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绳拴我哥(骨科1V1)》 “认亲”? 飞机舱门打开的瞬间,顾盼裹紧了身上的大衣,连续十二个小时的飞行也未能抖落一身伦敦的湿冷。 高跟鞋踩在地上,声响清脆,但每一步都在发飘。 她几乎是第一个走出的机场通道,一辆黑色埃尔法精准停到她的面前,司机快步上前接过行李,压低声音道:“顾小姐,回老宅还是…” “去昌途。”顾盼直接打断道,她指尖攥着手机,屏幕边缘的棱角硌得掌心发疼,而屏幕上的新闻版块,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昔日弃子顾谦予,一夜夺标执掌昌途。 顾盼坐在车后排望着窗外,曾经在伦敦难得见到的大晴天,如今她却觉得被照得心烦气躁。 一路到达昌途大厦的最顶层,顾盼通过会议室上的玻璃看到里面巨大的白板上投影着是起伏不稳定的股价曲线,而前面站着的男人身材修长,面容冷淡。 他垂眸凝视着下面坐着的人,只见那人猛地拍了下 桌子,声音震得茶水溅了出来。 而顾谦予不紧不慢的抬手抿了口茶,态度完全看不出是面对自己的长辈:“二叔,与其关心股价,不如先向大家解释解释,上季度你的验资报告和银行流水怎么和实际情况不一样?” 顾德军情绪变化得倒也快,他开始支支吾吾,完全没了刚才的气势。 而这个看上去运筹帷幄的男人,正是在不久前自己口口声声喊的“顾老师”,和自己滚到一张床上的顾谦予。 尽管在路途十二个小时的飞机上顾盼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但亲眼见到的那一刻,她的眼神很快就从不可置信变为如淬了冰的刀子般:“我这位流落在外的好哥哥,真是叫我刮目相看。” 她不顾助理的阻拦推门而入——“啪,啪、啪。” 会议室内压抑的气氛瞬间被这一声声的鼓掌声打破,率先投来目光的是顾谦予,他似乎没想到两人回国后第一次见面会在这种场合,瞳孔不可查的微缩了下。 顾盼毫不畏惧的迎上他的视线,她笑得讽刺:“二叔好歹是名正言顺的顾家人,哥哥一个外来的,下手这么狠吗?” 顾谦予眼神闪躲两下,但很快又控制住,挂上了万年不变的得体微笑:“顾小姐,你好。” 顾盼看着男人一步一步走来,向自己逼近,她又说:“我该叫你顾总,顾老师,还是…那个见不得光却想一手遮天的哥、哥?” 顾谦予当时在伦敦仅仅一句“分手吧”就删除了两人所有的联系方式,如果不是吴语薇给顾盼打电话说自己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回家了,叫顾谦予。她还不知道相处这么久的男人竟还有这样一个身份。 顾谦予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一下,他就站在女孩的身侧,只不过两人一个面朝内一个面朝外,像两道不可相交的平行线。 “在这么多人前认亲,你比我想象的更沉不住气。” “你确定现在就要认亲吗,顾小姐?” “我觉得现在不是很好的时机。” 他微微侧头,声音是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只是你的习惯,最好改改,这里不是伦敦…” 这句话像一根针猝然扎破了顾盼强装的镇定,下一秒,她已经听不清男人后半句的话,但感觉到伦敦深夜的冷雨仿佛顺着后劲滑了下来。 两人第一次见面,仅仅是以研学团老师和研学团学生的身份。 伦敦还是一如既往的阴雨连绵,已是深夜,顾盼被突如其来的痛经痛得睡不着觉,于是决定起身拿上雨伞下楼买药。 “顾盼,你要去哪?”睡在另一边床上的舍友边玩游戏边睨她,“老师说过不让晚上独自出门。” 顾盼整理着自己的大衣,直到把自己严丝合缝的裹好:“去买止疼药,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伦敦了,没事的。” 顾盼刚撑开伞走出寝室楼,就看到一辆银灰色的小轿车停在不远处,和夜色浸为一体。 只见车窗微微降下,露出一双极为凌厉的双眸,男人敞开车门,顺势拿了把伞下来,喊:“顾盼?” “顾老师。”雨雾弥漫在空中,顾盼往前走了两步才看清顾谦予的面容,“我去买止疼药。” “出国前你没有提前准备好这些吗?” 顾盼心里偷偷翻了个白眼,吐槽道:“顾老师,你知不知道女生有种情况叫生理期提前?” 顾谦予沉默,似乎真的在思考,过了片刻他返回车上:“你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顾盼提前看过地图,离这里不远处便有一家药店。果然顾谦予没出十分钟又出现了顾盼眼前,递过去的药袋子里除了止疼药,还放着一颗方糖。 “顾老师,这糖是你专门买的?” “恰好我车上还有颗糖,便给你放了进来,不过补充糖分能缓解疼痛和情绪紧张。”顾谦予低垂着眉眼,视线停留在顾盼有些苍白的脸颊上。 “你喜欢吃糖?” “不喜欢。”顾谦予的身影被昏暗的路灯映出细长的影子,声音很是认真, “只是会经常用脑,疲惫的时候补充糖分是最简单且快速的方法。” “哦~”顾盼点点头,仰起脸打量着这位助教老师,男人脸上俊朗的轮廓在灯光下被照出小面积阴影,让整张脸看上去更为立体, “谢谢顾老师,钱我回寝室后转你微信上。” “晚餐的时候班长说你在寝室休息。”顾谦予声音适时响起,听上去没什么起伏, “空腹吃布洛芬会刺激胃黏膜,所以我还另外帮你买了盒扑热息痛。” 顾盼挑了挑眉,心想这位老师还挺负责,再次道谢后走回了寝室。 伦敦再遇 无聊的研学活动持续了一周,顾盼就回到了上海。 她原以为那是一次再也普通不过的旅行,结果命运的洪流又把两人卷入漩涡。 两年后,来伦敦正式留学的顾盼参加了一场华人聚会,她身穿一身白色的礼服,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 萧佳跟着站在一侧,她指尖夹着一支细烟,袅袅薄烟遮住了精致的脸庞:“你说伦敦怎么总是下雨?我都想回上海了。” “回上海?”听到闺蜜的话,顾盼的目光不禁转向玻璃上柔和的雾气,说, “我才不要回家,我讨厌那群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家人。” “我们这种家族,不就是这样吗?” 她抬指在起雾的玻璃上画了一朵云彩,透明的云朵轮廓让她隐约看到了一身黑色西服,左手撑着伞往前走的男人,她定睛一看,说出声:“顾老师…?” 萧佳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顾谦予,你认识?” 顾盼点点头,解释道:“之前读高中时来伦敦参加研学活动,他是我们的助教老师。” “你没听说过他在华人圈的名声吗?”萧佳吸了一口指边的香烟,声音不由得变得兴奋起来, “据说他是个孤儿,读大学期间开发了一款软件,后面被人收购了赚了有一个亿!” “这么厉害吗…” 顾盼有些震惊,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家庭才是靠山,而这个男人没有任何背景的帮助下竟然能优秀到这种地步。 还没等她仔细思考,便听到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个身上带着雨气的男人缓缓走了进来。 顾盼心血来潮,踱步走上前,恰好听到一场围绕“SA智能”估值争论的尾声。这家AI初创公司是近期圈子里热门的话题,几位投资人因为一系列专业问题争得面红耳赤。 气氛从顾谦予踏入这个角落时微妙的改变了。人群中竟自然为他让开一条道路。 有人突然大声喊了句:“顾总,您可算来了!” 说话的男人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又说:“顾总现在可是圈内新贵,我们都等不及听听您对SA智能的看法!” 顾谦予接过侍者递来的香槟,脸上是一个标准又恰到好处的微笑:“赵总说笑了,各位都是前辈,我来不过是学习。” 在一片客套的恭维声里,只有一个男人没有参与进来,这人便是圈内老牌集团的老板武总。 他轻蔑地看了一眼顾谦予,清了清嗓子继续讲述着自己公司的最新技术将来会如何颠覆市场:“说到看法,我们集团最新研发的三祖模型,在几个关键指标上已经完全超越了SA,它的多模态理解能力,将来一定会颠覆整个智能客服和市场分析领域!” 顾谦予静立在人群外,手指漫不经心的点着香槟杯壁,直到武总意气风发地结束宣讲,他才抬起眼,目光平静: “武总,上周在科技峰会上,我有幸拜读了您关于三祖模型的演讲PPT。” 武总脸上立刻浮现出得意的神色,等待他继续把话说下去。 “您展示的准确率和完成度都十分亮眼,是市面上少见的模型。”顾谦予话锋平稳的一转,又用他那毫无波澜的语调,继续说着, “不过,我私下请算法团队复现推演时发现,要达到PPT上那个惊人的指标,至少要牺牲掉17%的优化空间。” “这意味着,三祖模型从设计之初,就注定无法承载高并发快响应的实时业务,而利润最丰厚的金融或电商直播这些B端核心市场,恰恰最看重这一点。” 男人微微晃动手中的高脚杯,姿态依旧优雅, “所以,距离武总说的颠覆市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一瞬间,周围的空气都跟着凝固了。 男人脸色一变,被戳穿了自己前面夸张的宣言很是不甘,脸色由红转青,他想反驳,又不知说些什么,因为自己技术底层的遮羞布就这样被他一眼看穿。 顾盼站在几步之外,将这场不动声色的“屠杀”尽收眼底。她看着顾谦予刚才的模样,仿佛只是在谈论手里的酒水,脸上依旧是那副得体的笑。 顾盼感到心口一紧,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麻痒的战栗。 顾盼端起高脚杯,向前走去:“顾老师,好久不见。” 顾谦予视线在有些脸生的面孔上停留了两秒才说:“你好。” “没记错的话,你是之前那个痛经却不肯带药的学生?” “对,我叫顾盼。”顾盼听到如此具体的形容后微微一怔,随即笑得更加明媚, “我还以为您只是个老师呢,没想到是位在商界游刃有余的企业家。” “企业家谈不上。”