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1节 本书名称: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本书作者:朝柒 本书简介: 1, 作为穿越人士,沈惊春很成功,不仅靠自己成为了剑尊,还犯得一手好贱,几乎所有人都被她气得吐血。 但凡事皆有例外,比如沈惊春在她的四个宿敌身上就总讨不到好。 就在她苦恼要怎么让宿敌吃瘪时,系统姗姗来迟。 系统告诉沈惊春,她是一本追妻火葬场文的女主,而她的任务是成为男主们的心魔。 巧的是,四位男主正是她的宿敌们。 系统预想的是:男主爱而不得,沈惊春成为他们的心魔。 沈惊春信心满满地比了个“ok”,然后,她当着系统的面强吻了宿敌。 没有什么比被宿敌强吻更让人惊惧,她相信,午夜梦回时这一幕会成为他们永远的心魔! 系统吐血:好一个“心魔”。 2, 沈惊春多年来一直思考能让宿敌吃亏的办法,系统制定的攻略计划让沈惊春茅塞顿开。 不过,只是表白强度还不够。 为了犯贱,沈惊春兴致勃勃地开展了攻略。 强吻,说骚话,写酸诗,送情书......只要能让宿敌厌恶,沈惊春贱得无所不用其极。 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几个宿敌果然被她贱得火冒三丈,但之后的发展却逐渐脱离掌控。 尤为厌恶她的哥哥斯文温柔地拂过她的面颊,吻却强势恶劣,直到她喘不过气,他才幽幽道:“哥哥最爱的人就是你,所以妹妹也必须最爱我。” 憎恶警惕的野狗露出身上诡秘刺青,尖锐的犬牙咬上她的脖颈,眼神里透露出疯狂的痴迷与兴奋:“只要我锁住了你,你就永远不会离开我了。” 与她为敌的魔尊慢条斯理地将血抹在她的脸上,冰冷滑腻的蛇身紧紧缠绕她的身体,他语气冷淡却让人毛骨悚然:“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杀了你。” 高不可攀的国师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温柔地看着她,握着她的手抚上自己肚皮上的心纹,尾巴勾着她的衣摆,痴迷又虔诚地呢喃着:“好孩子,我好饿。” 沈惊春:玛德,早知道不犯这贱了。 #一个比一个疯,一个比一个精力旺盛# 男主:斯文败类继兄、偏执阴暗疯狗、疯批蛇妖魔尊、魅魔男妈妈 高亮: 1.宿敌宿敌宿敌!重要的事说三遍!全员非善茬,互相算计!接受不了的请离开!别在我文下骂虐女!!! 2本文私设如山,女主万人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可以为了达成目的伤害自己,阶段性1v1,自割腿肉爽。 3.文中和女主有过关系的,包括且不限于四个男主。 4,其中女主继兄是在和女主解除伪血缘关系后才在一起的。 内容标签:阴差阳错 仙侠修真 沙雕 万人迷 主角视角:沈惊春 四个男主 一句话简介:她无法无天、作天作地、逍遥快活 立意:逍遥行世,心存大义 第1章 夜阑人静,冷意纵横。 密林中只能听见不明的窸窣声,似是虫鸣鸟啾,在幽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诡异惊悚。 有一女子靠在树干上假寐,她无聊地打了哈欠,就在耐心即将告罄时,密林里发出响动。 一只蟋蟀忽地落在了草叶上,然后响起一阵穿过草丛的窸窣声,蟋蟀受惊逃走。 紧接着,一群身着白衣佩戴利剑的修士拨开杂乱齐腰的草丛,从密林中走了出来。 领头的是个女修,他们安静迅速地向前行进,走出不过百米女修举起右手,示意众人停下。 她注意到等待的陌生女子,在距离女子五米的地方停下,谨慎地打量着她。 而女修身后的人群规整迅速地排成一列,有序而安静。 陌生女子只是含笑安静地看着他们,并未有任何举动,却足以让众人心生警惕。 呼啸的风声犹如鬼嚎,杂草随风摇动发出簌簌声响,他们僵持对立,一时没有人先打破这诡异的寂静。 女修之所以没有开口,是因为她不能确定面前这个人是否是要汇合的人。 她实在太超乎常理了。 修仙门派的弟子总是不苟言笑,森明的规矩和谨慎的举止深深地刻在了他们的骨里。 而面前的女子却与他们形成了鲜明对比。 女子形貌昳丽,一双桃花眼天生多情,轻慢地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红唇轻佻地笑着。三千青丝随意地用一根红色发带简单束起,垂落的发丝随着风微微摇晃,腰间玉佩叮当作响。 不像个严肃刻板的宗门弟子,反倒似是位潇洒人间的散修。 这样的人会是接头的弟子吗? 女修疑心已起,她呼吸放轻,手指悄无声息地抚上了剑柄。 一场战斗已箭发弦上。 倏地,那人开口了。 “江师妹吧?我候你多时了。”那人声音轻柔含笑,轻飘飘的话语化解了即将绷紧的弦。 女修松了口气,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欣喜,泛着寒光的利剑重新插入剑鞘,她柔和道:“对,我是,您是苏师姐吗?” “嗯。”和众人的警惕不同,沈惊春散漫自在,轻松地宛如是来踏青,嘴里还衔着一根狗尾巴草,她看向人群,随口问了一句,“人都齐了吗?” “齐了。”女修点头。 “那走吧。”沈惊春十分自来熟地搭上女修的肩膀,和她并肩走在最前面。 “宿主,男主就藏在这一行人中!”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从沈惊春的衣襟中钻了出来,只是还没完全钻出就又被按了回去。 沈惊春依旧淡笑着,声音很轻:“我知道。” 那家伙就算化成了灰,她也能认出他。 沈惊春在这个修仙世界生活已有数百年,但她其实是名穿越者。 只是和一般的穿越人士不同,沈惊春穿越后迟迟不见系统,她不知道穿越进的世界是一本书,而在书中注定成为炮灰的她却凭着一己之见成了剑尊,原先的女主不知去处。 作为穿越人士,沈惊春很成功,不仅成为了剑尊,还犯得一手好贱,几乎所有人都被她气得吐血。 但凡事皆有例外,沈惊春始终在宿敌身上讨不到好。 然而几天前,事情出现了转机,姗姗来迟的系统看到世界发生重大改变差点昏厥,为了维持书中进展正常,它将原书女主的任务交给了沈惊春——成为任一男主的心魔。 为了帮助沈惊春,系统列了一套原书的攻略方法。 巧的是,四个男主恰好是她的四个宿敌。 感谢系统,终于让她找到了最棒的犯贱方法! 沈惊春和江师妹一齐走在最前面,身后的弟子皆是面色平和地低垂着头,沉默谦卑地跟着两人。 作为师弟师妹的他们在被前辈面前是不能擅自抬头的,那是越矩。 但是在他们中最末尾的少年却不敬地抬起了头,他隐在黑暗中的目光幽深如墨,如同野狼在窥伺猎物。 他是他们中的异类,却无人发现在走出密林的那瞬,人群中多出了一个人。 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人。 “她是谁?” 鬼魅般的声音在一个弟子的身旁响起,一侧头那弟子被冷然出现的燕越差点吓到惊叫,在确定是人后才放松下来。 “你有病啊走路连个声都没。”那人瞪了燕越一眼,然后小声回他,“她是负责接头的苏淮,苏师姐以前都在外游历,我们也没见过。” “这些走之前不都说过了吗?”他说完又打量了燕越一番,他皱着眉,有些起了疑心,“你瞧着怎么有些面生?” 这人名叫齐成善,在宗门里算是个社牛。临时组建的队伍大多数人都认不齐同行伙伴的脸,这家伙却在走之前就和大家混了个脸熟。 他生出些警惕,正当要拔剑时却对上了燕越的目光。 那是一双漆黑到恐怖的双眼,如一弯冷潭牢牢吸住了他的注意,燕越漆黑的双眸闪过微弱诡异的绿光,齐成善眼神空洞了一秒。 很快齐成善又回过神,却是神色如常地自问自答:“哦,你是新来的吧,怪不得没见过。” 燕越嗤笑一声,他倒是不知沈惊春何时成了衡门弟子苏淮了。 一只白玉纤细的手悄无声息地搭上了燕越的肩膀,一缕冰凉柔顺的发丝贴在了燕越的脖颈,接着是道甜得让人发腻的声音: “师弟,聊什么呢?” 燕越只觉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瞬时旋身拉开距离,敛着怒意看向沈惊春含笑的面容。 沈惊春笑得仿若一只狡黠的狐狸,眼尾微微上扬:“难不成是在说我的坏话?” “怎么会!”齐成善对沈惊春毫无戒心,直接交代了他和燕越的谈话内容:“我正和他聊师姐您呢,师弟刚来,不知道您是谁!” “哦?”沈惊春意味深长地看向燕越,语调故意拉长,“我也不认识这位新来的师弟,师弟,你叫什么?” 她的手始终按在燕越的肩膀处,燕越甚至能感到她透过衣料传来的温度,他浑身僵硬,一动也不动,硬是冷冰冰地挤出两个字:“燕二。” 沈惊春看他这副不自在的样子,差点没笑出声。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2节 燕二?好土的假名。 沈惊春还想再看他吃瘪,故意忽视他眼底的嫌恶,亲密地揽着他的肩膀:“燕师弟,我对你很感兴趣,我们去那边聊聊吧?” 齐成善不识眼色地插话进来,他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半是调侃半是酸妒:“师弟你福分不浅呀,师姐这是看上你了!” 齐成善说这话就是故意想看燕二难堪,他一个新来的弟子有什么值得师姐看上的,据说苏师姐一向讨厌被牵扯到男女情爱上,这下苏师姐一定会为了避嫌而远离燕二了。 他得逞的笑还未扬起却又僵住,只见传闻中“古板守旧”的苏师姐眼神耐人寻味地上下打量燕越,甚至还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轻佻地活像个纨绔少爷:“你说得对,燕师弟实乃绝色,我的确看上燕师弟了。” “燕师弟。”她笑容又真切了几分,凑近了脸,一双桃花眼里闪过揶揄的光,“你有没有兴趣当我的道侣?” 燕越忍住拔剑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呵了一声,然后拍开了她捏着自己下巴的手:“苏师姐别开玩笑了,你不是有事要和我谈吗?走吧。” 说罢,他主动向一处草木茂盛的地方走去,沈惊春搓了搓还留有余温的指尖,目光又落在他不知是气红还是羞红的耳尖上。 沈惊春饶有兴致地多盯了会儿,粉嫩嫩的,还挺好看。 随着他们的走远,修士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杂草和繁茂的枝叶遮挡了他人的视线。 燕越猛然停下转身,变脸如翻书地怒瞪着她:“沈惊春!你跟着我来听风崖想干什么?” “跟着你?”沈惊春故作惊讶,她捂住唇,演技尤为夸张,她啧啧了几声,“燕越,许久没见,你怎得越发自作多情了?我可不是跟着你来的。” 她说的半真半假,她的确不是跟着燕越来的,而是系统提前告知了燕越的消息,她特来这等他的。 “不是跟着我那是什么?你一个散修难不成还成了衡门的弟子?”燕越气极反笑,他隐忍着怒意,脖颈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地低声问她:“沈惊春,你到底想干什么?” 散修当然是沈惊春的假身份,出门在外没个假身份怎么行?反正她被师父赐名溯淮后,沈惊春这个名字便无人再唤了,她外出闯祸都用这个名字。 “我没想干什么啊。”沈惊春嘻嘻笑着,明媚的笑容看得人刺眼。 “我只是觉得有趣,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沈惊春看着燕越恼怒的样子笑出了声,纤细的手指点着下巴,她作出苦恼的表情,“你说,我要是告诉他们你是妖,那......” “那我也告诉他们,你不是什么苏师姐。”燕越打断了沈惊春未说出口的话,他死死盯着沈惊春,像是下一秒就要扑向她,将她撕咬吞噬的一匹恶狼,“我猜,那个人已经被你杀了吧?” “开个玩笑。”沈惊春吊儿郎当笑着,她的手轻慢地搭在燕越的肩膀,身子略微前倾,对着他的耳朵说话,微弱的气流落在他的耳垂,像是故意吹了一口。 她的声音轻柔婉转,似是含着绵绵情意,“我这么喜欢你,怎么可能告发你呢?” 燕越被她的话和眼神再次恶心到,猛地将她推开,怒喝:“少在这恶心人!” 紧接着,他怒气冲冲地转身就走了。 “宿主,你不应该故意激怒他。”化身成麻雀的系统不满地道。 沈惊春无所谓地挠了挠耳朵,装作没听见。 系统被宿主的行为无语到了,它现在很担心自己的任务能不能完成。 沈惊春和燕越归了队,两人离队时间并不久,无人产生疑心。 一行人沉默无声地行走了一段时间,终于到了听风崖的山顶,和山腰相比,这里更加鬼气森森。 沈惊春看似随处乱看,实则一直在暗中观察四方。 沈惊春是从系统口中得知了燕越会来听风崖,来了之她抓到接头的苏淮。 一开始她只是准备顶替苏淮。却意外从苏师姐的口中得知衡门祁长老派他们寻找泣鬼草,将其带回衡门。 此事多半蹊跷,沈惊春必须要查清这件事。 “两人为一组,大家分头寻找泣鬼草,注意听周围的声音。”沈师妹停下脚步,凛声吩咐众人。 燕越脚步一转,正欲朝北边走去,然而身前一晃,有个人影挡住了前路。 “我们一起吧,亲爱的师弟~”沈惊春挥了挥手,对他亲切地笑着。 系统甚至听见了燕越深呼吸的声音,它为宿主捏了把冷汗,总觉得男主现在就会杀掉宿主。 所幸,燕越只是冷睨了她一眼,并未有所举动。 恰乌云散开,月辉洒落,阴影缓缓从燕越身上消褪。 沈惊春抱臂站着,略带兴味地打量着他。 燕越少见地穿着一身白衣,眉毛线条凌厉,眼尾狭长,冷锐的眼下压着一颗红痣,薄唇挺鼻,唇色如血般红润,眉眼间尽是少年郎的倨傲,目光冷淡扫过时给人阴郁的感觉。 倒是长了一副好皮相,沈惊春想,也不怪自己当时被迷惑救了他了。 下一秒,燕越察觉她停留的目光,他手指不耐地点着手臂,冷傲地哼了一声:“看什么看?” 第2章 “看你耳朵冒了出来。”即便偷看被抓包了,沈惊春也面不改色地移开了目光,谎话张口就来。 燕越一怔,手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头,并没有摸到自己的耳朵。 意识到沈惊春在捉弄自己,他的犬齿被磨得咯吱作响,显然对沈惊春的话很是芥蒂,他咬牙切齿地喊她的名字:“沈惊春!” 切,几年不见比以前还凶。 “别生气嘛,我只是想看看你现在能不能控制好自己的耳朵。”面对燕越的怒意,沈惊春却依旧是笑嘻嘻的,甚至还有闲心去煽风点火,“我还以为你离开我后就掌握了,不过现在看来,你自控力不比从前好多少。” 燕越神色越来越冷,剑刃已经从剑鞘中抽出了一截,即将被他全部拔出。 就在此时,沈惊春忽然伸出食指挡在唇上,原本吊儿郎当的笑变得凝重严肃:“嘘,有声音。” 风似乎比刚才还猛烈了些,风声犹如鞭子抽打般尖啸迅猛,半人高的草被刮得如同波浪翻涌不停。 在所有的声音中依稀可听见哭声,这哭声十分微弱,若有若无,混在其他的声音里并不明显。 倏然,有人动了。 是燕越。 在那哭声刚响了一声后,他便凛然抽出了剑,速度如同疾风,向着哭声的方向飞驰而去。 不过数秒,落在后乘的沈惊春也跟了上来。 她笑容挑衅,即便在追赶,她也不忘吹个口哨,态度嚣张至极:“都说狼速度极快,我看也不过于此嘛?” 燕越却并未被她激怒,他目光紧盯着目标,不将一丝一毫注意力分给沈惊春。 拿到泣鬼草才是他首要的目标。 见燕越不吃她的挑衅,沈惊春只好另辟蹊径干扰燕越,她从腰间取下了通讯石,紧接着单手作诀将声音传入通讯石。 沈惊春声音平稳,冷静地判断方位播报给了其余人:“泣鬼草在听风崖东南方向五百米左右。” 一经连接通讯石,沈惊春的声音霎时通过通讯石清晰地传到了各个弟子耳边。 燕越并没有通讯石,但他感受到了空气的震鸣,敏锐地意识到沈惊春报信,他猛然偏头,双眼里盛着滔天怒意:“你!” “现在可不是找我算账的时候哦。”沈惊春眉眼弯弯,“你的对手可不只有我。” 形势已定,再做纠葛也无济于事。 燕越只能恨恨转头,他咬牙加速,抢在沈惊春再做手脚前先一步到了崖顶。 可等到燕越赶到崖顶,却发现崖顶寸草不生,更别提有泣鬼草的身影。 燕越神色并未有所变化,似乎对此早有预料。 清冷地月光静静映照于崖顶,崖底之下是如墨的黑。 燕越谨慎地向前走了几步,并没有触动什么禁制。 听风崖危险重重,天生鬼气滔天,多位门派先祖曾在此山设下多层禁制,并设下结界。 修士无法在此御剑飞行,甚至也不会有飞鸟在此停留。 听风崖平日不说有妖魔出没,也会有野兽的嚎叫声,可今晚的听风崖却平静得过于诡异,让人不得不更加谨慎。 沈惊春这时也赶到了崖顶,她步履平缓地走向悬崖,直到尽头才停下脚步,只差一步她就会跌入高崖。 她将一粒石子踢下悬崖,近乎过了一分钟才听到回应。 悬崖如同深渊将所有光亮吞噬,能看见的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但沈惊春很清楚,泣鬼草的声音就是从这里传来的。 她微微探头往崖底看,方才静止的风忽然又起了变化。 沈惊春的发丝被风扬起,一道寒光闪过,她微微侧身躲过一击,发带却没能幸免。 柔软的发带被劈成两半,一抹亮眼的红色随着狂风卷起,然后轻飘飘地坠入深渊。 沈惊春束起的青丝瞬间散乱迎风飘扬,青丝迷乱了她的视野。 变化不过是一弹指的时间,她凭借直觉向后仰倒,直直坠入了悬崖。 眼前白光一晃,接着是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一道寒芒划开了黑暗,她在急速坠落中横剑接下了迎面的致命一击。 沈惊春平静地仰视,燕越的脸离她数米的距离,她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瞳孔里跳动着的嗜血与兴奋。 在这刻,迟迟未来的修士们终于赶到,然而他们只来得及看到两道急速下坠的身影。 急速下坠的气流将衣袖鼓起,沈惊春像一只下坠的白鹤。 燕越现出了原形,那是一只通体墨黑的大狼,他毛发柔顺,利齿锐爪,威风凛凛。 妖狼和普通的狼天差地别,他们甚至可以视悬崖为平地,在悬崖之上奔跑。 这也是为什么燕越敢不顾悬崖突击沈惊春的原因,此刻的燕越是真正的野兽,在悬崖峭壁之上急速奔跑,追逐着他的猎物。 但沈惊春并不愿意成为他的猎物,她更愿意当猎人。 在狼雪白的利爪即将划破白鹤的咽喉时,她猛地将剑插入崖壁,借力翻身,急速下坠带起一路的火花,腿猛然朝峭壁一瞪,长剑划出一道完美的圈,剑气如有实质,形成了缓和。 沈惊春在剑气的保护下成功落地,她缓缓直起身,掸了掸衣摆沾上的石灰。 燕越也成功落地了,他落在了离她几米远的距离,两人像是草原上狭路相逢的猛兽,彼此忌惮,即将厮杀。 大战一触即发,这时沈惊春腰间的通讯石亮了亮,沈师妹的声音响了起来。 “师姐,你们有没有事?”她的声音略带急促,似乎很是焦急。 沈惊春目光闪了闪,当着燕越的面拿起了通讯石,她语气轻松,完全听不出刚才打过架:“没事,我和师弟都很好,你们先别下来,等我们探探路。” 对面明显松了口气,面对“苏师姐”的好意,她却出乎意料地没有接受,态度十分坚决:“不行,你们只有两个人,师父多次强调要保持队伍在一起,你们不要先行动。”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3节 “好。”沈惊春眼都不眨一下就答应了,她挂断通讯,朝燕越挑了挑眉,“你确定要现在打吗?我倒是乐意。” 燕越没有说话,却将剑重新插入了剑鞘。 他转身,朝前方走去。 “系统,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沈惊春落后几步,她在心底呼唤系统。 系统将剧情念给她听:“你和燕越在成功获得泣鬼草后变故陡生,妖魔的利爪即将穿破你的心脏,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燕越救下了你,然而他自己的性命却危在旦夕......” “停停停。”话才听了一半,沈惊春头就大了,她有些艰难地问,“你的意思是让燕越救我?” 系统:“有什么不对吗?” 那问题可太不对了!她和燕越一向不死不休,燕越怎么可能会救她?不趁她病要她命都算好的了! “有商城吗?”沈惊春想到了一个办法。 系统打开了商城,商城里东西很多,只是都需要很多积分购买。 沈惊春看上了一次性静止卡,向系统预支了10积分购买了一张。 系统恍然大悟:宿主这是怕男主出意外,要对妖魔使用一次性静止卡,这样男主只会受点不碍性命的伤。 宿主果然关心男主! 沈惊春浑然不知系统荒谬的想法,她只是在思考更具有可行性的方法。让燕越救自己太不现实了。 或许,先前的主意是时候实行了。 沈惊春低垂着头,眼里有莫名的光华一闪而过。 这时,脚下突然发出声响,嘎吱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崖底内听着十分瘆人。 沈惊春挪开脚,用灵力亮起的火苗照亮了脚下的东西。 那是一根白骨。 沈惊春缓缓敛了笑,距离泣鬼草应当不远了。 两人沉默无声地接着往前走,越往前走越是惊心。 崖底像是个与世隔绝的坟场,遍地都是零碎的白骨,皆是人的骨头。 二人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泣鬼草的哭声愈加清晰了。 燕越和沈惊春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目光看向缩在巨石角落的人影,人影背对着他们,看不见正脸。 两人默契地拔出了佩剑,沈惊春先开了口:“谁先拿到算谁的。” 燕越微微点头,反正就算是她先拿到,自己把她杀了就行。 泣鬼草虽为邪物,但不知何人传谣,众人只以为这是个肉白骨活死人的仙草。 很少有人知道泣鬼草是邪物,更少有人知泣鬼草不是草,而是一种名为魅的妖物心脏。 没有人见过魅的真容,因为魅没有固定的容颜,它是根据见到的人心中所想而变幻的模样。 但,有一点是相同的。 那就是它会变成见到的人一生最重要的人。 魅转过了身,露出一张玉容清俊的面容,眉眼间自有闲云野鹤的淡然和野趣。 即便早有预料,沈惊春眼睫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她看着魅,在心底缓缓唤了一声:师尊。 早已仙逝的师尊时隔数年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只不过此师尊非彼师尊。 “徒儿,是来找为师练剑的吗?”师尊笑容明媚,他一身皓白宽袍,长袍上用金丝纹有白鹤的样式,身影如孤竹青松,真似缥缈不可高攀的仙人。 但只有沈惊春知道,师尊并不高不可攀,反倒像个肆意张扬的少年郎。 所谓缥缈不可攀,不过是沈惊春对师尊的敬爱而加的滤镜罢了。 “好久未见。”沈惊春的笑淡淡的,她知道这不过是假象。 在系统的预料中燕越会率先刺破魅的心脏,然而此刻身旁的人迟迟未有动静。 沈惊春不禁侧目,却在看到他的一瞬怔住了。 燕越双目猩红,似乎极其愤怒,神情不可置信,他张口却又无言,紧紧握着利剑的手微不可察地颤抖,像是陷入了魔魇了一般。 他眼底闪着猩红的光,划下的泪珠在月夜下盈盈反光,只死死盯着那人,如同疯魔了般不断喃喃念着:“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为什么要抛下我?” 她从未见过燕越这副样子。 “燕越!”沈惊春忍不住喊他的名字,“醒醒!” 然而燕越并没有回应,他似乎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了。 沈惊春的心沉了下去,看来只能由她来杀死魅了。 崖顶狂风大作,崖底却是连一丝风也无。 沈惊春面色凝重,缓缓吐了一口气,发丝无风自动,她双眼微眯,眉眼凌冽,杀气毕现。 顶着师父面皮的魅妖也有所察觉,他张口欲言,然而眼前却白光一闪,下一瞬,他的心口已被利剑穿透。 对上师父震惊的目光,沈惊春却眼睛也未眨一下。 她很清楚,师父早已死了,为黎明百姓而死。 剑被沈惊春拔了出来,血顺着剑滴落在地上,恰好滴在了一根森森白骨上。 魅妖的脸庞模糊化,它缓慢地摸上自己的心口,像是想要止血,但这也只是徒劳。 它疑惑地看向沈惊春,在她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怒或悲,只有云淡风轻的平静,像是将所有的情绪都抽离。 魅妖的身体化成了尘埃,随着它的死,凝滞的空气似乎重归流动,尘埃随着风飘散。 在它陨灭后,沈惊春的耳边还萦绕着魅妖哀怨凄惨的哭声,似是在质问她为何弑杀师尊。 沈惊春漠然地走上前去,似乎所有情绪都被抽离,丝毫不受影响。 魅妖的心脏化成了一株微微闪着莹光的草,落在了碎石地上。 她俯身捡起泣鬼草,并未仔细打量便藏入了自己的灵府中。 保险起见,沈惊春又施法造了株泣鬼草的赝品,放入了系统空间。 身旁突然响起猛烈的咳嗽声,她偏头去看,发现燕越已从梦魇中醒转了。 燕越的情况属实称不得好,他止不住地咳嗽,满手都沾满了血,因为站立不住,只能倚靠剑勉强支撑。 魅妖本身并不强大,它捕猎依靠的是自己的幻术,表面上看魅妖从头到尾也未做何手脚,实际上却趁着对方魇住抽取对方的魂魄。 魅妖可怕就可怕在它的幻术,即便魅妖身死,它施加的梦魇也并不会消失,只有杀掉它幻化的对象才能从中挣脱。 燕越如今挣脱梦魇,无疑是代表他已杀死了梦魇。 然而燕越的情形却实在算不得好,至少要比沈惊春预料的要狼狈得多。 燕越的剑插近石地,倚靠着剑身勉力支撑身体,他狼狈地抹去嘴角的残血,缓缓站直了身子。 在对上沈惊春的双眼时,他神情浮现出一丝怔愣,眼角一滴血坠下,宛如血泪般刻骨怆然。 然而这变化不过一弹指,快到让沈惊春怀疑是错觉。 燕越再次归为冷峻,在黑暗中他的眼睛发着幽幽绿光,紧紧盯着沈惊春,声音沙哑又近乎疯魔般执着:“把它给我。” 第3章 沈惊春对他在梦魇中遭遇了什么并不感兴趣。 他们是宿敌,不死不休是他们一贯的相处模式。 “咱们不是说好,谁先拿到归谁吗?”沈惊春兴致盎然地转着玉佩,目光里含着愉悦,似乎是被燕越惨状取悦,并为之感到趣味。 正派一向是凛然正气的,但沈惊春像个例外,行事从来随心,邪性得很。 “锵!” 利刃相击发出铮然脆响,如同玉珠落盘悦耳非常。 没有任何征兆,燕越已闪现到眼前发动攻击,沈惊春从容淡然,甚至还有余力加大力气。 燕越冷汗涔涔,显然还受魇的影响,即便吃力,他却任旧不肯避闪。 沈惊春视线落在他滚落的汗珠上,神色若有所思。 她唇角微微上扬,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扰了燕越的心神:“你受伤了?” 燕越瞳孔骤缩,他倏地后仰,腿自下而上猛然踢向她的手腕骨处,蓄谋将她的剑脱手,在上踢后剑又直直朝着她的咽喉击去。 他的动作迅猛,变化快速,剑影重重,几乎让人无从招架。 沈惊春却招招轻松化解,她在他下一步动作前一秒便收了剑,脚步一旋,衣袂翻飞,落于一岩石之上。 两人的距离再次被拉开,燕越警惕地握着剑,并未着急出招,声音带着萧瑟寒意:“只不过是小伤而已。” “恐怕不止小伤那么简单吧?”沈惊春声音缥缈,似是从幽远空谷传来般。 她话里意有所指,燕越心神大动,难不成被她知道了? 就在这时,风骤然变大,几乎要将二人刮飞,白骨胡乱撞击崖石,顷刻间粉碎。 沈惊春将剑插入地面稳住身形,大风刮得她不禁迷了眼。 等这怪风止了,沈惊春才睁开了眼。 面前的场景只能用惨不容睹来形容,无数的白骨化为粉砂,连岩石都俱碎,断裂的树枝横倒在路中央。 但让沈惊春骇然的并非仅此,明月近乎完全被巨物遮挡,只余一点微弱的月光照亮了面前怪物的侧影。 那是一只极其丑陋的怪物,通体绿色,锋利的獠牙上布满着恶心的黄色斑点。 是山鬼。 山鬼并不常见,成年山鬼体型庞大,长着一对锋利丑陋的獠牙,多藏匿于阴气重的深山。 泣鬼草今日才成熟,这山鬼无疑是等着采撷成熟的泣鬼草,如今却被他们二人抢夺了。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4节 山鬼实力强悍,而眼前的更是千年山鬼,以一人之力和它厮杀只会是两败俱伤。 “看来我们又要合作了。”沈惊春故作轻松,但眉眼却因忌惮而沉了下来。 “谁要和你合作?”燕越嗤笑一声,他猛地拽向崖壁,借力跃到一凸起的石块,他单手攀着伸出的粗壮树枝,居高临下地望着脚下的沈惊春,语调慢悠悠地,十成的幸灾乐祸,“它是冲着泣鬼草来的,我可不管。” 沈惊春还未再开口,山鬼已挥舞着拳头冲向沈惊春。 沈惊春低骂一声,跃身几步避开山鬼的拳头,趁其不备跳到山鬼背后,她举剑要刺,突如其来的一箭打断了她的动作。 沈惊春身子不稳跌下山鬼的背,在地上滚了几圈才止住,白衣沾上沙尘,整个人狼狈不堪。 又是一击袭来,沈惊春慌乱避开,耳边传来刺啦一声,右臂火辣辣的疼痛,暗处飞来的箭矢划破了她的皮肤,白衣瞬间被血浸湿。 沈惊春烦躁抬头看向悬石,果不其然是燕越作祟,他右手举着不知哪来的一把金色大弓,箭矢瞄准向她的心脏。 燕越目光毫不避讳,扬起的笑嘲弄得意。 她冷笑一声,想坐收渔翁之利是吧?那我就拖你下水! 沈惊春不再直面山鬼,而是身子一转逃跑了。 燕越眼皮一跳,直觉不对,拉弓向沈惊春射箭。 沈惊春势如雷霆,全然不顾被利箭射中的危险,直直朝燕越的方向跑去,身后是紧追着的山鬼。 她猛地抓住一根垂落的藤条,双脚一拽崖壁,精准地荡向燕越。 燕越神情惊悚,沈惊春却扬起一抹笑,轻慢地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双手一松,顺利落在了悬石之上。 悬石窄小,堪堪容纳两人。 “沈惊春!你给我下去!”燕越怒不可遏,他没想到沈惊春厚脸皮如厮。 沈惊春哈哈一笑,爽快地答应了:““好啊。” 下一秒,她当着燕越的面跃下了巨石,而山鬼的拳头带着烈风恰好迎向燕越。 燕越骇然一跃,悬石发出碎裂的声响,被山鬼一拳震碎。 燕越没来得及作任何缓冲,滚了好几圈撞在一块立着的石头才停了下来。 “噗。”燕越一张口就是好大一摊血,口中满是鲜血的腥味。 如同鬼魅一般,沈惊春再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燕越的身边。 她弯下腰,盈盈笑着,面容似花绮丽温婉,吐出的话如毒蛇般狡诈残忍:““哎呀,好惨,我都心疼你了。” “闭嘴!”燕越愤怒地半直起身,剑刺向沈惊春的身躯,然而只刺到了一片云雾。 这只是一个分身。 而山鬼已追随着分身抵达了燕越的身边,山鬼视力近乎为零,它只凭气息追踪,而分身身上的气息还残留在燕越的身边。 山鬼将燕越认成了沈惊春,燕越狼狈地堪堪避开山鬼的攻击。 分身的气息消散,山鬼转移了方向,燕越多了些喘息的时间。 他捂着伤口,靠着峭壁仰头调整呼吸。 “啧啧啧。”沈惊春的声音再次在燕越身边出现,这次她在燕越的上方,她坐在树粗壮的枝干上,摇着头似为他叹惋,“攻击我可不是什么好选择。” 燕越眸色阴沉,他已经明白沈惊春不会轻易放过他,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改了话:“你先前说的合作,我同意了。” “是吗?”沈惊春轻轻晃着腿,她像个天真少女般浮现出苦恼的神色,却又笑着说出阴毒冰冷的话,“可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她歪着头,似不知世事的少女般天真,话语却表现出和她的天真相反的残忍。 她弯着唇,声音轻柔缱绻:“我想要你死。” 她身形幻化,白雾缓慢地散开,山鬼接踵而至。 燕越几乎要将牙咬碎,泼天的愤怒被他用剑气发泄而出,只差一点,利剑就要命中山鬼的心口。 山鬼被疼痛惹怒,不管不顾地胡乱挥舞着拳头,燕越躲闪不及被抛出了几米远,后背重重砸中了峭壁。 山鬼已忘了它的目标,它完全被燕越惹怒了。 燕越浑身疼痛,挣扎着就要站起,然而视野骤然被遮挡,他下意识伸臂阻挡,瞬时手臂被撕咬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那只山鬼居然不知何时放出了一只小山鬼,一直隐藏到现在才出现。 燕越忍着疼痛将它从手臂上拽开,拔剑刺入小山鬼心脏。 而此时,山鬼与他的距离只余五米,但若燕越此时出击,仍还有一线生机。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燕越发觉自己不知为何动弹不了分毫。 山鬼已然逼近,身上的禁锢骤然一松,但燕越已无法及时躲开。 浓郁的桃花香猝然充斥鼻尖,一道白光在眼前晃了晃,鲜血四溅落满白袍,如同一朵朵红梅绽开。 竟是沈惊春! 沈惊春放弃防御,硬生生接下了山鬼使出全力的一击。 沈惊春几乎站不住脚,一口血猛然吐了出来,然而她却并未松开手里的剑,反而将手中的剑往更深处送,森冷的剑准确地刺中山鬼的心脏,近乎有几寸之深! 山鬼发出不甘心的嗡鸣声,最后轰然倒地。 一声吃痛的闷哼将恍惚的燕越拉回现实,沈惊春骤然失力,手中的剑应声落地,人向后倒去。 身体比意识动得更快,燕越抱住了沈惊春的腰,她的脸贴在他的心口处。 燕越只觉手心一片黏湿,她的腹部不知何时受了伤,伤口长达几寸。 燕越怔愣地嘴唇嗫喏了几下,却不知说什么。 这一切都让他费解,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微微颤抖,有些傻乎乎的:“你为什么要救我?” 在这让人感动的一幕,沈惊春感受着腹部的剧痛,煞毁风情地在心里痛骂。 草,要不是为了任务,你以为我愿意救你! 沈惊春一边在心里将燕越骂了个狗屎临头,一边又柔情似水地摸向燕越的脸。 在这一刻,沈惊春爆发出毕生的演技,忍着恶心对宿敌说出平生最肉麻的话:“有一句话,我其实一直都很想和你说。” 燕越不明白沈惊春又在发什么神经,甚至来不及问她为何救自己,他只是捂住她的伤口,焦急地骂她:“都这时候了,你别犯贱了,一说话血流得更快。” 沈惊春差点被他的话气得翻白眼,她撑着最后一丝的力气,狠狠攥住燕越的衣襟用力往下拉。 燕越猝不及防被一拉,下意识低下了头,紧接着唇瓣贴到了什么冰冰凉的东西。 有点软,有点甜。 燕越错愕地睁大眼睛,一时竟然忘记了将她推开,只感受着她唇瓣的柔软和冷香气息。 等沈惊春的唇离开,他还维持着僵住的状态,傻傻地微张着唇,似是想说什么。 沈惊春才不管燕越是何反应,她现在痛得要命,都没心思看燕越被恶心成什么样子。 “其实。”她的手因为疼痛不住颤抖,却仍然倔强拽着燕越的衣襟,“含情脉脉”地看着惊慌的燕越,扮演出虚假的深情,“其实,我一直都喜欢你。” 第4章 台词说完,沈惊春两眼一翻,终于晕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已是第二天的深夜。 “宿主,你总算醒了。”麻雀抽抽搭搭地说,话语里满是埋怨,“我没想到你这么爱男主,竟然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意让男主受伤。” 沈惊春:“......” 那它可真是想多了,她只是觉得让燕越以身相救是不可能实现的任务,还不如换成她救燕越,增添点她表白的可信性。 “但是宿主......”系统哭声猛然止住,它颇有些崩溃地大叫:“你表白不就行了吗?你为什么要强吻男主啊?” 这进度也太快了!而且谁家女主会强吻男主啊! 沈惊春不以为意,她振振有词地说:“光是表白怎么够?强度太小了!” 系统一和她说要成为宿敌的心魔,沈惊春就已经想好了计划。 先表白,再强吻! 没有什么是比讨厌的宿敌强吻更让人晦气的,她相信,这一幕会成为宿敌午夜梦回时的心魔! 如果不能......那一定是她犯贱还不够努力! 眼看系统还要唠叨,沈惊春抢先一步打断了它的话:“你就说进度有没有上涨吧?” 系统哑口无言,进度不仅上涨了,还上涨了百分之五。 可是,它想要的是男主们对女主爱而不得,导致形成心魔,不是宿主变成男主们午夜梦回的噩梦啊! 趁系统陷入自闭,沈惊春观察四周环境,她身处一个破旧的老屋,木床旁摆着老旧的桌椅,桌上的瓷碗甚至有了缺口,看得出来屋舍的主人过着穷苦的日子。 最令让沈惊春惊讶的是,这间寝室居然没有门,只用帘子作遮挡。 沈菁纯摸向自己的腹部,那里被布裹着,似乎已经敷过了药,疼痛消解了许多。 哗啦一声轻响,帘子被人从外打开,燕越探出了头,一双眉不耐地蹙起,手上端着盛满药汁的碗。 见沈惊春醒了,他略有些不自在,不知是不是因想起了先前的吻,耳朵不明显地蔓上一团粉云,他恶狠狠地瞪了眼沈惊春:“看什么看!” 语气虽然不耐,但燕越却意外的口嫌体正直,端着药碗的动作很是小心,生怕把药汁洒出。 他轻轻将碗放在桌上,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没好气地催促:“快把药喝了。” 沈惊春捧过热腾腾的药汤,向他温和笑着,几乎温柔得让燕越毛骨悚然。 “你笑什么笑?莫不是脑子摔坏了?”燕越声调不禁拔高,似是为了掩饰什么。 沈惊春没兴趣和他争口舌,慢吞吞地喝了口药,苦味霎时弥漫口舌。 房间一时静默,只能听见沈惊春吞咽药水的微弱声响。 燕越别过头看着斑驳的墙面,似乎对上面的斑斑点点很感兴趣,他突然问了句:“你为什么救我?又为什么......”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末尾的“亲我”两个字近乎泯灭在风里,从沈惊春的视角里只能看见燕越手背因为过于用力攥拳而突起的青筋。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任务和犯贱啦。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5节 嘻嘻,他一定是被自己恶心得不轻吧。 沈惊春得意得快无要笑出声,都强吻了,更肉麻的话她也说得出口。 沈惊春脸不红心不跳,张口就扯谎:“没错,我喜欢你。” 燕越呼吸都停滞了一秒,似乎已经信以为真,但下一秒他又猛然暴起,沈惊春猝不及防被压在床榻上。 “你说你喜欢我?那你为什么一直阻止我拿到泣鬼草?”燕越单手掐住沈惊春的咽喉,眼神狠戾,凶猛地呲着犬牙,他冷笑着又道,“当时我突然不能动弹是你做的手脚吧?” 糟糕,被发现了。 “如果真是我做的,那我为什么要在困住你后又救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沈惊春淡定狡辩,燕越被她的话迷惑,力度稍微松懈了些。 沈惊春趁着他思考的间隙,不动声色弓起腿,动作迅猛地顶向他的腹部。 燕越闷哼一声,身形不稳跌坐在地上,右手冷汗涔涔捂住自己的腹部,鲜红的血透过白衣渗出。 沈惊春慢条斯理地重新竖起刚才弄散的头发,又拍了拍沾灰的衣摆,这才不紧不慢地瞥了眼痛苦的燕越。 先前和山鬼战斗的时候,燕越腹部并未中伤,他给自己的药汤里有几味是在深山,或许是在找药的时候伤着了。 即便如此,沈惊春对他也并未存在愧疚。 一是自己本就为了他才受的伤,他救自己理所当然。 二是他救自己心思不纯,九成原因是为了泣鬼草。 好在沈惊春在昏迷前就将它藏在了神识,这才没有让燕越得逞。 “你果然在骗我。”燕越忍着疼痛,怒视着她的眼里满是憎恨,咬牙切齿,齿牙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犹如困兽低吼,“把泣鬼草给我!你把它藏哪里了!” “泣鬼草我自然是藏在了你找不到的地方。”她一双褐眸泛着潋滟春色,投向燕越的目光似有些怜悯,叹了一口气唤他,“倒是你,阿奴你如今怎得这么狼狈?” “别叫我这个名字!”燕越对这个名字格外敏感,他羞辱气愤,咽喉里迸发出一声怒吼。 他眼里划过阴狠,还想起身攻击,却被沈惊春一脚镇压。 沈惊春看似轻柔的一脚,却是重如泰山地压在燕越的肩上,直叫他直不起腰。 燕越咳出一口血,他费力地抵抗,却终是徒劳,只能有气无力地咒骂:“你这个狡猾卑鄙的家伙。” 头顶传来沈惊春的叹息声,沈惊春弯下腰,手指有力地禁锢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 现在,居高临下的人换成了沈惊春。 “我不狡猾一点,怎么能赢阿奴呢?”沈惊春饶有趣味地拍了拍燕越的脸,她的声音里含着遗憾,“主人不在,阿奴被欺负了吧?是不是妖髓被人抽了?” 泣鬼草乃是邪物,只对妖邪起到修补妖髓,提高修为的作用。 燕越寻找泣鬼草只有一个可能,他的妖髓没了。 燕越双眼充满怨懑,他张嘴想去咬沈惊春的手指,然而沈惊春却眼疾手快掐住了他的双颊,逼他张开了嘴。 “阿奴,你要是听话点,主人可以杀了欺负阿奴的人。”沈惊春声音微凉,手指摸向他的犬牙,“不过,恶狗咬人,主人得给阿奴一点教训才行。” 沈惊春手指用力抠,疼痛席卷了燕越,他生理性地流下了眼泪,一双眼泪眼婆娑地瞪着沈惊春,声音含糊不清,却不忘威胁。 “你敢!”燕越的手扒着沈惊春胳膊,却又怕惯性带动沈惊春真掰断了自己的牙,“你要是敢拔掉我的牙,我会像狗一样死死缠着你!” “瞧你说的,你本来不就是一条狗吗?”沈惊春却是嗤笑一声,不过她还是松开了手,指尖连起一条晶亮绵长的线,她睨了眼手,抹在了燕越的衣服上,话语轻描淡写,却像利刃钻人,“狗就是脏。” 燕越猩目通红,因为情绪激动,胸膛剧烈起伏。不知是因为凶猛的狼被说成低媚的狗,还是被她嫌恶的原因。 他疯魔般低低痴笑,笑声夏然而止,再看沈惊春时满满都是恨意:“你果然是为了活命骗我,既然这样为何要救我?” “我怎么会骗你?”沈惊春故作讶异,“我当然喜欢你了?因为喜欢你,我才救你呀。” 她的话像裹着玻璃的蜜糖,外表光鲜亮丽,散发诱人的蜜香,但一旦放松警惕咬下,就会被里面的玻璃刺得满口鲜血。 燕越不相信她说的任何一句话。 沈惊春叹了口气,抚慰狗狗一般摸着燕越毛茸茸的头:“我这么做还不是因为阿奴不听话,阿奴要是没有伤我,我怎么舍得害你?” 燕越眼睛转了转,他低下了头,在沈惊春惊讶的目光下,燕越主动将她的手摸向了自己的脸,乖巧地蹭了蹭,声音蛊惑:“阿奴需要泣鬼草,主人不是喜欢阿奴吗?能不能把它给阿奴?” “嗯?”似是嫌不够,他又嘴唇亲昵地吻着她的手心,看着她的一双眼湿漉漉的,惹人心疼。 “好啊。”沈惊春轻笑一声,语气略带苦恼“可是阿奴,要是我给了你泣鬼草,你马上就杀我怎么办?” 见沈惊春有所动摇,燕越难忍激动,唇瓣轻微地颤动。 他强压激动,装出一副卑顺的模样:“主人可以给我戴妖奴项圈,这样我就不会再伤主人了。” 这的确是个办法,妖兽戴上奴奴项圈后不能主动伤害主人。 沈惊春点头,手中平白多出了一个皮质的项圈。 在沈惊春给他戴项圈时,燕越略微后仰,向她撑起一个苍白的笑:“主人还没有给我泣鬼草。” 沈惊春盯着他半晌,燕越始终保持温和的笑,端得是一副人畜无害。 沈惊春挑了挑眉,如他所愿道:“我现在就给你。” 反正依燕越现在的实力,他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沈惊春将泣鬼草从储物空间里拿出来,亲手放在了燕越的手上。 燕越也很听话,乖顺地低下了头,等着她将项圈给自己戴上。 沈惊春低眉瞧着他皓白的脖颈,脸上散漫的笑一闪而过。 沈惊春的手指不经意触上他脖颈的皮肤,引起燕越一阵战栗。 然而下一秒,空气中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响起,这战栗截然而止。 燕越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沈惊春,原来应该被戴在自己脖颈的项圈竟然在沈惊春的手上,而自己的手腕上多出了一个环形金属的东西,将沈惊春和自己固定在了一起。 他瞪大了眼,无法遏制自己的怒气:“你给我戴的什么?” “惊喜。”面对燕越的愤怒,沈惊春却显得高兴极了,她语气欢快地说,“这可是情侣手铐哦,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这可是沈惊春特意在系统商城里选的,花了她完成任务得来的全部积分呢! 燕越因为过于愤怒,身体都不受控制地发麻,却又受制于人不得不放低姿态,堪称好声好气地说:“我不是说了可以戴妖奴项圈吗?” 沈惊春轻轻摇了摇头,她倾身上前,手指慢条斯理地勾住他的衣襟,然后用力一拉。 两人近乎脸贴着脸,沈惊春含笑的眉眼落入燕越冰冷的瞳,灼灼目光像要将她一同燃烧殆尽。 “你当我是傻子吗?”沈惊春言语甜得犹如蜂蜜,吐息暧昧地洒在他的喉结,然而她的手却毫不留情地将皮质项圈摔到他的脸上,俊美的脸上顿时留了一道显眼的红痕,“上次,阿奴不就摘下了妖奴项圈吗?” 第5章 窗外猛然响起震耳的雷声,雨声急促,闪电一闪而过,刺眼的白光撕碎黑夜,晃得人不由闭了眼。 一块布从天而降盖住了沈惊春的脸,眼前顿时黑暗,她狼狈地一把掀起布,身后是男人吵嚷的叫骂声。 沈惊春烦不胜烦,她不就是在赌场全赢了而已,这些人有必要这么气急败坏吗? 沈惊春穿过杂乱的巷子,在路过垃圾堆时,她伸脚用力一踹,小山般的垃圾轰然倒塌,打手们被垃圾阻碍了几秒,再抬头时已不见沈惊春的身影。 趁着搬运货物车子的遮挡,沈惊春顺利脱离赌场打手们的视线,她的脚步变得轻快,双手背在身后悠闲地逛了起来。 许久没有下山了,凡间还是这么热闹。 这座城就在雾山的脚下,沈惊春从前就经常偷跑下山来玩。 沈惊春今天是下山历练的第一天,她天性贪玩,偏偏师兄姐们都古板得很,好不容易才把一起下山的师兄弟们给骗走,她这才得空好好玩玩。 不过,这个地方沈惊春还没遇到过。 沈惊春随便找了个小贩买了把伞挡雨,她撑着雨伞往里走,越往里笑声就越稀少。 她忍不住慢下了脚步,往周围看。 两侧有许多长相凶狠的贩子在叫卖,他们大多都带着许多笼子,笼子上有布遮挡,看不见里面是什么,但传来的低吼声已经能让人明白了,他们贩卖的是野兽。 什么人会买野兽?自然是□□,他们总爱以危险的野兽来增加自己的威慑力。 除了野兽,这里还卖奴仆,他们像野兽一样被锁链牢牢锁住,眼神无一例外流露出麻木。 沈惊春的一身白是这个黑暗巷子里唯一不同的颜色。 或许是沈惊春的打扮太过亮眼,和这里凶狠长相的人截然不同,奴仆们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希冀。 他们在渴望,渴望沈惊春能带他们走。 然而沈惊春不会救,她不可能带走这里的所有人,更何况她已经看出了他们的命运。 没有一丝野性的人是无法在这个乱世里存活,即便救出去,他们最后也会是同样的下场。 沈惊春的心情不免沉重了些,她没心思再看了,身子侧转准备离开。 “草!小崽子还敢瞪老子,信不信老子今天就打死你!”男人低俗地咒骂,同时响起鞭子鞭打的声音。 真正引起沈惊春注意的是另一道声音,牙齿的刺耳摩擦声和犹如野兽的低吼。 沈惊春转身,衣摆划出白色的弧,伞上的雨水随着转身四溅。 挡住视线的伞檐略微上抬,沈惊春看清了角落里的情景。 那是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少年,和其他奴仆一样,他的双手和双脚都被铁链锁住,背部被鞭打得皮开肉绽。 笼子并不挡雨,他的黑发被雨水淋湿,狼狈地黏在自己的额头,眼角嘴唇都流着血,一双眼却饱含刺骨恨意,毫不遮掩地怒视着高高扬起鞭子的贩子。 他很不同,不仅是因为他敢反抗,更是因为他有一对毛茸茸的耳朵和一条黑色的狼尾巴。 这是一个狼妖,一个被贩卖的妖奴。 贩子高高扬起鞭子,在鞭子即将落在他的身上时,一只手凭空出现握住了它。 接着是一个沉甸甸的荷包被扔在了贩子的脚边,沈惊春面无表情,语气平淡:“这个妖,我买了。” 那是沈惊春为数不多发好心的时候,她英雄救美,救下了那个妖。 贩子问她看上那家伙什么,和恶人说好心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她随口说了句:“皮相呗,这家伙的长相是我的菜。” 贩子猥琐一笑,把那家伙的锁链送到了她的手上。 狼妖说自己叫燕越,还让她要是识相就放了他。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6节 沈惊春哭笑不得,这家伙真是一点不懂低头。 她并没有听他的,而是给他重新取了个名字——阿奴。 她原本并不打算给他戴上妖奴项圈,只是这家伙三番两次想攻击自己。 妖界离这太远,沈惊春原定的计划是教教他怎么在人类中生存,等他学会收起耳朵和尾巴,自己再把他放了。 可惜,这家伙对自己敌意太强。 沈惊春一番好意被当驴肝肺,他不知从哪得来毒药,事先下在了她的杯中。 他解开了自己的妖奴项圈,当着她的面把她的钱全部搜刮走,临走前还踹了自己一脚。 沈惊春聪明一世,第一次被气得差点晕厥,那时她便和这小狼崽子彻底结下了梁子。 他跑到哪,沈惊春就跑去找他麻烦,可惜,两人每每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不过,今天终究是沈惊春棋高一着,狠狠赢了燕越一回。 “你最好别打什么歪主意。”沈惊春警告燕越,她伸手晃了晃锁铐,响声清脆,“这锁铐是玄铁打造,你可破不开。” 燕越气极无言,仰躺在床榻上,双手交叉垫在脑后,沈惊春因为锁铐的缘故不得不也躺在了他的身边。 藏在衣袖里的系统冒出一个脑袋,用只有沈惊春能听见的音量埋怨她:“我给你发布任务,叫你送他礼物,你送他锁铐?” “对啊。”沈惊春理直气壮地嗯了声,“这礼物花了我不少积分,你该知足了。” 系统越来越怀疑自己的决定,可任务进度也确实上涨了,系统委委屈屈地缩回了脑袋。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喝了药的缘故,沈惊春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耸拉,就在她快闭上眼时,她感受到了一阵轻微的风。 沈惊春骤然坐起,抽出立在榻旁的剑。 燕越原本阖了眼休息,沈惊春骤然动作,他被牵扯得往前一倾。 燕越捂着牵扯发红的手腕,嘶了一声:“嘶,你突然起来做什么?” “别说话,有人过来了。”沈惊春压低声音,浑身紧绷,双眼警惕地盯着被风吹动的帘子。 突地,帘子被人拉起,一张布满皱纹的脸露了出来,是个老妇。 沈惊春一怔,重新收回了剑。 燕越打了个哈欠,眼泪挤了出来:“困死了,阿婆你来有什么事吗?” “你和她认识?”沈惊春疑惑地在两人身上打转。 燕越翻了个白眼:“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我就近找到了这个村子,这家收留了我们。” “我瞧你们衣服落了脏,就去给你们烧水了。”阿婆面目慈祥,她杵着一根木头拐杖,弓着身子,“水烧好了,你们要去洗吗?我家刚好有你们穿的衣服。” 沈惊春确实想洗澡,便没客气。 等阿婆走了,燕越睨了眼牢牢锁住两人的手铐:“不解开手铐,你打算怎么洗?” “你背过身别看不就好了。”沈惊春语气平淡,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燕越不敢相信这种话是从一个女生口中说出的:“你说什么?” “怎么了?”浴桶在柴房,要离开卧寝,沈惊春没有征求燕越的意见,直接往外走,燕越被她拽得踉跄了几下。 她脚步快速,神情绝不像是在作伪,语气满不在乎:“难不成你会偷偷看我洗澡?” “绝不可能!”燕越像是被人突然踩中了尾巴,激动得脸色通红。 “啧。”沈惊春被他骤然拔高的音量刺激得耳朵疼,她不耐烦地骂了他句,“不可能就不可能呗,声音那么大作甚?” 燕越羞恼地哼了声,别过头不看她。 两人到了柴房,推开门果然有一个大浴桶,另外还有口冒着热气的锅,旁边放着一个小水桶。 沈惊春往浴桶里灌了五桶水,不用她吩咐,燕越已经背过了身,站得像支笔直的杆。 燕越此时是僵硬的,因为他距离沈惊春实在太近了,而沈惊春就在自己背后脱衣服,他能清楚地听见衣物的摩挲声。 沈惊春解开绑住伤口的绷带,伤口上被敷过药已经结痂了,看得出用的草药效果极好。 沈惊春拉了拉手铐:“往后退几步。” 两人彼此的距离过于短,沈惊春在移动时不得不让燕越也移动。 在燕越的配合下,沈惊春很顺利地入了水。 沈惊春用木瓢往身上浇水,清洗身上的污垢。 在静谧的环境下,一声细微的声响也会无限放大。 狼的听力比人更清晰至少十六倍,他能清楚地听到哗啦的水声和沈惊春餍足的喟叹声,手铐随着沈惊春擦拭身体的动作而发出晃动,锁链的声音伴着水声显得格外不协调。 他喉结滚动,耳朵通红,呼吸也紊乱了。 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异常,他不耐地催促:“好了没?慢死了。” “急什么。”沈惊春翻了个白眼,她站直了身子,水声哗啦。 燕越闭眼假寐,似是嫌烦而给自己湿了个隔音咒,耳边恼人的杂音终于没了,一切重归安静。 “你洗吗?”他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下,燕越这才发现沈惊春已经换好了衣服,因为隔音咒的关系,他听不见沈惊春在说什么,但看口型大致能猜出她的意思。 燕越冷淡地回答:“不洗,走吧。” 他扭头就走,沈惊春冷不丁被惯性带动差点摔了。 不洗就不洗呗,耍什么臭脸? 两人在榻上将就了一晚,第二天先后醒了过来。 燕越不适地扭了扭锁在腕上的链拷,压着烦躁问她:“你什么时候给我解开这破玩意?” “等我伤好了再解。”沈惊春打着哈欠搪塞他。 燕越还欲再言,院外却传来嘈杂的声音,好像是在争吵些什么。 沈惊春起了好奇心,兴致勃勃拉着燕越就往外走:“走走走,看热闹去。” 燕越被锁链禁锢无法挣脱,只好顺着她的步伐也往外去。 出了房门才发现是来了不少村民,村民们各个都扛着农具,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显然不是来找老婆婆唠嗑的。 沈惊春还看到在篱笆墙外还停了一顶婚轿,应当是迎接新娘子的,但沈惊春并未见到这家还有年轻的女眷。 “你把阿离藏哪里了?今年该你家进贡新娘了,你难道想给整个村子带来灾厄吗?”一个蓄着胡子的壮汉逼问她,在他身后是同样步步紧逼的一群人。 他们当中有男有女,甚至有同样年迈的老人,但他们说出的话却是如出一撤的逼问。 “求求你们放过我孙女吧!她才十三啊,你们怎么忍心?”老婆婆布满沟壑的脸上满是泪水,她卑微地跪在地上乞求着他们放过孙女。 人群中一个威严的老人走了出来,他似乎是这个村的村长,村长叹了口气:“王奶奶,真不是我们逼你,可我们村历年如此,其他人家也经历了一样的事,你家也不能例外啊。” “上贡新娘?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惯例。”一道轻快的女声骤然响起,村民们皆是寻声看去,却见门口站着一对男女。 不过......那对男女为什么要用锁铐锁在一起?最近年轻人流行的情趣未免也太奇怪了。 第6章 先前的那名壮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哪来的小屁孩?外来人少管闲事。” 村长杵着拐杖,笑时皱纹都挤在了一起:“小女娃,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蛮横不讲理?” “怎么?难道不是?”沈惊春歪头轻笑。 “女娃,你有所不知,我们村子受了恶鬼诅咒,只有每年为恶鬼送上一位新娘,村子才能免于灾厄。” “既然如此,斩灭了那个恶鬼不就好了。”燕越最烦吵闹,若不是他们大有一派吵到傍晚的架势,他才懒得张口。 “真是猖狂无知的小儿。”一人冷哼,声音尖锐刺耳,“你当我们没请过修士?可是没一个能成功。” “既然这样,那不如把新娘换成我们好了。” 沈惊春的这番话瞬间惊起波浪,尤其是燕越反应最为剧烈。 “喂!”燕越猛然看向沈惊春,眼底满是惊愕,“什么我们?谁要跟你一起去!” 话还未说完,沈惊春就笑眯眯地给他施了个噤声咒,浑然忽略了燕越的意见:“你们觉得如何?” 跪在地上的老婆婆突然暴起,来不及擦去脸上的泪,她拔高了嗓门惊慌喊道:“不行!他们......” 一旁的村民赶紧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再吐出一个字。 “姑娘当真有如此好心?”村长向前走了一步,刚好挡住老婆婆。 “当然,别看我这样,我好歹也是一位正经修士。”沈惊春拍了拍落灰的衣摆,摆出光风霁月的清正姿态,“师尊从来教导我要救人于苦难,作为弟子,我理当继承他的遗志。” 村民们将信将疑,但也不会拒绝。 “不过。”村长视线移向燕越,神情有些犹豫,“这位公子也要一起吗?” “不。”噤声咒只维持了不到一分钟就被燕越解开了,他甫一张口又被沈惊春捂住了唇。 “他和我有难同当,当新娘自然也要一起。”沈惊春一边回答一边使劲,免得燕越挣开,她笑着补充,“人多热闹嘛,相信那位恶鬼不会拒绝的。” 村民们嘴角抽了抽,行吧,赶着送死也不是不行。 此事就此敲定,村民们把老婆婆带走了,让他们二人先居住在这里,等晚上会来接轿。 村民们将两套婚服交给二人,因为燕越身材高大,他们翻遍了整个村子的婚服,最大的也不合身,只能将就穿着。 燕越嫌恶地翻了下桌上的婚服,只看了一眼就推开了,他看向正摆弄婚服的沈惊春:“你真要替那个阿离当新娘?这个村子很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看看不就知道了?”沈惊春不在乎地说,她正在欣赏这件婚服,“这件婚服还挺好看的。” “这就叫好看?真是没见过世面。”燕越嗤了一声,“料子是最下等的,花纹也粗糙得很,我家乡的婚服都是云锦绸做的,纹路在光照下熠熠生辉,不同的角度甚至呈现不同的颜色。” “行了,别在那讲究了,又不是真成婚。”沈惊春开始头疼了,这家伙也不知道哪来这么讲究的毛病。 门突然被推开了,两个胖嬷嬷走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往他们身上抓。 “别碰我!”燕越厉声喝道,身子往后倾,嫌恶地瞪着两人。 两个胖嬷嬷面面相觑,沈惊春倒是见怪不怪,她摆了摆手道:“不用管他,帮我换上衣服就行了。” 因为两人用锁铐拷着,婚服又繁琐,单手换衣服很不方便,所以只能用旁人帮忙。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7节 燕越别过脸不看她,身旁的人衣物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嬷嬷为她戴上华冠,晃动时坠饰相撞叮啷作响。 “出去吧。”沈惊春拒绝了嬷嬷的帮忙,单手给自己挂上耳坠。 两人离开关上木门,燕越还绷着不动。 “转过来。”沈惊春拽了下锁铐,示意他往自己这走几步。 燕越臭着脸走了几步,然后不情不愿地转过了脸。 晚霞如火如荼占满大半天空,昏黄的日光斜映入屋,恰好洒在沈惊春身上,金辉流彩,凤冠霞帔,宛若落虹。 沈惊春单手撑着脸颊,懒散掀眸望他,眼尾的一抹红将她另一面的魅展现了出来,金色的坠饰微微晃动,反出的光刺眼炫目。 燕越恍惚入神,静静看着眼前如画般的美人。 “愣着干嘛,婚服自己穿不了,这衣服不会也要我帮吧。”沈惊春不耐地敲了下扶手。 燕越罕见地没有再反驳,他身上的锦袍款式简单,很快便脱下只剩里面的衬衣。 燕越的脖颈泛着一层薄红,颇有些不自在。 沈惊春站直了身子,瞬时两人的距离拉近,近得甚至能看清她乌黑浓密的睫毛。 燕越身子不由紧绷,冷香萦绕,沁人心脾,沈惊春的动作轻柔,偶尔不经意触碰到他的身体,像是一根轻柔的羽毛拂过,激起一片战栗。 然而没过多久,莫名的悸动便消散褪去。 “啧,你是想勒死我吗?” “喂,你到底会不会穿!” “马上就好了!吵什么吵!” 屋内一阵鸡飞狗跳,屋外守门的人忍不住交头接耳。 “这次的新娘古怪得很,甚至还有一个是男人!村长怎么想的?”黑壮男人百思不得其解,他心里惴惴不安,于是询问同伴的想法,“你说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同伴烦躁地踢了下男人的腿:““管那么多做什么?村长怎么说就怎么做呗,这么多年都没出过差错。” 男人还欲反驳,却听屋内传来脚步声,两人迅速安静了下来。 咯吱一声,木门从里推开了,两位新娘走了出来。 她们穿着一样的婚服,一位是惊人绝色,另一位却是显得滑稽极了。 燕越忘了自己穿的是婚服,大步跨过门槛却不小心踩到了裙摆,差点跌倒。 沈惊春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胳膊,她勾手轻轻提起他的裙摆,扬唇戏谑道:“娘子莫急,要是摔破相可就不美了。” 燕越狠狠瞪了她一眼,一把掀过恼人的裙摆:“哼,管好你自己吧。” 他忘了自己还被锁铐锁着,目视前方大步走,下一秒又猝不及防被锁铐往后拉,左手下意识搭上沈惊春的右臂,迎上沈惊春笑盈盈的目光。 耳饰晃动撞击如清泉撞石,金色华冠渡了一层暖光,她轻笑一声,恍若朝阳璀璨夺目:“都说了莫急。” 婚轿只有一座,堪堪容下两人。 沈惊春和燕越挤在狭窄的空间里,肩膀挨着肩膀,温度透过衣料传递给彼此。 还未到起轿的时辰,沈惊春属实无聊,她眼珠一转,戏精上身。 她身子一歪,柔弱地倒在了燕越的怀里,手指还在他的心口上绕圈,一圈一圈像是要将他的心乱作一团,天生含情的眼眸注视着燕越,似盛着一汪春水:“阿奴,你觉不觉得此时此刻我们就像在成亲?” 燕越被她的举动吓得一激灵,惊愕地瞪圆了眼,沈惊春能明显的感觉到他身子都绷直了,他像一只警惕的小狼,装腔作势地龇牙咧嘴企图吓跑她:“沈惊春!你给我起来!说这话也不嫌恶心。” 轿子狭窄拥挤,即使燕越想把她推远也无济于事,沈惊春故意又往他怀里挤了挤,脑袋挨着他的胸口,有几缕长发调皮地钻进了燕越的衣襟里,挠得人心口发痒。 “有什么恶心的?我对阿奴......”沈惊春眼神无辜,似天性惑人的妖精带着分不符的天真,她忽然起身对着他的耳垂吹了口气,手掌贴着他的心脏,她笑盈盈地说,“是真心的啊。” 燕越神思如同一片空白,只是紧攥着拳。 骗子,他是不会相信的。 好在这折磨并未维持多久,外头敲锣喊了声。 “起轿!”一声悠长响亮的喊声后,轿子被缓缓地抬了起来。 沈惊春犯完贱没再闹腾,安分坐在他的身边,甚至还把放在腿上的红盖头给自己盖上。 似乎是在上山,轿子一路颠簸,沈惊春和燕越挤在一起很不舒服。 走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轿子终于被放下了。 太阳已完全沉入地平线,黑压压的云将月亮遮掩,深山里竟无一丝的风。 明明送轿的人足有十余人,此刻却是死寂般的静。 停落在树枝上的乌鸦扇动翅膀,发出难听的嘎嘎声响,它围绕着轿顶转圈,黑色的羽毛悠悠落下。 “请新娘下轿!” 等二人下了轿才发现送亲的一行人竟不知何时消失不见,面前只有一个黑漆漆的山洞,四周不见人影。 那么,刚才是谁说的话呢? “嘎嘎!”乌鸦飞在前面,先行进入了山洞,它张口嘴发出呕哑尖细的人声,“迎新娘!” 山洞口忽然出现一群鬼影,鬼影们沉默地站立在两侧,卑顺地低下头。 沈惊春注意到鬼影的打扮皆是喜庆的红裙,手里持着一盏红色灯笼,似乎是迎接新娘的婢女。 沈惊春沉思了一秒,主动向前走了一步,婢女们则往外退了几步,给两人让出空间。 燕越不喜欢思考,他误以为沈惊春是在犹豫,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面色不耐:“走啊,没见过鬼吗?” 燕越温热的气息将阴寒逼散,只余温暖。 沈惊春任由他拉着自己往里走,在经过最后一个女鬼时,沈惊春忽然停了脚步。 燕越不解地催促:“你做什么呢?快走。” 沈惊春没有理睬燕越的催促,而是细细打量这个女鬼。 女鬼低垂着头,乌黑的长发垂在两侧,几乎将她的面容全部遮挡起来。女鬼面色惨白,唇色却是如涂血般的红艳。 她浑身包裹着死气,即便被生人打量,她也无一丝反应。 沈惊春打量了一会儿,骤然伸手捏住女鬼的下巴,然后掰开了她的嘴。 “喂!”燕越冷不丁被她的动作吓到,忍不住惊喊。 但很快沈惊春就松开了手,她眉毛拧在一起,气息冷若寒霜。 “怎么了?”燕越认为她发现了什么,便追问了一句。 沈惊春低眉敛了情绪,再抬头时又是一副没正经:“没什么,我看她一直不说话,就在想她口中是不是有什么宝物。” 燕越没对她的话产生疑心,他翻了个白眼,又开始催促她。 两人接着往山洞深处走去,山洞壁挂着烛台,微弱的烛火照亮了路,不多时他们遇到了一扇门。 这扇门很大,占据了山洞全部空间。 他们无路可选,只好打开了那扇门。 在打开门的那瞬,如墨般的黑暗笼罩了二人,等黑暗褪去时,沈惊春惊讶地发现禁锢着燕越的链拷消失不见,而自己则处在一间婚房中。 这下糟了,没了管制疯狗的铁链,疯狗可是会咬主人的。 沈惊春要提防的又多了一个,忍不住有些头疼。 这时系统忽然颁布了任务:“新的任务已经出现!让男主燕越亲手揭开你的红盖头,并一同饮下合卺酒。” 额,她连燕越人都不知道在哪,现在要她做任务? 沈惊春无语了,她先是想要出去看看,结果发现门居然打不开。 现在她有两个选择。 一,在这个房间安分坐着,等燕越找过来。 二,把这道门劈开,自己找燕越。 沈惊春沉默了一秒,然后将剑对准了门。 轰的一声巨响,烟尘四起,山体似乎都在震动,门一分为二了。 沈惊春踏出了门,接着她看到门外还是一间婚房。 同样的事沈惊春做了三次,每次离开一间婚房,又进去了相同的一间婚房,连陈设都没有改变。 “就没有什么有意思的吗?我开始无聊了。”沈惊春打了个哈欠,她叹了口气,眼神变得冷漠无神,剑被她猛地插入了地面,紧接着整座山体都开始摇晃。 摇晃只维持了几秒,房门突然被扣响,屋外有一道温润的男声响起:“娘子,我可以进来吗?” 第7章 “当然可以!等下!”沈惊春大喜,她想起被自己扔到犄角旮旯的红盖头,手忙脚乱盖好红盖头,整理好被弄乱的衣裙,她刻意柔了嗓音,“进来吧。” 透过红盖头,沈惊春只能看见一双脚渐渐朝自己走来,就在男人要掀开沈惊春的红盖头的时候,她忽然往后躲了一下。 男人的悬在空中的手僵住了一瞬,他似乎完全没想到沈惊春会躲开,不过他并没有发火,仍然保持着温柔的态度:“娘子,怎么了?” 沈惊春故作娇羞地低下头,声音夹得自己都觉得恶心:“夫君你怎么一上来就直奔主题呀,人家会不好意思的啦。” 这次,男人的声音也变僵了:“那娘子想怎么办?”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总要和对方互相了解下。”沈惊春撑着下巴歪了歪头,隔着红盖头,对方似乎也能看到女人红纱下藏着的坏笑,“不如你猜猜我的喜恶?答对了我就让你揭开红盖头。” 不知是不是错觉,男人似乎深呼吸了一下,话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温柔的语气听着也很勉强:“好啊。” 沈惊春手摸向床榻,床榻上放了一堆喜果,她随手抓了一把,摊开手给男人看:“那你猜猜,这些喜果里我最讨厌哪一种?” 燕越看向她的手心,她的手心里放着花生、红枣、桂圆和莲子。 燕越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回答:“花生。” 每次店家赠送一碟花生,沈惊春连尝都不会尝,甚至还会把花生推给他。 “夫君和我真是心有灵犀。”沈惊春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她手腕上也带着金镯,晃动时交相碰撞宛如乐曲。 小疯狗,还和她玩上了人设扮演,装都不会装。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8节 燕越有些不自在,明明隔着一层红纱,知道她看不见自己的脸,但他总觉得她像是看穿了自己一般。 他咳了一声,装腔作势地温柔问她:“那现在我可以揭开娘子的红盖头了吗?” “夫君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吧?”沈惊春得寸进尺。 燕越后悔不已,早知道就不给自己安什么谦谦君子的人设了,可此刻也只好按捺住烦躁:“你说。” 沈惊春声音轻快:“夫君,另一位新娘特别喜欢我,夫君能不能把他给我?” “你是不是......”燕越青筋乍起,绷不住暴怒,声调猛然拔高,却又猛然想起自己还在演戏,语调再次柔和下来,“太顾虑我了。” “娘子想怎样都可以。”燕越目光沉沉盯着沈惊春,好像下一秒就要将她生吞活剥,他皮笑肉不笑地挤出一句,“现在可以揭开盖头了吗?” 天知道沈惊春忍笑忍得有多艰难,她轻轻点了下头作为回答。 燕越拿起喜杆将红盖头挑开,他不给沈惊春一点缓冲的机会,在挑开的瞬间就将她扑在了床上,闪着幽绿光的眸子直视着她,声音诡异地模糊了:“泣鬼草在哪里?” 沈惊春没有作出预料之中的回答,她目光空洞,说出的话却是:“你和我喝杯合卺酒,我就告诉你。” 燕越:? 什么玩意?燕越头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他又问了一遍:“泣鬼草在哪里?” 结果得到的依旧是这个回答。 燕越狐疑地盯着沈惊春良久,甚至还伸手将沈惊春的脸揉了又揉,捏了又捏,然而沈惊春并没有任何反应。 燕越换了个问题:“你做过什么坏事?” “十年前我把三师叔最喜欢的珍珠鸟烤了吃,五年前拔光了天音长老孔雀的毛......”沈惊春侃侃而谈,说自己做过的缺德事简直是如数家珍。 燕越无言半晌,只能说不愧是她。 不过这下也算能确认沈惊春的确中招了,只是她本人实在太不走寻常路了。 为了得到泣鬼草,燕越只好顺着她,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提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两杯酒。 他将还躺在床上的沈惊春牵到桌旁坐好,眉毛不耐烦地下压着,眼角的红痣被摇曳的烛火映照,衬得几分艳丽。 他换掉了那身不合身的裙子,身上一袭苏绣红色锦袍,华贵而又不失雅致,与沈惊春当真如一对壁人。 燕越将酒递给神情呆滞的沈惊春,和她手挽手喝下了交杯酒。 “现在可以说了吧?”燕越面无表情地将酒放下,在他的手边就放着一柄寒意森森的剑,好像沈惊春敢说一个“不”字,他就要让她血溅当场。 所幸,沈惊春没再推脱,她不知做了什么,泣鬼草凭空出现在了桌上。 燕越难掩激动,起身时衣袖不经意碰倒酒壶,酒壶倾倒,晶亮醇厚的酒液洒了一地,他将泣鬼草小心存入回镜中。 “恭喜你得偿所愿。”一道阴冷的男声传来,不知何时婚房里出现了第三个人,那人一身黑色,像是一只藏于夜色的乌鸦阴暗诡谲。 凭气息可以判断,此人乃是一位魔修。 燕越目光陡然冷冽,警惕地看着眼前的黑衣人。 “别紧张。”黑衣人举起了手以表自己没有恶意,他阴森森地笑了下,“我们的利益并不冲突,你只要帮我个小忙,结束后你就可自行离开。” “你也想她死不是吗?我可以帮你。”男人声音低沉,引诱他答应自己。 沈惊春从始至终只静静坐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 “你认识她。”他说的是陈述句,直觉告诉他,这人目标明确,只是冲着沈惊春一人而来。 “是啊。”男人并没有隐藏的意思,他坦荡地告诉了燕越原因,“她得罪了我们的魔尊,魔尊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燕越瞥了眼安分坐着的沈惊春,眼底倒没有意外,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男人:“那你还要她的命?” “她一身灵血,我为何不要?”男人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答不答应。” “好啊。”燕越不假思索,“看在你也算帮了我的份上,我帮你一次。” 男人笑容舒展开来,挥了挥手示意他跟着自己。 “跟上。”燕越对沈惊春下达了命令,他们走在前面,也就没注意到身后低垂着头的沈惊春扬起的一抹笑。 总算把这缩头乌龟诈了出来,此人谨慎得很,知道自己打不过她就一直不出来,要不是她借助燕越演了出戏,真不一定找到这家伙。 不过沈惊春没想到这人还和魔尊有些关系,那臭男人真是小气,几百年前的仇居然记到现在。 沈惊春恨恨地给那男人记上一笔,等她再见到他,定要让他后悔自己的决定。 这山洞很是特别,他们在数不尽的婚房里七转八绕了好一通,好几次甚至是穿墙而过,门不过是个迷惑人的出口。 燕越似是好奇般多问了句:“你怎么做到的?一个山洞竟能如此?” “呵呵。”魔修奸笑了两声,“山洞?你从始至终都在村子里。” 他们走到最后竟然到了村子的中心,村民们看到魔修并不意外,甚至还恭敬地弯下了腰,似乎早就认识他了。 那人似乎得意至极,竟然和燕越畅聊起自己的宝物,他掏出一个小炉鼎:“这个宝物可以制造幻觉,这幻觉可不一般,甚至能有实物感,只有主人才能看穿真正的出口,其他人会被困在幻觉里,最后成为这炉鼎的养分。” 燕越眼底有莫名的光闪动,沈惊春看了一眼就开始替魔修默哀了——疯狗又在憋坏心思了。 村子中心的土地上被人用血画了一道阵法,阵法的中央摆放了一块闪着血光的巨石。 在阵法的周围不止有沈惊春一位女子,她们也是婚服打扮,神情惊恐地看向魔修,她们张开嘴却是一句话也发不出来。 因为,她们无一例外都没有了舌头。 燕越联想到在洞口时沈惊春的举动,立刻明白过来她已然发现了那些女子并非女鬼。 沈惊春被魔修用绳子同巨石捆在一起,她低垂着头恍如陷入沉睡,身下法阵发着猩红不详的光。 “就这还是沧浪宗的弟子?你也不过如此。”魔修阴森地低笑,自得地贬低起沈惊春,“魔尊真是太高看你了。” “哈”燕越低笑出声,他幽暗的眸子里似是翻涌着黑云,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遍,“沧浪宗?” 还在装的沈惊春:......完蛋,要掉马了。 燕越克制着自己的怒意,她对自己还真是句句假话。 不知怎的,他又想起了那个吻。 阵法开启,灵气从沈惊春和其他女子身上溢出,魔修吸引着澎湃的灵气,只觉自己的功力即将突破一个境界。 他整个人陷入一种癫狂的状态,忘我地大笑:“哈哈哈哈,什么魔尊,等我把这个人的灵气吸光,我才是最强的!” 他狂笑骤然停止,惊愕地捂住自己的胸口,缓慢地低下头。 他看见自己的胸口被剑捅穿,鲜血顺着剑滴落入阵,阵法失去了主人的支撑,光芒渐渐熄灭。 燕越漠然地拔出剑,魔修猛然跌坐在地上,捂着伤口吐了大口的血,被鲜血沾上的杂草瞬间枯萎。 “真是脏了我的剑。”燕越的声音无一丝波澜,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虫子,语气冷淡讥讽,“谁要和你这种肮脏的东西合作?” 魔修目眦尽裂地死死盯着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他的脚腕,可燕越只是踢了一脚便轻易挣开了,他只能眼睁睁地感受生命流逝。 下一瞬,变故陡生。 白光在眼前飞快闪过,燕越还未作出反应,他的右肩便被剑刃狠狠刺穿,身体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我们阿奴真是威风呀。”风扬起裙摆,轻轻擦过他垂落在地上的手,沈惊春微笑地弯下腰,俯视着狼狈趴在地上的燕越,“阿奴惩罚了坏人,但是因为你不乖,所以狗狗必须得接受些惩罚。” 燕越手指抓着泥土,试图挣扎着起身,然而沈惊春用力一记手刀将他打晕了过来。 沈惊春随手扔掉碍事的华冠,长发垂散至腰,她微微侧脸,若有若无地笑着看向村民,飞舞的长发缭乱如缠丝,红衣如被鲜血浸透。 不似正道,反倒如魔。 村民们早就被这不断的变故吓得瘫软,他们扑通跪倒在地,颤抖地向沈惊春求饶:“草民有眼不识,竟不知您是沧浪宗弟子,请您原谅我们的无知!” 说完,又有一人接话,他的手都在颤抖,头近乎要碰到地面:“是啊!这恶人一直逼迫我们,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 “哦?”沈惊春似笑非笑,她走到那人面前,温柔的声音此刻在他们听来却如恶魔,一副金镯被扔落在地上,“这么说,这金子也是他强逼你们收下的?” 第8章 “你说村庄被诅咒,只有将每年贡献新娘才能挽救村庄。”沈惊春看似轻飘飘地将手搭在了村长的肩膀上,但村长只觉肩上压着千斤巨石,“但事实并非如此吧?” “你们在和魔修用女子交易,外来女子不够,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女儿换取财富。”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似乎风一吹就散了,但却将村民们的心理防线彻底击碎,他们中有人忽然歇斯底里地吼着:“那又怎样?难不成你还要杀了我们?” 沈惊春缓缓直起腰,她转过脸看向那个村民,因为沈惊春一直面带笑容,导致村民们都误认为她是个随和好说话的人。 但当她不笑时,那双冷冰冰的双眼直视着自己,他们潜意识里感到了恐惧。 她一步步走到那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怎,怎么了?”他冷汗直下,硬着头皮和她作对,“我说得不对吗?你们修士职责就是斩妖除魔,保护我们!” 沈惊春没有回答,她面无表情地张开手掌,贯穿燕越的那柄剑发出铮鸣,飞到了沈惊春的掌中。 村民在看到她提剑的瞬间崩溃了,他瞳孔骤缩,似是不敢相信她真的会杀自己:“你不能杀我!你是修士!应当普渡众生!” “普渡众生?”沈惊春念着这四个字,突然笑出声,“普渡众生是佛修做的事,我是剑修,不用普渡众生。” 黑云散去,皎洁的月亮露了出来。 “你们知道它叫什么吗?”沈惊春将手中的剑对准明月,那是一柄雪白色的剑,剑刃寒光凛凛,沈惊春手指轻缓地拂过剑身,随着她的手指剑变化成漆黑色,周身散发着黑色的不详气息。“它叫修罗剑,是我的本命剑。” “修罗剑选择的历代主人都天生煞气,他们很多都被修罗剑控制入了魔道,最后被正道斩灭。”沈惊春似乎心情很好,嘴角微微上扬,“但我和他们不同,我从事只随心,善恶都不能左右我。” 所以她成了唯一能控制修罗剑的主人,师尊为了她的名声着想,帮她隐藏了修罗剑的真面目。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沈惊春慈和的笑容恍若神佛,可对于他们来说,她就是个恶佛,“无论是剑修,还是佛修,他们的规矩都不能约束我。” 黑夜里银光一闪而过,快得像是错觉。 下一秒,鲜血自男人颈间喷溅而出,沾上了沈惊春白玉面庞,她就像是地狱中爬出来的修罗,冷酷无情。 “我天生能看见人的恶意。”沈惊春用一块洁白的手帕缓慢地擦拭着剑刃,鲜血染脏了手帕,似是洁白手帕上绽开的一朵红花,“你们的恶堪比妖魔,他的恶更是罄竹难书。” 村民们泣不成声,原本施加惨暴的加害者现在成了受害者,他们抱作一团,因为过于恐惧甚至都不敢逃跑。 然而,沈惊春直接略过了他们,走到了燕越的身边:“我不会杀了你们。” 原本以为自己死定的村民们惊愕地呆望着沈惊春,侥幸存活的喜悦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 “你们可以离开这里了。”沈惊春背起燕越,她对泪流满面的女子们说。 因为燕越破坏了阵法的进行,她们保住了自己的命。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9节 她们张着嘴却无法说话,眼泪顺着脸颊滴落,最后互相搀扶着深深鞠了一躬。 沈惊春的身影渐渐隐在了黑夜中,再看不清轮廓。 村民们见祸害离开,皆是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一阵阴风忽然刮过,艳丽的红色占满了村民们的视野,是被村民们害死的女鬼们。 “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惊起一片鸟雀,走在小路上的沈惊春转过头回望,村庄的方向燃起了冲天火光。 “真是蠢货。”沈惊春平静地看着村庄燃起火红烈焰,嘲讽地说,“我不杀你们,是要你们死得更痛苦。” “自作孽!”系统气呼呼地扑扇着翅膀,它对村民们恶毒的行为感到愤懑。 沈惊春在进入洞窟时发现了女鬼们都无舌头,联想到村民们贡献新娘和不知来历的金镯,沈惊春很容易想到人口交易。 这种事其实并不少见,沈惊春从前历练时见过许多这样的事,本是游玩或是路过的女子们被村民绑架,成为了交易的物品,甚至为了防止秘密泄露,会拔了她们的舌头。 沈惊春没想到居然村民们为了钱财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竟然与魔修交易。 魔修喜爱吸收他人灵气来提高自身修为,凡人中女子的灵气最为纯净,魔修甚至会剥夺她们的灵魂,使她们成为无法控制自己的傀儡。 沈惊春随意将燕越丢在路上,他的伤口还在流血,不过她也没对此感到愧疚。 “宿主,他可是男主,你怎么能这么对他?”系统控诉她的暴行,它从来没见过像沈惊春这样的宿主。 “你都说了他是男主,哪那么容易死。”沈惊春言语里透露着无所谓,她随手将身上的裙摆撕了一段,准备先简单给燕越包扎一下。 她单膝跪地,在回镜里找到了快速止血的药,在撕下的布条上抹匀,她过于关注,以至于没注意到垂落在她脚旁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燕越的伤在肩膀,沈惊春必须要解开他的衣服,她正欲伸手去解却突然眉心一跳。 匕首划过空气发出破空声,直觉的警铃让沈惊春猛然后撤,及时躲过了划向脖颈的一击。 “哈。”沈惊春被气笑了,她目光沉沉看向捂着肩膀喘气的燕越,声音里含着愠怒“真是个不乖的狗。” 修罗剑化作万道剑光,直奔燕越而去,燕越不避不让,反而扬起了一抹笑。 在剑光即将触及燕越的下一秒,一面巨墙平地而起,挡下了沈惊春的全部攻击。 周围环境变化,原本还在树林小道上的沈惊春这一刻却置身火海,地面炙热似要灼烧掉她的鞋,沈惊春面色阴沉地轻轻一扬修罗剑,重重剑影几乎要将火海笼罩,以沈惊春为中心刮起巨大的风,连地面上的石头也被挂起。 不出一刻,火海消失,空气中哪还有一丝焦灼的味道,这分明是幻影。 中过一次幻影,就没有再中一次的道理,沈惊春破解了幻影,燕越却已经逃脱了。 他显然是在她对付村民们时就已经醒了,趁机藏走了魔修的法宝,现在用在了她的身上好逃走。 沈惊春踩断地面上的一根树枝,似笑非笑地自言自语:“跑?你当我抓不住你?” 第9章 花游城城门口守卫们正照例对来往的人进行身份查询,花游城地处凡间和修真界的过渡地带,为免心怀不轨之人混入,守卫们时时刻刻都要严阵以待,谨慎地查看每个过路人的身份。 今日尤为严格,因为他们受到了命令,要警惕两个通缉犯经过此地。 城门上贴着那两个通缉犯的画像,一张是沈惊春的画像,一张是燕越的画像。 守卫拿着通缉令一一对照,队伍很快检查通过放行,当一位戴着幂蓠的男子也要跟随着队伍入城时,守卫将他拦了下来。 守卫严肃地命令他:“把幂蓠摘了,通关文牒给我。” 男子没有回话,而是从幂蓠下伸出一只手。 守卫从他手中接过一块玉牌,在看清上面的字时脸色猛然一变,他恭敬地弯下腰道歉:“小人不知阁下竟是溯淮剑尊弟子,有失礼数实在抱歉。” 男子微微摇了摇头,在守卫的注视下入了城门。 “你做了什么?看都没看就通过了。”即便沈惊春已经通过了检查,系统还是不敢置信这么简单就能入城。 沈惊春没有购买商城的商品,甚至也没施加任何法术,可守卫却轻易地放了行。 沈惊春赶了快一天的路,困得打了个哈欠,她翻开玉牌正面,上面刻着“沧浪宗林惊雨”,声音懒散:“我有个溯淮剑尊弟子的假身份。” 人在江湖走,哪能不多几个身份? 沧浪宗的那些老头们总是不让她离开宗门,她索性捏了个分身收为徒弟,每次出去玩就用这个身份脱身。 “燕越在哪?”沈惊春询问系统。 有系统就是方便,都不用她费尽心思搜罗消息了。 系统:“应当就在附近了,定位显示在五百米内。” 衡门弟子联系不上沈惊春和燕越后察觉到两人是假冒的,到处张贴了两人的通缉令,为了隐藏自己,沈惊春便换了身男子装扮。 不过她的脸还不够英气,沈惊春四处张望进了家脂粉铺子,脂粉铺子里多是女子,突然进来一个男子不由引起众人异样的眼光。 沈惊春面色不改,全盘接受了各色目光,她放下一袋灵石在柜台,装作是来帮情人买脂粉:“你们这什么脂粉和石黛最好?” 掌柜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要送给女子,他殷勤地拿出几款,正要侃侃而谈却被打断了。 “都要了。”对方平淡道。 大客户上门,掌柜高兴至极,赶紧招呼人装起来,沈惊春无聊等待之余,门帘忽然被人拉起。 那是一双青葱玉手,细腻白嫩,沈惊春提起了兴趣,靠着柜台饶有兴致地等待一睹那女子芳容。 门帘落下,铃铛声清脆,一位戴着帷帽的白衣女子入了脂粉铺子。 沈惊春没能欣赏到美女的芳容有些失望,不过女子气质如兰,恍如幽月玄冰,定是个倾世佳人。 在山上的时候沈惊春就是姐姐们的小棉袄,逗得姐姐们花枝乱颤,想和这位美女贴贴定然也不成问题。 不过沈惊春忘了自己现在是个男子,男子想接近佳人,可和她从前不同了。 系统看出她的心思,惊犹不定地开口:“宿主,你该不会是想......” 还没等系统阻拦沈惊春,她就已经熟练地从粉黛中取出一盒献殷勤:“姑娘,这盒粉黛很适合你。” 然而她并未理会沈惊春的好意,而是选了另一盒粉黛,她旁边的男侍从挡在她的身前,目光不善地打量他:“我们小姐不会收来历不明人的东西。” 啊,男人的身份就是不方便。 沈惊春无奈地耸了耸肩,她收回粉黛,在走时回身留了一句:“相逢即是缘,说不定日后还会再见,姑娘可以唤我林惊雨。” 沈惊春落下门帘,却未看到那女子的侧目。 “要是我现在是女子就好了。”沈惊春慨叹道,真想见见那帷帽之下是怎样的佳人。 系统却一反常态没骂她,它现在很纠结。 因为刚才那“女子”不是旁人,而是男主之一的沈斯珩。 可是当初的任务是沈惊春仅需成为一位男主的心魔即可,她绑定了燕越,按照时空局里的规定,系统便不可再提供其他男主的讯息。 沈惊春没注意系统的异常,她已经径直朝着华春楼去了。 她也是头一次来花游城,不过她也对花游城第一楼的华春阁有所耳闻,便径直华春阁去了。 沈惊春刚在一楼做好登记,门口就入了一群人。 他们皆是一袭白衣,腰间挂着铜牌,沈惊春不动声色地按了按幂蓠。 真是冤家路窄,竟然在这遇到了。 沈惊春佯装自然地从掌柜手里接过门牌,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摘下幂蓠,对镜梳妆,改了下眉型和眼型,又给自己加了个眉中痣,没那么容易看穿是同一个人了。 其实她也可以施加幻觉,让他人看到的是另一张脸,只是她并未幻修,有一定可能会被看穿,倒不如这种方法稳妥些。 “再见到燕越,一定要温柔些,别把他再吓跑了。”系统在她耳边像个老妈子不停唠叨,为宿主操碎了心,“你要先得到他的心,再狠狠抛弃他。” 宿主再这么肆意妄为下去,她就算攻略一辈子也没法得到男主的心。 “为什么要得到他的心?”沈惊春放下化妆的手,疑惑地回过头,“我们的目标不是成为他的心魔吗?” 系统和沈惊春面面相觑,它的声音透露着茫然:“不先得到他的心,再抛弃他,怎么成为他的心魔?” 小说都是这么写的啊,男主爱而不得,最后女主成为他的心魔。 沈惊春:“当然是恶心他!给他在心理以及物理上沉痛的打击!让他每每想起我都感到害怕!” 心魔不都是这样的吗?想起她就感到害怕! 系统感到大事不好,它沉默了一下,用颤抖的声音问她:“那你一开始为什么要强吻他?” 它一开始以为宿主是为了攻略心急了些,总不是为了恶心男主吧...... “当然是为了恶心他!每当午夜梦回这一幕都会成为他永远的心魔!”沈惊春理所当然地说,虽然还没成功,但她相信只要自己足够努力,一定能成功! 系统两眼一黑差点要猝死了,它突然又想起和沈惊春保证完成任务可以实现愿望的事,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因为往任的宿主都是许回家的愿望,它便没有查看直接向主系统提交了,现在回想起当时沈惊春两眼一亮的表现,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系统抱有侥幸地问她:“你之前许的愿望是什么?” “看到宿敌看我不顺眼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将他们狠狠踩在脚下。” 很癫的愿望,但放在沈惊春身上又很合理了。 系统算是彻底明白了,沈惊春只是看上去正常,但精神状态和疯批没什么两样。 沈惊春却觉得自己这愿望没什么毛病,她都在这活了数百年了,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对回家也没一开始的渴望了。 “出去看看。”沈惊春将剑挂在腰间,系统垂头丧气地跟在她身后。 华春楼一大特色是住在他们这可以听说书,二楼观赏最佳,沈惊春在二楼随便挑了个座。 沈惊春一身干练白衣劲装,长发单只用一根红色发带束起,高马尾随着她的走动而摇晃,腰间玉佩叮当作响。 她面容皎美,长相偏攻击性些,却是气势凌厉,身形颀长,外形条件比某些男子还要优越。 她桃花眼微微弯着,唇边总噙着一抹温和浅淡的笑,犹如春风拂面。 真真是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她竟是比有潘安貌姿的男子还惹人心动,许多女子红着脸偷偷看她。 说书人正在讲一对死对头相爱的故事,故事刚进行到女子向男子表白。 沈惊春听着直摇头,哪门子的宿敌会相爱,怕不是脑子坏了。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10节 沈惊春想象了一下宿敌向她表白的场景,她恶心得抖了抖。 幸好,她才是恶心人的那方,嘿嘿。 “这什么故事?真恶心!”邻桌的人和她也是同样的想法,他没忍住咒骂了声。 这声音实在耳熟,沈惊春不由偏头去看。 那是一个长相极为俊朗的男子,他双手抱臂站在红木栏杆旁,一脸嫌恶,似乎对这故事很有意见。 他穿着鸦青色金丝暗纹团花长袍,单看面料就知价格不菲,腰间别着的长剑敛在刀鞘中,却隐隐有寒气渗出。 沈惊春久久盯着他,忽而蹙了眉,她敢肯定自己没见过此人,却对这人莫名感到熟悉。 沈惊春的目光从他的眉毛划向朱唇,细致地犹如要将他刻印在自己的记忆里。 这人的长相和他的性情不甚相配,他的皮肤白皙到有些苍白,浅色的眉毛线条柔和,给人以温和病弱的感觉,然而眉毛之下却是一双过分锐利的双眼,眼尾窄而细长,漆黑如墨的瞳仁亮起的光气势逼人。 他不耐烦地抱臂倚栏,手指时不时敲着手臂。 这一下意识的动作让沈惊春一晃,她心念口诀,再看那人时他的面貌渐渐与她记忆中的人交相重叠。 浅色的眉毛变成了线条凌厉的剑眉,冷锐的眼下压着一颗小红痣,薄唇挺鼻,唇色如血般红润,先前的病弱一扫而空,少年郎意气风发。 正是燕越。 “兄台。” 听到有人似乎在喊自己,燕越偏过头,却惊悚地看到沈惊春笑容璀璨地向自己走来,他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下意识就把手搭在了腰间的剑上。 旁人认不出她的样子,他可是一眼就能认出。 意识到自己如今换了份面孔,沈惊春不会认出自己,他又收回了手,僵硬地回话:“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看兄台对这故事似乎有什么想法。”沈惊春笑眯眯的样子活像只狡黠的狐狸,“就想和兄台探讨探讨。” “这种不上台面的东西有什么好探讨的。”燕越讥笑地扯了扯嘴角。 “坐。”沈惊春不请自坐,甚至还拿了只干净杯子接了酒水喝,微笑着邀请燕越坐下,似乎成了招待客人的主人,“兄台觉得这故事有何不妥吗?” “哼。”燕越嘴角抽了抽,为了隐藏自己,终究还是忍了沈惊春厚脸皮的行为,他嗤笑一声,话语里满是厌恶,“有何不妥?处处不妥!” “明明两人相看两厌,还是死对头,又怎会喜欢上对方?”他似乎是被揭了话闸,仰头饮尽一杯酒,接着侃侃而谈,“对方就更可笑了,被死对头表白不觉恶心晦气,竟还心动?恶心至极!” 沈惊春笑容更盛,她笑着为他添了杯酒,又问:“那若是兄台遇此事,你当如何反应?” 第10章 “我与兄台的想法相通,也觉得那故事实在不成样子。”沈惊春义正严词地将那说书人批了一通,“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燕越敛了眉眼,似乎并不愿和她多言,过了半晌才不情不愿地缓缓道:“岐阳门越燕。” 原本沈惊春以为燕越会迫不及待地从她身边逃离,却没料到他居然主动问她:“阁下呢?” 沈惊春有一刻的讶异,但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原理,想来是他发现了那株泣鬼草是个假货,想从自己这套出真货。 沈惊春笑眯眯地回复:“沧浪宗林惊雨。” 燕越没信,他甚至不信沈惊春是她的真名,沈惊春就是个狡猾的家伙。 燕越之后又问了沈惊春几句别的,大概是想获取她的信任,只是他找的话题实在太无聊了,沈惊春差点无聊得打哈欠。 谈话不过须臾,燕越就已经压抑不住自己的急迫,切入了正题。 他眼神闪躲,语气生硬:“”“我有个宝贵的东西,但是害怕被别人抢了,你知道有什么隐蔽的方法吗?” “我知道啊。”沈惊春早就在等他问,她也迫不及待地告诉了他答案,她捧着脸灿笑,眼里的坏心思几乎藏不住。 燕越不加多疑,他呼吸急促,目光炙热地看着她,声音都带着略微的颤抖:“是什么?” 沈惊春招了招手示意他近些,燕越低下头,她凑在耳边轻声说:“藏在灵府里。” 燕越猛然抬头,目光里有愠怒有不可置信,半晌他才克制住了怒火:“你疯了不成?” 就算是道侣,修士也不会轻易让对方进入灵府触碰神识,让他人进入灵府非常危险的行为,更不用说将一株邪草藏在灵府会多危险。 燕越还欲再言,楼下骤然传来喧哗声,沈惊春被吸引了目光,朝楼下一看是那群衡门的弟子。 他们面色阴沉地围堵着坐在角落的客人,桌上仅摆放着一碟瓜子,那客人的帷帽甚至都没有摘下。 沈惊春撑着下巴倚在围栏边低头观望,衡门的人一向张狂,也不知这位客人是怎么得罪他们了。 沈惊春随手将一颗葡萄抛进嘴里,总归不关自己的事。 说书人怕惹事提前离场了,沈惊春没了兴趣再停留,她转过身刚迈开一步,却听到犹如春夜洞萧般空灵冷彻的声音:“你们有什么事?” 竟是先前在脂粉铺遇见的女子。 “什么事?”先开口的是一个瘦巴巴的男修士,他气焰嚣张地用下巴看人,从身旁人手中展开一张通告。 上面白纸红字写着“关城搜查”四个字,在下方还有沈惊春和燕越的画像。 “这两个人偷了衡门宝物,我们顺着踪迹查到了花游城。”他手指点了点写着搜查可疑人员的一行小字,鼻腔里哼了一声,“现在要关城搜查。” 对方听他讲了一大通,只冷淡地回复道:“哦。” 男人没有得到预想的反应更加恼怒,大呵一声:“我们现在怀疑你就是通缉令上的人!还不快把帷帽摘下。” 相比对方自始至终的淡定,对方的侍从情绪则极为激动:“胡说什么呢?这人长得一副奸诈样,怎么可能是小姐!” 啊?争论就争论,为什么要对她人身攻击? 在楼上旁观的燕越听到这也赞同地点了点头,沈惊春的奸诈确实不是旁人能轻易学得来的。 “不摘。”帷帽下的人声线平稳,“她”语气平静,却掺杂着一丝厌烦,这份毫不掩饰彰显了的嚣张。 对方成功被挑衅起了怒火,伸手就要夺下帷帽。 “莫吵,莫吵。” 这两声散漫悠闲,却足够突兀,周身漫起浓雾遮蔽了那人身形。 燕越听见声音立刻看向了身边,然而眼前已被大雾覆盖,再找不到沈惊春的身影。 “什么人!”衡门弟子警惕地四处张望,不敢掉以轻心,等这莫名的雾散开,人已经不见了。 沈惊春搂着那人的腰飞出了华春楼,在屋顶砖瓦之上疾跑,确保没有人跟着后放下了“她”。 人是救下了,不过......那姑娘的腰似乎要比寻常女子粗些。 “不用道谢,救人于危难乃我职责所在。”沈惊春自得地就要翘起小尾巴,想着美人这次怎么也会对她放下戒心了。 却不料对方竟道:“沈惊春,我还用不着你来救我。” 美人的声音就是好听啊,沈惊春有一秒的沉醉,真真是冷冽似梅香,低沉如醇酒。 等等?低沉?刚才的声音怎么听着像男声?自己也没告诉他自己的真名啊。 沈惊春呆呆愣在原地,嘴巴微张的样子有些傻。 “姐姐,你是不是有病?”咒骂声从身后传来,他的侍从气喘吁吁地跑到他的身边,担忧地问他,“师父,你没事吧?” 浅白的帷帽被玉手摘下,一双狭长褐色的眼氤氲开秋水,面容清俊出挑如烟雨江南,苍白薄唇似点了抹桃红,给他增了些生气。 他漫不经心抬眼看时,明明清冷,却无端勾人。 他薄唇一张,独特的冷淡讥讽就来了:“你这爱狗熊救美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不是她那个讨人嫌的哥哥沈斯珩是谁? 系统此时衔着沈惊春丢在房间里的回镜赶到,它被沈惊春一把抓住。 沈惊春背过身,咬牙切齿地问系统:“你早知道了怎么也不告诉我?” “时空局有规定。”系统委屈,但系统不说。 沈惊春再转过身时又恢复了笑容,她选择性地忽略了面前的人,热情地揉着那侍从的脸:“竟然是你啊!旺财!” “唔,别叫我旺财!”少年挣扎着掰开沈惊春的手,愠怒地瞪着她,“我叫莫眠!” “好好好,旺财。”沈惊春依旧我行我素地叫他旺财,她揉了揉莫眠的毛,“你这绝活真是怎么看都认不出来。” “哼,那当然。”莫眠到底还是个孩子,一夸就得意了,连对沈惊春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走了,莫眠。”沈斯珩已经重新戴回了帷帽,他偏过身叮嘱了她几句,“溯淮,你的破事我懒得管,但你要是敢干出格的事,我会告诉长老们。” 沈惊春翻了个白眼,多大的人了?还搞告状那套。 “总之,姐姐你别妨碍我们,我们可是有正事的。”莫眠挥了挥手,小跑着跟上沈斯珩。 几刻钟后,莫眠无语地看着吹口哨的沈惊春:“姐姐,不是和你说了不要妨碍我们吗?” “谁说我妨碍你们了”沈惊春无辜地摊开手,“我只是顺路而已。” “莫眠,别管他。”沈斯珩叫回莫眠,他斜睨了眼吹口哨的沈惊春嗤了声,“她就是欠。” 衡门一向贪慕虚荣,鲜少会去简陋的客栈,沈斯珩和莫眠也不想再碰到衡门,选了个简陋的客栈。 在看见站在柜台前的人时,沈惊春喜笑颜开,将手搭到他肩膀上热情地嗨了声:“嗨,兄台,真是幸运,我们又见面了!” 华春楼被衡门弟子占据,燕越再住已经不安全了,显然他也是和沈惊春一样的考量。 沈斯珩付过钱,领着莫眠上楼,在路过沈惊春时,他咧嘴冷笑道:“那还真是不幸。” 燕越脸色僵硬,勉强挤出一个笑。 “老板,要一间房。”沈惊春爽快地将灵石放在柜台,谁料掌柜露出一个尴尬的笑。 “真是不好意思,如今临近花朝节,仅剩的两间已经被刚才二人要了。”掌柜又道,“您和刚才的两位认识?要不你问问他们,能不能一起住?” 现在天已经黑了,其他客栈估计也是一样客满,沈惊春没犹豫多久,拎着包裹登登登上楼了。 “嘭嘭嘭!”三声震耳欲聋的敲门声后,沈斯珩的房门如愿以偿地被她敲开了。 “说。”沈斯珩面无表情,显然已经习惯了她的这些操作。 沈惊春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厚脸皮道:“哥,没房了。” 怦! 沈斯珩甚至没等她把话说完就关了门。 沈惊春是这么容易被这点小挫折打败的人吗?她不是!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11节 在沈惊春锲而不舍地敲门下,门再次打开了。 这次开门的人是莫眠,他一打开门就一通骂,连姐姐也不喊了:“溯淮,你能不能有点修养?别打扰人休息。” “宝贝莫眠,让姐姐进去呗?”沈惊春不理不睬,嬉皮笑脸。 莫眠叹了口气,他略微侧身,给沈惊春看房间里面:“喏,一共就这么点大,只能容纳两人。” 然后,不等沈惊春再争取,门再次被关上了。 - 燕越刚将床褥铺好,门就被敲响了。 “来了。”燕越以为是店小二来送茶水,他按了按酸痛的脖颈,去开了门。 门开了,然而站在门口的人不是店小二,而是沈惊春。 燕越还没来得及问她有什么事,却见一道身影快如闪电地冲了进来,迅速地扑上了床。 燕越被她气得要心梗,为了得到泣鬼草还不能翻脸:“你这是在做什么?” 沈惊春楚楚可怜地道:“没房间了,我借宿下你房间。” “不行。”燕越气势汹汹走到她面前,沈惊春死活抱住床褥不肯撒手,他拽半天只把床褥拽了出来,沈惊春还纹丝不动地扒在床上。 “床褥你要就拿走吧。”沈惊春的表现反倒像那个被抢了房间的人,她闭上眼,“反正我要睡床。” 燕越深吸一口气,一气之下......气了一下。 刚好门又被敲响了,这次来的是是店小二了。 店小二热情洋溢地脸露了出来,然而看到燕越怒气冲冲的样子,要出口的话一下被吓得吞了回去。 燕越冷着脸接过店小二手里的茶水,耸拉着眉,语气透露一股疲惫:“再送一份床褥。” 燕越最后还是让沈惊春留了下来,他自己打了个地铺。 他当然不是因为害怕沈惊春才留下了她,只是他换个角度想了想,或许可以趁此机会让沈惊春把泣鬼草拿出来。 首先,要和她关系亲近些。 房间熄了烛火,两人都躺在被褥里,他们皆把剑放在了自己的身侧。 燕越瞥了眼背对着自己睡觉的沈惊春,他轻咳了一声,薄唇抿了抿,问道:“林兄为什么会拜入沧浪宗?” 第11章 “我吗?”沈惊春没料到燕越会问她的过去,她的手拂过身侧的剑鞘纹路,脸上浮现出追忆的怅惘,“说起来,我拜入沧浪宗已有三百年了。” 刚穿越而来的她还是个十岁的流民小孩,原身假扮男子混迹流民,和她互相扶持的是个和她同样女扮男装的女孩,女孩告诉她自己在找父亲。 可惜女孩最后感染流感死了,她把信物留给了沈惊春。 为了生存,沈惊春取代了沈府真正的女儿,凭借信物受到了沈府的抚养。只是那时正值乱世,没过几年国破家亡她又过上了流浪的日子。 也就是在流浪的第二年,她遇见了师尊。 窗外黑云团团,明月高悬,清寒的月光洒在林间,成了微弱却唯一的光源。 “嗷!”高昂的一声狼啸惊起鸟雀。 高大的树木之间有一人在奔跑,沈惊春紧攥着一把匕首,她恐惧万分却只能不停奔跑,甚至不能回头。 身后传来簌簌响动,接着有一匹狼跃过灌木丛,朝着她奔跑。 因为太暗,沈惊春没有看见脚下的石头,她被绊倒了。 沈惊春吃痛地站起身子,然而下一秒她就被扑倒在地,是那匹狼追上了她。 那匹狼很瘦,显然和她一样已经饿了好几天,腥臭的热气喷在沈惊春的脸上,沈惊春吃力地抵抗着野狼。 那时,她的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 凭什么?凭什么是她穿越?她出身在富裕的家庭,成绩优异,即将步入大学。 可就在一朝之间,一切都成了幻影,她穿越进一个陌生的世界,活着成了她最大的要紧事。 沈惊春猛然用力,也许是因为愤怒爆发出了力量,野狼竟然被她抛到了十米开外。 沈惊春压低身子,她喘着粗气,眼睛死死盯着那匹狼,眸子里迸发着燃烧的火焰,这一刻她似乎也成了一只野兽,和另一只野兽生死搏斗。 野狼警惕地踏爪,紧接着骤然跳跃扑向沈惊春。 沈惊春早有准备,她膝盖跪地,身子仰卧,膝盖与地面摩擦生生褪了一层皮。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活下来。 她成功了,身子压得极低,在即将穿过野狼的那刻,沈惊春的匕首在它的肚子上留下了深深的划痕。 沈惊春没有放松警惕,在第一时刻她扑向了那匹野狼,压在了它的身躯之上,匕首狠狠刺向它的脖子。 野狼不停哀嚎着,奋力的挣扎渐渐没了力气,眼睛也没了光亮。 杀死了野狼,沈惊春心中却没多少情绪,今天是野狼死了,明天也许就换成了她。 只不过是多活了一天而已。 就在这时,沈惊春感受到了光亮,和月光相似的清冷。 她转过头,看见了一辆悬在地上的马车。 是鬼车吗?她想。 月光映照在她的脸上,她的脸被血模糊,看不清神情,只透着阴暗诡绝。 门帘被拉起,从马车里走出了一个男人,男人清俊逸朗,光风霁月,白袍是最精细的面料,用金丝绣着展翅的白鹤,好似下一秒就要展翅飞翔。 沈惊春木然地看着他,她只是在想——啊,原来只是个人。 还是个锦衣玉食,很柔弱的人。 “小孩,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那人的声音轻快温柔,光听声音都能知道他是个正直的人。 沈惊春沉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的话,紧接着没有任何征兆,她举起匕首扑向了他。 只要杀了他,她就能抢走他所有的钱了! 那人盈盈笑着,不躲也不闪,就在她即将刺向他的心脏之时,突起一阵狂风卷起了沈惊春。 “啊!”沈惊春惶恐地发现自己悬在半空中,匕首在方才的骤变中被风卷落,她凶恶地冲那人叫喊,“放开我!” “好啊。”那人挥挥衣袖,风骤然散开。 没了风的支撑,沈惊春从空中掉落,她害怕地闭上眼。 然而,没有任何疼痛,她只感受到一阵轻柔的风。 沈惊春缓缓地睁开眼,一股无形的风减缓了下落的速度。 清辉洒在那人身上,如同月神,他举起双臂,微风吹动衣袖,他轻柔地从风中抱她入怀。 月夜里,微风里,都是那人温柔的声音。 “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沈惊春收回神思,简略了她的过去:“在我流浪的时候,是沧浪宗的剑修救了我,我就跟着他入了沧浪宗。” “越兄呢?”沈惊春把问题又还给了燕越。 燕越含糊不清地扯了个理由:“家里想让我去岐阳门,我就去了。” “越兄,你这样可不行!”沈惊春煞有介事地教育他,“做人要有主见,不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燕越嘴角抽了抽,敷衍地嗯嗯,又憋不住问她:“你每次藏东西都把东西藏在灵府里吗?” “当然不是。”沈惊春微微上扬唇角,“我只是格外不想让某个人找到,毕竟让他轻易得到可就没什么乐趣了。” 燕越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又起了波澜,他的手甚至已经摸上了剑鞘。 “不过我还是挺喜欢他的。”沈惊春笑嘻嘻地补充,“我最喜欢看他看不惯我却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燕越:...... “你确定这是喜欢?”燕越差点骂出声,他就没见过沈惊春这样的人! “怎么不是喜欢呢?”沈惊春故意冷了脸,装作生气,“越兄,喜欢分很多种,你不能这么否定我的爱!” 燕越哽住了,他心里有一万句骂人的话,可是他不能,因为他还要降低沈惊春的戒心,从而取得泣鬼草。 无可奈何,燕越只能咬着牙附和:“对不起,是我的错,阁下定是爱得不能自拔才会这样。” “那当然。”沈惊春对他的话感到满意。 “只是,你这么做岂不是得不偿失?”燕越试图劝说沈惊春,“既损坏了你的身体,还不能得到他的心。” “还不如,将泣鬼草作为礼物送给他。” 沈惊春“认真思索”半晌,在燕越期待的目光下沉吟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她的手指点上自己的眉心,当着燕越的面取出了泣鬼草,将它藏在了自己的衣襟。 “时辰不早了,我先睡了,越兄也早点睡吧。”做完这一切,沈惊春打了个哈欠,她翻了个身,不多时传来她平缓的呼吸声,似乎是睡着了。 她居然这么轻易就听了他的话?燕越不敢置信,难不成......她真的喜欢自己? 这家伙还和以前一样傻傻的,沈惊春背对着燕越偷偷吐舌,燕越甚至没意识到他自爆了,她根本就没说过自己“心上人”寻找的东西是泣鬼草。 到半夜时,安静的房间里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窗户只留着微小的缝隙,月辉挤进缝隙照在昏暗的房间内,一个人影爬上了床榻。 燕越蹑手蹑脚地坐在沈惊春身旁,因为难捺激动的心情,心脏跳得格外快。 他放轻呼吸,身子前倾,手指碰到了沈惊春的衣襟,就在他要掀开衣襟时,一束光从衣襟里钻出,直冲燕越而来。 燕越瞳孔骤缩,因为距离过短,他已经避无可避。 “啊~睡得真爽。”沈惊春坐起身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往身旁一看,燕越被光绳五花大绑,连嘴巴都被堵住了,只能冲沈惊春干瞪着一双眼睛。 “哎呀!越兄你怎么被捆住了?”沈惊春“惊讶”地捂住了嘴巴,她像才知道燕越被自己的绳子捆了,慌乱地去解他的绳子,然后一不小心让绳子越来越紧,直到燕越被勒出了红痕,她才一拍脑袋抱歉赔笑,“你瞧我这记性,都忘了这绳子越拉越紧。” 沈惊春手指张开悬于绳子上方,绳子化为一束光没入了她的掌心。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12节 失去了绳子的桎梏,燕越立刻张口大骂:“沈......林惊雨,你没事用捆子捆我做什么?!” “我之前遇到一个好龙阳的修士爬床,所以才在自己的衣襟里放了光绳。”沈惊春表示自己很无辜,她狐疑地打量燕越,“倒是你,没事爬我的床作甚?” “......”燕越猛地闭上了嘴,自己总不能说是为了偷泣鬼草。 “你该不会是对我!”沈惊春恍然大悟,她惶恐地捂住胸口,两颊上浮现一抹绯红。 “我不是龙阳之好!”燕越的这句话说得颇有些崩溃,他干巴巴地编了个蹩脚的理由,“我,我是因为睡不惯地板,才迷迷糊糊爬上了床。” 沈惊春眼神玩味:“那你为什么碰我衣襟?只有碰到衣襟才会触发我的光绳。” “那,那是因为。”燕越脸憋得通红,他结结巴巴地解释,“那是因为我睡姿不好,喜欢抱着东西睡。” “哦~”沈惊春意味深长地长哦了一声,完全不像是信了他的解释。 可怜的燕越被沈惊春玩弄于鼓掌之间,生怕她不信,又强调了一遍:“我没有龙阳之好!” 沈惊春当然知道他没有龙阳之好,实际上她就是故意设计这一出的,就是因为系统昨晚颁布了和男主同床共枕的任务,她才会将泣鬼草当着他的面放进了自己的衣襟里。 嘻嘻,耍人真好玩。 “嗯,我信你。”沈惊春嘴上这么说,脸上却仿佛写着“我懂,你不好意思嘛”。 燕越脸一沉,道:“你还想住我房间吗?” 沈惊春闭上了嘴,还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呦呦呦,他急了,玩不起还威胁人。 第12章 口水仗暂停,两人一齐出了房门,路过沈斯珩的厢房时,他们也恰好推开了门。 莫眠目光惊悚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他憋下了喊她名字的冲动,神情颇有几分复杂:“你们......昨夜是在同一间房里睡的?” “是啊。”沈惊春爽快地承认了,她伸手自然地揽过燕越的肩膀,“我们可是一张床睡过的好兄弟。” 莫眠被这句话雷得差点惊掉了下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林惊雨!”燕越气急败坏,警告地喊她的假名。 沈斯珩倒是从头到尾没什么反应,不过沈惊春和沈斯珩在凡间时就不对付,他懒得管她才是最正常的。 “我们如此有缘,不如一起吃早茶吧。”沈惊春的手被燕越拍开也不恼,随即又揽住了莫眠的肩膀。 莫眠烦躁地挣扎了好几次,在意识到挣脱不开后也就认命了,死气沉沉地任由沈惊春揽着自己。 莫眠和燕越去找店小二点餐了,沈惊春看到沈斯珩坐下后也跟着坐了。 沈斯珩今天还是戴着帷帽,虽然隔了一层薄薄的白纱,但她也能感受到他的目光。 “看我做什么?”沈惊春单手托着下巴笑得欠兮兮的。 沈斯珩的声音也做了伪装,原本低沉的声音变得柔和,但还是冷冰冰的:“这里是只有这一张桌子吗?” 潜台词:别和他一桌,滚。 沈惊春什么人呀,就算沈斯珩不是她的绑定对象,也不妨碍她继续犯贱。 “我对姑娘一见如故,还请姑娘成全。”说完,沈惊春还抛了个媚眼。 燕越刚端着粥过来,就看到了这辣眼睛的一幕,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他竟然带着警告意味地提醒沈惊春:“林惊雨,你可别移情别恋。” 稍迟一步的莫眠更是大为震撼,大脑光速运转,推断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这个不知道是哪来的野男人被沈惊春骗了感情,不仅如此沈惊春还想欺骗自己师尊的感情! 登时,莫眠看沈惊春的表情变成了恨铁不成钢,作为他们沧浪宗的剑宗怎能作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 绕过沈惊春时,莫眠低声骂了句:“有伤风化!” 沈惊春一脸懵:“嗯?” 啊?有伤风化?我吗? 碍于泣鬼草还没得手,燕越也跟着沈惊春坐下了。 不知为何,氛围一时有些诡异,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流在其中流淌。 沈惊春在心里不合时宜地感叹:这就是传说中的三个男人一台戏吗? 燕越警惕地打量坐在对面的女子,哪怕是吃饭,“她”也不肯摘下帷帽,只略微掀开一点将茶点送入口中。 其实沈斯珩不必吃食,除了莫眠,他们几人皆已辟谷,只是碍于伪装才吃些东西装装样子。 至于沈惊春......她完全只是因为想吃。 “好吃。”沈惊春砸吧砸吧嘴,还将一碟茶油酥推至沈斯珩面前,“这个好吃,姑娘多吃点。” 沈惊春当然不是多好心,沈斯珩讨厌吃一切芝麻有关的事物,茶油酥上可是洒了不少芝麻。 虽然知道沈斯珩不会吃的,但沈惊春就是要犯贱。 只是这一幕落在其余二人眼里却成了她向沈斯珩献媚。 燕越无端冷笑,沈惊春以前就这样,见到漂亮姑娘就走不动道,甚至以前为了帮一个姑娘被骗光了身上所有钱财,到现在她还改不了这臭毛病。 这家伙说不定也不是什么善茬,燕越可以欺负沈惊春,但他不想让沈惊春像个傻子一样被别的人骗得团团转。 燕越问:“不知姑娘姓甚名谁,是哪家的小姐,为何来此?” 沈斯珩不紧不慢抿一口茶,淡淡回复:“你是衙役吗?” 言外之意是——你算什么?还盘问上她了。 担心燕越生疑,莫眠倒是给了正经回答:“我们家小姐是宿州富商柳家的嫡小姐柳烟,是特来花游城游玩的。” 燕越并不就此作罢,反而紧逼着问:“既是富商家的小姐出门游玩,又为何会住如此简陋的客栈?” “阁下这话好不讲道理。”莫眠并未慌张,他眼睛一瞪,“您在华春阁不是见到那群衡门弟子欺辱我家小姐了吗?” 沈惊春已经吃完了,她擦擦嘴提议道:“既然二位来游玩,不如和我们一道?” “不行!” “不必!” 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同时响起。 沈斯珩起身,语气疏离冷漠:“我习惯独行,你们二位自便就好。” 莫眠慌忙带走未吃完的茶油酥,走前还不忘恶狠狠地瞪着燕越。 “那人真是的。”离开了客栈,莫眠愤懑不平地为师尊说话,“明明是沈姐姐出轨,他不去找沈姐姐算账,竟然把矛头对准了您。” 沈斯珩沉默不语地走在前面,不知是否听进了莫眠的话。 “你的美人走了,不去追吗?”燕越目光幽怨,竟有几分似被丈夫辜负的怨妇。 沈惊春不解地问:“你这什么反应,你不会真对我有意思吧?” 燕越猛然醒神,靠,自己这是被鬼迷了心智吗? “越兄今日有什么打算吗?”沈惊春笑眯眯地问。 “没有,你呢?”燕越能有什么打算,他的打算就是跟着沈惊春直到拿到泣鬼草。 “既然这样我们就随便看看吧。”现在才早晨,那个地方只有晚上才会开业。 沈惊春和燕越随意在街道上游逛,漫无目的地逛了很多店铺,很快他们不约而同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一开始,他们都只以为是巧合,但是逛了那么多家店,他们渐渐地发现了异常。 烈日正午,沈惊春和燕越不再闲逛,寻了家饭馆避避暑。 沈惊春的目光在这家饭馆游荡,最后定格在柜台上的一尊石像。 “你发现了吗?”燕越语气严肃。 “嗯。”沈惊春也收起了嬉皮笑脸,她眼神冷静,声音沉稳,“所有的店铺都摆放着一尊石像。” 就像在现代的店铺会摆放招财猫招财,在这个世界的店铺也会摆放物品起到招财的寓意,只是这里摆放的不是招财猫,而是财神像。 但花游城的这些店铺摆放的不是财神像,而是一个男人的石像。 男人的长相并不慈悲,不符合民间传说的任何一个神佛。 这是最让沈惊春感到奇怪的,什么样的人的地位能胜过神佛在百姓心里的地位。 沈惊春满腹疑问,燕越也是。 正当沈惊春准备点菜时,店外忽然传来马匹嘶鸣和惊慌的人声。 “爹!” 街道上一匹失控的骏马疾驰而来,而街道中央有一位瘸腿的男人跌倒在地,他的女儿背着果篓站在街道左侧,马匹距离男人仅剩不到五米的距离,他的女儿根本来不及赶来救他。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色的身影在空中划过,沈惊春飞落于马匹之上,她用力牵住缰绳,马匹的蹄子高悬在空中,在沈惊春的控制下缓缓地停在了男人的面前。 “爹!”他的女儿连忙跑来扑在了男人怀里,她慌乱地察看男人身上有无伤口,“爹,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男人也很是后怕,他在女儿的搀扶下缓缓站直。 沈惊春已经下了马,马的主人小跑着赶来,燕越将马匹还给了主人。 “小心点。”他提醒道。 被救下的男人自称老陈,女儿则叫小春。 老陈为了表示对他们的感谢,邀请两人去家中吃饭。 两人倒也没有推脱,爽快答应了。 虽然只是个水果贩,但老陈的住房意外的还不错。 沈惊春和燕越跟着老陈进了屋子,一开始老陈因为站在前方挡住了两人的视角,但当他侧开身子时两人又看见了一件熟悉的物品——那尊男人石像。 “坐!小春给二位倒茶!”老陈热情地招呼两人,他的女儿小春为她倒茶时腼腆笑着。 沈惊春先喝了几口茶,她语气平常,似是闲拉家常:“你们这宅子还不错,卖水果一年赚很多吧?” “哪有!”老陈乐呵呵地笑,他长相憨厚,看着就知道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卖水果赚不了那么多,攒几年的收入都买不起城郊的。”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13节 燕越皱了眉,他疑惑地问:“既然这样,那你们怎么买得起这房子的?” 单看这茶,虽然不是碧螺春这类的好茶,但也不过是普通的程度,不像是为了买房花光了所有积蓄,或是赊贷了。 “二位一看就是外乡人,自然不知道。”老陈咯咯笑了两声,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营造出神秘的氛围,“我们这没有穷苦人,全靠神明保佑!” 燕越心底嗤笑,却没有表现出来,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盘。 沈惊春却忽地说:“你说的神是台上贡着的那尊石像吗?” “对。”老陈面露惊讶,“恩人怎么知道的?” 沈惊春笑了笑:“这里每家店铺都摆了这尊石像,一开始我只以为是店家用来招财的,没想到百姓家里也会摆。” “招财是一部分。”老陈点头,向两人解释,“我们的神保佑我们,实现我们的愿望。” “实现愿望?这么厉害。”沈惊春吃惊地张大了嘴,配合地夸捧起这位“神”,“那这位神是谁?我没想起来哪位神和它对应。” “是花游神!”说到这里,狂热的崇拜取代了老陈原本的表情,他言辞激动,“城主就是花游神!我们的城名就是取自他!” “呵。”燕越嗤笑一声,不屑之情溢于言表,“一个凡人而已,竟敢自称为神。” 室内陡然寂静,气氛降至零点,老陈僵硬地转过头看着燕越,一向温和的小春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气氛诡异。 老陈声音尖锐刺耳,动作僵硬得像被操控的木偶:“你......胆敢质疑我们的神!” 燕越沉默不语,看似不动如山,手却已经缓缓移向腰间的佩剑。 “老陈,你口干吗?多喝热水。”沈惊春却面色如常,甚至语气平静地瞎说,“城主曾经是个凡人,现在他是神了,自然可以自称是神。” 她这话狗屁不通,但老陈脑子似乎不太好,僵硬的神情渐渐缓和了,他声音迟缓,像是卡了的齿轮:“是......吗?” “嗯嗯嗯。”沈惊春敷衍地点头,她起身告别,走时还从桌上的盘子里顺了几个点心,“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哈。” 她也不问老陈和小春,拽着燕越径直离开了。 老陈和小春一言不发地盯着两人离开,昏暗的光线映照在两人面无表情的脸上,诡异又阴森。 走了一段路,燕越才道:“那家人什么情况,怎么那么诡异?” 沈惊春神情也没了刚才的轻松,她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不清楚。” 燕越倒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毕竟这些和他无关。 日沉西山,街上的行人渐渐少了。 燕越随口问了句:“现在去哪?回客栈吗?” 沈惊春摇摇头,念出一个名字:“雪月楼。” 她说完又顿了顿,瞥了眼一旁的燕越,又补充了一句:“我自己去就行,你可以回去。” 她不说这句还好,一说就引起了燕越的疑心。 “去。”燕越警惕地打量沈惊春,她不想让自己跟说明又要搞幺蛾子,他必须跟着。 沈惊春耸了耸肩,表示随意。 雪月楼在花游城也算有名,并不难找到它的位置,两人很快就找到了。 雪月楼有个奇特的规矩,每个客人都必须佩戴面具。 沈惊春和燕越在来的路上顺便买了面具,正要进去时门口的男仆将他们拦了下来。 戴着兔子面具的男仆语气温和,态度却十分冷硬,他伸出手笑道:“外来者请出示身份文牒。” 沈惊春将玉牌递给他,在他检查时饶有兴趣地问:“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是外来者的?” “二位身上没有花游神的气息。”男仆笑得神秘,答案也是模棱两可的,不等她追问就将玉牌归还,“请仙者入内。” 沈惊春挑眉,这是在催她了。 沈惊春识趣住了口,她转身入内,但燕越却被拦下了。 “仙者,你还没有给我身份文牒。” 燕越攥紧了拳,他入城的时候是抢的普通人的通关文牒,可他告诉沈惊春自己是岐阳门弟子。 “仙者?”男仆见他不语,又催促了一句。 “不用查了,他和我是一起的。”沈惊春懒散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她一瞧就知道他在纠结什么,“我可以保证他的身份。” 男仆犹豫了半晌还是放行了,剑尊弟子愿意为他保证,想必不是歹人。 燕越松了口气,心想还好取得了沈惊春的信任。 沈惊春却是在心里腹诽:这傻子还在那纠结,都不知道她早就看出他身份了。 往里走几步,一股香风扑面而来,粉纱占满了沈惊春的视野,她不慌不忙伸出手,温香软玉瞬时满怀。 纤纤玉手在沈惊春的心口上绕圈,女人巧笑倩兮,举手投足皆是风情万种:“外乡人,要上楼喝一杯吗?” 第13章 “不急,夜还长。”沈惊春面不改色地全盘接收,她甚至十分自然地揽着女人的腰往前走。 女人咯咯笑着,还配合地要躺在她胸口。 沈惊春眉心一跳,这可不行,躺胸口容易露馅。 她正要阻止女人动作,身后燕越充满愤怒的声音。 “林惊雨!你怎么能这么做?” 燕越面色铁青,语气咬牙切齿,气得手指都在颤抖。 沈惊春费解地看着他,觉得他这样不像是宿敌,反倒像...... “像是发现你有外遇的正宫!”系统的声音适时在沈惊春脑海里响起,惹得沈惊春怀疑它是不是有读心术。 因为这里的人太多,系统不好出来,只能在她的脑海里交流,这就导致沈惊春感受到了比以往多几倍的聒噪。 “你看看!男主他一定是开始喜欢你了!他都开始吃醋了!”系统激动地叽叽喳喳。 沈惊春果断否认:“这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喜欢我?” 系统反问:“那为什么我这里显示心魔值上升了?” 沈惊春无话可说,但她还是坚定地否认了。 燕越不知道沈惊春和系统交谈,他把沈惊春的沉默当成了默认。 “跟我离开这里!”他气势汹汹走到沈惊春面前,在女人惊讶的目光下,毫不怜香惜玉地把女人从沈惊春的怀里拽了出来,然后握着沈惊春的手腕就要往外走。 沈惊春推开他的手,无奈地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燕越激动地质问她:“那是哪样?” 啪! 不远处传来一道响亮的巴掌声,接着是女人尖锐的声音:“你这个贱人!竟然和别的人搞在一起!” 沈惊春:“我不是来这玩的。” 男人慌乱解释:“我和她是第一次见面,没有任何关系!” 燕越拔高声调:“不是来这玩的?那你刚才是在做什么?” 女人崩溃哭喊:“没有任何关系?那你的手放她腰上做什么?” 沈惊春啧了声,她瞥了眼不远处好奇观望的女子,压低声音:“逢场作戏而已。” 男人不再像方才那样慌乱,语气甚至有些烦躁:“我只是来这谈生意,做做戏,你别大惊小怪。” 沈惊春突然陷入沉默,他们说话的时候那对男女对话刚好和他们相对,沈惊春明明是来干正经事的,现在反倒像是被正宫抓包后找推辞的渣男。 燕越也这么觉得,怕沈惊春意识到这点,自己也闭了嘴。 沈惊春神色不耐,她不理解地问他:“话又说回来,我做什么关你什么事?” 耽误正事,沈惊春的心情已经开始不虞了。 “你不是有心上人了吗?我这是为了你考虑。”燕越眼神心虚乱瞟,却依旧嘴硬地和她对质,“你心上人要是知道你去这种地方,肯定不会和你在一起!” 沈惊春嘴角抽了抽,以前还说什么绝对不信,现在看来他倒是信了,就是这反应有些奇怪。 “知道这是为什么吗?”系统又开始在她的脑子里叨叨了,它表面维持着系统的逼格,实际心里已经开始土拨鼠尖叫了,“因为他在吃醋!” 系统高兴地恨不得飞一圈,这下终于按照它的预期发展了。 沈惊春依旧不信,她压根没理系统。 怕燕越之后捣乱,沈惊春特意向燕越多解释了几句:“雪月楼并不只是青楼,我是来这调查的。” 解释完了,沈惊春才又去找方才的女子。 那女子似乎是个乐子人,磕着瓜子看他们好长一段时间热闹了,见沈惊春走过来才有些遗憾地放下了瓜子,她笑嘻嘻地揶揄沈惊春:“公子怎么用花言巧语劝服小情郎的?竟然谅解你了。” 沈惊春笑着的脸顿时一僵,片刻后又恢复了笑容,她揽过女子的细腰,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姑娘说笑了,他不是我的情郎,普通朋友而已。” “公子唤我秦娘就好。”秦娘手持团扇,半遮玉面,她扑哧笑了声,“公子不用不好意思,我都懂。” “哈哈。”沈惊春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干笑,她从来没这么尴尬,都怪燕越! 雪月楼并不是青楼,它非常奇特,明明是个酒楼,却只在夜晚迎客,在这里几乎可以买到想要的任何情报。 雪月楼据说背后有多个仙门势力,只是最近仙门隐藏在雪月楼的弟子逐渐失踪,沧浪宗怀疑是花游城有邪祟作祟,她在赶路时刚好收到了沧浪宗的密信,索性决定解决此事。 沈惊春刚落座就注意到坐在前排的衡门弟子,她蹙眉望着那些笑闹的衡门弟子,他们之中甚至有亲吻酒娘的。 燕越坐在沈惊春旁边一桌,他冷哼了一声,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不知羞耻。” 不知是说衡门弟子,还是在说沈惊春。 “以前也是这样的吗?”沈惊春偏头问秦娘。 秦娘弯腰为她斟酒,声音轻柔:“前任城主在时,雪月楼还不是这样。” 沈惊春之所以会揽着秦娘的腰,完全是为了融入氛围,刚进门时她就注意到这里的风气有些怪。 名面上雪月楼只是酒楼,亦或是交易情报的场所,但现在俨然成了风月之地。 是背后的仙门交易还是城主的意思?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14节 沈惊春记得衡门似乎也有参与雪月楼的事务,她借口出恭,在无人处放出了系统。 “你去偷听他们谈话。”沈惊春命令系统。 “不要,为什么你不去?”系统不太情愿,它是系统,又不是她的小喽啰。 沈惊春:“我还有其他事要办。” 系统嘴巴瘪了瘪:“宿主别忘了我们的任务,你今天心魔进度就涨了一点点。” 为了打发系统,沈惊春只好再三保证会想办法。 系统变成一只小飞蛾,扑棱着翅膀偷听去了。 沈惊春回了座位,秦娘在她走的间隙喝了几杯酒,已经有些醉了。 她撑着下巴,眼神迷离地看着沈惊春。 “我想知道现任城主相关的事,花游城为什么称他为神?”沈惊春不确定秦娘会不会像先前的老陈做出诡异的反应,但她现在只能赌一把。 “这可是个大秘密。”秦娘笑容耐人寻味,她细长的手指轻佻地抚过沈惊春的下巴,“跟我来。” 沈惊春挑了挑眉,看来有希望。 她顺从地跟上,在路过燕越时,他紧紧盯着自己,似是在警告她。 沈惊春都要被他气笑了,看来最近自己是对他太好了,才让他产生了自己可以管她的错觉。 沈惊春无视了他,径直上了楼梯。 秦娘的房间在二楼的角落,她推开门摆出一个请的动作。 沈惊春甚至没犹豫就进去了,屋里也有一张桌子,她坐在座椅翘着二郎腿,还自来熟地拿起桌上的玉酒壶。 “你还真心大啊。”秦娘感慨,她神情清明,显然方才是装醉的。 沈惊春提起酒壶也为秦娘斟了杯酒,清透的酒液在酒杯摇晃,倒映出摇曳的烛火:“不是心大,而是你对我构成不了威胁。” “看来口气也不小。”听了她的话,秦娘非但没有生气,还笑了,似乎觉得她很有趣,“你这情报可是要对人了,要向别人问,怕是命都没了。” 沈惊春识趣地端起酒杯,话里恭迎:“还是秦娘心善有本事,还请您解惑。” “嘴倒是挺甜。”秦娘轻笑了声,愉悦地接过酒杯,小抿了一口,“你想好给什么报酬了吗?” 沈惊春从容地拿出两袋沉甸甸的灵石,她微笑着说:“一千灵石。” 谁知秦娘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指,她吹了吹指甲,声音懒散:“就这吗?” 沈惊春卡壳了,一千灵石可是她全部的积蓄了,他们宗门名声大,但缺钱也是真的。 事已至此,总不能前功尽弃,沈惊春肉疼地拿出了一坛梅花酒。 “这可是我师尊酿了四百年的梅花酒。”她沉痛地拍了拍坛身,她开了封,瞬时醇厚的酒香就在空气中漾开,梅花的冷香若有若无。 秦娘眼睛顿时一亮,一口答应了下来。 “花游城虽然以前就很是富裕,但还是现在的城主上任后才达到了鼎盛。”秦娘回忆从前还是啧啧称叹,“现在的花游城城主名叫孔尚墨,上任前他还只是个外乡的贫民...... 前任花游城城主子嗣众多,但却只有一个女儿,被他宠得如珠似宝。然而女儿外出游玩时却被卷入了危险,据说是孔尚墨救了她。 英雄救美,一见钟情,这样俗套的剧情却在现实中发生了。 前任城主一开始自然不同意两人的恋情,但他架不住女儿为他要死要活,只好答应了两人成亲。 花游城城主的位子一直是继承制,原本是轮不到孔尚墨的头上,但怪事逐渐发生,前任城主突染不治之病,缠绵病榻,而他的几个儿子也先后因为各种原因相继去世,居然只剩下了女儿和孔尚墨。 女儿天真无邪,哪里有能力治理整座城,城主之位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孔尚墨的身上。 然而奇怪的事并没有停止,孔尚墨当上城主后,百姓们开始变得奇怪,他们有时会格外僵硬,像被操控的木偶。 百姓们称之为木偶症,他们寻求遍地名医也不得痊愈,最后竟然是城主治好了他们,百姓们便更信赖他了。 一百年过去了,身为凡人的孔尚墨却还未身死,向城主祈祷的人们生活变得更好了,百姓们都说他是神。 于是,城中百姓家家户户都摆起了孔尚墨的石像,每当有人对城主神的身份产生质疑时,百姓们又会像木偶般僵硬可怖地盯着对方。 “既然是这样,那你为什么没事?”听秦娘说完了故事,沈惊春不由产生了疑惑,秦娘话语里的意思明明就是质疑孔尚墨神的身份。 “因为......”秦娘对她眨了眨眼,“我不是普通人呀。” “我是合欢宗的女修。”秦娘捂着嘴咯咯笑着,说完她又耸了耸肩,补了一句,“曾经是。” 沈惊春若有所思,她再次为秦娘斟酒,手心掠过酒杯,递到了秦娘的手里。 她又问了一个问题:“你知道雪月楼最近有人失踪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秦娘将递来的酒一饮而尽,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或许你在花朝节会找到些线索。” 回答完问题,秦娘看沈惊春还没动,不禁疑惑地问她:“你问题不是问完了吗?怎么还不走?” “在等药效发挥作用。”沈惊春端坐在座位上,微笑地看着她。 “什么药效?”秦娘不解地看着她,然而下一刻眼前逐渐模糊,她趴在了桌上。 沈惊春从容自若地饮酒,话语慢吞吞的:“药效发作了。” 第14章 秦娘说不知道雪月楼有人失踪,如果她曾经是合欢宗的女修,那这显然是假话,她不至于连这也发现不了。 通过秦娘的话,可以明白秦娘对孔尚墨是有怀疑的,但这么多年她不逃也不向仙门上报,有很大可能是城主对她有利,她并不想城主倒台。 一开始,沈惊春就对她混邪乐子人的属性有所了解了。也许,秦娘被逐出合欢宗的原因就是她曾勾结妖鬼。 沈惊春思考完决定先搜一遍雪月楼,如果没有线索,她再看看花朝节能不能找到。 沈惊春和秦娘交换了衣服,之后将秦娘藏在了衣柜内。 沈惊春目光落在棕红色的衣柜上,她面带微笑轻轻合上了门。 好梦,秦娘。 沈惊春专门搜索隐蔽能藏人的地方,二楼都是住房,藏匿修士的可能性很低,沈惊春径直上了三楼。 三楼没有灯台,整层楼被黑暗笼罩,长长的走廊一眼望不到尽头,惹人心生畏惧。 沈惊春在手心点了一缕微弱的火苗,火苗摇摇晃晃,不禁让人生疑下一秒就会被风吹灭。 火苗驱散了一些黑暗,沈惊春得以看清路况。 这层似乎长时间搁置,走廊上散乱地放着一些货物,沈惊春手掌扶着墙面,小心翼翼往前走。 她往前走了一会儿,手下忽然一空,微弱的光亮照亮了情形。 是一间未关门的房间。 沈惊春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才进入了房间,她将一进入就轻轻合上了门。 这是三楼唯一一间烛台被点亮的房间,沈惊春灭了火苗转过身,她瞳孔骤缩,被眼前的景象惊骇地说不出话来。 眼前是一尊近乎有两米高的半身石像,刻着的男人俨然就是孔尚墨,孔尚墨手捧莲花,面容慈悲,宛如渡人的神佛。 然而,整尊石像却被鲜血浇淋,慈悲的笑容与暗红的鲜血相映,笑容显得诡异而扭曲。 在石像的下方摆着一排莲花状的长明灯,火苗在莲心微微晃动,既神性又慈悲。 长明灯照亮了房间的惨状,有一个男人躺在了房间的中心,他的身体多处被利刃划过,不致命却十分痛苦,他的血液纵横遍布整间房间。 男人的眼睛原本已没有一丝光亮,在看到沈惊春后重新亮起希望,他吃力地张口,喉咙处发出微弱嘶哑的呼救声:“救,救我。” 沈惊春半跪在男人身边,她不是医修,但即便是这样,她也明白这个男人已经快死了。 他身上伤口太多,虽然不是致命伤,但出血太多,即使现在叫来医修,也没有办法治好男人。 沈惊春沉默地摇了摇头,只说了两个字:“抱歉。” 男人眼中光芒黯淡,但他张了张口,再次说话。 这次的声音比刚才更微弱了,沈惊春必须附耳才能听清。 “咳咳,不要......相信他们。”他的话也是断断续续的,几乎不成句子,“咳,信徒......许愿。” 在说完这句话后,男人彻底没了声息。 沈惊春眼睑微垂,静默地为他阖上了双眼,明灭的烛光下她神色不定,背后布满鲜血的佛像神情悲悯,似注视着他们。 男人简短的话里藏匿着信息,老王曾说过他们向神像许愿,神会实现他们的愿望。 她那时就有一个疑问,仅仅是许愿,他们所谓的神会实现他们的愿望吗? 现在这个问题得到了答案,“神”会回应他们的愿望,但前提条件是贡献鲜血。 所谓的花游神恐怕不是邪修就是什么妖魔,绝不会是什么神或凡人。 她心中思绪万千,但此地不宜久留,她快速离开了这个房间。 沈惊春在三层搜了两遍也没再找到异常,雪月楼一共只有三层,她已经搜过两层,只剩下一层没搜过。 她正欲下楼去,却听到楼下一阵喧哗,接着便是上楼的声音。 沈惊春一惊连忙灭了火光,黑暗中她躲闪不及,迎面撞上了人。 “哼。”对面的人发出一声闷哼,手掌及时盖住了沈惊春拔剑的动作,他轻声附耳,声音磁性清冷,“别动,是我。” 不消他说,沈惊春已经知道他是沈斯珩了,楼下的人恐怕也是他惊动的。 来不及和他算账,沈惊春瞪了他一眼:“跟我来。” “快点!” 杂乱的脚步声和人声交叠在一起,锁住的门被暴力打开了。 黑暗的房间内空荡荡的,侍卫们警惕地环绕四周,最后视线落在了床榻,重重帐幔遮挡了人影,但却依旧能看出帐幔微弱的晃动。 侍卫神情一凛,伸手扬起了帐幔。 “啊。”一声娇俏的惊叫酥人心脾。 只见身着紫纱裙的女子跨坐于男人身上,那男人正坐于床上,赤坦的上身多处留有暧昧的红痕,他搂住女人的细腰,女子的脸埋在男人胸前,看不清楚。 男人侧目,目光冷冽刺骨。 “抱歉,惊扰了两位。”侍卫惊慌地落下帐幔,站在床前僵硬地道歉,但即便如此他也未忘了询问,“不知二位为何在此?”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15节 “这种事还要明说吗?”帐幔内传来女人的娇嗔,“就是要在这种地方做才刺激呀~” “那两位有没有见到一位蒙面歹徒?” “什么男人?我们一直在这里面,哪看见什么人了?”女人又道,她的语气愈加不耐烦,似乎很是厌烦好事被人打搅。 “这里闲杂人等不可进入,还请两位尽快离开。” 两人明显不是嫌疑人,侍卫们也只好叮嘱几句就离开了。 门再度被关上,沈斯珩猛地一推沈惊春,他嫌弃地抹胸前的胭脂印,可怎么抹也抹不掉。 他眉毛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毫不掩饰厌恶之情:“做个样子不就好了,你非要真做干什么?” “装什么纯?”沈惊春懒洋洋地坐起,她慢条斯理将弄皱的衣服整理好,“不这么做,他们能信吗?” 沈惊春乐得看他被恶心,也不提醒他脖子上还有自己留的胭脂印,手自然而然挽上了他的胳膊:“我可得提醒你一句,装要装到底。” 沈斯珩没再推开她,反而搂住了她的腰,他冷冷道:“用不着你提醒。” 在一楼等待的燕越听到了刚才的动静,几分幸灾乐祸地期待沈惊春被抓包,但等到不耐烦也迟迟没等到被抓的沈惊春。 这时楼梯发出了脚步声,他随意地看了一眼,原本懒散靠背的他突然坐起,双眼紧盯着以“亲密”姿势出现的沈惊春和沈斯珩。 紫色的面纱遮挡了沈惊春的半张面庞,只露出一双含着潋滟春光的眼眸,给她塑造了朦胧神秘的美感。 这并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她神情甜蜜地依偎在沈斯珩的胸前,他面色漠然,宽大的手掌却紧紧搂着她的细腰,彰显出他强烈的占有欲。 沈惊春无视了怒目而视的燕越,和沈斯珩坐在了另一桌,她甚至放着好好的位子不坐,非要坐在他的腿上,两人亲密无间的互动和小情侣别无二致。 虽然暂时糊弄了侍卫们,但侍卫们并未完全放下警惕,他们隐蔽在暗处一直观察着两人。 沈斯珩也察觉到如影随行的目光,所以他并未拒绝沈惊春过逾的举动,而是放任她随心所欲。 “亲爱的~张嘴。”沈惊春感受到邻桌燕越投来的滚烫目光,但她毫不在意,还更加做作地从果盘里摘下一颗绿葡萄,挂着甜蜜的笑容就往沈斯珩嘴里塞。 沈斯珩警告地瞪着她,但沈惊春不为所动,还矫揉造作地催促他,声音腻得让人起鸡皮疙瘩:“亲爱的~你怎么不吃啊?” “难道......”她伤心地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语气幽怨,“你说的爱我,都是假的?” 沈斯珩余光看到侍卫们脸上露出怀疑的表情,他无可奈何,只得张口咬下那颗葡萄。 他喉结滚动,一直未变的冷漠表情终于有了轻微的变化。 酸,不仅酸还涩,像吃了一整颗柠檬。 沈惊春亲昵地抚摸他的脸颊,温柔深情地问他:“甜吗?” “甜。”沈惊珩被气笑了,他咬牙切齿地回答,脸上却硬挤出一个笑,“宝贝给的当然甜。” “太好了!多吃点。”沈惊春露出满意的微笑,她开心地又喂了他几颗葡萄,涩得他舌头发麻。 沈斯珩攥着的拳头松开又握紧,握紧又松开,他瞥了眼果盘,忽然笑了。 “宝贝,这里有黄瓜片呢。”他慢悠悠地开口,身体轻松地靠着椅背,那种散漫矜傲的感觉和纨绔子弟如出一撤。 沈惊春漾开的笑陡然一僵,她最讨厌的水果就是黄瓜。 果不其然,沈斯珩下一秒已经拿着黄瓜片凑到她嘴边了,他的声音上扬轻佻,还带着笑,但眼里的笑全是恶劣:“快吃吧,宝贝。” 两人就幼稚地这样一来一回,两个人都像是要用这种幼稚的行为来恶心死对方,但是落在燕越的眼里,却是沈惊春毫不顾忌地在和一个陌生男人亲昵投喂。 燕越无法形容他心里的感受,他明明没有理由去生气,但是他心里却燃起了一团莫名的怒火,就像是......妒火。 燕越无法平息这股怒火,他胸膛上下起伏,额头上青筋暴起,他努力地克制自己,但是没能做到。 沈惊春还在和沈斯珩互相攻击,他们的言辞亲密,却是在互相针锋相对。 沈惊春搜肠刮肚想着恶心沈斯珩的办法,一时忘记了燕越的存在,猝不及防地手腕猛然被一拉,她靠在了温热宽实的胸膛。 她惊愕地抬头,对上燕越阴郁的双眼。 搞什么?沈惊春一脸懵。 “他是谁?”燕越警惕地盯着眼前的陌生男人。 侍卫们已经放松了对他们的警惕,他们本来已经准备走了,在看到这一变化眼睛亮了,留了下来吃瓜。 侍卫们还没走,沈惊春也没法和燕越解释或者说其他话,她选择装作是陌生人。 她神情疑惑,皱着眉娇弱地示弱:“你是谁呀?都把我抓疼了。” 不得不说,沈惊春的演技在这辈子被磨炼得炉火纯青,要是在现代说不定能得个奥斯卡奖了。 沈惊春的眼睛水蒙蒙的,看着无辜极了,但在燕越看来却是欠揍极了。 心里是这样想的,但燕越鬼使神差地松了些力道,他冷着脸重复了一遍:“他是谁?” 演戏演到底,沈惊春总不可能这时候改口,她脱口而出:“我情郎。”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两个男人脸色同时一黑。 沈斯珩似乎觉得这是对他的玷污,但这主意自己当时也同意了,就算是反感,他也得吃下这亏。 “对。”沈斯珩语气加重,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沈惊春,眼神像一把无形的冰刀,冷嗖嗖的。 燕越气笑了,他正欲将沈惊春拽走,但他忽然注意到沈惊春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了一处。 她是用余光看的,就看了一眼,却正好被燕越发现了。 燕越随之看了过去,发现了藏在阴影处的侍卫,他嘴角缓慢地扯开一道笑,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他不是你的情郎吧?” 第15章 “我明明看到你是一个人上楼的。”他抱着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眼里是讥讽和玩味,“如果他是你的情郎,你为什么不和他一起上楼?” 这句话引起了侍卫们的警觉,他们神情变得严肃,凝重地打量他们。 啧,净给她添乱。 沈惊春嘴角的弧度甚至也没有变,和她散漫的笑容相比,她的眼神凉薄淡然。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受害人和目击者都没有反应过来。 沈斯珩只感觉眼前一花,他隔着轻薄的面纱感受到唇瓣的温热,他还维持着微微张嘴的动作,瞳孔骤缩地看着面前的人。 沈惊春这一吻蜻蜓点水,来得快去得也快。 被沈斯珩派出去的莫眠刚回来就看到了这一情形,他被震惊得目瞪口呆。 在震惊感褪去后,袭之而来的是巨大的悲戚。 他那么大一个洁身自好的师尊!就这么被阴险狡诈的沈惊春给玷污了! 燕越眨了眨眼睛,似乎是不敢置信她竟敢这么做,他气得发抖,话都说不出来。 然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最令所有人震撼的是沈惊春接下来的话。 “你见哪个情人见奸夫是光明正大一起的?”沈惊春振振有词,她的手还放在沈斯珩的肩膀,挑衅地挑了挑眉,“他是我的真爱,你只是我的姘头,有什么资格管我?” 等等,侍卫们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 什么奸夫?什么姘头? 意思是说她其实有夫君,这个男人是小三,而另一个男人甚至不是小三,而是小四? 侍卫们叹为观止,他们摇着头离开了,这事太炸裂了。 燕越脸都绿了,他的眼神凶恶,像是想把沈惊春千刀万剐。 被瞪几眼而已,又不会掉一层皮,沈惊春一点也不在乎。 只是她忽然感觉背后也有道锋利的目光,她疑惑地回过头就对上了沈斯珩满是怒意的眼睛。 哦,生气了?那咋了? 莫眠冲了过来,拿着一张手帕不断擦着自家师尊的唇,他愤怒的视线在沈惊春和师尊的唇之间来回转,崩溃得像要哭出来:“她这是干什么呀!她这是干什么呀!” “噗。”沈惊春忍俊不禁,她哼着歌轻快地离开了雪月楼。 在他们下楼时,沈斯珩告诉了她,他也是来调查雪月楼修士失踪的事,既然他确认了一楼没有异常,自己没有必要再待在这了。 燕越没有追上来,他只是阴郁地盯着沈惊春离开的背影。 他刚才太冲动了,沈惊春一定意识到自己的真实身份,说不定......她早就知道了。 一想到自己被她耍得团团转,刚才还被戏耍,燕越就想将她碎尸万段。 燕越哼了一声,也离开了雪月楼。 离开前他睨了眼沈斯珩,一开始他还没意识到,但很快他就发觉这个男人和早晨的白衣女人是同一个人,他们身上的气味都一样让人厌恶。 “溯淮剑尊真是太可恶了!”莫眠为自家师尊打抱不平,他愤懑地咒骂着沈惊春,“她怎么能这么玷污您的清白!还张口就败坏您的名声!您一定要和长老们说!” 沈斯珩突兀地皱了眉,淡淡的嗓音里带了些警告,“莫眠。” 莫眠识趣地闭了嘴,蔫蔫地垂下了头。 今晚沈惊春没法再蹭燕越的房间了,沈惊春重新找了间客栈,刚好剩下了一间。 沈惊春刚舒服地躺上床,一道灰扑扑的影子就从窗户一闪而过,全部重量都压在了沈惊春的肚子上,重得她差点没吐血。 “宿主!”系统崩溃地大叫,嗓门大得像是要把她耳膜震破,“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怎么做?”沈惊春无辜地问,“我又没有强吻燕越。” 她多听话呀,系统不让她强吻燕越,她就换成强吻沈斯珩了。 系统都要哭出来了,天知道它看见沈惊春当着燕越的面强吻别人有多崩溃。 沈惊春怕系统再吵,主动道:“今天忘记找燕越麻烦了,要不我现在去找燕越玩玩?” “不用了,心魔进度涨了15%。”系统语调毫无起伏,一脸死相。 这就是最让系统心梗的地方了,如果沈惊春的做法干扰了任务,它就可以让沈惊春按照自己的方法走,但她自由发挥竟然涨了这么多! 系统开始对自己的业务能力产生了怀疑。 沈惊春很惊讶,她今天明明没招惹燕越啊。 沈惊春把这事扔到了脑后,还有比燕越更重要的事:“你偷听到衡门什么情报了?”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16节 “我听到他们在说要尽快找到泣鬼草,和花游城城主进行的交易已经刻不容缓了。”系统如实告诉了沈惊春。 事情有些麻烦了,衡门居然和花游城城主有瓜葛,还进行了交易。 花游城城主很少露面,他也并不接待客人,唯一能见到他的机会只有一年一度的花朝节。 明天就是花朝节,沈惊春今晚就要做好准备。 花朝节在夜晚才开始,沈惊春并不着急,她没有待在歇息的客栈,而是去了沈斯珩所在的客栈。 沈惊春依旧做了伪装,只是没再穿男装,她很擅长化妆,轻易便能化成截然不同的面貌。 沈惊春的红裙如火如荼,裙摆摇曳似火焰跳动,她的面容艳丽,笑容热情,比她的红裙更加耀眼夺目。 她刚踏进客栈,店小二便迎了上来,他殷勤地问:“姑娘要哪间厢房?” “我是来找人的。”沈惊春视线略过他,在客栈内张望。 店小二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沈公子的情人吧?” 沈公子?看来沈斯珩重新入住,没再伪装了。 和店小二的对话让沈惊春确定了一件事,花游城的百姓果然不对劲,昨晚在雪月楼两人脸上都有伪装,但店小二不仅知道楼里发生的事,甚至认出沈斯珩。 沈惊春还未回答,楼梯上传来莫眠讶异的声音。 “溯淮,你怎么来了?”莫眠说完就后悔了,他应该装作没看见,这样沈惊春就不会注意到师尊和他了。 沈斯珩只是冷淡地睨了她一眼,之后就没再看她。 “亲爱的,想我了吗?”沈惊春热情地对沈斯珩抛了个飞吻,她完全不在意昨晚自己强吻他的事,这又不是她故意的,不都是为了圆谎嘛。 沈斯珩的视线从她的唇落在她的指尖,沈惊春的唇是绛红色的,她圆润白嫩的点过唇瓣,似浸过樱桃汁鲜红,那股甜味若隐若现,勾得人想舔舐光所有的汁水。 沈惊春四下张望,没看见燕越人影:“那家伙人呢?” 莫眠抱臂哼了一声,他别过头:“不知道。” 沈斯珩垂下眼睫,他面色沉静,清傲的气质如云似雪,只是说出的话却和他出尘的面容不同,含着淡淡的讥讽:“怎么?怕他被你气跑了?” “是啊。”出乎意料的是沈惊春没有反驳,而是没正经地承认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沈斯珩的脸色似乎更黑了。 “你和谁交好我管不着,但你最好别给我们沧浪宗丢脸。”他冷冰冰抛了一句,拂袖离去。 沈惊春一头雾水,她寻思着自己给沧浪宗丢脸好像也不是第一次了吧?沈斯珩这么敏感做什么? 莫眠为自家师尊忿忿不平,他愤懑地瞪着沈惊春:“你与其关心一个外人,还不如多关心我师尊。” 沈惊春嘴角抽搐,也没解释就跟了上去。 莫眠看到跟上来的沈惊春,奇怪地问她:“溯淮,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沈惊春加快步伐走到他的身边,手使劲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头发,“还有,叫姐姐。” 沈惊春在离沈斯珩几步的距离时停下,她笑着和沈斯珩提议:“你看我们两人目的都是相同,既然这样,不如我们二人合作......” 