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糖【兄妹骨】》 第1章很丑 故事开始之前。 江知甜想要告诉你,这是我爸爸妈妈们的故事。 那么让我们——开始。 “今年的奥数竞赛奖……奖池如下,习题在这边。” “好的老师。”江挽歌拿过习题,手机却在这时候响了。 贵族学院的老师们并不约束学生们玩手机,更别说面对江挽歌这么一个家庭优异且品学兼优的全项优等生了,她只耐心地等待他拿起手机。 “是父母。”江挽歌歉意地打断了老师,他微微颔首:“很抱歉,我去接一个电话。” “好的,你尽管去吧。”竞赛组老师点头微笑,垂眸过来她细细研究江挽歌往年的竞赛卷,苍劲有力的字迹居然只出现在一个10岁小学生的身上,数据分析图表演算各个头头是道,真是一份艺术品一样的试卷。 心里一阵欣赏天才的柔软,她看一眼走廊里那个笔直俊逸的背影后,低下头接着开始忙活。 江挽歌则来到落地窗前,拨响父母的电话:“喂?” 父亲母亲的声音略带着一些激动,说出口的话却是让江挽歌这个不过10岁,青春稚嫩的小学生一下子黑了脸。 只听他们说:“挽歌!妈妈生了!如你所愿是个小女孩!她那么可爱,那么萌,妈妈心都快化了……” “所以挽歌下午的课程你也不要念了,妈妈让管家去接你,来医院看一眼妈妈,也看一眼你的小妹妹吧,我们都在这里等你~” 江挽歌深吸一口气,他忍无可忍:“我没说过我想要妹妹!更没说过什么‘如我所愿’!” 周围嬉笑的同学看过来,父母的电话却是即刻挂断了,把他的话吞没在风里,无人在意。 紧捏手里的习题册,江挽歌穿着学生制服的身影整个都在颤抖。 * “江挽歌,你心情不好吗?怎么了?”回到教室,老师和同学们自然因为这一场闹剧围拢上来,那个被聚拢在中间的少年眉心戾气,干净的脸垂着,在整理书包。 片刻之后,他站了起来,来到老师面前,不卑不亢地说:“我想请个假。” “嗯。”班主任自然明白,江父已经打过电话通知过她了。 “保持安静!”嘱咐过学生后,班主任带着江挽歌转身离开。 校门口,父母安排的司机果然已经等在了这里,江挽歌幼小的身影上了车,手捂住脸,他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不是每一个人都渴望有个弟弟妹妹降临的,更别说这件事发生在的,还是已经10岁,清楚懂得明白了很多事的江挽歌身上。 他知道爸爸妈妈从生他那一天起,就渴望要个妹妹。 一个乖巧黏人听话的,和独立自主的江挽歌完全不一样的,小萌娃。 于是爱自然而然被瓜分大半,父母家人,目光全盯在母亲那平坦的肚子上。江挽歌这个人存在,有如没有存在,他被生下来的定义就是完成哥哥的职责,像是绿叶衬托娇花。 哪怕这个娇花从头到尾只是父母的一个虚构产品。 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执念呢? 江挽歌不明白,但他清楚明白,他成为了这场兄友妹恭、大型剧本杀的牺牲品。 抹去眼泪,司机的车很快来到了医院。 父亲母亲已经在等他了,光洁的病房被装饰得很喜庆,彩带、鲜花,小姨长辈们轮番抱一抱婴儿,说着各种各样的吉利话,偶尔有人在他的头上摸一把笑嘻嘻地念叨:“挽歌当哥哥啦!” 病床旁父亲给母亲擦着汗,最终与娇笑的江母一起回眸过来,看向江挽歌。 大家呼吸顿时变得很轻,有人在悄悄举起手机,还轻声地对着镜头呢喃:“来啦!哥哥和妹妹的第一次见面,看看我们糖糖小宝贝的反应~” 她所说的糖糖小宝贝就在襁褓里,母亲的怀抱里,江挽歌只要走上去就能看到。 他听到有人捧着心脏感叹世界多么幸福美满的声音,有人擦泪,有人微笑着望着他希望他如大家想象那样扑入父母的怀抱,加入他们这个幸福的、小小的一家。 可江挽歌却尤觉得陌生。 “真的很丑。” 他凑上去看着那个小孩,仰头对着父母不屑地抬唇,嗤笑,江挽歌能清楚感觉到众人的表情在一点点崩坏。 “有什么好庆祝的呢?” “皱皱巴巴的。”他看着那小孩,不卑不亢地、一字一顿地道:“丑,真的不喜欢。” * 江挽歌被丢进了空旷黑沉的别墅,伴随着几句“不懂事!”的咒骂。 他无所谓,呆在房子里一个人乐得自在。 整理书包,拿出魔方玩了一会,接着便坐到书桌前去学习去了。 此时窗外正是夕阳,很多人说夕阳的时候如果一个人在家,就会感到无比的孤独。因为在远古时期,夕阳就代表了即将天黑,而天黑了还没找到大部队,孤身一个人遇到野兽,就容易死。 只可惜现代社会不是丛林法则。 江挽歌不需要担心野兽,更不需要担心孤独。 慢慢地,将台灯一点点推开,细嫩的手指握着笔,他清明锐利的目光在镜片下折射出一道锋利的光。 且。 也根本没人说。 这并非不是他的一场局。 用来逃脱吵闹家庭的,一场局。 不过说实话啊…… 笔尖在纸上沙沙,江挽歌已经开始列式,他唇角一点点露出张狂的笑容。 丑。 是真的。 是真的有点丑。 江糖糖。 老婆:那很6了 第2章继承 江糖糖这个名字怎么样呢? 又是什么导致了江挽歌这样的性格呢? 让我们将之徐徐展开。 爱因斯坦质能方程式(e=mc2),如果能解决光速的问题,或许真的可以做到时空穿越,黑洞之外又究竟有什么?如果世界不是虚拟的,又如何证明双缝干涉实验,粒子、波动、被观测…… ! 深吸一口气,意识回笼,江挽歌缓缓仰头看向自己无意识状态中运算满的整个黑板,他劲瘦的骨节已经写得有些痛了。 放下粉笔,手背贴在汗湿的额角,又开始疼,这时候,每当陷入无尽的思维和运算的时候。 可是他从探索人生的真理中又能体会到狂热,无尽的、痴狂。 唇角一点点勾起,江挽歌偏执地笑了。 那真是一种,相当美好的感觉。 数学、数学。 可世上总是有那么一种人那么没有眼力见。 “江挽歌。”一声不耐打断了江挽歌的思绪,他眉头轻皱,缓慢回眸过来,对视上了父亲的目光。 “怎么了?”江挽歌才松懈下去的手,又一点点捏紧了起来,他站直身体。 江岷抬眸,慢慢地看尽黑板上儿子的运算,皱着眉,一个字一个字看,看各种天花乱坠的方程式在眼前盘旋,他最终,将一沓金融资料拍在了江挽歌面前的讲桌上。 男人眼底不耐:“数学?江挽歌?你又在研究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了,这些所谓的人生真相到底有什么好去探究的?你要是实在喜欢,为什么不多聘请几个研究员为你探寻呢?” 他看向江挽歌抹满粉笔灰的手和汗湿的额角,少年自觉把手向后藏了藏。 “把自己搞到这么狼狈是为了什么呢?” 江岷叹气,恨铁不成钢:“江挽歌我不是第一次跟你说,你也不是第一次知道——爸只有你一个儿子,我又是你爷爷奶奶的独苗,咱们江氏的公司是一定要你继承的,我是不是早就告诉你你应该早点开始学习金融知识了?” “每个人的时间是有限的,喜欢探寻这什么真理,爸爸不阻止你,只是在扩展爱好的同时,你得兼顾本职工作吧?” “再说咱们有时候也把思想落地落地好吗?金融,你学了,便能继承公司,源源不断地生取财富,这是惠及你自己的,看得清摸得到的。” “那你搞这个数学、真理又有什么意义?能带着你长生不老不成啊?” “我是搞不明白的。”江岷无语扶额,他手摊开:“就算能长生不老也交给研究员研究啊,你废什么功夫呢?花钱买别人的时间不是很好么?” 他最终总结:“江挽歌,学习这个东西啊,应付过去笔试考试就够了,能保证你拿漂亮文凭就已经是它的最大作用。咱们把眼界从天边拉回现实,看看你身边好吗?” 他敲敲桌子:“家里公司等着你继承呢,上万口人等着你吃饭呢。好了,所以,现在不要说了,爸给你带来的这些金融知识,你抓紧时间学起来,有任何不懂的框起来。” 江岷看一眼表:“20分钟后你的经济学老师会过来,你需要抓紧时间了解整个公司的脉络,以及金融、社会学之间的联系,我希望我尽快能在公司manager一职看见你。” 江岷随后还有个会,他嘱咐完后,不顾江挽歌欲言又止的神色,拿着公文包和笔记本电脑转身便离开了,唯留讲台前江挽歌看着那迭晦涩难懂的金融知识,心里一阵一阵地揪紧。 是的,这是江挽歌的人生。 一个……在所有人眼里清风霁月、耀眼无上的贵公子,江氏的唯一继承人。 含着金汤匙出生,呼吸都让人觉得矜贵,触碰他都觉得沾染尘埃。 他是这样的一个人。 只可惜表面有多风光,内里就有多腐败。 大概也没有人能猜到,江挽歌不喜欢金融吧。 他慢慢摸索着手腕上的金属手表,睫毛垂下,神色归为寂寥。 这件事发生在江挽歌其实只有9岁的时候,但当然,这不重要。 毕竟在这之前好多年,在这之后好多年,他都是这么度过的,所以具体发生在什么时候又有什么区别? 只是难免的,给江挽歌幼小的人生塑造了一个有压力的未来。 原来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的吗? 被迫学不喜欢的东西,吃不喜欢的东西,上不喜欢的课。 然后直到那一个人的到来——江糖糖。 从怀孕起就备受瞩目,鲜花与柔软浇灌而起的宝贝,江挽歌懵了。 ? 人生原来还能是这样的吗? 她不用继承公司吗? 她不用幼小时就配合着记者媒体微笑吗? 嗯? 所以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这是唐娜问过江挽歌的问题,她那时候捧着愈渐圆润的肚子,笑着对着才被命令过努力学习金融知识的、才上过不想上的金融的江挽歌说:“挽歌啊,这是妹妹。” “你要当哥哥了哦~” “所以妈妈给她取名叫糖糖怎么样啊?江糖糖,是不是可爱又甜美?” 江挽歌:? 他欲言又止。 “是啊。”唐娜抢先道:“小妹妹就该被我们都宠爱着长大才对,挽歌~” 她笑眯眯揉着江挽歌的脑袋:“哈哈,妈妈一想到你未来大刀阔斧治理公司,同时带可爱的小妹妹,任她吃什么喝什么,挂在你的臂弯嬉嬉笑笑,你们贴贴额头,那样是不是超级可爱?” “呜呜呜。”她捧着心脏一阵激动:“那简直就是妈妈梦想中的生活,也太美好了吧……” “小糖糖、小糖糖。” 江糖糖。 唐娜抚摸着肚子一阵笑,江挽歌看着她,却最终,失了神。 给她这么甜腻的名字,却给他这么压力的人生。 为什么呢? 江糖糖。 你说说。 为什么? 第3章对比 对比,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它会让已经得到很多的人不知足,也会让本就深陷泥沼的人更绝望。 江挽歌是在他10岁这年被赶出江家的。 当然与之相伴的还有熟悉的那一沓金融知识,包括一个笔记本电脑,里面安装了股市模拟盘,k线崎岖起伏,然后江挽歌拿到那个电脑的第一时间,是先把母亲的名字输入进去。 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想要一个女儿? 为什么? 他后来查到了。 也是,江氏董事长妻子的身份信息多么好查,更别说还是朝夕相处的家人,江挽歌那么熟悉。 原来唐娜有个妹妹,也就是江挽歌的小姨,故事开头拿着手机不停拍的那个。 原来唐娜是姐姐,体验了一辈子当长辈的辛苦,给妹妹买这个买那个,宠着她,但她自己却从来没有被宠过,所以幻想出来一个哥哥。也代入江糖糖,把自己所有遗憾的事情,在这个新出世的小孩身上重现一遍。 天呐。 真是神经病的愿望。 江挽歌把笔记本电脑合上,举起来,想扔到地上,想了想,又放下。 他也尤为觉得江糖糖无辜。 承载了他人愿望的傀儡罢了,又有什么好值得他嫉妒的呢? 江挽歌决定漠视她。 可事情的转机就出现在唐娜身上——她非要让江挽歌住回来,和江糖糖一起,在她面前表演兄妹温情。 江挽歌去了,家里毕竟也有他恋恋不忘担心的……小乌龟。 好吧,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对他还不错。 过了几个月后,那个叫江糖糖的小东西长大了一点,皱巴巴的脸长开了,亮晶晶的大眼睛睁开,已经会在地上到处乱爬了。 她上来抓住哥哥的脚。 江挽歌冷着脸把脚挪开。 顿时得到一阵亲眷的批评“挽歌你怎么能这样呢?”、“怎么能欺负妹妹呢?”、“还不赶紧抱抱她,你看糖糖多喜欢你啊。” 江挽歌僵硬地看着她软嫩的脸蛋,有点不承认他心化了一下。 可才颤动的心还是这么轻易地被扑灭了火苗。 离这一家越近,认识他们越多,江挽歌越发现自己过的是有多么苦日子。 别墅里面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婴儿用品和玩具,帐篷、小窝、小兔子、小老虎玩偶,甚至包括江挽歌特别想要却无人在意的天文望远镜。 暴殄天物么。 她这么小一个个子能看明白吗? 当时爸爸不给他买。因为什么都不获得的江挽歌自己就培养出了数学这个爱好,要是给他买了,那不更变本加厉? 那时候还有什么心思学管理? 江挽歌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没发怒,但只知道,从这天起,江挽歌来江家的频率越来越少。而作为等价交换,学习的空余时间,江挽歌有按照父亲的要求好好学习金融知识,甚至自己管理了一支team,为公司运转大数据筛查的工作,也算是发挥了他数学界的天赋。 嗯……他会那么乖? ——显然不是。 蓄谋在后面呢。 果然不出高考的时候,江挽歌偷偷把父亲为他填的志愿改了,他勒令他留在上海,大学空余时间就开始学习继承公司。 然后江挽歌就把志愿填到了北京,他去北京读的大学。 北大。 “……” 这一切在江糖糖眼里还挺新奇的。 她有一个神秘的家人。在甜蜜的襁褓、呵护里长大的她,偶尔听过她黏糊糊的家人说起过江挽歌,说她其实不是独生女哦~是有一个哥哥的。 只是那个神秘的哥哥好像不怎么经常回家,一个人住。 只有偶尔周末,又或者过节江挽歌才会跟她团聚一下。 于是每当这个时候,小小的江糖糖就会铆足了劲去观察这个每年都见不到几面的,神秘帅气、却带着点忧郁气质的哥哥。 她其实很喜欢呢。 于是总是咯咯笑着要他抱。 只可惜江挽歌每次只是在家人期盼的眼神中凝视她一眼,然后转身就走。 她眉眼沮丧下来,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的糖糖自然会有无数人为她鸣不平,小姨过去质疑江挽歌:“挽歌,你为什么不抱抱你妹妹?马上你表弟都要比你更亲近糖糖了,你还是亲哥哥吗?为什么不住回来?和你爸爸妈妈一大家子住一起不是挺好的吗?” 那时候江挽歌只会冷漠看着面前一双双敌视他的眼睛,默默地自嘲一笑。 为什么不回来? 这里又真的还需要他吗? 需要一个喜欢数学,喜欢科学,不喜欢继承公司的江挽歌吗? 又需要一个只是作为江挽歌存在,而不是作为“哥哥”、“江糖糖的哥哥”的存在,真真正正、堂堂正正有自己思想,有自己抱负的人吗? 那这里还真无人在意他的看法。 江挽歌有时候质疑,这么喜欢这个妹妹的话,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把公司继承给她呢? 可原来他们其实也没有那么爱她。 所有人爱的只是江糖糖映射的自己。 爱的是被夸赞为好母亲、好父亲的自己,爱的是被夸赞的完美家庭,或许更多的爱的是“兄妹”这样可爱的、治愈的组合吧。 当然那都不重要。 江挽歌要逃了。 虽然父母其实也没有对他多坏,相反,在物质层面上他们甚至对他不错,给他良好的教育,良好的物质条件,吃的、喝的、用的都是最好的,上学放学车接车送,就连江挽歌后来独立住出去的房子,也至少是独栋别墅起步,江挽歌的人生很惬意了。 