顾谦予谦虚地笑道,看着女孩迎上来的酒杯,和她浅浅碰了下, “之前导师恰好有事,于是我帮忙带了下你们的队伍而已。” “顾老师,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金融管理。” “好巧,那我以后遇到问题可以请教你吗?” “当然可以。”顾谦予不动声色地笑了下,又缓缓吐出毫无温度的话,“只是,我的课时费很贵。” 顾盼听出了画外音,这当然是拒绝的意思。 不过顾大小姐对于自己盯上的猎物,又怎么能轻易放手,她轻轻摇晃着酒杯,眼神无辜又大胆:“说不定…我付得起呢?” 近水楼台 不过后来的一段时间,顾盼的学业很忙,根本没心思去找顾谦予说话。好不容易找到放假的机会,顾盼和萧佳随便找了家小清吧,只见萧佳还没喝酒就开始唠叨: “小面包你知道吗,我最近在追一个男大学生,给他砸了快有二十万,终于和我在一起了!” 顾盼早已习以为常,刚想淡定的问“然后呢”,谁知自己脑海中突然闪过顾谦予上次在聚会上的画面,那样看穿一切依旧低调的眼神,她突然生出一种复杂且强烈的征服欲。 她想看看,这个看似完美的男人,失控起来会是什么样?或者说,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也会和自己家族那些利益至上的人一样吗? 这样想着,顾盼突然话锋一转,问面前坐着的这位情感专家:“佳佳,如果一个男人什么都不缺,该怎么追?” “有句话叫近水楼台先得月!” 顾盼嚼着这几个字,突然笑眯眯地望向萧佳。 “停停停,你又想干嘛?”萧佳看到她这副邪恶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好闺蜜又开始打坏主意了,多半还是需要麻烦自己的。 “你去帮我查查那个顾谦予家住哪呗?” 五天后。 顾盼望着逐渐放晴的天空,把卫衣帽子掀了下去,露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她环绕起四周确定着位置,很快第一反应便是:她要逃跑! 早知道顾谦予住在这种要什么没什么的地方,打死她也不会来。 顾盼拿起手机给萧佳拨去,电话那头“喂”了声,她就激动得大声说:“佳佳,你确定这里是顾谦予的公寓吗,怎么周围什么设施都没有?” 直到她又确认了一遍四周,改口道:“不对,是只有一家24h便利店。” “是吗?不过听说那边确实位置很偏。”萧佳不知道那头在忙什么,吵闹得很。 “这什么贫民窟啊,我才不要搬来住!”顾盼嘟囔着嘴,那双秀眉不耐烦的拧起来,可因为她长得太美,不让人觉得生气,反而是一种美人含嗔的娇憨感。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等萧佳回答,一道熟悉的男声传来,还是那么清冽且没有温度:“顾小姐?” 闻声后顾盼立马回头望去,只见顾谦予手里拎着一个袋子,上面印着的商标正是刚才看到的那家24h便利店的标志。 她马上把电话挂断,没想到还真在这里碰到了顾谦予。 她立马摆出副乖乖女般的笑容:“顾老师,好巧呀,怎么在这里都能遇到?” 顾盼有些心虚,她不确定男人有没有听到刚才自己说的话,于是视线赶忙下移到他手中拎着的袋子:“是巧克力吗?最近工作很忙?” “是的。”男人面上有些疲惫,抬手揉着颈椎,“昨天刚通宵完,感觉脑子快转不过来的时候就会来买巧克力。” 顾谦予掠过她前一秒还是嫌弃的眼神,又问,“你怎么在这?” “我…”顾盼不知道怎么回答,胡诌了个理由,“不小心下错了站。” “这样啊。”顾谦予语气平淡,没什么起伏,“这边只有一班公交,能在这里下错车的,顾小姐是我见过的第一人。” “…”顾盼笑容僵住,脸上瞬间布满黑线。 “我不喜欢吵闹的地方,所以买下了这边的公寓,还有…”顾谦予视线落在她的脸上,“这里也不是什么贫民窟。” 说完,他转身就走。 顾盼随手拦了辆车,绝尘而去。 为他搬来这种“贫民窟”?简直是笑话。 在顾盼准备不再搭理顾谦予的时候,萧佳又提起了和他有关的事情。 这天,顾盼刚刚赶完due,就被一阵敲门的噪音侵犯着自己的耳膜——如此扰民且没有规律的敲门声,一定是萧佳。 “小面包,我有个事和你商量。”来过这里无数次的萧佳很自然地就躺在沙发上,开门见山道,“你记得A区那里准备建个高尔夫球场吗?” “记得,怎么了?” “他们的主要投资人突然要撤资,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接手?” “撤资?为什么?” “据说是短期资金周转问题,正好我老爸让我做点小生意,但我自己吃不下,所以来问问你。” 萧佳掏出烟盒,摸了一支白色香烟含在嘴边,神色认真: “这个高尔夫球场在我家那边的商圈,你知道的,如果做起来前景会很好,那边需要个这种私密且高端的场合。” 顾盼自然知道那里地理位置的优越性,突然脑海里闪过一道白光:“这里该不会是顾谦予工作室附近吧?” “对,怎么样?” 顾盼唇边扬起一抹算计地笑。 于公,这是个像家族证明自己能力的绝佳机会,于私,她可以名正言顺的出现在那个男人的生活里,并且还有机会成为合作伙伴。 这才是真正的近水楼台。 “好啊,我加入。” 合作 球场刚试运营的时候,恰好伦敦刚进入了冬令时,所以生意并不是很好。 顾盼有些气馁地坐在巨大的真皮沙发上,虽然她一向是个乐观的人,但一天天过去她看着冷清的球场也难免泄气。 萧佳穿着件棕色大衣着急忙慌地走进来,从包里拿出平板,点亮了拿给顾盼看:“这是我找的一个博主,账号主要做伦敦高端生活指南的,我们可以找他做下推广试试。” 顾盼刚开心的想要拍手,但在看到账号ID后又把那张小脸拉了下来:“佳佳,我之前也留意过,但他一条视频报价要四万英镑。” 萧佳听了后倒吸一口凉气。要知道他们现在卡里的流动资金,除去可以应付下季度球场的开销外,几乎是所剩无几。 顾盼站起身,打算去外面吹吹风。刚一走出大厅,就看到两三个身穿蓝色工作服的男人似乎在街上做着什么宣传,顾盼定睛一瞧,认出了他们后面跟着的那辆车子上贴的商标是顾谦予工作室的IP。 她小跑两步追上去问:“你好,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宣传?” “女士您好,我们正在推广一款新研发的自动驾驶接驳车。” 晚上,回到家的顾盼立马翻阅出了顾谦予工作室最近研发的报告,饭都没吃的她打开电脑就边看边做笔记。 或许,她可以抓住顾谦予这个“困境”,成为自己球场的转机。 等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她点开顾谦予的微信页面,轻飘飘地打下一行字:“顾老师,明天有空吗?” 那头的信息回得并不快,甚至是很慢。大约一个小时后,才勉强回来一个问号:“?” “有笔生意,顾老师感兴趣吗?” 隔天,顾盼一大早便登门拜访了顾谦予。 此时的顾谦予正在会议室里,对着白板讲解自动驾驶接驳车的优化方向,突然余光撇到了门外的身影,于是他抬手打断会议,推门出来。 “顾小姐,原以为你昨晚在开玩笑,没想到真的来了。”顾谦予靠在门框上,目光落到她手里那一摞文件上,眼底浮现出了然的笑意。 “顾老师,我可是起了一个大早呢!”顾盼将他眼底的了然看得分明,丝毫不怯地迎上了男人的目光。 “如果只是单纯的求助,我没有时间为顾小姐解决。”顾谦予看了眼会议室里等着的员工们,又继续道, “如果是谈合作的话,顾小姐可以在今天下班后来办公室等我。” 顾盼喜出望外,捏着计划书的手指因为兴奋而有些颤抖。 傍晚,顾盼又准时出现在了清晨的那个位置。 顾谦予似乎没料到她能这么守约,他轻轻挑了下眉,但说出去的话语依旧冷冰冰:“顾小姐,我只给你五分钟的时间阐述。” 顾盼迫不及待地把提案递到他面前,开始滔滔不绝。 过了片刻,顾谦予指尖顿在“AI客户画像”那栏儿,他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顾小姐,你是说用我的接驳车,为你的球场引流?” 顾盼深吸一口气,脑中快速闪过自己准备好的话语,刚准备开口,又被男人不留情地打断:很聪明的想法,但是,这更像是为我的项目增加不必要的运营成本,而非一场平等合作。” 说着,顾谦予就做朝助理递去一个眼神,这是送客的意思。 这话像一盆冷水泼来,顾盼的手指紧紧攥着手中的大衣衣带,她迅速抬起头,迎上男人审视的目光,声音里充满不容置疑: “顾老师,你只看到了筛选,却没看到场景化体验的价值。在我这里,你的接驳车能更好地展示怎样融入高端生活。” 顾谦予目光一顿,他抬起眼,开始认真打量眼前的女孩。 顾盼察觉到了他的动摇,脸上又重新浮现出美好无暇地笑:“我可以为你们提供让目标客户提前体验这项技术的高端环境,这比你们在街上漫无目的的宣传,效率要高得多。” “毕竟打动人的,从来不是那冰冷的参数,而是需要亲身体验。” 语毕,顾谦予平淡地双眸中瞬间被一种赏识感代替,他身体微微后靠,态度开始逐渐认真:“继续说。” 顾盼心中一喜,知道机会来了,神采飞扬地开始详细阐述自己的计划和目标,顾谦予看着她停留在空中不停笔划着的手势,像一个在战场上挥斥方遒地女将军。 “顾小姐,你的观点很棒。”顾谦予适时评价道,他竟然有些惊讶,自己正在享受着这种纯粹智力上的交锋和共鸣。 顾盼开心的点头,下意识地去触碰他指下的文件,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握着纸张边缘的手指。 非常轻微的触碰,甚至都算不上接触。 但两人还是仿佛被一道电流所击中般,同时顿住了。 顾盼大脑空白了一秒,险些忘记了接下来要说的话,脸颊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面上强装镇定裂开一丝缝隙。 顾谦予几乎是在触碰发生的瞬间就屏住了呼吸,他不自觉地绷紧了小臂上的肌肉。 一种被外界入侵安全领地的感觉袭来,但意外的是,他对此并不排斥,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稍纵即逝的暖意。 办公室陷入短暂的寂静,感觉墙上钟表传来指针转动的声音逐渐扩大。 顾谦予强迫自己的视线重新锁定在文件上,最终沉默的氛围被男人打断,他合上提案,从喉间滚动出来的声音有些沙哑:“提案我留下评估,另外我会让技术团队和你对接细节。” 顾盼回过神来,面上有些遮掩不住地喜悦:“好!谢谢顾老师!” 