她的提议尚未说完,沈斯珩猛然转身,寒光一闪,锋利的剑刃砍断飘落的一片叶子,离她的脖颈只余一寸的距离。 莫眠悚然一惊,忍不住小声惊呼:“师尊!” “我只和你说一遍,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沈斯珩对徒弟的提醒视若无睹,他目若寒星,气息凌冽危险,“你惹出来的祸自己收拾,别想让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这柄剑只需偏移一点就会划破沈惊春的动脉,她却面色不改,微笑地捏住剑刃,轻轻将它往外移:“师尊送你秋水剑,可不是让你把它对准我的。” 第16章 “呵。”沈斯珩嗤笑一声,却终究收了手,“莫眠,我们走。” 衡门今天必定会全城搜索沈惊春和燕越,她找不到燕越,只能坑沈斯珩替她擦屁股,可惜他不吃这套。 沈惊春烦躁地呼出一口气,往人群里去了。 随着太阳渐渐落山,几乎所有的百姓都往一处走,每个人脸上都佩戴着傩面。 街道两边挂着灯笼和幡条,孩童们手持着木兰桡,欢快地在人群里穿行。 离花朝节开始仅剩一个时辰,花游城的城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祭坛,祭坛中央是一滩熊熊燃烧的篝火,许多个身穿云纹八卦衣,头戴彩绘鬼面具的男子围绕着篝火跳着傩舞。 面具上的人脸表情各异,凶狠可怖,篝火的光照亮狰狞恐怖的傩面,他们如同群魔乱舞诡异惊悚。 “让开!”在震耳的锣鼓声中,有人被粗暴地推搡开,衡门弟子行为粗暴地挤了进来,强硬地摘下每个人的傩面查看。 其中一个弟子正在西南方向搜查,眉毛下压,焦躁地推搡着旁边的人。 这时,他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拍,他疑惑地偏过头去,从一张可怖的傩面里对上了一双眼睛。 这傩面画得实在恐怖,男人震悚地退后了一步,却见那人摘下了面具,面具之下的脸正是被他们通缉的女人。 他尚未反应过来,沈惊春就已转身跑开。 “站住!”他一惊,来不及联系其他人,赶紧拨开人群追了上去。 他追着沈惊春到了一处胡同,却不见了人影。 他拔剑警惕地四处张望,忽然他注意到脚下猛然多了一道阴影。 刀剑相撞发出铿锵的声音,甚至迸发出耀眼的火花。 沈惊春特意收敛了力度,使那人产生自己略逊于他的错觉,男子果然认为她不济自己,剑舞得更快。 凌厉的剑风不经意划破沈惊春的衣袖,泣鬼草从里面滑落,沈惊春脚尖轻点,踏着屋檐飞跃不见。 男子正欲去追,脚下却踩到了东西,他低头一看不禁大喜过望。 他捡起泣鬼草,得意地在心里嘲笑起她,也不再去追,带着泣鬼草回去了。 “啧,这衣服可花了我不少灵石。”沈惊春心疼地摩挲被划破的衣袖。 计划完成,沈惊春重新戴上傩面,准备跟踪刚才的男弟子,想看看衡门弟子到底和花游城城主做了什么交易。 然而事与愿违,她才走了两步,一捧木兰桡从天而降,她下意识伸手去接。 她茫然地抱着满怀的木兰桡,一群孩童不知从何处钻出,围着她边转边唱。 “成礼兮会鼓, 传芭兮代舞, 姱女倡兮容与。 春兰兮秋菊, 长无绝兮终古。” 天色已完全暗了,黑暗如潮水,周边响起喧嚣的锣鼓声,人们如游魂般悄无声息出现,他们的动作僵硬却格外一致,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同时操控了所有人。 稚嫩无邪的童声与锣鼓声应和,却显得诡异阴森。 流苏穗子轻轻晃动,铃铛清脆,一顶双人座的神轿被壮汉轻轻放在了地上。 百张口同时发出声音,不同的声音说着同一句话。 “请巫女上轿!” “请巫女上轿。” “请巫女上轿。” 围着的人愈来愈多,声音越来越大,沈惊春退无可退。 沈惊春逼不得已上了轿,她的傩面被人摘下,露出了真容。 轿子里静静摆放着一套巫女服,是给沈惊春准备的。 两边的帘子皆已垂下,沈惊春深呼吸脱下了原先的衣服。 等她换好了衣服,轿子被抬起移动。 沈惊春跪坐在蒲垫上,怀中洁白的木兰桡花香气清冽醇正,连身上也被这香味侵染。 然而她发觉到一件惊悚的事——她无法动弹了。 她并未接触什么可疑的东西,除了这捧木兰桡,恐怕这东西被人动手脚。 她屏息凝神,帘外除了风声还有人的呼吸声。 轿子毫无征兆地停下,它再次被放在地上,接着一个人被推了进来。 那人身上穿着和沈惊春相配的衣服,怀中也有一捧木兰桡,但不同的是他被麻绳绑了起来,即便如此,嘴上还骂骂咧咧:“你们做什么?我不当什么巫子,快放我下来!” 沈惊春眉目微动,一个名字脱口而出:“莫眠?” “莫眠”陡然僵住,声音听起来瓮瓮的:“嗯。” 燕越牙都要咬碎了,他在别处见到了莫眠和沈斯珩,确信沈惊春和他们分开后特意假扮成莫眠,想借机接近沈惊春盗取泣鬼草,中途却莫名其妙被人扔了木兰桡。 他们让燕越上轿,他自然反抗,他们却拿出了绳子,也不知道施了什么法,他竟然躲不开。 于是燕越被强迫换了这身衣服,没料到会在这遇见沈惊春。 “你师尊呢?”沈惊春存了些疑心。 燕越说出事先编好的假话:“我和师尊走散了,莫名其妙就被绑了。” “哦。”沈惊春没再问了。 不出须臾,轿子停下。 周围的布帘猛然被人撤下,火光照进了轿内。 周围无数戴着傩面的人在跳着傩舞,血腥味和焦灼味交杂在一起,腥味刺鼻。 沈惊春瞳孔骤缩,视线被中央的篝火堆牢牢吸住,篝火的燃料是木柴,可眼前的篝火燃料竟然是人! 眼前的一幕极其血腥残忍,尸体被乱堆在篝火堆上,他们或怒目圆睁或是面露惊恐,无一例外是修仙门派,暗红的鲜血血流了一地,将祭坛的凹槽填满,形成诡绝的法阵。 沈惊春在他们当中还看到了沧浪宗的弟子,她眼睫微颤,双目猩红,整个人像是沉入海底般窒息。 祭坛上有一高台,一个高挑纤瘦的男子走了上去,男子长相并不出众,唯一特别的是银白的长发和眉心有一火红的莲印。 愚昧的凡人或许会将莲印错认成神的象征,但沈惊春知道这不过是最低等的魔纹罢了!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17节 所有人低伏在地上,目光呆滞,声音粗哑:“恭迎花游神。” 沈惊春隐忍下所有怒意,死死盯着台上的男人,他就是罪魁祸首孔尚墨。 孔尚墨居高临下地环视跪伏在地上的众人,他唇角情不自禁地上扬,似乎很满意被众人信仰的感觉。 他展开双臂,下巴傲慢地微昂,慢条斯理地向众人宣布花朝节开始。 锣鼓钟声再次奏响,他们如同提线木偶,在无形的线下僵硬地舞动,金铃铛铛晃动。 孔尚墨在花游城同真正的神明一般,但当他的视线移向自己的贡品时,他却蓦地顿住了,他很不喜欢这两个贡品的眼神,充满着愤怒,厌恶和......鄙夷。 他们有什么资格用这种眼神看自己,贡品都不过是为他提供灵气的蝼蚁罢了,贡品就该有贡品的样子,他更享受看贡品发抖恐惧。 沈惊春目光沉沉,却并未冲动行事,但一旁的“莫眠”却没有按捺住。 “哪来的低等魔族,还没从凡人转化完全。”他嗤笑的声音里鄙夷的情绪太过明显,目光厌恶地上下打量着孔尚墨,明明如今占据下风的人是他,他张扬猖狂的样子却像是上位者,“一股子臭味,真难闻。” 第17章 孔尚墨穿着洁净,衣料上还带着木兰清香,自然不会有臭味,但他脸色却十分难看。 因为他知道,燕越说的不是指普通的气味,而是说他身上的魔气。 孔尚墨做人类时是最下等的贫困流民,当他费尽心机得到成为魔族的机会,却依旧没能成为真正的魔族,充其量不过是个残次品。 正因为如此,他甚至不被允许进入魔域。 “魔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坐在高座上的男人姿态懒散,他右手撑在扶手上,食指散漫地抵着太阳穴。 男人长睫微垂,目光睥睨地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孔尚墨,森冷恐怖的威压将他压得快喘不过气,身子几乎贴着冰冷的青石砖。 孔尚墨虽然害怕,却还是硬着头皮问,他声音颤抖,勉强说完了完整的一句话:“请,请魔尊大发慈悲收下我,我一定会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不需要你。”他语气冷漠,丝毫不为孔尚墨的投诚打动,“魔域不接受流着人类鲜血的残次品,靠着龌龊手段也不过还是个残次品而已。” 孔尚墨只觉血液倒流,愤怒和恐惧同时在他的心脏燃烧,冷意将他全身浸透。 魔尊毫无感情的声音在上方响起:“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的垃圾,也敢说这种话。” “闭嘴!”孔尚墨恼羞成怒,他将燕越踹倒,脚用力碾着燕越的头。 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燕越的脸被挤压变形,他狼狈地趴在地上,却并不收敛,挑衅地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燕越的眼里跳动着兴奋的光,鲜血反而激起了他疯狂的一面,他声音低哑,说出的每句话都在刺激着孔尚墨的神经,“怎么?被我戳中,恼羞成怒了?” “怎么可能!你明明中了毒!怎么还能动!”孔尚墨瞳孔骤缩,他吃惊大喊,很是不敢置信。 燕越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像是完全陷入了疯狂,癫狂地笑着:“哈哈哈哈哈哈,你就是个垃圾!” “垃圾!” 孔尚墨眼睛猩红,额角青筋直跳,他被刺激得失了理智,拔剑就要穿透他的心脏:“给我闭嘴!” 下一秒,燕越骤然暴起,双手攥住孔尚墨的剑,他的手掌被剑刃划破,鲜血哒哒地滴落,他却恍若未觉。 “咯咯咯。”燕越越笑越疯狂,他舔舐唇上的血,似是饶有兴趣,“你应该是靠邪术吸取灵气吧?我把你提炼了怎么样?” 燕越的手愈加用力,咔嚓一声细响,剑刃竟然被他硬生生地捏断。 孔尚墨被他的疯劲震住,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燕越甩掉手里的断剑,手背抹掉脸颊沾染的鲜血,一步步向孔尚墨走去。 然而,燕越手中脱力,剑掉落在地,他捂着胸口,更多的鲜血从口中吐了出来。 孔尚墨猛然醒神,他急忙指挥百姓:“快!快给我压住他!” 成百上千的群众冲了上来,不留燕越反应的时间压住了他,燕越被千钧重压,动弹不得。 “你刚才不是很嚣张吗?说什么要提炼我?”孔尚墨脚跟踩碾他的指骨,表情狰狞丑恶,“待会儿我第一个就献祭你。” 孔尚墨转身,他走到篝火堆,从衣袖里拿出泣鬼草。 燕越震惊地紧盯着他手里的泣鬼草,显然不能明白本该在沈惊春身上的泣鬼草,为什么现在会落在他的手里。 泣鬼草被孔尚墨扔进了篝火堆,火焰在一瞬间变成了墨般的浓黑色,火焰的高度也蹿了不止一倍。 孔尚墨望着熊熊燃烧的篝火,眼中倒映出黑色的火焰,他神情激动,口中念念有词。 沈惊春离他较远,听不清楚,只能依稀听到“邪神”之类的字眼。 她想起雪月楼那尊被鲜血浇淋的石像,陡然明白了些什么。 孔尚墨是想利用邪术,成为新的邪神! 半晌后,孔尚墨疯魔般的虔诚熄灭下来,他茫然地看着逐渐缩小的火焰,略有些癫狂地自言自语,说的话也颠三倒四:“怎么会这样?泣鬼草?没用,为什么?” “难道王怀生骗了我?”联想到这个可能,孔尚墨的脸狰狞了起来,他咬牙切齿,“他怎么敢骗我!他就不怕我和他同归于尽!” “他没骗你。”一道悠闲的女声在孔尚墨身后响起,他来不及转身就感到钻心的刺痛,吐出的血溅到了篝火堆中,他的胸口被利剑穿破,“因为是我骗了你。” 他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双目不甘心地怒目圆睁,身边一道人影停下。 他不敢置信,明明自己做了最好的计划,却总有超出他预料的意外,一个两个都没能因为中毒无法行动。 “我当幕后黑手会很难对付呢。”沈惊春低下头俯视着他,她歪头笑看,似乎是觉得很有意思,“结果就这么点本事。” 他的喉咙发出嘶嘶的声音,沾染鲜血的手攥住了她的衣摆,血顺着他的嘴边流了下来:“你,你,你做了什么?” “也没做什么。”沈惊春笑眯眯地说,饶有兴致地欣赏他垂死挣扎的丑相,“只不过是吸收了泣鬼草的邪气,一个没了邪气的泣鬼草和寻常杂草并无区别。” “不可能!”他目眦尽裂地大喊,喘着气苟延残喘,“你一个剑修非魔非妖,怎么可能吸引得了邪气?” “因为我修的是修罗道呀。”沈惊春幽幽的声音犹如鬼魂,她的发丝垂落在空中划过弧度。 孔尚墨嘴唇颤抖,下颌紧绷,不知是信了几分。 修罗道,亦正亦邪。选择修罗道的人并非简单的吸引天地灵气,磨练自身。 他们的正道是杀戮,不仅可以吸收天地灵气,甚至可以吸收邪气。 修罗道的修士大多站在修真界的顶端,但修士们却视他们如洪水猛兽,这是因为大多修罗道的修士杀戮成性,最后堕魔。 但眼前的这个女修士却毫无入魔征兆,双目清明,姿态从容。 沈惊春的话像一阵风,轻柔无害:“真不能理解,闻息迟那家伙会收你这种货色。” 然而就是这样轻柔的一句话瞬间崩塌了他的理智,闻息迟正是魔尊的名讳。 “给我杀了她!”愤怒和屈辱的情绪重新淹没了孔尚墨,他失去理智,双目通红,不管不顾地大喊,“给我杀了她!” 敲锣打鼓的人僵硬地转过头,跳傩戏的舞者停下了,原本压着燕越的百姓也纷纷起身。 他们像一体整齐划一地转过身,直直地朝着沈惊春冲了过来。 沈惊春无趣地打了个哈欠,下一秒她冲了出去,她像一道闪电,单凭一把剑鞘就轻易地打晕了所有人。 祭坛上有一处青石砖被血染成了暗红色,看位置是“莫眠”倒下的地方,可此刻却不见他人影。 “咯咯咯。”疯癫的笑声引起了沈惊春的注意,她猛然回身,惊愕地发现奄奄一息的孔尚墨竟然拖着身体爬到了篝火堆旁。 他用匕首划破手心,将鲜血滴在篝火堆中,随着鲜血的滴落,黑焰的颜色愈加浓郁。 “献祭只差一个人了,我杀不死你们,我也要将你们拖下水!”孔尚墨仰天大笑,甚至不顾忌疼痛,似乎完全陷入了疯狂,“伟大的邪神啊!我永远信仰您!我愿意为您献祭我所有的血与肉,只为恭迎您的降临!” 黑焰中似乎有人影闪动,模模糊糊看不清楚,那人影伸出了手,好像想要出来。 沈惊春睁大了眼,她万万没想到孔尚墨会在临死前改变计划,从成为新的邪神改为召唤邪神。 “扑哧!” 一道剑刃穿透血肉的声音响起,孔尚墨癫狂的笑截然而止,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莫眠”踢开他垂落在篝火旁的手,厌恶道:“真是临死也不安生。” 第18章 孔尚墨死了,花游城的百姓也就不再受孔尚墨的邪术控制,不过他们还没清醒过来,四仰八叉地晕倒在地上,现场鲜血淋漓,像是大型凶案现场。 沈惊春将篝火堆用术法灭掉,又将孔尚墨的尸体扔出祭坛,为了保险起见将祭坛清理一新,之后才有闲暇去关心“莫眠”。 “莫眠”站在祭坛旁,他脸色苍白,身形轻微晃了晃,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脆弱感。 沈惊春连忙上前扶住“莫眠”的胳膊,又掏出一颗灵药给他喂下,她关切地问他:“你怎么样?伤势很严重吗?” “咳咳,我没事。”“莫眠”虚弱地靠着她,咳了好段时间才止住,他欲言又止,“泣鬼草......该怎么办?” “放心,泣鬼草还好好的。”沈惊春安慰他,她将泣鬼草拿了出来,“你看,这才是真品。” 泣鬼草完好无损地躺在她的手心里,周身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莹绿光芒,牢牢地吸住了“莫眠”的目光。 沈惊春的注意力并不在泣鬼草上,她心有余悸地感叹:“还好你及时出手,不然让孔尚墨得手就糟了,现在也套出了内奸是王怀生长老,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我,我能看看吗?”“莫眠”听不进一句沈惊春的话,或者说他对沈惊春所说的漠不关心,他的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泣鬼草,呼吸急促起来,声音也不自觉有些颤抖,但好在沈惊春只以为他是疼得声音颤抖。 “当然可以。”沈惊春没有怀疑,放心地将泣鬼草递给了“莫眠”。 “莫眠”忍下激动的情绪,他手指轻抚泣鬼草,动作小心翼翼,生怕会将泣鬼草弄坏。 “这些百姓要怎么办?总不能直接一走了之吧。”沈惊春环视四周躺着的百姓,头疼要怎么安置他们,这时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莫眠,你师尊呢?” 沈惊春尚未转头,只觉耳侧一股劲风袭来,沈惊春眼神陡然一变,她正欲拔剑反抗,身子却绵软无力地倒下。 “莫眠,你对我做了什么?”沈惊春倒在地上,惊骇又迷芒地看着上方的“莫眠”。 “莫眠?没想到你这么迟钝,到现在还没认出来我。”他似笑非笑,下一秒面容变化,莫眠的脸变成了燕越的样子,他恶劣地拉长音调,如愿以偿地看到了沈惊春露出惊悸和愤怒的表情,“没想到你这么迟钝,我不是莫眠,我是燕越。” “看在拿到泣鬼草的份子上,这次我就大发慈悲,不杀你了。”燕越态度猖狂,算计沈惊春的感觉很好,他情绪颇为愉快,他跨过沈惊春垂落在地上的手臂,语气傲慢,“那么后会有期,不,是后会无期。” 不管地上的沈惊春再怎么声嘶力竭地喊,燕越都没再回头,在沈惊春的注视下离开了花游城。 沈惊春不甘心地盯着燕越离开的背影,她捂着心口,对着苍天呜呜哭诉:“天爷呀,我的命好苦,一腔深情竟付水东流,好一个~薄情郎~” “活该!”一个“百姓”坐了起来,他摘下傩面,幸灾乐祸地嘲笑她,“谁叫你玷污我家师尊清白!这下遭报应了吧,哼!” 莫眠愤愤地想:燕越演自己演得一点也不像,溯淮剑尊居然还能错认成他,就该被摆一道!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18节 “冤枉呀,我那只是逢场作戏,不是有意玷污你家师尊。”沈惊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眼眶里似乎有泪水隐隐打转。 看沈惊春还在狡辩,莫眠差点气得蹦起来:“你还要不要点脸!” “行了,演够了吗?”另一个“百姓”站了起来,他面无表情地拆穿了沈惊春的演技,“你嘴角的笑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哎呀,被发现了。”沈惊春瞬间收起哭腔,她遗憾地放下抹泪的手,没正经地对他笑着。 事实上,沈惊春早知道自己身边的“莫眠”是假的了,毕竟燕越的演技漏洞百出,她想不发现都难。 更何况莫眠假扮傩戏舞者时,在看到“假莫眠”气愤地往前走了几步,还是一旁的沈斯珩不动声色地阻拦了他。 莫眠惊讶地瞪大了眼:“你认出我了,为什么还要把泣鬼草给他?” “反正是个假的,给他也没什么。”沈惊春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沈惊春骗了燕越,她的确真的将泣鬼草邪气吸收了。 她又睨了眼孔尚墨的尸体,觉得他太恶心,懒得吸收他的邪气了。 莫眠没问她什么,显然是把她方才的话当成唬人的谎话了。 至于沈斯珩,他一直都知道沈惊春修的是修罗道。 “刚才多谢了。”沈惊春笑嘻嘻地对沈斯珩道谢,在祭坛上是沈斯珩悄悄靠近给了她解药。 “别误会。”沈斯珩不近人情地拒绝了她的道谢,他冷漠地补充,“如果不是因为沧浪宗暂时还不能没有你,我不会帮你。” 莫眠被沈斯珩留下照料百姓,沈斯珩和沈惊春回了沧浪宗。 回去的时候系统还在她耳边喋喋不休,让她别管这些事,快点去完成系统任务。 沈惊春对此充耳不闻,对她来说犯贱固然重要,但还没重要到让她改变主次的地步。 两人回去后和众长老汇报了此事,众长老皆是愤怒不已。 “岂有此理!这定是魔尊那狗日玩意指使的!”长白长老抚着花白的须义愤填膺,恨不能亲自杀死孔尚墨。 其他长老也纷纷附和,沈惊春倒不这么觉得,依照闻息迟的性情,他理当不屑于做这种肮脏事,只是或许他会知道些情报。 但出于某些考量,沈惊春并未将自己的思虑告诉众长老,只是安静听着大家口伐闻息迟。 她有些恍惚地想,这情形倒是和那时有些相像,在发现闻息迟其实是人魔混血时,众人便是如此义愤填膺地咒骂口伐着闻息迟。 沈斯珩用词冷静,他像是置身事外,修士们的惨状似乎并不能引起他情绪的波澜:“我们和魔尊达成了协议,如今没有证据不能贸然行事,若是被反咬一口,两界必定大战。” 刚才还怒火中烧的长老们顿时熄了火,如今修真界不比从前,与魔界只算是旗鼓相当,若是两军交战,修真界又要损耗元气。 齐石长老恹恹地点了点头,神色略有些尴尬:“那,那先将内奸斩除了吧。” “溯淮剑尊觉得呢?”长白长老忽然转头问沈惊春。 “我”沈惊春正偷吃点心呢,被抓包也不慌张,慢悠悠地把尚未放入口中的点心放回了盘中,她严肃地点了点头,“我觉得师弟说得对,不如此事交予师弟处理?他做事向来稳妥。” 其他长老纷纷表示赞同,一致决定将此事交予沈斯珩处理。 被丢了烂摊子,沈斯珩也并未生气,只平静地表示自己会处理好,接着便向众人辞行离开了。 沈斯珩一走,厅内瞬间热闹了。 “斯珩什么都好,就是这性情实在太冷了。”长白长老虚惊地抚了抚胸口,“有时候真怕他。” 修真门派向来是规矩森严,但偏生沧浪宗是唯一的例外,他们天性散漫,唯有对修行一事上有浓厚的兴趣。 在散漫的一群人中乍然出现了一个性情冷淡的人,这个人便成了受人排挤的异类。 “那也总比像溯淮那样不正经好吧?”齐石长老插话。 沈惊春幽怨道:“喂,我还在这就说我坏话?” 几个长老把她当空气,长白长老摇了摇头:“真不知道江别鹤怎么想的,明明有两个弟子,非要将剑尊的位子留给最不可靠的那一个。” “还能为什么?偏心呗。”几个长老七嘴八舌地说着,当着正主的面蛐蛐,说着说着就讲起了陈年旧事。 沧浪宗的宗主江别鹤才能出众,品行端正,唯一不好的点就是有时候行事不着边际。 百年过去,其他峰主们都有了亲传弟子,唯有他一个孤家寡人。 大家都担忧未来剑尊会不会失了继承人,结果在某一天,他们的剑尊江别鹤冷不丁带回来一个浑身脏兮兮,看不出男女的小孩,看年岁最多不过十六。 小孩一开始警惕性可强了,像一头小猛兽一样对谁都龇牙咧嘴,连对江别鹤也一样。 大家都觉得小孩凶性太强,不能教化,劝他别揽这个累活。 但江别鹤只是笑着摸了一把小孩的头发,小孩炸了毛呲牙,他也依旧温和笑着:“小孩天赋异禀,不收可惜了。” 江别鹤带了她数年才将她的凶恶的性子改变了,只是一不留神又教成了吊儿郎当的性子,比她师尊更不着边际。 但所幸,这小孩确实如他所说天赋异禀,修炼速度是沧浪宗有史以来最快的一个。 按照江别鹤的性子,认定了一个徒弟就不会再收徒了,但凡事皆有意外,很快沧浪宗迎来了剑宗的第二位亲传弟子。 那次江别鹤外出遇到了身处险境的沈斯珩,他救了沈斯珩一命,却没料到再也耍不开沈斯珩。 无论江别鹤怎么表示自己不再收徒,但沈斯珩却一心要拜他为师,跪在他的屋外几天几夜不吃不喝。 江别鹤拗不过他,无奈将他也收为了徒弟,沈斯珩便成了沈惊春的师弟。 沈惊春抿了口茶水想:也是有趣,他们原本是兄妹,最后竟然成了师姐弟,白白让她占了便宜。 “说起来也巧。”长白长老咂舌感叹,“你们二人不仅是师姐弟,还是同姓,长相略有点相似,我们当时还差点以为是失散的兄妹呢。” 长相相似个屁,沈惊春面上淡然,内心里却在吐槽,他们俩没半点血缘关系。 当年见到失散已久的沈斯珩,沈惊春也很讶异,但他们默契地保持了沉默,并未向外人提及二人的关系。 事实上,他们也并非是真的兄妹。他们心知肚明,两人彼此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再见面,他们不再是相依流浪的兄妹,而是同门竞争激烈的师姐弟。 沈惊春天分强于沈斯珩,但沈斯珩性情谨慎勤奋,实力和沈惊春不相上下,沈惊春甚至因为散漫多次输给他。 两人当年竞争激烈,但江别鹤出事是众人始料未及的事,更未想到他轻易便将继承的位子留给了沈惊春。 沈斯珩的努力成了笑话,不仅不能成为剑尊,还要替不着边际的沈惊春处理事务,他唯一的礼物秋水剑也是江别鹤为了让他保护沈惊春才送他的。 江别鹤偏心之严重,让众长老都对沈斯珩心生不忍。 或许正因为此,两人比从前更加势同水火。 王怀生长老被喂了吐真剂,坦白了交易是为了让孔尚墨助力自己抹黑沧浪宗,届时衡门便是修真界第一宗门。 沈斯珩行事向来迅速,不日就和各门派议事结束,衡门王怀生长老被当众处以雷劫斩杀,以儆效尤。 而沈惊春自从回到了沧浪宗便一直在师尊的祠堂内待着,在她收到邪神结界松动的消息时,她也还待在师尊的祠堂里。 沈惊春半个身子笼在阴影中,神色晦暗不明,光与暗在她身上交织,显得她割裂矛盾。 听了修士的汇报,沈惊春沉默了良久才开口:“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她抬头望着挂在墙上的画像,一仙人温柔地注视众人,白鹤在他身边展翅欲飞。 “系统。”沈惊春神情凝重,不笑时如同一柄锋芒毕露的寒剑,“我想更换愿望。” 第19章 屋外黑云密布,雨点密集,屋内潮湿阴暗,环境脏乱,角落里甚至有老鼠跑过,口中发出吱吱的声音。 响动声响起惊跑了老鼠,木制的床吱吱作响,有一个男人躺在上面。 牢房里只有一张窄小的床,燕越的身子根本伸展不开,只能狼狈地蜷缩着。 他听着水滴和老鼠的声音,眉毛烦躁地拧起,这里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他无比厌恶。 如果不是没有了妖髓,他根本不会落到如此境地。 燕越突然从床上坐起,身上的铁链哗啦作响,双眼警惕地注视着牢门外,似乎在静静等待着什么。 下一秒,他听见了脚步的声音。 “啧啧啧。” 人未至,声先闻。 燕越惊愕地睁大了眼,在他的角度只能看见一双穿着红靴的脚下了台阶,紧接着一道熟悉到让人作呕的声音再度响起,她拉长语调,语气轻快悠闲,“你说你啊,怎么离开了我才几天,你就落到这么狼狈的地步?” 脚步声在他面前止住,牢门外站着的正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燕越紧紧攥着狱栏,双眼迸发出怒火,他咬牙切齿地念出她的名字:“沈惊春。” “你看这不就后会有期了吗?”沈惊春笑眯眯地说,她隔着栏杆气定心闲地欣赏起燕越狼狈的惨状,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你不是拿到泣鬼草了吗?妖髓应该好了吧,这点程度也能困住你?” 说到这燕越就来气,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弄到了泣鬼草,他自以为自己技高一筹,赢过了沈惊春,却没想到泣鬼草周身萦绕的邪气和荧光不过是她使的小把戏。 这就是个赝品。 自己竟然在同样的坑里摔了两回,这让燕越感到屈辱无比,但泣鬼草已然没了,他只能重新找目标。 燕越找到的目标是琅琊秘境的赤焰花。 可是燕越尚未来得及靠近目标,他就被抓了起来,再醒来已经在这个玄铁特制的地牢里了。 燕越想要逃出去,但他先前在花游城就受了伤,现在根本打不开玄铁特制的地牢。 他一直在等,等守卫来,等一个逃出去的机会,但他没想到最后等来的居然是沈惊春。 燕越阴郁地看着沈惊春:“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可是苗疆人的地盘,他们的地牢是族中重地,沈惊春一个外人怎么进得来? 燕越打量着沈惊春,发现她的穿扮也变了,前额戴着银凤冠,一副未出嫁的苗疆女子的打扮,衣上的绣花繁复独特,色彩明亮艳丽,银镯不经意晃动时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你是苗疆人?”燕越脱口而出,随后又马上推翻了方才的揣测,“不,不对,你明明是汉人。” “那当然是因为......”沈惊春笑得花枝乱颤,她闲散地抚弄了下银冠,慷慨地为他解了谜,“我救过他们的族长。” 门口突然一阵银铃声响起,一个少女欢快地下了楼:“阿姐,我把钥匙给你带来了。” “多谢,麻烦桑落你了。”沈惊春从她手里借过钥匙。 “我们之间客气什么?”被称做桑落的少女爽快地摆了摆手,她好奇地伸头打量困在牢里的燕越,“这个人就是你的马郎?阿娘之前不让我接近他,说他好凶的!” 燕越听着两人的对话只觉一头雾水,马郎是什么?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19节 “我先走了,阿姐!”牢外有似有似无的呦喝声传来,桑落急急忙忙离开了。 牢房外有一张小桌子和椅子,似乎是给看守提供的,现在被沈惊春霸占了。 沈惊春淡然地倒了杯水,然后才慢悠悠地开了口:“你说你,一直和我斗也讨不到好,不如休战?” “哼。”燕越冷笑了声,他冷嘲热讽道,“伤不在你身上,你当然不会疼,我必须要治好我的妖髓。” “说起来,你的妖髓是怎么没的?”沈惊春一直很好奇,燕越实力不差,怎么会被人抽了妖髓? 说到这里,燕越脸色肉眼可见难看了起来,他嘴唇嗫嚅了两下,最后梗着脖子冲她叫:“关你什么事?告诉你了,你会放我出来?” “那倒不会。”沈惊春诚实回答,但她接下来的话却又留有余地,“不过我们可以合作,我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你帮我得到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燕越眼里满是怀疑,他犹疑地问。 沈惊春:“带我到你们狼族的领地。” “你做梦!”燕越拔高语调,激烈地表示了反对。 沈惊春遗憾地说:“那就没办法了。” 她起身做势要走,燕越见状急了,他连忙喊停沈惊春:“等等!” 先答应沈惊春的要求,到时候他得到了想要的,再丢下沈惊春离开就行了。 燕越思量好,抬头咬牙答应了沈惊春的要求:“行!” 两人方从地牢出来便迎面遇见桑落,桑落亲热地揽住沈惊春的肩膀,语气亲昵:“阿姐,你好多年没来,我可想你了。” “桑落,你老缠着人家做什么?讨人嫌!”在桑落的身旁还有一位妇人,她不赞同地瞪着桑落,伸出巴掌就要教训她。 桑落见状赶紧往沈惊春身后躲,沈惊春笑着护住桑落,替她说话:“婶子,你别说她了,桑落这样很好,我很喜欢她。” 婶子无奈地收回了手,看到自家闺女在她身后冲自己吐舌,气得指着桑落。 族落里不少壮汉在田里耕作,妇女们在纺织,只有一些孩子们在玩闹。 沈惊春四周望了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婶子笑了笑,主动告诉她:“小祈不在,他今晚会回来的。” “好。”沈惊春点头,跟着婶子往里走。 燕越从头到尾都没人瞧他一眼,他倒也不在乎,默不作声地跟在沈惊春身后。 苗疆族归属巫族,虽然寿命不比修士,却也比凡人长上许多。 沈惊春自救过他们族长后,已经和他们相熟百年了,期间沈惊春闲暇会来看看他们,不过也有二十余年未见了。。 婶子边走边和沈惊春唠嗑:“你走的这些年,大家过得多好,只是族长已经去世了,现在已经换了新的族长。” 先前婶子说的小祈便是前任族长的儿子,前任族长死了,现在的族长应当就换成他了。 沈惊春有些忧虑地问:“阿祈年纪小,能服众吗?” “不用担心阿祈。”提到阿祈,婶子脸上浮现出些骄傲的神色,“单打架,全族没一个是他的对手,更别提蛊了。” 天色渐晚,外出的人们也回来了。 不大的村落中烛火通明,火光明明灭灭宛如潮汐,年轻男女们在其中跳舞作乐,焕发出靓丽的美。 沈惊春和燕越坐在一起,她捧着茶杯笑看着跳舞的男女们,橘黄的暖光洒在她的裙身,衬得她柔和温暖。 “阿姐!”少年人独有的清脆嗓音骤然响起,语气里都透露着欣喜与激动。 燕越转过头去,清冷的月辉悠悠飘落,透过树叶间隙,伴着簌簌摇晃的桂花,和少年的银饰重合在一起。 少年人墨黑的长发如水蛇般,暗紫的绸缎绣着繁复精致的花纹,他脚系银铃,走踏间铃声蛊人,艳红的蝴蝶落在他脖颈的银圈,色彩鲜艳的羽翼如双眼眸,迷人却又危险。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沈惊春的身旁,眼眸亮如星子:“阿姐。” 沈惊春扑哧笑了,总觉得他像只小狗,有时候她会在宋祁身上幻视燕越,不过阿祈可比燕越乖巧听话多了。 “乖。”沈惊春伸手揉了揉毛茸茸的头发,宋不躲反近,配合地蹭着她的掌心。 宋祈轻抿着唇,脸颊两侧微微泛着粉红,神色雀跃又害羞。 两人之间其乐融融,燕越却在一旁看着十分厌恶。 厌恶宋祈少年模样却像孩童般磨人,厌恶两人视他人无睹地亲密,更厌恶沈惊春竟对他毫无防备。 他原先听沈惊春和婶子的对话以为“小祈”是个幼童,却没想到令沈惊春露出温柔一面的竟是个少年。 燕越将杯中的酒饮尽,醇香的酒液刺得喉咙火辣,他阴阳怪气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情郎。”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齐齐看着他。 “怎么?”燕越不悦地瞪了回去,“我说的不对吗?” 最后还是婶子打断了沉默,她爽朗地哈哈大笑:“惊春,你家马郎这是吃醋了!还不快去哄哄。” 宋祈脸色蓦地沉了下去,幽幽地盯着燕越。 “马郎是什么?”燕越皱眉,他早就想问了,在地牢里就听见桑落叫自己是沈惊春的马郎。 “马郎在我们苗疆就是情郎的意思呀。”婶子和颜悦色地解释。 刚簇起的火焰被冷水浇灭,燕越僵硬地辩解:“我不是她的马郎!” “可是惊春告诉我,你是她的马郎呀,她特地跑来为你求情。”婶子目光疑虑地在他和沈惊春之间来回转,“惊春说你是为了找一种花给她做礼物,误入了我们的秘境。” 燕越进退两难,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回答。 “婶子,你别管他。”沈惊春为他解了围,她笑盈盈地插话,投向燕越的目光含着不易察觉的揶揄,“被我知道他是为了送我礼物才被抓,他觉得没面子,和我生气呢。” 面对婶子和其他人投来的目光,燕越只能硬着头皮点了头:“嗯。” 婶子不赞同地看了眼燕越:“这点小事也值得生气?不是婶子说你,这点小事生气实在不值当,你也不用吃醋,惊春和阿祈没什么。” 沈惊春也笑了,她朝着燕越挤眉弄眼:“是啊,别吃醋,他就是个孩子。” “我已经是男人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燕越和沈惊春身上,谁都没料到宋祈会突然爆发,他们皆是诧异地看着宋祈。 “阿姐。”宋祈胸膛微微起伏,他压制下怒火,楚楚可怜地看着沈惊春,握着她的手腕带到自己的胸膛,手心贴着他胸口,能感受到他衣料下胸肌的轮廓和柔软的手感,“我喜欢你,我已经长大了。” 沈惊春微微张着口,显然是没反应过来,她的眼睛往他胸口瞥了眼,似乎能隔着衣服看到他的肌肉。 宋祈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十分受用地带动她的手按了按自己鼓鼓的胸:“怎么样?姐姐感受到了吗?” “沈惊春!你要摸到什么时候!”燕越像是完全代入了情郎的角色,脸色难看到不能用言语形容。 第20章 沈惊春如梦初醒,手猛然缩了回去,她扯了扯嘴角,尽量让自己维持住镇定自若的形象:“别乱说了,阿祈。” 宋祈略微遗憾了下,姐姐的手摸着自己时真的很舒服,他还想姐姐多摸会儿呢。 他怨恨地幽幽看着燕越,都是因为这个人,如果他没有阻拦,姐姐就能多摸他一会儿了。 婶子急哄哄地跑来,她重重拍了下宋祈的后背,呵斥道:“小祈,你胡说什么,快和阿奴哥道歉!” 燕越气极反笑,沈惊春造谣他是自己的马郎就算了,现在居然和他们说自己叫“阿奴”。 “我没瞎说。”宋祈委屈地看向沈惊春,语气认真,“我是真心喜欢姐姐的。” 沈惊春同时被燕越恼怒的目光和宋祈幽怨的眼神看着,很是坐立不安,她头一次有这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虽然说她前世也谈过姐弟恋,但她看待宋祈就像在看一个可爱的小孩,完全没想到宋祈会喜欢自己。 原本欢迎沈惊春的宴席因为这场乌龙匆匆结束,婶子把宋祈拽走,应该是训他去了。 沈惊春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闹剧总算结束了。 然而燕越却没放过沈惊春,他皮笑肉不笑地阴阳她:“你还真是艳福不浅啊。” “关你什么事?”沈惊春心情本就烦躁,这下彻底没了好脸色,“没想到你代入角色还挺快,现在就开始管起我的感情生活了。” 燕越下颌绷得极紧,他嗤笑一声:“想多了,我是怕你拖累我,被人发现我并不是你的马郎。” “那你还真是多虑了。”沈惊春冷笑,言辞毫不相让。 两人正针锋相对地互怼,这时阿婶去而复返,脸上挂着抱歉的笑:“真是不好意思,阿祈年龄小不懂事,给两位添麻烦了,还请二位不要同他计较。” 燕越嘲讽地扯了下嘴角,一张口便是十足的阴阳怪气:“是啊,毕竟他还是个一百岁的孩子嘛。” 燕越虽然对巫族不够了解,但一百岁在修士中也已经是成年了,更别提寿命更短的巫族了。 阿婶脸上的笑显得尴尬,沈惊春不悦地在背后狠狠扭着燕越的肉,把他疼得龇牙咧嘴,她笑着宽慰阿婶:“阿婶,你别在意,我们两人感情好着呢。” 好到可以掐着对方的脖子。 见沈惊春似乎真的不在意,阿婶才松了口气,她带着两人上了吊脚楼,推开了其中一间的房门:“这是你们两位的房间。” 燕越不着痕迹地皱了眉,他抿唇问她:“只有一间吗?” “有是有第二间,但是你们不住一起吗?”阿婶犹疑地看着两人。 燕越眉心一跳,还未开口辩解,沈惊春就挡在了他的面前,她从容地解释:“当然住一起,阿婶你别管这个别扭的家伙,他就容易害羞。” 阿婶瞥了眼抿着唇不作声的燕越,真信了他是在害羞,婶子哈哈笑起来,话语里是善意的揶揄:“哈哈,没想到你家阿奴竟是个爱害羞的。” 阿婶又帮他们拿来一床被褥后就离开了,屋内只剩下了沈惊春和燕越。 窗户大开,夜风将帷幔吹起,红纱层层叠叠,像一朵被人一片片剥落花瓣的花朵,最后露出蕊心。 沈惊春沉默地看着被褥上绣有的“喜”字,她尴尬地笑了两声,缓解气氛地自言自语:“婶子还挺贴心。” 被阿婶这么一通搅合,燕越也生不起气了,只坐在桌旁僵硬地喝着一杯又一杯茶水。 屋里只有一床被褥,燕越没法再打地铺,这意味着两人今晚会是真正意义上的同床共枕。 饶是厚脸皮如沈惊春,她内心也略有些古怪。 倒不是说她害羞,只有和宿敌同床共枕这件事,属实不在她的计划内。 安静许久的系统这时候又在她的脑内活跃起来,它的声音贱贱的,很有沈惊春的风采:“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不敢和宿敌睡觉吧?” 谁说她不敢?不就是和宿敌一起睡觉吗?燕越肯定心里比她更膈应! 她一个颜控,只要不去想燕越恼人的性格,就冲他那张脸,她沈惊春更过分的事都做得出来! 沈惊春怒气冲冲地上了床,她甚至摆出一副妖娆的睡姿,手指朝僵坐着的燕越勾了勾:“来呀?”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20节 然后,然后沈惊春看见燕越露出被她恶心到的表情,哪还有刚才的僵硬,就差在脸上写着“你有病吧”四个字。 沈惊春,沈惊春无语了,她好歹也是个大美人,这小子至于这么嫌弃她吗?! 系统似乎嫌她伤口不够,又添了把盐,幸灾乐祸地播报:“心魔进度上涨5%。” 哈哈,沈惊春麻木地想,心魔进度上涨大概是因为被她恶心的。 燕越长吐了口气,给自己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建设才走了过来。 床很大,足足可以容纳三个人,沈惊春滚到最里面,让出外面的位置。 燕越小心翼翼上床,以免碰到沈惊春的身体,他将一躺上去就蹙了眉。 沈惊春疑惑地问他:“怎么了?” 燕越道:“床板好硬。” 沈惊春一时无言,他怎么这么娇纵?明明以前被奴隶贩子困住时,他更破旧的环境都住过。 “咱们是客人,你就别挑剔了。”沈惊春情绪再次变糟,他和宋祈比真是差太多了,“人家宋祈是族长,还不一样睡这么硬的床板。” 沈惊春烦躁地翻了个身,背对着燕越。 燕越心情登时也不好了,明明是她问自己怎么了,他只是如实回答罢了,又没有要求添被褥垫着,她凭什么将自己和宋祈作比较。 燕越心里堵着一股郁气,那家伙有什么好?明明就是个故作天真来讨好女人的贱男人,偏偏沈惊春还看不透对方,自己倒成了无理取闹的一方。 他愈想愈生气,身旁的沈惊春却不多时便呼吸平稳,已然是睡着了。 燕越气不打一处来,起身想去外面吹吹凉风,平息心情。 苗寨地形复杂,燕越不识路,原本只是想随便走走,却没想到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在转角处,燕越忽然听到了婶子的声音,他连忙侧过身躲在转角。 “小祈,你是认真的吗?”阿婶神情严肃。 “当然。”宋祈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喜欢姐姐,以前就是了。” “可是......惊春已经有马郎了。”婶子语气犹豫,不知该不该放任宋祈的行为。 “他们没有成亲,不是吗?”宋祈打断了婶子将要说出口的劝告,他言辞坚定,胸有成竹,“像姐姐那样的人,更喜欢听话乖巧的男人,那个阿奴事事和姐姐反着来,一定会惹姐姐厌弃!” “你心里有主意就行,若是惊春能成为我们的族长夫人,对我们苗疆也有好处。”婶子叹了口气,没再劝说,人都是偏心的,她最后只是叮嘱了几句,“不过你可要行事小心,别让她发觉你是刻意挑拨,到时候反倒疏离了你。” “不会的。”宋祈甜甜地笑着,“姐姐偏爱我,她眼里的我才不会是挑拨离间的人。” 燕越的拳头被攥得咯咯作响,他磨着利齿,恨不得将宋祈拆骨入腹。 这个贱人,他一定要在沈惊春面前拆穿宋祈的真面目。 燕越等两人走了一会儿后才回去,沈惊春依旧睡得很熟,丝毫没有被吵醒。 燕越看着她的脸就生气,他突然不打算拆穿宋祈了,自己本来就不是沈惊春的情郎,沈惊春日子过得越不好,他越高兴。 他等着看见沈惊春日后发现宋祈的真面目,然后后悔莫及的样子。 燕越重新躺进被褥,这次他很快就入眠了。 这夜燕越睡得迷迷蒙蒙的,还梦到了很久之前发生的事。 燕越从小就在狼族的领地长大,对没见过的凡间一直很好奇,但对此其他族人总是告诫他,凡间很危险,尤其是对他这种尚未熟练掌握化形的狼族来说。 燕越不信,他是狼族,难不成还会被凡人所伤? 对凡间的好奇日益增长,终于燕越在成年的那天悄悄遛出了领地。 他那时虽然能够化成人形,但耳朵和尾巴一直收不起来,只好带着兜帽和披风遮挡。 燕越的运气实在不好,他在凡间尚不过游玩了一天就被发现了身份,那时街道拥挤,在推搡中有人无意拽下了他的兜帽,一双狼耳朵暴露在阳光下。 原本平和热闹的氛围顿时变了,所有的人都开始尖叫,指着他的耳朵骂他:“妖怪!是妖怪!快杀了他!” 更不巧的是,街道上有修士。 他被修士打断了一条胳膊,狼狈地逃了出去,他的伤势太过严重,没法维持人形。 那天的雨很大,燕越的毛发被雨水浸透,狼狈凄惨地缩在一棵树下。 燕越冻得缩成一团,脑袋也昏昏沉沉,他的眼皮近乎要阖上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轻亮的女声。 “呀,这里怎么有只受伤的小狗狗?” 耳朵颤动了一下,燕越威慑地露出尖锐的牙齿,金色的眼睛警惕地盯着不远处。 雨势太多了,雨丝连绵成幕,薄雾笼罩,只能依稀看清那人的轮廓。 那是个身姿高挑的女子,持着一把青绿色的油纸伞,只露出皓白的下巴,她身上的交领薄纱裙皎洁似月,行走在草地上,裙摆却不沾一点污泥。 她无视了燕越的威吓,也许只是因为它的威吓太不值一提了。 她略微抬起伞檐,露出隐藏在雾色雨幕里的一张脸。 那张脸像清新旖旎的春色,清澈见底的春水,不掺污垢,媚而不妖,艳而不俗。 和她的脸格格不入的是眼眸,天生多情,顾盼生辉。 燕越受伤的前肢趴在泥泞中,整个身子摆出攻击的姿势,口中不断发出呜呜的威慑。 那个女人却笑了:“哈哈,真可爱。” 一匹狼被人说可爱,怎么听都是挑衅。 燕越被惹怒了,咆哮着就向她扑去。 她却全然不躲,反将伸开双臂,轻易扼住了他的两只前肢,她将燕越抱在了怀里,温热的体温暖着他冰冷的身体。 她根本不顾燕越的挣扎,自顾自地做了决定,头顶传来女人愉悦的声音:“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我的小狗狗。” 梦境到此截然而止,燕越缓缓睁开了眼,身侧已经不见了沈惊春的踪影。 他的头不知为何有些痛,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好些了才起身穿衣。 燕越刚走出楼没多远,便听见沈惊春的笑声,还掺杂着宋祈的声音。 “姐姐,还记得这只马吗?当时我们还一起养它。”宋祈抚摸着棕马额心,那里有一道胎记,形状很像一团云朵。 燕越冰冷冷地看着他,心中嗤之以鼻。 一起养过一匹马算什么?沈惊春还养过他呢。 “当然记得。”沈惊春喂了它一把干草,不禁感叹,“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现在追风已经是只老马了。” 沈惊春听到细微的声音,她转过头看见了燕越,但却并不意外燕越的出现,她没再喂马,直起身向他走去。 然而没走几步,沈惊春的胳膊忽然被拽住,回头对上宋祈慌张的眼神:“别走,姐姐,再和我待一会儿。” “姐姐和阿奴还有正事要谈。”沈惊春摸了下他的脑袋,随意地安抚,“有空再找你。” 即便宋祈不愿意,沈惊春也直接忽视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惊春和燕越擦肩而过,燕越并不急着走,他目光挑衅,似是嘲弄地轻勾了下唇,接着转身离开。 宋祈阴沉着盯着他的背影,他掐断手中的一根木棍,宛如是在掐断燕越的脖颈。 “秘境会在两天后打开,我和他们借口说是为了找炼制丹药的材料。”沈惊春给自己倒了杯滚烫的茶水,“到时候别露馅了。” 燕越要找的药叫赤焰花,赤焰花和泣鬼草不同,它属于灵草,无论是对修士还是邪魔都有较强的作用,可以帮助燕越修复妖髓。 “你不是和他们交好吗?”燕越不放过任何一次讥讽她的机会,“这么轻易就背叛了他们?” 沈惊春睨了他一眼:“你当我和你一样?” “琅琊秘境危险重重,即便秘境里有许多灵草,苗疆人也从不会轻易进入。”沈惊春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上面画着的正是琅琊秘境的地形,“虽然我和他们相熟,但他们不会做亏本的买卖,我们必须替他们带回需要的灵草。” “秘境环境复杂,苗疆人根据祖上的描述绘制了这张地图,但仍然有不清楚的地方存在,我们可能需要探查多个地方......”沈惊春和燕越又讨论了些细节。 在研讨结束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宋祈捧着一束鲜花进了屋子。 “姐姐,这是送你的!”宋祈挤开燕越,献宝般地将鲜花送给沈惊春。 蓝色和紫色相衬,在间隙里插了些细小的白花,可爱又纯情,是苗疆特有的品种。 “谢谢。”沈惊春找了个瓶子将鲜花插进去,她转身问他,“还有什么事吗?” 宋祈短暂地一愣后,很快又恢复了热情:“姐姐,到昼食的时辰了。” 宋祈亲昵地拉着沈惊春往门外,对一旁的燕越视若无睹。 沈惊春走了两步,忽然回头,皱眉望着站在原地的燕越:“你不走吗?” 宋祈在沈惊春喊燕越的瞬间,眼神骤然变得阴郁,但很快又故作惊讶:“原来阿奴也在?我都没注意。” “哈。”燕越气极反笑,他阔步走到沈惊春身旁,睥睨地看着他,“那你眼神还真是不好,我这么大一个活人都注意不到。” “这是因为我的注意力全在姐姐身上啊。”宋祈盈盈笑着,游刃有余地接话,他反问燕越,“阿奴哥应该不会介意吧?” 燕越皮笑肉不笑,两人间的对话表面风平浪静,实则火药味十足:“我当然......” 他的话未来得及说完,沈惊春云淡风轻地接过了话:“他当然不会介意,我们快走吧,婶子他们快等急了。” “好啊。”宋祈很听沈惊春的话,没再挑拨燕越的怒火,欢快地带路。 燕越恼怒地盯着沈惊春,然而沈惊春对此就像没看见一样。 昼食准备得很丰盛,大家也很热情。 只是沈惊春有些左右为男,宋祈总爱给她夹些爱吃的菜,燕越又会言语带刺地和他呛嘴,夹在中间的沈惊春属实劳心伤神。 这都是啥事啊?沈惊春麻木地吃着饭,好好的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姐姐,这道冰酪我尝过了,很美味!”在宋祈第六次试图送菜给沈惊春时,沈惊春终于拒绝了。 宋祈低垂下头,情绪低落地问她:“姐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烦人了?” “没有。”沈惊春确实觉得他有些烦人,但她不可能说实话,她睁眼说瞎话地宽慰他,“是我葵水来了,不能吃冰食。” 她的话将落,桌前突然多了一杯红糖水。 沈惊春诧异地偏头,燕越不知何时离开,酒壶里的酒液被换成了热糖水,他微微喘着气,抿着唇只说了一句:“多喝些热的。” 他在搞什么?沈惊春不解其意,只当他是为了维持自己马郎的形象。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21节 燕越也不明白自己怎么这么贱,明明昨天他们还吵了架,明明他们是死对头,但沈惊春一句来了葵水,他就不生气了,甚至忍不住关心她。 君子不趁人之危,燕越在内心里向自己解释,听说女人来葵水心情会不好,他应该体谅、关心她,而不是斤斤计较。 他劝说自己劝说得冠冕堂皇,甚至不想想自己以前做过多少趁人之危的事。 宋祈不甘示弱,又要为沈惊春舀勺红枣炖鸡汤,然而当他盛好鸡汤后,沈惊春却冷淡地将鸡汤推开了。 “不用了。”沈惊春表面还和从前一样,但言语却有疏离之意,刚才燕越的行为让自己意识到不该纵着宋祈,她应该更照顾“情郎”的感受,“阿祈你长大了,我们之间该避嫌。” 宋祈的目光惶恐慌乱,沈惊春心有不忍,但还是态度强硬。 她起身向众人示意:“我先走了。” 然而沈惊春不过走了几步,身后乍然传来瓷碗破碎的声音。 沈惊春回头去看,却见燕越神色慌张,而宋祈痛苦地握着手腕,瓷片划伤了他的手背,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滴落进土壤。 对上沈惊春肃然的目光,燕越下意识惊慌张口:“不是我做的!” 第21章 沈惊春面色难看,没有理睬燕越,而是朝着宋祈的方向走去。 她方上前几步,宋祈不小心被椅腿绊住了脚,幸好沈惊春及时上前,宋祈半倚在她的怀里,红着眼圈哽咽着摇了摇头:“姐姐,你别怪阿奴哥,阿奴哥,阿奴哥他一定是不小心的。” “你这家伙在这颠倒黑白说些什么!”燕越火冒三丈,他高举右手,眼看巴掌就要落在宋祈的脸上。 宋祈害怕地闭上了眼,他感受到迎面而来的掌风,眼睫不自觉颤动,但却始终也没有感受到疼痛。 他听见了燕越微微发颤的声音:“你,你信他?” 宋祈缓慢地睁开了眼,发现沈惊春抓住了他的手腕,燕越的巴掌停在了离他几寸的距离。 “你被他骗了,你知不知道!”他目眦尽裂地看着沈惊春,满眼都是不可置信,他歇斯底里地指控宋祈,“这个人完全就是两幅面孔,我亲耳听到他说要挑拨离间。” 他的指控并未结束,但沈惊春轻飘飘的一句话犹如重石落下,打断了燕越疯魔的状态。 “我知道。”和燕越愤怒的神情相比,沈惊春很冷静,甚至堪称冷漠,“我一直都知道宋祈耍小性子,你能安静下来了吗?” “你......”燕越愣愣地站着,像是失了神智,他的唇不易察觉地颤动,话语有些艰难地吐出,“你明知道,为什么还......” 他并没有等到回答,因为沈惊春没有再看向他,她带着宋祈离开了宴席。 宋祈无法形容现在是什么心情,他既为沈惊春不在意自己为难燕越而受宠若惊,他忍不住幻想沈惊春心里是有他的,不然她为什么不追究自己呢?但同时他又为沈惊春知道了自己的阴暗面而忐忑不安,他害怕沈惊春会讨厌自己。 沈惊春自从进了屋便一言不发,宋祈内心惴惴不安,时不时偷瞄她。 两人坐在床榻上,沈惊春面对着他,低垂着头动作轻柔地为他上药,冰凉的药膏敷在手背上,宋祈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屋内无人说话,两人距离极近,宋祈甚至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香味。 宋祈错将这种沉默的氛围当成了暧昧,他垂眼看着沈惊春,只觉得她的长睫也那么可爱。 内心欲望的猛兽受到滋养,不断地膨胀到了不可抑制的地步。 他忍不住想靠近她,想亲吻她,想......想和她更进一步。 就在宋祈即将靠近沈惊春时,沈惊春冷漠的话语打破了他的幻想。 “宋祈,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怪你吗?” 宋祈怔愣地对上沈惊春的眼眸,她的眼眸里清晰映出自己的样子,可她的目光却是冷淡的,和从前的温和完全不同。 他明知道会从沈惊春嘴里听到不想听的回答,可他还是顺从地问出了口:“为,为什么?” “因为我有求于你。”沈惊春看到宋祈的眼眶渐渐蓄满泪水,没有受伤的手紧紧攥着被褥,力度大到指节泛白,但她依旧无情地将血淋淋的事实撕给他看,“仅此而已。” 宋祈在她的话里知晓了她未尽的话语。 她没有追究自己,不是因为偏心,更不是因为怜爱,她甚至不在意情郎是什么感受,她唯一在乎的是目的能否达成。 冷意透彻了宋祈全身上下的骨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沈惊春不同的一面——冷血无情,利益至上,不择手段。 他本该及时止步的,可他的灵魂颤栗到兴奋,脸上浮现病态的红晕,眼尾的红增添些媚意,他比从前更爱沈惊春了。 “我不在乎!”宋祈反握住沈惊春的手腕,迎上她惊诧的目光,他毫不退缩地剖开内心将赤忱的真心奉给她,“姐姐,你为什么不能爱我呢?” “我看得出来的,你并没有那么爱阿奴哥。”他的脸蹭着沈惊春的手心,仰头专注地看着沈惊春,他的目光痴迷,滚烫的视线想是要将沈惊春一同拽入欲、望的弱水,声音低哑蛊惑人心,“既然这样,何不与我在一起呢?” 沈惊春喉咙干渴,她偏移开目光,低声斥责:“宋祈,这样做是不对的。” 明明是斥责,可她的话语轻柔如春风,令人沉沦。 “没关系的。”宋祈身子前倾,唇与唇之间只隔着一指的距离,只需她略微前倾便能一尝多汁饱满的樱桃,他目光绻缱勾人,如一只艳丽的蝴蝶一步步引诱,“错的是我,不是你。” 沈惊春手指颤动,无可抑制地向前,在即将品尝诱人的唇时,一道刺耳的开门声骤然响起。 “惊春!阿奴突然晕倒了!你快去看看。”婶子焦急地喊她,她粗粗喘着气,可见形势急迫。 沈惊春猛然回神,冷汗涔涔地突然站起。 她这是怎么了?方才大脑像是一片空白,只靠着本能行动。 沈惊春含着戾气的目光猛然扫向宋祈,对上宋祈慌乱的眼神,她确认是他方才对自己施了苗疆秘术。 现在燕越突发事故,沈惊春没时间找他算账,她平稳住紊乱的呼吸才答道:“我现在就去。” “姐姐!”宋祈惊慌失措下撞上椅子,摔在了地上,沈惊春听见阿婶急迫的脚步声和宋祈的乞求,“别走!姐姐!” 在沈惊春的发丝也要消失在他眼前的瞬间,宋祈叫出了她的名字:“沈惊春!” 然而,沈惊春已经离开了,并未为他停留一刻。 宋祈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阿婶对他生气,却又忍不住心疼:“阿祈,算了吧。” 沈惊春已经赶回了房间,燕越躺在塌上,神情痛苦,冷汗浸透了他的衣服,旁边医师在照顾他。 “他怎么了?刚刚还是好好的。”沈惊春急不可耐地问医师。 倒不是说她有多关心燕越,只是他现在还有用处,暂时不能死。 “他受了风寒,旧伤也没及时处理发炎了,再加上情绪波动太大,急火攻心这才晕倒了。”医师整理药箱,调好药草后包给沈惊春,交代了几句怎么服药,“不是什么大病,你按时给他喂药就行了。” 沈惊春记下医师的叮嘱,将医师送出门口后去煎药了。 等药煎好了,沈惊春又手忙脚乱地用布包着煎药锅端进房。 燕越碎发被汗打湿,贴在他的脸颊上,他的脸泛着病痛的红,难耐地喘着粗气。 看他这么难受,沈惊春罕见地有些愧疚,为数不多的良心隐隐作痛。 “你看你做的事对他打击多大。”系统飞到她的肩头,“心魔进度都上涨了10%。” 沈惊春对此哑口无言,她小心翼翼将他扶起,将勺中的药汤吹凉送进他的口中。 但喂药并不如她所想的那样顺利,燕越嘴巴紧闭,药汤顺着他的下巴划落进衣襟,顿时暗沉了一片。 沈惊春不信邪地再喂,伸手按着他的下巴要掰开嘴巴,但燕越潜意识地抵抗,眉毛紧皱,不肯松口。 沈惊春试了几遍也没有成功,她愧疚烟消云散,暴躁地把勺子摔进药碗里:“怎么吃药也这么难伺候?” “对待病人要耐心。”系统幽幽提醒,“别忘了他是因为谁生的病。” 沈惊春无可奈何,只能再次拿起勺子,她抱怨道:“不是我不想喂,可是根本喂不进去啊。” “不如你亲口喂他吧!”系统迫不及待地出了个馊主意。 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口对口喂药,喂完感情直接飙升,开启你侬我侬的甜蜜爱情! 沈惊春嘴角抽了抽,她无语地吐槽:“这也太俗套了吧。” 然而系统却反问她,问题直击灵魂:“那你能想到更好的办法了吗?” 好像......没有。 最后沈惊春还是向系统妥协,采纳了系统的方法。 沈惊春包了一口药,她按住燕越的下巴,略微掰开了双唇,倾身对上了他的唇。 柔软的触感让沈惊春想起了现代吃过的软心糖,又弹又软。 口中苦涩的药汁顺着缝隙流入燕越的口中,沈惊春就这样将一碗药汁尽数喂给了燕越。 夜色宛如潮水涌入了房间,日光被吞没殆尽,只余烛台一点火苗,摇曳着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吹灭。 燕越原先的衣服被汗水浸透,沈惊春给他换了身衣服,忙碌了许久才得以安歇。 沈惊春原先是坐在椅子上,守在燕越的床边,但她太困了,最后趴在床边睡着了。 燕越醒来的时候还是清晨,一缕阳光顺着窗隙照进房间,光线中有许多细小的毛绒缓慢地飘动。 燕越恍惚了须臾,待他转过头迎面看见沈惊春趴在他的床头,睡相安然。 燕越先是一愣,接着脸色陡然变差,猛然抽出被子。 沈惊春的胳膊压在被子上,被子被他抽了出来,沈惊春身子被带动,猝不及防醒了过来。 她对上燕越冰冷的眼神,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然后打了个哈欠:“你醒了,你等下,我去煎药。” 沈惊春自顾自地起身去煎药,等药的时候还在打瞌睡,她端着药回到房间,将装着药汤的碗递给燕越。 “既然你醒了,药就自己喝吧。”沈惊春手脚并用爬上床,安详地盖好被子继续睡觉,她闭着眼睛喃喃自语,“喂个药累死我了,我再睡会儿。” 燕越陷入诡异地沉默,他看着手里的药碗,迟钝地反应过来沈惊春的意思。 在他生病的时候,沈惊春照顾了他一夜? 燕越有火发不出,心里很憋屈,他总不能摇醒沈惊春和她吵一架。 燕越喝完药离开了房间,刚出房间就遇见了来探望他的婶子。 “你怎么出来了?快躺下。”婶子赶他回房间,嘴里还不停地念叨,“你生了病就该多休息,别再吹风受了凉。” “我没事,感觉好多了。”燕越见婶子不信,只好换了个理由,“沈惊春刚睡下,我怕把她吵醒了。” 此话一出,婶子果不其然住了手:“那就不回了,惊春照顾了你一夜,现在肯定累了。” “昨天真是她照顾的我?”燕越心情复杂,他本来还不信沈惊春的话。 “那是自然。”婶子和他边走边道,“惊春这孩子做事就是不爱解释,总会惹人误解。” “昨天惊春已经训过了宋祈。”她话说了一半忽然顿住了,脸色有些尴尬,“阿祈体质特殊,他的血液会吸引妖魔,惊春是因为担心给寨子引来妖魔,一时着急才没有和你解释。”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22节 燕越面色如常,并没有被她的话有所波动。 “姐姐。”宋祈惨白着一张脸出现在燕越的面前,燕越回过头看见了站在楼梯上的沈惊春。 燕越不想再夹在两人中间,面色难看地绕过宋祈。 他听见身后传来楼梯踩踏的声音,接着是宋祈跑了过去。 “姐姐......” 他的话尚未说完,沈惊春似是没看见他,越过他喊住燕越:“阿奴,你生了病怎么还到处乱跑?” 沈惊春小跑着来到燕越的身旁,又对婶子交代:“婶子,麻烦你再叫医师给他看看。” 宋祈眼睁睁地看着沈惊春絮絮叨叨地和燕越走远了,他身子脆弱地微微晃动,好像下一刻就要倒下了。 “阿奴,你怎么不理我?”沈惊春聒噪地像只恼人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在燕越耳边说个不停,“难不成是成哑巴了?” “你有完没完?”在沈惊春说第二十三句话时,燕越忍无可忍,宽大的手掌猛地捂住了沈惊春的嘴巴。 沈惊春眨了眨眼,她笑嘻嘻地推开了燕越的手:“你终于说话了,我还以为你哑巴了呢。” 燕越绷着脸,转回头一言不发。 “别生气了。”沈惊春叹了口气,把道理揉碎了和他说,“我们的目标是赤焰花,得罪宋祈对我们没有好处。” “就算是这样!”燕越蓦地盯着她,目光如同一团剧烈燃烧的火焰,他将积攒几天的怒火发泄了出来,“你就要放任他诬陷我?” “我错了。”沈惊春认错态度良好,她收回嬉皮笑脸,认真地向他保证,“以后我一定不会再这样了。” 燕越还是没消气,他冷着脸直视前方。 沈惊春什么法子都试过了,燕越就是不理她,沈惊春索性放弃了。 医师给燕越看病,沈惊春坐在门口等他,百无聊赖地看着天。 “嘤。”脚边忽然多了道狗的呜咽声。 沈惊春低下头,发现一只狗不知何时依偎在她的椅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楚楚可怜地看着自己。 这是一只杂种小狗,身体大部分是白色,只有尾巴和耳朵是黄黑交杂。 沈惊春来了兴趣,伸手将它抱在怀里,小狗似乎很喜欢她,躺在怀里不停蹭着她的下巴。 沈惊春和小狗玩得欢乐,头顶突然传来燕越不悦的声音。 “哪来的脏狗。” 沈惊春抬起头,看见燕越抱臂倚靠在门旁,他微昂着下巴,厌恶地看着她怀里的小狗。 小狗被他的威压吓到,往沈惊春怀里缩了缩,身体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你吓一条小狗做什么?”沈惊春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接着又笑着去挠小狗的下巴,变脸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燕越舌头抵着上颚,从喉咙发出一声短促的笑——被她气笑了。 这女人方才还在哄他,现在为了一条狗就开始凶他了。 “一条杂种狗而已,你也喜欢?”燕越脸色比方才还要阴沉,怒气山雨欲来。 沈惊春却是一无所觉,她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绣球给狗咬着玩,不甚在意地回答:“喜欢啊,只要是小狗我都喜欢。” 燕越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往事,他攥紧拳头,骨节用力到泛白。 沈惊春神情怅惘,回忆起从前在凡间过的一段闲散日子,她主动提起:“说起来,我以前也养过小狗,那狗通体墨黑,是我见过最帅气漂亮的一只狗。” “就是脾气比较凶。”沈惊春又撇了撇嘴,补充道,“而且还挺难伺候。” 燕越咧了咧嘴,只是这笑容惨淡,像是自嘲:“所以你就把那狗扔了?” “什么扔了?我只是送人了。”沈惊春纠正他。 “不就是扔了吗?因为觉得那狗烦,所以就送给别人了。”燕越像是和她杠上了,她说一句,他就要怼上十句,“还只要是狗都喜欢,你看你真正喜欢的是听话的狗。” “我不是因为讨厌它,才把它送给别人。”提起以前养的狗,沈惊春难得有耐心解释,“我之所以把它送给别人,是因为我要去沧浪宗了,沧浪宗不允许养宠物。” 燕越抬头怔愣地看着她,唇瓣略微有些颤抖,他的声音艰涩:“那,你不讨厌那只狗?” “不讨厌啊。”沈惊春咬了一口小笼包,含糊地补充,“我挺喜欢那只狗的,那是我养的第一个宠物。” 可惜师兄对狗毛过敏,她从凡间历练结束后就没带狗回宗门了。 燕越克制地抿着唇,可唇角的笑意却总是压不住。 原来......她并没有嫌弃自己,还很喜欢他。 燕越轻咳了一声,他眼神飘忽,若无其事地装作好奇,随意一问:“那......你为什么不偷着养?” 他可不觉得沈惊春是个恪守门规的人。 然而他没能如愿听到回答,因为他的话方说一半,一道清亮的女声盖过了他的声音。 “阿姐!”桑落站在不远处,兴高采烈地冲她高挥着双手。 沈惊春放下小狗,马不停滴地向她跑了过去:“来了!” 两人手挽着手,如同一对年岁相仿的姐妹,边说边笑地朝某个方向走去。 独留燕越和那只小杂狗在原地,燕越闷着脸看了那只狗半晌,他倏地蹲下身,用同样的姿势将那只狗抱在怀里。 他伸手点了下它的额头,矜傲地对它说:“听到了没有?她最喜欢的狗狗是我。” “阿姐,我带你去看看我养的小马。”桑落满面春光,语气昂扬,散发着蓬勃的朝气。 两人来到马厩,桑落打开其中一间隔栏,露出里面的一匹小马。 这是一只棕黑的小马,看体型大约已经两岁了,沈惊春看见这匹小马的背部还有一道形状像闪电的胎记。 桑落摸着马匹,骄傲地向她介绍:“我给它取名叫迅雷,等他长大后一定是最快的马!” 小马的胎记让沈惊春想起追风,她顺口问桑落:“追风也在马厩里吧?我想看看它。” 然而她得到的却是桑落语气惊诧的回答。 “我看见宋祈去找你,他没和你说吗?”桑落神情疑惑,“追风昨晚死了。” 沈惊春嘴巴微张,半晌才喃喃道:“我,我不知道。” 当时沈惊春确实觉得宋祈的表现不对劲,只是她以为宋祈是故意装可怜博取自己的同情。 沈惊春忍不住自责,她匆匆和桑落告别,在桑落讶异的目光下离开。 沈惊春一路跑到宋祈的住宅才停下,她缓了缓呼吸,然后敲响了宋祈的房门:“阿祈,我能进来吗?” 房间内无人应答,沈惊春皱眉又问了一遍,宋祈依旧没有回复。 没有得到答复,她本不该推开门的,但沈惊春却推开了门。 屋内窗户紧闭,黑布被贴在窗户上,阻隔了日光。 人身处在这个房间只能感受到黑暗和寂静,沈惊春看见宋祈蜷缩在床塌上,他像沉入深海溺毙的人发不出声,只是无声地流淌着泪水。 “阿祈。”她思量了半晌才开口,尽量不刺激他,“追风毕竟是匹老马了。” 沈惊春说到一半不知道该再怎么开口了,凡人就像玻璃光彩却又脆弱,“死”一直是他们最忌讳害怕的事。 修士不一样,他们已经见惯了死亡,轻易便能从他人死亡的伤痛中走出。 她想得理所当然,却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苗疆人并不能归算为凡人,他们是巫族,寿命比凡人长许多,也见惯了生死。 沈惊春和苗疆人相熟,他们将自己善的一面展现给她,令她忽略了他们恶的一面。 蛊术是危险邪恶的,他们用最纯真的邪恶去撕咬猎物,非族人的逝去于他们而言宛若蝼蚁被踩死,一匹马的死亡并不能值得他们流泪。 即便是,驯养二十年之久的马。 这是一出戏,一出和桑落串通好的戏。 宋祈双手捂着脸,手掌遮挡了他上扬的嘴角,他的肩膀微微颤抖,哽咽着开口:“姐姐,你能陪我会儿吗?” “好。” 沈惊春从未见过他这样,她不禁心里一揪,终究是动了恻隐之心,软了口吻,不再和他保持距离。 宋祈放下双手,他枕在沈惊春的腿上,鸦羽般的睫毛半阖,泪珠沾在睫毛之上,宛如一颗颗露珠。 沈惊春手指轻柔地擦过他的眼尾,将泪痕抹去。 她恍惚地想起从前,那时宋祈生了病,她也是这样陪在他的身边。 “姐姐,我们这样好像从前。”宋祈也与她的想法相重叠,他惘然地伸出手触碰她的脸颊,“好像回到了没有阿奴哥的时候。” 沈惊春有些无奈,他怎么还不死心? 沈惊春到底没再斥责,自己对他总存些放纵:“阿祈,就算没有阿奴,我也只当你是弟弟。” 宋祈不甘心,他幽怨道:“可是姐姐,你明明答应过我会嫁给我的。” “你那时还小,我只不过是哄你。” “哄我?可我当真了。”宋祈的目光即便在黑暗中也格外灼热,爱意宛如岩浆滚烫,“姐姐,我那时已经成年了。” 沈惊春哪里料到自己的无心之举竟然给自己挖了坑,那时候她对巫族了解不甚,只当宋祈是个孩子。 “姐姐,有些事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宋祈抓住她愧疚的心理,他握住她的手腕,轻柔地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低语着蛊惑,“你听听我的心,它在为你而跳呢。” 怦,怦,怦。 每一声心跳都是祈求她多看他一眼,每一声心跳都是对她爱的诉说,每一声心跳都是在恳求她爱自己。 没有人能不为这份赤忱的爱意所动容,沈惊春不得不承认她动心了。 但,动心和接受是两码事。 她会对宋祈动心,但她不会接受他。 沈惊春在这刻知晓了一切,她在宋祈茫然地注视下起身。 “姐姐?” 沈惊春背对着他,她侧过头,语气淡漠:“我不追究你算计我的这些事,但再有下次我不会再这样轻轻揭过。” “姐姐!”宋祈惊慌失措地起身,他想要阻拦她离开,但沈惊春比他更快一步。 沈惊春在门外布下结界,任凭宋祈如何挣扎都打不开门。 宋祈的声音透过结界传出,带着哭腔:“姐姐,你做了什么?让我出去。”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23节 沈惊春不为所动,她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更改。 燕越不知何时来了,沈惊春便顺口问他:“你病好了吗?” “好多了。”燕越点头。 “准备一下,明天拿到赤焰花就离开。”沈惊春交代完便离开了。 燕越却没有动,他停留在原地,侧耳听了会儿宋祈的哭声,等他听腻了才心情愉悦地离开。 和他争,也不看自己够不够格。 没有和沈惊春势均力敌的实力,注定只会被她抛弃。 剩下的时间沈惊春和燕越没有在一处,燕越不知道和桑落在药房探讨什么,也许是研究怎么治疗自己妖髓吧。 没人来打扰自己,沈惊春乐得清静。 第二天沈惊春和燕越在众人的送别下进入琅琊秘境,入口是个狭窄的山洞,仅能容下一人通过。 沈惊春先行进入,走出山洞后眼前豁然开朗,青山绿水,格外秀美。 沈惊春站在原地被美景恍惚了几秒,她喃喃自语:“真美啊。” 真美啊,真想永远留在这里,真想忘记一切永远留在这里。 真美啊,真想永远留在这里,真想忘记一切永远留在这里。 真美啊,真想永远留在这里,真想忘记一切永远留在这里。 真美啊...... “师姐,你愣着做什么?”欢快的女声打断了沈惊春魔怔的状态。 沈惊春循声看去,见到是同门的凌霄峰弟子贺云。 贺云小跑了过来,她笑着将手上的冰糖葫芦塞进沈惊春手里:“好久没来凡间了,咱们可得多吃点美食!” “好啊。”沈惊春咬了口冰糖葫芦,冰糖在口中咔嚓碎开,甜味伴着酸涩一起入腹。 沈惊春和贺云边走边逛,街边小贩叫卖,沈惊春在其中一个摊位前停下,她挑出一条海螺项链,疑惑地问:“我记得我是进了一个靠山的地方,怎么还有卖海螺的?” “师姐,你糊涂了吧?”贺云笑说,“这个镇子是靠海的呀,哪有什么山。” “是吗?”沈惊春心有疑虑,但却没有思绪,她半信半疑地接受了贺云的说法。 镇子上的人很热情,甚至有百姓看他们是修仙者,便热情地塞给她一些水果。 沈惊春一开始还会接受,但当她吃了镇民送的食物后,脑子像蒙了一层雾。 “这里不对劲。”沈惊春拒绝了又一个送食物的镇民,她警惕地观察四周,压低声音和贺云说话。 贺云啃下一口苹果,嗓音清脆:“肯定有不对劲呀,我们来这不就是为了找出作乱的妖怪嘛。” 沈惊春脑子里的雾散了一些,浮现出她被派来铲除妖魔的记忆,但不对劲的感觉依旧还在。 她迟缓地反问:“是这样吗?” “当然。”贺云脸上的笑一直没变过,看上去有略微的僵硬,“当然是这样。” 沈惊春没有发现贺云脸部的僵硬,因为她的注意力落在了另一人身上。 沈惊春目光诧异,她看着那人的背影,脱口而出:“闻息迟?” 一人在首饰摊前伫立良久,似是在仔细挑选首饰,听见沈惊春的声音,他转过了身。 他肩背挺直,如墨的发色和肤色形成极致的黑白对比,眉眼疏离冷淡,一股化不开的戾色,手腕上戴着的一串红玉佛珠也无法镇住他的威压。 闻息迟面露疑惑,他迟缓地问话,竟有着和他外表不符的木讷感:“师妹,你刚才是叫了我名讳吗?” “哈哈,没有呢,师兄听错了吧?”沈惊春尴尬地傻笑,她也不知道刚才哪根筋抽了直接叫了师兄名讳。 所幸师兄是个木讷老实的人,她说没有,闻息迟就真的信了,没再追究。 “师兄怎么会在这?”沈惊春转移话题。 不等闻息迟回话,贺云就抢先一步替他回答了:“师姐你怎么记性这么差呀?不是你向师尊举荐闻师兄当的领队吗?” 沈惊春后知后觉地想起,她讪笑着挠了挠头。 “我们该走了,其他人还在等我们。”闻息迟抿了抿唇,打破了沈惊春的尴尬。 贺云走在前面,沈惊春和闻息迟慢了几步并肩走着,她看着人来人往,想起他们走前自己刚和闻师兄吵了一架,现在居然又要一起执行任务。 说是吵了一架,其实是她单方面发火,闻息迟这个闷葫芦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她脑子里正胡思乱想着,眼前突然多了一支金步摇,沈惊春犹豫地接过金步摇:“这,是给我的?” 闻息迟沉默地点点头,半晌又闷闷地补充:“道歉。” 意思是这支步摇是他作为道歉的礼物。 沈惊春扑哧笑出了声,她想起以前每当自己生了闻息迟的气,闻息迟就会找来稀奇古怪的小玩意送给她。 她爽朗一笑,灿若繁星:“行,那我原谅你了。” 闻息迟表面上没有任何变化,但实际上他的嘴角略微上扬了一点点,只是这点变化实在太细小,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三人很快到了落脚的客栈,他们甫一进屋就听见一个男修士冷嘲热讽。 “一个魔族和凡人诞下的混血真有脸当领队,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男修士名叫路峰,他原本对领队十拿九稳,谁承想领队的位子会被一个人魔混血给拿了,他的脸因嫉妒扭曲,面相丑陋,令人生憎,“我看他就是爬上了沈惊春的床。” 男修士是背对着他们的,并不知道当事人就站在背后,还在和其他人夸夸其谈:“以色侍人,真不要脸。” “我看不要脸的人是你。”泛着寒意的话语在身后响起,男修士甚至没来得及回身就嘭地摔在了地上。 桌子被沈惊春一剑砍成两半,沈惊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修罗剑指着他的脖颈,她用同样轻蔑的语气回敬:“像你这样的垃圾,也配留在这个队伍里?” “恶女!”男修士恼羞成怒,他脸红得像猴屁股,粗着脖子又向漠然看着的闻息迟淬了一口,“恶犬!” “你这句话倒还真是说对了。”沈惊春脚踩着椅子,似笑非笑地用剑身拍了拍他的脸,姿态蛮横地像是个不讲理的地痞流氓,“他是我的狗,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即便被沈惊春说是她的狗,闻息迟也丝毫没有恼怒,反而噙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她发怒。 “我们走。”沈惊春大手一挥,肆无忌惮地离开,众人怒气横冲却拿她无可奈何,这里没有一个人是她的对手。 队伍离心,分成了两拨,一拨跟着路峰,一拨选择了沈惊春他们。 闻息迟先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告诸于众人:“鲛人的鱼鳞和泪珠是上好的装饰品,渔民不知从何学来了捕捉鲛人的技巧,他们为了得到暴利将这片海域的鲛人捕杀殆尽,就连普通的鱼也没了踪迹,听百姓的意思是鲛人出没报复他们。” “真是咎由自取。”虽然被派来斩杀妖魔,但沈惊春却认为这都是渔民的错。 “渔民们认为鲛人性情狠辣,经常制造海浪扑杀渔民,他们认为他们是在保护自己。”贺云补充道。 修士们皆知道鲛人性情温和,他们并不会主动攻击人类,性情狠辣的是海妖,他们嗜血凶残,经常制造风浪。 沈惊春也听说过有愚昧的百姓将鲛人当做海妖杀害,但这群渔民绝对不是因为愚昧。 他们能知道鲛人的鱼鳞价值千金,还知道如何捕杀他们,不可能分不清海妖和鲛人。 渔民们显然是有意为之,这副说辞不过是替自己辩解。 但就算知道渔民们的假话,他们也必须斩杀那个作怪的鲛人,宗令不可违,他们接下了任务就必须完成。 鲛人虽然是在城中作乱,但鲛人毕竟离不开水,镇子前日刚有多个人被鲛人杀死,现在鲛人必定在海中休整。 闻息迟认为比起在陆地等待鲛人出击暴露行踪,不如在海上引出鲛人,众人一致同意了他的方法。 次日,众人一同去了码头。 成百上千的巨船停靠在码头,声势极其浩荡。 沈惊春心里掠过一个疑问,这种靠海小镇能有这么多巨船吗? 但这想法仅仅是在脑海中闪过一刻,很快便被她抛之脑后。 “船家,租船航海要多少银币?”沈惊春拦住一个船家问。 “五十万。”船家坐在板凳上,手上的蒲扇不停扇着风,今日实在太晒了。 “五十万?!”沈惊春提高嗓门,“你怎么不去抢钱啊?” 他们修士平时用的都是灵石,但凡间用的货币是银币和纸钞,与灵石并不流通,沈惊春总共身家也只有一万银币。 “这段时间海怪作乱,我肯租给你们都算好了!就五十万,爱租不租!”船家没好气地答道,瞥了她一眼,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穷鬼,说完又小声吐槽,“五十万银币都没有跑来租什么船啊。” 沈惊春火爆脾气登时就上来了,撸起袖子就要和他好好理论。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拎着几个钱袋的手横拦在沈惊春和船家之间,语气是几人熟悉至极的傲慢:“这艘船我们要了。” 果不其然是先前嘲讽闻息迟的那些人。 沈惊春面色难看,咬牙切齿地低声道:“走,我们换一艘船。” 他们找遍了所有船家,最后才找到一家肯以十万银币租船的船家,众人拼拼凑凑刚好交满十万银币。 他们的船和路峰的船相比小了数倍,好在并不妨碍出海。 路峰为了引出鲛人,特意高价买下了一条死鲛人,将鲛人的尸体高高挂在了船头。 路峰的方法无疑是在激怒鲛人,操作不当很有可能所有人都葬身海洋。 沈惊春他们没有这么做,而是采用了最笨的方法,用灵力引诱鲛人。 两艘船一前一后行驶在海面上,一开始大家都警惕地观察着海面,生怕会有海怪突然出现,但随着时间流淌,海面上一直风平浪静,众人渐渐放松了警惕。 唯有沈惊春三人不曾松懈,始终警惕地观察。 在太阳落入地平线之下的那刻,黑暗席卷整个海面,水手们点亮烛火,船体忽然剧烈摇晃起来。 海面之上涌起了巨大的波浪,翻涌着向他们袭来。 始终沉默的闻息迟抬起头,冷静地作出了判断:“是鲛人来了。” 第22章 百尺高的浪涛如猛兽扑来,众人齐心施术勉强能稳住船身,而路锋的船却出了意外。 “船长!甲板破了!” “进水了!快去补船板!” “不要慌!所有人齐心施术!”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24节 无数的人声交杂着一起,船上不停有人四处奔走查看,场面混乱嘈杂,他们茫然地看着巨浪,不明白一介鲛人怎么能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漫天的黑云遮挡了天空,雨势滂沱,顺着歪斜的甲板流淌。 海水翻涌撼动整艘船舰,将船舰摧残得破烂不堪。 原本蔚蓝的海水变成了黑色,有无数的眼睛浮出海面,于黑暗中静静窥视着他们,垂涎地等待他们落入海中成为口粮。 “不要慌!只要杀了鲛人就能得救!” 杀了鲛人?可鲛人现在都没有看到,不等他们杀了鲛人,自己就会先死。 没有人听路峰的话,有人冒险跳海,可方不过游出几米,便寡不敌众死于海怪之口。 他们如同中了邪,接连跳入海中寻找生路,可却无一人成功抵御海怪,流淌出的鲜血多到将海水染红。 路峰勉力稳在船头,在风雨中试图找到鲛人。 雷电声震耳欲聋,闪电照亮了海面,黑暗中有一人的身影隐约现出。 其中一个修士指着海水中漂浮的人,他朝路峰呼唤:“有一个人在海里!是鲛人!” 路峰尚未来得及看清,那个人便猛然一跃,长长的鱼尾腾出海面,下一刻鱼尾拍打海面直接击起万丈巨浪。 先前放下大话的路峰腿软了,他惊恐地看着头顶的巨浪,竟呆立在原地。 一直远远观察情形的沈惊春发现不对,她面色一凛,厉声下令:“下海!” 怦! 在沈惊春的指令下,众人没有犹豫直接跳入了海中。 在他们跳入海中的下一刻,巨浪吞没所有船只,他们的船瞬间被压力摧毁成碎片。 沈惊春被海浪的威压沉入海中,周边的小鱼受到惊吓四散逃开,黑发在水中散开犹如水藻。 头顶是黑压压的海怪在朝她游来,刹那间无数剑影突然出现,光亮照亮了海底,待光亮消散海中只余海怪的尸体。 海水被鲜血污染,眼前模糊看不清前方,沈惊春只能依稀看清有一人以飞快的速度朝她游来。 不,准确的说不是人,是鲛人。 鲛人眼眸闪动着嗜血的兴奋,在离她还有数米的距离便举起了手,原本修长白皙的手指霎时变为了雪亮的利爪向沈惊春刺来。 沈惊春的水性比不得鲛人,她躲闪不及,利爪擦着她的脸颊划过,脸上霎时多了一道血痕。 与此同时,剑影重重,鲛人的身上霎时多了好几道伤痕。 鲛人毫不在意身上的伤痕,利爪再次刺向她。 沈惊春却并未与他纠缠,倏然转身朝着海面游去,鲛人紧随其后。 他伸直了手,与沈惊春的距离愈来愈短,然而在沈惊春即将浮出水面时,她却骤然转身。 像是飞蛾扑火般,沈惊春义无反顾地朝他游去。 鲛人始料未及,利爪竟然停住了,但下一秒他便呲牙威吓地扑了过来。 鲛人丝毫不怕沈惊春,在海洋里他便是主宰,沈惊春的长剑威胁不到自己。 如他所想的那样,沈惊春扬起了长剑,但长剑当着他的面变成了鞭子。 鲛人神情茫然,利爪想断掉她的长鞭,但鞭子速度极快,他每每都错过。 等他再回神,才发觉鞭子缠住了他的身体,他已经动弹不得。 沈惊春拿出一个香囊,解开了香囊的口,鲛人竟然直接被香囊吸入。 “师姐呢?”贺云终于摆脱海怪,上方的人伸出手,她拉住那人的手艰难地爬上木板。 拉她的人是闻息迟,他沉默地摇了摇头,半晌才开口:“没找到。” 跳下海后他们便分开了,闻息迟最先摆脱海怪找到较大的木板,他坐在木板上边游荡边寻找同伴。 暴风雨已经停了,海面重归平静,接连有人找到最近的碎船板趴着。 闻息迟眉毛紧锁,目光不停在海面上寻找沈惊春的身影。 “我在这。”沈惊春浮出了水面,她喘着粗气游了过来,两人合力将她拉了上来。 同伴都找齐了,他们没再停留,御剑离开了这片危险的海域。 回到客栈后,他们商定先休息一日,之后再作计划。 夜深人静,所有人都睡了,沈惊春却不知从哪抱着一个大木桶回了房间。 沈惊春给整个房间贴满了隔音符,还特意在里外都加了好几道结界,接着又将木桶倒满了凉水。 做完这些后她才打开了香囊,鲛人凭空出现在木桶里,他闭着眼睛静静睡着,残暴的一面消失不见,绮丽的鱼尾浸泡在凉水里。 沈惊春在海中时无暇观察,现在才看清了鲛人的面容。 他眉毛线条凌厉,眼尾狭长,薄唇挺鼻,唇色如血般红润。 他上身赤裸,昂着头躺在木桶里,突起的喉结上还有一颗小黑痣,沈惊春趴在木桶边,她伸手摸了摸,觉得和人类的触感并无区别。 沈惊春看着他的脸发呆,她总觉得这个人很眼熟。 - 燕越睡得很不踏实,他在睡梦中总觉得有人在注视自己,摸了自己的喉结不说,还摸自己的尾巴。 燕越被摸得呼吸有些急促,他猛然握住那只作乱的手,听见耳边的惊呼声,他睁开了眼对上一双惊讶的眸子。 “你!”燕越认出了她是水下的那个人,气急挣扎着要攻击她,等动弹不得才想起自己被绑起来了。 燕越低头看着身上的红绳,发现这似乎不是当时的鞭子了。 沈惊春看出他的心中所想,托腮笑嘻嘻地看着他:“我换绳子了,总不能让我的剑一直变成鞭子绑着你。” 燕越低垂着头,眸光闪了闪。 “逃跑你就别想了。”沈惊春瞥了一眼就知道他在憋什么坏主意,伸手弹了弹他胸口的红绳,“这绳子更牢固,你越挣扎还会越紧。” 师尊留给她的好东西太多了,她用着特别方便,感谢师尊! 燕越憋着气,躺回了木桶,闭上眼睛装死。 燕越想装死,沈惊春却不让他如愿,在耳边喋喋不休地骚扰他:“你叫什么呀?虽然是鲛人,但应该有名字吧?” “你告诉我呗?不然我一直叫你鲛人鲛人的多奇怪。” “喂?喂?你理理我呗?” 不管沈惊春怎么问,燕越就是不说话,誓要装死到底。 耳边突然没声了,她这是放弃了? 燕越眉毛动了动,就在犹豫要不要睁开眼睛偷看眼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戳了戳。 他像是被当做了什么好玩的东西,锁骨,胸肌,心口,小腹,人鱼线通通被她戳了个遍。 燕越胸膛微微起伏,扶着木桶的手不自觉用力,手臂上青筋突起,他努力稳住呼吸,死活咬牙不出声? 这么能忍?沈惊春高看了他一眼,既然这样,那她可得再加把力! 燕越感受到按戳自己的手离开了,不自觉松了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送完又被提了上去。 她竟然在摸自己的鱼尾! 温热的手掌从尾鳍开始,一路沿上,她的力度不重,但就是这种要重不重的力度最折磨人。 燕越忍不住仰着头粗重地呼吸,他咬着下唇不出声,她的手掌像一只小鱼游离到了上游,小鱼宛如找到了心爱有趣的地方,绕着那处打转,时不时好奇地轻啄。 “唔。”燕越终于忍耐不住,低吟出了声。 当沈惊春又要掐尖的时候,燕越呼吸紊乱,忍无可忍起身,水声哗啦溅湿了沈惊春的鞋。 燕越伸手按住了她的手,他咬牙切齿地控诉:“你这是骚扰!” 第23章 “对啊。”沈惊春没心没肺地笑着,当着燕越的面又按了按他的胸口,“那咋了?” 你还真别说,又弹又软,手感超级好。 燕越从未见过像她如此不知羞耻的女剑修,一时气得竟说不出骂他的话。 沈惊春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搅动着木桶里的水,也不在意燕越不理自己,她饶有兴致地自言自语:“你不告诉我你的名字,那我自己给你取个名字怎么样?” 她眉眼弯弯,歪头道:“就叫阿奴,怎么样?!” “我有名字!”燕越被她打败了,他瞪着沈惊春,一字一顿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燕越。” 沈惊春如愿知道了他的名字,可表现却似乎很是遗憾,她咂了咂嘴,对他的名字作出评价:“我觉得还不如我取的名字好听。” 燕越算是明白了,这个人就是无赖,哪有修士像她这么不正经。 “反正我现在已为俎上鱼肉了,你想怎么对我就怎么对我吧。”他阖上眼,作出一副要杀要剐随你便的姿势,气焰却是极为嚣张。 沈惊春看着闭眼的燕越若有所思,她重复了一遍燕越的话:“真的?我想怎么对你就怎么对你?” “对。”虽然燕越这么说,但他还忍不住紧张,扶着木桶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他硬着头皮点了头。 时节已为盛夏,这座小镇靠海,吹来的风带了几分清凉,掺杂着些许海的味道,窗边的花瓣将落为落,风一吹终是落了,粉白的花瓣随着风飘荡入木桶,激起微小的涟漪。 屏风影影绰绰映着相叠的人形,燕越惊诧地睁大眼睛,沈惊春坐在木桶边沿,双手搭在他的肩膀,身子前倾吻住了他的唇。 沈惊春缓缓坐直,她摸了下自己的唇,像是流氓一样作出评价:“还挺软,还以为你嘴那么硬,亲起来也是硬邦邦的呢。” “你,你,你!”燕越身子猛然后撤,头撞到了木桶也顾不及痛,他用手背捂着唇,脸涨得通红,连话都说不通顺,“你这是做什么?” “我告诉你,就算你喜欢我,我也不会和你这个家伙在一起的!”燕越语速飞快,憋了半天想骂她的话,“你,你就是一个不知羞耻,穷凶极恶的无耻女人!” “为什么?” “为什么?!”燕越拔高了语调,他义愤填膺地说,“因为你站在那群恶毒的镇民那边!他们绑架了我的族人,还羞辱他们!你们剑修和他们都是一伙的!” “我告诉你,我已经知道他们把我的族人关押在哪了!我会把你们全杀光!” 燕越怒气上头,一股脑把秘密全说了出来,等说完他才意识到不对。 “你套我话!”他怒不可遏,鱼尾愤然地拍打水,溅起的水花浸透了沈惊春全身。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25节 “我可以帮你救出族人。”沈惊春全身湿透,样子狼狈不堪,她却没有生气,而是主动提出合作。 燕越没料到沈惊春会提出合作,他愣了半晌后狐疑地上下打量沈惊春:“你?你不是来帮他们杀我的吗” “我当然不是白帮你的,事成之后你要满足我一个愿望。”沈惊春专注地看着他,目光滚烫,不可退避,“你愿意吗?我们可以立誓。” 燕越犹豫了下,她的愿望该不会想和自己在一起吧? 燕越内心挣扎了好久,是牺牲自己的清白换族人的安危,还是被困在这里眼睁睁看着族人接连死亡? “好。”燕越咬牙答应了沈惊春,和族人的安危相比自己的清白值得抛弃,“我们立誓!” “我沈惊春。” “我燕越。” 他们划破自己的掌心,掌心合在一起,血液相融,手掌感受到炙热的温度,他们注视着彼此,神情是相同的专注。 “立誓为燕越救出族人。” “立誓实现沈惊春的一个愿望。” 在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红光霎时笼罩了整个房间,誓言成功立下。 若是他们违背了誓言,便会七窍流血痛苦而死。 “现在,你能给我解开绳子了吗?”燕越板着脸问她。 “可以。”沈惊春挑了挑眉,“但是你必须待在这个房间里。” 燕越咬牙挤出一句,语气恶狠狠的:“好。” 沈惊春手一抬,红绳自动解开飞回了她的手里。 但燕越没了禁锢还躺在木桶里,沈惊春不禁疑惑,她明明记得鲛人在陆地上都是可以化成人形的。 燕越瞪了眼沈惊春,颐指气使地对她发令:“看什么?你不给我衣服,我怎么变为人形?” 哦,原来鲛人变成人形是光着的,长知识了。 屋里没有男装,沈惊春还需要去跑一趟,不过得先量好他的尺寸。 沈惊春没有裁缝的专用工具,不过用绳子还是可以估量的。 沈惊春用笔在绳子上粗略画了下刻度,又找了块布让燕越包裹下身。 屏风阻隔了两人,沈惊春喝茶等待燕越出来。 不过须臾,燕越满脸憋屈地走了出来,下身被布简单围起来。 “扑哧。”沈惊春没忍住笑了出声。 燕越冷嗖嗖地看着她:“笑什么笑?” 沈惊春作出一个手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不笑了,她拿着标好刻度的绳子走了过来,绳子就是刚才捆燕越的红绳。 尽管沈惊春刻意保持了距离,但测量时总免不了触碰到他的身体,每当她的手指不经意划过燕越的身体时,他便会轻微颤抖。 沈惊春原本专注地测量,却看到他颤抖了下,她抬头瞅了眼紧绷的燕越,随口道:“你也太敏感了吧。” 燕越别过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这不怪他,都是因为先前她在自己身上到处摸,导致她一碰,自己就会紧张,下意识回想起她是怎么抚摸自己的。 一刻钟后,沈惊春结束了测量,她记下数据准备次日去裁衣店给他买衣服。 次日一早,沈惊春便在众人未起时去了裁衣店。 裁衣店有不少成衣,沈惊春原本没指望能找到合适的衣服,却不料裁缝听完数据后拿出了一件墨黑锦袍,尺寸刚好合适。 会有这么巧的事吗?沈惊春心有存虑,但时间紧迫也只好拿着衣服往回赶。 燕越穿好衣服后,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他抱臂问她:“我准备好了,什么时候走?” 沈惊春还未来得及回话,她的房门便被敲响,门外是闻息迟的声音:“我们该走了。” 燕越不悦地问:“那个男人是谁?” “那是我师兄。”沈惊春拿出香囊把他藏了进去,之后才打开了房门。 “师兄。”沈惊春捂着肚子,面色痛苦,她满是歉意地告诉闻息迟,“我不舒服,今天就不和你们去调查了。” 她原本以为用这个借口就能将闻息迟赶走,却不料闻息迟并不如她所想的那样离开。 闻息迟向前几步,在沈惊春诧异的目光下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沈惊春的手揽住他的脖颈,被他抱着向床塌走了过去。 “师兄,我可以自己走。”沈惊春讪笑,她用另一只手推了推闻息迟,想要从他身上下去。 但闻息迟将她抱得很紧,见沈惊春挣扎,他用手打了下她的屁股,语气平淡:“别动,你现在病了。” 沈惊春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闻息迟竟然打她屁股?岂有此理! 沈惊春被他轻轻放在了床上,她刚挣扎着起身,又被他推回了床上。 “你生病了就别乱动,我会照顾你。”闻息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但给她盖被子的动作却很轻柔。 很奇怪,随着他说出了那句话,沈惊春只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在渐渐流失,头脑也发晕了起来。 闻息迟额头抵住她的额头,注视着她因头晕而失焦的双眼,声音低醇如酒,令人沉醉其中:“你发烧了。” “别担心,我会照顾好你。” 沈惊春瘫倒在床上没有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闻息迟留在自己的房间。 “你的房间为什么有木桶?”闻息迟发现了燕越的木桶。 “因为我昨晚洗了澡。”沈惊春呼吸急促,喉咙发疼,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椅子上为什么有件湿了的衣服?”闻息迟发现了自己被燕越溅湿的衣服。 “因为不小心把衣服掉进了水里。”沈惊春身体无力,昏沉沉的脑袋想不出更好的理由,所以她选择了扯开话题,“你不是说要照顾我吗?为什么不待在我身边?” “抱歉,我想先弄清你生病的原因。”闻息迟天生冷漠,但他平缓的声音却让人莫名觉得可靠,他重新在沈惊春身边坐下。 沈惊春视野也变得模糊,她的理智知道情况不对,但糟糕的身体境况让她本能地去依靠闻息迟,她喘着气艰难地问:“那你发现我生病的原因了吗?” “嗯。”沈惊春恍惚间似乎看见闻息迟轻笑了下,他动作轻柔地撩开她贴在鬓边的碎发,将热毛巾敷在她的额头上,“因为你不乖。” “就算是天气太热,师妹你也不该用冷水洗澡。” 沈惊春口渴得厉害,眉毛不耐地蹙起,却感觉床塌一轻,闻息迟已经起身去给她倒水了。 沈惊春没力气坐起,闻息迟也不扶她起来,就将茶杯边沿凑到她的唇边。 “咳咳咳。”沈惊春被茶水呛到,不停地咳嗽,茶水顺着她的唇流下。 闻息迟用手指擦掉她脸上的茶水,对着茶杯喃喃自语:“看来这么喂不行。” 沈惊春在心里殷切地点头,对啊,这样喂当然不行,快点把自己扶起来吧。 然而,沈惊春眼前光线一暗,她抬头便映入闻息迟沉静的眸中,他的身子将日光尽数遮挡,紧接着他弯下腰,微凉的唇覆盖在了她的唇上。 闻息迟的舌头轻轻撬开她的贝壳,温热的茶水流淌进她的唇中,这回没有茶水再漏了出来。 当唇上的触感消失,沈惊春听见闻息迟发出了满意的喟叹:“这下就对了。” 只是这么喂,闻息迟多少有些累,所以闻息迟的双手撑在了她的两侧,这样便方便了许多。 沈惊春的神志越来越不清醒,在她的耳朵里,她自己的声音也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样。 在她的眼皮即将阖上前,她问闻息迟:“你不怕被我传染吗?” 日光斜照进屋内,房间内半明半暗,闻息迟被阴影笼罩,她看不清闻息迟的神情,只能感受到自己的脸颊被闻息迟轻柔地抚过。 “当然不怕。”他轻声说,“你不是说我是你的狗吗?作为狗,照顾好主人是我的义务。” 第24章 之后接连几天,沈惊春每天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睡梦中度过的,每当她醒来都会看到闻息迟坐在自己的身边,寸步不离地照顾她。 沈惊春被困在了这个房间里,别说去帮燕越救出族人了,她连房间都出不去。 温柔和闻息迟实在是太不搭了,他的表情永远是一成不变的,但沈惊春却从他照顾自己时感知到温柔。 闻息迟每晚都会亲口喂药,今晚也不例外。 喂完最后一口,闻息迟将药碗放在一旁,橘红的烛光映照在他的眉眼,似是化开了他眉眼间的冰雪。 烛光跳动,侧耳倾听还能听到火星噼里的声音。 沈惊春难耐地喘着气,闻息迟伸手帮她撩开黏在脸上的发丝,他的动作极致温柔,神情却诡谲不明,叫人看不透在想什么。 在沈惊春摇摇欲睡时,他终于开口了。 “师妹,我们在这座小镇找了好几天,一直都没有找到作乱的鲛人。”闻息迟的声音很轻,语气平和,似乎只是和她普通地闲谈。 沈惊春别开了脸,连续看几天闻息迟,再帅的脸也看得厌烦了,她语气不耐,毫不在意他的话:“是吗?” “嗯。”闻息迟轻嗯了声,他静静看着沈惊春的侧脸,“师妹知道,鲛人可能在哪吗?” “我怎么知道?”沈惊春忽然又偏回了头,她语气烦躁地反问,伸手将被子往上拽了拽,但是没有拽动。 因为闻息迟坐在了被子上,沈惊春又用力朝他屁股拽了脚。 沈惊春自认为用了很大力,但她现在处于生病中,她的力度对于闻息迟来说反倒像在撩拨。 闻息迟喉结动了动,伸手按住了她作乱的脚,双眼沉静地注视着她,像是平静却危机四伏的海面,稍有不慎便会被沉溺其中:“可是我觉得,师妹不仅知道,还把他藏起来了。” 沈惊春毫不避让地直视着他的眼睛,她勾了勾唇似是在笑,吐出的话格外冰冷:“想多了吧你,没事少烦我。” 她又拽了下被子,这次成功拽动了,她翻过身闭眼睡觉,不再理会闻息迟。 沈惊春是半夜的时候被渴醒的,她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没有看见闻息迟。 “是走了吗?”沈惊春喃喃自语。 她掀开被子,刚下床榻踩在地上腿就一软,差点就摔了个脸朝地。 她的手及时扶住床边的椅子,借力勉强站了起来。 沈惊春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水才看见茶杯旁的纸条。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26节 是闻息迟留给她的,写着他们晚上去调查了。 沈惊春靠着椅背,手指无力地从怀中勾出香囊,还好闻息迟没有搜她的身子。 沈惊春打开了香囊,燕越瞬时出现在了房间。 燕越刚一出现,沈惊春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劈头盖脸一通输出。 “你那个师兄是不是变态!你生了病不能让女修来照顾?不会照顾就别硬照顾,谁照顾人的时候口对口喂药,我看他就是想借机接吻。”燕越被困在香囊的时候是可以听见外面的声音,他似乎早就想好了这些话,说得时候速度极快,甚至没有一点停顿。 “还有你!”燕越话锋一转,怒瞪着沈惊春,他正欲骂她,看见沈惊春虚弱的神色,口吻不自觉软了几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生了病?一连好几天都不见好转。” “行了,别抱怨了。”沈惊春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闻息迟今夜出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我们必须把握住这次机会。” 要是错过这次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离开这间房。 燕越却犹豫了,他蹙眉打量沈惊春的身体,抿唇问她:“可是你的身体撑得住吗?” “我自有办法。”沈惊春吃下了一颗丹药,那颗丹药是她在玄风长老那偷来的,当时那老头足足追了自己二里地。 这颗丹药有让破败的身体恢复到最强盛的状态,但也是有副作用的,一旦过了时效,身体会感到百倍的疼痛。 但沈惊春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运气呼吸,身体渐渐恢复,不再感到酸软无力。 她目光清明,握起被放在床边的修罗剑,语气坚定:“走吧。” 两人戴着黑兜帽行窜在黑暗中,不多时潜入了镇长的家。 沈惊春隐藏在柱后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她小声地问燕越:“你的族人被藏在了哪里?” “我当时跟着他们进了这间宅子,看见镇长带着我的族人进了书房,还没等进去就被发现了。”燕越简洁告诉她事情的经过,确认走廊无人后招了招手。 两人在路上耗了不少时间,等第四个仆人经过,燕越忍不住烦躁地问她:“你为什么不能施个隐身咒?” “我需要节省灵气,这药是有时效的,没必要耗费在这些小事上。”沈惊春凝声屏气,声音压得极低。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两人终于成功潜入了书房。 书房没人,但他们怕惊动其他人,只能摸黑四处搜查。 “啧。”燕越找遍了整间屋子也没看到能藏人的地方,他到处乱翻,书籍毛笔被他杂乱地扔在地上,他急躁地道,“总有机关什么的吧?怎么翻遍天也没找到?” 他们的时间不多,行势紧迫,沈惊春却表现出非一般的沉着,她声音冷静:“别急。” 沈惊春观察房间,发现这间书房的书其实很少,反而镶嵌着宝石的装饰物很多,可是看出镇长是个贪慕虚荣,视财如命的人。 这样的人会把机关设在哪里? 沈惊春的视线在房内转了一圈,最后落在镶嵌着祖母绿宝石的扶手椅上。 沈惊春上前在扶手上摸索,她的手指摩挲着祖母绿宝石,发现它是可以被按动的。 她轻轻按了下,身后的书架忽然传来震动声,书架缓缓向两侧移动,一扇门露了出来。 沈惊春和燕越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这条暗道是通向地下的,墙壁上挂着灯架,火光照亮了脚下的台阶。 暗道很长,两人走了段时间,就在即将踩上平地时,沈惊春倏然听到了人声。 他们脚步同时一顿,侧耳听辨他们的谈话。 他们似乎产生了什么分歧,一人说话平静,另一人的语气却很激烈。 “闻修士!我必须和你重申,沧浪宗派你们来是帮我们铲除妖魔的!”语气激烈的是镇长,他似乎情绪烦躁,不停地在暗室中绕圈踱步,“你要是再包庇那个私藏鲛人的修士,我一定会上报给你们宗门!” 事情有些麻烦了,没想到闻息迟也在藏匿鲛人的地方。 “您不必这样,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不是吗?”闻息迟也开口了,和镇长激烈的反应相比,他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语调毫无起伏,似乎只是在阐述事实,“我们会帮你铲除鲛人,但如果你上报宗门,到时候也许最先倒霉的人是你。” 镇长怒不可遏地指着闻息迟“你!你敢威胁我?” “唔。” 沈惊春一直屏息凝神听着两人的谈话,陡然听到身后传来压抑的痛呼,她转过身看见燕越捂着自己的心口,冷汗顺着下巴滴落,她慌忙上前扶住燕越,小声问他:“你怎么了?” 燕越喘着粗气,唇色苍白,声音几乎低不可闻:“水。” 沈惊春脸色一白,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鲛人最多只能离开水三日! 闻息迟与镇长的谈话还在继续,因为方才的意外,沈惊春没有听清闻息迟又说了些什么,但镇长的情绪却明显冷静了下来,他冷笑一声,恶狠狠地道:“你最好说到做到。” “当然。”闻息迟的语气罕见带了些笑意,他微微偏身,目光落在了暗处的阶梯,他意味深长地说,“瞧,鱼儿上钩了。” 第25章 一道银色的剑光直直朝着燕越的躲藏处击来,燕越无力地坐在地上,瞳孔中映出逐渐逼近的剑光,他太痛了,甚至没有办法及时作出反应, 然而,燕越并未如预料中的被击中。 一道疾风呼啸而过,四周云雾骤起,他在朦胧中依稀可见身前现出一个人形,是沈惊春为他挡下了这一击。 剑光消散,云雾遮掩住沈惊春和燕越的身形,借着云雾沈惊春将燕越再次藏于了香囊中。 倏然,云雾被破开,是闻息迟直直闯入了云雾之中。 沈惊春并未急于反攻,她将香囊藏于怀中,而闻息迟已逼近了她。 千钧一发之际,沈惊春拔出了修罗剑,常人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拔剑回击,沈惊春却做到了。 铿锵的剑鸣声将空气也震动了,狭窄的房间内回响着刺耳的嗡鸣声,躲藏起来的镇长抱头痛呼,耳蜗被震得流血。 沈惊春目光沉静地看着面前的人,两人的距离极近,宛如即将暧昧相贴的恋人,然而他们之间相抵的剑刃却形成了一道无法靠近的天堑。 “师妹,现在回头还来得及。”闻息迟像一位负责的师兄,劝说自己走入歪道的师妹迷途知返,“不要为了一时私欲,导致前途尽毁。” “私欲?”沈惊春却无端觉得好笑,她噙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笑意却不达眼底,“师兄确定不是说自己?” 剑刃相撞摩擦出火星,沈惊春踏上墙壁借力翻身,两人拉开距离,云雾遮挡了沈惊春的身形,却也隐藏了闻息迟的位置。 沈惊春仿佛不受自己的云雾影响,她目光锁定某处,谋定身动,脚下乍然发力,云雾在她的冲击下缓缓流动,沈惊春身体前倾,剑刃果断地向一处挥去。 忽然,不知何来的一股劲风将云雾尽数吹散,沈惊春和闻息迟都暴露在烛火下,强风降低了一些沈惊春奔跑的速度。 眼前像是开了慢倍速,他微微偏头,剑砍在了空气,但剑气的威力却囊括了一米的范围。 咔嚓。 闻息迟的发冠发出一声细微的响动,下一刻,银制的蛇形发冠从中心裂开,闻息迟长发散开披肩,发冠上的蛇滚落在地上。 即便如此,闻息迟的情绪也并无波澜,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冲向他的沈惊春,似是失去了人的所有情绪。 锵! 又是一声剑刃相撞发出的声音,沈惊春一击未中又再次攻击闻息迟,但次次闻息迟都能接下,场面一时僵持。 沈惊春低喃:“该死。” 丹药的药效在渐渐流逝,她必须尽快打败闻息迟,偏偏他们势均力敌,她没法迅速打破局势。 闻息迟什么时候这么强了?明明从前还比自己略逊一筹。 太多的不对劲了,云雾已散,沈惊春却觉得自己仍处在迷雾中。 “你为什么要帮那个鲛人?”僵持中,闻息迟突兀地开口。 沈惊春被他问得猝不及防,她古怪地看着他,用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有利可图啊。” 在回答完问题后,两人的剑再次碰撞,他们像两条蛇紧盯着对方,用身躯互相缠绕,用獠牙互相撕咬。 闻息迟问:“你想过后果吗?” “想过,但不在乎。”沈惊春无所谓地回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在乎,她仅仅是跟着直觉做,直觉告诉她去做,她便做了。 至于后果或是影响,当然是到时候再说。 “交出鲛人,我不会上报此事。”闻息迟的剑气蛮横,势如破竹,他的剑牢牢压住她的修罗剑,修罗剑微微颤动,似是下一刻就要撑不住强劲的力度,然而修罗剑在沈惊春的手里像是灵活的鞭子。 “不需要。”她朝闻息迟粲然一笑,斜剑上挑,看似轻柔的力道,却重达万钧,轻易便将他的剑挑开,“你就算不上报,我也会死,我和燕越达成了誓约。” 解除誓约的方法有三种,一是实现誓约内容,誓约自然就会解除;二是两人自愿约定解除誓约;三是任意一方死亡,誓约也会解除。 燕越不可能愿意解除誓约,所以只剩下第三种方法。 闻息迟的目光落在沈惊春的怀中,那里放着藏匿燕越的香囊:“杀了他,你就不会死。” 他身形一动,几乎是顺间便出现在了沈惊春的面前,他的剑不是冲着沈惊春去的,而是朝她怀中的香囊。 沈惊春眼神一凛,及时挡住了他的剑,然而下一刻,闻息迟骤然后撤,与她再次拉开了距离。 沈惊春不解其意,待她看清不知何时爬上他臂弯的一条黑蛇,她瞳孔骤缩,伸手去摸自己的怀中,香囊已是不见了。 闻息迟方才的一击竟只是个幌子,他借机放蛇从她怀中叼走了香囊。 沈惊春面色凝重,她正欲抢走香囊,却突然浑身作痛,犹如万蚁噬心,她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身体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剑插在地上,她扶着剑却无法站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香囊落在闻息迟的手里。 闻息迟伸手从黑蛇口中接过香囊,却并没有急着打开,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惊春,目光中竟然掺杂着一丝怜悯:“你为他牺牲这么多,那就让你看看他值不值得你付出吧。” 在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闻息迟打开了香囊,燕越苍白着脸出现在暗室。 他看见无力跌坐在地上的沈惊春,看见站在他身边的闻息迟。 “你!”燕越怒不可遏,利爪从他的手指伸出。 在燕越的利爪即将刺入闻息迟的双眼时,他的脖颈猛然一痛,他茫然地伸手去摸,摸到了血淋淋的两个孔。 燕越眼前逐渐变得模糊,他像是站在一片云上,整个人恍恍惚惚,他猛地甩了甩头,想要清醒过来。 他身子摇摇晃晃,待燕越站稳,眼前也清晰了起来。 他看见面前有无数透明的水柱,有什么无形的东西阻隔了水的流失,他的族人们就被封存在水柱中。 而沈惊春站在水柱的面前。 “你好了?”燕越脸上刚浮现出笑容,却见沈惊春忽然举起了双手贴在水柱。 怦! 水柱骤然炸开,水洒落在地,鲛人倒在水泊中,这些鲛人鱼尾上的鱼鳞全部被刮落,每日还会被抽血,身体时时刻刻都需要水的浸润。 现在失去了水,仅需三个时辰就会死亡。 “啊!我的钱!”镇长担心被战斗波及一直躲起来了,此时却不再躲藏,他爬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鲛人,然后颤抖地割开那个鲛人的手臂,用随身带的小碗去装流出的鲜血,他狂怒地质问沈惊春,“你疯了吗?我告诉你!我会上报!”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27节 恼人的聒噪声突然戛然而止,镇长惊愕地伸手摸向自己的喉咙,只见他的喉咙上多出一条深深的血痕,紧接着他无力地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燕越胸膛剧烈起伏,呼吸紊乱,他手忙脚乱地去给那个鲛人止血,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他双眼猩红,泪水从眼眶中滚落砸在鲛人的手心,与血混为一体,在极致愤怒下,连吼叫声也轻微的发颤:“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破坏水柱!” 他想给沈惊春找到一个正当的理由,也许她是太过心急,也许她是太过愚蠢,不知道破坏水柱会导致什么后果。 燕越跌跌撞撞地起身,他想去找水,可他的脚步却陡然停下,仿佛凝固在了地上。 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情景,暗红的鲜血溅满了他的脸,面前的一切都是血红色,像被鲜血浇灌了整个暗室。 如果说方才他搜肠刮肚为沈惊春找到了一个勉强的理由,但现在他已经找不到任何理由为她开脱了。 沈惊春提着修罗剑,鲜血顺着剑身流淌,滴答滴答,鲜血滴落的声音像是被放大了数倍,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中。 燕越唇瓣颤抖,他艰难地唤着她的名字“沈惊春?” 他看见沈惊春偏过了头,面无表情的脸庞上沾满了他族人的鲜血,接着他看见沈惊春勾起了唇。 燕越不能接受眼前的一切,他的气息紊乱了,狂怒的情绪彻底将他的理智淹没。 燕越目眦尽裂,脖颈青筋突起,他死死盯着沈惊春:“我要杀了你。” “燕越!那只是幻觉!”沈惊春呼吸急促,她的手臂被燕越划破,鲜血顺着臂腕蜿蜒流下。 燕越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听不进她说的话,已然完全失去了理智。 “看见了吗?他并不值得你付出。”闻息迟姿态高高在上,仿佛掌握着一切,他像毒蛇吐信,声音带着蛊惑,“他要杀你呢,你还想为他付出吗?” 沈惊春抹掉唇边的血,她忽然问:“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听你的话?” 她的问题很奇怪,不是问他为什么不让自己救鲛人或是帮燕越,而是问他为什么非要自己听他的话。 闻息迟目光闪烁,他的回复很简洁:“因为你是我的师妹。” “好啊。”沈惊春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她舌头抵住上颚,尝了一口的铁锈味,“我听你的。” 随着她的话落下,燕越骤然停下了脚步,口中却还发出威慑的低吼声。 “去杀了他吧。”闻息迟唇边漾出一丝极浅的笑意,他静静等待着,等待沈惊春如他预料的那样杀死燕越。 沈惊春表情平静,步履平缓,她一步步走向燕越,最后在离燕越一步的距离停下了脚步,她目光落在了手中的剑,接着高举修罗剑,直指燕越的心脏。 第26章 变化陡生,形势在一瞬息内发生巨大的颠覆。 毫无预兆地,沈惊春转过了身,剑刃准确地插入了心脏,穿透血肉发出噗嗤的声响,鲜血溅满她的脸,一双眼睛冷漠却又雪亮,无情地注视着面前的人。 不知何时,闻息迟竟悄无声息地站在了身后,手中握着的剑无力地摔落在地,他目光惊愕似想说什么,身体却已经脱力倒下。 沈惊春面无表情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闻息迟,他茫然又惊愕,似是不明白她为何发现了自己的目的,他艰难地张开口,血缓缓地从唇角划落,他的声音微弱迟缓,生命在渐渐凋零:“为,为什么?” 沈惊春一脚踢飞掉落在他手边的剑,她低垂着头,这次居高临下的人换成了她。 面对闻息迟的问题,她只是嗤笑一声,右脚踩上他的心脏,毫无怜悯地加重了他的痛楚,她似笑非笑地看着闻息迟,语气极为轻蔑:“你当我傻啊?” 沈惊春早已明白,从头到尾闻息迟真正想杀的人不是燕越,而是自己。 剑刃再次深深插入他的心脏,闻息迟的瞳孔放大了一瞬,紧接着双目的光亮逐渐熄灭。 闻息迟死了,而镇长被两人的打斗波及,脖颈被碎石狠狠割开了大动脉。 幕后黑手和阻拦的人都被沈惊春解决了,也算是完成了解救鲛人的任务。 燕越也从幻觉中醒了过来,他怔松地看着狼藉的现场。 当他的视线扫过暗室中还完好的水柱,他不假思索地问:“快救他们。” 然而他得到的却是沈惊春不明所已的一句话。 “你当鲛人当上瘾了吗?”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空间忽然发生了扭曲,震耳欲聋的声音传来,湍急汹涌的水流将暗室淹没,沈惊春和燕越被卷入其中,很快便被淹没。 “呼。”沈惊春最先冒出了水面,她呛水不断咳嗽,顾不及抹去脸上的水,她向岸边游去。 沈惊春爬上岸,瘫坐在草地上喘着气,很快燕越也冒出了水面,他游上岸在沈惊春的身旁坐下。 他抹掉脸上的水,等气喘匀了才问:“你什么时候发现是幻境的。” “不算早,进入暗室后才确定的。”沈惊春难得感到些许挫败,她一开始误以为小镇是真实的,不对劲的是那里的人和物,但事实却是那里的小镇和人都是虚假的。 这次的幻境太过逼真,以沈惊春曾经的记忆为基础加以更改,不仅如此还抹掉了沈惊春的部分记忆,导致沈惊春处在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的玄幻状态。 但沈惊春还是有一个疑惑没有解开——这么精细复杂的幻境,闻息迟是怎么做到的? 这时湖泊底忽然传来了孩童的哭泣声,紧接着一个上身鱼头,下身是人的诡异生物浮出了水面。 沈惊春眉心一跳,脱口而出:“伏诡鱼?” 伏诡鱼是种罕见的生物,它们生活在水质洁净、灵气浓郁的地方,它们非常胆小,也极难捕捉,它们不会伤害人类,而是制作幻境引诱人类自相残杀。 也只有它们可以抹消记忆,制作出如此精妙的幻境。 沈惊春有些想笑,为了设计这么一出戏杀掉自己,他还真是费尽心思。 不过也不算一无所获,沈惊春还白得了个燕越的誓约。 此地不宜久留,两人用术法蒸干了衣服后迅速离开。 琅琊秘境内时间似乎流逝得异常快,方才还是大白天,很快太阳便落下了,沈惊春和燕越在天全黑之前找到一处空洞穴,准备在内休整一夜。 沈惊春找来些干木柴堆起,对着木柴堆打了个响指,旺盛的火焰瞬间燃起,整个洞穴被火光照耀。 沈惊春坐在火堆旁,接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件物什——正是收住燕越的香囊。 燕越看见香囊就想起了先前在幻境变成鲛人的窘迫事,不自然地避开了目光。 沈惊春打开香囊,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木偶,木偶五官刻画得惟妙惟肖,俨然是闻息迟的样貌。 燕越眉毛蹙起,冷哼了声,阴阳怪气地讽刺她:“呦,你这么深情呢?还刻了他的人偶。” “瞎说什么呢?”沈惊春翻了个白眼,手指在木偶的脸上摩挲,“这是幻境里的闻息迟。” 沈惊春杀死幻境里的闻息迟后,在幻境消散的瞬间变成了一只木偶,显然这是闻息迟的傀儡。 闻息迟应当是在它身上注入了自己的灵气,让傀儡可以行动。 之所以沈惊春认为注入的是灵气,是因为注入魄毕竟太危险。 虽然注入魄可以让傀儡产生意识,注入魄的傀儡从某种程度和本人并无太大区别。 但若有半点差错,闻息迟也会魂飞魄散。 闻息迟不会用自己的命冒险。 沈惊春想,傀儡一开始没有杀她可能是知道自己能力不足,需要趁其不备才能杀死自己。 不过这样一想,傀儡当时喂药的行为又显得很多余,可以说正是这个行为让沈惊春察觉到不对劲。 沈惊春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再多想,她又将木偶放回了香囊。 “你不扔?”燕越目睹了她将香囊藏在怀中,心中的怀疑并未消散。 沈惊春惊讶地回答:“扔它干嘛?生气了刚好还能用来扎小人泄愤。” 沈惊春态度坦坦荡荡,解释更是很有她的风格,燕越仔细一想觉得也对。 毕竟闻息迟确实很气人,他开始考虑自己要不要也做个闻息迟的木偶来泄愤,但想了想又算了,他一个大男人带着另一个男人的木偶,怎么想都觉得恶心。 万里之外的魔宫,闻息迟坐于高座上,他手肘撑着扶手,手背抵住脸,闭眼似是在休憩。 倏然,他睁开了眼,金色的眸子冰冷却又独特,在一瞬间他的瞳孔如蛇眼般竖起,下一秒却又恢复如初,仿佛方才只是错觉。 一道白光从宫门外朝着他飞来,闻息迟并未抵抗,任由它击中自己的额心,那道白光消散在了他的额心。 他垂下眼,不知是在说谁:“尽做多余的事。” 闻息迟站起身,墨黑的袍子在身后拖着,像是黑蛇的尾巴。 空旷的殿内回荡着他冷淡的声音。 “放魄似乎并不好用,下次换其他的试试。” 秘境已入深夜,沈惊春找了片足够大的芭蕉叶当作床,不多时便睡着了。 燕越也休息了,只是睡了不知几个时辰,他忽然听见耳边有痛苦的闷哼声。 他睁开眼看向身边,发现沈惊春面色惨白,额上还有豆大的汗珠,嘴唇也被她咬出了血,冷汗浸湿了她的衣服。 燕越摸了摸她的额头,并没有发烧。 他忽然想起沈惊春先前吃的丹药,明白过来那颗丹药可能有副作用。 沈惊春一直表现的轻松淡定,但其实一直在强撑。 “净逞强。”燕越低骂了句,起身去找药。 他们进入洞穴前,燕越有留意周边,在洞穴的西边看见了一片红树林,虽然沈惊春带来地地图被水打湿看不清了,但他记得地图上写了红树林长有草药。 红树并不是这些树的名字,只不过是因为这些树的叶子是红色的,而燕越也并不知道这树的名字,所以才简单粗暴地称他们为红树林。 琅琊秘境内无一物是善类,但当下燕越也顾不得太多了。 燕越举着火把照明,黑夜中的红树林失去了艳丽的色彩,树叶在风中簌簌作响,似是有无数的人在盯着燕越,暗中窃窃私语。 满地都是树叶,燕越踩在树叶上,脚下发出咔嚓的细小声响。 红树林太大了,燕越在红树林寻找了许久,才终于在一棵红树下找到治疗用的药草。 幸好来时问桑落要了本草药书,那本书是苗疆人才有的,记载了许多苗疆人的草药,其中就有不少生长在琅琊秘境。 燕越找到足够的草药后准备离开,他转过身脚步有突然停住,视线落在了某处久久不能移开。 沈惊春在噩梦中挣脱,她艰难地睁开眼,眼前的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她自嘲地勾起唇角,心想,这次是真的生病了。 沈惊春的眼皮闭上又睁开,眼前多了道摇晃的人影,她努力睁开眼辨认,但重影太多,沈惊春还是没有看清。 “吃了药就好了。”沈惊春感觉自己的后背被人轻柔地托起,唇边抵上了什么冰凉的东西,似乎是一片叶子,耳边传来某道略带蛊惑的声音,“喝吧。”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28节 “是什么?”沈惊春身体疲软无力,可是她还是强撑着等待那人的回答。 那人回答:“是治好你的药。” 沈惊春还想再问,但耳边是重复的催促声,她神志不清,而她迫切地需要解决身体的疼痛。 借着那人的助力沈惊春将叶子内的汁液喝光,草药效果显著,眼前的重影渐渐叠合,沈惊春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谁。 是燕越。 “燕越?”沈惊春舔了口干燥的唇瓣,疼痛逐渐消退,但她的身体却开始发热,精神依旧恍惚。 沈惊春被燕越拢在怀中,她太热了,下意识渴求凉爽,贴在他臂弯的那刻感受到冰凉,立即难耐地往他怀中拱了拱。 沈惊春敏锐地发觉到身体的不对,但神志不清的她将症结归结到了丹药的后遗症。 沈惊春喘着气,脸颊两侧浮起不正常的酡红,视线落在了燕越冷白凸起的喉结,口舌的干渴感让她无意识地吞咽口水。 她很渴求,但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渴求着什么。 恍惚间,沈惊春听见燕越问了一个问题,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抛下你最喜欢的狗?” 第27章 燕越身体莫名发麻,捧着草药跌跌撞撞走进洞穴,他扶住洞穴墙壁,缓慢地呼气,酥麻感渐渐地消退了。 燕越心底茫然,却并未在意,他现在急迫地想知道沈惊春丢弃自己的真相。 燕越背对着沈惊春,用洗净的卵石捣烂草药,过滤出药汁后倒进叶子中。 这药原本只是能解丹药的副作用,但他另外加了一种草药——真心草。 真心草顾名思义是让人说真话的草药,这是燕越在桑落给他的药术中找到的,今天意外在红树林中发现,刚好可以趁沈惊春虚弱喂给她。 燕越心跳如鼓声,却还要抑制住激动的心情,免得将药汁洒了。 他捧着叶子小心翼翼靠近,燕越动作轻柔地托起沈惊春的后背,如愿看见她将药汁全部喝了。 他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喉结滚动,手指重新泛起酥麻感,甚至这次蔓延至了全身。 燕越仍然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他的呼吸急促,声音也轻微地颤抖:“你为什么要抛下你最喜欢的狗?” “你有病?”沈惊春原本将尽的理智被这句话激得重新归笼,她蹙眉伸手推搡燕越的胸膛,语气略有些烦躁,“没事问我这个做什么?” 沈惊春的力度不大,可她的举动却像是个导火线,让燕越原本只是发麻的身体也渐渐变热,身体里那团无名火还在不停延伸,从胸口蔓延至下腹。 沈惊春摇摇晃晃站起来,下意识想离燕越远点。 可是过于错愕的燕越无暇顾及身体奇怪的反应,因为沈惊春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如实告诉他真相,而是拒绝回答。 这绝不是吃了真心草该有的反应!他惊措拉住沈惊春的手腕。 他并没有用力,但沈惊春的身体还很虚弱,轻轻一拉便向后倒去。 “唔。” 沈惊春跌坐在燕越怀里,身后传来燕越痛苦的闷哼声,可是仔细一听又似是愉悦。 “你有病啊?”沈惊春被他的反应吓了个激灵,甚至起了层鸡皮疙瘩,连干渴感都少了不少。 沈惊春想要起身逃离燕越,他的手却从背后牢牢抱着自己,不让她挣脱。 与她相触的那瞬间,像是烧滚的油滴入一滴水,燕越完全将理智抛之脑后,只跟着身体的反应走。 燕越低低喘着气,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他歪斜着头,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间,燕越眼神迷离,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别,别走。” 沈惊春被他的举动激得身体的反应不断攀升,内心像是一锅水沸腾了般,不停叫嚣着吻他,咬他,可是另一方面她又抗拒。 沈惊春现在脑子就算是再不清楚,也明白过来刚才喝的药有问题了。 “燕越,你在药里加了什么?”她克制住自己,难耐地舔了口唇瓣,理智和欲、望不停抗衡。 燕越像一只小狗在她的脖颈拱着,嗅着。 他喜欢她身上的味道,像是雨后的花香,更加浓郁迷人。 “没加什么。”燕越喉间发出满足的喟叹声,手掌强势地拢住沈惊春的细腰,他反倒像是被喂了真心草的那个人,“只是真心草。” 真心草?什么真心草能有这种效果? 沈惊春的理智几乎要在欲、望的海中沉溺,她在漩涡中挣扎,余光瞥到火堆旁的草药,她瞳孔骤缩,无可抑制地拔高了音调:“燕越!你加了狐尾草?” “狐尾草?”燕越下意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视线落在地上状似狐狸尾巴的一株草药,他疑惑地问,“这不是真心草吗?” 这只蠢狗!沈惊春气得想宰了他。 狐尾草和真心草都状似狐狸尾巴,唯一的区别是狐尾草顶端泛着红色,而真心草的顶端却是粉色的。 毫无疑问,燕越本想利用真心草让她说真心话,却将狐尾草错认成真心草加进了药中。 狐尾草是烈性最强的春、药,仅仅是闻了它的气味身体都会发麻,而吃了它反应会更甚,但最关键的人如果一人闻过它的气味,再接触服用它的人立刻就会丧失理智,沉沦于欲、望。 狐尾草的毒很好解,只要顺其自然,纾解了身体的反应就能解毒,否则就会一直体会到□□焚身是什么感觉。 沈惊春当然想解毒,可是现在她的身边只有燕越——她的宿敌。 为了解毒,要和宿敌睡一觉? 沈惊春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这简直是羞辱! 沈惊春是这样想的,可是燕越却不这么想。 沈惊春思索着应对之法,忽视了身后的燕越,燕越不满瞬时扑向她。 沈惊春猝不及防,被他成功扑倒,她能感受到燕越愈来愈近的气息,惊慌地伸出一只手及时挡住了他要吻自己的唇。 然而,燕越却就着她的手不停亲吻,像是一条小鱼啄着自己,手心一片酥痒。 沈惊春像是触电了般急忙收回了手,她的唇齿干渴,只能不停吞咽口水,她结结巴巴地说:“燕,燕越,你清醒一点,你知道我是谁吗?” 燕越倏地一笑,如墨的眼底绽着点点亮光,长腿压住身下的沈惊春,他解开腰带,碍人的衣物被他扔到一旁,露出纹理流畅的结实胸膛,手臂肌肉紧致有力,青筋微微凸起,与冷白的皮肤对比显出几分性感。 “我知道。”燕越手握着她的手背,嘴唇轻轻贴着她的手心,他低喃念着沈惊春的名字,语气像是诉说情话般暧昧,眼神蛊惑诱人,“沈惊春,你是沈惊春。” 燕越拉着沈惊春的手缓缓下移,最后在他的胸口停下,沈惊春的手被他按在自己的胸口。 沈惊春唇舌更加干渴,她像是倒在浮云上,整个人迷迷糊糊,热意焦灼着她的内心。 她心里是拒绝的,可是她的手好像和她有不同的意见,不仅感受着他胸口的热意,还似欲求不满般直接攥住了。 “唔。”燕越低喘着气,闷哼声不似痛苦,反倒是极致的愉悦,他喉结滚动,喟叹声挠人心痒。 燕越低笑声勾人,他俯视着身下的沈惊春,明明位居上位,说出的话却与位置极为割裂,代表了对她的臣服和痴迷,“你是我的主人。” 沈惊春一直堪堪维系着理智的那条线啪的一下断裂了,她翻身压住了燕越。 火光忽明忽暗,噼里啪哒的燃烧声像是接吻的声音,掺杂着口水吞咽的声音。 他们像是溺水的人,对方是自己的救命稻草,拽着对方不放誓要榨取最后一滴水,又像是两个野兽,争夺、撕咬、纠缠。 直到天边第一束光亮照进洞穴,他们也未分出胜负。 他们两方两败俱伤。 这场战斗,是平局。 暖洋洋的日光洒在两人的身上,沈惊春的身上盖着燕越的衣裳,只有手腕裸露在外,白净的手腕上有一抹刺眼的红,无疑是昨夜激烈的战斗留下的。 另一旁的燕越战斗留下的“伤疤”更加惨烈,脖颈的红痕格外明显,手腕、锁骨、胸口、腹部多处留有齿痕,背部也有多道指甲的抓挠红痕。 燕越最先醒了过来,他已然想起昨夜的混乱,耳朵的红堪比女子的口脂艳丽。 他坐在沈惊春的身旁,目光时不时飞快地在沈惊春身上扫过,不知是紧张还是别的情绪,他吞咽口水的频率格外频繁。 确认了沈寂静春没醒来,燕越手指小心翼翼摸上了自己的唇,然后擦了擦,仿佛上面还留有水渍。 或许,是滋味太芳甜,所以现在他才这样留恋。 身旁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沈惊春醒来了。 燕越触电般飞快地收回了手,他低垂着头,唇边扬起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他明知故问,语气有几分不自然:“醒了?” 第28章 沈惊春翻了个身,背对着燕越,她现在不想看见燕越那张脸。 一夜过后,她的脸上没有寻常该有的娇羞,反而是满脸的冷漠和烦躁。 色字头上一把刀,自己怎么这么没有抵抗力呢?人家一勾引居然就中招了。 她对自己恨铁不成钢,平时好美色就算了,现在竟然还和宿敌睡了一觉,说出去简直被人笑掉大牙。 笑死,燕越那张脸很好看吗? 沈惊春面无表情地在心底补充,好吧,燕越的长相确实很对她胃口。 不过没关系,沈惊春深呼吸好几次才慢慢将烦躁的情绪压了下去。 她给自己做心理疏导,沈惊春你可以的!一夜情而已,不用慌!燕越总不可能因为睡了一觉就喜欢她了。 沈惊春刚说服完自己,她转过身,面色严肃。 她准备开口和燕越协商,想要和他达成一夜情的共识。 然而,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背后传来了燕越略微局促的声音:“我们现在......用你们修真界的话说就是道侣了吗?” 他的一句话成功让沈惊春刚做好的心理疏导崩塌。 明明是条疯狗,可他现在却一副娇羞的样子,这给沈惊春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沈惊春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她脱口而出骂了他:“你说什么疯话?” “你什么意思?不想负责?”燕越的表情肉眼可见变得阴沉,他死死盯着沈惊春,似乎只要她敢说一个不字,他就会立刻将她活剥吞吃。 沈惊春一个不字在嘴里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现在和燕越要是闹太崩,她就不好继续做任务了。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29节 做人就要能屈能伸! “当然不是。”沈惊春眼神游离,脸上的笑很是僵硬,为了稳住燕越只好信口开河,“我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当然是道侣。” “哈哈哈哈,这不是明摆的事吗?”沈惊春笑得比哭还难看。 天杀的,她只是没管住嘴,有必要这么惩罚她吗? 听了沈惊春的解释,燕越这才满意。 之后事情的进展异常地顺利,他们轻易便找到了赤焰花,但沈惊春却表现得没那么开心,哭丧着脸落在燕越身后。 这时一直躺尸的系统突然诈尸,昨夜目睹了事情的发展,它别提有多兴奋了。 “太好了!事情终于按照我预想的发展了。”沈惊春第一次从一只麻雀的脸上看出兴高采烈,系统围着沈惊春转了一圈,鼓舞她道,“加油!牢牢把握住他的心!然后我们就可以进行下一步——让他求而不得产生心魔!” 它是个多么英明的系统啊!昨天晚上要不是它把真心草换成了狐尾草,事情能有这么飞跃的进展吗? 沈惊春对系统的坑人行为一无所知,她在琢磨怎么让燕越重新讨厌自己。 走在前面的燕越突然转过身,沈惊春立刻换上了笑脸。 “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他莫名显得几分扭捏,连语气都是柔和的,听得沈惊春直起鸡皮疙瘩——要知道以前可只有沈惊春让人起鸡皮疙瘩的份啊。 沈惊春严肃道:“现在你也拿到了赤焰红,是时候该兑现对我的承诺了。” 燕越明显有些失落,沈惊春的话显然不是他想听到的,但他还是顺从地问她:“可以,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我想要你带我去你们狼族的领地。”沈惊春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 她知道燕越可能不愿意带她去,如果他不愿意自己就得使些极端手段。 然而,沈惊春话音刚落就听到燕越爽快地答应了。 “好。”燕越别开了脸,耳朵充血,唇角无法抑制地上扬。 他没想到沈惊春竟然这么急迫想当自己的新娘,既然沈惊春想,他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燕越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不会再执着于沈惊春曾经为何抛下自己,过去的错就让它过去吧,重要的是他们未来会一直在一起。 沈惊春松了口气,没想到燕越这么轻松就同意了,离达成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系统被沈惊春要求送药去了,沈惊春和燕越坐在琅琊秘境的出口等待,不多时燕越便看见一只肥溜溜的麻雀吃力地扇动翅膀向沈惊春飞来。 像是怕这只麻雀会突然掉在地上,沈惊春还特意伸出手接住它。 系统这还是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出现在男主之一的面前,芝麻似的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燕越,似乎很兴奋。 然后它就听见燕越说出了一句令它心碎的话。 燕越指着系统,迟疑地问:“你的灵宠......是只肥麻雀?” 系统像是被人按下了定格键,整个鸟都僵硬了。 沈惊春对系统表示同情,她把系统重新放回了怀中,对燕越道:“我们走吧。” 狼族的领地离他们所处的地方有不短的距离,他们御剑飞行了一整天,离狼族的领地还有很长的距离。 “我们在那座村落歇脚吧。”沈惊春突然指着下方某处。 燕越点头:“好。” 从上方看去那座村落像是一片粉雾海,怒放的桃花几乎要将村落淹没,不仔细看甚至注意不到藏在其中的屋舍。 沈惊春刚一落地,便目标明确地朝西南方向走去,在许多外观相似的屋舍中敲开了其中的一间。 笃笃的敲门声响了好几下,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谁呀?”苍老的声音响起,木门后出现一位坐着轮椅的老奶奶。 “是我啊。”燕越也跟了上来,他看见沈惊春弯下腰抱住了那个奶奶,眼角有透明的泪滚落,下一刻又消失不见,她喜悦地说完了后半句话,“我是沈惊春。” 那位奶奶猝不及防被抱住先是愣了愣,她粗糙的手缓缓地环住沈惊春的后背,脸上也露出了柔和的笑容,话语如春风和煦:“好久不见,惊春。” 老奶奶白发苍苍,牙齿几乎全掉了,皮肤皱纹交错,她在村落里是最长寿的老人了,竟活了一百年之久。 沈惊春搬来一个小板凳坐在老奶奶的身边,她的手始终握着老奶奶的手,脸上的笑容温柔真切,她们在桃花树下闲聊:“苏容,你的子女呢?” “大部分都离开村子了。”苏容回答,“我们的村落地处偏僻,年轻人还是更喜欢京城。” 有一位小辈端来麦芽糖,沈惊春扔进嘴里边嚼边问:“现在的国号叫什么?” “还是大昭。” 沈惊春很长时间没来过凡间了,她本是随口一问,得到的回答却差点让她被麦芽糖噎住,幸好燕越及时递来一杯水,她猛灌一口擦掉唇角的水渍又问了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你慢点喝。”燕越不满地皱了眉,话里虽有嗔怪的意思,却并不惹人厌。 燕越还想让沈惊春喝口,沈惊春无暇再喝,她推开了燕越递水的手,执着地问:“大昭?你是不是弄错了?” “没弄错。”苏容摇了摇头。 沈惊春思绪复杂,她当初流浪就是因为大昭动荡,就快被敌国攻打下来了。 后来沈惊春去了沧浪宗,她还缠着师尊给大昭算了一卦。 卦象上明明就说大昭将覆,现在又怎么会还是大昭? 沈惊春脑子里想着大昭的事,苏容却突然问她:“这是闻剑修吧?太久没见样子似乎都变了。” 能不样子都变了吗?他根本不是闻息迟。 苏容老眼昏花,记忆也早就模糊不清,只是苦了沈惊春。 沈惊春感受到身旁传来的低气压,不用看她都知道燕越脸色有多难看,她尴尬地笑着,正准备告诉苏容他不是闻息迟,苏容却又开口了。 “那段时光是我一生以来最美好的日子。”苏容露出怀念的神色,语气颇有些惆怅,“你和闻剑修现在成亲了吗?” 沈惊春现在是彻底笑不出来了,她对闻息迟成为剑尊的事避而不谈,只是简短地解释:“我和闻剑修分开了,他是燕越。” 沉默,长久的沉默,死寂般的沉默。 苏容喊来一个小辈,她轻咳了两声,转移话题:“去给两位修士安排住所,要最好的屋子。” 苏容应该是为了弥补刚才的错误,特意私下交代小辈准备一间屋子。 于是,沈惊春和燕越又重现了一次苗疆时的情形。 燕越冷着脸倒茶水,茶壶被他重重放在桌上,把沈惊春吓了一跳。 沈惊春摸了摸鼻子,本来还有些莫名的心虚,但她转念一想,要是燕越因为这事生气,她不是刚好解脱了吗? 而系统此时在她脑海中的话刚好验证了她的猜想。 “心魔进度上涨5%。” “那个燕越,你要是在意我以前的事,我们就......” 沈惊春清了清嗓子,刚开了口就被燕越打断。 “我不在意!”燕越呼吸急促,他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待平稳了呼吸继续说,“以前的事我不在意,重要的是未来。” 沈惊春表面欣慰,内心咆哮。 在意啊!为什么不在意!你是不是舔狗!你以前不这样啊! 燕越说完又紧盯着沈惊春,目光偏执:“你,你现在心里没有闻息迟了吧?” “没有了没有了。”沈惊春头摇得像拨浪鼓。 但是沈惊春说完看见燕越松口气的样子又懊悔不已,她这嘴也太快了,自己就应该说有才对。 房门忽然被敲响,是村民喊他们吃饭。 两人的谈话暂停,一同出门。 苏容是村落中最年老的长辈,她的客人就是整个村子的贵客,村民们为两人准备了最隆重的宴席。 宴席将散时,现场忽然起了个小波折。 有位喝醉的少年倏地起身,他通红着脸站在某个少女的面前,在少女讶异的目光下,他念起了情书。 内容可以说是尬到石破天惊的地步。 “你像是月亮,那样清冷、遥不可及。 你像是春光,如同细水长流,缓缓地渗入了我的内心。 啊!我爱你! 哪怕海枯石烂,我对你的爱也绝不会消失!” 沈惊春以手挡面,笑得乐不可支,甚至笑出了泪。 令人惊讶的是,这样烂的情书,那个女子居然也答应了他。 少女花枝乱颤地笑着,她抹掉眼角笑出的泪,握住了少年伸出的手,她点头调侃他:“要爱我到海枯石烂哦。” “好!”所有人都笑着鼓掌,真诚地祝愿有情人天长地久。 沈惊春向来是爱看戏的,她撑着下巴笑着,眼底的笑意如星。 “切。”一道不屑的嗤笑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转过头,看见燕越抱臂冷笑,他没注意到沈惊春的目光,嫌恶地喃喃自语:“真腻歪,恶心死了。” 第29章 沈惊春眼睛一亮,像是孩童看到什么有趣的玩物——每次沈惊春要犯贱前都会露出这种表情。 沈惊春窃手窃脚地离开,燕越并未察觉。 待人群渐散,燕越才意识到沈惊春不见了,他正欲回房去找她,路却被人挡了。 一个陌生村民站在他的面前,阻止了燕越离开。 “你有什么事?”燕越上下打量这个陌生男子,确认自己不认识对方,他警惕地等待对方的回答。 “这是沈剑修让我帮忙送给你的”对方将一张卷起来的纸条递给他,声称是沈惊春叫自己送的,说完便和其他村民笑闹着一起离开了。 燕越疑惑地打开那张纸条,看见上面写着她在西南边最大的一棵桃树下等着自己。 燕越下意识的想法是沈惊春又设下了什么埋伏等着自己,他们斗了那么多年,要说自己完全对沈惊春解除戒心是不可能的。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30节 翻涌的欢愉情绪被冲散,理智归笼,失去的警惕和怀疑又重新回到了燕越的心中。 他和沈惊春相识太久,也太熟悉她是什么性子,他深深的记得每一次自己稍微对沈惊春信任一些,最后迎来的都是沈惊春毫不留情的背刺,所以每一次自己都会变本加厉地与她对抗。 他对沈惊春的感情无疑是复杂的,算计中掺杂着真心,爱恋中掺杂着恨意。 他无法不对沈惊春保持警惕。 纸条被燕越攥得皱巴巴的,他蹙眉低头思量了许久,虽然对沈惊春突如其来的邀约半信半疑,但他还是赴约了。 “这棵树都长这么大了。”沈惊春在桃花树下自言自语,冷风将自己碎发吹起,她伸出手掌正好接下一片飞落的桃花。 沈惊春坐在桃花树下,仰头看着桃花,粉色的花一簇簇盛开,几乎占满了她视野。 当年沈惊春和闻息迟在这座村落斩杀妖魔,短暂停留的那段时间里他们一起种下了那棵树,如今时过境迁,这棵树竟一直存活了下来,成了这片桃林中最大的一棵树。 今夜的月亮是蓝色的,蓝色的月光透过树隙洒在沈惊春的身上,如同水光潋滟。 风更大了,沈惊春发带系得松松垮垮,风一吹便散了,发带随着风在空中吹荡。 红色的发带极其显眼,它在空中飘飘悠悠,最后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握住,发带几乎全被握在手心,至于末梢露在空中,像一只被人桎梏的红蝴蝶,挣扎着想要逃脱。 不过是条发带,他却似乎用了十成的力气才能将它困在手心,冷白的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他神情冷漠,看不透情绪。 燕越面无表情地向她走近,与沈惊春保持了一点距离。 沈惊春知道燕越在警惕自己,她也知道自己让别人替她邀约的行为很可疑,但这些都没关系。 因为,让燕越警惕自己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沈惊春想要和燕越恢复到从前的关系,首先要让他重新警惕自己,然后便是让他厌恶自己。 沈惊春的唇角微不可察的向上翘起,她语气郑重地喊他的名字:“燕越。” “什么事?”燕越看似平淡,但他背在身后的右手上却握着一柄剑,他的眼睛始终盯着沈惊春,以防她有任何异动。 然而,迎面而来的一句铿锵有力的表白直接将他砸懵了。 “我喜欢你!”沈惊春声音大得不像是在表白,倒像是在宣战,刚刚休憩的鸟被她的声音吓得哗啦啦飞起,几根羽毛狼狈地落下。 她的表情看着也不像是在表白,像是一个慷慨赴死的壮烈战士,沈惊春的表白还没结束,她慷慨激昂地念着临时想好的情话。 她的情话可以说是没有一成的真心,但你可以相信!她的情话恶心和油腻的功力完全是十成的! “燕越!遇见你是无意,认识你是天意,想着你是情意,不见你时三心二意,见到你便一心一意!”沈惊春壮烈的神情和说出的话形成割裂,她绞尽脑汁地回想着前世看到过的土味情话。 “宝贝”这种称呼沈惊春是说不出来,她直接省了这个称呼:“我爱你!为了你,我愿化做一条黎明的小河,为你装点出那迷人的春色;我愿化做你脚下的一丛小草,献上无限的温情...” 说到这里,沈惊春想起了什么,她从怀中掏出懵逼的系统,毫不留情地拔了一根它的羽毛。 系统当时内心一万句脏话就在嘴边,宿主对任务对象犯贱就算了,她甚至都不放过对它一个系统犯贱的机会! 沈惊春才不在意系统的想法,她将那根黑褐色的羽毛递给燕越,“深情款款”地瞎说:“我没有什么能送给你的,但我愿意和你共享我心爱的灵宠!这根羽毛就是我们爱情的见证!” 沈惊春说到口干舌燥,她自己都快被恶心吐了。 沈惊春喘了喘气,她假装自己激动得流了泪,偏过头挡着脸偷偷喝了口水。 “燕越。”她想塑造泪光盈盈的感觉,但可惜沈惊春挤不出泪水,“现在你知道我的情意了吗?” 燕越从头到尾都保持着被雷劈到的惊愕状态,他的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 桀桀桀桀桀,沈惊春得意地在心底发出反派般的笑声,被她恶心到了吧?她就不信燕越还能喜欢自己! 但沈惊春的脑海里忽然响起了系统的声音,沈惊春就像被扼住了喉咙,心底再也不能发出狂妄的笑声了。 因为她听见系统说:“心魔进度下降5%。” 沈惊春内心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为什么心魔进度不增反降? 很快,沈惊春就知道为什么了。 “我没想到......”燕越眼神复杂,他嗫嚅着嘴唇,神情震动——不是那种被恶心到的震动,而是被感动到的震动。 燕越靠近了一步,不再和她保持距离,他接着说:“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爱我。” 啊?我吗? 沈惊春茫然加震惊,她有点看不懂事情的发展了。 燕越为自己先前怀疑沈惊春的想法感到愧疚,沈惊春明明很讨厌说这种情话,可是现在为了表白却想了这么多。 虽然沈惊春的情话一言难尽,但燕越感受到了她强烈的心意,他很感动。 沈惊春一脸麻木,不是燕越说觉得这种情话恶心吗?为什么他反而被自己感动到了? 第二天,苏容惊讶地看见沈惊春面容憔悴,而站在沈惊春身旁的燕越却是容光焕发。 他甚至微笑地和苏容打招呼,正常地像个普通的凡间少年。 “你先走吧,我和苏容还有话要说。”沈惊春有气无力地打发走了燕越。 沈惊春推着苏容的轮椅走在小道上,苏容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说出了口:“惊春,虽然你们现在感情正好,但最好还是不要纵欲过度。” “?”沈惊春翻了个白眼,“瞎说什么。” “那你这是?”苏容惊讶地问。 沈惊春简单地和苏容说了自己和燕越的事,苏容情绪复杂,她一直都知道沈惊春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利用燕越确实不道德,但自己是沈惊春的朋友,自然不会说她。 苏容只是有些担心,她握着沈惊春的手,语气忧虑:“那你可要小心,我看燕越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若是让他知道一切都是虚假的,他一定不会放过你。” “随便。”沈惊春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只要能达成目的就行。” 沈惊春离开后,燕越一直在村落闲逛,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走了很远,等他想回去时才发现自己迷路了。 燕越第三次绕回了原地,又看见了那片靠着崖壁的水潭,他被水潭中的什么东西吸引,他停在水潭边盯着潭水很久,倏地蹙了眉:“那是什么?” 现在是白昼,光线很强烈,潭中的光在日光下并不明显。 一开始燕越经过时也未注意到,后来潭中的那束光反光晃到了自己的眼睛,他才发现了异样。 潭水似乎很深,燕越弯腰近乎贴着水面,还是看不清发光的是什么。 燕越聚精凝神地盯着潭水,紧接着他在潭水中看见了一道人影,一道戴着面罩的人影。 燕越眉心一跳,迅速拔剑转身,然而对方比他的反应更快,他只能侧身堪堪躲过致命的一击,一道强劲的剑风擦过他的脸颊,鲜红的血滴从空中坠落滴入潭中。 霎时,红光大作,将燕越笼罩其中。 燕越后仰躲开了迎面的剑风,但他却并未注意到脚下的石头,燕越被石头绊住,身体不可逆转地后仰,在他即将坠入水面的瞬间,燕越的剑挑断了对方的面罩。 那一瞬间,燕越的瞳孔惊愕之下地放大。 面罩之下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那张脸极其熟悉,是幻境出现过的闻息迟,是......抽去他妖髓的仇人闻息迟! 怦!水花溅起,燕越沉入了水底,红光渐渐消散。 闻息迟俯视水底,似是透过水居高临下地看着沉入水底的燕越。 “既然你这么自信,就看看我和你的区别吧。”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这是燕越沉入水底后唯一的感受。 他的思维是清晰的,他的听觉是完好的,可是他却无法睁开眼,无法离开。 水底有一块菱形的巨大灵石发散着微弱的光,光芒中燕越渐渐地陷入了沉睡。 待燕越再睁开眼,他发现自己并不在潭水中,而是在树林中。 燕越茫然地环视四周,他并不认识这个地方。 倏然,燕越听见了一道人声,是他憎恶的闻息迟的声音。 “师妹,最近你在忙什么?”闻息迟的语气冷漠,燕越却无端从中听出平和的情绪。 燕越隐蔽在林中,他走近了几步,看清了闻息迟,也看清了在闻息迟对面的人。 他对面的人躺在一块高大的巨石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腿没正经地一晃一晃,口中还衔着一根狗尾巴草,笑容轻佻,正是沈惊春。 沈惊春双手交叠垫在脑后,她声音懒散自在:“没什么啊。” 闻息迟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笼在阴影中的他看着似是有些落寞。 “真的没什么。”沈惊春改了口风,她咬了下唇,好像是对闻息迟有些烦躁,“只不过是我最近在山下养了条小狗。” “又不是瞒着你什么大事,你能不能别老这么烦人?”沈惊春翻了个白眼。 闻息迟的手指微动,重复了一遍她的话:“狗?” “嗯。”沈惊春点头,她眼珠一转,怂恿他,“师兄,你能不能帮我?我想把它带到沧浪宗,但是我怕被师尊发现。” 闻息迟低垂着头,神情晦暗不明,良久他才开口,然而说出的话却是拒绝。 他抬起头,一向木然的眼神此时竟藏着恳求:“不能不养吗?” “为什么?”沈惊春似是没想到会听到师兄拒绝的话,她猛然坐了起来,柳眉竖起,似乎对闻息迟的拒绝很不满。 闻息迟再次沉默地低下头,良久他才哑然开口,语气充满内疚:“我对狗毛过敏。” 沈惊春默不作声,一时间无人说话,两人陷入了沉默。 燕越看着沉默的两人无端生起焦虑,他的手指抓着隐蔽身形的树干,因过于用力,手指都流出了血。 燕越却对手指的疼痛罔若未觉,他死死盯着沈惊春,眼神执拗到疯狂,语气却卑微到乞求:“快说啊。” “快说啊。”燕越喃喃自语,他焦急地催促,好似这样就能听到他想要的回答,“快说你一定要养。” 燕越的乞求并没有得到她的眷顾。 她说:“我会把它送给别人。” 第30章 燕越的手颓然落下,一滴泪顺着眼角流下,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知觉,只是执拗地看着两人一同离去的背影。 “你骗人。”明明在哭,燕越却倏地笑了,笑得凄惨,“沈惊春,你骗我。” 你不是说你是因为门规才抛弃了我吗?可是,你明明只是因为闻息迟,只是因为闻息迟骗你说对狗毛过敏。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眼前的景象消失,待黑暗再次褪去,燕越发觉自己的身体无法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31节 不仅如此,燕越的身体变回了狼的形态。 依旧是沧浪宗,依旧是同样的位置,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燕越没有看到沈惊春。 燕越近乎是一瞬间想起了往事,他的眼睛干涩酸痛,却流不出一滴泪了,他不想再经历一遍曾经的痛苦,可他却无法离开。 雨水淅淅沥沥下着,他全身被水淋湿,浑身冰冷,却仍然狼狈不堪地抓挠着结界,哪怕只是徒劳。 燕越已经分不清心中的那份情绪是属于过去还是现在的他,他期望着,期望着沈惊春会像上一次那样再次发现他。 相隔多年,燕越再次体会到快要忘却的渴望和痛苦,他心中清楚地知道那份等待是多么无望,可却仍然无法避免地抱有侥幸心理。 万一呢?万一他再等会儿,沈惊春就会像上次一样出现呢? 树被狂风摇得几乎弯曲成一条弯弓,树叶纷纷扬扬地飞舞,雨滴落在伞面上发出嗒嗒的声响,混着雨声一同落入他的耳中。 燕越瞳孔颤动,他知道那是谁,可这具身体还不知道,属于过去的他的情绪与此时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希冀与痛苦并存,形成极致的爱恨。 脚步声愈来愈近了,雨水密如丝线,模糊了他的视野,但他依旧可以辨认出那人的身形与沈惊春毫不相似。 那人停在了结界外,他抬起伞檐,露出了燕越恨之入骨的一张脸。 “她不会来。”闻息迟语气冷漠,他垂眸看着燕越,目光漠然无情,根本不将燕越放进眼里,“你被她抛弃了。” 闻息迟无悲无喜地看着燕越的惨状,没有讥讽和嘲弄,他只是将燕越视作一个求爱不得的可怜虫去假惺惺地怜悯。 不是,不是,不是!他没有被抛弃! 被抛弃的人是你!沈惊春都和他说了,她现在爱的人是他! 燕越双眼猩红,怒火完全支配了他的理智,他死死盯着闻息迟,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他被禁锢在这具小小的身体中,纵使有滔天的怒意和恨意,却也无从宣泄。 燕越不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他的脑海中充斥着闻息迟对他说的话。 “她不会来......你被她抛弃了......她不会来......你被她抛弃了......” “你胡说!”燕越从魔魇中挣脱,他情绪起伏激烈,眼睛布满红血丝,他歇斯底里地咆哮,反驳闻息迟的话。 身旁突然响起陌生男人惊讶的声音:“公子,你没事吧?” 燕越喘着气,胸膛上下起伏,他偏过头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他身处在一家客栈,客栈的装修和他记忆中并无二差,客栈中正有不少人在用餐,此刻目光都落在了燕越身上,其中还有不少人是修士,而询问他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看穿扮是店小二。 燕越口中干渴,身上冷汗涔涔浸透了衣衫,他的视线在客栈内所有人的身上都一一扫过。 这是燕越当年和闻息迟抢夺画皮妖妖丹的地方,也就是那天闻息迟抽出了他的妖髓。 “闻息迟。”燕越喃喃自语,眼神中透着疯狂的杀意,他一把抓起桌上的佩剑,速度极快地冲上了楼。 怦! 一扇木门被燕越踹了个粉碎,楼下的人被吓到发出惊呼声,燕越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的血液似乎都沸腾了,甚至没看清房内的人,剑便如同落雨一般刺向房间里的人。 “去死!去死!去死!”燕越不断重复着这两个字,疯狂地发泄着自己的怒火,鲜血溅满了整张脸,他像是地狱爬出的阎罗,只知道杀戮。 等愤怒和杀意终于平息了下来,燕越才重新恢复了理智。 他的呼吸渐渐平缓,而他砍的人却变成了一只木偶,一只刻有闻息迟面貌的木偶。 又是傀儡。 咔嚓,燕越面无表情地将木偶拦腰砍断,幻境破碎。 闻息迟在燕越冲进房间的那刻便收回了控制傀儡的神识,他坐在高座之上,一道水幕悬空立在他的眼前,水幕中燕越在对和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傀儡发泄着怒火。 闻息迟的情绪没有一丝波澜,躺在地上的不过是个没有思维的傀儡罢了,杀了它对闻息迟没有一点危害。 他低不可闻地嗤笑了一声,微微昂着下巴,态度居高临下,语气鄙夷:“只有最低等的野兽才会被愤怒支配。” 只是因为沈惊春的抛弃便愤怒到失去理智,真是可笑,他的悲喜从来不会被沈惊春掌控。 “心魔进度上涨10%。” 沈惊春和苏容在最大的那棵桃花树下闲聊,脑中猝不及防响起系统的播报声,令她的话戛然而止。 “怎么了?”苏容疑惑她为什么突然止了话头。 沈惊春打了个哈哈圆了过去:“没什么。” 真是奇怪,她什么也没做,心魔进度怎么会平白无故上涨? 有人来找苏容,沈惊春便一个人留在桃花树下了,她正欲也离开,走时却倏然停了脚步,她似感受到什么突兀地抬了头。 沈惊春微微眯起眼睛,她向桃花树顶的方向伸出手,须臾后桃花树枝摇曳,某个藏在桃花间的东西飞入了沈惊春的掌中。 是一盏手摇铃,但奇怪的是这个手摇铃中竟然没有铃铛,摇动时根本不会发出声音。 “是摄音铃啊。”沈惊春打量着手摇铃。 摄音铃功能和窃听器一样,它通常分为两个,一个用于窃取声音,另一个在主人的手里可以实时窃听。 不用说,会把摄音铃藏在这种地方的只会是闻息迟。 沈惊春销毁掉摄音铃后便回了房间,燕越也在房间里。 “发生什么事了吗?你的脸怎么受伤了?”沈惊春语气关切,实则却是在观察燕越的神情,以免他突然发疯, “我没事。”面对沈惊春的询问,燕越反应迟缓地摸了摸脸上的伤口,似是才意识到自己受伤了,他声音沙哑,眼睛也泛着红血丝,怎么看都不像是没发生什么的样子,“我只是不小心被荆棘划伤了脸。” 谎话,这个村子根本没有荆棘生长。 然而沈惊春并没有挑破他的谎话,她只是笑了笑:“没事就好。” “需要我帮你上药吗?”沈惊春主动提出帮忙。 今天沈惊春已经想好了,既然燕越真的喜欢自己,自己又没办法改变他的想法,索性自己就按照系统的计划,先让燕越深深爱上自己,再抛弃他。 现在对她来说,完成任务才是最紧迫的。 燕越沉默地点了点头,沈惊春指尖蘸取一点药膏,她今日没系头发,长发散在身后,她微微弯腰,柔顺的长发便顺着肩垂落,清甜的香味萦绕在燕越的鼻尖,烦躁愤怒的情绪奇迹般地被这香味抚平。 沈惊春的手指是温热的,药膏却是冰凉的,贴在他伤口时激得他微不可察地一颤。 燕越觉得她不是在给自己上药,而是在吻他,不然他的心为何荡漾得如此厉害? 她手指轻柔地在他脸颊上的伤口打转,眼神纯粹不含杂质,从二人身后看去两人姿势暧昧,像是沈惊春将他拥在自己怀中。 燕越的目光炙热不可忽视,沈惊春自然也感受到了,她只是强装淡定。 这狗崽子该不会想亲她吧?嘶,那她要给他亲吗?虽然他长得好看,上次睡觉服务得也挺不错,但是他吻技着实笨拙,不过教教......应该就会了。 其实沈惊春真的喜欢他的脸,但他太欠揍了,导致沈惊春对他最强盛的欲、望就是把他揍得在身下哭。 想想就很爽嘿嘿,沈惊春又想起上次在山洞里燕越窒息到翻白眼,眼泪顺着脸颊流下的样子,真是太...... 先前燕越因为闻息迟而对沈惊春投向愤怒的目光,那时沈惊春还会莫名感到心虚,但现在沈惊春的心理发生了质的变化。 人生在世,及时行乐嘛。 她渣宿敌而已,又没祸害好人,能有何妨 沈惊春正胡思乱想着,忽然腰腹被人一带,沈惊春猝不及防跌坐在他怀中,差点赏了他一个大嘴巴子,好在及时收住了。 燕越将头埋在她胸前,他的声音透过衣料听上去闷闷的:“你说,以前为什么我们关系那么差?” 沈惊春无语,搞得像她的错一样。 大哥,当初是我好心好意救你,结果你把我毒得不能动弹,她不和他干架才怪呢! 吐槽归吐槽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她还馋他身子呢! “没关系,你不是说过吗?重要的是现在。”沈惊春软声细语地哄着,自己听着都快吐了。 燕越抬起头,沈惊春惊讶地看见他的眼眸里有什么在烛火下闪动,是泪水。 “你说。”燕越的手禁锢着她的腰肢,他的眼神偏执又卑微,像是要通过她的话语确认什么,好让他安心,“你喜欢我,对吗?” “对。”沈惊春的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明明是头一次做渣女,却已经初步彰显出熟练,“我喜欢你。” 她漫不经心地在心里补充,喜欢你的脸和身子。 第31章 当沈惊春最后一个字落下,燕越的吻急不可耐地落下了,他托着沈惊春的后脑,手背青筋突起,他的唇张开又闭合,吻势急促,像一个干渴许久的人终于等到了甘霖,不愿错过一滴雨水。他的唇瓣恶狠狠地碾磨着她,不像是亲吻,倒像是在威吓。 沈惊春的唇被他磨得生疼,她皱眉咬了下燕越的舌,手也向后抓扯着燕越的头发,唇齿间漫开血腥味,疼痛和鲜血向来是使人退缩的,可换到燕越身上却不成立了。 他们都是睁着眼睛亲吻的,透过燕越的双眸,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跳动的兴奋的光,疼痛和鲜血反而使他更加疯狂和上瘾。 燕越吞吃着,似是想将她拆骨入腹,接吻毫无技巧,只有鲜明的痛感,他压着沈惊春,喘息声令人面红耳赤。 沈惊春不喜欢被人掌控的滋味,哪怕只是接吻,她猛地扼住了燕越的咽喉,翻身将他压在了桌上,在他窒息时又吻上了他的唇。 她的唇成了氧气的通道,燕越情不自禁地张开唇,他的脸泛着迷醉的酡红,双手托着她的腰肢。 他们向来都是掌控主动权的一方,燕越却在她的吻势下缴械投降,顺从地跟随着沈惊春的节奏。 她的吻,她的爱就像是有毒的艳丽罂粟,他从未对某种滋味如此上瘾,如此痴迷,如此疯狂。 燕越乱了呼吸,失去了掌控自己的理智,他只知道无穷无尽的吻,他的手掌在沈惊春的腰上揉捏着,像是要将她揉进血液中。 他心跳如鼓,窃喜占满了内心。 闻息迟和沈惊春也许在一起过,但那又如何,现在沈惊春还不是抛弃了他,选择了自己? 夜色似和吻一般也是玫瑰色的,层层帐幔落下,依稀可以看见人影,惹人遐想。 露水滑落叶尖,坠入湖泊,激起微小的涟漪,粉嫩的花瓣飘落,顺着水流向下。 他们的纠葛如藕断丝连,即便断掉,也有黏长的丝线不断拉扯,最后几近透明。 天明醒来,燕越的心仍然被餍足充涨,手指插进沈惊春柔软冰凉的乌发中,他想继续在她的吻中放任。 然而沈惊春却推开了他,曼妙的身姿被衣衫重新包裹,独留燕越躺在床上。 “不再睡会儿吗?”燕越声音微哑,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多处留有齿痕,话里诱惑意味十足,很明显他还对此食髓知味。 沈惊春将长发束起,瞥了他一眼:“今天该赶路了。” 燕越扫兴地瘪了嘴,却意外没有纠缠,而是顺从地起身穿衣。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32节 当你想要驯服一只野犬时,你会怎么做? 满足他的需求?给他戴上锁链? 沈惊春的选择是,两个都要做。 沈惊春花了一整晚给燕越灌输一个道理,想要糖果就必须臣服,犯了错误就要接受惩罚。 对于一条贪吃的野犬,最好的惩罚不是打骂,而是扯住禁锢他的锁链,将糖果吊在他的面前,他可以舔舐到糖果的甜味,却始终吃不到近在咫尺的糖果。 这种摆在眼前却求而不得的感觉最是折磨人,一晚的教训让燕越记住了这种欲求不满的痛苦,效果显著。 为了得到糖果,燕越会将她的指令放在第一位。 村民和苏容送行到村口,沈惊春遥遥挥手告别,再次和燕越御剑赶路。 路至中途,燕越忽然停下不走了。 “怎么了?”沈惊春的剑随之悬停,她疑惑地看着燕越,难不成他要临时反悔? “狼族有个族规,不能让外人知道进入领地的路。”燕越观察着沈惊春的神色,似是担心她会生气,“我必须蒙住你的眼才能继续走。” 沈惊春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燕越要反悔,她爽快地应下:“可以。” 燕越向沈惊春投去感动的目光,她真体贴,明明都要成为他的伴侣了,却因为族规受到无理的束缚,就算这样她也没有生气。 燕越又对族长长老生起怨恨,等他回去一定要再在这条规定的后面补充一条——准伴侣除外。 沈惊春的眼被黑色的布条蒙起,因为看不见路了,所以她必须抱着燕越站在他的剑上。 视觉被封闭了,听觉和嗅觉的感官便被放大了。 除了风声,沈惊春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如果不是流动的风吹来了花的味道,她会怀疑自己是否被燕越欺骗了。 沈惊春感受到身体似乎穿过了什么屏障,接着她重新听到了喧闹的人声,耳边传来燕越的声音:“我们到了。” 路途比她想象中要短,眼前的黑布被人轻柔地揭下,明亮的光晃了她的眼。 等她的眼睛完全适应了光明,她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很难说,狼族的领地和凡人的城市有什么区别。 如果硬要说,那么最大的区别就是这里的每个人都暴露着自己的耳朵和尾巴。 这很有趣,沈惊春可以看到各式各样的耳朵和尾巴,有的狼族耳朵和尾巴是棕黑,有的却是纯白的。 沈惊春转过头,意外地发现燕越也露出了自己的耳朵和尾巴,她久违地看见燕越露出耳朵和尾巴,饶有趣味地打量着他纯黑的耳朵。 燕越的耳朵像是也有意识一般,似乎是感受到沈惊春的目光,耳朵羞涩地动了动。 燕越给沈惊春披上了斗篷,用兜帽盖住了她的后脑。 他低声向沈惊春解释:“黑玄城厌恶人类,你最好不要摘下兜帽。” 沈惊春可以理解,就像修士排斥妖族,妖族定然也不会对人类抱有好感,暴露自己的身份对她没有好处。 沈惊春感受到时不时投来的目光,她将兜帽向下拉了拉。 “少主,你回来了!”一道欢快的声音响起,沈惊春循着声音看去,一个少年模样的狼族跑了过来。 他激动地抱了下燕越,关切地一通询问:“少主,你出去好久了!夫人可为您担心了。” “没什么可担心的。”燕越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黎墨,我母亲她身体还好吗?” “夫人身体还不错,只是太过想念你了。”黎墨和燕越寒暄完才注意到沈惊春,虽然已长成了个少年,但黎墨的性子却还似个孩童,他的眼神纯真又好奇,“你是谁?我从来没见过你。” 燕越猝不及防揽住了沈惊春的腰,虽是抿着唇,喜悦却无法被抑制:“她将是我的伴侣。” 沈惊春整个人一僵,准备的“朋友”说辞被迫终止,头顶多了一个无法承担的称呼,谎话都说出口了,她也不能再反驳,只能勉强撑起一个笑:“你好。” “伴侣?”黎墨眼睛一亮,喜不自禁地拍了拍手,“太好了!夫人知道一定会高兴的。” 他凑近了一步,亮闪闪的眼眸中倒映着沈惊春,他抛出了一个又一个问题:“姑娘叫什么?哪里人?怎么认识我们少主的?” “行了,我们还有事,别再打搅我们了。”燕越将黎墨推开,神色骤然冷了下去,对黎墨的不识趣很不悦。 黎墨并没有被自家少主的冷漠伤到,他热情地和沈惊春告别。 等黎墨离开,燕越再重新笑了,他拉着沈惊春的笑,堪称腼腆地笑了笑:“走吧。” 沈惊春不太自在地拽开手,接吻是一回事,但拉手她就不自在了。 走在路上的时候,沈惊春问他:“你为什么要和他说我会是你的伴侣?” 对外声称说是伴侣,这会给沈惊春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以为这是借口,但事实却是,这是燕越的真心话。 她等到的是燕越理所当然的回答:“你说想要来狼族的领地,不是想和我成婚吗?” 第32章 沈惊春简直要被燕越的话气笑,她只不过说要去狼族的领地,怎么就成了要和他成亲? 他想得还挺美。 沈惊春敛了笑,她正要和燕越说清楚,燕越却似把她的话当成了害羞的反驳,他自顾自地说起狼族的风俗,然而正是他的这一通话打消了沈惊春解释的意图。 “你听说过红曜日吗?”他们并步走着,燕越今日戴了耳铛,行走间耳铛晃荡,在日光下黑曜石微微反光,和燕越很是相衬,“那是我们狼族的圣物,狼族的每一对新人都会在红耀日下成亲。” 燕越对和沈惊春介绍狼族的风俗有浓厚的兴致,但沈惊春却对此并不感兴趣,因为她的注意力都被红曜日吸引住了。 沈惊春当然知道红曜日,因为她之所以要来狼族的领地,就是为了得到这件传闻中的狼族圣物。 她找了数年才找到了复活师尊的方法,红曜日就是复活师尊的条件之一,她必须得到! 沈惊春急促地打断了燕越的话:“那我能看看吗?” 燕越的话戛然而止,他狐疑地打量沈惊春,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你好像对它很好奇。” “当然。”燕越在她身上察觉到的急切情绪似乎从未存在过,她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谁不会对宝物感兴趣?” 燕越半信半疑,却又找不到可疑的地方,只好打消了念头。 “我们到了。”这是黑玄城唯一的宫殿,巍峨壮观,隐隐透着逼人的威压,它通体都是黑色的,像一块散发着冰冷气息的玄铁。 守卫的兵士见到燕越纷纷恭敬地低下头,让开一条路。 沈惊春讶异地挑了挑眉:“我以为你们隐居在这里,风俗会很淳朴。” “我们好歹在妖族上也曾是首屈一指的大妖,怎么可能风俗淳朴?”燕越好笑地瞥了她一眼。 妖族分有许多种族,一百年前狼族的地位还首屈一指,只是可惜他们的狼王死后,狼族地位便一落千丈,狼后代替狼王带领族人迁徙了领地,他们隐居在此不代表没有了野心,而是等待重振威名的机会。 燕越简略地和沈惊春讲述了狼族的历史,沈惊春对妖族从未有过历史的了解,第一次这样深入了解让她有种新奇的感觉。 能镇住狼族的女人手段绝对不一般,现在她就要见到这位妖后了,沈惊春非但没有胆怯,反而还有些许的期待和兴奋。 通往妖后寝宫的门被打开了,沈惊春只见到一道雪白的影子在眼前掠过,接着是一道呼声。 “越儿!”那是个有着雪白狼耳的女人,女人打扮雍容华贵,虽已经徐娘半老,却仍是风韵犹存。 她抱住燕越,泪水如珍珠簌落落坠下,燕越耐心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娘,怎么哭了?” “你还有脸说?”燕越的母亲佯装生气,她埋怨地骂着儿子,语气却是软的,“你一声不吭离开家那么久,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燕越笑着接受娘的责骂,他忽然将一旁的沈惊春拉了过来:“娘,这次我给你带回来了一个惊喜!她是沈惊春,您的儿媳!” “真的?”燕越的母亲惊喜地捂住了唇,接着她紧紧拉着沈惊春的手,语气亲密,“真好,我看这孩子也很亲切!快叫我一声娘!” 沈惊春看着喜不自胜的女人,只能尴尬地陪笑,希望能靠笑给糊弄过去。 然而,沈惊春的期待明显落空了,妖后的眼睛亮闪闪地注视着自己,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能看出她的期待。 沈惊春的笑扭曲了一瞬,在妖后期待的目光下,终于艰难地说出了那个字:“娘。” “太好了!我一直想要个女儿。”如愿听到沈惊春叫自己“娘”,她兴奋地把沈惊春抱在了怀里。 沈惊春面无表情,她怎么就改不掉这个看到美人就会心软的毛病呢? 妖后笑着放开了沈惊春,她像是才注意到沈惊春穿着披风,讶异地问:“儿媳怎么戴着披风,快把披风脱下吧。” 妖后伸手要解下她的披风,沈惊春忙伸手去挡,对上妖后讶异的目光,她只能讪笑地说:“我的耳朵上有疤,娘你就别看了。” “没事的,有疤没什么大不了。”妖后宽慰她道,接着就又要伸手要去解开她的披风。 燕越挡在了二人中间,阻止了妖后的动作:“娘,你就别逼她了,她不想解就算了。” 就在妖后作罢时,一个不速之客闯入了房间。 “她不解开披风,是因为她是个修士。” 他的声音和燕越极为相似,只是音色要比燕越更冷些,像高山雪涧。 一个男人抱臂倚靠在门边,他不仅声音与燕越相似,单看身形也与燕越并无差别。 他的狼耳和狼尾是如出一辙的雪白色,一双冷秋般的眸子似晕着雪色,冰冷地注视着沈惊春,眼睛之下的面容被半张白色的面具遮住,他也戴了耳铛,紫色的宝石熠熠生辉,与男人相得益彰。 毫无疑问,这个男人也是妖后的儿子,燕越的兄弟。 沈惊春第一次看到这么独特的眼睛,竟然是冰蓝色的,她一时看入了迷。 有时候帅是一种感觉,即便半张脸被遮住,他出众的气质也并未被掩藏,沈惊春不由好奇起他面具下的容颜。 “兄长,你来做什么?”一见到这个男人,燕越的脸色便沉了下来,在察觉沈惊春看男人看出了神后,他几乎要抑不住厌恶的情绪。 “我为什么不能来?”他嘲讽地扯了扯嘴角,阔步走了过来,在离沈惊春几步的距离停下了,他态度居高临下,丝毫不掩藏对她的轻蔑,“倒是你,竟然带了一个修士回来。” 狼后的笑也渐渐淡了,语气是少有的凝重:“燕越,燕临说的是真的吗?” 燕越下颌紧绷,双手攥拳垂在两侧。 偌大的寝宫寂静无声,形势紧迫压抑。 “哈。”一声清脆的笑像一粒石子坠入平静的水面,沈惊春竟然笑了。 虽然被揭穿,沈惊春却并不慌张,她淡淡一笑,直视燕临的双眸,不退反进,这下他们几乎是贴着身子了。 燕临冷眼看着这个女人,听见她用调笑的语气说:“哥哥,你确定吗?” 她用甜得黏腻的嗓音喊他哥哥,无疑是更加惹人厌恶,这简直比她是燕越喜欢的人还惹人讨厌。 沈惊春慢条斯理地解开披风的绳结,她的目光始终都没从燕临身上移开,她的眼睛也在笑,柔和的动作似在调情般。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33节 披风落在地上,沈惊春的头上有一双黄灰色的耳朵,然而一道长长的疤痕几乎横贯了她的整个左耳,十分刺眼。 妖后冷硬的目光柔和了下,她伸手怜爱地抚过那道丑陋狰狞的疤痕,粗糙的触感传达到手上真实又温热。 “对不起,污蔑了你。”妖后为误会沈惊春而感到愧疚,她握住沈惊春的手,态度真诚地向沈惊春道了歉。 沈惊春捡起地上的披风,重新给自己系好,她温和地摇了摇头:“没事的,是哥哥误会了。” 燕临被她矫揉造作的绿茶样恶心得想吐,他紧盯着沈惊春,话里都是对她恶意满满的针对:“也许你施了什么幻术,或者是杀了某个狼族,将他的耳朵......” 他的话并未说完,一道迅猛的掌风刮来,面具应声掉在了地上,面具之下的那张脸露了出来——竟是和燕越的长相一模一样。 燕临和燕越是一对双生子。 妖后气得胸膛起伏,她恶狠狠地训斥:“住嘴!” 即便被母亲打了,即便被母亲误解,燕临的情绪也并未有任何波动,他只是冷淡地向妖后行礼,话语平静,却给人种嘲讽的感觉:“我戴了面具,母亲打我也伤不到我,只会伤了自己的手。” 这话让妖后更加生气,她指着门怒道:“给我滚!” 燕临的侧脸微微泛红,妖后的力度显然是极重的,他扯了扯嘴角,不知是在嘲讽谁。 妖后背过身,手撑在桌上,没再看他。 燕越走到妖后的身边,应当是在安抚母亲,沈惊春依旧站在原地。 燕临捡起地上的面具,雪白的面具重新将那张与燕越极其形似的脸遮住,只露出那双冰蓝色的眼眸。 都说眼神是无声的告白,但眼神也可以是一场无声的博弈。 沈惊春微笑着注视燕临,燕临眼神冰冷,他忽然张开嘴,嘴唇无声地阖动,一字一顿地说:我、们、走、着、瞧。 燕临骤然转身,阔步离开了寝宫。 既然如此,那就走着瞧吧。 第33章 狼后还要要事处理,只和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便让他们离开了。 婢女带二人去房间,她恭敬地垂下头:“沈姑娘,这是你的房间。” 沈惊春没作多虑进了门,或许是习惯使然,燕越也跟在她身后将要进门,可婢女却伸手挡下了燕越。 “少主,您的房间不在这。” 燕越一愣,不悦地皱了眉:“为何不让我们住同一房间?” “狼后也是为了二位着想,现在婚期未定,待婚期定下再同房也不迟。”婢女仍然低着头。 沈惊春挑了挑眉,心中了然,狼后这是对她还心有余虑。 燕越还想再说,沈惊春却已笑着应下了。 虽然不被允许同房住,但燕越并没有走。 见燕越现在不走,婢女也不敢强求,反正燕越知道自己的房间在哪,婢女便直接离开了。 屋内没了旁人,燕越便立即急迫地问她:“你的耳朵是怎么回事?” 他没听说过有什么法术能变出耳朵,幻术是能变出一双耳朵,但一旦伸手探查便会发现是虚幻的,可狼后甚至上手摸都没有发现。 沈惊春只是淡淡一笑:“秘密。” 修真界确实没有任何一种法术能变出真的耳朵,她是花了积分在系统商城购买的商品。 “你和燕临似乎关系不好。”为了能万无一失地拿到红曜日,沈惊春对狼族的了解越多越好,她递给燕越一杯水,假装好奇地随口一问。 “嗯。”燕越似乎极其厌恶他的兄长,听到燕临的名字脸色便冷了下来。 双生子通常关系亲密,但在燕越和燕临之间却似乎反了过来。 燕越看出了沈惊春的疑惑,他饮完茶水,眉毛烦躁地蹙起:“他是个令人厌恶的家伙,因为自己性格不受人喜欢,就爱事事与我相争。” 沈惊春没有多作评价,这不过是燕越的一面之词,不一定就是真的。 燕越表现地十分紧张,他本性就警惕多疑,燕临的出现更是让他惴惴不安,他握住沈惊春的双手,紧盯着她的脸:“你答应我,千万别靠近他!” 沈惊春怎么可能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她顺着他的想法笑着点头:“好,你讨厌他,我不靠近他就是。” “要不我偷偷留在这吧。”燕越忽然弯下腰捧着沈惊春的脸,他恋恋不舍地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子,活像一只不舍与主人分离的小狗。 沈惊春安抚地在他的唇瓣上轻啄了下,熟练地哄骗:“你留在这,娘会生气的,你不想让我为难吧?” “好吧。”虽然委屈,燕越却也顺从地遵照了沈惊春的话,没有再强行留在沈惊春的房间。 燕越穿过走廊,廊柱遮住了婢女的身形,她从廊柱后探出身子,待看不见燕越人影走离开。 一声轻微的开门声后,婢女蹑手蹑脚地进了殿门,她恭敬地站在一人面前。 烛灯照亮了那人的侧脸,燕临依旧戴着半张面具,他坐在案几前翻动书页,语气漫不经心:“事情办好了?” “是。” 燕临从袖中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香囊,头也不回随手扔向了身后,随后摆了摆手示意她离开。 婢女接住了香囊,嘴角抑不住上扬,连话语里都藏不住喜悦:“多谢大公子!” 沉重的殿门被关上,屋内重回晦暗,只余案几前的那一缕烛光。 火光摇曳照在燕临的脸上,显得他神情晦暗不明,他手中轻微用力,手中的竹笔便成了两截。 明明是双生子,明明他才是哥哥,可最好的永远在燕越的手上,燕越被人称作少主,自己却只能被人叫一声大公子。 他耻笑地呵了一声,只因为这具孱弱的身子,自己活该什么都没有吗? 都说双生子相依为命,他们却是死敌,而燕临甚至没有办法主宰自己的命。 只因为那该死的通感,燕越死,自己的命便会结束。 可若是燕临死,燕越的命却不会受丝毫影响,这让燕临的恨意更加灼热。 燕临睫毛微颤,他的手抚上自己的心口,感受到燕越此刻的情绪。 他抬起眸,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只飞蛾扑向烛火中,烛火将飞蛾吞噬殆尽,只留残灰。 “我要让你,感受到和我一样的痛苦。” 烛火被吹灭,沈惊春躺在了床上,她睁着眼睛看着房梁,心中数数。 倏地,她猛然翻身,从窗户一跃而出。 夜晚的宫殿阴森可怖,沈惊春没有惊动任何一个守卫,因为不知道燕越的房间在哪,她只能慢慢探查。 沈惊春从窗户悄无声息地潜入,她施了隐身咒,只要不发出声音,不会有人发觉到她。 屋内似乎没人,蜡烛刚刚燃尽,蜡泪落在桌上凝成固体,摸上去还能感受到轻微的热度,人应该才离开没多久。 沈惊春拿不准这间房的人是不是燕越,她正思量着要不要离开,却听到后院传来水声。 这间房连着一间露天小院,假山重重围着一汪温泉,热气如同云彩氤氲,缭绕穿过沈惊春时像情人的手指轻柔地戏弄。 穿着鞋子免不得会发出些细小的声音,沈惊春脱下鞋子,赤脚踩在鹅卵石上,一开始是冰凉的,越靠近温泉脚下的鹅卵石也微微发烫。 白雾缭绕掩盖了人影,沈惊春只能依稀看到那人的轮廓,单看身形确实与燕越相像。 是燕越吗?但是她给燕越的那杯水明明加了慢性的迷药,按理说他现在应当是在睡着才对。 沈惊春心存疑虑,为了以防万一她并没有停止脚步,她脚步轻缓,踩在鹅卵石上并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可那人的感觉却很敏锐,他偏过头蹙眉斥了声:“谁!” 空旷的小院里并无他人,那人静静地听了片刻,只听到聒噪的蝉鸣声。 他放下戒心,当做是自己多想了,他重新偏回了头,仰头靠在身后的石头上,双手横放着。 沈惊春重新靠近,她呼吸放轻,又走了几步终于看见了那人。 男人闭眼靠石似在休憩,被发冠束起的长发此刻尽散,乌发被水浸润如海藻般,他胸口以下的身体隐藏在泉水,活泉水是流动的,涟漪蹭着他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红豆时不时被水掩盖,若隐若现。 他的容颜和燕越一模一样,但沈惊春看见了被放在石头上的半张面具。 他不是燕越,他是燕临。 但令人惊讶的是,和刚才见面不同,他那双雪白的耳朵此刻竟然是黑色的! 虽然发现了他不是燕越,沈惊春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饶有兴致地打量他。 是染了色吗?现在想来他明明容颜上没有任何疤痕,燕临却似乎整日戴着那张面具,这只能说明他极其厌恶这张脸。 或许,他厌恶别人有和他一样的东西。 她的视线从燕临的脸上离开,顺着他的脖颈向下延伸,一寸一寸地将他的身体和燕越相对比。 燕临的肤色比燕越更白,她能看见他冷白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他的喉结比燕越更凸,身体不如燕越健壮,但肌肉线条的美也不逊于燕越。 沈惊春的视线移到了他手边的衣服上,她眼珠子一转,动起了坏主意。 沈惊春弯着腰蹑手蹑脚地靠近,手指已经触到柔软的衣服,这时她的脑中忽然响起了系统大呼小叫又透着紧张的声音。 “宿主!你这是在做什么!” 它刚休眠升级自己,一醒来就看见宿主鬼鬼祟祟地接近赤裸的燕越,简直......简直像是个女流氓! “宿主!你这样要被燕越发现就不会喜欢你了!趁燕越还没发现,你赶紧走!”系统在沈惊春的脑子里使劲嚷嚷,吵得沈惊春没法集中注意力。 系统似乎没发现温泉中泡的人并不是燕越,两人是双生子,差别的确很小,系统没认出来倒也正常。 沈惊春快被系统吵死,只好编了个理由想稳住系统,虽然这理由真的没什么说服力:“这是我的计划。” “我先偷走他的衣服,他就只能光着身子偷偷摸摸离开,之后他发现是我偷的,心魔值肯定会上涨!” 系统觉得这主意太荒谬了,但它却没有怀疑沈惊春说的是假话,毕竟宿主在它心目中的确是会想出这种馊主意的人。 沈惊春瞄了眼温泉里的燕临,他闭着眼还在休息,她放心地伸手拿走衣服,又抱着衣服小心地离开了。 沈惊春躲在温泉旁的假山后,她一想到燕临待会儿的狼狈样,脸上的笑就停不下来。 她偷燕临的衣服不为什么,就是想犯贱了,嘻嘻。 燕临温泉泡的有段时间了,身子被温泉泡得软绵无力,他扶着石头慢慢站起来,下身被毛巾围着,他的手下意识摸向放在手边的衣服,然而伸手却落了空。 衣服,不在原位了。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34节 燕临蹙眉,他喃喃自语:“衣服去哪了?” 哗啦一道水声,燕临从水中走了出来,目光在小院中搜寻,始终没有发现异样。 “噗嗤。”看到燕临找不到自己的衣服,沈惊春没忍住笑出了声。 燕临目光一凛,视线移向了假山后。 哒哒,水滴落在鹅卵石上发出细小的声响,燕临赤脚踩在鹅卵石上,绕到了假山后。 沈惊春和他像是在躲猫猫,在他走到假山背后的瞬间与他擦肩而过,坠在燕临发梢上的一滴水落在了沈惊春的眼里。 “唔。”沈惊春被水滴迷了眼,下意识闭了眼伸手去揉。 她发出的声响其实非常细小,可燕临却敏锐地听到了。 燕临猛然转身,伸手迅疾地向看似空无一物的空气抓去,方向直指沈惊春! 第34章 沈惊春瞳孔骤缩,惊愕之下她后撤脚步,却不小心踩到被水打湿的鹅卵石,身体后仰向温泉池滑倒。 而燕临的手已经抓住了沈惊春的衣袖,因为看不见沈惊春,他猛然被沈惊春的力度带得猝然一倾。 哗啦! 水声震耳欲聋,温泉中激起巨大的浪花。 沈惊春和燕临一同掉入了温泉中,她不小心呛了好几口水。 虽然坠入了水中,燕临的手也并未松开,因为看不见沈惊春的人影,他的手只能凭着直觉去拉沈惊春,他揽住了沈惊春的腰。 明明是想挟制住闯入院中的不明人,但两人此时的姿势却很奇怪。 燕临揽着沈惊春的腰,而沈惊春侧坐在了他的腿上,手撑在燕临的胸膛上狼狈地咳着,眼睛也被水迷得睁不开:“咳咳咳。” 如果只是这样,沈惊春还有办法脱身,但她不知道就在她睁不开眼的时候,系统坑人地强行解除了她的隐身咒。 沈惊春就这么水灵灵地现形了,她狼狈地抹掉脸上的水,头顶忽然传来燕临微凉的话语:“这不是我未来的弟媳吗?为什么深夜会出现在我的温泉中?” 燕临的话冷嗖嗖的,刺得沈惊春抹脸的动作一顿,她尴尬地发现自己现了形,此刻她衣衫尽湿,更糟的是自己今日穿的是白衣,被水浸时后什么都遮不住。 显然,燕临也注意到了,他冷着脸猛然起身,沈惊春本是坐在他腿上,他一起身,沈惊春的屁股就摔在了温泉底,膈得她龇牙咧嘴。 她眼前一暗,折腾着将盖在头顶的东西拿下,发现是燕临的衣服。 “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会告诉燕越,他的伴侣对我图谋不轨。”燕临抱臂背对着沈惊春。 沈惊春讪笑了两声,她将黏在脸颊的发丝别到耳后:“额,其实我是想去找燕越,不小心把你错认成燕越,所以才会和你开玩笑。” “你连我们都分辨不出,算什么爱?”燕临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两声,他的话语刻薄冷嘲,讽刺沈惊春对燕越的爱是虚假的。 沈惊春对燕临的嘲笑无所谓,反正自己又不是真爱燕越,只要燕临信了自己的解释就行。 “你穿上我的衣服赶紧离开。”燕临似是不耐烦了,冷言催促她。 按理说沈惊春得了台阶应该赶紧离开的,但沈惊春穿上他的衣服,要离开时偏偏管不住自己这张欠嘴,多问了一句:“那你穿什么?今晚还挺冷的。” 燕临的脸霎时便青了,他咬牙切齿地挤出一个字:“滚!” 身后掌风就要向沈惊春袭来,沈惊春一个健步飞速离开了院子,还不忘扬声颠倒黑白道:“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你红豆又粉又嫩的事!” 被弟媳调戏,还是被自己讨厌的弟媳调戏,燕临的脸一阵青一阵红的,最后气不过一拳捶在了石头上,石头先是发出一声轻响,一条细缝很快变宽,最后彻底碎成了两半。 沈惊春现在浑身湿透,也不方便再去探查燕越了,可惜了她的慢性蒙药,她只能下次另寻机会去搜燕越身了。 一回到了房间,系统从沈惊春做的小窝里飞了出来,愤怒地质问她:“你为什么骗我?那个人根本不是燕越!” “你不是听见我的解释了吗?我认错了。”沈惊春理直气壮地回答,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她反而质问起系统,“倒是你!为什么解开我的隐身咒?” “那,那不是帮你实施计划吗?”系统心虚地别开目光。 沈惊春将湿透的衣服换下,燕临和她湿透的衣服被她随手放在了一起,就丢在房间的角落。 等明天再去还燕临衣服好了,然而她一觉醒来就把这事给忘光了。 “哈欠。”沈惊春昨晚几乎没睡几个时辰,第二天她打着哈欠出了房间,迎面遇上了燕越。 他还是戴着黑曜石的耳铛,凌厉的眉眼在看见沈惊春的瞬间不由变得温和:“睡得还好吗?” “嗯嗯。”沈惊春伸着懒腰,敷衍地回答他。 “我们狼族成亲前有许多事宜要做,先去找娘商讨下成亲的日期吧。”提到成亲,燕越的耳朵攀上了一层粉红。 沈惊春也很兴奋,因为只有成亲才能有机会偷到红曜日:“越早越好。” “好,我们尽量三天内就成亲。”看到沈惊春这么期待,燕越的眼角眉梢都藏不住喜悦,然而他的笑没有维持整个早晨。 “一周?为什么要等这么久才成亲?”燕越蹙眉不悦道。 狼后头疼地揉了揉头,她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燕临病了,需要好几天才能恢复。” 沈惊春心虚地别开眼神,不就是光着身子吹了几个时辰的冷风嘛,燕临身子还真娇气。 “嘁,真是个病秧子。”燕越眼神轻蔑,抱臂冷嘲热讽。 “燕越!”狼后目光严厉,她语重心长地教训道,“燕越,之前你不在领地也就算了,但你现在既然回来了,也该负起作为少主的责任。” 拗不过自己的娘,燕越被逼去处理领地事务,寝宫里只剩下沈惊春和狼后。 狼后向沈惊春抱歉地笑了笑:“真是不好意思,我本该尽到东道主的责任热情待你的,但我实在太忙了。” “没关系。”沈惊春正愁没理由自由行动呢,狼后的话刚好让她没了后顾之忧,“我自己逛逛就行了。” 向狼后告辞,沈惊春自己在黑玄城四处查看红曜日可能在的地方。 只是沈惊春是个生面孔,无论自己去了哪里,都能感受到四周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不是嫂子吗?” 开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惊春转身见到昨日遇见的少年,她不确定地叫着少年的名字:“你是,黎墨?” “嫂子记性真好。”黎墨的性格似乎有些没心没肺,沈惊春能记得自己的名字,他就已经很开心了,“嫂子,需要我带你四处逛逛吗?” “好啊。”沈惊春笑着答应,她独自引动更引人耳目,退一步从黎墨口中打探也不错。 “黎墨,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沈惊春露出有些苦恼的神色,“有些问题,我不好问燕越。” “好呀。”黎墨没有心机,爽快地就答应了沈惊春。 “一般都是长子承担家主,为什么反而是弟弟的燕越被称作少主。”沈惊春好奇这件事很久了,按照沈惊春知道的常理,无论是凡人还是妖族,大多都是长子承担家业。 黎墨眼眸中的光暗了暗,他垂落下头,语气也变得低落:“这是有原因的。” “在狼族很少会有双生子降生,他们大多在腹中时就只能活一个,这是因为双生子在腹中时便会争夺养分,争夺失败的一方在腹中死亡。”他慢慢地将原因说给沈惊春听,“燕越和燕临是百年来唯一的一对双生子,燕临降生时身体便很虚弱,几乎奄奄一息。哪怕他活下来了,但他的身子依旧非常病弱。” “少主之位不可能给一个病秧子,所以身为弟弟的燕越成了少主,而作为哥哥的燕临只能被称作大公子。” 沈惊春若有所思,怪不得燕临如此厌恶燕越,他大概是觉得本该是自己的东西却都落到了燕越的手里,因此而感到很不甘心吧。 沈惊春佯装好奇,又问他:“听说每个妖族都会有自己的宝物,我们狼族也有什么宝物吗?” 沈惊春没有用“你们”,而是称“我们”,用这种称呼更能拉近距离,降低他的戒心。 黎墨果然没有起疑心,他提高声调,毫不作伪地回答了她,他语气骄傲:“当然有!红曜日就是我们的圣物,据说它有聚集灵魂的作用!” “哇!”沈惊春配合地赞叹,她的试探又进了一步,“那红曜日归属于燕越吗?” 第35章 “暂时不是。”黎墨摇了摇头,“在燕越成为狼王之前,红曜日归属于燕临监管。” 沈惊春心里咯噔一声,她现在和燕临关系僵持,想从燕临手上偷走红曜日更是难上加难了。 沈惊春的眼珠子转了转,她落在黎墨身后一步,轻声低喃着:“看来得想个法子拉近和他的距离。”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太轻,黎墨没有听清,回头问了一遍。 “没什么。”沈惊春抬起头,她笑着说,“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额啊。”燕临泡在浴桶中,药浴散发着苦味,白雾腾腾模糊了他的脸,他仰头靠在木桶上,喉结克制地上下滚动,脖颈上的青筋明显,豆大的汗珠顺着脖颈淌入颈窝,尽管刻意抑制,却仍然抑不住燥热难耐的喟叹声,他的双手藏在水下,药汤将一切旖旎隐藏,他依旧是冷面的如玉君子。 燕临的呼吸渐渐平缓,耳朵却止不住轻微地颤抖,沾在眼睫上的水滴随着他的眨眼滴落。 情热期他总是格外艰难,因为从未沾过情、欲,情热期也不知如何解决,只能自行处理,可结束却只感到空虚。 眼前像是渡了一层玫瑰色,燕临闭上了眼,脑海里却浮现出沈惊春的面貌。 狼族有去人间历练的习俗,燕越在历练前便偷跑去了人间,而燕临却由于身体病弱,历练一拖再拖。 等燕临终于可以历练时,他已比旁人历练的年级大了三年。 狼后因为担心燕临,特意派人与他一同,燕临厌恶被人看清,狼族历练惯例都是独来独往,他不想成为例外。 于是,燕临甩开了随从,独自跑远了。 狼族历练需要在人间渡过三年的时间,第一年燕临一个人历练很顺利,他完美地融入了凡人的生活,耳朵和尾巴从未有过失控暴露。 燕临以为他会一直这样顺利地度过剩下两年,但意外总是不期而至。 那个年代土匪横行,在燕临来到那个村子后的第二年,土匪便血洗了他所在的村子,为了自保,燕临将数百名土匪尽数杀尽,鲜血染遍了黄土,他洁净的白袍也成了血衫。 虽然杀光了土匪,但燕临也受了重伤。 燕临拖着重伤的手臂躲到了一间小破庙,老天爷对他似乎格外刻薄,在他轮落到如此狼狈的境地,下起了大暴雨。 小破庙里到处都是蜘蛛网,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破庙中央的佛像也灰败不堪,燕临躲在了佛像的背后,他一向爱洁,此时却也顾不得脏,靠着佛像沉沉睡着。 燕临的睡眠很浅,一丁点声响也会将他吵醒。 他是被庙门的开门声吵醒的,庙门被人打开,大雨瞬时扫入庙内。 “这该死的大雨,偏偏今天没带伞。”燕临听到一道低骂声,是一个少女发出的。 那少女边走边嚷,聒噪得像一只知了,将他的脑袋吵得昏昏沉沉。 燕临没理会那少女,只要她不打搅自己休息,他不会多管闲事。 那少女应是带了火折子,燕越听到了火焰噼啪的声音,还闻到了梅檀香的味道。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35节 都这种时候了,她还有闲心拜佛? 燕临嘴角一扯,对人类的愚昧更深了一层偏见,他摇摇头继续靠着佛像睡觉。 然而少女却不打算仅此而已,她跪在拜垫上,小嘴喋喋不休地念着,说态度多虔诚也没有,古怪得很。 少女向神佛跪了三拜:“我不知道您是哪路佛,但是你能不能保佑保佑我,我又没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燕临倒不是想偷听,实在是少女太吵,他怎么也睡不着,只能听着少女细数自己的倒霉事。 “我刚出生就没了父母,吃百家饭长到了十岁,村子又被土匪洗劫了,整个村子的人就我一个人逃了出去。”少女的话语里满是埋怨,“后来一个老中医收留了我,我跟着他学医术,没几年老中医也去世了,我被他的大弟子赶了出来,只能四处流荡铺席看诊。” “我今天不过是来采药,偏偏又遇上了大暴雨,走都走不了。” 说到这,少女叹了口气,明明是个年少的女子,偏偏却装出沧桑成熟,十分滑稽:“哎,我这命运多舛的一生。” “呵。”少女的长吁短叹引得燕临一声嗤笑。 说到底,少女已经很幸运了,即便没了父母,她的一生也总是遇到他人的帮助,属实算不得什么。 “谁?谁在笑?”少女猛地站了起来,她警惕地环绕四周,言语威胁,“不要装神弄鬼,我可是有刀的,小心我杀了你!” “就你?” 空旷破旧的寺庙又回荡着一声嗤笑,这次她判断出了方位——在佛像的背后。 少女紧张地握着割草刀,像只警惕的小鹿,一步步靠近佛像。 她绕过佛像,在灰败的佛像后看见一个男子,那男子下半张脸被一张白色面具覆盖,只露出额头和双眼,他靠着佛像阖眼休憩,他的白袍被灰尘和鲜血沾染,可他出尘的气质似是将这残破的一尊小庙也照亮了。 少女不知道他面具下的容颜,但他有这样出众的气质,定是个佳人! “看什么看?”男子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懒洋洋地掀开眼眸,露出一双妖异的眸子。 少女更震惊了,眼前男人的眸子竟然是冰蓝色的! 在村子时燕临会掩藏自己异色的眼睛,但他现在没心思隐藏,任由这个小姑娘打量自己的双眼。 燕临目光下移,落在了她手上的割草刀,他嘴角扯了扯,嘲讽她:“你就想用这把刀杀了我?” 少女也意识到自己的荒谬,但她嘴硬,硬是梗着脖子呛他:“怎么了?不行?” “呵。”燕临懒得和一个小姑娘斗嘴,合上眼继续休憩了。 “喂,我叫沈惊春,你叫什么名字?”沈惊春对眼前的男人生起了好奇心,她总是会对惊异的人或事格外感兴趣,哪怕她知道他是危险的。 燕临没有搭理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睡着也没关系,沈惊春有能力把他吵醒。 他不说,沈惊春就一直在他耳边喋喋不休:“你是哪里人?我还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 “你受伤了,不用管吗?” “你叫什么名字?有婚事了吗?” “你的父母还健在吗?看你长得似乎还不错,要不要做我相公?” 燕临的眼皮跳了跳,意识到沈惊春要一直说下去,他终于开了口,虽然语气很凶:“给我闭嘴!” 沈惊春被凶了也不恼,她抱着膝盖滑稽地往他身边挪了挪,手肘杵了杵他的肩膀:“喂,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我帮你治伤,你告诉我你的名字。” 这交易根本划不来,燕临也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假傻。 “你胆子还挺大,就不怕我伤好了杀你?”燕临没有睁开眼,他鼻腔哼了一声。 “不能吧?我要是治好了你的伤,怎么说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沈惊春不怕死地往他身边又靠近了一些,燕临甚至能闻到她衣料上的皂角香。 燕临终于睁开了眼,他目光复杂地瞅着沈惊春:“你知道我是什么吗?” 他这一双妖异的眼,寻常人见了也该猜到自己是妖,偏生这丫头还往他跟前凑,让他拿不准她是不是傻到猜不到自己是妖。 “知道啊。”沈惊春双手捧着脸,歪着头笑嘻嘻地看着他,眼里全然没有畏惧之色。 燕临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傻乐的姑娘,他知道了,这丫头是不知道妖的可怕,真是傻得可怜。 燕临重新阖上了双眼,就在沈惊春以为他是不打算让自己治疗的时候,他主动撩开了衣服,露出受伤的腹部:“我叫燕临。” 沈惊春如愿以偿知道了他的名字,她没有耍赖,真的把背着的医箱解下,坐在他面前给他敷药。 燕临被疼痛激得流了冷汗,他的唇也失了血色,可沈惊春治病的过程中愣是没听到他叫一声痛。 过了一炷香的时刻,沈惊春将自己的裙摆撕下一段,用裙摆的布料给他包扎伤口。 “好了。”沈惊春收起了医箱,不知何时寺外的雨已经停了,她主动问燕临,“你要来我家吗?” 一个女子邀请陌生男子来家,这在保守的凡间是非常不自重的行为,可沈惊春却自然地问出来了。 燕临看着她沉默了许久,她的眸子像一汪春水洁净,没有一丝阴霾。 “不。”燕临别开脸,拒绝了她。 沈惊春也没强求,她背起医箱离开了寺庙。 现在是傍晚,妖魔出没。 燕临犹疑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跟上了沈惊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为她保驾护航。 燕临在暗处杀死了觊觎沈惊春的妖鬼,鲜血溅上了他的鞋,他看着被自己杀死的妖鬼,喃喃自语:“我是疯了吗?竟然保护一个人类?” “呀,天亮了。”不远处传来沈惊春清越的声音。 燕临扬起头,日光洒进树林,沈惊春的身影立于枝叶缝隙中的一束光里,她的笑被温和的日光照着,似真似幻,朦胧如梦。 他的双手沾满鲜血,被阴影笼罩其中,明明是嗜血的妖魔,心跳却如普通凡人心动时一样漏了一拍。 沈惊春一路都没有发现燕临和可怖的妖鬼,甚至在回家的路上愉悦地哼着小歌。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啾啾,这是枝头小鸟的鸣叫声。 沈惊春一身青衣,行走在山间,背后的药箱一晃一晃。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哗哗,这是溪水流淌的声音。 沈惊春踩在石头上,提起裙摆跨过小溪。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簌簌,这是枝叶晃动的声音。 沈惊春停下脚步,振臂兴奋高呼:“耶!终于到家了!” 始终跟在沈惊春不远处的燕临不约而同露出了微笑,在意识到自己笑了后又立刻敛起了笑意。 她的家竟然在深山里,真是让人不放心,妖魔经常会在深山出没。 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理当保护她,燕临这样劝慰自己。 之后的日子燕临停留在沈惊春家附近,在暗处保护她。 在那段日子里,燕临也更加了解了沈惊春,看过她高兴的样子,知晓了她坚强的一面,也见过她脆弱的一刻。 他以了解沈惊春为乐,每日就这样风雨无阻地保护她,并且乐此不疲。 突然有一天燕临找不到沈惊春了,就在他无比慌乱的时候,他的身旁忽然响起了一道昂扬的声音,是她的声音:“我就知道是你!” 第36章 燕临愕然回首,迎面对上沈惊春巧笑倩兮的一双眼。 她眉眼弯弯,身上穿着的还是他们初见时的青衣,她双手背在身后,歪着头看他,如同狐狸般狡黠:“我等了好多天,总算逮住你了。” “你怎么发现我的?”燕临讶异不已,她一个普通的凡人竟然能发现自己。 沈惊春得意地笑出了身,她脚步一扭转过了身,朝着小屋的方向走去,脚步轻快,昂扬的话语在山林中回荡:“秘密。” 燕临不禁莞尔,随即也跟上了沈惊春。 之后的日子燕临住进了沈惊春的家中,每日清晨随沈惊春下山去镇上接诊,日子虽然平淡却极为舒适愉快。 和沈惊春成亲似乎是非常顺其自然的事,燕临轻易便爱上了沈惊春。 有时候,燕临觉得沈惊春对他的爱远不及自己。 但,那又有何妨?燕临甘之如饴。 欢乐的日子总是过得格外快,三年之限眨眼便临近了。 燕临原打算那日告诉沈惊春,但突发的意外扰乱了他的计划。 沈惊春病了,据郎中的话说她染的是一种罕见的恶疾,已是时日无多。 乡民们也来看望了沈惊春,待乡民们走后,燕临坐在她的床头,阴影将他笼罩,泪水无声地流淌,砸落在他握着沈惊春的手背。 沈惊春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却仍旧努力挤出一个笑宽慰他:“别担心,一定能好的。” “对。”燕临的唇虔诚地吻上她的手心,他喃喃自语,“一定能好的,一定。” 凡人没有药草可以治沈惊春的病,但黑玄城说不定会有,再不济还有红曜日。 为了沈惊春,燕临甘愿为她犯下大忌。 次日,在沈惊春睡觉的间隙,燕临独自去镇上找到一位与沈惊春交好的妇人,想将沈惊春托付给她几日,自己回黑玄城取灵药。 沈惊春曾救过妇人的命,如今妇人也想回报,自然答应了燕临的请求。 “惊春,我先前不是和你说我是狼妖吗?在我们狼族,每位狼妖都要在凡间历练三年。”沈惊春躺在塌上,静静听着燕临诉说,“如今时限已至,我需要回领地了,你放心待我找到灵药,立刻就会回来救你。” 沈惊春如今动弹都难了,她艰难地伸出一只手,燕临低下头方便她抚上自己的脸颊:“可是,他们会让你离开吗?” “会的。”燕临温柔地握着她瘦削的手腕,目光坚定,“就算他们不允,我也一定会来找你。” 听了燕临的话,沈惊春什么也没说,她只是淡淡地笑着,重新阖上了眼。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36节 燕临每日都会为沈惊春煲药汤,令人欣喜的人沈惊春的病情似乎奇迹般转好了,沈惊春现在甚至能绕着小屋走动。 “等我取来灵药,你的病一定能彻底好。”燕临小心翼翼地扶着沈惊春,神情温和,哪里还有初见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反倒像个温柔的人夫。 哦不对,他已经是个人夫了。 沈惊春的脸上也漾着浅淡的笑容,然而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粗暴的敲门声,同时还有男人的咒骂声:“沈惊春!你这个扫把星滚出来!” 门猛地被人打开,男人始料未及,一个踉跄差点倒了。 “你有什么事?”头顶是一道冷硬的声音,男人抬起头对上燕临戾气的双眼。 男人的气势瞬间软了下去,却在看见塌上的沈惊春后气势陡然高涨,他怒气冲冲地推搡燕临:“带着你家扫把星滚出这里!沈惊春害死了自家亲人不说,现在还害死了我的夫人!她一定还会害死更多人!” “找死。”燕临居高临下地盯着男人,他冷笑着抬起了手,眼看巴掌就要落在男人的脸上,身后忽然传来沈惊春的厉呵。 “燕临!住手!”沈惊春手帕捂着唇剧烈咳嗽,待呼吸匀畅了些问男人,“你在说什么?什么我害死了你家夫人?” “你!”提到这里,男人神情悲愤起来,他怒不可遏地指着沈惊春,“若不是为了你去采摘草药,夫人怎会落下悬崖坠死!” 沈惊春面色苍白,怔愣着半晌没说出话来,她甚至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等她醒神后男人已经被燕临赶跑了。 沈惊春神色黯淡,拢着被子沉沉睡下,燕临为她的境况担心不已,原定明天回黑玄城,现在照顾她的妇人突然死亡,自己一时也没法走了。 翌日燕临醒来发现沈惊春不在床上,那一刻他的心都快停止跳动了,好在他留意到厨房上空的炊烟。 沈惊春果不其然在厨房里,燕临松了口气,他从背后抱住沈惊春,嗓音沙哑:“怎么跑到厨房了?” 沈惊春一直没什么下厨的天赋,她唯一拿手的是煲鸡汤,她舀了一勺鸡汤倒进碗里:“你不是要走了吗?我想着再给你煲次鸡汤,毕竟你不知要何时才能回来。” “谢谢。”燕临鼻头一酸,竟是被泪水模糊了视线。 沈惊春捧着碗递给燕临,燕临没有留意到她意味深长的笑:“要全部喝完哦。” “好。”燕临接过鸡汤,仰头一口饮尽,鸡汤还是那么鲜美,只是似乎还掺杂着一丝奇怪的味道,燕临蹙眉问她,“你在鸡汤里还加了什么吗?” 眼前似是有一层迷雾,燕临逐渐看不清沈惊春的面容,只能依稀看见她噙着一抹极淡的笑,他的眼皮愈来愈重,身体也摇晃站不稳了。 啪! 瓷碗从燕临手中掉落,顷刻碎片四溅,而燕临已然倒在了地上。 沈惊春背对着日光,将光束遮去了大半,她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不省人事的燕临,与往日跳脱的她截然不同。 燕临是被锁链的声音吵醒的,他缓慢地睁开了眼,见到四周昏暗,他的脖颈、手腕、足腕皆是被玄铁链桎梏,他想要挣脱,却愕然发现自己竟然使不上力气。 吱呀,一声刺耳的开门声响起,一束光顺着缝隙照进昏暗的房间内,借着那束光他看清了开门的人。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不可置信地喊出了她的名字:“惊春?” “惊春,你怎么在这?”意识到处境的危险,燕临最先关心的却不是自己的安危,他焦急地催促她,“快离开,别管我!这里很危险!” 回答他的却是无尽的沉默,沈惊春面无表情地将门重新关上,她的手上拿着一把磨得锋锐的刀,那是燕临送给她防身的。 不仅可以伤害凡人,还能对妖鬼起到强烈的效果。 燕临的唇瓣颤抖着,他看着逐渐靠近的沈惊春,已经意识到了真相。 但他仍旧不愿意相信,沈惊春从未听见过他如此脆弱的一面,冷硬的声线微微颤抖:“惊春,这不是你做的,对吗?” 多么可悲啊,明明心知肚明,却祈望得到她推翻心中的答案。 沈惊春无波无澜的目光终于有所波动,她怜悯地俯视着阶下囚,朱唇轻吐,足以诛心:“是我做的。” 燕临闭上了眼,嗓音沙哑,只执意寻求一个答案:“为什么?” 燕临如浸在冰中,浑身寒冷,他感受到脸颊被她轻柔地拂过:“为了改命。” “我知道一种秘法。”沈惊春用燕临送她的刀刺入燕临的心口,他抑制不住发出一声痛呼,冷汗涔涔,一滴泪顺着他的眼角落下,她的话语像是温柔刀,一寸一寸割着他的心,“狼妖的心头肉,加上画皮鬼的皮,添上断肠草,画上阵法即可更改自己的命格。” 她的刀每进一分,他心中的痛便更刻苦一分,两种痛皆自心中,叫人分不清自己感受到的究竟是何种痛。 心痛?亦或是......情痛? “就算你有了我的心头肉,你也无法得到画皮鬼的皮。”豆大的冷汗自他的额头冒出,这种清醒的痛叫他恨不得昏过去。 他真正想说的是,她根本没有必要亲自动手,只要她告诉自己想更改命格,哪怕是要他的命,他也会甘之如饴。 她亲手剖开心爱之人的心,她该有多心痛啊。 然而,她的一声轻笑浇灭了他的自欺欺人。 沈惊春根本不爱他。 “我有呀。”她的笑那样娇俏,话语甜如蜜,“在遇见你之前,我便有了画皮鬼的皮。” “燕临,你想错了。”她的双眸还是如初见般澄澈,如一池春水让人沉溺,像是怜悯他死到临头还为自己所骗,沈惊春大发慈悲告诉了他真相,可燕临却宁愿永远被骗,她真是比冰更加冰冷,比鬼更加无情,“我从来不是什么手无寸铁的弱女子。” “燕临,从一开始我接近你就是别有目的。” 第37章 “你以为我凭什么敢一个人住在山上?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最擅长的不是医,而是毒。”从背后看,沈惊春和燕临像是亲密拥抱,可她的手却握刀刺在他的心口,“我在给你的鸡汤里下了毒,那毒会让你失去反抗的力气。” 她执着刀的手没有丝毫颤抖,目光冷静沉着,与他相比她才更像是一块冰,一只蛊惑人心的妖:“初次见你时之所以不怕你,是因为我有自保的手段,之所以缠着你,是因为我对你有所图。” “什么?”燕临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缥缈又模糊,“你,你不是因为受了那妇人的刺激吗?” 在沈惊春说出真相之前,燕临还自以为沈惊春只是因为一时受了那妇人的刺激,觉得妇人的死是她的罪过,所以她才想更改自己的命格。 沈惊春听了他的话竟哈哈大笑起来,甚至笑得流了泪,她抹掉眼角的泪水,似笑非笑地看着燕越:“我知道你一直认为我是个软弱脆弱的凡人,但是我没想到在你心底,我竟是这样高尚。” “我不会因为并非自己的过错而痛不欲生,我只痛恨这身不由己的一生,你求来灵药又能如何?我最后还是会因为别的病或事死去。”她的语气轻柔,平静的假象下却藏着不甘的激流,“燕临,我从来不是好人。” “为达目的,我可以不择手段。” 狼妖即使被剖去了一块心头肉也不会死,燕临求死不得,清醒地感受着噬心的疼痛,他的泪早已流干,他用尽全身力气握住了沈惊春的手腕,不是要杀她,也不是要挣扎,只是执拗地看着她的双眼说出最后一句话:“既然如此,你为什么现在才动手?” 失血过多让燕临昏昏沉沉,他已经看不见沈惊春了,在黑暗中回答他的是无尽的沉默。 燕临没能等到回答,他昏过去了。 沈惊春怔愣地看着昏倒的燕临,一滴泪从右眼坠下,眨眼间便再看不见踪迹,像是从未流下过。 燕临再醒来时,承载着他记忆的小屋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像是他妄想的一场梦,能证明沈惊春存在过的一切都消失不见。 整整三年,燕临发了疯般翻遍了整个凡间。 一开始,他想抓到沈惊春后,他要用沈惊春对自己那样将她桎梏在狭窄黑暗的房间,他要无穷无尽地把沈惊春困在自己身边,折磨她、虐待她!直到天崩地裂,他也绝不会原谅沈惊春。 燕临的爱与恨交织扭曲又疯狂,他却自以为自己对沈惊春只剩下了恨,可当他终于得到了沈惊春的消息时,心中却只余麻木的空洞。 乡民说,沈惊春死了。 她死在无人问津的小屋,过了一周才被人发现。 燕临不相信乡民的话,沈惊春怎么可能会死?她剖去自己的心头肉改命,怎么能、怎么会死? “我不怪你了。”大雨滂沱,燕临却不顾浑身淋湿,他抱着沈惊春的墓碑,哭得绝望凄惨,“你要我的心,你尽管拿去,我不怪你了,我只要你活过来。” 他想用红曜日复活沈惊春,可他寻不到沈惊春的魂魄,哪怕是有红曜日也是无济于事。 可燕临做梦也没想到,他竟然还会再见到沈惊春! 燕临并没有感到欣喜,反而是浓重的恨和背叛感将他淹没——在见到沈惊春的那刻,他什么都明白了。 为什么他寻遍人间也寻不到她的一缕魂魄?因为她根本没有死!她只不过是下凡历劫! 她竟然骗他!他那么爱她!为了沈惊春,他可以放弃自己的命,可她怎么可以、怎么敢以燕越伴侣的身份出现在自己面前? 更可恶的是,她竟然忘了自己,因为于她而言,自己不过是劫,甚至不配被她记住。 他多年的爱与恨成了笑话,他的执着不过是无用功。 “哈。”隐在暗处的燕临不怒反笑,他阴沉地看着言笑晏晏的弟弟和沈惊春,门被他的指甲生生刮出一道道痕,他恨得咬牙切齿,“我绝不会让你们如愿。” 想抛开他和别人成亲?没门! “原来狼族也要历练。”沈惊春和黎听了黎墨的话在心底感慨,不过狼族的历练比修士简单多了,他们修士会忘记一切和普通凡人一样度过一生,体会凡人的生死别离。 不过沈惊春没有在凡间的记忆,所有修士历劫后都会被强行抹去那段记忆,只会残留凡间体会到的感受。 沈惊春对过去发生的事没有好奇,反正不是太重要的事,还是想办法和燕临亲近起来更重要。 不如去照顾燕临好了,都说生病的人心理会更脆弱,容易对照顾自己的人产生依赖。 系统不嫌事大地在旁边补充:“让他生病的罪魁祸首就是你好吧。” “快点想办法做任务吧,心魔值这么多天都没有再涨过了。”系统催促她快点办正事,别再浪费时间。 沈惊春装作听不到,径直朝燕临的屋子走去,全然不顾系统的抗议。 沈惊春敲了半晌燕临的房门,侧耳等了会儿也没听到应答声,她蹙眉喃喃自语:“是不在房间吗?” 沈惊春犹豫了下试着推了推门,门没有锁,轻轻一推便打开了。 沈惊春走进房间,环视了一圈看见屏风上映出人影的轮廓。 “燕临?”沈惊春出声询问,依旧没有得到答复。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沈惊春眉心一跳,阔步走到了屏风后。 绿竹屏风后有一浴桶,绿墨色的药水浸了燕临半身,他双眼紧闭,上身赤袒靠着木桶,呼吸平稳,似是熟睡。 沈惊春不合时宜地想,下次遇见燕临不会也是在洗澡吧? 她正胡思乱想,方才还在熟睡的燕临倏地睁开眼,水花高溅将沈惊春淋了一身,她下意识别过脸,半张脸也被水溅湿,挂在屏风上的衣物被燕临一甩,沈惊春眼前一花,视线被衣袍遮挡住,再看清时燕临已是衣袍穿着整齐。 沈惊春拍打着衣服上的水滴,愤慨地控诉他:“你又把我衣服弄湿了!” 燕临对她的控诉置之不理,他整理着衣领,冷眼看她:“你来做什么?” 光从冷硬的态度就能看出,燕临有多不欢迎她。 沈惊春尚未来得及回答,她看到燕临的身体微不可察地摇晃了下,手已经下意识地揽过了燕临的腰。 燕临身体无力靠在她的怀中,脸上的红晕不知是愤然还是因其他,他怒不可遏地瞪着自己,咬牙怒斥:“放开我!” 一个生病之人的威吓沈不过是逞强罢了,沈惊春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随意瞥了他一眼,下一瞬直接将他打横抱起,她也不看他,只看着路,语气漫不经心的:“放开你?放开你,你就倒地上了。” 被人这样抱在怀里,燕临只觉羞辱,偏偏泡在水中的时辰太久,再加上生病,身体根本无力反抗。 这种滋味实在太讨厌了,燕临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想起了自己曾经被沈惊春禁锢的事。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37节 沈惊春动作轻柔地将燕临放在塌上,燕临木着脸赶她:“你可以走了。” 沈惊春不加理会,桌上有碗冷了的药汤,她温热了药,执着勺柄做势要喂他。 燕临紧闭着唇,似是不明白她为何要照顾自己。 “哎呀,你怎么这么倔?”如果可以,沈惊春真不想照顾人,她烦躁地将勺子摔回药碗,药汤晃动,有滴药水溅落在她的衣领,瞬时多了处褐色的污渍,沈惊春没有发现污渍,她现在忙着劝燕临,“你的病,我多少也有责任,所以我理当照顾你,不然我心里会愧疚。” 这当然是骗人的假话,沈惊春一点也不愧疚。 燕临的目光隐晦地落在了她衣领上的污渍,他眼神闪了闪,不痛不痒地讽刺了她一句:“你还会感到愧疚?” 之后燕临虽还是会时不时讥讽她几句,但还是配合地张嘴喝下了药。 “喂完了。”沈惊春将空了的药碗放回桌上,起身就要离开,燕临却忽然叫住了她。 “你喜欢燕越什么?”他问得突兀,沈惊春不由愣住了。 燕临始终别着脸,他的话意味不明,让沈惊春摸不着头绪,他又补了一句,像是要圆自己的异常:“我只是好奇,在我看来燕越没有任何值得喜欢的点。” 沈惊春认真想了想,她沉默了半晌才回答,她的回答并不确定:“脸?” “哈。”燕临低低笑出了声,藏着隐晦的嘲弄,似乎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窃喜,“你可以走了。” 沈惊春挠了挠头,没想明白他在笑什么,只当他在发疯,索性直接离开了。 房间重归寂静,月麟香自熏炉中蔓延缭绕,燕临的笑声压抑中带了股疯狂。 燕越,你也不过如此,她喜欢你的脸,可这张脸却也不是只有你有。 第一次,燕临不厌恶这张和燕越相同的脸。 曾经在凡间沈惊春也见过他这张脸,那时沈惊春夸他的脸好看,燕临不觉得欣喜,因为他厌恶这张脸不是唯一。 因为爱,所以惶恐,惶恐她会爱上和自己相同脸的燕越。 可真当沈惊春和燕越在一起了,燕临知道沈惊春喜欢燕越的脸又不再觉得惶恐,至少沈惊春和自己在一起时是不止喜欢过他这张脸的。 他比燕越,更胜一筹。 沈惊春返回了住所,进入前她注意到门开了一条小缝,是燕越不请自来了。 燕越手上攥着昨夜燕临给她的衣袍,看向沈惊春的目光既愤怒又不敢置信:“燕临的衣服为什么在你这?!” 第38章 沈惊春哑了一瞬,自己竟然忘记还燕临衣服了。 她的哑然落在燕越眼里便成了默认,他的双眼瞬间红了,犬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我就知道!是不是他勾引你?” “没有,只是我衣服不小心弄湿了,他就把自己的衣袍借我了。”和燕越相比,沈惊春的表现很淡定,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用平静的语气向他解释。 燕越情绪激动,已经完全听不进沈惊春的话了,他满脑子都是燕临勾引沈惊春,觊觎沈惊春。 他动作迅然,茶水猝不及防被掀翻,滚烫的茶水溅落一地,他双手死死禁锢着沈惊春的双肩,逼迫她只看着自己,像是要靠这种方式把她留在自己身边:“你是不是喜欢他?我不许!你是我的!我的!” “你听懂了吗?”燕越赤红着双眼,无节制地宣泄自己的占有欲和愤怒,他的话刚说出了口却夏然而止,因为沈惊春堵住了他的唇,阻止了他再继续说下去。 沈惊春原本是被他桎梏着双肩的,她并不躲闪,反而向前倾,双唇准确地怼上了他的唇。 想要疯狗闭嘴,最好的方法当然是堵上他的嘴。 在一开始的怔愣后,席卷而来的是疯狂的攻势,像是滂沱的大雨摇晃着小舟,他的吻紧迫猛烈,禁锢双肩的手下移,换成了紧抱着她的上身。 他吞舔着,如同要将她拉坠,和自己一同跌入无尽的深渊。 燕越吻得沈惊春身体后仰,手掌托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冷冽的目光侵掠性十足,直到快要窒息才肯松开她,他吻得难舍难分,唇瓣分开时扯出一条涩情的透明口涎。 燕越的目光始终未离开过沈惊春,他抬起手背擦去唇边的涎水,红润的唇肉被挤得外翻,胸膛随着粗重的喘气而起伏,野兽的侵掠面全然展露在沈惊春的面前。 沈惊春被吻得眼尾泛红,粉嫩的指尖抵在他胸膛前,脚步轻踮坐在了石桌上,长腿微微晃悠,她没正经地笑着:“这么生气做什么?我只喜欢你。” 燕越冷冷盯着她,反手握住她的手腕,猛地咬向她的腕骨,尽管加以克制,腕上还是留下了鲜明的齿痕,鲜红的血从齿痕上沁出。 鲜血反而像是催、情物,激起两人身体一阵战栗。身体是炙热的,可支撑他们的石桌却是冰冷的,两者形成极致的感官,刺激着每一处神经。 燕越的汗水自下巴滴下,落在沈惊春的膝骨上,他低伏在沈惊春的身上,声音压抑,含着情、欲的低哑:“你最好是。” 浪打芭蕉,桂花经过雨的洗礼,花香更加馥郁。 燕临呼吸紊乱,脸色潮红,手指攥着床单,汗水几乎将它打湿,他的眼前像是蒙了一层白雾,朦胧不清。 他的双眼都失去焦点,呼吸如此艰难,以至于他不得不张开嘴,透明的口涎顺着唇角滴落,黏腻成下滴的珠线,不显肮脏,反而让绮丽的一幕更加旖旎,身体的味道混着月麟香形成奇特的香味,惹人遐想。 在达到极点的那刻,燕临像是一个溺水的人陡然得到了空气,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捂着胸口咳嗽,冰冷的眸子似藏了一丝艳美的瑰色,语气却是极其怨恨的:“燕越!你尽敢碰她!” 他怎么能?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碰她的身体! 燕临厌恶着该死的通感,因为通感,他逼不得已感知到不属于自己的感受。 但与此同时,他又无可抑制地沉醉于此,因为随着燕越的动作,他也能感受到沈惊春的滋味,这令他既扭曲痛苦又沉溺上瘾。 疯狗不能逼太紧,要适当给与些安全感,沈惊春深谙训狗的道理。 清早,沈惊春主动将燕临的衣袍给了燕越,她全身赤裸,姿势透着股餍足后的慵懒:“你要是不放心,你就亲自去还他好了,我再睡会儿。” 沈惊春说完便翻了个身继续睡觉,燕越盯着自己手上的衣袍半晌,视线又落在她昨日衣袍的衣领,上面有块不明显的暗渍。 狼的嗅觉极其敏锐,无需仔细嗅闻,他也能嗅出上面的药味。 但最终,燕越还是没再过问。 “你的衣服。”燕越只站在了燕临房间的门口,似乎站在他的房间里都会被玷污,燕临的衣袍被他随意地扔在了满是灰尘的角落,被洗净的衣袍霎时又脏了。 燕临坐在床榻上,阴沉地看着自己的同胞兄弟。 同胞本是血水相融的至亲,可两人之间暗流涌动,像一对你死我活的仇人。 燕越似是随意地一撩衣领,颈间的红痕不经意裸露了出来,他如愿看到燕临的瞳仁骤缩,嘲讽地扯了扯嘴角:“别想再动什么心思,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惊春很爱我。” 他就是专程来示威以及炫耀的,话说完了便要离开,身后传来的嗤笑声却让他脚步一顿。 “你说她爱你?”燕临对燕越幼稚的示威嗤之以鼻,他嘲弄地看着燕越,“如果你的意思是,仅仅是喜欢脸也算是爱的话,那你的确是对的。” 燕越猛然转身,尽管他刻意沉静神情,可紧绷的下颌还是暴露了他的不安。 “你不知道吗?”燕临哧哧笑着,低沉的笑声落在燕越耳中很是刺耳,“我问她喜欢你什么,她说喜欢你的脸呢。” 燕越攥紧了拳,表面却维持着冷静,语气伪装得不在意:“那又怎样?脸也是我的一部分。” “是吗?”燕临的目光高高在上,透着令人作呕的怜悯,他冷白的指骨摘下面具,露出与燕越如出一辙的一张脸,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对燕临耻笑着,“你是说,你那张并不是唯一的脸?” 燕越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燕临的房间,只记得身后燕临疯狂的笑声,他知道自己离开时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像是落败的逃兵。 “不会的,不会的!”燕越崩溃地捂住脸,泪水从指缝中溢出,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他不停低喃着劝慰自己,试图用谎言蒙蔽自己的神经,“她喜欢我的!她不是只喜欢我这张脸!” 沈惊春又去找燕临了,她时间掐得很准,与燕越恰好擦肩而过。 再见到燕临,他又是那副冷面孔,丝毫窥不见方才的痴狂,似乎并不为她着迷。 沈惊春对他觊觎自己的心思一无所知,红曜日平日被锁在家祠,唯一进入家祠的方法就是从燕临身上得到钥匙。 “今天身体感觉怎么样?”沈惊春没有一来就喂药,反而是叽叽喳喳地在他身边念个没完。 燕临闭眼休憩,蹙着眉毛似是很厌烦她的到来。 她叽叽喳喳的样子让他忍不住想起了过往,曾经在寺庙她也是这样在自己身边吵闹。 今日她还带了旁的东西,沈惊春拿出一个竹瓶,燕临能闻到竹瓶中液体的甜腻香味。 像是白露果与柿子混合的味道。 “这是糖水,和药一起喝,这样药就不苦了。”沈惊春“善解人意”地说,她将竹瓶凑到他嘴边,等着燕临将药和糖水一起喝掉。 和药一起喝确实会不苦,但只会加重他的病,燕临微不可察地冷笑了一瞬,她这是不想让自己的病快点好啊。 燕临没有拆穿她,他想借机看看沈惊春想耍什么把戏。 燕临的手指搭在沈惊春握着竹瓶的手上,唇贴在竹瓶上,唇肉挤压变扁,无端给人种接吻的错觉,他并没有看着药,而是掀眸盯着沈惊春,唇角残留了糖水,舌头灵活地伸出舔舐去沾留的水渍,侵略意味十足的眼神配上舔舐的动作,像是在可以蛊惑她一般。 “我喝完了。”燕临手指轻轻推开药碗,直直盯着她的双眸。 沈惊春眉毛一挑,意味不明地笑着说:“嗯,真乖。” 原以为沈惊春还会做什么手脚,然而之后接连几天都无事发生,沈惊春每次来都只是叽叽喳喳说些废话,然后喂他喝了糖水和药。 但是随着沈惊春一天天来给燕临喂药,燕越的脸色愈来愈阴沉,在成亲期限到达的前一天,燕越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了。 那天沈惊春和往日一样要去给燕临喂药,燕临一开始对她很戒备,但几天相安无事,燕临明显放下了戒心,今天她在自己的身上加了迷药。 这种迷药非常独特,初闻到时不会有明显的效果,但随着闻的时间长了,对方会毫无察觉地渐渐睡着,从而达到催眠的效果,皆是她想问什么,燕临都会如实告诉他。 沈惊春已经吃过了解药,现在就差去找燕临了,她等到固定的时间打开了房门,然而门前却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燕越?”沈惊春的笑有些勉强,她讶异地问,“你怎么来了?” “为什么?”燕越半身隐在暗处,疯狂、阴沉、不稳定的情绪蔓延,他的声音低不可闻,仔细听似乎还能听到他的声线略微颤抖,他一步步向她走来,猩红的眼像是要流下血泪,语气咬牙切齿,字字如泣血,“我给了你一次又一次机会!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 “我让你不要靠近燕临,你不听,还要往跟前凑!”燕越陡然攥住了她的肩,力道大到骨骼都发出脆响,他的行为强势,言语却卑微至极,“只有我一个不够吗?啊?你为什么就不能只看着我?” “你在发什么疯?”沈惊春面无表情,冷眼看着他,目光毫无温度。 “我发疯?”燕越低头咯咯笑着,笑声却像是在哭,他骤然抬头,泪水纵横,“你是不是不知道!你身上全是燕临的月麟香和药味!” “沈惊春!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以至于你把我当傻子?”燕越彻底失去理智,他歇斯底里地怒吼,永远都是这样,他的情绪从来都会随沈惊春的话而剧烈起伏,可沈惊春却依旧平静理智。 衬得他像是个无理取闹的疯子。 “冷静点。”沈惊春的手抚着燕越的脸庞,她的话语平缓淡然,“我和燕临什么事也没有。” 燕越苦笑着想:看,她又想糊弄他。 沈惊春的声音缥缈,如同有种奇异的魔力,轻易便能牵动他人的情绪,轻易便能让所有人都相信她的话。 “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沈惊春露出犹豫的神色,她紧抿着唇,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吞吐半晌才说,“燕临有了我是修士的证据,他一直威胁我给他喂药,否则他就会告诉狼后。” “你平时已经够忙了,我不想让你劳心,喂药也不是什么难事。”沈惊春抬起头,神情为难,“你不会怪我吧?”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38节 第39章 都说陷入爱情的人最蠢,但其实是明知假话却蒙蔽自己的人最蠢。 沈惊春的谎话任何人都能看出,可燕越对自己的感情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他迫切地需要她爱他的证明。 燕越从来都不是个理智的人,正因为此他才会次次踩在沈惊春的陷阱上,这次也不例外。 “他要是敢那么做,我就杀了他!”燕越怒火中烧,一直以来对燕临的怀疑像海浪一样涌来,将他辨别是非的能力也蒙蔽了,“他是觊觎你!假借喂药的名义,想和你亲近!” “真的吗?”沈惊春的演技抵达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她吃惊地捂住双唇,双眼情不自禁睁大。 “燕临这个卑鄙小人!”燕越完全信了沈惊春的谎话,她随便挑拨了几句,燕越便气急败坏地摔门而出,要去找燕临算账去了。 没有办法,看来自己的计划得暂时作废了,要想个另外的办法。 “她怎么还没来?”今日燕临的房内多了位客人,黎墨手执白棋,棋盘之上几乎成了死局,这场棋局是黑棋的单方面屠杀。 燕临不骄不躁,平静地下完最后一子,白棋彻底被黑子围起,他看了眼天色,语气平淡:“她今日应当不会来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燕越拦住了她,毕竟她的身上都被浸染了浓郁的月麟香。 “为什么?”黎墨讶异地问他。 燕临并未与他解释,而是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你去找沈惊春喝酒。” 和沈惊春喝酒?黎墨先是困惑了一瞬,很快懂得了燕临的意思,笑着和燕临告别。 黎墨在回去的路上遇见了燕越,他看上去怒气冲冲的,甚至直接忽视了黎墨。 黎墨并不担心燕临会有麻烦,燕临虽然病弱,却并不无能。 燕越被怒火冲昏了头,以至于没能发现身体的异常,即便神志已经开始昏昏沉沉的了,但仍然硬撑着跑去质问燕临。 “燕临!你这个败类!”门被燕越一脚踹开,沉闷的响动震耳欲聋,他不顾燕临虚弱的身体,恶狠狠地向上攥住燕临的衣襟,“你竟然威胁沈惊春!我告诉你,你别想破坏我们成亲!” 即便身处劣势,燕临的嘴也丝毫不留情,他拽住燕越的手,呼吸艰难,讽刺地嗤笑:“沈惊春是这么说的?那你可真是个傻子,这么轻易就被她耍得团团转。” “少扯高气扬!”燕越颈上青筋突起,被他激得越发恼怒,甚至下了死手掐他。 他的力度太大,燕临身体踉跄后倒,手下意识寻找能够扶住的东西,桌上的茶杯、瓷碗被摔在了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破碎声响。 “难道不是?”燕临被燕越压在了地上,他的脖颈被燕越死死掐住,脸因窒息而涨红,他狼狈地张嘴呼吸,吐字艰难,每一字却像刀刃犀利地刺在燕越的心脏,“倒是你别再自欺欺人了。” “我不信,你不知道沈惊春对你不是真心。”相同的两张脸用相同仇视的目光看着彼此,他们对峙着,誓要分个你死我活。 “你胡说!”燕越被他戳中了伤口,掐着燕临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也因此掐他的力度略微减弱,给了燕临喘息的机会。 燕越眼前越加模糊,手也使不上劲,只凭着杀戮的本能勉力支撑,他的状态只能用疯魔来形容:“只要我杀了你,只要我杀了所有会威胁到我的人,她的眼里就会只有我了!” 然而,燕越的力度却陡然一松,他不可置信地将手抚向自己的腹部,一手温热的鲜血。 燕临竟藏了匕首,抓住他失去理智的时机突然发难,他目光冷酷,脚准确地狠踹在燕越的腹部。 形势在一瞬间颠覆,现在处于劣势的人成了燕越。 燕越想要挣扎着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脚没了力气,再迟钝再笨,他也明白了问题出在沈惊春的身上。 “哈哈。”燕越捂着腹部痛苦喘息,却还不停低声笑着,他的唇贴在地上,泪水顺着脸颊流进嘴里,苦涩至极,“我就知道不该信你。” 每一次,每一次他相信了沈惊春,结局都无一例外被欺骗。 剧痛和药物的作用让燕越失去了神志,终于昏倒了过去。 燕临身体摇晃着站起,手揉着自己被掐红的脖颈,窒息感似乎还未消却,他剧烈咳嗽着,跌跌撞撞走向燕越。 - “黎墨?你来做什么?”沈惊春听到敲门的声音前去开门,对黎墨突然来访深感意外。 我来找你喝酒,这是我们特酿的酒,别的地方可喝不到。”黎墨嘻嘻笑着展示手上的酒,他狡黠一笑,露出尖尖的犬齿,“燕越哥不让我和你喝酒,我特意趁他不在来找你!” 黎墨长相幼态,时常会让人忘记他已成年,他性格单纯爽朗,没有人会对他起疑心。 沈惊春让他进了屋,如他所料并没有多加怀疑,反而被他逗笑:“哈哈哈,找我喝酒不用顾忌他,他要是凶你,我会替你作主的。” “姐姐真好!我可以叫你姐姐吗?”黎墨笑起来两颊会露出酒窝,他主动给沈惊春倒酒,直到酒液要从杯子里溢出才停下。 沈惊春挑了挑眉,她的唇微微上扬,莫名给人轻佻的错觉,她伸手接过了酒杯,笑意盈盈:“当然可以。” 酒水被她一饮而尽,她微笑着扬起酒杯,示意自己全喝光了。 黎墨配合地拼命鼓掌,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沈惊春:“姐姐好厉害!姐姐再喝点吧?” “姐姐,我一直在想燕越哥会找什么样的女子作伴侣。”黎墨的嘴甜得像抹了蜜,他的奉承并不惹人嫌,因为他的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对方,语气真诚,“直到见到了姐姐,我反倒觉得燕越哥真是幸福,竟然能得到姐姐的喜欢!” 酒一杯又一杯地喝着,沈惊春被他逗得笑就没停过,醉意渐渐涌上,她手背撑着脸颊,闭着眼醉醺醺地摆了摆手:“不喝了。” “再喝一杯嘛,姐姐。”黎墨还在哄劝着。 “姐姐醉了,放过姐姐吧,好吗?”喝醉的沈惊春比平时添了些魅色,鸦羽般的睫毛轻颤着,呼吸平缓,已然是睡着了。 沈惊春在半睡半醒中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托起,她没有睁开眼,只是迷蒙地问:“黎墨?” 对方沉默了一瞬,声音轻柔:“是我,燕越。” 沈惊春被“燕越”小心翼翼放在了塌上,她听到耳边传来窸窸窣窣脱衣的声音,接着身边一沉,燕越也躺在了自己的身边。 “狼后不是让我们分开睡吗?”沈惊春有些热,烦躁地踢开了被子。 “明日我们就成亲了,没事的。”“燕越”撩开黏在她脸颊上的碎发,嗓音低醇如酒,蛊惑人心,“很热吗?要不要我帮忙脱掉?” “嗯。”沈惊春迷迷糊糊地答应了,实际上自己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燕越”很有耐心地帮忙脱掉她的衣袍,可他的动作太慢,反倒像种折磨,房间静得只能听见脱衣细小的窸窣声,这声像是猫叫挠得人心痒。 沈惊春的腿往外伸,踩到温热坚硬,跳动着急切回应她。 沈惊春能清晰听到他无可抑制的喘息声,尾调上扬,是极致的愉悦。 她睁开了眼,黑夜中只能看见身上人模糊的轮廓,她双臂揽住他的脖颈,陡然用力。 骤然的动作让他猝不及防压在她的身上,他下颌紧绷,双唇紧贴着身体,偏偏那双手并不松减力度,被她堵得说不了话。 “不亲吗?”沈惊春的双脚踩在他的肩膀,冰冷的声音高高在上,可他却只觉兴奋,她雪白的皮肤占据了他所有视线,喉结滚动挤出一声破碎餍足的闷哼。 是的,就是这种感觉,不再是借用通感才能感受到,这次他是真切地抚摸她的身体,真切地感受她的滋味。 沈惊春的脚趾舒服地蜷起,嘴巴也没闲,像圈占地盘一般,水光圈起尖端,再咬下一口,像是品尝一只饱满的水蜜桃,这颗水蜜桃已经熟透了,无需剥开,唇瓣包裹吸吮便能吃下水蜜桃白里透粉的果肉。 软而不烂,甜而不腻,真是颗好桃子。 沈惊春舌头舔了一圈唇瓣,像是上面还留有蜜汁,令人回味,她凑在“燕越”的耳边,握着赞赏他:““好吃。” 作为食物,最大的荣幸便是被摘撷品尝,并得到美味的称赞。 品尝者的赞赏让他兴奋极了,脑中白光乍现,他讨好地伸出舌尖,粉嫩的舌尖可爱魅惑。 “真是条不知羞耻的狗。”沈惊春用言语羞辱着“燕越”,手指捏住了他的舌尖,他的眼角瞬间溢出了泪,湿漉漉的眼红着看她,眼睫颤着,冷漠的脸此刻的表情很是银乱。 痛苦反而让他更加欲求、不满,渴求得到更狠的对待。 “怎么?你喜欢被我这样对待?”沈惊春嗤笑着,言语更加恶毒,温热的鼻息激得他连毛孔似乎都爽得颤抖,“原来,这还是条贱狗。” 被人这样辱骂,“燕越”也没有恼怒,沈惊春松开了桎梏舌尖的手,他湿漉漉的舌尖流连在她的颈窝处,好像那里储藏着美酒,令他流连忘返。 被人费力讨好无疑是愉悦的,他的舌头像是一条灵活的蛇,水渍在她身上留下蜿蜒向下的痕迹,代表了蛇的行踪。 “好狗狗理应得到奖赏。”沈惊春温柔地说,空虚快速地被盈满又抽离。 “啊!“燕越”本就没有刻意忍过发出声音,这一声喟叹更加绵长,身体失控地痉挛。 沈惊春恶意满满地问他:“爽吗?狗狗。” 第40章 燕临已经爽到神志不清了,呼吸声都被染上银乱,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扫着沈惊春的腿,鲜红的唇潋滟着水光,说出的话断断续续:“爽,主人,爽死我了。” 看到原本高高在上的人沦陷情、欲,甚至主动摇着尾巴恳求更多,沈惊春没忍住笑出了声。 早在黎墨找自己喝酒时,她便发觉了有诈,却并没有拆穿,反而将计就计假装醉倒。 原本以为指使黎墨的人是燕越,却没想到会是燕临,更没想到处处和她作对的燕临会爬上床。 自投罗网的鱼,哪有放跑的道理? 沈惊春装作掉入燕临的陷阱,她一遍遍喊他燕越,就能感受到燕临欢愉中有多痛苦,而沈惊春深深以此为乐。 至于燕越的感受,根本不在沈惊春的考虑范围内,她反而巴不得燕越痛苦。 他越痛苦,心魔值涨得就会越快,沈惊春的任务也能快点完成。 想到这里,沈惊春计上心来,在心底唤了系统,将计谋道与它听。 察觉到沈惊春的走神,燕临抗议地加重了些力度,沈惊春倒吸了口气,腿夹紧了些。 “好狗狗,主人对你这么好,你是不是该回报主人?”沈惊春开始蛊惑燕临,她的目光清明,哪还能找到半点醉意。 沈惊春掰开他的唇瓣,灌酒的动作粗暴,全然不顾燕临被酒液呛得泪眼朦胧,一整壶的酒都被灌进了燕临肚子里,命脉还被人把握在手里。 “嗯?嗯。”他根本没有听清沈惊春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附和她,用唇啄吻着沈惊春的锁骨,抬眼迷离地看着沈惊春,冷白的肌肤泛着诱人的粉红。 燕临自己送上门来,沈惊春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所有陷阱都已经布网结束,现在只待收网了。 沈惊春纤细的玉臂揽着燕临的脖颈,将他往深处送,双腿灵活地缠上他,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柔情,她一步步诱惑燕临将秘密道予她听:“我对红曜日好奇已久。” 她的手抚过燕临胸膛,被吮吸过的地方红肿凸起,轻轻一碰便颤栗疼痛,只是这疼痛却引来更深的欢愉,“你能带我参观吗?” 燕临喘着气,雾蒙蒙的双眼失了焦,他颤悠悠地吸了口气,连声线都在抖:“可以。” 沈惊春差点没克制住兴奋,她迫不及待地继续问他:“你把钥匙放在哪了?” 燕临意识模糊,在再次被握住摩挲的瞬间,他再无法抑制,纯白的颜色泄出,低喃着说出沈惊春等待以久的话:“在我的书房里,笔筒上有个机关,打开就能看到钥匙。” 困意彻底将他淹没,燕临沉沉睡了过去。 得到了钥匙的确切位置,沈惊春心脏怦怦跳,比做时激动多了,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拿走钥匙。 然而,理智劝阻了沈惊春。 现在还不能动手,如今即将天明,很快侍女们就会来为她梳洗打扮,倘若她现在动手,侍女们扑了个空,那领地的所有人都会被惊动。 不能着急,沈惊春劝解自己,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39节 - 燕越是被滴落在脸上的冰水激醒的。 山洞内暗无天日,寒冷如冰窟,数不清的冰棱高悬于洞顶,尖端锋锐,散发着彻骨的森森寒意。 燕越艰难地爬起,身上的血和衣服黏在了一起,强行撕开只会扯开伤口。 这个山洞对燕越来说并不陌生,这里是惩罚狼族罪人的地方,罪人每踏出一步,洞顶的冰棱便会落下穿透罪人的脊骨,同时山洞还被布下了剑阵,可谓是布下了天罗地网。 不是没有人能从这里逃离,但逃出去的人无一例外还没走多远便死于失血过多。 燕越才走了几步,身上便多了好几道血窟,冰棱穿透血肉,却又被温热的体温渐渐融化,只余如荼的血花绽放在布满寒霜的冷石上。 他呼吸粗重,扶着石壁短暂休憩,忽然似有所觉地抬起头向洞口望去。 燕临不知何时来到了洞口,他的目光冰冷,高高在上,令他无比作呕。 两人遥遥相望,无声对峙,一时间无人率先开口。 最终,燕临打破了沉默,他的言语平静淡然,好似不过是来看望自己的弟弟,顺便和他闲聊几句:“你不必担心赴不了约。”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但燕越明白他的未尽之意——他会代替自己与沈惊春成亲。 燕越再也维持不了冷静的假象,他喉咙间发出威吓的低吼,双眸迸发出强烈的杀意:“你做梦!惊春不会和你成亲!” “呵。”燕临嗤笑出声,他神情阴冷,带着一切尽在掌控中的高傲,“你该不会以为沈惊春能认出我不是你吧?” “你什么意思!”燕越冰冷地直视他,尽管他做出一副不信的神情,但他绷紧的下颌还是暴露了紧张的情绪,他的舌抵住上颚的舌,舔舐到鲜血的铁锈味。 他的目光犀利地打量着燕临,陡然间视线停留在燕临的喉结处,那里有一抹并不鲜明的红色。 即便并不鲜明,燕越还是一眼看出了那是吻痕,是沈惊春留下的痕迹。 “啊,居然留了痕迹吗?”燕临像是才留意到暧昧的红痕,脸上的讶异表情十分刻意虚假,他微微一笑,落在燕越眼中极其刺眼,冰冷的目光像是把利剑直插向燕越,“我昨夜明明和她说了,不要留痕迹,被你看见真是不好意思。” “你怎么敢!”燕越双眼猩红,利齿被他磨得咯吱作响,一滴泪将坠未坠地蓄在眼眶,“她是我的!” “不过是短暂在一起过罢了。”燕临话语无情,他嘲讽地一扯唇角,将最残酷的事实撕开给他看,“你还不知道吧,这不是我第一次和她成亲。” “早在她历劫的时候,我就已经和她认识,并且和她成亲了。”在看到燕越崩溃地咬住了下唇,抑制流泪的欲、望时,燕临难以克制露出畅快的笑容,“还有,你和她每一次欢愉,我都能感受到,因为我和你之间有通感的联系。” 他无数次怨恨通感,无数次怨恨燕越,但如今看来他们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 燕越的腿因为疼痛和寒冷没了知觉,他伏在地上,泪水止不住地下落滴在寒霜上,他像是与外界隔绝,再感受不到其他,就只是不停喃喃自语,声音破碎:“我不信!我不信,你一定是骗我的!” 燕临遥遥看着伏在地上不住颤抖的燕越,他只觉畅快,一直以来的屈辱和怨恨总算得到宣泄,燕越终于也和他当初一样,品尝到相同痛苦的滋味。 这才公平,明明是双生子,凭什么只自己一人这么痛苦! 燕临转身离去,在离开前他侧过脸,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彻底压垮了燕越:“真是可惜,你不能来看我和惊春的婚礼,那可是非常盛大的。” “去死!”压抑痛苦的咆哮声从山洞传出,然而燕临已经走远,根本听不见他无力的怒吼。 沈惊春醒来时,燕临并不在房中,但桌上留下了他的字条。 “母亲不喜欢我们不守规矩,我先离开了,昨晚我很开心,相信今夜我们会更愉快。” 真是只贪心的狗狗,尝了一次就想再尝一次。 作为一个好主人,她当然不会迁就狗狗养成坏习惯。 房门被打开了,侍女们鱼贯而入,各司其职,妆娘精细地为她画上妆,婢女恭顺地捧着鲜亮华丽的婚服等待梳妆完毕。 看着黄铜镜中的自己,沈惊春心不在焉地想,系统应该已经将剑送到山洞了。 沈惊春唇角微微翘起,她对着镜中的自己浅笑了下,等着吧,好戏就要开场了。 第41章 按照狼族的传统,婚礼是在黄昏开始,并且在婚礼开始前新郎与新娘不可以见面。 狼族的父母会在婚礼前来与儿女进行最后一次谈话,象征着儿女正式脱离父母,成立自己的家。 因为沈惊春不是黑玄城的人,所以由狼后代替沈惊春的父母与她谈话。 沈惊春等待的时间稍长,狼后应当是先与燕临谈话了。 等沈惊春再见到狼后,意外地发现她面色疲惫,看上去并不如她初见沈惊春时高兴,反而忧心忡忡的。 她坐在沈惊春对面沉默了很久,就在沈惊春以为她不会开口时,狼后终于说话了。 狼后叹了口气,眉眼间全是忧虑,初见时的亲昵一扫而空:“真不知道让你和他结婚是不是对的。” 狼后的话很有意思,她的话里没有明确说“他”的名字,沈惊春若有所思地想,或许她已经知道了新郎不是燕越。 “怎么会是不对的呢?我和燕越是相爱的呀。”沈惊春露出天真的笑容,不动声色地用言语试探她,“对了,燕临也会来吧,他是燕越的哥哥,我不想他们兄弟间的关系因为我而破裂。” 果然,此话一出,狼后的表情有微妙的僵住,她眼神飘忽了下,安慰沈惊春的话有些敷衍:“燕临他......病还没完全好,你不用在意。” “好吧。”沈惊春遗憾地点了点头。 她们又随便聊了两句,狼后便借口离开了。 沈惊春敛起了温和的笑,她觉得这狼后真是有意思,明明都说狼后最偏爱燕越,可当发现燕临取代燕越要娶沈惊春,她又没有加以阻拦。 恐怕是觉得自己一直愧对燕临,想用这种方式补偿?反正只要生米煮成熟饭也没了挽救的办法。 这倒是便宜了沈惊春,她原本还担心狼后会发现新郎换人阻止呢。 沈惊春倏地抬起头,一只麻雀扑棱棱从窗户飞了进来,接着落在了她的肩膀。 “你按照我说的做了吗?”沈惊春问系统。 系统先是点了点头,紧接着又问她:“你到底是想做什么?不仅要我送剑,还不让我送剑被燕越发现。” 宿主的要求奇奇怪怪的,可惜现在剧情发展和自己预料的完全南辕北辙,宿主又对自己的计划胸有成竹,它也只好按照宿主的要求做了。 “这你就别管了。”沈惊春神秘一笑,“对了,现在心魔进度有多少了?” 系统扒拉开任务面板:“70。” 沈惊春有些惊讶,明明之前还才50,但她略微想了想就明白了,估计是燕临跑到他面前冷嘲热讽了。 所有准备工作都已做好,现在该戏子上台了。 恰好,门外传来婢女恭顺的声音:“新娘,婚礼要开始了。” - 不得不说,狼族成婚的传统和沈惊春印象中的有很大不同,凡人成婚新娘坐彩车,新郎则亲领仪仗队,但狼族成婚却是新郎新娘一同坐在彩车上。 沈惊春的视线被红盖头掩去大半,她行走缓慢,扶着婢女小心翼翼上了车。 沈惊春手上拿着一把红木制的团扇,扇上绣着一对惟妙惟肖的戏水鸳鸯,新娘进入彩车时要用团扇挑开帷裳。 沈惊春用团扇挑开帷裳后踏入车厢,还未落座,彩车便突然被人抬起。 彩车摇晃,婚服又繁重,沈惊春惯性向前倾倒,瞬间扑了燕临满怀。 头顶传来燕临低沉的笑声,他没有取笑沈惊春,而是帮她撩起拖地的裙摆,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别急,我帮你。” 沈惊春正坐在燕临的身边,车厢狭窄,红艳的婚服彼此紧密贴几乎相融,仿佛是一个整体。 沈惊春原以为方才只是个意外,但之后的一段路彩车始终剧烈摇晃着,时而向□□斜,时而向□□倒。 每次彩车摇晃时,沈惊春都会听到外面的男男女女发出好事的笑声。 “这是我们的传统。”燕临解释,“新人共坐马车,送亲的人会在路途中摇晃彩车,意寓夫妻共渡颠簸。” 说话间,彩车又开始了摇晃。 这次摇晃的幅度必之前还要大,沈惊春的手掌死死抵着右侧车壁,但燕临因为惯性向沈惊春倾倒,关键时刻他的双手撑在车壁,阻止了撞到沈惊春。 沈惊春因为有红盖头的遮挡,所以看不清燕临的表情,她只知道燕临离自己很近。 燕临的双手刚好撑在沈惊春脑袋两侧,因为惯性,燕临身子前倾,离沈惊春的红盖头不过一指的距离。 沈惊春的红盖头是纱制的,燕临能模糊地看到沈惊春眼睫在颤动,他目光逐渐炙热,车厢内温度似乎也在攀升。 燕临的目光不禁下移,落在红纱之下的唇,有时触不到或看不清的才最诱人。 沈惊春对一切毫无所觉,她只是敏锐地察觉到暧昧的氛围。 沈惊春张唇想要说些什么,她甫一张唇,温热强势的气息就向自己袭来。 燕临的唇贴在红纱上,隔着一层红纱的吻却显得更加欲、色,他撑在车壁上的双手腾出一只,捏着她的下巴,仅仅是一个感受不到实质的吻就已经将他点燃了,喉结滚动,连呼吸变得急促。 燕临的手从她的下巴离开,然而他并未收回自己的手,而是缓慢下移。 猝不及防地,彩车突然回正。 “唔!”燕临没料到彩车突然动作,他身子猛然倒回原位,手臂撞在车壁上,牙齿磕到了唇瓣,鲜血蔓延开来,给红润的唇添了份血红。 车外的黎墨似是料到车内发生的一切,他光明正大笑着,还揶揄了几句燕临:“新郎官下车吧,等到了婚房再啃嘴巴也不迟啊。” 沈惊春也轻笑了声,燕临面色平静,耳根却都红了,他羞恼地斥道:“闭嘴!” 彩车停稳,燕临先下了车,转身扶着沈惊春的手。 鞭炮骤然在两侧炸开,吵闹的声音吓了下车的沈惊春一跳。 燕临忍着笑,他鲜少看见沈惊春受惊,只觉得因为鞭炮惊吓的沈惊春新鲜又可爱。 “新娘跨火盆!” 随着高呼,沈惊春在燕临的搀扶下跨过了火盆。 狼族也没有拜天地之说,他们一拜拜的是红曜日,他们认为是红曜日这个圣物保佑了全族。 高堂之上摆放着一个东西,红布盖住了它,但依旧能看见它周身若有若无的橘红色光芒。 “一拜红曜日!” 高呼声一响,红布便被人撤下,可惜因为头上盖着红盖头,沈惊春不能看清它的长相。 燕临的头压得极低,沈惊春与他一同向红曜日跪拜,她的心跳声太大了,如擂鼓声的心跳让她不禁怀疑周围的人会不会也听到。 所幸,这只是她的错觉。 “二拜高堂!” 狼后坐在高座之上,看着向自己跪拜的两人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40节 “夫妻对拜!” 眼看即将拜堂,燕越却迟迟未如预料中出现,沈惊春的脸上却并无一丝着急。 燕临转过身面对着沈惊春,沈惊春的头缓缓低下,就在这时,变故陡生。 黑压压的军队不知从何而来,快速地将祠堂围起,士兵们肃穆严整,沉默地注视着所有人,肃杀之气弥漫。 宾客们惊疑不定地看着四周的士兵,皆是不知发生了什么。 军队整齐划一地让出一条路,从中走出的人狼尾发,狼顾鹰视,气质森冷,目光阴沉地盯着祠堂中央的燕临。 是燕越。 他身着狼族的传统服饰,灰黑色的长袍,颈前挂着天珠与绿松石搭配的项链,右襟缝制黑皮绒的镶边羊毛装饰,象征尊贵地位的黑曜石耳铛闪着微弱的光,俨然是一副狼族王的装束。 狼后猛然站起,怒不可遏地看着燕越,威压陡生:“燕越!你这是做什么!你想反了我不成?” 第42章 “不反难道任由你让燕临踩在我的头上撒野吗?”燕越冷笑,他的脸颊上有一道未愈合的长痕,鲜血从伤口渗出,眼角的那颗小痣也被血染红。 显然他已猜到狼后也参与了燕临换亲的计划,狼后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燕越将她默认燕临换亲的事公之于众,她作为狼后的威信必然受到了影响,她已经听到其他人惊异的细碎交谈声。 燕越的视线始终落在沈惊春身上,她已揭开了红盖头,在看到燕越的一刹那,她的脸色陡然苍白,颤抖的唇瓣暴露了她的惊讶和惶恐。 显然,直到现在,沈惊春才知道自己的新郎已是换了一个人。 燕越抱有的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无情践踏,她根本就不爱自己,否则就不会将性格截然不同的他们混淆。 可就算如此他也不愿放手,他苦涩又疯狂地想,哪怕她不爱自己,他也要不顾一切将她困在自己身边。 狼后沉声开口,事已至此不管别人会不会信,她必须作出解释:“燕越,他们已经拜过堂了,你现在抢亲也不能更改事实。” “你觉得我会认?”燕越扬起长剑,视线落在燕临紧紧拉着沈惊春手腕的手上,他气息冷然,话语带着对得到沈惊春的势在必得,“不管怎样,沈惊春的夫君只能是我!” 随着燕越的一声令下,士兵们冲向了祠堂。 在这样危急的时刻,沈惊春原以为能博一博盗取红曜日的机会,万万没想到狼后竟冲向红曜日,重新将红曜日放入了机关匣子中。 燕临细如蚊呐地对狼后耳语:“不用担心,钥匙藏起来了,不会有人能趁机偷取。” 沈惊春在心底暗骂了两句,好在她还有另一套计划。 “保护狼后!”黎墨高喊着带领一队人从右侧士兵撕开一道口子,他将三人护在身后,利剑不断砍杀着试图接近的敌人。 燕越死死盯着黎墨,晦暗不明的眼神看不出他是何心情:“我以为你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燕越,我只是觉得这对燕临太不公平了。”黎墨心有不忍,但态度却并未有所松动,“你拥有的那么多,就不能把沈惊春让给燕临吗?” 沈惊春被他们护在中心,重要地位仅在狼后之下,然而却无人发现她冷淡的目光。 这一个两个的还真有趣,狼后为了补偿燕临把自己送给他,黎墨为了所谓的不公设计沈惊春,却无人问过沈惊春的想法,无人在意她是否想嫁给燕临。 好像她只是一个生命的物品,可以被人任意分配。 好在,这一切都不过是沈惊春的计划,否则她会杀死他们每一个人。 黎墨与燕越遥遥对峙,燕越对黎墨的话嗤之以鼻,他皮笑肉不笑地道:“不能。” 即便黎墨他们奋力抵抗,防线还是眼睁睁地被一步步攻破,他们已是无路可退。 燕越以压倒性的优势控制了战局,但他实际并不轻松,他在山洞几近绝望之时发现了自己的剑,但哪怕是如此,突破山洞时他还是受了极重的伤。 为了及时抢亲,燕越的伤口并未及时处理,他拖着重伤的身子支撑到现在,已是强弩之末了。 狼后歇斯底里的怒吼声从包围圈里传了出来:“燕越!你难道想杀死血亲才肯罢休吗?!” 狼后的话并未能唤醒燕越的良心,他脸色苍白,冷冷地扯了下唇角,强势的话语展露了他浓重的杀意:“若是你们不交出沈惊春,我不介意赶尽杀绝。” 危急时刻,一直沉默不语的沈惊春骤然拔高语调:“我跟你走!” 她的声音响亮又突兀,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气氛沉寂,她成了唯一的焦点。 “不行!”燕临歇斯底里,他死死攥着沈惊春的手,流露出的感情绝望到了极致,“我做出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若是走了,一切都白费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沈惊春用歉意的目光看着自己,她声音很轻,可却像是当年剖心的那把刀一样尖锐:“那晚是我醉了,忘了吧。” 忘了吧,忘了吧?他岂能忘! 燕临目眦尽裂,他的心像是被沈惊春千刀万剐,赤红的双目中微微闪着泪光。 他不相信沈惊春说的每个字,她明明是爱他的! 他不记得那晚的细节,但他记得那晚沈惊春欢愉的神情,餍足的喟叹。 那怎么可能是假的! “不许走!我不许你走!”狼后和黎墨齐力将燕临抱住才能堪堪拦住,他通红着眼看着沈惊春的背影,拼尽全力伸长手,试图挣开去阻拦沈惊春。 然而无论他多么拼尽全力,最后也只握住了她的一片衣角,他眼睁睁地看着鲜红的衣角从他手心里滑落。 她走了,她又一次抛弃他了,燕临绝望地想。 “我跟你走!”沈惊春主动向敌方迈出一步,反逼得直指她的长矛后撤了几步,她目光坚决,“只要你放过他们。” 燕越的心像被人狠狠攥紧,那一刻他甚至无法呼吸,满眼都是涩意。 他双眼猩红,垂下头癫狂地低笑了许久,无人看见如断线的泪从眼眶坠落。 好啊,真是好啊,她愿意跟他走,却是为了保护别人。 低笑渐渐变成大笑,燕越双手捂着脸,他像是笑到上气不接下气,潋滟的泪光从手缝中一闪而过。 他们恐惧地看着燕越,无一例外觉得他是疯了。 系统冰冷的机械播报声在沈惊春的脑海中响起。 “心魔值疯狂上涨中。” “65%。” “70%。” “80%。” “好啊。”在系统播报声停止的瞬间,燕越赫然抬起了头,脸上敛去了所有的笑,冰冷无情,好似刚才癫狂的笑只是众人的错觉,他冰冷地咬着字,每一个字都加了重音,“你归我,我就不杀他们。” 沈惊春步步紧逼:“你保证?” 燕越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我保证。” 沈惊春一步步朝着燕越走去,所到之处森冷的长矛皆被收起,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沈惊春缓缓走到了燕越的面前。 燕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紧接着一声冰冷的金属碰撞声响起,沈惊春低头一看,手腕上多了道玄铁锁,她的双手被禁锢住了。 燕越拽着铁链一用力,沈惊春不可控制地被铁链带动往前,燕越的目光没有为她停留,他朝着军队发号施令:“把他们幽禁在不同的房间。” 沈惊春适时提醒:“别忘了你的承诺。” “刚成亲就开始护夫了?”燕越斜睨了她一笑,言语中尽是讥讽,“我不会杀他们,只是关他们而已。” “把沈惊春押入婚房!”燕越敛起笑,盯着沈惊春冷声施下命令,接着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没有给沈惊春留下一句话。 “进去。”士兵推开了婚房的门,伸手在沈惊春背后一推,沈惊春踉跄着进了房间。 婚房被人准备得很喜庆,满屋都是艳丽的红色,喜被上洒满了花生、桂圆和枣子,桌上还有合卺酒。 “燕越呢?”沈惊春狼狈地站稳脚跟,碎发黏在脸颊,鲜艳的婚服上不知沾了谁的血。 士兵没有对沈惊春的问题作出回答,他只是一言不发地将沈惊春捆在了榻上,紧接着沈惊春眼前一红,是士兵重新给她盖上了红盖头。 吱呀一声,士兵关上了门。 夜色浓重,红烛摇曳,灼热的蜡油滴落在了桌上。 本该是温馨喜庆的婚房现如今却成了困住新娘的囚房,沈惊春等待了许久,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了脚步声。 “燕越,是你吗?”沈惊春不确定地出声问道。 对方并没有回答,但沈惊春听到了些细小的声响。 对方似是拿了什么东西,紧接着他走向了沈惊春,最后在离她一步的距离停下。 沈惊春低垂着头,视线内只能看见面前停着的一双长靴。 一根长杆将红盖头轻轻挑起,红盖头飘然落地,眼前的视线重归开阔,她抬眼仰望面前的人,墨黑的长睫微微颤动,在烛光下的她更加明艳动人。 燕越静静俯视着她,目光晦涩难懂,他转过身从桌上端起了两杯酒盏,语气浅淡,听不出情绪:“拜堂的步骤免了,合卺酒还是要喝的。” 沈惊春对燕越的话置之不理,仍旧保持沉默。 燕越的视线在锁住她双手的铁链上一扫而过,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瞧我,竟然忘了你现在没手端酒。” “是夫君的错。”燕越弯下腰与她平视,他微笑着道,“夫君帮你。” 燕越含笑作饮,醇厚的酒水被他含在口中,他倾身吻住了沈惊春,似是提前料到沈惊春不会配合,他的手捏住她的下巴,强制她张开了唇。 酒液流入沈惊春的口中,辛辣的味道呛得她眼角微湿,燕越并不满足如此,湿热的舌搅动着情、欲,两人都情不自禁发热。 燕越吻了许久才念念不舍地离开了她的唇,他微微喘息着,难抑的情动却在对上沈惊春泪光熠熠的眼化为震怒。 他无声冷笑,冷嘲热讽地道:“怎么?和你接吻的不是燕临,你不愿意?” “不愿意,我就杀了他们!”酒盏被燕越摔落,残留的酒液溅湿了毛毯,浓郁的酒香瞬时蔓延开来。 燕越将另一杯酒盏递向沈惊春的唇边,氛围僵持,最终沈惊春还是妥协了,她缓缓低下头,唇被酒液沾湿,泛着潋滟水光。 燕越猛然吻向沈惊春,他的力度太大,沈惊春顺势倒在了床上,他的双手撑在床上,手背青筋突起,吻来势凶猛,似是要将沈惊春吞吃入腹。 渗漏的酒液从唇边流出,顺着脸颊滴落在被褥,将床榻也弄脏了。 “你一定要这样吗?”沈惊春费尽全力也不过是别开了脸,唇瓣分离时甚至发出“啵”的声音,细小的声响在安静的房内显得十分涩情。 燕越的唇贴着她的颈窝,粗粗喘着气,呼吸声像是放大了数遍,低哑的嗓音惹人脸红,他痴痴笑着,反问她:“为什么不?” 捆绑的红绳极有技巧,在困住沈惊春的同时又给予了一定的行动自由,沈惊春被燕越压在床上,红绳勒住婚服,反而显出了她姣好的身形。 燕越的手不安分地在沈惊春身上游走,她艰难地避开了他吻来的唇,声音猛然拔高:“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和燕临只是误会!” “只是误会?”燕越被她的话逗笑,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翻身倒在沈惊春旁边,笑声癫狂,眼角都溢出了泪水,可沈惊春只能从他身上感受到绝望的情绪,“沈惊春,你有心吗?” “我和他不说性格有多大的差异,就连瞳色都截然不同,你如何能错认?!”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41节 第43章 燕越愤怒的质问让沈惊春白了脸色,她嘴唇嗫嚅,声音极低,辩解听上去苍白又无力:“我喝醉了。” “喝醉了?”燕越噙着泪笑着,质问的语气中掺杂着绝望,“喝醉了翌日也分不清我和他吗?” “他似乎伪装了瞳色,而且那晚之后再见燕临,我就盖上了红盖头,根本看不清他。”沈惊春试图解释,她的神色慌乱无措,想要燕越再相信她一次,“你们身形......” “够了!”沈惊春解释的话语被燕越骤然打断,他猛然起身,背对着沈惊春,声线略微颤抖,泪如断掉的珠线落下,“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再相信。” 燕越从榻上离开,借着阴影将泪抹去,他语气冷硬:“以后你就乖乖待在我身边,别想着逃走,你要是逃走,我立刻杀死燕临他们!” 他没再看沈惊春一眼,径直离开了房间。 燕越一走,沈惊春便敛了慌乱无助的神情,宛如一条咸鱼瘫在床上。 系统能够自由变换形态,方才便变换成蚊子的形态随燕越进了房间,一直等到燕越离开才变回了麻雀形态。 它飞落在床头,气急败坏地责怪沈惊春:“这就是你说的法子?被困在这?你知不知道那杯酒里......” “知道,加了料嘛,灵力被强封了而已。”它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沈惊春打断,形势紧迫到这种情况,沈惊春却依旧不急不躁,她躺在床上慢悠悠地说,“急什么?我早就料到了。” “料到了?那你还往套里钻?”系统摆明了不信。 “不用担心。”沈惊春莫名笑了,她安抚系统道,“过几天我就能出去了,这几天刚好还能刷刷进度。” 刷进度?这孩子傻了吧?系统对她的话嗤之以鼻。 傻子都知道撞到南墙要回头,燕越都被气成现在这样,怎么可能还会来自找虐吃? 沈惊春倏然睁开眼,她似笑非笑看着系统,像是看穿了系统的心思:“疯子和傻子可不一样,他一定还会来。” 事实证明,还是沈惊春更了解燕越,之后每一日的戌时,燕越都会准时来到她的房间。 每一次来,沈惊春都一言不发,像是无声地用这种方式抗议。 而燕越对此也似并未在意,直到今日,他压抑的情感终于崩塌成溃。 前夜为了处理乱党,他一夜没睡,眼下一片青黑,还未走近沈惊春,她便闻到了浓郁的血腥气。 燕越捂着胳膊,鲜血顺着手臂滴落了一路,他坐在桌前,亲自包扎伤口。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他的身体已是疲累至极。 燕越将药粉撒在伤口,绽开的血肉狰狞可怖,他绷着下颌用布条紧紧扎好,余光看见沈惊春担忧的目光。 他紧皱的眉眼松动些,语气也柔和了:“不是什么重伤,不用......” “你对他们动手了吗?”沈惊春的声音盖住了燕越未尽的话语,她忧虑的情绪根本不是为他存在的。 方出口的话像是一巴掌打在了燕越脸上,火辣辣地疼。 “在你心里,我一点信用都没有吗?”燕越面上肉眼可见地血色尽失,他的笑带了浓重的自嘲,眼中泛着似有似无的泪光,“沈惊春,我受伤了,你却连关心都不装一下吗?” “不是的,我当然关心你。”沈惊春张了张唇,似是想要挽回局面,“我只是......” “你只是更关心燕临,对吗?”燕越苦笑着接下了沈惊春的话。 “你和燕临不一样。”沈惊春呼吸急促起来,她语速极快地解释,声音紧张慌乱,“燕临他身体病弱......” “他身体病弱!”燕越胸膛剧烈起伏,因为气愤,额头青筋也凸起了,每一句话咬字都格外用力,“我的伤就不重要了是吗?” “沈惊春,我也是人!”燕越用力堵上沈惊春的唇,似是这样就能不再听到这张嘴说出冰冷无情的话,他的吻粗暴强势,话语中却透露出浓重的绝望,“你就不能爱我吗?” “看着我。”燕越凌厉的双眼如今被泪水盈满,眼尾被泪水晕开一大片绯红,他痛苦地吻着她的手心,滚烫的泪水砸在她的手背,“看着我,沈惊春。” “我不信你不爱我。”燕越哽咽着,曾经狠戾的目光只剩下卑微,他一遍遍吻着沈惊春的唇角,泪水湿润了她的脸颊,他急切地向她祈求着爱,就如同被遗弃的狗求主人再次爱他,“求你说爱我,求你说只想和我在一起。” 沈惊春闭上眼,神色痛苦似是在进行激烈的挣扎,最后却还是颤抖着唇说出了那句。 “对不起。” 她的声音很轻,混在呼啸的风声中,似是从未存在过,但燕越还是清晰地捕捉到了她说的那句。 炙热的情感冷却下来,疯魔的状态也渐渐褪去,燕越只感到自己的血液似乎也冷了下来,他脸上的表情不知该用麻木还是冷漠来形容。 然而平静只是假象,沈惊春耳边不断响起播报声,伴随着刺耳的警鸣。 “警告警告!任务对象情绪失控,程序故障,计算进度为85%,&¥#@&¥……” 播报声突然卡顿,鲜红的数字重新变换,甚至出现乱码,数字也毫无规律地变换。 87%,59%,*&%*#,95%,&*¥%$。 数字最终停在了89%,而这时燕越松开了紧握沈惊春的手,摇晃地站了起来,紧接着突兀地笑了。 这道突兀的笑声像是一个信号,他捧腹仰天大笑,甚至喘不过了气,任由着泪水从眼角缓缓流下。 “别这样。”沈惊春痛苦地摇头,她低垂着头,反反复复地道着那一句,“燕越,别这样。” “我知道了。”燕越喃喃重复,显然已是听不进沈惊春的话,“我不该纵容你,我应该杀了燕临。” “只要杀了燕临,一切都会结束。”燕越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双眼闪动着兴奋的光,理智荡然无存。 “不!”沈惊春悚然看着燕越意识到他真的会杀死燕临,她惊恐地喊住燕越,“燕越!燕越!” 沈惊春的阻拦并没有起到作用,燕越脚步急促地出了门,不顾沈惊春在身后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 沈惊春刚才的激烈反应像是阵云烟,在她的脸上找不到一丝恐慌的情绪,她甚至松散地打了个哈欠。 她身体往后一倒,疲累地闭上了眼,嘟哝了一句:“终于要结束了,演戏真累。” 沈惊春陷入了睡梦,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有人在戳自己,她刚惺忪地睁开眼,对上了燕越放大的脸,惊恐地张嘴就要喊。 面前的人及时捂住了她的嘴,他竖起食指示意沈惊春安静,声音压得极低:“别叫,我是燕临。” 等看到沈惊春点了头,燕临才松开了手。 “你怎么逃出来了?燕越呢?”燕临帮她松绑的间隙,沈惊春问道,“你快走吧,这道铁链没有钥匙解不开的” “不用担心,我拿到了钥匙。”燕临动作极快,绳子松落在地上,他一边低头将钥匙插入锁孔,一边和沈惊春解释,“燕越被我困在了我的房间,但他很快就会追来,你先和我一起逃走。” 锁链被解开,沈惊春揉着拷红的手腕,似笑非笑地答道:“好呀。” “外面没有人,走吧。”燕临探头警惕打量四周,手朝身后招了招。 倏然,燕临的脖颈被重重砸了一记手刀,闷哼一声重重倒了地。 “跟你逃走?”沈惊春甩了甩手,居高临下地看着晕倒的燕临,轻蔑地嗤了一声,“等着再被困住吗?” 兄弟俩都是疯子,在她面前装什么好人呢? 沈惊春干脆利落地把燕临装进了香囊里,朝婚房施了烈火,火焰瞬间熊熊燃起,升起的浓烟瞬间引起了众人的警觉,即便在过道也能听见救火的怒吼声。 沈惊春不慌不忙地施了个隐身咒,向反方向走去,她在支走燕越后就指挥系统取了红曜日的钥匙,现在只要去祠堂就行。 在婚礼当日那场闹剧上,狼后借着众人注意力被沈惊春吸引,将装有红曜日的匣子藏在了祠堂,所幸她有注意。 沈惊春在前往祠堂的路上给多个建筑加了烈火,全领地的人都忙着救火,没有人会来祠堂,她顺利地进入了祠堂。 沈惊春的手在贡桌一角下轻轻一按,一张暗屉弹了出来,装有红曜日的匣子就放在里面。 刚好,系统衔着钥匙飞进了祠堂,沈惊春伸出手,飞落的钥匙正好掉在她的掌心。 外面火光冲天,救火的叫嚷声不断,沈惊春却气定心闲,她将红曜日藏好,又把假的红曜日放回了匣子。 沈惊春环顾了一圈祠堂,祠堂是由冬青木打造的,燃烧速度较慢,狼族的人应当能及时赶过来。 沈惊春思定后不再顾虑,她将晕倒的燕临放了出来,匣子放入了他怀中,朝祠堂也扔了把火,制造出他偷窃红曜日,却被浓烟迷倒的假象。 “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了。”沈惊春喃喃自语。 “唔。”燕越被疼醒了,他捂着腹部的伤口,晕倒前的记忆涌了上来,他暗骂了一句,“该死的燕临,竟然暗算我。” 他挣扎地站起,出了门却惊愕地发现领地一片混乱,到处都是火光。 燕越抓住一个救火的人问:“这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领地突然起了火,现在忙着救火呢。”壮汉匆匆解释完就离开了。 燕越的目光忽然捕捉到沈惊春的身影在暗处一闪而过,燕越眼皮一跳,随即追了上去。 沈惊春速度极快,燕越落了一程才看见她,再追已经赶不上了。 好在沈惊春不熟悉地形,逼在了崖顶。 庆幸刚涌来,燕越的呼吸就突然滞住,因为他发现这竟然是万魔窟所在的山。 万魔窟不是个山洞,而在崖底,千丈的峭壁和呼啸的诡风成了绝佳的囚牢,一旦掉入崖底,绝无逃脱的机会,因为在窟底有数万的妖魔会在瞬间将其蚕食。 沈惊春被困住的几日,他每天都会逼她喝下强封灵力的酒,更是没了逃出万魔窟的机会。 沈惊春的长发散着,青丝被烈风扬起,鲜红的婚服如血,将她衬得绮丽美艳。 她脚步缓缓后撤,碎石滚动掉入崖底,只差一步,她就会跌入深窟。 “惊春,别冲动。”燕越呼吸都放轻了,他伸出手,想要安抚住沈惊春,“快过来。” 沈惊春苦笑着摇了摇头:“不。” “别动!”燕越紧张地吞咽,他缓步上前,恳求她回来,“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我都听你的,燕临也没死!” “等我回来,你又会将我困住,继续用燕临的性命来威胁我。”沈惊春语气木然,因为久未进水,嘴唇干燥地起了皮。 沈惊春的右脚已经有一半悬在了空中,燕越冷汗浸湿了后背,声线也不自觉的地颤抖:“不会!求求你回来吧,我什么都听你的!” “燕越,我不愿意看到你们每一个人受伤。”沈惊春又往后撤了一小步,她眸中蓄满泪水,哽咽地说,“这场悲剧都是因为我,若是没有我,也不会变成如今这种场面。” 她说完最后一句话,闭上了眼,身子向后倾倒。 “不要!”燕越瞳孔骤缩,他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扑向沈惊春,与她一同跌下了山崖,可沈惊春下坠的速度太快,烈风中他只抓住了沈惊春的衣角。 “沈惊春,抓住我的手。”在呼啸的烈风中,燕越艰难地向沈惊春伸出了手。 令他绝望的是,沈惊春只是回以微笑,嘴唇无声张阖。 他辨认出唇形,她在说,再见。 风声夹杂着鬼哭狼嚎的声音,连系统播报声都被模糊了。 不过,沈惊春相信这一定是播报任务成功的声音。 沈惊春真心实意地灿烂笑着,紧接着她的手伸向那片被攥住的衣角。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42节 意识到沈惊春要做什么,燕越被绝望包裹,他无助地恳求:“不要,沈惊春,不要!” 然而,恳求是没有用的,他眼睁睁地看见那片衣角一点点裂开,最终他紧攥的手只有一块残破的布料。 “沈惊春!”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山崖久久回荡,沈惊春却在急速下坠中面带微笑,她缓缓闭上了眼。 耳边的风声停了,燕越的嘶喊声也不见了,沈惊春的脚落在了实地,她重新睁开了眼。 眼前已是换了个景象,刚才的坠崖正是她计划中的最后一步。 她花所有积分买下了空间跳转的道具,她抓住自己坠入云中的那几秒空缺使用了道具,在燕越面前假死,制造出这场戏的高、潮。 沈惊春愉悦地吐了口气:“总算不用再见到燕越那个疯狗了。” 结果,就在沈惊春沉浸在任务顺利完成的喜悦中时,系统幽幽地打断了她的话:“很遗憾地告诉你,任务并没有完成。” “什么?”沈惊春猝不及防听到这个噩耗,完全不相信系统的话,“你是在开玩笑吧?” 随着她的话落下,系统面板展现在她的面前,在任务目标燕越的后面有一个鲜红的数字——99%。 “99%?!”震耳欲聋的声音惊飞了鸟雀,数不清的鸟扑棱棱地飞向了空中。 一只乌鸦飞落在城墙之上,黑溜溜的眼睛盯着城下的一个女子。 女子上身窄口小袖绯色罗衫,锦领锦袖,双袖长而飘逸,手臂绕着色泽亮丽的金银钏饰,腰部系有排方腰带,彩色佩带环绕周身,腰间挂着坠珠,面纱遮住了她半张脸,却更让人觉得风情万种。 然而等她开了口,这种风情又荡然无存了。 “怎么这么慢呀。”沈惊春细长的柳眉蹙起,一脸地不耐。 因为任务没有成功完成,沈惊春又不可能假死后又出现在燕越面前,她只好更换了任务对象,现在正等着进入魔域。 沈惊春排在队伍的中间,周围无论是女子还是男子穿着都较为暴露,这是因为魔域气候炎热,轻薄的衣服更适合他们,沈惊春来之前特意搞了一套穿上。 沈惊春无聊地甩着裙上的彩穗,等待时听着身边人的议论。 “这次魔宫又要招收宫女了,你们都是为此来的吗?”一个裸着双臂的女子好奇地询问旁人,她的手臂上有许多烂漫的桃花花纹,似乎是个桃花妖。 另一个女子答道:“你没听说吗?我听到了些风声,说魔尊最近会选妃呢。” “真的吗”桃花妖瞬间雀跃地拍起了手掌,叽叽喳喳地和他们议论开来。 只是剩下的话沈惊春没听完,因为队已经排到她了。 守卫的妖魔长得凶神恶煞的,头顶的角尖得能戳死人,他皱眉上下打量沈惊春:“你是哪路的妖魔,我怎么看出来?” 沈惊春并不惊慌,她腰间的剑没了封印,煞气浓郁地散开,黑雾像是一条活蛇,缠绕着沈惊春的身体,她笑嘻嘻地立于黑雾中:“大哥认不出很正常,我是煞魔嘛,形态和人类几乎没有差别。” “确实。”守卫紧皱的眉毛松开,甚至还有了些许的笑意,“你们煞魔很少见,每个长得几乎都和人类一个样。” 长矛被收起,守卫们将沈惊春放行入了十三域。 魔域一共分为十三域,最高地位便是十三域,相当于凡人的京城。 沈惊春将行李在客栈安置后出了门,路上在墙上还看见了魔宫招收宫女的通告,通告写的很简洁,只有粗犷的“招宫女”三个大字,很符合他人对魔族的刻板印象。 系统之前一直在休眠,现在突然冒了出来,它在沈惊春耳边喋喋不休地念着:“宿主,上次失败都是因为你没有听我的,现在你更换了任务对象,这次必须按照我说的做了!” 沈惊春烦躁地“嗯嗯”了声,系统的眼睛也落在了简陋的公告上,它眼睛顿时一亮:“宿主宿主,这是你的好机会呀!成为宫女就能靠近闻息迟了!” 沈惊春正有此意,她摘下那张公告,随便找了个摊贩打听:“大叔,你知道怎么进魔宫当宫女吗?” “喏。”那摊贩恹恹地抽了口烟,将烟杆朝着西北方向一指。 沈惊春顺着烟杆方向一瞧,只见一立着的竹竿上挂着条长布——上面写着“宫女记名处”。 沈惊春嘴角抽了抽,闻息迟还真随便啊。 摊贩的目光转到了她肩上的小肥雀上,嘿嘿一笑,眼神透着贪婪:“你还养宠物呢?要不卖给我?” 系统登时吓得缩成团,催着沈惊春快点离开了。 今日是红莲夜,硕大的蓝月悬在空中,因为魔域特殊,蓝月大得像是能触手可及一样。 数不清的花灯被挂起,橘红的光暖了夜的颜色,群魔披上人皮手提花灯在城中游玩,真如凡人过节一般热闹。 沈惊春在名册上写了“春桃”这个假名,之后也在城中穿行玩乐。 城中华光溢彩,沈惊春眼眸熠熠生辉,狐狸般在魔群中窜动着,混入了“人潮”。 “一张面具。”低哑的嗓音恹恹响起,纤长苍白的手指随意指向摊上的一张面具。 那张面具仿照了重明鸟的形状,两侧犹如翎羽攀附着头发,镂空处挂着沉重的银饰耳坠,正好搭在耳垂上,银黑色的面具与男人极其相配,神秘蛊惑且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旁边的侍从适时将钱递给了摊贩,再转头时男人已经戴着面具不见踪影。 闻息迟今日是来散心的,曾经的十三域并没有红莲夜这个节日,它是在闻息迟攻占后才有的,每年的红莲夜,他都会出宫游逛。 他没什么神采,似乎只是随便逛逛,有时会在酒摊上停留,旁边有妖魔在玩行酒令,哄堂大笑后顺手拿酒却拿了个空。 闻息迟将顺来的酒喝完,又面无表情地扔了,却不想砸到了人。 闻息迟听觉极好,清晰地听见人潮中爆发出一道怒声:“谁啊!谁乱丢垃圾,有没有教养!” 紧接着那个女子又低声嘟囔了一句,语气是闻息迟最熟悉不过的散漫:“差点忘了,魔本来就没教养。” 闻息迟的脚步停下,他猛然抬眸,转身朝着人潮中挤出。 妖魔哪有好脾气的,被人极了叫骂声连天,有妖魔伸手想拽住闻息迟给个教训,却对上冷意逼人的一双眼,那妖魔被吓得又悻悻然收回了手。 被这么一扯,那女子已是没了踪影,他茫然地四处张望,接着又听到了他心心念念之人的声音。 散漫,轻佻,尾音略微上挑,犹如狐狸般狡黠。 “微风摇紫叶,轻露拂朱房。 打一字?” 闻息迟拨开围堵的人群,看到一女子戴着张白红狐狸样式的面具,她站在摊前,仰头看着悬挂着的其中一条红布,上面写着的灯谜正是她所念的。 “哈,简单。”那女子整张脸皆被面具遮挡,只露出一双桃花眼,万千华光似乎都藏于眸中,令他移不开目光,她胸有成竹地笑答,“是莲花。” 商家脸上露出懊恼,心不甘情不愿地将那盏兔灯摘下,女子接过兔灯正欲离开,一转身却被闻息迟挡住。 因为身形差距,女子眼前是他绣有锦蟒的玄袍,她抬起头,脸上的面具恰好被只骨节分明的手摘下。 面具之下藏匿的脸庞正是他猜测之人,熙攘声模糊,人群如潮流动,华光将他们的面颊照亮。 闻息迟无声对望着面前之人,手上的面具还残留有温热的气息,他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犹如往昔心动。 沈惊春微微仰着头,她盈盈一笑,言语烂漫:“师兄,好久不见。” 第44章 闻息迟像是梗住了,嗓子发不出声音,他的手指不易察觉地微微痉挛,猩红的双眼里涌动着复杂的情绪,他的声音格外低哑晦涩:“沈惊春,你还敢来见我?” 他的脚步不可抑制地向前,他抬起了手,似是要掐住她的咽喉。 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沈惊春的脖颈时,一阵欢笑声传来,紧接着如游龙般的人潮阻断了两人,闻息迟被迫收回了手,待人潮散去,沈惊春却已不在原处。 仿若一切只是场绮丽的梦。 “都怪你又不听我的话。”沈惊春摆脱了闻息迟,她咬着一根冰糖葫芦不紧不慢走着,耳边是系统吵闹的埋怨声,“都让你登记完就回客栈,偏要出来玩!” 沈惊春不明白系统在气什么,山楂上的那层冰糖被她咬得嘎嘣响,她疑惑地问:“现在见和在魔宫再见有区别吗?” “当然有!”系统拔高了嗓门,“魔宫见面能保持神秘和惊喜感!” 沈惊春嘴角抽了抽,觉得系统是在瞎说,闻息迟都认识自己多少年了,她还能有什么神秘感? 而且,她认为闻息迟当时的表情更偏向是惊吓。 “不过问息迟当时伸手想做什么?怎么像是要掐你?”系统困惑地问,它说着打开了系统面板,紧接着它不可置信地开口,“你做了什么?闻息迟的心魔进度为什么会是40%?” 明明沈惊春什么也没做,刚才它也没收到心魔值上涨的通知。 “没做什么呀。”沈惊春心虚地用手指轻挠了下脸,她眼神飘忽不定,声音也压得极低,“也就之前弄瞎了他的右眼而已。” “你说什么!”系统的大嗓门差点把沈惊春震聋。 系统原本对自己的计划有极大的把握,现在好了,她都把人眼睛弄瞎了一只,难度直接变成地狱级的。 沈惊春掩饰性地咳了两声,她低不可闻地嘀咕:“反正,现在他眼睛也长出新的了嘛。” 深夜露水深重,闻息迟脚步缓慢地归了魔宫,在进入的一瞬,右眼传来的疼痛使他弯下了腰,他捂着右眼,疼得流了冷汗。 “闻息迟!”青年模样的男人疾步走了过来,头发是惹目的火红,长相艳丽,他及时扶住闻息迟,嘴里喋喋不休,像是操碎了心的老妈子,“怎么把手下甩开了?今日可是红莲夜,你看又发作了吧。” 闻息迟放下了捂着眼的手,眼瞳变成了金色的竖瞳,被这双眼盯上有种被蛇视作猎物的毛骨悚然。 然而,他的右眼却在流着血,他艰涩开口:“没事,不过是老毛病了。” 失去右眼后,它虽然又重新长了回来,但是每到红莲夜,右眼都会剧痛难忍。 “顾颜鄞,让开。”闻息迟推开了男人,他的呼吸渐渐平稳,缓慢地站直了身子,“我自己可以。” 他执意不要人扶,顾颜鄞也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闻息迟走向寝宫。 闻息迟的袍服被褪去,层层叠放在水池旁,犹如蛇褪去的皮。 水池冒出的寒气如云雾弥漫,闻息迟靠在水池边,胸膛微微起伏,长而粗的漆黑蛇尾浸泡在水中,近乎盘踞了半张水池。 闻息迟闭眼似是陷入了沉睡,只是在睡梦中他也蹙着眉毛,似是在做一个极为痛苦的梦。 他又想起了那夜,那夜也是红莲夜,和今日不同的是,那夜下着疾风骤雨。 闻息迟步履匆乱地在林中奔跑,鲜血浸透了他本是纯白的衣袍,只是这血大多是别人的。 他被同门弟子逼到失了理智,脑中只余嗜血的欲望,待他重新清醒已是无法挽回,现场一片尸山血海。 有一个弟子侥幸逃走,闻息迟无疑会被沧浪宗下令诛杀。 他曾经是人魔混血,但如今的他,已是完全的魔,可怖的魔纹如蛇攀满了半张脸,诡秘阴森。 闻息迟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恨意和嗜血尚未完全褪去,沸腾着他的情绪,可他的血液却是冷冰冰的。 来不及多想,闻息迟现在只能逃走。 突然间,一道雪白的剑光险而又险地擦过脖颈,细小的红痕中缓缓流下一丝鲜血。 接着是一道满是遗憾的声音,语调是他熟悉的轻佻散漫:“啊,就差一点。”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43节 他怔愣地转过了身,雨幕中有一道鲜艳的身影站在不远处,一身红艳锦衣,被雨水淋湿后颜色愈深。 沈惊春手执修罗剑,噙着一抹笑,这笑意却不达眼底,她的目光冷冽又残酷。 在沈惊春的身后,是几个同门弟子。他们是被闻息迟杀死的弟子好友,看到同门惨烈死状,他们皆是对闻息迟怒目而视。 闻息迟从前就知道宗门弟子不待见自己,但他不在意。他对弟子们的欺辱隐忍退让,也只是为了能留在沧浪宗。 他不在意所有人厌恶的目光,不在意别人的欺凌,也不在意与所有人为敌。 他独独在意一个人。 “为什么?”闻息迟艰涩地开口,雨水本是无味的,可流进口中的雨水却莫名苦涩。 雨水顺着脸颊流下,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他执着地盯着沈惊春,眼睛猩红,执拗地等着一个答案。 沈惊春却只是笑了笑,话语格外残忍:“你杀了那么多人,自然要偿命。” 闻息迟突兀地笑了,笑容凄惨。 偿命,他在沈惊春的心里还不及那些欺辱自己的人重要。 恶?只因为他的血液中流淌着魔的血液便是恶?他从未做过恶事,反倒是那些所谓的修仙者伪善虚伪,作恶多端。 那些人,死不足惜。 “和一个魔多说什么?”身后一个弟子恶毒地盯着闻息迟,“杀了他!师姐!” 他们的心都被仇恨充斥,闻息迟再没必要隐藏实力,视线似乎都被鲜血染红,除了血红再看不见其他。 和沈惊春一同来的弟子伤势过重,全都晕倒在地,然而已是强弩之末的闻息迟没能敌过沈惊春。 闻息迟不记得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醒来时四周空无一人,而他的右眼也空落落的,钻心的痛几乎要再次使他昏倒。 “沈惊春。”他踉跄着站起,捂着右眼的手缝有鲜血溢出,破碎残淡的声音在林中回荡,听不出是哭还是笑,“你可真狠。” “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系统听完了沈惊春的叙说,没忍住问她,它不觉得沈惊春是这样无情无义的人。 沈惊春喉咙不易察觉地哽咽了一瞬,神情云淡风轻:“没什么苦衷。” 她曾和闻息迟说过不要一味的忍让,一味的忍让最后等来的只会是吞噬理智的嗜血,只是她没想到应验地居然这样快。 “要派谁前去诛杀?”众长老听了闻息迟的恶行皆是震怒。 原定的人并不是沈惊春,而是沈斯珩。 “我去吧。”沈惊春站了出来。 满堂沉默,师尊从未用如此冷的目光看她:“你能杀他吗?” 沈惊春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所有人都知道她与闻息迟交好。 “闻息迟犯下大错,往事情谊皆不存。”沈惊春深深弯下了腰,无人看清她是何神情,只听到她坚定的话语,“我最了解闻息迟,由我杀他,定能成功。” 沈惊春回来时一身血腥,她忽视所有人惊骇的目光,恭敬地将闻息迟的眼珠交予师尊:“徒儿,不负众望。” 然而之后却有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闻息迟不仅没有死,还靠一己之力在短暂的百年内攻占魔域,成为魔尊。 这一消息使沧浪宗震怒,沈惊春无可避免受到了诘问,但她有师尊的庇护,不知师尊以什么理由安抚住众长老。 他们只当闻息迟祸害遗千年,假死脱身亦或是用了某种禁术。 沈惊春没想过杀闻息迟,但她不会说。 因为她知道他们已经立场不同了,她当时不杀,但以后他挡了自己的路,她真的会杀死他。 因为沈惊春曾害闻息迟失去了右眼,系统不敢让沈惊春冒险,它更改了策略。 “一定要这样吗?”翌日进宫,沈惊春跟在宫女队伍的末尾,她捏了捏自己的新脸,对系统的计划抱有怀疑。 “当然!”系统自掏腰包给沈惊春兑换了一个更改面孔的道具,现在的沈惊春长相已经完全是另一个人了,它胸有成竹地叙说自己的伟大计划,“你先用假身份攻略闻息迟,攻略成功后再“不经意”让他发现,你就是害他失去右眼的坏蛋,到时他一定会生出心魔!” “说谁坏蛋呢?”沈惊春一把握住小肥雀,幽幽盯着它。 就在沈惊春教训系统的时候,突然有人叫她。 “春桃!”领头的嬷嬷面色不善地转头,厉声呵斥,“干什么呢?叫你几声都不应!” 沈惊春匆忙将系统藏在了背后,挺直了腰杆。 嬷嬷这才满意地点了头,她随手指向园子,那里的桃花一眼望不到头。 魔域的气候并不适合桃花生长,这无疑是用法术维持的。 嬷嬷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从鼻腔发出一道嗤之以鼻的哼声:“魔尊格外珍惜这个桃园,以后它就归你一个人管了,不许有一丁点闪失!” 沈惊春看了看硕大的桃园,又看了看自己,她瞪大眼睛,食指指着自己:“啊?我一个人?” “当然了。”嬷嬷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魔宫这么大,人手又有限,当然由你一个人来管。” 进来第一天就莫名受到了针对,沈惊春怀疑是这张脸长得太过人畜无害的缘故,但初来乍到就顶撞是讨不到好处的,沈惊春只好接受。 桃园偏僻,离闻息迟寝宫最远。 沈惊春的工作只有清扫桃林,采摘果子,但桃林属实太大,当值的宫女只有她一个,每日还会有嬷嬷来检查工作,她根本抽不出空接近闻息迟。 所以,一连进宫九日,沈惊春连闻息迟的衣角也没看到。 “我说,你最近在忙什么?”闻息迟刚回寝宫就被顾颜鄞堵在门口,他抱臂埋怨,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幽怨地盯着闻息迟,“次次找你,次次都扑了个空。” 闻息迟别开了眼,语气淡淡的:“没什么。” “不对劲。”顾颜鄞没放过闻息迟,他眯起眼打量他,“你一定瞒了我什么,快说!你连好兄弟都瞒,算什么?” 闻息迟下颌紧绷,握着剑的手松了又紧,最后还是告诉了顾颜鄞:“我昨晚,见到了沈惊春。” “沈惊春?那个害你失去右眼的女人?”一听到沈惊春的名字,顾颜鄞的脸色便冷了下来,“你找她做什么?该不会还对她旧情难忘吧?” 顾颜鄞恨铁不成钢,他咬牙切齿挤出一句:“闻息迟,你还想被她背刺吗?” 第45章 “没有。”闻息迟神色平静,语调毫无起伏,“我找她是为了杀她。” 顾颜鄞冷嗤一声,他要是真想杀死沈惊春,之前几次动手就应该亲自前去,而不是派那劳什子人偶。 顾颜鄞没再揪着这事不放,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办法能让闻息迟忘记沈惊春。 顾颜鄞拍了拍闻息迟肩膀,笑着道:“别提这事了,过几天给你操办选妃,你对人选有什么想法吗?” “我不想选妃。”闻息迟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眉毛蹙起,唇角略微下拉。 “不行。”顾颜鄞无情拒绝,他态度很坚定“这事我和其他魔也商讨过了,必须选妃。” 闻息迟更不耐烦了,连语气都明显听出他不悦的情绪,他冷着脸把顾颜鄞关在了门外:“那你问我做什么?随便你。” 闻息迟没有让顾颜鄞歇了给他选妃的心思,因为他太了解顾颜鄞的执着,也清楚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闻息迟对此无所谓,反正就算选了妃,他也不会碰,索性就任由顾颜鄞闹腾了。 顾颜鄞鼻梁差点被门夹住,幸好及时后退了一步,他看着紧闭的门哼了一声。 好兄弟就是要为对方两肋插刀,他一定能帮闻息迟从沈惊春这个火海里解脱。 首先,魔妃一定要和沈惊春那个恶毒的女人性格相反! 担心好兄弟再次被误,顾颜鄞想给他挑个天真烂漫的女子,但魔域中哪有什么善类?他一连找了几天也没找到符合心理预期的人选。 顾颜鄞找累了,随意在魔宫中闲逛,不知不觉走到了桃园。 桃林百里,花香清新甜美,置身其中顿感沁人,几日的疲惫皆被一扫而空。 顾颜鄞走到一棵桃树下,粉嫩的花瓣簇拥在枝头,宛如一团粉雾。 这棵桃树是桃园中开得最繁盛的,仰头只能依稀从花间看到粗壮的木枝,他忽然疑惑地蹙起眉,为何他嗅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酒香? 这里是桃园,怎么会有酒香呢? 他尚未想明白其中原因,倏然间有一滴“水”滴落在顾颜鄞的唇上,他神色一怔,手指轻点沾上湿漉的唇。 顾颜鄞将手指放在鼻下闻了闻,发现这不是水,而是酒。 风吹过静谧的桃林,桃花被摇得扑簌簌响着,数不清的粉色花瓣纷纷扬扬飘落如雨, 顾颜鄞清晰地听见头顶发出树枝断裂的声响。 紧接着,是一道女子的惊呼声。 “啊!” 啪啦,一个酒坛从高处坠下,摔在了落花地上。 酒坛瞬间碎成片,清酒流淌,馥郁的酒香蔓开,和在清甜的桃香之中。 一女子从天而降,粉色的裙摆重重叠叠,宛如桃花盛开的过程。 顾颜鄞下意识伸开双臂,手上一重,接住了她。 顾颜鄞怔愣地看着怀中的女子,她摔落进怀却不见慌乱,他只能在那双如潋滟春光的眸中看到讶异。 桃花夭夭,灼灼其华。 顾颜鄞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下意识想到这样一句。 桃花悠悠洒落,无数的花瓣缀在她的裙上,她单手揽在他脖上,毫不避讳地与他对视。 不知为何,顾颜鄞竟从她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尴尬,接着桃香愈浓,粉色占满他所有视线,怀中女子身体前倾,手指拂过他的头发。 那一瞬间,他的心脏不可控制地狂跳,傻傻地看着她。 粉雾褪去,他看见她纤细白皙的指间拈着一片桃花。 原来是有一片花瓣落在了他发上。 他手上一轻,女子跳下了他的怀中。 或许是错觉,他心中竟划过一丝怅然若失,但很快这种错觉就被他抛之脑后。 眼前的女子十分符合他的预期,他抑制住狂热的心情,突然握住了她的双手,语气难藏激动:“请问姑娘名讳?” “春桃。”女子道。 今日真是倒霉,沈惊春讪讪想,她难得偷懒在树上喝酒小眠,没想到被人逮了个着。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44节 瞧男人的打扮,似乎地位蛮高。 只是令沈惊春没想到的事发生了,男人不仅没有责怪她的意思,竟然还十分兴奋。 “春桃,你走大运了。”顾颜鄞微微一笑,“你去饮秋阁找魏妈妈,现在你是魔妃人选之一了。” “什么?”沈惊春错愕地瞪大眼睛。 她只是偷个懒,怎么还升职了? 顾颜鄞像一个给下属画大饼的上司,他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用鼓励的眼神看着沈惊春:“加油,我看好你。” 顾颜鄞还有事务要忙,交代了沈惊春几句便离开了。 系统喜不自胜,就差放个鞭炮庆祝了:“太好了!只要你成为魔妃,以后有的是机会让闻息迟爱上你!” 沈惊春心情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可真是打了瞌睡就送枕头,毫不费力。 离挑选魔妃的日子还有十日,顾颜鄞时不时就来找沈惊春。 “闻息迟最讨厌女人不经允许戳碰他,也不能对他言语孟浪。”顾颜鄞事无巨细地将闻息迟的喜好告诉沈惊春,顾颜鄞咂舌了下,“以前有个胆大的花妖送他情书,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闻息迟直接将她挫骨扬灰了,还有个碰他身子的,手都被他剁了。” 沈惊春听了反而跃跃欲试,她不犯贱就浑身不舒坦,好想看到闻息迟被恶心得脸黑的样子,嘿嘿。 挑选魔妃的日子很快到了,沈惊春跟在队伍里进入正殿,抬头便能看见高座之上的闻息迟。 顾颜鄞站在闻息迟身边,队伍的人明明很多,他却精准快速地找到沈惊春的身影,对她挤了挤眼睛,示意她不要紧张。 “顾颜鄞。”闻息迟瞥了他一眼,明明是平淡沉静的语气,却无端给人骂人的感觉,“你眼睛抽了吗?” 顾颜鄞:...... 考验的内容也是顾颜鄞决定的,但他难得保证了一点考试的公平,事先没有告诉沈惊春。 因为他极其厌恶沈惊春,所以考试的内容也是专门按她不擅长的东西考,阴差阳错地难住了自己内定的人选。 “第一项考试内容——作画。” 沈惊春面无表情地把画具摆了又摆,等时间过半才慢吞吞地准备作画,然后......和白纸面面相觑。 系统看了看她的画,又看了看别人的画,不由开始怀疑人生。 它的宿主真的能完成任务吗? 顾颜鄞装作随意地在下面闲逛,逛了一圈才在沈惊春旁边停下,他微笑的脸在看见画的瞬间僵住了。 “你画的是什么?”顾颜鄞沉默半晌才问。 沈惊春的宣纸上大片空白,只有杂乱的几笔,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沈惊春对自己的画很有自知之明,她讪讪一笑:“额,兰花。” 顾颜鄞再次沉默,他指着“兰花”上的几笔又问:“那这个呢?” 沈惊春:“蝴蝶。” 顾颜鄞崩溃地闭上了眼,自我安慰:没事没事,这只是第一项而已。 一炷香的考试时间到了,考官将画收齐上交给闻息迟。 闻息迟百无聊赖地翻着画,翻到沈惊春的画时忽然顿住,死气沉沉的一张脸难得露出一点笑。 他轻笑着将那幅画抽了出来,顾颜鄞有硬性要求他留下多少画,剩下的画被他充数留下。 顾颜鄞翻阅了下,意外发现沈惊春的画居然被留下了。 他目光复杂,还是没忍住问闻息迟原因。 闻息迟思量了一会儿,眸中竟泛起浅淡的笑意,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连语气都带着笑:“挺有野趣的。” 野趣?顾颜鄞怀疑地看了眼沈惊春的画,他就算看穿了这幅画也看不出哪里有野趣。 第二项考试是烹饪,沈惊春选择做东坡肉。 一开始,沈惊春做准备工作还是有模有样的,只是肉一下锅就乱了,她忙活半天,最后盛出来的肉黑得看不出来是红烧肉。 顾颜鄞能怎么办?他心如死灰。 但同样的事发生了,所有菜被摆在闻息迟的面前,美味佳肴他不尝,偏偏就停在黑漆漆的红烧肉面前。 顾颜鄞目瞪口呆地看见闻息迟夹了一块红绕肉,他面无表情地咀嚼着,看不出它到底是好吃还是难吃。 顾颜鄞不信邪地也夹了一块,刚放进口里就吐了。 顾颜鄞猛灌几口水,才将那股难吃的味道给祛掉,他不可置信地问闻息迟:“闻息迟,你不觉得难吃吗?” “还好。”闻息迟语气轻描淡写,他已经快将那盘红烧肉吃完了。 顾颜鄞嘴角抽搐,只觉得他和春桃还真是天作之合。 离了闻息迟,谁还这么欣赏春桃的“才华”? 终于到最后一轮了,现在剩下的人选仅有五个。 这回考的是烹茶,因为人数少,每个人是亲自把烹好的茶端给闻息迟的。 前面四个人都被闻息迟打上不合格,现场只剩下沈惊春一个人了。 顾颜鄞心想沈惊春铁定能过了,沈惊春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万万没想到意外发生了。 轮到沈惊春,闻息迟只抿了一口就放下了,他淡然道:“太苦,重烹。” “尊上。”监考官犹豫着开口,“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 闻息迟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睨了他一眼,监考官立时改了口风:“重新烹茶。” 沈惊春狐疑地瞥了眼闻息迟,她端走那杯茶时也抿了口。 不苦啊,这家伙不会是故意捉弄她吧? 可是闻息迟也没什么可疑的地方,沈惊春只能将原因归于他难伺候。 她转过身回去重做,也就没看见闻息迟微不可察地轻笑。 顾颜鄞用看鬼的眼神盯着闻息迟,这死面瘫还有这么腹黑的一面呢? 沈惊春很快又烹好一杯茶,她端上前还特意尝了口,确认不苦才端给闻息迟。 闻息迟品了一口,茶再次被放下,这次他换了个说法:“太淡,茶味都没了。” 沈惊春的火一下就冒出来了,她怒气冲冲地瞪着闻息迟,闻息迟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沈惊春从没这么憋屈,她咬牙切齿地在心里劝说自己。 为了任务,她忍。 沈惊春气愤地端回了茶盏,小火慢烹,又烹好一杯茶。 闻息迟喝茶的时候,沈惊春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好像如果他说不好,她就会当场揍他一顿。 好在,这回闻息迟没有挑刺。 闻息迟将茶饮完,茶盏碰撞时发出清脆声响,他用手帕擦了擦唇,勉强道:“合格。” 顾颜鄞吊着的一颗心终于松了,他杵了杵闻息迟肩膀,示意闻息迟该宣布了。 闻息迟看着名册上沈惊春写下的名字,宣布道:“你的名字是春桃,那就封你为桃妃好了。” 沈惊春:...... 去你大爷的桃妃!你怎么不叫小闻子呢? 没文化,真可怕! 第46章 沈惊春被人带去自己的寝宫,大殿上只剩下闻息迟和顾颜鄞。 顾颜鄞最了解自己的兄弟,虽然闻息迟没笑,但他敏锐地发觉到闻息迟愉悦的心情,他揶揄地问:“怎么样?比那个沈惊春好多了吧?” 沈惊春烹的茶剩了好几壶,闻息迟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闻言他动作一顿,只含糊地答了一句:“勉勉强强。” 闻息迟垂眼看着茶盏,目光晦涩不明。 