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假男友后直男竹马弯了》 第1章 《成为假男友后直男竹马弯了》作者:只字如归【完结+番外】 文案: 假装直男钓不自知漂亮美人受&直男但超爱骚攻(痴汉属性) 上大学后,陈令藻懵懂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自己的好兄弟越睢,但是越睢恐同。 越睢对所有和他表白的人都深恶痛绝,但是非常黏陈令藻。 为了不和最好的朋友形同陌路,陈令藻隐埋自己的情感装直男,艰辛忍耐。 但是越睢的直男行为越来越放荡。 亲亲捏捏已经不算什么了,互帮互助也不是没有,甚至提出装假男友来避开桃花。 陈令藻答应了。 —— 越睢有一个和自己世界第一好的竹马,他做梦都想和竹马一辈子住一起,老到走不动路也要在一起养老。 为此,他寻求网络大师相助,顺利和竹马成为了假男友,以此阻挡任何可能威胁到他愿望的人。 突发意外,越睢得知陈令藻喜欢自己。 越睢冷静三秒,决定亲自掰直陈令藻。 越睢忍痛和陈令藻暂时拉开距离,心中无数次安慰自己,这都是暂时的,等陈令藻直了之后,他们还是最好的朋友。 —— 陈令藻发现越睢在有意疏远他。 包括且不限于他在吃泡芙时,奶油不小心落在嘴角,越睢黑脸离去; 下雨只有一把伞,两人撑绰绰有余,但越睢黑脸离去; 暖气坏了,因越睢房间没有空调,陈令藻提出一起睡,越睢依旧黑脸离去。 陈令藻得知原因后,和越睢大吵一架,冷战,选择离开时,却被通知越睢出了意外。 他匆匆赶到医院,被医生告知越睢出了车祸,失忆了。 病床上的越睢绷带缠头,见到陈令藻眼前一亮,朝陈令藻伸手:“藻藻,你终于来了,我们回去吧?” 1. 1v1,he,纯甜小甜饼 非完美人设,攻受互宠,极端控党慎入 2. 小藻先发现自己心意但是不卑微,一直很自信地要当越睢爸爸 越睢是深柜,没发现心意但是超爱 3. 越睢装的 4. 感谢大家支持~爱你们333 内容标签: 都市欢喜冤家 甜文 成长 校园 主角视角:陈令藻 越睢 一句话简介:直男是直接掰弯男的的意思吗? 立意:正确认清自己,不要嘴硬,面对真实自己 第1章 装直男 “不好意思,我恐同,你另寻高就吧。” 果断冷冽且不近人情的男声传入耳中,陈令藻咬咬口中吸管,轻叹。 他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还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他,陈令藻,喜欢上了自己多年发小,特别发小是直男,还恐同。 他没有把越睢掰弯的想法,只想能保存好这个秘密,能和越睢继续做朋友就足够了。 旁边男声拉回陈令藻的思绪。 左边舍友邹友直摇头:“他们这些男同怎么回事,上一个被越哥拒绝的没传出去吗?越哥都恐同成啥样了,真不怕被打啊。” 右边个子稍矮些的是胡亦阳,眼神睿智射向陈令藻,笑,“那还用说,肯定是看越哥跟我们小藻……” “啧,瞎叫什么呢,”邹友拐他一肘,“小藻也是你叫的,叫藻哥!” 邹友谄媚一笑,双手握着柠檬水拜拜陈令藻,“藻哥今天有空带带我吗?” 他们上周末就说好这周末一起打游戏了,陈令藻点点头。 “好啊,回去等越睢走了打,不告诉他。”陈令藻笑笑,随手把喝完的奶茶扔进垃圾桶,另一杯还给回来的越睢。 走向他的男生高大挺拔,眉眼英俊,气质桀骜。 眉毛下压,任谁都能看出他此刻的烦躁。 越睢眼底的不耐在看到陈令藻的一刻烟消云散,火气都散了不少,径直向陈令藻走去,接过奶茶握在宽厚的大手中。 邹友发出怪声,“哦吼吼吼~” 越睢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别怪叫。” 胡亦阳戏谑,“越哥还是有人气啊。” 越睢爆了粗口,面上一言难尽,“真是服了他们那些人了……他们怎么样不关我事,但不能来恶心我吧?” “说了多少遍我恐同,我直男,我接受不了同性恋——”越睢看起来简直要崩溃了,手中用力,奶茶溢出洒在手上。 陈令藻默默递给他一张卫生纸。 越睢礼貌:“谢谢。” 说完胡乱擦擦手,平静之中隐藏疯感,“要我在脸上刺几个字,‘我不是同性恋’,才能放过我吗。” 邹友:“说是藻哥的问题……” 陈令藻心中一跳。 “怎么会跟陈令藻有关系?” 邹友话没说完,越睢打断他,神态认真,一字一顿,“这不是陈令藻的问题。” 邹友挠头,左看右看,“我是说,他们说是藻哥的问题,我觉得是你的问题。” “你整天和藻哥待一块儿,让别人多想,藻哥纯属无妄之灾。” “哦,那确实,”越睢毫不犹豫认下,并决定不改,“那我改不了啊。我和藻藻这么多年好兄弟,总不能因为这种谣言就要避嫌吧?” “我成冤大头了?” 陈令藻锤他一拳:“我才是冤大头好不好。” “你那奶茶不喝就倒了吧,别折磨它了。” 越睢哦一声,看看奶茶,拆开盖子,咕咚几口喝完,扔掉。 “喝完了。” 陈令藻看他一眼,转身,“回宿舍吧,太热了。” 另外三人应声,一起往宿舍走,越睢自觉走在陈令藻边上挡太阳。 邹友和胡亦阳在前面走着聊天,陈令藻和越睢在后面并排。 胳膊被戳,陈令藻头都不回,问,“干嘛。” “你看看我。” 陈令藻抬头,被太阳刺得眯眼。 越睢伸手挡在他的额头。 阴影覆盖,陈令藻看到他眼底要压不住的笑意。 越睢小声问:“我错了。” 陈令藻:“?啊?” 叽里咕噜说啥呢。 越睢:“你有没有什么想实现的愿望?” 不知道越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陈令藻如实回答:“想要你叫我爸爸。” 越睢笑:“那完蛋了,陈叔叔要多一个孙子了——你怎么跟你爸解释,多了我这么个好大儿?” 越睢像模像样打量他。 身形如青竹挺拔俊秀,眉梢眼角皆有笑意,似一块温润清透的玉石。 不像玩弄别人感情的坏家伙。越睢心道。 “看我做什么?”陈令藻斜他一眼,冷冷吐出三个字,“不孝子。” 越睢偏头,以拳掩唇,笑了好一会儿。 “对我这么凶?嗯?” 陈令藻瞥他一眼,自顾自抬脚走,“所以这就是你拖着我在大太阳底下罚站的理由?” “欸,错了错了。” 越睢长腿一迈,勾住陈令藻的腿不让走。 陈令藻差点绊倒,被越睢抱了满怀。 “去哪儿啊。” 天气热,越睢整个人的皮肤摸着都是热的,被他抱入怀中的一秒,陈令藻只觉一阵热浪袭来。 陈令藻不语,看越睢一眼,不管越睢还别着他的小腿肚,就拖着他往前走,一路凭自己的蛮力走到阴凉处。 回眸,正对上越睢含笑的双眸。 陈令藻眼神不善,越睢才把他的腿放开,手揽上陈令藻的肩膀,贴在他耳边:“这么喜欢和我独处吗,哼哼。” 陈令藻严词说明:“我是真怕我中暑。” “有什么事直说吧,绕来绕去,让你叫我声爸爸都不肯,切。” “既然你这么说了……”越睢毫不知“收敛”二字怎写,直击要害,“所以昨天的告白你答应没有?” 语气听着随意,但越睢双目紧紧盯住陈令藻的双眼,不让他有一丝一毫撒谎的可能。 “什么?” 话题转换得太快,陈令藻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 越睢臭脸:“就昨天下午,你看我打篮球那会儿,有个女生给你递奶茶。” “不是,你又不打篮球,干嘛要给你奶茶啊?” 陈令藻想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噢,你说那个女生啊。你看见了?” “嗯。”越睢闷声道。 昨天他打篮球,想着陈令藻中午被老师叫走,没来得及吃饭,肯定饿了,打球时节奏带得快又狠,最后一记扣杀,结束比赛。 他刚往陈令藻那边跑了两步,就看到陈令藻和一个女生有说有笑。 最重要的是,陈令藻接受了那个女生的奶茶。看样子还加了微信。 以前陈令藻都不会接受的。 越睢当时第一个想法是,还好是现在送奶茶,不然篮球赛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陈令藻肯定要挨饿;第二个想法是,陈令藻谈恋爱了? 第2章 陈令藻:“我还以为你没看见呢。” 越睢阴阳怪气:“嗬,我哪儿敢打扰您的桃花啊。” 越睢语气之间怨气颇浓,催他,“你接受了吗?” 陈令藻一阵无奈。 一时之间,他竟然说不出谁更像暗恋的那个。 “你自己不谈恋爱,现在还要管到我身上?” 越睢面上一急:“你就说,你答没答应!” “你没打听到?” 陈令藻不信越睢没找人打听。 越睢双眼一亮:“所以你真没谈?” 陈令藻点头,慢条斯理解释,“嗯,真没有。她是我同班同学,我帮她改了次画,正好看见我了,谢礼而已。” 太好了。 越睢喜意难掩,两只手环抱上陈令藻,把他抱进怀里,“我就知道你会遵守我们的约定。陈小藻,我没看错你!” 什么约定,那个说他俩要当一辈子光棍,老了一起住养老院的笑话吗。 这年头,笑话也能叫约定了? 陈令藻嘴角笑意一僵,忍住想给越睢一拳的冲动。 冷笑:“所以下次直接来问我就好了,你问谁都没有问我清楚吧。” 越睢缓缓松开他,声音迟缓,“噢,好哦。” 陈令藻:“不想问?” “也不是不想问。就是,我要使点坏不让你们成,那问你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越睢神色毫不羞愧,看起来正经得很,是在认真讨论这个问题。 越睢的态度太理所应当,陈令藻忍不住抬腿踢他,笑骂:“滚。” 越睢顺势掐住他的大腿,捏捏,大手想再往上滑,被陈令藻一巴掌拍开。 越睢哎一声,再自然把陈令藻的包接过来,接话,“滚到你的心里去吗?好的,那我滚。” 陈令藻无语。 他时常被越睢这种直男行为震撼。幸好他眼疾手快。 直男果真恐怖如斯,可以面不改色随便摸别人屁股。 gay果然难以伪装成直男。 他要再小心些,不能掉以轻心。 * 陈令藻自从意识到自己喜欢越睢后,就有意识远离他。 因为越睢是个不折不扣的直男,甚至是,恐同。 除了越睢经常跟他科普同性恋的恶心与危害之外,对于出柜的朋友,越睢都会跟人断绝关系。 陈令藻不想变成那样,所以就开始尝试拉开二人之间过于亲密的关系。哪怕只是点头之交的朋友,也远远大于断绝关系。 可惜,或许是陈令藻尝试得太明显,被越睢对峙,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真实原因,陈令藻顺从越睢,恢复到从前的相处状态。 但疏远越睢的计划不成功了。而与此同时,越睢对他的亲密举动,让他几次险些暴露。 陈令藻想到求助网络。 #喜欢上好朋友,因为朋友恐同,不打算表白,除了疏远还有其他办法维持朋友关系吗? 好心人给了陈令藻答案。 【momo】:装直男。 陈令藻开始了装直男之路。 但直到陈令藻开始装直男之后,才发现,真直男比他这个假直男要开放得多。 * 陈令藻骑上小电驴,戴好头盔。 后座一沉,越睢坐了上来,双手摸上陈令藻的腰。 陈令藻痒得一缩,下一秒被越睢揪着衣摆扯回去。 越睢念念有词:“好好骑车啊陈小藻。” 这是他不好好骑吗? 陈令藻扭头警告他:“不准摸我腰,出了车祸你全责。” “撞石墩子上的车祸吗?” 越睢哼笑,大言不惭,“你放心,我给你垫背!” 陈令藻不语,不赞同。 越睢无辜脸:“所以我可以抱着你腰吗,抓衣服真不太稳。前几次坐我都怕我掉下去。” 自陈令藻开学买了辆小电驴后,越睢才知道,原来陈令藻骑车如此风驰电掣。 陈令藻对自己的车技稍有了解,默认越睢的动作,并嘱咐他:“不准有其他动作。” 越睢点头应下,抱住陈令藻的腰,把侧脸贴在他的后背,满足微笑。 陈令藻腰杆绷得紧直,努力克制自己想逃开的动作。 “要走咯。” “嗯嗯。” * 两人回到宿舍。 越睢把包放在陈令藻座位上,贴在陈令藻旁边,依依不舍: “陈小藻,我要走了。” 陈令藻换了鞋,坐在椅子上正在发消息,头也不抬:“嗯嗯。” 越睢蹙眉,莫名来火,蹲下:“陈令藻。” 陈令藻抬头,“嗯?” “我要走了。” 陈令藻笑:“知道了,你说了好多遍了。后天不就回来了?” “那你不能挽留我一下吗?”越睢依旧不满。 陈令藻挑眉:“我挽留了,你就不走了吗?” 越睢真的点了头。 陈令藻笑容愈深,摸摸他的头:“去吧。我在宿舍等你回来。” 越睢头发有些粗,陈令藻摸着有点扎手,不过摸习惯了,粗粝的触感也还不错。 越睢沉默一会儿,搓搓陈令藻的脸,捧着他两侧脸颊,挤出一点肉,“你这两天有什么打算?” “嗯,有个社团活动,然后就在图书馆或者宿舍吧。噢对了,还有写生。”陈令藻把越睢的手拿开,“晚上会给你打电话的。就两个晚上而已,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越睢不爽。由奢入俭难。他以前晚上也不能一直和陈令藻一起住,但是上大学之后,几乎就没和陈令藻分开,睡觉都一起睡的。 他不爽要和陈令藻分开,更不爽的是,陈令藻一点也不觉得。 陈令藻观察越睢,约莫能猜出些他的心理活动,清清嗓子,凑到越睢耳边,忍着羞耻:“好吧,我也会想你的。” 