《就不能当咸鱼吗》 第1章 《就不能当咸鱼吗》作者：青梅酱【完结】 简介： 白陆明在荒芜星隐姓埋名，十分满意细水长流的咸鱼时光，不料那日偶遇孽缘。 他刚见第一面就把人家上上下下摸了个遍，还捡回了家。 然后这个落难权贵直接讹上他，不走了。 床上多了个人，同居后生活倒是没太大改变。 直到帝国征兵，两个人的名字整整齐齐地出现在了名单上。 都是假名。 白陆明：没关系，马上就让他们淘汰我。 不久之后—— 每到考核现场必出事，绿灯一路频开； 明明顶着来自荒芜星的废柴人设，各方顶级势力居然还莫名其妙地都吻了上来; 关注度不降反增，别说做咸鱼，马甲都得掉。 白陆明：？？？ 发展方向好像不太对。 * 白焰军的白帅失踪三年，陛下的书房依旧挂着他的照片，日日睹画思人； 政治对手用整整三年时间书写了他的传奇，誓让全星际知道他的所有“丑闻”； 身为宿敌的最高统帅抽屉里摆放着他昔日的配枪，作为对自己的警醒； 从始至终，仿佛从来没有人认同他的“死亡”。 直到那日两支舰队忽然空降。 双方领队并肩迎上，几乎同时开口—— “元帅！” “先生！” 本想躲懒到地老天荒的前开国元帅白陆明：“……” 借假身份回避纠纷的集团掌权人贺倚阑：“……” ※斯文败类机械帝国掌权人攻x吊儿郎当开国元帅老油条受 ※这本应该走bking路线，白帅帅跟贺坏坏的绝美装逼(划掉)爱情故事 - 内容标签： 强强 机甲 星际 爽文 轻松 主角视角白陆明互动贺倚阑 一句话简介：马甲？爱掉不掉！ 立意：善于利用自己的优势。 第1章 “陆无尘先生，男，三天前突发心疾，享年72岁。现在，请让我们带着至高的敬意，一起回顾陆先生的一生。” “他，出生于一片平凡的边缘星系，从小刻苦勤勉，积极上进；他，经过自己的不懈努力，靠自己的努力成为了一名优秀的机械维修师；他，从不畏惧挫折，在浩渺的星海中，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方向；他……” 哀悼室内，司仪遗憾悲痛的声音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黑白相间的葬礼现场，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着老人的生平剪辑，两边的花圈肃穆而立，除了司仪在内的两位工作人员之外，只有一位银灰色短发的年轻人背脊笔直地站在遗照跟前，眉眼里充满了落寞。 他看起来对于司仪的悼词十分动容，眼角微湿，长时间地伫立在这样悲痛的氛围中，终于忍不住地滚了一下喉结，声音压抑：“念差不多就行了，可以下一步了。” 司仪共情道：“需要跟遗体进行最后的告别吗？” 年轻人摇了摇头：“不用。” “那我们就继续了。”一旁的工作人员说着，打开了侧面的操作盘，按下了确认键，“后面的过程我们都会投放在大屏幕上，您可以根据自己的承受能力选择进行观察。” 年轻人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后方的舱门缓缓打开，原本摆放在正中央的棺木就这样被推送了进去。 不多会，大屏幕切换成了实时内容。 画面中，搭载遗体的微型舱通过短距离跃迁，被投放进了浩渺的宇宙。随着逐层拆解，最终与当中的遗体一起解离，彻底消散在了浩渺的宇宙当中。 如同绚烂的烟花，盛放在了万千星海，留下最后的那一抹闪耀，最后，彻底归于平静。 星葬仪式自此结束。 “仪式完成了，请您节哀。”工作人员满脸惋惜地递上了纸巾，“您为陆老先生举办了这样一场盛大的葬礼，您的父亲如果泉下有知，一定会为您的孝心感动的。” “星葬毕竟是他的遗愿，答应他的事情，做到也是应该的。” 年轻人接过纸巾，垂眸擦了擦眼角残留的泪水，“别说是他，我自己都挺感动的。” 银灰色的发丝随着他这样的动作往下垂落了几分，正好一阵风过，发梢抚过他线条流畅的侧脸。 泪痕还没有全干，平添的破碎感让这张俊朗的面容更加动人。 工作人员在这一眼下也有些愣神，心头动容，下意识地想要多安慰这位死者家属两句，就听到年轻人缓缓地继续道：“流程应该都结束了？没其他事的话，结账吧。” 从悲伤压抑的氛围到眼下cue流程般的调调，一切都过渡得太过突然，让工作人员的情绪也一时没能转换：“啊？” 等等，怎么直接就快进了？这前一秒不还在为死者悲伤来着吗？！ 年轻人一脸奇怪地问：“怎么，你们尾款不要了？” 那掩盖不住的期待表情，就差在脸上写“还有这好事”五个大字了。 “啊！要的要的，当然要的！”工作人员回过神来，当即取出了收款设备，“您好，本次星葬一共收取您83444星币，去掉预付金额，您还需要支付……” “我知道，52333.4538星币嘛，没错吧？” 工作人员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没……没错。” 她还是第一次在葬礼现场见到有死者家属在悲痛之余，还能把尾款精细地算到小数点后面四位数的！ 年轻人一脸肉痛：“付了。” “好嘞！”工作人员完整了收费，脸上挂上了热情的笑容，“陆明先生，恭喜您成为我们奏德豪星葬服务中心的超级vip贵宾，以后您将享受我们中心业务八折的专属优惠。请您节哀，也欢迎您的再次光临。” “节哀，我一定节哀。”被称为“陆明”的年轻人随手一扔，手里的纸巾随着动作，不偏不倚地落入了角落的垃圾桶中。 他深深地看了屏幕上已经不再留下任何痕迹的浩渺星空，就这样转身离开了：“不过再次光临的机会，还是你们自己留着吧。” * 走出星葬服务中心的大门，白陆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清点了一下账户里的余额。 显示出来的数字让他的眉眼中充满了不逊于葬礼期间的悲伤。 就如刚才那些工作人员的称呼，“陆明”就是他现在使用的身份—— 他是老维修师陆无尘的儿子，早些年因虫族突袭与父亲走散，直到三年前才重新父子相认，自此成为了这颗荒芜星上一位十分普通的啃老族。 而就在几分钟前，他刚倾家荡产地为自己的父亲举办了一场所有穷人都可望而不可及的星海葬礼。在这场葬礼结束之后，他的账户余额里还剩下355.3452星币，大概勉强够他一周的伙食费，如果没有其他收入，随时可以原地饿死。 看着账户里面冷冰冰又少得可怜的数字，连白陆明自己都不得不感慨一句——宁可活不下去也要满足“家父”遗愿，他可真的是太“孝顺”了！ “老陆啊，你心心念念的浪漫葬礼我已经给你安排上了，好歹也算是让你圆了梦。剩下的事呢，我一样会替你安排好的，你尽管放心地去，等想到还有什么没交代的，再来托梦找我。然后就是……啊，好像也没什么要说的了。” 白陆明面向浩瀚的天际招了招手，转身朝着下城区迈开了脚步：“那么，我先走了，有缘梦里见。” 谁能想到啃老三年，结果“老”没了。 葬礼结束，现在，他这个“啃老族”得回去看看怎么样自力更生，好好地解决一下自己的温饱问题。 荒芜星偏远落后，要想相对舒服地活下去，可得比发达星系用上起码十倍的力气。 距离下城区越来越近，原本宽阔的道路也开始逐渐变得狭窄，就连川流不息的空间车也在不知不觉间，只剩下了模糊的鸣笛声从远处传来。 螺丝街是下城区最荒废的区域之一，最多只够两个人并肩同行的街道上，陈旧的地砖早就已经坑坑洼洼，因为前两天刚下过雨，残留的水塘斑驳地遍布各处，像是被拔掉了秧苗的坑堆。 街道两边算不出年月的破烂铺子早就已经关了大半，偶尔还开着的几家店内漏着昏暗的灯光，因为不太稳定的电力，总会间歇性地闪烁两下。 有几个人蹲坐在路边，叼着烟头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偶尔发现街头有人出现才会抬头瞄上一眼，但很快又因为熟面孔而兴致缺缺地收回视线。 又来了一个高挑的身影。 几人一眼看去，原本还在高谈阔论的声音难得地压低了几分。 “哎？这不是老陆家的那小子吗？” “没记错的话今天就是老陆出殡的日子，早上我从他家门口路过，刚好看到一辆高级殡仪车将他的棺材抬了上去。” “这事我打听过了，好像是富人区殡葬中心的车子，是专门搞那个什么来着，哦对，星葬！” 第2章 “嘶——！以前我只觉得那个阿明懒归懒，也不算是一无是处，起码那张脸绝对是一等一的，现在看来，这脸再好，脑子不行也不是个事啊！” “就是，你看老陆这任劳任怨地开了大半辈子的维修店，结果所有存款被那小陆弄来搞了个什么星海葬礼，那是我们这里的人能承受的吗。” “哈哈哈可不是嘛，现在直接什么都没了，也不知道这个啃老族没了老陆后要怎么活下去。这会儿回来，不会是清点库存，打算把维修店给卖了吧？” “不好说啊，现在钱没了不说，遗体都被人当烟花给放了，也不知道老陆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后悔自己当时没有掀开棺材板……哎你们都冲我眨眼睛做什么，进沙子了？” 中年男人正好奇其他人对他挤眉弄眼的操作，就听到一个笑吟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确实是来维修店清点库存来了，不过，暂时倒是没有卖店的打算。” 中年男人闻声回头，正好看到白陆明似笑非笑地站在他的身后，不由悻悻地干咳了两声：“那是老陆半辈子的心血，确实不能卖。” “多谢各位街坊邻居为我们家的事操心了。老陆要是知道大家这么关心他，一定会非常感动的。” 白陆明贴心地替男人拍了拍肩膀上的灰尘，“不过，这用遗体放出来的烟花确实跟普通的不太一样。我这里还有殡葬公司发来的现场视频，等有空的时候我放给大家看看，这画面啊……有一说一，确实还挺浪漫的。” “啊，好……啊？”中年男人下意识地应了，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慌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这么浪漫的事情的还是不用给我们这种大老粗看了。” 白陆明热情招呼：“王哥，你也别跟我客气，好东西总是需要大家一起分享的。相信我，我们家老陆炸得特别好看，真的。” 中年男人干笑：“不用，真的不用了。” 旁边的寸头看着姓王的这怂样，忍不住笑出声，看着白陆明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问道：“陆明，你接下去准备怎么办？我在上城区那边的会所还算有点门路，要不然给你介绍一下？” 私下谈论归谈论，对于陆无尘这个失而复得的便宜儿子有几斤几两，大家心里还是都清楚的，至少自从相认后，就不记得做过一件正经事。 现在老陆突然走了，这身无长处的小啃老族算是彻底没了依托，大家这么多年的街坊邻居，能帮的时候总想着还是能够帮上一把。 白陆明听得一乐：“会所？那可不是随随便便能进去的。” 寸头给予肯定：“放心吧，就你这长相，进去包没问题的！” 白陆明由衷道：“寸哥还是识货。” 寸头：“那你……” “不过，这好意我只能心领了。”白陆明笑了笑，“刚才也已经说了，我暂时没有把店铺卖掉的打算。好歹是老陆半辈子的心血，我还是得帮他继续营业下去。” 说到这里，白陆明看了一眼时间，也终于放过了努力婉拒烟花视频的中年男人，朝其他人挥了挥手：“我现在得回去整理店里的订单了，各位，回头见了。” “回头见，回头见。” 白陆明朝几人这么一笑，让他们也下意识地挥手告别，等到看着那个高挑的身影走进了斜对面的维修店，才后知后觉地面面相觑。 “等一下，他刚才说什么？他要把老陆的维修店继续开下去？” “这小子会修机甲那些玩意儿？” “据我所知，应该……不会？” “要不还是去劝着点？要是把东西修坏了，可是得赔更多吧！” “哎不是我说，会所上班其实还真挺好的。我要有他那长相早就去了，怕是得数钱数到手软。” …… 余下的对话陆陆续续地落入耳中。 白陆明仿佛没有感受到街坊邻居们沉甸甸的关怀，充耳不闻地来到维修店大门前，开锁后用力地往上面一抬，从卷门上震落下来的大片灰尘呛得他一阵连连咳嗽。 他摆手扇了扇，一猫身子钻了进去。 维修店里是感应灯，在他进门后顷刻间亮了起来。 白陆明倒不是第一次来这家维修店，轻车熟路地摸到了角落的办公桌前，用钥匙打开了最里面的第三个抽屉，从里面抽出了一个文件袋。 这里面装着小维修店还没有完成的订单。 “有点薄啊……”白陆明嫌弃地皱了皱眉。 印象里陆无尘收入一直不错，真的都是这家维修店的正经收入来源？ 白陆明解开了卷在档案上的绳子，刚要打开，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了一个声音：“不是说姓陆的已经死了吗，这店怎么还开着呢？” 白陆明进门时只抬起了一半卷门，此时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排人，后方隐隐露出了几辆悬浮在半空中的飞行器，让螺丝街原本狭窄的街道显得更加拥挤。 光是从外观来看，每一辆都是不该出现在下城区的豪华新款。 白陆明无声地挑了一下眉梢，眼底的眸色微不可识地随之一亮。 他好像——闻到了大肥羊的味道。 第2章 “滋啦——！”一声，卷门被人从外面彻底掀了起来。 灰尘随着震动散落，随行的保镖手中忽然弹出了一把矩形的大伞，完美地将中间的人遮在其中。 但即便如此，依旧弄脏了那人肩膀的半个角落。 “对不起，培少！”“您没事吧，培少！”“我这就替您擦干净！” 现场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白陆明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声势浩大的一群人片刻间把中间的公子哥围了起来，拿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清洗剂、毛巾和香水，热热闹闹地原地整顿了一通。 白陆明：“……” 这些人到底干嘛来的？ 大概过了几分钟，公子哥身上被弄脏的衣服已经恢复了一尘不染的样子，给了一个眼神让人搬来一条椅子，在正中央慢吞吞地坐了下来。 他慢悠悠地抬了下眼，仿佛这个时候才注意到白陆明的存在：“原来不是那老头在店里啊，你就是他的那个儿子？” “是我。”白陆明自然无比地切换出了一抹笑容，搓着手客气地迎了上去，“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 “去去去，站那别动。这可是培苏琦，培少，是你能靠近的吗？” 不等白陆明走近，就被人拦下了。 白陆明瞥过一眼，拦在他面前的手从保镖的袖子里伸出，由黑青色的金属骨架组成，一直链接到手臂深处。 这赫然是经过人体改造过的机械臂，刚才替这位少爷遮灰尘的大伞，也是通过这只手切换出来的。 不只是这个人，今日旁边随行的其他保镖脖子上都印有一个数字编码，身上也或多或少布满了机械改造的痕迹，十分满足于一些有钱人家的恶趣味。 随着科技的发展，人体的机械改造技术已经无比成熟，上流社会的贵人们或多或少都喜欢养那么一些私人团队给自己充门面。 这种情况在偏远的荒芜星里已经算是少见的了，要是去到某位大人狂热粉丝聚集的青龙星域，人体机械化的覆盖程度甚至可以高达85%以上。 某方面来说，也算是一种时尚单品。 白陆明没听说过“培苏琦”这个名字，倒是知道上城区那边有一个培家，在这颗荒芜星上绝对排得上号。 嗯，仅限这颗荒芜星上，通俗点说就是土皇帝。 培苏琦见白陆明没吭声，率先开口问道：“现在这里什么情况，陆老头人呢，真的死了？” 白陆明点头：“刚办完葬礼。”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节哀啊。”话是这么说的，培苏琦的脸上却是看不出半点遗憾的表情，“既然这样的话，我们这边也不浪费时间了，来吧，一起核对一下赔款的事情。” 这话一出，让白陆明脸上职业性的笑容微微一顿：“赔款？” 怎么钱还没见着，就先赔上了？ 培苏琦给后面的人使了一个眼神。 一个衣着整齐、管家模样的男人就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单据递到了白陆明的跟前：“这是我们之前在贵店下的维修单副票，根据当时合约的内容，您需要赔付我们9……” 白陆明看了一眼单据上的信息，适时了叫停了对方的话：“等等。” 管家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很大的问题。”白陆明招了招手示意管家过来，走近后点了点单子上面白纸黑字记录着的内容，“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上面的维修取货日期是半个月以后？” “是的。”管家回答，“但是陆师傅已经不在了，既然都没人能够完成订单了，提前结束，我们也好找人接手继续。”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您需要赔付的金额，在订单上已经写得很清楚了，但是考虑到提前结束的这个时间，允许您这边只赔付一半的费用。当然，这也是一个不小的金额，根据我们的估算，您这边应该是付不出的。” 第3章 白陆明：“所以？” 管家：“所以这里已经帮您合计好了，如果有需要的话，用这家维修店来进行抵押刚刚合适。正好，我们今天路过地产局时顺便要了一份产权转让协议，方便的话，您只需要在上面签字就好。” 弯弯绕绕地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这才终于进入了正题。 闹了半天，原来这是在打老陆这家维修店的主意。 白陆明把维修单递回了管家的手里：“要不我们还是先别急，毕竟，这截止时间不是还没到嘛。” 培苏琦在一旁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到不到也没什么区别，反正也修不好。” 白陆明：“没试过怎么知道修不好，万一呢。” 培苏琦：“……” 会修就是会修，不会修就是不会修，修机甲还有万一？你当拆零件是买星际体彩呢！？ 培苏琦数不清第几次地看了看时间：“别在这里打太极了，拖这点时间没什么意思。我这也是为了你好，现在只需要你赔付违约金，真要超了截止日期，你把自己卖了都赔不起全款。赶紧的，把这店铺转让协议签了，我也好把机甲给带回去找别人接手。这下午还约了人喝酒呢，没功夫跟你在这里闹。” “没跟你闹，我说认真的。”白陆明走到角落的办公桌前，从文件档案袋里翻翻捡捡，找到了订单原件，一条条看了上面的内容，点头，“你们家机甲的这个症状我大概了解了，放心吧，能修。” 培苏琦一口气差点呛到：“你知道这台是什么机甲吗，你说能修就能修？” 白陆明点头：“嗯，我说能修就能修。放心吧，上个月我刚好拿了维修师执照，执证上岗，绝对的合规合法。” “……”培苏琦真的要被气笑了。 他送来的这台机甲换个九级机械师来都不敢打包票能修好，这区区一个才刚拿证一个月的菜鸟维修师，怎么敢的啊！？ 再看向白陆明时，培苏琦的眼神已经仿佛在看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傻逼。 憋了半晌，他终于又挤出了一句话：“你这么自信你老爸知道吗？” “应该知道吧。”白陆明拿着订单原件走到了培苏琦的跟前，想了想，脸上的笑容忽然更灿烂了，“那个培什么来着……反正培少是吧，看起来你很急着用这台机甲啊？” 培苏琦：“……嗯？” 确实有点急，但不是因为这台机甲，是为了交差。 白陆明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要不这样吧，如果你这边真的等不及半个月，其实我也可以……” 培苏琦：“签了这份转让协议？” 白陆明：“给你开通加急渠道。”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 培苏琦：“啊？” 什么加急渠道？ “只要你愿意出钱，我就愿意出力。老陆维修店，竭诚为您服务。”白陆明朝着他微微一笑，“花钱买不了吃亏，花钱买不了上当，只要您愿意支付原订单的二十倍报酬，一周之内，我保证加班加点地替您把这台机甲修好。” 培苏琦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一周之内……保证修好？你确定？要真是这样的话，倒也不是不……” 旁边的管家也有些愣神。 二、二十倍报酬？！ 眼看自家少爷就要原地应下，他慌忙将人拦下，压低声音道：“少爷啊，这张订单我们当时给的价格就高，这要是给他二十倍，那可就超出老爷给您办事的预算了！” “超就超呗，就算是一百倍报酬，答应了又有什么关系？”培苏琦奇怪地看了管家一眼，“你忘了这台机甲是哪来的？下城区的这种维修店能有几斤几两，这小子要是能修得好，我头拿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管家闻言一想，也不是没有道理。 培苏琦看向白陆明，清了清嗓子：“那就……” “那就按照培少说的，就一百倍酬劳！新合同我已经拟定好了，您看看。”白陆明脸上职业化的笑容已经堪比春风，转眼间就已经弄好了新的合同递了过去，“感谢培少对我们维修店的支持，不愧是培少，为了心爱的机甲一掷千金，培少大气。” 培苏琦：“……” 怎么就让这家伙听到他们刚才的对话了？这特么不是狮子大开口吗！ 培苏琦的嘴角微微一抽，刚要说什么 ，一眼就对上了白陆明充满诚挚的微笑。 对方的表情无辜且充满了期待，甚至于还带着对他们培家豪气的敬佩与崇拜。 这样的表情再加上这么一张脸上，简直就是——王炸！ 白陆明：“培少？” 培苏琦：“……” 到底还是没能顶住这种眼神的杀伤力，他咬了咬牙，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一周后，交不出机甲就拿你的店抵押！” “一定，一定。”白陆明心满意足地收下了接管维修店里的第一份订单，脸上的微笑专业地宛如殡葬服务中心的业务员，“感谢您的光临，欢迎下次再来。” 培苏琦摆了摆手，带着一行人如来时般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保镖先一步打开了飞行器的侧门，见自家少爷久久地站在原地没动，问道：“怎么了？” “说不上来。”培苏琦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维修店敞开的大门，皱了皱眉，“明明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总觉得，好像是进了什么杀猪盘。 保镖们更是面面相觑：“哪里不对？” “不管了，下周过来收店！”最终培苏琦摇了摇头，上了车。 什么杀猪盘不杀猪盘的，反正那机甲根本不可能修好，今天都已经跟人约好了，先喝酒去！ 车队的推动器声渐渐远去。 维修店内，白陆明慢条斯理地将新订单收回了文件夹中，起身走进了后方的维修区。 根据编码，他很快在角落的维修仓里找到了培家送来的那台机甲。 机甲事先就已经被安置上了维修仪，只看订单不知道具体情况，这时候打开舱门瞥过这台机甲的内部构造，白陆明瞬间就知道了培家的大肥羊那么有恃无恐的原因。 以前只听说培家跟青龙星域那边有供货往来，倒是没想到，居然连这种型号的机甲也能弄到。 这确实不是普通维修师能搞定的。 至于培家，明知这台机甲的情况还故意送来这种下城区，看来是从一开始就打上了老陆头手里这家维修店的主意。 虽然不清楚这家维修店有什么值得觊觎，但不管怎么说顾客就是上帝，既然都乐意花钱了，总不能不满足人家。 白陆明搓了搓手，从旁边摸了张纸开始绘制了起来，在角落的维修编号上填上了“一百倍”三个字。 修理过程或许有些麻烦，可毕竟是一百倍的报酬，它值得！ 等到白陆明从维修店里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 下城区的电力本来就非常紧张，加上又已经夜深，两边的路灯完全熄灭，只有坑坑洼洼的水塘还折射着星光，充满了贫民区粘稠潮湿的调调。 螺丝街周围向来十分荒废，前后左右都被废品回收厂填满。 各种破旧的机械设备无人认主，横七竖八地堆砌在那里，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了几层楼那么高，路过的时候可以闻到浓密的金属锈味。 环境一潮湿，这味道就显得更加刺鼻难闻了。 一片寂静的环境中，时不时地有醉汉在远处鬼哭狼嚎，不知道引了什么人过来，片刻间混乱无比，显然是发生争执纠缠在了一起。 上城区有城市管理局负责维持秩序，那些逃窜到这里的流民就只能往下城区挤，治安常年混乱。 白陆明在这里住了三年，对这种小场面早就司空见惯。 果然，不出片刻远处就没了声，显然是打累了，消停了。 皎洁的星光从天际洒下，落在白陆明的身上，在性感好看脸庞轮廓周围镀了一层光边。 他慢悠悠地往前走着，一边舒展了一下自己的筋骨。 看样子是时候捡起来重新锻炼锻炼了，只是忙活了这么点时间居然就有些腰酸背疼，再继续这样下去，真得彻底废了。 心里琢磨着，白陆明忽然听到不远处忽然间又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不知道又是那里来的流浪汉打起来了，似乎有不少人在朝他这边跑来。 白陆明一眼瞥过就收回了视线，并没有放在心上，继续不急不缓地往家里走去。 就在他经过转角的时候，有什么从余光中一闪而过，他脸上一贯散漫的神色随之一凛。 眼看着身体就要本能地给出反应，落下的星光正好洒在了那人的脸上。 白陆明缓缓地眨了下眼，刚刚紧绷起来的身体肌肉彻底松懈。 他就这样丝滑无比地，由着对方将自己拽进了黑暗当中。 第4章 贴近的瞬间，可以感受到两人的呼吸混乱地碰撞在一起，这样近的距离之下，白陆明清晰地闻到了被周围一片金属锈味覆盖住的，血的味道。 一个冷静低沉的声音从咫尺传来：“帮我。” 这句话的尾音还没落下 ，就有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在下面抵住了他。 是枪。 白陆明垂了下眼帘，余光扫过那个冷冰冰的危险品，似笑非笑地扬起了嘴角：“帅哥，这就是你求人帮忙的态度？” 第3章 “帅哥，这就是你求人帮忙的态度？” 贺倚阑也没想到，对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他现在的情况有些糟糕，这片地带人迹罕至，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人路过，只能赌上一次。 黑暗中他看不清楚这个人的长相，但是可以感受到有一道视线轻飘飘地落在自己的身上，漫不经心的，又像是死死地完成了锁定，让他莫名有种自己才是猎物的感觉。 连日来的奔走让贺倚阑的体力几近透支，强制地平复了一下起伏的胸膛，他落在扳机上的手指无声地又蜷起了几分。 周围的气氛随着这样的动作，显得更加危险压抑。 即便到了这样狼狈的境地，他依旧颇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帮我。” 白陆明感到抵在自己下腹的枪又摁紧了几分，笑着开口时，视线依旧没从贺倚阑身上挪开：“帮帮帮，这也没说不帮。” 虽然没有过交集，但是他确实是见过这位帅哥的，就在——某场的皇家宴会上。 当时匆匆一瞥，他也没来得及过去打招呼，没想到再次遇到，居然会在这个地方以这样的方式。 眼前这情况显然是发生了什么巨大的变故，要不然以这人的身份，怎么都不会跟这种连名字都没有的荒芜星联系到一处。 仿佛为了印证白陆明的猜想，他听到不远处密集的脚步声正在逐渐靠近。 有不少人正在朝这边找来，目标恐怕正是他跟前的这位。 原本还以为又是哪里的流浪汉在闹事，现在看来，事情倒是要复杂很多。 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对话，朝这边找来的一行人越来越近。 就算白陆明愿意，现在也已经来不及带人跑路了，就以跟前这位受伤的程度，比起靠速度毫发无损地冲出重围，倒不如指望他动手一拳一个地将那些人全部掀翻。 但是这样做会跟这支行动队背后的人结仇，不符合他现在人畜无害的人设。 在能够和平解决的时候，当然是绝对不要动手了。 随着脚步声的靠近，贺倚阑的身体渐渐紧绷成了一道蓄势待发的弓。 失血过多下之下，他的体力几乎已经完全耗尽，原本终于遇到了一个路人，想让对方带他离开，现在看来也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他的眉心微微蹙起，无声中已经做好了强行突围的准备，忽然听到被他拿枪抵着的人低声开口：“这就救你。不过，需要你配合一下。” 配合？ 贺倚阑疑惑地看去，借着昏暗的光线他就这样看着跟前的人大大咧咧地将身上的外套脱下，行云流水地往上面一甩，本就昏暗的视野被完全剥夺，两个人就被一起盖在了外套下面。 “嗯，配合。”白陆明的身子顺势压下，已经直接把贺倚阑抵在了后面的废旧铁皮墙上。 外套盖住的狭小空间里，只剩下更加浑浊的呼吸，以及分不清是血腥还是铁锈的刺鼻味道。 话音落下，随着动作一下子拉近的距离让他跟贺倚阑的身体之间几乎没有了缝隙，俯在耳边的喃喃像极了亲密恋人之间的耳语：“嘘，人来了。” 贺倚阑：“……” 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说话的时候，唇瓣从他的耳垂擦过，很软。 他好像知道所谓的“配合”是什么意思了。 追来的人也已经找到了这里，骂骂咧咧的声音不断。 “确定是在这块吗？真是活见鬼了，怎么就是找不到呢？” “再找找，他身上有伤，肯定跑不远。” “不会是被人救走了吧？” “不可能，就这破破烂烂的地方车都没有，怎么可能有他们的人。” “那就真的奇了怪了，这到底是藏哪……哎哟我去！” 走在最前面的黄毛终于看到了角落里的两个身影，惊呼出声，“这里居然还有人？这俩一声不吭地在这角落里干嘛呢！” 回应他的是一声很不耐烦的叹息：“什么干嘛？公共场合，没见过打野战啊？” 黄毛一度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尾音都跟着飞了起来：“没见过……什么？！” “野战啊！”盖在头上的外套稍微被掀开了一条缝，白陆明露出了半张脸，很是无语地看着这些打扰自己“好事”的家伙，神情看起来相当不悦，“这什么，要路过就赶紧走。没看正上头呢嘛，能不能有点眼力劲？” 一边说着，他一边伸手，缓缓地搂住了对方的腰，旁若无人地又贴近了几分。 “……” 外套下被抵得更紧的贺倚阑垂了下眼帘，瞥过黑暗中依旧流畅性感的脸庞轮廓，没有将人推开。 来人也一时都忘记了吐槽，周围只剩下了一片沉默：“……” 你特么也知道是公共场合？怎么能把野战说得这理直气壮啊！？ 无言以对的尴尬持续了很久。 最终黄毛强行回神，还算态度客气地询问：“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就是想问一下，二位刚才有看到什么人从这里路过吗？” “什么人？”白陆明半点不吃这套，“没眼力劲的人有你们这群还不够？” 话不投机半句多。 黄毛的笑容悻悻地僵在了脸上。 后面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提示：“到处都没找到人，前面的这个会不会就是……” 经过提醒，黄毛往白陆明身后瞄去的眼神里也充满了怀疑。 他试探性地往前面迈了一步，就看到白陆明毫不避讳地俯到对方耳侧吻了一下，声音无比轻柔地哄道：“知道了，确实扫兴，别不高兴，等会就补偿你，嗯？” 对方似乎被他哄好了一些，也配合地张开手臂从腰侧将他搂住。 黄毛：“……” 完全不用试探了，就不可能是那位先生，根本无法想象敢有人对他做这样的事情。 黄毛回头试图询问其他人的意思：“看来人确实不在这里。现在是要怎么说，以防万一的话，是不是应该先……” 视线在夜色中无声地交集，隐隐地，仿佛有危险的气息开始在暗中蔓延。 今天发生的事情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最好的方式，自然是永绝后患。 无声的对峙中，众人警惕地观察着白陆明的一举一动，准备寻找时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对狗情侣就地解决。 忽然，看到白陆明伸手朝着口袋中摸去。 黄毛脸色一变。 就知道这人不是在打普通的野战，果然存在问题！ 在场的这些人本就训练有素，就要齐齐拔枪，便见白陆明从裤袋里摸出了一个——通讯器。 众人：“……？” 众目睽睽下，白陆明已经慢悠悠地将通讯器放到了耳边，等他说出来的第一个称呼，其他人将刚做到一半的拔枪动作完全地压了回去。 “陈警官啊，是我，小明啊！别这么凶嘛，刚才在忙正事，没注意到你在找我。”白陆明一脸的笑容可掬，“是啊，太忙了，所以一直没能抽空回复你，真是不好意思。” 一番话，让其他人不由地朝着暗处被摁在角落的另外一位当事人多看了两眼。 这就是忙正事？野战这种正事是吧？ “真没骗你，你这隔三差五地找我，我家这位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正哄着呢。怎么，不信？不信我让他给你打声招呼。”白陆明说着，继续往外套里面一钻，将通讯器送到了贺倚阑的跟前，示意道，“宝贝儿，叫声‘陈哥’ 。” 贺倚阑的视线扫过根本不存在任何通话的屏幕界面，看到白陆明冲他使了个眼色，短暂的沉默后，从善如流地开了口：“陈哥。” 两个字出，听得外面人一阵哗然。 就说这相好怎么长得那么高，果然是男的！这还是一对死基佬啊！ “唉！陈哥你听到了吧？”白陆明无缝切换，通话的过程中不忘继续刚才的暧昧，“对对对，还在哄……嗯，估计还得哄一段时间。真没骗你，我在西面郊区回收厂这块呢，前面两个路口就有监控摄像头，实在不信你去查查，绝对找得到我。是是是，我这里忙完了就去找您喝酒，我保证抓紧，很快。” 一番话足够听得人面红耳赤，但是其他吃瓜群众的脸色却是渐渐地难看了起来。 他们从隔壁的街道过来的时候居然没发现有摄像头！ 今天本来就是机密行动，要是被摄像头拍到引起了警方的注意，那可就真不妙了。 第5章 杀人灭口是绝对不可行的了，那这两个人…… 众人看去的时候，只见结束通讯后，披着外套的两人已经旁若无人地吻在了一起，缱绻的喘息声传来，夹杂着白陆明有些微微不满的声音，带着喘息的尾音俨然是忙里偷闲的斥责：“怎么，都还没看够呢？” 说话的时候，他的动作倒是半点都没有停，胸前的领子已经被一颗一颗地缓缓解开，渐渐往下的手也已经悄无声息地游走到了对方的腰部，火急火燎的，像是真的在“赶时间”。 “早看够了！谁特么稀罕啊！”有人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说完才觉得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味，“……走了走了！赶紧抓紧找人去！” 辛辛苦苦大半天，目标人物没找到，还平白无故让一对死基佬塞了一嘴的狗粮，真晦气! 随着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周围只剩下了压抑低沉的呼吸声。 热火朝天的“野战情侣档”齐齐地停了手，盖在头上的外套掀开，露出了两人微微渗出薄汗的脸，额前的发梢均被浸得微湿。 贺倚阑维持着被白陆明摁在铁皮墙面上的姿势，呼吸也有些凌乱：“这就是，你帮忙的方式？” 白陆明的回答堪称没有丝毫思想负担：“嗯，就问帮没帮吧？” “……” 贺倚阑回答，“确实帮了。” “认同就好，不用谢。”顺着贺倚阑的视线，白陆明留意到了自己刚才宽衣解带后完全敞开的衣领，慢条斯理地开始将扣子一颗一颗地重新扣了回去，“放心吧帅哥，就我这张脸，你刚才那波包不亏的。” 贺倚阑看着白陆明将衣领重新扣好：“嗯，是不亏。” 刚才看着热闹，但也没真的到嘴对嘴的程度，现在这副衣衫不整的场景，充其量最多也就是他被跟前这位上下其手了一把。 白陆明见贺倚阑站在那没动，问：“怎么说，那些人已经走了，你接下去打算怎么办？” 贺倚阑深吸了口气，缓缓起身：“应该……” 突如其来的眩晕感让他低低地沉吟了一声，伤口处撕裂带来的剧痛模糊了视野，劫后余生的感觉在此时无比清晰地浮上，仿佛所有的力量失去了支点，让他又重新重重地跌坐了回去。 枪伤太过严重，失血过多又长时间的奔波，让他已经是强弩之末。 勉强地定了下心神，贺倚阑缓缓地闭了闭眼，直到把眩晕感完全地压下去后，才重新抬头朝跟前的人看去，只是原本想说的话语赫然已经变了一个走向：“突然变成了某个人的宝贝，还在其他人面前打了一场‘野战’，又第一次被人从上到下给摸了一个遍，就连衣服也快要被脱干净了……” 他的话语像是一场平常至极的控诉。 每说一个字，白陆明的眉梢就挑起几分，像是毫不意外，又像是在等待对方图穷匕见。 贺倚阑低低地咳了几口，忍着眼前发黑的趋势，努力咽下了嗓子口涌出的血腥味，声音已经哑到了极点：“所以……我现在应该想要问问，做出这种事情，你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对我负责？” “负责？”白陆明看着跟前这个摇摇欲坠的身影，估算了一下把人单独留下后独自存活的可能性，答应得倒也干脆，“对你负责这个事呢，也不是不行，毕竟你长得也算符合我的审美，就是在这之前我们最好先约法三……唉？你先别晕啊？” 他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就看着跟前的贺倚阑在听到“也不是不行”这句话后，身影一晃就彻底地昏睡了过去。 白陆明眼疾手快往前一捞，把这个根本没打算听他后面说什么的人一把扶住。 白陆明：“……” 坑人半生，终于也有自己跳坑的一天。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是被这人模狗样的家伙给被碰瓷了。 算了，要是这个人真出了事，以贺氏的势力，整颗荒芜星估计都要不得安宁了。 他的舒坦日子可还没有过够，救人一命可以继续躺平多年，就当是日行一善吧。 第4章 白陆明把人带了回去。 不为别的，单纯就是不能让这人随便死在外面，要不然不仅是这颗籍籍无名的小破星，就连整个帝国都将发生巨大的动荡。 看着被他丢到阁楼床上的那个男人，白陆明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就如之前说的，他曾经见过这个男人，就在三年前的一场皇家聚会上。 当时他还是其他人口中的“白帅”，没有经历跃迁事故，也还没有流落到这颗荒芜星上成为“啃老族”。而他带回家的这个男人，正是盛名在外的众生机械掌权人，贺倚阑。 白陆明还记得当时宴会上遥遥的一瞥，自己还忍不住地回头多看了两眼，毕竟——他这个人向来挑剔，倒是贺倚阑的这张脸，难得的符合他各方面的审美喜好。 可惜以人家那身份，注定拐不进自家的白焰军团里。 帝国平定内乱并完成虫族驱逐收回所有星海是在五年之前，自此所有星系划分成了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大星域，分别由四支开国军团驻扎管辖。 这四支军团均以四位元帅的名字命名，因为四人截然不同的性格偏好，军风也各不相同。 其中，最推崇科技技术的无疑是青龙星域的青科军团，而众生机械，正是青科军团实现高度科技化的最大支柱，从产能到技术均是帝国最顶级的水平。 “啧，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咱们家小破星这是要变天啊。”白陆明定定地看了床上那个脸色惨白的男人许久，最终叹了口气，卷起袖子就直接上手扒下了对方的上衣。 原本被血迹粘在皮肤上的衣服被扯下，牵动了身上的伤口，贺倚阑分明地闷哼了一声。 白陆明原本麻利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 以前在军营里待久了，再恶劣的情况也经历过，见惯了那些大老粗，他倒是忘记了这个贺先生是位金尊玉贵的主。 这种被养尊处优地照顾着的人物，怕是经不起这么直白的折腾。 但是，粒子枪造成的这种贯穿伤必须得尽快处理，要不然如果发生了大面积感染，无疑更加棘手。 看着贺倚阑明显又苍白了几分的脸色，白陆明觉得如果不用麻醉剂的话，也不用等失血过多了，这人很可能直接就能疼死过去。 但是——麻醉剂很贵。 在这种每天斗殴事件不断的下城区，功效稍微显著一点的麻醉剂，更贵。 白陆明在原地天人交战了整整十几秒钟，到底还是叹了口气，随手扯了件外套披上，再次出门下了楼。 买吧买吧，要不然很容易把人救死，赌不起。 再回来的时候，白陆明手上多了一袋药，如果光看他脸上肉疼的表情，十分让人怀疑他这是准备要去参加第二次葬礼。 原本他账户上的余额就已经只够一周的饭钱了，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按照眼下这种情况，如何实现温饱将会是他接下来几天需要面对的巨大危机。 好在他自己穷归穷，至少捡回来的这个男人有钱，只要能够醒过来，一切财政问题应该都可以迎刃而解。 麻醉剂注射进入体内之后，贺倚阑痛苦的表情显然得到了缓解。 粒子枪的伤口不能用普通伤药进行处理，下城区的医疗条件有限，白陆明只能根据自己的个人经验购买了一些价廉物美的平替，用他自己的方式，很快就动作娴熟地完成了一系列伤口的包扎。 不得不说，贺倚阑受的伤比想象中要严重很多。 追他的这些人确实是下了死手，就是不知道安排这场刺杀的人是当年帝国内斗时残留的余党，还是跟这位掌权人有个人恩怨了。 又扒衣服又脱裤子还要擦拭伤口，一通折腾下来，白陆明自己都出了一身的汗。 躺在床上的贺倚阑脸色明显要平和了很多，只是出于潜意识对于危机的警惕，身体状态看起来依旧有些紧绷。 白陆明洗完澡回来，扫过一眼床上那个身材比例堪称优秀的男人，眼底的眸色不自禁地微微动了一下。 他的眉目间渐渐地露出了几分复杂的神色。 追杀的那批人已经甩掉了，伤口处理的过程也非常顺利，只是他发现了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好像……” 有些苦恼的话语轻轻地落在寂静的夜色当中：“家里，只有这一张床啊。” 白陆明站在床前整整纠结了三秒钟的时间，最后觉得这本来就是自己的床，有什么不能睡的。 于是他直接一掀被子躺了上去，临闭眼前不忘留了半边给贺倚阑盖上，还贴心地掖了掖被角。 初晨的阳光从窗外漏入。 阁楼本就狭窄破旧，因为凌乱堆积着的杂物显得更加拥挤。 红色的警报，密集的枪响，交缠的粒子光，蔓延开去的血腥味…… 睡在床上的人显然并不安稳，无数的画面从脑海中浮现，随着腿部无意识地一下舒张， “咣当”一声，有什么东西从床角被踢了下去。 第6章 突如其来的声响让贺倚阑从昏睡中惊醒。 睁开眼后，他看到的就是这样杂乱不堪的陌生环境。 而更让他警觉的是，身边有人！ 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自己的处境，贺倚阑的第一反应就是机警地就去拔枪，不等行动，刚抬起的手就被人顺势按下了。 对方就这样将他的手重新按回了床上，还不忘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背，随后，一个慵懒困顿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别吵，昨晚那么累，再睡会。” “……” 贺倚阑很少有脑子跟不上思考的时候，闻声回头看去，正好看到了一张睡眼婆娑的脸。 白陆明看起来确实还没有完全苏醒，晨光落在他银灰色的碎发上，反衬出来的光泽将脸庞轮廓衬托得愈发诱人。 再往下，可以捕捉到藏在衣服下的身材轮廓，衣领恰到好处地敞开，性感的锁骨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撞入了眼中。 猝不及防的满眼春光。 贺倚阑微愣片刻。 正好有一缕风过，泛起的凉意让他意识到了什么，低头往自己身上看去。 他身上的枪伤看起来已经得到了处理，不管是肩膀的地方还是小腹，都进行了十分娴熟的包扎。只是这里的医疗条件太过有限，那些药并不能很好的缓解身上的疼痛，只是这样进行了一个简单的动作，就仿佛钻心般让他低低地吸了一口气。 而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完全不着寸缕，而且，还不只是上半身。 贺倚阑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看了一眼，又默默地盖上了：“……” 几秒钟的沉默后，他询问道：“你做的？” “嗯？”白陆明低哑的尾音带着浓烈的睡意，险些又要重新闭上的眼皮缓缓地掀起几分，这个角度一抬眸，正好瞄见了贺倚阑的腹肌。 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啊，嗯，我做的，那个什么……不用谢。” 贺倚阑没有吭声，白陆明倒也并不介意。 说完之后他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随意地伸出手，在贺倚阑的胸口摸了一把，还凑近了反反复复的观察了一下，动作显得格外的熟门熟路：“还行，恢复得不错，伤口的情况控制住了。” 随着尾音落下，周围陷入了长时间的死一般的寂静。 白陆明仿佛没有感受到氛围的诡异，随意地揉了一把碎发，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被褥从他的背上滑下，他丝毫没有要把衣服穿好的自觉，任由扣子散了的领口微敞着，就这样下了床。 “不止是这个，脱衣服、清洗、上药膏、包扎……哦对还要哄你入睡，全是我做的。”白陆明看着贺倚阑，由衷道，“你现在应该还有些低烧，这之前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在发烧的时候，真就还挺折腾的。” 贺倚阑回答：“谢谢，你是第一个，现在知道了。” “不客气。”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白陆明说完之后也没其他动作，就这样抬着眸子好整以暇地看着贺倚阑。 贺倚阑：“……” 千言万语从他的嘴边转过，最后他凭着直觉说出了跟前这人大概最想听的那一句话：“辛苦了。” 果然，白陆明闻言露出了笑容，可惜这个微笑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的真情实感：“你能明白我的辛苦就好。” 一边说着，他一边在旁边的衣柜里面翻了翻，给自己挑选完后不忘随便丢了一套给贺倚阑：“你昨天的那些衣服都不能穿了，先换我的吧。” 贺倚阑伸手接过。 这套衣服款式简单还有些破旧，带着主人独有的气息和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 贺倚阑从来没有穿别人衣服的习惯，甚至于衣柜里的衣服都不会重复穿上第三次，更别说这种明显已经穿过多年的旧衣服了。 他用余光瞥过一旁已经利落地更衣完毕的白陆明，到底还是慢条斯理地将上衣套到了身上。 两人的身高差距不大，衣服还算合身。 贺倚阑发现自己对白陆明的衣服，似乎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抗拒。 白陆明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出门要用的东西，一回头就看到了穿着自己衣服的贺倚阑，视线上下地扫了一番，给予了肯定：“这身衣服还挺帅。” 光听这句几乎分辨不出他到底是在夸奖衣服还是在夸穿衣服的人，不过贺倚阑自然地默认成了后者：“谢谢夸奖。”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有时间去观察周围的环境。 乱。 第一眼的感觉就是很乱。 这是一种每一件东西摆放的位置看起来都有些违和，足以让人不明白这些东西存在意义的——凌乱。 阴冷、狭窄、拥挤，但又有那么一些莫名其妙的生活气息。 贺倚阑的视线从周围一堆杂乱无章的废弃物件上扫过，问：“是你把我藏在这个仓库的？” 白陆明正在清点背包里的物品，动作在这样的话语下一顿。 他缓缓地回头看了过来：“……这是我家。” 贺倚阑：“……” 白陆明：“……” 贺倚阑表现出了绝对的修养：“抱歉，第一次见这种装修风格，确实还挺独特。” 算了，可以理解。 毕竟这种金尊玉贵的掌权者，估计从出生起就没有踏足过下城区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白陆明大人有大量地决定不跟贺倚阑一般见识：“我也谢谢你的夸奖。” 他走到门口，问：“我去买个早点，你想吃什么？” 遇袭至今，贺倚阑确实一直都没有进食的机会，思考片刻，想了一个相对简单的品类：“莲鱼海鲜粥就可以。” 白陆明已经按上门把手的动作戛然而止：“……要不，换一个？” 贺倚阑：“莫斯特餐包？” 白陆明：“再换一个。” 贺倚阑：“黄金丝卷面。” 白陆明：“……” 活爹啊！贫民区哪里有这些！？ 要不干脆去联系上城区接待馆的人算了，以这人的身份，他们一定非常愿意接受托管。 短暂的沉默后，白陆明提议道：“楼下刚好有一家酒吧，也有早餐项目，你现在能走吗，能走的话，要不跟我一起去看看菜单上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贺倚阑：“我都可以。” 白陆明看着他扯了抹笑容：“你最好是。” 贺倚阑对上白陆明的视线，似乎这时候才终于想起一件事：“说起来，我好像忘记自我介绍了。” 他迈步走到白陆明的跟前，优雅地伸出了手：“那么现在正式认识一下，我叫，易澜。” 白陆明带着诚挚的微笑，握上了贺倚阑的手，同样的坦诚相待：“你好，我叫陆明。” 第5章 两人下楼的时候，转角已经热热闹闹地支起了早餐摊，但是因为连夜狂欢的气息还没有完全散去，弥漫在空气中的浓烈酒味依旧充满了酒吧里纸醉金迷的味道。 老板查理远远地看到了白陆明，人一进来，就热情地招呼道：“陆明，来吃早餐啊？” “查理哥，早。”白陆明还以一笑，在进门的地方熟稔无比地拉了一条椅子坐了下来，蔫蔫地又打了个哈欠。 查理看白陆明精神萎靡，第一反应就是他还在为陆无尘去世的事情伤心，刚想开口安慰两句，就看到有贺倚阑跟着他一起走了进来。 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两人好像是一前一后一起下的楼。 至于他们这栋的楼上——原本老陆住的房子早就已经为了安葬费卖出去了，就只剩下了白陆明住的那个顶层阁楼。 这俩人昨天，一起过的夜？ 查理不由地朝着贺倚阑多看了两眼。 陌生的脸庞，以前没有见过，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带回来的男人。 短短的时间里，他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无数场歌剧的桥段。 白陆明已经在旁边点上了单：“查理哥，我老三样就好，谢了。” 他见贺倚阑在旁边坐下，拿了份菜单递到他的跟前：“想吃什么，你看看。” 贺倚阑接过来翻了翻，片刻后又重新合上了：“跟你一样就行。” 白陆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确定？” 贺倚阑：“嗯。” 白陆明本来想跟对方说自己吃的那些他肯定吃不惯，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让查理再来了一份。 片刻后，白陆明点的“老三样”端上来了，一杯合成奶，一个粗粮餐包，外加一根精心加工过的烤肠。 一模一样的同款也被端到了贺倚阑的跟前。 查理欲言又止很久，借着上餐的机会到底还是跟白陆明搭上了话：“说起来，之前问过你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老陆走得突然，但这日子还得继续过，只要你愿意的话，随时可以来我这酒吧打工。我酒吧里的那几个客人一直还挺喜欢你的，我这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正经生意，只要你不愿意，保证没有人会对你动手动脚。” 第7章 这番话听得有些耳熟，白陆明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最近确实收获到了不少类似的关心。 他看着查理笑了一下：“谢了啊哥，真不用。昨天王哥还说要介绍我去上城区那边的会所呢，我也一样给拒绝了。没这方面的天赋啊，陪不了酒。” 大概是听到了“陪酒”这两个字，白陆明可以感觉到贺倚阑朝他这里多看了一眼。 “上城区的会所啊？那确实比我这强多了。”一番话直接把查理哽住了，也让他对白陆明的选择更不理解，“上城区你都不愿意去？那你接下来想干嘛？” 有人在旁边开了口：“不会是想去报名征兵吧？” 查理：“哎哟，这么说起来，征兵日确实马上就要到了！今年我们这是不是也有挺多人想要去报名的？要真能拿到军籍，那绝对是飞黄腾达的事，带着我们整个区一起沾光啊！” “哈哈哈，随便说说，随便说说，陆明那小胳膊小腿的还是算了，当兵这罪可不是谁都能受得住的。” 白陆明笑道：“那确实，当兵的那个苦我可吃不了。” 这会儿在店里吃早餐的都是附近的街坊领居，一打开话匣，顿时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 白陆明笑着跟其他人又搭了几句话，拿起餐包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还别说，算算日子，这一年一度的征兵日确实又要到了。 果然时光如白驹过隙、岁月如梭啊。 白陆明还记得自己当年突遇跃迁事故，正好被老陆捞了回来，现在这一转眼老陆反倒是先走了一步，而他来到这颗小破星也已经整整三年了。 这也是，他来到这里后的第三个征兵日。 所谓的征兵日，即四大军团全面开启新兵征集的日子。 彼时通道正式开启，16岁至35岁内的所有国民不限出身、不限性别，均可在所在地进行报名，只要通过层层选拔进入最后的入伍名单，就可以正式加入四大军团。 自从征兵日诞生以来，就成为了进入帝国军部的唯一筛选渠道。这是众多中、高阶层从军的青云梯，对于下城区这种一眼都看不到希望的底层人民来说，更说得上是鱼跃龙门的唯一契机。 “开国的四大军团啊……”有人忍不住神色憧憬地发出了感慨，“我们这谁要是真能进去，祖坟估计都得冒青烟了。” “可不是，也就当年虫潮刚爆发的时候没能让我赶上，要不然，这开国的军功怎么都得有我一份。” “去去去，天还没黑酒还没喝呢，这就直接给梦上了。” “唉别的不说，今年我们这报名的人估计一样不少，也不知道能不能出头一个。” “要听实话吗？上面那些公子哥儿一个两个都有家底撑着，纯靠热情就想冲出重围，够呛。” “也别丧气得这么早，万一呢。” 白陆明听着他们的交谈，也跟着笑：“是啊，万一呢。” 查理看了过来：“怎么，听这话，你还真打算要去试试？” “我就算了。”白陆明摆了摆手，“这辈子我估计都跟那些军团无缘了，这样好的机会，还是留给有干劲的人吧。” 说着，他慢吞吞地啃了一口热乎乎的烤肠。 其实真要追溯起来，这个征兵日还是白陆明跟皇帝陛下争取的。 那是五年前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天朗气清、万里无云，他跟敬爱的陛下并肩行走在后花园里，看着空中飞过的……好吧，虽然星际平定之后帝国彻底进入了和平年代，皇星依旧禁止任何飞行物，不只是禽类，同样包括所有新式飞行器。 白陆明提议设置征兵日很简单，在他的观念内，不同阶级的人类都一样需要拥有实现自己价值的契机。或许中、高阶级的人确实更容易获得良好的教育，拥有丰富的知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可以创造星际的全部未来。 他不仇富，只是单纯觉得“希望”这个东西每个人都值得拥有，至少在他的人生当中，这始终是一个非常闪耀重要的词汇。 当时他跟陛下一拍即合，征兵日也自此诞生，不知不觉间已经延续了这么多年，就连接下去的四军演习也是当时一起拟定的。 想起过去，白陆明倒是难得地有些怀念自己的那几位老朋友了。 虽然同样都是在战场上荣获赫赫战功的开国元勋，但是那些人显然比他更加习惯于立国后的节奏。此时此刻除了他之外，一个个的也还都兢兢业业地奋斗在自己的岗位上。 至少，平时在军方报导中可没少见那些名字。 可惜白陆明这个人还是不喜欢把行军上的那些战术运用到政治上面，在他看来，与其每天被迫跟内阁那些人玩政治游戏，像现在这样找准机会急流勇退就堪称完美。 俗话说得好，躺平一时爽，一直躺平一直爽。 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荣耀与功勋，这种不用上班的日子才更适合他。 白陆明喝了一口杯子里的合成奶，一抬头就发现贺倚阑落在别处的视线，桌面上的早餐还一口未动。 他忍不住问：“这是在找什么？” 贺倚阑回答：“刀叉。” 白陆明：“……” 要不给您再安排上餐巾跟蜡烛来个烛光早餐呢？ “这里是酒吧，没这么多讲究。”白陆明说着，继续拿起剩下的面包放进了嘴里，一口咬下的动作分明在说——看我示范，我们这就这么吃。 贺倚阑的视线在白陆明嘴角残留的面包屑上停顿了许久，这才拿起旁边的纸巾缓缓地拭了拭双手，用手指将跟前的面包比例均匀地撕开，将其中的一小片送到了自己的嘴边，咬下。 白陆明咽下了最后的面包，叹为观止地在心里默默鼓掌。 优雅，实在是太优雅了。 从开始用餐到结束，白陆明留意到贺倚阑已经数不清第几次地朝自己这边看来。 就当他忍不住地要开口询问的时候，便见这人忽然站了起来，走到他跟前微微俯身。 白陆明清晰地感到贺倚阑伸出的手指从他的唇角轻柔地拭过，充满磁性的声音落在咫尺的耳边：“没擦干净。” 触感一闪而过，但依旧留有余温。 等到视野重新开阔后很久，白陆明才回过神来：“啊，谢谢。” 因为那点面包屑的关系，贺倚阑已经忍了很久，但终究没有抵过自己的强迫症。此时做完这样一系列的动作，他也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有些讶异：“……不客气。” 白陆明起身去前台结了账。 临出门的时候，查理再次喊住了他：“真的不考虑来我酒吧？” “真的不了。”白陆明对查理的坚持也是哭笑不得，回答完后，就见对方遗憾地摇了摇头，视线从他身上掠过，落到了后方几米外的位置。 正是贺倚阑站着的地方。 查理稍微放低了声音：“那这位呢？很面生啊，你跟他什么关系？熟吗？我这边几个客人刚才也已经有人问过了，说这位模样也挺好的，不管是你还是他，要想来我这里打工我绝对都敞开了门的欢迎！” “这位啊……”白陆明设想了一下众生机械的掌权人一身盛装出现在酒吧里的场景，由衷道，“如果你希望我们这一整片下城区被夷为平地的话，倒是可以继续欢迎看看。” 查理：“啊？” 白陆明没有解答查理的疑惑，在这位仁兄没有亲自向贺倚阑发出邀请前，先一步将人带走了。 他并没有一起上楼的打算，来到楼下后塞了一张单子到贺倚阑的手中：“时间不早了，我店里还有很多订单需要处理，就不跟你一起上去了。楼上的门没锁，你上去把东西收拾一下就自己回去吧，记得走之前把这些账结了就行。” “账？”贺倚阑打开被塞进手里的那张单子，只见上面清晰地罗列了一系列的明细，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记下的。 除了清洗费、包扎费、哄睡费、住宿费、电费、水费等一些乱七八糟的费用外，还有止痛剂、拉斯尔素、a-g234试剂、绷带等伤口处理用品，以及刚刚才在餐厅购买的合成奶、餐包和烤肠钱都没有漏下。 明码标价，清清楚楚。 贺倚阑将账单递到白陆明的跟前，用指尖点了点其中一条：“其他都看得明白，这个‘良心费’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白陆明微笑着进行了一下解释，“毕竟昨晚遇到你之后，我就被折腾到现在都没能好好休息。俗话说涌泉之恩当……哦不对，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为你做了多少你心里也知道，觉得应该给多少报酬作为感谢，全看你的良心就好。” 贺倚阑听得了然：“挟恩图报？” 白陆明摆了摆手：“不用说得这么文雅，我这充其量也就单纯的道德绑架。” 救人是好事，但当然也不能白救，饭都快吃不起了，要是有自愿支付的其他小费，那肯定是不要白不要了。 第8章 “账户号码就是纸上写的那个，那我就先走了，再见。” 白陆明看了一眼时间，就这样转身离开了。 贺倚阑看着白陆明的背影渐行渐远，站原地驻足片刻，也是觉得有些有趣。 要说这个人精打细算、锱铢必较吧，这会儿走得这么干脆，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他会跑单。 贺倚阑重新回到了阁楼，环视一圈，在角落里发现了从自己身上换下来的衣服，上面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他的那把粒子枪跟通讯器。 通讯器应该已经坏了，不过，就算没坏也注定不能用了。 从昨晚的情况来看，他的这些通话设备估计已经遭到了监听，要不然，那些人不可能这么精准地掌握到这次绝对秘密的私人行程。 众生机械里面有内鬼想要对付他。 贺倚阑思考片刻，觉得现在倒是一个不错的契机。 他如果就这样突然失踪，家族那边的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接下来家里面会发生什么样的混乱，倒是开始让人感到有些期待了。 他或许可以抛开原本的身份，在这颗无人问津的荒芜星上多待一段时间。 说到抛开原本的身份…… 贺倚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还捏在手里的那张纸。 私人账户肯定是不能用了，这样一来，现在身无分文的他，似乎是要付不起这份账单了。 贺倚阑：“……”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身负“巨”债的一天。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的这个债主，似乎还挺有意思的。 可以讹一讹。 第6章 “啊嚏——！” 刚进维修店，白陆明就被卷门上震落的灰尘呛得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尖并没有放在心上，来到角落的办公桌前坐下，打开了老旧的电脑主机。 短暂的机械振动音后，显示屏幕跟着闪烁了几下，整整半分钟后终于完成了启动。 白陆明开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星网，输入了几个关键词。 很快，关于众生机械的一系列词条跳了出来。 当天相关的最新消息很多，但基本上都是围绕着众生机械新推出的技术成果展开，其中夹杂着众生机械即将再度升级机甲核心技术的预告，唯独没有关于贺倚阑这个掌权人失联相关的内容。 是还没有发现贺倚阑的失踪，还是有人刻意把消息压了下来？ 白陆明更加偏向于后者。 啧啧啧，看起来这众生机械内部也不是那么和谐嘛。 果然有权利的地方就有纷争。 以众生机械的影响力来说，也算得上是一个小型的科技帝国了，这里面弯弯绕绕、勾心斗角的那些东西，估计并不比内阁要来得少。 白陆明对于贺倚阑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荒芜星这件事没有太大的兴趣，对于对方的遭遇也并不感到同情。毕竟，能从那种地方一路爬到顶端的也不可能是什么善类，估计跟他一样，都是心脏的角色。 随便翻了翻网上的内容，白陆明就兴致缺缺地退了出来。 反正人都已经送走了，与其关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倒不如抓紧完成手上的订单。 时间紧任务重。 一周的时间要完成这样巨大的工作量，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前一天晚上，白陆明已经基本确定了维修的大致思路并完成了图纸的构建。 培家送来的机甲是当下最新型的款式，从内部构造来看，甚至采用了一些军方独有的还没有投放进市场的尖端技术。损坏程度倒不算太过严重，对于白陆明来说，比起怎么样才能修好，更让他烦恼的还是维修用到的配件问题， 就比如说其中需要的ji-087号推进器，光是市面上的价格就高达1万星元，而他账户上现有的余额——可以说毫无期待可言，连自己都懒得多看上一眼。 白陆明现在对自己救人的热心举动也感到有些后悔，他的账户上本来就只剩下了一周的伙食费，结果昨晚跑药店又花了一笔，现在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堪称雪上加霜。 果然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白陆明决定先把“米”的问题解决一下。 他迅速地在电脑上罗列出了需要的零件清单，从办公桌角落找出了一本通讯录。 这本通讯录上面记录了这家维修店多年的老合作方，白陆明按照上面记录的号码一个接一个地拨打了过去。 每个号码刚拨通的时候，对面的人态度都表现得非常热情，并向白陆明表达了对陆无尘病故的悲痛哀悼，但是每当白陆明提出想要像以前那样预支一批机械零件，那些人的都给出了如出一辙的反应。 “陆明，别开玩笑了，你连维修执照都是刚考的，怎么能直接上手呢。” “也不是不愿意跟你做生意，但是小明啊，你这把人家的设备给修坏了，赔的可比我这些破零件要昂贵多了。” “预支是没什么问题，以前跟老陆呢我们一直都是这么合作的，就算你直接拿去不付钱都不是问题，叔照顾你一下也是应该的。可是啊小明……你真别闹，开维修店可不是过家家。你还是先冷静一点想清楚了再来谈吧。” “……” 又一通电话结束，白陆明难得地陷入了沉思。 他这辈子都很少自我反省，但这一次真的不由地开始思考，自己之前这三年来，“啃老族”的人设是不是做得有点太过了？ 这个废物形象真的有这么的深入人心吗？ 白陆明输入了下一个号码。 这已经是他联系的第8个合作方了，熟练无比地一口气说明了所有的来意后，就这样等待着对方的答复。 白陆明甚至都已经心态颇好地做好了再次被拒绝的准备，不想这一次，店主并没有像之前那些人一样一口回绝：“预支零件是吧？倒也不是不行……不过陆明啊，你确定要把维修店继续经营下去吗？” 白陆明：“是的，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那好吧。”店主回道，“你需要哪些零件，发给我看看，我去帮你核对一下。” “好嘞。”白陆明等的就是这一句，当即将提前拟好的零件单发了过去。 店主瞥了一眼：“这么多？！” 白陆明笑：“没办法，成品太贵了，只能自己组装一些东西。上面的这些能不能弄到，老板你先帮忙看看？” “行吧，我先看看。”店主说完之后，通讯那头就短暂地没了声，估计是去核对库存去了。 过了片刻后，店主的声音才再次传了过来：“大致上没有问题，这些东西我这边基本都有，就是这个54-se磁片这里没货。这东西平常很少用到，我们这边一般都不补仓，一时半会估计很难给你调配到手。” “没事。”白陆明说，“那332-y呢，这个总有吧，用这个也行。” “332-y号磁片倒是有的。”店主不由产生了一些好奇，“不过你要这东西做什么？这种磁片除了大型跃迁装置外，好像也只应用在推进器的生产上吧？你这是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单子，居然要用到这些？” 听店主这语调，显然是怀疑他被人骗了。 白陆明反向安抚：“放心吧叔，我没乱接单子，磁片主要是拿来组装推进器的。” “哦，是拿来组装推进……” 电话那头的话停顿了一下，店主不确定地又问了一句，“你说拿来组装什么？” “推进器啊。”白陆明回答，“ji-087号推进器的市场价太贵了，我决定自己组一个平替出来。” 店主：“……你说什么型号的推进器？” 白陆明怀疑这位店主可能有点耳背：“ji-087号。” 话音落下，通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样的反应，让白陆明隐隐感觉对方这是以为他疯了，甚至想要退回刚刚接下的零件预支订单。 许久之后，店主终于深沉地开了口：“人死不能复生，老陆的事情我们都感到非常遗憾，但是小明啊……你也别太伤心过度了，要节哀。” 白陆明哭笑不得：“……我真是用来组推进器。” 店主听起来有些不想继续跟他闹了：“你要是真组得出平替，都不需要继续管那什么维修店了。就专门给我供货，我直接按照ji-087号市场价的六折出价，有多少收多少。” 这绝对是一个非常有良心的报价，连白陆明都忍不住心动了一瞬，但是很快想起了他的“一百倍”，深思熟虑后回答道：“我觉得这个真的可以考虑合作一下，不过我这里手上还有维修单要处理，等忙完了这些，我们再聊具体的细节啊老板。” 店主：“……” 短暂的沉默后，他问：“现在应该还是白天吧？” 白陆明看了一眼事件：“嗯，快中午了，怎么了？” 第9章 “没事。”店主恍惚地回答，“我就是觉得今天可能起床的方式有些不太对，等这边清点完订单给你发了货，就回去重新睡上一觉。” 白陆明贴心道：“注意休息，老板。” 店主同样贴心：“……嗯，你也是。” * 零件问题得到解决，很快就由瞬风速运送到了维修店里。 白陆明清点过后确认签收，直接钻进了店铺后面的维修室里。 封闭的房间里充满了浓烈的燃油味，直勾勾地刺激着鼻息。 机甲盖完全打开后，露出了里面罗列整齐的精密结构。 各种螺母仪器杂乱无章地铺开了一地，白陆明的大长腿随意地从机甲下方伸出，身上的薄汗不知不觉已经浸透了上衣，汗味跟周围空气中的气息混淆在了一起。 再次完成了一个部件的更换，他随意地把扳手丢到了一旁，揉了一把银灰色的碎发。 有几滴汗水顺着这个漫不经心的动作滑落。 维修室顶端的灯闪烁了两下，突然亮了起来。 白陆明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外面的天色暗下： “时间过得有些快啊。” 下城区夜间的用电费用向来昂贵，并不适合进行维修这种耗电巨大的工作，白陆明擦了把汗，决定暂时收工回家。 目前来看，维修进度截止目前为止还算顺利，不急，不急。 白陆明一路返回了自己的住处。 开门走入，他借着外面的星光换上了拖鞋，一边往浴室走去一边随意地脱起了上衣。 他在路过的时候随手按下了开关，灯光亮起的时候余光中多出了一个男人的身影，衣服刚脱到一半的动作就这样堪堪顿住。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长时间的寂静之后，白陆明终于开口问出了内心的疑惑：“你怎么还没走？” 白陆明的衣服刚卷起了一半，贺倚阑的视线从他腰部露出的腹肌上面扫过，不动声色地一路往上，最后落在了对方的脸上：“没地方去。” 很平静的四个字。 陈述句，有一种诡异的理直气壮。 “……” 白陆明又问出了当前内心的第二个疑问，“既然你在家里，刚才为什么不开灯？” 他的思维或许有些跳跃，但也是真的好奇。 毕竟贺倚阑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为了故意吓他一跳，而故意鬼鬼祟祟躲在那里的无聊家伙。 贺倚阑依旧如实回答：“开灯会被你记录电费。” 白陆明：“咳。” 这倒是实话，但就算是这样，这点电费而已…… 像是读懂了白陆明的心思，贺倚阑已经继续说了下去：“我现在没钱。” 比刚才更理直气壮了。 白陆明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够穷得跟他一样的坦荡。 毋庸置疑，“现在”这个词用得非常精准。 先是“没地方去”，再是“现在没钱”，结合上这人前一天晚上还被人追杀的经历，这剧本简直再熟悉不过了。 白陆明作为过来人，要是再领悟不到贺倚阑的现状，倒是连他自己都感觉说不过去了。 不过贺倚阑这样的态度，倒是真让白陆明听笑了：“你，没钱？” 这两个字放在这位众生机械的掌权人身上，绝对是前所未有的违和。 “嗯没钱，希望你可以收留我一下。”贺倚阑表现得倒是比想象中要来得从善如流，在白陆明的注视下，陈述道，“我记得你说过，要对我负责。” 白陆明直接戳破：“你这是打算直接讹上了。” “不能这么说。”贺倚阑回答，“昨天大庭广众下把我摁在墙上上下其手打野战，带回来后又把我的衣服全部脱了，该碰的地方都碰了，不该碰的地方不出意外的也都碰了，更别说全身上下应该都已经看了个遍。” 他起身慢步走到白陆明的跟前，在对方身上与机油混淆在一起的淡淡汗味中垂了下眼帘：“从小到大你是第一个把我这样的人，现在流落他乡、孤苦无依的，相信一下你那句对我负责的承诺，很正常吧。” 三言两语，避重就轻，直接把这两天的经历构造成了另外的一个故事。 这样的陈述方式，这样的语调，一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形象呼之欲出。 白陆明很少见到有人睁眼说瞎话的功夫能够如此炉火纯青，对这厚颜无耻的程度也是叹为观止：“听上去确实太可怜了。” 他伸手抵在贺倚阑的胸前，将人稍微推开了几分，并没有色令智昏：“不过很可惜，现在的情况你也都看到了，我每天就住在这个仓库里，自身难保。实话告诉你吧，现在我账户里的钱让我一个人吃饱都成问题，更别说再加上一个你……” “我很好养。” 突如其来的一句，打断了白陆明后面的话语。 受伤的状态下还发着低烧，贺倚阑的声音里面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但也因此，让这句话从耳边落过的时候，仿佛带着一丝蛊惑。 就像是无处栖身的猫来到了你的脚边，用柔软的绒毛轻轻地撩拨了一下。 这一句的杀伤力无疑有些巨大。 白陆明素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此时却是出于震惊也不免瞳孔地震。 他早就知道跟前这个人是跟自己一样没有下限的，但没想到能够没下限到这种程度。 前面那些胡言乱语也就算了，现在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敢不敢再说一次，谁好养？ 你吗？！ 第7章 莲鱼海鲜粥、莫斯特餐包还有黄金丝卷面。 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里，白陆明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这位先生提出的早餐菜单，以及当时将他温馨小家尊称为“仓库”的中肯评价。 白陆明让自己的脸上挂上了堪称和颜悦色的微笑：“您好养？” 尊称都用上了，表现得也非常客气，但已经足够让人读出背后的潜台词：你看我信吗？ “嗯，好养。”贺倚阑礼貌得体地还以一笑，“我只需要能够有一个落脚的地方，不至于流落街头就可以了。” 白陆明提醒道：“这里只有粗粮，就今天早上的那种水平。” 贺倚阑：“嗯，尝过了，味道可以接受。” 白陆明：“也没有那么多考究的衣服可以给你更换。” 贺倚阑：“没关系，借你的衣服就行，这种着装风格我很喜欢。” 白陆明指了指贺倚阑的身后，说到了重点：“而且——我家里也只有一张床。” 贺倚阑应道：“知道，昨晚已经体验过了，感觉睡得还算不错。” 三连回复，一如之前说的那样，贺倚阑可谓是表现出了绝对的涵养。 白陆明眉梢微微地挑起了几分：“其实我这个人喜欢男人，这孤男寡男独处一室的，以你这张脸，我不保证自己……” “费用记账，最多半年，十倍结清。” 贺倚阑缓缓地开了口，适当地打断了白陆明后面的话，平静地对上了他的视线，继续加码，“留宿期间保证配合这里的居住习惯，不影响生活节奏，并且配合你合理范围内的一切要求。” 其他条件暂且不说，白陆明清晰地听到了“十倍结算”这一句话。 他陷入了短暂的犹豫。 对于自己现在的经济状况，白陆明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了，而且贺倚阑身份背景复杂，也不知道隐姓埋名地想要做些什么，变数太大。 但是吧，白陆明这个人从来都是出了名的机会主义者，这种十倍回报的投资一旦错过，那可就是一辈子。 白陆明的视线将贺倚阑上上下下扫了好几圈，有一个个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忽然对于跟前这人的安置情况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他忽然笑得如沐春风：“确定可以配合我的一切要求？” 贺倚阑提醒重点：“合理范围内。” “合理，保证合理。”白陆明双手交叉在胸前，抱着身子百无聊赖地往后面的墙面上一靠，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选择给抛了回去，“我就直说了吧，白养一个男人我是肯定养不起了，不过我家里开了个维修店，你要是愿意来店里打工，留下的事，倒是可以勉强考虑一下。” 贺倚阑第一次听到有人对他说这个词：“打工，我？” “打工的工资正好可以拿来抵消账单里的部分费用，余下的就按你说的，半年之内全部结清。” 白陆明说的时候，还不忘贴心地多给了一个选择，“当然，如果不喜欢维修店的工作，更愿意去楼下酒吧打工也行。听查理哥的意思，他那的客人好像对你还挺有想法的，如果你想去，他一定非常欢迎。” 贺倚阑想起了早上听到的对话，喜怒不明地笑了：“酒吧，陪酒？” 白陆明瞄了两眼对方的脸，给予肯定：“你一定会广受好评。” 贺倚阑诚挚地问：“如果我都不选呢？” 第10章 白陆明耸了耸肩，语调遗憾：“那就抱歉了，我这庙小，真的连普通的流浪猫流浪狗都养不起。您要是觉得不能接受的话，估计只能收拾收拾东西，另寻出路了。” 看起来赫然是一副请君任选、去留随意的样子，但贺倚阑哪里看不出来，这人分明是堂而皇之地把坑挖好，还毫不遮掩地直接摆到了跟前，就等着他自己往里面跳。 看起来选择权在他，但如果拒绝的话，到时候很可能会遇到比现在多上数倍的麻烦。 实际上，他从头到尾就没有过比这更好的选择。 本想讹一讹人，现在看来，倒是被反讹了一笔。 贺倚阑已经很久没有被人当面算计过了，他定定地看着白陆明，眉梢微微挑起了几分：“这就是你说过的对我负责？” 白陆明面对质问，回答得丝毫不觉羞耻：“只要钱款到位，保证负责到底。” 两人四目相对。 短暂的沉默后，贺倚阑给出了答复：“我选维修店。” 白陆明瞬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果然有眼光。” 这才对嘛！ 贺十倍先生可是来自于专门服务于青科军团的众生机械，这是多么可遇不可求的打工圣体啊！ 在他的字典里，就从来没有送上门来还毫发无损地送出去的道理，来都来了，总该礼尚往来地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 得偿所愿，白陆明的话术切换得丝般顺滑：“虽然我这个人喜欢男人，这孤男寡男独处一室的，以你这张脸，也不保证自己不对你做出格的事情，但是，这些我都可以尽量地控制一下。从今天起，我们就是纯洁无比的上下级关系，相信接下来一定能够成为最契合的室友。” 说着，白陆明从墙面上直起了身，对于新身份也适应得非常迅速：“同居愉快。你应该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吧，等我去洗个澡，这就带你去吃夜宵。记得不要偷看哦，新室友。” 贺倚阑看了他一眼：“放心，不会。” 随着破旧的门板关上，花洒的水声很快就从隔音不佳的浴室里传了出来。 隐约间，还可以听到某人心情不错下口哨的旋律。 贺倚阑的视线久久地落在门板后，片刻后收回，轻轻地揉了揉依旧还在隐隐泛疼的伤口。 他对周围环境并不熟悉，不敢胡乱走动，就这样在阁楼里面待了一天。也正因此，除了早餐之后，他就没有过任何进食。这对伤患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只能说，好在今天阁楼主人回来得并不晚。 也算是个不错的结果。 从现在开始，维修店打工人就是他的新身份了。 片刻后，白陆明洗完了澡。 松松垮垮地套在上半身的体恤遮住了他性感的肌肉轮廓，水珠从银白色的发梢缓缓滑落，顺着脖颈淌入了衣领当中。 白陆明一边走着一边擦拭着湿润的发根，一眼瞥过对方明显更白了几分的脸色，默默地在心里摇了摇头。 贺十倍先生金尊玉贵的，还是脆弱。 他放弃了一起去楼下用餐的想法，摸出了通讯器打开了订餐app，精挑细选后下了订单。 不久后，小小阁楼的方桌上多了一顿在下城区里绝对可以称得上营养丰富的豪华大餐。 室友嘛，需要富养，一倍投入，十倍回报。 更何况人家现在还是一个病号，就应该多补充一点营养，才能更快康复。 白陆明看了一眼自己几乎已经见底的账户余额，在账本上记了一笔，深藏功与名。 贺倚阑把白陆明这幅敛财的嘴脸看在眼中，无声地笑了一下，心安理得地享受了这顿丰盛的晚餐。 夜色渐深，床前并肩站了两个高挑的身影。 虽说前一天晚上就已经睡了同一张床，但是出于人道主义，白陆明还是贴心地询问了一下室友的意思：“今天打算怎么睡？” 贺倚阑：“你想怎么睡？” 这样的回答让白陆明听得有趣：“你要这么问的话，是不是我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贺倚阑表现得很好说话：“都可以。” 白陆明脱口而出：“想睡你也可以？呃……” 白陆明以前口无遮拦惯了，话说完才意识到多少有些当面耍流氓的嫌疑了。 他清了一下嗓子正想找补，就听到贺倚阑不急不缓地道：“可以，只要……你对身负重伤还发着烧的病患下得去手。” “……”白陆明盯着贺倚阑看了一会儿，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予了对方极高的肯定，“我喜欢你，你比我厚颜无耻。” 不止厚颜无耻，而且茶香浓郁。 将被子往床上一丢，白陆明示意性地在中间滑了一条线：“还是跟昨天一样吧，我睡里面，你睡外面。” 贺倚阑：“好。” 白陆明本来还以为贺倚阑这样的人会不习惯这种破旧的环境，没想到这人适应得倒是比自己还好，不管是出于还在低烧或是其他的原因，很快就呼吸平缓地进入了梦乡。 小小的床要容纳这样身材修长的两人本就非常勉强，白陆明躺在那里，感受着身体紧贴下从贺倚阑身上传来的蕴热体温，他调整姿势翻了个身，余光正好扫过了旁边的那张侧脸。 黑得几乎完全融入夜色的短发衬托下，明明平常时候开口说话会给人一种和颜悦色的感觉，但是此时眉眼轻合，完全散发出了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毋庸置疑，很会伪装的一人。 而且是那种惯于哄骗别人放松警惕，然后随时将人一击毙命的狩猎者。 白陆明不由想起自己多年前第一次见到这人给出的评价——不是好人。 再次见面，评价如旧。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自己也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 次日一大早，白陆明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贺倚阑，去楼下买了早点放在桌上后记了个账，就拎着背包下楼了。 这顿早餐是他最后的积蓄了。 他今天本该继续待在店里维修机甲，但是经过昨晚之后计划有变，现在这拖家带口的，当务之急，无疑需要先解决一下当下的温饱问题。 白陆明在维修店里待了小半天就关了店门，直奔黑市——昨天联系的那位店主的零件店，就在那里。 沿着摊位门口已经模糊不清的破旧门牌号，白陆明很快找到了那家零件店的位置。 他以前偶尔会帮陆无尘取货，跟这些零件店的店主也还算熟悉，进店后也不多说，直接就把带来的东西搁到了柜面上：“来吧老板，看看？” “你怎么来了？”零件店店主愣愣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那包东西，“这是什么？” “昨天通话里面不是说好了吗，如果有货就拿来给你回收。”白陆明一只手搭在背包上，轻轻地拍了拍，“这不，先带一个过来验验货。” 店主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回收什么？” “ji-087号推进器的平替啊！”白陆明为店主的记忆力感到担忧，“至于价格……我现在快吃不上饭了，着急用钱，也不求六折了，看在是第一次合作的份上你看着给就行！如果合作得好，咱们以后可以再谈其他的单子。” 到了这个时候，店主依旧感到不可置信：“ji-087号的平替？你真组出来了？！” 他在白陆明怂恿的视线下迟疑地打开了背包的拉链，当看清楚里面的东西时，眼睛都给看直了：“这这这……这是你组的？” “是是是，真组出来了，是我组的。”白陆明很有耐心地连续回答了对方的几个问题，扫了一眼时间，“要不咱先拿去测一下性能？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我可能需要现场结账，没骗你叔，真要没饭吃了。” “行行行，马上，马上，马上就给你测！”店主在这边营业多年也是一个识货的，看到推进器的第一眼其实就已经有了判断，当即把东西拿进店里去进行性能检测。 白陆明百无聊赖地等着，远远地听到市场另外一头颇为热闹，一眼扫去聚了不少人，吵吵闹闹的也不知道在折腾些什么。 不多会店主带着推进器回来了，连带着看着白陆明的眼神都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已经测过了，性能没有任何问题，别说平替了，有几个数据的稳定性比ji-087号推进器都高！陆明你可以啊，是老陆教你的？有这一手，你以后的日子都不用愁了！” 白陆明顺水推舟：“啊对，是老陆教我的，他给我留了不少图纸，有机会的话我再试试其他的。” 店主神情动容：“为父者计之深远啊……” “是啊，深远啊！”白陆明认可地点了点头，问，“所以价格怎么说，你这里准备怎么回收？” “啊？价格？”店主强行从动容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哦哦，既然答应了，就按之前说的按市场价的六折就好。你不是急用钱吗，我这就结算给你。” “好嘞！”白陆明笑逐颜开，“你直接把之前预支的那些零件钱给扣了，余下的转到我账上就行。谢谢叔，下次再继续合作！” 第11章 店主笑：“合作！必须合作！” “叮——！” 听到钱款到账的提示音，白陆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问上一句：“对了叔，最近这里出什么事了，感觉你们黑市这边挺热闹啊。” “你不知道？”店主朝着人声沸腾的那边扫了一眼，压低了声音，“上头那个培家最近在搞动作，听说已经把上城区的维修店全部给收并了。这些天他们的人经常来我们这的市场转悠，陆陆续续地收了不少东西，也不知道那些有钱人到底想干什么。说起来你也小心一点，你家开的也是维修店，别让他们给盯上了。” “这样啊，知道了，我会小心的。”白陆明心想老陆还在的时候恐怕就已经被盯上了，面上并没有多说什么。 什么培家赔家的，跟他都没有关系，吃饭睡觉才是他现在的人生大事。 跟店主签订了交易单，白陆明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送白陆明离开，店主也同样心满意足地将新收购的推进器搁置在了店面最醒目的位置。 一抬头，看到了两个身着军装的人从外面走入，他顿时笑着迎了上去：“上校，好久不见，是来采购零件吗？” “嗯，这是单子，你看看。” 来店里的人是驻军机甲部的上校梁灯，将订单交给店主进行清点，他随手拉了一条椅子坐了下来，嘴上还在骂骂咧咧，“征兵征兵征兵，又是一年征兵。我们区年年都是初选阶段的炮灰，还得年年上赶着给那些家伙看笑话，真特么的憋屈。” 随行的副官安慰道：“也别这么早就说丧气话，最近不是都在传，说是今年的兵源还算不错嘛。” “不错？不错个屁！”梁灯直接气得爆了声粗，“不就是多了几个玩票的公子哥吗？不是我说，就那几个家族，在我们这耀武扬威一下也就算了，到了上面连屁都不是。那些浪荡子弟要真有用，上头还需要指派我去私底下物色好苗子吗？” 一想到手上接到的征兵指标，梁灯就感到一头两个大：“我们星球自从那次虫潮之后就荒废到了现在，能重建到这个程度已经算很不错了。有条件的人早就走了，按照往年招募到的水平，单兵那块也就算了，我们机甲部门的人都是苦口婆心地从其他星系申请调过来的，都多久没进过能看的新人了？这次我也不指望能招到什么技术型人才，只要是能有点创新的……” 他的话戛然而止。 副官问：“怎么了？” 梁灯起身，径直走到了店面侧面的架子前，取下了才刚刚摆上去不久的推进器，有隐约的光芒从眼瞳中慢慢亮起：“来看看，你以前见过这种组装方式吗？” 副官凑近一看也有些惊奇：“咦？还真没见过。” 梁灯的语调已经完全兴奋了起来：“你看看这部分，再看看这里……天才啊！怎么想到用这种方式来进行处理的？居然还能够这样调整吗！” 副官连连认同：“真的是第一次见！真的绝了啊！上校你看这里，还有这里……” 梁灯：“对对对，这里也是！” 店主带着零件从仓库里回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围在角落的两个人影，奇怪地走了过去：“怎么了上校？” 梁灯指了指推进器：“你这个是哪来的？” “刚从一个合作方手里收来的。”店主看清楚了他手上的东西，顿时推销了起来，“上校你还真是识货，这东西每个指标都跑得很好，我敢保证，市面上很多品牌推进器都没他好用！你看看，这就是我刚用检测器跑的性能测试单，新鲜出炉！这绝对是个好东西，价廉物美，物超所值，您要觉得喜欢可以直接带走！” 梁灯接过单子来看了一眼，很快捕捉到了对方话里的重点：“你说这是你回收来的？还是私人组装？那个人几岁了，年轻吗，服过兵役没有？” 一串的狂轰滥炸听得店主隐隐有些发晕：“挺年轻的……他二十来岁，兵役应该，没服过……吧？” 年轻、二十来岁、没服过兵役！ 重点信息让梁灯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这人什么身份，哪里上班，是哪家公司的技术人员？” 能组装出这样精密的推进器，用的模型连他都没有见过，不管怎么看，这绝对都是一个人才！ 重点招募对象这不就来了！ “他叫陆明，不是什么技术人员，就是一个家里开维修店的，这个推进器也按照家里的图纸组的。” 在梁灯无比期待的神情下，店主脑海中浮现出了白陆明为生计奔波的身影，坦诚且客观地道，“要说身份的话，我觉得他应该就是一个被迫自力更生的……普通啃老族。” 梁灯愣住。 一个被迫自力更生的普通啃老族？ 好独特一人设。 第8章 白陆明收到钱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贺十倍先生点了一份充满金钱气息的爱心午餐。 回到维修店修了一会儿机甲，白陆明回去的时候倒是比前两天要早上一些。 他现在算是稍微有些体会到拖家带口的心态了。 早上出门的时候贺倚阑明显还有些发烧，现在一个人待在家里，也没有办法进行联系，不知道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眼下贺十倍先生的存在堪称是一件行走的高回报理财产品，值得重视。 白陆明去药店转了一圈，回到家楼下的时候，遥遥地被坐在酒吧门口的查理叫住了。 街坊邻居本来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但这次查理看着白陆明时，眼神里隐约有些微妙：“白天的时候我看到有人去你家送餐，怎么，上次一起来的那个男人还跟你住在一起？” “嗯，在。”白陆明回答，“他现在没地方去，就暂时租了我家房子，留在维修店里打工。” 查理的嘴角微微地动了动。 白陆明那阁楼是什么情况，他再清楚不过了，就那面积还能有租客，鬼信！没记错的话他们家压根就只有一张床吧，这两个男人挤在一起，摆明了就是同居嘛！ 查理一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十分委婉地问：“老陆知道你的性取向吗？” 查理也不愿意多想，但是陆无尘一过世，这陆明就带了一个男人回家，实在很难不进行其他联系。 他现在有些怀疑，老陆会不会就是因为知道自家儿子出柜的消息，才突发心梗给气死的。 “什么性取向？”话题变化得有些快速，白陆明听得稍稍愣了一下，扫过查理脸上的神色，顿时反应过来这是误会了他跟贺倚阑之间的关系，也是乐了。 他刚要回答，但是一想，从某方面来说，这两位同性情侣住在一起，确实能让他跟贺倚阑的同居生活显得更加合理，也就干脆让误会进行到底：“放心吧，老陆早知道了。” 白陆明说着，笑着拍了拍查理的肩膀，“我先上去了哥，不然人家要等着急了。” 查理：“……哦呵呵，我懂我懂，去吧去吧。” 白陆明拎着药袋踩着墙外的铁梯上楼，有所感知地抬头看去，正好一眼就看到了靠在门口垂眸看着他的贺倚阑。 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白陆明：“早啊，看起来今天精神不错。” 贺倚阑的余光扫过染透了半边的黄昏，应了声：“早。” 他的视线往下落去，停留在了查理酒吧的门面上：“原来你们这里喜欢讨论性取向的问题。” 低矮的废旧楼层本就不高，白陆明并不意外贺倚阑会听到下面的对话。 他随手将药袋往对方的手里一送，推门进了屋：“随便聊聊而已，怎么，你对这话题也有兴趣？” 贺倚阑跟着走入：“有点兴趣，毕竟挺巧，我的性取向也是男人。” 白陆明本来就是随口这么一问，此时换鞋的动作顿住，回头朝贺倚阑看去，精准地捕捉到了对方的用词：“也？” 这个字用得有些微妙，很难让人不觉得意有所指。 贺倚阑点头：“嗯，喜欢男人，就跟你一样。” 白陆明越听越觉得这话说得阴阳怪气的，基于对这番阴阳怪气的起点做出设想，他提议：“如果你觉得跟我混在一起有损声誉，其实我也可以帮你跟查理哥澄清一下。” 贺倚阑：“那倒不用。” 白陆明：“这可是你说的。” 言下之意就是以后出了任何情况，概不负责。 说着他换完鞋后进屋洗了把脸，出来时两边的衣袖已经卷了起来，遥遥地给了贺倚阑一个手势：“我准备好了，来吧，先把衣服脱了。” 贺倚阑语调微挑：“才刚知道性取向而已，这么急？” 白陆明：“……给你换药。” 他一时有些怀疑自己和跟前这个男人到底谁才是流氓：“前天的那些药效差不多该过了，我买了新的回来，换一批。” 贺倚阑早就已经看到了那些药品上的标价，虽然不是最顶尖的医疗品牌，却是比早些时候敷衍地用在他身上的三无产品要好上太多了。 第12章 回想起前一天还在哭穷的对话，他短暂地沉默了片刻后，问：“你这半天是去抢银行了？” “我是守法公民，都是正经劳动所得，合法收入。” 白陆明的视线往下落了几分，正好停留在贺倚阑微微敞开的领口上，眉梢示意性地一挑：“是你自己脱，还是要我来帮你脱？” 贺倚阑坐在床头，原本手都已经放在了扣子上，闻言停顿了一下，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的双手缓缓放下，支在身体两侧的床上，好整以暇地看着白陆明，是一个舒展的堪称邀请的姿势：“伤口有些疼，要不还是你来？” 这种程度的伤要是换成白陆明，估计早就没事人般健步如飞了，结果贺倚阑调理了几日后还在喊疼，只能说还是养尊处优惯了。 白陆明心里默默摇头，迈步走到了床前：“行吧，我来。” 贺倚阑原本还在等着看对方的反应，没想到白陆明居然会真的直接上手。 他嘴角淡淡的弧度随着这样的动作，微妙地顿了一下。 随着一颗颗的扣子解开，指尖略显粗糙的茧子时不时地从胸口的肌肤上擦过，贺倚阑本就因为体热而渗出的薄汗，隐隐地似乎更浓了几分。 他第二次被男人扒光了衣服，而且，还是同一个人。 上衣脱去之后，身上包扎的绷带也被一点一点地解开，湿润的毛巾从伤口周围细腻仔细地擦过，敷用的药逐一得到了更换。 房间里面一片寂静无声，没有人说话，长时间地只剩下呼吸声。 贺倚阑垂眸看去，落入眼中的正好是银灰色发色衬托下的俊秀脸庞，处理伤口的时候没有一贯的嬉皮笑脸，严谨地像是换了一个人。 白陆明的动作十分娴熟，就仿佛曾经进行过无数次这样的操作。 只有面对过生死的人，才能这样的波澜不惊。 因为刚从维修店里回来的缘故，白陆明的发梢间还带了淡淡的燃油的味道，夹杂着汗味，是一种很贴合这种下城区环境的气息。 要不是这种过于熟练的包扎手法和对伤口的处理手段，这个人在这个地方的一切，几乎找不出一丝的违和。 但是很明显，他不应该属于这里。 手指触碰腹部的过程中传来一丝痛觉，贺倚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垂眸看去的时候，白陆明正好抬头看了过来：“好了，所有的伤口都已经处理……” 猝不及防下险些直接碰上的双唇，让后面的话语戛然而止。 白陆明愣了一下，才接上了后半句话：“……完，了。” “嗯，辛苦。”几秒后贺倚阑给出了回应，他没有着急将衣服穿上，而是直视着白陆明的视线，饶有兴致地问出了内心的疑问，“说起来你好像从头到尾没有问过我的身份来历，为什么呢？” 充满试探性又很是直白的询问，得到的是白陆明同样疑惑地反问：“我为什么要问？” 他指了指贺倚阑，又指了指自己，中间做了一个明显切割的动作：“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之间是最纯正的金钱关系。等你从这里搬走之后，大概率不会再有任何交集，在这种情况下，知道的越少对我来说才越安全。至少，可以降低很多被杀人灭口的几率。” “……”贺倚阑接受了这个说辞，“很对。”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绷带，想了想，说：“枪伤应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明天我跟你去维修店看看。” 白陆明看了贺倚阑一眼，平静地答应了：“好啊。” 他倒是没想到贺倚阑对上班这件事会表现得那么积极，但是某方面来说，也不至于感到意外。 从那天晚上遇袭至今也已经过去了两天，从时间上来看，这位贺先生确实也应该要有点动作了。 * 这是贺倚阑第一次来到白陆明口中的维修店。 说是维修店，其实只是在外面挂了牌子的仓库区。 几个废旧仓库从里面打了通道链接在一起，从面积上来看，大概是众生机械任意分区微型零件仓库的二十分之一。 至于环境—— 刚进去的时候，贺倚阑险些被刺鼻的油味冲得咳嗽不止。 “还站在那里做什么？”白陆明回过头去，一眼就看到驻足在门口1米处的贺倚阑，热情地招了招手，“来呀，该干活了。” 贺倚阑的左脚往前挪了一小步，过了几秒钟的时间才再次迈开。 走近后，他直接从白陆明的手中接到了一叠东西。 “这是订单，这是图纸，你就照着这个的进行组装就好。”白陆明交代到一半，想起来自己好像不应该知道对方的身份，适时补充了一句，“我画的这个图纸很简单，你看起来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多少有些机械方面的理论知识吧，应该看得懂？” “看得懂。”贺倚阑看了眼手中的一大叠订单，“这家店有这么多订单？” “之前没有，这些都是我刚刚才接的。”白陆明收拾了一下维修工具，“都是零件店的单子，一周内交。但是这周我手上还有一台机甲需要加急修理，所以应该是帮不上什么忙了，需要你自己完成。” 贺倚阑沉默地看着手里厚重的订单。 没时间还接那么多单子，而且看起来半点都不担心交付问题，怎么看都是早就做好了打算。 果然，白陆明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话说回来，这些订单本来就是专门为你准备的，相信没有我的监督，你也一样可以顺利完成。既然说好了来我这里打工，就要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加油。” 贺倚阑了然：“最大化压榨免费劳动力？” 白陆明笑眯眯地搭着他的肩膀：“怎么能这么说呢，明明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今天的工作任务是完成其中的两份订单，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加油工作哦，我也先去忙了。” 看着白陆明钻进了维修仓里，贺倚阑在旁边找了一张桌子，打开了手上的那份图纸。 当看到推进器组成结构的时候，他的眉眼中也不由闪过一丝惊讶。 众生机械拥有全星际最尖端的技术不假，但是这些技术也完全是构造在同样尖端的设备仪器的基础上。像图纸上这种功效的推进器，他们拥有上百种生产方式，可唯独没有像眼下这样——简单粗暴到这种程度的。 是的，就是简单粗暴。 几乎全部是用最基础的零件材料，也用的是最简单的机械理论，却是完全呈现出了能够达到的最完美的效果。 高速发展的科技为前沿技术设定了一定的门槛，但是图纸上肆意的笔触，就仿佛将推进器外部不必要的昂贵包装完全剥离，只剩下了它最核心的那部分功能价值。 贺倚阑不由地朝店内关上的那扇门上多看了一眼，缓声琢磨那个名字：“陆……明。” 这种程度的推进器组装，对贺倚阑而言无异于入门水准，他很快根据图纸完成了订单。 将成品摆放在旁边后，他又从零件堆里一件一件地拾取出了所需要的所有构件，有条不紊地进行过一系列搭建操作后，一个简易的临时通讯器就这样组装了出来。 信号接通。 一阵刺耳的电流音划过，模糊的声音从另外那头传来，发紧的嗓音听起来有些紧张：“谁？” 贺倚阑：“我。” 简单直接的一个字，让另外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片刻后，助手唐司琴的声音才再次传来，颤抖的尾音显得无比的激动：“老板！我就知道您没事！” “嗯。”贺倚阑知道现在时间紧张，也是言简意赅，“我遇到了袭击，应该是私人通讯遭到了监听。我暂时不会现身，这段时间你借机观察一下那边的情况，看好那些人的动向。” “收到！”唐司琴应着，但隐隐也有些担忧，“您现在人在哪里，安全吗？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的？” “我需要一个名叫‘易澜’的新身份。”贺倚阑短暂地进行了一下思考，多补充了一句，“还需要你帮忙调查一个人的资料，6-23荒芜星的居民，名叫‘陆明’。” “我记下了！”唐司琴问，“完成之后要怎么跟您联系，还是现在的这个通讯接口吗？” “不，现在这个接口只能用一次。”贺倚阑说，“你先按照我说的去做，到时候我会再次联系你的这个号码。注意一点，你对外的那个通讯号很大概率也同样遭到了监听，对话的时候要绝对谨慎。” 唐司琴：“明白！” 对话结束，周围再次剩下了一片电流声。 贺倚阑将临时通讯器重新拆成了零件。 隔着一扇门，可以听到维修仓里许久没有了动静。 贺倚阑起身，推开了仓门走了进去：“我这里已经完成了，你……” 他的话随着落入眼中的画面戛然而止。 运行的仪器不时地发出零件摩擦声，昏暗的环境因为浓烈的油味显得更加粘稠。 第13章 房间里的人平和地趴在桌案上，银灰色的发丝柔软地垂落在耳侧，在正顶部的灯光照射下，似乎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散发着引人的光芒。 居然睡着了。 贺倚阑这才想起来，在白陆明家里住了那么多天，每次都是他率先进入睡梦，似乎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人的睡颜。 再迈开脚步的时候，已经不自觉地放轻了很多。 走近了，贺倚阑垂眸，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松松垮垮地半敞的衣领，露出了胸口紧致的肌肤：“……” 只能说不管在什么时候，这人始终不忘初心地没有过好好穿衣服的自觉。 本是一眼即收，贺倚阑却是在无意中瞥见，有什么东西在余光里隐隐地闪烁了一下。 很微弱的一道光，但是对于贺倚阑而言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这分明是微量级设备才会运用到的电子光束。 而刚才，这道光似乎是来自于…… 贺倚阑垂眸片刻，缓缓地俯下身去，想要寻找刚才的那道光源。 白陆明的上衣的扣子早就散开了几颗，随着贺倚阑手上的动作，下方的纽扣也被缓缓解开，本就松落的衣领又再次下滑了几分。 贺倚阑的手继续往下面伸去，眼看就要解开下一颗衣扣，跟前的人忽然毫无预兆地微微一动。 这是在感受到有人靠近后完全出于本能的反应。 阴戾的杀气一闪而过。 顷刻间一阵天旋地转之下，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贺倚阑就已经被一只指节分明的手稳稳地摁在桌案上，紧紧地锁住了咽喉。 白陆明的身体已经完成了对于突发事件的警戒，神态上看起来却是还没有完全清醒。 他微微地蹙了下眉，终于看清楚了贺倚阑的脸，短暂的沉默后，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你偷袭我干嘛？” “……”贺倚阑任由自己躺在坚硬的桌面上，意有所指地挑了下眉梢，反问，“偷袭？” 顺着他的视线，白陆明看到了那只依旧还搭在他领口上的手，再往前几分，正是解了一半的扣子。 沉默了片刻，他重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问题：“你对我图谋不轨干嘛？” 贺倚阑无声一笑：“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谁在对谁图谋不轨？” 白陆明的视线往下落去，就瞥见贺倚阑在桌案上完全舒展的身体，以及自己压在桌面上，稳稳地卡住对方下身的暧昧坐姿。 他的手一只捏住了贺倚阑的下颌，另外一只则是在上方稳稳地摁住了后者的左手腕，只要愿意的话，再进一步似乎随时可以为所欲为。 最重要的是，贺倚阑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副任君采撷的神态，丝毫没有半点想要反抗的意思。 白陆明：“……” 沉默。 长时间诡异的沉默。 终于，白陆明十指一松，把人彻底松开了。 他下桌后随意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衫，一副事不关己的甩锅态度：“要不是你鬼鬼祟祟的，也不至于会让我误会。以后在我睡觉的时候不要做一些奇怪的举动，伤到你可不负责。” 贺倚阑从桌面上坐起身来，慢条斯理地抚平了衣衫上的褶皱。 他揉了揉被掐得微红的手腕关节，看向白陆明时，脑海中迅速地浮现出了刚才那一系列敏捷警戒的反应动作：“这么机警，你当过兵？” 白陆明正在拾取散落在地上的零件，动作随之微微一顿，又从容不迫地捡起了旁边的螺丝：“怎么可能，当兵太累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去吃这样的苦。” 贺倚阑注视着白陆明的动作，刚要再说什么，就听到有人在外面用力敲门。 中气十足的声音夹杂着卷门的震动声，遥遥传来：“请问里面有人吗？我们是驻军征兵部的！守卫帝国，人人有责，全新的招募福利政策了解一下！” 第9章 站在维修店门口的两人身着军装、姿态挺拔，出现在螺丝街这种地方，引起了来往行人的频频关注。 副官敲过店门，看向梁灯的时候神态依旧有些犹豫：“上校，你确定要来这里招人吗？零件店的老板都已经说了，那就是一个不求上进的啃老族，那个推进器也是他靠家里留下的图纸组装的，怎么听都不像是个技术人员吧？” 听他这样的语调，显然是觉得自家上校已经被沉甸甸的征兵指标给逼疯了。 梁灯不答反问：“是啃老族还是技术员重要吗？” 副官愣住：“……不重要吗？” “肤浅。”梁灯缓缓地摇了摇食指，“现在唯一重要的是，他已经引起了我的兴趣。那个推进器里面的结构你也已经看到了，相信我，这一家子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现在，我只想要知道关于这个人的一切资料。” 副官：“……” 他现在开始怀疑上校因为压力过大导致霸总文学看多了。 “怎么还没开门，人不在？”梁灯等了一会儿没见动静，正要上前继续敲门，手刚抬起，卷门就已经被里面的人开启了一半。 他弯下腰往里面看去，正好跟同样弯腰看向外面的白陆明四目相对。 梁灯露出了一抹自己能做出的最和善的微笑：“你好啊。” 白陆明一眼就看到了对方身上极具身份象征性的军装：“……啊，你好。” 说话间，他用余光观察了一下侧后方的贺倚阑，可以看到对方并没有想要回避这两位军官的意思，顿时了然。 看来他之前的推测确实是正确的，当时进行追杀贺倚阑的那一批人应该就是来自于众生机械内部，与帝国军方不存在直接关系。 “抱歉，刚才在忙，让二位久等了。” 白陆明往上一个用力，卷门在一阵刺耳的“吱呀”声中彻底打开了。 “不久等，不久等。”梁灯笑着走进来，一边伸手驱散着震飞的灰尘，进门后才看到里面还有一个人。 他的视线在店里等两人之间转了转，无意中瞥见贺倚阑有些微红的手腕，联想到白陆明刚才的那句“在忙”，低低地清了一下嗓子：“你们当中，哪个是陆明？” “我是。”白陆明瞥过梁灯肩章上的军衔，“这位——上校，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刚才在里面的时候他就已经隐隐听到了一些喊话的内容，“征兵”两个字简直是振聋发聩，这已经足够让他对这两人的来意有了一些猜测，但依旧侥幸地希望一切只是他听错了的幻觉。 可惜上天显然并没有听到白陆明的心声，不等询问的话落，一旁的副官已经上前将手中的征兵物料一股脑儿地塞到了他的手里：“你好，我们是驻军征兵办的，这些都是我们的宣传资料。现在我们军区的征兵福利再度升级，优惠政策全面加码，有兴趣的话可以看看上面的内容，相信我，就认准今年，入伍不亏！” 白陆明看着手里面突然多出来的一大叠宣传物料，只觉两眼一黑。 沉默半晌，他诚心实意地问出了内心的疑惑：“你们是怎么找到我这里来的？” 也是奇了怪了，他在老陆这里混吃混喝地过了这么多年，前两年也没见征兵办的人这么热情地上门纳新啊？ 这是荒芜星的年轻劳动力终于全部被榨干了？还是说自己有哪一点无意中吸引到了他们的注意？告诉他，他一定改！ “因为这个。”梁灯把背包里的东西取了出来，解答了白陆明的疑惑，“在采购零件的时候，我一眼就看中了它。老板说这是你组装的，我跟他要了地址，一有空就马上找过来了。” 眼前的这款推进器无疑十分眼熟，白陆明无言以对：“就因为这个？” 梁灯十分兴奋：“难道还不够吗！这里面的结构十分巧妙，虽然只采用了最廉价的基础零件，但是一点没有损坏到配件本身应该具备的功能，发明这种组装方式的人简直就是一个天才！” “……”白陆明也没想到，为了糊口而随手组装的推进器，居然反而成为了被军方的人关注上的契机。 不远处有人轻轻地笑了一声。 虽然只是很短促的一声，但是完全躲不过白陆明的耳朵。 他转头看去，一眼就瞥见了站在侧后方的贺倚阑。 从两人进来之后，这个男人就始终事不关己地看戏到了现在。 而且，似乎还看得饶有兴致。 还真是置身事外。 白陆明的眉梢微微一挑，对上梁灯充满热诚的视线，招了招手：“上校，来。” 他示意对方顺着他指引的方向看去：“如果你对这玩意儿有兴趣的话，我们这里还有。” 在白陆明的指引下，梁灯看到了不远处桌面上摆放着的那两台，一模一样的推进器。 白陆明表现出了足够的热情：“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呢是易澜，这两台推进器都是他亲手组装的。他各方面的技术实力都比我强多了，特别特别特别的厉害！” 第14章 贺倚阑：“……” 当白陆明说第一句话的时候，贺倚阑就隐隐觉察到了他要做什么，就这样眼睁睁地看他表演了一出祸水东引，顺利地把现场两人的注意力全部地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这是戏还没看完，就被强行拽上了戏台。 “这些都是你组建的？” 接二连三发现好苗子，梁灯喜悦的神情溢于言表，“那你有没有兴趣……” “没兴趣。” 不等对方说完，贺倚阑已经言简意赅地给出了答复。 他余光扫过白陆明脸上的笑意：“我只是在这家店打工而已，这些推进器也都是按照老板画的图纸组装的，技术方面的问题，还是需要问我们老板。” 轻描淡写间，贺倚阑毫不犹豫地又把球重新踢了回去。 梁灯的注意力就这样再次转移到了白陆明的身上：“画图纸？所以这组装方法是你发明出来的！？” “怎么可能是我，这些都是我们家老陆教我的。”白陆明半点不想认领这项技术专利，“只是图纸原件不小心损毁了，这才重新画了一份。” “那你的记忆力真好啊，这么复杂的图纸居然都能记住！”梁灯看着白陆明时，眼中已经多了几分势在必得的坚定，“陆明同志，我现在代表军区征兵部正式向你发起入伍邀请，请你务必……” 对于这个问题，白陆明压根不需要进行任何思考：“我拒绝。” 接连惨遭回绝，梁灯也有些愣然：“为什么？” 据他所知，应征入伍对于下城区的人来说应该是一个可遇而不可求的绝佳机会才对。 可今天遇到的人表现得跟他想象中不太一样，这一个两个全都不愿意呢？ 白陆明在梁灯的注视下回答：“当兵太累了。” 长时间的沉默。 因为答案太过朴实无华，导致梁灯原本酝酿了一大堆的豪言壮语丝毫没有了用武之地。 他张了张嘴，又再次闭上，反复几次后不死心地问：“你难道一点都不想感受一下属于军人的荣耀吗？” 白陆明不假思索：“不想。” 谢邀，已经感受过了。 梁灯彻底卡住了。 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副官，从副官的眼神里也捕捉到了跟自己同款的无助。 清了清嗓子，梁灯重新斟酌了一下话术：“陆明，我觉得你可能还没了解我们现在的新兵政策。跟前两年不同，从今年开始，高达30多条新的入伍福利已经全部开放。只要能够进入到军区的预备役名单里，不只是你，包括所有的家人，将能够享受到前所未有的独家福利。真的，入伍买不了吃亏，入伍买不了上当，而且如果是我引荐的话，进去后直接就可以进入到机甲部，到时候保证……” 滔滔不绝的话术从白陆明右边的耳朵进去，又毫无过滤地从左边的耳朵出来，他无言以对地看着跟前这人一开一合的嘴巴，不由有些走神。 果然是他离开太久了吗，现在的征兵怎么搞得跟上门传销似的？ 梁灯的这一系列话术已经说得无比娴熟，按照正常情况，在他说到一半的时候对方就应该已经心动无比地答应了，可是这一次直到他有些口干舌燥地说完，依旧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他抬头看去的时候，只见白陆明抬头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梁灯低低地清了下嗓子：“陆明同志？” 白陆明似乎这才回过神来：“哦哦，上校你说的这些我都已经听到了。” 梁灯：“那……” 白陆明：“福利很好，但我没有其他家人，现在是个绝户。” 梁灯：“这……” 白陆明：“所以很抱歉，我选择维修店。” 梁灯，副官：“……” 片刻的沉默后，他们看向了店里的另外一人。 贺倚阑：“我追随我家老板。” double kill！ 世界很安静，没有风，但是梁灯只感到有些风中凌乱。 他今天这一趟原本势在必得，怎么也没想到，结果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你要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需求……”梁灯思考过后决定换一个攻克思路，正要继续循循善诱，口袋里的通讯器忽然震动了起来。 他拿出来一看，是要塞那边发来的会议通知。 还真会挑时间啊！ 梁灯龙飞凤舞地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通讯号码：“我这里有点事，需要先回去了。这些征兵物料你留下来再好好看看，我是驻军机甲部的梁灯上校，如果什么时候改变了想法，可以随时过来找我。” 眼看白陆明要再次回绝，他又多补了一句：“等有空了，我也还会再来的。” 梁灯起身离开，副官也快步跟上，临走时不由回头多看了一眼：“上校，既然人家不愿意，要不……我们还是再继续物色看看？说不定还会有其他更好的人选呢？” 梁灯的犟脾气也是上来了：“不行，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我就没有过看走眼的时候，我看上的人，必须拿下！” 对话的声音渐渐远去，因为他们来的时候动静太大，直到走了之后，外面依旧会有路过的街坊邻居探头探脑地往维修店里看上两眼，小声地议论着发生了什么。 白陆明的视线从空落的大门前收回，将手里沉甸甸的物料往桌面上一放，挑眸朝旁边的人看去：“看戏看得开心吗？” “嗯，还行。”贺倚阑伸手取了一张宣传单拿起来翻了翻，视线从上面醒目的福利政策掠过，由衷道，“其实待遇确实还挺好的，就是……” 他慢慢地抬了下眼，看起来随意无比的注视深处藏着隐隐的审视：“你好像很抗拒与军方进行太多交集，为什么呢？” 白陆明丝毫没有回避贺倚阑的探究，松懈无比地舒展了一下筋骨，语调如他的动作般带上了几分慵懒：“因为军方里很多家伙跟某些人一样，都是狗东西。” 第10章 驻军总部。 会议桌周围坐满了各个部门的负责人，每一个肩章的军衔皆为上校级别以上。 梁灯行色匆匆地赶来，一推开门就迎来了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 其中一个军官开了口：“梁灯你可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会都该开完了。看起来这段时间征兵部确实很忙啊，我这都已经连着几天没有见到你人了。怎么样，是有发现什么好苗子吗？” 梁灯拉开一条椅子坐下：“还真有一个。” 这样的回答让其他人有些意外，连坐在正中的驻军总指挥官克莱昂都被勾起兴趣看了过来：“什么人，居然能被你看好？” 梁灯刚要回答，就听到有人在旁边笑了一声：“得了吧，我们星区现在什么情况，大家又不是不知道，最多也就是矮子里面拔高个而已，能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好苗子？照我说啊，征兵部的工作还是不要有太大压力，只要招齐了兵源也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就已经算是圆满地完成任务了。” 说话的人赤发凤眸、姿态挺拔，正是单兵部的负责人肖诺亚上校。 一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发言，听得梁灯暗暗翻白眼。 在他们军区的这些部门当中，要说最滋润的，无疑就是肖诺亚的单兵部了。 他们部门对士兵的要求本来就更注重体能，每年都能补充到不错的兵源，当然没有征兵压力。哪里像他们机甲部，在这穷星僻壤的，压根不知道怎么去找跟得上技术的机械人才，每年缺人了，还得涎着脸去求其他军区进行人力支持。 梁灯实在看不惯肖诺亚这种既得利者的嘴脸：“你们单兵部不缺人，是不着急，但我们机甲部缺！这次征兵，我一定给部里好好物色点优质新人回来。” “你找到的居然还是技术方面的人才？”总指挥官克莱昂兴趣更盛，“有那个人的资料吗？我看看。” “暂时……倒还没有。”梁灯说完后听到肖诺亚在旁边笑了一声，想到刚刚碰壁的遭遇，没好气道，“但很快就可以有了。” 肖诺亚乐道：“那等你们机甲部的好消息，梁灯上校。” “行了，先说正事。”这两人本来就日常不对付，克莱昂作为驻军的总指挥官早就已经习以为常，拍了拍手，将对话引回了正题，“梁灯，这次会议的主要内容就是关于即将到来的征兵日，把你叫回来，是因为刚刚确定的新政策。” “新政策？”梁灯从总指挥助理手上接过了一份文件，看过上面的内容后微微地愣了一下，“这是……” “征兵日诞生至今已经有五年了，帝国子民的报名热情一直非常高涨。但是我们这种偏远的荒芜星终究人口有限，从征兵办的统计数据里也可以看得出来，从去年开始，预备役的报名人数就已经有了明显疲软的趋势。” 克莱昂陈述道，“所以经过讨论，我们决定针对荒芜星的特质对征兵规则进行一定的补充，面向人口稀少地区，凡是三年内满足征兵条件且没有参与过预备役报名的居民，都将直接进入当年的征兵名单。” 第15章 梁灯：“自动填充名单吗？” 克莱昂点头：“具体推行的几个地区已经确认，你先看看，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提出来。”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进入了短暂的沉默。 梁灯的视线始终落在这份新下达的征兵文件上，久久地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未发一言。 克莱昂问：“梁灯，是有哪里不对吗？” “不，没有，一点问题都没有！”梁灯抬起头时，其他人才发现他的脸上是一片无比满足的笑容，“怎么可能不对，这可真是太对了！” 一直在返回要塞的路上，他都在思考怎么进行维修店跟军衔哪个更有前途的辩证，没想到一回来就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荒芜星很多地区都荒废狼藉，下城区几个贫民聚集的地带更盛，而就在这次圈定的几个试推行新制度的贫困地区中，赫然包含了螺丝街附近的那片区域。 这不就是那个陆明的户籍所在地吗？ 简直就是，把人直接塞进他们机甲部的纳新名单了啊！ 梁灯忽然感觉，几乎要被工作指标压垮的纳新生活忽然间充满了希望。 * 不知不觉间，同居的生活就这样过去了四天。 贺倚阑的生活质量不止降低了一百倍，但是一起同床共枕地睡了几天，意外地有些喜欢这里的生活节奏。 他能感觉到，他的小老板在很努力地把他当一只娇生惯养的波斯猫养。 唐司琴已经安排好了贺倚阑的新身份，与此同时，也带来了调查结果： 陆明。男。26岁。 父亲，陆无尘。下城区螺丝街维修店的维修师，已于不久前病逝。 早年父子二人曾因虫潮袭击走失，再次相认是在三年前，随后一起回到陆无尘所在的这颗荒芜星上定居。定居三年期间，他偶尔会来维修店帮忙运送零件，更多的时间是无所事事地在家躺平，直到陆无尘突发心梗，这才因为失去了啃老的对象，不得不开始接手维修店的运营。 通过专业团队确认分析，唐司琴那边对陆明的最后评价是—— 一个风险系数与能力系数齐低的底层小混混。 “底层小混混？”贺倚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高挑的身影。 贺倚阑向来是一个严谨理智的人，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让他学会了一切以事实说话，但是此时此刻他就是莫名觉得，这个陆明身上，始终有着一种让他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贺倚阑：“司琴，我忽然觉得，你的业务能力或许还需要进行一下提升。” “啊？”唐司琴的声音带着电流音从临时通讯器中传来，显然不明白老板为什么会忽然这么说，“是调查结果有问题吗？” 贺倚阑回答：“有问题？或许……不过问题不大。” 暂且不说这个陆明到底是不是一个普通的小混混，从调查结果来看，至少他跟众生机械里的其他人确实没有任何交集。 唐司琴从来不会在这种关键问题上出现严重的工作失误。 只要不是敌人就行。 至于其他的，谁还没有拥有过几个秘密呢。 贺倚阑收回了思绪：“说说吧，那边的事。” 一提起这个，唐司琴顿时倒起了苦水：“老板你是不知道，这几天您没有露面，董事会的人已经开始施压质疑您的去向。很明显这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想要借着您的‘失踪’引起内部的混乱。那些人现在就差直接把刀架我脖子上，逼问您始终不现身的原因了。” 贺倚阑笑了一下：“这不是挺好？” “好什么啊！”唐司琴苦逼至极，“老板您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啊？现在众生机械上上下下全部都盯着我的动向，搞得我现在真的是压力巨大，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头发也整把整把的掉，就这两天已经去见了三次心理医生了，再这样下去，真快要顶不住了。” “不急，再等等。”贺倚阑将刚刚组装好的最后一个推进器整齐地摆放完毕，“等你实在顶不住了，就把我失踪的消息直接告诉董事会，让他们自己去操心。放心，董事会的那些老狐狸是不会让这个消息泄漏出去的，毕竟比起我，他们更在意的是市值，在百分百确定我已经死了之前，众生机械依旧只能姓‘贺’。” 唐司琴犹豫：“那如果他们真的宣布了您的死讯怎么办？” “那就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真的改朝换代了。”贺倚阑平静道，“刚好我也确实很想看看，我不在的时候，他们到底能够玩出什么样的花来。” 唐司琴欲言又止：“哎？哎……” 他不清楚自家老板现在过得怎么样，但他这个私人助理可是每天都实实在在地活在水生火热当中。短短几天的时间脸色黄了，人憔悴了，甚至年纪轻轻就可能遭遇秃顶危机，真的是太难了。 唐司琴：“话说回来，老板，你这一趟有找到那个吗？” “还没有。”忽然有人在维修店外敲门，贺倚阑扫过一眼维修仓的方向，“你那边自己看着处理就好，我这里这还有事，下次再联系你。” “哎，您等……嘟嘟……嘟嘟嘟……” 唐司琴根本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机会，通话就被单方面地切断了。 贺倚阑随手拆卸掉了临时通讯器，就看到白陆明的脑袋从维修仓里探了出来，指使得十分顺手：“去开门。” 贺倚阑应了一声，起身走向门口。 卷门刚刚掀起，他就看到了半空中悬浮着的一片招摇无比的飞行器大队。 贺倚阑垂眸看着跟前这人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自己是富二代的着装。 对方也同样上上下下将他审视了一番：“咦，怎么换人了？陆明呢？” 不等贺倚阑回答，有一个身影已经从维修店里冲了出来：“在这在这，培少来啦，快请进。” 贺倚阑扫过一眼白陆明从来没有对自己呈现过的如沐春风般的微笑，往旁边侧了侧，让一行人进了门。 培苏琦有些意外白陆明这样小破店里居然还有其他人手，多看了贺倚阑一眼。 他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在管家耳边压低了声音：“看吧，就知道他一定没有修好！这么紧赶着讨好我们，这是想让我们高抬贵手再放他一马呢！” 管家附和：“您是准备再给他宽限几天？” “那怎么可能。”培苏琦笑道，“现在还没回收的维修店就这么一家了，当然是赶紧拿下去找我爸交差了！他老人家一个高兴，说不定又能分我一大笔的零花钱！不过话说回来，有的时候真不知道我爸在想什么，突然心血来潮收购那么多维修店干嘛？也没听说家里有要开维修连锁的打算啊……” 培苏琦正念叨着，忽然听到哐当当的一阵声响，等抬头的时候，正看到白陆明哼哧哼哧地将一个庞然大物从维修仓里往外面搬。 这个庞然大物十分的眼熟，他一眼就认出了正是自己家的那台机甲。 培苏琦：“这是……” “给您验货啊！”白陆明用推送装置将机甲运到了培苏琦的跟前，一只手搭在金属壳上，轻轻地拍了拍，“机子已经给您修好了，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需求，没有的话我们就可以结账了。” 说完，还不忘记贴心地补了一句：“收纳纽应该带了吧，不然，这么大一台机甲可不太方便带回去。” “怎么就验货，怎么就结账了？你怎么可能修好？！”培苏琦丝毫不信白陆明说的，给了后面的保镖一个眼神，“你，过去检查！” 保镖在他的授意下坐进了操作仓里，仔仔细细地进行过一番调试后，探出头：“培少，好像……确实修好了。” 确、实、修、好、了。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宛如一颗颗炸弹在培苏琦的脑海中绽开。 真就修好了？ 这机甲采用的可是连很多专业机械师都束手无策的新型技术，据说还是军方专用，从来没有在市面上流通过。要知道，他们家聘用的那些机械师一个个都是九级以上的评级，维修店的这小子才刚拿到最普通的维修师执照一个月，到底凭什么能修好？！ 好半晌，培苏琦才再次发出了声音：“你……” 白陆明服务十分到位，拿了个小本本来到了培苏琦的跟前，一副听从吩咐的样子：“还有什么需要调整的，您说。” 贺倚阑看着白陆明在维修仓里待了这么多天，倒是一直没太留意，此时一眼就认出了这台机甲的型号，也是有些意外。 他站在旁边，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展开的那张纸上方清清楚楚地写着“一百倍”的字样。 而更关键的是，在翻到这一页之前，前面展开的那张记录他日常消费的那纸上写着的两个字是“十倍”——那是他的账单。 贺倚阑的眉梢微不可识地挑起了几分，深深地看了白陆明一眼。 培苏琦已经在白陆明的热情接待中说不出话了：“我……” 第16章 白陆明迎上他的视线：“嗯？” 培苏琦：“……” 他不知道说什么，从刚才到现在，他的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单笔维修费乘以一百倍后所需要承担的巨大金额。 这是要把他的零花钱全部榨干啊！ 培苏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次缓缓嘘出，最终不死心地咬了咬牙：“我……我要去测试场！只有去进行过实战测试，我才能确定这台机甲真的已经修好了！现、在、就、去！” 第11章 白陆明没有拒绝培苏琦的要求。 在他看来，现场验货对交易双方而言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少不必担心对方在签收后做手脚，再产生一点不必要的纠纷。 白陆明跟着培苏琦一行走出了维修店，打开其中一台飞行器的门坐了上去。 他刚要关门，一回头就看到有个人影不急不缓地坐到了他的身边。 白陆明看着这个行为娴熟且自然的男人：“你跟来做什么？” “去看看。”贺倚阑回答，“没见过维修交单的验货测试，见识一下。” 没见过验货测试？ 应该说以前都是你自己验货，没试过别人验你的货吧？ “把门关一下。” 白陆明也不当面揭穿，只是心里默想果然订单还是接少了，看把这人给闲的。 贺倚阑应道：“好的，老板。” 惹眼的飞行器大队一路浩浩荡荡地穿过了整个上城区，引起了路人的阵阵围观。 机甲测试场在荒芜星的西面，日常只有军方会用来操练，余下的时间，都是那些能买得起机甲的上层阶级的游乐场。 自从虫潮得到控制以来，帝国就面向群众开放了中、低型号的机甲使用权，登记在册的私人机甲已经越来越多，只有大型以及巨型机甲，依旧为军方专用。 培家在机甲测试场有自己的专用场地，培苏琦刚从飞行器上下来，就受到了十分热情的接待。 负责人直接带着他们前往测试场深处。 刚进门，白陆明就瞥见了有一支队伍正在隔壁进行操练，不由习惯性地多留意了两眼。 在操练的应该是驻守在这里的单兵部队，留在荒芜星的士兵并不算太过精干，但这些人枪械射击操作还算干净利落，看得出来整体素质训练得非常不错。可惜也正是因为每个动作完成得太过规范，如果去参加阅兵或许能赏心悦目，真要实操起来，估计就显得有些累赘了。 突然的一阵声响拉回了白陆明的注意，回过头去，只见培苏琦已经将机甲从收纳钮中放了出来。 随着科技的发展，庞大的机甲早就已经解决了携带问题，这种机甲专用的收纳钮提供了极大的便捷。 培苏琦往周围看了看，朝保镖中的一人示意：“你，过去进行测试。” 被点名的正是先前在维修店里确认机甲性能的那人，出列后神态有些迟疑：“培少，我学的基本是数据理论，机甲的实战驾驶水平可能有些一般。” 培苏琦：“让你上你就上，哪那么多废话？再一般，难道能有我一般？我可是上个星期才刚拿到的机甲驾驶证，难道还要亲自上？” 保镖被赶鸭子上架，暗暗地擦了一把额前的冷汗，只能被迫登陆了机甲驾驶舱。 “你说，他会不会把你刚修好的机甲又开坏了？”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白陆明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在那看热闹不嫌事大：“放心，我现在开着录像，现场意外不算维修事故，大不了继续多接一次订单，讹不到我头上。” 贺倚阑：“嗯，你甚至还可以继续讹他，一百倍。” 白陆明有些意外贺倚阑是哪里知道的一百倍的故事，闻言回头瞥了一眼，提议道：“你这么热心，要不你去帮忙测试？” “算了。”贺倚阑回答，“我对驾驶机甲不熟。” 白陆明听得心里一声哂笑。 最大机械帝国的掌权人，驾驶机甲不熟？骗鬼呢！ 机甲已经被驾驶到了场地中央，正前方铁墙前的设备忽然运转，片刻间立起了一个巨大的射击靶。 准备就绪，机甲的机械臂抬起，周围的甲面展开，露出了覆盖在金属皮下的光束枪。 完成瞄准后，射击，刺眼的粒子光束射出，重重地击中了靶面。 “轰——！” 巨大的声响炸开。 灼热的气流卷起了一阵烟尘，片刻后散去，露出了靶子上面焦黑的痕迹。 紧接着，正上方的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串代表着实时伤害值的数字：8534dp。 测试场的这种射击靶使用的是最高阈值的防御材料，专门用来对机甲进行输出强度评测，虽然只是留下了一个简单的痕迹，也已经是一个非常高的伤害数值了。但是培苏琦看过一眼，顿时乐了：“看吧，我的这台机甲可是现在市面上最好的，伤害值怎么可能这么低！” 他看向白陆明，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语调：“机甲的性能根本没有恢复，我就说你根本不可能修得好！” “这跟机甲性能没关系。”白陆明对这个结论持反对意见，“就刚才那种操作方式，能打到这个伤害已经很高了。” 培苏琦嗤笑：“别想在我这里蒙混过关！说明书还在我家里呢，上面清清楚楚写了，我的这台机甲的伤害数值平均可达一万五，现在连一万的dp都没有打上，这你都敢说高？” “你也说了，那是平均数值。你知道弹弓吧，弹弓拉满跟拉到一半，打出来的效果就完全不一样。就刚才那种操作，跟幼儿园小朋友随便打个弹弓也没什么区别了，这都能打上八千，这还不高？”白陆明比他还震惊。 “……”培苏琦被这番无异于睁眼说瞎话的言论给气笑了，“你的意思是，机甲没问题，是我们操作的人有问题了？” 白陆明点头：“是的，就是这个意思。” 培苏琦哽住，差点一口气没顺上来。 他就没见过为了甩锅能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整整一分钟后，培苏琦才咬着牙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为了坑我这一百倍的维修费还真是能扯！打一个靶子而已，跟操作能有多大的关系？要不是我留了个心眼过来测试，差点就被你给混过去了，没修好就是没修好，少给自己找借口。” 白陆明一脸无语：“你这个人怎么不讲道理？” 培苏琦终于原地爆炸： “到底是谁不讲道理？！” 他指着机甲的手微微颤抖：“你看看……看看打出来的那个输出，这是我们家机甲应该有的强度吗？是吗？” 白陆明：“是啊。” 怎么就不是了？ 白陆明苦恼地看着培苏琦，只觉得这个小孩怎么就听不进话呢。 他转身看向旁边的贺倚阑，无奈地问：“要不你给我作证一下？我真没有骗他。” 贺倚阑扫过培苏琦的脸色，轻笑一声：“我作证他就会信？” 白陆明：“说说呗。” 贺倚阑看向培苏琦：“老板没骗你，我作证。” 培苏琦：“……你们俩当我傻逼呢？” 贺倚阑无辜地对白陆明道：“看吧，他不信。” 白陆明沉默。 跟这小孩掰扯不清啊。 白陆明叹了口气，开始苦口婆心：“小培啊，真的是操作没到位的问题，所以才没能把武器的威力发挥出来。刚才上去的那位大哥平时应该也不怎么开机甲吧，你们也别急，让他回去再多练练，慢慢就能打出伤害了。” 培苏琦没想到他还直接教上了： “他不怎么开机甲，难道你经常开啊？告诉你，今天就别想蒙混过关！设备问题非要说是操作问题，你这么行你上啊！” 一口气说完的话让他有些缺氧。 怎么可能被混过去，开玩笑，他要支付的可是一百倍维修费呢，一百倍！ 培苏琦转过身去，就要叫管家强制结算赔款，就听到白陆明真的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 “行行行，我来我来，我打给你看。” 培苏琦愣住：“谁……来？” 贺倚阑也看了一眼白陆明。 “我来啊。”白陆明被吵得脑壳疼，遥遥地朝着机甲驾驶舱的方向招了招手，“上面的大哥，麻烦下来一下，换人，换人。” 培苏琦在他这样的举动下，反而开始慌了：“换什么人？别对我的机甲乱来啊！等等……你还真上啊？哎你特么的到底是谁的人，没让你下来，听他的干嘛？！” “啊？”驾驶舱里的保镖不清楚外面的情况，看到白陆明的动作就下意识地打开舱门下来了，等听清楚培苏琦的话，一个身影已经更快一步，动作利落地钻进了驾驶舱里。 白陆明进舱的操作堪称行云流水，培苏琦根本想拦都拦不住他，第一反应这人是要破罐子破摔跟他的机甲同归于尽，彻底急了：“快把他弄下来啊！我去，你回来！你有机甲驾驶证吗，这就敢上去！” 第17章 驾驶舱的门缓缓关上，临封闭之前遥遥传来了白陆明的声音：“别急，已经计划下个月去考驾驶证了。反正只是在测试场里没上路，不会扣分的。” 培苏琦只希望自己产生了幻听：“他说什么来着？” 旁边的贺倚阑十分贴心地进行了一下转达：“他说，下个月就去考机甲驾驶证了。” 他留意到培苏琦如丧考妣的眼神：“不用担心，我们家老板有维修证，就算没有驾驶证，也不会把你的机甲弄坏的。” 不用担心？怎么可能不担心！ 而且这是扣不扣分的问题吗！？ “姓陆的，其实违约金的事也不是不能商量！”培苏琦肉疼地看着自己的机甲落入了别人的手中，火急火燎地想上去把人从驾驶舱里薅出来，然而不等靠近，面前的机甲就已经再次启动。 管家慌忙将他拦住：“少爷，小心啊！” 培苏琦指着机甲控诉，快带上了哭腔：“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从我爸那求来的最新款，他连驾驶证没有，怎么敢的啊——！？” “别急，别急。”管家安慰道，“少爷你看，他其实操作的还挺稳的。” 听这么一说，培苏琦才抬眸看去，只见机甲在白陆明的操作下确实十分稳健地在射击区站定，看起来并没有让人担心的意外发展，彻底愣住：“他……会开？” 培苏琦的心态稍定，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这里挺热闹啊。” 来的正是驻军单兵部的负责人肖诺亚。 培苏琦回头看去，看到来人后打了声招呼：“肖上校，你怎么来了？” 贺倚阑余光瞟过对方肩章上的军衔，便又收回了视线。 但贺倚阑的气质实在太过出众，依旧让肖诺亚上校在走近时多看了他两眼，才重新朝培苏琦看去：“今天带了个队过来训练，听说你在，就过来看看。怎么，来测试新机子？” “啊？嗯……”培苏琦想了想，并没有说出维修店的那些事，不等再说什么，就被身后的巨大声响引去了注意。 转眼之间，原本只留有一片焦痕迹的射击靶整个都凹了进去。 滚滚腾起的浓烟几乎遮挡了显示屏，直到所有的烟尘缓缓地散开，上面的数字才渐渐地落入了众人的眼中：18568dp。 培苏琦缓缓张开的嘴巴几乎可以塞下一只鸡蛋。 这杀伤力，还是他的那台机甲？ 不等他回神，只听接连又是几发连环射击。 18394dp，17987dp，19834dp…… 最高的数值整整高达20134dp。 培苏琦看得眼睛都直了。 两、两万？！ 不是说民用机甲规定最高伤害值不能超过一万八dp吗，他这台机甲的输出，怎么都超过两万dp了？ 贺倚阑落在显示屏上的视线并没有太多的波澜，只是貌似无意地回头，不动声色地瞥过旁边的肖诺亚一眼。 不出所料，肖诺亚脸上已经没有了随意的笑容，看向场中的机甲时，眼底分明地充满了兴趣。 贺倚阑垂下了眼帘。 有的时候，他觉得这个陆明确实很有意思，明明表现得并不想跟军部那边扯上关系，但偏偏又总能有某种特殊的体质，格外招蜂引蝶。 上次那位上门征兵的梁上校还不够，眼下又来一个。 随着驾驶舱的门再次打开，白陆明的身影敏锐地从上面一跃而下。 他随意地揉了一把银灰色的碎发，临着地时，还心情不错地回眸瞥了一眼身后的机甲。 只能说不愧是最新型号。 虽然很久没有摸机甲了，确实有点手生，但是整体操作下来还算是个不错的体验。 刚刚没忍住就稍微多摸了几下，也算是小过一把手瘾了。 “怎么样培少，我就说装备没问题……”白陆明这才看到培苏琦身边突然多出的那一行人，说到一半的话语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没问题吧？” “啊，是没什么问题的样子。”培苏琦还沉浸在震惊当中，终于反应过来问道，“你是怎么打出这么高输出的？” 白陆明回答：“不是说了嘛，只要把弹弓拉到最大，就能打出最高的伤害。” 他自然看到了肖诺亚的上校军衔，虽然惊讶于驻军的人会忽然过来这边，也并没有太放心上。 然而一旁的肖诺亚却是忽然开了口：“培少，这个也是你们家里的人吗？” 培苏琦：“啊？” 肖诺亚面上的笑容堪称和颜悦色，不等培苏琦回答，已经看着白陆明继续道：“你看起来很有驾驶机甲的天赋，有没有兴趣加入……” 白陆明没有半秒犹豫地脱口而出：“没有。” 肖诺亚：“……？” 肖诺亚：“我好像还没有说完。” “不管什么都没兴趣，谢谢。”白陆明给了肖诺亚一个无比和善友好的笑容，朝培苏琦看了过去，“培少，现在可以结账了吧？转账还是现金。” “转账。”培苏琦表情痛苦，“但是，可能现在没办法一次性付清。” “没关系。”白陆明心情颇好地将写有账户号码的纸递到了他的手里，“等你筹够了，直接转进这个账户就行。” 说完，他朝贺倚阑挥了挥手，后者了然地跟着他一起离开了。 背后始终有视线落在两人身上，直到走出测试场大门很远，才终于隔断。 白陆明可以感受到某人一直有意无意地朝自己看来：“……有什么要问的，直接说。” 贺倚阑沉默几秒，诚心实意地询问道：“路那么远，为什么不让那个少爷用飞行器送我们回去？” 言外之意，就差把“我不想走远路”几个字写脸上了。 “……” 白陆明也意识了过来，“靠！不早说！” 几分钟后，测试场的众人看到了两个去而复返的身影。 培苏琦：“……你怎么又回来了？” 白陆明热情地搭上了他的肩膀，语调熟稔地宛如多年的好友：“培少，荒郊野外的，方便送我们回去吗？” 在场的其他人：“……” 怎么会有人走了还专门原路返回，厚颜无耻地主动找人蹭交通工具啊！？ 第12章 目送远处的飞行器渐渐离开视线，肖诺亚才眯了眯凤眼，转身看向培苏琦：“刚才的是什么人？” 培苏琦现在只觉得自己犯了一想起这个陆明就头疼的病：“下城区一家维修店的小老板，接了我的一个单子，今天交单。” “下城区？”这个回答倒是让肖诺亚感到有些意外，他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帘，脑海中浮现出刚才堪称惊艳的机甲操作，给了旁边的人一个眼神。 随行的副官立刻会意，打开备忘录完成记录后，转身走了。 肖诺亚朝培苏琦笑了笑：“那我继续训练去了，到时候要塞见。” 培苏琦：“好的上校，要塞见。” 等到一行人走远，管家才愁容满面地凑到培苏琦到耳边，低声问道：“少爷，维修店那边您打算要怎么办？就这样算了吗？” “还能怎么办？”培苏琦的脸上挂上了痛苦面具，一想到即将见底的钱包，神情更是扭曲，“本来打算把那家店产权弄过来之后，稍微给他点钱作为补偿也就完事了，现在……” 他苦逼地咬了咬牙，决定摆烂了：“不管了，就这样回去交差算了。也不知道我爸怎么就心血来潮地对那些维修店感兴趣了，反正其他区都已经收购完成了，也就只剩这么一家犄角旮旯里的小店而已，你不说我不说 ，他不会发现的！” 管家犹豫片刻，忠诚且郑重地点头：”也行，放心吧少爷，我一定为您保守秘密！” 半小时后，惹眼的飞行器在人来人往的商场大门口停了下来。 贺倚阑从容优雅地开门走出，紧接着是从上面一跃而下的白陆明，着地后他还不忘客气地跟驾驶室的司机招手：“送到这里就好了，谢了师傅。” 培家专用司机：“……” 还真把他当出租飞行器了啊？ “你确定要带我买衣服？”贺倚阑看了一眼上城区商场巨大的logo，跟着白陆明一起走了进去。 明明是询问的话语，但是听起来他似乎对于白陆明突然的大方并不意外，果然不出片刻，白陆明又听到他继续说了下去：“因为，一百倍？” 白陆明确实有点好奇，他的一百倍到底是什么时候被这个人给看到了。 贺倚阑的评价非常中肯：“你鱼塘里的鱼还挺多。” 白陆明清了下嗓子：“其实也还好，一般般，凑合。” 他扫过商场各层的品类分布，直接跳过了奢侈品店铺齐聚的一楼，站上了前往三楼的升降梯。 贺倚阑并肩站在他的旁边：“不用谦虚，不止有我这个十倍，你还有一个一百倍。现在拿着一百倍的钱购物，还可以再翻一个十倍，老板果然生财有道。” 第18章 “生财有道”这四个字，在这句话里怎么听都不像是什么真心实意的夸奖，但白陆明接受得相当心安理得：“应该的。” 贺倚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正好升降梯侧面的巨大屏幕切换了画面内容。 商场上下顾客们的驻足围观，氛围也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屏幕中间“征兵日”三个大字格外醒目，下方排布的是正气凌然的宣誓口号词，配合着全立体声环绕的进行曲，让原本温馨闲散的悠闲氛围一下子振奋了起来。 一年一度的征兵日临近，每年的这个时候总会格外的热闹。 白陆明随便地挑选了一家店铺进去，就听到里面的顾客们也在进行着讨论，话语时不时地落入耳中。 “真快啊，这征兵日又要到了，也不知道今年选拔会有一些什么项目。” “应该跟往年一样吧，老几样，希望这次我们星能有人入选四大军团。” “基本上别想了，就我们星球这样的资源条件，出来的人能进三级部队就已经很不错了。” “确实，上一个进四大军团的还是第一年征兵的时候了，然后……呵呵，就没有然后了。” “对对对，我还记得在通过最终的选拔后，那两位一个进了青影军另一个进了赤羽军，照片至今还高高得挂在要塞的荣誉墙上呢。就是不知道现在发展得怎么样了。” “发展得怎么样也不需要我们操心，我要是能有机会进到赤羽军，这辈子都值了！” “原来你喜欢赤羽军团？我倒是觉得赤军近些年还是有些太追求学术主义了，科技是历史进步的最大推进力，青影军团才是帝国未来发展的希望。” 一番话引得旁边有人看了过来：“你们说的这两支军团近两年好像发挥一般吧，之前阅兵看了吗，金翎军团的阵容那才叫一个豪华！” “呵，金军啊？全靠钱砸出来的军团，集体天龙人，能不豪华吗。” 很显然这几位都不是同一个军团的拥护者，话不投机半句多，眼看就要吵了起来，吓得店员慌忙过来劝架。 白陆明心不在焉地翻看着衣架上的衣服，听那些人聊了半天，始终没听到人提起过白虎星域的白焰军团一句，不由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存在感这么低的吗？不能够啊。 “你好像对军方的八卦很感兴趣。” 听到身后的声音响起，白陆明回头，看到了站在那里的贺倚阑。 他留意到对方空空如也的双手：“怎么不挑衣服？” 贺倚阑如实回答：“没有喜欢的。” 懂了，就是这种店的品质完全看不上眼，没带您去逛高定店真是抱歉了。 “挑剔”这种品质，果然是刻在骨子里的。 白陆明道：“再怎么样，至少可以不需要再穿我的旧衣服。” 顺着他的视线，贺倚阑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无比宽松休闲的款式：“旧衣服挺好。” 白陆明一时分辨不出这话的真假，想了一下，捞起手边的几件衣服直接塞进了贺倚阑的怀里，言简意赅：“换了试试。” 不等贺倚阑反驳，补充了三个字：“就现在。” 半分钟后，试衣间。 贺倚阑低头看着手里的衣服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怎么就真的进来换衣服了？ 似乎有些过分配合了。 原地站了片刻，贺倚阑缓缓地脱下了自己的上衣。 服装店里人来人往。 等待贺倚阑换衣期间，白陆明以一个十分舒适的姿势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叉在身前，一只手支撑着头，另外一只手百无聊赖地用店里的平板设备翻看着网上的资讯。 前阵子他一头钻在维修仓里，现在看来随着征兵日的临近，热闹的不只是他们这颗偏僻的荒芜星，整个星网都已经陷入了狂欢。 严格来说，帝国全面进入和平年代是在五年之前，自此军方也彻底成为了顶级荣耀的象征，白焰、青影、赤羽、金翎四支支持帝国成立的开国之师也自此进入了所有人的视野当中。 四支军团受到各自统帅的影响风格截然不同，在政府有意无意的推波助澜下，渐渐地产生了各自的拥护群体。 现在的四军，是帝国在人民心中树立信任的基石，也同样是创造信仰的工具，从结束星际战争的那一刻起，他们存在的意义就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 世上的一切必将顺应时代，白陆明觉得，倒是无所谓好或者不好。 现在征兵日临近，到了四大军团挑选精锐的时候，也不出所料地彻底进入了全网混战的时刻—— 【让让让让，赤羽军团荣耀纳新，各界精英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我还是觉得赤羽军团的学院派体系有些古板，不如青影，最尖端的技术，最精密的机械设备，开创帝国科技新领域！】 【机械狗滚远点，现在到处吹的人体改造技术就是被你们带出来的。真男人根本不需要在自己身体上做文章，金翎军团从不进行人体改造，一样强势。】 【那肯定不能跟皇族比啊，现在的金翎军就是一些富家子弟玩票用的，花里胡哨一大堆，纯氪金，钱烧的！】 【仇富？氪金也是实力的一种。】 【你们这些军团的功勋加起来有白焰军一家多吗，就在这装。】 【虽然很遗憾，但是白焰军的时代确实过去了，以前好歹还有人在上面顶着，自从更换统帅之后，现在接管的那位毕竟只是副官出身，到了演习场上，战术手段那方面真玩不过另外三位。】 【没办法，沈帅毕竟是后面顶上去的，不说战术水平，就是站在其他元帅旁边，气势就已经被压上一头了。白军真的可惜了。】 浏览的过程中，白陆明的神情随意地仿佛只是在看最平常不过的八卦资料。 果然每年都是一样的配方，都是一样的味道。只不过继续往下看去，多少看得出来今年赤羽军团的人气分明又高了一大截，也不枉费某帅兢兢业业地配合着帝国进行军部形象宣传，现在赫然已经有了正式成为军方代言人的趋势。 贺倚阑从更衣室里出来，走到白陆明跟前时，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屏幕上显示的内容，一眼即收：“怎么样？” 白陆明闻声抬头，将贺倚阑上上下下扫过一圈。 他伸手顺着贺倚阑的肩膀抚了抚，满意点头：“很不错，就这套了。” 这话说得，倒是半点不担心钱会白花。 反正账单上的服装费他已经记上了，至于买回去之后能不能合这位先生的意——尺寸匹配，实在不喜欢的话，他不介意收回来自己穿。 结完账，两人离开商场返回下城区。 这个地方属于上城区的北面，距离螺丝街并不算太远。 黄昏的余光落下，将落在地面上的两个身影拉得格外狭长。 白陆明将买回来的服装袋子挂在自己的背上，踩着河堤旁边狭窄的石栏往前走，不远处是竖立起来的铁丝网，密集地阻隔了城区和不远处深邃的河道。 多年之前这颗荒芜星遭遇过虫潮的袭击，当时变异的虫兽通过这条河道涌入了城区，一度毁了整座城市。 现在上城区在重建后逐渐恢复了兴盛，但是吃一堑长一智，政府部门在城市周围立起了防线，借以预防惨剧的再次发生。 在各个星域当中，像这样子的荒星数不胜数，好在当年四大军团联手的最终战役顺利驱赶了虫兽大军，虽然一些区域中还有所残留，但帝国上下至少是基本恢复了安宁。 是久违的和平年代了。 温暖的阳光落在白陆明的身上，在他银灰色的发丝上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光晕。 他舒适地伸了个懒腰，由衷地感到十分满足。 贺倚阑回头看来的时候，正好被那发梢间的阳光刺得眯了眯眼。 他的视线在白陆明身上短暂地停顿了几秒，问：“你每天就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事？” “担心的事？”白陆明觉得这话问得有点奇怪，“我现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有什么好担心的。” 贺倚阑想起唐司琴的调查结果中那位刚刚离世的陆老先生：“比如，死亡？” “那就更不值得担心了，人生在世也就那么多年而已，不管怎么样都得要死。” 白陆明一记飞踢，将跟前的石块踢出了十几米远，“我会死，你也会死，死亡跟诞生一样都只是个过程，一个是终点一个是起点。既然能够接受起点的到来，也一样应该接受终点的存在。” 贺倚阑想了想，嘴角浮起几分：“很哲学。” 白陆明道：“可以理解成‘明学’。” 贺倚阑：“嗯，受教了。” 在某种厚颜无耻的程度上。 白陆明从河堤上一跃而下，不知不觉间两人就再次并肩走在了一起。 渐渐，远处出现了一片高耸入云的防护墙——是驻守在荒芜星上的军队要塞。 第19章 贺倚阑留意到白陆明视线落去的方向，有些好奇地问：“又在想什么？” 想到当年的风餐露宿，白陆明发自内心地感慨道：“我在想，世界真的进步了。现在这些军人的办公条件，可真是好啊。” * “好好好，好个屁——！” 驻军要塞的大门内部，有两个人正四目相对地进行着对峙。 梁灯一看到眼前这人就感到气不打一处来：“真是嘴巴一张一闭尽说风凉话。征兵工作这么好，你们单兵部的人怎么不接过去做？” 肖诺亚刚从测试区回来就跟梁灯撞上，也是只觉倒霉，闻言不置可否地嗤笑一声：“这不是给你们机甲部机会吗？” 梁灯呸了一口：“老子要你给机会？” 肖诺亚笑：“怎么不要？你们机甲部每年的兵源这么差，要是还不让你们负责征兵工作，哪天原地解散了怎么办？我们单兵部日常训练，还需要你们的后勤支持呢。更何况我们一天天训练那么忙，哪像你们，每天那么多时间，找点事做也挺好。” 眼看梁灯就要原地爆炸，副官在旁边慌忙拉住了他：“上校，冷静！你冷静一点，一定要冷静，这里不能动手！” 梁灯看着肖诺亚，咬牙忍了：“别说，我今年还真有看上的人。到时候再多物色几个好苗子，一起培养好了振兴机甲部，一定让你们求着让我们提供技术支持！” 肖诺亚冷笑：“哎哟，拭目以待。说起来我今天刚好也发现了一个不错的单兵人才，正准备去捞进征兵名单里。不用谢，就当是帮你分担一点工作压力，解决一下纳新指标了。” “我谢你大爷！”梁灯说着，还是不由多看了肖诺亚一眼，心里很是意外。 他虽然跟肖诺亚不对付了那么多年，但是这狗东西眼高于顶的做派他是清楚的，能让肖诺亚留意到，难道还真走狗屎运遇到个强的了？ 心里揣测，梁灯面上却是不露痕迹，怎么也不能输气势：“算了吧，你看上的那个肯定没我强。” 肖诺亚哂笑：“你真是对自己差劲的眼光没有半点自知之明。” 梁灯：“反正等人来了，你就知道了。” 肖诺亚：“彼此彼此。” 两人咫尺而立，四目相对，片刻间电光火石。 最后齐齐冷哼一声，谁也不看谁地走出了要塞大门。 梁灯登上了自己的军用空间车，直接甩出一句话：“走！今天一定把人拿下！” 另外一边，看着车辆扬长而去的背影，肖诺亚找副官确定了一下信息：“你确定那家维修店是在螺丝街？” 副官回答：“是的，已经调查清楚了。” 肖诺亚点头：“那就出发吧。” 半小时后，两辆车一左一右地齐齐停靠在了螺丝街的路口。 几乎同时来到维修店门口的两人不期而遇，就这样陷入了长时间的死一样的寂静。 终于，梁灯跟肖诺亚齐齐开口：“怎么哪里都能碰到你？！” 第13章 “二位，喝水。”白陆明将两个杯子一左一右地搁上桌时，毫无感情起伏的语调如丧考妣，显然依旧不是很想接受现实，“所以说，我这是被强制征兵了？” 这样的语调，已经足够证明他对这件事情真的是发自内心的毫无期待。 梁灯把手里的文件递到白陆明的跟前：“是的，这就是我今天过来的目的。这是新拟定好的政策条款，一小时之前已经正式对外发布。这些文件都是有军事管理局统一盖了章的，不信你可以去官网上确认一下，童叟无欺。” “不用确认了。”白陆明觉得现在自己属于有点晕字的症状。 刚刚交接完成一百倍的订单，他原本想着回来收拾一下就可以关店回家了，没想到半路居然收到了这么一个噩耗。 他蔫蔫地看向旁边的肖诺亚，兴致缺缺地问道：“梁上校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那么这位上校是来？” 肖诺亚瞥了梁灯一眼：“跟他一样。” 从进门开始，肖诺亚盯着梁灯的眼神就十分微妙。 他还记得测试场时候看到那几发射击时候的惊艳，以他多年的从军经验，这个叫陆明的绝对是一个可塑性很强的单兵人才。可是现在却告诉他，梁灯口中一直赞许有加的技术好苗子，居然是同一个人？ 此时此刻，两人一左一右地坐在桌子地两侧，这种争锋相对地场景像极了——两个说媒地来到了同一户人家抢亲。 白陆明对肖诺亚的回答毫不意外。 果然，又是来挖人的。 他的语调微微拉长几分，更没兴趣了：“一样啊……” “也不是完全一样。”肖诺亚清了一下嗓子，视线从梁灯那转移到白陆明身上时候，毫不避讳地表现了一出酣畅淋漓的变脸，笑容可亲，“我跟他的部门不一样。” “陆明对吧，你或许还不了解军部内部的结构组成，我们单兵作战部是战队体系中的核心部门之一，十分受到重视，同样也很有利于部队内部的晋升。至于梁上校的机甲部……” 肖诺亚从容地介绍道，“同样是后勤体系中的核心部门，但主要是以后方协助为主，为战斗部门提供技术支持，相对而言，闪光点很容易遭到埋没。” 梁灯在旁边听得快要骂娘了。 他就知道肖诺亚这个狗东西一开口就没好话，表面上听起来还算客气，这是明里暗里嘲讽谁的部门低人一等呢？！ “别听他的！”梁灯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小陆你家里是开维修店的，有技术基础也有自己的想法，只要愿意来到我们机甲部，绝对能有一席之地。单兵部门每年都会招进去一大批人，肖上校又日常是一个喜新厌旧的，指不定哪天看上别的哪个就移情别恋了，根本不可能对你进行重点培养！” 白陆明很想问问又是喜新厌旧又是移情别恋的，他们这次的招人真的正经吗。 眼看着跟前的两位上校又要掐到一起，他忽然觉得此情此景下有一句台词很适合自己——你们不要再为我打架了！ 白陆明低低地清了下嗓子：“现在的情况也同样了解了，你们二位的诚意我都已经收到了。今天就请先回去吧，对于你们的建议，我都会认真考虑的。” 逐客令下得很直接，两位上校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齐齐地请出了门去。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地用鼻子哼了一口气，就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看着两辆军用空间车毫无交集地分别消失在螺丝街的两侧，白陆明驻足许久，默默地摇了摇头。 要不怎么说人算不如天算呢，谁能想到，最后的结果居然是被强制征兵。 他回头过去，朝屋内的那人看去：“这么安静，就没什么想说的？” 从刚才开始白陆明就总感觉好像缺少了一点什么，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贺倚阑全程在旁边看戏这么久，至今连一句风凉话都没说，确实稀奇。 贺倚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闻言才朝白陆明看去：“你要去参军？” “不然呢。”白陆明随手将桌面上的空杯收起，“不服从帝国政策那是犯法，我是遵纪守法的合格公民，当然应该积极地响应国家号召，配合国家的需求，维护国家的荣耀。” “觉悟很高。”贺倚阑不轻不重地表达了赞许，无情揭穿，“但之前你好像不是这个态度。”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自愿和强制是两个情况，现在这不是没有拒绝的这个选项了嘛。” 白陆明倒是表现得相当随遇而安，说到这里笑着看了贺倚阑一眼，同样话里有话，“不就是预备役选拔嘛。我一个四肢健全的成年男性，只是不想当兵，又不是像某些人一样，当兵会死。” 贺倚阑像是听不出话里对他娇生惯养的揶揄，认可点头：“确实，会累死。” 白陆明转眼间已经收拾完了东西：“走吧，回去了。” 贺倚阑在原地没动：“你先回，我还有一些事。” 白陆明瞥了贺倚阑一眼，也没多问什么，直接把维修店钥匙丢到了他的手里：“行吧，走的时候记得关门。” 白陆明走后，贺倚阑挑选出了需要用的部件，如之前那样完成了临时通讯器的组装。 这次强制填充征兵名单的政策下达得突然，虽然那两位上校都是奔着他们家小老板来的，但是贺倚阑在现场听着他们的对话，很难不联想到另外一个不太好的可能性。 他需要确定一件事情。 通讯很快接通，贺倚阑开门见山：“你给我安排的，是哪个辖区的身份？” 唐司琴今日第二次接到通讯，只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猝不及防听到这个问题也是愣了一下。 他显然不明白老板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有些疑惑：“就在6-23荒芜星下城区北面那块随便挑选了一个地址，您现在不就是在那附近吗，是有什么问题吗？” 第20章 贺倚阑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唐司琴：“老板？喂？喂，你听得到吗老板？” “听得到。” 贺倚阑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地问，“为什么选择这里？” “啊？当然是为了您行动方便了，毕竟如果把新身份安排在其他星域，配套还需要再安排配套的出行记录，需要填补的空缺就太多了。”唐司琴隐隐捕捉到了贺倚阑沉如寒潭的语调，试探地询问道，“这次安排的身份，出问题了？” 贺倚阑：“没问题。” “没问题就好。”唐司琴闻言稍稍地松了口气，“您突然找我就是为了问身份的事？还是说，您是有什么进展了？早上没来得及问，您大概打算什么时候回来？我这里到底需要抗压多久，也好有一个思想准备。” 贺倚阑：“不回去了。” 唐司琴：“啊？” 贺倚阑语调更加冰冷：“你这次安排得很好，所以后面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再联系了。众生机械那边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注意分寸。” 唐司琴：“？？？” 什么叫不回来了？怎么就不用联系了？ 留他一个日常狐假虎威的小助理在这龙潭虎穴里，要怎么注意分寸啊？！ * 一周后，驻军官网上公布了应征入伍的完整名单。 就如那日梁灯说的那样，白陆明所在的这个片区出了新政策，一眼看去，有几个眼熟的名字都在填充名单当中，都是近三年来满足年龄条件且没有参加过选拔的年轻人。 整体来说自动上榜的人并不多，毕竟能留在这附近的更多的是已经超龄的老钉子户，比如楼下刚过36岁的查理，就十分幸运地没有登记上册。 明媚的光被阻隔在卷门外，没有窗户的维修店内部环境依旧昏暗。 白陆明坐在老旧的电脑桌前一边喝着水一边翻看着这份新鲜出炉的应征名单。 参与预备役选拔的有男有女，年纪最小的才16岁，年纪最大的也是堪堪卡着35岁的报名线。这些人或许是向往荣耀加身的军人光环，或者就是单纯因为生计所迫，想要谋求一个军衔养家糊口，但不管出于哪个原因，在这些人中，将会出现帝国军团的新希望。 年轻人有冲劲就是好啊。 白陆明不由地有些感慨。 来到荒芜星之前，翻阅各地呈交上来的名单就是他历年的工作之一。 当然，能送到他手上的名字全部都进行过精挑细选，有一部分会留在白焰军中效力，更多的则是下发到其他次级部队当中。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对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这种事情，还没有眼下这么直白的感受。 白陆明还记得三年前的情景，当时他刚刚向陛下提交第18次请辞报告，并且不出意外地遭到了回绝，遗憾失落之下他就请了半年的假期决定离军出走外出散心，不想十分凑巧地在星际航班上遇到了跃迁事故，来到了这颗荒芜星上。 往事历历在目，当时老维修师将他救回家后，就让他继承了自己已经死去的儿子的身份，这才能够丝般顺滑地来了一波死遁。 其实白陆明觉得老陆应该一直都知道他的身份，只是两人一直心照不宣地没有说穿而已。 前程往事从眼前浮现，白陆明再看着自己在名单上的名字，更觉唏嘘。 想当年带领着白焰军征战星际，谁能想到兜兜转转，戎马半生，归来仍是新兵。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当兵这种事情算得上是他的老本行，现在也只是去参加预备役选拔而已，到时候找个机会在规则可操作的范围内合理发挥一下，应该很快就可以淘汰回家了。 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白陆明的视线无意中一瞥。 在看到名单最后一行的那个名字时，他的眉梢微妙地挑起几分：“嗯？” 易澜。 呀，真是一个好熟悉的名字。 正巧一个高挑的身影从屋内走出，落入白陆明的视野当中，手里也拿着一只跟他一模一样的水杯。 白陆明看去的时候，两人正好四目相对。 扫过贺倚阑那张几乎让人捕捉不到任何表情的脸庞，白陆明很努力地才让自己的尾音听起来不至于太过愉悦：“好巧，你也在征兵名单上呢？” 贺倚阑：“……” 打招呼的方式十分直白，也十分的欠。 贺倚阑沉默地扫过白陆明一眼：“嗯，跟你一样。” 都一样没有逃过命运，所以谁也别笑谁。 “确实一样。”也不知怎么的，白陆明只觉得萎靡了好几天的心情一下子就愉快了起来。 果然人在意的往往不是倒不倒霉，而是，是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倒霉。 白陆明走到贺倚阑的跟前，到底没再控制嘴角上扬的弧度，侧眸扫过对方堪称“冷若寒潭”的脸色，发自内心地关心道：“当兵，你能行吗？” “没什么行不行。”贺倚阑语调无波，“最多也就是死在那而已。” 后半句话直接让白陆明笑出了声。 他缓缓地眨了下眼，凑得更近了：“其实也不用这么悲观。这样吧，只要你叫我一声‘哥’，到时候老板我罩着你。” 两人的身高相仿，而论真实年纪，白陆明其实还要比贺倚阑小上两岁。 现在这句话说出口，调戏的成分无疑有些过高了。 罩？ 如果没记错的话，不久之前某人才刚对他说过会负责。 贺倚阑心里一声哂笑，刻薄的话语原本已经到了嘴边，一抬眸正好对上了白陆明几乎就要贴在他跟前的那双嬉笑的眸子。 因为距离过近，此时，这双眼眸里几乎填满了他自己的影子。 贺倚阑的眼帘无声垂下几分，忽然间闪过一个念头，嘴角意味深长地浮起几分：“好的……” “哥。” 拉长的尾音清晰地落在一片寂静的房间里，贺倚阑满意地捕捉到，白陆明原本充满戏谑的笑容那么一瞬间的凝固。 两人交缠在一起的呼吸，忽然一下子吞噬了周围的空间。 直到白陆明终于后知后觉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看了贺倚阑一眼：“你还真是半点脸都不要啊？” 贺倚阑看到白陆明在说话时状似不经意地捏了下耳根，不置可否地一声轻笑：“彼此彼此。” 第14章 白陆明怎么也想不到，贺倚阑的一句“哥”，杀伤力会这么巨大。 他居然失眠了。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失眠。 即便是在当年那场载入史册的星际大战上，他依旧是美美地睡到了最后出战之前，才精神抖擞地奔赴的战场。 夜色很深，耳边是平静起伏的呼吸声。 白陆明毫无睡意地到了天微亮，最后也不知道怎么睡了过去，等听到动静再次睁开眼时，站在床头的人正在换衣服，一眼看去视线就这样直勾勾地落在了流畅紧致的腹肌线条上。 白陆明还没怎么开始运转的脑子里，迷迷糊糊地闪过一个念头——身材确实是挺好的。 贺倚阑隐约感受到了什么，转头看来时正好看到了那赤裸裸地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衣服穿到一半的动作不由一顿：“……好看吗？” “昂？”白陆明闻声清醒了一点，回答得很坦诚，“还不错。” 贺倚阑沉默了几秒，端端正正地穿好了衣服：“今天倒是睡得很香，下面闹成这样都吵不醒你。” 明明是一晚上没睡好，香个屁！ 白陆明心里吐槽，听到贺倚阑的话，才留意到大早上的楼下确实闹腾。 他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下了床，趴在阁楼外都栏杆上往下看去，顿时明白了怎么会突然这么热闹。 今年的征兵名单已经正式确定，各家都开始做起了报道的准备，准备行李的准备行李，含泪告别的含泪告别，热闹无比的场面一度堪比过年。 听到楼下又闹出了什么动静，白陆明正要俯下身去，忽然有一只手从后面伸来，绕到了他的身前。 半拥的姿势带着贺倚阑淡淡的气息，白陆明眉心一跳倒是没把人推开，只是疑惑地回头：“做什么？” 贺倚阑看了他一眼：“衣服穿好。” 顺着贺倚阑的视线看去，白陆明瞥见了自己半敞开的衣领：“哦。” 再过两天就是去要塞报道的日子了，木已成舟，白陆明也懒得再垂死挣扎了。 最后的日子里他给维修店门口挂了一个暂停营业的牌子，跟查理等几个街坊邻居恋恋不舍地进行了暂时性的告别，自己这三年来的下城区生活也算是自此告了一个段落。 唯一让白陆明有些意外的是，贺倚阑居然没有找机会跑路。 易澜毕竟只是一个假身份，不管是直接放弃还是回到本来应该属于他的地方都是不错的选择，偏偏最后还是留了下来。 两种可能—— 要么，他有不能现在返回众生机械的原因； 第21章 要么，他来到这颗荒芜星上原本就有目的，而驻军要塞也跟他的那个目的有概率性的关联。 但不管贺倚阑到底要做什么，这种高层阶级内部的斗争，都不是白陆明这种底层的普通民众需要关心的了。 一转眼，终于到了前往要塞的日子。 白陆明跟贺倚阑一起来到了要塞门口的报道点。 两人一身轻松，连背包都没有带上一个，跟来来往往行囊众多的其他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陆明、易澜，对吧。”登记的人确认了一下两人的信息，完成身份扫描之后确认放行，“新人集合地点在进门左手边第三个路口的检测部，到了后会有人带你们去进行身体素质检测。” “好的，谢谢。”白陆明接过他们的编码牌，正好听到身后不远处热闹了起来。 刺耳的引擎轰鸣传来，一行最新型的飞行器队伍整整齐齐地停靠在了路口，从上面前呼后拥地下来了几人。 白陆明只听到有人小声嘀咕了两句“他们还真来了啊”，一抬头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面孔。 哟，那不是他亲爱的一百倍，培苏琦，培少嘛。 自从把维修费转进账户之后，他们就一直没再见过了，简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相比起之前，培苏琦的脸上显然少了不少张扬的神色。 他一脸乖巧地跟在一个人的身后，难得没有那么多嚣张跋扈。 这让白陆明也不由地朝前排的人多看了两眼。 金发碧眼，姿态挺拔，即便是在同样衣着华丽的一行人中，依旧十分醒目。 这谁？ 旁边的人已经交头接耳地讨论了起来。 “姬星寒居然真的来了！” “之前就听说我们上城区那几家的贵族要齐齐来团建体验人生，没想到是真的。” “什么团建。你懂什么，这叫镀金。” “也别在那酸，别的几家暂且不说，姬家的这位少爷还真不缺这些荣誉，他进军部本来就是早晚的事，参加这种预备役的选拔都只是走流程而已。” “可不是，听说金翎军团的人上次就已经去姬家把人给预定了。” “这么看来，今年我们这终于有人能进四大军团了？” 被金翎军预定？ 虽然不认识这个姬星寒，但是金翎军这支军团继承了他们家元帅眼高于顶的作风，这一点白陆明可是再了解不过的了。 荒芜星上城区的那几个家族在这里算得上是贵族，放玄武星域的那些豪门跟前可是一点都不够看的，居然能够提前收到邀请，那应该是真的有点实力。 惊讶之余，白陆明不由好奇地想要多看上两眼。 旁边忽然传来了贺倚阑的声音：“还不走？” 眼看着一群人围上去阻断了视线，白陆明遗憾地摆了摆手：“走了走了。” 集合地点。 遥遥地可以看到门外角落里堆砌着的一大堆大大小小的行囊，很显然，新人们携带的所有物资都遭到了没收。 白陆明跟贺倚阑本就一身轻松，就这样通过检阅进了门。 大厅当中，所有人已经排好了队列，依次等待着进行入伍前的身体素质检测。 白陆明排在队列当中，一抬眼正好可以看到跟前那人藏在发梢下的左耳。 十分接近人体肌肤设计，但是仔细看也能明显地捕捉到衔接部分的缝合纹路，显然是进行过改造。 似乎是留意到了后方的注视，原本拼合的缝隙忽然间扩开，有一个微型电子眼从里面探出，就这样直勾勾地对上了白陆明的眼睛。 “看什么看？” 前面那位仁兄用电子眼盯着白陆明，头也不回地问道。 白陆明表示了赞许：“你的耳朵挺帅的。” “是吧，我也觉得。”对方显然对这个说辞感到很是满意，“这可是我苦苦攒了大半年工资才换上的，包帅！” 白陆明朝着电子眼竖了竖大拇指，看着对方将其收回了耳中。 在现在的这个年代，各种人体改造的情况都很常见，特别是对于崇尚力量的士兵来说，十分乐意于通过这种方式来增强自己的作战能力。 白陆明又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忍不住地挠了挠自己的耳根。 莫名感觉也有些痒。 随着一个接一个的身体测试完成，各个通道毫无感情的电子音此起彼伏地响起。 “嘀——！陈克，机械化系数：198。” “嘀——！王茜，机械化系数：60。” “露西，机械化系数：97。” “李阳，机械化系数：0。” …… 终于轮到了白陆明。 “我先去了。” 白陆明跟贺倚阑打了一声招呼，钻进了检测舱里。 随着机器的运转，检测画面投放在了工作人员跟前的显示屏上。 贺倚阑站在原地原本并没有在意，视线无意中一瞥，正好扫过显示屏上刚刚出现的人体检测页面，堪堪顿住。 这次入伍的身体素质检测主要集中在人体的机械化改造方面，而此时此刻，代表着白陆明人体示意图的界面上赫然出现了一块红色区域，在前胸的位置。 这是机械心脏。 贺倚阑忽然想到那天在维修店里时，无意中捕捉到的那道一闪而过的微光。 所以，果然不是他的错觉。 检测舱的舱门打开，白陆明神色自然地从里面走出，耳边是响起的机械音：“检测完毕，陆明，机械化系数：15。” 检测员扫过一眼同步打印出来的检测单，也是一脸了然：“哦，有过心脏病啊？” 白陆明从检测员的手中接过单子，本来想说也不能算是，动了动嘴角到底还是懒得解释。 贺倚阑进入检测舱，很快拿到了检测结果。 不出所料，众生机械明明掌握有最顶级的机械技术，这位掌权人的身体机械化程度依旧为零。 完成身体素质检测环节，所有新报道的学员统一前往住宿区入住。 白陆明走在前面，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头也不回地道：“别想了，我是不会告诉你心脏型号的。独家私密技术，概不外泄。” “我没有想知道，只是好奇。”贺倚阑看着白陆明的背影，“你之前并没有告诉我，你进行过心脏改造。” 白陆明不以为然：“值得说吗，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贺倚阑进行了一下思考：“确实。” 现在人体改造确实非常流行，但是比起其他部位的强化，心脏这一块区域显然并不属于对自身的加强，而是更偏向于医疗领域。 曾经患过心脏病？ 虽然现在的医疗水平早就已经解决了这方面疾病的危机，但是看着眼前这活蹦乱跳的身影，贺倚阑一时之间确实想象不出这人生病时候的样子。 走在前面的人忽然间停下脚步，转头看了过来：“你要是再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不确定会不会借题发挥，把十倍的报酬改成一百倍。” 贺倚阑产生了一丝好奇：“我是什么样的眼神？” 白陆明连着想了几个词：“欲言又止，情意绵绵，恋恋不舍，含情脉脉？” 贺倚阑：“……不至于。” 他看着白陆明道：“只是这次的测试结果，让我想到了一个问题。” 白陆明用视线询问：“什么？” “我好像，还没有看到过你脱了衣服后的样子。”贺倚阑的话语不急不缓，“而你，早就已经把我从头到尾都看了个遍。” 说完之后，他不忘补充：“不止一次。” 沉默。 短暂的沉默。 白陆明终于忍不住开口：“这样光明正大耍流氓，真的合适吗？” 贺倚阑的话并没有因为这样的打岔而遭到打断：“所以，我确实自始至终没有真正地了解过你，对吗，我的老板？” 回答他的是白陆明似是而非的一声轻笑：“这话说得，难道你就让我了解过你吗？” 两人驻足在路边，视线久久地接触。 片刻后白陆明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说到底，都是萍水相逢而已。不过如果有必要的话，我想……以后应该会有足够的时间来继续深入的了解。” 贺倚阑品了品这番话语背后的含义，嘴角一浮：“确实，有必要的话。到时候，希望我能有幸观摩一下，你的心脏。” “我说了，独家私密技术，概不外泄。” 白陆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对方提出的申请，“比起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我觉得你还是先关心一下眼前的问题吧。” 贺倚阑：“比如？” “比如，马上就要进行的新兵训练。”白陆明回答，“据我所知，所有军区在招募新兵之后都会先进行一个下马威，不止是为了判断新兵的综合素质，也是为了更有利于未来更好地进行军事化管理。” 他上上下下将贺倚阑从头到尾慢悠悠地打量了几圈，无声胜有声地用眼神充分地说明了自己的想法，最后才慢慢地露出了一抹十分和善的微笑：“你确定准备好了吗，易澜先生？” 第22章 贺倚阑：“……” 第15章 驻军要塞里面单独划分出了一个区域，提供参与预备役选拔的学员们居住。 这里的宿舍分为两种，分别是四人间与双人间，随机分配。 白陆明一贯对于自己的运气并不抱有太大的幻想，于是让贺倚阑作为代表过去抽取房间号，倒是十分惊喜地抽到了一间双人宿舍，房间号也非常吉利——1314号。 “以后我们也要1314。”陆明领了要塞发放的入伍资源包，十分愉快地来到了自己的新住处，“等出去后，有空带你去买彩票。” 贺倚阑把背包放在了另外一张床上，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居然感到有些满意：“这次还算干净。” 什么叫这次还算干净？ 白陆明总觉得自己又被阴阳了一把，提醒道：“你是需要我罩着的人，必要的时候说话注意点。” 贺倚阑朝他看来：“需要我再叫你一声吗……” 拉长的尾音意有所指，仿佛接下去那一声“哥”又要呼之欲出。 白陆明忽然想起了那天被失眠环绕的恐惧，及时打断，果断头也不回地开始整理自己的床位：“不用。” 宿舍区来来往往的都是今天刚来的学员，等到姬星寒抵达的时候外面就热闹过好一阵子，很多人好奇地过去围观了这位天之骄子。 白陆明端了一个水杯靠在宿舍门口，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听着其他人的对话。 “往年征兵阵仗有这么大吗，听说刚才所有部门的负责人都过来了？” “那都是奔着姬星寒来的。保送四军的名额，哪个部门不想捞去沾沾光。” “姬星寒应该会直接加入指挥部吧？” “说起来，以前有过新入伍直接进指挥部的先例吗？” “好像……没有。” “拜托，人跟人是不一样的，我只要不用加入后勤系统，其他部门哪个都可以。” 白陆明听得饶有兴致。 看起来这个姬星寒确实是一个香饽饽，倒是让他都感到有些好奇了。 每年征兵期间看起来似乎是针对新兵的选拔，其实也是四大军团补充人才的最佳时刻，对于这个姬星寒，至少金军那边表现得十分积极。 要不也去围观看看这个宠儿，凑一凑热闹？ 正这样想着，一个声音冷不丁地从身后响起：“你对那个姬星寒很有兴趣？” “噗——！咳咳咳……咳！” 白陆明刚喝进嘴里的水猝不及防地喷出，就要开口，转身的时候才发现贺倚阑居然靠自己这么近。 失衡下往前跌去的那一瞬间，白陆明看到贺倚阑下意识地张开了双手。 本能的反应下，白陆明迅速地调整了一下自己下落的角度，及时扶住地面的手臂让自己在落地的时候稳稳地支撑在了贺倚阑身体的两侧，并没有直勾勾地压到对方的身上。 周围仿佛彻底安静了下来。 画面定格时，两人之间仅仅保持了几厘米的距离。 白陆明散落的银灰色碎发擦过贺倚阑的脸上。 贺倚阑眸底的神色无声地动了一下，微微下滑。 白陆明顺着这道视线看去，正好看到贺倚阑身前被水浸透的一整片衣衫。 紧紧地贴在身上，薄薄的，清晰地流露出了紧致的肌肉线条。 “……” 白陆明的脑海中不由闪过一个念头——还好杯子里装的不是热水。 有脚步声在他们背后停下，显然是错愕于眼前的画面，许久之后来人才颤着声开口：“你、你们好，打扰一下……那个，下周的训练表出来了，请、请查收一下。” 白陆明回头，只见一个佩戴有舍管员徽章的年轻人在努力维持脸上尴尬的笑容。 随后，他听到身下的那个男人意味不明地轻呵了一声。 白陆明：“……” 神特么打扰一下。 白陆明利落地从贺倚阑身上起来，随手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神情自然地从舍管员手上接过了训练表：“谢谢。” 说完之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头也不回地就这样拔腿跑了。 白陆明短暂地沉默了几秒钟，也转身关上了房门。 贺倚阑已经从地面上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了衣服，就仿佛没事人一样坐在了床头。 他的双腿交叉在身前，半靠在后方的枕头上。这样优雅的姿势，正好足以让白陆明清晰地看到那片湿透了的衣襟，就像是故意在用这样的姿势提醒他这个罪魁祸首。 白陆明这个人从来没有什么良心，但是在贺倚阑这样直勾勾的注视下，最终动了动嘴角：“行了，衣服我帮你洗。” 贺倚阑：“谢谢，我可以自己洗。” 白陆明乐得他不要领情，走到贺倚阑的身边坐下，展开了手里的训练表给他看：“哦，先学射击啊。” 按照表格上的安排，明天他们需要参加的是基础射击课。 历年来新兵的基础训练就那么几项，等到全部学习完毕之后将会进行一次统一评测，随后便会按照所有人的意愿正式确认部门的分配。 在这些项目当中，射击显然是一门必不可缺的课程。 即便是在战斗体系的部门当中，机甲操控依旧不是人人可以掌握的技术，而且机甲很容易受限于具体的地貌与虫族的种类，在很多关键的战役当中，人类本身依旧是决定胜败的主体，是一支军团构成的最核心组成部分。 白陆明看着训练表上的安排，时不时地用余光扫一眼贺倚阑完全湿透了的领口，看一眼训练表，又看一眼领口……等到看第三次到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要不先把衣服给换了？” 贺倚阑瞥过白陆明脸上的神色，从善如流地起身：“可以。” * 次日，射击训练场。 白陆明抵达的时候，就隐隐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这次入伍的新兵被分为了四个组，分别安排在了不同场地进行训练。 白陆明跟贺倚阑所在的场地是最深处的那个，但是很明显，比起隔壁，这里所有人的表情都要明显紧张很多。 白陆明歪头凑到贺倚阑身边问：“什么情况？” 贺倚阑扫了周围一眼：“不知道。” “算了，也没指望你知道。” 白陆明语调嫌弃，听到遥遥有人喊了一句“来拿枪了”，转身就拉上了贺倚阑一起过去签到集合。 他们前脚刚走，有一行人就走进了训练场，引起了周围其他人的频频注目。 姬星寒的一头金发十分显眼，跟着他一起走进来的正是培苏琦。看得出来这位培少确实很仰慕姬星寒，至少以前跟白陆明见面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表现出这么狗腿的一面。 虽然那些关注并不是奔他来的，培苏琦也感到十分受用，无意中一抬头，他在人群中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眼睛微微张大了几分：“他怎么来了？” 姬星寒闻声看了过来：“谁？” “就是前阵子帮我修机甲的那个下城区维修师，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培苏琦说着，又忍不住地多瞥了两眼白陆明的背影，嘟嘟囔囔，“他怎么也来参加这次的选拔了，店不开了都不肯卖我？！” 姬星寒显然对培苏琦口中的维修师并不在意：“去集合了。” 另外一边，白陆明其实也留意到了姬星寒的到来，自从这人出现之后，现场的气氛就有了明显的改变，确实很难让人觉察不到。 他领了两把训练用枪，随手把玩了两下，将其中一把丢给了贺倚阑：“拿着。” 贺倚阑把这样玩枪的过程看在眼里：“你好像对枪非常熟悉。” “有吗，没有啊。”白陆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正正经经地上射击课。” 这话确实半点不假，以前军队内部百废待兴全靠自己摸索，哪里有过这么系统化的基础培训。 贺倚阑看着他没说话，最后在白陆明没有丝毫心虚的笃定神态中，尾音意有所指地挑起几分：“哦，这样。知道了。” “来了来了！真的来了！” 有人突然激动得喊了一句，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当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集中在门口时，正好看着一行身穿军官制服的挺拔身影齐齐地走了进来。 整个场面顿时像是突然加热的油锅，彻底沸腾了起来。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这颗荒芜星上驻军的总指挥官克莱昂，随后战斗体系的星舰部、单兵部、侦查部、防御部，后勤体系的医疗部、机甲部、运输部等各个部门的负责人悉数在列。 这些人一边走着一边进行着交流，在所有人充满敬畏的视线中径直走上了检阅台。 白陆明现在终于知道其他人到底在紧张什么了。 毕竟谁能想到，驻军各部门的这些大佬们居然会心血来潮，想一出是一出的来观摩这些连新兵都称不上的菜鸟训练。 第23章 白陆明已经在心里做出了感慨：还是太闲。 片刻后检阅台上依次站开了一排人，肩章上的军衔一个比一个刺眼。 射击课程就这样在极度紧张的气氛中正式展开。 在场的绝大部分人还是初次见到这样的阵仗，顶着这么多大佬的注视，一个个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四肢，导致走火事件频频发生。整个现场就仿佛一个大型的烟花实验场地，一度称得上一片兵荒马乱。 总指挥官克莱昂的视线从场上扫过，最后落在了远处那个金发醒目的身影上。 此时姬星寒正好连发数枪，姿势十分漂亮。 “那就是姬星寒吧？”克莱昂那张日常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宛若慈父对笑容，“前阵子金翎军的人还来我这里打听过情况，今年我们这总算有人能够进四大军团了。” 他笑着看了旁边的指挥部负责人雪伦一眼：“到时候，就交给你们指挥部了。” 雪伦回答：“交给我，尽管放心。” 克莱昂想起了一件事情，回头看去：“梁灯，你之前不是说发现了一个不错的苗子，在这个训练场吗？” “在的，我刚才已经看到他了。他叫陆明，还有一个叫易澜的也很不错。”梁灯见克莱昂主动提起，当即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道，“我真心喜欢这两个人，你也知道我们机甲部现在什么情况，要不然就趁着今天……” 不等他开口要人，就被旁边的肖诺亚及时打断了：“那个陆明确实不错，我也挺看好的。” 再次被坏好事，梁灯直接一眼瞪了过去。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克莱昂习惯了这两个人日常的争锋相对，也没想到这次会为了一个新兵挣起来，顿时对那个叫“陆明”的也产生了几分好奇。 梁灯也就算了，还来了一个肖诺亚，机甲部跟单兵部的人员需求标准南辕北辙，居然有人可以同时引起两个负责人的注意。 现场的基础教学进行了几个小时后，进入到了当日考核阶段。 所有自行训练的新兵们被召回集合，列队完毕，逐一进行射击考察。 规则很简单，每人三发子弹，命中射击靶后获得响应评分，脱靶0分，命中最低获得1分，越接近靶心得分越高。 由于今日是所有人的首日训练，三次射击下来，只需要获得3分以上即可过关。 “规则就这样，应该都听清楚了吧！”教官言简意赅地介绍完毕，总结道，“考核结束之后，所有不合格的学员需要集体留下，全部给我继续加训！什么时候合格了，什么时候回去，明白吗！” 众人努力压下内心的哀嚎：“明白！” 白陆明跟着其他人应着，也是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就知道这次进来可以划水，但又不能完全划水，这军营里的规则，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赏罚分明啊。 教官显然是知道部队里面的那些大佬想要看什么，第一个就安排了姬星寒参与评测。 姬星寒精准无误的三发齐中靶心，顺利地获得了30分的满分成绩，引起了满堂的喝彩。 但接下去的其他人，可就没有那么好的发挥了。 陆续有学员进行了评测，合格率几乎是一半一半。 侦察部的罗伊斯看得连连皱眉：“今年的兵源感觉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旁边的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颗星球都荒芜多少年了，我倒是觉得已经非常不错了。” “下一个，陆明。” 听到耳熟的名字，克莱昂问：“就是他吗？” 梁灯看了一眼站到射击位上的那人，点头：“对对对，是他！” 白陆明刚在射击点站定，就感到检测台那边有几道视线齐刷刷地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有些疑惑地朝那边瞥了一眼，正好看到梁灯在遥遥地朝自己热情招手：“……” 贺倚阑站在不远处，看着白陆明简单地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后，举起了枪。 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紧绷的手臂线条，十分流畅地指向靶心，如果此时定格这样的造型，绝对是一个堪比教科书般极度标准的射击姿势。 一阵风过，衣衫微乱，身影没有半点受到干扰。 想起白陆明说的那句“第一次上射击课”，贺倚阑在心里无声地笑了一下。 十之八九又是一个文字游戏。 同样的画面，也得到了检测台上的一致认可，就连克莱昂也不由得发出了赞许： “很专业的姿势。” 随着话落，枪声响起。 几乎是站定后的片刻，白陆明就已经没有丝毫犹豫地完成了射击。 从举枪到重新放下的过程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仿佛经过过无数次的演习。 片刻之后，射击的成绩公开：“陆明，3分。” 原本还十分关注的检测台上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寂静。 直到肖诺亚不确定地询问：“他拿了多少分来着？” 梁灯看了他一眼：“3分。” 肖诺亚：“……” 不能够啊，难道这小子只有在机甲驾驶上面有天赋？ 不远处的射击靶就竖立在那里。 靶子最边缘的位置清清楚楚地残留下三个枪孔的痕迹，只要再偏上毫厘，就能直接脱靶。 前一刻还在抢人的两位上校，看过一眼靶面之后就齐齐地陷入了沉默。 不得不说这运气也是绝了，真就描边大师。 白陆明倒是对自己的射击成绩十分满意，笑着看向旁边的记录员：“教官，我这样应该也算合格了吧？” 记录员：“……算吧。” 他今天负责记录了全程，前面合格的人里面倒是也有过压线过的，但大多数也是脱靶一两枪之后靠运气打出了一发3分以上的环数，这还是第一个人能够连续三枪都是刚好卡边命中。 白陆明满意地收起了枪，深藏功与名。 不好意思，基本操作，控个分。 他站到了旁边，十分期待地等着看贺倚阑的发挥。 贺倚阑在射击点站定。 他射击的姿势显然并没有白陆明这样标准，但是常年的习惯，让他举手投足间始终透露着一种显然只存在于上位者身上的从容。 贺倚阑就这样慢条斯理地举起了手里的训练用枪，从准备到完成射击，整个过程完成得有条不紊。 砰——！砰砰！ 两枪脱靶，一枪3分。 白陆明眉梢微挑。 果然是一个毫不意外的分数。 “易澜，合格。” 记录员宣布的时候不由抬头朝那两人多看了一眼，眼神里带上了几分羡慕。 这届学员虽然实力不怎么样，但运气是真的好啊！ 相当年他入伍的时候，就因为操作不熟练，不知道在射击课上栽过多少个跟头。 第16章 白陆明可以感受到检阅台那边传过来的几道视线，但是并没有打算去关爱两位上校的身心健康。看着他跟贺倚阑两人都拿下了及格的好成绩，就这样毫无留恋地离开了训练场。 不得不承认，从刚才的表现来看他们的运气全都很好，一个描边拿分，一个最后一发力挽狂澜，但是谁都没有对这次的射击成绩多提上一句，就这样返回宿舍洗了个澡，驱干净了一天下来身上的汗味。 白陆明躺在床上翻看着要塞发放的军事杂志，听到开门声，一抬头正好看到了洗完澡出来的贺倚阑。 白陆明扫过贺倚阑悬挂着水珠的黑色发梢，似乎到了这个时候才终于想起来关心上一句：“今天的训练感觉怎么样？” 贺倚阑：“还行。” 白陆明的嘴角浮了浮：“要是感觉训练太辛苦了随时跟我说。” 贺倚阑看他：“你能让训练不辛苦？” 白陆明回答：“不能，但我可以安慰你几句提供情绪价值。” 贺倚阑沉默片刻，陈述道：“你不开口应该就是最大的情绪价值。” 白陆明双手枕在脑后舒舒服服地往床头上一靠，大长腿舒展地交叉在身前，随着心情随意无比地一晃又一晃：“那可不好说。” 他看了一眼时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呀，都这么晚了，睡觉睡觉。” 两人在宿舍里面安安稳稳地休息了一晚上，其他人可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次日一大早，集合的时候可以看到一个个学员脸上无比醒目的黑眼圈，据说昨天的射击训练课有整整一大半的人惨遭留堂，直到早上天亮后才被放行离开。 白陆明用胳膊肘碰了碰贺倚阑，由衷感慨：“还好我们运气好。” 贺倚阑：“是挺好。” 教官的身影出现在训练场中，让周围的话语顿时一静。今天进行的是体能训练，所有人都统一换上了简便的军装，很快在教官的安排下领了当天的负重用品，开始绕要塞外围进行长跑训练。 跟前一天的射击课程一样，当天的体能训练也一样拥有对应的考核指标，所有人需要在规定的时间内跑完10圈，不合格者依旧需要获得相应的惩罚。 第24章 看得出来前一天的加训已经让所有学员们都怕了，哨声一响起，一个个身影就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嗖”地一下就蹿了出去。 白陆明原本也打算要跟着大部队出发，余光瞥见后方的贺倚阑，刚加上的速度又放慢了一些，重新退了回来，问得很有技巧：“你觉得，今天运气能好吗？” 这个问题的角度可以说是十分的刁钻并且精妙了。 贺倚阑看了白陆明一眼，起初并没有打算回答，最后还是在这样炯炯的注视下回答道：“可以。” 白陆明看着贺倚阑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的惊讶：“那你可以呀！” 贺倚阑：“……” 这两个“可以”显然不是同一个语境。 片刻后，贺倚阑诚挚地问道：“我之前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产生了一些单方面遐想出来的刻板印象？” 白陆明并肩跑在他的旁边，笑笑：“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好像从一开始起，你对我的态度就非常的……特别。”