沈惊春原以为闻息迟当夜就会来找自己,她想了一晚上恶心闻息迟的法子,但直到她睡着也没见到闻息迟。 沈惊春躺在床上,呼吸平稳,已然熟睡。 窗外树影如同鬼魅,风声呼啸将帐幔吹起,一道人影熟练地翻窗而入。 那人动作悄无声息,他静静站在沈惊春床前,目光阴冷地长久凝视着她的面容。 他像一条阴冷的蛇盘踞在沈惊春的上方,神情寡淡,却毛骨悚然。 倏然,他抬起了手,冰冷的手掌攀上她的脖颈,随后张开五指将脖颈拢住。 他隐在黑暗中,金色的眼瞳始终盯着沈惊春,不错过她表情的一点变化。 刚开始,力度似是抚摸般轻柔,随后五指渐渐收拢,力度愈来愈重,他的杀意宛如实质,不可忽视。 床上的人呼吸急促了些许,然而却并未如料想那样醒来,她像是陷入了深眠,对危险靠近一无所觉。 最终他还是松开了手,他退后了几步,最后看了眼安睡的沈惊春,然后翻出窗户不见踪迹。 夜风清凉,树木被摇得簌簌落叶,方才还在安睡的人缓缓睁开了眼。 “呼,还好没被发现。”沈惊春坐直身子,手揉着已经微微泛红的脖颈,她嘟囔道,“这狗崽子疑心可真重。” 还好自己忍住没动手,不然一切都白费了。 她的视线落在窗外的树影,目光冰冷,如墨的长发披散在肩上,竟显得几分鬼气诡谲。 沈惊春原以为闻息迟经过昨夜的试探后会对自己放下戒心,至少会来找自己。 然而一连三日过去,她也没有见到闻息迟。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沈惊春思考有什么办法能把闻息迟逼出来。 她在房间慢悠悠走着,忽然她想到了顾颜鄞曾和自己说过的事,她微微一笑,心里有了个馊主意。 “你什么时候想办法见到闻息迟?这样下去怎么完成任务?”系统落在她肩上,催促沈惊春快去找闻息迟。 沈惊春没理系统,而是将一张信纸摆在桌案上,毛笔蘸墨在信纸上写上几个字:“卿卿吾爱,见字如晤。”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45节 “你在写什么?”系统疑惑地凑过头看,一看到开头八个字就瞪大了眼,“你在写情书!” “不行不行不行!”系统激动地连连否定,“哪有男人喜欢这么不矜持的女子!” “凭什么女子一定要矜持?”沈惊春瞪了系统一眼,她边写信边解释,“再说了,别看闻息迟闷,他就吃这套!我以前就是靠死缠烂打泡到他的。” “真的?”虽然系统语气怀疑,但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 沈惊春撒起谎半点不脸红:“当然。” 沈惊春当初确实死缠烂打让闻息迟给自己跑腿,不过当时沈惊春对闻息迟没那方面意思,反而是闻息迟主动追自己。 不过,区别也不大嘛。 沈惊春的信用词肉麻,近乎用到了她觉得所有能恶心到闻息迟的词句,她胸有成竹地想,闻息迟不消一日就会气得来找自己。 沈惊春把她写好的信交给了系统,系统刚带着她的信飞走,顾颜鄞爽朗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春桃,昨夜睡得可好?” 沈惊春连忙将未用完的信纸藏好,顾颜鄞推开了门,对她态度亲切熟稔,仿若他们已是相识多年的好友。 “挺好的。”沈惊春“羞怯”一笑,紧接着眼中又划过一丝失落和遗憾,“只是昨夜没见到尊上。” 其实来了,只不过是在夜黑风高时来的,还差点杀了她。 “没来?”顾颜鄞先给自己倒了杯水,随后也替她倒了杯,他讶异地问,“我昨日看他对你还算满意啊。” “不知道,或许是又觉得我太低微了吧。”沈惊春勉强挤出一个笑,像一只柔弱可欺的小白兔,若不是哭不出来,她高低得挤点眼泪。 顾颜鄞果然露出不满的神情,他主动替闻息迟向她道歉:“你别生气,他或许是太忙了,我一定帮你问问他!” 虽然得到了想要的反应,但沈惊春有着宠辱不惊的好性格。 她面露犹豫,踌躇不决:“这不好吧?会不是太麻烦你了?” 顾颜鄞心中对春桃更满意了,这样善解人意又性格温和的好女孩上哪找呀?和沈惊春那个恶毒的女人截然不同,好兄弟下半生的幸福终于有着落了! 顾颜鄞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世上难得的好兄弟,闻息迟有他作兄弟,真是三生修来的好福气啊。 他凝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向沈惊春保证:“一点不麻烦,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说完,顾颜鄞便离开了,应当是去找闻息迟了。 沈惊春看着他的背影,略微有些感慨,顾颜鄞长着一张精明的脸,没想到这么好骗。 要是闻息迟也像他一样好骗就好了, “慌话连篇,虚伪至极,油嘴滑舌。”闻息迟已经看到了她的信,如她料想的那样他看后果然脸色阴沉,甚至一连用了三个成语骂沈惊春,可见他有多生气,只是他生气的点似乎和沈惊春所想的不同。 闻息迟在沈惊春刚进大殿时就注意到了她,虽然模样不同,但他就是确信春桃就是沈惊春。 虽然不明白沈惊春为何假借身份潜入魔宫,但闻息迟自认不是燕越那个蠢货,不会像他一样自作多情,认为沈惊春是为与自己重修旧好而来。 他敢肯定,沈惊春一定别有目的。 “闻息迟,听说你找我?”顾颜鄞大咧咧地推开门,他走到闻息迟身旁,手肘搭在他的肩上,视线自然地落在被闻息迟放在一边的粉色信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啧啧道,“哟,谁给你的情书?这么不怕死。” 顾颜鄞说着就伸手要拿信笺看看,闻息迟绷着脸,重重将砚台压在了信笺上。 “不是吧,兄弟?看看情书而已,有必要这么小气吗?”顾颜鄞挑了挑眉,他好笑地看了一眼闻息迟。 “别插科打诨。”闻息迟烦躁地睨了眼顾颜鄞,语气极为不耐,“我找你有正事。” “正好,我也有话想问你。”顾颜鄞毫不见外地坐在闻息迟的椅上,身子后仰靠着椅背,还翘着二郎腿,张扬恣意,“既然选了妃,你为什么这几日都没去见春桃?” 书房中架着一个精致的金色鸟笼,被囚在笼中的金丝雀小巧漂亮,叫声悦耳动听。 闻息迟面无表情地逗弄着它,并未转身看他,语调冰冷:“春桃?你什么时候和她关系这么近了?” “怎么?吃醋了?”顾颜鄞失笑,他身子前倾,手背撑着下巴,噙着一抹玩味的笑,“你要是怕被兄弟抢走,你倒是别晾着人家啊。” 闻息迟对他的话避而不答,他从鸟食中握了一捧荞麦,摊开手给鹦鹉啄食:“有件事需要你替我做。” “什么?”顾颜鄞依旧是那副散漫的做派。 闻息迟转过身,他平静地说:“既然你和春桃关系好,想必套出她接近我的目的也不在话下吧?” 顾颜鄞渐渐敛了笑,他冷眼看着闻息迟,眉眼间多了一丝愠怒:“你什么意思?春桃是我无意中遇见的,她并没有什么目的。” “不要以为她和沈惊春一样,她是个单纯的人!” 第47章 “那不是正好?既然你这么相信春桃,那你就用实际证明给我看她并非别有目的。” 闻息迟冷嗤,顾颜鄞说得倒是信誓旦旦,浑然不知他口中单纯的春桃正是他最厌恶的沈惊春,现如今竟然还维护起自己最讨厌的人了。 顾颜鄞却是误将他的冷嗤当做是对春桃的讥讽,胸膛因愤怒而微微起伏,他紧攥着拳头,咬牙切齿答应了闻息迟:“好,你就睁大眼睛看着吧。” 他真是为春桃不值!春桃一腔深情挂在闻息迟身上,闻息迟却因沈惊春这个前车之鉴怀疑她! 顾颜鄞心事重重地回到沈惊春的寝宫,沈惊春正在啃系统从厨房偷来的猪肘,没料到顾颜鄞这么快就回来了,一时没来得及藏起来。 她就这样油光满面地和顾颜鄞面面相觑,唇还被辣得饱满红润,沈惊春讪讪一笑,尴尬地把猪肘往外推了推:“哈哈,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天呀,她刚立好的温软小白兔人设!哪有小白兔像她这样大口啃猪肘的? 顾颜鄞呆了一瞬,紧接着哈哈大笑,只是这笑并没有嘲笑她的意思。 “这是厨房的猪肘吧?厨房的朱姨可抠了。”他甚至伸出手,也要了一块猪肘,像她一样大口啃了一口,他笑着和她聊天,为她方才的尴尬解了围,“给我也来一块,好吃!” 沈惊春当然看出他是好心解围,但其实她不是为自己的吃相尴尬,而是为自己人设崩塌而尴尬...... 好在顾颜鄞并不在意,沈惊春朝他门外看了看,没看见闻息迟,便顺嘴问了句:“闻息迟呢?他怎么没来?” 顾颜鄞脸上的笑褪去,他目光愧疚,有些艰涩地开了口:“抱歉,答应了你却没能做到。” “闻息迟暂时还不愿意见你。”顾颜鄞抿了抿唇,避开了沈惊春的视线,像是害怕从她眼里看到期待落空。 明明不是他的错,明明闻息迟才是与自己生死与共的兄弟,他却为自己和闻息迟站在一边羞愧不已。 沈惊春倒不是有多失望,她是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了。 搞什么?她都写那么恶心的情书了,闻息迟这都能忍? 以前闻息迟闷葫芦不说话,她稍微说些胡话逗逗,他都会忍不住开口。 沈惊春一脸呆滞,顾颜鄞更愧疚了,也不管闻息迟让他打探沈惊春目的了,直接把闻息迟的想法都告诉了她:“他怀疑你别有用心。” 沈惊春无语了,闻息迟都试探过自己了,竟然还对她怀有疑心。 “没关系的。”沈惊春在听到话的一瞬面色煞白,她身体微微摇晃,好似风一吹就会倒了。 顾颜鄞看得心惊胆战,情不自禁上前扶住了她的手臂,等手指触碰到温热的肌肤,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所逾越。 顾颜鄞原本是可以及时纠正自己的错误行为的,但沈惊春顺势倚靠住了自己,贴上沈惊春的那一片肌肤瞬时僵硬,像是失去了知觉。 “抱歉,我有些没力气了。”她的笑容温和又勉强,眼中是明显的疲惫,她语气恳求,“你能扶我坐下吗?” “当然。”这是他说的吗?顾颜鄞像是失去了管控自己的能力,他的手揽过沈惊春的肩膀,又扶着她的柔夷,小心翼翼将她搀扶到了椅边。 沈惊春缓缓坐下,轻声道谢,顾颜鄞站在她的身旁,清晰地看到她长而浓密的睫羽微颤。 他忍不住心疼,闻息迟对太残忍了,他想。 他本不该继续说的,他已经对兄弟犯下了不守信用的错,本应当住嘴的,可他还是说了。 “你别怪他,他是有苦衷的。”顾颜鄞刚说一个字就后悔了,不是后悔背弃兄弟,而是后悔为兄弟辩解,这无疑是在她伤口上撒盐。 春桃真是个坚强的女孩,她看出了他的纠结,也看出真相于她或许是惨忍的,可她还是问了,无比坚定地看着顾颜鄞:“请告诉我。” 顾颜鄞被她的坚强动容,他头一次对自己的兄弟产生了愤懑的感情,这样好的女孩,他怎么能这样对她? “闻息迟他,曾经有过心爱的女人。”顾颜鄞不想对春桃详细说明闻息迟对别的女人有多爱,于是他缩减了些,“那个女人给闻息迟留下了不可泯灭的伤害,因为前车之鉴,他不相信你是真心的。” 令顾颜鄞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他以为春桃听完自己的话后会愤怒,会伤心,但她的反应却不是自己所想的任何一种。 她确实哭了,却不是为自己而哭。 “这真让人难过。”她说。 春桃的眼泪像是决堤了般不断流下,泛红的眼眶注视着顾颜鄞,自己被人提防,她却还在为提防自己的人真心实意地难过,“被自己心爱的人背叛,他一定很痛苦吧。” 她那烟拢春水的眸子看着顾颜鄞,眼睫扇动时,沾上的泪珠便滚落下来,顾颜鄞看着她晶莹剔透的泪水,产生了将她的泪吮尽的冲动,这冲动让他害怕。 他只是不想看到她流泪,顾颜鄞努力忽视掉自己的不对劲,将冲动找了个理由。 顾颜鄞没作多想拿出了自己的手帕,他的手背上青筋突出,却克制地用手帕轻轻抹掉她的泪水,好像稍微用些劲就会将她弄疼。 一滴泪无意滴落到他的手背,泪水明明是冷的,他却像是被烫到了,倏地将手抽离。 顾颜鄞喉结滚动,嗓子莫名干渴,不知为何一时不敢看她。 “谢谢你。”春桃的眼尾还泛着红,她努力平稳呼吸,对他温和笑道,“我想一个人静静可以吗?” 当然可以,顾颜鄞顺从地起身,恍惚地出了门。 等关门的声音响起,他才逐渐醒了神,手中攥着的手帕湿漉漉的,那是春桃的泪。 贴身手帕沾上兄弟女人的泪水,这隐秘的禁忌让顾颜鄞不自觉心跳加速,他又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顾颜鄞开始懊恼,他答应了要帮闻息迟试探春桃,可自己却全盘托出。 自从进了春桃的房,他就像中了咒,一言一行都不受控制。 没关系,顾颜鄞安慰自己,他还有很多机会试探。 “你演技可真好。”系统阴阳怪气道。 沈惊春的眼睛酸痛,但她的情绪却很稳定,她甚至红着眼把剩下的猪肘吃完了。 系统问:“现在怎么办?男主对你还存有戒心,甚至不愿意见你。” “顾颜鄞是他的兄弟,只要利用好他,我们会见到闻息迟的。”沈惊春并不慌张,她心里已经有了进一步的计划。 翌日,顾颜鄞又来了。 “我愿意给尊上接受我的时间。”沈惊春善解人意地说,“但是我整天待在魔宫都要被憋坏了,你能带我出去玩玩吗?” 顾颜鄞应该拒绝的,但对上她期待的目光,他的言行又不受控制了:“好。” 听到被准许出去玩,春桃笑了,顾颜鄞也不自觉露出笑容。 有顾颜鄞带着,没人敢拦沈惊春,两人顺利地出了魔宫。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46节 顾颜鄞问:“你想玩什么?” 沈惊春似是早已想好,她脱口而出,语气略带些雀跃:“我们去泛舟游湖吧。” 顾颜鄞很纵容她,路上还给她买了个肉馍吃,他不觉得自己对她的好太过,她是兄弟的女人,关心嫂嫂是正常的。 到了庭心湖,顾颜鄞买下了一条小舟。 两人都没划过小舟,胡乱尝试划动木桨,但却始终不得要领。 试了好长一段时间,小舟终于开始向前缓缓游动。 两人气喘吁吁,皆是碎发黏在脸颊,汗水浸湿了衣衫,都是相同的狼狈,他们不约而同笑出了声。 “别叫我春桃了。”沈惊春笑得明媚,“叫我桃桃吧。” 顾颜鄞凌厉的眉眼变得温和,连他自己也没发觉,自己笑得有多宠溺:“好。” “桃桃。”他紧跟着加了一句,然后盯着沈惊春的表情,像是狗狗乖顺后想要看到主人赞赏的笑。 主人确实笑了,她很满意他的乖顺。 庭心湖并不是没有阻碍的,湖的中心有一小块陆地,两人的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没有注意到小舟已经靠近了那块陆地。 不出所料,小舟撞到了陆地,小舟本就狭窄,这一撞摇晃得十分厉害,两人身形不稳,皆是跌进了湖水中。 顾颜鄞率先出了水面,他环视四周,除了水没看到沈惊春,他有些慌了,又重新钻进了湖水中,可却依旧没能找到沈惊春。 他火红的长发被湖水浸湿,更加艳丽,顾颜鄞满是惊恐,声线都忍不住颤抖:“桃桃?桃桃?!” 怦!大约离他三米远,一人破水而出,夕阳金灿灿的光辉洒在她的脸上,灿烂绚丽。 她笑着道:“我在。” 那一瞬间顾颜鄞什么想法都没有,他只是控制不住地扑了上去,紧紧地将春桃抱在怀中。 两人的怀抱原本应当是隔着一层衣服的,但如今湿漉的衣服紧贴着身体,这一层隔阂似是也被抹灭了,像是赤裸的人怀抱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顾颜鄞原不该这么担心的,这只是个普通的湖,沈惊春也不是个普通的凡人,她是魔,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死。 但他就是忍不住担心,忍不住害怕。 沈惊春似是感受到他急躁的心,她轻柔地抚摸他的后背,声音轻缓:“我没事,不用怕。” 顾颜鄞能感受到沈惊春有力的心跳,这让他的情绪渐渐冷静下来,然而方安定下的心却又重新急迫跳动。 他不应该再和春桃接触,顾颜鄞没法再自欺欺人。 他对春桃的感情不是对嫂子亲情的关心,而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他喜欢她,想靠近她,占有她。 第48章 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顾颜鄞恍惚地想着,耳边春桃还在叽叽喳喳地问他问题。 “尊上喜欢什么花?他喜欢吃什么?我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他的喜欢呢?”和顾颜鄞变熟后,春桃明显不再像第一次见面那么局促,因为雀跃,她的脸也微微泛着红。 昨日顾颜鄞才下定决心要和春桃保持距离,可他没去找春桃,春桃反而跑来找自己了。 顾颜鄞刚回神,张口欲答春桃的话时,他却赫然顿住了。 春桃身子忽然前倾,腰肢抵着桌沿,顾颜鄞与她的距离只有一尺,她伸出了手,轻柔地抚上他的头发。 顾颜鄞呆呆地看着她,像是跌入了她眼中的那一汪春水,连呼吸都忘记了,他能听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热烈得不像话。 “你的头发好软。”他听见春桃用惊奇的语调说,她并没有坐回原位,就这样贴在桌上,双手托着脸对他莞尔一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火红的头发呢,颜色真漂亮。” 发丝像是过了电一样,连带着他全身都在颤栗,他的喉咙都在发痒,嘴唇干渴,急需什么东西润湿。 一缕柔发顺滑地从她肩上滑落,发梢垂落在他的手背,像是一根轻柔的羽毛,触碰到的那片肌肤酥酥麻麻麻。 “你怎么了?”春桃的手摸上他的唇瓣,唇肉被压挤,她眼神忧虑,似是很担心他的状态,“嘴唇好像在发抖。” 心脏瞬间乱了半拍,顾颜鄞慌乱地偏开头,她的手顺势抚过他整片唇,他的声音也不稳,无意识地吞咽口水,喉结滚动着:“大,大概是渴了吧。” “那你喝点水吧。”春桃关切地递给他一杯水。 顾颜鄞为了掩饰自己的异样,低垂着头将水饮尽,待喝完他才发现这不是自己的水杯。 这是春桃的水杯。 他怔愣地看着杯沿的水渍,那里还留有浅淡的朱红,是春桃口脂的痕迹。 顾颜鄞心如鼓擂,他甚至觉得春桃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好在这只是错觉,春桃的话题重新回到了闻息迟身上。 她刚才的动作似乎只是兴致使然,像孩童天然被有趣的东西吸引,她坐回了原位,催促他:“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顾颜鄞手指摩挲着杯壁,他为自己感到羞耻,竟然背叛了自己最好的兄弟,为了弥补这种愧疚,春桃想要知道关于闻息迟的什么事,他都会事无巨细告诉她。 沈惊春其实并不关心这些,她本就对闻息迟的喜好了如指掌,她装作是好奇,随口一问:“我听说靠近魔域的雪霖海原先是修仙界的,后来被闻息迟吞入魔域了,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顾颜鄞侃侃而谈的嘴停住了,他脸上浮现出几分歉意:“我没法带你去,雪霖海被闻息迟列为禁地,任何人都不许进入。” “我们可以偷偷去呀。”顾颜鄞第一次在春桃身上看到她狡黠的一面。 “不行。”顾颜鄞摇头,“打开雪霖海的钥匙是闻息迟的心鳞。” “好吧。”春桃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特别想去,她很快便换了话题,“我们出去玩吧!我昨天还没玩够呢。” 顾颜鄞对闻息迟抱有强烈的愧疚心,理智打败了情感,这次他委婉地拒绝了:“我让别人带你去。” “为什么让别人带我?”春桃蹙了眉,言语表露出对顾颜鄞的依念和信任,“别人我不熟,我只想和你一起。” 顾颜鄞下意识窃喜,但窃喜后又是对自己的鄙弃。 对上春桃期待的目光,顾颜鄞发现自己说不出拒绝的话,他一番挣扎还是妥协了,语气无奈:“就这一次。” 就这一次,顾颜鄞对自己道,这次后他说什么也不会再靠近春桃了。 今日他们只是闲逛,顾颜鄞笑着看她四处闲逛,自己只是和她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什么也没买。 沈惊春在一家摊贩前逗留了许久,等她回来了手上多了两样东西,顾颜鄞看见她买的是一支钗子和一条耳铛。 钗子是银制的桃花式样的,很适合她。 他自然地伸出了手,好像帮她已经是下意识的行为了:“给我吧,我帮你戴上。” 春桃似乎也认为顾颜鄞帮自己是非常自然的事,她顺从地转过了身,任由顾颜鄞取下了簪子,青丝手感丝滑,如同微凉的绸缎。 因为是第一次给人盘发,顾颜鄞动作极慢,脑海中回忆春桃以前的发型,仿照着用钗子盘起了长发。 “好了。”顾颜鄞退后一步,欣赏起自己的手艺。 虽然是第一次,但总体还算不错。 有一就有二,顾颜鄞的视线落在春桃手中的耳铛,他主动问:“需要我帮你戴吗?” 春桃摇了摇头,她捏着耳铛的上端,金丝被做成孔雀尾的纹路,坠着的红碧玺在日光折射下熠熠生辉,如血般的色彩吸睛夺目,风一吹发出清脆细响。 “这是给你的。”她说。 顾颜鄞愣怔地看向那条耳铛,耳铛向来是成对的,但春桃手里的却只有一条,似是知晓他心中的疑惑,春桃主动解释:“我觉得你更适合只戴一条,不是吗?” 顾颜鄞垂下了头,方便她摘下先前的耳铛,那条耳铛是兽骨做的,坠着的铜铃铛一走路就叮铃铃的响,他戴了很多年,不过他现在觉得换成这条也不错。 春桃的手拈上他的耳垂,动作并不粗鲁,但顾颜鄞却莫名战栗,冰凉的金属贴上了他的耳朵,她失了手,尖端刺进肉里,瞬时出了血滴。 痛感通过神经传递,顾颜鄞下意识伸手去抹,因为视觉盲区,他的手抚上了春桃的手。 顾颜鄞眼睫颤了下,又缩回了手。 春桃替他抹掉了,新的耳铛也戴好了,她松开了手,背着手往前走,脚步轻快。 顾颜鄞落在她身后几步,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的手上,拇指上还残留着红,是他的血。 这种隐秘让他不由兴奋,但他却必须强行按捺兴奋,因为这是不被允许的,是禁忌的。 他们走到了书摊,沈惊春意外妖魔也会看书,随手拿了本翻看,发现上面写的既不是诗词也不是典故,是话本,还是写闻息迟的。 书名:《拒嫁魔尊:魔妃九十九次出逃》 第一行的小字:本文由真实故事改编。 沈惊春面无表情地丢掉那本书,她又打开了另一本,好家伙又是闻息迟和自己的同人文。 顾颜鄞也看到了,他面色难看至极,偏偏书贩是个没眼色的,兴致勃勃地和他们介绍:“这些都是最新的,有魔尊和他白月光的极致虐文,也有恨海情天,保证剧情跌宕起伏,肉香四溢,看了不亏!” 顾颜鄞始终留意着春桃,看到春桃脸色苍白,泪水已是在眼眶里打转,他揽过春桃的腰,身子挡住了书摊,满是心疼地对她轻声说:“我们走吧。” 回去的路上春桃不再像来时雀跃,一路都没再开口。 顾颜鄞将她送回了寝宫,即将关门时,他终是没忍住,手挡住了门,在她讶异的目光下急促开口:“桃桃,要不算了吧?” “什么算了?”她疑惑地看着顾颜鄞。 顾颜鄞紧盯着春桃,眼神炙热滚烫:“闻息迟他不是良配! “他的心里还有沈惊春,你喜欢他,只能受委屈。” 他知道自己太过冲动,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起闻息迟,但他看不得自己心爱的女子受苦。 闻息迟忐忑地等着春桃的回复,然而她还是摇头,一番话让他的心沉了下来:“他有喜欢的人,但那已经是从前了,我相信他迟早会看到我的心意。” 顾颜鄞的身体变得僵硬,像是被冰水浇了全身,他第一次对闻息迟产生了嫉恨的情感。 他凭什么?凭什么能得到春桃这么真挚的爱凭什么拥有了却不珍惜? “顾颜鄞?” 熟悉的声音将他唤醒,他方才惊觉自己竟走到了闻息迟的书房。 闻息迟捧着卷宗在处理公务,顾颜鄞猝不及防的闯入让他蹙了眉,他直觉哪里不对劲,打量着顾颜鄞:“你怎么了?看上去失魂落魄的。” “刚才在想事,没注意走到你房间了。”顾颜鄞勉强扯了扯嘴角,第一次隐瞒了闻息迟,他现在对闻息迟实在笑不出来,于是他道,“那我先走了。” “先别走,我刚好也有事要问你。”然而,闻息迟叫住了他,他将卷宗放回了书架,余光观察顾颜鄞,话语里旁敲侧击,“我最近听到了些流言,说你和春桃经常出去游玩。” 闻息迟注意到在他说出了那句话后,顾颜鄞的肌肉紧绷了,他的语气尖锐带着刺:“是,怎么了?她是你的妃子,你还要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当然,我们还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闻息迟不近人情地回答,他眼神冰冷,“你查清了她的目的吗?” “目的?”这番话似是踩到了顾颜鄞的燃点,他的声音猛然拔高,森冷地盯着闻息迟,“狗屁的目的!桃桃对你是真心的!”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47节 “桃桃?”闻息迟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他语气尖锐,“我倒是没想到她本事那么大,几天就把你骗得变了阵营。” “桃桃没有骗我!”顾颜鄞气得身子都在抖,疯狂的嫉妒将他的心占满,他不能明白往昔的兄弟怎么会用如此狭隘的目光看待别人。 闻息迟不怒反笑,真是可笑,最讨厌沈惊春的人如今竟然在维护她。 然而他现在不能告诉这个蠢货事实,他担心顾颜鄞又会把事情搞砸。 “我懒得和你这个蠢货多费口舌。”因为激动,闻息迟的双眼不可抑制地变成了金色的竖瞳,从前和睦的两人如今撕开脸面,彼此针锋相对,“你给我盯紧了春桃,她一旦有任何异动,你都要告诉我。” 顾颜鄞胸膛剧烈起伏,衣服似乎都要被撑裂,耳铛摇晃时的脆响让他稍稍冷静了些许,他愤恨地挤出一句:“你简直不可理喻!” 顾颜鄞摔门而出,门甚至被他摔得颤动。 “哎。”闻息迟头疼地捂住了额。 沈惊春就是个祸害,和她沾上的人或事都会变得不可控制,他已经没有耐心了。 顾颜鄞不再和沈惊春保持距离了,他甚至比以前更频繁地来找沈惊春,两人近乎形影不离。 顾颜鄞毫不避讳,魔宫不少人都投来异样的目光,宫中已经有两人不伦的流言了。 顾颜鄞向往常一样来找春桃,可等到的不是为他敞开的房间,而是紧闭的大门。 从门后传来的声音闷闷的,顾颜鄞能听到春桃微弱的哽咽哭声:“你别再来找我了。“ 顾颜鄞的双手贴在门上,宛如抚摸她的脸,他的头也抵在门上,额头感受到门的冰冷,他低喃地问:“为什么?” “我们应该保持距离,魔宫已经有我们的流言了。”春桃的声音有些痛苦,但语气坚定。 “我不在乎!”顾颜鄞急切地说,他的拳头拼命敲打着门,恳求她将门打开,“桃桃,把门打开吧!” 然而门后传来的却是春桃压抑的哭声,她抽泣地喊道:“可是我在乎!” “尊上本来就对我存有疑心,你为什么不替我想想呢?如果流言传到他耳里,他会怎么看待我?” 顾颜鄞无措地垂下了敲打的手,他想说闻息迟不值得,可是春桃对他的爱是真切的,如果自己这么说,春桃可能会对他心生憎恶,他不敢想自己阴暗的心思被她知道,她会以什么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他紧攥着手,仿若感觉不到痛,鲜血从指缝中渗出,滴落在地上,像开出一朵小小的血花。 “好。”他妥协了,艰涩地说出口,“我以后会和你保持距离,但是现在你能打开门吗?” “让我看一眼。”顾颜鄞卑微地向她恳求,呼吸都变得急促,“就看一眼!” 回答他的是门后的沉默,紧接着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一条缝,堪堪露出她的半张脸。 他看到自己心爱的春桃瘦了,脸色也变得憔悴,他不由自责,因为他的不管不顾,春桃为他受苦了。 春桃原本还是胆怯的,但在看到他滴血的手时,她呼吸一乱,门被打开了。 “你的手!”春桃扑了上来,她一把抓住了顾颜鄞受伤的那只手,小心翼翼地将他攥紧的拳头松开,手心全是指甲痕,血从痕中渗出。 她低垂着头,顾颜鄞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他知道春桃一定又哭了,他的春桃多善良,哪怕是因为自己受到伤害,她也会为自己担心。 “进屋吧。”他的春桃还是心软了,“我帮你上药。” 春桃牵着他的手,顾颜鄞顺从地跟在她身后进入房中,任由春桃上药,春桃神情专注,没有注意到顾颜鄞始终看着自己。 顾颜鄞眼神炙热地在她的脸上逗留,仿佛下一刻她就会从眼前消失,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唇上,朱红娇嫩。 当他揉捏那双唇,唇肉的颜色一定会更浓烈吧?咬一口会是什么滋味?会渗出甜甜的汁水吗? 像樱桃一样,一口就能吞掉。 “好了。”春桃松开了他的手,当她重新抬起头,顾颜鄞张扬危险的尖刺全都敛起,只为她展露无害的样子。 春桃看他的目光透露着踌躇,他能感觉到她有会想对自己说,于是他道:“如果有什么想要我帮忙的,你可以尽管提。” 他看见春桃小小地松了口气,然后她用自己熟悉的期盼的目光看向自己。 她说:“我知道这有些为难你,但是你能不能帮我和尊上单独相处一会儿呢?” 第49章 顾颜鄞怔愣地看着她,忽然自嘲地勾起唇角。 是啊,她爱的人是闻息迟,你在幻想些什么呢? “可以。”他开了口才发现原来自己还能发出这样艰涩的声音,低哑得不成样子。 “你还好吗?”善良的春桃察觉到他的异样,她关切地问他。 “我没事。”顾颜鄞抽离了痛苦的情绪,他看上去格外漠然,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我们说说怎么让你们单独见面吧。” 水汽似云雾般缭绕在整间房中,屏风映出男人的轮廓,闻息迟泡在浴桶中,闭眼似在休憩,双臂横环着木桶边沿。 有人推开了门,闻息迟听见了,但并没有睁眼。 哗啦啦,热水被那人倒进浴桶,晃动的热水漫过了他的胸口。 柔软的毛巾揉搓着他的手臂,从手腕一路向上,又从脖颈蜿蜒向下,在即将触碰到胸口时,闻息迟猛然抓住了那人的手腕。 “啊。”一声女人的惊呼在耳畔响起,毛巾掉入了水中,她被拽得上身前倾,手下意识撑在闻息迟的手臂上。 他睁开了眼,对上沈惊春惊慌的双眼,他蹙了眉,沉声问她:“谁让你进来的?” 沈惊春嘴唇嗫嚅了两下,没有说话。 “出去。”闻息迟烦躁道,他倏地起身,水溅了沈惊春双眼。 闻息迟上身什么也没有穿,下身松松垮垮系了一条长毛巾,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目光森冷:“我的话你没有听见吗?出去。” “我不出去!”沈惊春鼓起勇气拒绝了闻息迟,她抿了抿唇,接着道,“我给你写了信,你为什么不回复?” 闻息迟嗤笑了一声,他抱臂看着她:“一封满是谎言的信,我为何要回复?” “我没有骗你!”沈惊春神情急切,“我写的句句都是真心。” “哈。”闻息迟上下打量着沈惊春,他慢悠悠地走向沈惊春,眼神是透彻一切的嘲弄,“那,你说说你喜欢我什么?” 沈惊春向后退了一步,她不假思索道:“脸。” “太肤浅,这就是你的真心吗?”闻息迟慢条斯理地嘲讽她,又靠近了她几步,“还有呢?” 沈惊春倒退了三步:“地位。” “太权势,这比喜欢我的脸还要虚假。”闻息迟步履不慌不忙,他的自信像是把控了一切,将沈惊春步步紧逼,“还有呢?” 还有什么?沈惊春绞尽脑汁地想着理由,啧,闻息迟怎么这么难缠。 喜欢一个人需要那么多理由吗?啊?! 沈惊春已是无路可退了,身后再走几步便是浴桶,她的脚跟已经抵住了坚硬的木桶。 她昧着良心夸赞闻息迟:“性格!你的性格......很独特!” 闻息迟已然靠近,铺天盖地的冷香像一张密织的网,将她困在狭窄的角落。 他倨傲地俯视她,双手撑在木桶边沿,逼得沈惊春身子后仰,垂落的发梢已然浸了水,他吐字森寒:“骗子。” “你口中的爱全然虚假,你说出的话字字谎言。”周遭的气息渐渐危险,闻息迟微眯着双眼,手已然扼住了沈惊春的脖子,“你有什么行为能证明你的话?” 疯子!这个疯子! 沈惊春咬牙切齿地想着,大脑高速转动,千钧万发之际她想到了一个办法,不太靠谱,但值得一试。 用尽所有力气,沈惊春在他惊愕的目光下攥住了他的衣领,然后狠狠一拽,在他跌向自己的同时,她借力向前,两人的唇吻在了一起。 说是吻其实并不贴切,这更像是撞。 因为力度太大,两人都感觉嘴唇一痛。 闻息迟当即便羞怒了,然而沈惊春脚踩着一滩水,在二人双唇撞在一起的瞬间,沈惊春脚下一滑,跌入了浴桶。 但即便如此,沈惊春也丝毫不松开攥着闻息迟衣领的手,这就导致两人先后跌入了浴桶中。 哗! 顷刻间,巨大的水花从浴桶中四溅,浴桶中的水少了一半,两人以拥抱的姿势倒在了木桶。 一个人坐在木桶中还算宽,但两个人就十分狭窄了,闻息迟高大的身子几乎占满了木桶,沈惊春的脸被迫紧紧挤着他的胸。 白如冷玉的肌肤晃在眼前,他的胸本就饱满,如今被挤压得更加鼓起,粉嫩的糖豆像是一道被人凑到嘴边的甜品。 “嘶。”跌倒的时候,闻息迟的嘴唇磕到了沈惊春下巴,下唇被磕出了血。 沈惊春也好不到哪去,因为是后仰着倒下,她摔得四仰八叉,头直接砸在了桶壁,现在脸还被闻息迟的胸挤压着,她被迫张开嘴呼吸。 热气喷洒在闻息迟的胸前,他身子明显得绷紧,咬牙切齿的声音含着隐忍,急促的呼吸让他的胸膛起伏得更加厉害:“别呼吸。” “不呼吸我不就死了!”沈惊春崩溃得没法再伪装小白花,她拼尽理智才把“你有病吧”这四个字咽进肚子里。 闻息迟脖颈上青筋也凸起,他的下巴悬在沈惊春脑袋左上空,双臂被木桶挤着,长腿挂在木桶外,找不到支撑点根本没法快速从窘迫脱离。 “你快起来啊!”沈惊春的脸都憋红了,哪怕这个时候她还得维持人设,她只能夹着嗓子催促他。 被困在逼仄的地方实在太难受了,她忍不住蛄蛹。 闻息迟忽然悚然一惊,他脱口而出:“别动!” 然而已经晚了,本就不紧的毛巾在她的蛄蛹下终究是松了。 沈惊春这下不动了,因为自己的小腹被抵住,本就不顺畅的呼吸又受到了阻碍,她崩溃地大喊:“这种情况下你还能有想法?” “所以我说了别动!你闭上眼!”闻息迟的耳根红得像是要滴血,因为动弹不得,他的手只能胡乱在水下摸索,手下却是摸到了一片柔软。 沈惊春闭着眼睛大喊:“你摸错地方了!” 闻息迟的脸缓慢攀上红晕,他抿着唇不说话,偏偏沈惊春还没眼力地添油加醋:“你怎么还更变本加厉了!” “闭嘴!”闻息迟的脖颈也红了,他咬牙切齿地训斥她,手掌往下摸索,手指插进了什么缝隙,是温热的。 “那是我的手。”身下传来沈惊春麻木的声音,她像是一具死尸一动不动地躺着。 闻息迟的手往外偏移,这次总算是戳碰到了坚硬的木,他撑起上身,双腿弯曲让脚落进了水中。 沈惊春还闭着眼,闻息迟飞快地瞥了她一眼,然后弓身站了起来,他捞起滑落在水中的毛巾,粗粗系住下身。 他出了浴桶,低头检查毛巾松紧,确认不会掉才开口:“好了。” 沈惊春睁开眼,也从木桶中出来了,闻息迟始终背对着她,在沈惊春还未反应的时候喊道:“来人!” 门被嘭地打开,好几个兵士进了屋子,他们整齐肃穆地站着,等待魔尊的命令。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48节 “把她给我关起来。”闻息迟语气森冷,几乎是磨着牙说的,“没有我的允许,不得放离!” 沈惊春被黑森森的士兵围起,她勉强讪讪笑了两声,又装回小白花:“为什么呀?” “我用行动证明了我对你是真心的啊,不喜欢怎么会吻对方呢?”沈惊春浑然不知道自己的言语是在煽风点火,她甚至小声地补充,“而且,你也不是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士兵们神情严肃,但目光不约而同落在闻息迟身上。 他仍旧背对着所有人,举止确实古怪,饶是士兵们也不由开始发散思维。 闻息迟面色铁黑,他近乎要咬碎了牙:“还不动手是等着我杀死你们吗?” 第50章 “您不能进!尊上不许任何人见他!” “让开!”顾颜鄞愤怒地嘶吼着,打斗声吵闹扰人。 闻息迟蛇身倦懒地伸展着,宽大的被褥顺着蛇身曳坠在地,他缓缓直起上身:“让他进来。” 门外的声音安静下来,接着顾颜鄞嘭地闯进了寝宫,他愤怒的眼神像是要喷出火来。 他阔步走向闻息迟,最后在离他几步的地方停下。 似是极其厌恶他,顾颜鄞说话时甚至不看他:“放了春桃。” “不放。”闻息迟的回答也很简约。 怦! 顾颜鄞掀翻了桌子,气氛瞬时剑拔弩张起来,他磨着牙又问了一遍:“我再说一遍,放了春桃。” “我也再说一遍。”闻息迟扯了扯嘴角,笑意森寒,“不放。” “好啊,好啊,好啊!”顾颜鄞被气笑了,胸膛剧烈起伏着,他倒退着走了数步,指着闻息迟的手指微微颤抖。 顾颜鄞猛然转过了身愤然离去,背影僵直,垂落两侧的手紧紧攥着。 又成了阶下囚的沈惊春接受良好,她甚至觉得这次不错。 至少这次她的手脚都没有被绑住,只是被困在了暗无天日的房间里。 窗户被钉死了,只有微弱的光从缝隙照进屋中,她抱着膝盖缩在床上,房间内寂静无声。 忽然,沈惊春抬头看向了门,沉重的锁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钥匙转动,门被打开了。 不出所料,是闻息迟来了。 沈惊春原本寂寥的神情立即变得欢喜,她雀跃地扑向了闻息迟的怀中,不顾他铁青的脸色,不怕死地用脸蹭着他的胸口,语气满是对他的仰慕和依念:“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放我走的。” 闻息迟下颌紧绷,他扯住沈惊春抱着自己的手臂,她像是一块牛皮糖黏在自己身上,闻息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从自己身上撕了下来。 “别装了。”闻息迟无视了她看向自己时爱慕的眼神,一向无波无澜的目光此时蕴着滔天怒火,他死死盯着面前的人,“我知道你是沈惊春。” 闻息迟静静等待沈惊春承认,却未料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 沈惊春顶着这张截然不同的面孔神情一怔,紧接着她竟然哭了! “尊上为何对我如此无情?”沈惊春无措地抹着眼泪,哽咽地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尊上就算是对沈惊春余情未了,也不应该把我当做她的替身!” 闻息迟只觉得自己的眉心突突掉,他咬牙切齿:“谁说我对你余情未了!” 她委屈道:“那尊上为何要把我当做她的替身?我和她明明是两个人!” “少在这装傻!”闻息迟被她的无耻气得胸膛起伏,脖颈上青筋突起,他猛地掐住了沈惊春的脖子,金色的竖瞳森寒地盯着沈惊春,压低的声音带着浓厚的威胁意味,“说!你伪装身份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窒息感让沈惊春生理性流泪,清泪顺着眼角流下,她的手无力地拽着闻息迟的手,因为呼吸困难,她的声音极为虚弱:“没有目的。” “尊上。”她吃力地张开嘴巴,艰难地说完,“我是真的喜欢你。” 哈,嘴可真硬。 闻息迟阴森森地笑了,浓烈的报复欲汹涌地向他袭来。 答案对他没那么重要了,他要给这个玩弄人心的女人一个教训。 倏然间,长廊传来了异动,是兵刃相接的声音。 闻息迟侧过脸,阴沉地看着门外,有鲜血缓慢地流到了门边。 闻息迟的手陡然一松,沈惊春无力地跌落在地,她捂着脖颈不停咳嗽,眼尾洇开浅红,脆弱苍白。 和闻息迟记忆中的沈惊春截然不同,尽管如此,闻息迟也不认为是自己错了,他坚信自己的直觉是对的。 春桃,就是沈惊春。 “你说你喜欢我?”闻息迟半身笼在阴影中,他侧过身背对着沈惊春,语气冷淡。 沈惊春犹疑地点了点头,又意识到他看不见,于是补充了一句:“嗯。” 闻息迟拔出了剑,从沈惊春的视角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他颀长挺拔的背影,他咬字极重,“那就乖乖待在这。” 他没有说完,但他们对此都心知肚明。 敢不听话,那就死定了。 一切似乎都是血色的,沈惊春完美地扮演着胆怯的春桃,她缩在角落里,双手捂住耳朵,她脸色煞白,身体也不住地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刀剑声终于停了,只剩下一道清晰缓慢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长廊中,伴随着滴答声。 似水,却又有着微小的区别,黏腻浓稠。 嗒,嗒,嗒。 脚步声离她更近了,与此同时,沈惊春听见了一道藏着隐秘愉悦的喟叹声,只是这愉悦却是饱含着恶劣的。 “真乖。” 浓重的血腥味裹挟着沈惊春,她能感受到闻息迟阴暗黏腻的目光在身上游离,宛若实质。 “不用怕。” 她垂眼看着地上,将自己笼罩的阴影扭曲似蛇,耳边温热的气息洒在自己颈间,尖锐冰冷的獠牙似高悬的剑随时插入肌肤,气氛暧昧却又危险。 “转过身。”他高高在上地命令自己。 沈惊春温吞地转过了身,对上一双金色的竖瞳,他近乎贴着她的脸,她是被盯上的猎物,退无可退。 “你说的对,你不是沈惊春。”不知为何,闻息迟改变了口风,沈惊春悚然发现他没有维持人身,粗长的蛇尾盘踞,鳞片黑亮,蛇尾无声无息地游动,将沈惊春围在中心,他的声音蛊惑诱人,是最危险的罂粟,“你刚才说喜欢我,是真的吗?” 沈惊春当然知晓他的异常,但如今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答:“对。” “我信你,但是......”闻息迟慢条斯理地将手心的血抹在她的脸上,冰冷滑腻的蛇身紧紧缠绕她的身体,他的语气冷淡却让人毛骨悚然,“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杀了你。” “当然。”沈惊春天真地对他笑着。 他们明明各怀鬼胎,却都戴着深情的假面,维持和谐的假象。 血还在流着,连锁链都渡上了猩红的颜色,顾颜鄞低垂着头,双手都被锁链吊起,身上多处都是伤口。 一双脚停在了他的面前,顾颜鄞掀起眼帘,不出意外看见了闻息迟。 “你太让我失望了。”闻息迟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半晌才开口,“为了一个歹毒的女子,你竟然不惜与我作对。” “失望?”顾颜鄞肩膀抖动,笑得愈来愈大,笑时扯到嘴角的伤,疼痛让他更加清醒,他的笑声戛然而止,转而阴沉,“我才对你失望!你怎能如此独断专行?春桃只是个单纯的女子!” “感情蒙蔽了你的判断,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这次我不怪你。”闻息迟对他的责怪置若罔闻,声音沁着凉意,“但我现在不会放了你,你完全干扰了我的计划。” 顾颜鄞冷嗤一声,别过了脸,丝毫没把闻息迟的话放在心上。 气氛寂静了半晌,闻息迟突兀地开了口:“你不是一直想见到沈惊春,亲自给她一个教训吗?” “是。”顾颜鄞不自然地哼了声,他眼神复杂地扫了眼闻息迟,即便落到这般狼藉,他也张扬不改,他尖锐地反问,“那又怎样?你舍得吗?” “这话该我问你。”闻息迟讥讽地扯了扯嘴角,薄凉的目光多了层意味深长,“你舍得吗?” 顾颜鄞原本想回怼,对上闻息迟的目光却莫名咽了回去,心中无端慌乱,他喉结滚动,声音暗哑:“你什么意思?” “机会就摆在你面前。”闻息迟幽幽一笑,他倚着墙壁,阴影笼罩了他半身,“顾颜鄞,你可要把握住啊。” 顾颜鄞突地不想再听下去了,直觉告诉自己,接下来的话不是他想听到的。 然而,闻息迟的声音已经响起,带着浓烈的杀意。 “春桃就是沈惊春。” 第51章 顾颜鄞曾经打听过闻息迟和沈惊春的过往,闻息迟并没有和人详细谈论过去的爱好,但他也并非全然未提及过去。 顾颜鄞从自己的只言片语中作出了斩钉截铁的结论——他彻底没救了。 顾颜鄞认为闻息迟是对沈惊春一见钟情,然后成为了她的一条忠心耿耿的狗。 但事实并非如此。 初见沈惊春的那天,闻息迟像往日一样受到了宗门弟子的欺辱。 “杂种!” “哈哈哈哈,瞧他那狼狈样,像狗一样。” “狗还知道反抗呢!我看他连狗都不如!” 肆意的笑声像是鞭炮在他耳边炸开,恶意的目光围绕着倒在地上的人。 闻息迟的发带被拽落,黑发散乱却遮不住他的丰神俊朗,一身白衣被血染红,多处沾上肮脏的脚印,他的嘴角也流着血,脸色却自始至终毫无波澜,无神漠然的目光好比一滩死水,令人毛骨悚然。 围攻他的几人莫名惧怕,却用嘲笑伪装自己。 “没劲。”一人撇了撇嘴,“这人是没有情绪的吗?一点反应都没有。” “算了,和面瘫玩也没意思。”一人摆了摆手,“大发慈悲”地带领众人离开。 闻息迟的手撑在地上,强撑着想要站起,但他的膝盖也受了伤,刚站起又跌倒在地,垂落的黑发将半张脸掩盖,看不清是何表情。 “你为什么不反抗?” 闻息迟抬起头,脸上斑驳的血迹干涸,唇边鲜血滴落进土中,在竹林中看见方才说话的人。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49节 此时背光,影子遮住了她的声影,她向前迈了几步,竹影褪去,面容显露了出来。 闻息迟与沈惊春产生交流便是从那天开始,没有什么英雄救美,称得上是十分平淡的初见。 甚至,闻息迟对她并没有好印象。 事实上,闻息迟对这个宗门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好印象,那些人对于他来说,无非是差和更差这两种区别。 沈惊春歪头看着地上的闻息迟,她问这话不是因为怜悯,而是单纯的好奇。 像个天真到残忍的孩童。 闻息迟并没有回答她的话,他勉强站了起来,身体微微摇晃。 “你听不见我说话吗?还是说不会说话?”沈惊春还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你是聋子还是哑巴,或者两者都是?” 闻息迟大概是嫌她烦了,他抿了抿干涩的唇,声音暗哑:“你有什么事?” “原来你会说话。”沈惊春笑了,她脚步轻快地走到了闻息迟的身边,“没什么事,只是看到你被欺负,作为同门关心关心你。” “我被打的时候你也在。”闻息迟的言外之意是,如果沈惊春真的关心他,她当时不会束手旁观。 即便被揭穿谎言,沈惊春也并没有露出羞恼或是尴尬的表情,她只是感到了些许惊讶,毕竟在场的其他弟子都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唯独他发现了自己。 沈惊春挑了挑眉,她问:“你是在怪我吗?” “没有。”闻息迟面无表情地回答,虽然语气毫无起伏,但总给人嘲讽的感觉。 沈惊春不怒反笑,她似乎觉得他十分有趣,笑眯眯地又问了一遍:“你为什么不反抗?” “为什么要反抗?”沈惊春视线对上闻息迟的眼睛,他的眼神很空洞,没有一点情绪,“反抗只能激起下一轮的打骂,忍了就不会再被打。” 沈惊春看着他无波无澜的目光,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你要小心哦,一味的忍让可能会堕魔。” 令她意外的是闻息迟的回答。 “我本来就是魔。”他补充道,“半魔。” “你是闻息迟?”沈惊春有些惊讶,她早听说过扶奚长老收了一个半魔弟子,按入宗的时间来算,闻息迟还是自己的师哥,只是沈惊春从未有机会遇见他,“扶奚长老性情古怪,怎么会收你为徒?” 闻息迟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 “你不好奇我的名字吗?”沈惊春笑嘻嘻地问。 闻息迟神色淡淡的,沈惊春总觉得这人就算是死了,也还是一个表情:“我知道。” 闻息迟曾经远远见过这个人,他听见其他弟子们叫她沈惊春。 “沈惊春”这个名字闻息迟经常听到,他们二人在沧浪宗可以说都是有名的存在,闻息迟听过关于她的不少传言。 闻息迟和沈惊春其实有很多相似点,比如他们二人都不受沧浪宗弟子的喜爱。 沧浪宗作为修仙界第一大宗,收的弟子大多是修仙世家的天之骄子,少部分是极具仙骨的凡人。 独独沈惊春和闻息迟不是,他们是唯二的由峰主亲自带回的弟子,一个是被人厌恶的人魔混血,另一个是满身煞气的流民。 因此,许多弟子都对他们不满。 可是和闻息迟的忍让不同,沈惊春选择了反抗,而她的师尊也给予了无条件的关爱和保护。 这是两人最大的不同。 闻息迟不明白沈惊春为何对自己有浓厚的兴趣,他只觉得厌烦,希望她快点离开。 他的愿望很快应验了,忽然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沈惊春。” 那是一个长相矜贵的男子,眉眼间和沈惊春莫名有几分相似,他站在竹林中,遥遥看着她,目光冰冷:“师尊找你。” “我还有事。”沈惊春热情地向闻息迟挥手告别,对闻息迟的冷漠丝毫不在意,“先走了。” 闻息迟一言不发,他看着沈惊春跑向那个男人,男人尽管面色不耐,却仍旧等到她跑到了自己身边才走。 闻息迟的听觉很好,他听见沈惊春旁边的男人对她说了一句。 “以后不要和他接触,师尊不会想要你和这种人打交道。” 这种人?闻息迟嘲讽地勾了勾唇角。 刚好,他也不想和这群高高在上的人有更多的交集。 沈惊春没有回答,她转头回看,却发现闻息迟已经不见了,只剩下草地上斑驳的血渍。 闻息迟本以为和沈惊春不会再有交集,但当晚他就再见到了她,他正在房中给手臂上药,却听见木窗被人打开,紧接着是沈惊春的声音。 “你对自己的伤也太不上心了吧?” 他转过头去,看到沈惊春跨坐在窗上笑看着自己。 闻息迟紧绷着脸,他没有理她,偏过头继续给自己上药。 沈惊春已经翻窗进了屋子,她直接夺走他的药,只看了一眼就嫌弃地丢掉了。 闻息迟表情难得有了些变化,那是他仅有的药。 他不善言辞,只僵硬地说了三个字,但还是能听出他的愠怒:“还给我。” “那药只治发炎,功效还是最差劲的。”沈惊春毫不客气地把他家当成了自己家,随手拉出一张椅子坐下。 闻息迟的语气硬邦邦的:“我的钱只够买这种药。” “不用你的药,我带了药。”沈惊春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白瓷小瓶,她擅自拉过闻息迟的手臂。 “我赔不起!”闻息迟声音都拔高了,难得不再是一副面瘫脸。 沈惊春觉得他这样子好玩极了,不由笑出了声,她的手轻轻将药敷在伤口上,药一敷上,闻息迟的手臂便猛然绷紧,唇紧紧抿着。 真是个闷葫芦,疼也不愿意叫一声。 “这时候倒知道反抗了?”沈惊春视线始终落在他狰狞的伤痕上,神情专注,话语却在打趣对方,“我用不着你赔我钱,你以后听我的就行了。” 沈惊春上完了药,她重新堵上药瓶,抬头倏然一笑,眉眼弯弯,笑得狡黠:“我在哪,你就得在哪。我让你往东,绝不准往西。” 沈惊春只不过是犯贱随口一说,谁能想到闻息迟真的信了她的话。 仅为了一瓶药的恩情,闻息迟成了沈惊春的跟班。 顾颜鄞听了后,大骂闻息迟是傻子,丢尽了他们魔的脸面。 可不是,一个人魔混血,竟比满口正义的修士还老实,真是笑话。 闻息迟向来是能少事就少事,偏偏沈惊春性情与他截然相反,她就爱闯祸惹事。 闻息迟每天不是帮她去山下凡间买吃食,就是在她捉弄人时放风。 闻息迟看不出来她到底为什么要自己当她的跟班,因为沈惊春就算没有自己,她也能做那些事。 虽然觉得沈惊春莫名其妙,但闻息迟不会和她翻脸,因为沈惊春每次都会给他些自己不用的药或者甜食。 他很需要那些药,至于甜食...... 闻息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沈惊春总喜欢让他帮买甜食,只是不知为何每次又会剩下很多。 今天也不例外,闻息迟和沈惊春并肩坐着,他很珍惜地吃着糖葫芦。 天太热,葫芦上裹的糖都开始化了,他舔了一口黏腻的糖浆,甜味在口中蔓延,他的心情都无端好些。 可以说,这是他苦涩的人生中为数不多的一点甜。 “甜味能让人心情变好。” 他听沈惊春这样说过,闻息迟觉得这真是沈惊春唯一说对的一句话了。 闻息迟也爱上了甜食。 闻息迟不再被动地接受沈惊春跑腿的要求,他记得沈惊春的习惯,每三天会要求他跑腿一次。 今天是第三天,给沈惊春跑腿的日子。 闻息迟熟练地躲过宗门弟子,来到了沈惊春的房门前。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竟和他心跳的频率保持一致,他唇角微微上扬,甚至有些期待沈惊春会要求自己买什么。 沈惊春打开了门,她讶异地看着门外的闻息迟:“你怎么主动来了?” 闻息迟心跳得更快了些,他抿了抿唇,干巴巴地说:“今天是你买糖的日子。” 沈惊春似乎是没料到他记住了自己买糖的规律,她摇了摇头:“今天你不用帮我买糖了。” 闻息迟一怔,他这才注意到桌上有一碟点心。 点心模样精致,一看就不是山下那种小集市能买到的,无疑是沈惊春师尊买给她的。 闻息迟的唇抿得更紧了,若是从前沈惊春不需要自己,他只会感到高兴,可今天他却莫名失落。 同时,还有种名为自卑的情感。 闻息迟从未有过自卑的情绪,就算是被人看不起,他也只是感到无所谓。 但今天,闻息迟却第一次体会到自卑。 他能给沈惊春的甜食是最廉价的冰糖葫芦和麦芽糖这类的,甚至花的还是沈惊春的钱,可她的师尊却能给她最好最贵的。 “是不是以后不用帮你买了?”闻息迟有些艰涩地问。 “想什么呢?”沈惊春瞪他一眼,“一次不用买而已,别想偷懒。” 闻息迟觉得自己真是贱,帮人跑题还觉得高兴,但他还是弯了眉眼:“好。” 既然今天不需要自己,闻息迟就转身准备要走,沈惊春叫住了他。 “等等。”沈惊春追上了他,将闻息迟方才看见的那碟点心给了他,“我今天要下山历练,不知道几天才能回来,这点心就勉强给你了。” 闻息迟怔松地看着手里的那碟点心,他没想到沈惊春竟然会把她师尊送她的点心又给了自己。 他抬眼想说什么,但沈惊春已经走了。 闻息迟很珍惜那碟点心,他甚至自己想了个术法把点心储存了起来,避免点心会坏。 点心一共有三块,他只吃了一块,剩下的两块他想留着和沈惊春一起吃。 闻息迟不知道沈惊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于是他每天都会带着那两块点心坐在石头上等着,他选的位置刚好能看到山下,沈惊春一回来,他就会看到。 今天闻息迟也打算如此,只是他路行了一半,不知被什么绊住摔倒,那两块点心也从怀中跌落到地上。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50节 闻息迟慌乱下甚至顾不得手掌和膝盖的疼痛,他刚弯下腰准备捡起那两块点心,后背猝不及防被人踹了一脚。 闻息迟再次重重摔在了地上,那两块点心就在他的面前,他伸出手只差一点就能捡起,但一只脚狠狠踩上了那两块点心。 精致的点心瞬间被踩扁,还能清晰看出脚印。 闻息迟怔怔地看着被踩脏的点心,他的头顶传来毫不掩饰的耻笑声。 “哈哈哈哈,只是两块点心而已,你们看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 嗤笑闻息迟的人踩在他后背的脚还在用力,他的头发猛然被人拽住,扯着他被迫抬起头,对上了一双充满戏弄和恶意的双眼。 “听说你成了沈惊春的跟班,你听我们的不是更好吗?”他装作遗憾地摇了摇头,他脸上浮现出虚假的好意,“沈惊春是个疯子,听说在山下还杀过人,说不定也会杀了你。” 然而紧接着,他扯开笑容,恶毒地嘲弄他:“还是说,你给沈惊春当狗当上瘾了?” 第52章 闻息迟没有回答他的话,因为已经有另一道声音替他回答了。 “我倒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养了条狗。”那道声音十分漫不经心,却令在场的人皆是汗毛竖起。 他们还未见到沈惊春的人影,踩着闻息迟的人就已经被踢飞了出去,直接摔了个大马趴。 其他人悚然地看向同一个方向,沈惊春不知何时出现了,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眼底尽是凉意:“你们胆子挺大啊。” 没有人敢惹沈惊春是有原因的,沈惊春打起架来根本不要命,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其中一个人勉强挤出一个笑,他咽了咽口水,尽管想撑出些许骨气,但他往后退的脚步已经暴露出恐惧:“沈惊春,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沈惊春歪了歪头,她的笑意讥讽,完全一副不把他们看在眼里的态度,将这些人刺得愤怒,“你们不是说他是我的狗嘛?” “养的狗被打了,主人总得给它出口恶气!” 最后一个字落下,沈惊春身影在原地骤然消失,剩下的两人惊悚地四处张望,沈惊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其中一人的身后。 怦! 沈惊春用同样的姿势踹向了那人的后背,然而同样的踹法,却是不同的力度。 这一脚不仅让他以极其狼狈的姿势趴在地上,还让他吐了好大一口血。 这还不算完,沈惊春身影如同鬼魅出现在了他的身旁,紧接着他的头发被向后扯起,疼痛像是头皮都被撕裂了般。 那人鬼哭狼嚎地哀求沈惊春放过自己,沈惊春却将他的惨状置若罔闻,甚至加大了力度。 因为她背对了另一人,注意力又都在眼前这人身上,另一人便以为有机可乘,眼里闪过阴狠,挥剑冲了过来。 然而就在剑即将砍到沈惊春的后背时,沈惊春身子陡然一侧,那人刹车不及,惯性朝前倾,沈惊春直接也照着他的后背来了一脚。 “啊!”顿时响起了一阵杀猪般的声音。 原本刺向沈惊春的剑砍在了倒在地上的人腿上,顿时鲜血淋漓。 沈惊春面无表情将那柄剑踢开,脚狠狠碾着另一人的手指,瞬间惨叫连连。 闻息迟怔怔看着她的动作,她是在给自己出气,他迟缓地意识到这一点。 真奇怪,明明第一次见面时,沈惊春并没有出手,即便是如今,他们的关系也谈不上有多好,可是这次她却为他出了气。 那几个人已经没胆子再叫嚣了,他们只觉得脸火辣辣地疼,耻辱比疼痛更让他们痛苦。 从头到尾,沈惊春耗时甚至不过一刻。 沈惊春不光要折磨他们的身体,还碾压了他们的尊严。 “就这点本事还欺负人。”沈惊春嗤之以鼻的话落在几人的耳里,犹如刀刃割着他们的心脏,自尊心被她狠狠碾压。 沈惊春没给这群人分去一眼,她走到闻息迟身边,弯下腰与他说话:“还能走吗?” 闻息迟嘴唇嗫嚅了两下,并没有回答她的话:“你给的点心被他们毁了。” 沈惊春神情怔松了一刻,她其实看到了,但这并没有引起她的关注。 毕竟,只是个点心。 然而,沈惊春在听到闻息迟的话后却变了心思。 “原本,想留着和你一起吃。” 沈惊春眉眼变得柔和,声音似春风和煦:“没关系,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机会一起吃。” “以后,可以一起练剑吗?”闻息迟有些迟疑,但还是说出了口,这是他第一次得寸进尺。 沈惊春微微挑眉,微不可察地轻笑了:“可以。” 沈惊春一直很疑惑一件事,闻息迟明明有能力教训欺负他的人,为什么却还是一声不吭地任人欺辱。 但这次下山历练她从别人的口中知道了原因,闻息迟的师尊是默许别人对他的行为,若是闻息迟反抗,等待他的人是更严重的教训。 扶奚长老将之美其名曰是对他的治疗,服从欺辱是将他的残暴因子彻底剔除。 沈惊春当然知道扶奚长老收闻息迟为徒绝不仅仅是为了驯服他,可惜她一时也找不出扶奚长老收他为徒的其他原因,扶奚长老也没有作出过错。 沈惊春从来不是个滥好心的人,罩着闻息迟已经算是她为数不多的好心。 对闻息迟,她还是那句话。 一味的隐忍可能引来的是自身更大的灾厄。 对闻息迟来说,留在沧浪宗不是最好的选择。 她与闻息迟说过,但他只是沉默,沈惊春做不了替别人做决定,索性就由着他了。 有些东西在悄然改变,只是闻息迟却毫无察觉,等他察觉到自己的情感是在一次宗门考核。 沧浪宗每年都会给弟子进行考核,考核的内容就是分配的任务完成度,考核向来是六人一组。 闻息迟和沈惊春分在了同一组,那次的考核江别鹤也在,原本他是不用担任监考官的,但不知为何他来了。 任务要求每人捕获一只妖鬼,刚开始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他们顺利找出了潜藏在村中的妖鬼,不少人都成功完成了任务。 妖鬼数量有限,有没能完成任务的人盯上了别人捕获的妖鬼,他趁其不备解开了捆妖绳。 意外便出现在此刻,他未料到妖鬼反击迅猛,竟反让妖鬼逃脱了。 因为一人的过错,现场混乱一片,不少妖鬼重新挣脱,扑向了所有人。 沈惊春正在对付另一只妖鬼,有只妖鬼直直朝沈惊春扑了过来。 沈惊春心神一凛,剑光砍中了妖鬼的心脏,然而另一只妖鬼已然接近。 它的利爪差之毫米就能穿透沈惊春的心脏。 闻息迟刚捕获一只妖鬼,狼狈地回到聚集地,抬眼便看到令他心惊的一幕。 他心脏狂跳,疯了般向沈惊春奔去。 然而他离沈惊春的距离太远,即便以最快的速度赶去也是无济于事。 变化只在瞬息内发生,一道身影化作白光,掠过时甚至刮起了疾风。 风迷了闻息迟的眼,他尚未睁开眼,却已听见沈惊春撕心裂肺的哭声。 “师尊!” 妖鬼的尸体颓然落地,利爪上的鲜血滴入土壤,沈惊春的师尊江别鹤竟以身挡下了妖鬼的一击,他的肩膀鲜血淋漓,伤口狰狞可怖。 鲜血自他的嘴角溢出,他却是捧着沈惊春的脸颊,眉眼温柔地看着她:“没事,小伤而已。” 闻息迟喘息着跑到了沈惊春的身旁,他脸色煞白,身上的疼痛钻心入骨,他却似浑然不觉,只关注着沈惊春,眉眼间俱是忧色:“师妹,你受伤了没有。” 他伸手想去察看沈惊春,却未料到被她一掌拍开,她扶着江别鹤,焦急又不耐地朝他吼着:“滚开!没看到我师尊受伤了?” 说完,沈惊春便和其余弟子搀扶着江别鹤离开,从头到尾未看闻息迟一眼,更别说察觉到他的伤势。 明明他也受了伤,他受的伤与江别鹤一样严重,可沈惊春眼里却只看得见江别鹤。 汹涌的妒火燃烧着闻息迟的心,他清晰地意识到在沈惊春的心里江别鹤比他更重要。 那天晚上,闻息迟悄悄去了沈惊春的房间。 沈惊春衣不解带地照顾了江别鹤许久,如今趴在他的床头已然是睡着了。 江别鹤此时醒了,他脸色还略有些苍白,却是直起了身子。他噙着抹宠溺的淡笑看熟睡的沈惊春,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拂过她的头发,墨黑冰凉的发丝如同小蛇亲昵地缠绕他的指间。 恰有一缕月光顺着窗隙照入屋内,清浅的月辉洒在二人身上,如此温馨的一幕却让闻息迟只觉得作呕。 江别鹤看沈惊春的眼神分明不是师徒间的亲近,而是男女之情。 第53章 “我不相信。”顾颜鄞颤抖的声音让闻息迟从回忆中醒神,“你没有证据,不过是信口雌黄罢了” 闻息迟垂眸敛去晦涩不明的情绪,抬眼冷冷看着顾颜鄞,威压陡生,“只要你答应按照我的计划做,你自然就会亲眼看到真相。” 顾颜鄞虽然什么也没说,但他的心已然摇晃,闪动的眸光踌躇不定。 闻息迟了解顾颜鄞,他知道顾颜鄞会同意的,他最后说了一句:“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你若答应,我便会还你自由。” 沈惊春猜到了自己被关押时的暴乱是顾颜鄞做的,但她并不担心顾颜鄞,毕竟她靠近顾颜鄞本就不安好心。 不过想是这么想,却并不能这么做。尽管闻息迟对她有九分怀疑,但沈惊春多少要做做表面功夫。 “尊上,近日我怎么都没看见顾颜鄞?”沈惊春佯装疑惑地问闻息迟。 她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闻息迟心底冷嗤,却也未表露出来:“我让他出门办事了,不用担心。” 两个人加起来八百个心眼子,明知对方没说真心话,却都在演。 三日期限很快便到,闻息迟再次进了牢房。 “想好了吗?”闻息迟站在他面前,冷淡地瞧着被锁链困住的顾颜鄞。 顾颜鄞张口欲言,却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哈,还在自欺欺人呢。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51节 “你还真是相信她,可惜了一腔真心。”闻息迟面不改色,却嘲讽地勾了唇,他怜悯地俯视伤痕累累的顾颜鄞,无情地蹂躏他的真心,“你几日不见,她可是一句都未曾问过你。” “这不可能。”顾颜鄞脱口而出,他下意识为春桃的行为寻找借口,譬如闻息迟在撒谎。 闻息迟的手按着顾颜鄞的肩膀,似是完全不知他肩膀有伤,顾颜鄞冷汗涔涔,然而伤口的疼痛却不比问息迟的话让他恍惚。 “你不知道吧?”顾颜鄞的脑海混沌,只听得见闻息迟用同情的语气和他道,“沈惊春一向如此,最擅长的便是骗取并玩弄他人的真心。” “她接近你,不过是因为你最得我信任罢了。” “她和你说过自己来自哪里吗?她说过自己为何会爱上我吗?她说过自己的任何事吗?” “承认吧。”闻息迟恶毒地轻声开口,他嗤笑着顾颜鄞微不足道的真心,“她从头到尾都不过是利用你。” “不对不对不对!”顾颜鄞对春桃的信任一步步崩塌,维持理智的那根线已是岌岌可危,真是可怜至极。 “不对?那你证明给我看!”闻息迟的声音猛然狠戾,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顾颜鄞,说出的话尖锐刺骨,刺痛了顾颜鄞的心,“顾颜鄞,你在怕什么?难道你是不敢知晓真相?” “胡说!”顾颜鄞暴怒而起,恨不得扑向闻息迟将他掐死,锁链猛然绷直桎梏着他,他近乎是挤出了一个字。“好。” “我答应你。”顾颜鄞死死盯着闻息迟,双眼猩红,嗓音暗哑,“但是你要保证,若她不是沈惊春,你不能伤害她。” “当然。”闻息迟漫不经心地回答,唇角弧度愈弯,他玩味地笑着,眸眼中闪动恶毒又愉悦的光,极其恶劣。 他等着,等着顾颜鄞落到和自己曾经一样的境地,等他像自己一样发现被她欺骗。 一想到顾颜鄞到时的反应,他就快兴奋得疯了。 计划是在当晚执行的,闻息迟忍受不了多等一刻,他迫不及待要让沈惊春也尝尝痛苦的滋味。 侍女在沈惊春的杯中放了安魂药,此药是魔域独有,混进水里无色无香,沈惊春不会察觉到。 到了深夜,闻息迟和顾颜鄞悄然潜入了沈惊春的房间。 “开始吧。”闻息迟隐在暗处,一双金色的竖瞳亮得可怕。 顾颜鄞抿了抿唇,踌躇不定:“真的要这么做?我虽然能编造梦境,但神识强行进入可能会损害......” 他的话尚未说完,闻息迟不耐地打断了他的话,只说了一句:“你到底还想不想应证了?” 顾颜鄞闭了嘴,他上前一步,晦涩不明地看着熟睡的沈惊春,最终还是伸出了手。 “妹子,妹子?妹子!” 沈惊春陡然从恍惚中清醒,她迷茫地看着面前的大妈,迟疑地问她:“方姨?怎么了?” “你这妹子,我叫了几回都没应。”方姨嗔怪地埋怨了几句,紧接着又笑着夸,“我是想说,你运气可真不错,找的夫君是我们村长得最俊的男人!” 沈惊春脑子都未思索,嘴巴就抢先回答了:“我长得也不赖啊,他运气才是真好。” 等她都说完了,沈惊春才一愣,她困惑地想自己怎么会说这种话,她的性格一向是腼腆的。 不等她多想,方姨又啰啰嗦嗦地说起来了:“妹子啊,你刚来我们村还不知道我们这的规定吧?” “什么规定?”沈惊春的注意力被她的话吸引。 “我们这子时之后千万不能出门。”方姨表现得神神秘秘,不仅凑近了身子,声音也压低了,“据说我们村有画皮鬼,它会用好看的皮囊勾引人,然后剖心吃掉!” 常人听到这种话应当会感到害怕,但沈惊春不知为何一点也不害怕,但她还是配合地作出了惊吓的表情:“这么可怕啊。” 方姨似是很满意沈惊春这个听众,她张口想接着说,但不远处又传来了一道声音,是有人在叫沈惊春。 方姨瞧见来人,朝沈惊春暧昧地挤了挤眼:“小夫妻刚成婚就是甜蜜哈。” 方姨说完便走了,独留沈惊春尴尬地和他相处。 “闻息迟,你怎么来了?”明明是夫妻,沈惊春对他的感情却似乎并不深厚,她讪讪地笑着。 闻息迟目光沉沉地看着沈惊春许久,眼神看得她心里发毛,他却又突然弯了眉眼,神情柔和:“当然是来接你。” “哦哦。”沈惊春用笑掩饰尴尬。 “不过。”闻息迟和她并肩走着,他状似寻常地问,“你怎么不叫我夫君?” 沈惊春不易察觉地面色扭曲了一瞬:“夫,夫君。” “呵。” 闻息迟的笑声很轻,但沈惊春还是捕捉到了他这声笑,待沈惊春投去目光,他却又是面无表情的模样。甚至还若无其事地反问她:“怎么了?夫人?” 听到他叫自己“夫人”的那一瞬间,沈惊春的汗毛都竖起来,她悚然地偏过头,她忍着身体古怪的惊悚感,回答得有些结巴:“没,没什么。” 两人很快到了家,房中摆设喜庆,红纱都未换下,似是刚成婚不久。 沈惊春思绪一顿,她为什么要用“似”这个词? 闻息迟脱去了外衣,对她随意道:“天不早了,睡吧。” 沈惊春刚想说天还亮着睡什么睡,结果一抬眼却发现窗外已是一片漆黑。 奇怪,天黑得这么快吗? 沈惊春心中疑惑,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闻息迟脱衣的动作一顿,他飞快地瞥了眼门外:“我来开门吧。” “不用。”沈惊春没多想,想着自己离门更近便主动去开门了,“你不方便,我去。” 沈惊春动作太快,闻息迟没来得及阻拦,眼睁睁看着她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男人长发火红,肆意张扬,完全不像是农村的人。 沈惊春在记忆中寻找了下,对他没多少印象,于是皱了眉,看他的目光也多了层警惕:“你是谁?” “是我啊,隔壁小顾。”顾颜鄞紧盯着沈惊春,他倏地一笑,态度熟稔。 沈惊春恍惚了一刻,紧接着也笑了:“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我们家桃子熟了,春桃妹妹你不是喜欢吃桃子嘛,想着就给你送几个。”顾颜鄞语气轻快,他的目光似乎格外舍不得从沈惊春身上离开,见到她起嘴角的笑就没落下。 沈听春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闻息迟的手自然地揽住了她的腰,他站在沈惊春的身后看着顾颜鄞。 对上闻息迟的目光,沈惊春能很明显地察觉到顾颜鄞不悦的情绪。 虽然沈惊春对称呼闻息迟为夫君有些排斥,但却并不反感他的触摸,反而有种熟悉自然的感觉,她的注意力落在顾颜鄞身上。 “谢谢你的好意。”沈惊春客气地道谢,但她又不免疑惑,“不过,你为什么叫我春桃?” “我的名字是沈惊春啊。” 听到沈惊春的这句话,顾颜鄞的笑被定格在脸上,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他似是有些恼怒。 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嗓音暗哑:“瞧我,竟然嘴瓢了。” 第54章 嘴瓢?这个理由实在敷衍。 春桃和沈惊春毫无相似之处,怎么可能嘴瓢呢? “夜深了。”顾颜鄞仓促地将桃子塞在了沈惊春的怀里,他笑容生硬,“我该走了,明天见。” 明明是平地,顾颜鄞却一路跌跌撞撞,背影狼狈。 沈惊春站在门口怔愣地看着顾颜鄞远去,肩上突然多了件衣服,是闻息迟帮她披上的。 “回去吧,天冷。” 他对顾颜鄞的狼狈视而不见,眼中只有沈惊春一人。 单看行为,他似乎对沈惊春关心至极,但他的语气却又是冷淡的,让人琢磨不透他的想法。 沈惊春心知他是自己的丈夫,但不知为何自己总对他怀有警惕。 沈惊春表面温顺地点了点头,她落在闻息迟身后,狐疑地在打量着他。 毫无征兆地,闻息迟回了头,一双墨黑色的瞳仁盯住了她,犹如毒蛇盯上猎物。 沈惊春心脏猛地狂跳,却自然地露出疑惑的表情:“怎么了?” “没什么。”闻息迟幽幽注视着她,片刻才收回了目光。 沈惊春松了口气,真是奇怪,闻息迟的行为总给她一种蛇的错觉。 虽是夫妻,两人间却并无太过亲密的行为,即便是同床而眠,两人的身子也没有紧贴着。 然而到了翌日清晨,沈惊春却错愕地发现自己竟然像八爪鱼一样缠着闻息迟的身子,闻息迟的里衣也被自己弄乱了,露出了大片胸膛,而她的手就放在他的胸上。 沈惊春还没睡醒,手下意识地揉捏了下,还挺弹。 下一秒,沈惊春的手僵住了,因为她感受到头顶有一道阴暗的目光。 沈惊春缓缓地抬起头,对上闻息迟的双眼,他沉默地看着她,什么也没说,但沈惊春感受到了他愠怒的情绪。 场面尴尬,沈惊春咽了咽口水,快速地从闻息迟身上爬下去,这事是她理亏,但她的嘴就是不愿意安静:“我们不是夫妻吗?摸摸胸而已,别小气。” “哈。”闻息迟被她无耻的话气笑了,他拢了拢里衣,遮去泛红的胸。 闻息迟白日要去打猎,村里的每个人都有事可做,但沈惊春不像旁人,没有人告诉她要做什么。 因为无事可做,她便坐在门口百无聊赖地看着村子。 村子人不多,男人们白日都在田里劳作,女人在家中纺织。 明明是寻常的场景,沈惊春却感到了毛骨悚然。 因为她发现一切都像是被设定好的,像是一个循环往复的圆,周而复始,从未有任何变化。 沈惊春唰地站了起来,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 “别紧张,也许是多想了。”沈惊春想劝说自己这是正常的,但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沈惊春反复深呼吸,急促的心跳声渐渐平缓。 猜想需要验证,沈惊春去昨日遇见方姨的地方找她。 然而,沈惊春近乎找遍了整个村子也没有再见到方姨。 方姨凭空消失了。 现在沈惊春很肯定这个村子有问题,她下定决心,她要逃出这个村子! 沈惊春顺着大路一直走,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走得愈远,时间的流速就愈快。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52节 沈惊春看了眼天色,咬牙继续往前走,但她走了几个时辰也没能看到尽头,这条路似乎永远走不到头。 天色彻底暗了,沈惊春停下了脚步,路终于到了尽头。 然而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有一道透明的墙阻碍了沈惊春的脚步。 沈惊春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就在她思考还有什么办法能离开村子时,她听到了脚步声。 沈惊春抬起头,只见一个陌生男人出现在了透明墙外不远处。 沈惊春大喜过望,她拍着墙吸引男人的注意,男人果真注意到了她。 他走到了透明墙后,和沈惊春面对着面。 “你好,我被困在这了,请问你有没有办法能让我出去?”沈惊春顾不得思量男人的来历,眼前的人无疑是她出去的唯一机会。 男人露出歉意的表情:“抱歉,这道透明的墙就是我下的封印。” “在你们的村子有一个强大的画皮鬼,虽然身为修士,但很遗憾我没有能力将他拔除。” 沈惊春气得咬牙切齿,这算劳什子的修士,连个画皮鬼都除不掉。 沈惊春没注意到自己想法的反常,按理说眼前的男人是自己见到的第一个修士,她不应当会知道修士应当是何水准。 急切的情绪让她忽视了自己的反常,她焦急地追问:“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有,但是很危险。”男人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告诉了沈惊春,“因为你是个凡人,所以他应当会对你失去戒心。” “画皮鬼喜好剖取好看的皮,你可以接近他,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候用这个插入他的心脏。”男人将一把匕首掷向透明墙,方才还无法穿透的透明墙此刻如同流水,匕首径直穿透墙体掉落在地,修士语气淡然,却诡异地拥有蛊惑人心的力量,“杀了他,只要杀了他,你就能出来。” 沈惊春捡起那把匕首,垂眸看着闪着寒光的匕首,目光晦暗不明。 她不是傻子,当然听出了修士话里的蛊惑,但一个画皮鬼的性命对她有何危害呢? 只要能逃出这个诡异的村庄,她愿意赌一赌。 “好。”沈惊春握紧了匕首柄,眼底一片森冷,“我会杀了他。” 闻息迟并不是一直待在梦中,清晨以劳作的借口离开了沈惊春的视线,一是为了计划能顺利进行,二是为了处理不安定的魔族。 等他再次入梦,刚一回到家便听见沈惊春欢快的脚步声。 眼前一花,带着清冷花香的人儿扑进了他的怀里。 闻息迟被撞得有些踉跄,双手却是下意识地扶住了怀里的人,沈惊春抬起头,脸颊还泛着红。 闻息迟怔愣地看着她,一刹那,此刻的沈惊春和沧浪宗时的她重叠。 她又在耍什么花招? 这是闻息迟的第一反应。 但他的想法似乎和行为是独立开的,看到她的碎发黏在脸颊,微凉的手指下意识拂过了碎发。 他沉默地看着沈惊春,眼眸中似有千万种思绪,复杂难懂。 清醒点,她是背叛过你的人。 “沈惊春。”闻息迟的手抚向她纤细的脖颈,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满是信任和依赖,没了碍眼的算计和狡诈,像最初的真诚。 手指自上向下流连,她的脖颈那样脆弱,忘记了术法的沈惊春轻易便能被他扼杀。 现在是最好的复仇的机会。 “你乖乖的,永远和我待在一起,可好?” 然而,他还是心软了,可耻地、反复地、无可奈何地对她心软了。 沈惊春的笑灿如春华,皎如春月,她握住了闻息迟的手,轻柔地附和着,如愿以偿地说出了那句他渴望已久的话:“好啊。” “我们永远在一起。” 闻息迟低下了头,准确地噙住了她的双唇。 烛火跳跃,发出微弱的噼啪声响,吸吮的声音被其掩盖。 闻息迟压迫着她的唇,使得沈惊春不自觉往后退,一只手扼住了她的下巴,后脑勺也被一只手捧着。 “不许逃。”他声音暗哑,气息火热,一双眼幽深如深潭,话语里满是浓烈的侵略性。 在情迷之际,沈惊春看到他的双眸变为了金色的竖瞳,犹如凶猛的毒蛇。 这一变化只是一闪而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但沈惊春很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修士不知道画皮鬼变成了何种外貌,沈惊春只能自己猜测。 画皮鬼目前有两个人选,一是隔壁的顾颜鄞,二便是她名义上的丈夫闻息迟。 画皮鬼皆有一张绝佳的面皮,顾颜鄞与闻息迟都符合这一点,但闻息迟的举止更值得怀疑,他眼瞳的变化加深了她的怀疑。 闻息迟呼吸急促,幽深的眸子也变得迷乱,凭着意志力才能忍住用毒牙刺入她脖颈的冲动。 蛇都是重欲的,他也不例外。 他闭上了眼,克制住不用蛇尾缠绕住沈惊春。 还不是时候,还不能在她面前展露蛇尾。 她现在还当自己是凡人,突然在她面前现出蛇尾会吓到她,闻息迟不断劝说自己。 在他情动之时,沈惊春却在接吻时冷漠地思量要如何杀掉他。 在渍渍水声中,沈惊春配合着闻息迟的吻,她冷漠地想,就算自己杀错,闻息迟不是画皮鬼也没有关系。 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不是吗? 深夜,沈惊春倏然醒来,她下意识摸向身侧,出乎意料地什么也没摸到。 沈惊春点亮了烛火,烛火照亮了房间,原本和自己睡在一起的闻息迟此时不见踪影。 闻息迟这么晚去了哪里? 沈惊春出门察看,院子空落落的,没有一个人的踪影。 她又想起顾颜鄞说是自己的邻居,她便又去了隔壁的屋舍,依旧没有看到人。 风声传来了悠扬的笛声,明明是欢快的曲调,却如月凄冷。 鬼使神差地,沈惊春被笛声迷了神。 她像是中了邪般,忘记了出来的目的,跟着笛声走了。 穿过了树林,沈惊春敏锐地听到了水声,她伸手拨去阻挡视线的树叶,眼前豁然开朗。 树林深处居然隐藏着水涧,有一长发男子坐在涧旁的巨石上,他笑容清浅温和,就如今夜月光,一身白衣胜雪,衣摆金丝绣着的野鹤展开翅膀,仿若下一刻便迎风飞走。 冷月也似乎格外偏爱他,给他渡了层冷银色,神圣缥缈,似是清冷仙人。 诡异的是,他有一双猩红色的眼,宛若熠熠生辉的红宝石。 沈惊春连呼吸也放轻了,似是怕惊跑了如画的仙人。 笛声乍然停下,尾音却似有似无地在林中回荡,音色如皑皑雪色。 男子发现了闯入者,但他却仅是静静看着,并无任何动作。 像一颗石子坠入了湖泊,沈惊春的心也泛起涟漪,她觉得自己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男子的眼神像是在鼓励她开口。 沈惊春抿了抿唇,终于开了口。 “你是......”然而,当她看着男子那双蛊惑人心的红眼睛,话到嘴边却变了,“你是仙子吗?” 话音将落,沈惊春便满是懊悔,自己真是迷了心,竟说出这样的傻话。 对方也是一怔,显然是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问话。 他亲切地笑着,语气温和,看向她的目光像是长辈看小辈,宠溺亲近:“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比起仙人,我更像是怪物吧?”男子似乎丝毫不觉得她的话冒犯,反而指着自己的眼睛开玩笑,“毕竟,哪有仙人的眼睛会是如血的红色。” 第55章 “或许你是谪仙。”沈惊春煞有介事地说。 这实在是鬼话,无论是谁见到男人都会认为他是妖鬼,偏偏沈惊春还能一本正经地瞎说。 他的笑声如潺潺泉水,悦耳动听,猩红的双眼闪着细碎温和的光芒,不似凡人,却也不似恶鬼:“你不怕我吗” “因为这双可怕的眼睛,村民们都畏惧我。” “我不知道。”沈惊春也有些茫然,她并不容易轻信他人,但她一见到眼前的男人就感到亲切,她如实将自己心里的感受说了出来,“我初见你便觉熟悉。” 像是相识多年的旧人,天然有着吸引力,让人不禁交托信任。 “看来我们很有缘分,我一见姑娘也觉熟悉。”夜晚的树林诡魅可怖,他们是树林中仅有的活人,男人向她伸出了手,眼神温和纵容,“江别鹤,这是我的名讳。” “不知姑娘芳名?” 真是奇特,沈惊春恍惚地想。 明明今夜无风,明明夏日燥热,她心中却似有凉风拂过,清凉、平静。 她伸出了手,两双手重叠在一起,冰冷与温热相交。 “姑娘的头发乱了。”江别鹤的视线落在她的头发上,他伸手摘去沈惊春头顶的一片落叶,动作轻柔,他注视着沈惊春,静静看时总给人以被深情对待的错觉,“不知道姑娘可介意我帮你整理?” “可以。”沈惊春一错不错地盯着江别鹤的脸,像是被蛊惑了般,她甚至没听进去他的话,只不过是下意识地附和。 发带被轻柔地扯下,青丝垂落肩头,沈惊春坐在江别鹤身旁,背对着他。 她摘了朵小花,仿若一个稚气的孩童,手指一下一下地拽着花瓣,似是想知道这朵花一共有多少片花瓣。 应当没有人为她束发过才对,但沈惊春却莫名怀念,好像好多年前也有一个人像现在这样,温柔地、耐心地为她梳着发。 心跳并不快,但在静谧的此刻却格外清晰,她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感受身后的人温和的动作。 没有梳子,就用手指代替梳齿。 骨节分明的手将乌发拢在一起,白皙纤细的手指在青丝中穿行,丝丝缕缕纠缠着,黑与白形成鲜明的对比。 自上而下地将长发锊顺,丝绸在指下翻折,熟练地用发带高高束起。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53节 “看看?”江别鹤的手掌搭在她的肩膀,轻轻地将她的身子带向侧面,水面照出了她的样子。 和今日的发型不同,高高束起的马尾,张扬的红色,让她看上去像是位英气的侠士。 不似寻常,却更像是她本该有的模样,似是她本身就该是张扬恣意的。 沈惊春不自觉微微倾身,手指轻点水面的瞬间,涟漪将她的面容模糊了。 “这个发带是我无意间捡到的。”江别鹤的声音也是轻柔地,天然让人放下戒心,他对她实在体贴,“我觉得它很适合你,不知你可喜欢?” “嗯。”沈锦春缓缓抚上那条红色的发带,轻轻地嗯了声,眼前起了水雾,她强忍着膈应装作淡然,“喜欢。” 真奇怪,他只是帮自己梳发而已,为何她却莫名想哭? 她的心底一片茫然,然而她无人可问。 “我该走了。”沈惊春猛然从茫然中清醒,她霍然起身,背对着江别鹤快走几步,却没走出多远的距离。 她又转过了身,抿着唇问他:“明日,我还能见你吗?” 江别鹤先是怔了一刻,接着笑了,这笑很是真心实意,眉眼弯弯地看着她,眼底似有水光一闪而过。 “当然。”他道。 “明晚见。”他静静地看着她,噙在嘴边的笑一如今晚皎洁月光,清冷却温柔。 吱。 尽管沈惊春放轻了动作,但木门还是无可避免地发出轻微声响。 屋内依旧是漆黑一片,但沈惊春敏锐地听到了人的呼吸声——是闻息迟回来了。 “你去了哪里?” 黑暗中突兀响起一道森冷的声音,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耳廓,沈惊春一时汗毛竖起,呼吸都停滞了。 滋啦。 微弱的火柴摩擦声在右侧响起,小小的火光照亮了潜伏在黑暗的人影,闻息迟面无表情,目光幽深地盯着沈惊春。 沈惊春从他身上感到了无形的危险,但她并未表露出来,而是反将一军。 “我还想问你呢!”沈惊春柳眉竖起,她佯装出委屈,愤懑地瞪了他一眼,主动缩在闻息迟宽敞的怀里,“我半夜醒来发现你不见了,吓得我赶紧出去找你,你居然还凶我” 闻息迟纵容她缩在自己怀里,脸上却是面无表情,他看着沈惊春一系列精湛演戏,心中不由冷笑。 就算是忘了一切,她撒谎的功力还真是未减分毫。 她不说实话,他也知道她去见了谁,因为这也在他的算计之中。 虽是他计划中的一环,但妒火却依旧不管不顾地燃烧着他的理智。 他疯狂地嫉妒着,嫉妒沈惊春今夜去见的那个人。 哪怕,那个人不过是个赝品。 闻息迟的手掌用力按着她的肩头,将她又往怀中送,咬牙切齿的声音浸着寒意:“是我不好。” “以后我整晚都不会离开你。” 沈惊春笑不出来,这话可是和她的愿望背道而驰了,他要是不走,她怎么好溜出去见江别鹤? 怦! 顾颜鄞寝宫的门被闻息迟踢开,他无视了顾颜鄞苍白的脸色,直接命令道:“顾颜鄞,把沈惊春梦境里的江别鹤销毁掉。” “你在说什么胡话!”顾颜鄞倏然站起来,他震怒地盯着闻息迟,“梦境一旦形成,不是你说更改就更改,想销毁就销毁的!” “你不是早就计划好了吗?”顾颜鄞语速飞快,“模仿江别鹤捏造出意识,让他作为出梦的关键,沈惊春想要离开村子,只有她亲手杀掉“画皮鬼”江别鹤。” “你不是恨她吗?不是说只有要让她亲手杀掉心中最重要的人,她才能和你一样品尝到痛不欲生的滋味吗?”顾颜鄞胸膛起伏,为了闻息迟复仇造了梦,现在闻息迟又想出尔反尔? 呵,他做梦! 就算闻息迟愿意被沈惊春欺骗感情,但他顾颜鄞可不愿! “我改变主意了。”闻息迟面无表情,但语气已然不耐烦,“让她忘记一切,此后只留在我身边,做一个笼中鸟远比杀死一个赝品更能折辱她。” “哈。”顾颜鄞目眦尽裂地盯着闻息迟,森冷地吐出了两个字,“借口。” 闻息迟漠然地道,丝毫不在意顾颜鄞的咒骂:“随你怎么想,快点销毁那个赝品。” “做不到。”顾颜鄞翻了个白眼,“梦境一旦定下就不能更改,否则梦境会反噬梦主。” “如果你想沈惊春死的话,我倒可以销毁那个赝品。”顾颜鄞故意讽刺他,“不过,想必你也舍不得吧?” 闻息迟下颌紧绷,脸色肉眼可见变得阴沉,他猛地掐住了顾颜鄞的脖颈,眼睁睁看着顾颜鄞因窒息而涨红的脸。 尽管如此,顾颜鄞却依旧没有求饶,甚至那双眼睛还不加掩饰他的挑衅和嘲讽。 就在顾颜鄞即将窒息而亡的时刻,闻息迟用力将顾颜鄞掼在了地上,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顾颜鄞拼命咳嗽的狼狈惨状。 “记住你的身份。” “再敢不敬,我不会轻饶。”闻息迟慢条斯理地用手帕仔细擦拭手指,手帕被他扔在了顾颜鄞脚边,似是极为嫌恶般。 沈惊春翌日醒来发现闻息迟又不在身侧了,闻息迟似乎每次都在傍晚才会出现,这一点也较符合方姨口中画皮鬼的特征。 隔壁的顾颜鄞今日也不在,他像是人间蒸发了。 沈惊春今日惊讶地发现昨日像是被既定的村民居然有了变化,在离她家门的不远处,有一群妇人聚在一起,一边闲聊一边磕瓜子。 “大妈,大妈,打扰一下。” 沈惊春的出现让大妈们停止了聊天,她们齐齐抬头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其中一个人率先开口:“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问有没有什么辨别画皮鬼的方法。”沈惊春热情地给她们一人一个桃子,期待地看着她们。 “方法?”大妈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很好辨别啊。” “鬼嘛,都是湿气很重,喜爱待在水边。” “眼睛是红色的!老一辈曾经见过画皮鬼,我亲耳听到他说的哩。” “皮相好啊!不过不是攻击性强的长相,毕竟是个蛊惑人心的鬼,长相太艳丽反而让人起戒心啊!” 听到她们的话,沈惊春生起不好的预感,她脱口而出:“不是金色眼睛吗?” “金色眼睛?”大妈们面面相觑,她们摇头的动作整齐划一地像是同一个人,“是红色眼睛啊!” 沈惊春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按在了冰水中,浑身僵硬动弹不得,曾经轻而易举说出的话,如今却再无法说出口。 她以为闻息迟是画皮鬼,可这些大妈的话却指向了另一个人——江别鹤。 要杀掉江别鹤吗?沈惊春心中茫然,想起江别鹤的温柔,她始终不愿意相信江别鹤才是画皮鬼。 大妈们的话也许是错的,沈惊春安慰自己,今晚去见江别鹤可以看看能不能打探出消息。 傍晚,闻息迟果然准时回来了。 沈惊春静静等了两个时辰,她轻唤了几次闻息迟的名字,确定他没有反应后才换衣出了门。 沈惊春近乎是一路跑过去的,快到水涧才减慢了速度。 “今夜的月亮很美。”江别鹤仰头赏月,他似是等待许久,一见到她便浅浅笑着,一双红眼睛在月光下诡魅蛊惑,“不是吗?” 第56章 沈惊春没有说话,她微微喘着气,等呼吸平稳后才朝江别鹤走近了些。 尽管沈惊春很想知道江别鹤到底是不是画皮鬼,但她没有立即问他。 也许是因为害怕听到肯定的答案,又或许是没有足够的勇气。 他们闲聊了很长一段时间,和江别鹤的交谈恬静美好,越是这样,沈惊春越开不了口。 在她内心纠结时,居然是江别鹤主动谈起了自己的事。 “真是怀念啊。”从初见起,江别鹤永远是温和淡然的,他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悲戚,“很久没有人和我这样聊天过了。” “为什么?”沈惊春没忍住问他。 “我是被村民们赶入森林的。”江别鹤静静看着她,红色的眼睛流转着细碎的光芒,蛊惑却诡魅,像个披着绮美外表的怪物,“只因为我有一双不一样的眼睛,他们便认为我是怪物。” “只因为一双红色的眼睛?”沈惊春在觉得荒诞的同时,又觉得这是意料之中。 因为人类总是格外胆小,当他们发现其中一人有和自己不同的地方,他们就会将其视为怪物,视为恐怖的存在。 江别鹤如此不幸,沈惊春却因他人的话轻易怀疑他,她为此感到愧疚。 “今天你一直有心事。”江别鹤似乎早已看穿了她的心思,他轻笑了一声,目光中并没有对她的责怪,“其实,你是怀疑我了吧?” “对不起。”沈惊春低垂着头,语气涩然,不敢看他。 “没关系。”江别鹤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你不像是会在意我是不是鬼怪的人,能告诉我吗?” 在江别鹤面前,她总像个孩子。 听到江别鹤的话,委屈的情绪瞬间涌了上来,沈惊春钻进了他的怀里,脸颊在他胸前蹭了蹭,声音听着有些瓮瓮的:“我想离开这里。” “但是我只有杀死画皮鬼,我才能逃出去。”江别鹤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沈惊春还在向他倾诉,并没有察觉到这一异样,又或者说她察觉到却又忽视了,因为她太信任这个人了。 这个,和她师尊一样面容的人。 尽管她失去了记忆,但她的心对这副面容依旧有极大的信任。 “我从村口大妈那打听到画皮鬼有一双红色的眼睛,喜好湿暗的地方,所以我想到了你。”说到这,沈惊春的声音低不可闻,她抬起头,眼中是对他赤忱的真心,“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 江别鹤恍惚地看着她,他是谎言和假象编造的模仿品,他的心不含一丝感情,本不该有什么能触动他的。 可是此刻,他的心却像是被一根针刺痛了。 她对他是真心的,却又不是对他。 “江别鹤”知道,她在潜意识地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他像是鸠占鹊巢,卑劣地体验着属于另一个人的爱。 月光倾洒而下,他的每一根发丝似乎都渡上了一层银色,神圣不可亵渎。 而现在,这个仙人坠入了凡尘。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54节 江别鹤低下了头,手指擦过她的眼角,拂过她的眼睫时,她忍不住眨眼,长睫像是一把刷子轻轻挠着他的指腹。 他的手顺着脸颊向下,双手珍重地捧着她的脸,在沈惊春惊诧的目光下,冰冷的唇严丝合缝地贴上。 像是浸着水汽,这个浅尝辄止的吻湿漉漉的。 “你为什么要吻我?”沈惊春疑惑地看着他,看他的眼神中多了一点陌生。 他定定看着沈惊春的双眼,倏然明白了过来那多出的是什么情感。 是怀疑。 江别鹤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不该吻她,在沈惊春的心里,那个人是体贴温柔的,同时他也是克制的。 尽管他是按照那个人所仿造出的赝品,他们很像,但赝品终究是和真品不一样。 比如他能明白他们都是爱她的,他会表露出喜爱,但那个人却绝不会将爱表露。 “江别鹤”不明白那个他为什么要克制,他第一次体会到爱,他理所当然地认为爱是要占为己有,爱是要争抢算计的。 但现在他没时间去思考,他必须要挽回沈惊春对他的信任,他装出迷惘的模样,似是天生单纯:“抱歉,我做错了吗?” “我以为亲吻是亲近的表现。” 果然,沈惊春听了他的话后露出怜悯的神色。 是啊,这不是他的错,沈惊春想,江别鹤在森林里生活,从未与人接近过,自然不知该怎么向他人表达亲近。 时候很晚了,沈惊春向江别鹤告别。 沈惊春走了几步后忽然停住了脚步,她转过了头,踌躇不定了许久还是问出了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离开这个村子?” 江别鹤眼里划过惊喜,但意料之外的是他拒绝了沈惊春,他微笑着摇了摇头:“谢谢你,但我不会离开。” “有这双异色的眼睛,去哪里都不会受到欢迎的。” 这理由很残忍,却也很现实,沈惊春没有怀疑,她只是觉得遗憾。 沈惊春重新回到小屋,她飞快地瞄了眼床榻的方向,侧耳倾听到平缓的呼吸,确认闻息迟并未醒来放下了心。 她轻手轻脚地掀开被褥,然而她刚躺在了床上,一只手臂伸了过来,将她死死困在了臂弯中。 “你去了哪里?”森冷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她能感受到闻息迟的唇贴在了自己的锁骨处,他掀开眼皮,目光幽深,黑发披散,他此刻像是怨念横生的恶鬼。 沈惊春的身子瞬间紧绷,脖颈青色的动脉暴露在他的眼前,只要他想,他随时能咬破那道动脉,置她于死地。 他们姿势暧昧紧密,他的动作轻柔如情人,可沈惊春却只觉悚然,他的手指轻划过那道青色的动脉,语气散漫似闲谈:“你的身上有其他男人的味道。” “非常刺鼻。”闻息迟眼神晦暗不明,轻柔的动作逐渐加大了力度,静谧的黑暗中有窸窸窣窣的响动,是被子滑落了,他细滑的长发垂落在沈惊春的胸前,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想必他现在的表情很难看,语气也再不复平静,“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要永远和我在一起。” 沈惊春的双手被他桎梏着,她侧过脸低低喘息,鼻间萦绕着一股幽香,这股幽香让她的神志渐渐昏沉。 在她昏昏沉沉的时候,她听见闻息迟冰冷地对自己说了一句话,他的声音太低太轻,她没能听全。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闻息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睛再次变成了金色的竖瞳,在黑暗中幽幽发着光,“如果你再敢违抗,那我会让你......” 有什么湿漉的东西滴在了她的脸上,她没有力气去擦,也不想去猜那是什么。 她在想闻息迟的那句话。 他想让她什么?痛不欲生?还是什么? 沈惊春闭上了眼睛,在她失去意识地前一刻,她漠然地想,难道还有什么能比被困在一方天地更惹人厌吗? 沈惊春再醒来已是白昼,她的身体还有些麻酥,环视一周没见到闻息迟的人影后,她跌跌撞撞地下了床。 怦!一张椅子被她无意间撞倒。 沈惊春及时扶住了梳妆台的一角,她强撑着身体站在了铜镜前,伸手随意将衣领往下扯了扯,她看见了脖颈下侧有两个小孔。 不等她琢磨出是什么咬的,她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 她没有回头,在镜子里看见了身后的闻息迟,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肩膀。 “怎么起来了?你身子应当还不舒服,先躺下吧。”闻息迟态度平静自然,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 沈惊春转过了身,冷眼瞧着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闻息迟顿了一瞬,搭在沈惊春肩膀的手落了下来,他目光沉沉:“沈惊春,你有必要对我这么残忍吗?” “残忍?我?”沈惊春不怒反笑,她好笑地指着自己,“麻烦你搞清楚,被困在这里的人是我。” 闻息迟并不理会她的愤懑,甚至有闲心给她倒了杯茶。 “你忘记了很多事,所以你会认为我残忍。”他猛然抬眼直视着沈惊春,眼神偏执到悚然,话语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的,脖颈青筋突起,“但是真正残忍的人是你!” 因为愤怒,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双手拍在梳妆台上,将沈惊春困在怀中,沈惊春身体下意识后仰,她冰冷漠然的眼神刺激着他的神经。 “你怎么敢?”他咬牙切齿,恨到了极点,眼尾却是红的,声音都在颤抖,他一桩桩一件件地控诉着这个踩在自己心尖的女人,泪水从眼眶滚落,晶莹剔透却像是鲜血,“你一次次骗我,背叛我,抛弃我!我想给你一次机会,我想放过你,你却偏要逃离,偏要和那个人搅合在一起!” 沈惊春眉眼冰冷,听到他的控诉依旧毫无反应,却在听到他提到“那个人”时有了反应,她追问:“那个人?你知道他?” “哈。”闻息迟的舌头抵住下颚,泪水划进口中,苦涩极了,他低笑出声,分不清是自嘲或是讥讽,“我说什么你都没反应,一提到他,你才肯理我。” “沈惊春,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闻息迟苦笑着扯起唇角,他踉跄地后退了几步,伸手抹去了泪,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沈惊春,“你想离开我?我告诉你,你做梦!” 沈惊春看着他踉跄地转身离开,心中莫名不安,她急忙叫住了他:“闻息迟!你要做什么!” 闻息迟只冷冷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门再次被门住了。 沈惊春试了很多办法,也不知闻息迟做了什么,看着很脆弱的木门却怎么也砸不开,反倒是她累得气喘吁吁。 直到天色变晚,闻息迟也没有再回来,沈惊春总觉得他在筹划些什么,甚至是针对江别鹤的。 就在沈惊春万分焦急时,她听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她霍然起身,趴在地上透过门缝她看见了整个村子都燃起了熊熊大火。 沈惊春惊愕万分,再这样下去她会葬身火海,沈惊春举起一只最重的椅子狠狠向门砸去。 很奇怪,之前怎么也砸不开的门,如今一砸便开了。 沈惊春用湿毛巾捂着鼻子匆匆出门,现在只有杀死闻息迟才能阻止这一切,闻息迟那么厌恶江别鹤,此刻他最有可能在那片树林里。 沈惊春避开倒下的障碍,一路跑进了树林。 可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闻息迟并不在,这里只有江别鹤......还有一地的尸体。 从前白衣胜雪的江别鹤如今像是地狱浮屠,鲜血沾满了全身,他的手上也攥着一具尸体,令人悚然的是这具尸体没有皮。 “你来了。”他眉眼弯弯,和从前一样对沈惊春温和笑着,猩红的双眼与满地鲜血和漫天火光交相辉映。 第57章 从前的平淡温馨散去,火光万里,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几尺,却似相隔万丈。 摇曳的火光映在江别鹤的脸上,连同那张如秋月皓洁的脸也诡谲了起来,似鲜血深红的一双眸眼映着沈惊春苍白的面孔。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沈惊春攥紧了拳,即便佯装平静,但她的声音仍然止不住略微颤抖,“是为了报仇吗?” 火焰熊熊燃烧的声音充斥在沈惊春的耳边,火光中恍惚能看到哀嚎的鬼影。 “当然是为了生存。”一道冷漠的声音贴着沈惊春的耳朵响起,她近乎是下意识挥拳向声音的方向打去。 然而,意料之外的没有响起皮肉相撞的声音,沈惊春的拳头打了个空。 沈惊春瞳孔骤缩,惊愕地看着面前的那道几近透明的身影。 是闻息迟。 不过数个时辰未见,闻息迟竟呈现出幽灵的形态,他看出沈惊春眼底的震惊,轻笑了声:“很震惊?还有更让你震惊的呢。” “你不是很信任他吗?”他的声音很轻,似随着风消烬,透着蛊惑,“可你怎么不知道他就是画皮鬼呢?” 沈惊春不想相信闻息迟的话,可眼前的景象无一不指向这个现实,逼迫着沈惊春相信,她忍无可忍地大吼:“闻息迟!你给我闭嘴!” “你不是一直想逃出村子吗?”闻息迟忽略了她的怒吼,他的声音缥缈地萦绕着沈惊春,他是放大人心底欲望的恶鬼,他是撺掇他人主动走向地狱的阎罗,“我给你这个机会。” “杀了他吧。”他语气森冷,充满噬骨的杀意,“杀了他,你就能离开。” “闭嘴闭嘴,我叫你闭嘴!你听不见吗?”沈惊春红了眼,她从衣袖中掏出匕首,匕首刺向闻息迟,却再次扑了空。 “你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吗?”闻息迟漠然地注视着沈惊春,他低垂着头,看着因愤怒而颤抖的沈惊春,“这是徒劳,还是说你甘愿陪他留在这?” 当然不,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她的脚步,她绝不会葬身火海。 她忘记了很多,不知自己的过往,也不知自己要去往哪里,但她直觉还有很重要的事没有做。 她必须离开这里。 沈惊春握紧了匕首,她抬起头,看着江别鹤的眼中蕴着泪花,眼底却是森冷的恨意:“你为什么要骗我?” “抱歉。”江别鹤没有作何解释,他只是像往常一样恬淡地看着她,不知其间真心与假意。 沈惊春闭上眼睛深呼吸,内心静了下来,梦境中是不会有风的存在,但此刻却起了无形的狂风。 沈惊春睁开眼睛,双眼中仅有平静,她身子微微下压,下一刻猛地冲向江别鹤,匕首尖端冷光一闪而过。 沈惊春也不知自己的速度为何能如此快,她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轻盈得像一片羽毛,在一刹那便移动到了江别鹤的面前。 江别鹤丝毫不见慌张,长袖中现出一把长而细的利剑,轻而易举挡住了匕首。 “我不想杀你。”沈惊春的唇瓣略微颤抖,泪水顺着眼角划落,但她手中动作的力度未见有半点减弱。 一把匕首本该不敌利剑的,但在顷刻间竟变化成了一把锋利的剑,在沈惊春的手上发挥出巨大的威力。 刀光剑影,一时竟形成了僵持的局面。 沈惊春退后几步,不住喘息着,眼睛紧盯江别鹤,心中在盘算如何打破僵持的局势。 沈惊春的匕首砍上江别鹤的剑时,她突然说道:“江别鹤,你那次吻我不是表达亲近吧?” 江别鹤未料到她会说这话,一时被她的话吸引了注意力,沈惊春抓住了他晃神的这几秒间隙,挑了他的剑。 锵! 剑抛在空中划了个圈,最后在远处插在地上。 江别鹤身子后仰跌在地上,而沈惊春的剑近乎是贴着他的耳插在了地面上,乌黑的长发与森冷的剑纠缠在一起,他仰头看着背着火光而站沈惊春。 火光与月光皆是偏爱地渡在她的身上,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江别鹤,眼中尽是刻骨寒意。 “杀了他!”闻息迟咬牙切齿,一个赝品竟然也敢觊觎沈惊春,一个被捏造的意识竟然也敢反抗既定的命运。 挑落了江别鹤的剑,沈惊春却在这时动摇了,她的心在对上江别鹤的眼时总会痛,像是要即将再次失去珍贵的同种东西。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55节 沈惊春偏过头,转而看向闻息迟,剑被她拔起,悬在了江别鹤心口上方。 “你想我杀了他,我偏不杀。” “放我离开。”沈惊春语气森然,她想通了,她为什么一定要按照别人的想法做?她为什么不能走另一条路离开?她冷漠地盯着闻息迟,“我知道,是你操控着这个村子。” 闻息迟忽地笑了,就算现在知道了他是幕后黑手又怎样,他似笑非笑道:“真是抱歉,没有别的办法。” “我不信!”沈惊春拧眉,压抑着冲顶的怒气,炙热的温度已经接近了她,衣袖在方才也被火焰燎了一个洞。 “你必须杀了他。”闻息迟收敛了笑,眼神偏执疯狂,爱意扭曲成恨,“如果你不杀他,我甘愿看着你死!” 危机一触即发,两人对峙着,谁也不肯最先让步。 始料未及的事在顷刻发生,沈惊春身子猝不及防下坠,有人攥住了剑。 沈惊春倒在了江别鹤身上,紧接着她听到了剑入□□的声音,如此刺耳。 她恍惚地看着他,看着鲜血自他心口蔓开,看着雪白的衣衫如今被染成血衣。 “为什么?”沈惊春喃喃道,她不杀他,他却要自寻死路。 那是一双极美的眼,鲜红的眼瞳似血,也似熠熠生辉的红宝石,藏着复杂的情愫,静静流淌着悲与爱。 攥住剑的手心遍布剑痕,鲜血顺着手臂流淌,他的手抚上沈惊春脸颊,极尽温柔。 “你不该为我留在这。”他道。 “血为什么止不住啊!”泪水像失控了一样不住流淌,沈惊春无助地像当年的那个她,那个眼睁睁看着师尊逝去却无能为力的她,“我不要你死,你别死!你不要死!” 在生命的尽头,谎言的密纱被撕破,露出他血淋淋的伤口。 “我不过是被人模仿捏造出来的一抹意识,一个赝品而已,你不必为我流泪。”他温柔地抹去沈惊春眼角的泪水,甘愿溺毙在她眼中朦胧春水,“我不是你的师尊。” “也许你忘了,但你的心没忘。”“江别鹤”的指尖轻点她的心口,“你说你看到我很亲切,但其实是你在透过我看你的师尊。” “鸠占鹊巢了他的位置,我很抱歉。”生机无声地流逝,梦境却在缓慢地崩塌,沈惊春崩溃地捂着他的胸口,想止住流淌的鲜血。 “江别鹤”的视线已经模糊了,他看不清沈惊春的面容,只能感受到她冰凉的泪珠坠在他的眼角,泪珠划过脸颊,像他在流泪。 他是被捏造的意识,不该有爱,不该悲伤,更不会流泪。 但此刻的他,也算是会流泪了吧? “也许你不在意。” “但是,我想告诉你。”“江别鹤”牵动嘴角,为沈惊春最后笑了一次,“我爱你。” “就如他一般爱你。”最后一个字落下,“江别鹤”的身体溃散,化为无数片白色的花瓣逆风而上,像雪一般,亦如师尊逝去的那个雪夜。 随着“江别鹤”的死,丢失的记忆重新归笼,沈惊春记起了一切。 曾经的,现在的,记忆重叠在一起,令沈惊春分不清自己怀念的和喊的是师尊还是他。 “别走!江别鹤!师尊!江别鹤!”沈惊春慌乱地起身,她动作仓促,几次跌倒,挣扎着要抓住花瓣,花瓣逆风而上,灵活地从她指尖溜走,只有一片花瓣被抓住,她握着花瓣无声地哭着,“不要走,江别鹤。” 梦境溃散,沈惊春的意识在黑暗中下坠,她闭上眼,放任黑暗将自己淹没。 - “她已经昏迷三天了,什么时候能醒?”闻息迟站在沈惊春的床前,他蹙眉转身问顾颜鄞。 自“江别鹤”死后,顾颜鄞为沈惊春捏造的梦境溃散,但他们却迟迟不见沈惊春醒来。 顾颜鄞答道:“快了,应该今天就能醒。” 闻息迟守着沈惊春,表情冷淡,但眼睛时刻落在沈惊春身上,似乎舍不得离开一秒。 顾颜鄞面色沉沉,他起身时杵了杵闻息迟,示意有话要和他说。 闻息迟没多语,最后看了眼床上的沈惊春,轻声对她说了一句:“我去去就回,等我。” 他关上门,对顾颜鄞也没好脸色:“什么事?快点说。” “她又不是雏鸟情结,醒来第一眼看见你就会爱你?”顾颜鄞也不惯着他,开始冷嘲热讽。 闻息迟睨了他一眼,虽什么也没说,但警告意味浓重。 顾颜鄞讥讽地扯了扯嘴角,他压低了声音,眼神意味不明地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我是想问你,等她醒了,你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闻息迟语气硬得像块石头。 “啧。”顾颜鄞瞬时头疼,近乎是咬牙切齿,“你害她眼睁睁看着师尊死在面前,等她醒来不把魔宫闹翻了?” 听了他的话,闻息迟蹙了眉,但也未反驳。 顾颜鄞看他沉默略微放心了点,还好还好,还没疯到不能沟通的地步,他接着说:“依我看,你仇也报了,你干脆趁她没醒送走。” “不行!”闻息迟气息顿凛,他横眉冷斥,“怎能让她如此轻易离开?” 顾颜鄞麻木开口:“那杀了?” “不行!”闻息迟又道,“她死难解我心头之恨!” 呵呵,他就知道,口是心非的男人。 “那你想怎么办?”顾颜鄞无语了,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兄弟?他颇有几分崩溃地大喊,“总不能还让她当你妃子吧?你也不看看她愿不愿意!” 两人还在商讨怎么处置沈惊春,却听得屋内一声响动,似乎是跌倒的声音。 闻息迟眉眼一动,身体已经冲了过去,他嘭地打开门,急切地将沈惊春从地上扶了起来:“你怎么样?” 顾颜鄞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当他是小丑吗?刚才是谁说什么难解心头之恨? 紧接着,他又看见沈惊春抬起头,迷茫地看了眼闻息迟,偏头又看了眼自己。 她的声音清透,带着几分茫然:“你们谁是我大房啊?” 听到沈惊春的话,闻息迟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阴沉。 顾颜鄞睁大了眼,他下意识喃喃自语:“不是吧?她这是一觉醒来傻了?” 第58章 听见顾颜鄞的话,沈惊春拧了眉,她疑惑地问:“我说的不对吗?” 闻息迟对上沈惊春茫然的眼神,他的心里浮现出一个荒谬的猜测。 他抿了抿唇,语气竟有几分小心翼翼:“你......不记得我了吗?” 沈惊春迷茫地摇了摇头,稍后又补充了一句:“不记得,不过我觉得你有点熟悉,你是我大房还是二房?” “装得吧?”顾颜鄞冷嗤一声,目光自上而下地打量着沈惊春,在他知道春桃和沈惊春是同一人后,他便对沈惊春起了十二分的戒心,“装也要装得像一些,还大房二房,呵。” 沈惊春吃了一惊,表情真实,不似作伪:“所以我只有一个夫君?” 顾颜鄞:...... “她的脑回路一直这样令人费解?”顾颜鄞瞠目结舌,他没想到传闻中的沈惊春竟然是这个性格。 闻息迟没理他,他目光复杂地问沈惊春:“你为什么觉得我和他是你的大房二房?” 沈惊春理直气壮:“我住在这么好的房子,可见我的地位之高,地位高的人不都是三妻四妾的嘛。” 顾颜鄞嘴角抽了抽,简直要给她鼓掌了,堂堂魔尊变成了小妾,说出去真是笑掉人大牙了。 闻息迟没那么容易相信她的话,他伸出手轻点了下她的眉心,一道红色的光在他指尖浮现,过了半晌后他收回了手。 闻息迟让沈惊春待在房间里别出去,自己和顾颜鄞出去了。 “查到了?是在说假话吧。”顾颜鄞丝毫不信沈惊春。 令他没想到的是,闻息迟竟然摇了摇头,他目光复杂:“确实失忆了。” “真失忆了?”顾颜鄞睁大了眼,他拧眉思索,“难道是当时打击太大,给她的精神造成了一定的伤害,从而导致了失忆?” “那你打算怎么办?” “给她安排个妃子的名分。” 闻息迟和顾颜鄞的话同时响起,顾颜鄞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不可置信地拔高了语调:“闻息迟,你疯了吗?” “反正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闻息迟面无表情地说。 “闻息迟。”顾颜鄞敛了散漫,“你该不会还对她有心思吧?” “这话该我问你。”闻息迟嗤笑一声,慢悠悠地反问了回去,“我是为了报仇,你阻止我,是在帮她吗?” “放心。”顾颜鄞被他倒打一耙的功力气笑了,他森冷地吐出一句,“我不会爱上一个欺骗我的女人,我可没那么贱。” 时隔多日,他们不约而同想起了曾经的矛盾,气氛再次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两人分道扬镳,闻息迟一个人回了沈惊春的房间,沈惊春已经下了床,正在吃点心,见到闻息迟后她放下了手里的点心,笑着道:“聊完了?” 她又朝闻息迟身后看了看,没见到顾颜鄞人影:“那个人呢?” 闻息迟脸色阴沉,见到他的第一面却是问另一个男人,任谁听了都不高兴,他语气不自觉压低,听着有几分咬牙切齿:“你这么在意他?” “没有啊。”沈惊春错愕道,“你醋性也太大了些,我不过是看他和你一起来的,所以才顺便问了问。” “他不过是个外人,不必关心他。”闻息迟脸色稍缓,语气也柔和了,说完他又顿了顿,再开口时耳根红了,声音低得听不清,“我才是你夫君。” 闻息迟又和她闲聊了两句,之后有人禀报事务,他便离开去处理事务了。 房间里只剩沈惊春一人,她的神色笼在阴影中,叫人看不清。 扑棱棱,一只麻雀从窗户飞进了房间,它停在沈惊春的肩上,担忧地看着她:“宿主,这能行吗?” 沈惊春虽然一直没醒来,但她的意识却是清醒的,系统可以在她的脑海中和她沟通。 按照现在的情况,如果沈惊春醒来,闻息迟要么会囚禁她,要么放她离开,这两种办法都不能让闻息迟对她降低戒心,更别提能实施系统的办法了。 所以,沈惊春想出了装失忆这个办法。 “放心,能行。”沈惊春身体向后仰去,靠着椅背翘起二郎腿,面无表情的样子令人心生惧意。 闻息迟不是想让她感到痛苦吗?礼尚往来,她怎能不给闻息迟也准备一份大礼? 失去珍爱的东西固然痛苦,但得到了却又再次失去,这才是最让人痛彻心扉的。 她会让闻息迟知道真正的报仇是什么样的。 翌日,闻息迟的寝宫内传来剧烈的声响,许多宫女小心翼翼地躲在门后探头偷看。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56节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嘭,这是顾颜鄞掀翻了桌子地声音。 闻息迟沉静道:“这只不过是我计划中的一环。” “计划?”顾颜鄞笑声讽刺,他言语尖锐,“我看计划是假,想让她爱上你才是真吧?” “他们在吵什么?”一个宫女用气声问。 “好像是为了新来的妃子争吵。”另外一个宫女糯叽叽地回答。 “新来的妃子?那个沈惊春她怎么了吗?”靠后的几个宫女急切地问。 “不知道。”先前那个宫女的声音透着茫然,她不确定地开口,“好像说了成婚,蜜月什么的,我也没听真切。” “成婚?”听到这个词宫女堆们瞬间像落了个鞭炮,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一个宫女高兴地鼓起掌来,怕被尊上发现还刻意压低了声音,她的声音难掩雀跃:“天哪,这是好事呀。” “是啊,顾大人为什么不高兴呢?”另外一个宫女疑惑地问。 “这你们还看不出来吗?”谈起八卦来,这些宫女的眼睛都亮了,一个宫女小声地解释,“顾大人喜欢她呀!” 啪!又是一声脆响,名贵的青瓷瓶被摔成了碎片。 “随便你!到时候又伤到了心,可别怪我!”顾颜鄞语调高昂,他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出,声音大得盖过了宫女们的议论声。 “都在吵什么?”宫女们的议论声戛然而止,个个乖得像鹌鹑一样,恨不得缩进地里消失。 他的身形遮住了所有光线,宫女们围在一起瑟瑟发抖地仰头看着面色不善的顾颜鄞,他俯视着蹲在门边的宫女们,眉宇间皆是戾气:“都围在一起做什么?没活干了吗?” 听见这话,宫女们脚下像安了弹簧立刻弹起来,全都四散逃开了,生怕晚一秒就会听见顾颜鄞要给她们加活的话。 顾颜鄞心中怒气难消,冲动之下他朝着沈惊春寝宫的方向去了。 门被人踢开,沈惊春吃惊地转头看他,脱口而出一句:“顾大人一向性情暴躁吗?还是多喝点菊花茶吧,清热降火。” 顾颜鄞呵呵冷笑,他阴沉地道:“我的病只有一样解药,那就是你。” 他的言外之意是,只有沈惊春离开,他自然就不会如此暴躁了。 但他不知道厚脸皮如沈惊春,她错愕地捂唇,脸上竟可疑地浮现一抹红:“顾大人怎能说如此露骨的话?我可是你尊上的妃子。” 顾颜鄞脸色更差了,他咬牙切齿地反驳:“我不是这意思。” “哦?”沈惊春挑眉,她噙着抹意味不明地笑,慢条斯理地问他,“那顾大人敢说,从没对我有过半点心思吗?” “当然”两个字到了嘴边却无法顺利说出,透过沈惊春含笑的眼眸他看到了自己的样貌,心脏莫名漏跳了一拍,他心虚却掩耳盗铃,装腔作势地拔高了语调:“我没对你有心思。” 从前是从前,他说的是现在,没说假话。 沈惊春轻笑了声,没再追问顾颜鄞。 顾颜鄞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她的眼中像是藏着几分自得。 “顾大人找我应该不只是为了说这些吧?有何要事吗?”沈惊春提起茶壶,涓涓细流淌入茶盏中,淡绿的茶水映出她微微上扬的嘴角。 沈惊春主动转移了话题,顾颜鄞反倒松了口气,语气生硬不耐:“闻息迟要与你成婚。” “我警告你。”顾颜鄞睨了她一眼,伸手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了茶盏,指尖无意识相碰,他却毫无异色,似并未留意,“别打什么歪主意。” “顾大人说的哪里话。”沈惊春半撑着脸歪头看他,笑容明媚,“我岂敢呀?顾大人这样凶,说不定会打死我呢!” 她说的实在夸张,他哪有如此惨暴,却是浑然忘了被他抽筋剥皮的叛徒们。 “胡说。”他拧了眉,指尖轻敲盏沿,玉石发出清脆声响,如泉石相撞,“我什么时候凶你了?” 沈惊春眨了眨眼,下巴轻抬了下:“你现在就在凶我。” 顾颜鄞半信半疑,觉得他也没说什么重话,闻息迟这心上人未免太脆弱了,想是这么想,他再开口声音却已然柔了许多:“你多想了,我说话本就这样。” “没有呀,你现在就好了很多。”沈惊春夸他,表情很是真心实意,“若是顾大人一直如此,魔域不知该有多少女子对您倾心!” 顾颜鄞面上不显,心里却被沈惊春夸得有些飘飘然,他极力抑住自己忍不住上扬的嘴角,轻咳了一声,眼神瞥向别处:“哪有那么夸张。” 顾颜鄞被沈惊春哄得顺了毛,甚至不记得自己为什么离开的,走时如今也全然没了初始的气势,步伐都有些飘飘然。 等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身体猛地僵住,后知后觉地懊悔,他不是要来给沈惊春立下马威嘛?怎么下马威还没立好,他人就先走了。 而沈惊春呢,她已经打了哈欠,人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哎,小意思,比闻息迟好对付多了。 因为魔宫多了个桃妃,近些时日魔宫前前后后来了好些新人。 “你知道桃妃什么来路吗?我听说尊上不近女色的。”打扫时,一个清冷气质的女子问旁边干活的宫女。 宫女也没多疑,只当她是新人,不知道这些很正常。 她虽是个宫女,心气却高,她冷哼了一声,在背后编排起沈惊春。 “她有本事啊。”宫女眼神流露出嫉恨,“尊上一向不近女色,奈何她狐媚手段一流,不仅攀上了尊上这棵大树,还惹得顾大人与尊上窝里斗!连以前的桃妃都被她给挤得不知去了哪!” 沈惊春和春桃是不同的面孔,从梦中醒来后,沈惊春的面貌变了回去,宫女们不知其间细节,自然以为春桃不见了。 那打听的宫女皱了眉,没明白春桃、沈惊春、闻息迟和顾颜鄞四人之间到底是何关系,无奈之下只得暂时搁置。 不过,机会很快就到了。 即将大婚,沈惊春不能没有宫女伺候,闻息迟让她自己选,她刚好选到了这个宫女。 没有外人,沈斯珩不必再装,他撤去幻术,拧眉质问:“沈惊春,你怎么还要和闻息迟大婚了?” 第59章 花游城事发后,沧浪宗怀疑魔尊想撕破和平协议,再次挑起纷争。 众长老一番商讨决定派沈斯珩前往魔域调查此事,沈斯珩利用幻术伪装进入了魔宫,岂料竟然发现已经成为魔妃的沈惊春,甚至要与魔尊成亲。 沈斯珩没法再隐藏下去,再放任沈惊春胡来,她就要成为史上第一个成为魔后的剑修了。 沈斯珩双手紧攥着她的手腕,距她不过一尺的距离,甚至能看清她根根分明的长睫,他语气冷肃:“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否则我会将此事禀明长老。” “你又是谁?”沈惊春揣着明白装糊涂,她挣开沈斯珩的手,一把将他推开,拧眉揉着手腕,“我选的明明是个宫女,怎么还变性了?” “哦~我知道了。”沈惊春语调拉成,眼神倏地变了,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着沈斯珩,她打量的目光太过露骨,沈斯珩感到极为不舒服。 他不自觉抿唇,下颌绷紧,语气不耐:“你知道什么?” “哼哼。”沈惊春双手背在身后,脚步悠然地缓缓绕着沈斯珩走,她脚步突然停下,转身笑得灿烂,“你钟情于我!” 她这话说得肯定,双眼灼灼地看着沈斯珩,竟将他看得怔然,哑了片刻后才哂然一笑:“我钟情于你?” “嗯!”沈惊春凑近一步,她踮起脚,鼻尖近乎相抵,他墨黑的眼瞳冷淡地注视着她,不躲也不避,她勾唇轻笑,尾调微微上扬,像是一根羽毛在心尖轻拂而过,“若不是钟情于我,你怎会甘愿冒着如此危险来到我的身边?” 沈斯珩垂眸看着她笃定发亮的双眼,他笑得很轻,讥讽冷嘲意味不需明说也能明白,他面无表情地推开了沈惊春,声调懒洋洋的:“你想多了。” “那是什么理由?你似乎认识我,你不如说说我和你的关系,或者我的过往。”沈惊春松散地坐在椅上,手背撑着下巴,噙着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歪头看着沈斯珩,“你可要想清楚再说,否则我会告诉尊上。” 沈斯珩蹙了眉,沈惊春竟然以他的身份要挟自己,为什么? 按立场,他们同是仙门中人,与魔域天然敌对,就算她和自己存有竞争,但她不会如此不分事理。 她又为什么一副不记得自己的样子?失忆?沈斯珩想到了这个可能,但随之而来的是另一种猜测——她在假装失忆。 沈斯珩与沈惊春曾是名义上的兄妹,尽管两人彼此看不惯对方,但他们却无疑是世上最了解对方的人。 他很清楚沈惊春的脾性,她警惕、记仇、狡诈,若是真的失忆,她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地和他交谈。 所以,沈惊春是在假装失忆,为了得到某种东西亦或是达到某种目的。 要让她如愿得到想要的吗?沈斯珩的眸光闪动着,某种心思在他心中蠢蠢欲动,要不要搅局呢? 终于,沈斯珩抬起了眼睛,心中思绪皆被敛起,再开口声音沉静了许多:“我......” 沈惊春饶有兴趣地观察着沈斯珩,说实话她还挺好奇沈斯珩会说什么。 “我是你的兄长。”沈斯珩冷静地说着胡话,丝毫不顾表情已然裂开的沈惊春,“我们从小相依为伴,你非常信任我这个哥哥,总是黏在我身边。” 沈惊春嘴角抽动着,原本只是搭在扶手的手现在紧紧攥着,手背上青筋突起。 这臭男人!竟然敢占她便宜?以前当妹妹是局势所迫,现在他竟然还说自己是哥哥,竟然说什么她爱黏着他! 沈斯珩!你说这话心里不害臊吗??? 很显然,沈斯珩一点不觉得,他撒起谎来脸都不红,平静地继续瞎编:“我们在流浪时走散了,我打听到你在魔宫,所以我只好伪装身份混进来找你。” “你有什么证据吗?”沈惊春皮笑肉不笑。 沈斯珩不假思索说出了证明,眼睛都没眨一下:“你颈窝下三寸有一颗小红痣。” 沈惊春瞬间回想起了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脸色一下就黑了。 自己说的失忆,他说是哥哥,自己也不能反驳,证明也有了,她不承认会引起沈斯珩的怀疑。 必须稳住沈斯珩,她可不想好事被他给坏了。 沈惊春硬着头皮握住了他的双手,忍着鸡皮疙瘩,深情脉脉地看着他的双眼:“哥哥,原来你真的是我的哥哥!” “妹妹。”沈斯珩扯了扯嘴角,揽着她肩膀的手极其僵硬,看得出他也不好受。 两个人表面人间真情,实则皆是极其厌恶,偏偏两个人像是拗劲上了,紧紧抱着对方演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哥哥,以后你不许再离开我了。” “不会的,哥哥不会再让妹妹伤心了。” 演了好久,沈惊春最先撑不住这种亲密。 “妹妹,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变成魔妃了?”沈惊春刚想推开沈斯珩,耳边却传来沈斯珩幽冷的声音,沈惊春动作一顿,抬起头看见沈斯珩微微眯起眼,瞳仁中闪动着微凉的碎光,他的双手搭在她的双肩上,也许他自己也没注意,自己在说这话时不自觉攥住她,暗哑的声音藏匿着危险,“是闻息迟逼迫你的吗? 他的神情半明半暗,光线透过窗棱变成碎光,一地斑斓光影,他们的影子也纠缠在一起,似是并蒂莲华。 沈斯珩一言不发地看着沈惊春,冷淡的神情看不出心绪,沈惊春却莫名觉得如果她说是,他会不顾一切与闻息迟拼个你死我活。 “当然不是。”沈惊春打破了死寂,她难得露出几分羞怯,“我和尊上是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 沈斯珩脸色彻底冷了下来,狗屁的一见钟情!她和闻息迟之间只能有你死我活。 沈斯珩搞不明白这二人到底在想什么,沈惊春不按常理出牌很正常,可闻息迟是怎么回事?不仅没杀她,还要和她成婚。 闻息迟不是一直认为沈惊春背叛了自己吗?他这么做不怕自己重蹈覆辙吗?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57节 廊外忽然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沈斯珩神情一凛,重新施加幻术。 他不担心会被闻息迟发现,青丘幻术无人能看破。 闻息迟踏进房间的第一刻便察觉不对,空气中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再细闻却又消弭了。 闻息迟直觉有所异常,但房间内只有沈惊春和一位素未谋面的宫女。 他径直站在那位宫女面前,冰冷地打量着“她”:“你是哪来的?” “你来找我,却不问我一声,倒先问起这个宫女来了?”沈惊春调笑道,她不动声色挡在沈斯珩的面前,主动挽住了闻息迟的手臂,“这宫女是我昨日挑的,你当时也在,这就忘了?” 闻息迟一怔,略思索了片刻,模模糊糊忆起当时是有这样一个人,只是他没注意。 “抱歉,最近正多事,生疑多问了几句。”疑心消掉,闻息迟的语气柔和了许多,“我们明日启程去溯月岛城。” 闻息迟并未多待,交代完便离开了。 沈惊春打开衣橱收拾行李,衣服被她杂乱地堆在一起。 沈斯珩随意地坐在了她的床上,拧眉问她:“好端端的,去溯月岛城做什么?” “玩啊。”沈惊春的身影被成堆的衣服遮住,只听得见她的声音,“顾颜鄞说为了增加我和闻息迟的感情,要带我们俩在成婚前去溯月岛城玩玩。” 增加感情是假,破坏成婚才是真,估计是又憋着什么坏主意呢。 “你和他有什么好增加感情的?”沈斯珩烦躁地啧了一声,实在看不下去她杂乱的衣服,蹲下身帮她整理,嘴里还不住地埋怨她,“多少年了?教过你多少次整理衣物,怎么到现在都学不会?” 他像是有强迫症,每件衣服都被叠得板正,整整齐齐地叠在一起。 收拾了衣服还不够,沈斯珩又看不惯她乱糟糟的房间,开始打理她的房间。 “贴身衣物能不能收好?大剌剌的放着被闻息迟看见怎么办?” “鞋子摆整齐,不要乱踢。” “还有这支簪子,不要找不到了又找我要灵石买新的。” 忙碌了好一阵,沈惊春原本乱糟糟的房间焕然一新,沈斯珩微微喘着气,转过身时带着香皂味的手帕被扔落在他的脸上。 柔软芬芳,如同手指温柔轻拂过脸颊。 沈惊春趴在床上,双手撑着脸颊,巧笑倩兮地看着他,轻佻上扬的尾调带着自得:“谢谢哥哥啦。” 沈斯珩依旧板着脸,一副兄长的严肃模样,耳根却羞恼地红了。 真是的,她每次都只有这时候才会真心喊自己一句哥哥。 第60章 顾颜鄞和闻息迟是生死之交,闻息迟于他有恩,所以即便不满闻息迟多次对沈惊春心软的行为,他也没想过和闻息迟散伙。 既然硬的不行,不如来软的。 顾颜鄞想到了另一种办法——勾引沈惊春。 他觉得,如果沈惊春再次背叛闻息迟,闻息迟就一定会对她心死。 他没担心过闻息迟会杀了自己,自己不会对沈惊春做任何逾越的行为,背叛闻息迟的人只有沈惊春。 虽然闻息迟会有一定迁怒于他的可能,但最多会揍他一场。 他乐观地想,闻息迟总不会为了一个背叛过自己的女人杀了自己这个生死兄弟。 孰重孰轻,他相信闻息迟能判断出来。 为了实施自己的计划,他先是在闻息迟面前“恳切”剖析了一遍自己的过错,为表歉意他顺水推舟地提出去溯月岛城游玩的建议。 溯月岛城中鱼龙混杂,是唯一一座既有修士、妖族和魔族的地方。 溯月岛城受灵族管辖,他们不支持也不敌对任何一个势力,只要别在他们的地方闹事就行。 顾颜鄞的主意正合闻息迟的心意,他如顾颜鄞所愿缓和了态度。 顾颜鄞知道闻息迟对沈惊春有恨,但同时他却也知道闻息迟对她余情未了。 虽然闻息迟什么也没说,但他猜得到闻息迟想让她重新爱上自己,所以他提出了这个建议。 溯月岛城景色宜人,容易使沈惊春对他放下戒心,增进感情。 顾颜鄞并不看好他们,但闻息迟却仍旧抱有一丝侥幸,觉得或许沈惊春换了种身份,没了对立的立场,沈惊春就不会做出背叛他的行为,真心地爱上他吧。 顾颜鄞对此付之一笑,真是自欺欺人的想法,就算没了对立的立场,难道沈惊春就不会背叛了? 人的天性不会变,在沈惊春的心里,利益才是第一位。 第二天沈惊春再见到顾颜鄞时,她意外地发现顾颜鄞对自己换了态度,变得很热情。 “前些日子是我不对。”顾颜鄞笑着,全然没了针对她时的凶煞,“还希望你不要生气。” “怎会?顾大人多虑了。”沈惊春也笑着,只是这笑很淡,看不出多少真心。 顾颜鄞却觉得沈惊春反应真实,他前脚针对沈惊春,后脚又道歉,态度转变太快,沈惊春自然会警惕自己。 若是沈惊春真不在意,他反倒要怀疑她是否有什么打算。 顾颜鄞道完歉后没再多言,点到为止,过多的接触容易引起疑心。 闻息迟被些杂事绊住,过来时见到沈惊春和顾颜鄞站在一起,脸色有一瞬不悦,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的神情。 “走吧。”面对沈惊春,闻息迟一身煞气被洗尽,他特意将墨黑的锦袍换成了月白色,似又变回了在沧浪宗时的他。 他表面松散自若,实则紧绷,装作随意地伸手去牵沈惊春的手,未料到她竟然避开了。 一顺间,他近乎全身都被冰封僵硬。 “再等等。”沈惊春转过身,“珩玉还没来。” 珩玉是谁? 闻息迟拧了眉,但紧接着他便见到了沈惊春口中的那个人。 “珩玉!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闻息迟看向魔宫正门,一个高挑纤瘦的女子拎着大包小包徐徐下了台阶。 那女子察觉到他的目光,却仅仅朝他投去一瞥,很快就收回,似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她”的目光冷淡凌冽,气质矜傲,带着不屑,不像一个普通的侍女。 可当闻息迟再想细看,那一瞥却又像是错觉,她低垂着头,身子略微佝偻,不过是最寻常的宫女。 余光有道身影掠过,是沈惊春小跑着奔向她。 沈斯珩冷瞥了她一眼,语气烦躁,却仍旧没有丢掉行李:“溯月岛城气候严寒,你这样怕冷还要去,我再不多给你带些衣服,难道让你把我当暖炉吗?” “嘿嘿。”沈惊春没有否认,只是嬉皮笑脸地跟在他身边。 她们明明只相识不过几日,态度却十分熟稔,对沈惊春也极为了解,好似沈惊春把珩玉当暖炉的事发生过许多次。 闻息迟对珩玉几乎是潜意识的不喜,哪怕她是女人,他也对珩玉抱有敌意。 “你不用跟着。”闻息迟拿走了沈惊春的行李,直接对珩玉下达了命令。 沈斯珩动作一顿,幽幽地看着闻息迟,但闻息迟没看到他不善的眼神,因为沈惊春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 “珩玉很会照顾人,再说了,我是个凡人,身边跟个宫女也放心些。”沈惊春语速很快,但语气却沉稳。 闻息迟在沈惊春失忆后编了个解释,说他和身为凡人的沈惊春在凡间相爱,亲信找来后因为不满沈惊春伤害了她,这才导致了她的失忆。 沈惊春的理由很合理,身为凡人的她想要个信任的人保护自己再正常不过,但闻息迟却觉得多余。 “我会保护你。”他不假思索道。 沈惊春直视着闻息迟的眼睛:“你总不可能时时刻刻在我身边。” 是的,不然她就不会受到伤害失忆,这是由闻息迟的解释作出的推断。 闻息迟没想到原本用来糊弄沈惊春的理由反而阻碍了自己,他重新意识到,尽管沈惊春表现出吊儿郎当的样子,但失忆后的她仍然是警惕的。 闻息迟没再坚持,多说多错,若是被她抓住了言语上的漏洞就得不偿失了。 等到了溯月岛城的客栈,沈惊春原本应当和闻息迟一间房,但在交钱时一直沉默的珩玉突然开口。 “尊上和主子还没成婚,按照凡人的规矩最好还是分开较好。”沈斯珩低着头作出谦卑的样子,但态度却是不卑不亢。 沈惊春站在闻息迟身边听得很清楚,闻息迟攥紧拳头,骨节发出咯噔声响。 “你似乎忘了一件事。”闻息迟目光沉沉,他加重了语气,无形中施予威压敲打,“即便没有成婚,她现在已经是我的妃子了。” “奴婢相信,主子会更愿意和奴婢一间房。”沈斯珩毫不退让,清冷的目光投向了沈惊春。 “是吗?”闻息迟皮笑肉不笑,也看向了沈惊春。 感受到两边投来的炙热眼神,沈惊春毫无压力,她有一计! “不如三个人一起住喽。”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你们都想和我睡,那一起睡觉不就行了? 三个人睡还更暖和!沈惊春想得简单,但显然这不是两人想要的答案。 “不行!”闻息迟和沈斯珩罕见地达成了共识,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他们不由自主露出厌恶的神情。 顾颜鄞在一旁看得匪夷所思,和一个女人争宠算什么?闻息迟也太好妒了。 他很想说,你们别吵了,沈惊春和他睡,都得不到何尝不是一种公平呢? 不过这话顾颜鄞是不敢说出口的,说出来第一个被修理的就是他了。 看样子今天是必须选一个了,沈惊春想了一会儿,她指向沈斯珩:“她。” “为什么?”闻息迟阴沉地看着她。 为什么?那当然是因为她不想时时刻刻都在装。 拜托!演戏很累的!她也需要休息! 当然,沈惊春不能说实话,所以她又开始演了。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针对珩玉,她是个女子,你不应当会对她抱有敌意才对。”沈惊春的言语充满对闻息迟的失望,见他张口欲辩驳,沈惊春叹了口气,语气忧郁,“你为什么不为我想想呢?虽说你是我的夫君,但我现在失忆,对我来说你和陌生人没太大差别,你难道就不能多给我些时间?” 闻息迟被她的话带偏,自己确实操之过急了,但他仍然不希望她和珩玉一间房。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58节 “但是珩玉......” “珩玉人体贴,照顾我比你合适。”沈惊春强硬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是傻子,看得出你对她的敌意,我希望你以后不要这样了。” 沈惊春和沈斯珩的关系一直很微妙,他们之间有竞争和针对,相依为命流浪的数载却也产生了亲切。 虽然她不承认沈斯珩是自己哥哥,但这不代表她允许闻息迟欺负他。 她可以欺负沈斯珩,别人不行。 闻息迟眼睁睁地看着沈惊春带着珩玉上了楼,沈斯珩跟在她的身后,在转角时他似是无意地瞥了闻息迟一眼。 闻息迟看得很清楚,沈斯珩面上仍旧是冷淡的表情,但嘴角却有一抹浅淡的笑意。 “哈。”闻息迟被气笑了,他看着两人的背影,咬牙切齿地低声道,“真是个阴险的家伙。” 第61章 虽然沈斯珩要求和沈惊春住同一间房间,但他并未有与她同榻的打算。 沈斯珩欲向楼下小二要一床被褥,刚转身却被沈惊春拽住了。 她笑得天真,和他印象中狡诈可恶的那个沈惊春完全不同,但沈斯珩很 清楚这只是假象。 沈斯珩漠然地拿开了她的手,语调毫无起伏:“什么事?” “一起睡呗。”沈惊春笑嘻嘻道。 沈斯珩冷漠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说。”沈惊春眨了眨眼,她动作迅速,不给沈斯珩反应的时间,猛然拽住他的胳膊,紧接着往后一拉。 “一起睡呗。”她语调欢快,清脆的笑声在房中回荡。 沈斯珩和她一同倒在了床上,和沈惊春的放松自若不同,他身子僵硬,语气恼怒:“胡说什么?男女有别,我们怎么能睡一张床?” “有什么大不了?我们不是兄妹吗?”沈惊春反问,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他,澄澈的眸中不含一丝旖旎之情, “我们童年也是一起睡吧?我现在失忆了,想重温下童年。” 狗屁的兄妹,他们之间没有一点血缘关系。 沈惊春动动眼皮,沈斯珩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她是故意想恶心自己。 沈斯珩冷冷一笑,不是爱演戏吗?那他就奉陪到底。 沈斯珩侧躺在她身边,手掌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目光温和,和他冷冽的气质极为不符,他“宠溺”地说:“好,妹妹想一起睡,那就一起睡。” 原以为能看到沈斯珩恼羞成怒,结果被反将一军,沈惊春笑不出来了。 沈斯珩直起身,慢条斯理地脱去了外衣,甚至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 美人绝色,惊鸿一眼,万种风情,但这一眼落在沈惊春眼里无疑是挑衅。 搞什么?这狗男人居然不按套路出牌? 好,能忍是吧? 沈惊春磨了磨牙,待沈斯珩刚躺进被褥,她皮笑肉不笑地将光溜溜的脚塞进了他的怀里。 “咝。”沈斯珩被寒得倒吸了一口气,他下意识握住了她的脚,冰凉得像一块冰。 “又拿我当暖炉。”沈斯珩瞪了她一眼,他语气严厉地教训她,“把脚拿下来,你这样姿势不会不舒服吗?” 其实这种姿势的确很不舒服,但沈惊春更喜欢让沈斯珩不爽,所以她倔强地又把脚往他怀里挪了挪,她得意地说:“就不,你是哥哥,给妹妹暖脚是作为兄长的义务。” 沈斯珩被她不讲理的话噎住,兄长哪有这种义务。 沈惊春原以为会和沈斯珩争斗一段时间,但没承想他只是烦躁地说了一句:“把脚拿下来,我用手捂着。” 沈惊春呆愣地看着他,沈斯珩没等到她动作,不耐烦地上手把她的脚从自己怀里拽了下来,紧接着温热的手捂住了她的脚。 “睡吧,别再作妖了。”烛火突然熄灭,沈惊春只能听见沈斯珩不耐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怎么回事?沈惊春感受着脚上温暖的热度,心中一片迷茫。 不该是这样,沈斯珩不继续和自己斗了吗?这不符合常理。 沈惊春从来没把沈斯珩当做男人,她也没想过沈斯珩会对自己有男女之情,所以她才会这么放心地犯贱要和他同床。 可现场清形却和她预期的完全不同,沈斯珩没有恼怒,没有厌恶,而是轻易地接受了她过分的行为。 要说这是沈斯珩的诡计,她又实在他找不到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沈惊春躺在床上呆呆看着房梁,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沈斯珩也是像现在这样用双手给她充当暖炉。 那时候沈家已经没了,沈惊春和沈斯珩成了流民,他们没有心力再去斗。 在逃向梁城的路上,沈惊春葵水来了,她的身体寒气重,每次来葵水都会肚痛,手脚也冰凉,那次痛得最为厉害。 当时已是夜晚,他们躲进了一座小破庙里。 庙外风雪凌冽,呼啸的风声凄烈如鬼嚎,沈惊春就偎缩在一角,几乎要痛得晕厥。 在她神志模糊的时候,有人脱去了她的鞋,紧接着她被抱在了怀里,那个怀抱温暖可靠,让她本能地想要依赖。 沈惊春的眼皮困得睁不开,她仰头想看清抱着自己的人,但竭尽全力也不过是略睁开了一点。 白气在她的耳旁散开,她听见一道清冷的声音。 “睡吧,很快就暖和了。”他的话很简略,她却莫名被安抚住,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寺庙里很安静,只能听见屋外寒风的呜咽声还有屋内火焰的噼啪响动。 沈惊春缩在温暖的怀里,双脚也被捂着,不再像冰冷的石头。 沈斯珩看着黑暗中她熟睡的脸庞,嘴角不易察觉地上扬,但紧接着他又压了回去。 沈惊春的脚已经不冷了,沈斯珩轻轻将她的脚放好,闭眼也睡着了。 然而沈斯珩并未一夜好眠,半夜的时候他忽然醒了,是被热醒的。 好热。 沈斯珩本能地感到了身体的不对劲,他艰难地咽了口水,嗓子像被火烧过,干涩难受。 他想下床去喝杯水却动弹不得,沈惊春的手臂和双腿都紧紧缠着自己。 真是的,都多大了,睡觉习惯还这么不好。 沈斯珩有些恼怒,但却没办法乱动,沈惊春是浅眠,一点响动都会吵醒她。 “唔。” 沈斯珩喉结滚动,身体发热,喘息声渐渐急促。 是发、情期到了。 他的狐狸耳朵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毛茸茸的尾巴若有若无地蹭着沈惊春的手臂。 沈斯珩克制地放缓呼吸,生怕把沈惊春惊醒发现自己的异常。 发、情期不得到释放,身体会受到损害。 沈斯珩只能小心翼翼地动作,他咬着下唇,脸色酡红,汗珠顺着脖颈滚落。 尽管努力克制,但还是有破碎的呜咽声从喉间发出,零零落落,惹人遐思。 紧贴着沈斯珩的沈惊春听着他半是愉悦半是痛苦的声音,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沈惊春第一次这样痛恨自己的浅眠,一醒来就面临着如此尴尬的情形。 平时犯贱就算了,她这个时候是万不敢犯贱的,她怕沈斯珩羞愤之下要和自己同归于尽。 沈斯珩的喘息声越来越重,房中萦绕着的香味也愈来愈浓,像罂粟令人上瘾。 沈惊春在沈家时便知道了他狐妖的身份,但贴着他的尾巴还是头一次。 狐妖天生就有蛊惑的天赋,沈惊春从前觉得沈斯珩真是个例外,居然还有他这样清冷不惑人的狐妖。 但现在的沈惊春只想一巴掌拍死当时的自己,谁说清冷的不蛊惑人了?清冷款的发起*情来更要命。 沈斯珩的眼尾像是被抹了胭脂,泛着艳丽的红,毛茸茸的尾巴似是不受控制,摇晃着蹭她的手臂,如同祈求她摸摸自己。 沈惊春没忍住哼唧了一声,背对着自己的人陡然僵住,在听到沈惊春做梦的低喃声后才放松了。 狐妖的欲、望浓重,非一时就能得到纾解,暧昧的水渍声持续了很久才消停。 翌日沈惊春醒来,沈斯珩已穿好衣了,他若无其事地瞥了眼沈惊春,声音淡然,却隐含着紧张:“昨夜,睡得好吗?” 睡得好吗?当然不好。 沈惊春漠然地想,她又不是毫无情、欲的圣人,听了一晚上的响动,她能毫无反应? 他倒是爽了,自己被吊得不上不下。 “挺好的。”沈惊春勉强笑答。 沈斯珩一直观察着沈惊春的反应,确定她并没听到后,沈斯珩又恢复了冷淡的矜傲姿态。 “走吧。”沈斯珩率先出了门。 沈惊春没精打采地跟在他身后,视线时不时落在他的屁股上。 昨晚被他的尾巴蹭得心痒,好想狠狠揉一揉他毛茸茸的大尾巴。 他的尾巴当做围脖一定很暖和吧?沈惊春胡思乱想着,走在前面的沈斯珩忽然转过了身,他蹙眉盯着她:“有什么事吗?” “没事呀。”沈惊春若无其事。 沈斯珩将信将疑,好在这时候闻息迟和顾颜鄞来了,沈惊春一个健步走到了闻息迟身边。 赶紧走赶紧走,太尴尬了,沈惊春觉得自己短时间内见到沈斯珩都会想起昨夜的事。 只不过沈惊春无意的行为却让在场的人误会了,闻息迟本来因为昨日的事心情不悦,见到今日沈惊春主动靠近,眉眼舒展开来,嘴角也噙着抹淡笑。 而沈斯珩则肉眼可见地脸色变得难看,胳膊肘往外拐,他阴沉地想。 顾颜鄞将涌动的暗流看在眼里,他笑嘻嘻地挑起了话题:“听说溯月岛城今日有焰火盛典,要去看看吗?” 溯月岛城十二时辰都是黑夜,他们只能按照时辰区分昼夜,但对这里的人们而言是不分昼夜的。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59节 他们来时月亮是半圆,现在出去时看见月亮又变成了圆月。 沈惊春停在一个摊前,随手拿起一束花,花是银蓝色的,很漂亮。 她饶有兴致地问:“这花叫什么?” “月银花,不过这花是假的。”花商是个小姑娘,她是本地人,有着一对灵族标准的尖耳,“月银花非常稀有,很少有人能见到,它还会产生一种特别的影响。” “怎么说?”沈惊春来了兴致。 “据说月银花会让你爱上你厌恶的人。”花商又补充了一句,“这花只对雄性有用,且厌恶的人必须是雌性。” 在场的三位雄性皆是露出了厌恶的神色,谁都不喜欢情感受到控制。 沈惊春听完也对这花失去了兴致,听上去不像是什么好东西,果然越美的东西越有毒。 焰火盛典马上要开始了,四人往城中心走去,周边的人也愈来愈多。 “拉着我的手,不要走散了。”闻息迟向沈惊春伸手。 怕什么来什么,沈惊春的手即将触到闻息迟时,他们之间突然挤入了一道人流,强横地将沈惊春和闻息迟分开了。 人流推搡着沈惊春,待周边的人终于少了些,她已然找不到闻息迟和沈斯珩的身影了。 “找到你了。”一道轻佻的男声在身边响起。 沈惊春转过身,看见了顾颜鄞朝自己挑了挑眉:“好巧。” 沈惊春嘴角抽了抽,很显然是顾颜鄞动了手脚。 沈惊春和顾颜鄞同行找了另外二人许久,可惜没看到半点身影,她只好无奈作罢。 这正合顾颜鄞的心意,他笑盈盈地提议:“既然找不到他们,我们索性就去玩吧,反正他们最后也会回到客栈。” 沈惊春睨了眼顾颜鄞,倏地勾唇一笑:“行啊。” 刚好看看他在打什么主意。 焰火盛典已经开始了,挤在人群中看不到全景,他们一起上了楼阁。 蓝月高悬,焰火升至高空,绽放出一朵朵绚丽的花朵。 沈惊春对烟花没什么兴趣,这并不是多稀奇的东西。 “我有比烟花更有意思的东西。”顾颜鄞看出了她的兴致缺缺,他忽然将拳头递在沈惊春面前,眸眼中有沈惊春和绚丽的烟花,“猜猜看我手里是什么。” “是什么?”沈惊春很配合地露出好奇的神色。 他微微一笑,缓缓地伸出了手,风席卷着无数月银色的花瓣簌簌飘落,一尾蓝色的小鱼自他的掌心游向沈惊春,明明没有水,它却能在空中绕着沈惊春游动。 很美,很梦幻的场景,但对沈惊春来说,还远远没到惊艳的地步。 简单的幻境罢了,她的师尊很早以前就用这招哄自己开心过。 沈惊春几乎要笑出声了,她知道他在勾引自己,她也知道他自诩的仗义。 有些人在踩过感情的坑后一边抗拒,一边却又无法自拔地被吸引,闻息迟就是这样的人。 而有些人在被欺骗过感情后,他们不愿意承认自己仍然喜欢那个欺骗自己的人,比如顾颜鄞。 即便知道了沈惊春就是春桃,他也仍然无可救药地喜欢着她,于是他自欺欺人地给自己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他勾引沈惊春都是为闻息迟好,他厌恶沈惊春。 顾颜鄞的目光一刻也不曾从沈惊春的脸上移开,她的笑容比烟花更夺目,他未留意过自己的眼神有多炙热痴迷。 “哇!真好看!”沈惊春惊叹着眼前的美景。 快说你爱我。 沈惊春的目光恋恋不舍地从眼前的小鱼中移开,她露出几分羞臊的笑:“你真厉害。” 快说你爱我。 “你长得好看,还这么厉害,魔域中就属你和尊上最强了!”沈惊春的脸泛着激动的红晕,俨然是一副被顾颜鄞迷倒的模样。 是的,但我比闻息迟更符合你的喜好,闻息迟苦闷的性子只会让你失去乐趣。 爱我吧! 第62章 闻息迟记得沈惊春说过的每一句话,记得他们作过的每一个约定。 “师兄,你看过烟花吗?”沈惊春倚着竹栏往山下看。 闻息迟摇了摇头,作为人魔混血,他一直都是人人喊打的存在,看烟花这种事对他而言太奢侈了。 “我看过,不过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没有炫耀的意思,沈惊春语气很平淡,她把手伸出竹栏,翻涌的云雾没过了她的手腕,她忽然侧过脸笑着说,“下次我们一起看好不好?听说溯月岛城的烟花最漂亮。” 闻息迟想说不可能,师尊不会让他和沈惊春一起去溯月岛城,但他看着沈惊春兴致勃勃的样子却说不出口。 他性格木讷,不善言语,总是扫她的兴,这次他不想让沈惊春再失望,所以他点了点头,声音暗哑:“好。” “我陪你。” 本不过是一个算不得数的约定,但闻息迟却一直记着。 他成为魔尊后终于看到了沈惊春念念不忘的烟花,他一个人看着漫天的烟花,绚烂光彩的烟花在他看来却吵闹无趣,他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沈惊春念念不忘。 可闻息迟还是来了,他想实现和她曾经的约定。 他们走散了,闻息迟站在人群中静静等着。 她会找到自己的,闻息迟仰头看着漫天的烟花,她说过,如果他们走散了,他不要乱走,她会找到他。 烟花从绚烂到熄灭,周边的人渐渐离开,闻息迟始终等着沈惊春。 有人出声提醒他:“公子,烟花结束了。” 她食言了。 两个人的约定,最后却只有一个人赴约。 而她作过的承诺,也全都食言了。 闻息迟倏地笑了,真可笑啊,不过是玩笑之言,自己竟然当了真。 两个人的约定,到最后心心念念的却只有他一个。 她从来都是如此,轻易地忘记他,忘记约定。 在她的心里,他究竟算什么? “唔。”右眼的旧伤又发作了,他捂着右眼,痛楚压得他弯了腰,然而恨却比伤更痛,如蚀骨之蛆啃噬着他的心脏,痛得他喘不过气。 “尊上?”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 闻息迟转过身,看见沈惊春手执着一根蛟龙形状的糖画,她笑着将糖画递给他:“喏,我给你也带了一根。” 