只可惜精神层面上他感到压抑,父母总是把各方不想要的期许压在他身上,渴望他变成一个乖乖的,宠妹妹的哥哥,以及名满天下的一方总裁。 他们的预想是好的,只可惜江挽歌不想要这样。 于是他逃了。 借着高考改志愿的方式,他逃到了北京,逃离了家庭,逃离他继承人的身份,更逃离他那个盘根错节,本该由他支撑起来的,江氏家族总公司——ly。 便也从此四年间,江糖糖再未曾见到过她这个神秘的大哥哥,她悄悄将他遗忘在回忆里,直到江挽歌大学毕业的这一刻,全部揭开。 12岁的江糖糖,与22岁的江挽歌,终于迎来了第一次的初见。 在入秋的那一个晚上。 事情是这样的。 开始了开始了嗷,前摇有点长。 第4章拐卖 在距离江挽歌即将大学毕业就该去实习找工作的空档,上海,江家大院,新中式的楼盘布局,茶桌竹林、溪水潺潺之中,江父江母,也就是江岷和唐娜有过一个会议。 那时候12岁小小的糖糖在书房读书,她耐不下性子来,偷偷窜到屏风之后在偷听。 当然也是的,江家这么大一个家族,自然不可能只有江家大院一个房子,也更不是什么时候爷爷奶奶小姨他们都在的,他们自己也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生活,糖糖最多的、大多数时候,还只是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 当然也是她赏味期过后,12岁的糖糖进入叛逆期,妈见打的模样,动不动就哭嚎,当然她本人还未曾察觉,这也是小姨们逐渐不再上门逗乐她的原因。 ——她已经被玩腻了,所有人新鲜感都过去了。 就比如现在,她又开始偷听。 成绩也不好,坐不住。 好在个子矮,父母还未曾注意到她。 他们的谈论依旧。 “两件事。”江父说。 唐娜靠在江岷的怀里,江岷适时地抚摸了一下唐娜的脸颊,在她额心落下一吻。 是的,江父江母虽然是联姻,但感情是极好的,毕竟掌控欲都那么强,臭味相投到一块去的人,也是少见的,他们都自私地把自己的心愿强加在了各自两个孩子身上,不懂得理解他们的孩子,这很少见。 他们也这么心心相系,发自内心地理解对方。 这其实挺好的,世上难逢知己嘛。 谁说病情相同不叫相爱? 反正江父江母挺相爱的,就对了。 江岷看着怀里年岁渐长的娇妻,心里软了一阵,他慢慢抚摸着她眼角的皱纹,叹气:“妻子啊……我想说我们是不是有一阵子没有去旅游了呢?” “你带孩子太累,眼角都累出皱纹来了,是该好好的去歇一歇。而我呢,挽歌也到继承公司的年纪了,他虽然是有些叛逆,毫无预兆地就这么冲动去了那么远的城市,但落叶归根,他始终还是要回来的嘛!” “于是今天的两件事就这么徐徐展开。” “第一件事——娜娜。”江岷握住唐娜的手,她则皱着眉在小心地看自己的眼角,哪有什么皱纹?她不喜欢丈夫这么说自己,拧他一道,江岷撕一声,继续说:“我们需要想法设法劝动江挽歌,让他回到上海,回到江家,在姚安(秘书)的带领下,逐步开始学习起继承公司了。” “娜娜你知道这是我一辈子的执念,又或者。”他摇头:“这不是执念,这是江挽歌命定的宿命,是他一直在莫名其妙想方设法逃离,我们只是需要把不乖的他拉回正轨。” 唐娜点了点头,在这件事上她一直很理解丈夫,当然她也什么都理解丈夫。 毕竟他们可就江挽歌这一个儿子,江挽歌不继承公司谁继承? 难不成让唐欣(唐娜妹妹)的那个胖乎乎笨蛋儿子继承江家公司? 那不合常理。 虽说江挽歌频频跳脱出江岷唐娜两人为他制定的人生轨迹,让人烦不胜烦,不理解他到底在想什么东西。但是亲生儿子毕竟是亲生儿子,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公司凭什么落得在外甥手里? 江岷唐娜可不服,就得江挽歌来继承——不管他想不想。 是不是还执着于他那个什么数学、真理。 江挽歌可真是读书读傻了啊。 不如早早送出国去伯克利。 不,不该被送出国。 他就应该好好地、牢牢地,被锁在江氏,这个集团一辈子,这是他的宿命。 毕竟给可爱幼妹安排一个俊美无双的总裁哥哥也是唐娜的萌点之一。 那么则由此延伸向江岷第二个问题,他轻轻抱紧唐娜:“在拉回挽歌,看着他好好地、懂事地去逐步融入董事会后,我们也好找个机会去旅游一趟吧,娜娜……” 他亲昵地靠近他的妻子,缱绻吻她:“我们都多久没有出国旅行了,仅有的上一次我记得都还是20多年前生挽歌的时候度蜜月去的巴厘岛了,太久、太久了……” 江岷认真地道:“既然我们的孩子,糖糖也已经12岁,已经独立自主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不再需要我们随时严加看管了,那我们就丢掉这个烂摊子吧。” “反正……”他感叹:“糖糖也确实没有小时候好玩、可爱了。” 唐娜跟着失望呢喃:“是啊,糖糖现在不听话,叛逆得很,再说……” 她低吸、呜咽:“我想象中的兄妹温情也并没有出现,江挽歌怎么会就不喜欢糖糖呢?” 江岷沉默了一会儿:“江挽歌不喜欢的可能是我们。” “……” 唐娜:“好了那也不重要。” 她继续:“反正老公,旅行我是支持的,我也想出去玩,linda姐她老公之前给她买了个游轮,我们也坐游轮出海吧!怎么样?” “举手支持!” 两人沉默了一阵后,那么问题就来了——该如何让江挽歌自愿回到江氏去继承公司呢? 江岷和唐娜一致回头看向江糖糖的方向。 “糖糖。” 噫哦~ 江糖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爸爸妈妈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她移步站出屏风,尴尬地低着头,抠手。 唐娜呷一口茶,江岷退开过于亲昵的姿势,坐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去,妈妈开口:“太了解了,糖糖,你果然不乖。” “椅子就是粘不住你的屁股。”江岷跟着嗤笑。 江糖糖:“……” “我尤觉得你需要被送入训练营,训一训你这个调皮性子。”唐娜挑眉,拍拍身旁的沙发,把小女儿抱入怀里。 江糖糖瓮声瓮气地:“不要。” 再可爱也没有用,唐娜视线看向江岷:“把她送去他哥哥那里吧,你觉得如何?” 江糖糖惊愕地抬起了头,江岷则笑了:“正有此意。” 他幽幽解释道,适时揉一把小女儿的脑袋:“糖糖啊,既然你在这里,都偷听到了,那爸爸也就告诉你,我们将会——把你送到你哥哥身边一段时间。” “糖糖你或许对你哥哥没什么印象,毕竟你们几乎一个月才见一次,但那不重要,你们很快就会熟络起来的。爸将在公司旁的公寓为你们准备一个大平层,你和哥哥以后就住在那里。” “江糖糖你的责任就是栓住你哥哥,让他不要总是心比天高要飞到云端去不回头,也不想落地,你想办法让他留在上海,乖乖去继承公司。” “而糖糖你呢,这也是对你最近不乖的一种惩罚,是你的训练营,毕竟谁让你成绩总是这么差,找了那么多家教老师都教不好。” “你不熟悉,但你以后会熟悉的,江挽歌成绩好,他读北大,你以后就跟着他学习去吧。” “总之——”江岷看向唐娜,眼底是呆滞满眼写满错愕的江糖糖,他微笑,对上了夫人认可的眼神:“我们最终的诉求,当然也是我妻子、你母亲的诉求是——我希望你们兄妹关系好好的,别再只每个月才见上一面,那样到底像是什么样子?” “你们啊……”他语重心长:“就应该像是这世界上所有寻常的兄妹那样,温馨、甜蜜地相处,拥抱,把对方放作心里最重要的亲人,真诚地爱着彼此,毕竟啊……你们可是这世界上最亲的人,唯一共享对方血脉的人。” “你说对吗?”江岷看向江糖糖,皮笑肉不笑:“我的宝贝女儿?” 江糖糖下巴快要掉到地上去:? “可、可是……”她小声,急忙拉一拉妈妈的衣袖,祈求她能回心转意帮着自己劝一劝爸爸来着:“妈妈……我、我和哥哥不熟……” “虽然……妈妈!……”江糖糖是在唐娜的带领下说过好多最喜欢哥哥、想要哥哥抱一抱、亲亲这样的话,也总是每次在江挽歌那一年仅有的一两次出现时乖乖按照母亲、小姨的要求扑上去用希冀的眼神看着他了,伸出小手了。 只可惜没有一次成功打动过江挽歌的。 他对她的不喜欢真的是看在眼里的。 江糖糖的那一心热情和好奇早已被冷漠的江挽歌熄灭,现在这个神秘的大哥哥留在她心中的印象更多还是冷脸臭脸居多好吗?再说还有他对她刚出生时评价的那个“丑”字,糖糖表哥欺负她时告诉过她。 欺人太甚! 不喜欢江挽歌! 也不要和陌生人住在一起嘛! 江糖糖委屈地唇角颤抖,她12岁的身体紧紧地抓着妈妈的手,颤动着,忽然跑去书房拿来了作业本。 “我……我好好学!”她哭腔软萌。 唐娜却是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她低声叹气,去厨房看她在煮的奶茶:“有时候我怀疑命里是不是出了什么煞星,怎么生的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不懂事?” 江岷接话,叹气:“是啊,都不知道基因是犯了什么错,一个太聪明,聪明到不服管教,心比天高;一个则是狗都嫌,笨笨的,以为会听话,没想到笨蛋最不听话。” 他拿起手机去给姚安秘书打电话,要她着手开始准备公司继承事项,并且推掉下午的一个项目竞岗电话会,交给总办去做,给他安排一个董事会宣判此事。 更同时—— 江岷需要去一趟北京,看看自己的儿子究竟在那里搞什么名堂呢。 江岷唐娜各有各的事做,他们的决定已经被拍板立项,无法再改变,唯留江糖糖被塞了不想要的命运,仰头哭得眼泪鼻涕一坨,哇哇大哭。 她呜咽着骂“人贩子!”“人贩子!”,然后把自己小小的身体抱得紧紧的,落水小狗一样抖个不停。 脏小孩。 她最后被保姆抹去了一脸鼻涕。 至于江糖糖的父母呢? “咔嚓——”这一囧样还被他们记录了下来,董事长与贵妇,两人收拾外套和穿鞋,挽着臂弯坐上车,转身就走。 江糖糖原地:? 小声吐槽:真好起来了你们又不愿意。 第5章北大 蓝天、校园、林荫大道,校园里是穿着校服人来人往的学生们,跟着校领导,一身西装革履的江岷臂弯挽着唐娜慢慢地在校园里走着,听着校方对校园的介绍,以及源源不断的,对江挽歌大学四年成就的赞许。 他似乎渴望留下江挽歌这个人才走向研究院,为国争光。 只可惜在目光对上江岷冷漠的神色时,校领导还是很快就闭了嘴。 是啊。 这里是北京大学。 北京大学最不缺的就是各省的状元,全世界各地的学霸,当然,也更不缺的就是家庭出身极好的富家少爷。 江挽歌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博学多才,万里挑一,以557分上海市理科状元考入了他们的学校(2016届上海高考满分600),更难能可贵的是,作为这样的一个天才,他家境竟也殷实,是真的有公司等着他去继承的。 且江挽歌为人谦和。 校领导带着江岷夫妻停在了学生宿舍楼下,几人仰头看去:“江挽歌就住在学校宿舍里。” 江岷冰冷的神色错愕:“我给他那么多钱,卡都不限他额,他就住在这种破地方?” 被骂“破地方”的校领导唇角颤了一下,他低下头。 唐娜跟着皱起了眉头:“我不是在学校旁给他买了一栋别墅么?江挽歌没住?” 好有钱……周围有人低低叹息的声音。 校领导抠了一下手,不知道说什么,他将电话打给江挽歌的系主任:“那我带您们去找他?” “不用了。”一声清脆打断了他们。 学生宿舍楼下,一个颀长的身形长身玉立站在那儿,干净笔直的蓝白衬衫,球鞋,单肩背着书包,江挽歌手里拿着手机,正以190的身高远远地,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自己的父母。 褪去了年少时的青涩,少年的眼底再也没有了被父母勒令继承公司,勒令当个好哥哥的不解的迷茫,有的只有时间淬炼后的淡然。 他淡淡地看一眼腕间的表,对着这位有些眼熟,在每年新生表彰大会、发奖学金颁奖典礼上有过几面之缘的校方领导轻轻颔了颔首,他摊开手机,微笑着说:“父母要来审查的事情导师已经通知过我了,感谢您的一路陪伴,有劳您了。既然我们已经相遇,那就不劳您接着费心了,您先去休息吧,有什么我和父母聊。” “嗯,行。”领导轻轻点了点头,看江岷和唐娜的神色,两人没有异议,只一致灼灼皱眉盯着江挽歌,这个令他们熟悉又陌生的儿子,校领导最终鞠了一下躬离开,完成校长对他的命令。 那么眼下人来人往的学生宿舍楼下,如今只剩下了江家父母俩,和江挽歌。 俩人屡次欲言又止,多年前的恩怨像是想要一口气倾吐干净,又疑惑而陌生这个英姿勃发的少年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如此让他们感到陌生和害怕。 最终是江岷忍不住先开口:“什么时候回来?” 父子俩一开口果然就是夹枪带棒的。 江挽歌皮笑肉不笑地回:“那您来的时候,又为什么不通知我一声?并且如果真的这样思念我的话,为什么这4年间不多来看我几次?” 江岷欲言又止,江挽歌直接把他想说的话堵在了喉咙里:“是啊,对,我知道,你呢,工作忙,处理公司的事务太忙,都理解。” 他话音一转:“但我看宠你女儿的时候你是一点都不懈怠啊……那时候怎么不嫌忙呢?” 他幽幽地笑:“看来就是不够忙,要么就是女儿也宠腻了,这才终于想到我了?” 江岷这4年不是不想来,是他还气儿子摆脱他的安排,义无反顾选择了远离他们,怎么他作为父母需要被这么避如蛇蝎? 他是亏待他了不成? 明明不也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的不是吗? 父子俩的无声对抗从小上演到大,唐娜都习惯了,她4年间倒是代江岷来看过几次儿子,但一想到儿子如今也是个独当一方的成年人了,唐娜不免也还是觉得惊讶。 她上下扫视他,思念蓬勃积攒在心底,她上前抱了抱儿子:“挽歌,妈妈好想你。” 江挽歌一瞬想阴阳她这时候知道装好妈妈了?但想了想算了,她也只是一个怀揣着天真梦想的女人,虽然这个梦想无意中泯灭了江挽歌堂堂正正当一个“人”,而并非“哥哥”的愿望,但那也毕竟都过去了。 他还是任由她抱了抱,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心慢慢抚摸了一下母亲的后背,他最终叹气,抬起头:“所以你们这一次前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作为整个学校高岭之花一般存在的学神,又生得貌美,江挽歌不管走到哪都能轻而易举获取足够多的目光。就比如现在,随着他们交流的愈发深入,周围逐渐已经有一些女同学聚集起来了,甚至不乏有的已经开始拿手机在拍摄。 虽说大学四年间,甚至贯穿江挽歌一生的校园生涯都是这么度过的吧,但是他毕竟为人喜静,不喜欢这种场面,也不喜欢自己的隐私被别人所窥探。 江挽歌拧着眉扫视一圈后,他手指拧了拧眉心,对着父母道:“换个地方说吧。” “嗯。”江岷向后这些女学生们扫视一圈,女孩子们顿时也被这气质冷然的董事长击中了一下,窃窃私语不断,皆在说“ly诶!”“ly!”他不动声色皱了一下眉头,跟着点头同意,挽着唐婉,跟在江挽歌之后三人走向学生宿舍的反方向。 咖啡厅。 