贺倚阑缓声道，“不要告诉我，只是我的错觉。” 跑步的过程中两人的对话带着隐约的喘息，白陆明可以感受到从贺倚阑那边投过来的视线。 他对于这人的敏锐丝毫不觉得意外，回答的话语也是张口就来：“确实不是错觉。我这个人向来容易见色起意，看到长得好的人就腿软走不动路也是常有的事，习惯就好。” “……”明知道这人一贯满嘴跑火车，贺倚阑的脚步还是非常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才再次迈开，“渣男都会这样到处跟人表白。” 白陆明疑惑地“啊”了一声：“这样就算表白吗？” 贺倚阑用余光扫过白陆明的侧脸：“听起来感觉更渣了。” 白陆明：“……” 两人起步就落后了一大截，等第一圈跑完几乎远远地落后于大部队，但很快，随着第二圈、第三圈的结束，最初冲锋的那一批人渐渐体力不支。等到继续往后，他们从最后慢慢超车，直到规定时间快要结束的前半分钟，正好顺利地完成第十圈来到了终点。 合格完成任务的学员们早就横七竖八地躺了一排，一眼看去，仿佛一个新鲜出炉的抛尸现场。 白陆明领了水回来，仰头连灌了几口，凉意激得身上的肌肤下意识地紧绷几分，汗水顺着他的脸庞轮廓滑落到了锁骨。 耀眼的光线落下，沿着他笔挺的背脊往下，将窄腰长腿的比例完全地复刻在了地面的影子上。 相较一个比一个脸色惨白的其他学员们，白陆明的脸色还算如常，只是余光瞥过自己依旧有些起伏的胸膛，依旧无声地撇了一下嘴角，转身迈开了脚步。 白陆明径直走向树荫下的那个身影，拿着还没开封的另一瓶水碰了碰对方的额头，问得很是真诚：“死了没？” 贺倚阑的视线从垂落的黑发中透出，伸手接过，声音一阵低哑：“谢谢关心，还没。” 他的衣袖卷了起来，手臂上露出了高强度训练后微微凸起的青筋，让肌肉线条显得更加清晰分明。此时全身被汗水浸透的样子仿佛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但是即便是脱力地靠在树干上的姿势，依旧看不出太多的狼狈。 一瓶水喝完，全身的燥热算是稍微被压下了些许，贺倚阑这才抬头看了一眼没事人般的白陆明：“你这是，来提供情绪价值了？” “是的，你超棒！”白陆明的情绪价值给得既足又敷衍，“而且很有先见之明，今天我们又合格了，运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这样说的时候，他的视线始终落在贺倚阑的身上，面上的笑容正好盖下了眼底的深思。 白陆明确实没有想到这位贺先生能够完成这样的体能训练，只能说要承受豪门的荣光果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少这份坚毅隐忍就远超出他的预料。 而更让他意外的是今日训练的这个过程。 白陆明特地跟在贺倚阑的身边陪跑，整个过程中可以感受到这人对自己的身体素质有着精准到堪称诡异的认知。贺倚阑显然是通过了完美的计算，才能让自己在确保体能完全耗尽之前，正好精准地卡在及格线内抵达了终点。 十分可怕的把控能力，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笃定地握在手中。 白陆明记得上一个让他产生这种非人感的，还是赤羽军里的某位统帅。 收回思绪，白陆明看了一眼贺倚阑的脸色，良心发现地往前走了两步，将手递了过去：“扶你一下？” 细长的手指指节分明，在柔和的天光下可以看到一些年月残留下来的薄茧，但依旧没有破坏从视觉上带来的美感。 贺倚阑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射击课当天，这只手按在枪柄上的画面，松弛有度的流畅线条，充满了随时可能从骨子里爆发出来的强大侵略性。 片刻的停顿后，他搭上白陆明的手用力一撑，借着力量从地面上站了起来：“谢谢。” 白陆明借力将人扶起，就十分自然地带着贺倚阑往侧面一带，把他的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迈开了脚步。 他瞥过贺倚阑一片苍白的脸色，问得很是关心：“你不会走一半死在路上吧。” 贺倚阑： “不会。” “算了，你还是往我身上再靠近点。” “……我说了不会。” “害羞个什么劲？听我的，你说了不算。” “…………” 两个高挑的身影渐渐地从视野中消失，树荫后面的视线才缓缓地收了回去。 综合大楼顶层办公室，站在窗口的克莱昂转过身去，继续刚才的话题：“没关系，这样安排就好。” 办公室里的另外那人正是新兵部的负责人，闻言有些犹豫：“可是这纳维军区的人摆明了就是找事！他们一向看不起我们要塞，这次居然连交流赛都不想打了，就说要跟那些新人玩玩？敷衍两个字都直接写脸上了！” 提到纳维军区的人，办公室里其他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现在除了四大军团之外，所有军区一共分成了九级，6616号荒芜星偏远荒废，正属于最低的第九级军区。 第七级的纳维军区平日里虽然互相会进行一些战术交流，但是看不起他们这颗连名字都没有的编码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纳维军区如以前那样派了人过来，却是久久不肯进行演习赛，现在居然借着征兵期提出来要负责这次的新兵考核，美其名曰帮忙观察新人素质。 众所周知，这种刚入伍的学员考核内容并不包含机甲相关内容，虽然没有明说，谁都看得出来纳维要塞的人是不希望自家机甲在演习交流期间造成磨损，想要借着这个所谓的新学员考核把常规的交流内容敷衍过去。 现场的其他人也显得非常不悦：“各军区的内部交流是中央部门直接安排的，他们再瞧不上我们，也没有拒绝的道理。这不是摆明了不想暴露他们带来的那些新型机甲的威力，嫌跟我们打演习浪费资源嘛！” 肖诺亚脸色难看：“必须跟他们打，单兵部一定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军区的厉害！” 梁灯在旁边重重地一拍桌子：“就是，他们也就一个七级军区，有什么好装的？这段时间我能把所有机甲调整到最佳状态，保证不丢军区的面子。” “这个时候你们两个倒是齐心了。”克莱昂拍板道，“行了，我怎么说就怎么安排。纳维军区既然不想跟我们交流，我们也没必要死皮赖脸地非要求着他们。这一次，我们就当是他们主动帮忙训练新人了。” “这也不能算是训练新人吧……”旁边的军官神色担忧，“纳维军区可不是什么善茬，对那些新兵蛋子来说，会不会有些压力太大了点？” 其他人纷纷附和。 “就是，这不是纯虐菜嘛！” “反正都是新老对决，不然还是从我手下调几支队伍过去，至少知道点轻重。” “我看他们就是想把我们这届的新人心态打崩，不行不行，真不行。” “没什么不行，在我看来，压力大点才好。”克莱昂在办公桌前坐下，扫视了周围一圈，“在场的诸位哪个在新人时期没有遭到过毒打？足够的压力才能更好地激发一个人的潜能，要是能让纳维要塞的人虐得一蹶不振，只能说明，军营不适合他们。” 这样的话落，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好再反驳。 指挥部的雪伦开了口：“那就半个月后进行考核，到时候由姬星寒担任新学员阵营的总指挥。其实我倒觉得不需要太过悲观，考核规则某方面来说是更有利于新人的，如果纳维要塞的人在这些学员手上栽了跟头，那就变得很有意思了。” 梁灯拍手：“真赢了我包去买星际彩票的！” 克莱昂的指尖在办公室里的讨论声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他也非常好奇，等到这次的新老对战结束，会有多少人被心态打崩。 第17章 第25章 恒星炽热的光芒从天际洒下。 沙尘、泥泞、浓烈的土地独有的气息。 白陆明嘴里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薅来的狗尾巴草，百无聊赖地蹲在个格斗台下面，看着场中纠缠在一起的两个身影……放空。 来到要塞的日子过得很快，新手训练期一共两个阶段，到第二周后，他们就正式开启了基础格斗课程。 应该再熬一熬，就可以坚持到幸福的第一轮淘汰了吧！ 白陆明懒洋洋地一抬眸，正好看到台上的高个子用手肘重重地击中了对手的小腹部。随着一声沉沉的闷哼，后者小腿迅速扫过，将人直接掀倒在地。 高个子的身影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动不了了。 随着飞扬的尘土溅开一片，周围顿时响起了如雷的欢呼声。 白陆明面无表情地跟着拍了拍手，嘴巴缓缓地张大了几分，不急不缓地打了个哈欠。 事实证明军营真是养人，在来到荒芜星的这三年里，他的作息就没有像这段时间这么规律过。 “下一组，陆明，易澜。” 教官的声音突然响起，白陆明打哈欠的姿势微微一顿：“嗯？” 他转头看去，正好看到了从人群里走出来的贺倚阑。 白陆明单手撑着格斗台的边缘，一个用力之下一跃而上，看着贺倚阑走到自己跟前，伸出手去。 这本是对战双方赛前的友好示意，当两只手握上的时候白陆明忽然间拽着贺倚阑一个用力，就这样自然无比地一起碰了碰肩。 在彼此贴近的那一瞬间，他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问：“你说，这次我们谁赢比较好？” 贺倚阑闻言侧眸看去，正好对上了那双笑吟吟的眉眼，回答：“随你喜欢。” 白陆明闻言眨了下眼，眸子深处的笑意更甚：“那我换个问题，真打还是假打？” 这次贺倚阑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过了两秒才开口：“点到即止。” 白陆明控制了一下嘴角浮起的弧度，将人松开了。 对比起刚刚场上的热情，整个格斗场内的气氛显然冷静了不少。短短的一周时间下去，已经足够让其他人对这两位“合格专业户”已经非常眼熟，对于他们的表现几乎提不起太大的性质。 这边还没开打，下面已经三三两两地聊上了。 在教官的示意下，场上的格斗正式开始，两人很快缠斗在了一起。 白陆明的每个动作都在松弛中透着一股子锐利，短暂的破绽已经足够让他抓准时机，一把掐上贺倚阑的手腕往后面一带，就这样稳稳地将人锢在了身后。 然而不等下一步的动作，贺倚阑的肘击从另外一侧落来。 这样的动作，迫得白陆明不得不将手上的力量一松，回避式地后退了两步。 白陆明的眉梢挑起几分，不由起了几分兴致，眼底的笑意也在不知不觉间收敛了起来。 电光火石之间，他往反方向利落地一闪，矮身避开了贺倚阑下一步的袭击。眼看他就要借此近身，余光扫过便见又一个扫腿过来，再一次被贺倚阑稳稳地堵住了去路。 然而这次白陆明不退反进，丝毫没将这种威胁性的操作放在眼中，顷刻间完成了近身。 贺倚阑并不属于力量占优的一类，但是每一个动作的落点总是精准且刁钻。白陆明的突然近身仿佛也在他的计算当中，被挟住的瞬间，他也同样反手锢在了对方的手腕。互相限制下，两个身体就这样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一阵风过，周围那些原本闲聊的声音不知不觉已经安静了下去，现场随着这样短暂定格的画面陷入了一片寂静。 白陆明没想过贺倚阑也学过格斗，被勾起了些许的瘾，刚才的注意力完全在对方的身上，这时才分心瞟了一眼周围的情况，终于意识到好像一不小心有点玩过了。 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角，稍微靠近几分，鼻尖几乎贴在贺倚阑的耳侧：“还打吗？” 贺倚阑垂眸，视线落点正是对方紧绷遒劲的下颌线，从耳边落过的气息就像带着一股子火，就跟他们紧贴在一起的身子一样滚烫。 短暂的沉默后，他道：“不了。” “嗯。”白陆明应的时候，尾音因为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而略微扬起了几分，锢在贺倚阑手上的力量顷刻一松，“我也这么觉得。” 话音落下，也不等贺倚阑反应，白陆明就这样顺势地配合着对方发力的角度“柔软无力”地往地上倒去，在身影错开的瞬间，不动声色地拽住贺倚阑的手腕往下一带，直接捞着对方一起跌了下去。 两个身体就这样重重地一起摔倒在了地面上，震开一片尘土的同时，白陆明还不忘适时配上了一句声情并茂的“哎哟”。 贺倚阑在白陆明“嗯”完的时候，就从那双隐约带笑的眼中捕捉到了微妙的不对，但是根本无法摆脱对方的小算计，要回避的时候已经被白陆明自导自演了一整套丝滑小连招，将他一起拖下了水。 身体紧贴下，贺倚阑可以感受到对方胸前机械心脏传来的跳动，几乎要贴上的唇瓣间，鼻息近在咫尺。 周围一片哗然，所有的注意力已经从他们刚才漂亮的发挥中得到了彻底的转移。 前段时间舍管员意外撞见两人亲热的事情早就已经传开，这让两人的关系在其他人的眼中本就十分暧昧，此时这么一番拉扯，甚至听到不知道有谁喊了一声“嗑到了”，随即引起了一阵起哄。 贺倚阑：“……” 真是不计手段的关注度诱导。 贺倚阑发现自己第一次对一个人感到这么敬佩。 他缓缓抬了下眼帘，这样的动作下，两人的唇瓣距离地有些更近了：“可以松开了吗？” 白陆明的呼吸后知后觉地停顿了一下，将紧扣在手腕上的手指舒展。 贺倚阑支起身，站了起来。 距离拉开后正好一阵风过，他一时分辨不出身上的热意是来自于刚才的贴身格斗，还是天际恒星的直射。 几秒后贺倚阑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满是褶皱的衣衫，转身看向还愣在那里的教官：“可以宣布结果了。” 这样的语调明明很平缓，但是莫名听得教官心头一动，蓦然回神的时候已经下意识服从地宣布道：“易澜胜。” 贺倚阑点了点头，下了擂台。 白陆明揉了一把银灰色的碎发，起身尾随其后，刚离场就看到跟前的人突然停下了步子，险些撞上：“怎么了？” 贺倚阑转头看着白陆明：“我刚发现一件事情。” 白陆明：“什么？” 贺倚阑真诚道：“碰瓷这件事情，你比我要来得专业多了。” 白陆明：“……” “另外……”贺倚阑顿了顿，问，“你好像十分热衷于向其他人展示自己的性取向。” 白陆明自然知道这个人在阴阳怪气自己把他拖下水的事，理亏下低清了下嗓子：“比起什么实力问题，让他们把关注度放在我们的性取向上不好吗？你看我们刚才那么一卖，他们都忘记在台上是怎么打的了。” 贺倚阑不置可否：“我们的性取向？” 白陆明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都说了别纠结这些了。反正我们在这里也待不久，就算真被误会了，等出去之后一样是清清白白的，坏不了你名声，放心吧。” 贺倚阑看了他一眼，评价道：“你卖得还挺有经验。” 白陆明：“……” 又陆续有几组人上了格斗台，当日的训练正式结束。 有人遥遥地从远处跑来，神情激动地带来了一个消息：“来了！今年学员考核的项目正式发下来了！是新老对决！这次，我们要跟老兵打对决了！”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周围安静了几秒，紧接着彻底炸了锅：“真的假的！？” 白陆明喝水的动作也顿在了那里：“嗯？” 新老对决？居然来欺负他们这些萌新菜鸟，那些人确实是闲着没事做了吧？ 等到吃饭的时间，关于考核项目的消息已经完全传开了。 这些参加预备役选拔的学员们来到要塞刚好过了半个月的时间，根据往年的传统，都会在这个阶段安排一次演习考核。在这次考核结束之后，就是正式的部门分配了。虽然说部门分配主要以个人意向优先，但是各部门的名额有限，还是会根据具体的成绩进行择优录取，这也让演习考核显得十分重要。 这种演习考核的内容每年都不相同，但是往年多是以完成相应任务的形式，谁也没有想到今年会一反常态直接来个王炸，上来就整了一个新老对决。更何况，据说这次对决的对手还是来自纳维要塞的交流部队。 纳维要塞，那可是比他们6616军区要高上两级的七级军区！这菜虐得简直一虐一个不吱声！ 要塞食堂向来是八卦富含量最高的地方。 白陆明坐在那里吃午餐，不断有对话落入他的耳中。 第26章 “军区的那些大佬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们了，居然让我们跟纳维军区的人打？” “为了捧姬星寒吧。名单都贴出来了，姬星寒就是这次新人阵营的总指挥。” “捧什么捧……直接被打得回家哭鼻子就有意思了。” “哎我也想上场啊，但是前面不合格太多了，死去活来的，还没上正式名单的资格。” “上名单也不一定好，跟以前一样有积分要求的，我到现在为止都想象不出要怎么去那些前辈身上拿分。” “起码你还有尝试的机会，知足吧。” “插个嘴，基础项目不合格太多次，是不是只能等着被调配到后勤部门了？” 白陆明嘴上一个用力，将碗里的一整根面条吸了进去。 这次的考核安排确实不太符合逻辑，总觉这背后有一些其他的因素。不过比起这些，白陆明最无奈的是自己居然也进到了考核名单里面。 要是早知道这次是这个形式，他就不卡这个及格线……也不对，不卡及格线就需要接受惩罚。 简直死局。 白陆明在心里默默地摇了摇头，无意中一抬头，正好看到贺倚阑将一小块火腿送入了口中，视线也不由顿住。 这位确实是他第一次在军营食堂里面，看到会端端正正地配置齐全一整套的刀叉的人。 此时贺倚阑将餐具整齐端正地摆放在两边，正在颇具用餐礼仪地慢慢享用他的午餐。 餐盘里所有的食物都被整整齐齐地完成了切割，金属材质的叉子轻轻地插入，然后一块一块地送到嘴里，慢条斯理地咀嚼之后，才慢慢咽下。 不知道有多少人路过的时候频频投来视线，依旧没能影响到贺倚阑这样岁月静好的用餐时间。 也算是弥补了当时没在酒吧里找到刀叉的遗憾。 白陆明看了看贺倚阑才刚吃到一半的午餐，以及自己硕大一碗几乎已经见底了的面条，短暂地沉默了片刻道：“吃快点。” “嗯？”贺倚阑抬头看来，将食物送入口中的动作一如既往的优雅。 白陆明说：“你再这样继续吃下去，我又要饿了。” 贺倚阑表示：“饿了可以再吃一碗。” 白陆明回答：“吃不下。” 贺倚阑：“？” 所以到底是饿了，还是不饿？ 他疑惑地在白陆明的催促下将口中的食物咀嚼完毕后咽下，拿起餐巾轻轻地拭去嘴角的油渍，起身：“走吧，回去了。” 两人离开了人声沸腾的食堂，回去的路上正好看到了公告栏前一片人影浮动。 考核训练的正式内容已经下达，今天正好贴出了具体的参与名单，不止是新学员们，连要塞里的老兵们路过都忍不住好奇地看上两眼。 白陆明在从公告栏前走过的时候一眼瞥过，就这样毫无兴趣地走了过去：“看到名单了吗，我们两个在20号小队。” “看到了。”贺倚阑回答，“可以划水，挺好。” “确实挺好的。”白陆明仰头看看明媚的天色，在刺眼的光芒中眯了眯眼，“如果能不参加那就更好了。” 贺倚阑说：“多领点不合格的惩罚就可以不用参加了。” 白陆明当即改口：“划水挺好的。” * 演习考核让新学员充满了期待。 个别人员除外。 基础训练结束之后，所有参与演习的学员集合到了一起，进行为期三天的考前训练。 抵达小队的集合地点，白陆明遥遥地就看到几个人成了一个圈，有一个淡青色卷发的年轻人正在人群中滔滔不绝：“所以你们都明白了吧，未来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为了这一天，我已经整整筹划了十多年，到时候演习考核结束，就等着看单兵部的肖上校八抬大轿……啊呸，我是说敲锣打鼓地把我收编吧！” 白陆明听得有趣，在旁边站了一会儿问：“筹划了十多年，你现在多大？” 对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我吗？前几天刚到十八，自小学艺开始就已经做好了报效帝国的准备，怎么，不行？” 白陆明笑：“行行行特别行。” 旁边有人忍不住问：“楚霄，你吹牛倒是厉害，要是有这实力，怎么没进精英部队啊！” 一番话落，周围一阵哄笑。 叫楚霄的年轻人竖起食指不以为然地摇了摇：“你们不懂，天才都是我这样的。” 众人嗤笑：“怎么样啊？” 楚霄甩了一把垂落的刘海：“上帝给你打开一扇门的时候，就会给你关上一扇窗。就是因为我的个人战斗能力太强了，在机械操作上稍微弱一点也是正常的吧，不然未免也强得太吓人了！” 旁边有人继续起哄：“你这个出了名的空靶大师就别吹了，射击课到现在都还没有及格呢，有本事把这个课程过关了再说！” 楚霄不以为然地“啧”了一声：“射击不及格一样能当你们的队长，这还不够说明我有多强？你们倒是及格了，综合素质评分有我高吗？” 白陆明对这番话倒是深感认同，能够在有明显短板的情况下还能拿倒不错的综合评分，说明在其中一个项目上绝对是个人才。 他正在心中默默地表达赞许，就听到那个楚霄神色自豪地道：“反正等着，等我通过了预备役选拔，就去白焰军里捞一个名额回来给你们看看！白帅那可是我心目中最伟大的英雄，我要替他把白焰军的未来发扬光大！” 白陆明：“嗯？” 楚霄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发音，当即看了过来：“怎么样，你是不是也觉得白帅宇宙第一！” “确实，白帅宇宙第一！”白陆明认可地点了点头，见对方伸出手，友好地跟他进行了一次男人之间的握手，“有眼光！” 楚霄眼底笑意飞扬：“你也有眼光！你叫什么名字，只要是白帅的支持者，以后就是我兄弟了，兄弟我罩你！” 白陆明：“我叫陆明。” 楚霄看着他的眼神里微微地闪过一丝惊讶，很快化为了羡慕：“好名字！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要姓‘陆’，回头去问问有没有这个机会，改姓‘白’也行。” 看起来，他对于自己无法利用姓氏优势与偶像套近乎这件事，感到非常遗憾。 贺倚阑始终事不关己地站在旁边，闻言若有所思地朝着两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快来快来！要开始了！” 旁边有人提醒，其他人也听到了通讯器里的指令，顿时列队集合。 考前训练期间并不会跟考核对手交手，主要是熟悉一下当天的演习场地，以便于更好地了解考核规则。 在楚霄的带领下，白陆明所在的20号小队很快观察了一圈地形。 演习对抗期间，双方各有1个基地与4个关键据点，以及物资点若干。两边各200人参与本次演习，期间通过人员淘汰、物资争夺、摧毁据点等方式，获得相应的个人分与团体总分，当有一方的据点遭到全部摧毁，或者基地被彻底攻陷，即算对抗结束，根据总分高低分出胜负。 只要稍微关注过军部动态就看得出来，这是每年四大军团实战演习的精简版规则，最大的区别，大概就在于对抗双方的设备以及精简化的场地了。 这样的对抗模式，白陆明简直再熟悉不过了。 他拿着枪跟在队伍的最后方，不由地发出了感慨——还真是哪里都躲不过的演习赛呢。 赛前训练结束的三日后，演习考核正式开始。 参加考核的学员列队入场，白陆明站在队列的最末梢，一抬头可以看到齐刷刷站在检阅台上的一行人影。 如之前一样，这些人的关注点主要落在了最前方的学员阵容总指挥姬星寒身上。 这段时间的观察下来，白陆明对姬星寒这个人也已经有了基础的判断。 必须承认，这个人确实拥有足够的实力，在这一点上金翎军向来很有眼光，未来进入军部绝对能有很好的前程。 想到这里，白陆明的眉宇间也不由露出了一抹来自于前辈的欣赏。 经过安排，所有人正式就位。 对战双方佩戴的通讯器中传来了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再次重复了几遍今天的考核规则。 开始之前，白陆明跟其他人一样正式地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这套行头。 这是实战演习的专用军装。 科技发展到现在，军部这边的演习形式也一直发生着阶段性的转变，从最开始的实战肉搏，到后面的全息模拟，再到现在，已经重新回到了实现更高层次防御的全实景模式。 士兵们身上的这套专用演习服拥有绝对精良的防御效果，且精准地同步连接了自身的神经系统，配合演习专用武器，可以在不影响痛觉感知的前提下，精准地判定淘汰情况。不管是近战格斗造成的痛觉，还是中弹时的真实性，都远比全息模拟要来得真实很多。 四大军团这种最高级军队训练期间，为了让士兵们可以更坚定的面对死亡，所有人的痛觉系数往往会调整到120%甚至以上，而这一次，介于是刚入营的学员考核，要塞统一将痛觉系数调试到了60%。另外也是考虑到学员的情况，本场演习直接排除了机甲、交通工具等各式机械化设备，采取了纯步兵模式，即以射击与格斗考核为主。 第27章 白陆明所在的20号小队来到指定位置不久，便收到了考核正式开始的信号。 等待指令期间，他正用长长的枪杆拄着地面，半靠在树干上，留意到其他人兴致缺缺的状态，忍不住问：“怎么感觉你们一点斗志都没有？” 这次演习每个小队一共10个人，其中一个个子稍矮的闻言笑了一下：“要斗志那也得有赢的可能性啊。我都打听过了，纳维军区那支队伍本来可是来跟我们要塞正经做交流的，按照流程，原本对阵的可是单兵部肖上校手下的直属队伍，谁知道发生了什么居然来跟我们虐菜玩了。” 楚霄对此表达了不认可：“你们觉得自己是菜可别带上我，等着，回头就把对面打飞给你们看。” 矮个子：“……你先别被对面打飞再说。” 旁边的人也是一脸苦逼：“我还想着如果考核表现不错能够多捞点表现分，分组的时候加入星舰部呢。” 白陆明鼓励：“现在也可以捞。” 矮个子萎靡不振：“算了吧，你行你们上。” 白陆明觉得这句话听着有点耳熟，但是捞分这种事情他确实没有太大的兴趣，相比之下他倒是希望己方的精英部队能够超常发挥，不要想起他们这支水平非常普通的炮灰队伍的存在。 很快，通讯器里陆续接受到了信号，有几个地方已经发生了正面交锋。 白陆明不经意地打开悬浮界面瞥了一眼交锋地点，视线忽然一顿：“嗯？” 他转头看去，正好跟旁边的人四目相对。 从眼神中不难看出，贺倚阑也已经注意到了——不知道什么缘故，学员阵营这边人员减少的速度显然比想象中要慢上很多。 * 6616军区的观察室里，显示屏上面红蓝两色的小光标点代表着双方人员的具体位置。 中间的独立画面不断切换着，同步播放着现场情况。 在屏幕的两端，显示的是参赛双方的阵营总分与个人积分排行。 此时纳维要塞所在的蓝方不断地有人刷新着数据，而右边的红色方依旧是清一色的0分。 原本这种演习考核的目的是让各个部门的负责人更好地进行录取筛选，但是此时此刻场上的情况，却是让所有人没有了考核的心思，眉心皱得一个比一个紧。 新兵部的负责人终于忍不住开了口：“纳维要塞的人故意的，非要这么来？” 他说话的时候，实时画面正在播放某个物资点的对战情况。 通过画面 ，可以看到学员阵营这边的好几个人已经被对方打趴在了地上，但是纳维要塞的人偏偏故意避开了要害，故意不淘汰对手就在那溜着人玩，多少有了一些侮辱的性质。 虽然一直都知道这一场是虐菜局，但是这虐得确实有些太过火了点。 其他军官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有人提议道：“要不要联系一下雷格列？他让手下的人来这一出，跟踩着我们军区的脸有什么区别？” 克莱昂的视线始终停留在画面上，他的脸上并没有其他人那么明显的怒意，只是语调平缓地道：“不用，继续。” 其他人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长官这样的态度，到底还是把嘴里的话给咽了回去，只剩下紧锁的眉心皱得越来越紧。 对局进行到现在，两边的精英部队已经在陆续发生了正面交锋，一些边缘的队伍也开始得到指令行动了起来。 白陆明并不知道场内的具体情况，他所在的20号小队刚刚接到指令，此时正跟着队里的其他人一起，前往就近的一个物资点。 这次演习考核的场地选择的地貌比较简单，河水并不湍急，整个小队很快完成了过河的操作。 20号小队的人一边前进着一边提防着敌人的出现。 楚霄走在最前面，他的动作相较于其他人要来得敏捷很多，分工也非常明确：“张高，李明，你们两个注意一下后方的视野，前面有我看着，其他人小心侧面偷袭。” 其实这样的分配并没有什么问题 ，可惜在场的几乎都是新人，移动的阵容依旧缺乏凝聚力，看起来完全就是一片散沙。 这时候如果蹿出一支稍微训练有素的队伍，估计都能把全体给直接突了。 “你们说，对面会不会已经把这个物资点给占了啊？万一有人，我们这不就是千里送人头吗？”张高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演习，全程保持着高度紧绷的状态，握着枪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怕什么，真要有人，直接把他们全部灭了捞分。”楚霄轻笑一声，半点没被这样的丧气话影响，余光扫过后面看到有两人几乎脱离了队伍，招呼道，“别发呆，快跟上！” “哎哎哎！马上来！” 白陆明全程十分听话地跟着队伍保持队形，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这种新兵模拟，也是感到很有兴趣。 至少，大家菜得都挺可爱的。 “别看乐子了，物资点估计有人。” 贺倚阑的话从耳边传来，白陆明朝着对方的视线看去，扫过几处草丛细微的动静，也是了然。 他刚要回应，话在嘴边一顿，不由看了贺倚阑一眼：“谁看乐子了？” 贺倚阑还了白陆明一个眼神，表示谁看谁知道，随即直接转移了话题：“要提醒吗？” 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微妙，要不要提醒，白陆明个人也感到有些纠结。 毕竟他现在的人设只是一个各科刚刚及格的平平无奇的小学员，很难用以往的经验来进行诠释，突然言之凿凿地提醒其他人物资点有人，总觉得没有什么足够的说服力，解释起来也有些麻烦。 但是要就这么直接看着自己的战友们过去送死，好像又有些于心不忍，多少会良心不安。 白陆明紧紧地锁定着据点的方向，余光中正好捕捉到一道一闪而过的白光。 眼看着楚霄就要继续向前，眼睛微微地眯起了几分，脚下一个恰到好处的踉跄，表现得浑然天成：“我去，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坑！？” 旁边的贺倚阑将这样精湛的演技看在眼里，笑了一声。 白陆明对这样的笑充耳不闻，趁着楚霄回头看情况的机会，一把揪过他的袖子往下就是用力一拽。 楚霄显然也没想到白陆明会突然有这样的动作，不及反应之下直接被拽了一个踉跄。 就在他往下跌去的瞬间，枪响。 几发光束堪堪擦着楚霄的发丝击打中了后面的树上。 过分惊险的一幕吓得楚霄眼皮子狠狠一跳：“卧槽？！” “有人！真的有埋伏！”“在哪，刚才那几枪到底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哎哟喂你踩我干嘛，别过来，我这里藏不下了，你去藏那棵树后面去。” 现场顿时一片兵荒马乱，白陆明看得默默扶额。 瞥见贺倚阑将手递到了他的跟前，白陆明伸手握上一个用力起身，拽着他齐齐地躲到了树后。 微微探出的余光一瞥，白陆明捕捉到几处草丛的晃动，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几条对手的行动路线。 “要动手吗？” 直到声音从咫尺的跟前响起，白陆明才意识到现在的姿势就像是自己将贺倚阑压在树干上，至于提出的这个问题，跟前面的一问无疑有异曲同工之妙。 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树叶的摇曳也显得更加明显。 一阵风过，干扰了双方的判断。 楚霄深吸一口气，找找准时机拔枪射击，连续几发压迫感十足的枪响，片刻间周围再次恢复了寂静——全部落空。 楚霄扼腕：“可恶！运气真差！” 白陆明：“……” 顿了顿，他回答了贺倚阑的提问：“应该不了。” 脚步声靠得更近了，很显然，从人数判断应该同样是一支10人小队，此时正分别从两个方向朝他们这里包夹过来。 贺倚阑神色平静，扫过白陆明的神色提醒道：“现在被淘汰，会没有考核分。” 没有考核分，意味着结束后会有加训环节。 白陆明：“那也不……” 跟以往不同，这次考核拿零蛋的估计才是常态，以他现在的情况，不加训妥妥崩人设。 正说着，最后一个尾音未落，白陆明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声尖叫：“我去怎么从这边绕上来了！” 几个身影从侧面的树影背后毫无预兆地冒出，眼看就要对20号小队众人动手。 白陆明的眉心在捕捉到人影的瞬间微微地跳动了一下。 “砰砰砰——！” 连续几发利落的枪响。 不等冷言冷语地嘲讽跟前的这些菜鸟，纳维军区的来人就看着自己身上象征着淘汰的红色信号齐齐地亮了起来。 均是一枪毙命。 楚霄的声音充满了惊喜：“陆明，打得好啊！” 白陆明：“……” 糟糕，身体比脑子反应快！听到楚霄开口的那一瞬间，他实在很想把自己手里的枪一把扔掉，毁尸灭迹。 第28章 到底人算不如天算，果然肌肉记忆要不得。 常年在战场上厮杀的习惯已经让他拥有了本能反应，有的时候根本不需要思考，身体已经足够让他在紧急状态下完成了自主反击。 贺倚阑慢悠悠的话语从跟前传来：“应，该，不，了？” 白陆明在这样事不关己的语调下默默地闭了闭眼。 要了命了！ 同一时间观战室的屏幕，学员阵营全部零分的积分榜单更新。 在场的军官们就这样看着一个名字突然蹿到了榜首—— 陆明：3分。 第18章 托某两位上校的福，观战室的众人对于“陆明”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当这个名字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学员排行名单的榜首，连克莱昂都不由流露出了一丝诧异。 梁灯愣了两秒才惊呼出声：“可以啊这小子，争气！” 观战操作员在第一时间找到了白陆明所在的20号小队的位置，调配出了现场画面。 实时镜头刚完成切换，一阵密集的枪响就传遍了整个观察室，等到重新恢复到平静，只剩下了一地横七竖八的“尸体”。 几乎同一时间，排行榜上的名字再次刷新—— 易澜，3分； 楚霄，4分。 两个都是梁灯看好的新人，这个时候易澜的名字跟陆明一起上了榜，他这个伯乐的背脊都挺直了很多：“看看，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就眼光这点，某些人就不服不行！” 肖诺亚在旁边嗤笑一声，注意力落在了另外那个人身上：“楚霄，又是什么来历？” 新兵部的负责人在第一时间调出了三个人的信息，一边说一边进行着记录：“陆明跟易澜两个都是下城区东面片区的，没有什么多余的档案，应该只是普通的居民，只是按照这次政策，默认被划进了这次的征兵名单当中。至于那个楚霄……” 看到资料上的信息时，他也稍稍地愣了一下：“现在也住在下城区附近，但是他是两年前才刚从纳维星上转过来的。从档案来看，两年前他曾经参加过征兵报名，而且已经通过初选，只是在终选遭到了淘汰并禁了一年的征兵报名资格。” 禁止参与征兵。 就算时限只是一年，也已经是很严厉的惩罚了。 肖诺亚问：“什么原因？” 新兵负责人皱了皱眉：“记录表示应该是发生了机械暴走现象，险些造成演习事故。至于具体情况，需要进行了解才能知道。” 肖诺亚有些意外：“演习事故，那可就有点严重了。” 克莱昂通过高悬在空的监测视角看着画面中的人影，有了几分兴趣：“这届学员好像都有点意思。” “看西面场地，又有队伍对上了。” 不知道谁提醒了一句，观战操作员顿时将镜头切到了另外一个战场。 * “玩得开心吗？” 白陆明扫了一眼贺倚阑手上还闪烁着能量波动的粒子枪，回忆着这人刚才堪称行云流水般几枪完成人头收割的操作，问得十分诚心实意。 他也没想到继自己的肌肉记忆之后，这个男人居然演都不演了，直接伸手将他捞到旁边，不等敌人完成包夹，直接干脆利落地原地射杀。 随后余下的几个人，就这样被伺机而动的楚霄毫无悬念地完成了收割。 贺倚阑对上了白陆明的视线，听起来并没有直接回答白陆明的问题：“他们刚才用枪对着我。” 白陆明：“所以？” 贺倚阑回答：“我这个人，没有被人用枪指着的习惯。” 白陆明听得忍不住鼓掌：“那你这习惯挺好的，能够让你的射击技术进步那么多。” 贺倚阑“嗯”了一声：“运气。” 说完又道：“你刚才射得也挺漂亮。” 白陆明：“哦，也是运气。” 视线接触，两人的神态一个比一个坦然。 白陆明刚要再说什么，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脑海中闪过一个荒谬的可能，不由朝贺倚阑看了过去：“你不会是——怕、疼、吧？” 回应他的是短暂的沉默。 白陆明感到愈发不可思议：“这次演习的痛觉系数只设置了60%，这你都忍不了？” 贺倚阑回眸瞥过白陆明震惊的视线，缓声问：“有问题？” 白陆明：“……” 对于这种理不直气也壮的回馈，对标了一下对方原本的身份，他最终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也没什么问题。” 毕竟出身不同，人家确实有值得傲慢的资本。 只不过这个新属性的发现倒是让他不由地想起初遇时候的情景，痛感接受阈值这么低，当时重伤之下脸色一片惨白，倒是没有多吭上一声。 经过刚才短时间的混战，原本就杂草丛生的树林周围更加混乱。 被判定淘汰的纳维军区士兵们身上红灯闪烁，脸色看起来一个比一个难看。 他们原本还想过来戏耍这些菜鸟，此时显然都不能接受自己居然被现场端了的现实。 有人到底还是忍无可忍地开了口：“等着，下次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 楚霄正低头搜刮他们身上的装备掏物资，闻言抬头瞄了那人一眼，戏谑一笑：“在这里等着人来接你们就行，当‘尸体’也敬业一点，死了都死了，不要逼逼。” 那个士兵的话被一堵，脸色更难看了，但是碍于规则只能不再吭声。 楚霄从几人身上搜出了不少演习用药，显然是这些人在物资点搜集到的。本次新手考核装备统一，物资点也只提供了这种恢复型辅助品，让规则显得相对简单很多。 楚霄拿了东西之后第一反应是想要给白陆明他们使用，结果这两个人从刚才开始就事不关己地在旁边聊上了，视线一扫，不太确定地问：“你们没受伤？” 贺倚阑：“没有。” 白陆明回答：“心里有点受伤。” 楚霄：“……啥？” 白陆明叹气不语。 要知道，作为一名合格的前军人，要他在团体演习场上弃战友于不顾，得需要多大的决心。 他刚才好不容易才建设完成了愧对队友的心理工作，都已经做好了随时被淘汰的准备，谁知道因为“怕疼”那么荒谬的理由毁在了贺倚阑的手上，功亏一篑。 虽然良心也就只有那么一滴点，但也还是会感到痛的。 于心不忍啊，有的时候是真的于心不忍！ 想到这里，白陆明在心中再次叹了口气，有了决定。 算了，等结束之后请队里的人吃顿食堂，也算是借此慰藉仅剩的良知了。 至于某位十倍先生，该记的账还是得继续记。 楚霄疑惑地看着白陆明脸上的神态连着一番转换，直到旁边传来了阵阵哀嚎才回过神来。 “要……要……我们需要……” 楚霄这才发现队里完全没有参战的其他人东倒西歪地摔了一大片，黄色的指示灯已经开始频频预警，显然是慌不择路下险些被地上的树藤绊到达成了自杀。 也不犹豫，他直接把手里的医疗包丢了过去。 直到身上的痛觉渐渐地消失，其他队员们才如释重负地再次活了过来。 白陆明看得连连摇头。 只能说温室里面的花朵就是经不住风雨，这才哪到哪就大呼小叫的，要真是改天让虫族的切割器滑上几刀，真流了血，那不得直接痛晕过去。 说到疼，他又不由地瞄了贺倚阑一眼，在心里把头摇得更厉害了。 确定所有队员整顿完毕，楚霄重新整理了一下队伍。 他惊艳于白陆明两人的发挥，主动提议：“要不让你们打头阵？刚才那几枪射得真漂亮，这么准，射击课肯定满分吧？” 白陆明连续否定三连：“不会打头阵，不准纯运气，射击课分很低考核刚及格。” 贺倚阑：“嗯，一样。” 楚霄眼睛瞪得铜铃那么大，一阵风过，吹得他的一头卷毛在头顶上飞扬：“我读书少你们别骗我！刚才那几枪是运气好能打出来的吗？” “是啊，不信可以回去看我们的考核单。”白陆明回答，“你运气像我们这么好的时候也能这样。” 楚霄沉默良久，开始自我反思：“难道我射击课一直没合格，真的是运气问题？这么说起来……我好像确实从出生开始就挺倒霉的。” 白陆明笑着瞥过一眼，即满意地收回了视线。 不错，忽悠瘸一个。 他跟在楚霄后面前往物资点，抬了抬眼，视线落在了对方已经藏进袖口的腕部，问得很是漫不经心：“你经过过机械改造？” 刚才虽然只是转瞬之间，白陆明依旧看得非常清楚，这个楚霄虽然射击操作不行，近身之后的作战能力完全敏锐得犹如一匹野狼。从手臂中切换出来的冷兵器利刃出鞘，淘汰对手的过程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楚霄闻言没有回头，只是笑了一下露出了大半边覆盖着黑色金属的手臂：“嗯，小时候太调皮跑出去刚好遇到了虫潮，被啃掉了大半个手。好在最后还是把手臂接上了，保住了这条小命。” 第29章 他说得轻描淡写，甚至还有些洋洋得意：“装了这手臂后，打人那叫一个疼。你不知道我们那里有多少人羡慕我，以前欺负我的那些人一个个都绕着我走，可把我给威风坏了。” 白陆明：“听起来挺神气。” 楚霄走起来的时候浅色的卷发随风飞扬，从整个人的状态到语调都张扬得很：“那必须神气！” 由于已经有一支队伍提前抵达，物资点剩余的演习用药并不太多。 分成几份之后，由楚霄平均发配到了各个队员的手里，随后通过通讯器将这里的情况传递回了总部。 白陆明的枪杆抵着地面，整个人神色散漫地挂在枪上，瞥了贺倚阑一眼，问得非常委婉：“你这个不喜欢被人用枪指着的习惯，短时间内改得过来吗？” 贺倚阑回答：“暂时不准备改。” 白陆明抬了下眼帘，也有了几分的兴趣：“别告诉我，你打算继续秀你那运气一绝的射击技术。” 贺倚阑回答：“倒也没这打算。” 不想被人拿枪指着，又不打算用枪解决敌人，那是……顺着贺倚阑的视线，白陆明捕捉到了不远处楚霄一如既往意气风发的背影，就听到这人不急不缓地继续道：“但是，可以抱一下大腿。” 白陆明顿时明白了贺倚阑的意思，眉梢挑起几分。 抱大腿这种事情，一听就很适合他们这种每次考核只能勉强合格的差生。 更重要的是，他的良心好像有救了！ 贺倚阑见白陆明已经懂了他的用意，自然无比地发出了邀请：“一起？” 白陆明给了贺倚阑一个欣赏的眼神：“好大腿，抱他！” 心照不宣地交换了视线，一拍即合。 不远处楚霄忽然间感到有一阵风过，下意识背脊瑟缩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周围。 楚霄：“？” 奇怪，这大热天的，怎么突然感到有点冷？ 正想着，他手里的通讯器震动了两下，当即招呼道：“都快过来，指令来了！” 白陆明走近一看，言简意赅的内容落入眼中：原地伏击，尽量拖延。 他的眼里多了一丝的了然。 不出意料，他们果然被安排成了诱饵。 或者也可以换一个更直接一点的形容，叫做——弃子。 第19章 “报告，09号小队全员淘汰！” “06号小队全员淘汰！” “13号小队全员……” 姬星寒站在演习基地的巨型显示屏前，从演习开始至今，他的姿势就几乎不曾有过改变。 耀眼的金发衬托下，让他碧色的眼眸更像平稳无波的深海，即便淘汰的消息接二连三地传来，依旧没有泛起半点的波纹。 他看了一眼时间：“可以安排下去了。” 接受到指令，通讯小组按照先前的安排给几支队伍发去了信号。 很快，通过正中央的全息演习地图，可以看到代表着队伍位置的几个光标开始快速地移动了起来。 他们从四面八方朝着同一个地点进行集合，目标地点正是跟20号小队方向截然相反的敌方3号据点。 协助指挥的学员忙得焦头烂额，但还是忍不住地发出了疑问：“这样做真的可以吗？万一对面……” “没有万一。”姬星寒扫过积分突然间频繁变动的排行榜，语调平静，“纳维军区的傲慢，让他们一定会采取行动。” 在姬星寒的视线落点，几处对战点的光标正在迅速地减少，他们阵营的士兵正在以很快的速度遭到淘汰。 从正面交锋开始，纳维要塞阵营就呈现出了绝对的傲慢，对待他们的态度更像是玩弄老鼠的猫，反复地戏耍、逗弄、消磨锐气，却始终不下死手。而现在，这种闹剧终于算是告一段落，交锋的队伍显然接收到了新的指令才会这样着急解决眼前的对手，至于接下来将会听命前往哪里，答案呼之欲出。 姬星寒的眼里并没有遭到戏弄的恼怒，反而沉如寒冰。 实力悬殊不假，但骄兵必败也不假，战场上的事情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从这种完全没把学员阵营放在眼里的态度，就足以看出纳维要塞总指挥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傲慢，也正是因为那种傲慢，让他们的总指挥在发现学员阵营收获到积分之后，必然会采取行动维护颜面。 只要他们分配兵力去追击20号小队，都有机会让他们在另外半场地图找到可乘之机。 姬星寒的视线扫过积分榜上的三个名字。 这支20号小队就是他放给纳维要塞的诱饵，接下去到底能不能逆风翻盘，某方面来说，就要看这支队伍能为他们阵营争取到多少的时间了。 片刻的沉默，姬星寒打开了面前的虚拟面板，开始录入下一步的行动指令。 前期互相试探战斗风格的阶段已经过去，接下去才是演习的正式开始。 他向来不喜欢将筹码放在同一场赌局上，比起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那支20号小队，不如选择，同时准备好两套作战方案。 * 演习场另外一边的物资点。 高矮不一的残垣背后，整整齐齐地排布着一行脑袋，忐忑又绝望地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张高肉嘟嘟的脸因为紧张仿佛都缩小了一圈：“怎么个意思？什么叫原地伏击，尽量拖延？伏击谁？谁伏击？我们吗？要怎么拖延！？” 其他人的状态也好不了多少，一个个的脸上都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会发生什么”。 楚霄也没领会过来指令的意义，但是在他的观念里，总指挥既然这么安排了就绝对有安排的道理。 他拍了拍手，试图鼓舞士气：“别这样，都打起精神来！能给我们这样的命令，就说明总指挥觉得我们可以！既然他觉得我们可以，我们就一定可以！” 其他人一脸崩溃：“不——！我们不行！” 士气太低，对抗就已经输了一半，这显然不是楚霄想要见到的场景。 他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就听到白陆明在旁边开了口：“队长，趁着还没人来，要不要提前制定一下战术？” “哦对！先制定战术！”一语惊醒梦中人，楚霄朝其他人招了招手，很快所有人就在墙面背后的空地围成了一个圈。 楚霄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照着物资点的现场画了个简单的平面示意图，在其中一个房子背后点了点：“我们现在的位置在这里。按照这场的对抗场地，等会如果有人过来，应该是从前面的这个方向。” 他示意性地画了一个箭头，皱了皱眉：“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就应该……” 白陆明认可点头：“确实，队长说得对，我们应该提前安排一下伏击。” 楚霄：“？” 他刚才说了吗？ 短暂的沉默后，楚霄低低地清了下嗓子：”对，就按我说的办。现在大家就分成几组，分别找位置先藏起来吧。到时候等对面的人来了，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分组期间，白陆明捞上贺倚阑就直接往侧面的二层建筑走了过去。 进门后，他用枪杆子敲了两个位置：“这里，或者上面，你选一个？” 贺倚阑扫了一眼：“上面。” 白陆明：“行。” 他走到窗边确认了一下边缘的视野，直接找好了伏击的位置，一回头却见贺倚阑站在楼梯口那没动，不由问：“站在那做什么？” 贺倚阑：“看你。” 白陆明：“？” 贺倚阑在这样的注视下，示意性地抚了抚枪杆，对上视线：“有的时候我总觉得，你对我的了解好像远超出了我的认知。陆明，我们以前，在哪里见过吗？” 话音落下，刚好一阵风过，明媚的光线从窗外洒下，斑驳地覆盖在贺倚阑黑色的发梢上。 这身军装无疑很适合于他的气质，以至于此时漫不经心的一句话不怒自威，听起来更像是在羁押室进行的一场审判。 白陆明没想到贺倚阑会选这么刁钻的节骨点跟他聊这个，倒是也不慌张，就这样抱着枪靠在墙面上，想了一下回答：“说不定真是。” 他看着贺倚阑慢慢地抬了抬下颌：“你不也是下城区的人吗，我在这里住了也有三年了，可能在以前没注意的时候还真见过。” 视线在空中触碰。 片刻之后，贺倚阑在白陆明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答下缓缓颔首：“也对。” 他将手里的枪一收：“我先上去了。” 白陆明面带笑意地目送对方离开，在这个身影消失在转角的瞬间，扬起的嘴角顷刻间荡然无存，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老狐狸。” 他重新来到窗边，拿出通讯器来调了一下频道：“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队长能听到吗？” “听到了听到了，别喂了。”不多会楚霄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细微的电流音，“我已经到位置了，到时候干扰对手的任务就靠你们了！放心打，别有思想压力，能不能击杀都没关系，主要是打出气势！剩下的，放心交给我就好！” 第30章 这显然是白陆明最想听到的回答：“那我就抱紧队长你的大腿了，谢谢队长罩我，队长真棒，队长带我飞！” 楚霄被一通彩虹屁夸得很是不好意思：“哎嘿嘿，也不用这么说，只能说我尽量。” 白陆明顺着楚霄的话就要继续开口，“队长”两个字都已经到了嘴边，忽然听到有人在通讯器里低咳了一声，随后传来一个声音：“公共频道。” 白陆明当然知道是公共频道，但还是在听到这个低沉的男声后，还是将预备开口的话都咽了回去。 平时他听着贺倚阑的声音就觉得感官不错，没想到这个低音炮通过通讯器，听起来更有磁性了。 贺倚阑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是提醒：“来了。” 白陆明的位置在一层，前面一片密集的树丛，能够更好地藏住身形同样也很大程度地缺失了视野。不过听到耳中传来的细微水声，已经够他做出了判断。 抵达的依旧是一支10人小队。 浅浅的河流正好从物资点的西北面绕过，导致纳维阵营的士兵需要过来就得先渡河，而在上岸之后要进入这片建筑群，最近的只有一个口子。 算是一道天然屏障。 从树叶的缝隙中，白陆明瞄了一眼楚霄在的位置，落在扳机上的手指微微地蜷起了几分。 近了，更近了，渐渐地已经可以看到对面的人影，只要等再近一点…… “砰、砰砰砰——！” 在进入最佳射击距离之前，几声枪响率先进入了耳中，随之而来的是通讯器里来自队友的忏悔：“啊啊啊啊！完蛋了！抱歉我太紧张了，走火了！啊啊啊啊真的完蛋了！” 一句话落，小队频道里面顿时混乱了起来。 不知道紧接着谁又喊了一声：“不管了，干他们丫的！” 话语叫得很豪迈，可惜现实很骨感，在一个人的失误之后，紧接着引起的就是更多人的连续失误。 密集的弹雨落在河面上，非但没有给对手带来半点的伤害，反而暴露了伏击的具体位置。 不出意外，纳维阵营的队伍直接开启了反击。 枪战模式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启动了。 白陆明无奈地挠了挠头：“……”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捕捉到自己楼上的那人似乎并没有动静，又确认了一眼楚霄依旧没有暴露的埋伏地点，缓缓地活动了一下筋骨，慢悠悠地将枪杆支了起来。 终于，时机掌握。 一个身影落入视野边缘的瞬间，他扣下了扳机。 “砰——！” 射击声掩藏在了一片密集的枪声当中。 走在最前方的纳维士兵腿部中弹险些倒在地上，身影踉跄之下就要呼救，只见又一个敏锐的身影从灌木丛中闪出，根本没等出声就被对方紧紧地捂住了嘴巴，利落地一击毙命。 一声轻笑从士兵的耳边传来：“嘘，你已经是个尸体了，不要再说话了哦。” 遭到秒杀的纳维士兵：“……” 他下意识地想要看清楚这个将他淘汰的家伙，等转头的时候，楚霄已经宛如一道闪电般再次隐身在了摇曳的灌木丛里，仿佛栖身入黑夜中的影子，渺无踪迹。 白陆明瞥过灌木丛摇曳的方向，满意一笑，眼底一贯散漫的神色也慢慢化为了犀利。 白陆明射击的速度并不算太快，在这片兵荒马乱的环境当中，那些人甚至完全没办法判断弹道的具体方向，只是在每次扣下扳机的瞬间，总能听到吃痛下发出一声哀嚎。 然后很快，连这样的哀嚎声也彻底没了声响。 一阵风过，白陆明银白色的发丝被吹乱了几分，他随意地顺了一把发型，正好瞥见有一个敌兵试图从侧面绕过来，挑了下眉也并不着急，下一秒就看到这个士兵命中一枪，身影一晃跌了回去。 兵荒马乱之下到处都是这样的流弹，至于刚才那发流弹来自于哪里—— 白陆明无声地抬头，满意地朝顶部的天花板看了一眼。 不想让自己疼的办法就是让敌人去疼，永远的真理。 在连续折了几人之后，纳维阵营的士兵们显然也意识到了不对，然而这时候再想要撤退，却已经不是他们能说了算的了。 楚霄已经完全杀疯了。 在这之前，他也没想到这次的伏击居然可以这么顺利。 虽然他们队里的这些人一到实战就都成了描边大师，但今天就像是老天都在帮他们似的，对面的那些士兵每次总能倒霉无比地在他最佳狩猎范围内被击中，直接“送”到了他的手里。 甚至于，接二连三送上门的猎物实在太多，让楚霄喜上眉梢得都有些解决不过来了。 此时眼看着对面的10个人已经被消灭地剩下了3个，仗着自己在河水中显然更灵活很多的身法，楚霄更是没有半点犹豫，三两下就完成了最后的收割。 从物资点的对抗开始，双方基地和观察区的积分排行就一直在进行着更新。 所有人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学员阵营这边，楚霄这个名字后面的积分从4开始往上一路高涨，就这样最终停留在了14这个数字上。 就连观察室的几个教官都不由地揉了揉眼睛，一度以为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这是发生了什么，他们家学员拿了多少分来着？14！？ 河水周围恢复了平静，20号小队在对战期间也发生了人员的损耗，已经只剩下最后5人了。 白陆明充满敬佩的马屁声填满了整个频道：“队长你居然拿到14分了，这也太厉害了！来来来继续继续，就刚才那么打，把他们都杀了！今天，我们就靠队长带飞了！” 河道中躺满了“死不瞑目”的纳维士兵，那些人显然都还没从阵亡的结果中缓过神，看着楚霄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楚霄身上的军装已经被河水完全浸湿，巨大的体能消耗让他坐在河边的石块上大口大口喘着气，面对白陆明的夸奖，眉宇间是一片神采飞扬：“没有没有，别捧杀我，运气……刚才那些，真的是运气。” 一番话落，听得旁边的“尸体”们更加的瞪大了眼。 楚霄对落在自己身上的注目视而不见，显然依旧沉浸在十分满足的状态当中。 他缓缓地抬起头，顶着明媚的光芒由衷地露出了微笑。 之前还不相信那两个人说的运气论，现在也是不得不信了。 原来这就是被上天主动喂饭的感觉吗？未免也有些——太爽了吧！ 楚霄越回味刚才的对战过程就越是觉得幸福，正在心里默默祈祷可以得到更多眷顾的时候，就听到通讯器里忽然出现了一阵电流声，紧接着频道切换。 20号小队的所有人员听到有个声音响起：“能听到吗，我是姬星寒。” 第20章 姬星寒。 所有学员都不会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只是怎么也想不到，作为本次学员阵营的总指挥，居然会亲自与这支吊车尾的队伍连接通讯。 楚霄愣了整整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听得到，总指挥！” 姬星寒并没有在意“总指挥”这个称呼，短暂地思考片刻，问：“楚霄？” 楚霄应道：“是我。” 阵营基地，姬星寒再次看向当前的积分排名榜首的名字——楚霄。 正是因为上面醒目的14分，让他决定继续调整战术，与20号小队进行了直接联系。 姬星寒问：“你是20队队长。” 楚霄：“是的，总指挥！” 姬星寒刚要继续的话顿在嘴边，到底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你可以不用每次都叫我总指挥。” 楚霄心领神会：“好的，总指挥！” 姬星寒：“……” 通讯频道里面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时间紧迫，我们继续。”姬星寒的声音保持了一贯的冷静，“请听好，现在另外一边正在进行进攻部署，目标是距离你们位置最远的敌方3号据点。在顺利拿下之前，我希望你们可以继续牵制敌方阵营的火力。” 他特地清晰地进行了一下描述：“如果没有意外，对方总指挥应该很快就会安排其他队伍对你们进行包夹，届时将会有两到四支队伍抵达战场。我知道人数悬殊，但不管用什么办法，还是希望你们能够尽量拖住他们。” “两个小时。”姬星寒道，“我需要至少两个小时的时间。” 楚霄：“收到，保证完成任务，总指挥！” 姬星寒曾经设想过对方会在巨大的压力下犹豫，没想到是这样铿锵有力的答案：“你似乎很有信心。” “信心这种东西都是自己给的。”楚霄只是笑了笑，“放心吧总指挥，既然接到了你的指令，就算是抛头颅洒热血也一定要完成你的任务。反正只要拼搏到最后一刻就准没错，一切为了胜利！” “……” 姬星寒在肆意张扬的话术下“嗯”了一声，留下一句“那就交给你们了”就切断了通讯。 第31章 通讯器里恢复了小队频道里面隐隐的电流声，终于有人惴惴地开口：“刚才总指挥说，会有多少队伍来包夹我们？” 楚霄回答：“两到四支。” 队员只感到两眼一黑：“也就是说最多能有三四十人？可我们现在就只剩下五个人了啊，这怎么打？！” 楚霄一如既往看得很开：“刚才怎么打就怎么打呗。” 刚结束的混战让20号小队的人员阵亡了一半，照这个节奏下去，距离团灭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从姬星寒的声音响起时候，白陆明就靠在窗边没有说话，此时听着小队频道里面的对话，他也只是朝着远处看了一眼。 那是纳维阵营基地所在的方向。 在把20号小队推出去当诱饵的时候，这位年轻总指挥已经呈现出了声东击西的明确意图。只是当积分榜频繁刷新之后，他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还可以更进一步的物尽其用。 纳维阵营毕竟是高上一等的七级军区派来的交流队，当这些新学员的考核对手本来就是降维打击，别说输了，但凡多丢一点积分，都算得上丢了脸面。现在排行榜上的每一分都是朝他们脸上打的一个巴掌，楚霄的那14分更是刺眼，不管是战术层面还是颜面问题都不可能放任不管。 姬星寒显然是看准了对面的这种心态，笃定了楚霄的这14分足够让他成为对面眼中的最大诱饵。 连续团灭了两支队伍之后，对面派过来支援的人数只多不少，而他们安排到这边的人数越多，也就意味着其他地方的兵力会有对应的减少。 这样一来，只需要再想办法合理牵制剩余兵力，就可以十分巧妙地获得3号据点的最佳进攻时机。 白陆明回忆了一下本次考核的演习地图，脑海中已经构造出了几条初步的路线图。 当然，声东击西是第一层，接下去，就看是不是会有第二层的安排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一场硬仗怕是已经不可避免。 理性上白陆明是并不希望被委以重任的，毕竟在他白帅的人生里还没有当过逃兵，也不认识那两个字应该怎么写。原本在无人问津的角落被默默淘汰出局就挺好，现在从某种角度来说直接成为了本场对抗的关键，搞得他第一次感到思想负担这么重。 人果然不能拥有太高的道德感。 这样想的时候，白陆明不由默默地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花板，忽然有些羡慕。 羡慕某斯文败类的臭不要脸跟毫无下限。 好人难当啊。 * 半个小时之后，物资点爆发了第三波交锋。 白陆明听到哀嚎声接连从小队频道中传来，紧接着又有两人淘汰出局，通讯彻底切断。 中枪后的呼喊有些太过尖锐，刺得他不由地揉了揉耳朵。 对面倒是出乎意料地看得起他们，这次包夹过来的直接就是三支队伍，而且显然提前进行过联系，由一支在前排吸引火力之余，另外两队特地通过险峻的地势，从侧面慢慢地包围了过来。 现在队里只剩下了最后三人，敌众我寡的情况下，白陆明也只能选择了确保将正面的人头全部喂给楚霄之后，再伺机而动。 正前方的河面上再次多了一片的尸体，但是有一支队伍已经完成了包抄，从侧面绕了过来。 白陆明听到有人摸索到了所在的房子附近，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他看了一眼大门的方向，在小队语音当中进行了一下提醒：“他们发现我们位置了。” 贺倚阑轻轻地“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虽然此时此刻看不到他，但光是这松弛感十足的尾音，就足以让白陆明想象出这人此时的神态，大概就跟身边路过一群狗没什么区别。 画面太过形象，导致白陆明忍不住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 “怎么还在那笑啊！”楚霄的喘息声重得仿佛呼啸而至的风，他显然十分看重自己仅剩的两名队员，不忘很有担当地进行安抚，“我这里已经全部解决了，你们苟一下！苟一下，我马上就到，千万别死啊啊啊啊啊！！！” “知道了。”白陆明揉了揉耳朵，回答，“死不了。” 周围安静了下来，寂静当中可以听到铁锈刺耳的摩擦声。 有队伍从外面蹑手蹑脚地开了门，脚步放得很轻，但通过细微的声响，依旧可以判断对面分成了两队，有一支直接朝着楼梯的方向去了。 “有人上去了。”白陆明在小队频道里面提醒了一句，却是杵在原地连脚步都没有多挪上一下，没有半点打算支援的意思。 有句老话说得好，放弃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更何况他现在的命运，也一样挺坎坷的。 对面显然是在一间一间地进行搜查，距离白陆明所在的房间也越来越近。 外面的人已经将手按上了门把，往下用力的过程中生锈的金属发出微弱的摩擦声，就在要推门而入的瞬间，只听“哐当”一声巨响。 白陆明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直起一脚，将刚打开的门板直接重重地踹了回去。 门板直勾勾打上对面鼻梁的同时传来了吃痛的惊呼，后面的其他人反应很快，在战友倒下的第一时间提枪冲进房间，起手就是极具压迫性的一阵扫射。 完全落空。 白陆明根本一点都不恋战，秀完飞踢后直接侧身退回了门板后方，借着天然屏障直接避开了这一波的冲突。紧接着在人绕过来追击的第一时间一个侧滚翻钻进了木桌下，擦边而过的时候利落出腿，将还没摸清楚里面情况的敌人绊倒了一片。 他视线一扫直接简单地判断好了几人的位置，纵身一跃拉开距离，等几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扫射只在白陆明的脚边溅开了一路的灰尘。 这一套半点没有多余动作的操作明明宛若行云流水，但是因为白陆明那副跌跌撞撞的神态，愣是造成了一种慌不择路、误打误撞的视觉效果。 对面看着这个菜鸟学员连滚带爬地居然把他们的阵型冲得稀烂，心里顿时更觉窝火，眼看白陆明根本避无可避，直接齐刷刷地朝他抬起了枪。 最早被门板撞得头晕眼花的纳维士兵鼻子通红，更是咬牙切齿：“小子，挺能躲的啊！看你现在还能往哪里躲！” 说话期间，所有人的瞄准点完全是在白陆明的身上，楼上传来的枪声成为了紧张氛围里唯一的背景音。 白陆明站在窗口的位置，看起来完全暴露在对方的输出范围当中，却只是在对方故意开启的红色瞄准线下，意味不明地垂了下眼帘：“啧，这么玩啊。” 对战双方身上的防护服可以让自身化解演习用枪的伤害，并不会发生实质性的后果，但是在这种能够同步反馈痛觉的情况下，那种来回游走在生死间的感觉是真实存在的。所以在这种演习的过程中，除了对战过程中不可避免的碰撞，参与的人往往不会特地去攻击对方敏感度极高的要害，比如说——面部。 而现在，纳维阵营这些人的射击落点并不是在白陆明的身上，而是精准地集中在了他眼睛的位置。 很显然，是故意的。 而且从这样整齐统一的操作来看，显然在这之前已经不止进行过一次。 白陆明倒是没有所谓，但今天学员阵营里的毕竟都是还没有经过系统性训练的新人，在这个阶段体验到眼神经被射穿炸裂的痛觉效果，即便只有60%的痛觉系数，眼睛被洞穿的真实感很可能直接造成巨大的心理创伤。 严重的话，甚至自此不可能有勇气再次踏足战场。 只能说，真会玩。 白陆明仿佛丝毫觉察不到顶着刺眼的瞄准线般，慢慢地抬起了眼帘。 红色的光点集中在他的眼瞳中心，像是朝着周围酿开了一整片浓烈的血色。 随着他嘴角似是而非地浮起的弧度，纳维小队的几人脸上笑容下意识地一僵，不知为何从背脊上泛起的冷意让他们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鬼使神差地就这样按下了扳机。 枪响。 眼看密集的光束就要穿透白陆明的眼瞳，他的身影毫无预兆的往后一倒，与此同时手里的枪支也已经利落上膛。 他沿着窗口往外面直勾勾地栽倒了下去，与此同时，几发粒子弹从他的枪口中射出。 连发数枪。 枪响与接二连三的哀嚎几乎同时响起，从窗口坠落的身影就这样深深地埋入了茂密的草丛当中，一片泥土的芬芳中周围再次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白陆明顺着躺在地上的视野看去，可以捕捉到二楼同样兵荒马乱的人影，很热闹，安静得也很利落。 发生了什么一目了然，显然是某位贺先生到底也是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开了杀孽。 “我到了，我到了！怎么样，你们没事吧？” 楚霄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渐渐地跟耳边的话语重叠在一起，“陆明，你怎么躺外面了，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第32章 “没事。”白陆明握着楚霄递来的手站起身，余光正好瞥见隔壁屋边闪过的人影，“队长，既然来了，清场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楚霄利落答应：“放心，包在我的身上。” 十几分钟的激战，胜负已分。 白陆明抬头看去，正好看到了从楼梯上下来的贺倚阑。 那张脸上依旧没有太多的表情，但是从这幅平静的眉眼里，依旧看出了几分平日里并不常流露的森冷。 白陆明眉梢挑起几分，顿时猜到大概发生了什么。 视线片刻的接触之后，白陆明看着贺倚阑转身走进了房间，转身朝着楚霄招呼道：“队长，来帮个忙？” 楚霄看过来：“啥？” 片刻后，屋里的“尸体”都被端端正正地堆放在了墙边。 在这片纳维军区的“尸堆”前，白陆明一手提着枪，一脚踩着椅子，枪杆子一个个地将他们低着的下颌挑起，询问贺倚阑的声音充满了跃跃欲试：“闲着也是闲着，你说，从哪里开始鞭尸好呢？” 楚霄刚帮忙当了一把运尸工，依旧对现在的情况有些茫然：“这是要玩什么？” 白陆明笑着招呼：“鞭尸，可好玩了，队长一起啊。” 楚霄眼睛亮了一下：“好玩吗！” 纳维要塞士兵们：“……” 终于有人忍不住开了口：“你别乱来！这是要违反演习秩序吗！” “违反演习秩序？”白陆明听得一笑，慢悠悠地请教，乍听起来还挺有礼貌，“请问哪条演习规则上有明确规定，禁止鞭尸的？我就记得上面有一条明确写了‘尸体禁止说话’。怎么，你们要违规吗？” 纳维士兵们：“……”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但是谁让你们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白陆明用枪点了点贺倚阑，话中威胁的意味满满，“看到吗，就是这个人，脾气特别不好，你们拿枪对着他，还用的是那种方式，不做些什么，回去哄不好就麻烦了。” 贺倚阑：“……” 看了白陆明一眼，贺倚阑到底还是由着他继续表演，接了这口大锅并没有否认。 白陆明说完之后，不忘用手指点了点自己：“很巧，我也一样。” 他的视线从在场的几个人跟前掠过，似乎终于回忆起来，定定地看向其中一人：“带头瞄着我眼睛打的，就是你吧？” 对面没有否认，只是咬牙：“那又怎么样？我就不信你能真把我给怎么样。一个预备役都不是的学员而已，小心乱来被取消后面的考核资格！” 白陆明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取消考核资格？” 对面以为他怕了，刚要再嘲讽，就听到白陆明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美滋滋地一笑：“那可真是太好了！” 纳维士兵：“？” 这人怕是真的被气疯了吧？ 那个士兵还想说些什么，便见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漆黑的枪口，眼睛睁大的同时就要进行反抗，跟前的视野一暗，贺倚阑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摁住他的两只手锢到了身后。 白陆明满意地给某人的默契点了个赞：“谢谢。” 贺倚阑：“不客气。” 白陆明在士兵的跟前缓缓地蹲了下来。 他的枪杆就这样咫尺的距离精准地对着对方的眼瞳，这样近的距离之下，士兵几乎可以感受连续射击之后在金属材质上残留着的炙热余温。 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从士兵的脑海中涌起。 这样近的距离，他根本不敢想象子弹穿透他眼膜的那一瞬间，彻底扭曲的神经会带来怎样的感觉。 其他人在旁边定定地看着他们，考虑到演习制度，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明明依旧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色，周围的气氛却是在白陆明的这幅表情中逐渐压抑，平日里还算柔和的眉眼因为此时的眼神锐利如锋。 他手里明明拿着可以随意处置别人的“刑具”，偏偏态度自然地仿佛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被注视着的士兵只感到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遏上了他的脖颈，瞳孔因莫名的恐惧感收缩了起来，只觉快要疯了：“你们都愣在那里做什么？快阻止他——！不！不可以！你不能……” 一声轻笑：“废物。” “砰——！” 根本没有给士兵再开口的机会，一声枪响让周围彻底地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刚刚还耀武扬威的纳维要塞士兵们彻底噤了声。 谁也没想到跟前的对方居然敢真的开枪，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泛上，一个个面如死灰下，看着白陆明仿佛在看着一个真正的疯子。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了士兵惊恐过度后大口大口的喘息声。 以及，空气中逐渐弥漫开来的充满腥气的尿骚味。 白陆明瞥了一眼对方脚底下淌开的一滩污浊，一贯随意散漫的尾音往上扬起：“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啊各位前辈，放心吧，枪~没~上~膛~” 他看着现场的几人，眉梢玩味地微挑：“而且你们对演习规则是真不熟啊，这有什么好怕的？考核用枪，对死亡后的尸体造成的痛觉值系数是0%，就算我想鞭尸也鞭不到你们。” 他拍了拍贺倚阑的肩膀示意可以走了，临到门口的时候驻足，回头瞥过一眼士兵已经完全湿透的裤裆，还挺贴心地留下了一句：“稍微处理一下吧，毕竟——怪臭的。” 第21章 通过窗口中漏入的镜头，可以看到瘫坐在地面上的纳维士兵“尸体”一个个铁青的脸色。 外面的天光明明很灿烂，但是仿佛完全阻隔在了窗外，地上的那摊污浊让周围的环境显得更加潮湿阴冷。 观察室里一片微妙的寂静。 从楚霄一举拿下14积分开始，观战众人的目光就被完全吸引了回来。他们围观了楚霄在一片混战当中力挽狂澜的壮举，这样的表现已经足够让所有人记住了这个年轻人的名字。 而更让他们感到惊喜的是，在姬星寒这种堪称赌徒的战术安排下，这支20号小队居然真的顶住了后面的压力。 高处的观战视野无法捕捉到房子里的画面，在观战操作员切换到白陆明的第一视野之后，在场众人目睹了他慌不择路下惊险逃窜的全过程，自然也看到了纳维阵营这些人集中瞄准眼部的恶劣操作。 毫无疑问，从窗口后仰跌下的过程中，无视野的盲扫完成得相当漂亮 ，但此时此刻，所有人的关注重点却是落在了接下来的“鞭尸”。 在场的都是从军多年的老人了，但是经历过那么多次的新兵招募，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20号小队这边的对战告一段落，观战画面已经切换到了更为激烈的3号据点争夺上。 然而在场众军官的注意力看似落在画面上，实则总是若有若无的视线朝着克莱昂的脸上飘去，捕捉着对方的神情，试图摸透这位总负责人对于这次恶劣事件的态度。 一片寂静当中，梁灯终于忍不住清了下嗓子：“咳！别说，陆明这小子平时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真遇到事了还挺有脾气的，是吧？” “啊，对。”肖诺亚平日里跟梁灯不对付，这时候倒是难得跟他打起了配合，“你们呢，怎么看？说实话吧，反正我觉得还挺爽的！” 梁灯附和：“我也觉得爽到了！照我说是真给纳维军区那些人脸了，如果换成是我……” 克莱昂瞥了梁灯一眼：“换成是你怎么样，当场把所有人的眼睛打穿？” 梁灯在这样的注视下识趣噤声，片刻后小声嘀咕道：“那人家小陆不是也没真的造成实质性伤害嘛。” “你还盼着实质性伤害？”克莱昂冷哼一声，让梁灯彻底闭了嘴，瞥过一眼对方那明显不服的视线，“从军那么多年了，纪律为先的道理还不懂吗？要是所有人都按照自己的脾气来，呵。” 其他人原本也想说些什么，被这一声“呵”彻底地摁了回去。 克莱昂在这样的氛围里喝了一口茶，盖完盖子放回桌上，才再次开口：“不过……” 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演习规则当中确实没有特地规定过不允许‘鞭尸’这条，这应该算是规则制定上的失误。这次没有事先说明，也怪不到年轻学员的头上，等演习结束之后让管理部门研究一下，在合理的范围能加上这条新的条目。” 克莱昂仿佛没有感受到齐刷刷落到自己身上的炙热注视，示意道：“继续观战吧。” 正中央的观战大屏上，3号据点附近正在发生全面交锋，两侧的积分统计也在不断地发生着变化，学员阵营这边在混战期间开始陆续收获到了新的积分。 趁着纳维阵营暂时性人手不够，学员阵营在姬星寒的安排下乘胜追击，利用几乎集结了所有人员的人海战术，直逼下一个据点方向。 * “怎么感觉你们好像都很生气的样子，他们刚才对你们做什么了？” 第33章 回到外面的空地上，只有楚霄依旧还不在状态。 “没什么。”白陆明一屁股坐在了树下的石头上，扫了一眼楚霄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的衣衫，朝他招了招手，“队长，你也过来抓紧休息一会儿吧。等会估计还有恶战。” “还有恶战！？”楚霄愣神，“总指挥要求的两个小时基本上快到了，应该也算完成任务了吧？” “两小时不够。”回答他的是贺倚阑，“现在的胜率依旧不大。” 从刚才开始，他就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站在旁边没有吭声，此时缓声道：“如果可以再牵制两个小时，倒是可以对战况带来很大的优势。” 贺倚阑的话是对楚霄说的，但是视线的落点始终没变。 白陆明就这样姿势随意地坐在石头上，两条大长腿轻轻松松地占了一大片的面积。枪被他放在随手可拿的地方，这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足以看出长年累月保留下来的习惯。这种习惯就像是之前在房间里面呈现出来的威压一样，是从骨子里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的，就算平日的时候表现得再人畜无害，都无法遮掩藏在深处的危险气息。 伪装再好，这种习惯性的姿态最骗不了人。 楚霄显然听不懂贺倚阑的话，眼中的神色显得更加茫然：“啊？” 贺倚阑的注视太过露骨，白陆明怎么可能感觉不到，此时也很是头疼。 这时候听到楚霄发自灵魂深处的一声“啊”，他才笑着道：好孩子不要问那么多为什么。” 说完，他抬眼朝贺倚阑看了过去，眉梢微挑：“听你这话的意思，怎么感觉好像很想赢啊？” “没有人会喜欢输。”贺倚阑直勾勾地看着白陆明的眼睛，“你刚才拔枪的时候，难道不是这样想的吗？” 天光落下，白陆明高挑的身影仿佛直勾勾地坠入了这双黑色的眼眸深处。 白陆明并没有丝毫回忆，他看到那双眼里的自己露出了一抹微笑：“拔枪只是因为我有厌蠢症，单纯的讨厌某种废物。” 说到这里，他的话锋一转，眼里的笑意更盛：“不过你说得也没错，确实没有人会喜欢输。” 贺倚阑并不认为对方真的是被他的话说服了，看了白陆明一眼，没有揭穿。 两人的对话结束，楚霄在旁边依旧茫然：“所以还要拖两小时？那我们要做什么，还是留在这里吗？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了，也拖不了太久吧。” “没关系，放心，拖得住。”白陆明笑了笑，“尽人事听天命，剩下的就只能希望那位总指挥大人，千万不要让我们失望了。” 楚霄还是不清楚这两人到底是怎么做出的推测，只知道稀里糊涂跟着他们在周围转了几圈之后，就真的再次跟纳维阵营的士兵狭路相逢。 一个小时之后。 几道人影快速地在树丛间穿过，时不时地夹杂着密集的枪声。 所有人的通讯器齐齐地响了起来，楚霄一边跟纳维阵营的队伍玩着躲猫猫的游戏，一边迫不及待地确认最新指令：“可总算是来消息了……” 他的话未说完，因为指令的内容不由地“咦”了一声：“全体集合进攻敌军的1号据点？这个全体，为什么把我们队给排除在外了啊？” “因为，我们只需要把人溜好就已经是对团队最大的贡献了。”回应他的是白陆明慢悠悠的话语，此时说话的人就这样坐在一棵高耸入云的大树上面，靠着树干，老神在在的神态跟楚霄的疲于奔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茂密的树影完美地遮挡住了白陆明的身形，视野往下的时候正好可以清晰地捕捉到楚霄所在的位置，一眼即收，他回头扫了一眼楚霄狂奔的位置，不忘提醒：“哎哎哎，队长你跑远了，往北面转，那有个草丛。对咯，继续往前，我来接应你。” 说着，他上膛象征性地射了几枪，干扰了一下敌军的判断后，继续深藏功与名。 楚霄的喘息声直直地冲入通讯频道：“所以说我们现在吸引的火力到底够不够？呼……是不是只要把人溜好，总指挥那边就可以，把对面据点拿下了？” 眼看后面的人就要追上，一串子弹打在了他的脚边，楚霄身子一矮直接钻进了旁边的灌木丛里，又脱离了敌方的视线。 贺倚阑的声音从通讯器里响起：“拿不下来。” 楚霄：“啊？” 贺倚阑：“对面已经开始回防了，我们拿不下1号据点。” 楚霄丛林跑酷许久，一个激动下爆了声粗：“卧槽，那我们这不是努力努力白努力了？！” 白陆明笑着安抚：“放心吧，不会白努力的。反正1号据点拿不拿下都赢不了比赛，对面一共四个据点，就算跟他们爆了，剩下的兵力也不可能再去拿下第四个据点了。” 楚霄越听越晕：“什么意思，不会白努力，但是拿下据点又没用？” 白陆明在树上闲来无事，解答得很有耐心：“因为这场胜负的关键，本来就不是这些无关紧要的据点，而是……” 贺倚阑：“基地。” 听到贺倚阑的补充，白陆明笑了笑，随便叼了片树叶在嘴边，视线看着的方向正好是纳维阵营总基地的方向。 按照演习规则，获胜的方式一共有三种，但是学员阵营要想赢下这局，连破四个据点太过奢望，全灭对方人员更无希望，所以却自始至终就只有过一个选择。 值得欣慰的是，刚刚的那条指令已经传递出了一个很好的消息。 集中攻击1号据点，看来在总指挥位的姬星寒已经捕捉到了关键。 最后，就看能不能抓到这唯一的机会了。 他收回视线瞥过一眼，继续加油助威：“队长你跑快点，再不跑，后面的人快要追上你了。” “在跑了在跑了！”楚霄在狂奔之下喘息更重了几分，到了这个时候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了过来，“哎不对啊，你说的可以拖住他们，就我一个人拖啊！？” 白陆明应得面不改色心不跳： “这不是因为我们俩太废了嘛，所以也只能在树上给你打掩护了。” 贺倚阑：“嗯，能者多劳。” 楚霄：“哦……” 是这样吗？ 怎么还是感觉怪怪的？ * 以最快速度集合起来的全体突袭无疑得到了不错的效果。 对面看起来似乎并没有着急抢占据点的轻敌举动，反倒让学员阵营出奇制胜地率先拿下了两个据点。但是同样的，这样的收获也让他们付出了一定的代价——截至目前为止，总计200的人数已经只剩下80人不到了。 “总指挥，我方2号据点正在遭到攻击！” “没关系，不用管。” 听到指挥部其他人的反馈，姬星寒站在总控台前，面对无比紧张的局势语调依旧平静。 “敌方阵营支援已到，人数……大概是我们的两倍。” “收到。”姬星寒扫过一眼地图上密集的光标点，看见敌方过分快速的回防，非但没有丝毫着急反而像是十分满意于这样的结果，“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通讯员回复：“一切就绪。” “那就好。”姬星寒深邃的眉眼间闪过一抹深意，“下令，所有人员，集体进攻。” 一声令下，学员阵营的全体朝着1号据点发起了全面进攻。 同样的战况也传递到了纳维阵营的基地，总指挥雷格列的眼底闪过一丝讥诮： “初出茅庐的臭小子，果然还是耐不住性子。” 嘲讽的话语并不能遮掩他颇为难看的脸色，就连整个指挥部的气氛也是一片压抑。 雷格列确实没有想到，明明从演习开始还一切正常，不知道为什么，从他试图解决对面那支突然冒头的小队之后，事情就开始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起来。 几只老鼠而已，本来应该随随便便地清理出局，谁能想到对面阵营那个乳臭未干的指挥小子居然这么敢打，借着他陆续调走了几支队伍的机会就这样发起了直接进攻。 好在危机已经解除了，所有队伍已经在他的安排下完成了回防，以菜鸟阵营剩下的那点兵力，已经不可能再翻出什么风浪来。 想到这里，雷格列的神色才算稍霁，眼看传令员欲言又止的样子，没好气道：“这幅表情做什么，要说快说！” 传令员问：“总指挥，前线的战况已经稳定下来了，您看什么时候去把驻守基地的队伍召回来？” “回来做什么？对面阵容已经完全被冲散了，追，就借着这个机会继续追！”雷格列听得一笑：“大部队都没了，就剩下那么30来个菜鸟，能有什么威胁？没必要继续跟他们玩了，早点解决，早点回去休息。” 传令员思考片刻 ，点头：“您说得对。” 指挥室的门打开，穿着纳维阵营军装的士兵捧着一叠数据文件，走了进来：“这是新出来的作战数据，需要放在哪里？” 传令员的注意力完全在监控室上，头也不回地道：“放在桌子上就好。” 第34章 “好的。” 士兵伸出手，将文件一份一份地放上了桌。 传令员无意中抬了下眼，正好瞥见对方关节分明的手指，微微地愣了一下：“你……” 他就要抬头看去，一片密集的警报声忽然响起，红色警示灯光顷刻间覆盖了整个指挥室。 传令员脸色一变，快速地进行了一下确认：“不好，b区大门有入侵痕迹。” 一句话落，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快速调配监控！”“c区大门处有入侵痕迹！”“不对，入侵的人已经进来了！”“注意！所有人员注意！” 不等锁定入侵位置，只听“嘭——！”地一声巨响声，巨大的烟尘在总指挥部大门处炸开。 浓郁的烟雾顷刻间吞没了整个指挥室，各种枪声响起，周围顷刻间化为了一片混乱。 妈的，欺人太甚，那群小兔崽子居然还真的打进他们指挥部来了？！ 雷格列一把取过枪支，在一片模糊的视野中寻着大门的方向盲射几枪，枪枪命中。 他有所觉察地调整了一下方向角度，就听到有人在他的身后问：“总指挥，能帮个忙吗？” “帮什么忙？没看到老子现在正——” 雷格列后面的话语戛然而止，他可以感受到冰冷的金属质感已经稳稳地抵住了他的腰部。 敌方阵营的人？什么时候进的他们指挥室！？ 不等雷格列细想，一个温柔如水的声音从他的耳边擦过：“很简单的，帮忙做一个选择而已。” 这样的话语仿佛一把带着寒意的刀，堪堪擦着雷格列的耳侧拂过：“你说，由我们收下这个基地，还是先杀了你再收下这个基地，选哪个更好呢？” 只听这样的语调，仿佛是在进行一场暧昧无比的温存。 周围已经完全陷入了混战，视野的干扰下，没有人注意到这里轻耳软语的一幕。 浓郁的烟雾几乎剥夺了视野，雷格列微微侧头，只能看到对方帽子上赫然属于他们阵营的军徽，以及即便是在雾气中依旧难以遮掩的风情万种的桃花眼。 他握在枪上的手指微微蜷曲几分：“我选择……” 尾音未落，他反手扣住了对方的手腕就要利落地一个用力，不想对方的反应速度根本不比他慢上多少。 在他将人掀翻在地的同时，自己也遭到了同步的射杀。 倒在地上，雷格列终于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样。 只见对方揉着被他握疼了的手腕关节，仿佛只是完成了一场对他不配合做出的惩罚：“真是，不太听话啊。” 细长的手指在一片枪声中快速地游走着，直到最后一个按键按下。 自毁系统启动。 浓烈的火光从纳维阵营基地上方炸开。 红色的火光照亮了演习战场的半边场地，各处的交锋仿佛按下暂停键般停滞在了原地。 另外一边的树干上，白陆明瞥见这个象征一切结束的信号，心满意足地吹了一声口哨：“漂亮啊。” 纳维阵营基地摧毁。 学员阵营获胜。 第22章 考核演习结束，成群的飞行器从空中降下，接现场的考核人员返程。 炎热的天气十分的消磨体力，但是由于被胜利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学员们狼狈无比的脸上依旧悬挂着兴奋的笑容，跟如丧考妣的纳维军区老兵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等到飞行器降落在跟前，白陆明利落地把门一开就钻了进去，舒舒服服地往背垫上倚靠，自动调整到了一个最为舒适的姿势。 贺倚阑上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那双占地面积过大的长腿，到旁边站定：“把腿收一下。” 白陆明不理解地抬眼瞥他：“这么多位置呢？” 搭乘飞行器的人多也就算了，这片地带需要返程的学员满打满算就只有他们三个，这人干嘛非要往他旁边挤？ 贺倚阑看了他一眼也不回答，就这样旁若无人地走过去，在白陆明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隔着腿部的触碰感传来的那一瞬间，白陆明心头一跳，当即触电般地将腿一缩。 等他再看去，贺倚阑已经姿势优雅地落了座，就仿佛完全没有在意刚才的小插曲。 白陆明：“……” 这人怕不是故意找事。 贺倚阑留意到白陆明的视线，转头看来：“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白陆明：“看你有毒。” 贺倚阑笑了一下，并不反驳。 演习考核场地距离要塞住宿区较远，整整过了两个多小时，白陆明才在昏昏欲睡中落了地。等打开舱门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周围是陆续抵达的其他学员，依旧兴奋地讨论着今天这场出乎意料的胜利。 白陆明一边上楼一边解扣子，等进宿舍的时候已经脱了外套，露出了里面那件完全被汗水浸透了的上衣。 紧贴的薄布料完美地映衬出了他流畅的身材弧线，发梢上的汗水让他银灰色的发丝在灯光下透得发亮。 贺倚阑跟在后面，刚一进门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视线短暂地停顿片刻之后走到饮水器前，拿了个杯子。 白陆明把全是泥渍的外套丢到旁边，回头正好瞥见贺倚阑不急不缓地煮了一杯红茶，一时也是哽住：“你哪里来的茶包？” “楼下的登记员给的。” 贺倚阑问，“她说这个口味的红茶还算不错，要试试吗？” “不用，我不喝茶。这个东西的属性跟我没有适配度，你比较合适。”白陆明说着，随手捞了一块浴巾进了浴室，留下一句话，“我先洗澡，不要偷看。” 贺倚阑没有说话，端着茶杯靠在墙边，送到嘴边小小地喝了一口，浮起的热气模糊了他深邃的瞳色。 从之前在阁楼的时候起，这个人好像就总是特地强调“不要偷看”这件事，是因为——身上留下的机械改造的痕迹吗？ 一杯茶的功夫，白陆明正好洗完澡出来：“我洗完了，你去吧。” 剔透的水珠在发丝间镀了一层氤氲的边，贺倚阑瞥过一眼白陆明脖子上没有擦干的湿润水迹，将茶杯搁在桌上：“嗯。” 白陆明看着贺倚阑走进浴室，一边擦着湿润的头发一边走到床前懒洋洋地躺了下来，无意中瞥见桌子上放着的一本书，拿过来一看，是本名为《玫瑰与夜莺》的诗集，上面印有要塞的军徽图案，显然是图书馆的收录品。 白陆明随意地翻了翻，只觉得有的时候也挺佩服这位贺先生的，生活环境明明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总能在这些细枝末节的地方继续保留那份穷讲究的品质。 一目十行地翻了几页之后，白陆明感到有些困了。 浴室门从里面打开，贺倚阑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白陆明松懈感十足地打了一个打哈欠。 他的视线扫过对方手里拿着的那本书，顿时了然：“你如果喜欢这种风格的作品集，我可以推荐很多。” “谢谢，不用了。”白陆明不假思索地表示拒绝，“这种书的存在对我来说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加快入睡的速度，增强睡眠质量。” 他随意一个抬手，将书丢给了贺倚阑。 贺倚阑接过后随手放回了桌上。 依旧是原先摆放的那个位置，端端正正，跟旁边的其他物品一样陈列地整整齐齐。 明明是同一张桌子，靠近白陆明的这半边一片狼藉，俨然是两个世界。 白陆明看在眼里，实在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有强迫症？” 贺倚阑回答：“不算，只是喜欢在合理的范围内维持一定的秩序。” 白陆明理解地点了点头：“尊重个人习惯。” 贺倚阑摆好书籍，视线落在了白陆明的身上。 此时两人都在床头，只不过比起白陆明那随意到不能再随意地躺在床上翘二郎腿的姿势，贺倚阑从容的坐姿无疑要显得端正很多。 贺倚阑的背脊挺得很直，明明是要塞士兵最常见的便服，在他身上依旧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贵气。 此时十指交错着放在身前，更是让他看着白陆明的样子更像是在进行审判。 “那你呢，你的个人习惯是什么？”白陆明听到贺倚阑问。 两人的床在房间的两侧，中间只隔了一道不算太宽的过道，这是一个不算太近又刚好无处可逃的距离。 白陆明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发展，某方面来说，也算是一场坦白局了。 枕着手臂，他整个人深深地陷入了身后的被子当中，对上贺倚阑的视线，饶有兴致地不答反问：“你觉得我的个人习惯是什么？” 贺倚阑定定地对上他的视线：“随遇而安，得过且过，以及——” 他的尾音拉长几分，才缓声说完：“坑蒙拐骗。” 白陆明对这样的评价表示反对：“天地良心，我的所有盈利都是明码标价，赚的都是良心钱，从不骗人。” 第35章 “良心钱，从不骗人？”贺倚阑的眼底浮起了玩味的笑意，“你确定？” 最后的三个字从耳边掠过，白陆明只是在贺倚阑的注视下行云流水地改了口：“偶尔是会有一些善意的谎言，但是良心犹在。” 说完之后他就听到贺倚阑轻轻地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质疑“善意的谎言”还是在质疑“良心犹在”。 白陆明对此也并不介意，只是散漫地抬了一下眉梢：“而且不管是什么人，或多或少都会拥有只属于自己的小秘密。维持一定的神秘感，尊重彼此个人习惯，是对大家都好的社交距离。” 说到这里，他看着贺倚阑的视线里也多了一丝的玩味：“当然，秘密也不是不能分享，只是这个分享往往是相互的。在牌桌上，你要想看别人的底牌，就需要把自己的底牌也放出来，这才算礼尚往来。要不然，可是很容易被人掀牌桌的，你觉得呢，易、先、生？” 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白陆明似笑非笑的尾音里显然充满了别样的意味。 学员宿舍的空间并不算太大，夜色降下后的晚风从窗外吹入，穿过这片突如其来的静默，仿佛也突然凝固在了屋内。 直到几秒钟之后，所有的空气仿佛才重新开始流通。 “你说得对。”贺倚阑缓缓地点了点头，躺下的时候顺手关上了宿舍里的灯，“很高兴可以跟你进行这样的畅谈，今天辛苦了，晚安……” 周围的光线彻底暗下，白陆明在一片黑暗中，听到了一声似是而非的轻笑：“陆先生。” 片刻后，他的嘴角也浮起了几分：“晚安。” * 演习考核结束，学员营区的气氛却依旧并不轻松。 被胜利的喜悦填满之后，大家很快都反应了过来——分部报名就要正式开始了。 三日后，所有学员陆陆续续地来到了校场集合。 白陆明一进门，就看到了中央大屏上显示着的一连串名单，正式演习考核结束时的积分排行。 除了拥有特殊评判标准的指挥组，上面的最终积分获取情况，无疑是今日各部门录取的重要参考标准之一。 榜上有名的学员大多是在混战中运气不错地抢了两三个人头分，占了很长一大串的名单。往上面看去，可以发现白陆明跟贺倚阑的名字在很前排的位置，在他们头顶上，楚霄获得的26分显得十分醒目。 26分无疑已经是很高的战斗积分了，但楚霄依旧不是战斗系统中的榜首。 在他的前面还挂着一个人的名字——唐如烟，52分。 在楚霄成为风云人物的同时，这些天里所有人口中传得神乎其神的就是这个唐如烟了。 据说就是这位2号小队的队长带着队员孤军深入，一举摧毁了敌方基地，拿下了最终的胜利。而获得基地所收获的40分，足以让这个名字稳居榜首。 白陆明瞥过一眼 ，也对这个唐如烟起了几分兴趣，正东张西望地试图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人，就听到有人在遥遥喊他：“陆明，易澜，你们也来了！” 白陆明转头看去，正好看到一个身影朝他这边飞奔而来，定定地在他眼前停下的时候，带起的一阵风将他银灰色的发丝掀得一阵翻飞。 白陆明看着打量了楚霄一圈：“看起来这几天休息得不错，还挺精神的。” 楚霄灿烂一笑：“那是当然！我在宿舍里面整整睡了三天呢！” 说着，他有些兴奋地问道：“你们打算去哪个部门？也是单兵部吗？以你们的表现一定可以进的吧 ，到时候是不是又可以一起了？” 白陆明在这样期待的视线下张了张口，刚要回答，视线在楚霄背后停住了。 楚霄见白陆明久久不回答他，正觉得疑惑，就听到一个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请问，你就是楚霄吗？” “是我，有什么……”楚霄下意识地回头，却是没想到来人距离自己那么近，猝不及防地撞入一双含情的眉眼中，呼吸随之微微一滞，“……事、吗？” 最后两个字随着他有些哽住的声音，轻轻地咽了下去。 来人的桃花眼中仿佛带着盈盈的春水，但更惹人注意的是那头倾斜而下的藻蓝色长发。发丝顺着肩膀的位置随意披落，明明是跟其他人一样的制服，胸口的领扣有意无意地松开了几分，露出了脖子上挂着的蓝宝石吊坠，在冷白色的皮肤衬托下，如本人般耀眼又明艳。 这人的身形整体比楚霄要高上一些，此时微微附身靠在他的旁边仔细地进行着端详，含情脉脉的眉眼仿佛要让楚霄只觉得整个人都要完全地溺了进去。 因为距离靠得太近，楚霄还能感受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似有似无的香气。 等他在这一眼惊艳之后再回过神，顿时感到一股热意直接从脚底径直地蹿上了头颅。 柔美的薄唇微启，温柔似水的声音几乎是贴着耳垂擦过：“还是一个孩子嘛。” 不等对方再继续观察，楚霄已经触电般地往后一个弹射，顷刻间拉开了一大段的距离：“美、美女姐姐，男男男、男女授受不亲，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别……别靠那么近。” “美女姐姐？这么叫我啊？” 美人在这样的话语中笑开了颜，缓缓站直了身子，将藻蓝色的长发撂到了肩后，垂眸扫过一眼楚霄已经完全红透了的脸，笑着跟他招了招手，“来。” 楚霄的脑子在过大的冲击下几乎已经完全宕机了，闻言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见对方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下一秒，就在力量的带领下直勾勾地按上了对方胸部的位置。 楚霄：“！！！？” 这是做什么！ 短短的几秒钟时间，楚霄只觉得无数烟花从脑子里面炸开，无数绚烂的画面从脑海中闪过之后，他才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渐渐地稍微找回了些许的理智。 等等……这胸，平的？！ 好半晌，楚霄终于愣愣地抬起了头：“你……” 在他的注视下，美人朝他微微一笑，认可了他的判断：“嗯，男的。” 这样的一笑中带着万种风情，美人原本还想继续说些什么，视野中忽然又多了一只手，就这样光明正大地在他的胸前摸了摸。 他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微妙地一顿：“……你哪位？” 白陆明的眼里也带着几分惊奇，摸完之后给了楚霄一个肯定的眼神：“确实是男的。” 楚霄：“……” 白陆明感受完手感，又看了看对方那张脸，转头邀请道：“你要不要也摸摸看？” 贺倚阑：“……” 瞥过白陆明意犹未尽地收回的手，贺倚阑用了整整十几秒钟的沉默保持住了绅士风度，开口：“谢谢，不用了。” 第23章 美人显然对白陆明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做派无言以对，又重新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 白陆明将刚刚摸过他胸的手送到他的面前，礼貌又客气：“你好，我叫陆明，你找我们家小队长有事？” 美人显然知道“陆明”这个名字，听到那句“我们家小队长”也明白了过来，同样伸出手握了握：“看来旁边这位就是易澜了？你们20号小队私底下关系还挺不错。” 他跟贺倚阑也握了握手，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叫唐如烟。” 白陆明确实有些意外了：“你就是唐如烟。” 楚霄更是震惊：“你就是我前面那个排名第一！？” “嗯，是我。”唐如烟应道，神情却是有些挫败，“但我这个第一也是徒有虚名，要不是被安排带队偷袭敌方基地，没有最后的40分加持，根本排不到这个位置。我本来还想看看能靠人头拿到26分的是何方神圣，没想到……” 说到这里，他深深地看了眼楚霄才继续道：“这么年轻。” “江山代有人才出嘛，我们小队长超强的！”白陆明不轻不重地捧了一声，深藏功与名。 这边的氛围一片热闹。 姬星寒正好走进校场，一眼就看到了唐如烟醒目的藻蓝色长发。 之前几支精英小组跟指挥组进行过独立训练，姬星寒自然是认识唐如烟的，但并没有见过他身边的那几个人。 不等细究，他就听到一起同行的培苏琦“啧”了一声：“那小子现在出息了，连唐如烟都勾搭上了。” 姬星寒问：“你认识？” “认识啊，上次跟你说过的，就是给我修过机甲的那个维修师。”培苏琦扬了扬下巴示意，“喏，银灰色头发那个。他叫陆明，也在20号小队里，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拿了那么多分，我这拼死拼活地才混到手3分，也不知道等会报名单兵部，肖上校肯不肯收我。” 姬星寒缓声：“他就是陆明。” 这样的话，旁边的那两人应该就是名单上的楚霄跟易澜了。 演习考核期间姬星寒隔空进行了任务安排，并没有跟20号小队的这些人正式见过面。 第36章 他想了想，正准备过去，只听有人在他身后语调严厉地喊了一声“让开”。 姬星寒回头看去，正好看到这些人身上属于纳维军区的军徽。 为首的军官佩戴着上校军衔的肩章，足以推测出具体的身份——来的应该是交流部队的负责人，雷格列上校了。 姬星寒的视线从众人身上平静地扫过，扯着培苏琦的衣领往后面一带，神色无波地退到了旁边。 纳维军区的这些人来势汹汹，其他人很快也都注意到了气氛的变化，前一刻还人声沸腾的校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只见雷格列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顺着旁边的人指着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迈开了脚步。 全场的目光全部落在了他们的身上，一路随行，就这样看着一行人在白陆明所在的那个角落停了下来。 白陆明原本正在跟唐如烟吹嘘楚霄这个小队长的丰功伟绩，有所觉察地回头，一片齐刷刷的威武身影就落入了眼中。 白陆明：“嗯？” 他的视线轻描淡写地瞥过最前面那人的肩章，嘴角一扬，丝滑无比地露出了笑容：“这位上校，你找我有事？” 雷格列还没开口，旁边的士兵就已经尖声开了口：“上校，就是他！就是他在演习场上违反了规则，必须接受惩罚，军规处置！” 白陆明闻声看向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一时没有想起说话这人是谁。 直到皱着眉头回忆了很久，他才终于辨别出，这不就是考核时被他拿枪对着眼睛的那个士兵吗。 这样的发现让白陆明眉目一喜。 终于等到你，来啦，大兄弟！ 白陆明眼里笑意一浓，双手插着口袋往前面走了两步，视线落在士兵的裤子上意有所指地转了几圈，一派熟络地寒暄道：“好久不见啊，新裤子不错。” 这样的做派，让唐如烟也好奇了起来，问旁边的贺倚阑道：“你们连纳维军区的人都认识？” “嗯，认识。”贺倚阑应道，“熟得很。” 士兵原本就因为白陆明嘲讽意味满满的话火冒三丈，再听两人的对话险些原地吐血：“你们这些学员别在这里嚣张，马上就找你们好好算一算这次的账！” 唐如烟：“？” 唐如烟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他这张脸都能看出嚣张？ 白陆明在士兵的话下懒洋洋地抬了下眼皮，眯着眼看了过去：“你们准备，怎么算账？” 视线无声中触碰上的瞬间，纳维士兵只觉仿佛有一桶冰从头浇下，莫名的战栗感让他全身一凉，顷刻间灭了他所有的怒火。 他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遏住了喉咙，原来想说的话一下子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白陆明片刻已经换上了和颜悦色的笑容，询问的同时神情中甚至还有一些的期待，充满了循循善诱的意味：“来说给我听听，是要把我赶出要塞？还是终生取消征兵资格？” “小子，你确实有些太嚣张了。”雷格列原本也是想要利用这个士兵的事借题发挥，此时也被白陆明这种过分轻蔑的态度给惹恼了。 他皱了皱眉，往前走了一步就要朝白陆明伸手，便见有一个人影忽然间拦在了他们两人之间。 看着突然拦到他跟前的人，雷格列的忍耐值狠狠地又降了一大截：“你又是谁？” 贺倚阑对上他的视线：“易澜。” 白陆明也有些意外贺倚阑会拦在自己跟前。 这种趟浑水的方式未免太直白了点，虽然他完全可以理解那种希望被尽快赶出去的心情，但是这人蹭惩罚的意图也是半点都不藏啊。 “不错，6616号的这批新人是真不错。”雷格列面上露出了一抹冷笑，“看样子这里的教官确实是不知道怎么管人，既然这样，那就让我替他们好好管管。” 听到这句话，刚刚被震到的士兵也重新找回了底气，挺直了腰杆，尽显狗仗人势的气势。 他原本以为能够在白陆明的脸上找到服软的表情，结果却见对方的眼睛分明地亮了亮，下一刻还颇为诚心实意地表达了认同：“是的，我也觉得自己特别不好管教。雷上校是吧，在这件事上你必须好好地严惩我，体罚这种就太便宜了，不把我赶出要塞都不能体现你的威严啊！” 这已经是白陆明第二次主动提出赶出要塞的事了，第一次的时候雷格列还以为这人是在嘴硬嚣张，等这一次终于稍微品过来一点味来：“你……” 怎么感觉这小子对于被赶出去这件事非常期待呢？ “谁说要赶我们要塞的人出去？” 随着声音从远处传来，6616号的长官们以克莱昂为首，从校场外面走了进来。一个个挺拔的身影落入眼中，让原本锁在旁边小声议论的学员们眼睛一亮，只觉得顿时有了靠山充满底气，背脊也都齐刷刷地挺了起来。 克莱昂大步流星地走到了雷格列的跟前，态度还算客气：“雷上校，贵队来我们要塞后一直无暇进行交流演习，我还以为是被什么事情给绊住了。现在看来好像还挺空闲，陪我们学员演习考核不说，就连教导的事都打算要亲自插手了。” 克莱昂不动声色地提到的“演习考核”四个字，让雷格列的脸色更难堪了几分。 他面色低沉地冷哼了一声：“跟忙不忙没有关系，只是来为我们的士兵讨个说法。克莱昂，不要告诉我你们不知道考核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要是我不来这一趟，你们要塞这是打算把场上发生的事搪塞过去了？” 克莱昂回答：“怎么会，‘鞭尸’这种事情我们肯定是绝对不提倡的，友好交流，本来就应该点到即止。” 平静的话语落下，周围顿时一阵哗然。 刚才学员们还在那里猜测白陆明他们是哪里得罪了纳维军区，怎么也没想到考核期间居然还出现了“鞭尸”这种事情。 这真没的黑，勇士啊！ 要知道，那可是纳维军区的士兵们的尸啊，是豪尸！ 白陆明站在旁边，就这样感觉身上充满敬意的视线越来越多。 白陆明：“……” 低调这种事情好像真的是挺难的。 雷格列看着克莱昂，等待一个说法：“哦？那你打算要怎么处理？” 克莱昂朝他笑了一下：“我已经谴责过制度部门了，居然出现了这么大的疏忽，留了这样的规则漏洞。所以考核结束之后，他们已经开始重新修订规则，相信这样的情况，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 雷格列冷笑：“就这样？” 克莱昂点头：“嗯，就这样。” 雷格列充满威胁地眯了眯眼：“你们6616号要塞就是这样包庇学员的吗？” 梁灯在后面听了半边，此时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嘿，我们就包庇了怎么了！” 他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后面的话被克莱昂摆了摆手阻止了。 克莱昂看着雷格列，面上还是没有过多的神色：“当然，如果贵军认为就算是还没列入条例的新规则也不许违反，也不是不行。” 他的余光瞄了一眼旁边的纳维军区士兵，语调依旧不急不缓：“正好，这次调整的时候我还新增了几条需要遵守的对抗明细，其中包括且不限于恶意戏弄并伤害敌军的相关内容。我可以严肃处理这几个学员，你们那边，是否也要为你在演戏期间的纵容采取一点相应的措施呢？” 雷格列：“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克莱昂轻轻地笑了一声，“所有的演习记录都已经录入了档案库，如果我将这些交给地方军事管理局，他们应该能够给出非常精彩的评定。” 雷格列：“……” 克莱昂拍了拍雷格列的肩膀：“都是上下级兄弟部门，纳维军区始终是我们6616号军区的优秀盟友，我还期待能够在未来跟你们有更多交流，你觉得呢，雷格列？” 长久的沉默后，雷格列也在面上扯起了一抹笑容：“你说得对。” 他瞥过周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学员们，朝身后的士兵们招了招手：“走。” 随着纳维军区遏士兵们离开，校场的空气仿佛也变得清澈了起来。 克莱昂看着那行背影彻底地消失在视野当中，回头看去。 他原本想要安慰一下本次表现不错的几位学员，在看向白陆明的时候微微一顿。 并没有想象中如释重负的神情，相反的，白陆明的表现如丧考妣，看着纳维军区众人离开的方向甚至还藏着满满的——眷恋？ 克莱昂：“？” 是他刚才表现得还不够体贴下属吗？ 片刻后，他低低地清了清嗓子，掩饰了一下当前的尴尬：“准备分部仪式吧。” 第24章 随着6616军区所有的军官走上阅兵台，今日的重头戏分部仪式即将正式开始。 梁灯从白陆明旁边经过一直到上台的全过程，一直在频频回头地传递着充满爱意的眼神，充分表达了对对方加入自己部门的浓重期待。 第37章 最后的准备阶段期间，所有的学员们在校场里井然有序地排好了队列，白陆明几人也在其中。 列队完毕之后可以看到正中央的大屏幕闪烁了两下。 紧接着，原本展示着演习考核的所有排名画面完全清空，等再次两下闪烁之后，展示出了象征着四大军团的军徽。 浩大的声势无比震撼，引起现场的“哇”声一片。 赤羽、青影、金翎、白焰四大军团，分别驻守朱雀、青龙、玄武、白虎四大星域，是五年前帝国成立最强势的开国之师，也是所有参与征兵学员的最高目标。 此时在进行曲紧密的节奏当中，代表着四个军团的军徽齐齐展示在众人的面前，让整个现场的气氛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有人已经兴奋无比地讨论了起来。 “我去，分部仪式一上来就搞这样吗？弄得我一下子就兴奋了！” “啊啊啊啊啊真的好想进入赤军啊！” “我的梦想是加入青军，你看我的机械臂，那就是为热爱换的！” “去去去，你以为装几个机械义体就可以进青军了？别美了，就你这样，没戏的。” “听说赤军今年有扩招计划，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都已经开始做梦穿上四军军服的那天了。” “那确实是做梦了。” 白陆明站在那里听了一会儿，只见讨论的重点来来去去的都是赤羽军和青影军，眉心不由地皱了起来。 因为画风的问题，金翎军这种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卡财军团也就算了，怎么都没人提白焰军？今年白军征兵宣传做得这么不到位吗？ 这样想着，他不由地抬头又看了一眼正中央的巨型大屏，那几张熟悉的脸落入眼中，最终化为了心里的一声喟叹：“……果然每次看都感到非常社死。” 就在四大军团象征荣耀的军徽下方，整整齐齐地展示着一排胸像—— 赤羽军统帅，赤宴； 青影军统帅，青翼冷； 金翎军统帅，金无眠； 以及，现在白焰军的新晋元帅沈砚峰，只不过白军的军徽下面的一片空白，并没有展示出这位元帅的照片，跟旁边的三支军团对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 白陆明听到旁边有人问了一句：“说起来，沈帅的照片为什么没摆出来？” 话音刚落，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这你们就不懂了吧！白焰军的传统一贯是低调做人、高调做事！” 楚霄在某个话题上面仿佛装有雷达系统，一经捕捉就毫无违和感地蹿了出来，无缝接上了话题：“从帝国成立以来，白帅就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露面过，现在白焰军由沈帅接管，自然是要继续延续他的行事作风了！” 一番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细品之下，其他人还是被前面的那个形容给哽到了：“白军……做人低调吗？” 如果没记错的话，不管是在哪个民间传闻里面，由白帅一手带大的这支军团，都是四军当中整幺蛾子最多的吧！？ “当然低调了。”楚霄的粉丝滤镜完全拉满，“只在有需要的时候出现，平常时候完全不参与任何的军方宣传活动，简直就是深藏功与名！” 白陆明在心里默默地清了下嗓子，有些心虚地挪开了目光。 咳，这确实说得有些过了，其实真相只有一个，纯粹就是不想参加那些没营养没趣味的活动，简而言之一个字，那就是——懒。 而且像这样子照片被人满大街挂有什么好的，但凡换成黑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上面的那几位比他这个功成身退的白大元帅提前去了。 旁人对楚霄狂吹的做派逗乐了：“怎么，看你这样子是想去白焰军？” 楚霄下颌骄傲地抬起：“那是当然。” 旁人摇头：“算了吧，白帅退位之后，白焰军弱太多了。” 楚霄昂首道：“那正好，等着我去复兴！” 一番话，听得周围又笑了一阵。 白陆明倒没想到楚霄有这样的想法，不由地多看了两眼，忽然就听到贺倚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关于四军，你有什么想法？” 这个问题的指向性其实非常明显，白陆明却也没有回避的意思，顺嘴就接了下去：“赤军向来注重体系化训练管理，非常规范；青军的机械化水平最为娴熟，不管是机甲还是改造水平都是星际顶级；金军嘛，应该是四军里面各项能力最均衡的一支，毕竟没有他们用资金解决不掉的问题；至于白军……” 说到这里，他慢悠悠地笑了一下：“就如民间传闻，四军里面最草台班子的一支，军纪乱七八糟，做派没有章法，内部鱼龙混杂，要技术没技术要财力没财力，上了战场全靠野路子莽，纯粹的机会主义至上。” 这样的回答几乎全部来自于民间印象，官方感十足，只有最后将白军批判得一无是处那段听起来十分的真情实感。 贺倚阑听到后面的时候已经微妙地挑起了眉梢，果不其然，只见白陆明在说完之后，笑着朝他看了过来：“你呢，这四支军团里面你最看好哪支？” “我倒是觉得，白军不错。”贺倚阑没有丝毫犹豫地给出了答案。 “哦？展开说说？” 白陆明对这个回答感到有些意外，甚至合理怀疑是在故意捡好听的哄自己开心。 毕竟贺倚阑的身份摆在那里，众所周知，众生机械是青影军团背后最大的技术支持，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个男人最支持的都应该是青军才对。 难道说，这位众生机械的掌权人跟青翼冷其实并不对付？ 有瓜？！ 贺倚阑仿佛没有看到白陆明眼里溢于言表的八卦之情，只是说道：“我看过白帅当年的作战记录。” 白陆明没套到内部消息，兴趣缺缺地顺着贺倚阑的话随口一问：“怎么说？” 贺倚阑抬眸对上了他的视线，缓声评价道：“只能说，他幸亏没有更上一步的心思。” 周围的空气随着这样的话语，仿佛凝固了几分，只剩下白陆明一声很轻的笑。 现在虽然早就已经没有了传言，但是历史中最忌讳的就是功高盖主。 经历过开国初年的人都知道，四支军团当中就属白军在民间的呼声最高，而且风格桀骜不驯、不受约束的同时也从不结交各方关系，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很多政客感到不满。当时可没人少在皇帝陛下面前挑拨离间两边的关系，想要他收回白军的军权直接为帝国所用。 这个时候忽然提起这个，还真是嘴欠啊。 白陆明瞥了贺倚阑一眼，好奇地反问：“你怎么知道他没有？” 贺倚阑看着白陆明，也露出了一抹很浅的笑容，语调依旧平静地像是在谈论日常的天气：“要是有，白焰军现在的统帅也不会是沈砚峰了。” 白陆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片刻的停顿后，对这个十分委婉的答案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也对。” 进行曲的乐律忽然停住，整个校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在四大军团熠熠生辉的军徽下，所有人都挺直了背脊，神情肃穆地等待着迎接属于他们人生的第一个分岔路口。 分部仪式正式开始了。 在慷慨激昂的演讲结束之后，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出列，依次站到了进行登记的工作台后方。 台前的工作人员已经取出了登记设备，迎接即将加入的新学员们。 信号响起之后，所有学员拿着自己的身份信息卡，开始前往相应的工作台。 按照规则，部门选择尊重个人意愿，但是各个部门依旧有自己的录用标准，之前初级训练阶段的表现将决定最终的结果。 被拒绝录用的学员，只能在仪式结束之后，接受被动调剂的命运。 楚霄在队列里的时候就已经有些跃跃欲试了，原本就要跟其他人一起冲出去，结果一眼瞥见了白陆明跟贺倚阑两个人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弹射到一半的身影顿在了那里：“你们怎么还这么悠哉？单兵部都快被挤爆了，不快点的话万一录满了怎么办？” “对啊，万一满了怎么办。”白陆明认可地点了点头，“所以你快去。” 说着，他看了一眼旁边一样不见丝毫着急的唐如烟，问：“你好像也不着急。” 唐如烟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了一根皮筋，随意地在脑后绑了一个马尾：“嗯，我报的是信息部，不用抢号。” 绑完之后他将长发往身后一甩：“我的这张脸，去单兵部有点浪费。” 楚霄原本被白陆明的态度哽到，此时听唐如烟说完顿时沉默了。 真的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啊，可偏偏想要反驳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看着唐如烟的那张脸，居然组织不出半点的话来——毕竟，看起来确实挺浪费的。 不对，现在是看脸的时候吗！？ 楚霄终于发现自己的思绪又被带偏了，陡然回神：“陆明，你们都不去单兵部吗？” 第38章 白陆明：“不去。” 楚霄很不理解：“那你们打算去哪？” 白陆明抬眸看向场内，比起如历年一样火爆无比的单兵部报名区，隔壁几个区域也十分热闹，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另外一边门可罗雀的几个报名台。 其中一个台前，姬星寒单独站在那里的身影显得十分醒目，但那是指挥部，因为历年来几乎只接受内部调配，所以无人问津也可以理解。再旁边，就是真的一片萧条，只来了几个人影的后勤体系部门了。 来参加征兵的新人往往都怀抱着一腔热血，在前方奋战杀敌的战斗体系部门不管是发挥还是晋升都更具优势，如果可以的话，自然没人想要去当那个很容易被忽视的后方人员。 “行了你快去吧，不然就要真的报不进了。” 白陆明催着楚霄出发，回头看了贺倚阑一眼：“我们也过去吧。” “嗯。”贺倚阑应了一声，一起迈开了脚步。 因为那半边场地的人员较少，以至于这两个人的身影显得十分醒目。 战斗体系部门排着长长的队列，无事可做的学员们一眼就看到了他们的动向：“哎？这两人也要报名指挥部吗？” 姬星寒已经完成了报名登记，看着白陆明他们走过来，也感到有些意外。 然而两人走到他跟前后并没有停下脚步，就这样从前面经过，朝着更里面的方向走了过去。 再里面就都是后勤体系的部门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个身穿军装的挺拔身影进入了众人的视野，就这样大步流星地朝着两人迎了上来。 白陆明没想到梁灯会直接过来接他们，此时这位上校脸上的笑容那是半点都不知道收敛：“哎呀，小陆、小易啊，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来的！我保证，这绝对是你们这辈子做出的最正确的选择！” 这样的态度表现得无比热情，也正是因为他的出现，顿时引得更多的人看了过来。 姬星寒无疑是这届学员当中的天之骄子，但即便是他，也没有到还没报名就由长官亲自迎接的道理。 先是纳维军区的雷格列，再是要塞的梁灯上校，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然而热闹还没结束。 单兵部门报名台那边忽然一阵躁动，然后，所有人就眼睁睁地看着有一个人影从人群中冲了出来，直逼机甲部的登记区。 过分梦幻的发展，让人忍不住地揉了揉眼睛——这个“嗖”地一下蹿过去的，好像是单兵部的肖上校？ 梁灯听到动静，自然也看到了是谁在找过来，当即毫不犹豫捞上两人就往登记台带：“来来来，我们赶紧先登记了，晚点我带你们去机甲部转转。别看我们军区驻守的地方偏僻，机甲部里还是藏了不少我累积下来的好东西的，保证不让你们失望。” 白陆明朝贺倚阑摊了摊手，接过对方的身份信息卡跟自己的一起递给了梁灯：“非常期待。” 梁灯接过卡就要交给登记人员，只见一只手忽然间拦在了他的跟前：“别急，我觉得还可以想想。” 肖诺亚在最后一秒赶了过来。 梁灯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张格外让人不爽的脸，咬牙：“还有什么好想的？人家都已经决定来我们机甲部了，你能不能懂事一点？你们单兵部很闲吗，这会儿还要朝我这里跑？” 肖诺亚：“单兵部肯定比你们机甲部要忙，但是想挤的话，这点时间还是挤得出来的。” 在这两人的陆续出现后，朝这边看来的视线已经变得越来越多了。 不止指挥部前的姬星寒，就连阅兵台上的其他军官都遥遥看着这边，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白陆明：“……” 不至于，真不至于。 肖诺亚对白陆明的态度跟面对梁灯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面上的微笑恰到好处：“其实真的还可以再想想。陆明，你在演习考核的表现我都看过了，非常出色。我相信等以后加入了机甲体系的内容，你一定还能有更好的发挥。” 说到这里，他显得更加的和颜悦色：“这边选择机甲部是有什么特殊的考量吗？其实机甲部门能给到的福利待遇，我们单兵部门只多不少，你有什么顾虑可以说出来，能做到的话我一定帮你解决。” 白陆明也感动于对方的礼贤下士的执着，但也实话实说：“你解决不了。” 肖诺亚态度真诚：“你可以说说看，不说怎么知道解决不了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搪塞也确实不太合适。 白陆明看了肖诺亚一眼，也是直奔主题：“那去单兵部的话，不训练可以吗？” “当然……”肖诺亚险些脱口而出，终于反应过来，“不训练？” 白陆明点了点头，证明他没有听错：“之所以选择机甲部，就是因为单兵部的训练强度太高了，我不想太累。” 肖诺亚：“……” 不、想、太、累？ 肖诺亚还从来没有在要塞里面听到过这四个字，只言片语间直接杀死了比赛。 周围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一片风过，最终只剩下了梁灯胜利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来来来，我们继续登记！两位，欢迎加入机甲部！” 第25章 分部仪式圆满结束，几家欢乐几家愁。 没有被当场录取的学员们默认进入了调剂名单，回去宿舍之后，当天晚上也都陆续收到了最终的调剂结果。 整整一夜，学员宿舍都充满了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次日一早，白陆明打着哈欠前往机甲部报道，余光瞥过贺倚阑一早开始就颇为低沉的脸色，也是了然——很明显昨天晚上的那些鬼动静，让某人也没有睡好。 机甲部位于6616号要塞最内部的位置，总共分为了几个区域，特级机甲陈列在需要最高级权限的深处区域，像白陆明这样的新学员，只能在最外围的基础维修区进行活动。 抵达的时候现场已经有了不少人，基本上是没被战斗体系部门选上调配过来的学员，面上的表情看起来一个比一个要来得兴致缺缺。 机甲部隶属于军区的后勤体系，主要负责为战斗体系部门提供机甲、枪械等战斗工具的供给与维修。 某方面来说，也算是后勤体系当中与前线关系最为密切的部门之一。 现场摆放了不少伤痕累累的机甲，显然都在等待着维修。 白陆明漫不经心地在旁边转了一圈，发现像6616号这种荒芜星上的低级军区，设备条件确实比其他地方要来得落后很多。至少从跟前的这些机甲来看，基本上还是三年前就已经在白焰军内部淘汰的型号。 转完一圈，他回头看去，听起来只是随口一问：“评价一下？” “看起来都是很精良的旧款型号。” 贺倚阑回答之后，只见白陆明依旧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怎么了？” “没怎么。”白陆明回答，“就是觉得挺好的，像你这样的人，居然能够因为配置精良而对这样的旧款型号拥有这么大的兴趣。” 乍听起来仿佛是不痛不痒的一通马屁，但贺倚阑自然听得出话里的那层深意。 如果跟前的人真是他猜想的那位，要是没有注意到他对这些机甲的特别关注，反倒让人意外。 贺倚阑的神态没有丝毫波澜：“机甲的型号只能代表被发明出来的那个年代所具有的科技水平，并不能代表它的上限。每年都有新型的机甲被不断推出，但是至今为止，活跃在战场上的很多机型依旧无可取代。” 白陆明认可地点了点头：“确实，这里的每一台机甲几乎都得到了最完美的改装，从功效上来说，并不会输给比它们更先进的机型。也难怪，你会对这里的改装手法这么有兴趣了。” 话语说得平静，但这样的表情就差直接将“我信了你的鬼”写在脸上。 贺倚阑不以为意地浮了下嘴角：“其实我会感兴趣还有另外的一个原因，你想知道？” 白陆明的脚步在这句话下微妙地一顿。 他肯定不相信贺倚阑这嘴皮子一碰张口即来的瞎话，毕竟以他的身份忽然出现在这种鸟不拉屎的荒芜星，原本就是一件十分微妙的事情。现在宁可来到里面当学员也不放弃这个编造的身份，除了不方便更换之外，要说没有其他的目的，打死他都不信。 不过上层的那些事情本来就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了，不管贺倚阑到底要做什么，都跟他这个下城区的小市民八竿子打不着。 所以好奇归好奇，只是短暂的一下停顿，白陆明就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不用了，没兴趣。” 贺倚阑倒像是突然有了畅所欲言的兴致：“其实可以听听。” 白陆明不由无言以对地扫了这个人一眼，表情赫然是在说“你有病吧”。 有句老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在别人不想知道的时候硬要一起分享秘密也是同理。 第39章 白陆明丝毫不给对方将自己拖下水的机会，没留给贺倚阑半点开口的时间，拔腿就走。 贺倚阑尾随其后：“真不听？” 白陆明脚步未停：“不用，别客气，不需要，谢谢。” 贺倚阑轻笑一声：“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白陆明在心里冷哼一声以作回复。 光听这语调，还真是听不出半点遗憾的意思。 两人一路返回。 在经过最后一个转角时，有什么落入了白陆明的余光当中，让他的步子微微一顿。 最外面的那台机甲前面蹲着一个穿着制服的学员，仔细无比地在那研究着什么。 白陆明对这个人倒是有点印象。 就在他们报名结束的时候，这人也同样找到机甲部的报名台进行了报名登记。 当时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直到此时此刻才看到了对方耳朵上戴着的一个黑色的耳钉。 通过天光折射进他的眼里时，有一道苍白的薄光，是一种很奇特的色泽。 这个耳钉不算特别，重点就在镶嵌在上面的那块特殊的石头上。 由特殊技术人工合成的独有材质，黑影石，也是当年他在白焰军成立的独立情报部门“幽影”的身份标志。 白陆明也没想到，这种荒芜偏僻的编码星要塞，居然有白焰军的人。 介于“幽影”这支部门的特殊性，从成立开始就一直由统帅亲自管理，现在能安排他们行动的也只会有一人。 所以，是沈砚峰安排的？ 白陆明一眼即收，继续迈开的脚步显得十分自然，但是无比正常的神情下，大脑却是已经开始飞快地转动了起来。 虽然与他无关，但是怎么感觉事情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 先是贺倚阑，再是连白焰军都掺和了进来，说不清在其他地方还暗藏了别的势力。 这样看来，这颗荒芜星上的事情远比他想象中要来得精彩得多啊！ 真是，连他都忍不住地感到有些好奇了。 蹲在那里的少年人也听到了后方的脚步声，有所觉察地回头看去，只看到了两道离开的背影。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随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此时正好见到教官从门外走了进来，他拍干净了制服上的灰尘，也一脸乖巧地过去集合去了。 这次接管机甲部新学员的教官叫周鲁斌，最惹人瞩目的是他的两条腿。 虽然走路的时候姿势没有任何违和，但是偶尔被风掀起裤脚时，依旧可以让人看到脚踝部分露出的黑金色金属——是两条机械义肢。 周鲁斌显然也留意到了现场视线的落点，对此早就习以为常。 清点过集合人数之后，他连续报了几个人的名字：“陆明，易澜，陈薇，顾安哲。” 白陆明闻声出列，在叫到“顾安哲”就见到那个小幽影也走了出来。 哦，不止长相，连名字也挺文艺。 周鲁斌从进门之后就始终面无表情，这个时候终于露出了那么一滴点的笑容：“你们四个都是在今年主动报名机甲部的，想必对未来要走的路已经十分坚定了，要好好努力！” 说着，他又朝其他人看了过去：“至于你们，都是从其他部门调剂过来的。我知道很多人并不希望进入到后勤体系，但是对于士兵来说，不管在哪个岗位都一样是队伍的重要组成部分，缺一不可！所以希望你们不要小瞧了后勤体系部门的力量，明白吗！” 学员们：“明白！” 周鲁斌点了点头：“那么话不多说，我们直接进入来到机甲部后的第一堂课！” 因为很多调剂过来的学员没有接触过相关的知识，所以课程的安排也十分的循序渐进，从一些小型组件的识别与组装开始起步。 在第一堂课正式开始的时候，白陆明就知道自己确实是选对部门了。 他幸福的摸鱼生活，就这样正式地开始了！ * 宿舍、机甲部、宿舍、机甲部……白陆明在要塞的生活十分规律，甚至比自己在下城区的时候还要健康一些。 直接两点一线，包吃包住，没有高强度的训练内容，上课的过程中也是日常打盹。 其实起初的时候，白陆明上课睡觉也被抓到过好几次，但是每次面对周鲁斌提出的问题他一睁眼睛又可以对答如流，到了最后，这位周教官终于接受了这个学员天赋异禀的本质，到上课的时候就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由他睡去了。 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在机甲部里混了两个多月，学员的学习内容也终于从零件过度到了机甲相关。 白陆明照常带着靠枕来到了维修室摸鱼，就看到周鲁斌手里拿着一串东西进来了，都是机甲的收纳纽。 旁边有人也认了出来，一个个显得十分兴奋：“教官，这是要给我们的吗！” 已经学习了一段时间机甲理论知识，大家对于每天都需要面对的模拟机都感到深恶痛绝。 “是给你们的，但不是给你们用的。” 周鲁斌说，“单兵部那边最近在进行基础的机甲操作训练，刚刚结束机器模拟阶段，现在要正式进行实战操作了。这些都是给他们准备的训练机甲，正好我们这边也刚刚学完了机甲的初级调试，这次协助训练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来来来，人手一台，配合单兵部完成这个阶段的实战操作，就是你们的任务。” 一番话落，兴奋的声音顿时化为了一片哀嚎：“不要啊教官，这也太难了！” “难什么难？这就难了？当时我在学了你们这些课程之后，都直接去现场实战了。” 周鲁斌一如既往的没有耐心，“单兵部那边还等着训练，都给我速度一点！赶紧的，不然又要来催我了。话先说在前面，都好好干，别丢我们机甲部的脸。回头我会问单兵部要这次的训练记录，也算是你们近阶段的考核评分了。” 周围哀嚎得更凶了，但是也别无他法，只能愁容满面地上去领取训练机甲。 贺倚阑领了两枚机甲收纳纽，丢了一枚给白陆明。 看去的时候，只见白陆明非但没有嫌麻烦的意思，反而看起来心情还算不错，多问了句：“你好像挺想去单兵部的样子。” 白陆明拿着收纳纽在手里把玩了两下，笑了笑：“那可不是，咱们可爱的楚霄宝宝还在单兵部呢。好久不见，甚是想念，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了。” 贺倚阑点破：“昨天晚上，还在食堂里见过。” 白陆明啧了一声：“食堂跟校场能一样嘛，走走走，看看去。” 不管怎么样，自家的小粉丝还是得合理关爱一下的。 穿过几乎半个要塞后，机甲部的众人终于来到了进行初级机甲训练的校场区。 单兵部的人已经齐齐地等在了那里。 白陆明跟着其他人一起走去，一眼就捕捉到了楚霄的身影。 有些意外的是，楚霄今天的状态看起来倒是不像平时那样具有生气。 不过在看到两人的一瞬间，楚霄的嘴角瞬间又飞扬了起来，遥遥地朝他们招了招手：“陆明，易澜，你们真的来了！我还想着机甲部的人要过来，你们会不会也一起！” “嗯。”白陆明走过去，瞥了一眼楚霄的神色，随口问道，“怎么了，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 “哎，别提了。”楚霄闻言更是叹了口气。 不等他继续开口，旁边的一个学员就已经笑了起来：“半点操作都学不会，能不急嘛！连教官都说了，楚霄就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蠢的学员，是他教学生涯的滑铁卢，都已经要放弃治疗了！” 楚霄不服气地反驳：“教官说的是最没天赋的学员，没天赋！” “那还不是一样？”又一个学员凑了过来，“照我说啊这次的训练你也别参加了，前几天的模拟练习都能打成那个样子，今天用的可是真的机甲，要是弄坏了你赔得起嘛！” 白陆明听了个大概，顿时也明白了过来。 楚霄的个人战斗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但是同样的，大概是上帝为你打开了一扇门总是会关上一扇窗，他对机械类武器的操作能力也同样是，一言难尽。 一个声音响起，打破了这里的交谈。 “在说什么呢？” 白陆明回头看去，培苏琦这位少爷久违的脸就这样落入了眼中。 培苏琦一出现，刚才那些尽说风凉话的家伙顿时仿佛换了一副嘴脸，一个个笑容可掬地围了上来：“培少，你怎么过来了？” “我过来找人。”培苏琦感觉这里的氛围有些奇怪，但是也没多想。 他远远地看到白陆明在这里，就第一时间找了过来，但是此时真到了跟前，表现得又有些别扭。 他张了张嘴，看起来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这才绷着表情开了口：“今天是一对一配合的模式，陆明，等会就由你来跟我组队吧。” 培苏琦身后本来还跟了不少想跟他组队套近乎的机甲部学员，没想到过来就听到这么一句，连连朝着白陆明身上看去。 第40章 白陆明也是莞尔：“培少，好久不见。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看得起我啊。” 培苏琦好不容易拉下了点脸面发出邀请，没想到听到这么一句，不由小发雷霆：“你少废话，叫你跟我就跟我！” 白陆明对这位昔日金主的印象其实并不算差，毕竟光是一百倍的手笔，就值得他提供绝佳的售后服务。 但是此时此刻，他也只能无奈拒绝：“抱歉啊，培少，我刚刚已经有合作对象了。” 说着，白陆明笑着拍了拍楚霄的肩膀：“这是我演习考核时候的队长，刚才我们就已经确定要一起组队了。” 楚霄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啊？” 他对白陆明的仗义很是感动，但依旧有些犹豫，凑到他耳边放低了声音：“但是陆明，我的技术真是不行，满分100分，模拟机昨天才拿了20分，引擎都给我炸了！你们机甲部应该也有考核吧，万一真把你的机甲弄坏了怎么办？” 白陆明平静且笃定地安抚：“放心吧队长。有我在，你弄不坏的。” 说完，他不忘贴心地给培苏琦推荐了另外一位最佳人选：“培少，你就跟易澜合作吧。他也是我们家维修店里出来的，放心，技术一样没得说！他可以代表我们家为您提供专享售后！” 贺倚阑一直事不关己地站在旁边，猝不及防就遭到了点名。 他看了白陆明一眼，四目相对，就见到对方朝他眨了眨眼：“可以的，对吧？” 视线触碰，最后，贺倚阑还是点了点头：“……嗯，可以。” 培苏琦：“……？” 什么可以不可以，可以什么可以？ 不是他先发出邀请的吗，怎么直接就被安排好了！？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白陆明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话语无比的诚心实意：“培少你放心，相信我，你真的赚了。” 第26章 两个部门的人陆续组队，很快进入到了正式的训练当中。 白陆明将收纳纽里的机甲放了出来：“来吧，上去看看。” 楚霄迟疑道：“真的没关系吗？总感觉，你对我的破坏力一无所知。” 楚霄不由想起了前一天最后一次训练时的情景。 在模拟操作期间，他手里的虚拟机甲一整个以报废告终，现场效果堪称惨烈无比，就连教官都惊叹这一幕简直旷古烁今。 其实不只是机甲，从小到大，仿佛只要涉及到机械相关的设备，他就呈现出了绝对的破坏力。 “没关系，有我在，你放心。”白陆明说着，打开舱门直接钻了进去。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楚霄也不矫情，跟着一起登陆了驾驶舱。 虽然楚霄不知道白陆明为什么能够这么笃定，但是直觉告诉他，既然这个人可以表现得这么自信，那就绝对有他的道理。 这种基础训练用的是对战过程中最常用的中大型机甲，比起那些更小的型号，这种机甲的操作舱内部多了一个副操作台，是留给配驾员的独立空间。 在正规战斗期间，主驾驶台的机甲操作手负责进行实战操作，而副操作台的配驾员则是起到辅助作用。 除了战斗过程中发生机甲受损的情况可以随地维修之外，一个好的配驾员还能根据操作过程中的具体情况，实时调整机甲操作系统的情况，协助操作手发挥得更加完美。 配合默契的配驾员跟操作手之间的关系，就像是拉力赛当中的领航员与飞行手，又或者说是星舰上的信号员与机长，能够让机甲在战斗过程中起到远超出基础功效的发挥。 当然，并不是所有机甲操作手都可以找到那个最适合他们的搭档。 配驾员跟操作手之间的默契可遇而不可求，真正优秀的更是凤毛麟角。所以在绝大部分时间，还是由机甲维修员或者随队机械师去担任副操作台的随行位置，用来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机甲损坏事故。 机甲部的学员自然是远到不了配驾员的水平，今天他们只需要在完成组队之后，根据自己搭档的操作习惯，协助进行手感调试而已。 楚霄在驾驶座上就位，面前是展开的操作面板：“陆明，我准备好了！” 白陆明：“嗯，我也准备好了。” 楚霄等待着白陆明继续，不想一句话后，周围就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楚霄：“……你不调试设备吗？” 白陆明原本也在等待着楚霄启动，闻言才反应过来，低清了一下嗓子：“咳，你先启动，你启动后我就开始调了。” 楚霄听得一愣：“还可以这样吗？” 如果没记错的话，昨天他们的教官还再三叮嘱要听机甲部门的话，在确认对方调试完成之前绝对不要随意启动机甲。 “一般确实不这样，不过你的情况比较特殊。” 白陆明语调里一派从容淡定：“放心开吧。” 楚霄虽然有些疑惑，但到底还是没有多问。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缓解了一下紧张的心情，眼神坚定地正式启动了机甲。 白陆明往副驾驶的椅背上一靠，随手点开了操作台界面。 一个完整的全息机甲投影就这样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机甲启动的那一瞬间，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楚霄那直白的加速带来的巨大推背感，同时传来的还有楚霄本人充满震惊的呼喊：“靠，坏了，好像一不小心又冲太快了。” “没事，不快。”白陆明说着，神色间丝毫没有半点慌张，就这样两三下点开了引擎系统， 细长的指尖以惊人的速度进行了几下娴熟的点击，推进器档位完成下调的同时，他闭眼感受了一下前进的速度，同步调配完成了调速阈值：“现在感觉怎么样？” 楚霄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喜：“我好像能控制了！” “那就好。”白陆明笑了一下，“继续。” 楚霄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随便开吗？” 白陆明：“嗯，随便开，我给你兜着。” 楚霄顿时喜上眉梢，感受着越来越在他掌控当中的机甲，眼睛里的光芒也渐渐地亮了起来：“那我真的随，便，开，了啊！” 白陆明不等再回应，就感到刚刚消停下来的推背感又陡然上来了。 他失笑地摇了摇头，滑动在机甲各个面板间的操作也更加的迅速了起来。 这个时间其他小组基本上还处在基本调试阶段，也就导致楚霄在场上横冲直撞的一番操作显得格外引人注意。 有人认出了这是楚霄操作的机子，唯恐天下不乱地想要看热闹，结果每当这台机甲眼看着就要撞上防护网的时候，总能惊险无比地进行极限闪避，有几次险些撞上旁边无辜学员的机子，吓得一串的人哇哇直叫。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驾驶室里悠然无比的哄孩子般的话语：“漂亮，刚才那个操作不错。” “嗯，转个身看看。” “四档加速，目标斜对面的红色旗帜位置，看到吗？” “对，就这样，放心直接拉满……5秒后切断推进器，后刹，侧位偏移，试试看60度角拉满的效果。” “准备开漂——是的就是现在。” “不错，特别完美。” 楚霄的操作下，机甲在四档加速后险些直接撞上后面的防护墙，经过时激起的一阵风再次引起全场一片惊呼。 “坏了！要撞了——！” 此起彼伏的呐喊声响起。 只见训练机甲在碰撞上旗杆的瞬间一个漂亮的转弯漂移，周围一片尘土飞扬，遮蔽了大半的视野。直到狂风慢慢地停息下来，只留下了机甲挺直伫立的身影 。 从地面上残留的巨大痕迹来看，在一个利落的漂移之后，它就这样精准地停在了距离防护墙不到两米的地方。 在场的单兵部学员们看得都有些傻眼，顿时面面相觑：“……这，确定是楚霄那小子在操作？” 白陆明通过视野镜头瞥了一眼机甲停靠的位置，捕捉到楚霄操作之后依旧存在一些细微偏移，又动了动指尖，将后翼的角度往下面拉了两度。 “我靠，我做了个漂移！？”楚霄一度不相信刚刚堪称完美的操作是来自于自己的手。 “是你是你就是你，队长最棒了。”白陆明笑了一下，视线从跟前的操作面板上瞥过，就这样毫无留恋地随手关上了，“好了，调配完成，剩下的你可以自己玩去了。” 白陆明的神态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但是如果刚才有人目睹了全过程，就知道每当楚霄进行一个操作的时候，这个人都在每个险些发生操作事故的阶段精准地完成了微操，拉回了角度上的失误。 只是短短的几分钟时间，他直接更新了400多个基础数据的设置，并修改了几个程序制定的评判逻辑，每一次设定都准确得可怕。 楚霄见白陆明就这样毫无留恋地打开了舱门，不由看了过去：“这就走了吗？” “是啊，调好了。”白陆明给了一个肯定的大拇指，从驾驶舱一跃而下，遥遥朝楚霄挥了挥手，“后面就没我事了，队长你放心操作，玩去吧。” 第41章 “那我去了。”楚霄斗志盎然，比起最初的忐忑，此时赫然就差把“我是机甲天才”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白陆明站在原地看着楚霄陆续地完成了几个训练动作，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其实从演习考核时候他就看出来了，楚霄的个人素质明显远远要强于常人，特别是面对危机事件时候的临场反应，与其说是人类，倒更不如说像是伺机而动的野兽。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才导致了面对机械武器时的力不从心。 并不是因为来不及反应，很多时候恰恰就是因为反应太快了。 楚霄无法适应在使用武器的时候适当地放低自己的速度，同样，也没必要为了可以适配机械战斗去让他放弃自己敏锐的本能反应。所以对于这种特殊的资质，最好的方式从来都不是通过训练去适应机械，而是让——机械去适应他。 很有潜力的一个苗子，更重要的是，对着白焰军有着绝对的热诚。 就当是替沈砚峰小小地栽培一下好了，希望到时候可以顺利地进入四军。 白陆明回过头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贺倚阑。 他看起来也是纡尊降贵地为培苏琦完成了基础调配，此时站在原地看着这位培少登机，不出意料地丝毫没有打算跟着一起登录副驾驶舱的意思。 白陆明揉了一把银灰色的碎发，脚步一迈，走了过去。 培苏琦刚好操作机甲离开，留下了一地的烟尘，贺倚阑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视线正好落在白陆明的身上：“把员工丢出去换来的搭档，感觉如何？” “还不错。”白陆明慢悠悠地笑了一下，“队长操作的那几下挺刺激，去游乐场上班一定会很受欢迎。” “确实。”贺倚阑表示认可，“不过他应该不会有去那种地方上班的机会。先是演习考核，再是机甲训练，以这样的节奏继续下去，应该很快就可以保送进入四军了。” 白陆明很是谦虚：“保送倒是不至于，也没这个资格，而且他的成绩主要还是靠他自己的努力。” 贺倚阑看了他一眼：“这么帮他，是因为他是白帅的粉丝？” 白陆明点头：“就凭他的眼光那么好，知道追随英明神武、帅气逼人、英姿飒爽的白帅，就必须提供一点绵薄之力。” 贺倚阑：“……” 白陆明感受到了贺倚阑的沉默，问：“怎么，哪句话说错了？” 贺倚阑回答：“没说错。只是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了。” “那不能够啊。”白陆明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平常洗漱的时候都不照镜子的吗？” 贺倚阑：“……” 陆续有机甲投入到了校场的训练当中，远远近近的喧闹声不断地落入耳中。 片刻后，贺倚阑再次开口：“我以为除了关注我的容貌，你会想要跟我聊一点其他的内容。正好，我从那位培少的口中也听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我想你应该也会很有兴趣。” 白陆明：“……” 谁关注你的容貌问题了？！ 在贺倚阑的注视下，白陆明缓缓地伸了个懒腰：“今天天气挺好的，他们估计还要训练很长一段时间，我先去睡个午觉了。现在上课时间呢，有什么事等回去再谈。” 说着，他就直接在一旁的树底下躺了下来。 贺倚阑淡淡应道： “嗯，不急，那就……回去再谈。” 第27章 当日的组队训练结束，学员们将机甲收回收纳纽带回机甲部清点。 所有的训练机甲如数上交，管理员开始依次检测机甲的损耗情况。一台接一台的机甲数据依次显示在检测仪的屏幕上，完成存档备份后，统一恢复初始数值。 管理员娴熟地进行着操作，忽然间发现仪器出现了短暂的卡顿，抬头看去的时候，只见一长串调配相关的数据密密麻麻地呈现在了他的跟前，仿佛记录不完般，最后陆陆续续地整整列出了800余条。 管理员不确定地揉了揉眼睛：“……？” 这个学员是在副驾驶舱里写完了一整本的小说吗？！ “清点得怎么样了？”有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周鲁斌从外面走入一眼就看到了屏幕上的数据记录，也愣了一下，“这什么？” “一个学员的调试记录。”管理说着，将手里刚打印出来的一大叠报告递了过去，“就是这个叫陆明的学员，也不知道他在机甲上面做了什么，居然还没把设备弄坏。” “陆明？怎么又是他啊！”周鲁斌听到这个名字也很是头大，他倒也不是很死板的学术派，但也是第一次对一个人上课打瞌睡的操作感到这么的力不从心。 他接过数据报告翻了翻，更觉得无语：“这都改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改成这样，机甲还能开吗？” “这个……还真能开。”管理员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解释，干脆直接调出了机甲的操作记录，“这是他的搭档，从今天的训练反馈来看，驾驶的效果据说还挺好的。刚才单兵部的教官特地来找过我，确定我们给他们学员配置的机甲没有特地作弊的情况，似乎对这个学员的发挥感到非常意外。我当时回答的时候还没注意，现在看，他问的应该就是这台机甲。” 周鲁斌：“这都能开？” 他把两份报告放在一起进行了对照，许久之后才剩下茫然的感慨：“……今年新来的这些学员，是都奇葩到一块去了啊？！” 管理员问：“这份配置，要保存下来吗？” “存，能用的当然要存。”周鲁斌又看了一眼手里的数据报告，低低地“啧”了一声，“不好管归不好管，这个叫陆明的小子，说不定还真是一个人才。” 值得好好重点培养一下。 * 白陆明在树下面打了一天的盹儿，回到宿舍已是天黑。 刚换完拖鞋起身，他就看到有一只手从他的肩上越过，按下了墙面上的开关。 随着后方的门被关上，昏暗的宿舍被开启的灯光照亮，影子从站在他后方的人身上落下，像是刚好将他拥住。 “……”白陆明扭头看去，因为这样的姿势两人此时靠得很近，这一回眸让他感到自己仿佛直勾勾地坠入了贺倚阑深不见底的黑眸当中，一如被窗外的夜色吞没。 他的视线在贺倚阑的脸上停留了许久，似笑非笑地开了口：“知道你想跟我谈，但这是不是有些太迫不及待了？” “是挺迫不及待的。”贺倚阑应道，“毕竟你的那位老客户告诉了我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而我这个人，对于有兴趣的事物向来喜欢刨根问底。” 有兴趣的事物，这当中也包括他吗？ 白陆明的眉梢挑起几分，不以为然地将手按在贺倚阑的肩膀上，不动声色地将他推开几分。 贺倚阑从善如流地后退了两步，让开了足够的空间。 白陆明走到床前坐了下来，大长腿交叉在身前，双手舒展地撑着两侧的床面，无疑是一个松懈到极致的姿势。 因为打了一天的盹儿，他的神态里依旧透着几分慵懒，睡得有些凌乱的衣衫半点看不出来属于军人的严谨，此时还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来吧，到底多有意思，说来听听。” 跟前这个男人太聪明了，所以跟他沟通的最佳方式，就是彼此之间都简单一点。 这人游走在生意场上就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前面被他推出去卖了老顾客一个人情，要是不借机捞点好处回来，反而都不是这位贺先生的作风了。 在贺倚阑跟前，培苏琦这种傻白甜跟没穿衣服也没什么区别。 要是没猜错的话，估计已经连上下十八代的底子都已经被扒得半点不剩了。 而且从现在的这个态度来看，贺倚阑打听到的这个消息，恐怕还跟他有关。 贺倚阑这个时候反倒不急了，慢条斯理地换好了拖鞋，这才缓缓地从门口踱步进来。 他就这样站在床前垂眸看着白陆明，语调平缓地开了口：“记得前段时间，这位少爷试图占有你们家维修店吗？” 白陆明用鼻息发出了一个音：“嗯哼？” 贺倚阑说：“培家在6616号星上经营多年，已经算是上城区排得上号的世家。但是表面上的生意再广，主要还是靠跟青军对接的一小部分软件往来充点门面。直到前段时间，青军的采购员来了一趟，然后培老爷子就忽然心血来潮，起了垄断维修产业的心思。” 白陆明无声一笑：“那确实很心血来潮了。” 贺倚阑扫过白陆明没有太多变化的散漫神情：“培少就是接了父亲分配的任务，才开始着手维修店的收购。原本他们已经顺利地将星球上的维修店铺都纳为了己有，只是培老爷子依旧觉得不够，这才开始盯上了下城区。而你们家的这家维修店，刚好是他们收购计划里面的最后一家。” 白陆明听明白了：“我说呢，培家这个小少爷怎么偏偏就要跟这破维修店过不去，原来是父命难违啊！这样看来我的运气还算不错，最后居然能保下维修店逃过一劫，回头一定要记得给老头子烧点高香，一定是他天上有灵保佑的我。” 第42章 “培少说他就没敢告诉家里还漏了一家维修店的事，也让我转达你这个店主，一定要小心低调一点。”贺倚阑看着白陆明，说到这里的时候，眉眼里也浮现出了一丝的好奇，“你说，如果让培家的那位家主知道了这件事，他会怎么做？” 白陆明：“我不知道。” 贺倚阑：“那换一个问题，你说培家在这颗星球上面做了那么多年的软件生意，为什么突然对维修领域产生了兴趣？还偏偏，刚好是在青军的人来过之后。” 白陆明回答得更是直白：“那我就更不知道了，问我不如直接去问青军。” 贺倚阑定定地看着白陆明，似乎是在判断这个答案里的真假。 白陆明在这样的注视里毫无思想负担地笑了一下：“你再这么看我也没用，我们家就是下城区一户再普通不过的小市民，什么维修店的秘密更是八杆子打不到一块。老陆的维修店你也去过，就那么屁大点地方，里面有什么一眼就能看到头，阁楼就更没的说了，你都睡了那么多天，应该也……” “我知道他们要找什么。” 贺倚阑突然开口，周围就这样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嗯嗯，你知道就好，不用告诉我。好奇心害死猫，我还想当那个无忧无虑随意流浪的好喵喵。”片刻之后白陆明终于开了口，随手捞起了床头的衣服打算要去洗澡。 不想刚要起身，便见贺倚阑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两步，这让他又重新坐回到了床上。 白陆明挑眉看去：“……知道那什么东西不挡路吗？” 贺倚阑丝毫不介意话语中的揶揄，非但没有让开，反而缓缓俯身更加靠近了几分：“你很清楚，现在已经避不开了。培苏琦的偷工减料迟早会被发现，你猜，到时候会有多少人来抓你家维修店这条漏网之鱼？” 这样的姿势下，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白陆明不得不微微地向后仰去，感受到咫尺之间的氛围逐渐变得有些微妙。 他的余光往侧面一扫，忽然毫无预兆地伸出手按上了贺倚阑的肩膀顺势一带，就直接将人利落无比地压在了床上。 白陆明蜷起的膝盖紧紧地抵在贺倚阑腰旁的位置，片刻间已经改变了双方对峙的关系。 他似笑非笑地抬了下眼帘，学着贺倚阑刚才的姿势，凑到对方耳边开了口：“回不回避是我的事情，不遂你意的话，难不成还想对我用强的？这位先生，你打得过我吗？” “……” 贺倚阑垂了下眼，视线正好落在白陆明凌乱敞开的衣领上，再往下，是此时两人几乎要贴在一起的身体。 面对白陆明的话，他诚恳询问：“你觉得，现在更像是谁在用强的？” 白陆明瞥过自己将贺倚阑禁锢住的动作，面上的神色短暂停滞了一瞬，才轻轻一哂：“真是一贯恶人先告状啊。” “恶人？”贺倚阑饶有兴致地对上白陆明的视线，轻笑，“我只是想要跟你谈一件交易而已，陆明……” 他的尾音拉长了几分，微微仰起头，过近的距离下，吐息堪堪从白陆明的耳边擦过：“你听说过「永昼」技术吗？” 白陆明按在贺倚阑肩膀上的力量微微一顿：“永昼？” 贺倚阑定定地看着白陆明，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会感兴趣的。” 白陆明还真的听说过跟「永昼」相关的事情。 当年四军成立对抗虫族，为了推进人类的作战能力，顶级机械师层出不穷，当前几款主流机甲的设计者几乎都是出自于那段时期。 在这些机械宗师当中，有一个人代号名为“昼夜”，他首先推出了意念型机甲的概念，直接让机甲技术产生了历史性的跨越。 传闻他创造出了一项名为「永昼」的技术，足以让机械历史进入新的纪元。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昼夜非但没有对外公布他的成果，反而直接带着这项技术彻底地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当中。 而这项名为「永昼」的技术，也就成为了一个无法确定真实存在的传说。 先是培家突然间大肆收购维修店，再这位众生机械的掌权人亲自来到荒芜星，包括沈砚峰都安排了白焰军的人潜入6616号要塞，居然都是为了这个？ 但如果真的是那项「永昼」技术，倒是一切都说得通了。 两人的视线触碰许久，周围就这样陷入了长时间的寂静。 最后贺倚阑轻轻地笑了一声，瞥过一眼两人看起来十分糟糕的姿势：“你还打算在我的身上待多久？” 白陆明：“……” “我还以为你其实挺乐在其中的。”白陆明说着，松开了对贺倚阑的禁锢，缓缓起身，“说吧，想谈什么交易？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最后的结果未必会如你所愿，让你失望可概不负责。” “你只需要答应，出去之后让我再去一趟维修店就行。至于是否如愿，那是我自己的事。” 贺倚阑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一下被白陆明蹂躏得一片凌乱的衣衫，“作为回报，我可以答应你，只要有我在，绝对没有人可以收走你的店铺。” 白陆明笑了一下：“有没有一种可能，就算没有你，我也一样不会让人把我的店铺收走？” “我相信你能做到。”贺倚阑点头，“不过你能留下家里的这份产业，能确定你一贯平静的生活不会变得非常热闹吗？你应该也不需要受到太多的关注吧……陆明？” 白陆明短暂地沉默了几秒，最后也不得不承认，就贺倚阑的这个身份来说，确实是一个十分适合于狐假虎威的挡箭牌。 他同意了这场交易：“那就说定了，出去之后准你维修店参观一日游，在那之后你得替我解决掉所有的麻烦，以及——账单上的十倍酬劳，全部结算一下。” 贺倚阑点头：“一言为定。” 说到这里，白陆明反倒是有些好奇了：“你看起来好像半点不担心，我会偷偷地带着你看上的这项技术自己跑路。” “不担心。”贺倚阑回答，“「永昼」推进的是人类的未来，除了某些别有用心的人之外，具体由谁来担任公布者，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区别。” 白陆明瞥了贺倚阑一眼，没有询问“别有用心”的人具体指代的谁，对这半真半假的场面话更是半个字都不信。 他们都是聪明人，知道在对方面前有些东西遮掩不住自然没必要特地遮掩，也知道某些事情并不需要说得太过明白，所谓看破不说破就很好。 反正等这里的事情全部结束之后，他们就会回归各自的生活，到时候一个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贺先生，一个则是舒舒心心地当自己的平头小老百姓，谁也不挨着谁，不问过往、各自安好。 白陆明随手捡起了丢在旁边的浴巾：“现在算是谈完了吧，那我先洗澡去了。” 充盈的水声很快填满了浴室。 白陆明轻轻地甩了甩湿润的头发，密集的水珠顺着他的下颌流淌，湿润的水汽遍布了堪称完美的身材弧线。 他不知道「永昼」的核心技术档案到底存在哪里，但是很显然，在6616号要塞里的这段时间，贺倚阑并没有任何新的发现。连他都没有注意到的话，难道他们要找的这个东西，真的跟维修店有关系？他们家老陆居然这么深藏不露的吗？ 不管怎么样，等出去之后就知道了。 反正他跟贺倚阑的交易里，也只答应了让他去维修店里看看，除此之外，可没有答应其他的事情。 要真是陆老头特地留下的技术，那可真得好好地处理一下了。 说起来也快了，所有学员第一个阶段的训练临近结束，预备役的首轮选拔即将到来。 满打满算距离离开要塞也就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这样一想，倒是真有些小激动呢。 第28章 机甲部跟单兵部合作的训练项目在几日后接近尾声，单兵部学员们在最后的考核上交出了答卷，白陆明也收到了来自楚霄的好消息，据说他测试顺利合格，而且拿到了非常不错的成绩。 白陆明给楚霄发去了祝贺，但是并没有完全洗刷这段时间的苦逼。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合作训练结束归来，他感到自己的小日子好像隐隐没有以前那么温馨了，就比如说——某位教官似乎突然间无比热衷于叫他回答问题，而且乐此不疲。 “陆明，来说说看，如果你遇到这种情况打算怎么处理？” 人的悲喜并不相通，周鲁斌显然感觉不到白陆明的怨念，教学期间再次兴致勃勃地召唤这个近期来让他最有好感的学员。 自从将这批新人的教学情况跟梁灯反馈之后，周鲁斌才知道传闻中由上校亲自迎接进部的学员就是这个陆明，也让他的期待值更加拔高了很多。 为了不辜负梁灯上校的期待，并且相信自己的眼光，周鲁斌在心里默默保证，这次一定好好栽培，要为机甲部培养出一位优秀的精英出来。 第43章 白陆明被迫从刚准备入睡的状态中被叫醒，看了一眼显示屏上的内容，打着哈欠慢条斯理地提出了一个简单的解决方案。 说完之后，他看着周鲁斌欲言又止，最后到底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教官，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周鲁斌态度和蔼：“你说。” 白陆明发自内心的询问道：“我是不是在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周鲁斌：“？” 周鲁斌：“为什么这么问？” “没有吗？”白陆明看着他，对这个回答依旧存有保留态度，“要是没有的话，为什么你这段时间这么针对我，一直有事没事地找我的茬？我承认上课睡觉是我不对，但是你也不需要每节课点名我十几次吧？” 白陆明真是有些怀念之前的时光了，本来来到机甲部之后他日子过得挺好的，吃得饱睡得香，摸鱼摸得也很快乐，就是不知道最近到底怎么了，这个教官上课的时候就像直接把监视器挂他身上了一样，一准备闭眼就突击检查让他回答问题。 他不睡了还不行吗。 “……”周鲁斌被白陆明的话彻底气笑了，“针对你？我看起来是一天天闲着没事做很空的样子吗？” 白陆明：“有点。” 周鲁斌：“……” 他用力地清了一下嗓子，显然被这个油盐不进的学员气得够呛：“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希望得到我的单独指导？我这叫针对你吗，要不是看在你对机甲方面有很多独特的见解，我压根懒得花那么多时间来搭理你。” 白陆明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那您还是尽早放弃我吧。” 周鲁斌忍不住地要撸袖子：“哎我说你这个臭小子怎么就……” 他刚要冲下讲台，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大门被人推开的声音，回头看去，去势也是一顿：“梁上校，你怎么来了？” “哦，我刚开完会，就顺道过来给你们带个文件。”梁灯笑吟吟地瞥过教学现场的氛围，“你们上课还挺热闹啊，看起来学习的积极性都很高的样子。” “嗯，咳。”周鲁斌连咳了几声，“什么文件要您亲自来送？” “主要还是过来看看你们。”梁灯扫了一眼后排的白陆明跟易澜，把手里的密封袋递给了周鲁斌，“喏，月底的选拔项目内容出来了，你先看看。这是本届预备役筛选的首轮考核，好好准备一下，这次有30%的淘汰率，都要加油。” 周鲁斌惊讶地接过：“这么快？” 一句话出，如一颗重磅炸弹，现场彻底陷入了一片哀嚎当中：“太突然了吧！这就要开始淘汰了？最后居然只能留下七成的人吗！” 白陆明跟贺倚阑交换了一下眼神，同样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的意外。 首轮筛选，居然只淘汰30%？ 虽然明白控制淘汰率，是为了确保第二轮选拔能有足够的参与人数，但是也能够从侧面看出，这种荒芜星上的应征人数确实锐减得非常迅速了。 “哎呀，放宽心，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梁灯很有耐心地逐一安抚了一下学员们的情绪，也算是考前动员。在来到白陆明的跟前时候，悄悄地给两人比了一个大拇指，小声道：“加油二位，我看好你们！” 白陆明应得十分敷衍：“嗯嗯，上校放心，包会努力的。” 这次真的必须努力，努力被尽快淘汰。 * 随着正式文件的下达，6616号要塞内部彻底地热闹了起来。 根据公布的内容，这次考核采取的是团队模式。 到时候，学员们需要自行组成拥有不少于四个不同部门成员的十人小队，一起前往特定的f级危险区，进行为期五天的实战考核。 结束之后各位负责人会根据学员在这段时间里的个人表现给出相应评级，最终每个小组内部将产生最少两个的淘汰名额，而集体评分过低的队伍，直接全员淘汰。 30%的淘汰名额，一是来自于每组内部的垫底人员，二是来自于整体表现过差的整支队伍。 这样的规则，就意味着这场考核既是团队赛也是个人赛，如何进行组队就显得尤为重要——要想团体整体合格，就需要有强大的队友保驾护航，但是如果所有的队友都太过强大，优胜劣汰，自己又很容易成为组内遭到淘汰的那两人之一。 这个规则让学员们头痛不已，就连整个学员活动区域都似乎充满了尔虞我诈的氛围。 组队当天，所有人来到了校场。 虽然存在组内竞争的情况，但是为了自己所在的队伍能够不被全员淘汰，更多的人还是愿意去选择抱一抱大腿。一眼看去，作为这种对面实战主力的单兵部门格外的受人欢迎，绝大部分人已经提前做过了背调，刚一开始，就有好几个优秀单兵被里三圈外三圈地围住了，抢人大战相当热闹。 白陆明抱着身子站在树下，看着场内的盛况也颇为感慨：“年轻真好。” 这样的话，让贺倚阑无声地看了他一眼：“你也可以选择加入。” 白陆明摇头：“还是算了。生命贵在静止，万物皆有定数，随缘就好，不用强求。” 贺倚阑：“或许，你可以把彻底摆烂说得更加清新脱俗一点。” 白陆明眉梢微挑：“我从不摆烂，只是在等一个有缘人而已。” 贺倚阑瞥见一个走来的身影：“嗯，有缘人来了。” “什么有缘人？”楚霄刚过来就听到两人一唱一和的这么一句，也是愣了一下神。 “没什么，不用理他。”白陆明看到了被楚霄握在手里的报名表，“来找我们组队？” 楚霄连连点头，看着两人的时候很是期待：“嗯嗯！要一起吗！” “当然没有问题，我都可以。”白陆明答应得非常直接，用脚尖轻轻地碰了下贺倚阑，“是吧？” 贺倚阑也很是随缘：“是，都可以。” 等白陆明填完报名表，也接过来写上了“易澜”两个字。 对于能重新组队，楚霄显得非常开心：“那我们现在就有三个人了！这次每个小组至少需要有四个不同的部门，我想想还能找谁一起。” 白陆明笑着看着他：“以你在单兵部的表现，应该挺多人想跟你组队的吧。” 楚霄点头：“多是挺多的，但是我不知道选谁比较好，你们能给我点建议吗？” “还没确定人选的话，要不要也考虑带我一个？” 有一个声音冷不丁地响起，随着这样的话落，楚霄感到有一只手轻轻地搭上了他的肩膀，回过头去便直接撞入了一双熟悉的桃花眼中。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的呼吸依旧在这样过分直白的视觉冲击下停滞了一瞬：“你不是……” “是呀，我就是你们队里面还没有的信息部的。”唐如烟已经自然无比地靠了过去，带着浅笑的吐息堪堪擦过楚霄的耳垂，“我觉得，我们组队的话应该能够碰撞出非常不一样的火花。这位小队长，不会看不上我吧？” “没、没有，欢迎报名！”楚霄被耳边风吹得背脊一直，将报名表递过去的时候手抖了一下，险些掉在地上。 “谢谢收留，还真是可爱。”唐如烟将楚霄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轻轻一笑，行云流水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将报名表重新交还楚霄后，他抬眸看向场上的另外两人，走过去款款地伸出了手：“这一次可以当队友了，两位，多多关照。” “多多关照。”白陆明客气地跟他握了一下，“感觉你好像很期待这次的搭档。” “确实挺期待的，毕竟……”唐如烟的桃花眼笑颜婉转地弯了起来，明明温柔动人，眼底却是闪烁着一抹毫无遮掩的锐意，“我总该找个机会看看，上次比我多拿下那么多击杀积分的，到底是怎么样的角色。” 说着，他走到了贺倚阑的跟前：“你也一样，合作愉快。” “嗯。”贺倚阑伸手回握了一下，视线不动声色地从他的身上扫过，“海洋的眼泪，没想到信息部的人也喜欢用这么有风格特色的香水。” “识货啊。”唐如烟有些惊讶地看了贺倚阑一眼，“来这边之前，我一直在会所工作，用习惯了而已，没想到居然能够在这里遇到懂行的。” 他的视线有些好奇地在贺倚阑身上游走了几分，余光扫过旁边的白陆明：“说起来，从第一次见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不像是从下城区出来的人。鼻子这么灵，难道……” 话语从耳边掠过，白陆明正考虑着要不要上去替贺倚阑开脱两句，就听到唐如烟似笑非笑地继续问道：“难道……居然还是这种高端会所的常客？” 白陆明酝酿到一半的话顿住，也不由朝贺倚阑看去。 这个没啥好解释，真别说，以这人的身份，常去这样的场所确实半点都不让人奇怪。 贺倚阑感受到了来自白陆明的注视，沉默了几秒：“……没有，我不去那种地方。” 第44章 “哦，是吗？”唐如烟好看的眉梢轻轻地挑起几分，正要说什么，余光瞥见朝这边走来的两个身影，招了招手，“来了，这边。” 说着，他轻轻拍了一下楚霄的肩膀：“小队长，你看看他们行吗，行的话也一起报上？” 楚霄也已经看清楚了走来的人是谁，愕然：“他们，要报名？”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本届唯一进入指挥部的天之骄子姬星寒。 姬星寒毋庸置疑是今日组队的最大热门，但是跟其他热门人选不同的是，因为一贯冷若寒冰的气场，绝大部分人也只敢远远地观望着，始终没多少人敢上前搭话。而此时，随着他的到来，其他人的注意力也随之被吸引了过来。 姬星寒走近，垂眸看了一眼报名表上的几个名字，态度很是谦逊有礼：“你好，我这里两个人，请问还有报名名额吗？” 楚霄在几秒钟后终于回神，下意识地也客气了起来：“您好……有的，您请。” “谢谢。”姬星寒接过来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随手递给了跟他一起过来的培苏琦。 培苏琦利落填完表格，发现白陆明也在朝这边看来，骄傲地扬了扬下颌：“别看了，幸福就是来得这么突然，你们没有在做梦。全靠我极力推荐，星寒才答应过来跟你们一起组队。不过也不用太过感谢，知道我的好，考核的时候好好支持我的发挥就好，明白吗！” 说完之后久久没有得到回应，他才留意到对方表情的微妙：“怎么不说话，激动傻了？” 白陆明：“……” 确实挺激动的。 毕竟怎么看都感觉，这队伍的情况，似乎跟预料当中的有些不太一样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完成组队的学员越来越多。 提交的名单陆续地展示在了校场的大屏幕上。 当一份新的队伍名单展示在了场中，不知道是谁先叫了一声“卧槽”，紧接着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一个个地都愣在了那里。 最新公布的组队名单下面，几个眼熟的名字赫然在列。 从上往下依次是楚霄，唐如烟，姬星寒，每一个都是这一届里十分印象深刻的名字，再继续往下，是当时演习考核时排名同样比较靠前的陆明、易澜，以及其他。 现场的学员们不由地揉了揉眼睛进行确认：“？” 这些人怎么凑一块去了！ 这特么的就是完完全全的梦幻阵容啊，这还怎么比！？ 第29章 预备役首轮淘汰来临，所有学员们乘坐上了要塞安排的军用悬浮飞行器。 这次考核的地点是在荒芜星南面半球的f级污染区，途中需要整整三天的行程。 飞行器的机舱里安排有独立卧榻，走廊上的人影来来去去，随处可见上上下下收拾床铺的忙碌身影，一个个学员们看起来既期待又紧张。 虽然这部门的课程当中都有虫族的模拟对抗，但是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是他们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虫族实战，就算只是f级污染区里那种最低级的品类，一样想象不出会需要面对什么。 白陆明躺在床铺上，姿势舒适地翘着二郎腿，微微侧眸的视线从透明的窗面中看出，落点处可以看到单薄的云层。 随着他们从主城离开，落入眼中的画面也变得越来越荒芜。 颓败的田地、肮脏的河流，跟灯红酒绿的主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当年爆发的虫潮虽然已经得到平定，但是被污染的土地终究无法逆转，主城已经是这颗荒芜星上唯一适合人类居住的区域，越是远离就越是满目疮痍。偶尔可以看到几个零星的村落，那是不愿意背井离乡的原住民的栖所，协助附近的军方岗哨维系着各个污染区的稳定。 贺倚阑从外面归来，留意到白陆明视线的落点，缓声开了口：“不论在哪段历史当中，种族战争的结果都相当的惨烈。物种的诞生与消亡终将符合自然规律，但至少，胜者还有创造未来的机会。” 白陆明懒洋洋地回头看来，似笑非笑地扬了下嘴角：“你这是无聊疯了，搁这跟我讲哲学呢？” “你听得懂就好。”贺倚阑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科技的上限将决定人类的未来到底会在哪里，或许有朝一日，像这颗荒芜星一样的所有土地都可以恢复如初。” 白陆明拍了拍手，评价道：“很美好的愿景，也很自信。对于你们这种致力于行走在科技最前沿的人，我向来非常敬佩。” “我们这种？”贺倚阑留意到了话里的用词，了然，“青翼冷？” 说到这里，他低低地笑了一下：“我跟他不一样。” 就这样直呼青影军最高统帅的名讳，态度无疑有些过分傲慢，不过这里并没有其他人，而白陆明显然对此接受程度无比良好，反倒还引起了几分兴趣：“其实我本来就想问了。” 贺倚阑：“嗯？” 白陆明慢慢地坐直了身子，俯身向前，朝贺倚阑凑近了几分，微微压低的语调可谓是八卦到了极致：“怎么总觉得，你好像有些看不上青翼军的这位元帅大人啊？” 白陆明是真的感到好奇。 照理说作为青翼军背后最大的技术支持方，众生机械应该是青军最好的盟友。当时他还在军里的时候，就没少见青翼冷明里暗里地秀他那新到手的技术，也正因此，虽然一直没有接触，他一直对众生机械抱有极大的探究欲。 但是从认识贺倚阑至今，这个人所有的表现，却又让人感觉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不是看不上，只是普通的理念分歧而已。”贺倚阑倒是知无不言，语调没有丝毫变化，“我们的目标都是一样的，只是在接下去需要听从谁的建议去走哪条路，依旧有待商榷。” 白陆明点了点头：“那到是。理想宏伟，确实需要一个可以携手向前的同行者。” 贺倚阑抬眸看去：“那你呢？” 突然的一句，让白陆明稍稍愣了一下：“我什么？” 贺倚阑定定地看着他，重新问了一遍：“你有找到过那个可以跟你一起的同行者吗？” 视线短暂地接触了片刻，白陆明在这样的注视中轻轻地笑了一下，松散无比地嵌入了后方柔软的被子当中，是一个舒适至极的姿势：“我不需要。” 贺倚阑尾音微微扬起：“哦？” “我这个人没太大抱负，走累了，像现在这样原地躺平就很好。同行不同行的，早就没那么重要了。”白陆明说着，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朝着贺倚阑露出了一抹微笑，“不过，易澜先生，在这里我还是真诚祝愿你可以尽快地找到那个能够并肩前行的人。” 贺倚阑对上白陆明的视线，几秒后也露出了一抹微笑：“借你吉言。” 军用飞行器行驶了三天三夜，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落脚的地方是一个荒凉的村落，村子里面不过20户人家。 随着要塞的人抵达，村民们十分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带着大家前往落脚点。 这里常年作为训练用地，住宿的地方早就已经准备就位，按照这次的组队情况，每个十人队伍都分配到了相应的房间。 楚霄带领的队伍是13号，所有人员在下机后集合，也由当地的村民带路前往宿舍。 唐如烟很快就已经跟带路的六婶熟络了起来，一边走一边自然无比地攀谈着：“所以你们真的就一直住在这里？污染区这样的环境，住久了怕是对身体不好吧？” “那也没有办法，我们留下的这些人，几乎祖祖辈辈都在这里的。当时虫潮吞了我们村庄，那是实在没有办法，现在好不容易击退了，能回来当时还是得回来帮忙守着这里的。来来来，你们跟我走这边，都跟上啊。” 六婶显然已经被唐如烟温柔的态度给俘获，话匣一打开顿时滔滔不绝，“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驻军那边的人都挺照顾我们，平常时候都会送生活物资过来。我们呢，就配合着他们留意污染区的情况，偶尔还能配合接待一下你们这样的训练队伍。虽然还是会遇到小规模的虫灾，但是军方每年都会为我们修缮受损的建筑，日子已经过得很满意了。” 六婶说到这里笑了一下，转头朝着村口的方向看了一眼：“不过啊，这片区域附近的污染情况也是有点越来越严重了，很快就要住不了人了。就算我们想守，估计也守不了多久了吧。” 她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带着众人来到一间民宅前，打开了房门：“你们是13号队伍是吧，房间在最里面的那间。可以上去休息了，我还有事，就先去忙了。” 唐如烟：“谢谢六婶，带路辛苦了。” 六婶在一句话下只觉心花怒放：“哎呀，要是我也有你这么嘴甜的女儿就好了。” 唐如烟轻笑：“有空我也可以找机会再来多看看你的。” 六婶走后，培苏琦忍不住开了口：“……你对性别还真没什么执念啊，都不纠正一下的吗？” 第45章 “有什么好纠正的，习惯就好。”唐如烟将长发拢到脑后，沿着楼梯上了楼。 白陆明跟着听了一路，对于这座村落的情况并不感到奇怪。 遭到虫潮席卷过的地方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难题，不舍得家乡但又不适合长久居住，相比起一些更严重的地区，这些村民生活的环境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了。毕竟虫族这个种族，出现容易驱逐难，不管在什么地方，当你看到第一只的时候，往往已经证明在你没看到的地方，已经藏匿着成千上万的存在了。 这里安排给他们过夜的临时落脚点相当寒酸，几乎是没有经过装修的白坯房，完全可以用“家徒四壁”形容。 小队的众人一进门，落入眼中的是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地上的十个地铺，除此之外空荡无物，连个多余的家具都没有。 培苏琦首先表达了抗议：“居然直接睡地上？这能睡人吗？” “小少爷，如果你觉得睡不了，可以找教官给你开一间单独的套房。”唐如烟的视线慢悠悠地一扫，选中了靠窗的地铺将背包丢了过去，“反正我累了，就先睡了。” 培苏琦：“……” 看着唐如烟真的就这样躺下了，他对刚才的那个提议居然还真有点心动，询问地看向姬星寒：“你看要不要去找教官……” 姬星寒：“这里就很好。” 培苏琦的话被堵住：“啊……哦……好吧算了，也就住一晚上而已。” 楚霄：“那大家就都早点休息吧！” 白陆明的地铺刚好挨着贺倚阑，在房间最里面的角落。 他刚整理好自己睡觉的地方，一抬头就看到了贺倚阑端端正正摆放好的方枕，以及在枕头旁边摆放着的散文集：“……你来考核还带了这个？” “嗯。”贺倚阑回答，“个人习惯。” 白陆明：“……在家的时候没给你搬几箱书回来，可真是亏待你了。” 贺倚阑不置可否：“没关系，我不是挑剔的人。” 白陆明：“……” 你确实不是挑剔的人，但挑剔起来估计真不是人。 楚霄就睡在另外一头，听到对话看了过来：“家？你们什么关系啊，居然早就认识吗？” 贺倚阑：“嗯，同居关系。” 白陆明：“嗯，债务关系。” 话语几乎同时开口，楚霄眼里的好奇更盛：“你们的关系听起来好复杂的样子。” 白陆明，贺倚阑：“……” 白陆明清了清嗓子：“反正这不重要，时间不早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楚霄：“嗯！晚安！” 长途跋涉下来大家也都非常疲惫，为了迎接次日开始的淘汰考核，都早早地就睡下了。 浓郁的夜色覆盖，如果仔细感受，可以从窗外漏入的空气中捕捉到那带着污染区才有的独特气息——有点酸，有点涩，又有一种草木腐烂过后才有的极易令人作呕的黏腻感。 白陆明躺在床上，视线落过外面久违的情景，眉眼也有些感慨。 倒确实是很久没有再来过这样的污染区了。 片刻后他缓缓地闭上眼睛 ，也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 遮天盖日呼啸的虫潮中，夹杂着痛哭的哀嚎。 少年的身上沾满了虫族溅出的血浆，银灰色的发梢上仿佛也被染上了旖旎的血色。 他站在支离破碎的残肢当中，无波无澜地迎接淋漓的杀戮。 直到天际的晨曦微露，照亮了周围的环境，比起重新迎接生命的温度，他首先看到的是被自己踩在脚下的虫族躯干下，埋藏着的属于同胞的尸体。 他沉默地走过去，试图用拥抱感受那些尸体昔日的温度：“走好……” 他平静地看着那一张张血肉模糊的脸庞，一片淡然地与昔日的战友逐一告别，直到密集的脚步声朝他奔涌而来。 是终于抵达的援军。 …… 来来往往的脚步让地面也随着隐隐震动，不断有嘈杂的声音从窗外漏入。 白陆明的呼吸短暂地停顿了一下，豁然起伏，刚睁开的眼睛在刺眼的天光下又眯起了几分。 十秒钟的缓冲，让他的思绪终于从梦境中回到了现实，落入眼中的是顶部一片雪白的天花板，这才分辨出外面的交谈声来自于匆匆忙忙的要塞学员们。 相比起来，房间里显得一片寂静，空空荡荡的没有其他人的踪影。 这是，都集合去了？ 白陆明按了按有些钻疼的太阳穴，随着手抬起的动作这才留意到了自己此时的姿势，动作随之一僵。 他现在搂着的，似乎并不是自己的被子，又或者说，他好像甚至没有睡在自己的床上。 白陆明：“……” 他默默地垂了下眼帘，只见自己的手正自然无比地绕在某人的脖颈后方，将人搂得很紧不说，抬起的一条腿还毫无形象地缠在了对方的身上。 视线再往上，他终于看清楚了这个“某人”此时的样子。 贺倚阑上身的衣衫在他不安分的睡姿下被弄得有些凌乱，看不太出昨晚睡得如何，此时只是半靠在后方的枕头上，为了防止他滚出床铺的范围，另一只手很自然地搭在他的腰间。 这个人也不知道已经醒了多久，此时只是平静无比地垂眸看着他，语调里依旧听不出丝毫情绪的起伏：“醒了？我还以为你睡得太过舒服，都不舍得去集合报道了。” 白陆明：“……” 所以，他到底什么时候爬到这个人床上来的！？ 似乎听到了他内心的疑问，贺倚阑无声地笑了一下：“以前住在一起的时候，我怎么没发现你还有梦游的习惯？” 白陆明沉默了片刻，半晌后没有选择回答这个问题：“昨晚吵到你了？” 贺倚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说呢？” 白陆明：“……那为什么不叫醒我？” 贺倚阑看了他一眼：“看你睡得这么不安稳，就没忍心。” 这样的回答，白陆明也不确定有几分真假，他视线一扫示意贺倚阑将手从他的腰上松开，收起了自己像八爪鱼一样缠在对方身上的大长腿，在地铺上坐了起来。 他看着贺倚阑，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其他人……” 贺倚阑衣衫微乱地靠在枕头上，他的手臂似乎被白陆明压得有些酸麻，用另一只手随意地捏了捏，没有着急起身的意思。 他显然知道白陆明要问的是什么，不等说完就已经缓声开了口：“哦，大家很早就起来了，看你睡得这么香就没忍心吵醒你，已经先去集合了。我还需要哄你，就，暂时先留了下来。” 这样的话语十分的随意自然，就像只是介绍了一下队员们吃了什么早餐那样简单。 白陆明：“……” 神特么需要留下来哄他！ 白陆明缓缓地闭了闭眼，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死了。 他大概可以想象到，自己这惊世骇俗的睡姿引起过怎样的围观。 又是“没忍心”。 实在有些不是很想再听到这三个字了。 第30章 “你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关心其他人去哪里了？”贺倚阑缓缓地坐起身，将从身上滑落的被子端正地叠在旁边，毫无遮掩地呈现出了自己被某人弄得一片凌乱的衣衫。 他抬起眼帘，定定地朝白陆明看去：“对于昨天晚上做的事情，就没有其他什么想说的吗？” 白陆明扫过一眼，神色无波地丝毫没有打算认账：“……要我说什么？不就是一起睡了一觉，以前又不是没有睡过。” 话音落下，他只见贺倚阑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坐在那里，并没有对他的回答给出丝毫反应。 只是这个人的视线似乎并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上，而是从他的身侧掠过…… 白陆明隐隐感觉到了不对。 一阵风过，他缓缓地回头看去，正好楚霄站在敞开的房门外，一副显然已经完全石化了的样子。 白陆明：“……” 楚霄对上白陆明的视线，有些结巴：“早啊，你你你们……还不下去集合吗？” 说完之后，还十分忐忑地补了一句：“我没……打扰到你们吧？” “没打扰，马上就来了。”贺倚阑慢条斯理地从床铺前站了起来，走到白陆明身边时候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应道，“确实，又不是没有睡过。” 白陆明动了动嘴角，最终还是忍住了没说出那个“滚”字。 十五分钟后，所有人集合完毕，登上了空间车，正式前往预备役选拔的考核现场。 从下楼到上车，白陆明无数次地感受到了来自楚霄欲言又止的视线：“……” 这片污染区内部都是山路，层层叠叠的植被覆盖了视野。 因为常年没有人居住，严格来说甚至不存在什么道路，全靠这种山野专用车强行开辟路线。 第46章 一路颠簸，随着距离村庄越来越远，属于污染区独有的粘稠气息就越来越浓郁，不知不觉间，空间车里不少学员的脸色已经逐渐不佳，陆续开始出现了想要呕吐的症状。 白陆明靠着窗边坐着，身体随车辆的前进摇晃着，脸上依旧是下楼至今没有丝毫改变的无波神色。 有一瓶饮用水出现在他的跟前，他伸手接过说了声“谢谢”，连眼皮子都没多抬上一下。 贺倚阑瞥过白陆明这样的表情，轻笑一声：“还在生气？” “这倒没有。”白陆明回答，“我一般只会跟人生气。” 贺倚阑仿佛没听懂话语中的揶揄，语调平静地缓声道：“不生气就好。毕竟昨天一晚上都没睡好，手到现在还麻着，本来也没指望有人领情，至少不能当个小没良心的。” 白陆明回过头，见贺倚阑正在活动着被自己压得依旧有些麻木的手臂，到底还是问了一嘴：“昨天我到底怎么到你床上去？” “这是不是应该问你自己？”贺倚阑看着他，“不知道。我被折腾醒的时候，你就已经挂在我身上了。” 白陆明：“……” “挂”这个词，要不要用得这么形象？ 但是他明明没有过梦游的习惯啊，以前大通铺也睡得挺好的，难道是跟这个人在一张床上睡久了，开始习惯他身上的味道了？总不能真的是闻着味就找过去了吧？！ 依稀间回忆起梦境里模糊的场景，白陆明不由扶了扶额。 果然故地重游算不得什么好事，总归容易睹物思人。 短暂的沉默后，他尽可能委婉地进行了一下询问：“昨晚，我有什么不合适的表现没？” 贺倚阑反问：“你觉得会有什么不合适的表现？” 白陆明不吃这套：“我在问你。” 贺倚阑想了想：“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把我抓得有点紧，怎么样都没办法让你放开。除此之外，大概就是跟平时的你不太一样。” 贺倚阑的回答浅尝辄止，并没有继续往下说去。 他其实还能够清晰地记得昨晚这个人紧紧地抓着他时，那抹从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冰凉的体温，以及夜色中反衬出来的惨白脸色，与那紧锁的眉心。 确实是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 贺倚阑看着白陆明，微微地眯起了眼，诚挚地问：“可以告诉我，昨天，你梦到什么了吗？” 一时之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明明是嘈杂无比的车厢，其他的存在一时之间仿佛十分遥远，只剩下彼此交缠的呼吸。 半晌后，白陆明散散地笑了一下：“我梦见自己在外面打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抓到了一只大野猪。但是这头野猪实在不安分，导致我只能选择用武力解决问题，最后顺利将它制服，抗回了家。” 几秒的对视后，贺倚阑微微一笑：“听起来，你对这头野猪似乎特别重视。” 白陆明瞥了他一眼，这一次的夸赞显然发自内心：“毕竟也没其他野猪有这么厚的脸皮了。” 贺倚阑的眉梢挑起几分：“哦，这样。” 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空间车也随之停了下来：“到了！我们终于到了！” 随着车门打开，一行人蜂拥而下，终于不用再努力忍耐，周围顿时此起彼伏的呕吐声一片。 白陆明下了车，神色轻松地扫了一眼这次预备役考核的环境。 这种f级污染区往往是虫族栖息的居所，虽然早先已经驱逐了虫潮，但是还有残留的余孽，这些东西无孔不入几乎没办法完全根治，只能像这样与外界隔离开来，定期进行清除处理。 而在接下去的5天时间里，进行清理任务就是本次预备役淘汰考核的主要内容了。只不过听随行教官的意思，他们原本的考核地点并不是这里，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临时进行了一下调整。 这次的情况不同于演习，无法进行实时监控，因此每个学员除了统一的战斗装备之外，还额外提供了呼救按钮。 当遇到无法解决的危险时，学员们可以选择按下呼救按钮，到时候官方团队将会在第一时间提供救援。 白陆明站在空旷的地面上，周围依旧是此起彼伏的呕吐声，比起其他人，他的神态显得十分的轻松自然。这也让他不由地看了贺倚阑同样无波无澜的神态一眼，多少有些意外：“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贺倚阑应着，转头看了过来，“你关心我？” “关心。”白陆明点头，“你要晕外面了，还得是我给你抗回来。” 话音落下久久没有得到回应，他回头看去，正好捕捉到贺倚阑嘴角微浮的弧度：“笑什么？” 贺倚阑回答：“没什么，就是觉得挺好的。” 白陆明更加一头雾水：“什么挺好？” 贺倚阑对上他的视线：“挺好，至少你倒是没舍得把我一个人扔外面，还知道，要把我给扛回来。” 白陆明：“……” 片刻后白陆明收回视线：“毕竟你身上还有我的十倍账单，可不能丢。” 贺倚阑：“嗯。” “啊——！这是什么东西！” 有人尖叫了一声，不远处的人群随之齐刷刷地散开了一片。 其他人远远地朝那边看去也没敢靠近，视野过处，正好看到老树长满青苔的树干缓缓裂开，有一节宛若柔软腐肉的东西从里面蠕动着爬了出来。 牠看起来像是完全无骨的蛆虫，但是不断涌出的身体却仿佛是长得没有尽头的长蛇，厚重的肉块堆积在一起，看起来就如同不断蠕动的大肠一样，每动一步，粘液就在树干上湿哒哒地落下。 过分具有冲击性的画面让周围陷入了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在众人逐渐崩溃的视线下，黑色软肉渐渐变得越来越多，无止无尽一般，就这样一层一层地沿着树干往上面蠕去，就像是盖上了一层黑色的苔藓。 每当牠移动一次，就可以看到肉块舒张开后从里面露出的莹绿色的瞳孔。 这些眼睛面对一众彻底惊呆的学员，诡异地左右游走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周围的气味变得越来越浓烈，虽然大家都紧紧地捂着嘴巴，但是终于有人没有忍住地吐了出来：“呕——！” 这样的声音在一片寂静当中显得格外突兀，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就像突然按下了停顿键，那团游走的东西忽然间停了下来。 牠上面柔软的肉皮缓缓地掀起，就像是抬起的眼帘，下面盖着的一串眼睛就这样齐刷刷地朝着声音发出的来源看了过来。 无数的视线，就这样齐刷刷地落在了那个学员的身上。 这样的场景无疑过分诡异了。 那个学员在这样的注视下脸色一片煞白，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状态，吐得也更厉害了。 一滩滩的液体溅落在地面上，让人一时之间分不出到底哪边的画面更加的恶心。 这样的对视之下，死一样的寂静在一片作呕声间蔓延。 突然间一声枪响划破虚空，一股浓烈的烟雾在子弹嵌入那团软肉的时候腾起，便见那东西像是触电般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叫声，就如灵敏的游蛇般沿着树干钻进了茂密的树丛当中。 最后只听一阵落水声，不远处的湖面上泛起了层层绿色的涟漪，牠在跳入水中后彻底地消失不见了。 “复眼蛆，身长百孔，防御值很低。”姬星寒的手里还拿着带有余热的粒子枪，声音平静，“不要对视牠的眼睛，就没有太大的危险。” 他的话让其他人慢慢地回过神来，再看着那已经被完全掏空的树干，依旧感到一阵心有余悸。 “我们……真的能通过这次的考核吗？”已经有学员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质疑。 经过刚才的一个小插曲，足够让现场的人意识到，所谓的理论知识、模拟训练终究不是实战，只有真正身临其境过，才能真切地感受到那种面对外来种族的未知与恐惧——那是完全发自于内心深处的，完全无法自我控制的本能反应。 贺倚阑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受到那些画面的影响，留意到白陆明站在那没动，问：“看什么？” 白陆明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复眼蛆逃走的湖面上，视野也被漂浮在水面上那片浓郁的青苔填满了盈盈的绿色。 这样远的距离分辨不出是什么样的藻类，一眼看去只感到十分厚重的湖面铺上了一圈绿色的盖子，但是更深处的湖水似乎也同样被染透，几乎失去了水源的光泽。 有什么从树叶上滴落，在刚刚平息的湖面上绽开了一片波纹。 很快又平息了下去。 异样的感觉转瞬即逝。 片刻后，白陆明缓缓地收回了视线：“没什么，该集合了，准备出发吧。” 第31章 三日后。 6616号要塞的军用车队驶进了黑岩岗哨。 这是距离学员考核地点最近的一所军用岗哨，岗哨的卫队长早早地就等在了这里，在车队停靠完毕后当即迎了上去：“二位路上辛苦了！” 第47章 梁灯跟肖诺亚一前一后地下了车，叮嘱其他人原地整顿后，就跟着卫队长一起上了楼。 