越睢心脏悸动一瞬,锐利的视线登时射向陈令藻,似笑不笑。 一脸“我就知道你也舍不得我”的样子,引得陈令藻直笑。 陈令藻催他:“快去吧,别误了飞机。” “不许催我。” 越睢恐吓他,“找人监视你。” 陈令藻翻个白眼,踢他:“能得你。快走。” 被骂了一顿,越睢舒坦了,再次重重拥抱陈令藻,仿佛要把陈令藻在他怀里的位置都牢牢记住。 “晚上要接我的视频。” “知道了。” * 越睢走后,陈令藻和另外两名室友一起吃了饭,回宿舍,洗过澡、收完衣服,随便拿了本书看,等越睢打视频。 “藻哥藻哥,我们来打游戏吗?” 邹友挫败扔开手机,悄无声息摸到陈令藻背后,温柔小意给他捶肩膀。 他是特意等陈令藻把事都忙完了再来叫人的。 陈令藻一拍脑袋。 差点忘了,他们约好打游戏。 他应下,放下书,走到两人身后观摩一番,战绩没一个正的,应下:“等我更新版本。包c不包赢。” …… victory。 屏幕第三次出现胜利时,邹友泪流满面。 “藻哥,不,藻神,你,是我的神!” 邹友猛地抱住陈令藻狠狠摇晃,“这就是躺赢吗?我爱了。下把可以换我玩瑶吗,你朋友会不会玩射手啊陈哥。” “能拿到就玩吧。”陈令藻对陈哥的称呼接受良好,“她什么路都能玩的。” 胡亦阳调侃邹友:“抢人家女生玩的,出息。” 陈令藻不赞同:“不能性别歧视啊,老邹技术没问题,女生玩得好的也有很多啊。我玩累了,就喜欢奖励自己一局瑶瑶。” 邹友附和:“就是,英雄怎么还和玩家性别绑定啊,谁都能玩!” 胡亦阳自觉没理,认错。 三人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继续开游戏。 …… 黑夜里,陈令藻突然睁开眼。 心中一悸。 好像忘记接越睢的电话了。 陈令藻从床上爬起来,悄手悄脚下床,拿起桌上的手机,进了卫生间。 手机开机,陈令藻把屏幕亮度调到最低,点进微信,卡顿几秒,越睢的聊天框出现了99+的标志。 好厉害的手速。 陈令藻每日一问,这样的真的是直男吗? 陈令藻做好心理建设,给越睢拨过去电话。 电话迅速被接通,耳机中传来越睢不满的声音,“怎么是电话?我要视频。” 视频邀请弹出,陈令藻连忙小声道:“我在卫生间,没开灯,你看不见我的。” “视频。” 越睢沉声坚持。 陈令藻无法,只得点击同意。 视频点开,越睢屏幕里还是只有一片黑色。 “陈令藻,打开手电筒。” 陈令藻蹲在墙角,慢悠悠哦了一声,眯着眼在屏幕上点点,终于打开手电筒,“喔,有了。” 越睢单手枕在脑后,躺在床上,只见屏幕的黑漆漆涌入光亮,变成一块白乎乎的颜色,蹙眉,“这是什……” 第3章 话未说完,他顿了半秒,反应过来,正对镜头的应该是陈令藻的锁骨和一小部分胸膛。 “嗯?你说什么。”陈令藻没听清,下一秒移动镜头,对准自己的脸,小声,“手电筒好像只能照背面,稍微有点反光,你将就着看吧。” 幽暗灯光下的陈令藻白得可怕,暗黄的光晕让他像是从老照片中走出来的人,几乎没有活人感;这两天宿舍空调坏了,卫生间闷热,陈令藻的额发被浸湿,从镜头里看,像是刚从水中走出来。 一滴汗珠自陈令藻下颌滑至下巴尖,他毫无所觉,任由汗珠滴落。 越睢声音喑哑:“嗯……” “陈小藻,趁我不在勾引我?” 陈令藻震惊。 这简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陈令藻被高温燥得不行,耐心告罄,破罐破摔。 “是是是,勾引了,然后呢?你能怎么样?” 反正越睢也不会当真。 他们直男都是这么玩的。 陈令藻蹙眉,热得有些恶心,只用衣服下摆扇风还不够,仗着镜头有限,越睢看不着,直接把下半衣服撩起贪凉。 “等你回来跟你一起睡?行啊,我答应了。” 切,越睢除了强迫他一起睡,也没别的本事了。 直男也有直男的好处,啥都不懂。本事就那几样。 等越睢回来,他再找个借口糊弄过去就行了,反正不是第一次做。 …… 还有这样好事儿? 越睢努力稳住心神,喉结滚动,没反驳,竭尽全力控制声线,嘴角控制不了,只能让声音听起来尽量正常一些: “生气了?” 陈令藻睨他:“没有。” “有事就说,我要睡觉了。” 陈令藻简直像一只挥爪子的、喵喵叫的小猫。 生气了就对你爱答不理,还要嘴硬说没有生气。 分明就是生气了。 越睢在床上坐起来,这样的姿势好像他和陈令藻是面对面蹲着,哪怕隔了两张屏幕。 越睢大拇指触上屏幕中陈令藻的脸颊,指腹微痒,就好像他真的摸到了一样,指尖陷入柔软。 越睢忍住笑意:“是我错了,是我胡乱生气。” “所以好心的陈大人,可以告诉我,你是为什么错过了我的消息吗?” 陈令藻哽住。 陈令藻火焰消下。 心虚。 他能说是打游戏忘了吗? 第2章 你像我想你一样,非常想我 陈令藻:“……忘记充电了,手机没电了。” “哦。” 越睢眯眼,眼尾愉悦上翘,看破不说破。 “你在卫生间,他们都睡了?” 陈令藻点头,话茬过去后,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又因为热意和熬夜,整个人恹恹的。 越睢柔和声音:“你去我床上睡吧,有个小风扇。别关视频。” 陈令藻微微睁眼。就这么结束了? 陈令藻:“我要把你的风扇偷到我床上。” 越睢笑:“行,你想怎么样都行。不过那个夹子不太好弄,可能会把他们吵醒。还有,风扇我架在里面了,你还要上去,怪麻烦的。” “他们俩根本就醒不过来。”陈令藻站起来,锤锤自己发麻的双腿,“我自己看着办。不过你什么时候安的风扇。” “我上面跟你说了,你自己还没看见吧。” 陈令藻:“……我浑身都是汗,把你床弄脏了。还是搬回去睡好了。” “陈小藻,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我连你口水都不嫌弃,你跟我说这个?” 越睢气笑。 话糙理不糙,陈令藻笑得意味不明,“啊……嗯……不知道。” “等会儿有声音就可以了吧?那我先把视频关了,太耗电。你关个声音。” 说罢不等越睢答应,就关掉视频。 越睢那端又变成一片漆黑,紧接着传来一阵水声。 淅淅沥沥的。 越睢本以为是陈令藻在洗脸,没催他,过了会儿水声还没停,他意识到陈令藻可能不是在洗脸,而是在——洗澡。 “……你在洗澡吗?” 越睢声音有些奇怪。陈令藻从来不同意和他一起洗澡,这下倒是直接洗着澡给他打电话了。 水声停下,有衣物摩擦的声音,片刻后,越睢听见陈令藻说:“我想了一下,把你床弄脏不太好,我快冲一下好了。” “不过,”陈令藻擦干,穿上衣服,拿起手机,靠近听筒,“你怎么不关声音?这好听吗?” 越睢浑然不觉:“听见了,好听。下次当面洗给我看。” 陈令藻冷笑一声。想得美。 他是在夸越睢吗?直男真是放荡啊。 “行了,我要睡觉去了。你也早点睡吧。” 越睢那边听到轻微的开门声,过一会儿听见床板微响,知道是陈令藻躺下了。 他轻声问:“在我床上吗?” 【藻藻】:对,臭死你。 越睢笑起来。明明是香。 越睢认为,陈令藻和其他所有人的不同,有很大一点是陈令藻真的很香。 通过电波转换的笑声更富有磁性,像电流直接传送到大脑皮层,刺痒得陈令藻迅速眨一次眼。 【越睢】:知道了,快睡吧。 【越睢】:明天要记得回我消息。 陈令藻没再回他,越睢想,他大概是睡着了。 越睢呼出一口气,把声音调到最大,放在枕边,抱住另一只枕头,想象是陈令藻被他抱在怀中,闭上双眼,慢慢入睡。 * 翌日,陈令藻和班里几名同学一起背着画板到学校后山写生。 上节课的同桌拣了个阴凉地坐下,把陈令藻也叫过去。 同桌看看周围:“咦,今天家属没来?” 陈令藻侧头看他两秒,笑:“家属也要有自己的事。” 同桌深以为然。 “确实,太粘人不好。” 陈令藻轻嗯一声,目光集在前方的湖与湖上小亭,开始打型。 …… 为了不错过越睢的消息,让某人生气,陈令藻把手机调成震动,放在包里,又把包靠在画架上。 这会儿手机正在包里奋力震动,画架跟着抖动,还差最后一笔,怎么也画不直。 陈令藻:“……” 他老实了,单手翻出手机,扔在腿上,专心画完最后一笔,才去看手机。 手机还在震动。 越睢话多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地震提醒。 陈令藻大体翻看了下消息,深吸一口气,想了想,手指飞动,给他回消息。 越睢发的大概都是没营养的消息,诸如“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理我”“不会还没起吧”“好想回去”之类的话,还给陈令藻拍了被他捏扁的塑料水瓶。 配字:我要打爆地球。 陈令藻想了想,耐心挨条给他回同样没什么营养的消息。 “你在干什么”——回:在画画(配图:标重最后画了好几遍的草稿)。 “好想回去”——回:那就想想。 …… “我要打爆地球”——回:[ok的.jpg]。 等陈令藻终于把消息全回完,他的手指都打字打得有点酸了。 想了想,给越睢发了条语音。 “越睢,你体谅体谅我,我打字慢,还要画画,等我回去再给你发消息,有重要的事情先发语音给我,其他的事情文字发我,我晚点回。” 回消息要怼人,发语音,很直男,很好。 发完,越睢大约是在忙,没有立即回他。 陈令藻心安理得把震动又关了,手机扔包里。 * 越睢忙完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中间他有看见陈令藻给他回的消息,但是没来得及细细品味。 回到家里,沐浴熏香后,躺在床上,他才又把对话框打开,手指翻动两下,再次点开那条语音,音量调到最大,露出惬意的微笑。 看完陈令藻给他发的消息后,聊天内容就到了最新一条,是他刚开始看消息时发的。 陈令藻没回。 越睢估摸着这个点应该是睡了,没再给陈令藻发消息,而是把他今天了解到的一些有趣的事分享。 重点是八卦。 比如,谁谁谁家突然多出来了五六七八个兄弟姐妹,要分遗产;谁谁谁家儿子当小三去了,他爹气出脑梗,住进icu了;以及谁谁谁家虐待女儿,女儿隐忍多年后给人都送养老院去了,等等。 越睢津津有味分享完,又补了最后一条。 【越睢】:当然今天最重要的一条新闻是,陈令藻同学,你有没有想我? * 陈令藻晨跑回到宿舍,顺便给邹友和胡亦阳带了早饭。 两人挤在卫生间,还不忘给陈令藻道谢。 邹友:“陈哥,不,现在你是我的陈爸!爸爸!” 第4章 胡亦阳:“是的,好爸爸!” 陈令藻笑眯眯应下。 邹友顿时痛心疾首:“藻哥,你真答应啊。” 陈令藻表示,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胡亦阳抚掌:“还是跟越哥学坏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邹友认同:“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陈令藻笑了会儿,坐下给越睢发消息,回他昨天晚上的那一条。 他去晨跑的二十分钟左右,根据直男学推了好几遍逻辑。 遇到不好回的问题,要反问回去,等对方回答之后,根据反应,予以对方指导。 【陈令藻】:你觉得呢? 【越睢】:我觉得你非常像我。 越睢回得很快,几乎是陈令藻消息发出的下一秒,疑似语音输入,还有错别字。 像他? 因为刚被认成没有血缘关系的爸爸,陈令藻的神经对此十分敏感。 直男这都能过渡到“爸爸”? 下一秒,越睢撤回,对话框出现“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 【越睢】:我觉得你像我想你一样,非常想我。 【越睢】:[猴子比心.jpg] 陈令藻一悸,感叹直男随时随地撩人的本事,手指恶狠狠发消息: 【陈令藻】:你觉得是就是吧。 【陈令藻】:我今天有个社团活动,晚上再聊吧。 发完,陈令藻换了身衣服去图书馆。 * 晚上,浮华月色。 手机振动,陈令藻反手扣上包厢门,徐步走向二楼开放式阳台。 他接起电话,对面的人半刻不曾停顿,男声如竹筒倒豆子般倾泻而出:“陈令藻同学,你去哪里了?我怎么在宿舍没看到你。” “你回来了?” “对,我回来了,已经到宿舍了。你在图书馆吗,我打这么久才接。”越睢立在陈令藻座位旁,手搭在椅背上,不停敲击,“我去接你,顺便一起吃个夜宵?” “我不在。” 越睢敲击动作一顿,面上出现一瞬间空白,脑中闪过许多想法,喉咙涩然:“……那你去哪里了?这么晚了不安全,我去接你。” “浮华,月色。”夜风吹过,陈令藻小小打了个冷颤,“我很快,结束。你不用来。你休息。学长送。” “学长?” 越睢捕捉到敏感的字眼,“你社团的那个学长吗?” “嗯。今天社团团建。我跟你说过了。” 什么好人家的社团团建去酒吧?越睢捏紧手机,咬牙切齿地笑:“麻烦学长多不好,社团聚餐他还能不喝酒吗?喝了酒开车可是酒驾。” “学长喝的奶茶。” 越睢“呵”一声,:“聚餐都不喝酒……等等,陈令藻,你喝酒了?” 陈令藻不说话了。 “说话。” 陈令藻抠抠栏杆边上因生锈而翘起的一小块铁皮:“……没喝。” “你觉得我应不应该信?” “信吧。” 