顾谦予看着女孩离去的背影有些仓促,直到办公室的大门再次被合上,他才换做一种更轻松的方式倚靠在老板椅上,手指轻轻摩挲着刚刚被不经意间触碰的地方,仿佛在回味,也或许是在思考。 他原以为顾盼只是个骄纵的大小姐,但如今看来,她或许是一本被自己误读且更加华丽的书。 后续的进展在顾盼和萧佳一同配合的情况下进展得很顺利,合作以极高的效率被推动着。 某天,顾谦予抽空亲自跟着团队对接了会议,他发现在会议室的顾盼也是如此伶牙俐齿,在面对团队成员提出的各种疑问时,她依旧临危不惧地站起来回答。 会议结束后,顾盼主动穿越过人群,喊住正准备离开的顾谦予:“顾老师,今晚有空吗?我这里有份新的画像数据分析,我们…还是老地方见?” 顾谦予唇角闪过一丝无可奈何地笑意,连他都发现了自己正在逐渐习惯顾盼的这种越界:“顾小姐,请下次直接点名是在我办公室见面就好。” “那晚上要一起吃个晚餐吗?” 破戒 顾谦予看了眼手表,拒绝道:“今晚不行,我有个会议会持续到七点,我七点十分在办公室等你。” 顾盼扫兴地撇了撇嘴:“好吧。” 顾盼低下头,又小声嘟囔了一句:“又不是只想谈工作…” “什么?”男人没听清。 “没什么!” 晚上,等顾谦予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迟到了整整一个小时。这次的跨洋会议繁琐复杂,他捏着眉心起身收拾文件夹,疲惫感涌上心头,下一秒突然想到了还和顾盼有约,他直接起身朝外走去,他几乎能想象出那位大小姐发脾气的样子,或者已经负气离开。 然而当他走进办公室,预想中的质问并没有到来,顾谦予看到顾盼整个人蜷在沙发上,肩线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散落在扶手上的发丝有些杂乱,房间并没有开暖气,睡梦中的她因为寒冷还无意识地往回缩了缩。 顾谦予脑中闪过一丝复杂地情绪,按道理来讲,他应该叫醒顾盼起来谈正事,何况这还是在自己的办公室。 但不知怎的,顾谦予竟然有些犹豫,他抬手去拿自己放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但又在即将盖上去的瞬间停住,最终还是把衣服搭在了沙发扶手上。 顾谦予轻手轻脚地又去打开了空调,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视线跟着落到了顾盼的睡脸,窗外昏暗的灯光打在她脸上晦暗不明的,但能清楚地看到睡梦中的她在无意识的蹙眉,像是在做噩梦。 顾谦予有片刻的出神,直到顾盼睫毛颤了颤,即将要醒来时,他才刻意发出声音清了清嗓子,同时按亮了一旁的大灯:“顾小姐?醒醒。” 听到动静的顾盼没有睁眼,而是抬手伸着懒腰,下一秒意识了到什么一样,赶紧瞪大双眼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声音跟着紧张起来:“顾老师…!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没事,会议刚结束。” 顾盼有些不好意思地扯出一个笑容,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 “顾老师,你今天怎么结束的这么晚?”顾盼递上文件夹,随口问道。 “嗯,算法团队临时出了些问题。” 办公室内灯火通明,光线下他眼底的倦容无所遁形。 顾盼顿了顿,从口袋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巧克力递去:“路上看到便利店,顺手买的。” 顾谦予一怔,发现她手里的巧克力竟是自己经常买的那一款。男人嘴边下意识地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我随口一说,没想到顾小姐还记得。” “当然,我最近因为学习和工作焦头烂额的时候,也会开始学你吃巧克力。” 顾谦予没说话,垂眸开始翻阅文件,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地笑容浮上眼底,久久不能消散。 他重新把注意力拉回到工作上,声音跟着柔和了几分:“时间不早了,说说你今早的提议吧。” “顾老师,我等你都等睡着了,你没有什么表示吗?”顾盼开始有些蹬鼻子上脸,她摆出一副娇俏地样子,还轻声“哼”了下。 “可以,你想要什么道歉礼?” 这完全不符合顾谦予公私分明的原则,但他看着顾盼眼底瞬间被点亮的光彩,他愿意纵容这种微妙的越界。 顾盼感到破天荒,因为他根本没想到眼前的这个男人会同意自己的玩笑话,她转了转眼珠:“等想好了再告诉你!” 在合作敲定后,顾盼和萧佳有些闲来无事地坐在球场内厅看着电影,萧佳看到顾盼一直摆弄手机,于是问她:“你和那个顾谦予,发展成什么样了?” 顾盼抬起头,想了片刻才郑重地回答:“零发展!但我还是感觉我俩有戏。” “难不成是马戏团里有你的戏?” “佳佳,你说什么呢! “开玩笑开玩笑,不然你去试探试探他呗,这下更能明确咱们下一步作战方针!” 第二天,两人恰好约了谈论项目细节的会议,顾盼先入为主,坐到了顾谦予的一侧。 顾谦予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继续翻阅着手中的策划书:“顾小姐,昨天的图纸你带了吗?” 顾盼从包里拿出一迭纸张,平铺在桌子上。 巨大的会议室只有他们两个人,这让顾盼的行动更加大胆了起来。 她直起些身:“顾老师,这个图纸我昨晚看了下,还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 顾谦予的视线跟随着她在图纸上划来划去的指尖,接着就感觉到顾盼整个人向自己靠近,左手撑在男人椅子的扶手上,右手放在桌子上,小脸一转,便是笑眯眯地盯着男人:“顾老师,你好好为我讲讲呗。” 突如其来地近距离接触,让顾谦予身体本能地后仰,不过他并没有制止顾盼试探的举动,而是拿起一旁的笔,开始轻轻在纸上勾画着重点。 顾盼察觉到了男人的纵容,更加变本加厉地向前倾身去,话语间故作疑惑:“哦…这个红外感应区的设计,我还是不太明白。” “这里。”顾谦予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用笔尖点着图纸,“代表安全界限。” 顾盼伸指仿佛无意地覆上他握笔的手,想要接过笔自己画。指尖在触碰到男人手指的那一秒,还多做了些许的停留,一道微弱的闪电窜过,顾谦予瞬间屏住了呼吸,他没有躲,也没有推开,只是任由那短暂的温暖停留。 顾谦予轻咳一声,耳尖不自觉漫出一抹红色,指尖在顾盼看不到的地方摩挲着刚刚触碰过后的热源。 “总的来说就是,我们要在儿童区装上个红外感应器,只要离开安全范围就会报警。”顾谦予话音刚落,便抬眸看她,好像在问“听懂了吗?”。 顾盼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声音像沾了蜜般:“顾老师,再讲一遍嘛!” 面对如此无礼地胡闹,顾谦予没恼,只是觉得无奈又好笑,他曲指弹在顾盼的眉心,力度不大,可以说是十分温柔:“又走神,那我再讲一遍。” 会议后,两人一同走出工作室,散步在街边。 顾盼把手伸进口袋里取暖,假装不经意地说出口:“顾老师,我下个月有场很重要的考试,接下来可能不会经常来球场了。” 男人只是颔首,并没有说其他的:“那祝你考试顺利。” 后来的一段时间,顾盼果然就和消失般一样。 顾谦予不太能形容这到底是什么感情,只是会在早上刚踏入办公室的时候,觉得今天比往常更加安静,更或是晚上加班后,看到办公室里平整的沙发上,无端让人觉得空荡。 他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城市,手里不经意地从桌上拿起之前那块自己没来得及吃的巧克力,却发现这次的味道并不如以往的那么甜。 要一起打伞吗 天气彻底冷下来的时候,顾盼同时也结束了考试。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来到了球场,想去找顾谦予见面却发现没有什么好的理由,于是她裹起厚厚的羽绒服坐在大厅,时不时看两眼暗着的手机屏幕,她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手机壳。 因为顾盼昨天傍晚给顾谦予发的信息,他到现在都没有回。 天早早就黑了,顾盼给自己戴好一个珍珠白色的羊绒帽子,准备出门散散步。 如果只是无意义地等待一个男人的信息,那也太不符合她的风格了。 黑色的马丁靴踩在湿答答的路面上溅起小小水花,顾盼漫无目的地游走着,直到天空又下起了小雨,密密麻麻如针脚般的雨水蹭到她的脸上,顾盼感到有些发痒,刚想抬手去抹,就看到面前的男人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剪裁合体的西装把整个人衬得矜贵优雅,只是依旧多着一分疏离感。 顾盼愣住,她没想到会在这里偶遇顾谦予,抬脸一看,发现楼上便是他工作的地方。 “顾老师,好巧。”顾盼小声道,又有些不自在地调整了下自己头上的帽子,像是在掩饰尴尬。 顾谦予垂眸,视线扫过她帽子上面粘着的雨珠,摇摇欲坠,像精密天平上即将失衡的砝码。 “顾小姐,都这么晚了还在忙球场的事情吗?”顾谦予眼底的红血丝很重,整个人一脸疲态。 “只是随便走走。”顾盼仰起脸看着男人眼下青色的黑眼圈,那句准备好的客套话在舌尖转了个弯,“你看起来比球场更需要人操心。” 顾谦予露出一抹笑,问:“考试考得怎么样?” “还行,勉强全A。”谦虚的语气上是骄傲的面容,一点都没藏着掖着。 “很棒,恭喜你。” 顾盼不知道他这是客套还是真心祝福,她有些烦躁地看着天气,炯炯有神的双眸又落到男人英俊的脸庞上定格: “这么久不见,顾老师有没有想我?” 说话间,顾盼呵出的冷气冒出一团团白色气体,又被倾斜来的细雨打散。 顾谦予看着她脸颊上的水珠像是小棱镜般,将周遭的霓虹灯折射后发出璀璨的亮光,他捏着伞把的指尖收紧,短暂的沉默突然被更大的雨声填满。 