这种基础岗哨的面积不大，环境也相对破旧，开门进去的时候，昏暗的灯光闪烁了两下。 梁灯对此倒是并不介意，一进门就将随行的背包往椅子上一扔，开门见山：“考核已经过去三天了，情况怎么样？” 卫队长回答：“整体还算顺利。就是陆续有人被送去了医疗区救治，这种进入到孵化期的污染区，让学员处理，难度还是有些太大了。” “难度大吗？连这种程度都应付不了，只能说明他们太废。”梁灯不置可否，“我倒是觉得这片区域进到孵化期的时间刚刚好，要不然按照原定的那片污染区，一点危险都没有，能测出什么水平？” “确实。”肖诺亚在这一点上倒是跟梁灯一个看法，瞥见卫队长还有些担心的表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耽误不了污染区的清理进度。我跟梁灯这次带了人过来，过几天就去a32村接他们，等着这次考核结束就顺手善后。” 卫队长闻言，连连应道：“这种程度的污染区还要让两位上校动手，那怎么好意思！” 话是这么说的，他脸上的笑容却是分明没法藏住。 肖诺亚看破不说破：“行了，你忙去吧，我们这里随便看看就行。” 看着领队离开，他走过去查看了一下当前的表现分情况，不出意外地笑了一声：“13号队可以啊，进度一骑绝尘。” 这句话引得梁灯也看了过来，但他一眼看去，给出的却是跟肖诺亚截然不同的反应：“那两个家伙什么情况？” 13号小队里面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了些许的表现分进账，唯有排名最后的两个名字显得十分醒目——陆明、易澜。 就算机甲部这种后勤体系的部门有着自己独立的评判方式，但是考核这都已经过去整整三天了，怎么样也不至于到现在为止还依旧保持着0分吧！？ * “阿嚏——！”白陆明轻轻地打了一个喷嚏，疑惑地揉了揉鼻尖，“谁念我了？” 一抬眼，就看到余光中有什么东西一掠而过。 紧接着就是“咔嚓”一声，没来得及顺利逃生的那个倒霉虫子就被唐如烟动作利落地踩在了脚下。 子弹射击穿透的瞬间，甲壳龟裂的声音清脆异常，随着脚下用力一碾，溅开的液体创造出了十分旖丽的视觉效果。 “……”培苏琦被这种视觉效果震到了，眼看着唐如烟神色如常地拿出了记录仪收获新到手的表现分，好不容易忍下了作呕的感觉，“你能用温和一点的方式对待牠们吗？” 唐如烟蹲在地上用设备完成了扫描，闻言回头看来，桃花眼微微弯起：“你平常时候都这么爱心泛滥？这都泛滥到虫族身上了？” 说话间，他随意地一脚，虫子的尸体被踹开的同时，汁液在地面上留下了一路的痕迹。 培苏琦忍无可忍：“……我关爱的是虫子吗，我关爱的是我自己！” 他的视线扫过地面上流淌着的粘稠汁液，彻底呕出了声：“呜呕——！真应该让你以前的那些客人们看看，见过你现在这个样子，保证会所里的滤镜完全破碎。” “哦？”唐如烟闻言似笑非笑地挑了下眉梢，笑吟吟地凑到了培苏琦的跟前，“怎么，对我上班的地方好奇啊？说起来也是，我在金凤凰工作了这么多年，好像确实没见小培少光临过呢。” 突然靠近的一张脸让培苏琦刚涌动的胸口硬是憋了回去：“……别、别开玩笑了！少爷我玩归玩，洁身自好得很，去那种地方，我爸非打断我的腿。” 唐如烟不置可否地“啧”了一声：“是哦，那种地方就是这样，进不来的人冷嘲热讽，进得来的人也未必瞧得上眼。” 他轻轻一笑间收回了视线，没继续逗培苏琦，转头看着队伍最后面的两个身影，遥遥招了下手：“后头的那两位，要二人世界回去之后有的是时间，看起来你们是真的一点都不着急。” 队伍的最后方，两个高挑的身影不急不缓地走着。 听唐如烟这么一句，白陆明懒洋洋地开了口：“什么就二人世界了，这不是没有给我们机甲部门展示的空间嘛。捞不到分，我们急着呢。” 唐如烟的视线落在那张丝毫没半点紧迫感的脸上，沉默片刻：“……你们，急吗？” 白陆明张口就来：“急啊。” 唐如烟：“……”信了你们的鬼。 考核转眼就要过去三天了，这两个人始终就这样远远跟着队伍，不积极也不主动，一个漫不经心地像是出门野餐，一个从容优雅地像是在自家后花园里信步闲游，就差配上一个背景音拍旅游纪录片了。 白陆明丝毫不在意唐如烟这样怀疑的视线，心情颇为灿烂。 总计五天的考核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第三天就要过去了。 截至目前为止，除了他跟贺倚阑还是0分之外，就连医疗部的那个队员都已经获得了2个积分，可以说是形势一片大好。 所谓躺平一时爽，一直躺平一直爽。 虽然后勤部门体系还有另外的考核标准，但是只要他们继续坚持不懈地躺平下去，在始终没有机甲部发挥空间的环境下，不管怎么看，都可以顺利地承包下队内的两个淘汰名额！ 白陆明都已经开始计划回去之后，去查理哥的酒吧里好好喝上一杯了。 “时间不早了，先在附近找个地方休息吧。”姬星寒并没有参与几人的调侃，此时看了一眼天色开口道。 虽然一开始拿报名表的人并不是他，但因为有姬星寒对抗演习的总指挥余威犹在，加上他也是队里唯一的指挥部学员，楚霄就十分干脆地将队长的身份交给了他。 此时姬星寒一开口，其他人也没有任何意见地开始行动了起来。 因为队里几人都实力在线，从开始进入到这片污染区至今，途中遇到的一些低级的虫族都处理得非常利落，一路来堪称一帆风顺，就连医疗部的学员都几乎找不到任何发挥的空间，只能硬着头皮在虫族的击杀方面捞表现分。 相比起来白陆明这边就没有任何压力了，他十分心安理得地跟在队伍后方当啦啦队，该吃吃，该睡睡，该加油鼓劲就加油鼓劲，跟贺倚阑岁月静好地观赏了一路美好的自然风光。 当众人动作利落地立起了帐篷，远远地可以听到飞行器从高处经过的声音。 这已经是他们这几天听到的第五次了，应该是又有哪支队伍的队员无力坚持选择按了求救钮。 按照规则，但凡有队里任何一个人选择求救，即视为全员结束考核，集体返回。 随着天光消失，周围逐渐落入一片黑暗当中。 虫族这个种族存在强大的趋光性，在这种野外过夜，所有的光源是最需要杜绝的存在。 众人在这种视线逐渐被剥夺的环境下，陆续佩戴上了夜视镜，虽然这已经是他们在野外的第三个晚上了，但是这种一片黑暗的位置情况依旧让人下意识地精神紧绷。 感受到有什么朝这边靠近，白陆明回头看去，正好看到楚霄偷偷摸摸地找到了他的身边，不由问：“怎么了？” 楚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旁边的贺倚阑，压低了声音：“陆明，要不我们再去周围转转？” 陆明见他神色神秘，也配合地轻声问：“转什么？” “当然是看看有没有其他的虫族了！”楚霄看起来一脸着急，“你们两个到现在都还没有表现分，这样下去可不行。等会我去打几只虫子，你们用设备扫描一下，能攒多少分算多少。” 白陆明没想到这个时候楚霄居然还惦记着他们，微微一愣，回头跟贺倚阑交换了一下视线也是笑了：“不用，你自己好好表现就行。” 楚霄坚定：“那不行，我不能放着你们不管！” “呃……”白陆明，“那行吧。不过我怕黑，晚上真不想出去，明天我一定抱紧你的大腿。” “怕黑？”楚霄愣了一下，想了想后缓缓点头，“那你们明天一定记得跟紧我！” 看着楚霄的身影离开，贺倚阑才看了过去：“你怕黑？” 白陆明把盖在身上的外套一披：“不行吗？” “行。”贺倚阑点了点头，不急不缓地站了起来。 白陆明看着他来到自己身边坐下：“做什么？” “不是怕黑吗？” 贺倚阑看了他一眼，也将外套往身上盖了一些，“坐近点，免得晚上梦游时候，想抱还找不到人。” 白陆明：“？” 他看着贺倚阑就这样闭上眼睛真的睡在了自己旁边，合理怀疑这个人又在阴阳自己。 随着夜色暗下，周围也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队员们平和的呼吸声，以及风过时周围植被摇曳下窸窸窣窣的声音。 虫鸣声忽远忽近。 在这种f级污染区里，存在的多是他们第一天见到的复目蛆这种低级虫族。 第48章 这些东西虽然形态各异，但是杀伤性不算太大，只要每年在孵化期进行定时清理控制数量，就不会造成太大的威胁。 高达三十多米的树木遮天蔽日，几乎盖住了天际。 这样的环境中夜间的湿度增加，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更加粘稠起来，加上泥土的气息跟草木的味道混淆在一起，让整个人感觉像是笼罩在一片水雾当中。 滴答——！ 时不时有悬挂在树叶上的水珠溅入土壤。 远处有什么一跃而过，激起了一片水声。 白陆明靠在树干上朝着那个方向看去，夜色中碧绿的湖面就这样幽幽地落入了他的眼中。 落入视野中的，正是初日抵达时候他们见到的那个湖。 听带队的军官说因为常年长有密集的藻类，这里的人都称其为“绿藻湖”。 只是当时虽然听说这个湖的面积很大，却是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大。几天转下来，可以发现这个f级污染区几乎是围着这个绿藻湖存在的，不管走到哪里，每次一抬眼就可以看到这样一片幽绿色的湖面。 而每次看到这个湖的时候，总给白陆明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 此时再看湖面上浮动的绿光，这种微妙的感觉也变得更加浓郁了起来。 白陆明下意识地回头看去，正好看到污染检测仪上的数字从“35”跳到了“36”。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们刚来的第一天检测的污染值才刚刚“32”，而一旦超过“50”，就意味着不再属于f级污染区的范畴了。 有什么从脑海中一闪而过，白陆明心头一跳，终于意识到到底哪里不对了。 他们一路走来，在这片f级污染区里遇到的复眼蛆实在是太多了。 这种东西善于收集“养料”，没有太大的攻击性，但往往以哺育虫族为主职。但是截至目前为止，除了那些低级的飞行虫虫类之外，他们根本没有遇到过危险度较高的稍大型虫族。 那么——那些复眼蛆在哺育的到底是什么？ 白陆明的视线久久地落在绿藻湖上。 风平浪静的湖面似乎有所感应地隐隐一荡。 一圈接一圈的波纹推动着上面的浮萍，像是悄然绽放的一片片绿色花蕊。 在寂静的夜色间，显得格外诡异。 第32章 贺倚阑并没有熟睡，留意到白陆明站了起来，也睁开了眼睛：“怎么了？” 白陆明示意性地往旁边瞥了一眼，语调中罕见没有什么调侃：“你自己看。” 顺着那个方向，贺倚阑看到污染检测仪上的数字已经变成了“37”。 他自然也记得最初时候的数值，顿时了然：“这里有问题。” “何止，恐怕是有大问题。”白陆明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走，去湖边看看。” 夜色已深，白陆明并没有打扰其他已经休息的队员，不想来到湖边的时候却是发现那里还站了一个高挑的身影：“姬星寒？” 姬星寒原本只是安静地站在湖边，闻声回过头来，金色的发丝在夜色间覆上了一层低沉的色泽。他显然也有些惊讶于两人的出现，视线在白陆明与贺倚阑之间游走了片刻：“你们……” 他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片刻的沉吟后开口：“你们来这里约会？” 问得多少有些过分直接，贺倚阑听得笑了一声。 白陆明：“……” 他也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天，那天清晨的噩梦还在萦绕着他，低地清了下嗓子，“不，单纯晚上睡不着，来这里随便看看。” 白陆明说的时候特地强调了一下“单纯”两个字，听得姬星寒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有了几分微妙的情绪。 但是片刻后，他开口提醒道：“你们最好不要在这附近随便走动。” 这个回答倒是让白陆明有些意外，他默默地跟贺倚阑交换了一下视线。 看样子姬星寒已经觉察到了什么，倒是比他形象中还要来得敏锐。 白陆明询问时，光是从表情上看起来显得十分清澈：“为什么，这里是有什么问题吗？” “还不知道。”姬星寒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手上的检测仪，眉心微锁，“但是根据检测结果，越靠近这片湖附近，被污染的程度确实会更高一点。” 白陆明惊讶道：“居然这样？我看看。” 说着，他也朝着湖边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贺倚阑在旁边看着白陆明这样浮夸的演技，嘴角到底还是没忍住地浮起了几分。 白陆明一边走一边摸出了检测仪，到岸边后将检测仪悬空举到湖面上，上面的数字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下又往上跳了两下。 “还真是。”白陆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说着就慢慢俯下身去，要观察湖里面的情况。 贺倚阑看着白陆明就这样越演越上瘾，一抬眼恰好听到这人忽然“啊”了一声，眼看着白陆明脚下一滑就要往前面摔去，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了对方的手。 然后，他就在白陆明顺势转身朝他怀里倒来的瞬间，捕捉到了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 搞半天又是装的。 白陆明借着贺倚阑的力直接撞进了他的胸膛中，在整个过程中十分顺势地松开了手，手里的检测仪就在空中划过了一个优美的弧度，“意外”地掉落进了湖水里。 “哗啦啦——！” 激开的一片水花成为了夜色中唯一的动态。 紧接着，整个湖面仿佛彻底沸腾了一样，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深处受惊了般朝周围四下轰散。 姬星寒也被刚才的小意外引去了注意，刚要询问白陆明的情况，视线就彻底顿住了。 首先落入眼中的是成千上万双莹绿色的复眼，不等细看那些复目蛆的去向，更加醒目的是那落入水中的检测仪——工作运行下的指示灯依旧在不断闪烁着，随着逐渐的下沉，渐渐地从最初的绿色变成了黄色，在最终彻底隐没的那一瞬间，似乎变成了醒目的赤红。 “0”至“50”是f级污染区的区间，超过“50”之后一直到“100”是e级污染区的区间，而一旦超过“100”，则是需要正式报备设立独立岗哨进行看守的d级以上污染区了。而根据检测仪的判定，当第一盏红灯亮起，就意味着环境里的污染已经超过了“100”这个区分中高危险值的分界线。 但现在，比起那闪烁着的警示灯，更让人心惊的，还是灯光亮起的那一瞬间，映衬出的在绿藻下面附着着的东西。 密密麻麻的囊袋就像是大上几十倍的鱼卵，层层叠叠地黏着在一起，随着荡漾开的水波极有弹性地变幻着不同的形状。 被包裹在当中的活物就像是被包裹在羊水中的婴孩，感受到水波的荡漾，时不时地变换一下柔软无骨的躯体，莹绿色的浓浆将牠们包裹其中，随时准备破囊而出。 因为平常时候都被厚重的藻类覆盖在下面，幽绿色的形态几乎与周围完全融为了一体，所以通过湖水的稀释过污染情况之后，并没有让巡逻检查的队伍察觉到这里的异样。 谁也没有想到，绿藻湖那样满目的幽绿并不是因为湖面上厚重的浮萍，而是因为依附在那些浮萍下面那些几乎已经遍布了整个绿藻湖的，密密麻麻的——虫卵。 更甚至于，除了这些孵化期的虫卵之外，在水底下或许还有着积极孵化牠们的其他东西。 而一旦这些虫卵彻底完成孵化…… 一阵风过，周围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面前依旧是原先的那个绿藻湖，但是此时此刻再看过去，幽幽的绿光仿佛带着别样的魔力，只让人感到背脊生寒。 一想到湖里的这些东西随时可能会蜂拥而出，就连姬星寒都险些没能控制住脸色。 不敢想象的可怕后果，让他只觉得一阵酥麻的感觉彻底从脚底蹿上了头颅。 白陆明在“意外跌倒”之后还靠在贺倚阑的怀里，收回落在湖面上的视线，再开口时候适当地表现出了心有余悸：“这个湖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刚才都看到了吗？” “看到了。”贺倚阑从善如流地配合白陆明的表演，还不忘伸手在他肩膀上安抚性地拍了拍，并适当地给了姬星寒一个提议，“这个湖里面看起来藏了不少东西，我们或许应该汇报一下这个情况。” 白陆明感受到贺倚阑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自己的肩膀上拍着，又用余光瞥过那只十分顺手地搂在自己腰间的手，略微不自觉地小调整了一下姿势。 结果贺倚阑顺势地在手上一个用力，他靠在这人胸膛前的身体似乎在一瞬间又贴近了几分。 白陆明：“……” 倒也不用搭戏搭到这个程度。 “确实需要尽快上报。先回去。” 姬星寒说着，头也不回地迈开了脚步。 看着人走远，白陆明才缓缓开口：“人已经走了，能松开了吧？” 贺倚阑不置可否地张开了双臂：“我以为你会感谢我的倾力配合。” 第49章 “嗯，谢谢你。”白陆明从贺倚阑的怀里出来，适当地整理了一下衣衫，敷衍地道了声谢后，视线瞥过姬星寒走远的背影，“接下去，就希望他可以做出正确的选择了。” 贺倚阑对白陆明的过河拆桥习以为常，应道：“姬星寒的话，会的。” 片刻后，小队里的成员们被全部唤醒。 听完姬星寒的话，所有人的眼睛都彻底地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唐如烟的眉心皱了起来，显然也很难想象那样的画面：“你们的意思是，这一整片湖里全是虫卵，而且还都进入了孵化期？那日常检查的队伍工作疏漏也太大了吧！” 培苏琦脸色难看：“复眼蛆……那不是我们第一天看到的恶心玩意吗？” “不止复目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有更高阶一点的虫族。”姬星寒没有温度的视线从众人的身上扫过，平静地陈述，“现在多耽误一秒就会多一秒钟的危险，我叫你们起来是因为后面需要做一件事情。从这里返回营地时间太久了，为求效率，我需要按下求救钮。” 话音落下，周围陷入了长时间的寂静。 考核期间学员没有资格主动发起通讯的权限，除非通过求救钮。但是与此同时，不管是谁按下了这个按钮，都将意味着全队都将提前结束考核。 而现在，距离考核正式结束还有整整两天。 有人依旧抱有一丝的侥幸：“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把这次的考核完成了，再去报告这个消息，是不是可能也来得及？” “是可能。”唐如烟慢悠悠地笑了一下，“也可能没能等到结束，这湖里面的东西已经全部孵出来了，然后直接把我们这些人全都吞了。” 一句话，让刚才发言的学员打了个激灵，顿时闭了嘴。 “我同意按求救钮。”楚霄清亮的声音打破了周围的寂静，他在周围齐刷刷地落来的视线下无所谓地笑了一下，“不就是预备役选拔嘛，我也不是第一次参加了，就算这次失败明年再继续报名就是了！但是这个湖要是真有问题，出事了就完全来不及了！” “嗯，是这个道理，我也同意。”一声轻笑来自于白陆明，他抱着身子站在树边听了队内会议的全过程，这时候也适时地开了口，“而且队里我的分最低，淘汰名单下来，淘汰不到你们的。” 贺倚阑：“嗯，是这样。” 唐如烟：“我跟个票咯。” 培苏琦弱弱地举起了手：“那我也……” 陆续有人表态，剩下的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也咬牙点了头。 反正好的排名也轮不到他们，现在还有两个垫底的，确实也不是不行。 姬星寒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按下求救按钮接通了通讯。 一串电流声后，通讯员的声音响起：“出什么事了？13号小队对吧，你们的位置已锁定，马上安排队伍过去进行救援。” “是我们，13号小队。”姬星寒直奔主题，“我们不需要支援。这边发现了一个特殊情况，请将通讯链接接到指挥部，谢谢。” 对面明显对这样的发展愣了一下：“指挥部？” 姬星寒：“请尽快。” 冰冷的三个字简短又不容置疑，通讯员在片刻的沉默后应道：“稍等。” 遥遥地看着姬星寒，白陆明的神色也有些感慨：“真好啊，金军这也算是要后继有人了。” 话音落下，他留意到依旧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不由好笑地回头看去：“一直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贺倚阑回答：“没什么，就是在想，你果然一直都很有耐心。” 白陆明挑眉：“比如？” 贺倚阑说：“比如，明明知道湖里面的东西最多不会超过3个小时，还不告诉他们真实情况，依旧愿意等他们开完内部会议。” 检测仪的灯光十分微弱，但即便只是刚才简单的一眼，就已经足够看出这些虫卵的孵化阶段，已经是末期了。 等湖里的东西彻底完成了孵化，就将是全面爆发的时候。 白陆明并不意外贺倚阑对虫族方面的了解，只是笑笑：“不然呢，这种关系到大家未来的决定，总得民主一点。” 贺倚阑显然不信他这个说辞：“那如果有人拒绝求救呢？” 白陆明毫无思想负担地脱口而出：“哦，那我就只能自己按了。” 贺倚阑一声轻笑：“确实民主。” 白陆明直接无视了对方态度里的揶揄，再次满意地看了姬星寒一眼：“但是不管怎么说，有人代替我们去出这个头总归是好的。只不过本来过两天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回去了，现在，哎，可惜了。” 说到这里，他也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次啊……难搞。” 姬星寒很快完成了通讯连线，转头对上众人期待的视线，回答：“肖上校说，他会尽快派人进行核实。” “核实？”培苏琦愣了一下，“我们都已经按下求救钮了，他们不打算派人来接我们吗？” 姬星寒摇头：“他让我们原地待命。” 培苏琦更愣了：“啊？不是说按了求救钮就结束考核吗，还待命什么？” 不远处，白陆明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他对这样的反馈丝毫不觉得意外，只是再次无奈地摇了摇头，吐出的依旧是那两个字：“难搞。” 同一时间，原本还一片寂静的岗哨内已经是整装待发的氛围。 绿藻湖边的队伍已经发来了湖内的检测结果——大规模d类虫族，孵化末期，预计3小时后爆发。 只有3个小时，显然已经来不及提前清理，甚至于岗哨这边的全部兵力不足以完成这种规模的对抗，虽然已经发出了信号，但是距离这里最近的中级岗哨也至少需要6个小时才能派队抵达。 指挥台前，肖诺亚跟梁灯两人的表情均是不太好看。 岗哨卫队长短短时间内已经完成了队伍集结，匆匆跑入后，不太确定地询问道：“真的不把学员们召集回来吗？”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召回！比起这个，现在不如好好祈祷一下那些臭虫不要这么快孵化出来吧。”梁灯将手里新到手的情报拍在桌面上，语调低沉，“支援抵达至少要6个小时，在这之前，我们至少要坚持到蓝鲸港的飞行器到位，确保附近几个村庄的人都能得到安全的撤离。”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走去：“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有任何突发情况记得第一时间联系我们。” “我跟梁灯就先过去了，污染区那边放心交给我们就好。”肖诺亚脸上挂着笑，眼底却是没有丝毫笑意，“至于那些学员，召回确实是不可能的。” 在身边经过的时候，他轻轻地拍了拍卫队长的肩膀，随手将军帽戴在了头上：“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在军方名册上正式登记过的，要是真发生了什么事情……在支援抵达之前，我们6616号要塞的兵，就是守卫在那些村庄面前的最后一道屏障！” 第33章 飞行器的引擎声打破了污染区上空的寂静。 分散在各处的小队接到指令，由原本负责治疗支援的近地飞行器陆续接回了集合区。 在返程的过程中大家已经得知了当前的情况。 比起已经按下求救钮送去医疗站的那部分学员，余下的人基本上都是实力不错的精英，但即便如此，一想到马上可能面临的突发事件，依旧难免紧张。 学员集合点一片忙碌，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混乱。 通过基础d型机甲的视野，白陆明正好可以看清楚周围一片匆匆的身影。 他随手一关配置界面，打开舱门往下面看去：“调整好了，可以上来了。” 楚霄闻言，利落地爬上了操作舱。 白陆明顺势往不远处瞥上一眼，可以看到另外两台机甲的准备情况，其中一个身影十分熟悉。 很显然，作为之前跟培苏琦组合的搭档，贺倚阑到底还是坐上了这位培少的副驾驶位，尽管看起来格外的心不甘情不愿。 白陆明几乎可以想象出此时这人脸上是个什么样的表情，多少有些幸灾乐祸。 这场考核的过程中，每个小队都拥有三台机甲的份额。 只不过按照原本的发展，这种地势陡峭的山林地带并不适用于这种几个月机龄的初学人员进行操作，也就基本上不存在他们机甲部门的发挥空间。谁也没想到现在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倒是让他们带来的机甲真的有了用武之地。 “轰——！” 楚霄刚刚在操作室里就位，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轰鸣：“这是……” 白陆明淡然道：“应该是开始了。” 仿佛印证他的话，顷刻间，密集的火光就完全地填满了整片的视野，其中夹杂着学员集合区各处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楚霄的眼眸被这样的光火渲染，看着对战前线的方向，视野中充满了羡慕：“好帅啊……” 第50章 对这样的反应，白陆明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是挺帅的。” 从确认消息到做出安排，指挥区给出的反应已经可以说是非常的迅速。 肖诺亚跟梁灯已经在第一时间带队前往绿藻湖建立起了防线，到时候他们将在那里进行正面拦截。至于那些没能完成拦截的“漏网之虫”，在人手极度紧缺的情况下，就只能交给在后方待命的学员们了。 这种被污染区包围的村子日常只能靠飞行器完成出入，抛开这次危机可能造成的后续影响，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在航空港安排的救援队抵达之前严防死守，确保所有的村民能够安全撤离。 白陆明并不意外现在的安排，甚至可以说完全是在预料当中。 毕竟以现在的条件，基本上已经不存在planb的可能。 白陆明往副驾驶座上一靠，余光中可以看到后方村落里若隐若现的灯光。 村里的居民正在卫队的安排下进行撤离准备。 前线距离这边的集合点并不太远，从第一声炮响开始，惊心动魄的战火就划破了集合点的寂静。 对很多学员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接触作战现场。 终于，夜色当中出现了第一只扇动着翅膀的影子。 有了第一只，往往就意味着很快会有第二只…… 前线显然也已经发现了遗漏的开始。 “妈的，怎么会有这么多。”即便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当看到湖面当中蜂拥而出的那些东西时，一贯自恃文明的肖诺亚依旧忍不住爆了声粗，“这里的检查队平时都是做什么吃的，居然到这种程度了都没发现？！而且运气也是绝了，偏偏孵化的还是这种棘手的飞行类。” 在他的副驾驶位上，梁灯脸色也是一样难看：“别说了，专心点吧。也是很久没有这样实战了，看你这破操作，等我回去都能炫个好几碗的饭。” “那也要你真能吃得下。”肖诺亚的操作下，全身赤红色的机甲抬起了机械肢，喷涌而出的火舌顷刻将涌到跟前的成片飞虫吞没，浓烈的火光照亮了他阴沉的脸庞，“孵的什么不好，非要是飞翅虫这种恶心东西。” 说话之间，拔地而起的巨大火焰仿佛在夜色中铺开了一片遮天蔽日的幕布。 无数的身影在触碰的瞬间化为了灰烬，宛若前赴后继的扑火飞蛾。 [机甲：焰阙]。 肖诺亚的这台机甲，已经属于极度强势的火焰机型，可惜绿藻湖的面积实在太大，即便是这种规模的火帘依旧无法完成全面的拦截。 肖诺亚的瞳色被这样滔天的火光映成了赤红，话是对梁灯说的：“你抓紧看好阵线，别给拉太散了，右刚才已经乱了一波，要是再漏太多出去，后面那些小年轻怕是处理不了了。” 从刚才开始，梁灯发送指令的操作就没有停顿过半点，脸色难看之下已经连还嘴的心情都没有了：“别废话了，快顶住！顶不住的话，我们就等着一起回去引咎辞职吧！” * 几声轰鸣。 粒子炮精准地穿透了飞翅虫的身躯，燃开的火焰很快将其吞没殆尽。 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楚霄与这台机甲的磨合已经很是不错。但是随着从前线漏出来的飞翅虫越来越多，压力依旧变得越来越大。 这些幼体都是才刚刚孵化，扑扇的翅膀上还留着薄薄的粘液，但即便如此，锋利堪比光刀的翅膀就如同一台随时启动的绞肉机，依旧无比危险的，让人无法近。 这些东西在飞动的过程中，口器不断地收缩着，有些上面还沾着同类爆裂后溅开的粘液，成群结队地出现，很是刺激视觉。 “报告！（332，23）方向有遗漏情况，寻求支援！” “报告！（765，23）阻拦成功！” “报告！……” 通讯器里不断响起各处的汇报结果。 白陆明的视线停留在显示屏上，看着上面零散密布的代表着虫族的红色信号点，无声地叹了口气。 其实目前看来各个集合点的阵型还算稳定，但是稳定得十分勉强，从回馈的情况来看，就算只是拦截从前线漏出来的虫族，以目前的情况也有些力不从心。 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飞虫防不胜防，太过分散就成了现在兵力紧缺的情况下的最大麻烦。也就导致了防护阵线一缩再缩，一直在往村子附近收束。 要是再继续这样下去，在救援队抵达之前，整个村子沦陷估计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楚霄再次击杀了几只近身的飞翅虫，脸上也已经有了一些怒意：“这机甲也太笨重了，要是可以直接近身打，我分分钟把他们锤爆！” 他也想不到，前段时间在自诩满意自己突飞猛进的机甲操作技术，一到了战场上居然能够打得这么红温。 白陆明从显示屏上收回视线，忽然开了口：“楚霄，你能相信我吗？” 没头没尾的这么一句，楚霄也是有点茫然：“当然相信了，怎么突然这么问？” “相信就好。”白陆明微微一笑，“我现在有两个事情。” 楚霄：“嗯？” 白陆明说：“第一件事是，你能不能答应，之后帮我一个小忙？就很小很小的一个忙。” 楚霄虽然感到有些奇怪，但也是点了点头：“可以，到时候你尽管说。” 白陆明欣慰一笑，这才继续说道：“那么第二件事就是，我们换一下位置试试吧。” 其实应该是询问的话，但是他用的，显然是陈述的语调。 “你要驾驶这台机甲吗？”楚霄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在这样的话语中对上白陆明的视线，也没太大犹豫地点了点头，“行！你来！” 由楚霄解决了到了眼前的几只飞翅虫，两人找了个间隙完成了位置对换。 换到副驾驶位后，楚霄见白陆明只是随便地摆弄了两下，想了想还是提醒道：“陆明，你要操作的话，是不是最好调一下配置？” 他还记得教官曾经试过他现在的这台机甲，当时按照这个配置，差点没启动就直接熄火。 “没事。”白陆明倒是回答地很是云淡风轻，“稍微习惯一下就好了。” 说话间他已经确认完了参数，还不忘提醒：“记得安全带，坐好了。” 楚霄：“啊……好。” 话音刚落，他只感到一阵强烈的推背感，没及反应之下，险些惊呼出声：“我靠！？” 机甲再次启动。 陆明并没有再分心去照顾坐在他副驾驶位的那位朋友。 基础d级机甲在冲出去的瞬间，他已经切换出了初级粒子炮。 新抵达的一批飞翅虫数量远比之前要来得惊人，随着粒子光束射出，就这样精准无误地贯穿了一串体囊，冲得虫群来势一片混乱。 而白陆明的操作并没有停顿，他一边继续射击着，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正好余光扫过不远处的一片树林，他只是微微思索，直接切换了蓝焰弹，一发命中，点燃了不远处的一片灌木丛。 污染物的空气情况不同于人类的生存环境，就算是这种特殊的蓝色火焰无法持续长时间的燃烧，但是即便如此，在那些湿润的灌木燃烧殆尽之前，散发出来的蓝色火光已经足够引起附近那些低级虫类的注意。 各种阶段的虫族都有一定程度的趋光性，而对这种飞翼虫而言，这种闪烁的蓝色火光是一种几乎完全无法抗拒的存在。 留意到那些飞翅虫突然躁动起来的动静，白陆明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目标太过分散怎么办？直接聚起来打，当然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大规模的火光可能风险太大，但只是村口范围内的这种小打小闹，倒是火候刚好。 不远处，有一台机甲因为一个操作失误正受到一群飞翅虫的攻击。 操作员眼见锋利的翅膀就要切开机甲前的防护屏障，脸上也不由露出了绝望的神色。就在余光中捕捉到了一片浮动的蓝光。然后，便见刚刚冲到他跟前的虫群堪堪停顿了一下，就这样顷刻间改变了方向。 驾驶员愣了半晌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睁大眼睛看了过去。 那边的机甲是切错武器了？ 这个时候放蓝色光源？ 不怕附近的虫族都找过来吗，不要命了吧！？ 然而灌木丛中一团接一团腾起的蓝色火焰依旧不断。 从他的视角看去，隐约间可以捕捉到从光影中穿透出来的一道道粒子炮光束，十分幸运地总能在虫群聚拢的那一瞬间将其再次击散。 白陆明操作着机甲，一手举着粒子炮，另外一只机械臂上火焰炮还在散发着余热。 就这样一炮点燃一堆灌木，又时不时地朝着虫群射出粒子光束，左一下，右一下，相当的具有节奏。 这样的操作无疑显得十分有条不紊，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楚霄更是看得无比清楚。 只能说，太准了！ 第51章 看似随意至极的操作，实则粒子炮射出的每一个时机都卡在虫群即将汇聚的那一瞬间，诱导着牠们方向的同时，还精准无误地在即将汇聚的那一刻将牠们再次冲散。 而且这当中时不时还夹杂着速度极快的连环设计，每一次都能弹道精准地击落三四只飞翅虫，以至于明明不断有飞虫从四面八方寻光聚拢过来，尾随在发射器后方的虫群看起来却没有半点增长的趋势。 楚霄看得眼睛都很直了。 这是机甲部该有的操作吗！？ 太……太强了！ 白陆明叫了一声楚霄的名字后没得到反应，回头才留意到对方在走神，只能再叫了一次：“楚霄？” 楚霄这才直愣愣地反应过来：“啊？在！” 白陆明的语调里依旧带着一惯漫不经心的调调：“帮我问问培少那台机甲现在在哪个位置。” 楚霄：“培少？” “嗯。”白陆明点头，“让他们别闲着，过来帮忙。” 第34章 楚霄不知道白陆明在这个时候找培苏琦做什么，毕竟如果要寻求协助的话，不管是唐如烟还是姬星寒，显然都是那个更好的选择。 但他也没有多问，还是在第一时间给培苏琦的那台机甲发去了通讯请求。 片刻后，培苏琦的声音从通讯频道里传来，从急切的呼吸当中可以感受到那边的战况显然也十分激烈：“我去，这个时候突然发我通讯干什么……有事快说，我现在没空……啊啊啊啊这些虫子真的太恶心了，你们离我远点，不要过来啊啊啊！” 最后的声音堪称声嘶力竭，甚至还带了那么一丝的哭腔。 白陆明扫了一眼培苏琦这台机甲显示在地图上的位置坐标，自然地将通讯接了过来，丝毫不显着急：“培少，忙着呢？” “那不是废话吗！你难道不是忙……我去这死虫子又来！”培苏琦说着，忽然警觉，“不对啊，你们那怎么感觉那么悠哉？不会是直接去后面偷懒了吧？” 白陆明回答 “没偷懒啊，我们也忙着呢。” 培苏琦半点不信：“少骗我！” “真忙着。”白陆明无奈地瞄了了一眼自己身后，“我后头追着二十来只呢，可恶心了。” “……”培苏琦短暂地沉默了几秒，“滚！” 白陆明：“……” 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怎么感觉更不信了。 不过他本来找的也不是培苏琦，没再继续绕弯子，话题看似生硬却实则行云流水般陡然一转：“前线漏出来的飞翅虫有点多，需要采取一点措施。我这里现在暂时接了一部分，维持不了多久，过来帮一下忙呗。” 白陆明不急不缓的语调像极了只是拨通电话后的平常闲聊，如果光听这样的内容，丝毫觉察不出他此时正驾驶着机甲在地势复杂的灌木丛中敏捷地移动着。 机甲后方是沿途越来越多集合的飞虫，只要稍不留神一个操作失误，那锋利的翅膀就足以将机甲外壳削成碎片。 通讯对面沉默了片刻，很快传来了培苏琦濒临崩溃下就差脱口大骂的话语：“去你的帮忙!帮忙不知道找指挥处吗！我自己都快完蛋了还去给你帮忙？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你是故意来给小爷我添乱的吧！真受够了这也太恶心了……” 白陆明继续着手上的操作，对于这样的骂骂咧咧置若罔闻。 不出片刻，培苏琦的话语就这样诡异地停顿了一段时间。 随后，通讯频道当中填满了来自于这位培少的尖锐叫声：“啊啊啊啊啊——！” 仅仅几秒钟而已，叫声戛然而止，通讯那头落入了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楚霄在这样的突发情况下有些愣了，尝试性地想要呼唤对面给出回应：“喂？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喂？培苏琦？你还在吗？” 白陆明倒是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但此时也免不了有些好奇，调侃道：“你把他杀了？” 这一句没头没尾，让楚霄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跟谁说：“谁……杀了谁？” 通讯当中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片刻后显然不同于培苏琦的冷静声音传来，显然是对两人的回答：“没事，他晕了。” 最后的尾音微微扬起，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白陆明那句不负责任推测下的“杀了”给气笑了。 楚霄：“？” 他第一次听到有人把“晕了”这两个字讲得跟“睡了”一样自然寻常。 楚霄：“真……没事？” “嗯。” “晕了啊。”白陆明听到贺倚阑的声音时，眉梢就已经了然地抬起了几分，语调似乎对于没有“杀人灭口”，而只是把人弄晕的结果显得有些失望。 至于这个人到底怎么将培苏琦弄晕的，他倒是也没有好奇地多问，抓紧时间就这样直奔了主题：“绿藻湖里的虫卵太多了，集中在同一时间爆发，现在要塞来的那批队伍抵御力度不够。按这个情况继续下去太危险了，我打算进行一下二次拦截。” 白陆明说得非常简洁，他相信在贺倚阑这样的人面前，很多事情并不需要提醒，自然会懂。 话音落下，可以看到地图面板上显示机甲位置的红点开始移动了起来。 贺倚阑平静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他听起来并不是很有兴趣参与进来，但也没有拒绝白陆明的要求：“嗯，你想要怎么拦？” 白陆明对这样的结果还算满意，慢悠悠地回答：“我现在在用蓝焰弹，但是这种基础机甲的伤害有限。” 贺倚阑短暂地思考一下：“知道了，你往这个地方带一下。” 说完的同时，显示屏上多了一个对方发送过来的坐标点。 白陆明扫过一眼坐标的位置，眉眼里也有了了然的笑意：“行，马上到。”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自然地就像只是平常至极的一次闲聊。 在副驾驶座上的楚霄听完了全程，只剩下了脑海中逐渐填满的问号。 楚霄：“？？？” 等等，什么叫打算进行一下二次拦截了？ 前线的兵力不够，你们两台机甲难道就够了？而且搞了半天好像也没说怎么拦啊，怎么就又知道了？ 是他听漏了什么吗？？？ 白陆明好像忽然想起了楚霄的存在，提醒了一句：“坐稳了，我要加速了。” 楚霄正在努力地回忆刚才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很重要的细节，闻言下意识地抬眼，声音直接从嗓子口冲出：“啊？啊——！” 在他回神的那一瞬间，再次涌上的推背力带着他一阵加速，将已经到了嘴边的惊呼声又硬生生地堵了回去。 每隔一段距离，白陆明都会适时用蓝焰炮短暂地引燃灌木吸引目标，这样的间隔掌握得恰到好处，几乎是在那些飞翅虫逼近过来的那一瞬间刚好熄灭了火光，等到牠们即将散开之前又在合理范围内燃起了下一团火，再次吸引了过来。 这样的操作下，基础d型机甲的面上甚至没有落下明显的伤痕，一路行去，白陆明将沿途遇到的所有飞翅虫无一遗漏地聚集到了一起。 距离村落越远，也就意味着越靠近正规军所在的前线，聚集过来的飞翅虫也变得越来越多。 完全进入中间地段的污染区后，地势也开始变得更加复杂了起来。 这种雨林环境并不适合于机甲行动，但是白陆明的操作丝毫没有受到干扰，机甲移动的速度还不减反增。 本该十分笨重的基础d型机甲在复杂的山峦之间如履平地，污染区茂密的树林反而成为了白陆明在应对那些飞虫时得天独厚的天然屏障。 不断有树木断裂的声音传来，惊险地仿佛近在耳边。 自始至终，白陆明的神态依旧松懈自然。 像是在玩一个久违了的很有意思的游戏。 现在想想，倒确实很久没有进行这种还算有点强度的机甲操作了。 可惜现在驾驶的这台只是最基础的d型机甲，如果换成是他的那台座驾……算了，他的宝贝爱机肯定是摸不到了，现在应该已经在白焰军军营重地被供起来了吧。 白陆明想着，丝毫没影响他娴熟的操作。 楚霄在旁边已经眼睛都看直了。 这样的操作实在是太利落了，完全看不出来驾驶的人才刚刚适应了这台机甲的面板，整个移动的过程流畅地，简直是跟机甲融为了一体。 楚霄简直是目不转睛地想要好好欣赏这样行云流水的操作，根本不愿意错过半点。 可惜在这样过快的节奏之下，副驾驶位直接变成了贵宾级别的云霄飞车体验区，短短的一段时间下来，他的胃酸就开始不受控制地泛滥了起来。 在这之前楚霄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居然晕机了。 还是机甲的“机”。 白陆明几乎接管了一路遇到的所有飞翅虫，此时跟在他后面追击的虫群已经随时足以将整台机甲原地碾碎。 第52章 但即便如此，他还有闲心观察了一下楚霄的脸色，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捞出了一个袋子，贴心无比地丢了下去：“抓紧吐一下，等会大概没时间给你吐了。” 楚霄接过的时候手在忍耐下有些微微颤抖，当即也不犹豫：“呕——！” 白陆明扫过副驾驶座上的动静，没忍住地笑了一下，对照了一下坐标点的位置：“我到了。” 这一句，是对通讯那头的某人说的。 “嗯。”从通讯器传来的声音来看，贺倚阑那边也相当热闹，只是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提醒一下，“其实晕了更方便一点。” “没事。”白陆明瞥了一眼楚霄吐完后有些苍白的脸色，淡然道，“总归是要习惯的。” 贺倚阑不置可否地轻笑了一下，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我也到了。” 白陆明闻声扫过一眼，捕捉到了远处幽幽一闪而过的蓝色火光，那是贺倚阑所在的位置。 他的嘴角浮起几分：“那就开始吧。” 楚霄在吐完之后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就感到熟悉的推背感再次地上来了：“！！！” 蓝色的火焰在潮湿的空气中燃起后片刻熄灭，粘稠的环境里也带上了浓烈的焦味。 就在密集的虫群要彻底割裂机甲的时候，白陆明就这样直接地隐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这一次，他并没有着急再次点燃蓝焰。 陷入一片黑暗之下，失去了光源的飞翅虫没有了本能寻求的目标。 聚集在一处的虫群开始混乱地四溢散开，然而不等牠们凌乱地飞往各处，另外一边的远处燃起了浓重的蓝焰。 刚刚准备散开的虫群再次兴奋了起来，遥遥地朝着新的光源飞了过去。 几乎同一时间，枪响。 迎接牠们的，是接下去密集无序的扫射。 贺倚阑释放出来的光源给了虫群一个明确的信号，也利用趋光性，人为地引导出了一条十分完整的移动路线。 黑暗的视野并没有影响白陆明的操作，机甲移动的速度不止没有放缓反而更加的加快了几分。 基础d型机甲动作流畅地避开了层层阻碍，左臂的粒子炮已经切换为了燃料弹，在虫群跟它拉开安全距离的第一时间连续射出。 每一次爆炸的声音传来，都能从空中击落一片焦黑的残骸。 贺倚阑临时挑选的这个位置正处在正规军的阵线与村落当中，在这里释放的蓝色光源正好可以吸引到朝村落方向飞去的大部分虫群，短短的时间里就吸引了成片的飞翅虫前赴后继。 白陆明扫射过后，眼看余下的飞虫就要脱离射程范围，毫不恋战地见好就收。 他留意着虫群的距离的同时完成了装备的二次切换，在快速移动的过程中连着用蓝焰弹点燃了一整排的灌木。 浓烈的蓝焰扩开一片。 几乎在同一时间，贺倚阑方向的火焰正好熄灭。 飞到一半的虫群再次丢失了方向，叫嚣着在原地混乱了一阵，就又煽动着翅膀朝着白陆明的方向开始汇聚。 白陆明放完火就跑，完全不在原地多做逗留。 他现在的机甲太废了，弄坏了得负责，可不能太过造作。 密集的炮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是来自于另外一边——那是贺倚阑那台机甲所在的方向。 楚霄坐在副驾驶座上，整个过程下，只感觉五脏六腑都快要被颠出来了。 但是看着眼前这样诡异无比的场景，一时之间，他也已经完全忘记了身体上的不适。 虽然在一片黑暗当中看不到具体的情况，但是通过在时不时亮起的火光，大抵可以判断出另外一台机甲所在的位置。 整个过程看起来只是两个驾驶位在往复地，甚至是有些机械化地进行着操作，然而来回不断地通过火焰来完成对虫群的诱导，整个过程精准地简直如同设置好程序后的机械演示。 再加上例无虚发的射击技术，明明只是最简单不过的基础d型机甲，在此情此景下，赫然打出了正规团队的气势——这还仅仅是在只有两台机甲的情况下。 这两个人，真的在村落面前，顺利地竖立起了第二道防线。 面对虫群的时候，原来还可以这么溜着玩啊…… 楚霄惊叹之下，只感到自己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同一时间的前线。 激战还在继续。 绿藻湖滚动的湖面仿佛彻底煮沸，破裂的虫卵已经粘稠地在上面覆盖了层层薄膜，飞出的虫潮在翅膀舞动之下，不断发出金属滑割下的刺耳声响。 孵化出来的飞翅虫连绵不绝，就这样前赴后继地冲撞着火焰帷幕。 密集的轰鸣声填满了本该寂静的夜晚，这样的火力已经极度强势，但也依旧只能拦截住半数的飞虫。 肖诺亚再次利落地解决了浩浩荡荡的虫潮，看着队伍其他人的对抗结果，再次跟梁灯确认：“村子那边怎么说？确定没问题吗？” “确定。根据航空港的救援队新发的信号，他们的人也已经快要到了，等到村民们顺利撤离，只要等b-23部队的人过来善后就可以了。”梁灯跟卫队方完成了通讯，“只能说我们这次的运气还算不错，听卫队那边的人说，涌到村子那边的虫子好像并不算多，至少截至目前为止防护得还算顺利，并没有太大压力。” 肖诺亚听得一愣：“并不算多？” “嗯，那边是这么说的。”梁灯神色间也有些疑惑，想了半天也只能想到一个可能，“大概是我们运气不错，漏出去的那些虫子刚好都飞到别的方向去了吧。” 说到这里，他的话语当中也终于透上了几分如释重负的感觉。 反正不管怎么样，回去之后，好歹是不用引咎辞职了。 第35章 随着救援队的到来，引擎的轰鸣声划破了村落的上空。 能够用于上下客的空地有限，飞行器依次降落后再次升空，载着村里的居民陆续撤离。 根据b-23部队的人发来信号，支援的队伍也即将抵达，接下去还没来得及撤退的学员们只需要在撤离之前保证自己的安全，所有的危机也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终于，第二批救援队抵达。 同一时间，所有的机甲上面都收到了撤退回后方集合的信号。 “结束了。”白陆明扫过一眼机甲的弹药情况，射出最后一发蓝焰弹将周围的虫群引到远处，操作着机甲就这样头也不回地钻进了灌木丛里。 这种基础d型的弹药库十分有限，消耗的数量在他的掌控下也准得惊人。 通讯频道里传来贺倚阑的声音： “就这样回去？” 白陆明知道这人问的是什么，视线瞥过副驾驶座的方向，应道：“嗯。” 两台机甲原路返回，在临近村口的时候白陆明才忽然开口：“就这里好了。” 随着他熄了火，贺倚阑的机甲也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白陆明：“后面的一段路，就直接走回去吧。” 楚霄显然不明白他的用意：“啊？不把机甲开回去吗？” 白陆明转头看他：“不能开回去。我还没有考驾照，被抓到就不好了。” 楚霄：“？” 一句话没头没尾的话，把楚霄干得有些大脑宕机：“没考什么？” 白陆明重复了一遍全称：“机甲综合驾驶执照。” 楚霄：“？？？” 就刚才那样的操作，你告诉我，那是无证驾驶！？ 仿佛没有感受到楚霄振聋发聩的沉默，贺倚阑平静的话语也从通讯频道里面传来：“我也没有。” 楚霄感觉自己有些融入不了这个魔幻的世界：“……你们等一下，我先消化一下。” “等回去后再慢慢消化。”白陆明笑了一下，“你之前答应过要帮我一个小忙的，还记得吧？” 楚霄机械式地点头：“记得。” “你也知道无照驾驶是要受到很严重惩罚的。”白陆明转过头去，满脸真挚地看着他眨了眨眼，“所以等回去之后，麻烦你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忘记一下。如果有人问起，就说这台机甲从头到尾都是你在驾驶，可以吗？” 楚霄的脑子已经完全卡住了：“昂？” 白陆明的嘴角浮起几分，笑得更加情真意切：“队长，你也不希望我们因为这个被记处分吧？” 长达十秒钟的沉默。 然后，楚霄在分析过利弊之后，也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白陆明跟楚霄一前一后地从机甲上下来，将这款基础d型机甲收回收纳钮后，正好接住了被贺倚阑从副驾驶座丢下来的培苏琦。 白陆明把这位睡了一晚上的培少送到楚霄背上背好，抬头就看到贺倚阑在副驾驶座上摆弄了一下什么，这才不急不缓地回到地面也收起了机甲。 回去的一路，周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楚霄显然还在努力地更新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第53章 直到临近村口，他似乎才忽然回过神来，问道：“我们的这台机甲倒是可以说是我在开，培苏琦这台怎么办？要是问起来的话，易澜这……” “没事。” 白陆明没想到楚霄神色凝重地走了一路，最后想到的居然是这个，有些失笑地看了贺倚阑一眼，丝毫不觉得担心，“这种事情他自己可以处理，对吧，易澜？” 贺倚阑：“嗯。” * 村子前方的空地。 随队的教官确认了一下学员的情况，知道并没有发生严重的伤亡也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在清点人数的时候，他不由皱起了眉：“怎么回事？13号小队怎么少了四个人？” 旁边的卫队士兵也神色着急：“不知道，刚才清点人数的时候就只有这几个人在场。失踪的这四个人好像分别在两台机甲上，周围已经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那两台机子的踪影。您看……要不要再安排人去附近找找？” 教官显然不希望在这种淘汰考核期间发生真正的伤亡事件：“搜索过机甲定位信号了没有？” “搜过了，信号源已经完全切断，确定不了具体的位置。” 教官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侦查队现在都在做什么？看有没有空闲的飞信器，去周围区域仔细搜索看看。周围都是污染区，不利于机甲行动，他们应该开不了多远，抓紧时间尽快找——” “又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这么紧张？” 忽然有一个慢悠悠的声音传入耳中，教官闻声抬头看去，只见走在最前方的白陆明一身干干净净的军装，对上他们的视线还热情地招了招手，“不好意思啊教官，被一点事耽搁了，回来有点晚了。” 贺倚阑神色淡淡地跟在后方，只有一旁的楚霄身上扛着依旧昏迷未醒的培苏琦，看看两人又看看教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今晚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对于这云淡风轻的一句“一点事”，他简直可以写上几万字的观战感悟。 教官一眼就看到了楚霄背上的培苏琦，快步走了过来：“他怎么回事，受伤了？” 贺倚阑缓声：“没受伤。遇到点事，吓晕了。” 教官皱了皱眉，并没有纠结于遇到的是什么事，当即叫了医疗队过来，很快将人带走了。 飞行器已经停靠完毕，所有学员们按序登机。 因为事发突然，这一次并没有直接带回要塞，而是带着他们前往了就近的医疗区进行安置。 飞行器启动后，从窗口上往外面看去，依旧可以看到远处醒目燃烧着的火焰帷幕，几乎照亮了整片天际。 很显然，随着学员们的离开，前线的战斗并没有结束。 抵达医疗区后，学员们陆续归还了手里的机甲，前往安置的住宿区休息。 终于轮到了白陆明几人。 周鲁斌从白陆明的手中接过了机甲的收纳钮，接入检测仪后一眼扫过显示出来的数据，眉心不由地皱了起来：“画面系统什么情况？” 楚霄有些心虚地看了白陆明一眼：“啊……大概是场面太混乱了，不小心弄坏了。” 周鲁斌显然有些疑惑：“弄坏了？” 从机甲的检测情况来看明明没有任何损伤，怎么偏偏就坏了一个画面系统？ 对于楚霄这台机甲，周鲁斌一直有着很深刻的印象，毕竟配置属性确实太过特殊了，虽然只是一款基础d级机甲，也已经可以说得上是只有他本人可以操作的专机了。 从余下的检测结果来看，机甲内部的系统配置依旧是楚霄最适用的那一套，没有进行过半点的调整。 测试完毕之后，周鲁斌将参数陆续地记录在册。 看到其中一条的时候，他忽然回头朝楚霄看了过来：“你居然把蓝焰弹给用完了？” 楚霄：“……啊，是的。” 周鲁斌皱着眉看他：“我之前听别的学员说，有一台机甲到处点燃灌木引得虫群追着跑了一路，不会就是你吧？” “……” 楚霄又瞄了白陆明一眼，声音又轻了点：“是……吧？” 周鲁斌皱眉看着楚霄，一时没再说话。 在这样的注视下，楚霄不由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 忽然，周鲁斌伸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面上露出了笑容：“不错嘛！我记得你叫楚霄对吧，被飞翅虫的虫群追居然还可以让机甲毫发无损，你这操作水平确实可以啊！” “啊哈哈哈……哈哈哈，其实也没到这种程度。”楚霄在一通夸赞下连连赔笑，下意识地拧开了饮用水的瓶盖，掩饰性地喝上一口压压惊。 好在周鲁斌很快就已经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白陆明的身上：“你一直在他的副驾驶座？那应该也算是看了全程了。看起来你们磨合得确实可以，好好合作，以后应该还能有很好的提升空间。” 白陆明谦虚无比地张口就来：“我能有什么配合啊，主要还是楚霄天赋异禀，操作反应特别快。” 周鲁斌轻哼一声：“人家反应快是人家厉害，机甲部的人也需要在机甲操作上多废心思。” 白陆明连连点头应道：“教官说的对，等我考到驾驶执照，一定好好努力。” “噗——！咳咳、咳咳咳！” 楚霄刚喝进的一口水，就随着这样的话语彻底喷了出来。 又是驾驶执照……今天晚上的这种操作，真的是没考驾驶执照的人能做出来的吗！？ 周鲁斌奇怪地看了楚霄一眼，显然不明白这样突如其来的激动。 他转身从贺倚阑的手中接过了机甲收纳钮，下一秒，脸上的笑容随着检测出来的数据报告彻底凝固了：“这是……” 贺倚阑语调平静：“嗯，坏了。” 周鲁斌：“……” 只是坏了吗？从显示出来的线条数据来看，这台机甲根本就是完全报废了啊！？ 白陆明也打开手里的水喝了一口，余光从贺倚阑身上瞥过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在村口回收机甲时候，那人在副驾驶座上进行的操作，眼中顿时一片了然。 原来用这种方式掩盖今晚的操作痕迹吗。 让一些数据不被发现的最好方式，就是让它彻底消失。 倒也没有毛病。 周鲁斌显然也没有想到，实在很难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居然可以让学员手里的机甲报废到这个地步。 毕竟从外观上看起来，明明不至如此啊。 看着那串几乎已经可以放弃维修的数据许久，他才再次朝贺倚阑看去：“这台机甲的驾驶员是……” “培苏琦。” 贺倚阑回答，“发生一些事故，他自己惊吓过度晕了过去，我将他救回，机甲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白陆明又喝了一口水，默默地听着某人一本正经地睁眼说瞎话。 周鲁斌：“培苏琦是吧，等他醒了，我找他去了解一下情况。” 贺倚阑：“好的，教官。” 周鲁斌一脸困惑地完成了所有记录，将册子收起，再次向白陆明看去：“不过，你居然还没有考机甲驾照？” 白陆明点头：“是的，教官。” 周鲁斌想了想说：“机甲部的人，没有驾照总归是要麻烦一点。等回去要塞之后，找个时间我先带你去把机甲驾驶证拿了，也更方便以后的提升。” 白陆明回答：“教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这次我们队提前按下了求救按钮，我在这次考核的表现积分为0，所以回去之后，恐怕没办法继续留在机甲部里学习了。” 他说得很是真情实感，这样的话语配合他的表情，听起来显然是发自内心地感到遗憾。 周鲁斌看了白陆明一眼，却是露出了笑容：“这点你就不用担心了。” 白陆明进行到一半的表演微微一顿：“不用担心？” 周鲁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看了贺倚阑一眼：“我记得你们都是13号小队的是吧？这次提供的情报非常关键也很及时，正是因为你们，才让危机事件的损失降到了最低。所以为了表彰你们做出的贡献，上面已经说了，这次特准取消13号小队的内部淘汰名额。现在已经可以提前恭喜你们，全员晋级了！” 这样的消息，才让楚霄从恍惚中精神一震，激动地朝白陆明看去：“太好了陆明，你们不会被淘汰了！” 白陆明：“……？” 贺倚阑：“。” 白陆明转过头去的时候，贺倚阑正好也朝他看来。 四目相对。 两人就这样齐齐地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的确啊，这可真的是——太、好、了！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白陆明才再次开口：“教官，易澜也没驾照，考的时候带他一个。” 第36章 突发的危机事件用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才得以控制。 参与其中的学员们并没有发生重大的伤亡事件，村民也如数完成撤离，整体算是得到了不错的解决。 第54章 所有人搭乘飞行器返回6616要塞，新兵部很快就公布出了本次考核的淘汰名单，效率快得惊人。 当天晚上，就陆续开始有学员收拾东西离开了要塞，学员宿舍也渐渐地冷清了不少。 6616号军区在办公楼展开了集体会议。 会议结束后其他军官陆续离开，克莱昂将身在绿藻湖现场的几人留了下来。 梁灯不明白克莱昂的用意，有些拿捏不准现在的情况：“怎么了，是我们处理的过程有什么问题吗？” 克莱昂站在窗口，视线正好落在走出要塞大门的几个人影上。 他收回视线：“没有，你们处理得很好。这次事件我会如实汇报上去，也算是可以翻篇了。留你们下来，只是因为我个人还有一个很小的疑问。” 梁灯：“疑问？” 克莱昂看了他一眼：“根据你们的反馈，这次虫群的数量本身远超预期，之所以没有酿成大祸，是因为牠们没有大规模地往村子方向移动，对吧？” 梁灯点头：“是的，这一点，确实是纯运气问题。” “运气？”克莱昂笑了一下，点了点操作面板，当天传回的事件现场画面就投放在了虚拟屏幕上。 在他的操作下，有一个区域的画面得到了放大，树林当中若隐若现的蓝光就这样落入了所有人的眼中：“看看这里。” 画面里的位置正好是在绿藻湖跟村落之间，距离拦截战线并不算太远。 激战中剧烈的火光几乎照亮了整片夜空，但此时仔细观察，依旧可以看到树林当中那一团团一闪而过的微弱蓝光。 经过提醒，肖诺亚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这是……” “蓝焰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运气’来源。” 克莱昂的视线从两人的身上扫过，“但是我记得，你们应该并没有在这条路线上安排二次拦截。” “当然没有，那时候的兵力就那么一点，前面都已经很难顶住了，别说再把人分出去了。”肖诺亚再次将画面放大，试图看得更清楚一点，但是从高空视野的角度，根本看不清楚那片区域中的具体情况，“奇怪，那时候应该还没有其他支援抵达，总不能是哪个学员跑那去了吧？” 梁灯被这话逗乐了：“怎么可能会是学员。别说那片污染区的地形有多难走了，这次考核带的可是最基础的d型机甲，你自己拿去拦截一下试试，跟纯送有什么区别。” 说着，他无意中回头，正好瞥见了周鲁斌深思的神色，问：“老周，怎么这个表情？” 周鲁斌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说到蓝焰弹，倒是让我想起来在回收的时候，确实有一台机甲把备用的弹药全部消耗完了。” 克莱昂看了过来：“谁的机甲？” 周鲁斌回答：“驾驶机甲的是单兵部的楚霄，在副驾驶上还有一个我们机甲部的陆明。当时现场有其他学员看到他们蓝焰弹走火的情况了，就是他们那台机甲的画面系统损坏了，找不到当时的记录。” 因为跟纳维军区的那场演习，现场众人对楚霄并不陌生。 等到听到后面的那个名字时，梁灯愣了一下：“陆明？他也在？” “不过应该跟他们没关系。”周鲁斌说，“之前我们机甲部一直跟单兵部在进行联合训练，都有练习记录。楚霄这个学员我有注意过，进步确实挺大，但是绝对没到可以驾驶机甲深入污染区的程度。回收的时候，他们的机甲上并没有太明显的损伤，不像经历过什么激战。” 肖诺亚的视线久久地落在虚拟屏幕的画面上，脑海中忽然冒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感到荒谬的念头：“有没有可能，操作机甲的不是楚霄？” 周鲁斌听得一笑：“那就更不可能了。” 他利落地调出了楚霄用的机甲配置明细，递到肖诺亚的跟前：“您自己看吧。他们那台机甲并没有新的调整记录，从头到尾用的都是这套配置，基本上都可以算是楚霄的私机了。他这个小子也算是真的奇葩，那台机甲按照这个设置，就算是你这样的老手都未必能够操作得起来，更别说其他人了。” 肖诺亚接过来看了一眼，顿时被说服了：“应该是我想多了。” “说不定是其他什么人刚好开了私人机甲在附近呢，发现有特殊情况随便地帮了一手，深藏功与名。” 梁灯摇了摇头从位置上站起来，也懒得想了，“反正不管怎么样，也算是有惊无险地结束了。至于帮忙的到底是哪路神仙，既然人家没有要这份功劳的打算，我们也不用纠结了。” 克莱昂点头：“嗯，就这样吧。” 他从桌面上拿出了一份文件，推到了两人的跟前，直接转换了话题：“这是第二阶段的训练内容，你们回去准备一下。一周后就要出发去纳维要塞了，这次集训就由你们两人带队，多上点心。今年留下的这批学员资质不错，如果能有不错的发挥，也算是让我们军区扬眉吐气一把了。” “新兵演习都能爆了他们的正规军，还有什么能比这更扬眉吐气的？”梁灯接过文件随手丢了一份到肖诺亚手里，笑道：“有我跟老肖带队，你就放心吧。” 肖诺亚接过文件来翻了翻：“我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到纳维军区之后，雷格列打算用什么样的脸色来欢迎我们了。” 6616号军区因为位居只有编码的荒芜星，作为第九级军区，常年缺乏军备补给也没有优秀的兵源，在面对纳维军区这种更高级别的军区时候也算是看够了脸色，平日里求着演习训练的情况更是多了去了。 正因如此，每年的预备役选拔也素来不被看好。 这种星域内的集体训练每年都会安排，各个军区将筛选过后的学员集合起来，统一进行二次淘汰。 按照历年的情况，6616号军区的队伍在这个阶段也一直是淘汰率最高的一批。 军区这边自然很想证明自己，可惜兵源确实不佳，好不容易今年在演习考核的时候居然赢了纳维要塞的正规军一次，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已经足够扬眉吐气的了。 克莱昂深深地扫了两人一眼，将这样期待的神色看在眼里，默默扶额：“就是你们两个带队，才不放心。” * 自从淘汰名单出来之后，几家欢乐几家愁。 白陆明属于愁的那一卦，或者更直白点，应该称之为忧伤。 白陆明姿势随意地靠在门口，看着被淘汰后整理行囊离开的学员们，望眼欲穿，很是羡慕。 按照原来的计划，他原本也该是这些遣返回家的学员当中无比普通的一员，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 最后他叹了口气，也不再站门口触景生情，就这样走进宿舍关上了门。 正好浴室门打开，刚洗完澡的贺倚阑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得出来这位先生确实已经在考核期间忍耐到了极点，这一次澡整整洗了一个小时不止。 此时新换上的衣服还散发着隐隐的水汽，悬挂在发丝间的水珠滴落，捂在毛巾里随意地擦着。 抬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白陆明，贺倚阑扫过他脸上的神色，没有什么温度地笑了一下：“其实在选择按下求救钮的时候就应该猜到会是这个结果。在赏罚分明这一块，军部向来执行得很好。” 白陆明在床头坐下，对这种的马后炮不置可否：“他们明明可以用更直白的奖赏，比如满足一下物质上的需求，给一些适量的奖金，让我们随便买点东西犒劳自己。而不是这种甚至称不上奖励的一句集体晋级。” 贺倚阑：“你可以现在找教官提议。” 白陆明直接听笑了：“这话说得还真是事不关己。” “毕竟，我从来不在既定事实上浪费时间。”贺倚阑一边擦着发梢一边在白陆明正对面的床前坐下，这个角度，正好可以让白陆明清晰地看到沿着脖颈流入锁骨的水滴。 白陆明瞥了一眼对方敞开的领口，收回视线：“那可真是太巧了，我刚好相反，就是喜欢在既定事实的基础上，尽可能地去满足一下自己的情绪价值。” 贺倚阑把从考核现场带回来的散文集端端正正地放在床头的桌面上，抬眸对上白陆明的视线：“这就是你在第一时间把我拖下水，让我一起去考驾驶执照的原因？” 白陆明并不否认：“有福同享。” “福？”贺倚阑似笑非笑道，“如果这就是所谓的‘福报’，我忽然觉得，当时或许不应该冒着被注意到的风险，去帮你去拦截那些恶心的虫子。” 白陆明慢悠悠地翘起了二郎腿：“不，就算再来一次，你还是会帮的。” 贺倚阑：“这么肯定？” 白陆明点头，慢慢地露出了笑容：“嗯。因为就算你拒绝，我还是会想办法让你出手帮忙的。所以，结果都是一样。” 贺倚阑的视线停留在白陆明的笑容下，片刻后垂了下眼帘：“算了，我确实不应该对你的良心抱有希望。” 第55章 白陆明：“？？？” 这一脸失望的态度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弄得他是个负心汉似的？ 贺倚阑确实不喜欢执着于既定事实，所以他也没有继续对白陆明的“良心”抱有执念，而是十分干脆地选择了转移话题：“很感谢你在享福的时候还能记得我，但是也同样希望你不要忘记答应过的事情。” 白陆明：“答应过的事？” 贺倚阑缓声问：“之前确认的交易，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 视线接触，片刻后白陆明就笑了起来。 他缓缓地往后仰去，整个人舒适地陷入在了后方的被子里：“逗你的，答应过的事情我从来不会忘记。第二阶段训练开始之前难得给了几天的开放日，放心吧，明天就带你回家。” 微微带笑的尾音在空中落下，随着散漫的语调拉长了几分。 贺倚阑在这样的话语中，不由抬眸朝白陆明看去。 带你回家。 虽然两人都知道在说什么，这样的四个字，讲得多少有些太过自然了。 就好像，这本来就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一样。 始终没有得到贺倚阑的回应，白陆明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你不想跟我回家？” 贺倚阑的视线长时间地停留在白陆明的脸上，半晌后才缓缓地笑了一下：“不，挺想的。” 这样的注视中含了些许耐人寻味的调调，话语更像是堪堪地贴着耳边擦过。 白陆明微微一愣，后知后觉地终于感觉到了藏在话语当中过分自然的暧昧：“……” 明明没有那个意思，怎么三言两语间，说得跟新婚夫妇结伴回门似的。 白陆明感受到贺倚阑的视线依旧落在自己身上，低地清了下嗓子，目不斜视地起身打开了衣柜：“你洗完澡了对吧，那我去洗了。” 贺倚阑应道：“嗯，洗干净了明天好回家。” 白陆明：“。” 怎么感觉越说越暧昧，还没完了是吧！ 走到浴室的门口，白陆明在摁上把手时顿住了动作，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回头看了过来：“你真的喜欢男人？” 贺倚阑刚拿起散文集翻开，猝不及防听到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什么？” “没事。” 也不等回答，下一秒白陆明就已经直接走进了浴室，关上了门。 第37章 6616号军区的开放日一共持续三天。 这几天，学员们可以离开要塞回家访友、自由活动。 白陆明再次出现在螺丝街，引起了街坊邻居的嘘寒问暖，看得出来大家都很惊讶于他并没有在第一轮遭到淘汰，并一致给予了鼓励。 对此白陆明表达了深切的认同，毕竟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的征兵生涯居然还要持续。 重返维修店，白陆明再一次将卷门抬起的时候，一片厚重的灰尘从上面震落，好在他行动灵敏地适时避开，才没有弄脏自己新换上的学员军装。 他回头看去，就看到了那个远远站在树荫下的高挑身影。 贺倚阑显然是特地站在远处等待，直到这时字面意义上的“尘埃落定”，这才不急不缓地迈步走了过来，到卷门前弯了弯身子，从容优雅地经过白陆明的身边，走进了维修店。 白陆明：“……” 真是几个月的训练都磨不掉这人发自于内心深处的穷讲究。 长时间没有开门，维修店里充满了金属锈与机械油混淆在一起的刺鼻味道。 随着周围的灯齐刷刷地亮起，昏暗的灯光填满了仓库。 白陆明把手里的钥匙往桌子上一丢，做了个“请”的动作：“说好的维修店一日游，欢迎随便参观。” 贺倚阑扫了一眼他这幅悉听尊便的神色：“你呢？” “我？”白陆明无辜地摊了摊手，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就我们家这家徒四壁的样子，这破店里面有什么东西基本上一眼就看得到头，该注意的早就注意到了，还用等得到现在？” 贺倚阑对这样的回答不置可否，也不在意白陆明仿佛安装了摄像头般牢牢固定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旁若无人地在维修店里转了几圈，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 维修仓的门打开后，从里面泛出了一股比外面更加刺鼻的味道。 贺倚阑站在原地皱眉驻足了片刻，这才继续迈开脚步走了进去，落入耳边的是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他回头瞥过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上来的白陆明，发出邀请：“有兴趣的话，其实也可以一起找找。” “你是在邀请我吗？”白陆明跟着贺倚阑一起走进了维修仓，视线扫过一圈周围熟悉的环境，揶揄一笑：“一起找？要是真的被我找到了，算是谁的？” 贺倚阑：“当然是你的。” 几乎毫不犹豫的回答倒是让白陆明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梢：“这么大方？” 贺倚阑平静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来这里的目的原本就只是为了确定「永昼」的存在，仅此而已。至于是否要拥有这项技术，或是怎么去拥有这项技术，我自认为应该有能力开出足够让拥有者心动的条件。” 视线接触片刻，白陆明露出了一抹笑容：“光是最后的这句话，听起来就已经让人非常心动了。” “而且，就算是由我先找到，你就会轻易地让我带走吗？”贺倚阑还以一笑，“毕竟我们的交易当中，你也只是答应了让我随便‘参观’而已。刚才一直在旁边看戏，不就是想看我白费力气的样子，现在看够了，也差不多可以有些行动了吧？” 在之前谈所谓的“交易”时，白陆明确实玩了一点文字游戏。 参观归参观，至于最后要是真找到了「永昼」技术，凭拳头说话的话，他还真没有打算让这个人直接带走。 现在被揭穿了小心机，白陆明的面上也没有丝毫被识破的动容，依旧只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笑了一下：“很高兴你对帝国的所有物归属权拥有这样深刻的见解。但是，我好像还挺喜欢看你没事瞎忙活的样子，怎么办？” 贺倚阑平静地看着他：“回去之后，包一个月的宿舍卫生。这样，你愿意参与到这次的搜寻了？” 白陆明就喜欢贺倚阑这种一点就通的聪明劲，心满意足地卷了卷衣袖：“既然都这么说了，勉为其难地就参与一下吧。” 他确实不担心贺倚阑能找到。 毕竟「永昼」技术可不是路边摊随便可以买到的组装说明书，要是真的存在，老陆也不可能随便摆放在那种来来往往的客人可以随便看到的地方。 至于具体放在了哪里…… 白陆明走到维修仓中间的木桌前。 堆叠在一起的凌乱图纸已经有些泛黄，很多没有墨水的笔随意地散落在上面，常年使用之下，桌面上也已经留下了很多乱七八糟的痕迹。 他在原地沉默地站了片刻，忽然转身走向墙边的柜子。 贺倚阑的视线一路落在白陆明的身上，就这样看着他从柜子角落找到了一把钥匙，重新走回木桌前坐下，打开了上面锁着的那扇抽屉。 里面摆放着一本壳子破旧的牛皮本。 贺倚阑走过去，低头看去，正好可以看到上面龙飞凤舞的笔记，看记录应该是维修店之前营业期间的工作内容。 他问：“这是？” 白陆明快速地翻看着笔记，头也没抬地回答道：“老陆一直有把订单内容额外记录在这个本子上的习惯，这几年来维修店的所有记录应该都在这了。” 说到这里，随着他翻动的动作停下，视线也是一顿：“是这条了。” 顺着白陆明的视线，贺倚阑看到了笔记本上的一条记录，依旧是同样随意无比的笔调，但是跟其他内容不同的是，这条远在八年前的记录后面并没有提交订单的记号。 贺倚阑微微皱了皱眉，正要伸手去取，只见坐在桌前的白陆明忽然站了起来：“那我们现在就——” 随着他下意识回头的动作，唇瓣在他起身的瞬间堪堪地从贺倚阑凑近的耳垂上擦过，到了嘴边的话语戛然而止。 贺倚阑伸出的手也停顿在了半空。 呼吸像是一下子炽热了起来。 整个房间安静地仿佛按下了暂停键，片刻后，贺倚阑才缓缓地转过头去，这样近的距离下，薄唇几乎也要贴上白陆明的唇瓣。 四目相对，开口的吐息几乎交缠在一起：“就什么？” 白陆明在转瞬之间利落起身，行云流水将摔落在脚边的椅子踢到了一旁，并且果断无比地与跟前的这个男人拉开了足够的安全距离：“——现在就去仓库看看。” 贺倚阑的视线微微垂下，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在白陆明的嘴唇上停留了片刻，嘴角微微浮起：“好的。” 白陆明捕捉到了对方视线的落点以及那嘴上微妙弧度，转身的时候，不由轻轻地舔了一下唇角。 第56章 虽然这样的回味有点子莫名其妙，但是有一说一，耳垂还真挺软。 在白陆明的带领下，贺倚阑才知道这样貌不惊人的小维修店里居然还藏有地下室。 他就这样看着白陆明在操作台前一番操作，在一片机械生锈的摩擦声中，看到有一台微型机甲被机械手从仓库深处推了出来。 白陆明走过去，就这样直接钻进了灰尘厚重的机甲舱里。 这样的动作太过果断，贺倚阑往前走了两步没来得及阻拦，只能皱了下眉：“这种常年没有使用的废弃机甲，最好在检测后再进行使用。” “没事。”半开的机甲盖里传来白陆明闷闷的声音，“我就确认一下，不打算启动。” 贺倚阑：“确认什么？” 白陆明倒是也不隐瞒：“你要是没来，我还真没想起这事。老陆走之前，确实是千叮咛万嘱咐地让我看好维修店。还特地给我提了说要专注清理一下十年内没完成的订单。除了之前培苏琦的那份，剩下的就是这台机子了，如果真有什么东西……”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哟，还真有？我就奇怪，那阵子莫名其妙跟我说什么祖传编码，居然是这么用的。” 话音落下，随着他输完一串编码，有一个东西从机甲芯片槽里弹出。 贺倚阑见白陆明打开了机甲盖，伸手扶了他一把，等人从机甲里出来后站稳才看向他手中的东西：“记忆槽？” 白陆明应道：“嗯，回去读取看看。” 从仓库里面出来，两人的身上已经沾满了刺鼻的味道，但此时谁也没有在意，回到外面之后将卷门拉下，就这样重新来到了电脑桌前。 白陆明在椅子上坐下，将记忆槽插入了主机对应的接口中。 贺倚阑一手支撑着桌面，俯身向前，注意力落在电脑屏幕上。 片刻后，记忆槽读取成功，一个加密的文件夹就这样出现在了视野当中。 这个文件夹的旁边是一个同样存在加密操作的视频源，名字是“密码四位数，只有三次机会哦”，看起来就十分恶趣味。 白陆明也是看得一脸无语：“……还是这么喜欢玩这么幼稚的游戏啊。” 一边吐槽着，他一边输入了四个数字，当即弹出了密码正确的提示框。 白陆明点入视频源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屏幕当中。 正是陆无尘。 这段视频显然就是在刚才的那个仓库里面录的，陆无尘嘴里还叼着一根烟，显得心情不错的样子。 他一开口，就很熟稔地打了声招呼，似乎笃定能看到这个视频的只有白陆明而已：“哎呀，看起来你可是想起老头子的遗言，终于知道来接管维修店的生意了。不过能找过来，也可能处于其他别的原因，但是不管怎么样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陆明，在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了。” 这样的话过耳，让贺倚阑不由地垂眸看了一眼。 落入他眼中的是白陆明依旧挂着淡淡笑意，眼底没有丝毫多余情绪的神色。 这是一种他很少看不懂的云淡风轻。 “就像你现在看到的那样，维修店最多算一个添头这个文件夹里才是我真正留给你的东西。” “「永昼」。当你找到这个的时候，可能已经从别人的口中听说过了这项技术的伟大，当然没有也没关系。你只要知道，「永昼」技术的存在是为了黑暗的永久「启明」，这是一项足以决定人类未来的技术，很伟大，也是我这辈子最伟大的发明。也正因此，我一直都没有决定好它真正的归所。” “但是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很快，或者说应该已经有很多人在不计后果地找它了。” “说实话，我不是很希望他们能找到它。” 陆无尘轻轻地笑了一下，神色也有些唏嘘，“还记得我来到这颗星球上的时候，就是为了逃避那些理念不同的烦人家伙。其实之前也有想过，等我死了之后带着这个技术一起去星际里面炸一波烟花，也算是真的「永昼」了，只是没想到最后的时候……嘿！” 说到这里，他忽然深深地看了屏幕一眼，似乎穿越了时空正好与白陆明对视：“总之，我老陆的这一生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现在留下这个视频也就是为了给你留点念想，免得你夜半时分突然想起我，一个人偷偷摸摸地藏在被子里面抹眼泪。” 白陆明到了这个时候，也是不由一笑：“怎么能有人死了还这么自恋啊。” 像是听到了外面的话，陆无尘竖起食指慢慢地摇了摇：“别试图诋毁我，我就算再自恋也一直都有自恋的资本。” 他的视线往下瞟了一下，似乎是在确认时间：“行了也跟你掰扯的差不多了，反正呢事情就大概是这么一个事情，我这项技术特别牛逼会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人觊觎，这要是处理妥当呢就造福人类未来，如果没办法处理妥当，那可就是要成为人类的灾难了。这个事情很严肃，没跟你开玩笑。” 陆无尘低低地清了一下嗓子：“所以在视频的最后，我想要跟你说的是，很高兴在我人生最后的阶段里，终于了却了最后的一桩心事。安排在这里等你来发现呢，就是为了让你明白我的深远用意，以及做一个见证，见证——” 镜头中的画面忽然拉近了，切换成了陆无尘无比满足的一个笑容：“见证我终于为「永昼」找到了一个最好的归宿。” 他通过画面招手：“哦对了强力推荐，「启明」也挺不错的，闲来无事可以去关注一下。剩下也没什么要紧事了，那么再见了，我亲爱的乖、儿、子。” 白陆明微微地挑起了眉梢，隐隐间感到了不对。 下一秒随着陆无尘的话落，整个电脑机箱就这样毫无预兆地震动了起来。 白陆明意识到了什么，当即退出了视频播放，就看到了出现在电脑桌面上无比醒目的一排巨大感叹号。 加密文件上的显示出了一串醒目的倒计时，上面已经只剩下了最后的几秒时间。 白陆明忽然明白了陆无尘在录制视频的时候为什么要频频关注时长了——从这枚记忆槽进行读取开始，这个文件夹就已经默认进入到了自毁倒计时。 白陆明：“？” 这个陆无尘，绕这么大弯子，就为了引他来看现场炸火花？ 眼看倒计时就要结束，白陆明几乎毫不犹豫地朝机箱伸出手去，想要尝试将这枚记忆槽取出。 然而不等指尖碰上，忽然间有人一把抱住了他，带着他往后面重重一跃。 贺倚阑的怀抱里带着熟悉的气息，将他拥得很紧。 紧接着“嘭——！”地一声。 巨大的爆炸声在封闭的维修店里面炸开，滚滚的浓烟中只剩下了主机上闪动着的层层火光，以及焚烧得一片焦黑的木制电脑桌板。 白陆明再抬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你拦着我做什么？” 贺倚阑皱着眉起身，想起白陆明刚才的举动，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拦你做什么？你刚才不要命了？” “这不是想拯救一下。”白陆明的视线落在维修店完全被炸废的那个角落，也同样眉心紧锁，“现在好了，这「永昼」技术……” 回答他的是贺倚阑平静话语，像只是在陈述一件十分平常的意外：“嗯，炸了。” 第38章 要不是知道刚才爆炸里面损毁的是什么，光是听贺倚阑的语调，还以为只是某次烹饪不当不小心炸了一次厨房而已。 白陆明向来知道陆无尘这个人喜欢搞一些乱七八糟的骚操作，却怎么也没想到，临了的时候居然跟他开了这么一个天大的玩笑。 「永昼」技术就这样炸了。 这就是他所谓的最好的归宿？ 白陆明久久地看着一片焦黑的角落，确认过是真的没有抢救的希望了，才缓缓地叹了口气：“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 回答他的是从耳边轻轻擦过的话语，因为贴地太近，炙热的吐息像是顷刻间湿润了耳廓。 白陆明刚才整个心思全部在抢救记忆槽上，这个时候才终于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都不需要回头，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后背正紧贴在某人肌肉紧致的胸膛上，隔着薄薄的布料传递过来的是遒劲有力的心跳，以及那温热的体温。 白陆明：“……” 他忽然想起，刚才的第一时间贺倚阑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永昼」技术，而是一把将他捞进了怀里，没有丝毫犹豫地带离了爆炸危险区间。 贺倚阑话落并没有得到丝毫的回音。 在忽然陷入的微妙沉默中，他也不由缓缓地垂了下眼帘，视线落在毫无缝隙地贴在他怀里的那具身体上：“……” 片刻后，白陆明一翻身，利落地从贺倚阑的怀中站了起来，毫无违和地继续接下了刚才的话题：“不知道？这么多人千辛万苦地就差将这颗荒芜星翻了个遍，相信这项技术的存在绝对不只是单纯的个人利益相关吧，真的就可以这样随便算了？” 第57章 贺倚阑怀里一空，刚刚紧贴下的炽热体温也荡然无存：“现在已经不是算了不算了的问题，而是「永昼」炸毁这件事情，已经成为了既定现实。” 他怀里的温度就这样顷刻冷了下来，便慢条斯理地也从地上站起身，一丝不苟地拍干净衣裤上沾染的灰尘，看向白陆明：“还是说，你能想办法把损毁的内容复原？” 白陆明同样也端正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只是并没有像贺倚阑那样力所能及地将沾染上的灰尘拍得一干二净，毕竟他没有臭讲究的习惯。 面对贺倚阑的问题，他的回答也是没有丝毫犹豫：“人死不能复生，技术也是一样，节哀。” 贺倚阑听得一笑：“能借你店里的零件用一下？” 白陆明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随便用。” 白陆明站在旁边，就这样看着贺倚阑在零件堆里挑挑拣拣，动作利落地组建出了一个临时通讯器，眉梢微微挑起几分。 他之前也猜过这个男人应该拥有一套自己联系的方式，原来是通过这个。 随着通讯的发出，一串刺耳的电流声后，对面很快传来了唐司琴几乎喜极而泣的声音：“老板，你总算联系我了！这么长时间你到底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现在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你要再不回来的话……” 贺倚阑毫无感情地打断了这样的滔滔不绝：“先把诉苦的话收一下。” 唐司琴的话顿时哽住：“好……” 贺倚阑也是直奔主题：“那边没有什么动静吧？” “是的，应该还算老实。”唐司琴回答，“就是因为您一直没有露面，他们应该是摸不透您的具体情况，所以反而低调了很多。” “嗯，那就好。”贺倚阑点头，“你再辛苦一下，继续观察。” 通讯那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唐司琴显然并不想面对，但依旧忐忑地问出了口：“您……还不准备回来？是有那个东西的下落了吗？” 贺倚阑没有丝毫情绪地“嗯”了一声：“找到了。” 唐司琴的语调顿时扬起了几分，充满了惊喜：“找到了？！这意思是已经到手了吗？” “没到手。”贺倚阑回答，“炸了。” “哦原来是炸……啊？？？”唐司琴的话语戛然而止，似乎才刚反应过来，“什么炸了？” “炸了的意思就是字面意思的炸了。”白陆明在旁边听了老半天，也是终于没忍住地开了口，“就是完全boomshakalaka了，而且半点碎片都没留下地彻底销毁了，能听懂吧？” 唐司琴：“？” 这次他当然是听懂了，但是比起目标遭到炸毁的这个结果，此时更让他震惊的还是这个突然冒出的声音。 怎么老板那边怎么不止他一个人，居然还有别人？！ 长时间的沉默后，唐司琴语调微妙地问：“请问您是……” 白陆明清了清嗓子，自我介绍道：“你们家老板的债主。” 这样的话语，让贺倚阑也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唐司琴沉默的时间变得更长了。 隔着通讯，都能感受到另外那头的助理脑海里几乎能把大脑卡宕机的一长串问号：“？？？” 什么债主？谁的债主？他们家老板吗？！ 接二连三的冲击让唐司琴觉得自己有必要稍微缓上一下，只是贺倚阑显然并没有等他自主消化冲击的耐心。 他自然懂了白陆明的心思，回头瞥过一眼，对唐司琴道：“等会给你一个账号，你帮忙转一笔钱进去。” 唐司琴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瞬间回神：“这个时间转账，会不会暴露您的行踪？” “不会。”贺倚阑平静地回答，“走你的私人账户就行，回去补给你。就这点钱，没有人会注意到的。” 这样的话让白陆明微微地挑起了眉梢。 什么叫“就这点钱”？有钱人说话有的时候是真气人啊。 唐司琴在问过具体数目之前也微妙地安静了一瞬，很快点头：“我知道了。” 应完之后没一会儿，他到底还是没忍住地有些沮丧：“老板，这段时间你受苦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我可以提前准备一下，好好地迎接您。” 唐司琴确实完全想象不出，自家老板怎么会为了这么些钱，沦落到需要被人追债的地步。 前段时间到底落魄到了什么程度，可想而知。 他们家老板什么时候遭过这罪！ 白陆明抱着身子懒洋洋地靠在墙面上，微微侧眸看着窗外的天光，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两人这样的对话。 贺倚阑抬眸看去的时候，落入眼中的正好是这人藏身在黑暗中的半边轮廓，一如既往散散的神色，完全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视线停留了片刻后收回，他回答：“这次联系你，就是告诉你一下「永昼」技术已经销毁的事情，让你提前可以做一下准备。至于我这边，暂时还没有到回去的时候。你可以继续观望一下，有什么情况直接发出一些社会新闻作为信号就好，我看到会在第一时间联系你。” 唐司琴痛心疾首地应道：“好的老板，我知道了……我一定在这边继续站好自己的岗！” 贺倚阑：“辛苦了。” 通讯结束，临时联络工具很快再次恢复了零星的碎片。 白陆明看着贺倚阑将这些零件颇有强迫症地分类放回原处，提醒道：“你确定不回去？现在「永昼」技术可是已经没了，你应该也已经没有继续留在这颗荒芜星上的必要了吧？错过这次开放日的话，下次要离开军区可就不一定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贺倚阑抬眸看他，不答反问：“我要是走了，你回去后打算怎么交代？” “我？”白陆明听得一笑，“我们什么关系啊？你易澜当逃兵，关我陆明什么事？” “什么关系？”贺倚阑短暂地思考了一下，点头，“也对。” 最后一枚零件随着他松手的动作落入了盒子里，发出了“叮当”一下清脆的声响。 贺倚阑缓缓地站起了身，对上白陆明的视线：“不过我那边的情况有些特殊，要钓的大鱼还没有上钩，确实还没有到回去的时候。所以继续回去军区当学员也挺好，至少，还算挺有意思。” 白陆明对上这样的视线，真诚评价：“哦，那你还挺抖m的。” 贺倚阑对于这样的评价，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只是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话题：“不是说要带我回家？还回吗？” 白陆明这次并没有直接回答，这样的话让他有些警惕地看了贺倚阑一眼：“你怎么这么积极地想跟我回家？难道我家里还藏着你觊觎的别的东西？” “我觊觎的别的东西？”贺倚阑若有所思地品茗了一下这句话，余光从白陆明的身上瞥过，“或许吧。” 白陆明：“？” 他留意了一下贺倚阑的神态，片刻摇了摇头：“算了吧，虽然老陆看起来对自己的人生感到非常满意，但是以我对他的了解，那个技术应该也就是他唯一可以炫耀的东西了。” 他转身看了看一片狼藉的维修店，顷刻间已经放弃了收拾整理的念头：“这边先不管了，等正式离开军区后再来收拾。走了，回家。” * 这次军区给的开放日一共有三天。 白陆明回去的时候没有忘记去查理的酒吧光顾了一下生意，拉着街坊几个兄弟一起喝了一晚上的酒，这才摇摇晃晃地回到了阁楼。 进门后他正准备去换鞋，身子一晃就被人一把捞住了。 白陆明抬头一眼就看到了贺倚阑的这张脸，眉梢微微挑起几分：“不是说了今晚我会晚点回来，你可以早点睡吗？” 昏暗的灯光下，床头还摆放着一本敞开的散文集，以及旁边没喝上几口的水杯。 “暂时没想睡。”贺倚阑闻到了白陆明身上淡淡好闻的酒味，一手扶着他，眼看着这人身形不稳地将鞋子穿好，“白天刚经历了一个大的，总该需要消化消化。” 白陆明认可点头：“确实，需要好好消化消化。” 贺倚阑瞥过白陆明眉眼间的神色：“喝了很多？” “还行吧。”白陆明揉了一把银灰色的碎发，身子虽然有些晃，但是步子确实依旧稳健。 他随手脱下外套丢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看了一眼敞开在床上的被子，忽然笑了一下：“要不是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这幅样子，还以为是暖好了被窝专门等我回来了。” 贺倚阑原本也以为白陆明没有醉，这话一出口，顿时收回了这样的想法。 他看着这人走到衣柜前胡乱地翻着换洗的衣服，一时也有些好奇：“哦？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白陆明找好了衣服回头，笑了一下：“不告诉你。” 贺倚阑：“……” 沉默片刻，他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那你要不要听听，我觉得你是什么样的人？” 第58章 白陆明有些好奇地看了过来：“说说？” 贺倚阑语调无波：“也不告诉你。” 白陆明无言以对：“……幼稚。” 贺倚阑：“感谢，你是第一个用这个词来形容我的人。” “不客气。”白陆明对于这样的夸奖倒是半点不见外，“洗澡去了，时间不早了，你也该睡觉了。” 贺倚阑站在原地没动，就这样看着白陆明走进了浴室。 随着房门关上，很快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在这个阁楼里面他们住的时间不算太长，但也不算太短，不知不觉间似乎也已经习惯了这种建筑质量格外差的隔音效果。 贺倚阑还记得在来这里之前，他从来不允许自己所处的环境里，出现任何莫名其妙的杂音。 走回到床头跟前坐下，贺倚阑再次拿起散文集，视线落在文字上却始终没有往后面翻去。 片刻后，他又往浴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今天晚上他曾经几次走出阁楼看过，落入眼中的是楼下白陆明跟其他人把酒言欢的热闹场景。 这让他不由地想起白天在维修店看录像的时候，这个人面对已故的旧人时，好像也是这样一副随遇而安，无甚心事的样子。 所以，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在意吗？ 随着水声停下，浴室的门打开，白陆明擦着湿润的发丝走出，身上的酒气被冲散之后，神色看起来也清醒了不少。 一抬头，他正好看到了坐在床前的贺倚阑，眨了下眼顿时露出了笑容：“你这样子，我真要觉得是在特地等我一起睡了。” “嗯，是特地等你一起睡。” 贺倚阑说着将手里的书放到床头，轻轻地拍了拍床榻，一副邀请的神态，“来吗？” “真好意思，这本来就是我的床。”白陆明无言以对地看了他一眼，走过去翻身躺了进去，直接拉过被子来一盖，“关灯吧。” 房间里的光线彻底暗下。 贺倚阑关上灯后，也躺了上去。 白陆明清醒地感受到旁边的空间被填满，盖在身上的被子也被轻轻的拉起，紧接着同时盖在被子里的两具身体顷刻间温暖了整个被褥。 呼吸轻轻地萦绕在本就不大的阁楼空间里。 白陆明刚闭上的眼睛蓦然睁开了。 酒后明明已经酝酿得很完美的睡意似乎荡然无存，身体贴在一起的热意似乎蔓延上了唇角，白天那抹带着柔软触感的记忆似乎一下子浮上了脑海。 白陆明：“……” 明明在去要塞之前他们就已经这样同床共枕过很久了，到这个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两个人一起睡在这样小的一张床上时，居然是贴得那么近的吗？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只感到隔着薄薄的衣衫，被子下属于贺倚阑的肌肤似乎也有些紧绷，连带着呼吸也比平日要重上一些。 以前也没觉得床上睡两个人有这么挤啊。 白陆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屏除杂念，重新地闭上了眼睛。 随着他一个翻身，整个被子就这样被自然无比地卷了过去。 这样近的距离下，贺倚阑当然可以感受到来自于白陆明所有细小的动作。 此时忽然凉下的半截身子让他也睁开了眼睛：“……” 只是片刻的闹腾，白陆明的呼吸声很快渐渐平稳。 随着再次转身的动作，他正好侧躺向了贺倚阑这边，呼吸就像是直接从耳边擦过一样，痒痒的，热热的。 贺倚阑微微侧眸，余光扫过黑暗当中这个模糊的轮廓，正想将被抢夺的被子拯救回来一些，抬起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到底还是无声地放了回去。 沉默片刻，他也闭上了眼睛。 「永昼」销毁之后，他确实已经没有了留下来的必要。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就是很想继续看看，在第二阶段的预备役选拔期间还会发生什么。 相信，一定会很有意思。 第39章 三天的开放日结束，白陆明跟贺倚阑一起重新返回了6616号军区要塞。 再次回到这里，白陆明感到自己的心态也已经发生了淡淡的变化。 原本，他留在荒芜星是跟老陆作伴，老陆走了之后呢，又想着继承遗志留下来看着维修店过日子就挺好。 现在好了，维修店也不算是老陆真正在乎的东西，而那真正在乎的宝贝技术又在一段视频留言后当着他的面给炸了。 当那片火花炸开的一瞬间，其实白陆明感到陆无尘要炸掉的，是缠绕在他身上让他留下来的那道羁绊的枷锁。 这个陆老头是在告诉他，走吧，走吧，并不需要一直留就在这里。 本来就是以一个过客的身份来到了这颗荒芜星上，阴差阳错地找到了一个新的家，而现在连这个家也没了，那他最后的归所又是在哪里呢？ 白陆明默默地看了看天，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或许，哪里都没有什么区别。 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 作为机甲部的教官，周鲁斌倒是对学员的事情十分上心。 回去后，白陆明跟贺倚阑在这位教官的监督下参与测试，拿到了机甲驾驶执照，自此也算是一名合法合规的机甲驾驶员了。 而就考出驾驶证的这件事，比起这两位当事人，倒是有人显得比他们还要兴奋。 楚霄在荒芜星上好像没地方去，在开放日几天都一直留在了要塞里。 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得到的消息，当白陆明他们考完机甲回来之后，一眼就看到了低着头蹲在宿舍门口的那个身影，配合着无比柔软的淡青色短发，炸眼看就像一只湿漉漉的小狗，显然是在等他们回来。 听到脚步声，楚霄抬头看到俩人的时候眼睛顿时一亮，随即视线落在了他们手中拿着的本子上，“蹭”地就蹿了起来：“这是终于拿到证了？” “嗯，拿到了。”白陆明一边应着一边开门走进了房间，随手就把新出炉的机甲驾驶执照丢进了背包里，看了楚霄一眼，“专门在宿舍等我们，这是有事要说？” 楚霄看了看白陆明，又看了看贺倚阑，眼中的神色渐渐地坚定了起来，最后无比郑重地开口道：“我知道自己在机甲操作上面没什么天赋，但是这几天我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要——” 他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对着白陆明的方向端正无比地鞠了个躬：“请收我为徒，教我开机甲吧！” 楚霄在这几天来也进行过复盘，就算再迟钝，也能看得出来这两人是在故意隐藏实力。至于两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清楚，但知道这背后肯定有这样做的用意。 作为一路并肩作战的战友，他很愿意替他们保守这个秘密，与此同时，这也并不影响他崇拜强者。 “收你为徒？”白陆明听得只觉有趣，回头撇过一眼，正好看到贺倚阑倒茶的动作顿了一下，笑吟吟地收回视线将楚霄扶了起来，“我哪有资格啊！” “别谦虚了，那日都这样那样了……”楚霄说的时候适当地放低了声音，态度依旧坚定，“你要是没有资格，那谁还能有资格！” 白陆明笑出声：“你这话让你家教官听到，怕是要气得抽你鞭子。” 楚霄也从这样的话语中知道了对方的态度：“……所以，你是觉得不可以吗？” “收徒拜师这种没营养的老套做法就算了吧。我对这种事情确实也没太大的兴趣。” 白陆明说着，眼看楚霄头顶上的淡蓝色卷毛都要蔫了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不过你以后要是遇到什么不懂的，还是可以随时来问我的，我不在的话就找易澜，绝对知无不言。” 楚霄眨眼：“可以吗？” 白陆明点头：“这个当然可以。” 楚霄刚萎下去的神色肉眼可见地高兴了起来：“那太好了，谢谢师……啊不，谢谢陆明！” 白陆明笑：“不客气，同期之间互帮互助应该的。” 楚霄也算是得到了想要的回复，哼着小曲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白陆明目送他离开，一回头就正好对上了贺倚阑的视线：“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贺倚阑问：“真不打算收他？” 白陆明听得一乐：“收徒有什么好？方便文艺复兴玩师徒角色扮演？” 贺倚阑又说：“他看起来还挺喜欢你的。” 白陆明的眼里带上了几分疑惑：“他喜欢我，我就要收他当徒弟吗？” 话音落下，周围短暂地安静了几秒钟。 随后贺倚阑点头：“也对。” 白陆明看着贺倚阑的视线更奇怪了，想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别在那喝茶了，明天出发要带的东西都还没收拾呢，先过来整理一下。” 贺倚阑慢悠悠地喝下了最后一口茶，从善如流地应道：“好的，这就来。” * 随着第一次淘汰考核结束，学员宿舍里顿时空了不少。 第59章 但是很快，这里就将会完全地空落下来——所有人即将集体前往纳维星，跟其他另外11个军区的学员一起，参加第二阶段的联合训练。 次日，要塞南面的军用航空港。 进入第二阶段的所有学员集合完毕。 白陆明从早上开始就显得兴趣缺缺，此时站在机甲部的队列里，视线不动声色地往后一扫，瞥过了后方那个并不显眼的人影。 顾安哲。 在加入机甲部时就已经见过的小“幽影”，按照当时的情况来看，本来以为是沈砚峰冲着「永昼」技术安排在这的，但是从征兵日至今，应该已经有足够的时间去确定这项技术并不在6616号要塞当中。没想到，他依旧没有趁着第一轮筛选的时候淘汰出局。 这样看来，难道是还有其他的任务安排？ 白陆明正想着，听到贺倚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看什么？” 白陆明无波无澜地收回了视线：“没什么。” 不远处传来一阵躁动，正好肖诺亚跟梁灯两位领队抵达了军用航空港，所有学员们开始在各自教官的带领下，陆续检验登舰。 这次军区安排了荒芜星上最好的运输星舰，送学员们前往纳维星。 很多人还是第一次搭乘这种规模的星舰，上去之后一路兴奋无比，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星舰上的房间都是双人间，学员在登录的时候都已经领了房卡，组队前往自己的房间休息。 白陆明跟贺倚阑正好一前一后完成的登录，被分在了一起。 读取房卡成功，白陆明就要开门，触上的时候手上微微一抖，好在后面的人眼疾手快地一把摁住了把手，将门推开。 贺倚阑早就留意到白陆明今天的状态不太对劲，垂眸看去：“发什么呆？” 白陆明淡声道：“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说着，他十分自然地将手里的房卡递给了贺倚阑：“我可能会晕跃迁，这个还是由你保管吧，免得弄丢了。” 贺倚阑伸手接过的时候，指尖不自觉地触碰上，那一瞬间，清晰地捕捉到了从对方的肌肤传来的凉意。 他在白陆明的话语下微微皱了皱眉：“晕跃迁？” “嗯。”白陆明应着，走进去关上了身后的房门，随手将军用背包丢到了床上，语调听起来很是生无可恋，“路上要过三天，所以我大概会准备直接在床上睡上三天。你就当我死了，觉得无聊随时可以自己出去逛逛，不用管我。” 他到床前将鞋子一脱，直接上床就一副打算原地开睡的样子。 贺倚阑的视线始终跟随着白陆明，看着他闭上了眼睛，问：“你这个症状是一直都有，还是近几年刚产生的？” 话音落下，周围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寂静。 白陆明没有睁开眼睛，许久后终于缓缓地开了口：“应该是，近几年才有的吧。” 贺倚阑“嗯”了一声：“知道了，你好好休息。” 庞大的星舰隐隐地震动了几下，在引擎的轰鸣声中正式启航。 贺倚阑坐在床前，手里拿着一本厚重的书籍，但视线并没有落在书上，而是久久地看着前方浅睡中的那个身影。 他想起了多年前的那条新闻——某班次星舰发生意外跃迁事故，白焰军在任最高统帅自此失踪。 当时，关于这次跃迁事故的消息几乎传遍了星际的每个角落，却是在所有人的翘首以盼中彻底没有了下文。 再后来白焰军更换统帅，沈砚峰上位。 无边无垠的宇宙中没有昼夜之分。 学员们在兴奋过后，星舰内也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本次前往纳维星途中将会进行三次短途跃迁。 考虑到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适应这种短途跃迁过程，舰长提前向所有人公布了跃迁时间，让大家提前做好准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第一次跃迁即将展开。 贺倚阑看了一眼时间，本就心不在焉，翻书的动作随着一顿。 3秒，2秒，1秒…… 倒计时最后一秒，他忽然将手中的书一堆，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对面的床前。 随着所有的推进器启动到极致，星舰周围的空间仿佛得到了彻底的割裂。 贺倚阑感到全身细胞在这一瞬间彻底沸腾。 这是每个人在短途跃迁中都需要经历的异样感受，但贺倚阑对这样的不适没有做出丝毫反应，只是定定地看着白陆明紧闭的眉眼，眉心同样紧紧锁起。 几乎是在对方无意识中伸出手的那一瞬间，同样伸出手去，将他紧紧握住。 冰冷的体温与掌心炽热的温度形成鲜明的对比，在肌肤接触的这一瞬间显得格外明显。 其实白陆明并没有睡，准确的说，是因为星舰升空的滞空感太过分明，根本无法入睡。 在之前整整三年多的时间里他没有再踏足过星舰，就是因为有一段记忆确实太过刻骨铭心。 不过在他看来，经历终究只是已经过去了的事情，所以也自信以为过并不算什么大事，但真当重新启程进入到宇宙当中时，才发现身体会本能地给出更真实的反应。 昭示跃迁进行的那一瞬间，警示的灯光仿佛占领了他整个脑海，所有的思绪都化为了空白。 熟悉的生理感受下，身体远要比理智真诚。 跃迁瞬间带来了极度熟悉的细胞高强度活跃感，仿佛顷刻间回到了当年突发的那场事故现场。 扭曲的时空在面前塑造了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洞，不断扩张，不断蔓延，随时要将整艘星舰席卷着吞噬殆尽。 人类在这样的环境中，只会变得无比渺小。 疯狂、恐慌、绝望，充斥着星舰的每个角落。 在这样完全扭曲的时空当中，所有物体都失去了既有的存在形态，血液凝固，呼吸停滞，剧烈的疼痛从心脏中蔓延，体温骤然无可控制地失衡。 即便与死亡有过无数次的擦肩，但是从来没有哪一次，让他感到死亡的气息近在咫尺…… 就像是五感被突然剥夺，一度将在黑暗中溺亡的感觉让他竭尽全力地想要喘气，带来的却是更加强烈的窒息感。 就像是即将溺亡的人，白陆明完全是下意识地抬起了手，明明没有任何期许，依旧存着侥幸般企图在这片混乱无序的虚无空间中抓住什么。 然而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落空，他依稀感到，有人将他冰冷的手紧紧地握入了掌心。 “能听到我说话吗，陆明？” 落入耳中的声音像是突然间将理智拉回，被遏制住的咽喉像是在这一瞬间得到了释放，随后落入眼中的是迷离斑驳的灯光。 视觉涣散的焦点蓦然收束，白陆明可以清晰地感到自己的指尖还在微微颤抖，全身像被彻底灌下了一盆冰凉的水般，汗透淋漓。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从梦魇当中彻底惊醒，等垂眸看去的时候，视线有些失神地停留在自己被贺倚阑紧紧握住的那只手上。 顶部的灯光闪烁了两下。 短短5秒钟的短途跃迁已经结束。 他也，回归了现实。 那是——有人在那短短瞬间的沦陷中，托住了他。 “……” 白陆明抽回了被贺倚阑握住的那只手，“抱歉，吓到你了？晕跃迁而已，没事。” 贺倚阑的视线落在这张明显一片苍白的脸上，看着额前渗出的薄汗，也没多问，就这样缓缓地站起了身来：“给你烧点热水？” 白陆明靠着枕头缓缓地坐起了几分，疲惫地捂了捂冰冷的前额，闭上眼也没了客套的力气：“好，谢谢。” 刚才的短途跃迁明明只有几秒的时间，却是漫长地仿佛过了一整个世纪。 然而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次的途中总计三次短途跃迁。 这才刚刚是，第一次。 白陆明顿时感到更加心累。 就算有所思想准备，也一样是要了老命了。 第40章 白陆明从贺倚阑手中接过水杯，没有多想地送到了嘴边，等喝上第一口感受到水温，这才有些惊讶地抬起了眼。 刚刚烧好的水居然被调整到了合适的热度，温温的，一点都不烫。 白陆明看着站在床前的贺倚阑，很是意外：“没想到你还挺会照顾人。” “确实，我也没想到”贺倚阑瞥了他一眼，等喝完后将水杯接过，“毕竟，你是我照顾的第一个人。” 白陆明笑着眨了眨眼：“那还挺荣幸。” 这句话完全是发自肺腑，毕竟以这位贺先生的身份，估计从来也都只有被照顾的份，哪里需要这样纡尊降贵地关照别人的饮食起居。 贺倚阑点头：“知道就好。” 要是放在平时，白陆明多少还得逗上几句，但眼下身体的残留感受让他整个人感到沉得难受，也没了那样的心情。 他在床上彻底躺平，一手拽过混乱中掀到旁边的被子，又盖回了自己身上。 第60章 贺倚阑瞥过那张惨白的脸上残留的疲惫神色，问：“需要去医务室给你拿点药吗？” “那些药对我的症状没用。” 白陆明的声音也有些微哑，“我睡会。” 贺倚阑：“嗯。” 他站在床头，看着白陆明的呼吸渐渐地平缓，许久后才转过身去，在水槽里冲洗了水杯，重新放回了原处。 贺倚阑确认了一下当前的时间。 距离下一场短途跃迁，还有20个小时。 这次前往纳维星航程总计三天，学员当中也有不少人在短途跃迁过程中产生了不适的症状，从第二次跃迁到来之前，医务室门口就挤满了求药的人，等到最后一天人数更盛。 走廊里来来往往的都是脚步声，很吵。 贺倚阑开启了轻音乐，在封闭的房间里盖住了一点来自于过道的嘈杂。 第二次跃迁结束。 然后，开始了第三次。 眩晕、冷汗、窒息。 短短三天的时间，让白陆明对这样的过程甚至有了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漫长如一个世纪的最后一次跃迁结束之后，白陆明在全身冷汗的状态下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由衷觉得这样的行程如果持续上一个月的话，只要他能保证自己意志坚定地不死在路上，保证可以对跃迁这件事情彻底脱敏。 浑浊的视野重新清晰后，首先落入眼里的是男人线条性感的喉结。 白陆明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几乎完全地抵在贺倚阑的身上，将他作为了最后的依托。 视线往下落去，他可以看到依旧紧握的手里已经被拽得一片狼藉的衣衫。 因为刚才下意识的用力撕扯下，贺倚阑领口处的扣子都已经被他完全扯开，全身上下的衣服更是已经皱得不成样子，跟一贯得体的画风完全搭不上边，就算是第一次见面遭到追杀，都没有狼狈成这个样子。 但即便被他弄成这样了，倒是还算有良心地没有把他推开。 这三次的跃迁，也确实幸好有这个人在。 白陆明的指尖动了动，豁然松开。 他缓缓地闭了闭眼，努力地驱逐脑海中不断浮现上来的黑影，就这样通过反复吸气呼气的过程快速地让自己从不适当中抽身，但是看似松懈地垂落在身前的双手依旧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这是意志与本能的抗争。 贺倚阑可以感受到落在他身上的力量随着白陆明的抽手而松下。 他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床头，看着白陆明慢慢地从绝望苍白的状态中一点点地恢复了平静。 截至目前为止，他亲眼目睹了白陆明经历了三次短途跃迁。 跟外面那些又一点不适就嗷嗷乱叫着去医务室的人不同，白陆明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早就知道需要面对的是一片深渊，依旧十分坦荡地陷入其中的苦难与挣扎，然后云淡风轻地独自从泥沼中爬出来。 而自己能做的只是这样待在旁边，伸出双手，在他需要的时候能够有那么一丝的依托。 明明是十分渺小的举动，但是这个人紧紧拽着他的时候，份量又是沉得这样惊人。 “结束了，可以休息了。” 最终，贺倚阑这样道。 白陆明点了点头，重重地趟回床上的时候，更像是如释重负。 从登舰开始他就一直没有睡好，几乎有点动静就会醒来，直到此时最后的一次跃迁结束，仿佛自此没有了任何担忧，只是短短片刻的功夫，就这样沉沉地睡了过去。 * 半日后，星舰顺利抵达纳维星的军用航空港。 纳维军区的人已经早早地等待在了那里，迎接来自各个军区的学员团队抵达。 白陆明从星舰上下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做人果然还是应该脚踏实地。 这感觉真的很好！ 连着晕了三次跃迁，他现在整个人依旧感觉蔫蔫的，一路几乎是挂在贺倚阑的身上下的星舰。 很多学员都是初次搭乘星舰，跃迁途中犯晕的人不在少数，因此跟一众十分萎靡不振的其他学员们比起来，白陆明这样的状态反倒是显得十分合群了。 “陆明，易澜！” 听到有人叫他们，白陆明回头正好见楚霄从星舰上下来，一眼就留意到了对方不如往常明媚的神色：“你也晕跃迁了？” “没有，我就是单纯的没太睡好。”楚霄留意到白陆明的用词，“你说‘也’？所以你现在这是……没事吧？” 白陆明一手搭在贺倚阑的肩膀上，几乎将他当成了人形支架，随意地摆了摆手：“没事，没事。” 这边正说着，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声音：“是6616号军区的队伍吧？你们的领队在哪里？” 闻声看去，只见有一个身穿纳维军区制服的教官走了过来。 梁灯跟肖诺亚刚带着最后一批学员从星舰上下来，见状也直接迎了上去。 两边进行了一下短暂的交流，肖诺亚折返回来迅速地清点了一下人数完成了列队，带着学员们跟着纳维军区的人出发前往集合点。 这边队伍刚开始行动，不远处又有一艘巨型星舰抵达。 这是有其他军区的学员队伍到了。 白陆明兴致缺缺地扫了一眼星舰上印着的军徽。 为了能够进行更好的区分，各个军区的军徽都有自己的特征，这次刚抵达的应该也是一支编码星的队伍，十分普通的通用军徽下面由醒目的红色印出了代表他们星球的编码数字。 跟往年一样，这次来到纳维军区进行集体训练的，是来自附近星域的总计12支学员队伍。 第二次淘汰会在集训结束之后开启，到时候，晋级者将以预备役的身份进入到军部的人才库中，供各个军区挑选征用，自此才算拥有了正规的军籍。 纳维星作为星域当中的核心星球，历年来都有着非常不错的发挥，至于其他的队伍—— 没有命名资格的编码星队伍总计6支，而6616号军区则是这6支队伍中常年倒数的存在。至于余下的5支队伍，则都来自于比纳维军区次上一级的八级军区，其中海伍德军区与巴比鲁斯军区接连两年有着不错的发挥，今年早早就放出了消息，一定在本次的学员考核期间压过纳维军区的锋芒。 集训还没开始，就已经有了浓浓的火药味。 随着陆续有更多的军舰抵达，在总校场集合的队伍也越来越多。 这种以军区为分割的集训采取的是团队制度，肖诺亚跟梁灯在抵达现场后就早早地找上了其他队伍的领队，开启了十分表面化的客套寒暄模式，就这样十分放心地将学院队伍留给了姬星寒带领。 作为当前唯一来自指挥部的学员，姬星寒无疑是最合适的学员代表，往6616号阵营最前方一站，出众的气质引得其他军区的人频频关注。 白陆明在队伍里昏昏欲睡，直到听到一个声音响起，才发现唐如烟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了过来。 “我这里刚听到一个很有意思的消息，想不想知道？” 有一点必须承认，唐如烟确实很适合当一名情报工作者，这才刚来纳维星就已经笑颜如花地在其他阵营那周转了一圈。 如果不是真的很想回去好好睡上一场，白陆明应该也会对打听的结果很感兴趣。 而此时，他只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很配合地敷衍道：“什么消息？” 唐如烟留意到他不太好的精气神：“晕跃迁了？” 白陆明从干燥的嗓子口挤出了一个“嗯”字。 “可怜。”唐如烟表示了一下同情，然后转头瞥了不远处的队伍一眼，“看到那支队伍了吗，是从海伍德军区来的。但是他们不是最近才到的这里，而是早半个月就直接过来了，就是为了熟悉场地。” 楚霄不太明白：“熟悉场地做什么？” “因为今年二次选拔的规则更改了。” 唐如烟回答，“按照往年的规则，不论哪个军区的学员，最终的考核结果均以本场的个人表现作为是否晋级的标准，但今年却是变成了以各个军区为单位进行排名，最后的排名情况将决定每个军区拥有的晋级名额数量。” 说到这里，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至于这次调整规则的原因，那就要感谢我们在纳维军区的老朋友了。” 楚霄没转过弯儿：“那又是谁？” 贺倚阑缓缓开口：“雷格列。” “对，就是那位雷格列上校。”唐如烟对于贺倚阑直呼人名的做法并不在意，“这位长官从我们军区回来纳维星后，专门花了整整一周的时间写了一份严谨无比的申请文件，郑重地递交了上去。怎么说呢，也算得上是殚精竭虑了吧。” 似笑非笑的话语从众人耳边掠过，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白陆明也表达了认同：“确实殚精竭虑，至少为了纳维军区的录用率呕心沥血。” 楚霄也有些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按照往年的情况，我们军区向来是集训当中表现最差的。那这个新的选拔规则，不就是摆明了要限制我们的晋级人数吗？这是在故意针对我们？也太记仇了吧！” 第61章 “没办法呀~谁让我们演习考核发挥太好，这份旷古烁今的战绩，早就已经在星域里面彻底传开了。” 唐如烟的尾音微微挑起，眉眼微弯，笑得很是随意，“人家上校的脸都快要被我们给打烂了，有机会的话，能不想着有怨报怨？别说那位长官了，你们不觉得我们来了之后一直关注度颇高吗？毕竟某方面来说也算是风云团队了，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这边正说着，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有一个声音突然毫无遮掩地响起：“这里应该就是6616号军区的队伍了吧？领队不在吗？” 白陆明留意到楚霄刚要开口说的话，随着这个声音戛然顿住，也随之缓缓地抬了一下耷拉的眼皮。 只见有几个人走到了队伍的跟前，从着装来看，是纳维军区的领队教官。 姬星寒作为学员代表，神态从容地回答：“两位上校有事暂时离开了。” “哦，这样。”来人看着姬星寒，态度也很是直白，“你好，我叫桑德，是纳维军区的领队，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就是那个在演习上打败我方阵营的学员总指挥吧？听说今年6616号军区出了一个不错的学员，已经被金军给预定了去，应该也是你吧？” 姬星寒应道：“是我。” 回答的时候他始终平视着对方的眼睛，光是以姿态来看，并没有在对方的面前表现出半点示弱。 短暂的对视之后，桑德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挺好，感觉今年确实可以期待一下6616号军区的发挥。” 随行的副官笑着附和：“可不是，毕竟是连雷格列上校都吃过了苦头的队伍，可是半点不能小瞧。” 说着，他深深地看了一眼6616号学员阵营：“而且您没发现吗，这里面还有我们的熟面孔呢，桑德教官。” 站在队列当中，白陆明清晰地感受到这道视线正是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 只不过落点并不在他的身上，而是在于侧后方不远的位置。 白陆明微微回头，看去的时候，正好捕捉到楚霄微微垂下的眼帘。 虽然只是很细微的瞬间，那张脸上一贯保持着的笑容显然微妙地僵硬了一下，柔软的发丝垂落，盖住了眉眼间的神色。 白陆明的眉梢微微挑起几分。 纳维军区的这两个长官，跟楚霄认识？ 第41章 桑德听到副官的话，这才发现了人群中的楚霄，有些意外地“哟”了一声：“你不说我都没注意，还真是楚霄！有段时间没见，怎么跑到6616号军区去了？就说今年的6616号军区怎么势头这么盛，原来你也在呢。” 一番话出，原本在姬星寒身上的注意力顿时转移了过来。 楚霄抬起来头“嗯”了一声：“桑德教官，好久不见。” 桑德穿过人群走来，6616号军区的学员们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条道。 眼看他就要走到楚霄的跟前，忽然被正前方的一个人影挡住了。 这个人看起来并不太像其他人这么有眼力劲，并没有主动让路，这让桑德不得不吧落在楚霄身上的视线进行了一下转移：“拦着我做什么？” 在那没动的人正是白陆明。 他一只手搭着贺倚阑，闻言也只是缓缓地抬起了眼帘，跟桑德四目相对下，听起来虚弱无比的语调却显得无比的理直气壮：“不好意思啊教官，我晕跃迁，刚从星舰上下来现在真的有些脚软，走不动路。” 桑德看着白陆明眉心紧锁：“6616号军区的学员身体素质这么差？” 白陆明认同点头：“是啊，真的太差了。这不是家里太穷，也一直没有机会坐星际长途，第一次经历跃迁。要是有机会的话，我下次一定投胎到纳维军区，条件、资源都要更好不少，至少不用长途跋涉地遭那么大罪。” 桑德原本到了嘴边的嫌弃的话语，在这一通分不清是阴阳怪气还是拍马屁的话语下，给堵住了，最后缓缓张了张嘴：“……也不至于，这种小事，多训练一下会习惯的。” 说着，他就想要从白陆明身边绕过去，就见跟前这人忽然伸手搭上了楚霄的肩膀：“不行，忽然更晕了。” 随着话落，白陆明就这样往旁边挪了两步，一转身直接离了贺倚阑将重力完全落在了楚霄的身上。 他本就身材高挑，这样一动宛若一道竖立起来的人型屏障，不偏不倚地将他跟这位教官中间挡得更严实了。 贺倚阑站在旁边，感到身上的重量一轻，眉梢微微挑起几分，一言不发地欣赏着这样的表演。 桑德：“…………” 接连遭到打断，在更长时间的沉默，桑德显然也没有了继续叙旧的心思。 他的视线越过白陆明勉强只能扫过楚霄的半边脸，许久后缓声道：“好好照顾一下你的这位同期吧，不过，也别忘记以前的老熟人。辰修已经军区的副教官了，正好他也有参与这次的集训教习，如果知道你回来了，我相信他一定会感到非常开心的。” 楚霄在白陆明靠过来的时候下意识伸手扶住了他，似乎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回过一些神，此时听到桑德的话，回答道：“我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桑德笑了笑：“从小到大的交情，怎么可以说没关系就没关系？而且某方面来说，这里很多人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居然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跑到别的军区去了，多少让人感到有些寒心呢。” 楚霄动了动嘴，刚想说什么，只感到搭在自己身上的手忽然用力摁了摁他的肩膀，等回神的时候白陆明已经动了起来：“不行，好恶心，忽然又想吐了。” 白陆明皱眉这样说着，忽然胸前起伏了几下，突然起身面朝了桑德的方向，整个行云流水的过程严格遵循了快、准、狠的原则：“呕——！” 桑德眼皮子一跳，已经反应很快地在第一时间往后面退了两步，然而依旧只能眼看着溅开浊物堪堪地沾上了自己的衣服。 相比起来他还算只是脏了一块衣角，旁边的那个副官就没这么好运气了，事情发生地太过突然，根本来不及回避就直接被吐了一身：“……！！！” 白陆明把沉积的浊物吐出来后，只感到一阵神清气爽，一抬头正好看到了两张铁青的脸，视线往下移动些许，对于自己的杰作也是一阵惊讶：“哎呀，怎么就刚好吐在你们两位身上了？！” 神态之矫情，语调之做作，让贺倚阑都忍不住地移开了眼去，嘴角难得有些压不住。 桑德已经完全没有了跟楚霄叙旧的心思，看着自己脏了一块的制服，语调微沉：“看来，今年6616号军区的学员阵营真的需要好好整顿一下了！” 白陆明回答得也很利落：“不不不，我怎么能代表我们军区的实力呢。主要还是我自己太菜了，连星际长途都承受不住，真的晕跃迁晕得要命，这才……” 他看起来对于自己的废物也感到非常的痛心疾首，此时还不忘贴心提醒：“唉教官，等会马上就要开幕式了，你要不赶紧先回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你们军区应该有换洗的军装吧，要不然这样上场，怕是影响不太好。” 桑德很想怒斥，但是随着白陆明这么一闹，周围聚来的视线顿时更多了。 白陆明的话语乍听之下确实十分的诚挚恳切，他要是在这里发作，反倒有损纳维军区的气度了。 “先去换衣服！” 桑德咬了咬牙，只能趁着开幕仪式还没启动，带着副官离开了。 唐如烟也是在旁边看了一场好戏，等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才轻轻的笑出声：“陆明，你这晕跃迁的程度也太严重了，回去后一定得好好休息。” 说着，他看了楚霄一眼：“霄宝也是。” 楚霄动了动嘴角，最后憋出一句话：“……别叫我霄宝。” 白陆明刚想说点什么，只感到有人轻轻地握上了自己的手腕。 不等反应，他的手就已经顺着牵引的力量，从楚霄的肩膀上被提了起来，然后就这样又再次稳稳地挂回了贺倚阑的身上。 贺倚阑的声音从耳边落过的话语，清晰可闻：“不舒服就扶稳一点，别乱动。” “哦。”白陆明应了一声，虽然感到贺倚阑的举动有些莫名其妙，但也只是疑惑地扫了一眼没有多问。 他的余光瞥过站在队列中的楚霄，片刻即收。 老熟人、从小到大的交情，看着长大……这一连串的用词不难判断楚霄跟纳维星的关系。 至于刚才那位教官提到的那个叫“辰修”的副教官，从楚霄的反应来看，虽然不确定是不是对头，但至少绝对不会是朋友。 那个桑德教官换衣服的速度倒是挺快，等到开幕仪式的时候看到他上台，已经换好了一套笔挺的新军装，就这样站在了纳维军区的教官阵营当中。 今天是12军区学员阵营的首日集结，所有军区的领队都齐聚一堂，不止雷格列这个6616号军区的老熟人，连纳维军区的总负责人秦长舟也到了场，展开了一场漫长且让人昏昏欲睡的动员演讲。 第62章 开幕仪式期间，所有军区的学员们严阵以待，白陆明也不得不在队列当中振作了精神。 他的视线从台上那些陌生的脸庞上面扫过，最终兴致缺缺地收回。 纳维军区作为第七级军区，本质还是属于较为边缘的部队，不出意外的，现场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熟面孔。 整整四个小时之后，由各军区领队轮流进行的动员演讲才终于结束。 各军区的学员解散之后自行前往住宿区。 白陆明打了一个哈欠，顺着人流往外走去：“你说，这些人哪来的那么多罗里吧嗦的屁话能说？” 白陆明这话没有特指任何人，只是一视同仁地针对刚才演讲发言的所有人。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是真的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这种说一百句都没一句实质内容的废话到底有什么好浪费时间的？刚才，就连一直说话都非常直接的梁灯居然都能一本正经地占了将近半个小时，也不知道是不是肖诺亚帮忙写的演讲稿，听得他直想问一句梁上校如果你被绑架了就请眨眨眼。 贺倚阑对白陆明的质疑表达了理解：“确实。” 他扫了一眼对方的脸色：“不过，其实也还是有一点优点。” 白陆明问：“什么优点？” “助眠。”贺倚阑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着，“至少回去之后，应该很快就能睡上一个好觉。” “好像也是。”白陆明听得一笑，忽然想起来以贺倚阑这样的身份，估计也没少出席今天的这种场合，一想这人也算是拐着玩儿地把自己也给损了，更多了几分好奇，“你如果擅长这种发言的话，以后如果睡不着了，是不是可以找你说说睡前故事？” 贺倚阑闻言转头看了他一眼：“你要是想听的话，我大概可以说一整夜。” 白陆明设想了一下这样的场景，微微打了个激灵，原地否决：“有点恐怖，还是算了。” 贺倚阑从善如流：“不急，等你需要的时候，随时都可以。” 两人就要离开校场，背后遥遥传来了一个声音：“陆明，易澜，我带你们去住宿区。” 话音未落，楚霄已经闪到了跟前。 他就这样利落无比地替白陆明接过了手上的背包，抗在了背上：“陆明你不舒服，我帮你拿。” 楚霄此时的态度表现得无比积极，面上也已经挂上了一贯轻快的笑容，但是就算不说，白陆明也知道这是在感谢他刚才帮忙解围。 看破不说话，白陆明就这样轻飘飘地勾了下嘴角：“好啊，那就谢谢了。” “这边是初级练习场，之后有几个项目应该都是在这里进行。那边是机甲模拟室，里面的设备都是最新的型号，基本上所有的机甲训练内容都会在这里展开，然后那边是……” 一路走去，每经过一个地方的时候，楚霄都会仔细地进行一下介绍，“哦对了还有那边的大型建筑，看到了吗？那是三号食堂，三楼的盖浇饭特别好吃，有机会的话一定要过去试试！” 白陆明问：“你对这里很熟？” “嗯，我以前来这里训练过。”楚霄点头应道，“我就是在纳维星上长大的，一直很想进入白焰军报效帝国。两年前征兵的时候，我本来差点就可以通过最后的选拔了，可惜那时候发生了一点事，然后……不过今年虽然是在6616号军区报的名，但是我有直觉，这次一定能够有一个很好的结果！” 白陆明也是随口一问，倒是没想到楚霄会这么坦诚，说到最后的时候他眉眼里的光芒又亮了起来，似乎依旧是在6616号要塞初见时那副自信张扬的模样。 白陆明看着楚霄，眉梢微微挑起：“所以刚才那个讨人厌的教官是——” “桑德教官……其实我小时候就认识他了，然后在两年前来到要塞后，才发现他正好也是我的主教官。”楚霄说到这里话语微微一顿，然后看向远处指了指，“到了，那边就是我们的住宿区了。”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片高耸的建筑群落入了白陆明的眼中。 参与集训的军区总计有12个，学员总数自然十分庞大。 所有学员按照军区被分别安排在了12幢宿舍楼里，几个军区的阵营正好相互隔开。 跟楚霄告别之后，白陆明终于在奔波后重新躺上了自己柔软的大床。 几乎在同一时间，墙面上的微型端口就响起了信号。 白陆明他躺在床上没有动，就这么懒洋洋看着贺倚阑过去确认了一下信息：“训练安排这就来了？” 贺倚阑“嗯”了一声，言简意赅地进行了一下转述：“从明天开始，将会以两个军区为单位，进行分组训练。看起来跟初级训练阶段不同，这一次的集训内容，基本上会围绕着机甲相关展开。” 说到这里，他回头看向白陆明，缓声问：“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想听哪个？” 白陆明脱口而出：“坏消息？” 贺倚阑说：“坏消息是，跟我们分到一组的是纳维军区。按照那位雷格列上校表现出来的气度，训练过程怕是不会太平，甚至连这次的分组，90%以上的概率也是暗箱操作的产物。” “那很坏了。”白陆明淡淡地点了点头，问，“那么好消息是？” 贺倚阑的声音与之前一样没有太多的起伏：“跟我们分到一组的是纳维军区。” 话音落下，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白陆明倒是瞬间读懂了贺倚阑的幽默。 他抬眸对上对方的视线，嘴角慢慢地浮起了几分，用的也是听到“好消息”时同款淡淡语调，连回答的内容都如出一辙：“嗯，那很棒了。” 第42章 就如贺倚阑所转述的那样，机甲部在集训期间的学习内容将基本围绕机甲展开，但是其他部门按照自身的属性，依旧存在着不同的发展方向。比如说单兵部，根据学员的自身情况，就分为了机甲战斗与单兵格斗两个系别提供选择。 白陆明经过一晚上的休息，状态得到了不错的缓解。 翌日抵达指定训练场地，他遥遥地就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步子一迈也径直地走了过去。 今天来这边报道的人无疑都选择了学习机甲项目，除了机甲部与一些眼熟的单兵部学员之外，像指挥部的姬星寒，信息部的唐如烟等其他部门也不在少数。 看到白陆明跟贺倚阑过来，唐如烟笑着朝他们招了招手：“你们来了，昨天的文件都收到了吧？今年机甲项目确实有些热门啊，到时候筛选精英队，一定要手下留情哦！” 白陆明走近后就听到这么一句，有些疑惑：“什么精英队？” 唐如烟比他更疑惑：“你居然不知道？” 白陆明询问地朝贺倚阑看去。 贺倚阑平静地对上视线：“昨天第二份文件下来的时候看你已经睡了，就没有叫你。简单来说，集训期间各军区将会在包括机甲在内的项目中筛选出精英队伍，组成第二轮预备役淘汰选拔的核心战力。” “以及补充一下，根据我收到的一手消息，这次的第二轮考核每个军区都将拥有10台战斗型b级机甲，5台轻型侦查型机甲，以及1台防御型中枢机甲。这些都是给精英队特供的。一旦没能选上，那估计就只能用一些基础型d级机甲了。” 唐如烟适时接下了贺倚阑的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指了指姬星寒，“中枢机甲这种指挥专用机型给谁就不用说了，我们这里就一个指挥部的，全军区的希望。剩下的15台机甲花落谁家，倒是可以继续期待一下。” 听到这里，白陆明也彻底地明白了：“哦~” 这么听起来，好像跟他们倒是没什么特别大的关系。 唐如烟并没有如期从两人身上得到热情的反馈，也有些惊讶：“中型以上机甲都是双舱设置，光是这一点，你们机甲部能进入精英队的概率就远超其他部门。但是看你们这反应，倒是一点都不积极的样子。” 白陆明张口就来：“不会啊，我很期待。” 唐如烟：“……还真看不出来。” 说着，他随手将楚霄一把捞了过来：“霄宝才是积极进取的最佳例子，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放话了，其中一台战斗型b级机甲，他志在必得。” 楚霄反驳：“不要叫我霄宝！” 唐如烟笑了一声：“有什么不能叫的，多可爱。而且看起来你今天的状态确实不错，至少不像昨天那样蔫蔫的，果然还是干劲十足的样子看起来更可爱一点。” 楚霄微微一愣：“我昨天……有蔫吗？” 唐如烟轻笑：“你说呢？” 楚霄：“……” 楚霄刚要再说什么，一抬头正好看到不远处走进校场的一行身影，到了嘴边的话当即顿住了。 其他人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正是今天要跟他们一起训练的纳维军区的人到了。 比起6616号军区的随意，纳维军区的所有学员已经提前列好了队列，在教官的带领下井然有序地入了场。 第63章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两相一比较之下，只显得他们军区的阵营宛如一盘散沙。 白陆明留意到队伍前方的两人交流过什么后忽然朝这边看了过来。 他倒是很想直接离开不搭理他们，奈何此时所在的位置要想回去集合，就必须从纳维军区阵营前方路过。无路可选，也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前一后的两个身影朝他们走了过来。 其中的一个人算是十分眼熟，正是昨天有缘让他吐过的桑德教官。 在他的旁边，另外一位穿着军装的人看起来要年轻很多，不过就二十出头的样子，模样看起来也是飒爽利落。 从头到尾，两人的注意力显然都放在楚霄身上。 近了，可以听到桑德正在跟旁边的人笑道：“怎么样，辰修，我就说楚霄也有来参加这次的选拔了，没骗你吧。” 一句话，让白陆明多看了那个年轻军官两眼。 根据已有信息，可知这个叫做“辰修”的应该是纳维军区的副教官，跟楚霄有从小到大的交情，并且此时的楚霄并不想跟他继续扯上关系。 贺倚阑显然也没兴趣跟纳维军区的人扯上关系，只是一回头正好见白陆明步子一抬，就这样带笑意地迎了上去。 他眉梢微微挑起，一片淡漠的眼底也起了几分的兴趣。 “桑德教官，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您昨天的衣服洗了吗，没洗的话跟我说，我可以安排。” 桑德正跟辰修说着话，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转头就对上了白陆明一张热情的笑脸，嘴角微微地抽搐了一下：“……” 怎么哪里都有你！？ 旁边的辰修也看了过来：“他是？” 桑德努力地控制了一下脸上的表情：“6616号军区的学员，昨天来打招呼的时候见过。” 白陆明笑容更盛：“何止见过，我得好好跟桑德教官赔个罪。” 桑德看了一眼这张依旧有些倦意的脸，联想到昨天的突发情况，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适当地保持了距离：“……赔罪就不用了，我也没放心上。” 白陆明：“教官大度。” 桑德：“……” 经过白陆明的一掺和，两人的对话也遭到了打断。 辰修显然对于白陆明跟桑德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兴趣，而是直接朝旁边的楚霄看了过去，旁若无人地开了口：“原来你去6616号军区了。” 短暂的沉默后，楚霄的声音才响起：“嗯。恭喜，你都已经是副教官了。” 他面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来对跟前这人具体是什么态度。 辰修没有应声，视线久久地停留在了楚霄的身上，许久后皱了下眉，似乎感到很不理解：“你要学习机甲项目？” 楚霄回答：“跟你没有关系。” 两人的对话听起来十分平静寻常，但是可以感觉到周遭的氛围很明显地发生了变化。 这一次不等辰修再说什么，桑德在一旁听到对话，已经十分惊讶地开了口：“你居然要操作机甲？楚霄，当年选拔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应该没有忘记吧，你就不怕……” “不怕。”不等说完，楚霄已经打断了他的话，背脊随着坚定的语调微微挺直了几分，“我现在，已经可以很好地开机甲了。” 这样的回答听得桑德一乐：“6616号军区到底采用了什么样不正规的训练方式，居然给了你这样的错觉？楚霄，我可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什么水平可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当年那种情况，就已经被禁了一年的征兵资格。这次居然还想要开机甲？你就真的不怕——发生更严重的机械暴走事故吗？” 机械暴走事故。 话语中说到的内容，让一旁的姬星寒也都看了过来。 感受到周围汇聚过来的视线，楚霄的脸色终于沉下了几分：“这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我们这也是为了你好。”桑德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嘴角，“毕竟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人，我都不知道到底怎么就养成了你这么高的气性……” “桑德叔。”辰修忽然开口，打断了后面的话。 桑德看了他一眼，轻轻一笑：“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就算是在第6号监狱长大的，好歹也是纳维星的居民，总不能看着他被那犄角旮旯的军区学了不专业的技术，也不出言提醒吧？” 先是“机械暴走事故”，再是“第6号监狱”，看似随口的话语实则将一些不光彩的信息完全暴露无遗。 显然是故意说给其他人听的。 就连6616号军区的其他学员，看着这边的视线也显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楚霄站在那里紧抿唇角，面对两人的对话，眼底的光微微黯了几分，没再吭声。 一阵风过，有一个声音慢悠悠地在一片寂静中响起：“桑德教官，你说的那个把人养废了的犄角旮旯的军区，说的是我们6616吗？” 桑德的注意力还在楚霄的身上，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转身正好对上白陆明依旧笑吟吟的视线。 突如其来的灵魂拷问让他愣了一下，面对这张一见到就来气的脸，低哼了一声：“各项军部活动常年垫底的军区，从训练内容到训练安排，再到新兵资源都非常落后，难道我还说错了？” 白陆明皱了皱眉：“怎么感觉你这么瞧不上我们啊？” 桑德听得一笑：“瞧不上怎么了？” “没怎么。”白陆明抬眸朝着桑德的后方看了过去，态度丝般顺滑地一转换，张口就是告状，“上校，他们瞧不上你们。” 一句话落，让桑德脸上的表情微妙地空白了一瞬：“？？？” 他显然也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此时只能缓缓地转过身去，正好看到了刚抵达校场的梁灯跟肖诺亚两个领队：“……二位上校，早。” “呵，我们可配不上你这句早。”梁灯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内容，垂眸扫过桑德肩章上的军衔，从鼻子里面哼出了一口气，“看来纳维军区确实是越来越出息了，上尉军衔都这么目空一切，等再见到雷格列的话，是不是还要同级的我们给他下跪磕头啊？” 桑德忙道：“不不不！刚才就是随便聊聊，没这回事！” “随便聊聊？”肖诺亚看了一眼站在原地没动的楚霄，轻轻地笑了笑，“那回头等有空了，我也找你们的秦上将随便聊聊。” 桑德汗流浃背：“真不至于！我这个人就是信口开河惯了，个人作风问题，二位别往心里去，也别曲解了我的话。我真的没有蔑视二位的意思，真的。” 白陆明适时开口：“上校，这点我作证，桑德教官确实没有蔑视二位，他蔑视的是6616号军区。” 桑德：“……” 可别再说了！ 这一刻他真恨不得过去把白陆明的嘴给堵上。 梁灯哪里听不出来白陆明是在煽风点火，不过要是追溯起来，6616号军区跟纳维军区也算是积怨许久，他自然知道对面那些人眼高于顶的在私底下怎么说的他们。 此时他也不买桑德的账，只是顺着顺着白陆明的话应道：“我们这个犄角旮旯里面的落后军区可不比你们纳维要塞，6616向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纳维军区那边一贯是什么态度，大家都心知肚明，倒也不用装什么表面上的友好关系，有机会场上见就行了。” 他显然懒得搭理这个上尉级别的教官，颇没耐心地朝其他人招了招手：“都愣在那里做什么，一个个杵在这里跟无关紧要的人聊天，都很闲吗？集训马上就要开始了，快去集合！” 至于辰修这个副教官，他更是从头到尾没有给上一个多余的眼神。 “好嘞，我们这就回去集合。”白陆明应着，捞上杵在原地的楚霄就往列队区走去，一边走着一边不忘问旁边的贺倚阑，“我刚才的表现怎么样？” 贺倚阑看了他一眼：“什么怎么样？” “就是那个茶艺表演啊。”白陆明真切地询问，“都是跟你现学现卖的茶香四溢，有没有你一贯的水平？” “……”贺倚阑短暂地沉默了片刻，原是不想搭理，最后还是顺着这样的话给出了评价道，“那我是不是应该夸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白陆明琢磨了一下着话的调调：“怎么感觉你在骂我？” 贺倚阑看了他一眼，纠正：“就你这句话，应该更像是在骂我。” 白陆明回味了一下，发现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拍了拍贺倚阑的肩膀以示话题翻篇。 他垂眸看了一眼楚霄的神色，缓声开了口：“霄宝啊。” 楚霄过了几秒才回过神来，看起来有些无语：“……你怎么也开始跟唐如烟学了？” 白陆明笑了笑：“昵称嘛，怎么可爱怎么来咯。” 楚霄看着他这样的表情，又看了一眼旁边依旧事不关己般的贺倚阑，片刻的沉默后才问道：“刚才他们说的那些事，你们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有什么好问的。”白陆明语调随意，“要说秘密的话，我们每一个都不比你少，至于未来要走什么路，那就更是每个人自己的选择了。” 第64章 他的视线落在远处那一排严阵以待的机甲上，示意地抬了抬下颌，微微扬起的嘴角是愈发飞扬的弧度：“我现在只知道，纳维军区的作风是真的让我很不顺眼。你不是跟唐如烟说一定会拿下战斗型b级机甲的驾驶权吗，那就——拿给他们看！” 第43章 虽然纳维军区的做派一直不被喜欢，但有一点必须承认，那就是他们这里的训练设备，确实比6616号军区要来得先进很多。 别看第七级军区只比第九级军区高了两级，这当中的每一级，其实都算是一条鸿沟，而这样的鸿沟随着军区等级越高，只会越来越大。 纳维要塞的训练舱与6616号要塞那种临近淘汰的型号完全不同，直接链接着军方总部的内部网络。这次集训除了那些配置不错的实体训练机甲之外，最核心的就是这套军部通用的模拟训练系统了。 参加集训的所有学员都拥有一个临时个人账号，进入模拟舱后，即通过这个账号登陆军方内部训练平台。 在这个平台上，除了事无巨细的训练项目之外，还有规格不一的模拟考核。这种模拟考核有单人也有多人，从不同难度的各种项目类型再到各种情景的实战模拟应有尽有，通过考核者均可获得相应的军分奖励。 最初，军分机制的设置不过是激励众人提升自身的一种娱乐手段，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军方内部却是不知不觉地较上了劲，成为了综合实力的一种呈现方式。如今从训练系统首页的排行榜进去，即可看到当前的总军分排名，前列的每一个都是在军部当中如雷贯耳的名字。 学员们对这种虚拟军分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感受，但是当那一个个只能在传说中听过的名字出现在眼前，就已经足够让这些还没正式成为预备役的他们热血沸腾。 梁灯作为这次的阵营领队，远远地看着自家阵营又兴奋又激动地乱成了一团麻，只觉得两眼一黑：“这不对吧？我们要塞也有安排模拟训练，没吃过猪肉总得见过猪跑，不是登一下账号而已的事嘛，怎么能乱成这样？” 肖诺亚的话语轻飘飘地掠过：“行了，别要求太高。我看这些学员倒是已经做得挺好了。要不要我提醒一下，当初某人第一次接触这些机器的时候，是怎么样拿着说明书把整整十台模拟舱集体弄报废的？” 梁灯瞪去：“……不翻旧账能死是吧？” “不翻旧账是不能死，但是要是有人忘记当初那么大一个人情，那我真的会抱憾而死。”肖诺亚哂笑。“很高兴你看起来还没有忘记，当年是谁省吃俭用帮着你一起攒赔款的。那可是整整半年的白饭啊，导致我现在看到纯米饭还感到有些想吐。” 梁灯无言以对却又无力反驳：“能挟恩图报到这种地步也就你这种小心眼的家伙了。” 肖诺亚：“嗯，毕竟你一向忘恩负义，总得我这个恩人好好地提醒你一下。” 梁灯“哼”了一声，懒得跟他继续掰扯，抬头朝不远处已经运作起来的一台模拟舱看了过去：“说起来，那个楚霄是你们单兵部的吧？按照档案上的记录，他确实是从纳维星转到6616号星上的。” 回想了之下之前的事，他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就今天这个情况，纳维要塞的那两个教官摆明了就是在故意针对他，这样看来，两年前的那次征兵估计还真有一些故事。就是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了。” 肖诺亚顺着这个方向抬了下眼，倒是并不在意：“我跟今年单兵部的负责人聊过，他跟我推荐的几个人里面就有这个楚霄。按照近段时间的观察，这个学员个人素质还算不错，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他跟纳维军区之间存在什么过节，跟我们6616号军区又有什么关系？” 梁灯听得一笑：“确实，谁还没跟纳维军区那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闹过。”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那台模拟舱旁的那个身影：“不过，他们几个人倒是走得挺近的。” 不远处，白陆明自然感受到了来自两位上校的和善注视，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他三两下调整好了模拟训练舱，热情地招呼楚霄进去开启训练：“来啊霄宝，系数都调好了，试试手感。” “都说了不要叫我霄宝……” 楚霄数不清第几次进行了一下无力的反驳，在众人的注视下钻进了模拟训练舱里。 唐如烟在旁边看得很是感慨：“手把手的帮忙调试，要不要这么贴心？” 白陆明应道：“那还是要的。” 虽然按照每个人的操作习惯或多或少都需要进行一些特殊调整，但是楚霄的情况毕竟还是有些特殊，纯靠设备自适应调节的话，怕是直接跑都跑不起来。 唐如烟定定地看着他：“既然你们两个机甲部的人都在这，要不也替我调试一下呗？” 白陆明后退半步让开了位置，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易澜，来吧。” 贺倚阑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这人似乎使唤他使唤地越来越熟练了。 唐如烟也期待地看了过来：“可以吗？” 白陆明：“当然，我们家易澜最乐于助人了。” “……” 贺倚阑短暂地沉默了几秒钟，缓声道，“可以。” 唐如烟：“那可太感谢了！” 唐如烟站在自己的模拟训练舱前等着贺倚阑进行设备调试，完成之后道了声谢谢，心情愉快地也开启了自己的训练之旅。 贺倚阑回来之后扫了白陆明一眼：“下次要做什么事，自己去。” 白陆明回答：“这不是懒嘛。” 说得太过理直气壮，给贺倚阑听笑了：“你懒，所以就让我去？” “小气了不是。”白陆明轻轻地叹了口气，“你看我一个昨天才刚刚晕过跃迁的人，今天依旧头晕眼花的腿脚有些发软，确实精力有限，想多休息一下。毕竟你也不希望今天的训练结束之后，我回去继续死在床上吧？” 有理有据的话语落下，周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许久之后贺倚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的茶艺，已经可以出师了。” 白陆明报以一笑：“谢谢夸奖。” 贺倚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看了一眼跟前这台运行中的模拟舱，问：“你要帮楚霄？” 白陆明闻言轻笑一声：“帮？每个人的路都是他自己选的，当然也要靠他自己走，我最多只能是告诉他一个大概能走的方向，至于能走多远，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贺倚阑缓声道：“那你觉得，他能走到哪里？” 白陆明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我看人向来很准，只要他自己可以足够坚定，应该可以走——很远很远。” 说着，他慢悠悠地收回了视线：“走吧，再不训练的话，教官怕是要过来捉人了。” 越来越多的学员已经研究好了模拟舱，开始了今日的训练。 白陆明虽然对于进行训练兴致缺缺，但他更不希望因为太过好吃懒做而被教官盯上，于是在旁边找了一台空着的模拟舱躺了进去。 完成登录之后，代表着他当前身份的信息面板就跳了出来—— 姓名：陆明； 性别：男； 年龄：26岁； 部门：机甲部； 账号类型：临时通行证。 白陆明瞥了一眼“临时通行证”几个字，继续往后面操作。 他已经很久没有登录军方的内部训练系统了，从版本来看，这套训练系统比他当年的时候显然又进行过了升级，整体看起来更加花里胡哨了不少，其中首页右上角的军方内部排名入口显得格外醒目。 白陆明确实有些好奇这些年军方内部的人员发生了怎么样的变化，反正他也没想要辛苦训练，干脆就这么往舱里一躺，观看电影点映一般不急不缓地浏览了起来。 排行榜首页展示的是当前军分前500中四大军团所有人员的总分排名，点进去，一眼就看到了醒目的排名，从上往下分别是：赤羽军、青影军、金翎军和白焰军。 其中赤羽军位于军分前500的军人总计125人，青影军122人，金翎军110人，白焰军103人，剩下的人员则是基本上在第一、二级的军团当中担任重要职务。 白焰军都掉第四了啊。 白陆明继续往后面看去。 进入到第二个排行榜列表，落入眼帘的是当前军分前20的排行列表。 一眼扫过，白陆明不出意外地在榜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赤宴。 赤羽军的这位元帅可是出了名的卷王，这么多年来毫不意外的依旧在那卷生卷死，稳居第一的位置。相比起来，其他三家军团的负责人多少有些偷懒过度了，基本上只是将自己的军分排名控制在了前10名的位置以表示实力尤在。 让白陆明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当他视线往后面落去的时候，居然在这个页面中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还记得这套系统刚出的时候，他确实当成虚拟网络游戏机上头地玩过好几个月，当时几乎是把所有能拿军分的训练项目全部都过了一遍，狠狠地霸榜了很长的一段年月。没想到时隔那么多年，军方的训练系统也经过了几个版本的升级，新推出了不少军分不菲的训练项目，但即便如此，他的名字依然位居前列。 第65章 排行榜第18位：白陆明。 但是比起这个排名，更让白陆明感到意外的是——这是真的还没有将他的名字从军网内部注销啊？！ 那位皇帝陛下这么做的用意又是什么，给军部众人一个自我激励的目标？还是留着方便进行悼念？ 白陆明的视线停留片刻，说不上具体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随便地点了点，继续往排行榜的后面翻看了下去。 从榜单前排的名字上来看，来来去去依旧是他熟悉的那些人，偶尔能在排行上看到几个没见过的陌生名字，应该都是近几年里冒出来的新人。 白陆明很清楚这套系统的情况，军分越高的考核项目，往往越意味着并不是纯靠努力就可以完成得了的。这也就意味着，榜单前面的每1分差距，看似一步之遥，却是无可企及。 那些新出现的军官能够在短时间内完成那么多高难度的操作考验进入军分前排，单从实力上说，显然已经是各军内部举足轻重的人物了。 军方内部构造的模拟体系不能完全代表一个士兵的个人实力，但是当中所有的考核项目均有这样设置的依据，涵盖范围更是从个人格斗到战术模拟再到医疗急救，每个人只要拼尽全力，最终呈现的军分数据在评价个人的综合素质方面，绝对具有极高的参考价值。 也正因此，也不乏有人因为极度耀眼的军分表现，被四大军团破格录用，飞黄腾达。 这次学员的登陆账号都是临时的，累积军分这种事情自然没什么意义，但即便如此，只要珍惜这套系统当中的学习时间，就足够让他们得到绝对的提升。 算是久别归来，白陆明在排行榜上找熟人找得不亦乐乎。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眼看着当天的训练时间即将结束，他这才依依不舍地结束了“参观”。 不远处，其他的学员们也都意犹未尽地退出了模拟舱。 白陆明站稳，一抬头正好看到了旁边同样从舱里出来的贺倚阑：“今天的训练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贺倚阑反问，“你呢？” 白陆明不用问也知道贺倚阑大概是跟自己一样划了一天的水，看破也不说破：“我也感觉挺好，就是有些眼睛疼。” 唐如烟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么一句，疑惑地问：“都练什么内容了，还能眼睛疼？” 白陆明一如既往的张口就来：“射击，靶子太小了。” 贺倚阑轻笑了一声。 唐如烟疑惑地看了两人一眼，并没有放在心上：“对了，你们知道这次要塞发给我们的微端可以登录内部论坛吗？” 白陆明问：“什么内部论坛？” 唐如烟开启了微端上的虚拟面板，一番操作之后，学员论坛的界面就展示在了他们的跟前：“就是这个。我刚已经看过了，不少同期的学员已经知道了这里，还发了不少训练相关的帖子。有了这个，后面的信息交流就可以通畅很多了，甚至还可以看到不少的81……” 他最后一个“8”字没落出口，话语戛然而止，好看的眉心微微皱起：“艹？” 唐如烟虽然并不如姬星寒优雅，但是一贯十分维护自己对外的形象，此时突然爆粗，倒是让白陆明也有些好奇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然而等他顺着唐如烟的视线看去，原本饶有兴致的神态也微微地一沉。 就在几秒钟之前，有个还带着“新”标记的帖子刚刚在论坛中发布—— 《818那个与第6号监狱相关的机械暴走事件》。 第6号监狱。 机械暴走事件。 对于今天才刚刚听过这两个名词的他们来说，这个标题的指向性多少有些过分明确了。 第44章 《【标题】818那个与第6号监狱相关的机械暴走事件》—— 主楼： 热烈欢迎今年参加预备役选拔的新学员们，祝你们在淘汰考核中拥有不错的发挥！ 看得出来今年各个军区的队伍都十分的实力强劲，就是在6616号军区的阵营里面看到了一个熟面孔，让我不由地想起了两年前的一份报道，这里发出来给大家看看。 其实这件事情纳维军区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闹得还挺大的，就是二次淘汰选拔的时候有人为了能够有更好的发挥，对机械义体进行了超出安全标准外的改装，导致在考核现场发生了机械暴走事件，在足够安全防范的情况下，依旧差点闹出人命。 后来扒出来这个搞出事故的学员还是从第6号监狱出来的，什么成分就不说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居然还报上征兵了，有图有真相啊，所有的图片我都放下面了，大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文明818！ 这个时候只是觉得大家有知道真相的权利，特别是6616号军区的兄弟姐妹们大家稍微多注意一点啊，只能帮你们到这了！ [图片] [图片] [图片] 主楼的帖子刚刚发出，即刻受到了广泛的围观，不出片刻，还带着新帖标记的内容直接就原地飘了红。 帖子里的图片正是当年新闻报道的内容截图，照片上的内容打了马赛克，但即便如此，依旧可以看出当时事故现场的触目惊心。而帖子里的主角虽然模糊了具体的五官，那头淡青色的柔软卷发还是十分醒目，但凡见过的人，就差直接把楚霄的名字直接甩脸上了。 帖子下面，讨论一度十分热烈。 [看这现场情况挺惨烈的啊，这么严重的机械暴走事故，居然还能继续报名征兵吗？] [我就是当年那届考上的预备役，那场我也在，只知道后来出来的惩罚是禁征兵一年。] [不是吧，就只禁了一年，这罚得也太轻了，不会是有后台吧！] [笑死，有什么后台啊，没看到主楼都说了吗，人都是从第6号监狱里面出来的。] [那就更奇怪了，监狱里出来还能参加征兵？] [没有6616号军区的兄弟姐妹吗，你们阵营里出了这么一个人才，好奇有什么感想。] [猝不及防吃了一口大瓜，真没6616号军区的人冒泡吗，不会已经被震傻了吧？] [队里有什么人我们管不着，做好自己不就行了？破事真多。] [就绕着点呗……都是学员而已，能怎么办。] [嘿，前面炸出两位，尊重且祝福哈，还好不是我们军区的，可别今年选拔的时候梅开二度，太吓人了也！] [选拔什么的还是其次，小心别再闹出人命就好哦！] …… 帖子受到的关注越来越多，等到白陆明回到宿舍的时候，就已经整整翻了20多页，而且依旧有新的评论在络绎不绝地冒出。 在后面的几楼当中，已经有不少人将“楚霄”给扒了出来，言辞不知不觉间也开始变得恶劣。 这个论坛隶属纳维军网内部，并不只是面向集训的学员，只要拥有内部微端均可登陆。论坛更是以训练之外的娱乐化为主，所以id也都是大家按照自己喜好随意起，像这个帖子的楼主id就叫做“天生爱挑事”，在白陆明看来，也算是人如其名了。 在训练结束之后，白陆明就一直没有再看到楚霄，既然他两年前曾经来过这里集训，那就说明是知道这个论坛的，显然是已经看到了这个帖子。 将帖子包括留言从头到尾看过之后，白陆明重新返回了首页，逐张点开上面的图片。 虽然是两年前的报道截图，但是图片的精细度显然得到了很好的保存。 从画面的内容来看，当年的那场事故绝对属于在实战演习当中十分严重的一类，能够在配有防护装备的情况下还把人伤到危及性命的程度，大概率是在学员判定淘汰之后再次造成了高强度的伤害。 按照报道上的内容，引起这样的结果是因为进行了超出安全标准的改装。 楚霄当年在考核中参加的是步兵队伍，不涉及机甲操作相关，所以对标事故现场，大抵是进行了过量的激活性试剂注射从而引起的机械暴走。 白陆明见过楚霄改造过的机械手臂。 当时在跟纳维军区进行的实战演习当中，楚霄表现出来的身体灵活度就远超出普通人，应该正是通过机械臂对自身细胞起到了一定的激活。 不管是机械刺激还是试剂刺激，都是当前机械化改造对人体性能加强的常用手段之一，如果楚霄的这款机械臂采取的是试剂刺激的技术，那么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已经在白陆明的脑海里有了一个基本的轮廓。 “还在看？”贺倚阑洗完澡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在床上若有所思的白陆明，瞥过一眼他跟前的虚拟屏幕，“你要替他出头？” 一句话顺利将白陆明的注意力拉了过来：“为什么这么问？我是那种见热闹就往里面凑的人吗？” 贺倚阑不置可否地哂笑一声：“嗯，你不是。但你是护短，又从来不会让自己受半点委屈的人。” 白陆明面露意外：“你现在倒是挺了解我。” 第66章 贺倚阑擦了擦垂在发梢上的水珠，走到床前坐了下来。 白陆明顺势往里面挪了挪，给贺倚阑腾出了一点位置，然后就看他伸出了细长的手指，在面前的虚拟屏幕上点了两下。 白陆明多看了两眼。 必须承认，这样一双白皙细长又没有半点茧子的手，还挺好看的。 贺倚阑：“看到这里吗？” 白陆明感受到贺倚阑靠近的瞬间好闻的沐浴露的味道，闻声才抬头：“嗯？” 贺倚阑回头，就这样正好跟白陆明四目相对，显然也微微地愣了一下，嘴角浮起。 他缓缓提醒的声音，意味深长地拉长了几分：“是叫你看屏幕。” “啊……哦。” 顺着贺倚阑指着的方向看去，白陆明留意到照片中楚霄机械臂上流动着的一丝红光，“这是？” 贺倚阑回答：“楚霄用的机械臂是xi993型号，这种型号在近些年已经被淘汰了，但是按照当年推出时期的技术，如果没有进行过额外改造，能够使用的激活素只有ie-9跟pp-3两种类型。” 白陆明瞬间掌握到了重点：“p型激活素虽然能够更大化地激发潜能，但是因为很容易造成人体行为性紊乱，早几年就已经禁用了。” 贺倚阑点头：“两年前的时候，市面上早就已经没有p型激活素流通了，但是楚霄的机械臂激活后呈现的是红色信号而不是蓝色，这就意味着他当时用的就是p型。但这种东西，显然不是凭他自己就可以弄得到的。” 白陆明的视线久久地停留在画面上：“所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他自己脑子抽风了，为了在选拔中晋级甘愿冒险，托关系找人特地弄了这么一份既不好用又昂贵还随时可能让他失控暴走的老牌激活素，要么就是——” 贺倚阑缓缓地接下了后面的话：“要么就是有人弄了这么一瓶p型激活素给他，而他对这种东西一窍不通，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直接用了。” “那就等于说还是熟人作案啊。”白陆明皱了皱眉，有些不太理解，“预备役选拔而已，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话音落下，他并没有得到回答，一抬头只见贺倚阑就这样看着他：“怎么了？” 贺倚阑：“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的人确实不食肉糜。” 白陆明瞬间听出着是在揶揄他不懂军部选拔对普通人的重要性，也跟着笑了一下，阴阳怪气地半点不让：“那最多也就是肉糜，还是比不上某些人不食人间烟火。” “有的人”白陆明跟 “某些人”贺倚阑就这样无声地对视了片刻，然后就看着后者突然靠了过来。 白陆明心头一跳往后面仰去，正要问“做什么”，就听贺倚阑说道：“等我一下。” 白陆明垂眸看去，只见贺倚阑在虚拟面板上调出了一个界面，随手开始输入了起来。 转眼间密密麻麻的序列就这样出现在了视野当中，他看了一会儿，发现看不太懂，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跟前这人流畅无比地点开的，显然是纳维军网中不允许进入的某个操控后台。 白陆明问：“你这是做什么？” 贺倚阑回答：“有些东西你既然不喜欢，那就干脆让它不要出现，眼不见心不烦。” 话音落下，他手里的操作也已经结束了：“可以了。” 随着他的界面再次切出，虚拟面板上显示的依旧是之前那个论坛界面，但是刚才的那个帖子已经完全地从首页上消失了。 白陆明有些意外：“没想到你还有黑客的天分。” 贺倚阑表现出了足够的谦虚：“读书时候学的比较杂，机械相关的就什么都会一点。” 白陆明这才想起，关于这位众生机械的负责人，外界的传闻好像一直都少之又少，不管是来历还是生平，似乎都无法从星网上搜到太多相关内容，难道说，这背后的原因也是应了这么一句“眼不见心不烦”？ 想到这里，再联系贺倚阑刚才说那句话的神态，白陆明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 贺倚阑一回头就看到了这样的笑容，问：“怎么了？” “没什么？”白陆明也觉得自己笑得有些没头没脑，但是看着贺倚阑，嘴角就是忍不住地又继续上扬了几分，只能掩饰地清了下嗓子，“不过这样就可以了吗，如果他们还继续发新的帖子呢？” 贺倚阑回答：“他们发不了，我封了那个人的账号，还设上了屏蔽词。” 白陆明由衷地表达了赞许：“以前看不出来，你还是挺好用的。” 贺倚阑微微垂了下眼帘，琢磨了一下白陆明的用词：“以前看不出来？” 他刚将虚拟面板上的手收回，转头看了过去，问得很是诚恳：“那你以前是觉得，我在哪方面不太好用？” 白陆明：“……” 白陆明也没想到，一句话还实实在在是将他给问住了。 倒不是说这个问题有多难回答，而是同样的话从贺倚阑的口中说出，因为有些意有所指的语调而显得更加意有所指了。以至于他原先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此时此刻，视线依旧沿着那方面的意思，下意识地往两人身下的地方看去。 床。 “好不好用”这种问题，跟这个名词的适配性，简直高得惊人。 不过眼前两人各在床头的情景，倒是让白陆明想起来星舰上每次跃迁期间过分难熬的时期。 每当他以为要彻底堕入黑暗的时候，总有一个人在床头稳稳地握住他的手，一睁开眼后，就能对上这样一双深邃的眼眸，就像是无时无刻不在他的身边，坚定地凝望着他的去处。 曾经他也有希望过每次自己回头的时候，能够有人在不远处等待着他，而这一次虽然十分短暂，却是没想到让他在短短的星途中得到了这样的体验。 就因为贺倚阑。 所以从这方面来说，这个男人，其实也还是挺好用的吧。 至于这个评价是否适配于床上，起码身材上来说，应该还是足够满足各方面的期待的。 当这样的念头从白陆明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的视线下意识地落在贺倚阑微场的衣领上，男人紧致性感的锁骨落入视野，再往下一寸一寸地落去，大脑快于理智地就这样直接有了短暂的现场模拟。 下一秒，白陆明贴在床头上的后背微微地绷紧了几分，自己也回过神来—— 等一下，他为什么真的就开始要想象起那种画面了！？ 贺倚阑的视线始终落在白陆明的身上，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表情在短短几秒钟内发生了几次的改变：“？” 他缓缓地张了张嘴，不等开口，便见白陆明已经利落无比地从他身边穿过，下床后捡了几件衣服直奔浴室，声音在关门后遥遥地传来：“好用的！你一直都特别好用，没有不好用的时候，就当我说错了。” 就、当、说、错、了。 几个字落入耳中，贺倚阑几乎可以想象出这人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的神情，视线无声地停留在浴室紧闭的房门上，嘴角无声浮起几分。 此时贺倚阑就坐在白陆明的床边，不大的空间里，充满着属于这个人的味道。 他也不着急回到自己的床位，就这样打开了自己的微端，缓缓地往后一靠，整个人就这样圈入了这片气息当中。 所有人跟贺倚阑有过接触的人都很清楚他很多的生活习惯堪称挑剔，但这种挑剔在跟白陆明一起不知不觉间度过的半年里，似乎早就已经荡然无存。 不，也许还是挑剔的，只是不挑剔这个人而已。 白陆明洗完澡出来，看到的就是贺倚阑这幅颇为悠然的姿态。 他刚因为脑子里过分主动的胡思乱想冲了个澡冷静一下，结果一出来看到躺在自己床上的那个身影，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你怎么不睡自己的床？” 贺倚阑本就是心不在焉地看着帖子，此时从虚拟屏幕上抬起眼来，朝白陆明这里看了一眼：“这里舒服。” 回答得很是言简意赅。 白陆明：“？” 这里舒服，那里就不舒服了吗？没记错的话，纳维军区给配的好像都是完全一样的床铺吧？ 贺倚阑见白陆明杵在那没有说话，以为是在腹诽自己的生活作风，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已经洗干净了。” 言下之意很明显，他现在很干净，不会把床弄脏。 然而话音落下，白陆明久久没有回音。 他就这样站在原地，视线从贺倚阑修长的身材上面从头到尾缓缓扫过。 这样的姿势让他刚刚才从脑海中驱赶出去的画面又浮现了出来，甚至比先前的时候更加分明。 白陆明的嘴角抿紧：“我没洗干净，再去冲一遍。” 说完之后，就这样转身又钻进了浴室，只留下贺倚阑的脑海中缓缓地冒出了一串问号：“？” 贺倚阑看着白陆明的身影再次消失，又往床上的被褥间缓缓地陷入了几分。 第67章 虽然知道是出于自己一些奇奇怪怪的心理因素作祟，但他确实没有说谎。 他是真的觉得，白陆明的这张床还是挺舒服的。 至少可以让他感到安心。 第45章 论坛的帖子虽然已经被贺倚阑删除，但也只能避免在内网上面被人带节奏发酵，当年的那场机械暴走事故依旧已经引起了广泛的关注。 而事故主角所在的6616号学员阵营，更是成为了讨论的热点。 白陆明抵达训练场的时候，就可以感觉到6616号阵营这边，内部的氛围已经跟前一天有了明显的变化。 他环视一圈，最终在一个角落里捕捉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跟其他三五成群的学员们不同，楚霄一个人站在模拟舱跟前，仿佛没有留意到从四面八方投来的探究视线，一脸认真地研究着调试界面。 其他学员从那边路过的时候总是会偷偷地多看他两眼，然后有意回避般加快脚步匆匆离开。 虽然事情还没有得到完全的定论，但是从旁观者的视角来看，他无疑是一个很大的麻烦，都下意识地不想扯上关系。 刚好，白陆明这个人天生反骨，最不怕的就是别人都怕的那种麻烦。 他招呼上贺倚阑，步子一迈就走了过去，不等靠近，声音已经先他一步抵达：“霄宝，怎么到得这么早啊！” 楚霄回头看来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你们怎么来了？” 白陆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训练场都不能来了？” 楚霄：“……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看了看白陆明，又看了看旁边的贺倚阑，一度欲言又止：“你们是不是还没有登录内网，是的话可以先了解一下，昨天晚上……” 白陆明没想到楚霄居然还想主动展示自己的黑历史，直接乐了：“你说那个帖子？早看了，有什么问题吗？” 楚霄看着白陆明这幅没事人的态度，本来还以为是没有看到那篇爆料的内容，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居然知道，面上的表情反而微妙地僵硬了一下：“……没有问题吗？” 白陆明反问：“难道有问题吗？” 楚霄：“……” 想了想，他换了个问法：“那你们就没有别的什么想跟我说的？” 楚霄这个反应态度，看得白陆明在心里直摇头。 看把孩子弄的，怎么开始有了一股非要挨骂才能够心里舒服的抖m劲呢？ 他走过去，很是哥俩好地搭上了楚霄的肩膀：“非要说什么的话，也确实是没有想到。不错嘛，原来你两年前就已经参加过征兵了，某方面来说也算是我们的前辈了。有需要的时候可以找机会传授我们一点经验呗，前辈。” 从“霄宝”到“前辈”，这样的称呼过度得简直丝般顺滑，让贺倚阑都不由多看了白陆明一眼。 楚霄也是哽住：“……还没到前辈的地步。” 白陆明笑：“以前不是天上地下唯你独尊的，怎么一下子就这么谦虚了？” 楚霄不好意思地清了下嗓子：“大概是因为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他一开始的态度也有些紧绷，此时看着白陆明跟往日没什么两样的做派，整个人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放松了下来，面上也露出了往常般的微笑：“不过你们如果有什么问题还是可以问我的，我很乐意回答。” “乐意回答他们的问题，那我们的呢？” 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下一秒，唐如烟的一双桃花眼就直接撞入了众人的视野当中，隐隐带笑地跟身后的人说道：“我怎么跟你说来着，霄宝肯定不会在意无关紧要的事情。愿赌服输啊，一周的饭钱你包了。” 姬星寒就在他的后方，闻言答应得也很干脆：“嗯，可以。” 楚霄看着唐如烟跟姬星寒来到跟前，话语一时顿住。 其实昨天晚上他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设想，大不了就是自此之后再也不会愿意有人跟他产生交集而已。 虽然很舍不得这段时间认识的朋友，但他也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为此自己也一个人默默郁闷了一晚上。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天一大早先是白陆明跟贺倚阑，再是唐如烟，甚至是其实接触并不算多的姬星寒也都找了过来，这让一切看起来似乎都没有丝毫的改变。 楚霄心头动容，但是仔细一品，再看向唐如烟的时候眼睛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几分：“你们居然拿我打赌！？” “哎呀，别这么小气嘛。”唐如烟笑着朝他眨了眨眼，“实在不行这一周的饭钱算你一半？这样总可以了吧，霄宝？” 楚霄缓缓地张了张嘴：“……不要叫我霄宝！” 唐如烟哄小孩般地应道：“好的呢，霄宝。” 楚霄：“…………”还能不能好了！ 白陆明站在贺倚阑的旁边，看着几人的相处，神色感慨：“年轻真好。” 贺倚阑看了他一眼：“你年纪很大？” “年纪大不大不是重点，重点是心态。”白陆明微微地眯了眯眼，眉眼里流露出了一丝的感慨，“要是在十年前，我应该也会以一腔热血投入到这样的选拔当中，可现在……啧，不行咯。” 贺倚阑沉默片刻：“我收回之前的话。” 白陆明：“嗯？” 贺倚阑：“你确实年纪大了，年纪大了的人，总是喜欢忆往昔。” 白陆明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去去去，我年轻着呢，正值当打之年，不服回头一起上模拟舱练练？” 贺倚阑对上这样的视线，轻轻一笑：“不了，我没有找虐的习惯。” 白陆明不置可否：“你确定我能虐得到你？” 贺倚阑：“嗯，我很弱的。” “……” 白陆明看着贺倚阑，眉梢微微挑起几分，他身边的人向来一个比一个卷，很少能听到又人把“弱”这个词说出了这种十分自豪的既视感。 这也让他忽然有些心痒，仔细想想，至今为止他好像确实还不知道这位贺先生真正的实力。 贺倚阑的视线忽然落在远处：“来了。” 白陆明一抬头，正好看到一行身穿教官制服的人从门外走入。 桑德那满脸不悦的表情在人群中十分显眼。 辰修在进门的第一时间就朝楚霄的方向看去，随着那边几人热闹的互动落入眼中，深邃的眉眼里更是一片低沉。 白陆明看得直摇头：“现在军部养出来的人，心理素质是越来越不行了啊。就你昨晚那么简单的操作，都已经能够让他们挂脸了，要是后面再真做些什么，不是得直接把他们气炸？” 贺倚阑闻声看了过来：“你打算要做什么？” 白陆明微微一笑：“你猜。” 随着教官团队的抵达，当日的训练正式开始。 白陆明以为纳维军区的那几个阴险小人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会选择在今天继续找楚霄麻烦，没想到一天的训练下来居然一派相安无事，倒是有了几分暴风雨间的平静。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原因。 恐怕并不是不想继续搞事情，而是从时间段上，暂时有些不太适合他们搞事情。 就在当天训练结束的时候，纳维军区的一个教官站上了讲台，宣布了一个足以让整个要塞彻底震撼的消息——介于帝国对本次征兵工作的重视，四大军团的代表即将莅临要塞指导训练，物色优秀人才！ “我听到了什么！？？” “卧槽，四大军团的人要莅临指导？！” “以前预备役选拔有这个环节吗？” “啊啊啊啊啊啊！不知道来的是哪位长官，我已经开始激动了！” “来这里的军衔一般不会太高吧？但不管来的是谁，那可都是四大军团的人啊！” “我现在就觉得就算被原地淘汰都值得了！” “淘汰什么淘汰，如果训练期间表现得好，这是不是意味着就可以被四大军团直接看上带走了？” 这样的消息一出，整个纳维要塞彻底爆炸了。 第46章 四大军团的代表即将莅临指导的消息一经传开，就在纳维要塞当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虽然之前也有传闻四军在今年有扩招计划，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居然会这么重视地直接从预备役选拔项目着手。 如果真的可以通过这次的选拔被四军看上，无异于原地少奋斗十几年。 不出半日，纳维军区的内部论坛里已经被层出不穷的新帖给占领。 所谓掩盖一个热点最好的办法就是抛出新的热点，托四军的福，只是几小时的功夫，几乎已经足以让人忘记昨晚那微不足道的机甲暴走事件。 至于那条两年前的新闻，就让它随风去吧，现在——四军我们来啦！ 当天训练的疲惫感仿佛荡然无存，在训练结束之后，每一个人几乎都在讨论着这件事情。 白陆明默默地看了看天，只能无声地叹了口气。 第68章 唐如烟倒是对这种事情很有兴趣。 他们当中正好有一个被金军提前预定的姬星寒，正好可以打听一下消息：“这次都会有谁代表四军过来，你们家有人给你传过消息吗？” 姬星寒：“没有。四军的安排，一般都不会提前泄露。” 唐如烟有些遗憾：“这样，我还以为能提前知道呢。” 楚霄好奇地看了过来：“你有特别想去的军团吗？” “倒也没有必须要去哪个，只要四军能要我，我一点都不挑。”唐如烟笑着看他，“怎么，难道不是你想去的军团，你还能打算拒绝？” 楚霄：“怎么不能拒绝了，我就是想去白焰军团！” “……”唐如烟一时不知道应该叫楚霄傻子，还是夸孩子立场坚定。 他一回头捕捉到并肩走在后方的两个身影，发现一路过来都没听他们再说过话：“你们两个怎么了？” 白陆明跟贺倚阑在离开训练场后就单独走在后面，比起要塞里完全填满的兴奋情绪，大有热闹是别人的，他们什么都没有的淡淡忧伤。 闻言，他也只是默默地以四十五度角抬头看了看明媚的天空：“没什么，就是训练有点累了。” 楚霄闻声关心地问：“陆明，你今天做什么项目了，这么累？” 白陆明回答：“在训练舱里躺了一个下午，心累。” 楚霄：“……啊？” 白陆明确实感到有些心累。 原本按照计划，他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躺在自家的小阁楼里面舒舒服服地晒太阳了，就连能来到纳维要塞进行第二轮选拔，这都已经是在计划之外了。 谁知道，现在四大军团居然心血来潮在这个时候起了扩兵招人的心思。 别的不说，头上的那几位元帅大人在进入到和平年代是太闲了吗，各级军区当中的那么多精英不够他们霍霍，居然直接上学兵蛋子这筛选培养目标来了。 虽然能够安排来纳维军区的代表应该不至于军衔太高，但是从听到这个消息开始，白陆明就感到自己的眼皮在那一直的跳。 总归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种心累的感觉其他人显然不能理解，好在有一个人能够跟他感同身受——起码从训练场出来之后，某位贺先生跟他也是半斤八两，脸上几乎就没有再有过明显的表情。 毕竟除了白焰军之外，青影军也会同样来人。 楚霄只以为白陆明他们是真的累到了，明明自己现在依旧处境糟糕地身披流言蜚语，在分开的时候还热情洋溢地激励了他们一番。 这样暖心的举动，看得白陆明都觉得怪感动的，光是这样绝对顶级的心理素质，未来的军部就该有这孩子的一席之地。 回到宿舍把门一关，白陆明问得也是开门见山：“四军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动作，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 贺倚阑走到饮水机前倒了杯水，一通分析有条不紊：“这个时候广纳新兵，唯一的可能就是在为后面的四军演习做准备。今年的奖池当中，恐怕存在着四家都非常想要的东西，要不然也不用这么兴师动众。” 这话听得白陆明都有些好奇了：“能让四军都感兴趣，这手笔够大的了！” 沈砚峰这位本就勤劳的白焰军现任元帅不说，至少能让金翎军团的金无眠也同样势在必得，只能说明这次吸引他们的东西，远不是用金钱可以买到的。 贺倚阑缓声道：“我大概知道是什么。” 白陆明：“哦？” 贺倚阑对上他的视线：“机甲：「启明」。” 一句话落，周围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白陆明上一次听到「启明」这个名字，还是在陆无尘的临终视频里。 当时陆无尘单方面将自己的「永昼」技术吹得天花乱坠，顺嘴也认同了一句「启明」也算不错。 但实际上再往前追溯，「永昼」跟「启明」这两个名字其实是同一时间进入到众人视野中的。 当时完整的传闻当中，这两款机甲技术均是人类科技最前沿的呈现，而哪一个才是跨世纪最伟大的发明，也是在争论下久久没有定数的话题。只不过后来，「永昼」与它的创造者一起淡出了众人的视野当中，只留下「启明」机甲一直在持续更新推进，获得了更多的关注。 而「启明」机甲的设计者…… 白陆明看着贺倚阑的时候，眉眼里已经有了些许的调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启明」机甲的研发者现在应该是在——” 贺倚阑倒是没有丝毫隐瞒的打算：“嗯，就在众生机械。” 白陆明忍不住笑了：“但是，这位设计者居然将「启明」拿出来作为四军演习的战利品？我还以为，这么具有跨时代意义的机甲，会直接提供给青翼冷使用。现在看来，众生机械在技术专利这个事上，抓得也没那么紧嘛。” 贺倚阑回答：“楚教授跟众生机械一直是平等的合作关系，而且伟大的技术从来不属于某方独立的群体，众生机械也从来不进行过问。他没有将「启明」交给青影军，只能说明在他看来，青翼冷也并不是这台机甲最合适的驾驶者。” 白陆明琢磨了一下这话里的含义：“所以说，现在四军是在为这台机甲筛选完美操作手？” “或许。”说到这里，贺倚阑不由地看了白陆明一眼，“我还以为，比起「启明」机甲的归属，你会更愿意去关注四大军团的安排。” “哦，这两者我其实都挺关心的。”白陆明对于跨时代意义的机甲确实存有很大的兴趣，但此时听贺倚阑这话一说，顿时兴致全无地表现了一个笑容消失术。 他懒洋洋地往床上一躺，选择了原地摆烂：“随便吧，总归都得要来，爱谁谁吧。” 反正后面的发展，左右不是他摆不摆烂能够决定的了。 能安排来到七级军区的确实不会是太高级别的军官，不过其他三支军团也就算了，白焰军可完完全全是由他一手组建起来的，这次来的人到底认不认识他，还真不太好说！ 至少，他不会对此盲目乐观。 * 三天后，一艘巨型的军舰出现在了纳维军区的军用航空港中。 以军区总负责人秦长舟上将为首，12个军区的所有军官身着笔挺的军装，一早就已经队列整齐地等待在那里，迎接四军代表的到来。 现场肃穆的氛围，堪比一年一度的正规阅兵。 终于在众人的注视下，星舰的大门缓缓开启，几个挺拔的身影陆续地落入了视野当中——赤羽军第11舰队的巫天，青影军机甲13部的段和光，金翎军第8舰队的荣温瑜，以及，白焰军第七军团的副军长霍明月。 四个人一边交流着一边往下面走来，身后跟着同样身着四军军装的随行人员。 他们并肩走来的时候，明明是一片和乐融融的氛围，要塞的军官们却是始终不敢随便出言打断。 单论军衔，这次抵达的四军代表其实并不比场上的这些人高上多少，甚至还低于秦长舟这样的上将等级，可是一旦在这些军衔在前面冠上四大军团的名号，所具备的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等到四人完全地结束了交流，秦长舟作为要塞代表，才开口邀请他们乘坐上了等候在旁边的军用空间车。 片刻后，一行军用空间车的队列，就这样浩浩荡荡地驶入了要塞的大门。 四大军团的代表抵达要塞的事情，转眼间就传遍了训练场的每个角落。 所有的学员们均在进行训练，无缘围观，但是口口相传下，当时迎接四军代表的场面简直形象得呼之欲出。 白陆明倒水喝的时候遥遥地听了这么一耳朵，脑子里顿时将霍明月的名字反反复复地过了好几遍。 他对这个名字确实有点印象。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位第七军团的副军长就是沈砚峰提拔上来的。 当年还是副官的沈砚峰对这个刚露头角的新兵赞赏有加，白陆明抱着珍惜人才的心思，就随手把人给批到了白焰军的第七军团。 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了居然已经当上了副军长，看起来也算是没有辜负沈砚峰的希望，而更让人没想到的是，居然还在这个时候成为了白焰军来纳维要塞的代表。 本来白陆明对于白军会派谁来的事情还拿捏不准，这会儿倒是多了几分希望。 别说，还真别说，如果是霍明月的话，还真未必就认识他！ 正想着，不远处忽然躁动了起来。 白陆明抬眸看去，便见一行身穿军装的人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其中梁灯跟肖诺亚这两位上校都被挤到了队伍的后方，至于最前面的那几人，四大军团极度鲜明的军装，已经足够突显出他们的身份。 原本还算热闹的训练场顿时安静如鸡。 虽然大家都知道最近四大军团在扩招新人，但是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能求贤若渴成这样，这几位代表前脚才刚抵达要塞，后脚怎么就开始一个个训练场地浏览起来了呢？ 第69章 这也太突然了吧！ 白陆明在看到那些人出现的瞬间，直接仰头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就这样转身往自己的模拟舱走去。 这种是非之地，还是尽快远离较好。 抵达训练场后，旁边随行的纳维军官为四军代表进行着介绍：“这里就是机甲项目的训练场地了，目前的训练项目主要是通过模拟舱展开。学员们可以根据自身的情况，在内部军网上选择相应的项目进行专项训练，这样一方面有利于因材施教，另一方面通过这个阶段收获的军分，可以更好地判定每个人的能力情况。” 霍明月站在那里听着教官的介绍，状似随口问了一句：“6616号军区的学院是在这里吗？” 谁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关注6616号军区的情况，话音落下，连后面的肖诺亚跟梁灯都有些意外地看了过来。 教官愣神片刻之后，才伸手指道：“在那边。” 霍明月来之前又接到沈砚峰元帅的指令，除了替军团物色优秀人才，还要跟安插在6616号阵营内部的人员进行一下对接。 此时顺着教官指着的方向看去，原本也没打算能直接找到要找的人，只是这样无意的一瞥，视线就顿住了。 角落里的那个背影，怎么感觉有些眼熟？ 霍明月正愣神，就听到教官在旁边询问道：“各位如果有兴趣的话，也可以更深入地了解一下机甲项目的训练进度。要过去看一看吗？” 一旁，青影军的段和光已经接受了这个提议：“可以，正合我意。” 第47章 贺倚阑自然也留意到了四军代表的到来，一抬头正好看到白陆明风风火火地返回，片刻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知道你现在看起来的样子像什么吗？” 白陆明抬眸给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贺倚阑的嘴角微微浮起，是一个标准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就这样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逃难。” 白陆明：“……” 白陆明的视线上上下下地将贺倚阑打量了两眼，这幅从容悠然的姿态已经给他提供了足够的信息量。 仔细想想，这位众生机械的贺先生虽然跟军部一直有些密切的合作，但是日常往来估计都是青影军顶上的那些大人物，就连其他军团的管理层都很少接触，别说这次来的段和光只是就职于青影军机甲13部了，不认识也在情理当中。 这是笃定了人家不可能将他认出来。 白陆明原本在见到霍明月的时候还心存几分侥幸，现在看着贺倚阑这幅老神在在的姿态，顿时连这种侥幸的情绪都感觉不香了。 果然只要不是所有人都跟着一起倒霉，真正倒霉的那一方就很容易心里不平衡。 贺倚阑捕捉到白陆明的神态，直接看穿了对方在打什么算盘：“逃难无所谓，别拉我下水。” 白陆明心里才刚开始琢磨将贺倚阑捞进坑里的可能性就听到这么一句，非但没有半点心虚，还应得十分利落：“嗯，可以考虑，看我心情。” 贺倚阑“哦”了一声，尾音微妙地挑起，也没再说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或者说这件事本身就只有一个答案——以他这段时间下来对白陆明的了解，要是真发生什么倒霉的事情，根本不需要猜测，这个人保证拉着他一起原地“陪葬”。 不远处，门口的队伍已经开始往训练场里面走来。 白陆明身子一猫直接钻进了虚拟舱里主打一个眼不见为净，贺倚阑没有说话，也打开了自己的舱门。 这次的接待官就是纳维军区安排的，在这处纳维学员阵营所在的训练场发出参观邀请，也是为了多争取一些露脸的机会。 毕竟机会难得，如果真的让四大军团的长官看中一两个不错的苗子，足够让他们军区好好地扬名一波了。 此时见四军的几位有兴趣，接待官十分热情地进行起了介绍：“这边的集训项目才刚开始不久，所以目前阶段还是以学员们的基础练习为主。各位，这边请……这几天下来，已经开始有不少学员通过军网的训练项目拿到了一些军分，按照本届集训学院的统计结果，目前军分最高的20人里面，有8个人是纳维军区的。” 看似客观的介绍内容，但是仔细分辨，任谁都听得出来这个接待官是在明理暗里地为纳维军区刷存在感。 一番话下来，其他军区的教官们跟在后面，一个个不好插嘴，白眼也已经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梁灯在队伍后方不断地跟肖诺亚使眼色，示意他想点办法治治纳维军区的这几个晦气家伙。 肖诺亚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表示自己的脸皮厚不到那种程度，然后无声地做了个“请”的动作，告诉梁灯你行你自己上。 梁灯很想原地给这家伙几脚：“……” 平常时候厚颜无耻，这会儿知道要维护形象了，真特么要你何用啊！ 通过每一台模拟舱的小屏，都可以简单地看到操作人员的基础数据。 一路走来，每当遇到有不错学分的学员，接待官都会在第一时间调出个人档案，为四大军团的代表进行介绍。 话术乍听起来还算客观的话语，实际上暗中隐藏了不少对自家军区学员的夸大成分，就差把“激情推销”几个字直接写在脸上了。 然而就新人学员这种水平，收获的军分远不够四大军团的人看的。 一圈参观下来，几位代表看起来都兴致缺缺，只有偶尔遇到几个军分明显高上别人一截的，才稍微瞥上一眼，但显然也并没有太放心上。 很快纳维军区的训练场地已经一圈看了下来，眼看着接待官就要带着几位代表往外面走，梁灯看准了时机朗声开口：“其实今年我们6616号军区的实力还算不错，各位长官有兴趣的话，可以一起去对面看看。” 一句话听得接待官直瞪眼，但也只能让自己的态度尽可能显得公事公办：“我们已经在这个训练场逗留得够久了，后面还有很多地方要去，还是抓紧一下时间比较好。” “既然都已经看了半场，也不差把剩下的半场看完吧。”