闻息迟没有回答,他只是怔愣地看着,似是在确定眼前的景象不是幻觉。 “你怎么了?”注意到闻息迟不同寻常的表现,沈惊春皱了眉,她疑惑地问。 毫无征兆的,她的手臂被猝然拽住,紧接着跌进了他的怀里。 像是害怕一松手就会失去怀中的人,闻息迟紧紧将沈惊春抱在怀里,如同毒蛇缠绕自己的猎物,想要将她揉进骨融入血,他的手是冰冷的,喷洒在她颈间的呼吸却是炙热的。 “别离开我。”耳边闻息迟暗哑的声音发着抖,泪湿漉了她的衣肩,他卑微地低喃着,宛如疯狂的信徒向神明祈求爱怜,“求求你,别离开我。” 沈惊春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话语轻柔:“我现在不是在这吗?” 阴影笼罩在顾颜鄞身上,他冷冷看着二人抱在一起,目光阴暗。 “抱歉,我刚才失控了。”闻息迟又恢复了冷淡的表情,他平静地问,“我等了你们很久,你们去了哪?” “人太多了,我们找不到你。”沈惊春没有隐瞒,如实告诉了闻息迟,“所以我和顾颜鄞就想等烟花结束再来找你。” “你和顾颜鄞一起看了烟花?”闻息迟动作自然地牵着沈惊春的手,若无其事地看了眼沈惊春,语气平静,似是随意一问。 “是啊,烟花还挺好看的。”顾颜鄞神色自若地走到闻息迟身旁,经过沈惊春时狡黠地对她眨了眨眼,尾音上挑,“对吧?” 沈惊春也笑了笑,闻息迟将两人间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却并未追究,而是柔声询问沈惊春:“怎么想起给我带糖画?” “我也不知道。”沈惊春茫然地看向闻息迟,她迟缓地说,“就是觉得你会喜欢。” 她有些紧张地问:“你不喜欢吗?” “不,我很喜欢。”闻息迟从她手里接过糖画,他意味不明地瞥了眼顾颜鄞,“不过你只给我带了吗?” 顾颜鄞脸上的笑僵硬了一瞬,他皮笑肉不笑地道:“哈哈,不用。” “我不喜欢吃。”最后几个字近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 “珩玉呢?”沈惊春没管两人间涌动的暗流。 闻息迟唇角弯了弯,语气凉薄:“不知道,也许先回去了吧。” 最好死了。 沈斯珩已经先回了客栈,看到他们时直接略过了闻息迟和顾颜鄞,他蹙眉教训沈惊春:“你去了哪?我找了你很久。” “看烟花呗。”沈惊春随口回答。 眼看沈斯珩还要啰嗦,她不耐地推搡着沈斯珩:“走吧走吧,我想睡觉了。” 罕见地,这次闻息迟没有阻拦,等沈惊春推着沈斯珩走远了,闻息迟冷着脸问顾颜鄞:“你今晚什么意思?” “你在说什么?”顾颜鄞疑惑地看着他,“我做什么了吗?” 闻息迟死死盯着他,阴冷的目光像是要穿透他的身体,隔了半晌他才道:“你最好没别的意思。” 闻息迟转身上楼,身后忽然传来顾颜鄞慢悠悠的声音。 “我说,你连兄弟都防着也太不够意思了吧?”他似笑非笑,慢悠悠说出的话像是带着挑衅,“男人太好妒可不招女人喜欢。” “呵。”闻息迟冷嗤一声,“你自己那点脏心思还要我给你戳破吗?” 顾颜鄞猛地变了脸色,他脸色阴沉地看着闻息迟,指骨被他攥得咯吱作响,咬字极重:“我不会喜欢一个满口谎言的女人。” 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他们彼此针锋相对着。 闻息迟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顾颜鄞,像洞悉了他心中最阴暗肮脏的想法,眼中的鄙夷无情地刺痛了顾颜鄞的骄傲:“哦?真是如此吗” 他这是什么意思?顾颜鄞呼吸急促,双眼赤红地盯着闻息迟的背影。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60节 闻息迟怎么敢这么说?自己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他却污蔑自己不怀好意! 自己怎么可能会喜欢沈惊春?怎么可能会喜欢那个骗子! 沈斯珩原本以为沈惊春还会作妖,意料之外的是她今天很乖。 “你怎么不提一起睡了?”沈斯珩冷玉般的手指执着一杆白玉烟枪,他张开口,云雾从艳红的唇中吐出,声音清冷似寒泉,不经意的行为却如魅惑人的妖鬼。 他刚洗过澡,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黑发上的水珠湿润了洁白的里衣,晕开一抹樱桃色。 一双狭长的狐狸眼漫不经心地看过来,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惹人喉咙无端发紧,他却是勾人而不自知。 沈惊春强忍着细看的冲动,她别过脸,难以自控地咽了咽口水,假装出不耐烦的样子:“要你管。” 沈斯珩轻笑了一声,他将烟枪放下,突兀地问了一句:“闻息迟和顾颜鄞,你喜欢哪一个?” “为何这样问?”沈惊春惊异地看向沈斯珩,“顾大人是他的兄弟,尊上才是我的夫君。” 表面看她似乎回答了他的问题,实际却是对“喜欢”二字只字不提。 沈斯珩唇角微微弯了下,她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无情和狡猾,恐怕她对二人都只是利用罢了。 沈斯珩没再开口,他吹灭了烛火。 - 笃笃笃。 门口忽然传来了敲门声,顾颜鄞被敲门声惊醒,他警惕地厉喝:“谁?” 笃笃笃。 门外的人没有应当,依旧在敲门。 顾颜鄞披上外衣停在了门口,明明没有任何根据,他却直觉外面敲门的人是沈惊春。 吱呀,门打开了,门外站着的人果然是沈惊春。 “怎么了?”他问。 沈惊春看上去踌躇不定,犹豫了小会儿才开口:“你今天给我展示的幻术能教我吗?” “你等下。”顾颜鄞注意到沈惊春不住地往手心哈气,他匆匆回了房间,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件裘衣,帮沈惊春披上了裘衣后他才道,“可以倒是可以,只是你怎么突然想学这个?” 沈惊春脸有些红,她小声道:“闻息迟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我想让他开心些。” “挺好的。”顾颜鄞短促地笑了一声,听起来有些僵硬。 “那我们现在就去院子里练习吧。”沈惊春雀跃之下去拉顾颜鄞的手,她往外拉却没有拉动,疑惑地转过头看他,“怎么了?” 顾颜鄞抿着唇,视线落在她握着自己手腕的手上。 沈惊春像是触电般缩回了自己的手,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抱,抱歉。” “没关系。”顾颜鄞倏然一笑,他专注看着一个人时,眼神就很深情,让人不由自主脸红心跳,“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沈惊春像是被他的笑晃了神,她局促地低下头模棱两可地回应:“嗯嗯,当然。” 见她如此,顾颜鄞嘴角愈加上扬。 虽然沈惊春失忆了,但是本能还在,再加上这不过是最简单的幻术,所以顾颜鄞仅教了几个时辰便有初步成效了。 当沈惊春第一次成功变幻出小鱼,沈惊春激动地抱住了顾颜鄞。 “顾颜鄞,顾颜鄞!”沈惊春双颊粉红,眸眼中闪动着欣喜的光芒,“你看到了吗?我成功了。” “不错。”他的手不经意触碰到她时,手指连同身体都酥麻了,呼吸乱了一瞬,连声音也哑了。 所幸沈惊春沉浸在学会幻术的喜悦中,并未察觉到他的异常。 但顾颜鄞却并没有为此感到庆幸,反而心情异常地差,他不喜欢看到沈惊春所有的注意力都只在闻息迟一人身上。 在冲动的支配下,顾颜鄞突兀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喜欢闻息迟?” 沈惊春想了想:“他对我很好。” “我的意思是,他可能没有你看到的那样好。”为了诱导沈惊春改变心意,顾颜鄞不惜抹黑闻息迟。 虽然他和闻息迟吵了一架,但是顾颜鄞知道这不是闻息迟的错,这都怪沈惊春这个邪恶的女人蒙蔽了闻息迟。 只有让沈惊春爱上自己,闻息迟才能看清沈惊春,所以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在帮兄弟纠正错误。 顾颜鄞为自己的行为和言语寻找光冕堂皇的理由,眼神却无法抑制地流露出痴狂的渴求。 爱我吧,只爱着我。 沈惊春疑惑地看着顾颜鄞,似乎很不明白他的话。 “你不害怕吗?突然失去记忆。”对上沈惊春的视线,顾颜鄞莫名紧张,他舔了舔嘴唇,接着说,“你不担心闻息迟是骗你的吗?他甚至可能曾经伤害过你。” “或许,他并非是你的最佳选择。” 顾颜鄞说话时,沈惊春什么也没说,她从头到尾都只是静静听着,目光温和。 在他说完后,沈惊春才开口,她一如既往地敏锐,敏锐地察觉隐藏在他言语之下的真心话,她微笑着反问:“他不是我的最佳选择,你想说你是吗?” “你说他可能骗了我,可能曾经伤害过我,为什么要说可能?”沈惊春的语气也和目光一样温和,却像一把磨得无比锋利的刀,无可阻挡地插入他的心脏,“你和他是朋友,他做了什么,你会不知道?” “在他骗我的时候,在他伤害我的时候,你阻止他了吗?你在其中充当什么角色?” “旁观者?亦或是……伥鬼?”她的眼睛如春水澄澈,被粉饰过的谎言被春水洗涤,显露出他们原本的颜色。 顾颜鄞想说这不是他的错,你也欺骗了他,但他的辩解显得苍白无力。 因为和沈惊春相比,他受到的痛楚显得太无关轻重。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好好考虑的。”沈惊春倏地笑了,似是完全不在意顾颜鄞伤害过她的可能,“我们回去吧。” 然而就在他们回到客栈时,意外突然发生,无数的黑衣人袭击了客栈。 顾颜鄞拔剑和黑衣人们缠斗在一起,沈惊春求救着呼喊:“珩玉!闻息迟!” 没有人回应,她的惊呼声反倒引来了黑衣人的追杀,沈惊春狼狈地躲着黑衣人的攻击,好在黑衣人的剑不小心刺入木门,一时卡住无法拔出,沈惊春趁机逃出了客栈。 然而这时黑衣人也拔出了剑,顾颜鄞眼看着他提剑追了上去。 “啧,别挡路。”顾颜鄞烦躁地啧了声,一剑将追上来的黑衣人捅死。 “沈惊春!”沈惊春逃入了一条幽暗的巷子,黑衣人紧随其后,顾颜鄞担心那条巷子内还有其他黑衣人伏击,提快速度追了上去,“沈惊春!” 巷子里没有烛火,他在黑暗中奔跑,警惕心被提到了最高。 突然,一阵风刮来,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花香。 伴随着鲜血的腥臭味。 沈惊春受伤了吗?顾颜鄞加快了脚步,鲜血的味道也愈发浓烈,但最终看到的景象却让他惊悚。 巷子的末端通向的是一片花田,清冷的月光倾洒着,数不清的月银色花朵在风中摇曳,芳香如同醇酒醉人。而在中央,大片的花被鲜血染成艳红色,尸体被堆叠得像一座小山,沈惊春就跨坐在这尸山之上,慢条斯理地用巾帕擦拭着修罗剑的剑身。 “这堆不死心的蠢货真是杀不完。”她叹息着低喃,混在风声中听不清楚,紧接着她看向了顾颜鄞,声音甜得像蜜糖,“呀,你来了。” 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着,手脚像是被毒素麻痹,无法动弹。 风中的花粉似乎有毒,麻痹了他的神经,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惊春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然后伸脚猛踹在他的膝盖上。 怦! 他的膝盖毫不留情地摔在了地面上,刺骨的疼痛让他流了冷汗。 头顶传来沈惊春冷漠无情的声音:“狗就只能仰视自己的主人。” “你,你没有失忆?”顾颜鄞艰难地开口,声音暗哑。 “是啊,原来不打算这么快的,但你光冕堂皇的理由让我玩不下去了。”沈惊春漫不经心地说,她的视线像是挑起火焰的导索,停留的每一寸皮肤都为止战栗,他听见她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轻蔑的视线停留在了某一处,“呵,你还真是个贱狗啊。” 顾颜鄞浑身滚烫,颈上青筋凸起,他能感受到她脚下力度的增大,近乎拼尽全力才能克制不发出呻/吟,然而他的喘;息声已将难堪的一面表露在了她的眼前,他极度的兴奋,极度地为之渴求。 “卑鄙。”他终是无法忍受呜咽出声,他匍匐在沈惊春的脚旁,像一只发/情的狗抓着她的衣袂,他咒骂着,但却无法掩藏愉悦的反应,“竟然,竟然用这种无耻的手段。” “看来你是认出来了,没错,这是月银花。”面前的人蹲了下来,她是妖异的恶鬼,勾出他心中最赤裸的欲/望,“真下贱啊,居然勾引、渴望你兄弟喜欢的人。” “你胡说。”顾颜鄞眼尾泛着情/欲的红,却嘴硬地反驳,“我不过是中了月银花的毒。” “如果你脸上不是这种表情,倒是会可信些。”沈惊春将一面铜镜放在他的面前,铜镜中的他眼里满是愉悦。 她恶劣地笑着,肆意玩弄着沦为玩具的他,“承认你内心肮脏的欲/望吧,你不过是自甘当三,自甘下贱罢了。” 她的话赤裸无情,将他隐藏内心的遮羞布撕得粉碎,恶鬼蛊惑着他坠向更深的地狱:“承认,我就给你想要的。” 第63章 顾颜鄞粗重喘着气,口中发出破碎的吟声,半是痛苦半是欢愉,“你,你就不怕我把你的所作所为告诉闻息迟?” “是吗?你真的会这么做?”沈惊春挑眉轻笑,手指用力扼住他的下巴,逼迫他直视着自己,透过眸眼,顾颜鄞能看见自己不堪糜烂的样子,他已完全沉沦于欲念,而她也完全看透了他的龌龊,“哪怕代价是失去我?” 好痛苦,好难受,他不该这样,可他真的忍不住了。 顾颜鄞攥着沈惊春的裙角,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潮红,口舌不断分泌出涎水,极度缺乏汁水的滋润。 他双眼迷离地看着沈惊春,喉结滚动,最终似是妥协了般他向沈惊春张开了嘴,银荡地吐露出桃红的舌头。 “我承认。”他艰涩地吐露真心,声音模糊,低不可闻。 原谅我吧,这不是我的错,顾颜鄞在心底痛苦地忏悔,他作出这些举动都不过是因为月银草。 “呵。”在混乱的思绪中,顾颜鄞听见他的恶鬼发出轻蔑的笑声,眼前似乎攀上了绮丽的色彩,水光盈盈的一双眼朦胧地看着她的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戏谑嗤笑,却无比绚丽,轻而易举地挑起欲的火花,让他无可救药地沦陷。 像是干旱的人久逢甘霖,他吸吮着,不愿意浪费一滴甘霖。 眼角有泪水溢出,他的面容却愈加艳丽,被挤压许久的感情似花朵开得如火如荼,无所顾忌地表现出所有的欲。 像是察觉到对方想要抽离,他焦急地努力伸长舌头,浑然忘我地和沈惊春纠葛在一起,白玉的手指将衣襟揉得褶皱,指骨泛着粉红。 啊,太甜了。 他恍惚地想,已然失去了理智,欲念支配了他的大脑,背德的罪恶感让他为之战栗,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直到几近窒息才念念不舍地放开沈惊春,双唇分离时拉扯出透明黏腻的丝线,双眼迷离地仰视着上位者的沈惊春,涩情满满。 顾颜鄞的呼吸也变得滚热,双眼蒙着一层水雾,混沌的大脑连听觉也模糊了。 “真银荡。”她讥笑着。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61节 顾颜鄞没有听清她嘲弄的话语,又或许他根本不在意,他只是迷茫地伸手去拉沈惊春,遵循本能渴求着她。 然而他没有得到渴望的吻,冰凉的指腹贴上他的唇瓣,她止住了顾颜鄞的贴近,但顾颜鄞却错误地理解了她的行为。 他张开唇,像一只狗含住了她的指尖,他目光讨好地看着她的双眼,用舌尖舔舐她的指腹,渴望能得到主人的夸奖。 但主人并不满意,她发出一声烦躁地啧弄声,手指粗暴地捅向他的喉咙:“啧,不是让你舔。” 顾颜鄞吃痛,下意识张开了嘴,她的手指得以从他的嘴中脱离。 她嫌弃地将沾在手指的涎水擦在他的衣襟,在月光下泛着粼粼的光,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顾颜鄞:“想要得到奖赏就要为我办事。” 她后半句话低不可闻,顾颜鄞的眼睫颤动,仅存的理智让他下意识拒绝了她:“我不能这么做。”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顾颜鄞呆滞地看着沈惊春,右脸是火辣辣的疼痛。 她无情地俯视着自己:“你没有资格拒绝我。” 沈惊春的手指轻柔地抚上他的脸颊,冰凉的温度让右脸的火辣稍稍缓解,他情感上厌恶着自己的反应,生理上却又如同上瘾地疯狂渴望着她的触摸,如蜜的吐息在耳边响起,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肌肤,酥麻了他的全身:“想要和我在一起就要乖乖听话,知道了吗?” 顾颜鄞死死咬着下唇,唇瓣被他咬得发白,身体微微颤抖,整个人弥漫着摇摇欲坠的脆弱,但他最终还是屈服地闭上了双眼:“好。” “真乖。”沈惊春温柔地注视着他,手指逗弄般地轻扫过他朱红的唇。 顾颜鄞又急迫地张开嘴,恳求她:“我想要......” “我知道。”沈惊春不慌不忙地打断了他的话,像是在看一个乖顺的狗,她笑容宠溺,说出他渴求听到的那句话,“只要你乖乖的,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 闻息迟没料到会拖到这么久才解决,因为溯月岛城不允许闹事,他只好将沈斯珩引到岛城内的一个秘境,捉住他比预期中多费了些时间。 “好久没见,沈斯珩。”沈斯珩被牢牢钳制住,嘴角流下的鲜血染脏了他的衣襟,闻息迟走到他的面前,目光冷傲,“你还是这么惹人厌。” 几缕长发杂乱地黏在脸颊,沈斯珩处境狼狈,如一头困兽凶恶地盯着闻息迟:“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招人厌烦的样子太让我熟悉了,让我想猜不到都难。”闻息迟冷笑,厌恶之情鲜明地表露于脸上,“尤其是你那副生怕我靠近沈惊春的样子。” 在沧浪宗,他最憎恶的人就是沈斯珩,总是端着一副清冷,却心思肮脏,像一头饥渴难耐的野兽觊觎着沈惊春。 “沈惊春知道你的身份吗?” 如果她知道珩玉就是沈斯珩,那么她就是一直在和他演戏。 沈斯珩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他的话。 闻息迟面无表情地将一把匕首狠狠刺入了沈斯珩的大腿,吐字森冷:“说。” 沈斯珩额头冒着冷汗,被疼痛折磨得脸色惨白,他哧哧低笑,挑衅地看着闻息迟:“你猜。” “嘴硬。”闻息迟没再逼问,他不说,自己也有办法能判断。 他轻轻勾了下手指,向暗卫们下了命令:“把他关在魔宫地牢。” 暗卫们收到命令,如影子般无声无息地将沈斯珩快速带走,只剩下闻息迟一个人。 闻息迟气息凛冽,心情差到了极致,然而他的满身戾气在看到受伤的沈惊春后便全然消散了。 客栈一片凌乱,桌椅倒在地上,沈惊春脸色煞白,鲜血自肩膀渗出染红了衣服,闻息迟蹙眉质问站在沈惊春身旁的顾颜鄞:“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受伤?” “客栈突然出现了一批黑衣人,是冲着沈惊春来的。”顾颜鄞神色慌乱,他抿了抿唇,声音艰涩,“我一时不察,没保护好她。” “废物。”闻息迟目光凌厉,他抛开顾颜鄞,伸手想要察看她的伤。 “别碰我!”沈惊春气息不稳,连推开他的手都很吃力,流着泪凶他,“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在我身边!” 面对哭泣的沈惊春,闻息迟显得很慌乱,他从未见过沈惊春流泪,他想要抱住沈惊春安抚她,但又害怕碰到她的伤口:“抱歉,是我不好。” 她像是终于忍不住自己的委屈,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呜呜哭泣着:“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对不起,对不起。”闻息迟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因为担心碰到她的伤口,动作小心翼翼,“我在这,不用害怕了。” 闻息迟安抚了好一会儿才止住她的泪,沈惊春似是哭累了,竟然靠在他的怀里就睡着了。 “我先抱她回屋。”闻息迟和顾颜鄞嘱咐时头也不回,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沈惊春身上,所以未发现顾颜鄞看着他的目光有多嫉恨。 他小心地将沈惊春放在她的榻上,处理好她的伤口后才下了楼。 “那群黑衣人是谁派来的?”在沈惊春面前,闻息迟还会有所收敛,现在他的怒气已是达到了顶峰,毫不遮掩他狠戾的杀气。 “你还有脸问?”顾颜鄞情绪忽然激动,“她将会成为你的妻子!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凡人,你却不好好保护她!” “轮不到你来责骂我。”氛围瞬间剑拔弩张起来,他剑眉下压,忍着不满问,“回答我。” 顾颜鄞抱臂冷笑,他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或许,你该问问你的下属。” 第64章 闻息迟心生波澜,已是有了猜测。 顾颜鄞冷哼一声,与闻息迟擦肩而过时道:“既然你执意要娶沈惊春,那你就应该保证没人认出她是修士。” 因为沈惊春受伤,几人都没有心思再在溯月岛城停留,一起回了魔域。 “恭喜宿主!”小麻雀兴奋地围着沈惊春打转,系统的眼睛是雪亮的,它能看出来闻息迟对她放下了戒心,现在攻略闻息迟已经成功,离任务完成只差最后一步了。 它飞落在宿主的肩膀,肥啾啾的身子被它骄傲地挺起,斗志昂扬地举起了翅膀:“冲!让他对你爱而不得!” “不急。”沈惊春也高兴,语调轻松,为了让自己编造的理由更可信,她特意在自己的肩膀上砍了一剑,闻息迟果然因此更信任她了,“等大婚的时候再动手,这次一定能成功。” “尊上!您不可以这么对我!” 一位白骨魔被摁压在闻息迟的面前,大殿上遍地尸体,鲜血将地板染得血红,他仰着头义愤填膺地怒瞪着他,“我为您贡献许多,您怎能为了一介女修就杀了我们!” 闻息迟居高临下地看着台下的白骨魔,只说了一句话,无情地轻易宣判了他的结局:“我不需要不听话的下属。” 话落刀起,鲜血喷溅而出。 闻息迟走下高座,衣袂不经意沾染上血污,墨黑浸湿后颜色愈深。 地牢的门发出沉闷的响声,沉默无声的守卫们低垂着头迎接魔尊的到临。 地牢内昏暗阴潮,火焰的噼啪燃声听得人心惊,沈斯珩被镣铐高挂着双手,赤裸的胸膛上遍布各样伤痕。 他原本是低垂着头的,见到闻息迟猛然抬起了头,铁链晃动声音刺耳难听,他剧烈地挣扎着,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淋漓:“闻息迟,你想和修真界再次开战吗?” “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约定互不干扰,你却擅自入境,还试图想找到我撕毁条约的证据。”闻息迟随手将披风解开,身后立即有人恭敬地伸手接好,“不过很可惜,我并没有撕毁条约的打算。” “因为你是我的重要宾客。”一张椅子摆在了沈斯珩的身后,闻息迟徐徐坐下,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沈斯珩的惨状,他慢条斯理地从袖中取出一张大红的请柬。 大红的请柬上写着烫金色的两个大字——婚柬。 沈斯珩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张喜柬,目光随请柬而动,他的声音都发着颤:“这是谁的喜柬?”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我和沈惊春要大婚了。”闻息迟满意地看着他煞白的脸色,眼中是毫不掩藏的恶劣嘲弄,“我不会杀了你,你和沈惊春是同门,以后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 “等大婚结束,我会放了你。” “不可能。”沈斯珩茫然无措,他的声音太轻,铁链晃动的声响将它掩藏,他猛地抬头,双目赤红地看着闻息迟,咬字极重,“你不是恨她吗?” “是啊,我恨她。”闻息迟眼神变幻,凌冽的恨意犹如实质,含着的话似碾碎了冰,冰冷刺骨,“所以我才要把她留在我的身边。” “等她恢复了记忆,她一定会痛不欲生吧?居然和一个魔族,和一个伤害过她的人成婚。”闻息迟畅快地将恨道与沈斯珩听,他癫狂地笑着,眼中却闪动着泪光,“她如此无情地对我,我当然要以牙还牙!” “我对她已经很仁慈了。”闻息迟神色冷漠,火光在他的脸上摇晃,“我都没有让她受伤,只不过是让她亲手杀一次自己的师尊,我要让她也尝尝痛苦的滋味。” “你说什么?”沈斯珩错愕地看着他,“你疯了吗?江别鹤已经死了。” “她杀的只不过是一个仿造出来的赝品。”闻息迟语气遗憾,他闲散地靠着座椅,手指轻抚过喜柬上的内容,“是不是很可惜,她为了江别鹤杀我,我想要她杀江别鹤,却只能造一个赝品。” 沈斯珩低垂下头,肩膀颤动着,闻喜迟原以为他是哭了,但下一刻却看见沈斯珩突然仰起头,他放肆地大笑着,笑得连泪都溢了出来。 “你笑什么?”闻息迟紧蹙着眉,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安的预感。 “我笑你自寻苦路。”沈斯珩笑得没了力气,抬起头幽幽注视着闻息迟,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微弱的闷笑,声音沙哑,“看你被骗,原以为已经是我最愉悦的事了,没想到你还能让我更加刮目相看。” “你什么意思?”闻息迟眼神一凛,身影一晃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手掌死死地扼住了他的脖颈。 沈斯珩的脸上沾有血污,狼狈至极,此刻他却倍觉痛快,嘲弄地勾着唇轻笑:“是我促使了你入魔,若不是沈惊春主动请缨去杀你,你的人头早在我手里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闻息迟喃喃自语,瞳孔颤动,整个人像被抽去了魂魄,掐着沈斯珩的手颓然松落。 “真是蠢笨啊,竟然恨着一个救了你的人。”沈斯珩虚弱地喘着气,咽喉刺痛,他却像察觉不到痛苦,尽情嘲弄着闻息迟,“沈惊春有多敬爱江别鹤,你却让她杀了江别鹤?” “哈哈哈哈。”看着失魂落魄的闻息迟,被困在地牢的沈斯珩反倒像是一个胜者,畅快又疯狂地笑着,“哪怕是一个赝品,她也绝不有可能原谅你了。” 沈斯珩止了笑,幽冷地吐出一句,话语如刃锋利:“她会杀了你,毫不犹豫。” “尊上!您怎么了?”守在门口的兵士们看到闻息迟跌跌撞撞地出了地牢,皆是错愕不已。 闻息迟挡住想要搀扶他的兵士,声音极轻:“我没事。” 闻息迟勉强站稳,缓慢地离开,背影颓然。 真是可笑,他恨了沈惊春那么多年,最终却是他错了。 沈惊春不想杀他,她弄瞎了他的一只眼睛,却是为了救他。 “她会原谅我的,只要我和她说清楚,她会原谅我的。”闻息迟不停对自己重复着,仍旧抱有一丝侥幸,却不知自己不过是自欺欺人。 他太痛苦,也太累了,躺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亥时了,闻息迟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他刚起身喝了杯茶,便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 门后传来沈惊春欢快的声音:“是我。” 闻息迟脸色惨白,下意识感到慌乱,咽喉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声,他艰涩地开口:“进来吧。” 沈惊春推开了门,热情地扑向了闻息迟。 “有什么事吗?”闻息迟的身子瞬时僵硬,怕她发觉自己的异样,努力装作和从前一样。 “你有看见珩玉吗?我哪里都没找到她。”沈惊春靠着他的胸膛,语气有些失落。 闻息迟下颌紧绷,声音不易察觉地微颤:“她有事离开了。” 她为什么要问珩玉?她恢复记忆了吗? 只是一个普通的问题,闻息迟却被引得惶恐多疑。 知道真相后,闻息迟变得患得患失,他很害怕,害怕下一刻就会失去沈惊春,但庆幸的是失忆后的沈惊春很信任他,她甚至没有多问一句就信了他。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62节 沈惊春抬起头,下巴抵着他的胸膛,她全然信任自己时,笑容如春光灿烂:“明天我们就要大婚了,我想送你件礼物。” “你闭上眼,在我喊你睁开前都不许睁开!”沈惊春雀跃地说。 将自己毫无防备地托付给一个人是危险的,但闻息迟不禁柔和了眉眼,他的手掌轻抚过沈惊春的脑袋,顺从地闭上了眼,放任沈惊春用她的发带蒙住了自己的双眼。 “小心。”沈惊春握着他的双手,笨拙地引导他绕过障碍。 闻息迟问:“还没到吗?” “不许睁眼。”沈惊春察觉到他想睁眼,急忙阻止他。 他们停下了脚步,虽然看不见,但因为足够熟悉魔宫,所以闻息迟知道他们在魔宫荒废的一座花园里。 沈惊春带他来荒废的花园做什么,闻息迟心中不由好奇。 “可以睁眼了!”沈惊春欢快地说。 闻息迟伸手摘下了蒙着眼睛的发带,他睁开眼,被眼前的一幕震得恍惚。 花园中的树木早已成了枯树,此时却如重获新生,树是令人惊异的火红色,树枝之上竟然生长着绮丽的冰花。 火焰与寒冰本互不相容,此时却惊奇地在一棵树上相容,如梦似幻。 沈惊春张开双手,眉眼的光彩比此景更美,她得意地展示自己的作品:“这是我送你的新婚礼物——火树银花。” 第65章 “喜欢吗?” 沈惊春走到闻息迟的身边,主动拉住了他的手,她的双眸那样明亮,专注看着他时,似满心满眼都只有他一人,让他怎能不贪恋温存? “喜欢。”闻息迟的声音极致温柔,像碾碎了玫瑰,吐露的声息缱绻馥郁,他冷漠的眉眼都渡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他仰头看着散发灿烂光辉的花树,恰有一阵晚风吹来,冰蓝色的花瓣随风飘落,他情不自禁伸手去接,花瓣触及手心的那刻却消失不见。 紧接着,冰花接连失去光彩,如同融化,火红的树也熄灭了,刚才的灿烂转瞬即逝,像是一场虚无的梦。 就像他和沈惊春共渡过的美好时光,短暂、不可求。 沈惊春没留意到闻息迟的怅惘,她按捺不住自己的得意,向闻息迟讨要夸赞:“我特意求顾颜鄞教我幻术,我是不是很有天赋?” 听到沈惊春提到顾颜鄞的名字,闻息迟不由又皱了眉:“他怎么会愿意教你?” 两人往回走,深夜里露水深重,闻息迟将自己的披风给了她。 “他一开始确实是不愿意的。”沈惊春低头系好披风,抬眼对闻息迟浅笑,“你们应该关系很好吧?我一说是想送你礼物,他立刻就答应了。” “我和他......认识了很多年。”闻息迟诧异了一瞬才回答,心底生了些愧疚,自己最窘迫的时候是顾颜鄞伸出了援手,他辅佐自己也是尽心尽力,自己这些日子对顾颜鄞确实太苛刻了些。 或许,真的是他太多疑了,顾颜鄞不会喜欢沈惊春。 “惊春。”闻息迟犹豫地开了口,他声音暗哑艰涩,“如果我逼迫你做了讨厌的事,你还会爱我吗?” 说会,求你,说会爱我。 他在心底卑微地祈求着。 “你害怕吗?”出乎意料地,沈惊春的回答不是他预想中的任何一种。 沈惊春静站在不远处,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月光清浅倾泻而下,树叶在她的脸上留下斑斑点点的阴影,衬得她阴郁,难以琢磨,她轻启薄唇,唇瓣红艳似鲜血:“你害怕失去我吗?” 闻息迟瞳孔不自觉颤动,心脏似被人攥住猛然惊悸,那一刻他甚至以为她想起了一切。 然而,下一刻,沈惊春又恢复了跳脱欢快的笑容,刚才的阴郁诡谲不过是他的错觉。 “好端端的,怎么胡思乱想起来了?”沈惊春哧哧笑着,她收敛了些笑,眼尾上挑,像一只狡黠的狐狸,她笑着说出虚假的话,“放心吧,不管怎样,我都会爱你。” 她的话没有任何根据能证明是真心,偏偏闻息迟却轻易地相信了,又或许他只是自欺欺人。 翌日沈惊春一早就被侍女们叫起来梳妆打扮,她麻木地坐在梳妆台前,放任侍女们打扮自己。 她困倦地勉强睁开眼睛,看见铜镜中艳丽的自己也不觉得惊奇,甚至有些乏味了——自从绑定系统,她都不知道成过几次婚了。 沈惊春熟练地给自己盖好红盖头,被宫女搀扶着前往大殿。 因为有红布遮挡,沈惊春看不清宾客,但她始终能感受到三道炙热的视线。 一道是闻息迟的,一道应当是顾颜鄞的,但另一道,她却猜不出来了。 闻息迟从侍女手中接过沈惊春的手,扶着她走到了大殿中央。 魔族成婚不如凡人规矩繁琐,三拜缩减成了一拜,只需夫妻对拜即可。 成婚大多是热闹欢喜的,但沈惊春和闻息迟拜堂,底下宾客却是鸦雀无声,大概是知道了他们尊上的魔后居然是仇恨的修士吧。 两人对拜完要入洞房,不知是怎么,刚才还一言不发的宾客们突然哄闹起来,竟然和两人一起入了房间。 “顾颜鄞,你们这是做什么?”即便被盖着红盖头,沈惊春也能察觉到闻息迟的不悦。 顾颜鄞却好似浑然未觉,轻佻笑着:“凡人成婚不都要闹洞房吗?惊春是凡人,她成婚自然也不能少了这一环节。” “嫂子。”顾颜鄞的视线转向沈惊春,目光露骨炽热,“嫂子”二字被他念得颇有几分风流轻佻,“你说对吧?” 凤冠沉重,她的头只能小幅度动作,沈惊春附和地轻轻点头:“可以吗?尊上?” 闻息迟不想搞这些,但他也不想扫了沈惊春的兴,只好也同意了,他语气不耐:“既然是你提议的,那你说玩什么吧。” 这正合顾颜鄞的意,他拍了拍手,一群侍女各端着酒盏进来。 顾颜鄞轻飘飘给了个眼神,侍女们便将酒盏放在了桌上,他指着桌上的酒盏:“这有二十几杯不同口味的酒液,新娘指定一种口味的,新郎要从这二十几杯不同口味的酒中找出指定的那杯。” “花里胡哨。”闻息迟面无表情地看着顾颜鄞,顾颜鄞还是满不在乎地笑着,丝毫不受他言语的影响。 顾颜鄞看向沈惊春,普普通通的一句话从他口中说出,像带着钩的蛊笑,勾人得紧:“请指定一种口味吧。” “桃花酒吧。”沈惊春随口选了一种。 顾颜鄞冲闻息迟挑了挑眉,闻息迟无奈地叹了口气,依着两人开始喝酒。 一杯又一杯,酒杯歪斜地倒在桌上,酒液浸湿了桌布,房间里氤氲着醉人的酒香。 闻息迟紧蹙着眉,空了的酒盏愈来愈多,被杂乱地放在一起,他的脸也攀上了红,味觉快被酒精麻痹分辨不出差异。 闻息迟的视线愈加模糊,身子摇摇晃晃,他踉跄着扶住身后的柱子,勉强站直了身子。 “是......是这杯。”闻息迟眼前多了重影,手指却准确地指向了正确的那杯酒盏。 “呵,恭喜新郎答对了。”顾颜鄞的轻笑声听上去讥讽嘲弄,“既然新郎答对了,那我们便走了。” 房间里响起纷沓的脚步声,顾颜鄞是最后离开的,在门关上的最后一刻,他不易察觉地扬起一个薄凉的笑。 宾客们全部离开,房间瞬时安静了下来,甚至能听见烛火的细微声响。 闻息迟坐在婚床上,他抬起眼向沈惊春伸出手,幽深的目光中蕴着火热的爱恋。 沈惊春的手轻轻搭上,被闻息迟猝然拉入怀中,首饰摇晃发出清脆声响,金饰在灯火下熠熠生辉。 沈惊春的手撑在闻息迟的胸膛上,似是羞怯地低着头,闻息迟轻笑一声,伸手将红盖头揭下。 随手一扔,红纱随风飘落在地。 沈惊春长睫微颤,徐徐地抬起眼,看着闻息迟盈盈笑着。 闻息迟的手轻抚上她的脸颊,吻轻轻落下,珍重温柔。 吻一触即分,沈惊春猝不及防将他推倒在床,她的手指不过轻轻推了他的心口一下,他却像是被麻痹了神经,竟是酥麻颤栗。 对上闻息迟错愕的目光,沈惊春脱下了外衣,他表面沉静,却已是心跳如鼓。 他卸下自己的衣袍,情热难耐,闻息迟不可自控地在她面前展现了自己的蛇形,粗长的尾巴搭在床榻,床榻不堪重负发出吱呀声音,暧昧不已。 墨黑冰冷的尾尖掀起了她的裙摆,攀着她的身躯一路往上,贪图地汲取着她的温热和柔软。 这是沈惊春失忆后第一次看见他的尾巴,他原本紧张沈惊春是否会害怕,但她却好奇地伸手摸着他的尾巴。 “哼。”闻息迟仰着脖颈发出难耐的喟叹声,胸膛微微起伏,眼中的情/欲翻涌着。 “我能看看你的原形吗?”沈惊春盈盈笑着,绮丽如罂粟,眼底是最纯真的好奇,她的手一路向上,轻轻抚摸着他腹下的蛇鳞,“我还没摸过蛇呢。” 第66章 在修士面前现出原形是危险的,换任一个妖魔也不会将自己的弱点毫无遮掩地展现人前,但闻息迟不同。 他的爱恨从来只系在沈惊春一人身上,他的命也于她予生予夺。 晚风清凉,红纱轻扬,大红的喜被之上盘踞着一条粗长的黑色巨蟒,一双金黄色的竖瞳森冷锐利,他的头枕在沈惊春的腿上,嘶嘶吐着血红的蛇信。 若有凡人无意闯入其中,定会吓得尖叫,误以为妖兽要将沈惊春生吞了去。 沈惊春的手轻柔地抚过他的头,她低垂下头,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湿漉漉的吻。 闻息迟身子渐感疲软,若是从前他立即就能发现自己身体的异常,可他对沈惊春全然未有警惕之心,再加上本就喝了许多的酒,只当是醉酒的缘故。 顾颜鄞今夜之所以设计灌闻息迟酒,便是将药下在了酒中,各种口味的酒中混杂了奇怪的味道,闻息迟也发觉不了什么异样。 他有些困倦地眯了眼,一道寒光却倏地晃了他的眼。 他猛然睁开眼,下意识想要用蛇尾卷走利剑,然而下一瞬他却惊觉自己竟提不起力。 闻息迟茫然地坠入一双寒潭般冰冷的双眼,变化只在一息之间发生,沈惊春动作迅速不留余地,一柄锋利的剑闪着寒光刺入了他的蛇身。 金色的竖瞳盯着艳丽的新娘,眼神中满是不敢置信。 今夜是他们的婚礼,可新娘却要杀了新郎。 沈惊春的目光无情冷酷,像是抽去了所有情感,往日的爱恋竟全是伪装,可笑他却被蒙骗沉沦。 无需多言,他已是明白沈惊春根本没有失忆。 可他不甘心。 闻息迟忍着刺骨的疼痛,艰涩地发出气音,偏执痴狂:“我不信你要杀我。” 既要杀他,为何不一开始就动手?既要杀他,为何不一剑刺向致命的地方?既要杀他,又为何要多此一举让他现出原形? 是因为看着他的脸会不忍下手吗? 闻息迟的心里还残留着侥幸,他希冀地仰望着沈惊春,祈望她还对他留有一丝的爱。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63节 然而沈惊春的话像是无情的剑,剖开温暖的假象,现出血淋淋的真相。 “啊,蛇的心脏在哪来着?”冰冷的剑悬在墨黑的蛇身之上,踌躇不定,却是因为她不确定心脏的话。 那一刻,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呼吸也停滞了。 他张开嘴,却陡然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喉咙如同被堵住,只能发出破碎的吸气声。 没有流泪,没有哭声,却比有声更加悲痛。 “原来,你是为了去雪霖海。”他闭上眼,自嘲地轻笑着。 事已至此,闻息迟已经明白沈惊春是要拿去他的心鳞,打开被他封印的雪霖海。 虽说沈惊春已有红曜日,但江别鹤并非常人,单单只有红曜日是无法复活他的,所以沈惊春盯上了雪霖海。在雪霖海的深处有一盏名叫落梅灯的圣物,它可重现出死人的记忆,凝结残缺的魂魄。 有了落梅灯,她一定能成功复活师尊。 “怎么?你很伤心?”他绝望地闭上了眼,沈惊春却并不愿放过他,她的笑声比剑还要锋利,将他的心一寸寸刮着,“你逼我眼睁睁看着'师尊'死,难道我杀你,你很意外?” 是了,他一直都知道沈惊春睚眦必报,他早就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 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心口分离,他的心鳞被沈惊春握在手中,温热的鲜血尚未擦净,他的血染红了她洁净的手。 闻息迟的气息渐微,沈惊春漫不经心地用手帕擦去了手心的血污,她勾着唇,心情愉悦地呼唤系统:“系统,我任务成功了,你怎么也不祝贺我?” 她这样对闻息迟,说的话更是字字诛心,闻息迟不可能不会生出心魔。 然而,她终究还是高看闻息迟了,即便如此,他居然还未对她泯灭了爱。 “宿,宿主。”系统难得结巴,它苦着脸吞吞吐吐告诉她坏消息,“心魔进度停在了99%。” 沈惊春擦拭手心的动作陡然僵住,她僵硬地转过脸,嘴角踌躇,不死心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心魔进度停在了99%,任务没有成功。”系统也很崩溃,它完全没想到会再出现这种情况,在它看来,沈惊春的做法非常成功。 沈惊春后知后觉地去探闻息迟的鼻息,果然没呼吸了。 现在好了,人都死了,她也没有可能完成任务了。 “算了,再换一个攻略对象吧。”说这话时沈惊春是心如死灰的,两回都白费功夫,她都要怀疑人生了。 杀了人,她不好久留,沈惊春正准备离开时,顾颜鄞闯了进来。 他猛然抱住了沈惊春,声音因为兴奋止不住地颤抖:“你现在也拿到想要的东西了,你该兑现对我的诺言了。” “好啊。”沈惊春轻飘飘一笑,她推开顾颜鄞,眼底的笑透着薄凉,“不过,还有件事需要解决。” 顾颜鄞毫无防备,修罗剑直直插向他的心口。 顾颜鄞踉跄着后退,他的手颤抖地捂住了伤口,愣怔地看到一手的血腥,一口鲜血被他吐了出来,他扶着门框,最终还是弯了膝盖,无力地匍匐在她的裙下。 沈惊春只着了一件素白里衣,他拼尽全力拽住她的裙角,裙摆添上血红的指印,他仰头望着头,目光茫然无助:“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 沈惊春漫不经心地将他的手踢开,笑得轻蔑:“你还真是天真,你帮着闻息迟害我杀死了师尊,该不会还以为我会原谅你吧。” “哦,对了。”沈惊春扯了扯嘴角,言语轻柔,却是把致命的温柔刀,将他粉饰内心肮脏的假象剖开,“你那天看到的并不是月银花,我只不过在普通的花圃上施了层幻术。” 她弯下了腰,看向顾颜鄞的目光纯真却恶毒,似是个好奇的顽劣孩童:“你不是幻魔吗?这么简单的幻术,你真的没看出来?” 当初,她也不过是抱着赌一赌的心理,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没想到会有这样好的效果。 自欺欺人的人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可他却没有承受的能力,他近乎目眦尽裂,他恨不得自己是真的中了月银花的毒。 “你骗我!”他歇斯底里地嘶吼,泪肆意流淌,他似是感受不到痛,扯着沈惊春衣摆的手指用力到泛白,他又哭有笑,像是疯了般,再次可笑地自欺欺人,“你骗我!我明明就是中了毒。” “我爱你,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不能这么对我。”他疯狂到近乎虔诚,卑微地吻着她的裙,脸上的泪痕泛着光,“你看看我啊,看看我啊。” 沈惊春烦躁地将他踢开了,她那一脚刚好踢到了伤口,顾颜鄞似是疼晕了过去。 “终于消停了。”沈惊春不耐地啧了声,开始伪造顾颜鄞杀死闻息迟的现场。 她当时的那剑故意偏了些,没要了他的性命,这是因为她需要一个顶罪的。 她不能让别人知道是自己杀了闻息迟,顾颜鄞刚好可以被利用。 魔族不是个没有野心的傻子,他们不会在意真相,将杀死闻息迟的罪责推到顾颜鄞身上,他们会得到最大的利益。 沈惊春正准备离开,一道剑光擦着她的耳朵掠过,背后传来沉重的闷哼,她转过头刚好看见顾颜鄞倒下的样子。 顾颜鄞居然是诈晕。 “你大意了。”清冷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沈斯珩从阴影中走出,月光照亮了他的身形,一身月白锦袍被血污浸脏,却也遮不住他光风霁月的气质。 第67章 沈斯珩一心练剑,从来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在他看来,沧浪宗里唯有沈惊春这个对手勉强值得多看一眼。 闻息迟则是觉得没必要记住他人的名字,左右不过是欺辱他的人,唯有沈惊春不同,她对闻息迟意义非凡。 这样的两个人原本应当是不会扯上关系的,但因为沈惊春,他们注意到了彼此,不约而同地厌恶对方。 沈斯珩曾是沈惊春名义上的哥哥,即便来了沧浪宗后,无人知晓他们曾经的这段关系,他们仍然保持着紧密却又微妙的平衡关系。 纵使他不喜沈惊春总爱叫自己师弟,但无人可否认,在沧浪宗内他们才是最亲近的关系,直到一个不速之客的出现,他们紧密稳定的关系发生了裂缝。 第一次见到闻息迟是在寻常的一日。 每日午后沈惊春总会来强迫他陪练,虽然他嘴上不耐,但却从没拒绝过她,唯独那日沈斯珩等了许久也未等到她。 按他的性子,他本不会去找沈惊春的。 大概是因为夏日闷热,他的心也躁动得很,烦闷之下索性便去找她。 沈惊春常待的地方就哪几个,他已经摸透了,果不其然让他发现她在后山。 只是,后山不止有沈惊春一人。 沈惊春身旁的人面孔陌生,他身材瘦削而颀长,鲜血浸染了他的白袍,却仍旧神情淡漠,不受干扰。 他知道那人是谁,沧浪宗几百年来收下的唯一一个人魔混血——闻息迟。 但对于沈斯珩而言,不同寻常的不是闻息迟的身份,而是沈惊春对那人的态度,她罕见地对他表露出浓厚的兴趣,即便贴了冷脸,也偏要凑上去和他交谈。 就像女人有第六感,男人对威胁的事物也有天然的敏锐。 他只消看一眼,便对闻息迟生起浓烈的厌恶和敌意。 所以,沈斯珩喊了她的名字。 沈斯珩面沉如水,斑驳竹影斜映在他的衣袍上,仿若绣上的竹纹,衬得他如圭如璋,沈斯珩遥遥看着沈惊春,目光冰冷:“沈惊春。” 听见他的声音,沈惊春转过头看他,他余光瞥见那人也看向了自己,目光漠然。 “师尊叫你。”沈斯珩没给那人投去一丝目光,只是冷淡地瞥了沈惊春一眼,随即转身作势要离去。 他没有等沈惊春的回复,因为他足够了解她,他知道她一定会跟上来。 果不其然,身后响起了沈惊春匆忙的脚步声。 沈斯珩收回了刚刚踏出的右脚,听着沈惊春微微喘气的声音,嘴角不动声色地微微上扬。 沈惊春追上了他,沈斯珩又恢复了冷淡的样子,他和她并肩往回走,虽是训诫,但语气并不严厉,仍旧和往日相处相同:“以后不要和他接触,师尊不会想要你和这种人打交道。” 沈惊春没有回答,她转头回看,却发现闻息迟已经不见了,只剩下草地上斑驳的血渍。 沈惊春瞬时压下了眉,她不悦地反驳了沈斯珩的话:“你算什么,凭何管我?”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总不允许沈惊春的身边出现男性,他还真当自己是她哥了吗? 她的事,还轮不到沈斯珩来管。 沈斯珩没料到沈惊春会为了一个外人反驳他,他下颌紧绷,沉了脸色。 沈惊春却突然开了口:“对了,师尊叫我作何?” “让你和我对练。”刚吵过架,沈斯珩的语气生硬极了。 原以为沈惊春不会再与闻息迟有何纠葛,却不曾想她不过是避着他罢了。 沈斯珩躲在树后,阴沉地注视着闻息迟为沈惊春插上发簪。 哈,他算什么,竟敢觊觎不属于他的东西。 沈斯珩手指用力,树枝被他咔嚓折断,他冷笑着离去,往后他会让闻息迟明白,觊觎他人的东西会有什么下场。 - “你喝醉了。”沈惊春的脑袋枕在他的臂弯上,沈斯珩低头看着醉醺醺的她,目光晦暗不明。 今日是酒宴,沈斯珩并未被邀请,他的不请自来让众人震惊,但更瞠目结舌的是沈斯珩对沈惊春的态度。 沧浪宗何人不知江别鹤坐下两位弟子水火不容,如今沈斯珩竟放任沈惊春枕着他的臂弯。 “诸位,我先带惊春走了。”沈斯珩面无表情地将沈惊春打横抱起,在场的众人呆滞地看着,无人敢阻拦。 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向来隐忍不发的闻息迟居然出手阻拦。 闻息迟也在今日的酒宴上,他劝了几次沈惊春少喝些,但沈惊春根本不听,几壶酒下肚已是醉得不省人事,他又怎能放心让沈斯珩带她走。 “我带她回去。”房间内陡然静谧,两人间无声地对峙着,气氛剑拔弩张。 有人讪笑着打圆场,但实则却是向着沈斯珩的:“人家是沈惊春的师弟,肯定照顾得多,你和沈惊春说到底还是不方便些。” 沈斯珩受用地微勾了下唇,他朝众人点头示意,离开前向闻息迟投去一眼,像是在说“看,你算什么东西?竟不知深浅和他争。” 沈斯珩一路抱着沈惊春回了屋,幽冷的月光被他关在了屋外。 沈斯珩弯腰欲将沈惊春放在床塌,他刚掀开被褥,怀里的人儿突然有了动作,沈惊春竟陡然张嘴,精准地咬在微凸的点。 “唔。”沈斯珩吃痛,倒吸了口冷气,他低头才发现衣襟被沈惊春的发簪勾到,散开的衣襟露出了内里的春光。 沈惊春像是个没断奶的娃,咬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又改成了撮。 “呃啊。”沈斯珩被她撮得双腿一软,差点站不住,他紧咬着下唇,红唇被咬得泛了白,拼命忍着才堪堪未发出难堪的声音。 沈斯珩发丝撩乱地沾在脸上,酡红的脸配上迷离的眼神,更显暧昧银荡,温度渐渐上升,他喘息着,试图劝诱她松口:“别吸。” “你再吸,我也没有奶给你喝。”这话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可却说得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沈惊春半躺在床榻上,因为无法脱离,沈斯珩的双手撑在床榻上,胸膛近乎和她相贴,从背后看像是沈斯珩主动将胸口送入她的嘴中。 房间内寂静无声,只有口水吞咽和暧昧的喘息声,勾人脸红得紧。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64节 咯噔。 窗外忽然传来石子滚落的声音,沈斯珩悚然一惊,厉声喝道:“谁?” 与此同时,沈斯珩抬手扯衣服半掩住红肿的胸口,然而却换来沈惊春不满地一咬。 “啊。”沈斯珩没忍住叫住了声,尾音婉转似承恩。 窗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对方似乎十分慌乱,连伪装也不顾了。 会跟踪沈斯珩的人只会是闻息迟,联想到刚才的动静,沈斯珩猜到他是误会了。 然而,他的心里却生起隐秘的畅快。 闻息迟脚步匆乱,他面色前所未有地苍白,脑中回响着口水吞咽声、欢愉声、喘息声,他陡然停住脚步,扶着竹子吐了出来。 恶心,真恶心,完全是狐媚子的手段。 闻息迟发着抖,一想起刚才听到的声音就反胃,他们怎么能这么做? 沈斯珩,端得一副高洁不染的样子,可你听他的声音,多像一条发/情的狐狸?恶心,做作! 沈惊春,沈惊春,这不该怪她,都是沈斯珩的错,是他趁人之危,是他勾引了神志不清醒的沈惊春。 两人的梁子彻底结下,尽管闻息迟想击垮沈斯珩,可两人地位差距太大,他无能为力。 沈斯珩在暗地里指使了更多的人欺辱沈斯珩,每次都很好地瞒过了沈惊春,也是他在背后推了一把,让闻息迟入了魔。 是,他从来不像表面一尘不染,旁人都说他是高洁的莲,但在水下是肮脏的淤泥。 只不过,这些又会有谁知道呢?沈惊春更不会知道,因为唯一知晓的人已经被她亲手杀死。 沈斯珩愉悦地看向地上的那具尸体,闻息迟的尸体。 “你扰乱了我的计划。”沈惊春皱了眉,对他的擅自行动感到不悦。 她并不意外沈斯珩的出现,沈斯珩要是连地牢都逃不出才叫她意外。 “不会影响,我会安排好一切。”沈斯珩收回了目光,他走向已无了声息的顾颜鄞,抽剑插入剑鞘,“等事情料理好后和我回去,你杀了魔尊,宗里总是要商讨之后的事。” “行吧。”既然得了保证,沈惊春也没再追究,闻息迟的心鳞被她藏在袖中,她先答应了沈斯珩,稳住他要紧,紧接着她便装作若无其事,找了个借口离开,“我去如厕。” 沈斯珩没有生疑,放任她离开了。 一离开沈斯珩的视线,沈惊春脚步飞快,一路顺畅地逃出了魔宫,往雪霖海去了。 雪霖海虽然名字里有个海字,但它并非是海,雪将那片土地覆盖,远远看去如同一片雪海。 雪霖海与魔域的相接处有一道天门,即便有天门相隔,站在门外依旧能感受到刻骨的冷意。 沈惊春喘出的气瞬间成了白雾,她走得匆忙,连衣服都未换,就穿着沾着血的婚服。 沈惊春从袖中取出闻息迟的心鳞,心鳞和其他的鳞片相似,都是墨黑的颜色,但这片心鳞坚硬无比,手指轻轻一划便会多出一道伤口。 门的中央有一块凹槽,刚好能放下那片心鳞。 闻息迟可真是恨江别鹤,沈惊春一直想不通他为何如此恨师尊,为了不让他复活,他甚至以心鳞作为钥匙,除非剖下他的心鳞,旁人无任何办法能打开这道天门。 怕沈斯珩追上,沈惊春不敢耽搁时间,将心鳞放在了凹槽里。 心鳞一放进凹槽,凹槽立刻转动起来,呼啸的风声中掺杂着锁链的声音,轰鸣声震耳欲聋。 天门,打开了。 入眼是漫无边际的雪白,迎面刮来的风似刮骨刀,刮得她脸生疼。 她最怕冷了,但此刻她没有一点犹豫进了雪霖海。 沈惊春走得艰难,不仅因为风太猛烈,雪太深了,她刚踏出脚,脚便深陷在雪中,要费很大劲才能拔出。 她的体温降得极快,只有系统蜷缩的脖颈稍稍暖和些,乌发被风吹得乱舞,她不知道顶风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一间山洞。 沈惊春惊喜之下脚下速度加快,一进入山洞,风便小了许多。 山洞很黑,担心一变出火就会被风吹灭,她特意用积分在系统商城兑换了个防风罩。 刺啦,火焰燃起。 沈惊春提起自制的“灯”,火焰仅能照亮一小块,她无意间照亮了山洞墙壁,惊异地看见洞壁上竟绘制着石彩壁画。 那是一只折翼的仙鹤,华彩的云之上有一发着光芒的仙人,仙人面生慈悲注视着坠凡的仙鹤。 沈惊春提灯接着往里走,壁画发生了变化,仙鹤蜕变为了人,黑发黑眼,与寻常凡人并无二致。 但沈惊春却错愕地睁大了眼,因为那壁画上的人长相和师尊一模一样。 变为人的仙鹤和凡人终究不同,他是有仙力的,他是谪仙,但依旧有着一颗慈悲之心。 谪仙利用自己的仙力建立了宗门,他建立的宗门斩妖除魔,保护凡人,受无数人的敬仰,被誉为修真界第一宗门。 宗门的牌匾上写着“沧浪宗”。 果然,谪仙就是江别鹤,她的师尊。 谪仙积的福德足够他回到仙界,但谪仙遇到了一个变数——一个满眼杀气的少女。 在谪仙的眼里,少女被黑气裹挟,黑气像是枷锁,拖拽着少女,要将她拖入深渊。 黑气是邪神的化身,但邪神并非是这个少女,而是从少女身上抽离出恶的那面。 看到这里,沈惊春长睫微颤,垂落的手攥紧了,喉间哽咽发不出声。 这是她心中最大的秘密,她原以为师尊是不知道,她以为师尊是被她害死的。 那是她刚穿进这个世界的时候,这个世界和现代不同,处处都是致命的危险,沈惊春一个普通流民,死  是她逃不开的结局。 是的,她的天赋不是天生的,而是换来的。 当你穿进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并且随时会死,你会是什么感受? 穿越并不新奇,而是让人心生绝望。 沈惊春无时无刻不恨着上天,为什么?为什么是她穿越?为什么她没有金手指?为什么她要如此艰难地活着。 异世界的人产生的能量是巨大的,尤其是恨,滋生的恨诞出一个更加恶的一面。 在沈惊春又一次面临危险的时刻,她失去了知觉,再醒来时恶人皆死了,满地鲜血,而她毫发无伤。 恶出现了,她有巨大的力量,但她栖居在沈惊春的躯壳里,没法脱离沈惊春。 于是她用力量诱惑了沈惊春。 “你不是想活着吗?只要你许我脱离躯壳,我就给你力量。”她像一只邪恶的毒蛇,嘶嘶吐信,蛊惑着沈惊春。 “这很划算,不是吗?” “你见到过我的力量,只要你答应了,你也能有这力量。” “你永远都不会再受死亡的威胁。” 沈惊春答应了,即便知道她并非善类。 又怎样呢?她麻木地想,这个世界的人和她有什么关系,就算逃出去的恶会杀死他们,只要她不会死,谁死都没有关系。 然而,沈惊春被骗了。 恶的确留下了力量,但沈惊春无法使用,没有人教她,她依旧像以前那样艰难地求生。 直到,她遇见了江别鹤。 对于那时的她,江别鹤就是她的救赎,他像一道温柔的月光,毫无偏见地保护了她。 从她身上滋生出的恶成为了邪神,为了苍生,江别鹤死在了邪神手下,而邪神被镇压封印。 江别鹤保护了她,却因为另一个她死去。 第68章 壁画上的江别鹤惟妙惟肖,沈惊春情不自禁伸出手抚摸,口中呢喃,思念着他:“师尊。” 好在师尊马上就能再回到她的身边了,想到这里,沈惊春的脸上不由浮现出浅笑,她收回手接着往山洞深处去。 山洞幽深,壁画随着深入变得模糊不清,已是看不清内容了。 不知走了多久,沈惊春终于在山洞内发现了异常。 “是光!”沈惊春心中欣喜,脚步不自觉加快,等她走近才发现一盏灯被置于石坛之上,微微的光芒包围着那盏灯,宛如一个罩子,而在石坛的周围是冒着泡的黑水。 “这个世界还有这样的东西吗?”作为系统,它却也显得很吃惊,显然这盏灯并未被记载在书中。 系统好奇之下扑棱着翅膀往灯飞去,然而就在系统触碰到罩子的瞬间,一种未知的力量猛然发作,刺眼的光亮照亮了整个山洞。 沈惊春被光芒刺得不由闭上眼,耳边忽然听到一声痛呼,她再睁眼时光芒消散,却见到系统砸在了洞璧。 包裹着落梅灯的光芒在系统触碰的瞬间化为实质,而系统未有防备,刚才猝不及防被结界弹开,竟然重重砸在了洞璧,如今痛得眼冒金星了。 沈惊春看了眼石坛下的黑水,猜测若是落入水中恐怕骨头都会被化没了,她凛下气息,一身肃杀之气,提剑跃起。 修罗剑微微振动,铮然作响的声音若鹤唳长空,沈惊春与结界的距离愈加接近,系统忍不住也为她紧张,却见刚才还杀气沉重的结界在下一秒陡然泯灭。 沈惊春始料未及,眼看着剑就要击中落梅灯,她慌忙强行收了剑,收剑太快导致她身子摇晃,差点落入黑水。 一颗石子不慎被她踢落入黑水,转瞬间便化为石灰。 她稳住呼吸,蹲下身将落梅灯拿好,提剑跃下石坛。 系统扭着肥啾啾的身子,歪着脑袋仔细打量着落梅灯,它疑惑地问沈惊春:“为何你接近,结界反倒消失了呢?” 沈惊春也不明白,关于落梅灯在雪霖海的消息,还是她今年才打听到的,其他细节一概不知晓。 事不宜迟,沈惊春没再纠结细节,她取出红曜日,摆阵准备。 要复活逝去的人,做法者会陷入逝者记忆,一旦开始便不可逆转,且失去对外的感知,极容易会迷失自我,再不会醒来。 为免遭遇意外,所以沈惊春在周围摆下了结界。 复活逝去之人是有违天道之事,修仙界还从未有过复活成功的记载,也从未有人记载在他人的记忆中遭遇了什么,沈惊春此举无疑是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 沈惊春沉下呼吸,她闭上眼,红曜日与落梅灯的光芒融合在一起似末日红月,叫人心惊。 山洞中忽然起了雾气,雾气缭绕裹挟着沈惊春,浓重的雾气中甚至看不清她的身形。 沈惊春的意识渐渐下沉,再睁开眼时周遭的景象已经变了。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65节 “江别鹤,你干涉凡间,玄帝贬斥你在凡间渡千人罪,如今你已福德积满,为何还不回天界?” 意识混沌中,她听见一道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睁开眼看见浓重的白雾,仿若仙境。 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江别鹤的面前,他皱着眉,似是对江别鹤的行为很是不满。 “我虽是被贬,但并不觉得当初所做是做,我普渡凡人,也并非是为了回归天界。”江别鹤温和笑着,言语却坚定,“我如今过得很好,并不想回天界。” “你真是不知好歹。”那人语气更冷,训斥他,“你从前是仙人,如今可不是,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会因为情劫而死,我劝你现在就将劫数断了。” “我知道。”江别鹤轻柔地打断了他的话,“但是我不会那么做的,她是个苦命的孩子,我不忍心。” “究竟是不忍心,还是已经爱上了她?”那人目光灼灼地盯着江别鹤,语气已是愠怒至极。 他们说的劫数是谁?沈惊春和师尊相处多年,他们朝夕相处,可她却也从未见过江别鹤对谁流露出别样的感情。 沈惊春走到了他们身旁,但两人似乎看不见自己,依旧在交谈着。 “你明知她有罪!倒不如趁早斩杀了她,既圆了自己,也好合了天道的意。”那人恨铁不成钢,觉得江别鹤是糊涂了,竟被一时的感情蒙蔽了理智。 “差错已经形成,就算斩杀了她,世间的差错也不会被纠正。”即便被怒骂,江别鹤也未有一丝恼怒,“她是个好孩子,这个世上也只有她才能纠正自己犯下的错。” 那人久未言语,两人陷入微妙的寂静氛围中,半晌,他突兀冷笑:“你不杀她,天道也会为你要了她的命。” “她注定会死。” 那人身形化作白雾,只留下一句肃冷的话语。 江别鹤平静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仰起头,似是透过白茫茫的雾气看向上天,目光似悲悯的菩萨:“我不会让她死的。” 听到这里,沈惊春的内心已经产生了猜测。 但她不敢信,又或者说她不想信。 不可能的,不会是她,怎么可能是她呢? 师尊怎么可能会喜欢她?怎么可能会为了她丧命? 沈惊春在心底拼命地否定着自己的猜测,但很快她的猜测便被师尊亲手验证了。 场景变化,她看见自己面无血色地躺在师尊怀中,师尊怀中的自己像是失去了声息般,空气寂静得可怕。 沈惊春从未见过江别鹤如此慌乱,他抚摸自己脸颊的手都在颤抖,泪无声地滴落在她的唇瓣。 哭和笑是很像的。 江别鹤嘴角上扬着,泪却流了下来,他俯下头,吻轻柔地落在她冰凉的额头,声音像是笑,又像是哭:“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抱着沈惊春,宽大的衣袖被风鼓起,背影如白鹤展翅。 白鹤极善,赤狐却是狡猾邪恶的,他们本是天敌,可白鹤却将要救活自己的天敌。 风雪交加,江别鹤牢牢将沈惊春护在怀中,不让她吹到一丝风。 沈惊春最怕冷了,他这个师尊怎能让徒儿受冷? 沈惊春看着江别鹤走在雪霖海,走向同一个山洞,她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因为,泪已经流了满面。 沈惊春记起来了,那是自己入沧浪宗的第十年,她整整昏迷了一周,师尊只说自己是生了场大病,其余什么也没说。 天道要她死,她注定会死,是师尊为她逆天改命,她才得以活了下来。 江别鹤脱下外袍,将沈惊春放在衣袍上。 “别担心。”江别鹤面色苍白,看向沈惊春的目光却无比温柔,“不是什么大病,你的情魄不发芽,我将我的情魄给你就好。” 他的手悬于心口,有什么东西凭空出现了,那是一个如丝缕般的东西,一抽离便像是嫩芽开花,极快地绽放出一朵散发着洁白光辉的花朵。 人有七魂六魄,情魄便是其中重要的一魄,可江别鹤竟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将他的情魄给了自己。 和沈惊春不同,江别鹤没有情魄也能活,但他的修为大大削减,最终只能以命为代价封印了邪神。 人悲伤至极的时候是发不出哭声的,她是在江别鹤的记忆中,所以她无法阻止无法干扰,就连泪都没有实质。 她的泪滴落在江别鹤的手背,却留不下一点痕迹。 是她犯下了错,这是她的命数,可最后却是师尊为她承受了所有。 人是有感情的,有感情,情魄就会开花。 然而沈惊春是个例外,她对这个世界是没有感情的,过去的苦楚让她封闭了心。 天道不会允许没有感情的怪物存在世间。 江别鹤取出了她的情魄,和他的不同,她的情魄即便取出也并未开花,仍旧是一株芽。 “你不是怪物,你的芽以后会开花的。”像是知道沈惊春会说什么,江别鹤温和地抚慰着沈惊春,“它会寻到合适的去处,欲望和爱会让它开花。” 他松开手,情魄像是有自我意识,飘着远去了。 江别鹤花了十年的时间让她放下戒心,她却不知他为自己牺牲如此。 沈惊春头一次体会到肝胆俱裂是什么感受,她太痛了,她跪在地上捂着心口,泪不断滴落又化为虚无。 景象忽然一花,她看见眼前有一月白色的衣摆,沈惊春迷惘地抬起头,发现眼前的正是先前训斥江别鹤的仙人。 “你无法复活江别鹤,这是他的劫数。”仙人言辞犀利,锐利的目光看透了她内心的想法,“不过,你们缘分未尽,他会以其他形式出现的。” “他的情魄就要枯竭了,你再不找到自己的情魄,你也会死。”仙人话语无情,却也为她指明了方向,“你的情魄在大昭皇宫。” “多谢仙人。”沈惊春低低垂着头。 “不必谢我。”仙人身影不见,声音回荡着,似缥缈的云雾,“你知道我为什么救你。” 即便仙人不见,沈惊春仍旧未抬起头,看不清是何神情:“是,我一定会消灭邪神。” “沈惊春!沈惊春!”耳边忽然想起急切的呼唤声,沈惊春从记忆中挣开,一睁眼便看见系统担忧地看着自己。 系统用翅膀擦了擦她眼角的泪:“你怎么了?一直在流泪。” “没什么,我们出发去盛京吧。”沈惊春木然地擦去了眼角的泪,只是机械地更改了任务对象。 眼前亮起一个蓝屏,屏幕显示着两行字:“任务对象更改成功,已改为裴霁明。” “确认任务对象出现地点——大昭皇宫。” 第69章 裴霁明,自从沈惊春离开盛京,她便再未见过这个人了。 和其余几人不同,裴霁明不过是个普通的凡人,所以沈惊春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早已死了。 直到系统出现,沈惊春才知道他竟是男主之一,身份绝不会是简单的凡人,连她都被裴霁明给骗了。 沈惊春穿越后,她在机缘巧合下认识了沈尚书家的私生女,二人约定一起去沈家认父,唯一的信物便是一枚双鱼玉佩。 然而世事难料,真正的私生女因病故逝,而沈惊春为了生存冒名顶替。 担心沈家不认,沈惊春特意女扮男装,好在沈家仅有一位体弱多病的儿子,她如愿成为了沈家的二公子。 沈家重视教育,她刚一归家便被要求入重明书院学习。 重明书院是大昭最一流的书院,多少达官贵人上赶着送礼都不一定能送进去。 好在沈尚书于院长有恩,破例收下了沈惊春。 那时虽已开春,却是春寒料峭,重明书院满山的雪都还未化。 一辆精致华丽的马车停在了山下,率先下车的是位中年男子,一身庄严肃穆之气。 一只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掌掀开门帘,沈惊春下意识先观望四周,稍后才下了马车。 她披着雪白兔绒毛领斗篷,一身朱红缕金云锦春衫,光看外表哪还有从前流浪时的狼狈,倒真有几分像是个俊朗的贵气公子。 重明书院建在山顶,据说是为了警醒学子学路漫漫,需有坚韧不拔的意志。 山路台阶走到了尽头,沈尚书带着她到了东屋。 门童们等候已久,见到沈尚书立刻打开了门。 “裴先生,这是我失散多年的犬子,还望您能好好教育他。”沈尚书的态度虽然恭敬,却又隐隐含着傲气,他朝身后的沈惊春挥了挥手。 沈惊春低着头,向前走到他的身边。 “学生沈惊春见过先生。”沈惊春表面维持着恭敬,目光却并不安分,她微微抬起头,目光瞥到深绿色的衣摆。 那人没有动静,应当是没注意到她在偷看。 于是,她大着胆子又抬起了头。 此人似乎格外重视繁缛礼节,单是衣物便是一层又一层。 像手剥笋一样,沈惊春在心底不敬地想,垂落的手蠢蠢欲动想要剥开他的衣服,看看衣服下深藏着的身体和别人到底有什么不同。 然而下一刻,沈惊春便对上了一双肃穆冰冷的眼眸,高傲不可犯。 偷看被抓了个现行,沈惊春再次低下头,表面镇静自若,实则一颗心脏跳动得像敲鼓。 不过不是害怕,而是被这老师的美色给惊到了。 她原以为会是个臭老头呢。 “不必送礼,我身为师长,教导学生是我的责任,自会竭尽全力。”即便送礼讨好,裴先生的态度也未有丝毫变化,甚至有些不近人情,“尚书可以离开了,重明书院不许外人久留。” 沈惊春低着头,目光落在他腰间的木牌,木牌上刻着“霁明”二字。 裴霁明,沈惊春无声念出他的名字。 大概这是他的铭牌吧。 沈尚书大约也未料到碰了钉子,他讪笑两声,说了几套官场上的漂亮话便离开了。 屋中只剩下裴霁明和沈惊春二人,沈惊春恭敬地低着头,他不先开口,自己也不张口。 裴霁明看沈惊春第一眼,他就知道这是个刺头,如今的乖巧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 他倒也没戳破,只是淡声吩咐下去:“让她搬去和沈斯珩住吧,沈斯珩性子冷傲,总与他人起冲突,和自家兄弟住兴许会合得来。” 大概是她那位“兄弟”太过惹事,住的屋子竟然紧贴着裴霁明,连带着拖累了沈惊春。 那时的沈惊春行事其实还算乖巧,只是她对古文属实了解,每次功课都是倒数,总被裴霁明留下“开小灶”。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66节 若一视同仁,沈惊春自然不会有二话,但其余倒数的同学却并没有遭受惩罚。 她觉得裴霁明对她总是格外地苛刻,可她又找不到裴霁明这么做的原因。 “伸手。”裴霁明严厉地看着她,不怒自威。 沈惊春木然地伸出手,空旷的学堂内响起啪啪声响,她的手心火辣辣的疼,可她却一声不吭。 沈惊春看着裴霁明的眼神里没有丝毫退缩,像是在对他无声地反抗,向他说着“打吧,你打,我也不会服”。 裴霁明气她挑衅自己的威严,气她不知反思,更气因她而起的不正之风。 龙阳之好在大昭不是少数,好在重明书院一直不曾有,但沈惊春来后,他察觉到了微妙的变化。 这不是沈惊春的错,可他不能一一教训众人,只好从源头抓起。 沈惊春也对裴霁明痛恨无比,想将故作清高的裴霁明踩在脚下,看他卸下清高不停求饶。 很快,沈惊春的机会便来了。 为了不被发现她的女子身份,沈惊春只能在半夜出去,趁所有人都睡着才去洗澡。 沈惊春端着盆子,小心翼翼地打开浴房的门。 湿热的雾气氤氲满屋,沈惊春却不敢动弹,因为浴房中竟然有人。 是裴霁明。 沈惊春从未见过裴先生如此,一向端庄束起的乌发此时尽散,黑发湿漉,脸颊酡红,没了繁复的衣服,白嫩的□□裸露在雾气中。 他粗粗/喘着气,口中绵长呻/吟不断,手做握状,胸膛上沾着白色的液体,似是牛乳,却又太过黏腻,空气中还有散不开的猩味。 他的眼尾洇着红,克制古板的面孔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放/荡与银乱,仰着修长薄白的脖颈,墨黑长睫止不住地轻颤,他似濒临死亡的花朵,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现出最浓重的艳丽。 沈惊春看着释放欲/望的裴霁明,她兴奋到颤抖,眼底是毫不遮掩的恶意,不避讳地看着裴霁明抵达兴奋的极点。 裴霁明徐徐吐出一口长气,他无力地靠着墙壁,手浸在水中。 他真恨自己的身体,即便身为yin魔,他也怀有成仙之志,即便不伤害凡人,但他仍然无法抑制银乱的本性,只能靠这种办法纾解。 裴霁明欲要离开,余光却瞥见门开了一条缝。 裴霁明慌乱地站起,匆匆将衣扣扣好,银乱的身体被他重新隐藏起来。 道貌岸然的君子藏于门扉之后,警惕又惶恐地探出头,确定门外并无一人后,他方才放下了心,只是不知为何惴惴不安。 门是被风吹开的,裴霁明安慰自己。 即便猜到有人来过,他也不敢去想。 之后的日子,裴霁明一如往常地教书,他执着书本讲经,只是却浑然没了从前的泰然处之。 因为他这段时间一直能感受到台下一道盯着自己的视线,那视线太过炙热,像是将他剥丝抽茧,叫他为之颤抖。 可每当裴霁明去搜寻时,那道灼热的视线却又消失不见,令人羞恼至极。 如此反反复复,已有一月有余了。 裴霁明口渴喝茶,那道视线又再次出现,恶趣味地盯着他滚动的喉结。 堪堪维持的理智终于崩溃了,他猛地将茶盏放下,茶水四溅湿了他的衣袍。 底下的学生皆是一脸错愕地看着裴霁明,他努力平稳呼吸,颤着音道:“我今日不适,课暂且到这吧。” 裴霁明脚步不稳地出了学堂,耳边还能听见身后学生们嘈杂的议论声。 只是除了他,他的身后还有一道脚步声。 那道脚步声不慌不忙,稳健有力,每一步都和着他的心跳,像是故意踩在了他的心尖上,却始终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饱含着猫逗老鼠的恶趣味。 经过拐角的时候,裴霁明猛地回身,捉住了跟踪自己的人。 “先生,您表情怎么这样慌乱呀?”沈惊春尾音上扬,故作惊讶,眼中却无一丝意外,甚至含着笑意,并无被发现的惶恐。 第70章 未料到跟踪自己的人是沈惊春,裴霁明在短暂慌乱后,很快就将混乱的心绪藏好,又恢复了往常威严肃穆的样子。 他严厉地质问沈惊春:“你跟着我做什么?” 沈惊春讶异地看着裴霁明,似是很疑惑他这样问:“我没有跟着先生呀,先生忘了吗?我们的房间是紧贴着的。” 房间是紧贴着的,回房自然是同路。 “只是先生......”沈惊春拉长语调,她蹙着眉上下打量裴霁明,直白的目光看得裴霁明紧张,他下颌紧绷,不自觉吞咽口水,喉结上下滚动。 他不由自主胡思乱想,联想起那夜打开的门,近日流连在身上的灼热目光,他肮脏的秘密是不是已经被人窥视了?窥视的人会不会就是沈惊春 他不过等待短短数秒,时间却像是被无限拉长,沈惊春疑惑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您最近睡得不好吗?” 对上沈惊春透着关心忧虑的眼眸,裴霁明怔愣了一瞬,一向肃穆冷傲的他此时看上去竟然有些呆。 “不是吗?我看先生眼下青黑,脸色也不好,所以以为先生睡眠不佳,”沈惊春蹙了眉,她不解地问,“不是因为睡眠不好,难道先生是有什么烦心事?” 裴霁明眼皮一跳,连忙接口:“是,我近日睡眠是不太好。” 等他回答完,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不妥,按他的性格,训斥沈惊春才是他正常的反应。 “管好自己。”裴霁明脸色差得像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他语气生硬,转过身径直往书房去了,尽管他装作镇定,背影却透着慌乱。 沈惊春轻嗤了一声,目光薄凉地看着裴霁明的背影,直到近乎看不见他的身影,她才不急不忙地迈开脚步,唇角微微上扬。 真让人期待啊,她已经等不及了,一想到总是训斥、责骂她的先生匍匐在自己身下,银乱放荡地乞求她,她就忍不住兴奋到颤抖。 他不是故作孤高吗?那她偏要将他拉下神坛,染上泥泞。 裴霁明脚步匆乱地回到屋子,一回屋他就拿出铜镜仔细端详自己的脸,发现眼下确实泛着青黑,面容也不如从前白皙。 这段时间裴霁明太过忧心,一直都睡不好,今日一看面色难看得很,他对着铜镜仔细敷粉,确定再看不见眼下青黑,他才满意地收起铜镜。 衣袖过长,他起身时衣袖擦到桌案上的经书,经书掉落在地。 裴霁明俯身去捡,一张纸却从书页中飘落,他伸手刚好接住。 纸张轻薄,只有巴掌那么大,可落在裴霁明的手中却如同一块重石,压得他几乎拿不稳。 纸上只写了一行字,字字触目惊心。 “真是没想到,裴先生整洁衣冠之下竟藏着一具男妓般银荡的身体。” 墨汁书写的笔迹遒劲有力,裴霁明能从张狂的字迹中感受到背后之人书写时的戏谑不敬。 裴霁明脸上血色尽失,所有的侥幸都消失无影了,恐惧挤压着他的心脏,令他几乎喘不过气。 是谁?到底是谁?是谁发现了他的秘密? 裴霁明被疑心支配,只觉得身边鬼影幢幢,谁都有鬼。 他疯魔了般比对所有人的笔迹,却找不到一个与纸张字迹相符的,背后之人无疑是刻意变了字迹。 裴霁明找不到证据,但他却莫名直觉是沈惊春。 黑发缭乱地披散,他双手撑在桌上,无数的纸张散乱地布满整个房间,他双眼赤红地看着一张张沈惊春留下的字迹,一笔一势地比对,最终证明了自己的怀疑。 “沈惊春。”裴霁明咬牙切齿地念出她的名字。 “阿嚏。”沈惊春打了个喷嚏,她满不在乎地揉了揉鼻子。 沈斯珩不在房间里,她一个人在屋中,舒服地躺在床上,翘着的二郎腿还一晃一晃。 她有些困倦地打了哈欠,真奇怪,距离她放纸条已经三天了,算算时间,裴霁明应该发现纸条是她写的了,怎么到现在也没找过来? 嘭! 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沈惊春坐起身,手臂搭在腿上,她扬唇轻笑,眉眼弯弯:“先生,如此失礼可非君子风度。” 裴霁明哪听得进她的话,他怒气冲冲地瞪着沈惊春,咬字极为用力,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沈惊春,你给我出来。” 沈惊春被裴霁明拽到了他的房间,门被用力关上。 怦! 裴霁明的手死死桎梏着沈惊春的双肩,她的后背猝不及防撞上墙壁,火辣的疼痛刺得她微眯着眼,冷梅香霸道地盈斥她的鼻息,她仰头对上裴霁明恼怒的双眼,突兀地笑出了声:“裴先生,你怎这样生气?” “还装?”裴霁明磨着牙冷笑,他扬起一张字条,近乎是怼着她的眼,“这张字条是你写的吧?” “有证据吗?”面对裴霁明的怒气,沈惊春还有闲心笑。 她盈盈的笑容在裴霁明看来极为碍眼,他恨不得刮花了她的脸,他面无表情地挑开了她的衣襟,薄白清晰的锁骨下是一道惹人遐思的沟壑:“我劝你趁我还有耐心说实话,否则,我不介意将你是女子的消息公之于众。” 原来他一直按兵不动是在捉自己的把柄。 换做旁人被解开衣服定是恼怒不已,但沈惊春既没有被威胁的慌张,也没有羞恼,她似毫不在意,依旧笑吟吟地看着裴霁明,反而主动环住裴霁明,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紧贴的肌肤绷紧, “你威胁不了我。”沈惊春勾着唇,尾音微微上挑,含着捉弄成功的愉悦,“你将我是女子的消息公之于众,我顶多不能继续留在书院,我也不在乎声誉这种虚名。” “只是......”沈惊春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看着裴霁明,她双手轻柔地抚过他的面庞,气息甜腻,“你可怎么办呀?你应该最在乎声誉了吧?” 她说谎了,她非常需要保住自己是女子的秘密,一旦沈家知道她非男子,她就会面临着被抛弃的结局。 但沈惊春必须装作不在乎,只有这样才能营造出裴霁明不能威胁她的假象。 沈惊春的手向下游离,从脖颈抚到胸口,不轻不重的力度像一根羽毛挠着他的心,他的呼吸在抚摸中乱了,他低垂着头,冷眼看她,紧绷的下颌却暴露了他不似表面平静。 “大家要是知道了,会怎么说你呢?”她苦恼的声音在他耳侧响起,伴着玩味的恶劣笑意,“道貌岸然?不知羞耻?还是......银乱不堪?” 裴霁明猛然攥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向自己,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地紧贴着,透过衣料他们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可二人之间没有旖旎暧昧,仅有剑拔弩张。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能清晰地听出他又多愤怒:“沈惊春,你有什么证据?你就算说出去了,又有谁会信你?” 在众人眼里,裴霁明是品行高洁、光风霁月的正人君子,谁会信沈惊春的话?他们只会觉得沈惊春愤恨之下故意诋毁他。 “是吗?”沈惊春听了他的话反而笑了,她的目光在他的身体上游离,她的目光太过直白露骨,似是能透过衣服看到他的身体,裴霁明被她的目光烫得瑟缩,下一瞬又紧绷了身体,她意味深长地勾唇笑语,“即便我知道你的身体细节,他们也不会信吗?” “先生的锁骨下有一颗小痣。”她每说一句,目光就随着话语停留在哪里,“先生的胸是奶白色的,分量很大,应该能托起来吧?” “先生的下腹有三颗小痣,呈三角形分布。”沈惊春的视线宛若有温度,她的目光停留在裴霁明下腹,他的身体也随之颤栗,沈惊春的目光愈往下,他便愈火热,喘/息愈急促,“先生的......” “够了!”裴霁明厉声打断了她接着说,他太难堪了,他怎么能如此?他是在被羞辱,他怎能兴奋? “你简直不知羞耻!”他的声音微微发着颤,裴霁明不敢抬头,怕一抬眼就会被看穿,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不知是压抑着怒气还是什么。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67节 “我不知羞耻?”沈惊春轻笑一声,她走近一步,手指按在温热的某处,她戏谑的话语像尖刺刺痛他的自尊,“到底是谁不知羞耻啊?” “你要我做什么才能放过我?”裴霁明痛苦地闭了闭眼,桎梏沈惊春的双手也无力垂落,他踉跄着后退几步,颤着声问。 沈惊春如愿以偿看到裴霁明缴械投降,她姿态松散地坐上椅子,右手撑着下巴,微笑时宛如一只狡黠的赤狐:“手银吧。” 沈惊春畅快地看到裴霁明放大的瞳孔,他颤着唇瓣,用一种看恶魔的眼神看着她,他不可置信地问:“你,你说什么?” “听不懂我的话吗?”沈惊春苦恼地咬了口下唇,朱红的薄唇显现出更浓艳的红色,“我让你手银,还是说要我用更直白的语言解释?” 那双如春水迷蒙的双眼闪动着凉薄的光,长久地凝视她的眼,恍惚中像是即刻溺亡其中,裴霁明无端打了个寒战,他低下头:“不,不用了。” 裴霁明转过身,局促地解衣,因为太过慌乱,竟半天解不开腰带。 “啧。”沈惊春烦躁地啧了声,阔步走向裴霁明。 裴霁明解腰带的手都在抖,他甚至没留意到沈惊春的靠近,手臂猝不及防被向后拽去,情不自禁出声惊呼,只是惊呼刚出口又被咽了回去。 “叫什么?”沈惊春不耐地扫了他一眼,语气冰冷讥讽,“还是说你想叫大家一起来看?” “没有。”裴霁明屈辱地低下头,声音低不可闻。 他的手搭在沈惊春的肩上,指尖止不住攥着她的衣袍,整洁的衣袍被攥出褶皱。 明明他是沈惊春的老师,现在他却坐在她的怀里,眼睁睁看着沈惊春动作粗暴地拽掉他的腰带,接着用同样粗暴的动作扒掉了他繁复的衣服。 简直大逆不道。 裴霁明在心底骂她。 身下木板冰凉,身上体温炙热,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夹杂着他。 “开始吧。”沈惊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睥睨的眼神仿若掌控一切的上位者,被这目光注视着,他也恍惚产生错觉,他们之间像不再是师生的关系,而是君臣。 她是冷酷无情的君王,他是忠贞不二的臣子。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裴霁明俯首称臣,在握上的同时心底攀上一丝隐秘的兴奋,他绷紧的后背像是工艺品,莹白又不失健壮的力量美。 一只手向上托住自己的胸口,雪白的颜色溢满整张手感,光滑地像牛奶要从指缝中溢出,松手便现出道道鲜红的指痕,他向上仰着头,双眼如蒙了水雾潮湿,勾着人堕落。 一旦放纵就没了底线,裴霁明纵着自己跌入更深的欲/望,可脸上的表情却表现出他仍旧欲/求不满,他渴望更多,更湿热的,仅仅如此无法满足他,无法满足一个银魔。 对于一个银魔来说,他的表现是正常的,甚至是压抑许久天性的,但是落在不知情的沈惊春眼里,他便完全是一副沉溺杏瘾的。 裴霁明媚眼如丝,他想勾引沈惊春也堕落,这样他的羞耻就会被蒙蔽,但是她没有。 她只是撑着下巴看他,嘴角上扬的些许弧度添上几分讥讽意味,眼中的清醒和冰冷象征着她丝毫没有为他的身体沉迷。 “你很享受?”她的唇是蘸满蜜糖的毒,一张口就让他从迷醉中清醒,恶毒的言语戳着他的骨头,她轻笑一声,饶有兴致地用犀利的目光打量他,“自恃清高,言行古板的裴先生居然会有杏瘾,真是可笑。”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尖锐地将他可笑的想法刺破,他终于从杏中清醒。 他在做什么?他在想什么? 裴霁明的身子都在颤抖,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决心轻而易举便被沈惊春击碎,竟还抱着可笑的想法要拉她一同堕落。 他也终于明白过来她的目的,她就是想嘲弄羞辱自己。 她的目光仿佛在对他说:看,你不是自恃清高吗?瞧你糜烂的样子,怎还敢教育她? 裴霁明的自尊被击得粉碎,偏偏欲/望仍旧还昂扬,没有一丝褪去的迹象。 他不顾自己的身体,匍匐着跪在她的面前,抓着她的衣角,坠落的泪沾湿了她的衣袍。 现在,和他相比,沈惊春反倒更像是正人君子的一方。 “沈惊春,我错了,以后我不会再动辄打骂你了。”裴霁明丢弃了所有高傲,俯首卑微乞求,他痛苦地喃喃念道,“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别呀。”他的求饶不能打动无情的沈惊春一丝一毫,她依旧笑着,笑容却透着冷漠和残酷,她将一面铜镜摆在他的面前,让他看清自己最真实、最不堪的一面,你刚才不是挺爽的吗?接着来吧。” 那一晚,沈惊春强逼着他,次数多到他都记不清,直到他再释放不出,沈惊春才肯罢休。 裴霁明无力到赤裸着身子匍匐在木板,像是一只放/荡银乱的狗,头发被沈惊春随意搓揉,沈惊春愉悦的声音在上方响起:“放心,没有学生会知道的。” 没有学生会知道又如何,只要沈惊春在书院,每一次看到她,他都会想起不堪的自己。 他再无法面对学生了。 裴霁明已经无力再想其他,他只是可悲地流下泪水,脸颊贴着冰冷的地板。 沈惊春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小气的人,这次之后也就解气了,不打算以后再折磨裴霁明了。 但是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裴霁明竟然请辞了,次日一早就不见他人影了。 沈惊春有过短暂的心虚,觉得自己或许行为太过火了,但也仅仅是短暂的心虚,她很快便将此事抛之脑后了。 后来书院放假,大昭动荡得愈发厉害,不久便各地爆发了战争,沈家也被灭了,沈惊春和沈斯珩一起逃走,她再也没见过裴霁明了。 想起以前的事,沈惊春还是不由直摇头,裴霁明的承受能力真是太低了。 “裴霁明不是凡人,那他是什么身份?”马车快要到达目的地了,沈惊春转过头问系统。 系统用尖喙整理自己的羽毛,声音听着含糊不清:“他的身份不能察看,我也不知道。” 真是个没用的统子,沈惊春看向系统的眼神不由变得嫌弃。 “到渡春了。”马车的速度渐渐减缓,车夫在前面吆喝着。 沈惊春这次只御剑飞行了一段距离,到盛京周边的都城就停下了,她不能直接御剑飞行到盛京,那样太大张旗鼓了,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确定消息没错吧。”沈惊春问。 系统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绝对准确。” 沈惊春这次没法再轻易靠选秀进入皇宫,一是因为选秀三年一次,自己已经错过了选秀的时间,二是因为自己没有达官贵人的人脉,没办法以达官贵人的女儿身份进入皇宫。 好在系统可以定位大昭皇帝的所在地,根据它的情报,大昭皇帝会在渡春遭遇刺客,只要沈惊春救下皇帝,以救命恩人的身份进入皇宫还不是轻而易举? 沈惊春提着行李在当地最大的客栈住下,大昭皇帝也将会在这家客栈住下。 沈惊春等了三天才等到大昭皇帝,要不是系统提醒,她就错过了。 “你是说,那家伙是大昭皇帝?”沈惊春打量着楼下穿着青衣的病弱公子,对系统的话产生了一丝怀疑。 男子长身玉立,穿着藏青暗花锦袍,清秀的脸上显出一种病态的苍白,修长纤瘦削的手指攥着一条手帕,捂着唇轻轻咳嗽,细细打量能隐约看见手背皮肤之下的青色血管。 不像是一国之君,倒像是哪家的病弱公子。 沈惊春不禁蹙了眉,大昭怎会让这样一个病秧子当国君? 第71章 纪文翊登基已有三年了,数十年前大昭国运将近,即将倾亡之时,国君得一贵人相助。 贵人自称是仙人,名唤裴霁明,这样荒谬的话语国君一开始自然是不信的。 当时大昭多个城池被攻破,几乎到了无力挽回的地步,未曾想裴大人一出手便轻而易举改变了大昭既定的命运。 以一己之力改变国运绝不是常人能做到的,国君对他仙人的身份深信不疑,为表感谢亲封仙人为国师。 可惜虽然国运得以改变,但从那以后世代国君都身体虚弱,大多活过而立之年。 所幸,世代国君都有裴国师的辅佐。有裴国师的帮助,大昭总能渡过难关。 纪文翊如今已是二十又三,这次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微服出访,也很有可能会是他一生中最后一次离开紫禁城。 因此,纪文翊格外珍惜这次出行的机会。 “公子,厢房已经安排好了。”纪文翊特地提醒跟随的众人,在外一律称呼他为公子,他的手下遵守得很好。 “好。”纪文翊的身体实在太过虚弱,不过吹了冷风,他就又开始咳嗽。 他正要上楼,蓦然间抬起了头向上看去。 那是一位特别的女子,至少纪文翊从未见过像她那样的,在她的身上找不到温婉和恬静,她是极具攻击性的。 纪文翊见过不少美人,自然也有美人具有攻击性的长相,但她不同,她的攻击性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她一身利落红衣,长发单用发带高高束起,抱着长剑倚靠墙面,轻佻恣意。 即便被纪文翊发现,她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 目光是无声的语言,他们在短暂的视线交汇中了解彼此。 “公子?” 侍卫的呼唤让他收回了目光,他看向侍卫,目光恬淡,却不容轻视:“什么?” “是不是该派人向国师汇报一声?”侍卫踌躇再三还是问出了声。 虽然他们的国君在处理国事上已初现锋芒,但他到底年少,为人处世尚且稚嫩,他们为人臣的不由担心。 “这点小事不用叨扰国师。”纪文翊不悦地蹙了眉,虽语气仍旧平淡,但态度不容置喙。 侍卫们不再开口,恭送纪文翊入了厢房。 周遭没了侍卫们的视线,纪文翊不由放松下来。 他自出生起就有无数的视线注视着自己,长久以往他也就对视线格外敏感,这也是为什么今日他能迅速地发觉那人的注视。 有时候纪文翊感到很窒息,他虽地位尊贵却又受到桎梏,他拥有权利却无法得到自由,他忍不住幻想或许自己是个普通人会过得自由快乐。 次日,纪文翊又遇见了那个女子。 侍卫们守在他的身边,等待他用完早膳,正巧那位女子也来用早膳。 寻常人都会因他周边凶神恶煞的侍卫而退避三舍,她竟然还主动凑到了跟前。 “公子好相貌,不知公子名讳?公子唤我沈惊春便可。”沈惊春说着就要在他的身边坐下,他的侍卫拦住了她的动作,她却也不在意,依旧自顾自地和他闲谈,“公子是第一次来渡春游玩的吗?我曾来过此地,不如我们结伴游玩,如何?” 纪文翊还未开口,侍卫却已先一步替他回绝了沈惊春:“请离开,公子不会答应你的。” “主子还未说话,你就先替他回答了,难道你才是主子吗?”沈惊春故作惊讶,表情十分夸张,她啧啧了两声,摇着扇子称奇,“只不过是游玩罢了,你有必要如此防备我吗?他若是皇帝,你岂不是都不许他出皇宫?” 沈惊春说完自己就笑了,似是也觉得自己的话荒谬:“哈哈哈,怎么可能?哪有皇帝被奴才限制的?” “你在胡乱说些什么!”侍卫怒目而视,闪着寒光的剑从剑鞘中抽出一半。 “难道她说错了吗?”纪文翊拔高语调,脸色阴沉,一双眼满是愤懑地凝视着那个拔剑的侍卫,“我还没说话呢,你倒威风上了,我倒是不知什么时候你成了主子。” “公子?!”侍卫半是震惊半是惶恐地看向纪文翊,他连忙跪下,头顶渗出冷汗,“公子,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68节 沈惊春的话无异于是踩在纪文翊最在意的痛处,他成功被激怒了。 纪文翊额头青筋暴起,情绪剧烈起伏下呼吸也紊乱了,失控之下甚至不顾礼仪,擅自攥住沈惊春的手腕阔步离开:“都给我滚,不许跟上来!” “公子!” 如影随形的侍卫像粘腻的黑水紧紧缠着纪文翊,纪文翊拼尽全力拉扯着沈惊春奔跑,慌乱之中汗水顺着下巴如珠滴落。 可即便他如何努力,在侍卫们轻而易举地追赶下显得如此徒劳可笑。 纪文翊像是被人扼住脖颈,窒息感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要我帮你吗?”纪文翊费力地喘着气,恍惚间侧头,看见沈惊春毫无疲惫地笑着,像是调情般轻轻勾着他的尾指。 迎风奔跑,冰冷的空气灌进了肺里,纪文翊被冷风吹红了眼眶,楚楚可怜看向沈惊春的样子像一只无助的小白花:“帮我!” “好。”极淡的轻笑像风般从耳旁掠过,沈惊春反手攥住了他的手腕,看似漫不经心地脚下一点,却是轻松将纪文翊带离了地面,在高墙瓦片之上疾驰,每踏出的一步都极其稳健,如履平地。 “公子!”侍卫们皆是惊慌,他们试图阻止,却有一道猛烈的风蓦然刮来,黄沙迷了他们的眼,等他们再。 “啊!”纪文翊受惊下意识搂住了沈惊春的脖颈,余光不经意往下一瞥,立刻被高空吓得闭了眼,声音微微发着颤,似是带着哭腔,“太高了,太高了。” 沈惊春一开始还有些嫌他大惊小怪,只是她低头看见纪文翊泫然若泣紧紧搂着自己的腰,不自觉慢了动作。 你别说,她平时遇到的都是不服软的男人,乍一次遇见会撒娇的小白花男人,还真别有风趣。 纪文翊也是倒霉,他今日若遇见的是其他人,或许那人就心软缓下了速度,可惜沈惊春是个恶趣味的人。 她先是缓下速度,在纪文翊放下警惕的时候又猛然一跃,脚下毫无支撑物,而下一栋房屋距离她尚有百尺。 纪文翊心脏被高高吊起,眼看着他们就要一起坠落,他惊慌失措抱着沈惊春,两人的身体紧紧贴着,他闭着双眼,不敢向下看一眼。 呼啸的风声停了,也没有预想中的剧痛,耳边市井的喧嚣声愈加清晰,纪文翊长睫颤动着,忐忑不安地缓缓睁开眼,却见自己竟是已安然无恙落了地。 “你打算一直抱着我吗?”就在纪文翊愣神之际,沈惊春揶揄开口。 纪文翊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逾矩,涨红着脸猛然松开手,向后退了好几步。 纪文翊退后时不小心踩到身后人的脚,引来那人没好气的斥骂:“干什么?没长眼睛啊?” “抱歉。”纪文翊脸上红晕未褪,尴尬地朝他道歉。 那人瞧他态度好没再追究,翻了个白眼走远了。 纪文翊窘迫得低垂着头,脸上发烫,小声地埋怨起沈惊春:“都怪你。” 沈惊春笑了,她故意装得一副无辜样,明知故问:“明明是你不小心踩到人,怎么还怪起我了?” “你还装!”纪文翊抬眼幽怨地瞪了沈惊春一眼,他没意识到自己这副样子有多娇嗔,小声嗔怪着她的肆意捉弄,“你分明就是故意戏弄我!” “呀,他们追上来了!”沈惊春突然瞪大双眼,指着西街惊呼。 纪文翊被她骗到,连忙蹲下身藏起来,急切地低声追问:“走了吗?走了吗?” “还没呢。”沈惊春捂唇偷笑,轻咳一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叫纪文翊起来,“现在走了。” 确定侍卫们没发现自己,纪文翊才徐徐站起身,被沈惊春这么一打岔,他也就忘了再追究方才的事。 “我这样帮你,公子要如何谢我?”纪文翊新奇地环视着四周,沈惊春突然靠近,挡住了他的视线。 纪文翊被骤然贴近的她吓到,后退了一步,稍稍偏过头,声音略微不自然:“你要多少钱?事先说好,我大多钱都交给下人保管了,我带的不多。” “我不要钱。”沈惊春笑嘻嘻地说。 “不要钱?”纪文翊惊讶地偏过头看她。 自从遇见沈惊春,她的一言一行都超乎常理,每一步都在他的意料之外,现在也是。 沈惊春随手将碎银交给摊贩,拿了两串冰糖葫芦,伸手将其中一串给纪文翊,她笑着说:“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知道公子的姓名?” 纪文翊垂落身侧的手指动了动,他抿了抿唇似是在犹豫,但最终他伸出了手,接下了她的冰糖葫芦:“纪文翊。” 沈惊春嘴角微不可察地轻轻上扬,接着转过了身向一方行去,她什么也没有说,纪文翊却像是知晓她的意思,竟跟在她的身后。 纪文翊听她说了很多事,大多都是她曾经的过往。 只是她的过往实在太有趣,和说书先生讲的故事比起来竟毫不逊色,惹他不禁听了还想听。 从前他被困在紫禁城中,如今见到沈惊春这样的自在游侠,虽是初遇,却已不由自主对她生出向往。 而这向往又滋生出贪恋来,他想要沈惊春陪在自己身边,可他又清楚地明白,像沈惊春这样的游侠大约是不会甘愿停留在一处。 他看着沈惊春的目光灼热,沈惊春仿若一轮烈日,无比自然地吸引着他。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渴望,竟给了他机会。 “可惜啊。”沈惊春抓了烈酒的酒坛过来,仰头将酒一饮而尽,脸上浮现出酡红,她趴在红木栏杆上,楼阁之下是交错的人群,神情怅惘:“我本想功成名就,可惜却无处施展,只好四海为家行侠仗义。” 纪文翊敏锐地意识到这是极佳的机会,他心跳如擂鼓,抑着兴奋问她:“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入朝为武将?” “武将?”沈惊春似是被他的话逗笑,仰首大笑着说,“考官单见我是女子,连考试的资格都不会给我。” “或许,你可以以其他身份伴于皇帝身边,施展你的武才。”纪文翊耐心地劝诱着沈惊春。 以其他身份?沈惊春瞥了纪文翊一眼,没明白他在打什么主意。 “你想吃桔子吗?刚好还能醒醒酒。”纪文翊瞧见酒楼的对面就摆着卖桔子的摊,不等沈惊春答应便下了楼。 沈惊春手掌撑着下巴,垂眼看着去买桔子的纪文翊,眸眼间哪还有方才的迷醉,她蹙着眉喃喃自语:“他到底想做什么?” 她那一席话故意说与纪文翊听,就是想让纪文翊破格招自己为武将,可他又似乎并无破例的意思。 纪文翊想要将她纳到自己的后宫。 一见倾心,这样的词语他曾不止一次在戏中听闻,那时他尚感可笑。 所谓一见倾心,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肤浅至极。 可当他遇见沈惊春,他才知晓原来一见倾心是真实存在的。 纪文翊从不像表面那样良善,他心思阴暗自私,他不想让沈惊春当武将,若是她成了武将,君臣间便不可再有半分逾越。 但,他又实在害怕,因为他有一件难以启齿的秘密。 他阳纬。 或许是因为纪文翊的身子太过病弱,又或许是因为幼时曾目睹自己的舅父与母亲的腌臜事,他对性/提不起兴趣,甚至是恶心。 后宫如花又如何?他见到那些女人就想起幼时恶心的那幕,纪文翊躲避她们如避蛇蝎。 纪文翊从没因此事而苦恼过,他本就不喜情事,但现在他有了喜欢的人。 沈惊春会因此嫌恶他吗? 第72章 纪文翊揣着心事,怀里抱着桔子,心不在焉地朝酒楼走去。 倏地,变故突起,伴随着一声妇女的惊呼,方才还在吆喝着的摊贩们不知从何处拔出了剑,纷纷凶神恶煞地冲向纪文翊,分明是奔着要他的命来的。 “啊!” 刹那间,人群慌忙奔逃,瓜果倒在地上,经过无数人的践踏成碎块,街道一片狼藉混乱。 纪文翊被人群推搡跌坐在地上,来不及顾手腕上的疼痛,他狼狈地起身,就近躲在装着瓜果的推车后。 他本想寻找到合适的机会就逃走,然而他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他们既是冲着他的性命来的,就不会给他任何逃走的机会。 怦! 纪文翊躲藏不足一刻,一人便踢翻了推车,滚落的瓜果甚至砸在了他的身上,妨碍了他的视野。 纪文翊生来高贵,可饶是高贵的君王也沦落到了如此狼狈的境地,烂熟的柿子砸在他的衣袍上,橘红的汁液与泥土将他洁净的衣袍染脏,可他却无暇关心脏污,甚至为了生存会更加的狼狈, 眼前一道寒光闪过,剑锋将至的刹那,纪文翊凭借本能弯下身子向一侧滚去,勉强躲过了这一击,可接踵而来的是多个刺客的围攻。 被精心保护在温室中的纪文翊第一次意识到皇位不是他的保命符,他向来自诩高贵,可当他离了侍卫们的保护,他的命就像一朵带刺的玫瑰花。 玫瑰花用一身尖刺向他人虚张声势,但其实柔弱又不堪一击,谁都能轻易将他折去。 刀锋已近,纪文翊已经能预见自己惨死的结局,他绝望地闭上了眼。 轻柔的风拂过纪文翊的脸颊,他听到衣袍被风吹起的猎猎声响,出乎意料地没有感受到刀剑划过皮肤的刺痛。 纪文翊似有所觉睁开眼,张扬炫目的红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 翠绿的叶子被风卷起,如凌厉的刃。 有一人从楼阁之上一跃而下,火红的衣袂翻飞,笑容恣意张扬,吹起的发丝被晚霞渡上暖红,背后晚霞似无意泼翻的葡萄酒,泛着瑰宝般的紫红。 她动作轻莹地落在薄而锋利的刀尖,提着剑竟迎着剑身而上,疾踏的几步轻点在刀身却如万钧之石,刺客不堪重负竟是松开了手。 刀石相撞的声音清脆,沈惊春一跃而起,在刺客惊悚的目光下挥剑而下,她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唇边甚至还噙着一抹笑,不像是危机四伏的搏斗,仿若是一场极具美感的剑舞。 刺客的尸体重重倒下,沈惊春屈膝落地,背对着其余的刺客,却无一人敢率先动手。 她缓缓直起身,鲜血顺着剑尖滴落,沈惊春转过身含着笑,温柔的话语却令人悚然:“想杀他?你们是活腻了吗?” 寂静僵持的局面被陡然打破,刺客们吼叫着冲向沈惊春,她却不慌不忙站立在原地,纪文翊的心被高高提起,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沈惊春。 刺客已近身前,沈惊春手腕一转,剑身横抵,刀刃摩擦时火星四溅,沈惊春的身形太快,只见到残影游走在他们之间,不断传来刀刃碰撞的刺耳声音,以及□□倒下的声音。 剩下的刺客愈来愈少,最后只剩下了一位刺客。 风声突兀地止住,纪文翊终于看清了沈惊春,她毫不防备地站在一刺客的身旁,光影像是被分割过,半明半暗,她轻轻挥剑,剑身残留的鲜血溅上身旁刺客的脸颊。 那刺客发出嘶哑的吸气声,紧接着轰然倒下,而沈惊春已然将剑收入剑鞘。 她半回身,面无表情地看向纪文翊。 纪文翊能感受到她可怖的危险,却无可自拔地心跳加速,贪溺着这份悸动。 “沈惊春,你之前说,你想要有所作为。”纪文翊即便竭力压抑兴奋,声线却仍旧微微发着颤,“我可以帮你,你可愿接受?” 终于等到了,沈惊春心想。 沈惊春掸去衣袍上的尘埃,面露惊讶,神情没有一丝破绽,她语气疑惑地说:“当然愿意,只是你能怎么帮我?” “陛下!”一队玄黑铁骑急匆匆地赶到了现场,为首的正是客栈时守在纪文翊身边的侍卫,他们半跪在地,低着头向纪文翊请罪,“属下失职,竟来晚了。” “陛下?”沈惊春朝身旁的纪文翊投去错愕的目光,紧接着神色惶恐,撩起衣摆要跪下行礼。 “不必多礼。”纪文翊腰身直挺,在她要俯身时握住了她的手,他满意地看到沈惊春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接着又偏身看向跪在地上正等候发落的众人,不怒自威,“侍卫失职,自行去慎刑司领罚,另外,朕要纳沈惊春为妃。”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69节 所有人闻他此言皆是大惊失色,其中一个侍卫更是出言劝阻:“陛下!这个女人来历不明怎能轻易纳进宫中!刚入宫就升为妃位更是闻所未闻,不如先向国师禀明。” “大胆!”纪文翊猛然拔高了语调,众人惊吓不已忙垂下头,他目光阴鸷地扫视众人,“朕是一国之君,岂有纳一个女人还要向国师禀明的道理?难不成这个国君是裴霁明?” “属下不敢!”侍卫们已是汗流浃背,头与地面相贴,不敢再出言反驳纪文翊的旨意。 纪文翊擅自牵起沈惊春的手,冷声道:“摆驾回宫。” “你在气我吗?”在沈惊春的面前,纪文翊没了方才的威风凛凛,他小心翼翼的样子看上去甚至有几分低声下气。 沈惊春和他一同坐在轿中,中间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沈惊春抱着剑不看他,阴阳怪气地怼他:“臣妾哪敢呀?臣妾当上了妃嫔可不就是‘功成名就’了。” “朕是有苦衷的。”纪文翊将自己准备好的理由道与她听,他拉过沈惊春的双手,垂眼时姿态楚楚可怜,让人心生怜爱,生不起气,“你不知道,我这个皇帝的权利只有部分,朝中有位国师名叫裴霁明,他虽是我的师父,却揽去了大半权利,托他所赐,我在宫中无一位心腹。” “他为人古板,封女子为武将这样前所未有的事,他绝不会同意,朝中更是阻碍重重。”纪文翊看向沈惊春的目光中像是有灼灼星火,璀璨耀眼,“唯有将你纳进后宫,这样你可以贴身保护朕,他人也会对你放低戒心,如此才有翻盘的可能。” 沈惊春垂下眼睫,半晌才软了声:“那便依你。” 沈惊春并不在意纪文翊能不能翻盘,她进宫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只要能有和裴霁明相处的机会,她不在意得到的身份。 自然,她也不会因为纪文翊剥夺了自己入朝为官的机会而生气。 令她不悦的是,纪文翊竟敢企图将自己捆在他的身边。 也是,皇宫那种地方怎可能生长出一朵小白花,不过是用良善的皮囊伪装自己的阴暗男鬼罢了。 只不过,纪文翊既然敢算计到她的头上,那可就别怪她了。 “臣恭迎陛下回宫。”裴霁明和一众大臣听闻纪文翊遇险,特意在宫门口等候。 纪文翊并未理睬裴霁明,他无视了裴霁明,反而转过身亲手将沈惊春扶下了轿子。 纪文翊还未抵达皇宫时,裴霁明就已听闻纪文翊从民间带回了一个女人,不过他并不知晓其姓名。 左右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他向来不会去记无足挂齿之人的名字。 只是,一道轻佻带笑的声音格外熟悉,令裴霁明不得不投去目光。 “这位就是裴国师吧?陛下,快让他请起呀。”恰巧,那位女子也朝他投去了目光,透过她的眸子,裴霁明看见了脸色骤白的自己。 那样一张笑靥如花的面孔,却正是造就他多年噩梦的罪魁祸首。 第73章 数十年流逝,裴霁明的脸上却不见一丝岁月的痕迹,唯一的变化是他的乌发变为了银发。 裴霁明脸色煞白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即便她不再是穿着男装,一身洁白的宫裙如一朵含苞欲放的清纯茉莉。 相同的面貌,不同的风格,但是裴霁明很确信眼前的人就是他认识的沈惊春。 无数个春夏、每一个夜晚,她的脸都会出现在他的梦中。 于裴霁明而言,沈惊春就是他的噩梦。 可面前的人却无视了他的痛苦,轻而易举就能假装出毫不相识,她故作惊讶地捂住唇,眉眼间却是似有似无的笑:“呀,裴大人的脸色怎这样差?” 纪文翊目光漠然地扫过裴霁明的脸,近乎是厌烦地说了一句:“既然裴大人身体不佳,那便先回去吧。” 纪文翊已经发话,裴霁明却罕见地无动于衷,似是入了魔般,眼里只有沈惊春一人。 心脏似乎都不听使唤了,裴霁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踉跄着朝沈惊春走去,无视了众人。 纪文翊察觉到裴霁明的异样,他蹙眉冷斥:“裴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可裴霁明已经听不进任何人的话了,他像是再次坠入那场绮丽又黑暗的噩梦,她是一抹艳丽的红,将白色的他玷污不堪, 沈惊春从头到尾都只是微笑地看着逐渐走近的裴霁明,可就是这样淡定的微笑却轻而易举将他击溃。 裴霁明手指颤抖地抚上沈惊春的脸颊,所有人都惊悚地发现他们冷漠古板的国师居然流泪了,他的动作极其轻柔,像是对待情人温柔多情,他的牙关却咬得吱吱作响:“为什么?” “你为什么又要出现在我的面前!”裴霁明的情绪终于失控,手指猛地扼住沈惊春纤细的脖颈,晶莹的泪水流进口中,泛着苦涩,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他的手紧紧收拢,崩溃地怒吼着,“我都快忘了你,你为什么还要出现!” 纪文翊率先冲了过去,拼尽所有力气去掰裴霁明的手腕,可饶是如此也无法松动丝毫,他歇斯底里地怒吼:“都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他拉开!” 所有人都被惊得愣在原地,这一变故实在太令他们震惊了,直到纪文翊怒吼出声,他们才醒过神,纷纷跑来帮忙。 然而裴霁明完全失控,手死死地掐着沈惊春的咽喉。 沈惊春似是失去了抵抗的力气,放任着裴霁明掐住自己的咽喉,因为窒息,她的眼角也溢出泪来。 怦! 一道重重的敲击声,裴霁明的腿陡然软绵无力,神志昏沉的他松开了手,扶着刺痛的脑袋踉跄后退,在松开手的那一刹那众人一拥而上,沈惊春被众人簇拥着,她跌坐在地上吃力地喘着气,面色痛苦。 视线变得迷糊,裴霁明在恍惚中看见沈惊春的唇角似乎微微上扬,目光带着戏谑的笑,仿佛在嘲弄他一般。 “陛下,裴大人他......”礼部侍郎用肩膀撑起裴霁明,扶着他无助地看向纪文翊。 纪文翊恨不得掐死裴霁明,可惜他不能,他磨着牙恨恨开口:“带他滚回去!命专人看守,再请个太医为他看病,我看国师是疯了。” 这一次无人对纪文翊的旨意有意见,毕竟他们都亲眼所见裴霁明不管不顾的掐着陛下的后妃,的确像是患了疯病。 裴霁明是在自己的居所醒来的,他备受先帝敬重,先帝甚至破例在皇宫中造了一处居所,赐他在皇宫居住。 脑袋还有些刺痛,但情绪算是稳定了。 “你最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纪文翊从阴影中走出,阴沉地盯着裴霁明。 裴霁明刚醒来尚未完全清醒,纪文翊却已经开始逼问了,身边的大臣不由出声提醒:“陛下,是不是该等等再询问?” “等什么!”纪文翊愤怒地咆哮,白皙的脖颈上青筋凸起,他怒不可遏地指着裴霁明,“他想杀的人可是朕的妃子!” “现在要杀朕的妃子,是不是接下来就要谋杀朕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皆是惊吓地连忙跪下:“陛下息怒。” “刚才确实是臣失礼。”裴霁明垂落的长发在日光下泛着银光,镇定下的他像是无悲无喜的神明,可凡人却已目睹神明疯狂的一面,对他敬爱的同时却又畏惧,“不过此人与臣有过私仇,还请陛下将她交给我。” “私仇?”纪文翊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能有私仇就说明是故人,只是裴大人的故人也是仙人吗?” 裴霁明陷入了沉默,良久才答道:“并非。” “那么,敢问裴大人那位故人的姓名。”裴霁明的回答无疑是否定了沈惊春是故人的可能,但纪文翊不愿放过,他步步紧逼地追问。 “沈惊春。”裴霁明抬起眸,直视着纪文翊的双眼。 纪文翊不躲不避,也直视着他,他讽刺地勾唇一笑,吐字清晰:“那更不可能是了,她名叫林惊雨,与沈惊春毫无干系。” 裴霁明再次垂下了头,银发遮蔽了他的脸,他声音极轻,与其说是问纪文翊,倒像是在自嘲:“是吗?” “当然。”纪文翊不愿与裴霁明纠缠,他转过身只留了一句警告,“既然弄清楚了,朕希望不会再见到你对惊雨做出逾矩的行为。” 纪文翊踏出裴霁明的居所不过数步,跟随纪文翊的侍卫便没忍住问:“陛下为何要欺骗国师?” “朕如何欺骗他了?”纪文翊猛地转过身,紧盯着那个侍卫反问,“是她主动改了名,既改了名,‘沈惊春’这个名字便已经是过去了。” “可是......”侍卫不甘心还想追问,却再次被纪文翊的话堵住了口。 “还是说,你觉得真有活了数十年却仍旧不改容颜的凡人?”纪文翊目光锐利,上位者的威严压迫着侍卫。 “是臣错了。” “陛下撒谎了。”裴霁明披着外袍赤脚踩在木板上,长发若即若离地触上信纸,银白的发尾恰好落在一个名字,仿若恋人缠绵,暧昧旖旎。 那个名字正是“沈惊春”。 裴霁明相信自己的直觉,“林惊雨”这个名字不过是沈惊春给自己找的一层皮,他之所以假意顺从,不过是为了不打草惊蛇。 裴霁明面无表情地将信纸烧烬,摇曳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显得他神情诡谲。 沈惊春毁掉过他一次,这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允许她毁掉自己精心营造的一切。 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 第74章 “宿主,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在见到裴霁明后,系统分外焦急,而沈惊春却在不慌不忙吃着点心,这让它更加着急,它直接用爪子按住点心,“别吃了!快想想办法!” “急什么?我们不是顺利进了皇宫吗?”沈惊春收回手,用手帕慢条斯理擦净双手。 “我能不急吗?”系统气急败坏地扑棱着翅膀,它飞落到沈惊春的肩膀,“裴霁明是臣子,你可是后妃!” 沈惊春听到这反而噗嗤笑了,眉眼弯弯的样子似又是在憋什么坏主意:“那不是更好吗?这样我更容易成为他的心魔呀。” 系统没明白她的话,正准备追问时殿外传来了些许声响,是纪文翊来了。 “怎么殿内也无人伺候?”一进殿内,纪文翊便皱了眉,他在沈惊春身旁坐下,手无比自然地搭在她的手背上。 沈惊春神情淡漠地收回了手,她并没有回答纪文翊的问题,反而向他询问:“裴大人醒了吗?” 听到沈惊春关心裴霁明,纪文翊脸上的笑瞬间收起,他身子向后一仰,面无表情地看向沈惊春:“你很关心他?” “当然。”面对纪文翊的虎视眈眈,沈惊春却似乎丝毫未受到影响,她浅抿一口茶水,朝纪文翊挑了挑眉,“万一他把我赶出宫怎么办?” 刚入宫时,沈惊春在众人面前还维持着一副温婉贤淑的妃子,但等殿内唯有他们二人,沈惊春展现出她原有的轻佻恣意。 若是寻常的帝王看见妃子胆敢自称为“我”,他们必定会火冒三丈,但纪文翊不仅不恼火她的不敬,反而觉得她真实可爱。 明白了沈惊春是在忧虑自己的处境,纪文翊微微和缓了些神色,安抚沈惊春道:“放心,不会的。” 沈惊春笑了笑,没说信与不信,却听纪文翊又突兀开了口:“话说你与裴国师确实有缘,他的故人也叫沈惊春。” “陛下是怀疑我是裴大人的故人?”沈惊春的声音懒洋洋的,她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纪文翊,“陛下,裴国师的年纪可比我大。” 纪文翊定定看了沈惊春良久,心中的不安终于消抹了,是他多想了,沈惊春怎可能是裴国师的故人。 仙人高洁自傲,岂有如沈惊春这样跳脱的。 纪文翊彻底放下怀疑,只是对裴霁明他不得不多些防备:“裴国师的居所在春阳宫,离这里不远,你平时还是不要走远,以免撞上他。” 纪文翊的话反而为沈惊春提供了方便,她都不用费心打听裴霁明的居所了。 在纪文翊走后,沈惊春便叫来人准备瓜果点心。 “娘娘是要去慰问裴国师吗?”侍女小声问她。 “嗯。”沈惊春向侍女伸出手,“我不习惯别人伺候,把食盒给我,我一个人去便可。” 侍女却是迟迟没有将食盒给她,见到沈惊春皱了眉,侍女吓得低了头,手却是更加攥紧了食盒提手,她怯生生地回复:“奴婢,奴婢不是想要违抗娘娘,只是奴婢担心娘娘去了讨不着好。”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70节 侍女半晌没听到娘娘的声音,心中更是害怕,闭着眼睛瑟瑟发抖等着娘娘大发雷霆。 意想之外的是并没有打骂落到她的身上,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娘娘的语调随意,她的轻佻恣意有些像京城的纨绔子弟,只是她却没有纨绔子弟身上的恶习:“这么害怕做什么?我又不会打你。” 侍女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见沈惊春撑着下巴笑看着自己,并不像是要发火。 沈惊春笑眯眯地问她:“你叫什么呀?” “奴婢名叫翡翠。”侍女小声回答。 这个娘娘真奇怪,在下人的面前既不摆架子,甚至也不自称“本宫”,而是自称“我”,完全不受礼法约束。 沈惊春又道:“翡翠,你为何说我去了也讨不着好?” “奴婢曾侍奉过裴国师,知晓国师大人是一位厌乌及乌的人,娘娘又和国师厌恶的故人长了张相似的人,他难免会迁怒于您。”翡翠解释完抿了抿唇,抬眼偷看沈惊春的神色,鼓起勇气主动请缨,“奴婢有一法子。” 侍女碎步上前,附在沈惊春身旁耳语,沈惊春听着听着忽然勾起了唇,她拉长语调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你说得对,我亲自去,裴大人只会生气。” 裴霁明一直留意着沈惊春的消息,听闻沈惊春醒来,他便读着书卷耐心等候她过来。 只是,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裴霁明也没等到沈惊春来。 裴霁明捏着书卷的手指用力到泛白,脸色也十分阴沉,殿外忽然传来了声响。 裴霁明重新端起了书,淡然地让人怀疑是不是看错了人,如此公正分明的国师怎会因一介宫妃而轻易动怒:“进。” 翡翠低着头迈进了书房内,恭敬地将食盒交托,她轻声将沈惊春的话转告给裴霁明:“娘娘说让裴国师不悦是她的错,娘娘本想亲自来请罪慰问国师,只是娘娘担心国师见了她又会生气,所以今日就不来慰问国师了。” “娘娘知晓国师事务繁忙,定然会忘了用膳,所以特意让奴婢将食盒送来,还望国师能够消气。” 消气?依他看沈惊春分明就是想惹他生气。 裴霁明气极反笑,牙齿被磨得吱吱作响,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字都是近乎从齿缝中挤出的:“好,好,好。” 就算他教沈惊春的时日不长,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沈惊春这个学生就是这样对他不敬!连亲自来都不肯,编造这些虚假的漂亮话。 “你回去告诉她!”砰的一声,裴霁明猛然起身,椅子被带倒摔在地上,裴霁明怒极攻心竟然被呛住了,一旁的奴才赶紧为他拍着后背顺气,“既然不来见我,以后都别见了!若是日后被我抖落了什么事,也别再来找我!” 翡翠被吓得白了脸,匆匆行了个礼便慌慌张张离开了。 “他真这么说?”沈惊春侧躺在贵妃榻上,手指摸向一旁的果盘,轻轻一咬,红艳的樱桃汁沾染在朱唇。 “真的。”翡翠忙不迭点头,回想方才发生的事她仍是心有余悸,她还从未见过国师发过如此大的火。 令翡翠更惊讶的是沈惊春的反应,她听说裴霁明生气后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大笑。 沈惊春笑得乐不可支,甚至没拿稳手中的樱桃,樱桃顺着她身体的曲线滚落,纯白的宫裙上染上艳红的色彩,像洒落在衣裙上的零散花瓣。 “娘娘。”翡翠有些幽怨地唤她,国师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得罪了国师,娘娘不惶恐还笑,不过这当然是国师的错,娘娘的行为明明毫无可指摘的错处,“娘娘,奴婢不明白国师为什么会生气。” 翡翠原是想由她转达娘娘的歉意,在定昏时为国师送膳也能显得娘娘体贴,没承想国师见到娘娘生气,没见到娘娘更生气,真是古怪。 沈惊春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个结果,若是沈惊春亲自去慰问,裴霁明虽然会生气,但却能控制,可沈惊春听了翡翠的话后,又改变了主意,她想让裴霁明更生气。 裴霁明向来崇尚礼法,学生做错了事理当亲自道歉,可沈惊春非但不负荆请罪,还派人替她前去。 在裴霁明看来,她的行为无疑是对他的不敬。 “不必管他,他现在认定了我是他的故人,我做什么,他都会看不顺眼。”沈惊春擦干眼角的泪,嘴角的笑还没落下,“你再和我说说裴霁明的事。” 沈惊春一时高兴,竟然在翡翠的面前直呼了裴霁明的姓名。 “是裴国师。”翡翠一字一顿地强调。 “好好好,裴国师。”沈惊春好言好语地哄她。 被一个大美人哄,任谁都会脸红,翡翠也不例外,她努力抑住上扬的嘴角:“我也不过是伺候裴国师两月,只知道一些。” “我和琉璃是伺候裴国师起居的,国师性情寡淡冷傲,唯一的喜好便是读书,近乎每日都要读到子时才入睡。”说到这里,翡翠微妙地停顿了良久,“国师似乎有梦魇之症,每到半夜都会惊醒,里衣都被汗打湿了。” “也不知为何,国师不肯让我们洗褥,更换里衣、清洗被褥都要亲力去做。” “奴婢印象最深刻的正是裴国师赶走一众婢女的事,那天是琉璃值夜,夜半时分国师又梦魇了,口中似乎还在念一个人的名字,浑身汗涔涔的,琉璃竟然握住了国师的手,轻唤着裴国师。”翡翠打了个冷战,时隔多年想起了当年的事,她还觉得害怕,那天的裴国师实在不是能用生气来形容的,完全就是恐怖,“裴国师醒了,脸色极其阴沉恐怖,他叫人把琉璃关进慎刑司,虽然他没交代慎刑司什么,但琉璃被抬出来后就已经没声息了,春阳宫也不再用宫女伺候了。” 虽然当日倍感畏惧,但时至今日翡翠不禁感慨:“裴国师真是洁身自好呀,这么多年他都保持禁欲、吃斋沐香,无人能虔诚到他的地步。” 沈惊春差点笑出声,禁欲?裴霁明? 不过是披着虚伪的高洁皮囊,骨子里银荡不堪,之所以不让他人清洗被褥,恐怕是因为上面沾染了银液吧。 沈惊春忍着笑,摸了摸翡翠的头:“是呀,因为他是仙人呀。” 仙人必会禁欲,仙人必为高冷,仙人必高不可攀,这些不过都是世人妄自给仙人加上的枷锁罢了。 第75章 入梦在修真界是种禁术,只有幻魔这类天生能修改梦境、进入梦境的妖物才能自如入梦。 沈惊春一直很想要入梦,可惜师尊太敏锐了,在她第一次无意间表露出这样的想法时,师尊就严厉地警告了她,并且将禁书烧之殆尽。 但现在沈惊春不用偷学禁术,她也有办法了。 借助系统道具,沈惊春顺利地进入了裴霁明的梦。 “哈,什么嘛。”沈惊春半遮半掩着脸,但依旧能从指缝中看见她恶劣的笑,她俯视着眼前的人,慢悠悠地说完了后半句话,“嘴上说不喜欢,背地里还不是喜欢得要命?真是下贱。” 梦境的场景有时是模糊的,有的梦甚至只有代表心情的颜色,连物体都没有。 裴霁明的梦是玫瑰色的,像是泼翻的玫瑰酒,醇厚的酒香和馥郁的玫瑰味混杂在一起,组成一个旖旎绮丽的梦境。 和沈惊春猜想的没什么不同,梦境和多年前在重明书院的那个夜晚重合在了一起,不同的是裴霁明主动将自己交给了她。 大概因为是梦,用层层礼数将自己包裹起来的禁欲国师可以不用担心被他人发现自己真实的一面,他在此刻得以脱去枷锁,展现自己最浓重肮脏的“欲望”。 此时的裴霁明是真正的银魔,诱人、银荡,非常坦然地向沈惊春展示自己姣好的身材。 他的身体雪白却又饱满,每一处都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美,他曲在沈惊春的怀抱中,毫不抵抗地仍由沈惊春把玩着自己。 “你说的对......”裴霁明的喘气声也极其涩情,和往日严肃庄穆的他截然不同,他神情迷离,对沈惊春的讽刺竟然甘之如饴,他难耐地蹭着沈惊春,面色潮红,“我下贱,放荡。” “哈。”看到裴霁明缠着自己祈求爱怜,沈惊春再也忍不住笑,她撑着下巴歪头看他,一缕长发垂落若即若离地搭在裴霁明的脸上,仿佛一根吸引着他主动套上的套索,她轻蔑地玩弄着裴霁明,“我们的贱狗狗要不要些特别的奖励?” 裴霁明茫然地看着沈惊春,他缓缓伸出手,轻轻勾住了垂落在自己脸上的那缕长发,像是主动拉住了那根要人性命的绳套,他痴迷地低喃着:“主人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额......”裴霁明仰着脖颈,身子都在颤抖,像是纯洁脆弱的天鹅绷紧了纤长的脖颈,多么可怜啊,可是他脸上的表情却分明是愉悦。 不,与其说是愉悦,说是陶醉更贴切。 打乳钉动作要快,可沈惊春却动作慢条斯理,刺痛对于常人来说是种折磨,对裴霁明也是折磨,只是这两者的“折磨”却是不同的意味。 “很痛吗?”沈惊春像是看不清,必须低下头近乎挨凑着,手指也将它捏着,似是察觉到裴霁明的痛苦,沈惊春声音轻柔地哄着,像是在对待一只不太听话的狗狗,“没关系的,很快就结束了。” 因为沈惊春耐心地劝慰,裴霁明蜷缩的足趾伸展开,急促的呼吸也渐渐和缓,然而他的神经却在听到沈惊春接下来的话后瞬间绷紧。 “只是。”沈惊春的声音依旧柔和,她的目光落在裴霁明红肿的胸前,语气意味深长,“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你似乎很乐在其中?” 她的尾音绵长柔软,却刺激着裴霁明的神经,他刚放松下的身体猛然绷起,眼前一白,紧接着两边的乳钉都穿好了,刺痛和愉悦同时翻涌着将他淹没,陡然的刺激让他蜷缩起身体。 叮铃铃,这时是挂在乳钉上的链子发出的声音,小巧的铃铛摇晃,声音清脆悦耳。 “多好看的身体,为什么要藏起来呢?”沈惊春的手掌搭在他的双肩,声音轻柔,手上的力道却十分强硬,她的视线赤裸冷漠,令人胆颤,她垂下头贴近裴霁明,唇瓣与裴霁明耳垂的距离近乎于无,“这是我精心为你挑选的,金色的链子配上雪白的身体,显得先生更加神圣了。” “不喜欢吗?”沈惊春的手指轻佻地挑起他胸前的链子,铃铛接连发出碰撞的声音。 裴霁明不堪地握住了沈惊春的手指,难耐地喘着气,喉结上下滚动,迎上沈惊春那对似笑非笑的眸子,他艰难地开口,坦诚地面对了自己一直不愿承认的真相,他的声音都在颤,爽得连眼角都泛红:“喜欢,喜欢得要疯了。” “乖。” 沈惊春轻慢的笑声落在裴霁明的耳里却犹如天籁,他就是放/荡,就是下贱,喜欢她的凌/辱,喜欢她践踏自己。 掌控了他欲望的主人从来不会让他失望,她果然奖励了自己。 “裴先生此刻就像一个礼物,但是礼物怎么能少了绸缎?”随着这句话的落下,沈惊春解下了自己的发带,发带冰凉丝滑,那样柔软的东西却轻易缚住了他最肮脏的杏/欲。 “难受。”沈惊春将他换了个姿势,裴霁明顺从地匍匐在她的膝盖上,身体难耐地蹭动起来,他的眼里都泛着泪花,端庄不复存在。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痛,巴掌印落在雪白的皮肤上格外红艳。 羞耻感后知后觉涌了上来,裴霁明的脸滚烫,居然哽咽地呜呜哭起来。 可惜他的主人是最冷漠无情的女人,见到他哭,沈惊春又给了他几巴掌。 疼痛刺激着他,他忍不住一颤,瞬间安分地闭上了嘴。 “装什么?”沈惊春不耐地扫了他一眼,她嫌恶地看向自己的腿,“把我的腿都弄湿了,明明爽得要死,装什么贞洁?” 赤裸裸的话语毫无留情地将裴霁明最后一层遮羞布也撕开了,裴霁明的泪珠掉了下来,像条可怜兮兮的狗。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太不留情,沈惊春给了他一个糖,温柔地安抚他:“别哭,你喜欢什么都要诚实面对,这样才能得到想要的。” “或者。”沈惊春轻笑一声,手掌离开了他,她拉长了语调,“你真不喜欢的话,我也可以不做。” “不要。”裴霁明短促地叫了一声,因为不能翻身,他只能茫然地伸手去找沈惊春的手,他向后带动她的手,放纵地扭动着身体,看向沈惊春的目光带着媚色,“给我,求你给我。” 沈惊春促狭地笑了,她从容不迫地伸手,同时又游刃有余地反问:“我们先生都这么恳求了,学生哪有不从的道理?” 第76章 窗户未关,清透的月光如水洒落地板,微凉的晚风轻拂,白纱帘吹动露出了塌上之人的面容。 裴霁明的双手紧紧攥着被褥,手背上青筋突起,零碎的呻吟声不堪入耳,汗水打湿了洁净的里衣,银白的发丝黏在脸颊,整个人凌乱不堪。 折耳去听,隐约能听见他喃喃说着什么。 他在说:“不够,远远不够,我还要更多。” 毫无征兆地,裴霁明猛然睁眼坐起,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多么糜烂的梦,他的眼瞳都在颤动。 裴霁明不想承认,可尚未从情潮褪去的反应却直白地讽刺了他。 “只是一个梦,只是一个梦。”情欲与羞耻混杂在一起,裴霁明的心也是一片混乱,他捂住自己的头,手指都在颤抖,垂落的长发遮掩了他慌乱的神情,他的哭咽声极低,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就如同压抑着他的情/欲。 等他的情绪终于安定下,裴霁明放下了双手,未干的泪痕在月光下微微反光,他面无表情地呆坐在床上,像被抽去了所有感情。 他到底要被这样的噩梦纠缠多久,裴霁明茫然地想,他的内心被虚无充斥着,整个人像被拖拽入了绝望的深渊。 银魔是种只有情/欲的生物,他们以情/欲为食,情/欲也是他们唯一的乐趣。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71节 但是,银魔出现了一个异类,一个妄图升仙的异类。 裴霁明诞生时大昭还未建立,又恰逢洪水,多的是衣不蔽体的流民,裴霁明身上不着寸缕,便被他人误以为是流民。 官府前来救助,负责救济的官员是个心肠慈悲的人,他给了裴霁明衣服。 银魔从情欲诞生,为了更好地引诱猎物,他们出生时便有一张面貌绝佳的皮囊,裴霁明也是,只是他没想到自己没有勾来猎物,倒是勾来了一对心善的夫妻。 官员的夫人体恤丈夫,也经常会施粥,她来施粥的那天看见了裴霁明,裴霁明柔弱的面孔让她想起了自己在洪水中丧命的儿子,她死去的儿子也是和他一样大的年纪,夫人心软起了收养他的念头。 流民饥不饱腹,这样的情形下没有人会有情/欲的念头,而眼前的人容光满面,家世显赫。 权贵之人向来都有旺盛的情/欲,所以裴霁明答应了她。 可他没料到官员一家是难得的清正之人,他们给了自己裴霁明这个名字,还教他礼义廉耻,教他控制欲望。 礼义廉耻与只知情欲的银魔显然是相悖的,裴霁明被教诲后无法再引诱猎物了,因为他觉得只知情欲的银魔是恶心的。 就像人类不进食就会死,银魔也是,但裴霁明不愿意做,好在他人欲望的情感也能当做食物。 夫人一家吃斋信佛,深受他们影响的裴霁明有了目标,他想升仙。 夫人一家相继离世后,裴霁明也离开了。 妖魔想要升仙是极难的,要抑制天生的恶,不能杀戮,不能破戒。 虽然很难,但裴霁明一直都做得很好。 直到沈惊春的出现。 人类只有被规矩束缚才能保持良善,但沈惊春却从不遵守规矩,她天性逆反、随心所欲、还不尊敬作为师长的他。 沈惊春的所作所为让裴霁明生气,他想约束她,想纠正她,却被反将一军,从此噩梦缠身。 裴霁明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完美地克制自己,他有了欲,即便裴霁明矢口否认,但沈惊春就是他的欲。 因为抑制自己的本能,裴霁明的身体愈来愈虚弱,传闻吃掉情魄开出的花可以使之恢复。 虽说只是个传言,真实性有待考证,但那是他能找到的唯一方法。 裴霁明赤脚走动,月光被他踩在了脚下,他在窗前停下,目光落在一盆花上。 那是一株很奇特的花,在黑夜中发着微弱的艳红光芒,花瓣紧紧闭合着,并未盛放。 但即便只是处于含苞欲放的状态,它的美也足以摄人心魄,令人无法移开目光。 就如同沈惊春,牢牢地吸引着裴霁明的目光。 没有人会自愿让出自己的情魄,裴霁明找寻多年也不得,这株情魄是机缘巧合下落到了他的手里,那时这株情魄甚至只是株芽。 应当是被人遗弃的,裴霁明这样猜想着,他悉心呵护了这株情魄数十年,每日都将自己吸食来的情欲喂给它。 今日也不例外。 裴霁明弯下腰,鸦羽般的长睫微颤,艳红的唇瓣贴在闭合的花瓣上,那双桃花眼注视着花瓣,似欲语还休,又似含情脉脉。 不像是在喂食,倒像是在亲吻他的恋人。 裴霁明微微张开双唇,有粉色的光芒从他口中吐出,紧接着光芒被情魄吸收。 裴霁明的唇脱离花瓣,紧张又期待地静待着,如他所愿,闭合的花瓣缓缓舒展,情魄终于开花了。 “路唯?” 路唯转过身,看见了景和宫的宫女翡翠朝自己小跑着过来,他脸上浮现出笑:“是你啊,翡翠,昨日没被吓着吧?” “嗯。”翡翠在他面前停下,红着脸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她将拎着的食盒递给路唯,“昨日真是抱歉,你被裴大人迁怒了吧?这是我们娘娘为表歉意送你的。” “不用不用。”路唯自然是受宠若惊,连忙拒绝了翡翠递来的食盒,顺便替裴霁明说了几句,“裴大人就是面冷心热,人虽然严厉了些,其实心肠很好。” 心肠好个屁,翡翠在心里反驳,但面上却连连点头,她笑着附和:“是。” “路唯,我们娘娘昨日反思了,她想今日无论如何也要亲自来向国师道歉。”翡翠靠得稍近了些,路唯瞬间就绷紧了身子。 他结结巴巴地说:“不行,国师交代了不许放娘娘进来。” “路唯,我们娘娘真的知道错了,你不希望国师和娘娘和好吗?”翡翠拉住了路唯的胳膊,她恳切地看着路唯请求。 路唯为难地别过了脸,可翡翠依旧在身旁恳求,他无可奈何只好妥协:“好吧,可是我只是一个奴才,帮不了太多。” 他认为就算有自己去传话或者求情,依裴霁明固执的性格,他也不会同意娘娘来。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翡翠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紧接着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因为有心事,路唯磨墨都有些心不在焉,裴霁明发现了他的走神,蹙眉唤了他一声:“路唯。” 路唯一个哆嗦赶紧认真磨墨,但他又不免朝裴霁明投去了目光。 “咦?”路唯讶异出声,“大人,您今天脸色看起来好多了!” 裴霁明一愣,他缓缓摸上脸颊,应当是昨日吃下的情魄起了作用。 “大概是药起作用了吧。”他重新低下头看书,语气淡然。 路唯没有怀疑,他一边给裴霁明磨墨,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奴才还以为太医院那群老家伙昏庸无能,那么多年的药也没起多少作用,看来这次新研发的药不错,回头奴才就让他们再送些来。” “不必了。”裴霁明没有抬头,平静地打断了路唯的话,“以后让他们不必送药了。” “那怎么行!”路唯一惊,以为裴霁明产生了避医的情绪,赶紧劝他,“这才刚好转,怎么能停!” 裴霁明什么也没说,只是抬眼冷冷一瞥,路唯立刻闭上嘴巴,乖乖低头磨墨了。 只是路唯刚消停没一会儿,他就又开了口,路唯偷瞥了裴霁明好几眼,像是不舒服咳了咳嗓子,试探得极其明显:“裴大人,您......还在生淑妃娘娘的气吗?” “呵。”裴霁明冷笑一声。 沈惊春刚入宫,陛下就被她迷得找不着北,甚至不顾众朝臣的反对封她为妃。 淑妃?贤良淑德四个字就没有一个字能和沈惊春字搭着边的! “是淑妃的婢女让你来求情的吧?”裴霁明不用想也能猜到。 路唯尴尬地笑了笑:“呵呵,大人英明。” 沈惊春难得服软,这让裴霁明有些畅快,但裴霁明就是裴霁明,不会因为沈惊春的服软而改变想法:“让她别白费心思了!晚了。” 裴霁明看书看得入神,等他放下书已经过了几个时辰,只是不知为何不见路唯身影。 “路唯!”裴霁明厉声喊道。 吱呀,书房的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一个低着头看不清脸的奴才。 裴霁明没甚在意,春和宫的奴才太多,他没有必要每一个都记得,他低下头继续看书:“路唯呢?” “路唯身体突然不舒服,让奴才来为大人研墨。”沈惊春刻意粗着嗓子答道,她走到裴霁明身旁,帮他研起墨来。 只有两人的屋里格外安静,甚至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裴霁明莫名有种心悸的感觉,却找不到自己异样的缘由。 “大人的字写得真好看。”身旁的奴才轻声夸赞,他的夸赞很是诚恳,和一味的奉承不同,他像是真心这样认为。 但他的话却引起裴霁明的警觉,裴霁明总觉得这个奴才的语调很熟悉。 微微上扬的语调,含着笑,尾音打着转般,轻佻、不正经。 裴霁明紧蹙的眉毛陡然舒展,他的脸上浮现惊愕,执笔的手也一抖,规整的字迹被墨玷污,浓黑的墨点格外刺眼,他猛然抬头看向她,一个名字脱口而出:“沈惊春!” “大人,您记错名字了,我叫林惊雨。”沈惊春毫不慌张,反而微笑着与他对视,像只坏心眼的笑面狐。 “谁允许你进来的。”裴霁明匆乱站起,椅子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他紧盯着沈惊春,怒气冲冲地指着门的方向,“你给我出去!” 第77章 时间要倒回一刻钟前。 “娘娘,您别乱逛了。”路唯趁万裴霁明读书入神溜了出来,刚走到前殿就看见了穿着奴仆衣衫的沈惊春在宫内乱晃。 路唯之前还在想翡翠说的自有办法是什么办法,如今他才算是知道了,可这完全就是乱了规矩。 沈惊春完全不在乎路唯的后悔,她表面似是好奇,实则乱看的目光是在寻找某样东西——她的情魄。 他实在没料到淑妃娘娘竟然如此胡来。 昨夜沈惊春用法术追踪自己情魄的位置,循着踪迹她来到了裴霁明所在的春阳宫前,春阳宫被裴霁明施了结界,结界若是破了,裴霁明会立刻发现,所以沈惊春无法硬闯。 她今日亲自道歉就是为了能名正言顺地进入春阳宫寻找情魄。 “娘娘,那是国师大人的卧房!您不能进去!”看见沈惊春已经推开了卧房的门,路唯的心脏都快掉到嗓子眼了,差点没压住声音。 沈惊春不顾阻拦进了卧房,她停在门口环视了卧房一圈。 她能看到窗台前还有法术的痕迹,她的情魄本是在那里的,可现在却不在了。 被裴霁明发现了?这是沈惊春的第一反应,但紧接着她又否定了自己刚才的想法,裴霁明昨夜被情/欲所困,不会有余力察觉异常。 这间宫殿的所有地方沈惊春都去看过了,现在只剩下裴霁明的书房。 沈惊春转过身,脸上倏然绽开灿烂的笑容:“啊,是我太无礼了,我们现在就去见裴大人吧。” 路唯如释重负,匆忙之下也顾不得纠正她该自称本宫,趁着无人发现,他带着沈惊春去了书房。 裴霁明一开始没有怀疑沈惊春,她得以靠近裴霁明,右手捏诀,试图再次施法追踪情魄的位置。 只可惜裴霁明发觉地太快,她没能完成施法。 “谁允许你进来的?”裴霁明怒极站起,椅子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他紧盯着沈惊春,怒气冲冲地指着门的方向,“你给我出去!” 沈惊春也不恼,笑盈盈地看着他,她伸手轻柔地将裴霁明的手拉下,声音甜如蜜糖:“大人别生气。” 指尖相碰的瞬间似是有电流窜动,引得裴霁明猛地甩开了她的手,隐在衣袖的手却暗暗拈着指尖,心脏也不争气地乱跳,他的怒喝与平时相比也显得没有了震慑力:“别碰我!” “好,好,我不碰大人。”沈惊春眉眼弯弯,一颦一笑撩人心扉,“大人别生气,今日我来就是给您道歉。” “大人,我错了。”沈惊春嘴上说着知道错,脸上却是巧笑倩兮,她上前一步惊得裴霁明微微后仰,竟是倒退一步,她的眼中似有华光溢彩,恳切看人时叫人移不开眼,“原谅我,好不好?” “你说你知道错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异样,裴霁明重新坐回了座椅,他为自己倒了杯茶,神色平静地饮了一口,未料到茶水滚烫,反倒烫了舌头,他下意识蹙眉啧了声,想起沈惊春在看着自己又立刻换了脸色,他冷淡地瞥了眼沈惊春,言语嘲讽,“你错的可不是一两处,既然你说知道错了,那你说说哪里错了。” 得寸进尺。 沈惊春在心里骂他,但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她也只好配合他。 “是。”沈惊春软了声音,嘴角弯起的弧度都没变,“我不该让翡翠替我前来,昨日我就该来向国师大人请罪。” “不对!”裴霁明猛地拍了桌子,杯中的茶水摇晃溅湿了宣纸,他紧盯着沈惊春的双眼,“你错在进了宫!错在妄图毁掉我!”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72节 “大人,您在说什么呀?”沈惊春吃惊地捂住了唇,她似是真心疑惑地问他,“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从未想过要毁掉大人呀。” “你胡说!你逼迫我......” 你逼迫我做出那样的丑事,羞辱我,粉碎我的自尊,成为了我无法摆脱的噩梦。 深埋在心里的话到了嘴边,可是他却说不出这样的话,因为一旦说出就无疑是向敌人展现了软弱的一面,对高傲的裴霁明来说,这是无法忍受的又一次羞辱。 “逼迫您什么?”沈惊春的追问让裴霁明更加难堪,对上沈惊春那双疑惑的眸子,裴霁明心中更怒。 装,裴霁明近乎咬碎了牙,他想戳穿沈惊春,可当他开口时却陡然发现自己的死穴被沈惊春捏在手上。 戳穿沈惊春,万一她将那件事告诉陛下或是其他人呢? 沈惊春不会在乎自己的名节,可裴霁明在乎,他不敢想象到时朝野上下会用什么样的目光看自己,他忍受不了。 真是可笑,裴霁明竟还威胁沈惊春若是被他抖落了她的丑事,他才是真正害怕被沈惊春抖落丑事的人。 裴霁明的手因为攥得太紧微微颤动,手背更是青筋凸起,难掩他激动的情绪。 这正是最佳的时机,沈惊春不动声色捏诀,口中无声念咒,如萤火虫的微光从沈惊春手中漂浮出现。 在沈惊春期待的目光下,萤火虫逐渐靠近裴霁明,接着飘向裴霁明的小腹,最后消失不见。 沈惊春的表情肉眼可见地龟裂,她不敢置信地看向裴霁明的小腹,茫然占据了她的大脑。 什么情况?为什么在裴霁明的肚子里?她的情魄怎么可能藏在肚子里? 她知道了,沈惊春总算找到了一个能说得通的理由,裴霁明是把情魄藏在了衣服里,只不过是刚好放在肚子的位置。 裴霁明突然蹙眉,从慌张的情绪中脱离了出来,他疑惑地摸向自己的肚子。 奇怪,他怎么觉得肚子有些暖? 沈惊春这下没法找借口了,她看见了裴霁明摸肚子的动作,她知道这代表什么,只有“萤火虫”进入体内才能感受到暖意。 她的情魄是被裴霁明吃了。 现在要怎么把情魄取出来?剖开肚子 沈惊春思绪混乱,一时忘记掩饰,居然就这样直白地盯着裴霁明的小腹。 裴霁明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他用衣袖遮住小腹,挡住沈惊春看向自己小腹的目光,他不悦地看向沈惊春:“你在看什么?” “哦。”沈惊春一怔,反应极快地接话,只可惜嘴巴动得比脑子快,她没来得及考虑合理性,“我是觉得大人的小腹似乎微微隆起了,大人是不是长胖了?” 啊,糟糕。 沈惊春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嘴,朝裴霁明讪笑了几声。 裴霁明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沉,他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滚出去!” 第78章 沈惊春最后还是被赶出去了,路唯应当是听到了裴霁明的吼声,匆匆忙忙一路跑了过来,迎面遇见从书房出来的沈惊春。 “娘娘。”路唯的话才刚开了口,书房内便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摔杯声,紧接着是裴霁明的怒吼。 “路唯!你还在外面待着做什么?给我滚进来!” 路唯被吓得一哆嗦,只来得及在临走时说了一句话:“娘娘您千万别生裴大人的气,他一定是误会您了。” 沈惊春根本没生气,她现在满脑子混乱,连自己怎么回到景和宫都不知道。 系统还在用尖嘴啄食点心,听到脚步声它抬起了头,轻快的声音在看到沈惊春失魂落魄的样子时陡然变调:“宿主回......你这是怎么了?!” 沈惊春像是根本没听到系统的话,直接无视了系统,她直愣愣坐下,用最茫然的表情说出最惊骇的话:“你说,我把裴霁明的肚子剖开能取回情魄吗?” “什么!”系统被吓得嘴里的点心都掉了,它飞落在她的肩头,焦急地询问,“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情魄被裴霁明吃了。”沈惊春有气无力地趴着桌子,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系统。 系统紧皱眉头听完,思考了半晌突然打开了系统商城,在沈惊春疑惑的目光下翻找了半天,不知过了多久它的眼睛一亮,惊喜地喊道:“找到了!” “找到什么?”沈惊春烦闷地捂着头,并不相信系统有什么解决办法。 “你看!”系统将商品页面翻给沈惊春看,沈惊春凑近了些,听系统在耳边叨叨,“这个商品叫《百科全书》,实时记录着这个世界所有重要角色的状态,并且还会给主人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沈惊春倏地站了起来,她的脸因为激动而变红,语气难掩兴奋:“那我有了它,是不是也就能知道所有人的弱点。” 然而,系统的话给她当头浇了桶冷水:“可惜因为这个道具太逆天,被修改为只能使用一次。” 所以,只能选择一个对象查看。 虽然失望,但好歹是有了办法,沈惊春斥巨资买下了这个道具。 沈惊春在搜索框打下“裴霁明”三个字,眼前立刻出现了一个页面。 “搜索对象:裴霁明 身份:银魔,男主之一 状态:强盛(因食用情魄刚从虚弱状态转化) 智能检查到主人需求,已找到解决办法: 银魔体质特殊,吸收情魄极快,与裴霁明双修可回收他体内的情魄。” 短短几行字,沈惊春被震惊了三次。 沈惊春一直都知道裴霁明很银荡,但她从没想过裴霁明竟然是银魔。 沈惊春不明白,裴霁明明明是以欲望为食的银魔,却为了禁欲宁愿变得虚弱,忍到极致也不过只是紫薇。 取出情魄的办法也是个麻烦,裴霁明现在这么记恨自己,恐怕不会坦诚面对自己的欲望,她需要一步步地诱导。 “奴婢给皇上请安。” 殿门忽然传来了翡翠的声音,紧接着纪文翊走了进来,沈惊春刚要弯腰行礼,纪文翊就阔步上前握住她的手:“不必多礼。” 沈惊春顺从地起身,和纪文翊面对面坐下,沈惊春笑着给纪文翊倒了杯茶:“陛下怎么来了?” 听见这话,纪文翊蹙了眉,注视沈惊春的目光渐渐变得阴沉,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腕,和当初躲在她怀里楚楚可怜的样子判若两人:“怎么?你不欢迎我?” “您是皇上,我是妃子,臣妾怎么可能不欢迎陛下?”沈惊春轻笑一声,极为自然地收回了手,她拈起一颗浑圆的葡萄,牙齿轻轻一咬,酸甜可口的汁液在口中漫开,她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我不过是觉得皇上和当初不一样,现在的皇上让我感到陌生。” “比起现在,我还是更喜欢刚认识时的陛下。” 沈惊春也拈起一颗葡萄凑到他的唇边,纪文翊沉沉地注视着她的双眸,他微微低下头,就着她的手咬下葡萄,紫红的汁水滴漏在她白嫩的指尖,似是不经意般,他卷起的舌尖在卷走葡萄时舔舐她的指尖。 “很甜。”纪文翊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边的汁水,蓦然露出一个清纯的笑,又像当初那个惹人怜爱的小白花,“谢谢惊春。” 纪文翊忽然攥住了她的手,他低下头在手背上轻亲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灼热地看着她。 一国之君竟然以仰望的姿势看着自己的妃子,任谁被这样对待都会受宠若惊,可沈惊春却只是微笑,似乎被这样对待是理所当然的。 “惊春,你今日......是不是去见了裴霁明?”纪文翊将自己的下巴抵在了她的手背上,呼吸喷洒在她的肌肤,他还维持着和方才一样的神情,楚楚可怜的表面下有若有若无的阴鸷,“我不是和你说过不要靠近裴霁明吗?嗯?” 纪文翊的小心机确实博得了所想要的,沈惊春抬手轻抚过纪文翊的脸,他似是极为享受,闭上眼感受她的抚摸。 “我是为了你呀,陛下。”沈惊春叹了口气,轻柔的声音传进他的耳中,他睁开眼,看见日光为她渡上一层白辉,“我只有接近他才能了解他的弱点,才有帮助陛下扳倒他呀。” 纪文翊看着她的视线转到自己的手,有一根纤细白嫩的手指轻轻挠着他的手心,她的行为漫不经心,却轻而易举勾起他为她着迷的心,沈惊春笑盈盈地看着他,用方才相同的话问了他:“我不是说过会帮你吗?相信我,嗯?” “可是你没有告诉我,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纪文翊的掌心合拢,握住了那根在他手上,在他心上作乱的手指,尚存的疑心让他没有放弃追问。 “是秘密,有些事说了会暴露。”沈惊春收回了手指,她用食指抵在唇上,朝他微微一笑。 即便纪文翊不满她的回答,但这些日子的相处让他对沈惊春更了解了,他清楚地明白再问也得不到满意的回答,甚至可能会惹沈惊春生气。 所以,纪文翊妥协了,他提了另一件事:“近日多地发生水患,明日你随我一同去檀隐寺烧香祈福。” 檀隐寺,沈惊春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有些怔愣,没想到檀隐寺过了这么多年依然存在。 沈惊春问:“只有我和你吗?” “不,还有几位朝廷重臣随行。”纪文翊停顿了几秒,语气明显变得不悦,“裴霁明也在。” 第79章 或许是因为美貌是银魔的资本,裴霁明也免不了在意自己的容貌。 自从沈惊春进宫后,裴霁明就无一日好眠,眼下都变得青黑。 噩梦里的她愈加过分,连同他的行为也愈加让自己惴惴不安,昨夜甚至还不着寸缕就......裴霁明的目光飘忽了下,他敛起混乱的心思,仔细敷粉遮去眼下青黑。 他站在铜镜前照了又照,铜镜里的人着装得体,妆容服帖,貌美却并不妖艳,肃穆庄重不失威严。 可裴霁明却仍旧并不满意,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蹙眉摸了摸小腹喃喃自语:“难道我真的胖了?” 裴霁明并没有看出来自己的小腹有隆起的变化,只是沈惊春的那句话时不时萦绕在他脑中,让他想不在意都难。 照镜一刻有余,裴霁明终于舍得放下镜子,他还是认为沈惊春捉弄自己的可能性更大。 裴霁明整理衣冠之时,路唯走了进来:“大人,请用早膳。” 裴霁明还记着路唯昨日私自放沈惊春进来的事,冷冷瞥了他一眼。 “大人,早膳完全是按您的喜好做的。”路唯满脸堆着笑,特意准备丰富的早膳讨好裴霁明,他一道道地介绍菜品,“水晶玲珑包,千层糖酥,桃花羹,玉妍汤......” 确实都是他喜欢的,裴霁明的目光在菜品上掠过,品相精致,摆盘漂亮,很能激起胃口,只是...... “桃花羹和玉妍汤留下,其他都撤了吧。”裴霁明语气平淡,已经舀了一勺玉妍汤。 路唯一怔,裴大人嗜甜,平常早膳都会吃些像千层糖酥这样的点心,今日怎只选了玉妍汤和桃花羹,虽说玉妍汤和桃花羹都有美容的功效,但裴大人也不过是三日一食。 “是。”路唯犹疑地回应,依照裴霁明的吩咐撤走了其他菜。 今日要去檀隐寺烧香祈福,裴霁明今日特穿了素色的月白锦袍,银白长发半披半束,微风吹动如雪的长发飞扬,他低垂眉眼,高洁似将驾鹤飞升的仙人,给人以悲天悯人的神圣感。 裴霁明和其他随行的朝臣站在一起,更是显得鹤立鸡群,沈惊春刚出宫门便看到了引人注目的他。 