他没回答,而是说: “雨大了,不介意的话…” 然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手腕微动,声音依旧平淡,但尾音带着一丝的紧绷感,“要一起打伞吗?” 话音刚落,顾谦予的眉眼就扬起一抹极其不自然的神色,又转瞬即逝。 但耳尖些许的泛红出卖了他此刻强装的镇定。 曾几何时,这样的场景是顾盼最常乐的桥段,她本应该扬起明媚且胜利的笑容说“好呀”。 但此时此刻,她清晰地看到男人的眼里流露着是更深沉更认真的东西,牢牢将自己锁住。 这份坦诚让顾盼感到害怕,她的手指开始无意识地攥紧帽绳,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在雨中凝固,只剩下他和那把悬在两人之间的黑伞。 她来不及回答顾谦予的问题,匆忙的转身逃进了身后的雨幕里。 因为顾盼有一种预感,那把伞下不是浪漫的庇护所,而是一个一旦踏入就无法挣脱的陷阱。 顾谦予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样子,眉宇间是满是疑惑。因为最近高强度连轴转的大脑,此刻让他运行出一个“无法解析”的结论。 雨声淅沥,他下意识地收拢手指,直到指关节传来被坚硬伞把硌痛的白痕,才惊觉自己维持这个姿势已久。 男人有些分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不过他拒绝深究,就像程序会自动清理不必要的缓存。 回到家后的顾谦予才想起自己又通宵工作了一天,他拿起手机才看到微信有条未读信息,是顾盼发来的: “我最近刚忙完考试,顾老师什么时候来球场找我打几局?” 一看时间,竟然是昨天下午五点发来的。 顾谦予不禁想到今天她莫名其妙跑走的样子,和只狐狸般,收起尾巴一溜烟儿就没了人影。 他无奈地笑了下,回复道:“抱歉,最近工作很忙,可能得过阵子去给顾小姐捧场了。” 而另一头的顾盼自然是第一时间收到了信息,她却把手机扔在一边,有些烦躁的躺在大床上踢着被子,直到小腿的皮肤被摩擦地有些泛痒才停下。她的指尖停留在回复的按钮上悬了半天,最终还是按灭了屏幕。 猎人怎么会对猎物动心?! 顾盼心里想道。 第二天,顾盼一早便收到了萧佳的情报:“顾谦予来打球了,应该是在陪客户。” 顾盼立刻从床上蹦下来,精心挑选了一条红色的围巾缠绕在脖子上,这种极具攻击力的颜色才适合她,她要做斗牛场上激怒公牛的那块儿红布,而不是像昨晚一样的清纯白莲花。 那样只有落入别人圈套的份。 一路到达球场内,她看到熟悉的男人身着一件灰色毛衣谈笑风生,而另一旁的男人穿着件白色开衫,拥有着比顾谦予还要沉稳的气息。 顾盼站在远处,从顾谦予打球的动作中她能感觉到男人有些生疏,或者说是不熟练,于是心里又多了一个恶趣味想法。 球场上,最终以另一个男人一杆进洞结束。 “景老板,要破费咯。”看着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来,萧佳笑着朝一杆进洞的那名男人眨了下眼,“不知道这一杆进洞的价值会是多少?” 景淮哈哈大笑,视线却落到了顾盼身上,并没有急着挪开,豪爽道:“见者有份,恰好今天和顾总谈生意,真是开门见红啊。” 顾盼察觉到目光,以为他是觉得自己的红围巾寓意好,也跟着笑:“景老板,那今天我还真是搭对了衣服。” 顾谦予不留痕迹地看向她,明颜的红色围巾将她整个人衬得更加生动,本就张扬的长相,此刻更像一朵汁液饱满,颜色艳丽但有毒的罂粟。 后来顾盼收到了来自景淮“一杆进洞”的小费,沉甸甸的一个大红包,她没去数到底有多少,只知道这个男人出手不凡。 她小声问顾谦予:“这个人是你的客户吗?” 顾谦予侧耳倾听,很是认真:“嗯,甲方。” 听他这样讲,顾盼赶紧开口:“等你们结束了,你和我玩两把?” “好。”顾谦予扭头看她,眼底浮起一抹转瞬即逝地笑意,“不过顾小姐方才应该注意到了,我打球的技术并不是很好。” “没关系。”顾盼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扫过他覆盖在球杆上的手背,声音里是两个人才能听懂的挑衅, “我教学生,尤其是你这样的大帅哥,是很有耐心的。” 顾谦予的眸光瞬间深沉,他几乎是立刻抓住她想要撤离的手腕,接着微微俯身,气息掠过她红色的围巾:“那我们的第一课,顾老师要教我什么?” 顾盼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雪松香,手指缓缓上移轻点在他胸口,同时迎上男人的目光,顾盼发现男人的右眼角尾处,和自己同样有着一颗痣,她挑起唇笑,觉得这象征着他们独一无二的默契: “教你,怎么在这里跳得再快一点的时候…” 顾盼手指下滑,掌心划过男人的领带倏然攥紧后向下一扯,迫使他低头: “脸上还能装的这么道貌岸然。 顾盼想,自己得拿回主动权,而不是再像昨晚那样。 教学 顾谦予送走景淮后,发现顾盼早已穿戴整齐抱着球杆,眼里含笑地看着自己:“对了,你不是说要过段时间才有空来玩吗?” “景总说今天有空,就临时改了行程。” “这样啊。”顾盼朝他勾勾手,“来,你先打一杆。” 顾谦予站在发球台上,阳光为他挺拔的身形镀上一层淡金,只见他手臂一扬,挥杆的动作依旧带着生疏感,好在基本功扎实,身体核心稳定,只听“砰——”地一声,球杆送出标准笔直的一击。 “还以为刚才顾总是故意输给甲方。”顾盼悄无声息地绕到他身后,声音又甜又魅惑,“原来是真的需要我教呀?” 女孩身上清甜的气息蛮狠地侵入着顾谦予的感官领域,他喉结微动,声音有些沙哑:“我在很小的时候学过,都快忘干净了。” 顾盼笑着调侃:“看来在球场上,顾老师得听我的。” “在专业领域,我一向尊重专家。” 顾盼突然伸出指尖点上了他的背脊,像带着微弱电流般,让男人的肌肉瞬间绷紧战栗了下。 “这里,太僵硬了。”顾盼得逞般轻笑道。 接着,她抬手覆盖在男人的大手上,像是操纵一个提线木偶般引导着他完成挥杆动作,整套流程行云流水。 “放松,感受杆头的力量。”顾盼故意踮起脚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男人的耳畔,唇几乎要贴了上去, “别想着控制它。” 顾盼顿了顿,又一字一句道: “要想着,让它臣服于你。” 话音刚落,顾谦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中建起的坚固堡垒,就在这一刻轰然裂出了一缝隙。 这次两人的接触比上次在会议室还要大胆,但相同的是,顾谦予都没有拒绝。 他突然想到自己只有几岁的时候,就在那处已经记忆模糊的家中草坪上,他和老师学习着打高尔夫,几个月过去,最终在与同龄人比赛上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但因为他见不得光的身份,没一个人夸他。 在这之前,顾谦予甚至反感高尔夫这项运动,而今天,他竟然觉得偶尔来打打也不错。 “顾老师,这动手动脚的…”顾谦予垂眸,嘴角噙笑地欣赏着在自己手背上作乱的纤纤玉指,“也是课程内容吗?” 顾盼直勾勾的迎上男人的视线,想从他的双眸里找到一丝被搅动后的波澜。然而,他依旧是那副沉静如水的样子。 顾盼瞬间意兴阑珊,心中多了一些未能掌控局面的挫败感。 于是她抽回手,往后退了一步,眼神有些扫兴地望向远处,故作叹气道:“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吧,顾同学。” 这突如其来的撤退让顾谦予心下蓦地一空,手背上还残留着的暖意立刻消散,像一把正在燃烧却突然被熄灭的柴火。 他看着她故作冷淡的侧脸,又想到如今这个身份互换的称呼,一种从未出现在顾谦予脸上的神情浮现,那是一种近乎宠溺又温柔的笑,攀上他的嘴角。 “你笑什么?”顾盼诧异地回头,她几乎没怎么见过他笑。 “没什么。” ——“只是觉得,今天的顾老师很可爱。” 顾盼和顾谦予从球场走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她巴掌大的脸埋进围巾里,只露出一双灵动的大眼,仰头望着跟自己并排前行的男人。 “我不喜欢伦敦的冬令时,你呢?”她的声音隔着脸前的羊毛织物,有些发闷。 “我还好。”顾谦予应道,注意到顾盼为了跟上自己略显急促的步调,于是脚步不着痕迹地缓了下来,“天黑得早,反而让人觉得时间变慢了。” “可我觉得太冷了。” “嗯,今天是要比往年气温更低些。” 抬眸间,街角咖啡店的门窗上粘好了即将到来的圣诞节装饰,屋内的灯光晕出一片暖意。 男人几乎脱口而出:“要一起去喝杯热饮吗?” “嗯?”顾盼蓦地抬头,显然没料到他会主动邀请自己,不过很快眼底的诧异很快被雀跃所代替:“好啊!走吧!” 两人一路走得慢慢悠悠,进到了咖啡店。顾盼点了杯London Fog,顾谦予扫过酒水单,最终指向同一行:“和她一样。” “你从小就生活在伦敦吗?”两人找了靠窗的空位坐了下来,顾盼好奇地问。 顾谦予顿了下,回答得简洁:“是的。” 闲谈间,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端着饮品走来,顾谦予用纯正的英伦口音道谢,接过来后又自然的给顾盼推到面前,杯柄体贴地转到她顺手的方向。 “听说London Fog和伦敦一点关系都没有,是加拿大的本土饮品。”顾盼小口啜饮着热饮,满足的眯起眼。 “嗯,1915年,在温哥华。”顾谦予自然地接话,看到顾盼惊讶的眼神,他又解释道,“之前投资过餐饮数据分析项目,顺带看过全球饮品的起源报告。” 顾盼托起腮,感到很有兴趣:“顾老师,你脑子里是不是装了搜索引擎?连喝茶都要做调查?” “习惯而已。” “那和我约会呢?也是一场提前做好背景调查的商业行为?” “你是唯一的例外项,不在任何计划之内。” 话音刚落,两人都微妙的愣住了。 顾谦予率先移开了视线,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他有些无法相信,自己竟会吐出这种近乎交底的话语。 他下意识地端起茶杯,借氤氲的热气掩饰眸中翻涌的波澜。 探病 后来的一段时间两人关系明显好转了许多,但顾盼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两人在咖啡店感情迅速升温的那晚,第二天顾盼就扯着顾谦予的袖口说: “顾老师,我们球场新开了高级会员的套餐,要不要支持下?” 