梁灯仿佛丝毫感受不到接待官的死亡凝视，挂着一脸灿烂的笑容朝着四大军团的几人看去，“各位可能还不知道吧，在第一次淘汰考核之前，我们军区的这些学员跟纳维军区的正规军进行过一次模拟演习，拿到了非常不错的成绩。” 一句“非常不错的成绩”顺利地让接待官脸色难看得一片惨白。 果不其然，随着话落，真的有人被勾起了兴趣。 青影军的段和光看了过来：“哦？” 梁灯等的就是这一声“哦”。 他几乎没有留下半点缝隙地就将话接了下去：“这次模拟演习，我们的学员阵营战胜了纳维军区雷格列上校带领的团队，获得了阵营对抗的最终胜利。” 接待官已经不忍直视地闭上了眼睛。 抱歉了雷格列上校，让你以这种方式在四大军团的人面前扬了名。 金翎军的荣温瑜在旁边听着，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我记得金军有在6616号星上预定过一名学员。” 梁灯的回答掷地有声：“是的。他叫姬星寒，那场模拟演习就是由他担任的总指挥。他现在是我们要塞指挥部的学员。” “还没正式进入预备役名单，就已经进指挥部学习了？看来，你们军区也是对他给予厚望啊。” 这一回，连赤羽军的巫天也对6616号学员阵营感到有些好奇了，“既然都到这了，只看纳维军区的情况也不太好，就把另外那边也看了吧。” 梁灯客客气气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迎着几人往自家学员的训练场地走去，不忘瞥了肖诺亚一眼：看到没有，没用的东西，还得是哥！ 肖诺亚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给了个大拇指：是是是，你最棒，脸皮厚的这种事情从来比不过你。 梁灯横眼一扫：滚！ 接待官还想上来凑热闹，被梁灯不动声色地挤走了，他在前面带路，姬星寒在使用的模拟舱正好是在前排的位置。 姬星寒一直在模拟舱里没有出来过，还不知道四大军团抵达的消息。 通过小屏上显示的信息，可以看出他此时正在进行模拟训练，而当前展示出来的军分情况，无疑包括纳维军区在内的所有人里最高的一个，一查排名果然是当前所有学员的榜首。 在场的众人对于军部内网的这套训练系统都十分熟悉，结合这些学员们正式开始训练的时间，姬星寒现在收获到的军分情况，就算是放在正规军团里面，都已经是十分亮眼的分数了。 荣温瑜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由自家军团预定的新人，看了一下各项数值统计，眉目中流露出了满意的神态：“各地征兵部的人还算负责，挖掘出来的苗子确实非常不错。” 段和光这位青影军的代表就感到有些唏嘘了：“你们这次下手确实还挺快的，算了，回头再看看，说不定有更好的呢。” 第70章 巫天思考片刻后，道：“这位学员的作风，其实看起来更适配我们赤羽军一点。” 段和光瞬间读懂了话里藏着的梗：“你们赤羽军的风格，主打一个卷是吧！” 荣温瑜轻咳一声：“……体面点，大庭广众透露挖人意愿合适吗？” 几人旁若无人地在那对话，梁灯脸上的笑容就越灿烂，接待官的脸色也就越发低沉。 霍明月站在旁边并没有参与讨论，只是视线不由地朝不远处的模拟舱环视了一圈，倒是显得有些事不关己了。 记得沈帅安排在6616号军区的学员叫做顾安哲，一会正好借着巡视的机会留意一下。 离开姬星寒的模拟舱后，参观队伍继续往前。 这次倒还真不是梁灯吹嘘，光从军分表现上来看，6616号军区阵营虽然没有大批量地进入到前20的行列，但确实陆续出现了个别分数较高的学员——除了姬星寒之外，楚霄、唐如烟等人表现也非常出众。 一个接一个的模拟舱巡视过去，到最里面一排的时候，段和光的视线一扫，笑着招呼霍明月道：“霍副军，快过来看，这里有个学员的名字跟你们白焰军很有缘啊！” 其他人闻声也看了过来，随后一个个低低地清了下嗓子，虽然瞬间明白了话里的含义，但是有些梗还是不太好乱接。 霍明月的第一反应难道是安插的人被发现了，结果走过来一看，只见一个名字落入了眼中——陆明。 确实是一个跟他们白焰军十分有缘的名字无误了。 梁灯也没想到居然还能以这种方式引起这些代表的注意。 秉着积极推销自家学员的心态，他正想要好好地宣传一下，就见段和光已经从接待官那要到了资料信息，看过后笑了一声：“只不过，这个‘陆明’跟‘那位’，差距确实有些大啊。” 梁灯刚到了嘴边的话豁然顿住，就这样悄咪咪地凑过去看了一眼，虚拟界面上显示出来的军分情况就这样落入了他的眼中——十分硕大的一个零蛋，醒目到堪称刺眼。 梁灯：“……” 敢情这小子在虚拟舱里装模作样了几天，压根就没有成果是吧！？ 在场的众人当然知道段和光口中的“那位”指的是谁，只是跟着笑了笑，很快就利落地转移了话题。 毕竟此“陆明”非彼“陆明”。 玩笑归玩笑，所有人都知道那位元帅的辉煌，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超越的。至少目前总军分排行榜前列的那些人当中，几年来没有登录内网还能保持这个名次的，仅此一位。 继白陆明的0军分之后，众人很快在隔壁的模拟舱上再次看到了一个0分，名字叫易澜。 接待官不悦了一路的脸上终于挂上了笑容：“6616号军区确实藏龙卧虎，这几天下来，要做到军分为0，可是比拿高分要来得难多了！刚才看的纳维军区的学员，最低分好像也是10分吧，你们这连着来两个，未免也太不努力了。如果实在是能力不足以赚取军分，有机会的话可以先去申请安排一些基础训练，说不定能够更好地进行一下提升。” 梁灯，肖诺亚：“……” 可恶，总算被这家伙逮到机会嘲讽了。 在6616号学员阵营一圈赚完，训练场的参观自此正式结束，一行人开始往隔壁训练场走去。 梁灯结束了临时领队任务，给了肖诺亚一个眼神，并没有继续一起跟过去，而是趁着其他人没注意的时候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训练场地。 刚才的冲击确实有些大，他得先好好地消化消化。 再次回到白陆明的虚拟舱前，梁灯神色复杂地按了按提醒按钮。 片刻后，一脸茫然的白陆明打开了舱门，从里面探出头来：“梁上校？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梁灯一句话直接听笑了，“我来看看你的训练情况啊！一直在模拟舱里，练得挺辛苦吧？” 白陆明揉了揉刚刚看完全息电影的眼睛，应道：“嗯，是有点。” 梁灯：“…………” 装得还挺像！辛苦什么，辛苦地在那保持0军分的战绩吗！？ 要是换成其他人，梁灯可能还会怀疑是不是真的能力不足，但是对白陆明他一直是期望颇高，这么一个醒目的零蛋，除了划水之外他实在想不出来更合理的解释。 之前梁灯确实也没太在意，但是结合现在的情况仔细回想，最初这个人也确实不算是自愿参军的。 只不过在几次考核之后，既然都已经进入到了第二轮的选拔，他下意识还以为这个陆明是终于有了当兵的激情，结果怎么感觉这是依旧依旧没有回心转意，摆烂到这种程度是压根没打算要走这条路啊？ 梁灯带过很多兵，但真的没有带过这么没有进取心的。 瞬间只觉得，以往的经验根本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突如其来的巨大挫败感下，梁灯的心情更是复杂无比。 他看着白陆明几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尽可能心平气和地开了口：“陆明啊。咱能不能稍微努力一点？” 白陆明：“嗯？” 梁灯苦口婆心：“就当是为了你这个名字，也努力一点吧！” 白陆明更茫然：“跟名字有什么关系？” 梁灯不好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转述给他听，想了想说：“这样吧，根据我的了解目前军区最普遍的军分范围是在20分左右，我们呢要求也不高，后面还有两天的时间，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我跟老肖，放心问，争取尽快地拿上个40军分，没问题吧？” 白陆明定定地看着梁灯，脑海中默默地打出了一个问号：“？” 当然是很有问题了！ 不是还在带四大军团的人参观吗？怎么参观来参观去，突然卷上他了？ 梁灯看着白陆明的眼里充满了诚挚的期待：“实在拿不够也没关系，只要你尽全力就好。就当是为了咱要塞的形象工程，可以吗？” 白陆明实在有点遭不住四十来岁的人用这样的眼神看他，想着40军分这种事情也花不了太多时间，多问了一句：“拿军分挺累的，有什么激励政策吗？” 梁灯第一次见到在表现自我这件事上还能这么讨价还价的。 所以说，这小子果然搁这在跟他混日子是吧！ 梁灯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挤出几个字：“一个月饭卡！” 白陆明并不接受，还有些嫌弃：“咱们军区的形象工程只值一个月饭卡？” “……” 梁灯狠狠地咬了咬牙：“一直到第二次淘汰考核结束，你的饭钱我全包了，总行了吧！但是话先说在前面，40军分，1分都不能少！只要少了1分，这长期饭票就没有了！” 白陆明这才点了点头：“……也行吧，我尽量。” 语调之迟疑，态度之勉强，仿佛他才是更加吃亏的那一个。 梁灯：“。” 他当初是给自己招了一个活爹啊！ 但不管怎么样，肯为长期饭票用心就好。 第48章 贺倚阑看着白陆明的神色其实还算克制，但依旧仿佛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有意思的笑话：“你说你要做什么？” 白陆明丝毫没有对对方的反应放在心上，只是把自己刚刚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加训啊。” 贺倚阑嘴角微妙地上扬了几个像素点：“你，加训？” 这样的表情配合采用的语调，显得更加意味深长，听得白陆明直皱眉：“我就不能加训？我看起来就这么不求上进吗？” 贺倚阑不答反问：“你说呢？” 白陆明看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个人对自己了解太过片面了，他也是可以积极努力的人好吧。 “梁灯上校用长期饭票买我40军分，我只是觉得不应该辜负他的期待而已。你要是实在闲着，可以直接回去了，总比没事找事好。” 贺倚阑刚准备关上的模拟舱门就这样随着他的动作再次打开了：“不用，我等你。” 就当白陆明以为这个人是十分贴心地要为他提供陪伴感，便听到贺倚阑又不急不缓地继续说道：“难得能看到你积极努力的样子，我想留下来观摩一下。毕竟错过这次，就不一定还有下一回了。” “……”白陆明看了他一眼，对这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男人“啧”了一声，“那你可一定要好好看，毕竟有上进心的男人最有魅力，等会儿别直接迷死你。” 贺倚阑看着他：“嗯，等你迷死我。” 白陆明给听笑了：“真迷死了，到时候就该轮到你痛哭流涕地跪在我跟前求我多看你一眼，到时候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贺倚阑不置可否地没有回答。 眼看着白陆明打开模拟舱重新钻了回去，他才云淡风轻地缓声道：“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再考虑怎么求也不急。” 白陆明已经钻进了模拟舱里，并没有听到贺倚阑说的话。 他在虚拟屏幕当中点了几下，一大串的训练考核列表就这样呈现在了画面中央。 第71章 这套军部内网的训练系统涵盖了所有部门的培训内容，根据难易程度，完成每个考核项目后获得的积分也从1分到50分各不相同。 像这次参与集训的各军区学员，参与的基本都是1到5分的简单项目，几天下来普遍收获是在20分左右。个别特别出色的尖子生，也有尝试挑战一些10分左右的考核内容，其中姬星寒就完成过10分往上的项目，目前以120军分的好成绩稳居全体集训学员中第一的位置。 秉着长期饭票不要白不要的原则，白陆明也很乐意满足一下梁灯的需求。 虽然不太清楚怎么就涉及到6616号军区的形象工程了，但是一日6616号星人一生6616号星魂，日常摆烂归摆烂，团体荣誉感这种东西还是永久得刻在骨子里的，所以在赚取到长期饭票的同时顺便维护一下军区形象，绝对义不容辞。 白陆明也不浪费时间，直接给自己的账号设置成了“仅自己可见”的权限，就点进了40军分的项目分区。 一步到位永远是最省时省力的方式。 白陆明曾经也是军部内网的资深网瘾用户，进入界面后，考核项目列表就这样落入了眼中，几乎都是他当年已经玩腻了的课题。 这让白陆明微微地皱了皱眉。 不是吧，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项目库里面的内容就一点有意思的更新都没有？ 这样想着，他快速地将页面往下拉去，终于在列表最后面看到了几个自己没有玩过的项目。 白陆明顿时眉目一喜。 芜湖，这才对嘛！ 反正左右都是玩，还是得玩新项目才有意思。 最后几个40军分的项目显然是近几年更新的，白陆明选中了其中一个单人的机甲相关内容。 进入介绍页面的时候，可以看到右上角展示出了该项目前五位完成者的名字，包括赤羽军的统帅赤宴在内，都是四大军团里面名声在外的人物。 其实某方面来说，这套军部的内网训练系统确实成为了四大军团奇奇怪怪的竞争点之一，就好比这种新的考核项目一经上线，各军团的角逐堪比现象级网游抢甲。 白陆明一边吐槽着，一边点进了列表上的记录明细—— 半小时的总战斗时长当中，这位赤军元帅总计收获了5000出头的击杀数量。 好久不见，白陆明其实也有些好奇这位卷王的个人状态保持得如何，有没有下滑，是不是变菜了。这个时候看着如此惊人的考核成绩，眼睛微微地眯起了几分。 别的不说，这套训练系统确实很容易激发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胜负欲。 这个机甲项目的规则十分简单，参与者需要在十分恶劣的实战环境当中面对一片b级战力以上的虫潮，并在考核正式开始的半小时时间内，利用武器库装备完成2000以上的击杀数，即算考核通过。 这个项目的考核重心主要在两点，一是如何在络绎不绝的虫潮中稳定自己的输出节奏、确保自身安全，二是如何能够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有效击杀。 白陆明看过一眼，就知道这个项目应该是专门为一级军团的尖端精英打造的，难怪给了40军分的奖励。 这套模拟系统使用的是s级战斗型机甲，可以由参与者自行导入机甲数据。 白陆明手头没有适配的机甲数据卡，就这样选择了一款较为好用的机型，根据自己的操作习惯进行了简单的配置。 准备工作完成，他简单地活动了一下筋骨，眉眼里一贯散漫的神色在正式进入到机甲操作界面之后，微微地收敛了几分。 周围的灯光暗下然后再次亮起，等视野从黑暗中重新恢复时，落入白陆明眼中的是一片荒芜萧瑟的景象。 倒计时的提示灯几下闪烁，脚下的地面也随着涌动的虫潮渐渐地震动了起来。 过分真实的模拟系统，仿佛让他真的置身在了昔日的战场当中。 怎么说呢，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居然有些怀念。 四面八方的虫潮顷刻间将独立的机甲包围其中，没有留下半条退路。 白陆明的嘴角微微浮起几分，在他的操作下，机甲的机械臂上利落地切换出了一抬w型放射枪。 密集地几乎没有任何间隙的射击声中，提示屏中的击杀记录，也开始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飞速地跳动了起来。 一番眼花缭乱的狂轰滥炸之下，机甲正前方的虫潮就这样被硬生生地轰开了一片巨大的缺口。 射击带来的巨大推力也让机甲且战且退，眼看着后方的虫群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一颗火焰雷从机甲的后座中落下，正好被最前面的虫族一口咬住。 “轰——！”地一声巨响，从巨口中炸开，如雨般的残骸碎片纷纷落下。 一个侧滑下机甲的身影利落地完成了脱身，与此同时，刚刚所在的那片地方已经顷刻间化为一片焦土，横七竖八地散开的，是虫族凌乱的残骸。 白陆明靠在机甲操作舱里，余光扫过后方那片触目惊心的场景，简单地回味了一下刚才操作的手感，再次切换了一下武器库。 各式各样的轰炸光效在一片贫瘠的土地上绽开，宛若一场绚烂至极的烟花秀，随后在一轮射击装备的轮换之后，所有的枪械干脆都被完全地收了起来，替换成了锋利尖锐的光剑。 只要了解过白陆明的人都知道，他一贯很喜欢享受爆炸带来的视觉效果，但是真正让人感到恐怖的，还是那几乎可以让机甲动作精准到毫米记数的近身格斗。 那么多机甲专用的近身武器，白焰军的这位统帅大人独爱用剑——因为觉得配合他的气质，很帅。 虫族品类繁多，有一部分虫类天生对枪械这种火力输出具有免疫效果，也就导致一些习惯远程进攻的机甲操作手很难应付近身的冲击。 而很显然，白陆明并没有这种烦恼。 手握光剑的机甲精准地沿着甲壳的边缘嵌入，血肉割裂的触感真切地传来，等虫族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根本来不及嘶吼，下一秒已经被分割成了碎裂的尸块。 越来越多的虫潮从四面八方涌来，让机甲也显得无比的渺小，密密麻麻地仿佛随时可能被彻底吞没。 然而如果这个时候从高空的第三视角俯视，可以发现看似无比混乱的场景之下，机甲的每一个闪避动作都完成得无比游刃有余——就连从虫族体内四溅的汁液，都没有在机甲外壳上留下太多痕迹。 越来越多的残体在机甲的脚下堆积，白陆明感到了一种久违的血液沸腾的感觉，然而除此之外也还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他这么长时间没有接触过机甲操作，整个过程还是不如往日得心应手，要想完全恢复到最鼎盛的状态，恐怕还是需要进行一段时间的复健才行。 而且看得出来，这么多年下来军部的武器库确实有了很多的更新，单是光剑就新增加了10几种型号，可惜每台机甲可以配置的装备毕竟有限，一时半会显然没办法完成全部的体验。 再次的一片狂轰滥炸之后，耀眼的光芒几乎映亮了整片天际。 白陆明玩得正兴起，就听到突兀的提示音忽然毫无起伏地响起：“恭喜临时用户lin86666号，您的击杀数量已经达到考核标准，请选择‘结束考核’或者‘继续模拟’。” 他闻声看了一眼数据统计，发现自己确实已经完成了考核所需的2000以上击杀，时间仅仅过了10分钟。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越往后面，这场模拟考核中出现的虫族就越具有威胁性，如果白陆明有兴趣，倒是可以继续将剩下的时间用完，看看能不能破破赤宴的最好成绩。 不过他想了想，今天的目的好像并不是跟那个卷王去卷个你死我活，更何况这人明显没在这种40军分的项目上展示全部的实力，就算半小时的击杀数量超过了5000也同样代表不了什么。 反正40军分已经轻松到手，也不多辛苦自己一秒，白陆明这样一琢磨，就利落无比地结束了这场考核。 退出系统之后，通过考核的结算界面就这样落入了眼中，原本醒目的0分就这样变成了十分美观的40军分。 这样就可以跟梁灯上校交差了吧。 白陆明美滋滋地想着，在点下确认结算的按钮之后，就这样利落无比地从模拟舱退了出来。 由于退出的动作太过干脆利落，以至于他并没有看到接下来从画面中弹出的提醒内容—— [恭喜您在5536号考核项目当中刷新了用时记录，您在本项目的当前排名是第1名，成功地打败了100%的考核用户，真的是太棒了，更多的记录在等着您，还请再接再厉！] 这样的内容从模拟舱里面一闪而过，就随着白陆明关上舱门的动作跟屏幕画面一起熄灭了。 白陆明拿完军分的第一时间，就是将这个喜讯转达给了他的长期饭票，梁灯上校。 [陆明：上校，40军分的任务已经完成，请查收！顺便请把饭钱打入我的卡中，谢谢！这是军分截图[图片]，爱你~#比心#比心#比心] 第72章 “噗——！” 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在食堂吃晚饭的梁灯刚扒了一口饭，一眼看去没忍住，就这么直接喷了对面的肖诺亚一脸。 “……” 肖诺亚脸色低沉地抬起了眼睛，“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梁灯反复地看了看白陆明发来的消息内容，将虚拟屏幕推到肖诺亚的跟前：“……这就是解释，你自己看。” 肖诺亚一眼看过也愣了一下：“这么快？” 没记错的话，下午的时候陆明这小子的军分还是零蛋，他到底做了什么，居然转眼间就拿到40分了！？ 梁灯看起来更是一脸茫然：“你问我我问谁？” * 同一时间，身在各个星域的几位军官也同时收到了内网推送的新消息:[您好！5536号考核项目记录榜单已经更新，您的排名已被超越，请继续努力，重铸荣光！] 这样的消息看得几个军官直皱眉。 自从两年前军部内网更新了这个排行系统之后就已经够卷了，更糟心的是，每次一有人刷新纪录，就会给他们这些前10纪录的保持者进行推送提醒。 重铸荣光什么的，要一直保住排名实在是太累了，但是要他们就这样直接不管又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这一次，又是谁闲着没事做的跑过来刷排名纪录了？ 卷卷相报何时了啊！ 被超过排名的军官们很是无奈地登陆了军部内网，结果刚一打开记录界面，看着排行榜第一的那个新名字，均是直接愣住。 临时用户lin86666是什么鬼？ 哪家高手刷记录登错账号了？ 等等，也不对啊…… 在这个临时账号的下面，那个名字显得无比醒目——第2名，赤羽军，赤宴。 军官们：“？？？” 这个临时用户lin86666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破了赤帅保留的记录！？ 军官们几乎是不约而同地点入了这个名字，信息界面就这样跳入了眼中：[您所浏览的用户为临时账号，个人界面将会在完成注册后正式启用，感谢关注！] 再点开最近模拟记录：[该用户已开启了隐私保护，保护权限为仅自己可见。] 军官们：“。”这是真的会谢！ 第49章 朱雀星域，赤羽军团总领地。 最高级别的办公室中，排列有序的书架上摆放着的是分类整齐的军事文件。 厚重的地砖折射出了冰冷的光影，显然进行过精心安排的装修风格，充分体现出了主人一丝不苟的行事作风。 站在落地窗前的高挑男人身着挺拔的军装，黄昏的余晖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浅灰色的瞳孔因为过淡的眸色，宛如精心雕琢的琉璃。 赤羽军的最高统帅赤宴，天生视弱，佩戴最新型的机械眼，往往能在战场上一眼堪破战局，被赋予了“帝国之瞳”的称号。 此时，这个平日里随意一眼就足以让人颤栗的男人，正将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虚拟屏幕上——[您好！5536号考核项目记录榜单已经更新，您的排名已被超越，请继续努力，重铸荣光！] 赤宴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收到过这样的提示了。 短暂的思考后，他快速地从记忆当中提取出了相关的具体内容。 5536号考核项目，40军分的单人机甲竞速。 赤宴记得，当时这个项目刚更新的时候，他正好有些空闲，就随手去拿了一个首通，并占据了第一的位置。 军部内网的那套训练系统，对他这种级别的人物而言，意义可大可小。每次项目更新，几个军团几乎是心照不宣地各自选了几个内容占领部分排名，因为几个军团具备的优势各不相同，很少会有明显的抢位冲突。 现在，5536号考核项目是突然又引起了谁的兴趣？ 赤宴沉思片刻，神色平静地登陆了内网，视线在扫到排名第一的那个名字时短暂地进行了一下停留。 临时账号。 这种账号为随机生成的临时id，更类似于平台“游客”的属性，通常是由各个军区自行进行注册，数据的保留时长最对也不会超过半年。 赤宴利用权限进行了一下操作。 根据操作反馈信息，并没有查到这个账号的相关记录——这个临时账号不属于他的管辖范围。 这不是他们赤羽军名下的账号，注册地点并非在朱雀星域。 赤宴再次看了一眼新记录的数据，沉思片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唯一可能，掏出终端拨通了一个号码。 片刻后，青翼冷几乎没有起伏的声音从另外那头传来：“有事？” 面对同为四军统帅的青翼冷，赤宴也是直接开门见山：“你上内网训练了？” 青翼冷：“？” 虽然没有回音，但是电话那边的沉默已经给了赤宴答案：“看来是我猜错了。” “猜错？”青翼冷这个被誉为人型机器的男人难得被勾出了一丝的兴趣，“发生了什么？” 赤宴浅色的眼眸微微下移，视线在亮着的虚拟屏幕上停留片刻：“没事，只是收到内网的提示消息，一个小项目的排名被人超越了。” “小项目？”青翼冷很快在所有内容中捕捉到了重点，“超越了多少？” 赤宴如实回答：“同一时间的击杀数，比我留下的记录高了20%，而且，应该是一次性上的榜。” 信息提供得很清晰。 一次性上榜，即刷新者没有经过长时间的反复训练，成绩并非出于偶然。 短暂的沉默后，青翼冷道：“我记得这种排行上都有显示名字。” 赤宴语气平稳：“临时账号，信息隐藏。” 青翼冷终于明白了赤宴为什么会突然找他，抛出了一种可能性：“金无眠最近非常游手好闲。” “他不擅长这种群体作战操作，做不到这种程度。” 赤宴客观地否决了青翼冷的猜想，琉璃般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远方，有条不紊的话语像是一贯在会议当中进行有理有据的述职报告，“我知道你不是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的人，但是以我对军部人员的了解，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只有你一个。不过现在看来，是我猜错了。” 猜错了。 只要认识赤宴的人，都会知道这三个字落在这位赤帅的身上，是具有怎样强烈的违和感。 青翼冷问：“你确定，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只有我一个吗？” 话音落下，对话陷入了短暂的寂静，许久后赤宴的声音才再次响起：“确实还有一个，但并不在这次的考虑范围当中。” 不用直言，青翼冷也知道赤宴说的是谁。 他向来没有情绪的嗓音也挤出了一声机械般的轻笑：“抱歉，确实不是我。不过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替你留意一下那个临时账号的来历。” 赤宴也不拒绝：“辛苦了。” 青翼冷应道：“不用。毕竟，我也有些好奇。” 随着通话结束，办公室里陷入了长时间的寂静。 赤宴在落地窗前驻足许久，终于缓缓转身，走到办公桌前，从最下面的抽屉当中摸出了一个几乎没有任何装饰的朴素木盒。 通过瞳孔检测之后，基因锁应声打开，一把银灰色的短枪安静地陈列其中。 这是一款看起来十分普通的短枪，角落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字母太过随心所欲，有些破坏了这种简洁的线条美学带来的视觉感。 ming，留自于这把枪原来的拥有者。 赤宴想起青翼冷刚才的问题。 ——“你确定，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只有我一个吗？” 不，当然不是。 只不过他能想到的另外那个人，已经太久没有消息了。 以这个人的作风，如果真的能够再一次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应该也会像这个临时账号那样一鸣惊人吧。 也可能，更加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自从四大军团成立以来，赤羽军与白焰军就因为截然不同的作风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赤宴素来一丝不苟的研究做派，让赤羽军成为了四大军团当中最军纪严明的存在，也因为太过追求严谨准确的战斗体系学习，被诟病成了不思变通的“学院派”。 与之相对的，就是白陆明一手建立起的白焰军团了。 这支从草莽一路拼打出来的白军，与他们的统帅一样从来不拘泥于形式主义，最擅长的就是不按套路出牌，从基础体系到全体作风都与赤军截然相反，主打的就是一个毫无章法的机会主义。 截然不同的风格，也就导致了在日常议事的过程中，双方的统帅几乎就没有过能够统一政见的时候。 双方军团的支持者，不管是内阁还是在民间，皆是互相嫌弃、争锋相对，以至于不管在哪里的传闻当中，赤帅与白帅两位都是天纵奇才，且王不见王。 办公室的房门敲响，打断了赤宴的思绪。 第73章 副官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元帅，会议就要开始了。” “知道了。” 赤宴随手拿起盒子里的短枪，放入腰部的枪套，起身朝门外走去。 抵达会议室的时候，他收到了来自青翼冷的消息，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账号注册地点也不在青龙星域。] 赤宴一眼扫过。 如果抛开四大军团的管辖范围，其实还有一种地方会在这个时间点进行大规模的临时账号注册，那就是——预备役选拔地。 虽然以这个临时账号表现出来的实力，安插在预备役选拔的学员上确实有些荒唐，但是，他这个人最不意外见到的就是“意外”。 四大军团的这些人，又有哪一个不是从默默无名一路打出来的。 赤宴微微垂了下眼帘，拉开正中央的座椅，浅淡的视线从长桌两侧的人影上掠过：“开始吧。” * “阿嚏——！”不知道打了第几个喷嚏后，白陆明揉着鼻尖的神态显得更加迷茫。 不只是这接二连三的喷嚏，就连他的眼皮也止不住地有些跳动，莫名的就是感到有些来意不明的不安。 但是下一秒，随着饭卡到账的提醒，白陆明心情顷刻愉悦，所有的疑惑也就荡然无存：“果然还是老梁讲究，说到做到，这么快就给我把饭钱转过来了！” 贺倚阑将几个喷嚏看在眼里：“你要不要先确定一下自己是不是感冒了？” 白陆明意外于他的贴心：“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贺倚阑道：“嗯，怕你传染给我。” 白陆明：“……”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他看了贺倚阑一眼：“尽管放心，不做什么的话，感冒也不是这么容易传染的。” 话落，白陆明只见这人的视线顺着他的鼻尖微微往下挪了几分，就这么“嗯”了一声：“确实，得做点什么才会传染。” 白陆明：“？” 往哪看呢？ 明明什么都没做，这莫名其妙的被调戏感是从哪里来的？ 白陆明很少有一种明明没有在吵架，但就是觉得自己好像没发挥好的，吵输了的感觉。 不过人逢喜事精神爽，他还是决定不跟这人一般计较，提起的一只手很是哥俩好地搭在了贺倚阑的肩膀上：“放心吧，我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了，就这种程度的训练，还不至于给弄感冒了。走吧，看在你陪我加训的份上，哥请你吃晚饭。现在卡里有钱，食堂里面的菜，随便点！” 贺倚阑瞥过对方落在肩膀上的那只手，微微侧眸，视线落在白陆明近在咫尺的侧脸上：“哥？” 明明是带着调侃的询问语调，随着吐息刚好轻轻地擦过耳侧，直接勾起了一些昔日的回忆。 白陆明的步子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又不动声色地继续迈开：“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都请你吃饭了，叫哥怎么了？” 话音落下，白陆明就留意到贺倚阑的眉梢已经意味深长地微微扬起了几分。 片刻间，他的脑子就已经流畅无比地完成了设想，男人具有磁性的一句“谢谢哥”丝滑无阻地直接通过脑补从脑海中一闪而过，过分清晰的程度，就宛若这个人真的俯在他耳边的缓声低吟。 眼看着贺倚阑就要开口，白陆明的心头隐隐一跳，已经先一步道：“不用谢哥。” 贺倚阑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调侃话语被中场拦截：“？” 他看了白陆明一眼，片刻后并不在意地微微浮起了嘴角：“好的，哥。” 白陆明：“。” 预判无效，左右还是躲不过这句哥是吧！？ 正当他还要说些什么，余光一扫，便看到有一个影子从训练场的侧面闪了过去。 那个身影看起来好像是——顾安哲？ 这么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让白陆明很快联想到了刚刚抵达纳维军区的霍明月。 看样子，这个安排在6616号军区的小“幽影”是终于要找机会进行工作汇报了。 只不过跟“永昼”技术相关的调查恐怕是注定不会有进展了，如果还有其他任务的话，倒是还能有机会努力一下。 白陆明留意到贺倚阑也要朝顾安哲的那边看去，原本只是搭在右肩上的手忽然一下舒展，就这样从脖颈后方绕过去，十分自然地搂着人利落无比地调转了方向。 他就这样捞过贺倚阑，朝另外一个方向迈开了脚步：“忽然觉得请人吃食堂的话，多少显得我有点太小气了，听说四号食堂楼上有一家私人小厨，我带你去好好吃上一顿。” 贺倚阑的余光扫过后方还在摇曳的那片树影，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眼：“还是随便点吗？” 白陆明大手一挥：“嗯，你也已经很久没吃过好的了，想吃什么随便点。” 两个小时后，白陆明一脸肉疼地走出了四号食堂的大门。 什么私人小厨，这明明是宰人小厨，要知道帮忙打掩护的代价这么高的话，他愿意选择四号食堂大厅！ 白陆明想到今晚一顿饭的开销，不由开始琢磨起了找梁灯报销餐费的可能性。 都说包饭钱了，这四号食堂的小厨怎么就不可以算是食堂了，从逻辑上来看，应该一点都没有问题。 这样想着，白陆明的视线从贺倚阑的脸上掠过的时候，缓缓地将嘴巴里叼着的牙签咬得咔嚓响。 他一脸面无表情地回到了宿舍，微型终端隐隐地震动了两下，最新的一条消息就这样跳了出来—— [通知：明天起，各军区精英部队选拔即将正式开始，具体规则请关注各部门后续通知。另，训练时间将同步调整为早上5：00至下午20：00，请各学员遵守时间，不要迟到早退。] 白陆明一抬头，便看到贺倚阑也看着他，显然也收到了同样的消息。 沉默良久后，他很是真情实感地发出了来自一条咸鱼的灵魂拷问：“20点，也能算是下午吗？” 第50章 白陆明很快发现，下午20：00只是一个十分笼统的形容。 次日集合之后，梁灯作为机甲项目的负责人，向学员们宣布了精英队的选拔规则—— 当天起，所有学员在结束当日训练之后，即可参与模拟平台上一周的排名挑战赛。 挑战赛以1v1的模式展开，选拔期间每位学员按照当前军分区间进行匹配，军分区域越高，获胜后赢得的积分就越多，同样战败后也将扣区相应积分。每学员每日获得5场胜利即结束当天挑战，若仍有学员始终未累积5胜，截止晚上零点或己方军区已无可匹配对象，则同样视为结束挑战。 白陆明站在那里简单地听了一耳朵介绍，就找到了两个重点： 一、晚上20点并不是他们结束训练的上限，而只是下限； 二、只要快速地拿下5胜，倒是可以最快地结束每天的排名挑战赛，回去休息。 非要说这个规则当中有什么还算满意，无疑就是按照积分区间划分的胜负场奖罚机制了。 按照白陆明现在手持40军分的情况，大概正是在所有学员的中上游阶段，比下有余，比上那是远远不足。只要他可以稳定地保持在这个区间当中，就算每天5场连胜，收获到的总分也比不过姬星寒这种前排单场胜利的得分。 即他完全可以放心连胜，然后稳定下班。 白陆明有些庆幸梁灯只要了他40军分作为饭钱的交换条件，而没有狮子大开口。要不然真进了高分段区间匹配，他每天起码得多输上三四场才能放心下班。影响休息时间不说，还需要思考怎么样可以输得不露痕迹。 摆烂任摆烂，作为一名前军人，他其实还挺讨厌输的。 相比起白陆明，贺倚阑显然更没有思想负担。 他现在的军分依旧保持在清清白白的零蛋状态，就算跟着其他同样垫底的学员打一个月，收获的排名积分可能都比不过特优生们一周的零头。 稳定得连白陆明都有些羡慕了。 队伍原地解散之后，6616号军区的学员们纷纷投入到了积极的训练当中。 就如规则所说的，模拟系统内的军分越高，排名挑战期间匹配到的对手就越强，也就更容易收获高分去冲刺排名，赢取加入精英队的资格。 有机会的话，所有人都很愿意去竞争一下。 毕竟精英队拥有的可不只是那些高端机甲的使用权而已。最后的预备役选拔演习上，这支队伍将会在成为全场的焦点，是各军区长官们最为关注的对象。到时候有四大军区的代表上场，发挥的足够亮眼就有机会青云直上。 梁灯刚结束动员，看着现场一片活跃的气氛，也感到十分满意。 直到他的视线从场上扫过，最后落在了角落里颇为岁月静好的两个人影上，扬到一半的嘴角彻底地耷拉了下去，所有欣慰之情荡然无存，当即迈步走了过去。 白陆明听到脚步声回头，见是梁灯，很是热情地打了声招呼：“梁上校，早啊！” 第74章 “早个……”梁灯硬是把到了嘴边的脏话咽了下去，此时看着白陆明嬉皮笑脸的样子更是来气，“饭钱收到了吧？你昨天这军分，拿得挺快啊。” 白陆明谦虚道：“还好还好。” 梁灯：“……”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尽可能地循循善诱：“那今天是不是也能多拿点分？只要可以超过80军分，再在排行挑战赛上努力一把，咱就可以进到精英队了。” 白陆明摇了摇头，几乎脱口而出：“不行啊，我太菜了，40军分就已经让我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估计已经是极限了。” 梁灯：“……” 我极你大爷的限！昨天拿那40军分用的时间都不够吃顿饭的，还搁这装！ 他忍住了捏眉心的冲动：“一年。” 白陆明一时没听清：“什么？” 梁灯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只要你能进入精英队，我给你追加一年的饭钱！” 白陆明承认这确实是很有诱惑力的筹码，可惜交换的代价太大，只是一脸“我又不傻”的表情笑了笑：“梁上校，这一年后，我还指不定在哪呢。” 这样的言下之意实在是太过明显，就差直接把“我着急被淘汰”几个字明目张胆地写脸上了。 梁灯也是无计可施：“你就真的一点都没有想过要进军部？” 白陆明回答：“没有。” 梁灯不理解：“当兵到底有哪里不好？” 白陆明继续回答：“太累，我娇气，吃不了苦。” 梁灯：“…………” 长时间的沉默后，他只能寄希望于旁边的贺倚阑，努力地挂上了和蔼可亲的微笑：“易澜啊，我记得你的军分，现在还是‘0’对吧？” “嗯。” 贺倚阑闻言应了一声，不等梁灯开口，已经继续说道，“我跟他一样。” 梁灯脑子没转过弯：“一样什么？” 贺倚阑的余光从白陆明身上瞥过，不急不缓地吐出了几个字：“很菜，而且——娇气。” 梁灯：“。” 白陆明：“？” 说自己就说自己，好端端的突然又拐他干嘛？ 看在梁灯就在旁边的份上，白陆明也不反驳，默默地瞪了贺倚阑一眼，结果只收获到了对方丝毫不以为然的微微一笑，只能撇了撇嘴角表示嫌弃。 梁灯站在旁边，没有完成任何动员工作还目睹了一整个当面“眉目传情”的过程，只能无助地闭了闭眼。 明明都是好苗子，怎么能这样一比一个更没上进心啊？！ 过分心累之下，他原本中气十足的声音都显得有些虚浮：“你们自己努力吧。我还需要去准备晚上的排名挑战，先走了。” 白陆明慢悠悠地招了招手：“梁上校辛苦了，梁上校路上小心。” 送走梁灯，他这才朝着贺倚阑看去：“不带上我就不会说话了？” 贺倚阑见他秋后算账，非但没有心虚，反而无声地浮了下嘴角：“跟你学的。” 短短的四个字，让白陆明无言以对。 真要算起来，他拖这个人下水的次数好像确实只多不少。 这账要继续算下去，显然很容易变成他理亏，白陆明的态度也是切换的丝般顺滑：“今天天气不错，是训练的好日子，我们也不要辜负梁上校的期待了，开始努力吧。” 说完就这样在贺倚阑似笑非笑的注视下，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打开模拟舱门，钻了进去。 贺倚阑看着白陆明的身影消失在模拟舱口，深邃的眸底闪过一抹微不可识的笑意，也开始了当天的“训练”。 晚上20点，当天的训练结束之后，所有学员利用现场提供的营养剂补充了一下状态，正式开启了排行挑战赛。 挑战赛是直接在虚拟星网上进行的。 白陆明着急下班，很快匹配到了今天的第一个对手，看了一眼对面同样随机生成的陌生编码，他也不客气，三下五除二，就这样轻轻松松地结束了比赛。 然后第二场，第三场…… 等到第五场结束，完成5连胜的白陆明打开模拟舱门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旁边同样准备下班的贺倚阑。 四目相对，眼底皆是一片了然。 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交流虐菜心得，并肩走到旁边的工作人员跟前，进行比赛登记。 工作人员这才刚把登记台搭好，听到两人的来意都愣了一下：“这么快？你们确定已经5胜了吗？” “嗯，确定。”白陆明说着，拿出自己的微型终端在机子上扫描了一下，片刻后，30-60军分区间的5胜战绩就展示在了虚拟屏幕的正中央。 工作人员：“。” 居然真的打完了！？ 白陆明见他愣在那里，友善提示：“能登记了吗？” 工作人员回神：“可以，马上！” 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站在门口的人正朝这边看来。 “登记台居然已经有人了？这两人5胜打得还挺快啊！”开口的是青影军团的段和光，今晚他们这些军团代表没有什么要事，想着正好是各军区选拔精英队的日子就随便看看。 此时另外两人正在隔壁的训练场，他正好跟霍明月一起溜达到了这边。 虽然有些惊讶于这边两人的5胜速度，但毕竟是学员之间才菜鸟场，确实也还没到足够让人过分惊叹的程度。 说完之后，段和光脚步一迈就要去训练场看看当前的对战情况，无意中余光扫过，就看到旁边的人拿出了微型终端，操作迅速地截取了几张照片。 段和光看着霍明月拍完照片之后打开了微型终端的通讯界面，疑惑地问：“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习惯性拍照留念。”霍明月说话间已经通过微型终端将照片发送了过去，他微微抬头，余光落在远处的那个人影上，发丝垂落下并没有让段和光看到因为震惊而微微张大的眼睛。 微型终端上，霍明月那只平日里操作机甲稳如泰山的手指，随着蜷曲的动作因为此时的心情，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 段和光看不到霍明月的表情，但是敏锐的直觉已经足够让他发现对方反应的异常。 顺着霍明月拍照的方向看去，落入眼中的正式登记台前的那几个人影，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就感受到自己的微型终端震动了两下。 看了眼通讯来源，段和光当即神色一振：“等我一下，我接个通讯。” 霍明月的心思显然并不在他的身上，等待通讯方回复的期间，连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嗯。” 段和光同样没有闲心进行探究了。 他没想到总部会在这个时候给他发来通讯，而且来电地址还是青翼冷的个人办公室。 确定离开了霍明月的视线范围，段和光才按下了接通：“青帅！” 青翼冷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如没有情绪的金属：“你在纳维军区？” 段和光虽然疑惑青翼冷为何会突然关心这个，依旧态度恭敬：“是的，您有什么吩咐吗？” 青翼冷回答：“我需要40军分以上的所有学员信息，今晚给我。” 段和光应道：“明白！马上为您准备！” 青翼冷“嗯”了一声，就直接切断了通讯。 段和光回来的时候，表情只困惑仿佛身处在一场无法理解的梦境当中。 40军分以上的学员信息？ “40军分”，还有，“学员”？！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他根本无法想象这种档次的信息能够跟他们青帅联系在一起。 “我这里有点事，需要先回去一下。” 回到训练场，神色迷茫的段和光从站在原地的霍明月脸上，看到了一脸恍惚的同款神情，顿了顿，他问道，“你要一起回去吗？” 霍明月回答：“不了，我再留下来看看。” 段和光看了一眼对方的表情，虽然心有疑惑，但有要事在手，就没有跟霍明月多说什么，打过招呼后就转身离开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用意，但既然是青帅安排的事情，对于青军的人而言，就是第一等的重要事件！ 霍明月刚刚收到了另外那头的回复，过分恍惚下，直到虚拟屏幕再次暗下还没完全回神。 送走段和光后，他像是按下了暂停键般，就这样久久地杵在原地没动。 片刻之后，有脚步声靠近。 霍明月一抬头，正好看到了完成登记的两人。 白陆明显然没想到霍明月会在这个地方。 在这之前他并没有跟这位白军的副军长正式见过面，此时猝不及防碰上，见他就这样看着自己，也是神色无波地打了声招呼：“霍副军好。” 短暂的沉默后，他听到了霍明月的回答：“您、您好……不用叫我副军，您这是准备要回去休息吗？” 一句话落，让旁边的贺倚阑看了过来。 “嗯……就回去休息了。” 第75章 白陆明朝霍明月招了招手，“霍副军再见。” 霍明月：“再见！” 白陆明没有应声，离开训练场后，就这样头也不回地朝宿舍走去。 随着他的离开，后方的视线很久之后才彻底地消失在了远处。 一片寂静的夜色当中，贺倚阑的声音不急不缓：“白军的这位副军长，倒是挺有礼貌的。” 白陆明：“。” 长时间的沉默，白陆明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地默默扶了扶额。 贺倚阑能够注意到的事情，他自然也注意到了。 霍明月刚才面对他的时候，用的称呼是“您”。 何止是有礼貌，如果不是旁边还有着一个贺倚阑，看这架势，恐怕就差直接朝他行军礼了！ 第51章 白虎星域，白焰军总领地。 宽敞巨大的会议室，长桌两侧坐满了军衔不一的军官。 进行到一半的会议在刚才被突然叫停，一片寂静的氛围当中，所有人的视线落在正中央的沈砚峰身上。 在突然收到的几条信息之后，他就仿佛被按下暂停键般，完全地顿在了那里。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砚峰过分微妙的反应让其他人也不敢进行打扰，也让会议室里的氛围变得越来越微妙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事，能够让沈帅在会议期间这样失态？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砚峰终于回过神来：“刚才说到哪了？” 一位上将级别的军官回答：“说到sr-4556星区的事。” 沈砚峰点头，如果仔细留意，可以发现到他此时的嗓音有些微微发紧：“具体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们按照之前的安排继续推进就行。至于其他需要汇报的内容……交给阚远进行一下整理，统计过后我会抽时间进行查阅。” 阚远是沈砚峰这位元帅的随行副官，这样的话出，显然是打算要直接结束今天的会议了。 沈砚峰行事向来负责，白焰军的内部会议更是从来没有缺席过，此时的表现太过反常，以至于终于有人问出了口：“沈帅，是出什么事了吗？” “是有一些私人的事情需要我去处理。”沈砚峰深深地吸了口气，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今天的会议就到此结束吧，各位千里迢迢来总部叙职辛苦了。阚远，剩下的事情先交给你了。” 阚远应道：“收到。” 沈砚峰点了点头，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会议大厅。 随着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转角，余下的人终于纷纷地议论了起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啊，从来没有看到过沈帅这幅样子。” “沈帅说是私事，但我没记错的话，他家里就剩下他一个了。” “谈恋爱了？” “别瞎说！沈帅是分得出轻重的人，就算谈了恋爱，哪里有工作重要！” 沈砚峰仿佛没有听到这些议论的话语，大步流星地一路返回顶楼最深处的办公室，关上房门的时候，他才留意到自己拿着微型终端的手还在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刚才在会议室内他不能太过失态，此时单独一人，他才缓缓地吁出了一口气，再次点开刚刚收到的那条讯息内容。 由霍明月发送过来的消息，没有任何文字，只有现场拍摄的几张照片。 虽然拍摄的距离很远，但是只需要扫过一眼，就足以让他瞬间认出那个有些模糊的身影——那是，他的元帅。 从当年那场跃迁事故之后，沈砚峰在所有人的质疑声中一路站上了白焰军元帅的位置，他渐渐地用自己的能力抹灭了各方的质疑，成为了众人认可的“沈帅”。 但只有沈砚峰自己才知道，这样兢兢业业地维系着白焰军的辉煌，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意义就是——当那个人回来的时候，不会看到一个没落的白焰军团，不会因为他没有守护好白军而感到失望。 视线落在照片上，沈砚峰的思绪不由飘到了很久之前。 “小沈啊，你说陛下为什么就不许我退休呢。如果说，我趁着这次假期偷偷找个地方藏起来，是不是就可以默认是把军团交到你手里了？你办事我向来放心，一定要好好带，知道吧！” “白帅，你就别开玩笑了，我哪有能力接手你的位置！但是我会努力看好白焰军的，等你休息好了回来，保证原封不动地交到你的手里。” “……你这人啥都好，就是性子太倔，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唉算了算了，我要登舰了，你不用送了，赶紧回去干活吧！” “好的白帅，路上注意安全！” …… 明明隔了那么多年，当时在航空港里挥别的画面依旧历历在目。 虽然知道跃迁事故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但每当想起那段对话的时候，沈砚峰总会告诉自己，说不定元帅真的是找个地方偷偷躲起来了呢。 以前他只是清醒地接受着这种自欺欺人的安慰，但是现在，所有的幻想似乎都成为了现实。 元帅，还活着！ 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阚远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沈帅，是我。” 沈砚峰回过神来，这才从照片上收回视线，关闭了虚拟屏幕：“进来。” 阚远推门走进，看到沈砚峰的脸色时显然吓了一跳，迟疑地问道：“这是……到底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沈砚峰揉了揉太阳穴，沉默片刻后说道，“你帮忙准备一下，我要去sw-553星域一趟。” “sw-553星域？”阚远想了很久依旧对这个编号没有任何印象，“那里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这是我的私人行程，跟军团事务无关。” 说到这里，沈砚峰回想起照片中看到的那身学员制服，短暂地沉默之后，多补了一句，“不需要安排军队同行，轻装简从就好。” 虽然不理解，阚远还是点了点头：“明白！” 阚远离开之后，沈砚峰拿出微型终端，给霍明月发了一条讯息：[几日后我会抵达纳维军区，在那之前你正常工作就行，不要让人生疑。] [收到！我一定不会在白帅面前露出马脚的！！！！！！] 沈砚峰：“……” 虽然霍明月回答的态度十分严肃端正，但总觉得最后的一串感叹号让人看得很不放心。 就当沈砚峰考虑要不要再进行叮嘱，霍明月已经发来了新的讯息。 [沈帅，我这里还有一件事。] [回去的时候，我发现赤军跟青军的人都在收集学员资料，他们会不会发现什么了？] 沈砚峰微微皱起了眉心。 赤军与青军的背后，可是赤宴与青翼冷这两位元帅。 沈砚峰：[你保持一下关注，有其他情况随时告诉我。] 霍明月：[收到！] * 白陆明躺在宿舍的床上，久久没有睡意。 只能说之前的那一句“您”实在是杀伤性过分巨大，让他不得不认真地进行了一下反思。 没道理啊，他明明记得自己在批准霍明月的调配申请之后，就一直跟这个优秀后辈没有过任何交集，到底是什么时候给他留下了不该留的印象，就这么被认出来了？ 也不对，就算以前真的有过一面之缘，也不至于像这样露头就秒吧？退一万步说，白焰军的人才必须拥有这么优秀的记忆能力吗？就不能有一些脸盲症之类的常规病症？ 贺倚阑从浴室当中走出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白陆明远望星空、明媚忧伤的侧脸。 他对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感同身受，于是轻轻地擦了擦湿润的发梢，嘴角倍感同情地浮起了几分。 感到床边微微一矮，白陆明回头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贺倚阑这样一副讨打的表情：“……” 片刻的沉默后，他由衷地提议道：“表情管理是一门十分高深的课程，建议你有空学习一下，学成之后应该能让你活得更久一点。” “嗯，有空我一定去学。” 贺倚阑表现出了足够的谦虚，但看起来并没有调整自己表情的意思，“现在准备怎么办？” 白陆明双手一抬，随意地枕在了自己的脑后，两眼一闭，眼不见为净：“什么怎么办？” 贺倚阑回答：“如果想要越狱，我倒是可以奉陪。” 白陆明睁开一条眼睛缝看他：“舍命陪君子，这么好？” 贺倚阑应道：“反正不舍命的结果，也一样是被硬拖下水。” 白陆明终于把眼睛再次睁开了，琢磨一下话里微妙可识的怨念，难得在这种处境下笑出了声：“认知非常明确嘛，易先生。” “是对你认知明确。”贺倚阑不置可否地，“毕竟，你虽然有好事的时候未必会想起我，但是要倒霉的时候，从来都不会忘记我。” 白陆明点了点头：“感动吗，何尝不是把你放在心上，荣辱与共呢？” 贺倚阑应道：“感动哭了。” 第76章 “那你省着点哭。”白陆明被这么一打岔，也懒得再想霍明月的事了，将身后的被子一拉，利落无比地盖在了自己的身上。 贺倚阑见他一副准备开睡的架势，问：“确定不打算越狱？” 如果之前那一句听起来更像是调侃，那么此时的一问，倒显然是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了。 白陆明再次摇头：“不用，没到那步，不至于。” 白陆明听得出来贺倚阑是认真的，而且真要去做，这人也确实可以将离开这里的路线安排得天衣无缝。 但是从霍明月的反应来看，应该是已经将自己在这里的消息传达给沈砚峰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位沈帅甚至已经在了赶往这里的路上。 当年白陆明借着跃迁事故彻底从军部抽身，看似孑然一身，但如果真要说对谁有所亏欠的话，无疑就是他的这位副官了。 虽然没有再太过关注军部的事情，但是从这些年的媒体报道跟邻居们茶余饭后的闲聊当中，他可以感受得到，沈砚峰当年忽然接手白焰军的时候有多猝不及防，曾经面临过多大的阻力与难题可想而知。 他能像现在这样维系住白焰军的荣耀并让自己在军部正式立足，其中的艰辛远不是报道当中的几句描述可以轻描淡写地完成概述的。 既然这位昔日的副官已经知道了他在这里，要见就见一面吧。 在需要面对的时候，白陆明从来不是那种不负责任一味回避的性格，至于接下去会发生什么，那就是到时候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反正不管是什么样的走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另外还有一点，前面他真的不是跟贺倚阑客气。 他们的情况本来就不一样，不管掉马还是被盯上，这位众生机械的掌权人在离开这里后把假名一丢，照样可以混得风生水起。 可他呢，现在也就一穷二白的普通公民一个，出去后还要谋生过日子，要真因为逃兵役上了大名单，这日子可真不好过咯。 贺倚阑：“真不喂，于小衍用？” 当听到第三次询问的时候，白陆明终于忍不住问道：“怎么感觉你好像很期待的样子？知道的是你想跟我一起越狱，不知道的，听着还以为你这是要跟我私奔，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我可没有唯恐天下不乱，只是，想给你更多的选择。” 贺倚阑定定地看着白陆明，这个时候面上已经没有丝毫的笑意，深邃的眸色直勾勾地对上白陆明的视线，这一刻赫然正是那位在众生机械当中翻云覆雨的贺先生，“6616号星并不是你的唯一退路，如果不想跟某些领域的人有过多交集的话，你其实还有另外的一个选择，那就是——跟我回去。” 跟我回去。 白陆明带着调侃的神色微微一顿，在贺倚阑的注视下，外露的情绪也渐渐地收敛了几分。 一时之间，视线交缠下谁都没有说话。 从认识至今，其实也已经发生过不少的事情，对于两个人而言，很多事情都心照不宣。 他没有提过贺倚阑的真实身份，贺倚阑也从来没有点破过他的具体来历，某方面来说，只是默契地看破不说破。 而现在，贺倚阑这番看似轻描淡写的言论，已经算是很直白地将那层窗户纸撕开了。 就像是在提醒白陆明，跟前的这个人已经猜到了他的来历，知道他的过往，也懂得他想要的是什么。 他们，完全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 许久之后，白陆明轻轻地应道：“嗯，你的意思我知道了。” 他从床头坐起身来，正好是在贺倚阑咫尺不远的距离，从对方深邃的眼中也同样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就这样定定地对视，嘴角浮起：“等需要找退路的时候，一定记得找你。” 贺倚阑没有回避这样的注视：“好，我等你。” 白陆明自己说的时候没太大的感觉，等到贺倚阑说完，才依稀间感觉房间里的氛围似乎在不知不觉间有了一丝微妙的改变——多少有点暧昧了。 贺倚阑的眼眸很深，在这样毫无遮掩的注视下，白陆明感到身子有些微微发热。 视线一垂，他低低地清了下嗓子：“时间不早了，先睡吧。” 沈砚峰要花多少时间赶来这里他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明天集合的时候，训练场里面一定会相当热闹。 四大军团的代表莅临指导，总得有一个“指导”的过程，在今天晚上之后，霍明月会选择哪个幸运的训练场，答案呼之欲出。 对于一整天下来突然暴走的发展，白陆明现在只想说一句话——累了，爱咋咋吧！ 第52章 翌日清晨。 霍明月从房间里面走出的时候，看到的是同样神情恹恹的两人。 不过段和光跟巫天自然不可能和他一样，会是因为过分爆炸的消息一夜未睡，这一眼看去的样子，更像是熬夜完成了那份学员名单的整理。 想到赤、青两军手里那份用途不明的名单，霍明月眸底神色一转，状似不经意地走了过去：“二位工作辛苦了，忙了一晚上，应该终于交差了吧。” “是，我已经送上去了。”段和光一边应着一边打着哈欠，虽然神情恹恹，但话语说得一如既往的密不透风，“倒是没想到，出门在外，居然能跟赤军的同僚收到同样的工作需求，何尝不是一种缘分呢。” 巫天没有应声。 他收到整理学员名单的指令也是在昨天晚上，当时就非常意外于总部对于这些学员的关注，但是上面没说他也就没问，直到后来，才得知青军那边也下达了同样的指令。 有的时候，巧合凑到一起，就未必是巧合了。 难道，在纳维军区训练的这批学员当中，真的有旷世奇才？ 房门打开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三个各怀心思的人齐齐回头看去，正好见到金翎军的荣温瑜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显然是睡了个好觉，相比精神面貌，是所有人当中唯一神采奕奕的一位。 荣温瑜留意到几人看来的视线，扫过他们一眼，神态间也有些困惑：“你们昨天抛下我，去外面进行什么夜间活动了？” 另外三人：“……” 段和光低低地清了下嗓子：“行了，走吧。今天是我们现场指导的日子，让别人等太久可不好。” 说着，他有些好奇地看了看其他人：“去哪个训练场，都想好了吧？” * 四大军团代表亲自进行指导的消息早就已经传开。 所有学员严阵以待，一个个翘首以盼地，希望自己所在的训练场可以成为被选中的幸运场地。 从早上开始，梁灯的视线已经数不清第几次地朝着训练场门口看去。 学员们入营以来，从来没有在这位上校脸上看到过的表情——既期待又忐忑，既憧憬又担忧，就像随时可能会被送上花轿似的。 终于，一个盼望已久的身影出现在了视野当中。 梁灯直接蹦了起来，当即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了过去，隔壁纳维军区负责机甲项目的领队也在第一时间赶到了门口，两边的教官队列就这样担任了迎宾队，一左一右地将霍明月请了进来。 所有的模拟训练原地喊停，从模拟舱里面出来的时候，白陆明一眼就看到了被众星拱月地拥在中间的霍明月。 他显然无法共情梁灯的喜悦之情，只能说这个发展完全都在预料当中，也只能接受现实，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白陆明大概能明白霍明月的心思，无非就是想借着这个方式，表达对退伍老兵的敬重之情。 但是吧，他这位退伍老兵还年轻也没死，真没到需要当面悼念的程度。 所有学员按照各自隶属的两个军区，分别在场地的两边围成了两个阵营，留出了中间硕大的场地，一排机甲十分壮观地陈列其中。 今天每个人都有机会向霍明月发起挑战，这种实战操作不同于模拟舱，已经算是完完全全的指导局了。 机会千载难逢，所有学员们都表现得十分活跃。 别说得到霍明月这种级别的指导可遇不可求，更重要的是，还有机会表现亮眼引起白军的关注。 霍明月手里拿着两边军区的学员名单，被一众教官用期待的眼神围在其中，视线却是时不时地朝着6616号军区的某个身影瞥去。 要是有霍明月的熟人在场，就能看出他故作镇定的表象底下已经慌乱无比的真实内心——这可是有白帅在场的训练场，什么指导局不指导局的，对他而言简直就是一场个人实力的领导评测！ 他必须要让元帅知道，直至今日，白焰军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精英！ 白陆明可以感受到那抹间隔极短地频繁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扶着前额的手始终就没有落下来过。 不等他思考要不要找一个机会病遁或者尿遁，就听到贺倚阑的声音传了过来：“33次。” 第77章 白陆明兴趣缺缺地抬了下眼：“什么？” 贺倚阑的声音不重，随着他凑到耳边的姿势，话语堪堪擦过白陆明的耳垂，正好只有他们两个可以听清楚话语的内容：“从进入训练场开始到现在，他朝你看了33次。” 白陆明意识到话里的“他”指的好像是霍明月，也算是被贺倚阑这样无聊至极的操作惊到了，甚至忘记了头疼：“你很闲？！” “还好吧。”贺倚阑应道，“毕竟我总需要关注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够让你选择继续留下，而放弃跟我私奔。” 白陆明：“……” 自从昨天他心直口快地做出了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之后，这人似乎就十分自然地直接用“私奔”替代了原先“越狱”的这个说法。 这倒还是其次，更关键的是，他莫名感觉同样的词语从贺倚阑的口中说出，就总是会自带着一种无比微妙且阴阳怪气的调调。 就好像他真的是什么罪大恶极的负心汉似的。 贺倚阑：“34次了。” 白陆明：“……” 还数上瘾了是吧。 片刻的沉默后，白陆明问得十分真诚：“你的兴趣爱好是不是没事找事？” “其实还好。” 贺倚阑看了他一眼，“如果你觉得数数不好玩，我们也可以换一个玩法？” 白陆明：“玩什么？” 贺倚阑：“就玩猜时长。你觉得，等会的指导赛，每局大概会在什么时候结束？” 白陆明脱口而出：“10分钟内吧。” 从个人实力上来说，霍明月显然是碾压这些新手学员的，但是指导局毕竟跟实际对战不同，既然是“指导”，自然是需要用一定的时间去摸索对方的长处与短板。以他们白焰军团的内部习惯，这种集体指导一般都会控制在10分钟左右为佳。 听到白陆明的答案，贺倚阑只是笑了一下：“你果然是不适合那个玩弄人心的地方。” 白陆明：“什么？” “没什么。”贺倚阑应着，将视线投向了场中，“我猜，会是1分钟左右。” 正好有幸运学员获得了对抗资格，一脸兴奋地进入到了机甲当中。 白陆明看着一群人上前快速地进行着机甲调试工作，笑了一下：“那你输定了。” 霍明月并没有用随身携带的私人机甲，而是使用学员同款机型，导入了常用的操作数据。 5分钟后，两台机甲在场中央就位，又过了1分钟，对战结束。 白陆明：“？” 他听到贺倚阑在旁边低低地笑了一声，转过头去：“这是不是不太对？” “没什么不对。”贺倚阑回应道，“毕竟，是偶像的力量。” 经这么一说，白陆明才反应过来：“。” 所以是为了在他面前表现实力？ 这小霍怎么回事？ 贺倚阑见白陆明没再说话，问：“在想什么？” 白陆明看了他一眼：“我在想，还好没有赌钱。” 贺倚阑：“……” 随着一个个学员在场上经历了惨痛无比的血虐，余下的人也渐渐失去了上场的热情。 惨！只能说真的太惨了！ 如果之前学员们还抱着满腔的抱负期待自己可以一鸣惊人，那么残酷的现实无疑给了他们每一个人一个巨大的巴掌，直接把他们按回到了地上，啪唧一下碎了。 实力差距太大，碾压得太过彻底，这要怎么打？ 两方军区的教官原本也是充满了期待，此时看着场上一面倒的血虐场景，嘴角的弧度已经完全地僵硬在了脸上。 这指导局显然跟他们想象的指导局不太一样，对面不过只是一些还没通过选拔的学员而已，霍明月副军长这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阵仗，未免也太认真了一点吧…… 原本大家还担心时间不够让霍明月完成全部的指导，现在看起来，倒是已经完全没有了这样的顾虑了。 准备做半天对战1分钟。 照这个效率下去，不用到结束训练的时间，就已经可以把全团都给血虐一遍了。 这都不是虐怪，而是纯粹的秒杀小怪！ 训练时间不过过半，学员阵容已经被几乎杀穿，笼罩在上方的气压低得如丧考妣。 霍明月从机甲上下来，第一时间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白陆明的方向，这才言简意赅地为刚刚交手的学员指出了操作上的问题。 “谢谢长官。” 学员还沉浸在被碾压的无力当中，恍惚地应着，恍惚地离开了。 霍明月转了转手腕关节：“可以安排下一位了。” 按照顺序，接下来该轮到的是6616号军区的学员，梁灯翻了一下名单，看到名字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感到了头疼：“……下一个是，陆明。” 话音刚落，只听霍明月因为转动幅度过大，让手腕出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但他似乎并没有在意关节有没有受伤，而是在第一时间看了过来。 然后，就看到白陆明从人群中站了起来。 霍明月原地背脊一直：“！！！” “陆明”这个名字在四军代表过来参观的时候还得到过围观，在场的众人都有一些印象，纳维军区的教官也都看了过来。 其中桑德毫无遮掩地笑了一声：“就是那天在模拟训练中拿了0分的学员吗？” “不是0分，他已经40军分了。”梁灯说着，也不管对方信不信，直接在众目睽睽下给了一个巨大的白眼，把白陆明叫到跟前后跟霍明月介绍。 “霍副军，这个就是我们军区的陆……”梁灯一抬头，就看到霍明月表情端正地站在那里，姿势笔挺，堪比阅兵。 话语就这样不由顿住。 梁灯：“？” 霍明月已经走到了白陆明的跟前：“您……咳，我是说，很高兴可以跟你对战。” 原本已经看虐菜到麻木的其他教官，都不由齐齐地看了过来：“……？” 从开始学员指导到现在，有这个虐前动员环节吗？ 在霍明月开口的时候，白陆明就已经开始头痛了：“嗯，您好，我也很高兴。” 霍明月当即纠正：“不用跟我说‘您’。” 周围没有人说话，但是纳维教官们已经眼神交流了起来，看着6616号军区的眼神也愈发地微妙。 怎么一回事，看这位白焰军代表的态度，难道这个学员背后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背景关系？ 梁灯的表情比任何人都要来得茫然。 难道霍副军跟他一样别具慧眼，一眼就看出了陆明这小子天赋异禀？ 白陆明破罐子破摔得很彻底，也不指望纠正霍明月的态度了，问道：“在打之前，我能不能提一个要求？” 一句话听得梁灯直瞪眼。 要求什么要求！有指导局打就不错了，怎么就这么多事！ 生怕惹了代表不高兴，梁灯正要打圆场，就见霍明月点头：“当然可以。” 态度之谦虚，神态之温和，仿佛就算现在打他两拳都能笑着应下。 梁灯：“。” 白陆明看了一眼楚霄的方向，开始铺垫：“我是机甲部的，平常主修的方向是机甲维修，确实不太擅长这种实战操作。” 霍明月听到“不太擅长这种实战操作”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好在白陆明很快继续表明了用意：“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让我平常训练时候的朋友配合一下，打一局双人操作模式。他叫楚霄，他在刚刚的指导局里没发挥好，希望能再给一次机会。” 听到这里，霍明月已经明白了过来，也表示可以理解。 毕竟站在他跟前地可是白帅，这样的身份，确实不太适合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出手，也太委屈他了。 而且就算白帅只是坐在副驾驶室里，也一样是他的荣幸！ 纳维军区的人听到这个说法已经想要嘲讽了，毕竟这么一番不识好歹的话，确实是太过不知天高地厚了。 然而没想到的是，霍明月居然真的点头答应了下来：“当然可以，能有这种指导的机会已经千载难逢，你想要怎么进行安排都行。” 旁边的其他人：“？？？” 等一下，是不是他们打开的方式出了问题？ 这样的对话乍听起来好像没什么毛病，但是仔细一琢磨，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指导的机会千载难逢，但是从霍副军的口中说出来——到底是谁指导谁啊？！ 第53章 楚霄被稀里糊涂地叫回到了场上。 不久之前，他也是被霍明月血虐的一员，下来之后原本还在请姬星寒帮忙复盘，没想到居然有了二次上场的机会。 对于这样独一份的幸运，他还是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陆明，这样真的好吗？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让给我的话，你怎么办？” “没什么不好的。”白陆明笑着拍了拍楚霄的肩膀，娴熟的话语更是张口就来，人设一如既往的屹立不倒，“我本来就是机甲部的，来这里之前才刚考的驾照，操作确实没那么熟练。现在有你跟我一起上，也能让我放心很多。” 第78章 一连串的用词，听得楚霄的额角不由地钻痛了两下。 什么机甲部的，什么刚考的驾照，什么没那么熟练，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当时在污染区里玩弄那些虫族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楚霄毕竟也不是一个傻的，经过了那么长时间，哪里看不出来白陆明是有意不想显露，也点了点头：“好的，我跟你一起吧！” 其实在不久之前，楚霄才刚刚在霍明月手下接受过一次洗礼，下来的时候跟其他学员一样对自己的真实水平产生了强烈的怀疑，可以说是狠狠地打击了一下原先斗志盎然的激情。这要换成其他人，可能害怕再次出丑就直接婉拒了，也就他振作得非常迅速，非但没有萎靡，还丝毫没有惧战的样子。 白陆明就喜欢他这样遥遥领先的精神状态。 一起参加指导局的事情，也就这样确定了下来。 这个过程中，霍明月久久地看着白陆明落在楚霄肩膀上的那只手，眼底带着震惊之余还充满了深深的羡慕——能跟白帅这样勾肩搭背，这小子的命真好啊！ 机甲很快准备就绪，对战双方各自登机进行最后的调试工作。 刚才的发展走向确实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眼看着霍明月钻进了机甲，在场的教官们才议论了起来，特别是纳维军区那边，几乎要阴阳怪气到6616号军区脸上来了。 “6616号军区的那个学员，胆子也太大了吧？居然敢跟霍副军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叫胆子大吗？这叫不懂规矩！只能说荒芜星上的训练就是不正规，一点纪律都没有！” “也就霍副军好说话，居然这都答应了……” “刚才上来的那个叫楚霄？看着有点眼熟啊。” “前阵子有一天晚上内部论坛热闹了一把，应该都有听说吧。” “就是他啊？两年前的那次预备役选拔，我记得桑德教官有在现场吧，到底什么个情况？” 桑德留意到其他人的注意力落了过来，只是冷笑了一下：“还能是什么情况，不就是报导上写的那种情况呗！严重到差点闹出人命的机械失控事故，没想到现在换了个地方居然还被当成重点培养对象了，楚霄这小子，命也确实挺好的。” 说话的时候，他有意无意地朝着6616号军区教官阵营看了一眼，很是意味深长。 肖诺亚在听说霍明月亲临指导后，已经从单兵项目的训练场赶了过来。 此时感受着纳维军区那溢于言表的不满之情，他只是忍不住地笑笑，开口的音量正好能够让桑德那边清楚听到：“我们6616号军区就是团结，机甲部的不方便对战，还知道给单兵部的找机会。就刚才霍副军的表情，看起来也很为这样的战友情感动呢。” 梁灯在旁边不轻不重地应道：“可不是吗。没记错的话，楚霄现在的军分排名是在总榜第18位吧，英雄不问出处，就以现在的表现来看，说不定还真可能被白军直接看上。” 肖诺亚：“确实，露脸的次数真的非常重要。” 梁灯：“还是得靠战友互相托举。” 肖诺亚：“懂得争取就是好啊。” 梁灯：“不愧是我们6616号军区的人。” 看似只是站在那里随便闲聊，但是对话的每一个字都显然是意有所指地说给某军区的酸鸡们听的。 一番话落，纳维军区的一众教官们，脸色都显得非常精彩。 肖诺亚跟梁灯满意地相视一笑。 好歹斗了这么多年，要是连这种一致对外的默契都没有，那还真是白斗了。 先不说他们军区今年到底能不能有人进入白军，反正只要能把纳维军区的人气死，现阶段已经爽到了。 转眼间，场上已经准备完毕。 双方机甲在场上就位，透明的防护罩升起，隔离出了一个全封闭的战斗区。 桑德没有在嘴巴上讨到好处，就这样沉着脸走到了辰修的身边：“便宜楚霄那小子了，又多了一次机会。” 辰修穿着纳维军区的军服，手里还在进行着训练记录：“从小到大，他运气向来很好。” 桑德看了他一眼：“你倒是心平气和，要是他真被白军看中了……” 辰修的嘴角微微浮起几分：“我了解阿楚，他本来就具备进入军部的能力，而且一直都将加入白军当作奋斗目标。可惜四大军团不是那么好加入的，他的综合素质终归还是差了一点，机甲操作就是他的硬伤。” 说到这里，他手上的操作微微地停顿了一下，朝桑德看去：“他真的很努力，但是就算现在确实可以操作机甲了，水平依旧不够过关，再给几次机会都是一样的。” “也是。还是你最了解他。”桑德点了点头，抬头看向场上，“也不知道从那个地方长大的人，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大的野心。这一点，就跟他爸一样让人讨厌。” 辰修缓声道：“楚叔叔已经过世了，就不要提他了。” 话音未落，一声轰鸣从场中央传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哦，开始了！”桑德的视野被滚滚的浓烟遮挡，努力地眯了眯眼想要看清楚当中的情景，听着烟尘中依旧传来的打斗声，嘴角是戏谑的弧度，“居然一上来就直接硬拼，这一局怕是连1分钟都要撑不到了。” 他的话音未落，视野开始渐渐地清晰了起来，原本到了嘴边的嘲笑戛然而止，嗓音因为惊讶而直接拔高了几分：“这怎么可能？！” 尾音直接被场上的惊呼声彻底吞没。 “不是吧！” “真的假的？” “挡、挡住了？！” “那可是霍副军的攻击！” 这种用于擂台对抗的机甲采用的是近战配置，没有太过强力的火力，对抗的过程更加体现纯粹的操作能力。 随着前冲力扬起的尘土散开，众人渐渐地看清楚了场中央交锋在一起的两个巨大身影。 霍明月的机甲手持光刀，迎面劈下的姿势，就这样停止在了楚霄一个非常漂亮的横向拦截之下。 姿势之端正，卸力位置之精准，让先前一众被一刀秒杀的学员们纷纷看直了眼。 这是今天首次有人正面接下霍明月的攻击。 现场如同彻底沸腾的油锅，不等彻底炸开，只见楚霄的机甲在后脚位进行了一下短暂的重心转移，紧接着一个轻巧的卸力，光刀巨大的斩杀力在剑面收走的一瞬间，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深邃的口子。 几乎在同一瞬间，避开正面冲撞的楚霄已经操作着机甲调整了方向，不退反进，手里的光剑就这样朝着霍明月的机甲刺了过去。 霍明月一刀未成反应也是很快，机甲身形敏锐地侧面闪过，就看到楚霄的一记剑风再次袭来。 他的光刀往回一收，眼见剑刃已至，几乎是秒速切换成了扫射枪，密集的子弹交织成了密集的火力网。 两边的反应几乎同时给出，一旦命中注定两败俱伤。 就当全场屏息凝神地等待着哪边能够先一步地击中对手，就见楚霄操作着机甲避开了这一次的正面碰撞，后撤的同一时间切换出了粒子枪，还以了一波扫射。 有来有回的操作，别说纳维军区的众人了，连梁灯跟肖诺亚两位上校都看得眼睛发直。 “来来来，你掐我一下。”梁灯不忍错过场上的任何对战细节，只用胳膊肘撞了撞旁边的肖诺亚，回以他的是对方毫不客气地在他手上拧上那一下，顿时疼得直龇牙，“卧槽，你来真的！” “疼？那就不是做梦。”肖诺亚的眼里也充满了震惊，“楚霄这小子可以啊，刚才被虐过第一把，第二把就直接开窍了？” 纳维军区那边更是一片鸦雀无声。 这根本已经不是开不开窍的问题了。 桑德的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机甲里面那个，真的是楚霄？不能够吧，他什么时候有这种水平了！” 辰修的脸上已经没了之前淡然的神色：“怎么可能……” 机甲舱内，楚霄出于紧张，身上已经随着短短几分钟的对战而布满了厚厚的汗水。 封闭的环境中，只剩下白陆明的声音一句又一句地落入他的耳中。 “对，就这样扫他。” “不要停，等会他冲上来了直接面部短射……” “准备切装备，准备侧后方格挡，灵敏度已经给你完全释放了，放心闪避。” “哦漂亮，可以啊霄宝你现在反应是越来越快了。” “别恋战，5秒后准备开侧翼滑行，后面他会切光枪堵你位置，记得开冲击器，直接找右后方的视野盲区，袭击他的右腿。” “转，就现在！看到吗，这种情况就可以直接转近身。” “有我给你保障手感，放心打，射击模式是你最习惯的手感，搞他。” 一边说着，白陆明手中的调试操作没有丝毫停顿。 通过操作台显示屏，可以看到战斗过程中随时转换的机甲数值，精准地配合着楚霄，完成了一波又一波漂亮的操作。 第79章 明明时刻根据战况进行着指挥预判，他的神情依旧从容淡然地看不出丝毫紧张。 相比之下，对手那边就有些压力过大了。 场上的两台机甲又是一次远近距离的切换。 霍明月的机甲身影一矮，锁定了楚霄的视野盲区。 光刀眼看就要精准砍向右边的机械腿肘，对手的光剑往下一个角度精准的切割，随着一个刁钻的转动操作，他的目标就这样直接丢失，挥堪的落点与光剑的剑刃直接碰撞在一处。 再次传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霍明月一击即退，所有的微小操作几乎已经做到了这台机甲可以完成的极致，与对方追击过来的光剑横扫擦身而过。 紧接着他就这样借着推进器的短程爆发完成了加速，折返后再次朝着楚霄的机甲撞了上去。 光刀与光剑再次交锋在了一起。 然而不等他步步紧逼，对面的机甲再次借着他的进攻一个转身变向，逃离出了他的视野。 对方就像早就预判到了他一系列的操作般，圆滑得就像是一条泥鳅。 霍明月：“……” 其实光以战斗技巧而言，他在这些学员跟前无疑是大神级别的，这一点，从先前秒速淘汰过楚霄就可以看得出来。正面交锋的话，以楚霄这种学员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但现在问题就是，某人根本没打算给他正面交锋的机会。 这个某人是谁，可想而知。 要想做到这种程度的提前预判，除了战斗经验外，无疑需要先了解过对手的操作习惯。 霍明月并不认为自己能够有幸成为白帅的研究对象。 很显然，这位大人光是通过之前那些每场不过1分钟左右的指导局，就已经整理出了一整套与他对抗时的战斗逻辑，而且完美地与那个楚霄的操作风格完成了融合。 这就是他们白焰军团的最高统帅，简直强得不像人类！ 霍明月的指尖也不由地有些微微地颤抖，不只是因为白帅就在跟前的紧张，还是因为无可抑制产生的兴奋。 这确实是一场指导局，看似是他在指导对面的学员，但他又何尝不是被指导的那一个呢。 数不清第几次的拉扯与周旋，场上的对战还在继续。 旁边进行负责录像记录的工作人员已经看傻了眼。 几乎已经习惯了1分钟左右就结束的战局，现在都要有些不太习惯了。 不知不觉间，这局对战的时间，差不多已经快要15分钟！ 在副驾驶舱里的白陆明也瞄了一眼。 15分钟，倒是差不多了。 视野中，白陆明可以看到楚霄看着显示屏的神态一片兴奋。 很显然，楚霄此时并没有留意到，在这样紧张的过程中，提醒的话语正在变得越来越少。 随着白陆明将战场完全地交给楚霄自己，这一场指导局在用时18分钟的时候终于正式结束。 最后的一次碰撞，霍明月的光刀直接劈开了楚霄机甲的感应钮，摧毁了他的武器切换系统。 “输了。”楚霄今天第二次在屏幕上看到了红色警示灯，神色却并没有丝毫沮丧，“白军的长官，真的好强啊！” “还是对局经验的问题，如果你能在他近身之前提前再往后拉开两米距离，他根本不可能用长扫封掉你的退路。你太执着把一套子弹打完了，下次可以选择提前切断一下。后面再用的时候穿插着用完后面的弹库，用光剑卡住更换弹药的时间，会更压缩输出。” 白陆明说着改进的方式，但是近距离地观看了全程，对于楚霄的整体表现其实还算满意。 从某方面来说，楚霄确实是他见过最特殊的一个操作手，上限很高的同时，因为他的上限需要有配驾员像他一样进行机甲的同步适配，所以也就同样导致了下限也会低到极限的这一情况。 这也是为什么，楚霄每次单人进行机甲操作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完全发挥不出机甲功效的美感。 不过问题不大，只要能进白焰军团，那里从来不缺优秀的配驾员。 至于霍明月。 能够在他几乎提前预判并封住了好几条操作路线的情况下，还能给楚霄带来这样巨大的压力，看得出来这几年来没有少进行训练。 对此，白陆明给出的评价是——不愧是咱白军的精英，实力确实不错。 指导局结束，由于围观群众们还没反应过来，场内陷入了长时间的寂静。 虽然全程看起来依旧是霍明月的机甲在压着对面打，但总觉得这一场的对局跟之前的完全不同，总有一种压制了又没完全压制的感觉，特别是在初时阶段，偶尔甚至还能看到学员这边的机甲进行短暂的反打。 居然还产生了有来有回的既视感。 等楚霄跟白陆明的身影出现，被虐了一整天的学员们终于爆发出了一片雷鸣般的掌声。 至于教官阵营那边，看着楚霄时的眼神难免有些微妙了。 刚才对战过程中的那些反应，是一个学员该有的水平吗？ 这小子，该不会是开挂了吧！ 第54章 白陆明仿佛丝毫没有觉察到全场的震惊，就这样跟楚霄一起下了场。 霍明月也已经从机甲上下来，按照流程，这个时候是他的单独指点时间，但是这一场跟之前的意义显然完全不同，他看着两人，一时有些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白陆明适时提议道：“霍副军，我有一些私人的问题，不知道能不能给点时间跟我们单独交流一下。” “私人问题”，而且还要“单独交流”。 纳维军区那边本就气氛微妙，闻言更是直接炸了。 有一个军官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你们不要太得寸进尺了！” “唉，不能这么说。”没等那人话落，霍明月已经当即打断了他，“能有这种单独交流的机会，是我跟学员们共同的荣幸，正好打了那么久也有些累了，就中场休息一下吧。” 三言两语说完了场面话，他充满期待地朝白陆明看去：“这位学员，你希望去哪里交流？” 旁边的教官们：“……？” 什么叫您与学员们的荣幸？怎么总觉得用词那么怪呢！ 白陆明也不客气，指了指一旁的树荫：“那边凉快，我们去那里聊聊？” 霍明月连连点头：“那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两三句的交流，然后其他人就这样看着白陆明捞上楚霄，领着霍明月就这么旁若无人地前往了钦点的树荫之下。 直到很久之后，才有工作人员反应过来，宣布道：“那现在就……先中场休息一下吧！解散！” 随着现场进入中场休息，围观了全程的学员们顿时热热闹闹地讨论了起来。 白陆明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远处一派热闹的景象，朝霍明月做了个“请”的动作：“刚才已经是霄宝进行的第二次对局了，一些操作习惯上的问题，就要辛苦霍副军多提点一下了。” “明白！”霍明月对白陆明提出的要求不敢怠慢半点，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终于舍得将视线挪到了楚霄的身上，“你叫楚霄对吧？” “啊，对！”楚霄前面已经被霍明月指导过一次了，但是这次显然不太一样。 一对视，他就直接被对方过分认真的表情给吓了一跳，嗓子口暗暗地滚了滚。 楚霄稍觉忐忑。 霍副军表现得这么严肃，难道是他的问题非常严重？ 霍明月进行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开了口：“楚霄对吧。从对战过程来看，你的操作反应非常迅速，但是太习惯于展开高频率的爆发性输出。纯靠火力压制也是一种战斗思路，只是这种打法很容易给弹药库带来过高的压力。” “而且你有一个非常不好的操作习惯，结束推动的时候没有提前制动的习惯，导致短途刹车冲刺性过大，纯靠操作扭转的话……” “哦对，你的挥砍姿势角度也不对，起步最好直接先用左肢，以及对拼过程中用气冲垫进行冲力缓冲也不是好习惯……” 一通事无巨细的指导下来，几乎将每一个操作细节都完全地剖析到位。 过大的信息量听得楚霄一整个都有些头晕，忍不住打开录音系统将一整段内容全部录了下来。 白陆明在旁边看着这副新旧友好交流的场景，面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等到霍明月说完，他对楚霄道：“霍副军可是把你操作上的毛病几乎全部抠出来了，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复盘啊霄宝。” 楚霄应道：“我会努力的！” 白陆明笑了笑，又朝霍明月看去：“霍副军，方便的话可以给个签名吗？霄宝可喜欢贵军团了，他一直都以加入白焰军团作为奋斗目标！” 楚霄听得眼睛一亮，也期待地看了过来：“签名……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 霍明月哪里听不出白陆明话里的含义。 第80章 什么签名不签名的，从一开始推出这个楚霄二次上场的时候，就可以看出白帅对于这个年轻学员的提拔。现在特地强调一句，显然是在直接给白焰军团推人呢。 霍明月给楚霄签完，再看着他的时候，眼神里也多了几分的考量：“你想加入白焰军？” 他也十分好奇，这个年轻的学员到底拥有怎么样过人的天赋。 由白帅亲自推荐，跟内定有什么区别，这可是名副其实的boss直聘啊！ “是的，我想加入白焰军团！”楚霄从来也不是扭捏的人，听到霍明月这么问，半点不害臊地扬声回答道，“从小到大，我的偶像都是白帅！我希望能够加入白军，成为像他一样强大的人！白帅是我心目中唯一的英雄，也是我毕生的榜样！” 从那句“从小到大”出来的时候，白陆明就已经猝不及防地被空气呛到，连连地咳嗽了起来。 一番铿锵有力的话掷地有声，听得霍明月的嘴角也忍不住地微微颤抖。 他频频地看向就站在楚霄身边的白陆明，一度欲言又止。 要不是坚定地答应了沈帅绝对不要露出马脚，霍明月真的很想狠狠地摇着这个傻小子的肩膀告诉他—— 你的偶像一直就在你的旁边啊啊啊！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幸运能够让多少人羡慕到流泪，你小子跟我们白焰军的最高统帅就这么每天在那勾肩搭背啊啊啊！那可是白帅的肩，那可是白帅的背！！！ 霍明月非常努力地才绷住了脸上的表情没有失态，郑重地跟楚霄点了点头：“加油，你可以的。” 来自白焰军团副军长的一句“可以”，听得楚霄一阵眉飞色舞。 白陆明也很满意于霍明月能听懂他话里的含义，四舍五入也算是已经将楚霄交接给白焰军内部了。 所有的计划得到了落实，他向霍明月招了招手：“霍副军，通过刚才的操作，我有一点小细节上的东西想要请教，我们再借一步聊聊？” 霍明月深知跟白帅打指导局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虽然对方整个过程中一直是在副驾驶舱里，但依旧十分期待可以得到几句指点。 此时闻言，顿时求之不得地连连点头：“好！当然好！走，我听您……咳，你说！” 树荫下的三个人影几乎承接了现场所有的关注度。 不管是学员阵营还是教官阵营，都依旧在讨论刚刚结束的那局指导赛，就这样一边讨论着，一边遥遥地看着霍明月跟楚霄进行了长时间的私下指导，然后又带着白陆明去角落单独授课，然后才终于在望眼欲穿下等到他们回来。 归来的时候，霍明月跟楚霄均是一脸醍醐灌顶。 白陆明走在最后方，嘴角是淡淡的弧度。 他现在的身份毕竟特殊，也不方便真的在那指点江山，所以也就是旁敲侧击地点出了霍明月操作过程中的几个比较致命的小细节，如果回去之后能够改进，应该能在实战操作中有非常不错的提升。 霍明月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梁灯：“梁上校，你是这次6616号军区的领队吧？” 梁灯被点名，当即出列：“是！” 霍明月朝他笑了笑：“辛苦了，这次6616号军区确实培育出了不错的好苗子。” 一番话落，听得旁边众人都不由地竖起了耳朵，无声之间完成了无数个眼神的交流。 虽然没有明说，霍明月话里话外的意思显然都充满了对学员实力的认可，显然是对刚才的私下指导交流非常满意。 看这样子，继被金翎军预定的姬星寒之后，6616号军区又要有人被选进白焰军了啊？ 但是这个叫楚霄的……想到这个名字，在场众人难免想起了前段时间刚小闹过一阵子的传闻。 有个纳维军官清了清嗓子：“霍副军，虽然个人实力是选拔新兵的重要指标，但是要推举人进入四大军团，是不是最好先进行一下背景调查？” “背景调查？”霍明月听出了话里的含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见白陆明没有丝毫神色变化，说道，“我们白军的人不实行弯弯绕绕，有什么可以直接说。” 纳维军官应道：“具体情况可以问桑德教官，他比较清楚。” 桑德适时地站了出来：“我确实还算清楚。怎么说呢，楚霄的话，两年前曾经在我们纳维军区参加过预备役选拔，当时参加的是步兵组，表现非常不错。可惜在最后考核的时候发生了机械暴走事故，就……如果霍副军需要进行背景调查，回去之后我可以将资料整理好，交给您进行评估。” 霍明月当然知道机械暴走是什么意思，只不过这人可是他们白帅选的，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足够抵消任何的客观条件。 他看了看刚才的那位纳维军官，又看了看桑德，缓缓地开了口：“这个倒是不……” 最后的“用”字还没出口，就听到有一个笑吟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可以啊，那就麻烦桑德教官了。” 熟悉的声音让桑德在第一时间抬头看去。 他已经接连被这个叫陆明的学员呛了好几次，现在一看到那满脸微笑的表情，第一反应就感到额角一阵突突。 白陆明倒是不关心桑德的反应，他就这样对上霍明月的视线，似笑非笑地浮起了嘴角：“白焰军这么正规的部队，要录用人的话肯定是需要背景调查的。不止要调，还得狠狠地查，刚好大家也都对当年的那场事故非常关注，干脆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有需要的话，最好还能开启一个小型军事法庭什么的，那就更好了。” 说完之后，他缓缓地眨了眨眼：“你说是吧，霍副军？” 霍明月利落应道：“当然！必须这样！” 桑德意图挑事的表情微妙地顿了一下：“那个……霍副军，这个事情当年已经查得很清楚了，判决文件具在，可以直接进行参考。” “那怎么行。”白陆明的尾音更加拉长了几分，“纳维星这种机构是什么级别，白焰军团又是什么级别，哪里够参考资格啊？白军这种正规军团向来有自己的评判标准，小型军事法庭的规模还是说小了，既然有争议，最好可以让军内审查机构找时间走上一趟，这才能确保真相大白嘛！” 桑德听得差点红温：“你别在这里挑事！知道你们6616号军区想要维护楚霄，但也别添油加醋，白军这种级别的军审哪有空来这种地方浪费时间？霍副军，你不用搭理他，我这边完全可以……” “我会去提交申请的。” 霍明月的一句话让桑德完全愣住：“啊？” 霍明月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是与看白陆明是截然不同的冷淡：“我会提交申请，让军审关注一下这里的情况。” 桑德：“……？” 他一时之间多少有些怀疑自己是否产生了幻听。 这是，居然真的为这种级别的事故，要启动白军内部军审团队？ 因为接二连三对白陆明不敬的态度，已经将霍明月对纳维军区的印象降到了极限。 感受到微型终端隐隐地震动了两下，点开新收到的讯息，他的眉眼才稍微地舒展了开来，下意识地朝白陆明的方向瞥了一眼。 “不用惊动军审了。” 片刻后，霍明月关掉了微型终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我这里，有了一个更好的裁决人选。” 他刚收到的讯息中，内容十分简单明确—— 白焰军团的现任统帅沈砚峰，将在一周之后正式抵达纳维军区。 第55章 等到白陆明下来的时候，后面很快轮到了贺倚阑。 他以机甲部学员技术不佳的名头直接放弃了指导的机会，从上场到归来从头到尾不超过3分钟的时间。 白陆明盘腿坐在最后排的地面上，看着楚霄已经被其他人热情地围了起来，对于跟白军正式做完举荐交接的结果感到十分满意。 跟前光线一暗，一抬头正好看到贺倚阑回来后直接在他的旁边坐了下来，看着这副丝毫不见外地跟他一样坐在地上的操作也是笑笑——没记错的话，这位贺先生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拥有洁癖，这要换成刚认识的时候，这人还指不定要怎么样嫌地脏呢。 贺倚阑留意到白陆明的视线：“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白陆明回答，“就是觉得你成长了。” 贺倚阑：“？” 他默默地看了白陆明一眼：“要来了。” “嗯。”白陆明当然知道贺倚阑说的是什么，虽然霍明月没有明说，但是从当时的那句话来看，那个进行裁决的最佳人选十之八九就是沈砚峰，“时间选的不错，从时间上来看，刚好可以参加最后一次的预备役淘汰选拔。” 贺倚阑：“就算是这样，以这个身份来观摩这种考核，已经足够兴师动众了。” 白陆明点头：“所以结束之后，必须马上就撤。” 贺倚阑似笑非笑：“你确定能撤？” 第81章 对于沈砚峰，白陆明自认拥有足够的了解：“这有什么不确定的。小沈向来尊重我的意见，他现在事业顺利，前途广袤的，叙个旧什么也就差不多了。都什么年代了，也没必要非搞出一点退休返聘的事来，对不对？” 说到这里，他意有所指地转头朝贺倚阑看去：“倒是有些人啊，身兼要职还不务正业，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做什么要紧的是，真的没问题吗？” 贺倚阑缓声道：“我有自己的节奏。” 白陆明的眉梢微挑：“哦？你的节奏是指起早贪黑的，每天在模拟舱里看全息电影？” 贺倚阑：“那是你。” 白陆明嗤笑：“狡辩什么，难道你不是？” “当然不是。”贺倚阑回答，“我看的是全息歌剧。” 白陆明：“……那你还挺有格调的呢。” “谢谢夸奖。”贺倚阑应道，“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也可以为你推荐几部经典款。” 白陆明脱口而出：“不用了，我五音不全，晕歌。” “那可真是遗憾。”贺倚阑这样说着，神色间的表情跟“遗憾”两字扯不上任何关系，倒是看着白陆明的时候，眸底的神色微微地荡了一下，“不过，也不务正业不了多久了。” “嘁，前面不还说有自己的节奏吗，现在承认自己不务正业了？” 白陆明听得一乐，刚要调侃上两句，就听到贺倚阑问道：“等从这里撤退之后，想好要去什么地方了吗？” 白陆明的话语一顿，瞥了贺倚阑一眼：“倒还没有。” 其实按理说他是应该回到6616号星上去的，但是陆无尘通过那个视频跟他透了个底，最后把维修店也直接给炸了，显然是让他不用继续留在那里的意思。所以再回去那个小破阁楼好像也没太大的必要了，反倒是很容易因为陆无尘的特殊身份再被一些别有所图的人给盯上。 这样一来，6616号星基本上是不会回去了，但是如果不回去的话，一天天说着撤退撤退，真要撤退，他一时半会的还真没有什么地方能去。 要不然，星际那么大，到处去看看？ 白陆明想了想：“你有提议？” 贺倚阑：“倒是有一个。” 白陆明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这人还真接，顿时也有点好奇：“说来听听？” “我都陪了你那么长时间，你要实在没有地方去，可以选择陪我回去看看。” 贺倚阑侧眸平静地注视着他，“虽然我那边糟心的事也不少，但至少可以保证，只要你不愿意，就绝对不会让不希望见到的人打扰你。” 正好一阵风过，将两人的发梢吹得微微一乱。 视线在半空中触碰，片刻后白陆明微微一笑：“听起来很让人心动，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悠悠的话语落在周围，片刻后尾音又意有所指地扬起了几分：“只不过，你确定前面那么长的时间，是为了——陪我？” 贺倚阑在当面的揭穿下丝毫不为所动：“四舍五入，可以这样理解。” 白陆明定定地看着他，片刻后长长地一声感慨：“真的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贺倚阑：“现在见到了，作何感想。” 白陆明也不再看场上的对战内容，双手枕着手臂就这样舒舒服服地躺倒在了草坪上：“感觉，倒是不让人讨厌吧。” 贺倚阑闻言，看了白陆明一眼：“你知不知道这个评价，四舍五入后也可以有另外一个解读？” 白陆明闭着眼睛，声音慵懒：“什么？” 贺倚阑没有回答，也在白陆明的身侧缓缓地躺了下去。 他以前从来不会像这样无所顾忌地躺在草地上，现在感觉一下，也还不错。 不让人讨厌。 四舍五入一下的理解当然是——还算喜欢。 * 四军代表的指导结束，包括楚霄在内，有几个学员被四军看上的消息很快在纳维要塞内部传开了。 有人因为没被看中而感到遗憾，有人对于被选中的人感到羡慕，但更多的人已经振作起了精神，更加积极地投入到了排名挑战当中，希望可以争取到精英队的名额，在最后的选拔考核中拥有良好的发挥。 白陆明就这样依旧保持着白天划水看电影，晚上着急赶下班的节奏中，数着某人抵达的倒计时。 远在纳维军区信息台无法瞭望到的远方。 印有白焰军团军徽的舰艇正在浩瀚的星海当中穿行。 阚远身为沈砚峰的副官，至今为止依旧不知道元帅此行的用意，眼见逐渐临近目的地，他对sw-533这个偏远星域充满了好奇。 “阚副官，这里有点情况。”听到巡航员的话语，阚远快步走了过去，看到屏幕中显示的内容，眼底也不由地多了几分的震惊，“这是……” 巡航员的神态与阚远如出一辙：“这些军舰，好像去的是跟我们相同的方向。” 相同的方向，不就是sw-533星域？ 这样的念头刚从脑海中一闪而过，阚远就看到硕大的屏幕上出现了一条新的通讯申请。 接通之后，他努力维持着冷静的情绪完成了对接，在操作舱所有人瞠目结舌的神态中，快步往军舰深处走去。 阚远在最里面休息室敲了敲门，得到进入的许可，推门走入的第一时间进行了传达：“沈帅，有会议邀请。” 沈砚峰看了过来：“我不记得这个时候有会议安排。” “是临时邀请。”阚远将手里的投影设备放到了沈砚峰的桌面上，“这个会议的情况有些特殊，是……赤帅以私人名义发起的。” 沈砚峰微微一愣：“赤帅？” 除了帝星一年一期的星际会议，四大军团的统帅们很少独立开启线上会议，更何况还是以这种私人的名义。 毕竟四军目前的关系多少有些微妙，说不上来争锋相对，但各自确实都是竞争关系，怎么样都不至于搞这种朋友聚会般的交流局。 更何况沈砚峰这位新晋白军统帅的身份还有些特殊，要是白陆明在的话倒还可以跟那些人有来有回地调侃上几轮，但是沈砚峰在赤宴的跟前，终究算是一位后辈。 阚远的震惊只多不少，神情复杂地转达了巡航员的最新发现：“……在前往sw-533星域的航线上，我们发现了其他军团的踪迹，这次的邀请，可能就是为的这个事。” 沈砚峰：“……” 方向相同的，突然发来的线上邀请，虽然很不希望，但他能联想到的真的只有一个唯一的可能。 白帅，你这到底是露出了多大的马脚啊！？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沈砚峰努力地控制住了扶额的冲动，叫退阚远后缓缓地闭了闭眼，片刻也冷静了下来，用手中的微型终端衔接上了跟前的投影设备。 随着一层的光影从设备底部扩开，很快完全地填满了整个房间。 场景转眼间得到了切换，从墙面上的军徽可以看出，正是赤羽军的会议大厅。 沈砚峰一眼就看在了在场的另外三人，走过去，拉开一条椅子不急不缓地坐了下来。 谁也没有想到，四大军团的四位元帅，会以这种方式在线上齐聚一堂。 “小沈来了，现在可以开始了吧？”金无眠惹眼的金瞳微微眯起几分，视线从场上几人身上扫过，显然已经快要耗尽了耐心，“就不能来一个人跟我好好说说吗，那个纳维军区里面到底有什么宝贝，居然能够让你们这么兴师动众的？” 青翼冷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什么情况，就跟过来凑热闹？” 金无眠不以为然地“嘁”了一声：“不行吗？我又不是你，每做一件事情都恨不得拉表做一整套的利弊评估报告。反正最近军中也没什么要紧的大事，知道有热闹凑就来了呗。” 说话的时候，他细长的指尖点了点青翼冷，缓缓指向旁边的赤宴，又落在了沈砚峰的身上：“你，你，还有你，你们三家都出场了，就算是为了确保完整度，我也应该要一起奉陪一下。不然三缺一的话，多让人遗憾。” 青翼冷不置可否地一声冷笑：“遗憾的只有你。” 金无眠下颌微抬，冷艳高贵地朝赤宴看了过去：“阿宴，你看这机器人又凶我。” 赤宴并没有理会金无眠的话，从刚才开始，他的视线就一直落在沈砚峰的身上。 此时开口，也是一如既往的开门见山：“沈帅，很高兴你愿意接受邀请。今天能够在这里相遇，看来也是收到了什么消息。” 如果说之前还抱着一丝的侥幸，那么到了现在，已经足以让沈砚峰确信，这几个人的目的确实是跟他一样的。 面对赤宴的话语，他只是缓声应道：“赤帅那边的消息，似乎比我更灵通一些。” 各军领地距离sw-533星域航程各不相同，这几家居然能在差不多的时候同时抵押，至少说明，确定情报的时间比他只早不晚。 第82章 “算不上灵通。”赤宴回答，“只是军部内网上的记录被破，稍微进行了一下了解而已。” “军部内网？”沈砚峰已经跟霍明月确认过情况，从前线发回的战报来看，白帅似乎一直维持着不显眼的个人水平，没想到居然去内网上狙击了赤军的排行记录？ 难道说，白帅其实并没有特意藏拙的意思？ 赤宴也不掩饰，简单的操作后，机甲项目的排行截图就这样展示在了众人的跟前。 最顶部的一个临时账号显得无比醒目。 金无眠微微一笑：“阿宴记录被超的消息我也听说了，你们这么兴师动众的，我就猜是奔这个人去的。居然还真是纳维军区的学员，有意思。这情况，看来是打算要凑齐四家，好好地抢一抢了？” 青翼冷：“……放心，不会发生这种剧情，这个人你抢不到。” 金无眠朝他看去，眉心微微皱起几分：“抢不到？难道不是学员，是已经进行过分配的士兵？也不对啊，就算有了分配，想要的话，一样可以重新调取。” 青翼冷没有再跟他说话，看了一眼当前的时间：“我还有机甲测试，就先下了。” 赤宴点头：“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去进行实战训练了。” “一个机器人，一个大卷王，累不死你们。”金无眠嫌弃地摆了摆手，“去吧去吧，都去吧。真是一个比一个嘴严，半句话都套不出来，我也下了。” 赤宴：“沈帅，纳维军区见。” 沈砚峰点头：“纳维军区见。” 随着话落，周围接连进行了几下闪烁。 片刻间，视线所及的所有的所有场景仿佛散潮的海水，顷刻间完全褪尽。 沈砚峰在沙发上静做片刻，将阚远叫了过来：“向纳维军区发送申请，三日后降落军用航空港。” 阚远：“明白。” * 连续几条信息提示在纳维军区信息台响起。 随着第一条信息的接收之后，接连又陆续收到了三条降落申请。 等看清楚申请发送方的落款，信息台的工作人员当场狠狠地掐了自己几下，这才确定并不是自己的幻觉。 半晌之后，有人声音颤抖地开了口：“这是要……四四四四、四帅亲临！？” 话说出口依旧恍然若梦。 现场的所有人面面相觑，均是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真的不是他们还没睡醒吗？ 信息员终于反应了过来：“快！快去报告上将！” 四位元帅亲临他们纳维军区。 这是要变天啊！！！ 第56章 转眼间，排名挑战的最后一天正式结束。 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不懈，白陆明圆满地收获到了一个极度中游的成绩，心满意足地告别了精英队的机甲操作权。 那一天难得没有训练安排，白陆明一觉睡醒已经到了正午，要不是外面过分吵闹的动静，怕是可以继续睡下去。 他将被子一掀，从床上坐了起来：“外面在闹什么？” 贺倚阑翻着手里的散文集，闻言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白陆明从这一眼当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太好的意味，一推房门走了出去，便见宿舍走廊的窗口已经被围了个密不透风，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十分合群地凑了过去，一起往下张望：“这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在前面的那个学员听到这么一问，也没有回头，“这些车队从早上就已经集合在那了，也不知道这会儿出发是要上哪里去。听说秦上将跟四大军团的那几位长官刚刚也都上了车，这么大的阵仗，不会是要打仗了吧？” 旁边的人“嘁”了一声，否决了他的猜想：“你家打仗开的是空间车？” 白陆明没再说话，视线落在远处，果然看到了一排排往要塞外面驶去的车队。 这样浩浩荡荡的阵仗，几乎要横亘整座纳维要塞，每一辆车上都印有军徽，隆重又威严。 到了这个时候，白陆明哪里还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 他的视线默默地扫过军用航空港的方向，回头看去的时候，正好跟宿舍里的贺倚阑四目相对。 很显然，他既然可以猜到，这个人恐怕也已经早就知道了。 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只不过纳维军区的排场布置，确实有些过分的劳师动众了。 不就是沈砚峰这位白焰军团的元帅大人亲临吗，单看这幅全员出动的样子，都快比过往年四帅齐聚的正式阅兵了。 白陆明凑在窗边观赏了一下车队震撼的背影，转身回到了房间里，随手将门一关。 “就这反应？” 贺倚阑一开口，似乎对白陆明寡淡的态度感到有些失望。 “不然要什么反应？”白陆明随手从抽屉里摸出一面小镜子，摆弄了两下自己潇洒的碎发，也算是为昔日副官见面做一下前期准备，“是他要见我，不是我要见他，就算要紧张那也该是他紧张。” 贺倚阑点了点头：“有道理。希望你能一直保持住这样良好的心态。” 白陆明闻言笑了一声，随手把镜子丢了过去：“拿着吧，送你了。” 见贺倚阑看过来，他不急不缓地继续说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有空也多照照这个镜子，希望等你翻车的那天，也能跟我一样保持住这样良好的心态。” 贺倚阑瞥了一眼手里多出来的小玩意，从善如流地收了起来：“我一定好好向你学习。” * 半小时后。 队列整齐的军用空间车陆续抵达，原本宽敞的军用航空港也渐渐变得拥挤。 12军区的军官们再次来到这里，从车辆上下来的时候，脸上依旧还充满着收到消息时的震惊。 现场的领航官在秦长舟下车的第一时间迎了上去：“上将，您终于来了！” 秦长舟随手接过他递过来的记录册，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问道：“那四位到哪里了？” 领航官忙碌得焦头烂额，闻言抹了一把额前的冷汗：“10分钟，10分钟后即将抵达。” 话音落下，秦长舟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脚步微微一顿：“10分钟的意思是？” 领航官音微微一抖，也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感觉：“……意思就是，那位，将会同时到达航空港的上空。” “……” 秦长舟没有说话，脸色已经肉眼可见地难看了起来。 跟之前四大军区的代表不同。 当时四人率先前往了3425号星上参与了一场会议，来的时候达成的是同一艘星舰，但是现在，四位元帅乘坐的都是自己的专用巡航舰，以这个军用航空港的占地，根本不可能同时承载四艘舰艇。 领航官忐忑地问道：“所以，等会我们——让哪位元帅的巡航舰，率先登陆？” 秦长舟：“。” 问得很好，但是这种死亡问题，下次还是别问了。 有一个声音忽然从后方传来：“秦上将。” 秦长舟回头看去，正好对上荣温瑜温和的注视：“荣军，是有什么安排吗？” “安排算不上，就是替金帅传句话。”荣温瑜朝他微微一笑，“金帅说他现在在青帅那边做客，因为还有另外的安排，我们金军的巡航舰就先返程了，让秦上将这边不用安排登陆了。” 有另外的安排？ 话是这么说，但是秦长舟哪里听不出来这背后的用意，感激地看了荣温瑜一眼：“替我谢谢金帅。” “不客气。”荣温瑜点了点头，余光从不远处扫过，“看来，传话的不止有我一个。” 霍明月走近的时候听到这么一句，笑了一下：“我确实是来传话的。” 他看着秦长舟道：“沈帅这次出行用的是私人舰艇，他让您放心以军方安排为先，不用有过多顾忌。” “也替我谢谢沈帅。”秦长舟到了这个时候也算是彻底松了口气，谢过双方之后，对领航官道，“去吧，为赤羽军与青影军的巡航舰安排降落。” 领航官：“是！” 霍明月看着秦长舟一行人离开，微微抬起眼帘，再看向天空的时候依旧感到有些梦幻。 要说沈砚峰会来纳维星区的时候，他自然是早就知道的，但是当时可没有人告诉他，其他几位元帅也会过来啊！？ 他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荣温瑜，也从对方平静的表象下捕捉到了藏在眼底的惊涛骇浪，想了想，还是怀疑地又问了一句：“你们确定不知道元帅们来这里做什么？” 荣温瑜也抬头看向天际：“这谁又能知道呢。” 霍明月：“……确实，谁能知道呢。” 隐隐的引擎声响起，打破了军用航空港里紧张凝重的氛围。 两艘巡航舰渐渐地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当中。 舰艇顶部，分别是代表着赤羽军团与青影军团的军徽。 第83章 席卷起来的狂风仿佛吹进了所有人的心头。 目之所及，在场的军人们均是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投以注目礼，迎接巡航舰在航空港停靠完毕。 侧面的升降门落下，率先落入众人视野的是赤宴挺拔的身影，同一时间，青翼冷与金无眠也从另外那艘巡航舰的门中走出。 三人落地之后并不着急，等到最后一艘私人星舰停靠完毕，跟最后抵达的沈砚峰打过招呼后，也算是简单地进行了一下会晤。 四大军团在实力竞争方面向来互不相让，但是如果单看今日的这幅场景，氛围倒是一片融洽。 只是这四人光是站在那里交流，周围的其他人在旁边看着，已经在无形的压迫感下不知道默默地抹了多少次汗。 众所周知，这四位元帅当中如果光看待人接物的话，金无眠的性格无疑最好。 此时他也是表现得最为随和的一个，站在那简单地交流了两句，就笑着朝作为东道主的秦长舟看了过去：“秦上将，接下去是有什么样的安排？” 秦长舟忙道：“四位的住处早就已经安排好了。旅途辛苦，有需要的话，随时可以过去休息！” 金无眠好看的眉眼微微弯起几分，显然也是觉得有些疲惫，正要和颜悦色地应下，就听到赤宴在旁边开口道：“不急。” 赤宴近乎透明的眼瞳朝秦长舟看去：“我刚才好像听到了集合的信号。” 秦长舟应道：“应该是学员训练区那边。前几日我们这里刚刚结束了各军区的精英队选拔，现在应该是在进行集合，准备进行名单公布。” 赤宴问：“方便过去吗？” 这一句问得十分随意，却是让秦长舟愣住了：“您要，去学员训练区？” 青翼冷也忽然道：“可以过去看看。” 金无眠在一旁听着，看了看赤宴，又看了看青翼冷，好奇心让他选择暂时取消了自己的休息计划：“你们都去？那我也去看看。” 说着，他不忘向沈砚峰发出邀请：“沈帅要一起吗？” 沈砚峰：“……嗯。” 三言两语直接确定了去向，秦长舟虽然不理解但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当然可以，这就为各位带路。” 沈砚峰目送另外三人上了车，朝霍明月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也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等到霍明月一起跟上车后，车辆开始启动，他才终于没忍住地扶了扶额。 朝霍明月招了招手，等对方凑到他的跟前后，沈砚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那位现在什么情况？” 霍明月瞥了一眼前方司机的方向，同样放低声音道：“在6616号军区阵营……好像，倒是没什么情况。” 沈砚峰点了点头，问：“跟你一起的其他那三个代表知道多少？” 霍明月回答：“不清楚……我昨天特地叫了段和光他们一起出去吃饭，观察下来，他们似乎并不知道那位的事情。这几位元帅来这里，会不会另有原因？” “不会。”沈砚峰道，“除了金帅之外，另外两位确实就是奔着那位来的。” 沉默片刻后，他缓缓地吁了一口气，将视线投向窗外没有再说话。 霍明月本还想说些什么，但见沈砚峰这样的表情，也不好再多问什么。 同一时间，12军区的学员们已经在中央校场上完成了集合。 今天要塞当中的动静闹得实在太大了，至今为止，大家依旧还在猜想这些车队到底是驶向了哪里，但也有很大一部分人，关注的重点还是围绕在了即将公布的精英队名单上。 按道理说，各军的教官们在这个时间也该过来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左等右等依旧没有来人，这也让现场的讨论更加热烈了起来。 6616号军区学员阵营位于比较偏远的位置。 唐如烟也不知道上哪里溜达了一圈，回来的时候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将众人聚到了一起。 他的消息向来灵通，也从来不吝啬于进行内部分享，视线缓缓地从周围一圈扫视，十分适当的音量放出的却是劲爆无比的消息：“想不到吧，今天早上军区里面乱成一锅粥的原因，是因为四大军团的元帅来了。” “什——” 楚霄的声音刚刚拔高，被旁边的姬星寒面无表情地一把捂住了嘴巴：“别叫。” 楚霄连连点头：“唔——！唔唔！” 姬星寒瞥了楚霄一眼，将他松开。 一旁的培苏琦倒不是不惊讶，而是惊讶过度一时失语，等回过神的时候看着唐如烟的眼睛都直了：“四帅来了？真的假的！？” 唐如烟微微一笑：“我从来不提供假消息。” 说话间，他的视线从旁边的两人身上瞥过：“说起来，你们难道有另外的消息渠道？看起来倒是一点都不惊讶。” 白陆明无辜地眨了眨眼：“不会啊，我很惊讶。” 贺倚阑在旁边无声地笑了一下。 唐如烟看着两人，嘴角微微浮起几分：“是吗？” 楚霄已经缓过神来，在旁边期待地问道：“来的是四帅里的哪位？” 恭喜哦，刚好是来接你进白军的沈帅。 白陆明心里这样应着，就听到唐如烟缓缓地道：“不是哪位，而是四帅。” 楚霄：“什么意思？” 白陆明倒是有些琢磨过来话里的意思：“。” 唐如烟的视线却是越过他们投向了门口的方向：“就是字面意思咯，‘四帅’。喏，人已经来了，自己看。” 白陆明缓缓地回头，正好看到陆续从门口走进来的，那几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沉默许久，他伸出手，在贺倚阑的胳膊上掐了一下：“疼吗？” 贺倚阑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丝毫起伏：“……你说呢？” 白陆明：“。” 沈砚峰也就算了，另外三个怎么全都来了？ 第57章 前一秒还人声沸腾的校场，随着门口出现的人影仿佛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 赤宴、青翼冷、金无眠、沈砚峰，一个接一个往日只能出现在媒体报道中的人物首次真实出现在了视野当中，学员们的脸上均是被震惊之情所笼罩，仔细看可以留意到瞳孔深处无法控制的震动。 起猛了，居然看到四帅出现在纳维军区了！？ 在全场的一片死寂中，由秦长舟作为代表的12军区军官们也陆续走上了讲台。 四位元帅在安排下很快落了座，看似精英队成立仪式依旧如期举行，但是这几位的出现，已经让现场完全改变了氛围，即便是再资深的军官，脸上也已经没有了一贯的从容。 同时被这四位这样盯着，压迫感未免也太大了一点。 金无眠留意到众人紧张的表情，笑着打了一下圆场：“秦上将，可以开始了。我们就是随便跟过来凑个热闹，不用太过在意，当我们不存在就好。” “明白。”秦长舟这样应着，出于紧张，太阳穴却是不可控制地一阵突突。 后方的注视如芒刺背，让他根本无法忽视，只能低低地清了清嗓子，十分官方地代表纳维军区对四帅的亲临表达了欢迎，并对学员们进行了一下激励动员，算是完成了开场。 12军区的领队开始陆续上场宣布精英队的名单。 点到名字的学员依次上场，从他们的教官手中领取预备役选拔项目中使用的机甲收纳纽。 整个颁布过程中，全场肃静地仿佛在进行一场盛大的葬礼。 所有人的视线总是会时不时地朝后方瞟去，就看到四人中唯有金无眠眉眼舒展，偶尔会跟旁边的赤宴与青翼冷说上两句，成为了现场唯一还算轻松的姿态。 其他的军区阵营宣布完毕，只剩下了最后的6616号军区。 赤宴留意到身为6616号军区领队的肖诺亚走上了讲台，抬眸多看了一眼。 金无眠将这样的神态看在眼中，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笑容：“原来，你们的目标是6616号军区啊。” 赤宴没有否认，只是垂眸听着肖诺亚逐个宣布了精英队的名单，余光从上场的学员身上扫过，然后又缓缓收回。 没有那个人的身影，也算是在意料当中。 白陆明站在6616号军区的队列当中，将台上几人的神情看在眼里，心里默默地摇了摇头。 就知道这几个同时出现就没什么好事，果然都是奔着他来的。 果然，眼看12个军区的精英队名单随着肖诺亚的离场公布完毕，赤宴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距离太远，白陆明听不清楚场上说了些什么，只见进行过简短的对话之后，秦长舟的眼里闪过了一丝的震惊，紧接着就由他在前面带路，开始领着几位元帅朝着台下的学员阵营走去。 白陆明：“……” 虽然早知道这几个人同时出现必没有好事，但是眼下做得未免也太绝了一点。 这阵仗，完全就是直接断死他的后路，不堵到他不罢休啊？ 第84章 这大概是12军区所有学员们最为梦幻的一天。 他们就这样站在队列当中，实现了与四位元帅的近距离接触。 而同样茫然的还有一路随行的众位军官们。 任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四位元帅大人居然亲民到了这种地步。 白陆明所在的6616号军区的学员阵营在最角落的位置。 他眼看着一片前呼后拥的队列慢慢地朝这边走来，数不清第几次地瞥过围绕在校场周围的铁丝网，设想了一下原地开溜的可能性。 贺倚阑站在后方，将这一切看在眼中。 他微微上前两步，胸膛几乎贴着白陆明的后背，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淡淡道：“现在后悔不跟我私奔了？” “确实。”白陆明应得也很坦然，“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可以拥有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回以他的，是贺倚阑毫无波澜的一声轻笑：“晚了。” 这样回答的语调当中听不出太多额外的情绪。 白陆明不用回头，也可以想象出这个男人此时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至少，这人现在显然也没有了围观看戏的心情。 毕竟不止沈砚峰，还有青影军团的青翼冷也来了。 贺先生作为众生机械的负责人，就算平日里跟其他军团鲜有交集，但是跟青军长期合作下来，对于青翼冷这位元帅可绝对是再熟悉不过了。 想到这里，白陆明倒是忽然笑了。 果然还是那句老话，人不是不能倒霉，只是不可以一个人倒霉。 掉马不可怕，只要——不只是他一个人掉马。 转眼间，万众瞩目的队列来到了6616号军区跟前。 金无眠留意到了几人对于6616号军区态度上的不同，抵达时也好奇地朝队伍里看去。 荣温瑜全程跟在旁边，此时适时开口：“金帅，这个就是姬星寒，我们军团提前预定的新兵之一。” 金无眠笑着跟姬星寒点了点头，将人审视一圈，毫不吝啬地夸奖道：“长得不错，有我们金军风范。” 角度独特的一句话出，让姬星寒一贯严肃的表情也微妙地僵硬了一瞬。 荣温瑜清了清嗓子示意自家元帅严肃一点，认真地推荐道：“元帅，他目前在模拟系统里是所有学员里的排名第一，刚刚也拿到了6616号军区精英队的名额，实力非常不错。” 金无眠点头：“听起来确实不错。叫姬星寒对吧，后面的选拔考核要加油。” 姬星寒：“我会的。” 如果说之前金无眠并没有太放心上，此时看着姬星寒这幅不卑不亢的样子，眉眼里也终于流露出了一丝的赞许。 两人的交流成为了全场的重点。 白陆明站在队列当中，感受着周围纷纷落在姬星寒身上的羡慕目光，神态间一片淡然如水。 他就这样平静地看着另外三位元帅大人的视线缓缓地从队列上扫过，然后，就这样看着一道接一道的视线慢慢地汇聚到了自己的身上，就这样隔着中间的一众人影，堪堪顿住。 金无眠的声音落在周围，像是一下子被隔离得极远的背景音。 赤宴浅色的瞳色一时前所未有的深邃，旁边的沈砚峰眼睛微微张大了几分，眸色震颤下，显然十分努力地才控制住自己没有直接朝白陆明迎去。至于青翼冷，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定定地看了白陆明一会儿之后，视线又挪到了后方不远处的位置。 他留意到了谁，不言而喻。 白陆明听到贺倚阑在他的身后，深深地吁出了一口气。 他缓缓地眨了下眼，反正也没什么躲藏的必要了，就这样遥遥地朝几人招了招手，然后意味深长地浮了下嘴角，默默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与其说是暗号，不如说威胁的意味溢于言表。 都是聪明人，懂得都懂。 金无眠终于感受到了现场微妙的氛围，留意到几人的视线抬头看去，面上的笑容也是微微一顿，不可置信之下，好看的眉眼微微地睁大了几分。 不是来物色新人的吗，怎么突然就开始表演诈尸了！？ 荣温瑜原本还在介绍着姬星寒的突出表现，留意到金无眠的表情：“金帅，怎么了？” “没什么……”金无眠也终于意识到了这些人来这里真实目的，余光瞥过旁边的几人，就这样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就是没想到6616号军区里面还培养出了这么优秀的人才，感到很是欣慰。” 一番话听得旁边的梁灯又激动又汗颜：“不不不，主要还是星寒自己努力训练。” 其他军区的教官们连连朝这边看来，嫉妒的眼神恨不得在梁灯身上戳几个窟窿。 金无眠的余光始终落在白陆明的身影上，话语很是意有所指：“各位，怎么样，你们有发现到什么好苗子吗？” 赤宴极浅的眸色很难让人捕捉到视线的落点。 将白陆明刚才充满威胁性的暗号收入眼中，他缓缓地垂了下眼帘：“暂时没有。” 沈砚峰自是很想去找白陆明，但也看出白帅并不希望在这里透露身份，及时开口道：“时间不早了，要不然今天就到这里，先回去休息一下。” 金无眠笑了笑：“休息什么休息，我们几家军团，今晚不是还有一个会吗？” 沈砚峰瞬间读懂了话里的含义：“。” 他刚想推脱，就听到青翼冷应道：“确实。秦上将，今晚方面借用一下会议厅吗？” 秦长舟忙道：“当然方便。” 赤宴道：“机密会议，我们会进行一下清场，见谅。” 秦长舟十分识大体：“明白！我这就去安排！” 金无眠最后朝着白陆明的方向瞥过一眼，轻轻地拍了拍手：“好了，该回去了，各位，晚上会议见。” 转身离开之前，他还不忘激励式地拍了拍姬星寒的肩膀：“你不错，继续加油。” 一行人离开的时候如同来时一样突然。 许久之后，一众学员们才终于回过神来，整片堪比鬼哭狼嚎的尖叫声充斥满了校场的上空。 白陆明的视线落在门口的方向，头也不回地问道：“有何感想？” 贺倚阑只给出了四个字：“托你的福。” 白陆明对此也是轻轻一笑：“客气客气。” 贺倚阑扫过一眼白陆明的神色：“你倒还能笑得出来。” 话是这么说的，他的脸上其实也依旧是看不出多少紧张的，一贯淡淡的表情。 “不笑的话，难道还哭吗？” 白陆明看了一眼当前的时间，“走了，现在回去宿舍的话，估计还有时间洗上一个澡。” 事实证明白陆明的时间预判得非常标准，等他洗完澡出来，宿舍的门正好被人敲响。 打开房间的门，霍明月站在门口，神情虽然忐忑，倒是直奔主题：“您好，方便跟我去一趟会议大厅吗？” 白陆明无奈点了点头：“方便，方便，反正不方便也得方便。” * 纳维军区会议大厅。 金无眠的指尖轻轻地敲着桌面，似笑非笑地从在场的另外三人身上扫视而过：“我就说你们为什么这么不远万里地非要来这里一趟，原来是真有东西藏在这呢。一直以来不管怎么旁敲侧击都不告诉我，就瞒着我一个人，有意思吗？” 青翼冷看了他一眼：“只能怪你不够敏锐。” 金无眠：“我一留意到你们动向不对，就赶过来了，还需要怎么敏锐？要说最近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也就是阿宴的记录突然被破……”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难道是那东西破的记录？” 沈砚峰有些听不下去了：“那不是东……” 意识到说出来也不太对味，他清了清嗓子，纠正道：“金帅，用词请尊重一点。” “有什么尊重不尊重的，当年他指着我鼻子骂的时候还少吗？”金无眠不以为然地说着，看了一眼当前的时间，“不是说已经去叫人了吗，现在还没来，该不会是跑了吧？” 话音落下，现场的几人都微微地皱了下眉。 内心深处的声音告诉他们，要是那个人的话，好像确实是有这种可能。 “其实要我说，白天就应该别给面子地直接揭穿他。” 金无眠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就当他准备亲自去看看情况的时候，只见会议大厅的门被人很不客气地直接推开了。 “揭穿什么揭穿，我都还没告你们骚扰呢。” 一个身影走入了众人的视野当中，神情极度不情愿地走到会议桌最前面，拖开一条椅子坐了下来，缓缓地扫视了一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四位是真的闲着没事做呢还是闲着没事做呢还是闲着没事做呢，这样千里迢迢地跑来这里就是为了跟我叙旧，没必要吧？” 白陆明的声音浮在会议室的空中，一时之间，久久没有回音。 现场的四人就这样看着在坊间各种杂志小说中已经演绎过几十种死亡方式的某人，在仿佛一个世纪般的漫长之后，金无眠终于忍不住吐槽道：“你一个死了三四年的人，说这话真的合适吗？” 第85章 白陆明坐在那里，慢吞吞地抬了下眼帘，理不直气也壮：“有什么不合适的？” 他煞有其事地叩了叩桌面，诚心实意地问道：“倒是你们，也知道我都已经死三四年了，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强扭的瓜不甜’？还这样追，真的合适吗？” 金无眠：“？” 倒打一耙是吧？ 一通反客为主的操作，让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果然这个人的厚颜无耻从来没有上限，在场的人明明都是奔着他来的，结果才刚一进门，倒是让他给直接质问上了。 第58章 从白陆明进门开始，赤宴的视线就一直落在他的身上，此时率先打破了沉默：“所以，你一直都在6616号星上？” 白陆明应道：“是啊是啊，那是我相依为命的老父亲的故乡，也就是我的故乡，不在那里还应该在哪里？” 也是张口就来，听得金无眠无比赞许地鼓了鼓掌：“睁眼说瞎话这一块，我这辈子只服你一个。” “那倒不用。怎么找过来的，说说吧？”白陆明抱着身子往椅子上一靠，视线缓缓地从三人的身上扫过，落在沈砚峰身上的时候稍微地顿了顿，“小沈这边我知道，就不用说了。” 沈砚峰微微一愣。 他本来特意叮嘱霍明月，就是希望能够在不惊动白陆明的情况下见上一面，没想到元帅居然早就知道。 他从进入纳维军区之后就始终憋着一口气，此时缓缓地闭了闭眼，借此盖住了眸底深处翻涌的情绪。 另外一边，其他三人显然是给白陆明倒反天罡的操作给气笑了。 进门之后就倒打一耙不说，这会儿倒是得寸进尺地质问起他们来了。 此情此景，到底应该是谁在审谁？ 金无眠眼帘缓缓地挑起了几分，颇为事不关己地先撇清了关系：“我单纯就是发现了他们三位的行动，特地跟过来看看热闹而已，也没什么好说的。” 说完之后，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十分优雅地将发言的机会让给了其他两位：“他们比较有发言权，让他们来。” 白陆明朝着另外两人看了过去，神情也很是困惑：“你们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虽然有四大军团的代表在纳维军区，但他自认这段时间十分低调做人也低调做事，不应该做出什么能够让人震惊到举荐到军团总部的壮举啊。 青翼冷对上白陆明的视线，不答反问：“你多久没了解过内网的系统更新了？” 白陆明很是奇怪：“我一个普通百姓，应该了解这个吗？” 青翼冷的嘴角似是而非地浮起了一个十分微妙的弧度，没有说话。 白陆明意识到了：“跟内网有关？” 沈砚峰在一旁清了清嗓子，终于忍不住地提醒道：“白帅，您前段时间，是不是上内网破过一个项目纪录？” “倒确实是去拿了点军分，不过我不记得有破……” 白陆明的话语戛然而止，对上沈砚峰的视线，“我记得那上面，不是只有在项目刚出的时候才有一个前5名挑战名单，怎么还有什么项目纪录？” 金无眠乐得很：“还真不知道啊？但是就算不知道，项目结束的时候应该会有一个结算界面，你没收到破记录的系统消息吗？” 白陆明更加茫然：“有这东西吗？” 金无眠转头朝赤宴看去：“不行啊阿宴，人家随便拿拿军分就给你把记录破了，还装作这么完全不知情的样子，这是一点都没把你放在眼里呢？” “去去去，把你这到处挑拨离间的调调收收。” 白陆明面无表情地朝沈砚峰看了过去，“你说的那个记录，给我看看。” 沈砚峰当即拿出微型终端，将那个机甲项目的记录排行展示在了虚拟屏幕上。 白陆明一眼扫去，看着赤宴这个名字上面的临时账号id，只觉得额角狠狠地突突了两下。 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栽在了为了一个月饭钱去拿的40军分上。 要不怎么说军部这些年来越来越闲了。 好好的训练项目不研究，一天天升级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破烂功能。 以为内部的训练系统是玩网游吗？ 这个排行榜那个排行榜的，怎么不给里面再安插一个时装系统，让士兵们每天穿得花里胡哨地参加训练呢！ 金无眠难得看到白陆明无语的表情，笑着问道：“想什么呢，小白白？” 白陆明语调已经没有了半点的起伏：“在想内网程序员那么闲，怎么不安排一个时装系统。” 本是阴阳怪气的话，听得金无眠眼睛一亮：“这主意不错，我回去就进行反馈。” 白陆明对金无眠的行动表达了足够的支持：“赶紧去，最好让他们给弄个几百上千套不同的军装款式，省得闲着没事做一些没有意义的系统升级。” 沈砚峰：“……？” “别闹了。” 赤宴打断了两人逐渐跑歪的对话，面向白陆明问得也很是直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一句话落，整个会议室也陷入了寂静。 白陆明感受到周围齐齐地聚集到自己的视线，只是笑笑：“我为什么要回去？” 赤宴的眉心微微地皱起了几分：“在役军官没有直接离岗的先例，更何况你还是元帅的身份。” 白陆明由衷地给出了评价：“如果你不是任何事情都这么一板一眼，或许可以可爱很多。” 他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会议桌，打出的节奏成为了当前场景下唯一的背景音：“就算按照你的这套说法，我也没有回去的理由。首先，我现在是陆明，一个连预备役选拔都还没有通过的小学员，并不是什么在役军官；其次，白焰军团现在的元帅叫做沈砚峰，而一支军团并不需要两位元帅。” 赤宴显然并没有被这样的说辞说服：“利用假身份，一样有违帝国制度。” 白陆明慢悠悠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那行啊，你找人去查，只要能够证明我的这个身份是假的，我两只手放在你的跟前求你给我戴手铐。” 赤宴眉心皱得更紧：“你就一点都不考虑？” 白陆明不置可否：“赤宴，你平时挺精明的一人，怎么到了关键的时候反而这么拎不清呢？我死了有三四年了吧，这段时间不管是军部还是内阁，都已经逐渐找到了平衡。一个原本已经消失的人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这份好不容易达到的平衡再次打破，可是对谁都没有好处。” 赤宴沉默片刻，道：“如果陛下希望你回去呢？” 白陆明对上这样的视线，微微一笑，不答反问：“希望我回去的，是王座上的那位，还是单纯的陛下自己？” 会议室里的氛围随着话落也微妙了起来。 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大家都懂。 一直没说话的青翼冷在这时候忽然开了口：“至少你不应该留在这个地方。” 白陆明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看不出来你居然还有一些人情味。” 青翼冷：“你嘴里倒是一如既往没有好话。” 白陆明笑了一下，懒洋洋地拉长了语调：“你们也知道的，我想退休已经很久了，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就不劳各位费心了。” 赤宴：“你说的挺好就是像现在这样，不当元帅，就为了在这边缘星系参加预备役选拔？” 白陆明被微微地哽了一下：“……也不是，来到纳维军区也确实是一个意外。” 说到这里，他低低地清了下嗓子：“总之今天就跟你们摊牌吧，打不打算回去，我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在这之前，你们要是有人把我在这里的事情透露出去，那就小心我也翻脸不留情了。” “哦？”金无眠露出了一丝好奇，“怎么个翻脸不留情法？” 白陆明的指尖轻轻地在桌面上敲了敲：“当然是，有一个算一个地全部拉下水了。” 他的眉眼里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我的性子你们也都知道，不让我好好过日子的人，我保准也不会让他好过。等回去之后我就直接召集所有军方媒体召开一个发布会，找人一起唠唠当年失踪的过程。到时候谁透露的行踪，我就告诉那些媒体，谁是造成当年跃迁事故的幕后黑手。” 白陆明设想一下现场可能的画面就已经觉得十分精彩，满意地拍了拍手。 金无眠由衷道：“空口栽赃？你这套路还是跟以前一样，好脏啊！” “栽赃又怎么样？”白陆明一副我就这么玩你能怎么办的态度，“反正在媒体前我就这么说了，至于他们报不报道，会不会外传，传出去又会有多少人信，那就是别人的事情了。你们说，对吧？” 他看着众人微微一笑：“各位，你们现在依旧身兼要职，而我这叫无官一身轻。怎么样会是对大家最好的选择，都是聪明人，就不用我多说了？” 第86章 青翼冷问：“这算是威胁吗？” 威胁四大军团的元帅，任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事情，白陆明却是应得一派坦然：“当然算。” 反正现在他的马甲在这几位跟前已经完全掉光了，再做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 但是既然做什么都没用，某方面来说，也就意味着做什么都可以。 理性交流不如发疯。 光脚的不如穿鞋的，真要发疯耍流氓，在场的这几人里面，他说第二可没人敢说第一。 白陆明深谙随地发疯的可行性，很是胜券在握。 果然在短暂的沉默后，听到赤宴应道：“知道了。” 青翼冷也道：“我无所谓。” “真这么放过他了？”金无眠有些失望，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行吧，那就这样吧。” 今日的谈判算是得到了想要的结果，白陆明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对他来说，只要不打扰他躺平，大家依旧都是好朋友，这也让他对其他人的态度和颜悦色了起来。 赤宴还在思考刚才对话中捕捉到的信息：“所以，你当年遇到跃迁事故，是真的？” 白陆明点头：“当然，不然你们以为我会为了提前退休，故意去搞了这么大一场的星际事故？” 青翼冷：“也不是不可能。” 白陆明：“……恶评是吧。” 金无眠倒是十分赞许：“遇到跃迁事故都还能活着回来，这是真的福大命大啊！” 说着，他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了白陆明的跟前：“手借我用一下。” 白陆明被弄得一头雾水，疑惑地把手递了过去：“干嘛？” 下一秒，金无眠已经郑重地跟他握了握手：“蹭蹭锦鲤。” 白陆明：“……边去！” 白陆明嫌弃地把手抽了回来，看了一眼当前的时间，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现在见也见了，该说的也都说了，应该没有其他事情了吧？” 赤宴：“我没有了。” 白陆明点头，宣布道：“时间不早了，我还要跟小沈好好聊聊，你们几个没事就原地散了吧！” “别急。”金无眠说着，把微型终端递到了白陆明的跟前，“来吧，给你授权一下通讯权限，有空常联络。” 白陆明问：“可以不联络吗？” 金无眠微微一笑：“不可以，你应该知道，没有人可以拒绝我的邀请。” 白陆明：“。” 别看金无眠平时待人都是笑眯眯的，白陆明很清楚这人实则是几位当中最不好惹的一个。 叹了口气，他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加上了这个好友。 然后一抬头，就看到赤宴也走了过来。 白陆明：“……” 陆续将几位元帅的通讯方式录入完毕之后，他的嘴角微微地抽搐了一下：“现在可以了？” 金无眠满意微笑：“非常可以。” 青翼冷：“嗯。” 赤宴：“有事我会来找你。” 沈砚峰没有说话，只是拿着微型终端的手指愈发蜷紧了几分。 他，又拿到了白帅的通讯方式！ 白陆明将一切看在眼中，头疼之下，数不清第几次地叹了口气。 虽然这些人暂时应该不会闲着没事找他麻烦，但是总觉得，未来的日子不会太过轻松。 “行了，要走的快走，别耽误我跟小沈叙旧。” 白陆明说着，想起一件事，朝青翼冷看了过去，“来的时候有人让我帮忙带一句话，二楼茶水间，他在那里等你。” 青翼冷显然知道白陆明说的是谁，应道：“知道了。” 几人陆续走出会议室。 看着后面的门关上，金无眠朝青翼冷看去：“这里还有人找你？居然还是找白陆明带的话，谁啊，这么神秘？” 青翼冷：“与你无关。” “神神秘秘的。”金无眠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关上的会议室大门，问，“确定就这样放过他算了？” 赤宴点头应道：“说到底，回不回去是他自己的事，也只能由他自己决定。这一趟，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金无眠闻言，缓缓地点了点头：“是这道理。” 所有人都知道现在的四大军团之间存在着一层强弱竞争的关系，但是在这之前，帝国正式成立之前的那么多年月，他们也曾经是战场上并肩作战、浴血厮杀出来的战友。 对他们来说，知道这个男人还活着，就已经够了。 第59章 四大军团之间本就不会互相过问军事。 其他两人知道青翼冷另外有约，直接离开了。 青翼冷动身前往二楼。 中央大楼早就已经完成过清场，一路走来没有遇到一个人影。 昏暗的过道尽头处漏出一缕灯光，像是一道指引，等待着他的到来。 青翼冷漫步走去，抵达茶水间门口，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神色随意地看着窗外的男人。 贺倚阑手上拿着一杯茶，双脚随意地交叉在身前，微微侧眸看着外面的夜景，悠然地仿佛在哪家茶厅进行小憩。 青翼冷迈步走过去，在贺倚阑跟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仿佛这才留意到对方的到来，贺倚阑缓缓转头看了一眼，淡然道：“要喝茶的话，自己煮。” 这样的语调，仿佛他是那位接待青翼冷到来的主人，虽然确实很少有需要客人煮茶的道理。 “我不需要，谢谢。” 青翼冷的回答也表示出了足够的涵养，没有情绪的视线平静地落在贺倚阑的身上，“我听说众生机械那边内部已经闹翻了天，所有人都在猜测你这位掌权人到底去了哪里，甚至还有人已经计划去发布星际悬赏。” 十分荒谬的情景，由他用陈述的语调说出来，就像是在念一份简单的编年史。 对此，贺倚阑只是微微一笑：“听起来闹得确实挺大。” 他慢条斯理地将杯子送到嘴边喝了一口：“如果这些消息不是封锁在集团内部的话，那就更好了。” 青翼冷的神色没有丝毫波澜：“其实你也不用做到这种地步。有需要的话，那些老鼠屎我可以出面替你解决。毕竟，众生机械的发展，也同样关系到我们青军的未来，最近闹得不太平，对我们也同样存在影响。” “好意心领了，但是你的那一套管理军团也就算了，确实不适合用在商场上面。”贺倚阑婉拒道，“雷霆手段震慑得了一时，却管不了一世。我还是喜欢按照自己的节奏徐徐图之，斩草除根。” 他显然没把青翼冷在意的事情放在心上：“至于你们青军那边，放心，供货链断不了。” “随便你。”青翼冷素来没有多管闲事的习惯，发出的邀请得到拒绝也不再提，只是又深深地看了贺倚阑一眼，“所以，你对外失踪的这段时间，一直在6616号星上？” 贺倚阑：“有话直说。” 青翼冷点头，开口：“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搞到一起去的？” 贺倚阑刚要去拿杯子的动作微微一顿，似笑非笑地抬头看去：“你会不会问得太过直接了？” 青翼冷道：“你让我有话直说。” 贺倚阑点了点头：“嗯，我的问题。” 他继续取起杯子抿了一口茶，认真地想了想：“236天。” 进行了一下确认，他重复道：“从见面到现在，我跟他在一起236天了。你要是不问，我倒是没发现，不知不觉间居然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青翼冷：“……” 记得倒是清楚。 短暂的沉默后，青翼冷问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贺倚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没有目的。” 青翼冷一贯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讶：“没有目的？” 只要稍微了解贺倚阑的人都知道，这个男人从来不会做无利可图的事情。 真的会浪费那么多时间在一些没有目的的事情上面？ 今晚能够让白陆明给他带话，至少说明，这个男人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你不需要这么看着我。”贺倚阑在青翼冷的注视下无声一笑，“我一开始去6616号星的确有所图谋，但是现在留在这里，已经跟当时的事没有关系了。如果非要让我说有什么目的，大概就是可以继续藏起来，等着集团背后那些人沉不住气，彻底狗急跳墙吧。” 青翼冷：“就这样？” 贺倚阑点头：“就这样。” 青翼冷定定地看着贺倚阑，没再说话。 现场陷入了一片长时间的寂静当中。 最终，贺倚阑缓声开了口：“行吧，我承认还是有些目的的。” 青翼冷抬眸看去。 贺倚阑诚挚地看着他：“你说，如果我将他拐回众生机械，会怎么样？” 问题出现得太过刁钻，让青翼冷进入了更漫长的沉默，许久后才问：“拐回去做什么？” 第87章 贺倚阑回答：“当然是养了。” 青翼冷：“……你养，他？”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来的一些场景，让这位一贯不苟言笑的青帅，也险些有些绷不住脸上的表情。 贺倚阑倒是轻轻一笑：“你觉得我养不起他？” 青翼冷没有回答，过了许久才再次开口，这次是陈述句：“你们真的搞到一起去了。” 贺倚阑还算严谨：“那要看是哪一种‘搞’了。” 或许是因为话题太过急转直下，就连青翼冷都忍不住地进行了八卦：“你看上他什么了？” 贺倚阑想了想：“随心所欲，肆意妄为，不管别人死活，坑人从不手软。” 青翼冷评价：“听起来都不是什么优点。” 贺倚阑看了一眼窗外斑斓的星空，轻轻一笑：“不，对于我这样的人而言，这每一条，都是优点。” 青翼冷：“……” 他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显然是没兴趣继续这样的对话了：“如果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聊这个，我就先回去了。” 贺倚阑喝着茶的姿势依旧优雅：“当然不止是分享情感话题，我叫你来，是为了提醒你一件事。” 青翼冷回头看去：“什么事？” 贺倚阑对上他的视线，笑意悠然：“我希望，在这里的事情除了你之外，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要不然，我就把青影军团偷偷在6616号星上寻找「永昼」技术的消息，给放出去。” 青翼冷并不意外于贺倚阑会知道「永昼」技术的事，毕竟这人会突然出现在6616号星上，多半也与此有关。 而这个人既然来了，留意到青军的动向，也算是在预料当中。 只不过，此时贺倚阑说这番话的语调与神态，让青翼冷很难不联想到刚刚才会议室里接收过的同款“威胁”。 他也算深知贺倚阑的品性，对于这种放在明面上的直白威胁丝毫不恼，只是由衷地道：“我现在知道，你跟他为什么可以搞到一块去了。” 贺倚阑问：“怎么说？” 青翼冷轻轻地一声哼笑，没有回答，直接转身离开了。 贺倚阑目送青翼冷离开，视线久久地停留在空落的门口，继续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楼上的人应该还有事情要谈，他也不着急回去。 过了片刻之后，茶已经见了底，他扫过一眼当前的时间，这才不急不缓地清理好了杯子一切回归原位，起身下了楼。 外面的天色夜深，得到清场的区域附近没有任何人影。 片刻后，他看到沈砚峰的踪影从中央大楼里走出，很快就又有一个高挑的身影落入了视野当中，朝这边走了过来。 白陆明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走近了才发现站在路灯背后的贺倚阑，堪堪被吓了一跳：“一声不吭地站这里干嘛，吓鬼呢？” “嗯，吓你。”贺倚阑淡声道，“你是鬼吗？” 白陆明：“……是你个大头鬼。” 一天天就知道跟他拌嘴，幼不幼稚？ 两人说着，并肩朝着宿舍区走去。 高挑的影子在地面上拉得修长，天际的星光洒下，两人很有默契地，谁也没有询问今晚各自交谈的内容。 回去的路上白陆明一直若有所思，直到两人一起回到宿舍关上了门，他才朝贺倚阑看去：“你知道「永昼」跟「启明」之间存在联系吗？” 毫无预兆的一句话，让贺倚阑也微微地愣了下神：“「永昼」跟「启明」？” 白陆明点了点头：“嗯，没错。” 其他人走后，他跟沈砚峰在会议室里聊了很多。 当年突然失踪虽然是出于一场意外，但他确实是没打一声招呼就把白焰军团直接丢到了毫无准备的沈砚峰手里，这次想要见上一面，主要也是出于对这位副官的愧疚心情。 现在白焰军团内部稳定，各项事务在沈砚峰手上处理得很好，除了让他一个正常人跟其他三个非人类竞争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之外，一切都算得上是按部就班。 白陆明今晚好好地对昔日下属表达了慰问，并进行了一番交心无比的对话。 看得出来沈砚峰这些年来确实压力很大，估计也没少受委屈，只是对话的过程中倒是没有半点的抱怨，更是没有提过让他回来的相关言论，这也让白陆明很是感动。 感动之余，倒是难得地感到更加亏欠了。 昔日上下级之间的交流进行得还算圆满，白陆明很愿意地听沈砚峰说完了他这些年来不方便跟其他人说的话，恍惚间也像是回到了昔日并肩作战的场景。 原本理想的预设是彼此奔向更美好的未来，不想却是从沈砚峰口中得知了一些额外的消息。 6616号机甲部那个叫顾安哲的“幽影”确实是沈砚峰安排的，最初起因是白军那边得到了「永昼」相关的消息，所以安插人员到6616号军区内部进行探查。 但是在确认「永昼」技术并不在6616号军区之后，顾安哲的任务目的就进行了调整。 就如贺倚阑之前猜想的那样，这次四大军团演习对抗的奖励之一，确实就是传闻中的机甲「启明」。但是因为这项奖励的特殊性，不管是最终选择归属的方式，还是演习的具体规则，都与往年有了明显的改变。 沈砚峰让顾安哲继续留在学员队伍当中，就是想要让他以预备役的身份进入到军部，在底层更加近距离地接触这些新兵学员，试图在发现适合机甲「启明」的优秀人选后，能够第一时间将那人收进白军。 至于这个优秀人选的判定标准是什么，沈砚峰那边显然已经掌握了一套足够的信息，白陆明作为一名“普通学员”，十分了解自己的身份，就没有多问。 自从白陆明离开之后，白焰军团面临最大的难题就是与其他三支军团抗衡的问题。 其实不管是人才的数量还是质量，白军内部对比其他军团都不算缺乏，也正因此，沈砚峰这个接替白陆明的新元帅，就成了四军对抗演习阶段的最大短板。 要他在几年时间内拥有能够与其他三人抗衡的综合能力，也确实有些强人所难，所以比起团体对抗，利用这次的新规则挖掘特殊人才，也就成为了对白焰军团而言的最佳出路。 白陆明作为造成这一局面的“罪魁祸首”，虽然已经顺利退役，但也还是希望能够尽上那么一点绵薄之力。他到底还是将「永昼」技术已经损毁的消息告诉了沈砚峰，然后也就收到了「永昼」跟「启明」存在联系的这一情报。 现在结合这一线索再进行回想，「永昼」与「启明」这两个项目，还确实是几乎同时出现在的公众眼中。 「启明」机甲的研发者就在众生机械，白陆明故意跟贺倚阑提了这么一嘴，从对方的反应来看显然并不知情，不由地产生了几分兴趣：“连你都不知道？” “我跟楚教授只是合作关系，交集并不算多。”贺倚阑应着，短短的时间里已经进行了一系列的联想，“如果「永昼」跟「启明」确实有所关联，那么，那天在维修店里……” 贺倚阑能想到的事情，白陆明自然也早就想到了。 对方的话没说完，他就已经十分自然地接了下去：“那么，那天在维修店里，老陆的那段视频除了表演炸烟花外，其实还特地给我留下了一些重要的线索。” 贺倚阑：“就比如说，机甲「启明」。”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白陆明一眼：“这么看来，「永昼」技术或许并没有被摧毁。” “爱摧毁不摧毁，不如直接毁灭吧。”白陆明双手一张，心累地往床上直直地躺了下去，“我就说就这心比天高的老家伙怎么能突然夸上其他机甲了。什么强力推荐，「启明」也挺不错，闲来无事可以关注一下……这是想让我去找机甲看看，在这等着呢？”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贺倚阑：“你不是认识楚教授吗，要不然替我去摸摸底？” 贺倚阑回答道：“帮不上忙。楚教授从来不让任何人接触「启明」机甲，除了他自己。” 话音落下，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片刻后，白陆明做出了决定，就这样原地摆了：“今天已经够折腾了，时间不早了，想那么多不如睡觉。” “我同意。” 贺倚阑丝滑自然地接受了这个提议，“晚安，白帅。” 这是他第一次以这样的称呼叫白陆明。 虽然两个人一直都心照不宣，但即便掀开了那层窗户纸，依旧还没有这样直白地叫过对方。 或许是因为今日四位元帅的突然来访，某方面来说，马甲反正都已经被扒了一层，倒是也不介意在本就没怎么披的对方跟前彻底脱光去裸奔了。 某方面来说，也算是他彻底在白陆明跟前，主动开诚布公地揭下了自己的身份。 白陆明的视线深深地落在贺倚阑的身上，面上虽然依旧是平日里随意无比的笑容，但是眼底更多了几分很少浮现出来的深意。 第88章 这是一种，长时间处在高位的人身上，才会十分自然地流露出来的无声审视。 片刻后，他的嘴角也微微地浮起了几分：“晚安，贺先生，做个好梦。” 第60章 清晨的军区要塞里充满了草木的芬芳。 精英队人选正式确定之后，各个军区的训练非但没有松懈，反而更加严格了起来。 第二次的预备役淘汰考核即将开启，结束之后，通过选拔的学员们将正式进入到军部的预备役名单当中，成为帝国军团的准成员。 已经是最后的冲刺时刻了。 所有四位元帅的亲自激励，所有学员们都显得干劲十足，对比之下，让白陆明这样的摆烂份子显得更加格格不入。 抵达训练场的时候，他还在慢悠悠地打着哈欠，走近了听到其他人的讨论，随口就问出了当下最关心的问题：“怎么说？那四位有什么新的消息吗，准备住几天再走啊？” 唐如烟：“住几天？那估计是要住挺久了。” 白陆明打到一半的哈欠顿在那里：“挺久……是多久？” 唐如烟对上白陆明投来的视线：“当然是，等到预备役选拔之后了。” 他手上一如既往地掌握了一手资料，显然提前进行过确认，开口的时候盈盈带笑的语调不急不缓：“现在军区里都在传，四位元帅是为了观看选拔演习而来的现场。虽然这个消息大抵是纳维军区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而故意放的，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到时候那四位确实会出席，观看我们的考核。” 培苏琦听得直咋舌：“那我们也太有面子了。” 白陆明：“……” 那这些人也太没事找事了。 什么观看考核，根本就是纯粹闲着没事做，拿他看乐子吧？ 唐如烟笑着朝姬星寒看了过去：“姬少，好好发挥，到时候金帅可在现场看着呢。如果表现不错的话，别说加入金军，或许还有机会直接将你捞到总部去。” “不管金帅在不在场，我都会做到最好。”姬星寒说完，看了一眼时间，“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去训练了。” 唐如烟看着姬星寒离开的背影，神色感慨：“姬少就是姬少，在我们那边，他这样的进门不到五秒，就绝对已经被自荐枕席的兄弟姐妹们抢光了。” 培苏琦在一旁听得心头一动，忍不住道：“你们那边，指的是金凤凰？” 唐如烟笑问：“怎么，你有兴趣？” 培苏琦确实有些好奇：“那我这样的，是什么行情？” 唐如烟的视线将他从上到下慢悠悠地打量了一番，微微弯起的桃花眼里一片妩媚：“你啊……” 培苏琦很是期待：“嗯？” 唐如烟的回答显得十分贴心：“还是不告诉你比较好，干我们这行的，不太好伤客人的自尊心。” 培苏琦：“？？？” 唐如烟将藻蓝色的长发从脑后随手捞起，三两下绑了一个利落的高马尾：“时间紧迫，我也去训练了。各位，一起加油。” 话音落下，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朝着白陆明跟贺倚阑看了过去：“对了，你们虽然没有选上精英队，但是都是机甲部的，精英队里有几台是双人机甲，如果有想法的话，可以看着争取一个配驾员的位置。同样都是机甲，总比普通机甲好表现得多。” 白陆明应道：“谢了，我们会考虑的。” 唐如烟嫣然一笑，转身离开了。 等人走远了，贺倚阑才缓声开口：“你确定会考虑？” 白陆明回答得理所当然：“人家好心提议，总得回应一下。” 贺倚阑评价道：“有的时候倒是很懂人情世故。” 白陆明应道：“多谢夸奖。” 贺倚阑问：“如果有人邀请你当配驾员，你要去吗？” 白陆明应道：“当然不去。” 贺倚阑的视线落在他后方不远处，忽然间笑了一下。 这样的笑让白陆明感到了一丝微妙，下一秒，就听到楚霄热情洋溢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陆明，你愿意当我的配驾员吗？” 贺倚阑道：“刚问过他了，他不愿意。” 楚霄：“啊？” 白陆明：“……” 就说这个男人不会平白无故问一些没有意义的问题，在这等着呢。 楚霄的视线巴巴地看着白陆明，默默地又问了一遍：“陆明，你不想当配驾员吗？” “是的。”白陆明点头道，“我可以帮你的机甲调试一套适合你的设置数据，但是配驾员的话，还是算了。” 他相信就算没有自己保驾护航，楚霄也可以通过自己的实力完成晋级，至于他这边，本来就没有想要进入到预备役名单中的计划，也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这样啊……那好吧。”楚霄虽然感到十分遗憾，也并没有继续死缠烂打。 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他也意识到了比起积极努力的其他人，这两人对于通过预备役选拔这件事，可以说是毫无热情。某方面来说，遭到拒绝也算是在意料当中。 白陆明笑着扫过楚霄的神态：“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倒是可以为你推荐一个人选。” 楚霄眼睛一亮：“谁？” 白陆明侧了侧眸，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那个身影上：“喏，他叫顾安哲，你可以问问他的意思。” 楚霄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找他！” 白陆明听得一笑：“你就不问我推荐他的原因。” 楚霄：“不用，我相信你，陆明，你推荐的人肯定厉害！” “有眼光。”白陆明对楚霄的眼力劲感到十分满意，摆了摆手，“去吧。” 楚霄也不犹豫，径直就朝顾安哲走了过去。 白陆明目送楚霄离开，感慨地啧了一声，话是对谁说的不言而喻：“果然还是霄宝最会逗人开心。” 贺倚阑站在旁边被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一句，垂眸看来：“你喜欢这款？” “什么叫喜欢这款？”白陆明不以为然地道，“这最多也就是叫追求情绪价值。” 贺倚阑轻轻一笑：“情绪价值这种东西，我自认为提供得比你的这个霄宝要来得多。” 白陆明眉梢微挑：“有吗？比如？” 贺倚阑定定地对上他的视线，缓声开口：“比如，至少他应该从来没有叫过你——哥。” 意味深长舒展开去的尾音，让白陆明面上的表情微微一顿：“……要不要脸，拿这个比？” 贺倚阑不置可否：“这还不够？那么你也可以告诉我，你想听我叫你什么，我都可以。” 这样的话语当中充满了揶揄，但是看过来的眼神里倒是一片认真。 这让白陆明莫名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如果他让这个男人原地叫“爹”，对方或许真的可以厚颜无耻地开这个口。 短暂的沉默后，白陆明回答：“我想听你闭嘴。” 贺倚阑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嗯，好。” 不出白陆明的预料，虽然顾安哲对楚霄突然的邀请感到非常意外，但是对于需要通过预备役选拔的他而言，这绝对不是一件坏事，当场就直接答应了下来。 一个是沈砚峰安插在学员内部的小“幽影”，一个是他准备推举进白焰军团的优秀人才，两个人顺利完成了组队，无疑是一个让人满意的结果。 那么在彻底与这该死的征兵选拔告别之前，就只剩下最后一件事了。 随着设备陆续下发，机甲项目的每一个学员也都分配到了考核用的机甲。 很多人选择暂停了军网内部的模拟训练，开始投入到了实机的操作练习当中。 白陆明属于依旧选择使用模拟舱的那部分学员之一，不过这一次他倒不是为了继续偷懒躺平看全息电影，而是喊上楚霄一起登陆了内网。 发去申请之后，两人很快加上了内网好友。 比起白陆明使用的初始id，楚霄已经为自己起了一个激励自己的新网名，一如既往的积极向上且充满朝气。 【楚霄要努力变强：陆明，我来了！】 【楚霄要努力变强：特地叫我上线，是有什么事吗？】 【lin86666：嗯，有事。】 【lin86666：拜师吗？】 大概是白陆明问得过分直接，另外那头的楚霄明显地愣了一下，过了很久才发过来一个字。 【楚霄要努力变强：啊？】 【lin86666：你之前不是想要拜我为师吗？怎么说，现在还拜吗？】 【楚霄要努力变强：拜！当然拜！】 白陆明以为楚霄知道了自己没有进入军部的打算，多少会犹豫一下，没想到回得这么直接，也是看得一乐。 【lin86666：就不再考虑一下了？等以后你进了军部，那是迟早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现在拜一个学员为师，传出去可是要掉身价的。】 【楚霄要努力变强：那也要拜！】 第89章 【楚霄要努力变强：英雄不问出处，你那么厉害，拜你为师才不会掉身价！】 白陆明也不矫情，直接开启了一个自定义房间，将楚霄拉了进来。 新设置的自定义平台里只有一个空旷的房间。 两人的全息投影同时出现在房间当中，头上顶着各自的id。 见面之后没等白陆明开口，楚霄已经到他跟前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军礼：“师父！” 平时看楚霄这副嘻嘻哈哈的样子，一到关键时刻，改口倒是很快。 白陆明看着这样挺拔的姿态，也是一笑。 他以前从来没有收过徒弟，一是没有时间，二也是确实嫌太麻烦，不过现在看着楚霄这个样子，倒是觉得好像也还算不错。 老将退役，总得要有新人接替上去。 传承，在任何时期都是一件十分神圣的事情。 白陆明心情不错地想着，顺手在好友列表里找到了贺倚阑，将他也拉进了房间。 贺倚阑使用的同样是初始id，进来后看到了同在房间里的楚霄，问：“这是做什么？” 白陆明：“教徒弟。” 听到“徒弟”这个词，贺倚阑瞬间懂了。 他淡淡地看了楚霄一眼，话是对白陆明说的：“你还真是计之深远，但是要断不断的，迟早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白陆明：“啰嗦。” 白陆明自然知道贺倚阑说得没错。 对现在的他来说，确实应该跟白焰军团彻底一刀两断，但是昨晚跟沈砚峰的对话，将他短暂地拉回到了现实。 只能说白焰军团这段时间确实有些太难了，老话说得好，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就在于一个“义”字，毕竟是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军团，看着昔日的部下独立苦撑，一味地回避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那才不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他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情，而肆意妄为地把一切抛之脑后。 也可以在认为一件事需要去做的时候，不计任何麻烦地去完成。 “放手”还是“承担”，都同样是他的选择。 他讨厌麻烦，也愿意面对麻烦，从头到尾不过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了，如此简单而已。 一切随的都是他的心。 白陆明也不多解释：“你就说帮不帮吧。” “没说不帮。”贺倚阑倒也配合，“要做什么？” “等着啊。”白陆明满意地设置了一下房间明细，点下了确认。 随着他的设置完毕，一个虚拟的格斗场凭空立起，他就这样在站台的位置看着场上的两人，拍了拍手：“那就准备开始吧。” 楚霄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眼看自己突然被传到了格斗场中央，也愣了一下：“开始什么？” “1对1实战咯。”白陆明简单的操作下，一模一样的两台机甲出现在了擂台中央，“你们先打三场给我看看，打完之后我来看看怎么调整。” 贺倚阑被也传送到了场中，遥遥地看着白陆明：“你的徒弟，我来打？” “我需要先收集一些数据。”白陆明笑着眨了眨眼，关键时刻套近乎的操作丝般顺滑，“而且我们之间谁跟谁，你完全可以把我的徒弟当成是你自己的徒弟。” 贺倚阑无情揭穿：“你在这种能够利用的时候，从来不跟别人客气。” 白陆明张口就来：“你又不是‘别人’。” 贺倚阑的哂笑已经到了嘴边，闻言缓缓抬眸看了看了白陆明一眼。 片刻后转身上了机甲：“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白陆明看着两边各自登上了机甲，调出了虚拟面板准备进行数据记录。 再抬眼看向场中，视线掠过的时候，短暂地在贺倚阑所在的机甲上进行了一下停留，神色深处隐隐藏着几分兴致。 虽说他的初衷是在离开之前尽快地挖掘出楚霄的潜能，但是对于这位贺先生的操作实力到底能到哪种程度，也确实让他感到非常的期待。 毕竟在传闻当中，这可是能够跟青翼冷这种人型机器五五开的存在。 第61章 白陆明在进行设置的时候就已经给楚霄调好了机甲数据，等收到贺倚阑调试完毕的信号之后，第一局对战开始。 等到将视线投向场上的时候，他一贯散漫的神色稍微收敛了几分。 两边采用的机甲都是同款，用的正是楚霄入选精英队后获得的那台机甲型号。 在模拟系统当中进行练习，与实机几乎没有太大的差距，最多也就是没有人在副驾驶位做配驾员而已。 经过前面那段时间的学习，楚霄也已经摸到了一些机甲对战的门路，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冒进，而是十分沉稳地并没有着急动手。 但是他不着急，贺倚阑却是在第一时间采取了行动，倒计时一结束，就直接操作着机甲在场上游走了起来，同一时间机械臂上的武器切换成了连点式枪炮，也不管楚霄能不能反应过来，利用快速地走位十分娴熟地就交织出了一片密集的火力网。 白陆明看在眼里：“……” 他还想多弄点对战记录呢，要不要一上来就玩真的啊。 看得出来贺倚阑确实没有打算进入消耗战的意思，当第一枪正式命中楚霄的机甲后，更加迅猛密集的攻击就这样接踵而至。 狂轰滥炸般的攻势在场中直接掀起了一层层扩散而开的气浪，等楚霄意识到不对进入防御模式，交织的火力已经完全没有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宛若立在那里无力反抗的靶子，片刻间就被这样毫无缝隙的密集火力给打了个支离破碎。 胜负已分。 当代表着对战结束的信号落入视野，楚霄回过神的时候已经重新回到了备战大厅里。 他原本是想找到对手失误的机会进行反击，没想到居然从头到尾被压制地毫无反抗之力。 从开始到结束一切都有些太快了，毫不夸张的说，他根本还没有想出应对的方法，就已经直接被淘汰出局了。 楚霄看着贺倚阑，双眼当中满满的都是震惊的情绪：“太强了吧……” 另外一边，白陆明也同样发出了感慨：“太不做人了吧？” 他一脸无语地把手中虚拟的记录本轻轻地拍了拍，看着贺倚阑由衷地询问道：“你这么打，就不怕把我徒弟打出心理阴影？” 贺倚阑不置可否：“放心，我们这个徒弟心态很好，打不出阴影。” 白陆明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应该吐槽这人站着说话不腰疼，还是该吐槽楚霄什么时候变成他口中的“我们徒弟”了。 不等他再开口，楚霄在一旁接下了话，非但没有受到打击，看起来还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没错，我心态包好的！易澜你好厉害，继续继续，我一定不让你虐得那么容易了！” 贺倚阑抬眸瞥了白陆明一眼，眼神仿佛在说：看到了？ “看到了看到了。”白陆明摆了摆手，“那就继续吧，你们开心就好。” 白陆明倒是不介意对局结束的速度快慢，毕竟有的时候，在强压之下才能更好地逼出潜能。只不过按照军部以往的训练情况，因为压迫太大导致出现心理问题的大有人在，才让他不得不考虑到这一层因素。 好在现在的情况看来，楚霄向来拥有一个不错的大心脏，倒确实是他有些杞人忧天了。 第二局正式开始，贺倚阑直接换了一种打法。 他没有再直接用远程扫射将楚霄一压到死，而是不断地切换着手中的武器，进行远程输出与近身对战的交替，唯一不变的，就是从开局开始，两台机甲始终都交战在一起，没有丝毫后撤与停歇。 白陆明一眼就看出，贺倚阑这是在教楚霄掌握移动过程中的武器切换节奏。 每台机甲都拥有预设的武器库，虽然无法将所有的武器都随身携带，但是光是配合对战距离进行武器库中那些装备的切换筛选，就已经是一门很大的学问。 对比第一局，这第二局的对战时间倒是稍微拉长了很多。 只不过这种你来我往的交锋依旧没持续上多久，楚霄很快就落了下风，渐渐失去了走位的节奏之后，被贺倚阑压得越来越手忙脚乱，最终败下阵来。 白陆明对贺倚阑第二局的表现打了一个高分。 至少看上去，肯花心思就好。 等到第三局，贺倚阑又换了一种新的打法。 他没有再用远程武器，而是直接使用了一条光鞭，与楚霄操作的机甲展开了近距离的交锋。相比起炮火密集的视觉冲击，这样的双近战博弈显得更加充满了强烈的打击感。 就连白陆明也不得不承认，鞭子这种武器确实很适合这位贺先生的个人风格，跟楚霄使用的光剑交缠在一起，打得颇为赏心悦目。 当然，最后赢得也很是干净利落。 “3比0啊。”楚霄虽然有所思想准备，结束的时候依旧不可避免地感到有些沮丧，“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我后面两局至少把时间拉长了一点，是吗，师父。” 第90章 “是的，能跟他打成这个样子，很不错了。” 白陆明非常丝滑地切换成了哄小孩的语调，将手中已经编辑好的训练方案发给了楚霄，“刚才三局已经暴露出了你的一些关键问题，你按照我发给你的这些项目去进行一下针对性练习，明天我们再继续。” “好的师父！” 楚霄充满激情地拿着白陆明给的训练列表就退出了房间。 贺倚阑看着这个身影利落地消失在跟前，眉眼里终于有了些许的欣赏：“如果要比执行力的话，他确实可以赢过99.99%的学员。” “只是执行力？”白陆明随手将自己密密麻麻的记录丢了过去，“你跟他交手了三把，就不信还看不出来。每进行一局，这小子自己就已经调整过了很多操作上的问题，这靠的可不是经验，而是完全的天赋。” 贺倚阑接过记录，垂眸翻看了两眼，问得很是漫不经心：“所以，这就是你忍不住地要当这个伯乐，想要为白焰军团好好培养这个优秀人才的原因？” “就算不是为了白焰军团，只是为了楚霄，也值得花这些心思。”白陆明说，“你不懂，只有经历过才知道，要从底层一路摸爬滚打上去有多么的艰难。不只是楚霄，就算是其他人也好，如果真的是一块璞玉，那就不应该遭到埋没。” 白陆明的语调状似随意，看向训练场上的视线却仿佛落在更远的某处。 贺倚阑定定地看着他这样的侧颜，片刻后收回了视线：“确实，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他将手里的记录重新递了回去：“那接下去有什么安排？你的好徒弟已经刻苦训练去了，是打算回去继续观看几场全息电影？” 白陆明回答：“现在不想看电影，想玩点别的。” 贺倚阑本来想问玩点什么，但是等对上白陆明朝他看来的视线时，在这分明炯炯有神的注视中，微妙地顿了一下。 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到跟前的人充满期待地问道：“还打吗？” 贺倚阑：“……” 他已经发现，白陆明这个人总能将他弄得十分沉默：“你要跟我打？” “打不打？”白陆明最初的时候，确实是想从第三视角观察一下楚霄的情况，不想看完贺倚阑的操作，没忍住地就感到有些手痒了。 这是一种非常久违的感觉，就像是某处兴奋的细胞被微妙地挑了起来，一经冒出这样的念头，就彻底一发不可收拾。 不管是当时在6616号星上，两人一人操作一台基础机甲对抗飞翅虫群时的默契，还是短短三局内，这人用完全三种不同打法对楚霄进行的指导局。 观察下来，所有的信息都在告诉他——贺倚阑很强。 而他，最喜欢的就是跟强者交手。 更何况，跟军部那些已经玩腻了的不一样。 贺倚阑对他来说，完全是个新的体验。 贺倚阑理应直接拒绝这个要求，但是在白陆明的注视下，话却变成了：“可以。” 不等白陆明开口，他已经不徐不缓地继续道：“不过跟你打的话，你的需求算是得到了满足，对我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不愧是商人，张口就谈条件。” 白陆明一眼看穿了贺倚阑的小九九，“要什么好处，直接说吧。” “很简单的一个小条件。”贺倚阑笑了笑，视线随着话语微微下移，最后停留在了白陆明胸口的位置，“我想，看看你的机械心脏。” 白陆明倒是没想过会是这样的条件：“就这个？” 其实在这之前，贺倚阑倒是曾经提过想看机械心脏的事情，只不过当时被他拒绝了。现在再提出算是合情合理，就是这么难得狮子大开口的机会，提出这么一个小要求，连他都感觉多少有些浪费了。 而贺倚阑只是微微一笑：“嗯，就这个。” 白陆明由衷道：“……对一切机械相关的事物充满兴趣吗，你的癖好确实挺特别的。” 贺倚阑看了他一眼：“也不是一切机械相关的都有兴趣。” 白陆明应道：“行吧，来打一把，回去就给你看。” 贺倚阑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交易愉快。” “等等啊。”白陆明说着，打开设置面板重新调整了一下训练场的场景。 和跟楚霄的指导局用图不用，片刻间，训练场地的虚拟地图直接扩大的十倍不止，完完全全已经转变成了帝国级别的对战规格。 贺倚阑看在眼里，沉默片刻道：“你似乎真的很想打我。” 白陆明笑道：“那哪能啊，也就刚才开始，突然想要打你而已。” 突然弹出的消息提示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白陆明低头一看，发现短短几秒钟时间就这样陆续弹出了几条好友申请。 至于这些申请者，让白陆明再一次确认，某四位元帅最近就是纯闲的。 白陆明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拒绝这些好友申请，但是一想这个临时账号也保存不了多久，与其因为拒绝而遭到这些人更加过分的死缠烂打，倒不如忍忍这波短痛，直接选择通过。 好友通过之后，白陆明收到了金无眠发来的内网消息。 【最优雅的金：就知道这个时间你肯定在线。】 【最优雅的金：不过怎么是在自定义训练场，不应该是在全息电影院吗？】 【最优雅的金：让我看看你在干嘛，我来了。】 白陆明刚想发“你别来”，结果下一秒，就看到一个人影出现在了房间大厅中。 顶着通用建模的金无眠如他的id般优雅落地，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旁边的贺倚阑：“你是谁？” 贺倚阑皱眉：“你又是谁？” 白陆明：“……” 不等他开口说明，就看着一个接一个的人影进入到了房间当中，显然都是被金无眠拉进来的。 这样一来，倒是省了他进行介绍。 除了金无眠跟沈砚峰之外，赤宴与青翼冷这两位元帅都是直接用的本名作为内网id。 他们并不是用模拟舱进行的登陆，人影采用的是第三方登陆的通用建模，但是光是这样的id，就已经足够说明了这几个人的身份。 “现在知道我是谁了？”金无眠笑了笑，看看白陆明又看看贺倚阑，意味深长地一笑，“就说怎么不看全息电影了，原来是在这里搞别的游戏呢。我们过来看看，应该没有打扰到吧。” 白陆明瞥了他一眼：“打扰到了，能离开吗？” 一边说着，他一边痛定思痛地给自定义房间上了一个迟来的密码。 不等金无眠回答，赤宴已经留意到了自定义训练场区域的情况：“你们要进行模拟对战？” 白陆明跟贺倚阑用模拟舱登陆时，默认导入了自身的全息影像，青翼冷自然一眼就认了出来。 此时听到赤宴的话，毫无温度的眉眼微微抬起几分。 白陆明vs贺倚阑？ 有点意思。 青翼冷道：“有点意思。” 赤宴：“看看。” 沈砚峰站在旁边已经有了主动退出房间的念头，没敢说话。 白陆明：“……看什么看，我答应了吗？我是房主，随时可以把你们踢出去。” 白陆明这样的态度，已经足够让其他人意识到，贺倚阑应该是知道他身份的，也正因此，也让人感到更加好奇了。 金无眠审视地看了看贺倚阑，转头朝着白陆明笑了笑：“别这么冷漠嘛，我们好歹也是替你保守秘密的交情，太伤人心不太好吧。” “威胁吗，这套对我没用。” 白陆明说着，刚想要开始动手请人，忽然想到了什么，抬眸朝着跟前这个几个人身上瞥过，眉眼里渐渐地流露出了一丝笑意，“想看我打一把倒也不是不行，但是礼尚往来，你们的需求算是得到了满足，对我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熟悉的话术，熟悉的语调，让贺倚阑抬眸看了他一眼。 金无眠问：“你想要什么好处？” 白陆明的嘴角扬起几分：“还没想好，先欠着，等以后找你们帮忙了，记得要来。” 空头支票也算是张口就来，金无眠也是被这厚颜无耻的做派给逗乐了，刚想说什么，就听到赤宴已经应道：“可以。” 金无眠看了赤宴一眼，叹了口气：“行吧，那就这样。” 白陆明得到了想要的允诺，退回到了贺倚阑跟前，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问道：“认真打还是随便打？” 贺倚阑在一旁听了全程，闻言也是眉梢微挑起，如实地评价道：“占了这么大的好处，还想打假赛？以你这样的天赋，跟我回去众生机械，一定也能成为一名不错的奸商。” 说话的时候，他的余光无声地从另外几位元帅的身上瞥过。 合理怀疑，如果让这些人知道白陆明有这样的打算，说不定会直接上来把人给揍上一顿。 “这还不是考虑到你吗？”白陆明以前也没少坑过这几位，倒是丝毫没有思想负担，只是对贺倚阑道，“跟他们有交集的是我，他们现在也是冲着我来的，本来就没道理直接把你拖下水。如果你觉得不想暴露身份，真的可以考虑一下打假……” 第91章 “我都可以。” 白陆明：“什么？” 贺倚阑确实没想到，白陆明原地挖坑讨了一个好条件之余，居然在这种时候也没有忘记替他考虑处境。 此时看着白陆明，他也只是嘴角挂着浅笑，不急不缓地重复道：“只要你答应我的事能做到，剩下的，我都可以。” 四目相对，周围微妙地寂静了一瞬。 多少有些好说话过头了。 许久之后，白陆明才在贺倚阑格外随遇而安的做派下再次开口：“那一会可就直接打了啊。” 贺倚阑点头：“嗯，打吧。” 第62章 眼看设置完毕后，两人传送到了训练场，余下的四人直接站上了观战区。 赤宴的注意力落在场上，话是问的青翼冷：“你觉得他们两个谁能赢？” 青翼冷回答：“不好说。” “不好说？”金无眠很是好奇地看了过来，“能让你给出这样的评价，这人来头不小啊。” 青翼冷道：“我劝你们不要对他有过多的好奇，至少，短期内不会与你们几家产生任何关系。” 金无眠哂笑一声：“人脉广就是了不起咯。不过你确定不会有任何关系？现在这人，看起来可是已经让白陆明给盯上了。” 一句话，顺利地让青翼冷脸上的表情微妙地顿了一下。 他想到了昨天晚上跟贺倚阑的对话。 仔细想想如果这两个人真的搞到一起去了，那么以贺倚阑的身份，众生机械跟青影军团之间的合作关系，似乎瞬间岌岌可危。 金无眠捕捉到了青翼冷的表情，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沈砚峰的肩膀，笑道：“小沈，说不定你们家白帅回头就给你捞个重量级别的选手回去，可一定要记得好好供着。” 沈砚峰：“……” 青翼冷：“……” 金无眠的话到此为止，笑了笑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其实通过青翼冷的态度，已经给现场的其他人提供到了足够的信息。 几支军团某方面来说也算是各自为政，该不介入的事情，彼此之间非常愿意保留足够的空间。 至少跟白陆明对战的这个人，显然不在四军招募的对象名单中，知道这一条就够了，至于其他的，就与他们无关了。 几人站在观战席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进行着交流，并不知道在军部一众高层技术交流群里，已经完全地炸了锅。 【天啊，赤帅现在居然在线！难道最近有新的考核项目要上线了？不要啊，以前的项目我都还没有全部刷完！】 【那个……青、青帅好像也在线。】 【什么情况，我已经看到很多人在传金帅上线的消息了。】 【等等我去看一眼……】 【卧槽，沈帅也在线啊！这是要干嘛，内网要进行大型内部整顿？】 【@阚远，我们群里不是有一个内部份子吗，叫出来问问！】 阚远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整理资料，冷不丁被某个群艾特了出来，看完上面的信息顿时陷入了沉默。 他自然是知道这四位元帅现在人在哪里，但是对于四位不约而同登陆内网的事情毫不知情。 当然，就算知情也不可能透露！ 阚远无言以对，只能回复了一句话：【不好意思，不便透露。】 发完之后他就果断屏蔽了群，任如何骚扰他，都概不露面。 阚远这位沈帅副官的话，让群里面的消息更加地密集了起来，越是什么都没说，猜测得也越是兴起。 渐渐地，一传十十传百，所有的内网群都开始积极地讨论起了四帅齐聚的原因，直到拥有各位元帅好友的匿名军官们纷纷露面，从给出的截图上来看，这四位不止同时在线，甚至好像还进了同一个自定义房间。 房间设置了密码，无从进去查看，但是光是这一消息，短短的片刻间就足以产生出无数种猜想。 该不会是四大军团互相竞争多年，终于相看互厌，发生争执之后无法忍耐，让四位元帅直接线上约架了吧！？ 自定义房间里，白陆明自然不知道外面掀起的舆论狂潮。 跟楚霄相对基础的机甲型号不同，他特地选择了一款由众生机械推出的s级通用机甲作为对战型号，从可操作性到弹药库储量都提升了很多。 这款机甲他还在白焰军团的时候就曾经试用过，对于贺倚阑来说显然也不会陌生，十分公平。 切磋交流，白陆明进场之后直接与贺倚阑接通了语音通讯：“开始了啊。” 话音落下刚好虚拟面板上的倒计时结束，他早就跃跃欲试，果断将手中的光剑一挥，朝着贺倚阑的机甲就直接刺了过去。 看起来十分简单的起势，其实角度相当刁钻。 观战区的几人已经没有再闲聊，视线看着场上，就连金无眠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起来，眼睛微微地眯起了几分：“这家伙确定是在荒芜星上待了几年？看这起手，感觉操作一点都没落下啊。” 贺倚阑的机甲在光剑近身时侧身避开，机械臂上的武器得到切换，光鞭稳稳甩上剑身，电光火石之间，招架得非常完美。 他刚刚已经跟楚霄打了三局，此时表现得并不着急，似乎也在等待白陆明完成热身。 接连交手片刻，白陆明也留意到了贺倚阑的意图，笑了一下：“真要等到我完全找到状态？你会完的。” 通讯当中传来贺倚阑的声音，他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等你把我摁在地上打。” 白陆明这辈子很少听到这样的要求，但是由贺倚阑说出来，莫名感到非常心动。 两人你来我往地在那缠缠绵绵，让观战区上原本十分期待的几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金无眠：“起势很猛，结果就这？不能够吧，白陆明搁这打情意绵绵剑呢？” 青翼冷：“……” 赤宴看着场上两人的对战，给出了一个评价：“节奏很好。” 金无眠听得一笑：“这你一下我一下的，回合制攻击，节奏能不好吗？” 赤宴重复道：“就是有来有回，才说他们节奏很好。” 金无眠原本还说什么，忽然间回过了一点味：“你是说……” 沈砚峰在旁边开口道：“以前在白焰军里，很少有人能够跟上白帅的节奏。” 说话的时候，他的视线落在对面的那台机甲上，也十分好奇坐在里面的到底是谁。 虽然看起来只是普通无比的对战交流，但实际上白陆明的每个招数都踩着不同的节奏点。 有来有回的攻防背后藏着的是瞬息万变的轻重缓急，这种做法在他对白军众人进行指导局的时候经常用到，实际上能够完全跟上这种节奏的，却是万中无一。 终于，场上所谓的回合制对战，开始渐渐地有了新的发展。 贺倚阑手中的光鞭不知不觉间挥舞地更快了很多。 高高甩起的瞬间，鞭风在空中划出了一个无比优美的弧度，再往下狠狠落下，精准无误地圈住了白陆明机甲的下肢，直接将所有的力量爆发点集中到机械臂上，顺势将整台机甲抛到了空中。 下一秒，左肢的武器已经切成了集结型粒子炮，后撤拉开距离的瞬间，密集的火力眼看就要直逼白陆明的机甲而去。 悬空的过程中无法控制机甲方向，等于是一个现成的活靶子。 然而在贺倚阑发起射击之前，对面的枪声却是率先响了起来。 这要是换成其他人，被打成筛子恐怕已经成了注定的命运，但是谁也没想到白陆明的反应居然能够这么快，居然在被挑起失去平衡的瞬间，比贺倚阑更快一步完成了武器切换。 这完全是从无数场实战当中摸索出来的应变能力，像是早就已经设想到贺倚阑后面要做出的动作，滞空期间直接一阵连射，精准地将贺倚阑的射击弹道完全拦截。 贺倚阑听到枪声的瞬间利落无比地进行了躲闪，像是听声就分辨出了落点的方位，从收起武器到侧向避开，一系列的操作完成得如行云流水，也是完全没有给白陆明找到反压的机会。 砰砰——！砰砰砰——！ 白陆明阻断了贺倚阑的后续攻势后，机械臂在落地时撑着地面一下卸力，顺势翻滚的同时，手中的射击操作依旧不断，短短片刻间，光是手中的枪就已经切换了五六个形态。 武器库中的每种枪炮都拥有不同的熟悉，射击后产生的效果更是完全不同，这样不断切换过程中同时保障的火力线，让整体的攻击变得毫无规律性可言。 观战区上，瞬息万变的局势让赤宴微微地皱了皱眉，金无眠在一旁也感慨地摇了摇头，显然也是想起了以前一些不太好的回忆：“多年不见，打法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心。别人对战他秀花活，主打一个把人耍得团团转，也不嫌累。” 赤宴：“不过看起来，这套影响不到对面那人。” 话音刚落，只见场上贺倚阑的机甲再次光鞭在手，甩开的鞭风在火力网中直接切出了一段空间，完成开路之后，直接朝着白陆明所在的那台机甲数炮连发。 第92章 轰鸣声伴随着浓浓的烟雾冉冉腾起，模糊的视野顺利地让白陆明的攻势微妙地一缓，便见贺倚阑的机甲转瞬间已经拉近了距离，从上帝视角看去，几乎是一个白陆明躲无可躲的角度。 压制再次反转。 突发的情况让白陆明非但没有丝毫慌张，眼底还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玩得挺刁钻嘛。 既然没地方躲藏，他干脆也就不躲了，直接顶着贺倚阑的攻势切上光剑在烟雾中反身迎上，剑尖横起的瞬间正好拦住贺倚阑的一记长鞭，几乎是卡着同样的角度，也面对面地发起了一通连射。 近身交手的瞬间，不管是格挡还是对射，两边几乎都是同时完成。 等周围的浓烟散开，一片密集的火力暗下，交缠在一起的两台机甲再次分开，彼此身上均是留下了一片打斗后的残痕，乍眼看去，分辨不出谁的损伤更严重一些。 观战区的几人倒是可以调出虚拟面板看双方机甲的数据。 沈砚峰一眼看去微微一愣：“这是……” 不止是武器库的消耗程度，就连机甲的损耗率，两边都同步得惊人。 金无眠很是感慨地“啧”了一声，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知道的是切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调情。就这两人这么缠缠绵绵地下去，确定真的能够分出胜负吗？” 第63章 金无眠的话显然还是说早了，场上的对战并没有随着两台机甲的分开而结束。 别看交手的过程似乎缠缠绵绵，实则暗藏杀机，翻脸不认人起来更是比谁都快。 只听“轰——！”的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传来，刚刚还算平和的场地中央爆起了一片惊雷，掀飞的土石间只剩下一片滚滚的浓烟。 贺倚阑的机甲转眼间被炸裂了几块护甲片。 至于这场爆炸的来源，就在于他的脚下——接触到分开的短短瞬间功夫，白陆明不忘临走时留下了一些“土特产”，让搁置在那的爆炸机器人给贺倚阑好好地道了声别。 对战场的娴熟，已经让白陆明能够在激战的同时永远不忘多埋几个坑。 这样的操作太过信手拈来，就连观战区上的四人，都没有留意到他是什么时候在那个位置安插下的这一手伏笔。 青翼冷将一切看在眼里：“这就是我讨厌跟他交手的原因。” 金无眠再次锐评：“外界报道说他是一个机会主义者还是太过美化了，抛开现象看本质，他就是一个老阴逼。” 语音频道当中，白陆明的声音带着轻快的笑声：“抱歉了啊。” 他信奉的宗旨向来是趁你病要你命，爆炸带来的片刻间隙，已经给到他足够的发挥空间。 机械臂上的光剑转眼切换完毕，另外一只手利用枪支射击掩护之下，近到贺倚阑的机甲跟前，光剑就利落无比地迎头劈下。 眼看就要正面砍落，贺倚阑用没有陷入僵直状态的左臂将光鞭一甩，锁定剑柄部分往侧面一带。 这个操作顺利扭转了剑势，并没有让他机甲的整个手臂被卸下，堪堪劈落了半面的金属护甲片。 这样的反应无疑已经极快，要是换成其他对手或许还能有扳回一城的机会，可惜在他面前的是身经百战的白陆明。 只是一眼瞥过，已经足够让白陆明意识到了贺倚阑的用意。 他也不着急将被缠住的剑柄挣脱，反而顺势一甩，干脆借着贺倚阑的这个操作，直接将那道光鞭缠绕得更紧了几分。 光剑与光鞭交缠在一起，仿佛一根游走的蛇缠绕上了树枝。 这个做派不管怎么看都充满了死缠烂打的味道，甚至还有几分缠缠绵绵。 但是眼下最关键的一点是，贺倚阑的机甲几乎已经被废了右臂，眼下又被白陆明死皮赖脸地缠上，等于是左臂也被限制在了那里，几乎封锁了全部的退路。 贺倚阑没来得及收手，看得眉梢微挑：“就这么喜欢缠着我？” “喜欢啊。”白陆明轻轻一笑，“被我缠上了，要想摆脱可没那么容易了。” 贺倚阑眼帘微垂：“这么缠上，确实已经逃不掉了。” 也不知道应该说贺倚阑判断精准，还是白陆明十分给面子地确保了他的言出法随。 不等贺倚阑切断光鞭与机械臂上的链接，白陆明已经反手利用长长的鞭子，就这样顺着剑柄将双方的机械臂完全地缠在了一起。 进行这个操作的同时，他已经将机甲另外一只手臂上的武器切换完毕。 闪雷光枪。 被光鞭完全缠在一起的两台机甲几乎紧贴在一起。 白陆明满意地眯了眯眼，射击的操作丝毫没有手软，就这样欣赏着连环输出下光影画面感十足的爆炸艺术。 砰砰砰——！ 砰——！ 这样近距离的射击足够让光枪击穿这种s级机甲的护具，更何况白陆明在混战当中依旧没忘精准锁定落点，专门挑选的都是机甲部位衔接点上最薄弱的几处。 光束炸开的同时，已经隐隐可以看到内部结构里面电光爆裂的内部结构，成片警示灯不断闪烁之后纷纷熄灭，顷刻间成片的机甲结构进行了原地拆解。 贺倚阑一眼扫过当前的机甲结构面板，已经了然：“我输了。” 他这个人虽然向来眼高于顶，但是也知道一招错满盘皆输的道理，既然是他自己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后手落了下风，不论是输是赢，结果他都坦然承认。 随着这样的话落，系统判定结果也同步地跳了出来。 这种1v1的机甲对抗，自身存在一套判定体系。 像这样机甲功能缺失度超过30%的情况，便是硬性判定标准之一。 “结束了啊……”金无眠经历了请情意绵绵到急转试下的全过程，感到很是意犹未尽，“有一说一，这两人在某种程度而言是真的默契，感觉不够看啊，要不再来点续集？” “什么续集？”对战结束后双方就已经回到了自定义大厅里，白陆明刚传送回来就听到这么一句，也是有些好奇。 “当然是你们缠缠绵绵到天涯的续集了。”金无眠笑得眉眼弯弯，对刚才的比赛精彩程度给予了绝对的肯定，“我可都已经录屏了，要不要放给你看看？就刚才那对战的过程，打着打着都快滚到一起去了，以前你虐我的时候，怎么没见跟我这么眉来眼去呢？” “跟你眉来眼去的人这么多，还差我一个？”白陆明丝毫不吃他这套，随意地就将话题抛给了旁边的赤宴，“喏，你要想练‘眼技’可以找赤帅，我看他还挺需要的。” 赤宴对于这样的地狱笑话丝毫不为所动，琉璃色的眼眸微微抬起几分，从贺倚阑的身上瞥过，这才缓缓地朝白陆明看去：“我们来一局？” 白陆明还沉浸在刚刚跟贺倚阑你来我往的交锋当中，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脱口而出：“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赤宴给了四个字：“时间还早。” 白陆明也没想到，一场观战居然给这位卷王给看手痒了。 其实以前他们之间倒也没有少进行这种切磋，只是现在…… 就当他思考着怎么进行拒绝，贺倚阑的声音从耳边响了起来：“他累了，不打了。” 在场其他几人一直很好奇贺倚阑的身份，但是因为青翼冷的言论，也就没有特地去进行深究。此时见他忽然开口，也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他累了，不打了。”金无眠笑吟吟地学着这样的语调重复了一遍，看着白陆明眨了眨眼，“不错呀小白白，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容易累。