纪文翊挽着沈惊春的手,毫不掩饰对沈惊春的宠爱,朝臣们皆是在心里暗暗盘算。 裴霁明率先向前迈了一步,他弯下腰,背却是直的,裴霁明的礼束向来周全,叫人挑不出以处错。 “微臣见过陛下。”明明是臣,裴霁明的语气却是不卑不亢,他的视线规矩地落在地面,只是因为他的位置刚好微偏沈惊春,所以他不可避免看见沈惊春绣着燕子的登云履。 纪文翊俯视着弯下腰的裴霁明,每当此时他才有胜过裴霁明的愉悦,他刻意让裴霁明弯腰行礼一刻,才不疾不徐地虚扶着他的手:“免礼。”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73节 “多谢陛下。”即便知道自己被刻意刁难,裴霁明也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纪文翊的把戏在他眼里似乎只是孩童幼稚的捉弄,根本不足以放在眼里。 奢靡,裴霁明的目光落在了纪文翊镶着红宝石的腰封上。 不知羞耻,裴霁明的目光落在了他和沈惊春紧紧相握的手上。 沈惊春的话语打断了裴霁明的心绪:“裴大人今日可安好?” 裴霁明的视线在沈惊春素白朴素的襦裙上停滞,他长久落歇的目光引起了沈惊春的注意,她浅浅一笑,似是羞臊:“大人注意到了?” “我想着今日是去祈福,应该让神佛看到诚心,所以特换了身朴素些的裙,也去掉了身上的珠饰。” 装模做样,虽是这样心说,裴霁明的神情还是缓和了许多,他微微点头,勉强给她一个夸张:“嗯,不错。” 虽然知道裴霁明不喜沈惊春,但纪文翊还是莫名不想他与沈惊春接触,他不动声色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出发吧。” 人马整顿完毕,一行车队浩浩荡荡地朝檀隐寺行进。 沈惊春和纪文翊坐在同一辆马车,裴霁明乘坐的则是他们后面的一辆。 纪文翊从前最厌烦坐马车,颠簸和摇晃都是他难以忍受的,但这一次他却过分乖巧。 马车的空间足以容纳三人,但纪文翊却和沈惊春紧贴着坐在一起,视线若有若无地飘向沈惊春。 只可惜沈惊春没有发现他的心思,她只是靠着车窗,一只手撩起帘子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 纪文翊不甘心地咬了咬下唇,他垂下眉眼,在短暂的寂静后,马车因为不平的地面产生了颠簸,纪文翊随着车厢摇晃,身形不稳倒入了沈惊春怀里。 “啊。” 随着一声短促的惊呼声,清新淡雅的茶香轻柔却不可抵抗地侵占袭来,沈惊春下意识伸手拢住扑向她的柔软身体,她讶然地看向倒在怀中的纪文翊。 “抱歉。”纪文翊慌乱地移开视线,被窘迫羞得耳根通红,他想从沈惊春怀中起开,可马车像是被施了魔咒,他刚一起身便又跌入怀中。 在即将倒入沈惊春怀中的瞬间,纪文翊手臂弯曲撑着墙壁充当缓冲,可惜的是终究徒劳,纪文翊还是倒在了沈惊春的怀中。 非常巧合的是,纪文翊刚好贴上了沈惊春的唇瓣。 两人距离不过一寸,纪文翊能看清沈惊春眼里的错愕,但更吸引他的是沈惊春的唇瓣。 果然和他料想的一样,沈惊春的唇很柔软。 好似不过是突如其来的意外,纪文翊的长睫恰到好处地轻颤,他微微后仰,唇瓣分离,气氛却已升温。 马车重回平稳,纪文翊却并没有立即起身,而是徐徐掀眸,他什么也没有说,看向沈惊春的目光是无声地邀约,却也有微不可察的侵略性和占有欲。 他的心跳不可控地愈加剧烈,脸上渐渐浮现出病态的粉红,他隐隐地期待着,期待着沈惊春的回吻。 然而,沈惊春的反应不符他料想中轻柔或剧烈的任何一种,她按住了自己的双手,然后扶他坐回了她的身边。 纪文翊呆滞地看着她,沈惊春多瞥了他一眼,她低下头看向坐板,然后一脸了悟地微微起身,轻柔地将纪文翊的衣摆从身下扯出:“抱歉,不小心坐到了你的衣摆。” 紧接着,沈惊春转回了头,平静自若地重新看向窗外。 气血上涌,耻辱后知后觉地蔓了上来,纪文翊被气得浑身颤抖。 他作为一国之君,都自甘放低姿态诱惑她了,沈惊春居然还对他无动于衷!是他不够貌美吗?外面有什么好看的? “他在诱惑你!”系统表现得比纪文翊更激动,对着沈惊春的耳朵嘀嘀咕咕。 沈惊春的眼神压根没从窗外移开,语气满不在乎:“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还这个反应?”系统不理解了,沈惊春也不是一个坐怀不乱的人啊。 “嘁。”沈惊春轻蔑地嗤了一声,“他勾引我,我就要上套?” 纪文翊表面平易近人,骨子里比谁都高傲,若是她正中纪文翊的下怀,以后纪文翊只会得寸进尺。 她必须死死拿捏纪文翊,不让他产生能爬到自己上面的错觉,掌控者必须也只能是她。 沈惊春终于放下了车帘,目光从窗外移开,她不自觉叹了口气。 即便裴霁明挽救了即将覆灭的大昭,但这算不得好事。 裴霁明更改了既定的命运,却依旧无法更改大昭覆灭的终点,叛乱从无停止过,历代国君大多昏庸并无所作为,纪文翊算不上昏庸却奢靡无度,对大昭没有准确的认知,若没有裴霁明一直的扶持,大昭早已覆灭了。 一路行驶,沈惊春没有看见半分当年大昭繁华的影子,反倒是乞讨的流浪者随处可见。 说来倒也可笑,大昭信奉神佛,却将银魔错认成仙人,对他崇敬有加。 “真是不知羞耻。”裴霁明掀起车帘看向沈惊春所在的车,脸色阴沉难看。 相隔如此远自然是听不见响动的,但裴霁明是银魔,他能嗅到从那辆车内传来情欲的香甜味。 “啊?”埋头苦吃点心的路唯抬起了头,茫然地看着裴霁明。 他只是吃点心而已,没有那么重的罪孽吧? 裴霁明瞪了眼路唯,猛地放下了帘子,语气极为不耐:“没说你,吃你的去。” 思索间,车队已经到达了檀隐寺,方丈及一众僧人特在山下等候。 纪文翊虽置气,但下车后还是朝她伸出了手,沈惊春却直接无视了他伸向自己的手,轻轻一跃跳下了马车。 她的视线落在领头的方丈身上,方丈年过半百,胡须花白,面相慈祥。 沈惊春神色有些恍惚,上一次来檀隐寺还是和沈斯珩一起,那时的方丈和现在这个不同,是个性情固执的老头子,和裴霁明一样严厉。 沈惊春目光不由落在裴霁明身上,却见裴霁明向方丈走去了。 裴霁明身份显赫,但依旧恭敬地朝方丈行礼:“方丈,寺中可一切安好?” 方丈捋着胡须笑:“一切都好,请陛下和贵客们进寺吧,祈福的一切事宜都准备好了。” 真是奇妙,沈惊春和纪文翊一齐走着,她看着裴霁明和方丈的背影若有所思。 君权至上,但到了檀隐寺,裴霁明在方丈心底的重要性却比一国之君更高。 这次来檀隐寺也意外解了她的一个惑,她从前一直想不明白,裴霁明一个银魔挽救大昭是为了什么。 为了显赫的地位?裴霁明并不是在乎地位的人。 一个最离谱的答案在她的心底呼之欲出——裴霁明妄图升仙。 他教书育人,他禁欲礼拂,他挽救覆灭的大昭,所作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积攒福德,都是为了升仙。 可惜,裴霁明想靠挽救注定覆灭的大昭来升仙注定不会成功。 的确,他挽救了当年持续的灾难,拯救了数以万计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但道法自然,没有覆灭就没有新生,在灾难中本会诞生新的王朝,会有新的繁荣。 裴霁明的举动将一切扼杀了,本该诞生的新王朝被裴霁明断生,但重生的大昭依旧是岌岌可危的,天道将错轨重新扳正不过是时间问题。 祈福事项繁琐,裴霁明的位置最靠近大殿的金身佛像,沈惊春和纪文翊次之,从始至终沈惊春都是盯着裴霁明,裴霁明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冗长的事宜终于结束了,方丈慈眉善目地对众人道:“偏殿有保佑姻缘的福树,你们若有心上人可以写在红纸,然后挂在树上。” 沈惊春兴致乏乏,纪文翊倒是兴致盎然,他主动向沈惊春提议:“反正闲来无事,就当图个乐。” 沈惊春本来是懒得去,只是想到了什么,话到了嘴边又改了:“好啊。” “我和娴妃去偏殿看看,你们在此等候便可。”纪文翊牵着沈惊春的手腕就要朝偏殿去,理所当然地要驱散其他人。 裴霁明上前一步挡在纪文翊的面前,言语温和却不容置喙:“陛下的安危最重要,请恕臣等不能听命。” “请恕臣等不能听命。”这些朝臣向来唯裴霁明马首是瞻,如今更是紧随其后纷纷表态。 “你们!”纪文翊怒不可遏,他气笑地指着裴霁明和朝臣,正当要发怒,沈惊春按住了他的手。 “既然大人们不放心陛下,那便一同随行吧。”沈惊春向前一步,微笑温和、毫无威胁,但她的言语却像一把不露锋芒的剑刃,“只不过若真有何危险,还望忠心的大人们能够如所言挺身而出。” 第80章 “自然自然。”大臣们虽也做了肯定的回应,只是话说得都气虚无力,更是满脸讪笑,心虚的模样一瞧便知。 裴霁明倒依然面色坦然:“身为臣子,这是应尽的责任。” 这倒让沈惊春有些意外,裴霁明在某些地方总是惊人的耿直执着。 纪文翊虽然很不爽臣子们执意跟随,但最终也没再说什么,拉着沈惊春朝偏殿去了,裴霁明和臣子们保持一定距离跟在他们身后。 寻常人或达官贵人来拜佛都是在偏殿,正殿鲜少对外开放。 沈惊春一共只来过檀隐寺两回,一次随沈父,一次同沈斯珩一起。 两次皆是在偏殿拜佛,时过境迁她已是第三次站在同一尊佛像下了,不同的是她的心境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至于当年拜佛时许的什么愿,过了数十年也早已忘了。 沈惊春的视线落在佛像上,裴霁明的目光却黏在沈惊春的侧脸。 沈惊春从不知道,裴霁明第一次见到她并不是在重明书院,而是在檀隐寺。 “裴施主风寒可好些了?”向来不苟言笑的方丈在裴霁明面前也会变得亲切,他对虔诚的信徒总是偏爱有加,今日裴霁明前来特与他品茗下棋。 银魔不会得风寒这种凡人的病,他只是许久没有吸取情欲,所以身体变得虚弱了。 黑子敲落棋盘发出清脆声响,裴霁明浅笑答道:“劳方丈挂心,风寒已好了大半。” “说起来今日也有一位你们书院的学生前来礼佛,你可要见见他?”方丈正欲落子,忽地棋悬半空突然提起此事。 裴霁明倒是对自己有很准确的认知:“不必,见到我只会扫了他们的兴致。” 方丈好笑地摇了摇头,一局终了,在裴霁明临走时,方丈叫住了裴霁明:“上次你询问我的那卷经书找到了,在偏殿的藏经阁里,你去拿吧。” 裴霁明听后却有些犹疑:“这会不会有些不合规矩。” 偏殿的藏经阁隐在佛像背后的暗室,里面的经书皆是罕物,只有寺中僧人才能阅览。 “没事。”方丈云淡风轻地摆了摆手,他笑呵呵地说,“我叫个小沙弥领你去便是。” 方丈厚爱,裴霁明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更何况那卷经书是他一直寻找的。 小沙弥领裴霁明进了偏殿的暗室,裴霁明站在书柜前正寻找经书,倏地听见了交谈声。 “惊春,为父在正门见到熟人,现在要去找他谈些事,你先在此地等待,知道了吗?”率先开口的男声沉稳厚重,说话腔调带着浓浓的官场味,应当是在朝野多年浸淫的官员了。 裴霁明本无意偷听,只可惜藏经阁不过是隔了道墙,完全不隔音,他想不听都难。 另一道声音难辨雌雄,还不过是个少年人,只能从“他”说话的风格判断出是位男子。 裴霁明想起方丈的话,这个少年应当就是他口中自己的学生了,他没太在意继续专心找经书,只是隔不掉传来的话语。 “父亲不拜佛再走吗?”少年语气谦恭,只是话语之下却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讥讽意味,这讥讽若有若无,不仔细去听很容易便会将之忽略。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74节 男人的脚步声一顿,却也不过是停顿了几秒:“不了,回来再拜也不迟。” 脚步声渐渐远去,偏殿重归寂静,裴霁明本以为此事便已结束,却不料空旷的殿内再次响起了少年的声音。 少年语气不紧不慢,嗤笑声极轻,却足以听出浓浓的讽刺和不屑:“明明不信佛还非要逼我来,真是伪善。” “虽然不信佛,但还是拜一拜吧,万一能实现愿望了呢?”少年声音带着吊儿郎当的轻慢,和在父亲面前的正经谦恭判若两人,“他”慢条斯理跪下,跪坐在蒲团之上仰头看高大的佛像。 “我讨厌这个世界。”少年一张口便是离经叛道的话,张狂不羁,浑身都是尖锐的刺,“这里残忍,虚伪,和我从前生活的地方完全不同,我厌倦这里,为了活下去却只能假装适应,于是我也披上了一层假面。” “我也变成了最讨厌的虚伪之人。”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忽地变得极低,但紧接着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祈愿也没个正样,“神佛在上,如果您能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的言语得罪,并让我回去的话,我以后一定吃斋信佛!” “他”合手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词:“所以,求求你就实现我的愿望吧,我也没求您毁灭世界,和毁灭世界相比这个愿望算得上是微不足道了!” “真是岂有此理!满口荒唐!”裴霁明每听一句脸色就差一分,听到最后一句已是气得止不住颤抖,若不是有小沙弥拦着,他就要冲出去教育这无知少年了。 裴霁明下意识要找戒尺,视线绕了一圈才想起这里不是书院,情绪略微镇定了些许,只是任旧余怒未消:“你放开我,我倒要看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到底是谁!” 小沙弥拉着他的胳膊苦口相劝:“既是无知,施主便不要与他一般见识了。” “他这是辱佛!小僧人你都不生气吗?”裴霁明义愤填膺地质问。 小沙弥叹了口气,他抬起头只道了一句:“施主,未知他人苦,莫要劝人善。” 裴霁明默然半晌方道:“是我方才太过激动了,对不住。” 他虽如此说,但心里还是对那位少年抱有成见,小沙弥一看就知,却也未戳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走远了。 偏殿没了声响,那位少年应当离开了,裴霁明握着经卷离开暗室。 偏殿已空,只余檀香袅袅,裴霁明仰看了眼高大的佛像,忽地跪在蒲团之上,蒲团尚有余温,正是那少年方才跪坐的。 “孽徒无知无礼,信徒在此替孽徒道歉,还望佛祖海涵。” 话刚落下,蓦闻院内传来了声音。 “此树可保姻缘美满,公子可是要写上心上人的名讳?” “心上人?” 他半偏转身,看见方丈的身边站着一长身玉立的白衣公子,玉簪束冠,形貌昳丽,端得是如玉如啄,腰间那一抹绯红又给她添了一分英姿飒爽。 桃花柔弱,风一吹轻易便落下,再被路人踩过,再美的花瓣都成了污泥。 不知有意无意,她却是避开了地上的花瓣。 她轻笑着伸手,刚好接下一片飘落的花瓣,桃花虽美,她的面容却比春日桃花更艳丽:“无牵无挂,又哪来心上人?” “沈惊春。”谈事的沈父终于归来,却只是站在殿外,并未踏进殿内。 沈惊春?沈惊春,沈、惊、春。 裴霁明在心里默念着她的名字,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 “来了。”沈惊春转过身,恰狂风忽作,漫天花瓣在她的身后飘舞,她目不斜视与他擦肩而过。 像是一颗石子落入平静的湖泊,泛起微小的涟漪。 裴霁明看着沈惊春和沈父一前一后的背影,他多次见过沈父,一直当他是个光风霁月的好官,此刻他忽地想起沈父先前的话。 回来再拜也不迟。 事实却是他即便回来,也想不起拜佛的事。 沈惊春满口荒唐,行事恣意妄为,却不知在她那满口的荒唐中可隐藏着诚心? “哈。”裴霁明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我也是糊涂了,那样离谱的人怎会有诚心?” “裴大人,裴大人?”愈加清晰的呼唤在耳边响起,裴霁明逐渐回了神,怔愣地看着面前的人。 沈惊春看到他回神,捂嘴轻笑,细细的眉毛如月弯起,她的笑容一如往昔如春日桃花灿烂艳丽,“裴大人,您恍神好久了,我们该走了。” 裴霁明看着她,一时竟分不清往昔与今朝,他只是怔愣地、茫然地低低嗯了声:“嗯。” 大家都未在意裴霁明的这一异常,一同往院中去了。 行至院门便已见一棵挂满红丝带的桃树,风一吹,红丝带随着粉红的桃花一同摇曳。 “这应当就是方丈说保佑姻缘的树了。”纪文翊注意到在树前还有张桌案,上面放了墨台、红丝带等。 纪文翊执着毛笔,神情庄穆,他太过小心翼翼,仿佛误了一笔都会玷污他对沈惊春的真心。 写好沈惊春的名字,纪文翊放下毛笔,手托着红丝带,轻轻吹着未干的墨汁。 “你写吧,我帮你挂。”纪文翊将毛笔递给沈惊春。 裴霁明沉默不语地看着沈惊春接过毛笔,心不知为何提了起来。 上一次沈惊春并没有写,这次恐怕也不过是做个样子吧。 然而和预想中的不同,沈惊春真的写了。 纪文翊想去看,沈惊春伸手遮住了红丝带,她笑着说:“不许偷看。” 纪文翊只得作罢,恰好有大臣要与他相谈,待他再转过身,沈惊春已然写好挂在了桃树上。 “你的红丝带呢?”纪文翊看见桌案上空荡荡的,并无沈惊春的红丝带。 沈惊春挑了挑眉,食指向头顶一指,无辜地看着纪文翊:“已经挂好了啊。” “挂好了?”纪文翊一听就急了,忙仰头在满树摇曳的红丝带中寻找,只可惜看花了眼也没找到写着自己名字的红丝带。 纪文翊寻找无果又盯上了众大臣:你们有谁看见淑妃把红丝带挂在哪了?” 众大臣忙摇头,他们哪敢一直盯着陛下的淑妃娘娘看。 “陛下。”方丈站在门口恭敬行了一礼,“请陛下移步,老衲有几句话想道与陛下听。” 纪文翊下意识看向沈惊春,却见沈惊春朝他挥了挥手,她笑眯眯地说:“我还想再在这里待一会儿,陛下先去吧。” 纪文翊本不愿答应,但裴霁明和其他大臣已经在催促了,他只好嘱咐一句就先行离开。 院内就只有沈惊春一人了,她张望一圈确定无人,在桃树边蹲下,一只铲子凭空出现,被她操控着开挖。 第二次来檀隐寺是和沈斯珩一起来的,因为共知了彼此的秘密,他们紧绷的关系得到了和缓,也就是那时候沈斯珩开始负起了哥哥的责任。 大概每个哥哥都会认为靠近妹妹的男人都是不怀好意,每当有男性想靠近沈惊春,都会得到沈斯珩毫不留情的驱赶。 沈惊春说要纪念他们关系变得和缓,硬是拉着沈斯珩在半夜偷偷进了檀隐寺,他们写好对未来的愿望,然后用坛子封存起来埋在了这棵长情树下。 沈惊春挖了半个时辰,当年封存的坛子在数十年后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她把坛子挖出来可不是因为怀念哦!她只不过是好奇,好奇沈斯珩那家伙能有什么愿望。 沈惊春将坛盖取下,里面有两个布袋,分别贴着沈斯珩和沈惊春的名字。 沈惊春先拿出了沈斯珩的布袋,解开松开,布袋内有一张信纸。 她翻开信纸,罕见露出了有些怔松的表情,信纸上只写了一行字,内容是—— 第81章 “愿如风有信,长与日俱中”。 只有简单的一句话,也没有写明是写给谁的,但沈惊春却莫名直觉这封信是写给她的。 我愿像风一样,在你需要时如约而至,又像春分时节的太阳长久陪伴着你,为你带来温暖。 放在初见时,沈惊春不会相信沈斯珩那样冷漠凉薄的人会有如此的愿望。 沈惊春初见沈斯珩时极为狼狈。 沈惊春不眠不休赶了两日的路,风尘仆仆,本就破烂的衣服上又增尘土。 她苦笑着想,这下不用费尽心思掩藏了,她的脸被灰尘蒙着脏兮兮,任谁看了也分辨不出她是个女子。 沈惊春前世家庭富裕,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的,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会像乞丐般狼狈不堪。 第一日流浪时,她还会勉力维持自己摇摇欲坠的自尊心,时间久了后她便麻木了。 只是在这一天,被封闭冰下的自尊心再一次被唤醒了。 除夕夜下了大雪,冰天雪地的日子里家家户户都紧闭大门,喜庆欢乐的声音不断从屋中传出,只有一个瘦弱的身影在寒风中赶路。 沈惊春裹着单薄的旧衫,在寒风里冻得瑟瑟发抖,她的手已经快没有知觉了,却紧紧攥着手里的一块玉佩。 那是她全部的希望了。 哪怕死去的朋友会骂她狼心狗肺,骂她卑鄙无耻,她也要这么做,她一定要活下去。 对生的渴望支撑她走到了沈家大宅面前,铁制的门把手冰冷沉甸,她颤颤巍巍地握住门把手,拼尽所有力气猛敲大门,她每扯着嗓子喊一句,刺骨的冷风就往她的嗓子里灌,生疼地让人流眼泪:“开门!来人!开门!” “吵吵什么!” 宅内传来小厮的咒骂和纷沓的脚步声,锁被解下,深红色的大门打开,小厮上下打量着沈惊春,突地冷笑一声:“哪来的乞丐胆子这么大,竟敢来沈府找事,滚出去!” 眼看门要被关上,沈惊春不顾手被夹住的危险,死死扒着门缝,不让小厮关门,在他错愕的目光下,沈惊春咬着牙艰难挤出话:“我是沈尚书流浪在外的儿子,我有信物作证!” “你?”小厮不耐烦地蹙了眉,他厌恶地瞪着沈惊春,“又是骗子,尚书大人从未有过丢失的儿子,快滚!” “我说的是真的!”沈惊春的手指被压得乌青,鲜血滴落进雪地里,像是绽开一朵鲜红的小花,她的双眼里迸发出的是对生的执着和渴望,她的眼神灼热得吓人,小厮竟生了惧意。 “在吵什么?” 一道冷冽的声音从宅内响起,小厮松开了手,恭敬地退在一边。 沈惊春虚弱地喘着气,听见声音有气无力地抬眸,恰好看见一个如琼枝玉树般的公子停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手执一柄青伞,披着白色狐裘,另一只手上还捂着一只蓝翠手炉,看向她的目光凉薄、毫无动容,就如这至白至寒的雪一般。 漫天风雪,天寒地冻,眼前的人却感不到一丝。 沈惊春已没了力气,毫无形象地跌坐在地上,眉与眼睫沾着纯白的雪,她的落魄与此人的矜贵形成多么鲜明的对比。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惊春,话是对小厮说的:“若是乞丐,给些钱打发走就好,何必吵吵闹闹。” 乞丐?沈惊春低低笑了,她这样可不就是乞丐。 “是是,公子说的是。”小厮连连说是,不忘为自己的言行找补几句,“只是这乞丐胆大得很,竟还假冒是尚书流浪在外的儿子。” 公子不变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的神情变得比方才更冷,不经意地伞檐倾斜,积压的雪溅落在她的衣领,雪渗进脖颈,更加寒冷。 “既是如此,还不将他赶走。”。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75节 他冰冷的话击碎了沈惊春的唯一的希望,她死死瞪着那个男人,不知是哪来的勇气让她奋力一搏:“公子莫不是怕我抢了你的位置。” 沈惊春狂妄的挑衅成功让他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打量着沈惊春,扯起唇角轻笑了一下:“怕你?” 沈惊春不在意他的讥讽和看不起,她唯一的目标是留下来,活下去,她将被雪润湿的玉佩高高举起:“我有沈尚书赠我母亲的玉佩为证!” 沈惊春目光如炬,她对视着他的双眼,用最大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道:“我,沈惊春,是沈尚书的儿子!” 吵闹的动静终引来了沈尚书,在确认玉佩非伪后,沈惊春终于如愿以偿,她以庶子的身份进入沈家。 沈惊春对名利没有想法,她只要能好好活着就满足了,沈斯珩却似乎误以为她要争夺自己的位置。 这也难怪,毕竟沈惊春初见说了那样的话。 沈惊春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自己如此警惕,他是嫡子,沈惊春只是个庶子,在封建的大昭,沈惊春是争不过他的。 虽然沈惊春不明白,但沈惊春就喜欢看他不安。 他越不爽,她就越高兴。 他们的关系愈加水火不容,直到一场两人始料未及的意外,他们不约而同撞破了彼此的秘密。 阳光正好,沈惊春懒洋洋地趴在桌上假寐,身边忽然来了一人,凑到她耳边:“惊春,听说了吗?方与同嘲笑沈斯珩是病秧子,结果两人打起来了。” 听到这话沈惊春睁开了眼,瞥了眼身边的人:“谁赢了?” “自然是方与同!”沈惊春的同窗林协明与她关系好,知道她与沈斯珩势若水火,一听说此事忙来告诉沈惊春,他啧啧两声,摇着头嘲笑,“你那兄长脾气也真狂,明明身体不好还总与人起冲突,脸上被揍得青一道紫一道也不认输,那眼神凶得和野兽似的。” 沈惊春也笑了,确实会是她那便宜兄长会做的事。 沈斯珩是个药罐子,常年被药养着身体也不见好,他那病弱身体和人相争怎么可能落得到好,偏偏他脾气臭,成天冷着一张脸,一副欠揍样。 沈惊春没在意这事,晚上回屋没见着沈斯珩,她也还是不在意,如往常等他人都歇下了才抱着衣服去洗澡。 前几次沈惊春去澡堂险而又险地与几个同窗擦肩而过,今日她特意换成去河边洗澡。 沈惊春将衣服放在石头上,随后便如条鱼儿般褪去了衣服游入水中。 月色倒映在河中,沈惊春大半身体没在水中,晃动的水遮住她的胸,只露出若有若无的沟壑。 沈惊春靠着石头仰头赏月,倍觉惬意,忽地听到了石头滚落的声响,她警觉地用布条围裹住胸,小心游到另一边,看到一只缩起来的白毛狐狸。 “狐狸?”沈惊春惊讶道。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狐狸?沈惊春伸手要抱起它,它却猛地回头朝她张口哈气。 沈惊春并不怕,因为这只狐狸脸、肚皮和腿上均有乌青,明显是受了伤。 沈惊春轻而易举地就将狐狸抱了起来,只是狐狸不听话,在半空中挣扎着。 直到它被沈惊春抱在了怀里,沈惊春往下按了按它的头,声音里带着威胁:“别动。” 不知它是不是能听懂话,竟真的不动,只是它似乎身体又变得僵硬了些。 沈惊春挺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她哼着不知名的歌,手指轻柔地摸过它的毛发。 “你的毛上落了脏,是来洗澡的?”沈惊春轻轻挑了下它的耳朵,新奇地看见它白色的耳朵变红了,她想让它看着自己,但狐狸始终别着头,就是不愿面对着她,沈惊春只好作罢,“你受了伤,洗澡不方便,我帮你吧。” 说做就做,沈惊春掬了捧水往它身上倒,正要上手帮它洗澡,狐狸却慌乱地从她怀中挣脱了出来。 这条河对于狐狸来说可是很深的,沈惊春被吓得赶紧入了水,可等她入了水没看到狐狸,却看到肤如白玉、肌肉紧实的胸膛。 沈惊春茫然地看着眼前明显是男人的胸膛,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她伸出手,手指碰到他胸膛的那一刹,她明显能感受到收下那块皮肤猛地紧绷了。 毫无征兆地,沈惊春的手腕被突然扼住,紧接着她被拉了出来。 “呼。”沈惊春喘着气,第一反应伸手抹掉了脸上的水,这时她才看见了面前的人。 “沈斯珩?”沈惊春怔愣地看着他。 沈斯珩刚才明明不在这,怎么会突然凭空出现。 沈斯珩面色铁青,耳朵却红得鲜艳若滴了,他咬牙切齿,一向矜傲的他竟是露出了羞愤的神情:“你,你怎么能摸我?!” “我没有!”她明明只是戳了下。 “你明明就摸了!”似是难以启齿,沈斯珩咬着牙才挤出了想说的话,“你还碰我耳朵。” 耳朵?等等,该不会是...... 沈惊春目瞪口呆,她神色恍惚地道:“你,你是那只狐狸。” 沈斯珩又闭了嘴,只一言不发地往岸上走,行至一半他突然转过了身,明明是对她说话,目光却避开了她的身体,他看着水面,声音僵硬:“你转过身。” 沈惊春后知后觉地哦了声,慢吞吞转过了身,她表面平静,内心已是一团乱麻。 她摸了沈斯珩的耳朵,还摸了他的肚皮,还把他抱在胸口,甚至把它往怀里按。 天哪,她简直是送便宜给沈斯珩吃,还是强制的那种, 不过......她好像也不亏?她也吃了几口他豆腐。 “沈惊春,穿好衣服回房间,我们谈谈。”沈斯珩的声音闷闷的,他背对着沈惊春站在不远处,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沈惊春如梦初醒,匆忙穿好了衣服后跟了上去。 两人回去的路上一言不发,心情却是如出一撤的不安和复杂。 他和自己关系这么差,他该不会告诉沈尚书自己是女子的事吧? 终于回了房间,沈惊春将门关上,刚一转身沈斯珩就开了口。 “今天这件事,你不许和任何人说。” 沈惊春眨了眨眼,缓慢地勾起了唇角,她倚着门抱着臂,姿态悠然自得:“可以是可以,只不过你有什么报酬给我?” “报酬?”沈斯珩也笑了,他的笑是阴冷的,也和她一样带着恶意的笃定和戏弄,“难道你不需要我帮你保密?” 沈惊春慢慢敛了笑,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目光阴暗地看着他。 “我们互相保密。”沈斯珩用的是陈述句,他百分百确定沈惊春会答应。 被人算计是很不好的感觉,沈惊春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短暂的沉默后,沈惊春的问题打了沈斯珩一个措手不及。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沈惊春托着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杀了我不就没人知道了吗?” 似是被戳到痛处,沈斯珩额头青筋突起,他咬牙切齿地道:“我现在妖力稀薄,比普通凡人还要弱,杀不了你。” 也就是说短期内杀不了她。 沈惊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可以帮你保密,只是我有条件。” “你没权力提条件。”沈斯珩毫不留情地驳回了她的要求,他加重语气向她强调,“我们是平等的。” “不。”沈惊春语调轻松,她看起来游刃有余,丝毫不受他的威胁,“我们并不是平等的。” “我是人,你是妖。被沈尚书知道,我最多被赶出沈府。”她朝沈斯珩徐徐走来,手指搭在他的椅背上,她像一条围着猎物打转的毒蛇,朝他嘶嘶吐信,“而你呢?” “你若是被发现妖的身份,恐怕沈尚书会找来捉妖师杀你吧?” 沈斯珩的手下意识抓紧了扶手,他吸了口气,似妥协般松开了手,他闭了闭眼:“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我有三个条件。”沈惊春刚开口就遭到了沈斯珩的反对。 “你这是得寸进尺!” 沈惊春微笑道:“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沈斯珩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 “一,你不能杀我,二,我问你什么,你都要如实回答,不能有隐瞒。”沈惊春那张笑嘻嘻的脸忽然凑近,沈斯珩下意识后仰,她抓住椅背两边,将他桎梏在狭窄的空间内,退无可退,她愉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至于第三嘛,以后我们别作对了,和平相处怎么样?” “和平相处”沈斯珩垂眸看着靠近的沈惊春,神情厌烦。 她身上的桃花香味太浓了,甚至盖住了他的药味。 “对。”沈惊春行事随心所欲,刚才突然靠近,现在又突然远离,“斗来斗去不累吗?” 沈斯珩思酌了下,沈惊春提的问题都对他来说都不过分,只有一点他很疑惑,他蹙眉问她:“我可以答应你,只是你为什么要提这些要求,你不喜欢我,不是吗?” “唔。”沈惊春忽然弯下身,认真地打量着他,目光从眼睛到鼻子再到嘴唇。 她的目光太过直白,沈斯珩烦闷地别过了脸,他不喜欢这种被人观察摆布的感觉,他没好气地问:“看什么?” “以前是看你不爽,不过现在嘛。”沈惊春倏地笑了,她愉悦的神色像是小孩得到了一件有趣的玩具,“我对你有些兴趣了。” 不知为何,沈斯珩的心里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好了!既然达成了一致,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沈惊春重新站直,她的微笑看着很是不怀好意,“听说你们妖族不能违背妖契,为了我们之间的信任着想,你立个妖契吧。” 沈斯珩本就没有毁诺的想法,到了这一步也自然不会拒绝,他在沈惊春的面前面无表情地立下了妖契。 刚立好了妖契,沈惊春就兴致勃勃地问他:“你是怎么留在沈府的?还是以嫡子的身份。” 沈斯珩冷冷扫了她一眼,看得出来沈惊春早就想问他了:“不是我留在沈府,而是我被沈府收养了。” 原来沈斯珩一开始并没有名字,他出生时便落病被抛弃,没有药物支撑,他已是命不久矣,只能化为人形想求得人类的同情。 他的运气很好,一碰瓷就遇上了刚刚丧子的沈夫人,沈夫人被丧子之痛刺激得神志不清,恰好他与沈夫人的儿子长相有些相似,沈夫人一见到他就抱着他哭个不停,沈尚书也没有儿子,遂将他收养了回去。 沈斯珩,就是沈夫人儿子的名讳。 “怪不得你这么警惕我。”沈惊春嘟囔着,原来沈斯珩是怕沈尚书有了真正的儿子会把他赶走。 沈惊春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你警惕错人了。” “我和沈尚书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沈惊春将自己的秘密也告诉了沈斯珩,沈斯珩看着一脸灿烂的沈惊春,心中更不明白,她经历这样难过的事,为何还会有这样开朗的性格? 大抵是因为他们同样经历过悲惨,又大抵是他们共守着彼此最深的秘密,沈斯珩竟对她生出同情和怜爱,但他很快就为此付出代价。 沈惊春就像一块赖皮糖,死死缠着自己,还总是问他个不停。 听着身边聒噪的声音,沈斯珩厌烦地想,沈惊春真是烦人,只是他的嘴角却不可抑制地微微上扬。 沈惊春强拉着他进入檀隐寺,她执着笔一边写下缭乱的字迹,一边催他:“快点,把你的心愿写好。” 心愿?他从前的心愿只是活着。 但在此刻,他看着沈惊春的侧脸却产生了一个想法——如果,如果以后也能与沈惊春长相伴,那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或许那晚他被什么诱惑了,所以他鬼使神差地写下了一个心愿——“愿如风有信,长与日俱中”。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76节 第82章 “‘愿如风有信,长与日俱中’,只可惜你最后还是放弃了我。”沈惊春看着信喃喃自语,她脸上是苦笑的,目光却是温柔的,她对他的情感总是复杂的。 沈惊春又打开了自己的信,不出所料信的内容除了沈惊春三字再无其他,那时的她内心如这封信空白茫然,除了活着没有任何的支撑。 她将沈斯珩和自己的信装好,转身去找纪文翊。 在沈惊春离开的后脚,她的背后刮来一阵突如其来的风,零碎的桃花随风卷起,奇异地汇聚成形,最后现出一道人影——是裴霁明。 方才他明明随纪文翊一同离去,现在却不知何故出现在此。 裴霁明目光幽深地看着沈惊春离去的背影,忽而转身仰头看向桃树。 西南方向的桃枝枝头系着一条红丝带,裴霁明不过是朝它伸出了手,那条红丝带便自动解开,被风裹挟着落到了他的手中。 裴霁明自始至终视线都未从沈惊春身上离开,所以他可以肯定这是沈惊春的红丝带,可当他察看却发现红丝带上并无字迹。 沈惊春并不是假写,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裴霁明并拢双指,指尖有灵力微微发光,红丝带缓缓现出墨迹。 哈,她果然是沈惊春,裴霁明冷笑一声。 他盯着红丝带,看着上面浮现出第一个字,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在看清红丝带上名字的那颗,攥在手心里的红丝带似在发烫,裴霁明下意识想扔掉,却在下一刻牢牢攥住红丝带,像是攥着沈惊春的那颗心。 和预想中的不同,沈惊春写的竟不是纪文翊的名字,而是他,裴霁明。 怎么会?裴霁明下意识不相信,但内心却划过隐秘的兴奋和愉悦。 沈惊春的心里没有纪文翊,那她为什么要成为宫妃? 他虽是疑问着,却已知晓那呼之欲出的答案了。 答案很明显,沈惊春是为了他。 为了能见他,沈惊春被迫靠近纪文翊,被迫成为了宫妃,她所作所为都只不过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真是幼稚的行为,裴霁明轻笑一声,什么羞辱,什么逼迫,不过都是沈惊春用来掩饰真心的行为。 既然知道了沈惊春的秘密,那他就没什么好担心沈惊春的了,他会利用她的真心实施报复。 那条写有裴霁明名字的红丝带被他放在衣服内,就在贴着心口的位置。 毕竟,这样的把柄必须要藏在最隐秘的地方,不是吗? “你为什么要在红丝带上写上裴霁明的名字?你难道不怕裴霁明看见后告诉纪文翊?”系统怎么也想不通沈惊春所作是为了什么,裴霁明的道德感本就极高,还对沈惊春抱有恶意,若是让他知道身为宫妃的沈惊春对自己有别样的感情,难保他不会告诉纪文翊驱逐自己。 “他不会。”沈惊春换了一身绯红劲装,长发用发带干练地高高束起,现在隐身跟在纪文翊的身边。 她不喜欢宫裙,实在束得她胸闷难受。 沈惊春优哉游哉地跟在纪文翊和随行大臣的身后,用意念在脑海里与系统交流:“好不容易得了拿捏我的‘把柄’,他怎么可能轻易告诉纪文翊?” “报复?你到底做什么得罪了裴霁明?”系统敏锐地抓住了她言语中的重点。 沈惊春心虚地咳了两声,眼神飘忽:“就只是不小心害他丢了饭碗而已。” 系统:......能这么完美地得罪每一个攻略对象的宿主可真是不多见了。 这怎么能怪她呢?她当时只是想捉弄一下这个故作清高的先生,谁承想他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差? 啧啧啧,男人真是脆弱,一捏就碎了。 沈惊春想到以后不由勾起了唇,哎呀呀,也不知道裴霁明之后能不能经得起她的折腾。 裴霁明已经回到了朝臣中间,神情一派淡然,无人发现他曾经离开过。 变化只在刹那间发生,几道黑色的身影同时从暗处窜出,踪影如鬼魅般。 雪白的剑光刺晃着众人的眼,同行的皆是文臣,先前还放言保护纪文翊的大臣们惊慌地四处逃窜,竟是只有裴霁明挡在了纪文翊的身前。 纪文翊面色煞白,仓惶后退几步,场面无比混乱。 纪文翊带来的侍卫大多在寺外,但跟在身边的都是最精练的侍卫,此时却也不抵那群黑衣人。 戴着玄铁鬼刹面具的男人似是领头人,剑有万钧之势,竟是一路势不可挡,轻而易举就将围堵他的侍卫们尽数斩杀。 鲜红的血液溅染在他的玄铁面具之上,他携着铁剑一步步向纪文翊走去。 裴霁明垂落的手微侧,尘光在手中凝聚成剑,他挡在纪文翊的面前,没有一丝后退的意思:“我只警告一次,退后!” “呵。”男人冷笑一声,他的声音很年轻,似乎也不过是二十有余的年纪,剑术却练得炉火纯青,“妖道,你为虎作伥数代,今日你便与这昏君一同去死。” 然而就在男人要砍杀裴霁明的瞬间,他忽而侧过了身,一道剑风无声无息地与他擦肩而过,垂落耳侧的发丝断裂,脖颈有一道微小的伤口,有少量的鲜血流了出来。 绯红的云彩从天而降,轻柔地落地挡住了他的前路。 萧淮之攥紧了手中的剑,警惕地打量着面前的人。 那是一位穿着绯红劲装的女子,戴着一张十分滑稽的狸奴面具,她的嘴角也是带着笑的,像是根本没看见鲜血满地的大殿。 “别挡道。”目标近在咫尺却又有碍事的人出现,萧淮之的心情极差,目光狠戾地盯着这个碍眼的女子,丝毫不因她是女子而怜香惜玉。 “不要。”和周遭紧张的氛围格格不入,她甚至轻松惬意地把玩着剑,透过狸奴面具,他能看见她眼眸中的新奇,好似将他当做一个解闷的玩具,“我这段日子刚好有点无聊,我们来玩玩吧。” 话音刚落,女子已是原地消失。 “锵!” 萧淮之毫不犹豫仰头,接下了猛烈的一击,兵刃相接发出震颤的声音,她的剑似也和她本人一样难测,剑鸣声中隐藏着雀跃的兴奋。 “难得。”沈惊春眉眼弯弯,她后退一步,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层欣赏,为了不被看出她非凡人,她已是特意收敛了几分,但能挡下也已不易。 “你要不要拜我为师?我对你很感兴趣。”在锵鸣的碰撞声中,沈惊春任旧笑着,她没有回头,却准确挡下斜侧方的偷袭。 萧淮之咬牙将剑又往前方送了几分,声音冷若寒霜,带着浓烈的怒意:“不知所谓!” 沈惊春干脆利落一个回身躲过了他猛力劈来的一剑,和寻常女子曼妙的身姿不同,她的身姿异常挺拔矫健。 她明艳恣意,像晚霞最艳丽的颜色,却也是最危机重重的黑夜。 “这么生气做什么?我是真的欣赏你。”沈惊春倏地向左侧掷剑,剑准确无误地从背后刺入刺客的心口,那人趁其不备靠近了纪文翊,她缓缓正身,转了转手腕,骨头发出清脆的声响,“你很有帅才嘛,也不恋战,一直没忘记真正的目标是谁。” “你没有武器了。”萧淮之上身微微下压,像猛兽威胁敌人般,发出霍霍的磨牙声响,等待最有利的攻击时机。 “是吗?”沈惊春却只是微微一笑,她忽然动身,却不是朝着萧淮之的方向,而是与他擦肩而过,冲着另一人去了。 她像一条灵活的蛇攀附猎物,用最有力的尾巴死死缠住猎物的脖颈,直至对方窒息倒地。 沈惊春弯下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剑,她甩了甩沾在上面的鲜血,语气轻快地道:“现在有了。” 第83章 萧淮之从一开始就没有小看过面前的女人,但他没想到自己竟会被她逼到如此地步,现在他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实——他很难打败这个女人。 他声音低哑,近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撤。” 萧淮之一声令下,数不清的烟雾弹在大殿内骤然炸开。 在烟雾的隐藏下他们得以顺利离开,只是在离开前萧淮之转过了头,目光阴暗地最后看了一眼沈惊春所在的位置。 “咳咳。”裴霁明始终遮挡在纪文翊身前,等烟雾散去,他才后撤一步。 “陛下,陛下,你没事吧?”大臣们也狼狈地从藏身处钻出,慌乱地跑向纪文翊。 纪文翊脸色煞白,脚步虚浮,身旁的大臣想去扶他却被拍开手,他捂着胸口喘气,眼神中充斥着戾气:“假惺惺的狗东西,滚。” 纪文翊虽从死亡的威胁中脱离,但仍心有余悸,整个身子发麻,手指都止不住地颤抖。 沈惊春挡在自己面前的一幕不断在脑中回放,即便她戴着面具,他也知道她就是沈惊春。 他先前让沈惊春以宫妃的身份贴身保护自己不过是托词,未料想竟真是一语成谶。他不敢想,若是沈惊春不在,他现在是不是就成了死人? 纪文翊忽然一僵,他猛地抬头:“淑妃呢?” 沈惊春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萧淮之的身后,作为修仙者想要隐匿气息不被发现实在太容易了,不过萧淮之的直觉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一路上萧淮之时不时会停下来看向暗处,他心中不知为何总是惴惴不安,可无论再怎么谨慎也未发现有人跟踪,他只好按捺住自己的疑心。 “哥!” 前面已经有人在催了,萧淮之眼神暗了暗,沉声道:“来了。” “怎么办?”沈惊春摸着下巴,眉眼间笑意难掩,她越看越对萧淮之感兴趣,这人竟然还具仙骨,埋没在凡间岂不是可惜了? 沈惊春喃喃自语:“不如我收他作徒弟好了。” “你不杀他吗?”系统惊奇地问,它以为沈惊春跟上来是为了斩草除根。 沈惊春耸了耸肩,态度一如既往地松散:“杀了多没意思,我留着他还有大用呢。” 沈惊春随口的一句却已让系统提起了警惕,系统紧张道:“你想做什么?” 直觉告诉它,宿主又要搞事了,可无论它怎么问,宿主都守口如瓶。 沈惊春笑嘻嘻地将系统甩在身后,有些事要最后分晓才有乐趣。 就在沈惊春和系统交谈间,萧淮之他们已经换掉了夜行衣,只穿着最普通的布衣,戴着兜帽,混在民众间并不显眼。 喧嚣热闹的声音如潮水般褪去,他们进入一条昏暗僻静的道路,道路四通八达,时常有面目颓丧的流浪汉在街边或坐或躺,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毋庸置疑,这里是贫民窟。 和其他衣衫褴褛的贫民相比,他们一行人穿着布衣就显得十分显眼,但竟无一人有为难他们的意思,反倒像是对他们的出现见怪不怪了。 萧淮之甚至将兜帽也脱下了,光明正大地走在路上。 沈惊春若有所思,看来他们很得贫民的信任,或许他们本身就是贫民出身。 萧淮之一行人在一间低矮的房屋前停下了脚步,萧淮之有频率地敲了六下木门,木门才从里打开了。 开门的是个青年,肤色偏黑,右脸上有道长而窄的疤痕,嗓音低沉:“进来说。” 木门并未大敞,萧淮之侧身进入,环视一圈确认无异常才放下心,在所有人进来后门便关上了。 长疤青年给门上好锁,快步上前,正要焦急询问,却听一道温润的声音先响起。 “失败了?”那是一位与萧淮之长相有七分相似的女子,正值芳年却已有了些许白发,她神情恬静温润,气质却是和萧淮之如出一辙的沉稳肃杀,叫人不敢小觑。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77节 沈惊春确认无疑,这人便是反叛军的首领。 有点意思,女子的身份在封建社会处处受阻,她却能收拢一批忠诚的属下,实在厉害。 萧淮之低下头,抱拳行礼动作利索,毫无迟疑:“属下无能,没能解决意外。” “详细说说。”她没有苛责,也没有发怒,只是面色凝重了些。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真是大啊,沈惊春不由将她与纪文翊作对比,他们同是领袖,纪文翊却比她差多了。 “宿主,我们该走了。”系统提醒道。 沈惊春点了点头,临走时看了眼坐在上位的女人,唇角微微勾了勾。 今日不是见面的好机会,但沈惊春相信日后与她合作一定会很愉快。 沈惊春来时无声无息,走时也是无声无息,院中无一人发觉。 想起戴着狸奴面具的女人,萧淮之不由攥紧了拳,难掩怒意:“行动本来很顺利,只是突然冒出来一个戴着面具的女人,她很强。” 萧云也是萧淮之的妹妹,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她很了解萧淮之的武功有多强,那女人必定实力非凡。 她倏然追问了一句:“她是纪文翊的人?” 萧淮之先是点了点头,却又迟疑地摇了摇头,他紧蹙着眉,思量再番才说:“不确定,那人行事诡谲,性情随性,不像是会乖乖听从纪文翊那种软弱之君的人。” 萧淮之不像其他武人鲁莽,相反他性格谨慎,且格外敏锐,不过初见却也摸出几分沈惊春的性格。 萧云也若有所思地敲了敲石桌,她喃喃自语:“也就是说,她兴许可以为我们所用。” 萧淮之眼皮一跳,他下意识否决,语气异常坚定:“不行!即便她顺从于我们,但此人性情无常,我们又怎知她不会背叛?” “所以,我们需要有一致的利益。”萧云也又问,“仔细说说她的特征。” 他们较量的时间不长,但沈惊春像是烙在了萧淮之的记忆中,让他记忆犹新,萧淮之用三言两语描绘出她的一些特征,萧云也则在纸张上绘制着什么。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萧云也终于放下了笔,纸上绘制的人竟与沈惊春长相有九分相似。 萧淮之在看到画像的那一刻瞳孔微颤,即便那人戴了面具,但他还是直觉这就是那女人的面貌,尤其是那一双眼,含着笑却是满腹坏水。 萧云也画像递给萧淮之,她面无表情时温和的假象全然褪去,只剩下冷毅和理智:“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他们曾经约定为了黎明百姓,哪怕要付出一切为代价,他们也要坚定不移去做。 萧淮之抿紧了唇,他不知道妹妹有何打算,但他还是点了头,他知道妹妹是个好主君,她所做的每一步几乎都是对的。 “我要你去......”萧云之嘴唇微动,恰有狂风吹过,枝叶的晃动声隐盖了她的声音,但却无法躲过他敏锐的耳朵。 即便如此,萧淮之还是不免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妹妹,瞳孔微微颤动。 自沈惊春不见,檀隐寺近乎被纪文翊翻了个底朝天。 “一群废物!”纪文翊眼眶通红,气得呼吸不畅,朝臣们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和其他人的战战兢兢不同,裴霁明始终表情漠然,他已经知道沈惊春非寻常人,更知道那个戴着狸奴面具的人就是沈惊春,她不可能轻易有事。 裴霁明不耐烦地瞥了眼烦躁的纪文翊,他能看出纪文翊知道救了自己的人是沈惊春,但纪文翊却焦急成这样。 纪文翊这样的原因显而易见,他在担心,担心沈惊春会离开他。 如果沈惊春是自愿入宫的,那么他便不会如此担心,所以沈惊春是被逼的?裴霁明想不出有什么能逼迫天不怕地不怕的沈惊春。 “陛下?”就在裴霁明沉思时,熟悉的轻佻语调突兀响起,他与纪文翊不约而同看向同一个方向。 沈惊春还穿着那件纯白的宫裙,但引人注目的是裙摆有被树枝刮裂的痕迹,宫裙上还有大大小小的泥渍,不复从前的纯白无暇。 纪文翊大步跨向沈惊春,身体的反应比大脑更快,他已经脱下了自己的大氅,语气是责备的,为她披上大氅的动作却是轻柔的他拢着沈惊春冰凉的双手,用自己的体温为她取暖:“你去了哪?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 帝王的关心无微不至,他甚至在妃子的面前自称“我”,可沈惊春却并未露出一丝受宠若惊的表情。 相反,沈惊春想要嗤笑。 他还真是担心自己离开。 “害陛下担心是臣妾的不好,我在回来前看见了刺客便躲起来了。”沈惊春安抚地反握住纪文翊的手,似是提醒般捏了捏。 可惜纪文翊并没有明白她的提醒,他只是更用力地攥紧了沈惊春的手,影子将沈惊春笼在其中,像是一个无法挣脱的囚笼,他的话语是温柔的,可他的目光却是偏执的:“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们没再在檀隐寺停留,来时声势浩荡,回去时却隐秘匆忙。 纪文翊始终未松开沈惊春的手,不顾宫人们讶异的目光,一路拉着沈惊春的手回了春阳宫。 “你今日去了哪!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刚一回到春阳宫,纪文翊就屏退了所有下人,烛光明明灭灭地映照在他的脸上。 他无法控制地用力攥着沈惊春肩膀,脚步急切匆忙。 啪,华美的琉璃屏画宫灯应声倒地,殿内的烛光俱熄。 沈惊春烦躁地推开他,真是装腔作势,弱不禁风的身体一推就倒。 哗啦啦。 沈惊春提起酒壶,毫不留情地将酒水倒在他的身上,醇厚的酒香在空中弥漫,纪文翊衣衫尽湿,神情愣愣。 “你......你。”纪文翊声音颤抖,眉间凝聚怒气,“你放肆!” 沈惊春翻了个白眼,她已经开始厌倦这个无聊的过家家了。 沈惊春居高临下地看着君王,她面无表情地拽住他的衣领,用力将他拽向自己:“我有必要和你重申一遍,我们约定好了,我做有名无实的宫妃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而你也答应过我不必事事向你汇报。” 一开始装成事事顺从她的乖巧样,可底子里却将她视作自己的所有物,竟还妄图着控制自己。 真是可笑,上位者?在他的这段感情中,她才是上位者,是掌控者。 沈惊春的神情被黑暗笼罩,看不清楚,但却能清楚地听出她话语里的无情:“若你再对我指手画脚,我们的合作也不必继续了。” “我是一国之君!”句句强调自己崇高地位,可他此刻却狼狈至极,他通红着眼,偏执地盯着沈惊春。 “一国之君?”沈惊春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句,轻描淡写地戳到他的痛处,“有名无实的一国之君?” 第84章 “最后忠告你一句,别妄图把我困住。”沈惊春神色未动,勾起的唇角带着不屑,“你的那些兵困不住我。” 压迫者成了被压迫者,他是一国之君,此刻却被恐惧的情绪紧紧攥住心脏,甚至喘不过气。 纪文翊终于意识到,他妄图得到沈惊春是不可能的事,他只能祈求,祈求得到沈惊春的爱怜。 祈求者,就该有祈求者的姿态。 “翡翠。”门骤然打开,倾泻的月光却被沈惊春的身影全然遮挡,纪文翊跌坐在她的身后,得不到一丝光照。 翡翠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看到令人惊愕的一幕赶紧低下头。 沈惊春声音懒散,只稍稍昂起下巴示意,丝毫不掩饰她的不耐:“陛下不舒服,送陛下回去。” 纪文翊被翡翠搀扶着摇摇晃晃站起,眼眶中含着泪花,然而从前屡试不爽的小伎俩如今却不管用了。 直到纪文翊离开,沈惊春也没再看他一眼。 “娘娘,发生什么事了?”翡翠回来后焦急地询问沈惊春,对于后妃来说失宠可不是小事,方才陛下发火也不知是为何事。 沈惊春却对此避而不谈,她笑眯眯地朝翡翠招了招手,等翡翠靠近,她附耳轻语了几句。 翡翠脸色大变,她吞吞吐吐地劝说娘娘:“还是算了吧,就算去了,他也不会同意的。” “他会来的。”沈惊春却是胸有成竹地微微一笑,她摸了摸翡翠的头,半哄半骗地催翡翠去了。 现在已是亥时,大多宫殿已是闭了门,翡翠本以为会吃个闭门羹。 “咦?”等翡翠到了景和宫,却意外地发现景和宫竟还未下钥。 不等翡翠喊人,路唯竟先从里面出来了,看到翡翠也露出惊讶的表情:“翡翠?有何事吗?” 翡翠有些窘迫地收回了手,踌躇了半晌才细声细气地问:“那个.......娘娘让我来找国师。” “说,说要邀请国师一同喝酒谈心。”她越说声音,越说头越低,说到最后头都快低到地上了,脸也涨红着 娘娘也真是的,怎么能在夜晚邀请外男去寝宫?要是被陛下知道说不定就成了私通!好在国师是个明白人,国师肯定不会同意。 就在翡翠暗暗庆幸的时候,路唯通传回来了。 “大人同意了。” “好,那我就走了。”翡翠口快把心里话先一步说了出来,等说完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路唯的话,她半信半疑地又问了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怎么?高兴傻了?”路唯没心没肺地傻笑,他亲切地拍了拍翡翠的肩膀,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我们大人同意了。” 路唯抱着酒坛和翡翠并肩走着,据说这是国师亲手酿造的酒。 “今日国师心情好,说不定能与你家娘娘和解。”路唯一路上嘴巴就没停过,在翡翠的耳旁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翡翠听不进去,她的目光一直凝聚在前面的国师身上。 她实在想不明白,娘娘到底做了什么?不过短短几日竟能让国师欣然前往。 裴霁明在回到景和宫后一直在等待传信,他知道沈惊春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几个时辰过去了,他果然等到了。 “娘娘,国师大人来了。”翡翠说完便自觉和路唯退下了。 沈惊春坐在亭中,石桌上摆好了棋盘,显然是为裴霁明准备的,她微微一笑:“今晚月色很美。” 裴霁明不请自坐,酒坛被他放在棋盘之上,发出碰撞的响声,隐约还能听见其中酒水晃动的闷声回响。 沈惊春抬起头对上裴霁明清明冷澈的双眼,他将封口揭开,醇厚却隐含着甜腻的酒香氤氲开来。 “赏月岂能不饮酒?”裴霁明主动为沈惊春倒了杯酒,伸手将酒盏递给沈惊春。 沈惊春略微挑眉,似是有些意外,她笑着将酒盏接过,仰头一饮而尽,忽然道了一句:“我以为国师不会来。” 裴霁明手执黑子,黑子轻轻落下,敲击棋盘的声音宛若在敲击心脏,他低垂着眉眼,似在思考棋局,话语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假象:“你今日找我有何事?” 裴霁明的酒很不错,沈惊春没忍住多喝了几口,她托腮看着裴霁明,落在棋盘上的手无意识地触碰到他的黑子。 裴霁明长睫微颤,仿若她碰到的不是棋子,而是自己的手指。 “你猜到了吧?”她的问题模棱两可,令人摸不着头脑,又或许是因为他的心思不在她说的话上,所以他才没能明白。 “什么?”裴霁明的目光聚焦在她被酒水浸润得饱满的唇瓣上,看着她一杯又一杯地饮下酒水。 “你还是那么爱装。”沈惊春莫名地笑了,“你应该猜到今日戴狸奴面具的人是我,为什么不说?” “你这是放弃装模作样了?”裴霁明语气不咸不淡,他只抿了一口酒水便放下,有一片桃花被风裹挟着落在他的杯中,平静的酒水起了涟漪,模糊了他的倒影,“说了做什么?让你得到赏赐吗?”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78节 沈惊春定定看着他,短暂的沉默让气氛凝滞,他们都在等,等谁先击破平静。 沈惊春先击破了平静。 “你抓住了我什么把柄?”她总是笑着,她折辱他的那天晚上也是这样,笑着看他沉沦,笑着看他痛楚。 裴霁明很厌烦她笑,比起笑,他想看到她哭。 裴霁明的脸色愈冷,气息近乎要凝成冰。 沈惊春举起酒坛,坛口凑在唇边,她像是嗜酒如命的人,伸出舌头将滴落的最后一滴酒水也卷走。 甜腻的气息愈加浓郁,沈惊春趴在桌上,她歪着头,笑得像个天真的孩童,嗓音带着钩:“我也有你的把柄。” “你知道是什么吗?”长发垂落到她的手臂,沈惊春抬起手,白玉般的手指穿插着柔软墨黑的发丝。 她的语气轻松自然,仿若只是闲谈,但落在裴霁明的耳中是赤裸裸的威胁。 怦!棋盘跌落在地碎成两半,满盘棋子如圆润的珠玉接连散落一地。 沈惊春倒在地上,仰头笑看着压制自己的裴霁明,眼底没有丝毫畏惧。 “我必须警告你。”裴霁明的长发暧昧地垂在她的唇瓣,风一吹,柔软的银发便轻扫而过,像是情人在摩挲唇瓣,裴霁明目光森冷,双手死死攥着她的手腕,“你即便和盘托出你折辱我的事,到最后只能两败俱伤。” 风声忽止,一缕银发晃荡着慢悠悠停下,恰好落在她的唇缝。 沈惊春含笑的眉眼直勾勾看着裴霁明,忽地张开口,饱满红润的唇抿起那缕落在唇缝的银丝,银丝连接着她与裴霁明,就如同口舌纠缠交葛扯出的拉丝。 裴霁明的手背青筋凸起,他的下巴也紧绷着,他像是入了魔,目光无法从她的唇上移开。 比起自己,她更像一个玩弄人心的魅魔。 “呼。”吐出的发梢在月光下微微反着光亮,她吹发的动作分明是调情。 咕咚,这是裴霁明吞咽口涎的声音,他的喉结滚动,身体也无法控制地渐渐燥热。 这是喝了酒水的缘故,裴霁明麻木地想,努力忽视身体的每一处异常。 “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沈惊春开口了,却不是回答他的警告。 他的身体居于上位,神经却处于紧绷的状态,而处于下位的沈惊春则放松自如,她只慢悠悠地说了一句话,只一句话就轻易攻下裴霁明的所有防线。 “先生是怎么变成银魔的?”沈惊春的目光是最纯粹的好奇,但这好奇却是最恶毒的。 裴霁明的身体明显变得僵硬,沈惊春却并不放过他,她像是一个好奇的孩童,一个刨根究底的好学生,不听到答案便不停追问:“还是说,先生一开始就是银魔?” “你闭嘴!”裴霁明忍无可忍,攥着她手腕的双手改为捂住她的嘴唇。 “你以为你说出去会有人信吗?”他的情绪高涨,胸膛剧烈起伏着,咬牙切齿地说出威胁的话,“我告诉你,你完了。” “我看见了你在红丝带上的名字。”他像是重新找到了安心丸,低低笑了起来,“你竟敢欺君,若是让陛下知道你红杏出墙,你觉得你还能像现在这样张狂吗?” 沈惊春的眼睛比星辰还亮,她拉下裴霁明捂着自己嘴唇的手,每一句话都是对他的挑衅:“这话该我问你。” “恨乌即乌,更何况陛下本就对你不喜,我喜欢你,你觉得陛下会放过你?”像是怜悯般,沈惊春摇了摇头,她可惜地看着裴霁明,“他不会。” 沈惊春叹息着说:“真是可怜,你还是和当年一样,同样威胁不了我。” 裴霁明的心脏跳得太快了,令他不禁怀疑自己是否下一刻就会猝死。 裴霁明死死撑着气势,嗓音低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的:“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沈惊春,她的每一步都让他始料未及。 “都要鱼死网破了,不坐实了红杏出墙岂不可惜?”她这样说着。 “什么?”裴霁明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猛扑压住。 天翻地覆,情形发生了变化,裴霁明反成了被压在身下的人。 双手被牢牢禁锢,他的腿也被沈惊春用腿死死夹着,他像个任人宰割的鱼肉,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惊慌,用力挣扎想要挣脱开:“你,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还有力气?”沈惊春居高临下地看着裴霁明,“你在酒水里加了自己的血,银魔的血能让人的身体瘫软并陷入情欲,但很可惜,它对我没用。” 沈惊春腾出一只手,手指轻轻一晃,一条绳子捆住了他的双手。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沈惊春和自己一样过了数十年容颜未改,他自然知道她并非普通人,但他没想到她竟能对自己的血免疫。 裴霁明的大脑一片浑噩,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她的身份,而是让沈惊春放开自己。 “放开我,放开我,唔。”突如其来的软糯触感堵住了他的嘴,他的瞳孔不由自主放大,震惊地看着面前的人。 和从前的戏谑玩弄不同,这一次沈惊春闭上了眼睛,专注又认真地吻着他的双唇,手脚出乎意料地干净,没再对他动手动脚。 他怔愣地看着她的脸庞,心意外地平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沈惊春才停止了亲吻,她的双眼沉静地看着裴霁明,像一潭春水,令人无知无觉地沉溺其中。 “为什么?”裴霁明喃喃道,他的语气显而易见地迷茫。 沈惊春轻柔地抚过他缭乱的发丝,目光是罕见地怜惜和珍爱:“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 “虽然一开始并不美好,但在知晓了你银魔的身份后,我更加了解你了。”她像是痛改前非,对他温柔又珍重,“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不是因为你的身体而喜欢你,我是真的喜欢你。” 她喜欢我,不是因为他的身体,而是真的喜欢他? 裴霁明痴痴看着沈惊春,甚至忘记了刚才的怒火。 从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他知道有很多人觊觎自己,但他也明白他们不过是痴迷自己的脸,自己的身体,他也知道那些道貌岸然的人对银魔无比嫌恶。 在他的眼里,他们都是一样的恶心。 可沈惊春突然出现,她不嫌恶自己银魔的身份,也不贪恋自己的身体,她就只是单纯的喜欢他。 沈惊春,喜欢他。 裴霁明的心脏再一次雀跃地疯狂跳动,他垂下了眼睫,这是暗示,继续亲吻的暗示。 他忐忑又期待地闭上眼,睫毛微颤,等待着她的垂爱。 第85章 但是,他没等到再次的亲吻。 桎梏他双手的绳子忽然消失,沈惊春放了他。 他感受到脸上落了什么湿润的东西,他睁开眼竟看见沈惊春失魂落魄的样子,晶莹的泪水滴落在他的脸上,有一滴滑落在唇瓣。 这是他期待已久的一幕,可当他真的看见沈惊春哭了,心里却只剩下茫然。 “抱,抱歉。”沈惊春偏过头抹去眼泪,但裴霁明听见了她哽咽的声音,“我捆你只是因为气你,你总对我这么凶,所以就想吓唬你一下。” 沈惊春慌乱地从他身上爬起,爬起时她的食指不经意触碰到他的身体,只是一个不经意的触碰却已让他的骨髓都泛着欢愉,几乎要无法抑制地呻、吟出声。 沈惊春转过了身,双肩微微颤抖,他能想象到她压抑哭声的痛楚模样。 “你走吧,我知道你一定很生我的气,以后我不会再见你了。”她抽泣地将话说完。 她当年还小,不懂事很正常,无论是作为老师还是作为长辈,他都应当宽恕学生的过错,更何况她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裴霁明喉咙干渴,他无措地抿了抿唇,话语有些干涩:“我没生你的气。” “真,真的。”沈惊春稍稍转过了头。 裴霁明喉咙愈来愈渴,喉结滚动着,像是怕吓到沈惊春,声音也放柔了:“我只是气你对我太随意。” “那,那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沈惊春转过了头,一双眼期待地紧盯着他,“我还能再见你,再和你说话吗?” 他不该答应的,他是臣子,她是宫妃,他们不能再有牵扯。 “能。”裴霁明低声答应了。 他不是想要和她有什么,他只是不想看自己的学生再哭,他作为曾经的老师也有义务监督她回到正轨。 真的吗?然而有一道声音在他的心里响起,揭露他低劣的心思。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你真的没有一点私心吗? 真的,裴霁明垂落的手紧攥着,拳头微不可察地轻颤。 真的,他在心底重复,像是要说服自己相信,一遍又一遍强调。 “啧啧啧,你的演技越来越好了。”裴霁明走后系统冒了出来,不得不说沈惊春的方法很好。 沈惊春既要取出情魄又要完成心魔的任务,那她就不能一开始便强迫。 若是强迫,虽能取出情魄,但不能保证强度足够,心魔进度不一定能达到百分百。 所以,沈惊春需要循循善诱,先打动裴霁明的心,再在心智和身体反复矛盾着他的心,等他彻底沦陷再在情感上给予致命一击。 现在,沈惊春已经做到了打动他的心。 纪文翊是以贴身保护为由让她做了后妃,但纪文翊终日处在皇宫,生命并无威胁,所以沈惊春也终日无所事事。 纪文翊倒是时常来春阳宫,只是沈惊春回回都以身体不适地理由阻拦。 纪文翊当然知道这理由是假的,偏偏他不敢硬闯,害怕沈惊春怒上加怒,每次都只能颓然离开。 因着无人来烦扰,沈惊春现在更加悠闲自在,这才日上三竿,沈惊春便懒散地躺在贵妃椅上,怀里卧了只软乎乎的三花猫,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撸着它蓬松柔软的毛。 “娘娘。”最后是翡翠看不下去了,她目光幽怨,忍不住埋怨她,“您要和陛下怄气到什么时候?您没发现吗?陛下都有三日没来春阳宫了!” “求求您服个软吧,再这样下去您就要失宠了!” 失宠?她压根就不是来争宠的,怎么可能会在意这种事。 沈惊春还是闭着眼,声音懒洋洋的,显然是没把翡翠的劝说放在心里:“他不来正好安静,不好吗” 翡翠劝说半天也没能起到作用,反倒是沈惊春躺在塌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天色渐渐晚了,当黑夜替代了黄昏,沈惊春终于醒了。 沈惊春坐在塌上打了个哈欠,环视四周没发现一个宫女。 “人都跑哪了?”沈惊春纳闷地自言自语。 沈惊春想去殿外看看,然而刚打开门她便猝不及防被扑倒。 沈惊春的身体倒在坚硬冰冷的石板上,柔软的衣料铺开,她的腰被人紧紧抱着。 甜,这是沈惊春的第一反应。 馥郁的甜香包裹着沈惊春,她被甜香恍了神,甚至忘了倒地的痛。 她怔然地看着埋在自己怀里的人,他整张脸都埋在自己胸口,沈惊春只能看见他的后脑。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79节 “这是怎么了?”当沈惊春的手下意识搭在他的肩头,触碰到滑腻柔软的肩头,沈惊春才讶然发现他只穿了一件薄纱,稍稍动作那层薄纱便顺着肩头滑落了。 怀里的可人儿抬起了头,露出那张梨花带雨的昳丽容颜,是纪文翊。 沈惊春从未见到纪文翊如此样子,他褪去了华丽奢靡的装束,不施粉黛却楚楚可怜,穿着一层薄若蝉翼的白纱,透过白纱能若有若无地看见他白里透红的身体。 他不像闻息迟那些习武的男人身材魁梧,却也别有一番韵味,牢牢地吸引着她的目光。 他似也意识到沈惊春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缩了缩身子,他提起衣袖半掩着脸,只是沈惊春已注意到他泛着酡红的脸。 沈惊春看向他贴着自己的身体,她目光所流连之处皆是一阵战栗,他紧贴着自己的身体更是炙热。 “你吃了什么?”沈惊春蹙眉问道。 “不是我想吃的。”纪文翊忍耐地轻咬下唇,可他的眼神却是眼波流转,关不住的春色,“是歹人给我下的药。” “歹人?”沈惊春掐着他的脖颈,力度很轻,像是在掐一只猫,她冷笑一声,薄凉的目光对于纪文翊却像是一支兴奋剂,“歹人不给你下毒药,下春药做什么?” 氧气被剥夺,纪文翊只能狼狈地张开嘴呼吸,他仰着头,眼尾尾洇开浅红,口涎从唇角不受控地流了下来,与其说是喘息,他的声音说是爽到极致发出的呻、吟更贴近。 象征着无上权利的帝王此刻就像一个放、荡的男、妓。 “说实话,不然我就把你扔出去。”沈惊春却不受他的诱惑,话气森冷。 “别!”纪文翊的呼吸变得急促,他这样子要是被抛出去那可真是威严荡然扫地了。 他伸出手攀在那双扼住自己性命的手上,像一只小猫低下头艰难又可怜地蹭着:“是我自己吃的。” 响在耳畔的轻柔嗓音像是猫的尾巴,柔软又紧密地将她的心缠住。 他说:“我想诱惑你。” 沈惊春面无表情,心里却狂刷一个字。 草。 第86章 沈惊春松开了手,纪文翊的身体骤然瘫软,无力地倚靠在沈惊春的怀里。 他微微仰着修长薄白的脖颈,纤细的手指攥着她的衣袖,泪花在眼眶里打转,他蹙着嘴,语气幽怨又委屈:“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沈惊春还未说话,她感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杵着自己的小腹,咕噜噜,那东西从纪文翊怀里滚落,在石砖上滚了一圈才堪堪停下。 沈惊春定睛一看,发现它的一端是毛茸茸的白球,像是兔子的尾巴,另一端则是玉做成的圆柱样式。 沈惊春眉毛一挑,目光慢悠悠地转向怀里的人,纪文翊低垂着脸,只是仍旧遮不住那张涨红的脸。 “哈。”沈惊春不由低低笑出声。 真是没想到,纪文翊当真能抛下颜面至此。 这还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我......”察觉到沈惊春促狭的视线,纪文翊攥着她衣袖的手不自觉颤抖,内心被羞耻和恐慌充斥,呜咽着断断续续说,“我是阳纬,你会嫌弃我吗?” 沈惊春低下头,手指穿过薄如蝉翼的白纱,她不过轻轻一捏,纪文翊便发出短促的呻/吟声。 在此刻沈惊春是一切的掌控者,她的嗓音轻柔,动作却粗暴,指腹稍稍用力,在抹去缀在他眼角的泪珠的同时,给他的眼尾添上一抹如胭脂般的艳丽红痕,她附在他的耳鬓,温热的吐息如蛇咝咝吐信。 “不会。” 沈惊春的手掌一路往下,如条顽皮的小鱼肆意在清澈的河水中游玩,纪文翊的眼神渐渐飘忽,眼前像是被雾笼罩,他只是本能地扭动着腰肢。 “呜。”猝不及防被撞,低低的呜咽声响起,纪文翊的身体不堪折辱地颤栗,手臂环绕着她的脖颈,下意识含住她的肩头,他不敢用力,牙齿只虚虚咬着,尽管如此也留下了一道浅红的齿痕。 “对,对不起。”沈惊春对这点小伤毫不在意,纪文翊却惶恐不已,他趴下身子,身后毛茸茸的尾巴随着瑟缩微微摇晃,他伸出粉嫩的舌尖,轻轻舔舐着那道齿痕,一边舔一边抬起头,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沈惊春的神色。 沈惊春被他取悦,手指把玩着他身后的兔尾。 “哈,哈。”纪文翊的脚背猛然绷直,被痛苦刺激地蜷缩起身体,下一刻却又诱惑地磨蹭着沈惊春,挂在身上的链饰也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他看向沈惊春的目光是无神的,因为他所有的知觉与欲/望都系于沈惊春,除了享受和渴求,他不需要有任何想法。 “真不愧是师徒,变肽程度都一模一样。”沈惊春在他的耳边喃喃自语,她的声音太低,陷入情潮的纪文翊神智模糊,半个字也没有听清。 冰冷与火热刺激着纪文翊的身体,能玩的手段几乎被玩了个遍,直到天边泛白,沈惊春才堪堪停下。 沈惊春餍足地躺下,心想纪文翊这个做徒弟的比他那古板的师父要诚实多了。 这天之后,纪文翊原先苍白病弱的脸都变得红润了,太医还以为他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裴霁明自然也发现了纪文翊的异常,在太医例行诊脉的时候伴在一旁,他站在纪文翊的身后,只不过轻轻吐了口气,白雾漾开,时间像是被暂停了,所有人都对裴霁明的举措无动于衷。 裴霁明撩起衣摆,施施然坐在纪文翊的面前,一根银丝从他手指蔓向纪文翊的额间。 裴霁明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差,牙齿近乎要被他咬碎了。 纪文翊的身体里分明有一缕灵气,凡人的身体进了灵气只有一种可能——他和修士有了亲密行为。 裴霁明宽大的衣袖中手攥得极紧,呼吸也变得急促。 沈惊春怎么能和他做那种事?她分明说过喜欢的人是他。 裴霁明恨得按捺不出抽动的手指,他恨不得掐死纪文翊。 然而,他还尚存着一丝理智。 白雾缓缓散开,纪文翊恍惚地眨了眨眼,茫然了一瞬后又恢复了笑,他向来是易怒的,如今对太医竟有了好脸色:“朕的身体如何?” 太医收回了诊脉的手,他慢悠悠捋着花白的胡须,对纪文翊身体骤然转好百思不得其解:“真是怪了,老夫也不知为何,陛下的身体竟比往日好了数倍。” 纪文翊轻笑了声,往日的阴郁一扫而空,如雨后初霁:“朕也觉得神奇,朕现在觉得自己神清气爽。” 裴霁明微不可察地冷笑,吸收了沈惊春的一缕灵气而已,不过是短暂恢复健康。 路唯侍奉裴霁明已有十年,裴霁明一回到景阳宫,路唯便注意到裴霁明不悦的情绪。 “裴大人,您这是怎么了?”路唯的语气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又惹了裴霁明。 “啧,怎么这么苦?”裴霁明抿了口茶,蹙眉又将茶盏放下,茶水溅湿了宣纸,墨黑的字迹晕开,染脏了写好的书法。 路唯慌张将茶盏挪开,可惜为时已晚,这书法已是被毁了。 裴霁明一向仔细自己的书法,今日不仅将茶放在了书法上,更是失手毁了书法,路唯没忍住多嘴了一句:“这是您最喜欢的洞庭碧螺春啊,大人今日是遇到什么事了吗?竟这样奇怪。” 裴霁明烦躁地瞥了眼路唯,路唯立刻低下头闭上了嘴,裴霁明随手翻了翻桌上的书卷,他语气平淡,似乎不过是随口一提,并不在意:“今日淑妃来过了吗?” 路唯先是一愣,等对上了裴霁明森寒的目光才陡然醒神,慌忙回答:“没有,这几日淑妃娘娘都没有派人来过。” 紧接着路唯就看到裴霁明的脸色更冷了,他一言不发低着头,实际却在腹诽。 这裴国师一向和春阳宫的淑妃娘娘不和,怎地一夜之间态度就改变了? 路唯偷瞥了眼裴霁明阴暗的脸色,心里更加惴惴不安起来,自那夜回来大人就总晃神,大人总不会是对淑妃娘娘有了什么别的心思吧? 路唯担心不已,心惊胆战地劝说裴霁明:“大人要是心情不好,不如午睡会儿?” 裴霁明按了按眉间,他现在心浮气躁,处理事务恐怕也会出错,于是便同意了。 路唯短暂松了口气,替裴霁明点上安神香后便退下了。 裴霁明在安神香里加了料,不过须臾就入了梦。 可惜今日实在不顺,哪怕入了梦,裴霁明也睡得不安稳。 往日的梦总是会出现沈惊春,今日也不例外,只是这次没了被逼迫的自己,多了纪文翊。 第87章 从前在梦里裴霁明的身体总是蜷缩着,羞耻地匍匐在沈惊春的膝盖之上。 沈惊春的手掌相比他的要小许多,可他却轻而易举被她细嫩的手指桎梏,他的爱欲一次一次随着她手指的节奏而泻。 每一日午夜梦回,裴霁明都会为此羞耻、为此恼怒、为此......颤栗。 他对此是不齿的,可当他看见纪文翊取代了自己,裴霁明却近乎嫉妒得失去了理智。 浓重的白雾几近笼罩了整个梦,纪文翊被白雾淹没,只能模糊看清他的表情,但奇怪的是,裴霁明却能清楚地看清沈惊春。 但更因这样,裴霁明才更加痛苦。 在无数个夜晚的煎熬后,裴霁明早已对她在杏上的习惯了如指掌,他的心理厌恶,身体却早已习惯迎合她或挑逗或恶劣的行为。 现在,她曾施加在他身上的手段也同样给予了纪文翊。 裴霁明清楚地看见她的手悠然自得地拢住纪文翊的胸,看见她轻佻地脚踩在纪文翊的身体。 在她低下头,朱红的唇咬住纪文翊的锁骨时,裴霁明再也撑不住。 多年的羞耻没能压垮裴霁明,嫉恨却让裴霁明扭曲了。 “纪文翊,给我滚!!!” 轰! 震耳欲聋的雷声与他的吼声同时响起,裴霁明骤然起身,胸脯剧烈起伏,他还未完全从梦中醒神,满脸怒意,双手紧攥成拳。 哪怕知道只是个梦,一向理智的裴霁明此时却很是意气用事,用力将床榻边的瓷器掷向地面。 精美的瓷器胎薄如纸,砸在石砖的瞬间便四分五裂,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发生什么事了!大人?”路唯被响动声响到,慌忙从外面跑进里屋,看见地上碎片立刻惊呼了一声,“大人!这可是御赐之物。” 御赐之物?裴霁明冷笑。 裴霁明面无表情拽下搭在屏风上的外衣,目不斜视踩过破碎的瓷片,待他提起脚,方才还坚硬完整的瓷片竟碎成粉齑。 路唯还维持着弯腰的姿势,悬在空中的手傻愣愣地伸着,他看着地上的粉齑畏惧地咽了咽口水,十分识事务地闭了嘴。 总觉得自从淑妃娘娘入了宫,裴霁明的脾气就越来越差了。 路唯回过神,他抬起头才发现裴霁明已经朝外走了。 “国师大人,陛下正与礼部尚书商讨科举之事。”裴霁明方到书房门口,太监李姚就将他拦了下来。 裴霁明不过冷冷投来一瞥,那太监便又低下了头。 裴霁明轻蔑地嗤了一声,无视了李姚,径直推门而入。 木门推开的声音惊动了两人,看见裴霁明不请自若,纪文翊立刻寒了脸色。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80节 “陛下。”裴霁明照例行礼,只是这行礼有些草草了事,不等纪文翊请身,便自己直了身子。 纪文翊话里阴阳怪气:“国师不请自来,不知是所为何事?” “臣听见些风声,说陛下有意要抬淑妃为贵妃,特来确认。”裴霁明身子板正,直视着纪文翊,眼神不躲不避。 现在宫中谁人都知淑妃是陛下的珍宝,裴国师却敢直谏,谁人看了不称赞一句,裴国师真是个一心为君的好臣子。 “哈。”纪文翊舌头抵着上颚,眼中闪着寒芒,他最讨厌裴霁明的就是这点。 明明心有不轨,偏偏还要将自己伪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确实有这个想法,不过还没提上日程罢了。”纪文翊皮笑肉不笑地道。 一听纪文翊此言,一旁的礼部尚书立刻激动起来:“陛下!这怎可?淑妃娘娘并无子嗣,晋妃已是破例了!” 原本只是有想法,但遭到礼部尚书的反对,纪文翊怒火冲上头:“朕是一国之君,不过是个贵妃之位,朕想给就给!” “陛下!”礼部尚书被他的荒谬震惊,他忙弯腰跪下,执意反对晋升,“淑妃娘娘出身民间,本就不识礼数,她不配位啊!陛下!” 一声声呼号吵得纪文翊头疼,被臣子逼迫更是让他颜面扫地,气氛剑拔弩张之时,一声恬淡的话语轻轻拨动了绷紧的弦。 “淑妃娘娘不识礼数,不如交由臣教导,待淑妃娘娘识礼后,再提晋升一事也不迟。” 在场的两人立刻看向了裴霁明,他神色肃穆,所说所言似乎皆是为君为国着想,单看神色都以为他是公正无私。 可纪文翊知道,他分明就是不怀好意。 先前纪文翊要封沈惊春为淑妃,裴霁明带头反对,现在竟然提出折中的法子,怎么看都不对劲。 “不......”纪文翊方说了一个不字,礼部尚书却已慌忙赞同。 “臣赞同!”礼部尚书显然是误以为裴霁明是要拖延此事,朝裴霁明投去了感激的一眼,他语气急促,若是淑妃娘娘礼数得体,臣对此事不会再有半句反对!” 裴霁明不紧不慢地弯下腰,目光是朝下的,即便弯下了腰,腰杆也是挺直的,语调微微上扬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俨然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他慢条斯理地道:“臣必当竭尽全力教导淑妃娘娘。” “好,好,好。”纪文翊气得声线不稳,他气极反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朕可以同意。” “臣多谢......”话未说完,纪文翊的话风急转而下。 “但是!”纪文翊扯了扯唇角,对上裴霁明那双漠然的眼睛,他咬牙切齿地接着道,“淑妃要与四王爷同学。” 四王爷是纪文翊仅剩的弟弟,他年纪尚小,方才七岁,因纪文翊并无子嗣,所以若是纪文翊驾崩,裴霁明会辅佐他称帝。 虽然裴霁明和沈惊春关系紧绷,但纪文翊就是莫名觉得他看沈惊春的眼神不一般,如果有孩子在,裴霁明应当无法对沈惊春做什么。 “好。”裴霁明毫无波澜,淡然应下。 不过是个孩子,有的是法子支开他。 “娘娘,娘娘,娘娘!” 沈惊春正在逗猫玩,翡翠一脸惊慌地跑了进来。 沈惊春疑惑地问:“什么事?慌成这样。” 翡翠喘了半天才缓过气来,手指着殿外,话说得断断续续:“殿外......裴国师.......” “裴霁明?你又不是第一次见到裴霁明,大惊小怪什么?”沈惊春收回了目光,继续逗猫。 “陛下下令让裴国师教导您礼数!”翡翠语气急促,终于将话说完整了,与此同时裴霁明也进了殿内。 “娘娘,请。”裴霁明手中执着一把熟悉的戒尺,面色寡淡地立于沈惊春面前。 沈惊春呐呐地张开了嘴,不是啊?你当老师当上瘾了? 第88章 “正色端操,以事夫主,清净自守,无好戏笑,洁齐酒食......” 时间像是倒退回了在重明书院念书的那段时期,裴霁明依旧执着戒指在台上讲课,沈惊春依旧趴在桌案上打着哈欠,不同的是这次裴霁明讲的不再是国学典著,而是《女诫》。 沈惊春歪过头,四王爷稚嫩的读书声从隔间传来,四王爷不可能学《女诫》,裴霁明将她和四王爷分开教学,裴霁明教沈惊春学《女诫》,四王爷则要在隔间背书。 沈惊春趴在桌上看窗外,耳边的声音渐渐模糊,竟然听着裴霁明念书的声音睡着了。 “扑棱棱。” 鸟雀扇动翅膀,轻盈地落在窗棱上,一双黑豆似的眼睛看着屋内。 读书声突然停了,裴霁明静静看着熟睡的沈惊春。 过了这么多年真是一点没变,还是一听到不感兴趣的就会睡着。 连裴霁明自己也没发现,自己看向沈惊春的眼神有多宠溺。 吱呀,窗户发出微弱的声音,起风了。 风吹动沈惊春的碎发,也翻动了书卷,书页哗哗响动,声音并不大,但对听觉灵敏的人却是噪音。 倏然,被风翻动的书页被一只手按住,裴霁明上身微倾,身体遮住了一半日光。 阴影投在桌案上,像是将她笼罩其中般,只有左手的尾指尖在阴影之外,指甲在日光的投射下似乎变得更加粉嫩。 他的目光从沈惊春的指甲移开,却又落在了那双饱满红润的唇上。 像是被迷了心智,裴霁明的目光逐渐幽深,他的上身低压,与她的距离愈来愈近。 啪嗒。 他的手指无意间触到桌案上的毛笔,毛笔滚落到了地面。 沈惊春缓慢地睁开了双眼,哪怕醒来骤然看见裴霁明的脸,她也没什么表情,视线扫过他按在书卷上的手,接着又注视着他的眼睛:“你在做什么?” 裴霁明身子后撤,平淡自若地拿起放在桌案上的戒尺:“叫醒你。” 这显然是谎话,只是沈惊春也不在意。 裴霁明按捺住不安分的心跳,他随手拿起书卷,余光看见沈惊春噙着一抹笑,半撑着下巴看他。 书卷挡在裴霁明的面前,也挡住了她看过来的目光,从书卷后传来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似有些恼羞成怒:“淑妃娘娘,还请你认真听课。” “可是......”沈惊春状似苦恼地咬了咬下唇,她抬眼看向裴霁明,故作为难时眼波流转,叫人下意识反省是不是自己做错了,“学生觉得《女诫》太迂腐了。” 裴霁明握着书卷的手指微动,也不可避免地为沈惊春开脱。 《女诫》对修士来说确实过于死板迂腐了,是他这个当师长的不好,应当对学生因材施教才对。 明明是个比谁都要古板固执的人,现在改口却比喝水还简单。 裴霁明瞪了笑嘻嘻的沈惊春一眼,板着脸问:“那你想学什么?” 沈惊春眼珠转了转,嘴角忽然上扬,她托腮笑道:“不如先生教我弹古琴吧?” “古琴?”裴霁明蹙眉,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嗯。”沈惊春欢快地点头,“妃嫔应该都要会琴棋书画吧?先生应该也会?” 她这话说得是事实,但裴霁明却莫名觉得哪里有问题。 “可以。”裴霁明同意了她的提议。 路唯替裴霁明取来了他的琴,帮他放在桌案时偷看了眼沈惊春。 他心里实在纳闷,裴国师从来不是个好相与的人,沈惊春是怎么劝动他改教古琴的。 “你在看什么?”头顶传来裴霁明不虞的声音,路唯手一抖,差点没拿稳古琴。 裴霁明不动声色地挡在了沈惊春的面前,语气平淡却不容置喙:“你下去吧。” 等路唯走了,裴霁明才发现沈惊春一直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笑什么?”他别过脸,语气僵硬,手指无意识地拨动琴弦,震颤的琴弦像是他被沈惊春随意拨动的心弦,处于不安。 “就......只是喜欢先生啊。”沈惊春意味深长地拉长语调,她的手指轻轻敲在琴额,发出沉闷的响声,她歪头朝他笑,“先生对我真好。” 裴霁明手下一颤,琴声倏然杂乱,他后知后觉地收回了手,坐姿依旧板正,却透着僵硬:“别乱说了,快点学习。” “哦。”沈惊春被训也不生气,哼着不知名的曲调,手指随裴霁明的指点放上古琴。 裴霁明一个音一个音地指点,也不知沈惊春是有意还是无意,无论他怎么教,沈惊春还是频频出错。 裴霁明眉头紧皱,在沈惊春又一次弹错音时,他终于按捺不住亲自上手:“不对。” “这里......”裴霁明上身微倾,胸膛不经意与沈惊春手臂相贴,他却浑然不觉,中指向内拨出琴弦,琴声铮鸣,久久不散,“应当是勾,不是挑。” 沈惊春的手指向前,中指搭在那根琴弦,纤细的手指陡然向内拨出琴弦,发出如出一撤的铮鸣声。 “对。”裴霁明紧皱的眉头松开,他侧过脸,却猝不及防地撞进沈惊春的一双眼中。 空气似乎格外安静,裴霁明甚至能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他慌忙别过脸,竟是寻了个十分蹩脚的理由:“你的眉黛花了。” 沈惊春呀了一声,她抚上自己的眉,故意凑近了些:“真的吗?” 裴霁明身子后撤抵住了桌案,桌案微微晃动,他手忙脚乱去扶。 他的心跳得好快,为了掩饰失态只能别过脸,却又不自觉担心沈惊春会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那怎么办呀?我不会画眉。”沈惊春语气苦恼,似乎是真的在为此烦恼,“先生能不能帮我?” 裴霁明握着桌角的手慢慢攥紧,他不该开口的。 他声音哑然,踌躇不定:“我要......怎么帮?” “先生帮我画吧?您的卧寝一定有铜镜。”她朱红的唇微张,吐出的气息太甜美了,甜美到他被蛊惑。 “好。” 裴霁明喉结滚动,欲念煎熬着他的内心,让他一次次放任沈惊春做出逾矩的行为,又或者他期待沈惊春做出更加过分的行为。 沈惊春牵着裴霁明的手进了卧寝,就像牵着他的手上了床榻,她坐在裴霁明的铜镜前,安静地闭上眼,等待裴霁明为她画眉。 画眉笔轻轻点上沈惊春的眉,一笔又一笔描绘,裴霁明的呼吸也忍不住放轻。 “你的手在抖。” 听见沈惊春的话,他的手下意识一抖,眉黛画到了眉毛之外。 裴霁明下意识伸手去擦,手指触到她眉骨又陡然一顿,裴霁明垂下眼睫,沈惊春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用最直白的目光盯着他。 “先生。”沈惊春声音轻柔,她的神态没有半点妩媚,却比任何姿态都要勾人,“你喜欢我吗?” “我的心里的人一直都是先生。”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81节 啪。 脑中有一根绷紧的弦陡然断掉,礼法、理智、常伦顷刻间被抛之脑后。 怦! 妆匣被撞翻在地,珠玉溅落滚动,裴霁明抱起沈惊春的腰,将她抵住铜镜,铜镜倒映着两人纠缠的身影。 日光与铜镜折射出的光芒不抵裴霁明的目光刺眼,他从未展现出如此急迫的一面,宽大的手掌伸入衣袍,另一只手撕扯着自己的锦袍。 他张开唇,急不可耐地品尝着她的唇舌,他甚至舍不得闭上眼,想要看她为自己喘/息、情动的每一个表情。 但没有,她只是用熟悉的轻佻目光看着他,她的呼吸也是紊乱的,却不似他急迫。 腰封掉落在地,又被他的短靴踩住。 他紧揽着沈惊春腰肢,手背青筋突出,刻意让她张开双腿将自己夹住。 裴霁明蹲下身,唇舌搅动的同时不忘抬眼仰视,不愿错过她的表情。 “唔。” 大抵银魔的舌头都是极其灵活的,即便第一次这么做,他也无师自通,口舌的技巧真的很好。 终于,在他的纠缠之下发现了她敏感的点,吮吸声太过银/荡,让他都不禁怀疑是否是自己发出的声音。 沈惊春忽然用力拽住他的头发,银白的头发被她粗暴地攥着,哪怕他被呛住,她也不肯松手。 “哈。”裴霁明粗重地喘息着,他没有去擦脸上的水渍,而是伸出了舌头,将唇角的湿润尽数舔舐干净。 因为这是神赐的甘霖,神赐是不能被浪费的。 沈惊春的脸也是酡红的,俯视他的眼神有些许恍惚。 裴霁明的目光已不能用爱形容,近乎是火热的痴狂了。 沈惊春白皙的双腿被他手掌捏出道道指痕,他握着她的脚踝,亲手将她的脚踝踩住自己。 “嗯哼。”裴霁明的闷哼声似痛苦又似愉悦,或者两者皆有。 他偏过头,唇瓣虔诚地贴上她白净的脚背。 在这一刻,升仙的信仰崩塌,又重塑出新的信仰。 他不再需要神佛了,因为她就是他的神。 “你要我吗?”他媚眼如丝,每一声喘/息都转了好几个调,银魔的优势被发挥得淋漓尽致,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脚背,似是呢喃,又似渴求,“你可以随意对待我。” 我的神。 请你,尽情享用我吧。 哪怕多么粗暴,哪怕将我玩坏也没有关系。 只要你,是真心爱我的。 沈惊春轻佻地勾起他的下巴,脚掌抚上他脆弱的身体,脚趾肆意地玩弄着,他的眼角被刺激得溢出泪花,显然是爽到了极点。 “好啊。”沈惊春半撑着下巴,笑盈盈看着跪在一地衣束上的裴霁明,“那,我就如你所愿。” 第89章 那是和梦完全不同的体验,极致的欢愉与极致的痛楚混杂在一起,裴霁明分辨不出是哪者更多一些。 裴霁明的足背像弓一样绷起,长睫上沾着泪珠,神情却是愉悦的,连身体都与脸一样透着红。 他面对着铜镜,双臂被沈惊春从后拉起,白皙的身体挂满红玉佛珠,身后却有一条长而细的黑色尾巴,尾巴尖端则是心形,神圣与涩情诡异地合二为一,无需刻意摆出什么表情,他的诱惑是天然的。 裴霁明饱满的胸膛时不时碰撞到冰冷的镜子,摩擦刺激得胸前肿胀。 “真漂亮啊,不是吗?”沈惊春掐住他的下巴,逼迫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的嘴唇贴在他脸边,恶劣地低语着,“你现在比穿上衣服更像仙人了。” “胡,胡说。”裴霁明被香艳的景象刺激得急促喘息,恼怒地红了脸,他的声线微颤,胸脯上下起伏着,自始至终都合不拢嘴巴,如此放纵的样子让他的训斥没了说服力,反而像是期待她更过分的行为。 “学生没有骗老师。”沈惊春的轻笑洒在他颈后,激起一阵酥麻,她饶有意味地说了一句,“仙人百无禁忌,老师这样就是像仙人呀。” 裴霁明被沈惊春吊得不上不下,忍耐几番后终是主动朝后偏过脸,急不可耐地吻上了沈惊春的双唇。 梳妆台不堪重负地摇晃,发出吱呀的声响,首饰早就被扫荡在地,点点水渍溅在梳妆台上,紧闭的卧寝内满是旖旎香味。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沈惊春大概是玩腻了,倚着裴霁明把玩起他顺滑的长发。 裴霁明纵容她把玩自己长发的行为,将她拢在了怀里,手臂缓慢地收紧,近乎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他低下头,头抵在沈惊春的肩头,近乎病态地嗅闻着她的脖颈。 明明没有喝酒,他此时的表现却像是喝醉了,脸上不自觉泛起沉迷的红晕,呢喃着道:“好香。” 裴霁明被这香味又勾起了食欲,清修多年的银魔一旦放纵情欲是可怕的,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温柔地看着她,握着她的手抚上自己肚皮上的心纹,尾巴勾着她的衣摆,手指从她的衣领伸入,痴迷又虔诚地呢喃着:“好孩子,我好饿。” “再给我一点,好吗?” 他的眼睛散发出诡异的红色,沈惊春的瞳孔逐渐没了焦距,她恍惚地点了头。 当银魔想蛊惑一个人时,对方是几乎没有办法能抵抗得了这种致命的诱惑。 等沈惊春恢复神志时,她整个人都累瘫了,被榨干得一滴都没有了。 沈惊春一脸麻木地看着房梁,无视了身旁欲求不满的裴霁明,她愤懑地在心底想。 可恶,大意了,竟然被摆了一道。 不过好在目的已经达成,沈惊春能感受到自己的情魄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她的情魄竟然还被养的很好,看来这些年裴霁明的欲/望真的很旺盛。 沈惊春毫不留恋地抽身下榻,重新穿好了自己的衣裙。 “今日学生受教匪浅,那学生就先离开了,明日再来向先生讨教。”沈惊春朝裴霁明翩翩行了个礼,举止疏离,根本看不出他们是上过同一个榻的关系。 裴霁明自然对沈惊春这样翻脸不认人的行为不满,蹙眉正要讨要个说法,却见沈惊春朝他轻佻地眨了眨眼睛。 裴霁明脸色稍霁,板着脸故作冷漠地稍稍点头。 沈惊春推门而出,她刚离开卧寝,路唯就从柱后走了出来。 “怎么又回来了?”裴霁明坐在梳妆台前慢条斯理地梳着发,听见门口发出的响动以为是沈惊春去而复返。 只是裴霁明半晌都没有听见沈惊春的声音,他拧眉转过身,语气熟捻,不再是一成不变的冷漠:“怎么不说话?” 他的声音在看见路唯时戛然而止,脸色也逐渐冷了下来,他转过身,语气淡然:“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路唯惊悚地连唇瓣都在颤抖,他声线不稳,最后一个甚至破了音:“大人!你怎么能这么做啊?!” 即便亲眼所见沈惊春从裴霁明的卧寝里出来,他心里还可笑地抱有侥幸,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是他最敬佩的、最冰清玉洁的国师。 可他亲眼看见裴霁明只穿着里衣,披着发,那点侥幸就化为了泡影。 他不可置信,身为国师的裴霁明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 “有何不可?”更让他震惊的是裴霁明的反应,他平静得堪称可怕,“这与我辅佐陛下有关联吗?” “当然有!”路唯睁大了眼睛,他不明白国师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您是陛下的臣子啊!淑妃娘娘是陛下......” “路唯,你好像对我有什么误解。”裴霁明打断了路唯激烈的言辞,他将木梳放下,目光冷漠,“我辅佐陛下不是因为对他有什么责任心,我和他是互相利用。” “又或者说,是他有求于我。”直到现在,路唯才知道了裴霁明冷酷的一面,裴霁明对待自己的君王如同对待自己的棋子,理智、客观也毫无情分,“他没有我无法治理这个国家,而我却还可以辅佐另一位当上国君。” 路唯第一次看清了裴霁明,第一次对裴霁明产生了畏惧的情绪,他恐惧地后退了一步,看裴霁明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疯子。 “路唯,看在你跟了我多年的分上,我可以给你选择。”路唯看裴霁明像在看一个疯子,而裴霁明看他则像在看一个死人,“闭上嘴,继续跟着我做事或者死,你选吧。” “不,你不可能杀了我的。”路唯不停地低喃,像是在给自己灌输信心。 裴国师从不杀生,这个观念在路唯的心里根深蒂固。 裴国师虽然表面冰冷,但他从不杀生,甚至不愿杀死一只蚂蚁。 然而,裴霁明接下来的话像一盆冰水倒在了他的头上。 “我不会杀你,但我有的是办法借别人的手杀你。”裴霁明的语气云淡风轻,似乎杀路唯在他心里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事,根本不值得他费心劳力。 “选吧。”天已经暗了下来,裴霁明点燃了烛火,他的脸在摇曳的烛火下忽明忽暗。 裴霁明不是什么天生仁慈的神佛,反而更像是杀生佛,路唯绝望地领悟到这一点。 他垂下头,在道与命之间徘徊,最后一声言语混杂在风中。 “我选......” “路唯,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昨晚做噩梦了?”翌日,沈惊春照常来找裴霁明,她在景和宫遇到了魂不守舍的路唯,便笑着多问了一句。 路唯看到沈惊春活像看到了鬼,本就惨白的脸变得更白了,眼下青黑一片。 怕被沈惊春看出异样,路唯只能勉强挤出一个笑:“是啊。” 沈惊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没再多问,朝殿内去了。 还未进殿,沈惊春已经听见裴霁明熟悉的训斥声,似乎是四王爷犯了错。 裴霁明似有所觉偏过了头,在看见沈惊春的瞬间脸色缓和些许,只是依旧板着脸训斥四王爷:“昨日你也犯了相同的错,罚抄这篇二十遍,限你今日之内呈上来。” 七岁的孩子脸肉嘟嘟的,肉脸皱成一团,欲哭无泪地抄写去了。 裴霁明瞥了眼微笑的沈惊春,喉结微动,声音陡然变轻了:“淑妃和我去书房,今日教你作画。” 开了荤的男人就是不一样。 甫一推开书房的门,裴霁明就猛地将沈惊春拽入。 门被嘭地关上,门框甚至还有余震,沈惊春的后背撞上门,裴霁明的气息铺天盖地袭来,急切地吻着她。 衣带、玉佩、锦袍缭乱地混作一团,鲜艳与素雅的颜色揉在一起。 沈惊春的一只腿被裴霁明举起,搭在他的肩头,她推开裴霁明,不舍分离的唇舌拉扯出银丝,裴霁明的眼眸中被情欲充斥,再无理智可言。 沈惊春轻笑了一声,手掌捂住追吻上来的裴霁明,取笑粗/喘着的裴霁明:“先生不是说要教我作画吗?怎吻起我了?” “对。”裴霁明握住她的手腕,嘴唇吻着她的手心,他自下而上地看她,低哑的嗓音无比涩/情,“我会亲身教你。” “哈,你说的亲身是指这样?” 沈惊春看着眼前的景象不自觉笑出声,裴霁明衣衫颓尽,匍匐在书案之上,胸口紧贴着冰凉坚硬的书案。 “宣纸用完了。”裴霁明仍旧是那副正经端庄的神情,姿势却露骨勾人,用虚假的言语掩盖自己真实的想法,蛊惑她按照自己所想去做,“只能用我的身体当做画布。”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82节 沈惊春提起毛笔微微一笑,冰凉的墨汁滴在他的后背:“既然先生盛情邀请,学生岂有不从的道理?” 真真是验证了那句话,表面上最正经的人,私底下往往是玩得最花的。 在裴霁明的后背画了一幅莲花图后,裴霁明又以考验她的画技为由,让沈惊春给他刺青。 沈惊春选了他的舌根。 裴霁明伸着粉嫩的舌头,舌尖被冰凉的铁夹夹起,疼痛刺激得他眼角溢出泪,兴奋却是比痛楚更多。 在大昭,每个奴隶都会有一个刺青,代表着他们是有主人的。 而现在,裴霁明也有了刺青,沈惊春亲手刺的刺青。 啊,他太幸福了。 裴霁明陶醉在痛楚中,他梗着脖子,拼命抑制自己才堪堪忍住兴奋到颤抖的本能,脖颈青筋凸起,眼前白蒙蒙一片。 他的脸上全是欢愉,有了刺青,沈惊春就是他的主人了。 “好了。”在沈惊春声音落下的那瞬,裴霁明终于不用再忍耐,他哆嗦地蜷缩身体,口中泄出一声长吟,腹部强烈地收缩。 在裴霁明平息的间隙,沈惊春戏弄的言语在头顶响起,一双清透的眼睛恶劣地看着他,一如每一夜噩梦中玩弄自己的她:“哎呀,先生我们还未开始呢,你怎么就擅自结束了?” “这可不行。”沈惊春摇着头,伸手摘下了自己的金簪,金簪长而细,尺度刚好,她笑盈盈地靠近裴霁明,“没有我的允许,先生不能擅自结束哦。” 裴霁明像当初被沈惊春逼迫的那个夜晚,脸色猛地僵硬了,他甚至瑟缩地开始后退。 “不疼的。”沈惊春按住了他的手,柔声安抚他,“很快就好。” “唔嗯......”裴霁明咬着自己的手背,清亮的泪水自眼角淌出,他的脚趾痉挛地抽动,每一次深呼吸就更痛一分,只是在痛苦的同时又有隐秘的兴奋。 在恍惚的瞬间,裴霁明在沈惊春的脸上看见了熟悉的表情——冰冷和恶劣。 是错觉吧,裴霁明自我安慰地想。 沈惊春和当初不同了,现在的她是爱他的,她不会再像当初那样对待自己。 啊,终于解气了。 沈惊春面无表情地想,她可没有忘记昨天被裴霁明迷了心智的事。 她是个格外记仇的人,被算计一次,她就必定要赢回来。 “以后要听话,好吗?”裴霁明忍耐到极致,身体不停地颤抖,沈惊春却露出笑容,她像对待一只不听话的狗,轻轻摸着他的头,“不许再蛊惑我。” “再有下次,可不仅仅像现在这么简单了。” “......好。”裴霁明张开嘴,哪怕说一个字也十分吃力。 听到满意的回答,沈惊春才拔出了金簪。 没了阻碍,脑中白光乍现,裴霁明像溺水的人大口喘气,张开的五指刮划书案,竟然硬生生刮出指痕。 第90章 廊上忽然传来纷沓的脚步声,马上就要接近书房,路唯惊慌的声音忽然响起:“四王爷,裴大人还在忙,您将作业交给奴才就好。” “好的。”四王爷奶声奶气地回答,小碎步地跑远了。 沈惊春骑在裴霁明身上,视线从门上收回,她朝裴霁明挑了挑眉,虽是问句,心里却有了答案:“路唯知道了?” “嗯。”裴霁明偏过头,银白的发丝黏在脸颊,手掌半遮着酡红的脸,尽管努力克制,还是禁不住发出一声声粗/重的喘/息,“他会替我们隐瞒的。” 沈惊春脸上并未流露出意外的神色,她来时遇到路唯就已猜到了。 沈惊春忽然起身,裴霁明身上一轻,刚才还满盈的心瞬时空落落的。 裴霁明翻过身趴在床榻,眼尾洇开浅红,显然还未全然从情潮中褪去,银白的长发如瀑布顺着脊背泻落,被褥半搭在身上,稍动便会从身上滑落下去,他侧头看着沈惊春洁白的背,不加掩饰地对她流露出渴望占有她的欲/望:“现在就走吗?” “嗯。”沈惊春背对着裴霁明慢条斯理穿好衣裙,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珠钗,重新插入发髻,她语气慵懒,带着淡淡的餍足,“纪文翊该来找我了。” 听到纪文翊的名字,裴霁明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身后有被褥掉落在地的声音,裴霁明不着衣物地贴着她的后背,手臂紧紧环着她的腰肢。 因为喊了两个时辰,他的声音还有些哑,湿润的唇亲吻着她的脖颈,轻柔的语调下暗藏着阴郁的情绪:“既然我们已经心意相通了,你是不是该离开纪文翊了?” “可以啊。”令裴霁明意外的是,沈惊春答应地很爽快。 “真的?”裴霁明不自觉心跳加速,下一秒却又怀疑她话语的可信性,“你莫不是在哄我?” “自然是真的。”沈惊春转过身,动作自然地为裴霁明披上外衣,熟练地安抚裴霁明的情绪,“只不过还要再过些日子,我还有事要处理。” “你有什么事?如果是担心不好脱离纪文翊,我可以帮你。”裴霁明上一刻松开的眉头又蹙起,怀疑沈惊春的话只是个借口。 脱离一个凡人而已,假死就能轻而易举将纪文翊糊弄过去,根本不需要花什么时间。 “其实我此次来遇见你是个意外。”见裴霁明依然在怀疑自己,沈惊春也不慌张,她的手抚上裴霁明的胸口,装在杯中的牛奶太满,颤悠悠地晃动,几乎要从杯中溢出,为防牛奶洒出,她只能勉为其难伸出舌头吸吮,“我是遵循宗门的要求来皇宫铲除妖魔,为防打草惊蛇才做了宫妃。” 裴霁明的双手攥着她的肩头,生理上控制不住想要将她的脸埋入自己的胸口,理智上却在克制,怕自己陷入情/欲而被沈惊春随意带过话题,他语气急促,时不时闷哼:“宫里除了我并无妖魔。” “不一定吧。”沈惊春的声音从胸口响起,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敏感的地方,激起一阵阵颤栗,“先生作为银魔却清修多年,修为定然受到了削减,若那妖魔修为在先生之上,先生没能察觉到也在情理之中。” “是,是吗?”裴霁明整个人像踩在云朵,双腿绵软无力,全靠着沈惊春勉强站直,神志也变得恍惚。 他咬着下唇克制自己,不小心咬破了唇,有血滴从唇上渗出,嘴唇更加鲜红,他不受控制地挺胸,颤巍巍地主动将牛奶送到沈惊春的嘴边。 沈惊春含着牛奶,声音含糊不清:“是啊。” 即便这样,裴霁明也不忘向沈惊春寻求安全感,他喘着气问:“那,你该不会任务完成就抛开我走吧?” “怎么会?”沈惊春终于舍得松开嘴,她踮起脚轻轻吻着裴霁明的唇角,说着动听的话,“我一颗心都在先生身上了,又怎会抛弃先生?“ “只不过宗门于我有恩,我总要将事善始善终。” 在沈惊春的哄骗下,裴霁明终于妥协了。 “好。”他下巴靠在沈惊春的肩头,疲累地闭上了眼,“我信你,你可别让我失望。” 沈惊春笑着抚了抚他的背:“当然。” 沈惊春神清气爽地走出了书房,裴霁明因为身体无力没有送她,所以也没有撞见前来接她的纪文翊。 把v就开了 纪文翊刚踏进景和宫的门,沈惊春已经从殿内走出了,她笑着挽住纪文翊的手臂往外走:“快些走,快些走,走晚了要被裴大人留堂可就麻烦了。” 纪文翊原先还想去找裴霁明的麻烦,见沈惊春急着走就放弃了,也笑着和她一起朝外走:“累吗?我带了些点心,是我亲手做的。” “好啊,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书房的窗户蓦然被打开了,裴霁明目光阴暗地看着两人欢笑离去的背影。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裴霁明低喃道。 得想个法子,把沈惊春捆在身边,永远都不会离开他。 “时机快到了。”送走了纪文翊,沈惊春坐在秋千上,脚蹬着地面,心情轻快地哼着歌,“这一次我一定要成功。” 系统扑扇着翅膀,忍不住追问:“你打算怎么做?” “他不是想飞升吗?不是把大昭当做他飞升的跳板吗?”沈惊春笑容灿烂,言语却十分残忍,“要是他眼睁睁看着大昭覆灭,又破了杀戒,你觉得他会怎么样呢?” 现在已到夏至,系统却生生打了个寒战,它喃喃道:“他会疯的吧?” 破了色戒,还尚有飞升的可能,但眼睁睁看着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是个人都会疯,要是再破了杀戒......那可真是绝无飞升的可能。 “哼哼哼,真是美味啊。”光着身子的女人伸出猩红的舌头,餍足地舔了舔唇,她撩开帐幔,影影绰绰间似乎有一只干枯的男尸躺在床榻上,那是被女人榨干精欲的男人。 女人只披了件薄纱,眼皮也不抬一下,懒散地朝门的方向说了一句:“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一位戴着白色幂蓠的男人进了屋子。 身姿曼妙的女人坐在桌前,手指随意地搅动着酒水,她无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你来找我做什么?我可不对同类感兴趣。” 男人没说话,只是抬手摘下了幂蓠。 看见了男人的脸,女人瞬时有了精神,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男人,语气戏谑:“哟,这不是我们银魔里大名鼎鼎的异类裴霁明吗?您不去当高高在上的国师,做你的飞升梦,跑来找我做什么” 裴霁明没在意她的取笑,直接挑明了来意:“我想怀孕,你有办法吗?” “怀孕?”曼尔搅动酒水的手一停,语气难掩诧异,“你想怀谁的孩子?” “一个女修。”裴霁明面无表情地说。 “天哪,天哪。”曼尔啧啧称奇,她绕着裴霁明转了一圈,最后抱臂摇了摇头,“真是没想到,我们的国师大人竟然也陷了情,你甘愿放弃飞升的机会?” “我自有办法,不劳你操心,还是请你告诉我怀孕的方法。”裴霁明语气冷淡,如冰海的那双眼紧盯着曼尔。 “这可难啊。”曼尔坐回了椅子,她翘起二郎腿,当着裴霁明面玩起了手,“银魔一族自来是在银欲中自然诞生,更何况对象是个女子。 “”啧啧啧,想怀孕?难呀!” “听说有捉妖师已经发现了你的存在,相信很快就能找到你吧?”裴霁明的一句话让曼尔轻松的神情消失不见,他永远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让人厌恶得牙痒,“如果你告诉我怀孕的方法,我会让那个捉妖师消失。” 曼尔眼神阴暗地盯了他许久,她霍然起身,神情十分凶恶,裴霁明却是闲适淡然地回视着她。 曼尔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朝一个箱子走去,箱子里装着许多瓶瓶罐罐,她翻了许久,从里面翻出一瓶颜色黑红的液体。 “银魔体质特殊,无论男女皆有子宫,但男性银魔若想怀上女方的孩子,必须经过特殊的处理。”曼尔将那瓶液体递给裴霁明,“这是由多种灵草制成的,喝了它,下次行床事后你就能怀上孕。” 裴霁明攥着那瓶液体,视线逐渐变得痴狂,他喃喃自语:“只要喝了它,我就能怀孕。” 人类的感情总是飘忽不定的,但一旦有了孩子,夫妻就会被捆绑在一起。 只要他怀上了沈惊春的孩子,沈惊春就一定不会离开他了。 第91章 曼尔阴沉地看着他,冷声警告:“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放心,我会让那个捉妖师消失的。”裴霁明拔下木塞,将液体一饮而尽,斯文地用巾帕擦拭唇瓣,难得有了一丝好脸色。 “真是个疯子。”看着裴霁明离去的背影,曼尔扯了扯嘴角,“见识也很浅薄,居然以为一个孩子就能将修士捆在身边。” 她见过的修士没有一个会因为孩子而停下脚步的,裴霁明的举动无异于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不过,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很乐意看到裴霁明不幸的结局。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83节 因为有了筹码,裴霁明的心安定了许多,甚至也变得好说话了。 “真的送我了吗?”沈惊春握着画有暗道的地图和钥匙,讶异地又问了一遍。 裴霁明正在整理卷宗,他没有偏过头,沈惊春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从语气上能感受出他的愉悦:“嗯,你不是说妖魔也许藏在了暗道里吗?” “这个暗道只有我和陛下知道,钥匙一直都由我保管,所以我不认为有妖魔会藏在暗道,不过......”他的话语一顿,抬起头罕见露出一点和煦的笑,“既然你觉得有可能,钥匙给你也无妨。” 反正沈惊春要是知道和自己有了孩子,她就不可能离开他了。 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得手?她原以为要磨一段时间才能知道,沈惊春狐疑地瞥了眼裴霁明,却意外对上了裴霁明的视线。 “我帮了你,你是不是该给我些奖励?”裴霁明现在的样子简直和从前是两幅样子,他无比自然地牵过沈惊春的手,在她手心上落下温热一吻,看她的眼神分明是勾引,低哑的声音听得人骨子里都麻酥了,“嗯?再做一次,好不好?” 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啊。 等沈惊春回过神来已然沦陷在裴霁明的温柔乡里,和裴霁明吻到一起去了。 裴霁明像是患了杏瘾的人,天天都想将她吞吃入腹,丝毫不觉得疲惫,倒是沈惊春有些吃不消了。 “不要了。”沈惊春推开裴霁明的头。 裴霁明抬起头,一双红润的唇还是湿漉漉的,他亲了下她的小腹,手还是牢牢把控着她的腰肢:“可是我还没吃饱,再来一次,就一次。” “滚!等你吃饱了,我都要被吸干了。”沈惊春头皮都要麻了,伸腿就在裴霁明身上狠踹了几脚,毫不留情地把他拽下了床。 即便被拽下了床,裴霁明也神色未变,他甚至是笑着的。 他坐在梳妆台,重新疏离自己的长发,在沈惊春穿衣时道:“午后我要去见一个朋友,你不用来上课了。” “朋友?”沈惊春讶异地朝他投去一眼,她实在想象不到裴霁明会有朋友。 “嗯。”裴霁明放下木梳,语气平淡地补充了一句,“一位故人。” “怀上了。”莫名其妙变成“故人”兼“朋友”的曼尔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放在裴霁明小腹上的手,甚至嫌弃地用手帕擦了又擦。 裴霁明抚向自己的肚子,脸上浮现出病态的红晕,他垂眼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喃喃自语:“我有了孩子,她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曼尔瞧着他的疯劲翻了个白眼,下一刻又对上了裴霁明的冰冷的视线,她有些怵地抿了抿唇:“做,做什么?” 裴霁明眉毛拧起,似乎很烦恼:“怀孕之后还能做吗?” 疯子,曼尔在心底想,从前一副远离红尘的清冷样,现在居然这么嗜欲。 “不影响,只要别太过度就行。”虽然银魔吞吃欲/望,但保持三天一次的进食频率就行。 裴霁明若有所思地摸了摸小腹。 曼尔本来不打算多嘴,但潜意识觉得裴霁明是个疯子,怕他失败找自己麻烦,又提醒了一下:“不能每天都做。” 裴霁明肉眼可见地脸色沉了。 曼尔:.....所以,他认为的过度到底得是做到了什么程度? 什么程度?大概是一天三次吧。 在曼尔没要求裴霁明节制前沈惊春深受其害,你问她为什么不拒绝?因为她太不坚定了,裴霁明花样又多,稍微诱惑一下她就中招了,裴霁明甚至不需要用银魔的能力。 因为裴霁明的毫不节制,沈惊春终于勒令他禁食一周,算是对他的小小惩戒。 不过,裴霁明本来就被要求节制了。 虽然禁食了,但裴霁明的心情依旧很好,这让沈惊春更加不安,总觉得裴霁明在憋什么坏主意。 “惊春,惊春,惊春!”耳边的声音愈来愈大,沈惊春终于醒过神来。 她偏过头,看见纪文翊正一脸不满地看着自己,沈惊春笑着问:“怎么了?” 今日是祁兰节,作为皇帝的纪文翊一年仅有这一次机会能离开皇宫,作为宫妃的沈惊春也一同出行。 沈惊春和纪文翊同乘一辆马车,纪文翊正欲与她聊天,沈惊春却一直在走神,喊了几遍才醒过神。 “你最近对我好疏远。”纪文翊咬了咬唇,佯装嗔怒地瞪着她,却是眼波流转间令人心醉,“莫不是厌烦我了?” 沈惊春凑上前,蜻蜓点水地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手指轻柔抚弄他的耳垂:“怎会” 这不是纪文翊想要的反应,可沈惊春已经兴致阑珊地别开了脸。 纪文翊咬着自己的指甲盖,神色难掩焦虑,他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不好看了,是不是他没有魅力了。 其实这不是纪文翊的错,只不过是这段时间和裴霁明做过太多次,她没什么兴趣了。 最近也没有和人打架,沈惊春开始手痒了,她不由自主想到了和自己交过手的萧淮之。 虽然萧淮之打不过她,但好歹能解解她的手痒。 哎,也不知道萧淮之现在在哪里,都没有什么有趣的事发生。 “她疯了吗?”街市上一道粗犷的男声猛然响起,惊飞了屋檐上的一排小鸟。 “安静点!”萧淮之低声训斥,察觉到四周投来的目光,他拉低了兜帽,假装在摊前挑选物件。 “萧云之她怎么能让你参加武考!万一被发现你是反叛军怎么办?”刚才喊叫的是位魁梧的黑汉,他和萧淮之站在一起,眉毛不悦地下压着,嘴巴喋喋不休地埋怨萧云之,“萧云之到底怎么想的?她该不会是想借机铲除你吧?” “别胡说,她只会做最正确的决定。”萧淮之很了解萧云之,萧云之的决定十多年来近乎每一次都是正确的,因此萧淮之才会大力支持萧云之做反叛军的首领。 比起自己,萧云之要更适合这个位子。 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认为。 看似团结的反叛军仍然有些人对萧云之抱有怀疑的态度,例如萧淮之的副官孙虎。 “我们为什么不趁今日刺杀‘公子’?”孙虎又问,语气极为愤懑,“好不容易能再有机会接近'公子',我们就眼睁睁看着?” “公子”指的是纪文翊,这是他们给纪文翊取的代号。 “不想领罚就给我安分点。”萧淮之警告道,“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你觉得我们能逃得了?更何况‘公子’也不是傻的,这次肯定会安排重兵保护自己。” 知道萧淮之的话是对的,但孙虎还是不甘心地骂了一声。 萧淮之和孙虎一样心烦意乱,但他并不是因为今日无法刺杀纪文翊这件事而心烦,他是为了先前萧云之说的那句话。 “萧淮之,我需要你和她搭上关系。”萧云之表情严肃,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味,可她的话却又太荒谬,荒谬到他不敢信,“你一定要让她爱上你,必要的话你可以牺牲自己的清白。” “你,你在说什么疯话?”萧淮之瞳孔颤动,他下意识往后退一步,不敢信这句话是从自己的妹妹口里说出的。 可当他看到萧云之眼底的认真,他才明白萧云之真的没有在开玩笑。 他头一次露出迷茫的神色,脱口而出:“就算要拉拢她也能用其他方法啊。” “什么方法?”萧云之反问,她步步紧逼,“利诱?你有什么利益能诱惑她?威胁?她这种人绝不会因威胁而妥协。” “不能和她交心吗?”萧淮之刚说出口便后悔,就算是生死之交的朋友也随时可能背叛彼此,又遑论试图用短时间的友情捆在一条船上,他紧蹙眉头,“就算按你说的,爱人也会有背叛的可能啊。” “是。”萧淮之意外听到萧云之承认,他正想再劝妹妹想别的办法,妹妹却又开口了,“但你不可否认,爱人是其他方法中背叛的可能性最低的。” 萧云之又突然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她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似是自言自语地低声说道:“要是你能让她怀孕,背叛的可能性就近乎没有了。” 听到这句话,萧淮之扼制的怒火终于忍无可忍爆发,他第一次对着妹妹大吼:“你在说什么?你这是要毁了她的人生吗?” 他就算再不喜欢那个女人,再讨厌那个女人,他也无法容忍自己去欺骗她的真心,毁掉她的人生。 这和他的立场无关,这是人性的问题。 “你是说我的做法没有人性?”萧云之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萧淮之,“你不是说愿意为了推翻大昭牺牲一切吗?” 萧淮之攥紧了拳,他尽力调整呼吸,想用冷静的态度劝服妹妹:“这是不人道的。” “人性也是你要牺牲的。”萧云之看着自己的眼睛一如既往地冷静,她比自己更冷酷,更理性,也因此更无情,“你必须这么做。” 萧淮之没有言语,他低下头,攥紧的拳头颤抖着,显然他的内心正在剧烈挣扎。 萧云之的态度又突然温柔了下来,她的手搭上萧淮之的肩膀,安抚他的心情:“一切都是为了百姓,更何况你也没有把握能一定让她怀孕,不是吗?” “你要是觉得愧疚,和她成亲就是。” “让她一辈子都能感受到爱,虚假的谎言不就成了真的?” 这句话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萧淮之的内疚,他抬起头,眼眶猩红,暗哑的嗓音在微微发抖:“你允许我和她成亲?” “当然。”萧云之露出虚假的微笑,她已经知道萧淮之会作出什么样的回答了,她用温柔的语气说,“我们是同盟,你们能成亲有利无害。” 萧淮之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他闭上眼颤抖着说出那一个字,简单的一个字竟说得无比艰涩:“好。” 为了抚平自己不安的良心,他只能一遍一遍欺骗自己。 没关系,他可以一辈子只有她一个女人,一辈子都给她想要的爱,也可以努力去爱上她。 萧淮之垂下眼,晦涩的情绪随着回忆被收回,他调整好了心情,正欲喊孙虎,却听到孙虎讶异的声音。 “咦,那女人长得和萧云之画上的一模一样。” 孙虎也看过萧云之画的那幅,他虽无谋略,却是过目不忘。 所以,那个戴着狸猫面具的女人也在这。 萧淮之猛然转过头,当他的视线落在纪文翊身旁的女人时,身体不受控制地僵住。 是她,可她为什么站在纪文翊的身旁?还挽着纪文翊的手臂? “应该是纪文翊的妃子吧。”孙虎回答道。 萧淮之现在才发现自己方才不知不觉说出了心里的话,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底全是不可置信。 他想过她会是什么身份,女官、婢女、死士等等,他独独没有想过她会是纪文翊的妃子。 第92章 如果沈惊春深爱纪文翊,他要怎么办?他怎么才能得到她的心? 萧淮之从未想过在做下决定后会面临如此情况,他不受控制地设想出无数种最坏的情况。 垂落身侧的拳头不自觉攥紧,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追随着沈惊春,他并没有生出侥幸,反而更加恐惧。 因为他深知即便沈惊春已有心上人,萧云之也只会逼迫他夺取沈惊春的心,只有他会饱受道德和良心的折磨。 他希望沈惊春不是真的深爱纪文翊。 祁兰祭即将开始,围在苏河河岸的人愈来愈多,萧淮之和孙虎被人群掩藏,他们像普通观赏的民众一样静静等待。 萧淮之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隐在人群中,窥视着沈惊春的一举一动。 祁兰祭达官贵人们都会上皇家的专属画舫,沈惊春刚上船头就发现了人群中的萧淮之,他的目光片刻不曾从她的身上移开,实在是太易察觉他的存在了。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84节 沈惊春没有理会萧淮之的存在,她知道他们不会动什么手脚,现在动手无异于是自投罗网。 她看向身旁的纪文翊,问道:“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什么也不用做。”纪文翊揽着她的腰肢,声音懒散,“看着就好。” 真是奇怪,明明是大昭最盛大的祭典,纪文翊却毫不将它放在心上。 沈惊春转过身,视线扫过身后的官员,能和陛下在同一艘画舫的都是最具权势的官员,可这些人当中却不见裴霁明。 “裴大人去哪了?”沈惊春不禁问。 “呵。”纪文翊嗤笑一声,语气里透露着鄙夷,“你马上就能看到他了。” 苏河河岸有一巨大的圆形石台,是大昭复国时新建的,沈惊春也不知是何作用。 不知何处传来一阵悠扬的笙萧声,沈惊春寻声望去,却见另一艘画舫荡来。 华美的画舫上载满乐师,他们或吹笙或吹笛或弹琴,不同的乐声混杂在一起和谐动听,但吸引沈惊春目光的不是乐师们,而是立在船头的男子。 是裴霁明。 在画舫还未靠岸之时,裴霁明身形忽动,足尖在河面上轻点,只留下微小的涟漪,而他已到了那巨大的石台之上。 兰,远离俗世,不与群芳争艳,经风霜而常绿。.. 先帝赏霁明之高洁,遗他以兰之名,又念救国之恩,特请国师亲告上天、祷国昌。 裴霁明性高傲,不喜以真容示他人,系一白纱遮面,着铎舞服,一手持羽,一手持铎。 裴霁明的长发束在脑后,袖口、裤口处各缀有长拂,舞装在他以脚踏地抬起、双手相应起伏时随之飞扬,被风拂起时青丝也相随舞弄,姿缥缈,似即将乘风归去的仙人。 裴霁明跳的是羽铎舞。 “长袂生回飘,曲裾轻扬尘”。 裴霁明的舞跳得铿锵昂扬、浑雄深沉,却同样具有整饬井然又不失刚柔并济的节律。 “下音足木,上为鼓......” “......乐邪邪延否,已邪乌以礼详,咄等邪乌,素女有绝其圣,乌乌武邪......” 清冷的歌声长久地回荡,相伴着清脆的铃声,今夜无云,一轮皎洁的圆月高悬,清辉洒在裴霁明的银发之上,更衬他清冷如月。 “梅似雪,雪如人。都无一点尘。山似玉,玉如君。相看一笑温。” 这句诗在裴霁明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盛大的祭典无一人出声,只余乐声、歌声与铃声,所有人都如痴如醉地观赏着裴霁明的羽铎舞,在这一刻裴霁明像是真正的仙人。 很可惜,沈惊春投以遗憾的目光,这样美好的场景注定要被她毁坏。 在舞曲即将结束之时,无数细碎的兰花花瓣自天降落,民众们欣喜地举手试图接住。 只有一人的目光不在这些“仙赐”上。 不过是妖人玩弄民心的小把戏罢了,萧淮之轻蔑地想。 他的视线落在沈惊春的身上,他看见沈惊春垂落身侧的手指微动,似是呈捏诀状。 “呀!”一声惊恐的呼声引去萧淮之的注意,他惊异地看见洁白的香兰花瓣变为了灰烬,甚至还留有滚烫的温度。 民众们见状纷纷恐惧地伸回了手,有未及时收回手的被灰烬烫出红痕。 “是不详!” 不知是谁最先说出这一句话,民众们被鼓动着发出一声声恐惧的呼喊。 “是不详!” “这是上天发怒的先兆!” “天罚!国君不贤,引发了天怒!” 现场顿时骚乱了起来,裴霁明第一次表现出呆滞的样子,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站在石台之上不知该做何。 “国师,快走。”有侍卫率先反应了过来,将裴霁明接回了画舫。 “我们快进去。”沈惊春也护着纪文翊从船头进了舱房。 盛大的祭典就这样匆乱结束,他们近乎狼狈地离开了。 裴霁明呼吸不畅,他紧攥着衣领,似乎脖颈被人死死扼住,他只能张开嘴大口地吸气。 路唯支撑着他的身体,手捧盛着汤药的碗,小心地喂给裴霁明。 裴霁明的视线逐渐模糊,也听不见声音,只有嗡嗡的耳鸣声不停响起。 他狼狈地捧着药碗,药水从唇角溢出,深黑的药汁滴落在尚未换下的铎服,像灰烬染出一个个黑点。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处在幻觉中。 “大人,您没事吧?” “快躺下好好休息。” “别作多想,我们会替大人处理这次的事故。” 饮下药后,视线逐渐恢复了正常,裴霁明能看见周围的官员用忧虑的眼神看着自己。 可裴霁明听见的却和他们表现出的不同,那些担心的话语变成了饱含恶意的猜测,在他的脑中喳喳不停。 官员们的脸变成了黑色,所有人用一双闪着亮光的眼睛恶意地看向裴霁明,他们将裴霁明围起来,用最恶意的心思揣测着他。 “怎么回事?” “裴大人的仙力减退了吗?” “......会不会他本来就不是仙人,而是妖孽呢?” “那......我们岂不是有机会将他从高坛之上拉下来了?” 头疼,头像是被无数根尖针刺了一样疼,裴霁明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脑袋,不停流着冷汗,无数道恶毒的声音吵得他烦躁不止。 “大家不要围着国师,大人需要畅通的空气。” 一道窈窕的身影挡在了裴霁明的面前,那些聒噪的、恶毒的声音瞬间消失了,他的大脑重归宁静。 裴霁明抬起头,脸上的泪痕还未干涸,怔愣地看着那道纤细的背影。 “啊,娘娘说的是。”官员们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神色,接连离开了。 “您好好休息。”沈惊春转过身,安抚地朝裴霁明笑了笑,紧接着便要离开。 裴霁明下意识伸出手,即将握住沈惊春手腕之时又猛然想起自己的身份,手臂垂落了下来。 纪文翊将沈惊春拉入怀中,严严实实地挡住了他看向沈惊春的目光,在踏出房间前偏头警告地瞥了眼裴霁明。 “你方才为什么要帮裴霁明?”纪文翊不悦地问沈惊春。 沈惊春脸上笑容褪去,神色冷静镇定,她轻飘飘瞥了眼纪文翊:“陛下,您难道要看着国师崩溃?如果国师崩溃了,谁来替您承受罪名?” “朕本来就无罪。”纪文翊蹙着眉,显然不赞同她的话。 “您没有罪,但百姓会认定是您的罪,您必须平息舆论,还要顺水推舟将裴霁明推出去,这样您就能如愿扳倒他了。”沈惊春耐心地将缘由剖析给纪文翊听。 “可是......”纪文翊还是不满,既然要将裴霁明推出去了,沈惊春怎么还对裴霁明这么温柔,莫不是于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情分。 沈惊春看出帝王的多疑,再道:“裴国师不是个傻子,自然会猜到被推出去顶罪的可能,所以我们要安抚他的情绪,降低他的戒心,否则被扳倒的就是我们了。” 听了沈惊春这席话,纪文翊这才松了眉,他紧握着沈惊春的手,对她露出依赖的神情,对她撒娇地低声道:“我信你,你知道的,我就只有你了。” 沈惊春微笑地拍了拍他的手,用同样含情脉脉的目光看着纪文翊,语气温柔至极:“自然,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所以,是她做的?”萧云之抿了口茶水,语气不咸不淡。 “只是猜测。”萧淮之回去后第一时间将此事禀告了萧云之,他略微迟疑地回答,“前一刻还未有变化,在她的手指动作之后,那些兰花花瓣就变作了灰烬。” 虽然巧合得令人怀疑,却也不能排除是他多想的可能。 萧云之若有所思地敲击着石桌,她抬头专注地看着萧淮之的双眼:“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必须把她拢到我们这边,你要抓紧时间,不许失败,只许成功。” 最后一个掷地有声,萧淮之听出她的坚决,明白自己已无选择。 夜已深了,宫中再无人影,沈惊春的寝殿中静谧无声,沈惊春坐起身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明明窗户紧闭,室内却忽地起了风。 沈惊春偏过头,目光精准地投向阴影处,语气平淡,似是对此早有预料:“你来了啊。” 寂静的寝殿内只听滴漏的声音,一声,两声,三声。 一道人影从阴暗处走了出来,阴影从他身上如潮水般缓缓褪去,最终月光将他的容颜显露。 是裴霁明。 和这些时日里的温柔神情不同,他似又回到了曾经最深恨她的时候,阴暗的目光紧盯着沈惊春。 沈惊春却一派轻松,她撑着下巴笑问:“先生深夜不宿,怎地偷偷来了我屋里?” “啊,我明白了!”她眼珠一转,故作恍然地以拳击掌,她轻佻地眨了眨眼,“先生是想我了,对不对?” 裴霁明一言不发,周身散发出压迫感,这是多年身居高位而养出的,过了这么多年,他早已不是那个被学生玩弄的脆弱先生。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他一步步走向沈惊春,居高临下地看着仍是笑脸的沈惊春。 “是你吗?”裴霁明下颌绷紧,阴鸷的目光不容忽视,他注视着沈惊春,不放过她表情一点微弱的变化,在极致的恼怒下每个字都用了极大的力气,“是你做的吗?” 在裴霁明的注视下,沈惊春也渐渐敛了笑,她面无表情地仰视着裴霁明,扯了扯唇角:“你现在是在怀疑我?” 裴霁明垂落身侧的手微妙地抽搐了一瞬,但马上他又恢复了冷静,反问道:“难道不是?” “只有你会法术,是你做的手脚。”他笃定地说。 “不。”沈惊春毫不退缩,她直起身,裴霁明被逼迫得后退一步,现在俯视的人成了沈惊春,“还有一个人。” 第93章 沈惊春目不转睛地盯着裴霁明,柔顺的长发随着她低头的动作垂落,晃动的青丝拂过他的脸颊,引起微弱的痒意:“那个隐藏在皇宫的妖。” “呵。”裴霁明并没有轻易相信沈惊春的话,他冷笑一声反问,“如若真是他,他又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面对裴霁明的质疑,沈惊春不动声色地勾起了唇,鱼儿已经开始上钩了。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85节 沈惊春伸出手,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下巴,手掌顺着脖颈一路往下。 多日的亲密接触,裴霁明的身体已经对沈惊春的手形成了条件反射,他的呼吸不受控制地变乱,却仍旧抵抗着。 裴霁明按捺住不稳的呼吸,蹙眉佯装不耐,伸手欲攥住她作乱的手指:“别碰我。” “先生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妖能隐藏在宫中却不被你我发觉?他是和纪文翊联手了呀。”沈惊春轻柔的话语让裴霁明伸出的手僵在空中,他对上沈惊春那双含笑的眼睛,像往常一样无法抗拒,他的不信任与卑劣成了她拿捏自己的筹码,“先生不是知道吗?纪文翊一直不虞你插手国事。” “我是国师,处理国事是我的责任。”裴霁明似是觉得好笑,竟是轻笑出声,“没有我的扶持,凭他能维持大昭正常运转吗?” 沈惊春叹息一声,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裴霁明:“可惜,纪文翊不是这么想的呀。” 魔女应该是什么样?在修仙世界不存在魔女,但若有应当是沈惊春这样的,不需要使用多么神奇的魔法,仅凭言语就能蛊惑人心。 沈惊春与裴霁明的距离愈来愈近,甜腻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畔,与裴霁明的紧绷相比,她永远是游刃有余的:“他和我说,他觉得自己的权力被你架空了,他恨你呢。” “他想将你置之于死地。” 裴霁明面色惨白,唇瓣微不可察地颤抖,直觉警告他不要相信,可他还是被愤怒和怀疑蒙蔽了双眼:“他真的和你这么说?” “是啊。”沈惊春又唉了一声,“你知道的,我爱你,我不希望你死。” “亡恩负义的家伙。”裴霁明咬牙切齿地道,他早知道纪文翊警惕自己,更是对自己严防死守,不让他接近沈惊春。 纪文翊早知道了吧?他早知道沈惊春爱的人是自己,所以才会对自己如此防备,更是想要将他置之于死地。 有些话不需要沈惊春自己说,一旦在人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对方自己就会找出无数种理由。 沈惊春只是说纪文翊不甘权力被裴霁明架空,裴霁明却已经想到了更多的理由。 国君与辅佐他的重臣已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了。 “可怜的先生。”沈惊春眼底满是愉悦,她怜悯着将冰凉的手掌抚上裴霁明的脸颊,“没关系,你还有我这个学生呢。” 沈惊春的唇贴在他的额心,如蜻蜓点水,一触即分,不含情欲的一个吻却轻易勾起了欲/火。 裴霁明阴郁的目光逐渐变得痴狂,在短暂的对视后,他猛地将沈惊春扑倒在了床塌。 衣衫散落一地,一条细长的黑色尾巴从裴霁明的身后显现,一圈一圈环绕着沈惊春的腰肢,桎梏着不让她逃离自己身边。 沈惊春微笑着伸出手,却不是伸向他的脸。 纯白的乳奶装满了整个杯子,红豆香味愈加浓烈,真是令人嘴馋得紧。 既然嘴馋了,那就要解馋。 牛奶入口丝滑香甜,是上等的品质。 红豆的外皮很薄,轻轻一咬便露出了内里的馅。 裴霁明的喉间不时溢出愉悦的吟声,悦耳似歌声。 他不住喘/息着,如玉的手指插入她的青丝,盛情地将牛奶呈给沈惊春,他脸上浮现出温柔慈悲的笑,像长辈宠溺地对待贪吃的孩子:“好孩子,多吃点。” 先生盛情邀请,她又怎好拒绝? 等沈惊春对这一个地方的兴趣终于耗尽了,她的唇才离开了,她仰头看着裴霁明,轻佻地笑着:“要给你解禁吗?” 沈惊春给裴霁明下达了禁欲一周的命令,现在还没有满一周。 现在能有吃的,裴霁明不可能会拒绝。 沈惊春没有想过裴霁明会作出不一样的回答,然而,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裴霁明艰难地抬起深陷柔软的脸,在欲/色的诱惑下答道:“不,不行。” 裴霁明的手撩起她垂落胸前的一缕长发,虔诚地落了一吻,声音甜蜜又痴狂。 “我怀孕了。” 简单的四个字让沈惊春如坠冰窟,脸上的笑容还未消散,这让她的神情看上去更加僵硬。 她的血液似乎都变冷了,裴霁明温柔的笑容竟变得疯狂悚然。 “你,你在开什么玩笑?”沈惊春勉强维持笑容,尽管她竭力控制自己,她的声音还是不可避免地微微颤抖,好在裴霁明沉浸在兴奋的情绪里没能发觉她的异样,“你是男人,怎么可能怀孕?” “原本想再过些日子告诉你,可我忍不住了。”裴霁明此时竟是露出了一个和他本人毫不相符的羞臊笑容,他握着沈惊春的手腕,主动用脸贴着她的手心,甜蜜的神情落在沈惊春眼里无比疯狂:“我是银魔,银魔无论男女都有子宫。” “虽然你是女子,但也会有办法怀孕的。”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牵向自己的小腹,温热从他的小腹传递到沈惊春的手心,她甚至错觉有心跳从手心下传来。 “我们有孩子了。”裴霁明的脸上浮现出病态的红,他含情脉脉的目光让沈惊春想作呕,“惊春,你的脸色很差,你难道不为这个孩子高兴吗?” “当然高兴。”沈惊春的脸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下,竭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作出笑的表情,“我只是......太意外了,你应该事先告诉我一声。” “可是我很担心啊。”裴霁明微笑着靠近,垂落下的银白长发像密织的网笼住她的脸,他迷恋地吻着她的唇角,像对罂粟上瘾的人,为此沉迷,甘愿付出任何代价,“万一你不欢迎这个孩子,万一你逃走了怎么办?” 他短暂陷入迷惘,紧接又绽开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现在我不用再惴惴不安了,我们的关系会因为这个孩子更加稳固。” 如果有一个男人甘愿为你承受生产的痛苦,你会高兴吗?你会感动吗? 呵呵,别说感动了,沈惊春只觉得毛骨悚然。 裴霁明什么时候疯成这样了,竟然想用孩子捆住自己。 沈惊春不得不承认,他的行为成功刺激到自己了,她会让裴霁明得到最好的“奖赏”。 武科殿试放榜了,纪文翊为武科新进士举办了会武宴。 萧淮之是今年的武状元,毫无疑问会是今日宴会的主角,但这位主角却有些心不在焉。 “萧状元,请往这边走。”同行的太监对萧淮之十分殷勤,脸上的笑几乎要堆满了,腰也近乎弯得要碰到了地面。 萧淮之看不上他们这种巴结的态度,只冷淡地应了声,视线漫无目的地四处看。 皇宫果然是华美的,每一个地方都符合他小时的幻想,但越符合他便越恨,因为这座皇宫的每一块琉璃瓦、每一块青石砖、每一尊石像都是用百姓的血肉铸成的。 萧淮之的视线在落到一处时陡然僵住,他的脚步也不觉停下了,走在旁边的太监走了几步才注意到落后的萧淮之,他转过身看到停在原地的萧淮之,也顺着萧淮之的视线看去。 一尊步辇被几名宫人抬着从玄武门出来,坐在步辇之上的是位容貌鲜妍、穿着梨白云纹月华裙的女子。 是淑妃娘娘。 “是淑妃娘娘啊。”太监说。 “淑妃?”萧淮之似是看入了神,目光不曾从她身上离开。 “正是。”太监忙不迭道,“这位淑妃姓林,她可了不得,原本不过是个民间女子,在陛下微服私访时被看中,陛下喜爱她,刚入宫就被破例封为淑妃,恩宠不断。” “她叫什么名字?”萧淮之不耐听他继续絮叨,直接打断了太监的话,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哎呦,这可打听不得。”太监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听闻这位萧状元是草民出身,果然不知礼数,竟然敢问后妃的名讳。 萧淮之没能听到回答并未追问,他如今已是朝臣,若是三番两次不顾礼数,必然会引起不满。 “咦。”萧淮之正欲作罢,却突地听到太监咦了声,他看着玄武门的方向,语气疑惑,“那不是裴国师吗?现在这个时辰应当同陛下在一处啊。” 第94章 裴霁明的出现吸引了太监与萧淮之的目光。 推翻大昭最大的阻碍就在眼前,萧淮之情不自禁用阴冷的眼神注视着裴霁明。 裴霁明未发觉他,径直朝着西南方向走去。 “萧状元,我们走吧。”太监并未对裴霁明的出现起疑心,回身笑眯眯地请萧淮之,只是他却意外地看见萧淮之阴沉的眼神,太监莫名产生了惊悚的情绪,声音都发着颤,“萧状元?” “我们走吧。”萧淮之平和地偏头笑道,刚才的阴沉似乎是太监的错觉般,一切都未发生过。 果然是错觉,太监松了口气,又继续带他往宴会的方向去了。 “裴国师是个怎样的人?好相与吗?”萧淮之语气惴惴不安,表现得和其他初入朝野的官员一样。 太监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他宽慰萧淮之说:“状元不必过于忧虑,裴国师虽然是个严厉刻板的人,却也不是不近人臣,只要不在公事上犯错,国师必不会为难您。” “那若是国师生气了该怎么办?”萧淮之听了他的话却似并未放下心来,他眉头紧锁,生怕会在哪里触怒了上司而仕途受阻。 “哈哈,国师很少会大怒的。”太监被他的不安惹笑,只是笑完他又嘶了一声,“不过,国师大怒过一次,就是淑妃娘娘刚进宫的时候,那场面......啧啧真是吓人。” 萧淮之原本是想打探敌人更多信息,在听到淑妃两个字时心头一跳,他立刻追问:“淑妃?发生了什么?” “说来也奇怪。”太监摇了摇头,“那淑妃娘娘虽然出身平民,却也未做出何不得体的行为,裴国师竟是一见面就勃然大怒,差点把她掐死了呢!” “陛下如此宠爱淑妃娘娘,陛下未追究国师吗?”萧淮之配合地惊呼一声,连声音也压低了些许。 “陛下自然是震怒,只是淑妃娘娘十分为二人着想,亲自向裴国师赔了礼平息此事。”太监叹了口气,似是也觉得此事离谱,“说来也是委屈了淑妃娘娘,毕竟长相与裴国师厌恶的故人相似也并非她的错啊!” “不过,好在裴国师事后也醒悟自己做错,两人现在的关系也算平和。”太监乐呵呵地说着,全然未注意到萧淮之的神色。 怎么可能? 萧淮之低垂着头,眼中有暗流涌动。 淑妃主动道歉?他与淑妃虽没有过多接触,却也能从他们的交手中看出她是个性格张扬且睚眦必报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揭过此事,甚至愿意放低姿态主动道歉? 难道......她真的深爱纪文翊?深爱他到甘愿委屈自己? 短短几句话信息量极大,萧淮之脑中思绪混乱,不明白淑妃到底和纪文翊、裴霁明有怎样的关系。 突然,他回想起太监先前的话。 “那不是裴国师吗?他现在这个时辰不应当同陛下在一处吗?” 萧淮之瞳孔骤缩,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裴霁明离开的方向与淑妃相同,直觉告诉他这绝不是意外。 要去看看吗? 萧淮之眼神晦暗地看着太监的背影,或许他会知道淑妃隐藏的秘密。 他并未立刻动身,而是在经过一个拐角时,萧淮之找到一个隐蔽身形的角落,他如鬼魅般悄然消失了。 “状元,我们马上就到了。”太监毫无所觉,他脸上堆满殷勤的笑,未得到回应才转过头,愕然地发现萧淮之已是不见踪影。 “呼,呼。”萧淮之竭力奔跑着,他顺着玄武门西南方向跑,在快要抵达御花园才停下了脚步。 刚刚进行了剧烈的运动,萧淮之的呼吸却很快恢复平稳,他目光冷静地环视四周,心中却是不免焦虑。 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不见裴霁明的踪影?难道是他走错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86节 萧淮之一惊,身体立刻偏向一旁的假山,借假山遮去自己的身形。 是她的声音。 “自然是来见你了。”另一个人的声音响起,萧淮之迅速辨认出这道声音的主人是裴霁明。 他果然是来见她的。 只是和萧淮之印象中的裴霁明不同,裴霁明一向冷漠的声音此刻竟变得甜腻,这让萧淮之想作呕。 “你难道不想我吗?” 庭院中有衣料摩挲的声音响起,裴霁明似乎靠近了她。 “你现在应当在纪文翊的身边,更何况我们每日都能见面,何必急于一时?” “尽管如此,我还是很焦急,你不能现在就离开他吗?”裴霁明的语气竟然有些幽怨。 “不行,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要等我完成仙门的任务。”她刻意放缓了语调,虽然是在哄他,萧淮之却听出了不耐和厌烦。 “确实是这样。”裴霁明声音依旧甜腻,似乎完全没有听出她的厌烦,“不过,原来惊春你是去了沧浪宗呀。” “哈。”一声轻笑猝然响起,她的声音也变得甜腻,“先生是在说什么话,学生哪有那本事能入第一宗门。” “是吗?”裴霁明讶然回应,他语气疑惑,“我最近在城南方向发现了你的哥哥沈斯珩,听说他是沧浪宗的人,还以为你也是呢。” “原来是虚惊一场,我听说他在找你,还以为你会离开我呢。”裴霁明撩过沈惊春耳侧的碎发,含情脉脉地看着沈惊春,“不过就算你是沧浪宗的弟子,有它在,你也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啊,真烦,好想杀了他。 沈惊春眉眼含笑地看着裴霁明,心里却是只有杀他的念头,若不是任务没完成,她真想一剑杀了他。 “当然。”沈惊春笑着说。 “要我派人杀了他吗?这样你就不会被发现了。”裴霁明语气温柔,言语却全是森冷的杀意,“我记得你一直很讨厌他。” “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没必要在不要紧的人身上费心思。”沈惊春的语气冷漠,裴霁明看不出她的心思。 “也对。”裴霁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话语却又陡然一转,“可大昭先帝曾因被奸臣挑拨灭了沈家全家,他或许会来复仇。” “哈,你在说什么?”沈惊春似是觉得他的话可笑,竟笑出声,“你不会以为我和他会对沈家有什么怀恋的感情吧?” 裴霁明定定看着她,许久才道:“自然不会。” 谈话到此就结束了,庭院内响起了脚步声,突兀地,裴霁明轻飘飘地来了一句:“不过,我不喜欢你用'和'这个字眼提到沈斯珩。” 脚步声逐渐远去,很快便听不见声音了,庭院重归寂静。 “哈。”一声饱含怒意的笑打破了寂静。 萧淮之听见沈惊春语气森然地说了一句:“真想杀了这狂妄的家伙。” 庭院里又响起了脚步声,是沈惊春离开了。 假山后的萧淮之用手掌捂着唇,不是怕发出惊吓的声音,而是怕笑出声被他人发现。 直到现在他的心跳还怦怦作响,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苦苦寻求的机会竟然就这样送上门了。 沈惊春是多年前惨遭大昭先帝灭门的沈家之女,似乎在逃离灭门之灾后去了仙门,现在又出现在了大昭的皇宫,甚至还做了皇妃。 她方才的话定然是用来欺骗裴霁明的,她不仅想杀了纪文翊为沈家报仇,还想杀了裴霁明,只是不知因为何种原因,她无法杀裴霁明。 既然如此,他就来当她的刀匕,刺向他们共同的目标。 啊,怎么办? 沈惊春用双手捂着脸,肩膀不停地发着抖。 整张脸只从指缝中露出一双眼睛,她的眼睛是弯着的,闪动着恶劣的笑意。 她简直......快笑出声了。 第95章 宴会即将开始,由自己负责的萧状元却不见了踪迹,赵高的心被高高提起,慌得汗流不止。 他四处都找遍了,眼看时辰就要到了,他怀揣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去了玄武门,恰巧就见到停留在玄武门口的萧淮之。 “哎呦天爷呀,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您这是到哪去了?让奴才一顿好找呀!”差点要领罚,赵高的语气不免多了一丝埋怨,在留意到萧怀之森森的目光后又陡然止住话。 自己真是糊涂了,竟埋怨起未来的新贵。 赵高后悔莫及,正想要找什么法子来弥补,却听萧淮之率先开口,竟是向他道歉。 “抱歉。”萧淮之一脸愧欠,“家姐送我的玉佩在途中丢了,故而复返寻找。” 新贵屈尊向身为太监的赵高道歉,这属实是出乎他的意料,赵高受宠若惊,对他又多了几分好印象,脸上殷勤的笑也显得有几分真切了。 “大人不必多礼,奴才还是带您尽快赴宴吧,可别误了时辰。”赵高躬身作出请的动作。 萧淮之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现在确实不能耽误了宴会,若是引起了纪文翊的不满,兴许会影响到他们的计划。 两人一路快赶也算是在开宴前赶上了,萧淮之刚刚入座,便有舞女开始表演。 勋贵们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貌美的舞女身上,纪文翊的视线却始终聚焦在同席的沈惊春身上,不愿移开一刻。 也多亏于此,纪文翊并未留意到萧淮之的姗姗来迟。 宴会歌舞升平,纸醉金迷。 萧淮之作出迷醉的表情,似与旁人一样痴迷于舞娘们曼妙的舞姿,只是他的余光却时不时会扫过纪文翊身旁的沈惊春。 和同他厮杀时带着浓烈战意与兴奋的眼神不同,她现在的目光温柔,姿态放松慵懒,任谁看了也不会将当时的女杀手和她联想在一起。 百闻不如一见,传闻纪文翊迷恋沈惊春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如今不消他人多说,萧淮之单看这场宴会就已相信这个传闻是真的了。 会武宴是皇帝为武科进士准备的宴会,按理妃子是不能参加的,可沈惊春不仅参加了,还与皇帝同席。 萧淮之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杯盏,动作专注而规律,仿若在磨砺自己的锋刃。 若是纪文翊知道了自己的国师与宠妃沈惊春勾结在了一起,他会怎么做? 萧淮之的神情淡然,血液却要兴奋地沸腾起来。 无需他动手,以纪文翊的冲动无脑程度,他一定会一怒之下杀死裴霁明。 纪文翊和裴霁明之间无论是谁死,得利的都会是他们反叛军。 但这一念头仅仅是转瞬即逝,沸腾的血液在瞬间又冷却了下来。 可惜。 他垂眼看着酒盏中晃动的人影,目光冰冷,纤长的手指磨蹭着杯沿。 他不能。 妹妹的决策总是对的,她看到的也总比自己要深远。 单单靠这一个举动不能完全扳倒大昭,他这么做确实能让二人两败俱伤,但反叛军需要的是确保再无阻碍。 倘若是纪文翊活下来还好,对付一个没脑子的皇帝不需要太费力气,但倘若最终活下的是那个老妖怪......他定然会看清事情的真相,转而对付反叛军。 