绿植隔开纷扰的视线,江岷看着江挽歌,就直入主题了,不多废话:“挽歌,对于爸爸这4年里没怎么来看你的事情,爸爸这边先给你道歉,是我的错,对不起。” “但道理你也明白,我是生你的气。” “但如今一切都不重要了。” “挽歌。”他看向江挽歌:“我需要你回到江家,回到我们身边。” 江挽歌已经开始皱眉了,他考研志愿已经填写,是准备在数学的领域接着深耕下去的,他未来想做一个数学家、研究员,什么都好,但一定不要是—— “去继承你的公司。” 江岷道。 他笔直的眼神凝视他,眼底淡漠:“江挽歌,我了解到你想要考研究生,不可以。上大学,又或者在北京上大学,而并非在我们身边上大学,你已经浪费了你人生中足够的4年,不要再浪费更多时间了。抓紧时间回来继承公司吧。” “投简历、面试,这些你自然不必需要,我会为你安排一个金牌秘书,从人事管理开始做起,你先慢慢地了解家族公司的人员架构,再接着我会根据你每一季度的kpi给你升职,我希望你能尽快坐到总裁的位置上去,替我处理一些力所能及的公司琐事,更多的,我是希望ly不要在我这一代就没落下去。你明白了吗?江挽歌,你知道我是为你好。” 江挽歌眉梢轻轻抬了一下,他问了这样一个问题:“父亲母亲,你们知道吗?在这个世界、学校,有无数人羡慕,明晃晃地表达过对我出身的羡慕,但我想说——我在这个家庭出生,就必定没有追求梦想的权利,是吗?对吗?” 唐娜似乎理解了一下儿子,有些欲言又止了,但江岷打断了她,他直截了当地点头:“对。” 他的态度一向这么冷漠坚决,因为知道说软和的话也没有用,结局无法改变。 江挽歌抬起眼眸,他点头了:“行啊,去试试呗。” “可能你们就是要不撞南墙才不回头吧。” 又是阴阳怪气,又是对峙。 江岷却在对应这种威胁上面极有方法,他直接忽略看向身侧的妻子,一点点微笑爬上嘴角:“那就太好了娜娜,我们可以放下担子去旅游了。” 唐娜神色诡异地左右看了看儿子和丈夫。 良久是江挽歌脸上表情挂不住地道:“你们现在来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你们走了,那江糖糖呢?把他们生下来你们就不管了?” 终于来到了今天的核心问题,江岷看向江挽歌,他老狐狸一般微笑:“你带啊……江挽歌,你妹妹你不带谁带?” “又或者说——如果我的愿望达成了,唐娜的没有达成,你觉得我能安心去旅游吗?” 在江挽歌皲裂的表情中江岷胜利地微抬眉梢:“江挽歌,你清楚你妈妈一直想你当一个好哥哥,既然已经作出这一点让步了,怎么就不能再多做一点呢?” 他冷下脸:“今天之后我们会离开,无论你继承不继承公司,孤零零的江糖糖和姚安都会等着你。” “又或者这么说——”江岷缓慢将一张照片推到了江挽歌的面前,那是先前他们走之前拍摄的江糖糖,可怜的12岁小女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就这么呆呆看着镜头。 江挽歌表情错愕,江岷却是带着质疑的唐娜直接就站了起来,拿过她的爱马仕包包,他神色居高临下,睥睨:“我们呢,从来都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在威胁。” “用一个……”他话音轻飘飘的:“12岁小女孩的生命做威胁。” 语毕江岷转身就走。 唯留江挽歌在身后瞠目结舌。 他们不是很喜欢小妹妹么? 又是怎么做到的说抛弃就抛弃? 这行为逻辑与语言不符合,那其中就一定是有问题的。 江挽歌不是什么善人,他从不心疼什么小妹妹,更不担心她什么死活。 他只是好奇,十分、非常地好奇,父母究竟到底是什么人呢? 这么的。 让他觉得好笑。 第6章初见 江挽歌和江糖糖的相遇发生在初秋的晚间。 是江挽歌已经办完了毕业离校手续,带着行李箱,他坐上了司机的车,2个小时的飞机航程后,江挽歌毕业学成归来,最终时隔4年,再一次踏足上海这片土地。 他是在这时候相遇姚安的,她气质成熟,要比江挽歌年长5岁,微微颔首过后,保镖接过江挽歌的行李箱,在机场姚安开始边走边为江挽歌介绍ly这个公司。 当然也不需要她太多的介绍,江挽歌高中时就已经帮公司的数据筛查模块更新过底层代码,虽然这对他来说只是几行代码罢了,但在外人眼里不是。 江挽歌有过经验。 原来几年前公司那位旷了杰出贡献奖的大神是他? 姚安惊异,微微抬了一下眼镜,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心颤,但当然,敛下神色,姚安依旧尽职尽责:“好的,那我明白了,您父亲,也就是董事长要求您、为您安排的职务是人事总监,也就是公司的hrbp,您对公司的招聘,包括之后人员变动的可能性都是有考核的。这边请您先添加我的微信,之后的岗位jd我会发给您。” “然后您请这边先走,公司来接您的车正等在出发层。” 江挽歌这时候才抬眸看了一眼姚安,他状若无意道:“父母呢?不先去看看我的妹妹?” 好吧,他还是刀子嘴豆腐心,那张照片上江糖糖哭得那么狠,别真的被江岷饿死了。 姚安轻轻笑了一下:“不怕,我已经提前告知她、包括安排过保姆开始给她收拾行李了,时间再晚一点,等您忙完今日的工作回到家,我便会安排司机送她过来您的宅邸的,不用担心,您尽管放心就好了。” 江挽歌沉默点头,加了她的联系方式。 看她想了想,把企业微信换成了私人微信,什么都没说,上了车。 公司的一天初步而简单,主要是部门内部会议,人事部的、董事会的,江挽歌算是人事部的副总经理,原先的总经理是他的导师,姚安自然成为他的秘书。 看了一天的项目简要,江挽歌回到家。 冷色调的壁纸,大理石台面,高脚凳,灰色沙发地毯,很性冷淡的装潢,这是父亲为江挽歌在黄埔市中心准备的一套几百平的大平层,落地窗勾勒一线江景以及浦东核心cbd的东方明珠那三件套,夜晚霓虹灯光闪烁着很美。 江挽歌沉默地看了一会后,去冰箱里取出一瓶汽水,拉开,坐下,掌根贴着眼眶,他有点烦。 明明压力会让人觉得充实,毕竟这是江挽歌从未挑战过的领域。 但他真的觉得烦了。 无聊。 无聊透了。 那个女孩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颤巍巍的两声敲门后,是小手踮起来够电子密码锁的声音,便随着轻轻的,有些娇萌的呢喃声:“爸爸说……密码是……167……” 江挽歌推开了门。 他居高临下看着她。 “呀!”江糖糖看到了两条长长的腿,她缩回手,慢慢仰头:“你在家呀~” 小奶音、个子矮。 初步形象已经定下。 接着映入眼帘是江糖糖的发旋,双马尾,她艰难拎着行李箱,用尽了力,脸都憋红了。 “你一个人?保镖呢?”江挽歌一只手便帮她把行李箱提了起来,放进室内。 江糖糖赶紧道谢:“谢谢、谢谢!保镖说不打扰我们先走啦。” “姚安呢?” 姚安在电梯间打电话,她探出头。 “行了,知道了,你走吧。”示意江糖糖进来,关上门,江挽歌优越一个身影坐回沙发上,继续他那一杯冰汽水。 气氛有些尴尬了下来,江糖糖小声嘟囔着挠了挠头,她用手擦了一下鼻涕,本来要推开行李箱,后来想了想又慢吞吞换了双拖鞋,哒哒哒跑去两个卧室各看了一眼。 哎呀! 她又一拍脑袋,走到哥哥面前,小声地呢喃:“哥哥好。” 江挽歌平视看她:“我跟你不熟。” “额啊……是不熟……”江糖糖手背在后面,脚趾扣地,她舔了舔唇。 “认识认识就熟了嘛!”她笑:“我叫江糖糖。” 看着她伸出来细嫩的小手,还挂着小女孩子的手链,江挽歌突然“噗呲”一声就笑了出来,他戏谑地抬眸看她:“如果我不想认识你呢?” 拉着她,指指右侧的次卧,江挽歌不近人情地对她微笑:“江糖糖,你的房间。” “孩子,我可以清楚地告诉你——我不喜欢你,而我原先的期望是直接将你丢出这个房子的。” “只可惜。”江挽歌环臂靠在门框上,看着江糖糖越来越委屈的神色,他笑:“这房子毕竟也不是我的,我确实无权支配你住,或者不住。而我对你唯一的好,也是清楚如果你不住在这里,不当着父母安排的那些秘书啊、管家司机的面看着我们一起成双入对,我照顾你,你江糖糖必定会因为没有完成父母给你定下的职责而被迁怒。” “这是我对你唯一的妥协,也当然,仅此而已。” “江糖糖我跟你是不熟,也一点都不想熟,很抱歉我也可以告诉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你,所以为了不给你‘我是一个好哥哥’的幻想,更多伤害你幼小的心,这些难听的话我说在前头。” “也麻烦你清楚明白以后离我远一点,我上班你上学,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并且尤其现在。”他微笑:“我也非常不想看到你,我喜欢干净。” 他看向她擦鼻涕的小手,嗤笑她居然还想用这只手跟他呆萌地握手,哪学来的礼仪?学之前明白握手手要保持干净吗? 江糖糖看着他落在自己手上的视线,明白哥哥要说什么。 他不喜欢脏小孩! 哼! 说那么多狠话,谁还不会生气了! 江糖糖用力拽过自己的行李箱,双马尾辫一晃一晃的,她将之用力推到江挽歌为她指定的房间里,哼! 她用手指他:“坏哥哥!” 这点挫折江糖糖当然不至于哭,她只是生气,所以看起来眼眶通红通红的,叉腰:“别以为我小我就都忘记了!你从小就不喜欢我!每次我要去抱你,你都那样厌恶地躲开了我!我那时候也只是一个小朋友,我招你惹你了!我没有惹你,所以你就是坏人!坏蛋!” 她用力垫着脚把门推上,临了还要露出一张雪白雪白的小脸,声音瓦声瓦气的,带着哭腔:“而且我还听说你在我出生的时候就说我丑!” “没眼光!” “坏蛋!!” 她最终把门关上了,靠着门,委屈地啜泣了几声。 倒不是因为别的,江糖糖最在意自己的容貌了,她自诩还是班里的班花好吗? 虽然才12岁,感觉都没长开,但是江糖糖觉得自己最漂亮了。 她咯咯笑着,蹲下身去整理沉重的行李。 小熊,放在床头。 小兔子,小青蛙,小牙刷,毛巾,校服,还有头绳!她最喜欢五颜六色亮晶晶的头绳了,挂在手腕上一圈在学校里可拉风了呢。 呜…… 呆会做什么好呢? 哎呀还有作业! 看到那些课本就犯难了,江糖糖吸着鼻子打开就不管了,她想了一下,还是皱着眉去洗手台前垫脚洗了个手。 切,又不脏! 她看着自己的手。 明明粉粉白白的嘛! 直到整理完了一切,安静下来以后,看着灰色调的房间里布置满各种粉粉嫩嫩的玩偶娃娃,江糖糖坐在床沿,慢慢倒了下去,终于安静了下来。 一阵子后,一种油然的孤独突然蔓延进了她的心头。 手指抓着熟悉的抱枕,她忽然把自己窝得很小很小一个,再也控制不住的眼泪滴下来,打湿了被子。 会害怕的。 真的,会害怕的,从小锦衣玉食被所有家人捧在掌心里的江糖糖,现在要一个人,一个人去面对未来未知的生活。 甚至还是跟一个害怕的大哥哥在一起。 抹去泪,江糖糖就这么睁着湿润的眼睛,睫毛水滴颤抖,在模糊中一直注视着卫生间里暖黄的灯光,她浑身一点一点颤抖。 原来灯都不敢关,原来眼睛都不敢离开光源。 原来一个人睡觉,那么恐怖。 如果这是学习不好的代价,江糖糖想,那从今天开始,她会好好学习的。 * 江挽歌在次卧门外听着江糖糖的哭声,他沉默了一会儿。 房门不太隔音。 这是他给这所公寓的第一个评价。 啊,心疼了? 没有心疼。 怎么会呢? 他冷笑一声,拉开橱柜准备开始做饭。 袖子迭两折挽到臂弯,露出一截健壮的小臂来,拉开冰箱门,看着里面却是空无一物——当然除了些标配汽水以外,江挽歌指尖抵着眉心,忽然叹了一口气。 视线看向江糖糖卧室的方向。 看了两眼后,回眸,拿上手机,准备下楼去买点食物,零食之类的。 小孩会爱吃吗? 不知道。 江挽歌开始思索,自己有必要这么凶吗? 门一推开,却撞入姚安惊讶的眼神中,她手里提着两大个购物袋感叹:“天呐,巧,我刚准备敲门来着呢,你就开门了。” 她挑眉向肩膀侧夹着的手机:“刚才打电话呢,抱歉啊,就是在买这些东西,你拿着吧。” 江挽歌皱眉:“不浪费钱?” “刷你父亲的卡,他怕你不用,让我给你改善生活来的。” “嗯。”江挽歌接过:“谢谢。” “哦对了!”忽然一阵,姚安在男人周身好闻的香水气味中回眸过来,笑眼看向他,她忽然道:“周末有个新员工入职趴,欢迎您登陆上海,随意点,来玩啊。” 第7章同居 江挽歌能看出她眼底璀璨的光亮,但他选择忽略,一声简单的“嗯”后,敷衍走了对方,他关上门,看向手里拎的那两大袋食物。 好吧……又看了一眼因为听见敲门声“咻”一下窜个头的江糖糖。 还红着眼呢。 呵。 他轻笑。 有些重量的袋子放在岛台上,江挽歌先是拿出手机给姚安转了五百块钱,他备注:“下次不需要麻烦了,我自己能行。” 又最终,看向了父亲的聊天框,“谢谢”一词卡在嘴角,最终还在犹豫。 直到一刻点击发送,放下手机,洗手,整理食材,江挽歌开始做饭。 能独自一个人远闯北京,4年不回家,也需要家人的帮助,江挽歌自然拥有足够多的独居经验,就比如现在——他做的一手好菜。 将蘑菇切了切,沥干水分,在锅里放上蒜蓉,炒了一份蘑菇,勾芡,蘑菇浓汤。 接着煎个牛排,再煮一份意大利面,榨个果蔬汁。 放在大理石餐桌上,射灯勾勒美食,一切美不胜收。 香味也早已飘散出来,江糖糖闻着味就慢慢窜出来了,又一次在房门口怯怯探个脑袋。 江挽歌单手插兜持着筷子坐在餐桌上,看到她,低笑了一下,却没主动邀请。 是江糖糖自己慢吞吞挪了过来,去吧台洗手,又跑到沙发上去状若无意坐了一会儿,最终是远远站着,直勾勾凝视着餐桌,江挽歌听到她咽口水的声音。 咕咚。 清晰、明亮。 可爱。 他终于缓慢抬眸看向她。 江糖糖吓得四肢踉跄了一下,赶紧接话:“哥哥好。” 哦,反正开口都开口了,把主题说了吧,被讨厌固然难过,但是饿着更是难过。 江糖糖紧接着嘟囔,状若无意道:“哥哥你做饭了啊。” 仿佛那个徘徊在餐桌周围眼馋着注视了半天的傻瓜不是她一样。 江挽歌心里真心觉得尤为搞笑。 刚才还那样哭过,然后现在就能拉下脸来吃饭。 嗯,能屈能伸,挺好的。 他看一眼餐桌,道:“来吃吧。” “哇哦!”江糖糖赶紧坐下,又提溜提溜拿过她的小熊餐具套盒,洗干净就捧过碗,仰头看江挽歌:“你不讨厌我啦?” 插兜的手放在桌面,江挽歌优雅持着筷子,夹食了一块牛排,他微笑:“讨厌。” “……” 真是那点美好的气氛一下就冷了下来。 切,江糖糖不理他,自己开吃,食物放进嘴里的那一刻却是立刻双瞳放大。 好吃! 她看向江挽歌,目瞪口呆的:“谢、谢谢你啊。” 这时候一般平时双方就该聊点什么“我学过厨艺啊”之类啊,可江挽歌没有这个心思,跟个小屁孩聊什么呢? 他一声“嗯”,让场面再次冷了下来。 热脸贴了冷屁股,江糖糖自讨没趣,也就不说话了,两人面对面,各吃各的。 餐盘里放的是一些意面,几块肉眼,江挽歌自己吃着,拿着手机出来在看股市。 是啊,哪怕江挽歌并不想继承家族公司,可是幼时学到的金融知识毕竟是进了脑子里,外加他如此娴熟的数学天赋,没人说江挽歌就应该彻底排斥金融。 他在几家科技公司投了点钱。 果然涨收不错。 看过之后,父亲的消息准时来了,江岷知道他那一声“谢谢”是什么意思,思索一会后,也发来一条:“也感激你照顾糖糖,爸爸前些天的话有些偏激了,对不起。” 放下手机,江挽歌没回。 又倏地苦笑一声。 这就涉及到他为什么愿意回来继承公司。 因为父亲,因为父爱。 这就像是标准的东亚家庭一样,哪怕再有钱,父母骨子里底层都是一样的。 会严肃地命令他该干什么,必须做什么,适当又会柔软下来,表达一下他们这些年的不容易,让你分不清对他们究竟是爱的,还是恨的。 总归放在心里,割舍不去的。 