越睢:“……” 越睢差点被气笑:“你在那等着,我接着去接你。” “……” “不准说不行,”越睢抓起外套往外走,“你敢不让我接,我就和阿姨说。” 陈令藻:“……” “越睢,你是小学生吗?” 陈令藻声音突然变大。 越睢不睬他的话:“我还没跟你瞒着我去酒吧这件事要个说法呢。” 言下之意是,他还没找事,陈令藻自己往事上跳。 对面长久沉默。 越睢听见一小声的“哼”,电话就被挂了。 越睢叫的出租车很快就到了,上车后,他给陈令藻发了个消息,把信息设置成震动后,闭目养神,眼下有浅浅的黑眼圈。 陈令藻一句话都说那么短,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他应该第一声就要听出来的。陈令藻几乎不喝酒,太久没听过他这么说话,竟然没发现。 * 陈令藻回到包厢,在沙发边边坐下,开酒,灌。 同班女生好奇看他一眼。 虽然看的时间很短,但是陈令藻捕捉到了,直接问女生,“你,要喝吗?” 说着撬了一罐桃子味的鸡尾酒,递给女生。 “不了不了,我喝奶茶。谢谢。” 陈令藻点点头,说没事,以距桌边同样的距离、和第一罐同样的罐身方向,摆在面前。等他喝完第一罐后,喝了一口。 不好喝。像小时候吃的那种桃子味的圆环薄荷糖。……为什么要套住他的舌头? 还是葡萄味的好喝。这个给越睢好了。 陈令藻心安理得把手伸进鸡尾酒箱子里,拿了两罐都没找到自己想要的味道。 陈令藻气急败坏把两罐都叠回去,揪了根绿色的吸管插进桃子味鸡尾酒里,抱着,向后一靠,等越睢给自己打电话。 没过多久,头一歪。不知道唱了几首歌,也不知道是谁唱了。 同班女生一回头,看见他闭着眼,想他是睡着了,在思考要不要帮他把易拉罐拿开,省得不小心撒衣服上时,就见谷学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拿着一件衣服,大概是想给陈令藻盖上。 女生突然对上谷学长暗含深意的双眼,微微回头,装作在看别的东西,暗地里特意关注了下,见谷学长只是盖好衣服,然后坐在陈令藻旁边,抬手伸向他的脸颊。 女生忽地提起一口气,想去阻止。 哐啷—— 包厢门开,所有人目光移去。 谷易柏胳膊被来人握住,抬头,一张俊朗无俦的脸出现在他眼前,虽是笑着,但分明暗含警告,“学长。多谢。不用了。” 第3章 桃子味的酒精饮料是什么味? 越睢没理他,先蹲下观察陈令藻的状态,瞥过那件衣服,揪起来,扔到一边,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盖到陈令藻身上。 谷易柏瞳孔一缩,下颌绷紧,自然捡起外套,搭在小臂上,起身,从容一笑:“是越学弟啊。好久不见。听说,你不是请假回家了吗,今天就回来了?” 越睢因为恐同,所以对这类人的行为习惯很熟悉,几乎达到“过敏”的灵敏性,瞬时便能辨认出对面的人是否是gay。 加上他来时找人打听到的东西,他现在很确定,这个学长,就是gay。 并且对陈令藻有那种恶心的心思。 越睢呕得要死,只恨自己不早发现,让陈令藻接受这种老鼠般的窥探。 越睢没说话,施施然抽出一张湿巾,把自己一根根手指擦仔细了,把陈令藻的手也一起擦了。 直到谷易柏笑僵,他才把湿巾往垃圾桶一扔,再陈令藻身旁蹲下来,“不劳学长费心。学长知道的还是少了,我家里事不多。” “忙完就赶回来了。” 谷易柏:“……这样。” “是啊。毕竟我只是个学生,不像学长,已经工作了,重心还是应该在事业上啊。”越睢似笑非笑,半似好奇半似担忧,“学长,王老师说,明天要补考,今天学长还能出来玩得尽兴,看来是十拿九稳了?” 越睢烦得要死。他不能让陈令藻跟这种人渣扯上任何关系,还得兜着圈说话。 包厢内无人再继续唱歌,彩灯五光十色地旋转,喧闹的bgm以乐景衬乐情。 谷易柏:“学弟才是人中龙凤,王老师随口一说都能记得那么清楚。” 越睢语气敷衍:“哪里哪里,还是要向学长学习——职场情场两得意?” 谷易柏面色冷下,阴沉盯着越睢。 越睢浑不放在心上,轻手想抽出陈令藻抱在怀里的易拉罐,陈令藻下意识抱紧,一下子醒了。 “……什么、得意?”他听见了最后一句话。 包厢内目光齐刷刷移开,无人说话。 越睢笑笑:“我说你得意。喝了多少,抱着就睡着了?” “噢。” 越睢给他披上外套:“走吧?” 陈令藻点点头,晕懵懵地站起来,被越睢牵着走,刚要踏出门口,想起来给越睢留的鸡尾酒,摇摇手。 越睢回头,陈令藻指指桌上的易拉罐:“我给你留的。葡萄味的。好喝。” 越睢眉眼舒展,松开陈令藻,紧紧他的外套,让他在这等等,大踏步走到谷易柏面前,得意得像早晨成功把一村人都叫起来的大公鸡,“学长,借过?” 谷易柏沉默侧身。 越睢拿上易拉罐就返回,开开心心抓住陈令藻的手,想起一件事,转头跟所有人说:“包厢这边我续到了打烊,想着大家光喝酒喝奶茶也不顶饿,还给大家点了点儿夜宵。大家玩到什么时间都可以,玩得尽兴~” 谷易柏瞪他。其余人说谢谢、破费了之类的。 “没事的。”越睢笑眯眯,“那我就先带陈令藻走了。大家晚上回去也要注意安全。” 说罢,关上包厢门。 * 越睢想过,这种事不必要再跟陈令藻说,他直接解决掉就好了。 第5章 说出来平白让陈令藻恶心。 不过还是要提高陈令藻鉴别gay的能力比较好。 越睢搂着陈令藻,叫了辆车,但陈令藻死活不上,说恶心,越睢给了小费后就牵着陈令藻在街上走。 陈令藻走得歪歪扭扭,不忘好好护着从越睢手里抢来的酒精饮料。 越睢笑,问陈令藻,这不是给他的吗,怎么还自己抱着。 “给越睢的。不是给你的。” 陈令藻刚在电梯里就被越睢糊弄着穿上了越睢的外套,但对他来说太大了,在越睢身上穿着刚刚好,陈令藻穿着把他自己的屁股都能盖住。 越睢更乐了,问他那他是谁。 陈令藻瞅了他一会儿,悠悠道,“不知道。不像好人。” 越睢气笑了,一步两步,把陈令藻逼到树上,轻轻掐住他的脸,佯怒:“我不像好人?那你还跟我走?” “我要把你卖去缅北噶你腰子。” 陈令藻不得已仰头,用黑幽幽的眸子看他一会儿,突然笑开,认出了对方,“越睢!” 声音止不住地雀跃。 越睢憋了会儿气,没憋住,也跟着他笑。 陈令藻献宝似的把酒精饮料推到越睢面前。 越睢不懂装懂:“这是什么?” “饮料!给你留的!” 越睢矜持地,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皱眉。 一口塑料味。两口还是塑料味。 但是塑料味是这么甜的吗? 越睢不清楚,他化学不好。 所以越睢说好喝。 陈令藻又问他,酒精饮料是什么味的。 越睢:“桃子?” 陈令藻说不是。 越睢:“?” 他看看易拉罐外壳,一个大大的、粉嫩嫩、水灵灵的ai桃子映入眼帘。生怕顾客不知道它装了什么味的液体。 “你倒了别的味进去?”越睢皱眉,又喝了口,“不是啊,这是桃子味儿的啊。” 陈令藻埋在他肩膀上,一抖一抖的,手几乎要拿不住易拉罐。 “你笑——”越睢一顿,佯怒,“这就是桃子味的,你戏弄我!” 陈令藻终于笑出声来。 笑了好一会儿,他还是坚持:“是葡萄味的。” “桃子。” “你看这根吸管,什么颜色?” “……绿色?” “bingo~”陈令藻打了个不响的响指,“绿色是葡萄味的颜色。你用吸管喝了葡萄味的颜色,喝的难道不是葡萄味的鸡尾酒吗?” 越睢:“……” 越睢失笑:“你是天才。” 陈令藻吸吸鼻子:“谢谢夸奖。” “冷了?” “还好。” “那要吃夜宵吗?” 陈令藻慎重思考后,点头,“可以……来一点,垃圾食品。” 越睢在想吃点什么好时,陈令藻又道:“不许告诉我妈。” “噢~天才这么大了还怕妈妈。” 越睢逗他。 “不。”陈令藻憋了会儿,“她不能担心我。” 越睢:“好吧。那你要吃什么?” “垃圾食品。” “那我们找个地吃,怎么样?” 陈令藻:“……好。” 越睢蹲下,让陈令藻趴上来,说这样他走得快。 陈令藻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就大方让越睢背他。 陈令藻说要吃面,指名要吃学校后街那家,越睢背着人到的时候,面馆还没关门。 陈令藻得意:“我就说,还没关门,吧。” 越睢恭维他。 “老板!我要溜溜面。”陈令藻啪嗒啪嗒跑到柜台。 老板没听清,又问一遍什么面。 “溜溜面!” 越睢把东西放好,走到前台,替他给老板说:“一碗牛肉面,再一碗臊子面吧。” 老板这才听明白,进后厨前笑说陈令藻肯定是南方人,nl不分。 越睢笑笑,把苦苦练习nl的陈令藻带回座位。 等陈令藻终于把口条捋清时,面上桌了。 日子一天天推进,y市快十月份的天只在夜晚有些凉风,带一丝未消散的燥热,和一碗热气腾腾的面一起弥散在夜色的灯光下。 y大后街的面馆开了十多年,陪伴了许多届学子,营业时间也迎合学生的作息时间,开到深夜。 店内除了陈令藻和越睢,还有另外两桌。 越睢晚上回来得急,坐了快两个小时的飞机一直在补觉,下飞机马不停蹄赶回学校,再去接陈令藻,也没吃上饭。 象征性把面吹凉些,越睢呼噜呼噜几口,面就见底了。 一抬头,陈令藻还在吹凉缠在筷子上的一小缕面。 越睢伸手:“给我吧。”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越睢可太清楚陈令藻不想吃饭的标志性动作了:磨蹭。 陈令藻把面吸进嘴里,痛快推碗,“太烫了。” “信你才怪。” 陈令藻不接话,“我想吃烤鸡腿。” 越睢想了想,他也可以再来点鸡腿,征求陈令藻意见,“等我吃完一起去?” 陈令藻同意,等越睢把两碗面都干出来,酒精饮料也干完,付了钱,把人领到小夜市。 夜市人不少,在y市是出名的小吃街,集聚了本地人和旅客。 两人熟门熟路找到卖烤鸡腿的小推车,成功全款拿下最后一根烤鸡腿,摊主还赠了最后一根烤肠。 陈令藻解决了意料之外的一根烤肠,鸡腿咬了两口就吃不动了。 越睢见他半天不吃,伸手:“给我吧。” “我咬过了。”陈令藻垂眸。 “啧,我吃过你多少剩饭剩菜,差这一口?” 越睢拿过鸡腿,确定陈令藻不吃了,两三口全进了他的肚子。 越睢摸摸肚子,差不多饱了。 吃完东西,陈令藻喝下的丁点酒精终于不那么上头了,虽然酒精还没下脸,说话还是不利索,但还是红着脸要求要回宿舍了。 两人散步回学校,消消食,但是宿舍大门紧闭。 陈令藻严肃着脸在宿舍门前踱步,时不时瞥一眼大门,希望它突然打开。 越睢:“……去绿洲住一晚?” 绿洲国际是离y大最近的,越睢还看得过眼去的酒店,步行十分钟左右能到。 提议遭到陈令藻义正词严拒绝。 虽然他醉了,但是他还记得自己是gay。在宿舍里他还能控制自己的礼义廉耻,去了酒店那就不好说了。 最重要的是,酒后乱性。 万一他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性向,那他前面装直男的努力算什么。 越睢:“为什么不去?宿舍关门了,你要和我住大街吗?” 陈令藻坚定底线:“……不和你去。” 越睢:? “不和我去,你想和谁去?” “不和你。” 意思是除了他和谁睡都行? 越睢差点气笑,小发雷霆,捧住陈令藻的脸揉搓。 不得不说,手感真的很好。 片刻后,越睢出了气,决定不和醉鬼计较。 越睢突然一指天上:“看,那是什么?” 陈令藻下意识望去。 下一秒,陈令藻眼前天翻地转。 陈令藻:! 越睢扛起陈令藻就跑,任陈令藻揪耳朵、拍背都不把人放下来。 行人侧目,好好的帅哥,作风竟比土匪还狂放。 直到陈令藻在他耳边yue了两声,他才把人换了个姿势背着。 陈令藻把脸埋在越睢脖颈之间。 夜风起,越睢侧头,用下巴蹭蹭陈令藻的发丝。 “早让我背着就好了。” 陈令藻恶心是装的,但他半阖着眼,不说话。 因为陈令藻不想理他。 越睢毫不在意陈令藻不理他,听了会儿近在咫尺的呼吸,低声道: “睡吧。” 越睢的肩膀宽厚而温暖,伴着夜晚丝丝的凉风,陈令藻过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路灯把两人交叠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第4章 什么正人君子? 越睢买了早餐回来。一推卧室门,看到陈令藻坐在床边,胳膊撑在腿上,手又撑着脑袋,低着头。 一副沉思的模样。 听见声音,陈令藻抬起有点空白的脑袋:“?” 好奇又困惑。 越睢穿的无袖黑t,脖颈额头都有汗珠,摇摇手里的塑料袋:“洗漱,吃饭?” 陈令藻缓缓点头,慢腾腾站起来,走出房门时越睢正在摆早餐,他看了一圈陌生的房间,问:“我衣服呢?” 他刚才醒来就没发现自己的衣服。 越睢抬头。陈令藻靠在门框边,胸口大敞,露出大片胸膛,丝绸质感的墨绿色睡袍贴在他瓷白的肌肤上,莫名多了几分被宝石包裹般的魅惑。 越睢放下筷子,迅速走向他,帮他合上胸口,拉紧衣带,表情严肃,“穿好衣服,不要勾引我。” 第6章 陈令藻:“……?” 什么和什么。 越睢看他不信,自顾自道:“我不是正人君子。我是小人。” 越睢说着,他宽厚的手掌不知何时抚上陈令藻腰侧,烫得陈令藻腰间都热热的。背后是墙,陈令藻比越睢矮了半个头左右,这个姿势几乎是被越睢拢进了怀里。 