只靠反叛军的手段是无法轻易撼动裴霁明的,他们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助力。 裴霁明名声受到了损毁是机会,而能力不明的沈惊春则是助力。 他要做的就是完成萧云之下达的任务,俘获沈惊春的心。 想到此处,他磨蹭杯沿的手不由自主用力了些。 “嘶。”指尖忽地传来刺痛感,萧淮之收回了手,皱眉看着自己流血的手指。 “呀,萧兄你怎地流血了?”同席的是寒门出身的刘探花,他已是喝得有些酡醉了,看到血又清醒了些,他拿起杯盏仔细端详,发现杯口咒骂道,“这群狗奴才怎么做事的?竟然给你准备瑕疵的杯盏?” 刘探花被酒冲昏头脑,嘴里骂着就要找奴才,萧淮之愈加不耐,余光不经意瞥到沈惊春离了席。 萧淮之目光闪了闪,伸手拦下了刘探花:“不必劳烦刘兄,我自己去便是。” “既,既然如此,我就不去了。”刘探花打了个酒嗝,又摇摇晃晃坐下了,他摆了摆手,眨了眨眼试图看清萧淮之,却之看见一团空气,萧淮之早已在说完后便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因着宴席中人影交错,萧淮之那一瞥只看清了沈惊春离席,并未看清去了哪里,只靠着猜测去了竹林寻她。 萧淮之拨开密叶,看见沈惊春在夜色下模糊的背影,在她的对面似乎还有什么人。 他看着沈惊春将一甸钱币递给了那人,又交代了几句,那人便离开了。 萧淮之原以为这便结束了,抬腿正欲去跟踪那人时,却听见细细的哭泣声。 萧淮之一怔,紧接着不敢置信地看向沈惊春。 哭了?沈惊春哭了?为什么哭? 萧淮之没有鲁莽行动,他蹙着眉在原地看沈惊春哭,沈惊春哭了半个时辰,他就看了半个时辰。 他不明白沈惊春到底在做什么?在他看来她的哭很突然,前后甚至没有酝酿的时间。 装的?可谁装能哭半个时辰?不是装的?回想起厮杀时她兴奋到战栗的样子,萧淮之不觉得她是个会轻易哭泣的人。 是想靠哭泣钓谁上钩吗?纪文翊?还是裴霁明 这是萧淮之唯一能想到的答案,可他又看沈惊春哭了一刻,也没见到纪文翊和裴霁明中的一人被钓来。 算了,想不想得通有什么关系? 萧淮之漠然地想,她做不做戏不重要,重要的是机会。 在沈惊春的视角,“萧淮之”不知道她的真面目,被她吸引来是意外之举,或许他的安慰能成为钓她的鱼饵。 搞什么?沈惊春背对着萧淮之,对着幽暗的密林翻了个白眼,她都快哭得没眼泪了,这家伙怎么还不过来? 萧淮之想的没错,她的确是想靠哭泣钓谁上钩,只是这个“谁”不是别人,正是萧淮之。 她当然知道自己这么做很可疑,但萧淮之知道她的另一面,她无论怎么做其实都会引起他的疑心,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脆让他疑心? 疑心和好奇其实是相通的,都像是被蒙着眼睛摸索,对方会忍不住想靠近,想探究,肾上腺素不由自主地上升,然后产生兴奋刺激的情绪。 杀手和武将都常常会对厮杀上瘾,他们会在厮杀中感到血液的沸腾,产生兴奋的刺激感,然而他们一旦脱离了战场,生活就很难再有能调动起他们情绪的事物存在了。 而疑心和好奇却能。 猎人已经布下了陷阱,而猎物明知疑似是陷阱,却依旧会不可控制、心甘情愿地走向陷阱。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87节 这是一场双方都明知对方不怀好意的游戏,现在就看谁的手段更高。 沈惊春听见了细微的声响,是衣料擦过草丛的声音,她的眼神陡然一变,方才的不耐烦躁仿佛从未存在过,又是一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姿态了。 接着,一道略微犹豫的声音在她的不远处响起。 “娘娘?” 沈惊春肩膀倏地一颤,她匆忙用袖口抹去了眼角的泪,即便努力克制,声音却还能听出轻微的哽咽:“本宫无碍,萧状元不必担心。” 面对沈惊春的凄戚姿态,萧淮之面上装出不忍,实际却是不走心的,他的声音听上去有多温和体贴,心里就有多冷漠不屑。 “您这是怎么了?” 装得可真像。 “是何人欺负您了吗?是否需要臣的帮助?” 狡诈的狐狸精,这么尖牙利齿怕是只会撕了别人。 “若是娘娘不好开口,臣虽权微言轻,却也能替娘娘向陛下转诉您的委屈。” 还没装够吗?演技真够娴熟,比戏子还会演。 “不,不要。”一直无甚反应的沈惊春在听见这句话忽地抬起了头,手指紧攥着他的衣摆,像只受了惊得兔子,红着眼看着他。 她轻咬下唇,唇瓣的红便更艳了,像是揉捏出的鲜红花汁,靠近还能闻到诱人的花香。 “求你,不要。” 萧淮之张开唇,像是乍然失了声般,一时竟发不出声音,半晌才喉结滚动,想起该作出反应。 他的声音沙哑,明明独有一个单字,却意外地吐字困难:“好。” 密林静谧无声,偶有风吹过叶发出簌簌声响,月光像薄纱轻飘飘落下,将两人罩入其中。 朦胧、迷醉、又暧昧。 狡诈的狐狸猎人已经靠美貌赢了第一步。 第96章 “我不问。”萧淮之即便晃了神,却也是转瞬即逝,再开口时他已恢复了冷静,平和地配合着这场彼此心知肚明的游戏,作出“萧淮之”该有的反应,“但是娘娘能和臣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我,我只是。”沈惊春轻微地侧开了头,避开萧淮之的目光,语气遮遮掩掩,显然说得不是实话,“我只是和陛下发生了点小争吵,有点难过罢了。” 萧淮之专注地看着她半晌,久到似乎不会再回答,他柔着嗓音道:“娘娘不愿说,那臣便不问了。” “只是。”萧淮之近了一步,手指轻柔地抹去她眼角的泪,低沉的嗓音犹如一片羽毛擦过耳朵,带起难以言语的痒,“还望娘娘别再难过。” 适时,沈惊春抬起了眼,相触的目光像是看不见的丝线,勾连不断又紧密地将两人缠在一起,透不过气又令人痴醉。 她鸦羽般的长睫轻颤,那泪珠便坠落在萧淮之的手背,明明是冰冷的温度,却烫得他瑟缩了手指。 像梦被打碎,沈惊春慌乱地避开了目光,只是不经意看见了萧淮之手指上的鲜血。 下意识的反应让她忘记了避嫌,沈惊春拉起了他的手,轻柔地抚上那道伤口,用哽咽的语调问他:“疼吗?” 萧淮之微怔,垂眼才发现自己止住血的伤口不知何时又添上几道新伤,或许是方才穿过草丛时不小心被荆棘所伤。 伤势其实并不重,连血都已经止住,只是血污和伤痕交叠在一起,看起来些许可怖。 这于萧淮之来说不过是不痛不痒的伤,甚至他的妹妹看到也会对此不以为意,沈惊春的反应却像是看到他九死一生从战场上回来,格外心疼和不忍。 她用仰视的角度去看萧淮之,萧淮之能清晰地看见她双眼里的自己,他也能看见她的神情有多专注。 好像,自己占满了她的全部。 喉结不动声色地滚了一下,他的眼神也变得暗沉。 原来,她想钓的那个人是自己。 萧淮之没有掉进她的陷阱,而沈惊春也清楚地知道这点。 毕竟,他们都对双方的真面目已有所了解,又怎会相信对方这种低级的把戏? 但这不重要。 萧淮之并不在意她想钓自己,也并不在意她靠近自己是何目的,谁说有所目的就不能真心爱上对方? 既然下定了决心,他便有信心不择手段得到她的心。 沈惊春看着萧淮之演出深情的神情,他轻柔地握住她的手,用安抚的语气对她道:“娘娘不必为臣忧心,不过小伤罢了。” 演的还没她好,沈惊春在心里评判道。 “啊。”沈惊春像是被他侵略性的目光刺到,慌乱地收回了手,甚至转过了身,声音局促慌乱,连耳根都微微泛着红,“我,本宫还有事,先行一步。” 她转身时衣袖不经意扑到萧淮之的面庞,如风轻柔,不过停留片刻,萧淮之却也闻到那馥郁香味、感受到衣袖上残留的体温。 萧淮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一生与武将和尸体打交道的他在此刻实实在在的疑惑了,他一时竟分不清她究竟是在演戏还是真的害羞。 如果真是演戏,又为何反应仿若到像真对他心动了。 烦躁和不耐让他浮现出自己冷血、残酷的底色,他忍不住想再靠近一步,想撕开那道遮挡的、让人厌烦的帷幕,逼迫着她无法装模作样,无法再玩弄自己,他想看到她最真实的反应。 萧淮之按捺下烦躁回到了宴席,旁边还是那个喝得烂醉的刘探花。 他东倒西歪,拿着的酒瓶差点倾倒在萧淮之的衣袍上,满身的酒气让萧淮之连面上功夫也不愿装。 “嗝,兄弟,嗝。”刘探花的身子歪斜着,眼睛都睁不开还在喋喋不休,“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有没有......找那群狗奴才算账?” 萧淮之懒得理酒鬼,他的注意力全在另一人身上——与纪文翊同席的沈惊春。 萧淮之默不作声地饮酒,眉头紧锁着,视线不曾移开一刻。 沈惊春又坐回了纪文翊的身边,只是脸上的笑似乎有些勉强,身旁的纪文翊微醺,并未发现她的异常。 他也同样注意到,还有一人正注视着沈惊春,是裴霁明。 裴霁明似乎连装都不愿装,面若寒霜,阴暗地盯着纪文翊与沈惊春相触的那双手,恨不得要将纪文翊那双手砍下。 被这样的两个人纠缠,沈惊春面色难看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 宴会顺利结束时纪文翊已经醉得歪倒在沈惊春的身上,沈惊春将人交给了内侍,自己独自离开了,而裴霁明被其余臣子缠住无法脱身。 萧淮之知道,现在是他跟上沈惊春最好的机会。 只是不知为什么,当他踏出第一步时,他的心底产生了一种微妙的预感。 他已经掉入了沈惊春的陷阱。 但是这预感没有依据,实属荒谬,转瞬便从脑海中消失。 萧淮之定下心神,借暗处隐匿了身形跟着沈惊春。 沈惊春先是进了一处偏远宫殿,再出来时从一人变成了两人,一人是个太监,另一人是个宫女。 那宫女虽低垂着头,但萧淮之依旧认出了她的身形,是沈惊春。 她换了一身宫女的行头,只怕是想要出宫。 萧淮之没有急躁行动,藏在暗处看着沈惊春上了出宫采买的马车。 今晚忽然下起了雪,沈惊春未带伞,出了皇宫后又找了辆马车。 “姑娘,怎么独自到这般偏僻的地方去?”沈惊春向马夫说了位置,马夫听后不禁讶异地问。 沈惊春坐在车厢中道:“你尽管带我去便是。” 马夫想起她给的那一甸银子,只好按捺住心底的好奇和疑惑,抖了抖缰绳,马车便冒着雪一路向前去了。 “吁。”过了一个时辰,马车渐渐停了,马夫的声音在前头响起,“姑娘,到了。” 沈惊春下了马车,身后响起车轮压过雪的微弱声响,除此之外四周静谧无声。 沈惊春的目光落在前方,那里是一处大宅院,只是外表已经破败不堪,被枯树遮掩着,哪里还有曾经华贵的样子。 这便是沈家的故宅了。 沈家的故宅能保留下来也是个奇迹,在沈家被抄家后没到一个时辰,京城就受到了敌方的突袭,故宅甚至没来得及被皇帝的兵士们摧毁。 敌军的首领是难得一见的仁主,下令不许军士们烧杀抢掠,只准许杀大昭的士兵。 也正因如此,沈惊春和沈斯珩才得以侥幸逃出京城。 宅门上了锁,不过解开这种凡人的铁锁对沈惊春来说不值一提,她的手指朝锁一指,那锁便解开砸在了雪地上。 沈惊春平静地推开了宅门,而在她离开的下一刻,又有两人出现了。 两人骑着的俱是黑马,马蹄踏在雪上未发出一丝声响,一人率先下了马,上前几步仰头看牌匾。 牌匾被灰尘遮掩,却依然能模糊看清“沈“这个字。 那人回过头,对马上的人汇报道:“大人,是沈宅。” 萧淮之翻身下了马,他伫立在原地,不紧不慢地将黑皮手套戴上,目光沉静地盯着那扇铁门:“进宅。” “是!”属下抱拳,那扇沉重的铁门再次被推开了。 灰,入眼皆是厚厚的灰尘。 沈惊春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这间曾经生活了数年的宅院,看不到一点自己曾居住在这里的痕迹,大概所有的痕迹都被灰尘掩盖了吧。 沈家是被诬陷的这件事,她一直都知道。 沈父身为尚书,在朝野的权利与声望已是极高,他没有必要再冒着危险去通敌。 她来这自是有别的目的。 嘎吱。 这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一道冷冽,含着怒气的声音从庭院中响起:“你果然会来这。” “我也是这么想的。”沈惊春转过身,笑嘻嘻地看着满脸怒容的沈斯珩。 方才庭院还是空无一人,他像是凭空出现,又像是早已在暗处观察她许久,又或许是从她推门时便已知晓她的到来。 雪落在沈斯珩的伞面上,像是零星的冰花开在了荒原,沈斯珩却在下一刻随手丢弃了伞。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88节 伞面在地面旋转了一圈,落雪顺着伞檐滑落,那小小的冰花便成了满簇的花。 沈斯珩阔步向她走来,怒意已是遏制不住地溢了出来,像是要压迫着沈惊春。 他一把扯住沈惊春,她近乎要被带进他的怀里,胳膊碰撞到温热坚实的胸膛,头顶传来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在魔域我让你跟我回去,你倒是跑得快,现在竟然又跑到这来。” “沈惊春,你真是好样的,让我找了好一通才找到你。” 沈惊春嬉皮笑脸地朝他抛了个媚眼:“那不是我有事吗?” 看见沈惊春这样,沈斯珩的脸色愈加沉了,他攥紧沈惊春的手腕,冷笑一声:“我不管你有什么事,你现在和我回家!” 说罢,他就转头要拽着沈惊春离开。 然而,沈惊春并没有听他的话。 准确的来说,过去那么多年里他的妹妹、他的师妹沈惊春就没有听他话过一次。 “不行。” 沈惊春用力掰开了他的手,蹙眉揉了揉自己被攥得泛红的手腕,像是根本没看见沈斯珩风雨欲来的脸色,她翻了个白眼用埋怨的语气道:“你用这么大力气拽我做什么?” 沈斯珩深吸了一口气,在原地又缓了会儿,才按捺住自己的怒火,只是沉声说的话还微微颤着,可见他有多恼火:“你到底想干什么?” 第97章 随着他语气的加强,他也步步逼近着沈惊春。 “上回在魔域,你擅自杀死魔尊,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你就赶这样做?!”沈斯珩一步一步走向沈惊春,每走一步便算着旧账。 沈惊春却对他的怒火不以为意:“不是有你在吗?” “哈。”这一声低笑近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他的双眼紧盯着沈惊春,磨着牙恨恨道,“沈惊春,难道我就是跟着你擦屁股的吗?” “你难道只有惹了祸才能想起我的存在吗?”沈斯珩的双手攥着她的肩膀,逼迫着她直视着自己,要看到她的双眼里只有自己,似乎这样才能确认她此刻在自己身边,才能给自己带来微许的安全感,“你是不是又要我替你做什么?嗯?” 沈惊春有些尴尬,因为他说的话有一部分确实是对的,她的确需要他帮忙做些事。 沈惊春沉默不语的反应更加激怒了沈斯珩,沈斯珩认为她真的是因为闯了祸才来找自己,紧绷的手背上青筋突出,他咬牙切齿挤出一个字:“说!” 沈惊春却是被他的态度惹得不耐,她盯着沈斯珩,双眼毫无温度:“你有完没完?” 沈斯珩一怔,下一瞬他的双手被沈惊春甩开,她退后一步,拉扯开两人的距离。 接着,她气定神闲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裳,掸落并不存在的灰,之后才徐徐开口:“我来凡间可不是为了惹事,只不过我确实遇到了些麻烦。” “至于帮不帮......”沈惊春停顿了下,语气平淡,“决定权在你,我不会强求你。” “你先说说看。”沈斯珩激烈的情绪平静了些许,他揉了揉眉心,自己确实是太激动了些,或许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遭,妹妹也不是那么荒唐的人...... 然而沈惊春的下一句话就打破了他自欺欺人的幻想。 “裴霁明怀了我的孩子。” “你在胡说什么!”一句话成功让沈斯珩破防,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连声线都在颤,想要听到她说自己不过是在开玩笑,“沈惊春,不许开玩笑。” “裴霁明是大昭的国师!是男人!他怎么可能怀了你的孩子。” “哦这个啊。”沈惊春和沈斯珩说自己的隐私事也尴尬,她挠了挠头,语气有点飘,“他是银魔。” “银魔,哈。”沈斯珩已经被气笑了,他就不该指望沈惊春这个闯祸精能不闯祸,他声调猛然拔高,“你还说没闯祸?你现在想要我怎么办” “沈惊春!”沈斯珩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眶却开始泛红,恨意与爱意烧灼着他的心,痛苦却无法放下纠葛,“我是你的哥哥,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闯了祸就记起我这个哥哥,没事了就逃得远远的。” “你干脆和那银魔双宿双飞,别再让我看见你好了!”沈斯珩气得胸脯剧烈起伏,情绪过于激动的模样让人怀疑他会不会喘不过气,神似当年在沈家尚且病弱的他。 “你懂什么!”沈惊春见了他这个样子却并不怜惜,反而愈加恼火,“我的情魄被他吃了,我不这么做能拿回来吗?” 虽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受美□□惑。 “我,我不知道。”沈斯珩脸色瞬间苍白,他张了张嘴,看上去无措又脆弱,“你的情魄怎么会......” “你当然不知道。”沈惊春目光冰冷,说出的话语字字诛心,“因为我缺失情魄濒死时已经被师尊带回了沧浪宗,而你那时早已抛弃了我。” 说罢,她倏地轻笑一声,用最轻佻调笑的语气说出最伤人的话:“不过,我真没想到你后来也来了沧浪宗。” “沈斯珩,你觉得做出抛弃行为的人还有资格自称哥哥?”沈惊春扯了扯嘴角,笑容凉薄冷漠,“更何况,你本来就不是我的哥哥。” 一切不过是你的自作多情、自以为意、自我感动。 “别说了!”像是预感到她要说出口的话语有多伤人,沈斯珩低垂着头嘶哑地厉声打断了她的话。 一向高傲挺拔的身子此刻像是被风雪要压得几乎折断,他弓着身子,颤抖的双手按在她垂落两侧的手腕上。 无声却足够绝望。 一滴泪跌落在雪中,融化出一个小孔。 “不是这样的。”他喃喃低语着。 沈惊春无动于衷地看着他,没有被沈斯珩的凄切模样动摇半分。 “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抛弃你!”他再抬起头,神态已再没了之前的高傲,只余狼狈,堪称乞求她听听自己的解释,“我求你,求求你相信我。” 漫天的风雪裹挟着两人,像是他们分离的那日。 沈惊春和沈斯珩一起流浪的第二十天下了很大的雪,大雪阻断了山路,沈斯珩和沈惊春便在山腰上的一座荒寺里睡了一夜,想要等到雪停了再继续赶路。 然而一连等了三天,大雪也没有丝毫停下的趋势,粮食也几乎已经吃完了。 今天必须要离开这里了。 沈斯珩醒来时看见沈惊春仍旧睡着,他想叫她醒来,却发现她皱着眉发着抖,凑近了还能听到她微弱的低语声:“冷,好冷。” 沈斯珩连忙去将柴火烧得更旺些,又用手捂着她的脚。 还是没用。 沈斯珩恍惚了半晌才突然反应了过来,慌乱地膝行着爬到她的身边,伸出手去摸她的额头。 好烫。 她的手脚那样冰冷,额头却又很烫。 必须要给她吃药,可这荒郊野岭的哪里有药? 今日他本想着,两人互相扶持一起下山去求些饭吃,可如今妹妹病了,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法一起下山了。 其实他没必要非要救她,他们本就不是兄妹,更何况他是妖,她是人。 这世上哪有妖会救人的? 树叶全都落光了,山上除了白色的雪就仅剩下沈斯珩一人还有颜色。 “呼呼呼。”沈斯珩喘着气快速赶路,只是山路陡峭,又有雪覆盖着,让本就难走的山路更就难行。 一个不小心,沈斯珩滑倒了,发出短促的惊叫声:“啊!” 沈斯珩整个人是滚下山路的,背部不停地碰撞,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撞到的是树还是石头,只知道当自己停下来时,整个身子都在疼,满手的血痕伤口。 他伏在冰冷的雪地上,眼前变得昏暗,眼皮频率极慢的眨动,意识变得沉重,接着他不受控制地昏迷了过去。 意识沉沦了不知多久,他忽然惊醒了过来,遍布伤痕的手颤了颤,接着用力撑在雪地上,冰冷的温度让他的意识清醒了过来。 只是,这时已经是夜晚了。 沈斯珩没时间懊悔,他怕再耽误救治沈惊春的时间,一路踉踉跄跄的赶到县上。 “郎中,我妹妹生病了,手脚冰冷,额头滚烫,说话都没力气了。”沈斯珩步履慌张地闯进了病坊,不顾郎中讶异的神色,他语气急促,呼出的气都凝成白雾。 “小病,没什么大不了。”郎中一边懒洋洋答道,一边从药柜里翻出几味药草,随意地放进称里,他只是扫了一眼便伸出手,“三百文。” 沈斯珩听到价钱后掏钱的动作一顿:“怎么会这么贵?” 郎中不耐烦地回答:“现在是乱世!药材稀少,药价自然也会昂贵。” 沈斯珩攥着手心里的钱,他们就只剩下一百文了。 他抿了抿苍白的唇色,卑微地恳求郎中:“郎中,能不能再少点钱,我只有......” 话还没说完,郎中就脾气暴躁地用扫帚把他赶出了药坊,离开前还朝地上淬了一口:“呸,没钱还想买药,赶紧滚!” 一家药坊不行就下一家,沈斯珩去遍了县上的所有药坊,然而给出的价格无一例外都是他付不起的。 只有一个办法了。 沈斯珩看着空荡的街道,心底一片茫然,他问自己一定要这样吗? 如果真的这么做了,他一旦被捉住,自己面临的很有可能是死。 丹心药坊的门是开着的,今天来看病的人很少,郎中就躺在摇椅上小憩,而之前的药材还放在桌上未收。 一只黑色的爪子忽然出现,试探性地碰了碰桌上的药材,确定没被发现后才整个身子跳上了桌子。 只发出了很细微的声响,并没有惊醒小憩的郎中。 狐狸盯着郎中看了会儿,低下头用嘴衔着药材,再轻轻跃下了桌子,溜出了药坊。 狐狸在大昭是不详之物,他不能以狐狸的姿态出现在县里,所以他找了个隐蔽处又变回了原形,小心翼翼将药材放进怀里。 他的心跳还在怦怦直跳,没有人知道他有多害怕,自己和寻常妖不同,他天生病弱,妖丹到现在都没练成,武力甚至不如一个凡人,若是方才被捉住,他真的会死。 然而沈斯珩现在没时间也没心思后怕,他已经耽误很长一段时间了,沈惊春醒来没发现自己会担心的。 沈斯珩一路紧赶慢赶总算回了避难的荒寺,可寺庙里已是没了沈惊春的人影,他的大脑登时一片空白。 篝火已经灭了,只是还冒着烟,沈惊春应当刚走没多久。 她生了病能去哪里,万一摔着碰着怎么办?他不敢细想,慌慌张张地跑出寺庙。 可是沈斯珩从天黑找到天亮,他也没能找到沈惊春,他甚至试着用自己微弱的灵力去寻她,可每每跟踪到中途便断了方向。 他一直没有心死,找了数年终于听到了疑似沈惊春的消息,那人并没有提到沈惊春的名字,只是提到沧浪宗有一女弟子行事放荡,简直像泼皮无赖。 沈斯珩觉得那女弟子的行事风格和沈惊春极其相似,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沈斯珩蹲了江别鹤十多天,求着他把自己收进沧浪宗。 他对江别鹤说自己修仙只为能早日寻到妹妹,只是隐了沈惊春的名字,又声泪俱下说着自己和她过往的事,大抵是江别鹤心软,最终收下了他。 果然,那个女弟子就是沈惊春。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89节 见到沈惊春的那刻,沈斯珩是欣喜的,可欣喜过后是怨恨。 为什么?她看上去过得很好,有宠爱她的师尊,有无忧的环境,可她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哪怕试着打听过一次呢? 如果她打听过自己一次,他都会知道。 可她没有,一次都没有。 她是不是心里根本没有他?心里没有他这个哥哥? 不受控制地,他的心里生出了怨恨。 沈斯珩曾在深夜无数次潜入沈惊春的房间,沈惊春向来警惕,可她从没有一次发现自己的潜入。 是身体下意识对他的气息感到熟悉?还是身体没有将他视为威胁? 沈斯珩坐在沈惊春的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熟睡的面容。 真是放松,居然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在他面前熟睡着。 他幽幽的目光充满侵占性,从她的眼睛到鼻梁又到薄唇,最后到她纤细的脖颈。 沈斯珩单手撑头,歪着头的样子像动物,他伸出手罩住她的脖颈,动作松散自然,仿佛只是比较她的脖颈和自己手的大小。 紧接着他低下了头,眼底有危险的情愫涌动,他张开嘴,露出的尖锐牙齿闪着寒光,墙面上投射出两人融在一起的影子。 他的手指轻轻揉搓着她的脖颈,动作轻柔暧昧,仿若情人缠绵,然而他的神态却和举动丝毫不符。 他猩红的舌头舔舐唇瓣,盯着她的眼神像在看属于他的猎物,他将牙齿触到她的脖颈,心里浮现出危险的想法——她的肌肤像牛奶一样细腻,一定轻轻一咬就能淌出鲜红的血液吧? 第98章 “奇怪,现在这个天还有蚊子?”沈惊春起床梳洗时发现自己脖颈右侧有红肿,她随后摸了摸,之后就将这事忘在了脑后。 而沈斯珩......他阴暗的目光依旧如影随形地跟着沈惊春,他依旧怨恨她,依旧每夜都潜入她的房间,却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她睡觉。 沈斯珩是怨恨她的。 可,当她惹出了篓子,他又控制不住地前去帮她解决后患。 他就是贱,沈斯珩一边在心里骂自己一边帮沈惊春解决后患,在完事后他又会后悔为什么要帮她。 只不过他是个不长记性的,等下次他又会安慰自己: 谁让他是沈惊春的哥哥呢?身为哥哥理应包容妹妹的一切,只要教训教训她就好,她总会听话的。 可直到现在沈斯珩才知道,原来不光自己怨恨她,她也怨恨自己。 他以为沈惊春抛弃了自己,原来沈惊春也以为自己抛弃了她。 “我不知道。”沈斯珩泣不成声,明明不全是他的错,他表现得却像是最大的罪人,他跪在地上,不顾雪透过衣料传到骨髓的寒冷,膝行靠近后退的沈惊春,口中不断念着妹妹,“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受过这么多苦。” 沈惊春皱着眉,她对他的表现不至于无动于衷,也不至于恨他到骨髓,但她不能理解。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难道他这么说,自己就要感动的和他当兄妹?怎么可能?何况他们本就没有血缘关系。 就这样当普通的同门关系,不好吗? “你还是生我的气。”沈斯珩低垂下眉眼,看上去黯然神伤,沈惊春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中说出了口。 生气吗?也许吧。 或许当时她已经喜欢上了他,所以在误以为他抛弃自己时不受控制地怨恨,所以在遇到饿狼时不受控制地希望他会出现救自己。 但最后出现的人不是他。 她现在已经不怨他了,只是不管过程如何,不管多么阴差阳错,不管对方何其无辜,有些情份错过了就不可能再完好无损。 在沈惊春有些感慨的时候,沈斯珩的声音传来了,他又问她:“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这倒是沈惊春利用他的机会。 沈惊春冷脸看着他,语气漠然:“什么都愿意做?” “只要你说,我什么都愿意做。” 只是沈斯珩听完沈惊春的计划后又皱了眉,他犹疑地问她:“这么做会不会导致修真界与凡间的矛盾?” 沈惊春摆了摆手:“我们不过是纠正差错,大昭本就不该存在了,再说大昭积名愤已久,我们不过是小小的助力一把,怎么会引起矛盾呢?” 虽然踌躇,但沈斯珩已经答应了沈惊春,他长舒了口气,再抬头看向沈惊春时眼中只剩清明:“开始吧。” “大人,这里也没有找到那人的踪迹。”一扇老旧的门打开,从尘埃后出来了一个带着刀的男子,正是跟随萧淮之的属下。 萧淮之蹙眉环视四周,从正门进来已过了一个时辰,他们搜遍了大大小小的房间却并未见到沈惊春的身影。 他沉思片刻,下令:“留意任何有可能是机关的物件,沈惊春极有可能进入了暗道。” “是。” 许多世族大家会在宗祠内设有暗道逃生,萧淮之去了宗祠,可惜的是并没有找到能打开暗道的机关,而是沈氏一族的族谱。 自大昭险些灭朝已经过了三代皇帝,所以萧淮之对沈尚书的了解也只停留在略有耳闻罢了,并不知他膝下子女多少、子女何人。 萧淮之抖了抖族谱,将厚厚的一层灰抖落,族谱已经很陈旧了,他翻阅的动作格外小心。 前几页无关沈尚书,他尚且只是随意地扫了眼,直到翻到沈尚书这页时,他的视线猛然一凝,不敢置信地看向写有子女的那行。 沈氏第十三代长房沈长青,嫡长子沈斯珩,嫡子沈惊春。 萧淮之几乎要将那个嫡子的字盯透,同名同姓,性别却换了? 这不可能,沈惊春明明是个女人,就算能骗得了他,骗得了大臣,总骗不过纪文翊和裴霁明。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沈惊春是女扮男装入的沈家。 是她的母亲帮她隐瞒的女子身份?萧淮之只能想到这一种猜测,女子不受宠,也许她的母亲是想靠让她女扮男装来争家主争地位,真是一记险招啊。 萧淮之还是想不明白,谁会不认为那样一张皎美的脸是女子?她是怎么成功隐瞒自己女子身份的? “大人!找到暗道了!” 属下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他猛地转身,黑色的斗篷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走!” “是在藏书室找到的。”两人一边赶路,属下一边汇报,“机关设计的很巧妙,是一本凸出来的书,暗道很黑,需要属下去找火把吗?” “时间紧迫直接进。”二人动作很快,已经走到了暗道入口。 虽然没有灯盏,但还是需要火照亮路。 嚓。 细小的火柴摩擦声在寂静的暗道里也分外明显,萧淮之护着摇曳的火苗小心踩上往下的台阶。 在走完了最后一个台阶,眼前忽地一亮,两侧皆有火把照亮了暗道。 这里也像是一个藏书阁,两侧都是书柜,只是能放进暗室的应当会是密文。 地上洒落着几卷书册,萧淮之大致看了看都是朝廷的一些卷宗。 锵。 一声清脆的击鸣声响起,在空旷的暗室中显得格外刺耳突兀。 “大人。”身后传来属下刻意压低的呼声。 不消他说,萧淮之已经将剑从剑鞘中拔出。 穿过转角,二人看到了沈惊春,她还是宫女打扮,却像是换了个人,如一把刚出世的宝剑,锋芒毕露。 这一眼,萧淮之的心跳得极快,眼前的情形和檀隐寺的那一战重叠,不同的是这次沈惊春没有了面具遮挡,他看清了她的脸。 也是这一眼,他才明白她为何能女扮男装不被发现,因为她的神情太坚韧,因为她的能力太出众,在封建的社会里没有人会信女子能做到如此地步。 可惜,她还是稍逊对方一筹。 在她的对面明明只有一人,那人蒙着面穿着白衣,一把剑却使出了千军万马之势。 沈惊春一时出错,他的剑直直朝着她的脖颈砍去。 锵,刀剑相撞发出刺耳的锵鸣声,等沈惊春再回神,他已经和那人缠斗在了一起。 这才不过几日,他的武艺又精进了许多。 大约是那人知道情况不利于己,他快步脱身离开了。 萧淮之自然不肯,正要追上去却见沈惊春身子一晃。 他眼皮一跳,身体下意识行动,半跪着将即将要跌倒的沈惊春揽在了怀里,而自己的属下根本没有发现沈惊春的异样,此时已经追了出去。 萧淮之抬头看了眼追去的属下,心下不知为何有些茫然,他抿了抿唇,低头看向怀中昏倒的沈惊春更是无措。 刚才的沈惊春像锋利的剑,稍有不慎就会被其划伤,如今却又像柔弱的花朵,恬静、脆弱地卧在他的怀里。 不多时属下回来了,他挫败地朝萧淮之摇了摇头:“属下办事不力,让他逃了。” “不怪你。”萧淮也的手掌环在她的后腰上,细腻的衣料被宽大粗糙的手掌堆叠出褶皱,她的头无力地搭在他的胸膛上,喷洒在他胸膛上的温热鼻息让他整个人都绷直了。 他从未和女子有如此近的距离。 “她怎么晕倒了?”属下似乎现在才发现沈惊春晕倒,讶异地看着萧淮之怀里的沈惊春。 萧淮之对属下看向沈惊春的目光感到不悦,他不动声色地用身体挡住属下看向她的视线,语气平淡:“也许是力竭了吧。” “现在怎么办?”属下没发现萧淮之的这一举动,他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要把她带去哪?总不能把她带到我们的地盘去。” 萧淮之向属下伸出一只手:“斗篷给我。” “啊?哦”属下被他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弄懵了,反应了下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虽然一头雾水,但头儿说什么都一定有他的道理,他将自己的斗篷解下,乖乖递给了萧淮之。 然后他就看见萧淮之接过他的斗篷,接着将他的斗篷盖在了沈惊春的身上。 他瞠目结舌地看着萧淮之拦腰将沈惊春抱起,向前走了数步才想起自己的属下,蹙眉往身后的他看了眼:“愣着干什么?跟上,我们去客栈。” 永福客栈是叛军的一个据点,萧淮之用斗篷盖住了她的脸,确认她不会被人看见脸才进了客栈。 “老板,来两间房。”属下交了钱要了两间房,店小二立即殷勤地上前为二人引路。 他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侧目,都以为他们不过是一对夫妻带着个小厮。 等关了门,店小二殷勤的笑收起,他恭敬地朝萧淮之弯了弯腰:“没想到大人已经快完成首领的任务了。” 萧淮之身子一僵,却也没否认,只是挥了挥手让他们都下去。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90节 沈惊春被萧淮之小心放在了床上,萧淮之又下楼要了碗热汤,等再回到房看见沈惊春已经醒了。 “娘娘,小心。”沈惊春刚掀开被子,萧淮之就赶到了她的床边,伸手想要扶着她起床。 沈惊春脸色还很苍白,她默不作声地摇了摇头,手掌撑在他坚实有力的手臂上,借力站起时尚有些踉跄,萧淮之不受控制又伸出了手想护住她,只是他的手还未触到她,她就已经站稳了。 “萧状元?您怎么在这?”沈惊春蹙眉看他,神色戒备,“刚才在沈宅......” “娘娘恕罪。”萧淮之态度诚恳,“臣只是担忧娘娘才跟踪您,沈宅的事我不会说出去。” 戏文里常有英雄救美,从而获得女子芳心的桥段,只是这种方法落在沈惊春身上并不能取得成功,甚至会让她加深对自己的防备,索性直言不讳跟踪一事,再给予她最大的信任。 果然,听闻萧淮之的话,沈惊春的神色挣扎。 良久的沉默后,萧淮之听见了细细的啜泣声,抬起头看见她抹着泪,哭得隐忍却不失坚韧。 “其实萧大人一定已经有所猜测了吧?”沈惊春稍稍止住了泪,便开始阐述自己的过去,“我的确是沈氏一族的后人,沈家被抄家那日,我逃了出去误打误撞拜入了仙门,苟活至今日。” “虽然我随时能杀死纪文翊,但我更想要洗刷父亲一身的污名,我不小心让裴国师发现了我的身份,他骗我说会为我翻案,实则却想觊觎我,妄图将我囚于他的身边。” “也怪我修行不够,竟赢不了一个银魔。” 第99章 “银魔?”听到这两个字,萧淮之的心狂跳了几下,他差点掩饰不住要溢出来的狂喜。 哈,真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好情报,冰清玉洁、万人称颂的居然是一个银乱至极的银魔? 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是的,我一开始也不敢相信。”沈惊春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往下掉,说出的话却条理清晰,“他是个有野心的妖魔,他之所以挽救大昭就是妄图积德登仙。” “但是他并非没有弱点。” 萧淮之沉溺在知道了裴霁明弱点的喜悦中,他并未发现沈惊春朝他投来的幽深目光。 只要让他以为我背叛了他,以为我真心爱的另有他人,看到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他终会有朝一日失去理智,破戒杀人。 那时他苦心经营的事业就会一朝湮灭,成仙无望的他想必心魔值一定会涨到百分百吧? 是啊,他并非没有弱点。 萧淮之在心底重复着沈惊春的话。 如若裴霁明在万千名众的面前被发现他银魔的身份会怎么办呢?一定会激起民愤,紧接着百姓一定会怀疑纪文翊,裴霁明是他的国师,纪文翊怎么会不知道?他会不会也是妖魔呢? “萧状元,萧状元?”沈惊春的呼唤声将他的意识拉回,他抬起头看见沈惊春正担忧地看着自己,她忘记了避嫌,轻柔地用手掌贴着他的脸颊,“你怎么了?喊你好几声都没反应。” “我不该告诉你这些的,忘了这些吧。”她叹息了声,话语里带着懊悔,“我不想将你也牵连进去。” 她正要收回手,手掌却蓦地被抓住,沈惊春惊诧地转回头,却坠入一双目光灼灼的眼眸,他轻柔而深情地吻在她的手心,珍视的态度像对待一个稀世珍宝。 “不,让臣帮您吧。”他抬起眼,眼神专注又虔诚,眼中是干净的爱慕,而不是爱欲,“自见娘娘第一面起,臣就爱慕上了您。” 沈惊春的神色里有慌乱有无措更有羞涩,萧淮之的力度不大,她轻轻一挣就挣开了,她握着自己的手腕,手心里还留有他的吻痕:“我,我该走了。” “我会安排人送您回宫,您不用担心。”萧淮之站起身,体贴地将自己的斗篷留给她,“我这么做不是为了逼迫您,我只是想要告诉您我的心,我爱慕您,我心甘情愿帮您。” 沈惊春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只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沉默着离开了这个房间。 “她答应了吗?”在她走后没多久,关上的门再次被打开了,是萧云之。 在萧淮之和沈惊春进入永福客栈时,线人就已经将情报传递给了萧云之。 “没有。”萧淮之对萧云之的到来不感到意外,“她还没有对我完全放下戒心。” “你觉得她的话是真的吗?”萧云之坐下,拎起桌案上的茶壶,茶叶被沸水泡开,茶香瞬时弥散开。 “应该是真的。” 确实都是真的,不过是用真话引诱他上钩,萧云之在心底轻笑了声。 喝茶的间隙里,萧云之用余光打量着自己的哥哥,她和哥哥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但同时她也有过不甘。 他们二人之间自己才是最出众最理智的,但若是没有那场变故,成为家主的一定会是萧淮之。 而原因不过是因为她萧云之是个女子,多么幼稚浅薄的原因。 直到现在,萧云之也清楚手下有多少人对首领是女子而不满,现在没有人发声,那等造反成功呢?到她登基那时,即便萧淮之无意,又岂止不会有人强行拥护他登基? 有些裂痕天生就存在,他们兄妹之间终要面临这个问题。 萧云之垂下眼眸,长睫遮去她眼底涌动的情愫,她只淡声说了一句:“继续执行任务。” 当沈惊春披着斗篷回到宫中已是万灯俱灭,黑暗如潮水淹没了整座宫殿,她轻轻关上宫门,没有发出半点响动。 与此同时,一道阴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你去了哪?” 他从沈惊春的身后将她抱着,下巴抵着她的肩膀,看向她的目光病态至极,他捻起她的一缕发丝,语气散漫却又带着威慑:“我等了你一晚上。” “可是,你却好像一点也不想我呢?”他的手指又抚向了她的脖颈,她还系着萧淮之给的斗篷,纯黑的面料落进他的眼里显得格外碍眼,他双眼微眯,手指一勾,斗篷便掉落在地,“还披着别人的斗篷。” “怎么会?”沈惊春转过身,脚踩在了地上的斗篷上,斗篷霎时被雪水和泥泞玷污,裴霁明晦暗不明的视线落在那上面,沈惊春却好似毫不在意斗篷被踩脏。 “这斗篷不过是我在宴席上捡的,你不喜欢我穿,我不穿便是。”她站在斗篷上,双手捧着裴霁明的脸颊,强迫他只看着自己,也露出病态的眼神,脸颊上浮现酡红,“放心,有了你,我的心里岂还容得下旁人?” “瞧,我多爱你,为了你和孩子,我特意去了趟民间就是为了给你带烧鸡吃。”说着,沈惊春提起手,在她的手里果然有一个包着烧鸡的油纸,方才被斗篷遮住才没有被他看见。 裴霁明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他微笑着接过,又解释道:“我并不是善妒,只是黑色不适合你,你还是穿白色更好看。” 沈惊春嘴上附和,心里直对他翻白眼,他不善妒?天下的男人里他最善妒了! “你有这心很好,只是以后还是少出去为好,对我们父子来说,陪伴就是最好的礼物了。”裴霁明笑着吻上她的侧脸,紧紧握着她的手,不容她后退。 沈惊春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又想起了之前要被他榨干的日子,她皮笑肉不笑地推辞:“你现在怀孕了,还是少做为妙。” “没事。”他丝丝缕缕的吐息都像是甜香,勾人无法挣脱密织成的茧丝,“我特向族人取了经,用这方法不会有事的。” 等沈惊春再醒来已经天亮了,翡翠边帮沈惊春卷起帐幔,边嘟着嘴埋怨她:“娘娘昨日去了哪?奴婢都快翻遍了皇宫也没找到您。” 沈惊春嘴上道着歉,面上仍是嘻嘻哈哈的,一看就没将翡翠的话听进心里,气得翡翠直跺脚。 “对了。”翡翠突然想起来一事,不免忧心忡忡地叮嘱沈惊春,“听说自祈兰祭后就有传言说国师是邪祟,多地起了暴乱,奴婢知道娘娘贪玩,只是近日可不要向陛下提起了,万一在民间撞上了暴乱可不好。” 翡翠看了眼四周,谨慎地压低声音,贴着沈惊春的耳朵说:“宫人们都说大臣们向陛下提议罢免国师,以平民怒,陛下似乎也有此意呢!” 沈惊春的唇角微勾,萧云之他们的手段还真迅速,已经用传言煽动多地暴乱了。 沈惊春坐在妆台前从妆匣里挑了对翡翠绿的耳铛,翡翠下意识伸手想帮她戴上,沈惊春挥了挥手自己戴上了:“陛下既然忧虑,可有什么举措?” “奴婢只是个宫女,知道的不多,只是听说陛下封萧状元为贴身侍卫了。” 纪文翊果然是惜命呢,不过也正好迎了萧淮之的心思,想必萧淮之按捺自己不刺杀的冲动一定很艰难吧。 沈惊春没忍住笑出了声,翡翠疑惑地看了眼娘娘,没想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 “走吧,我去找陛下一趟。”沈惊春徐徐起身道。 “现在?现在陛下恐怕在议事。”翡翠惊诧之下不免多言劝阻,“娘娘本就受朝臣不喜,若是去了恐怕又要被嚼舌根了。” 沈惊春却不管这些,翡翠还想劝就被她一把拉着往前走了,属实没有后妃应有的端庄姿态。 纪文翊半撑着头,心不在焉地听着裴霁明和另两位朝臣的话,他现在比起处理这些烦心的朝事,更想快点见到心爱的沈惊春,近日她的态度似乎又冷淡了,他该使些什么手段勾回她的心呢? 裴霁明端站在纪文翊的面前,他似根本没有留意到纪文翊的不作为,依旧脊背挺直,尽自己的职责向他所侍奉的君王提议:“颍川、尹州等多地频发水灾,臣建议在此地开河堤疏通水流......” 裴霁明的话还未说完,纪文翊就不耐烦地将他的话打断:“开河堤是个大工程,要花费的可不是什么小数目,还是留下来给朕的淑妃建个温泉宫。” “陛下,此事不妥。”裴霁明语调毫无起伏,然而这次打断他话的人成了另一位大臣。 “臣觉得陛下有理,开河堤应从长计议,不必急于一时。”长胡子的是个老臣,从前不曾违抗过裴霁明一次,如今却是昂着头不屑地瞥向裴霁明,“倒是裴国师还是急急自己的事吧,一国的国师被人传成邪祟,这也有损我朝国威呀!” “哎,对了。”另一个大臣也开口了,他和长胡子老臣一唱一和,将裴霁明夹击在中间,“国师不是仙人吗?既是仙人,不如您用仙法止住这水灾,这样流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裴霁明蹙了眉,反驳的话却被老臣悠悠堵住了口。 “国师该不会想说不能吧?国师当年可是挽救了覆灭的大昭,区区水灾岂不更应该不在话下?” 哈。 一直站在纪文翊身边的萧淮之在心底嗤笑,他用冷漠的眼神观看着这一场闹剧,不禁感慨真是一出好戏。 昏君,奸臣和妖邪,多么别出心裁的组合? 这样的王朝若能长长久久存在,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事情是从何时开始发展到如今的状况?似乎是从祈兰祭开始,裴霁明审视着众人的神态,若是从前纪文翊岂敢违抗他,朝臣们又岂会反驳他,现在却是个个巴不得他掉下云端。 既然傀儡不听话,那就换一个。 裴霁明垂下头,银发从肩头滑落,眼眸里的凶光一闪而过,未被任何人发觉,他沉声道:“请陛下放心,臣会解决此事的。” “陛下,淑妃娘娘在外等候。”一位太监恭敬道。 “淑妃来了?”纪文翊立刻满脸红光,不顾众人诧异的神情径直往外走,只扔了句话便匆匆离开了,“其他的事明日上朝再议。” 萧淮之不慌不忙地朝众人躬身行礼,随即也跟着陛下离开了。 只是他与裴霁明擦肩而过时,裴霁明却倏地身子紧绷,转身定定盯着萧淮之的背影。 他身上的气息与沈惊春昨日的披风上残留的气味是一致的。 第100章 “淑妃,你怎么突然来找朕了?”纪文翊一看到沈惊春就像换了个人,连眼睛都是弯着的。 “听闻陛下在处理政务,臣妾一直知道陛下不喜被这些烦心事困住,索性就鼓起勇气来找陛下了。”沈惊春目光又瞥向纪文翊的身后,犹疑道,“这位大人瞧着面生,不知是......” “这是今年的武科状元萧淮之,朕刚封他为贴身侍卫。”不过是个小人物,纪文翊甚至没对沈惊春问他而起疑心,“不过你下次还是不要为朕来了,裴霁明一向针对你,万一让他瞧见你,又要说你干扰政务了。” 这话倒是让萧淮之记起昨日进宫时太监曾说过的话。 “国师大怒过一次,就是淑妃娘娘刚进宫的时候,那场面......啧啧真是吓人。” 这话不禁让萧淮之深思,其间是否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沈惊春对纪文翊一笑,刚要开口时裴霁明却突然出现了。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91节 他阔步走向纪文翊,行礼的姿态莫名紧绷,萧淮之甚至能感觉到他似是在压抑着震怒,他脖颈处凸起的青筋清晰可见。 裴霁明对着纪文翊说话,目光却幽幽落在一旁的沈惊春身上:“臣记起淑妃娘娘还未回答臣布置的问题,容臣借用娘娘一个时辰。” “借?”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纪文翊的怒火,纪文翊冷笑一声,语气咬牙切齿,“淑妃难道是物品?更何况淑妃现在是在和朕说话,还容不得你插嘴!” 裴霁明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话:“陛下,您是否想到了处理水患的方法?”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哪怕是旁观者的萧淮之也不免震惊,更何况是当局者的纪文翊了,二人之间是互相制衡的关系,但向来在面上会维持互相尊重的假象,裴霁明这样说无异于是将维持帝王体面的那层假象撕开。 偏偏纪文翊不能撕开,不仅不能撕开,他还要假模假样地装作无事发生,因为他暂时还需要裴霁明。 可是,他不想退让。 要怎么办? 就在纪文翊两难之时,沈惊春开口了。 她还是那样体贴,朝纪文翊安抚地笑了笑:“陛下不必担心,臣妾和国师大人说几句便是,国师是您的臣子,他又怎会为难臣妾呢?” 是了,纪文翊放下心来,诚如他还需要裴霁明,裴霁明也还需要自己的国师位子,他不敢为难惊春的。 纪文翊只好朝沈惊春投去愧疚的目光,无声地对她说为难她了。 等沈惊春跟着裴霁明走了,纪文翊愤怒地踢向旁边的红木柱子。 萧淮之则抓住时机,装作好奇地随意问他:“陛下,国师大人怎地似乎不喜淑妃娘娘,两人之间是有什么过节吗?” “呵,过节?分明是他单方面的发疯!”纪文翊咬牙切齿挤出一句,他此刻礼节尽失,怒火之下忘了防备,向萧淮之骂裴霁明,“早在沈惊春入宫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不正常了!” “两人明明是第一次见,他却对着淑妃发疯,若不是他人拦着,他险些将淑妃活活掐死。”纪文翊愈说愈怒,“事后他只说一句误以为沈惊春是他憎恨的故人,他的故人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活着?偏偏这事竟然就这样轻轻揭过了。” 能让裴霁明这样的故人?对方还是个女子?怕是因爱生恨了。 萧淮之若有所思,若是这样的话,沈惊春岂不是成了裴霁明故人的替身?这也就能解释为何裴霁明为何执着于她了。 裴霁明一路用力拽着沈惊春的手臂,从身后能看见他紧绷的下颌。 在裴霁明停下的刹那,他猛地甩开了她的手臂,沈惊春因为惯性踉跄了几步,裴霁明却不等她站稳就步步逼近。 “为什么要骗我?”裴霁明双手握住她的双肩,他像是被打破的镜子,将自己从容冷淡的那面被割裂成千万块,最后变成他最讨厌的扭曲阴暗的样子,“为什么要骗我!” 而将他变成如此的罪魁祸首却是一副懵懂无辜的模样,沈惊春柔和地抚上他紧绷的手背,丝毫没有被压迫的紧张和惶恐:“怎么了?我骗了你什么?” “你竟然问我怎么了?”裴霁明不怒反笑,他低着头从胸腔里发出一声低笑,语气阴森,令人毛骨悚然,“你不是说那件斗篷是捡来的?为什么我会在萧淮之身上察觉到那件斗篷上的气味?” 真是狗鼻子,沈惊春心道。 “说话,你和他是什么关系?”裴霁明目不转睛地盯着沈惊春,手掌的力度逐渐加大。 沈惊春先是惊讶地瞪圆了眼,下一秒她就遗憾地啊了一声,语气里还夹杂着一丝紧张:“那件斗篷原来是萧大人的吗?可那件斗篷已经被我踩脏了,怎么办?我不能还给他了。” “你在说什么?明明是你......”眼看着沈惊春不承认,裴霁明就要压抑不住怒火,然而沈惊春却先堵住了他的口。 “我不懂。”沈惊春疑惑地看着他,她看他的眼神就像是他在无理取闹地发疯,“你为什么要生气?我和你说了那件斗篷是我捡来的,我又怎么知道它的主人是谁?何况我与萧大人并不相识,今日甚至是第一次见面,你到底在气什么?” 她叹了口气,无法理解地看着他,裴霁明甚至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失望:“我没想到你对我这么不信任。” 裴霁明的怒火渐渐消退,他肉眼可见地变得迷惘,他抿了抿唇,收回了扼制沈惊春的双手,又变回了那个光风霁月的国师:“是我不好,误会了你,你还好吗?” “不关你事。”沈惊春低着头,声音冷淡,不看他一眼就要往外走。 裴霁明意识到沈惊春生气了,惊慌之下又去抓沈惊春的手腕,他没能控制好力度,沈惊春的手腕瞬时红了。 她怒然转头呵道:“放开我!” 现在对于裴霁明来说,沈惊春就是他最在乎的,没有了她一切都会显得索然无味,他太害怕沈惊春会离开自己了。 “不。”他将沈惊春牢牢拢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肩膀,完全不顾沈惊春的反抗,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因为惶恐而逐渐加大力度,似是要将沈惊春揉进他的骨髓里,“别离开我,我知道错了,只要你别离开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国师大人,陛下想问您与娘娘谈完了吗?陛下与娘娘还有话要说呢。”树林外传来了萧淮之的声音,树木挡住了他的身影。 裴霁明下意识松开了些许力度,沈惊春抓住时机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 对方没有得到答复,又不厌其烦地再问了一遍:“国师大人?陛下想问您......” “我听见了。”裴霁明冷冷打断了萧淮之的话,他整理了下方才争执间弄乱的衣服,接着才走了出去。 萧淮之微微躬下身,笑着给裴霁明让出了路,待裴霁明走了便进了林子。 沈惊春背对着他,抬起手似是在抹眼泪,被萧淮之的脚步声惊扰,动作僵硬地放下了手,她转过手看见是萧淮之勉强笑了笑:“被裴国师大人训斥了几句,让萧大人看笑话了。” 萧淮之不语,下一瞬他乍然攥住了沈惊春的手腕,将她刻意遮挡的衣袖拉开,一道刺目的红痕露了出来,他目光幽深地看着沈惊春:“只是训斥?” 沈惊春慌忙挣脱他的手,重新用衣袖遮去了红痕,说话的声音还有略微的哽咽:“国师大约也是不小心的,萧大人多虑了。” “娘娘是不是还对国师抱有一丝幻想?”萧淮之头一次用这样冰冷的语气和她说话,看见她惊诧和难堪的表情,他依然毫不留情地要打碎她的美梦,“娘娘不计前嫌,还对国师不忍,您却不知他对您是何其残酷。” “你在胡说什么?”沈惊春的手都在颤抖,她的眼里积蓄着泪水,强忍着才能不落下来。 沈惊春的这副模样反倒落实了萧淮之心底的猜测,沈惊春果然是对裴霁明爱恨交加,因为恨所以告诉了他裴霁明的身份,又因为爱而对萧淮之有所保留,不忍置裴霁明于死地。 “我也不忍告诉你,只是娘娘,长痛不如短痛。”说到这里,萧淮之适时流露出心疼的表情,“其实.......你只是裴霁明故人的替身。” 沈惊春配合地双眼睁大,瞳孔因为震惊而颤动,她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泪水终是控制不住往下流,她哽咽着摇头:“不,我不相信。” 多么出类拔萃的演技啊,每一分都是恰到好处,沈惊春自己都要佩服自己了。 “是真的。”萧淮之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逃离现实,他直视着那一双含着泪的眼,一字一字地告诉她,“是真的,我不会骗你。”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寒光一闪,沈惊春的手中竟然凭空出现了一柄剑,剑风与他的胸膛隔着一寸的距离擦过,他胸前的衣服就已被划开。 沈惊春昂着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她的剑锋直指他的心脏,不再是那副柔弱的姿态。 然而她仇视的目光对于萧淮之来说却像是兴奋剂,他的血液沸腾,每一个毛孔都在战栗。 啊,就该是这样。 萧淮之心满意足地想,她终于在他面前褪下了伪装,展现出最真实的面孔。 面对沈惊春的剑锋,萧淮之不躲不避,他甚至主动走向她,他的手攥住了剑刃,鲜血沾染在雪白的剑刃上,昨夜的雪还没化,此刻他的血无声地落进雪地,如同从雪地里长出数朵红梅。 “你疯了?”沈惊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握着剑柄的手瑟缩后退。 意料之外的是,萧淮之攥着剑往前猛地一拉,她的剑只差分毫就会刺中他的心脏。 “你到底想干什么?”沈惊春的心理防线终于被击溃了,她呜咽着垂下头,剑似是也感应到主人的情绪,嗡嗡地颤动着。 “我知道你很痛。”萧淮之的脸色苍白,却仍是向她挤出笑,他鲜血淋漓的手掌抚上沈惊春白皙的脸颊,拂去她眼泪的同时又沾染上鲜血,而那血痕如同道道血泪,“但是想要治好伤口必先挖去腐肉。” 哒,沈惊春松开了手,剑掉落进雪地,而她扑向了萧淮之的怀里,泪水染湿了他的衣襟,他却浑不在意,甚至手掌压着她的后脑,将她拥在怀里。 她充杂着恨意的声音从他的胸口低低响起:“我要杀了他,我要他生不如死。” 在她看不见的视野里,萧淮之的唇角愉悦地上扬着,他柔声附和,低沉的嗓音如蛇引诱她坠入地狱:“他会的,他会生不如死。” 在这一刻,萧淮之被愉悦带往顶峰,他甚至分不清究竟是计谋得逞带来的喜悦,还是阴暗的心思得到满足而带来的愉悦。 而在他的怀里,沈惊春微微偏过侧脸,她的余光窥见他上扬的唇角,而她也扬起唇角,露出如出一辙的神情。 猎人缓缓收笼,而猎物却浑然不知自己早已掉进陷阱。 “既然要杀他,就该有计划,你有什么头绪吗?”沈惊春再抬起脸时泪痕未干,眼眶还是红的,却已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萧淮之,能看出她想裴霁明死的心有多急切。 她的眼神很冷,充满着肃杀的杀气,萧淮之却莫名心跳加速。 “别急。”萧淮之微笑着摸上她冰冷华丽的步摇,开始了算计,“在制定计划之前,你需要再告诉我些关于裴霁明的事。” 第101章 在萧淮之的视角里,沈惊春现在除了依靠他别无后路,所以她一定会告诉自己裴霁明的事。 果然,沈惊春如他所愿给出了回答:“我知道皇宫暗道的地图和钥匙一直是由裴霁明保管的。” 这个情报对反叛军来说是翻盘最大的筹码,萧淮之几乎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 他努力克制住自己,沉声徐徐诱导她:“这对我们来说很有利,惊春你有没有看到他将地图和钥匙藏在了哪里?” “没有。”沈惊春摇了摇头,露出遗憾的神色,“我刚看见了地图,裴霁明就将它收起来了。” 萧淮之不免失望,只不过这事也在意料之中,他仍不死心,将她的手拢在手心里:“惊春,你的情报对我们很有用,你能不能试试找到地图和钥匙?” 现在沈惊春很相信他,没有犹豫就一口答应了下来,她点点头,认真道:“我知道了,我会试试的。” 沈惊春走在萧淮之的前面,还没走到崇德殿就看到了纪文翊,他一见到沈惊春就双手捧着她的脸到处察看:“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裴霁明难为你了吗?” 沈惊春笑着放下了他的手:“陛下多虑了,国师怎敢?” “都是朕无能,让你受委屈了。”纪文翊叹气,握着她的手和她一同走,“你再等等朕,朕很快就能让他滚出大昭了。” 沈惊春笑而不语,没对他的话作出评价,心里呵呵笑。 靠他?怕是八百年过去了都没实现。 “对了,朕怕你闷,明日宫里要举办马球赛,你要不要去看看?”纪文翊眼睛一亮,偏过头弯眼笑道,语气里都是讨好她的意思。 刚好闲来无事,沈惊春便答应了:“好啊。” 翌日,沈惊春为了马球赛特意穿了一身轻便的骑装。 翡翠在夸赞娘娘美貌的同时又不免忧心,她忍不住劝说:“娘娘这身好看是好看,只是还是换一身吧,免得又招人非议。” 前些日翡翠路过别的宫已经听到祺嫔的宫女们在嚼娘娘的舌根了,若再穿着骑装行事张扬怕是又要招人眼红胡乱非议了。 “别人爱说就说呗。”沈惊春不懂她的心思,她在沧浪宗也是如此恣意行事,又不是没有人非议过她,她照样全当耳旁风。 不过既然翡翠胆小,那她还是独自去好了,这样翡翠也不用担惊受怕嘿嘿。 纪文翊已经在殿外候着了,沈惊春没再安抚自己胆小的小侍女,拿上马球杆潇洒地阔步离开了。 翡翠站在殿内,日光恰照在沈惊春的衣袍上,金线编织的飞鸟在光照下熠熠生辉,其间光彩却不及娘娘一分。 翡翠在心里不免惊叹,她家娘娘真乃奇女子,光是敢让陛下等候就已经自古以来头一份了。 今日来参加马球赛的都是达官贵人,贵妇和妃嫔们坐在一个帐子里,莺声燕语的,让人不免侧目连连。 沈惊春是最后来的,她刚与纪文翊分开,独自走向帐子。 看见她来,妃嫔们和贵妇们的交谈声瞬时停了,用充满戒心和敌意的目光打量着沈惊春。 沈惊春不觉,她只觉得这些女子们生得好看。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92节 “妹妹怎来得这样晚?怕不是不愿见我们?”先开口的是祺嫔,娇哼了声阴阳怪气她。 被一个凡人叫妹妹的体验新奇,沈惊春笑着竟也叫她姐姐:“让姐姐生气是妹妹的错。” 她像变戏法似的,手伸到背后一晃,再伸出来时手里就多了朵娇艳欲滴的粉色百合花。 沈惊春笑盈盈地将百合花递到她的手里,竟然又向她行了个君子礼:“这株百合花有几分姐姐的娇俏,送给姐姐当赔罪可好?” 祺嫔被她逗得脸红,羞恼地跺了跺脚,又将手帕扔在她的脸上,骂道:“不要脸!” 沈惊春也不恼,不慌不忙将那条扔在她脸上的手帕收进怀里,这操作直看得祺嫔眼睛都瞪圆了,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边笑语连连,另一边的帐子里却是风雨欲来。 “也不知她在说些什么,竟这样开心。”纪文翊有些吃味,自己可是时刻想着沈惊春,恨不得能同她在一处,沈惊春却像是浑然把他忘在了一边。 裴霁明板着脸,此时竟也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自是被惯坏了,居然使些男人的把戏来逗妇人,实在不成体统。” 纪文翊虽也不喜沈惊春的这一行为,却听不得裴霁明来评判沈惊春,立刻阴阳怪气地怼了回去:“国师真像个迂腐的酸夫子,怪不得现在还孤寡着呢。” 裴霁明脸色难看,他扯了扯嘴角,眼神里闪着寒光。 孤寡?等你死了,沈惊春才真成了寡妇,她的身边便只剩自己了。 “娘娘性格好,自然得嫔妃们的喜欢。”站在纪文翊身后的萧淮之微笑着也插了一句。 萧淮之说得正是纪文翊想的,纪文翊脸色稍霁了些,萧淮之却是引起了裴霁明的侧目。 他冷笑了一声,差点忘了这个萧淮之。 就算是误会,沈惊春和萧淮之没有一点关系,但焉知他会不会勾引沈惊春?他就是看这个萧淮之不顺眼,他也该死。 裴霁明朝球场的方向抬起右手,下巴微微抬起:“听闻萧大人武艺高强,不知在球场上如何,萧大人是否愿意赏脸比一场?” 萧淮之看向他,微微勾唇,言语间丝毫不惧:“哪里哪里,下官还要请国师手下留情,国师若是使了仙术,臣可就没半点胜算了。” 没想到一介武人还是几分狡诈。 裴霁明皮笑肉不笑:“自然。” 沈惊春原以为女子们都会穿着骑装来,就算没有好歹也会穿些轻便的,未料到贵妇们并不关心马球,她们穿的很美,然后骑在马上像是在互相比美。 沈惊春试着打了一轮就觉得没劲了,这些贵妇们被关在一方天地里娇生惯养着,连挥个球杆也没劲,她轻轻松松就赢了。 沈惊春不免感慨,她来到这个世界有不幸也有幸运,不幸的是经历了许多苦难,幸运的是遇到了师父,沧浪宗无论男女皆是以本事论高下,不存在因为你是女子就瞧不起的道理。 若是她没能遇到师父,也许她会被困在宅院里,也或许受不住折辱而自尽。 只是可惜了这些女子,若是也能遇上给与她们权利与自由的恩人该有多好,想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了萧云之,她不免笑了笑,也许真的会遇上呢。 男女比赛是分开来的,沈惊春没兴趣再打马球便想去另一头看看男客们的比赛,等到了才发现抢夺马球正激烈的两人竟是裴霁明和萧淮之。 沈惊春挑了挑眉,这两人怎么打一块去了。 “国师大人,您觉不觉得自己对淑妃娘娘有些过分苛刻了?”两人明明争夺激烈,萧淮之却是用闲谈的口吻和裴霁明搭话,整个人显得游刃有余。 相比之下裴霁明就没那么轻松了,他已经很多年没这么激烈的运动,如今不适应却非要勉强。 他喘着气,汗顺着下巴滴落,盯着在球场上滚动的马球,眼里全是狠劲,马球杆用力一挥,抢先一步击飞了马球。 裴霁明脸色松弛了些许,他倨傲地回了一声:“不觉得,倒是你一个贴身侍卫有些多管闲事了。” “多管闲事”四个字上被他着重强调。 萧淮之轻松的神情有所收敛,用力夹马腹,在超过裴霁明的同时又维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以保证裴霁明能听见他的话,他甚至故意提高了语调:“怎么会是多管闲事?下官是陛下的臣子,自然要为陛下分忧,还望国师远离些娘娘,莫要让淑妃娘娘伤心。” 呼啸的风声模糊了萧淮之的声音,但足够裴霁明听见,裴霁明听着只觉讽刺,甚至笑出了声。 裴霁明咬牙切齿,他萧淮之算什么?竟敢高高在上让自己远离沈惊春?他与沈惊春的交情比所有人都要久!他甚至是沈惊春的老师! “该远离她的人是你!”裴霁明被他的话激怒,礼节、谦让什么狗东西都被他忘在了脑后,他被嫉妒和愤恨冲昏了头脑,连嘶吼的声音都被风声扭曲,暴露出妖魔最低劣的一面。 他使劲全身力气去击打马球,然而另一个马球杆竟然顺着间隙插]了进来,马球被率先击飞了。 裴霁明惊诧地抬起头,对上萧淮之礼貌的微笑,在阳光下显得潇洒、年轻,可他的声音却十分刺耳:“上次会武宴国师离席晚,不知道国师有没有看到我遗失的斗篷?是黑色的一件。” “说来也奇怪,我只离席了一会儿,等回来就不见那件斗篷了。”他叹息着,接着道,“那是家姐织的,我用了五年之久,丢失了实在不舍。” 裴霁明握着缰绳的手都在发抖,他甚至忘了自己是在比赛,脑海里萦绕着萧淮之的话。 五年之久,足见披风上会沾染上他多么浓的气息,沈惊春却毫不在意地披着另一个男人的斗篷,她披着萧淮之的斗篷就像放任他拥抱自己,放任他将自己的气息染在她的身上。 萧淮之目不转睛地盯着裴霁明,他忍不住屏气凝神,等待裴霁明露出马脚的一刻。 “银魔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容易失控露出尾巴。” 这件事也是沈惊春告诉他的,萧淮之之所以一直用言语试图激怒裴霁明,就是为了验证这句话的真假。 但没有,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除了裴霁明看上去要激动得昏厥过去,什么也没有发生。 不,还是有的。 比如萧淮之察觉到了杀意。 萧淮之眼皮一跳,然而晚了。 就在他意识到危险的一瞬,意外发生了。 马匹毫无预兆地发狂,它猛然高高抬起前蹄,不断跳跃着,摇晃自己的背部和脑袋,似乎非要将萧淮之甩下马不可。 周围骑着马的臣子们争先恐后地远离,口中发出惊慌的惨叫声,瞬间球场就只剩下了萧淮之和发狂的马,而裴霁明像是忘记了自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就那样淡然从容地端坐在马匹之上,冰冷地看着萧淮之,等待他被马匹扔下摔死的结局。 萧淮之死死拽着缰绳,不让自己从马背上掉下,但就算他力大,他迟早会有脱力的一刻,他的掌心被勒出红痕,汗液打湿了他的手心,缰绳肉眼可见地一点一点滑出掌心。 就在大家都以为萧淮之必死无疑的时候,马匹嘶吼一声,左蹄一软,先是半跪在球场,接着身子徐徐歪倒下。 而萧淮之在马匹半跪之时就抓住了机会,拽住缰绳借力猛然向右跃,避免了后背撞上地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萧淮之一人身上,裴霁明却骤然转身,愤怒地死死盯着一人。 第102章 裴霁明的目光穿越重重人群,精准地落在了沈惊春的身上。 沈惊春站在人群中,手还静静垂落在身侧,但裴霁明知道刚才是沈惊春施法救了萧淮之。 萧淮之的脚稳稳站在地面上,但他仍旧觉得自己像是踩在了云端,没有实感。 还没等他从恍惚中缓过来,周围忽然响起一片欢呼的声音,他抬起头竟然看见有人激动地跪在裴霁明的面前。 “国师果然是仙人!竟然如此轻松就将萧大人救了下来。” 荒唐,萧淮之只有这一个想法。 罪魁祸首居然成了恩人,这实在是荒唐。 萧淮之愠怒不已,正要出口指认裴霁明才是凶手,脑海里却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别轻举妄动。” 突然响起的声音在令他警惕的同时,也让他感到熟悉至极,因为这是沈惊春的声音。 萧淮之在一刹那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周围没有人有任何反应,只有他听见了这道声音。 沈惊春呢?她在哪? 他正欲寻找沈惊春的踪迹,偏过头就已见沈惊春跟着人群走了过来。 她和其他人一样,微笑着鼓掌,口中吹捧着凶手:“不愧是国师大人,不用下马就能轻松救下裴霁明。” 沈惊春就站在萧淮之的对面,她的眼睛看着裴霁明,声音却在萧淮之脑海里响起。 “我现在用了仙术传音在你脑海,你不用说话,你在心里说我就能听见。” “我知道你很愤怒,但是你现在没有证据,就算说了裴霁明是凶手也没有用。” 萧淮之的眼神暗了下来,他明白沈惊春说的是实话,只是他不甘心。 他想用激怒裴霁明的方法验证沈惊春的情报,可非但没能得到验证,性命还受到了裴霁明的威胁。 萧淮之又看了眼沈惊春,在心里衡量她骗自己的可能有几分。 若是她骗自己,为的就是他死在裴霁明的手里,但这不成立,一是因为他们的立场是相同的,她没有必要杀自己。 二是,刚才救下自己的人就是沈惊春。 他很清楚,除了裴霁明,在场的只有沈惊春这个修过仙的有能力救下自己。 这样一来,沈惊春骗自己的可能就大大降低了。 也许,还得更加刺激裴霁明。 “你为什么要救萧淮之?你不是说你和他没有关系吗?你为什么要救他?”沈惊春的脑海里像是有无数个裴霁明在同时幽怨着,不停地质问着她。 沈惊春混在人群中,静静地看着裴霁明:“你冷静点,你想众目睽睽下杀死萧淮之吗?到时候他们能不发现你是凶手?就算他们认为是马匹失控,可你明面上是仙人,现在却什么都不做只会有两种结果。” “国师辛苦了,要不要去坐着喝杯茶?”等所有人都奉承完了,沈惊春才说了一句,她的话让众人如梦初醒,拥簇着裴霁明前往帐子,沈惊春跟在裴霁明的身后,声音同时在裴霁明脑海里响起,“第一种结果,你被认为是假仙人,根本不会仙术才没救下萧淮之,第二种结果,你会仙术却故意不救萧淮之。” “更何况,就算你不在意别人的想法,难道你是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都前功尽弃?你不想升仙了?” 沈惊春紧盯着裴霁明,等待着他的回答,这是试探,她之所以没有放任裴霁明杀死萧淮之就是为了试探,她要确保这么做能毁掉裴霁明。 紧接着,沈惊春的脑海里响起裴霁明的嗤笑声。 “我不过是给马匹使了些手段,他就算是死了也是意外,仙人们怎会将此算到我的头上?”他的语气懒洋洋的,带着疯魔的癫狂,“那些仙人死板得很,只有我真的捅了他,手上真的沾了血才算数。” 果然,裴霁明敢这么做并不是毫无退路。 沈惊春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而裴霁明此时也渐渐冷静了下来,明白过来自己方才的举动有多冲动。 他真想现在就将沈惊春抱在自己怀里,去吻去蹭去揉她的脖颈,脖颈处靠近动脉的味道是他最喜欢的了,能感受到她动脉的搏动,能嗅到她芬芳的体香,真想将她揉进自己的骨髓和血液里,这样就没有任何人能将他们分开了。 因为萧淮之的事故,马球比赛被迫中断了,沈惊春和纪文翊一同回崇德殿,在回崇德殿的路上,纪文翊一直阴着脸。 沈惊春知道这是为什么,好不容易裴霁明就要失势,今日这一遭却又挽救了他的名声,他又成了无所不能、受人敬仰的仙人,沈惊春虽然知道为什么,但她现在还是要配合着问纪文翊:“陛下这是怎么了?瞧着心情不甚好的样子?” 纪文翊只瞥了她一眼就别过头,这放在以前是没有的事,他哼了一声,语气阴阳怪气的:“你还记得关心朕啊?” “陛下这是什么话?我哪里不关心陛下?”沈惊春失笑,挽上纪文翊的手臂,头往他肩膀上靠,感受到他的身体明显一僵。 他梗着脖子装作不在意,但是肩膀明显放松了些许,强忍着不偏过头靠近沈惊春:“你还说!今日马球先是只和嫔妃们说话,之后更是将朕忘在了一边,别人也就算了,你居然也跟着夸赞裴霁明!”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93节 “你明知道......”纪文翊说一半又戛然而止,只自己闷着气不说话。 沈惊春叹了口气,开始为自己解释:“陛下说得是,我不该冷落了陛下,只是裴霁明的事实属无奈。” 纪文翊嘴上说着生她的气,不想听她的解释,但耳朵已经偏向了她。 “陛下看看今日的情形,国师当着众人的面救了萧淮之,风头十足,已经是无法挽回的事。”沈惊春苦口婆心地劝说,真像是全然为纪文翊考量,“我与陛下一体,我的态度就表现了陛下的态度,陛下水患一事还有指望国师,若是此时我冷落裴国师,他日后岂不会为难陛下?我这都是为了陛下着想啊。” 纪文翊旁的话没听进多少,只听进了一句“我与陛下一体”,他强行压抑上扬的嘴角,维持自己作为帝王的高傲:“朕知道了,朕不会生你的气,只是以后你还是尽量离裴霁明远些。” “陛下。”说曹操曹操到,裴霁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两人同时回了头,裴霁明的视线短暂停留在沈惊春与纪文翊相交的手上,紧接着又移回了纪文翊的身上。 “陛下,臣有要事要同您商讨。”他的语气冷淡不起波澜,听不出任何情绪。 偏偏在现在来找他,纪文翊烦不胜烦,甚至怀疑裴霁明是故意来打扰他与惊春相处。 “那臣妾便先告退了。”不等纪文翊驳了裴霁明,沈惊春先行躬身告退,独留纪文翊与裴霁明在原地。 “有何要事?快点说。”纪文翊不耐地问,一颗心早已吊在了远去的沈惊春身上。 “不急,此事与萧大人也有关,待他来了再说也不迟。”裴霁明淡色的瞳孔里闪动着阴冷的光,唇角若有若无地勾起。 “你是说,裴霁明请求纪文翊一同前去治水?”萧云之沉吟道。 与裴霁明的商谈结束后,萧淮之马不停蹄赶回了据点,向萧云之汇报了此事。 萧淮之又补充了一句:“是,我身为御前侍卫也要一同去。” “纪文翊一直敌视裴霁明,怎会答应他的请求?”萧云之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百思不得其解。 “裴霁明说陛下与淑妃一直没有外出游玩的机会,这次可以带上淑妃借机游玩一番,纪文翊是个没心眼的,居然也答应了这么明显的陷阱。” 萧云之缓缓地扬起唇角,她难得语气愉悦地道:“看来他按耐不住想除掉纪文翊了,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是。”萧淮之也放下了紧绷,他又想起今日的另一事,顺道告诉了萧云之,“裴霁明银魔的身份是他最大的弱点,我打算去冀州的时候再次激怒他,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出自己妖魔的身份。” 听到这里,萧云之摩挲杯壁的动作忽然顿住,她以难以言喻的目光看向萧淮之。 要告诉他吗?沈惊春恐怕早已识破了他的手段,而裴霁明银魔身份的秘密也不过是钓他上钩的诱饵吗,一旦萧淮之真的激怒了裴霁明,他很有可能会以死为代价揭露出裴霁明银魔的身份。 “你......”萧云之单说出一个字却觉艰涩无比,她对上哥哥的眼眸,要说出口的话又变了,“你回去休息吧,至于沈惊春......你不必再诱惑她了。” 在最初,萧淮之很不愿意做出诱惑沈惊春的违心之举,但现在听到他梦寐以求的那句话,萧淮之第一反应却不是如释重负,而是诧异,他下意识问出口:“为什么?” 不知为何萧淮之感到了慌张,他需要这个命令,他需要用这个命令来掩饰自己的别有用心。 “如果我不引诱沈惊春,那接下来的计划也无法实施。”萧淮之第一次没有执行萧云之的命令,“沈惊春还见过密道的地图,只有她有可能拿到密道地图和钥匙。” 是啊,沈惊春是最重要的一环。 要视而不见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哥哥,自己最大的威胁主动走上死路? 萧云之缓缓闭上眼,许久才说了四个字:“如你所愿。” 她说的不是“任务继续”,而是“如你所愿”。 好像这四个字是一颗真心,藏着肮脏和隐秘爱慕的——他的真心。 不是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叛军,为了能推翻大昭。 萧淮之强行按捺住心底的异样,他低下头,像从前那样行礼:“是。” 紧接着,他转身离开了。 宅院再次恢复寂静,萧云之叹了口气,她斟满茶水,似是自言自语:“既然来了便下来吧。” 身后响起脚落在地面的轻微声响,沈惊春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毫不客气地在萧云之的对面坐了下来。 “我以为直到合作结束你都不会见我。”萧云之抬起头,像是意料之中沈惊春会到来。 “一开始是不想的,毕竟谁喜欢被算计呢?”沈惊春随意地喝了一口茶,她似是赞叹地啧啧了两声,只是不知是赞叹茶香还是其他,“不过看在你也没算计成功,还把你的亲哥哥送给我的份子上,我就来见见你了。” 萧云之很平静,只是她的平静之下却透露出凄惨的底色:“他非得死吗?难道他的相貌不够吸引你?” “你不想他死吗?”沈惊春乐了,她托着下巴歪头看萧云之,眼神透露出好奇,“你应该知道他是你登基最大的威胁,你不知道他活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我知道。”萧云之的声音有些哑,今夜的月亮被乌云遮蔽,一丝光亮也无,她抬起头看着天,像回到了幼时露出孩童的迷茫,“可是他也是我的哥哥。” 她小时候真的很不喜欢这个哥哥,因为是他抢走了自己的光辉,可是萧家败落之后也是他不顾危险将自己救走。 沈惊春撑着头不语,也抬起头看着夜空,她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喃喃自语:“看来我们都一样啊。” 都一样对哥哥有所怨恨,同时却又割舍不下。 “给,暗道的地图和钥匙。”沈惊春将怀里的东西拍在桌上,萧云之的视线自然而然落在了地图和钥匙上,等她再抬起头已经不见沈惊春的踪迹,只能听见她的声音,“合作愉快~” 冀州离京都路远,纪文翊从未离开过皇宫这么远,身体虚弱地伏在塌上,莫提多后悔答应了裴霁明的请求。 “陛下可是后悔了?现在回去也来得及。” 沈惊春的声音刚响起,纪文翊就挣扎着坐了起来,他动作慌忙地掀开车帘对外道:“朕没有后悔,只是不舒服罢了。” 沈惊春握着缰绳骑在马上,繁缛的宫裙也换成了男装,腰上佩戴着剑,此刻在阳光下分外好看耀眼。 “好,等陛下好些了,不如和我同骑马看看?”沈惊春笑着提议。 纪文翊刚张开口,却听萧淮之歉意道:“陛下,恐怕不行,大臣们还在不远处呢。” 这是萧淮之的主意。 虽说裴霁明同意让沈惊春跟随,但其他大臣难免会扫兴,萧淮之便向纪文翊提议让她伪装成侍卫的一员。 裴霁明就在后一辆马车上,指骨分明的手撩起车帘,森森盯着萧淮之:“巧言令色的狗东西。” 这次,他会让萧淮之和纪文翊都有来无回。 第103章 “怎么会有这么难闻的味?”还没进入冀州城,坐在马车里的纪文翊闻到了一股臭水味,他撩开车帘用衣袖掩着面往外看。 道路上还积蓄着水,马趟过水时马蹄被水没过了一半,水甚至是黑色的,散发着阵阵臭味,路边还有老鼠的尸体。 纪文翊被臭味熏得放下了车帘,埋怨道:“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的话,萧淮之和沈惊春脸上皆无笑容,静默地注视着这一片土地。 纪文翊看到的还不是全部,沈惊春甚至看见了有流民的尸体倒在路面上,无人收拾。 等进了城情况才稍有好转,但街道上空荡荡的,有些低矮的房屋成了废墟。 原以为能同沈惊春见到不同的风景,带她游玩,现如今纪文翊才得以明白自己是被坑了,有水患的城市怎么可能会有值得游玩的地方。 “裴霁明!你敢耍朕!”裴霁明刚从马车上下来,眼前一道人影闪过,他的衣襟被攥住,听见纪文翊的低吼声。 裴霁明冷眼往下看,垂落在肩头的银白长发似无数蛛丝,悄无声息地编织出困住猎物的网。 他弯了弯唇,似笑非笑:“不这么做,陛下怎愿一同治水?” “还是说,陛下对自己子民就这样漠不关心?若陛下真想做逍遥自在的普通人,这皇位您可退位给他人来做。”这一句话森冷入骨髓,听得纪文翊不自觉松了些力度。 裴霁明拽开了纪文翊的手,低头整理衣襟时蹙了眉,在方才的拉扯中他的衣襟被扯坏了,此时衣襟凌乱袒露出白玉似的锁骨。 纪文翊身子都因为气愤而颤抖,他咬牙切齿地道:“裴霁明,你大胆。” 裴霁明却毫不理会他那无能的愤怒,抬腿往其他地方去了。 “你看见了吗?你看见了吗?他现在连装都不装了!”纪文翊转身向沈惊春气愤地控诉,他身子本就体弱,现在情绪激动说句话都不停地咳嗽,“他现在敢这样对我说话,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杀了我!是不是就要谋朝篡位了!” 这句话他倒是说对了,沈惊春在心里道,裴霁明很明显是对纪文翊起了杀心。 沈惊春帮纪文翊拍着背,有大臣讪笑着替裴霁明说话:“国师也是为陛下好,说话是偏激了些。” “你说什么?”纪文翊喘着气,颤颤巍巍伸出手指指着他,哪怕是处于病弱的状态,也是极为凶恶的样子,“你也要造反吗?真当朕杀不了你?” 他挣扎着推开沈惊春,唰地一声竟拔出了沈惊春的佩剑,寒气森森的剑刃指着那大臣,直吓得他往后退。 纪文翊披头散发,眼睛猩红,像是疯魔了:“你们都看不起朕,朕就将你们都杀了!” 萧淮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情形,讽刺地勾起唇,无声地说着。 吵吧,闹吧,最好闹得越凶,闹得见血,这样最后的赢家就成了他们反叛军。 可惜,他的愿景并没有得逞。 “够了!”一道凌冽的声音震得纪文翊一顿,也惊了看戏的萧淮之。 萧淮之第一次看见沈惊春脸色阴沉得可怖,她特意画了男妆,眉眼凌厉,气势唬人,无一人认出她是淑妃来。 纪文翊嘴唇嗫嚅了几下,似乎是想念出她的名字,却是被她的气势逼得闭了嘴。 沈惊春阔步上前,劈手夺回了剑,接着在众人瞠目结舌的目光下在纪文翊颈上劈了一击,纪文翊瞬时晕了过去。 只瞬息间,情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场鸦雀无声,都只看着沈惊春,目光或是惊惧或是瑟缩。 沈惊春让侍卫扶着晕倒的纪文翊,扫了眼欲言又止的文臣们,平淡的言语却有着不容置喙的威严:“陛下犯了癔症,现下需要休息,城主可来了?” “在在在!”城主早就来了,只是根本不敢上前,怕被纪文翊迁怒,现下抹过额头的虚汗上前,卑躬屈膝地领沈惊春一行人去歇脚的地盘。 看着走在最前面的沈惊春,萧淮之的全身如同有电流窜动,他忽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沦为棋子的人真的是沈惊春,而不是他吗? 纪文翊还昏迷着,裴霁明也不知去了何处,只剩下沈惊春和其余臣子们与城主商谈。 大昭的文臣们也大多庸俗无能,性子更是懦弱,方才被沈惊春的魄力吓住,都以为沈惊春是陛下私下寻到的心腹。 现在发号施令的人成了沈惊春。 她坐在主位,轻易就占到了主动一方:“陛下还昏迷着,现在我替陛下问你,冀州的水患是什么情况?几个月的时间竟然反复了数次。” 城主叹了口气,对水患一事也头疼不已:“大人们不知,这水患并非只是自然灾害,冀州有水怪作乱。” “水怪?” 裴霁明蹙眉重复了一遍。 “是。”站在裴霁明对面的是个孩童,他两眼无神,仰头看着裴霁明,呆呆地继续道,“水怪作乱冀州已有数月,其间城主曾寻过除妖师,却无一不失败了。” 水怪倒是一个送上来的好棋子,不如就借用他的手除掉纪文翊和萧淮之。 裴霁明解除了术法,孩童的目光立即清明了起来,对方才的事毫无印象,他在回神看到裴霁明的瞬间就伸出手指着他:“是银发的妖邪国师!”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94节 裴霁明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而那孩子骂完就跑了。 真是个可恶的小崽子。 裴霁明目光幽深地看着远去的小孩,转身往回走,等他回去了看见大臣们吵得脸红脖子粗。 “不成体统!在吵什么?”裴霁明最厌烦吵闹,当即厉呵众人。 众人被骂却并被畏缩,看到是裴霁明反倒高兴地迎了上来。 “国师大人,我们大家现在可就指望您了!”大臣们挤成一圈,把裴霁明围在中间,激动地简直要上前握住他的手。 “是啊是啊。”几人又附和着点头,“连萧大人都被水怪捉了去!” “你说什么?萧大人?萧淮之?”裴霁明从吵闹的话语中抓住重点,他紧蹙眉头问开口的那一人,“萧淮之怎么会被捉?” “哦哦国师大人还不知道。”那人一愣,然后才想起来解释,“国师大人方才不在,我们听闻是水怪作乱后就想去传闻水怪出没的地方瞧瞧,看看是不是真的,谁知道刚走到月湖就有一条银色的大鱼从湖里蹦了出来,等我们再回神萧大人就不见了。” 其他人连忙点头,附和着说:“是啊是啊,实在是太吓人了,定是那水怪将萧大人捉了!” 裴霁明蹙着眉没说话,他本就想着利用水怪除掉萧淮之,可后脚萧淮之就真的被水怪抓走,未免太过巧合。 “你们去的路上可有什么异常?”裴霁明问。 几个大臣面面相觑,皆是摇头说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裴霁明的视线扫过众人的脸,突然发现了哪里不对,他突然问:“陛下去哪了?” “朕没得癔症,朕不想待在这!”纪文翊刚醒来就发脾气,将房间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大夫刚熬的药也被纪文翊摔了,棕色的药汤洒在地上,房间里一片狼藉,大夫吓得靠着墙不敢上前。 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沈惊春进了房间。 大夫赶紧靠了过去,他用袖子抹了把头上的汗,说道:“大人,老夫实在没办法,陛下不肯喝药啊。” 沈惊春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门再次被关上,房间里只听见纪文翊急促的呼吸声。 看到沈惊春,纪文翊好歹没有发脾气,大约是没忘自己晕倒前沈惊春发怒了,他眨了眨眼,一滴晶莹的泪落了下来,只有在沈惊春面前他才肯示弱。 他吸了吸气,声音有些哽咽:“朕没得病,朕想出去。” “陛下最好听话些。”沈惊春没哄他,更没顺他的话,她语气不咸不淡,和从前比很是冷淡。 纪文翊自然也发现了她态度的变化,他红着眼,抬起头看着她,哭起来的样子分外可怜,他委屈地问:“你厌烦朕了吗?” 他这么问完全是出于赌气,全然没想过她真的会回答是。 “嗯。”沈惊春坦诚地回应,她动作随意地将卸下的剑放在桌上,这剑就是纪文翊先前拔出来的剑,他能拔出来的自然不是修罗剑。 她不用偏头都知道他会是什么表情,不顾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她抿了一口茶,悠悠道:“所以你最好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了,听话些。” “为什么?”纪文翊不甘心地看着她,眼眶里的泪水打转,“因为你觉得裴霁明更有权势?” “不,和他没有关系。”沈惊春终于舍得分他一个眼神,她一边说着一边靠近纪文翊,“陛下,你该知道有得必有失,你本就没有做皇帝的才能,只能做傀儡。” “既然不愿放下皇帝的位子,你就得学会忍耐。”沈惊春单膝靠在了榻上,她微微俯身,一向弯起含笑的眸眼此刻春寒料峭,她幽幽注视着纪文翊,话语里毫不掩饰她的威胁,“我还需要你,所以请陛下听话些,不要再上赶着让裴霁明杀你了。” “你就算是不想活着,那也得等我的事都办完了。”说完最后一句话,她才退后一步。 迟钝的皇帝终于明白沈惊春并非普通人,更是本就抱着别有用心的目的靠近他,他颤着声问:“你,你到底是谁?” 然而他换来的只有沈惊春不以为意的一睨,她再次离开了房间。 沈惊春刚关上门就看到裴霁明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沈惊春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挡住了门。 “让我进去。”裴霁明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我知道你想杀他。”沈惊春直入正题,她仰着头毫不避讳他的视线,“但是我还要用他引出背后和他合作的妖。” “呵。”裴霁明冷笑一声,他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冷冷看着她,语气幽森,“沈惊春,其实你所说的妖只是个借口吧?你根本就不想和我在一起,一再地用借口拖延,甚至说他有一个妖魔作为同伙。” “沈惊春,你是不是对他动了真心!”说到最后,裴霁明咬牙切齿,双目也变得猩红。 有时候他真恨不得掐死沈惊春,可偏偏他又舍不得。 争执间忽有一缕云雾慢悠悠地飘过两人之间,这缕云雾很淡,不引人注意。 “来了。”沈惊春突然轻声道。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沈惊春毫无征兆地猛然向那缕云雾抓去,那缕云雾如同有实体,骤然躲开沈惊春的攻击。 一击未成,沈惊春又拔出修罗剑刺向云雾,那云雾看躲闪不及只得化出人形抵挡。 锵!刀刃相击发出铿锵的金属声。 对方化成人形也有云雾遮掩着他的身形,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的目的不在于两人,他再次化为云雾目标明确地钻入了纪文翊的房间。 竟然真如沈惊春所说有妖邪。 来不及多想,裴霁明和沈惊春一起冲进了房间。 纪文翊紧紧闭着眼睛,俨然是昏迷的状态,那云雾浮起就要将他带走。 裴霁明绝不愿意看到纪文翊逃走,率先冲了过去,他的手中凭空出现一柄扇子,扇子脱手飞去打散了云雾,沈惊春适时赶上将从空中落下的纪文翊夺下。 那云雾眼看失败,没再恋战逃走了。 “我没有骗你。”沈惊春微微喘着气,她弯下腰将纪文翊放在了塌上,“那妖一次未成功,定不会作罢,等我抓到了那妖,纪文翊任你处置。” 裴霁明沉沉盯着她,似在考量她话的可信度:“说到做到?” 沈惊春目不转睛,重复了一遍:“说到做到。” 裴霁明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房间。 等他走了,沈惊春才舒了口气,规定就是麻烦,想要拨正错误的命运,必须要由推翻王朝的人杀死帝王,否则不算是拨正,依旧会是错误的命运。 糊弄完裴霁明,沈惊春哼着歌愉悦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萧淮之的眼睛被一条黑布遮住,双手被桎梏提起,他甚至没有衣服,堂堂叛军的将领竟然落到了如此狼狈的境地。 当时他才看到一条通身雪白的巨鱼,下一秒眼前便黑了,他失去了意识,等他再醒来便是成了阶下囚。 虽然猜测自己是被妖怪所囚,但萧淮之没有放弃希望,他一直耐心等待着。 终于,萧淮之听到了逐渐靠近的脚步声,萧淮之屏住呼吸,想装死诈那妖怪解开链子察看。 妖怪心情很好,一边靠近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脚步声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停下,他能想象到妖怪正注视着自己。 妖怪会中招吗?萧淮之屏着呼吸想,寂静的氛围中似乎有紧绷的情绪在弥漫,在他紧张地等待下终于听到了妖怪的声音。 “想装死诈我吗?心理素质很强呢。”调笑声从萧淮之头顶响起,不是他预想中的任何一种反应,更让他不敢置信。 他的身体在瞬间紧绷,在错愕之下甚至仍然保持屏住呼吸。 寂静中有衣物摩挲的声音,她似乎蹲了下来,就蹲在他的面前,和他面对着面,他所有的反应都会被他一览无余,而萧淮之却什么也看不见。 那人又开口了,还是散漫调笑的口吻,似乎他们只是在正常地聊天:“怎么?认不出我了吗?” 萧淮之张开了口,却是半晌说不出话,他认出了这道声音的主人是谁,只是这语气太陌生,太让他不敢置信。 许久,他才沙哑着嗓子念出了她的名字:“沈惊春。” 第104章 沈惊春蹲在他的面前,双手捧着脸,看着他笑得格外灿烂,好像把他衣服剥去,将他困住的人不是他。 “嗯。”沈惊春笑着说,“晚上好,萧将军。” 萧将军,她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她知道了多少? 抱着侥幸心理,萧淮之佯装没听到她喊自己萧将军,而是问她:“你为什么要把我抓起来。” 尽管萧淮之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他的反应在沈惊春看来尤为清晰。 沈惊春能清楚地看见他微微起伏的胸膛,能看见他紧绷的下颌,他身体的每一处以及身体每一处的反应。她都能清晰地看见。 而沈惊春的一切对于萧淮之来说都是未知的。 他不知道她现在是用什么样的表情看着自己的,他也不知道当她看见自己的身体时又会是什么反应。 嘲笑?厌恶?调侃? 每一种反应他都无法承受。 未知让他的身体紧绷,同时未知也刺激着他的神经,让细微的声响、细微的感受都被放大了无数倍。 萧淮之第一次痛恨自己感官的灵敏,他宁愿感受不到。 “这个嘛。”沈惊春的话语慢吞吞的,将他的弦拉长拉长再拉长,直到紧绷到下一刻就要崩坏的地步,萧淮之的拳头猛然攥住,铁链发出哗哗的声响。 沈惊春像是将他当做了一个玩具,用圆润的指甲划过他的胸膛,像是在用一片羽毛挠着他的胸膛,激起阵阵酥麻的痒。 萧淮之喉结滚动,在寂静的氛围中稍稍放大的呼吸声都格外明显,口水的吞咽声也是。 明明是很正常的声音,落在他的耳朵里却像是刻意的羞辱。 好在这种折磨并没有维持多久,沈惊春收回了手,她托腮问:“你要不要猜猜?” 萧淮之现在的思维都是乱的,他猜不出来也不想猜,他哑着声音答:“我不知道。” “不知道?”沈惊春做作地叹了口气,“萧将军,你这就是明知故问了。” 萧淮之的脖颈也戴着铁链子,沈惊春猛然拽住他脖颈的套链,朝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拉。 他猝不及防被拉,窒息感让他生理性流出眼泪,又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不停地咳嗽,整个人狼狈不堪。 “萧将军,其实我完全可以接着装,反正你会帮我实现目的。”她附在萧淮之的耳边幽幽说着,好似很苦恼的样子,“可是我又想,虽然我也利用了你,可你却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这太不公平了吧?” “所以我决定给你点惩罚。”沈惊春笑盈盈地说,“既然你宁愿牺牲自己的清白,也要利用我完成反叛军的大计,那你的自尊也是可以牺牲的吧?” “你想做什么?”似乎有了什么预感,萧淮之嗓音沙哑地问,语气里充满对未知的不安。 “我给你一个选择。”一个冰冷的、富有弹性的东西抵在了他的胸口,对审讯熟悉的他瞬间知道了这是什么,但同时他也发现了它的不同,它更富有弹性,它更具有的不是杀伤力,而是侮辱性,“放弃和我的合作或者接受我的惩罚。” “选吧。”沈惊春充满恶趣味地说。 放弃合作?萧淮之很清楚裴霁明只会因为沈惊春失控,只有沈惊春才能助他们打败裴霁明。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95节 萧淮之的嘴里像是含了一块冰,说话时牙齿似乎都在打寒战,他咬牙做了选择:“我选惩罚。” “真可惜呀。”沈惊春意味不明地说,萧淮之听不出她是真遗憾还是假遗憾。 “你知道吗?”随着沈惊春的话语,抵在胸口的鞭子一点一点地移动位置,尽管萧淮之试图麻痹自己的神经,但沈惊春的话语无时无刻不吸引着他的注意力,“人处于黑暗中时,什么都看不见想象力才是最强的。” “因为一切都是未知的,你不知道抵在你胸口的东西是什么形状的,你不知道对方是用什么眼神看着你的。”萧淮之想让自己停止想象,可他的大脑却受沈惊春的指使,不受控制地根据她的话语想象画面,“你也不知道对方的下一步动作是什么。” “你更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会因对方的动作做出什么反应。” 萧淮之的身体僵硬紧绷,透过眼前的带子什么也看不见,可空气中似有根紧绷的弦和自己连在一起,沈惊春一拨动,他的身体便如弦震颤。 沈惊春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像是在取笑他:“反应这么大?” 鞭子是用来审讯敌人的,用疼痛逼迫对方说出实话,可落在沈惊春手里却别有他用。 沈惊春专挑敏感的地方落下鞭子,萧淮之紧咬牙关,却仍是在一次次刺激中未忍住发出闷哼,闷哼声像是调情,朝沈惊春发出暧昧的信号。 沈惊春“体贴”地询问:“是重了?还是轻了?” 沈惊春刻意控制了力度,这种若有若无的疼痛对于萧淮之来说像是羽毛挠痒,但正是因此才更加难受,他宁愿沈惊春用全力鞭打自己。 可他不可能张口。 无他,求沈惊春打重些实在太古怪了。 就好像......他是一个变态。 萧淮之仰着脖颈,蒙住眼睛的黑色带子被打湿了,显现出更浓郁更深的黑,汗珠顺着下巴滴落,他的胸膛起伏着,情绪被痛苦带动到高昂。 沈惊春像一个初入茅庐的新人,在不熟练地审讯和惩罚犯人。 而萧淮之作为前辈,正身体力行为沈惊春当做试验对象。 她的力度太轻,根本无法起到震撼对方的作用。 “审讯不是这样审的。”前辈的脖子被项圈桎梏地泛红,双手都被铁铐铐起,赤裸着跪在地上,然而前辈是无私的,他为新人倾囊相授审讯的技巧,“你要用全力打,让他体会到疼痛,这样才能威慑对方。” “是吗?”新人若有所思地回答,紧接着传来鞭子破空的声音。 啪! 这一下连胸口的肉都在震颤。 萧淮之猛地仰起脖子,青筋凸起到可怕的地步,整个人似痉挛了一样抖动,他大张着口汲取氧气,透明的口涎顺着唇角流下,他连意识都要恍惚了。 新人谦卑地说:“是这样吗?前辈?” 不对,不该是这个感觉。 不等萧淮之喘息,又一下落了下来,他被疼痛刺激得翻白眼。 脑海中名叫自尊的那条线被重压着,随时都会断开。 他不能接受自己这个样子,像狗一样的贱模样。 一定是审讯工具的原因。 萧淮之用乞求的口吻道:“换一个工具吧,这个工具不行。” “呵。”沈惊春低低笑了一声,萧淮之仰着头茫然地等待她的回答,紧接着他的脸颊贴上了冰冷的物件,那物件拍打了两下他的脸颊,力度很轻,伤害性不高,羞辱性极强。 沈惊春没有穿鞋,赤裸着脚踩在了他的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的萧淮之,若无其事地说出最残忍的话:“我不是说了吗?你要付出的代价是自尊。” “你一开始是不是以为只要付出些疼痛就可以了?疼痛怕是只会让你以为自己是英雄吧?”沈惊春的语气骤冷,无情地嘲笑他,“别冠冕堂皇地将你的意图标上无可奈何的牺牲,为了所谓的崇高事业就想骗取别人的爱,难道就不是罪了?” 沈惊春又贴近了些,像毒蛇在嘶嘶吐信:“既然那么崇高,那就牺牲自己的自尊好了。” “这就是我对你的惩罚。”残酷的话语刺中了萧淮之的心脏,也击碎了他阴暗的心思。 是的,他早在当初就明白那是罪,只不过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高傲和自尊,他又自我洗脑贴上一切为了反叛军的高尚标签。 第105章 惩罚直到天亮才结束,沈惊春“慷慨”地为他解了锁。 萧淮之沉默地捡起地上的衣服,用衣服遮住了身上遍布的红痕,一夜过去他的傲骨像是被碾碎了般,连直挺的脊背都弯了。 他抿了抿干燥的唇,声音沙哑:“你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沈惊春背对着他,随意地靠在窗前,听到萧淮之的话,她半转过身:“现在,刚才我已经收到反叛军的信了,他们准备好了。” 萧淮之瞬时瞳孔骤缩,他震惊地看着沈惊春:“你是什么时候和反叛军联系上的?” 萧淮之以为沈惊春才知道自己的真实目的不久,可她甚至联系上了反叛军。 沈惊春耸了耸肩:“也就前几日吧。” “不过。”沈惊春笑了笑,毫不吝啬地告诉了他一个残忍的事实,“我在檀隐寺就跟踪了你,所以早知道你们反叛军的据点。” “我本就有意和你们合作。”沈惊春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朝萧淮之投去一眼,“谁知道你们竟意图不纯。”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因为萧云之做的决定,他本不必受到如此羞辱。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萧淮之就不受控制地怨恨起萧云之。 可下一刻,萧淮之又厌弃自己,他怎么能怨恨自己的妹妹? 他又想起今夜的事,想起在一次次疼痛中隐藏的愉悦。 第一次,萧淮之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和厌恶,难道他就是这样阴暗的人? “想什么呢?该走了。”沈惊春已经推开了门,她朝萧淮之打了个响指,沈惊春扬起唇,语气里是按捺不住的欢快,“终于能离开裴霁明这个变态了。” 裴霁明在房间里休息,只是这一夜他躺在塌上怎么也睡不着,他总觉得萧淮之的消失有所蹊跷。 实在烦躁,裴霁明索性起来去找沈惊春,然而等他来到沈惊春的房前,无论他敲了多久的门,沈惊春始终没有来开门。 裴霁明心中咯噔一声,他猛然踹开了沈惊春的房间。 房间像是并没有人住过,连沈惊春的一件衣服也没有。 沈惊春,跑了。 “该死。”裴霁明牙齿被磨得咯吱响,目光狠戾,“别让我抓住你,沈惊春。” 再被他抓住,他会关沈惊春一辈子,绝不让她离开自己半步。 裴霁明气势汹汹地出了房间,迎面却撞上了步履匆匆的大臣,他蹙眉拽住那人:“乱跑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大臣被他凶恶的神情吓到,乖得像个鹌鹑,他颤巍巍地指着一个方向:“听说,听说有仙人去月湖来斩妖了。” 仙人?简直胡说,只有修仙者才会管祸乱的妖魔。 等等,修仙者?难不成是沈惊春。 裴霁明甩开大臣,朝月湖的方向奔去了。 哗! 平静地湖面突生变故,一道巨大的浪扑向地面,有一条身躯庞大的银鱼跃出了湖面,紧接着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 那条银鱼竟然张开鱼鳍,飞离了地面。 又是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有一人紧随着飞出湖面,直追那条银鱼,身影迅疾,甚至看不清人影。 那条银鱼身躯浩大,盘桓在天空时近乎遮住了整座城池的日光,它张开嘴,向城中吐出水流。 下一瞬银鱼的身体被无数的尖刺刺穿,地面上有阵法发出光彩,尖刺正是从其中生长出来的,银鱼被困在阵法中动弹不得。 巨大的浪席卷着向街道涌去,无数百姓惊吓着发出喊叫,四散奔逃,害怕晚一步就会被身后的巨浪吞没。 “快逃啊!” “水怪来了!” “快跑!快跑!” 在众人奔逃之时,忽有一道疾风刮来。 众人再回过神来才看见有一人立在了他们身后,直面巨浪,毫不退让。 沈惊春双手捏诀,手中幻影不停,发丝在狂风中飞舞,食指无名指并拢指向巨浪:“修罗,去!” 唰!身侧的修罗剑飞出剑鞘,明明只有一柄剑,却形成了数道剑影,剑气也似巨浪涌去。 两道巨力碰撞在一起,剑气硬生生将巨浪一点点压下,沈惊春再次捏诀,那剑气就组成席卷着巨浪的气流,承载着水流重新涌入月湖。 有着毁灭冀州城力量的巨浪就这样化解了,百姓们皆是傻愣愣站着,尚且还没有从方才的变故中回过神。 风浪平息,天边出现了一道彩虹,百姓们看着彩虹才有了被救的实感。 “是仙人。” 不知谁先开了口,一声又低又轻的低喃声犹如一滴水坠入沸油中,无数的人高呼起:“仙人!真正的神仙。” 裴霁明晚来了一步,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如此震耳欲聋,可裴霁明却只听到嗡鸣声,他的脑海一片空白,原本的计划全部被打破。 他们本该向自己臣服,本该向自己欢呼,而现在他们臣服、欢呼的对象却是沈惊春。 裴霁明刚踉跄地朝沈惊春走了一步,他想问沈惊春为什么要这么做,可一阵迅速整齐的脚步声阻止了他向沈惊春靠近。 他转过身,最先看见的是传闻被妖抓走的萧淮之,而他的身后站着全副武装的军队。 是反叛军。 萧淮之骑在骏马之上,和其他人截然不同的是,他没有戴头盔和铠甲,只穿着玄黑的窄袖玉绸袍,森冷的目光落在裴霁明的身上,剑锋指着他:“妖邪,劝你束手就策,我军已占领皇宫,更是包围了冀州城。” 占领皇宫?这四个字犹如巨雷炸在裴霁明头上,他险些站不稳。 不必多问,只可能是沈惊春将密道的地图和钥匙给了萧淮之。 裴霁明不明白,留在他身边不好吗?为什么要和萧淮之联手?为什么她想要离开自己。 裴霁明近乎目眦尽裂地盯着沈惊春,他恨不得要将沈惊春生吃了。 “惊春!救我!”呼救声从军队里传来,高高在上的君王此刻被刀剑挟持,还希冀着沈惊春来救自己。 沈惊春目光冷淡地掠过了纪文翊,丝毫没有理睬他的呼救,反而向被变故吓到瑟瑟发抖的百姓和颜悦色:“大家不用害怕,反叛军的首领萧云之是个仁君,不会伤害你们。” “仙人说的对,前朝无得,我军首领反抗只为了创建一个太平盛世。”萧淮之漫不经心地瞥了眼裴霁明,这是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用最随意的方式踩在他最在意的雷点上,而他的一声轻笑就是引爆的导火线。 “你可真嚣张,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命嚣张了。”裴霁明从牙关里挤出一声低笑。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96节 紧接着,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行动的,近乎瞬间,裴霁明就冲到了萧淮之的面前。 萧淮之瞳孔骤缩,身体下意识格挡,然后刀剑却未落到实处就被对方躲开,他从马上坠落,脑袋还未清醒就感受到了窒息。 裴霁明的手死死掐着萧淮之的脖颈,萧淮之的双脚缓缓悬空,他试图掰开裴霁明的手,可哪怕裴霁明被抓出鲜血,他的手也没有丝毫要松的痕迹。 “放开将军!”将士们见到自己的将军被如此欺负,皆是愤怒地冲了过来,然而裴霁明甚至没有转身,不过一挥手,将士们便被一股巨力压制在地上,竟没有一人能挣脱。 “是妖怪!他是妖怪啊!”有人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百姓们被吓到落荒而逃,他们互相搀扶着,脸上全是惊恐地表情。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裴霁明阴沉沉地扫视众人,每一个人与他对视上都不由恐慌地后退。 不该是这样的,他们应该认为自己是仙人才对,他们应该尊敬他、爱戴他,从前的数十年里不都是这样吗?为什么现在变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裴霁明喃喃自语,伸手又将萧淮之举向了更高处。 看到将军就要被杀死,被压制的将士们再次挣扎起来,双目通红,仇恨地看着裴霁明:“你这个妖孽放了我们将军!” 裴霁明对凡人的挣扎不以为意,不过他并不打算亲手杀死萧淮之,他可不想因为一只蚂蚁损失了升仙的机会,就在裴霁明要松开手的时候,他不经意地一瞥却看见了一样更刺激他的东西。 “这是什么?”裴霁明的声音微不可察地发颤,在看到那里时,他的手一抖,险些没控制好力度,就在他试图确认时,一柄剑冲向了裴霁明。 裴霁明下意识松开手,萧淮之跌落在地上。 “你没事吧。”沈惊春将萧淮之扶起,无比自然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萧淮之靠着她,虚弱地喘着气:“呼,呼,呼。” “裴霁明收手吧。”沈惊春厉呵,她蹙着眉满眼都是对他做法的不赞同,“局势已定,你再挣扎只会让自己变得更难看。” 裴霁明不怒反笑,他垂着头,银白的长发垂落两侧遮挡了他的神情,只听见他用晦涩的语气问:“沈惊春,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总不能,是为了他吧?”说到最后已是苦涩,他苦笑地勾起唇角,内心里仍旧希冀沈惊春回到自己身边,然而沈惊春却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的妄想。 “对。” “你说什么?”裴霁明声音嘶哑,他抬起头,露出猩红的双眼,脸上还沾着泪痕,呆怔地看着沈惊春。 沈惊春的眼中无半分温情,字字冰冷:“我就是为了他,我爱他。” 沈惊春小心将裴霁明交给一个将士,缓缓站起来,用修罗剑指向裴霁明,每向他走一步,就向他坦诚一分。 而这份坦诚成了刺向裴霁明心的刀。 “从一开始,我接近你就是为了推翻大昭。” “什么喜欢,都是狗屁。” “谁会喜欢你这种占有欲强盛的人?” 裴霁明哑声道:“我不信。” “为什么一直不信?你刚才不是看见了吗?萧淮之脖子上的红印。”沈惊春在离裴霁明一尺的距离停下,她面无表情地与裴霁明对视,轻描淡写说出诛心的话语,“没错,那是我留下的。” 裴霁明像是丧失了神志,对沈惊春的靠近无一点反应,他只是怔愣地看着沈惊春,好像万念俱灰,已经失去了生的意志。 沈惊春的剑刃闪着寒光,剑锋与他的胸口近乎没有了距离,就在沈惊春的剑要刺入他的胸口时,裴霁明忽然抬起了眼,冷冷地盯着沈惊春。 沈惊春的剑悬在了半空,停滞不动。 “你对我做了什么?”沈惊春像是被定格在了原地,全身只有眼睛和嘴巴能动,她眼睁睁看着裴霁明与自己擦肩而过。 “你应该不知道吧。”裴霁明的声音无一分波澜,“银魔一旦怀孕,银魔就可以压制住对方,这是为了防止对方逃离自己。” “沈惊春,我本以为我们会是例外。”裴霁明轻叹了口气,语气遗憾,“可惜啊,竟然还是用上了。” 裴霁明一步一步向萧淮之走去,将士们想要将萧淮之护在身后,可裴霁明只是抬起手往下一压,他们又再次被重压在了地上,动不得分毫。 裴霁明现在已然是疯魔的状态,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无力反抗的萧淮之,弯起唇然后重重踩上他的胸口。 咔,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裴霁明,你到底想做什么?”沈惊春忍无可忍,歇斯底里喊着。 “放心,我不会杀你,只不过......他就不一定了。”裴霁明笑了笑,紧接着他毫无征兆地将剑刺中他的大腿。 “啊!”萧淮之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但下一刻他又咬紧着牙关,将痛呼又压了回去。 鲜血溅到了裴霁明的脸上,他伸出舌头舔舐掉唇边的鲜血。 禁欲肃穆的假仙人终是品尝了鲜血的味道,堕回了真妖魔。 裴霁明被鲜血所沾染的脸上浮现出愉悦的表情,双瞳闪着兴奋的光,别人的疼痛反而让他感到欢快:“我们来赌一把吧,如若他能活下来,我就让你日日看着他被折磨。” “如若他死了......”裴霁明回身看着沈惊春,笑得病态疯魔,“你也还是要被我关一辈子。” 沈惊春目不转睛地看着裴霁明,似乎是在估量他话的真实性,她忽地笑了。 对上裴霁明疑惑的目光,沈惊春笑得更甜了,她似乎没注意到奄奄一息的萧淮之,也并不像多么在乎他的样子:“看来,我这么做果然是对的。” 裴霁明正不解她话语里的意思,下一刻他身子猛然一僵,他垂下头看到自己胸口慢慢漾开鲜血。 怦!裴霁明的身体倒向了一边,他仰着头,看见了一张居高临下的脸。 第106章 裴霁明张开嘴,鲜血从口中冒出,他却好似一无所觉,咬牙切齿地念出了对方的名字:“沈,沈斯珩。” 沈斯珩面无表情地看着裴霁明,他缓缓弯下腰,在裴霁明仇恨的目光下微微弯了弯唇:“你千不该万不该招惹我的妹妹。” 还妄图将她困在自己身边一辈子。 这样的事,沈斯珩都舍不得,他更不可能会允许别人对她这么做。 解除了束缚的沈惊春走上前,在裴霁明仇恨的目光下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沈斯珩的肩膀:“谢了。” “现在事情都解决了,总能和我回沧浪宗吧?”沈斯珩目光幽幽,好像沈惊春要是胆敢说一个“不”字,他就要当场杀了她。 “当然。”沈惊春拍着胸脯保证,忽然她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攀上了自己的腿,她低下头才发现是裴霁明抱着自己的腿。 裴霁明呼吸急促,脸也失去了血色,他却像是看不见伤口,眼里只有沈惊春:“你不能离开我,我们的孩子......”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沈斯珩又一剑刺向了裴霁明,他语气不耐地道:“聒噪。” 连沈惊春都被他吓了一跳,偷看了眼沈斯珩的脸色决定闭嘴,沈斯珩本来就对裴霁明怀孕一事心有芥蒂,要是现在又翻她的旧账,她可受不住他的唠叨。 沈惊春长舒了口气,可算是结束了,这一回她总能完成任务了吧。 沈惊春心情愉悦地呼唤起系统,然而她却迟迟没有得到系统的回应。 沈惊春皱了眉,说起来她确实有很久没有听到系统的声音了。 没有办法,沈惊春只得暂时将心魔值进度的事放一放。 现场鲜血淋漓,失去了压制的将士们扑在萧淮之身前嚎哭:“将军!将军你醒醒啊将军!” 沈斯珩转向百姓,他气质清冷,比沈惊春更像高不可攀的仙人:“妖魔裴霁明假用仙人身份为非作歹,今诛杀妖魔于此。” 有一个百姓大着胆子上前,轻声细语地问他:“那,仙君可知国师......裴霁明是何妖魔?” 沈斯珩瞥了一眼那百姓,淡声道:“银魔。” “什么?我们竟然敬银魔为国师?”百姓们顿时乱成一锅粥,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沈斯珩不管这些闲事,他现在只想带沈惊春回沧浪宗,只是还没走向沈惊春就被人挡了路。 “仙君,仙君,能否救救我们将军?求求您了!”将士们跪在沈斯珩面前,八尺高的汉子泪流了满面。 沈斯珩冷淡地绕过了二人,只落下一句:“我只管妖魔之事。” 然而他刚说下这句话,沈惊春就与他擦肩而过,她走向了围住萧淮之的将士,主动伸出手:“把他给我吧。” “沈惊春。”沈斯珩不赞同地蹙了眉,想阻止她。 “我事先和别人做好约定了,总不能反悔吧?”沈惊春背起萧淮之,走到沈斯珩旁边,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而且我看他根骨好,我不是一直没有个徒弟吗?想收他为徒。” 沈斯珩深呼吸几次,最终还是妥协了。 “好吧,不过他不适合你,还是当我的徒弟吧。”沈斯珩冷冷睨着沈惊春背上的萧淮之,早在前几日他就发现了这家伙眼睛总往沈惊春身上瞥,碍眼得很,他不可能还让萧淮之靠近沈惊春了。 “也行。”沈惊春是惜才,但她也不是非要萧淮之当自己的徒弟,她本来就懒得教人,只要完成对萧云之的约定就行。 “走吧。”沈惊春看了眼黑压压的军队,在心底叹了口气。 萧云之明明就舍不得自己的哥哥死,当时在贫民窟特地恳求自己留萧淮之一条命,偏偏她又不来看哥哥最后一眼。 真不知道她是有情还是无义。 沈惊春摇摇头,和沈斯珩往沧浪宗的方向飞去了。 沈惊春在路上给沈斯珩喂了仙药,但也只是给他吊着一口气,剩下的伤还要回到沧浪宗才能治。 “你先带他去治疗吧。”刚到沧浪宗,沈惊春便催促沈斯珩。 沈斯珩什么也没说,只冷着脸带走了萧淮之。 沈惊春径直朝长玉峰走,行至中途时突然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沈惊春忙躲到距离最近的树后,为了以防万一甚至隐蔽了气息,她谨慎地缓缓探头往外看,目光始终落在跟在长老身后的人上。 “溯淮这家伙怎么还没回来?沈斯珩不是说要去把她抓回来吗?怎么到现在都没带回来?”长老走在那人前面,嘴里骂骂咧咧的,胡子都被气歪了。 男子柔顺的黑发被玉冠束起,穿着的是沧浪宗统一的素白锦袍,只有腰带是黑红色的。 “长老莫生气。”他谦恭地低着头,始终走在长老身后,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兴许师尊今日就会回来了。” “哎。”长老叹了口气,转身看向男子的目光满是欣慰和赞赏,“溯淮有你这个徒弟真是她的福分,或许她有你这个徒弟后会收收心吧。” 长老说罢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边走一边摇头。 搞什么? 沈惊春藏在树后,手指用力抓着树,树皮硬生生被她抠下了五道指痕。 沈惊春简直要抓狂了,谁能告诉她燕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老头!” 怦一道巨响把正在喝茶的白长老吓得一抖,他转过身看见是沈惊春,当即嘴里开始冒脏话:“你这小兔崽子吓死我了,你跑哪去了?到现在才回来,宗门里大大小小的事不管了是吧?” “你趁我不在干什么了?”沈惊春强行打断了他的话,焦急地抓着他的肩膀问。 “哦,原来你见到了。”白长老突然又不焦躁了,他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我给你找的徒弟苏纨,刚好栓住你往外跑的心。”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97节 这都什么啊?沈惊春真是无语了,白长老是老糊涂了吗?居然认不出来燕越是妖。 沈惊春气笑了,她一把抢过白长老的茶,惹得白长老暴跳如雷,拿起他的拐杖打在沈惊春的身上:“你这丫头知不知道敬老?” “老头子你真是老眼昏花了。”沈惊春没躲,只瞪着他说,“那家伙是妖!你给我收妖做徒弟?” 空气寂静了一刻,令意料之外的是白长老的反应。 “你在说什么?”他疑惑地看着沈惊春,“苏纨连妖髓都没有,更何况他还有剑骨。” 如果是妖,怎么可能会有剑骨? 沈惊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苏纨分明就是燕越,是狼妖。 她被逗笑了,不敢置信地道:“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第107章 昏暗的夜里,燕越像往常一样回到屋中,衣物被他一件件脱下,身后的铜镜倒映出他的后背,在他的后背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 那是燕越在挖去妖髓时留下的疤。 燕越偏过头,摇曳的烛火在他的脸上映照出忽明忽暗的光影,显得他诡魅恐怖。 明日他就要见到沈惊春了,他忍不住幻想沈惊春见到自己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惊悚?强装镇定?亦或是慌张? 在桌案上有一张沈惊春的画像,只是画像被刀刃划得千疮百孔,足见画像的主人有多恨她,燕越将那画像对上烛火,火舌慢慢攀上画像。 燕越松开手,画像掉落在地,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被烧毁殆尽的画像,脸上诡异地露出愉悦的笑:“沈惊春,我们又要见面了。” “这一次,你休想从我的身边逃离。”他的双目中闪动着疯狂的兴奋,他伸手抚摸着后背的疤痕,似是对情人温柔呢喃,却隐藏着病态的疯魔,“我要让你像我一样,体会到不安和恐惧。” 我会如影随形,紧追不舍一辈子。 沈惊春打了个寒战,在方才她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条阴暗的野兽盯上了,让她不由自主僵住。 “我怎么可能开玩笑?”白长老蹙眉训斥她,他再次强调,“你一定是认错人了,我确认过了,苏纨不可能是妖。” 如果白长老真的没有发现燕越的妖髓,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沈惊春为自己的猜想感到惊悚。 怎么可能呢? 燕越怎么会挖去自己的妖髓,甚至忍着蚀骨之痛填入剑骨? “行了,你快回去吧。”白长老开始赶人,“今天已经晚了,等明天再带你们认识。” 沈惊春被他用拐杖赶出了房,她踉跄了几步稳住身子,转过头看见白长老指着自己,用警告的语气说:“我警告你,沧浪宗已不如从前,望月大比马上就到了,你要是把苏纨这样的好苗子气跑了,你自己抓来一个徒弟参加比赛。” 啪!门被白长老重重关上,门甚至都震动了两下。 沈惊春摸了摸鼻子,一脸苦相地回了长玉峰。 她想揭穿燕越是妖,可是她没有证据,而且还要另找一个合适的徒弟。 早知道就不让沈斯珩收萧淮之为徒弟了,不如明早去向沈斯珩把萧淮之讨回来吧,沈斯珩应该会同意吧。 “不行。”沈斯珩面无表情地无视了沈惊春,拿着喷壶给花圃浇花。 “为什么!”沈惊春破防了,她忙不迭走到沈斯珩面前,强迫他看着自己,“为什么?你就把他给我吧。” “啧,别把我的花踩了。”沈斯珩睨了沈惊春一眼,见她退后一步才不疾不徐地道,“萧淮之还在疗伤,望月大比却不足一月就要开始了,难道你打算带一个什么也不会的弟子去丢脸?” “再说了,萧淮之已经登记在我名下了。”沈斯珩说完不着痕迹地瞥了她一眼,“怎么?你对新徒弟有哪里不满意吗?白长老替你选的弟子应当是个懂礼数、性子内敛的人。” 呵呵,懂礼数?性子内敛?这两个词就没有一个和燕越对得上号的。 沈惊春垮着一张脸,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对,最后只能烦不胜烦地离开了青石峰。 算了,先把望月大比糊弄了再把燕越赶走吧。 “你这小兔崽子怎么现在才来?!我都等了一个时辰了。” 沈惊春刚回去就被白长老吹胡子瞪眼一顿骂,她心烦意乱地挠了挠脸:“哎呀,我这不来了嘛。” 白长老和燕越都在正厅里等候,方才一直没出声,等两人说完了话才开口,语气谦恭温和:“师尊好。” 沈惊春移开了目光,含糊不清地嗯了声。 呵,还挺会装。 “对你徒弟礼貌点。”白长老伸手就给她脑袋壳敲了一下,他正要瞪沈惊春却发现自己看不清沈惊春的脸了。 “你没事用虚颜术做什么?”白长老狐疑地打量沈惊春,难怪他刚才看不清沈惊春的脸,他还以为自己已经老花眼到这种程度了。 沈惊春讪笑了两下,给了一个很蹩脚的理由:“我怕新徒弟被我的美颜吓到。” 白长老......白长老居然相信了,大约是因为沈惊春平时就犯贱惯了吧,白长老只当她又发疯,翻了个白眼后就介绍燕越。 白长老拍了拍苏纨的肩膀:“苏纨已经来不少日子了,我看他根骨不错就替你收了,这段时间也替你教了,既然现在你回来了就好好教他。” 沈惊春皮笑肉不笑:“你都教这么久了,干脆你接着教呗。” “不能。”白长老也皮笑肉不笑地回她,“你作为剑尊一直没有徒弟算怎么回事?沧浪宗不要接班人了?” 呵呵,那沧浪宗的接班人也不能是妖吧? 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沈惊春生无可恋地看着白长老渐渐远去,只留下自己和燕越独处屋中。 一道声音冷不丁贴着她的耳边响起,语气森冷:“师尊。” 沈惊春身子一抖,那一刹那她都以为燕越认出自己,手甚至都摸上了修罗剑。 可等她转过身却看见燕越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他用期待和憧憬的目光看着自己,一副天真无害的面孔:“师尊,我们先学什么?” 是自己多想了?沈惊春狐疑地打量了燕越半晌。 沈惊春强装镇定,忍着不拿剑捅死他的冲动问道:“你御剑飞行学过了吗?” “学过了,还有一些剑术的基本招式也学了。”燕越老实回答,他又露出有些苦恼的神色,不好意思地问她,“只是徒儿技艺不精,不知为何只能发挥出剑术的一半实力,不知道师尊能不能亲手教我?” 沈斯珩今日的心情很好,妹妹听话回了沧浪宗,烦人的苍蝇们也都被他清除掉了,于是他便决定来看看沈惊春。 沈惊春还没收过徒弟,也不知道她那性子能不能教好徒弟,沈斯珩忍不住担心。 只是等他到了长玉峰,脸上的笑就化为了潇潇冷风。 “师尊,是这样吗?”年轻昳丽的男子剑术使得笨拙,不过简单的三个招式就已是频频出错。 沈惊春作为当局者看不明白,沈斯珩这个局外人却是看得清楚,那男子变化招式时手腕的扭动僵硬不自然,分明就是故意做错了招式。 “不对不对。”可怜他被蒙在鼓里的妹妹还在尽职尽责地教导徒弟,身体不经意与他相贴,沈惊春心无旁骛地握着他的手,帮徒弟纠正姿势,“手臂不动,手腕上扬,腿迈开。” “这样?”燕越咬了咬下嘴唇,眼皮上抬,故作懵懂地朝沈惊春投去一眼,狐媚劲比得上狐妖。 “哈。”沈斯珩都被他精湛的演技气笑了,他锐利的目光落在燕越身上,恨不得将燕越千刀万剐。 “这都是什么事啊?”沈惊春在心里叫苦不迭,这些明明都是最基本的招式,偏偏自己明知燕越会这些招式,还要手把手教。 要不是知道燕越没认出自己,她简直要以为燕越是在故意为难自己了。 总不会是妖髓没了,改学仙门的招式,连基本招式也倒退了吧? 都是些最基本的招式,沈惊春不免教得有些心不在焉,她轻咳了两声,试探地问燕越:“苏纨,你为什么选择来沧浪宗?沧浪宗如今早已不是第一宗门了。” “大约是爱屋及乌吧。”燕越露出了些许羞涩的神情,“实不相瞒,我的心上人就是沧浪宗的,她叫沈惊春,不知道师尊您认识她吗?” 第108章 沈惊春的脸色立刻僵硬了,她讪笑着回复:“沈惊春?呵呵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呢,你的心上人应该不是我们宗门的。” “你大约是遇上骗子了。”沈惊春偏过头,一时竟没有发现两人的距离极近,鼻息纠缠在一起,她认真劝道,“你不如去其他宗门找找?” 燕越的呼吸短促地停滞了几秒,他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沈惊春的唇,注意力都用来克制自己不噙住她的唇,连耳边传来的她的话语都被模糊了,只能依稀听见“骗子”这样的字眼。 可不是骗子吗?燕越在心底冷笑,骗他身心又将他抛弃。 燕越盯着她朱红的唇,后槽牙磨出咯吱声响,噙着抹意味不明的笑,温声道:“师尊说的是,我大概是遇上骗子了。” 不是?你别盯着我骂啊!而且你这人听人说话怎么只听一半!! 重点是后半句,后半句!别死盯着沧浪宗了,赶紧去别的宗门里找吧。 沈惊春在心里喊得撕心裂肺,她真是猜不透了,燕越对自己说这话到底是不是认出自己了。 沈惊春张开嘴,正打算再试探试探,突如其来的一道声音却打断了她的话。 “沈惊春!” 沈惊春茫然地转过头,还没看清人影,她的手腕就被拽住,硬是将她和燕越拉开。 眼前的人将大半的光都遮住了,沈惊春被笼罩在阴影之下,视线全部被他占据,沈惊春一头雾水地问:“沈斯珩?你拉着我做什么?” “沈惊春,你就是这样教徒弟的?”沈斯珩言语讥讽。 沈惊春顿时火了,本来做戏就烦,现在沈斯珩又来找事。 “我这么教怎么了?我怎么教徒弟还不用你管!”沈惊春上前一步,猛然拽住他的衣领,强迫他以平视的角度看着自己,“沈斯珩,我很讨厌别人说教。你算我的什么?敢在这里说教我?” 我算你哥哥! 然而这样的话语在口中转了一圈,最终却是被他咽了回去,他不想和沈惊春再次关系变僵,他也不希望沈惊春只把自己当哥哥。 沈惊春放完话松开了手,沈斯珩的脖颈上勒出的红痕清晰可见,他却并不在意,只看着沈惊春一人,好像和她的情绪相比,自己的一切都显得并不重要。 沈斯珩忍耐地长呼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 “师尊,请问这位是?” 燕越微凉的声音乍然响起,虽然仍旧是温和的语气,沈惊春却听出了咬牙切齿。 靠,她差点忘了燕越还在这。 沈惊春转过身,果然看见燕越正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自己。 沈斯珩的目光也落在了燕越身上,燕越像是被他吓到,下意识慌张地退后一步,胆怯地低声询问,甚至不敢抬眼去看:“啊,莫不是我打扰二位了?二位还有话要说?”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98节 沈惊春不用想就能读懂燕越的潜台词——说完了吗?真当他不存在了? 但有的人就是专治阴阳怪气。 “知道打扰了还在这说什么?”沈斯珩每当动怒的时候就格外刻薄,他目光挑剔地打量燕越,因着在花游城遇上的是做了伪装的燕越,所以他没认出来燕越。 在沈斯珩打量燕越的同时,燕越也在打量沈斯珩,一开始没认出来,现在他恍然想起自己为什么觉得他眼熟——他们曾在花游城见过。 燕越印象深刻,沈惊春当时还吻了这个人。 燕越的唇角抽动了下,明明是笑着的,沈惊春却已经感受到他的怒气。 打起来,打起来。 沈惊春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瓜子。 然而就在沈惊春看戏的时候,燕越突然看向了沈惊春,他温声询问:“师尊,请问这位是?” 沈惊春在两人的注目下默默收起瓜子,轻咳几声向燕越介绍:“这位是青石峰峰主沈斯珩,你叫他师伯就好。” “这位就是白长老替我找的徒弟,苏纨。”沈惊春又向沈斯珩介绍。 沈斯珩冷淡地嗯了一声,随即看向沈惊春:“我刚才想了想,苏纨毕竟修行不久,届时我带上莫眠同行,也好给沧浪宗争些脸面。” “师尊,我会努力的,一定不给师尊丢脸。”燕越突然握住沈惊春的手,语气诚恳,好像真是一心为了沧浪宗。 一粒石子打在了燕越的手上,燕越反应虽快,却仍是没有躲过,石子在他的手背上擦过,皮肤被尖锐的棱角擦破。 “呵。”沈斯珩轻蔑地笑了,转身时轻描淡写地扔了一句,“连颗石子都躲不过,真是丢脸。” 燕越的手垂落在身侧,血顺着手指滴落,将枯黄的草染成了红色。 “师尊,师伯他......好像很不喜欢我。”燕越低垂着头,他轻咬着下唇,抬起头时眼眸漾开若有若无的水雾,委屈地看着沈惊春。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沈惊春心里想。 只可惜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不能这么说。 沈惊春打着哈哈,她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勉强安慰他:“你别多想,你师伯的性子就是这么刻薄,对谁都一样。” 燕越低低地嘶了一声,察觉到沈惊春看过来,他连忙遮住自己受伤的手。 他这么拙劣的遮掩就是为了让沈惊春发现的。 果不其然,沈惊春朝他受伤的手背瞥了一眼,按照他预想中的那样说:“走吧,我给你的伤口上个药。” “多谢师尊。”燕越怯声道,随即跟上沈惊春的脚步,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 只是等他进了沈惊春的屋,燕越就笑不出来了。 空气里弥漫着沈斯珩的气息,屋子里的每一处都沾染着沈斯珩的气息,尤其是床塌。 气息浓郁到仿佛有实质。 “坐吧。”沈惊春神态自若地坐下,随手拉出一张椅子让他坐。 燕越僵硬地从床榻上移开视线,再张口语气晦涩不明:“这是......你的房间?” 沈惊春正在打开膏药的盖子,闻言她古怪地看向燕越:“对啊,不然呢?” 燕越大约是想伪装的,但他扯了扯唇,怎么也扯不出一个自然的笑。 怎么了?沈惊春不解地瞥了燕越一眼,她低着头给燕越上药:“有些疼,你忍着些。” 疼?有多疼?能有他挖去自己的妖髓疼吗?能有他填进剑骨疼吗?能有......他的心疼吗? 沈惊春用手指蘸着药涂上他的伤口,那一瞬间燕越同时感受到了凉意和疼痛,可他的手指却没有半分瑟缩,他阴暗的视线目不转睛地看着沈惊春。 他在想沈惊春到底有没有心? 她怎么能做到坐在满是沈斯珩气息地房间里,还能这样自然地给自己上药。 上天啊,她到底犯了什么罪? 沈惊春被盯得如芒在背,她寻思今天也没犯什么贱呀?为什么燕越要这么死死盯着她?好像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 “好了。”实在拖延不下去了,沈惊春抬起了头,燕越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多谢师尊。”燕越起身,沈惊春送他出了门。 在沈惊春就要关上门时,燕越忽然回身,强行将即将关上的门扉拉开,投下的阴影将沈惊春笼住:“师尊你......和师伯的关系好吗?” “不好。”沈惊春狐疑地打量燕越,他今日又不是没看见自己和沈斯珩吵架,怎么会问出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 燕越沉默地盯着沈惊春,沈惊春都快忍不住问他时又忽然开口,他莫名对沈惊春笑了笑,语气低沉,似乎和寻常没什么分别:“这样啊。” 可等沈惊春关上门扉时,她分明听见了一声极低极轻的笑。 像是讽刺,又像是自嘲。 第109章 “为了她丢弃自己的妖髓,值得吗?”族中的巫医忍不住问,“你是妖,就算填入了剑骨,你也会失去大半的修为。” 燕越脸色惨白,上衣被剥下露出了鲜血淋漓的后背,他费心恢复了妖髓,现在却又甘愿将它抛弃。 “值得。”燕越的胸膛剧烈起伏,忍受着剑骨与体内妖气的冲撞,他的双手在地面上抓出深深的爪痕,即便这样他也没有说停止,他额上冒着冷汗,连说话都艰难,“凭什么只有我痛?我要报复她,我要她感受到比这千倍万倍的痛!” 巫医叹了口气,如果真是报复也就罢了,怕就怕到最后燕越又舍不得伤她,最终被折磨的只有他自己。 燕越从回忆中醒过神,他抬起头看见铜镜里的自己,像又看见了那时鲜血淋漓的自己。 怦! 桌案上的茶杯被他猛然砸向铜镜,铜镜瞬时四分五裂,将燕越的面容照得扭曲阴暗。 如今已是深夜,长玉峰的人都歇下了,燕越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沈惊春的屋外,就在他打算翻窗而入时,沈斯珩的气息顺着风传来。 吱。 微小的开窗声没有引起屋内人的警觉,借着月光燕越看清了屋内的景象。 沈惊春躺在床榻上睡得香甜,浑然不知她的床头坐了一个人,正是沈斯珩。 沈斯珩安静地看着沈惊春熟睡的面孔,紧接着他竟然脱去了外衣,然后爬上了沈惊春的床榻。 他侧着身子,一只手撑在沈惊春的身侧,身子缓慢前倾。 燕越看不清他的脸,但直觉不是他愿意看见的事。 于是,燕越主动发出了声响。 在寂静的夜里,一点石子滚动的声响也显得格外刺耳。 沈斯珩顷刻起身,投在沈惊春身上的阴影像落潮褪去,只瞥了眼在塌上安睡着的沈惊春,接着他便匆匆离开了。 待沈斯珩离开,隐在竹林暗影中的燕越走了出来,他看着沈斯珩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低声喃喃:“原来......沈惊春并不知道他来过。” 下一秒,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瞳闪烁着恶意的笑,嘴角缓慢地向两边扯开。 他想到要做什么了。 沈惊春最近过得有些惴惴不安,因为她能猜到燕越来找她是为了报复自己,可这么多天过去了,燕越却什么也没有做,这不合常理。 “那边的师妹!师妹!” 沈惊春正在沉思,忽地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呼唤,她一开始没有意识,是因为以为那人叫得不是自己,可紧接着她的肩膀就被人搭上,她转过头看见一个男弟子气喘吁吁地站在自己身边。 “我叫你半天,你怎么都不应?”那位弟子道。 这是哪来的新弟子,竟然连她也不认识,但沈惊春又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用了虚颜术,别的弟子没认出来她也正常。 那位弟子没得到回复也不恼,二话不说将一个碗放在了沈惊春手里,杯壁还是热的:“青石峰峰主病了,你快去将药给峰主,我突然肚子不舒服先走了。” “哎!”他动作太快,沈惊春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双手捧着碗了,她想将那弟子叫回来,可惜人都跑没影了。 沈惊春无奈,也懒得找其他人帮忙送,反正长玉峰和青石峰离得近,她也顺便看看沈斯珩是怎么回事,好端端地怎么生了病? “来人。”沈惊春用力敲了半晌,始终不见人来开门。 真是奇了怪,今日殿宇里怎么一个人也没有,还紧闭着大门。 不过没关系,沈惊春施了个小法术,门自动打开了。 殿宇里的灯俱熄,窗户紧闭,没一丝光照进殿宇,没有一点声响,更不见一个人影。 不是说沈斯珩病了?怎么会没有人照料?难不成是沈斯珩将他们都赶走了? 沈惊春抱着疑惑向沈斯珩的房间走去,门是虚掩着的,透过狭窄的门缝能看见房中有微弱的光线。 沈惊春停在了门外,门被轻轻扣响,房内迟迟没有传来沈斯珩的回音。 难不成是昏了过去? 沈惊春迟疑地开口:“沈斯珩?你醒着吗?我推门了。” “别进来!”沈斯珩短促的声音传来,只是他的声音和寻常完全不同,透着一股沙哑,尾音却上挑,明明是拒绝,却像是在挑逗和诱惑。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急促的喘息声被他强行压制,忍着不适再次开口:“你来做什么?出去!” “我来给你送药,听说你病了?怎么也不留个人照料你?”两人就这样隔着一扇门交谈。 听说?谁说的?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啊,好难受,沈斯珩的手不自觉下移,滚烫的体温迫近地提醒他需要安抚。 发情期本不该现在就开始的,可不知为何这次的发情期提前了那么多,是谁算计了他吗? 沈斯珩像是坠入了沼泽,意识混沌,只能模糊听见几个字眼,没法思考太多。 他的嗓子火烧般疼,开口嘶哑得厉害,连自己都被惊到:“把药放门口,赶紧走。” 不对劲,沈惊春敏锐地发现了沈斯珩的异常,但嘴上却是一口答应了下来:“好,我知道了。” 门口响起微小的碰撞声,紧接着是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沈斯珩终于放松下来,他舒适地将脸贴在青石砖,冰冷的温度帮他的身体降温,沈斯珩情不自禁发出餍足的喟叹声,他的身体紧贴着地面,不自觉地微微扭动,蓬松柔软的尾巴慵懒地微微摇晃,贴着青石板或扫或蹭。 他的喘/息声一声比一声急促,呻/吟声一声比一声浪,眼神勾人。 “沈惊春,沈惊春。”普通的名字落到他的口中,却被念得旖旎涩情,他还在念着,像是通过这种方式来纾解自己,空气中有什么看不见的气息在慢慢扩散,闻起来比糖果还要甜腻。 她看见了什么?沈惊春捂着嘴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赤坦着身子在地板上扭动的人。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99节 她本该离开的,可奇妙的好奇操控了她。 鬼使神差地,她去而复返,透过狭窄的门缝窥伺到了房内的景象。 时隔数年,她再次看到了沈斯珩狐妖的形态。 她也明白了为什么他一直赶自己走,很显然他现在处在发情期。 沈惊春知道,她该走了,可是她的目光像是被定格了,眼神黏在他洁白的身体上,根本移不开。 传闻狐妖是妖中最恶,妖中最邪,妖中最银。 这其中有夸大,却也有真实的部分。 之所以说狐妖是妖中最银,是因为不管他们有意或无意,人类和他们长期相处都会沾染上他们的气息,然后被勾出人性的恶和银,最后争杀不断。 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在沈惊春不知道的情况下,因为沈斯珩每一夜的潜入,沈惊春已经沾染上了沈斯珩的气息。 吱。 门被打开了,徐缓的脚步声响起,沈斯珩抬起头,看见了朝自己走来的沈惊春。 他们的视线交错对视,沈斯珩在经历片刻的茫然后蓦地笑了,他将沈惊春当作了自己的幻觉。 既然是幻觉,自然是能随心所欲的。 沈斯珩像是踏水而来的洛神,高冷似雪的他却独独在沈惊春的面前昙花一现为韦陀。 他的眼眸变成了竖瞳,清丽妖异,好似蒙了一层水雾,湿漉漉地看着沈惊春,他朝沈惊春伸出了手,第一次笑得柔和却妩媚:“过来。” 这对沈惊春无异于是邀请,而沈惊春也欣然接受了他的邀请。 她的眼睛分明是清明的,可奇妙的是神志与沈斯珩一样处于混沌,她的一切所为都不过是遵从了本能,她本能地喜欢沈斯珩的身体。 这次,坠入沼泽的不再只有沈斯珩。 为什么?为什么沈惊春还不出来? 殿宇之外,燕越藏在阴暗处,眼睛始终盯着正门,他焦虑地咬着指甲,右眼皮突突跳,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燕越等待了许久才等到了这个好时机,今日他接近到了青石峰的弟子,操控他给沈斯珩下了椿药,紧接着又设计让沈惊春进入沈斯珩的殿宇。 他的目的自然不是撮合沈惊春和沈斯珩,他想要让沈惊春更加厌恶沈斯珩。 虽然沈惊春和沈斯珩关系不好,但既然沈斯珩对沈惊春有不好的心思,那保不齐沈斯珩以后会对沈惊春再做什么更恶劣的事,为了杜绝这种可能,燕越要让沈惊春从讨厌沈斯珩变为厌恶。 没有什么比看见讨厌的人紫薇时叫自己的名字更令人恶心的了。 燕越是这样想的,可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燕越始终没有等到沈惊春出来。 他的心逐渐不安,总不会发生了什么差错吧? 的确发生了差错,当沈惊春的意识逐渐回笼后,他们之间的界限已经被打破了。 沈惊春头疼地看着自己遍布着吻痕的身体,又看了眼从情潮中褪去的沈斯珩,她捂着头叹息不已。 自己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自己再好色,也不至于看到沈斯珩那样子就昏了头吧? 没有办法,事情已经发生了,沈惊春现在能做的只有迅速逃离。 沈惊春蹑手蹑脚地穿上衣服,趁着沈斯珩还没醒溜了出去。 沈惊春以为没人会发现这件事,但她不知道的是现场不仅有目击证人,还有两个。 沈斯珩的钱财大多都用来给沈惊春收拾烂摊子,宗门现在的钱也拮据,为了照料好自家师尊,莫眠已经下山赚钱有一段时间了,这个时辰他正好收摊回宗门。 莫眠背着大包小包,手上还拎着包裹,从侧门里进了殿宇。 他刚好走到一个拐角处,接着就看见沈惊春鬼鬼祟祟地出了沈斯珩的房间,她的长发随意地散着,衣领也敞着。 莫眠视力很好,他能清晰地看见沈惊春脖颈上的红痕,那分明是个吻痕。 是谁的吻痕,自不必说了。 她从沈斯珩的房间出来,只能是沈斯珩留下的,但正因如此才让莫眠格外震惊。 莫眠被吓得差点松开拎着包裹的手,他的嘴巴像合不拢了,呆呆地张着嘴巴目送沈惊春匆匆离去。 因为他处在死角,所以沈惊春没有发现莫眠的存在。 莫眠咽了咽口水,他无法想象自家师尊会和沈惊春同床共枕。 “一定是沈惊春对师尊霸王硬上弓,一定是......”莫眠像是傻了一样,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语,试图给自己洗脑,可是沈惊春颈上的吻痕不可辩驳地否定了他的猜测,沈斯珩绝不可能会被逼留下吻痕。 “呜。”莫眠崩溃地蹲下身子,他抓着脑袋呜呜哭,“呜呜,我冰清玉洁的师尊哇!最终还是被沈惊春给拱了。” 不得不说,睡了一觉就是神清气爽啊。 沈惊春在心里啧啧了几声,她打开正门,正大光明地离开了青石峰,没有发现藏在暗处的燕越。 燕越恨得牙都快咬碎了,整整三个时辰,沈惊春在沈斯珩的殿宇里待了整整三个时辰! 就算他没有看见,他也能猜到孤男寡女共处三个时辰能做什么。 燕越咬牙切齿地看着沈斯珩的殿宇,他一定要让沈斯珩付出代价。 沈斯珩醒来时已恢复了正常,他将与沈惊春发生的事都当作了是梦,只是仍有一点让他不解——这次的发情期到底为什么比往日提前了? 好在这次的发/情期比往常要好熬些,他清醒的也比寻常要快,发/情期还有十余天,希望之后的日子也能像今天这样。 沈斯珩穿戴好衣物,他刚打开房门,意料之外的事便发生了。 “啊!”莫眠不知何时贴在门外偷听,沈斯珩猝不及防开门,他一下摔倒,差点脸砸到地上。 沈斯珩扶住了他的肩膀,语气森寒:“莫眠,你在这做什么?” “师,师尊。”莫眠语气嗫嚅,他瑟缩地蜷起肩膀,心虚地低着头不敢看师尊,忽然他耸了耸鼻子,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师尊,你发/情期提前到了?” 莫眠是沈斯珩在下山历练的时候捡到的小狐狸,小狐狸受了伤,沈斯珩念在他又和自己是同类,就收下了这个初化人形的小狐狸做徒弟。 因为年龄还小,所以莫眠还没到出现发/情期的岁数,但和出生就与族人分离的沈斯珩相比,莫眠比沈斯珩更清楚狐妖的生理知识,他对于发/情期的知识也有了解,比如狐妖若在发/情期和某人同床,之后的日子必须每日都要与对方同床,否则会留下发/情的后遗症。 莫眠想起沈惊春霎时脸都白了,他义愤填膺地为师尊咒骂沈惊春:“沈惊春太过分了!她怎么能趁人之危剥夺了师尊的清白?!!” 沈斯珩喉结滚动,目光不敢置信:“你说什么?沈惊春?” “是啊。”莫眠愤愤不平道,“沈惊春走时刚好被我看见了。” 所以,那不是梦? 沈斯珩长睫轻颤,他不知道狐妖的气息能使人失去控制,所以他自然而然地以为沈惊春对他也有意。 但随之喜悦褪去,沈斯珩想起了沈惊春逃跑的事实,如果她真的对自己有意,又为何在事情发生后;落荒而逃? 沈惊春对自己的感觉成了一个问题,他还需要对此确认。 “师尊。”莫眠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索,莫眠忧虑地抓住了沈斯珩的手,“您要怎么办啊?要保证沈惊春不知道您狐妖的身份,之后的发/情期还要和她一起度过。” “她知道。”沈斯珩语气平淡,全然不知道这句话会对莫眠有多大的冲击。 沈惊春知道?沈惊春知道师尊是妖竟然还不告诉师门,沈惊春果然是表面上爱犯贱,实则对他师尊情根深重。 莫眠又一次加重了对沈惊春的误解,莫眠来不及再探究沈惊春保密的原因,因为沈斯珩的话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沈斯珩疑惑地看着莫眠,迷茫的样子竟有几分可爱:“你那句‘发/情期要和她一起度过’,是什么意思?” 啊?这不是狐妖最基本的生理知识吗?他家师尊为什么不知道? 莫眠意识到自家师尊对生理知识的缺乏,给他进行了一次生理知识的恶补,教授的知识里包括了狐妖的气息能让对方无意识地被诱惑。 听了莫眠的话,沈斯珩还能有什么不明白?沈惊春根本不是对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而是被自己的气息诱惑做出了违心的举动。 沈斯珩脸色难看,偏偏莫眠是个不眼力劲的,也不懂什么是羞,一个劲催促自家师尊爬沈惊春的床:“师尊,你赶紧去找沈惊春说这事吧,她既然招惹了你必须要付这个责任!” “不去。”沈斯珩脸色阴沉地转身回房,眼看沈斯珩就要关门,莫眠赶紧跟着进来。 莫眠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愈看自家师尊愈觉得他可怜,守身如玉这么久最后还是要和不喜欢的人做亲密的事,莫眠苦口婆心地劝道:“师尊你就听了我吧,要是留下后遗症可就完了,师尊也不想从此成为被欲望支配的行尸走肉吧?” 沈斯珩抿着唇没说话,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莫眠说的话。 沈惊春本来还担心沈斯珩次日会找上门来,但好在一天都顺利度过,沈斯珩似乎没有发觉那天和自己双修的事。 是的,双修。 沈惊春一开始以为自己就是被勾引了,翌日才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的修为略微上涨了些。 沈惊春不由在心里感叹,不愧是她,即便被勾引了也没忘记占便宜,不对,是即便被勾引了也没忘记修炼。 感觉还不错......要是再来一次就好了。 “师尊。”燕越幽幽开口,一双眸子阴冷地盯着沈惊春,幻视夜晚里眼睛发着绿光的饿狼。 沈惊春这才神游结束,她擦了擦嘴边并不存在的口水,轻咳了几声,假装正经地给燕越布置作业:“你先练着,我在旁边帮你看看练得对不对。” 说完,沈惊春就在空地上的一块大石头上坐着,对上燕越的目光还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只是认真看了没有一会儿,她的眼神就飘了,时不时还傻笑几下,似是在回味着什么。 该死该死,全都该死,燕越的侧颈青筋绷起,怒意和恨几乎遏制不住。 她的人明明就在自己身边,心思却已经飞到沈斯珩那里去了,她不是讨厌沈斯珩吗?不是和沈斯珩关系不好吗?沈斯珩不过是在她面前展露了另一面,她就那样轻易地对沈斯珩改变了看法,甚至还兴高采烈地迎了上去。 越想越恨,越想越不甘,剑被燕越紧紧攥在手里。 唰,就在沈惊春神游的时刻,燕越的剑脱手直朝沈惊春的方向飞去,她的身体比头脑先作出反应,脑袋向旁边微侧了些,剑擦着沈惊春的头发掠过,最后插入了柏树,剑刃甚至还在嗡鸣地发着颤。 轻飘飘的,一缕头发随着风悠悠落下,切断的断口齐整,一气呵成。 只差一点,但凡沈惊春反应慢一点,燕越的剑就会擦过她的脖颈。 “啊,抱歉。”燕越嘴上说着抱歉,面上却找不到半分歉意,他缓慢地扯出一个笑,看上去阴冷如鬼魅,“失误了。” ?你大爷的是不打算装了是吗? 沈惊春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看着他,提剑就想给他心口一剑。 燕越不急不忙,他温和地瞥了沈惊春一眼,慢吞吞地开口:“师尊不会因为我不小心,就要把我杀了吧?” 冷静,沈惊春冷静,她在原地做了一个深呼吸。 她现在还不能杀了燕越,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杀了燕越,只会给自己落了一个罪名,到时候就真顺了燕越的意了。 沈惊春努力控制着面部表情,勉强挤出一个笑,她咬牙切齿地说:“不会。” 一天的教学结束,沈惊春怒气冲冲地回了屋,修罗剑被她嘭地放在了桌上,这鬼日子她真是一天都快过不下去了,她现在就希望系统快点回来把奖励给自己,这样她就可以去杀邪神,不用再面对烦人的燕越了。 沈斯珩还没有歇息,他考虑了一天也没决定好要不要去找沈惊春,他做不到开口求沈惊春和自己做那种事,他甚至不敢想象沈惊春看到自己会是什么反应。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100节 沈斯珩一想到沈惊春可能会用厌恶或恶心的眼神看待自己,沈斯珩连想死的心都有。 吱,虚掩着的门似乎是被风吹开了。 沈斯珩从床榻下来去关门,手刚碰到门扉,一个柔软温暖的身体撞进了他的怀里。 沈斯珩扶住面前的人,一个名字脱口而出:“沈惊春?” 