江岷唐娜的飞机即将起航,唐娜把机票给两个孩子看过了,他们在美国的合伙人会接待他们,彼时可能从西雅图港口起航去阿拉斯加看冰川也不一定。 随便他们,江挽歌还不至于放心不下父母,他们毕竟也是纵横商场几十年的老东西了。 公司从爷爷奶奶辈继承到江岷手上时虽然已经是个庞然大物了,可懂得审时度势把企业和政治链接在一起的是父亲,他有这样绝对正确且果断的决策性。 绝对、智慧的人。 只可惜现在这个上海,是彻彻底底只剩下他和江糖糖两个人了。 江挽歌忽然看一眼江糖糖,她吃相很可爱,鼻子上糊一圈奶油。 傻瓜。 他心里腹诽,按下给她擦拭的冲动,说:“你爸妈平时也这么给你做饭?” 江糖糖注意到了他注视自己脸的眼神,她还不至于这么自恋觉得自己很美,赶紧抽纸去擦拭一下鼻子,吃饱了就开心,笑眯眯说道:“对啊。” “但爸爸回来得也少,大多是妈妈或者保姆。” 所以江岷是公平地忽视他们两个人? “嗯。”江挽歌知道了,他又说:“对于父母这次抛下我们去旅行,你什么看法?” 江糖糖这回终于愣住了,她开始颤抖。 “行了。”躲开这个话题,饭也吃好了,江挽歌收起盘子去洗。 江糖糖被那句“父母抛下我们”伤得不轻,坐在座位上颤抖了一阵后,她猛地灌下一口果蔬汁,拿过杯子抢过洗手台,忽然主动地说:“哥哥我来洗吧!你做饭,我洗碗,这样……” 她呜咽:“就挺好的。” 江糖糖哪会洗什么碗,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垫着脚在洗手台前,就这么低着头,眼泪一颗一颗啪嗒落下,又哭了。 偏这眼泪还不想被别人看到,便就一边手忙脚乱地洗,一边吸鼻子。 江挽歌就靠在岛台那这样看着她,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他揉了一下她的脑袋。 * 吃完饭后江糖糖就去写作业了,她洗的碗不够干净,放在那儿湿哒哒一片的,江挽歌沉默地帮着她又清洗了一遍,擦了桌子,在煮粥器里备上了菜,调试了一下蒸锅,忙完一切,他去收拾行李洗澡。 沙沙的水声带起一些奇怪的氛围感,江糖糖心里反复闪回着初见哥哥时那双长腿,以及洗碗时结实的小臂,她眼神从作业本上抬起来了一下,看向淋浴间。 臭小孩决定自己臭着——因为她不敢一个人洗澡。 夜晚一个人的床也很冷,江糖糖睁着眼看着头顶的灯光,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作业就更不用说了,江糖糖学不明白的,她哪还有心思学。 又笨又臭的小孩。 笨着吧,臭着吧。 还丑…… 江糖糖哭相很丑地呜咽了一下,她用被子蒙住头,吹出了个鼻涕泡泡,不管了! 睡觉吧! 第8章牛奶 江糖糖再次醒来的时候闹钟已经响了,房门外有一些动静,她昨天晚上翻来覆去没睡好,脸上有些黑眼圈,去洗手台前先洗脸刷牙过后,换上校服,江糖糖来到了餐桌。 江挽歌比她起得还要早,去楼上健身房跑了个步,现在下来洗澡,为江糖糖煮的粥已经放在了桌面上,她自己去冰箱里拿了一瓶牛奶。 “给你热一下?”刚健身完的江挽歌身上有些汗渍,拿着手机,他湿发看一眼江糖糖。 “啊!不用了……”小女孩摇头:“喝这个够了。” “就是喝这个才导致你天天流鼻涕的吧。”江挽歌冷笑一声,不再看她,转身去浴室洗澡。 “呜……”唯留一个江糖糖抱着手上的冰牛奶,不知道说什么。 她慢慢把粥喝了,咽一口,背上书包:“我去上学啦。” 江岷夫妻找到江挽歌的时候正是他大学毕业,暑假过完的时候,9月份,而对应江糖糖,她六年级刚开学没多久。 彼时江挽歌正洗完澡,身高腿长一个身影站在那足以让人倒吸一口冷气,衬衫西裤标准贴在肌肤上,他俊逸的脸上还有水汽润泽过的湿润,男人在拿发蜡抓头发,从侧面看这样的视角简直腰细腿无比长。 “我送你去吧。”他看一眼她:“刚好顺路去公司。” 江挽歌的车是江岷给他配的,一辆奥迪,高智、冷静,倒是很配他的身份。车很快在江糖糖学校停下,老师笑容迎接了上去,带她进入教室,江糖糖吸了吸鼻子,看了眼车窗透出的那个淡漠的人影,她莫名觉得有些依赖眷恋他。 想他。 在学校生活也没什么,江糖糖么,成绩再不好怎么着也是个富家千金,社会里的婆罗门,学校里的小太阳,她又大方,身边朋友们都很捧着她。 问她要小头绳,给她介绍贴纸,反正就是不讨论学习。 时间还早,江挽歌在车里坐了一会看了一会,他皱了皱眉,这交的都是什么朋友? 随后驾车掉头离开。 * 公司。 不用再面对一个小笨蛋,来到讨人厌的公司居然也是一种解脱,姚安已经在等着他了。 客套的话不需要多说,作为董事长的儿子自然有单独工位,就在人事总监gin的办公室旁边,坐下以后姚安直入主题道:“boss,客套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们直入主题。” “您昨天已经基本了解过了我们整个公司的人员架构,是的,公司主经营手机、电脑、耳机等数码产品的制作与售卖,ly对标韩国三星,子公司遍布全球。” “但我们这里是总公司,总公司只负责营销‘ly’这个品牌,创新,科研,打出知名度,而我们这里最核心的团队就是创意部、市场部、以及营销部。” “只可惜最近,大概也就是您来公司的前大概只有半个月,公司底层似乎出现了什么问题,导致各部门的头号人才被挖走的不少,每个部门我给您开放hc,但从外部挖人是解决问题。您最应该先搞懂的是内部的问题——究竟出了什么事导致的大家纷纷离职?” “您处理好这件事情以后,人事招聘也趋于稳定以后,江总提过会给您开放内部竞岗,您就可以升职或者转部门去尝试技术部或者营销部了。” 姚安一口气说完,她顿了顿,微笑:“希望能看到您的成就。” “对于一个。”她又说:“曾经一己之力改革大数据底层代码让我们领先别人10年的——天才。” 江挽歌挑眉看她:“你认识我?” 姚安:“……您太火了。” 她咬牙切齿:“居然在表彰大会上公认放弃奖金。哇……大家都认识。” “呵。”江挽歌微微笑了一下。 初中的事情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公司?” “6年前,hr竞岗上来的。” “很不错啊。” 闲聊到此为止,江挽歌抬起眼眸:“那么可否把最近的,也就是出事这个阶段前后的所有核心项目的brief给我?” “好的,当然可以,我给你开权限。” 拿过江挽歌的电脑,姚安的长发垂下,一阵后,她抬眸看向他:“昨晚过的如何?” 真是一句很暧昧的话呢,gin迟到了一会,这会来到工位,哇哦,看他们一眼,收了脸色惊叹,坐回了工位上。 “借你吉言,食材不错。”江挽歌笑意抬眼睫:“你很有眼光,眼肉可以。” 是的,江挽歌在食材上面还是挺挑剔的,这么看来,他和姚安还算合得来,有共同话题。 有部门同事敲门进来提醒部门针对事件开会。 姚安看了一眼,离江挽歌略近的身体离开,她回眸忽然暧昧地说:“五百?” “五百?啊?”同事感叹。 眼神在他们之间游离了一下,又看向部门老大gin,他耸了一下肩,表示我什么都不知道,带着资料转身离开去开早会了。 公司的一天就是这么无聊,在办公室里看了一天的项目报告,他真想质问,谁写的?写的这么冗杂,从一篇里面挑出几句关键字都难。 脑子里好像所有的数据都在打架。 艰难写完工作日志后,完成,回到家。 司机已经把江糖糖接回来了,是的他们下班和放学的时间是错开的,糖糖放学早。 小女孩此时正趴在房间课桌上写作业。 门打开,看到她的背影,和门口小小的拖鞋,江挽歌莫名心软了一下,好像那种工作的烦闷一下就消失了,为什么呢? 明明不是讨厌她么? 客套道,他说:“回来了?” “嗯呐!”江糖糖早就听到了电子锁响动的声音,但因为哥哥那句“讨厌”,她不敢太主动,现在有了台阶终于放下了作业,回眸,声音软软的:“哥哥!” “饿了吗?”江挽歌软下声音,难以理喻自己现在居然想抱抱她。 “饿了!”糖糖伸起手,她本来是想要抱抱的,毕竟以前每次一回家妈妈外公外婆都会抱她,她是一个高需求的宝宝。 可是现在…… 算了哥哥还说她丑呢。 江挽歌沉默了下来:“我去做饭。” 饭后两人在房间里各做各的事情,江挽歌还在研究公司前辈的项目报告,戴着腕表的修长手指在键盘上不断滑动,他戴着眼镜,一边在对照研究一些还未曾涉及过的金融界难懂的英文单词。 江糖糖则在自己写作业。 两人不再有交流,直到晚间,江挽歌再次洗完澡换上居家睡衣都准备睡了,全程也没听到江糖糖那边传来任何洗漱的声音。 啧。 他推开门去一看,又看一眼挂钟,12点了,次卧灯还亮着。 她睡觉不关灯? 江挽歌承认自己是有点自作主张了,他说了一声“早点睡”以后,帮小女孩把灯关掉了。 然后片刻之后糖糖自己又嘟囔着打开,声音带着哭腔:“不……不要关,会害怕。” 江挽歌在这一刻终于忍不住,他推开门,就看见头发乱糟糟的脏小孩在床上抱着玩偶又在哭。 “怎么了?” “不喜欢这里!”江糖糖直接哭出声。 “去洗漱。”江挽歌额心跳了一下。 “我没有一个人洗过澡过!……”江糖糖似乎意识到自己太矫情,但明明也是哥哥先不讲礼貌来的她房间打开她乱糟糟的隐私的,不是吗? 天呐。 江挽歌听到这句话的当下真的沉默了一会。 他搓了一下脸,良久才道:“你妈妈就这么宠着你?” 小孩子嘟囔着嘴没说话。 江挽歌却是径直走到了浴室,门拉开,灯打开,他打开花洒去放水,试了试水温,随后回眸对着江糖糖招招手:“来。” 嘿。 江糖糖一下就不哭了。 穿着拖鞋哒哒哒跑到浴室,自己乖乖三下五除二脱了衣服,自己还闻闻,臭臭。 “真是臭小孩。”江挽歌也忍不住感叹。 小朋友吐了一下舌头,乖乖站到水雾下,仰头看哥哥,她又奶声奶气地道:“谢谢哥哥。” 江挽歌却是看着她粉白的胴体,小小的乳尖和小腿,脸色红润仓皇地移开了视线,他捂着唇,轻咳了两声。 良久,终于缓过来:“沐浴露,自己会打吗?” “会哒!”江糖糖回神,她初潮还没来,还没发育,显然还没有男女意识,只把哥哥当作哥哥,回眸,她乖乖从架子上拿来了一个果酸沐浴露。 “这个!”她展示给哥哥:“水果味哒,香香的。” 她说着自己给自己抹,胳膊抬一下腿抬一下,还害羞洗妹妹,随着热水冲淋她的身体,不多时,甜腻的香气冲出来,让江挽歌心里忽然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当然此时他把这个归为亲情。 花洒放置在花洒架上,江挽歌忽然半跪下身,按了点洗发水,他温柔道:“我给你洗头吧,闭眼。” 江糖糖很听话,被热水冲淋过的她的身体很舒服很放松,于是任由男人肆虐,感受他修长的大手按在自己脑袋上,她时不时小动物一样抖一抖。 “冷?”江挽歌把花洒放到她手里自己拿着捂暖。 江糖糖却是忽然睁开了亮晶晶的眼睛,捧着江挽歌的脸上去亲了一口:“喜欢你~!” 第9章毒虫 小孩儿的喜欢就是这么简单,你对她好,她就喜欢你。 柔软的唇印在江挽歌冰冷的肌肤上,他莫名笑了一下。 水冲完,这个澡也就算是洗完了。 小家伙自己在那里用毛巾擦身体,咯吱咯吱的,江挽歌看了一眼身旁台面上的脏衣服,闻着都臭,不能再穿了,他去衣柜前给她挑新衣服。 好在唐娜对她还是好的,买了不少衣服寄存着,五颜六色的,莫名挑了一件最像水果味的,橙色的,江挽歌拿给江糖糖。 他跟她身高对比真的很明显:“自己穿?” 江糖糖点点头,笑眯眯的,又是奶音:“自己穿。” 小手蹿一个衣袖,又蹿一个衣袖,真挺可爱的,江挽歌本来想走,想了想又算了,拿了个吹风机,把小人抱在台面上,边给她梳头发边吹水。 江糖糖小孩模样给他秀自己手腕上的彩绳:“漂亮吧?” 江挽歌看了一眼,想到自己在她校门口看到的那一幕:“少交乱七八糟的朋友。” 他当然不会知道自己未来会有多么感激江糖糖这些“乱七八糟”的朋友。 只有江糖糖听到这话懵懵的:“哥哥你怎么知道……” 偷窥你了。 “不知道,猜的。” 话题结束,头发也吹好了,关掉吹风机。 江挽歌看了一眼江糖糖:“现在能自己去睡觉了吗?关灯?” 江糖糖看着孤单一个人的房间,她咬着下唇,想要很坚强,最终还是摇头:“不行。” 小孩真麻烦。 “随便你。” 江挽歌随手拿走了她放在台面上的脏衣服,收纳进盆里,带走:“校服要洗吗?” 洗衣机带烘干,一晚上就能干干净净。 “嗯。”轻轻地,江糖糖点头。 江挽歌便顺手拿了,路过脏衣篓的时候看了一眼江糖糖一个字都没动的,打开的作业本,转身走了。 * 第二天江挽歌走的早,留了张苍劲有力的字条告诉她司机在楼下等着了,过去做数学研究以及科研的过往已经塑造过江挽歌——他一进入工作状态就会很认真。 且,一晚上的好心情似乎也帮江挽歌打通了任督二脉,他也实在好奇公司里到底有什么毒虫让大家纷纷离职。 只是因为有个脑残上司? 或许答案没那么简单。 这种挖掘谜底的快感还挺让江挽歌着迷,他也似乎终于第一次在搞金融上面体会到了快感。 但在追求工作的同时他也一并面面俱到,餐桌上给江糖糖的早餐也有,换了个口味,草莓三明治,几个车厘子。给她洗好的睡衣校服也在那儿,带着洗衣液温暖的味道,香香的。 像是江挽歌这个人一样。 让人悸动。 江糖糖抱起来闻了一下后,穿上衣服,安静吃完早饭,下楼去上学。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有段时间。 天逐渐冷了下来,那什么所谓的新人仪式party,被江挽歌无限期延后了,先等这个项目完结了再说吧,直接就算办成庆祝party也行,他又无所谓,甚至对这种交涉没一点兴趣爱好。 至于项目,也就是查清毒虫计划。 江挽歌是在各方面都有天赋,但融入公司集体都还需要一段时间,更别说要清楚弄清楚整个体系了,依旧在找,供应商,客户,融资,拨款,一个一个在查,但是进度依旧缓慢,似乎就差一个启发的点。 从公司回家里的车上,江挽歌给父母打长途电话:“什么时候回来?” 说实话他也很想问:“公司出问题了不管?” 他们至今玩了快有3个月了。 唐娜似乎有点担心女儿的,但江岷打断了她:“挽歌,你告诉我,如果什么事情都是我处理了,是不是便只能锻炼到父亲,锻炼不到你?” 江挽歌唇角颤了颤,无话可说。 “回到正题上来,什么时候回来?” 12月,天气太冷了,总是在北半球玩,回上海也冷,江岷想去夏威夷。 于是他说:“再一个半月吧。” 江挽歌:“回来刚好过年。” “嗯,过年。” 唐娜抢答:“这次过年我要看到你和糖糖好好的。” “……”神经。 江挽歌:“你一点都不需要担心你女儿的吗?放任她在我这里?半学期快过去了,她成绩还不好。” 唐娜平时跟江糖糖通电话呢,她笑:“可是糖糖说很喜欢你诶。” 他们之间也就一个帮洗澡情。 江挽歌不知道说什么了,想挂电话,唐娜却忽然安静地说:“挽歌啊……这段时间妈妈真的谢谢你。” “不仅是你真的按照我们的要求去忙公司事务了,也是你真的很完美地照顾了你的妹妹,这让我和你的父亲都有了放松,我们自结婚以来,真的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蜜月旅行了,这都是托的你的福。” “谢谢我们能有你这样好的儿子。” 江挽歌皱了下眉头,唐娜又说:“所以,如果可以的话,也帮着江糖糖提升一下成绩吧,给她请了家庭教师,但她多动症总听不进去,挽歌你成绩那么好,应该可以的,至少,我相信你比我们强。” “说真的。”唐娜说:“我和你爸爸一直自豪你自己考到北大呢,逢人就夸,你爸害羞不说而已。对吧?” 她看向丈夫。 