顾谦予眼底是无奈的笑意,大手一挥便签下了球场开业以来金额最大的一笔单子。 “顾老师真大气!”顾盼眉眼弯弯。 “恰好最近要接待几位喜欢打高尔夫的客户,以后可能会常来叨扰。” “随时欢迎!” 但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顾盼并没有等来顾谦予的“常来叨扰”,她感到郁郁寡欢,刚拿起文件夹准备整理会员资料,就在第一行看到了顾谦予的名字,她暗骂自己多管闲事: 钱都交了,还管人来不来干嘛! 直到在球场休息区,顾盼无意中听到了来打球的两位年轻女客户,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 “你听说了吗,那个顾谦予前段日子测试自己投资的自动驾驶项目时出了些意外。” “啊?严重吗?” “不清楚,据说消息压的很严。” 话音未落,顾盼的脸上瞬间失去血色,恐惧感涌上心头。 她第一时间拿出了手机:“顾老师,你人还好吗?” 屏幕一次次暗下,又被她固执的点亮,就这样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聊天框那头终于弹出了消息。 “无碍,只是轻微骨折而已。” “你在哪家医院?” “小伤,不劳烦顾小姐费心。” “地址发我!”顾盼感到一阵无名火,手指在屏幕上敲得噼里啪啦的。 收到定位后,顾盼看了眼坐在电脑前核对账单的萧佳,“噌”得一下站了起来,话音里是自己都没发现的焦急:“佳佳,顾谦予出车祸了,我得去看看他!” 萧佳闻声,不可震惊地看向眼前的人,过了好一会儿嘴里才蹦出一句话:“他出车祸,和你有什么关系?” 顾盼被问得一震怔,竟然真的开始思考。 “小面包,”萧佳前一秒还在滑动着鼠标的手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打量她,“你对这个顾谦予是不是有点太上心了?” “有吗?” “有!非常的有!” 萧佳的话像是一道闪电差点劈中了顾盼准备前进的脚步,她拿起外套的手僵在半空,下一秒赌气般地重新坐回沙发,故作轻松地拿起手机开始照镜子。 “你说的对,他的事跟我没关系。” 萧佳看着她微微发抖的指尖,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音量都提高了几分:“我突然想到他可是咱们球场的大客户!你别傻愣着了,快去看看人家!” 画面一转,空荡荡的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味,而一旁护士送来的粥早已凉透。 顾谦予的左手打着点滴,右手在笔记本电脑上飞快地敲着键盘,就算是刚刚好转,他需要处理的信息和舆论也是如山如海。 从事故报告到舆情监控,他没有一刻停下来过。 直到夜幕降临时,他还是不受控制地看了眼手机,男人想到三个小时前,顾盼说会来看望他,但三个小时后,偌大的房间里依旧只有自己。 顾谦予的心里不由得空了一下,不过很快,他便准备关掉床头灯,聚精会神的继续工作。 就在这时,病房门突然被推开一条小缝隙。 没有敲门声,只有门被打开的“吱呀”声。 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往里探着,一身灰色的毛衣把她衬得像只长毛兔子。 很快,两人便四目相对。 顾盼没想到他还醒着,手轻轻地搭在门把手上忘了放回来,她愣在原地,把事先精心准备的“客户关怀”说辞忘得一干二净。 最后,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晃着自己带给他的慰问品礼盒走过来:“这是买给你的,你…还好吧?” 顾谦予看着她慌乱但又强装冷静的眼神,突然就明白,或许过去的这三个小时里,她做了多大的“心理挣扎”才站到了自己眼前。 男人无声地笑了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把面前的电脑合住,又拍了拍自己的床沿,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和: “过来。” 顾盼看了他眼,最终把疑问的话咽了回去,依言走到他床边。 顾谦予抬起胳膊,指尖突然落到了她脸旁的头发上,给她撩起一缕发丝掠到耳后,看着她扑闪的大眼:“头发都乱了,来的路上很急?” 顾盼脸颊微热,下意识重复那个商业借口:“你这么大的客户出事了我自然跟着着急。” 顾谦予直接无视这个显而易见的逞强,他看着窗外浓重的夜色,像是在陈述一个和自己无关的事实: “很奇怪的感觉,这是我第一次住院有人来看我。” 邀约 顾盼有些不知所措地摸了摸鼻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竟然在男人的身上看出了一丝落寞和可怜。 顾盼在想,顾谦予或许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完美无缺。 两人沉默许久,只有点滴瓶子上“滴答滴答”滴落药液的声音,格外清晰。 “你这个伤,到底怎么搞的?” 其实从进门开始,顾盼的视线就总似有若无地朝他身上的绷带处瞟来。 “月初的时候我和项目管理人一起去试驾了新研发的无人驾驶汽车,在正常行驶的情况下突然被急刹。” 顾谦予跟着她的视线也垂眼看着自己的伤口,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结果被后面一辆车追尾了。” 顾盼听完后,心再次跟着揪了一下,第一反应是问: “那伤口现在还疼吗?” 顾谦予在打吊瓶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下,声音很低: “不疼了。” 顾盼顿了顿,感觉眼睛有些许酸涩,视线从他苍白的脸上移到了窗外漆黑的夜色里。 “顾老师,我想到了我小时候的一次生病住院,当时家里长辈都在忙工作,病房里只有我和我家阿姨。” 顾谦予看到她微微泛红的眼眶,心里跟着莫名慌张,抬手想为她擦去眼泪,却被她躲开了。 顾盼继续说: “那时候我也是这样,一个人数着吊瓶里的滴答声,想哭又不敢放声哭出来,觉得小小的自己好可怜。” 顾谦予沉默地听着,心脏像是被人紧紧勒住,那是一种陌生而汹涌的冲动,想要安抚顾盼的心压过了所有理智。 “哭什么?”他问,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 “没什么。”顾盼吸了吸鼻子,别扭的转过头去,像是败给了自己的内心,用极轻的声音补充道, “只是突然发现,我比我想象的还要在意你。” 男人想要替她擦拭泪水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但此刻,他整个人如同被按了暂停键。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黑眸,现在因为错愕而微微睁大。 “顾盼。” 过了许久,他终于开口。 这是他们伦敦相逢后,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褪去了所有的客套,声音是经历了巨大冲击后强行平复下来的沙哑,低沉地近乎危险。 “你知不知道,”顾谦予几乎一字一顿,“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她以后轻易拥有了能扰动他心弦的能力,也意味着自己无法再像之前那样,游刃有余地将她拒之门外。 顾盼有些怔住,她自己也没想到事态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寂静的夜色里甚至让顾盼羞愧地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谦予也看出了她的窘迫,于是他不动声色地递出一个台阶,声音也恢复了一些冷静: “不早了,我叫司机把你送回家吧。” 顾盼走后,病房里重新被消毒水味填满,但他却无法投入到工作状态中,顾谦予靠在床上,久久不能回神,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这间病房空得让人难受。 过了快一个小时,他才终于等来屏幕上那个人发来的消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顾老师,我到家啦!” 顾谦予盯着那个试图粉饰太平的感叹号,嘴角跟着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好,早点睡。” “晚安!” 转眼伦敦已入深冬,顾谦予出院的那天,窗外飘着细雪,男人拿起手机,主动给顾盼发去了一条信息:“我出院了,谢谢你。” 顾盼躺在卧室的大床上盯着手机屏幕,心底那点莫名的牵挂跟着落了地,她回:“庆祝顾老师终于出院,月底要不要赏脸一起去吃个日料?” 又发:“新开的,据说很难订。” 这一次,顾谦予回复快得出奇。 “好。” 我要你身边只出现我一个女人 当天上午,顾盼突然接到了吴语薇的电话,她指尖顿了顿才向右划去:“喂,妈妈?” “盼盼,你最近在伦敦还好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温柔,带着小心翼翼的挂念。 “很好呀,怎么了?” “爷爷这段时间身体不是很好,你最近是不是放假了?正好你张叔最近去伦敦出差,到时候你们正好一起回来。” “…”顾盼沉默片刻,语气明显冷淡了下来, “妈妈,球场每天很忙的,我抽不出时间回国。” 说罢,顾盼便挂了电话。 她才不要回到那个金玉其外,利益至上的牢笼。光是想象一群亲戚围到顾正昌病床前,表演着假意关心的戏码,顾盼就觉得恶心。 好不容易借着读书的名义出国,没有个三五年顾盼是不会回去的。 顾盼并没有烟瘾,只是心里莫名烦躁的时候才会想着来一支。 这一通电话把顾盼的心搅得一团乱,她刚想起身去外面抽支烟冷静下,就看到了顾谦予与一位身着职业套装的女性并肩走入场馆。 “顾老师?”