陈令藻掀起眼皮,懒懒看他。 越睢紧绷着脸对视,硬是顶着陈令藻的凝视,在陈令藻腰间摸了几个来回,还控制不住轻捏。 陈令藻:“……好摸吗?” 越睢厚脸皮:“好摸。” 说着还压压陈令藻翘起的发尖。 陈令藻无话可说,被越睢拉着进了旁边的房间,“你在这洗漱吧。衣服我昨晚也给你洗了——在这,忘给你放屋里了。” “喏,牙刷。” 陈令藻接过牙刷,越睢把水也接好了,温度刚刚好。陈令藻含一口,咕嘟咕嘟。 他刚才悄悄捏了捏自己的腰,没肉,不太好捏。不懂越睢为什么喜欢贴贴。 直男的喜好他不懂。 说曹操曹操到,越睢刚出卫生间,又进来一趟,堵在门口,坏笑叫他:“陈小藻同志。” “唔嗯?”陈令藻开始刷牙了,口齿不清。 “那个卫生间没热水。” 陈令藻点头,装作信了他的鬼话。 热水供应不全的话,绿洲早该倒闭了。 “我要冲个澡。”越睢直勾勾盯着他,“咱俩好这么多年了,我是不介意你占我便宜啦——要不你跟我一起洗个?” 陈令藻看他一眼,叼着牙刷走到门口,哼哼两声,用脚踢踢他。 越睢低头,喉结滚动,声线下沉:“干嘛。说话就说话,不要撒娇。” 陈令藻缓缓看向自己的牙刷。 他是在刷牙没错啊。越睢近视了? 他点点自己的牙刷,再指指外面,意思明确:他出去刷牙,越睢自己在里面洗。 “噢……”越睢眉毛耷拉下来,失望,“我还以为你要和我一起洗呢……” 他侧开身,陈令藻往外走,回头:“哼哼呜呜嗯!” 你快点洗! 越睢失意点头:“知道了,我会快点洗的。” “……不过你可以直接进来吐掉的。” 陈令藻举着牙刷一顿:“哼?” “因为爱情怎么会有沧桑~” 越睢用歌声回应他。 歌喉实在动人。 陈令藻肃然起敬,贴心关上门,把声音隔绝在内,刷牙。 这么动听的歌声,还是越睢一个人独享比较好。 * 越睢订的总统套房,陈令藻在屋里转悠了圈,找到另一个卫生间,吐掉泡沫,漱口。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越睢就洗完了。陈令藻甚至还没来得及洗脸,越睢就裸着上半身,踢踏着拖鞋在另一个卫生间找到他,张嘴就是: “你怎么真不进去?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陈令藻:“我不是变态。” 没有看别人全身光着洗澡的爱好。 “那我是变态,你现在要看吗?”越睢把手架到腰间的浴巾上,揶揄,“看吧。” 陈令藻深吸一口气:“……我不看。” 越睢很失望地叹一口气。 “咱俩好了这么多年了,你还这么害羞。是我不够吸引你了吗?” 陈令藻:“……” “算了,”越睢垂眸忧伤,算好了自己侧脸最好看的角度正好能让陈令藻看到,“长江后浪推前浪,谁知道你被谁勾了心去,只让我独守空房。” 陈令藻:“我要换衣服。” 越睢立时收势,欢欢喜喜拉着他又回到两人睡觉的房间,把衣服递给他,眼一眨不眨看他:“换吧。” 陈令藻把衣服换到方便自己穿的正确方向,看越睢好几眼,手都准备解开衣带了,越睢还不走。 陈令藻:“?” 虽然他不介意在越睢面前换衣服,但是他这么盯着看,真的很奇怪。 看越睢毫不心虚甚至有点兴奋的目光,陈令藻狐疑:“你要看我换衣服?” 越睢轻咳,矜持:“不可以吗?” 陈令藻:“……” 来自直男的理不直,气也壮。 陈令藻无言,解开腰带,墨绿色的丝绸制睡衣自肩头轻巧滑落,分明是布料,在越睢眼中看去,却像浓稠的水,不沾皮肤分毫,又让陈令藻瓷白的肌肤多了些莫名的水润。 粉色的。 越睢莫名想到刚才他捏过的陈令藻的腰,软而富有弹性,特别好捏,突觉口干舌燥。 陈令藻刻意压慢自己的动作,让自己看起来无所谓些,以掩饰自己对于在同性面前脱衣服的不自然。 他慢条斯理换好衣服后,抬头。 窗帘未拉开,在被削减了数个亮度的光线下,两人视线在空气中交汇一瞬。越睢喉结滚动,迅速移开眼。 陈令藻镇定:“卫生间你还用吗?” 越睢像是被突然吓了一跳:“啊?” 陈令藻耐心重复一遍:“卫生间,你还用吗?我想洗个脸。” 越睢摇头说不用,侧开让陈令藻进去。 浴室内倒是没什么热气,越睢惯用洗发水的味道倒是满满当当的。 又是凉水洗的澡。 陈令藻没找到毛巾,打算直接自然风干。 越睢好像调理好了,擦着头发进来,又是阳光开朗大男孩:“藻藻~陈小藻~” 陈令藻太熟悉越睢这个调调了。没有任何实际需求,只是表达自己的心情。陈令藻到现在也已经是可以熟练辨别越睢情绪的老手了。 比如现在,越睢是想和他说话,暂时没想起来说什么。 陈令藻想了想,伸手:“毛巾。” 越睢抽抽鼻子,从柜子里拿了条,盖在陈令藻脸上,擦擦擦。 全自动擦脸机。 陈令藻:“……好了,全干了,不用擦了。” 越睢移开毛巾,仔细盯着陈令藻的脸,一处都不放过,嘴里说着“真的吗,我再检查一下”,直接上手摸了每一处可能没干的地方。 “是都干了。”越睢哼哼,又从架子上拿了面霜,拧开,扣一坨就要往陈令藻脸上摸,“来点面霜。” 陈令藻阻止不及,面无表情接受狂风暴雨的摧残。 片刻后,他的脸被越睢抹得“油光水滑”。甚至还有些抹不开的白色面霜。 事实上,除了面霜太多以外,越睢下手还挺轻的。 陈令藻:“……” 越睢心虚,以拳掩唇,眼珠子一会儿看看陈令藻的脸,一会儿看看自己的手:“不应该,我都是用这么多的。” “是你脸太小了!” 越睢一拍手,得出自认为极为正确的结论。 陈令藻面无表情:“……” 越睢抿唇,小心翼翼觑他:“……” 二人沉默片刻,陈令藻抬手,抹一把自己的脸,再抹到越睢脸颊、额头上。如此几个来回,最后用越睢下颌骨和鼻梁刮掉多余的。 陈令藻拍拍手:“好了。” 越睢低头,脸上挂着透明的、白色的微微流动固体:“……” 陈令藻离开卫生间。 越睢捂脸。 他只觉得面上温度越来越高,打个蛋都能熟了。 片刻后,他照一眼镜子。 很好,正宗的虎皮虾煎熟后的红。 越睢想,他和陈令藻不愧是一辈子最好的朋友,睡一觉就肯帮他抹雪花膏了,关系变更好了。 但是他刚才的表现不太好,竟然看不习惯陈令藻的身体,陈令藻都对他的腹肌视若无睹了,他得多看看陈令藻的,多熟悉一下。 他得多找机会和陈令藻多一起睡,交流感情才好。 越睢嘴角止不住上挑,眼睛亮晶晶的,照着镜子,美滋滋,慢慢把脸上的面霜匀开。最后手上多沾的一点,只能摸到、闻到,肉眼见不到的量,思来想后,郑重擦到脖子上。 越睢把黑色背心手搓冲干净,扔进烘干机,在衣柜里挑了下,倒退到床边,捡起陈令藻穿过的睡衣套上,才往客厅走。 总统套房的睡衣都是一家厂进的吗?不过睡衣还挺舒服的,不贵的话可以买几套穿一下。 * 陈令藻坐在椅子上,叼着包子嚼嚼嚼。 香菇肉包子。 好吃。 越睢一出来就见到他鼓着一边脸颊,放空自己,吃包子。 脸颊看起来比他手里的包子还好咬。 越睢心跳骤然快了两拍,他摸摸胸膛,警告心脏不要跳那么快,随后闲适自得走过去。 越睢把豆浆推过去豆浆,打开面前的小米粥:“红枣豆浆你的,小米粥我的。我刚才开着凉了,应该刚好喝,你慢慢试试。” 陈令藻点点头,抬头,顿一秒,接过去,浅啜一口,眯眼点头:“刚好。” 越睢笑笑。 陈令藻最讨厌小米粥,最喜欢红枣豆浆。他刚好喜欢小米粥,陈令藻不爱吃的他也都能吃。契合度这么高,他们是老天都认可的朋友,天生就该是最好的朋友。 第7章 陈令藻吃完一个包子:“越睢,昨晚我们什么时候睡的?” “嗯……来这快十二点了,帮你洗漱完,一点吧。不舒服吗?” “没,就感觉好困。”陈令藻打个呵欠,“怎么回的?我没印象了。” “骑着我回的。” 陈令藻:“?” “当了一晚上人力车夫,好累哦。” 陈令藻:“……” 他知道怎么回的了。他是醉了,不是死了。记忆多少还有些,只是拼凑比较难,前言不搭后语的。 陈令藻又夹起一个包子,仔细观察两眼,开吃。是什么味的呢……唔,荠菜。 陈令藻双眼一亮,又咬一大口。 越睢不爽,怎么包子魅力比他还大?包子也是他买的,经过他允许才能进他家门的! “陈小藻,用完就扔?” 陈令藻不语,只是一味吃包。 越睢恨恨咬一口包子。 陈令藻继续埋头苦吃。 陈令藻喝下最后一口豆浆,“好撑。” 越睢拍拍肚子:“不撑。” 陈令藻一点不想动,也不想说话。感觉他动一下,能把吃的全吐出来。 越睢给他拿了健胃消食片,坐旁边给他揉肚子,含笑:“陈大爷。” “诶。” “撑着您了真是不好意思~” 陈令藻摆摆手,老神在在。大人不记小人过。 越睢自顾自笑了好一会儿。 笑完,他说:“有点儿事儿和您老商量商量。” 陈令藻:“什么?” 越睢前摇短短的,图穷匕见: “你搬出来和我一起住吧!” 陈令藻下意识先噢一声,然后反应过来:“嗯?” 是怎么拐到这件事上的? 第5章 陈令藻有喜欢的人了? “和我出去住。”越睢回,捏住陈令藻肚子他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一点点肉,委屈,“我要抱着你来回滚。” 这是他早就有的念头,今天想法格外坚定,就顺势提出来了。 陈令藻:“?” 这是直男能说出来的话? 越睢:“房子我看好了,已经买了,再晾几周就能直接拎包入住。衣服家具咱们可以这段时间一起买了。” 陈令藻:“等等。” 越睢看出陈令藻不愿意的苗头,加大马力:“那就我自己出去住,你不和我一起,你不会感到寂寞吗?” 陈令藻拍开他的手,想了会儿,张口。 越睢期待望着他。 陈令藻:“——那我无敌了?” 越睢:“……” “我早晚要被你冻死。你好喜欢讲冷笑话啊陈小藻。”越睢抓住陈令藻的手,往自己脸上拍,“来,试试,冻成冰雕了没?” 陈令藻拍拍。 “厚。” 越睢:“?你骂我。” 陈令藻不认。 “你在这里吃了我买的早饭。” 陈令藻低头。 “你要对房子负责,对我的钱包负责,对我负责。” 陈令藻思考。 陈令藻想不通。 “……这是怎么得出来的逻辑?” 越睢:“抛开事实不谈,只谈感情。” 陈令藻一时不知何处下口反驳。 “那或者,你不想在宿舍住了,我就陪你来这住两天。总不能一直没有二人世界吧!” 怎么,别人家兄弟也过二人世界吗? 陈令藻真的很想问问越睢这句话,可是得出来的答案大概只是“我们怎么可能和他们一样”之类的。 在越睢心里,他们就是好兄弟,出去同居,就是合租的好兄弟。 新概念好兄弟。 思及此,陈令藻叹气:“我一定要一起吗?” “不然呢?你忍心让我自己出来住?连个和我一起住的人都没有,就算你不担心我被连环杀手分尸,也该担心我做饭烧了厨房吧?或者把自己药进icu。” 陈令藻张口,还没说出话来,越睢又说:“那房子离学校步行也只需要十分钟,走南门直接能到你们系教学楼。这里开车堵,我骑小电驴天天送你,你只需要下个楼就行——楼也不想下,我抱你下也可以。” “还有什么话可以说,请。” “我交了住宿费。” “所以你免费住宿,有什么问题吗?” “那就看我心情吧。” 越睢一顿,声调降低,听着委委屈屈,“可是我想和你一起住。藻藻,我好久都睡不好觉了。” 可是越睢和他在一个宿舍,明明天天都在一个屋里,怎么不算一起睡? 似是看出他在想什么,越睢:“我想和你一起睡,我都抱不到你,算什么一起睡?!” 陈令藻垂眸:“……” “他俩天天在宿舍,我只有在图书馆才能和你一起待会儿;晚上他们又睡那么晚,我想去找你一起睡,你不让。” 说起这个,越睢更委屈了,蹲下身,握住陈令藻的手,仰视他。 “藻藻,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了吗?我们高中还做什么都一起的。为什么现在你不想和我一起了呢?你厌倦我了吗,还是有其他朋友了?你不喜欢我什么地方,我都可以改的。” 前有女生,后有那个gay学长,还是其他人,到底是哪个?! 想起那些人,越睢就感觉胸口不顺,同时又有些隐秘的优越感——他绝对是陈令藻最好的朋友、兄弟,且没有之一。 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不过拿来讨要些好处,越睢无师自通。 陈令藻这边想不明白是怎么聊到这个话题的。 百口莫辩索性不辩,转守为攻,拿一双黑润的眼珠淡淡看着越睢: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他没有交比越睢关系更好的朋友,没有答应下来,主要是担心自己直男白装了。 跟越睢完全不分开,没有其他人能让他缓和一下,他不小心让越睢发现自己喜欢他,那才是彻底完了。 不过越睢不知道,那借口就随陈令藻编。 “我没有。”越睢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语气还是柔和下来:“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不想出来住,为什么不想和我一起睡了?” 完全是一副不给他合理解释,他不罢休的样子。 还挺难缠。陈令藻心道。 “宿舍不想和你一起睡,是因为床太小了。” 越睢赞同:“我也觉得,抱你都不舒服,所以出来住。” “我不让你上我床,你自己爬我床的次数还少吗?越睢,摸摸你的良心,上大学这一年多,你有几次不是在我床上睡的?” 