江岷在轮船上回眸朝她看过来。 “长途电话很贵。”江挽歌把电话挂了。 * 回到家,江糖糖果然又在焦头烂额她那个低能儿都能做出来的作业。 3个月的相处两人已经有些熟络了,看着她的背影,江挽歌笑了一下,莫名觉得她还有点可爱。 “来吃饭。”也改善一下伙食,江挽歌从一个很有声望的中餐厅打包了饭菜——对于公司的事务,他也要抓紧时间了。 于是减少做饭时间,选择外卖。 “嗯嗯!”江糖糖回眸点头,赶紧小跑过来。 谁都没有发现,他们之间已经有情感在流淌了。 饭间有闲聊,江挽歌告诉了江糖糖父母还得有段时间才回国的消息,江糖糖果然眉眼沮丧了一下,但很快又亮了起来。 她笑颜:“哥哥这里也很好!” 她小声:“就是排除要一个人睡觉。” “说什么?” 江挽歌听到了,所以她不肯洗澡,每晚开着灯,是因为这个? “没什么!”江糖糖笑着敷衍过去。 “睡一张床,做梦呢。”江挽歌果然还是改善不了毒舌的毛病。 江糖糖这段时间都习惯了,只是沮丧了那么可能只有一秒钟,低着头撇着嘴角继续吃饭。 她当然没发现这段时间她的牛奶都已经是热的了,且有段时间没再流鼻涕了。 * 明天周末,小孩睡得早,洗过澡后江挽歌来到了江糖糖的房间,看她的作业,什么鸡兔同笼、一边放水一边灌水,看着仿佛在回忆童年,江挽歌给了一些批注,准备等周六小孩醒了跟她讲。 他先去忙工作。 因为人员大幅度辞职,江挽歌这三个月用的策略基本也是“一边放水一边灌水”,从市场招聘人才来弥补空缺,可惜也留不住,且市场部给的这预算也完全不够花。 江挽歌思考了一阵后,他突然给导师gin打去了电话,gin邀请了姚安,江挽歌没当回事,开门见山:“我想知道公司供应商是个怎样的使用方法,有固定的合作方吗?” gin很奇怪:“没有啊,都是招标,招到哪个就用哪个呗。” 江挽歌窒息地沉默了一下,他赶紧去对照数据:“那谁来负责招标?采购部的人有没有可能会跟供应商有联络?” 都说采购部门是油水最大的部门了。 gin沉默了一瞬,姚安亦然。 江挽歌又说:“据我这些天的研究,当然我也知道,你们都是前辈,我的这些研究可能在你们那里只是基础,但原理分析应该没错。” “如果销售部留不下人——那必定是因为赚不到钱,为什么赚不到钱,一:客户不够多,品牌没有影响力,我想我们ly应该不会有上述这种情况。那么二:客单价不够高,还有就是三:成本太高,利润空间少。” “但是我研究了数据这几个季度一点变化都没有。” “原来毒虫被自己人给包庇了。”江挽歌透过摄像头注视着gin的脸。 后者沉默。 最后是姚安小声地说:“关系户。” 哇。 无名的烦躁席卷了江挽歌的心,与人对抗的过程真是和数字对抗完全不一样。 以为敌人只有一个,原来敌人哪都是。 明明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没人告诉他,不会最后还要把锅甩到他头上吧? 真无聊。 江挽歌把笔记本电脑直接合上了。 想去抱江糖糖,可她睡着了。 坐在床边,用手绕了绕她的发丝。 下章拥抱咯,然后就上高速了。 第10章亲吻 江糖糖醒来的时候就听到哥哥一直在跑步的声音,她知道哥哥不喜欢自己,现在都不会去打扰,可是江挽歌一身汗下楼看见了她,居然破天荒地主动抱住了她。 心脏开始悸动,江糖糖无可救药地瞪大了眼睛。 江挽歌好像很遗憾一样:“弄脏了啊……我的汗。” “带你去洗澡吧。” 他拎起她,来到浴室,紧紧地抱着她,闻着她身上那种好闻的、甜腻的水果香,心情一阵又一阵地烦躁。 江挽歌当然没有亵渎她的意思,他只是觉得很需要精神安慰。 帮妹妹洗完澡后,擦干,自己也冲了一下,姚安的消息准时来到,她知道他心情不好,趁着周末想邀请江挽歌出去喝一杯。 他也随意,正好想质问一下。 结果就听洗完澡的江糖糖说:“我今天不想回家啦,我想去同学家住一晚。” 毕竟情感高需求的江糖糖需要别人陪着睡觉,江挽歌不愿意,楠楠愿意。 江挽歌直接就把她抱住了,黑了脸:“哪也别去了,就在家呆着。” 晚上江挽歌和江岷果然有了对话,长途电话费贵也不管了,之前是托词,反正又不差钱,江糖糖抱在怀里,她仰头的注视中,江挽歌冷冰冰地道:“爸,人员离职是什么原因你不知道?” 江岷肩膀松懈了下去,儿子果然聪明,才踏入这个领域,却一下就能查到,果然对数字有绝对的敏感度。 他轻声道:“对不起。” “不想听这个。” “所以我这不是去旅游了么。” 江挽歌冷冷点评:“推卸责任。” “直接说。”在江糖糖迷茫的注视中他拿过水杯咽了一口冰水,江糖糖看着哥哥滚动的喉结,心好像也就那么跟着滚动了一下。 江挽歌胸膛起伏有些快:“他是谁。” 江岷轻声:“合伙人……的儿子。” 果然啊,明白了。 吃了太多的采购成本,可产品价格还不能轻易变动,于是利润少了,销售部门的提成也就少了,不辞职不人员变动大就有鬼了。 “公司内部的监管部门不查啊!” “没法查……” “行了行了知道了。”江挽歌打断江岷,都合伙人了,肯定利益勾结又关系好,估计还一个拿一个把柄,企业家常态了,大概没法查。 于是这不要逃,于是这老摊子不丢给江挽歌。 行啊,真好。 也怪不得不是毕业第一时间来找,而是暑假过完才来找。 江挽歌心里真是烦躁,他对电话那头说:“抓紧时间早点回来。” 接着电话挂断,又深深在妹妹颈窝狠狠吸一口,那种烦闷的感觉好像才褪下去一点。 江挽歌开始迷恋他沉溺在数学里的生涯。 夜晚抱着江糖糖,很紧很紧地抱着,他在黑夜里的身体那样温暖:“不是想有人抱着睡觉?抱紧。” 江糖糖黑夜里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忽而超级紧得抱紧哥哥,小身体蹭弄在他怀里,江挽歌一瞬想抚着她的下颌吻过去。 想什么呢。 大概是有一些缺爱。 * 一个月后,江岷很快提前回来了,虽然也没有提前太多,只比他预计的提前了半个月而已。 唐娜跟着江糖糖来到和江挽歌的住处,听小女儿跟她讲这几个月的近况,反正小女孩对哥哥都是夸夸就对了,唯独唐娜问起江挽歌“教她作业没有?”的时候,江糖糖沉默了。 哥哥只给她做过一些注释,果然还是要细讲才能听得懂,马上就要小升初考试了。 唐娜听着,笑着,眼神却一暗。 而江挽歌这边,不常来的江家大院,江挽歌坐在沙发上,旁边是一迭资料:“这件事你还想处理吗?” 江岷:“当然想。” “那就配合。” “人叫什么名字?” “常盛。” “找机会去跟他谈谈。”江挽歌说。 “谈不了一点……”江岷低头,他欲言又止:“人家当年带着那样先进的技术跟我们过来合作。” “那就放弃掉他们的技术,自己去收购新的。” 江岷又在那低头沉默,是啊,哪有钱呢? 股份让步获取技术,这很常见。 哎,行了。 不想说了。 既然谈不了,踢不出去,那就换个方式处理吧,反正总能有主意。 夜晚家人一起吃饭。 江糖糖现在已经很迷恋哥哥了,主动跟哥哥要了抱抱,唐娜笑着看在眼里,于是在餐桌上主动提起:“挽歌,既然现在我们都回来了,你跟妹妹的关系也有所缓和,那就家人住在一起吧,别再像小时候那样分开了。爸爸妈妈也想多看见你,再说……糖糖现在很依恋你,割舍不掉的。” 留在家里,势必代表还得处理公司这些脏事儿,江挽歌看着江岷低垂的神色,那种离开喧闹的冲动越来越强烈,全来背锅来了,这破公司到底有什么好继承的? “我不……” 江糖糖仰头看着哥哥,唐娜看着江挽歌:“她最近又考20多分,可还有半年就小升初了。” 江挽歌这次是真的破涕为笑了。 有些话不忍说出来。 唐娜又说,有些失望而遗憾地:“再说你答应我的,教她学习,也没做到。” 江挽歌扭头看向江糖糖。 小女孩儿跟着低下了头,被妈妈挖黑料,有些害羞了。 虽然关系有些改变,但这事吧,还是值得思考。 这一晚江挽歌没有住在本家,回了和江糖糖之前的房子,他还在思考供应商的事情。 江糖糖也终于有机会睡在了爸爸妈妈怀里,却一点都不觉得心安。 独自一个人的夜晚,gin给江挽歌道了歉,室友打来电话问他在上海,谈女朋友了吗?姚安发来了一些消息骚扰,但江挽歌却一点那样的冲动都没有。 明知道妹妹已经不在家,他可以夜不归宿。 事情的转机是新年的时候。 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小姨那一家都在家里。每当这个时候江挽歌是最不愿意回家的,他讨厌去人多的地方,可是江糖糖病了,唐娜给他发她病后的小脸,嫩白嫩白的脸蛋上都是汗,又开始流鼻涕了。 江挽歌此时当然还没意识到对她的情感,只是觉得这么可怜的一个小朋友啊。 然后他住回本家才发现上当了。 就算家里很大,有很多卧室,可小姨姨夫、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那个表弟、糖糖。 是住不下的。 挽歌只能被安排去跟江糖糖住在了一起。 行呗。 熟悉的拥抱、紧贴,洗澡,江挽歌把发着烧热乎乎的小妹妹抱在怀里,发现自己竟然是那么迷恋她,那么想她。 “想不想我?”黑夜里,江挽歌看着她,轻声道。 江糖糖的脸那么烫,她凑上去轻轻吻了吻哥哥的唇,嫩乎乎道:“想。” 时间一下慢了下来。 月光柔和,氛围很不错,小宝宝也终于不用再开灯了。 感受着唇上柔软的热度,江挽歌抱着妹妹的身体,在黑夜里看着她,问她:“真的病了吗?” 小女孩儿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她点点头:“真的,流鼻涕,不舒服。” 娇滴滴的声音:“晕了!” 江挽歌有时候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从大学毕业,到研究考研,再到无可奈何听父母的话去继承公司,同时还被栓上了这么一个“小累赘。” 这些事情明明就发生在快半年里,可是就让人觉得一切都好快啊。 还记得江挽歌第一次见到江糖糖时说的什么吗? “我讨厌你,离我远一点。” 现在他们在做什么? ——接吻。 虽然只是亲人之间不带情欲的吻。 可。 江糖糖这个人,在江挽歌心里的比重,好像真的越来越多了。 那她也该有一定的知情权。 “哥哥最近在做的事情,江糖糖想听吗?” 江糖糖在拿自己的小手在冰额头,她感到有点头晕目眩的。 江挽歌换了他自己的手背来,却慢慢地将她身上的被子盖得更紧了些。 小家伙病后的身体有些迷迷糊糊的,热乎乎软嫩一个趴在江挽歌胸口,长头发软绵绵地垂下,露出来的脸那么嫩啊,咕噜咕噜哼唧着在呼吸,很困了,但还是强行有礼貌地在回复,闭着眼慢吞吞一句:“想……” 江挽歌看着她,笑了,用手轻轻抚摸妹妹的后脑勺,他悲哀地感叹:“你还那么小啊……” 月色漆黑,从窗帘下隐隐透出光亮来,照在这一刻的美好之上,江挽歌那样爱恋地搂着他的妹妹,有温柔安静似催眠曲一般的声音慢慢响起,他叙述着这大半年来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 明明天性就喜静的一个人,却非要被安排去与人决斗。 还就这么宠上了一个妹妹,将她纳入了他温柔的安全区内,他对她不再设防。 那么最终也就因为这么一个妹妹,江挽歌不再有了孤身一人再次踏回学术圈的勇气。 在这里留着,公司,是证道,是考验,是磨练心智,更是哥哥对妹妹所能表达的,最深刻的爱意。 江糖糖,哥哥现在那么迷恋你呢。 强加在你身上的压力固然是有一些道德绑架。 但糖糖,哥哥真的想说。 他是为了你,才留在的这里。 未来有他照顾,不要再感冒了,好不好? 温润的眉眼静静看下去,怀里的妹妹已经睡着了,呼吸绵长,脸颊还有些发烫。 江挽歌安静地吻了吻她的额角后,抱着江糖糖,翻个身,也最终进入了睡眠。 亲情开始过渡到爱情咯。 第11章咬你 这个春节过的还算有点意思。 虽然公司出了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毒瘤,但毕竟还是“人”的问题,江岷最终还是承诺下来去谈谈,或许给合伙人让一点年末分红呢? 他儿子再这样搞下去公司得垮。 也约了面谈的时间。 那大概、或许就算是过去了? 好好享受这一个新年吧。 毕竟几乎是江挽歌23岁人生里——几乎唯一一次的完整和家人度过的新年。 过去他或许和室友同学去首钢园(北京某地)跨个满是气球倒数的年,然后各奔东西回家,江挽歌留在实验室里深耕钻研,也许在算一个化学方程式,也许在解一道题,或许只是做一个五彩斑斓的化学实验。 但多数时候,他都是在窗外听着烟花,五光十色照在他脸上,室内的他只是孤身一人。 也包括未上大学前在空置别墅独居的日子,总之怎么样,就是没有现在这样。 ——他终于好像似乎,融入了这个家庭一点。 也不知是好是坏。 新年了,江糖糖的病还没有好,唐娜给她买的羽绒小裙子穿不了,江挽歌给她瘦小的小腿裹了一层又一层打底裤和袜子,江糖糖就不开心了,她嘟囔着捧着怀里的裙子:“哥哥要穿小裙子嘛!” “那你身体就不要了吗?”江挽歌看着她还在流着鼻涕红彤彤的鼻子,似嫌恶似嗔怪拿纸巾给她擦了。 接着把她手里的小裙子丢掉,放在床上,左手一套右手一套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妹妹就被黑漆漆的大羽绒服给包裹了。 江糖糖气得眼珠子不停瞪他。 江挽歌却是笑着给她拉上拉链,转身就走。 “嗷呜,咬你!”她扑过去咬哥哥的手,后来乖乖任他牵着,身体依旧有些笨重的,吸着鼻子,但脑袋不停往哥哥身上蹭。江挽歌牵着她,感受着那样一个小身体靠过来的触感,他无声闷笑。 原来什么时候她自己都未曾发觉,起初那样害怕和哥哥有接触,怕麻烦他的小人儿,现在居然也会对他撒娇了。 “哥哥我还讨厌吗?”她闷闷地说。 今天有一次家庭旅行,去隔壁宜兴那里的温泉山庄,泡泡暖也给江糖糖驱驱寒,客厅唐娜他们已经在等着了。 江挽歌唇角带笑着推开门,在光线泄下来的那一刻笑着说:“不讨厌。” 夜晚家庭旅行结束了,民宿酒店一家人凑在一起吃团圆饭,唐娜坐在江糖糖旁边看着她身上的黑色大羽绒服,啧啧感叹:“新年了,怎么也不穿个红色的,喜庆。” 小女孩儿站到椅子上:“就是!” 真是什么样的妈教出什么样的小孩,江挽歌摇了摇头。 “不过啊。”片刻后,这个新年新衣服和感冒的话题终结后,背景温泉咕咕,暖气升腾,这样的夜景中唐娜看着江挽歌,却是由衷而心软地感叹:“看来妈妈把妹妹交给你带的决策真是没有错。” “我十几年前的愿望,如今竟然还能达到。”她捧着心口:“这样让我幸福。” 江挽歌不太习惯这样温情的场面,低着头,在喝鱼汤。 唐娜却是在妹妹父母的注视下幸福地仰面感叹:“能看到你们这样甜蜜,真好。” “所以之后也在家里住下来吧。” 忙工作敲手机的江岷视线一瞬望过来。 * 江挽歌最终还是留了下来,当然也不是为了别的,主要是为了他的小妹妹——别忘了她感冒还没好呢。 年过完了窗外在放烟花。 江糖糖小小一个身影披着毛毯跪在飘窗前在看,看到哥哥进来房间,她回眸手指指一指窗外,鼻子还塞着纸,开心地道:“烟花!” 江挽歌坐在飘窗前,将人抱在怀里,跟着她一起回眸看去,眯着眼,忽然觉得未来的日子如果这么过下去,似乎也不错。 他吻了吻小妹妹。 既然选择要留下来,那第一个必须要处理的就是公司遗留问题,也就是,关系户问题。 常盛这对父子这个年过的大概也不错吧,毕竟利用供应商和江家公司为己谋私圈了那么多钱,能让一家大企业瓦解的地步,几个亿应该是有的吧。 那可太肥太油光满面的年了。 江挽歌逐渐冷下脸。 