第110章 沈惊春双眼无神,对沈斯珩的话也没有反应,行动却正常,如同梦游。 尝过一次狐妖气息的人会对此上瘾,沈惊春不似常人,但常年侵染沈斯珩的气息,导致她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而她的瘾在夜晚表现了出来。 沈惊春的脸埋在沈斯珩的胸膛,沈斯珩只穿了一层薄薄的衣服,但沈惊春似乎还是觉得这层衣服碍事,用力扒下了他的衣服。 没了衣物的遮挡,沈斯珩瞬时感受到冷,但很快他就不冷了,因为沈惊春紧紧地抱着自己。 沈惊春的嘴巴像被冰黏住了,唇瓣始终分不开。 “咳,唔。”沈斯珩的气息逐渐不稳,从喉咙深处溢出了几声喘/息,沈斯珩凭借着尚存的理智双手握住了沈惊春的肩膀,想将沈惊春从自己身前拉开,可他的手颤颤巍巍地使不上劲。 “松口!怎么......咬这么用力。”沈斯珩控制不住发出剧烈的喘息,胸膛也起伏着,看上去竟像欲擒故纵,是他主动将自己送给沈惊春。他仰着头,青筋和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他咬牙忍耐道,“松开。” 沈惊春吃到了心仪的糖,怎么可能肯轻易松开嘴?到最后甚至都用牙咬了,沈斯珩在挣扎的过程中身子不稳,一不小心就被沈惊春的重力压倒在了地上。 也算是因祸得福?沈惊春的嘴终于从沈斯珩的胸前松开,可是他雪白的皮肤上已经留下了一圈红痕和齿痕。 “你是狗吗?”沈斯珩咬牙切齿地道,他双手撑在地面上想起来,可自己刚撑起上身,沈惊春顺手一扯将他的衣服全解了,紧接着还嚣张地坐在了他的身上。 沈斯珩的呼吸陡然急促,一瞬间气息外泄,空气都变得甜腻,他的表现反倒像是在肯定沈惊春的做法,鼓励她进行下一步。 沈惊春也“不负所望”地进行了下一步,沈斯珩的肌肤变得粉红,他倒在地上克制地偏过头,拳头从紧攥到松开,松开又紧攥。 突然间天地翻转,沈惊春变成了下方。 沈斯珩的眼睛不知何时变为了竖瞳,他的眼神糜离诱惑,行动似野兽,伏在沈惊春的身上,幽幽地看着沈惊春,声音低哑:“只有我脱了衣服,这不公平吧?” 沈斯珩用嘴叼住沈惊春的衣带,慢条斯理地扯开了,他缓慢地直起上身,胸前红痕醒目,双手扼住她纤细的腰肢。 沈斯珩的手很大,在年少时沈惊春总喜欢和自己丈量比对手的大小,每次都因为他的手比自己的手大而幼稚地生了他的气,现在这双大手故地重游,只是换了个地方。 鱼儿灵活地在沈惊春的身体上游走,用手掌仔仔细细丈量她。 “瞧。”沈斯珩的声音很低,他的声音贴在沈惊春的耳响起,激起一阵酥麻,沈斯珩的眼像失了焦,已然失了神志,他痴痴地低笑,“妹妹你看,这里比我的手还要大呢。” “一只手都盖不下,真厉害,妹妹长大了。”沈斯珩轻声细语地说着,语气像是在哄一个幼稚的妹妹,千方百计只为了想让妹妹别再生他的气,想让妹妹变得高兴,“不用生哥哥的气,哥哥的手比妹妹的手大,妹妹也有胜过哥哥的地方。” “这叫做势均力敌吗?”沈斯珩本来是在哄沈惊春的,可说到最后自己也笑了,他用唇抚慰着心爱的妹妹,时不时口中低喃,“妹妹,喜欢妹妹,小妹妹也喜欢。” “妹妹喜欢哥哥吗?”沈斯珩能言语却无法沟通,他的脑子似乎都被欲望控制了,而沈惊春更像是处于梦中,在梦里可以随心所欲,却没有必要说话。 得不到回复的沈斯珩又笑又哭,如同疯魔了般,他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掉落在沈惊春的小腹上。 沈斯珩的脸贴在她的小腹上,像是在感受她的温度,声音模糊不清:“你要永远留在我身边。” 沈惊春醒来时完全处于懵圈的状况,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一觉醒来自己就在沈斯珩的房间里了?谁又能告诉她为什么自己又和沈斯珩连在一起? 这次不像上次,沈斯珩紧紧抱着自己,沈惊春想将他推开,可手刚搭上沈斯珩的肩膀,还没来得及用力,沈惊春就对上了一双清明的眼睛。 沈斯珩醒了。 “那个......”沈惊春尴尬地笑了笑,“这真的不关我事,我本来是在睡觉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会在这里。” 沈斯珩默了半晌,事到如今也没办法再瞒了,沈斯珩将自己每夜潜入沈惊春房间的部分掠过没说,只说是狐妖发/情期的部分。 “也就是说。”沈惊春慢吞吞地开口,“在你发/情期的时间内,我必须每日都和你同房,否则你很可能留下后遗症,成为只知道欲/望的行尸走肉?” “可我为什么会主动来你的房间?”沈惊春更在意的是这个问题,她不喜欢身体脱离掌控的感觉。 “我的气息会对你产生影响,等发情期过去,你应该就不会失去控制了。”沈斯珩只知道自己的气息会对沈惊春产生影响,但他并不清楚影响会在什么时候结束,“我不会勉强你,今天起我会锁住自己的房间,这样你就不会进来了。” 光他锁着房间有什么用?到时候自己虽然不会进来,却也不会回去,她总不能在走廊上过夜吧? 沈惊春叹了口气,决定今夜把自己绑起来,免得自己再不受控制。 和沈斯珩谈好,沈惊春离开了他的房间,有时候就是这么巧,这次沈惊春离开又被莫眠看见了。 “师尊,你和沈惊春说过了?”莫眠抱着花瓶进了房间,他小心翼翼将花瓶放好,回头问沈斯珩,语气轻松,显然是认为师尊没再倔强,已经和沈惊春说过了。 沈斯珩面不改色地道:“没有。” 莫眠正在摆弄鲜花,闻言差点一个手抖辣手摧花,他转过身,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师尊,难道你真想得杏瘾啊?!” 沈斯珩压着眉朝莫眠投去不悦的一眼,他冷哼了一声,轻蔑又高傲:“杏瘾这种东西控制不住我。” 不过是区区的情/欲,要是连这都无法压制,那他和野兽有什么分别? 翌日晚上,沈惊春在睡前用麻绳把自己同床绑在一起,确定自己无法挣脱后才舒了口气,她喃喃自语:“这下应该可以了。” 沈惊春安然睡下,可惜的是在她睡着后没多久,意外发生了。 吱呀,木门发出轻微的响动,从门后走进来一位熟悉的人。 沈斯珩长发散在身后,身着单衣,赤着脚踩在地上,他缓慢地爬上了沈惊春的床。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熟睡的沈惊春,双眼没有神采,和昨日沈惊春的状态很像,似乎是处于梦游的状态。 沈惊春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她罕见地做了一个春梦,更是罕见地梦见了沈斯珩。 梦里的沈斯珩沉默寡言,他“体贴备至”地帮沈惊春脱下衣服,“体贴备至”地将她抱在怀里,似乎是怕她累到,更是连动都不用她动,双手桎梏在她的腰肢上。 虽然是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沈惊春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无法控制地意识逐渐沦陷,似乎是沉迷在这场“饭来张嘴,衣来伸手”的游戏里。 从前沈惊春对沈斯珩的了解止步于生活习惯,她只知道他喜欢养花,不喜欢甜食,但她对他身体的了解非常匮乏。 这场梦补充了沈惊春对沈斯珩的了解,她第一次知道原来高傲的沈斯珩也会露出如此渴求的神情,也会不知节制地拉着她要一起沉入弱水。 沈惊春无法自拔地沉迷其中,但错不在她,谁能抗拒得了一向高傲的沈斯珩卑微地伏在榻上呢? 沈惊春对自己喜欢的物品莫名有破坏欲,现在对于沈斯珩的身体,她同样情不自禁地给他打下属于自己的烙印。 沈斯珩锁骨处的旧齿痕还未消下去,如今又被添上了新的,皑皑白雪之上开着数朵红梅,梅枝掉陷在白雪里,显得颓靡又唯美。 沈惊春对自己的杰作深感满意,而作品本人对于沈惊春施加的痛苦甘之如饴,适当的痛可以提高兴奋。 沈斯珩因为兴奋止不住地颤栗着,他仰着头,薄白的脖颈绷起青筋,他像只濒临死亡的天鹅,显得诡异的是他在痛苦中品尝到欢愉,发出动听悦耳的声音。 沈惊春很喜欢听,于是在梦中随心所欲,到了天明沈斯珩的声音都变得沙哑了。 她知道自己的喜好很病态,但病态的又岂是只她一人?即便沈斯珩没有说,但他颤栗的身体,失焦的瞳孔无不昭示着他的愉悦。 要不怎么能假装那么多年的兄妹呢?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他们在某些地方堪称天作之合的一对。 沈惊春在熟悉的冷香中醒来,刚醒来视线都是模糊的,暖光从窗隙中照进房间,也让恍惚的沈惊春看清了自己身处在什么环境。 怦!这是□□撞在木板上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沈惊春下意识一脚把沈斯珩踹下了床,沈斯珩在被踹下床的瞬间拉住了被褥,遮住了自己的半边身体,但即便如此也能看见堪称惨不忍睹的半边身体,那半边身体上尽是咬痕和吻痕。 沈斯珩被摔懵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在沈惊春的房间里,他抬起头茫然地与沈惊春对视。 怎么会这样?昨晚他明明在泡冷水试图抵抗发/情期,后来他突然昏厥,记忆便断在了这里。 他以为自己是在浴池里晕了过去,却不曾想他之后竟然自己主动爬上了沈惊春的床。 沈斯珩唇色苍白,他想解释,却找不到任何解释的话,只是紧抿着薄唇,低垂着头不说话。 沈惊春头疼地捂住了额头,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容易解决。 沈斯珩误将沈惊春的烦恼当做了厌恶,他面若寒霜,心底的屈辱让他不禁攥紧了拳,他咬牙道:“我今晚会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还是别了。”沈惊春算是看明白了,无论是她把自己捆起来,还是沈斯珩把自己关起来,最后的结果都会是一样的,他们两人一定会有一人不受控制地找到另一方。 沈惊春叹了口气,反正她也不吃亏,就先将错就错吧,等沈斯珩发/情期过了再说。 沈惊春按了按额角,平静道:“每晚亥时来我房间。” 沈斯珩眼神晦涩难懂,屈辱感让他想要拒绝,可话到嘴边却是变了,他哑着嗓子应她:“好。” 或许妖真的天性卑劣吧,他竟然生出了肮脏的心思——他希望发/情期能维持一辈子。 他宁愿患上杏瘾,只要他可以一直拥有沈惊春。 燕越近日发现了沈惊春的异常,原本沈斯珩的气息只是在沈惊春的房间里格外浓郁,沈惊春的身上并没有沾染多少沈斯珩的气息,至少以前是他察觉不到的程度,但在近日一切都变了。 燕越能清晰地感受到沈惊春身上属于沈斯珩的气息每一日都在加重,他明白这代表什么,可他却不能动手。 无论是沈惊春,还是沈斯珩,他都不能对他们动手。 这里是沧浪宗,处处都是他的敌人,就算他有再强的实力,也不可能同时对付所有人。 最好的方法是让他们身败名裂。 燕越突兀地弯起唇,且让他们先快活着吧,马上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再来一会儿吧,再来一会儿。”清高孤傲和自尊只在最初的几天保持着,不过短短几天,沈斯珩就将这些无用的东西抛之脑后。 和一开始的意识不清醒不同,这几天沈惊春和沈斯珩都是处于清醒的状态下做的,正是因为这点沈斯珩的变化才格外异常。 他像是失了神智,眼里都是对她的渴望,唯有离开床才变回斯文冷傲的面孔,只是依旧无意识地触摸她,举止比往常亲昵。 “停停停!”沈惊春堪称脸色惊慌地一边喊一边用脚踹他的肩膀,冰凉的脚踩在他的肩膀上,他却丝毫不嫌冷,甚至伸手握住了她的脚,紧接着往下一拽,又将她拉了回来。 沈斯珩面不改色,熟稔地啄吻在沈惊春的唇角,像是在品尝一道珍馐,被褥半挂在他的身上,一半曳在地上,场面香艳醉人。 沈斯珩及时抓住了沈惊春要捶他的手,他的眸光闪着不明的情愫,低喃的声音似情人耳语:“就一次,你不是答应过我吗?” “我是答应过你,可你不能得寸进尺!”沈斯珩真是一次比一次得寸进尺,每日的惯例没有让他就此退步,反而食不知髓地向沈惊春渴求更多。 偏偏沈惊春的意识虽然清醒,身体却不受控制,无疑是他狐妖的气息在影响她。 “抱歉。”下了床,沈斯珩又恢复了清醒,床上床下完全是两幅面孔,他心虚地对沈惊春道歉。 “每次都这么说。”沈惊春朝沈斯珩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赶他走,“赶紧走,我可不想让人认为我和你有什么关系。” 听到沈惊春这么说,沈斯珩的眼神霎时沉了下来,冷着脸捡起地上的外衣,只是还没等他穿好,门突然开了。 沈惊春和沈斯珩同时朝门口看去,看见来人齐齐愣住了。 门口的正是白长老,他先是瞠目结舌地注视着他们,嘴巴吃惊地半张着,像是被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呆站在门口半天不说话。 事出突然,沈惊春只能硬着头皮讪笑道:“白长老,我可以解释。”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101节 沈惊春偏头给沈斯珩一个眼神,但沈斯珩就如同没看见般,竟是没有一点反应,只是紧抿着唇不说话。 就在这时,白长老竟然大笑起来:“好啊好啊,原来你们结成道侣了,真是沧浪宗的一大喜事!” “啊?”沈惊春呆住了。 什么?什么道侣?谁和谁?她和沈斯珩吗? “我这就去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一定给你们的婚礼办得轰轰烈烈的!” 白长老说完便一溜烟没影了,沈惊春慌忙下床,一不小心差点跌倒,还是沈斯珩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沈斯珩关切道:“小心。” 沈惊春没心思小心不小心,她得赶紧制止白长老去告诉大家。 “白长老!白长老!事情不是这样的!”沈惊春的声音逐渐远去,独剩下沈斯珩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沈斯珩没有去追,而是俯下身捡起沈惊春换下的脏衣服,他现在要去帮沈惊春洗衣服了。 “长老,你说得可是真的!”慕容长老猛地一拍手,他激动得红光满面。 白长老肯定地道:“千真万确,我亲眼所见!” “那太好了!惊春那丫头纨绔极了,这些年多亏有沈斯珩帮她,现在若是成了夫妻,惊春有沈斯珩的辅助,想必再不会胡闹了!”另外一个长老也喜不自胜地附和。 只是在场的却有一位长老面色难看,副宗主的位子本来应该是自己的,可是沈斯珩横空插了一脚,又会讨长老们的欢心,将副宗主的位子都哄了去,现在又攀上了沈惊春,恐怕最后连宗主的位子都落到了他的手里。 燕越倒是维持着微笑,只是仔细看能发现他的嘴角在抽动,手心都被指甲掐得发紫。 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会是这种反应?不是说修士们迂腐古板吗?可他们竟然对此不怒反喜,甚至还要为他们举办婚礼! 那他辛辛苦苦设计是为了什么?燕越只觉得脸生疼,自己像是一个小丑。 沈惊春从未见白长老跑得这样快,等沈惊春已经赶到了,他们已经讨论结束了,沈惊春还未站稳便气喘吁吁地开口:“白长老,你听我解释!” 白长老眼睛一瞪,胡子一吹,呵斥她:“还有什么解释不解释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们有一腿!我现在就给你们算日子办婚礼。” “白长老。”突然响起的声音制止了白长老,出声的正是刚才那个面色难看的长老,他语调傲慢,下巴微微上扬,“白长老当务之急是准备望月大比,婚礼还是等大比结束了再办。” 沈惊春松了一口气,她朝出声的长老看了一眼,在看清他的脸时心里不由咦了一声,这不是王千道吗?他一向看不惯自己和沈斯珩,这次竟然会顺她的意? 沈惊春心中觉得古怪,却来不及关注他,沈惊春赶忙附和:“是啊是啊,大比更重要。” 白长老虽然不满却也不得不答应,毕竟望月大比更重要:“行吧,等大比结束就举办婚礼。” 还有机会,燕越咬着下唇,阴暗的视线落在沈惊春的背影。 必须阻止沈惊春与沈斯珩成亲,到底还有什么方法能阻止? 沈惊春迈着疲惫的步伐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刚坐下来喝口茶水,沈斯珩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白长老他们怎么说?”沈斯珩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他的手上还有水,袖口上也沾了水,被他随意地往上捋起。 沈惊春没料到沈斯珩还在自己的房间,被突然的声音吓到差点喷了一口茶水。 沈惊春拿起手帕擦了擦嘴,烦躁地瞪了他一眼:“你还有脸问。” “要是你走点离开,也就没那么多事了,你也不解释一句。”沈惊春重重将茶盏放下,茶水溅在了桌子上,“婚礼拖延到大比结束了,赶紧想办法。” “为什么要想办法?”沈斯珩语气风轻云淡。 沈惊春猛地抬起了头,她诧异地看着沈斯珩:“你在说什么?难不成你真想和我成亲?” 事到如今,沈斯珩也不装了,他没办法装作什么也没发生,更不想回到和沈惊春关系平淡的时候。 就算是逼迫,他也要将沈惊春留在身边。 “你疯了吗?”沈惊春面若寒霜,她突然起身,袖子打翻了茶水,她向前一步,和沈斯珩对峙,语气森然,“我当初只答应帮你渡过这次的发/情期,可没说要帮你一辈子。” “是。”对于沈惊春的质问,沈斯珩丝毫不感到愧疚,他平静地与沈惊春对视,态度波澜不惊,“我离了你可以好好活着,可是你不行。” “你说什么鬼话?”沈惊春脸色一变,愤怒让她举起了手,用力地甩了沈斯珩一巴掌。 沈斯珩被打得偏过了头,脸火辣辣地疼,可他却没什么反应,他在回味,回味她的手拍来时袭来的香。 沈斯珩舌头抵了下后槽牙,口齿间有股铁锈的血腥味,脸上红色的巴掌印清晰可见,即便被打了,他也依旧保持着冷静:“我没有骗你。” “你没有发现吗?”沈斯珩直视着沈惊春,总是缺乏感情的冷淡眼神现在竟浮现出病态的执拗,“不,你应该发现了吧?你的身体最近控制不住地依念我。” 第111章 沈惊春不相信一点解决办法都没有,她去了藏书阁,还给藏书阁下了封印阻止自己不受控制,又加了一层针对沈斯珩的阵法,她将自己困在藏书阁,势必要找到解决的办法。 发/情期已到了最后一天,这一天得不到抚慰是最难熬的,沈斯珩被折磨得身体犹如被火烧,情热难耐,几乎要稳不住人态,他强拖着身体跟着沈惊春的气息寻到了藏书阁。 “惊春,开门。”沈斯珩的手刚碰上藏书阁的门就再次收回,他张开手掌,手指竟然变回了尖尖的形状,门上有专门针对狐妖的阵法。 沈斯珩无法再支撑了,狐妖在发/情期本就不易维持人态,他脚步匆忙地离开了藏书阁。 沈斯珩背影狼狈,跌跌撞撞地朝后山去,而在他走后隐蔽处走出了一人。 阴影缓慢地从燕越身上褪去,他盯着沈斯珩离开的方向,目光狐疑。 行事如此匆忙慌乱,必然藏着什么猫腻。 燕越没再犹豫,他隐藏身形跟了上去。 沈斯珩一直走到后山的荒凉处才停下,他虚弱地扶住山洞的洞璧,踉跄地往里走,而他投在璧上的影子随着他的脚步也逐渐有了变化,高挺的人影渐渐弯下了腰,紧接着演变为了狐狸的形状,耳朵和尾巴皆显露了出来。 燕越无声地低笑,他真心实意地笑了,近乎克制不住自己的兴奋要笑出声。 沈斯珩竟然是妖,狐妖。 燕越一直以来的焦虑瞬时化解了,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众人知道沈斯珩身份会是什么反应,沈斯珩绝对会死。 这次燕越不像前几次那样冒进,他吸取了经验,决定耐心等待,确保沈斯珩绝无翻身的可能。 沈惊春不眠不休在藏书阁找了整整一日的书,始终没有找到解决办法,她无力地倒在地板上,无数的书被杂乱地放在身边,简直像是垃圾场。 “没有,为什么没有?”沈惊春躺在地上看着房梁,声音有气无力。 上代修士近乎将狐妖赶尽杀绝,现如今狐妖寥寥无几,书中对狐妖的记载更是少之又少。 不能杀了沈斯珩,又找不到解决方法,她难道真要一辈子待在沈斯珩身边吗? 沈惊春翻身不小心滚到了堆积的书堆,最上面的一本书掉了下来,沈惊春弯腰去捡目光突然一顿,只见那书摊开的一页里正巧记载着狐妖气息能成瘾的事。 “人类长时间侵染狐妖气息会丧失理智,成为痴迷狐妖的傀儡,想摆脱这种困境的方法并非没有,只要......”沈惊春捧着书,喃喃念出书上的话。 “剑尊!剑尊!您快出来看看,出事了!”乍然响起了敲门声,门外似乎是一个弟子,语气十分焦急。 沈惊春放下书,她打开门,看见弟子满头大汗,显然是一路跑来了,他指着身后的某个方向气喘吁吁地道:“有,有人死了。” 山腰围聚着一群人,他们围着的正是死去弟子的尸体。 “一定是妖怪做的!”其中一人道。 “怎么可能会有妖怪能闯进来?” “如果不是闯进来的妖怪,那该不会是有妖怪混在我们之中吧。”不知是谁说的这话,此言一出现场瞬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弟子们互相猜忌地观察对方。 “如果妖怪只是伪装成弟子还好,要是长老之中......”他话没有说完,但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若是长老和峰主之中有妖怪伪装,后果不堪设想。 “都瞎说什么呢!赶紧给我滚。”白长老听闻出事赶来,听到这话立刻火冒三丈地赶人。 “怎么回事?”听到沈惊春的声音,弟子们纷纷避让出一条路,低垂着头不说话。 沈惊春一改往日的轻佻,她神情肃穆地环视四周,少有的显现出作为剑尊的威压,她望着沉默不发的众多弟子,悠悠开口:“谁能给我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 刚才还议论纷纷的弟子们现在缄口不言,低着头不敢对视上沈惊春的视线。 “谁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沈惊春又问。 一个高个子的弟子被旁边的人推了出来。 那弟子踉跄了几步,再抬头对上了沈惊春的目光,他吞吞吐吐地描述事情的经过:“是,是我。” “望月大比快要开始了,我今日就想着下山去买点丹药作准备,结果清晨刚走到半山腰就发现有人倒在了路中间......”话说到这里,那弟子就顿住了,似乎是怕被人怀疑,他连忙转身伸手指着另一个瘦矮的弟子,“他能为我作证!我和他一起下山的!” 沈惊春没有说相信,也没有说不相信,只是摆了摆手:“大家都散开吧,此事不要声张,以免引起恐慌。” 等弟子们都散开了,沈惊春才转过身看向尸体,她蹲下身察看尸体,身边的白长老问:“惊春,你怎么看?” 尸体的衣服被她脱下,尸体死状惊恐,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全身上下共有三处伤口,脖颈上的三道血痕互相平行,单看形状像是爪痕。 1 “看爪痕像狐妖或是狼妖留下的。”一个长老判断道,“但是也不排除是类似爪痕的武器造成的,爪痕可能是为了混淆视听。” 沈惊春面色凝重,没有轻言判断,她的目光在衣领处停顿,她上手摸了摸发现上面沾有水渍,沈惊春暗自将这些细节记在心里,正欲起身却忽然看到有一缕黑气从尸体的耳中钻出。 那黑气一瞬即逝,速度快到几乎看不清,但沈惊春却十分肯定不是自己的错觉。 沈惊春对黑气熟悉至极,她绝不会认错。 沈惊春紧抿着唇,她蹙眉问:“邪神的封印是不是开始松动了?” 众人皆没料到她会突然提这事,白长老率先回答:“没有啊,封印很稳定,你是怀疑......”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众人都知道他是想说谁。 “怎么可能?”其中一位长老安抚沈惊春,“惊春你多虑了,邪神被封印在结界中出不来,又怎么可能会杀害沧浪宗的弟子。” 沈惊春不认为是自己多想,但她还是选择了保持沉默:“为了不引起恐慌暂时要保密这件事,马上就要到望月大比,很多宗门都在盯着我们,争取在大比前抓住真凶。” 沈惊春的心情分外焦虑,即便邪神被封印在结界,可沈惊春在沧浪宗依旧见到了它的黑气,这说明了事情的危急程度。 她很想现在就离开沧浪宗解决邪神,可她不能,一是因为自己受到狐妖气息的干扰,二是因为她的实力不足以消灭邪神。 沈惊春的修为已经瓶颈很多年了,为了能消灭邪神,她将愿望更改为提升修为,她要提升到可以与邪神一搏的修为,这是沈惊春能找到的最快且最保险的方法了。 可现在系统不见,沈惊春也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完成心魔值百分百的任务,保险起见她必须做二手准备。 好在沈惊春已经想到了针对沈斯珩的计划了。 自昨夜沈斯珩离开,他便不见了。 沈惊春找遍了所有地方也未见他的踪迹,她想起曾经见过沈斯珩在发/情期逃到了后山,于是去了后山。 后山荒芜无人,只有个山洞邻靠瀑布,地面潮湿极易滑倒,沈惊春扶着石壁前进。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102节 “沈斯珩?你在吗?”她的呼唤声在空荡的山洞里形成回声,像是有千万道重叠的声音在一起呼唤沈斯珩。 沈斯珩意识模糊,眼前有无数道重影,漫长的夜里他勉强恢复了人形,只是尾巴和耳朵还没法收起。 水顺着倒挂的钟乳石滴下,微小的滴水声在空荡的山洞内落在耳中也格外清晰,沈斯珩的手垂在积水潭中,他的耳朵忽然微微动了,他似乎听见沈惊春在呼唤自己。 但怎么可能呢? 沈惊春明明就对他极其抗拒,沈斯珩自嘲地弯起唇角,他徐徐睁开眼,眼前竟出现了多个沈惊春,她们每一个的脸上都是关切的表情,每一个都用担忧的语气呼唤他的名字。 “沈斯珩?沈斯珩你没事吧?” 即便处于如此凌乱狼狈的情形,沈斯珩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身体作出反应,他兴奋了。 啊,沈斯珩近乎痴狂地看着眼前的重影,怎么办?光听她的声音,他就兴奋到脑中白光乍现了。 传闻里,狐妖是魅惑者,他们戏弄地看着人类为他们献出虔诚疯狂的爱,可沈斯珩作为狐妖,却反倒像是那个被戏弄的人,无怨无悔地朝沈惊春献出虔诚疯狂的爱。 沈斯珩两眼含着泪花,虚弱柔弱地朝沈惊春伸出手,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拽着沈惊春的裙摆,姿态卑微虔诚。 沈斯珩泄去了所有伪装,使劲浑身解数去勾引一个不属于他、不爱他的人,哪怕自知是飞蛾扑火。 “帮帮我。”他说。 沈斯珩如愿以偿看到她被他所诱惑,沈惊春朝他弯下了腰。 沈斯珩已经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眼前是多个沈惊春还是只有一个,在沈斯珩的眼里,她们围拢着自己,前所未有地爱怜他。 “真可怜啊。”其中一个沈惊春道,她轻佻地撩起他被水打湿的青丝,语气是他最熟悉不过的戏谑嘲弄。 “那就向我乞求吧。”沈惊春的声音在山洞内回荡,她用手指挑起沈斯珩的下巴,朝他投去怜悯的目光,轻柔的话语将他的傲骨踩踏,“向我乞求吧,或许我会大发慈悲施舍你一点爱呢?” 换做从前的沈斯珩定然不会向沈惊春屈服,可现在的沈斯珩虚弱无助,人在虚弱的时候容易想起悲伤的往事。 短短的一夜里,沈斯珩不愿回想的过往都涌现了出来,他想起千辛万苦找到的妹妹已经不再需要自己,想起心爱的妹妹最重要的人变成了江别鹤,记起妹妹和江别鹤相处时涌动的奇怪氛围。 对沈斯珩来说,最可怕的事莫过于沈惊春不需要他。 哪怕是用逼迫的方式,沈斯珩也要将沈惊春留在身边,可他没想到即便是这样,沈惊春也不愿妥协。 沈惊春不需要他。 这句话成了沈斯珩的心魔,在过去的无数个夜晚反反复复地折磨沈斯珩,他费劲全身力气戴上冷淡的假面,以此保全自己微薄的颜面。 可是现在沈惊春对他改变了些许态度,向她乞求就能得到她,这样划算的买卖他怎么可能拒绝? “求你。”沈斯珩虔诚地匍匐在沈惊春的脚边,柔弱的狐尾若有若无地蹭着她的腿,他渴求地吞咽口水,喉结上下滚动,状似无意的动作诱惑着沈惊春,“我求你。” 第112章 炼狱般的折磨终于消褪了,沈斯珩却不愿就此放手,沈惊春和他密不可分地抱在一起,毛茸茸的尾巴被她当做了垫脚,沈斯珩竟然为此发出欢愉的喘/息。 “以后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对吗?”沈斯珩饱含爱意地用薄唇蹭着她地脖颈,她身上的馨香成了稳定他情绪的药。 “当然。”沈惊春也饱含爱意地回望,手指温柔地插入他微凉的长发。 短短两天之内,沈惊春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任何人都能看出异常,可沈斯珩却信了。 人处于绝望时哪怕是一点希望也要抓住,即便那一点希望明显是幻影,他们也会对此视而不见。 沈斯珩在绝望后被眼前的甜蜜冲昏了头脑,他沉溺在喜悦中,连显而易见的异常也忽视了,又或者说他自己将这点异常找到了理由圆上。 沈斯珩以为是自己的狐妖气息促使沈惊春发生了变化,但那又如何?至少沈惊春是真的在他身边。 “我该走了。”就在沈斯珩沉溺之时,沈惊春突然抽身而去,面对茫然无措的沈斯珩,她耐心温和地抚慰他,“我很快就回来,昨日沧浪宗出了事,有一名弟子死了。” “什么?”沈斯珩听到这话清醒了过来,他立刻穿衣,指骨分明的手指急促地将衣扣扣好,“我和你一起去。” “情况怎么样了?”沈惊春刚进了正厅便问道。 一位长老汇报道:“还在调查中,不过已经找到了几个可疑的人了。” 沈斯珩在沈惊春之后进了屋,他的迟迟到来引起了所有人的目光。 “副宗主这是刚醒吗?”王千道瞥了眼沈斯珩松散的衣领,意味不明地冷哼了声,口吻阴阳怪气。 “真是个没眼力见的。”白长老不给王千道半点颜面,当着众人的面骂他,所有人都能听见他用洪亮的声音道,“没瞧见他脖颈上的红印啊!” 现场一片静默,沈斯珩肉眼可见地面色变得难看。 众人都在心里默默道,白长老您才是那个没眼力见的人。 “咳咳,说正事。”被戳破隐私的沈惊春尴尬地咳了几声,她拉回话题,严肃地问,“怀疑的人选是谁?有什么依据?” “目前我们不能确定凶手是否为妖魔,我们秘密排查后也未找到妖魔的踪迹,所以初步猜测是伤口是凶手为了混淆视听。”一位白胡子的长老谨慎地推测,“我们再询问了几个人,发现路其、王吴都不能证明他们不在现场,和死去的那名弟子也有过冲突。” “只是有冲突而已,不至于杀人吧?”王千道慢悠悠地说,态度傲慢,他突然将矛头对转沈斯珩,“不过副宗主,昨日出了这么大的事,您为何没有来?” 王千道的话提醒了众人,王千道如愿听到有人发出疑惑的声音。 “对呀,昨日卯时我们发现了尸体,我立刻就让我的弟子去找沈斯珩和沈惊春,最后他却只找到了沈惊春。”吴峰主被王千道的话说动,他狐疑不定地打量沈斯珩,似乎是在掂量沈斯珩是凶手的可能性有几分。 一时间,或疑惑或怀疑的目光聚焦在沈斯珩的身上,他成了众人怀疑的对象。 白长老站了出来,他虽然不相信沈斯珩会是杀人凶手,但光他一个人不相信没有用,他面色凝重地对沈斯珩道:“斯珩,请你告诉我们昨日寅时到卯时之间你在哪里。” 王千道笑了,他倨傲地抬起下巴,拉长语调,语气满是自以为掌握全局的得意:“还用说吗?自然是在残忍地杀害了弟子。” 杀害了弟子的人不可能是沈斯珩,沈惊春对此很清楚,沈斯珩昨日因为发/情期躲在了山洞,根本没有余力去杀人。 可沈斯珩不可能将这说出来,即便他不是凶手。 修真界对妖的偏见和敌意亘古不变,哪怕沈斯珩与众人相处数载,只要他狐妖的身份败露,他面临的会是昔日同门的围剿。 沈斯珩的沉默无疑加深了众人对他的怀疑,这完全在沈惊春的计划之外,沈惊春想抓住的也是真正的凶手,可她也没法给沈斯珩作证。 “沈斯珩,你说话啊!”白长老忍不住焦急地催促他。 “我不能说。”沈斯珩的声音干哑,他抬起头沉静地看着众人,“我只能说,凶手不是我。” 然而,不会有人会相信他的片面之词。 “我提议。”突兀的声音打破了紧张的氛围,王千道面向众人,姿态放松,仿若胜利者,“在沈斯珩的嫌疑未洗清之前,暂且将他关起来。”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门口蓦地传来了剧烈的争吵声,是沈斯珩的弟子莫眠来了,他怒气冲冲地要进来,被其他人拦在了门外,“我不许你们把师尊关起来!他不是凶手!凭什么要关他?!” “莫眠你误会了,没人说你的师尊是杀人凶手。”王千道假好心地安慰莫眠,他叹了口气,用语重心长的语气说,“只是你师尊没法洗清自己的嫌疑,如果你能撬开他的嘴向我们解释清楚,我们自然会放了他。” 莫眠无声地张了张嘴,最后却又合上了嘴。 他不能说,他当然知道沈斯珩当时在哪,可他如果说了,沈斯珩才是真的死路一条。 眼见莫眠陷入沉默,王千道微不可察地扬起了唇,他挥了挥手:“带走。” 沈斯珩顺从地被押走了,王千道郁结的心情终于得到了释放,他无视其余的人,面对沈惊春也不过是微微点了头,接着便扬长而去。 只是他们刚出了门便迎面撞上人,燕越抱着大红色的木匣,上面还贴着写有喜字的正丹纸。 “师伯,师尊,我给你们准备了新婚礼物,这是我亲手烧制的白窑。”燕越是一路跑来的,却是容光焕发,他满面笑容地将木匣递给沈斯珩,后知后觉察觉到气氛的不寻常,他茫然地看着挟制沈斯珩的几人,迟疑地问,“怎么了?” “假惺惺装给谁看?”沈斯珩阴沉地冷笑,身后几人押送着沈斯珩离开,无一人理睬送礼的燕越。 燕越面色惨白,他无措地看向沈惊春:“师尊,师伯为什么被......” 计划突如其来受到阻碍,沈惊春心烦意乱,看到燕越更感烦躁,居然径直离开, 沈惊春路过燕越时肩膀无意间碰撞,燕越的手一时不稳,木匣掉落在地,隔着木匣也能听见破碎的清脆声响。 燕越低垂着头呆在原地,许久才蹲下身打开了木匣,里面的白窑已成了四分五裂的碎片。 他背对着众人,背影凄惨悲凉,可事实上他的表情全然没有一分难过,只有得逞的笑。 白长老被他蒙骗,他叹了口气,走到燕越身边,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师尊和师伯只是一时气愤,迁怒了你,还望你谅解他们。” “我知道。”白长老看见这个懂事的弟子用衣袖擦拭眼角的泪,再抬眼时眼眶泛红,他哽咽地摇了摇头,“我不怪他们。” “师尊现在一定很难过,我要去陪她了,长老恕罪。”燕越匆匆忙忙地朝白长老行了个礼,紧接着便脚步急促地追沈惊春去了。 “多么懂事的弟子啊。”白长老看着燕越离去的背影感叹道。 沈惊春满腹心事地朝长玉峰走,脑中思考着补救计划的方法。 沈斯珩现在处于孤立无援的处境,现在正是她雪中送炭的好时机,沈斯珩会更加信赖和爱恋她,届时她的计划依然会顺利进行。 沈惊春想到了挽救的方法,算是松了一口气。 “师尊!师尊!”身后传来了燕越气喘吁吁的呼喊声。 沈惊春不耐地啧了一声,在这种情况下她真的没有心情去和燕越做戏,她刚要回头却听到了另一道声音。 “剑尊!您来的正好!”沧浪宗弟子惊喜的声音比燕越的呼声更吸引她的注意,沈惊春疑惑地转过身,在看清弟子扶着的人时脸色一僵。 燕越这时也走到了沈惊春的身边,他疑惑地打量那个陌生人:“这是谁?” “哦,这位是我和师兄在山下遇到的妇人,她受了伤还怀着孕,我和师兄商量后就决定把她带回来疗伤。”弟子傻呵呵地笑着解释。 他扶着是一位容貌清丽的妇人,“她”肩膀处的血迹将洁白的衣裳染红,双手护着微微隆起的小腹。 妇人眉眼细长,眼波流转似春水潋滟,虽然虚弱地站不稳,却依旧向沈惊春微微行礼,一颦一笑鲜妍动人:“妾身芙蓉见过仙人。” 什么妇人?即便他换了个性别,换了张脸,沈惊春也能认出来他就是裴霁明。 沈惊春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她简直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不是她的眼睛出了问题,否则怎么能解释已经被杀死的裴霁明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一波三折也莫过于此,沈惊春在看到裴霁明后竟然久违地听到了系统的声音,然而系统却并未带来任何好消息,反而带来了噩耗。 “叮咚,系统更新完毕,系统重新为您服务。 现确认任务进度: 男主燕越心魔值进度99%(存活)已在沧浪宗, 男主焦淮景心魔值进度99%(存活)已在赶往沧浪宗, 男主裴霁明心魔值进度98.9%(存活)已在沧浪宗, 男主沈斯珩心魔值进度78%(存活)已在沧浪宗。” 来一个宿敌就算了,现在都集齐三个了,怎么?是要集满四个人一起搓麻将吗?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103节 第113章 沈惊春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堪称是调色盘一样精彩。 弟子憨厚地扶着裴霁明要往里走,不料沈惊春却将路挡住。 沈惊春皮笑肉不笑地道:“就不能将他交给他的亲人照顾吗?” 弟子啊了一声,他挠了挠头,耿直地替裴霁明解释:“可是,她无父无母,夫君也刚过世,她已经没有地方可投靠了。” “求仙人怜惜。”裴霁明啜泣道,白净的手帕擦掉眼泪,梨花带雨的模样着实叫人不忍,“只待我伤好便可,妾身伤好立刻就走。” “好。”这一声好近乎是从沈惊春牙关里挤出来的。 她当然不是被裴霁明这一番谎话劝服的,而是因为他的手里有人质,裴霁明离弟子这么近的距离,他要是真要动手,她想救也来不及。 “啊。”裴霁明短促地发出一声惊呼,身子摇晃了几下,身旁的弟子眼疾手快伸出手想扶住快要跌倒的裴霁明。 可不知怎地,裴霁明身子又是一晃,竟朝着沈惊春倒下了。 眼瞧着裴霁明要倒进自己怀里,沈惊春下意识就是一个后退,裴霁明却是扯住了自己的衣带往他的方向一拉,沈惊春一个踉跄,等她再回神手已经搭在了裴霁明的腰上,而他虚弱地靠在沈惊春的怀里,罪恶的手里还攥着她的衣带。 沈惊春:“.......” “抱歉。”裴霁明羞怯地用手帕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欲语还休的眼眸,他柔柔弱弱地倚靠着沈惊春,无辜地看着自己,“我替仙人系上吗?” 幻化成妇人模样的他倒真如一块温香软玉,只是这美人沈惊春实在消受不起。 裴霁明身子前倾,脸就快挤压沈惊春,双手已经环着沈惊春的腰肢,手指若有若无地轻轻擦过她,沈惊春眼皮狂跳,赶紧从裴霁明手里抢过了衣带。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沈惊春轻咳了几声,给自己系上衣带的动作不太自然。 裴霁明眼底闪过一丝惋惜,紧接着又温婉地笑了笑:“妾身粗鄙,确实不得仙人的眼。” 憨厚的弟子听不得妇人这样鄙夷自己,忙替沈惊春解释:“夫人你误会了!我们剑尊绝不是这个意思,她的意思是夫人受了伤还是不要劳烦您了!” 只可惜裴霁明不承他的情,任旧期期艾艾地低声道:“仙人不必安慰妾身了,妾身有自知之明。” 燕越始终蹙着眉旁观这一切,虽说这妇人按理不成他的威胁,但他总觉得这妇人怪异得很,十分看不顺眼。 “还是快些走吧,夫人你不是受了伤吗?”燕越抱臂冷声道,语气的不耐烦任谁都能听出。 弟子讶异地瞥了眼燕越,不是说剑尊的这位弟子脾气温和,待谁都耐心极了吗? 沈惊春从未这么赞同燕越的话,她点头如捣蒜,她现在脑子乱得很,只想快点将这个瘟神送走。 好歹算是将这个瘟神安置好了,沈惊春刚回到房间想详细问问系统缘故,门却又被扣响了,来人的不是旁人,正是将瘟神带回来的弟子。 沈惊春忍了又忍,将把弟子的头锤爆的冲动压了下来,她猛地打开门,阴沉地盯着他:“什么事?!” 弟子吓得退后了一步,他支支吾吾地回答:“是芙蓉夫人的事。” “芙蓉夫人说是男女有别,不愿让我们上药。” 沈惊春皮笑肉不笑:“那就找女弟子啊。” 弟子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头也不敢抬起来:“芙蓉夫人说她怕生......” 沈惊春狂怒:“那你找我做什么?该不会是想要我给他上药吧?” 弟子不言了,只偷偷摸摸瞥了她一眼。 沈惊春也沉默了,她嘴角抽动,“哈,还真是?” 沈惊春指着弟子的手都在颤动,弟子的心也随之颤,他也是欲哭无泪,不知道自己这么随手一捡竟捡到了个麻烦,居然坚持让剑尊给他上药。 “罢了罢了。”沈惊春扶额喃喃自语,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且去会会裴霁明,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你下去吧,我这就去。” 沈惊春刚进安置裴霁明的屋子,她关上门转过身却看见裴霁明斜倚在塌上,蝉翼般轻薄的白纱褪去大半,露出了受伤的肩膀,白皙如玉的肩膀上平添一处血红的伤口,惹人怜惜得紧。 裴霁明虚弱地喘着气,起伏的胸膛露出半点若隐若现的白,朱红的唇咬在葱白的纤纤细指,因疼痛眼角溢出几滴晶莹的眼泪,他气若游丝地吐出一句:“仙人,麻烦您了。” 沈惊春看着有股莫名的火(小腹),她克制地咽了一口口水,不自然地从裴霁明身上移开了视线。 她在心里唾骂不争气的自己,男色拒绝不了,现在裴霁明换成女色,她竟然还被诱惑。 沈惊春动作僵硬地在裴霁明身边坐下,药瓶早早被人放在了桌上,沈惊春捧起药瓶,用手指蘸上药。 沈惊春坐的位置离裴霁明有些远,但手伸长可以够到裴霁明的伤口。 沈惊春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蘸在伤口上,却忽地听到裴霁明低笑了一声,他的声音像转着弯,听得人连骨头都酥了:“仙人离妾身这么远作甚?莫不是怕妾身是吃人的妖?” 可不是吃人的妖吗?沈惊春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这么说,万一她揭穿了,裴霁明在这里闹起来怎么办?要是被宗门的人知道她和一个银魔有过一腿,她少说也要被扒一层皮。 “怎会?夫人明明是人。”沈惊春笑得脸都要僵了。 沈惊春的眼睛只敢盯着裴霁明的伤口,生怕多看一眼就会被美□□惑,只是她不逾越不代表裴霁明就不会勾引。 裴霁明身上的甜香味萦绕鼻间,他的手指像一条灵活的小蛇,攀附着沈惊春的手指,他的吐息宛如毒蛇在嘶嘶吐信,不同的是毒蛇吐信是想攻击猎物,而他是为了勾引猎物:“既然如此,仙人为何还要离妾身这么远?” 沈惊春给裴霁明擦药的手一抖,好在她已经擦好了药,她得救了般长舒了口气,快速收回了手,紧接着就要站起来逃走,语速都加快了:“我已经为夫人擦好了药,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沈惊春还没站直眼前就天旋地转,她的头枕在了裴霁明的腿上,抬起头便能看见裴霁明那张清丽的脸,她长发披散,垂落的一缕长发戳在沈惊春的面颊上痒痒的,裴霁明假惺惺地浮现出担忧的神色,双手轻柔地捧着她的脸:“仙人怎么突然头昏晕倒了?” 装什么?明明就是你搞的鬼! 不知为何,沈惊春有些腿软无力,一时无法起身,只能眼睁睁看着裴霁明演戏。 裴霁明装模作样地思考,紧接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垂头担忧地看着沈惊春,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仙人难道是体虚?母乳可以补身体,妾身可以提供母乳给仙人?” 裴霁明说着就要伸手去脱自己的衣服,吓得沈惊春差点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她一个激灵稍稍恢复了点力气就弹射站了起来,她惊慌失色道:“夫人,自重!” 裴霁明像是被她逗笑,捂着唇笑起来的样子风姿绰约:“瞧仙人说的,你我都是女人,有何逾矩的呢?” 沈惊春冷汗都快吓出来了,逾不逾矩不重要,重要的是万一裴霁明喂给她的奶里有毒怎么办? “不不不,不了。”沈惊春话都说得不利索,她匆匆忙忙道了别,不给裴霁明挽留的机会,堪称狼狈地夺门而出,“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第114章 裴霁明独自坐在房里,他脸色阴沉地看着沈惊春离去的背影,不过片刻后又将自己的手指凑到笔下嗅了嗅,仿佛上面还残留着沈惊春的气息,他唇角微微上扬。 逃得过了一时又怎样,左右沈惊春逃不了一世。 沈惊春并没能跑回房间,她在离开裴霁明房间的几步路后再次被拦下了。 这次,拦下她的是白长老。 “你去了哪?这样衣衫不整的成何体统?!”白长老瞪着神色慌乱、步履匆匆的沈惊春,满脸都是对沈惊春的不满。 沈惊春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衣衫乱了,想来是方才在裴霁明的床上弄乱的,沈惊春选择了用话题转移白长老的注意:“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白长老这才想起了正事,他停止了责骂,皱眉啧了一声:“明日望月大比正式开始,刚才几个宗门的人也都到了,你该去见见他们了。” 白长老是不想沈惊春去的,那都是些满腹坏水的老狐狸,个个都对沧浪宗垂涎已久,都想将沧浪宗吞并。 白长老担心沈惊春去了会吃他们的亏,更担心这次弟子被杀的事让他们知晓,要是被这些人抓住了把柄或机会,那可是绝不会松口的。 可惜沈惊春不去也会落得口舌,届时又是一番麻烦。 白长老叹了口气,心力憔悴地嘱咐沈惊春:“到时你少说些话就是,切记不要暴露出弟子被杀的事,若是问沈斯珩......” 白长老话到一半哽住,尚在想要用什么理由搪塞,沈惊春却摆了摆手:“知道,不必担心。” 像是嫌白长老啰嗦,沈惊春把白长老甩在了身后。 沈惊春还没走进正厅就已经听见了几道猖狂的笑声,是衡门的金宗主和无量宗的石宗主。 “不知几位是在说什么?可否也说给晚辈一笑?”沈惊春面带微笑地走进正厅,她风轻云淡地坐上主位,又酌上一杯清茶,接着才不紧不慢地看向在座的几位。 金宗主和石宗主早收敛了笑,朝着沈惊春轻蔑了哼了一声,金宗主阴阳怪气:“还知道自己是晚辈啊,竟让长辈等你这么久!” “呀。”不料沈惊春非但没将二人的阴阳怪气放在眼里,反而目光讶异地捂着唇,语气诚恳,“金宗主你莫不是得了什么怪病?怎会发出猪哼的声音?!” “你!”金宗主气急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这下发出的声音更像猪在哼哼了。 旁边的石宗主赶紧给他倒一杯水,又给他拍后背顺顺气,石宗主瞪着沈惊春:“沈惊春!你怎么说话的?!” “啊?我说错了吗?”偏偏沈惊春对二人的怒目而视视而不见,她眼神无辜,语气也无辜,“难道金宗主不是得了怪病?而是被猪精附身了?” 金宗主咳得惊天动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手指颤颤巍巍指着沈惊春,咳了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 这还没完,沈惊春疑惑地皱了眉,摇着头自说自话:“这也不能吧?按理说金宗主的实力不会差到会被猪精附身,金宗主连猪精都打不过吗?” 白长老姗姗来迟,一进正厅就看到金宗主被沈惊春气到人仰马翻的样子。 他心里笑成花,面上还故作慌张,他连忙上前扶起金宗主,再对沈惊春说些不痛不痒的话:“金宗主这是怎么了?我家宗主不懂事,您老还是别同她置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 “白长老!你们就是这样招待人的?她怎么能对金宗主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呢!”石宗主气地一甩衣袖,别过了头。 白长老连连点头赔笑:“是是是,是我们宗主的错。” “行了。”金宗主心烦意乱地甩开白长老的手,太久没见沈惊春,导致他都忘了沈惊春的嘴皮是如何了得,眼看在嘴上讨不得好,他换了个话题,“咦,怎地就你来了?沈斯珩呢?从前他不是寸步不离沈惊春吗?” “这......”白长老一噎,金宗主抓住了他微妙的停顿,就在他起疑的时候沈惊春突然开口了。 “二位有所不知。”沈惊春笑着放下了茶盏,“我和沈斯珩要成亲了。” “什么?”这一消息立刻惊住了金宗主和石宗主,他们知晓沈斯珩片刻不离沈惊春,但也知二人关系紧张,沈斯珩不过是认为沈惊春不靠谱才紧盯着她的,这怎么就要成亲了? “莫不是在诓我们?”石宗主怀疑道。 “是啊。”金宗主也不信沈惊春的话,“就算是要成亲,那也不是他不在的理由。” “二位多虑了,我和沈斯珩在望月大比结束后就会成亲。”沈惊春半点不怵,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沈斯珩之所以不来是因为我家乡的习俗,新郎要在成婚前禁足三日。” “竟还有这样荒谬的习俗?”金宗主将信将疑。 石宗主倒是信了,他知道不少地方成婚有奇怪的习俗,新郎禁足倒也不足为奇。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和打算,石宗主虽然看不起沈惊春,只是他们宗门的实力不足以吞并沧浪宗,不像金宗主惦记着吞并的事,他此次来另有目的。 “我瞧参加这次望月大比的弟子似乎都是熟人,往年也都参加过,我这回带了个新面孔。”石宗主慢条斯理捋着自己的长胡子,语气自得,似乎对自己的弟子十分有信心,“闻迟,进来给大家认认。” 闻迟?闻息迟?沈惊春喝茶的动作一僵,在听到闻迟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就联想到了闻息迟。 而事实也告诉沈惊春,她并非多想。 石宗主笑融融地看向门外,只见一身姿挺拔的男子步履端庄地跨过门槛,一身墨黑刻丝锦袍低调威严,衣摆用金线绣着的巨蟒栩栩如生,一双浓黑的眼眸似蛇阴冷,他的视线扫过在场众人,最后锁定在主座的沈惊春身上。 宛如锁定了猎物。 他和闻息迟的面貌几乎没有差别,唯一的区别大约是右眼皮下有一颗红痣,像一滴血泪。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104节 沈惊春如芒在背,感受到彻骨的冷,直到现在她才有了紧迫的危机感,现在她真是四面楚歌了。 与此同时,沈惊春再次听到了系统的播报声。 “叮,四位男主皆已到达沧浪宗。” 沈惊春苦中作乐地想,这下他们四个真是能凑齐一桌麻将了。 “这位就是我新收的弟子,闻迟。”石宗主乐呵呵地介绍,“虽然是我新收的弟子,可他天资卓越,定能成为这次的黑马!” 嘭! 巨大的撞击声引起了众人的侧目,白长老竟然从椅子上滑了下来,一屁股跌在了地上,他指着闻息迟的手哆哆嗦嗦,双眼里满是不可置信:“闻,闻息迟?” 闻息迟面无表情地看着跌坐在地上的白长老,冰冷的浓黑眼眸中映出白长老惊恐的表情,他的语气太过波澜不惊,以至于显得冷漠:“您认错了,我叫闻迟。” “是啊,你认错了吧。”石宗主倒没对白长老起疑,沧浪宗将当年的事瞒得很好,没人知道沧浪宗曾有个入魔的弟子。 沈惊春小心将白长老扶起,她平淡的语气安抚了白长老:“他不是,您认错了。” 真的是他认错了吗?连沈惊春也这么说,白长老不免恍惚。 沈惊春能感觉到事情正一路朝着她无法控制的方向走,她真的很想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难道是系统做的吗? 如果不是接连不断地被人和事缠住,沈惊春早要向系统问个清楚了。 沈惊春勉强笑了笑,虽然这硬挤出的笑比哭还难看:“时候不早了,我叫人带你们安置吧。” “不如剑尊亲自带我们去吧。”一直沉默的闻息迟突然开口,他藏在阴影处,近乎发现不了他的存在,像一条阴郁盘踞的毒蛇。 石宗主对弟子很满意,他傲慢地微抬下巴:“闻迟说得对,你作为东道主该亲自送我们去。” 白长老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道:“惊春,你带他们去吧。” 白长老不动声色给了沈惊春一个眼神,想来是担心弟子和他们接触会无意暴露秘密。 沈惊春想远离闻息迟的打算破灭了,她作出请的手势,皮笑肉不笑:“请吧。” 宗主和弟子住的地方不同,等把两位宗主送到了住房,就独剩了沈惊春和闻息迟相处。 两人本是一路无言,闻息迟却蓦地开口:“我有些好奇。” 闻息迟转过身,如死水般沉静的眼眸看着沈惊春,在湖底有什么道不清的情愫在涌动,蓄势待发着要将沈惊春吞没:“闻息迟是谁?” 他明知故问。 沈惊春不清楚他到底是想要自己认出来他,还是不想让她认出他。 但沈惊春不想认出他,开玩笑,要是承认自己认出了闻息迟,沧浪宗岂不是要大乱了。 她要怎么回答?这成了一个难解的问题。 闻息迟没有给沈惊春思考的间隙,他步步紧逼,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晚里响起,配上他那副面无表情的面庞更显得如幽魂瘆人,他又问了一遍:“闻息迟是谁?” “一个死去的故人。”沈惊春倒走几步,她的脚步声杂乱,暴露出她同样焦躁的内心。 “我和他像吗?”闻息迟目光沉沉地盯着沈惊春,他的声音暗哑,像哭了一夜的人,可他的泪却已干涸,流不出一滴了。 他每一走一步就好似踏在了沈惊春的心脏。 哒,哒,哒。 他的脚步声和沈惊春的心脏的跳动也同步了,响起的不是脚步声,而是沈惊春心脏跳动的声音。 沈惊春没有犹豫的声音,更准确地说,她的大脑已无法思考。 沈惊春喉咙干涩,她不禁吞咽口水,细微的咕咚声在夜里像是被放大了数倍,闻息迟的视线不动声色地落在她的咽喉,沉静却又滚烫。 沈惊春哑着嗓子道:“像。” “那......” 闻息迟再次发问,他一步步靠近,可沈惊春已经退无可退——她的后背撞上了坚硬的门。 沈惊春不能躲进这间房间里,若是进去了便真是自投罗网,闻息迟会将门关上,一口一口将她吃干抹净。 闻息迟的脚尖抵住了她的脚尖,他阴鸷的视线在沈惊春的脖颈游离,仿若伺机行事的蛇要将她缠绕窒息,令人毛骨悚然。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电光火石间,沈惊春作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举动。 “你......”闻息迟毫无波澜的眼中罕见地流露出讶异。 有一行清泪从沈惊春的眼中流下,沈惊春狼狈地低下头,她仓促地擦掉眼泪,声音微许颤抖:“他是我曾爱过的人。” 刹那间,闻息迟近乎掩饰不住自己的震惊,眼睛有一瞬缩成了竖瞳。 “我对他做了很不好的事,我很后悔。”沈惊春没有停下自述,她抽泣着忏悔,“在他死后,我才明白自己真正爱的人是谁,可惜一切都晚了。” 情到深处,沈惊春捂住了自己的脸,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是陷入了无法言喻的痛苦中。 但实际上,沈惊春只是怕被闻息迟发觉了自己是在骗人。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沈惊春紧张地等待闻息迟的反应。 沈惊春并不怕闻息迟,但是她怕疯子。 疯子无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不计后果,甚至不计自己的性命。 闻息迟现在的状态显然接近疯子。 在短暂的一刻里,时间像是被无止境的拉长。 终于,沈惊春等到了闻息迟的声音。 “或许......一切还来得及。” 第115章 陷入绝境的赌徒会收手吗? 不,他们会将自身作为筹码,去赌最后一丝渺茫的机会。 只要他们不离赌桌,只要让他们见到一点希望,他们就会迫不可及地紧抓不放。 直到他们坠入深渊。 闻息迟就是这样的赌徒。 走廊上仅有一盏灯,橘黄的光只照亮了沈惊春,另一边却依旧是如墨的黑。 闻息迟静伫在黑暗中,阴影遮去了他的神情,所有情绪都被收敛,像平静的海面下藏着危险的暗流。 只是,沈惊春捂着脸也仍旧知道他在盯着自己,他炙热的视线近乎要将她的手穿透了,像是能透过她的手看到她的神情。 “来不及了。”沈惊春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她苦笑了一声,徐徐抬起了脸,状态疲惫,“让你见我的笑话了,这是你的房间,我先走了。” 沈惊春在闻息迟的注视下走远了,等拐过一个转角,沈惊春腿软地躲在了柱子后,她这才放心地长舒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好险,幸好她脑子转得够快,其实按照闻息迟的视角来看,她应当是以为闻息迟死了的。 毕竟,沈惊春是亲眼看着闻息迟咽气的。 如果不是因为系统的存在,沈惊春也不会知道闻息迟没有死,所以她看到“闻迟”的第一反应不应该是觉得闻息迟死而复生,而是认为闻迟只是和闻息迟长相极为相似的人。 更何况,两人的长相还是有细微的差别。 可是本该死去的人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还是一个未知的问题,现在只有系统能给她答复了。 “系统!”终于得了空,沈惊春生怕又会出现意外将自己绊住,她一股脑将问题抛了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三个人都活了过来?是你做的还是主系统做的?” 眼前凭空出现了一只肥嘟嘟的麻雀,但它还没开口,眼前就一花。 “而且。”它被沈惊春紧紧攥在手里,她盯着系统的眼神凶恶得仿佛要把它生吞了,她咬牙切齿地问,“为什么没有一个男主任务进度达到百分百?一个99%就算了,怎么三个都在只差一步就成功的时候卡住?” “啾!不是我做的!也不是主系统做的!”系统被吓得连连扑扇翅膀,想从沈惊春的手里挣扎出去。 “那是谁做的!”沈惊春忍不住拔高了音调,额上青筋都凸了出来。 系统冤枉极了:“我也不知道啊。” “那心魔进度呢?为什么还没成功?” 沈惊春很久没有这么烦躁了,她扪心自问觉得自己能犯的贱都犯了,还是说那几个家伙的忍受阈值这么高?无论她怎么犯贱,竟然都不能超过他们的阈值。 沈惊春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系统出错的可能性更大,她不禁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系统:“你是不是出bug了?” 如果不是bug,否则怎么能解释这些巧合? 见沈惊春不信,系统沉默着将系统面板调了出来。 经历了更新后,系统面板增加了几个功能,不仅可以看到心魔进度,还能看到每个男主的好感度和仇恨值。 沈惊春逐个点击,好感度和仇恨值却无一例外显示出一团乱码,沈惊春瞠目结舌地问:“这,这是什么情况?” 系统也是第一次遇到心魔值全卡在99%的这种情况,它这次回去升级更新就是为了探究原因,等它更新后更是傻眼了。 “只有在数值高于100%时,数据才会显示一团乱码,系统分析后得到了心魔值无法达到100%的原因。”系统停顿了一下才开口,沈惊春从它的声音里居然听出了生无可恋的语气,“当仇恨值和好感度超过100%时,男主会因爱恨交加造成心魔值无法达到100%。” 也就是说,沈惊春无法完成任务了。 沈惊春听到这一消息天都塌了,她呆滞了好一会儿。 如果真是这样,她想利用捷径杀死邪神的打算就无法实现了,沈惊春紧抿着唇,周身散发着阴郁的气息。 沈惊春不甘心白费功夫,她的一腔怨气总要有地方发泄吧,沈惊春幽幽道:“既然他们没用了,那我再把他们杀一遍吧。” “不行!”系统赶紧大叫,“主系统修改了规定,不允许宿主杀死男主!”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沈惊春是真的气到想杀人了。 系统察觉到她心情的不悦,缩着脑袋不敢发声。 沈惊春倏地站起身,她不可能因此就放弃杀死邪神的目标,还不如当机立断做好决定。 既然任务无法完成,又没法杀他们泄愤,她也没有必要再和那群烦人的家伙打交道了。 沈惊春想要快点离开,但必须是在解决了一切后患后。 翌日,望月大比开启。 沈惊春作为主方的宗主,惯例要发言,她站在高处,飘渺的云雾遮掩了她的身形,众人只能听见她的声音。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105节 “第一百一十三届望月大比正式开始。” 各大宗门的宗主们都坐在上座观看弟子们的比赛,沈惊春刚想溜走就被一道声音喊住。 “仙人?”这声音婉转空灵,闻者无不对此暇想,沈惊春甚至看见有几个弟子愣怔地看着她身后的人,皆是沉迷美貌的傻样。 唯有沈惊春如临大敌,在沈惊春听来这声音只剩毛骨悚然。 沈惊春笑容僵硬地转过身,不出所料看见裴霁明。 “竟然真是仙人。”裴霁明分明是冲着她来的,现在却装成巧遇,讶异地半遮着面,眉眼笑成了新月的形状,“听闻沧浪宗举办了望月大比,妾身好奇,小肖仙人就主动提出要带妾身开开眼界,真是多谢小肖仙人。” 小肖仙人正是先前将裴霁明带回的弟子,才过了一日,现如今他又是被裴霁明迷得神魂颠倒了,傻笑着站在裴霁明的身边。 沈惊春看见他傻笑的样子就来气,身为她沧浪宗的弟子,裴霁明不过是略施手段,他就一点抵抗力都没有了,竟还带着裴霁明来这。 沈惊春硬是被气笑了,她正想让小肖把裴霁明带走,白长老却突然来了。 “沈惊春!这种大事你也敢溜走?还不快和我回去!”白长老骂完了才留意到多了裴霁明这个陌生人,他狐疑地上下打量裴霁明,眉头皱着质问小肖,“这谁?” 对对对,快把他赶走,沈惊春第一次目光希冀地看着白长老。 像是怕白长老责备裴霁明,小肖特挡在了裴霁明身前替他解释:“白长老,这位是我在山下遇到的,她被妖怪重伤又没有亲友照顾,故而弟子将她带回了沧浪宗。” 可惜,裴霁明并不领他的情。 他绕过小肖停在白长老面前,施施然行了一礼,笑容温婉无害,任谁看了也不会对这样的女子起警惕的心:“长老好,妾身在民间一直听闻沧浪宗的德名,对此憧憬不已,没想到竟有幸为沧浪宗弟子所救,妾身实在感激不尽。” 白长老被裴霁明夸得飘飘然,更何况他也需要这样的人替沧浪宗打出美名,他愉悦地捋了捋自己的长须,大手一抬:“来者皆是客,小肖,带夫人去上座!” “白长老!这怎可?!”沈惊春猛地偏过头,一时藏不住自己震惊的心情。 然而沈惊春迎来的是白长老的一巴掌,白长老一巴掌拍在她的头上,恨铁不成钢地道:“其他人都嘲笑我们宗门无人愿来,更是放言世人早已忘记我们沧浪宗,如今不得给他们听听,我们沧浪宗在民间盛得美名?” 沈惊春不甘地看着裴霁明被送到了上座,白长老甚至将他的座位就安排在了沈惊春的旁边。 “这位是?”其他宗主见到陌生的妇人不约而同露出疑惑的表情。 裴霁明的所言所行全都中了白长老的想法,他又解释了一遍,语气诚恳地称赞沧浪宗:“早有耳闻沧浪宗美如仙境,沧浪宗的弟子更是菩萨心肠,如今见了才发现传闻尚不及沧浪宗的十分之一。” “呵。”昆吾宗的宗主路长青讥笑道,“夫人不必违心称赞,现如今谁人还记得沧浪宗。” 白长老气急,快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却听裴霁明徐徐道:“不知这位是哪个宗门的?” “昆吾宗。”路长青倨傲地抬起下巴,他拂了拂衣袖,掸去并不存在的灰尘,傲气十足。 谁料裴霁明非旦没有如意料之外露出惊艳的目光,而是一片茫然。 他犹疑地开口,语气无辜,甚至有几分歉疚:“抱歉,昆吾宗......是哪里的宗门?妾身从未听说过。” “你!”路长青方才的从容消失不见,他腾地站起,气急败坏地指着裴霁明怒骂,“无知妇人!” 白长老听到路长青如此言语,也不免生气,作为一宗宗主竟这样无礼。 “妾身确是无知妇人。”裴霁明却不见有半分恼怒,他柔和一笑,更衬托出路长青的失态傲慢,“妾身孤陋寡闻,只是从民间传闻中了解到仙门宗派。” 潜台词是一个无知妇人都知道沧浪宗,说明沧浪宗的名气够大,不知道昆吾宗纯粹是因为他们不出名。 裴霁明这番话确实取悦到了沈惊春,她眉毛舒展开,心平气和地对路长青道:“路宗主何必同凡人置气呢?不如坐下来好好看着,大比就要开始了。” 路长青正在气头上,现在又将矛头对准了沈惊春:“就是不知声名赫赫的沧浪宗这次派出了怎样厉害的弟子了。” 每个宗门会派出三个弟子,沧浪宗派出的三名弟子分别是莫眠、燕越,安诺。 安诺是白长老的弟子,性格也同白长老一样火爆,他比到第三场时被对手激怒,给了对手可乘之机,最后败了下来。 莫眠虽然能力不错,可惜他师尊的事让他心神不宁,比到第四场时也败下了阵。 半天过去,最后沧浪宗没被淘汰的弟子竟然是燕越。 “哈哈哈,这可真是意外之喜。”白长老高兴地狂拍沈惊春的肩膀,“惊春,你教的不错!” 和白长老的狂喜不同,沈惊春的反应很奇怪。 沧浪宗几年没有这样的好成绩了,可打出这个好成绩的人并不是真正的沧浪宗弟子,这个人甚至还是自己的宿敌。 “师尊,弟子做得如何?”燕越气喘吁吁地跑向沈惊春,他在沈惊春面前蹲下,仰着头盯着自己,一双亮闪闪的眼睛里满是沈惊春一人,散发着少年人蓬勃的朝气。 第116章 燕越这副模样倒让沈惊春幻视曾经养过的一条小狗。 沈惊春一晃神,情不自禁伸手抚上了他毛茸茸的脑袋,等做完了撸毛的举动才想起来。 “咳咳,做得不错。”沈惊春连忙收回了手,无视了燕越欲/求不满的目光。 白长老笑呵呵地给燕越递了杯水:“辛苦了,喝杯水吧。” 燕越微笑着从白长老手里接过水杯,目光却盯着沈惊春躲闪地侧过脸,他的眼神逐渐阴郁。 突然,他察觉到浓郁的杀气。 燕越猛地转过身,警觉的视线扫过四周,在看见沈惊春旁边的人时倏地一顿。 这不是那天的妇人吗?她怎么在这? 那妇人似是察觉到了燕越的视线,“她”偏过头,温和地朝燕越一笑,之后便继续专注看比赛了。 会是“她”吗?燕越心里短暂闪过这个念头,但很快他就否定了。 他和这个人一无怨二无仇,更何况她一个普通人怎么敢对他起杀心? 燕越自嘲地摇了摇头,接着看向了擂台。 咚,手中的茶杯跌落,因有衣物缓冲才避免了摔碎的结局。 茶杯滚落一圈才慢慢停下,空气中氤氲开茶香,水溅湿了燕越的衣摆,燕越却一无所觉。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手持金刀站在中央的那人身上,脖颈上的青筋凸起,愤怒和仇恨叫嚣着要从血液里、骨髓中钻出,他近乎要压不住汹涌的杀意。 燕越牙关咯咯作响,他无声地念出三个字:“闻息迟。” 与此同时,相隔数米的闻息迟似有所觉转过身,古井无波的眼眸对上了燕越的视线。 他们同一时间认出了对方。 “怎么了?”沈惊春方才在与白长老说话,对此并未发觉,她疑惑地看向忽然起身的燕越,又留意到脚杯的茶盏,“你的茶杯掉了。” 意外地,燕越没有理睬沈惊春。 燕越徐徐地从腰间拔出剑,锋锐的刀刃斜指地面,闪着凌冽的寒光。 他脚步沉稳地走下了主座,最后在闻息迟的面前停下。 “第九场,沧浪宗苏纨对战无量宗闻迟!”高昂的声音传响整个场地。 沈惊春瞠目结舌地看着对立的两人,她没想到这两人居然会对上。 “好久不见,你倒是成了无量宗的弟子。”燕越皮笑肉不笑地道。 “你也是。”闻息迟波澜不惊,他微微颔首,平淡的语气里说不出的嘲讽意味,“好久不见,竟然成了沈惊春的亲传弟子。” “今天。”燕越冷呵了一声,扯了扯唇角,声音压得极低,他一字一句道,“我要你死!” “开始!”随着这声落下,两人近乎同时冲向了对方。 沈惊春没忍住腾地站起,不顾其他人讶异的目光,她紧张地咬着指甲,默默在心里祈祷。 她当然不是为两人中的任何一人担忧,她只是怕两人打过火闹大了。 望月大比是沈惊春的师尊江别鹤创立的,她不希望因为他们而毁了江别鹤创立的大比。 两人速度相当,金刀与银剑碰撞发出铿锵声响,两股剑气四溢如狂风,气流似一把无形的巨斧,十里范围内的树木竟在一瞬间出现裂痕。 轰! 十里内的树木无一幸免,倒地发出巨大的轰鸣声,连地面都出现震动。 这两人是疯了吗?竟然闹出这么大阵仗,难不成是想要别人发觉他们的身份不一般吗? 沈惊春面色煞白,她按着扶手的手背上青筋凸出,她咬着下嘴唇紧张地看着现场。 本喧嚣的交谈声不知何时沉寂下来,紧接着又响起鼓掌声。 “石宗主!您的弟子的前程可真是不可估量啊!” “是啊!”又有人围在了沈惊春身边,用一种从未用过的殷切语气对她奉承,“看来沧浪宗后继有人了!苏纨在如此年纪竟然就有非凡的实力了。” 沈惊春一怔,随即想起自己和沈斯珩当年那届人才辈出,也出现过这样的威力。 只是,如果他们再不知收敛,别说他们暴露了,她怕自己的宗门都会被他们给破坏了。 沈惊春焦虑之下不由自主再次咬着下嘴唇,下嘴唇被咬破了,有鲜血渗了出来,淡淡的血腥味混在风中。 闻息迟和燕越不约而同侧过身,像是受到了刺激,他们的眼瞳同时变为了竖瞳,幽暗的目光牢牢锁定沈惊春,令人胆寒。 沈惊春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们眼瞳的变化,她差点气急当场骂出口,当她的血是什么兴奋剂吗?一闻到就跟发了情一样兴奋了。 好在周围的人忙着奉承,并未发觉到他们眼瞳的变化。 不,还是有人察觉到的。 清丽的妇人不知何时眼神变得阴暗,裴霁明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人,直觉告诉他这二人与沈惊春绝对关系不一般。 “收敛些吧?”闻息迟偏回头,语气平淡。 “嗯。”燕越微微颔首。 他知道沧浪宗对沈惊春的意义,若他们真用尽全力怕是要毁了沧浪宗。 “那么......”闻息迟手腕转动,刀身朝向燕越,映出燕越半张戾气的脸,他的脚跟向后,上身微压,以雷霆之势冲向了燕越,面无表情说完了后半句话,“继续吧。” 劲风飒然而至,燕越却已先一步后撤。 “呵。”他冷笑一声,墨发被狂风吹得肆意扬起,他笑容张扬,更显得他恣意傲气,“正有此意。” 话音方落,他便扬剑冲向闻息迟。 台下刀剑声不断,台上笑语连连。 玉青宗宗主笑道:“我观这苏纨实力不凡,闻迟更是少年人杰,也不知这二位最后会是谁获胜。” “自然是我的弟子。”石宗主说时瞥了眼沈惊春,只是那眼神极为不屑,似是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106节 “溯淮剑宗,你以为呢?”又有人问沈惊春。 “我?”和众人的兴奋相比,沈惊春显得心不在焉,她堪称敷衍地回答,“谁都行。” 让她在这两人里选一个赢家?开玩笑,她当然希望谁都别赢! 这可是修真界,赢的人竟然是个妖算什么回事?传出去不丢尽了修真界的脸面! “呼,呼,呼。”鲜血顺着手臂滴落在石板上,燕越的背不复挺拔,他的呼吸声沉重,传达出力竭的信号,双眼却依旧狠戾地注视着闻息迟。 闻息迟胸膛微微起伏,渗出的鲜血染脏了衣裳,金刀斜指地面,从刀身上流下的鲜血近乎填满了石板上的花纹。 两人已都是强弩之弓了,偏偏都强撑着,没一个肯先倒下。 天边的颜色也如鲜血般,赤红的晚霞美则美已,却透着诡异。 沈惊春斜倚着椅子,两眼无神地打了个哈欠。 这两人已经打了三个时辰了,一场切磋打这么长时间也是破了望月大比的记录了。 周围的人也早已不耐烦,有的甚至坐在座椅上就睡着了。 “他们不会要到明天才分得出胜负吧?”一人说出了众人心里的话。 沈惊春瞧了眼困倦的众人,似乎已经没人在看比赛了。 现在动手脚,应该没人会发现了吧? “喂,你,你投降吧。”短短的一句话燕越说得十分吃力,他干渴地咽了咽口水,半边脸上都是斑驳的血迹,“你投降,我可以饶你一命。” “唔。”闻息迟尽量无视左肩传来的痛,他唇色苍白,看得出他撑不了多久了,可他只是嗤笑了一声,嗓音低哑,“呵,说这话的该是我。” 协商无果,两人再次提剑冲向对方。 可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闻息迟在离燕越半步的距离骤然停下,他捂着脖颈侧过头,众人只能看见地上多了一滩血,紧接着他像是失去了神志。 嘭!闻息迟身体倒在了石台之上。 “哈。”燕越愣怔了一刻,然后低低笑出了声,“是我赢了,是我赢了。” 然而在下一刻,燕越腿一软,眼睛一闭,也重重倒在了石台之上。 现场一片缄默,紧接着人们兵荒马乱地跑下台。 “快快快!快去救人!” “小心点!别碰到他的伤口!” “腿腿腿!他的腿要磕到石台了!” 在混乱的现场里,沈惊春还懒洋洋坐在椅上,她徐徐站起伸了个懒腰,朝着众人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这两个人真是精疲力竭了,她不过使了点点力,两人就一起倒下了。 虽然明面上燕越是赢了,不过燕越受伤不轻,明天是不能继续比赛了,沈惊春的目的圆满达到了。 现在一片混乱,正是她去看沈斯珩的好时机。 沈斯珩虽然没有被关进地牢里,但他依旧被严加看管,不能离开自己的房间半步。 沈斯珩垂下眼眸,思量能洗脱自己嫌疑的方法,门口却忽然传来了他熟悉的声音。 “我进去和他说几句话。”沈惊春轻声说。 门口守着的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人为难道:“剑尊,王长老交代过任何人不能进,何况您和副宗主......” “王长老?我倒是不知道宗主这个位置什么时候落到他手里了。”沈惊春冷笑一声,威压陡生,将他们压得喘不过气,“你们不会以为单凭你们就能守得住沈斯珩,拦得住我吧?” 他们当然知道,正是因为知道当时接收任务的时候才会再三推辞,若不是没法拒绝,他们也不会来到这。 “放心,我们只是说几句话,他不会逃走的。”沈惊春的语气又软了下来,她温和地笑着,“他现在只是有嫌疑,如果真逃了,不是就坐实了他是杀人凶手了吗?” 两人想了想,大概是觉得沈惊春的话有道理,他们退让了一步:“那您早点出来,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当然。”沈惊春笑道。 “你没事吧?” 沈惊春话刚说出口就被沈斯珩紧紧抱在怀里,呼出的气洒在沈惊春的耳边,他的声音微微发着颤,手掌占有欲地扣着沈惊春的后脑,“我好难受,惊春。” 沈斯珩一边说,一边用脑袋难耐地蹭着她,薄唇含住了她侧颈的肌肤,硬生生吸出红印。 沈惊春侧颈的皮肤最敏感,被他吻得一阵腿软,沈斯珩及时握住她的腰肢。 靠,真是老狐狸发春,骚得很。 明明沈斯珩的发/情期已经过了,现在还故意占她的便宜。 沈惊春咬紧牙关,勉强抵抗了迎合的冲动,她将沈斯珩推开,对上沈斯珩迷离茫然的视线:“清醒点,外面还有人。” 沈斯珩的回答着实令沈惊春大跌眼睛,他竟然无所谓地说:“那又怎样?” 紧接着,他双手碰住沈惊春的脸,低下头就要不管不顾地吻住沈惊春。 “你有病?!”沈惊春狠狠踩了他一脚,她瞪着沈斯珩,颇有几分气急败坏,“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现在被怀疑是凶手了?谈正事!” “好,谈正事。”沈斯珩眼里的欲/潮这才稍褪,他遗憾地舔了舔嘴角,炙热的视线克制地收敛了几分,表面一本正经,只是目光仍然止不住地往她的唇上瞥,“说说那具尸体的细节吧。” 沈惊春嘴角抽了抽,没管沈斯珩的小动作,她仔细回忆尸体细节,详细说给了沈斯珩听:“尸体是在卯时发现的,面容惊恐,全身唯有脖颈一处类似爪痕的致命伤,领口有水渍,或许死亡地点靠河?” “凶手会不会是苏纨?”沈斯珩问。 沈惊春不假思索地回答:“不会。” 燕越想报复的人是她,他不会浪费精力,更不会冒着暴露的风险去杀别人。 “为什么?”沈斯珩抬起头,目光幽幽地看着沈惊春,像是看透了她的内心,“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第117章 沈惊春哑口无言,半晌才讪笑着回答:“苏纨他没有动机杀人啊,他来沧浪宗不久,甚至都不认识那个死去的弟子......” “可若他是妖呢?”沈斯珩乍然开口,打断了沈惊春欲说的话,他的目光始终黏在沈惊春的脸上,不愿移开分毫,哪怕她的反应有一刻的差错,他都会抓住。 沈惊春的嗓子像是哑掉了,差点发不出声,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千万不能让沈斯珩认出燕越。 四个宿敌找上门已经够麻烦了,要是他们全都认出了对方,那真是她无法控制的混乱程度了。 可惜,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沈斯珩的手温柔地抚上了沈惊春的面颊,他的语气也极为温柔,笑意却不达眼底。 “惊春,他是花游城的那个燕越吧?”沈斯珩不常笑,在沈惊春看来他笑得十分僵硬,“就是当年那个对你恩将仇报的妖奴。” “你怎会知道”沈惊春瞳孔骤缩,连声线都在颤。 这次她是真的震惊了,沈斯珩怎会知道她救过妖奴的事?她明明从未对他人提起过。 “怎么?”沈斯珩又笑了,看她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很震惊?” 沈斯珩动作轻柔地将沈惊春垂落耳畔的一缕乌发别于耳后,对上沈惊春惊悚的眼神,他却是温和一笑:“我是哥哥啊,有什么妹妹的事是哥哥不知道的呢?” 沈惊春第一次丧失了语言能力,她艰难地开口,仍然抱着侥幸心理:“你......该不会一直都在看着我吧?” 沈斯珩只笑不语。 然而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他的答案。 是的,他一直在看着沈惊春。 他是哥哥,作为一个好哥哥怎么能放心妹妹一个人呢? 他每夜注视着沈惊春入睡,注视着沈惊春和其他弟子交谈,注视着沈惊春主动交好闻息迟,注视着沈惊春好心救下燕越,却又被他恩将仇报。 可惜,沈斯珩一向对沈惊春以外的事不上心,燕越那样一个低微的人,他无论见过几次都会将他忘记。 若不是燕越的挑衅让他感到了熟悉,他怎么也不会想起这号人物。 “疯子,你真是个疯子。”沈惊春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斯珩,她摇着头踉跄地后退,她的手却突然被沈斯珩抓住。 为了抓住沈惊春的手,沈斯珩整个身子前倾,膝盖跪在地上,他握着沈惊春的双手,神态疯狂,已然是病态的程度。 “杀了他。”沈斯珩以仰视的姿态看着沈惊春,对她的爱恋疯狂已经到了近乎奉她为神的地步,他的眼底满是对燕越恨意和嫉妒,“沈惊春,你不是爱我吗?杀了他!” 面对沈斯珩的疯狂,沈惊春下意识甩开了他的手,在看到沈斯珩流露出肝胆俱碎的绝望眼神时,她才勉强恢复了理智。 “你不爱我吗?难道你说的爱都是假的?”沈斯珩愣怔地看着沈惊春,无声地流下眼泪,恨与爱纠葛着,在争夺控制他的权力。 沈惊春强行压下掉头就跑的冲动,努力扯起唇角,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哥哥,正是因为我爱你,我才不能杀了燕越。” “为什么?”沈斯珩哑声问,他的目光幽深,似乎一旦听到令他不满意的内容,他就会将她永远困在自己身边。 “弟子不是燕越杀的,但爪痕可能是他留下诬陷你的,他或许知道谁才是凶手。”沈惊春眼含热泪,反握住了沈斯珩的手,她苦口婆心地劝说,“我不能杀了他,杀了他就没有人能证明你的清白了!我想快点让你洗脱罪名。” 沈斯珩的神情有所松动,但他还是无法放弃杀死燕越。 “好吧。”沈斯珩纠结再三才答应了沈惊春,当沈惊春刚松了口气时,他又幽幽道,“那等我们利用完他了,你再杀死燕越,好吗?” 沈惊春僵硬地点了点头,到时候的事到时候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沈斯珩。 “剑尊。”驻守两侧的弟子见到出来的沈惊春纷纷行礼,沈惊春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好不容易才稳住了沈斯珩,沈斯珩心累地叹了口气,虽然她在沈斯珩面前说会问燕越凶手是谁,但她并不打算去问燕越。 且不说她一旦问出了口,自己就暴露了已然认出燕越,事后还不知燕越会作什么幺蛾子。就算她问出了口,燕越也不一定会说实话,毕竟他一心想看沈斯珩倒霉。 沈惊春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王千道。 沈惊春当日在尸体上看到了属于邪神的黑气,她本是怀疑是邪神动手,但白长老说封印如常,也许凶手不是邪神,而是被邪神操控的人。 邪神不是谁都可以操控的,实力强劲且心思阴暗的人更容易被操控,且被操控的人大多会先对自己最仇恨的人动手。 王千道内心狭隘阴暗,经常会有欺负打压弟子的传闻传出,而且他一直对沈斯珩抱有极大的敌意和恶意,现在出现了尸体,沈斯珩就在他的引导下被关起来,这令沈惊春不由怀疑他。 有了怀疑对象,现在只差证据了,沈惊春一向喜欢不动脑子又快捷的方法,她决定将王千道抓来,直接逼迫他吃下言真草说出真相。 就在沈惊春决定要动手时,她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 “剑尊。”一位男弟子一路奔跑过来,跑到沈惊春面前已是气喘吁吁,话说得断断续续,“死了......有人死了......那边的树林里。” “你在说什么?”沈惊春紧蹙眉头,抓住了重点,“谁死了?”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107节 这时弟子的气也喘匀了,他语速飞快:“王千道还有苍临长老!” 沈惊春瞳孔骤缩,猛地攥住弟子的手腕:“你说谁死了?!” 一个时辰前,密林里。 黑云严实地将月亮遮住,无一丝月光照入密林,树影憧憧间能看见人模糊的轮廓。 王千道面无表情地将剑拔出,鲜血喷溅在他脸上,更显得诡异惊悚。 倒在地上的人还未气绝,他的口中全是鲜血,手颤颤巍巍地抓住了王千道的衣角,似是想说什么,只可惜还未说出口便已气绝。 “敢和我作对的都该死。”黑云缓慢地流动,有月光泄了出来,透过枝叶的缝隙照在王千道的身上,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冷漠的眉眼里竟有浓郁的黑色在涌动,犹如密密麻麻的虫在飞舞。 “啧,尽给我惹麻烦。”寂静的密林中猝不及防响起人声,这道声音漫不经心,混在凌冽的寒风中甚至容易被忽略,王千道却瞬间全身紧绷了。 “谁!”王千道警惕地低斥。 狂风四起,数不清的竹叶如雨般纷纷扬扬落下,迷乱了视线。 声音是从上方传来的,王千道一手护着头,仰着头狼狈地寻找人影。 有一人竟然立在粗壮的树枝之上,居高临下地望着王千道,他语气懒散,浑然不将王千道放在眼里:“真是个蠢货,你不该杀他。” “找死。”王千道面目狰狞,挥手就是一剑,剑风狂啸着向那人袭来,那人却已张开双臂,足尖轻点,逆着风飞向王千道。 王千道猛然睁大眼睛,在看清他的真面目之时,胸膛已被冷锐的剑刃刺穿,只来得及说最后一句:“竟......竟然是你。” “蠢货就是蠢货。”本该重伤在塌的燕越竟出现在此,他动作散漫地用王千道的衣物蹭干净剑身,直到剑身上再没沾染一点血为止,“连自己的欲望都控制不住,白白给沈斯珩制作机会,好在我作了两手准备。” 他的脸一半藏在阴影中,另一半被皎洁的月光照亮,而他的那双眼睛竟也同王千道一样涌动着如墨的黑色。 燕越垂下头,低低的笑声听着好似疯魔:“沈惊春,你且等着吧,好戏就要开场了。” 远处有依稀的人声,有人在靠近了。 燕越转身离去,留下两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你们沧浪宗最近似乎戒备加强了,是有什么事发生吗?”金宗主和白长老一道走着,他似是随意地问起。 白长老脸色僵硬了一瞬,好在夜色昏沉,金宗主没有发现。 他强行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笑:“没有,只是多加小心些总没错。” “这倒是。”金宗主也笑了,只是话语里却似乎意味深长,“听说修真界走火入魔的弟子变多了,你们宗主又是个不着调的,确实要加强戒备。” 白长老听惯了他的阴阳怪气,竟一点反应也无。 金宗主突然道:“那是什么?” 白长老顺着金宗主的目光看去只能看见模糊的影子,他便举起灯盏照去,但紧接着灯盏跌落在地上,烛火骤灭。 “王千道!”即便时间短暂,金宗主也已然看清了地上是何了。 竟然是王千道的尸体,并且旁边还有一具尸体。 白长老思绪混乱,连忙抓住陪行的弟子:“快,快叫剑尊来!” “是!”陪行的弟子呼吸急促,他匆忙应下,转身便跑了。 白长老双腿骤然无力,他跌坐在地上,不敢想象今夜过去会发生怎样的轰动。 “长老,剑尊到了。”杂乱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外,弟子的通报声传来。 沈惊春赶到时,几大宗门的宗主皆知道了此事,如今汇聚在正厅中。 她推开门,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她的身上。 金宗主尚在饮茶,见到她来将茶杯重重一放:“若不是出了这种事,你们还想隐瞒我们到什么时候?!” “金宗主英明,早觉得你们有蹊跷的地方。”石宗主冷哼一声,“今夜我查探才知你们之前已有弟子被杀,沈斯珩还被怀疑是凶手关起,根本不是因为你所说的什么习俗才不见人。” “几位宗主莫怪,我们不过是怕引起骚乱才选择了隐瞒,不过我并未在沈斯珩一事上撒谎。”面临众多宗主的诘问,沈惊春不慌不乱,“我的确要与沈斯珩成婚。” “竟是如此?”听到沈惊春的回答,金宗主的反应耐人寻味,他似笑非笑地道,“既然如此,我就提前向剑尊道喜了,如今沈斯珩也算是洗清了嫌疑,你们可以顺利成婚了。” 其他人对此也未发出异议,毕竟沈斯珩人在房中,却再次有人被杀,这足以证明沈斯珩的清白。 “只不过。”金宗主话锋一转,“鉴于沧浪宗有所隐瞒,我们有正当理由怀疑你们想包庇凶手,所以此事就由我们调查。” 宗门内的事并不全由本宗门处理,涉及人命都应告知仙盟,由众多宗主定夺,若有宗主德行有亏,该宗门还会被吞并。 只是自江别鹤和其他创始者陨后,仙盟成了利益熏心的脏污,这也是为何白长老选择将此事隐瞒的原因,保不齐其他宗主会从中作梗,借机吞并沧浪宗。 许多双眼睛都在盯着沈惊春,贪婪的目光堪比妖魔,一旦沈惊春胆敢说半个不字,这些妖魔便会争先恐后地扑上来。 然而,沈惊春并没有如他们所愿。 她语气平缓,甚至带着笑意:“自然。” “不知几位宗主有何打算?”沈惊春又问。 没能得逞,金宗主不由流露出几分遗憾的神色,皆着又完美地收起,他威严十足地道:“我们怀疑凶手渗透进了沧浪宗,所以此事先隐瞒下来,我们会秘密调查,为免泄露消息,详细信息不会告诉你们。” “恕我冒昧。”沈惊春微笑着打断了金宗主的话,“若无沧浪宗的一人知情,沧浪宗恐怕难以信服。” 她这分明是将对他们的怀疑摆在了明面上,几位宗主忿忿不平地瞪着沈惊春,却也无法反驳。 “那就只让一人参与。”金宗主脸色阴沉,他目光扫过房间内的众人,最后落在了白长老身上,“白长老参与其中,这下你没有异议了吧?” 他们显然不想让沈惊春参与,沈惊春总觉得他们有蹊跷的地方,但又说不出来,最后只能同意。 “我们还要商讨事宜,你先退下吧。”这是沧浪宗的地盘,沈惊春是主,金宗主是客,如今客却让主退下,好不嚣张。 沈惊春忍下怒火,皮笑肉不笑地环视了众人一圈,接着才徐徐离开。 “金宗主......”沈惊春刚走,白长老就急切地开口。 “白长老。”金宗主堵住了白长老的话,他靠着椅背,左手转动着右手拇指的玉扳指,态度高高在上,“刚才水镜里的内容你也看到了,难不成是想包庇沈斯珩?他可是妖。” “王千道和苍临长老的尸体上都有爪痕,分明是沈斯珩趁看守的弟子不备逃出去杀害了他们,你包庇沈斯珩可想过凄惨死去的他们?” “我不敢奢望您放过沈斯珩。”白长老哆哆嗦嗦地跪下,年迈的老人放低姿态只为请求金宗主能够网开一面,他抬起头露出满是泪痕的一张脸,“可惊春是无辜的呀,求您放过她吧!” “无辜?”金宗主不怒反笑,“她明知沈斯珩是妖却知情不报,还与他痴缠在一起,就算她不知沈斯珩是凶手,她也有通妖之罪!” 白长老泪流满面,最后咬牙下了决心:“沈斯珩妖力雄厚,恐难以对付,但他对沈惊春极为信任。” “你的意思是......”金宗主读懂了他的未尽之语,他挑眉笑问。 “请各位宗主给惊春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白长老跪伏在地上,“让沈惊春在新婚之夜杀死沈斯珩!” 金宗主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沈斯珩妖力强大,倒不如让他和沈惊春自相残杀,反正最后谁死都省了他的力气,无论剩下的是谁,他杀起来也方便了许多。 “好。”金宗主“慈悲”地同意了白长老的建议,“只不过未免沈惊春反水,此事只能在新婚夜才告诉她。” 金宗主猛然站起,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白长老,语气不容置喙:“若是她不同意,那我与几位宗主必会祭上金罗阵诛杀她!” 一切似乎都在按照金宗主的计划进行,三日后望月大比顺利结束,他的弟子成功拔得头筹,而沈惊春果然对他背地的筹划一无所觉,喜不自胜地迎接被释放的沈斯珩。 “发生了什么事?”沈斯珩对突然被释放感到疑惑。 “哈哈哈,都是一场误会,你的嫌疑已经被洗清了。”不等沈惊春告诉他事情的经过,金宗主大笑着说,神情堪称和蔼,“斯珩,现在我们可就等着吃今晚你们的喜酒了。” 沈斯珩不免讶异:“这么快?” “这是什么话?难道你不想早点和溯淮结成道侣?”说罢,金宗主又是一阵大笑。 其他人也一齐调侃哄笑,场面其乐融融,仿佛他们都是真心实意地为二人结成道侣而高兴。 沈惊春的手搭在了沈斯珩的肩膀,她语气关切地道:“这几日委屈你了,你先回去歇息会儿吧,成亲的事宜大多都准备好了。” “好。”沈斯珩倒没推辞,他这几日确实精神疲惫,他希望以自己最好的状态和沈惊春成亲。 毕竟,这是一生一次的大事。 沈惊春静默地看着沈斯珩渐渐远去,身后乍然传来金宗主冰冷的声音。 “沈惊春,你可别忘了答应我们的事。” “放心,我说到做到。”沈惊春转过身,微笑地回答,看不出她到底是何心情。 金宗主毫不客气地拂袖离去:“呵,最好是。” 沧浪宗迎来了千百年来最热闹的夜晚,入目皆是喜庆的正红色,红绸挂满了每处,弟子们喜气洋洋地奔走相告一件事——他们的剑尊与副宗主就要结成道侣了。 来自各个宗门的宾客前往婚宴,站在入口处的白长老迎接众人。 “白长老,大喜之日怎么哭丧着脸?”金宗主压低声音,言语里饱含威胁,“既然下了决心就别在这哭丧着脸!要是被沈斯珩发觉异常,可别怪我翻脸不饶沈惊春!” “我,我知道了。”白长老打了个哆嗦,强挤出喜悦欢迎宾客,“您请。” 金宗主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昂首挺胸进去了。 石宗主也到了,还携着他的弟子闻迟一同来。 说来也奇,寻常修士受了这样重的伤好说也要月余才能下床,可这弟子却歇息了不过几日已大好。 闻迟脸上的几道伤口已经结痂,只是还未脱落,饶是如此他的容貌也依旧出众,白长老更喜欢他现在的样子。 至少多了几道伤口,他和闻息迟没再像到几乎是一个人的程度。 白长老每次见到闻迟就怵得慌,毕竟当年他也默许了杀死闻息迟,每每想起都十分愧疚。 而现在,他将再次多一个对不起的人。 为了沈惊春,他只能选择这么做。 曾经是,现在也是。 闻息迟对白长老早已没什么印象了,世上对他真正好的人唯有过沈惊春,白长老确实善良,可他也依旧不纯粹。 闻息迟眼神沉静地对上白长老的目光,他将喜帖递给白长老,随着石宗主一同进去。 他知道,白长老会像当年杀死他一样,以同样默许的方式杀死沈斯珩。 “白长老。” 一道声音唤回了白长老的神思,他的视线从渐行渐远的闻息迟身上离开,转过身见到了苏纨。 “我真为师尊和师伯高兴。”苏纨还叫沈斯珩师伯,大约是习惯使然,他笑着将喜帖递给白长老,再开口时又难掩遗憾,“只可惜我筹备的贺礼被打碎了,短时间内也没法再重做了。” 白长老想起了当时被沈惊春打碎的白瓷,看向苏纨的目光流露着心疼,这真是个好孩子。 白长老关切地道:“怎么不再休息会儿?当时伤那么重。” “我不想错过师尊成婚。”燕越腼腆地笑了笑,和沈惊春相处久了,燕越耳濡目染下演技也长进了。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108节 沈惊春亲手杀死沈斯珩这样的好戏可只有一次,他可不想错过。 今夜的客人实在多,特别的是宾客里除了沧浪宗和其他宗门的人还有一位凡人。 裴霁明扮起妇人来毫无破绽,他今夜绾了个随云髻,身穿翡翠烟罗绮云裙,色彩艳丽,如同云霞般绚烂。 白长老不免对此诧异,他没记错的话这妇人是刚丧了夫的,怎么还穿这样艳丽的衣裙?兴许是想穿喜庆些参加婚宴? “里面请。”裴霁明是最后一位宾客了,白长老带他一同进去。 修士结成道侣的流程简单,只保留了“三拜”,女方甚至不用盖红盖头。 似雪裹琼苞的沈斯珩穿上了喜服也如千年的冰化水,只剩下柔情与爱恋。 白长老第一次从沈斯珩脸上看到如此幸福的神情,他不忍地低下了头,声音略微哽咽:“一拜高堂。” 主位上放的是二人师尊江别鹤的牌位。 沈惊春和沈斯珩一齐朝牌位躬身行礼,和沈斯珩的喜悦相比,她的神情冷静,仿若成婚的人不是她。 “二拜天地。” 沈惊春再次弯下腰,即便看不见,她也依然能感受到炙热的视线,是在宾客中的那三人。 能否脱离他们,全看今日了。 “夫妻对拜。” 裴霁明坐在宾客中微笑地看着她与沈斯珩对拜,可他垂落的手紧攥着,发出细微的声响。 即便裴霁明已经知道了这场婚礼不过是为了谋杀沈斯珩,他也仍嫉恨沈斯珩能穿着婚服与她行礼。 沈惊春本该是属于他的,她也应当只给他看穿婚服的样子。 “入洞房。” 终于,好戏要开场了。 第118章 “我们终于成婚了。”沈斯珩说这话时语气不免哽咽,他太激动了。 一切就像是场梦。 和沈惊春心意相通,和沈惊春亲密无间,和沈惊春成婚。 每一件都是沈斯珩不敢想的事,这些事只有当他在做梦才敢奢望,可现在竟然每一件都真的实现了。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沈斯珩没有实质感,他像是踩在了云端,每踏出一步都害怕云碎了,梦醒了。 桌案上放着酒盏,她提起酒壶倒了两杯酒,其中一盏递给了沈斯珩,沈惊春也在笑,可她的笑却是平静的:“是的,现在我们该饮合卺酒了。” 房内香烟袅袅,沈惊春的衣服上也挂着香包,两者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形成奇妙的味道,叫人闻之欲醉,还没饮酒身子便先软了几分了。 房内杀机暗藏,沈斯珩却似一无所觉。 又或者,有什么蒙蔽了他的嗅觉。 沈斯珩只闻到馥郁的酒香,和曾伴他数晚的沈惊春的体香。 他近乎贪恋地埋头于沈惊春的怀中,再仰头时眼尾洇红,满眼都是沈惊春,他哑声道:“我爱你。” 沈惊春拿着酒盏的手不易察觉地一颤,她差点以为沈斯珩已经看穿了她的谋划,她安抚地抚上沈斯珩的脸颊,柔情蜜意地诉说:“我知道。” “我也爱你。” 在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两人手腕扣手腕,双目对视饮下酒水。 咚。 酒盏掉落,酒水溅撒,房间瞬时弥漫开浓郁的酒香。 沈惊春被沈斯珩扑倒在床,他的手护在沈惊春脑后,吻却已经铺天盖地袭来,他眼神迷离,动作急促火热地拽着自己的衣襟,在接吻呼吸的间隙里痴迷地低念着她的名讳:“惊春,惊春,我的惊春。” 沈惊春配合着他的动作,手下移解开了他的腰封,正红的婚服脱落堆叠在他的脚下,他膝行着上塌靠近沈惊春。 他们像普通的夫妻缠绵,这如此平常的一点却足以让沈斯珩沉溺。 他所求的也不过是能和沈惊春做对恩爱佳人。 先是耳朵,再是尾巴,它们随着沈斯珩的动情而出现,不加防备地裸露在沈惊春的面前。 沈斯珩的薄唇下移,埋首啄吻在她的锁骨,像是要用吻痕给她编织一条项链。 然而,下一刻沈斯珩停止了动作,他睫毛轻颤,浑身紧绷,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沈惊春。 沈惊春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把剑,她的动作果断狠绝,没有半分犹豫地砍去了他的狐尾。 鲜血滴滴答答落在了地上,香味被血腥味覆盖,再无半点旖旎氛围。 沈惊春无半点犹豫,脚踹上了沈斯珩的胸膛,他跌坐在地上,手恰好覆在黏腻的鲜血之上。 他颤巍巍抬起手,入目的手心里鲜红一片,他第一次对血竟产生了恐惧,视线似乎都模糊了,满室的红绸只让他想作呕。 一滴泪坠下,沈斯珩愣怔地看着榻上冷漠的沈惊春,他目光绝望,张口声声泣血:“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在他最幸福的时刻又给予绝望,让他如此凄惨。 可他等不到沈惊春的答复,视线黑了,他昏倒在地,再没知觉。 总算是解除了狐妖气息对她的影响了,现在她可以无所顾忌地动手了。 “怎么到现在还没消息?”白长老焦虑地走来走去,很担心沈惊春没能得手反而送死了。 金宗主坐在椅上,不紧不慢地喝着茶。 无论沈惊春有没有杀死沈斯珩,他们两个人今晚都得死。 吱呀。 门开了,只是却半天不见沈惊春的身影。 金宗主狐疑地等了半晌,确实没听到任何动静,他这才上前。 嗡。 空气中传来细小的振动声,一道剑光突如其来撞入众人的视线,众人甚至来不及反应,金宗主就撞在了墙面,胸膛被剑插入,大片的鲜血洇开。 沈惊春从门后显出身形,她穿着喜服,裙角却比鲜艳的红颜色更深,那里沾染着鲜血。 沈惊春抬起手,插入金宗主胸膛的剑被立刻飞回了她的手中。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如同煞神的沈惊春,一时间竟都无反应,沈惊春却对他们视而不见,只看着金宗主的尸体。 有一缕黑气从金宗主的眼中飞出,和先前在弟子的尸体上见到的黑气一模一样。 沈惊春却对此并不意外,她喃喃自语道:“果然。” 沈惊春前几日趁不备时偷偷去看了王千道的尸体,在他的尸体上也发现了黑气的残留气息,邪神竟然已经不动声色地侵染了这么多的人,可见形势有多危急。 “惊春!你这是做什么!”白长老身子都在抖,沈惊春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金宗主,这回他有心想保也绝无可能了。 然而,沈惊春只是平淡地瞥了他一眼,语气毫无波澜:“白长老,他们本就不欲留我的命了。” “没错。”石宗主狞笑着抬起手,“金罗阵,开!” 沈惊春的脚下瞬间浮现出了阵法,闪现的金光如同一个巨大的牢笼将沈惊春困在其中。 金罗阵是修真界中威力最强的阵法,此阵一旦开启便无法关闭,万剑倒悬,法相可怖。 也因金罗阵过于强大,施法者必须由多位大能一齐开阵。 沈惊春临危不惧,食指和无名指并拢,徐徐地抚过剑身,所抚之处银白的剑身竟逐渐褪色为玄黑色,周身更是散发着诡谲的煞气。 石宗主瞳孔骤缩,立刻辨认出她所持是何剑:“修罗剑!” 他曾听闻过修罗剑再次出世,却不知此剑竟落到了沈惊春手里,还隐藏了这么多年未被人发觉。 修罗剑威力强大,石宗主短暂地产生了畏惧,但紧接着欲望战胜了他的恐惧。 狂风之下,万物皆塌,碎石飞舞在空中,此等场景可怖至极。 石宗主却似乎对此视而不见,他只知道沈惊春的死期将至,最大的金宗主没了,沧浪宗很快就是他的了。 “沈惊春,今日你逃脱不了了。”石宗主狞笑着,口中却冠冕堂皇地数着沈惊春的罪,“谋杀宗主,私藏修罗剑,每一件都罪大恶极!” 他们的阵势太大,不可避免地引来了其他人。 燕越气喘吁吁地在金罗阵外停下,看着仅凭一己之力硬撑着的沈惊春,有生以来第一次流露出恐慌的情绪。 金立志那家伙竟然敢骗他!明明答应过他只对沈斯珩下手,如今竟然使出了金罗阵要将沈惊春置于死地。 可如今只见金立志的尸体,他已是无法再找他算账了。 燕越眼睛猩红,紧攥的双拳都在抖,怒气已是抑不住了。 “你想在这里动手?”燕越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声音,这声音和沈惊春的声音有八分相似,却又比她的声音多了邪气,“你费劲心思不就是为了报复沈惊春?如今他们动手要除沈惊春,不正是合了你的意?” “你在此时动手只会引起众人围攻,结果却是沈惊春逃脱,你倒没了性命。”脑海里的声音还在继续,她语气森然,诱导燕越,“燕越,你甘愿让她得意?” 放跑沈惊春?他自然不愿,可他想要的也不是看着别人杀死沈惊春。 他想要的是把沈惊春抢去好好磨她锐气,叫她从此一心一意只有他燕越。 脑海里的声音还在不断说着,千万道声音重叠在一起,令人分不清这是他的真实想法,亦或是别人强加的。 燕越头痛欲裂,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额上沁出冷汗,脖颈青筋凸出,似是在和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暗里较劲。 “苏纨?”石宗主认出了他是沈惊春的弟子,他以为燕越是来救沈惊春的,立时脸色一变,掏出了缚尔索将他捆住。 缚尔索是针对修士的,只是燕越如今没了妖髓,不算妖也不算人。 不过燕越此时正是虚弱之际,一时无力挣脱缚尔索,石宗主便对燕越降低了警惕。 万剑倒悬,危机重重,金罗阵已经开始了对沈惊春的诛杀。 倒悬的万剑像是骤然失力,万千道金光齐齐向沈惊春坠下。 那速度快得近乎是到了肉眼看不见的程度,沈惊春的剑使得堪称登峰造极,刀剑不停相撞发出铿锵声响,金光与煞气相撞发出的声响犹如鹤唳。 然而,终究是难抵万剑。 沈惊春即便挡了大多数的剑,但难免无法兼顾两边,刀剑擦过脸颊、肩膀、双腿,华美的喜服已是千疮百孔了。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109节 终于,剑雨停了。 但这并非是全部,扛过了金罗阵,还有金罗阵的三道天雷在等着她。 黑云几乎覆盖了整个天空,雷声滚滚,蓄势着万钧雷霆。 沈惊春抬手擦过嘴角的鲜血,目光阴沉地盯着雷云,攥紧了手中的修罗剑。 轰。 第一道天雷是紫色的,它气势汹汹地劈向沈惊春,沈惊春将剑向上顶,散发的煞气和剑气形成了一道保护罩。 雷电气焰嚣张地与保护罩对抗,似是一把银色的利剑,要劈开沈惊春的保护罩。 沈惊春咬牙硬撑,豆大的汗珠顺着下颌落下,她却无暇擦拭,全神贯注地对抗天雷。 耀眼的光渐熄,重归了夜晚的黑暗。 万罗阵没有给她喘息的时间,第二道天雷已经接踵而至了。 黑色的天雷撕扯着空气劈来,瞬间驱散了万里之内的黑暗,威压几乎要压得沈惊春跪下。 第二道天雷总算也是撑过了,只是保护罩已有了裂痕,隐隐有溃散的趋势。 沈惊春对此却是隐言不发,只是默默攥紧修罗剑,蓄势待发对付最后一道天雷。 第三道天雷已经袭来了,这次的声势比前两次还要浩大。 出乎意料的是,沈惊春这次不躲反迎。 她高喝一声,向天雷奔去几步后跃起,周身气流涌动,天雷在劈向沈惊春的瞬间结界四分五裂,她的发带被撕扯着断开,青丝缭乱遮住了她的脸,只能看见一双目光凶狠的眼眸。 闪电狂舞如蛇,修罗剑与天雷相击,煞气保护着沈惊春,饶是如此沈惊春的身上也添出数道伤口。 天雷与修罗剑的威力实在太强,余威震得众人被气压推倒。 “宗主,就剩下一道天雷了。”一人朝石宗主投去恐慌的目光,已是有了奔逃的想法。 “慌什么!”石宗主自然也惊慌,但他强装镇定,呵斥手下冷静下来,半是自我安慰地叫嚣着,“从来没人能躲过最后一道天雷。” 有人犹疑开口:“要是躲过了......怎么办?” “呵。”石宗主嗤笑一声,心底又有了自信,“就算她能躲过,她也已是力竭,无法抗住我们的围攻!” 第119章 燕越虚弱地喘着气,他匍匐在地上,眼皮似乎格外沉重,他费力才抬起眼皮看向金罗阵。 在看到伤痕累累的沈惊春时,燕越瞳孔一颤。 看守燕越的弟子正紧张地看着沈惊春,生怕沈惊春会扛过金罗阵,突然间他脑后一痛,直接昏倒在地。 旁边的人听到了声响,转过身看见了眼睛猩红的燕越,他吓得一抖连忙叫道:“石宗主,燕越挣脱了缚尔索!” 噗呲!剑刃插进那人的心脏,燕越毫不留情地将剑拔出,剑身不停滴着血,冷锐的目光逼向石宗主。 “还不快拦住他!”石宗主还在施法无法抽身,若是受了伤少了一人,这金罗阵的威力便少了一成。 燕越被其他人缠住无法抽身对付石宗主,石宗主眼睛紧盯着沈惊春,心中不由着急,他低喃着最恶毒的话:“死,快点死了吧,快死。” 然而无论石宗主怎样诅咒,沈惊春即便几近力竭都不曾松开过修罗剑,反而愈到绝境气势愈盛。 只是,她撑得住,修罗剑却快撑不住了。 修罗剑从剑首到剑尖已有了一道细长的裂痕,且这裂痕隐隐有向外扩散的趋势,但与此同时那天雷也有了偃旗息鼓的趋势。 成败,已是在此一举了。 石宗主的心都紧绷了,他语气急促,足见形势紧迫:“快,组织人手包围沧浪宗,一定不能让沈惊春跑了。” “她今天......” “必须死”三个字还未能说出口,石宗主的眼睛倏地瞪大,身子缓缓地往下坠。 嘭!□□碰撞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闻息迟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地的石宗主,剑尖的血缓慢下滴,他一双眼冷冷扫过来,像是有无形的杀气逼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 “石宗主,好久不见。”闻息迟不紧不慢地踩上石宗主的肚子,又激得他吐了一大口血,“我来讨债了。” 石宗主身子肥大,挣扎几下又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好不滑稽。 “闻,闻迟?你这是做甚?”石宗主怒火中烧,即便落到狼狈处境,还不肯求饶。 “石宗主,这是认不出我了?”闻息迟身子略微前倾,墨发顺着肩膀垂下,一双眼瞳变为了竖瞳,在黑夜中幽幽显出金光,像是蛇的一双金瞳,“您忘了和我师尊当年的交易吗?” 闻息迟当年一直对师尊收他为徒感到蹊跷,明明极为厌恶他,为何要收他为徒? 后来他偶然偷听到了师尊和石宗主的密谈,原来师尊之所以收他为徒不过是为了等待他的妖髓成熟,蛇妖的妖髓入药可治石宗主儿子的病,他们二人狼狈为奸达成了交易。 他的师尊早已被他杀了,石宗主又怎能幸免呢。 “你,是你。”石宗主的声音都在颤抖,面临死亡他终于生出了恐惧,恐惧之下猛然生出了挣脱的力气,只不过在闻息迟看来不过是徒劳罢了。 剑刃穿透血肉的声音响起,石宗主的身子猛然绷直再松懈,鲜血从他身下流淌如河。 同时,沈惊春也终于击退了第三道天雷。 修罗剑顷刻间成了碎片,噼里啪啦掉落在地。 沈惊春侧过身看见燕越和闻息迟,她墨发凌乱披散,脸色苍白,身子微微摇晃,最后脱力倒地。 “快,快抓住他。”还剩下的几个宗主连忙命令众人拦住闻息迟。 闻息迟不过抬手一挥,鲜血如泼墨喷溅,竟顷刻间结果了他们的性命。 几个宗主瞬时白了脸色,能有这般功夫的怕是只剩魔尊了,这几个宗主不过是靠勾心斗角上的位,修为属实不够看。 他们犹豫不绝,怕先冲出去没了性命,最后竟然有一人逃走了,剩下的人见此也打了退堂鼓,纷纷逃跑。 真是可笑,自诩正道的修士面临魔尊竟然为了自己性命争相恐后逃走。 仅剩的白长老脸色苍白,看向闻息迟的目光里是掩不住的惊恐,昔日于众长老不入眼的魔种已成为了不可阻拦的祸患。 他什么也没有做,滔天的威压就已经压得白长老喘不过气了。 就像白长老当年可以心怀愧疚地抹杀他,闻息迟可以心无波动地杀死他,只是闻息迟没有选择杀死他。 现在的白长老于闻息迟而言什么也不是,更何况他算是沈惊春尊重的长辈,杀死他对闻息迟没有任何好处。 闻息迟脚步不疾不徐地向瘫倒在地的沈惊春走去,才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了。 有不长眼的东西挡住了他的路。 燕越受了伤,额头还在渗血,却仍旧不知死活地挡住了他的路,眼神凶狠地盯着他:“沈惊春,是我的。” 经过燕越时甚至不投去一眼,浑然不将燕越放在眼里,只轻蔑地说了一句:“废物。” 两人早已积怨已久,今日再遇已无阻拦,更是新仇旧怨一起算。 “你算什么!不过是一条阴暗的黑蟒罢了,算尽心机又如何?”锵的一声,刀剑相擦刮出了刺目的火花,燕越厌恨地嘲弄着闻息迟,他嗤笑一声,用最轻蔑的语气说,“你连沈惊春的一眼也得不到。” 闻息迟从来性情淡薄,离开沈惊春后更是像头只知杀戮的野兽,无论嘲讽还是疼痛都无法牵动他的情绪。 唯有沈惊春,他似是只认了主却被抛弃的野狗。 爱与痛都与她有关。 燕越第一次从他那张死人脸上看到了别的表情。 “呵。”闻息迟唇角微扯,冷漠的眼神中掺杂着居高临下,他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不与家狗比。” 简短的一句却精准地刺中了燕越的伤口,周遭的气流都陡然凌冽,刮来的风在闻息迟的脸上划出道道血痕。 “找死!”燕越咬牙切齿,凌厉的招式向闻息迟使来。 一群蠢货。 裴霁明无声地嘲弄两人。 在闻息迟和燕越打得你死我活之时,裴霁明竟然不知何时悄然出现了。 他轻蔑地瞥了两人一眼,无声无息地走向了沈惊春。 裴霁明眼看触手可及沈惊春,他的心脏开始抑制不住地狂跳,手指都因极度兴奋而止不住地颤抖。 沈惊春再别想从他身边逃离,他们会每日每夜地纠缠在一起,就算是死也要一起。 裴霁明的手与沈惊春只剩一寸的距离,毫无征兆地,沈惊春睁开了眼。 凌冽的目光震慑得他下意识一顿,就在这短暂的间隙里意外发生了。 沈惊春在裴霁明的眼前凭空消失了。 与此同时,裴霁明听见身后传来的包含戾气的声音。 “你是谁?!” 第120章 距离沧浪宗三百里的一个密林里。 “吓死了吓死了,还好及时逃走了。”沈惊春凭空出现,落在地上的鸟雀受惊扑棱棱飞走。 沈惊春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又要和那群疯子纠缠在一起。 沈惊春算是领教了自己那四个宿敌的吓人之处,根本杀不死,杀死一次又会阴魂不散地缠上来。 早知道会这样,沈惊春说什么也不会接下这任务,修为没提升不说还惹来一身骚。 四个宿敌一个比一个疯,一个比一个精力旺盛。 “不过,你为什么还在?”沈惊春疑惑地侧过头,肩膀上落着一只肥啾啾的麻雀,“任务不是没法完成了吗?” 系统用嘴理了理杂乱的毛,语气有些委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新宿主,我要等分配到新宿主才能走。” 好吧,沈惊春耸了耸肩膀,系统不走对她也有好处,她方才就是花积分购买道具才能在一息内瞬移到三百里的距离,用术法根本无法达到这种程度。 沈惊春的修罗剑在战斗中碎了,当务之急是去找新的剑。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110节 沧浪宗最好的剑冢是沧岭冢,钥匙是由沈斯珩保存,好在沈惊春为了以防万一走时特意从他身上顺走了钥匙,她之所以选这个地方就是因为有沧岭冢在。 沈惊春笑容前所未有的轻松,她愉悦地打了个响指:“走吧!” 出发,去沧岭剑冢! 沈惊春意气风发向沧岭冢行进,与此同时却有人才死里逃生。 “唔。”沈斯珩刚刚醒转,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身后,他狼狈地趴在榻边,鬓边的碎发被泪黏在脸颊,双目赤红到可怖。 “师尊!”莫眠打开门就见到自家师尊痛苦的模样,他瞬间冲到榻边。 莫眠一边帮沈斯珩拍背,一边劝慰他:“师尊您刚逃出来切不能情绪起伏过大,您当好好休养才是。” “我是怎么逃出来的?”沈斯珩捂着胸口虚弱地问。 他明明记得自己在和沈惊春成婚,她趁自己不备砍去了他的尾巴。 沈斯珩伸手往后摸,果然,他的尾巴已经没了。 狐尾对狐妖来说是很重要的部位,失去尾巴如果处理不当甚至会死。 “剑尊说宗里情势不对,将我藏在了婚房中,叫我趁乱带走了您。”莫眠鼻子一酸,眼泪立时就下来了,他一边抹眼泪一边说,“弟子不肖,竟眼睁睁看着您被砍去尾巴。” 他自然知道沈惊春这样做是为了蒙蔽坏人,可他还是心疼师尊。 莫眠原以为沈斯珩会伤心,却未料到沈斯珩原来已经黯淡了的眼眸里逐渐亮起,到最后那种疯狂让莫眠也为之心惊。 虚弱的沈斯珩不知从何爆发出力气,他陡然抓住莫眠的手腕,莫眠的手腕被攥出道道红痕,可让莫眠恐惧的是师尊的眼神。 那种疯狂是莫眠在沈斯珩身上从未见过的。 “她是为了救我!她是为了救我!”沈斯珩的双手微微发抖,他目光狂热,像到了末路还不知悔改的教徒,他一遍遍地说,仿佛在给自己洗脑,“我就知道,她心里是有我的。” 沈斯珩的盲目已经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他竟然直接忽略了沈惊春报复他的可能性,只觉得沈惊春不过是砍了尾巴,既然她不仅留下他的命还让莫眠相救,那她的心里就一定有他。 “沈惊春在哪?我要去找她!”沈斯珩不顾身体下榻,只是脚才沾到地,他的双腿一软便重重跪倒在地,他像是感受不到痛,不管不顾地挣扎着起身要去救沈惊春。 “师尊!”莫眠连忙上前扶住沈斯珩,对上他狂热的目光时,即便自己是沈斯珩的弟子,他也不免瑟缩。 沈斯珩的精神状态显然很不正常。 “她可是宗主!纵使别人再怎么放肆,也不敢拿她怎么样的。”莫眠强忍着不安,努力劝慰沈斯珩,“您现在伤势太重,待养好了伤再去也不迟。” “不,你不懂。”沈斯珩喃喃道,那群废物奈何不了沈惊春,他担心的是另一件事,“她把我调开一定是为了消灭邪神,她不能去!她还不是邪神的对手!” 不得不说,沈斯珩虽然有些自作多情,但有一点确实不错。 沈惊春重伤他一方面是为了解除影响,另一方面是为了防止沈斯珩缠上来阻止她消灭邪神。 “到了。”担心会被碍事的家伙追上,沈惊春一刻也不敢停歇,很快就到了沧岭剑冢。 沈惊春平心静气,将玉石形状的钥匙放入凹口,机关被触发,剑冢的门缓慢地打开了。 门还未完全打开,沈惊春就急不可耐地从狭小的缝隙中挤入。 刺目的天光晃了眼,她的眼睛适应了会儿才看清眼前景象。 沧岭冢是沧浪宗最机密的剑冢,有了本命剑的修士即便是大能也不可进入,沈惊春这也是第一次进入沧岭冢。 沧岭冢荒芜如被废弃的古战场,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数不清的剑刃插在红土中,像一个个战死沙场的烈士。 迎面而来的凛冽剑气几乎压得人站不直身子,直叫人生出畏敬之心。 饶是沈惊春也缓了会儿才适应,她深呼吸一口,脚步沉缓地向剑走去。 剑会自己认主,当它遇到认定的主人,自己就会有所回应。 沈惊春当初拿到修罗剑就是它自己飞向了她,可今日却无一把剑飞向她。 沈惊春犹豫下试着拔最近的一把剑,这些剑插在红土上,看似能轻易拔出,等沈惊春上手却是无论怎样用力都无法拔出。 沈惊春无法,只好继续向里走。 这些剑散发着凌厉不可犯的气势,全是曾保卫修真界的正道魁首生前所用的剑,沈惊春愈往里走,愈能感受到剑的神圣性。 沈惊春自认不是什么神圣的人,走了有一刻的时间后她倏地停了脚步。 她犹豫了,她在想沧岭冢是不是没有适合她的剑,她是不是该折道换一个剑冢,可沧岭冢的剑是最强的,若想消灭邪神不能没有神器相助。 就在沈惊春踌躇时,沈惊春忽然看到了不远处一团耀眼的白光,她不由自主走近了。 待她走近才看清散发那团白光的原是一柄剑。 那柄剑和其余剑都不同,它的身上散发着比其余剑都要浓烈的神圣性。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随着她的走近,那原本耀眼的白光都柔和了些。 沈惊春迟疑地伸出手,那柄剑突然猛烈地震颤起来,似是急不可待。 沈惊春下定了决心猛地握住了剑柄,这一次剑被她轻而易举地拔出了。 剑身逆着日光折射出无以复加的耀眼光芒,甚至要将日光也盖住了。 沈惊春所有注意力都被剑吸引,她的心脏狂跳,莫名的欢喜涌动着,那种欢喜不是得到神器的喜悦,而像是故人重逢。 沈惊春闭上眼,朱唇近乎虔诚地贴上了冰冷的剑身,白光在她的身上渡上一层柔和的光辉,连带着她也显得神圣。 她唇角上扬,呢喃低语:“我的剑,初次见面。” 剑身轻微的嗡鸣似是对她的回应,沉睡于剑的剑灵睁开了眼,迷茫地看着眼前喜极而泣的女子。 他不知她是何人,只是莫名地产生亲近的情绪。 不,这种情绪或许比亲近更浓。 只是他才被唤醒,尚且不懂。 他现在还无法凝出实体,但它已成为了沈惊春的本命剑,他的声音可以清晰地传递给沈惊春。 仅她一人能听见。 “吾名为别鹤,是只为诛杀邪神而存在的昆仑剑剑灵。 告诉吾,汝的名讳。” “沈惊春,我的名讳是沈惊春。”一滴泪顺着沈惊春的脸颊落下,然而她的嘴角、她的语气皆是上扬的,“惊艳的惊,春日的春。” 第121章 邪神的封印地在南荒之地,距此尚有八百里,沈惊春不能耗费太多灵力在没用的地方上,所以她选择了最费事的方法赶路——御剑飞行。 经历了两天的时间,寄居在剑中的剑灵已经可以凝成实体了。 别鹤是在夜里突然凝成的实体,那时沈惊春正沉迷于梦乡。 沈惊春找客栈时夜色已经很晚了,只剩下一家简陋的客栈还有房间。 房间狭小,好在沈惊春并不挑剔,她实在太累了,原本想着先躺着休息须臾,未曾料想她连剑都没收,竟然就抱着剑半躺在床上睡着了。 沈惊春忘了关窗,皎洁的月光毫无阻碍地倾泻而下,习习凉风吹动她的发丝, 一只指骨分明的手忽然伸出,轻轻关上了那扇窗。 窗户关上时发出微弱的响动,未能惊醒沈惊春,却惊醒了别鹤。 他只是担心沈惊春会受凉,下意识想要伸手关窗,待他真的做了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件事。 他已经可以凝成实体了。 别鹤的腰被沈惊春紧抱着,他先前为了关窗身子前倾,胸膛近乎贴在了沈惊春的脸颊上,此时他低垂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像是上好的绸缎一般顺滑。 昏暗的房间里静得能听见沈惊春平稳的呼吸声,也只有这一道声音。 别鹤却不可自拔地被她的呼吸声吸引,甚至忘了自己还伏在她的身前,就只是不可自抑地看着沈惊春静谧的睡颜。 像是蝴蝶天生会被香味吸引,飞蛾天生会追逐火光,他也天然会被沈惊春吸引。 似是全然信赖着他,沈惊春无任何防备地将脸贴在了他的胸膛上,甚至还蹭了蹭,柔软的唇瓣一张一合,无知无觉地低喃道:“师尊。” 师尊?师尊是谁? 别鹤疑惑地念着这个词,他从这个字眼里感受到熟悉,却无任何有关的记忆。 这是当然的,别鹤自嘲地对自己说,他们不过是初次见面,自己在此之前也一直沉睡,无知无觉的剑灵又怎么可能会有回忆的过往? 沈惊春睡相向来不好,在刚被江别鹤带回沧浪宗的那段时间,江别鹤近乎是和沈惊春同吃同住,只因为担心沈惊春在陌生的坏境里无法适应,他像是男妈妈一样尽责地照顾她。 每一晚,当她被噩梦惊醒时,她睁开眼就能看见关切的江别鹤;每一晚,当她踢飞了身上的被褥,江别鹤都会及时帮她盖好被子。 沈惊春的头离榻边只有很短的距离,她毫无所觉地偏过头,身子微侧,已有了滚落的趋势。 然而下一秒,别鹤用手心及时托住了她的头,他一只手握在她的肩头,小心翼翼地纠正她的睡姿,在看到沈惊春依旧熟睡他才安下了心。 “睡吧。”别鹤露出如月光温柔的笑容,他轻轻撩过她沾在脸颊的发丝,语气也是极致的温柔,“辛苦了。” 在她这样年轻的年纪里,却背负着比旁人都要沉重的担子,别鹤可以想象到她一路走来吃了多少苦。 他的主人,真的是辛苦了。 不知不觉地,别鹤也闭上了眼睛,渐渐地就在沈惊春的身边睡着了。 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得沈惊春睡不着,她烦躁地啧了一声,百般不情愿地睁开了眼。 然而等她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颜色暗沉的墙壁,而是一张她日夜千思万想的一张脸。 恰巧此时别鹤也睁开了眼,他不笑时眉眼如同清冷的雾霭,笑时眉眼舒展便像融雪的春潮,他噙着抹淡笑:“早。” 饶是沈惊春早有猜想,但当猜想真的变成了现实,沈惊春仍然觉得不真切。 沈惊春唇瓣微动,却什么话也发不出,她在别鹤的注视下伸出了手,手指微颤地抚上别鹤的脸颊。 人的体温是温热的,可沈惊春却像是摸上了一块冰,昭示着他已不是曾经真切存在的江别鹤。 现在的江别鹤是作为剑灵存在的。 尽管如此,只要能再次见到江别鹤,沈惊春也知足了。 她发出短促的笑声,抑制不住地哽咽,终于再次念出了她曾千呼万唤过的称呼:“师尊。” 然而,别鹤是茫然的。 他只是下意识地握住她的手,语气疑惑:“师尊?”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111节 “你是认错了吗?”别鹤耐心地解释,“我不是你的师尊,是你的昆吾剑剑灵。” “不。”沈惊春急促地打断了他的话,她猛然抱住了他,声音闷闷的,罕见地流露出少女的任性,“你就是我的师尊,是沧浪宗的前宗主江别鹤。” 别鹤几次纠正皆是无果,无奈之下只好闭嘴,只拍着沈惊春的后背,等她的情绪平静下来。 时间不等人,沈惊春很快收了哭声,虽然眼眶还是红的。 他们再次赶路,这次离南荒已经不远了,沈惊春只御剑飞行了三个时辰便已能依稀见到封印邪神的结界了。 “小心,主人。”别鹤提醒道。 沈惊春对此有些无奈:“都说了几次,唤我惊春便好。” 哪有让师尊叫弟子主人的?这要是被人知道了,她沈惊春又添了个大逆不道的名声了。 谨慎起见,沈惊春在距离结界一里的地方便降落了。 时隔数十年再见封印地,沈惊春已没了上次来到这里的心灰意冷,那时的沈惊春尚且稚嫩,没能帮上师尊。 时至今日,她已然大不相同,她有神器相助,重获师尊相陪,更有......牺牲一切纠正过错的决心。 结界像一团黑水包裹着封印地,排斥一切人的靠近。 世上能进入这道结界的人沈惊春只知江别鹤,但沈惊春知道自己能进入。 邪神由她的恶念而诞,她自然能进。 沈惊春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朝结界迈入一步,黑水没过她的发丝,如同一头海底猛兽张开深渊巨嘴吃下了她. “废物,废物,一群废物。”在封印地中有一“人”站在水镜面前,祂和沈惊春有着一张极其相似的面孔,祂正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黑色的爪子把水镜打碎了。 真是气死祂了,为了阻挠沈惊春,祂费了多大的精力才保住那三个人的命!又是费了多大的精力才侵蚀了他们的识海! 只有足够的恨意才能招来祂,那三个人的恨美味到堪称世间少有,祂好心把沈惊春的位置给了他们,又为他们创造了杀死沈惊春的机会。 可偏偏!偏偏他们竟然临时悔改!不想着杀死沈惊春,反倒先自相残杀起来了,就为了争一个抢走沈惊春的机会? 祂恨得差点维持不住人形,人影扭曲了几下,仿佛有好几根触手不受控制地想生长出来。 祂可以借别人的手杀死沈惊春,但祂不能亲手杀死沈惊春。 祂是沈惊春的恶念,祂杀死自己的本体等于自杀,但沈惊春却可以杀死祂。 这不公平,该死的天道。 祂百般不情愿再和沈惊春一体,但现在只有那个办法能阻止沈惊春了。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淹没了一切。 沈惊春警惕地环视四周,手按在剑鞘之上,做好随时拔剑的准备。 然而下一秒,失重感向沈惊春袭来,手中的剑骤然消失。 沈惊春的眼皮像是有千钧重,她怎么也睁不开眼,突然有一只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脸颊,稚嫩的童声再耳边不停呼唤她,“惊春?醒醒,醒醒。” 像是溺水的人突然呼吸到氧气,沈惊春骤然坐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模糊的视线慢慢聚焦,一片残破的瓦片中装着水被一只小手递向了她。 “惊春,你没事吧?喝点水。”关切的声音熟悉却遥远,深埋在沈惊春脑海里的记忆重现。 晃荡的水中倒影着的不是沈惊春如今的面容,而是一张苍白的、虚弱的、青涩的面孔。 是十岁的沈惊春,是刚穿越进修真界时的沈惊春。 沈惊春夺过了水,不敢置信地看着水中倒影。 怎么会?她怎么可能又回到刚穿越来的时候?! 沈惊春腾地一下站起,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她下意识想催动灵力,却在下一瞬发觉了一个惊悚的事实。 她的灵力没了。 沈惊春可以接受自己与邪神同归于尽,但她无论如何也不想重新回到十岁,她已经领略过一次了,没有力量的她想要在这个残酷的世界存活只能过着噩梦般的日子,无时无刻都不心惊胆战。 沈惊春大脑浑浑噩噩,神经质地喃喃念着“不可能”三个字。 身体变回了十岁的状态,她的心理和思想似乎也变回了刚穿越时的状态,一颗心都被恨意塞满。 “惊春,你怎么了?”那道稚嫩的童声再次响起,将沈惊春混乱的思绪清醒了几分。 沈惊春抬起脸,看到了她原以为早已遗忘的一张脸,一个名字从她嘴里脱口而出:“流苏?” “是我啊,你今天怎么这么怪?”流苏看她的眼神更古怪了,她怀疑沈惊春是病了,她用手触摸沈惊春的额头测量温度,“也没发烧啊。” 沈惊春深呼吸几口气试图冷静下来,既然现在她没有灵力了,单靠她是找不到重归正常的方法,倒不如她先观察观察。 当务之急是结束流浪。 沈惊春突然反手握住了沈流苏的手,在她讶异的目光下,沈惊春语气沉着,不容置喙:“我知道你生父是谁!” “惊春~我们到底还要走多久啊?”沈流苏毕竟是个小女孩,心智毅力和体力皆跟不上,历经三天马不停蹄的赶路已是累到了极致。 沈惊春原本走在前面不远处探路,见沈流苏没力气了,沈惊春折返回来,二话不说蹲下身把她背起来。 “惊春!你这是做什么!快把我放下来!”沈流苏吓坏了,一双小短腿悬在半空中折腾,挣扎着想要从沈惊春背上下来。 即便沈惊春再厉害,现在也不过是个只是十岁的凡人,背个一样大的孩子还是太吃力了。 “别动。”沈惊春咬牙挤出了一句,她肩膀往上一顶,确保背稳了沈流苏才继续走,“你不是没力气了吗?你省点力气待会儿走路。” “惊春,我觉得你一觉醒来像变了个人。”见反对无效,沈流苏也没再挣扎了,她索性趴在沈惊春身上,歪着头凑在她耳边低声道,“你一下成熟了好多。” 沈惊春没有说话,她在想如果当时自己没有被恨裹挟,是不是就不会忽视了流苏身体的异样?流苏是不是也就不会死了? 沈惊春想起她们初次见面的时候,沈流苏的身体那时还算健康,沈惊春因为突如其来的穿越冲击变得沉默寡言,活泼的人反而是流苏。 “你看,你姓沈,我也姓沈,我们年岁还相同,又都没有兄弟姊妹。”小小的沈流苏扳着指头数,笑靥如花,比太阳还要灿烂耀目,“不如我们以后就有姐妹相称!怎么样?” “下雪了!”沈流苏指着落下的雪,语气惊奇。 明明衣履单薄,沈流苏却仍然欣喜地伸出手去接雪花,少女为纯白的雪而欢喜。 沈惊春的脸色却逐渐凝重,她记得沈流苏就是在第一场雪里病死的。 “惊春,你怎么知道我的生父是谁呢?”沈流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语气好奇的同时夹杂着不安。 流苏会不安是难免的,毕竟连流苏这个女儿唯一得到的生父线索也不过是一枚玉佩,沈惊春却能肯定流苏的生父是当今的尚书。 若是两人找上了尚书府,却发现尚书并非流苏的生父,届时两人恐怕会被关入大牢。 距离沈府只剩一条街了,沈惊春的脚步却愈加沉重,呼出的热气凝成白雾,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艰涩:“我无法详细告诉你,但是你可以放心,沈尚书绝对是你的生父。” “我相信你。”沈流苏伏在她的背上,小声却足够坚定,“我相信你,惊春。” 相依为命的她和她怎么会不相信对方呢? 这终究是一具十岁的身体,沈惊春完全是靠毅力支撑到了现在,明明只剩一条街的距离了,狂风里沈惊春连掀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视线被纷飞的大雪覆盖,她无力地踏出了一步。 耳边的声音都远去了,似乎有人在急促地在喊什么,但是沈惊春已经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清。 嘭!沈惊春最终还是倒在了地面。 沈流苏随她一起倒在了地面,她的身体因为惯性在地面翻转了好几圈,也正因如此她幸运地滚出了马车的行驶轨道。 但,沈惊春正对着马车的行驶轨道。 沈流苏的身体像散架了一样地疼,然而沈流苏顾不及疼痛,她跌跌撞撞向沈惊春跑去,语气惊恐:“惊春!快起来!” 显然,沈惊春听不见她的呼喊声,纯白的雪悄然无声地落在她的长睫上,时间在此刻像是被定格了,而她不停地在梦中坠落。 “吁!”刺耳的骏马嘶鸣声夹杂着惊慌的人声。 沈流苏已经冲向了沈惊春,已经来不及拉走她,沈流苏咬牙挡在沈惊春面前,即便自己害怕得要命,也只是紧闭着双眼,脚步未挪动分毫。 沈流苏甚至已经感受到迎面的风,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却迟迟未来。 沈流苏试探地睁开了眼,发现有一玉树临风的公子抢在马夫前拉住了缰绳,马蹄高悬在沈流苏面门一寸的距离。 沈流苏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她眼皮一翻,晕倒在了沈惊春的身边。 马夫傻眼了,他偏过头讪讪地问:“公子,这......怎么办?” 沈斯珩不紧不慢地掸去落在肩头的雪,只瞥了眼倒在地上的两人便转过身,声音冷淡:“带回府。” “是。”马夫弯腰,忙不迭去将地上的两人扶进车厢里。 沈斯珩一人坐在车厢里原本是足够宽敞的,可一下进来两人,空间瞬间显得逼仄了起来。 “这......”马夫无措地看向沈斯珩。 这位可是沈尚书家的嫡子,金尊玉贵。 马夫瞬间拿不定主意了,他这样的人能大发善心救助已是难得,但他能容忍和这两个肮脏的乞丐一处? 沈斯珩坐相挺直,见马夫踌躇不动便不耐地睨了他一眼:“听不懂话?” 马夫打了个哆嗦,赶紧把两人抬进。 马车继续在风雪里向沈府行进了。 药炉咕噜噜地冒泡,一个小丫鬟在旁边坐着,手里拿着扇火的扇子早停了,撑着头在打瞌睡。 “唔。”床上的呻吟声把小丫鬟惊醒了,她忙不迭起身去扶。 小丫鬟扶着沈惊春慢慢直起身:“慢点慢点。” 沈惊春环视四周,认出这是沈府给宾客用的房间,但她还是佯装疑惑地询问:“这是哪?” “你呀,真是好运!遇上了我们家公子。”小丫鬟一边说一边弯腰盛药汤,她细心地吹凉药汤,伸手喂给虚弱的沈惊春,“大夫说了你是寒气入体,你又本就体寒,需得吃这药调养。” 沈惊春没有吃药,她还惦记着沈流苏:“和我一起来的人呢?她怎么样了?” “姑娘不必担心。”眼看沈惊春就要下床,小丫鬟赶紧拦住她,“那位只是被吓晕了,如今已是能走动了。” “姑娘?”沈惊春敏锐地捕捉到重点,她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裳都换了。 算了,被发现是女子就被发现吧。 “那她为什么还不来?”沈惊春更在意的还是沈流苏。 “父女相认,可不得多叙旧会儿?”小丫鬟满脸喜色地又喂了她一勺,“您放心,您和小姐有情又有恩,以后就是我们沈家的贵人,安心住下就是。” 父女相认?沈惊春的心沉了几分,原本计划让沈流苏女扮男装获得重视,如今不得不另想办法了。 不过,好在算是保住了沈流苏的命。 沈惊春刚松了口气,却见变故突起。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112节 眼前的景象像是被按了十倍速,看不清画面,等景象重新定格,沈惊春却见沈家里里外外都挂上了白幡。 沈流苏死了,依然是病死的。 她被确诊患了绝症,在战乱之前死去了。 沈惊春拼命想更改沈流苏的结局,可结果只不过是延迟了她的死期。 沈流苏死了,沈惊春再没了留在这的理由,她背起行囊再次过上了流浪的日子。 因为她更改过命运,她和沈斯珩成了两道平行线,再没了牵扯,也因此没再遇见师尊。 但,沈惊春遇见了邪修。 即便沈惊春中途逃跑,最后还是被邪修抓住了。 她死了。 恨意充斥着沈惊春的内心,她死的那刻拼尽全力才拉邪修同归于尽。 然而令沈惊春意想不到的是,她的人生又重开了。 这次,她的人生是从沈流苏在沈府去世开始的,她避开了遇到邪修的那条路,遇见了一个散修。 为求有自保的能力,沈惊春拜了散修为师。 沈惊春当年是江别鹤替她开了灵脉,她自己并不知道开灵脉的方法。 散修教了沈惊春开灵脉的方法,只是没了邪神给的力量,沈惊春成了一个天资平平的人。 她的天资甚至不如沧浪宗最差的弟子,沈惊春从前学的也不知为何被禁锢使不出来。 沈惊春想去沧浪宗找师尊便拜别了散修,在路上她途经黑市,见到了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人——燕越。 燕越还和当年初遇一样被锁链铐着,浑身都是血痕。 沈惊春有些犹豫这次要不要救他了,就在她踌躇时意外陡然发生。 燕越不知怎么挣脱了锁铐,他的目光凶悍地锁定了距离他最近的人,沈惊春。 沈惊春是被燕越掐死的。 她最后看见的人燕越猩红的眼睛,他像是丧失了理智,眼里只有对人类的仇恨,沈惊春的剑捅穿了他的身体,他也未曾松开过手。 人生再次重开,一次,一次又一次。 被沦为无知无觉的魔族的闻息迟吸干血液;被奉为救世菩萨的裴霁明救下;被重归狐族的沈斯珩杀死;被尚且正直的呆木头闻息迟救下;与逃出沈家的沈斯珩再次流浪; 沈惊春无数次的人生做过无数次不同的选择,她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每一次她都逃不出死亡的结局。 啊,要是这个世界的人都死了,她是不是就能活下来了? 在最后一次死亡的时候,沈惊春这么想。 黑暗里忽然有一道声音,就像当年她在流浪时曾诅咒得到过的回应。 “和我合作吧?和我合作,你就能活下来,你就能实现你的愿望。”没有得到回应,那道声音并没有因此放弃,祂又开口了,用沈惊春再熟悉不过的口吻,“你瞧瞧,这个世界对你有多恶?他们都杀死了你,他们都巴不得你死呢!”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你就能活下来!你就能成为掌管这个世界的主宰!” 无数道疯狂的呓语在耳边环绕,诱导沈惊春要听从祂的,去恨所有人,去恨这个世界。 沈惊春低垂着头,长发遮掩了她的神情,祂只能看见沈惊春的嘴唇无声地嗫嚅了几下,却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祂隐于黑暗的身体不自觉地靠近,祂以为胜利在望,语气都抑制不住喜悦。 “你说什么?”祂问。 “我说。”沈惊春咬牙切齿的声音低低响起,她猛然抬头露出一双满是怒意的眼,眼中的光亮到刺目,“我去你的主宰!我大爷的是大学生!” 一声怒吼冲散了诡异的呓语,她的双手猛地向前一送。 邪神错愕地低下头,在祂的心脏处鲜血漾开,一把纯白的剑深深插在其中。 消失的昆吾剑不知何时重现在了她的手中。 “不识好歹!”邪神勃然大怒,祂类人的身体猛地伸出了数条触手,狂舞着向沈惊春攻击。 其中一条触手伸向祂胸口的昆吾剑,似是想将剑拧断。 沈惊春眉心一跳快速抽出了剑,她的身体灵活地躲过触手,但还是不慎受了伤,肩头的衣服被触手上的尖刺划破,肩头瞬间留下大片狰狞的伤口。 祂的心脏明明受了重伤,可祂的行动只是稍许迟缓,类人的身体也并未溃散。 祂的致命伤口不是心脏? “在右心口!”别鹤的声音猛然在沈惊春脑海里响起。 沈惊春甚至没有怀疑或犹豫,她将身一扭,躲过背后的触手,昆吾剑直指祂的脖子。 邪神不疑有他,甚至不躲不闪,所有的触手从四面八方同时朝沈惊春袭来,从外看像是一所黑色的牢笼。 “沈惊春!”结界不知何时变得透明,赶来的沈斯珩四人终究是晚了一步。 “沈惊春!”燕越不停捶打着结界,然而这道结界仅有沈惊春和江别鹤才能进入,他所努力的一切都不过是徒劳。 沈斯珩脸色煞白,他双腿无力,腾地跪在地上,泪无声地流下。 唯一看上去冷静些的是闻息迟,只不过也仅仅只是看上去冷静罢了,他愣怔地向前一步,手贴在结界上,低声呢喃:“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怎么可能会死呢?她可是沈惊春啊,祸害就该遗千年才对。 突然,耳畔迸发一声饱含惊喜的呼唤:“沈惊春!” 沈斯珩猛的抬起头,方才还密不透风的黑色牢笼此时在缓慢地崩解。 在看到沈惊春的瞬间,沈斯珩欣喜的笑甚至还未扬起,他看见了沈惊春,看见了满身鲜血的沈惊春。 一条条触手抽动着垂落,只是仍旧有几条触手不甘心地攀在沈惊春的身体,她的身体被吸附、穿透,暴露在外的皮肉已是惨不容赌的地步。 哪怕是这样,沈惊春紧握昆吾剑的手也未松开一分,甚至更进一步,要将邪神的心脏穿透。 邪神面目狰狞,两条触手死死缠着昆吾剑,阻止昆吾剑再进,黏腻恶心的鲜血黏在剑身,令人目之欲吐。 沈惊春却面不改色,一心只想邪神死。 “你活不了了。”邪神艰难地挤出一句,缠绕在昆吾剑的触手发着颤,祂已是到了末路,即便如此祂也没有丧失对生的渴望,“让我附身,你我便都能活下来。” “活着,不好吗?” 活着不好吗?当然好。 可活着的前提应该是心无所愧。 她做过的错事,必须要由她纠正。 手中的昆吾剑身乍然用力,缠绕的触手断裂,昆吾剑再无阻挡。 嗤,昆吾剑捅穿心脏,声音就像踩爆了一滩烂肉。 邪神的身体猛然膨胀,最后骤然炸开,只留下黑色的雾。 风一吹便散了。 邪神死了。 啪嗒,昆吾剑摔落在了地上。 沈惊春再没了支撑的力气,她的身体后仰,马上就要重重摔在地面。 但意料之外的疼痛并没有来临,她倒进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她仰着头,看见了变为实体的江别鹤。 “师尊,我做得......是不是很好。”这样简单的一句话,沈惊春说得都十分吃力,身体无一处不传来剧烈的疼痛,她实在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一滴泪坠在沈惊春的唇上,像是一个湿漉漉的吻。 对上江别鹤复杂的目光,沈惊春便明白,他已经全部想起来了。 江别鹤垂下头,他的动作极其缓慢,慢到近乎虔诚的地步,他专注又克制地在沈惊春的额心落下一吻。 他的眼中有泪光闪烁,却是噙着一抹温柔的笑,嗓音沙哑地说:“你做得很好。” “你一直是我的骄傲。” 结界消散,和她相杀纠缠了一辈子的宿敌却比任何人都要迫切地冲向沈惊春。 “沈惊春,不要!” 沈惊春闭上眼,身体溃散成了光点,在宿敌们的面前逆飞。 “不要!”闻息迟绝望地伸出手,妄图抓住最后一点希望,然而攥在手心的光点顺着指缝还是飞走了。 突然,系统的声音响起。 “检测到任务对象全部达成心魔进度百分百,宿主超常完成任务,现为宿主分发特别奖励——归家。” 第122章 “鉴于第一愿望已达成,现为宿主实现第二愿望——将宿敌们狠狠踩在脚下。” “感谢宿主的倾情相助,系统祝宿主在现代度过美好生活。” “向现代传送宿主进度100%。” “传送四位宿敌中......” 在意识的最后,沈惊春只来得及清晰听见了系统通报归家的奖励,并未听到后面的话。 等她再醒来,她已经回到了现代的家里。 “这是......”沈惊春不敢置信地摸着自己的枕头,又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珍藏的漫画,紧接着空荡的房间里爆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啊啊啊啊啊!我回来了!” “沈惊春!一大晚上乱叫什么!”房间的门骤然被人拉开,沈惊春看见了妈妈怒气冲冲的脸。 只是现在妈妈就算是打了沈惊春一巴掌,她也会无比兴奋。 “妈!”沈惊春甩开抱枕,结结实实给了妈妈一个拥抱,“妈妈,我好想你。” “发什么疯?我只是上了一天班而已。”沈女士不耐地推开沈惊春,嫌弃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明天给我打扮漂亮一点,别给我在相亲对象面前丢脸。” 直到沈女士走了,沈惊春还是一脸懵。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113节 她看了时间,知道自己穿越的时候现代处于时间静止的状态。 但是相亲对象是什么状况?沈女士在沈惊春上小学的时候就离婚了,期间相过几次亲都不满意,沈惊春不记得她和自己有提过要陪她见相亲对象的事。 到了第二天沈女士带沈惊春到了约定的餐厅,沈惊春还是处于云里雾里的状况。 在进门前,沈女士特意叮嘱她:“沈先生有个比你大六岁的儿子,见到人家要有礼貌,主动喊哥哥知道了吗?” “知道了。”虽然不明白什么状况,反正点头总没错。 沈惊春跟着沈女士进了门,脸上挂着她见陌生人标准的礼貌微笑。 只是,她的礼貌微笑在见到那位比她大六岁的儿子时土崩瓦解了。 在餐桌的对面坐着两位男士,一位中年斯文帅气大叔自然是沈女士的相亲对象,旁边的就是他的儿子了。 然而令沈惊春不敢置信的是他的儿子竟然和沈斯珩长得一模一样,他穿着一身白色中式西装,胸口有青竹点缀,更彰显他清冷儒雅气质。 也许是巧合吧,哈哈,沈惊春抱有侥幸心理地想。 “这位是我的儿子,沈斯珩。”沈先生笑着介绍儿子的话彻底打破了沈惊春的侥幸。 沈惊春简直要吐血了,嘴角都开始抽动,眼看就要维持不住微笑了。 或许是重名呢,哈哈。 “你好,妹妹。”沈斯珩眉毛微挑,主动朝沈惊春伸出了手。 沈惊春呆站在原地没有动,沈女士从背后拍了她一下,沈女士圆场地讪笑几声:“哈哈,这孩子还怕生呢,快叫哥哥啊。” 沈惊春嘴角继续抽动,她伸出手握住沈斯珩的手,嘴唇嗫嚅了几下才不情不愿叫出了口:“哥哥。” 沈斯珩忽地轻笑一声,冷淡的眉眼舒展开像化开的冰:“妹妹真乖。” 沈惊春面上笑呵呵,实际胃里翻山倒海差点当场吐了出来。 “快吃饭吧。”沈先生和善地道。 虚与委蛇了一整场饭下来,沈惊春已是精疲力竭,沈斯珩从头到尾眼睛都没从她身上移开过,她人都快被盯麻了。 终于快要散场了,沈惊春迫不及待地起身想走,未料沈女士又把她拽了回来。 “跑什么?”沈女士皱眉不悦道,“你还没加你斯珩哥哥的联系方式呢。” 斯珩哥哥......沈惊春又想吐了。 以前叫沈斯珩哥哥就算了,怎么回了现代还要叫他哥哥? 沈惊春不情不愿要了沈斯珩的联系方式,她正要把手机放回包里,一只白皙的手忽然从她手里抽出了手机。 沈斯珩平静地在她微信上搜索了自己的号码,点击申请验证,然后还给了沈惊春。 在沈惊春震惊的目光下,他这样解释:“怕你记了号码又忘了加,还是现在就加上比较好。” 行,沈惊春彻底没脾气了,她认栽。 好在沈女士暑假只让沈惊春陪了她一次,之后沈惊春就再没见过沈斯珩,只不过沈斯珩每天都会给她发消息,当然她一律不回。 开学的日子很快到了,沈惊春的宿舍是四人寝,室友人都还不错,沈惊春对大学四年没有什么担忧。 大一新生大多都会选个社团,沈惊春选择了击剑社,怎么说也和剑沾个边,她想着应当不难。 但是到了社团,沈惊春才明白自己想错了。 “停!学妹你是来运动的,不是来杀人的!” “学妹!这不是击剑的动作!请你按照示范来!” “说了几次!怎么又错了!” 沈惊春练的气喘吁吁,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学长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摇人:“闻息迟,你来教教学妹吧。” 闻息迟?不是她想到的那三个字吧。 听到这个名字,沈惊春一下坐直了。 被学长喊的那位闻息迟正在和别人比试,听到学长的话他摘下头盔,捞起地上的矿泉水喝了口。 因为被学长挡住了大半视线,沈惊春没有看清楚他的脸,但很快沈惊春的猜想就被证实了。 “来了。”和闻息迟如出一撤的平淡语调。 学长让开身子,沈惊春得以见到闻息迟的脸,果然是她想的那样。 闻息迟像是根本没看见她的震惊,直入主题:“握好剑。” “手伸直。”闻息迟强行掰直沈惊春的手臂。 “腿微微弯曲。”闻息迟用手拍了下她的膝盖。 闻息迟一直教了她三个小时,末了还意犹未尽地摇头道:“还不够标准,下周再来找我练。” 呵呵,她回头就申请退社。 “加个联系方式。”借着练习的由头,闻息迟水到渠成地加上了沈惊春微信。 这次沈惊春没有耍滑,反正他发消息,自己不回就行。 因为心情太烦躁,沈惊春回到宿舍洗了个澡就睡觉了,也就没看到宿舍群里在讨论班里的一个男生。 人有爱美之心,今天一个室友去了社团,发现社团里有个帅哥,不仅如此帅哥还是金融专业。 室友a:金融专业?那不是沈惊春的专业吗? 室友b:沈惊春,你能帮忙要下他的联系方式吗? 室友b说着就在群里发了那个男生的照片,狼尾发,剑眉星目,微昂着下巴,眼神凌厉,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家伙。 但关键不是他不好惹。 室友c:我听说过他!听说他开学请假了,明天才来学校,沈惊春应该也没见过他吧? 室友c:@室友b,他是不是叫燕越? 这事本就是女孩们的随口聊天,第二天就忘了和沈惊春提起这事,沈惊春也没有看群聊,自然不知道燕越成了同学同学的事。 “要迟到了,要迟到了。”沈惊春一不小心睡过头,提起书包匆匆忙忙就往教学楼赶。 沈惊春一心都在赶路上,拐弯的时候都没降速,恰巧一人骑着自行车从转角出来。 眼看就要撞上自行车了,沈惊春来不及躲避,好在对面的人一个急转弯绕过了她,可惜的是自行车撞上了花坛。 “对不起。”沈惊春心里叫苦不迭,赶紧跑去把跌倒的车主扶起。 “我说,你走路不看路吗?”还没看见人脸,沈惊春就先听见了他暴躁的声音。 有点耳熟。 那人慢慢直起腰,低头气势汹汹地盯着她,他手往自己脚踝一指:“看,我的脚踝都撞伤了。” 沈惊春没有低头看,她张着嘴巴,不敢相信这么巧的事会发生在现实。 谁能告诉她,她只是不小心一撞,为什么被她撞到的路人会是燕越? 燕越抱着臂,下巴微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大有一副不善罢甘休的气势:“你叫什么名字?哪个专业哪个班的?必须得赔我医药费。” 燕越拦着她不让走,马上又要上课了,沈惊春没有办法老实告诉了他姓名专业班级,又加了他联系方式。 “现在我能走了吗?我马上要迟到了。”沈惊春已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了。 “可以啊。”燕越扬眉,高抬贵手放她走。 只是沈惊春每走一步,燕越就跟在身后也走一步。 沈惊春忍无可忍,她转回头拧眉质问:“我不是已经转你钱了吗?你跟着我到底想做什么?” “我没告诉你吗?”燕越故作惊讶,他扬起笑,恶劣地补充了一句,“我们,是同班同学呢。” 沈惊春最后还是迟到了,还是和燕越一起迟到的,并且因此收获了所有人的注目礼。 整个班只剩下两个挨在一起的座位,沈惊春被迫和燕越坐在了一起。 她绝望地盯着黑板,在心底发出疑问: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修真界的宿敌都跑到这里来了? 现在就算是再见到裴霁明,沈惊春也不会感到一分意外了。 沈惊春的闺蜜也在这所学校,只不过她是汉语言专业的。 “今天有我喜欢的作家来开讲座!惊春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呀?”闺蜜邀约,沈惊春自然要去。 只不过去是一回事,听又是一回事了。 沈惊春和闺蜜来迟了只占到后排,人多到沈惊春甚至连讲师脸都没看见,不过这正合沈惊春的意,正方便她睡觉。 沈惊春一向对文学没什么兴趣,她每次听都会犯困,果不其然,讲师才讲了十分钟,沈惊春就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沈惊春才睡了五分钟就感到有人用书拍了自己,沈惊春不耐地拍开闺蜜的书:“我再睡会儿,下课再喊我。” 这次,闺蜜的书落在了沈惊春的头。 沈惊春抬起头,眉毛还蹙着:“我不是说了吗?下课再叫我。” 在看到拿着书的人时,她的声音截然而止。 当你在睡觉被老师发现了这是恐怖,当抓住你睡觉的那位老师是裴霁明,那就成了惊吓。 沈惊春说话都结巴了,刚睡醒脑子还没转过来:“怎,怎么是你?” “同学以为我是谁?”裴霁明面无表情地反问。 沈惊春:....... “下课留下。”裴霁明无情地抛下一句,再没看沈惊春一眼,徒留沈惊春尴尬。 下课铃响了,所有学生都离开了,只有沈惊春被留下,这让沈惊春不由想起在书院被裴霁明留堂的日子。 “老师。”沈惊春低着头讪讪道。 这都大学了,裴霁明怎么还喜欢搞留堂那套。 沈惊春并没有听到预想中的责备,裴霁明只是叹了口气,一边收拾教案一边说:“下次听课要认真,讲座都是需要抢的,你在课上睡觉,殊不知别人想来都抢不到位。” 沈惊春松了口气,她行云流水地鞠躬道歉:“抱歉老师,我知道错了,那老师再见。” “等等。”沈惊春都已经转过身要跑了,身后又悠悠响起裴霁明的声音,“你叫什么名字?哪个专业?哪个班?” 沈惊春:......这熟悉的操作,下一步是不是就要联系方式了? 为了犯贱强吻了四个宿敌 第114节 裴霁明如愿加上了沈惊春的联系方式,满意地点头放沈惊春离开了。 沈惊春出了教室,正要回寝室,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温和的男声。 “同学,我想请问下法学院在哪个方向?” 男人的声音沉稳温柔,叫人联想起春日的暖风,沈惊春印象里只有一个人有这样的声音。 沈惊春转过身,看见了她最想念的一张脸。 “真是不好意思。”江别鹤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是新来的教授,有些不认识路。” 夏日的气息有些燥热,风吹动了湖水,也吹动了心。 沈惊春可以预想到她未来的大学生活必定会很不平静。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