顾盼看着迎面走来的两人,朝他们露出标准的微笑,“今天也是陪美女客户?” 顾谦予身旁站着的女人立刻笑了,睨了顾谦予一眼,打趣道:“是呀,不过看来顾总的美女客户不少呢!” 顾谦予无奈:“只是最近需要对接的都是女性客户。” “据说很多女客户都抢着和您对接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顾盼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内场,心里不禁想道,顾谦予青年才俊,受异性青睐是再正常不过的。但不知为什么,自己更加烦闷了。 顾盼瞬间失去了抽烟的兴趣,转身走进了球场公共休息室。 休息室虽远,但从巨大的落地窗望去,顾盼依旧能看到两人的互动。顾谦予的球技明显娴熟了许多,甚至比一边的女客户还要精准。 只见女人抬手一挥杆,小球被扬起一个高度直落远方。顾谦予在一旁轻轻鼓掌,应该是在夸赞她的好球。 女人走上前顺势想要握住他的大手,而顾谦予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半步,避开了那过近的距离。 顾盼看着两人“和谐”的互动,一股无名火骤然蹿起,她跺了跺脚快步离开。 敏锐的顾盼自然察觉到,自己竟然在吃醋。 她顾盼什么时候需要跟别人争了? 不对,她或许只是讨厌属于自己的注意力被别人分走。 傍晚,顾盼故意晚了半个小时才出发。等到了日料店的时候,发现男人早已坐在包厢里等待。 “顾老师,让你久等了。”顾盼推开包厢门,面上说着客气的话,但话语里完全没有抱歉的样子,反而一副“你等我是应该的”。 顾谦予面不改色,配合着她:“我也才刚到。” 顾盼坐定后,抬手示意现在可以点餐了,目光流转在菜单上,迟迟没有下定主意。 “顾老师刚出院,可以喝酒吧?”顾盼抬眼看他,不过还没等到对面男人回答,她就已经翻到了酒水页。 “可以少喝些。” 这顿饭吃的氛围很是奇怪,甚至有些压抑。顾盼决口不提今天在球场的事,而是选择和顾谦予聊了些他工作上的事情。 酒过三巡,顾盼感觉有些许的上头,她放下手中的小杯,用一旁的纸巾优雅地擦拭着嘴角,过了片刻才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男人: “顾老师,听说你最近在争取墨荷科技的A轮融资?” 顾谦予目光一凝,墨荷科技便是今天那位女客户所在的公司,他把视线落到递来的文件上:“顾小姐,你在调查我?” “怎么会?”顾盼像只光明正大做坏事的猫, “我只是好奇心比较重,就派人问了问。” 那通让她心烦意乱的家族来电,倒也并非全无用处。 顾盼当然不会说,来伦敦出差的张叔是他家的总助理,而张叔受吴语薇吩咐专门来球场“探望”她。 顾盼一脸悠哉悠哉地样子,眼珠子一转,说: 张叔,帮你在我妈面前说好话绝对没问题,只是你要先帮我个忙,我才会考虑回国的事。 顾盼利用起家族资源来毫无心理负担,甚至带着一股发泄式的快意。 于是就这样,顾盼不仅调查出了今天那个女人的信息,还调查出来顾谦予最近要忙的项目合同。 顾谦予不语,墨色的双眸此时更加让人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今天我才得知我家旗下的风投基金,是墨荷最大的潜在跟投方。”顾盼目光紧锁男人的双眼,不愿放弃他的一点小变化, “顾老师,如果我明天告诉他们,我对他们的技术路径表示怀疑,你的尽职调查,会不会做的更顺利一点?” 顾谦予看着她明目张胆的挑衅,面上非但没有一点不悦,反而是一种耐人寻味的表情。 接着顾盼身体前倾,轻而易举的在男人的瞳孔中看到自己势在必得的笑容:“别紧张,顾老师。” “我只是想和你做个交易,你拿下这个项目,我可以帮你扫清所有潜在的阻碍,但条件是…” “从明天起,你所有的商务应酬,我必须在场。” “顾小姐,我不明白你这么做的目的。”男人身体微微后靠,那是一种本能的防御性姿态。 “哪有什么目的?”顾盼端起酒杯,透明色的清酒被渡入喉间,辛辣感来袭,“我的意图很明显,不是吗?” “顾谦予,我要我们在一起。” “我要你从今往后,身边只出现我一个女人。” “顾小姐,你喝多了。”顾谦予的反应平静的可怕,仿佛早有所料。 唯有在桌下,他搭在膝上的手,指关节猛地收紧了一下。 “我醉没醉,你最清楚。”顾盼迎上他审视的目光,“还是说…顾老师,你不敢要?” 两情相悦(微H) 结束后已经是晚上八点了,顾谦予看着外面的冷意,想拿起手机给司机打电话,结果被顾盼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我们去摄政街看天使灯吧,离得不远。” 顾谦予回头看着正准备出门下台阶的女孩,僵了几秒,才伸出手扶住她的手臂,耳尖染上一抹红:“慢点。” 顾盼盯着他看,很快笑出了声: “顾老师,我发现你一害羞耳朵就红。” 摄政街的人群来来往往,顾盼牵起顾谦予的手眼神往上瞟着想要观察他的反应:“我每年冬天都会来看天使灯。” 突如其来的触碰使男人的呼吸几不可闻地一滞,手掌近乎本能地收拢。他喉结上下滚了滚:“确实很漂亮。” 顾盼的手立马被温热的触感紧紧包裹住,寒风下她很是贪恋这片温暖,于是二人十指相扣,漫步在街头。 “顾老师,你谈过恋爱吗?” “没有。”顾谦予回答得干脆,“我不会把时间花费在这些上,感情是效率最低的投资。” 顾盼投去怀疑的目光,随即,一个了然而狡黠的笑在唇边绽开: “这样啊…那你的第一笔感情投资,我来教你做。” 之后,顾谦予把顾盼送回了家,确切地说,是顾盼硬是喊着自己头晕,让顾谦予把她送上电梯,等电梯门一开,顾盼又扯着男人把他拽进了家。 几乎是关门落锁的瞬间,顾盼将他推靠在门上,掂起脚尖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这不是一个温柔的吻,而是个带着试探和标记性的啃咬,倒像是一只宣示主权的小猎豹。 顾谦予愣住,脑中的一根弦在这一刻轰然崩塌。他抬手想要推开她,掌心却不受控制地扣住了她的后颈,力道更大地按向自己。他反客为主,撬开她的唇齿,将这份爱欲继续加深下去。 一吻结束,两人的气息都不平稳。她仰脸看着男人亮晶晶的嘴巴,又凑上去亲了一口:“今晚别走了,嗯?” “我……” “嘘,别说话。”顾盼打断道,声音里是带着蛊惑的沙哑,她指尖灵活地解开他外套上的纽扣,“我的投资课,这可是第一节。” 刚刚洗完澡的顾谦予带着顾盼常用的那款沐浴露的香气,顾盼满足地埋在他地颈间深吸一口,手指从胸肌游走到形状分明的腹肌上:“没想到顾老师身材这么好。” 顾谦予垂眸望着身下这位只穿着吊带的女孩,眼底瞬间波涛汹涌,他捏起顾盼的下巴,吻得又重又深,他入侵着女孩口腔内的每一处,被吸吮的红唇像一朵娇艳欲放的玫瑰。 顾盼很快就喘不过气,刚想推开他,却被男人大手拦腰,继续加深了这个吻。 “这一刻顾小姐不是期盼已久吗,躲什么?” 顾盼借着他说话的这一刹那赶快吸了口气,短暂缺氧让她眼下泛红,抬手就要打他:“顾谦予,你欺负人!” 顾谦予看着她如浸了水般的大眼,好像自己真的对她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于是心下跟着一软,轻吻了下她的鬓角,闷笑出声:“抱歉,我没忍住。” “你还笑!” 说着,顾盼就被顾谦予压倒在床,男人两只大手游走在她身上每一处,像是要把女孩揉进自己的体内。男人细碎的吻又从红唇延伸到脖子,啃咬出了星星点点。 顾盼被亲得爽了,心想这个男人还挺有服务意识。 结果男人突然停下了动作,声音沙哑:“顾小姐,我是你的第几任?” 顾盼掰着手指,故作认真:“第五个,也或许是第六个?” 顾谦予嘴角抽了抽:“顾小姐还真是经验丰富。” 顾盼笑得花枝乱颤:“全当你夸我了。” 说罢,她翻身跨坐在男人身上,像个骄傲的小公主,一脸得逞的表情下是把这朵高岭之花折下的快感。 顾盼握住顾谦予的手腕,顺着衣服的下摆探进来,一路游走到自己丰满的胸部,她又故意压在男人已经鼓着的裆处,还用臀部前后轻轻摩擦着,等感受到下面传来越来越硬的趋势,她才说:“顾老师,想不想要?” 顾谦予痴迷地望向她,手心覆盖在柔软的奶肉,随着下体不断被刺激着,他闷哼出声:“想。” “顾老师,我猜你以你的性格,不会因为我今晚提的建议就和我在一起。”顾盼的手轻而易举的挑开男人的底裤,直接抚上了那一柱擎天,声音魅惑,“所以,你也喜欢我很久了对不对?” “顾小姐比我想得还要聪明。” “那我们两情相悦,更应该做点成年人该做的事。” 雪夜 第二天两个人是被一阵电话声吵醒的,顾盼皱着眉想往被窝深处钻,顾谦予先是起身把铃声关掉,又给顾盼把被子掖严,见她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才满意地拿起手机走向阳台。 半梦半醒间,顾盼想翻身去搂男人,结果捞了个空。她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有通电话打来,她揉着眼睛坐起身,看到阳台留出了个门缝。 顾盼踮着脚尖下了床,发现顾谦予早已穿好衣服从衣帽间走出,正对着镜子调整领带。窗外是伦敦雾蒙蒙的晨光,将他的侧影勾勒得清隽挺拔。 男人有些惊讶地望着她:“宝贝,怎么不穿衣服?” 顾盼这才惊觉昨天自己是裸睡的,但她也没害羞,反而赤脚走上前,像藤蔓般缠抱住他,撒娇道:“顾老师,你要丢下我?” “临时有个紧急会议,我回去处理下。”顾谦予大手托起她的臀腿腾空抱起,走回床边,“今天会结束的早,下午再陪你,嗯?” “好呀!” “好。”顾谦予又把她放进被窝,倾身在她眉心处落下一枚克制而轻柔的吻,“你再睡会,我先去上班。” 下午四点,周围的天空完全暗了下来。顾盼随手叫了辆车,准备去顾谦予工作室楼下等他下班。 顾盼刚刚下车,就发现天上飘起了雪毛,她庆幸今天穿得厚,于是把羽绒服上的帽子一撩,严严实实地遮住了脑袋。 “盼盼。”顾谦予刚下楼便看到了她,眉眼里是毫不掩饰地笑意。 “顾老师!”顾盼小跑着上前,像个树袋熊似的跳到了男人身上,“你这么快就结束了?” 顾谦予伸展双臂,把人接住稳稳抱起:“嗯,不是说好在家等我?” 这时,一道熟悉的男声打断两人的交流:“顾总,急着下楼原来是有女朋友在等。” 顾盼闻声望去,发现身对面的人是上次在球场一杆进洞的那位老板,景淮。