他北京大学有几个师兄家里就是开公司的,虽然人远在北京帮不到他,但烦恼一给出去,他们还是很热于助人地给出了意见。 他们建议江挽歌可以自己组织建立几场峰会,行业沙龙交流,汇聚一些上海本地的有名望有地位的老牌企业家,不耻下问去问问他们曾经是否遇到过这种情况,又究竟是如何处理的。 更多做一些采访都可以。 亲自组织一场峰会这就很有意思了,让一个喜静、喜人少、喜安宁的人要主动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发言,还要一手去组织员工搭建起会场,这整个的平台。 甚至出现在电视机前采访。 过去半年江挽歌忙于应聘,筛选简历,疏通员工心理问题,这也就算了,想想还是力所能及以内的事情,但现在不一样,这是看得见的有压力,让人退缩。 摩挲着指尖杯口,江挽歌咽下一口白水,他抬眸看着江糖糖回眸对他笑的神色,他心里已经暗下了决心。 来吧,那就做吧。 那有什么难呢? 在人事部深耕的这半年江挽歌已经收纳了好一波人脉,他跟gin讲了一下自己的计划,gin当时便辅助他完成了立项,并和市场部老大对接,直接就把市场部整个人手安排给了江挽歌,任由他差遣,也作为gin隐瞒事实的一部分补偿。 但谁没有些难言之隐呢? 神仙打架,躲到后面去才是没背景的小人物应该做的。 江挽歌没有要指责任何一个人的意思,拿到人手,他直接开始开会,于是慢慢发生与体验了很多人生中并没有过的,第一次体验到的东西。 比如第一次组织会议啊、第一次带员工啊、融在市场部彻夜开会。或许当时的江挽歌没有意识到需要前辈提点的话完全可以去和江岷说一声,他便立刻能省了其中很多弯弯绕绕直接给他安排会面,甚至直接和江岷高管内部开会都是不错的主意。 只可惜江挽歌也并不想要那样。 扩展人脉更是他踏出这一步的基石。 且更多他也需要给自己镀金。 很快,一个月的筹备计划下,2021届ly春季峰会正式成立,租了个会场,市场部的员工忙着场地搭建,江挽歌和gin、姚安在制作邀请函。 带着敬畏的心,激动而颤抖地挨个跟各位龙头企业家秘书打电话约见面,好在卖着面子和有主题的交流江挽歌并没有怎么被拒绝。 10天之后正式成立,鲜花、礼袋、横幅,跟着团队江挽歌先是陈述了ly的行业介绍,产品报告、公司营销大方向搭建,算是分享以及建立亲和度,最终,他会上提到了公司供应商入库的难点。 那样的他,站在台上,莫名给人一种光芒万丈想要敬仰的冲动,那么身份高贵,却依旧那么努力,那么谦和。 江挽歌当时不知道,后来想想可能就是那时候,他一则行业峰会发言照片流传网络,且超标准完成公司s级老大难项目的绚烂模样,才吸引来的后面那样多的莺莺燕燕,招至留在他人印象中的模样都是玩咖的吧。 ——太优秀的人就是会被yy幻想私生活,虽然后来追他的人确实多就对了。 会议结束后,掌声不断,各路大佬看着江挽歌的眼神都带着一抹欣赏。平时不是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不过,都以为顽劣富二代罢了,现在看看还挺有魄力。 那种想要投资合作的心情冲破他们的心房,且意外之喜,在会后讨论果然也吸引来了香港的,白手起家的一位风投大佬。 江挽歌不耻下问请教了他许多,与他合照做了采访,奠定了不错的友谊。 也最终,回到家的一刻被无数的知识,信息量,书本里学不到的故事,亲身经验给爆炸冲昏了头脑。 和团队开始一点点梳理。 一晚上,抽丝剥茧,大家都累得不行,看着密密麻麻的白板,仿佛过往运算习题一样,江挽歌却是长久地盯着一个数字不动了。 直到一刻他坐下,抓过本子,刷刷刷在草稿纸上写着——方案出来了。 第12章喜欢 不耻下问求教是打破认知壁垒的一个好方法,虽然只是意外,但误打误撞的,江挽歌确实是获得了很多建设公司的小tips以及需要被避的坑。 当然在这之前,也就是方案落地之前,是还得先求问一下江岷,父亲,事情既然是出在他合伙人上,那说白了交涉也是一种解决办法吧。 交涉了吗?施压了吗?结果又如何? 江挽歌果然不出意外能听到一个沉默的回答,他也懒得计较,直接全部门老大开会,立项下达最新的供应商入库改革标准。 是这样的。 以前公司挑选供应商不是中标什么就用什么吗? 看着似乎合法合规经过国家程序,但实际上中间套路油水还是多。 又或者说最大的弊端是选择用哪个供应商不能常盛,也就是那个采购部门老大说什么是什么。 江挽歌不想跟他正面battle,把责任分散下去就行。 同时建立体系。 从前只有采购部自己管自己,现在不行了,引进市场部双方相互监督,且采购得到的元器件是需要市场部打分的。 综合价格、质量、工厂部营销部的反馈,市场部每个人给出打分,老大负责统计,只有好的、优秀的、性价比高的供应商公司才会被留下采纳。 这就让整个体系自然如流水一般地运作起来了。 同时死去的公司内部监管部门也别睡了,每一个报告都要多方督查,几个部门共同监督。 或者简单的说——关系户,被架空了。 他现在再也没有一锤定音、专制的权利了,就这么简单。 但也不简单,思维从一味的攻击讨伐撕破脸打击关系户变成和缓架空,常盛或许一时还发现不了,这样的思维转变,那场沙龙交流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且它未来真的会帮上江挽歌好大一个忙。 s级项目就这么在风风火火中完成了,真的没有正面撕破脸皮,公司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被无限期推后的庆祝party似乎也已经该来到。 江挽歌却淡淡摇头:“等稳定下来再说吧。” 就这样,带着荣光、希望与赞扬,也终于稳定了下来,江挽歌正式回到本家,与江糖糖同居住在了一起。 好吧,其实已经住回来有段时间了,只是因为公司的事情江挽歌总在忙着加班,回来的少,回来就是睡一觉也是早早的走。 毕竟事不挖掘,那就不做,都栽到头顶了,马上公司都要被搞垮了,总得了结吧? 然后果然江糖糖就:“生气了!” 她钻到哥哥的怀抱,打他:“生气生气!你不回家!糖糖感冒都是一个人好的!” 江挽歌看着她,忽地就笑了。 都说都市男女,忙碌的一天结束后,是需要有个慰藉和心理压力上的放松的。 怎么他看到江糖糖会这么轻松呢? 一声轻笑,他把她抱在了怀里。 江糖糖现在13岁,发育期,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一天一个样,个子蹿得很快,虽然比起江挽歌来说还是太矮,但是跟她自身比起来,是比12岁的时候高出不少了。 江挽歌揉了揉她的头,将人抱起来。 “好~”他宠溺地笑:“道歉道歉,所以接下来去做什么?” “吃、饭!”江糖糖瓮声瓮气说。 因为工作,今天回来的有些晚了,快8点,平时这个时候保姆早都已经把残羹剩饭收起来了,她们有时候会问江挽歌要不要帮他打一点,他有洁癖,不爱吃剩饭。 便就回来以后自己煮个面也好,点个外卖。 多数时候忙起来时间是需要挤的,给吃饭上的时间分不了太多。 能静静坐下来吃一顿饭,现在想来是奢侈,也是一种恩赐了。 餐桌前,唐娜江岷已经在等他,江挽歌抬腕看一眼表后,把抱起来的妹妹放坐在餐椅上,拉开椅子,他在她旁边坐下。 “怎么这个点才准备吃饭?在等我?” 江岷看他的眼神里有感激,老实说他也对自己这段时间的怯懦和无能为力感到抱歉,这时候真的很需要一个拥抱,江岷赞叹,握手:“儿子啊,你真是帮了我太多,这绝对是一个大忙。” “奖金……”中年人拿出一张卡,江挽歌沉默地看了他良久以后,推回去了。 “我这件事,我至今为公司做的两件事,一件改了互联网大数据筛查那初始的屎山代码,一件就是现在把供应商入库格局改了,似乎都不是一下子立竿见影能拿到钱的,我没有在得到客户、创造客户,只是在不断地弥补公司先前发展太快导致的漏洞。” “所以。”江挽歌看着江岷,他无奈:“你有钱?” “被公司里的蛀虫挖走了不少积蓄吧?”毕竟人员流失,公司维稳都是需要钱的,江岷现在应该算是困难的时候。 “行了算了吧。”江挽歌淡笑着摇了摇头:“等以后赚了钱再分,心意我领了。” 他们在喝酒,谁都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江糖糖,迷茫的眼睛注视着哥哥,在逐渐放大。 夜晚饭后,江糖糖要洗澡,现在住回了本家,这种事就可以唐娜来代劳了,给小女儿脱衣服,絮絮叨叨的聊天中,唐娜竟然知道了江糖糖和江挽歌同居那半年,澡都是江挽歌洗的。 一般人听到这话可能得要发飙了,毕竟男女授受不亲,江挽歌23岁的年纪又正是荷尔蒙分泌最旺盛的年纪,谁都怕他会对妹妹有不好的心思。 只可惜唐娜么,着实不是一般人,她看了眼江糖糖,惊讶着赞叹:“挽歌对你这么好啊!看来你的任务完成很圆满么!” 是的,唐娜江岷夫妻私下必定也是有过讨论的。 明显公司这么一个臭蛋,烂摊子,江岷还特不人道的甩下就跑了,饶是谁也不能留下来处理——再说公司现在运转困难说实话江挽歌工资都发不上多少。 但是江挽歌还就这么留下来了。 为什么? 江岷当时眼神和唐娜一对上,明白了——糖糖这个小诱饵给人栓住了。 那这样可就太好了。 兄妹关系又好又甜蜜,亲吻拥抱的,又能留下江挽歌,一切大概太美满不过了。 那再甜一点又何妨呢? 唐娜一挑眉,想起自己还有剧要追,上楼去敲了敲江挽歌的房门,把人丢给江挽歌:“你去给她洗澡吧。” 她人自己就跑了。 然后江挽歌:“……?” 行了,未来真好起来了你又不愿意。 江糖糖衣服已经被脱过了,毛巾一卷跟侍寝的小丫头一样,仰头那样咯咯笑着望着他,江挽歌心化了一下,抱起她,来到自己房间的浴室。 小家伙一被放下来就摘掉了毛巾,在那里嘟嘟囔囔地一个人说着些什么:“哥哥,我在餐桌上听到你跟爸爸说话了哦~在说什么听不懂呀~” “想知道啊?”宠溺地笑着,江挽歌半跪在浴室前在放水,铺脚垫。 江糖糖踮起脚去摸一摸这个,又摸一摸那个,对哥哥的洗漱用品和剃须刀那些格外好奇,她:“嗯呐嗯呐。” “那就讲给你听好了,能听得进去吗?”他还记着上次过年跟她讲,说着说着人直接睡着了。 “那是病了!困了!” “好好好,那就给你讲。热水调试好了,先来吧,我们边洗边聊。”唇角带着笑意的,江挽歌一瞬回眸回去,却就在这一刻,看清江糖糖身体的这一刻,他话音骤然止住。 脸色十分不自然。 “怎么了啊!”江糖糖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了,哥哥都帮着她洗半年澡了呢,她可放心了,裸着脚自己哒哒哒跑过去,照例在哥哥脸上亲一口后,江糖糖去挤沐浴露,她喃喃:“又是水果味的哦~这个好闻!” 自己摸索摸索洗半天,却听江挽歌不回答,说好的故事也沉默了:“怎么了呀?” 她回眸过去,却就正好撞入江挽歌一双不堪的眼里。 他面颊有些绯红,被水汽润泽过的眼神低垂着,不自在地瞥向了一边,半跪在那里的身体,好像哪里有一块开始变得鼓鼓囊囊。 “怎么了啊!”江糖糖不懂这个,还在那里蹦蹦跶跶着要抱抱,她勾着江挽歌脖子想亲亲他,依旧撒娇:“你跟我讲嘛!讲嘛!别把我当小孩就什么都不告诉我!糖糖好奇!” 江挽歌哑口无言,一瞬沉默地站起了身,手放在后颈,那里有着她的水液,湿润一片。 “能自己洗吗?” 江挽歌忽而道。 “你也已经不小了。” 江糖糖沉默了下来。 然后江挽歌就撞入了一双要哭了的眼里,江糖糖眼眶湿润着看他。 呜…… “嗯好了好了。”江挽歌赶紧去抱她:“哭什么呢?” 江糖糖呜呜咽咽擦眼泪:“哥哥不喜欢我了,你是骗我的,你还讨厌我。” 那真的是误会了。 江挽歌一瞬有些悲哀地看着她。 他的目光刻意避免的,但还是在慢慢往下滑。 那里,乳晕,已经开始膨胀有了一个不小的轮廓。 “江糖糖你长大了。”他慢慢抚摸着小女孩儿的脑袋,却得到她的哭诉:“长大了你就不要我了吗?什么都不告诉我……” 哭着的样子真的是可爱。 “嗯好了好了。”江挽歌慢慢地把她抱进怀里,哪怕她身上湿哒哒的水把他弄脏,弄潮湿也不管了。 他抱着她,慢慢地感受着她胸膛的起伏,慢慢地皱起了眉头。 江糖糖把下巴搭在男人的肩膀上,哭一会之后就笑了。 江挽歌诧异,看着她:“你笑什么?” 江糖糖自己去洗澡去了,这里搓搓那里搓搓,湿着的脑袋和脸看着他,忽然感叹,笑嘻嘻的:“哥哥我就是觉得你那么讨厌我,结果喜欢上我了,很好玩。” “……” “你知道喜欢的定义吗?”江挽歌冷了脸。 自然——“不知道!” 他把花洒固定,忽然冷脸走了。 那你不怕一语成谶吗? 第13章吵架 江糖糖和江挽歌之间好像吵了一个小小的架,江糖糖也不知道的缘由,她自己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但是哥哥就是不理她了。 于是洗完澡去找妈妈:“妈妈我是不是太不独立了,13岁还要哥哥洗澡,所以哥哥生气了?” 唐娜摇头:“不会啊。” 她知道江糖糖生下来就是一个高需求宝宝,当然也可能有一种原因——他们惯的,太想要一个女儿了,于是永远宠着,虽说娃不是那么趾高气昂无法无天,但是需求高是真的,习惯了做什么都得有人陪着。 毕竟你总不能让一个一出生就24小时有人陪着的小孩子一下子孤独下来吧? ——江糖糖的社会化训练还需要一段时间。 反正也不急,才小学,初中再说。 哦,说到这,唐娜突然想到了什么,她问江糖糖:“那哥哥给你补习了吗?马上小升初了,宝宝你怎么办?” 洗过澡的江糖糖身上香香的,她埋在妈妈怀里:“不知道呀。” 糖糖就是可爱她成绩这么差也是让人很想拎她耳朵的。 唐娜咬牙切齿冷下了脸:“那不赶紧去求助他!” “吵架了!” “那就睡觉!明天去求助!”唐娜狂摇女儿的肩膀:“糖糖你得跟哥哥搞好关系!!你爸爸很敬重他!!我才不管你们发生了什么!明天去道歉!” 小女儿埋进了怀里,那么软一个,唐娜慢慢就软下了声音,抱着她亲了一口:“顺带去补习。” * 江挽歌独自一个人在房间里,有些睡不着。 他毕竟是个23岁正值血气方刚年纪的男人,不会不懂自己那是什么反应。 是的,他硬了,对妹妹。 这也太离谱了,不是吗? 他翻过身来。 都说学术圈的人清冷,无欲无求,江挽歌便是这么一个人,比起师兄弟那样的潋滟,他更钟意的还是自己一个人的独处。 但,这些年,因为外形条件优越,家世优越,双商极高又独有自己的一份文化素养,无论学校社会,江挽歌的追求者确实是不会少的。 很多。 姚安那种有名字的,没名字的,却都是路人甲化在他的心底,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这样说倒不是有多么夸赞自己,只是,江挽歌无法想象,这样的一个自己,却是会第一次步入凡尘,有了那种旖旎的思维。 且还不是对别人,同龄人也好,那也就罢了,那是他的亲妹妹。 看来这半年的朝夕相处让一切事情都变得不对了起来。 既然如今公司事情已经算半了结,那江挽歌决定——他明天起来就收拾东西走。 所以未来究竟会是什么样呢?又究竟还工作不工作?江挽歌不想去想那么多,他只知道——不能留在这里,任由自己去伤害妹妹。 夜色下,一点一点,他眉心困惑而绝望地皱了起来。 只可惜第二天是周末。 破天荒的,江糖糖早早就起了,因为妈妈跟她说的“要去搞好关系,要道歉。” 虽然又不是糖糖的错嘛!但是她一向最听妈妈的话了,最乖了,于是哪怕拉下一点脸,忍着委屈与不解,江糖糖还是早早就醒了过来,起床,一手去操办道歉求和的工具。 