越睢:“良心被狗吃了。” 陈令藻一哽,此路不通便另辟蹊径,突兀转了个话题:“越睢,你觉得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兄弟吗?” “不然呢?” “所以我们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吧。” “嗯哼。” 越睢挑眉,一副看你怎么继续编。 陈令藻微笑,不为所动:“你知道,让友情破裂的两种原因是什么吗?” “第一,是一直在一起,没有任何私人空间,这会让双方的缺点在对方眼里不断扩大,以至于最后相看两厌;” “第二,是无所顾忌地花对方的钱,这会让一方只有付出,一方只有索要,最终量变引起质变,厌倦了,吃到亏了,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 陈令藻目光犀利,直击灵魂: “越睢,你中了几点?你不想和我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吗?” 两人之间一时无话,陈令藻获得暂时性胜利,起身找到自己手机,想叫人一起回学校,回头一看,越睢还在沉思,定定入了神。 陈令藻也只好坐下等他。 越睢冷静了好一会儿,突然道:“借口。” 越睢起身。 “呵,”他抱胸,眼尾下垂,面色都冷了,“我知道。就是嫌弃我了。” “嫌弃我的钱,不就是嫌弃我吗?你不花我的钱,那我赚钱有什么用?好朋友不能因为我想给你花钱就嫌弃我吧?” “再说了,你给我花钱少吗?我衣服不是很多都是你买的吗,我这明明是被你保养了。” 陈令藻眯眼,好一个歪理大王。 他觉得,越睢应该去辩论。没人能辩过他。 陈令藻:“越睢,原来你觉得我们之间的感情,是要用金钱衡量的。” “这怎么会是用金钱衡量,你保养我,我保养你,互为金主,这不是很健康的关系吗?” 他的钱生来就是要给陈令藻花的,他不知道自己除了给陈令藻花钱,再缠着他,要做他最好的朋友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让自己在陈令藻眼中更重要一些。 世界上最珍贵的,是有温度的人。最冰冷的,无外乎是把这样一个人,完全束缚在金钱关系上。 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不过,越睢只敢抓着陈令藻说的第二点反驳,不敢和他说第一点。 第8章 他把手背到背后,藏到陈令藻看不到的地方,止不住地发抖。陈令藻是因为这个原因,连他的钱都一起讨厌了吗? 他太腻着陈令藻了,让他看到了自己的缺点,所以腻味了吗? 哪怕越睢并不觉得自己和陈令藻在一起的程度过高。 陈令藻也在心虚。 幸好越睢没跟他扯第一点。 陈令藻直接把路堵死:“越睢,我只想和我未来的恋人同居。” 越睢呼吸一窒。 未来的,恋人? 越睢悄悄观察了一会儿陈令藻,希望是陈令藻在开玩笑。陈令藻任由他打量。 但是很可惜,陈令藻不是在开玩笑。 “而且,我们是这么好的朋友,让我白住你的新房子,那我成什么了?”陈令藻笑,拍拍他的头,“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财产分配不清不楚的,那叫夫妻共同财产。” 陈令藻有时候觉得越睢是一只金渐层幼年体,外表看起来凶凶的,小时候很可爱,长大后用庞大的身躯粘人。 道理说不通就无法拒绝,拒绝就把你头咬掉。 只能让他自己主动放弃。 正好,在越睢眼里,他们是朋友、共轭金主、玩伴——任何除恋人之外的亲密关系。 还是借口。越睢想。 他不在乎那一套房子,陈令藻也不在乎。 是出现了陈令藻想做恋人的人了吧。那个人是谁?感觉像之前的女生,但是陈令藻又正面说过不是……陈令藻会对他撒谎吗? 不管是谁—— 该怎么样让陈令藻打消这个念头呢? 越睢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来日方长。 他不相信,兄弟怎么可能比不过恋人、伴侣。他和陈令藻那么要好,不可能、他也不允许有人比他和陈令藻更好。越睢目光发狠。 陈令藻叫他。 “越睢?” 越睢努力按下脑子里所有的念头,扯出一个笑:“那我怕黑睡不着,一定要你来陪我呢?” 陈令藻歪头看他,不说话。 越睢声音渐低:“……我是真的怕黑。我还怕鬼。” “我今天就看了恐怖片,晚上肯定睡不好,”越睢悄悄看他,试探,“你陪我?” 陈令藻勾唇,继续盯着他看。 就在越睢以为没戏了,清清嗓子,刚要说开玩笑时,陈令藻答应了。 “好啊。今天吗?” 越睢:“!” 陈令藻:“晚上要不要吃火锅?” 越睢飞快答应,生怕他下一秒反悔。 陈令藻在手机备忘录打下几样越睢喜欢吃的菜。猫猫是要好好养的。 “你看下,还有什么要吃的吗?” 越睢接过手机,一皱眉,又舒展开来,眉毛上翘,嘴角完全压不住,噼里啪啦打字,面上的表情完全因为陈令藻而改变。 陈令藻托腮,望着他打字,目光逐渐深远,垂眸。 和别人眼中完全不同的越睢。 一个人只对你特殊,这不是容易戒掉的,陈令藻也不例外。 装直男,装到越睢发现他的性向,和他决裂,或者他不再喜欢越睢。 越睢注意到目光,硬是多凹了两分钟造型,不是陈令藻说不要买太多,放着吃不新鲜,他能再装模作样十分钟。 要时刻展现自己作为朋友的良好资本,从现在就开始。 他把手机还给陈令藻,动动自己的腿,碰碰陈令藻的手,坐不住问:“今天晚上真的和我一起睡?” 陈令藻点头:“嗯。” 从早上八点开始,越睢已经期待晚上八点了。 第6章 陈令藻超级大方 陈令藻吃过火锅后被别人叫出去一趟,回到宿舍时,没发现越睢,福至心灵,拉开自己的床帘—— 越睢赤裸着上半身,朝他抛了个媚眼,“回来了?” “……” 陈令藻时常沉默。 因为他经常分不清,他和越睢,到底谁才是gay。 越睢很满意自己特意凹的这个姿势,经由另外两位舍友评价,非常完美地展现出了他的胸肌和腹肌。 越睢:“来呀~” 陈令藻思考着直男此时应有的反应,探手。 越睢眉眼下垂,目光随着那一节纤长的手指移动。 清淡的草木香气涌入越睢鼻尖,他眯眼,整个人显出深邃凌厉的气势,下巴滑过冰凉温润的触感,揉碎了那份生人勿近之感。 陈令藻站在床下,隔着栏杆,一只手压在床边,另一只手勾勾他下巴,含笑,“嗯哼。” “久等久等。” 越睢大手分别握住陈令藻的手,合在一处搓搓:“你洗手了?怪凉的。” “嗯,刚偷吃了点辣条,弄手上了,洗了洗——” 陈令藻声音戛然而止。 越睢抚在陈令藻手背上,控制他的手,在自己丰硕的胸肌上游走、捏来捏去。 软弹的触感。 越睢身上的肌肉都练得很好,胸肌很大、形状很漂亮,放松着捏起来是软的,又很有弹力。 “……怎么样?”越睢闷笑,“刚洗完,给你捏捏。” “喜欢吗?” 碎发从越睢额前滑下,笑脸灿烂异常。 因为各种原因,陈令藻主动、被迫也摸过不少次,接受良好:“一般吧。” 下一秒,陈令藻眼睫一颤。 他的手被越睢捧着,压在两块胸肌之间;越睢坏笑,肌肉一绷,压住陈令藻手的力道稍松。 陈令藻的手被他用胸肌夹住。 白里透红的指节被挤在两块颜色更深一些的肌肉之间,强烈的色差对比,和皮肉之间的剧烈摩擦感,让陈令藻几乎瞬间想到了不健康的废料。 头皮一炸。 简直无法无天。 陈令藻瞥一眼毫无自觉的某人,面无表情,下手毫不留情,捏住凸起一点,旋转。 “啊啊嗷——疼疼疼!” 越睢顿时龇牙咧嘴,猛地仰卧起坐,捂住胸口,眼泛泪花。 人还在床上,魂儿已经撒丫子跳脚了。 越睢痛心:“陈令藻,你下手真黑啊。” 陈令藻不理他,疾步走进卫生间。 下一刻把门关紧,挡住宿舍内另外两人的询问,和越睢的痛呼。 面部热气翻涌。 他抬头一看,镜中的自己两颊泛红,双眸中镇定不再。 他往脸上泼了两捧水,捂住自己胸口,闭眼,极力想让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缓和下来。 这是直男正常的互动,是直男正常的互动。 陈令藻耳边尽是自己心脏怦怦直跳的声音。 之间仿佛还残留着越睢那里的触感。 陈令藻心跳又快了两分。 ……太过分了。陈令藻闭眼,心道。 不知道是在说越睢,还是在说自己。 …… 半夜,陈令藻突然睁开眼。 他看向突然把胳膊挂在他腰上的人。 越睢散发着热气,贴紧他的后背,一片滚烫。 陈令藻掐住越睢手腕,一边观察他,一边把他的胳膊放在越睢自己腿上呢。 呼噜声继续,越睢没醒。 很好。 陈令藻一鼓作气,小心把越睢推到睡姿朝上。 陈令藻一顿,突觉气氛异样。 扭头,对上越睢的双眸,在黑夜里反射柔和月光。 陈令藻恍惚一瞬,被越睢反手抱进怀里。 越睢不说话。 陈令藻也没有说话。 静默蔓延。 被邹友一声震天响的呼噜打破。 陈令藻动动胳膊,被越睢抱得更紧。 陈令藻:“……我不走,松一点,太紧了。” 越睢不吭声,只是力道微不可察松了一点,若有若无,没什么太大用处。 “越睢,我疼。” 陈令藻能感觉到他手臂肌肉一绷,再不情不愿松开,只是仍然环抱着他。 越睢沙哑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对不起。” 陈令藻轻嗯一声。 “……可是我也好疼啊,陈令藻。” 越睢不知道自己在说哪里疼。 身体上脆弱、还被掐了的地方已经不能么疼了,可是在那附近的位置,他还感觉闷疼。 “对不起。” 陈令藻道歉。 越睢不想听他的道歉。 他把鼻尖抵在陈令藻的后脖颈,贪婪地呼吸陈令藻的味道,让自己躁动不安的心平静下来。 “你不喜欢?” 陈令藻:“嗯,我不喜欢。” “为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我很喜欢摸你的,你也没有这么大反应啊。” 陈令藻:“……” 陈令藻睁开眼,直视面前的白墙。 他喜欢越睢的一切。 滚烫的身躯,赤诚的态度,甚至是在他面前犯的贱……就是越睢这个人。 可是,白墙可以被夜晚染成黑色。 第9章 万一,万一他暴露了,在他的一切在越睢面前铺开时,越睢也会因为他,对所有同性间的互动留下心理阴影。 ……太可恶了。 陈令藻还是那样模仿着直男应该说的话: “……我未来的恋人,肯定会不喜欢我和朋友有太多身体接触。” 伪装直男的最好方法,是假装自己有一个以异性为基础的,恋人框架。 这样,不论谁提起他的择偶取向,第一反应是他的恋人框架,不是男人,也不是任何一个会因为他而承受流言蜚语的异性。 陈令藻敛下眼睫。一举数得。 越睢咬紧牙关。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陈令藻早上和他说的那些话,他现在能一字不落地背下来。 一个还没影的“恋人”,威力就已经大到让陈令藻拒绝他的贴贴。等陈令藻真有了恋人,他越睢还能在陈令藻的人生中有一丝容身之地吗? 恋人和朋友,两字之差而已,差别就要这么大吗?再说,控制对象不和好朋友接触的,能是什么好恋人? 陈令藻答应过他要和他做一辈子好兄弟,他不允许陈令藻反悔,更不允许一个从过去、到未来都从来不存在的人,对他和陈令藻的关系指手画脚! 两人很久没有再说话,在陈令藻以为他已经睡着时,越睢做好了心理建设,语出惊人。 “我懂了,是我练得还不好,你不喜欢。” 陈令藻:“……” 下一秒,陈令藻觉腰间一凉。 是越睢把他衣服掀开,手放了上去,拇指蹭着他的肌肤,贴在他耳边,近乎呓语:“我学习一下怎么练。” 陈令藻身上哪一处的肉都是紧致细腻的,但手感略有不同。例如他的腰,越睢感觉像捏捏,但比那种工业制品更富有弹力。 最重要的是,越睢一想到自己是在捏陈令藻,满足感自心底迸发,舒爽感从掌心酥麻至头顶,是任何事物都赶不上的。 而且揉捏的力度不同,陈令藻皮肤反应出的颜色也不同。 以他现在摸猫的力度来说,越睢神游天外想,陈令藻的腰上应该是淡淡的粉红,像刚洗完澡那样。 令人爱不释手。 陈令藻咬住被角,眼眶微红,整个腰间都被越睢摸得热热的。 差点被摸出反应,他紧急避险,手轻轻覆在越睢的大手上,被越睢迅速反扣,十指缠绕。 直男基操,直男基操。 陈令藻给自己洗脑。 赶紧睡觉。 陈令藻闭眼,枕着越睢的气息,沉沉睡去。 * 周四的时候,陈令藻收到了来自老同学的邀请。 邀请他去他家新开的温泉酒店,就在隔壁市,还可以带其他人一起。 这个“其他人”指的是谁,陈令藻很清楚。 高中时期,提到陈令藻就一定连带着越睢,同样的,提到越睢,就一定会说陈令藻。 陈令藻静思片刻,回复:好啊。 他顺手把消息转给越睢。 周四越睢也是满课,没有立刻回陈令藻消息。 上节理论课的同桌这次和陈令藻分到同一个组画石膏像,他放下笔,一探头,看见陈令藻屏幕上的信息,笑道:“啊,我知道这家温泉,在我家那边,开学那会儿刚开业,我就没来得及去。” 陈令藻按灭屏幕,回头看他,“很出名吗?” 同桌点头:“对,我二姨去过,评价很好。水干净,也很私密。” “你要和越睢一起去吗?” 陈令藻看他,他不好意思笑笑,双眸闪烁,“我刚才不小心看到你给他发消息了。” “嗯,”陈令藻垂眸,“你要一起去吗?” “我?!