看来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在外面溜达，都有人心疼了。” “……” 白陆明也奇怪贺倚阑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忽然搀和进来，毕竟以这位贺先生的身份，能够大大方方地打完这场对局就已经很不错了，完全没必要冒着被关注到的风险来趟这浑水。 他微微侧眸，正好跟贺倚阑短暂地一眼。 视线只是短暂地进行了一下接触，白陆明已经十分自然地切换了语调：“谁说我不容易累的？我可是四年前在医院躺过大半年的人，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可太容易累了。” 金无眠面上的笑容被这突如其来的演技震得一顿：“……” 他瞥过白陆明一眼，持怀疑态度：“真的假的？” 白陆明点头：“当然是真的，不然你也去体验一把跃迁事故看看。” 金无眠：“……谢邀，倒是不必。” 沈砚峰听白陆明的话后，神态间已是一片关心：“那您要不要早点回去休息？” 白陆明原地送客：“嗯，混完训练时长我就回去。至于你们，打是肯定不会在这里跟你们打了，要没其他事的话就先再见吧，不送。” 赤宴显然对这样的说辞持怀疑态度，但他素来不喜欢强人所难，道了声别就这样利落地退出了房间。 青翼冷看了贺倚阑一眼，暂时没有多说什么，跟着赤宴一起下了线。 第93章 紧接着金无眠跟沈砚峰也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自定义房间当中只剩下了最后两人。 白陆明回头朝贺倚阑看去，这个时候才有空问：“这种时候突然冒出来，是真不怕让其他人知道你的身份啊。” 贺倚阑应道：“嗯，不怕。我跟其他三军本来就没什么交集，就算知道了，也不会闲着无聊来搀和我们集团内部的事情。” “那可不一定。”白陆明说道，“至少金无眠是真的会闲的蛋疼没事找事。” 贺倚阑：“……” 他垂眸从白陆明的脸上瞥过一眼，话题转移：“23分钟。” 白陆明当然知道贺倚阑说的是什么：“嗯，这次我用23分钟赢了你。” “这次”这个词，听起来似乎还期待能够有“下次”。 合理怀疑互殴上瘾，但是也是对贺倚阑实力的一种认可。 贺倚阑对于这次的失利倒是显得十分坦然：“对，这次你赢了我。” 他十分随意地伸手将白陆明额前凌乱的碎发拨正，这样的动作和他说话的语调一样自然：“现在时间还早，需要你的手下败将陪你看会儿全息电影吗？正好，我最近刚刚发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片子。” 从话题切换到发出邀请，这样的话说得都太过理所当然了，以至于连白陆明都有些恍惚，刚刚反驳赤宴那句“时间还早”的，是不是站在他跟前的这个男人。 不过作为学员的他们确实还没有结束训练，看了一眼时间，白陆明点头：“行吧，那就看看你说的那个电影。什么片来着？” 贺倚阑应道：“好像是爱情片。” 白陆明：“。” 爱情片？他从记事到现在，战争片倒是快全部都翻烂了，还没有看过所谓的爱情片。 贺倚阑留意到白陆明的神色，似乎读懂了他在想什么：“放心，绝对符合你的喜好。” 白陆明不以为然：“你怎么知道我的喜好是什么？” 贺倚阑道：“你不是喜欢男人吗？这部片子的两个主演，也都是男人。” 白陆明：“……？” 槽点太多，以至于白陆明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应该从何吐槽。 这跟他喜不喜欢男人又什么关系？也不对，为什么要强调“两个”主演“都是”男人？ 离开自定义房间之后，白陆明还是跟贺倚阑一起去看了这场全系电影。 等到观影结束，他捂了捂有些微微加快的心跳，觉得这双人观影的感觉好像还算不错，回头剧荒的时候，或许可以继续找一些这个样子的爱情电影品尝品尝——怪刺激的。 两人回到宿舍时，夜幕已经降临。 白陆明洗完澡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那个身影。 今日观看的电影画面依旧还历历在目，想到剧情当中同住一间宿舍的两位男主角，白陆明擦着发梢的动作也微微顿在那里。视线无声地下移，正好落在贺倚阑同样在洗完澡后，还沾染着薄薄湿气的领口位置。 随着几个经典片段从脑海中一闪而过，白陆明的嗓子口微妙地滚动了两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留意到了这样露骨的注视，贺倚阑随手关闭了面前的虚拟屏幕，抬眸看了过来。 他的视线在白陆明濡湿的发梢处停留了片刻，才道：“不吹头发？” 白陆明：“嗯？” 贺倚阑在这样的反应下也是有些失笑：“先把头发吹干，再脱衣服。” 脱衣服？ 一句话顺利地让白陆明又联想到了电影里更多的剧情，他的视线十分露骨地在贺倚阑胸口的位置“摸”了两把，几乎脱口而出：“不太好吧。” 这话细品之下，居然有些欲拒还迎的味道。 贺倚阑留意到白陆明的视线落点，嘴角意味深长地浮起了几分，也是给气笑了：“下午被你虐得这么惨，不会直接翻脸不认人吧？” 他从床上站起了身子，走到白陆明的跟前，接过脖子上的毛巾轻轻地擦了下发梢的水珠，缓声道：“不是答应了让我看你的机械心脏吗，不脱衣服的话，怎么看？” 两人靠近之后，可以闻到彼此身上同样的沐浴露的味道。 半晌后，白陆明在这多少有些过分暧昧的氛围中开了口：“……等我吹个头发。” 第64章 白陆明洗完澡出来，就直接感受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贺倚阑手中的虚拟屏幕已经完全地收了起来，也并没有在看书，这样直勾勾地朝他看过来，就像是在专门等着他似的。 白陆明：“……怎么感觉你特别急不可耐的样子？” “嗯，确实是有些急不可耐。”贺倚阑应道，“那么，现在可以开始了吗？让我看看你的机械心脏。” “可以。”白陆明倒是也不扭捏，走到自己的床头坐下，三两下将上衣脱下后往床上一扔，就这样将二郎腿一翘，两只手在两侧支住了身子，坦坦荡荡，“开始吧。” 原本明明是一种非常暧昧的氛围，听他这么言简意赅的几个字，却像是搞出了上审判庭的气势。 “……”贺倚阑起身走到白陆明的床前，垂眸看去的时候，视线正好瞥过遒劲流畅的轮廓线条，微妙地停顿了一瞬。 白陆明虽然常年待在部队，但并不算是魁梧类型的身材。 他平时穿着制服的时候只能感觉到身高腿长，大概是因为机械心脏的原因，算上以前同居的日子，也从来没有在贺倚阑跟前这样直白地露出上半身。 此时脱了上衣，白陆明裸着的身体线条显得十分结实，宽肩窄腰，整体的比例几乎无限趋近于作为人类最完美的体态。刚洗完澡后的湿气还薄薄地覆盖在他的肌肤上，让腹肌处的人鱼线更增添了几分别样的性感。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呈现出来的姿势未免有些太像是在进行邀请了。灰白色的发丝微微垂下，轮廓修长的眉眼里噙着浅浅的笑意，抬眸朝贺倚阑看来的时候，松散慵懒的气质在不经意间拿捏得极度精准。 贺倚阑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不管做任何事情向来都很懂得自控，但是不得不承认，在这一眼看去的瞬间确实有些心猿意马。 白陆明等了片刻，见贺倚阑依旧站在那里没动，不由开口：“你还要不要……” 最后的“看”字随着贺倚阑的靠近，一下子被堵在了嗓子口。 “别说话。”贺倚阑似乎终于回过了神，缓缓俯下了身。 他的一只手正好撑在白陆明腰旁的位置，另外一只手的指尖带着视线的落点，顺着机械心脏的边缘位置缓缓地游走着。 贺倚阑的指尖有些冰凉，落在肌肤上的触感无比分明，徐缓划过的时候，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来自于白陆明身体回馈似的细微颤抖。 白陆明的胸口处，属于机械心脏的接口已经完全融合，看起来就像是与特制金属完成了一道流畅无比的链接。细微的光点随着他起伏的心跳无声闪烁着，正是贺倚阑曾经在维修店的时候，就曾经留意到的那个灯光信号。 此时这样闪动的光点依旧吸引着注意，带动着整个氛围都微妙了起来。 贺倚阑观察机械心脏的时候十分仔细，极近的距离之下，白陆明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轻轻地从胸口的位置擦过，也让指尖游走的触感仿佛被同步放大的好几倍。 在答应让贺倚阑看机械心脏的时候，白陆明根本没有想到，会是这么过分难耐的一个过程。 他自认是一个很能忍耐的人，可是有的时候，身体反应源于本能，完全不是想控制就可以控制得住的。 以前也没发现，这个男人居然这么能撩人啊！ 不知不觉间，白陆明感到自己的身体不由地紧绷了几分，呼吸也变得越来越重了。 他合理怀疑，贺倚阑是故意在跟他进行这种撩拨性过分明显的身体接触，有一些十分异样的感觉油然而生，终于在这样悄无声息却又暧昧至极的氛围里遭不住了，将贺倚阑的手一把抓住。 白陆明垂眸看去，正好对上了贺倚阑抬头看来的视线，缓缓地吁出一口气，嘴唇微动：“……你，看完了没？” 贺倚阑并没有将手抽出，只是在白陆明的注视下不答反问：“答应给别人看，居然还有时间限制？” 白陆明顿了一下：“倒也不是。” 两个人其实都能感觉到，彼此的声音显然都有些微哑。 宿舍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 终于，白陆明缓缓地松开了限制着贺倚阑的手：“……没看完也行，你继续，但是别动手。” 贺倚阑的眼底闪过了一抹几不可识的笑意：“你的机械心脏结构很复杂，毕竟不能完全打开，我需要从外面观察一下更多的设计细节。” 白陆明在心里默默吐槽：那你也是用眼睛看，好端端地上什么手。 瞥了贺倚阑一眼，他道：“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居然对医疗产业也有兴趣。” 第94章 贺倚阑：“众生机械横亘各个领域，在医疗领域也同样有所涉及。现在市面上，机械义肢的市场已经越来越庞大，按照这个发展速度下去，人类与机械之间的差异也将变得越来越不明显。有朝一日，或许会由仿生人成为社会上的主要劳动力。” 白陆明借着跟他的对话分散了些许注意力：“这么看来，你们集团迟早是要打造一个彻底的机械帝国。” 贺倚阑不置可否地轻笑一声没有回答，视线锁定在了跳动的一个信号上，短暂的思考后问：“你知道这个机械心脏是什么能源结构吗？” 白陆明回答道：“这个老陆给我说过，是一种循环再生的能源结构。每次高强度消耗之后，就能在后续的平稳期自行完成能源补充，也算是非常方便，至少不需要想办法进行独立的充能操作。” “循环型能源结构。”贺倚阑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低声问道，“所以，这颗心脏就是在那次的跃迁事故之后进行的安装。” 白陆明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嗯，只能说运气不错，刚好让老陆把我救了回去。据说那会的情况确实有些糟糕，以前的心脏不能用了，时间紧迫，老陆就直接用手头上的工具进行了一下应急处理。不过他的技术确实没的挑剔，后面我专门了解过了，现在医院里面的那些型号都没他手搓的这个来得好用。” 白陆明的话说得相当轻描淡写，贺倚阑的视线落在他的胸口，眼帘微微垂落几分。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这颗机械心脏确实是他不曾见过的结构款式，显然是陆无尘为白陆明量身定制的。 从接口的情况来看，虽然融合得还算不错，但陆无尘擅长的毕竟不是医疗领域，边缘线条歪歪扭扭的并不算规整，从这些无法完全修复的痕迹当中不难得知，当时的情景恐怕远比白陆明三言两语下说的这些要来得糟糕很多。 以前的心脏不能用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形容背后，不知道藏着多少当年的触目惊心。 白陆明留意到贺倚阑的突然沉默：“怎么突然不说话了？难道老陆做的这个机械心脏有问题？” “没有问题。”终于贺倚阑缓缓地吁出了一口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一句这人确实心大，连他自己也没有留意到声音当中带着一丝无法遮掩的紧绷。 贺倚阑并没有起身，而是顺着自己支在旁边的那只手又无声地靠近了几分。 落在心脏边缘的指尖轻轻地一个用力，触碰下的几下抚摩后，他缓声问道：“疼吗？” 白陆明笑了笑：“想得太脆弱了吧……这里早就愈合了，别说你这么摸了，就算你一拳用力砸过来都不会有事。” 贺倚阑抬眸对上他的视线，纠正：“我问的不是现在。” 白陆明：“嗯？” “换心脏的时候，疼吗？” 白陆明原本在贺倚阑的动作下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心跳，闻言，脸上的表情才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视线触碰上的时候，他仿佛终于捕捉到了贺倚阑眸底深处的一抹情绪，缓缓地张了张口，最后吐出了两个字：“……还好。” 白陆明少年时期就入了军营，一路摸爬滚打到了帅位，光是死里逃生的经历就不计其数。 能让他这样的人说出“还好”，当时的情况已经可想而知。 贺倚阑低低地“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白陆明留意到了他的沉默：“……嗯是什么意思？” “嗯的意思就是，知道了。”贺倚阑落在白陆明胸口的手指轻轻地抬起，又缓缓地落下，也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突然开口，“你的心跳，是不是有些快了？” 话题过分急转直下，以至于白陆明在话落的瞬间心头真的又骤然突突了两下，脱口而出的话语比脑子更先一步：“你心跳就不快？” 一句话出，两个人齐齐地陷入了沉默。 贺倚阑直勾勾地看着白陆明许久，难得应得十分坦然：“确实，我的心跳也很快。” 也不知道是不是对话的内容带来的错觉，当谁也没有再说话的时候，两人似乎真的感受到胸口跳动的节奏，不知不觉地跟周围的呼吸也一并交缠在了一起。 有一种莫名暧昧的氛围伴随着身体深处的热意一并涌上。 心脏的跳动也在无声中变得越来越鲜活。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贺倚阑双手一撑，终于从床前站了起来。 原本被单独圈出的领地随着这样的动作仿佛解开了禁锢，先前仿佛被隔离的灯光就这样再次盖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谢谢你愿意让我看你的机械心脏。”贺倚阑如是道，“只不过光以肉眼观察，能够得到的信息十分有限。未来有机会的话，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回去集团那边，进行一下进一步的研究？” 极度客套的话术，仿佛真的刚刚结束了一次让他十分满意的学术研究。 片刻间，依旧是那贺先生的身份。 白陆明对于这急转直下的话题切换也是无言以对，同时也产生了一丝好奇：“怎么感觉，你好像对我的机械心脏特别的有兴趣。” 贺倚阑直接地对上了他的视线：“或许你也可以理解为，我对你特别的有兴趣。” 白陆明：“……你再这么说，我会以为你在跟我表白。” 贺倚阑对于这样的话语只是轻轻一笑，只是缓声道：“比起其他的机械义肢，机械心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虽然是出自最顶级的机甲大师之手，但是要让这种三无产品长时间地承载身体的日常负荷，彻底地弄清楚结构与机械原理总归没有坏处，你觉得呢？” 有理有据，客观正确，单从这套言论来说，白陆明确实没有丝毫反驳的理由：“你说得对。” 机械心脏研究时间结束。 两人各自回床休息。 白陆明重新套上了外套。 盖上被子刚要睡觉，才闭上的眼睛豁地睁开了。 等等。 刚才他说怀疑贺倚阑在跟自己表白的时候，那个男人是不是——没有否认来着？ 第65章 白陆明有生以来第二次失眠了，依旧是因为同一个男人。 次日一大早，他昏昏欲睡地刷牙洗漱完毕，一抬头就看到了已经买完早餐回来的某人：“……你起的还挺早。” “看你昨天没睡好，就先去了趟食堂。”贺倚阑说着，将手里的袋子递了过去。 白陆明随手接过，将三明治放在嘴里吃了一口，才想起来疑惑地看了贺倚阑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没睡好？” 这句话出口已经算是默认，他倒是也不在意，然后就听到贺倚阑缓声道：“因为，我也没有睡好。” 周围微妙地安静了一瞬。 白陆明打开牛奶喝了一口：“知道了……快点吃吧，吃完去集合。” 清晨的训练场一如既往的朝气蓬勃。 白陆明抵达后直接拎上了楚霄，就钻进了模拟舱里。 距离预备役选拔考核已经越来越近，所有人进入到了训练的冲刺阶段，楚霄也在白陆明手上正式过上了一百零八种死法的花式体验，每天几乎是直着进去横着出来，已经完全不能用“惨”字进行形容。 白陆明其实原本也没打算下手太重，结果训练楚霄的过程中，发现他这个小徒弟的心理承受能力确实强大得超出他的想象，一时上头之后，就完全没有再有过手下留情。 偶尔贺倚阑这个闲来无事的路人甲也会下场帮着训一训练，一来二去，时间居然过得比每天看电影摸鱼要来得快很多。 在最后半个月的时间里，所有的个人训练内容宣告完毕，各军区均投入到了集体训练的节奏当中。 根据训练项目的不同侧重点，所有学员们也都分为了几个不同的阵营方阵，切换到野外进行了最后阶段的训练磨合之后，预备役考核的日子也算是正式到了。 根据已经公布下来的规则，本次考核期间，各个军区的学员阵营将被随机投放进一片c级污染区当中。 这片考核选用的c级污染区中里还单独设置了4个高危区域，每个区域中都存在一只凶险程度极高的巨型虫兽，完成击杀的学员阵营可以收获巨额积分，这也是本次考核的最主要积分来源。 与此同时，这种c级污染区当中的虫族从种类到凶猛程度都远超初级考核，单独击杀其他虫类亦可获得相应的积分。 本场考核结束后，各军区总分的最终排名将会决定晋级名额的分配比例。 对各位学员而言，除了个人战外，这同样也是一场很重要的阵营对抗赛。 白陆明跟其他学员一起登上了运输舰，比起即将面临的考核，比较让他满意的一件事是——这颗考核用的星球距离并不算远，只需要短途航行即可抵达，至少并不需要经历让他头疼的跃迁。 这次的考核由纳维军区负责，因为有四位元帅亲自观战，整个安排的过程也完成得相当利落。 第95章 运输舰抵达目的地上空之后，12支军区学员们很快得到了投放，落地之后，各阵营在第一时间完成了整顿，随着正式开始的信号传来，最后一轮的淘汰考核终于正式开始。 同一时间，通过天眼扫描系统，观战大厅里可以看到代表12支学员阵营的不同颜色标记，密密麻麻地在巨型屏幕上进行着移动。 12支军区的领队教官们均齐聚一堂。 他们原本应该针对正式开启的考核展开和乐融融的讨论，但是此时此刻，却总是忍不住地往正后方的小门处看去。 一门之隔的地方，正是特地为元帅们安排的独立观战室。 虽然之前一直传闻四位元帅会亲自观看这场考核，但真当到了这么一天，所有人依旧感到有些精神恍惚。 这可是“预备役”的淘汰考核，这届学员到底何德何能啊！？ 虽然与外面的观战大厅进行了隔离，但是这四位元帅光是往那里一坐，依旧有无法忽视的威慑感从门缝当中透出，让所有的军官们背脊僵硬地在自己的位置上正襟危坐，一个比一个更为挺拔的军姿，堪比当年初入军营时的阅兵现场。 独立观战室内，气氛无疑显得随意很多。 侧面的统计屏上显示着各个军区当前的积分，因为刚刚开始，一排的“0”分显得十分整齐。 青翼冷转头，朝沈砚峰看去：“那个人在哪个小队。” 他就像笃定沈砚峰必然知道答案一般，明明应该是言简意赅的问句，用的却是陈述句的语调。 沈砚峰只能如实回答：“27号。” 青翼冷点了点头。 在他随意的两下拨弄后，其中一个虚拟显示屏上的画面切换到了一片新的区域。 利用空中天眼往下拍摄的角度，可以精准地从6616号军区的学员阵营中捕捉到几台机甲的位置。 正是白陆明所在的队伍。 金无眠舒适姿势地坐在沙发上，背靠着垫子，扫过一眼之后缓缓地摇了摇头：“就说怎么连精英队的名单里都没有他，这是完全要摆烂到底，一点都不打算要晋级啊。” 青翼冷不置可否：“你希望他晋级？” 话音落下，沈砚峰在旁边低低地干咳了两声。 其实从上次的见面就可以看得出来，白陆明虽然身在学员阵营，但压根没有暴露身份回到军部的意思。而且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顺利晋级，进入到了本届的预备役名单当中，除了白焰军团之外，其他三军确实不可能将这个行走的祸害给捞进自家军团里去。 至于加入白军——大好的白帅不当，非要搁那玩从底层开始到平步青云的游戏，除非是发自内心地觉得纯虐菜比较好玩，不然也是真的很闲了。 金无眠听到青翼冷的话，也陷入了短暂的纠结：“我应该还是挺想他回军部的，但是一想他要是真的回来了，确实还挺招人烦……” 思考想去依旧十分矛盾，他干脆也不想了：“不管这些了，都来说说吧，感觉这12支学员队伍里面谁能赢？” 赤宴：“6616号军区。” 几乎第一时间给出的答案，让金无眠不由笑着看了他一眼：“外面都说你们俩是最大的对头，果然最盼着你好的还得是你的‘仇人’。” 赤宴没有理会言语中的调侃，陈述道：“6616号阵营的总指挥，逻辑比其他阵营要清晰很多。” 这么一说，金无眠也想了起来：“那个总指挥，好像是叫姬星寒吧？” 对话之间，排行榜上的积分开始发生了变化。 随着选拔考核的正式开始，各个军区开始有学员完成了虫族击杀，统计之后的总分也陆续进行了更新。 对于这种规则的考核，在场的几位元帅可谓再清楚不过了。 虽然基础虫族击杀的分数也不可或缺，但是要想让整个军区拿到不错的排名，那四只巨型虫兽花落谁家，才是决定最终结果的关键。 也算是一种boss战了。 作为6616号军区的总指挥，姬星寒二次上岗，业务显然也已经熟练了很多，考核正式开始之后，很快利用接收到的污染区地图进行好了分配工作，精准地下发到了每一支队伍的手中。 白陆明也接收到了指令。 虽然同样都是机甲队伍，但是他所在的27号小队跟精英队这种主力队不同，属于就算什么时候突然淘汰也不会被任何人发现到的炮灰团体。 可以说十分符合当前的人设需求。 白陆明乘坐在基础b型机甲当中，十分乖巧地跟着阵营一起移动。 他虽然没有上帝视角，但是大概可以想象，此时此刻某些人应该正舒舒服服地坐在观战室里，一边进行着闲聊，一边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早些天就已经知道了这些人准备拿他看乐子，白陆明的心态还算不错，通讯频道接通之后，就这样轻轻地“喂”了一声，没等再开口，就听到另外那边传来了贺倚阑的声音：“听到了。” 白陆明：“你好像知道我会给你发通讯申请。” 贺倚阑回答：“也不是，就是刚好准备给你发，你就先发过来了。” 这样的回答让白陆明听得十分满意，无声笑了一下，问：“你发我通讯做什么？” 贺倚阑不答反问：“你发通讯，又是做什么？” “觉得无聊，就找你聊聊。”白陆明的回答倒也直白，只是看了一眼队伍在污染区地图上的位置，眉梢微微挑起几分，“姬星寒倒是比想象中要稳健很多。” 虽然从污染区地图来看，整体行动的方向是朝着3号高危地区去的，但是在他们正前方不远的位置，会先有一片虫族的栖息地，是一个收割积分的不错地点。 只不过，12支军区投放的初始位置都是随机的，但是不管怎么进行投放，各个高危地区周围至少会有3支左右的队伍分布，不出意外的话，沿着这个方向继续行动，应该很快就会跟其他军区的队伍撞上。 这次的淘汰考核以抢分为主，最复杂的点就在于参与的阵营整整有12支之多，要真的撞在一起，是互不干涉还是成为敌人，或者说进行联盟，那就看各方指挥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了。 白陆明其实并不是非常在意姬星寒的选择，毕竟不管这位总指挥选择如何进行对战，对他本人而言，距离离开也就一步之遥了。 他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提起，不过是闲来无事，跟贺倚阑随便找个话题聊上两句而已。 贺倚阑听起来对姬星寒的选择也并不在意，只是“嗯”了一声：“稳健没有坏处，就是不知道运气如何了。” 也算是言出法随，随着他的话落，闪烁的警示灯同时地从两人的机甲上闪过。 污染值检测设备给出了回馈，周围不远处已经明显地捕捉到了虫族的踪迹，而且数量十分惊人。 而更需要留意的是，除了这些虫族之外，根据最前面的侦查队伍给出的反馈，他们似乎还跟其他军区的队伍撞了个正着。 白陆明缓缓地“哦”了一声，陈述道：“这样看来，我们的这位指挥，运气确实不算太好。” 正前方的虚拟地图上方，已经接连出现了侦查队伍传递回来的坐标情报。 从这些警示的信息来看，6616号军区这次不止撞了其他军区的队伍，而且整整撞了两支。 谁也没想到这预备役选拔考核才刚一开始，就直接出现了三军齐聚的局面，可以说得上是相当热闹了。 第66章 除了同样来自编码星的2234号军区阵营外，这次撞在一起的还有本次还算被看好的海伍德军区阵营。 这两支队伍显然也没想到能够开局就直接撞上，三军一经会面，顿时面面相觑下，原本还在前进的阵营就这样齐刷刷地停了下来。 整个画面十分诡异地陷入了短暂的暂停，三方指挥显然进行了短暂的交流，根据最后下达的指令，决定互不干扰，和平竞争。 所谓的和平竞争，其实说的也只是不互相攻击的情况。 真正到了场上，所有队伍分开，该击杀的虫族还是照击杀不误，就看谁能抢到最后那一击的结算积分了。 白陆明对于这样的结果倒是不觉意外。 多方阵容同图竞争的时候，总会面临这样的问题。 要想直接交锋把一方淘汰出局也不是不行，最担心的就是这边进行双方火拼，结果让路过的第三方顺手完成了收割，所谓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在无法保证其他阵营不会趁乱出黑手的情况下，暂时保持爱与和平，也算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当然在必要的时候，跟一些阵营合理地进行一下联盟，一致对“外”也会是不错的选择，只不过这种口头联盟，也未必又多稳固就是了。 只是一片虫族的栖息地争夺小积分而已，显然并没有到需要鱼死网破的地步，大家整体依旧是以保守为主。 正式进入到虫族的栖息地后，三方阵营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散开，各自找了一个区域开始进行虫族清剿。 第96章 排行榜上的积分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地进行着刷新，看似和平发育，实际上阵营之间已经暗中较上了劲。 在这个过程中，姬星寒的指挥细节就得到了有利的突显。 在这位年轻的总指挥安排下，从进入到栖息地的第一时间，6616号军区的所有人都收到了十分精准的指挥信号，精准地知道了目标地点的位置。 这片气息地中不乏存在着c级以上的中级虫族，在侦察队汇报位置之后，由精英队在第一时间前往进行围杀，余下的一些零散的低级虫群就留给了常规队伍进行处理。 白陆明与贺倚阑就位于常规的机甲队伍当中。 这片栖息地的地形并不算适合机甲行动，不过有了这么长时间的训练，机甲项目的学员们也已经可以在这样的环境中移动得很好，配合着旁边的步兵队伍，击杀的过程算得上十分顺利。 白陆明十分融洽地混迹在机甲队伍当中，一只手半撑着下颌，另外一只手随意又敏捷地在进行着操作，时不时地给出几枪，总能精准地协助队友拿下积分。 贺倚阑的机甲自始至终不疾不徐地跟在白陆明的机甲不远。 从第三视角看去，他们两台机甲进退节奏几乎完全一致，就连这半死不活的状态都如出一辙。 要不是丝毫没有落后于前进的队列，光看那两台机甲时不时在原地停顿几秒的操作，都怀疑是不是画面上发生了卡顿故障。 但是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可以发现在这两台机甲附近，虫族的清理速度明显要比其他区域要快上很多。 独立观战室自然将这样的画面看在眼里。 “大概只有这种时候，我才会希望自己能够拥有他们这样的队友。”金无眠的神态看起来颇为感慨，“如果在四军演习上，也能有人这样不遗余力地把积分送到我们金军的嘴里就好了。” 从目前的节奏来看，这两人显然是意图将这种0分收获的节奏保持到最后，这让青翼冷短暂地进行了一下沉思：“今天我们或许不应该浪费时间来这里观战。” 沈砚峰的注意力一直落在贺倚阑的那台机甲上，此时问青翼冷道：“跟白帅一起的，就是那天在自定义房间里的那位吗？” “是他。”青翼冷应道，“怎么了？” 沈砚峰想了想，依旧感到有些心动：“真的没机会邀请加入白军吗？” 青翼冷：“……” 短暂的沉默后，他回答：“应该不能。” 沈砚峰的神色看起来有些失望：“这样。” 金无眠听到这样的对话看了过来：“怎么了小沈，你好像对他非常看好啊？” “不是看好，只是觉得他看起来跟白帅十分契合。至少在此之前，我没有见过有人可以跟白帅默契到这种程度。” 沈砚峰毫不掩饰地进行了回答，只不过后面的半句话并没有继续说完——他也不知道哪里产生的直觉，但就是觉得如果这个人能够加入白焰军团的话，说不定白帅也会愿意一起回去看看。 沈砚峰的话语，让所有人的注意力投向了画面当中的两台机甲。 画面中正好看到那两台机甲几乎同一时间进行了射击，精准命中的同时给那些虫族留了最后的一口气，让同小队的队友完成了收割。 “你们白军还没有放弃给白陆明找配驾员？” 赤宴显然读懂了沈砚峰话里的意思，“从那天的对战来看，他们两人从节奏到战斗思想确实都十分契合，但是辅助与操作是两个领域，并不是所有的操作手都可以成为优秀的配驾员。” 沈砚峰应声：“我知道。” 当今市面上，越是尖端的机甲所面临的操作系统就越是复杂，也让双人操作显得尤为重要。 特别是在高精尖的对抗战役当中，如果说操作手确保的是机甲发挥的下限，那么配驾员的存在也就决定了那个上限。 目前四大军团当中，所有的高层军官几乎都拥有配驾员并肩作战，包括在场的四位元帅亦如是。 仅有一个人是意外。 白焰军团的那位前元帅白陆明，因为太过突出的个人节奏，导致至今没有一名配驾员能够完美地配合他的作战，也就让副驾驶座一直空缺到了现在。 正是因此，代号「日曌」的白帅私人座驾，一度被媒体调侃为唯一的超s级“单人”机甲，甚至还有不少专家进行猜测，说或许只有其他几位元帅的这种操作程度，才可能成为与白帅并肩作战的搭档。 但实际上，元帅们私底下也曾悄悄尝试过，但是他们每个人在长期的战斗过程中养成了过分鲜明的个人风格，不管是谁坐在白陆明的副驾驶位，最终的结果都是一加一远小于二，别说实现相辅相成的效果了，不互相拖后腿就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大家也都非常好奇，如果真的有一天能有人坐上白陆明的副驾驶座，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从赤宴的话来看，他对于贺倚阑的适配性显然是认可的。 毕竟在自定义房间当中，那场对抗确实已经足够让人感受到那两人堪称顶级的默契。 只不过好的操作手能够在战场上叱咤风云，却未必能够成为一名合格的配驾员。 两者本就是完全不同的领域。 其他人自然也很清楚这个道理。 然而在短暂的沉默后，青翼冷忽然开了口：“其实对那个人来说，比起操作手，确实更适合配驾员的位置。” 一句话，让赤宴的眉目中也露出了几分惊讶。 他很清楚能够让被称为人形机器的男人给出这种评价，无疑是一种极高的肯定。 青翼冷一贯没什么情绪的脸上此时有些表情微妙。 他可以感受到其他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短暂的沉默后缓声说道：“准确来说，如果从技术性来说，他应该是我见过最优秀的配驾员。以前我也曾经向他发起过邀请，但当时被拒绝了。” 金无眠也没想到居然还能挖出这样的故事：“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青翼冷缓缓地看了他一眼，“只能说适合与成为是两件事情。以我对这个人的了解，他对加入军部这种事情，确实毫无兴趣。” 场上，白陆明单手操作着机甲在那里“打蜜蜂”，对这种小游戏倒是玩得十分快乐。 有的时候他会故意漏上那么几只，很快下一秒就会被旁边的贺倚阑击落，然后由阵营的其他学员完成补刀。 这让他感到有些有趣，就时不时地分开前后左右几个方位地连续漏过几只，特地留出来让贺倚阑继续打。 终于，从通讯频道里传来了贺倚阑的声音：“好玩吗？” 白陆明轻轻地笑了一下：“挺好玩的。” 确实好玩，就是没说好玩的是蜜蜂，还是总能精准补枪的某人。 他由衷道：“你觉不觉得我们还挺默契的？” 贺倚阑的声音带着些许的电流音，显得更多了一分的磁性：“我以为一直都很默契。” “确实。” 白陆明应着，留意了一下当前的积分排行情况。 抛开其他地区战况不明的那些阵营不谈，从这片栖息地中的三方阵营来看，他们6616号军区暂时积分最高，其次是海伍德军区阵营，最后是2234号军区。 当各个阵营的实力差距并不算大的时候，指挥实力的强弱，将决定积分的收获程度。 截止目前为止，这片栖息地里的虫族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 和平发育十分体现实力情况，在这一波之后，至少当前的两支军区不会选择贸然跟他们6616号动手。 在其他人不知道的地方，三方指挥显然再次进行了一下交涉，然后各自安好地兵分三路。 6616号军区的学员们选了一处开阔的空地进行原地修整。 白陆明看着后勤团队的开启了机甲检测与伤员治疗工作，也不操作机甲了，就坐在驾驶座上调出了全息地图翻了翻。 他的视线落在距离较远的几处高危地区的位置：“没意外的话，其他地方应该已经开始打上小boss了。” 小boss，指的自然是高风险区域里面的巨型虫兽。 其他阵营肯定不会都像他们这样运气不好，开局就连撞两队，有些队伍怕是已经正式开工上了。 白陆明的话是对贺倚阑说的，虽然知道对方肯定能听懂自己在说什么，还是不由地感慨了一句：“要是在一个舱里就好了，隔着空间联系就是麻烦。” 贺倚阑的声音从通讯频道里面传来：“也可以。” 白陆明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也可以？” “把你的舱门开一下。” 最后一句话落下，另外那头就没有了动静。 白陆明叫了贺倚阑几句没得到回音，有些疑惑地打开了舱门，就看到原本还在旁边的那台机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某人收回了收纳纽中。 紧接着，那个高挑的身影直接从侧面的开启的门中一个跃进，就这样利落地钻进了副驾驶舱里坐了下来。 第97章 这一连串的操作如行云流水一般。 贺倚阑落座之后随意无比地摆弄了两下基础b型机甲简陋的副操控台，身份信息完成感应录入，就这样与本次的考核渠道完成了数据链接。 操作完毕，他语调一如既往地随意自然，正是接的白陆明之前的话：“这样就一个舱了。” 白陆明就看着自己的副驾驶位上转眼多了一个人：“……你要给我当配驾员？” 贺倚阑将座椅调试到了最舒适的姿势，抬头看来，视线触碰上后无声的笑了一下：“不要我？” “也不是。”白陆明回答，“就是不太习惯副驾驶座上有人。” 贺倚阑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毕竟，这位白帅从来没有配驾员的事情，也从来不是什么秘密。 这样一想，他的心情忽然间又好了几分：“没关系，很快就习惯了。毕竟我上都上来了，再把我赶下去，多少有些不合适吧？” “没有赶你。”白陆明确实没有使用配驾员的习惯，此时瞥了贺倚阑两眼，心里倒是也起了几分兴致。 正好可以试试看，这个男人到底好不好用。 在简单的整顿之后，6616号军区阵营再次展开了行动。 然而另外一边的独立观察室里，随着贺倚阑切换机甲位的画面传到大屏幕上，已经陷入了长时间的寂静。 金无眠的声音幽幽地响起：“你们说，这两个人是不是能听到我们的对话？要不然，怎么玩着玩着就真钻一起去了？” 沈砚峰此时只关注一件事情：“他这是要给白帅当配驾员？” 赤宴道：“如果真的能成，倒是有意思了。” 金无眠：“……有意思？难道不应该是恐怖吗？” 话音落下，周围又安静了一瞬。 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清楚，以白陆明操作机甲的技术，如果真的给他找到一个合适的配驾员，到底能够将上限提高到什么程度，几乎无法想象。 金无眠朝着青翼冷看去：“你确定，那谁是没兴趣进入军部的，对吧？” 青翼冷：“……” 理论上应该确定，但是此时再回想起之前见到贺倚阑时的场景，结合现状他只能给出一个当前最为严谨的答复：“不太确定。” 第67章 姬星寒选择先对虫族的栖息地进行清理，意在让学员们进行操作热身。 结束后再次上路，就带领队伍直奔向了前方的高风险区域。 3号高风险区域是距离他们最近的目标点，不出意外的，刚进入到风险区内，遥遥地就又看到了海伍德军区跟2234号军区的踪影。 唐如烟所带领的侦查小队在第一时间将对方坐标发送回来，问得也很直接：“要打吗？” 虽然刚刚才分道扬镳，但三支队伍彼此之间都是竞争的关系，最后如果真的要抢夺巨型虫兽的击杀权，为了这样巨额的积分，正式动手恐怕只是时间的问题。 姬星寒依旧并不着急：“其他的你不用管，先找虫兽位置。” 唐如烟：“收到。” 比起地图上的指示，在正式踏入这片高风险区域之后，才会发现实际环境远比想象中要大上很多。 要想在这样的环境当中搜索巨型虫兽的踪影，无异于大海捞针。 姬星寒正式下达了指令。 除了唐如烟所带领的侦查小队之外，其他所有的人员也投入到了搜索当中。 换到了同一个操作舱里，交流确实方便了很多。 白陆明就这样带着贺倚阑在污染区里面遛弯，姿态之随意，行动之自然，就跟回到了自己老家似的：“其实我一直觉得姬星寒挺有指挥天赋，放着去金军也是便宜金无眠了。” 贺倚阑回答的语调也是十分随意：“喜欢？” 短短的两个字，让白陆明不由地瞥了后视屏一眼，纠正：“单纯的欣赏。” 贺倚阑笑了笑，提议道：“喜欢的话，也可以想办法拐进白军。” 白陆明略一琢磨，也是有些心动：“好像是这么一个道理。” 两人正说着，忽然收到了一条通讯申请，正是他们对话中提及的姬星寒。 通讯接通的瞬间，整个驾驶舱里已经恢复了一片寂静。 “我是姬星寒，能听到吗？” 白陆明：“……” 时机巧合地，都快让他认为被偷听到了对话。 白陆明用余光瞥了贺倚阑一眼，清了清嗓子应道：“能听到。” 姬星寒：“易澜在你旁边？” 白陆明前一刻还觉得贺倚阑这样突然噤声的操作，就仿佛是跟他偷情突然被人发现似的，现在倒好，下一秒就直接让姬星寒给直接说破了，没忍住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嗯，他在。” 其实仔细想想也不奇怪。 总指挥位能够看到全体机甲的数据现状，现在贺倚阑把机甲收回了收纳纽里，以姬星寒的脑子，看着当前的位置地点再联想到他们俩平日里的关系，能猜到这人钻进了他的机甲也算是意料当中。 白陆明没有继续深究这个问题，问道：“突然找我们，是有任务安排？” 姬星寒将一个坐标地点传送了过来，只给了一句话：“巨型虫兽的位置，过来集合。” 白陆明：“好的，收到。” 话音落下，通讯直接切断，白陆明操作着机甲直接出发。 从周围其他人员的移动情况来看，正是朝着完全不同的方向，显然是收到了跟他们完全不同的指令。 贺倚阑看在眼里，已经猜到了姬星寒的意图：“他想让其他队伍假装发现了目标坐标，引走那两支军区，让留下的精锐偷偷拿下虫兽的积分。” “传说中的暗度陈仓啊，年轻人是有那么一些想法在身上。”白陆明对于姬星寒的战术安排表达了足够的肯定，但也不忘吐槽，“当然，如果他没有那么看好我们，那就更好了。” 在这种召集精锐的时候还没忘记他们，看得出来他们给这位指挥留下的印象确实是非常不错了。 贺倚阑笑了一下：“你不是想把他拐去白军吗，至少现在看来，他对你的印象还算不错。” 白陆明说：“我只是想要把他拐去白军，并没有想要跟他处成对象，他的印象，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贺倚阑点了点头：“也对。” 白陆明在对话的过程中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了过去，一眼就瞥见了贺倚阑十分舒适地靠在位置上的身影：“你看起来好像非常清闲。” 贺倚阑纠正：“不是看起来。” 白陆明一个紧急回刹，顺利地将贺倚阑从位置上掀了起来：“我现在合理怀疑，你上我的机甲只是为了找一名专职司机。” 贺倚阑被迫坐正，在白陆明的注视下缓声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好像是你希望可以更方便地进行交流。” 白陆明丝毫不吃他这套，打开操作面板三两下点击之后，直接将驾驶权限转让了过去：“现在交流得挺好的，换你驾驶一会吧。” 白陆明丢出权限的一番操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丝毫没有征求意见的意思，甚至机甲依旧还处于前进的状态当中没有停下。但即便是在这样堪称突发的情况下被迫接管，贺倚阑依旧接过得十分顺手，就连机甲落地的脚步节奏都没有受到丝毫的干扰。 “行，我来开。”贺倚阑流畅无比地上了岗，瞥过白陆明的侧颜也是一笑，“就这么丢给我，你倒是不怕我没来得及接管，让机甲翻山沟里去。” 白陆明双手枕着后脑往座位上一趟，也算享受了一波拥有专属司机的待遇：“要是这都接管不过去，那我的副驾驶座你也不用坐了。” 贺倚阑倒也没有偷懒，机甲在陡峭的地势下如履平地，很快抵达了姬星寒发来的那个坐标点。 这种巨型虫兽不适合步兵组进行处理，因此与他们同时抵达的还有一些其他的机甲，粗步清点一下，加上精英队在内总计20余台。 楚霄比他们更早一步，在抵达的时候第一时间发来了通讯：“陆明，你来了！” 此时他的机甲当中还坐了一个顾安哲，并不好直接表明跟白陆明的师徒关系。 白陆明应道：“嗯，好好表现，看看你的训练成果。” 楚霄干劲满满：“我会的！” 现在其他学员们正在按照姬星寒的安排，装作发现了巨型虫兽的踪影，将其他两家军区的阵营引去了另外的方向。当前现场这样20余台的机甲数量也算正好，利用精锐确保战斗力充足的同时，也不会因为阵仗太大而引起过多的注意，非常适合偷偷做坏事的节奏。 这样一来，只要能够完成虫兽的击杀，就可以在避开与其他两军正面交锋的情况下，拿下这波巨额的积分。 白陆明已经看清楚了目标的样子，简单地就给出了一个评价：“不太好处理。” 炎舞虫。 a级虫兽的一种，体态狭长且拥有厚重的甲壳，不止拥有很高的防御力，杀伤力也是极度惊人。 第98章 这个巨型虫兽如果交给正规团队进行处理，20余位机甲操作手也确实已经够了，但是这样的前提是在拥有足够强度的机甲支撑以及技术含量上。 但是现在，在场的这些学员当中，抛开实战能力不说，只有精英队使用的是a级以上的机甲，而其他人都是像白陆明这样的基础型机甲，这就足够让击杀难度翻上数倍。 姬星寒在所有人抵达之后直接开启了一个独立的通讯频道，声音依旧冷静：“我已经安排另外的队伍给其他两支军区放出了烟雾弹，现在他们应该在朝着另外的方向去找虫兽的踪迹。现在我们这边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最短的时间内完成这只虫兽的斩杀。” 平静的语调透着从容与笃定，听起似乎在说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 但是真的简单吗？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需要面临的无疑是一场苦战。 这可是一只a级的巨型虫兽！ 姬星寒：“这是炎舞虫，以祂的防御值，基础机甲打在身上的效果最多只会造成30%到50%的效果，所以在等会的击杀过程中，需要以主力队的a级机甲作为输出核心，其他人尽可能地做好支援协助。等会正式启动作战之后，大家随时准备听我指挥，明白吗？” 通讯频道里传出了此起彼伏的回复。 “明白。” “知道了！” “一切指令听指挥！” 白陆明对姬星寒的好感度顿时又高了很多。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原本还担心这个年轻的指挥纯粹是为了避战而过分托大，现在看来，倒更像是对这只巨型虫兽的击杀战术成竹在胸。 炎舞虫慵懒无比地躺在那里舒展着身体，下方的草垛已经被甲壳缝隙里面涌出的火焰点燃，周围有一片片的炎虫寻着火光围绕在它的周围。 还有更多的炎虫攀附在它的身边，像是对母体充满了依恋，密密麻麻地像是又多覆盖了一层盔甲。 姬星寒的分工十分明确。 由拥有a级机甲的精英队对炎舞虫母体进行进攻，其他人则是以处理周边的那些炎虫为主。 随着一记重炮扫射而下，原本寂静的环境瞬间被打破。 “注意掩护我。”唐如烟的声音从通讯频道里面传来。 他轻型机甲移动起来十分敏锐，当那些炎虫遭到干扰之后，他在第一时间落下了精准的火力网，直接将周围那些虫群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了过来，转身就朝着白陆明这些普通机甲所在的位置带了过来。 白陆明已经从贺倚阑的手中重新接过了机甲的驾驶权，一边跟其他的机甲一起后撤，一边将目标瞄准了在唐如烟机甲后方穷追不舍的虫群。 普通型号的机甲对炎舞虫母体几乎起不到明显的伤害，此时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替精英队处理这些零碎的小麻烦。 当然，所谓的小麻烦，其实依旧麻烦得很。 之前匍匐在母体上看不太出来，这些虫群一经散开，才让人发现数量远比想象中要来得惊人。 唐如烟的机甲遭到驱逐，在这样恶劣的地势环境下依旧如履平地。 为后方的机甲队伍争取到了很大的输出空间。 白陆明用镭射枪替唐如烟清出了一条移动路线，紧接着在虫群靠近的瞬间，反手打出一片漂亮的导弹轨迹，也开始跟其他人一起且战且退。 不断有炎虫的尸体焚毁在地，但有更多数量的虫体在火焰袭击中兴奋地聚拢过来。 白陆明刚刚准备换挡的动作随着体验到的手感微微一愣，这才想起来副驾驶上还坐着一个贺倚阑，微微一笑，也就直接不再分心调试设备节奏，完全地投入到了虫群的处理当中。 他可以感受到自己进行每个操作的时候，机甲都被调试到了最为完美的适配状态，原本就行云流水的射击操作顿时显得更加流畅丝滑。 “不错嘛，这样的节奏都能跟得上。”白陆明一边说着，一边操作着机甲一阵后撤，落地的时候腿部的助推器直接开启，直接完成了一段背向飞行。 贺倚阑轻轻一笑：“你满意就好。” 这种后退的节奏看起来速度并不算快，但实际上是让机甲不断地处于短暂的停顿与极短程的骤然加速之间，能够在与虫群始终留有足够距离的同时，确保每次输出都能出于最稳定的环境当中。 因为白陆明进行切换的频率实在过快，单是从空中的天眼监控下来完全看不出有丝毫的异样，即便是基础b型机甲，做出这样的操作对他本人而言显然并不算太难，但现在最重要的一点是——贺倚阑全程都堪称完美地匹配上了他要做出的所有操作。 这种感觉，就像是连呼吸跟心跳都完美地契合在了一起。 明明是简单的操作，却是让白陆明的心跳渐渐地加速了几分：“右手边需要进行一下处理。” 贺倚阑：“嗯，你放心去。” 白陆明操作着机甲经过一片矮树丛，笑了一下：“刚才突然提速，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担心我会撞上去？” 贺倚阑应道：“不担心，我撞了你都不会撞。” 两人一边对话着一边继续进行着操作，周围的炎虫聚集得越来越多，但显然都没有人将其当一回事。 终于，尾随的炎虫在且战且退的过程中渐渐得到了解决。 白陆明留意到自己跟贺倚阑依旧完美地保持着自己的0分记录，想了想觉得零蛋什么的果然还是太引人注目了，到底还是动手稍微收割了些许的积分进账。 再抬眼看去，另外一边，炎舞虫已经被精英队的成员围在了其中。 战况看起来，倒是有些焦灼。 这边的情况已经通过监控传递到了观战大厅里。 各个军区的军官们已经将注意力从四位元帅身上重新放回了现场，现在留意到6616号军区这边的情况，心情更是各不相同。 特别是海伍德军区和2234号军区的教官们，眼看着自家队伍被6616号军区众人以一副“我已经发现虫兽坐标”的浩瀚阵势，被引得距离目标地点越来越远，他们的脸色也是越来越沉。 有教官忍不住开了口：“只凭20多人就想要击杀a级的炎舞虫，多少有些过分托大了吧。” 旁边的人附和：“确实……6616号军区的指挥确实太过自信了，最后击杀失败事小，如果让整个精英队淘汰出局，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回应他的，是梁灯不置可否的轻轻一笑：“年轻人嘛，还是得有些冲劲，爱拼才会赢，对吧。” 说着，他的视线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画面中的属于白陆明的那台机甲。 虽然这个小子日常总是摆烂，但是梁灯莫名就是有一种直觉。 只要有他在，就稳得一逼。 而且最让人欣慰的是，陆明这家伙，终于懂得拿分了啊！！！ 第68章 距离观战大厅一墙之隔的独立休息室里，所有人关注的重点倒是跟梁灯一样，都落在了某台机甲上面。 沈砚峰看得有些恍惚：“这机甲……是白帅在独立操作，还是已经跟配驾员进行了配合？” 这种看似简单实则尖端的操作技巧，很多顶尖的机甲操作手都能使用，而白陆明最强势的一点，就是利用基础b型机甲进行了完美实现。当然，这种事情发生在这个男人身上也并不值得惊奇，但这一点的前提是在于——如果刚才的操作全部是他一人独立操作的话。 由白陆明单独操作机甲完成这一连串行云流水的操作，可以视为三年的空白期并没有影响到他的操作实力，但如果是由机甲当中的两人配合完成的话，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就算是在场的这几位元帅，跟自己的配驾员合作多年，也未必可以一上来就用这种基础机甲流畅到这种程度。 其他人自然懂得沈砚峰为什么会提出这个问题，一时之间却是无人可以给出答案。 单从这样远距离的观战视角，即便是他们，依旧无法从刚才那套操作中捕捉到任何漏洞。如果真是双人配合完成的结果，那未免也有些太过可怕了。 赤宴率先打破了沉默：“如果他们一起返回白军，就有意思了。” 他没有直接回答沈砚峰，但是话语中已经听出他对这个结果的倾向性。 一起返回。 这四个字让青翼冷更加一言不发。 相比之下，金无眠倒是充满了好奇：“小沈，你跟小白白的关系好，有没有什么内部消息？小白白确定是跟这个人第一次进行配合？我怀疑他们偷偷练过，不然怎么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沈砚峰坚定维护自家元帅隐私：“我不知道。” 金无眠遗憾地摇了摇头，再看向场上的时候神情感慨：“如果不是知道当年的跃迁事故确实是一场意外，我都要怀疑是小白白为了跟别人私奔，在那里自导自演了一场戏。不是都说他的副驾驶座没人能坐吗，就他这想打出就打哪出的神经一刀操作，要是没有一点特殊的默契在，到底是怎么能跟得上的？” 第99章 沈砚峰捏了捏眉心，有些心累的提醒道：“金帅，分析的时候还是抛开不必要的猜测，专注事件本身会比较好。” 金无眠笑了笑：“猜猜而已，有什么关系。就他现在这个情况，确实有些太适合脑补某些故事了。” 沈砚峰：“……” 金无眠慢悠悠地往沙发上一靠，隐隐含笑的眼睛微微地眯起了几分，眸底闪过了一丝极度少见的锐意：“不过，我现在倒确实希望小白白能够回去军部了。以前切磋的时候，就总是觉得二打一有些胜之不武，如果他真的可以找到合适的配驾员，再把他摁在地上摩擦的话，应该会很有成就感吧。” 青翼冷骤然开口：“就算是二打一，你好像也是被摩擦的那个。” 金无眠清了清嗓子：“那是以前，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 说到这里，他留意到了青翼冷显然比以往更加低沉的脸色，好奇地眨了下眼：“不过，你看起来怎么感觉比平常时候更严肃了？老绷着脸小心找不到老婆，我就不信你不想试试小白白的完全体？” “不是想不想的问题。” 青翼冷一句话落神色更沉，就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他自然很愿意更白陆明再次交锋，但是，必然不能是在那个男人跟着一起回去的白军的情况之下。 贺先生的这个身份摆在那里，要是真的跑去了白焰军团，他们青军的机械供给可就…… 青翼冷垂了垂眼帘，开始思考是否需要找个机会提醒一下众生机械那群爱搞事情的废物。 出来这么久，这位集团的掌权人贺先生也该回去做点正事了，再放任继续再外面跟某白姓人士鬼混下去，恐怕迟早要出事。 * “阿嚏——！” 基础b型机甲的驾驶舱里，某被惦记的白姓人士低低地打了个喷嚏。 贺倚阑抬眸看了过来：“感冒了？” “没有。”白陆明疑惑地揉了揉鼻尖，猜测道，“难道因为我太帅了，不小心又被谁惦记上了？” 贺倚阑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谁敢惦记你？” 白陆明“哦”了一声，朝贺倚阑看去：“没人吗？” 贺倚阑在这样的注视下沉默片刻：“可能还是有的。” 白陆明“啧”了一声收回视线，操作着机甲开始折返。 周围的炎虫群几乎已经得到了有效的处理，这个时候，白陆明也清楚了姬星寒敢这么操作的原因。 也是通过这次他才发现，唐如烟在轻型机甲的操作方面实力十分突出，单凭刚才单枪匹马带虫群放风筝的一路操作，就足以碾压一众地方军部的专业侦察队员了。 后续依旧有炎虫聚拢过来，根据姬星寒的安排，交给了普通机甲的进行处理，数量尚且算是在有效控制的范围之内。 白陆明就在普通机甲的行列当中，也乐得继续偷闲，只是时不时地朝着炎舞虫母体的方向看去，留意着那边的战况。 姬星寒的指挥机甲位于高位，一边留意着全局的情况，一边指挥着精英队对炎舞虫母体进行着攻击。 炎舞虫周围的甲壳坚硬程度确实不容小觑，密集的火力落在它的身上，几乎一整波轰炸结束之后才留下隐约的残痕。反观被彻底激怒之后，从口器中喷射出的浓烈火焰不断地吞噬着周围的树木，转眼间已经燃开了一片的火海。 这样的火焰还在继续朝着外围蔓延着，等到范围一经扩开，势必会引起其他两支阵营的注意。 如果没有及时完成击杀，位置暴露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当前这边所有人的团队语音联通，姬星寒的声音不断地从中传出，接连几个坐标点的位置是报给下方唯一的那台防御型机甲听的。 这台防御型机甲主要负责吸引着炎舞虫的火力，遵循着姬星寒给出的坐标位置连续进行着位移，随着这样有效的方位调整，让围绕在周围的其他输出型机甲拥有了很大的发挥空间。 在不断提醒着坐标调整的同时，姬星寒还在统筹着各个输出位上的操作。 “葛韵，重力型冲击炮准备，瞄准侧面，甲壳缝隙展开时随时射击。” “高建元切换疾速枪，注意进行动作麻痹，协助其他人输出。” “楚霄，切光剑，等会唐如烟回来会协助角度偏移，到时候直接顺着他的射击落点触发二次伤害。” 其他人在频道中一一回应。 楚霄高昂的声音显得尤为斗志满满：“收到！” 白陆明余光留意着周围聚拢过来的炎虫，有一枪没一枪地打着，倒是十分投入地欣赏着姬星寒的指挥艺术：“对虫兽的属性十分通透，也很了解手下机甲的武器库储备情况，还懂得随时进行实战调整。能做到这几条，确实是一名十分合格的团体指挥了。” 贺倚阑：“可惜，执行者的实力多少有些拖后腿。” 光从远处看去，现在的情况与其说是在围杀炎舞虫，倒不如说是更像是遭到了这支母体的强势压制。 精英队的这些人毕竟都是没有太多经验的学员身份，除了楚霄跟唐如烟两人表现十分突出之外，其他人多少有些畏首畏尾，如果不是姬星寒几乎事无巨细地就差直接落实到每一步的细节操作，这些时间的拉扯下来，恐怕早就已经完全崩盘了。 但即便是这样，也已经算是靠着指挥的硬实力拔高了团队的操作上限。 前段时间的训练，很多人的训练中心显然都放在了热武器的操作运用上，像光刀、光剑这种冷兵器，用起来一个比一个要来得笨拙。 楚霄经过白陆明充满爱意的蹂躏之后，光剑的使用已经有了几分师父的风范，但是机甲性能限制加上对面的巨型虫兽过分棘手，在没有其他人能够提供有效输出支持的情况下，继续进行下去，要想赶时间完成击杀显然有些吃紧。 而眼下最为要命的是，即便姬星寒提前好几秒种给出了操作提示，依旧有精英队队员无法顶住高强度的压力，开始连续产生了明显的操作失误。 收到指令之后，叫高建元的队员火力明显偏移，并没能在炎舞虫露出要害的时候打出伤害，反而打在了侧面的复眼上。 尖锐的嘶吼之下，母虫遭到激怒，仇恨值也随之进行了转移，口器中连环喷射出的汹汹火焰直对着刚才那个罪魁祸首的方向。 高建元仓皇操作着机甲试图进行逃窜，不断喷溅的火焰焚毁了他的机甲右臂，这让他更加慌不择路。 随之而来的，是全体的节奏一并陷入了混乱当中。 密集的火焰在面前交织出了一片火网，高建元眼看无处可退下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时不记得动弹。 眼看就要被正面击中，一道影子闪过，正面的撞击下带着高建元的整台机甲翻到在侧，正好惊险无比地避开了这次的攻击。 等看清楚了救他的是谁，高建元讷讷地开了口：“……谢谢。” “不客气。”楚霄刚好在最近的地方，从事故发生开始到现在，给出的反应也是十分果断。 勉强把人救下，也让楚霄稍稍地松了口气。 他看了一眼机甲右肢膝盖下磨损的半边甲片，就听到副驾驶座传来一个声音：“损伤数据已经进行了纠正，可以继续操作。” 这个叫顾安哲的配驾员是白陆明推荐给他的，楚霄当时果断地就朝这个新搭档发出了邀请。 因为他的机甲设置是由白陆明提前完成的调试，所以从进入到这次考核至今，其实一直根这个沉默的少年没说过几句话。 突然听到这么一句，楚霄微微地愣了一下，点头应道：“谢谢。” 顾安哲：“客气，我应该做的。” 姬星寒的临场反应确实迅速，或者说更应该夸的是他精准的指挥节奏。 片刻间他就已经安排唐如烟强势诱导了炎舞虫的仇恨，顺利再次让防御型机甲吸引了主要火力，也让楚霄将那个倒霉的高建元带到了旁边的安全区域。 炎舞虫显然已经逐渐地暴躁了起来，楚霄再次折返回来，操作机甲快步上前，光剑在甲壳上击打出成片的火花，却也只能凭借着极快的输出节奏造成一些微小的伤害。 但即便如此，他的攻击至少算是起到了不错的效果，相比之下，匮乏的经验让其他人更是无计可施，只能遵从着姬星寒的安排，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操作。 “太慢了。”白陆明看在眼里，默默地摇了摇头。 姬星寒确实已经做得很好，但是没有好的执行者，光凭指挥一人也同样无济于事。 现在的这种节奏原本赌的就是能够抢到足够的时间，可是一旦有人开始出现失误，只会让时间越来越紧。 贺倚阑的视线扫过一眼地图画面，问：“打算怎么做？” 虽然没有明说，但白陆明自然听得出来贺倚阑是在提醒他时间不够了。 从他们来到这里至今，就算那两支军区的指挥再迟钝，也应该已经反应过来自己被拐了。 第100章 白陆明叹了口气：“让我想想。” 他的神情看起来确实有些苦恼。 虽然理论上说，他确实很愿意摆烂到底，但是如果这边没能在那两支阵营的队伍赶来之前完成击杀的话，这里的局面就将彻底地沦为三军混战。 战况比起现在只会更加激烈，也就更不适合摆烂了。 这样想着，他又朝贺倚阑的那边瞄了一眼。 而且刚才打那些虫群其实还不算非常过瘾，难得副驾驶座上有这么好用的一个男人，挺让人心动的一次体验，再多体验几次好像也不是不行。 正想着，语音频道里面传来了姬星寒的声音：“陆明，李俊达，俞超，过来帮忙。” 很显然，不管是现场混乱的节奏还是逐渐锁紧的时间都给到了足够的压力，这让姬星寒不得不调配几台普通机甲过去进行支援。 “来咯。” 直接被点了名，这一下倒是圆满地解决了白陆明的纠结。 贺倚阑瞥了一眼驾驶座上那副神采飞扬的模样，也是缓缓地挑了一下眉梢：“这么高兴，你看起来好像很愿意过去帮忙。” 白陆明转眼间已经到了炎舞虫的跟前，机械臂上切换出了一把光剑，横扫之下在甲壳上摩出了一片火花。 只不过他采用的只是基础b型机甲，单是从杀伤性来看，甚至没能留下半点的刮痕。但即便如此，他的操作依旧十分微妙的改变了一下炎舞虫的方向，顺利地让唐如烟在侧面将火力击入了口器当中，爆炸与当中喷射而出的火焰刚好碰撞在一处，引起的巨额爆炸让母体陷入了痛苦的扭曲当中。 白陆明对于自己操作的只是基础b型机甲的事情丝毫没放心上，只是对贺倚阑的话语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这不是不舍得你吗。” 贺倚阑的眉梢微微挑起：“哦？舍不得我？” “是啊。”白陆明应道，“你这么好用，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了。机会难得，当然是也希望能够尽可能地多用一下了。” 贺倚阑闻言，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此时如果白陆明回头，正好可以看到嘴角无声浮起的一抹弧度：“尽管用，我，很乐意为你效劳。” 第69章 炎舞虫嘴中的火焰没来得及喷射就直接在口腔中炸开，痛苦扭动的巨型尾部狠狠一甩，猝不及防下差点把周围的机甲全部掀飞。 白陆明刚才的一番操作打在炎舞虫的身体上，看似毫无章法，实际上顺利地引导了唐如烟输出的落点。 这波触发内部爆破的操作已经足以给到姬星寒提醒，沉稳冷静的声音从团队语音中传来：“楚霄继续近身输出，其他机甲，有引燃型武器的直接瞄准嘴部。” 白陆明对于姬星寒敏锐的觉察力十分满意。 对付炎舞虫这种外部防御极高的品类，除了利用冷兵器近身破解之外，从内部爆破是一个十分不错的选择。 他刚才这样有意进行引导，主要就是做给姬星寒看的。 而且对方显然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片刻间就精准地抓住了给出的这个提示信号。 只不过说是瞄准嘴巴，炎舞虫看似笨拙的身体却是行动十分敏捷。 母虫每次用口器进行的火焰喷射都是在片刻之间，即便是连续的攻击也是转瞬即逝，真正留给学员们的瞄准时间，可能也连一秒都不到。 在场的学员们已经是6616号军区选拔出来的翘楚，但毕竟经验有限，要能做到提前判断出炎舞虫喷射的时间，并迅速精准地完成设计操作，满打满算真能及时做到的，就只剩下了唐如烟一人。 白陆明当然也不指望学员们的操作可以达到这么高的要求，但是只要其他人在努力地进行着射击，就足以提供给他足够的空间去浑水摸鱼。 基础b型机甲看似跟着其他人一起积极地发起着进攻，但是过低的输出伤害基本没能在炎舞虫身上留下痕迹，只有“不经意”下引导虫体持续性地发生了偏移，正好让努力进行瞄准射击的其他人开始陆续在火焰喷射的契机，“恰巧”地命中了张开的口器。 一片接一片的“烟花”瞬间在炎舞虫周身爆炸得无比绚烂。 不知不觉间，先前原本还被压制的局面渐渐地得到了扭转，炎舞虫也逐渐呈现出了一种疲软的趋势。 击杀有望，白陆明的眉眼里也是一片愉快的笑意。 他一边默默地为团队当炎舞虫的位置纠正器，手动调整母虫位置去主动迎接炮火，一边还饶有兴致地跟贺倚阑搭着话：“刚才左侧涡轮的增压接得不错啊。滑铲整个都十分顺畅，后面还知道加点阻力卸个力，如果那时候出手的话，估计都能直接把那虫子给废在原地了。” 贺倚阑反手替白陆明挂了个挡缓了下后撤冲力，整个不断操作的过程中，驾驶舱的内部始终稳如平地：“我不喜欢环境太过颠簸，适当的缓冲对你对我都舒服。” 白陆明轻轻一笑：“懂了，你想让我操作得更舒服一点。” “让操作手享受驾驶过程，是配驾员的职责，这一点我还是懂的。”贺倚阑说着，瞥过一眼炎舞虫当前的情况，“那两支队伍估计还要15分钟左右抵达，看起来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在这之前完成击杀。” 白陆明表达赞许：“可以嘛，还有多少时间都能算得出来。” “这种学员阵营的指挥反应速度会相对滞后，但是就算再慢，这边都快烧了大半个森林，怎么也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贺倚阑不徐不缓地继续为白陆明提供着流畅的操作手感，语调淡淡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现在那两支队伍，脚下应该都快跑出火星子了。” 他瞥过不远处的方向，缓声提醒：“不过比起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你记得多注意一下输出的力度，别玩脱了。” 白陆明用后视屏看扫了贺倚阑一眼：“不愧是我的配驾员，对操作就是关注。” “应该的。”贺倚阑应道，“而且提醒你，也是同样是为了自己。” 说到这里，他的语调意有所指地拉长了几分：“现在我们在同一架机甲上，你收获的积分也会算我一份，我可不想被你再拖下水。” 白陆明“啧”了一声：“这话说的，好像我经常坑你一样。” 贺倚阑反问：“你没有吗。” 明明是问题，但贺倚阑用的却是陈述的语调，白陆明难得心虚地沉默了一瞬，缓缓地清了清嗓子：“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对，现在我们在同一架机甲上，也算是同一艘船上的人了。” 贺倚阑从善如流：“嗯，百年修得同船渡。” “就是，咱们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 白陆明随口接下的话戛然而止，“你这话是不是引用得不太对？” 回应他的只是贺倚阑的一声轻笑：“不会，挺对的。” 白陆明依旧隐约觉得哪里有些微妙，但也没有继续往下琢磨。 嘴边的话语适时地转了个弯儿，继续接着贺倚阑之前的话回答道：“不管怎么样，这次你尽管放心。就算完成了巨兽的击杀，最后的积分也是按照造成的伤害比例进行的结算，我的输出全打在了外壳上，以这台基础b型机甲的攻击力强度，就算在这里把光剑砍折了，都拿不到几个分。” 两人的对话丝毫没有影响到操作的节奏。 片刻间，炎舞虫隐隐已经有了力竭的趋势。 这样的画面显示在了独立观察室的大屏幕上。 金无眠看得直摇头：“居然还真的玩上了，搁那当人型纠正器呢？这跟直接举着靶子去接子弹落点有什么区别，就差直接把饭喂人家的嘴巴里了。不太好吧，他这真的不算是帮6616号军区作弊吗？” 赤宴回答：“严格意义上来说，‘陆明’这个身份就是6616号军区的学员，所以确实算不上是作弊。” “也对，要怪只能怪这家伙为老不尊，好端端的元帅不当跑这里虐菜玩。” 金无眠的头摇得更盛，再看向地图另外一侧两支队伍，眼里都萌生出了几分的同情，“海伍德跟2234号这两支军区也真是运气不好，这风风火火地都快跑断腿了，估计也就只能赶上收尸了。” 独立观察室内的气氛还算轻松，毕竟几位元帅也未必真就把这种预备役的选拔放在心上，但是观战大厅里面，很多人的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了。 正常情况下，就算由整支学员阵营集中攻击炎舞虫这种高防御的巨型虫兽，也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更别说6616号军区这边只留了二十余台机甲了。 最初姬星寒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就有不少人认为他过分托大，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后面他居然会因为一次偶然的契机，想出了利用虫体内部引爆的方式来进行输出的办法。 短短的时间里，看起来居然真的能够在其他阵营赶来之前完成击杀。 也是在眼下的同一时间，另外的1号高风险区域那边也正在发生四方混战的场景，原本也该是那边率先完成清剿任务，不想到头来，巨型虫兽的进度居然还远没有这边二十余人的机甲小分队推进地迅速。 第101章 特别是海伍德军区跟2234号军区的军官，眼看自家阵营赶回无望，除了急得干瞪眼之外，完全无计可施。 通过上帝视角，可以看到两支学员阵营的队伍正在翻山越岭地一路狂奔。 身在场中的那些学员们显然不知道燃烧着熊熊火焰的森林深处正在发生着什么。 毕竟这种预备役考核当中，各军区的总指挥总是下意识地以保守为主，就算他们能猜到姬星寒偷偷藏起了巨型虫兽的踪影，也怎么都想象不到，对方居然有这样大的魄力与心气，企图用二十余台机甲对这种巨型虫兽进行猎杀。 这显然已经完全脱离了他们能够预设的情景了。 近了，更近了。 那片熊熊的火焰已经到了近前，两军总指挥警惕地关注着另外那支队伍的动向，眼看就要下令进入火海进行搜索，信息面板里忽然弹出了一条系统通知——【3号高风险区域清剿任务已由6616号军区顺利完成】 不止是匆匆赶来的两支队伍，身在污染区各处的其他阵营也同样收到了这样的提示。 所有人的操作都不由地停顿了一瞬。 6616号军区顺利击杀了巨型虫兽？ 这可是本次预备役选拔考核的首个击杀！ 另外一边正在进行四军混战的区域中，学员们更是一个比一个错愕，几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场中在围剿之下依旧生龙活虎的巨型虫兽，久久没能回神。 那边什么情况，难道运气很好地正好遇到了一只弱鸡虫兽？或者是比他们这边更加刺激，直接引了六七支队伍在那进行围杀？ 要不然，怎么这就直接清剿完成了？！ 总分统计面板上，6616号军区随着一大波团队积分的入账直接跃居第一。 断层式的醒目排名，告诉了众人一切都不是错觉。 “不能够吧……”海伍德军区阵营的总指挥依旧不敢相信，他快速带上队伍继续向前，直到确实看到了炎舞虫巨大的尸体，这才彻底地死了心。 他的心头难免一沉，随后当视线落在一旁6616号军区的一众机甲上，眼底不由闪过了一抹思绪，给2234号军区的总指挥发去了通讯申请，一开口也是言简意赅：“联盟吗？” 终于顺利地赶在其他阵营抵达的前一分钟完成了击杀，也算是让姬星寒松了一口气，但是他并没有完全地放下心来。 相反的，眼看着海伍德军区的学员阵营与2234号军区陆续抵达，看了一眼两边的移动方位，脸色也是一片凝重。 他已经猜到，对方恐怕已经达成了联盟。 炎舞虫的这次击杀确实完成得太极限了，以至于还没来得及进行撤退，此时6616号军区的其他人员在收到指令之后还没来得及折返回来与他们会合，在只留下包括精英队在内的二十余台机甲独立落单的情况下，无疑成为了最好的集火靶子。 毕竟枪打出头鸟。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巨型虫兽的击杀积分让6616号军区处于了第一的位置，别的阵营要想后来追上，彻底杜绝6616号军区收获更多积分的可能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白陆明自然也留意到了周围的情景，低低地“啧”了声：“群架什么的，虽迟但到啊。” 他的语调一如既往的随意，丝毫没有对于二十余人同时对抗几百号学员的担忧。 最差的局面也就是原地淘汰出局而已，也算是正合他意，而且就个人实力来说，只要他还不想走的话，就算来个千军万马也同样淘汰不到他的身上。 白陆明不由地开始思考起了是去是留的问题：“还想继续玩吗？” “我都可以。” 贺倚阑回答，“不过在此之前，你先看看那边。” 白陆明在击杀炎舞虫之后就没再继续留意，此时在贺倚阑的提醒下回头看去，才通过屏幕捕捉到了虫母死后的尸体下方，如浓浆般流出的浓稠粘液。 红色的液体，浓度比人类的血液高上整整十倍左右。 而更为关键的是，那些在这些粘稠的液体当中不断蠕动着的细长虫卵。 随着卵囊破裂，里面还未成型的虫体跌落在地面上，密密麻麻地挣扎扭动着。 由于母虫的体型无比巨大，这些虫体也足足有一米有余。 白陆明也没想到，这只炎舞虫的母体，居然已经受孕。 长时间的沉默后，他发出一声喟叹，“……这不是乱上加乱么。” 几乎在话落的同时，机甲脚底下的地面也隐隐地震动了起来。 短短的片刻之间，仿佛有无数的东西正在撕裂着地壳，朝着他们的这个方向奔涌而至。 第70章 观战大厅里面也是一片人声沸腾。 “怎么回事，这炎舞虫居然已经受孕了？” “需要叫停考核吗？” “没必要吧……考核区域是筛选过的，连这种等级的虫族都处理不了，也不用进军部了。” “话是你说得轻巧，出了事故你负责？” “现在的重点不是危险等级，这么多数量的虫族聚过去，万一没处理好……” “叩叩叩——！” 后方传来了房门被敲响的声音。 观战大厅的众人回头看去，当那个金发醒目的人影落入眼中，前一刻还十分激烈的争论顷刻间静默无声。 在这样的注视下，金无眠只是轻轻地笑了笑：“抱歉打扰一下，我们这边有一个简单的提议。” 有军官讷讷地出手：“您……你说。” 金无眠的视线从观战大厅中央的巨型屏幕上扫过，温吞的语调听起来没丝毫紧迫：“安排几支救援部队去考核区上方待命就好，出现紧急情况也好方便处理，到时候再叫停考核也不迟。不过按照我们的了解，嗯……应该到不了那一步。” 众军人齐齐应道：“收到！” “好的，那我就继续回去看戏了。”金无眠代表几位元帅传达了建议，笑着朝观战大厅众人招了招手，丝滑无比地回到了独立观战室。 四帅的“建议”即为指令，方案当即很快下达执行。 相比之下，考核现场无疑就显得一片兵荒马乱了。 突如其来的虫群让原本打算联盟对付6616号军区的两支阵营有些措手不及，同样的，6616号军区的精英小分队，也不可避免地陷入到了混战当中。 白陆明被迫操作着机甲应付这些前赴后继涌来的虫兽，手上的操作未停，还有空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对于现在的这种处境，他只能给出一个评价，那就是——运气太背了。 纳维军区在选择这种考核地点的时候，显然进行过了研究的考察，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想必当时筛选地区的负责人也没想到，这只炎舞虫居然已经受孕。 对于很多虫族来说，有些品类的虫卵就是牠们提升自身力量的最主要来源，炎虫就是其中一种，像炎舞虫这种巨型的母体，更是遭到各方的觊觎。 只不过炎舞虫从防御力到输出能力都是极强，平常时候其他虫类也根本不敢造次，但是现在母体遭到了击杀，虫卵的气味一经流露出，无疑是拥有巨大吸引力的盛宴，足以引得各方的虫族争相而来。 按照这次考核的污染区面积来看，不出意外的话，其他几个巨型虫兽可能也都已经在路上了。 这些巨型虫兽一来的话，参与考核的那些军区阵营能不跟着赶来吗？ 乱乱乱。 干脆趁乱一锅炖了吧。 白陆明确实想要撂担子不干了，可是现在他们身处在这片虫群冲击的最中心位置，要想直接摆烂装死，脱身亦是很大的问题。 他只能叹了口气，手上的操作未停，不动声色地替周围并肩作战的学员们进行掩护，解决了很多次危机。 贺倚阑留意到白陆明分明压低的嘴角：“也不用这个态度，这么好的机会，就当是多用用我。” 白陆明应道：“嗯，我就是这么想的。多用用你，顺便也看看霄宝的训练成果。” 贺倚阑闻言，通过外接画面捕捉了一眼楚霄那边的情况，评价道：“实战的应用比想象中流畅一些。” 白陆明认可点头：“之前我就发现了，比起一些理论知识，他一直都是实战型选手。” 如果锁定楚霄的视角，可以发现他的表现确实可圈可点。 奔涌的虫群来得突然，但他很快就跟上了这样翻了好几倍的对战节奏。顾安哲坐在副驾驶座上，也并没有只当摆设，从合作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下来，他多少算是习惯了楚霄的操作风格，在适当的时候利用机甲数据调配给楚霄增加了不少的手感，，让他将机械臂手上的光剑舞得一片摇曳生风。 顾安哲本就是沈砚峰安插在征兵期间的眼睛，这段时间已经足够让他将楚霄记上了推举名单，只是这样近距离地观察机甲操作，让他看着这套光剑的使用路数隐隐感到有些恍惚。 多少有些太“白焰军团”了一点！ 第102章 如果不是知道这人是多度参加预备役选拔的纯萌新，甚至让他有些怀疑这套光剑的使用手法，完全是从白军那里进行的偷师。 随着汇聚过来的虫群越来越多，各方也开始陆续出现了学员淘汰的情况。 发出危险信号的第一时间，盘踞在顶部的救援队伍纷纷落下，在不影响考核继续的情况下，将淘汰的人员陆续带离现场。 同时，排行榜上的分数不断变换着，战况显得十分激烈。 很快不止是虫群，就如白陆明所猜测的那样，另外几个地区的巨型虫兽受到炎舞虫虫卵的吸引，也不约而同地赶了过来，以至于后方齐刷刷地跟了各个军区的学员队伍，浩浩荡荡，几乎一眼望不到底的“火车”开得壮观无比。 夺食的虫群，互相看不顺眼的巨型虫兽，争夺积分的12支阵营…… 越来越混乱的场面，让白陆明溜达到最后直接给看笑了。 嘴角的弧度刚浮起，就听到贺倚阑问：“笑什么？” “没什么。”白陆明应道，“就是好久没看到这么热闹的场面了，一下子居然感觉——还有些挺怀念的。” 怀念。 贺倚阑稍微琢磨，就品出了这个词背后的意味。 虽然白陆明现在确实选择离开了军部，但这从来不意味着，他内心的那腔热情真的已经被完全浇灭了。 曾经有过的热血，有的时候，确实挺让人怀念的。 通讯器上突然传来了一道申请，接通之后，楚霄的声音急切地传了出来：“陆明，易澜，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白陆明，贺倚阑：“……” 只能说楚霄有的时候确实很是倒霉，就比如说刚刚。 随着12支军区队伍的陆续抵达，场面虽然混战，但是比起最初的时候，周围的低级虫族基本都已经被处理完毕，各个阵营的总指挥已经整装待发地准备投入到巨型虫兽的争夺当中，谁能想到都到了这种收尾的阶段，他居然还能因为追击一只长眼虫，直接落入了一排荆棘蜂的蜂群当中。 虽然他使用的是精英队专属的a级机甲，但是这套防御结构放在以锋利著称的荆棘蜂跟前根本不够看的。 密集移动的蜂群将机甲吞没其中，等再次挣脱出来的时候，机甲外体早就已经残破不堪，不少线路在刺透伤害当场割断，整个操作系统都出现了明显的故障。 不进行维修的话，恐怕是完全不能用了。 白陆明赶到的时候，楚霄已经将机甲停靠在了一处战场外比较隐秘的地方。 这个时候围绕过来的虫群基本得到了处理，这让外围的这片区域看起来还算安全，作为随行的配驾员，顾安哲已经掏出了维修箱，在那对机甲进行紧急处理。 贺倚阑：“我下去看看？” 白陆明：“嗯，去吧。” 眼看着贺倚阑打开副驾驶舱后跳了下去，白陆明打开了对外语音系统，话是对楚霄说的：“可以啊霄宝，机甲都坏成这样了，还能摆脱混战，坚持找到这个地方。” 楚霄前段时间每天都被白陆明血虐，闻言的第一反应是琢磨了一下这套用词：“……你又挖苦我？” 白陆明听笑了：“哪能呢，这次真是夸你。” 扫过一眼，他就大概可以判断出机甲的损伤能对操作造成多大的影响，中间混战地带目前硝烟四起，楚霄能够坚持驾驶这台机甲脱离战场，确实已经非常不错了。 白陆明的视线微微下移，见贺倚阑站在顾安哲的背后，问：“易澜，怎么样。” 贺倚阑应道：“看起来可以修好。” “那就好。”白陆明说，“慢慢来，我在这里为你们保驾护航。” 放眼看向周围，可以发现有不少医疗队的人在不远处来来去去地忙碌着。 从距离来看，这片地带也算是已经脱离了主要战场，按照这种选拔考核的规则，基本上默认为战线外围的后勤区域。 抢分赛模式本来就不同于阵营对抗，就算有其他阵营的人路过，面对这种进行修整的情况，一般也不会犯贱地选择发起攻击。 此时白陆明所谓的保驾护航，指得主要是遇到那些零碎游走到这边的虫族。 他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其他几人说着话，随着拍苍蝇般又将路过的虫族拍死了几只，余光扫过自己又高了一些的积分，眉梢微微挑起：“我让你们慢慢来，这也多少有些太慢了吧？确定有在修吗？” “快好了。”顾安哲抹了一把额前的汗，手上的动作又加快几分。 贺倚阑已经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就这样近距离地看着顾安哲的维修过程，比起白陆明，神态间倒是一点都不感觉着急。 楚霄好奇地凑了过去：“易澜，你在这干嘛来着？” 贺倚阑缓声应道：“监工。” 楚霄：“……” 白陆明留意到贺倚阑悠然的姿态，不由低低地“啧”了一声，他刚琢磨着要不要把人叫来驾驶座给他接会班，一抬眼，就看到又有一支机甲队伍从旁边路过。 陆陆续续地，也有不少其他军区的队伍从这边经过，就像之前说的那样，面对这种进行修整的情况，大家一般也不会犯贱地选择发起攻击，所以这一次他也并没有太在意。 余光瞥过一眼之后，白陆明刚打算要打开操作舱把贺倚阑抓上来干活，余光中有什么一扫而过，前一秒还十分闲散的神色微微一凛，几乎在同一时间，机甲一个利落的顺滑，切换出来的护盾在承接到输出溅开了一片的火花，原本光洁无比的面板顷刻间陷下了几道凹痕。 变故发生在一瞬之间，在他缓缓抬眼看去的时候，那台忽然间发起进攻的一排机甲赫然还保留着射击的姿势，枪口在滚烫的温度下泛着隐隐的红晕。 谁也没想到这些路过的机甲会突然发起攻击。 贺倚阑抬眸看去，正好看到白陆明操作的基础b型机甲拦截在他的跟前，不偏不倚地替他挡住了对面的所有弹道路线。 白陆明的声音通过外放沉闷地响起：“谁许你用枪对着他的？” 话音落下，周围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片刻后，对方也开启了外放语音，不以为然的语调显然并没有将刚才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不好意思，想给这台机甲补个枪，稍微打偏了。” 非战斗区域进行修整期间，不互相攻击算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但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算违规，所以有些军区不管颜面恶意动手，依旧偶会发生。 可是不管在哪里的演习守则上，不允许主观使用机甲伤害人员肉身，却是有着明文规定的，刚才那些机甲齐齐动手，看似想要彻底损毁维修当中的那台机甲，但实际上，枪头对着的分明是站在外面的人。 白陆明清晰地捕捉到，这些人瞄准的，赫然是贺倚阑他们站着的方向。 打偏了。 用于蒙混过关的很好话术。 但是，他信吗？ 要不是他的反应足够快，没能及时挡下那波突袭的话，刚刚发生的可是严重的伤害事故。 白陆明垂眸看着那一排印有纳维军区阵营标志的机甲，语调没什么起伏地缓缓开口，依旧是刚才的那句话：“我问的是，谁许你用枪对着他的？” 第71章 在白陆明开口的同时，纳维军区3号机甲队的小队语音里也在进行着交流。 “只差一点，怎么就被挡下了呢。” “别的不说，这小子的反应也是真快，可惜了。” “6616号军区确实挺横啊，都说打歪了还搁这不依不饶。” “我是真看他们不顺眼，仗着之前运气好赢了雷格烈上校的队伍一次，就一直趾高气扬的。” “他会不会回去告状？” “告呗！告到哪里我们也是打歪了！” 机甲队队长看着跟前的那台基础b型机甲，对于这种接连抛出问题的态度也感到非常不满。 听着小队语音里的对话，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几分：“别理他，我们走。” 有队员在小队语音里面应道：“确实，他搁这不依不饶能怎么样，他就一个人，难道还能跟我们直接动手？走了走了！” 纳维军区的这一队人当中，队长采用的可是精英队专属的a型机甲，光从性能上来说，就已经足够对这种最基础的机甲进行碾压，更何况足足5台机甲占到了绝对的数量优势，压根就没有打算也完全没有必要将白陆明放在眼里。 在他们看来，比起被对方死咬着不放，更遗憾的是刚才的那波失手。 “真的就这样走了？”有人心有不甘地提议道，“教官不是说，谁能弄了那个叫楚霄的进了预备役之后就可以得到特殊关照吗？要不要再找找机会？” 这么一说，倒是让其他人确实有些心动：“确实，难得让我们在这里遇到他，这可是送上门的功劳啊！这里也就那么一台基础机甲，搞点冲突出来，在对战的过程中不小心打偏几枪误伤什么的，也很正常吧。” 第103章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里不在战斗区域当中，要怎么起冲突？” 机甲队队长闻言也陷入了犹豫，皱了皱眉下意识想要回头看去，余光中只见一道影子一闪而过。 没及反应过来只觉一阵剧烈的撞击，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之下，机甲队队长就随着机甲一起被原地掀飞。 视觉随着落地时的重击隐隐一黑，再抬眸已经有一道影子直掠到了眼前，想要起身时，机甲上方已经被突然发起袭击的罪魁祸首稳稳地摁了回去。 再一次造成的剧烈动荡，让他感到胸口仿佛也被沉沉地击中了一拳，头晕目眩之余，操作舱也被此起彼伏的警告音填满。 “让你走了吗。”白陆明带着隐约电流音的声音通过外置语音传来，愈发不辨喜怒。 在他的操作之下，基础b型机甲的右臂上依旧提着光剑，机械肢狠狠地将纳维军区的这台精英机甲踩在了脚下，根本没有留出任何动弹的余地。 片刻间的变故，让纳维军区的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 等看去的时候才发现作为他们主力的队长就这样被掀翻在了地上，本该防御值极度强悍的a级机甲已经被砍裂了正面的防御面板，断裂的线路当中不断地有火花闪过，触目惊心。 同在机甲副驾驶座上的配驾员也被打晕了，回过神的第一反应是检查了一下机甲的属性面板，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损伤度……65%，这怎么可能……” 他们本该十分愿意看到白陆明主动动手，有人刚要说“这不就已经起冲突了”，随着配驾员这一句话落在语音频道里，也都留意到了现场的情况，顿时直接傻了眼。 是啊，这怎么可能……以这种a型机甲的防御值就算在巨型虫兽的跟前，也足够承接好几下正面的攻击，对面不是一台普通的基础b型机甲而已吗，怎么就这么碰撞了一下，直接就损坏到65%了？ 他们用的也都是这种基础型号的机甲，不记得杀伤力有这么强啊！ 白陆明此时此刻显然并没有太大的耐心，见周围在突发的状况后直接陷入了沉默，不耐烦地又用机械肢在机甲上踩了两脚：“听不到我说话？聋了？” 丝毫不留情面的踩踏引起了驾驶舱内的一阵动荡，机甲队队长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终于忍不住叫道：“愣着做什么？赶紧把这个嚣张的小子解决了，救我啊！！！” 其他人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忙不迭地操作机甲发起了进攻。 眼看四台机甲同时对他进行包夹，白陆明低低地“啧”了一声，眼底只剩下一片哂笑。 在他的操作下，基础b型机甲几乎看不到太过明显的走动位移。 密集的射击就完全落空般，随着那些肉眼几乎捕捉不到的微操，堪堪差着机甲的边缘划过，只在后方的地面上溅开了片片的火花。 片刻之间，基础b型机甲手中的光剑切换成密集型扫射光枪，交织出的火力线顷刻间把靠近的机甲全数逼退。 白陆明余光中留意到后侧一台机甲的动静，后坐力炮直接切换到位，发射出的雷弹在命中后直接卸了对方的一条机械臂，刚刚瞄准贺倚阑几人那边的光束枪就这样随着断臂一起跌落在了地面上。 白陆明眼底的神色更加深邃，面上更是笑意全无。 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想着偷袭，可是真有意思。 从发生突袭到现在全面开战，并没有用上太多的时间，楚霄在后方看着白陆明的机甲被围在中间，却也只能干着急：“顾安哲，你那什么情况，修好了没？” 顾安哲回答：“还差一点。” 楚霄催促：“你快一点！对面人那么多，我得去给陆明帮忙。” 顾安哲语调依旧不见半点着急：“这种事情快不了。” 楚霄：“……” 贺倚阑始终没有说话，这个时候才开了口：“不用急，慢慢修。” 楚霄：“可是……” 贺倚阑道：“就这几个人，他自己对付得了。” 楚霄回头看了贺倚阑一眼：“真的吗，但我感觉你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他生气了。”贺倚阑与其说是在回答楚霄，更像是自己的喃喃，“原来，他生气的时候是这个样子。” 认识至今，吵归吵闹归闹，贺倚阑确实从来没有见过白陆明的这一面。 或许这也是，藏在一贯的散漫背后属于“白帅”的另外一个真实的他。 只是…… 贺倚阑久久地注视着机甲的背影，眸色也是一片深邃。 他感觉，自己还是更愿意见到这个人没有生气时候的样子。 虽然某方面来说，这次生气也算是因为他，但是白陆明这个人，还是笑起来的样子更好看。 纳维军区的一队机甲看起来显然数量占优，却是宛若一片散沙般，顷刻间被白陆明掀了个七零八落。 跟机甲的配置无关，更是与机甲的数量无关，操作手过大的实力悬殊，已经注定了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先前这支机甲队伍忽然发起袭击的画面传输进观战室，青翼冷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直到确定没有人员受伤才松了口气。 此时局势骤变，凝重的氛围已经被金无眠一声听不出喜怒的轻笑打破：“我也很好奇，这种七级军区里面的人都这么拎不清的吗？拿机甲袭击普通学员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今天也算是运气不好地直接踢到铁板了。惹谁不好惹到白陆明，可以直接废了。” 沈砚峰眉心紧锁：“就算没有白帅在场，这些人也不应该被录用。” 金无眠点头：“确实，这种作风，进了军部也是祸害。” 他的视线从画面中的那片机甲残骸上扫过：“可惜听不到那边具体在说什么，小白白这波看起来是真生气了，以他的性子，要不要先给某些人烧点香？” 沈砚峰：“……” 他抬眸看了金无眠一眼，想说比起担心场上的局势这样的语调听起来更多的是唯恐天下不乱，但最后还是看在这位金帅的面子上，并没有当场揭穿。 “砰——！砰砰——！” 又是几声剧烈的枪响从现场画面中传来，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又吸引了过去。 考核现场。 随着几片甲片被子弹击飞，前一刻还仗着数量优势耀武扬威的纳维军区机甲队已经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地面上，破碎的残骸散落了一地，从各种残肢零件拆解的程度上来看，这些机甲几乎已经完全没有了重新修复的可能。 至于被他们围剿的那台基础b型机甲，依旧留在原来的地方没有移动，甚至连踩在他们队长机甲上面的机械肢，都没有抬起过半分。 过分悬殊的实力带来的冲击比活见鬼还要来得震撼，纳维军区3号机甲队的众人看着自己快被拆成零件的机甲，坐在驾驶舱里久久无法回神。 他们是谁？他们在哪？发生了什么？ 那台基础b型机甲又是什么鬼东西！？？ 白陆明三两下废了一队的机甲，就没有再理会其他人。 他十分嫌弃地又朝a型机甲上面踹了几脚，机械臂上的光剑已经切换成了冲击炮，无声地抵在了胸甲正前方的位置。 从这个位置再往里面深入，正好就是驾驶舱的所在。 轻轻一轰，效果立竿见影。 白陆明仿佛丝毫不在意这一炮射击后的结果，语调依旧无波无澜：“最后一次机会，说，谁许你用枪对着他的？” 依旧是之前的那个问题，场景已经与刚才完全不同。 明明是没有丝毫情绪的话语，却是让机甲队队长感到如一盆冷水迎头浇下，浸出的冷汗顷刻间湿透了全身。 有一种直接告诉他，如果不回答的话，这个人是真的会按下扳机。 疯……疯子！ 机甲队队长虽然不知道白陆明说的“他”是谁，但是命悬一线的感觉让他声音颤抖地开了口：“是……是教官！桑德教官说，如果能够在选拔期间趁乱解决掉那个楚霄，就……就给我们特别的关照！辰修副、副教官也给了，其他的保证……所以、所以我们才一时鬼迷心窍，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这样的答案倒是与白陆明的猜测大差不差，但是真当亲耳听到，他依旧没忍住地笑出了声：“还真是诱人的承诺，所以，你们整个军区现在都非常心动？” 机甲队队长语调里已经有了哭腔：“不……也不是……这件事主要就是我们机甲队的一些人知道，我们以前在机甲部的时候表现不错，教官就看好我们，一直又单独培养。” 白陆明：“表现不错，还是臭味相投？听起来，除了你们外，还有其他人对这个‘悬赏’非常心动的样子。” “也、也没有特别心动，真的，都是一时鬼迷心窍而已！”机甲队队长琢磨不透他的心思，生怕这个人真的一炮崩了他，快哭出声了，“对不起……我们真的错了！你要是在这里杀人，出去自己也跑不了！放过我吧！” 第104章 “刚才动手的时候，你们怎么没想过会跑不了呢？” 随着这样的话落，基础b型机甲在白陆明的操作中按下了扳机。 “轰——！”地一声巨响。 近距离冲击下的炮火与胸甲撞击产生了一阵浓烟。 等焦黑的甲片从机甲上坠落，敞开的驾驶舱里只剩下被完全焚毁的操作台，以及在融化了半边的驾驶座上的机甲队队长。 六神无主的他身下，是一滩充满恶臭的水渍。 这种近距离的精神创伤，已经足够让他这辈子都不敢再进入机甲的驾驶舱。 白陆明没有再多看这个机甲队队长一眼，只是余光瞥过了随着操作台一起散落在一旁的显示屏幕。 象征着求援的信号还在跳动着，有一串明显的红点，正在朝着他们这边移动。 居然还有脸寻求支援啊。 这么看来，纳维军区那些接到“悬赏”的其他机甲队队员，也快要到了。 数量上倒是比想象中要多，总觉得，这个纳维军区内部确实很需要好好地进行一下整顿了。 白陆明一眼即收，操作着基础b型机甲返回，正好看到楚霄的机甲维修完毕。 他留意到顾安哲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微妙，不用想也知道，是因为留意到了刚才的那番操作。 对此白陆明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将副驾驶舱的门一开，刚想招呼贺倚阑上来，不及开口，就见这个人仿佛早有准备般地直接钻进了舱内。 白陆明不由地看了过去：“挺积极啊。” 贺倚阑说话的时候，视线从白陆明的脸上深深扫过：“纳维军区有意对你的小徒弟下手，都被针对了，总归需要积极一点。” 以外放语音的距离，贺倚阑跟楚霄这边听不到刚才的对话，所有的结论显然都是基于这个人自己的推断。 白陆明自己原本也有所猜测，对于贺倚阑同样能够猜到这个程度，也并不觉得意外：“嗯，那准备一下吧，那几个小子刚才还发了求援信号，估计很快又可以热闹了。” 贺倚阑：“好的，时刻准备着。” 这样的语调，让白陆明不由地多看了他一眼：“怎么感觉你现在特别好说话，刚才被吓到了？” “毕竟很久没被人用枪指过了，确实被吓到了。” 贺倚阑回答，“不然你朝我笑一下，或许就不这么紧张了。” 这样的话张口就来，白陆明自然不可能信这样的鬼话。 但是视线触碰上对方看起来倒是一派认真的眼神，深沉一片的眼底倒是终于浮起了一抹笑意：“你确定，笑一下就不紧张了？” 贺倚阑的嘴角也缓缓地浮起几分：“嗯，如果愿意多笑笑的话，那就更好了。” 第72章 “其实也怪我，当时如果没有直接把楚霄的事情给推到明面上，那边估计也不会着急动手。”白陆明待贺倚阑坐好后启动机甲，比起之前已经神色稍霁，“要不是忌惮当年的事情被推出来重审，不至于在现在这么敏感的节点盯上他。” 贺倚阑顺着白陆明的操作，替他优化了一下手感：“不怪你，以纳维军区那几个人的心性，迟早会做些什么。” 白陆明短暂地沉默了片刻，道：“用机甲进行突袭确实违背了我的底线，不过，并不是我生气的主要原因。” 贺倚阑：“我知道。” 白陆明通过后视屏扫了贺倚阑一眼，乐了：“你又知道什么了？” 贺倚阑应道：“我知道，你是因为他们拿枪对着我，才会这么生气。” 这样的语调如往日般不急不缓，在封闭的操作舱里落下的时候，让氛围一下子微妙了起来。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白陆明低低地清了一下嗓子：“嗯，你知道就好。” 贺倚阑的眼底不由浮起一抹笑意，问：“不是说还有其他苍蝇会围过来？所以，接下去准备怎么办？” “没怎么办，凉拌呗。” 白陆明徐缓地活动了一下筋骨，眉眼里的怒意片刻间已经冲散了不少，语调也恢复了一贯的散漫，“我这人最擅长打苍蝇，一打一个准。他们不是喜欢盯着楚霄吗，那就让他们盯，反正别说好处了，军部，可不是谁都可以随便进的。要想加入预备役名单，首先，总得先是一个人吧。” 贺倚阑听懂了话中的含义，眉梢微微挑起几分：“确定没关系？” “确定。”白陆明抬眸瞥了一眼天空的方向，“某些清闲的家伙看戏看了那么久，礼尚往来，也该发挥一点作用了。我这个人做事情从来都不委屈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了，自己爽了再说，瞻前顾后倒不是我的作风。” 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至于接下去要怎么进行善后，就是那几位需要考虑的事情了。我相信，到时候他们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贺倚阑略微思考：“的确。” 他的眼帘微微垂下。 作为过来人，忽然也有些好奇，那几位元帅自己忽然被强行拉上贼船，会作何感想。 白陆明给楚霄的机甲发去了通讯，接通之后也是言简意赅：“霄宝，过来集合，该干活了。” “啊？啊！” 楚霄虽然不明白“干活”是什么意思，但是毫不犹豫地就遵从着白陆明的指令，操作机甲跟了上去，“需要我做什么吗？” 白陆明应道：“嗯，很简单，等会跑起来就好。” 通讯频道里陷入了几秒钟的沉默，很久后楚霄充满茫然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啥？” 白陆明身在局中看不清楚，但是拥有上帝视角的独立观察室里，却是将场上的局面看得清晰。 金无眠的视线落在另外那侧朝着这边赶来的机甲队伍上，疑惑的神色里不掩鄙夷：“纳维军区这几支机甲队伍怎么回事，战区的积分不去争夺，怎么专门跟小白白他们较劲上了？” 沈砚峰缓缓地开了口：“他们盯上的应该不是白帅。” 金无眠在某些事情上面向来十分敏锐：“有故事？” 抵达纳维军区之后，段和光已经将机械暴走事故的资料进行了整理，提交到了沈砚峰的手上。 这件事算是白陆明亲自交待的，沈砚峰自然不敢怠慢，当天就将前因后果进行了详细的了解，此时看到楚霄，自然而然地就联系了一起。 见其他人看了过来，他言简意赅地进行了一下转速。 “纳维军区，不错。”没有起伏的几个字从青翼冷的口中说出，听起来隐隐带着一丝别样的意味。 “他们的负责人应该去烧高香，毕竟能同时引起我们几个的注意也算是一种本事，现在大概是他们军区关注度最高的时刻了。” 金无眠的视线重新投到大屏幕上，大概了解过前因后果，眼底更多了一丝的玩味，“倒是小白白那边，看起来是真生气了。我就不信他猜不到那些人围过来了，居然还留在那里不走，这是终于不准备藏拙了？” 回答他的，是一直没有开口的赤宴：“他没有藏拙的必要。” 金无眠：“嗯？怎么说？” 赤宴的话语十分简洁：“因为，我们在这。” 短短的一句话已经足以让金无眠听懂当中的含义，一贯笑吟吟的眉眼微微地张大了几分：“这么厚颜无耻的吗？他自己在那边捅娄子，难道还想要我们帮他擦屁股？” “你也可以选择不擦。”青翼冷道，“只要，你不在意后续的发展。” 他神色无波地瞥了金无眠一眼：“至少如果真的要回归军部，我们青军不可能收他。” 赤宴：“赤军也不能。” 金无眠：“……我肯定也不会收他进来给自己添乱。” 话说到这，他默默地看了一眼旁边不需表态也知道答案的沈砚峰。 在场的话，估计只有白军恨不得原地把白陆明给重新捞回快乐老家了。 当然，他们几人其实也很愿意看到白陆明回归原职的。 但是以前段时间的态度来看，这人显然并没有想要回去的意思，如果因为他们没出手帮忙而被迫回归白军，不用想也知道，这个记仇的家伙一定会想方设法地跟他们找茬，搅得他们不得安宁。 金无眠不得不认清现实：“就仗着自己是个大麻烦……可以，算他狠。” 仿佛有所感应的，同一时间的机甲操作舱里，白陆明再一次抬头看了看天：“我感觉好像有人在夸我。” 贺倚阑问：“你确定是夸你？” 白陆明郑重地点头道：“当然，他们经常夸我。” 说话间，通讯再次接通，楚霄的声音传了出来：“陆明，好像有队伍朝着我们这边来了。” 白陆明片刻间收回了视线，应道：“时间确实差不多了，你朝战区那边跑就行，其他交给我。” 楚霄不明所以，但他向来主打一个听话：“好嘞！” 也不多问，他直接操作着机甲就开始了狂奔。 第105章 白陆明就喜欢楚霄这样的绝对执行力，借着机械肢下传递来的隐隐震感，初步判断了一下之后，也操作着机甲跟在了楚霄的身后。 远远的，印有纳维军区标识的机甲队伍出现在了视野当中。 他们显然是追踪刚才那支队伍的信号而来，才发现不远处那片让人震撼的机甲残骸堆，就眼睁睁地看着楚霄的机甲跟他们擦肩而过。 太过突然的发展让他们愣了一下，通讯频道里传来了询问声：“刚才那个是我们要找的目标吗？” “应该……是吧？” “没错，6616号军区的精英机甲，就是他！” “还愣着干什么，时间紧迫，直接追！” 围过来的机甲有整整10余台，其中还包括1台精英队的a型机甲。 反应过来之后，集体调转方向，朝着楚霄追了上去。 楚霄留意到了后面的动静：“陆明，好像有人追我。” 回他的是白陆明云淡风轻的声音：“没事，你继续跑就行了。” 楚霄：“收到！” 这样应着，a型机甲在他的操作下跑得更加飞快。 身后传来了一片密集的枪炮声，他记着白陆明的话，没有回头多看一眼。 纳维军区这波来的机甲总计十余台，显然也没想到螳螂捕蝉居然还有黄雀在后。 落在最后方的几台机甲冷不丁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平衡失控下齐齐地栽倒在了旁边，也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分配了一部分人留下来应对敌情。 前面的射击发生得突然，以至于他们一开始根本没有看清楚遭到了什么人埋伏。 直到白陆明的机甲出现在他们的跟前，才齐齐地傻了眼，不由地又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才敢真的确定下来。 刚才3号机甲队伍的求援信号发得火急火燎，根本来不及沟通就直接切断了，还以为是遇到了6616号军区的大部队，结果呢—— 就这基础b型机甲？而且也才，一台？！ “解决掉，马上跟上来。”带头的纳维军区精英队队员留下一句话，操作着机甲继续追击楚霄。 要不是教官特地安排的任务，还给出了非常让人心动的承诺，他们其实也不是很愿意分心来跑上这么一趟。 现在这情况也只能说，尽快把这个楚霄解决了，还有时间回去战区那边继续多捞一点积分。 白陆明拿楚霄当诱饵，跟在后方暗算了一波。 此时眼见一台机甲挥舞着光刀朝他劈砍而来，只是笑了笑，秒切光剑后不退反进，直接利用推进器三段加速迎面而上，挑起的瞬间，另外一只机械臂上已经切换成了电光机枪，一阵急促的扫射程顷刻响起。 “嗒嗒嗒嗒嗒……” 电光机枪不具备穿破机甲护壳的高额伤害，却是在白陆明的操作下，将机甲上的几根手指完全地精准击落。 密集的电流无声炸开，光刀坠地，武器切换的动作就这样彻底卡顿。 旁边的机甲见势不妙已经围了上来，几台同时将白陆明齐齐地包围其中，不想还没瞄准，白陆明操作的基础b型机甲忽然身影一矮，直接将跟前那台卡壳的机甲拎过来在前方当成了一枚现成的盾牌。 纳维军区的学员们看得无言以对。 “人质”他们倒是见过，这“机甲质”真是头一回见到。 不要脸啊！ 白陆明用那台机甲作为掩护，直接挡住了所有的弹道路线，自己手上的操作却是没停。 接连三声炮响，每一发都精准命中那些机甲的要害位置，等周围的尘土散去他的身影再次显现，已经近了跟前。 但凡对白陆明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一旦被这人找到近身的破绽，就几乎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更何况，他现在的心情依旧不算太过美丽，正是最不适合被招惹的时候。 纳维军区的精英队队员在前方追击着楚霄，久久没有得到后面那些人的消息回复，刚要问，终于留意到了身后传来的引擎声：“都说了抓紧搞定这边可以回去抢分，一台基础b型机甲而已，怎么这么……” 他的声音随着看清楚后方靠近的那台机型，在过分错愕中戛然而止。 来的怎么是6616号军区的机甲？ 这台基础b型机甲还没被解决？！ 精英队队员给其他人发去了通讯，结果很久之后，才收到一条断断续续的电流音：“我们……完……机甲……报废，灭……团灭！” 前面的话语听不清楚，唯有最后的两个字还算清晰。 团灭？这怎么可能…… 精英队队员久久没能回神。 等他再次看去的时候，这才发现，之前还在后方很远位置的基础b型机甲已经来到了近前。 好、好快！ 此时精英队队员再看这台机甲的眼神，已经宛如白天见到了厉鬼。 然而也根本没有时间容他消化自己的震惊，下一秒，他已经看到对方的机械臂上已经切换好了武器，稳稳地瞄准了他的方向。 再次枪响。 当硝烟四起的边缘丛林重新恢复寂静，本次选拔考核的观战大厅里，也是长时间的静默。 最初，只因为有教官留意到了纳维军区一批机甲队伍的调配，好奇地留意了一下动向，谁也没有想到，会看到这样震撼人心的一幕。 那台基础b型机甲……别说场上的学员们无法理解，就连这些自诩身经百战的军官们一个个都感觉有些恍惚。 即便是他们亲自上场，也未必能把这台机甲发挥到这种程度。 纳维军区的总负责人秦长舟率先反应过来：“快去查一下，这台机甲是什么人在操作！” 现场的工作人员慌忙进行了调查，这才给出回复：“回上将，已经确认这台6616号军区的机甲归属，是一个叫‘陆明’的学员。” 陆明。 其他人或许不太了解，但是6616号军区跟纳维军区负责机甲项目训练的教官们可太清楚不过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四军代表进行参观的时候，这个学员在模拟训练里还只是“0”分吧？ 片刻间，6616号军区的众位教官成为了全场瞩目的焦点。 梁灯感受到聚集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比起其他人，却是更加感觉像在做梦。 转身看去，一旁的肖诺亚也正好朝他看来，四目相对之后是一阵更加长久的沉默。 虽然他确实一路非常看好这个学员，将人从下城区给捞进征兵名单的，但那时候也没有人告诉他，这小子居然这么强啊！ 太强了。 这个陆明，到底是什么人？ 第73章 考核区内，由于楚霄听着白陆明的话跑得飞快，纳维军区的机甲队伍也是追得脚下生风。 转眼之间已经抵达了战区附近，这也让白陆明解决那些机甲的同时，正好十分完美地融入了周围频繁响起的爆炸声中。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且没有留下半分反抗的余地，丝毫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 不过就算场内确实没人留意，白陆明心里也非常清楚，自己做出的动静估计是已经被观战大厅看在了眼里。 对此他丝毫没有在意，只是在团队频道里面招呼了一下楚霄：“走了，带你拿分去。” 反正现在再重新藏着掖着也没有必要了，倒不如该怎么玩就怎么玩，大大方方的就挺好。 于是他就这样大大方方地招呼上了楚霄，一起大大方方地找到了众军混战的巨型虫兽争夺现场，然后操作着机甲就这样大大方方地一头钻了进去。 进行这样操作的全过程中，他只给自己的小徒弟留下了一句话：“尽量跟上。”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同样也落入了贺倚阑的耳中，对此忍不住无声一笑：“你是真不觉得强人所难。” “年轻人就是需要迎难而上。”白陆明不置可否地一声轻哼，视线瞥了一眼楚霄的机甲，“具体能跟上多少，就看他的造化了。” 说话间，基础b型机甲的手中已经切换出了一把光剑。 外界传闻确实属实，白帅此人，就是喜欢拿剑耍帅。 白陆明独自驾驶机甲的时候，就已经可以把一把光剑秀得摇曳生风，更何况旁边还多坐了一个贺倚阑，手感更是爽得飞起。 一路过关斩将掀飞几台机甲，直奔战区深处。 这一波白陆明完全没有压制自己的节奏，只能说楚霄倒也争气，居然一路都没有跟丢。 抵达中心地带的时候，可以看到巨型虫兽的争夺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被围绕中间的幽灵甲虫愤怒无比地掀起了一狂风，将现场搅合得更是一片兵荒马乱。 现在总记四只巨型虫兽，已经击杀了三只，最后一只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最后争夺的重点。 通过现场参与争夺的机甲标识当中不难看出，几乎都是公认实力最强的几个军区的机甲队伍，除了能够时不时地发现6616号军区的机甲出没之外，根本找不到其他编码的队伍踪迹。 第106章 眼前的这种情况，更加证实了姬星寒之前所做决定的巨大魄力。 如果没有找准机会抢先拿下炎舞虫，一旦进入到这种混战的节奏当中，就算姬星寒的指挥能力再过出众，以6616号军区的整体学员水平，依旧很难跟其他实力强劲的阵营进行抗衡。 白陆明眼看着幽灵甲虫已是强弩之末，简单地估算了一下被击杀的时间，也不犹豫，拎着光剑就直勾勾地冲了上去。 在这些军区当中，纳维军区确实是12个阵营当中实力最强的，即便有着刚才那批被白陆明解决的蛀虫，余下的人仍然能够跟巴比鲁斯军区一起抗衡，占据了幽灵甲虫跟前一整片的中心地带。 在姬星寒的安排下，6616号军区的机甲不时地在较为外围的区域进行着干扰伺机而动，但基本上算是二分天下的局面。 白陆明操作着基础b型机甲混迹其中，敏捷地游走在流弹的之间，所有一闪而过的攻击都被他用光剑轻巧无比地挑开，从容悠然之余，一整个悠哉地像是在战场当中散步。 留意了一下时间，他给姬星寒发去了一个通讯申请。 片刻后通讯接通，姬星寒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有情况？” 白陆明应道：“算是。” 他随手发了一个坐标点过去，也是言简意赅：“方便的话可以安排机甲队伍做好准备，5分钟后这里会有一个机会点，准备抢杀。” 这样的语调，已经不算是商量而是完完全全的陈述了。 另外那头的姬星寒短暂地沉默了几秒，问：“多大概率？” 白陆明轻轻一笑：“掐指一算，百分百。” 这话听起来无疑有些玩笑，但是姬星寒利用指挥权限看了一眼白陆明目前所在的位置，只是应道：“知道了，我去安排。” 虽然所谓的百分百概率很是荒谬，但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6616号军区已经很难参与到这次巨型虫兽的争夺当中。 在这样原本就已经没有希望的局面下，但凡有其他的机会选择，姬星寒都非常愿意进行一下尝试。 反正，也没有坏处。 通讯结束，贺倚阑对姬星寒的决策做出了评价：“他很聪明。” 白陆明：“与其说是聪明，不如说懂得权衡利弊，愿意尝试一切可能的机会。光从这一点来说，小姬是真的很适合我们白焰军团。” 我们白焰军团。 几乎是下意识说出口的用词。 对此，贺倚阑并没有特地提醒，只是朝幽灵甲虫瞥了一眼：“时间差不多了。” 从巨型虫兽的状态来看，差不多也到了最后斩杀的时机。 白陆明游刃有余地斡旋在战场中心，也同样时刻留意着幽灵甲虫的状态。 片刻后他接通了跟和楚霄的通讯：“霄宝，过来集合。跟我节奏掩护一下，我怎么打你就怎么打，我们一人一边。” 楚霄：“来了！” 白陆明留意着楚霄的位置，在他过来集合之后，抬起枪口直接对准了就近的几台机甲。连着几发炮响，并没有直接瞄准机甲的位置，而是瞄准了对方的机械肢下方。 掀开的冲击波带来了巨大的气浪，直接搅合得前排机甲一阵颠簸。 周围的战场随之更为混乱，紧接着，另外几声炮响由楚霄引起，完全依照着白陆明刚才的操作，只是攻击落点刚才那波爆炸点的正对面。 一前一后的两拨操作，直接在战场中创造出了一条路。 白陆明这个始作俑者也丝毫没有恋战，再次切换武器抬起枪口，朝着的正是幽灵甲虫的方向，连续几枪，枪枪命中甲壳顶部那一排密集的复眼。 他的时机掌握得精准在了一秒之内。 尖锐的嘶吼声后，幽灵甲虫疯狂煽动的翅膀掀起了巨大的狂风，旁边一众机甲还没完全站稳，就已经被迎面而来的风暴彻底卷飞了出去。 混战的现场直接被拍飞了一片，视野暴露，恢宏的混战现场直接留出了一条堪称完美的射击弹道。 白陆明留意到姬星寒已经安排就绪的机甲队位置，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 在这种关键的时候，这位年轻的指挥倒是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几乎在机会刚刚出现的一瞬间，姬星寒就已经直接发出了射击的指令。 白陆明提供的坐标方位十分完美，在时间点的把握上，姬星寒也完成得同样精准，这让整个配合无比流畅地得到了完成。 不过几秒的时间里，6616号军区机甲队伍发起连翻轰炸，密集的炮火直接划破长空，精准无误地直指幽灵甲虫。 此时带有巨甲的翅膀刚好双双抬起，集中的火力直接越过防御性极强的外壳，在内部的软肢处炸开了一片绚烂的火花，夹杂着虫族粘稠的体液，将近距离的机甲溅开了一片。 这波输出造成的画面震撼地如同一场盛大的烟花秀，其他人还没从那场突如其来的狂风中回过神来，就险些被闪瞎了眼。 等再看去的时候，幽灵甲虫撕心裂肺的叫声已经戛然而止，它显然十分努力地想要挣扎逃离，但是原本就只剩下一丝的体力值根本无法为继，这一波伤害的命中落点实在是太过致命，让几下挣扎之后就彻底地没有了生机。 最后一只巨型虫兽遭到了击杀，由6616号军区收获巨额积分的提示消息就这样弹了出来。 这已经是6616号军区击杀的第二只巨型虫兽了。 变数发生得太过突然，前一刻还在进行的争夺战顷刻间失去了目标，周围只剩下一片万籁寂静。 两支军区的学员们久久无法回神，显然都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这是……发生了什么？ 幽灵甲虫周围都已经完成了清场，除了纳维军区跟巴比鲁斯军区两支主力争夺阵容之外，几乎都没有再看到其他军区的队伍。这6616号军区的机甲都没见到几台，这都能被他们抢到击杀？！ 但不管是否愿意承认，随着幽灵甲虫的尸骸倒地，这一场预备役选拔考核也自此正式结束了。 【通知，本场4只巨型虫兽均已完成击杀，预备役考核正式结束，请各大阵营集结整顿，做好准备有序离场！】 【通知，本场4只巨型虫兽均已完成击杀，预备役考核正式结束，请各大阵营集结整顿，做好准备有序离场！】 【通知……】 毫无语调起伏的播报循环着从高空中传来，在场的学员们开始陆陆续续地集合撤离。 最终的录取结果，将会在综合结算之后统一公布。 但即便如此，拿下两只巨型虫兽的6616号军区无疑位列12支阵营的首位，将会获得数量最多的晋级名额。 幽灵甲虫的尸骸周围，均是从机甲上下来的纳维军区与巴比鲁斯军区的学员们，这让身着6616号军区制服的白陆明显得无比惹眼。 在四面八方的视线注视下，他神色随意地将机甲收回了收纳纽中：“结束了。” 贺倚阑：“嗯，辛苦了。” 不远处的楚霄也收起了机甲，跑过来的时候一脸兴奋：“陆明，我们军区应该能够总分第一吧！” 白陆明留意到旁边的顾安哲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微妙，知道是出于刚才那些操作的缘故，只是笑了笑没放在心上：“嗯，肯定第一。” 几个人一起往集合点走去。 贺倚阑并肩走在旁边，声音轻轻地从白陆明的耳边擦过：“他也是白军的人？” 白陆明不意外贺倚阑会留意到顾安哲的反应，但是惊讶于这人居然连这都能够发现：“你怎么知道的？” 贺倚阑讳莫如深地微微一笑：“看来我猜对了。” 白陆明：“……” 关于顾安哲的身份，他倒是没有跟贺倚阑隐瞒的必要，更多的还是好奇：“所以你是怎么猜到的？” 贺倚阑看了他一眼：“很简单。” 白陆明：“嗯？” 贺倚阑：“因为在机甲部的时候，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你就对他特别关注。” 白陆明：“……” 贺倚阑仿佛没有留意到白陆明的沉默，不急不缓地继续道：“我也只是，稍微地多关注了一下你关注的人而已。” 白陆明诚挚道：“人太聪明了容易被人讨厌。” 贺倚阑：“怎么，你讨厌我？” 白陆明“啧”了一声：“倒也没有。我这只是提醒你，小心招惹到太多的人。” 贺倚阑应得很是随意：“讨厌我的人，估计可以排出一条星际长轨，更多一些也都可以。” 白陆明笑了：“你倒是看得很开。” “应该的。”贺倚阑说，“只要你不讨厌我，其他的，都没关系。” 白陆明没想到这人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呼吸微微一滞。 他张了张口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对上眉眼间那抹淡淡的笑意后，就完全顿在了嘴边。 时间好像也微妙地停滞了几秒，然后就听到贺倚阑语调自然地道：“飞行器到了，先回去吧。” 第107章 白陆明：“……嗯。” 回到集合点之后，各个军区进行了一下人员的清点，确保全员安全归来。 白陆明原本也应该跟这些学员一样，在结束点名之后回去好好地休息上一把，没想到这边刚从飞行器上下来，来了一个身着军装的教官，将他跟贺倚阑一起带上了车。 空间车一路行驶，显然前往的是基地后方的总部。 白陆明知道自己这次的操作肯定会引起关注，但也没想到会被直接带走。 进度多少有些太快了一点。 白陆明琢磨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好在那个教官显得比他还要紧张，半路上就已经神情羡慕地把消息给透了个底。 具体起因也非常简单，那就是——四位元帅十分看好他们，要求在考核之后跟他们见上一面。 四位元帅、十分看好、见上一面。 短短十二个字，连在一起，足以让白陆明的表情完全地顿在了脸上。 贺倚阑自然也将一切听在耳中，非但没有着急，甚至还十分不负责任地笑了一下。 他一转头正好对上白陆明看来的视线，也只是微微地挑了下眉梢。 两人并肩坐在后排。 贺倚阑俯身过去凑到白陆明的耳边，很轻的声音正好只有他们两人可以听到：“这就是你说的善后方式？” 白陆明：“……是吧。” 贺倚阑点了点头，调侃的意味溢于言表：“看得出来，你的人缘确实不错。” 白陆明：“。” 以四军元帅这样的身份，刚结束考核，居然就这么火急火燎地将普通无比的预备役学员叫去单独见面，不在现场也能想象得出其他军官的表情一定十分精彩。 现在这样的安排一出，白陆明连明天的军报头条都想好了——《惊！四大元帅居然公开抢人！》 在无数的选择当中，挑了这样一种在事情闹大之前把事情闹得更大的解决方式，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行事作风，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金无眠的手笔。 很显然，这是对自己把这些人拖下水的恶意报复。 不让他们好过也同样不让他好过是吧。 真是，干、得、漂、亮、啊！ 白陆明在心中发出了由衷的赞许。 第74章 观战大厅中，所有的积分排名已经在结算之后公布在了中央大屏上。 先前考核期间还算十分轻松的氛围，此时因为从独立观战室出来的几人，而显得一片肃穆。 原本这应该是各军区军官进行积分整理，筛选晋级名单的时候。 出于一些学员在这次选拔期间的优异发挥，军官们甚至还能互相讨论上两句，猜测一下自家军区有没有人能有幸得到四大军区的青睐。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这几位大人居然这么迫不及待，刚结束就火急火燎地点了两位学员的名。 四位元帅亲自召见，这可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荣誉！ 无声的暗流在观战大厅中流动，各个军区的军官们默默地交换着视线，从彼此的眼神中不难看出，一个个地都已经忍不住地开始猜想，这一波6616号军区可是要出不得了的人物了。 视线在一片寂静中从四面八方聚拢，时不时地朝6616号军区的教官们身上瞥过，感受到这样注视的梁灯却是不知道暗暗地抹了多少次汗，相较之下，旁边的肖诺亚显然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严格来说，陆明跟易澜确实算得上从一开始就被他们看好的种子学员，但是当时关注到他们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居然能够争气到这种程度！ 那可是四军统帅！ 连梁灯跟肖诺亚自己的名字，都还没能够让这些大人物们记住呢！ 当梁灯的视线数不清第几次地朝着门口的方向瞥去时，终于看到观战大厅的门被人推开了。 在教官的带领之下，两个风尘仆仆的身影就这样落入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一下子被上面的这么多军官们关注，换成是普通的学员，恐怕早就被这样的场面给震慑到了，然而白陆明的神态看起来没有丝毫波澜，反而微微皱着的眉心上透露着一丝不耐烦的情绪。 他走在教官的后面，到场中后，跟贺倚阑一起给在场的军官们行了一个军礼，视线却是从众人的身上径直掠过，落在正中央坐着的那几个人身上，眉梢缓缓挑起了几分。 在一众军姿挺拔的军官们中间，四个身影依次坐在中间的一排位置上，正是四大军区的元帅大人们。 在白陆明出现的那一瞬间，沈砚峰显然下意识地想要起身，最终还是强行地克制住了。 沈砚峰的旁边，金无眠俊秀的脸庞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眉眼弯弯地看着两人的到来，再一旁依次是赤宴与青翼冷，相比起前者无从琢磨情绪的淡色眼瞳，后者始终微微蹙着眉心，一暗扫过白陆明之后就将注意力放在了贺倚阑的身上，显然也在思考着什么。 几位元帅没有开口，其他人也敢造次。 周围的气氛随着长时间的寂静更加微妙了起来，最后还是金无眠先笑吟吟地打破了沉默：“陆明跟易澜对吧，不用紧张，先简单地介绍一下自己。” 白陆明：“……” 就这么玩上了，装得还挺像。 刚要开口回答，他有所感觉地微微侧眸，正好对上了梁灯炯炯有神的视线。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这位上校一番挤眉弄眼下整个表情都要彻底地扭曲在了一起，显然是十分急切地想要给白陆明传递信号，让他不要在四位元帅的面前做出僭越的表现。 “……” 白陆明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报告元帅，我叫陆明，来自于6616号军区，现在是学员身份，报告完毕。” 贺倚阑更是言简意赅：“我叫易澜，其他同上。” 梁灯因为过分挤弄表情而险些面瘫，好不容易让白陆明严肃了一点，听到贺倚阑的话险些一口气没顺上来，不敢咳出声之下用力地捂着嘴巴，直接把脸给憋红了一大半。 所谓的自我介绍不过是走一个形式，金无眠本来就是借故逗白陆明一下，听到贺倚阑的回答后视线在他的身上转了转，好奇转到了青翼冷的身边，一手搭上他的肩膀，在耳边小声问道：“是他吧？” 青翼冷：“嗯。” 金无眠本来就对这个能跟上白陆明节奏的配驾员很是好奇，此时看着贺倚阑的视线也多了几分探究。 看了其他三人一眼，他笑着勾了下嘴角：“你们不说点什么吗，都不说的话，我可说了啊？” 赤宴：“请便。” 金无眠一脸“那可是你们让我说的”表情，转过身来，不急不缓地迈开脚步，就这样走到了白陆明的跟前。 白陆明面上虽然没有太多额外的表情变化，但是跟金无眠视线对上的一瞬间，就已经觉察到了必然没有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到这人用刚好能够让所有人听到的声音笑吟吟地问道：“刚才，你们二位在预备役选拔考核当中的表现非常之优秀，让我感到非常的惊艳与欣赏，毫不夸张地说上一句，你们绝对是我见过的近百年来最具有机甲操作天赋的人才，也是我们金军多年来积极追求的天纵奇才……” 金无眠一开口就在那里一番滔滔不绝，越说越玄的夸赞之词，听得白陆明忍不住地闭了闭眼，直想扶额。 要不是众目睽睽之下，他绝对有不下一百种的方法让这个热衷搞事的家伙原地闭嘴。 随着金无眠的话语，现场其他军官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地精彩了起来。 如果说之前只是在考核选拔现场留意到那台基础b型机甲的优秀发挥，那么此时此刻在金无眠的大夸特夸之下，让他们开始怀疑站在眼前的这个学员难道真的是百年难逢的机甲天才？ 要不然，怎么能够连金帅都赞许到这种程度？！ 寂静的观战大厅中只剩下了金无眠丝毫没有停顿的溢美之词，直到有几声不轻不重的咳嗽声从后方传来，才适时地让话语停顿了一下。 金无眠显然也留意到了赤宴有意清嗓子的操作，知道对方是提醒自己做戏不要太过，也就意犹未尽地将还没说完的溢美之词收了起来，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所以，看在我这么求贤若渴的份上，陆明，还有易澜，你们愿意跟我回去金翎军团吗？” 铺垫了那么多，最后一句落在其他人耳中，无疑算得上是图穷匕见了。 军官们眼观鼻鼻观心，也不敢流露太多情绪，但还是忍不住无比羡慕地抬眸瞥上两眼。 真好啊，6616号军团先有一个姬星寒被金军预定，要是这两人也同样加入的话，一期征兵直接有三人进入金军，看起来这是要带着整个军区一起提升等级啊！ 正想着，就听到白陆明十分干脆地应道：“嗯，可以的。” 众军官们：看吧！这种好事情，怎么可能拒绝！ 在其他人看来，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自然不可能有人错过，但是金无眠很清楚，这个“有人”显然并不包括白陆明。 第108章 按照白陆明想方设法不跟他们扯上关系的做派，显然是一点都没有要回军部的打算，更别说是真的跟他回去金军了。 这一波邀请充其量也就只是走个过场，问完之后，金无眠都已经做好了十分遗憾的表情，没想到居然等来了这么一个答复。 金无眠：“你说什么？” 看着金无眠面上微妙顿住的笑容，白陆明嘴角的弧度瞬间显得十分灿烂，一样张口就来：“我说，我愿意跟您回去金军。四大军团是所有军人最憧憬的归所，我也一样，自从选择从军开始，我就一直以加入四大军团作为首要奋斗目标，勤奋克己，从不懈怠，只为了有朝一日可以穿上四军的军装，为帝国贡献自己的绵薄力量！” 一番铿锵有力的誓词，不只让金无眠陷入了沉默，连一旁的梁灯跟肖诺亚都默默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很努力地才让自己忍住，没有跳出来揭穿这一番假话。 勤奋克己，从不懈怠？ 要不要拿出以前的训练记录给你看看呢，要不是知道你一路偷懒到现在，也是要信了这番鬼话！ 金无眠对上白陆明的视线，重新维持住了面上的笑容：“没想到，这位学员拥有这样拳拳的报国之心呢。” 也是小瞧了这人的厚颜无耻，只想趁机坑他一把，倒是忘记了这人最热衷的做派就是要死一起死。 白陆明也丝毫没有回避这样的视线，笑得一片真诚：“为帝国服务！” 没错，要死一起死，来啊，互相伤害啊！ 四目相对之下，无人看到的地方一片电光火石。 金无眠也算是深知白陆明的脾性，识趣地没继续跟他硬碰硬，率先挪开了视线朝着贺倚阑看去。 别的不说，按照青翼冷之前的说辞，至少这个人应该不会轻易加入四军。 金无眠利落无比地转移了目标，和颜悦色地问道：“那你呢？” 贺倚阑的余光扫过旁边的侧颜。 他哪里不知道白陆明是有意顺水推舟，听金无眠的话语之后，嘴角无声地浮起几分，也是应得利落：“我跟他一起。” 我跟他一起。 当这几个字落下的同时，只听“啪嗒”一声，青翼冷手中的杯子放在了一旁的桌面上。 这样的动静，引起了现场其他人的关注。 他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默默地扫了贺倚阑一眼，开口道：“未必需要加入金军，青军也是不错的选择，二位可以考虑一下。” 如果说刚才只是一片沉默，此时一句话落，周围只能以万籁寂静来作为形容。 众所周知，虽然并列称为“四军”，但是四大军团从部队风格到选拔标准均是截然不同，这也就导致了在人才的录用上各有侧重。 按照往年的录用情况，虽然偶尔也会出现两军同时争夺一人的情况，但那些长官也都是军功赫赫的存在。而现在，跟前的这两个人还都是刚刚结束预备役考核的学员，严格来说甚至还没正式加入军部，居然让两位元帅不惜正面强忍，真是闻所未闻！ 然而不等其他人反应，只见沈砚峰也按捺不住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认为，白焰军团会更适合二位。” 在场的军官们：“……” 三、三军争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震撼过大而彻底丧失了理智，众人居然下意识地朝赤宴看了过去，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白陆明处于风暴的中心点，也似笑非笑地看向了赤宴，眉梢微微挑起的神态仿佛在问：都闹到这种程度了，你不一起加入进来玩玩？ 赤宴其实并不是很有兴趣参与到这种无趣的闹剧当中，但是抬眸对上白陆明的视线，片刻的沉默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还是开了口：“赤军也虚位以待。” 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四大军团齐齐发出邀请，这样的殊荣，用旷古烁今来形容都不为过。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再记得白陆明跟贺倚阑在选拔考核中有过怎么样的表现了，再看向他们的眼神，已经仿佛在看即将让他们高攀不起的冉冉新星。 白陆明向来不怕搞事情，既然金无眠主动发出了搞事邀请，他也算是从善如流地配合到底了一波。 此时看铺垫得差不多了，他面上露出了几分迟疑的神色，看起来对于这四位元帅当面发出的offer十分心动：“能被四位元帅这样看中，我们也是非常的受宠若惊。不过我刚才确实也是高兴过头才答应了金帅，倒是忘记了，就算我有心加入，估计也没有这样的资格。” 是的，积分不够。 他一直留意着选拔考核的积分收入情况，就算6616号军区的晋级名额再多，他光干机甲不收割积分，也一样无法晋级。 这也是他有恃无恐的最主要原因。 不管金无眠用什么样的方法转移了其他人对他操作的关注度，只要结束了这波闹剧，他也差不多可以舒舒服服地淘汰回家了。 说到这里，白陆明努力地压了一下嘴角的弧度，适时地叹了口气：“刚才在选拔考核的时候，我们一直跟其他军区的学员在进行交手，并没有太多时间去进行积分争夺，以现场发挥的情况来看，恐怕没办法顺利晋级了。不过没关系，感谢各位元帅的厚爱，等到明年的征兵日，我一定会继续报名，到时候顺利进入军部名单之后，再去……” “不需要等明年！” 不等白陆明表达晋级无望的遗憾之情，只听梁灯粗狂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语：“能晋级！这一次你必然能够顺利晋级！积分不是重点，以本次选拔考核的表现来看，我们军部的两个直通名额放给你们当之无愧！我已经跟上将发过了申请，他也给出了批复，你们放心选择未来的去路，晋级资格这种事情完全不需要担心！” 为了让白陆明放心，他看着两人，一脸认真地郑重重申道：“陆明，易澜，你们已经进入军部名单了！” 白陆明原本还想努力挤出两滴遗憾的泪水，此时完完全全地又都收了回去：“？？？” 他抬眸朝着金无眠看去，只见对方只是这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从那微微弯起得很想让人揍上一顿的眉眼中不难看出，对于这样的结果显然丝毫不觉得意外。 金无眠的语调慢悠悠的：“是啊小明~晋级什么的不用担心，你现在已经进入到军部名单了，尽管放心选择就好。” 白陆明：“…………” 直通名额又是什么东西？ 军部这几年来到底还有多少政策调整是他不知道的！？ 第75章 所谓的直通名额，即为了避免有人才遗漏，每个军区每年都拥有直接的举荐渠道。 像6616号军区这种第九级军区，每年拥有的名额数量为2人，算下来，给白陆明跟贺倚阑用倒是正好。 在金无眠发出邀请的时候，梁灯就已经在旁边偷偷地给6616号基地总部发去了消息。 在他如此英明果断的决策之下，此时正好得到了确定的回复，看着白陆明时赫然是一副“应该的、不用谢”的傲然神态：“是的陆明，你们放心选，不敢最后去了哪里，军区永远支持你们！” 白陆明：“……” 去个der！他现在只想回去好好地睡上一觉！ 要是早知如此，教训那些苍蝇的事情其实忍忍也行。 不对……以他有仇当场报的一贯作风，估计还是忍不了的。 白陆明默默地看了看天花板，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本来也不是喜欢事后反悔的性子，既然事已至此，倒不如顺水推舟，原地挑一个心动军区算了。 他一抬眸，正好看到了正对面的金无眠，缓缓地眨了眨眼。 金无眠难得看到白陆明吃瘪，面上正是笑容悠然，无意中对上了白陆明看来的视线，心中忽然间浮现出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顿时警铃大作。 有刚才的前科之鉴，他几乎瞬间就能猜到，这家伙是真想要跟他玉石俱焚啊？！ 果然，下一秒只见白陆明嘴角的弧度变得越来越明显，缓缓开口：“既然这样，那我就选择金……” 后面的话语被金无眠干脆利落地打断：“等一下。” 白陆明眉梢微挑：“金帅是还有什么指教？” 金无眠向来知道见好就收，也确实不希望被白陆明彻底赖上，神色淡淡地清了下嗓子，缓声道：“这个决定事关你的未来，想必需要十分慎重。” 白陆明哂笑：“不会，我拿决定向来迅速，而且从不反悔。” “年轻人要听前辈一句劝。”金无眠走过去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眉眼弯弯的神态下，语调听起来甚是语重心长，“有的决定，还是需要三思而后行。难得四大军团都愿意收你，还是需要考虑好了才行。” 白陆明看着他的表演，语调无波地应道：“哦，是这样吗？” “当然。”金无眠说着，瞥了一眼旁边的贺倚阑，“虽然我们都很看好二位的潜力，但是强扭的瓜不甜，在这件事上，都很愿意尊重你们最后的选择。” 第109章 白陆明慢吞吞地开口，声音依旧没有丝毫的起伏：“放心，我做出的选择从来都特别甜。” 金无眠：“……” 完蛋，这是玩过头了，真让这尊大佛给缠上他了？ 金无眠转过头去，给了另外几人一个示意的眼神。 到了这个时候，还在那看什么戏！ 青翼冷倒确实没有在看戏，从头到尾，他的视线都落在贺倚阑的身上。 只可惜后者显然并没有想要跟他进行眼神交流的意思，自始至终都没有多看上一眼。 青翼冷自然知道金无眠想要摆脱白陆明的急迫，而且他本人也并没想过将这个祖宗接回青军，只不过贺倚阑的存在，让他不得不留意一下这二人的最终归属。 毕竟，总不可能真的就这样纵容这位众生机械的掌权者就这样跟人跑了。 此时接收到金无眠频频投来的“信号”，青翼冷缓缓地开了口，适时打破了这个僵局：“具体加入哪个军团，暂时不急。时间不早了，不如先回去休息，等考虑好了，明天再给最后决定就好。” 赤宴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就这样吧，剩下的事明天再说，我先回去了。” 他显然没有继续参与其他人“爱恨情仇”的意思，留下一句话后，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离开了。 赤帅一走，所有的视线就聚集到了余下三位的身上。 沈砚峰自是不希望自家白帅跑别人军团去的，只不过在这种场合，也不好直接逆了白陆明的意思，始终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此时见赤宴离开，他顺势低低地清了清嗓子，提议道：“那要不，今天就散了吧？” 青翼冷应道：“嗯，散了。” 他也起身往外面走去，路过贺倚阑身边的时候驻足片刻，短暂的沉默后还是开口说了一句：“希望今晚，二位可以慎、重、考、虑。” 最后的四个字，无疑格外意味深长。 金无眠也在一旁附和：“确实，慎重考虑。” 他拍了拍白陆明的肩膀，和青翼冷一起走出了观战大厅的大门。 几位元帅陆续离开，所有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 白陆明没有了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告别众位军官，就这样跟贺倚阑一起回去休息了。 比起来的时候，所有人落在他们身上的视线显然发生了明显的改变，很显然，对于这两位前途无量的后起之秀，没有人再敢表露出分毫的怠慢。 起始就以这样的高度加入四军中的任何一支，未来的成就，绝对远超在场的所有人之上。 不过这这些人的反应，也都跟白陆明没有太大的关系。 甚至说，他要不要真的跟金无眠回去金翎军团造作，都跟他没有太大的关系…… 事情都进展到这一步了到这一步，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说已经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反正他现在的这个身份进入军部名单，已经成为了板上钉钉的现实。 既然无法改变，那就直接接受。 出了问题，想办法解决就是了。 所以相比那个被迫接受的未来，白陆明倒是对另外一件事更有兴趣。 往住宿区的方向走去，直到确定身后没有了其他人的视线，他才似笑非笑地回头看去：“你刚才居然跟金无眠说，要跟我一起？” 虽然心里知道贺倚阑这样回答，十之八九是清楚他们不可能真的加入金军，但是此时再琢磨这人当时说话的语调，依旧让白陆明的嘴角饶有兴致地浮起了几分：“要是我真的加入了金军，你打算怎么做，真的跟我一起去金翎军团报道？还是说，直接丢下这个假身份，原地跑路？” 贺倚阑瞥了他一眼：“你倒是还有研究这个的心情。” “为什么没有心情？”白陆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天塌下来了，自有其他人顶着，怎么都压不死我这样的小老百姓。那四家军团的驻地以前又不是没去过，也不是龙潭虎穴，大不了就是赖着他们包养我呗。再不济，就像前面给你说的那样，卷铺盖跑路。” 贺倚阑听得一笑：“所以，你现在终于打算要跟我私奔了？” 这样的话语说得未免太过自然，白陆明脸上的神态微微一顿，一抬眸正好对上这人无比认真的眼神：“……” 真是的，明明是在开玩笑，怎么偏偏做出这种表情，搞得真能够私奔似的。 白陆明低低地清了清嗓子：“也没到真的需要上通缉榜的程度……真到了有那个需求的时候，再考虑也不迟。” 贺倚阑应道：“嗯，我等你。” 白陆明无声地揉了下耳根。 莫名感到有些生烫。 两人一起回到了临时住宿区。 白陆明有些嫌弃地闻了闻自己身上混淆着机油与汗味的气息：“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贺倚阑表现得十分绅士：“你先吧。” 白陆明捞了一套新的衣服钻进了浴室。 贺倚阑的视线在浴室门上停留片刻后才收回，嘴角微微浮起几分，坐到桌边切出了虚拟面板，自然无比地点进了财经新闻界面，刚打开，视线就被醒目的头条标题所吸引——《众生机械爆内部混战，星际大盘疯狂暴跌》。 贺倚阑细长的指尖轻轻地碰触，点进了这条新闻当中，一目十行地扫过报道的详细内容，眼里的笑意一点一点地褪去，只剩下眸色一片深邃。 之前他曾经就跟助理说过，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发布一些社会新闻来作为联系他的信号，按照唐司琴一贯的作风，不会容许这样重大的内容平白爆出。 很显然，出来那么久，等待的那个时机终于到了。 本该是一直期待着的收网时间，但是贺倚阑的心里却并没有丝毫的欣喜。 他的余光落在紧闭的浴室门上，隔着薄薄的门板，可以听到从里面传出来水声。 一条通讯申请忽然弹了出来，让贺倚阑收回了视线。 他看了一眼通讯来源，点下了接通，下一秒，青翼冷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跟前的虚拟屏幕上。 贺倚阑的语调没有丝毫波动：“我不记得有把通讯号码告诉你。” 他并不意外于青翼冷可以弄到他这个小小学员的联系方式，只是想借此提醒这位青帅，这样突然的打扰多少显得有些冒昧。 青翼冷倒是并不在意贺倚阑这样冷淡的态度：“他呢？” 贺倚阑自然知道这人问的是谁：“在洗澡。” “嗯。”青翼冷应了一声，直接开门见山，“玩得差不多了，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众生机械相关的报道势必铺天盖地，显然连这位青帅也留意到了。 贺倚阑也不遮掩，神色自然地应道：“嗯，我知道。” 青翼冷说：“你现在的这个身份，应该也不需要再用了。明天我会做好准备，在你确定加入之后，以青军的名字带你离开这里，安排你返回众生机械处理事务。” 他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两人毕竟拥有着长时间合作的关系，在这种事情的安排上面也算是拥有足够的默契，这显然是让贺倚阑从当前身份摆脱的最自然也最稳妥的方式，在青翼冷看来，自然没有任何拒绝的道理。 但是话落之后，却是久久没有得到回音。 虚拟屏幕当中，青翼冷的眉心微微地拧起了几分：“不出意外的话，沈砚峰跟我有着一样的计划。等到明天，他会邀请白陆明加入白军。有沈砚峰进行掩护，在返回军团总部之后，他的身份也会得到很好的处理。” 说到这里，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你应该清楚，各走各路，对你对他而言都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你总不至于真的跟今天说的那样，要跟他一起去白焰军团吧？” 青翼冷很少这样一次性说这么长的一段话，甚至已经算是十分苦口婆心地替贺倚阑权衡利弊了。 实际上他心里也很清楚，连他都能想明白的事情，像贺倚阑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只不过，就看他本人到底愿不愿意去想清楚了。 青翼冷的一番话落，房间里陷入了一片长时间的沉默。 贺倚阑再次回头朝着后方的门上看了一眼，片刻后缓声道：“从这里去白虎星域，记得比青龙星域要宇未岩更远很多吧。” 话语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像是自我喃喃，让青翼冷一时之间没能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贺倚阑收回视线，平静地朝青翼冷看去，“你想表达意思我都知道了，明天给你答案。” 说完之后，留意到后方传来的动静，不等青翼冷再说什么，他直接切断了这次的通讯。 画面刚刚关闭，洗完澡的白陆明就这样从浴室里面走了出来。 他的发梢间还悬挂着晶莹的水珠，低着头用披在肩膀上的浴巾擦拭着，一抬头正好对上贺倚阑投来的视线，微微地愣了一下：“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是你自己先让我洗的，现在还等得不耐烦了？” 第110章 贺倚阑听得一笑：“不会，我对你向来很有耐心。” 随口的一句，倒是让白陆明感到非常受用，只是短短的一句话，让他敏锐地捕捉到贺倚阑的情绪好像有那么一丝的不同。 视线在那张脸上转了转，然后往旁边落过，一眼就看到了展示在虚拟屏幕上的新闻界面，硕大的头条标题十分醒目。 只是片刻，白陆明就已经明白了过来：“你要回众生机械了？” “嗯。”贺倚阑应道，视线自始至终停留在白陆明的身上，“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跟你去白虎星域看看。” 白陆明轻笑：“你就知道我打算要去白军？” 贺倚阑反问：“不是吗？” 白陆明对上贺倚阑的视线，短暂地沉默了一下，没有否认，只是道：“倒也不用真的跟我一起。” “没关系，我想跟你回去。” 贺倚阑的声音轻轻的，嘴角上浮起的也是一抹很浅的弧度，“正好从来没有去白虎星域看过，沾你的光去体验一下风土人情，到时候再回去众生机械，也来得及。” 白陆明自然能够猜到贺倚阑这样做的用意，原本想说确实没必要做到这个程度，但是在贺倚阑这样的注视下，到底还是点了点头：“行吧，那就带你去……见见世面。” 第76章 很多人一夜未眠。 次日一大早，会议大厅门口站满了人。 各个军区的军官们三三两两地围成一圈，时不时地朝着紧闭的大门看上两眼，压低声音进行着议论。 所有的声音被隔绝在了门外，会议室内丝毫没有外面想象中的紧迫感。 原本以为被私下召见的两名“学员”正神态舒展地坐在会议桌旁。 比起贺倚阑端正得体的坐姿，白陆明懒洋洋地往椅子上一靠，二郎腿施施然地翘起，一晃一晃之下，看着其他人的眼神里也是充满了鄙夷：“怎么不继续了？昨天我看你们玩得还挺开心的，今天这就不继续叫外面的人进来继续公演了？” 明明没有指名道姓，但是说的是谁溢于言表。 金无眠态度的切换倒是丝般顺滑：“不就是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你看，昨天那一波之后，现在已经零个人关注你们在考核现场的表现了，多好。” 白陆明应道：“是挺好的，我跟你一起回金军养老就更好了。” “……”金无眠清了下嗓子，“你要跟我回金军，也要看看其他人答不答应。” 他指了指一旁的沈砚峰：“看人家小沈多苦啊，也就摊上你这么一个元帅，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地把你盼回来，结果你原地叛变，这回家后不得原地哭死。” 沈砚峰本想说倒也不至于如此，但是一想金无眠这也算变相在为自己说话，秉着只要元帅能跟他回去就什么都好的原则，也没多做表态。 白陆明哪里看不穿昔日副官的心思，对于金无眠的说辞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同理心了？” “一直都有。”金无眠说着，朝旁边的贺倚阑看了过去，“而且这位先生，应该也不方便跟我回去金军吧？” 在场的人一个个平均八百个心眼子，就算青翼冷始终没有进行过多的透露，结合前几天的表现也足够猜上个大概。 此时也没有了继续遮掩的必要，金无眠面带微笑地走到贺倚阑的跟前，恭敬儒雅地伸出了手：“百闻不如一见，很高兴能以这种方式认识你，贺先生。” 当“贺先生”三个字出口的时候，现场的氛围已经再次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贺倚阑的视线从金无眠的手上扫过，也是轻轻一握算是认了：“我也很高兴能认识你，金帅。” 自此所有人的身份算是彻底明了，终于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 金无眠笑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旁的白陆明：“所以接下来，你们的打算应该是各回各家？一个回青军一个回白军，到时候让两位元帅大人随便做一下安排，很快就可以让所有人都忘记你们二位的存在了。” 沈砚峰接话道：“等回到军团之后，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青翼冷也开了口，话显然是对贺倚阑说的：“出来这么久，我需要回去了，正好可以一起。舰队会在下午正式起航，到时候让人过去接你？等到了青龙星域，我安排人把你送回集团。” 这样的语调基本上是已经做好安排后的陈述，白陆明想起昨晚的话，抬眸看了贺倚阑一眼，不等他说什么，只听贺倚阑已经回答道：“不用了，我就先不跟你一起了。” 一句话落，让青翼冷一贯没有表情的脸上也多了几分微妙的神态：“不跟我回去？” 他隐隐已经有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果然听到贺倚阑不急不缓地说道：“嗯，我答应了陆明，陪他一起去白虎星域看看。” 金无眠在旁边挑了下眉梢，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瞬间已经切换成了一副看好戏的神态。 青翼冷：“……” 长时间的沉默后，他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贺倚阑语调平静，“集团的事情确实需要处理，不过，也不差这点时间。等去白虎星域观光过后，我自己会动身返回，这一点就不劳青帅费心了。” 他显然也知道青翼冷在担心什么，对此只是微微一笑：“你也说了，反正都是假身份而已，谁处理都一样，跟你去青军还是去白军都没什么太大的差别。相信就算去了白焰军团，沈帅也一定会帮忙安排妥当的，对吧？” 沈砚峰猝不及防地接到了话头，下意识看了白陆明一眼，应道：“嗯，当然。” 贺倚阑满意地朝青翼冷看去，给出结论：“所以，你尽管放心就好。” 青翼冷：“……” 就是这样的态度，才让他感到更不放心。 他抬眸，深深地看了贺倚阑一眼：“你就是这样拐人的？” 没把人拐回去，倒是自己先被拐跑了。 白陆明在旁边听着两人的对话，此时捕捉到了关键词：“什么拐人？” “没什么。”贺倚阑轻描淡写地接过，仿佛丝毫没有听到青翼冷的质问般，朝沈砚峰看去，“所以沈帅，你这边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沈砚峰原本只关注于白陆明的动向，确实没想到还会多一个贺倚阑。 但是对他来说，只要白帅愿意重回白军就一切好说，当即回道：“我这边也有很多公务需要处理，根据安排，应该也是下午。” 这个回答并不让人意外。 四大军团本就军务繁多，这几位能够来到这偏远的七级军区看热闹，原本就已经算是忙里抽闲，也确实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了。 虽然需要动身返程，沈砚峰依旧没有忘记自己还有一个任务，看着白陆明道：“白帅，你之前托我们调查的事情一直都有在暗中进行，截至目前为止，段和光已经收集到了很多相关线索。等这次返回白虎星域之后，正好可以直接启动线上法庭，对当年的事故进行重新审理。到时候我会以白军统帅的身份亲自出庭，一定能够给出一个满意的交待。” “你办事我从来都很放心。只不过，现在可不只是当年的考核事故这么简单了。”白陆明轻轻一笑，朝着现场的其他人看去，“关于纳维军区，你们怎么看？” 这些人闲着无事跑来围观预备役选拔考核，想来整个观战视角都锁定在他的身上，就不信没有注意到这个军区当中存在的巨大问题。 赤宴缓声道：“不用你说，我也已经安排下去了。很快就会有相关部门过来这边进行全面的调查整顿，所有存在行为问题的教官与学员，都会得到相应的处理。” 白陆明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才对嘛。这个破地方也确实需要好好地收拾一下了。” * 等候在会议室外的军官们终于得到了最后的消息——6616号军区的两位学员，均决定正式加入白焰军团，而且甚至不需要留下来等待军部的调配，将会直接跟随沈帅的舰队一同返回白虎星域。 这可是多少人做梦都得不到的荣耀啊！ 当天下午，众军官齐齐来到了航空港送行，舰队离开的壮观场面如抵达时一样的声势浩大。 而就在所有人返回纳维要塞后不久，一行浩浩荡荡的车队也驶入了要塞大门，这是来自于军部总部的纪检组织，刚抵达，就直接对纳维军区上下展开了严密的记录筛查。 不过对白陆明来说，比起纳维军区是否会被搅合得天翻地覆，他眼下显然还有更需要关注的其他问题。 比如光是要怎么住的这个问题，两个人就已经当着他的面讨论了很久。 舰艇平稳地行驶在浩瀚的星海当中，唯有沈砚峰的表情控制不住地微微波动：“我们军舰当中尚有很多空余的房间，均十分宽敞，真的不需要……” “沈帅。”贺倚阑表现出了绝对的素质涵养，语调平静地适时打断了沈砚峰重复的话语，也将自己的诉求心平气和地重复了一遍，“不用这么麻烦，我们住在同一间就好。” 第111章 沈砚峰解释道：“我为你们准备的是头部的套房，只有一张床，并不适合两人同住。” 对此贺倚阑只是“嗯”了一声：“床很大，够我们两个人一起睡。” 一句“一起睡”，直接让沈砚峰已经习惯日理万机的脑子短暂地短路了一下，下意识重复了一遍：“一起什么？” 白陆明在旁边扶了扶额，终于听不下去了：“没事，你给我们安排一个房间就好。” 他朝贺倚阑瞥了一眼：“之前我们一直都住在一起，也算是习惯了。” “那……行。” 沈砚峰恭敬地问道，“除了住的地方，还有什么其他的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白陆明：“我暂时没有了。” 贺倚阑：“我有几个小要求。” 听到贺倚阑的话，白陆明朝他看了过去，只听这人继续不徐不缓地说道：“我平常时候喜欢安静，所以在房间里的时候，如果没有寻求服务，请任何人不要以任何的名义来进行打扰，敲门询问也不行。” 沈砚峰不是很理解，但也点头：“我会提醒他们的。” 贺倚阑继续道：“在军区的这段时间有些太过辛苦，我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很可能会很多天都不出房间。由于我们现在住在同一个房间，所以也希望沈帅非必要的时候可以不要过来找人，毕竟这样会很容易影响到我休息。” 沈砚峰：“……” 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你自己要求的，要住同一间房。 “我睡眠浅，房间最好安排在很少有人路过，安静点的地方。” “如果距离餐厅太远，希望每天有人固定将餐点放在门口的地方，并在饭后进行回收。” “这次航程比较久，日常需要的营养补充液与医疗药品需要提前准备齐全，我只使用口感合适、副作用小的型号。” 贺倚阑一条接一条地说着，到了最后，似乎终于想起了最重要的一点：“我不太喜欢这种远途路线，太过容易身体疲劳，所以希望舰长那边可以尽量确保行驶过程平稳，如果不那么着急返程的话，希望可以适当降低跃迁频率。你知道的，我不像你们这些军人，吃不了苦。” 沈砚峰从来没有听到过有人能够如此坦然地告诉他，自己“吃不了苦”。 他很少接触生意场上的那些上流人士，只有在帝星的时候，在皇亲贵族里见到过这么身娇体贵的。 贺倚阑看着沈砚峰，微微一笑：“我就这样几个小要求，辛苦沈帅安排了。” 就、这、样、几、个、小、要、求。 短暂的沉默后，沈砚峰回道：“知道了。” 贺倚阑还以一笑：“所以我们的房间在哪里，方便的话，我想回去休息了。” 沈砚峰早就已经给白陆明准备好了房间，既然两人要住一起，也就不需要再进行其他的安排：“当然方便，这边请。” 沈砚峰在贺倚阑的那些要求中逐渐沉默，只有白陆明眉眼里的笑意越来越盛。 此时一路来到房间没有说话，直到告别沈砚峰关上房门，他才似笑非笑地看过去：“这些，真的是你的个人要求吗？” “既然住在一起，你的诉求当然也就是我的诉求。” 贺倚阑垂眸对上白陆明的视线，这里没有其他人，眼里也少几分面对外界时候的虚假客套，神色因为眼底的思绪而显得有些淡然，“而且我想，你应该并不希望让沈帅他们，看到一些与往常不同的模样吧。” 白陆明笑了一下，点头应道：“确实，太过糟糕的样子，能有一个人看到也就够了。” 第77章 白陆明并没能跟贺倚阑贫上太久，因为舰队很快进入到了第一次群体跃迁。 好在沈砚峰向来是一个办事牢靠的人，对于贺倚阑提出的所有需求也都铭记在心，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几乎等比落实了所有的安排，只是在跃迁这件事上，为了避免这辈子都返回不了白虎星域，能做的也就只能是尽可能地降低频率。 军方舰队本就习惯了密集的跃迁次数，就算有所降低，也比常规的客运舰艇要来得频繁很多。 对于现在的白陆明而言，这个过程无疑有些强度过大，所以自从登舰当天跟贺倚阑回到房间之后，就基本上没有再出来过。 白陆明在舰艇上的日子可以说过得昏天暗地，也让他彻底地意识到所谓的创伤后遗症着实不好克服。 接连的跃迁过程让他绝大部分时候处于半昏半醒的状态当中，反应之剧烈，让当时前往纳维星的航程简直就是一辆摇摇车。 贺倚阑特地陪同前往白虎星域的必要性，也在这个阶段得到了十分分明的呈现。 就如贺倚阑提前要求的那样，角落里的房间日常没有什么人经过，僻静地几乎不会受到打扰。 因为距离餐厅较远，沈砚峰每天都会定时定点地安排人将饭菜放在他们的门口。 每次贺倚阑取了饭菜进来，将昏睡中的白陆明叫醒让他按时吃下，有的时候刚刚结束跃迁实在没有食欲，就只能几乎没有怎么动地将留下的食物放在外面让工作人员收回。 这样一来，提前准备好的医用药品与营养剂也就发挥了作用，合理摄入的营养与药品的缓解效果，让白陆明在这个过程中多少能够感到相对舒服一些。 白陆明并不是一个这么娇气的人，严格来说，眼下的这种情况对于行兵途中的一些危机事件相比，确实算不上无法克服。就如他之前说的，就算贺倚阑没有跟他一起，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一个人也能想办法进行处理。 起初的时候，白陆明确实还让自己始终保持着清醒，只是看着贺倚阑这样的人居然无微不至地对他进行着照顾，所有紧绷的状态在不知不觉间松懈了下来，也就放任地让自己完全地遵从了身体反应。 连晕车那种程度都会有很多人感到无法承受，而晕跃迁的感觉只会比晕车不适上十几倍，白陆明这种出于后天造成的创伤，更是无法摆脱生理上的本能。在确保旁边有其他人的前提之下，他也很愿意让自己不用继续保持紧绷，确实可以不必要感觉太过辛苦。 浑浑噩噩的，白陆明也不知道已经在航线上度过第几天了。 贺倚阑坐在床头靠着枕垫，一只手将白陆明搂在怀里，看似查看着财经板块的新闻，所有的注意力实则完全落在怀里这人的身上。 余光瞥见虚拟界面上显示的时间，他将虚拟屏幕一关：“要开始了。” 此时白陆明并没有处于昏睡状态，但是对他来说，那种半昏半醒的阶段或许反倒没有那么煎熬。 他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低低地“嗯”了一声。 白陆明可以感到贺倚阑把自己搂得更紧了一点。 这几天下来，他已经十分熟悉贺倚阑的气息，这个时候确实可以让他感到安心不少。 这是一次长途跃迁。 持续的时间大概是1分钟左右。 只是这1分钟的时间里，每一秒都感到仿佛有一个世纪般的漫长。 白陆明只感到自己仿佛置身在一片无尽下坠的黑暗当中，一时间所有的思绪陷入浑浊，只是下意识地伸出手去紧紧地拽住了什么。 这种不断下坠的感觉仿佛要将他吞噬进一片深渊，就当他感到所有的五感几乎要被剥夺的时候，仿佛有一个声音从十分遥远的地方传来，有人在不断地喊他的名字：“陆明，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白陆明猛然回神，在胸膛剧烈的起伏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前的视野重新恢复清明之后，依旧是原来的那个房间，抬眸对上的正是贺倚阑无比深邃的眼眸。 很奇怪，这人明明平日里一概也没有什么太好的表情，这样一眼看去，白陆明第一反应就是没能从那张脸上捕捉到半点笑意，感到有些不太愿意看到这么一张沉到极点的臭脸。 要是这位贺先生在众生机械的时候一直都是这幅神态，可想而知，底下的员工会对他多么的敬而远之。 白陆明张了张口想说什么，结果一开口就被重新找回的空气给呛到，猝不及防下，引起了一阵连连咳嗽。 贺倚阑轻轻地拍着白陆明的背替他顺气，眉心没有丝毫遮掩地拧在了一起，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开了口：“我去找沈帅提议换一个路线。” 从贺倚阑的视角看去，白陆明全身上下都已经被汗水浸透，脸上白地几乎没有血色，然而按照现在的航线前进下去，在抵达白虎星域之前，这样的长途跃迁至少还有三次。 不管对白陆明还是对他，都多少有些太过煎熬了。 眼看贺倚阑真的要拿起微型终端去联系沈砚峰，白陆明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剧烈动作下又呛了一下：“咳、咳咳……不用。” 他身上几乎没有什么温度，手指也是一片冰凉。 贺倚阑：“……” 他深吸了口气，语调适当地放平缓了一些：“没关系，反正我这种娇生惯养的也不习惯这种连续性的长途跃迁，让沈帅体谅一下也很正常。” 第112章 “说了不用。”白陆明摆了摆手，脱力下手背抵在同样冰凉一片的额前，靠在贺倚阑身上疲惫地闭了闭眼，“军用舰队不像普通的民航，所有的航行路线都需要提前进行规划。现在要临时调整不止为难小沈，也会给舰队带来很大的麻烦，就这样没关系，忍忍就过去了。” 贺倚阑看了他一眼：“你确定，只是‘忍忍’就好了？” “确定，我可不像你这么脆弱。”白陆明淡淡地扯了一下嘴角，先前还有些涣散的视线已经重新完成了聚焦，依旧泛白的嘴角有些干裂，微微地抿紧几分，强行定了定神之后，抬眸朝贺倚阑的身上看去。 一眼瞥过，他的视线略微顿住：“……抱歉。” 从一贯的接触来看，贺倚阑无疑是一个不管在什么环境中依旧十分考究的人，但是此时此刻的模样显然是多少有些狼狈。 之前白陆明还不知道自己在混乱中捉住了什么，此时看着贺倚阑已经被完全扯开的领口也已经意识了过来，反复品鉴之下，倒是不难想象自己曾经如何的上下其手。 当年把这人捡回家的时候，都没有糟糕到这种程度。 “没关系。”贺倚阑留意到白陆明的视线，并没有着急去整理自己的仪容，只是问，“现在还没有胃口吗？” “应该说，现在更没有胃口了。”白陆明此时此刻只觉得自己完全被掏空，其实对比贺倚阑，他自己的样子更是好不到哪里去——衣衫半敞，全身完全浸透在了汗水当中，连额前垂落的碎发也是一片湿润，要不是知道之前经历的是什么，光是这幅样子的两人处于同一张床上，可以做出的联想无疑十分的精彩。 白陆明想要从床上坐起来，可惜身上确实没有什么力气，最后还是借着贺倚阑扶了一把才支起了身。 贺倚阑顺手拉了一把，让他靠在了自己的身上。 “你这个时候倒是没有洁癖了。”白陆明闭了闭眼驱散了一下眼前的眩晕，稍微缓过神来之后，倒是开起了玩笑。 他现在一身的汗，属于是连自己也觉得嫌弃的程度，这位贺先生倒是不介意汗水沾上那身干净的上衣。 “我对你有过洁癖？” 贺倚阑垂眸扫过白陆明的状态，“没胃口的话，喝点营养液？” 白陆明摇了摇头：“喝不了，会吐。” 贺倚阑：“……” 沉默片刻后，他问：“你在部队里的时候也这样吗？” 白陆明：“什么这样？” 当然是这样的——逞强。 贺倚阑顿了一下，没有把那两个字说出口：“没什么。” 他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下次跃迁还有一段时间，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白陆明用鼻息轻轻地“嗯”了一声，就在此时，门铃响了起来。 此时刚刚结束跃迁，也不是用餐的时间，知道两人身份还会过来的，只会有一个人。 贺倚阑评价道：“其实你的这位前副帅，也并没有非常懂事。” 白陆明：“对白焰军团的沈帅说这样的话，传出去可是该上头条批判的。” 他一边说着就要起身，就被贺倚阑按了回去：“我去开门。” 白陆明看了他一眼，也乐得不用走动，就没有拒绝。 自从启航之后，沈砚峰就再也没有见房间里的两人出来过，虽然他迫切地想找机会跟白陆明进行交流，却是连人影都没有再见。 他对这两人的情况显然是十分好奇的，只是贺倚阑提前交待的那些话，就一直没有进行“打扰”，此时也是收到了段和光从纳维星上发来的调查结果，想要找白陆明谈谈那个楚霄的事情，这才算是鼓起勇气来敲了门。 按了门铃之后许久没有动静，沈砚峰看着门口显然还没有动过的饭菜，一时之间也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看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些隐约的声响，紧接着房门就被里面的人给打开了。 贺倚阑无波无澜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但显然比往日要来得低哑：“有事？” 沈砚峰一眼就看到了贺倚阑身前被人用力拽紧下彻底散开的衣襟，侧面的胸口处还有被汗水浸透的痕迹，是之前完全不曾在这人身上见过的狼狈模样。 心头有什么狠狠地跳动了一下，他才强行镇定地开了口：“确实是找白帅有些事情。关于那个楚霄的调查报告已经发过来了，如果方便的话，想要请他看看。” 贺倚阑：“不方便，我们很忙。” 沈砚峰：“……” 很忙？一直在房间里，还能忙什么…… 沈砚峰脸上的表情一时之间有些凝固，他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掠过贺倚阑，往后方瞥去，落入眼中的是大床被褥凌乱地漏出的半个角落，极度具有联想性的画面，让他的表情难得地空白了几秒。 白陆明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把调查报告发我微端上吧，等有空的时候，我会看的。” 他显然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找回些许力气后从床上下来，此时靠在转角的地方看着沈砚峰。 贺倚阑的眉心再次皱紧了几分：“你起来做什么？” “我没这么脆弱，这话说的，倒是跟我下不了床了一样。” 白陆明说着，倒是不忘照顾沈砚峰的情绪：“小沈，这件事上辛苦了，也替我向段和光问好。” “会的……” 沈砚峰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视线却是定定地落在白陆明的身上。 以前他可从来没有见过元帅这幅样子。 白陆明敞开的衣衫看起来比那位贺先生更加凌乱，这个时间点却显然是刚从床上下来，光着脚甚至没有穿拖鞋。他显然是刚刚才出了一身的汗，紧贴在身上的衣服里清晰地透露出了性感的身材轮廓，连眉眼间都还有一丝残留的红晕，神态里更是透着长时间折腾下残留的疲态。 这两人一直没出门，难道就是因为——这么多天下来，一直都在床上？！ 沈砚峰原本准备交待的话术就这样戛然而止。 周围的气流仿佛在顷刻间凝结，许久之后他才挤出了一个笑容：“回去之后我就发送到您的微端上，抱歉打扰二位了，你们……继续。” 沈砚峰离开的时候还不忘记严谨地关上了房门。 整个房间安静地针落可闻，突然微妙的氛围让白陆明也不由低头朝自己身上看了一眼，也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他原本起身是想要不引起沈砚峰的怀疑，现在看来，似乎反倒弄巧成拙了。 跟前的光线一暗，白陆明才留意到贺倚阑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的跟前，抬眸看去正好瞥见跟前这人微微浮起的嘴角。 这一瞬间看起来心情倒是非常不错。 白陆明：“……笑什么？” 贺倚阑眉梢微挑：“我笑了吗？” 白陆明：“难道没有？” 贺倚阑看了他一眼：“我只是觉得挺好的，至少接下去的几天时间里，应该不会再有人过来打扰我们休息了。” 白陆明：“……” 这话倒是没错。 “倒是你，确定没有那么脆弱？”贺倚阑说话的时候，尾音意有所指地微微浮起，先前还算轻快的语调，到了此时也在不知不觉间收敛了起来。 贺倚阑一边说着，一边已经伸手扶住了白陆明，让他重心的落点从墙面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带着他回到床边坐下。 白陆明微型终端隐隐地震动了两下，显然是沈砚峰发来的调查报告。 他此时显然也没有心力去看，拿起来解锁之后直接丢到了贺倚阑的手里，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重新在床上平躺了下来：“你先研究，我睡一会。” “嗯。”贺倚阑接过微型终端应了一声，看着白陆明缓缓地在蜷进被子里缩成了一团，动作轻柔地替他掖好了被角，“你放心睡。” 话音落下并没有收到回音，只是片刻的时候，跟前的人已经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贺倚阑定定地注视了片刻，这才收回视线，打开了沈砚峰发送过来的调查报告单，逐一浏览。 第78章 在航程进入到最后一天的时候，沈砚峰终于在登舰之后等到了白陆明走出房间。 沈帅专属的独立接待室里，白陆明轻轻地吹了吹冒着热气的茶杯，在整个胃基本空落落地状态下，也算是给肚子里面填了一些东西。 在最后一次长途跃迁缓过来之后，白陆明终于有了一些力气去给自己好好地洗一个澡。 此时，他身上所有的汗味得到了全面冲洗，换上整洁的新衣服之后整个人也算是神清气爽了一些，只是跟一旁的贺倚阑并排坐在沙发上，就连沈砚峰都能觉察地到，两人之间的氛围略微显得有些微妙。 就在刚刚的房间里，发生了一件很小很小的小事。 白陆明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次跃迁结束，毕竟也才刚缓过神来，依旧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 第113章 长时间缺乏营养摄入之下，他的身体依旧有些疲软，也正因此，洗澡的时候一时有些晃神，短暂的失神下眼前一黑，险些摔倒下眼疾手快地抵住了浴室的玻璃墙。 贺倚阑本就不放心地等在外面，听到堪称巨大的动静当然是直接推门而入，结果就正好看到了扶着墙面，刚稳住身形的白陆明。 当时白陆明上半身的衣衫微敞，垂下的衣摆堪堪地盖住了大腿根的位置，因为被花洒完全溅湿，紧紧贴在身上的衣服几乎完美地呈现出了从背脊到修长腿部的精悍线条轮廓，每一眼的视觉冲击力都堪称强到了极致。 贺倚阑的视线落在白陆明湿润的脖颈间，顿住了。 白陆明好不容易从眼前发黑的状态中回过神，一转头就看到了依旧愣在那里的贺倚阑，四目相对许久，他忽然在全身气血上涌的状态下迸发出了力气，大步流星地走到贺倚阑的跟前，“哐当”一声重新关上了浴室的大门。 其实在这段航程之间，白陆明全程几乎死在床上没有力气起身洗澡，贺倚阑也没少替他擦拭身子，而继续往前追溯的话，当时把这个男人捡回去的时候，该看的不该看的他也一样都已经看了。 只不过，这半昏半醒的状态跟这种完全清醒的情况不可同语，一整个小插曲发生之后，两人再见面的时候，连眼神都有了细微的不同，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再说上话。 沈砚峰夹在两人之间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看了看一旁神色随意的贺倚阑，又瞥了一眼看似心不在焉的白陆明，适时地清了一下嗓子：“关于楚霄那件事的调查报告，您已经看过了吧？线上的庭审暂时安排在了三日之后，如果还有其他事情需要进行安排的话，随时都可以跟我说。” “嗯，我这次过来找你，为的就是这个事。” 白陆明又喝了一口热水，将杯子重新放回了茶几上，“关于报告里的细节，贺先生已经跟我陈述过了，就最后的案件结论，基本上跟我们的猜测如出一辙，应该没有什么异议。唯一需要留意的一点是，当年的这件事情处理得太过不清不楚，居然真的在这种证据并不严谨的情况下直接定案，当时参与其中的那些官员，大概也需要好好地处理一下了。” 贺倚阑一直坐在旁边作壁上观，只是听到“贺先生”三个字的时候，神色不明地用余光扫了白陆明一眼。 沈砚峰听白陆明说完，顿时也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当然，从纳维军区的整顿结果来看，这种上下沆瀣一气的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楚霄也不是他们这种内部勾结之下的第一个受害者。既然我们四个人都已经注意到了纳维星军政内部的事情，以赤帅的意思，也不打算就这样轻轻松松地揭露过去。” 白陆明听得一笑：“就政策上的事情来说，赤宴向来最为严谨，既然他已经盯上了，纳维军区那边最少也得掉一层皮。” “是这样没错。”沈砚峰应着，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不知道您有没有注意到。” 白陆明好奇问道：“什么事？” 沈砚峰说：“您看了报告里的人员背调了吗？这个楚霄，出身确实有些凄惨，在父母都是重犯的情况下，从小在监狱里面长大，能够一路走到现在也是实属不易。不过有一点必须承认，他跟我们白焰军团倒确实是很有缘分。” “哦？”白陆明先前十分放心地把整理信息的活丢给了贺倚阑，自己确实没有仔细看过，这时候重新打开报告里面的背景调查，很快也留意到了上面提到的信息，“八年前他遇到了虫潮袭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时候我们好像……” 沈砚峰：“八年前纳维星这片星域遭遇大型虫潮，当时您亲自带了一支队伍过来处理清剿任务，还在一次偶然中救了一名正遭到虫族袭击的少年，这件事，您还记得吗？” 白陆明晃神许久，毕竟他救过的人确实是太多了，好半晌才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想起了些许的片段。 回忆复苏，他低低地“啊”了一声：“那是楚霄啊？” 当时白陆明也不过刚刚成年的年纪，说到底也还只是一个孩子，只不过他从军早，在应对虫袭的事件堪称信手拈来，带队偶然经过的时候发现变故，也就顺手把那个男孩给救了下来，然后又让人送去了就近的医疗机构。 当时那个孩子的状态看起来有些糟糕，手臂也已经被虫族的毒液所腐蚀，心里不忍，他还特地联系了一下当地的机械机构，配合医院完成机械义肢的安装，至少能够确保未来的生活正常。 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之后不仅再次相遇，还造就了这么一段特殊的机缘。 不过话说回来，以楚霄这样的遭遇不但没有半点长歪，还能保留住现在这样万事无忧的积极心态，也是孩子真的足够心大。 白陆明不由地想起在6616号军区基地第一次见到楚霄时，这人一副神采飞扬几乎要把自己所在的白焰军吹上天时的样子，也是有些失笑：“这样看来，楚霄跟我确实还挺有缘分的。” “那也是他个人能力确实不错。”沈砚峰笑了笑，“其实除了您之外，小顾也有向我推举过楚霄，没意外的话，等这次线上庭审结束，就可以开始走进入白军的录用流程了。” “小顾？”白陆明想起了考核结束时顾安哲看他的眼神，轻轻地笑了笑，“他向你推举的只有楚霄？” 沈砚峰清了下嗓子：“当然，他也跟我提了您跟贺先生的存在，不过可以尽管放心，我已经让他不用继续探究了。” “不用继续探究，就已经等同于给到他想要的答复了。”贺倚阑忽然开了口，他在那听了两人对话的全程，此时神态间显得有些许的不奈，“时候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该去吃饭了？” 他转过身看着白陆明：“我，饿了。” 沈砚峰：“……我这就安排人把饭送来。” “送去房间吧。” 贺倚阑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们回去吃。” 回到房间后，饭菜很快就在沈砚峰的安排下送到了房间。 白陆明坐在床头看着贺倚阑把餐盘一个一个地摆放完毕。 到了这个时候，浴室里的那段小插曲也算是在无人提及之下默契地接了过去，他朝贺倚阑的那张脸上又多看了两眼：“又不是不吃，就这么着急？” “嗯，我不急。”贺倚阑不急不缓地说道，“如果有人能够记得之前一次进食是什么时候，我应该更加不急。” 白陆明自然知道贺倚阑不是真的饿，而是在为他考虑。 此时被这样的话语微微地哽了一下，多少确实有些心虚：“……这不是好不容易结束了最后一次跃迁，想多缓上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也能胃口好些。” 贺倚阑抬眸看来：“那现在胃口怎么样？” 白陆明：“现在应该就挺好。” 这样说着，他十分自然地走过去从贺倚阑的手中接过了刀叉，切了一块肉片送入嘴里。 经历了食不知味的漫长时间，久违的味觉也算是终于回来了，吃得倒是十分香甜。 贺倚阑看着白陆明在那里大快朵颐，面上的神色也是稍霁，视线在跟前的身影上停留许久，也走过去拿起了刀叉。 用餐完毕，所有的餐盘推送到门外等待回收，回来的时候贺倚阑再朝房内的人看去，不待他开口，白陆明已经直白地问道：“算算时间，你也需要动身回去了吧？” 其实两人一直心照不宣，话说是没来过白虎星域顺便过来看看，但是贺倚阑此行的目的其实心知肚明。 这时候白陆明问得直接，他也没有继续回避的意思，应道：“嗯，等明天到白军后，我应该就要启程了。” 白陆明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也好。” * 翌日，沈砚峰的私人舰队浩浩荡荡地在白焰军团独立航空港降落。 其他人显然也收到了消息，一大早就有一行人在那里好奇地张望着，想要看看能不能让沈帅从其他三位元帅手中争夺过来的精英学员到底长了什么模样。 现在四大军团之间的竞争日趋白热化，可以说是不管在哪个领域都想要整上一口气，就算是在抢人方面略胜一筹那也同样是“胜利”的一种，可以说是无比的振奋人心。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唉你们别挤我，让我看看，新来的那两个在哪啊？” “……你们都严肃一点，这样嘻嘻哈哈成何体统。” “开玩笑，嘻嘻哈哈不就是我们白军的立军之本吗，要那么严肃我早叛变去赤军了！” “我也很想严肃，但是没办法，我是真好奇！以前你们见过沈帅对白帅之外的事情这么上心过吗，没有吧？我必须要看看这两个新欢是何许人也！” “什么叫两个新欢……你要不用词更严谨一些看看？” “奇怪，不是都已经停靠完毕了吗，怎么还没看到沈帅？” 第114章 就当所有人翘首以盼的时候，只见阚远独自一人朝他们遥遥地走了过来。 有人当即迎了上去：“阚副官，沈帅呢？” “就是沈帅让我来的。”阚远的视线从众人身上扫过，用沈砚峰一贯的语调转述道，“元帅说了，如果觉得日常工作太过清闲，他不介意给你们多增加一些工作内容。对于跟你们无关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关注，比起这些，倒不如回去好好做一下准备，离开了这么多天，也是需要召开一场集体会议了。” 一番话让众人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才回来就开集体会议？要不要这么拼啊？” 阚远毕竟是沈砚峰的副手，对于一些内部消息确实比其他人要多上很多，但是很多事情沈砚峰不明说他也不会多问，只是公事公办地道：“嗯，沈帅说，为了白焰军团的未来，非常之有必要。” 围观的军官非但没有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还得知了需要进行临时会议的噩耗，却也只能在阚远的驱使下遗憾散去。 而他们没有留意到的是，就在视野盲区的一个角落，一辆军用空间车悄然地离开了航空港，缓缓地驶向了白焰军团的基地深处。 白陆明坐在窗边，一只手支着下颌，视线落过外面熟悉的建筑环境，平静的神色间流露出了一丝长途跋涉后的困顿，淡淡地注视着远处，看不出来在想些什么。 白焰军团，虽然估计也待不上多久，但到底还是回来了。 通过层层岗哨，周围往来的巡逻队列也变得越来越少，许久之后，军用空间车终于停了下来。 白陆明从车上下来，一眼就看到了跟前那栋熟悉无比的建筑，正是他以前生活办公的地方。 为了避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沈砚峰亲自做了一次司机，这样一来，倒像是真的回到了昔日给白陆明当副官的那段时光。 此时从车上下来，他神态恭敬地说道：“白帅，这个地方，依旧一直都为您留着。” 白陆明应了一声：“辛苦了，你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先忙去吧。” “那我先去处理军务了。” 沈砚峰说着，就这样上车离开了。 白陆明看着车子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当中，转身向贺倚阑招了招手：“走吧。” 带着贺倚阑一起走进大门，他缓缓地环视了一圈，也不知道是欣慰还是无奈地“啧”了一声。 看得出来沈砚峰确实将这里维护得很好，从进门开始，所有的陈设都依旧保持着白陆明离开时候的样子，没有增加半点生活的痕迹，却是打扫得十分干净，就像是随时等他回来住一样。 其实以沈砚峰现在的身份，大可以不需要做到这种程度。 “我的房间在楼上，正对门就有一间客房。” 白陆明轻车熟路地沿着扶梯上楼，话落的时候才想起一件事，笑着朝贺倚阑看去，“怎么说？今晚你是要住客房，还是继续住我的房间？” 贺倚阑对上他的视线：“客房就很好。” “嗯，正好都可以睡个好觉。” 白陆明对于这样的答案并不觉得意外，神情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有什么需要你还是可以随时找小沈，他会为你做好安排的。至于我……就先回房间休息了，好不容易落了地，得好好补一补觉。” “你确实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 贺倚阑点了点头，视线却始终落在白陆明的脸上。 白陆明被他看得眨了眨眼：“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贺倚阑回答：“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故地重游，你接受的程度倒是非常良好。” 白陆明听得一笑：“这里好像也没有什么接受不了的。本来就是过来随便住上两天，有小沈在，我们的身份很快就能够得到解决，到时候，也算是彻底自由了。” 他的语调轻松，倒也不是装出来的。 曾几何时，白陆明还真没想过有朝一日居然会真的重返白焰军团。 现在回来一看，除了自己所在的那个位置之外，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这一路体验下来的感觉，倒是远没有最初设想时候的那么复杂。 白陆明看着贺倚阑眨了眨眼：“就是不知道在贺先生看来，这里跟你们众生机械比起来，感觉怎么样？” “让我评价的话，当然是没有众生机械好。” 贺倚阑的这一番话结束，按照语境，后面的一句话无疑应该是问“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但是短暂的沉默后他只是微微一笑，话锋随之一转，“只是一方是军方基地，一方是机械集团，本来就没有什么对比的必要。相较这个，我更在意的是另外的一个问题。” 白陆明：“什么？” 贺倚阑往前走上两步，正好跟白陆明比肩，他微微垂下眼帘看着跟前的人，缓缓说出了三个字：“贺、先、生。” 白陆明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贺倚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浮了一下嘴角：“这就是，你知道我身份之后对我的称呼吗？” 白陆明：“……” 他在贺倚阑的注视下低低地清了下嗓子：“那你希望我叫你什么？” 贺倚阑眼睛微微眯起：“你说呢？” 白陆明：“……叫你的名字，贺倚阑？” 贺倚阑缓声道：“嗯，再叫一遍。” 白陆明：“贺……倚阑。” 贺倚阑低低地“嗯”了一声，嘴角的弧度在此时才更分明了几分：“路上辛苦了，去休息吧。” 白陆明回到了那个原本属于自己的房间，转头的时候，可以看到贺倚阑站在对面的房间门口并没有着急关门。 视线接触之下，两人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最后白陆明开口说了一句“晚安”。 “晚安。” 贺倚阑给出回应，两人的身影随着关上的房门，就这样彻底隔断了。 白陆明确实很累了，好不容易重新回到了地面，即便心里还想着事情，在沾上枕头之后依旧倒头就睡。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他拿起微型终端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神色平静地垂了一下眼帘。 白陆明也不着急洗漱，就这样推开了房门，不出意外地看着对面的客房大门敞开，原本应该住在里面的男人已经没有了身影。 有的时候在已经习惯了相处之后，没有正面告别的分开，确实可以让人感到更好接受一些。 其实在之前，白陆明就已经预测到了这一场不告而别，只不过从贺倚阑这样着急离开的样子来看，众生机械那边的事情恐怕远比他之前描述的要急迫且棘手很多，实际上，这个人确实远没有必要陪他来白焰军团跑上这一趟的。 他缓缓迈步走进了客房，很快就在床边的柜子上找到了一张纸条，正是贺倚阑的字迹。 上面的内容也非常简单——“回去了，有缘再见。” 嗯，有缘再见。 白陆明将纸条收进了口袋中，视线在空落落的客房里停留了片刻，最后摸出微型终端，给那个不知道还有没有在用的号码发去了一条消息：【一路顺风】。 出乎意料的是，几乎在下一秒，他就收到了显然已经在路上的某人第一时间给出的回复：【醒了？先去吃早饭。】 白陆明的视线在这条消息上停留片刻，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微微浮起了几分温和的笑意。 他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转身离开了。 确实，该吃早饭了。 睡了太久有些累了，趁着胃口终于回来了一些，问小沈要些吃的好好填一下肚子吧。 第79章 几日后，一辆悬浮车从青龙星域的泉星航空港驶离，悄无声息地停靠在了众生机械集团的大厦后方。 作为众生机械的办公总部，大楼内部的装修也同样充满了强烈的科技感。 由特质玻璃拼接而成的墙面清透流畅，从走廊中经过的时候，宛若直接漫步在万米高空，不时有进行测试的飞行器械从建筑旁边呼啸而过，引人驻足。 顶楼的走廊尽头是一间房门紧闭的独立办公室。 所有能够有权限进入这一层的人都知道，这里正是众生机械掌权人的私人空间，而这位贺先生，十分不喜欢无关紧要的人过多打扰。 当然，这也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位众生机械的掌权人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这栋集团大楼里，虽然上面的管理层有意封锁了这个消息，但是集团内部不可避免地议论纷纷。 要知道，众生机械看似一手建立起了强大的机械帝国，但是内部的各个分支可谓是各怀心思。 要说有些人最初还不太确定贺先生的情况不敢轻举妄动，这眼看着大半年就这样过去了，他们对于唐助理这位副手的态度日渐不服，显然也终于开始按捺不住。 最近外界关于众生机械的相关报道层出不穷，集团上层召开了紧急会议。 第115章 中央会议室的大门紧闭，所有路过的人总是会忍不住地多看上一眼，彼此之间交流的眼神里都饱含深意。 这个会议召开至今已经整整第三天了，所有的集团理事悉数到场，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等这场会议结束之后，集团内部将会迎来一次全面的变天。 内部人事发生巨大变革不说，恐怕连顶层那间办公室，也将自此更换主人。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就是不知道，谁能够成为笑到最后的那一个。 在那间等待着正式“易主”的办公室里，一道高挑的身影站在落地窗前，披在脸庞上的光线让五官的线条显得愈发分明。 西装革履的男人沉默地听着助理结束了完整的述职，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质，与之前在军区作为学员的时候截然不同。 在返程的途中，贺倚阑就已经联系了唐司琴。 在路上的短短几天时间里，他用雷厉风行的手段暗中稳住了众生集团的资金流向，并掌握了与当前局面相关的所有信息，在不被对手觉察的前提下，用最简短的时间完成了最全面的部署。 从航空港抵达集团大厦的途中，唐司琴也在第一时间递交了会议相关的所有资料。 贺倚阑在回到办公室前就已经查阅完毕，此时听完全部的汇报内容，深邃的眉眼间闪过一抹深意：“这段时间，你确实做得很好。” “兢兢业业地在这个位置上如履薄冰大半年，等的就是您的这句话了，老板！” 唐司琴同样一身挺拔的西装，丝毫没有平日里在众人跟前的理智与严谨，在得到顶头上司的认可之后险些喜极而泣，“只能说好在你注意到了我利用媒体发出的信号，及时赶了回来。要是再晚上一步，等那群糟老头子开完了会议，恐怕我做得再好都没什么用了。” “不急。”贺倚阑的余光从唐司琴的身上瞥过，一如既往的平静从容，“放了这么长的线，好不容易钓到了大鱼，让他们多蹦达一会儿也没什么不好。” 他微微垂眸，眸色愈深，唯有语调沉稳和缓：“毕竟，很快就要蹦达不起来了。” 唐司琴观察了一眼自家老板的脸色，问：“那现在，我们要过去吗？” 贺倚阑不急不缓地低头看了一眼当前的时间：“今天是会议的第三天？” 唐司琴应道：“是的，从时间上来看，应该也快结束了。” 确实该收网了。 贺倚阑低头看了一眼手中因为频繁磕碰有些破损的微型终端，将其缓缓地放在了桌面上：“嗯，走吧。” 他迈开脚步，走出了办公室。 进入电梯后下行，从大楼走廊里经过的时候，恭候在那的安保队眼中一片震惊，均是下意识地让道鞠躬。 而在这样弯腰恭敬的姿态之下，安保队众人纷纷交换了一个眼神，从彼此的视线中看到的均是一片欣喜——太好了，贺先生没有事，他回来了！ 有安保队员提前进行清场，很快，会议大厅外面的走廊得到了最快速的清场。 四下无人的环境让整个氛围变得愈发凝重。 中央会议室里的众人显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进入第三天之后，争论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 有意维护贺倚阑权柄的一方遭到了夺权党的一致碾压，然而后面很快又因为权力分配不均，陷入了内部的斗争当中。 站在会议室门口，就可以听到争执声不断地从里面传来，场面显然一度十分混乱。 真是闹得有些难看了。 贺倚阑的嘴角讥诮地浮起几分，瞥了唐司琴一眼：“你先进去。” 唐司琴自然明白自家老板的用意，眼底也浮现出了一丝的笑意，就这样从容地推门而入。 会议室里的这些人几乎都是各个财经面板上的熟面孔，所有的视线在唐司琴走入的瞬间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有讥诮、有敌意、也有轻蔑，同一时间汇聚在一起，让现场的气氛显得更加微妙。 “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小唐啊。”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露出了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容，丝毫不遮掩语调当中的讥讽，“当时召开会议的时候就已经通知你了，一直不出现，还以为是不打算出席了呢。怎么样，这个时间点过来，是终于知道你们家老板的这个烂摊子，确实已经没办法收拾了？” 唐司琴在这样的注视下走入，神色依旧谦和：“首先，我已经是在忙完事情的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其次，既然是集体理事的联合会议，我方自然是不可能缺席。最后，我完成的都是自己分内的工作，经过我们老板手上的事情，从来都没过烂摊子。” 一番话听得现场众人一阵嗤笑，有人甚至直接笑出了声：“唐司琴，以前我们尊称你为一声唐助理，那是看在贺倚阑的面子上。但是他现在都出事那么久了，下落不明的，几年内能不能回来怕都是一个问题。你不会真的认为占着这个助理的位置，就可以一直霸占着集团所有的管理职责吧？” 旁边有人附和：“就是，整天借着贺倚阑的势在那狐假虎威，我们可是忍你很久了。这种场合还记得邀请你，也是看在你为众生机械效力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现在没有人给你撑腰，还拿什么在那里装腔作势。” “过了今天，众生集团的内部结构就该进行重组了。” “每天忙前忙后的，该不会都没有发现集团的股权变化吧？” “对，星际证券陷入这么大的震荡，你们需要负全责！” 唐司琴的出现让所有人的矛头一致指了过来。 他平静地听着所有人的控诉，视线越过众人落在会议桌另外一头的位置：“摩尔福先生，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摩尔福从始至终坐在那里未发一言，此时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很抱歉唐助理，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对于贺先生下落不明的这个结果我也深感遗憾，但是集团的发展为大，我已经申请了星际仲裁，在一小时……哦不，半小时之后，他手中的所有股权与证券都将回归集团内部进行结算分配。”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透露出了深处的精明：“到时候，我，将会成为众生机械的最大股东。” 唐司琴看着摩尔福眼底逐渐流露出了笑意，缓缓地眨了一下眼，下一秒只听“哐——！”地一声，会议室的门由人从外面直接掀开。 门板撞在墙面上的巨大动静引得众人纷纷看去，直到一个身影落入视野，只剩下宛若见鬼般的震惊。 有人失声叫了出来：“贺、贺贺、贺倚阑？这……这怎么可能！” “嗯，是我，倒也不用‘贺贺’地笑得这么僵硬。”贺倚阑的语调讥诮，倒是不忘在这样的场合里还开了一个没有人能笑得出声的冷笑话。 他的视线慢悠悠地在现场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正对面的摩尔福身上，堪称和颜悦色的笑容却是让人背脊生汗：“好久不见，摩尔福先生，听说在外休假的这段时间里你们对我颇为想念。这不，紧赶慢赶地回来了，希望没有错过一些什么。” 前一秒还硝烟四起的中央会议室里，顿时一片噤若寒蝉。 贺倚阑的余光瞥见守护在外面的安保人员，给了唐司琴一个眼神。 唐司琴会意，不动声色地将会议室的门再次关上了。 贺倚阑随手拉开一条椅子坐了下来，修长的指尖轻轻地在桌面上敲了敲，每一下仿佛落入了现场所有人的心头，与其说是漫不经心的动作，更像是危险至极的警告。 这样的过程中，只有贺倚阑的神色依旧淡然。 他缓缓地坐直了身体，大长腿舒展地交叠在身前，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不是紧急会议吗？不用理会我这个突然造访的‘外人’，你们继续。” 一句话落，周围依旧一片长时间的死寂，没有人再开口半句。 这场会议的初始本就是基于贺倚阑彻底“失踪”的前提上，现在这个失踪人口突然回归，自然让所有意图瓜分权柄的计划沦为了笑话。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的漫长，摩尔福才再次开口：“贺倚阑，就算你现在回来也没有用了。即便你名下的产业不进行清算，现在我手上握有的份额也远高于你，只要我愿意的话……” “份额？”贺倚阑轻轻一笑，打断了他的话，“你说的是这个吗？” 在话落的第一时间，唐司琴已经配合地调出了虚拟面板，将画面投放到了众人的跟前。 看到显示在眼前的面值比例，摩尔福的脸色才逐渐地化为惨白：“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有一点必须承认，你确实远比我想象得要有耐心。”