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从顾谦予身上下来,理了理被弄皱的衣角,才朝景淮点头问好。 “景总,您说笑了。”顾谦予转身看去,笑容得体,眼底却藏着一丝防备,“总不能让自己的女朋友在雪地里一直等我。” 顾盼对这声“女朋友”很是受用,开心地眨了眨眼。 景淮踱步走上前,视线不留痕迹地划过两人旖旎地气氛,面上带笑,话语却很冷清:“上次在球场看二人眉眼传神,就觉得关系不一般,今日倒真没想到…” 景淮故意没把话说下去。 顾谦予牵起顾盼的手,有些面露不悦,但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客套:“我和盼盼确实才确立关系不久。” “这样啊,那我就不打扰二位约会了。” 说着,景淮想要转身,又装作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男人目光紧锁顾盼:“顾小姐,我昨日在上海偶遇吴女士,她很是挂念你,还感叹说顾家的孩子都在外面跑野了心,不愿回家。” “顾家的孩子”这几个字,被景淮咬得格外清晰。 顾谦予闻声,握着顾盼的手往自己身后一带,细微的动作保护感满满。 顾盼一怔,探出半个脑袋看向景淮:“你认识我妈妈?” “只是和吴女士有过一些生意上的往来。”说着,景淮抬手看了眼手表,露出抱歉的表情,“真不巧,我还有个项目需要去谈,顾总,顾小姐,我先告辞了。” 景淮走后,顾盼陷入深思,又一想景淮或许真的只是和吴语薇是生意合作关系,所以才会听到她偶然的抱怨。不过顾盼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思考,因为她打算去看泰晤士河边的那场灯光秀,去晚了可不行。 “快走啦!去晚了一会儿人该多了。” 顾谦予显然还在思索刚才的对话,他顿了顿,压下心头翻涌的波涛,说:“好,走吧。” 到了目的地,两人下车,漫无目的地走在桥边。 顾盼抬头望了眼星空,漫天飞雪簌簌而落,一滴雪花飘到了她的嘴巴上,她伸出舌尖一舔,凉凉的。 “顾老师,我第一次和别人的约会方式是在冬夜里散步。” 男人将她的手揣进自己的大衣口袋,用掌心牢牢裹住:“这是我的荣幸。” “当然!”她用指尖轻轻挠了挠他的手指,像上次在高尔夫球场调整他握杆姿势一样,“我以前觉得约会一定要极致奢华,但现在发现,最好的投资是和你一起雪中漫步,一起浪费时间。” 路边暖黄的灯光倾泻而下,可以清晰看到男人的发丝被落下的雪微微打乱,整个人显得更加平易近人。两人的手在同一个口袋里互相取暖,顾谦人的大手轻轻捏着她的手心:“冷的话告诉我,我们进咖啡厅里取暖。” 顾盼今晚很是开心,她点着头,脚下的步伐越来越轻盈,她低头看着两人在雪地上的影子,一高一低一大一小的,顾盼突然笑出了声,把脸紧紧贴到男人身上:“顾老师,我第一次这么喜欢冬令时!” 顾谦予指尖摩挲了她的脸颊,声音似春风般融化了周围的一片寒冷:“嗯,我也喜欢。” 不远处,河畔的路灯亮起,灯光夹杂在雪丝里染出一圈圈光晕,水波在光影中闪烁,泛着圈圈寒意。而桥边的一对情侣,雪花铺在他们的头顶上,双肩上,被雪覆盖住的地面被他们猜出一个个脚印,延绵不断。 顾盼将脸紧紧贴靠在他的臂弯,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像是拥抱着整个世界。 她当然不知道,此刻踩在雪上的每一步轻响,都是这段幸福倒计时的秒针。 端倪 晚上,顾谦予把顾盼送回家,说自己还要回工作室加班便驱车离开。 顾谦予返回车内,他拿出手机给助理发去信息:“帮我继续查墨荷科技与他的跟投方,重点标注昌途集团。” 那边很快回复:“好的,顾总,明天一早给您消息。” 顾谦予几乎是预料到了什么,手紧紧扣握在方向盘上,泛白的指关节棱角分明。下午景淮的那句“顾家的孩子”一直萦绕在他的耳边,男人烦躁地从口袋里摸出支烟,他没有点燃,眼神有些涣散地想到了那场华人宴会,再次遇到顾盼的场景。 她是那么明艳动人,那天小雨淅沥,自己刚迈入宴会厅的那一秒,他就注意到了一抹白裙,她笑得像个公主,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片刻又匆匆离开。 “啪哒”一声,顾谦予点燃打火机,指尖卒然扬起一抹跳动地红色火焰。 男人一拳砸在方向盘上,但他并没有用尽全力,而是带着收势的闷击。闷响在密闭的车厢内滚了一圈,又弹回了他的耳边,连喇叭都没被震响。 顾谦予指节瞬间泛红,麻意顺着指尖往小臂爬去。 这时,车窗被人扣响,站在车窗外的人竟然是顾盼。顾谦予有一瞬间慌了神,烟灰抖在手上烫得他一激灵。 顾谦予第一反应不是下车,而是降下了车窗。 两个人隔着车身,顾盼先开口,情绪不太好:“你怎么还在这?不是要回去加班吗?” 顾谦予闪躲的眼神稍纵即逝,他把烟掐灭起身下了车,声音沙哑:“我在听助理的汇报,刚准备走就看到你了。” 顾盼往他车里瞅了眼,放在中控台的手机屏幕正好停留在工作页面,她神色立马阴转晴:“哼!还以为你背着我在偷偷干嘛。” 顾谦予抬手圈住她纤细的腰肢,把下巴抵在她发顶上,在顾盼看不到的地方他紧闭着双眼,像是贪恋这份温暖:“怎么下来了?外面这么冷,也不多穿点。” “佳佳说要来我家吃夜宵,我下楼来等她。” 顾谦予“嗯”了声,垂眸看到她肩上有几根散落的发丝,男人屏住呼吸几秒,不动神色地捏住一根青丝攥在指尖。 两人告别后,顾谦予一夜没睡。 第二天一早,他收到了助理的详细报告,墨荷科技背后最大的跟投方就是昌途集团旗下的华俊风投,而且近半年还有几笔小额投资,他们以顾盼的名义进行的,项目前景模糊,却都奇迹般地获得了昌途的全力护航。 这并不符合风投的逻辑。 而唯一的可能性,那就是顾盼不仅是顾家的人,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家庭成员,或许是顾正昌,顾家掌门人的直系血脉。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顾谦予脑海深处响起: 顾盼是顾正昌的直系血脉。 那你是什么?顾家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所以,你们是什么关系? 这三个问题像三把老虎钳,而顾谦予就是那个被钉坐在老虎椅上不得动弹等待处刑的犯人。他试图切段这恐怖的联想,可那个最坏的可能已经像病毒一样侵入了他大脑的每一个细胞。 顾谦予突然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冲到洗手间用冷水一遍遍泼着脸,冰冷的水让自己快要窒息他才停下。男人抬头,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看到自己和顾盼右眼尾处一样的那颗颜色极浅的痣,在水流的刺激下泛着淡红。 他不自觉地抬指覆了上去,那颗痣好似一根扎在皮肤里的刺,瞬间生根蔓延到他的五脏六腑,刺得他心脏一抽。 半个小时后,顾谦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弯腰撑在洗手台旁,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支起身的动作有些晃,强撑着走到办公室里拿出那份“头发样本密封袋”递给了助理。 密封袋的边缘被他捏的有些发皱,但男人声音平稳地像是在交代普通工作:“尽快,有消息了第一时间联系我。” 傍晚,顾盼给顾谦予发信息说晚上要不要一起在家做饭吃,顾谦予握着手机许久未回复,等天色渐黑,他才僵着手指敲下字:“好,我马上到。” 其实顾盼并不会做饭,所以顾谦予刚一进门,就看到了顾盼光着小脚丫走来,还一脸狗腿的表情递上一个粉色围裙:“顾老师,其实是我想尝尝你的手艺!” 顾谦予看着女孩赤裸的脚踝,下意识皱眉:“怎么不穿鞋?小心着凉。” “我不冷。”顾盼不以为然,随口笑道,“我在家我妈妈都没你这么唠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哥呢。” 这个“哥”字像一枚炸弹,精准地射穿了男人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顾谦予身体瞬间僵住,围裙从他颤抖的指尖砸在地上,耳边寂静一秒,随即是爆炸般的轰鸣。 顾谦予感到喉咙发紧,像是被无数双手扼住。所有的怀疑和线索,在这一刻被顾盼这一句玩笑话丁成了血淋淋的现实。 “你怎么了?”顾盼察觉出了他的状态不对,弯腰把围裙捡起,探究的目光凝聚在男人脸上,“感觉你从昨晚的状态就不太对。” 顾谦予瞳孔跟着颤抖一下,随即,一种近乎本能的演技回到身上。 他转身去换鞋,后背的冷汗快把衬衫浸湿:“这两天工作有些忙,可能状态不好。” 再转过身时,顾谦予已挂上平常那带有一丝纵容的笑,他接过顾盼手中的围裙,屈指又弹了下她的额头:“愣着干嘛,不是要做饭?” 顾盼被他的笑容安抚:“好,我们去厨房!” 谈判 在接下来的七天里,两个人还是会像往常一样,一起散步,一起吃饭。 早安吻从来没有短缺过一天,顾谦予原以为自己会抵触一切已与她的亲密行为,但他没有,反而开始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期待收到地那份报告结果上写自己根本就不是顾家的人。 那份加急的纸质检验报告,是在第八天一早送到的顾谦予手上。他坐在宽大的书桌前,取出对折的报告单,他深吸一口气,捏着纸上一角轻轻翻折打开,只见右下角的“鉴定意见”一列里,清楚地标明了“顾谦予和顾盼存在生物学亲子关系”几个大字。 顾谦予并没有再像上次那样感到天崩地裂,反而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从躯壳里抽离,浮在半空,半死不活的状态。 下一秒他感到胃里翻涌起生理性的恶心,他起身走到窗前,额头抵在冰冷的窗玻璃上才缓解着胃里的不适。让他反胃的不是两人的血脉至亲,而是他自己。 他,顾谦予,最肮脏的东西,是比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还要肮脏,滑天下之大稽,他竟然爱上了自己的亲妹妹! 