你们不是过‘二人世界’吗,怎么要叫上我去?” 他的声音有瞬间不自然。 陈令藻微笑:“谁说只有我们两个去?我们宿舍团建,你不是住隔壁宿舍?那一起吧,我请客。” 同桌:“……你请客?” “对。” “真大方……”同桌语气一瞬间扭曲,又在下一刻笑容满面,“那我回去问问他们去不去吧。” “嗯,可以。” 说完最后一句话,陈令藻重新投入创作之中。 * 宋冰跟着陈令藻一起回到宿舍,看着对方进去后,笑容消失,目光中流露出不屑,走到隔壁宿舍,开门。 舍友看到宋冰回来,问,“宋冰,我把老邹发我的消息发群里了,你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陈令藻请客去泡温泉吗?” 宋冰掀掀嘴皮,态度冷淡。进了宿舍却仿佛进了冰箱,之前所有的热情都被冰冻。 或者说,装出来的热情仅限于需要装的时候。 有钱人真是好。指缝随便漏一点,就能让别人感恩戴德。 舍友看宋冰垮着脸,自觉没再跟他聊,转而同另外两人说话:“你们去吗?” “去去去,感谢金主爸爸!” “校草真是人帅心善!一起去呗,除了他们宿舍,还有多少人要去啊?” 舍友:“就咱们附近这几个宿舍,玩儿得不错,说一起去团建。” “大手笔!咱们不能把校草吃穷了吧?” “去要带什么东西?” 宋冰发出意味不明的冷笑,三人侧目。 “陈令藻真的很大方……不过也不能太放肆自己了,毕竟人也不是咱们宿舍的,钱也不是。” 宋冰迅速面部管理,眼珠转动,语气难以辨别喜恶,轻飘飘道。 三人均有些尴尬,说是自己太兴奋了,肯定不能逮着校草薅。 宋冰时常说话不好听,他们都习惯了。但这次说的在理,不能把别人请客当成理所应当,也没放在心上。 虽然依旧不中听。 宋冰仍不觉足,似开玩笑说:“不过陈令藻应该是都能包,吃也不能可能把他吃穷了,听说还是他朋友家开的,有折扣。” 什么话都让宋冰说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三人中和宋冰关系较好的男生打圆场:“那什么,你去吗,宋冰?” “去啊,都邀请我了,不去多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小藻关系不好呢。” 第7章 做人要做一做二 陈令藻到宿舍时,越睢正在浴室洗澡,胡亦阳和邹友正在打游戏。 邹友忙中抬头:“回来了藻哥。越哥在洗澡呢。” 陈令藻刚点头,浴室内就传出越睢的声音。 “藻藻,帮我拿一下衣服~” 陈令藻把包放下,走到浴室门旁,问,“哪件?” 越睢把水关停,声音清晰许多:“灰色那件,和你情侣装的。内裤随便拿一条就行。” “等一下。” 陈令藻在他柜子里翻出衣服,闭眼拎了条灰色内裤,卷在一起,敲门。 “开门,拿好了。” 门把手转动,门缝拉大,伸出一条胳膊,水汽弥漫,握住陈令藻的手腕,一把把人拉了进去。 陈令藻惊讶一瞬间,迅速恢复如常,把衣服扔给越睢,神情闲适。 胸膛中心脏直跳,但他不算特别紧张。 他就料到越睢会来这么一出。 卫生间不算小,越睢偏偏要和陈令藻挤在一处,没有窗户,黑漆漆的,陈令藻和越睢接触的皮肤温度逐渐升高。 “强抢良家妇男!” 越睢用气声堵在陈令藻耳边,笑意浓厚:“紧张吗?” 陈令藻拿出直男的气势,拿一双黑幽幽的眸子上下扫视越睢的身体。 关键部位正好被越睢手里的衣服挡住,至于其他地方,早看过、摸过不知道多少次了,陈令藻表情控制得很好。 越睢眉毛高高挑起。 陈令藻视线在越睢腹肌上停留片刻,移开,勾唇,点评: “还可以,身材不错。” 越睢失笑,充满暗示性地勾勾陈令藻手心,“摸一下试试?” “我这么快就变成强盗了?”陈令藻惊讶状,“原来我适应能力这么好。” 越睢:“我主动献身,不算你抢的,摸不摸?” 陈令藻一只手撑在越睢胸膛上,手下是鼓动的肌肉。 力道不大,越睢愿意配合他,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陈令藻却没有继续摸,而是接着这个动作,稳稳控制住他们之间的距离。 “懂了,把我拉进来就是为了让我失去考公资格。” 陈令藻像只伸出爪子,要把桌上东西推下去的猫,慵懒而主动权在握。 指尖轻点在越睢心口处,微凉温润的触感,如冰面绽出的一朵素色的花。 越睢眸色渐深,握住陈令藻小臂;因为没有用力,又被他轻巧逃出。 耳边是他满含笑意的声音:“越睢,黄赌毒,一个都不可以碰。” 说罢,陈令藻看越睢的眼睛,面色正经,“换好衣服出来,有点事和你聊聊。” 第10章 在开门之前,陈令藻扭头,轻声道: “哦,对了,衣服不合身的话再叫我,包你满意的。” …… 陈令藻贴心地给越睢把门关好,省得他走光。 自觉又是一次完美的直男发挥。 心情稍松,坐回自己位置。 浴室中,越睢一手掐着衣服卷,另一只手摊开,垂眸,仿佛还残留着抓住陈令藻小臂的触感。 他摸上陈令藻手心触碰的位置。 吸引力不够了吗?他明明有好好锻炼的……见效可能没那么明显,他真要去吃增肌的吗? 越睢一向不屑做那种装面子的事,可是情况紧迫至此,他竟然也开始想着走捷径了。 他攥拳。 手背上的青筋隐约浮现。 他绝对不能忍受陈令藻和别人做这种事情。 陈令藻最好的朋友,永远只能、只有他一个人。 * “找我商量什么事儿啊,陈同学?” 越睢擦着头从浴室出来,拉过自己椅子,坐到陈令藻旁边,揽住他肩膀,翘起二郎腿。 正人君子一个,伪装得叫人瞧不出他想过什么。 “就微信跟你说的,岳扬娄要我去玩,我打算多带点人过去冲业绩。” “可以啊,我支持——不过,”越睢眉头一皱,“为什么他找你不找我?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在越睢印象里,只有他和陈令藻关系好,其他人和陈令藻的关系都越不过他去。 “……找你找我,不是一样的吗?” 越睢顿时被哄好了,把头靠在陈令藻肩上,娇羞,“好霸道~” “好喜欢~” 陈令藻摸耳朵:“说话有点恶心,撂牌子,赐花。” 越睢心碎。 邹友和胡亦阳笑得前仰后合,“太好了,越哥被淘汰了,我们有机会了。” 越睢目光瞬间锐利射向两人。 胡亦阳连忙摆手,澄清,“是说享受金主爸爸的宠爱。” “我对你们不好吗?”越睢拧眉,分毫不让,“做人要做一做二,不能做三,不可以挖墙脚。” “做一做二是?” 越睢忍笑:“一是专一,比如我对陈令藻专一;二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双,比如我和陈令藻。对吧?” 邹友痛苦面具:“……藻哥,你管管他。” “我说得不对吗?” 越睢单手揉搓陈令藻的耳垂,也问他。 陈令藻头都大了。 陈令藻张口。 “这样,各位我先睡了。” 陈令藻作势要上床,被越睢捉住脚,拉下去,抱在怀里,委屈,“陈令藻,你不向着我。” 邹友:“藻哥,我们单身狗其实也是人啊!” 陈令藻:“……好吧,好吧!” 陈令藻大手一挥:“留牌子,赐香囊!” “收了神通吧,越贵人,今夜招你侍寝,朕要洗漱了。” 越睢不依不饶,“花便算了,臣妾的香囊呢?” 陈令藻:“那个是有时限的,今天还没生效,明天一早就有了,好事不怕晚,等等啊。” 越睢又抱着他捏着捏那闹了会儿,才放人去洗漱。 …… 晚上,万籁俱寂。 越睢床铺的位置冒出一点亮光。 本是越睢人的地方是个被子材质的小山丘。 小山丘的山脚悄咪咪开了个洞,亮光的来源。 屏幕亮度开到最低,荧荧微光反映出一张人脸。 越睢俊脸绷紧,严肃而认真,眼睛一眨不眨,紧盯屏幕。 人一百度就会死。 所以,越睢谨慎选择了一个更为权威的app下载:大绿书。 注册,发帖,一气呵成。 #怎么保持自己对朋友的吸引力? 注册默认的头像和id,流量不大,越睢在这个话题里看了好几个帖子,才收到别人的回复。 【做饭好吃】:我们城里人不习惯把对象叫朋友。 越睢蹙眉,回复。 【大绿鼠476xxxxxx】:什么意思?我是问怎么保持我对我好兄弟的吸引力,你在说什么 几分钟后,越睢收到回复。 【做饭好吃】:可以的,兄弟,展现你的魅力,保准把你对……兄弟,迷得死死的。 越睢和这人浅聊几句,眼睛越来越亮。 “是不是喜欢和好兄弟贴贴”,“看见好兄弟和别人一起会不开心”,“喜欢和好兄弟动手动脚,觉得很愉快”,“不希望好兄弟和自己有任何秘密”…… 这完全是在说他啊! 是个大师!越睢心道。 他向大师求教自己该怎么做,没刷出大师回复,又看到几条不相干的评论。 【momo】:劝分。 【窝似神经病】:出院! 【爱看男人谈恋爱】:好吃爱吃我大吃特吃。 越睢皱眉看完,一个没回,顺手把最后一个人拉黑。 什么男人谈恋爱。碍眼,拉黑。 大师没回他。 越睢带着不甘睡去。 …… 翌日,越睢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眉头舒展。 他收到大师的回复。 【做饭好吃】:首先,你在别人面前捆绑你们,让他们知道你们关系亲密。这是为了让别人知道,你们之间不好插足,斩断外面的小三。 【做饭好吃】:我是说,想插足你们友谊的友三。具体自己发挥。 【做饭好吃】:你试试有没有效果,有效果我给你下一步,没效果我给你改方案。 越睢回他一个ok手势,元气满满下床,给没睡醒的陈令藻一个大大的熊抱。 第8章 自由发挥的好时机 一起出来玩的人很多,陈令藻直接把温泉旅馆包了两天,也算给岳扬娄撑场子。 岳扬娄笑得看不着眼,亲自接二人下车,带到会客室。 三人落座。 岳扬娄:“班长真是大气!直接收购了吧!” 陈令藻挑眉:“不继承家业了?” “这算啥家业啊,”岳扬娄拍拍自己脑子,“见天的遇见神人,啥事都自己上手,整天都忙。” “非要说的话,如果发掘物种多样性能获诺贝尔,到世界末日的奖次我都能包圆。” 岳扬娄苦中作乐:“能过两天清闲日子,我先感谢曾经的自己,慧眼识珠,让我傍上藻哥哥的大腿。” 说着往陈令藻身上靠,陈令藻抬手要扶他。 “学业之余的实习工作,未毕业拥有三年实绩。”越睢不动声色把岳扬娄和陈令藻隔开,拍拍他的肩膀,“未来可期。” 岳扬娄乐:“哟,越哥吃醋了。可是我和我藻哥哥同床共枕三年,你要怎么办呢?” 越睢理智上知道岳扬娄就是嘴贱,同床共枕指四人一个宿舍,甚至他本人也在,天天晚上能真正意义上上陈令藻的床;但是情感上,越睢止不住地酸。 越睢不说话,高大威猛但是柔若无骨地倒在陈令藻怀中,一双眼睛满含热泪,徐徐诉说自己的委屈。 “……”陈令藻一人打了一巴掌,“行了,一个房间睡过觉就是同床共枕,那我床上真是站满了人了。” 越睢登时复活。 岳扬娄笑:“哇噻,这么偏心!祝久久,祝久久,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越睢悄悄捂住自己的小腹。 陈令藻没注意他的小动作,神情自若说谢谢,又问岳扬娄s市有什么好玩的。 岳扬娄想了想:“s市的话……可以尝试这边的特色菜,老城区的,然后有个野生动物园,能直接和动物接触,然后一些商场什么的……再就没什么特别的了,就属我家温泉了。” 小小自夸一波。 “你想去哪玩?”陈令藻问越睢。 越睢反问:“你要不要采风?我可以陪你。” 陈令藻摇摇头又点点头。 他对越睢的提议没有什么异议,不反感,也没有太多兴趣。 无所谓的。 越睢:“那就到时候看看想干什么吧。” 陈令藻点头。 岳扬娄:“喂喂,二位旧人,就这么决定了?我还想尽尽地主之谊呢。” 二位旧人。越睢很满意这个称呼,他看一眼岳扬娄,觉得对自己朋友地位没甚威胁,加之三年勉勉强强的同学之谊,态度挺好,也装都不装,直截了当: “想过二人世界。” 岳扬娄转向陈令藻。 陈令藻:“……我都可以。” …… 两人住一间屋,大床房。 因为只出来玩两天,所以越睢把自己的衣服塞进陈令藻的行李箱,拖着跟在陈令藻后面进门。 陈令藻早上起得太早,这会儿眼睛快睁不开了,进了房间后,脱鞋上了床。 越睢把行李箱放好,简单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也回到床前,张开双手,往前一趴,倒在陈令藻旁边,在他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第11章 床垫很软,把陈令藻颠了三颠。 他无奈睁眼,转头,用眼神询问越睢在干什么。 越睢一手揽过他的腰,再把自己身下的被子掀起来,盖到陈令藻身上,把陈令藻包在三明治里,隔着被子抱住他上半身,大腿也压上,把陈令藻围得密不透风。 陈令藻:“……这是干什么。” 越睢:“提前学习一下照顾孩子。” 陈令藻:“占我便宜?” 越睢声音沉重:“陈令藻同学,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等过十个月,我们就有孩子了。” 哪来的孩子? “……”陈令藻冷漠道,“那把孩子打掉。” 越睢泫然欲泣,又把陈令藻剥出来,把他的手放在自己小腹:“藻藻,你能感受到ta吗?这可是你跟我的孩子啊!