贺倚阑平静地看着他，嘴角是凉薄的笑意，“只可惜，也只是要稍微沉着上那么一点。要是你能再忍上那么一段时间，不这么着急的话，可能我还真的就已经把摆在你跟前挖好的坑，给收回来了。” 摩尔福终于明白了过来：“……你是故意的！这么长时间销声匿迹，就是为了现在？！” 第116章 “是，也可以说不是。准确的来说，是你早先做出的那个愚蠢的安排，导致了现在这个局面。”贺倚阑直直地看着他，眼里看不出是什么样的情绪，“也真是没想到，原本我以为你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合作伙伴，结果居然拥有这么大的野心。只能说，你之前确实藏得很好，以至于我怀疑过很多人，但是在此之前，还真的几乎没有往你身上做过联想。” 摩尔福神色紧绷，沉默不语。 “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很愿意继续跟你合作下去，真是可惜了。” 贺倚阑语调平静，“不过这次的经历也算是为我敲响了警钟，有的时候，确实不应该太过相信任何人。为了引诱你暴露出真实面目，我可是做出了不少的牺牲，甚至，险些真的丢了这条小命。”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该狠的时候，你也是真的狠。”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摩尔福冷笑一声，“而且想要你命的人，难道还少吗？平日里面一副沽名钓誉的样子，装多了真以为自己有多清高吗？再多的合作交集也都是逢场作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真的与人真心相待？” 贺倚阑看着他，无波无澜。 摩尔福在这样的注视下，脸色渐渐沉下：“既然栽在了你的手上，成王败寇，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要怎么处理悉听尊便。” “这可是你说的。”贺倚阑的眉梢微微挑起几分，“你这边的派系，我会全部清除出去，这点自然不劳费心。只是公归公，私归私，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我确实需要给自己一个交待。” 话音刚落，他豁然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下一秒手中的枪支已经随着扳机的扣下火光一闪，突然响起的枪声伴随着的是尖锐的惨叫，摩尔福捂着胸口，已经面无血色地跌倒在了桌面上。 “啊啊啊——！” 惨叫声在一片寂静的会议室里划破，直到刺眼的红色扩散开一片，现场的众人也骤然色变。 “这是做什么！” “贺先生，你怎么可以……” “贺倚阑，你疯了吧！” 贺倚阑只是无声地浮了下嘴角，再次开枪直接打碎了已经拨通救护车的通讯器，语调淡淡：“半小时。半小时之后，再给他呼叫救援。这是我跟摩尔福先生之间的私事，与你们其他人无关，毕竟当初他派来的人，可是也让我痛了很久。” 说完之后，他在椅子上坐下，随手将枪支拍在了桌面上，仿佛感受不到其他人的质问，眉眼里一片冷意：“放心吧，我射得很准，短时间内他死不了。现在，会议继续。” 到了此时此刻，除了摩尔福的痛呼声，连会议室里的空气都是一片寂静。 最后，还是贺倚阑不急不缓地开了口：“看来开了三天的会议，大家也都已经累了。既然这样，不如就先回去休息。剩下的事情就全部交给我来处理，不知道，是否有谁还有意见？” 宽敞的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比起神色雀跃的贺党，不管是摩尔福一派的人员还是本计划趁火打劫的其他派系，脸色均不太好看。 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清楚贺倚阑的雷霆手段，这个人既然愿意花大半年的时间布上这么大的一个局，至少在接下来的好几年时间里，不可能再有人能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掀起任何动静。 准确点说，拿摩尔福出来杀鸡儆猴，就是在告诉他们——要有谁再自作聪明地耍小动作，那就是，自寻死路。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认清局面之后，有人率先站了起来。 贺倚阑从善如流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各位辛苦了。” 在场的人一个接一个起身，神情各异地从会议室离开，最后只剩下了贺倚阑坐在那里，正对面的已经是已经痛到痉挛的摩尔福。 贺倚阑的视线从他的身上轻蔑地扫过。 原本早知道众生机械当中存在巨大的隐患，但他确实没有想到，居然是摩尔福带的头。 前面的有一句话他并没有骗人，只是从合作层面上来说，他对于这个工作伙伴的印象一直都还算不错，没想到居然是一个觊觎自己不配得到的东西的，又蠢又坏的存在。 原本，他其实应该是再继续给上一枪的，不过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浪费太多的时间反倒影响他的心情。 觉得可惜，肯定是有的。 但不管怎么说，隐藏的蛀虫彻底挖出，也算是给这段时间的等待有了一个交代。 “余下的事情，你看着办。” 交待过唐司琴之后，贺倚阑没再多看一眼，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微乱的西装褶皱，大步走出了中央会议室。 等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先前搁置在桌面上的微型终端依旧安安静静地躺在远处。 中央会议室里充满了浓烈的香水和电子雪茄的味道，刺鼻的味道混淆在一处，让贺倚阑的身上也被染上了一丝的残留。 他开启智能清理系统驱散了些许这种难闻的味道，缓步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繁华都市里的车水马龙。 明明离开的时间也不算太长，却莫名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军营要塞里面待太久了，回来之后，对于这种过分考究的生活居然感到有些不太习惯了。 至少之前，从来没有发现这间办公室居然有这么大。 就一个人而言，确实有些过分宽敞了。 习惯确实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贺倚阑静静地站在窗边，垂眸等待着唐司琴进行收尾。 大约半小时后，有一辆印有医疗机构图徽的飞行器停靠在了中阶楼层的停泊台上，很快有一副担架被抬了上去，担架上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抓出摩尔福之后，连日来的紧绷节奏，也算是可以彻底缓上一缓了。 贺倚阑微微垂了下眼帘，也不再继续关注。 他回头看了一眼桌面上的微型终端，到底还是迈步走了过去。 贺倚阑储存的号码并不多，打开通讯录有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名字。 他悬浮的指尖停留了片刻，刚要触上，就看到有一条通讯先一步地拨了进来。 一片冰冷的眼底瞬间有了那么一丝的笑意，他当即按下了接通键。 白陆明的声音就从另外那边响了起来，听得出来他显然也没想到贺倚阑会接通得这么快，稍微有些没做好准备：“……啊，喂？我算算时间你应该已经到了，就想拨个通讯试试。原本还想着一直也不给个消息，是不是正在忙，没想到接得还挺快。” 就算没有在跟前，贺倚阑的脑海中也能浮现出这人说话时候的那番神态，嘴角浮起几分：“刚忙完，在看新闻资讯。” “是这样吗？”白陆明显然没有那么好糊弄，片刻间就毫不犹豫地揭穿，“你这都已经回去了，一大把顶级的设备给你选，还用这种破烂型号的终端看新闻？” 贺倚阑没有回答，只是笑了一下：“不可以？” “倒也不是不可以，都是你的设备，喜欢就用呗。”白陆明也跟着轻轻地笑了一声，“不过你这么快就开始有空刷新闻了？这样看来，回去之后好像也不是很忙啊？” 贺倚阑走到沙发前坐下，随着缓缓躺下的姿势，整个人无声地陷入了柔软的背垫当中：“嗯，还好。” 通讯那头，白陆明短暂地沉默了片刻，才问：“你现在在哪，集团还是在家里？这声音听起来好像很累的样子，有回去休息吗，不会是落地之后就一直工作到现在吧？我早就说了，真的没必要跟我走这一趟，结果还要两头跑，最后累到的还不是你……” 明明是一番絮絮叨叨，贺倚阑嘴角的弧度却是愈发分明了起来。 其实从开始接手集团的事务，时间与局势的双重压迫让他整个人的状态都紧绷到了极点，此时听着白陆明的话环绕在耳边，他靠在沙发上，到了这个时候才算是短暂地结束了连日的忙碌，终于有时间稍微闭了一会儿眼。 等通讯那头的人说完，贺倚阑依旧放松地闭着眼睛，缓缓开口的语调因为疲惫而带着几分慵懒：“我在你心目中，就这么经不起折腾？” “这不是感觉你状态不太对，关心你一下吗。”白陆明“啧”了一声，但是并没有让贺倚阑这样直接地忽悠过去。 他向来玩笑归玩笑，该正经的时候也是一秒收敛起了笑意，敏锐的直觉让他又再次地问了一遍：“确定没事？你这样子，感觉可不太像。” 贺倚阑：“嗯，没事，就是有些……” 白陆明等了一会儿没下文，不由开口问道：“有些什么？” 贺倚阑低哑的声音通过通讯轻轻地传递到了对面，脱离那片尔虞我诈的氛围之后，此时的尾音掠过，做出的表达也显得别样自然：“有些……想你了。” 第80章 通讯当中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许久之后白陆明仿佛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低低地清了下嗓子：“咳，这才出门多久，就变得这么腻歪了？” 第117章 贺倚阑也不反驳，轻轻地笑了一声：“毕竟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忽然分开确实会不太习惯。” 他也不继续这个话题，话锋就这样自然无比地一转：“这个时候给我发来通讯，看来，那边的线上庭审已经结束了？” 白陆明应道：“嗯，都结束了。” 此时他确实刚从全息法庭里面退出来。 关于纳维军区旧案的线上庭审在今日如期召开。 沈砚峰主动提出的重审流程，让外界对这个案件充满了关注，当天各地军官专门上线参与这次的审判，一眼看去就可以捕捉到不少的熟面孔。 预备役选拔刚刚结束，白陆明还没有进入正式的军部名单，对此，沈砚峰特地给他弄了一个独立的军部账号，让他可以顶着初始建模，去陪审席上围观了全程。 之前沈砚峰已经将调查报告给他们看过，具体的结果跟之前猜测的大差不差。 楚霄当年误用了别人故意提供的p型激活素，这才导致了机械暴走事件的发生。至于这个p型激活素的具体来源，虽然纳维军方一直强调不好调查，但是真当白军的势力安排下去，要想调出当年的采购档案依旧不是难事。 现在所有的证据都证明了p型激活素是由那个叫辰修的副教官私下采购，而顺着他当年还只是一个学员身份线索，再往后面直接将搞小动作的桑德也挖了出来。 比较有意思的是，这两个人一个是纳维军区监狱长的独子，一个是从监狱管理局转调进纳维军区的教官，直接牵连出来的监狱方内部问题，也为纳维星上大刀阔斧的整改工作提供了新的调查方向。 “有意思吧。”白陆明三言两语跟贺倚阑说了一个大概，也是啧啧称奇，“现在才知道，有的事情真的能够越扒越有。” 贺倚阑点头应道：“挺好的。” 白陆明听得一乐：“这还挺好？” 贺倚阑：“我说‘挺好’的意思是，你在那边无聊，能有一些东西给你提供乐子，确实挺好的。” “这种乐子还是算了，提供多了自己还生气。”白陆明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好了，我就是来跟你说一下最后的庭审结果。然后小沈那边会把我们的身份安排一下，到时候直接进到白军私密人才库里，就能够避开其他人的一切调查了。所以这个问题你也不需要再担心了，感觉你确实挺累的，先去休息吧。” “是想休息一下了。”贺倚阑说着，却没有结束通讯，反而继续问道，“不过你确定只是来告诉我一下庭审结果，就没有什么其他想说的？会不会，多少显得有些太没良心了？” 白陆明：“……” 顿了片刻，他道：“倒是还有一句话。” 贺倚阑的尾音微微挑起：“嗯？” 下一秒，他就听到白陆明的声音从通讯设备的另外那头传来，语调听起来难得有些别扭，内容却是一如既往的直白：“下次你要是什么时候又想我了，可以随时找我，大可不用憋着。” 贺倚阑的嘴角随着这样的话语无声浮起了几分：“嗯，记下了。” 白陆明：“那，休息去吧。” 贺倚阑：“好。” 房间里随着结束的对话安静了下来。 白陆明的视线久久地落在通讯器上，还在琢磨着刚才的对话：“……想我了啊。” 他的眼底渐渐浮起了一片笑意，越是品茗，就越发现这样的话对他来说似乎非常受用。 但凡再稍微想象一下那个男人说这个话的神态，那就无疑就更加受用了。 转眼间，白陆明已经回到白焰军团好几天了，最近两天一直在关注楚霄的庭审事项，到了现在也算是终于尘埃落定。 他走进更衣室换上了沈砚峰给他准备的白军军装制服，闲来无事，决定去周围随便转转。 白陆明住的地方常年没有什么人经过，但是故地重游，就基地这片地方的路况，闭着眼睛走能随便走。 周围熟悉的景致落入眼里，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又像是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还记得最开始的时候这里的建筑其实只有老区那么一丁点大，还是他亲自进行的监工，一点一点地完成的扩建。 只能说不愧是他，居然能一手建立起这么大一个军团，果然厉害！ 也算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白陆明看待白军基地的神情就如同是在欣赏自己戎马半晌的功勋结晶。 虽然他这样的人确实不太适合待在军部，但是白焰军团的存在，永远具备无可抹除的意义。 白陆明在高级军官当中拥有太多他的熟人，肯定不敢去那个片区多做活动。 作为退休老兵，他十分自觉地把自己的活动范围拟定在了初级活动区，刚转了一圈，就留意到格斗场那边围了不少人。 白陆明本来就是个爱凑热闹的人，眉梢一挑，当即颇有兴致地凑了过去。 近了，可以发现是一群年轻士兵在进行1v1格斗训练，场上的两个人打得激情四溢，引得越来越多的人过来围观，渐渐地又有其他人开始轮番上阵。 白陆明转眼间已经毫无违和感地混入了观战队伍当中，跟其他士兵们并排蹲坐在那里，一边看着热闹一边听着其他人兴奋无比地在那里聊着八卦。 “你们还记得之前沈帅从那个什么纳维军区带回来两个人吗？也不知道安排去哪了，怎么没动静了？” “不知道啊，第一次看到沈帅亲自接人回来，好想看看是不是有三头六臂。” “反正肯定是精英吧，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大阵仗。” “可是到现在也没见人啊，会不会都是吹出来的啊？” “我这里有一个消息你们要不要听听？” “说说？” “据可靠消息，这两人是白帅当年流落在外的至亲，这才让沈帅这么不远千里亲自去接。要不然就算再强，怎么可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卧槽，很有可能啊！从年纪上算，应该白帅的兄弟？” “我这里收到的消息不一样啊，我怎么听说这两个人是白帅当年安插在外面的暗装，现在沈帅只是进行回收呢？” “你们都不对，我听说的是，白帅曾经在外面谈过一个情人……” “噗——！咳咳咳咳！”白陆明原本只是在旁边听得一乐，猝不及防地终于彻底有些绷不住了，感受到其他人投来的视线，他连连摆了摆手，“没、没事！大家的消息听起来都挺准的，你们继续，继续聊。” 旁边的士兵们收回了视线，最后齐齐地叹了口气：“唉，不管是什么来头，真的好想见见本尊。” “……”白陆明无声地挠了挠侧脸，颇为无辜地抬眸看了看天。 果然是人不在江湖的时候，一些流言蜚语都是这么传出来的吧？ 格斗场上众人打得激烈，眼看着又有人从场上退下，白陆明活动了一下筋骨也跃跃欲试地跳上了台：“下一把我来。” 其实以前在白军的时候，他也经常这样跟其他士兵们一起切磋，就是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白军招募进来的这些士兵们水平有没有什么长进。 现在场上的那个人长得虎背熊腰，光是身材看起来都有白陆明的两倍大，见状有些迟疑：“兄弟，要不你再等等？现在还没到你这个量级的，等一会换了别的人，你再上来玩。” 白陆明来到白军这么多天也是真的憋坏了，上都上来了，怎么也不可能给人赶下去：“没关系，就跟你玩。” 士兵见状也就没有继续推辞。 这边场上两人体格差距明显，顿时引了更多的人来围观。 原本大家都已经准备着看白陆明被人撂下格斗台，结果没想到对抗才刚开始，只见一个敏捷的身影如离弦的箭般呼啸而出，根本不见对面的大块头如何反应，就这样利落无比地将人掀翻在地。 等到大块头稳住身形意图进行反击的时候，依旧没有利用身形的差异讨到半点好处，看似简单的军体拳落点精准，也没有留给对方半点逆袭的袭击，就轻描淡写地把人再次击倒，一个平铲就直接送出了局。 整个过程看似惊险万分，实际上并没有使用太多的时间，周围很多人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等回神的时候，只见大块头已经龇牙咧嘴地躺在地上，心悦诚服地朝着场上的白陆明抱了抱拳：“兄弟，厉害啊！” “芜湖——！牛啊！” 现场顿时一阵惊叹，接连有人自告奋勇地站了起来。 “我来我来，我来试试！” “我也来！我也要！” “我先说的，都排队，排队去！” 简单的活动让白陆明也是感到神清气爽。 他随意地一甩银灰色的碎发，光是刚才的对抗，身上连汗都没出，只是笑着摆了摆手，语调里也是充满了兴致勃勃的期待：“没事，一个个来，都有机会。” 这样的态度多少有些嚣张了，顺利地将其他人的斗志激起，然后再一场场畅快淋漓的淘汰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摩拳擦掌地加入了挑战的队列当中。 第118章 前面的人迫不及待地陆续上场，后面的人跃跃欲试地很是期待。 连翻对战下来，所有人的脑海中都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这到底是哪来的士兵啊，居然能顶住这种程度的车轮战，也太强了一点！ 格斗场出现了一个超强士兵的消息片刻间传开，更多的人被吸引了过来，不知不觉间，等待上场切磋的人就这样从格斗场一路排到了铁门门口。 有人开始悄悄开盘下注，这连胜到底能持续到多少场次。 无人留意的地方，有一辆军用空间车正好从不远处驶过，里面的人一眼就留意到了这边格外热闹的场景。 沈砚峰也不由好奇地多看了一眼：“那边在玩什么呢？” 阚远顺着这个方向看去，一时之间同样琢磨不透：“我过去看……” 后面的那个“看”字没有出口，他的视线正好捕捉到了格斗场上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他清了清嗓子，提醒道：“沈帅，你看一下场上。” 沈砚峰一眼看去：“……” 下一秒直接脱口而出：“停车。” 转眼间，白陆明的手下败将已经从个位数暴涨到了十位数，而且还在不断飙升。 “23！”“24！”“25！”……“32！”每次击败一个，旁边的人都开始齐齐地报着连杀记录，现场的氛围直接已经被掀到了极点。 白陆明的发丝间已经挂上了薄薄的细汗，再次踹了一个人出局，笑容明媚：“来吧，下一个！” “下一个！下一个！下一个！下……” 周围起哄的人越来越多，直到有一个身影落入视野当中，所有人的声音戛然而止：“沈、沈帅！” 白陆明玩得上头，也没想到沈砚峰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倒是丝毫没有搞事情被抓包的心虚，在对方的注视下颇为无辜地眨了眨眼。 军营训练嘛，按他们白军的调性，搞一些娱乐节目也很正常。 相比之下，沈砚峰的表情反倒是显得要复杂很多。 这样的场景，让他下意识地联想到以前还是副官的时候。 以前就是这样，每次总是由他在这位白帅跑出来之后给收拾摊子，只不过此时此刻时过境迁，他心里的第一感想却变成了——这些臭小子何德何能，自从白帅回来之后，连他都没有机会这样面对面地切磋过呢！好希望也能够被狠狠地揍上一顿啊！ 沈砚峰看着这样的场景，也忍不住地心动了。 “……” 视线对上的瞬间，白陆明就已经读懂了沈砚峰眼里呼之欲出的期待，不等对方开口，已经丝滑无比地哀嚎了一声：“哎呀累了累了打不动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正准备自荐上场的沈砚峰：“……” 但是既然白陆明这样开了口，他也只能含泪放弃这样绝佳的机会，维护住了面上的表情问道：“现在送你回去吗？” 白陆明想了一下自己的住处距离这里确实有些远，就没拒绝地点了点头：“也行。” “嗯。”沈砚峰应了一下，视线从周围其他人的身上扫过，道，“你们继续训练吧。” 说着，就这样跟在白陆明的身后离开了。 一前一后的身影从视野中消失，现场的士兵们面面相觑，依旧还陷入一片震惊的情绪当中。 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沈帅要送谁回去？ 那个穿着初级军装的低级士兵居然走在沈帅的前头，这合适吗？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人真的好强啊……到底是哪个部队的，怎么感觉以前没有见过啊？ 等等，以前没有见过？ 无数问题从脑海中闪过之后，有人终于反应了过来，提出了头脑风暴之后做出的唯一想象：“刚才那人该不会就是沈帅刚接回来的那个……白帅的小情人吧？” 其他士兵：“！！！” 不远处，白陆明坐上沈砚峰的车时，可以感受到落在自己身后的视线逐渐变得愈发热烈。 这种高密级别的空间车向来前后分离，他倒是也不需要担心驾驶座上的司机能听到后面的对话：“刚才要是我没拦着，你不会是真的想上去跟我打一场吧。” 沈砚峰：“……” “还真想啊？放心吧，以后会有机会的。”白陆明笑着瞥了沈砚峰一眼，视线扫过他身上笔挺的军装，话题也转得非常随意，“这是刚开完会回来？” “是。”沈砚峰回道，“ky-334星域的防线布置需要重新分配，附近星系的污染区也有了加深的情况，所以我们打算……” “打住。”白陆明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对方公事公办的汇报，“你现在不需要告诉我这些。” “是。”沈砚峰自然也意识到了自己态度的问题，及时进行了纠正，“新预备役的名单会在下个月正式登记完毕，到时候等到档案调入白军，身份信息就可以正式上锁，这样一来，你跟贺先生也就再没有后顾之忧了。” 说到这里，他不由地顿了一下，才继续问道：“接下来，您有想好要去哪里吗？” 就沈砚峰个人而言，自然是希望元帅能够真的回归白军的。 但是同样的他也十分清楚，除非白陆明自己愿意，否则在这个世界上，谁也不可能秉着自己的私心将他锁住。 无论何时，他都无条件遵从元帅的一切意愿。 白陆明：“这个还真不知道，不过我想……大概随时吧。” 他转眸朝沈砚峰看去，笑着问道：“如果我又一次不告而别，你会不会怪我？” 沈砚峰：“不会。” 这个回答倒是直白且没有丝毫犹豫，白陆明感到满意之下，眉眼里的笑容也是更胜：“小沈，确实是辛苦你了。” 一句“辛苦你了”，让沈砚峰的背脊顿时挺直到了极点：“都是我应该做的。” 片刻后，他想起了一件事：“对了，今晚我需要启程前往帝星，参加军部集体会议，后面的一段时间应该都不在基地。” 军部集体会议每年都会在帝星召开，算算时间，确实是近期附近没错。 白陆明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知道沈砚峰担心什么，开口安慰道：“嗯，去吧。我什么时候要走的话，会记得给你留个信的，不用惦记。” 沈砚峰：“……” 不得不承认，他的这位元帅不管对敌对友，总能做到精准扎心。 由沈砚峰亲自送回住处之后，白陆明缓步上了楼。 虽然赢得畅快淋漓，但是大半天下来也确实有些累了，抵达房间推门而入，他几乎下意识地开口：“今天出了一身汗，我先洗……” 话出口才想起什么，白陆明戛然而止。 抬眸看到的是空空荡荡的房间，除了他之外，可没有某人的身影。 白陆明：“……” 果然，习惯有的时候真是让人讨厌的东西。 他站在门口驻足片刻，一想到贺倚阑，脑海中又不由浮现出了那句低哑疲惫的“有些……想你了”。 众生机械的破事，虽然这个人一直没有跟他说过，但是白陆明其实多少都能猜到一些。 商场上的事情嘛，大抵他在政界里面遇到的那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加上整整堆积了大半年的事务需要处理，虽然回去之后生活质量肯定有了明显的提高，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时间能够享受这样改善后的饮食起居了。 白陆明做事，向来想到什么就是什么。 短暂地思考片刻，他靠在门边摸出了通讯器，打开虚拟屏幕开始输入——白虎星域近期航班信息查询。 * 中央星域，帝星。 首轮的军部集体会议在激烈的讨论之后，终于告一段落。 帝庭深处的皇室接待室里，四位元帅被留下来共用晚餐。 此时没有其他人打扰，坐在沙发上的几人倒是有时间进行了一下简单的闲聊。 金无眠还想着刚才会议上谈到的内容，神情有些感慨：“果然手握尖端技术就是拥有发言权，在这之前，谁能想到在四军演习期间，居然还能有这样有意思的娱乐项目呢？” 说着，他饶有兴致地朝着旁边的青翼冷看了过去：“我记得贺先生好像已经回去众生集团了吧，他们名下的那位教授居然提议新增机甲团体联合竞赛这个事情，他就一点都没有跟你透露过？” “贺倚阑？”青翼冷说，“他最近忙得焦头烂额，恐怕没有时间关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 “你确定这是无关紧要的事情？”金无眠听得一笑，“原本以为拿出了「启明」这台尖端机甲作为激励，是要提升军部内部实力，谁能想到那位教授的眼界远不止如此。看得出来，他确实并不认为我们军部能够有人能够配得上他那台世纪性的机甲了，啧，鼓励各个军团参与也就算了，这种军部主办的赛事居然还开放民用名额，不说旷古烁今也是前所未闻了吧？” 赤宴：“「启明」的情况特殊，为最终的归属提供更多的筛选渠道，也没什么不好。” 第119章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站在陛下那边，认可他的决定。”金无眠听得一笑，“不过就我个人而言，倒也没什么意见。毕竟我们军部也确实已经很久没出有意思的事情了，开放的渠道多一点，遇到的人也能有趣一点。” 他细长的眉眼微微弯起，问一旁的青翼冷：“按照目前制定的规章，众生机械应该也具有这次竞赛的参加资格，那个贺先生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 青翼冷：“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的态度让金无眠不满地抿了下嘴角，当即选择找另外一个不那么扫兴的人继续聊天：“沈帅，这个机器人什么都不知道，你有没有内部消息？那个谁不是跟这位贺先生很熟吗，现在人家都跑青龙星域去了，他倒是在你那里还住得下去，居然没一起跑了？” 沈砚峰想起了临走之前白陆明的态度，忽然有些扎心：“嗯……他现在还在基地那边没说要走，不过，可能快了。” 金无眠：“什么叫可能快了？” 沈砚峰感到微型终端震动了两下。 他点开后看了一眼，视线就顿在了那里。 许久之后，沈砚峰缓缓地抬眸朝金无眠看去，顺便纠正一下刚才的回答：“现在是真走了。” 金无眠：“还真是想一出就一出，他这每次走得都有些突然啊。” 他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只见沈砚峰新收到的内容十分的言简意赅——“故地重游十分愉快，承蒙款待有缘再见~^_^~” 没有落款，只有收尾处一个分明的笑脸。 金无眠品了品消息的内容，颇为感慨得“啧”了一声：“看着这么高兴，不会真私奔去了吧？” * 同一时间的民用航空港大厅里，被念叨的某人低低地打了个喷嚏。 奇怪，都如约告别了，小沈应该没道理骂他吧？ 白陆明疑惑地揉了一下鼻尖，也不多想，将简单的背包往肩膀上一甩，找了一下指示牌的方位，就沿着新买的星航票前往对应的入口排队安检去了。 这已经是他精挑细选之后，跃迁次数最少的一班民用航班了。 希望可以平稳落地。 已信任，莫辜负！ 第81章 随着军部集体会议正式结束，关于军部即将举办机甲团体联合竞赛的消息一经公布，顿时在全星际引起了轩然大波。 历年来，虽然军部也一直有举办这种类似的机甲竞赛，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年这样，直接面向全星际开放了参与的资格。除了四大军区固定参与之外，各个级别的军区以及具备足够规模的机甲相应组织均可自行参与，而比起这些，更让人震惊的是，这一次机甲团体联合竞赛的最终奖励，居然是「启明」机甲的完整技术拥有权！ 众所周知，当初「启明」可是与「永昼」并肩被誉为决定机甲未来的跨时代产物。而现在「永昼」已经彻底地淡出了众人的视野当中，原本所有人都以为「启明」最终将会由众生机械正式推出，没想到最后居然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了大众的视野当中。 当然，这个消息一经推出，更多的人只认为是军部官方创造的一个噱头，毕竟即便参赛渠道开放得再多，有四大军团参与其中，「启明」的最终归属毋庸置疑会是这四家的其中之一。至于其他的参与方，对于那些机甲相关领域的各方机构来说，组队报名，倒确实是一个提升影响力的绝佳机会，相信谁都不愿意随便错过。 众生机械集团大楼的会议大厅里，讨论着的正是这个话题。 贺倚阑回来的短短几天时间内，众生机械内部上下已经得到了全面的清理整顿。 摩尔福为首的相关党羽派系被全部清除，虽然不可排除还存在别有心思的其他人，但毕竟有了这一波的杀鸡儆猴，已经够那些人消停安稳上一段时间。因此在这一次会议讨论的过程中，所有参与的高层人员还算是意向统一，会议室里的氛围也还算不错。 “我这里刚收到军部发来的通知，让我们集团做好参与这次竞赛的准备。”一个穿着深蓝色西装的青年人神色严肃，“所有相关资料我已经发到了各位的收件箱里，可以随时进行查阅。以我们集团的资质，走的是青军那边的直通渠道，只需要确定一下最后的人员名单，就可以直接提交报名申请。” 一句话，引起了其他人的热烈讨论。 “说得简单，人员名单才是最麻烦的事吧。” “确实，虽然对外开放民用名额，但毕竟是军方的竞赛项目，安排进队伍的人也必须在军部名单当中，难搞得很。” “四大军团都会参加，最厉害的那批人肯定直接进到他们自己的队伍了，我们只能从剩下的其他人那里找。” “不然还是去青军那边问问？毕竟是我们的合作方，问他们要点人来充门面，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这个可以，青帅什么时候从帝星回来，找机会跟那边的人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拟出一个合适的名单来。” …… “具体怎么做，还是让老板确定一下方向吧。” 经过热烈的讨论之后，随着一句话落，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坐在会议桌中心的那个男人。 然而，回应他们的是长时间的沉默。 原本十分热闹的会议室里陷入了突如其来的寂静当中，氛围仿佛彻底凝固。 唐司琴一直在进行着会议记录，闻言低低地清了一下嗓子，提醒道：“老板，你这边……是有什么想法？” 经过唐司琴的提醒，贺倚阑垂落的视线才缓缓地抬起了几分，视线从会议室现场扫过，因为回来之后一直连轴转地处理事务，声音难免疲惫：“队伍人员的问题，你们不需要担心，我这里有自己的安排。回去之后，只需要提前准备好报名申请需要的资料就好。不过，机甲研发部那边还是需要稍微准备一下，等名单正式确定之后，会需要他们配合提供专属的战斗机甲。” “啊，是。”青年人应着，默默地跟旁边的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均是有些惊讶。 但凡在贺倚阑手下做过事的人都知道，这位贺先生向来是出了名的工作狂，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亲力亲为，在做决策上更是几乎没有任何纰漏。自从进入到众生机械之后，他们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在会议期间公然走神的情况。 这是怎么了？ 难道说摩尔福的事情还是对集团造成了巨大的影响，有什么严肃的问题还没有得到继续解决？ 贺倚阑在众人的视线中再次垂下了眼，眉心微微皱起几分。 口袋里的微型终端不动如山，丝毫没有接受到新的消息。 已经好几天了。 明明上次通话的时候说得好好的，如果想他的时候就随时找他，结果这几天下来不说拨去的通讯一次都没有接通，就连发送的消息也总是隔了很久才收到一次回复。 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还是说，白焰军团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贺倚阑暂时收回了思绪，准备尽快结束这场会议结束，再拨打通讯试试。 就在此时，口袋里的通讯器忽然震动了两下。 贺倚阑在第一时间伸出手去，拿出通讯器瞥过信息来源，就直接选择了点开。 当看清楚消息里面的那张照片背景时，他的视线微微一顿。 会议室里原本针对机甲团体联合竞赛进行了下一步的讨论，随着贺倚阑这样的动作，话语声都下意识地静止了。 之前在会议期间走神不说，贺先生这样的人居然还会在这种场合查看讯息内容？ 什么人的信息重要到这种程度，难道是关于竞赛借人的事情，青帅那边有所反馈了？ 就当大家在那里猜测纷纷的时候，下一秒，只见贺倚阑做了一间更让集体瞳孔地震的事情。 他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拨通了一个号码，将通讯器放到耳边，接通后低低地“喂”了一声。 只是十分简短的一个发音，却是充满了现场众人从未见过的温柔。 更让人在意的是贺倚阑使用的那个微型终端，从型号上看起来十分基础简单，跟市面上琳琅满目的新品相比，更像是一些落后军区使用的基础款式。 这种与身份完全不匹配的通讯器型号暂且不说，贺先生他，什么时候还多了一个他们不知道的备用终端？ 贺倚阑丝毫不在意现场的关注，转眼间已经起身走到了角落，再回头扫过会议室现场的时候，阴沉至极的神色让所有人的视线都收了回去。 短短的片刻间，贺倚阑的眉心已经紧紧锁起。 确保没人敢再朝这边看来，他才继续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刚才的那条消息正是白陆明发送过来的。 这个微型终端平日里不太使用，基本上成为了他们两人之间的专属通讯器，而刚才的那条消息里只有一张照片——拍摄者并没有露脸，而且看得出来拍摄得十分随意，毫无构图可言的环境场景里满是来来往往的路人，唯独不远处的指示牌显得尤为醒目，上面印的赫然是泉星中央航空港的标识。 第120章 回应他的，是对面那人似笑非笑的两个字：“你猜？” 贺倚阑：“……” 这种不答反问的态度，赫然已经不用猜了。 短暂的沉默后，他的嘴角又压低了几分：“谁跟你一起来的？” “也就我最闲，当然是自己来的了。” “……”贺倚阑在这样极度轻描淡写的语调下深深地吸了口气，缓声道，“那位也是真的放心。” 通讯那头，白陆明只是随意地笑了笑：“我又不是什么未成年，有什么放不放心的。倒是你，那边这么安静，在干嘛呢？” 贺倚阑：“开会。” 白陆明低低地“啊”了一声：“那你先忙，我不打扰了。” 回以他的，是贺倚阑毫无波澜的话语：“定位发给我，在那等着。” 说话之间，贺倚阑已经重新走回了位置前，捞起了一旁的外套挂在了手臂上。 微型终端在通讯结束之后震动了两下，正是白陆明那边发送来的系统定位。 贺倚阑交待了唐司琴一句“剩下的会议你来主持”，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会议室，没有再回头多看一眼。 从刚接起通讯时候的和颜悦色，到离开时周身如堕冰窖的低沉气压，现场众人在巨大的压迫感下大气都不敢出上一下，直到人走后许久仿佛才终于找回了呼吸。 再看彼此之间的神色，均是一片心有余悸，不由压低声音议论纷纷。 “贺先生居然在这么要紧的会议中途离席，这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最近集团肯定要出大的震荡，没看刚才那表情，不会是要变天吧？” “不能够吧，高层内部才刚清理完成，还能出什么大乱子？” “我进集团那么久，从来没有见过这位脸色难看到刚才那种地步，太可怕了……” “行了，这些不是我们应该讨论的事情，还是再继续看看着机甲竞赛要怎么那排吧。” 会议室里的对话声渐行渐远，一路走去，贺倚阑已经直接进了悬浮电梯。 下楼走出集团大门时，专用悬浮车早就已经等在了那里。 迎宾人员恭敬地打开了车门，贺倚阑就这样上了车，直接朝着泉星中央航空港的方向呼啸而去。 * 泉星中央航空港商业区1层。 白陆明正坐在一旁的咖啡店里，整个人几乎抱着背包缩成了一圈。 虽然跟贺倚阑进行通讯的时候，他的语调听起来还算是轻松自然，但此时的脸色确实惨白得惊人，就连进入这家咖啡厅的时候，接待人员在迎上来的时候都下意识地迟疑了一下，似乎是有些害怕他下一秒就会“嘎巴”一下死在店里。 退一万步来说，人生在世，为什么非要经历跃迁这种事情。 虽然确实可以让他更快地穿梭在各个星域当中倒是了。 白陆明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拿着热果汁，就这样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因为前几天都在路上，几次跃迁下来他整个人状态都不算太好，为了避免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暴露，他就没敢接贺倚阑发来的通讯。就连信息，也是每次缓过来之后，才强打着精神进行着回复。 总归是怠慢了人家好几天，所以好不容易顺利落地，他确实有想过要给点安抚性的补偿。 就发给贺倚阑的那张照片，还是白陆明专门找到能见到航空港标识的角度拍的， 毕竟他不远万里地“闪现”到了这颗星球上，原本也算是给这人一个惊喜，没想到从通讯的过程来听，好像丝毫没有呈现出半点惊讶的意思，倒是有些无趣了。 明明前段时间还说想他来着，这一回头就没有激情。 呵，男人。 白陆明刚刚落地不久，整个人还觉得晕乎得很。 想着贺倚阑那边还在开会，结束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干脆将背包往桌面上一放，整个人缓缓地陷入了当中，闭上了眼睛。 咖啡店就是这一点好，点上一杯饮品就可以厚颜无耻地窝上半天，就他现在这样的情况，算是再适用不过了。 白陆明这样趴在桌面上休息，思绪也在不知不觉间之间渐渐模糊。 半睡半醒之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怀里的微型终端隐隐地震动了两下，才从迷迷糊糊之间回过了神，正要眯着眼睛伸手去掏，刚抬起的手臂就被人一把握住了。 白陆明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落入了眼里。 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他只是微微一愣，随着意识逐渐清晰，他才意识到是谁来找他了。 白陆明的视线顺着贺倚阑的脸微微下落，扫过了那一身显然有些略微凌乱的高定西装。 光是看这副呼吸起伏的模样，不用问也知道是一路跑来的。 白陆明缓缓地眨了下眼：“不是说在开会吗，这么快？” 贺倚阑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 刚才他发了几条消息都没得到回复，就已经猜到这人多半是睡着了，这会儿好不容易找到了人，果然如此。 贺倚阑站在白陆明的跟前，片刻间已经将人从上到下完全地打量了一番，最后视线的落点回归到了那张看起来没多少血色的脸上：“这里不是睡觉的地方，要睡回去再睡。” 说着，他已经伸出了手：“扶你一下？” “倒是不用。”白陆明缓缓地伸了一个懒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刚要伸手去拿背包，便见已经被贺倚阑先一步地拿在手中。 他在对方这么积极的做派下微微勾了一下嘴角：“现在去哪里？” 贺倚阑回道：“我家。” 十分钟后，悬浮车行驶在了川流不息的悬空公路上。 作为青龙星域最繁华的星球之一，中心城区地带更是豪车云集，只不过在这些豪车当中，贺倚阑的这台座驾依旧是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由众生机械研发推出的最新型奢华级悬浮车，采用的是最尖端的人工智能系统，因为主人着急回家而进行了一系列的设置，一路行驶的过程中沿着最优路线全程丝滑变道超车，将原本需要的车程极限无比地整整压缩了一半。 但是悬浮车将指令完成得极度完美，依旧没能让贺倚阑这位主人的脸上流露出丝毫满意的神色——准确点来说，自从航空港出来之后，他的脸上始终就没有过一丝的表情。 车内没有司机，倒是不需要担心对话被什么人听到，只不过从上车开始，贺倚阑自始至终就没有再说过话，这让白陆明靠在车窗边上，一边领略着大城市的繁华，一边瞥着旁边这人的表情。 许久之后，他终于问了一句：“脸这么臭，刚才开会跟人吵架，被人气到了？” 贺倚阑闻言回头看来：“我需要跟人吵架？” 说完之后不等白陆明开口，他继续不急不缓地道：“被人气到，倒是真的。” 白陆明眉梢微挑：“什么人啊，连你都敢气。” 话音落下，周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随后贺倚阑的嘴角终于没什么温度地浮起几分，是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你，说，呢？” 意有所指的三个字在封闭的车厢里面落下，要是到了这个时候白陆明还品不出什么，确实有些太迟钝了：“啊……我吗？” 贺倚阑：“……呵。” 这次是真的给气到笑出了声。 他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瞥过白陆明现在的脸色，到了嘴边的揶揄到底还是说不出口，只缓缓地吁了口气，问道：“怎么突然想到跑这里来了？真要来的话可以提前跟我说，我会过去接你。” 白陆明想也没想地回答道：“你这不是才刚回来，集团里怕是还有一堆破事需要处理，哪有时间来接我？” 贺倚阑再次听笑了：“所以你就一个人，这样一路跃迁过来了？” “白军那边过来，其实也不算太远。”白陆明已经完全意识到了，再多看了一眼这人某方面来说甚至比他还要难看的脸色，嘴角反倒是浮起了几分，“所以你是在意我自己一个人过来找你？这是，生气啦？” 贺倚阑从鼻腔里轻哼了一声：“你自己都不觉得在意，不至于轮到我来生气。” 白陆明看着这人依旧低沉无比的脸色，承认错误倒是十分利落：“这次确实是我的问题，当时头脑一热就订了航票，还真没有多想。” 贺倚阑沉声：“没有多想？那在你看来，什么事情需要多想？” 白陆明想了一下：“不知道啊，但当时确实是头脑一热，觉得想要见你，就决定来找你了。” 觉得想要见你，就决定来找你了。 车厢里随着这样的话落，顷刻间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贺倚阑：“…………” 他缓缓地吁出了一口气，片刻之间已经调整完毕自己的情绪，从旁边的内柜里找出一条毯子盖在了白陆明的身上：“路上还有一段时间，你应该累了，先休息一下吧。” 第121章 “也好。”白陆明确实很累了，他本来就是看着贺倚阑的脸色不对才多搭了几句话，此时也不推辞，将毯子往身上一卷，就沉沉地闭上了眼睛，“那我先睡会，到了叫我。” 贺倚阑：“睡吧。” 悬浮车里带着浅浅的香水味。 这是一种一闻就十分昂贵的味道，也是属于这位贺先生的独有的气息。 白陆明感到自己不知不觉间被这样淡香所笼罩，迷迷糊糊间，感到自己仿佛也被圈入了一个宽敞的怀抱当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上传来一声似乎极度无可奈何的轻叹，然后整个车厢就这样恢复了一片安静。 悬浮车还在行驶着，就这样一路穿过了繁华的市区，最终在一处独立住宅区最深处停了下来。 等白陆明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落入眼中的是窗外一片璀璨的星辰，这让他微微地愣了一下。 不应该还是白天吗，怎么就天黑了？ 他动了动身子正要起来，就听到一个声音从头顶上传来：“醒了？再不醒的话，我的手应该也快要废了。” 白陆明抬眸看去，就这样撞入了一双深邃的眼里。 也是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居然钻进了贺倚阑的怀里，而且此时这个人几乎被他完全地压在了宽敞的后座上，后背抵在车窗旁，俨然是一副被他挤得退无可退的样子。 白陆明疲惫地打了一个哈欠：“不是说到了叫我吗，怎么不叫醒我？” 贺倚阑缓声回答：“你要过来这边的时候，也一样没有通知我。” 白陆明：“……” 这事今天是过不去了是吧！ 第82章 白陆明确实没想到，贺倚阑居然会一直等到他睡醒，更没想到的是，这个人能够有这样的耐心，直接在车厢里安静地从白天等到晚上。 此时夜幕降临，封闭的车厢里面还残留着刚才身体紧贴的依偎下，属于彼此的蕴热气息。 经过这一觉的养神，白陆明整个人的精神确实好了很多，就这样故作听不懂贺倚阑话里的揶揄，慢慢地从他的身上爬了起来。 起身的时候一声轻轻的闷哼——长时间保持同样的姿势下，贺倚阑的手臂确实已经完全地僵硬了。 下车的时候，贺倚阑依旧在揉着酥麻的手臂。 一下又一下，看似慢条斯理的动作，完全的落入了白陆明的眼中。 白陆明看了几眼实在看不过去了，只能走过去直接上手：“行了，短暂的血液麻痹而已，我给你按按。” 在这种活络血液的事情上，他的技术绝对堪称娴熟，然而原本在军部里再正常不过的动作，在两人这样面对面的操作之下，好像又有些不太对劲了起来。 贺倚阑将手臂抽了回来：“……可以了，走吧。” 走到门口时，扫描系统确认过身份，正中央的大门就这样打开了。 白陆明跟在贺倚阑的身后走入，一边慢吞吞地往里面走去，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这一片的地段显然都是高端豪宅，即便是两套房子中间，走几乎上隔了一个人民公园的距离，看起来豪华无比，但是对白陆明来说，总觉得少了一丝的人气。 “主人，欢迎回家。” 两人刚走进门，毫无起伏的机械音传来，灯光也随之亮起。 “这是我的智能管家。”贺倚阑随手脱下西装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话是对白陆明说的，“感觉饿了可以跟它说，它会按照你的口味喜好准备食物。至于菜单……你想吃的东西应该都可以提供。” “还是算了，今天还没什么胃口。”白陆明观察着贺倚阑的住处，“别说，我好像知道刚开始的时候，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家是一个仓库了。现在我都觉得，当时没说是地下室都已经算是你在口下留情。” 贺倚阑听笑了：“你家地下室在阁楼？” 看了白陆明一眼，他直接迈步上了楼：“别站那了，上楼，我带你去房间。” 白陆明既然主动过来找贺倚阑，当然也很愿意听从安排，只不过真的一路到了二楼最深处的房间，到底还是没忍住地问了一嘴：“……这是你的房间，还是我的房间？” 敞亮整洁的套房看起来并没有多少的人味，只不过从办公桌上的摆设以及房间里那抹熟悉的气息中不难知道，这段时间显然是有人一直在这个房间里办公的，至少显然不是客房。 而且从一丝不苟的程度来看，房间的主人即便没有洁癖，至少也拥有很强烈的强迫症——所有的东西都端正整洁地，不太像是日常生活过该有的样子。 “我的房间。”贺倚阑的回答倒是十分直接，“也是今晚你住的地方。” 白陆明问：“你这么大的房子就没有客房？” 贺倚阑缓缓地朝他看来：“你不通知一声就这样跑过来找我，就是为了来我这里住客房？” 白陆明：“……” 这已经是这个男人今天第n次提到这件事了。 白陆明站在进房间后往里面几步的位置，定定地对上对方的视线，挑起的眉梢也微微地拧了起来：“你到底是在不满意什么？前几天不是你自己说想我了吗，现在我满足你，过来找你了，倒是还不乐意上了，你这个人还真是……” 后面的话语戛然而止。 贺倚阑忽然靠近几步，伸手按在后面的门上就这样一个用力，只听“哐当”一声，房门就被重重地关上了。 他靠近的瞬间，因为突然拉近的距离让白陆明忽然往后退了两步，随后就这样十分自然地被跟前的人抵在了门板上。 四下寂静，无声的暗流翻涌。 贺倚阑显然是努力地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深深地吁出了一口气，气息轻轻地从白陆明的耳侧擦过：“我在不满意什么，你确定不知道吗？” 白陆明：“……” 倒是，大概还是知道的。 很多事情他只是习惯性地不去考虑太多，但不代表着完全觉察不到。 特别是贺倚阑这种很少流露情绪的家伙，一旦把心思藏不住地放在了脸上，这一眼看去，其实很容易猜到前因后果。 贺倚阑的眼眸深邃，视线一瞬不瞬地锁在白陆明的身上，显然也不是真的需要回答：“从去航空港接你的时候我就在想，之前到底为什么要跟你回去一趟白焰军团。要是早知道最后还是要跟我‘私奔’，当时直接把你拐回家就好了，也省得多此一举了，对吗。” “这不是白军那边还有点事情嘛，总得等那边安排好了，再把霄宝的事情解决一下，才能彻底放心。” 白陆明想让贺倚阑退后一点，但是这人偏偏压迫得更近了，他也不舍得上手动粗，只能试图讲道理，“而且这怎么能算多此一举呢，当时要不是你陪着，不说怎么瞒过小沈，回白军的路上估计我就已经死床上了。” 贺倚阑的语调不明：“所以从白军过来这边，你就不会死床上了？” 白陆明：“那不一样。” 贺倚阑：“有什么不一样？” “这种民用航班的跃迁频率还是相对容易接受一点的。而且这不是着急想见某人吗，这点程度的不舒服，忍忍也就过去了。”白陆明说到这里，看着贺倚阑低低地“啧”了一声，“可惜啊，想着给某人一个惊喜，某人倒是半点都不领情。非但没有感动，反而搁这秋后算账，确实没什么良心。” 话音落下，周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许久之后，贺倚阑才再开口：“没有不领情，已经惊喜到了。” 他定定地看着白陆明，眼底神色不明：“倒是你，白陆明。” 白陆明脱口问道：“我什么？” “情愿自己忍受不适也要给某人一个惊喜，你知道在‘某人’看来，这种行为算是什么吗？” 听起来似乎只是随口至极地提出的一句话，却像是落入湖面中的一滴水，在一片安静的环境当中泛滥开层层的涟漪。 白陆明可以感受到贺倚阑温热结实的身体又朝他靠近了几分，呼吸也微微地停滞了一下。 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里，他的脑海中因为贺倚阑的话语闪过了无数的念头，最后也就只汇聚成了五个字：“……我，大概知道。” “大概？”贺倚阑对于这个时候还能得到这种回答，也是给气笑了，“我原本想着，有些事情可以等我这边安排妥当之后，再去白焰军团找你当面说清楚，可你偏偏……” 话语微滞，他这一次到底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了下去：“白陆明，你会让我以为，你也喜欢我。如果不是的话，你真的大可不必做到这种程……” 最后的那个“度”字还没出口，只听白陆明又缓声应道：“这一点，大概……也确实是。” 这一次又是“大概”。 贺倚阑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了两下，顷刻顿住。 “也不用这样看着我。” 第122章 白陆明对上贺倚阑的视线，放任滚烫的冲动在这样的姿势下朝周围席卷，对于自己能够产生这种心思也十分理直气壮，“我以前早就告诉过你的，我喜欢男人。你也是男人，还长得正和我的口味，如胶似漆地一起住了那么长的时间，直的也可能被掰弯，更何况我本来就是弯……唔！” 跟前的光线随着压到近前的身影暗下。 白陆明片刻间沉溺在了柔软的深吻当中。 腰后方落来一个力量，是贺倚阑伸手将他稳稳地托住，顺势又朝着那个宽阔的怀抱里带了一把。 白陆明的呼吸也变得有些断断续续，同样伸手从贺倚阑的身侧环过。 两人的气息交缠，隔着衣料都可以感受到彼此炽热的体温。 白陆明拽在衣衫上的指关节因为发力而微微呈现出了几分微白，间隙中喘过一口气，才尾音轻颤地哑声道：“你这个人还真是……惯会见缝插针！” 将人松开的时候，贺倚阑身上的衣服也是分明凌乱，呼吸微沉：“我以为你既然选择了来找我‘私奔’，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将见缝插针继续下去。” 白陆明品了一下嘴角残留的余味，垂眸扫过对方有些狼狈地散开的领口，轻轻地笑了一下：“那怎么不继续了？” 贺倚阑眼底激荡的情绪尤在，但是显然已经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你现在需要休息。” 这简直是一个白陆明完全无法反驳的回答，毕竟长途跋涉之下，光是应对跃迁就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精力。 确实是挺累了。 这样的结果倒是让白陆明感到有些遗憾：“单从自控力这一点上，你或许比我更加适合军部。” 说着，他的视线在贺倚阑的嘴唇上转了转，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你是不是跟别人亲过？” 话题太过急转直下，让贺倚阑无言以对地看了他一眼：“……什么？” 白陆明还真的又重复了一遍：“接吻技术这么好，你是不是跟别人亲过？” 贺倚阑接连被气到，要不是看在这人精神不佳的状态，是真的很想将人丢到床上去好好地聊聊。 看似心平气和的进行回答，显然是很努力地维持住了语调的平静：“我，只跟你一个人亲过。” 白陆明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由衷道：“那你在亲嘴这件事上，还挺有天赋的。” “多谢夸奖。”贺倚阑似笑非笑地浮了一下嘴角，“这么恋恋不舍，是还想做些什么？” 白陆明也不客气：“要做吗？” “……” 贺倚阑被哽住片刻，到底还是失笑，“你还真是……” 他站直身体彻底地松开了白陆明，转身走进衣帽间里拿出了一套干净的居家服，直接丢了过去：“不用着急，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你先洗澡休息吧，在星际航行了那么多天，都馊了。” “胡说，在最后一次跃迁结束之后才刚洗过。” 白陆明这样说着，还是在贺倚阑如此真情实感的话语中低头闻了闻，“那我先洗了？” 贺倚阑：“嗯。” 白陆明虽然对贺倚阑的话持有怀疑态度，但是以防万一身上确实沾了自己闻不到的味道，还是抱着衣服走进了里面的浴室。 洗澡好啊，洗白白了好睡觉。 等白陆明洗漱完毕从浴室里出来，贺倚阑也去狠狠地冲了一波凉水。 虽然话语说得克制，但是真当情感涌上来的时候，身体的反应往往要比表现出来的更诚实很多。 在知道白陆明一个人承受跃迁的过程跑来找他，其实贺倚阑的第一反应确实是生气的。 而比起生气，更多的还是心疼，只是所有压制的情绪在真正见面的那一瞬间，就又强硬不起来了。 “你会让我以为，你也喜欢我。” 当时他是这么说的。 “也”。 虽然白陆明在回答的时候承认得非常直白，但是从刚开口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注定了，贺倚阑其实才是最先表白的那一个。 这么多年习惯了在众生机械里面翻云覆雨，所有的谋划算计都能不露痕迹地运筹帷幄，谁知道最后进行表白的时候，反倒是丝毫没有仪式感地完全打乱了全部的计划。 也或许，从第一次在6616号星上遇到那个人开始，他人生的计划就已经被完全打乱了。 连他自己也想不到，明明是这么一个走每一步都习惯于精打细算的人，偏偏栽在了这么一个从来不按套路出牌的人手上。 贺倚阑站在花洒下，任由冰冷的水温冲刷着自己，终于感到按捺在深处的火终于渐渐平息。 他站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此时湿漉漉的模样，看着悬挂在发梢上的水珠渐渐滑落，也是忍不住地轻笑了一声。 他换上衣服之后把头发一丝不苟地吹干，等走出去的时候，只见躺在大床上的那个人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是料想中的结果。 认识白陆明到现在，他做事荒诞无序，却其实把事情藏得最深。 就算途中没有提过半句，经历了这么一段漫长的旅途，说不累是不可能的。 就是不知道之前在航程当中，他一个人缩在房间里面，到底是怎么样度过的那一次又一次的跃迁。 贺倚阑当然知道，以白焰军这位统帅的经历，这种跃迁的过程恐怕完全算不上什么，甚至于对他来说，这短短的一趟旅途也根本没有提及的必要。 这无疑是从戎半生下养成的习惯。 作为一名军人，自然是习惯了一贯的坚强，可是现在的白陆明，其实也完全可以不用那么坚强。 至少，贺倚阑愿意看他在自己跟前适当娇气一些的。 面对难以忍受的跃迁，可以不要自己硬撑解决，而是选择提前告诉他。 他总能想到一些办法，去提供一些便捷与依靠，甚至于也可以直接放下手头的事，直接过去接他。 贺倚阑的视线在白陆明的脸上停留许久，放轻脚步走过去也翻身上了床。 这张床远比那颗荒芜星的阁楼里要大上很多，足够睡在上面的两个人完全地舒展姿势。 但是贺倚阑依旧贴着白陆明躺到了他的身边，伸出手去，不动声色地将人搂进了自己的怀里，这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其实在这之前，他也刚刚熬过了好几个通宵，同样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睡上一觉了。 第83章 通讯器猝不及防地响起，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贺倚阑伸手准备去拿，已经有人先他一步取了过来，语调慵懒地按下了接通：“喂？” 回以他的，是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的沉寂。 贺倚阑瞬间清醒了过来，只见白陆明一手拿着他的微型终端，依旧还充满睡意的神态间是一片茫然，甚至还颇有耐心地多问了一句：“哪位？” 另外那头的唐司琴显然也是刚刚进行过了反复的确认，他拨通的确实是他们家老板的通讯号码没错，好半晌才从如遭雷击般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你哪位？” 白陆明平白被打扰了美梦，显得颇为没有耐心，眉间已经不耐烦地拧了起来：“你自己打来的通讯，还问我是哪位？” 唐司琴：“……这是你的号码吗？” 白陆明：“嗯？号码？” 他慵懒的眼帘缓缓垂下，瞥见了自己手中最新型号的微型终端，短暂地沉默了一下，脑子也从半睡半醒的状态清醒了过来：“……” 好像还真不是。 白陆明转头看去，只见躺在旁边的贺倚阑神态自然，从这幅好整以暇的看戏状态不难推出，显然在刚才就已经清醒了：“……你的？” 贺倚阑点头：“嗯，我的。” “抱歉，我把通讯器给他。”白陆明说着，直接把手里的东西往贺倚阑那一丢，捞过被子重新又钻了回去，并没有因为这个小插曲而影响后续的回笼觉。 贺倚阑眉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非常顺手地连人带被往里面一拢。 就这样一只手搂着白陆明，另外一只手拿着微型终端，语调平静地“喂”了一声，自然无比地态度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的态度自然，另外那头的唐司琴却是感觉自己可能快要死了。 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他感受到了这辈子都不曾经历过的震惊，来自自家老板的那一声“喂”更是让他整个人定在那里，完全没时间思考如何进行回答，而是下意识地回忆了一下自己走马灯似的一生。 贺倚阑许久没有得到回应，才沉沉地又“喂”了一声：“什么事？” 这一次唐司琴终于回过了神：“没……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这个点还没有在集团看到您，来问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贺倚阑看一眼现在的时间。 按照正常情况，他确实应该已经早早地抵达了公司。 贺倚阑：“没事。” 第123章 唐司琴也是十分犹豫，但是思来想去，还是没忍住地问道：“那您现在……是在哪里？需要我安排车过去接你吗？” “不用。”贺倚阑回答，“我就在家。” 我、就、在、家。 短短的四个字，让能力出众足以以一人之力将众生机械管理得井井有条的唐助理，直接干懵了原地：“您在在在、在家？” 如果他没有产生幻听，第一次接起通讯的应该是一个陌生的男人，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家老板居然前所未有地带带带、带了一个男人回了家！？ 接连的沉默已经暴露了唐司琴的心思，贺倚阑倒是丝毫不觉得在意，反而眉眼愈发舒展了几分：“是的，在家，刚刚被你的通讯吵醒，还没起床。” 他的每个字都说得十分慢条斯理，字字清晰，等到全部陈述完毕之后，他才缓声问道：“那么其他的事情，还需要向你进行汇报吗？” 这样的话语仿佛一道惊雷迎头劈下，唐司琴感觉自己可能真的有点要死了：“不！当然不用！您……您继续，集团的事情有我，不用着急！” 话音落下，从通讯切断的速度来看，仿佛慢上一秒都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贺倚阑对自己这位助理的反应速度还算比较满意，随手将微型终端放到旁边，转头看去，便见白陆明正从被子里面弹出了脑袋，微微打哈欠的模样显然是在小眯了片刻后彻底醒了过来。 白陆明的声音因为初醒还有些细微的沙哑：“集团有事找你？” “他们会处理。”贺倚阑说着，瞥了一眼白陆明的神色，“睡饱了？” “睡饱了，但肚子有些饿。”白陆明应着，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留意到了窗外的天光，“这是马上就要中午了，正常这个时间点，你应该已经在工作了吧？上班缺勤的话，会不会被扣工资？” “会。”贺倚阑的回答一如既往是张口就来，“你要补偿我吗？” 白陆明睡醒后的脑子十分清楚，半点都不上套：“又不是我拖着你不让你起床的，自己赖床还能怪到我头上？” 贺倚阑回答：“嗯，你确实没有拖着我，但是，一直都压着我。” 他的余光微微下垂做了一个示意，顺着这个角度看去，白陆明留意到柔软的床榻上还依稀留着显然睡觉时候的痕迹，很显然，昨天晚上他确实是在这个男人身边“安营扎寨”了。 白陆明：“……” 贺倚阑继续追问：“所以，你要补偿我吗？” 这样的语调这样的神态，白陆明沉默片刻，还是问道：“你想要我怎么补偿你？” 然后他就看到贺倚阑的视线缓缓下移，最后停在了他的嘴唇上。 白陆明：“你确定大早上就要……” “你想到哪里去了？”贺倚阑就轻轻地笑了一声，“我想要的补偿很简单，只希望你可以答应我，以后记得告诉我一些事情。要做什么决定的时候，都能提前跟我商量一下。我说的是那些与我有关的决定，当然，如果你愿意把其他的事情也都告诉我，那我应该会感到更加高兴。” 都已经过了一个晚上，兜兜转转，结果这人依旧还在意着他独自跑来泉星的事情。 白陆明小的时候故乡星球就遭到虫潮侵袭，十二岁开始从军，一路从最底层的小兵开始摸爬滚打上来。最初的时候只是一支小队的队长，然后在战场上展露了锋芒，就这样一路走到了最后的位置上。 当前四大军团的这几位元帅当中，金无眠本就是皇族出身，从小金尊玉贵，青翼冷背靠学术世家，进入军队就以绝对的机甲操作技术盛名在外，更别说师出名门的赤宴，最初就是以老元帅最佳继承人的身份进入军部，集万千荣光于一身。 只有白陆明确实是一个纯粹的野路子，没有背景，没有师门，往上的每一步都是完全踩着鲜血走出来的。 对他来说，光是从鬼门关里挣扎出来的次数就已经数不胜数，很多时候连死亡都不甚在意，更别说只是在现在的和平年代当中搭乘一次长途航班了。 跟过往的那些经历比起来，晕跃迁这种忍一忍就过去的事，根本没必要放在心上。 白陆明确实没有想到，也就是这样的一件小事，居然能让这位金尊玉贵的贺先生惦记这么久，确实有些超出他的认知。 他第一次感觉自己在别人的跟前，好像成了一件需要精心呵护的易碎品，一时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贺倚阑没有得到回答，又问了一次：“能答应吗？” “……能吧。”白陆明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低低地清一下嗓子，“有新衣服吗？以前都是你穿我的衣服，现在都过来投靠你了，也该替我解决一下衣食住行的问题了吧？” “衣帽间在那里，左半边柜子里的衣服都进行过清理，我还没有穿过，你挑喜欢的随便穿。”贺倚阑回答，“午饭我已经让智能管家准备好了，至于住——昨晚睡得还满意吗？” 瞥过白陆明一眼，他的嘴角浮起几分：“看来应该是满意的，那么最后一样‘行’，吃完饭后，要不要去我上班的地方看看？” 三言两语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完毕。 “嗯，来都来了，去看看也好。我先去找件衣服穿。”白陆明应着，起身下床，一路走到衣帽间门口就要找左半边的柜子，脚步微微顿住了，“……” 这是“柜子”吗？这完全就是“柜墙”吧！ 白陆明确实不仇富，但是到了这个时候，看着这个比他家阁楼还要大上好几倍的衣帽间，到底还是忍不住地在心里“呸”了一声——万恶的资本家！ 换下居家服，洗漱完毕，两人一起下楼吃了个午餐。 机械技术发展到现在，像贺倚阑家里这种智能管家提供的食物，已经完全符合星际一流大厨的水平，让白陆明吃得甚是满意。 出门的时候，悬浮车已经停靠在门口，接上两人就往众生机械集团大楼驶去。 贺倚阑前往办公室使用的是私人通道，他的办公室在最顶层的角落，能够拥有权限来到这片区域的人就更少了，在这样的一路上几乎都没有碰到什么人。 到门口的时候贺倚阑朝白陆明招了招手：“过来一下。” 白陆明疑惑地走了过来，便见贺倚阑拿出微型终端不知道做了些什么操作，最后听到“嘀——！”地一声，办公室门口侧面的面板上就有绿灯闪烁了两下：“这是做什么？” 贺倚阑回答：“权限录入。这样如果我有事在忙，你就可以直接进我的办公室，不需要在外面特地等着了。” 白陆明听得一笑：“为什么要在外面等你，我也可以不用等你。” 贺倚阑看了他一眼：“这是家属待遇，你确定不要？” “那还是要的。”白陆明笑着回答，见跟前的门开了，也不客气地走了进去，看着办公室里十分“贺倚阑”的陈设风格，就这样懒洋洋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贺倚阑留意到他的神态：“我等会可能会需要去开几个会，你要是觉得困可以再睡一会。或者要吃什么东西的话，可以找小唐给你安排。” 话音刚落，只听有人在外面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贺倚阑显然知道来的是谁：“进来。” 下一秒，唐司琴就推门走了进来：“老板，我听人说看到你的车子了，没想到你还真的到了……” 他的话语在见到躺在沙发上的白陆明后戛然而止。 贺倚阑开口：“他就是小唐，我不在的时候，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他。” 白陆明虽然没见过唐司琴，但是还记得维修店时候的那次通话，毕竟当时还是他替贺倚阑偿还了巨额的欠债，所以整体的印象算是相当好。 他当即也是热情开口：“唐助理是吧，你好啊，也算是终于见面了。” “啊，您好……”唐司琴原本是打算装作早上无事发生地就此接过，显然怎么也没想到，自家老板继把男人带回家之后居然又将人带回了集团大楼，非常努力地才让震惊的情绪稍微平息，“您说……终于见面？我们之间，见过吗？” “没见过，但是聊过啊。”白陆明笑着朝他眨了眨眼，“我呀，你家老板之前的那个债主。” “啊，债主！”唐司琴顿时想了起来，虽然这个所谓的“债”在他看来其实更像是零花钱。 白陆明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我。” 贺倚阑坐在办公桌前，听着两人的对话，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债主，你确定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关系？” 白陆明：“……我说的是以前的关系” 唐司琴原本还想说些什么，闻言顿时雷达大作，顷刻噤了声。 贺倚阑显然对于白陆明这样的回答并不满意，不急不缓地问道：“那就把我们现在的关系，跟唐助理说明一下。” 唐司琴：“……” 其实他也可以不用知道。 第124章 白陆明眉梢微微挑起几分，当然也知道这个男人想听什么，思考片刻，挑了一句贺倚阑大概会比较乐意听到的说辞：“哦对，早上接你通讯的人也是我。抱歉啊，当时还在床上不是那么清醒，不过如你所见，我现在住在你老板家里，我们是一起睡同一张床的关系。” 唐司琴：“……！！！” “咳，咳咳。”贺倚阑正好抿了一口水，胸前猝不及防地一阵起伏后，连连咳了几声。 唐司琴也险些被空气呛到，但是他不敢咳，他怕自己如果敢在这个时候做出任何不妥当的举动，都可以随时会死于非命。 寂静。 整个办公室顿时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终于，贺倚阑重新平静了下来，低沉的声音里面听不出具体的情绪：“时间不早了，做一下准备，把今天的会议安排下去吧。” 唐司琴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有半点多余的发音：“收到。” 贺倚阑：“另外，让技术科那边把中央b001号实验室预留一下。” 唐司琴：“中央b001号实验室？” 贺倚阑点头：“嗯，我带他过去做一下检查。” 白陆明留意到贺倚阑的视线，意识到这句话里的“他”指代的是谁：“我吗？我需要检查什么？” 贺倚阑的视线下挪，在白陆明的胸口停留了片刻：“之前在那边的时候，不是答应过你，有空一起私奔的话，就带你来这边好好地做一下全面检查吗。” 他起身，将手中的会议文件交到了唐司琴的手里，话是对白陆明说的：“你在这里休息一下，觉得无聊随时可以找小唐，等我开完会就过来找你。” 当着唐司琴的面并没有明说，但已经足够让白陆明知道是关于机械心脏的事。 他倒是也没有拒绝的必要，点头应道：“嗯，去吧去吧。” 唐司琴从来没见过有人能够这样跟自家老板说话，更是第一次见到贺倚阑会用这样的态度去对待一个人。 只要与贺倚阑接触过的人都知道，这个男人看似云淡风轻地在商场上运筹帷幄，仿佛可以从善如流地接受所有的事情，也几乎会很愿意去维持住所有人的体面。而这一切的表象背后，本质是对于这一切的不在意，正是因为绝对的冷漠，让他可以从最客观的角度进行利弊权衡，做出最合适的选择。 很显然，出去一趟归来，他们家老板似乎变得鲜活了很多。 唐司琴跟在贺倚阑的后面走出了办公室，他恭敬地跟白陆明欠了欠身，带上门之前不由深深地朝着那个身影多看了一眼。 虽然还不知道对方的具体身份来历，但是通过刚才在办公室里的只言片语，他已经下意识地开始思考，应该怎么去迎接随时可能爆发的舆论风暴了。 他能够一路走到这个位置得到贺先生的信任，靠的就是习惯性的未雨绸缪。 众生集团的掌权人一旦大婚，无疑会在星际当中引起轩然大波，必须提前做好万全的准备！ 第84章 “好了，关于机甲团体联合竞赛，我会在这周进行确定。如果没有其他异议，我们进入到下一个项目。” 贺倚阑将刚结束的议题资料放到旁边，随手拿起了下面的一份文件，“新一批民用机甲即将上市，但我听说安全检测还没完成。我希望今天就能看到解决方案——众生机械可从来没有推迟发布的先例。” 从会议开始至今，会议室里的讨论就完全没有间断过，好不容易结束了最棘手的议题，有人本想出门去放松一下心情，刚抬起的屁股随着贺倚阑后面的话语又重新被按了回去。 众生机械的高层们默默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均看到了彼此眼中叫苦不迭的神态——以前这位贺先生就是出了名的工作狂，原本今天一大早没看到人，还以为终于可以从连轴转的状态中调整过来，没想到从中午开始就几个会议连开到了现在，这是连半点喘息的机会也不给啊！ 会议室里再次展开了激烈的讨论，贺倚阑坐在正中央的位置上，留意到现在的时间，视线不由朝门口的方向掠过一眼。 进度还是有些太慢了，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几个小时，也不知道那人现在在做些什么，等急了没有。 当所有的会议结束，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地暗了下来，他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漆黑的景象。 直到里面的灯光亮起，落入他眼中的是躺在沙发上的那个慵懒的身影。 很显然，他的一切担心确实显得有些多余。 白陆明睡觉的时候还不忘找了一条柔软的毛毯，显得相当懂得照顾自己。 他手中拿着的正是贺倚阑放在办公桌上的《星际财经指南》，随着垂落的手臂几乎要掉落在地面上，看起来催眠功效好得惊人。 “老板，我去给你们安排晚餐。”唐司琴无比的识趣地没有进门，用很轻的声音留下这么一句话后，就利落无比地转身安排去了。 贺倚阑走到沙发跟前，弯腰轻轻地将白陆明手里的书籍取出，放到旁边的茶几上，垂眸从跟前那人的眉眼上扫过，缓缓下落在了唇瓣上。 停顿片刻之后，心头也是微动，以他从来不会委屈自己的做派，也就毫无思想负担地俯身下去，在白陆明的嘴上落下柔软的一吻。 贺倚阑原本也只是打算浅尝辄止，不想呼吸交缠的片刻，白陆明有所觉察地霍然睁开了眼睛，毫无预兆地抓着他的肩膀一个用力。 位置瞬间转变之下，贺倚阑就这样被直接按在了沙发上。 动作定格的瞬间，白陆明的一条腿紧紧地锢在贺倚阑的身侧，这样堪称完美的擒拿姿势下，几乎封锁住了他所有的退路。 但是很快，白陆明也已经清醒了过来。 他看着被自己压制的贺倚阑微微皱了皱眉：“我记得之前好像提醒过你，不要在我睡觉的时候做一些奇怪的举动？要是还有下一次，可真不敢保证不会伤到你。” 局势全面的转换之下，贺倚阑可以感受到白陆明垂落的发丝轻轻地从脸颊上拂过。 停顿片刻后，他缓声问道：“你平时都这么奖励你的敌人吗？” 白陆明：“……什么奖励？” 他顺着贺倚阑的示意往下面看去，还没琢磨清楚这番话里的意思，就听到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老板，是陆先生醒了吗？晚饭我已经替你们安排好了，一会就会直接送到这——” 唐司琴刚走到办公室门口，话语在瞥见里面情况时戛然而止。 宽敞的沙发上，贺倚阑衣衫微乱地被压在靠垫间。 白陆明的一只脚则是牢牢地卡在腰侧的位置上，腰身微弯的姿势下，两个身体几乎紧贴，暧昧的氛围肉眼可见地肆意横流，仿佛随时就会亲到一块。 仿佛有一道惊雷无声劈落，顷刻之间万籁寂静。 唐司琴好不容易从瞳孔地震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在与办公室的两人对视之下十分艰难地扬起了一个恐惧无比的笑容：“老、老板你们继续，我、我去通知送饭的人晚点再过来！” 说完之后他几乎是慌不择路地退了出去，还不忘十分贴心地带上了门。 白陆明：“…………” 通过紧贴在一起的身体，他可以感受到从贺倚阑的胸腔里传来的分明忍笑的震颤，许久之后才从一片寂静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显得十分无言以对：“让你的助理回来……我饿了，要吃饭。” 贺倚阑确实憋笑得有些辛苦，到底也没再克制浮起的嘴角，轻轻地笑出了声：“嗯，马上。” 等唐司琴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赫然是一副“我该不会因为撞破老板好事而被灭口吧”的赴死表情。 他战战兢兢地看着跟前吃着晚饭的两人，努力地证实了一下自己的存在价值：“这些都是按老板您的指示，根据陆先生的喜好准备的，不知道合不合口味？” 白陆明看着唐司琴的神态就知道误会大了，也是感到有些头疼，奈何从贺倚阑的态度上来看，倒是压根不打算解释什么。 此时听到唐司琴这么问，他回了一句“挺好的”，也是有些好奇地朝贺倚阑看去：“但是我不记得以前有带你吃过什么好东西，你怎么知道我的口味偏好？” 贺倚阑回答道：“每个人的一切喜好都有偏向，稍微留意一下平时的习惯，要做出推断并不算难。” 他很快用完了餐，就这样坐在旁边看白陆明继续吃：“实验室那边已经准备好了，等你吃完之后，我带你过去看看。” 白陆明应道：“嗯，好。” 众生机械的技术科在集团大楼的第32层。 唐司琴已经提前做好了安排，一行人抵达中央b001号实验室后，来了几个工作人员带领白陆明前往设备室进行检查。 贺倚阑让唐司琴带了其他人出去，只留下技术科总负责人晋玉山一同等待结果。 晋玉山是贺倚阑的老下属，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家老板表现出这样的重视，等人离开后忍不住问道：“刚才带进去的那位是什么人？只是进行身体检查的话，没必要用到那些设备吧？” 第125章 “有必要。”贺倚阑看着他，语气平静，“那位，是我的家属。” 晋玉山一时之间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您的什么？” 贺倚阑颇为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我的——家属。” 晋玉山：“。” 原来铁树真的能够开花啊？！ 但是即便知道了这样一层特殊的关系，在晋玉山看来，依旧认为采用他手上的设备有些大材小用了。直到检测结果和机械结构图呈现在他眼前，原本不以为然的神态只剩下了一片严肃：“这是……” “果然。”贺倚阑一眼看去，倒是并不觉得意外，“所以，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必须让你加班，而且还把所有人叫出去了。”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晋玉山更加认真地将所有报告看了一遍，沉思许久之后提出了一个诉求，“方便的话，我可以邀请老板娘再配合做一些其他的实验测试吗？” 一句“老板娘”，让贺倚阑的嘴角微微浮起几分：“某些时候，你或许比唐助理要更懂得人情世故。” 晋玉山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没什么。”贺倚阑知道晋玉山想要进行的实验测试是什么，点头应道，“就算你不提出，我也需要进行一下确认。你去准备安排吧。” 晋玉山应着，当即亲自赶往了设备室。 贺倚阑站在布满显示屏的墙前，光影落在他脸上，神色显得晦暗不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晋玉山推门而入，脸上带着难掩的激动。 贺倚阑的视线从对方的脸上扫过，声线平稳：“最终结果，说说吧。” 等到从实验室里出来，贺倚阑关上房门后在走廊上驻足片刻。 从结果上来看，整体可以说是完全符合他的预测，只不过真当所有的猜测得到了确认，倒是让他对这件事的好坏感到不太确定了。 最终，贺倚阑缓缓地吁出了一口气，朝着走廊另外那头亮着灯光的休息室走去。 白陆明刚做完全部的检查后出来不久，见贺倚阑进来后随手锁上了门，就知道这是有话要跟他说：“怎么个情况，看你这脸色，我的机械心脏该不会是马上就不能用了吧？需要换个新的？” “不用换。”贺倚阑回答，“不管是功能还是品质，你的这颗机械心脏都超越了市面上所有的心脏型号。只要正常运转下去，使用上一百多年都不会有任何问题。” 白陆明：“那你怎么还这个表情？” 贺倚阑定定地看着白陆明，直接毫无掩饰地说明了一下刚才得到的检测结果：“刚才我们一共进行了三项测试实验，除了这颗心脏的结构与功能之外，后面带你去做的，是意念传感测试。” “意念传感？”白陆明有些惊讶，“这不是机甲领域的相关技术吗？” “是这样。”贺倚阑点了点头，“你应该知道，虽然现在市面上的机甲依旧以手操最主，但是意念型机甲正是现在整个领域发展的最新方向。手操机甲的操作难度太高，上限又太难触及，一旦可以实现传感技术，将会更加大幅度地降低机甲操作手的入门门槛，也将能让所有操作手的水平得到极大程度的提高。” 白陆明：“这些我当然知道，但是这跟我的这个机械心脏又有什么关系？” 贺倚阑极有耐心地缓声介绍道：“作为机甲领域的领头人，我们众生机械一直都在致力于意念传感技术的研究，也正因此，才会高薪聘请楚教授这位「启明」的设计者来后方坐镇。但是不管我们如何尝试推进技术，都依旧陷入了驻足不前的窘境当中。不管是我们正在研发的产品，还是「启明」机甲，都存在着意念机甲注定无法规避的先天性劣势，那就是——耗能问题。” 白陆明沉思片刻：“意念传感这种技术，感觉确实需要很大强度的能量消耗。” 贺倚阑补充道：“而且这种能量消耗，不只是针对机甲自身，同样也存在于操作手的身上。以当前的技术水平来说，无论哪一项，都无法得到妥善的解决。” 白陆明瞬间明白了这话里的含义：“你的意思是说……” 贺倚阑点头：“我们曾经尝试过进行多次的模拟测试，至今为止进行意念链接的所有测试里，操作手能够坚持的最长时间，不会超过半小时。” 白陆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半小时。 别说对于一场正式的战役，即便只是普通的擂台格斗，可能都无法完成支撑。 如果这个问题无法得到解决，别说是投入虫族的日常防御战役当中，就连普通的娱乐化场合，都无法得到推广利用。 半晌后，白陆明缓声开口：“这就是你不远万里去试图寻找「永昼」技术的原因。” “我希望众生机械不只能够成为机甲领域的领头人，更希望能够成为走在最前沿的开拓者。只要有一丝解决的希望，就算只是传闻中的机甲，我也非常愿意去进行一下尝试。只不过这种试图改变时代的尝试永远道路崎岖，所以当我看到「永昼」在我面前遭到摧毁，就已经决定继续寻找其他的出路。” 贺倚阑说到这里，深深地看了白陆明一眼，“不过现在看来，「永昼」这项技术或许依旧存在。” 白陆明轻轻地抚上胸口，感受着从机械心脏里面传来的细微心跳：“这颗心脏？” 他的眉梢微微挑起了几分：“所以当时你这么积极地想要看我的心脏，是早就有所猜测。” 出乎意料的是，对于这句话，贺倚阑选择了直接否决：“倒也不是。当时想要看你的心脏，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你。” 猝不及防的话语让白陆明微微地顿了一下，才清了下嗓子：“所以从现在的结论来看，「永昼」技术真的在我的这颗心脏里？这样的话，要不要找个机会直接拆了看看？” 贺倚阑：“……你对自己倒是真下得了狠手。” 他显然对于白陆明张口就来的提议很是无言以对：“现在的一切只能是推测，并不能作为最后的结论。只能说，就算你的这颗心脏与「永昼」技术无关，也存在着一种我们所不曾掌握的全新能源技术。只是这种技术虽然能跟意念传感技术有所关联，却并不是完全适配于我司当前的研发方向。” 说到这里他抬眸看了白陆明一眼：“所以我想，既然在维修店的时候，陆老在视频里那么积极地推荐你去关注「启明」，我们要不要也考虑去满足一下他的遗愿？或许一切的答案就在那里。” 白陆明提醒道：“但是我记得你说过，以众生机械跟楚教授的关系，还没有到可以靠私情接触「启明」机甲的程度。” 贺倚阑道：“论私情确实不够，但是如果我们获得「启明」机甲的拥有权，所有的问题也就能够迎刃而解。” 白陆明：“拥有权？”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事情。”贺倚阑注视着他，“前段时间你一直在路上，或许没有注意到近期最大的新闻。根据楚教授的提议，今年四军演习期间，将面向全星际举办机甲团体联合竞赛。这次除了各地军方，规模足够的民营机甲企业也同样拥有报名资格。” 白陆明：“所以众生机械也要参加？” 贺倚阑：“嗯，最近会议特别多，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讨论组队名额的事情。「启明」机甲技术的所有权对于集团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原本就需要去进行争取，只不过眼下，从我个人的角度，倒似乎也多了一个必须争取的理由。” 白陆明抬眸对上贺倚阑的视线，等了片刻之后却见他的话语就这样戛然而止，不由问道：“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些？” “嗯，就这些。今天带你过来测试，主要就是为了证实一下我的猜测，现在既然已经得到了验证，剩下的事情，可以等争取到「启明」机甲技术之后再作研究。” 贺倚阑说着，看了一眼当下的时间，“不早了，没有其他的事的话，该回家了。” 白陆明看着贺倚阑转身开了门，却是站在原地没动。 他的眉心微微拧起几分，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贺倚阑留意到白陆明这样的神色，问：“怎么了，还有问题？” “确实还有一个地方不太对劲。”白陆明看向他，“我寻思着下午在办公室里也没有对你下重手，应该没砸到脑袋吧？怎么现在这么一个天大的好机会放在你的跟前，就完全不知道把握呢？” 贺倚阑微微地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白陆明话里的含义：“这件事不管成与不成，交给我办就好。你好不容易从军部那边脱身，没有必要因为不相干的事情，再被牵扯进来。” “怎么就不相干了？你前面不是也说过了吗，老陆都这么积极地推荐我去关注一下那台「启明」了，我受他照顾那么多年，还因为他才捡回的这条命，连最后的遗愿都不满足的话，那么多年的儿子也算是白当了，确实太不孝了一点。” 第126章 白陆明说着，缓步走到了贺倚阑的跟前，眉眼弯弯地对上了他的视线，“而且，不管是「永昼」还是「启明」，对你来说，同样都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对吧？” 贺倚阑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眉心微微皱起：“话是这样没说，但是你……” “没有什么但是。”白陆明直接打断了后面的话，语调闲散悠然，“以我们现在的关系，你应该也已经算是我的人了。既然是对‘我的人’而言十分重要的事情，怎么都不能说跟我毫不相干吧？” 不等贺倚阑再说什么，他已经直白地开了口：“既然你不打算主动邀请我，那就换我来毛遂自荐。” 徐缓的话语带着微扬的尾音落在周围，耳语般轻轻地从耳侧擦过：“贺倚阑先生，你看我是否能有这个荣幸，加入你们众生机械的机甲团队呢？” 贺倚阑看着跟前这张几乎填满了他视野的笑颜，在周围的一片寂静中，最终缓缓地叹了口气：“……或许今天，我并不应该带你来做这一次检测。” 回以他的，是白陆明的一声轻笑：“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第85章 众生机械的参赛名单上多了两个名字——陆明、易澜。 负责报名的工作人员虽然不清楚这两人的来历，但既然是贺倚阑亲自安排的人，终究不好多问什么，只是犹豫地提醒道：“按照这次的规则，每支队伍需要6至10名成员。目前我们队伍只有两人，距离最低的报名要求还差至少四人，可能需要抓紧时间确认一下其他的人选。” “嗯，我知道。你先去忙吧。”贺倚阑摆了摆手，示意工作人员可以离开了。 工作人员连忙应声，拿起文件资料识趣地退了出去，临走的时候不由朝着办公室休息区的方向看了一眼。 最近几天下来，众生机械内部虽然没人敢当着贺倚阑的面多嘴，私底下却是早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听说有一位先生不仅住了贺宅，最近就连上班也都一直被带在身边，关系显然非同一般。 起初大家也只当作是茶余饭后的闲聊绯闻，结果接连观察下来，发现居然真有其事！ 要知道在这之前，这位众生机械的掌权人别说有花边绯闻了，不管有多少人意图朝他多献殷勤，没有得到丝毫青睐不说，结局反倒是一个比一个要来得凄惨。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居然真能看他这样和颜悦色又破有耐心地对待一个人——这位姓陆的先生到底是什么来历？! 待人走后，白陆明才慢吞吞地开口：“最近每个来你办公室的人都要偷偷地把我看上一圈，再这样下去，我都快要成为你办公室的定点浏览项目了。” 贺倚阑应道：“嗯，下次再有人来，我问他们收一下门票。” 白陆明无言以对：“一边去……” 他的目光扫过贺倚阑办公桌上越堆越高的文件资料，问道：“所以剩下的名额，你打算怎么处理？” 贺倚阑回答：“理论上来说，应该向青帅借几个人。” 白陆明轻笑：“怕是借不到什么好用的。” 贺倚阑：“所以我说的是‘理论上’。” 参加机甲团体联合竞赛这件事，报名资格从来只代表了敲门砖。按照这次军方主办的赛事规则，无论是军方部门还是机械企业，要想凑这个热闹，都只能从军部名单当中遴选人员进行参赛。 论人员资质，四大军团自然是普遍要优质于其他军区，但现在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四军本身也是这次机甲竞赛的参与方，同样需要组建队伍。 没有人会拒绝「启明」机甲技术的所有权，所以，四大军团势必会筛选最优秀的军官加入到这支队伍当中，到时候甚至连那几位元帅都会亲自坐镇。 此时向四军借人，不止存在实力层面的考量，还需要顾及这些在职军官的自身意愿——毕竟竞赛期间一旦晋级顺利，将意味着需要与自家军团正面交锋，对参与者来说心理压力不可谓不大。 这个中的利弊，贺倚阑相信自己不需要展开说明，白陆明的心里同样清楚。 果然，看去时只从那张脸上捕捉到了一贯似笑非笑的神态，他顿时也是了然：“看来，你已经有人选了。” 白陆明眉梢微挑：“是啊，想知道吗？求我，求我就告诉你。” 贺倚阑从善如流：“嗯，求你。” 白陆明：“……” 他正准备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险些呛到，难以置信地看了对方一眼：“差点忘了，我就不应该以普通人的道德下限来作为对你的认知。” 贺倚阑丝毫不在意话语当中的揶揄：“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其实那几个人你也全都认识。”白陆明继续将杯子送到嘴边抿了一口，似笑非笑地抬眸看去，“机甲操作这种事情我可太有发言权了，特别是竞技领域，跟战场杀敌完全是两种路数。所以相比起所谓的经验，有的时候个人的天赋与特征属性有时更加重要。很巧的是，有几位我们的老熟人，其实非常适合这个赛场。” 老熟人。 只是这三个字，贺倚阑的脑海中顷刻间闪过了几个身影：“你的意思是……” 白陆明舒适地往沙发上一靠，二郎腿毫无形象包袱地晃动着：“能够拥有长时间战场实战的经验固然是好，但是不同部队甚至各个小组的战斗习惯均不相同，要想短时间内东拼西凑一个队伍，反倒不太容易磨合。这种时候，一些没有半点训练痕迹的‘白纸’，或许还能拥有更好的发挥空间。” 他的嘴角张扬地浮起几分：“毕竟距离竞赛正式开始还有一两个月，我们拥有足够的时间进行‘调教’，你觉得呢？” 贺倚阑看了他一眼：“你不需要跟我说明太多，在这种事情上，我百分百相信你的判断。只要他们愿意来，我绝对没有任何意见。” 白陆明拿起了微型终端，显得胜券在握：“行，那我联系他们看看。” 想了想，他先拨通了最没有悬念的两个人选——楚霄跟唐如烟。 楚霄听到这件事的第一反应，就是问了一句：“那你呢，参加吗？只要你在，我就参加！” 白陆明也是听得哭笑不得：“你最关心的事情居然是这个？在的在的，我跟易澜都在。” “那我也没有问题！”楚霄充满激情的声音从通讯那头传来，但很快又迟疑道，“但是我们几个现在都在白军名单里，马上就要去报到了，加入众生机械的队伍真的没关系吗？” 白陆明：“没事，到时候跟沈帅说一声就好了。” 楚霄：“那我没有其他问题了，确定之后随时通知我就好！” 楚霄的反应可以说完全是在预料当中，相比之下，唐如烟显然是很快捕捉到了重点：“加入众生机械的代表队，参加机甲团体联合竞赛？” 他向来消息敏锐，自然很清楚着意味着什么，对此只是笑着“哟”了一声：“以前没看出来啊陆明，你倒是还有这么广的人脉资源呢？” “是啊，出卖色相换来的。”白陆明也是张口就来，话落的时候留意到贺倚阑朝他这边看了一样，嘴角愈发浮起了几分，“怎么说，有没有兴趣来玩一玩？除了我跟易澜之外，霄宝也已经叫上了。到时候我会统一向沈帅提交申请，你要是拒绝的话，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了。” 因为顾安哲的推举，在进行新人筛选的时候，唐如烟也顺利地进到了白焰军团这次的新兵名单当中。 前面虽然还特地多套了白陆明几句话，但是他这个人向来最懂权衡利弊，当这个问题抛出的时候，其实早就已经知道哪个会是对他而言最有利的答案：“玩啊！当然玩！”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名单确定之后，我再联系你。”白陆明说着结束了通讯，对于这两个名额的锁定也并不觉得丝毫意外。 接着他从通讯录里面找到了另外一个比较棘手的人选，这一次在稍微酝酿过后，才拨了过去。 片刻后，姬星寒一贯清冷的声音从那头传来：“陆明？” “嗯，是我。”对于学员阵营的这位年轻指挥，白陆明的印象分确实是好到不行，一开口，连语调都和颜悦色了起来，“怎么样，吃了吗？有没有在忙啊？” 姬星寒：“……你可以直接说事。” “那我直接说了。”白陆明倒是也不绕弯子，“我这边在组队参加机甲团体联合竞赛，是众生机械的代表队。现在除我之外还有易澜、霄宝跟唐如烟，你要不要一起？” 通讯那头的姬星寒显然陷入了沉思，片刻后问道：“我记得你们几个加入的都是白军。” “嗨，什么白军青军的，能为帝国效力的都是好军。”白陆明低低地“啧”了一声，似乎是在鄙夷姬星寒太过刻板的身份观念，“而且这个跟什么军团没有任何关系。众生机械只是跟青影军团合作密切而已，但也只是合作关系，你怎么知道以后不会跟白焰军团成为一家呢？” 第127章 说完的时候白陆明遥遥听到办公桌前的贺倚阑轻笑了一声，抬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这是笑什么？ 姬星寒以提前预定的身份加入的金军，背后还牵涉到一些家族的期望，显然考虑的确实更多一些：“为什么找我？” 等到了想要的问题，白陆明顿时滔滔不绝地打开了话匣子：“会来找你，当然是因为我们需要你，同样，你也需要这样的机会了！” 姬星寒反问：“我需要这个机会？抛开前期淘汰的这种可能性，如果真的晋级，未来这支队伍有可能会同四大军团正面对上。对于我这种刚刚进入金军的新人而言，你确定是个好机会？” “当然！”白陆明说，“你这么聪明，应该非常清楚这种参与的机会是多么的可遇而不可求。你确实进入了金军的名单，但是在金军要走到能代表参赛的位置需要多久，不用我多说吧？但现在可不一样了，机会就在眼前，如果能够好好把握，通过这次的机会足以让所有人的人都看到你的潜力。” 一番话说得几乎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最后他总结点题，还不往带上自己的立场：“而且你加入金军，我们不也同样加入了白军？如果真因为这个事情得罪了金帅那边，我为你做主，让沈帅将你收到白焰军团里来，一样前途无限！” 姬星寒：“……” 通讯器那边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许久之后，姬星寒的声音才缓缓地传来，“你有点像搞传销的。” “咳咳咳。” 白陆明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再接再厉乘胜追击，就听到姬星寒继续说道：“不过，如果确定是众生集团合规合法的参赛渠道，我可以考虑。” 白陆明：“好嘞，就这样一言为定了！” 最后一个通讯结束，他炫耀地看向贺倚阑：“怎么样？” “嗯，厉害。”贺倚阑毫不吝啬地给予了肯定，“不过，加上他们也才刚好五个人。” “我看中的最后一个人选是顾安哲，之前他和霄宝搭配得不错，应该能成为好搭档。他本来就是白军内部的人，只不过这次正好以预备役的身份重新进了一遍军部名单。他就不需要问了，我直接找小沈安排就行。” 白陆明说话间手中的操作没有停，也不知道他通过微型终端发送了一些什么内容，片刻后再抬起头，面上已经是一副满意的笑容，“小沈给回复了，他那边没问题。这样一来，只需要通知一下金无眠即可。” 贺倚阑被这样的用词听笑了。 通知？ 真是抢劫式借人。 白陆明第一次觉得，上次留下了那几位的联系方式真是他最明智的选择。 他再次拨通通讯，金无眠接起时语气震惊得像见证了世界新生：“这是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了？小白白你不是私奔去了吗，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想到找我？难道是私奔成功，想要请我作为你们婚礼的见证人？” 白陆明：“……什么乱七八糟的？谁跟你说我私奔了？” 金无眠：“青翼冷啊。” 白陆明：“？？？” 金无眠笑了一声：“别看他平常时候一副生人勿近的纯人机样子，其实比我们八卦多了。” 白陆明：“…………” 三言两语被彻底带偏，他强行把话题拽了回来：“说正事，问你借一个人。” 金无眠今天似乎并没有什么繁忙的公事，闻言不急不缓地问道：“什么人还需要你亲自来借？” 白陆明回答：“我要姬星寒。” 金无眠：“嗯？我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不过你不是已经有那位贺先生了吗？我们金军的人虽然长得都不错，但你也不能太乱来了。” “你才乱来。”白陆明忍无可忍地“呸”了他一声，“我现在就在贺倚阑这边，众生机械要组队参加竞赛，问你借姬星寒用用。” “哦，没问题啊。”金无眠应着，笑道，“果然啊，私奔的人就是不一样，不是说要退休躺平吗，这会儿一回头就操心上了？确定只是借这么一个刚入伍的新兵就够了吗，我们金军人才济济，要不要给你一份名单让你挑挑？” “好意心领了，但还是谢了。”白陆明回答，“你们的那些人才还是自己留着组队用吧，也都好好筛选一下，别到时候上了场，一个两个全部给我彻底地干趴下了。” 金无眠哂笑：“你都离开军部了，还能够把我们一个两个给干趴……”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显然终于反应了过来：“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要亲自上场？” 白陆明笑了一声：“对啊，怎么样，怕了吧。” 金无眠：“…………” 他显然使用了一段时间用来消化这个消息：“果然恋爱使人疯狂。某方面来说，你这家伙是真的阴魂不散啊！” 白陆明：“……你才阴魂不散。” 话音落下，金无眠久久没再吭声，白陆明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人呢？”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的漫长，金无眠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在呢。” 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留下了最后的一句话就结束了通话：“人借你了，剩下的事情群里说。” 猝不及防的忙音从耳边响起，白陆明还没能回神，直到他的通讯器隐隐地震动了两下，紧接着便看到一个聊天群出现在了他的列表当中。 点开一条接一条弹出的消息，正是那几位元帅大人。 这群不管是图标还是名字，无疑都显得有些眼熟。 显然是他很久之前那个通讯账号的遗留产物。 这个名为“军事讨论基地”当中原本只有四个人，现在在他这个新账号加入之后，变成了五个 金无眠：[@全体人员，来了来了！人拉进来了！有话赶紧问他！] 在他艾特过全体成员之后，几个熟悉的名字也陆续冒了出来。 [青翼冷：你要代表众生机械参加机甲团体联合竞赛？] [赤宴：亲自上场？] [沈砚峰：……其实，我已经知道了。] [金无眠：果然还是小沈才是自家人啊~可惜哦，嫁出去的小白泼出去的水，上场后估计连亲情都不再~] [沈砚峰：。] 白陆明：“…………” 他实在不理解这几位四军元帅为何一个比一个闲。 什么军事讨论基地，八卦讨论基地还差不多。 不过既然被拉进来了，白陆明也干脆面不改色地露了个脸—— [嗯对，亲自上场打爆你们哦，就等着颤抖吧~^_^~] 第86章 白陆明原本考虑过要不要退出这个麻烦不断的群聊，但转念一想，最终还是选择了留下。 毕竟以金无眠的性子，能拉第一次就能拉他第二次，就算把他拉黑，对方也一样可以怂恿其他人继续把他拽回来。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退群不如直接屏蔽来得清净。 将那四位元帅所在的群设为免打扰之后，白陆明没再多看一眼，径直填好了人员名单，交到贺倚阑手中：“基本上有这些人就够了，如果还不放心，你可以向青翼冷再借一两个配驾员。他那边这样的人才一抓一大把，你可以告诉他，派出的人水平如何，正好能衡量青军对你们集团的重视程度，他应该很乐意挑两个精英过来。” “好主意。”贺倚阑微微一笑，“我会转达的。” 众生机械的战队名单就在这看似随意的气氛中敲定下来。 完成提交之后，贺倚阑立即安排接驳舰，将队员全部接往泉星。 在等待接驳的间隙，他带白陆明去参观了一下已经准备就绪的训练基地。 这支隶属于众生机械的机甲战队，简称“众生战队”，背靠庞大的机械集团，光是从投入的财力来看，可以说是雄厚得令人咋舌。 刚走进大门，白陆明就发出了由衷的感慨：“你这投入，真是一点都没打算省钱。” “想获得收益，总得先有对等的付出。这是我踏入商场学到的第一堂课。” 贺倚阑站在机械感十足的大厅中央，简单地进行了一下介绍：“这第一层，主要供工作人员使用。接待大厅往里面分别是休息区、健身区和餐饮区，权限开放，所有战队相关的人员都可以在这里自由活动。” 他边说边领着白陆明走向中央电梯，按下上行键：“二层是技术研发与后勤部门的办公区域。机甲的设计、维修、改装和研发都在这里进行。我已经把队伍的机甲需求提交给他们，目前研发已进入最后阶段。等大家抵达，应该就能看到定制机甲的初步方案。” 白陆明由衷地评价道：“果然是大厂效率。” 贺倚阑对这样的夸奖不置可否，目光透过电梯的透明围壁扫过楼下忙碌的人群。电梯继续上升，虽然话里面说的是“一层”，但为了满足机甲测试与展示的需要，光是这一层，层高足以媲美普通住宅的六七楼。 随着电梯继续上行，最终，停在了标识为“三层”的位置。 第128章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套权限扫描系统。 确认过贺倚阑的身份后，闸门才缓缓放行。 “第三层，也就是所有队员的日常活动区了。东面走廊到底是住生活区，除了住宿的房间之外，还配备独立的饮食和生活空间，能满足一切日常需求。” 贺倚阑缓步往里面走着，不急不缓的脚步在空旷的走廊里荡出轻微回音，“那边是模拟训练室，里面安排了最新型号的模拟舱，拥有链接军部内网的权限，用内部账号可以直接登录。再往前是外场，面积不算太大，但进行基础格斗训练绰绰有余。如果需要野外模拟，可以去集团的专用测试场。” 他留意到白陆明忽然停下了脚步，疑惑地回头看去：“怎么不走了？” 白陆明看了贺倚阑一眼，若有所思：“我只是在想，你们这待遇是不是有点太‘富养’了？光是你这片训练基地投入的资金，估计都足够盘下两三个低级军区了吧？” “应该的。既然要做，就做到最好。”贺倚阑平静地回答，“如果这条路真能走下去，我们最终要对上的可是四大军团。要说投入，如果我没记错，金帅那一台机甲，光是损坏一片装甲，都抵得上一整颗荒芜星的价值。” “……”白陆明沉默片刻，由衷道，“有的时候真想跟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他朝着东面的生活区看了一眼：“那我们这两天是不是就可以直接搬进来住了？” 贺倚阑应道：“嗯，最里面两间就是我们的房间。” 白陆明挑眉：“怎么还指定房号？房间不一样吗？” 贺倚阑：“都一样。只不过，这两间间隔的墙面上，还额外开了一扇门，可以更方便交流。” 白陆明无言以对：“……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贺先生。” * 一周后，贺倚阑派出的私人接驳舰陆续返航，停靠在了机甲基地跟前的专属泊区。 白陆明站在三层的单向玻璃前，看见几道人影从舰艇中下来，陆续进入基地大楼。 片刻后，电梯升上三层，几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楚霄一马当先，直接像一阵风一样“嗖”地冲到了白陆明面前：“师……咳，陆明，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在他后面，姬星寒、唐如烟跟顾安哲三人陆续从电梯中走出，看着楚霄热情洋溢的样子，倒是不着急上来寒暄。 白陆明率先热情地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哟，都到齐了啊！” 贺倚阑站在不远处，看着这边热闹的场景，注意到唐司琴站在旁边惊讶地“啊”了一声，回头问：“怎么了？” 唐司琴望着前方某个身影，视线落点的位置，一头藻蓝色的长发格外醒目：“其实前段时间提交名单的时候，我就依稀感到‘唐如烟’这个名字有点眼熟。现在看到本人了，也算是总算想起来了……” 他看了贺倚阑一眼，干笑道：“他……好像是我们家远方亲戚家的孩子。” 贺倚阑微微皱眉：“你确定？我记得你们唐家也不是什么小家族，怎么会有人流落到荒芜星去？” “家族是不小，但是耐不住分支多。”唐司琴当然知道贺倚阑话里的意思，苦笑了一下，“他们家发生变故，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也还没毕业，只是听人提起，说有一房偏远的旁系破产，资产全部充公后走投无路，卖了妻子孩子才抵清债务。后来被卖的女人也死了，只剩下一个小孩，那时候大家都说那孩子有些可怜，在群里疯转了好几天他的照片，我到现在还印象深刻。” 这样的描述，让贺倚阑有些意外地看了唐如烟一眼：“……虽然这张脸确实很难让人忘记，但是也难为你能记得那么多年。” 唐司琴汗颜：“这不是当时也动了恻隐之心，曾经偷偷转去过一些资质。只是后面确实一直没有怎么联系，这会儿看到正主了，看来这么多年来颜值倒是一点都没变，这才突然想了起来。” 贺倚阑声音徐缓：“一个两个的，倒是都有故事……” 另一边，白陆明已经寒暄完毕。 大家都是从6616号军区出来的老熟人，也不需要他额外介绍，聊完之后就为几人指了指生活区的方向：“大家住的房间就在那个方向，路上辛苦了，累了的话先去休息吧。” “确实有点累。”唐如烟点了点头，顺着白陆明指着的方向看去，“我们的房间是在那边对吧？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 他话未说完，目光瞥见贺倚阑时正准备打招呼，看到旁边的唐司琴时忽然顿住了。 贺倚阑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不重，话是对唐司琴说的：“你不记得人家，人家倒像是记得你。” 唐司琴：“……” 他本来还想说着什么，便见唐如烟脸上的表情短暂地空白了一瞬，紧接着已经换上了明媚的笑容，迈步走了过来：“好巧啊，这不是我那位好久不见的远房小叔吗？” 一句话，把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楚霄惊讶：“什么小叔？你还有亲戚在这里呢？” “嗯。”唐如烟优雅温和地伸出了手，满意地跟唐司琴轻轻一握之后，笑着回答楚霄，“我在这里的亲戚，其实还不算少。” 应完，他才抬眸对上唐司琴的视线，语气轻缓地继续说道：“其实一直很感谢您当年的那些赞助，只不过一直没什么机会见面，就是不知道小叔还记不记得我。” 唐司琴只能干笑：“记得，当然记得。” 唐如烟微微一笑，视线转到了贺倚阑的身上：“我记得小叔毕业后一直在众生集团工作，没记错的话，现在应该是那位贺先生的贴身助理。没想到，您和易澜的关系居然也这么好。” 唐司琴自然知道对方口中的“易澜”指的是谁，只能应道：“嗯，我最近主要负责你们战队相关的事务，所以会跟这边走动得更多一点。” “哦，这样。”唐如烟看了看贺倚阑，又看了看唐司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我刚到有些累，就先去休息了，下次再找您叙旧。” 唐司琴指了指生活区方向：“直走，最里面开着门的房间随便选。” 唐如烟：“好的，谢谢。” 望着唐如烟渐远的背影，贺倚阑才缓声开口：“他怀疑了。” 简短的四个字，语气是陈述式的，不带疑问。 对此，唐司琴只能继续干笑：“就算不怀疑，应该也隐瞒不了太久，对吧。” 贺倚阑不置可否：“只能说，还好我们也并没有打算要一直隐瞒下去。” 他看了一眼时间：“我先去确认机甲研发的进度，你留下来，帮陆明安排一下这边的事。” “好的，交给我就好。”唐司琴应了一声，问道，“我记得按照之前提供的进度显示，这批定制机甲的初版设计稿应该快完成了吧？” “嗯。”贺倚阑朝着不远处的几人看了一眼，“最慢今晚，我们战队的专属机甲初版方案，将会正式面世。” 白陆明跟楚霄聊着最近发生的事情，余光瞥见贺倚阑走进了电梯间，也猜到了他要去哪里。 他低头看了看时间，再抬头朝其他人身上看去时，脸上已经露出一种格外和煦的笑容：“要不大家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不养好精神，晚上可要折腾不动了。” 楚霄没反应过来：“晚上要折腾什么？” 话音落下，站在旁边的姬星寒跟顾安哲也看了过来。 “众生机械为了这次的比赛可是特别用心，早早地就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地设计起了大家的专属机甲。为了赶进度，团队可是连续熬了好几个大夜呢。” 白陆明看着他们，面上打笑容相当得和善可亲，“现在好不容易全员到齐了，择日不如撞日，当然是抓紧进行一下各位专属机甲的初次评测了。” “专属机甲！？”楚霄听得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我们就要拥有自己的专属机甲了？” “那当然。”白陆明回答，“作为众生机械的代表队伍，怎么可能让你们直接使用市面上现成的机甲呢。这次为战队打造的五台机甲，全部都是采用全新科技量身订造的超s级机甲。不只是为了维护众生机械在大众眼中的形象，更主要的是，我们是奔着「启明」机甲技术去的，只有超s这种级别的机甲，才具备未来和四大军团正面抗衡的资格。” 楚霄眼中光芒盛起：“这也太酷了吧！” 这句感慨无疑道出了其他人的心声，但是与此同时，白陆明的话也让姬星寒和顾安哲一时不知该如何吐槽——这机甲联合竞赛的海选都还没开始，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像已经挺进决赛圈了？ 没记错的话，他们这支队伍全员可都是刚进军部名单的新兵。能打出几轮漂亮仗顺利晋级就已经足够震惊四座，而这人口口声声都是“和四大军团正面抗衡”，目标多少有些过分远大了，也真的是张口就来啊！ 第129章 第87章 夜晚，所有人员准时抵达模拟训练室集结。 在场每一位成员都已进入军部名单当中，并拿到了正式下发的军方编码。白陆明跟贺倚阑匿名身份的军方编码，也由楚霄一行从白焰军团那边带了过来。这边的模拟舱均为最新型号，确认过身份之后所有人就这样顺利地完成了登陆，导入了贺倚阑提供的首批定制机甲数据。 登陆军方模拟训练平台之后，白陆明迅速添加完所有人的好友，就把所有人一起拉进了自定义大厅。 楚霄采用的是自己现实中的外貌建模，一进场便跃跃欲试：“机甲数据都录好了，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白陆明从容答道：“不急。大家的机甲都刚刚到手，先熟悉一下操作感。测试机甲嘛，测试测试，主要的一点就在于‘测’。是否存在问题，没有什么比实战更来得直观了。” 楚霄脸上的表情微微顿住：“实战？跟谁实战？” 白陆明慢条斯理地露出一抹微笑，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自己：“当然是——跟我了。” 他语气温和，笑容如春风般和煦，却是让楚霄的脸色陡然一白，顷刻间想起了自己曾经被全面压制、毫无还手之力的日子。 长时间的沉默后，楚霄才勉强开口：“……可以轻点虐吗？” 白陆明依旧笑得温和：“好说，好说。” 按照本次机甲团体联合竞赛的规则，每支战队可配置五台机甲。 众生机械这支队伍的配置当中，顾安哲是以机械师身份加入，与楚霄同驾一机；唐如烟与姬星寒各操控一台；这样一来，剩余两台机甲的名额，正好属于白陆明跟贺倚阑。至于其他的机械配驾员，等向青军借用的人抵达之后，再另外进行安排。 贺倚阑有自己的专属机甲，等后期稍微调整过外观之后，将直接拿来使用，无需参与本次测试。所以今晚他们真正需要测试的机甲数量，其实是四台。 在测试完毕之后，所有问题将被整合提交，由机甲研发部门进行二次调整。这样的流程大概将反复十几次，对于几个月后即将正式展开的机甲竞赛来说，可谓时间紧、任务重。 白陆明也不浪费时间，见其他人都陆续进来了，直接干脆利落地开启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初始擂台场地：“大家应该都休息好了吧？那我就直接开始了！测试阶段，随便玩就好，败者下场胜者继续，没意见的话谁先来？” 楚霄清了清嗓子，难得谦让：“我……再等等。” 唐如烟白天经常打瞌睡，到了晚上整个人倒是显得格外清醒，表现得也很积极：“那就我先来吧。” “行，那我们先打。”白陆明简单做了几个热身动作，转头对贺倚阑说道，“今晚你也没什么事做，闲着也是闲着，测试记录就交给你了。” 贺倚阑从善如流地调出虚拟面板：“好，你说，我记。” 自白陆明确定加入以来，无论是选人还是训练内容，他都始终没有过问上一句，可以说十分信任地掌控权完全交到了白陆明的手中。 白陆明传送上场之后，接入机甲数据，轻盈地钻入操作舱。 舱门闭合时发出清脆的液压声，内部控制系统随即亮起，将他笼罩在一片科技感十足的氛围中。 这是白陆明第一次真正审视这台由贺倚阑为他准备的机甲。 接通与场外贺倚阑的通讯后，他快速浏览了一遍机甲的基础参数指标，声音中带着难得的赞赏：“你们集团的机甲设计师确实不简单，这是早就研究过我的情况吧，每个参数都像是为我量身定制的，完全贴合我的操作习惯。看起来几乎没什么需要改动的样子。” 频道那头传来贺倚阑的一声低笑，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愉悦：“你满意就好。” 这样的语调落入白陆明的耳中，让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些数据都是你亲自调的？” 贺倚阑的回答依然轻描淡写：“就是稍微参与了一下。” 白陆明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 他比谁都清楚，要打造出如此契合的机甲，需要多么深入地了解驾驶者的每一个习惯、每一个偏好。这绝不是“稍微参与”就能做到的，贺倚阑必定是从头到尾主导了整个设计过程。 他看破却不点破，只道：“那我准备开始了。” 贺倚阑的声音依旧平静：“嗯，开始吧。” 机甲的初次驾驶，主要在于测试基础操作的适配性。 对局开始，白陆明并不急于出手，专门在原地等着唐如烟率先发起攻势。 他以后发姿态，以便于更好地观察对方的操作轨迹与漏洞。 唐如烟使用的是单人操作的轻型机甲，体格上要明显小上一圈，但是胜在速度敏捷，正符合他一贯奇袭突进的风格。 唐如烟其实本来是习惯于出奇制胜的打法，结果见白陆明没有先手的打算，倒是也不回避，直接迎面发起了攻击。 他选择的角度可以说是十分刁钻，轻型机甲如鬼魅般突进，带起一串虚影，如果换成其他人恐怕早就已经中招，但是白陆明却是从正面稳稳地接下了每一击。 从容不迫地应对期间，白陆明还不忘跟贺倚阑冷静地进行汇报：“后座推进器冲进可以再增强15%，提速有点偏慢，最好能够将速度追求抬到极致。重型机炮的重量还是太影响机甲灵敏度了，建议全换轻型……” 他突然一个漂亮的侧滑避开了唐如烟的突袭，继续说道：“哦，这台机甲可以往风系方向进行调整，如果能够完美融入造风体系的话，估计会有不错的效果……” 在这样有条不紊的叙述下，场上的交锋愈发激烈。 说话间，白陆明的操作行云流水，每一个闪避、每一次反击都恰到好处，直到十分钟后，他觉得测试数据已经充足，突然改变节奏，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操作后，系统弹出了胜负判定提示。 先前的战局看起来明明还有来有回，谁也没想到会结束得这么猝不及防，场下的其他人显然还没回过神来。 其实唐如烟回到自定义大厅时也仍然十分困惑，显然想不明白怎么就突然输了，但他也没有太放心上，十分随意地拍了一下姬星寒的肩膀：“姬少，该你上了，替我报个仇啊。” 姬星寒只应了一声：“嗯。” 比起唐如烟，姬星寒的打法显然要谨慎很多。 他一贯步步为营、精于算计，但是结局依旧没有什么不同。 白陆明手中的光剑一挥，引去视线的同时，侧面火焰弹已呼啸而至。 姬星寒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完成了闪避，得到的却是另外的一阵轰鸣。 在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他的机甲就这样一脚踩上了白陆明提前安插好的陷阱当中，再想进行二次回避，显然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转眼之间，三重火力接连轰击，招招致命。 姬星寒的机甲损毁程度，比唐如烟更为惨烈，整个场面堪称悲壮。 这样一整场的对局下来，姬星寒的脑海中只剩下了三个字——太快了。 唐如烟切换上帝视角后，将场上的局势看得更加清晰，眉目间丝毫不掩震惊的情绪：“陆明原来这么强吗？” 楚霄在旁边听得连连干笑，心道：不止哦，他真正的实力更加可怕呢。 比起其他人，他自然对白陆明的强大有更加直观的认知，虽然现在看白陆明终于没有继续遮掩实力的打算，但是摸不透具体心思之下，还是没有跟唐如烟多暴露什么。 然而唐如烟向来惯于察言观色，楚霄本就不擅长掩饰情绪，只一眼就足以让他一片了然：“霄宝，看来你一直都知道陆明的真正实力啊？” 楚霄：“……” 他继续干笑：“啊……嗯，反正陆明的实力什么的，你们以后就知道了。” 唐如烟瞥了一眼正在记录的贺倚阑，眼中闪过兴味盎然的笑意：“感觉这次真来对了，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姬星寒下场的时候眉心紧锁。 如果说唐如烟那场对决结束得有些猝不及防，那么他刚才输的那场，可以说是彻头彻尾的碾压了。 这还是姬星寒第一次在对抗中感到自己每一步都被完全看穿，仿佛所有行动早已落入对方计算，一直都在迎着对方的安排在进行操作。 无疑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极度糟糕的感觉。 现在，只剩下楚霄还没有上场了。 比起其他人，楚霄走上场时的表情几乎堪称悲壮。 而最后，他有顾安哲这个有过磨合的配驾员在旁支持，倒是比其他两人在白陆明手下坚持了更多的时间，却依旧难改被全面压制的结果。 在场众人皆是众生机械的主力队员，以目前状态迎战即将到来的赛事，可以说是一眼就能看得到这支队伍的尽头在哪里。 身为战队的组织者，贺倚阑将白陆明的话全部都记了下来，对此倒是并没有流露丝毫慌乱。 第130章 待白陆明跟楚霄一起回到了自定义大厅，他将刚刚完成的记录直接发了过去：“你确认一下这些是否齐全，没问题的话，等我把自己这边的建议整理一下，也一起也发过去。” 白陆明扫过一眼，点头：“嗯，差不多就这样。其实基本上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就是各个机甲的属性方向需要明确一下，这个非常重要。” 贺倚阑淡然应道：“明白。” 初次测试至此告一段落，接下来，他们只需等待研发部对机甲的性能进行二次调整。 原本今天的任务到这里为止就已经差不多了，但是白陆明看了一眼时间后觉得还早，笑眯眯地招呼了其他人一起过来。 现场的几个“手下败将”显然仍在消化方才的惨败，对于白陆明在场上表现出来的与要塞期间截然不同的实力，表现出来的神色也是各有不同。 白陆明并不在意那些探究的目光，只是和颜悦色地朝着他们笑了笑：“年轻人血气方刚，精力旺盛的，这个时间点应该都睡不着吧？” 唐如烟看了他一眼，如实道：“其实我本来是完全睡得着的，但是现在感觉自己有点菜，是真的睡不着了。” 白陆明笑着摆了摆手：“不是你们菜，是我太强了。” 这个话从本人的口中说出来多少有些臭不要脸了，唐如烟却不由笑了：“看来你以前确实隐藏了实力，为什么呢？” 白陆明摇了摇头，并未遮掩：“人嘛，总有些不愿提及的过去。” 唐如烟对这样的话倒是深以为然：“确实，谁没有点过去呢，我也就先不问了。你强你说了算，接下去要做什么，说吧。” 白陆明正色道：“我们本来比别的队伍起步就晚，剩下的时间不多，如果可以的话，直接抓紧时间开始基础训练吧。” 姬星寒看着他：“什么基础训练？” 白陆明调出了一张虚拟面板，放大后展示在了他们的跟前：“以我们目前的情况，这几个项目就非常不错。” 姬星寒看着上面的训练项目列表，问：“这些项目多少分达标？” “只是达标？要求未免太低了！”白陆明的视线从众人身上缓缓扫过，眉梢轻挑，“我们可是要拿「永昼」机甲技术所有权的队伍！做这种程度的基础训练，当然是要破了榜上的记录，才算正式合格了。” 话音落下，四周顿时陷入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最后还是楚霄迟疑地问了一句，显然一度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你刚才说，怎么样算合格？” “破、记、录。”白陆明破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这上面的几个项目只是开始，我们一步一步来，等到破了他们十几二十来个小记录，我们的基础训练也算差不多完成了。到时候大家一起进入到下一步，再找进阶项目继续刷。” 这样说着，他的眉眼里也隐隐浮现出了一丝的期待：“相信我，这种刷记录的过程绝对超值爽，而且，也是目前为止最适合我们的训练方法。” 相比其他人，白陆明对军部内网的简直情况再熟悉不过。 要想在短时间内将整支队伍提升至一线作战水平，内网中的这些训练项目，绝对是当前阶段的不二之选。 又有效又刺激，完美适配。 这就是他一开始就为众生机械战队的众人拟定好的，独家训练方案。 然而相比起白陆明的跃跃欲试，其他人看着那些项目的历史最高记录，眼神中混杂着震惊与难以置信。 众生机械的队员们：“……？？？” 谁家基础训练是从破记录开始的啊！？ 第88章 早年间的内网训练项目，多采用最基础的机甲属性模板，因此即便眼下众人的专属机甲尚未完全定型，也并不妨碍参与这些训练。 白陆明是从实战中一路摸爬滚打、亲手建立起白焰军团的人，在训练方式上自有其独到的手段与经验。考虑到本次机甲团体竞赛采用的3v3对战模式，最后确定的几个训练项目内容都是经过了精挑细选。 至于其他人，对于报到首日便投入高强度训练的安排，倒是都没有太大的异议。 “就从这个三机甲挑战项目开始吧。三台机甲同步训练，正好用来训练一下默契，内容也相对简单。” 白陆明从自定义大厅调出了一个训练项目，将楚霄、姬星寒和唐如烟编为一组，又将顾安哲安排进了楚霄的机甲副驾，“你们先完整走一遍流程，我跟易澜会进行旁观，结束后再告诉你们有哪些可以改进的细节。” 他说话的语气已带有些指导员的意味了，不过鉴于白陆明方才实战中所展现出的碾压级实力，其他人并没有反对他的提议，应声后便直接启动了项目。 贺倚阑留在大厅，与白陆明一同观战。 等到其他人传送离开之后，他才笑着看向白陆明：“这就是你刚才特地上场把他们虐上一圈的真正用意？” 白陆明不置可否：“所谓棍棒底下出孝子，从某方面来说，军队里面也是一样。要想有话语权，首先得让人服你。不过他们几个的接受程度看起来比我想象中要好，这一点我倒有些意外。” 贺倚阑挑眉：“接受程度是不错，就看你这个马甲还能捂多久。” 白陆明轻轻一笑：“爱多久就多久呗，在一个队里就是自己人了，真要被发现了那就凉拌。” 贺倚阑：“话是这样说，只不过你的马甲要是掉了，多半也是拖着我的一起下水。” 白陆明“嘿”了一声，没有否认。 贺倚阑对于掉马的态度其实也并不在意，抬眸望向观战视角中逐渐展开的画面，没有再继续这话題，只问：“所以按照你的计划，是先在内网当中进行训练？” “基础训练很重要，尤其对他们这样的新兵。如果不先打好基础而是直接追求更高阶的操作，反而会适得其反。” 白陆明语调从容地说着，丝毫感受不到半点紧张，显然对于自己的安排已经胸有成竹，“对我们来说，海选马上就要开始了，时间上确实紧张。按照我现在的计划，如果完成得顺利的话，等到结束了几个特定项目的训练，大鱼肯定也已经上钩了。这样一来，我们正好可以无缝过度到下阶段的实战训练。” 贺倚阑沉默片刻，忽而轻轻一笑：“我就说你怎么突然对破纪录感兴趣了。” 听这样的语调，白陆明就知道这个男人已经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的眉梢微挑，语气悠长：“纪录嘛，总是破给有需要的人看的。” 贺倚阑：“那我呢？就这样一直陪你看？” 白陆明笑：“你是得陪我，但不是光看着。破记录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全部交给他们这些新人去做呢。我自己制定的方案，自己当然得带头完成。等会把他们这里的事情安排完毕之后，你也跟我一起组队开工。” 贺倚阑并没有拒绝这份组队邀请，只是问：“你打算要刷多少的记录？” 白陆明随口应道：“来都来了，当然是多多益善了。” 这样的语调，仿佛他们准备要做的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贺倚阑笑了一下：“行，一切行动听指挥。” 两人说话期间，进入项目的四人已完成一轮训练。 从用时来看，他们的结果算是基本合格，这对这种阶段的新兵来说无疑已经是一个非常亮眼的成绩，可是距离白陆明要求的上排行榜，依旧还差了整整一截。 等四人回来之后，白陆明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每个人的操作问题并进行了纠正，然后将虚拟面板上临时写下的挑战攻略给每人发送了一份：“大家辛苦了，先看一下这份攻略吧。一会照着这上面写的方法继续训练，速度应该能够和快地提升上来。在这种复杂地形里行动重在熟能生巧，大家今晚加把劲，把这个项目的记录破了，就可以下机睡觉了。” 楚霄率先回答：“我没问题！” 顾安哲同样表现得十分配合：“我也可以。” 姬星寒看过一眼虚拟面板上所谓的攻略内容，片刻间就已经看出了这份内容并不简单。 他在之前跟白陆明对战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有所怀疑，此时深深看了白陆明一眼，也点头道：“嗯。” “行吧，那我也舍命陪君子了。”唐如烟随意固定了一下脑后面的马尾辫，视线在白陆明和贺倚阑之间转了转，问道，“那你们呢？准备做什么？” 白陆明朝他微微一笑：“我们去刷点别的纪录，大家一起努力！” 四人短暂地休息了一会儿，就继续投入到了训练当中。 白陆明站在大厅里面继续观望了一会儿，面上渐渐流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愈发觉得自己这个队伍前途无限。 虽然之前在预备役选拔期间，他对这几人都已经有了一些基础的了解，但经过一整个晚上的初步观察，每个人的个人特色在此时已经变得更为清晰。 第131章 姬星寒是所有人中实力最均衡的一个。 在这种需要三台机甲配合的竞速模式当中，基本是队伍主心骨一样的存在，每一个操作也完成得十分精准到位。只不过由于现在跟他组队的两人，从节奏上来看明显要比他快上好几个层级，仍需更多磨合才能达成默契。 相比起姬星寒的稳定，楚霄的表现就一如既往地“神经刀”了。 他的优势原本就在于身体本能反应远比脑子要来得迅速，就像是带着与生俱来的兽性，常在意识之前就做出更合适的选择。这种类型的操作手拥有一定的优势，但是也很容易成为团队的不稳定因素，这也就是白陆明为什么要将顾安哲从白焰军团借过来。由他在副驾驶位进行协调，磨合下来能够在很关键的时候，适时地喊停楚霄随时上头的操作。 至于唐如烟，对全局信息的强大把控，就是他最大的特质。 敏锐的洞察力使他能第一时间捕捉他人忽略的细节，由他开拓地图并且将细致的信息反馈到姬星寒的手中，经统筹后再传达给全队。信息网一旦圆满搭建完成，这样一支小队能够创造出来的上限将不可估量。 这次军方主板的团体机甲竞赛采取的是3v3的赛制，对战双方各上场三台机甲，每场三局两胜。 这样的对战人数既看重个人实力又强调团体配合，到时候参赛队伍如何进行人员分配，也同样至关重要。 所以在训练开始最初，利用基础训练的同时进行默契磨合，无疑是当下绝佳的选择。 其实严格上来说，军部内网这些早期基础训练项目还是白陆明当年亲自设计的。 他也没想到，多年后竟会为自己组建新队伍提供训练便利，难免感到有些唏嘘。 看着四人积极地投入到了冲刺记录的状态当中，白陆明收起了面上满意的笑容，对贺倚阑招呼道：“那我们也开始吧。” 贺倚阑配合地问：“指导员打算带我去做什么项目？” 一句“指导员”听得白陆明笑了一声，他随手就发了十个训练项目编号过去：“也不多，今天晚上你配合我把这些记录破了就行。” 贺倚阑扫过一眼，发现白陆明发给他的都是一些双机项目，也捕捉到了他的用词：“今天晚上？” 白陆明点头：“那些三机项目要想全部拿下，估计够他们训练上好几天了。我琢磨着闲着也是闲着，晚上你有空就跟我刷双人项目，等你白天去集团忙了，我正好一个人清单人项目。” 贺倚阑看了他一眼：“真懂得时间管理，一点不准备休息？” 白陆明笑笑：“这不是时间紧任务重嘛！反正这些基础项目破纪录用不了多少时间，玩累了自然就休息了。其实我也挺好奇的，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的实力到底还能不能打。” “你能不能打我不知道，不过我估计，等几天之后，会有很多人想要打你。”贺倚阑说道，“不是要刷双机记录吗，开始吧。” 白陆明轻轻一笑：“嗯，我拉你。” 说完，他进入其中一个训练项目，向贺倚阑发出组队邀请。 比起给另外四人选择的相对基础的训练项目，白陆明为自己和贺倚阑挑选的内容难度明显更高。 严格意义来说，这算是两人首次以搭档身份进入训练地图，但是表现出来的默契赫然极好，十几分钟后，一条纪录刷新的系统提示在训练结束时弹了出来。 这也是白陆明第一次见到这个让他在那四位面前“掉马”的“罪魁祸首”。 原来刷新记录的提示面板长这样啊！ 看到“陆明”这个名字跟“易澜”一起上了排行名单，他心里也是略有感慨。 也没有多说什么，他直接就进入到了下一个项目当中，跟贺倚阑继续冲刺其他的记录排名。 这个看似平静的夜晚，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多年前早已沉寂的古早训练项目纪录，正被一条接一条地进行着刷新。 原本在记录榜单上的人开始陆续收到了提示消息。 这些都是十分古早的训练内容了，虽然每天仍然有人参与，但是记录排行上的名字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变动了。 久到，几乎没人记得上一次刷新是什么时候。 所以，当今天晚上几位军官陆续收到内网发来的纪录更新提示，皆是不由地愣了一下。 再看到榜单上新显示出的两个名字，更觉莫名。 陆明、易澜？ 这都是哪里冒出来的人，感觉以前没有见过啊？ 虽然记录排行很大程度上可以证明参与者的个人实力，但是现在内网上的训练项目层出不穷，很多人也没有精力去维持住自己的每一个记录不被超越。 特别是这种古早的项目，早就已经几乎没人关注了，原纪录保持者收到消息后并未太放在心上，最多只是在常用军部聊天群里随口提一嘴，全当时随口谈论的乐子。 然而没想到的是，第一个纪录被破的人刚冒泡聊了两句，很快又有人再次被破了记录，然后第三个、第四个…… 无意中围观了几个记录被连环打破之后，各个军部聊天群里开始被铺天盖地的问号给覆盖。 各个军部群里的军官们：？？？ 内网上面每天会有不同的项目记录被破，破记录这件事情，本身并不稀奇，但是这次记录排行更新的情况，未免也太频繁了点吧！？ 很快有人注意到，这些被破的纪录似乎都是二机项目。 当陆续有人将新上榜的名单发进群里，各群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又是陆明跟易澜。 怎么哪里都有他们？ 这是哪家军方的大神闲来无事到内网炸鱼来了？ 但是也不对啊，如果是马甲账号，只会显示随机编码，不应该出现这种明显实名的id啊！ 当天晚上，越来越多的群开始讨论起了内网这一异常情况。 直到最后，突然又有新的记录刷新消息传出——这一次，一个三机甲作战项目的纪录也被刷新了。 姬星寒、唐如烟；、楚霄与顾安哲（配驾员）。 又是几个完全没见过的名字！ 军部各大群陆续沸腾了起来。 今天晚上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是突然天降了一大堆紫微星吗？！ 第89章 初日训练结束时，白陆明站在模拟舱前，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满意。 很显然，另外四人的配合远比他预想中要默契很多，居然在合作首日就顺利打破了一项记录，这无疑为后续训练打下坚实基础。 考虑到贺倚阑还有集团的事情要忙，在顺利打破三机项目的记录之后，他也早早下了模拟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白陆明推开自己房门时，感应灯无声亮起，他并没有直接休息，而是靠坐在床头，打开个人终端，调出了内网训练项目清单。 屏幕幽光映在他脸上，勾勒出利落的下颌线，他就这样凭着记忆，事无巨细地逐一记录了起来。 有些东西早就已经刻入骨髓，即便这么多年过去，白陆明对训练计划的制定依旧驾轻就熟。 指尖在光屏上飞速划过，项目名称与操作要点如流水般倾泻而出，最终构造成了一份详尽至极的攻略文档。上面的解说分析细致到了每一个操作细节，几乎等同于手把手亲自教学。 白陆明次日起床的时候，发现贺倚阑的房间里面已经没有了人影。 很显然，这人已经早起去了集团。 白陆明一个人去餐厅吃了早餐，来到模拟训练室时，发现其他几人已经早早地等在了那里。 前一日破纪录的成果显然激发了众人的干劲，每个人都跃跃欲试，十分期待在接下来更好地提升自己。 白陆明懒散地倚在门框上打了个哈欠，声线里带着晨起的沙哑：“具体的操作内容我已经给你们发送到群里了，都下载一下，接下来照着这些项目攻略训练就好。” 楚霄愣了一下：“群？” 听白陆明这么一说，他才发现好友列表里确实多了一个名为“新神降临”的聊天群。点开共享文件，果然在里面看到了一份叫做《冲刺计划表》的东西。 他下载下来点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地罗列出了待破纪录的项目id，并附有详细的操作要点。 唐如烟快速浏览完毕，抬眼问道：“这些都是你整理的？” 白陆明面不改色地应道：“怎么可能。这些都是贺先生准备的，昨天他让人发给我，我只是转发而已。” 姬星寒留意到了这份文件的最终编辑时间：“是吗？” 白陆明依旧神色无波：“当然！” 尽管表面波澜不惊，白陆明内心早已准备好应对各种质疑。 他原本以为至少还需要解答上几个问题，没想到几个人似乎都十分坦然地接受了这份训练安排，也是感到有些意外。 白陆明：“让你们练就练，还真放心啊。” 第132章 “既然选择来到这里，就应该相信众生机械的安排。”姬星寒已经快速浏览完下一个项目的攻略，只字不漏地记在了心里，转头朝其他人看去，问道，“都准备好了吗？没问题的话就开始吧。” “我随时可以。” 唐如烟拎起训练服外套，顺手拍了下楚霄的肩膀，不忘招呼旁边的顾安哲，“霄宝，哲宝，走了。” 楚霄应声道：“啊，好。” 相比已经放弃抵抗的楚霄，顾安哲显然对于“哲宝”这个称呼存在着意见。 但他只是动了动嘴角，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也跟着一起钻进了虚拟舱里。 转眼间，模拟训练室里只剩下白陆明一人还站在原地。 看着已经开始运行的模拟舱，他的唇角勾起一抹转瞬即逝的弧度，也随手打开眼前的舱门钻了进去。 集团有很多事情需要贺倚阑处理，白陆明也没想过要太占用这个人的时间。 白天的时候他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挑点有意思的项目单刷一下，也算是给自己提供一些乐子了。 至于什么样的项目算是有意思的存在——那当然是某些军团的军官们榜上有名的那些了！ 白陆明一边挑选项目破纪录，一边分屏监控着四人的训练数据。 这个队伍是从最基础的训练开始，他给出的训练内容是通过了精挑细选没错，时间紧迫也同样是事实。 好在从目前的训练情况来看，天赋这种东西确实存在，第二个三机项目打破记录的时候，速度已经远比前一晚要快上很多，然后很快就开始有了第三个，第四个记录被接连打破…… 四人合作之下，打破记录的速度虽然比不过白陆明一个人抢劫式的排名洗劫速度，也已经足够令人称赞了。 随后的几天里，白陆明白天自己单刷记录，晚上与贺倚阑进行双人项目训练。再加上青军那边安排过来的几个配驾员也顺利报到，让整个队伍的训练进展堪称突飞猛进。 而众人对于破纪录这件事的态度，也已经从第一次听到时候的不可置信，到了现在，完完全全地成为了枯燥训练中最让人兴奋的战利品。 不知不觉间，就连姬星寒都感到自己有些刷记录上瘾。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一周时间转瞬即逝。 众生机械战队的五台机甲终于研发成功，开始投入到了正式的实机训练。 与基础项目训练不同，这种实机训练的过程显然更加重视细节。 白陆明自己倒是也能进行指导，只不过对于这种抠细节的事情，他本人其实并不是非常在行。毕竟除了一些实战理念之外，不同属性偏向的机甲具备的特色各不相同，这种各有侧重的情况，如果能得到专业人士的指导，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白陆明看着毫无动静的通讯界面，也是感到有些纳闷。 怎么到现在还没反应？ 不管怎么看，那几个家伙也该收到消息了才对啊！ 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他的心思，就在白陆明准备刷新下一个记录时，某个被他屏蔽的聊天群突然弹出了艾特他的消息。 白陆明眉梢一挑，眼中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但他没有立即表态，而是慢条斯理地点开群聊，发了个表情。 [白陆明：#疑问] 艾特白陆明的人是赤宴，但率先开口的却是金无眠，从语气间可以感受到，显然是被他气得不轻。 [金无眠：少在那里装！我这里开好线上会议室了，直接过来，我们一起唠唠。] [白陆明：好啊~^_^~] 白陆明本就在虚拟舱里，消息刚发出去，就看到虚拟面板上弹出了一条权限确认信息。 点下确认之后，眼前的场景瞬间切换，层层叠叠的全息建模如现实般展开，瞬间包裹视野。 转眼间，他便置身于一间豪华的线上会议室当中。 作为会议发起人，金无眠正似笑非笑地把玩着军帽，看了白陆明一眼。 他的目光掠过他投向陆续进来的另外三个人影，这才慢悠悠地开口：“现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外人，说说吧。只是一周的时间就搞了那么多事情，到底想做什么？” 白陆明闻言，只是无辜地眨了眨眼：“什么做什么？我搞什么事了？” 金无眠丝毫不被假象迷惑：“刚才就给你说过了，少在那里装。你是什么样的人，别人可能不知道，我们难道还不清楚？不说拉着贺先生陪你闹腾，另外跟姬星寒一起的那几个人也都是你们队里的吧？一周时间屠了内网那么多排名记录，告诉我没有什么目的，我会信吗？” 白陆明从容应答：“你可以信啊。” 金无眠面露微笑：“滚。” 赤宴走了过来，拉开一条椅子坐下，抬眸看来：“你组建的这支队伍看起来确实不错，但如果你想请我们指导新人，用这样的方式来发出邀请，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白陆明的用意遭到揭穿，面上的神色依旧毫无波澜：“嗯？怎么看出是邀请了？” 赤宴语气平静：“短短一周时间里面，总计打破的内网训练记录整整将近200条，其中你和贺先生相关的项目就占150多项。而这些项目的原记录保持者都是我们三支军团的人，除了生怕屠榜的消息传不到我们耳中，我想不出其他可能。” 白陆明轻轻一笑：“那你们怎么不认为，我只是单纯为白军报一报仇呢？” 赤宴瞥了他一眼，从神色上来看，显然不想回答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青翼冷问得更加直接：“我们日常都有很多事务需要处理，所以，凭什么认为我们会有时间帮你训练新人？” 白陆明回答的时候一如既往地不留情面：“就凭你们一有八卦消息就过来堵我，足以看出平日里面至少还有不少的空余时间。” 然意图已经暴露，他干脆也不藏着掖着了，坐下之后将二郎腿在跟前一翘，似笑非笑地扫视众人：“但是比起你们，我这边的时间可是紧迫多了。由你们过来进行一下一对一的指导，是我想到的最直接的提升方式。也用不了你们太多的时间，每天两个小时就够了。” “两个小时，还是每天？”金无眠听得一笑，“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见我两分钟，都得提前几个月预约吗？” “那你知不知道，如果不付出这两个小时，我也很乐意让你每天花更多时间去处理烂摊子？” 白陆明笑靥如花，“听说现在各军对内网总积分排行榜争夺得很激烈，所谓此消彼长，我反正人在白军闲着也是闲着，竞赛海选开始前还有一个月时间，如果每天加速清理排名记录，应该能给死气沉沉的内网增添不少乐趣。你们猜，第一批心态爆炸的军官会去找谁诉苦？” 金无眠的话语一顿：“……动不动就威胁，跟谁学的坏习惯？” 青翼冷在一旁淡淡接话：“确实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白陆明对这样的评价毫不在意：“我现在只是随便刷刷记录，愿不愿意帮忙也就看你们了，反正对我来说，军部内网热闹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 在场的几人在他的话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何止是热闹，事情都已经传到他们这里，可见在军部各地引起了怎样的关注。 说唯恐天下不乱都是轻的！ 沈砚峰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一直没有参与到讨论当中，也是忍不住地默默扶了下额。 虽然白焰军团不在被屠榜之列，但是白陆明跟贺倚阑现在顶着的都是白军的头衔。短短一周时间下来，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试图从他这里打听这两人的消息，让他另一种意义上的焦头烂额。 良久，青翼冷率先开口：“坏处已经说了，帮你，我们有什么好处？” 白陆明双手交叉地放在身前，眉梢微微挑起：“那好处可就更多了。” 青翼冷抬眸对上他的视线：“比如？” 白陆明的嘴角微微地扬起了几分：“比如——可以重新在赛场上获得与我交锋的机会。” 他平静地扫视众人：“众生机械跟你们四军不同，可是民间的队伍。四大军团的队伍直接拥有决赛权，而我们需要从海选开始一轮轮打上去。你们应该没人希望我们止步在前几轮吧？毕竟只有进了决赛，才可以像以前那样堂堂正正地切磋。” 说到这里，白陆明微微一笑：“退一万步来说，进决赛确实不是什么难事。但你们也不想有一天在场上打败我后，还要被我嘲讽说是靠我队友太拉胯才赢的吧？” 一番话让在场众人无言以对。 别的不说，白陆明这个人，总是能让人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赤宴抬眸看了白陆明一眼，在片刻的沉思之后，终究缓缓地点了点头：“我可以帮忙指导，但有个条件。” 白陆明跟这些老狐狸交流惯了，对讨价还价习以为常：“说来听听。” 第133章 赤宴：“礼尚往来。我这边有些人，也需要你帮忙敲打敲打。” “我来敲打？”白陆明语调惊讶，“确定是赤军的人？你跟他们有仇吗，是真不怕被我虐出心理阴影啊？” “不怕。”赤宴语调徐缓地回答，“这段时间军部内部确实有些松懈，有一些合理的刺激推动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 青翼冷表示赞同：“确实。” 金无眠琢磨着赤宴的话：“这么说来，好像也行。我们每天卖身给你两个小时的话，你也该抽出时间回报一下，非常合理。” 白陆明的眼底掠过一抹愉快的笑意：“那行吧，你们开心就好。” 这段时间没事刷刷排行记录，他本来就是奔着重新寻找操作手感去的，后续要开始实机练习，模拟对战显然是再好不过的方式了。 他正好还在思考上哪里练手，这不，现成的练手目标就送上门来了。 有这几位元帅开小灶，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大神课，还有现成的目标进行实战对抗。 陪练与教官同时到位，不亏，怎么看都一点也不亏！ 第90章 目的已经达成，白陆明也不留在这里讨人嫌，唇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弧度，语调轻佻：“那就这么说定了。正好你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互相交流一下心情，凑一起多骂我几句，我就不打扰，先下线了。” 话音落下，他没再看其他人是什么表情，利落断开连接，退出了线上会议室。 模拟舱无声开启，白陆明跨出了舱门。 既然已经没有了继续刷记录的必要，他也就可以彻底地给自己放一个假了。 其他人仍全神贯注地投入再训练当中，白陆明没惊动谁，只安静地拿起微型终端看了一眼。 屏幕亮起，最后一条通讯记录仍停留在贺倚阑发来的那句“今天会晚点回来”。 最近几天大家忙于训练，众生机械那边显然也忙得不可开交。 贺倚阑一天比一天回来得晚，其实前两天如果不是这人执意坚持，白陆明看他累成那样，根本舍不得再喊上他一起挑战双机项目的记录。 现在时间还在，白陆明索性在训练室角落坐了下来，打开虚拟面板，开始制定下阶段的训练计划。 等到临近晚饭的时候，另外几人才陆续从模拟舱里退了出来。 一行人一起去餐厅里吃过饭，白陆明在后阶段魔鬼训练开启之前，难得大发慈悲地给所有人放了一晚上的假，让他们自由活动。 “那我要出去转转，来这儿之后还没好好逛过呢！”楚霄经过一天的训练依旧精力满满，“陆明，你要不要也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白陆明晃了晃手里的微型终端，“我还得等上面下发训练安排，到时候确定了，保证第一时间发给你们。而且……” 他微微一顿，声音低了些，适时表现出疲惫的神态：“我也有些累了。” 姬星寒跟顾安哲同样表达了拒绝，最后楚霄跟着唐如烟一起结伴出门转悠。 这段时间的训练强度确实很高，白陆明望着他们消失在电梯口的背影，不禁有些羡慕年轻人挥霍不尽的精力。 回到房间之后，他先去浴室里面冲了个澡，借着这难得的清闲早早缩进被窝，躺在床上开始继续完善之后的训练安排。虽然那几位元帅已经答应了下来，但是短期内能够提升的能力程度毕竟有限，还是得将这些有限的时间完全利用在刀刃上。 白陆明看似全神贯注地投入了工作，实际上随着时间的流逝，每当走廊传来细微动静，目光总会不自觉地朝门口飘去。 根据贺倚阑之前发来的消息，今天晚上的应酬似乎非常重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中途走廊热闹过一阵，大概是楚霄他们玩回来了。 然后就又安静了下来。 等白陆明终于敲完最后一个字关闭虚拟面板，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却依旧没有贺倚阑的踪影。 时间已经接近凌晨十二点了。 商场上的交际应酬，果然麻烦得很。 白陆明这样想着，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终端屏幕，正考虑着要不要再发一条讯息过去问问，就听到外面的走廊里隐隐地传来了脚步声。 像是有人来了。 白陆明也没多想，掀被下床，直接大步流星地走到门边，一把拉开房门：“我说……” 他的话在看到空空荡荡的门口时戛然而止。 门口空无一人。 白陆明探出头去往走廊里面看了一眼，发现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在隔壁的房间门口，似乎刚要抬手敲门，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弄得一怔。 但也只是片刻，白陆明就听见贺倚阑极轻地笑了一声。 那人迈步径直走来，垂眸扫过他，语调里带着懒洋洋的笑意：“你也在等我？” 一个“也”字，让白陆明低低地清了一下嗓子。 不得不说，刚才那幕着实有些滑稽。 因为两个房间中间另有一扇门相通，这一周下来所谓分房根本形同虚设，四舍五入一下，他们只能算是住了一个套房。 今天晚上，白陆明为了等贺倚阑回来，连训练计划都是在对方床上完成的，谁知好不容易盼到人回来，一开门却见对方正站在他自己那间房的门口打算敲门。 两个人谁都没有明说，但所有的迫不及待都已经刻在了行动里。 心照不宣的期待什么的，根本一点都藏不住。 贺倚阑走进来，一眼就瞥见床上那条被掀开的被子：“今晚睡我这里？” 白陆明不答反问：“睡哪里有区别么？” 这话倒是说得也没有毛病，横竖两个房间两张床，每天真正用到的也不过其中一张，只是具体用哪张，完全看他们两人的心情而已。 一句话落，见顺利堵住了对方的嘴，白陆明也不打算就此打住。 等贺倚阑将外套挂上衣架，他反手带上门将人抵在门板上，指尖划过领口处，轻轻嗅了嗅对方身上的气息，眉头不自觉蹙起：“这么重的酒味，这是喝了多少？你们众生机械发展到现在这种程度，什么事情那么重要，居然还需要你亲自应酬到这么晚？” “嗯，今晚的局确实复杂些，不过我有分寸。”贺倚阑嗓音里带着微醺的沙哑，垂眸瞥见白陆明蹙眉的模样，眼底神色深了深，“最后这不是找了个借口，先脱身回来了。” “现在这个时间点还是‘先回来’，看来你们大星球上的夜生活确实还挺丰富的。”白陆明抬了抬眼眸，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尾泛起的薄红，“你是不是有点醉了？” “现在还好。不过他们今天灌酒确实有些猛，如果我没有早点走，恐怕就真的要被留下来了。” 贺倚阑说着，也不等白陆明反应，借着这么近的距离忽然俯身靠近，毫不客气地在柔软的嘴唇上轻轻地吻了一口，“倒是你，一听动静就赶着开门……一直等着我？” 白陆明猝不及防地被亲了一下，感受到唇间还萦绕着对方温热的吐息，也不嫌弃对方身上浓烈的酒味：“早知道你那边那么精彩，我就不干等了。” 贺倚阑挑眉：“嗯？” 白陆明：“我就应该跟唐助理要一个地址，直接过去那边找你。” 贺倚阑低笑，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来：“这倒像是你会做的事。” 白陆明可以感觉到贺倚阑的状态确实是有些微醺，也就没有继续把人堵在门口。 看着这人拿了一套居家服走进浴室，自己就重新躺回到了床上，随手摸起床头的一本财经杂志翻看了起来。 他正看得昏昏欲睡，就听到浴室门“咔嚓”一声开了。 贺倚阑洗完澡后出来，带着一身湿润水汽躺上了床，瞥见白陆明手里的杂志，轻轻一笑：“看来你是真的等了很久。” 白陆明当然听得出来言外之意。 要不是实在没事可做，他也确实看不了财经报道这种一眼就能够打瞌睡的东西。 白陆明把杂志往床头一放，刚要说些什么，就已经被贺倚阑一手从腰部揽过，动作自然地搂了过去。 身体相贴，透过薄薄的衣料，可以感受到对方身上微醉下淡淡的蕴热。 白陆明心头一跳，也没有拒绝，顺势无比地也往贺倚阑的身上靠了靠，语气依旧平静地应道：“这不是不需要继续刷记录了，闲着也是闲着。” “嗯？”贺倚阑的声音低哑，但显然也已经明白了过来，“那边几位已经来找过你了？这是已经答应了？” 白陆明感受着贺倚阑炽热的吐息落在自己脖颈之间：“答应了，我晚上已经晚上粗略拟了训练计划，有他们指导的话，队伍应该很快能够步入正轨。接下来就由他们负责带新人，我也顺便拿他们军团的人练手熟悉新机甲，一举两得。” 贺倚阑轻笑一声：“看来，他们也同样提了条件。” 第134章 白陆明：“礼尚往来嘛。” 这样应着，白陆明能感到贺倚阑环在他腰际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下颌也几乎埋在了他的脖颈间，呼吸温热。 刚要再说些什么，他无意中触碰到了对方的指尖，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作祟，总感到有些冰凉。 白陆明微微地皱了皱眉，叫了一声：“贺倚阑。” 贴在他身后的人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片刻的沉默后，白陆明问：“你今晚到底喝了多少？” “记不太清了。” 白陆明：“……” 这样轻描淡写的语调让他感到有些无力吐槽，想要回头看去，背后伸来的那只手臂动了动，就这样被贺倚阑的手臂不着痕迹地按住了动作。 虽然没有进行证实，但是白陆明已经可以确定，这个人现在恐怕并不那么好受 到底是什么样的饭局，可以让贺倚阑这样地位的人，还要做到这种程度？ 有什么从脑海中一闪而过，白陆明忽然想到了最终确认的那版机甲设计图。 在已定的那几套方案当中，似乎并没有看到属于他的那台机甲，当时贺倚阑告诉他说还在进行最后的调整，需要解决一些特殊的技术问题，难道说今晚就是为了…… 仿佛感受到了他心里的疑惑，贺倚阑的声音贴着他耳畔响起，温和却清晰：“一周时间，再过一周，那台机甲就可以彻底交到你的手里了。我记得，白军基地里的那台机甲名叫「日曌」，是吗？那么这台新的机甲……你打算要叫什么，想好名字了么？” 果然是为了他的新机甲。 白陆明忽然很想转身看看贺倚阑此刻的神情，但还是维持着相拥的姿势没动：“没想好，我不擅长取名这种事情。你不是这台机甲的总设计师吗，要不然替我起一个？” 话音落下，周遭陷入短暂的寂静。 许久之后，贺倚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低沉而认真：“叫「明焰」怎么样？就像你曾经一手建立起来的白焰军团那样，永远做照亮这片星际的，最明媚的烈焰。” 白陆明轻轻笑出声：“听起来好像有点张扬。” 贺倚阑“嗯”了一声，气息拂过他耳际：“张扬一点，才像你。” “行，那就叫「明焰」。”白陆明点头应着，却是毫无预兆地翻过了身，直勾勾地对上了对方的视线。 他的指尖探进贺倚阑的睡衣下摆，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皮肤上的一片冰凉，眼睛微微眯起几分：“不过你如果希望我因为你这么殚精竭虑地赠送的机甲而感动，最好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贺倚阑在这样的注视下陷入了沉默。 其实不需要说，他也知道白陆明要问的是什么。 最终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伸手环住白陆明的腰部，将人再次揽入怀中，也终于轻声坦白：“不用问了，我回答你。现在确实是……有一些胃疼。” 第91章 “哦，原来还知道疼。”白陆明定定地看了贺倚阑一眼，“等着，我给你去找点药。” 这样的话落，贺倚阑却仍揽着他的手没松开：“不用找了，我向来怕疼，可不会委屈自己。回来前就让小唐买了药，吃过一阵子了，应该快起效了。” 白陆明语调平淡：“喝成这样，还不算委屈自己？” “特殊情况。”贺倚阑顺势把人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声音透出几分疲惫，“按正常研发流程，想要完成「明焰」的制造至少要一两个月的时间。现在要技术方提供特殊便利，总得给出相应的允诺。” 白陆明默了一下，道：“其实不需要做到这个程度。一个月后海选才开始，3v3的赛制规则，不说我是不是非要上场不可，没记错的话这个阶段还都是线上比赛。这段时间先用模拟舱适应着完全来得及。” “那不行。”贺倚阑，“为你准备的机甲，我一定要第一时间送到你手里，而且绝对要比白焰军团里的那台更适合你。” 白陆明原本还想着贺倚阑胃疼的事，闻言终于忍不住给听笑了：“怎么听着有股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这不是什么奇怪的胜负欲。”贺倚阑轻声说道，“只是作为我正式送你的第一件礼物，总归不想留下遗憾。” 白陆明微微一愣，仔细回想，贺倚阑之前好像确实没有正式送过他什么。 要说这是第一件礼物，倒也并不为过。 只是，谁家送礼物是送这种独一无二的机甲的？ 实在是有些财大气粗了。 他正出神，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轻轻握住，随后被对方牵引着缓缓下移，感受到了一股灼热。 贺倚阑的声音几乎贴着耳根轻轻掠过，温热的气息似有似无：“不过，我确实已经很多年没参与过这种应酬了，今天晚上也算是彻底破了一次例。虽说是我自找的……但是如果有人愿意适当照顾我一下，那就再好不过了……” 白陆明：“你想怎么照顾，直说……” 身后传来贺倚阑的一声轻笑。 接着，白陆明便感觉自己的手被对方握着，轻轻探入衣领之中，触到了一片温热的肌肤。 贺倚阑声音低哑：“胃疼，帮我揉揉？” 白陆明：“……” 耳根的热意仿佛霎时间窜遍全身，一同灼烧起来的，还有那仿佛点燃了火苗的指尖。 贺倚阑的身材向来管理得极好，触碰之下可以感受到紧实的腹肌线条。此时掌心紧贴，传来过分清晰的触感，反倒是让向来一言不合就喜欢动手动脚的白陆明，一时之间有些顿住了。 揉什么揉…… 现在这情况看起来，这到底是在奖励他，还是在折磨自己呢？ 白陆明缓缓地闭了闭眼，在心猿意马之下差点没能忍住冲动：“行了，我给你揉，你别再乱动了！” “嗯？”贺倚阑的尾音微微扬起，像是带着笑意，但也是十分配合地松开了手，“那你自己来。” 白陆明深吸一口气，嘴角紧抿地一下一下替贺倚阑揉着胃部的位置，几乎是拼尽全力才压住体内翻涌的那股燥热。 其实他早就察觉到了，别看贺倚阑这人平日里一派人模人样，真到了私底下，撩人的手段却一套接一套，完全不是他以前在军营里面认识的那些钢铁直男能比的。 要不说多年清白在身，怎么就这么突如其来地毁于一旦了呢，现在再作回想，当初将这人捡回去的时候，究竟是谁落进了谁的圈套，或许还真说不准。 身体紧贴，白陆明能清晰地感受到贺倚阑胸腔中传来的心跳，一声一声，突兀而急促。 不知不觉间，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有周遭的呼吸声逐渐缱绻、愈发深沉。 说真的，如果不是知道贺倚阑现在身体不舒服，他可能还真的就按捺不住，已经原地把人给吃干抹净了！ 想到这里，白陆明嘴角抿紧，抬眸看着贺倚阑深邃的眼眸，手上的动作也从起初的轻柔，渐渐变得缓慢而绵长。 贺倚阑的呼吸声也随之越来越重，终于在两人视线相触的一刹那，他突然伸手再次扣住白陆明的手腕。 掌心温度一下子灼上皮肤，如野火燎原，一瞬点燃了夜色。 贺倚阑的声音低哑，轻地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到：“别揉了。” 白陆明听着这样的话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十分勉强地才稳住自己的心跳：“不是你让我揉的吗？” “所以我现在说……别揉了。”贺倚阑的手滑过，捏起白陆明的下颌微微地往上一带，顷刻间，缱绻的呼吸完全地淹没在了深邃的吻里，话语也变得断断续续，“我们要不要……做一点别的事情？” 白陆明的声音也被吻得零碎：“你……不是……唔，胃疼吗？” “有的时候，我也是真的佩服你的意志力。”贺倚阑眉眼间的猩红随着上涌的情绪更加浓烈了一点，抬眸定定地对上白陆明的视线，声音低沉，“胃疼可以忍。但是别的地方……可能真的要忍不住了。” 回应他的，是白陆明直接搂上他脖颈的双手，就这样直接将人一把给揽了过去：“忍不住的话……干脆谁都不要再忍了。” …… …… …… 白陆明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刺眼的天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漏入，正好落在他眼上。 睁开的一瞬间，一下子就被刺激得清醒了过来。 他缓缓地想要起身，却忽然察觉到什么，微微地愣了一下。 垂眸看去，他发现自己正被人抱在怀里，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贺倚阑尚在睡梦中的侧颜，轮廓清晰，眼睫漆黑深邃，比起平日里的状态要少了很多的距离感，多了几分柔和。 全身上下传来的酸楚感，让白陆明微微地皱了皱眉：“……” 沉默地出神了片刻，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幕幕仿佛走马灯似地在脑海中流转，顷刻间就有一股热意从体内翻涌而上，让他缓缓地闭上眼睛，长吁了一口气。 第135章 只能说一度有多爽，现在就有多狼狈。 这种腰酸背痛的感觉，他都不记得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体验过了。 也没人告诉过他，这种事情居然可以激烈到这样的程度啊。 有什么从脑海中缓缓浮现，白陆明缓缓地伸出手掀开盖在下面的被子看了一眼。 完全不挂寸褛的两人，全身上下不出意外地都充满了斑驳的痕迹，从手臂一直延伸到腿部，吻痕、指痕甚至于牙印，散落的雪花碎片似的。 一经回想，更让白陆明怀疑这个男人的胃疼是不是完全都是装出来的。 “在看什么？” 贺倚阑的声音忽然从身侧传来，打断了白陆明飘远的思绪。 他抬眸看向那还带着慵懒睡意的眉眼，淡淡应道：“在看一个人到底可以禽兽到什么程度。” 一句话落，让贺倚阑眼里的睡意褪了大半，转而低低笑了一声：“那结论是不是，我们其实半斤八两？” 这句话白陆明倒是无法反驳。 虽然分不清谁比谁更狼狈，但是从记忆的碎片中不难拼凑出，这种“索取”与“给予”之间的关系，他们俩个确实谁也没资格说谁。 都是禽兽总行了吧。 白陆明没再接话，只是拍了拍贺倚阑的手示意对方松开：“放开，我去冲个澡，今天还要训练。” 话音落下，贺倚阑确实是把他松开了。 不过等白陆明起身回头看去的时候，确实发现这个人依旧躺在那里定定地看着自己，不由又问一句：“怎么这么看着我？” 贺倚阑语气平静：“我在反省。” 白陆明：“？” 贺倚阑迎上他的视线，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看你这么精神，起来第一件事就惦记训练，就不由地开始思考，昨天晚上是不是不应该这么早就放过你。” “……”白陆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再过一会儿天都能亮了，你管这叫早？” 他随手找了一套新衣服，又挑了一套给贺倚阑丢了过去：“其实我也想摆烂，但是毕竟跟另外那几位约好了从今天开始训练，可不能放过这么大好的免费劳动力。” 一边说着，他一边往浴室走去：“你要赶时间的话，可以去我那边洗，我那儿没人。” 贺倚阑从容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我今天不去集团，不急。” 看得出来贺倚阑这段时间确实都是在忙机甲的事情，现在一切进展顺利，也就终于有了空暇。 白陆明洗完澡出来，坐在床头等贺倚阑洗漱完毕，顺便打开微型终端和另外几人确认见面时间。 一切安排妥当，正好听到有人敲门，他也没多想，就走过去随手一把拉开了门。 楚霄站在门口，猝不及防与里面的白陆明四目相对。 愣了几秒，他几乎下意识地抬头确认门牌号，显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房间。 也是这样的表情，让白陆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正身在贺倚阑房中。 他轻咳一声，解释道：“啊，我正好过来找易澜有事。倒是你，怎么这个时候突然过来了？” 楚霄这才回神：“……那个，因为这几天一直很少看到易澜，刚才在训练室遇到唐助理，他说易澜身体不太舒服，托我忙完训练顺路送点药过来。” 白陆明从楚霄手里接过药袋看了一眼，里面果然是些常用胃药，顿时也是了然。 很显然自己跟贺倚阑是个什么情况，那位唐助理心知肚明，大概是没能联系上贺倚阑，所以不太确定这边的情况，才让楚霄来当了这冤大头跑腿。 “嗯，知道了，我会转交给他的。” 白陆明应着，刚想打发楚霄离开，就听身后浴室门“咔”一声打开。 回头看去，贺倚阑正擦着头发走出来。 挂在身上的浴巾吸收着发梢间垂落的水迹，由于只穿了下面的裤子，导致上半身完全地暴露在了视野当中。 他显然没料到门口有人，抬头看见楚霄时也微微一怔。 但也只是片刻之间，他的神色就已经恢复了自然，淡淡打了声招呼：“早。” “啊，嗯，是，早……”楚霄在短短几秒内发出几个断续的音节，虽然回应着，脑海已经随着眼前的画面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他的视线就这样直勾勾地落在贺倚阑的脖颈上 那片微红的斑驳痕迹，看起来暧昧且微妙。 虽然楚霄再这方便并没有什么经验，此情此景下，却是依旧感到有一道灵光从脑海中一闪而过——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吻痕吗！？ 他下意识朝白陆明看去，只是一眼，在对方敞开的领口之间，也捕捉到了同款的细节。 楚霄：“。” 半晌之后，他僵硬开口：“我还、还还还要训练，就、就就就……就不打扰了！” 话音落下，他就逃也似地消失在了转角。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白陆明在门口驻足许久，终于“啪嗒”一下关上了房门，抱着身子回头看去：“现在这个发展，感觉还满意吗？” 贺倚阑看着他微微一笑：“嗯，其实还好。” 他走过去，倒是也不客气，就这样俯身再白陆明的嘴上吻了一口：“反正我们的关系本来也没有进行保密的打算，在别人眼里具体发展到了哪一步，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短短的几秒钟，周围的氛围随着这样的一吻又变得暧昧了起来。 “只不过，如果不是用‘易澜’的这个身份公开，我会感到更加满意。” 第92章 当两人来到模拟训练室的时候，可以感觉到所有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汇聚了过来。 给予的存在感太强，让白陆明也没办法装作毫无察觉，只能故作轻松地清了清嗓子：“看来，霄宝这嘴还挺快啊。” 楚霄连忙举起双手以示清白：“我一开始真没打算说出去的！” 唐如烟笑着在一旁作证：“确实，奈何我们的攻势太过凶猛，霄宝这样的段位，根本顶不住。” 他看着两人缓缓地眨了眨眼：“不过按照以前在要塞里面的传闻，我对你们这样的进度，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毕竟都在一个宿舍里面住了那么久，要是还没有生米煮成熟饭，倒是要怀疑是不是有哪一个不行了。” 白陆明：“……” 别说，在昨晚之前还真没到这个进度。但是现在就算他现在这样说，估计也没什么人信，于是干脆也不多解释了。 贺倚阑的接受程度倒是一如既往的十分良好：“其实不需要这么麻烦，以后若还有想了解的，建议直接来问我们这两个当事人，很乐意亲自解答。” 唐如烟拍了拍手，笑容明媚：“那就太好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客气了。说起来你们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到现在进展得……” “咳咳！”白陆明扶着前额，终于忍不住再次清嗓，打断了这场愈发奔放的八卦现场。 他瞥了贺倚阑一眼，十分怀疑如果唐如烟顺势追问，也不需要怎么样兜圈子打听了，对方恐怕会毫不犹豫、事无巨细地把所有恋爱细节和盘托出。 甚至根本不需要问，这个人根本就是很乐意进行一些这方面的“经验分享”。 “现在不是聊这些的时候，大家准备一下，时间差不多了。” 白陆明强行将话题拉回正轨，“前面阶段的训练已经差不多告一段落了，集团那边已经为我们请来了下一阶段的教官。海选正式开始之前，就都是实机训练的时间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示意地看了贺倚阑一眼。 后者会意，将全新的机甲数据卡逐一发放到了每个人的手中。 白陆明拿出微型终端扫了一眼：“哦，‘教官’们已经上线了，我们也快点过去吧。初次见面，让人久等可不太礼貌。” 在场的众人闻言，当即登陆了模拟舱。 白陆明登陆后创建了一个自定义大厅，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将人拉了进来。 众生机械的队员收到邀请后第一时间确认进入，然而刚进房间，等看清眼前站着的人时都不由一愣，第一反应是自己进错了房间，差点吓得直接退出。 白陆明是先拉的那几位元帅，所以这几人比队员们要进来得更早一些。 金无眠十分准时地进入房间之后，看着这些后辈慌张的模样，还微笑着率先打了招呼：“各位好啊，很高兴又见面了。” 这个“又”字用得十分微妙。 要说以前见过面吧，在纳维军区确实勉强算有一面之缘，但是估计除了早被金军预定的姬星寒之外，他对其他人恐怕并没多少印象。 金无眠一开口，刚进房的几人连忙向几位元帅行礼：“元帅好！” 白陆明看在眼里，也笑眯眯地同样以军礼对待：“各位元帅好！感谢你们接受众生机械的邀请，前来为我们进行私人指导。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一定认真学习、努力提升，绝对不会辜负各位的栽培！” 第136章 四位元帅：“……” 装得还挺像。 元帅们尚且感到无力吐槽，众生机械的一行人听清楚白陆明的话后，则是已经完全石化在了原地。 什么私人指导？这几位就是他们的教官？？？ 众生机械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排面了？到底是这世界疯了，还是他们自己疯了？！ 金无眠注意到他们震撼到走神的模样，只是笑了一下，朝姬星寒走去：“姬星寒是吧，既然是我们金军的人……” 话未说完，白陆明已抢先打断了他：“姬星寒更适合由赤帅来带。金帅，就辛苦你帮忙带带唐如烟了。” 金无眠听得“啧”了一声：“真是，能来带训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他语气里的嫌弃毫不掩饰，但还是配合地朝唐如烟招了招手：“不过也行吧，长得挺漂亮，是一个美人坯子，至少跟我非常登对。来吧，就你了，我们走。” 不等唐如烟回应，他已退出房间。 不多会唐如烟就收到了邀请信息，接受之后，就直接进了金无眠的私人训练室。 赤宴听到两人的对话，自然也知道了白陆明的安排，配合地领走了姬星寒。 青翼冷看了一眼还在房间里的楚霄和顾安哲，跟白陆明确认道：“你确定让我带他们？” 白陆明微微一笑：“当然。” 以青翼冷那堪比人形机器的精准操控，看似是与楚霄是完全两种不同的风格，实则是教他把握操作分寸的最佳人选。更何况，青军拥有帝国最顶尖的机械师团队，同样也让顾安哲的实力得到极大的提升。 青翼冷干脆地应道：“行。” 随着三位元帅陆续带人离开，自定义房间顿时空荡下来。 白陆明笑着看向仍留在房内的沈砚峰。 从其他人的视角看来，对方似乎正是指导他和贺倚阑的教官。 但他们真正要忙的，显然是另一回事。 白陆明活动了一下筋骨，直接切入正题：“那我们也准备一下吧。怎么样，人都到了吗？” “到了。”沈砚峰回答道，“今天来的是赤军的人，直接开始？” 白陆明点头：“嗯，开始吧，正好我也试试新机甲。” 沈砚峰应声退出。 片刻后，白陆明和贺倚阑收到他发来的邀请，进入另一个自定义房间，可以发现里面已经有不少人等在了那里。 这间自定义房间里，正是赤宴提前安排好的一些赤军军官，其中还有一两人同样是赤军机甲团队竞赛队伍当中的成员。 几人原本还在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角色能让赤帅如此郑重对待，甚至嘱咐他们“好好向对方学习”，一看到沈砚峰出现，他们顿时愣住——难道今天是沈帅亲自指导？ 还没理清思绪，就又看到两个人影出现在了房间当中。 赤军军官们很快留意到了来人身上穿着的便服：“这是……” 后面进来的这两人看起来很是面生，似乎从未在军部见过，难道不是军团里的人？ 沈砚峰将人拉进来后，开口简单地进行了一下介绍：“赤帅有点事，由我代为安排今天的训练。今天将会由他们二位与各位进行切磋，没有异议的话随时可以开始。” “倒是没有意见。”名叫泽诺的军官恭敬地向沈砚峰行礼，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不过方便问一下，这两位是……” 沈砚峰回答道：“是我们白军的人。” 这样的回答倒是并不算说谎。 话音刚落，白陆明已经笑着走了过去，与在场众人一一握手，很是主动地进行了一下自我介绍：“各位好，我是白焰军团刚入伍的新兵，叫陆明，请多指教。” 如果说沈砚峰的话还没让人察觉异常，白陆明这句一出，所有人都有些恍惚。 “刚入伍？” “你说……你是新兵？” “是的，我是陆明，他是易澜，都是白焰军团的新兵。”白陆明笑容谦和，“这次受赤帅委托，特来与各位切磋交流，希望能展开一场愉快的对战。” 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听得懂，但是连在一起却不像正常句子。 一个新兵，来切磋，不该是他们指导对方吗？ 什么叫“受赤帅之托”？这到底谁指导谁啊！？ 而且出发前，赤帅确实叮嘱过他们“好好向对方学习”。 跟谁学习……向新兵学习吗？ 贺倚阑显然没有白陆明那样的社交热情，等他握完手回来，只问：“等会需要我做你的配驾员吗？” 白陆明来者不拒：“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赤羽军官们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沈砚峰已安排好了自定义战场。 众人只能接受邀请，传送进入。 白陆明录入「明焰」的机甲数据，登机之后简单地了解了一下新的系统，很快发现了与第一个版本相比之下的调整细节：“这些就是你新加的内容？” 贺倚阑坐在副驾驶舱里，微微一笑：“你喜欢就好。” “是很喜欢。”白陆明跃跃欲试地活动了一下手腕关节，看向屏幕上准备就绪的对手，同时按下“就位”确认，“正好借这个机会试试手感。” 对战正式开始。 白陆明也不客套，直接操作着机甲在第一时间发起了积极无比的正面进攻。 第一个上场的泽诺原本还考虑要不要打一场“友好指导局”，根本没想到攻势会这样的来势汹汹。 一句“卧槽”脱口而出，他也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在失去先机之后直接被对方节节紧逼，根本连反击节奏都没找到，“失败”提示就稀里糊涂地从虚拟面板上弹了出来。 返回备战间时，泽诺整个人还是懵的。 多年未有的强烈压迫感，让他的双手仍处于紧绷状态。 等回神的时候，只见下一个人已经接替他上了场。 这时候他才回过神来，刚想要再叮嘱上两句，就听同伴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吧，我们看出你轻敌了，这次不会了。” 泽诺在一个新兵手上狠狠地惨败了一把，也是感到颇为不好意思，闻言刚想说“那就好”，结果场上的第二局已经展开。 上场的人在“不轻敌”的状态下，转眼间已经被对方更猛烈的攻势直接压制，紧接着就是一通毫不留情的穷追猛打，光是从画面上来看，甚至输得比第一局还要惨烈。 泽诺：“。” 再看向即将上场的第三人，他缓缓地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话语只剩下了两个字：“加油……” 连输两局之后，第三位上场者已然带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氛围，然而，输得比前两局还要更快了一些。 这群军官原本还对赤帅的安排心存疑惑，到了此时此刻，已经再没有半点怀疑了。 这确实是一场指导局，或者说，完全是碾压局。 而且是白军的两位“新兵”，在指导他们。 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沈砚峰站在观战区内，看着白陆明的机甲再场上纵横叱咤，心里也是一片波涛澎湃。 他可以看得出来，这台新机甲的磨合期远比他想象中要顺利很多，原本还在担心离开「日曌」之后，白帅是否会找不到合适的机甲，现在看来，众生机械的那位贺先生，把这个问题解决得非常好。 注意到他们好奇又受挫的目光，沈砚峰也可以理解这波操作确实有打击到赤军那边的自尊心，到底还是好心地说明了一下：“这次众生机械也有组织队伍参加团体机甲竞赛，这两人就是那支队伍里的成员。到时候你们赤军的代表队应该也会遇到他们，赤帅这样安排，是让你们提前了解一下对手的实力。” 赤军的军官们愣然。 众生机械的队伍？ 这次的机甲团体竞赛，几乎所有人都已经默认冠军将在四大军团中产生，连他们也不例外。 什么时候冒出这么一支队伍？ 有人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你们不觉得那两个名字……有点耳熟吗？” 经他一提，其他人也纷纷思索起来：“好像确实？” 备战间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最终不知道谁率先回想了起来：“卧槽！前阵子在军部内网血洗我们排行榜的，是不是就是他们两个！？” 赤军众人：“！！！” 没错，就是他们！ 一轮“友好交流”完毕，当白陆明退回备战大厅时，迎接他的就是这样齐刷刷、复杂又震惊的注目礼。 他疑惑地摸了摸脸。 是俊俏的脸庞哪里弄脏了吗？也不对，全息平台上也不该沾什么东西啊？ 他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中疑惑地看了其他人一眼，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刚才的对战让他对新机甲性能非常满意，此时正感到十分满足，也让他之后的训练充满了期待：“各位辛苦了，今天先到这里。明天老时间，还在这里，不见不散！” 第137章 赤军众人：“啊好……” 不等他们回应，沈砚峰已经提醒道：“按照排期，明天应该轮到青军了，再后天是金军。” 白陆明：“哦对，那就下次，下次一定。” 赤军众人：“……？？？” 约了训练的居然还不止他们一家？ 这到底是什么身份什么待遇？ 不是新兵吗？怎么四大军团到他们这儿……还排上期了！？ 第93章 接下去的几天里，贺倚阑只要一有空，就会来训练场陪着白陆明一起。如果集团那边有事抽不开身，白陆明倒也乐得自在，一个人在线上和各大军区派来的军官们一同训练。 赤宴等人挑选出来与白陆明一同训练的军官，大多是现阶段急需提升实力的潜力股。 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是一种礼尚往来，白陆明在指导他们的同时，也等于替几大军区的队伍练人了。 而沈砚峰那边，则特意从白军中选了一批从未见过白陆明的新面孔，也正好确保了身份不会暴露。 不知不觉间，一段时间的训练下来，众生机械的这几位队员们实力增长如何尚不好说，白陆明在军部内网的好友数量则是呈直线上升。 如果说没开始训练之前，这些军官们对他的实力还有所怀疑，那么训练结束之后，几乎所有人都主动给他发来了好友申请。 这些人虽不敢轻易打扰几位元帅，却毫不介意身份悬殊，纷纷积极向白陆明这个“新兵”请教问题。 对此，白陆明向来是来者不拒。 不为别的，就他本人而言，倒是十分乐意借这些具体问题，去挖窥探四大军团内部的训练侧重点与战术风格。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很是有利于窥探这几个军团后续的机甲竞赛战术体系。 表面是指点，实为摸底。 白陆明进行得不亦乐乎。 就这样忙忙碌碌地过了一段时间，白陆明甚至兴致勃勃地组织了一场“虐菜局”，请动三位元帅联手，给众生机械的几名新人好好上了一课，让他们感受了一把来自于顶级大神带来的压力。 碾压得非常彻底，结束之后连金无眠都感到有些怀疑人生：“话说回来，我们到底为什么要答应他做这么荒谬的事？” 赤宴语调无波：“不知道。” 青翼冷：“……” 这件事要是外传出去，让外面的人知道他们几个元帅吃饱了撑的闲着没事做，组在一起跟三个新兵的机甲打了一下午所谓的“指导局”，合理怀疑铺天盖地的媒体报导都能直接冲到皇帝陛下的耳朵里。 对此，白陆明却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哎呀，来都来了，配合一下怎么了？正好，几位顺便帮小年轻们总结一下战术问题，也不用太多，你们每个人大概给我两三千字就够了，剩下的我带回去处理。” 在场的元帅们：“……” 得寸进尺就输他最强。 能不能把这个家伙也弄到场上去，让他们狠狠地虐上一顿？ 一天后，白陆明拿着整理好的总结报告，跟其他人一起进行了一下战术调整。 也是在这个时候，关于机甲团体联合竞赛的海选通知，也正式发放了下来。 由于这次参赛队伍众多，涵盖顶级机械公司与各星域军区，本届海选划分为四个赛区，到时候，每区前二名可晋级第二阶段的突围赛。 届时八支队伍与四大军团的直属队伍一同进入决赛，冲刺最后的冠军名额。 消息一出，立刻引爆全星际关注。 几日时间下来，所有军方媒体的版面几乎被赛事相关新闻占据。 尽管在大众的眼中，最终的冠军名额必然属于四大军团的其中之一，但是面对各个星域组织推举的一众队伍，依旧抱以高度的热情。 俗称看热闹不嫌事大。 很快，各个海选分区公布了所属地区的所有参赛名单，除了一些耳熟能详的知名机械公司，就连很多高级军区的队伍也赫然在列。 那些仅次于四大军团的一、二级军区毋庸置疑也是实力强劲，而除此之外，像众生机械这样的顶级机械公司所派队伍，同样也引发了热议。 令人意外的是，众人原以为凭借众生机械与青影军团的密切关系，这支队伍大概率会以青军二队身份出战，没想到名单上除两名比较知名的青军机械师外，剩下的名字却是一个都没有听说过。 外界难免猜测纷纷：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众生机械跟青影军团闹掰了吗？否则，怎么会连一名擅长机甲格斗的军官都不借调？ “哎呀，外面的风声可不太妙啊！你们集团跟青军那边的巨大‘信任危机’，不准备公关一下？”作为这支队伍架构的发起者，某方面也算是这些流言的罪魁祸首，白陆明虽然用的是颇为同情的语调，但显得十分的幸灾乐祸。 然而话音未落，他就直接被贺倚阑捞过去，最十分直接有效的方式堵住了这张随时能气死人不偿命的嘴。 白陆明：“……唔？！” 猝不及防的一个吻让他的呼吸顷刻间一乱，但也没有把人推开，反倒是等到贺倚阑亲完之后即将松开的时候，直接将人捞过来又报复似地轻咬了一口，狠声道：“这么旁若无人，是吃准了这段时间没有精力折腾你了是吧！” “我倒是希望你多折腾我一下。”贺倚阑轻飘飘地说着，目光转向虚拟屏幕上的名单，不着痕迹地转回了正题，“比起那些无关紧要的舆论，倒不如考虑一下海选的事情。c区里面除了我们之外，还有羿烽、奥瑞斯跟云策这三支高级军区的队伍，另外雷渊科技也是知名的科技公司，根据目前了解到的消息，手下的队伍应该也实力不弱。” 白陆明唏嘘地应道：“嗯，他们基本上需要四进一了。” “四进一？”贺倚阑给直接听笑了，“这话说得，好像我们队伍已经稳占了一个晋级名额一样。你就这么相信他们的能力，可以顺利晋级？” “与其说是相信，倒不如说是必须做到。这次的海选采取的可是线上赛的制度，并不需要考虑机甲的损耗问题。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这个阶段的赛程就是对他们最好的锻炼。”白陆明竖起食指来微微一晃，“而且换一个角度来说，这不是还有我们吗，晋级名额而已，包拿下的。” 说着，他轻轻一笑：“不过最好的情况当然还是，能够不用到需要我们上场的程度了。” 话音落下，白陆明久久没有听到贺倚阑的回音，这才留意到对方正静静地注视着自己，不由问：“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贺倚阑眼底浮起了几分兴致，“就是在想，你原来在白军的时候，也同样是这样严格吗？” 白陆明脱口而出：“当然不是。” 贺倚阑的尾音微微扬起：“哦？” 白陆明对上他的视线，唇角一勾：“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沈帅，当初再白焰军团的时候——我只会比现在要更加严格上一万倍。” * 很多人在分区结果公布之后，就发现了c区这边的情况。 如果众生机械的队伍阵容是以青军二队的面貌呈现在视野当中，大家可能还会对其抱有很大的期望，但是现在，看着这一些完全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陌生名字，与拥有知名操作手的雷渊科技相比，大多数人还是感觉更看好后者。 相比起外面讨论得风生水起的舆论，贺倚阑这边倒是异常耐得住性子，众生机械的宣传部门始终安静如鸡地没有任何操作，对于所有的质疑与疑惑更是没有给出半点回应。 白陆明心知这人必在酝酿什么，也乐得将运营这种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操作，窝在模拟训练室里跟其他人一起完成最后阶段的磨合后，就这样终于迎来了海选正式开始的日子。 海选当天，众生机械全员准时登陆线上模拟赛场，完成了身份核验。 等到系统随机分配首轮对手后，一起传送进入了对战房间。 白陆明也不啰嗦，说了几句加油助威的话之后，就放心地退了出去。 这种3v3的对战，场上的三个操作手当中，楚霄跟唐如烟堪称绝佳的执行者，至于姬星寒，到了这个时候，捞他进入队伍的用意也得到了很好的呈现。 有他在的队伍，无疑就拥有了堪称完美的核心指挥力，面对这一局遇到的那支六级军区的队伍，直接连赢两局，之分利落地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而在接下去的对战中，几个人也确实没有辜负元帅们的亲自指导，就这样正式拉开了连胜之路。 白陆明本来就没有上场的打算，十分放心地将奋斗的战场交给了自己的队友们。 他坐在观战室里，在面前调出了虚拟面板，看着上面呈现的另外一个赛场的战斗画面，侧身靠近贺倚阑，指着屏幕道：“别说，奥瑞斯军区的这几台机甲还挺有意思的。” 奥瑞斯军区，规格仅次于四大军团的一级军区。 第138章 从对战画面中不难看出，他们上场的那三台也清一色都是超s级机甲，可以说是档次完全拉满。 虽然是线上的全息景象，白陆明这样靠过来的姿势，依旧让贺倚阑感到那柔软的发丝再自己的脸颊上轻轻地挠了一下。 他的余光瞥过近距离的这张侧脸，问得十分直接：“你觉得，跟他们对上的话，我们会有多少胜算。” 白陆明想了想：“如果我们不上场的话，估计是8%。” 贺倚阑听得一笑：“数字倒吉利。” “还有更吉利的。”白陆明嘴角微扬，“如果我们上场的话，那胜率可就是100%了。” 这样的话说得可以说是格外嚣张，但偏偏从白陆明的嘴里说出，只觉得确实是在陈述事实。 狂归狂，一旦拥有了资本，听起来反倒只能感觉很有自知之明。 贺倚阑瞥了他一眼：“那你打算，用哪个吉利的数字？” “那就要到时候再看了。”白陆明的视线扫过场上激战中的那些身影，轻轻一笑，“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实战经验，反正c区晋级的名额有两个，控一个分能出线就行。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还是不去挤他们练手的机会了。” 话音落下，他听到旁边传来了一声轻笑，不由问：“你又笑什么。” “没什么。”贺倚阑眼底漾开浅淡笑意，“就是确实很少能够看到有人把偷懒这件事，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白陆明：“……有理有据就行，其他别管。” 贺倚阑颔首：“嗯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由于参加这次团体机甲竞赛的队伍众多，海选阶段的赛程也安排得十分紧凑，按照几乎每天两到三局的情况进行下去。 一般情况下，各个队伍里的出战机甲都会轮换上场，但是众生机械这边始终都是固定的三机组合，短短一周时间内，让全程上场的三组人员累得够呛。 对此，白陆明却颇感欣慰——这样的海选阶段，是比赛，同时也是最好的团体磨合训练，按照这样的强度进行下去，整个队伍简直前途可期。 以最后的结果来看，几位元帅的亲自教学确实没有白费。 虽然只是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而已，几人身上的很多操作当中已经可以看到那几人的影子。除了令人感叹白陆明的慧眼识珠之外，他们的进步速度也同样快得惊人。 毕竟谁能想到，这三个前段时间才刚刚通过预备役选拔考核的新人，现在已经是可以全程以完胜战绩比赢一众军区队伍呢！ 军部组织的比赛并没有开放现场观战，但是在结束之后，陆续有剪辑的片段发布在了军部官网上。 短短的时间里，转发量一路引爆。 也是趁着这个热度，贺倚阑也终于做出了安排。 众生机械“全胜战绩”的新闻铺天盖地席卷各大版面，配上“全超s级机甲”的豪华配置作为噱头，几乎吸引了全星际的目光。 截至目前为止，一路开绿灯的队伍并不再少数，但是要做到“全胜”的这种战绩，依旧屈指可数。 不过星际网友们毕竟见惯了大风大浪，并不止于听到吹捧就盲目跟风。在赞叹战绩与机甲配置之余，更多的人则是抱以了看好戏的观望态度。 第一轮的海选结束，第二轮马上就要开始，而就在下一轮当众，众生机械的对战名单里可不再只有那些低级军区的队伍，云策军区这支二级军区的队伍赫然在列。 对此网友们翘首以待，十分期待着现在造势如日中天的众生机械机甲队，在一周之后，是否还能继续延续这样的高调。 白陆明自然也收到了下一阶段的对战名单，看到云策军区的名字时，他非但没有丝毫担忧，反倒眉眼一喜。 正愁找不到合适对手检验队伍上限，这支二级军区的队伍，来得妙啊！ 第94章 白陆明一直觉得自己在做人方面非常讲究，比如说这次的机甲团体联合竞赛开始之后，他每一局都会进行录像，然后发送到元帅们在的那个聊天群里面。 他在每个录像上面，还非常贴心地备注上了具体的对战时间。 [金无眠：你往群里发这些做什么？] [陆明：毕竟是你们带出来的人，请各位验收一下训练成果。] [金无眠：不需要。] [陆明：怎么能不需要呢。要是他们发挥不好，传出去说几位元帅手下的兵不堪一击，你们的老脸往哪搁？我都替你们害臊！] [沈砚峰：……] [陆明：小沈，没咱们白军的事啊，你不用操心。] [沈砚峰：好。] [赤宴：我都不知道，你还知道害臊两个字怎么写。] [陆明：哎呀赤帅来啦！视频我都发上去了，看看呗。] [赤宴：看完了，然后？] [陆明：然后当然是发表一下新的感悟，也不用太多，来个两三千字意思意思就可以了。] 赤宴显然早料到白陆明从不做无意义的事，听明白了这人的意图，在群里面发了一个笑而不语的表情包，就彻底潜水了。 [金无眠：我就说你怎么突然间这么积极地上传视频，在这里等着呢。] [金无眠：整天就想白嫖我们这些免费劳动力，有完没完？] [陆明：我也是为了你们好，徒弟碾压夺冠，多长脸。] [金无眠：……首先算不上徒弟，其次再见。] 发完消息之后，金无眠原本也打算要潜水，忽然间想到一件事情，又冒出来多说了一句。 [金无眠：对了，说起来你们众生机械的队伍最近势头挺猛啊，准备好迎接热烈关注吧。] [陆明：嗯？势头猛吗？我怎么看网上都是一片唱衰。] [金无眠：你真的是离开军部太久了吧？外网的情况跟内网能一样吗？] [金无眠：有空去内部论坛看看吧！也是你自己种的因，等着收获最后的果实吧！] [金无眠：前段时间带你的人血洗排行榜的事还记得吗？现在比赛名单出来了，你们那几个名字可太眼熟了，现在众生机械是当之无愧的晋级热门，加油。] 白陆明看着金无眠幸灾乐祸的语气，也是稍稍地愣了一下。 他的确很久没上内网论坛了，听这么一提示才终于想起来去登陆看上一眼。 才刚进去，果然看到好几个带着“众生机械”标题的帖子高高地飘在论坛首页上。 《破案了！血洗榜单的就是众生机械！》 《首轮赛果公布，猜我在众生机械名单里看见了谁！》 《众生机械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人？都是哪个部队的，有人知道吗？》 《揭秘众生机械神秘成员的二三事，如果扒，来深扒！》 