他绷紧手臂上的肌肉,一拳砸在了窗玻璃上,只见透明的玻璃立马出现密集又细碎的纹理,伴随着“咔嚓”声,顾谦予的心也在此刻跟着七零八碎。 一阵不合时宜地敲门声传来,下一秒在没有顾谦予的指示情况下,门被推开了。 男人看着熟悉的面孔,面上肌肉再也绷不住地抽动了两下,他看着迎面走来的不速之客,重重地呼出口气,以一种及不尊重人的语气开口:“没想到你真的来了,小叔。” “谦予,你能喊我一声小叔,小叔自然要为你以后做打算。” 顾越瓴眯着眼,自然感受到了这房间里仅仅是他一人就造成的硝烟气息,他面上带笑,像只老奸巨猾的狐狸:“所以,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说过,我不会回去的。” 顾越瓴不紧不慢地走向一旁的沙发坐下,一条笔直修长的腿交迭出矜贵地姿态:“谦予,你是聪明人,你最好搞清楚你现在的处境,这种机会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的。” “你近几年在商界展露风头,我们都看在眼里,如今老爷子身体越发不好,想着把你喊回家,让你在昌途有一席之地。” 顾谦予抱起双臂,摆明了一副“没话谈直接滚”的架势。 “对了,”顾越瓴抬手拍了拍压出些许褶皱的裤子,锐利的视线扫过窗玻璃上破裂的纹路,语气轻松地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听闻你最近谈了恋爱,这不打听还好,一打听,对象竟然是我小侄女。” 话音刚落,顾谦予黑眸犹如一把利刃要将他射穿:“你想做什么?” “我们都是一家人,谦予,你问这话会不会太寒心了?顾盼是我小侄女,你又是我小侄子,我还能做什么?”顾越瓴丝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的视线。 “你放心,只要你听老爷子的话,你和盼盼的事,顾家上下除了我以外,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小叔,我发现您最近越来越会威胁人了。”顾谦予怒极反笑,在顾越瓴对面弯腰坐下,开始摆弄桌上的茶具,他抵在壶盖上的食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顾家从没认过我,我就算和盼盼谈恋爱,又能怎样?” 顾越瓴捏起桌上的茶杯,他绷紧下颚线,话语间也开始不留余地:“老爷子曾评价你做事狠毒倒有几分他年轻的架势,我到真没想到你在感情上面也如此…” 顾越瓴恰到好处地停顿几秒,用一个意味深长地笑代替那个肮脏的词汇: “谦予,有些界限,是文明社会的基石,一旦越过便万劫不复。你不会不懂,对吧?” “小叔,您说什么呢,当年你们送我来伦敦,不认我的时候,我就早已不是顾家的人。” ——“仅靠一纸认定书?可我不说,谁又知道?” “回家吧,谦予,顾家树大招风,你们在伦敦难免被几只眼睛盯着,今日既然能被我调查出来,那明日……”顾越瓴把茶杯放入自己唇间,似在细细品味茶。 “你回家了,就是盼盼的兄长,兄长保护妹妹,天经地义,没人敢说个什么,可你们现在是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关系?” 顾谦予指尖一颤,杯中的茶水荡出细微涟漪,他面色隐忍:“小叔,您请回吧。” “城南那块地,老爷子睡醒念叨,睡着还念叨,你二叔三叔都在虎视眈眈,但没人弄得下来。” “你若有本事让它姓了顾,那昌途到时候可是由你说了算。” 话锋一转,顾越瓴又说:“我只听老爷子的吩咐,你若不从,我们自然会有千万种手段让你如今这个小公司走向灭亡。” “另外,我那愚蠢又慕强的小侄女,到时候一定不会选择和一个落魄的男人呆在一起过穷苦日子。” “你回到顾家,得到的是一个商业帝国,这笔买卖不划算吗?” 顾谦予放在膝间的手陡然握紧,青筋凸起,一路从手背直延小臂:“看来你们早就盘算好了。” “城南那块地对你不是难事,把它拿下,它就是你回顾家最硬的投名状。”顾越瓴起身,俯视着对面的男人,目光如钩, “家里如今乌烟瘴气,就缺你这样一个能镇住场子的聪明人,你回去了,老爷子才能睡个安稳觉。” 顾越瓴走前又留下最后一句话:“谦予,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秘密捂得再严实,也会风一样飘出去。你早日做决定,不然小叔不敢保证这风会飘到哪。” 顾越瓴无疑是在给顾谦予下达最后的通牒。 顾越瓴的画外音是,兄妹二人的事若被传出去,就算顾正昌疼爱孙女,但流言蜚语不会。 顾越瓴走后,办公室内死一样的寂静。 顾谦予没有动怒,他面无表情,甚至有些机械地起身。他回到书桌旁打开碎纸机,把那几页载着他命运的判决书完整地放入进料口。 冰冷的“沙沙”声开始作响,男人垂眸看着机器底端出来的被切割成均匀细条的纸屑,有些出神。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为这段时间幸福平静的日子举行葬礼,再无复原的可能性。 他拿起电话,声音平静地没有一丝涟漪:“明早八点紧急会议,另外帮我订一张后天去上海的机票,单程。” 争夺 顾盼这是第一次被人甩,而且还是从顾谦予口中提出来的。 她没有哭闹,更没有追问,只是精准地捕捉到当时他眼底那丝被碾碎的痛苦。正是这一瞬间的痛苦,让顾盼敏锐地感知到,事出有因,且和她有关。 而顾盼也只能联想到,上一次话里有话的景淮。 这个男人并不难找,又像是故意留线索给自己。她拨通了景淮的电话,两人约在她家楼下的咖啡厅见面。 果然,等两人见到后,景淮一副早已料到地神色:“顾小姐,我猜到了你会主动联络我,所以我上次来伦敦时特地没买返程的机票。” 顾盼防备地坐下:“你到底是什么人?” “顾小姐,看来你真的忘了我呢。” 顾盼被这话说得一愣,几乎是下意识反问:“什么?” “没什么,现在还不是提过往的时候。”景淮看样子并不准备回答,继续道,“你联络到我,是因为联系不到顾谦予了吧?” “景先生,我发现您最大的缺点就是说话喜欢兜圈子。”顾盼毫不客气地评判道。 景淮笑了出来,不过眼底看不到一丝笑意,反而是一片阴郁: “上次去家中拜访顾爷爷,偶然看到了他拿起顾谦予的照片感叹,说谦予做事的那股狠劲,和自己年轻时一模一样。” 顾盼感觉全身的血液凝固。 景淮掀起眼皮,欣赏着顾盼脸上逐渐褪去的血色,他又以一种极具诙谐地语气说: “恭喜顾小姐,你要有哥哥了。” “不对,是从一开始,他就是你的哥哥。” 景淮就是故意的,这个人太坏了。 顾盼想道。 从咖啡厅出来,顾盼朝景淮想说些什么,她动了动唇却发现有些哽咽。 就在景淮以为她要落泪的那一秒,顾盼竟然已经压抑好了情绪,想要弯下的唇突然向上勾起,露出一个极其明媚地笑容。 景淮明显一怔,眼底再度被一种赏识感填满:“顾小姐,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孩儿,我很期待我们下次的见面。” 回到家后,顾盼很平静地躺在床上,眼睛干涩却哭不出来。就这样她躺了好几天,期间只是喝水和少量进食,手机切断了一切来电。 萧佳因为联系不到人直接砸门进来,吓得她以为顾盼是不是人身安全遇到了威胁,等看到顾盼整个人陷在沙发里的样子,心里的大石头立刻跟着落了地,但随即发觉更加不对劲。 顾盼说:“佳佳,我感觉自己好像有点死了。” “小面包,我觉得你需要回家确认下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听完一切的来龙去脉,萧佳说。 “我问过妈妈,顾谦予确实回家了,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小面包,你得振作起来!”萧佳心疼地抱住顾盼,“顾谦予为了权利选择回顾家,你在这里整天不吃不喝,不成了给他看笑话?” “佳佳,我难过的不是分手,而是他一夜之间变成了我哥…”顾盼有些哽咽,“还有我爸爸,他竟然隐藏了这个人的存在!” 晚上,顾盼走进浴室,头顶花洒的水一遍遍浇在她赤裸的身体上,顾盼仰着脸,水流顺着她的下颌线划过,分不清脸上除了水还有没有其他什么东西。 顾盼一直都明白,在他们这样的家族,谈感情是最奢侈的东西,而权利才是硬通货。 只是顾盼没想到顾谦予不仅是家族的一员,甚至和顾盼讨厌的那群亲戚们一样的恶心,一样以利益至上,一样会为了地位抛弃一切。 更让顾盼受挫的是,告知自己这个消息的还是一个外人,是自己根本不熟悉的景淮。 顾盼感觉自尊心极受打击,她向来重视脸面,这无疑是对她来了当头一棒,让一个外人险些看到了自己的脆弱和失态。 回到顾家这座金山银山,等于坐实了他们兄妹的关系,他但凡不同意,那两人是不是还会…… 顾盼的骄傲不愿让自己再往下想去。 她很清楚,两个人下一次的见面,就是会以兄妹的身份。 “一个私生子罢了,凭什么能进我家?”顾盼冷笑道,尾音却有些颤抖,眼角跟着落下了一滴泪。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顾盼并没有回上海,仿佛她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哥哥”并不在意。直到三个月后她看到了那条新闻: “昔日弃子顾谦予,一夜夺标执掌昌途。” 顾盼买了回上海的机票,她电话拨给顾正昌:“爷爷,听说我那个哥哥终于拿下了您的心头好?我后天中午到上海,咱们好好庆祝下!” 电话那头是顾正昌欣慰的笑声:“好,盼盼你终于肯回来了!” “爷爷,您有了哥哥不会不疼我了吧?” “怎么会?爷爷的宝贝孙女从来只有你一个!” “爷爷,我名下那点信托资金,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都换成昌途的股份吧…”顾盼特意顿了顿,天真的声音藏着狡黠,“不过,我不要别人的,我只要我亲、哥、哥手里的。这样,我们才算真正的一家人呀。” 挂掉电话,她脸上甜美无邪的笑容如退潮般散去。 顾谦予,用我来换你的前程是吗?那我就把你想要的都夺走,并且更加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