你不能这么无情——”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会对我们的孩子这么无情。你不再爱我了吗?连我们的孩子都要抛弃。” 陈令藻扶额。 这么真情实感,他差点以为人类背着他偷偷进化到男人也能生孩子了——问题是,他们做到能造小孩的那一步了吗? 陈令藻暂且安抚他,询问,“我们是……什么时候,有的……这个孩子?” 短短一句话,陈令藻说得磕磕绊绊。 越睢抿唇一笑,羞涩低头,带着陈令藻摸他的腹肌。 “上周末,你骑我去酒店住的那一晚,酒是你给我的……” “那一晚,我们都喝多了,你就那样把手伸进我衣服里,我也帮你脱了裤子……” 越睢的目光愈发深情缱绻。 话也越来越不堪入耳。 “好了可以了。”陈令藻深吸一口气,捂住他的嘴,“这其实是你的一场梦,你没有怀上孩子。” “你不愿意承认他……” 陈令藻:“孩子并不能代表我们的感情,我们之间的感情并不会因为有没有孩子而改变。” “……” 沉思片刻后,越睢一笑,翻身压住陈令藻,深情望着他,启唇。 “你好爱我,我懂了。没有孩子,我们也会永远恩爱。” “所以为了让我更深切地感受到,我们再来造个孩子吧!” 陈令藻浑身一僵,双手抵在越睢肩上,漂亮的眸子直视越睢:“什么?!” 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越睢抱住陈令藻的腰就地一翻,让他趴在自己身上,一卷被子,双手在被子里作乱,顺着陈令藻的脖颈又摸又捏,像在撸猫一样,一路到他的尾椎骨,还想向下,被陈令藻一巴掌拍开。 越睢放任陈令藻偷摸往下滑,在他耳边笑道,“来吧,不要害羞。”手摸进陈令藻衣摆,继续撸猫。 还记得稍微掩饰一下,被陈令藻压在身下的另一只手把他的衣摆理好,压实,丝毫看不出刚刚有只手入侵。 陈令藻闭眼,在越睢怀里翻了个身,背对他。 他对直男的认识更深刻了。 这是一个会说自己能生孩子的群体。 可怕如斯。 第9章 指腹为婚 在快吃饭时,两人出门,越睢接了个电话,陈令藻没睡醒,被簇拥着进了娱乐室,目光四散,寻找可以休息的地方。 岳扬娄家的旅馆占地面积挺大,设备齐全,有两个大公共汤和一些房间带的私汤。 一群人聚在娱乐室玩,陈令藻坐在按摩椅上,婉拒了好几拨找他去玩的人,闭目养神。 等越睢打完电话回来,见到的就是一副美人入眠图。 陈令藻戴着眼罩,呼吸平稳,小臂搭在深色皮革制的扶手上,手自然下垂,手指纤长,白皙而透出淡淡的青筋,像一只孤颈自眠的天鹅,脆弱而忧郁。 按摩椅还开着,让陈令藻的身体微微颤动。 他穿着宽松的日式浴衣,和越睢相同款式,大大咧咧袒露出一片锁骨,慵懒闲散,让人莫名生出一股摧折感。 想看他哭泣、紧绷。 越睢单膝跪下,抬手,轻柔执起他的手,拇指摩挲片刻,瞄一眼陈令藻,呼吸依旧平稳,似是仍在酣睡,就开始肆意把玩。 越睢玩弄陈令藻手的手法,像在盘文玩,任何隐蔽的地方都不放过,誓要把他的每寸肌肤都摸透。 越睢玩得入迷,直接盘腿坐下,没察觉陈令藻指尖的微颤。 越睢犬齿发痒,紧紧盯着眼前的肉,喉结滚动,眼神逐渐迷离,嘴唇不受控制般,逐渐靠近陈令藻无知无觉的手。 越来越近—— “……越睢,你在做什么?”陈令藻声音沙哑,语气里带着一丝疑惑。 伴随着额头上轻微但不容拒绝的力道,越睢被定在原地。 他在干什么? 越睢抬头,陈令藻刚睡醒,睡眼惺忪,还有些迷蒙的双眼淡淡看着他,似乎对越睢的举动一无所知。 越睢毫不紧张,从容一笑,把贴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拿下来。 陈令藻刚睡醒,手上脱力,轻而易举被越睢一起捧住。 “好兄弟,亲一口。” 陈令藻瞳孔一颤,“什……” 下一秒,越睢微微垂头,张嘴,把陈令藻的指尖含进嘴里。 随即掀起眼皮,就着这个姿势,直勾勾对上陈令藻的双眸,眼中满是笑意,分明在说,我咬一下怎么了? 越睢用犬齿轻轻啃咬,又舍不得加重力气,只是碾磨那一小块被逮到的皮肉。 陈令藻只觉那一小节手指热乎乎的,又被越睢的舌尖时不时润湿,他从未体会过的酥痒感,让他无法原地安坐。 陈令藻:“……” 陈令藻敛眉,起身,歪靠在扶手上,抽出只是被越睢握着而没有被他含进嘴里的那一只手,在越睢的注视下,手掌张开,淡漠箍住他的下颌。 越睢的视线随着陈令藻的动作移动,下颌被陈令藻掐住一点也没有危机感,反而挑衅挑眉,嘴里呜呜哼哼:“五谷鸟粮。” 我就咬了。 “搞工地嗷呜哈,哦们提啊?” 好兄弟咬一下,有问题吗? 大言不惭。陈令藻视线凝在越睢唇间,手下用力,越睢顺从地松嘴。 陈令藻的手指终于得以逃出。 他抽出自己手指,盯着上面暧昧不清的水渍,耳后微微发烫,闭眼,“……脏死了。” 越睢不满他这个说法,哼一声扑到他身上,把人扑倒,手还仔细地给陈令藻垫一下脑袋。 “不就口水吗,脏什么脏,你没吃过吗?吃都吃过了,那还有什么好嫌弃的。” 甚至在今天陈令藻说那两个字之前,越睢脑中从来没有过这个概念。 “所以你怎么能嫌弃我呢,嗯?” 陈令藻来不及捂住他的嘴,微微合眼,偏头。 “陈令藻,你不许嫌弃我。” 越睢还在这边威胁着,果然传来岳扬娄震惊的声音:“我去,陈令藻,越睢,你们……” 一声惊呼把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陈令藻抬眼看他。这小子捂着嘴,声音震惊得很,天塌了一样,眼睛里却满是八卦的意思。 越睢扭头,拧眉:“我们?” 岳扬娄语速极快:“原来你们真在一起了!失敬失敬。” 越睢迅速看过一周的人,确认是他自由发挥的好时机,眉头舒展,笑容桀骜,承认:“没错,我们早在一起了。有什么问题呢?” “我草……” “我草!”岳扬娄反应过来,大喊冤,“我哪敢有问题!只是为什么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陈令藻淡淡瞥两人一眼,把越睢推起来,自己也直起身子。 越睢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几遍,下了“岳扬娄不可能比他做陈令藻最好兄弟做得更好”的论断。 就是说,岳扬娄没有威胁他地位的可能。 在场其他人更没可能。 都是他的好听众。 越睢姿态放松了些,摸摸下巴,思索状,“你竟然不知道?” 越睢一张嘴,陈令藻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这人随即扬眉:“其实在我们还没出生的时候,我爸妈和他爸妈已经指腹为婚。” 岳扬娄抚掌,脑中闪出四个大字:“噢,指腹为婚!” 众人惊讶。 “不,在我们生下来之后,发现性别不对,已经取消指腹为婚,”越睢深沉摇头,唇角却遗漏一丝笑意,“不过,我一直和陈令藻一起玩,感情也越来越深……你懂吧?” 岳扬娄:“懂懂懂,这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众人感叹。 当事人陈令藻在心里轻轻为越睢编故事的能力鼓掌,慢慢移到旁边的椅子上,给自己倒一杯水。 越睢还在编故事,编得荡气回肠,缠绵悱恻,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陈令藻润润嗓子,转头见宋冰在他旁边坐下,笑眯眯的。 第12章 两人对上眼,陈令藻也只是点头示意了下。 刚睡醒的陈令藻整个人都懒懒的,不想说话,喜欢放空自己一会儿。 宋冰突然凑近,陈令藻下意识倾斜身体。 宋冰眼中划过一道暗芒,放在口袋里的手扣紧,笑容甜腻:“令藻,我问你个事儿呗~” 陈令藻眉心微蹙,点头:“问吧。” “你和越睢——是不是在交往?”宋冰说话一点都不转弯,面容间似有愧意,“虽然你们没有公开,但是你们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可以都告诉我。” 陈令藻眉头更紧。 他和宋冰说实话算不得熟,加之对方问的是很私人的问题,陈令藻心中烦躁,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只说,“没有。” 宋冰不依不饶:“没有什么?没有在交往,没有难言之隐,还是不想告诉我?” “令藻,你不用这么防着我的。我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也是真心实意关心你的想法,没有其他原因。” 他像模像样叹口气。 陈令藻双眸微眯,微笑,“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啊,原来你不是这个意思吗?那是我理解错了。”宋冰立刻转移火线,“所以你们没有谈恋爱对吗?那我——” “谁说没有谈恋爱,我们谈了。”越睢目光不善划过宋冰,一转头,对着陈令藻又是一副含情脉脉的眼神,“是吧,藻藻?” 越睢的谣言,全是自己造的。 陈令藻拿一双水润润的眸子一瞥,越睢立刻酥了半边身子,柔若无骨,挤在陈令藻的椅子上,圈着陈令藻的腰,头歪在他肩上,占有欲十足。 宋冰看过两人亲密的姿势,对着越睢笑容勉强,“越哥不是恐同吗?怎么可能和……是在开玩笑吧?” 越睢斜视宋冰一眼,再看向陈令藻时,勾唇,一双凤眼中满是笑意,胸腔震动: “谁跟你开玩笑。喜欢陈令藻和恐同冲突吗?那不是我占便宜了。” “原来是这样……”宋冰笑容勉强。 越睢不满他态度勉强:“怎么,你不这么认为吗?” 第10章 你是绿茶吗? “原来是这样……”宋冰笑容勉强。 越睢不满他态度勉强:“怎么,你不这么认为吗?” 宋冰:“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低下头,手指绞紧衣料。 “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越睢满意了,翘起二郎腿,换个更舒服的姿势,开始把玩陈令藻的手指,“继续说吧,我在这,应该不会打扰你们吧。” 宋冰下意识看向陈令藻,发现他根本就没有注意他,目光一沉,下一瞬,装作无辜懵懂的样子,叫陈令藻。 陈令藻看向他。 “令藻,那这样的话,我就不好给你介绍我朋友了。我不能给你介绍别人,破坏你们的感情……真给你介绍人的话,那我可就成‘罪人’了。” 宋冰目光闪烁,玩笑似的说。 越睢沉默,冷脸,整个人沉淀下来,眼中闪着凶光,给人以压迫感。 宋冰连着踩了越睢的雷区。 首先,是要给陈令藻介绍别人,动摇他的地位;其次,是宋冰对陈令藻这么熟悉的称呼,而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个宋冰竟然和陈令藻熟悉到这个地步;最后,是宋冰对陈令藻几乎溢出来的敌意。 听起来像是陈令藻主动要宋冰给他介绍别人。 宋冰窃喜,以为他暗示的话让越睢认识到,陈令藻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在装gay骗他——他第一眼见到陈令藻,就发现这个人人交口称赞、有着好人缘的校草,和他是一类人。 可是,凭什么这么一个伪君子,能得到让人望尘莫及的家室,好看的脸,超人的天赋,甚至有个那么重视他、那么好的竹马?! 而他自己,什么都没有。 凭什么他什么都是好的?! 陈令藻心一沉。宋冰的话不难听懂。 他本意是想多带一些人出来玩,这样不至于只有他和越睢单独接触,让他可能暴露的概率无限提高。 不想宋冰竟然会突然说这么一番话。 他冷冷扫过宋冰,目光不动声色点过越睢,正要开口,便听越睢说:“你是绿茶吗?” 越睢语气是认真且疑惑的。 “什么?”宋冰面色一僵。 越睢终于看他了,但是目光却是审视的。 陈令藻微微松气。直男也是有直男的好处的,至少听不懂宋冰话里的另一层含义。 越睢:“首先,你和陈令藻的关系应该不好吧,至少没有到可以让陈令藻找你给他‘找小三’绿我的程度——不然怎么可能直接把这件事点破?” “其次——”越睢眉头紧拧,“这件事有没有都不好说吧,我更倾向于你现编现造。” “最后一点,你要给陈令藻介绍什么人?” 宋冰尬笑:“不是,我没有……是我太紧张了,说错了。” 有理有据,论点加论据,宋冰无从反驳,只说自己嘴瓢。 “不算这些,你在我面前说这些是为了什么?让我讨厌陈令藻,然后给你们这些人让位,让你们毁了他吗?” 越睢眼中流露一丝厌恶,冷脸,“做梦。” 想让陈令藻关注其他人,让其他乱七八糟的人取代他“陈令藻最好的兄弟”的地位,他绝对不答应。 “你现在还有别的要说的吗?” 宋冰差点脱口而出,陈令藻是gay,理智尚存加之自己没有证据,只眼睛变红,做出楚楚可怜的样子:“……我没有。” “没别的就走,我不想再看见你。”越睢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也别再出现在陈令藻面前。滚。” 宋冰久久沉默,胸膛起伏,起身。