送个礼物吧? 江糖糖看到了自己的小熊抱枕,有点舍不得的把它抱了起来。 餐厅江岷唐娜吃完饭就去忙了,保姆收拾餐具,司机的车很快离开,公司的问题毕竟不是一个小问题,虽然江挽歌的出现将这个巨大的窟窿给力挽狂澜弥补了,但有过错在先,江岷唐娜得去针对公司最近股价的下滑给出解释与道歉——他们需要去公司开一场公司高层之间的股东大会。 于是最近或许应该都挺忙的。 总之,这不吃了饭就早早走了么。 留两个孩子在家。 收拾完餐具,保姆又为主人家两个孩子少爷小姐做了些松饼,迭着放到盘子里,淋上酱。闻到香味,江糖糖自动就刷新了,手里还揪着自己那个抱到已经有一些旧了的,但却依旧舍不得送出去的小熊抱枕。 她回眸扭捏地看了眼江挽歌房间的方向。 要道歉、求和,把这个送给哥哥,还要给他看自己那个感觉像是小傻子才能考出来的分数试卷,江糖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那先吃饭? 她坐到餐桌前去扒拉了两口还热着的,松软的松饼,嚼着草莓。 保姆看她一眼,她摘下围裙挂了起来,嘱托一声后就去花园里除草去了。 于是别墅里寂静无声,淡淡的鸟语花香环绕。 江挽歌便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在二楼拐角,提着行李箱。 他目光俯视与餐桌前抱着玩偶正在用叉子吃松饼的江糖糖对视上了。 气氛在这一刻变得有些安静。 莫名扭捏。 江挽歌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皱了下眉头。 他离开的计划本来是不想告诉任何人的,他习惯先斩后奏,没必要有什么商量,他一直是这么一个独立自主的人。 ——就像4年前高考改志愿那样,从上海本地的学校改到北京,他其中也并未跟任何一个人说,甚至包括朋友。 于是现在。 江挽歌也并不想告诉任何一个人,更隐隐的,他都不想被看到。 尤其是江糖糖。 那个、导致他、精神错乱一晚上的罪魁祸首。 是啊,这也解释了江挽歌为什么现在才出现在这里——他失眠了,一晚上,这才起得晚。 居然有机会和早起的江糖糖撞上。 两相对望之间气氛是有一些尴尬,江糖糖回身过来看他,眼神落在了哥哥手边的行李箱上,那审视的眼神更是看得江挽歌手臂一缩。 “哥哥!”江糖糖扑了过去,跨越楼梯,连着那只小熊一起抱住了江挽歌。 他身体顿时紧了,又放松下来,自嘲一笑。 是啊,他紧张什么呢?怕质问? 江糖糖还这么小,她怕是都不懂提着行李箱的含义。 “干什么?”他问她。 江糖糖把手里的小熊塞给江挽歌,她乖乖看他:“哥哥昨晚跟我吵架了。” 具体点那是冷战,反正江挽歌转身就走了。 男人眉心微皱,看着手里的熊:“那这是什么意思?” 糖糖手举得高高的,眼睛那么亮:“求和啊,送给你,哥哥!” 她笑着看着他:“喜欢吗?” 江挽歌凝视着那个被抱过,淌过江糖糖口水,年岁不知几何,甚至似乎在半年前初见江糖糖时她就随身带着睡觉的这只粉色小熊,他一阵沉默。 好想闻一下臭不臭。 江糖糖倒是不内耗,礼物送出去就不难过了,也不会舍不得了,反正她还有很多,只是把陪伴她最久最喜欢的小熊送出去罢了。 至于哥哥昨晚对她莫名冷下的情绪? ——这一切在江糖糖看见江挽歌的时候所有不舒服的心情都被冲散了,她就是很想他。 拽着哥哥的手,江糖糖把哥哥拉到了餐桌前,把松饼推过去,她笑眯眯的:“我们吃饭吧,早安哥哥!” 行李箱还在原地,江挽歌回眸看了一眼,看向江糖糖看向怀里的抱枕,又看向松饼,他心底怒火不请自来,第一反应还是要排斥她,于是什么伤人的话都往外吐。 “江糖糖,我是不是曾经说过我一辈子都会讨厌你?我没说我现在就喜欢上了你!你是年纪小,但是你不该是没情商,你看不出我在远离你吗?” “那你现在送我这个礼物又是什么意思?” “很不喜欢,很不喜欢!”他说,江糖糖在指责中慢慢低下了头。 江挽歌不愿看她,继续说:“你懂得该怎么送礼物吗?你为什么把这么一个脏熊送我?你懂得送礼物的真谛吗?你要是想送礼物就该送别人喜欢的,而不是你喜欢的,你用剩的。” 江糖糖委屈嘟囔了一下,江挽歌冷面打断她:“行了,我知道你很喜欢这个,你也舍不得,给我的是你觉得最好的。” “但是……!”他看向江糖糖。 你知道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伤人的语言里是什么感觉吗? 江挽歌好想好想就这样过去深深吻住她。 江糖糖低垂着脑袋。 风静静地吹着,度过春节,季节已经来到了春季,窗外有除草机的声音,保姆的身影远远掠过窗影,平心而论的来说,如果忽略这一刻冰冷决绝的氛围,这座景观别墅的风景是很好的。 温柔、浪漫,春季。 江糖糖没有哭。 一阵安静中,是江挽歌揪着小熊的耳朵,最先低下了头,他闷声道:“好了,我很喜欢。” 江糖糖在这一刻无可救药地扑入了哥哥的怀抱。 接吻,他们应该接吻的。 可是江糖糖却一点都没有捕捉到那种爱情的氛围,她单纯地把眼角里那一点点的泪蹭在哥哥的衬衫上,闷声说:“那你原谅我了吗?” “你本来就没有做错。” “妈妈让我给你道歉。” 江挽歌抚摸着江糖糖的脑袋,他慢慢在她额顶落下一个吻。 “让我抱一会儿吧。” 第14章小熊 唐娜既然让江糖糖主动过来求和,那必定是有什么有求于他的,于是抱了一阵,过了一阵后,江挽歌直接就问了:“江糖糖,为什么,需要什么?” 糖糖从哥哥怀里抬起了头,她小声说:“妈妈想你给我辅导作业……” “但是……”她转言又说,毕竟能在哥哥眼里看到他的不愿意:“哥哥不愿意就算了……我会跟家教老师好好学的。” “你不能。”江挽歌看着她:“你定力不够。” “那……!” 江挽歌看向面前的松饼:“等我吃完再说吧。” 行李箱还留在原地,那是离开去留的问题,江挽歌路过时看着,忽然扭头去问江糖糖:“我记得你模拟考多少分来着?” “数学20……” 诧异、错愕:“你小学。” 小女孩儿尴尬地低下了头,她悄声:“嗯。” 江挽歌真是无语笑了,把那行李箱一拎起来,转身往楼上走,回去。 边走还边得嘲讽两句的:“你知道你哥哥高考考多少吗?” “557,上海,理科状元。” 他们明明是同一对爸妈生的。 江糖糖在后面悄声打了个嗝,她捂住嘴。 行李箱放回自己房间,连带着那个小熊,说不喜欢,却最郑重放在床头,完成一切后,拿些工作用的空白草稿纸,回眸看向门口抠着手指张望的江糖糖,江挽歌跟着她转身就走。 “去吧,去你房间,给我看你的试卷。” 江糖糖跟在身后声音有些怯怯的:“哥哥……你房间里一下子少了好多东西,你要走?” 江挽歌搓揉了一下她的头:“别想那么多了,好好完成好你的学习。” 来到江糖糖的卧室,唐娜江岷果然是宠着她,卧室粉粉嫩嫩的,小玩偶摆一圈,只是最中心的那个空缺,最喜欢的粉色小熊位置已经空了。 她果然给他的是最喜欢的。 想到这里,江挽歌莫名地心情有些好。 江糖糖慢慢看了哥哥两眼,打开书包去拿试卷和作业本。 她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摊开,江挽歌从粉色帷幔落地窗前抽了张椅子,坐下,看到直接笑出了声。 说她是笨蛋都侮辱笨蛋这个词语。 也许家族继承智商一个到达顶点,另一个就是会滑铁卢的吧。 江挽歌拿过她卷子:“什么不会?” 江糖糖抠着手指,特别害羞,不好意思,心里又惦念哥哥要离开:“什么都不会。” “……” 还真是个严峻的任务啊,江挽歌单手插兜看着,沉默了一会。 他拿出她课本:“这已经不是刷题集中击破错题的问题了,你基础根本就是没有,上课根本没听?” “江糖糖,来,坐近一点,我一章一章给你讲。” 阳光从白纱帷幔的落地窗洒下,江糖糖那样抬头盯着她的哥哥,慢慢地贴近、贴近,就这样接吻多好啊。 可江挽歌打她了一下脑袋:“好好学。” “嗯~!”她撒娇了一下,被哥哥圈在怀里看向课本,开始学习。 小学题实在简单,看两眼答案都能出来,说实话江挽歌一时间都没有太多开口的必要,他总觉得看着这些东西是在浪费他的时间。 但是此刻江糖糖在好像有点不一样。 至少继承、融入公司以来,这是他忙碌中度过的,算是最美好的一个周末。 一天的学习时间很快过去,天快黑了,室内开着灯。 江挽歌验收成果。 他的教学方式很有意思,并非一味的讲,逼着江糖糖听,想来唐娜给她请的家庭教师,大概也就是这种风格,对一个多动症小孩子,能听进去就有鬼了。 江挽歌要她学懂之后,自己做小老师讲给他听,他在旁边玩手机,看会新闻股票,偶尔回复两句公司群里——经过共患难打击关系户事件后,公司内部已经很信任江挽歌了,可以说打成一片。 而江糖糖也在这样的自我摸索中找到了乐趣,好像一种莫名的征服欲爆发一样,她每研究彻底一道题,就要缠着哥哥听她讲,吃他手机的醋,嘟囔着让他把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 而江挽歌的几句应付似的夸奖更是让江糖糖这个被班主任、家长嘲讽到大的笨蛋小孩有了足够的成就感。 总而言之她今天的学习生涯特别开心。 意犹未尽。 晚间的时候唐娜江岷奔赴一场又一场的股东会疲倦地回来了,保姆除完草也已经为一家人做好了晚餐,听到汽车以及楼下交谈声音,江糖糖激动了,江挽歌也放她自由,牵她手下楼。 母女团聚好一番温馨的场面,江糖糖要抱抱,亲了亲妈妈,又亲了亲爸爸的脸,江岷的目光注视着江挽歌,带着一份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赞许和欣赏。 想来江挽歌这次针对供应商模块的改革让江岷在股东、投资人那里得到的批评少了足够多,他从今天起真的无时不刻不感激自己把他留下的决定。 更尤其是女儿能把他留下。 江糖糖吃饭的时候扒在妈妈旁边,絮絮叨叨在说哥哥今天教她学习学到了什么,她有多努力。 唐娜边剥着虾给她吃,边笑着听她可爱的碎碎念。 江岷看着她,心里在想能让女儿撒撒娇让江挽歌多留一会就好了。 而唐娜饭后去看了江糖糖真的满满当当的作业本,她想让江挽歌留下的冲动更是比自己丈夫都多。 于是饭后保姆去给江糖糖洗澡,客厅唐娜拉着江挽歌有了这么一次的对话。 “挽歌。”唐娜满脸自豪:“你太优秀了,多留下来陪陪我们糖糖吧,你知道我看到她能安静坐下来一会认真学习,还学进去了这么多知识,心里是有多么激动多么开心吗?” “这简直就是奇迹一般的存在。” “我亲爱的儿子。”唐娜抱了抱江挽歌。 他冷漠着脸看着她,想起自己早上想着的还是如何提着行李箱就离开,他想他有些话必须单独跟唐娜说说。 刚好此时江岷手机里来了个电话,他看了眼,脸色不太好,去接起,不多时阳台燃起了香烟。 江挽歌看了他一眼,此时还没有意识到是什么,只是看着空开来的客厅,感叹有了独处说话的时间,他开口,将那些在男性面前不好表达的话全数托盘给唐娜听。 “母亲,别拥抱了,你听我说。” 他清冷一个身影在那里人高马大的,抱臂,说:“你知道我23岁了,早已不是当年你记忆里的那个毛头小子,我成年了,且有一定年岁和阅历了。您怎么会想把我和江糖糖那样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安排在一起?你不怕我对她做些什么吗?” 生理反应难免有一次,如果第二次第叁次呢? 在这样的朝夕相处之中他又真的忍得住吗? 要是真的把这些感情、欲望放纵下去,未来伤害了妹妹又该怎么办呢? 江挽歌看着她,他皱着眉头。 唐娜沉默了一会,却是抬起了头:“又在推卸什么责任呢?江挽歌?ok,好的,我知道你对我自你小以来,包括糖糖出世以来我都要求你、灌输你这辈子得是个好哥哥,我得看到你们兄妹友爱的这一幕你对我的反叛之心,厌烦之心,叛逆。” “可你理解一下我,妈妈也没做错什么,不是吗?” “你那时候不愿意,我们也没逼你不是吗?虽然任由你一个人独居,流放你这种行为不好,可是没强行捆绑过你们吧?” “然后你们现在好不容易好起来了,有了亲密的苗头,你现在又要让我泯灭。这就仿佛一个看过美丽花开的人,她要回归到枯萎的生活,这对我也是一种惩罚,不是吗?你真的要离开,那这样我宁愿没见过你们恩爱。” 她重点完全没到点子上。 江挽歌想反驳,可唐娜又说:“挽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嗯,你是男人了,你……” 她有些红了脸,不想去谈论这些事:“反正让你们亲密接触是不好,我现在也不让你爸爸去给她洗澡了,是得避嫌。” “但是既然你都主动提出来了这个问题,那就说明儿子你是很正直的嘛!那我又担心什么呢?” “我相信你一定能管好自己的,甚至都格外放心,因为我知道挽歌,你这样的存在更能帮我保护好糖糖。” “哎,行了。”唐娜说这个真的有点不好意思,她回避道:“反正就这样吧。” “你看你给糖糖成绩教那么好,好歹就算熬到她小升初结束呢?嗯嗯嗯,好不好?” 她拍拍儿子的肩,直接就把人推走了。 江挽歌被推走时眉眼都是悲哀无奈的。 他还能再说什么呢? 后来江岷的一通电话结束,他朝江挽歌的方向看了一眼,想说什么又沉默下来,又点了根烟。 唐娜走过去:“怎么啦?” 江岷摇摇头:“没事,出了一点事,但小事。怎么我刚看你和挽歌聊了一会,他又想走啦?” 唐娜点头。 江岷灭了烟:“那我也就先不打扰他了,想想办法先自己解决吧。” “嗯嗯好的。”他们牵手上楼。 第15章情动 唐娜完全没听进去他在想什么。 江挽歌是有些悲哀的。 哎。 可那又能怎么办呢? 他回到楼上。 孤零零的行李箱还在黑暗的、未开灯的房间内,江挽歌看着它,深深陷入了犹豫。 他想,如果不是小糖糖洗完澡过来打断他的话,他依旧还是想拎着行李箱转身就走的。 江糖糖蹦跳要看他的剃须膏、电动牙刷那些,来到江挽歌的浴室,却看到什么都没有,她蹦跶着指着哥哥的行李箱:“在里面!拿出来给我看看嘛!” 叹了一口气,江挽歌蹲下身去拿。 小家伙拿过来在自己的脸上试了半天,又挤、又擦、又刷牙,在这期间,江挽歌就默默地蹲下着身子,一点点把行李箱里那些一个收拾好的东西,一个一个又挨个拿出去,摆好,复原,他看向江糖糖。 她给自己脸上扑扑拍了一点江挽歌的爽肤水,一张清透的小脸在镜子前垫脚回过头来,露出一口白牙,笑嘻嘻地说:“哥哥,你现在还觉得我丑吗?” 江挽歌愣怔凝视着她。 粉白的小脸,不施粉黛也干净的皮肤,就这么穿着一件干净的睡衣,在暖光下回眸在看着他,杏仁般的眼睛是那样的亮,仿佛小星星。 真是让人无法避免地去想她睡衣底下的幼小肉体是什么样的,就像那天在浴室前那样。 喉结深深滚动,江挽歌赶紧撇开了头,他耳根红了,很彻底。 “不丑,糖糖,你很美。” “嘻嘻!我最美了。” 江糖糖很开心,奖励自己今晚跟哥哥睡。 夜色里江挽歌的手慢慢抚摸过江糖糖的脖颈,脊背,腰肢,每一处地方,他喉结深深滚动。 * 周末过完,接着是工作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完整把家庭作业写完的江糖糖非常激动,她简直像是一只冲锋的小狮子,昂首挺胸想要去炫耀一番。 江挽歌没拦着她,只是给她讲解了一下听课学习记笔记的要领后,就放任这只骄傲的小狮子归了山林,送走她去学校后,给唐娜江岷报个平安,江挽歌去公司上班。 果然依旧一副喜气洋洋之色,今天是新系统正式开始运转以后第一批新的供应商入库,大家都小心翼翼格外期待,又过分放心,每个人见着对方都是喜气洋洋、笑眯眯的。 