白陆明：“……？？？”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哭笑不得地把主页的帖子浏览了一圈。 如果说之前还没有直观的感受，现在才深切地意识到，他们之前冲击排行榜的那番操作，在军网内部掀起了怎么样的滔天巨浪。 这样看来，当初只是让那几位元帅下场帮忙带带新人，还多少有些太过吃亏了啊。 果然自己还是太善良了，早知道反响这么大，完全可以再狮子大张口一点！ 从很多帖子里的情况不难看出，已经有人挖掘出了他们这些队员们的部队归属，只不过挖出来不如不挖，发现他们挂在四大军团名下之后，越来越多的四军内部人员被艾特了出来，然后被艾特的越多，大家也就感到愈发懵逼。 确定这些都是四军里的人吗？ 四军的机甲操作高手大家都有印象，这几个名字，以前却是完全没有见过啊！ 白陆明一番八卦看得十分开心，最后点进了一份四个地区晋级队伍的竞猜帖子。 在c区的板块上，白陆明惊讶地发现，众生机械的票数竟然跟一级军区的奥瑞斯军区队伍不相上下，甚至超过了二级军区云策，可见内网这些人对他们期待之高。 怎么说呢，虽然爆火得莫名其妙，但也必须承认，投票的人眼光都很不错。 白陆明发现自己所用的账号下面也有三张选票，毫不犹豫地支持给了自家队伍。 肥水不流外人田，虽然也没什么实质用处。 * 第二轮海选赛如期开始。 众生机械本轮遇到的队伍中，其他基本上并没有太大的难度，最具挑战性的还是首日与云策军区的对战。 对方毕竟是二级军区，实力背景摆在那里，正常情况下，像众生机械这几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根本不敢想能与他们交手。 但是，白陆明对此依旧抱以了绝对的期待——这份底气，自然是各位元帅们给的！ 毕竟能够得到这三位的亲自教导，而且还一度得到过好多次不错的夸奖，要是在海选就输得太惨，确实太丢元帅们的脸了。 与云策军区比赛当天，白陆明跟其他人一起准时地登陆了模拟舱。 第139章 其他人前往了比赛现场，他正要前往休息室，被旁边的贺倚阑一把捞了过去。 白陆明问：“怎么了？” 贺倚阑看了他一眼：“看来，你好像还没搞清楚状况。” 白陆明更加茫然：“什么状况？” 贺倚阑眉梢微微挑起，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虚拟口罩，凑过来给亲自给白陆明端端正正地戴上了：“待会儿就知道了。” 白陆明感到贺倚阑的指尖从自己的脸上上缓缓划过，依旧感到有些疑惑，但也还是配合着由他给自己戴上了口罩。 不久后，直到传送到分区入口，他才终于知道了贺倚阑这样做的目的：“这是……” 比起第一轮海选时的冷清，这一次他们比赛的场馆门口人头攒动。 从着装来看，有些人穿着时装商城的休闲装，但更多的还是穿着代表各自军区的制服，一眼看去各个军区的人员齐聚其中，显得热闹异常。 回答白陆明的，是贺倚阑的一声轻笑：“简单来说就是，我们机甲队现在有些太火了。” 白陆明：“这些都是来看我们跟云策军区比赛的？” 贺倚阑应道：“嗯，主要得益于你前阵子不遗余力的造势。” 白陆明：“……” 很显然，内网论坛的帖子热度不断，也就引得越来越多的人对他们众生机械的这支队伍产生了强大的好奇。 以至于这一次，让大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专程前来观战。 而且在这些人当中，白陆明还看到了夹杂再当中的四军制服。 其中有几个甚至是前段时间跟他在模拟训练室里切磋过的熟面孔，很可能今天还是奔着他来的。 白陆明默默地扶了扶额，不动声色地将脸上起装饰作用的口罩往上拉了拉：“走了，去休息室。” 作为今天的参赛方，众生机械有着自己的虚拟休息室。 白陆明在通道处确认过身份之后就传了进去，眼看着周围没了其他人，才将口罩摘了下来。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海选赛都搞那么大的动静，只能说军部最近几年来确实还是太闲了。” 贺倚阑却是道：“不怪他们。” 见白陆明朝他看来，他继续缓声道：“如果我辛辛苦苦刷了几个记录挂那儿，结果一个月内被人破纪录还顺带屠榜，也会非常好奇……” 白陆明眉梢微挑：“好奇是何方神圣？” 贺倚阑轻笑：“好奇这么能装，上了赛场会死得多惨。” 白陆明缓缓地眨了下眼，忽然感到了深切的认同：“有道理。” 正前方的巨大显示屏上，可以看到场上的两支队伍已经准备就位。 白陆明懒洋洋地往沙发上一坐，身子一歪，毫无形象包袱地就这样靠在了贺倚阑的身上。 休息室里只有他们两人，他完全不需要担心会被其他人看到，只是可惜海选赛的这个阶段采取的是线上比赛的制度，全息投影即便一切都一比一完美地复刻了现实，也只能复刻外形，却复刻不了这人身上令他安心的气息。 场上的比赛开始，白陆明将注意力投向赛场。 同一时间，另外一边的观战区也同样十分关注着场上的情况。 上场的机甲总计三台，很多人看过之前的比赛，大概已经了解过具体的情况。 「云霄」、「星海」、「烟舞」，这三台机甲的名字几乎完美呈现了设计理念，单以背靠众生机械这顶级机械集团而言，这支队伍的机甲强度水平几乎不需要怀疑。 在场的很多人都是奔着被这支队伍的人破过的记录去的，但是对面的云策军区机甲队里面的操控手也普遍人均占了两三个项目记录，从实力上来说也绝对不弱。 结局如何，尚不好说。 随着比赛开始，模拟看台上的军官们也都兴致勃勃地讨论了起来。 “不是说众生机械还有两人血洗了四军记录吗？怎么从来没见上场？” “不知道，好像从第一轮的时候就只有这三台机甲在作战了，就一直没有替换下场过。” “该不会是只准备了这三台机甲吧？” “怎么可能，就众生机械那实力，要想推出强势的机甲那还是没有问题的。” “要么就是另外两个其实实力不行？要不然，也不需要轮流只折腾场上的那三台机甲啊。” “不知道，但是如果真的只有三台能用的话，就算进入下一轮也得够呛。” “确实，线上海选赛还好，后面可是要开启实机模式了，三台机甲连打三局？机甲损耗都扛不住。” “不过这么一说，我更好奇另外两人了，真想看他们打一场。” 这边交流得热火朝天，并没有留意到不远处的人频频朝他们这边看来。 坐在那里的正是赤焰军团的几个军官，非常凑巧的都是不久前在白陆明手下狠狠地接受过指导，至今记忆深刻。 泽诺坐在观战席上，听着那些人的交流，对其中一个说法表示了绝对的认同：“确实，如果可以看到陆明上场的话，那是最好不过了。” 旁边的军官闻言笑笑：“陆明的实力不需要拿海选这种比赛练手，估计这个阶段都不会上场吧。” 泽诺啧了一声：“那可不好说，毕竟海选赛是突围赛制，三局两胜。一胜一负拖到第三局的话，就算输了至少还能拿到1积分。可如果前面两局连败，0分收尾要突围可就危险了。所以如果第一小局输给云策军区，他说不定还真会出场。” 其他人对这波分析深感认同，但听过也就算了。没想到泽诺的乌鸦嘴技能点满，一语成谶，第一小局对战结束，众生机械果然以失败告终。 只是泽诺到底还是只猜对了一半。 众生机械的第一小局比赛确实输给了云策军区，但是依旧没有替换出战人选，而是由这三人继续参战，最终以0：2的结果结束了当天的比赛。 看着这样的结果，让赤焰军团的军官们面面相觑。 众生机械这边，居然这么耐得住性子的吗？ 这种分区的海选赛阶段，原本就只有两个晋级名额，现在输掉了这么一场大局，这也将意味着除非后面的比赛可以拿下全胜，不然就算险败收获了小局分，只要没赢，就将意味着彻底无缘后续的晋级资格了。 都说行兵打仗，布局战术之前首先要让自己先立于不败之地。 而众生机械眼下的局面，显然是完全让队伍处于了绝境，是一个完全无路可退的状态当中。 但是这样简单的道理，众生机械那边怎么又可能不知道呢？ 换个角度来看，即便面对这样的结果，白陆明也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替换上场去稳定军心，又何尝不是一种绝对自信的表现？ 这种自信来自于——他相信众生机械这支队伍，完全可以海选赛的后续阶段，以全胜的战绩拿下所有的比赛。 第95章 其实这一场，众生机械输得并不算难看。 只可惜场上的三人终究还是吃了经验不足的亏，在配合的过程中总会不自觉地露出破绽，被云策军区抓住机会一举反击。 此前一路连胜的势头被中断，众人回到休息室时，气氛难免有些沉闷。 白陆明早已等在那里，连安慰的话都准备了好几份，却意外地发现那几张脸上并没有太多沮丧的表情。 这让他对于大家的心理素质感到有些惊喜，便也没多说什么，只招呼大家继续备战后续比赛，自己也收拾了一下当天的比赛记录，准备找个机会一起复盘。 贺倚阑留意了一下白陆明的神态，在一旁开口：“输了一场比赛，你看起来倒是一点都不着急。” 白陆明不答反问：“你不也一样？” 贺倚阑不置可否：“我这是相信你。” 白陆明点了点头：“是是是，我也是相信我自己。” 想了想，他就又补充了一句：“同样，也相信他们。” 从各角度来说，这都是众生机械自开赛以来的首败，同样也让其他人的心里憋了一股气，反倒激起了全队一股不服输的劲头。 第二轮后续的比赛中，他们非但未受失利影响，反而打得更加凶狠了，就这样直接以摧枯拉朽的势头一路迎下了后面的比赛。 不过，由于在云策军区手上丢了关键积分，第二轮比赛结果出来之后，也让原本就对实力持怀疑态度的外网更不看好他们。从外部的预测投票结果来看，几乎所有人都认为c区前两名将被奥瑞斯与云策两支高级军区队伍包揽。 白陆明对此倒毫不在意。 他本就想借败仗观察队员的心理承受能力，从当前的结果看起来，这种程度的败仗显然对任何人都没有丝毫影响。反倒是与云策军区这一场失败，使内部的问题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暴露，让他们拥有了非常好的复盘机会。 白陆明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直接联系了几位元帅，以那场败局为依据进行一对一的问题梳理。 第140章 在这之前，他原本做好了跟这些老油条们再进行一些条件交换的准备，没想到这一次这些人倒是都十分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回想起来，这些家伙虽然表面上云淡风轻，但是在内心深处，显然还是希望可以跟他在后面的赛场上遇到的。 白陆明想到这儿不由失笑，却也不点破。 不过，在海选最后一轮开始前，这几个元帅还是给他惹了点小麻烦。 内网的晋级预测投票仍在火热进行，虽一直是军部人员茶余饭后的谈资，却也没掀起太大波澜。 直到某一天，有人忽然在密密麻麻的投票名单中，发现了几个令人震惊的名字——赤宴、金无眠、青翼冷、沈砚峰。 四位元帅居然都关注了这次海选，而且不约而同地，把票都投给了众生机械！？ 一石激起千层浪。 截止目前为止，关于众生机械有人在内网刻意挑战四军排名、制造噱头的事早就已经传开，但是对于这些人的好奇，也随着他们在第二轮败给云策军区之后，让绝大部分人将他们划为了跳梁小丑的行列。 但是现在看起来，如果那几位元帅表达的不是反讽的意思，难道说他们是真的非常看好这支由众生机械集团推出的机甲代表队吗？ 或者说，输给云策军区的这一场比赛真的另有隐情，其实众生机械的这支队伍还藏了什么秘密武器？ 随着军部内网对这次机甲团体联合竞赛的关注度持续飙升，相关的热议与暗流，终究还是越过了重重星域，悄无声息地蔓延至权力金字塔的顶端——中央星域的帝星。 明媚的天光透过数米高的琉璃长窗，洒进帝王那宽敞冷清的办公厅里。 一道高挑挺拔的身影静立在由特殊石材砌成的冰冷高墙前，面前是一幅被精心供奉着的、略显陈旧的画卷。 画作显然已有些年月，却每一寸都被极致精心地装裱在价值连城的画框之中。甚至连覆盖其上的保护膜，采用的都是寸土寸金的特殊材质。 艰苦的变革岁月并未在这位年轻皇帝的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流畅而优美的面部线条，让伊洛临精致的侧颜如同眼前这幅被珍藏的画卷一般，浅褐色的发丝柔软地垂落额角，映衬着那双望向画作的眼眸，眉眼间沉淀下的是长久居于万人之上、执掌生杀予夺的雍容。 “听说最近的竞赛，办得很热闹。” 他忽然开口，声音如流淌的暖玉，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仿佛漫不经心的浅浅笑意。 厅内的众人却丝毫不敢怠慢。 短暂的寂静后，一位近侍官立刻上前一步，恭敬地回应道：“回陛下，是的。第一阶段的海选即将结束，很快就会进入第二轮的突围赛了。” 伊洛临的视线始终停留在跟前的那副画上：“听说四大军团对此也十分关注……看来，「启明」这项技术，确实让他们很是心动。” 不急不缓的话音落下，厅内静了片刻，随后便听陛下低声轻喃：“如果他还在的话，应该，也会对这场竞赛很感兴趣吧。” 办公厅里的空气再度沉寂，无人敢打断陛下的思绪。 即便许多人未曾亲见画中之人，但是宫殿里的所有人都知道，陛下悬挂在房间当中日日观看的这幅画上的，到底是谁。 自那位白帅因跃迁事故神秘失踪，已经过去太久了。 久到，几乎没人敢在陛下面前提起他的名字。 许久之后，伊洛临才缓缓将目光从画上移开。 他他略一沉吟，随意地摆了摆手：“眼下这情形，倒让我也想凑个热闹了。既然那几位都如此关注，想必后续会更有趣。去留意一下比赛相关的情报，有什么有意思的，随时报给我。” “是，陛下！” 伊洛临转身看向窗外，在刺目的天光中微眯起眼，语速徐缓：“……毕竟有的时候也会感觉，这样的日子，多少有些太过无趣了。最近他们几个总是欲言又止，总觉得，是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说到这里，他几乎不可闻地浮起嘴角，眉目间也带上了几分好奇：“会是，什么呢？” * 在白陆明打第三个喷嚏的时候，贺倚阑终于看了过来：“感冒了？” “没有。”白陆明揉了揉鼻尖，也有些纳闷，“就是不知为什么最近总打喷嚏，眼皮也跳，总觉得是不是有人背后做局想坑我。” “坑你？”贺倚阑听得一笑，“现在有能耐给你做局的，恐怕也只有那几位了。” 提到那几位闲得发慌的元帅，白陆明更是一阵无语：“他们？从某种角度说，已经坑过了。” 一提起这事，他就忍不住地一顿吐槽：“也算是托了他们的福，要不是他们跑去内网凑热闹，光凭我们第二轮输给云策的表现，内网对我们的关注早该降了。现在倒好，要不是我们今天来得早，差点被围观的人挤得进不了门，如果最后因为没有及时登记而被取消资格，那才真叫有意思。” 海选赛的最后一轮正式启动，白陆明一行人正在休息室做上场准备。 因为收到了相关消息，他们一早就提前来进行身份确认，结果料想到了今天来凑热闹的人会很多，也是真的没有想到会这么多，都已经提前了那么久，依旧被观战的人潮给堵在了外面，差点没挤进来。 这一场的比赛对手正是来自于一级军区的奥瑞斯战队，也是c区当中公认实力最强的存在。 截止目前位置，这支奥瑞斯军区机甲战队的保持了2：0全胜的胜率，在不久之前对战云策军区队伍的时候也同样保持了碾压，正是势不可挡的时候。 照理说，对战之前0：2输给云策军区的众生机械队伍，看起来似乎没有丝毫悬念。但谁也没想到前段时间发生了四帅亲自投票的事件，这下不管之前关不关注的人都想来亲眼瞧瞧，想要知道能被四位元帅看好的队伍究竟是何方神圣。 以至于比赛尚未开始，虚拟观战席就因人数爆满而紧急扩容了一倍，才勉强容纳所有观众。与当时的第二轮相比，眼前的阵仗简直天壤之别。 贺倚阑听着白陆明的吐槽，想到外面的盛况，只微微一笑：“从商人角度看，我倒觉得是好事。” 他这么一说，还真有安慰到白陆明一点：“也是，免费的宣传资源，不用白不用。你觉得满意，那我就勉强原谅那几个家伙一下好了。” 贺倚阑见白陆明已简单活动开身体，问：“确定第一局就你上？” “嗯。”白陆明点了点头，“实战训练归训练，让他们直接打奥瑞斯还是太勉强。反正海选也到最后了，赛规要求名单上每人至少出战一次，今天正好把任务完成。” 说着他看向贺倚阑，眼里带笑：“就是有件事还没定。” 贺倚阑：“嗯？” 白陆明问：“你是想以操作手身份一起上，还是坐我副驾，上去兜个风？” 贺倚阑想了想：“我觉得兜风不错。” 白陆明看着他摇了摇头：“还总说我偷懒，你不也一样？” 贺倚阑看着他，微微挑了一下眉梢：“那第二局换我带你？” 这样一说倒是打开了白陆明的新思路：“一人一局？也行。” 他抬眸看了一眼当前的时间，对即将到来的对决跃跃欲试：“走吧，上场准备了。” 第96章 准备阶段，白陆明早就已经仔细地研究过奥瑞斯军区的出战名单。 韩森、布里尔、岳峰这三个人当中，他对那个韩森倒是有些印象。 虽然军部精英多以跻身四大军区为荣，却也有少数军官甘愿扎根星域，致力于地方军区的发展。 韩森便是其中之一。 白陆明还记得当年在晋升名单上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四大军区都很愿意向这个韩森抛出橄榄枝，但都被他拒绝了。 他出人意料地放弃了平步青云的机会，选择继续留在奥瑞斯军区。 到了多年后的今天再次见到，韩森已经是一级军区当中指挥官级别的存在，也是这支队伍当中最强的存在。 选择第一局就直接上场，看得出来对手今天采取了和他们同样的战术，那就是速战速决。 白陆明对此非但没有任何担心，甚至十分乐见其成。 速战速决好啊，早点结束，早点收工。 两台机甲在赛场就位，地图载入。 今天的对战地点，是十分常规的云湖场景。 出战名单同步显示在虚拟观战屏上，一经显示，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原先大家还在质疑众生机械能不能在悬崖边上绝地反击，后一秒就看到名单上赫然出现了两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陆明、易澜。 对于内网的众人来说，这两个名字绝对是再熟悉不过了，同时亮相的还有众生机械从未展示过的新机甲「明焰」。 “是他們！之前血洗四大军区排行榜的那两个人！” 第141章 “没错的！可我记得这两人都是机甲操作手？怎么有一个跑去当配驾员了？” “管什么操作手还是配驾员啊，只能说众生机械果然是急了，这把再输就要无缘晋级了，这是直接掏出压箱底的秘密武器了？” “但是只替换下来一台机甲而已，效果也就这样吧？他们要还是跟云策军区打也就算了，这次对面的可是奥瑞斯军区，从队长到队员三个人全是帝国认证的一级操作手。” “确实……按照实力来说的话，奥瑞斯军区这个阵容配置除了没有四帅坐镇，已经完全可以跟四大军团的主力队一决高下了。” “但是众生机械毕竟是四帅看好的队伍，我还是觉得万一真能赢呢！” 观战区里讨论得热火朝天，但是分析到最后，更多的人还是感到并不看好：“但是众生机械的这些人听说都是没多少经验的新人，这次遇到这种地图完全是他们脸黑，水战经验不足，恐怕还是不行。” 这个中的原因，懂的人都懂。 云湖地图，云湖地图水域广阔，陆地狭窄破碎，对于新手来说，能够熟练地掌握地面上的机甲战斗已经很是不错，一旦落入到湖水当中，水下作战对机甲操控、环境适应力和实战经验要求都是极高。 不管怎么看，都是对奥瑞斯军区更加有利。 观众们谈论期间，场上的比赛正式开始了。 这次跟白陆明一起上场的是楚霄跟唐如烟。 因为之前跟云策军区对战的时候，出现了一些因为缺乏经验而导致的处理失误，这一次他让姬星寒留在休息区看一下实战中的安排细节，正好拿奥瑞斯军区的这场比赛来进行一次实战教学。 线上海选赛的地图全部是随机生成的，第一时间看了一眼接收到的虚拟地图，白陆明就直接给另外两个人打了一记预防针：“其他时间都正常打，唯一需要注意一点，小心不要掉到湖里。” 团队频道里传来两人的回应：“明白。” 白陆明：“那行，我们出发！现在开始，先——分散！” 于是随着他这样的话音落下，通过上帝视角的观战区内，所有观众都目睹了令人错愕的一幕。 众生机械的三台机甲竟在开局瞬间，如天女散花般朝着三个不同方向疾驰而去。 观战群众们：“？？？” 众所周知，这种3v3的团队比赛，主要比的就是对战过程中的团队配合。 像众生机械这样直接散成一盘沙，如果有哪一个遭遇到奥瑞斯军区的队伍，岂不是顷刻间就会陷入以少敌多的围殴？ 果然，很快，唐如烟那边就非常不妙地跟奥瑞斯军区的三台机甲撞了一个正着。 奥瑞斯军区反应极快，只是一个照面，三人阵型瞬间展开，密集的火力线就这样如暴雨般有所组织地朝着唐如烟的机甲「烟舞」呼啸而至。 片刻间，爆炸的火光与扬起的尘土瞬间吞噬了画面。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轻灵的身影从烟尘中疾退而出。 唐如烟操作的机甲在第一时间进行了后撤，有效地避开了所有的爆发输出，紧接着推进器强度直接拉到顶峰。 以极短的时间完成提速之后，这台以风属性为主的机甲双翼扬起巨大的风浪，在两侧的湖面上掀起巨浪以作掩护，借势毫不恋战地进行了撤离。 以寡敌众，在这种时候避战赫然是最正确的选择。 但奥瑞斯军区这边刚开局就抓到了对手落单，自然也不可能放过。 韩森的声音在奥瑞斯军区的团队语音当中传出，冷静且从容：“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布里尔与岳峰应了一声“是”，遵从指令疾速追击唐如烟的那台机甲。 奈何「烟舞」作为特制型风系机甲，速度已被众生机械优化到极致。 唐如烟灵活地利用狭窄的陆地与湖面交错的地形，一边后撤一边利用地形进行着干扰，一时之间居然将追击者遛得完全近不了身。 这种云湖地势的地图，水面的覆盖率远比地面要多，留给机甲进行移动的陆地狭窄难行，反倒是给唐如烟的轻型机甲提供了足够的便利。 眼看正面追击难以奏效，韩森果断改变了策略：“对面的其他人估计快来接应了，不要正面追击，看看能不能找一个办法把他弄水下去。” 在比赛之前，他们显然也提前研究过众生机械的那些比赛视频，完全看得出来对面的几个人藏在优秀操作背后的“新手”底色。 这种情况下，一旦进入复杂的水战，经验差距将会立刻放大。 训练有素的军区团队表现出了绝对的执行力。 接受到韩森的指令之后，队员布里尔直接从武器库中切换出爆破弹，爆破弹划出精准的抛物线，并非瞄准机甲，而是轰向唐如烟前方的地面！ 唐如烟反应敏捷地操作机甲避开，但是剧烈的爆炸瞬间摧毁了脆弱的湖间陆地，机甲脚下的立足点崩塌，顿时短暂地失去了平衡。 电光火石之间，已经足以让韩森抓住契机。 接连几道合金锁链从机械臂中弹出，如毒蛇般缠住「烟舞」的机身，猛地向后一拽！ 轰然巨响中，两台机甲一同坠入深不见底的湖水当中。 奥瑞斯队员看得心中一喜：“得手了！” 顺利将对手锁定进了对自己有利的对战环境当中，韩森毫不犹豫地继续追击。 然而当他试图抽回锁链的时候，却是并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拖拽感——原本应该被他束缚住的唐如烟完全不见踪影，短短几秒时间里，也不知道是如何完成了挣脱。 韩森皱了皱眉，倒是并不着急。 他使用的机甲是水系，原本就是有利于进行水下战斗，更何况对手是经验不足的新操作手。只要进了水里，事情就变得简单得了。 他迅速调整水下视角，扫描周围。 突然，一道黑影从侧后方疾掠而来，锋利的刃芒直刺驾驶舱！ 韩森凭借丰富的经验猛拉操纵杆，机甲险险侧移，同时挥动锁链格挡。 “铮——！”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在水下闷响，火花四溅。 短短数秒，双方已过了数招。 直到这时，韩森才看清对手根本不是「烟舞」，而是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机甲「明焰」！ 这台机甲怎么会在这里？ 短短的时间里，从交锋到现在所有的一系列画面从脑海中陆续浮现，韩森只感到莫名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从内心深处涌上。 难道说，这台机甲早就已经在这里等着他们了？不能够吧！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想，通讯器中传来布里尔焦急的呼喊：“队长！后方出现敌机！我们被夹击了！” 与此同时，众生机械的团队语音当中倒是一派祥和。 早在唐如烟与敌军遭遇的瞬间，白陆明已经当机立断地给两人发去了精准的移动路线。 此时眼看着两人按照安排全部到位，他一边对韩森发动连绵不绝的攻势，一边还有闲情夸奖队友：“可以啊，这段时间下来，大家的执行力果然非常到位。” 唐如烟的语调听起来有些幽怨：“配合你演这一出，我的侧翼装甲可是挨了一记狠的。” “放心。”白陆明轻笑，“马上就帮你连本带利讨回来。” 楚霄卡在后方一通狂轰滥炸拦截奥瑞斯军区撤退的后路，一边操作着一边询问道：“现在怎么样，要把他们也丢下水吗？” 白陆明语气轻松：“当然，水都给他们备好了，客气什么。” 楚霄：“好嘞，这就来！” 话音落下，他直接切换出了一套旋转机炮，对准奥瑞斯队伍剩余两台机甲的脚下区域，开始疯狂倾泻火力！ 这一套操作可以说是十分眼熟，在不久之前，还是由奥瑞斯的众人在追击唐如烟的时候进行过使用。 这个时候楚霄如法炮制，目的也是如出一辙，就是想要将对手直接引入到水下战场。 但是奥瑞斯军区的众人仗着自身经验充足，想要利用水下战场提升自己的优势也就算了，同样的选择放在众生机械这边，看起来多少有些倒反天罡了。 观战区的众人是拥有上帝视角的，在唐如烟被追的时候就已经目睹了白陆明这边早早在水下蹲守，以及楚霄从另外一个方向迂回包夹过来的全过程。 现在回想起来，甚至于唐如烟遭到袭击“落水”的这套操作，都极具迷惑性地早在众生机械那边的计划当中。 此时看着奥瑞斯三台机甲陆续被拖入水下战场，再看着「明焰」在水下如蛟龙般灵动的身影，所有人都感到有些恍惚，实在很难将场上的这种作战方式跟前段时间的那支队伍联系到一起。 虽然之前的两轮海选比赛当中，众生机械的队伍在跟云策军区队伍之外的其他比赛中，都表现出了绝对的统治力。但是从当时的战斗风格上来说，整体走得完全就是稳扎稳打的战术体系，可今天这又是怎么了……根本就不是一个画风啊！ 第142章 换下姬星寒之后，换上了那个叫陆明的队员，看起来完全就是非常常规的人员轮换而已。 可以理解不同的指挥会有不同的战斗风格，但是现在看起来，怎么感觉——众生机械这完全就是换了一支队伍！ 第97章 比起看台上瞠目结舌的观众，奥瑞斯军区的队员们感受更为恍惚。 毕竟，前一刻的时候他们明明还是主动利用地理优势的这一方面，谁知转瞬之间，反而被对手以近乎碾压的姿态反制，利落无比地掀翻下了水。 难道说，众生机械那边的队员对于水下作战，居然比他们还要更加自信？ 这样的想法同样从韩森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紧接着的第一反应，只是感到对方未免有些过分托大了。 虽然他并没有加入四大军区，但是对于自身实力一直也都有着十分清楚的认知，就算比不上最顶级的机甲操作手，但好歹是通过帝国一级机甲操作手认证的精英。以他的水系机甲进行手下对战这一点，即便是面对四军的正规队伍，也自信不落下风。 而现在，众生机械非但不避水战，还将他们队伍的三人全部“请”到了水下。 怕是要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两台机甲先后入水，掀起浑浊的浪涛，水下视野顿时变得模糊不清。 韩森屏息凝神，精准地捕捉到一缕异常的水流涌动，判断出对手的位置，他毫不犹豫地切换水下冲击炮，仅凭借肌肉记忆朝预判方位轰出一击。 然而，却像是完全石沉大海，没有收到丝毫命中的反馈。 空了？ 怎么会，难道是判断失误了？ 韩森的操作可以说是完全凭借着长时间累积下来的经验，此时心中一凛，迅速调整视角搜索，却是完全没有捕捉到想象中的那个身影。 判断失误这种事情几乎没有出现在他以往的水底操作中，但是此时此刻，赫然是真的发生了。 紧接着又一道水波从斜后方泛上，然后，又是一道。 韩森感觉自己如同坠入迷雾，每一击都落空，每一招都打在了虚无当中。 机甲在水底下几乎构造出了密集的输出网，在全知视角的观众眼中，却赫然是由韩森单人操作出来的一场独角戏。 看似壮观绚丽的攻击画面，却完全没有对他的对手造成半点损伤。 看着画面当中在不远处如鱼得水，仿佛逗小孩子一样的机甲「明焰」，原本还十分热闹的虚拟观战区，不知不觉间却是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白陆明所驾驶的「明焰」如游鱼般灵巧地游弋在韩森四周，始终保持在他身边不远的地方。机甲的移动幅度其实并不算小，但是通过韩森所表现出来的情况，可以感受到这种大幅度的移动甚至于是完全避开了对方所处的视角，经验之老道，根本不可能是所谓的新手能够做到的。 虚拟观战区一片寂静。 在场观战的都是各个军区的军官们，自然看得出「明焰」的移动绝非侥幸。他们第一反应都是将心比心地把自己预设入了这样的场景当中，一作构想，居然发现自己未必能比场上的韩森做得更好。 也是在这个时候，韩森终于听到团队语音中传来了队友急促的报点：“队长，他在你的侧后方！” 落入水中之后，其他人的角度自然可以看到韩森看不到的画面，当即毫不犹豫地给出了提示。 韩森得到准确的位置报点，猛然调转炮口，可几乎在同一时刻，水面之上枪声骤起。 众生机械的地面火力竟然穿透水面，如长了眼睛般向他倾泻而来！ 水底下的行动原来就没有地面上来得灵活，而众生机械地上两人遵循白陆明给出的指示，射击落点准得惊人。 密集的火力几乎毫无偏差地朝着韩森的机甲所在的方向呼啸而至，奥瑞斯军区队伍的其他两人想要协助防守，却见之前还在另外一侧的白陆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如鬼影般倏然逼近，只是一转眼的功夫就再次藏入了他们的视野盲区当中，显然是将他们锁定为了下阶段的“猎物”，彻底切断了他们与韩森的配合链。 支援被切断，韩森此时的处境赫然沦落成了任人宰割的靶子。 他已经在第一时间进行了回避，却是根本避无可避。 照理说水面上也同样无法清晰地捕捉到水底下的画面，但是众生机械兢兢业业训练了这么长的时间，最核心的优势就在于一贯精准落实指哪打哪。 白陆明有着贺倚阑再旁边保驾护航，简直可以说是手感火热，一拖二地在这里跟奥瑞斯的两台机甲周旋，还能精准地将韩森的坐标、移动趋势、甚至武器切换时机都实时传达给地面上的两人。 终于，韩森的声音彻底切断到了奥瑞斯军区队伍的团队语音当中。 其他人已经意识到了队长的出局，心头一紧，当即攻势愈发凶狠，迫切地想要解决跟前滑如泥鳅般的机甲「明焰」。 终于，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一瞬间的漏洞，眼看即将轰中目标之际，不想更先一步传来的是头顶上骤然响起的炮火轰鸣声。 解决完韩森之后，楚霄跟唐如烟得了空，自然是在第一时间加入到了这边的战斗当中。 地面火力如暴雨般倾泻而下，进行无差别覆盖。 狂轰滥炸呼啸而至的时候，奥瑞斯军区两人的脑海中只闪过一个念头，只觉得对方怕不是彻底疯了，要不然也不至于进行这样的完全不顾及队友的扫射。 难道就不怕连带着他们的队友也跟着同归于尽吗？ 不过事实证明，奥瑞斯这边的担心还是有些多余了。 仿佛早就已经精准计算好一切般，当那些炮火呼啸而至的那一瞬间，先前还跟他们纠缠再一起的「明焰」顷刻间就如同预设好精准的程序般，几乎没有丝毫偏差地，精准穿梭过了密集的火力网，没有在机身上留下丝毫的痕迹。 而在它闪避的同一刻，白陆明已然推进器全开，操作着「明焰」上膛，水下爆发出巨大的涡流，以一人之力彻底封死了对手的所有退路。 自此，胜负已分。 当“胜利”字样弹出时，观战席仍一片沉寂。 最后的场面无疑有些过分壮烈，以至于在这一局判定结果出来的时候，模拟观战区的众人依旧久久没能回神。 在这场比赛刚开始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碾压局！ 居然是彻彻底底的碾压局！ 明明前一轮还以0：2的战绩惨败在云策军区的手中，结果再这一场刚开始的时候，就以几乎零损伤的绝对优势拿下了第一局的胜利。 虽然这种线上进行的海选赛每局并不会延续之前的机甲损伤，但是不管怎么说，众生机械在这一局的发挥已经足够展示出了他们绝对的实力。 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换了一个队员上场而已吗？ 第一局的结果让所有人对于众生机械后面的比赛感到了强烈的期待，希望看看他们接下来能做出如何的表现。然而等到第二局开始的时候，当看到显示出来的名单，众人又再度陷入了迷惑。 等等，系统名单是不是显示错误了？ 那个陆明不是操作手吗，怎么跑到配驾员的位置上去了？而且机甲「澜星」，这台众生机械最后一台没有亮相过的机甲，操作手位置上的名字赫然是“易澜”。 观战众人：“……？” 这算什么，换乘比赛吗？ 第二局开始，刚刚结束一局比赛的白陆明舒舒服服地坐在贺倚阑的副驾驶舱里，翘着二郎腿，显得一派悠闲从容：“这局打算带我怎么观光？” 贺倚阑侧眸：“你想怎么观光？” 白陆明略一思索：“起码得跟我带你的时候一样刺激？” “可以。”贺倚阑唇角微扬，“不过我满足你了，你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 白陆明挑眉：“嗯？什么表示？” 贺倚阑声线低缓：“刚才当你的配驾员，给你服务得这么称心应手，现在你就准备这样坐在副驾驶舱里一动不动，当一个纯粹的摆设？” 他的话顺利地让白陆明短暂地沉默了一瞬：“行行行，我动，我动还不行吗？这就服务你，保证也给你服务得舒舒服服的。” 话音落下，贺倚阑的嘴角浮现出了一抹满意的弧度。 他打开了团队语音，轻轻地“喂”了一声：“能听到吗？” 楚霄跟唐如烟的声音当即从里面传了出来：“嗯，听到！” 贺倚阑语调徐缓：“那我们就，开始吧。” 由众生机械跟奥瑞斯军区之间展开的第二局对决就这样正式开始，然而，这一次表现出的并没有如之前那样的激烈纷呈。 相对应的，对比之前那样堪称简单粗暴的视觉交锋盛宴，这一局从比赛开始到结束，从头到尾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奥瑞斯军区完完全全地被对手玩弄在股掌之间。 第143章 奥瑞斯队员如同陷入蛛网的飞虫，每一步都被预判，每一次突围都被轻巧化解。 整场比赛仿佛一场精心编排的陷阱演出，而贺倚阑，正是那个牵线人。 第二局比赛结束，再次以众生机械的胜利而告终。 奥瑞斯队员回到休息区时，一个个的脸上都写满了茫然与恍惚。 要不是知道今天对阵的对手是众生机械，他们作为当事人，恐怕都要怀疑自己对阵了两支完全不同的队伍。 通常来说，每个军区的风格都会比较接近，就算更换了指挥，作战习惯也不会又太大的差别。 但是就从刚才的两局比赛来说，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画风！ 同一时间的众生机械休息区里，白陆明也代表奥瑞斯军区一边摇头一边对贺倚阑“控诉”：“太狠了，我要是对面，现在可能已经提着刀冲过来了。比赛而已，至于把人耍得团团转吗？” 贺倚阑只淡淡一笑：“我觉得还好。” 白陆明的视线定定地落在这张脸上，末了，回想起刚才对局时的细枝末节，依旧在心里默默地摇了摇头。 那几个家伙总说他心脏，他倒是很希望到时候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心脏。 果然这种在权力场上翻云覆雨的就是不一样，反正就他个人来说，真是半点都不想在赛场上站在这个人的对立面。 “陆明，易澜。” 正想着，突然有人打断了白陆明的思路。 他抬眸看去，正好看到姬星寒站在自己的跟前，不由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了？不是都赢了吗，怎么一个两个反而都是这样的表情？” 姬星寒对上白陆明的视线，一贯清冷的眉目里面依旧没有太多的表情：“与比赛无关，只是有一个问题，希望你们能够替我进行一下解答。” 白陆明在这样的神态下看了他一眼：“什么问题，你说，我保证知无不言。” 姬星寒：“那我问了。” 白陆明：“嗯嗯嗯，你问你问。” 姬星寒短暂地沉默了片刻，才再次开口：“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人？” 一句话出，白陆明缓缓地张了张口：“啊……” 第98章 白陆明短暂失语的同时，可以听到贺倚阑在旁边轻轻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懒洋洋的，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味儿。 这种多少有些置身事外的悠然做派，让白陆明不由侧目，默默瞥了对方一眼。 贺倚阑察觉到他的视线，神态依旧从容，唇角微扬：“看我也没有用，你自己决定。” 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话音清淡，已经足够表明他的态度。 毕竟现在已经回到了众生机械，贺倚阑的这个身份确实已经可有可无，最关键的倒还是白陆明藏在背后的那段跟白焰军团的特殊过往。 所以言下之意，就是完全地把选择权交到了白陆明的手中。 旁边其他几个人本来还沉浸在连胜的兴奋里，察觉到这边气氛不对，也都看了过来。 白陆明迎上那些视线，轻轻地挠了挠侧脸，略作思索，对贺倚阑低声道：“让其他人先出去一下呗？” 贺倚阑自然知道白陆明说的“其他人”指的是谁。 目前他们的这支队伍当中，现在队伍里除了从6616军区一起过来的老熟人，就属青军借来的那几个配驾员不算自己人。 他冲那几人招招手，很自然地把人带走了，把地方彻底留给了白陆明。 等那几道身影从休息室消失，剩下的人大眼瞪小眼，气氛有点微妙。 楚霄显然还没摸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怎么了？怎么突然一下子这么严肃的感觉？” “不严肃，不严肃，最多也就扒一层马而已。”唐如烟轻笑，伸手搭上他的肩，好看的眉眼间漾开一抹羡慕，“要不是前阵子庭审闹得沸沸扬扬，我实在难以想象，你这成长经历一路下来，怎么能一直保持这份天真的？真好啊。” 楚霄：“？” 唐如烟慢悠悠补了一句：“夸你呢。” 楚霄：“……听着不太像。” 白陆明留意到了唐如烟的表情，也是饶有兴致地抬了一下眼帘：“看来，你好像已经猜到了什么。” “也就一点点吧，毕竟易澜的情况确实有些太显眼了。”唐如烟似笑非笑地转向姬星寒，“这一点，姬少肯定也早看出来了吧？” 姬星寒在这样的注视下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用陈述的语调说出了一个名字：“贺倚阑。” 白陆明缓缓眨眼，险些笑出声：“所以我就说，绝不能低估你们的判断力。” 楚霄已经完全听地愣了神：“贺先生？我一直想要跟他道谢呢，他有来过我们这边吗？” 白陆默默看他一眼，轻叹着补充道：“判断力这种东西……你除外。” 楚霄：“……啊？” 唐如烟有些看不下去了，好心解释：“易澜。易澜，就是你说的那位‘贺先生’。” 楚霄愣了几秒，突然提高嗓门：“我去！？你们都知道？” “想不知道也难。”唐如烟弯唇笑道，“毕竟我家那位小叔可是名声在外的角色，就算我已经不在家里，也早就听说了他在众生机械的事迹。日常他可都是那位贺先生的专用发言人，虽然可以理解众生机械对这次机甲团体竞赛的重视，但是不管怎么说，也轮不到他来亲自安排这里的事情。” 他目光一转，深深看向白陆明：“再说了，从第一天开始，小叔对易澜那态度就太不一般了，在众生机械能让他这么对待的，除了贺先生本人，我想不出第二个。” 就像唐如烟之前说的那样，他确实十分适合于在信息部工作。 这一通分析有理有据，听得白陆明都由衷地拍了拍手：“十分精彩的推理。那么依你看，我又应该是什么身份？” 唐如烟注视着他，笑意微深：“因为之前你们表现出来的关系，我只以为是易澜有事在要塞的阶段里，正好十分凑巧地跟你滚到一起去了。不过现在看来，我的这个想法显然还是太天真了。” 稍微的停顿之后，他拧着眉心摇了摇头，给出了评论：“你确实比易澜要来得神秘一些，我还真有些猜测不到。” 唐如烟说罢，朝姬星寒看去：“不过我觉得，姬少应该已经猜得差不多了。” “……” 姬星寒感受到唐如烟的视线，声线平稳，“是有所猜测。” 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望向一旁的人：“就是不知道，我猜的跟顾安哲想的是不是一样。” 一直安静待在旁边的顾安哲没想到话题突然甩到了自己这里，推了推眼镜，有点卡壳：“……是有点想法，不过，还是得本人确认才行。” 白陆明视线扫过众人，哭笑不得：“好家伙，合着你们私下早就猜了一圈了啊？” 其实当初向沈砚峰借顾安哲的时候，白陆明就曾经好奇这个白军来的小“幽影”对他会是什么样的态度。毕竟沈砚峰显然没有透露他的身份，以顾安哲的敏锐度，又足以留意到他的特殊性。 然而自从来到众生机械这边之后，顾安哲除了配合日常训练之外，始终安安静静地没有进行过过多的表示，现在看来，果然是一直在心里藏着事呢。 而唐如烟跟姬星寒，一个对信息拥有着敏锐的分析力，另外一个向来擅长观察分析局势，会看出端倪也不奇怪，至于楚霄这个大宝贝呢……嗯，这个不提也罢。 白陆明一眼即收，低低清了清嗓，略作沉吟：“我想想应该怎么说啊。” 其他人定定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复。 终于，在一片寂静当中，白陆明缓缓地开了口：“其实呢，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这么说吧，其实我的名字确实不假，只不过我不姓‘陆’，而是应该在前面多加一个姓氏。” 他低低地清了一下嗓子：“我姓——‘白’。” 楚霄闻言了然地点了点头：“懂了！所以陆明你的意思是，你的全名叫做白陆……”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话语才戛然而止。 仿佛过了漫长无比的一整个世纪后，楚霄的眼睛才赫然睁大到了极点，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进行自我确认，声音因震惊微微颤抖：“白、白陆明！？” 放大的眼睛里因为不可置信而充满了放空的震惊，拔高的尾音在寂静的休息室内回荡，几乎掀翻房顶。 不知道过了多久，唐如烟才缓缓地开了口，语调当中也充满了对于这个信息的震惊：“虽然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但是，需要这么劲爆的吗？” 顾安哲紧紧盯着白陆明，眼镜后面的眼神都快压不住了：“居然真的是……” 相比之下，姬星寒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他定定地看着白陆明，只是沉声道：“果然吗。” 这个“果然”让白陆明微微笑着看了过去：“小姬啊，看来你似乎已经猜到了。” 第144章 痛快无比地曝光身份之后，他连带着对队员们的称呼都变得随意多了。 姬星寒神色沉静地应道：“不算猜到，只不过按照之前的情况，能够让四位元帅破例亲自指导的，这个世界上大概只能有两个人。就另外一个人的身份，显然并不可能。” 这样的话顺利地引起了白陆明的好奇：“你说的另外一个人是？” 姬星寒对上他的视线：“皇帝陛下。” “……”白陆明在听到这个答案后也难得地被哽了一下，“这个，确实不可能。” 他目光掠过尚在震惊中的众人，瞥了眼时间，笑道：“那你们先消化消化？今天比赛打完了，我就先撤了，回头有空再一起复盘。辛苦了，晚上见！” 说完，大家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原地消失了，干脆得好像刚才扔下重磅炸弹的人不是他。 众生机械的众人面面相觑，刚想再说些什么，跟前影像一闪，便见刚刚下线消失的白陆明再次出现在了他们的跟前：“哦对了，刚才忘记说了。我身份这事儿特别重要，麻烦各位就当不知道，一定要保密哈。要是谁说漏了，四军这边可能会联合起来对各位进行封锁哦，拜托啦~” 说完这几句，他又秒下线了。 从重新上线到说完下线，整个过程不过短短的几秒钟时间而已。 语调听起来无疑十分客气，却是配合着最后不忘进行的封锁威胁，这让再次被留在模拟休息室里的众人陷入了更长时间的沉默。 信息量太大，他们，确实需要好好缓缓。 另外一边，再次上线进行过补充提醒的白陆明终于从模拟舱里退了出来。 他刚从舱门迈出一条大长腿，就看到一双黑色的皮鞋落入了视野当中， 顺着高挑的身材一路往上看去，白陆明正好对上了贺倚阑的视线。 他低低地“咦”了一声：“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嗯。”贺倚阑应着，十分顺手地为他将舱门推开，视线从其他几个依旧紧闭的模拟舱上扫过，瞬间了然，“就这么全告诉他们了？” “说就说了呗。都是一起拼过来的队友，非要一直瞒着也没意思。”白陆明对此只是笑了笑，表现得如一贯处事般随意，“而且说开了也好，以后再进行训练也能够方便很多。” 这样说着，他眼尾轻挑，似笑非笑：“不过，你的马甲其实很早就掉了，你知不知道？” “知道。”贺倚阑应道，“唐司琴就是我身边最大的破绽，有他在，我的马甲就算想捂也捂不住。” 白陆明在这样的态度下只是低低地“啧”了一声，见贺倚阑取出微型终端操作，问道：“做什么呢？” “订个地方。”贺倚阑语气不紧不慢，“既然你都已经自己揭开了马甲，那就彻底开诚布公。” 他发送完讯息，抬眼看向白陆明，唇边浮起浅浅的笑意：“正好接大家来这里之后，还没有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趁着这个机会，也是时候以我们两个的名义请大家好好地吃上一顿了，你觉得呢。” 白陆明敏锐地捕捉到了话语中的用词：“我们两个的名义？” “当然。”贺倚阑走近两步，自然无比地替白陆明整理了一下他身前有些凌乱的衣衫，有条不紊地抚平了上面的褶皱，“现在也算是正式在一起了，顺便就当是在公布身份的同时，也公开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贺倚阑的语气寻常，乍听起来倒是没有什么毛病，却是让白陆明不由默默地多看了他一眼。 这样从容的语调，怎么感觉这人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已经很久了呢？ 第99章 订好了地点后，贺倚阑让唐司琴给所有人都发去了晚餐邀请，自己却悄悄把白陆明一个人带回了家。 这倒不是白陆明第一次来贺倚阑家，可一进门，还是被客厅里严阵以待的造型团队吓了一跳：“这……什么情况？” “毕竟是第一次正式公开身份，和——我们的关系。”贺倚阑神色平静地看着他，眉眼里的笑意却是有些完全该不住，“我觉得，还是需要稍微有一些仪式感。” 整个一楼客厅整整齐齐挂满了衣服，光看面料和剪裁就知道，每一件都价格不菲。 这些显然并不是适合普通吃晚饭的时候穿着的服装，乍眼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要去参加哪一场皇室准备的高档晚宴。 白陆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开口：“你所谓的‘仪式感’会不会有些太‘仪式’过头了？就队里几个人吃顿饭，搞这么大阵仗，要是以后继续发展下去，等到要正式定亲了，就一点都不担心没有提升空间了吗？” 贺倚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这么一说，倒是也有道理。” 白陆明：“那……” 不等他说完，只听贺倚阑已经继续说道：“所以如果不介意的话，借着这次机会顺便订一个亲，我倒是也没有任何意见。” 白陆明：“？？？” 下一秒，贺倚阑已经无声地笑了一下，没有继续调侃他，直接拉着他的手迈步走了进去：“放心，只要愿意花心思，‘仪式感’这种东西，随时都能刷新上限。” 白陆明原本也就是逗一逗贺倚阑而已，就他本人来说，一切事情都贵在心意真诚，仪式不仪式的确实没有那么讲究。 可是，谁让他偏偏遇到了贺倚阑这么一个特别在意生活仪式的人。 此时看贺倚阑这么认真准备，白陆明心里不由地一软，嘴角也弯了起来，十分配合地在他的引导下坐到沙发上，任由造型师们围上来“改造”。 傍晚时分，一辆豪车缓缓停在星级酒店门口。 车门打开的时候，白陆明看到了贺倚阑已经等在了门口。 瞥过一眼递到跟前的那只手，他的眉梢微微地挑起几分，也将手递了过去，由贺倚阑轻轻扶着走下车。 贺倚阑显然是这家酒店的常客，一路走去，路过的接待员总是会纷纷驻足对他行礼。 每到这个时候，这些人还总是会悄无声息地朝旁边的白陆明多看了两眼，看得出来十分好奇于他的身份。 走进电梯后关上门，上行阶段，白陆明才缓声开口：“你不觉得那些人看我的眼神有点怪吗？” 贺倚阑站在他身边，闻言轻笑：“说实话，他们已经相当克制了。” 见白陆明一脸问号，他不紧不慢地解释：“这家酒店是我们集团的合作方，几乎所有重要晚宴都在这里举办。” 白陆明：“所以呢？” 贺倚阑转头对上他的视线：“所以，这里的接待人员自然非常清楚，你是第一个由我亲自接下车，以伴侣的身份带来这里用餐的人。” 白陆明：“……怎么就看出来是伴侣了？” 贺倚阑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要笑不笑地反问：“不够明显吗？” 白陆明顿时语塞：“。” 也是，光看他们在贺倚阑家折腾了几个小时的妆造结果，这发型、这穿搭，并肩一站，简直是把“我们是一对”写在脸上。 电梯抵达，两人并肩朝着晚餐的包间走去。 贺倚阑忽然道：“其实我很早就想带你来这里吃饭了。” 白陆明尾音扬起：“嗯？怎么说？” “某种程度上，泉星本地的媒体影响力还不如这家黎明酒店。今晚之后，所有人都会知道我在这儿宴请了众生机械的代表队，以及——” 贺倚阑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笑意，“我交了一个全星际最好的男朋友。” “全星际最好”这五个字把白陆明逗笑了。 他自然知道贺倚阑这会儿不轻不重拍马屁的用意何在，神色鄙夷地瞥了对方一眼：“搞了半天，你就是想方设法要公开是吧？” 贺倚阑也不否认：“或者你如果觉得不希望公开，现在让我回去澄清一下，也依旧来得及。” “少搁这跟我玩什么以退为进。”白陆明一眼看穿贺倚阑的伎俩，语气嫌弃，嘴角却忍不住上扬，“澄清就算了，反正把众生机械的贺先生拐到手这种事情，对我也没什么坏处。”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包厢门口。 白陆明一只手抵在包厢的门上，刚要推门进去，就听到有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啊啊啊啊怎么办啊你们快救救我！白帅……白帅居然一直在我身边！我还拜他为师！我还在他面前那么随便……完了完了，我是不是已经形象崩塌了……等会儿我该说点什么啊……” 这絮絮叨叨的不是楚霄是谁。 接着是唐如烟无奈的声音：“霄宝，以前没发现你这么能自我消耗啊？陆明就是白帅，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嘛！这么粗的金大腿，抱紧了正好带我们冲决赛啊！” 姬星寒淡淡接话：“或许，夺冠也有希望。” 楚霄声音都抖了：“你们不懂……白帅！那是全星际最强最伟大最完美的白帅啊！！！” 第145章 顾安哲轻咳一声，冷静提醒：“你安静坐着，就比你现在这样的表现要好很多。” 楚霄崩溃：“……你也不懂！” 白陆明跟贺倚阑默默地交换了一个视线，均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笑意，也不停顿，直接就这样推门走了进去：“大家晚上好啊！感觉大家消化得很不错嘛，至少一个个精神头很足啊！” 白陆明一进来，楚霄就像被按了静音键，瞬间僵住。 白陆明像是完全没察觉包厢里微妙的气氛，神色自若地和众人打了招呼，目光落到楚霄身上，笑眯眯地问：“怎么了霄宝，眼睛这么红，哭过啦？” 楚霄原本就仿佛石化般站在原地，一句话顺利让他背脊愈发一僵，直想捂住脸原地找个地缝钻进去：“没、没有……也就……稍微哭了一小会儿。” 顾安哲在一旁淡定补充：“不长，也就两小时二十一分钟三十四秒。” 楚霄：“！！？” 他冲过去直接捂住了顾安哲的嘴，低声咬牙：“这种事情你不需要记得这么清楚。” 顾安哲声音从指缝里漏出来：“作为你的配驾员，我需要记录你的一切数据。 楚霄炸毛：“这个真不用记！！” 现场一片热闹，贺倚阑笑着拍了拍手：“好啦各位，入座吧。赢了比赛，我和陆明请大家吃顿好的，别客气。” 随着晚餐启动，现场的氛围也逐渐地轻松了起来。 虽然一开始众生机械的众人多少还有一些拘谨，但是来这之前显然也已经各自回去消化过白陆明的身份，所以接受得还算自然。 要说唯一还有些没法消化这样巨大冲击的，应该就是楚霄了。 他首先是白陆明这位“白帅”的死忠粉，然后又因为崇拜陆明的技术而主动拜了师，四舍五入一下，就是在他完全没有设想到的地方，以完全没有设想到的方式，成为了偶像的亲传弟子。 这消息的冲击力，简直比中了几个亿还让人晕乎。 楚霄坐在位置上，全程到位什么话都没听进去，甚至连自己吃了什么喝了什么都完全没有感觉，动作僵硬地如同雕塑不说，只要白陆明一开口，所有的注意力几乎就完全黏在他的身上了。 当然，其实白陆明说了什么也完全没有听进去，只是注意着这样的一举一动，一想到自己崇拜多年的偶像竟然就在自己的身边，满脑子都是“白帅就在我面前”“我师父是白帅”“这不是梦”……只感到一阵接一阵的烟花不断地从脑海中绽开，整个世界都完全绚烂地成为了他所不认识的样子。 白陆明。 白帅。 真的是他！ 唐如烟吃饱喝足，留意到楚霄完全出神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看来就今天发生的事情，就已经够我们霄宝幸福一辈子的了！” 楚霄后知后觉听到好像有人叫他：“啊？你说什么？” “没什么。”唐如烟笑眯眯地将酒杯递到他的跟前，轻轻地碰了一下杯，“叫你干杯。” “哦，好。”楚霄偷偷瞄了白陆明一眼，乖乖把红酒一口闷了。 唐如烟笑容更甚：“真乖，来，再来一杯。” 看着他又给楚霄把酒满上了，一旁的姬星寒也有些无言以对地开了口：“别逗他了，刚成年，没什么酒量。” 唐如烟立马转移目标：“那你陪我喝？” 姬星寒沉默几秒，拿起酒杯和他碰了碰：“就一杯。” 这边气氛欢快，白陆明在一旁看着，眼里也带着笑。 他正要伸手拿酒杯，只见一只手先他一步，将跟前的红酒替换成了清澈的果汁。 白陆明询问地看去，只见贺倚阑看着他无声地挑了一下眉梢：“喝不少了，再喝该醉了。” 他轻笑：“又没别的事，醉了就醉了呗。” 贺倚阑语调平静地回答道：“那还是有点事的。” 白陆明疑惑：“什么？” 贺倚阑迎上他的目光，微微一笑：“赢得这么漂亮，回去之后……我们是不是也该单独庆祝一下？” 他的声音很轻，在热闹的包间里，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 白陆明原本确实有点微醺，可本人还算十分清醒，而贺倚阑的这句话像是一簇火苗，瞬间点燃了体内的酒精，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他低低地清了下嗓子，拿起贺倚阑给他替换上的果汁，送到嘴边掩饰状地抿了一口：“回去的事情，回去再说。” 第100章 酒店包厢里。 酒足饭饱后，先前热闹喧哗的气氛渐渐沉淀下来，只剩杯盘轻碰的细碎声响。 白陆明毕竟在公众视野当中消失了这么多年，截止目前为止，外界对他的印象依旧是行踪不明。 军部这么多年来其实都始终没有放弃寻找他的下落，就连外界媒体要提他的名字，都碍于上面的压力需要再三斟酌用词。谁又能想到，这位传奇人物竟会以学员身份，出现在6616号这种偏远星球的预备役选拔中。 “咳……”唐如烟清了清嗓子。晚餐期间他一直在逗着楚霄玩，看着这个时候大家都已经吃完饭了，终于忍不住地朝白陆明看了过去：“陆……哦，我是说白帅……” 白陆明笑着接了话：“没关系，叫我‘陆明’就行。以前怎么叫现在还是怎么叫，要是改口了，以后反而还容易给我增加麻烦。” 他瞥过唐如烟的神色，也知道丢了这么一个重磅炸弹给大家，不满意一下众人的好奇心是不可能的，就这样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靠在椅背上，“行了，知道你们憋了一肚子问题，不让的话怕是能给你们憋死，问吧问吧。” 姬星寒原本还在观察楚霄喝过酒后的状态，闻言也一并看了过来。 楚霄一激动下差点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好在旁边的顾安哲眼疾手快地拉了他一把，才把他控制在了椅子上。 唐如烟环视一圈，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那我可真问了？” 白陆明十分的从善如流：“你问，你问，反正我不想回答的问题可以随便编。” 旁边的贺倚阑对这种无赖作风见怪不怪，低低笑出了声。 唐如烟短暂失语片刻，但很快也接受了白陆明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那第一个问题，陆明，你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白陆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什么情况？” 唐如烟：“关于你失踪的消息可是早在几年前就已经传出来了，外面基本上都以为你已经……” 白陆明接的十分自然：“明白，大家都以为我已经没了。” 唐如烟轻咳一声，不紧不慢地继续问道：“所以你这段时间一直都住在6616号星上？一直不回去白军，这次反而以学员的身份入选预备役新兵名单，是——出于什么特殊的癖好吗？” “特殊癖好”四个字让白陆明一时语塞：“……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今年新出了一条特殊的征兵规则？” 唐如烟经过这一提醒顿时也想了起来，一经了然，看着白陆明的眉眼也诧异地睁大了几分：“你是被强征征兆的？” 白陆明再度回忆往事，也是依旧感到十分荒诞，指了指旁边的贺倚阑，神态唏嘘：“不只是我，还有他。” 唐如烟眼里的笑意已经有些藏不住了：“所以说，后面那一路晋级也是……” 白陆明嘴角微抿：“是的，纯属巧合。” 他将唐如烟的神态变化看在眼里，也是有些无奈：“跳过幸灾乐祸环节，问点有意义的行吗？” “嗯，行。”唐如烟倒是十分具有职业素养，作为采访者，他有效地将嘴角扬起的弧度压制了下去，“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之前让我们不要将身份的信息泄露出去，是因为，你其实并没有以原来的身份回到军部的打算？” 白陆明点了点头：“当然。” 唐如烟本以为会听到一番深思熟虑的回答，没想到对方答应得如此干脆。 他下意识想问为什么，正好无意中对上对方看似漫不经心地瞥来的视线，心头仿佛随着这样随意自然的一眼重重地敲击了一下，当即也及时地将到了嘴边的问题咽了回去。 很显然，这一个提问，正是处在对方并不愿深谈的那部分内容当中。 “那么，我这里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唐如烟适时地跳转了话术，看了看白陆明，又看了看旁边的贺倚阑，桃花眼带着浅浅的笑意微微弯起几分，“这次参加机甲团体赛，应该就是奔着最后的「启明」机甲技术去的吧？没有选择加入白军而是组织全新的队伍，是出于私——人原因吗？” 白陆明合理怀疑唐如烟原本想说的词是“私情”，这也让他不由地朝贺倚阑看了一眼，缓声回答道：“确实是私人因素。出于某种原因，我很需要对机甲「启明」进行一下深入了解，这件事无关白军也无关众生机械，纯粹是我的个人需求。” 说到这里，他的视线缓缓地从众人的身上扫过，先前还有些随意的语调在此时显得十分诚恳：“所以，组队参赛看似是给各位提供展示平台，本质上是我在谋取私利。现在把身份和这层关系直白地告诉大家，也算是给各位一个选择的机会。” 第146章 包厢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等待下文。 白陆明声音平稳：“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如果有人不愿被‘利用’，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在没有进入到下一赛段之前，我这里依旧还有继续调整队伍的空间。如果选择留下，那么趁着今天这个机会，我也给各位透个底。” 他靠在椅背上，神态惬意地露出了笑容：“既然组了队，我们的目标就是冠军。后面阶段的赛程可没有现在这样轻松，要愿意继续留下的话，不管遇到再残酷的局面，都必须咬着牙给我狠狠地坚持下去。也就是说，只要出了这个门，就不会再有任何反悔的机会了。” 白陆明一边说着，一边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拿起旁边的空酒杯，示意地瞥了贺倚阑一眼。 贺倚阑对上视线，会意，给他倒上了半杯红酒。 白陆明似笑非笑得将酒杯举到众人跟前，眉眼淡然地投以了询问的视线。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很清楚只是跟众生机械组队，或是与“白帅”一起组队，这当中显然存在着很大的区别。不说姬星寒目前挂名在金军的名单当中，日后万一因为一些什么事情让他的真实身份曝光，即便是身在白军名单当中的其他人，恐怕也会一并被推进风口浪尖。 毕竟他这个“白帅”，如今所在的队伍可不是白焰军团代表队，而是选择了在众生机械另起炉灶。 就在白陆明以为大家需要时间权衡时，姬星寒已毫不犹豫地举杯相碰，一饮而尽。 白陆明原本以为现场唯一不需要太进行思考的会是楚霄，看着姬星寒这样的做派，也感到有些意外。 姬星寒留意到看向他的视线，放下酒杯沉声道：“既然当初选择了加入，就说明这一条路对我的未来最为有利。只要当初确定的那些便利依旧存在，我就没有退出的理由。” “有点道理啊。”唐如烟听得一笑，也举起了酒杯，“那就算我一个吧。” 说着，他笑吟吟地朝着另外两个人看去：“都是白军的，这不一起吗？” 顾安哲本来就是沈砚峰安排过来的，现在知道了白陆明的身份，自然更没有了顾虑。 等他碰完杯之后，楚霄也慌忙举起了酒杯，虽然那懵懂的表情显示他还没完全搞清状况。 白陆明看着这样一张张年轻的脸庞，眼底的笑意更盛。 他正要将杯子送到嘴边，就听到旁边传来了一个平缓的声音：“不打算也算我一个吗？” 白陆明转头看去，正好对上贺倚阑的视线，有些失笑：“你好像就算想要退出，也退不了吧？” “是不能退，但是这样的誓师场合，总不能少了我。”贺倚阑说着，轻轻地跟白陆明碰杯，嘴角挂着淡淡的弧度，“那么以后就拜托你带我们杀穿赛场了，‘陆队’。” “陆队？”白陆明沉默地品了品这个新的称呼，眼里扬起笑意，“听着不错。” 他示意性地扬了扬酒杯，跟其他人一起一饮而尽。 就如贺倚阑说的那样，今天的这场饭局是队内的开诚布公，也是一同对未来的正式誓师。 聚餐结束后，贺倚阑安排车辆送队员们回去，自己则带着白陆明坐上了私人悬浮车。 今天他们并没有回去基地，而是去了他这段时间已经空落了很久的住宅。 返回就宅邸之后，一进门，就听到了智能管家熟悉的语音。 贺倚阑直接关闭了智能管家的应用系统，就这样带着白陆明回了卧室，锁门后没等到开灯，就直接将人按在门板上低头亲了下去。 白陆明被这突如其来的深吻搞得呼吸一乱，顺势回应了一口，哑声问道：“这是不是有点太急了？” 没有开灯的房间里面一片黑暗，白陆明的视角只能捕捉到贺倚阑大概的脸庞轮廓，只觉得对方带着淡淡酒气的吐息轻轻地抚过自己的脸颊。 他的声音也同样有些低哑：“要是真的急……本来就是在酒店吃的晚饭，我都不需要带你回来。” 白陆明被这逻辑完美的说辞堵得一时语塞，难得地接不上话。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感觉到贺倚阑紧贴着他的身体微微动了动，温热的吐息近在咫尺：“刚才你让他们问了那么多问题，其实我也想要多确定一次。” 白陆明轻声问：“确定什么？” 短暂的沉默在黑暗中蔓延，贺倚阑的声音低沉而认真：“以这样的身份跟我们一起参赛，真的没问题吗？毕竟你的身份特殊，万一之后在赛场上遇到白军……那就是真正的对手了。” “确实有这个可能。”白陆明轻轻一笑，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向来果决的男人因为涉及他的事而格外斟酌，“不说最后也不一定真的会碰上，就现在的白焰军团来说，带领他们走向未来的那个人也是沈砚峰，而不应该是我。” 他话音一转，带着几分狡黠：“而且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相遇，最后是我们拿了冠军——如果我想把「启明」的技术分享给白军使用，你会拒绝吗？” 贺倚阑低笑：“当然不会。” “那不就行了。” 白陆明三言两语化解了对方的顾虑，又轻轻推了他一把，“别杵在这里了，先去洗澡。” 第101章 住在一起久了的好处，在这时候真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自从确认关系之后，白陆明就可以感受到自己跟贺倚阑之间的相处模式过渡得无比自然。他原先还以为两个人多少应该稍微习惯一下在一起后的新身份，哪知道所谓的“热恋期”说来就来，显得无比的猝不及防。 大概就是因为从认识至今，两个人本来也早就已经看透了对方的本质，倒是直接省过了互相装矜持的弯弯绕绕。特别是自从那天贺倚阑喝酒回来之后，有了第一次全垒打，食髓知味，要再进行重温就显得方便多了。 只不过，白陆明还是低估了贺倚阑的“急不可耐”。 他本来计划得好好的，等两人都洗完澡，舒舒服服躺到床上，再慢慢享受二人世界。 谁知道贺倚阑洗完出来，脸不红心不跳地来了句“好像没冲干净”，然后就这么坦荡荡地跟着他，又一次踏进了浴室。 贺倚阑到底洗干净没有，白陆明不清楚，但他很确定，自己这回是被彻彻底底“清理”了一遍。 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被柔软的唇一点点“检查”过去。他头一回觉得，洗澡也能洗出缺氧的感觉，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了，热得人发燥。 才刚冲干净的身体，没一会儿又黏糊糊地沁出一层汗，只好再次打开花洒进行冲洗。 但是很显然，有些可情绪一旦上了头，流下来的水也变得暧昧不清。 是水？是汗？还是别的什么…… 浴室空间本就狭小，潮湿的水汽混着灼热的吐息，每一寸空气都像裹着欲望，湿漉漉、沉甸甸地压下来。 湿漉漉的刘海乱七八糟地贴在额前，白陆明抬眼看向镜子，能清楚看见睫毛上还挂着水珠。 这幅狼狈的样子像极了刚刚经历了一场暴雨，虽然某方面来说，自己背后的那个男人现在的样子显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滴答、滴答——！ 随着花洒关闭，一片蕴热的浴室里面只剩下了水滴坠落的声音，与之呼应的是两个人还没平复的、缠在一起的呼吸。 白陆明垂下眼，透过氤氲的水雾，看见自己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痕迹。 起伏的胸膛在此时终于慢慢地平复了些许，他狠狠地咬了咬牙，低声骂道：“我现在算是发现了……外界说你是‘衣冠禽兽’，根本不是比喻，就是写实！” 贺倚阑的身体轻轻地靠在他的后方，伸手替他顺过额前的发丝，轻轻地在耳侧吻了一口。 深邃的眼里带着笑意，声音低低地传过来：“这算不算是……对我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白陆明感受到贺倚阑的手顺着他的脸侧逐渐往下，猝不及防地伸手将他一把按住，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够了啊你。” “嗯，是有点累了。”贺倚阑的嗓子深处挤出了一声细碎的笑，通过镜子瞥了一眼白陆明很少会流露出来的窘迫表情，在他的脸侧轻轻地吻了一口，“今天先休息吧。” ——今天“先”休息？ 听听这说法，留一半藏一半的，像是人话吗？ 白陆明把靠在他身上的人推开，拧开水龙头，拿冷水狠狠泼了把脸。 擦干之后头也不回地走出浴室。 这个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地开始回想，最初的时候怎么这么自然而然地就成为下面的那个呢？ 现在倒是好了，虽然也还算享受，但这一天天的，总感觉是被某人给吃干抹净了，莫名感觉有点吃亏啊！ 两人终于一前一后地走出了浴室。 然而就当白陆明躺到床上的时候，他依稀间可以感到后面的贺倚阑又不动声色地靠了过来，随之将旁边的绒毯扯过来，自然无比地盖到了他的身上。 第147章 正好随着这样的动作，将他与毯子一起轻轻地圈进了怀里。 白陆明可以感受到这个人的手就这样随意无比地搭在了一个非常微妙的地方。 片刻之后，有些低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堪堪地从耳边擦过：“真睡了？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还不怎么想睡？” “……”白陆明自然听懂贺倚阑说的是什么，毕竟有的时候，身体的反应确实往往比言行要来得诚实。 因为贺倚阑炙热的吐息，他感到耳后也随之彻底热了起来，不由地伸手揉了一把，莫名想起了当初在6616号军区训练的时候，自己居然还质疑过这个男人的体力。 现在来看，所有的评价一如当初那样——不管再任何事情上，这个男人对于体能的精准把控，简直令人发指。 耳边传来抽屉滑开的轻响，接着是塑料包装被撕开的清脆一声。 白陆明闭了闭眼，也没扭捏，翻身一跨，就这样双腿张开地直直压在了贺倚阑的身体上。 垂眸扫过对方紧实流畅的身体线条，他低声说：“就最后一次。” 回应他的是贺倚阑一声轻笑：“嗯，保证最后一次。” …… …… …… 翌日一大早，贺倚阑的微型终端就差点被唐司琴的连环呼叫给轰爆了。 刚一接通，唐助理噼里啪啦的声音就从那边传了过来。 昨天众生机械机甲队2：0碾压一级军区的新闻，一夜之间火遍了各大机甲媒体的头条。铺天盖地的报道像潮水一样涌来，直接把他们的队伍推上了风口浪尖。 好在赛前就做足了保密准备，所有队员的个人信息都处理得妥妥当当。外界只知道他们来自四大军团，除了以前暴露的那部分信息外，完全挖不出更多细节，省了不少麻烦。 贺倚阑懒洋洋地靠在软枕上，一只手随意搭在白陆明肩上，另一只手握着终端，只低低应了一声：“嗯，知道了，你看着处理就行。” 等他把通讯挂断，白陆明才带着没睡醒的鼻音开口：“看样子，你们集团的宣传口这次是全力出击了？” “嗯，和奥瑞斯军区这一场，本来就是最好的造势机会。就算我们不主动，那些媒体也不会放过这种爆点。与其让他们乱写，不如我们自己掌握话语权。” 贺倚阑说着，低头在白陆明额上轻轻吻了一下，动作自然得像呼吸一样，“一大早就被小唐吵醒，要不要再睡会儿？” “不睡了。”白陆明慢慢伸了个懒腰，撑着身子坐起来，“最后一轮还没完，关键时刻不能松劲儿。没记错的话，明天就是下一场了吧？也该回去看看大家训练得怎么样了。跟雷渊科技打的话，要在没有我上场的情况下完胜拿下，才算是彻底过关。” 他说着，察觉到身边的人忽然安静下来，不由转过头：“怎么突然不吭声了？” “没什么。”贺倚阑定定地对上他的视线，平静的语调没有太多声音的起伏，“就是觉得，男朋友能够这么精力旺盛，真好。” 这话听起来意有所指的情绪太重，导致白陆明瞥了他一眼，没忍住笑出声来：“少来这套阴阳怪气，就昨晚那情况，到底是谁精力旺盛？” 贺倚阑只是无声地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白陆明进了浴室洗漱完毕出来，正好又想起了一件事：“这轮打完马上就是现场实战阶段了，你要跟队伍一起去？” “当然。”贺倚阑答得干脆，“我既然跟你一起报了名，自然要跟你一起去。集团这边我都安排好了，到时候‘贺先生’的工作就留在泉星这边吧。至于我……正好用‘易澜’这个身份，陪你出门度个假。” “比赛，这是比赛，什么度假。”白陆明被他逗乐了，“之前在我那儿白吃白喝大半年，还没休够？” “嗯。”贺倚阑应得坦然，“跟你在一起太舒服，现在只想继续偷懒。” 白陆明啧了一声：“自己懒别甩锅给我，这锅我可不背。” 贺倚阑：“陆明。” 白陆明抬头：“嗯？” 贺倚阑看着他，语气平静：“第一轮结束后，下一阶段就要对上四大军团了。” “嗯，越来越有意思了，不是吗？”白陆明自然知道贺倚阑是在提醒他什么，闻言只是轻轻一笑。 比起第一轮的大浪淘沙，后面的时候，那才是彻底的硬仗来着。 随着铺天盖地的报道持续发酵，众生机械这支队伍彻底走进了大众视野，成了机甲圈热议的“黑马”。 一日后，他们与雷渊科技机甲队的比赛正式展开。 最初的时候，其实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押注在雷渊身上，但是这样的观点，随着奥瑞斯军区的那场对战结束，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直到这一场的比赛正式结束，众生机械又一次以2：0的碾压姿态拿下胜利，也算是结结实实打了所有看衰他们的人一记耳光。 这场胜利也让他们提前锁定c区第一，稳稳拿到了晋级下一阶段的入场券。 随着各分区晋级名单陆续公布，众生机械的名字混在一众高级军区队伍中，格外显眼——作为唯一一支顺利晋级的非军区机甲队，无疑已经是一路杀出来的真正黑马。 第一轮赛事尘埃落定，更紧张的第二阶段即将拉开序幕。 分组抽签当天，所有队伍的代表都齐齐地登陆了内网。 这一次的抽签结果会把所有队伍分成a、b两组，也就意味着将会决定四大军区队伍的落位，也定了下所有新晋队伍的命运棋盘。 白陆明对于这一次的分组倒是没有太多的想法。 能够不要跟白焰军团分到一起自然是最好，如果真的分到了一起也无所谓，权当是借着这个机会试一试他们近几年的训练成果了。 就是不知道，那几位元帅们，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期待呢？ 第102章 线上抽签环节通常都由各战队的代表来完成，众生机械这份备受关注的重任自然也落在了白陆明的肩上。 不过，和其他经历过不少大场面的第一、二级军区军官相比，众生机械这群年轻人显然对这类活动保留着更多的新鲜劲儿。 抽签当天，他们居然一个不落地集体上线，跟着白陆明一起参与这场难得一见的线上仪式。 整个线上全息会场做得十分逼真，和真实场景几乎看不出差别。 楚霄一边跟着队伍往走廊深处走，一边忍不住好奇地发问：“今天是不是所有参赛队伍都来参加抽签？抽完之后，我们就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和哪些队伍对战了吧？话说回来，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有没有哪种分组方式对我们更有利啊？” 这一连串问题砸得唐如烟有点哭笑不得，不过他还是耐心地解释道：“如果我没记错，今天应该是分成a、b两组抽签。除了四大军团是独立抽签、两两配对之外，我们其他队伍都会被随机分进这两个组里。不过要说哪一组更有利，其实也谈不上。因为不管分到哪一组，都会有两支四大军团的队伍坐镇。” 楚霄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样。” 唐如烟倒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对了，其他队伍都是派代表来抽签，那四大军团呢？该不会是四位元帅亲自来吧？” 白陆明双手插在裤兜里，走路的姿态懒洋洋的：“大概率是副官代抽，那几位大佬哪有这么闲。” 自从白陆明透露身份之后，他对那四位元帅的评价就直白了不少。 这种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多少有点不敬的嫌疑，但是由他来说完全具备资格，其他人根本没办法说些什么。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走到了抽签现场门口。 和其他只派了一两名代表的队伍比起来，众生机械这“拖家带口”的阵仗确实有点引人注目，不少人都朝他们投来打量的目光。 而其中最惹眼的，还要数走在队伍中间的白陆明和贺倚阑了——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俩人哪怕是在线上参加抽签，也依旧非常“有型”地戴着黑色口罩，把大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 “那就是众生机械的队伍？听说他们是唯一一支非军区的晋级机甲队。” “只能说众生机械的机甲技术确实过硬啊！机甲性能好，比赛表现自然就上去了。” “毕竟是青军的合作方，技术水平能差吗？” “不过他们也是够能装的……来这么多人不说，还有两个戴口罩搞得神神秘秘的。” “我还是不太信奥瑞斯军区居然会0：2输给他们，等正式比赛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碰一碰。” “嘿嘿，就看哪家军区运气‘好’，能和他们抽到同一组了。” 一路走过去，周围断断续续传来低声议论。 白陆明却像是完全没听到，目不斜视地从人群前走过，在会场角落找了个相对安静的位置坐下。 贺倚阑挨着他坐，众生机械的其他人也依次落座，等着抽签仪式正式开始。 第148章 今天除了众生机械这支“黑马”，各军区最关注的当然还是四大军团。 不过大家心里也有数，这种抽签场合不太可能请得动四位元帅亲自到场。对他们来说，只要能见到四军里那些有头有脸的军官代表，就已经很满足了。 随着一支支队伍的代表陆续抵达，白陆明翘着二郎腿，百无聊赖地四下打量，只盼着抽签赶紧开始。他刚凑近贺倚阑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忽然察觉到原本喧闹的会场骤然安静了下来。 他下意识回头朝门口看去，就见几道高挑挺拔的身影正从外面走进来。 挺拔的军装配合着肩部熠熠的徽章，让他们的气质显得超脱众人。 那四人走进门的时候正在神色随意地进行着闲谈，却是足够让整个场馆陷入了长时间的死寂。 谁也没想到，四位元帅竟然真的会出现在这种机甲团体联合竞赛的抽签现场，包括白陆明。 瞥见那几个熟悉的身影，白陆明脸上毫不掩饰地浮起一丝嫌弃。 啧，连这种场合都要来凑热闹，果然还是太闲了。 他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眼看着周围的军官们在短暂愣神后纷纷涌上前去，敬礼的敬礼，问候的问候，就这样兴致缺缺地收回了视线，完全没有上前凑热闹的意思。 顾安哲留意了一下沈砚峰的方向，小声问：“我们不过去打个招呼吗？” “用不着。”白陆明摆摆手，“别被他们表面那套客气给骗了，其实他们一个比一个烦这种社交场合。看着一张张凑上来的笑脸，估计心里早想揍人了。我们这段时间见面够频繁了，就别再去添乱了。” 顾安哲：“……” 原来元帅们面对这种场合时内心是这样的吗……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除了众生机械之外，其他队伍的代表几乎都围了上去，门口一度被堵得水泄不通。 这样一来，始终安坐角落的他们反而显得格外醒目。 那些军官们一边向四位元帅敬礼致意，一边忍不住用余光瞥向众生机械的方向，心里暗暗嘀咕：这些机械集团出来的人，果然对军方统帅缺乏应有的敬意。 这么想着，便见四位元帅在简单回应众人的问候之后，就这样迈步越过人群，朝会场里面走来。 这样的做派让围上去的人下意识地纷纷让道。 工作人员原本想引导他们前往中央的贵宾席，但走在前面的赤宴只是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不用陪同。 随后，他径直穿过一排排座位，朝着角落方向走去。 金无眠、青翼冷和沈砚峰显然也早就注意到了白陆明的位置，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这四人本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此刻他们一动，其他人都不自觉地停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他们前进的方向——等等，那个方向，好像只有一支队伍坐在那儿啊？ 白陆明自然也察觉到了现场的动向。 他的第一反应其实是想要直接拔腿就走，可问题是那几个人就是从大门方向来的，而这个线上会场连个侧门都没有，根本无处可“逃”。 他只能无奈地拧了拧眉，眼看着那几位元帅走到他们面前，才不情不愿地慢慢站起身，拖长音调行了个军礼：“元~帅~们~好~” 众生机械的其他人也纷纷跟着起身。 白陆明那看似恭敬的语调里全是敷衍，那四位哪会听不出来，也明白他这态度主要是做给周围人看的。 金无眠眼里掠过一丝笑意。 这里离其他人比较远，他倒不怕对话被听去，便故意揶揄道：“看吧，我就说这小子没良心，根本不会领我们的情。估计还在心里吐槽我们闲得发慌呢。” 白陆明懒洋洋地一掀眼皮：“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金无眠简直被他气笑，“我们日理万机，你真以为我们有空专门来参加什么抽签仪式？” 白陆明挑眉：“哦？那请问各位日理万机的大人物，今天是什么风把你们吹到这来了？” 金无眠指着白陆明，转头看贺倚阑：“……你能管管他吗？” 贺倚阑微微一笑：“一般都是他管我。” 金无眠：“……” 众生机械的其他人自从向四位元帅行礼后，就一直安静如鸡地站在旁边，听着这几人的对话，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虽然说之前确实已经知道了白陆明的真实身份，后来四帅来指导训练时也亲自证实了这一点，但亲眼见到这几位传说中的人物如此自然地在跟前谈笑风生，还是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行了，有事说事。”白陆明摆摆手，“既然你们这么忙，今天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青翼冷看了看他和贺倚阑脸上那格外显眼的黑色口罩，语气平淡地吐出三个字：“是赌约。” 白陆明：“啥？” 金无眠笑吟吟地补充：“其实就是我们私下打了个赌，看今天谁那么倒霉，会和你分到同一组。大家都觉得自己运气不错，应该不会沾上你这股‘晦气’，所以决定亲自来现场见证结果。” 白陆明：“……” 众生机械众人：“…………” 一阵漫长的沉默后，白陆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你们还不是闲的！？” 沈砚峰在一旁心虚地清了清嗓子。 “其实，也不全是为了赌约。”赤宴的目光落在白陆明身上那套众生机械特制的制服上，停顿片刻，声音沉稳地说道，“今天来，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白陆明：“嗯？” 赤宴：“算是正式迎接你，欢迎回来。” 平稳的声音从前一刻还充满嚣闹的周遭掠过，最后归于平静。 简简单单四个字，让白陆明原本不以为然的表情微微一顿。 他抬眸对上赤宴的视线，几秒后，嘴角轻轻扬起：“谢谢。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挺想知道，到底谁会那么倒霉和我分到一组，直接在小组赛就栽在我手里呢。” 刚刚那一瞬间的动容，立刻被他这句嚣张至极的话冲得烟消云散。 众生机械的队员们原本还在为几位元帅之间那不曾在外人面前展露的战友情而感动，听到后半句，纷纷默默抬头望了望天。 这种比赛还没开始就放狠话的行为，白陆明敢说，他们作为同组的队员，可是连听都不敢听啊！ 四位元帅并没有在这里停留太久，简单交流几句后，便起身走向工作人员为他们准备的专用席位。 但即便如此，他们的到来已足以引起轩然大波。 以这四位的身份，亲自出席这种规格的抽签现场不说，居然还主动去和众生机械的队伍单独交谈。 难道说，这支机甲队的实力已经强到连四军都必须如此重视了吗？！ 白陆明可以感受到，等四人离开之后，朝他们这里聚拢过来的视线已经变得更加微妙了。 对此，他也只能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在心里默默“问候”了一下这几位凭空给他们增加关注度的好统帅。 好在抽签仪式很快正式开始了。 白陆明作为众生机械的代表，在全场的注视下上台完成了抽签。 最终分组结果确定：众生机械被分在a组，同组的除了其他一、二级军区队伍之外，还有青影军团与金翎军团这两支四大军团的代表队。 白陆明特意观察了一下青翼冷和金无眠这两个“倒霉蛋”的表情。 相对前者依旧没什么波动的样子，从金无眠的表现来看，显然是在认真思考能不能把抽签结果塞回去重抽的可能性。 可惜现在已经尘埃落定，接下来，就等所有机甲队伍线下集合，正式开启小组赛的征程了。 相比之下，白陆明对这个抽签结果倒是相当满意。 虽然之前他跟贺倚阑说不用在意，真要是对上白军的队伍，确实也是能打，但是如果真要在小组赛就对白军的队伍下狠手，心情的感受其实多少还是会觉得有些微妙的。 好在沈砚峰十分争气地为白焰军团分到了b组的名额，这样一来，面对另外两支军团，他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放手一搏了！ 不错，这手气真是不错！ 白陆明也就这样心满意足地原地下线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随着抽签仪式的结束，一份分组结果明细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完成了抄送，传递到了帝星的皇宫当中。 第103章 帝星。 刚结束会议的议事厅里一片寂静，连空气都仿佛停止了流动。 秘书长恭敬地垂首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却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悄悄观察着皇帝陛下的神色，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位日理万机的君主，近来怎么会突然对正在进行的、看似寻常的机甲团体联合竞赛产生了兴趣。 虽然「启明」机甲所蕴含的尖端技术，确实代表着帝国未来在机甲领域的重大突破，可无论最后是哪支队伍拔得头筹，这份力量终将服务于帝国。对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而言，这结果本身并无本质区别，实在不值得投入这么多精力去进行关注。 第149章 伊洛临仿佛全然没有察觉到身旁秘书长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困惑。 他姿态儒雅地坐在宽大的椅子上，修长的手指不疾不徐地翻动着刚刚呈送上来的小组赛名单虚拟界面。 他的目光从第一个军区的队伍名称上缓缓扫过，一路向下，最终，停留在名单最末尾那个显得格外突兀、也格外醒目的名字上。 众生机械。 根据之前收到的风声，他已经听说过，那四位元帅曾经登陆军部内网论坛，不约而同地将预测票投给了这支名不见经传的队伍。这看起来或许只是几位大人物一时兴起的随意举动，但也正是因为“不约而同”的随意，才更透着一股隐藏在背后的刻意。 身为帝国现任皇帝，伊洛临自然是对于“众生机械”这家堪比机械帝国的机械企业有所耳闻，也深知它的存在对帝国制造业和军备的深远影响。 针对长期为青影军团提供装备供给的现象级机械集团，青翼冷这位青军统帅出面表示支持，还算在情理之中。 而真正让伊洛临感到好奇，甚至有些玩味的是，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另外三位元帅也齐齐凑上来赶这趟热闹？ 是想挖青军的墙角，借此增强自家军团的技术实力吗？ 这个理由听起来合理，可伊洛临的直觉告诉他，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 伊洛临的目光在“众生机械”四个字上停留了许久，才淡淡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所以，那四个人今天都亲自出席了分组抽签现场，还特地去跟这支队伍打了招呼？” 秘书长恭声应道：“回陛下，根据现场传回的消息，确实如此。” 伊洛临的眼睛微微眯起，那双平日里看似随和的眉眼间，倏然掠过一丝极锐利的光：“军部内部最近……是不是都太清闲了？” 秘书长显然懂得这话背后的含义，声音依旧平缓地回禀：“各大军团事务依旧繁杂，各位元帅也素来尽职尽责。这一次，应该也只是想要借着抽签的时机稍作放松，转换一下心情。” “转换心情？找那支众生机械的队伍转换心情？”伊洛临不置可否，修长的指尖在虚拟屏幕上随意地点了两下，众生机械队伍的详细介绍立刻弹出。 他的目光飞速扫过一个个队员的资料，最终，在一个名字上猛地顿住，瞳孔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这是？” 秘书长跟随伊洛临许久，对他情绪最细微的变化都了然于心。 此刻瞥见伊洛临瞬间凝滞的神态，心头立刻一紧，顺着陛下的视线望向屏幕，当看清那个名字时，他脸上惯有的从容表情也骤然凝固。 周围陷入了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死寂。 秘书长几乎是屏着呼吸，才在这凝固到极点的氛围中，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陛下……‘陆’这个姓氏，配上单名，重名的可能性确实不小……” 回应他的，是伊洛临长久的沉默。 那沉默漫长得仿佛跨越了一个世纪，当他再次开口时，语调已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平静得听不出丝毫波澜，却更让人心悸：“什么名字都可以重复。唯独这一个，不行。” 秘书长心领神会，低声请示：“明白。那是否需要属下派人联系一下这位队员，让他，更换一个更合适的名字？” “暂时不用。”伊洛临说着，点开了那个名为“陆明”的个人信息页。 下一秒，“机密”两个猩红的大字赫然闯入他的视野当中。 秘书长也看到了这两个字，神情明显一愣，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愕然。 很显然，这个叫“陆明”的队员档案处于白军内部机密库中，这可是仅限白军元帅沈砚峰一人才有浏览访问的特殊权限，也是伊洛临这位皇帝陛下昔日下发给四大军团的殊荣。 伊洛临的目光仿佛被钉在了那个名字上，指尖无意识地在座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着。 良久，才意味不明地低语：“这个众生机械，还真是有点意思。” 秘书长沉思许久，脸上闪过一丝迟疑，最终还是谨慎地开口：“陛下，这人处于白军内部，又恰好是这个名字。那么最近四位元帅对众生机械不同寻常的关注，会不会就是因为他……” “如果真的是他，那倒好了。”伊洛临有些疲惫地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淡漠的眉眼间掠过一丝悠远而复杂的情绪，像是想起了某些尘封已久的往事，“当年一声不响就从所有人的视野里彻底消失，也算是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在报复我多次驳回他的退伍申请。如果他真的还活着，现在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别说重新进入军部名单，恐怕，他巴不得离四大军团，离我们这里越远越好。” 秘书长仔细观察着皇帝陛下的神色，轻声问：“万一呢？” 伊洛临：“……” 他的眉心微微蹙起，想到这种可能性，眼底深处翻涌起晦暗难明的情绪，最终化作了听不出喜怒的话语：“那我，确实还有很多账，要好好地跟他，一笔一笔地算清楚。” 他的视线掠过旁边摆放的微型终端，状似随意地问：“这个小组赛，具体什么时候开始？” 秘书长立刻回答：“回陛下，按照日程，是在半个月之后。” 伊洛临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秘书长缓缓地重新垂下眼帘，心中已然明了。 虽然陛下没有明说，但多年的默契已让他准确读懂了其中的含义。 这场向军部与民间同步发起的盛大赛事，皇帝陛下，这是打算要亲临观战了。 * 抽签分组名单的正式公布，让本就备受瞩目的机甲团体联合竞赛，热度再次飙升了一个等级。 赛事进入第二阶段，四大军区的种子队伍终于强势加入到了战局当中。 在这一阶段的比赛中，每个小组内除了固定有两支四大军区的队伍外，从海选中成功晋级的8支队伍也被平均分配进了a、b两组。每组4支队伍将先进行残酷的三局两胜组内冒泡赛，最终的胜者，才有资格与四大军区的队伍进行一场定胜负的单循环对战，争夺通往最终决赛的珍贵名额。 根据抽签结果，众生机械被分在了a组。 这意味着，在第二轮有可能直面青影军团、金翎军团这两大夺冠热门前，他们必须首先稳稳拿下前两轮的胜利，证明自己的实力。 按照海选赛的表现，他们小组赛第一轮的对手，是在海选赛a区以第一名身份出线的一级军区队伍。 从海选表现看，这支队伍的实力一样不容小觑。 而且，虽然同样是三局两胜的赛制，线下实景赛与线上赛有着天壤之别。 三局两胜的赛制下，每一局对战造成的机甲损耗都会被残酷地计入考量，因此，不仅操作手的实战经验至关重要，队伍背后维修团队的技术实力与效率，都将对最后的比赛存在着深远的影响。 不过有贺倚阑进行安排，他们的队伍显然并不需要烦恼技术支持方面的事情。 若论机甲维修领域的底蕴，众生机械集团即便是面对顶级军区的专业团队，也自信毫不逊色。 小组赛的三局比赛之间，每局都有一小时的修整时间，让各个机甲队伍对损伤的机甲进行紧急维修。为了更好地应对这个环节，贺倚阑直接动用了最高权限，让唐司琴从集团内部调配了最顶尖、最专业的维修团队随行。 不仅如此，他还带上了技术研发部门的核心专家，以便在比赛间隙，能根据后续对手的特点，随时对己方机甲进行针对性的调整与优化。 正式出发前往帝星当天，众生机械的队伍场面颇为壮观。 光是庞大的维修团队与随行专家，以及他们携带的大量精密设备和备用零件，就几乎塞满了一整艘大型星舰。 在另一边，队员们登上的专用机甲队星舰上，楚霄等人透过舷窗，看着隔壁星舰忙忙碌碌、如同精密机械般运转的登舰场景，都不禁有些咋舌。 唐如烟抱着手臂，神情感慨：“咱们这阵仗，就算是跟四大军团的正规军比起来，也一点不输气势了吧？” 顾安哲回想了一下自己在白军时的见闻，客观地评价道：“单从维修团队的专业性和配置来看，恐怕比四大军团的标配还要更专业一点。” 姬星寒接话道：“竟是以机械制造起家的帝国巨头，听说青影军团的很多维修标准和技术，最初也是从众生机械这边借鉴过去的。” 楚霄看得眼睛发亮，啧啧称奇：“这么多人都是为了保障我们比赛的吗？感觉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不夸张，这只是线下顶级赛事的标准配置而已。”贺倚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看了眼时间，道，“差不多该准备启程了。各自的房间号已经发到你们终端，航程漫长，觉得累了随时可以去休息。” 他们此刻正处在星舰上宽敞的独立休息室里，贺倚阑说着，从沙发上从容起身，很自然地拍了下白陆明的肩膀：“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说？正好，一起回去？” 第150章 白陆明会意，站起身：“好。” 楚霄抬眼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地往门口走去，急忙叫了一声：“师父！” 自从白陆明的身份在队内半公开后，他这声“师父”叫得是越来越顺口了。 话出口后见白陆明回头看来，楚霄挠了挠头，带着期待问：“这次路上时间挺长的，要是我们在训练上遇到什么问题，能来找您请教吗？” “不可以。” 白陆明还没开口，身旁的人已经替他给出了回答。 他微微侧目，瞥了一眼贺倚阑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从善如流地保持了沉默。 贺倚阑这毫不留情的三个字，瞬间让楚霄蔫了下去：“啊？不行啊……” “嗯，他接下来这段时间会非常忙，估计抽不出空来管你们。”贺倚阑仿佛没看到白陆明嘴角那抹转瞬即逝的笑意，目光扫过休息室里的所有队员，继续对楚霄说道，“不过这期间你可以来找我，如果我有时间的话，可以代替你们师父，帮你们解决一下问题。” 这里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很显然是借着回答楚霄的问题，在提醒所有人，近期尽量不要去“打扰”白陆明。 唐如烟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好奇地看向白陆明，关心地问：“下一场比赛不是在半个月后吗？陆明这段时间，怎么会特别忙？” 贺倚阑面不改色，缓缓点了点头：“嗯，比赛是在半个月后。但在此之前，我们还有些其他的事需要处理一下。” “其他的事？”唐如烟的视线在贺倚阑和白陆明之间转了个来回，脸上露出了些许恍然的神色，随即体贴地笑了笑，“原来如此……那你们也别太辛苦了。” 楚霄虽然没完全听懂这哑谜似的对话，但见唐如烟都这么说了，也连忙跟着点头，一脸关切地对白陆明说：“对对，师父，事情再多也得注意休息，别太累了！” 白陆明：“……？” 他也就顺势让贺倚阑当一下发言人而已，怎么感觉短短的几句话之间，话题突然就朝着某种奇怪的方向发展了呢？ 他有些不自然地低低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 鉴于漫长的星际航程中确实无法预料会发生什么，他非常愿意认清现实，放心地将队伍里的所有事情全权交给贺倚阑定夺：“总之，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估计确实没什么精力过问队里的事。你们有任何问题，无论大小，都可以直接去找易澜，他都会帮你们解决的。” 现场众人纷纷应道：“知道了。” 等他们一前一后走出休息室，将里面那些好奇或关切的目光彻底隔绝在身后，走廊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平稳的脚步声在金属地面上轻轻回响。 朝着房间走去的路上，白陆明才再次开口质问：“说得这么模棱两可的，故意的是吧？” 贺倚阑脚步未停，连头都没侧一下，只有那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的平静声音传来：“如果不是某人非要强撑着，试图掩盖自己那点‘特殊情况’，我也不至于把话说得那么暧昧不清，引人遐想。” 白陆明：“……” 一句话精准地戳中要害，让他瞬间哑火。 他当然听得出贺倚阑那平静语调下，暗藏着的不赞同情绪。 其实晕跃迁这种事本身倒也不算多么难以启齿，只是一旦和白陆明的真实身份以及当年那些旧事联系起来，就很容易引发不必要的猜测和担忧。 比赛在即，他实在不希望因为自己的这点私人问题，给队伍里的其他人平添烦恼。 他看着走在自己前面半步的挺拔背影，心头微软，就这样适时地加快了一小步，手臂自然地抬起，轻轻搭上了对方的肩头。 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白陆明声音也放低了些，带着点安抚，又有点耍赖的意味：“怎么能说是强撑呢？这一次，不是至少还有你在吗。” 贺倚阑的余光扫过那只随意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随即，一股温热的气息因为白陆明的靠近，几乎是不经意地擦过他的耳廓，带来一阵微不可察的痒意。 他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沉默了大约两秒钟，那自从开始安排登舰事宜后，就一直隐隐绷着的侧脸线条，终于肉眼可见地柔和了几分，连带着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低气压也消散了不少。 “确实。”他再次开口的语气里听不出是无奈还是认命，还藏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淡淡纵容，“只能说，这次你至少还知道，可以依靠我。” 白陆明连哄带逗：“是是是，以后这辈子就当你挂件了，要去哪里都必须要跟你一起，甩都甩不掉，行了吧。” “特别行。”贺倚阑侧眸看了他一眼，“不过你大可放心，都到这个份上了，以后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可能甩掉你。” 他顺势在白陆明的耳垂上轻轻地咬了一口：“记住了。” 第104章 小组赛的举办地点，根据a、b分组，分别设在中央星域的两颗军事训练星上。 经过整整半个月的漫长航行，众生机械的舰队终于缓缓停靠在b-234号星球的航空港。 舰窗外，陌生的天际线和繁忙的港口设施逐渐清晰，像是宣告一段紧绷的日子暂时告一段落。 这半个月里，队员们几乎把所有时间都泡在模拟训练室。从早到晚，训练舱的指示灯几乎没熄过，每个人都像是上了发条，拼命做最后的冲刺。直到降落前两天，那种高强度的训练才总算停了下来。 也正因为如此，当大家重新踏上实地，抬头再看见那片蔚蓝天空的时候，竟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这段时间全队备战状态都很积极，加上有白陆明坐镇指挥，全队上下对接下来的小组赛都充满信心。 其实他们最近进步飞快，本来也想找个机会向白陆明展示一下训练成果。可没想到，不只是在航行期间没见到他的人影，就连星舰落地，那个熟悉的身影也始终没有再出现过。 要不是当初登舰时所有人都亲眼看到白陆明一起上了船，他们简直要怀疑这人是不是把他们骗上贼船之后，自己半路偷偷溜走了。 “别找了。”贺倚阑的声音打断了众人四下张望的视线，“我安排了车，他已经先去集合点了。” 唐如烟挑了挑眉：“这么着急？” 他原以为这两人独占一间舱房半个月，多半是在腻歪，此时却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之前说有事不让打扰，现在都到比赛星了，还没忙完？” 贺倚阑淡淡应道：“确实没忙完。等会儿安顿下来，我们还得确定下一场的首发名单。” 说话时，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来来往往的运输队列上，那些机械设备和工具箱被工人陆续搬运着，他的语气显得轻描淡写。 唐如烟眯着眼打量贺倚阑，试图从那张平静无波的侧脸上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贺倚阑像是没察觉到他的注视，视线定在缓缓驶近的空间车上，话是对其他人说的：“你们的车到了，收拾一下，准备去集合点。” 众生机械的众人整理好随身物品，陆续登上空间车，朝着机甲联赛的集合地点驶去。 沿途，他们看到不少印有其他军区徽章的车队也从旁边经过，显然都是和他们一样前来参加a组比赛的队伍。 这次除了四大军团的代表队之外，同一小组里像他们这样从海选杀上来的机甲队还有四支。 按照规则，这些队伍会先进行两两对决的冒泡赛，最终只有胜者才能留下，参与到与四军队伍的争夺。 透过车窗，众生机械的队员很快在车流中发现了他们下一场的对手。 唐如烟瞥了一眼印有威尔森军区军徽的车队，转头问贺倚阑：“你刚才说需要确定下一场的首发名单，没记错的话，今天下午就得提交了，都这时候了居然还没敲定？打威尔森这种一级军区的队伍，按理说应该是陆明亲自带队吧？” 贺倚阑应了一声：“嗯，理论上是这样。” 唐如烟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用词：“理论上？” 他的视线在贺倚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转了几圈，趁其他人没注意，悄悄凑近了些，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问道：“他……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 这样的洞察力确实敏锐得惊人，贺倚阑不由地看了唐如烟一眼。 对上他的目光，唐如烟只是轻轻一笑：“别这么看我。我在‘那种地方’待了那么久，要是连这点眼力都没有，可就白混了。就你落地之后的那种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被爱情滋润了半个月该有的样子。” 他说着，又确认了一句：“所以他是真不舒服？生病了？” 贺倚阑向来不刻意隐瞒什么，唐如烟既然看出来了，他也干脆透了个底：“没生病。用他的话说，真要上场也不是不行。但我希望，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和威尔森军区那一场，他可以不用上。” 第151章 唐如烟沉吟了一下：“但这次可是实战。” 贺倚阑当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淡淡回道：“所以最理想的情况，就是我们把机甲损耗压到最低，直接两局拿下比赛。”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安排一个既定的流程。 但实战比赛的淘汰判定，是根据机甲在对抗中的损伤额度来计算的。一旦某台机甲在一局中受损严重，就算没有到判定淘汰出局的程度，也势必会影响它后续场次的发挥。也正因此，正常实战过程中，每局比赛结束后损伤较大的机甲通常会被暂时轮换，一般间隔一局才会再度上场。 如果要做到贺倚阑所说的在白陆明不上场的情况下直接两局拿下比赛，那就意味着，他必须在第一局上场之后，至少确保队伍中有两台机甲在比赛中不受到严重损伤——这除非实力上完全碾压对手，否则，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唐如烟看着贺倚阑，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沉默片刻，他只能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了句“加油”，随后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 * 小组赛的集合点为各军区队伍划分了独立的休息区域。 众生机械一行人抵达时，推门走进大厅，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那个身影。 看见他们进来，白陆明笑吟吟地抬头打了声招呼：“哟，可算到啦。” 单从神态来看，他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若不是唐如烟事先有所察觉，恐怕也很难发现他眉目间藏不住的疲惫，以及唇上微微失血的淡白。 唐如烟瞥了一眼，又看了看贺倚阑微抿的嘴角，垂下眼睑，十分识趣地也打了声招呼，装作什么都没发现似的走了进去。 贺倚阑一进门就先扫了眼白陆明的脸色：“不是让你先回房间休息吗？” “回了啊，我这不是提前在这儿等你们嘛。”白陆明说着，拿起面前的虚拟面板点了几下，把上面的内容展示给众人，“正好，今天得提交首发名单了，你们看看，有问题吗？” 其他人闻言凑上前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贺倚阑在一旁出声：“有问题。” 白陆明抬眼看他：“啊？什么问题？” 贺倚阑没解释，直接走过去伸出手，在虚拟屏幕上快速操作了几下，调整完毕后才开口：“这样才对。” 白陆明看了一眼被他修改后的名单，眉目间闪过一丝惊讶：“你要首发带队？” “嗯。”贺倚阑回答，“楚霄、唐如烟跟我打第一局。结束后根据机甲定损情况，由姬星寒在第二局做个人轮换。” 白陆明缓缓把翘着的二郎腿放下，抬眼看向贺倚阑：“那我呢？” 贺倚阑迎上他的目光，没什么情绪地勾了下嘴角：“如果你实在精力旺盛没处发泄，等需要打第三局的时候，正好可以上去力挽狂澜。” 他边说边微微俯身，借着这个姿势不动声色地保存名单、关闭屏幕，动作流畅得宛若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做完这一切，他还直勾勾地在极近的距离迎上白陆明的视线，语调平静地反问：“怎么，我带队不合适吗？还是说，你觉得我没有那个实力，带领队伍2：0拿下下一场比赛？” 白陆明：“……我可没这么说。” 贺倚阑眼帘微垂，注视着他：“那如果对我这样的安排没有意见，我们是不是可以回房间了？” 白陆明嘴唇动了动，最后吐出两个字：“可以。” 如果说一开始确实没有多想，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哪里还看不出来贺倚阑的用意——这是，在给他这段时间争取更多的休息空间。 “嗯。”贺倚阑缓缓直起身，“首发名单我待会儿就提交赛委会。大家长途跋涉也辛苦了，趁比赛还有一天，都抓紧回去好好休息。” 他虽然一直看着白陆明，话显然是说给所有队员听的。 众生机械众人齐声应道：“好……” 楚霄一边应着，一边看着眼前这两人，还是有点没搞懂：“可是，为什么师父不直接上……唔——！？” 他话没说完，就被唐如烟一把捞过去，话音戛然而止。 “霄宝啊，阵容的事咱就别操心了。”唐如烟一边把人往外带，一边笑呵呵地说，“走走走，回房间我们再练练刚学会的那套操作配合，好好复盘复盘。” 楚霄：“……复盘就复盘！你松手，咳、松手！我要喘不过气了！” 唐如烟：“哎呀抱歉，松开了松开了。” 他俩一走，其他人也识趣地陆续跟上，没再多留。 空旷的大厅转眼只剩下两人无声对视。 片刻，白陆明低低清了清嗓子，作势要从沙发里站起来：“我真的已经回过房间了，这不是看你们都没到，特地在这儿等一会儿嘛……” 他一边说一边斟酌用词，却没料到起身太急，眼前忽然一黑，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 好在贺倚阑眼明手快，一把将他捞住。 贺倚阑的手臂稳稳定地扶住他，语气里带着不容反驳：“就你每次结束长途旅程后的状态，站都站不稳了，还嘴硬。” 白陆明借着对方的力道站稳，揉了揉额角，试图驱散那阵眩晕，嘴上却依然不认输：“谁说的？就是坐久了猛一起来，有点没缓过来而已。” “嗯，我大惊小怪。”贺倚阑顺着他的话应道，手却依旧稳稳地托着他的手肘，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那这位只是‘没缓过来’的先生，现在能劳驾移步回房间了吗？还是说，你需要我抱你回去？” 他后半句话说得平淡，眼神里却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挑衅。 白陆明立刻摆手：“这倒不用，我自己能走。” 他试着往前迈了一步，脚步虽然不像平时那样轻快，倒也还算稳当。 贺倚阑没再说什么，只是走在他身侧稍靠后的位置，保持着一种随时可以伸手扶住的姿态。 两人穿过宽敞空旷的大厅，走入通往住宿区的廊道，周围一时只剩下零碎的脚步声。 走了一小段，白陆明忽然侧头看了身旁沉默的人一眼：“那么，这次就按你说的这份名单提交了。加油哦，跟威尔森的这一场，我等着看你的表演。” 贺倚阑脚步未停，只是目光在白陆明脸上停留片刻，像是想从他略显苍白的脸上找出更多隐藏的疲惫。 最终，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不过……”白陆明又勾起嘴角，恢复了点往常那种懒洋洋的调子，“要是真打到第三局，我可就真得上场力挽狂澜了，到时候别嫌我抢风头。” 贺倚阑闻言，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弯了一下，转瞬即逝：“不会有第三局。” 白陆明听着这样笃定地宛若陈述的语调，只是轻轻笑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前一后走到房间门口，贺倚阑刷卡开门。 随着“嘀”的一声轻响，他自然地揽着白陆明的肩进了屋，反手关上门，顺势就将人轻轻抵在了门边的墙上，自然地在那柔软的唇上落下一个轻吻。 一触即分，却让空气陡然升温，他稍稍退开些许，鼻尖几乎蹭着对方的。 很显然，刚才一切并不太放在心上的样子纯粹就是出于伪装，此时终于逮到了机会，低沉的嗓音里带着明显的质问：“原来还想看看你会不会像之前那样说到做到，现在看来，我真的不应该对你的觉悟抱有任何幻想。说好的可以依靠我，才刚说过的话这是一回头就直接忘了？如果这次我没提出反对，你明天是真的打算要硬撑着上场？” 白陆明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吻弄得呼吸乱了一瞬，也十分清晰地捕捉到了语调里潜藏的危险意味：“……哪有到这么严重的程度，你看我现在的精力其实还算可以。威尔森军区实力不错，我只是觉得亲自带队赢面更大，会是最稳妥的安排。” 这话一出口，他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气压又低了几分。 很显然，这人对于自己之前的那份出战名单确实感到非常不满，之前至少还有其他人在场，现在回到了独处的空间，也算是终于开始秋后算账了。 “强撑着这样的状态上场，你管这叫‘稳妥’？” 贺倚阑垂眸，目光牢牢锁住他，不让他有丝毫闪躲，“白陆明，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不勉强自己？”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对你而言，我的存在感总不至于薄弱到这种程度吧？不只是这一次，以后所有你觉得麻烦、觉得累的事，都可以交给我，明白吗？” 顶灯的光线勾勒着贺倚阑的轮廓，在他深邃的眼中投下浅影。 白陆明从这双总是没什么情绪的眼睛里，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他脸上最后那点试图蒙混过关的轻松神色终于彻底敛起，沉默了片刻，语气徐缓地啧了一声：“薄弱？你的存在感可别太强……” 第152章 声音太轻，以至于贺倚阑一时没有听清：“什么？” “没什么。”白陆明似笑非笑地对上他的视线，“我是说，以后到底能不能放心地全部交给你，就要看你这次的表现了。” 想了想，他到底还是多补充了一句：“不过，也不要太过勉强。” 贺倚阑闻言，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不勉强。” 他稍稍退开，姿态看似放松，眼神却依旧专注，略长的尾音带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意味：“保证完成任务，陆队。” 第105章 翌日，a、b两组的机甲对抗赛在相邻的两颗训练星上同时打响。 四场对决在四个完全不同的实战区域同步展开，对战的气氛堪称瞬间拉满。 等今天的比赛全部结束，将直接淘汰掉四支队伍，而成功晋级的队伍则能获得三天休整时间，紧接着就要投入下一轮实战对抗。只有最终的胜者，才能拿到与四大军区机甲队同台竞技的珍贵门票。 因为贺倚阑之前的安排，白陆明今天理论上并不需要上场，这让他整个人显得格外放松，完全没有任何的紧张感。 经过一夜休息，跃迁带来的不适已经缓解了大半，他难得起了个大早，贴心为大家准备了营养均衡的早餐，俨然一副全能后勤的靠谱模样。 空间车平稳地行驶在前往赛场的航道上，车厢里，队员们还在兴奋地低声讨论着即将到来的比赛，氛围紧张又充满期待。 而在这一片嘈杂中，白陆明却感觉自己身侧仿佛安装了一个定向感应器，贺倚阑的目光又一次，不容忽视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白陆明起初还强忍着，直到那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终于忍无可忍地侧头看去：“有话直说，别老用那种眼神看我。” 贺倚阑似乎早料到他的反应，眉梢无声地挑高几分，带着点故作不知的无辜：“哪种眼神？” 白陆明扯了下嘴角，毫不客气：“怨夫的眼神。” 贺倚阑：“……” 片刻的沉默后，他才像是陷入回忆般，缓缓开口：“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白陆明：“什么事？” 贺倚阑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细听之下，似乎藏了一丝极淡的调侃：“在6616号星上合住的时候。现在回头想想，那时候还真没看出来……” 他刻意顿了顿，才继续道：“原来你也挺会照顾人的。” 白陆明：“？” 他脸上瞬间闪过一个大写的问号。 什么叫“也挺会照顾人的”？ 他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贺倚阑是在指他今早忙前忙后、贴心准备早餐的事情。 白陆明缓缓眨了下眼，看着那张没什么表情却分明写着“我在翻旧账”的脸，直接被这话给气笑了。 以前在白焰军团的时候，他都是这么带后辈的，怎么到了贺倚阑这儿，连这种陈年老醋都能翻出来酸一酸？ “差不多得了啊。”白陆明没好气地抬腿，用脚尖不轻不重地踢了一下贺倚阑的小腿，示意他见好就收，“说得好像住我那多委屈了你一样。你摸着良心说说，就我当时那穷得叮当响、账户余额比脸还干净的条件，天天山珍海味地供着你，已经够一掷千金了好吗？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贺倚阑似笑非笑地瞥他：“你确定是‘山珍海味’、‘一掷千金’？” 白陆明喉头一哽：“……夸张一下不行吗？就算没到那个地步，至少也是好吃好喝地在养你。” 贺倚阑却还不放过，身体微微后靠，好整以暇地继续翻旧账：“那你确定，当时那么‘好吃好喝’地养着我，是真的发自内心关心我的生活质量，而不是在精心计算投资回报率，惦记着那十倍的报酬？” 白陆明：“…………” 贺倚阑瞥过白陆明的脸色，从喉咙里溢出一声极轻的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白陆明这下是真的无言以对了。 靠，这锱铢必较的性子真是几百年不变，连这种陈年老账都还翻出来记着呢！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其他队员一阵压抑着兴奋的讨论声，是关于今天某个战术执行的细节。 陆明顺势看了一眼，队员们个个摩拳擦掌，对即将到来的比赛充满了期待，浑然不觉他们这边的浓烈的酸味。 白陆明心念一动，趁着没人注意朝贺倚阑那边凑近了些，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开口：“行了，只要赢了今天的这场比赛，不管怎么样都回去补偿你，总可以了吧？” 贺倚阑眼底那点笑意瞬间加深，认可点头：“非常可以。” 白陆明看着他这毫不掩饰的得逞模样，忍不住又多看了他两眼，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强烈的怀疑。 这家伙之前拐弯抹角地翻那么多旧账作为铺垫，该不会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等他这句话吧？ * 实战对抗和线上模拟终究差别巨大，准备工作也繁琐得多。 抵达备战区后，光是维修队的人员和设备，就已经几乎塞满了整个厂区。 队内的五台机甲依次陈列在中央区域。 工作人员穿梭其间，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最后的参数调试与系统检核，确保每一台机甲都能在接下来的实战中发挥出极致性能。 这一次，贺倚阑的副驾驶座上安排的是青军的一名专职机械师。 这也意味着，白陆明今天连坐在副驾上当个摆设都不用了。 他抱着手臂懒洋洋地靠在墙边，黑色口罩上方露出一双情绪稀薄的眼睛，漫不经心地望着场中往来忙碌的人影。 虽然某方面来说，白陆明确实也非常享受贺倚阑提供的这种关心，但是一码归一码，要在实战中连续碾压对手两局，对队员们的压力可不小。 他当然知道贺倚阑是希望他身体不适能多休息，可是从他自己的角度，又何尝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缘故，给这个人增添额外的负担呢。 “怎么还在这里？” 一道声音忽然从身侧响起，打断了白陆明的思绪。 他回头看去，就见贺倚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 白陆明不由地笑了一下，语气里带上了几分调侃：“这话该我问你吧？马上开赛了，你一个首发指挥不去准备，跑这来干嘛？” “基础战术都交代清楚了，身份核验也全部通过，现在就等机甲最终检测报告出来，直接上场。” 贺倚阑说着，目光落在白陆明头顶那撮不听话翘起的头发上，十分自然地伸手替他揉了一把，“你在这也帮不上忙，还是先去休息室待着，等着欣赏我们的英姿就好。” 白陆明挑眉看他，口罩下的笑意更明显了：“我帮不上忙？这种话也就你敢说。” “确实帮不上什么忙。”贺倚阑迎上他的视线，语调平稳地陈述，甚至又补了一句，“而且赛前准备阶段，你如果继续在我眼前晃，我很难不分心。” 白陆明根本不信他这套说辞，轻嗤一声：“比赛还没开始呢，提前找好甩锅的借口可不利于队内和谐。” 贺倚阑低笑一声，声音里带着笃定：“用不着甩锅。我说过，保证完成任务。” “行吧，信你。”白陆明抬手轻轻搭了下贺倚阑的肩膀，“那我就去休息室，等着你们两局后凯旋了。” 贺倚阑：“嗯，去吧。” 两支队伍的休息室位于各自的备战区深处。 白陆明叫上姬星寒和青军另外两位不用上场的机械师，一起走向休息室。 透过明亮的观察窗，能清晰看到远处空中不断呼啸而过的各色舰艇。 这次的实战现场，除了参赛队伍，还来了不少从各大军区专程赶来观战的军官和士兵。 作为军部一年里难得的大型赛事，这些实力顶尖的一级军区队伍吸引了无数关注，每个人都抱着观摩学习的心态而来。 姬星寒注意到白陆明的视线，低声说：“听说这次有四十多支军区派了队伍来观战，不过，好像并没有四大军团的人。” 白陆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四军现在确实不适合露面。我们争夺的本来就是和他们同台竞技的资格，要是这个时候亲自出现在观众席，反倒显得他们沉不住气了。” 姬星寒略一思索，点头认同：“是这么一个道理。” 白陆明轻轻笑了下，目光仍懒散地落在远处陆续降落的军用舰艇上：“不过嘛，台面上的架子要端足，表面功夫做完了，私底下怎么样可就不好说了。” 他侧过头，朝姬星寒递去一个眼神：“信不信，他们的人虽然没有到场，但肯定猫在哪个特殊频道里看实时直播呢。等比赛一结束，绝对会把录像保存下俩反复复盘，不盘到爆浆都不算完。” 姬星寒沉默片刻，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几位元帅们对着直播凝神记录的画面。 他喉结微动，低声应道：“……信。” 第153章 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多少有点吹牛的嫌疑，可从白陆明口中说出，却像是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 还十分让人信服。 姬星寒的视线扫过独立航空港方向起起落落的舰艇。 但是不管怎么说，今天的排面也无疑已经足够。前来观战的队伍里，不少都来自高级军区，即便没有四军亲临，这样的阵容也已堪称殊荣。 众生机械的几人快步走进休息室。 而与此同时，正如白陆明所预料的那样，随着现场准备就绪，一条特殊直播线路已经悄然开启，四个赛场的实时画面通过传回的信息，呈现在远方几处隐秘的休息室内。 不过有一点白陆明没有料到——除了四大军团的总基地，同样的画面，也同步传输到了帝星那位皇帝陛下的寝宫当中。 四块分屏最终只留下一块被放大至全息投影中央。 伊洛临姿态闲适地靠在躺椅中，目光落在巨大的投影上。 他跟前的不远处，窄小的虚拟屏幕上，显示着两支机甲队的首发名单。 没有在名单上找到那个名字，让他微微蹙眉：“那个陆明，今天不是首发？” 秘书长恭敬地候在一旁，闻言应道：“名单上没有的话，应该就是不会首发出场了。” “怎么，他还不够到首发的实力？”伊洛临的神情顿时显得有些兴致缺缺，“我记得你说过，他之前也上过场。” “是的。”秘书长答道，“上一场对阵奥瑞斯军区时，陆明就是首发。不过他第一局打的是操作手，第二局就和副驾驶位轮换，改由他担任配驾员的位置了。” 伊洛临沉吟：“居然还当配驾员？” 他并没有真的将这个“陆明”与记忆中那人联系在一起，可这样的信息依旧让他感到些许失望。 要知道，昔日的白陆明从来不需要配驾员保驾护航，更不可能纡尊降贵去给别人当配驾员。 果然，根本不可能是他。 伊洛临垂了垂眼帘，眉目中闪过了一丝不知道是否算是失落的神情。 但是这样的表情也只是转瞬即逝，他很快恢复平静，缓声问道：“那几个人，今天也都在看比赛吗？” 秘书长顿了顿：“这个无法确定，只能说，或许。” “这样。”伊洛临随意关掉了眼前的虚拟屏幕，靠回椅背，“反正今日无事，既然都已经接通了，那就随便看看吧。” 第106章 在无数人的翘首以盼之下，这场备受瞩目的比赛终于拉开了序幕。 白陆明和其他队员一起，待在众生机械战队的休息室里观战。 他独自窝在沙发角落里，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一边密切关注着赛场上的一举一动，一边时不时低头扫一眼手腕上的微型终端。 那个只有四位元帅在的小群里一阵安静如鸡，谁都没冒头说话，但在这片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每个人都心照不宣，所有人都在紧紧盯着这场比赛呢。 果然不出所料，比赛刚一开始，就有人按捺不住地跳了出来。 [金无眠：@陆明，什么情况啊你，今天真不打算上场了？] [陆明：首发名单还不够清楚吗？#微笑.jpg] [陆明：倒是你们，我还以为你们能多装一会儿不在乎呢，这就忍不住了？] [金无眠：少在这里给我贫嘴，这种晋级赛你都不亲自上，威尔森军区的人要是知道被这么看不起，估计得哭晕在机甲里。] [陆明：不，让某人带队已经够给他们面子了，不信你问@青翼冷] [青翼冷：他带队的话，确实绰绰有余。] [陆明：你看~：）] [金无眠：……] [金无眠：别给我发这种表情，看着恶心。] [陆明：我就是告诉你们一声，别想提前打探我们队伍的战术，门都没有。] [金无眠：探查什么战术？@全体人员，告诉他，我们需要吗？] [沈砚峰：……] [陆明：小沈这个表情的意思是，需要。] [赤宴：确实需要。] [金无眠：…………看比赛了，再见。] 看着群里因为金无眠的潜水再次陷入沉寂，白陆明满意地关闭了微型终端。 当他抬眼看去的时候，可以看到直播画面里，第一波交锋刚好打响。 今天分配给两支队伍的比赛场地是一张综合型地图，与海选阶段那些单调的地形相比，眼前这张地图的复杂程度堪称天壤之别。 这颗星球本就是帝国军部专用的高级训练场，按照难度分级，这片区域绝对属于a级范畴，其中错综复杂的地貌对机甲操作者的技术要求极高。 很显然，这样的实战场景并不适合于机甲操作的新手，但白陆明手底下带出来的兵，从来没有吃素的。 之前他安排队员们在内网做的那些特训，早就涵盖了各种极端情况，综合来说甚至远比这种实战地图要来得更为刁钻。见识过地狱级别的训练之后，再面对眼下这种高级难度的情况，对于众生机械的几人来说，压力反而还小了不少。 透过高清直播画面，可以清晰地看到唐如烟和楚霄的两台机甲正同步向一片沼泽区域逼近。 沼泽环境中富含腐蚀性的泥沼同样会对机甲造成严重损伤，白陆明只瞥了一眼，就明白了贺倚阑选择在这里动手的用意。 实机对战里，每台机甲都预设了损伤值，一旦受到的伤害累积到那个数值，就会被判定为淘汰出局。 贺倚阑既然打算以2:0的比分稳稳拿下今天的比赛，显然是计划利用这片沼泽地速战速决，这样也能最大限度地减少己方机甲的损耗。 威尔森军区那边显然也对这种地形相当熟悉，双方刚一照面，他们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正面迎战。 贺倚阑的机甲始终隐藏在队伍后方观察战局，一捕捉到威尔森军区的动向，他就立即采取了行动。 双方几乎同时开火，但不同的是，威尔森选择原地推进，众生机械这边的两台机甲却是仿佛同林鸟一般，随着响起的炮火声，顷刻间往两个不同的方向散了开去。 这突如其来的分头行动让威尔森军区的三台机甲明显愣了一下。 贺倚阑等的就是这一刻。 随着前方视野一开阔，他远程操控的镭射炮立刻接连命中目标。 唐如烟和楚霄的机甲在拉开距离后同时转身开火，原本准备正面迎战的威尔森队伍，转眼陷入了三面受敌的窘境。 威尔森军区的指挥反应也很快，迅速闪避掉大部分攻击后，果断地让队伍的目标齐齐转向了楚霄。 面对穷追猛打的楚霄只能且战且退。 但即便在如此混乱的战局中，他依然将机甲操作的细节展现得淋漓尽致，几乎避开了所有致命伤害，反倒是露出破绽的威尔森队伍遭到了更猛烈的反击。 就在所有人都在猜测哪边的机甲会第一个被淘汰的时候，只见楚霄操控的机甲忽然完成了一个灵巧的浮空后闪。 紧接着，没等威尔森的人反应过来，他们脚下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 浓烟和尘土瞬间弥漫开来，所有机甲都被地面上不知何时埋设的隐形炸雷掀得失去平衡。 一股强大的气流波呼啸而至，就这样精准无比地把几台机甲猛地朝侧面推去。 那股气流波，正是来自贺倚阑的方向。 谁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级别的赛场上看到这种类型的武器。 众所周知，这种气流武器通常只在特殊场合使用，对精锐机甲几乎造不成实质性伤害，因此根本没有人会浪费武器库的空间来携带它。 而现在，贺倚阑的目标显然也不是造成重创——他只需要让威尔森军区的机甲，掉进他想要它们掉进去的地方。 沼泽。 这片他所选择的对战区域里，分布着一片又一片致命的沼泽。 楚霄在后撤途中同时反手补刀，与旁边的唐如烟默契配合，借着贺倚阑这发出其不意的“阴炮”，顺顺利利地将威尔森的三台机甲全部掀进了沼泽之中。 腐蚀性极强的沼泥立刻对机甲造成了严重损伤。 更糟糕的是，被困在沼泽中的威尔森机甲行动困难，而占据制高点的众生机械三台机甲则占尽地利优势。 比赛发展至此，胜负基本已成定局。 白陆明看得也是一脸满意。 够阴，只能说，不愧是他看上的男人！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明白为什么贺倚阑这么有信心能速战速决了。 在制定战术时，巧妙地把现场环境转化为自己的优势，往往能打出最让人满意的效果。 看到这里，白陆明已经知道了这一局的结果，他转头对旁边的姬星寒说：“去准备一下吧，马上就该你上场了。” 姬星寒闻声站了起来：“嗯。” 二十分钟后，众生机械漂亮地拿下了第一局。 第154章 对比威尔森军区的三台机甲，他们上场的机甲当中也就楚霄这个被队友选中的“幸运儿”遭到了荼毒，另外两台机甲损伤都很轻微。 按照这次机甲团体联合竞赛的规则，每支队伍可以登记五台机甲。第一局结束后，以威尔森军区那三台机甲的损伤程度，就算紧急维修，无法替换的那台机甲性能也肯定会大打折扣。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众生机械会在第二局占据绝对优势时，比赛再次开始时，却发现他们那边居然只是将楚霄的那台机甲替换了下去。 从第一局的情况来看，虽然众生机械剩下的两台机甲损伤不大，但比起让维修过的机甲继续上场，显然不如派上新机甲来得稳妥。 保留一台机甲的情况不是没有，但通常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最后一台机甲的操作手实力不足以应对接下来的比赛，要么就是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想保存实力打第三局。 但以众生机械的情况，这两种似乎都不符合。 难道是因为第一局赢得太轻松，整个队伍开始膨胀了？ 对军部的人来说，谁都明白骄兵必败的道理。 看到众生机械这样的安排，大家心里都隐隐觉得他们有些托大。毕竟威尔森军区作为一级军区的代表队，实力绝对不弱，吸取第一局的教训后，完全有可能在第二局扳回一城。 但很快，第二局再次以众生机械的胜利告终。 这一次，威尔森军区非但没能扭转局面，反而又一次落入了众生机械提前设好的套路里。某种角度就像是换了一个模板的第一局重演，虽然威尔森尝试反抗，但在姬星寒精准无比的“以身入局”操作下，众生机械只损失了一台机甲，就再次拿下了比赛。 2：0。 至此，众生机械再次以完胜一级军区的战绩，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观战区因为这场比赛的结果一片哗然。 截至目前，四个赛场上同时进行的比赛，只有这边以摧枯拉朽之势提前结束。 白陆明看着最终的比赛画面，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没有理会微型终端上不断跳出的群聊信息，慢悠悠地走出休息室，前往赛场迎接队友们的凯旋。 随着比赛结束，现场的喧闹气氛通过直播镜头传递到了每一个观看者的眼前。 帝星皇宫内，年轻的皇帝陛下注视着画面中匆匆赶来处理赛后事宜的工作人员，目光落在场地中央依然屹立的几台机甲上：“众生机械，没想到一个机械集团组织的机甲队伍，居然真的具备与一级军区抗衡的实力，有点意思。” 秘书长同样观看了比赛全程，闻言微笑着回应：“确实如此。毕竟他们是与青军常年合作的最大技术支持方，而且不止是青军，各个军团的机甲其实都离不开他们的技术支持。” 伊洛临点了点头：“看来，有机会的话，得跟那位掌权人见一面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留意了一下当前的时间：“后面是不是还有个会议？” 秘书长恭敬地回答：“是的，陛下。” 伊洛临“嗯”了一声，从躺椅上缓缓起身。 身后的全息投影仍在传递着现场的喧闹声，他刚要回屋更衣，视线却无意中扫过画面的某个角落。 当一个身影映入眼帘时，他的脚步随着猛然收缩的瞳孔骤然停顿。 一个穿着众生机械制服的人，正从休息区的方向步入画面，径直穿过人群，朝着众生机械的机甲走去。 当他稳稳停在机甲前方时，恰好伸出手，将从操作舱中出来的那个男人稳稳地扶了下来。 两人并肩站在一起，远距离的画面让人无法听清他们具体的交谈内容，伊洛临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死死锁定在那副几乎完全遮挡住对方面容的黑色口罩上。 秘书长察觉到周围氛围的微妙变化，迟疑地询问道：“陛下，怎么了？” 伊洛临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起伏：“这个戴着口罩的男人，是谁？” 秘书长在第一时间进行了一下确认：“他应该就是那个叫‘陆明’的队员，是哪里有问题吗？” 仿佛过了漫长的一整个世纪，伊洛临才徐缓地再次开口：“不，他没有——任何问题。” 第107章 白陆明正和贺倚阑说着话，忽然间话音一顿，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刺了一下后背。 他猛地回过头，视线警觉地扫过四周。 贺倚阑注意到他的异样：“怎么了？” 白陆明微微皱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说不上来，就是突然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我看。” “盯着你看？”贺倚阑眉梢轻轻一挑，似笑非笑地望向他，“听你这语气，像是惦记你的人还不少？” 白陆明听着这话，非但不谦虚，反而答得干脆：“那当然。你没听说过我的名号？不知道是多少人心里的白月光，这可不是吹的。” 贺倚阑从鼻腔里逸出个意味深长的“哦”。 白陆明听着这语调就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妙：“你‘哦’什么？” 贺倚阑面不改色地整理着袖口，语调平淡：“没什么，就随便‘哦’一下。” 白陆明：“……” 贺倚阑垂眸，目光轻飘飘落在白陆明藏在口罩后面，那微动的嘴部位置。 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眸暗了暗，要不是远处还有直播镜头反着光，他早就把这人按在机甲舱门上做点什么了。 再开口时，他语调悠悠，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撩拨：“那我倒要看看，这位‘无数人心中的白月光’在回去之后，打算要怎么补偿我。” 白陆明丝毫不意外于这人还惦记着这件事：“你一天到晚就在这儿等着我是吧？” 贺倚阑不置可否地弯了弯嘴角，语气却软了几分：“今天先记着账，放你一马。本来就是要给你放个假，好不容易看你精神养回来些，要是回去一折腾又蔫了，我这一天不是白忙了？” 白陆明听得心里一暖，挑眉看他：“这么体贴？” 贺倚阑轻笑，指尖掠过他衣领：“没关系，下次连本带利还我就好。” 一句话让白陆明嘴角的笑意顿住：“果然一点亏都不肯吃啊……你们生意人都这么会算账的吗？” “还好，”贺倚阑语气从容，慢悠悠的回答更是将尾音意有所指地拉长了几分，“至少我文明经商，从不做奸商。总比之前某些人一开口就要十倍利息的，良心多了。” 白陆明：“……别栽赃，明明是你主动的。” 贺倚阑轻轻一笑：“嗯，我自愿的。” 这时，机甲队伍已整顿完毕，远处传来楚霄的喊声：“你们还站那里聊什么？该回去了！” “来了来了！”白陆明一边应着，一边无意识地摸了摸后颈，目光又一次扫视周围，依然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影。 他迈步跟着队伍一起往回走去，心里却依旧感到有些疑惑。 奇怪，他的直觉向来很准，刚才绝对有人在某个角落注视着他。 可这地方除了参赛人员和工作人员，并没有其他闲杂人等，会是谁呢……难道说，是某些正在远程观战的人，躲在屏幕后面悄悄蛐蛐他？ 白陆明甩甩头，没再多想，顺手取出微型终端看了一眼。 隔壁小组的对决还没结束。 随着他们这场获胜，下一轮就要和同组另一支胜出队伍争夺唯一的晋级名额了。 到时候，也该轮到他上场，好好秀一把操作了。 * 机甲团体联合竞赛持续进行，最终四支晋级队伍顺利诞生。 这场如火如荼的赛事引发了全星际的关注，而众生机械作为唯一一支来自民间的机甲代表队，更是成为焦点中的焦点。 就连小组赛结束后的第二天，帝星顶层会议厅里，都有议员在茶歇时提起这场赛事。 不过，年轻的皇帝伊洛临似乎对这场由军方主办的赛事兴趣不大。 听到有人提及，他只是随口问了几句，很快就把话题转到了四大军团对这场赛事的筹备工作上。 这在会议上只是个小插曲，没引起太多人注意，但四大军团的几位统帅却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会议结束后，几人陆续走进一间僻静的休息室。 金无眠一进门就看到另外三人已经等在里面，原本微皱的眉头锁得更紧：“看来你们也觉察到不对劲了。” “确实不对劲。”赤宴浅淡的眼瞳里显得一派深沉，视线缓缓地从其他人的脸上扫过，陈述道，“陛下他，对于这次的机甲联合竞赛多少有些过分关注了。” 在其他人看来，在今天的这场会议上，皇帝陛下似乎只是轻描淡写地询问了几句竞赛相关的内容，但他们几个是陪着他一路征战走来的，太清楚这位年轻陛下的脾气了。如果他真不感兴趣，连那几个问题都不会有。 更何况在询问的过程中，对方的关注度显然并不是在众生机械的机甲队伍上，而是在于他们四大军团的筹备情况。 第155章 看似寻常的关心，背后的意味却完全不同。 这种态度，像是默认他们会为这场比赛做足准备，也默认众生机械是一支值得四军认真对待的队伍。 如果这一切不是巧合的话，那么背后的可能只会有一个。 沈砚峰脸色沉郁。 微型终端轻轻震动两下，他低头看了眼刚收到的消息，嘴角抿得更紧：“已经找秘书长确认过了，陛下昨天闲来无事，的确看了那场比赛的直播。” 一句“闲来无事”，让休息室陷入短暂的沉默。 半晌，金无眠才缓缓开口：“只看了一场的话……倒也不用太悲观。上一场那家伙不是没上场吗？” 青翼冷点头：“确实，未必真被发现了。” “我也是这么觉得。”金无眠似乎在通过这种方式对自己进行着安慰，“毕竟以我们皇陛下的这个性子，如果真的知道那家伙还活着而且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蹦达，恐怕……” 预设到这种可能性，他没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总之，绝不可能像现在这么平静。” 沈砚峰没有应声，显然也在思考：“需要跟白帅说一声吗？” 以防万一的话，即便只是存在一种可能性，他也认为有必要让白陆明知道帝星那边的情况。 但是另一方面，他隐约可以感觉到这次「启明」技术的争夺对于白陆明非常重要，如果一切只是存在于他们的猜想，十分担心传递错误消息，对众生机械之后的比赛造成影响。 金无眠低低“啊”了一声，顿了一下，才笑眯眯地说：“这就不用纠结了，我已经告诉他了。” 沈砚峰：“……？” 他这才想起打开四个人的小群，果然看到金无眠不久前发了条消息，直接艾特了白陆明，内容更是直截了当。 [金无眠：@陆明，最新消息，高危警报！你可能已经引起皇帝陛下的注意了。] 孤零零的一条消息留在群里，没人回应，也不知道那个人看到了没有。 * 同一时间，众生机械备战区内。 白陆明一嘴叼了一根棒棒糖，视线停留在虚拟屏幕上，这样的动作随着落入眼中的那句话，完全地停顿在了那里。 仿佛彻底按下暂停键般的画面就这样持续了很久，以至于在旁边的贺倚阑很难不觉察到，也已经朝这边看了过来：“怎么了？” 白陆明似乎着才回过神来：“啊，没什么，就是某些无聊的人，又在那里找事情试图动摇我们的军心。” 眼看着贺倚阑朝这边凑了过来，他利落无比地关闭了虚拟屏幕，笑吟吟地抬眸看了过去：“倒是刚才说的，下一场比赛，总该轮到我首发上场了吧？” “嗯，看在你这两天养得不错的份上，可以批准。”贺倚阑语调调侃地应着，目光却在白陆明脸上多停了几秒，再次确认，“真没事？” “……”白陆明低咳一声，“真没事。” 他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只能说，贺倚阑这人，有时候太敏锐真不是好事。总显得在他面前，什么事都像瞒不住似的。 当然，这件事其实也未必需要隐瞒，只是看金无眠那用词，显然他们那边也没确定消息真假。 既然没确定，也就没必要搞得人心惶惶了。 白陆明眼中恢复了一贯的散漫笑意，懒懒地瞥了贺倚阑一眼：“倒是你，我怎么觉得来比赛这几天，你心情特别好？” “是挺好，”贺倚阑应得坦然，见周围没人注意，随手把白陆明捞过来，在他额间轻轻吻了一下。 一触即分，他的嘴角浅浅勾起：“难得能用这么简单的身份过日子。下次再有这种机会，大概得等度蜜月的时候了。” 白陆明：“？” 白陆明：“怎么就到度蜜月了？” 贺倚阑不答反问：“怎么，你不想？” “倒还是想的。”白陆明顺着他的话想了想，还是笑出声，“但谁家蜜月是开着机甲在赛场上互殴啊？” “做什么不重要。”贺倚阑对此只是微微一笑，“可以抛开一切烦恼的事情，跟谁在一起那才重要。” 说到这里，他简单地设想了一下，忽然提议道：“等这边忙完了，要不要一起回6616号星看看？” 白陆明点头：“行啊。” 正好昨天作战的机甲维修数据出来了，贺倚阑随着工作人员过去确认。 白陆明看着他的背影走远，回味着刚才的对话，忍不住笑了笑。 随后嘴角的弧度慢慢敛起，他重新打开微型终端，看着金无眠发来的消息，还是回了一句：[收到。] 既然对面都还没有确定这件事的真假，他也没必要再去进行追问。 只能说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不管有没有引起那位的关注，后面的比赛还是都需要继续进行下去的。 只不过想到那位年轻的皇帝陛下，一道身影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依旧让白陆明难免地感到有些头疼。 当初不告而别，借着遇到的跃迁事故远离纠纷确实是他的问题。按照那位陛下的脾气，要是真发现他还活着，还在他眼皮底下活动，绝对会做点什么。 这样一想，白陆明不由感觉，现在这气氛，怎么就有点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呢？ 第108章 a组当中，除了等待比赛的青影军团以及金翎军团以外，另外一支队伍是来自于二级军区的德宇军区机甲队。 德宇军区所在的星系素来以铁血纪律和严苛管理闻名，虽然按照结构只属于二级军区的规模，但是从实力上来说，自从出现在比赛名单当中，就一直都是外界公认的能够与四大军团进行抗衡的顶尖机甲战队之一。 白陆明对这场即将到来的交锋，心里其实也是相当的期待。 他上一次听到德宇军区的名字，还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那时白焰军团曾收到他们的访问邀请，连行程都安排好了，准备去那边做个交流指导，谁知道临时出了一些状况，最终也就这样搁置了。没想到时隔多年，居然会在这种赛场上再次遇到。 短暂的休整期一晃而过，比赛日越来越近。 上一场比赛在贺倚阑的带领之下，众生机械队伍里的机甲并没有受到严重的损伤，十分顺利地在比赛来临之前完成了所有的维修工作。 同时，众生机械众人的状态调整得都非常不错，近段时间的训练完成得十分顺利，但不知道为什么，白陆明就是莫名地感到眼皮子在那里一直地跳，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这种感觉绝大部分的可能性是来自于金无眠传递的那个消息，可要说那位皇帝陛下真有什么动作，帝星那边却又始终风平浪静。 他也特地联系过沈砚峰，请他帮忙留意皇宫那边的动静。然而根据沈砚峰的回复，那位年轻的陛下一切如常，该办公办公，该出席活动出席活动，看起来丝毫没有半点异常的样子。 考虑到沈砚峰最近正忙着追查一个恐怖星际组织，白陆明只让他顺带留意一下大动向就好，并没有占用他太多的时间。 比赛的日子终于要到了。 这一次的比赛场地离他们现在住的地方有点远，需要重新更换驻扎地点。 众生机械全员提前出发，早两天就入驻了新赛区附近的专用休息区。 除了他们之外，同样参与比赛的德宇军区队伍也几乎前后脚抵达，显然也是为了能够更好地应对比赛，来提前适应场地周围的环境。 办理入住的时候，两拨人在大堂撞了个正着，还算客气地互相打了个招呼。 唐如烟一向善于观察，目送对方走远，轻轻地挑了一下眉梢：“看德宇军区那态度，对我们可不是一般的重视啊。” 他顿了顿，若有所思：“不知道他们准备了什么战术在等我们。” 楚霄斗志昂扬地一握拳：“管他什么战术，我们肯定赢！” 唐如烟好笑地看他：“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对自己的技术这么拥有信心了？” “这不是自不自信的问题，”楚霄下意识瞟了眼旁边的白陆明，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心里却默默嘀咕。 以前也就算了，他也确实是想要量力而行能走到哪一步算是哪一步，但是现在，他可是跟师父在同一支队伍里！所以他可绝对不能拖后腿！ 他的师父可是白帅啊！以师父这样的实力，怎么可以容许“输比赛”这种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绝对不行！ 白陆明一回头正好看到了楚霄斗志满满的眼神，不由微微地愣了一下：“？” 他感受到旁边的贺倚阑轻轻地搭了搭他的肩膀，声音也轻飘飘地传了过来：“房卡都领好了，先把东西去放一下？” 白陆明回神：“嗯，好。” 两人一前一后地拖着行李箱来到了双人间。 白陆明刚走进去，就听到房门在身后关上了，紧接着一只手伸过来直接撑在了跟前的墙面上。 第156章 他一抬头，正好对上了贺倚阑似笑非笑的神色。 白陆明眨了眨眼：“……怎么了？” “这三个字应该我问你才对。”贺倚阑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白陆明的表情，语调平静，“这几天一直心不在焉的，你确定就没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白陆明脱口而出：“没有啊。” “你不会是……” 贺倚阑注视着他沉默许久，忽然缓声开口，“在想别的男人吧？”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让白陆明向来灵敏的思绪也不由地停滞了一下。 最关键的是，他这几天确实一直在琢磨皇帝陛下的事，某种意义上，贺倚阑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居然微妙地精准命中。 贺倚阑的眉心在这片诡异的沉默中皱了起来，语气危险：“真在想？” 没有太多起伏的语调，随着拉长的尾音，让周围的氛围似乎也微微凝固了一瞬。 白陆明立刻回神，面不改色：“沈帅算是‘别的男人’吗？” 贺倚阑：“沈砚峰？” 白陆明神色自若地点了点头，话语里倒也没有丝毫的谎言：“嗯，白焰军团最近接了清剿恐怖星际组织的任务，闹得挺大的。小沈亲自带队搜查，也不知道顺不顺利，有没有危险。” “所以，你这段时间就是在担心这个？”贺倚阑收回手站直了身体，随意地在白陆明的发梢上面揉了一把，“都已经离开白军这么久了，你倒是对那边的事情依旧操心。” “我也不想操心，但这次任务确实危险，就多留意了一下。”白陆明说着，笑吟吟地朝着贺倚阑看了一眼，“倒是你，连我心不在焉都发现了？这么关注我啊？” “你说呢？” 贺倚阑瞥他一眼，顺手接过白陆明的行李箱，帮他拎进房间。 白陆明虽然有点转移话题的嫌疑，但也确实一直惦记着沈砚峰那边的进展。 被这么一提，他顺手拿出微型终端想问问那边的搜查情况，却忽然愣了一下：“咦？” 贺倚阑闻声回头看来：“怎么了？” 白陆明对上他的视线，眉心皱起：“这里居然没有通讯信号。” 贺倚阑：“没信号？” 两人反复进行了一下确认，并且去前台进行了询问，才知道目前星球上确实发生了信号切断现象。 这件事情发生在他们抵达的半天之前，据说是维修工人不小心切断了线路，现在正在抢修。 没有信号也就无法登陆星网，正好过两天就要开始比赛了，白陆明干脆给全队放了个假。 反正比赛将近，最后几天也不必再进模拟舱训练，不如放松心态，调整状态迎接接下来的比赛。 白陆明不知道的是，同一时间的白焰军团，沈砚峰也在试图与他进行联系，然而因为切断的信号，也都失败了。 沈砚峰原本紧拧的眉心锁得更紧了。 他把手里刚收到的情报文件狠狠攥紧，当即大步流星地朝着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给自己的副官发去了消息，让部队那边第一时间调配出特种作战队，同时启动紧急跃迁程序。 沈砚峰手里的那份文件，正是关于那个恐怖星际组织的最新动向。 根据情报显示，这段时间机甲团体联赛越办越火，全星际的关注度都蹭蹭往上涨，从而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从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他们极有可能正计划对即将开打的比赛发动袭击。 最近的两场比赛正是在两天之后，届时a、b两组的比赛两天后就将在各自的比赛用星上同时举行，如果那些人真的准备在这个期间动手的话…… 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怎么都联系不上白帅，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要知道，这阶段的比赛期间，除了参与比赛的双方队伍，不少各个军区的精英都会持着学习的态度亲临现场观战。 到时候一旦真的发生什么袭击事件，造成的后果可谓是不堪设想。 白焰军团到底是反应神速，命令刚下，舰队已经迅速集结完毕，跃迁坐标也同步锁定。 在沈砚峰登陆之后，白焰军团的整支舰队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遥远的比赛星球全速进发。 为了尽快搞清楚那边的情况，沈砚峰在启航之后的第一时间联系了离比赛星球最近的几个军区，让他们提前派人过去，在了解情况之余也提前进行部署。也好在星际恐怖组织出现的第一时间，随时准备彻底一网打尽。 另外一边，他也托青翼冷那边通过青军的关系，联系了众生机械的集团总部，请他们务必关注一下众生机械机甲队的实时状况。 可现在最麻烦的是，根本没法确定对方会在哪里动手。 先不说他们到底是不是真要挑比赛期间行动，就算真是，下一阶段比赛可是有两颗星球同时进行。那些恐怖星际组织是打算两边一起袭击，还是只挑其中一个地方进行危机爆破呢？ 要是只选一处，那又会选择哪边？ 就在这个时候，沈砚峰收到了金无眠传来的消息。 但是这份情报带来的内容，却是让他一度十分希望眼前的这种情况并不是现实——根据金无眠透露，皇帝陛下已经离开了帝星，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出发，动身前往a组的比赛现场了。 这消息到现在才传出来，万一已经落进那些恐怖组织的情报网里，那他们的首要目标简直不言而喻。 这个消息事关重大，根据其他几位传递来的反馈，另外三支军团的队伍显然也已经在了路上。 沈砚峰神色镇定地迅速做出了部署：“联系sew55星域所有能调动的军区，即刻准备进行支援。” “是！沈帅！” 军官们匆匆领命离开，。 等到周围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一个人时，沈砚峰才忍不住抬手，默默地扶了扶额。 这到底算是个什么事啊…… 白帅在那里也就算了，现在还多了一个皇帝陛下，怎么就偏偏在这种时候全都赶到一块儿去了呢！？ 第109章 白陆明感觉到明显的不对是在次日的早上。 醒来之后从微型终端的情况来看依旧没有任何网络信号，去前台进行询问也仍然是之前的那个回复，说是还在进行维修。 工作人员看起来对断网这事儿并不太在意，只是诚恳地向大家道了歉，并且给所有入住的人都发了免费的餐券作为补偿。 当众生机械的众人拿着餐券来到公共食堂的时候，里面已经热热闹闹地坐了很多人。 大家讨论的话题基本都围绕着断掉的信号星际时代。 在星际时代，科技这么发达，人们早就习惯了随时随地了解外面的动态，一旦失去信息获取渠道的时间稍长，就浑身不自在。 白陆明听着周围的议论声，越听心里越觉得不对劲。 信号故障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是居然到现在都还没修好，难道是所有线路都需要重新接一遍？ 贺倚阑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你也觉得不对劲了？” 以他的敏锐程度，果然也察觉到了什么。 白陆明点了点头，却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虽然感觉微妙，但现在的情况，确实猜不到到底是怎么回事。 窗外远远传来一阵嘈杂声，能看到不少车辆在陆续开进休息区。 明天就是比赛正式开始的日子了，有不少前来观战的军官也提前过来入住，方便在比赛当天的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所以信息虽然切断了，但是与外界的连接倒是始终保持着。 白陆明正这么想着，刚准备从窗外收回视线，却忽然有个念头从脑中一闪而过。 等等，与外界的连接？ 他猛地再次抬头看去。 车流不断涌入视线，也终于让他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虽然不断有车子从外面开进来，但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空间车从这里离开了。 这……正常吗？ 白陆明看向贺倚阑：“你问过前台吗？这段时间有没有离开的班次？” 他问得直接，贺倚阑微微一愣，也立刻会意：“我这就去问。” 片刻后他去而复返，带回了一条算是意料当中的消息：“从这里离开的班次都是信息速轨，因为信号中断，全都暂时停运了。” 白陆明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那我们……是不是等于被暂时困在这里了？” 贺倚阑语气平静：“不是‘像’，我们就是被困在这里了。” 白陆明的目光缓缓扫过周围的人群，似乎想从中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你觉得，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贺倚阑语调依旧平稳：“这里最重要的事，无非就是即将开始的机甲比赛。要这样大费周章地把所有人留在这里，在比赛上搞事情，除了引起星际内外的恐慌，根本捞不到别的好处。所以，能干出这种事的，只可能是……” 第157章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开口：“恐怖星际组织。” 话音落下，白陆明有点头疼地笑了：“之前还在担心小沈那边的工作，现在倒好，事情这就落到我们自己头上了。” 他看了一眼旁边还在吃饭的队员们，轻声说：“不过也就只是我们自己的猜测，但愿是想多了吧。” 白陆明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正要起身去找这里的负责人问个清楚，却隐约听到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他下意识抬头望去，目光捕捉到那个从门外走入的身影时，一下子顿住了。 正好不知道谁再这个时候惊呼了一声：“皇帝陛下怎么会在这里！？” 顷刻间，整个食堂都热闹了起来。 “谁？什么皇帝陛下！” “我去！真的是陛下啊！我之前遥遥地见过他，绝对不会认错的！” “陛下？陛下居然来这个地方了？不会也是来看比赛的吧！” 白陆明也很想知道，伊洛临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他刚抬起的屁股像被按了倒退键，瞬间坐回了椅子上。 同一时间，他能感觉到众生机械的其他人也惊讶地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一切发生得确实太过突然。 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他的身份，再加上外面那些传言，显然谁也没搞懂他和这位陛下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伊洛临的出现让场面一度混乱，军官们纷纷起身致敬。白陆明趁着混乱，偷偷往门口瞄了一眼，脑子里迅速规划出一条完美的撤退路线。 虽然从金无眠给的信息来看，这位陛下很可能已经知道他也参加了这次的机甲竞赛，但人嘛，总归是有点侥幸心理的。 秉着“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原则，白陆明觉得自己还能再挣扎一下。 就在他脑中那条撤退路线越来越清晰的时候，一只手忽然伸到他面前，轻描淡写地把一个口罩盖在了他大半张脸上。 与此同时，贺倚阑的平静的声音从旁边响起：“皇帝陛下亲临比赛现场，我们众生机械作为参赛队伍，也该过去打个招呼才对。” 话音说完的时候，他轻轻拍了拍白陆明的背。 很轻的示意性动作，但是白陆明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看着贺倚阑带着众生机械的众人朝伊洛临的方向走去，自己也跟着起身，然后在靠近人群时敏捷地一闪，从侧面溜了出去。 伊洛临刚一现身，就被热情的军官们围在了其中。 实际上，他的视线早在进门那一刻，就精准锁定了那批熟悉的制服所在的位置，一边应付着周围的人，一边用余光留意着那边的动静。 此时眼看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退出人群，他眼神微微一沉，正要示意秘书长过来，就见一个男人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这张脸伊洛临并不认识，但看着有点眼熟，片刻的思索之后才想起来，正是那天直播比赛结束后，被那人从机甲上扶下来的那位。 而此时此刻，这个男人就站在他面前，端正从容地行了一个军礼：“皇帝陛下您好，我们是众生机械机甲队，很荣幸能在这里见到您。” 这样的态度不卑不亢，看起来极度敬重得体，但言语神态间却感觉不到丝毫卑微，仿佛即便面对高高在上的皇帝，在他眼中也是平等相待的一方。 连这种感觉，都和那个人如出一辙。 伊洛临垂眸，缓缓将眼前的男人打量了一番：“怎么称呼？” 贺倚阑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仿佛完全不受那君王威压的影响：“您可以叫我‘易澜’。” “可以”叫。 这文字游戏玩得滴水不漏，听得众生机械的其他人默默侧目。 这么狡猾的说法，就算以后追究起来也抓不到把柄，果然是奸商做派。 “好的，易澜，我记住了。”伊洛临的目光在贺倚阑脸上停留了很久，像是在观察，又像是在审视。 许久之后他才朝后面的人群看去，果然并没有在其中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于是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众生机械，听说你们是唯一一支进入到这一轮的民间机甲队伍。你们的队员都十分优秀，就是不知道，是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吗？” 话语说到最后，微微拉长的尾音充满了极度深长的意味。 贺倚阑眼底微沉，面上却丝毫不见紧张：“回陛下，这里只是我们的部分队员。这里的信息网络出现了问题，我们闲来无事，就一起过来随便吃点。还有队员不喜欢出来走动，我们打算给他打包点喜欢的带回去。” “哦，这样。”伊洛临缓缓地点了点头，像是随口一提，“这里的阿苏莉布丁不错，现在很少地方会做这种重酸口味的布丁了。要打包的话可以带点回去，我想，你们那位队员应该会喜欢的。” 贺倚阑点头应道：“多谢提醒，我记下了。” 伊洛临朝他神态无波地微微一笑，示意了一下秘书长，迈步向前走去。 前面的人群纷纷让出一条路，就这样看着皇帝陛下十分亲民地在一张食堂的空桌前坐了下来。 很快有餐点送了上来，其中果然有他刚才提到的阿苏莉布丁。 直到周围的人群渐渐散去，楚霄才有些惊讶地开口：“没想到陛下也喜欢这款布丁，我记得师父也挺爱吃的，昨天就要了好几份……唔？” 后面的话被唐如烟一把捂住嘴堵了回去。 他瞥了一眼贺倚阑看不出情绪的脸，适时地转移了话题：“陆明应该已经回去了，那我们现在……也回房间吗？” “不急。”贺倚阑回答，“你们先去机械部确认一下机甲参数，全部收进收纳纽带带在身边，后面说不定会用上。” 唐如烟有些惊讶：“这个时候用？” 姬星寒也看了过来，“马上就要比赛了，恐怕不太适合实战练习。” 贺倚阑语气如常：“是实战，但不一定是练习。” 众人显然依旧不太理解，但是留意到贺倚阑的神态，也都默契地不再多问。 唐如烟正要朝大门走去，却见贺倚阑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忍不住提醒：“你去哪儿？门在那边！” “我去打包一份阿苏莉布丁。”贺倚阑脚步没停，声音随着远去的背影淡淡传来，“既然是皇帝陛下倾情推荐，总得给他带一份回去。” 唐如烟一时语塞：“……” 楚霄留意到他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唐如烟不答反问：“你觉得阿苏莉布丁酸吗？” 楚霄回想了一下试吃时的味道，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当然酸啊！” 唐如烟点了点头，轻声说：“跟某人比起来，其实，可能也没有那么酸了。” 楚霄：“……啊？” “没什么。”唐如烟不再看贺倚阑的方向，拉着楚霄往外走，“行了，小两口的事外人少掺和，我们还是赶紧去机械部看看吧。” 回想刚才贺倚阑安排时的神态，他的眉心也缓缓地皱起了几分：“总觉得是要发生什么了，希望是我的错觉吧。” 第110章 白陆明去前台没多久，很快就回到了房间，等着贺倚阑回来。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转头看过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贺倚阑把一个盒子递到了他面前，稍稍愣了一下：“这是什么？” 贺倚阑：“阿苏莉布丁。” 白陆明伸手接过，略带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带这个？今天这么好心啊。” 贺倚阑淡淡地应了一声：“嗯，原来，给你带这个就算好心了？” 他那微妙的语气轻轻飘过耳边，白陆明正要低头拆包装的动作微微一顿，从空气中弥漫的气息里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贺倚阑不紧不慢地回道：“这是皇帝陛下亲自推荐的，特意让我带回来给你好好尝尝。我看挺巧的，正好是你喜欢的，就给你带回来了。” 皇、帝、陛、下。 亲、自、推、荐。 白陆明垂眼盯着手里这份外卖，顿时觉得它重得像有几千斤。 很明显，别说他了，就连眼前这男人的态度也看得出来，谁也不信这突如其来的提议只是随口一说。 刚刚冒出来的那点食欲一下子全没了，白陆明沉默地把盒子放到旁边的桌上。 看来，皇帝陛下确实是因为发现他在这儿才出现的，这下没跑了。 贺倚阑留意到白陆明的动作，眉梢似笑非笑地挑起几分：“所以，其实那位才是你这段时间一直在想的那个男人？” 这话里带着别的意思，白陆明却没法否认，索性大方承认了：“……算是吧。” 贺倚阑低笑一声：“呵。” 白陆明光听这笑声的调调，就知道这人又开始阴阳怪气了。 说实话，那语气挺酸的，不过酸的不只是皇帝陛下倾情推荐的布丁，更明显是在意他前阵子有所隐瞒、不够坦诚的表现。 第158章 其实关于白陆明这个白焰军团统帅和皇帝陛下的传闻，一直就有不少版本。 有人说是因为功高震主被猜忌，也有人说是少年时期意气相投，结果同舟共济之后发现终究不是一路人。但不管哪个版本，为了让故事更吸引人，总会在两人关系里添点引人遐想的噱头。 白陆明确实不太清楚贺倚阑听说的到底是哪一个版本，反正不管是哪一版，显然都十分不利于他们两人的感情关系。 恶评，绝对都是恶评。 “算了，以后再找你好好算账。”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会儿，最终贺倚阑还是没多说什么，先把话题拉回了正事，“你刚才已经去前台问过了？情况怎么样？” 调侃归调侃，他们终究是知道轻重的人。 白陆明也立刻收回思绪，点了点头：“嗯，怎么说呢，有点复杂。” 贺倚阑看着他：“复杂？” 白陆明对上他的视线：“就是等你回来说这个事。我现在怀疑，这个休息区早在我们来之前，就已经被那帮人控制住了。” 他说这话的语气不紧不慢，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只有周围空气悄无声息地压抑下来，才透出这个结论背后的严重性。 过了好一会儿，贺倚阑才缓缓开口：“那就有点难办了。” “只是有点难办？”白陆明对贺倚阑这反应倒不意外，相处这么久，他早就清楚这人宠辱不惊的作风，似笑非笑地抬了抬眼，“就现在这个情况，如果只能靠我们自己……你们众生机械人才济济，随行的维修团队里应该也有爆破方向的专家吧？” “当然，没记错的话确实有几位。我去找他们确认一下。”贺倚阑也不耽搁，说着就要转身，下一秒却感觉手腕被人拉住了。 那灼热的触感让他微微一怔，回过头，正好对上白陆明的视线，问道：“还有什么事没交代？” 白陆明只说了句：“注意安全。” 贺倚阑愣了一下，点点头：“会的。” 白陆明看着贺倚阑再次离开房间，目光从桌上的盒子扫过，想到今天遇到的那位陛下，之前还看不出一点担忧的脸上，不自觉地微微皱起了眉。 他刚才去前台问话时特意注意了用词，很快就从对方看似滴水不漏的回答里察觉到不对劲。 一旦起了疑，就很容易发现这里所有工作人员都带着一种微妙的违和感。 可这样一来，如果休息区真的已经被那帮人控制，那今天皇帝陛下的突然出现，恐怕只会让局面变得更糟。 按照那支恐怖星际组织一贯的作风，他们最喜欢用高强度的“爆炸艺术”制造民众恐慌，之前所有行动都选在人群密集或星际关注度高的场合。 按照正常发展，他们提前控制这片休息区，应该已经在暗处布好了引爆装置，就等比赛正式开始时搞一场大的。 这个组织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借机甲竞赛在星际间的影响力，再吸引一波眼球。 但现在，这里显然出现了一个更能让他们名垂青史的机会——要是伊洛临这位皇帝陛下在这里出了事，绝对够让他们组织的名号流传千古。 白陆明实在想不出，这帮人有什么理由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只能说，这位皇帝陛下来得实在太巧了，巧得像是不远万里专程跑来送人头。 等等，送人头？ 这个念头从白陆明脑海中一闪而过，一个十分荒谬的猜测顿时浮现，又被他下意识否定——应该，不至于吧？ 等贺倚阑从维修团队那边回来时，带回了两台机甲的收纳纽，同时也带来了确切的消息。 “是整个休息区包括比赛观战区域的检测结果地图，确实埋了大量爆炸物，一旦引爆，这些红色区域很可能会被直接炸平。” 虚拟面板上显示的大范围红色高亮标记，正好应证了贺倚阑的说法，“从目前情况看，这么多人想直接从这里转移的可能性不大，只要我们有明显动作，那些人很可能会提前行动。所以，暂时还不能轻举妄动。” 白陆明看着虚拟屏上精准显示的信息，语气里带着赞叹：“你们众生机械的精英团队真行啊，信息全断的情况下，还能把数据搞得这么准？” “临时搭了个范围检测领域而已。现在最要紧的是联系休息区里的军官，让他们随时配合我们行动。另外还有一点更重要，就是那位皇帝陛下。” 贺倚阑说到这儿，抬眼看了看白陆明，“要想在计划中确保他的安全，就得让他配合。你觉得，他会愿意配合我们吗？” 最后的尾音落过，意味深长地拉长了几分。 这个问题乍一听有点怪，毕竟没人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但眼下所有危机还只存在于他们的推测中，白陆明虽然相信贺倚阑带回来的结果，可要是突然让人拿着这么一张所谓的“危机区域图”跑到伊洛临面前，确实很难让他这种身份的人立马信服。 当然，很难是很难，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主要还是要看，前去传递这个消息的人具体是谁。 白陆明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会配合的。” 简单地进行过部署之后，两人兵分两路。 由贺倚阑先去和众生机械的其他人说明情况，在不惊动对方的前提下，暗中联系休息区里的其他军官，另外一边的白陆明，则是直接找去了伊洛临的住处。 伊洛临的身份摆在那儿，虽然这次出行轻装简从，没带多少人，但住处周围依然戒备森严，布置了不少守卫。 今日他的出现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显然也曾经有过不少人前来拜访，白陆明到的时候，得到的是冰冷而坚决的回绝：“抱歉，陛下需要休息，不见客。” 守卫的态度很坚决，神情很冷漠，但是白陆明显然不至于这样就直接放弃：“只需要询问陛下一声就好，就说众生机械的陆明特地来感谢他送我的阿苏莉布丁。” 以白陆明对伊洛临的了解，这位皇帝陛下不会无缘无故借贺倚阑的手给他带东西，这明显就是特地给他传递的信号，告诉他——别躲了，已经找到你了。 他其实对这类捉迷藏式的哑谜没什么兴趣，但此时此刻，这倒成了一个很好的暗号。 按照白陆明的推断，这位守卫应该会先进去进行禀报，然后得到伊洛临的指令回来领他进去，不想他话音刚落，眼前的守卫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毫不犹豫地打开了身后紧闭的大门：“原来是您……陛下等您很久了，快请进。” 等您很久了。 这话落入耳中，白陆明第一反应不是终于能见到陛下的如愿以偿，而是觉得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一些碎片像是被一根线串了起来，之前被他否定的猜测，又一次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虽然很早之前，当金无眠传递消息的时候，白陆明一直在等着伊洛临会做些什么。直到今天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然后又恰好遇到了恐怖星际组织伏击的破事，只能说时隔多年，这位皇帝陛下昔日就极度荒谬的行事风格，居然直到现在都没有丝毫更改。 白陆明走进了套房。 随着身后的房门关上，房间了就只剩下了他与跟前的那个男人。 当他抬头对上跟前那位陛下的视线，除了有些头疼地想要扶额，脸上已经没什么表情：“陛下……所以，你果然是故意的吧？” 故意在这种时间，在这种地点，出现在这里。 还特地选了当前这个时间节点，在大庭广众之下高调无比地绕了一圈。 第111章 伊洛临的视线牢牢锁在白陆明身上，像是要穿透那层黑色口罩，把这张多年未见的脸，一寸一寸地看清楚。 空气里涌动着无声的波澜，他开口时，语气里辨不出情绪：“这就是你见到我之后，唯一想说的话？”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熟悉他的人都明白，这位平日和颜悦色的陛下，一旦用上这种平淡无波的语调，就意味着有人要倒大霉了。 但是很显然，白陆明并不属于那批人的行列。 对于皇帝陛下明显不满的态度，他置若罔闻地走了过去，从旁边拉开了一条椅子坐了下来，非但没有对于自己消失了这么多年的事情表现出丝毫的愧疚，反而继续追问自己的猜测：“不是我说你，陛下，你也已经是做皇帝那么多年的人了，能不能对自己的身份有一点觉悟？” 伊洛临平静地浮起了几分嘴角，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正是因为对这个身份很有觉悟，我才会出现在这里。你看，事实证明我是对的，现在，你不就主动回到我身边了吗，白帅。” 这样的话语让白陆明只感到眼前一黑又一黑。 虽然伊洛临没有直接承认，可这态度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他之前所有的不对劲都不是多想，一切的违和感，都源于这位皇帝一贯的疯狂与任性。 第159章 他就奇怪，为什么伊洛临偏偏在这种危机四伏的时刻出现在这里，更诡异的是，皇帝出行这么大的事，居然没人察觉休息区的异常，也没人采取行动。 现在看来，未必是那支恐怖星际组织做得多么的滴水不漏，而是某位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反过来把他们当成了自己棋局里的一环。 白陆明无奈地揉了揉额角：“太沉迷赌局可不是什么好习惯，陛下。” “自从坐上这个位置，我已经很久没设过赌局了。毕竟帝国事务又多又无聊，很难找到让我感兴趣的筹码。” 伊洛临缓缓起身，一步步走近，停在白陆明面前，垂眸注视着他，“白陆明，你要记得，以前一直都是你在陪我赌的。而这一次，我不过像从前一样，把自己押上了赌桌而已。” 白陆明并没有回避他的视线，长时间的沉默后缓缓地叹了口气：“你这次又赌了多大？” 伊洛临缓声道：“根据之前的交待，周围各个星系的军区会按兵不动，不会插手这边的事情，也就不用担心因为他们的突然行动而打草惊蛇。因为我的出现，那支恐怖星际组织在确定周围环境安全的情况下，绝对会不留后手地完成这次的袭击艺术。” 白陆明听懂了：“以身做饵，然后瓮中捉鳖，一网打尽？” 伊洛临轻轻一笑：“不好吗？” “好，可真是太好了。”白陆明的指尖轻轻地在侧面敲了敲，要不是顾及跟前这人的身份，实在很想原地把人直接给揍上一顿，“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利用皇帝的特权，给那帮人布置好了完美的案发现场，再把自己当成诱饵送到这个地方。而这样做的用意，就是为了想要看看，我会不会为了你的安危而主动现身，是这样理解，对吗？” “非常正确。”伊洛临语调淡淡地进行了一下补充，“顺便也解决一下你们白军棘手的任务，正好可以借此彻底排除这个组织带来的后顾之忧，十分圆满。” 虽然一直知道这位皇帝陛下一贯都是这种作风，白陆明依旧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也真是够有你的！就为了这种事情，绕这么大一圈，值得吗？” “当然值得。”伊洛临对于这样的质问丝毫没有动容，深邃的目光始终落在白陆明脸上，“躲了这么久，重新出现之后，在元帅位置上的那几个都已经见过了吧？所有人都见了，甚至回军部挂了名，唯独就只有我一直被蒙在鼓里。” 他一只手搭在沙发的扶手上，俯身靠近：“白帅，我一直在想，我们之间是从什么时候起变成这样的？这次我只是想看看，如果我再陷入危险，你是不是还会像从前一样保护我。现在看来，我们之间的君臣情谊还在，对吗？” “当然是在的。”白陆明没有回避这样咄咄逼人的注视，“陛下，就像我当年提交辞呈时说的，我只是觉得自己不适合深入政治漩涡。我做不到在名利场里游刃有余，与其等矛盾激化到不可调和的程度，倒不如在你更加为难之前急流勇退。” “但我也说过，我并不觉得为难。” 伊洛临神态略微不悦地皱了一下眉心，“我也不止一次告诉过你，那些无理的要求你根本不用理会。如果你不高兴，我随时可以将他们全部驳回。以你的战功，本来就应该立在帝国功勋柱的顶端。在我这里，战争年代需要你，没道理到了和平时期，反而容不下你。” 白陆明哭笑不得：“这不又回到老问题了吗？只要让我不高兴的人或事，你就全部驳回，你这位开国皇帝是准备直接基因突变成昏君吗？” 伊洛临对此显得毫不在意：“如果史书要这么评价，我也没有意见。当年你陪在我身边共同征战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我不会忘记这份创造出来的未来当中有你的一份。就算那些人给你泼再多的脏水，我都不会听信他们的话，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呢？” “我没有不信你……算了，这个问题跟你掰扯不清楚，不跟你吵。”白陆明头疼地摆了摆手，强行结束了这从当年开始就已经数不清发生过多少次的争执。 在这种政治相关的话题上，他个人确实不喜欢在这种勾心斗角的背景当中委曲求全，但也不希望伊洛临这个皇帝因为他的事情而陷入为难。 但是伊洛临从头到尾的态度就是与他立场相关的事情可以无条件地偏心，甚至不计对他这位陛下风评的影响，也正因此，他们君臣在这件事上就永远达不成共识。 白陆明伸手拍了拍伊洛临的肩，示意他退开些，随后调出之前收到的危机区域图，展现在对方面前：“这是我们让专家检测出来的危机区域图，这里附近所有的爆炸地点基本都已经在上面了。在我来这边的时候，其他人也已经同步在进行联系，后续需要一起配合排除爆破危机，再处理那支恐怖组织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声音里带上一丝微妙的揶揄：“现在咱们可是孤立无援，能靠的只有休息区里这些人，从某种角度来说，还真得感谢陛下。” 伊洛临：“我只是相信你一定能保护好我而已。只要有你在，我就永远都是安全的。” 他的视线落在虚拟屏幕上，注意力却显然不在那些危机点上：“你刚才说的是，‘你们’？这里面的另外的人，就是众生机械里的那个易澜？” 白陆明知道白天众生机械的人来打过招呼，却没想到伊洛临会特意记住“易澜”这个名字，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你好像对他特别关注？” “很难不关注。”伊洛临声线低了几分，“上一场冒泡赛结束，你专门从机甲上扶下来的人，就是他吧？” 白陆明一怔：“……啊？” 伊洛临垂眸看着他：“今天来跟我打招呼的时候，他的态度就显得有些微妙。你现在跟他的关系很好？你看起来很紧张他的样子，他对你很重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白帅，你是喜欢男人的吧？” 这一连串问题砸得白陆明一时语塞：“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当然是。要知道，即便是沈砚峰，你对待的态度可都没有细致到这种程度过。” 伊洛临的尾音轻盈而危险，周围的气压仿佛都随之沉了下来，“你现在的身份跟那个易澜都是从6616号军区出来的，你这段时间一直住在那颗荒芜星上？当年突然消失，该不会就是为了跟他一起隐居吧？” 白陆明：“……” 这个事他必须澄清：“当然不是。我当时是真的遇到跃迁事故，流落到6616号星纯属偶然。跟他，也就是在这次征兵期前后才认识的。” 伊洛临静默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白陆明在他注视下，低低清了清嗓子，想了想还是坦白了一件事：“不过，我现在确实喜欢他。所以，如果可以的话，陛下还是不要太为难他为好。” 周围的空气仿佛彻底凝固了。 过了很久，伊洛临才缓缓开口：“这样啊……那我倒是真的有点好奇了。” 白陆明抬眼：“好奇什么？” 伊洛临轻声说：“好奇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到底能不能，配得上你。” 白陆明低低地清了下嗓子：“这不重要，那啥……陛下，我这里先给你讨论一下后续可能进行的安排。” …… 等白陆明从伊洛临的房间出来，已是凌晨三四点。 休息区的通讯全被切断，他联系不上贺倚澜，也担心过对方等不到自己回去，会直接找来陛下寝宫。没想到的是，他倒是十分耐得住性子地并没有来唐突造访，也不知道他联络其他军官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是否顺利。 这个时间点，大多数人还在睡梦中。 白陆明回到自己房间，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虽然关心具体的进展，但也知道贺倚阑一天忙碌下来应该也累坏了，打算等早上再找他了解详细情况。 不想这边关上房门，白陆明刚摸黑走到床边，还没躺下，一股力量就突然拽住他的手腕把他拉了过去。 下一秒，属于贺倚阑的十分熟悉的气息就这样将他圈在了其中。 白陆明愣了一下：“你还没睡？” 回应他的是贺倚澜听不出情绪的嗓音：“男朋友深夜留在别的男人房间里，是个人都睡不着。” 白陆明纠正：“……没有留宿。” 贺倚澜俯上身，已经深深地吻上了他的颈部：“嗯，这个时间点，顶多算是……夜不归宿。” 第112章 过分刺激的举动让白陆明的呼吸跟着一滞。 胸口那这一刻被撩起的燥热，几乎要冲破他的理智防线。 这段时间的相处以来，那种事情其实他们并没有少做，所谓熟能生巧，所以以现在两人的身份，贺倚阑早就把他身上哪里敏锐，怎么碰会失控摸得清清楚楚。 这种做法如果放在情到浓时，大概可以算得上是增加情侣间的情趣，但此时显然不是做这些的时候。 第160章 白陆明手指插进贺倚阑微凉的发丝间，垂眼看向他隐在昏暗光线里的侧脸轮廓，声音压得低：“我是去谈正事的。” 贺倚阑的脸埋在白陆明的脖颈间，这样的姿势让他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属于男人的熟悉气息。 低沉的鼻音轻轻地“嗯”了一声，他缓声问道：“所以，谈得怎么样？” 他不轻不重地往上面挪了一下身子，手臂一揽，正好将白陆明圈在他宽大的怀中。 状似十分随意地这样问着，动作随意，手指却已经悄无声息地滑到白陆明的领口，一颗一颗，慢条斯理地解开了扣子。 白陆明在这样的姿势下完全被禁锢住了动作，动作受限，显然也不是很想采取强硬的行动将人推开，只是回答道：“陛下说，愿意配合我们的一切行动。” “我们？”贺倚阑像是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是我们？还是配合你？” 白陆明正要开口，却发现贺倚阑的手在解完衣扣后仍不罢休，继续往下探去。 当拉链声在寂静中突兀地响起，他猛地扣住对方手腕：“大半夜发什么疯……” 黑暗里看不清贺倚阑的表情，只有一阵沉默落下。 随后，他才不轻不重地应道：“嗯，确实是有些莫名发疯了。” 白陆明：“。” 贺倚阑应得太干脆，以至于白陆明都不知道应该接些什么了。 默了默，他最终选择了十分直白地强调：“我跟皇帝陛下，就是最纯正的君臣关系。当初机缘巧合之下，我救了他一次，然后就被他一手提拔了上来，一直到他坐上了现在的这个位置。” “嗯，我知道。”贺倚阑缓声应道，“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我都相信你。” 白陆明哑然：“那你还……”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控制不住地想要发疯而已。” 腰部的皮带被贺倚阑一把抽出，凉意窜进来，让白陆明清晰地感受到了夜间的寒冷，身体微微一颤。 耳边落过的是贺倚阑低沉的轻笑：“所以，你可以不用管我，你继续说你的，我听着。” 话音未落，吻已经密集地落了下来。 从脖颈一路向下，精准扫过白陆明每一寸敏锐的地带。 白陆明不由自主地仰起头，绷紧的颈线暴露在昏暗光线下，呼吸乱成一片，话也断断续续：“陛下……提前做了安排，短期内不会有附近军队支援……得靠我们自己……等到明天天亮，用临时机甲论坛的名义把人聚到会议室……再……嘶……再具体安排……” “嗯，挺好的。”贺倚阑语气平静，手上却没停，“我这边也联系上那些军官了。陛下肯配合的话，我们最好赶在天亮前把计划敲定。” 白陆明被他撩得难耐，偏头在他耳垂上不轻不重咬了一口，呼吸凌乱地低喘：“你打算……就这样制定计划？” 话音出口，他可以感受到贺倚阑的动作真的完全地停住了。 但是在这个时候一经停住，反倒像悬在半空的水桶，让所有的感官也都变得更加难熬。 “那么，我们先好好处理一下正事？”贺倚阑似笑非笑地询问，听起来十分的听劝。 但是这样的话语落在白陆明的耳里，却是让他只想骂娘。 他感觉到贺倚阑作势要起身，夜风从缝隙里钻进来，让原本已经被调动得极度敏锐的身体，在这一刻本能地颤抖了一下。 这时候喊停，他根本冷静不下来，而且他清楚得很，这人身体明明也烫得厉害，根本就是在跟他演欲擒故纵。 至少，跟前这个男人的身体显然也同样处于浓情蜜意当中。 白陆明懒得再纠结是谁先疯的，直接一把抓起被扔在一旁的皮带，缠住贺倚阑的手腕猛地一拉，将人重新拽回到了自己的跟前，利落的一个翻身后直接把人重新按回了床上。 他的尾音早就被搅得一片支离破碎：“时间还早，先解决一下你发疯的问题……冷静下来之后……我们才能更好地去谈正事。” 他俯身的时候，正好与贺倚阑十指紧紧相扣，不断地亲吻着对方的嘴唇，渐渐地将还未冷却下去的空气重新点燃：“这样的安慰，你还满意吗？” 贺倚阑的声音同样沙哑至极：“……求之不得。” 两个身影在浓烈的夜色中交缠在了一起，亲吻，相拥，共同深入。 急促的呼吸声打破了寂静的夜色。 …… …… …… 其实白陆明早就非常清楚贺倚阑藏在楚楚衣冠背后的禽兽属性，表面云淡风轻，实则骨子里藏着浓烈的偏执跟占有欲。 但是在一起之后，习惯了平日里跟他在一起时无微不至的贴心照顾，倒是忘记了内在属性里是怎样的锱铢必较。 既然贺倚阑说过信他，那肯定是真信，只是对于人类这种生物来说，有的时候理性跟感性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领域。 只能说贺倚阑对自己的占有欲向来坦荡，甚至有点理直气壮。某种方面来说，倒也算是一种好事，至少俩人之间没什么遮遮掩掩的猜忌，一切都摊在明面上。 只不过，这个男人好说话的时候确实和颜悦色，但是真到了需要哄的时候，那可不是随便哄两句就能糊弄过去的。 晨曦微露，两位“时间管理大师”已经雷厉风行地完成了接下来的所有行动安排。 只不过这份计划的正式制定，也依旧无法缓解白陆明出门全身上下腰酸背疼的状态——如果不是今天还有正事要办，他合理怀疑贺倚阑根本不会这么轻易放他下床。 白陆明再次去找了伊洛临。 很快，一场由皇帝陛下亲自主持的“机甲操作技巧研讨论坛”，在休息区的会议大厅里迅速组织了起来。 皇帝难得这么有兴致，接待人员自然不敢怠慢，连忙配合安排人手，把这场突如其来的论坛给顺利办了起来。 所有在休息区有军衔的军官都收到了邀请。 其实大部分军官前一天就收到了贺倚阑私下传递的消息，但大多数人还是半信半疑。 毕竟除了那张危机分布图，其他情报基本都来自“众生机械”那支队伍的单方面推测。事情太大，没有实质证据的情况下，谁也不敢进行证明之前，在这种重大事件上轻举妄动。 但是伊洛临这位皇帝陛下亲自出面，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就当所有人齐聚在会议大厅，大厅的门缓缓地关上，彻底与外面隔绝出了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 伊洛临坐在主位，只淡淡一摆手：“开始吧。” 三个平静的尾音落下，周围的守卫顿时齐齐地展开了队形。 没等接待人员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一一控制住，五花大绑还不算，为了以绝后患，这些人被直接敲晕塞进麻袋，全部堆到了角落里。 所有的一切进行得极度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虽然已经提前有所思想准备，可看着眼前这阵仗，众人依旧感到有些瞠目结舌。 其中一个上校军衔的军官在一片沉寂中率先开了口：“陛下……昨天给我们传递的那个消息，是真的吗？” 伊洛临应道：“是吧。” “是……吧？”上校被他这模棱两可的用词弄得一愣，努力揣摩背后的意思，“那您今天把我们聚集在这里，接下去，是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具体做什么，就由他来跟你们说吧。”伊洛临说着，朝旁边示意了一下。 他的视线在白陆明依旧戴着的那副黑色口罩上面停留了片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之前淡淡的语调略微压低了几分，“反正这次的行动，由他全权负责。” 话音落下，周围的视线顿时齐刷刷地落在了白陆明的身上。 比起在场的其他人，他脸上那只口罩实在过于惹眼了。 他在平常时候倒是日常戴着一个口罩示人，可此时此刻是在皇帝陛下的面前，居然还不知道露出自己的真面目，未免也有些太不过失礼了一点。 最重要的是，从皇帝陛下的态度来看，居然也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 白陆明感受到四面八方聚拢过来的视线，只是微微一笑地打了声招呼，简单地进行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各位好，我是众生机械的陆明。” 陆明。 在场的很多人倒是都听过这个名字，只是此时听完这样的介绍，依旧不可避免地愣了一下。 虽然众生机械里的那些队员来自四大军团，但是根据已有的信息，似乎几乎都是今年刚刚才进入军部的新兵。要资历没资历，要经验没经验，不管怎么看，在现场存在这么多高级官员的情况下，怎么也轮不到一个新人来主导如此重要的行动吧？ 似乎是感受到了现场暗暗涌动的质疑情绪，伊洛临在这个时候适时地开口，再次进行确认，语气平静却不容反驳：“我刚刚说了，这次行动——最高指挥权归陆明所有。” 第161章 他没有特地去抬高声音，这样无波无澜的话语从空气中缓缓飘过，却是丝毫不容质疑，掷地有声。 第113章 有皇帝陛下亲自出面，自然没人再敢质疑白陆明的资格。 反倒是白陆明自己，有些狐疑地扫了一眼伊洛临的神态，缓缓地眨了下眼。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皇帝陛下现在这样的神态似曾相识，好像在以前见过。 不过现在没时间给他细想，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直接按照昨晚跟贺倚阑一起制定的计划方案开始了部署。 这份计划写得极其详细，可纸上谈兵跟真刀真枪毕竟是两码事。起初很多人还非常担心白陆明的经验问题，可等白陆明把一切事无巨细地安排落实，所有质疑都烟消云散了。 他在布置任务时实在太熟练了，根本不像个刚入伍的新兵，就连那些经验丰富的高级军官扪心自问，都没法把细节处理得这么到位。 很快，现场所有人被白陆明分成了护卫组、信息组、拆弹组、突击组和通讯组，总计五个小组。 作为这次“论坛”的延伸，后面会由皇帝陛下出面提议，去比赛现场进行机甲切磋交流。 信息组的人擅长交际、懂得伪装，就负责在这个时候和休息区的“工作人员”进行周旋，制造出大家都去赛场交流的假象，掩人耳目。 同一时间，由熟悉机械结构和爆破物的机械师组成的拆弹组，会利用现有工具，悄悄找出炸弹位置并拆除。 拆弹任务当然至关重要，但还有一件事更关键，那就是由突击组成员进行的清剿行动。 现场拥有丰富战斗经验的军官们被都被安排在了突击组中。 他们假装是为了在皇帝面前表现，跟休息区里的“工作人员”周旋，找机会悄无声息地制服那些恐怖分子，确保在不惊动大众的情况下逐个击破。 而突击组最重要的任务，是在信息组找到炸弹总控装置和信号屏蔽器的位置后，第一时间夺回控制权。 每个人都迅速找到了自己最适合的位置，心服口服，就这样毫无怨言地投入到了行动当中。 伊洛临这位皇帝陛下的随性行动是出了名的，也没有人敢违逆他的意思。 所以当他提出要去赛场看机甲实战时，休息区里的“工作人员”看起来只是对这种想一出就是一出的做派感到叫苦不迭，却也没表现出什么怀疑。 唐如烟就被分配到了信息组当中，趁着工作人员安排大家去赛场的时候，他已经状似随意地和人聊了起来。他切入的话题都很日常，没几句就把对方聊高兴了，很自然地讲起了这几天在休息区里发生的趣事。 唐如烟似笑非笑地应着，目光悄无声息地往另一边一扫，正好看见顾安哲跟着一支小队一闪而过，正是紧急行动中的拆弹组之一。 