一进电梯江挽歌直接收到了3杯咖啡,来自于gin、姚安,以及市场部老大,简直像是《西西里的美丽传说》一样,搞搞的,江挽歌无奈,推开。 “还没见到收益么,这不是。” “那我不管。”gin跟着,“打跑了关系户我心里开心,老大你知道人事部业绩再下滑我会怎么办吗?——我会被辞退。” 江挽歌扶额:“首先问题不在你,你也不会被辞退,接着我只是迂回作战,其实人还没被打倒,更没见上面呢。” “那都不管,就是开心。” 江挽歌扶着额坐在工位上,看着他们门外喜气洋洋一色,填补了大窟窿,本该是该庆祝的好时候,可不知道为什么,江挽歌心里总是安心不下来。 他总觉得,似乎还有一场更大的危机等着他。 日子就这样渐渐地过,留在家中,每天给江糖糖补习复习,看着她成绩一点点从20多分到50多分,江挽歌也质疑过家里这么有钱不能走后门直接送她去读初中吗? 但每当问起唐娜江岷,都只能收到他们敷衍的回应。 “哎,学校是学校,学到的知识是知识,那是不一样的,我们可不希望女儿是花瓶。” 江挽歌:“……”有时候跟你们真的说不到一块去。 公司也依旧如常。 引进了新的打分系统以后,在春季新一批供应商入货的时候,被委命的市场部以及采购部果然各司其职针对价格、质量、工厂反馈给予了每个厂商评分。 渐渐的在下一批货到来之前,那些低质的、喜欢偷鸡摸狗不做正事的供应商则就这么光荣被淘汰。 公司内部大家戏称简直能看到他们懵逼、愣怔的搞笑嘴脸。 大爽文啊! 然后这异动不就被这些被淘汰了的供应商们发现了么。 他们气急败坏,立刻上报给了老大常盛。 远在叁亚的他一下子就坐起来了:“什么?!” 紧急返程,常盛与他的父亲开始处理。 好吧,其实常盛他爸早就知道这事了,也早就已经跟江岷通过电话,有过了一些威胁,是的,那晚江岷阳台上那通电话就是他打的。 和江岷一起,他是董事会的人,下层供应链条做这么大改革,江岷无法不跟董事会的人交代,那么自然避也避不得的,常盛他爸这个老东西自然在席上也能听到。 想也知道矛头就是对准的他家。 可是之前不是自信么,完全没信心相信江挽歌一个毛头小子过来就能改变整个公司格局,底层人听他的话嘛。 哈哈开玩笑了,现在的小年轻总是一腔孤勇,以为靠着热血精神就能拯救世界,把自己看作一切。 结果还不是…… 成了。 踏马的电话打过来常盛嘴角的笑容一下子就掉了,他捧着椰子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做梦呢,想死呢。 他把椰子直接甩在了手下的脸上:“赶紧订机票回上海!” 常盛,父亲常德,祖籍上海人。 常德背景有点关系,曾经靠偷鸡摸狗白手起家,利用舅舅家的关系,年轻时进入了一家企业当高管,负责张罗投资。 后来在阅历渐长,职业生涯逐步的深入中,渐渐发掘了职场的弯弯绕绕,一开始收员工的礼,给人安排升职或者分红。后来收实习生的礼,直接塞人进那家公司。 到最后欲望无法控制,和开发商打起了交道,坑走了不少钱。 后来那家公司倒闭,董事长债、窟窿填不干净,绝望之下带着妻儿自杀身亡。 常德便又换了一家公司。 这家公司显然没多久就也倒了,但技术还在,董事长又没发现这个笑面虎内鬼,最终心灰意冷回老家前,低价把“摄像头传感器”这个技术低价卖给了常德。 而刚好十多年前江岷从父母手底下继承公司的时候手机逐步发展进入智能时代,他手上掌握的这些框架技术全都要更新,无奈同意常德投资进入,两人成为合伙人。 刚好两家都有一个儿子,也许公司未来鹿死谁手不一定。 但是常盛这个儿子完美继承父亲的奸诈邪恶,没有长远的头脑,只知道吃喝玩乐。 本来潜入江家公司是为了打通内部未来抢占继承的,结果跟他爸一样被采购部门一点蝇头小利吸引到失去了头脑。 这才让自己和爸爸这两个笑面虎毒虫一下子被挖了出来。 俗话说知己知彼,这是秘书姚安为江挽歌查到的所有关于常盛常德父子俩的生平过往以及信息。 资料拿在手里看着,他一阵沉默。 “……”深呼吸。 关系户啊…… 他看了眼手表,看向姚安:“他们还有多久到?” 姚安有常盛入职时候的身份证照和手机号,她能查到,看了眼航班:“下午4点到。” “嗯,好。”江挽歌从工位上坐起身:“给我们定个餐厅吧,有些事情,是得聊聊了。” 有些人,也是时候该见见了。 时间已经快接近夏天。 江糖糖的学习成绩已经有了非常卓然的进步,江挽歌坐在餐厅在那翻她的试卷照片,等待不出半个小时,果然,听到餐厅门口一阵叮啷咣啷的声音——人来了。 对峙的时刻江挽歌自然不会蠢到孤身一人,他本来想说此时是否会危险,不如请些人什么的,但没想到莫名一场一致对外的战役过后,江挽歌在公司的信服力很高。 大家知道常盛可能会找他麻烦后,也不顾危险争着抢着就主动报名陪同,颇有跟着主帅同生死共进退的意思。 什么时候江挽歌自己都没有发现,原来自己在公司内部已经这样受尊敬了。 这当然也是明晃晃地站队。 两个可能继承者之间的人心争夺。 但非常显然的,江挽歌赢了。 于是常盛进来的时候就见到这一幕,那人清冷如月光坐在主位上,手上淡淡翻着照片,就见他身后紧张又正义站着一帮人,还都是公司的核心中层。 常盛都认识送过礼的那种。 他肩膀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怒气被打压化为恐惧与不知所措,他撑着桌子声音颤抖道:“江挽歌你究竟想怎么样呢?” 江挽歌淡淡看着他,人在叁亚晒得挺黑,和名字符合,五大叁粗一个人,他张唇道:“我其实更好奇你想怎么样呢?带着后面这一帮人是想干什么?黑社会?常盛,你和你父亲真的不怕坐牢吗?你们不怕审计查吗?虽然我父亲的公司不是国有企业,但是,受贿以及滥用职权都是违法的,你们不怕被查处?不怕牵扯出以前的故事?” 常盛看了眼身后零零散散前来的兄弟,面子有些挂不住:“分明你我都是关系户!都是被塞进来的!江挽歌你又别以为仅凭你自己一个人你可以入职就当人事副总!你不也是凭你爸?那我们谁又比谁高贵到哪去?!” “后面的人都听着了!” 他手一指过去。 是的,既然江挽歌能查常家,常盛也不是不能查江挽歌,他在来餐厅的路上已经怒气冲冲跟爸爸吐槽过江挽歌了,也是通过的他,通过的常家安排在公司的人,才最终得知的江挽歌的地址。 被他指到的人都缩了缩脖子,显然还是怕他的。 然后就在这时,有一人站了出来,他说:“那又怎么样?我们都知道啊,可就是敬佩得心服口服啊,怎么了?” 江挽歌撑着下巴,笑意回眸看去。 第16章怀孕 原来是销售部一个平时看不到脸的小员工,他敬爱的师姐被气走了,他最近也在通知希望她回来。 又有人附和:“是啊是啊!关系户也分不同的关系户,你就是那个让我们讨厌的关系户!” 她是市场部曾经跟着江挽歌一起建设峰会会场的老员工。 再是一声:“再说人家公司绑定的人名都是江总的父亲,人家家族企业,那怎么了?我问你怎么了?” “你特么算什么?名不见经传。” 好了。 再吵下去跟菜市场一样了。 这不是江挽歌想要的丢菜叶子一样的骂战,他其实本来也没想着会跟来这么多人,但说实话,挺让人感动。 江挽歌看向常盛,他笑着站起身:“火气大?消消气。” gin在那里一句“喝点丝瓜汤去吧你啊……”,顿时一阵窃窃私语的笑声。 常盛脸黑得已经不能再黑了,江挽歌跟着他们也笑了一会。 “好了。”他正色道,神色专注,让人挑不出毛病的神情和礼貌,说实话在他这张脸上你能看见莫须有的深情和信任,仿佛他跟你很友好。 江挽歌说:“常盛,很高兴认识你,说实话这是我来到公司快一年,初次正面见到你。” “那我不希望把我们的初见搞得这么剑拔弩张,好像未来回想起会让人非常遗憾,未来日子还长,我们好好相处吧。” 他伸出手与他握手,轻轻歪头:“要再有什么意见与建议,也都平复下心情,约个好的时间,好的地点,再好好聊一阵吧,好吗?” “谁跟你聊!”常盛一把拍了他的手,带着人转身走了。 显然气焰没消,估计马上手机拿起来就要跟他爸告状了。 姚安看向他:“怎么办?” 江挽歌伸出去的手被冷下来也无所谓,他慢慢擦了擦指节:“没事,这未来大概就是家事。” “今天先谢谢大家了,各位留下来用餐吧,这顿我请了,还有些事情,我想去跟父亲商议一下。” 签了单,他于是后来就走了,留下餐厅包厢好几双眼睛长久注视着江挽歌的方向。 这样的人,真的会让人很喜欢。 心动不止。 * 回到家里,如今已经4月份了,江糖糖6月份的小升初考试如火如荼,江岷唐娜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重要的场合,拿了江挽歌以前的高考倒计时牌子给江糖糖书房门口挂上了。 嗯,反正江挽歌以前考试又不用紧张的,他自己养大自己,游刃有余。 就糖糖自己有点焦虑,感觉没哥哥不行。 江挽歌回到家后照例先去书房前看了一眼江糖糖,拍了拍她脑袋后,看了眼书房门口欲言又止的江岷,关上门,跟着他来到拐角过道。 这里水晶灯闪烁,江挽歌一个站在那,看着像是翩翩贵公子,江岷开口道:“你见他们了?” 他们指的是常盛。 江挽歌点头:“嗯。” “起冲突了?” “没有,一点对峙。” “那就好。”江岷松了一口气,他回复说道:“那……怎么样?” 说到这个问题…… 江挽歌皱了皱眉:“父亲,你能知道,既然都已经找上门来了,当面对峙了,那说明已经彻底明牌了,双方即将撕破脸皮。” “可是真要赶走他们,我担心技术问题该怎么办,他们带来的保密技术会收回吧?” 江岷在此刻也有些严峻地点了点头:“嗯,现在想来,常德确实是一个足够老奸巨猾的家伙,他带着我当时走投无路的资料来的时候就说过,工厂员工都得聘请他带来的人,就怕技术外泄,导致这么多年下来了,产品镜头这个模块,还是无法真正自主啃下来,只能吃他的老本。” 对话有一阵的安静。 良久江挽歌说:“我了解过一点,镜头前沿的技术都是日本索尼的,所以想收购,又或者虚心求教,得多少钱?” 索尼自然不会完全出售他们的技术,顶多一些零件,想来一个镜头模块也包含许多,软件算法啊、图像设计,色彩光学。 江岷沉默了一会儿,拿出根烟。 江挽歌拒了,他不抽烟也不喝酒。 那就老父亲自己一个人抽,他看了一会楼梯下绚丽的灯光,那里他的美丽妻子与小女儿会经常在这里跑跑跳跳。 终于一阵安静后,江岷抬起头:“我改天让财务给你一个准确的数字吧。” “但……”他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不会太少。” “粗略估计……” “5个多亿,是总得有的。” 这个数字让江挽歌倒吸了一口冷气,家族资产百亿是百亿,流动5个亿又是5个亿,这不是一回事。 他手紧了紧。 “很难,很难对吧?”江岷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我也知道很难。” “所以不想你蹚这趟浑水。挽歌你这段时间已经帮了我足够多,再怎么也……” 江挽歌看着他,一些有些矫情的话绕在嘴边,比如说“那你给小时候孤独的我道歉。”、“那你给我这辈子可能都再没机会接触的学术生涯道歉。” 但想了想,最后算了。 有什么必要呢,都多大年纪的人了。 是江岷主动拥抱了一下他。 “数额太大,我没说我能帮你实现。” 江岷却什么都没再说,只摇摇头,拍拍他:“好好的,休息一阵,放空一下心情吧,爸爸来。” 这样的亲情让江挽歌有些痛苦。 他开始看见他忙于交际应酬,电话不断,喝得酩酊大醉,甚至被骂到背着身流眼泪过。 唐娜夜晚照顾他的模样,让江挽歌看着,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想来他们也快近50的人了,鬓角掺白。 江挽歌慢慢抚摸着栏杆,心里有些紧缩地难过。 直到一次工作,他忽然会后留下gin说:“给我开放一个销售部hc内部竞岗的名额吧,我想不如去销售部历练历练。” gin看着他,他笑了:“老大啊,你这样的杰出贡献,还需要竞岗?去跟董事长说一声也好。” 江挽歌在职场第一次动用了关系,倒是没惊动父亲,公司总裁办是父亲初创时候十分信任的人,一些寒暄与疏通过后,他照例成为了销售副总。 这场变革有些安安静静的,但是还是不免被人事部的伙伴们知道,他们失望,压着他,最终也尊重江挽歌的决策,只是说:“刚来时就欠着我们的团队聚餐,总该在你离别时有一场吧?” 江挽歌实在找不出借口拒绝,后来安安静静地将大家拉到空办公室开了个会,看了场电影,听着大家痛哭一场,约好正式聚餐的时间。擦干眼泪出来,大家还都是一条条好汉子。 就这样江挽歌成为了销售部门的人,工位来到更高层。 时间就这样过得很快,江挽歌在逐渐熟悉了解销售部门的专业,好在过去事迹在那里,江挽歌人心笼络不错,销售部门老大也不辞吝啬,很耐心教他。 应酬嘛! 细节,点点滴滴。 服务客户,不卑不亢,最重要的是把握团队,战术。 时间慢慢来,就这样听着常盛骂骂咧咧又回到采购部门,天天在底下楼层放大话,“看到江挽歌一次打他一次”之类的,一时间闹得又开始人心惶惶。 让人又气、又急、又无可奈何。 是啊,他父亲还铲除不掉呢。 就在这样焦灼的状态中,家里却是出了一点事,倒不是大事,一点小事。 一天江挽歌留在家里看产品话术的时候,江岷唐娜又不在家,江岷应酬去,又喝多了,唐娜也发挥了她女汉子的一面,帮着丈夫去应对,反正他们就是最近不常在家。 就江糖糖和江挽歌。 他忙着的时候,就听楼上传来一声尖叫,接着是哭声。 江糖糖的房间。 江挽歌当时头皮都麻了,他赶紧放下手头的任何一件事项,冲上楼去,就见卫生间里,江糖糖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在哭。 “怎么了?”江挽歌心脏都快漏拍了,结果江糖糖抹着眼泪说的下一句,更是让他差点昏厥,她说:“我怀孕了……” “什么?”江挽歌抚着额头一阵眩晕:“什么?” “你有过性生活?” 他快站不住脚,“怎么回事?”手机电话已经给唐娜拨了出去,江挽歌那时候就快想要报警。 他以为她遭受了性侵,她是13岁了,她也才13岁。 电话接通的时候,江糖糖却是支支吾吾哭着拿出了自己的小内裤,她呜咽:“上面有血……!” 电话接通的时候唐娜刚好听见,她跟江挽歌都沉默了一会儿。 由江挽歌先把光着屁股坐在地上的江糖糖抱到马桶上去,拿着她的内裤,他看了一眼。 唐娜比他抢先还说:“糖糖这是初潮来了吧?月经。” 江挽歌:“……” 他揉皱起的眉心,将手机放在洗漱台上,扭头看向江糖糖:“那你为什么说你是‘怀孕’了?” 唐娜呼吸紧了紧。 江糖糖想起女同学开始带的姨妈巾,还有垃圾桶里妈妈的血液,她似乎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吐了吐舌头:“我又不知道嘛!” 唐娜肩膀松懈下来,又紧张说:“那有人……在你面前脱下过衣服吗?男人,接触过你吗?” 小孩子在那里摇头:“略。” “你很可爱吗江糖糖。”江挽歌真是忍无可忍打她一下脑袋,江糖糖抱着头,就听江挽歌几乎红了眼抓紧她:“你知不知道哥哥都紧张死了?” “你什么都不懂你乱说些什么?” “你、你……哎。” 江挽歌甩开她的手,松开,他平复着心跳,他对唐娜说:“您现在听见了,她脑子里怎么会有那种淫秽的思想,成绩又为什么这么差不学好,你想想你的纵容式教育。” “——她都在手机里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