在整个休息区里，看似风平浪静的表象之下，汹涌的暗涛在各个角落无声地翻涌。 在各个队伍快速的行动之下，一处接一处炸弹被拆除的捷报陆续传来，通过后方贺倚阑的监控画面，可以发现原本一片红色的警报图，正一块一块地恢复安全。 而比起拆弹组的行动，突击组那边显然要更加惊心动魄一些。 白陆明亲自接取了突击组的指挥权限，在他的安排下，所有人被再次分为了数个小组，利用提前绘制好的休息区地形图，仿佛暗中的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接近一个接一个落单的“工作人员”。 看似一片平静的休息区里没有任何的枪响，只有短暂的肢体接触下所带来的闷哼，就这样随着一个个人影被悄无声息地拖入角落，清空出了一片片行动区，也给其他组创造了更好的行动条件。 白陆明敢这么有恃无恐，也完全是出于对贺倚阑的绝对信任。有这个人带着众生机械的技术团队坐镇后方，肯定能屏蔽各区域的监控，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不得不说，这种放心把后背交给别人的感觉真好。再加上伊洛临在比赛现场吸引注意力，也让休息区里这些幽灵般的行动进行得极度顺利。 终于，前方传来了唐如烟安排人带回来的消息，总控制室的大概方位得到了确认。 那里正是恐怖星际组织在休息区的中枢指挥点，白陆明顺着方位找过去，一眼就注意到那儿守卫格外森严，更证实了情报无误。 只是简单扫过一眼，他就十分果断地决定了进行强攻。 外面依旧有人正在陆续抵达整片休息区中，随着比赛的逐渐临近，留给他们的时间显然不多了。 按他的性子，长痛不如短痛。 白陆明观察了一下那些守卫所在的地点，只是十分随意地打了一个手势。 这是帝国军部当中的通用作战手势，现场的其他人自然同样心领神会，动作刚刚落下，几枚烟雾弹就迅速投了过去。 白陆明把枪上膛，趁乱一个侧滚冲进烟雾中。 密集的枪声瞬间响起，夹杂着金属撞击声和组织成员又惊又怒的吼叫，彻底打破了休息区表面的宁静。 等到激烈且短促的交火结束，白陆明一只脚随意地踩在掀翻在地的椅子上，在逐渐清晰的视野当中缓缓地揉了一把额前凌乱的碎发，言简意赅地只说了一个字：“搜。” 很快，监控室传来好消息：“找到爆炸控制装置了！” 白陆明心情不错地微微扬起了几分嘴角：“各位，干得不错！” 这结果让所有人都振奋起来，但是随即就有人有些疑惑地愣了一下。 等一下，自己怎么会因为一个新兵随口一句夸奖就高兴成这样？这不对劲吧！？ “行了，准备收工。”白陆明笑着摆了摆手，“回去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好消息。” 正说着，忽然间脚下的地面剧烈地震动了起来。 同一时间传来的，是远方剧烈的爆炸声。 不知道有谁喊了一声：“好像是……比赛现场那边！” 白陆明蓦地转身朝着窗外看去，只见远处黑烟滚滚，与此同时，一阵接一阵的炮火轰鸣声填满了整个天际。 这显然不同于他们刚才小范围的枪械交锋，这样的阵仗，无疑是机甲交火的动静。 伊洛临前往比赛现场用的是机甲切磋的噱头，绝对不可能真的引发如此激烈的交战，唯一的可能只会是——星际恐怖组织那边发现情况失控，狗急跳墙，要对皇帝陛下下死手了！ “直接过去！”白陆明当机立断，眼中锐光一闪，冲出了休息室。 他直接放出了随身机甲，利落地钻进驾驶舱，根本不等后面赶来的军官，直奔战区。 其他人同样心急如焚地想要跟上，这些人平日里自诩都是机甲操作的好手，却一眨眼就被远远地甩开了，根本追都追不上。 这样的情况让所有人都不由地感到有些恍惚——这个人的操作节奏，好……好快！ 白陆明驾驶机甲冲进战区，一眼扫过，就看清了现场的混乱。 不少机甲已经打作一团，但不管是比赛用机甲还是私人机甲，武器配置都受规格限制，远不如恐怖星际组织那些非法改装机型。 也正因此，白陆明留在伊洛临身边的护卫组应付得非常吃力。 白陆明也不耽搁，直接操控机甲，以近乎蛮横的姿态从侧面切入了战场！ 不断的轰鸣声中，接连的爆炸把周围地面轰得一片狼藉。 起初，没人太注意这台新加入的机甲。 恐怖星际组织的火力明显集中在皇帝所在的位置。 然而，还没等他们冲破原本就已岌岌可危的防线，内部通讯频道却传来一片惊呼： “后面！小心后面……我们被包夹了！” “他们的支援到了！” “怎么回事？他们来了多少人？” “援军？不可能，通讯都切断了，根本没收到附近军区出动的消息。” “机甲……后面，有一台机甲冲动过来了！” “……？？？你说几台？” 回应他们的，是通讯频道里死一般的寂静。 试图传递消息的那台机甲，已经彻底切断了内部通讯。 但是不再需要旁人进行告知，很快，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后方的情况。 突如其来的连环轰炸就是最清楚的答案。 新加入战场中的机甲速度快得惊人，每一个操作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千锤百炼后的精准与老辣。 谁也没想到，明明是在规格限制内的武器，竟能发挥出这么恐怖的效果。 组织那边的机甲在火力网中踉跄后退，非法改造的防御系统也挡不住对方单枪匹马的猛攻。 随着疾速的机甲身影如闪电般掠过众人视野，紧接着，光剑凌厉的弧光在火海中划开一道精准的切口。 当所有敌方机甲阵形被彻底冲散时，恐怖星际组织的语音频道里彻底陷入了一片死寂。 他们显然都被这急转直下的战况打懵了，完全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第162章 原本还紧张关注战局的军官们也是同样震惊不已。 光剑这种由纯能量光束构成的武器，只适合于近战，所以在实弹和能量炮主流的机甲战场上大多只是辅助，极少有人当主武器用，更别说能够运用到这样的境界。 而此时，场中那台机甲正手持光剑，如一道凌厉疾风，精准斩断了所有敌机的退路。 太快了！真的是太快了！ 几乎远超出肉眼可以捕捉的速度下，视线所及，能看到的只是一台接一台的机甲陆续倒下，彻底地失去了继续行动的能力。 最终，只剩下一台机甲静静立在战场中央。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军官们甚至顾不上庆祝胜利，所有目光都死死盯在那台印有众生机械徽记的机甲上。 然后，不知是谁用颤抖的声音喃喃低语，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帝国里能把光剑用到这种境界的……” 一句话落，周围再次寂静。 众人面面相觑，缓缓转头看向皇帝陛下。 陆明。 此时再品这个名字，仿佛从一开始就已经告诉了他们答案。 所有迹象都指向了一个早已消失在帝国视野中、被誉为传奇的名字，但是虽然大家对于这背后的真相已经有了猜测，一时之间却是没有人敢直接点破。 当白陆明从机甲上下来的时候，感受到的，就是周围落在自己身上显然已经完全不同的视线。 他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疑惑地问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军官们连连摇头：“没有！完全没有！” 白陆明：“？” 他纳闷地看了众人一眼，正要转头，就见一辆空间车从远处驶来。 车门一开，就看到贺倚阑三步并两步地来到了他的面前。 白陆明：“你那边是不是已经……” 不等他问，贺倚阑已经直接打断了他：“怎么直接就过来了，有没有受伤？” “放心，没受伤。”白陆明轻轻地笑了一下，问，“所以你那边都处理好了？” “嗯，都处理好了。”贺倚阑刚要再确认，就听天际传来阵阵轰鸣，抬头一看，发现浩浩荡荡的舰队出现在了空中，正朝这边驶来，阵容整齐。 他沉默片刻，问：“你不是说附近军区不会来支援吗？” “是不会。”白陆明一眼就认出了舰队上的军徽，“不过这应该不是附近军区，是白军的舰队。估计是小沈查到这组织的踪迹，一路追过来了。” 贺倚阑注意到其中混着几艘别的舰艇：“追过来，怎么还带着集团的舰艇？” 白陆明微微一愣：“众生机械？” 白焰军团舰队的出现给了所有人一记定心剂，所有的事情显然有了最好的善后。 白陆明也乐得轻松，站在人群中等着舰队降落，正准备当个甩手掌柜把烂摊子丢给沈砚峰，没想到那人一下船，甚至没先去向皇帝陛下请安，就焦急地扫视人群，找到他之后快步冲了过来。 同时迎上来的还有众生集团的领队，不过显然是冲着贺倚阑来的。 这两人来势汹汹，白陆明心里咯噔一下，感觉不妙。 果然，还没等到他说什么，那两人已并肩走到他和贺倚阑面前，几乎是同一时间齐齐地开了口，根本拦都拦不住—— “元帅！” “先生！” 声音之洪亮，语调之急切，就这样清晰无比地落入了周围所有人的耳朵当中。 到了这个时候，所有的猜测显然都已经不再需要另外证实了。 一方是白焰军团、一方是众生机械，能够被这两家这样称呼的，只会是…… 白陆明，贺倚阑：“…………” 这又是怎么个情况，一上来就直接搞事情的吗！？ 第114章 混战之后的现场一片狼藉，硝烟与能量灼烧的气息尚未散尽，但所有人的注意力，却已完全没有停留在刚刚经历的惊心动魄之上了。 “元…元帅？刚才……沈帅是不是喊了‘元帅’？” 一片诡异的寂静中，有人迟疑地开了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个人听清。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滔天骇浪。 “不是幻听……都听到了吗，刚才沈帅叫元帅了？” “旁边那个一起来的是众生机械的人，他刚才好像也叫了‘先生’。” “元帅？哪个元帅？” “能让沈帅叫元帅的，还能有谁！” “刚才那套光剑，难道真的是……” 议论的声音顷刻间朝着周围迅速地蔓延了开去。 其实不仅是在场的其他军官们，就连跟随沈砚峰从白焰军团舰队上浩浩荡荡下来的将领们，此刻也都有些发懵。 来的时候，他们只从沈砚峰的身上感受到了急切的凝重感，只当时担心皇帝陛下的安危，但是怎么都没有想到，战役没有参加，居然猝不及防地撞上了这样的一幕。 沈砚峰口中的“元帅”，只会是那位昔年一手创立白焰军团的传说——白陆明，白帅！ 这个名字，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感到陌生，只不过对于绝大部分人而言，完全只存在于辉煌的战史与口耳相传的传奇当中。 而白焰军团当中，沈砚峰这次来的时候带了不少顶级的军官，其中不乏有人曾经是见过白陆明的，在沈砚峰开口之后，看着那张被口罩遮挡住大半的脸庞也是完全地愣了神。 不知是谁先颤声喊了一句“白帅”，紧接着如同点燃了引线，白焰军团中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呼喊，一声声“白帅！”汇聚成狂热的洪流，响彻云霄，震人心魄。 而被这狂热包围的中心，白陆明无力地扶住了额：“……” 白白白……白你们大爷啊白！ 事情进行到这里，就算他想要再作挽回，也完全可以算是有心无力了。 白陆明默默地瞥了一眼旁边的贺倚阑，落入眼中的同样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莫名苦中作乐地就感觉心情隐约间好了不少。 虽然对比之下，贺倚阑顶多算顶替马甲偷懒不上班，他的情况明显要来得倒霉多了，但还是那句老话——只要倒霉的人不只是他一个，那就显得不是那么不好接受。 至于沈砚峰到底脑子在抽什么风，一上来就给了这么一记劲爆的炸弹…… 他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白陆明的余光扫过不远处，皇帝陛下伊洛临正神情平静地站在后方，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伊洛临能提前收到恐怖组织的消息，负责调查此事的沈砚峰没道理毫不知情，结果行动却延迟至今，被谁压下了消息，不言而喻。 至于后续传递给沈砚峰的情报里，关于这颗星球上的危机是如何进行的描述，最终解释权，自然也归这位任性的陛下所有。 这位皇帝陛下到底如何在沈砚峰那里添油加醋地润色过情报的，白陆明不得而知，也没有兴趣做多了解，只知道现在木已成舟，这显然是伊洛临对他之前的欺瞒，所进行的一场充满个人风格的“报复”。 毕竟自己给四大军区的那些人透了一圈的底，结果偏偏瞒了他这位皇帝陛下一个人，从伊洛临的角度，如果不安排点事情“教训教训”的话，反倒是不符合他一贯的人设了。 对此，白陆明只想发自内心地问上一句：都是当皇帝的人了，到底幼不幼稚！？ 眼见现场顷刻间要变成了白焰军团的狂欢，现场的其他军官们齐齐在旁边噤声不语，震惊无比地看着这样无比梦幻的一幕。 特别是下一场比赛即将出场的代表队，此时再看跟白陆明穿着同样制服的众生机械队伍，比起过分劲爆的消息，十分精彩的表情下，脑海中只剩下了一念头——啥？这是白帅？这意思是说，下一场比赛，他们的对手居然是白帅吗？！ 沈砚峰原本担心这边的情况，到了这个时候，感受到现场显然有些诡异的氛围，他显然也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闯了祸。 他看向白陆明缓缓地张了张口：“我是不是……” 说错话了？ 之前收到的情报明明说白帅已联合众军官完成部署，只待支援，怎么现在看来，其他人竟然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白陆明捕捉到了沈砚峰的欲言又止，摆了摆手：“先不说这个。” 在所有人里面，他这个风暴中心的角色反倒是成为了神态最平静的那一个，顷刻间已经仿佛没事人一般，仿佛刚才被万众高呼的不是他本人：“你来得正好。这边爆炸装置拆解得差不多了，让你的人接手现场清理工作，务必确保所有隐患排除。” “是！”沈砚峰下意识立正应声，随即又忍不住看向他，“那您……” 白陆明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我？先回去打个盹儿。昨天晚上……折腾得太晚，没睡好。” 第163章 说着，他意有所指地瞥了贺倚阑一眼，“要一起吗？” 贺倚阑点了点头，不过比起白陆明，他的目光扫过那边因他一个眼神就噤若寒蝉的众生机械领队，又转向沈砚峰补充了一句：“沈帅，收尾的工作就拜托你了。另外，这里的通讯情况受损严重，修复工作——可以不必急于一时。” 这话说得平淡，背后的深意却让沈砚峰瞬间领会：“明白。” 贺倚阑微微颔首：“辛苦了。” 说完之后，他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极其自然地伸手替白陆明理了理因战斗而略显凌乱的发丝，然后牵着他的手，坦然自若地走向来时乘坐的那辆空间车。 直到车影消失在视野尽头，一片寂静的现场仿佛如梦初醒般，彻底地沸腾了起来。 “白帅！真的是白帅！” “他竟然还活着！” “但是，白帅为什么会在这里！？” “刚才白帅跟那个谁是不是……” …… 热烈的讨论当中，有一些心思缜密的人，则是品味着贺倚阑最后那句话，却是难免忐忑地多了几分猜想。 不急于修复通讯？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意外知晓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看着迅速涌入、高效处理现场的白焰军团士兵，一股寒意爬上许多人的心头，很多悲观主义者已经不由地担忧了起来——该不会，接下来就要被灭口了吧？！ * 一片狼藉的战斗现场很快得到了妥善的处理。 在遭受损毁的机甲舱中，恐怖星际组织的成员被逐一押解出来，在解除武装后，被分别单独看押。各区域拆卸下的炸弹类型不一，也分门别类集中安置在了空地区域，由白军舰队统一运送回驻地作进一步处理。 休息区更是得到了利落的整顿，恢复了秩序，被恐怖星际组织替换的原休息区工作人员得到了解救。面对一列列全副武装的白军部队，他们仍处于茫然不知所措的状态，显然尚未完全理解事态经过，但是在劫后余生之后，还是充满感激地连连道谢。 明媚的天光落在一片忙乱的休息区中，透过窗台，看到的是白焰军团士兵在明媚天光下高效忙碌的身影。 贺倚阑望着窗外，不急不缓地开口：“你说，这些白军的士兵们，看起来是不是特别的具有干劲？这就是偶像的魅力吗？” “……”白陆明无言以对地回过头去，“不说风凉话能死？” “没说风凉话。”贺倚阑平静地对上他的视线，眉梢微微挑起几分，“所以说，现在的这个情况，也是来自于那位皇帝陛下的安排？” 这个“也”字用得十分精妙，很显然，今天这样一系列事情发生下来，也已经足以让贺倚阑猜到了背后的端倪。 以贺倚阑的智力，能够猜到这一步也算是在意料当中，白陆明也没什么可以隐瞒的，缓缓地点了点头：“应该是吧。我就说，见面时他怎么能那么冷静，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现在借小沈的口，也算是彻底坐实了我的身份，想赖也赖不掉了。” 贺倚阑沉思片刻，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白陆明好笑地看他：“你是想问我有没有想继续跑路？” 贺倚阑不置可否：“现在跟白军一起来的还有众生机械的队伍，如果你想走，我随时可以安排让你再次彻底消失。” 白陆明听得忍不住一笑：“然后你找个地方给我安置下来，好吃好喝地供养着，金屋藏娇？” 贺倚阑脱口回答：“也不是不行。” 两人对话的语调像极了相互调侃，但彼此眼中都能看到认真的深意。 白陆明嘴角扬起几分，最终慢悠悠地揶揄道：“你是真不担心皇帝陛下找你算账，把众生机械给一锅端了啊？” 贺倚阑：“嗯，不怕。” 最后的尾音落下，周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最终，白陆明缓缓地摆了摆手：“行了不跟你贫了，其实我这次并没有打算继续跑，事情也没有到这么糟糕的程度。陛下也就是气我避着他不露面的事，借着这波安排出一出气而已，他要是真的想要把我捞回去治罪，以他的手段，采取的可就不是这种方式了。” 贺倚阑注视着他，不轻不重地轻呵一声：“你倒是了解他。” 白陆明：“……别酸。” 贺倚阑看他一眼，没再说话。 白陆明走过去，直接拉起他的手臂把人带到床上，拽着他齐齐躺下，心宽地拍拍他肩膀：“昨天折腾那么晚你不累？终于能躺会儿了，先睡觉，天塌下来醒来再说。” 贺倚阑似笑非笑地看他：“你倒是还睡得着。” 白陆明应道：“天大地大睡觉最大，这能有什么睡不着的？反正，事情也不会变的比现在更糟糕了，不是吗。” 回答他的，是贺倚阑的一声轻笑：“未必。” 白陆明并没有把贺倚阑的话放在心上，十分娴熟地将对方的手臂一拉，就舒适无比地在这个熟悉的怀里找了一个非常舒适的姿势。 一直忙碌到现在，他确实是非常累了，刚闭上眼睛，很快就深深地进入了梦乡。 他没有想到的是，贺倚阑真的一语成谶。 一觉睡醒的时候，原本只停靠着白焰军团跟众生机械两家舰队的航空港中，又多了另外三支舰队的身影，正是四大军团的另外三家。 而与此同时，一个消息如同星际的风暴，已浩浩荡荡地席卷了军部内网的每一个角落： 白帅，回来了！ 第115章 休息区忙忙碌碌地进入了整顿的节奏当中。 外头不断有新的车辆驶入，原本这些人都是冲着明天的机甲大赛来的，谁想到路上刷着内网，一条比一条劲爆的消息直接刷了屏。抵达休息区后，也因为这里过分微妙的氛围，而直接从观战切换到了打听八卦的心态。 深处的会议室外，不时有人影陆续经过，一个个都跟做贼似的，脚步放得轻，眼神却控制不住地往那扇紧闭的大门上瞟。 没有人敢多询问具体情况，但是所有人都止不住地好奇，这里面到底是在谈论什么。 白陆明是在睡醒后直接被叫过去的，贺倚阑与他同行，一进门就可以看到坐在正中央那位皇帝伊洛临，再旁边依次是四位元帅，后面齐刷刷地站着一行的军官，正是他们下一场的对手，德宇军区的机甲代表队。 那帮人之前见他们时还挺自在，这会儿知道白陆明的真实身份后，一个个拘谨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白陆明懒洋洋地朝伊洛临行了个军礼，视线慢悠悠地在另外几个人身上转了一圈，话音却是带着分明的调侃：“小沈在这里也就算了，这原来就是他的本职工作，怎么你们三个也都过来了？果然是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凑是吧？” 金无眠笑了一声，也不否认：“看你吃瘪的机会可不多见，一辈子能碰上几回？当然不能错过了。” 他说着，还故意朝伊洛临那边瞥了一眼：“只能说，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不愧是咱们英明的皇帝陛下。” 对于这样的评价，伊洛临只是轻轻地笑了一声：“这个时候倒是记起我这个皇帝了。” 这话里有话的意味太明显，金无眠低低咳嗽了一下，赶紧解释：“这可不能怪我们啊陛下，是当事人自己要瞒着您，我们总不能越俎代庖吧？” 白陆明听着这甩锅现场忍不住乐了：“是是是，都怪我，行了吧。” 他见贺倚阑已经替他拉好了椅子，便迈步过去坐下，抬眼看向伊洛临，问得也十分直接：“现在这动静闹得这么大，陛下的气，也该消了吧？” “勉强。”伊洛临回答着他的话语，留意到那边的举动，视线落在白陆明的旁边，那个十分自然地并肩落了座的贺倚阑身上。 对话到了这个时候戛然停住，会议室里的空气一下子凝住。 德宇军区机甲代表队的人本来一直缩在后头装背景板，毕竟这儿除了皇帝，全是元帅级别的人物，连贺倚阑都是顶级机械集团的掌权人，根本没他们说话的份。此时也就只能拼命降低存在感，饶是如此，还是被这强大的气场压得喘不过气。 只能说一级军区出来的军人心理素质确实过硬，没当场窒息地晕过去已经算很厉害了。 这简短的几句对话，让白陆明和皇帝之间的气氛更紧绷了。 赤宴适时地开口打圆场：“我们过来也是听说陛下在这儿，担心安全。既然现在危机解除，是时候讨论一下接下来怎么安排了。” “接下来的安排？” 白陆明睡醒就从唐如烟这个消息通那打听过了外面的情况，当时只觉得眼前一黑，现在已经彻底躺平接受现实，完全是一副“爱咋咋地”的摆烂样，“事情都闹得这么大了，还有什么需要讨论的？” “大吗？”伊洛临缓缓抬眼，目光落在白陆明的身上，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我觉得还好。毕竟白帅重现于世，对帝国来说是一件莫大的喜事。诸位元帅听闻消息，心系同僚，星夜兼程赶来确认，也是情理之中。借着这个机会，就应该让军队内部好好看看，四大军团和政权议会之间，关系就是这样的和谐。” 第164章 他轻描淡写几句话，就把这“兴师动众”的场面说成了“内部和谐”的象征。 这倒是让白陆明听懂了：“陛下搞这么大阵仗，就为了这个？” 伊洛临不急不缓道：“当年那么多人口诛笔伐，不是一个个都说你包藏祸心吗？今天正好让他们看看，你如果包藏祸心，光凭这次的危机，就够我死多少回了。” 白陆明：“……我不在乎这个。” 伊洛临接话道：“我在乎。” 白陆明原本对于皇帝陛下一贯的任性十分无奈，倒是没想到，除了报复他的隐瞒和离开，还有这么一层用意。 仔细想想，当年那些“功高盖主”的传言，他确实没往心里去，也从来没考虑过要怎么去进行正名，但在伊洛临这位陛下看来，这或许正是他无声消失的原因，不可能不在意。 白陆明想了想，语气也稍微缓和了下来：“陛下，我从来没怀疑过你对我的信任。” 这句话落下，周围安静了一瞬。 但无形之中，原本紧绷的气氛却悄然松了几分。 金无眠在旁边慢悠悠喝茶，也不怕伊洛临听见，歪头凑到赤宴耳边，似笑非笑地低语：“看吧，我就说，咱们陛下其实挺好哄的。” 伊洛临：“……” 他脸上的神色确实因为白陆明这句突如其来的真心话缓和了些，但面上还是没有太多的波澜，抬眼看向白陆明：“总之，你现在也算是在公众面前露过脸了，至少在军部内部，身份已经公开。今天叫你来，就是想听听你接下来的打算。” 白陆明眉梢微微挑起：“嗯？” “你还要继续参加机甲大赛吗？”伊洛临问得很直接，“如果想继续，你可以恢复白帅的身份，回白焰军团带队参赛。或者……” 说到这里，他目光转向贺倚阑，眼神淡了淡，“你也可以继续用‘陆明’这个身份，代表众生机械打完突围赛，争夺挑战资格。军部内部虽然已经算是公开的秘密，但在比赛结束前，我有权封锁消息，不让它继续外传。” 他语气平静地总结：“一切，由你决定。” 这样的问题，看似在问比赛，实则是在问白陆明的去留。 也是伊洛临以皇帝的身份，给了他最后一次选择。 经过恐怖星际组织这一闹，之前泼在白陆明身上的脏水也算洗干净了。 伊洛临是在通过这个方式告诉他，所有的后顾之忧，都会替他解决。 而现在，是要重回白焰军团，做回那个荣耀加身的白帅，还是真的要抛弃过去的所有，以“陆明”的身份重新开始，全在他一念之间。 对此，白陆明却只是轻轻笑了笑：“我觉得，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继续打比赛就挺好。” 一句话，已经给出了最后的答案。 伊洛临显然也没想到白陆明居然丝毫都没有进行思考，定定看了他许久，才缓缓开口，话是对在场众人说的：“既然白帅决定以众生机械队员的身份继续参赛，那就按原赛制进行。他本来就是军部内部人员报名，合规合理，没理由取消资格。至于……”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了贺倚阑的身上：“至于‘易澜’，与白帅的情况相同，同理。其他剩下的事情，等比赛结束之后，再做安排。” 话说到这个程度，最后的一句补充得虽然十分勉强，但也算是爱屋及乌了。 皇帝陛下金口玉言，话说完，一切也就自此尘埃落定。 现场的其他人自然也不会有意见，只是沈砚峰想了想还是开口多问了一句：“这次恐怖袭击让不少机甲受损，尤其是众生机械那边，唐如烟和姬星寒保护陛下时机甲损伤不轻。明天就要比赛了，这赛程……还照常吗？” 这也是为什么会找德宇军区的机甲代表队参与会议的原因，作为明日比赛的另外一方，关于比赛安排同样也需要拥有知情权。 对此，白陆明倒是显得十分随意：“没关系，正常打就行。好不容易把袭击危机解除了，如果因此突然推迟了比赛时间，恐怖星际组织试图引发的混乱不就又暴露了吗。” 这样的话说得十分随意，乍耳听起来似乎有些没有把对手放在眼里，但是落在德宇军区的机甲代表队的耳中，对标现在得知的对方的那个身份，只觉得忍不住感到泪流满面了——白帅打他们，可不就是怎么样都没关系吗！ 最终，会议的结论也顺利得出，第二天的比赛照常进行。 这个消息彻底传出之后，在全军部上下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谁能想到，众生机械这支名不见经传的队伍里，坐镇的居然是白帅！ 比赛当天，星球上空突然出现了浩浩荡荡的星舰，规模之大，堪称史无前例。 原本的观众席早已不堪重负，主办方不得不临时开放了线上的虚拟观战席。 而通过当天的直播画面，所有人可以看到的是观展台上一个个极具重量的身影——帝国皇帝伊洛临端坐中央，两侧分别坐着四位身着便装的帝国元帅！再看他们的身后，是密密麻麻、军容整肃的四大军团高级军官们！ 这哪里像是来看机甲比赛的阵仗？ 这分明是帝国最高军事委员会临时改变了开会地点啊！ 这震撼的一幕落在德宇军区代表队眼里，只能在心中默默流泪。 这样浩大的声势几乎可以被完全地载入史册，对此他们只想对今天的对手说上一句——如果虐，请浅虐！ 毕竟比赛一结束，他们几乎已经可以想象得到，这场比赛的对战视频将会如何广为流传了。 只是这种变相名垂千古的出名方式，真的不是很想拥有啊！！！ 第116章 白陆明抵达比赛现场的时候，一眼就注意到了那阵仗大得有点夸张的场面。 特别是观战席上坐着的那几位，要说之前他身份那事儿传得沸沸扬扬，不少人还半信半疑，现在他们几个往那一坐，倒是基本等于实锤了。 他正打量着，贺倚阑的声音从旁边响了起来：“你真的确定要上场？” 白陆明回头看去，就看见贺倚阑正定定地看着自己，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淡淡的：“要是觉得累，现在说一声还来得及换人。” “算了吧，名单都提交上去了，临时改多不合适。” 白陆明无所谓地摆摆手，视线又在场子里扫了一圈，还是一副随遇而安的样子，“而且你看，这么多人可都是冲着我来的，要是临时放了鸽子，那多不好。没记错的话，现场这票钱还挺贵的。” 贺倚阑直接给听笑了：“就你善解人意。” 白陆明倒是一点也不谦虚：“那可不是一般的善解人意，要不怎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呢。” 远处传来了比赛即将开始的提示音，贺倚阑朝那边瞥了一眼，到底没有再说什么：“那我也就只能给这位花见花开的操作手，当好这场配驾员了。” “放心，保证速战速决。” 白陆明的话音未落，就这样一个利落的翻身，钻进了机甲驾驶舱里。 双方队伍很快准备就绪。 众生机械本来就是今天的焦点，而看到他们的首发阵容时，知道内情的人都感到有些惊讶。 在昨日与星际恐怖组织的交锋当中，姬星寒和唐如烟的机甲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了损伤，按理说短期很难恢复到最佳状态，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是首发出场。 众生机械的团队语音里，白陆明声音轻飘飘地传了过来，就喊了一声：“星寒啊~” 姬星寒应得简短：“……嗯。” 白陆明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等会儿比赛，你可要看好了。” 姬星寒：“明白。” 终于，比赛的信号正式打响，整个场馆也随之被彻底点燃。 引擎的轰鸣声顷刻间传遍了整个比赛现场，通过现场传递过来的画面，可以看到交战双方几乎没有任何试探，直接就展开了正面交锋。 但是和德宇军区三台机甲齐头并进的阵势不同，众生机械这边，姬星寒和唐如烟的机甲一左一右向两侧散开，只剩下白陆明一个人，操控着机甲如离弦之箭一般，笔直地迎向对方三人就冲了过去。 这样的开局足以让现场一片哗然。 这是直接要一打三啊！ 由于之前星际恐怖组织的袭击，原定的比赛场地受损严重，今天用的是临时调配的场地。 这个场地几乎是一马平川的平原，没什么复杂地形可以周旋，也就导致了这场比赛更多的，是纯粹的硬实力之间的正面碰撞。 而这样的开局碰撞，从数量上来看，赫然是德宇军区占了绝对的优势。但在所有人眼里，焦点完全落在了白陆明身上。 光是“白帅”的这个身份，场上的人数差距从来不是重点，大家更加关注的显然是他那近乎炫技的华丽操作。 电光火石之间，一次高速碰撞后双方迅速分开。 第165章 但是就这么一瞬，机甲监控系统已经显示，德宇军区其中一台机甲受损严重，亮起了刺眼的红灯。 那台机甲的操作手整个人都是懵的。 只能说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怎么躲开他的攻击、又是怎么出手的，等反应过来，驾驶舱里已经全是警报红光。 观战台上，几位今天不用上场的元帅正悠闲地享受着难得的观赛时光。 他们之前当然也关注过众生机械的比赛，但之前的对手实力一般，没什么参考价值。 今天对上德宇军区，虽然也不算多强的对手，但现场观战总能捕捉到视频里难以察觉的细节。 金无眠吸了一口副官送来的冰镇果汁气泡水，慢悠悠地扬了扬二郎腿：“小白白怎么还是一点退路都不给人留啊？明知道今天这么多人看着，也不知道下手轻点，德宇军区比完这场回去，怕是要自闭好一阵子了。” 赤宴的位置就在金无眠的旁边，两相对比之下更显得坐姿笔挺。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场上的那台机甲上，缓声道：“他只是习惯用最小的代价达成最理想的结果。开局就削弱对方整体战力，就能为队伍创造更安全的输出环境。唐如烟和姬星寒的机甲在袭击中受损，他这是在保护队伍资产。” 金无眠听着不由地评价了一句：“听起来很会过日子的感觉？” 一旁的青翼冷一直没说话，只是在眼前的虚拟面板上不停记录着，这时才转过头来：“开局那一手，确实是以最低的自身消耗换取了最大的战术成果。不过，你们不觉得他的操作和以前相比，还是有些不一样吗？” 金无眠低低地“啧”了一声：“这能看不出来吗，怎么说呢……有了专用的配驾员就是不一样？话说回来还是得怪你，要不是你那边看不好人，让他们这两个人搞到一块去了，至于给这本来就非人类的家伙更加平添强大的战斗力吗？” 青翼冷面无表情：“不要为你们下一场的败局提前找借口。” 金无眠的眉心不乐意地拧了起来：“我们金军现在风头正盛，说谁会输呢？” 青翼冷：“你。” 金无眠优雅地保持住了礼貌：“……滚，谢谢。” 两人正说着，一个声音不轻不重地插了进来：“那个贺倚阑，就跟他这么适配吗？” 话音落下，周围顷刻安静了一瞬。 问话的是皇帝伊洛临，但他似乎并不真的需要答案，没等有人回应，又继续问道：“我记得，之前白陆明也给他当过配驾员，有这回事吧？” 观战区的气氛一下子更凝重了。 最后还是金无眠语调轻松地笑了一声：“哎呀陛下，谁给谁当配驾员这事儿重要吗？小情侣之间的情趣罢了，很正常。” 伊洛临对此不置可否地弯了下嘴角：“情侣？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倒是都没瞒着你们。果然，又是我最后一个才知道。” 金无眠：“……” 他低低咳嗽了一声，识趣地把目光转回赛场，没再接话。 伊洛临依然端坐在中央，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座椅扶手，面容平静，目光却始终锁定在场内那台机甲上。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场上的比赛已经接近尾声。 从白陆明开局就解决掉对方一台机甲开始，局面就彻底一边倒了。 再往后面的交锋，几乎已经成了众生机械单方面的实战教学。 在对方只剩下两台机甲之后，白陆明就没再主动进攻，而是操作着机甲像鬼魅一样在战场上穿梭，每一次都精准避开对方的火力网，恰到好处地格挡掉所有威胁攻击。 同一时间，唐如烟跟姬星寒的两台机甲也加入了战局。 虽然他们的机甲状态不是最佳，但在白陆明的掩护下，两人很快找回了节奏。 唐如烟的远程狙击一次次精准点射，姬星寒则借助火力压制，引导对手走位。 这也是白陆明想要为他们进行的今日训练课程。 没有比实战更好的教学现场。 白陆明一边操作机甲为两人保驾护航，一边对德宇军区这支“陪练队”相当满意。 真是不错啊，这场比赛结束之后，他们在操作细节上肯定能再上一层楼！ 不过众生机械这边打得风生水起，德宇军区的队员心态可就彻底崩了。 想进攻？有白陆明护着根本找不到机会。 想防守？众生机械另外两台机甲的操作也细得让人头皮发麻，根本不给你后撤的空间。 在德宇军区硬着头皮苦苦支撑之下，第一局比赛随着最后一台机甲的出局终于结束。 而后的第二局很快再次展开。 这一次，众生机械换下了唐如烟和姬星寒，由楚霄跟贺倚阑的两台机甲进行了轮替。 而在这一局中则是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煎熬，连所谓的教学环节都没有再继续进行，就这样摧枯拉朽地结束了当天的最后一局比赛。 众生机械，完胜！ 随着比赛结果的产生，全场爆发出了足以掀翻穹顶的声浪。 而此时此刻，德宇军区的队员们非但没有因此感受到耻辱，反而在心里默默流下了解脱的热泪。 这就是传说中白帅的实力吗？本来还以为自己至少能和四大军区碰一碰，现在看来，差距果然不是一点半点…… 观战台上，伊洛临在一片欢呼声中转过身，话是对场中的另外两人说的：“晋级之后，下一场，该和你们交手了吧？倒是好久，没有看过你们进行正面交锋了。” 金无眠与青翼冷。 作为a组中金军与青军的统帅，将和白陆明带领的众生机械争夺小组出线名额。 众生机械再一次登上赛场，对手就会是这两人手下的队伍之一了。 伊洛临这句话问得，倒是颇有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 “老实说，我也不是很着急想要跟他对上。”金无眠经过这么一提醒，原本对于比赛还十分热情的神态一下子就蔫了下去。 他瞥过一眼青翼冷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的脸，想了想，提议道：“要不我们石头剪刀布？输的人下一场去跟小白白打。”” 青翼冷对上他的视线，并没有搭理这种不负责任的提议的打算：“不用了。” 他缓缓收起面前写满数据的虚拟面板，声音平静：“下一场，我们青军上。” 第117章 比赛结束的哨声对德宇军区机甲队来说，简直像是终于刑满释放，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 而相比之下，众生机械这边的氛围就要明显轻松很多。 众人们从比赛现场退场的时候，依旧可以留意到来自于观众席十分热烈的呐喊与欢呼声，其中不乏有人高呼“白帅”的名号。声浪一层又一层此起彼伏地涌过，只让白陆明果断地加快了离开的脚步，忍不住头疼地扶了扶前额。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白月光效应吗？ 光看这阵仗，倒是比他还在白军的时候，要来得更加热烈多了。 贺倚阑一路跟在白陆明的身后，将他所有的神态变化都完全地看在眼里。 等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休息室，他才不紧不慢地递了条干净毛巾过去，嘴角挂着一点藏不住的笑：“比赛辛苦了，擦擦汗？” “谢谢。”白陆明一眼瞥见这样的表情，就知道没藏着什么好事，“有话就说，别这么看着我。” 贺倚阑缓声道：“没什么，就是想到了某人刚开始的时候好像跟我说要速战速决来着，结果到后面，倒是玩得还挺开心的。” 那条毛巾上带着贺倚阑身上淡淡的气息，白陆明随手抹了把脸，对他的调侃不以为然：“怎么，嫌我耽误你下班了？” “那倒不是。”贺倚阑轻笑一声，忽然凑近了些，声音压低到只有两人听得清，“我是怕你玩得太嗨，体力透支，晚上回去之后……” 他的气息从白陆明的耳侧拂过，话音缓缓，最后的内容却是没有说完。 但是懂的都懂。 白陆明脸上散漫随意的表情微微一顿，自然知道他在说什么，低咳了一声：“确定要今晚？” 贺倚阑看了他一眼，一脸“就知道会如此”的表情，表现得很是深明大义：“逗你的。袭击事件接上这么高强度的比赛，怎么也不可能舍得让你累着。” 白陆明：“那……” 贺倚阑慢条斯理地接话：“所以，明后天再说也行。” 白陆明：“。” 果然，在这只大尾巴狼面前，一点都不能感动。 贺倚阑已经站直了身子，对上白陆明直勾勾的视线，像是完全没察觉似的把话题转回正事：“不过话说回来，今天在赛场上倒是可以玩玩，下一场可就没有这么轻松了。按照规则，我们作为挑战方可以从金军跟青军当中选择一支队伍率先下战书，怎么说，有计划过先打谁吗？” 白陆明留意到了他的用词。 第166章 不是“挑战”谁，而是“先打”谁。 白陆明的嘴角微微浮起了几分，刚要回答什么，感受到微型终端隐隐地震动了两下。 低头看了一眼，他笑着把屏幕转向贺倚阑：“本来想说我无所谓，不过现在，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了。” 他指了指消息内容：“喏，你们家合作方上赶着自荐枕席，既然这样，就打他们呗。” 贺倚阑扫过一眼，倒是没纠正他混乱的用词：“青军？” 白陆明面上的笑容更盛，眼底玩笑的情绪却是分明收敛了一些，锐利的光色一闪而过：“虽然青军跟金军都各具特色，未必谁更难缠一点，但是只说实战的话，以青翼冷一贯严谨精准的行事作风，确实更让人头疼一些。先跟他们碰一碰也挺好，正好让队员们提前感受一下四军的强度。” 贺倚阑在这样的话语下无声地浮了一下嘴角：“体验四军的强度？以青军的风格，你就不怕直接给他们留下心理阴影？” “要阴影怎么打都会有阴影。”白陆明倒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顺手把背包扔进了贺倚阑怀里，“别光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赶紧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回去了。” 贺倚阑伸手接过背包，瞥了他一眼：“回去？” “赤宴他们已经接上陛下，由四军舰队护送回舰了。那边用不着我们操心。”白陆明知道他想要问什么，说了一句之后笑盈盈地看向贺倚阑，“你要有时间想陛下的事情，倒不如好好考虑一下晚上回去后吃点什么犒劳一下大家。可是饿死我了，贺大老板。” 贺倚阑对上这样的视线，眼底也终于流露出了一丝的笑意：“现在倒是终于知道饿了。放心，已经让唐助理准备好了，怎么都饿不死你。” 在众生机械的休息室外，时不时地传来无数好奇与探究的目光。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快速地收拾好东西之后带着队员们从里面走出，完全无视了其他的干扰，自成一方独立的小天地般，仿佛外面所有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 众生机械重新回到了中央休息区，进入到了下一场比赛的积极备战。 期间，所有的训练一点没有松懈，白陆明和贺倚阑却像是感受不到比赛紧张感似的，反而挺享受这段难得的平静时光。 也就在这个时候，a、b两组突围赛的最终名单正式确认。 由伊洛临这位皇帝陛下亲自管控舆论风向，白陆明就是“白帅”的这个身份虽然已经在军部当中成为了公开的秘密，但是外界的其他人并不知道。 所以当“众生机械”这个名字再次出现在晋级名单上，全星际又一次彻底沸腾了。 而这一次大家的关注的重点中，除了这是唯一一支晋级的民间机甲队伍之外，还有不少人注意到每次比赛结束之后都会由官方公布的现场精彩集锦当中，并没有暴露太多众生机械比赛的相关画面。 这是纯粹的主办方剪辑失误，还是另有内情？ 短短几天，星网上关于众生机械的讨论热度居高不下。 有人好奇他们到底多强，有人猜测比赛结果有没有黑幕，还有人质疑一支民间队伍真能连胜一级军区？要是真的，为什么官方不敢放完整录像？ 各种从少的可怜的视频片段当中抠细节的分析贴，技术流的剪辑贴，在星网上层出不穷，越来越多人跑去各军区内部打探消息，想挖出点“内幕”，猜测这支队伍背后是不是藏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对于此，日常活跃在内网的各个军区的军官们只感到有苦难言——别问了，求求你们别问了，这不是内不内幕的问题，这是内幕大到他们根本不敢说啊！！！ 在这样的热议环境当中，a、b组首场出战的名单也正式公布。 两组晋级成功的挑战者队伍下一场的对手锁定，a组的青影军团与b组的白焰军团都将分别与队内的挑战者队展开正面交锋。 这毕竟是四大军团首次在这届机甲联合竞赛中出战，军部高度重视，还特地安排了一场赛前采访。 官方采访的现场，气氛一度凝重得宛如重大的军事会议。 四位元帅很少在公开场合这样集体亮相，在席位上依次坐开，完全打开的气场让各方自诩见惯了大场面的军事媒体记者们都噤若寒蝉。 最终，还是有人鼓足了勇气，按预设流程提出几个中规中矩的问题。 场面太过拘谨无聊，让金无眠听得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 就在这个时候，终于有一个记者提出了询问，极快的语速仿佛彻底豁出去了：“这边想请问一下青帅，您如何评价众生机械这支队伍？他们刚在a组晋级，就主动挑战青军，这是否有些过于自信了？” 金无眠原本昏昏欲睡的精神顿时一振，抬眸看了过去。 今天召开记者招待会，就知道必然绕不开众生机械这个话题，前面弯弯绕绕地聊了那么多没营养的，可终于是有人舍得直奔主题了。 相比起金无眠，青翼冷依旧面无表情，语气平静：“众生机械是一支技术水平十分完整的队伍，拥有很多名优秀的队员。我不认为他们选择青军是觉得我们好对付。相反，我期待这将是一场精彩的强强对决。” 这样的评价让现场静了一瞬，记者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震惊。 四大军团当中，要说场面话这种东西，估计就数青帅最不会说了，听他现在话里的这个意思，好像是…… 提问的记者脱口追问：“您的意思是，众生机械已经具备足够跟四大军团抗衡的实力了吗？” 他问得直接，整个现场顿时针落可闻。 原本来到这里的大家不过是来填充一下新报道的写作素材，作为媒体人，相比外界的热议，他们对于一直被视为是青影军团二队的众生机械反而没有太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这话听起来，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青翼冷回答得也十分干脆：“我很期待跟他们的交锋。” 并没有直接回答，背后的含义却是呼之欲出。 一片哗然中，金无眠轻轻咳了一声，把所有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他穿着一身暗金色的军装，微微浮起的嘴角带着一贯略微玩味的笑容：“青帅的意思是，各大军团运营至今，都拥有各自专长的领域。相比起我们其他三军，他自然对众生机械的这支队伍更了解一些，不管最终能够在赛场上做出怎么样的交锋，我们所有人，都会同样的期待。” 这样话音徐缓平静，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笑容深了几分：“尤其是我，现在特别好奇下一场到底谁能赢。以及，是哪支队伍这么幸运，能成为我们金军的挑战者呢？真是，令人期待啊。” 这话一出，现场直接从一片哗然的状态中陷入了完全的沸腾。 要不是亲眼看见亲耳听见，在场所有记者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集体出现了幻听。 金帅这话的意思，居然是觉得众生机械有望赢过青军，继续保持住他们的连胜吗？ 今天没有白来，头版头条着是全都有了啊！ 第118章 在记者招待会结束之后，各大军事媒体的头版头条以惊人的速度席卷了整个星网，使用的标题更是一个比一个更有噱头—— 《青帅亲口承认：期待与众生机械的强强对决！》 《金帅发言暗藏玄机，众生机械或将继续连胜？》 《连线四帅记者招待会现场，众生机械成为最大焦点！》 《深度解析：众生机械背后究竟暗藏何等势力》 各种耸人听闻的标题，配上记者招待会现场四位元帅的各种表情特写，星际各处的舆论堪称是推到了一个全新的高潮。 星网的各个社交平台上面，几乎所有的板块都被这样的话题所淹没，技术分析、背景挖掘，甚至是对众生机械每位队员身份来历的猜测均是层出不穷。 白陆明整个人深深地陷在沙发里，手里摆弄着已经把玩多时的微型终端，虚拟屏幕上的光映在他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边看边摇头，最后还是没忍住低低地“啧”了一声：“这帮军事媒体的编辑可以啊，要不是知道跟你们宣传部无关，连我都要怀疑是你们众生机械买来搞噱头的通稿了！” 贺倚阑端着两杯刚煮好的咖啡走过来，将其中一杯递到白陆明的面前，顺势瞥了一眼虚拟屏幕上的内容，语调平静得评价道：“写得确实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要是我们宣传部真有能力营销到这种程度，现在就可以给他们升职加薪。” 事不关己的语调听得白陆明眉梢一展，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动了动指尖，关上了虚拟屏幕，接过咖啡来喝了一口，被苦得微微皱起了眉：“你放了多少咖啡粉？” “最近辛苦了，需要提神醒脑。”贺倚阑说着，在白陆明旁边的沙发扶手上随意一靠，慢条斯理地品着自己的那杯，似乎丝毫感受不到当中的苦涩，“免得你看这些八卦的时候气昏了头脑，把等会的训练计划都忘记了。” 第167章 说到这里，他微微地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不过，这些无良媒体倒也不是全部都靠胡编乱造。” 白陆明的眉梢微微挑起了几分：“比如？” “比如……”贺倚阑垂眸看着他，神色淡淡，“有的报道里面说，我和你关系密切，疑似最佳搭档。” 白陆明：“……” 这样的报道内容他确实也看到过，不过当时随意划过去也就没太在意，没想到贺倚阑倒是给完全地记下了。这样看来，这人一早就把所有的报道都已经过目了一遍？ 贺倚阑见他不吭声，不急不缓地继续问道：“怎么，不承认‘最佳搭档’这个身份？” 白陆明对上这样的视线，嘴角没忍住地浮起，不答反问：“难道你更喜欢的一句不应该是‘关系密切’？” 贺倚阑眼里笑意一闪而过：“确实，你还是挺了解我的。” 那能不了解吗！ 白陆明心里想着，琢磨着外面四处传开的那些报道，依旧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别的不说，能闹到这么大，那几个家伙绝对‘功不可没’！真是故意给我没事找点事出来啊，都给我等着，等到了赛场上，我一定不辜负他们提供的热度，好好地报答报答。” 说到比赛，贺倚阑想到了现在仍在进行着训练冲刺的其他队员，问道：“不过现在外面这么热闹，队里几个压力怕是确实有些大。下一场打的还是青军，上次你让我写的关于青翼冷的作战风格，你已经跟他们强调过了？” “嗯，都说过了。”白陆明点了点头，不过对于贺倚阑的担心有着另外的看法，“压力大不大的，就得靠他们自己去消化了。压力跟动力本来就相辅相成，我倒是觉得借着这个机会，让孩子们提前感受一下被全星际关注的滋味也好，免得后面遇到的场面越来越到，到时候怯场就不好了。” 贺倚阑点了点头：“确实。” 白陆明似笑非笑地回眸瞥了一眼他的神色：“倒是你，贺老板，你现在感觉如何？” 这一句话没头没尾，贺倚阑自然是知道白陆明要问的是什么。 他们众生机械之前一直被认为是“青军二队”不是没有原因的，关于他们集团这个最大供应商与青影军团之间的关系，全星际无人不知。这一次算是两边第一次以“敌对”的身份站在公共的视野当中，也算是“反目成仇”了一把。 对此，贺倚阑只是语调平缓地回答道：“众生机械跟青影军团一直只是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平等往来，所以，并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听到这里，白陆明忍不住轻轻一笑：“听起来好绝情啊，贺先生。” 贺倚阑对于这样的调侃置若罔闻，只是不疾不徐地继续往下说道：“而且现在，比起青军，我倒是觉得我们集团跟白军的关系要更密切一些。” 白陆明原本还神情调侃，闻言依稀觉察到这人是个什么意思，面上的表情微微一顿，就听到贺倚阑的语调里带上了浅浅的笑意：“就是不知道在白帅看来，我们两家未来怎么进行联姻会比较好？是你下嫁我们众生机械呢，还是由我入赘白焰军团呢？” 这样的话音落下，周围进入了短暂的寂静。 最后，白陆明重重地清了清嗓子，没有选择回答，而是热着耳根强硬地结束了这次的对话：“急什么，马上要比赛了，这种事情，等打完比赛后再说！” “好的。”贺倚阑对此，倒是表现得一贯从善如流，嘴角弧度分明，“那就等打完比赛之后，再给你下聘。” 白陆明：“……？” 淦！感觉又进套了！ 他说的明明是打完比赛后再说，结果从这人的口中说出，怎么就变成了已经答应了一样？！ * 时间在紧张的备战当中飞快流逝。 终于，到了比赛日。 当初的恐怖星际组织事件已经过去了有一段时间，被沈砚峰带回去的组织成员们也得到了妥善的处理，比赛星上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再次到达比赛日后，从上空呼啸而过的飞行器比以往翻了十倍不止，就连观战场地也提前进行了扩建。 今天a、b组的比赛依旧同时展开，不管是这边的青影军团，还是另外那颗比赛用星上的白焰军团，都很少在公众面前公开亮相，自然引起了全星际的强烈关注。 跟之前的比赛不同，为了更加增强军部的影响力，军方不止在内网，就连外网也同步开启了线上观战渠道，比赛还没开始，刚刚接通的短短几秒钟内，数百条分线就已经齐齐爆满。 当众生机械的队员们抵达现场的时候，遥遥地就看到了这样极为夸张的阵仗，巨大的显示屏几乎直通天际，上面正循环地播放着之前比赛的精彩画面集锦，衬托地来来往往的飞行器队列更加壮阔。 “我的天……这人也太多了吧！？”这已经不是楚霄第一次参加机甲比赛了，但是这一次的阵仗，依旧让他忍不住地发出了惊呼，“这是来了多少人啊？” “是啊，这是来了多少人啊。”旁边的唐如烟也配合着发出了感慨，细长的眉眼间充满了羡慕，“我记得门票还挺贵的，光靠这次的票钱，军部那边应该已经赚发了吧？” “是啊，已经赚……”楚霄的话戛然而止，终于意识到了不对，话语不由地拔高了几分，“这是重点吗！？” 唐如烟反问：“怎么不是重点了？吃饭睡觉赚钱，毕竟人生三件大事。” 楚霄张了张嘴，最终感觉无力反驳，又默默地闭上了。 白陆明在前面走着，听着后面的对话，眼里带着轻松的笑意。 他本来还想着队员们的状态会不会受到影响，现在看来，大家调节得确实还挺不错嘛。 贺倚阑并肩走在白陆明的旁边，一直没有说话，此时目光无声地扫过前方，缓缓开口提醒：“我们今天的对手来了。” 其他人顺着他的话抬眸看去，之间青影军团的队员们身穿统一的深青色军装制服，正步伐统一地朝着他们这边走来。 这样的一支团队，每个人均是神情肃穆，一眼看去就如同一台台程序精密的仪器，沉默而充满了强烈的压迫感。 青影军团被称为四大军团当中最机械化管理的一支，并不是毫无来由。 青翼冷走在队伍的最前方，显然也看到了这边的众生机械众人，视线与贺倚阑在空中短暂地进行了一下交汇，遥遥地点头示意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就这样离开了。 虽然连短暂的交集都没有，但是光是这样的一个亮相，已经足够将众生机械这边松懈散漫的队员们衬托得极其无组织无纪律——民间的草根队伍形象有了更具象化的呈现。 不过白陆明从来不在乎这种表面上的文章，留意到队伍里随着青翼冷出现后而呈现出的紧张，只是语调幽幽地开口问道：“怎么，这就怕了？” 回答他的，是楚霄坚定的声音：“怎么可能！有您在我们怕什么，青帅哪里有您厉害！” 楚霄对于白帅的吹捧一如既往的张口就来，放在众生机械现在的氛围当中倒是十分的受用。 白陆明闻言十分满意地微微一笑：“要的就是这样的自信，继续保持。等会上场后就是要跟青军正式交锋了，我也没什么好多说的，就只有一条需要你们做到。” 众生机械的所有人询问地看了过来。 白陆明声音淡淡，说出的四个字却是掷地有声：“打爆他们。” 第119章 比赛临近，无形的战意在周围蔓延。 双方队伍进入了各自的区域做准备，进行最后的机甲检测和系统调试。 众生机械这边氛围虽然一如往常般不算太过严肃，但是因为之前跟青影军团遥遥的会面，依旧充满着一种相对微妙的气息。 一共三局比赛，由五台机甲轮流上场，面对青军这种队伍自然需要将损耗情况精密计算在内。 因此第一局的时候白陆明并没有选择与贺倚阑一同操作机甲上场，而是让这位合格的配驾员进了自己的副驾驶舱里与自己打配合，由楚霄跟唐如烟跟他一同出战。 准备时间结束的提示音响起。 随着比赛正式开始，机甲的引擎声响彻天际，几道身影在第一时间快速地呼啸而出。 今日的比赛地图采取的是沙丘环境。 漫天的黄沙给视野带来了强烈的干扰，即便是普通人类在上面行走也很容易深陷，更何况是重量惊人的机甲，这也就为移动过程带来了极大的难度。 一眼看去，所有人都知道青影军团将会是这种地图更大的受益者，毕竟长时间的作战经验已经让他们具备了适应各种的极端环境，相比之下，众生机械里的那几位队员都要算得上是纯粹的新手了。 但是让大家感到十分意外的是，对比青军机甲如同离弦之箭的敏捷身姿，众生机械这边的移动速度居然半点都没有被比下去。 第168章 同一时间的团队语音频道当中，楚霄的声音十分兴奋：“还真是沙漠地图，师父你真是神了，这都能压对题！” “简单，极端的恶劣环境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在这个时间点上，这颗星球上面搞不出什么冰原地势，所以真要搞点绊子，除了溶洞也就只能弄这种沙丘的地貌了。” 白陆明的声音不疾不徐，对于楚霄的夸奖接受得十分坦然，甚至有些唏嘘，“不过压对题目归压对题目，最终能不能出成绩，也得看看你们的训练成果了。” “放心，保证不会丢众生机械的颜面。”唐如烟轻笑的声音随着落下的尾音微微一收，声色顿时凛冽了起来，“他们来了。” 白陆明自然也捕捉到了落入视野中那几个身影。 青影军团显然也锁定了他们的位置，才一落头，三台机甲顷刻间已经完成了阵形调整，如一条延长的细线般齐齐展开，仿佛伫立起的无处可逃的屏障，迅猛无比地迎面推进了上来。 白陆明一眼就看出了青翼冷的意图，对此只是言简意赅地说出了两个字：“散开。” 原本共同移动的三台机甲顷刻间如同炸开的烟花般，分别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分散了开去。 只要看过众生机械之前的比赛，就知道这样的画面并不算太过陌生，但是这一次他们的对手可是以堪比机械的精密操作著称的青影军团，这种分散式的冲击，某方面来说几乎与自杀无异了! 观战席上很多人已经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但是唱衰的念头也只是这样一闪而过，一想到带领众生机械这支队伍的人是谁，又对后面的发展产生了几分不该存在的脱离理智的期待。 而下一刻，让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就这样真的发生了。 众生机械的另外两台机甲散开，白陆明所操作的机甲则是自始至终没有改变丝毫的去势，就这样迎着青影军团的队列径直地迎了上去。 丝毫没有减速的过程，让机甲仿佛一柄利刃直直地冲向了青军阵营最坚固的中央区域。 密集的火力网顷刻间呼啸而至。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要被火力吞没时，白陆明的机甲却是以一个近乎不可能的微小幅度侧过了身，一个精准到极点的扭腰操作之下，就这样如同鬼魅的从两道交叉的能量光束的缝隙当中钻了过去。同时手中的武器已经切换成了一柄光剑，挥落的瞬间划出了凌厉的弧光，精准得拦截了又一片密集的弹道。 刺耳的争鸣声与四溢的火花轰然炸开，呼啸而至的狂风带动着黄沙，几乎将整片视野全部遮蔽覆盖。 观众席的观看视角也几乎被黄沙填满，只听到金属撞击声不断地传来，隐约之间，可以看到众生机械散开的另外两台机甲也已经在左右两翼与青军发生了碰撞。 轰鸣声此起彼伏。 观战席上的众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今天来到现场的很多都是奔着白陆明而来的，对于他们而言，某方面来说今天无异于是白帅重返公众视野后的正式首秀，也算是一场属于四大元帅之间的正式交锋。但是众所周知，两边队伍的配置堪称天差地别，青军那边除了青翼冷这位元帅之外，另外两台机甲的操控手实力，也远不是众生机械那几个凑数的毛小子可以比的。 短暂的碰撞之下，确实可以发现双方之间存在的实力差距，然而就当两侧机甲眼看着就要遭到明显的压制，正在与青翼冷正面交手的白陆明却是忽然改变了去势。 在他的操作之下，场中央的机甲宛若旋转起来的飓风，光剑顷刻间舞成了一团光轮，毫无预兆地一个侧身之下朝着左翼方向的机甲迎面冲撞了上去。 毫无预兆的一波乱打硬生生撞开了青影军团搭建出来的阵形，给两边的链接点突破出了一道缺口，也就在这个时候，众生机械的团队频道里面传来了白陆明似笑非笑的声音：“就现在。” 随着话落，一道巨大的风暴从战场中央呼啸而起，带动着周围的黄沙，顷刻间将战场里的机甲完全地吞没在了其中。 所有的现实画面也在同一时刻失去了视野，整个观战现场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当中。 到了这个时候，有人终于想起了，众生机械这支队伍当中，由那个名为唐如烟的操作手所操作的，似乎正是一台风系机甲。 在很多人的认知当中，这种中小型为主的风系机甲其实并不是十分适合于3v3这种小范围内对战交锋，能够给对手造成的杀伤性也同样十分有限，但是此时此刻在这种黄沙遍野的沙丘地图当中，倒是成为了很好的干扰利器。 选择由唐如烟协同出战，白陆明想要的就是这种目的。 极端的对战环境对经验老道的操作手更为有利吗？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那么，如果让这样的环境更加极端一点呢？ 在比赛之前，贺倚阑已经拿到了青影军团这次比赛队伍里的所有资料，不出意外的，那些参赛队员均是身经百战的精英，但是不论如何身经百战，所谓的丰富经验，难道还能丰富过白陆明吗？ 所以既然都已经安排了极端的环境，那不如再极端一点好了。 乱一点。 完全可以，再乱一点。 白陆明操作着机甲在几乎已经失去了全部视野的黄沙里面游走，余光从侧面的副驾驶舱的方向瞥过十分满意于当下堪称完美的操作手感。 要不怎么说好的配驾员堪称操作手的另外一半，在遇到贺倚阑之前，他在操作机甲的时候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就仿佛——始终有一个人轻轻地在后方托举着，让他可以完全毫无后顾之忧地放心冲刺。 在这样混乱的环境中，近身武器落点精准的优势被发挥到了极致，白陆明操作之下，机甲挥舞着手中的光剑，在沙尘中翩若游龙。 模糊的视野就这样成为了他发起进攻之下最好的掩饰屏障。 青影军团的机甲阵形陷入了短暂的混乱，青翼冷坐在操作舱内，听到团队语音中频繁传来的损伤回馈，面上依旧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简短地说出了四个字：“回收队列。” 话音刚落，他落在操作台上的手指微微地动了动，一道全新的指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地进行了下达。 青军的机甲快速地完成了方位调整，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暴露给白陆明的所有短板得到了最快速的收束。 白陆明借着细微的方位调整，就意识到了青翼冷的用意，对此只是似笑非笑地啧了一声：“变阵形了？调整得挺快啊。” 贺倚阑的声音从侧面传来：“他想打消耗战。” 白陆明轻轻一笑：“那就打呗。” 其实从刚开始的交手，就已经可以看得出青翼冷的用意。比起楚霄跟唐如烟的那两台机甲，青军那边的攻击重点显然完全是落在白陆明的身上，毕竟众生机械的主心骨在哪里，大家都心知肚明，要说只要确保白陆明在后续无法上场就足以确保半场的胜利也毫不为过。 因为，比起人员资质全员极高的青影军团机甲队，众生机械这边无疑是更怕机甲过度损耗的那一方——特别是白陆明的这台机甲，一旦后续的比赛无法上场，对于整个队伍而言都无疑是致命的。 战场交锋，直击对手的弱点，那是最直白也是最为有效的战术。 如果青翼冷不这样着重“照顾”白陆明，反倒让他觉得对方是真的没把自己放在心上，有意给他们队伍放水了。 现在这样，才是正式对战正确的展开方式嘛。 只不过，致力于针对他的机甲进行消耗的话，就要看到底谁更消耗得过谁了。 白陆明的嘴角微微浮起了几分，眼看着青翼冷已经调整过阵形将露出的破绽收束到了最小，依旧丝毫不以为意。操作机甲一个灵巧的后空翻之后，躲过了一道刁钻无比的光束，捕捉到余光中一闪即逝的一道光影，再次迎了上去，话是通过团队语音频道跟另外两人说的：“继续保持移动，做好掩护。” 楚霄跟唐如烟的声音齐齐传来：“是！” 场上的画面因为几乎模糊的视野完全无法捕捉，只有不断的碰撞声，足以让人感受到交锋之激烈。 观战区里依旧保持着一片寂静，所有人屏息凝神地试图从直播画面中找到交战的机甲，同时因为过分的震惊，而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虽然之前对众生机械实力抱有的所有怀疑态度，都已经因为白帅的出现而荡然无存，但是确实谁也没有想到，这支队伍真的会在今天的比赛现场打得这样有来有回。 青影军团，那可是四大军团之一啊！ 不管是由这支队伍里的哪三人上场，都已经足以代表星际机甲作战的最高水平，更何况今天的第一局开场，就由青帅亲自带队！ 白帅的实力自然是毋庸置疑，但是3v3作战从来都不只是一个人的单独秀场，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打得这样有来有回，难道说众生机械这支队伍的实力——真的不输四大军团吗！？ 第169章 第120章 实力不输四大军团？ 这种说法其实本身并没有任何错误，只不过“不输”的前提，完完全全是因为众生机械队伍里某人所操作的机甲，以一己之力硬生生地拔高了整支队伍的实力上限。 “还真是……这么长时间没见，别说退步了，简直是比以前更加恐怖啊。” 在线上某全息观战室里，两个身影姿态舒展地坐在沙发上，正是今天不需要参加任何比赛的两位元帅。 随着金无眠的话音落下，赤宴只是不置可否地轻笑了一声：“青翼冷，这次是真的遇到钢板了。不过，如果让我处于他的这种境地，也未必可以完成得比他更好。” “哟，难得，还没出结果直接就唱衰上了。”虽然赤宴并没有直接说明，但是认识这么久，金无眠自然也听得出这些话语背后更深的寓意，对此只是感慨地摇了摇头，“早知道就不应该来看今天的比赛了，乱我道心啊。” 赤宴抬眸看他：“紧张了？” “是啊，特别紧张。”金无眠这样说的时候，落在直播界面上的视线深处却是一片涌动的波澜，“如果众生机械真的在今天赢了比赛，那么，就是我下一场的对手了。” 对此，赤宴没有再继续说些什么。 只是用余光扫过金无眠分明已经兴奋起来的神态，无声地继续观看起了现场的比赛。 众生机械会赢吗？其实这个结果暂时未定。 但今天的这场比赛不管胜负如何，获胜的那方都注定不会太过轻松。 轰隆隆——！ 巨大的爆破声又从比赛现场传出，炸开的黄沙让整个天际都似乎弥漫上了一整片的金色。 “所以我才讨厌跟这个家伙打啊……”众生机械的语音频道中，可以听到白陆明略显嫌弃的语调，从中听得出来他确实对今天的对手感到非常头大。 就目前众生机械的作战过程当中，大家已经将他安排下去的指令完成得非常完美，但是即便如此，作为他们对手方的青军应对得依旧有条不紊。 这一点毋庸置疑是得益于青翼冷这位最高统帅的坐镇。 在青翼冷的安排之下，青军的另外两台机甲仿佛完全地化为了与他同为一体的左膀右臂，指令精准执行的过程中，三机组建而成的队伍配合默契地宛若在共用同一个中枢处理器。 而青翼冷本身，正是如同这个中枢处理器般的存在。 绝对的机械化执行模式，正是青军对外呈现出来的一贯风格。 而这样的体系一旦呈现在赛场上，对于他们的对手而言，面对的已经宛若是一支完成度极高的机械化队伍，宛若与高速运转的智能机器进行对抗，很多细节处理的精密程度完全不像是出自于人类之手。 也就只有青翼冷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了。 有他这个核心“大脑”存在，青影军团的另外两台机甲通过毫无纰漏的执行顺利抵挡住了众生机械的反击，但是白陆明吐槽归吐槽，神态间依旧半点不慌。 他对青翼冷所带领的这支青军的了解，就如同青翼冷了解他所创建的白军一样，这种彼此之间的了解足够让他们在第一时间对于对方的战术给出绝对正确的反应，但是今天却是有一点不同——白陆明现在所在的这支队伍，并不是白焰军团，而是，众生机械。 精准无误的机械化操作？ 那么，就让传达信息的“中枢”直接出现指令错误就好了。 “东面偏左30度节点，能量波动异常，霄宝，干扰射击！” “明白！” “西南方位，重型火力平台即将充能完毕，如烟上中型风波旋涡佯攻牵制，霄宝，准备突击！” “收到！” 唐如烟的机甲敏锐无比地不断地进行着游走，偶尔击中的输出并没有影响到他的操作，毫不回避地迎上两台机甲成功吸引了火力。与此同时，楚霄的机甲已经如鬼魅般从侧翼切入，高频率冲击炮密集地射向中型机甲背后不易觉察的能源装置。 呼啸的黄沙间扬起一片火星，突击并没能完全成功，青军的操作手在觉察到的瞬间微微侧身，于最后关头避开了核心攻击，只在外甲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痕。同时发起反击，倒是将楚霄的机甲逼迫地节节后退，但很快，白陆明利落地进行掩护再次将先机拉回，利用火力掩护让两台己方机甲顺利退开。 场上，这样的碰撞一次又一次地发生着。 很多曾经应用在白焰军团身上的细节，因为众生机械这支队伍产生了更多的不确定性，也为白陆明这边争取到了更多的契机。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关注着大屏幕上实时的数据记录，眼看着两边机甲的状态几乎呈现十分平均的速度，并行般得一点点进行着下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在这种高强度的对抗过程当中，对于机甲的磨损程度与能源储备都是巨大的考验。 按照这个情况进行下去，最终，怕是要看谁的能源先损耗殆尽了。 不管是线上线下的观众们都不由地屏住了呼吸，谁也没有想到这局比赛居然会发展到这样白热化的程度。 机甲操作舱里，青翼冷的目光扫过虚拟面板上的监控数据，视野捕捉过白陆明那台不断进行着游走的机甲，手指再控制台上迅速地进行着操作，同时再团队语音中下达了指令：“就是现在。” 话音落下的瞬间，青影军团的三台机甲陡然发起了进攻。 来自不同方向的机甲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骤然地调整了原先的去向，以近乎完美的协同轨迹，朝着白陆明机甲所在的方位呼啸而去！ 先前的所有掩饰与伪装，显然为的就是现在的这一刻。 切换出来的能量网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几乎封锁了所有可行的闪避空间。 “小心！” 白陆明听到了贺倚阑及时的提示，眼睛微微眯起几分，外界的能量网带来的压力仿佛也同步体感到了机甲的操作舱内。他的瞳孔收缩几分，面对这场致命的围剿，非但没有丝毫慌乱，嘴角反而浮起了一丝愉悦的笑容：“可算是忍不住了。” 眼看着交织的能量网要将机甲完全融为残骸，白陆明手中的操作精准无误地完成了落实。 一道蓝色的尾焰从机甲后方喷射而出，伴随着直冲天际的引擎轰鸣声，硬生生地在空中完成了三个连续的一百八十度极限折返。 没有回避，没有格挡，而是直接迎着青军队列正中央的那台机甲直冲而去！ 整个观战区域随着这样的操作陷入了一片沸腾。 视野当中，两台代表着队伍核心的机甲就在这一瞬间交战在了一起，而随着白陆明突如其来的反制，青军那边原本井然有序的三机阵营就这样被顷刻间撕开了一道口子，所有的那排都在一瞬间产生了割裂。 “准备，上！” 白陆明的声音再团队语音中响起，同一时间传来的是楚霄早就已经按捺不住的轻呼：“放心交给我就好！芜湖，我来了！” 像是早就在等待这一刻一般，明明是青军率先抓住契机发起了进攻，却是因为白陆明惊险至极的破局一击，瞬间扭转了战局。 当禁止操作的提示从虚拟现实屏上弹出的时候，青翼冷的眉心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了几分，到了此时此刻，这一局显然胜负已分。 他的判断其实并没有失误，只是没想到在拥有配驾员之后，白陆明的反应速度和操作居然能够快到这种程度，而且即便是在这样高压的环境下，这个人一如既往地保持了一贯的“赌徒”属性，用这种过分大胆的方式，去博出了破局的这一瞬间。 在唐如烟跟楚霄的机甲陆续淘汰出局之后，青影军团的最后一台机甲也应声倒地，随着周围的黄沙散去，场中央最后站立的那台机甲上，属于众生机械的徽章醒目且耀眼。 第一局结束。 众生机械获胜！ 全场寂静了那么一瞬间，随机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径直地冲声了天际。 在白帅的带领下，众生机械居然真的战胜了青影军团的队伍，率先拿下了第一小局的胜利！ 从机甲上下来的时候，白陆明也可以感受到现场极度激动的氛围。 然而他的视线只是平静地朝着青影军团退场的方向扫过一眼，轻轻地揉了一把被汗水浸湿的发丝，摆了摆手，带着众人朝着后台的休息室走去。 第一局拿下固然值得庆贺，但是按照目前的赛制，他们需要面对的是无比现实的问题。 刚回到休息室里，白陆明转身看向贺倚阑，问得十分开门见山：“在下一局比赛结束之前，他们的机甲能维修到怎么样的程度？” 其他人原本挂在面上的笑容微微一顿，也齐齐地转头看了过来。 三局两胜的赛制之下，如果双方实力相仿，第一局从来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在机甲储备有限的情况下，如何在三局比赛中完成分配，才是重中之重。 第170章 对于白陆明的提问，贺倚阑回答得也十分直接：“根据维修部的反馈，唐如烟的机甲应该可以紧急修复到70%的性能，但是楚霄的那台……可能需要花更多的时间进行修复了。” 言下之意很简单，那就是楚霄注定无法在第二局上场参赛。 而唐如烟的机甲即便恢复到70%的性能，面对本身就存在着经验诧异的青军，显然也同样不是一个适合上场的选择。 姬星寒在一旁开了口：“下一局我可以上。” “本来就是需要你上。”白陆明短暂地思考了一下，抬眸朝着贺倚阑看了过去，“那下一局，我们不如……” 话音未落，贺倚阑已经了然地接了话：“速战速决，我跟你一起上。” 第121章 短暂的休息时间很快结束，随着双方队员入场准备，第二场的出战名单也同时公布在了大屏幕上。 观战区的气氛早就已经随着第一局的比赛被完全点燃，当看清楚屏幕上的名单，顿时陷入了纷纷的议论当中。 由于第一局暂时失利，落后一局的青军等同于是进入了背水一战的境地当中，青翼冷毫无意外地依旧在出战名单当中，只有同队的两台机甲进行了轮换。 倒是众生机械那边，原本很多人猜想是会借着领先的机会让白陆明休息一局，由同队的其他队员对青军的机甲多进行一下消耗，以便于为第三局冲击胜利奠定基础。 没想到的是，不止是“陆明”的这个名字依旧出现在了出战名单当中，同样出现的还有“易澜”，如果没记错的话，在之前的比赛当中这两个队伍主力曾经轮流在关键比赛中带队赢取胜利，却还从来没有同时登上过赛场。 这个发现，让观战现场的那些知情人士都不由地兴奋了起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叫‘易澜’的，好像就是那位吧……” “没记错的话，这两人虽然也在之前的比赛一起上过场，但也都是操作的同一台机甲？” “这么一说还真是，他们两个操作手的副驾驶位上都没有登记配驾员啊！” “这……我本来还想说，众生机械安排这两人同时上场是想要零封的青军，现在看来，白……咳，我是说陆明那边也就算了，两台机甲都没有配驾员的情况下还想直接碾压青军？是不是有些过分托大了……” “就是，本来靠第二局消耗一下青帅的主力机甲就挺好的，现在看起来，众生机械这边确实有些太着急了。” “不过那可是那位啊！我还是想压众生机械赢！” 场上，白陆明已经完成了机甲登陆。 他自然是听不到观战区的讨论，只是有些意犹未尽地看了一眼原先还有贺倚阑坐着的副驾驶舱，暂时收敛起了不舍的心态，在团队语音当中缓缓地“喂”了一声：“能听到吗？” 然后，就听到已经从配驾员位转变为操作手的贺倚阑，在另外那头应了一声：“听到。” 白陆明应了一声：“准备准备，按原计划进行。” 说到这里，他轻轻地笑了一下：“等会就辛苦你了，小姬。” 团队语音里面短暂地安静了片刻，姬星寒的声音才响起：“收到。” 白陆明看着最后的计时倒数完毕，眼里散散的表情也渐渐地被一片深邃的锐利所取代：“那么……直接上吧！” 几乎在第二局开始的瞬间，众生机械的三台机甲呼啸而出，落入其他人的眼中，赫然是与第一局截然不同的气势。 而在另外那头的出发点，青军的队伍也没有再摆出任何的队形，而是如离弦之箭一般，同样发起了全线的进攻。 两边的速度都十分迅速，几乎才刚开局，就直接打上了照面。 白陆明开局虽然果断，但是也没想到青影军团的队伍居然会这样直面迎来：“好家伙，上一局不会是把青翼冷那家伙给打疯了吧，怎么才一开始就找我们拼命来了？” 回答他的，是贺倚阑不置可否的语调：“这不是正合你意吗？” 白陆明无声地笑了笑。 调侃归调侃，他自然看得出来青翼冷的用意。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众生机械的队伍除了他之外都像极了一个草台班子，在四军之一的青军队伍面前确实完全不够看的。但是就如上一局所呈现的那样，比起对他而言了解详尽的青影军团，众生机械这支数据有限的队伍，面对一贯以严密逻辑著称的青军而言，反而更占优势。 缺乏的数据代表着绝对的变数，而十分恰巧的是，白陆明这位昔日的白军统帅，名扬星际的正是那一套出其不意的机会主义打法。 青翼冷就是想到了这一层，才会在这一局选择去抛开一贯引以为傲的部署能力与执行能力，用最简单直白的方法，来避开不必要的变数。 只可惜，这一局上场的除了白陆明之外，还有一个贺倚阑。 白陆明随意瞥过青军几台机甲的来势，驾驶者机甲不退反进，丝毫没有将对方的火力线放在眼中一般，直接朝着侧翼突击而去。 青军的冲锋路线随着他的操作微微一滞，“哐当”一声巨响之下，机甲之间的碰撞引起了四溢的火花，随着周围的能量场遭到干扰，贺倚阑在另外一边也稳稳拦截下了另外一台机甲的输出支援，同一时间顺势朝着青翼冷所操作的机甲展开了攻势。 贺倚阑的位置几乎是在两台机甲的夹击当中，然而他的这番操作却是冷静得可怕。随着往侧后方的一个细小滑步，无数不起眼的小型装置从机械臂中弹射而出，咫尺的距离下直指青翼冷的左机械臂。 “角度漂亮啊。”白陆明愉快的声音从团队语音当中传来。 眼看着贺倚阑的操作顺利起到了干扰的作用，机甲手里的射击装置已经丝滑地切换成了光剑，精准避开后方追击的同时，机甲身躯微微一个侧面偏移，借着冲力调整到了一个精妙的角度，直接冲得青翼冷的机甲不得不往后进行回避。 他这样的一个补充操作，顺利地与贺倚阑一起将青翼冷包夹在了当中。 “三点钟方向。” 贺倚阑的话术言简意赅，白陆明心领神会，在青军机甲从侧面逼近的瞬间完成了后撤，看似十分随意地调整了一下方向，光剑与迎面而来的光刀直面地撞再了一起。 刺耳的摩擦声响彻天际。 白陆明抓住了转瞬即逝的机会，刚刚脱离交锋的光剑再顷刻间切换成了粒子武器，密集的火力瞬间爆发。 高频率的粒子炮交织出数道光影，狂风暴雨般将近距离的青军机甲顷刻逼退。 眼看着对方不得不切换到防御模式，白陆明的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在团队语音里慢悠悠地说了一句“继续”，与贺倚阑一起并肩迎上，展现出来的打法比起之前显得更加凶悍。 青翼冷调整得也很速度，可惜耐不住两人左右夹击的过程中表现出来的绝对默契。 互相掩护之下，几乎是阻断了青军另外两台机甲的试图支援的来路，轻描淡写地切断了其他的链接，始终让青翼冷的机甲出于了他们包夹出的“孤岛”当中。 这样的画面通过直播镜头传出，引得观战区上一片瞠目结舌。 在这之前他们只关注到了两人均是以没有携带配驾员的状态上的场，却怎么也没想到，会表现出这样的绝对默契。两台机甲的操作行云流水地仿佛出自于同一个操作手之手一般，呈现出来的互相支持，竟然比青影军团更加精密严谨，几乎是无懈可击。 同样的画面，让线上观战室里的某元帅也不由啧啧称奇：“这两位，完全就是仗着一张床上睡出来的默契，在那里欺负单身狗嘛！” “……”赤宴听到前半句的时候还想表达赞同，等听完后面的话，不由抬眸无声地瞥了他一眼，“这话，你可以等比赛结束之后自己跟青翼冷再说一遍。” “不就是觉得我讨打吗，不用这么婉转。”金无眠只是笑笑，落在画面上的视线里却是一片深邃，“不过话说回来，这种程度的默契真的非常可怕，不是吗？青翼冷那家伙，就算是身在局中，也很少会有完全落入圈套的时候吧？” 话音落下，并没有得到回应。 然而即便赤宴没有回答，金无眠也知道他一定听懂了自己话里的意思。 现在场上属于白陆明跟贺倚阑的机甲无疑承受了太多的关注，但是即便如此，以青翼冷的敏锐一定可以捕捉到眼下最为关键的一个问题点，而现在却始终没有察觉，那就只能说明——此时面对的巨大压迫，已经让他真的已经无暇再分心关注其他了。 青翼冷是出了名的“战斗机器”般的存在，能够让他一贯飞速运行的大脑也出现思考盲区，足以看出场上的那两个人在对战过程中给他带来了多大的压力。 但不管怎么样，现在场上的局面已经足以看出，青军看似稳稳地抵挡住了众生机械这边发起的猛烈攻势，交锋激烈，实际上却是已经落入了对方的圈套当中，完完全全地忘记了众生机械那边，还存在着另外一台参赛的机甲。 第171章 其实别说是场上的选手，就连观战区域那边，被激烈的交锋所吸引，都一度已经忘记了姬星寒这个从开局几乎就直接隐身了的存在。 直到白陆明的声音从团队语音中传来：“就是现在！”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的机甲没有再与对手交缠，而是以一个极其冒险的极限回旋撤开了一段距离，直指青翼冷机甲的侧面。 下一秒，贺倚阑也调整了角度，随着他们两人的同步包夹，机械臂上切换出来的光鞭交织成了一道由流动能源编织的网，如同拥有生命一般，紧紧地缠住了对手机甲的机械肢，让所有的行动精准地停顿在了这一瞬间。 青翼冷显然也没想到两人会突然协同完成这样极限的控制，也是在此时的视野中，终于看到了姬星寒那台机甲的身影。 然而此时此刻，他显然已经完全落入了两人借着混乱精心编织的牢笼当中，无处可退。 一只游走在战场边缘的姬星寒，也在这个时候终于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任何多余的操作，一道极度精准、速度快到几乎无法捕捉的聚焦光束炮射击而出，绕过了所有可能的拦截轨迹，精准无比的命中了青翼冷那台机甲，因为全力对抗而暴露出来的出于引擎背面的能源枢纽。 只是0.01秒的时机，被他精准把握。 青翼冷率先淘汰出局的消息，就这样从系统播报中传出。 同时从团队语音中传来的，还有白陆明尾音悠扬的赞叹：“干得漂亮啊，小姬！我就知道你完全可以！” 在时机把握的这一点上，姬星寒，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场上的对战还在继续，观战区域中却是陷入了死寂。 所有人依旧沉浸在刚刚发生的那一幕中。 从开战至今，所有人的注意力完全地落在了战区中央，几乎没有人留意到姬星寒这台始终游走在边缘的机甲到底在做什么。 谁也没有想到，所有激烈的交锋进行到最后，居然只是为了最后这一击的漫长铺垫。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整个配合下来，堪称天衣无缝。 而此时，青影军团的核心淘汰出局，剩余两名队员虽然竭尽全力，面对白陆明与贺倚阑的联手，显然也已经无力回天。 最终的结果产生，众生机械，再下一局！ 整整几秒钟之后，呼啸的掌声才席卷而至。 只能说实在是太精彩了！ 虽然此时在回顾整个过程，显然是一套针对青翼冷的早有预谋的“狩猎”计划，但是战场上从来兵不厌诈，能够如此完美无误地执行这套战术，也同样已经呈现出了众生机械的绝对实力。 白陆明与贺倚阑整个配合的过程大家都有目共睹，到了此时此刻，没有人再关注他们是否拥有配驾员随行，满脑子都是刚才那样天秀般的操作。 白陆明倒是用0秒就满意地接受了自己家2比0赢下比赛的结局，从机甲上下来，眼看这青翼冷已经来到了跟前，也是笑吟吟地伸手跟他握了握：“可惜了啊。” 青翼冷面上并没有输了比赛的沮丧，而是视线淡淡地朝旁边的贺倚阑扫了一眼：“技不如人而已。” 白陆明一贯会顺着杆子往上怕，闻言露出了认可的笑容：“这话倒也没错。” 青翼冷：“……” 顿了一下，他道：“既然赢了我们，后面，也要继续赢下去。” 虽然这次带的队伍不一样，白陆明确实也不是第一次赢青翼冷了，所以对于胜利甚至都没有观战区要来得兴奋。此时听青翼冷这么一说，他也顺便读懂了话里的意思，笑吟吟地朝着不远处的摄像头看了一眼，应道：“那当然是要继续赢下去了，解决了你们，接下来，压力就要给到金军了呢。” 两人握手的画面通过直播镜头传到了线上，整个星网上引起一番热议的同时，某线上观战室里的金无眠却是随着白陆明瞥向镜头的一眼，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突然感到有点冷是怎么回事？” 赤宴已经缓缓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临下线的之前，走到金无眠的跟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最后送出了两个字：“加油。” 第122章 a组和b组的比赛结果一出来，整个星网都彻底炸了。 b组那边没啥悬念，白焰军团稳扎稳打拿下了胜利。但a组可真是爆了个大冷门——众生机械，一支非军方组建的机甲队，居然把四大军团之一的青影军团给零封了！ 要知道众生机械虽然堪称全星际最庞大的机械帝国，但毕竟依旧属于民营集团，在这之前他们所组织的机甲队伍能够摧枯拉朽地一路走到现在，已经足够让人震惊，更何况这一次战胜的，还是四大军团之一的青影军团。 众生机械的这支机甲队伍，这是真的拥有匹敌四大军团的实力啊！ 外界媒体的报导纷纷，星网上到处都是比赛现场的图片视频，随便刷个社交平台都能看到众生机械那几台机甲的战斗集锦。但奇怪的是，关于队员们的资料反而比之前更少了，曝光程度比起最初的时候非但没有增加，倒是显得更加隐秘了起来。 这也让外面难免有了一个说法。 众生机械的这些队员们这是被军部正式看上了，现在这样保护个人资料，这是准备赛后进行重用啊！ 各大军事媒体的版面上，关于机甲竞赛的消息众说纷纭。 只不过这些报道落到某位当事人眼里，可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看完虚拟屏幕上的最后一句内容，贺倚阑不急不缓地关闭了窗口，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听说军部要‘重用’我们的人？就是不知道这个要‘重用’我们的大人物，到底是军部的，还是……来自更高层呢？”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正好落在刚从机甲舱底下钻出来的白陆明身上。 白陆明手里还拿着调试工具，汗湿之下，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半湿润的头发贴在额前，闻言才将注意力从进行调整中的机甲上转移了过来。 只是看着贺倚阑的时候，神态间多少显得有些无言以对。 他哪里听不出来这人话里有话。 外面的人不知道，但是他们却是心知肚明。 众生机械这支队伍能继续参赛，完全是皇帝陛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这位陛下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并不意味着以前的那些事情真的就这样完全地揭过去了。 关于众生机械众人的资料被掩护，是为了谁而放出的烟雾弹显而易见。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地控制星际所有军事媒体的舆论走向，除了那位还能有谁？ 白陆明抬眼瞥过贺倚阑的神态，不答反问：“谁今天拿醋当饮料喝了？怎么感觉味道有点冲啊。” 贺倚阑不置可否地轻笑一声：“难道我说错了？” 话是这样说着，他见白陆明要起身，十分自然地伸出手去，握着他的手臂往上面一带，将人拉起的同时十分干脆地捞进了自己的怀里。 白陆明浑身是汗，衣服上还沾着机油，看见贺倚阑那身昂贵的新衣服被自己蹭脏了，不但不躲，反而故意又蹭了两下：“没错没错，你说的怎么可能有错。不过话说回来，到底是谁想重用我们，具体要重用谁，这些都不重要。” “哦？” 贺倚阑的眉梢微微挑起几分，就感受到白陆明稍抬起了下颌，温热的吐息刚好从他的耳边擦过：“反正只要进了众生机械，生是贺先生的人，死是贺先生的鬼。” 贺倚阑的嘴角无声地扬起：“跟唐助理相处久了确实不一样，都知道专门挑好听的说了。” “不重要，你爱听就好。”白陆明拍了拍贺倚阑的肩膀，示意他将自己放开，等到从这人的怀里出来，再次看了一眼对方那身跟周围格格不入又已经被油渍沾得一片狼藉的衣装，调侃出声，“大白天的穿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维修室约会的。” 贺倚阑面不改色：“那你的意思是，我该晚上穿成这样来找你？” “少来这套。”白陆明清了下嗓子，将话题引到了正轨，“来都来了，看看吧，我这改装得怎么样？” 虽然上一场打赢了青影军团，但众生机械的机甲也损伤惨重，特别是白陆明这台，好多零件都得换新的。 为了能够及时赶上下一场比赛，白陆明亲自上手进行维修，顺便也重新进行了一下调试，针对下一场需要对战的金翎军团，跟其他机甲一样，将原先的配件都进行了一下升级。 贺倚阑只扫了一眼就指出来：“b-234区的武器全换了吧。” 白陆明有点意外：“全部更换？没必要吧？” 贺倚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调出了一个虚拟窗口送到了白陆明的跟前，上面呈现的正是金翎军团那一批金光闪闪的机甲资料，其中专属于金无眠的「极光」更是闪耀刺眼：“跟金军打，就不应该问什么必不必要。” 白陆明只是随意一瞥就忍不住地想要扶额：“有必要改装到这种程度吗……金无眠这是把整个金翎军团的年度预算都给套机甲身上了？之前跟他一起协同出战的时候，也没见他像这样把配置直接拉到顶啊，针对我呢？” 第172章 “而且不是一般的针对。” 贺倚阑的指尖轻轻地指了指机甲画面上的外部配件，“装备优越本来就是金翎军团的核心特色，这次他们为了应对跟你的比赛，更是把参赛的机甲再次进行了升级。现在他们的机甲平均造价，是特s级机甲常规价格的三倍以上，武器库更是拉到了最顶级的配置，为了迎接你的归来，可以说是相当具有诚意了。” “诚意个屁！”白陆明无情揭穿，“我看啊，就是看在青翼冷输在我们手上，心里慌得一批，所以就开始花钱买心安了。拿钱砸性能从来都是他最爱做的事情，只不过这一次……” 说到这里，他似笑非笑地看了贺倚阑一眼：“金军向来代表了军方最顶级的配置标准，而众生机械这边正好又代表了机械领域最高的技术水平，这么一看，这场比赛倒成了财力和技术的对决了。” 贺倚阑的目光扫过白陆明汗湿的胸口，嘴角微扬：“能跟金翎军团比财力，是我们众生机械的荣幸。” 他的话说得客气，但是字里行间可听不出丝毫的担忧。 白陆明笑吟吟地眨了眨眼：“很有自信的样子？” 贺倚阑对上他的视线，语调平静：“有白帅在我们的队伍里，想不自信也很难。” 终于，在万众瞩目当中，与金翎军团对战的日子到了。 今天四大军团当中有三支军团出场作战，然而比起b组那边进行对战的另外两支军团，金军与众生集团的对战现场反而更受关注。 两边很快做完了战前的准备，而在金无眠统帅之下的金翎军团，一出场就不负众望地引尽了眼球——不为别的，只为金翎军团队伍当中那几台熠熠生辉的机甲，只是刚呈现在场上，就因为过分奢华的阵容而险些闪瞎了观战众人的眼。 只能说，金无眠这高调的风格，这么多年一点没变。 白陆明的视线在那几台散发着暗金色光泽的机甲上面停留片刻，多年后再次见到金军豪气冲天的阵仗，依旧感到无力吐槽。 怎么说呢…… 金翎军团这支正规军什么都好，就是可惜摊上了金无眠这么一个显眼包统帅。 在各家军团都将重心投放在技术提升上的时候，他倒好，千百年如一日地坚持着维护军团的外观体系，这要对标当下时兴的网络游戏，妥妥的就是一个外观党玩家。 金无眠的这种风格一路来自然也没少被人诟病，很多人曾经质疑这种除了花里胡哨外毫无作用的华丽外观，反而会成为战场上影响发挥的累赘。 但是这样的声音，很快就被金无眠用一场接一场漂亮的战绩给彻底地反击了回去。 其实，但凡跟金无眠有过接触的人都知道，这人真正的实力，可不像他那浪荡不羁的表现那么不靠谱，完全不容小觑。 白陆明看了一眼众生机械那几台在金军衬托下显得极度“朴素寒酸”的机甲，随意地摆了摆手：“准备准备吧，马上就要开始了。” 之前他曾经说过，青翼冷所带领的青军是赛场上极度让人头疼的存在。 但是在四大军团当中，又有哪一支是能够让人轻视的呢？ 金无眠。 很多时候，最容易被低估的，恰恰是最危险的。 今天这场仗，不好打啊。 第123章 比赛开始的信号，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有着之前零封青军的战绩，也让所有人对于众生机械的表现更多了一丝的期待。 然而刚一开场，最先引尽眼球的，依旧是金翎军团的机甲阵营。 如同孔雀开屏般骤然展开的三台机甲，让所有人都清晰地看清楚了机身上流动着的暗金色光泽，流光溢彩下，极度具有视觉冲击性的光芒，连白陆明都不由地在启动的瞬间，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动作。 白陆明的嘴角微微地抽搐了一下：“没开打先闪瞎人眼的这种套路，真是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更新一下啊！” 他语调嫌弃，但是安排依旧有条不紊：“预定的方案不变，你们注意别被对面搞到心态就好。记住开打之前我给你们说过的话，对面这几台机子，随便几个零件都够你们在荒芜星上买套房子过下半辈子了，机会难得，下次有这种真的‘砸钱’玩的机会，可不一定是什么时候了。” 这样的话语落入团队通讯当中，听得在副驾驶舱里的贺倚阑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白陆明留意到这样的动静，在这样高压的环境下还有闲心多问了一句：“你笑什么？” “没什么。”贺倚阑回答，“就是在想，还好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没有表现得这么‘仇富’。” 话语同样落入了团队语音当中，引起了一阵寂静，白陆明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十分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他们过来了，注意别硬碰硬，先找突击重点。” 众生机械的另外两台机甲应声而动。 今天第一局跟白陆明一起上场的是唐如烟，以及姬星寒这位金军的准新兵。 某方面来说，也算是变相的应战自家军团了，不过在操作的呈现上，姬星寒显然丝毫没有手软。 两边的机甲在相遇之后发生了正面的交锋。 金军那边的几台机甲动作精准高效，且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跟他们之前所表现出来的华丽张扬的风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金无眠坐在「极光」堪称奢华的驾驶舱内，这样的画面，即便端上几杯红酒也丝毫不显违和。 他看着屏幕上不断闪过的机甲身影，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这么多场比赛下来，怎么还是喜欢玩这种躲猫猫的把戏啊。以前在白军的时候，可不是这么玩的。” 尾音落下，他只给出了一个指令：“不过也没关系，陪他们玩玩。” 命令一下，金军的机甲迅速地给出了反应。 原本并行的机甲骤然散开，直接以1对1的方式，与游走在两边的唐如烟跟姬星寒的机甲分别交缠在了一起。 同一时间，金无眠的机甲在他的操作下也给出了反应，密集的火力直勾勾地朝着两边交锋的战场呼啸而去。 只要关注过之前跟青影军团的那场比赛，就可以知道金军这样的打法完全是采取了截然不同的方式。如果说当时青翼冷的想法是千方百计地想要尽快将白陆明这个主力淘汰出局，那么此时此刻，金无眠无疑是想要快刀斩乱麻地切断白陆明的左膀右臂。 对于这样的安排，白陆明丝毫不觉惊讶。 金无眠这个人，看似什么事都随心而动，经常一言不合就原地摆烂，实则只是一贯地在那里扮猪吃老虎。 如果说白陆明是公认的机会主义者，那么金无眠就是绝对的诡诈大师，前者寻找漏洞，后者创造漏洞，像眼前这样看似步步紧逼的打法，也不过是在等待对手这边被逼急了，主动露出破绽罢了。 只可惜，今天在赛场上站在他对面的人是白陆明，可是半点都不吃这一套。 按他的想法来？不可能的，绝对是不可能的！ 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无疑是直接攻击金无眠的「极光」，减轻队友两台机甲遭到的攻击压力，但是白陆明就偏不。 他仿佛直接将金无眠当成了一个透明的存在一般，没有丝毫犹豫地朝着唐如烟的方向冲了过去，同时还不忘在团队语音当中安慰了姬星寒一句：“小姬你挺一会儿，相信你可以的。” 姬星寒的回答也是简洁利落：“不用管我。” 这样的回答让白陆明十分满意，也让他的眼底闪过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 真是越接触越觉得姬星寒这孩子不错，放在金无眠那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反正距离比赛还有一段时间，相信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了。 白陆明的机甲加入战局，顺利地为唐如烟遮掩了来自于金无眠的密集火力，只要稍微地到喘息的契机，唐如烟的操作下机甲如同闪电般迅速撤出战场。而就当金军这边的操作手准备乘胜追击时，却是瞥见另外一台机甲直直地撞入了视野当中——正是白陆明。 光剑的影像应声落下，干脆利落地切断了机械肢侧面的连接处，下一刻武器切换成速射炮就这样在咫尺的距离瞬间开火，就这样将前一刻还步步紧逼的机甲打得节节败退。 局面瞬间彻底地颠倒了过来。 后方来自于金无眠的射击如影随形，同样对白陆明的机甲造成了不小的创伤，然而他一击得手之后依旧丝毫没有打算理会金无眠这个“干扰狂魔”的意思，侧面一个翻滚避开致命攻击，将控制住的战场交还给唐如烟后，又朝姬星寒那边迅速逼近。 金无眠将一切看在眼里，一贯带着浅浅笑意的嘴角微微眯起了几分，忍不住低低地“啧”了一声：“精神状态这么好，就这么难激怒吗？” 他瞥过白陆明的机甲前进的方向，视线瞥过刚刚射击后在机甲左翼处留下的焦痕，微微垂了下眼帘，两侧的机械臂上齐齐完成了装备切换。 第173章 嗯，那就看看，能够不搭理他到什么时候吧。 随着金无眠的「极光」装备切换完成，直播镜头给到的瞬间，观战区当中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等一下，这个武器不就是最新研发出来的…… 不等细究，瞬间较之而出的密集火力网在场上构造出了一段绝对绚烂的画幕。 从第一件武器展示完毕开始，一件接一件尖端的新型武器就这样不断地切换上场。 能量光束交织成的密网如影随形地跟在白陆明的机甲后方，将战场渲染得如同一场盛大的星际庆典。 惊心动魄的画面几乎每一秒都牵动着众人的心魂。 视野当中，可以捕捉到被火力追击的这台机甲只要稍微行差踏错一步，就可以被这样尖端的武器焚毁殆尽，却仿佛游龙一般，总是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最致命的攻击，并且时不时地用意想不到的方式进行着持续的消耗反击。 金无眠的进攻节奏因为手中持有的顶尖装备而更加变幻莫测，时而推进，时而迂回，时而步步紧逼，时而又出其不意。 他的指挥灵动诡谲，常常在看似不可能的时机发出致命的杀招。 然而，看似被他玩弄的白陆明却仿佛总能快他一步，如同一个高明的棋手，提前洞悉了对手的意图，用精妙的微操和团队配合一次次化解危机。 这无疑是一场视觉效果拉满的炫技之战，等到有人回过神来的时候，才骤然惊讶地呼喊出声：“这统计情况……” 经过这么一提醒，众人才发现，场上的情况不管怎么看都完全出于金无眠把握的节奏当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两边机甲的数据统计来看，金军这边的机甲损耗程度居然远远地高于众生机械的两倍不止。 虽然整个过程中可以发现众生机械这边，白陆明游走在战火中时依旧干扰不断，却怎么也想不到，潜移默化之间带来的居然是这样巨大的质变。 金无眠显然也留意到了这样的情况，自然也知道，速战速决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他瞥过画面当中显然已经受到不小创伤的那台机甲，眼帘微微垂下，随着他的操作，「极光」周身的光芒瞬间收敛，仿佛所有能量被完全吸收，原本暗金色的外观也顷刻间化为了一片深邃的黑色，紧接着更加璀璨的光芒就这样彻底地绽放了开来。 整个过程中，他的视线一瞬不瞬地锁定着白陆明那台机甲所在的位置，从开始操作到完成执行其实也不过是不到一秒的时间而已，然而不等射击完成，有一道光率先从侧后方的位置呼啸而至。 随着光影而来的，正是突然撞入眼里的那台由唐如烟操作的轻型机甲。 并不算太过致命的攻击，但是足以让金无眠的机甲短暂地失去了平衡，而也正是这个契机，让他的操作不由多了两秒钟的调整时间，已经足够给白陆明提供绝对的操作空间。 远距离光束炮射出的两条弹道完全出自于多年来的操作本能，绝对的经验下，这种几乎不需要对准而直接做出的射击，精准无误地撞入了「极光」的输出口，与里面射出来的光束直直地撞在了一起。 金无眠的瞳孔也微微地收缩了几分，但是所有的操作已经如同离弦之箭，完全没有撤销的机会。 原本他不惜牺牲同在战区里的队友，也要借着这样的致命一击率先将白陆明淘汰出局，不想反而被对手抓住了这短暂的时机，呈现了一场堪称完美的反制。 轰——！ 巨大的能量波在未离开武器出口的位置提前炸开，剧烈的爆破之下，让近距离遭到冲击的「极光」承受了最为直观的损害，整个机甲周围的所有光芒骤然黯淡，彻底失去了所有的行动能力。 金无眠的机甲，在这一局中，率先淘汰！ 随之而来的，是众生机械这边也同步弹出了淘汰消息。 白陆明的机身在落地的时候也不由地一个踉跄，看着渐渐暗淡下去的操作舱，神情中丝毫不觉得惊讶。 先前金无眠追着他打，造成的所有伤害无疑都是有效的，只要他在退出赛场之前完成了胜局的铺垫，一切就全都值得。 随着对战双方的核心机甲陆续出局，现场就这样进入了2对2的局面当中。 但是由于对战过程中白陆明的消耗反击完成得太过到位，最终姬星寒与唐如烟联手，完成了最后的收割。 众生机械，先下一局！ 当白陆明从操作舱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个画面。 他缓缓地甩了一下发梢上的汗水，视线瞥过机甲上触目惊心的损伤痕迹，话是对贺倚阑说的：“下一局，看起来我是不太适合上场了。” 这样的话语从他的口中说出，却是十分的平淡。 回应他的，是贺倚阑同样泰然自若的话语：“嗯，第二局，交给我就好。” 第124章 第一局的胜利完全引燃了整个现场，回想起之前跟青影军团的比赛，让大家不由地开始猜测，众生机械这支队伍在白帅的带领下，是否会继续以零封的完美战绩打败金翎军团，直接进入到最终的总决赛当中。 然而在直播镜头看不到的地方，众生机械的休息室内，气氛却并不轻松。 “啊？师父你真的不能上场了吗？”楚霄沉浸在刚才的对话当中，看着白陆明眉头紧锁，这显然也是他之前没有预想过的情况。 “嗯，下一场，我上不了。”白陆明丝毫没有回避问题的意思，回答得也十分直接，“刚才金无眠完全是对我下了死手，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机甲这种半报废的状态，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进行维修。” 楚霄缓缓地眨了眨眼：“可是，你怎么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我有什么好着急的？要急也是金军那边急。”说到这里，白陆明的嘴角微微地浮起了几分：“金无眠追着我打舒坦了，自己也没捞到什么好处。就最后那一击造成的损伤程度，在下一局比赛开始之前，同样不可能完成百分百的修复。现在，就看他们打算要怎么做了。” 话说到这里，显然又进入到了心理博弈的环节，楚霄听不太懂，也就不再吭声了。 旁边，姬星寒已经理解了话里的含义：“如果金帅也同样选择了修整呢？” 众生机械这边拿下了第一局，目前是1比0的状态，金翎军团落后一局的情况下，确保第二局的获胜无疑是重中之重。但是对方同样也知道白陆明机甲的情况，如果说金无眠想要赌一赌，同样将第二局交给其他队员，自己调整一局后在第三局再跟白陆明进行正面交锋，也未尝没有可能。 对此，白陆明只是轻轻一笑，微微挑起几分眉梢，朝着旁边的贺倚阑看了一眼：“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众生机械里面，能带队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在第一局的时候就这样毫无顾忌，为的就是现在的这个时刻。 如果金无眠选择第二局继续上场，由贺倚阑带队对他的机甲进行持续消耗，足够为他们第三局的胜利奠定基础；而如果他在第二局选择留队调整，不上场参赛，那就更好不过的了——面对一支没有金帅坐镇的队伍，有贺倚阑在，正好更加速战速决地结束比赛。 对于这个男人的实力，他抱有绝对的信任。 贺倚阑自然感受到了白陆明的视线，看着他被汗水浸透的额发，取了一块毛巾递了过去，语气平淡：“放心休息，交给我就好。” 说着，他打开虚拟屏幕点了点，话是对旁边的人说的：“这两台，继续跟我上场。” 现场的其他人原本还沉浸在白陆明没有上场的担忧当中，看到新提交的名单，都微微愣了一下。 姬星寒刚刚舒展开的眉心再次微微蹙起：“这……确定吗？” “确定。”贺倚阑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嘴角勾起了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声音淡淡，“这就是当下，最合适的选择。” 短暂的休息时间结束，对战双方再次上场。 当第二局的出战名单显示在大屏幕上，不由地在观战区里引起了一阵热议。 金军那边属于背水一战，除了金无眠依旧选择了继续出战之外，另外两台受损严重的机甲已经由全新的机甲进行了替换。 而众生机械这边，正是这片热议的来源——白帅没有继续出战原本就已经足够让人震惊，万万没想到的是，除了新替换上去的那台机甲，唐如烟跟姬星寒两人的名字再一次出现在了名单上，居然没有将楚霄轮换上场。 第一局的比赛当中，金军跟众生机械的交锋看得人眼花缭乱，结局的时候各台机甲的状态也都十分惨烈。 如果说白陆明会选择不再继续上场，是为了预留出更多的时间进行维修，去迎接接下来的第三局比赛，那么唐如烟跟姬星寒在机甲受损严重的情况下依旧选择继续上场，多少存在着一种当“炮灰”送死的感觉了。 白陆明坐在休息室里观看着比赛，从旁观的角度，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观战区那边给出的反应，对此只是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养神，舒展的神态间没有显示出丝毫的担心。 第174章 送死的“炮灰”？ 就算是，那也一样可以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第二局，对于金军来说属于背水一战，再次上场，金无眠已经彻底收起了之前的慵懒和玩味。 「极光」虽然因为白陆明的最后一击受到了巨大的损伤，但是在金翎军团强大的后勤保障之下，核心的功能已经恢复，在金无眠的操作之下，几乎看不出有受到什么影响。 但是像白陆明这样的顶级操作手，依旧可以看出很多细节操作上的偏移，将一切看在眼里，嘴角的笑容也更加清晰了几分。 这一局由贺倚阑带队，意图也十分明确。 能够直接2比0拿下比赛固然是好，如果无法完成，那就为第三局的比赛，铺垫出一条完胜的道路。 团队语音当中，可以听到贺倚阑精简明确的指令声。 每一个字的语调都十分平稳，没有犹豫，没有迟疑，仿佛每一项做出的安排都已经经过了他无数次的推演确认。 对战双方的机甲不断地在赛场上发生交锋，闪开的火花落入白陆明的眼中，让他带着淡淡笑意的神态也变得有些晦暗不明，而视线则始终定定地锁在属于贺倚阑的那台机甲上。 在众人看来，这一局带着两台残损机甲出战，在面对几乎完全体状态的金翎军团时几乎没有丝毫获胜的可能，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这局比赛的过程居然呈现出了比第一局更加壮烈的视觉冲击。 就像义无反顾扑向火焰的飞蛾，不管是唐如烟还是姬星寒，每一次的进攻，几乎都没有为自己留下任何的撤退契机。 他们是在用自己机甲残留的性能，去对对手进行最强势的消耗。 这是一种堪称“以命换命”的打法，然而等到众人看着第二局比赛结束的提示出现在视野当中，虽然金翎军团不出意外地迎下了这一局的比赛，但是眼看着场上那几台挂着触目惊心的伤痕的机甲，依旧感到心头上被什么狠狠地震荡了一下。 这个时候，也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我知道了！众生机械这是……想要利用这一局，彻底地损耗一下金军的机甲性能！” 但是反应过来归反应过来，再看画面中的场面，依旧让人忍不住地倒吸了一口气：“战术上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这多少有些太过惨烈了吧……” 何止是惨烈，简直是惨不忍睹。 完全就是一种自毁式的打法啊！ 此时比赛结束，原本就已经伤痕累累的机甲，已经堪称支离破碎，零星的零件散落了一地，从在这样一片狼藉的场景之下，依旧可以回忆起比赛期间不断冲锋时的义无反顾。 金翎军团确实赢了，却是一场惨胜。 原本在第一局就已经受到创伤的「极光」再度雪上加霜，即便进行紧急维修，要在第三局再次上场，性能上绝对会比完全状态下打大折扣，反观众生机械这边，虽然唐如烟跟姬星寒的机甲在这一局之后几乎完全报废，作为王牌的白陆明却是经过了一整局的修整，足够以最佳的状态再次站上第三局的赛场。 怎么说呢，众生机械这一场比赛采取的战术，实在是——妙啊！ 贺倚阑从操作舱里下来，有些意外地捕捉到了一个本该在休息室里的身影，也只是微微一愣，就神色平静地扶着白陆明的手落了地。 开口的时候，他的语调仿佛在问晚餐吃了什么一般的平静：“怎么样，算不算顺利完成了任务？” “嗯，完成得特别漂亮。”白陆明这样说着，神态却是有些复杂。 第二局他看了全程，虽然一早就已经确定过今天的战术，但是真当看着这人以这种完全不计后果的方式游走在赛场之上，依旧很罕见地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震撼。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贺倚阑用这样直观到近乎惨烈的打法，虽然这种机甲赛制都配置有足够的保护系统，但是…… 白陆明走上前去，视线扫过贺倚阑身上残留着的在机甲舱里受到的撞击痕迹，一眼即收，伸手替他理了理微微凌乱的衣领，才缓声继续道：“不过，也不需要完成到这种程度。” 贺倚阑微微一愣，领会过来之后，深邃的眼底酿开了一片笑意：“这可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趁着白陆明还没收手，他抓住对方的手握在掌心，轻轻地抚了抚，语调里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调侃：“担心我，还是心疼我？” 白陆明在其他人投来视线之前抽回了手，抬眸瞥了他一眼，认得也十分利落：“都是，行了吧。” 贺倚阑低声一笑：“那就赢下后面的比赛吧。那得这么拼命一次，可别让我白费了。” 白陆明笑着迎上他的视线：“都到这个份上了，当然不能白费了。” 所有的铺垫都是为了最后的那个句点。 等到第三局比赛开始，众生机械的出战名单再次更新，白陆明、贺倚阑两人的化名赫然在列，同时上场的还有连坐了两局冷板凳，早就已经摩拳擦掌的楚霄。 经过一正局的修整，白陆明的机甲性能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恢复，虽然贺倚阑的机甲损耗严重，但是楚霄在今天首次出战，机甲完全出于最佳的状态当中。相比之下，金翎军团那支原本熠熠生辉的豪华之军，无疑就显得有些狼狈至极了。 接连两局下来，金无眠的机甲性能已经无法修复地大打折扣，加上另外两台同样受损程度不一的机甲，在上了赛场之后，最终还是没能抵追白陆明的穷追猛打，再一次地败下阵来。 最终的比赛结果显示在了大屏幕上。 2：1！ 最终，众生机械以2比1的成绩，再次战胜四大军团的队伍，拿到了进入总决赛的入场券！ 白陆明刚走出操作舱，就看到了地面上朝他伸出双手的贺倚阑。 他笑着挑了下眉梢，也不避险，直接同样张开手一跃而来，直直地撞入了那个怀抱当中。 感受着胸腔里传来的心跳，他抬起头，对上了贺倚阑的视线：“怎么样，是不是说到做到了？” “确实说到做到。”贺倚阑平缓的声音里带着不易觉察的愉悦，他稍稍地收紧了手臂，仿佛丝毫没有觉察到其他人投来的视线般，将同样浑身是汗的白陆明拥入怀中。 微微俯身，他在白陆明的耳边轻声耳语：“走吧，回去休息一下，然后……大家一起庆个功。” “嗯。”白陆明点头应着，这时候才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等一下，另外那组打完了吗，结果怎么样了？” 第125章 了解过最新消息，可以发现另外一组的比赛结果还未产生。 贺倚阑让集团的工作人员叫上众生机械众人，一起前往让唐司琴提前准备好的庆功宴。 这样流畅无比的行程，看得白陆明不由一笑：“你这是一早就准备好了？真的是一点都不担心今天的比赛会输啊？” “不担心。”贺倚阑回答，“而且就算输了，这个场地也同样可以进行慰问宴，怎么都不算浪费。” 白陆明想了想：“有道理。” 贺倚阑在这样的反应下顿时失笑：“有道理？什么时候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了？有你在，我根本就没有做过会输的打算。” 白陆明抬眸对上这样的视线，缓缓地眨了眨眼，嘴角弧度悠扬：“嗯，这话也有道理。” 贺倚阑伸手给他梳理了一下额前凌乱的发丝，绅士无比地替他打开了车门：“上车吧，途中还有一段时间，你在车上先休息一下。” 白陆明坐上了车。 这一天比赛下来，他确实是有些累的，但是今天满打满算其实他也就上场了两局，真要说起来，某人耗费的精力显然远比要多得多。 只不过贺倚阑这个人，平日里看起来金贵难养，真到了这种关键的时候，倒是一点都不吭声了。 随着车辆的启动，白陆明十分自然地伸手从贺倚阑的身后绕过，整个人就这样找了一个自然舒适的姿势轻轻靠上，疲惫慵懒的话语就这样从贺倚阑的耳根擦过：“是有些累了，你跟我一起睡。” 贺倚阑的余光扫过这人性感的下颌弧度，嘴角是微不可识的弧度：“在这里一起睡？不好吧？” 白陆明哭笑不得地拍了他一下：“别闹，快休息。” 贺倚阑微微一笑：“嗯，好。” 由唐司琴这位助理准备的庆功宴现场堪称富丽堂皇，途中，众生机械的众人或多或少都已经小憩了片刻，等到进了包厢，看着这一桌的珍馐美味，所有的疲惫顿时都一扫而空，完完全全地投入到了美食的怀抱当中。 跟金翎军团的这一战再次获得胜利，也就意味着已经战胜了四大军团当中的两支顶级队伍，这要放在以前，根本是所有人在加入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所有兴奋的情绪在庆功宴开始的时候彻底释放，整个包厢里都完全沉浸在欢腾的海洋当中。 白陆明坐在侧面的吧台前，懒洋洋地用一只手支着下颌，一边用另外一只手捏着酒杯，将香槟送进口中无声地品茗。 第175章 视野过处，可以看到队员们聚在一起谈笑议论着什么，他只是微微地眯了眯眼，视线从热闹的现场扫过，时不时地瞥上一眼搁置在旁边的微型终端。 终于，微型终端隐隐地震动了两下。 白陆明伸手拿起，随意地点开看上一眼，视线在虚拟屏幕上停留了片刻，神色不明地浮了一下嘴角：“不错，这是真出息了呀。” 这样的尾音轻飘飘飘的，完全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就当他漫不经心地要将微型终端放回去时，跟前的视线一暗，抬起眼眸，正好对上了贺倚阑深邃的视线。 只是一眼，白陆明就知道这个人显然也已经收到了消息。 另外那组对战的交锋显然远比他们这边要焦灼很多，从这漫长的用时就可以感受到现场作战的艰难，也是直到这个时候，通往最终总决赛的另外一个名额也终于确定——正是白焰军团。 也是，他们下一场的对手。 贺倚阑始终没有参与到其他人的讨论当中，就这样端着酒杯站在角落，依旧是如往日般跟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矜贵模样，仿佛作为这场庆功宴发起者的他，才是与这片热闹无关的旁观者。 此时来到白陆明的跟前，只是垂眸扫过一眼，就伸手将白陆明手中的酒杯取下放到旁边：“喝的也差不多了。” 白陆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他一个人坐在这里等待消息，虽然也没有什么需要应酬的地方，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间旁边已经堆放了不少空酒瓶，也是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已经喝了这么多。 他轻轻笑笑，也不拒绝贺倚阑对他的“管理”，只是缓缓地眨了下眼：“看来，你也已经收到消息了。只能说，这次小沈做得真是不错啊，面对赤宴，我都不敢保证能够打赢，他居然赢下了。虽然从用时看起来赢得有些艰难，但是必须承认，这个结果是真给我们白军长脸。” 说到这里，他感慨地啧了一声：“还得是我慧眼如炬，将白军交到他的手中，真是这辈子做过的最明智的选择！” 白陆明笑吟吟地在那自卖自夸，贺倚阑是只静静地听着他说，末了才缓声附和：“确实，你就是全星际最有远见的统帅。” 白陆明不置可否地纠正：“前统帅，现已退役。” 贺倚阑配合地应道：“嗯，前统帅。” 这样的语调，终于让白陆明微微地皱了皱眉：“你这种哄小孩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贺倚阑微微一笑：“你可不是什么小孩。” 白陆明张了张口，忽然间感觉到原本活跃一片的包厢顷刻间安静了下来，仿佛从沸点直接降到了冰点，所有的兴奋与热烈，只剩下了一片微妙的凝重。 他抬眸扫过一圈，留意到所有人齐刷刷得朝自己这边看来的视线，顿时也明白了过来。 很显然，这是都听说了白焰军团晋级到下一轮的消息。 一想到下一场即将跟白焰军团正面对战，联想到白陆明的身份，刚刚赢下金翎军团的喜悦一时之间也被冲刷得荡然无存。 只不过一个个都用这样的表情看着他，确实多少有些让人招架不住啊。 白陆明伸出手指在脸上轻轻地挠了挠，也是颇为无奈地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开了口：“都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刚刚才通过努力漂亮地赢了一场，该庆祝就庆祝，不至于才知道下一场的对手就觉得怕了吧？” “怎么可能是因为怕了……” 楚霄定定地看着白陆明，欲言又止，“就是下一场要跟白军打，师父你……” “我什么？”白陆明好笑地看着他，语气揶揄，“难道我还打不过白军？”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楚霄脱口而出，显然原本还想说什么，但是看着白陆明这样的神态，到底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白陆明苦笑不得地环视了一圈：“行了，继续庆祝你们的。不管下一场的对手是谁，具体上场怎么打那也是这边进行战术研究的时候需要考虑的事，跟你们没关系。好好庆祝，好好休息，到时候好好发挥就行，去去去。” 他伸手不耐烦地摆了摆。 其他人互相交换了一下视线，最后还是唐如烟出来笑着搭上楚霄的肩膀，就这样顺势地将其他人也一起叫走了：“来吧，继续庆祝。这种场面跟着我玩就对了，我这里有很多有意思的游戏，你们想玩什么，我教你们啊。” 在唐如烟的招呼下，现场刚刚凝重的气氛顷刻间得到了很好的缓解。 看着众人陆续离开的背影，白陆明有些感慨地摇了摇头，“啧”了一声：“现在的小年轻，真是什么都能觉得担心，这心理素质还是不够过关啊。” “确实。” 贺倚阑的话语从旁边轻飘飘地传来，等白陆明回过头去，只觉得脸上一凉，是一罐冰冷的能量饮料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时候过去拿的，白陆明伸手接过的时候说了声“谢谢”，就听到贺倚阑继续不疾不徐地往后面说道：“我也觉得我的心理素质还不够过关。” 贺倚阑递来的能量饮料已经打开，白陆明刚仰头喝上一口就听到这么一句，险些直接喷出来，连连呛了几声才朝这个臭不要脸的看去：“你不过关？” “嗯，不过关。”贺倚阑应着，伸出手用指腹在白陆明的嘴角抚去残留的饮料痕迹，语调无波，“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更愿意赤军获胜。” 白陆明听笑了：“这是真不知道盼着点白军好啊。你这话要是让小沈听到，他得哭晕在厕所。” 贺倚阑不置可否：“白军好不好我从来不在意，我只在意你好不好。” 这样的话语让白陆明脸上的表情微微一顿，嘴角缓缓地浮起几分：“倒是也没有这么不好。” 他转过头去，定定地对上贺倚阑的视线，尾音悠长：“虽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并不想在赛场上手刃老战友，但是说实话，光是白军战胜了赤军的这个消息，其实真的让我感到非常愉快。这意味着，即便没有我，沈砚峰依旧可以独当一面地支撑起整个白军，至于接下来的那一场比赛……” 说到这里，他的尾音微微地扬起几分：“心情是有些复杂，但是对我来说，正好借此来真正感受一下白军现在的实力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说呢？” 话音落下，见贺倚阑依旧没有吭声，他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甚是语重心长道：“放心吧，不忍心下手之类的在我这里是完全不存在的。既然注定要打，那就，等着到赛场上好好地见真章了。” 这样的注视之下，贺倚阑在嘴角终于浮起了一抹微不可识的浮动：“嗯，那我也，陪你验证一下白焰军团现在的真实水平。” 说话间他微微靠近，看似随意地用手搭在了白陆明的后背。 这样的动作，让白陆明的神色微微一顿：“……贺倚阑，大庭广众的，注意点。” “我一直都很注意。”贺倚阑低低一笑，却是仿佛丝毫没有将白陆明说的放在心上一般，俯身，直接在他的唇上落下了轻轻的一吻，声音缱绻，“除非，实在忍不住。” 这样的一吻整个过程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实则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但是就当贺倚阑要重新退回的瞬间，白陆明反倒忽然间往前凑了凑，几乎鼻息相抵，又这样直白无比地吻了上去。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贺倚阑后撤的动作微微一顿。 两人咫尺之间，呼吸交融，周围热闹的氛围仿佛也变成了最遥远的背景音。 有人朝这边无意中地瞥过一眼，险些惊呼出声，其他人留意到角落里的情况，纷纷都下意识地捂住了嘴，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都识趣地没有打扰这片旖旎的氛围。 直到这样漫长的一吻结束，贺倚阑深深得看了白陆明一眼，才意犹未尽地将人松开。 刚要再说什么，就听到旁边有人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转头看去，才发现唐司琴不知道什么时候找了过来。 贺倚阑一眼瞥过这位助理的神色：“有事？” “嗯……是。” 唐司琴其实已经来了有一段时间了，只是之前气氛太好不便打扰，这个时候看了贺倚阑一眼，又转头朝白陆明看了过去，“是这样的，刚刚收到消息，教授那边——邀请我们过去见上一面。” 第126章 楚哲教授，作为「启明」机甲技术的研发者，也是这次机甲团体联合竞赛的冠军奖品提供者，对于白陆明以特殊身份参赛的事情，自然拥有知情权。 虽然“白帅”参赛的事情并没有对外透露，但是帝星那边早就已经私下联系过他，并得到了许可。也正因此，白陆明的身份在他面前确实算不上是秘密，只不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人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来到了比赛星，并对他们发来了邀约。 庆功宴结束之后，所有人回到了住宿区休息，次日醒来，白陆明就跟贺倚阑一起坐上了空间车，去见这位楚教授。 第176章 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地推移，贺倚阑的视线落在窗外，感受到白陆明投来的视线，转头对上，只是无辜地微耸了一下肩膀：“你这么看着我也没有用，就像之前说过的，我们众生机械跟楚教授只是十分简单的合作关系，我跟他并没有任何的私交。所以，确实不知道他忽然来找我们的用意。” 说到这里，他短暂地沉默了一下：“不过，猜想的话，我这里倒是有一个。” 白陆明饶有兴致地凑了过去：“说来听听？” 贺倚阑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视线缓缓地从白陆明的脸上滑下，无声地停留在了他的胸前。 白陆明留意到视线的落点：“……说正事。” “我就是在说正事。”贺倚阑的嘴角无声地浮起几分，缓缓靠近，指尖轻轻地落在了白陆明胸口的位置，空间车的后座不算太宽敞，这样的距离下呼吸从耳根处轻柔擦过，“前段时间集团那边传来消息，说楚教授的工作室去研发部门进行过了交流，当时，他应该是看到我带你去进行心脏检测的资料了。” “你的意思是，他这次找我，是跟机械心脏有关？”白陆明闻言恍然大悟，但转瞬就觉察到了一丝的不对，看着贺倚阑微微地眯了眯眼，“但是，怎么会这么凑巧就让他们工作室的人看到那份检测报告……你故意的？” 对于这样的质问，贺倚阑只是不置可否地挑了一下眉梢：“关于机械心脏与「永昼」以及「启明」技术之间的关系，某方面来说，完全属于我们自己的推测。既然有机会得到验证，没有拒绝的道理。” 白陆明：“那你还说不知道楚教授的用意？” “确实不知道。”贺倚阑神色无波，“刚才就说了，以上所有，都只是我的个人猜想。” 白陆明定定地注视着这张脸，最后撇了下嘴，挤出一句话来：“说话还是一贯的滴水不漏。” 空间车停在一间豪华的接待所门口，下车后，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走进了深处的一间房间。 里面的人显然已经等待很久，听到开门声转头看来，谦逊有礼地朝着贺倚阑点了点头，称呼了一声“贺先生”，就朝白陆明看了过去：“想必，这位就是白帅了吧？” 这个时候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已经退了出去，房门关上，封闭的房间里只余下了他们三人。 但是即便如此，白陆明也没想到这位楚哲教授会这样直奔主题，抬头对上视线，缓缓点了下头：“是我。楚教授，初次见面。” “确实是初次见面。”楚哲作为机甲领域开创的先驱者，当下已经是六七十岁的年纪，不过出于保养得相当得当，让他面容在银白色的发梢衬托下，显得十分精致。 即便年迈，他举手投足之间依旧儒雅端庄，打过招呼之后视线缓缓下移，在白陆明胸前短暂停留的瞬间，眼底的神色涣散了一瞬，轻轻的话语喃喃：“没想到，他最后选择了你。” 白陆明精准地捕捉到了话语中的用词：“他？” 他的脑海中毫无缘由地忽然浮现出了一个身影，不等开口确认，就听到年迈的教授已经缓声说了下去，也算是直白地确认了他的猜想：“听说你现在使用的姓氏是‘陆’，是他的儿子。” 果然，这位楚教授口中的“他”，指的是陆无尘。 根据之前的传闻，「永昼」与「启明」在当年陆续问世，一度成为全机甲领域关注的焦点。谁会成为意念型机甲的先驱，至今依旧是全星际津津乐道的话题。 只不过，随着「永昼」机甲彻底地淡出众人的视野，各界的关注度就基本上落在了楚哲教授的「启明」技术上，而他，也确实多年如一日地在继续进行着推进。 白陆明对于这位教授会认识老陆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好奇于他的用词，很显然，这个人确实知道一些什么。 他定定地对上了楚哲教授投来的视线，没有丝毫回避，问得也十分直接：“不知道您说的‘选择’，指的是什么。” 话音落下，周围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许久后，楚哲教授才意味不明地轻笑出声：“原来如此……把一切都交托给了你，却是，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吗？” 他走到桌前轻轻地点了点，几秒之后，一个精密的全息投影模型就呈现在了房间的正中央，再开口，话语平静地仿佛在介绍一件最普通不过的事物：“这是，利用「启明」技术设计出来的，最新型号的意念型机甲。” 贺倚阑的视线落在全息投影上，语调不明：“就这样完整地呈现给我们看，您也是真的放心。” “没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且不说「启明」技术并不是看上一眼就可以进行复刻的，就说你们眼前的这台机甲，也只不过是半成品。” 楚哲教授看着全息投影，视线穿透，仿佛落在更远的地方，“这么多年来，我始终没有放弃推进意念机甲的研究，但是即便到了现在，依旧没能攻克最后的难题。这也是我为什么会选择以机甲竞赛的模式，去公开筛选这项技术持有者的原因。” 半成品，最后的难题？ “请告诉我，您知道的一切。”白陆明的话语响起，一如既往随意散漫的语调，沉下的尾音却是让人不容置疑。 他注视着楚哲教授，在这么一瞬间，深邃的眉眼里仿佛又让人看到了昔日那位身居高位的统帅的身影。 随着话语蔓上的压迫感足以让所有人的呼吸一滞，楚哲教授仿佛丝毫不恼怒于这样的态度，只是笑了笑：“当然，今天叫你们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事情。” 他的视线若有所指地朝着全息投影上瞟过一眼，问：“看到这台机甲上，最后缺失的那部分了吗？” 白陆明自然是看到了，就在全息机甲胸口正中央的位置，一块十分醒目的黑色区域，正是整台机甲全息投影中唯一空缺的部分。 只要稍微懂得一些机甲的人不难判断出来，这是核心驱动能源的位置。 这让他不难联想到昔日曾经跟贺倚阑一起做出过的判断。 已知按照当前的研发进度，意念机甲最难突破的点就在于耗能问题上，不管是为了确保机甲的长时间运作还是确保操作手的人身安全，这都无疑是必须攻克的那个难题。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由楚哲教授在这个时候提出…… 看来，「永昼」与「启明」这两项技术之间，确实存在着一定的关联。 有一个猜想从白陆明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抬头朝着楚哲看了过去：“你是在等待「永昼」去填补这块空白吗？” 直白的询问下，楚哲教授的眼底闪过一抹深邃的情绪。 他定定地看着白陆明声音徐缓：“没错。很多人只听说过「永昼」跟「启明」的存在，却不知道，从最初研发诞生开始，「永昼启明」原本就是属于一体。我跟陆无尘，曾经一起约定过，要携手去开启属于意念机甲的全新未来。” 永昼启明。 长夜终尽。 白陆明的呼吸微微的停滞了一瞬间，想起陆无尘昔日的身影，感觉有什么在脑海中一点一点地变得清明。 耳边，是楚哲仿佛陷入回忆般的话语：“作为创造意念机甲的核心技术，相比之下，「永昼」实则是比「启明」更加不可或缺的存在。所谓的「永昼」技术，实则是确保机甲运行最核心的，机械心脏。没有「永昼」的「启明」，不管研发得再过精良，也不过是一台空阔的躯壳。” 白陆明的手缓缓抬起，下意识地落在了胸口的位置。 触感落下，他可以感受到胸膛当中的那颗机械心脏，正在遒劲有力地跳动着。 原来当年老陆为他安装的，竟然是这样不得了的存在。 一道影子落下，是贺倚阑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后。 白陆明可以感受到对方的身躯轻轻地贴上了他的后背，平静的话语从他的耳后缓缓传来，正是替他问出了心里的话：“既然是一体，后来为什么会分道扬镳？” 楚哲教授对于这样直白的询问并不恼怒，微微眯了眯眼，似乎想起了很久远的视线，神态间也带上了一抹怀念：“大概，还是因为理念上的不同吧。我都不记得我们为此发生过多少次争吵了，每一次都是不欢而散。不过我确实也没想到，当时他会这么决绝，真的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直接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自此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平缓如叙述般的话语落下，周围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理念不同，就注定会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越来越远。 这对于坚定地想要走向遥远未来的两个人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谁能想到，在「永昼」与「启明」这两项备受瞩目的技术背后，居然还存在着这样的故事。 第127章 楚哲的语调悠远，过了许久好像才终于从以往的记忆中回过神来，重新朝白陆明看去：“我倒确实没有想到，他居然这么耐得住性子，一住，就真的在6616号星这种偏远星际住了一辈子。这样说来，他与白帅确实也算是颇有缘分，就是不知道以前的那段时间，有没有曾经跟你提起过以前的事情？” 第177章 虽然并没有明说，但是字里行间不难得知，楚哲显然已经知道了陆无尘去世的消息。 话语即便说得再随意，白陆明依旧感受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视线充满了深邃，也是能够感受得到，这位楚教授是真的很期待这个问题的答案。 只不过陆无尘很少提起以前的事，他对于这两位“故友”之间的事情确实没有听过多少，也是真的没有什么印象。 白陆明张了张嘴，刚想说“不记得有提起过”，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啊，这么一说……老陆好像是有那么一次说到过一点。” 楚哲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等待答案。 白陆明：“有那么几次喝多的时候，老陆给我说起过，说他以前有过一位非常要好的朋友，只不过……” 楚哲眉心微蹙：“只不过？” 白陆明清了清嗓子，换成了当时陆无尘说这些话时用的神态：“只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居然是一个狼心狗肺的狗东西，长了一个榆木脑袋认清死理就一点都不知道变通，真的是气死人不偿命。” 楚哲：“……” 片刻的沉默后，他非但没有因为平白被叫做“狗东西”而生气，反而缓缓地摇了摇头，自见面后首次地笑出了声：“确实是他能够说出的话。” 他定定地看着白陆明：“能够在你面前骂我，说明他对你，确实非常认可。” 不得不说，这种评判认可的方式多少有些离奇，白陆明并没有否认：“楚教授，你前面说，当初跟老陆分道扬镳的原因是理念不合，那么现在呢？现在，你还依旧坚持自己所选择的道路吗？” “是的，我依旧坚持。”楚哲平静地看着他，一片深邃的眸中也已经渐渐抽离了对过去的回忆，恢复了一位学者无所动摇的坚定，“就如当初我们谁都说服不了谁那样，既然没有人可以证明自己的选择绝对正确，那么再无法否认对方的道路同时，也不可能放弃坚持自己的选择继续前进。只能说，时间会证明一切，或许在不久的未来，这个命题就会得到认证，不管是我还是陆无尘，都愿意会为了最终的那个结局去承认自己错误的判断。” 说到这里，他的嘴角微微地浮起了几分：“这也是，我愿意交出「启明」技术，去作为这次机甲联赛奖励的原因。” 或许楚哲教授最初的用意，是想通过这个仿佛向全世界宣告，借此来寻找陆无尘的踪迹，只是可惜，依旧还是晚了一步。 白陆明想了想，说：“并不只有你在找他。老陆走后给我留了一段话，他让我，有空可以去了解一下「启明」机甲技术。” 楚哲：“是吗……” 楚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过了十几秒钟之后，才轻轻地笑了一下。 “不过，现在这样也好。在之前的研发过程当中，我始终希望这项跨时代的技术诞生之后，可以将这套机甲技术推向全人类。这样一来，人类孱弱的身体将不再是科技进步的阻力，与机械技术完美的融合，可以实现某种意义上的永生。” “但是陆无尘看来，人类之所以能够成为世界的主导，就在于并不完美的身体所带来的感性。” “他希望未来的发展更重要的是改造这个世界而并非改造人类自己，所以希望能够通过「永昼」技术更进一步地缔结与机械的链接，抗拒我这种让人完全机械化的设想。” 说到这里，楚哲看了看白陆明，又看了看贺倚阑，神态间也浮起了一丝的好奇：“白帅，既然陆无尘选择将「启明」技术交到你的手中，那就说明他认为你是可以继承他的遗志，能够妥善地利用这项技术的人。对于这一点，在我见到你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只是让我有些意外的是，你这样的人，怎么能够跟这位贺先生搞到一起去的呢？” 白陆明听着前面的理念碰撞还感到有些动容，听到最后的时候，微微地愣了一下：“嗯？” 贺倚阑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响起：“楚教授，什么叫怎么就能跟我搞到一起去？” “字面意思。”楚哲语调平静地回答，“毕竟与白帅相比，你身上被金钱熏染的味道实在是太浓重了。不管怎么看，你们都不像是一路人。” 贺倚阑的眉梢微微地挑起几分，刚要回答，就听到白陆明轻轻地笑了一声：“不，贺倚阑跟我，从来都是一路人。” 话音过而，贺倚阑的眉眼里流露过一丝错愕。 白陆明一贯散漫的语调里一如既往的随意，像只是进行平常至极的陈述：“你说我继承了老陆的遗志，倒是没有什么错。抛开医疗需求之外，我确实也十分排斥在人体身上进行过多冷冰冰的机械改造，毕竟，如果机械改造如果真的那么好，那些豪门贵族就不需要招募那么多机械保镖，而是完全可以自己亲自躺上改造台了。” “人类之所以拥有温度，除了跳动的心脏，更是因为能够感受体内温热的血液，科技的意义在于让人类去改变未来，而不应该是改变人类去迎合未来。” 白陆明随意地一笑，无声地朝贺倚阑瞥了一眼，“在这一点上，你们口中的这位贺先生，虽然他看起来心眼子特别多，日常精打细算而且还十分势利，日常游走在商业场上也免不了勾心斗角还老是算计人，但是他从来都很清楚自己想要做的是什么，所以在你说的这件事情上，他——无疑跟我有着一样的想法。” 一番话落入耳中，贺倚阑眼底的神色微微一动，嘴角无声地浮起了几分。 楚哲眼里闪过一丝的惊讶，沉默片刻，最后情绪不明地摇了摇头：“看来，你们跟我们，确实不一样。” 白陆明看了他一眼：“我们，跟你们？” “没什么。”楚哲教授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就到这里吧，我还需要赶回去继续进行实验。今天我只是想要过来跟你们见上一面，毕竟，等到最后一场比赛结束，「启明」技术最终的归属方，也就将正式地确定了。” 他缓步走过去，在离开之前轻轻地拍了拍白陆明的肩膀：“白帅，既然他选择了你，那就带着他的意志继续往前吧。如果最终真的由你们获得了「启明」技术的所有权，希望可以证明给我看，让我知道，他所坚持的那条道路，是正确的。” 白陆明：“当然，我会证明的。” 楚哲微微颔首：“那就好。” 随着房间的门再次关上，空阔的空间里只剩下了两个身影。 白陆明看了一眼时间：“走吧，差不多也该回去了。现在回去，还有时间再继续训练一会儿。” 这样说着，他就要转身去开门，不想手刚按上把手，就被人一把按住了门板，将刚打开的一条缝重新关上了。 “你这是做什……”白陆明转身看去，后面的话语随着几乎撞到自己脸上的吐息戛然而止。 下一秒，贺倚阑已经伸手捏着他的下颌往上一挑，十分自然地在唇上吻了下来。 顷刻间的交缠之下，话语也显得有些断断续续：“没做什么，就是……忽然想要，亲亲你。” 怎么就忽然想要亲亲了！？ 白陆明无力吐槽，但是身体的表现却又十分诚实，片刻间就沉溺在了这样温柔无比的深吻之中，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干脆伸出双手从对方的脖颈边挽过，顺势就这样放纵地享受在了深邃的拥吻当中。 周围顷刻间被暧昧的气息填满，直到相拥的姿势之下，整个世界仿佛都只剩下了胸腔当中几欲蹿出的心跳。 贺倚阑终于放开了他，略显低沉的声线里带着浅浅的揶揄：“这算是对你夸我心眼多，精打细算，十分势利，勾心斗角，而且还爱算计人的感谢。” 白陆明：“……？” 记得倒是很清楚啊！ 不等白陆明回应，只见贺倚阑又往前靠近了几分，将他轻轻地搂进了怀里：“也是对你认同我‘与你始终都是一路人’的，感谢。” 他垂眸，在白陆明的额前平静又认真地吻了一下：“谢谢，你这么了解我。” 话音渐渐地沉淀在寂静的空间中，白陆明感到唇瓣温柔的触感，仿佛在这一瞬间从额前落入了心口。 机械心脏里的跳动显得更加分明了起来。 片刻后，他的嘴角浮起几分，也回应式地在贺倚阑的嘴上轻咬了一下：“那就，好好地感谢一下吧。” 他平静地对上了对方的视线：“既然都是一路人，那就一起漂亮地赢下最后的那一场比赛，一起拿下「启明」技术的所有权，一起好好看看——机械与人类并存的未来，到底会在哪里。” 贺倚阑声音温和：“嗯，好。” 机械与人类的未来。 不管是在过去还是现在，或许依旧没有人能够给出一个绝对正确的答案，但是历史的进程始终都在推进，在无数人努力开拓的那么多方向当中，终归会有人找到那条正确的道路。 第128章 第178章 机甲团体联合竞赛的总决赛，最终确定在帝星召开。 曾经进行过无数次军方阅兵的场地，对于军部的所有人来说并不陌生。这种几乎完全没有任何遮挡的全开放性场地，因为不存在丝毫的干扰项，也确保了接下来的比赛将会是双方真正实力的正面碰撞。 决赛日当天，原本就热闹繁华的帝星上空也浮现了一层与以往不同的氛围。 通往赛场的各处主干道提前实施了管制措施，来来往往的车辆也比以往更加密集，其中不乏有印着各个军区军徽的军用车辆出入，浩浩荡荡的阵仗，堪比一年一度的星际大阅兵。 赛场外早就已经人山人海，因为本次在内场之外还面对普通群众开放了观战外场，所以除了来自各个军区的军官外，来自各个星系的观众们早就已经挤满了各个入口，一张张脸上充满了兴奋激动的神情。 而就当大屏幕上的镜头无意中滑过观战区的某个角落时，投放出来的画面让原本热火朝天的观战区短暂地寂静了一瞬，随即彻底耸动了起来。 即便只是转瞬即逝，但是最高层的专属观战台上，那几个身影依旧足以将现场的气氛彻底地推向高潮——除了今日没有上场参赛的三位元帅之外，正中央的尊贵座驾上坐着的赫然正是帝国的皇帝陛下！ 三位元帅与皇帝陛下同席观战，只是这样的阵容，就已经足以让所有人感受到，帝国最高层对于近日这场总决赛的绝对关注。 现场讨论的声音愈发盛起，而最高层的观战台上，所呈现出来的氛围实则并没有外界想象中的那么严肃。 金无眠懒洋洋地靠在舒适的座椅上，把玩着手里的果汁杯，瞥了一眼旁边依旧没什么表情的青翼冷，语气里带着几分似有似无的调侃：“怎么还是这么严肃啊？今天我们可是以普通观众的身份来的这里，放轻松，在这里可不需要担心再被创造什么‘零封神话’了。” 一番话落下，让旁边看着地板的接待人员默默地把头又低下了几分。 这段时间机甲联合竞赛的关注度这么高涨，青影军团被打出0：2的惨淡结局，至今还依旧是很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来着。 现在聊什么不好，偏偏提起这个，跟直接戳人肺管子也没什么区别了。 对此，青翼冷只是眼神无波地扫了金无眠一眼：“比起这个，你不如关注一下「极光」的修理资金吧。” 一句话，让金无眠面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一想到维修期间所需要的巨大费用，嘴角就无比肉疼地微微抽了一下。 短暂的沉默后，他捂着发疼的胸口败下阵来：“不扎心能死吗？” 青翼冷：“呵。” 金无眠转向另外一边：“赤帅，你管管他。” 虽然私底下经常叫“阿宴”，在这种公开场合，他用的称呼倒是一贯十分正规。 赤宴早就听到了两人的交谈，缓声开口：“过去的事情没有讨论的必要，不如看看，今天的这场比赛哪边会赢。” “哪边赢？这还真不好说。”金无眠笑了笑，“虽然我私心确实有所偏向，但是沈帅那边毕竟刚赢过你，要是说我支持众生机械了，那不就默认你也同样比不过他们了。” 话说得十分委婉，但是也等同于已经变相地将注下在了众生机械的身上。 赤宴对于这样的说辞并不放在心上：“反正你们都已经输了，我能不能比过，并不重要。” “……”金无眠缓缓地张了张口，最后摇头，“不跟你们说了，真是一个比一个嘴上不饶人。” 他笑吟吟地朝着场中央的人看去：“陛下呢，怎么说？您觉得今天这场总决赛，谁会笑到最后？” 话音落下，不等伊洛临开口，金无眠已经又继续说了下去：“算了，您这边也就只可能会有一个答案，根本就不需要问。” 伊洛临在金无眠的自问自答下瞥了他一眼，没有恼怒，反而嘴角浮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确实，我只会有一个答案。” 这边的几个人旁若无人地交流着，负责接待的人在后方眼观鼻鼻观心，不知不觉间背后已经冒了一层冷汗。 关于某位出现在众生机械的消息，虽然没有外传，但是在军部与皇宫里工作的人员多少都有所耳闻，自然都听得懂藏在这些话语背后的含义。 听起来，比起同为四大军团的白军机甲队，这几位还是更相信白帅的实力啊！ * 观战台上暗流涌动，众生机械的准备区里，白陆明则是狠狠地连打了几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尖，忍不住地皱眉：“那几个是不是又在背后蛐蛐我了？” 与外界的热闹相比，备战区这边显然更多了几分出战前的凝重和专注。 白陆明早就穿戴完毕，随时准备登机上场，此时有一瓶能量饮料落入了视野当中，他没有回头去看来人是谁，只是笑吟吟地伸手接过：“谢了。” “不客气。”贺倚阑显然也听到了刚才的那句吐槽，“刚才接到消息，几位元帅跟皇帝陛下都已经抵达观战区，看起来确实十分关注今天的比赛结果。” “不，结果对他们来说其实并不重要，来这里，充其量就是来看个乐子。”白陆明对那几位实在是太过了解了，只是笑着应道，仰头喝了几口能量饮料，留意到贺倚阑依旧定定地看着自己，不由问，“怎么了？” “确定一下你的状态。”贺倚阑说话的时候，视线依旧始终停留在白陆明的脸上，没有放过这张脸上每一丝的神态变化。 白陆明缓缓地眨了眨眼，明白过来之后眼底浮现出了一丝的笑意：“放心吧，状态十分良好。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你就直接安排了私人舰艇送我们过来，抵达这边之后都已经休息了整整一周时间了。我又不是纸糊的，再脆弱也都养好了。” 考虑到白陆明对跃迁的接受程度，贺倚阑确实已经在确定比赛地点的第一时间带全队出发，但是航程过分漫长，难免不太放心。 此时，确认过白陆明确实精神良好之后收回了视线，听到最后这句，他的嘴角微微浮起几分：“我倒是很愿意把你当做纸糊的，好好养一下。” 白陆明从善如流：“行，等干完这一票，我保证回去彻底躺平了，让你好好养。” 遥遥地，他听到了来自工作人员的呼喊，轻轻地拍了拍贺倚阑的肩膀：“走吧，准备上场了。” 通过现场大屏幕上的画面，对战双方入场的情景完全地呈现在了众人的跟前，引得观战区里再次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欢呼。 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众生机械能够走到这一步完全是在意料之外，面对这支已经打败两大军团的队伍，能否在今日再次赢下白军创造新的传奇，更是赤目以待。 然而对于军部内部的知情者们来说，看着眼前的出场画面，内心的情绪显然更加的复杂。 其中，最为复杂的无疑当属白军的观战群体了。 内场当中均是来自各个军区的军官士兵们，今日三位元帅均亲临现场，三支军团的其他士兵们自然也有不少人随行观战。 自从双方入场开始，白焰军团的阵营并没有因为自家机甲队的出现而兴奋起来，反而陷入了一片长时间的死寂。 照理说，他们这个时候应该为白焰军团的机甲队呐喊助威才对，然而看着站在对面阵营中的那台机甲，所有人都只觉得五味杂陈。 要说当时知道白帅归来的消息时有多振奋人心，此时此刻就有多心情纠结。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赢，自然是希望白军能够拿下最后的总决赛冠军的。 但是，对面众生机械带队的人可是他们的白帅啊！ 白陆明。 光是这个名字，对白军中的每一个士兵而言，都绝对是意义非凡的存在。 他们的白帅，又怎么可能跟“失败”两个字挂上钩呢！ 不管哪一边，都不希望会以失败告终，可偏偏这样的比赛注定要决一胜负。 这样一想，白焰军团的观战阵营当中，每个人的脸上基本都挂上了痛苦面具。 他们光是在观战区里看着，就已经这么煎熬了，站在赛场上的对战双方又是怎么样的心情，可想而知。 到了现场才真切地意识到，今天这场比赛，完完全全就是白焰军团的内战啊！ 第129章 赛场上的人感受不到观战区的氛围，但是沉默的语音频道当中也流动着十分微妙的气息，直到白陆明懒洋洋的声音在里面低低地“喂”了一声：“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都能听到吗？” 贺倚阑轻轻地笑了一下：“能听到。” 楚霄：“能……” 今天的第一局比赛中上场的正是他们三个，只要关注过之前的比赛就不难发现，这还是第一次由白陆明跟贺倚阑同时一起上场。 这当然不只是出于对今天这场比赛的重视，白陆明自有自己的考量。 第179章 白陆明语调随意：“嗯，听到就行。都准备好了吧，准备好的话，可是要正式开始了。” “早就准备好了。”楚霄应着，视线通过显示屏捕捉到白焰军团所在的方向，暗暗地咽了一口口水，“就是有些紧张。” 说完之后，他反应过来，慌忙补充道：“但是，绝对不是因为怕他们才感到紧张！” 白陆明轻轻地笑了笑：“嗯，我懂。” 在第一次见到楚霄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这个年轻人始终以加入白焰军团作为奋斗目标。 从那时至今短短一年左右的光景而已，谁能想到，居然会就这样跟奋斗目标站在了同一赛场上，而且还是对手的身份。 对此，白陆明只有一条评价：“相信我，他们比你更紧张。” 这样的话语，让团队语音里响起了贺倚阑的一声轻笑：“确实。” 不过不得不说，在这一点的判断上，白陆明确实精准无误。 身经百战的白焰军团众人，面对这样的机甲比赛原本应该从容不迫、驾轻就熟才对，但是今天，眼看就要临近上场，团队语音中还在对各项数据进行着事无巨细的调试。 直到数不清第几次地全部确认了一遍，名为朝河的队员终于忍不住地捂了捂自己颤抖的小心脏：“怎么办，我现在感到操作都有些僵。当初还是白帅一手将我提拔起来的，现在到了上将这个位置，反而表现不好的话，会不会让他失望？” 另外的队员名叫秋安怡，原本还想调侃上两句，但是感受着自己现在的状态，也是有些笑不出来：“别说了，我也紧张。上次见白帅是什么情景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也不知道他对我还有没有印象……” 回应他们的，是沈砚峰平稳的声音：“别想太多，发挥最佳状态就好。” 话是这样说的，要不是尾音落下的时候微妙地压低了几分，确实丝毫捕捉不到这样语调中的异样。 不等再交谈什么，比赛开始的信号传来，对战正式打响。 对比起一些较为复杂的地势，这种堪比初始化竞技场的全空旷场地无疑没有太多的弯弯绕绕，一开始，双方的机甲齐齐启动，就这样十分简单粗暴地迎了上去。 白焰军团这边显然是以沈砚峰作为核心主力，另外两台机甲如同灵活的侧翼，列队完毕之后，如同一个尖锐的三角形，迅速地逼近到了众生机械的跟前。 “很标准的突击阵容。”白陆明一眼看过，似笑非笑地评价了一句，利落地在团队频道当中做出了安排，“霄宝直接冲，倚阑跟我一起干扰一下沈砚峰，你左我右，先把他们分割开。” 在队伍当中，两人的身份已经都不是秘密，虽然语调相似，但是贺倚阑显然也捕捉到了白陆明称呼他时所使用的发音，嘴角微微浮起几分：“收到。” 楚霄操作着机甲一马当先，迎上打瞬间率先开火。 精准的能量光束密集无比，不断点射向白焰军团高速移动着的机甲阵形。 白陆明时刻留意着对方的动态，跟贺倚阑于两侧包上，如果锐利的闪电一般，一左一右地避开了侧翼的两台机甲，直接切入了阵形的中央。 这样的手法足以适用于多数的阵营拆分，然而白焰军团这边的反应却是远比想象中要快速很多，随着沈砚峰的指令下达，侧翼的机甲迅速调整方向，精准地堵截在了白陆明突击的路径上。 双方使用的光剑齐齐地交锋在一起，凛然的剑势四溢，所有的去势都完全地停滞了一瞬。 紧接着，两边不约而同地再次做出了调整策略，片刻后，又再次交缠在了一起。 开场短短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双方阵形就接连变化了五六次，这样的画面通过大屏幕传递到了观战区里，让看台上的看客也是感到一片眼花缭乱。 金无眠一贯看热闹不嫌事大，眼看着场面激战不断，嘴角却是因为愉悦的心情而扬起了几分：“沈帅不错嘛，不愧是由小白白一手扶持起来的人，用来给他添麻烦真是再好不过了。” “确实。”赤宴的视线始终落在大屏幕的画面上，语调意味不明，“有的时候，昔日里最了解你的战友，往往也正是那个最大的对手。” 同一时间响起的，还有众生机械团队语音里的一声轻笑，光是听那飞扬的身影，始终没能顺利破局的白陆明却是显得心情不错：“小沈真是把队伍带得非常不错啊！之前那么多年带着他出生入死，还真没有白带，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对我习惯用的那些套路了如指掌，不愧是曾经的最佳搭档。” 回应他的，是贺倚阑的一声似是而非的轻笑：“最佳搭档？” 白陆明眉梢微挑，适时开口：“曾经的最佳搭档。” 这样的话语，让贺倚阑的声音分明地和缓了不少：“既然是曾经，那就说明，他对你的了解也早就已经停留在过去式了。” 白陆明脱口而出：“那是那是，现在我有你了，当然不可能还是以前的那套路子了。” 说到这里，他的嘴角无声地扬起几分：“毕竟我现在的这支队伍可是众生机械，而不是，白焰军团。” 焦灼的战局下，原本交锋在一起的机甲忽然做出了一个违背常规且毫无逻辑的操作。 白陆明并没有选择摆脱沈砚峰的纠缠，而是利用引擎完成了一段反向喷射，仿佛操作失误一般就这样毫无预兆地与后方紧追不舍的机甲径直地撞击在了一起。 这样的发展没有丝毫预兆，操作后面那台机甲的正式白焰军团的秋安怡，虽然身体反应已经十分迅速地在撞击发生的瞬间进行了操作，但是就在他切换武器在第一时间发起进攻的时候，却是率先遭到了袭击。 而发起袭击的人，正是贺倚阑。 仿佛早就已经计算好了一切，贺倚阑卡着不到一秒种的输出间隙，在白陆明遮挡视野的瞬间，借着这样的掩护，完成了一波近乎完美的爆破。 秋安怡躲避不及，机甲的视觉设备与感应系统均遭到了严重的损伤。 但毕竟也是在战场上身经百战的角色，他盲捉到贺倚阑所在的方位，依旧在机体失衡的瞬间做出了意图与白陆明玉石俱焚的准备。 奈何，白陆明的操作赫然快了他一步，。 他给贺倚阑创造视角便利的同时，贺倚阑完成攻击的同时又何尝不是为他提供了契机？一道凝练的光束埋藏进了密集的火光当中，如同穿透迷雾的闪电，精准无误地把握住了这样稍纵即逝的机会，直接将秋安怡的机甲彻底地送出了战局。 从比赛开始至今，对战双方就呈现出了无比焦灼的局势。 近战会如此焦灼无疑源自于白焰军团对白陆明的了解 这样一支某种意义上来说由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庞大军团，本身的作战风格完全就是一脉相承，更何况带队的还是沈砚峰这样一个昔日与白陆明并肩作战的战友，强大的默契完全足够让他预判出白陆明会采取的一系列打法。 然而这样的预判在面对白陆明的时候或许有用，面对众生机械，就未必能完全起效了。 这也是白陆明在第一局中就安排贺倚阑上场的原因。 而到了这个时候，沈砚峰显然也已经完全意识到了，即便他绞尽脑汁的预判确实可以阻止白陆明成为场上的变数，却依旧无法阻止另外一个人的存在，那就是他完全不了解，思维模式也与军方体系截然不同的贺倚阑。 这个人的存在，足够让他对于昔日元帅的理解彻底失去意义。 拥有新搭档的白帅，还依旧是原先他们所认识的那个白帅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但是当沈砚峰意识过来的时候，再想调整策略显然已经晚了。 看似白陆明在进行着全程的指挥，实则整局比赛的节奏都完全地落在贺倚阑的身上。以这位贺先生的行事风格，一旦猎物落入了他提前埋藏好的陷阱当中，就绝对不会给对方留下丝毫逃脱的机会。 随着第一台机甲淘汰出局，白焰军团原本表现得近乎完美的阵形赫然撕开了一道口子，再也没有找到任何重振旗鼓的机会，随着众生机械借机展开的一波猛烈攻势，最终以一换二的结果，结束了今天的第一局比赛。 众生机械，胜！ 随着比赛播报的传来，整个现场彻底地沸腾了起来。 白焰军团所在的阵营那边陷入了短暂的寂静，紧接着也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引得其他方阵的人也不由频频地回头看去。 外场的多是不知情的普通群众，还没来得及感慨比赛的激烈，就被白焰军团这边的反应给弄得彻底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白军这边输了吗，怎么还这么兴奋？难道是他们看错了？ 相比起来，内场里面各个军区的军官们看到白军阵营的反应，知道个中内情，只是默默地看了看天。 观战区看不到的地方，对战双方已经从机甲上下来，不等离场，白焰军团的众人一抬头正好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朝他们走来，顿时齐刷刷地背脊一挺。 第180章 沈砚峰看着来人利落地行了一个军礼：“元帅！” 其他人也纷纷注目：“白帅！” “啊，我现在这个身份，不用这么客气。”白陆明的发梢上也挂着淡淡的汗迹，视线在几人身上转了转，挨个笑吟吟地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打得都可以啊！刚开始的时候，还真给你们压了那么长时间，不错不错，继续努力！” 这样的话显然并不适合由他这个刚赢下比赛的人来说，但是话音过耳，白焰军团的秋安怡跟朝河不由地在沈砚峰的身后默默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均是读懂了彼此险些热泪盈眶的眼中，那抹深深的动容。 老天啊！都听到了吗！白帅夸他们啦！ 第130章 首局比赛就顺利拿下胜利，对于一场三局两胜的关键对决来说，意义无疑十分重大。 虽然这已经不是众生机械第一次从四大军团手里夺下胜场，但每一次这样的结果，都让整个团队内部的情绪沸腾。 回到休息室的时候，几乎已经没人再去在意“对手是白焰军团”这件事本身带来的压力了。 听着队友们热烈地讨论战术、复盘细节，白陆明一手握着能量饮料，整个人舒舒服服地陷进沙发里，目光懒洋洋地从一张张脸上扫过，却没有真正停留在谁身上。 直到有一个声音从身边传来：“在想什么？” 白陆明这才收回思绪，一转头就对上了贺倚阑望过来的视线。 他无声地挑了挑眉：“我在想啊，如果这时候我突然任性一下，你们会不会气得想揍我？” “那就要看有多任性了。”贺倚阑垂眸看着他，“不过，就算你再任性，其他人大概率也会尊重你的选择。至于我的话……” 他的嘴角无声浮起几分：“首先，我肯定舍不得对你生气，。其次，就算真生气了，估计也打不过你。” “有道理。” 白陆明尾音轻扬，贺倚阑的话虽带着调侃，意思却已经足够明白。 他的指尖在饮料罐上轻轻敲了敲，像是思考，又像是释然：“虽然我这个人不爱钻牛角尖，但有些事……也确实该给他们一个交代。” 他说着，缓缓伸展了一下身体，慢悠悠地从沙发里坐直，“今天，就画个句号吧。” * 短暂的休息之后，终于迎来了新一局的比赛。 观战区早已躁动不安，很多人仍沉浸在第一局带来的震撼中。 金无眠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把精致的折扇，慢悠悠地闪着，神情感慨：“原来这就是内斗的感觉吗？今天这场戏真是越看越有意思，我都快怀疑，之前突围赛赤军是不是故意输给白军他们的了。” 一旁的赤宴平静回应：“我没有放水。当时会输，纯粹是因为沈砚峰带领的白军进步太快。” “那倒是，白军这两年停滞之后，确实肉眼可见地起来了。” 金无眠认同地点了点头，视线有意无意地朝着空旷的赛场上瞥过一眼，笑吟吟的眉眼微微眯起几分，“就是不知道经过刚才的那局交锋，某人会是什么样的感想了。” 简单地设想一下，他就缓缓地摇了摇头：“亲手打自己建立的军团，多少有点诛心啊。不过看上一局那架势，某人下手也是真不轻……当然，如果这一局能再狠一点，那就更好看了。” 青翼冷原本也想插句话，听到后半句，面对金无眠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还是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金无眠已经留意到了大屏幕上刚刚更新出来的出战名单：“这阵容是……” 赤宴：“有点意思。” 场上传出比赛开始的信号。 开局的过程十分直接，双方的机甲几乎同时从起始点冲出，没有一丝犹豫。 这一局，两边都调整了阵型。 白焰军团落后一分，沈砚峰依旧坐镇出战名单，而另外两台机甲则做了轮换，显然是想以最佳状态拼下这关键一局。 而众生机械这边，阵容也变了。 从出战名单公布的那一刻大家就已经发现，除了楚霄被换下之外，更引人注目的是，贺倚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独立驾驶机甲，而是以“配驾员”的身份，出现在了白陆明的副驾驶舱中。 副驾驶舱里多了一个人，倒是让原本从来不用配驾员的白陆明感到心情甚好。 他向来不是喜欢委屈自己的性格，既然想任性一次，那就任性到底。 幸好，贺倚阑也愿意陪他一起“疯”。 明明两人各自驾驶一台机甲，配合起来赢面更大，但贺倚阑还是选择陪他闹这一场。 双方很快发生了正面碰撞。 白焰军团这边明显吸取了上一局的教训，不再急于强攻，转而采取迂回和干扰战术。 可几次接触下来，他们发现众生机械这边……似乎根本不想认真打？ 唐如烟和姬星寒这一局齐齐上场，机甲状态完好，原本应该发挥出强劲的战力，可每次和白焰军团的机甲碰一下就走，行动路线飘忽不定，像是在等待什么时机。 他们一边灵活地躲避攻击，一边又时不时冒出来刷个存在感，整个节奏打得零零碎碎，让人摸不着头脑。 沈砚峰作为战术中枢，迅速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精准地把控着场上的局面，等到沉下心来再次观察场上的布局，终于意识了过来：“这是……” “沈帅，别分心呀，你现在的对手可是我。” 一道带笑的声音透过公放系统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沈砚峰猛地回神，手上操作疾速完成，精准格挡住迎面袭来的一击。 两台机甲碰撞带来的震动传遍全身，但更震撼的，是他心里那个逐渐清晰的念头——众生机械那边是在，故意分割战场！ 是了，众生机械看似杂乱无章的打法，完全是为了进行战场上的分割！ 唐如烟和姬星寒的飘忽走位，成功牵制了另外两台机甲，让这片区域彻底变成了他与白陆明一对一的对决空间。 沈砚峰只是短暂恍神，白陆明带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准备好没？我可要来咯！” 沈砚峰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眼底燃起清晰的战意：“来吧！” 抛开这是正式比赛不说，眼前的场景对他而言，实在太熟悉了。 曾几何时，他也曾在白军的训练场上无数次与白帅交手，虽然每次都被毫不留情地碾压，可白陆明随口的一句肯定，都能让他热血沸腾好久。 可是，白军基地的训练场，已经很久没有这个人的身影了。 在别人眼里，是他沈砚峰独自扛起了白焰军团的重担，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少个深夜，他都希望能回到过去，再和白帅打一场指导局。 回忆涌上心头，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两台机甲激烈交锋，火花四溅。 远处的观战区内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只被这流畅激烈的对决吸引全部目光。 枪林弹雨中，白陆明透过公放传来的声音依旧悠闲，甚至带着点懒洋洋的笑意：“哎呀，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老喜欢强行突破？不是早就说过嘛，别浪费你这么好的观察力……怎么样，感觉到我现在的操作和以前有什么不同了吗？还按以前那套打法可不行，我现在可是有最完美的配驾员了，来来来，好好感受一下，再动动脑子，想想怎么反打才漂亮？” 这样的话语，完全可以想象得出这人在这样的交锋中，依旧微微扬起的嘴角。 简直像在训练场上带新人。 贺倚阑在副驾驶座上，手指飞快地调整着面板数值，将白陆明的操作阈值几乎拉到最高。 听到“最完美的配驾员”几个字时，他还有闲心抬眼朝主驾驶座的方向瞥了一眼，嘴角不着痕迹地扬了扬。 相比之下，沈砚峰这边可没这么轻松了。 到了这时候，他哪还会不明白——白帅根本就是，把这一局比赛当成了一场指导局。 这样的做法看起来多少有些荒诞，但是放在这个人的身上，却又显得无比合情合理。 规则与制度从来束缚不了他，一切随心，这才是他们曾经追随的那个白帅！ 沈砚峰下意识地跟着白陆明的提示调整节奏，强行定神后，果然捕捉到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他眼神一锐，迅速切出武器，流畅地发起反击。 白陆明的声音中流露出了一丝的满意：“这波时间抓得就很漂亮！” 这句夸奖让沈砚峰心头一热，可几乎就在同时，他右侧传来了一阵极细微的能量波动。 是陷阱！ 反应极快地切换防御装置，“铿”地一声格挡，险险避开了致命一击。 白陆明语气轻松：“哎哟！反应比几年前快多了嘛！” 这样的话语过耳，能够得到白帅的夸赞，自然足以让沈砚峰感到雀跃，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是半点都笑不出来。 第181章 他虽然反应迅速，却仍被接下来的连环攻势逼得步步后退。 白陆明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像是在训练场上随口点拨：“别光盯着我的右翼，左翼能量蓄力的声音听见没？对……就是那种低频震动，下次提前预判走位。” 沈砚峰咬牙操作，机甲在密集火力中穿梭，每一次闪避都惊险万分。 “节奏，注意节奏，”白陆明的声音像是贴在他耳边，“你太紧绷了，放轻松点。” 话音未落，又是一波刁钻的攻击从死角袭来。 沈砚峰凭着直觉猛地侧移，居然真的躲开了。 “做得很好。”白陆明轻笑，“记住这种感觉，找到属于你自己的节奏。” 在这样一边倒的“指导”中，沈砚峰虽然被完全压制，心中的热血却是越来越沸腾。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直白的高压环境了。 这样的“指导时间”其实并不如感受般的那样漫长，当白焰军团的另外两人摆脱干扰试图过来支援时，沈砚峰的机甲遭到了最后一道攻击的精准命中，在系统判定之下彻底地淘汰出局。 驾驶舱内所有的系统灯陆续暗下时，沈砚峰却是靠在驾驶座上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无声地捂了捂眼睛，在这样畅快淋漓的余韵中，缓缓地浮起了嘴角。 输了。 面对这个人，这样的战败显得十分理所当然。 而与此同时，他似乎又找回了这么长时间里，曾经失去的很重要的东西。 也是在此时此刻清晰地感受到，他们的白帅，真的回来了。 第131章 沈砚峰的率先淘汰出局，让整个赛场的局势一下子明朗了起来。 失去主将，白焰军团剩下的两台机甲顿时像是失去了主心骨。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很快会被清出赛场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众生机械的另外两台机甲非但没有乘胜追击，反而默契地分散开来，像是主动让出了舞台。 这样的发展让观战区的众人疑惑地睁大了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好的机会居然不乘胜追击吗？ 在全场不解的目光中，暂停的战局终于有了动静。 白焰军团其中一台机甲缓步上前，而在它对面静静伫立的，正是白陆明所操作的「明焰」。 短暂的寂静之后，观战区瞬间炸开了锅。 看这阵仗，居然是要打车轮战？！ 对于普通群众来说，显然并不理解众生机械这样的做法。 面对白焰军团这样的强队，胜负往往就在一念之间，既然已经淘汰了沈砚峰，就该抓住机会迅速终结比赛才对。 现在这种人数优势的情况下居然玩起车轮战，不是反而给对面机会嘛！ 万一被翻盘怎么办，这是一点都不怕玩脱啊！？ 不管怎么看，众生机械这样的操作都是有些过分托大了，不止是观战现场，就连线上同步的直播间里都几乎别铺天盖地的弹幕所覆盖。 各种质疑和嘲讽几乎刷了屏，有人冷言冷语，有人坐等看戏，几乎没人理解这样的战术安排。 然而，与场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内场那些来自各大军区的军官们异常的沉默。 这种沉默不是因为不理解，而是源于内心某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不少人频频朝白焰军团阵营的方向望去，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依然能感受到那片区域弥漫着的、压抑而汹涌的气氛。 外界的那些普通群众并不知道内情，但是身在军部中的他们却是知道的。 台上的那个人，可是白帅。 场外的人听不到赛场上进行了怎么样的交流，如果说最初沈砚峰被淘汰的时候，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情，到了此时此刻，怎么可能还没意识到——这根本不是比赛，而是在进行指导局啊！ 全星际万众瞩目的机甲联合竞赛总决赛现场，进行指导局，不管怎么看都十分骇人听闻的事，却因为那个人的身份，而显得十分理所当然。 这确实是白帅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或者说，也只有白帅，才敢在这样的场合做出这样的事。 这位白焰军团的创建者，在那么多年的行踪不明之后再次出现在众人视野当中，即便此刻站在白军的对立面，他依旧是那个始终被人仰望的存在。 当场上的交锋再次展开，比起外场沸沸扬扬的议论，内场当中已是一片鸦雀无声。 如果仔细凝听，甚至可以捕捉到白军观战阵营那里渐渐传来的低声啜泣，一开始只是零星的声响，渐渐地仿佛燎原的火焰。 那些在战场上直面生死都不曾变色的军人，眉眼里均是充满了动容。 没有人不希望自己的军团获胜，没有人不渴望得到「启明」技术的所有权，但在这一刻，他们心中还有更加重要的东西。 赛场上感受不到外界的情绪。 自从通过公开语音跟白军的两人确认过车轮战后，白陆明再次操作机甲，手下依旧没有丝毫留情。 从之前与沈砚峰的交手中，他已经感受到这位昔日副官这些年的成长。 除了机甲操作，沈砚峰更肩负起了着带领白军的重任。 毋庸置疑，至今为止，这一切都做得很好。 而现在，面对白焰军团机甲队的其他队员，白陆明更是没有丝毫保留。 “反应非常不错，但是有的时候，可以不需要这么追求速度。” “启动推进器的操作慢了0.5秒，不需要抵达峰值直接启动会更好一些。” “尝试进行一下能源切换系统，整体加速会更稳定，轨迹变幻幅度不够。” “漂亮的干扰，但是同时还是需要注意一下侧面的情况哦。” “隐匿身形是为了更好的攻击，时机比精准度更重要。” …… 他语气平静，甚至带着点随意的点评，与机甲间激烈的碰撞形成了奇特的对比。 带着电流声的指导透过公放系统传来，不像是在对战，更像是在复盘时一点一点指出问题的前辈。 直到白焰军团最后一台机甲在系统判定下被淘汰，直播画面定格在众生机械屹立场上的三台机甲。 冰冷的机械音宣读着最终结果。 总决赛第二局，众生机械以无人淘汰的战绩顺利获胜！ 2：0！ 他们以绝对碾压的姿态，拿下了本届机甲联合竞赛的总冠军！ 这支由民营机械集团组建的机甲队，真的做到了，「启明」技术的最终使用权，归属于众生机械！ 当白陆明从机甲上下来的时候，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来自观战区方向的彻底沸腾。 他只是随意地甩了甩被汗水打湿的额发，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片刻，最终定格在某处，迈步走了过去。 沈砚峰显然还沉浸在刚才那场“指导局”中，见到白陆明走来，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抬手就要行军礼，却被白陆明轻轻拦住。 “不用这么严肃。”白陆明微笑着看着他，“那个，小沈啊……” 沈砚峰定定地望着他：“是！” 白陆明失笑：“都说了不用这么严肃！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的时候确实太较真了一点。” 他伸出手去，轻轻地拍了拍沈砚峰的肩膀：“这些年来，辛苦你了。但你做得很好，真的很好。所以我想告诉你——沈帅，你已经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统帅了。” 徐缓的话语落下，每一个字，仿佛都在进行着郑重的交接：“我相信，白军在你手里，一定会越来越好。” * 总决赛结束，接下来就是由皇帝陛下亲自颁奖的环节。 伊洛临早已做好准备，却在接到消息后蹙起了眉：“他已经回去了？” “是、是的。”前来通报的工作人员在皇帝陛下的注视下暗暗抹了把冷汗，“白……啊不，陆先生说，他本来就是一名普通的参赛人员而已，领奖环节由易澜先生作为代表参加就可以了，说完之后……就走了。” 话音说到后面越来越轻，最后渐渐地没有了声音。 周围的氛围瞬间压抑到了极点。 最后还是金无眠出来打圆场：“哎呀陛下，那家伙不一直都是这个风格嘛，您也该习惯啦。” 伊洛临脸上没什么表情：“是他的风格，还是单纯不想见我？” 金无眠笑眯眯地接话：“当然是风格问题！您这么英明神武英俊潇洒，谁舍得躲着您呀？他要真不想见，您随时也能把他找出来不是？” 伊洛临瞥了他一眼，缓缓垂眸，终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工作人员如释重负，不敢多看皇帝的脸色，慌忙在前引路，领着他走向颁奖现场。 直到伊洛临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青翼冷才淡淡开口：“说得这么肯定，你不怕白陆明真又跑了，陛下找你算账？” “这有什么好怕的。”金无眠摇了摇手里的扇子，语气带着几分嫌弃，“所以我才说，你这种‘机器人’是真的半点都不懂感情。小白白已经不是以前的小白白了，他现在是有家属的人。人家众生机械那么大一个集团在那里，能上哪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懂不懂。” 第182章 他说着，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不过话说回来，居然在总决赛上打指导局，骗人眼泪可真有一套。就这情况，白焰军团怕是对他更加死心塌地了。你说，要是他真回了军部，以他和那位贺先生的关系，「启明」技术一旦推广，众生机械还会记得你们这些老合作方吗？” 青翼冷对他这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态度没什么反应，只平静地回了一句：“都一样。” 金无眠挑眉：“一样？” 青翼冷语气依旧平淡：“念能型机甲研发多年，任何进展都对人类未来意义重大。不管最终选择如何利用这项技术，众生机械是获胜方，他们拥有自行选择的权利。” 金无眠被这话噎了一下，最终无聊地摇摇头：“一板一眼的，连玩笑都开不起，没劲。” 他回过头，注意到赤宴仍盯着直播画面上的比赛结果出神，随口问道：“怎么了阿宴，发呆想什么呢？” 赤宴闻声抬眼：“我在想，比赛结束了，陛下会怎么处理他的身份。” 一句话落，周围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当中。 这个“他”指的是谁，在场的众人都心知肚明。 “好问题。这事儿我也挺好奇的。毕竟咱们这位陛下的心思，向来阴晴不定……谁也猜不透啊。”半晌后金无眠开口，用扇骨轻轻敲了敲掌心，“只能说，但愿可以有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结果吧。” 赤宴的声音平静且笃定：“嗯，会有的。” 第132章 冠军的颁奖仪式盛大且隆重。 璀璨的聚光灯齐齐打在领奖台上，帝国皇帝伊洛临亲自将象征最高荣誉的冠军信物递到贺倚阑手中。 台下的掌声雷动，直播镜头之下，这样历史性的一幕得到了记录，只是无人留意到画面之下，存在于两人之间无声涌动的暗流。 贺倚阑抬眼扫过伊洛临的脸，能明显感觉到这位皇帝陛下对他这个领奖人并不怎么满意。 至于原因，显然是因为某人并没有出席。 他嘴角只微微一扬，发表了一段简洁又得体的获奖感言，不卑不亢地结束了这场仪式。 其实无论是现场的观众还是网上的网友们，都已经敏锐的察觉到，并没有在场上看到他们想看的那个身影。 机甲联赛进行的过程当中，所有的操作手其实并没有公开露面，这也让大家对于那位定海神针般的“陆明”充满了好奇，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他居然并没有出现在领奖台上。 一从颁奖台上下来，伊洛临面上公式化的笑容便这样淡了下去，没有丝毫逗留，就这样在亲卫的簇拥下，径直返回了皇宫。 万众瞩目的颁奖仪式正式落幕。 此时，某辆空间车后座上，有人正神色淡淡地看着虚拟屏幕上的直播画面。 比赛一结束，他眉宇间的疲惫就再也没掩饰。 今天的赛场上，看起来像是他对白焰军团的单方面指导，可只有他自己清楚，赢得并不像看上去那么轻松。 就像他对沈砚峰说的那样，昔日的副官已经成长为一名合格的统帅，把整支白军带得很好。 那场决赛里，白陆明几次故意露出破绽，诱敌深入，又在关键时刻逆转局势。 每一次精准的闪避、每一次出其不意的反击，都像在下一盘早已布好的棋。 他引导着白焰军团的进攻节奏，像一位耐心的老师，在实战中一点点指出学生的不足。 虽然最终赢了，但也耗尽了心神。 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还集中在比赛现场，休息区显得格外空旷。 白陆明回到房间，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 他刚换上干爽衣服，就听见有人敲门。 等到白陆明走过去开门，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一行人。 对此，他没有丝毫意外：“稍等，我吹个头发。” 话音落下，他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次回到了浴室当中，直到吹风机的声音静下，才神清气爽地回到了来人的视野当中：“好了，走吧！” 门口的人面对白陆明显然不敢有丝毫造次，毕恭毕敬地在前面领路，就这样带着他坐上了门口等待多时的皇家专用车。 车辆启动，径直地前往帝星皇宫。 抵达的时候，夜色已经落下，森严寂静的皇宫一片灯火通明。 书房内，伊洛临已换下繁复的礼服，一身简单常服坐在宽大书桌后，让他原本雍容的气质里多了几分平和。 他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规律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直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书房的门无声地打开，伊洛临第一时间抬眸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对方显得比自己还要平常自己的随意着装，忍不住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你倒是还敢过来赴约。” 白陆明笑着行了个礼，不管是姿势还是语调都是随意至极，就仿佛跟前的并不是当今的皇帝陛下，而是一位寻常至极的好友：“有什么不敢来的？” 伊洛临看着他走到沙发前坐下，也站起身，缓缓地从书桌后面走出来，来到了白陆明的跟前：“确实，这世上还能有你不敢的事情？万众瞩目的总决赛，你拿来给白军开指导局？这是，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会输啊。” 白陆明懒洋洋地掀了一下眼帘，不答反问：“就问赢没赢吧。” 伊洛临：“……” 他定定地看着白陆明，四目相对之下，最后嘴角浮起几分：“不错，确实赢了。某方面来说，这也应该是你一贯应该拥有的样子。原本我还以为，在外面漂泊多年会不会有所改变，现在看来，你依旧没有丝毫的变化，还是一样的——任性妄为。” 一句“任性妄为”显然是意有所指，白陆明对此亦是不置可否。 他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眉头立刻皱了起来：“陛下也没变，还是一如既往喜欢喝这种苦得要命的茶。” 伊洛临：“坐在这位置上，不得不喝。” 话音落下，周围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今晚来到这里的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对此，白陆明到底还是缓缓地抬起了眼眸，似笑非笑地对上了伊洛临的视线，没有丝毫回避：“行了，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需要弯弯绕绕的。只能说，我的想法从头到尾都没有改变说，所以直接说吧，一起来谈谈条件。” 他微微地顿了一下，在伊洛临开口之前，继续多补充了一句：“反正，回去继续接管白军，那是完全不可能的。要不然我这么多年干嘛去了，不是白折腾了。” 伊洛临紧紧地盯着他，听到最后一句之后也是对这样坚定的态度，直接给气笑了：“倒也不用跟我特地强调。” 他转身走到桌前，从成堆的文件当中取出了一份，放到了白陆明的跟前：“看看吧。” 白陆明瞥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缓缓地眨了眨眼：“这是……” 伊洛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语调平静且徐缓：“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 当空间车悄然从皇宫侧门驶出时，寂静的夜色几乎已经吞没了整颗帝星。 白陆明还想着跟皇帝陛下交流的事情，心不在焉地回到房间。 刚开灯，就看见坐在床头的身影，那人似乎已这样静坐了许久。 白陆明眼里闪过一丝真实的错愕，随即被了然的笑意取代：“还没睡？” 贺倚阑听到动静转过头，视线在他身上细细扫过，像在确认什么，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淡淡应了一声：“回来了？” 这避而不答的态度，让白陆明嘴角的弧度更深。 他慢悠悠地踱到床边，故意凑得极近，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与自己同款的沐浴露清香，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促狭：“怎么，知道我被带走了，就这么放心不下？怕陛下把我扣下？” 贺倚阑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抬手，指尖轻轻拂过白陆明还带着室外微凉湿气的衣领，动作缓慢而刻意。 他的目光锁住白陆明的眼睛，声音低沉：“你觉得呢？” 这样说着，他伸出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直接将白陆明带入了怀中，继续说道：“确实放心不下，毕竟，我也不希望男朋友在别的男人那里夜不归宿。” 他的吐息擦着白陆明顶部的发丝，柔软的，难得地对自己的想法没有丝毫掩饰：“刚打完比赛就叫人带你过去，那位还真是一点时间都等不了。所以这是开了什么条件，是要你回去白军？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白陆明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出口调侃：“如果我不愿意，你打算怎么做？抛弃整个众生机械，砸锅卖铁跟我私奔？” 贺倚阑几乎没有片刻迟疑，直视着他的眼睛，清晰地说道：“也不是不能考虑。” 这话说得太过干脆利落，反而让白陆明后面的话都顿在了那里。 他想从对方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里找出哪怕一丝玩笑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片深沉的认真。 第183章 白陆明难得语塞，低低清了清嗓子，千言万语只剩下一句感慨：“疯了吧你。” 贺倚阑却只是极轻地笑了一声，胸腔传来微微的震动，抱着他的手臂又收紧了些：“人一辈子也没几次发疯的机会。” 他的唇几乎贴着白陆明的耳廓，声音低哑，“偶尔为你疯一次，我倒是觉得挺好。” 白陆明感觉耳根有些发烫：“行了，还是继续做你那个冷血无情的贺先生吧。陛下那边我已经谈好了，估计确实得回白军，但也不算完全回去。所以你那个砸锅卖铁亡命天涯的浪漫念头先收一收，以后要是真没地方去，还得靠你养我。” “需要回白军，但不完全回去？” 贺倚阑缓声重复着，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他眼帘微垂，十分自然地俯身，一个轻柔的吻落在白陆明的额间，然后是鼻梁，最后若有似无地擦过唇角，像是一种无声的确认与安抚：“明白了。” 简单的三个字落下，随着这细碎的亲吻，轻柔的拥抱渐渐变得更加紧密，带着不容错辨的占有。 体温交融，安静的房间里，彼此的呼吸也开始慢慢变得零碎、急促。 “养你的话……”贺倚阑在间隙中，用气声在白陆明唇边低语，“一辈子都行。” 窗外的星光温柔洒落，笼罩着房间里紧密相拥的两人。 那些厚重的过去与无法预测的未来，在这一刻仿佛都被彻底地隔绝在窗外。只剩下彼此交织的呼吸与逐渐同频、炽热的心跳，诉说着无需言明的牵挂与安心。 第133章 机甲团体联合竞赛结束，众生机械再一次成为了全星际关注的焦点。 当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个冉冉升起的机械帝国将凭借“启明”技术引领机甲走向怎样的新时代时，一纸由帝国军部与皇室联合发布的公告，彻底点燃了整个星际——失踪多年的白帅回来了！ 他将以荣誉总顾问的身份重返白焰军团，享受元帅级待遇，再度坐镇他曾执掌的星域。 一时激起千层量，整个星际彻底地炸开了锅。 各大军事媒体连夜赶稿，争相报道白帅的传奇过往，关于他“失踪”的那些年，有的说他潜入敌后执行绝密任务，有的说他重伤休眠，也有人说他早已退隐，只是不愿露面，短短的时间了就直接衍生出二十多个版本的猜测。 面对这样的消息，最为振奋的无疑是白焰军团了。 对他们而言，只是白帅归来的消息本身，就已经是一剂最强的强心针。 当然，军部内部的核心管理层都很清楚，所谓的“荣誉总顾问”不过是一个虚衔。 白帅实则并没有回到权力的中心。 白焰军团为了迎接白陆明的归来，特地举办了一场浩大的欢迎仪式。 这场欢迎仪式办得盛大而隆重，白焰军团上下翘首以盼，可白陆明只在开场时短暂露了个面，和几位老部下随意寒暄几句，没等仪式结束，便又一次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白陆明的行踪依旧成迷，而沈砚峰继续以“沈帅”之名执掌军团，白军上下也默契地保持着沉默，尊重他一切不愿被过问的选择。 时间就这样转瞬即逝。 关于白帅的故事依旧在广为流传，只是不知不觉间，沉淀成为了让人津津乐道的传奇故事。 也就在这个时候，众生机械召开了一场震动星际的新品发布会。 在这场发布会上，他们正式推出了研发出来的新型机甲——「永昼启明」。 不管是「永昼」技术还是「启明」技术，均是传说中足以引领机甲未来的最新科技，没有人知道「永昼启明」与它们之间的关系，只有一点毋庸置疑的是，这一款机甲的正式问世，足以象征着机甲正式迈入“意念操控”的新纪元。 不再是实验室中的概念机，也不再是少数精英才能驾驭的特制机体，抛开所有难以掌握学习的复杂操作手法，在经过无数次的优化与测试之后，「永昼启明」终于成为了首款可以进行稳定量产，且面向广大机甲驾驶员，乃至军方全面推广的成熟机型！ 发布会现场，主持人的声音透过直播传遍星际的每一个角落：“「永昼启明」的成功，标志着机甲操作模式正式从传统的物理链接，迈入了精神感应的新纪元。它重新定义了人与机械的关系，也让高阶机甲不再是少数人的专利，它让我们相信——一个真正属于所有人的机甲时代，已经到来……” 播报的声音遥遥地从远处传来，沉浸在寂静的夜色当中。 下城区的夜晚，道边的路灯早就已经在夜深后完全得熄灭，坑坑洼洼的水塘还折射着灯光。 废品回收站堆叠的金属残骸在黑暗里静默矗立，空气里弥漫着属于贫民区特有的、潮湿而粘稠的气息。 远处隐约传来发布会的余音，两个夜归人一边走一边议论。 “意念机甲……听说连操作台都不用碰，脑子一想机甲就动了，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真要那样就好了！省得交天价学费学操作，普通人也有机会摸上机甲，这不就是全民机甲时代吗？” “可不是嘛，听说军方已经在组织集训，下次征兵怕是要彻底放开条件啰！”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正说着，在经过转角的时候忽然间留意到了有什么隐隐闪过，走在最前面的人忍不住地惊呼了一声：“哎哟我去，这里怎么还有人？一声不吭地在这角落里干嘛呢！” 回应他的是一声慵懒的叹息，带着点被打扰的不悦：“什么干嘛？公共场合，没见过打野战啊？” 话音落下，角落里的人慢慢地站直了身子，将盖在头上的帽兜随意地一摘，眉眼无奈地看了过去，语调嘟囔：“我还想问怎么回事了，怎么就每一次都能遇到有人，真是见了鬼了……” 来人本来只是无意路过，显然也没想到居然这都能给人倒打一耙，一整个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什么：“刚才你说……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野战啊！” 白陆明再应的时候，语调里已经有了些许的不耐烦，他可以清晰地听到后方的人忍不住地笑了一声，没好气地用胳膊肘轻轻地杵了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一把，朝着石化再跟前的两人瞥过一眼，“怎么，还不走？想要留下来观摩一下吗？” 他说着，也不客套，就这样缓缓地伸手重新搂上了身后那人的腰，旁若无人地靠近了几分，笑吟吟地挑了下眉梢。 “……” 原本石化在原地的两人显然更加僵硬，几秒之后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当即头也不回地掉头就走。 紧靠的身体之下，白陆明可以感受到从贺倚阑身上传来的隐隐震动，显然也是憋笑憋得十分辛苦。 他回头看去，没好气地俯身在对方嘴上咬了一口：“还笑？本来想重温一下旧梦，结果气氛全没了。” “嗯，不笑了。”贺倚阑平白无故被咬了一口，吃痛下倒吸了一口气，也不恼怒，非但没退，反而手臂一收，反客为主地将白陆明压向身后冰冷的金属墙面，“人已经走了，我们继续。” 星光从堆积如山的废铁缝隙漏下，在两人之间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晕。 白陆明在贺倚阑的注视之下，眉眼里闪过一丝浅浅的笑意：“嗯，我们继续。” 在这个一切早已尘埃落定的夜晚，他们回到6616号星的下城区，回到这个一切开始的地方。 夜色依旧昏暗，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已经变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接下来的时间里，正好可以重新回到那间一度被戏称为“仓库”的阁楼里面就行金屋藏娇，享受一下独属于他们的美好时光。 白陆明在贺倚阑的吻中闭上眼睛。 陆无尘想要引领的人类未来正在持续推进，相信不久的将来，就可以向楚教授证明，这条道路将会是正确的。 而现在，他还是“白帅”，但又不再拥有“白帅”的责任，留在荒芜星的他也不再是什么传奇。 他只是他自己，这样就很好。 不管外界纷纷扰扰，果然还是继续当一条什么事都不管的咸鱼最适合他。 有些光芒，不一定要照耀星际。 就这样，跟这个人一起，享受未来的生活吧。 至于帝星跟军部那边——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只求，少来打扰他就好。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白帅帅跟贺坏坏99~！ 这本初衷就是一个轻松简单随意无脑的小故事，现在终于正文完结啦~感谢一路的支持！ 后面会找时间补一下番外，大家有缘新文见！[比心][比心][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