走到拐角处,恨恨剜陈令藻一眼,头也不回离开。 等人见不着影了,越睢才憋着气问陈令藻:“什么介绍?什么朋友?” 陈令藻笑:“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胸有成竹吗。这会儿又不信自己的推断了?” 理智知道是一回事,情感上不安是另一回事。 “你就说,你有没有想过,把我换掉?” 越睢把陈令藻抱到腿上,头依赖地埋进陈令藻肩窝,鼻尖贴在陈令藻微凉的肌肤上,声音闷闷地,沉沉地。 “这么不自信?”陈令藻摸摸他的后颈,“越睢,没了你,我上哪去找一个这么帅气又聪明的好兄弟?” 越睢向来对陈令藻的话深信不疑。 他唇角控制不住勾起,又活蹦乱跳,翘尾巴,扬眉:“表现有那么好吗?” “是的,亲爱的。”陈令藻眯眼,神情愉悦,表扬越睢,“表现得非常棒。” 越睢哼哼两声。 陈令藻最后拍拍越睢的脸,“好了,吃饭去吧。我饿了。” 越睢放开人,拉着他的手,和其他人一起去吃饭。 * 吃完饭,消了会儿食,一行人准备去泡温泉。 换衣服前还打打闹闹,换完开始唯唯诺诺。 温泉水热气腾腾,迅速鱼贯而入。 越睢拉住陈令藻,“和我一起打麻将,等会儿回去再泡。” 陈令藻看向他的双眼。 他看清了越睢眼中的期待和不爽。 岳扬娄家开的温泉酒店,有公共汤和房间单独带的私人汤。 “来吧来吧,我今天一定赢你!” 岳扬娄笑眯眯叫陈令藻一起来打,推推并不存在的袖子,战意十足。 “高考前在宿舍那次,我一定一雪前耻。” 陈令藻挑眉:“好吧,来。” …… 岳扬娄一雪前耻失败。 “啊啊啊,你不要给他喂牌啊!”岳扬娄抓狂,指着越睢和陈令藻,“你们两个,禁止同时上牌桌!” 陈令藻推牌,胡了,笑,“自摸。” 邹友无欲望天花板,“输光咯,输光哩~嘿嘿。” 胡亦阳泡完出来,在陈令藻后面看了会儿。 陈令藻示意他要不要来一把。 胡亦阳:“不了,有点想睡觉,脑子转不过来。” 邹友:“啊?你想睡觉,那过会儿谁陪我泡温泉?” 胡亦阳:“藻藻和越哥,你随便选个。” 邹友:“懂了,自己泡是吧。胡亦阳,你是一个一点都不善良的人。” 胡亦阳耸肩:“谁让你来打麻将的。我先走了,困死了。” 邹友也不打了,说要回去泡温泉。 越睢也已经等不及,拉起陈令藻回房间。 岳扬娄坐在原位,用看负心人的目光目送两人离开。 * 房间后院,石头围了一方几平米的温泉,水汽弥漫,热气蒸腾。 陈令藻换好衣服,先越睢一步下水,挑了个远些的地方坐下,只露出光滑的肩膀,靠在岸边,闭目养神。 他的心跳有些快。 是水温加速的,也是紧张的。 他不习惯在别人面前露出身体,所以接受越睢的提议。 第13章 对于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露出身体,不论他面上如何平静,他加速跳动的脉搏是骗不了人的。 自己都骗不过,更别说骗越睢。 陈令藻想的办法是离越睢远一些。 所以等越睢冲完,换上泳裤,一双大长腿往岸边一站,发现陈令藻离了自己十万八千里,从入水台阶到陈令藻泡着的地方,正好是一条直径。 越睢挑眉。真是难为陈令藻了,跟他一起泡个澡都能害羞成这样,跑那老远。 都是兄弟,他难道会笑陈令藻腹肌不如他明显吗?那算什么好兄弟。 再说了,陈令藻全身上下摸起来,手感都特别好,谁能摸到那是谁福气好。 他就说他福气最好。 第11章 西天取经 他就说他福气最好。 想到过会儿要做的事,越睢念头一转,冒出坏心思,注意着陈令藻的动作,自己身形似箭,不动声色转到陈令藻背面,抱着住陈令藻肩膀,呲溜滑进水里。 水花溅开,陈令藻全身一绷,惊开双眼,心头一悸。 “你怎么从这边下水?” 越睢:“那问你啊,怎么在这边?” 陈令藻:“这有关系?” 越睢的手在水下掐住陈令藻的腰,手感比在被窝里摸更好,心下满意。 “怎么没关系?你去西天取经,我不得紧紧跟着。”越睢往背后一靠,“你在哪我在哪,是终点是起点都无所谓。” 陈令藻沉默一会儿,说知道了,动作自然转了个圈,躲开越睢的臂弯。 “好热,隔远一点吧。” …… 陈令藻感觉到越睢慢慢往他这边移动,他只做不知,在越睢即将碰到他的时候移开。 一次两次可能是巧合,等第三次陈令藻想不动声色转移阵地时,被越睢“不讲武德”地抱了个满怀。 “陈令藻同学,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 如果不是心虚,越睢实在想不出来陈令藻为什么要划水玩。 害羞也该害羞够了啊。 陈令藻:“没有啊,你想多了。” 越睢抱着他,让他回头看看他们跑了多远的马拉松。 “陈小藻,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吃饭前还夸我又帅又聪明,天底下再也找不到我这么好的兄弟了,这会儿又开始跟我玩儿捉迷藏,你要干什么,嗯?” 陈令藻轻飘飘瞥这人一眼,这人就顺着杆子往上爬,“我懂了,你在钓我。” 陈令藻淡定嗯了一声。心中完全不慌。 他默认,越睢下一句是“你也在担心我不是你最好的兄弟吧”之类,好兄弟的话。 “陈令藻,看不出来呀,你也时刻想和我增进感情吧?”越睢扬眉,神采飞扬,“你不用担心,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兄弟,谁都无法取代你。” 陈令藻:“呵呵。” 越睢明爽:“别害羞,我这段时间也有这样的困扰,你坦诚说出来,我不会笑你的。” 越睢闭上眼,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已经提前沉迷在陈令藻对他的“告白”中了。 陈令藻也很重视他们的友情。这个认识,让他这段时间不安的心有了着落。不是只有他自己不安。 陈令藻抬手,撩起一圈涟漪,指尖带着泉水的温热,触及越睢脸颊。 脸上突然出现柔软的触感,越睢一怔,猛地张开双眼。 一张沾染了水汽的脸映入眼帘。 黑发、眉毛与眼睫愈发黑润,衬得他的皮肤更加白皙,细腻。 一双眼的眼底只有越睢一个人,唇角微勾,只是专注地看着一个人。 越睢瞳孔放大,不自觉屏息。 陈令藻一只手轻轻扶着越睢的脸,俯身,直至越睢的唇与他的鼻尖近在咫尺,二人呼吸相随,细细感受对方的气息。 陈令藻轻嗅,稍稍退开,就着这个姿势撩起眼皮,看进越睢眼底,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轻声,“越睢,喝酒了?” “一点,”越睢下意识道,紧接着迅速反应过来,气笑,“陈令藻,你说我喝多了耍酒疯吗?” 陈令藻姿态闲适,闭眼,后仰,“我没说哦。” “哈。” 越睢当下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怪笑两声,抱着陈令藻的腰一个姿势一起泡。 脸上的笑容明白说明他憋着坏意。 陈令藻瞥他一眼,没放在心上,又泡了会儿,上岸,进浴室放水。 陈令藻弯腰用指尖试试水温,刚刚好,起身,拿下要用的沐浴露,镜中晃过一抹红。 陈令藻定睛看去。 他脸颊被水汽蒸出的红晕还没消下去。 他打开水龙头,往脸上撩了两捧凉水,红晕未消。 陈令藻想一会儿应该能消掉,没再管它,脱下泳裤,迈进水中。 门猝然打开。 越睢的脸出现在门口,对陈令藻笑:“客房服务。” 陈令藻蹙眉,不动声色往下埋埋,“什么?” 越睢反身进来,关门,盯着陈令藻笑:“客房服务啊~” 越睢没换衣服,只穿着浸透的泳裤,水还淋淋漓漓着就进来了。 陈令藻一顿,移开目光,强迫自己镇定,指使人:“越睢,我衣服忘拿进来了,你帮我拿一下吧。” 越睢舒缓迈步,像是一步步逼近猎物的捕食者,自信猎物无法逃脱,侵略性的目光给人以剧烈压迫感。 “等下洗完直接出去就好了,这屋只有咱俩,房门我也反锁了,不会有别人。” 陈令藻目光一闪,意识到越睢来者不善。 他刚想再说什么,被越睢打断:“还是说,你只是想把我支出去,等我一出去,你就把门反锁?” “嗯,是这么打算的。” 被说中真实目的,陈令藻也毫不慌张,依旧从容不迫,直接承认。 越睢仔细看了他很久,竟一点也没有看出陈令藻的心虚。 “既然如此,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越睢本就是眉压眼的长相,自带凶狠气质,语气冷下来时,好像下一秒就能暴起,把人暴揍一顿。 陈令藻:“你要做什么。” 越睢不言,两步上前,在陈令藻面前蹲下,手伸进泡沫中,笑:“这是你逼我的。” “什么?” 越睢不说话,双手在陈令藻身上作乱不停,陈令藻抓住他小臂,被越睢反手握住,反剪在他自己身后。 越睢也跨进浴盆,同时,手越来越向下。 陈令藻顿觉不妙,面色微变,企图制止越睢,“等等,越睢,有话好商量。” “有什么好商量的。” 越睢毫不在意,难得在陈令藻面前表露出痞气的一面,不羁扬眉,哄他:“乖乖等着。” “我伺候你。”吐气如兰。 陈令藻这段时间对他的态度,让他无法接受。他头一次对两人之间的友谊产生怀疑,无法控制地想,陈令藻是不是不想和他做最好的朋友了。 虽然陈令藻有时也会安慰他,但越睢心底总不踏实,有一个念头在说,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好像被挖空了的矿洞,看似还能产出许多矿石,实际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 幸好他有大师指点。 大师说要他自由发挥,所以他就想了几个增加两人感情的手段,前面几个,什么抵足而眠,同进同出,根本不够。 他直接锁定最后一项——互帮互助。 他也想过了,陈令藻对他感情不够的话,最开始可能不习惯,但是这种快乐,说实话,没几个男人能拒绝。 更何况,他又认真学习了一些手部技巧,他有把握能让陈令藻离不开他。 说着话,手握到了陈令藻关键处。 陈令藻面皮瞬间涨红,整个人一激灵,眼中漫出水雾,咬紧牙关,齿间传出闷哼,叫越睢的名字。 越睢把头埋在陈令藻颈间,轻声,“嗯,我在。” 陈令藻听去,越睢声音竟是温柔的,可他做的事与此完全不相符。 水深火热。 …… 越睢感觉到了。 陈令藻绝望闭眼,仔细听声音有一丝颤抖:“不要……” “放开……” “好精神,”越睢声音含笑,手指刮刮,“没关系,我帮你。” 越睢的声音好像从云边传来,雾蒙蒙的。 陈令藻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清越的声线变得沙哑。 “……什么?” “我帮你。” 越睢这句话几乎是贴在陈令藻耳朵上说的,轻柔满足,对面前的人十分珍视。 越睢手的温度,比温泉水还要高。 身上的触感比话语更有力。这下陈令藻明白,是越睢开始做梦了。 越睢疯了。 第12章 越睢,我真是小看你了 越睢手的温度,比温泉水还要高。 身上的触感比话语更有力。这下陈令藻明白,是越睢开始做梦了。 第14章 越睢疯了。 陈令藻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逃跑。 这不在他的计划中,太超过了。 陈令藻脑袋一阵阵晕眩。 罪魁祸首还要贴在他耳朵边,用嘴唇研磨他的耳垂。 看在越睢眼中,像是一条在桌上不停扑腾的小鱼,越努力,越想让人掌控。 “跑什么?我伺候得不好吗?” 陈令藻满面春色,素来冷淡的眸子也染上绯色,咬牙,“越睢,我真是小看你了。” 越睢面无愧色认下来,“那确实是认识的还不够。藻藻,放松。” 陈令藻简直要疯了。他想不明白,自诩直男的越睢,为什么会突然发疯,对他做这种事! 水面晃动。 …… “……放开我。” 陈令藻声音沙哑。 “怎么翻脸不认人?”越睢找了张纸,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笑,“这么多,这叫不舒服?” 他戏谑看着陈令藻。 陈令藻不想说话。 “藻藻,这没什么的。” 越睢起身把人抱到花洒下,调好温度与合适的大小,让水淋在陈令藻背上,诱哄,“我们关系这么好,之前都没有过,是我疏忽了。” 陈令藻只觉眼前一片晕眩的灯光,面前的一切景色都有金丝缠绕,越睢在嘟嘟囔囔什么,他没听清楚,也没心思听。 “这只是很正常的互帮互助。以后……也可以帮回来,不用……”越睢眼神落到陈令藻落了些水渍的唇上,暗示,“这个。用手就行,我很好满足的。” 这正常吗? 其他gay陈令藻不清楚,但是他也当过十多年的直男,反正是他还是直男时候,也极为炸裂的一件事。 用手也就算了,越睢竟然还用了…… “这种活动很好,下一次可以继续——对了,我要去给个好评,技术指南确实好用。” “藻藻?你觉得呢。” 陈令藻掀起眼皮,脸颊上还淌着水,一双黝黑的眼珠没什么感情地盯住越睢。 半晌,突然抓住越睢头发,向后一扯,勾起嘴角,“我让你停下来,为什么不听。” “嘶——”越睢被迫扬起下巴,头皮刺痛让他下意识眯起一只眼,“陈小藻,你谋杀亲夫啊!爽过不认人……停停停,啊,错了!” 陈令藻又把他的头按下,两人鼻尖交叠,凝视越睢,“错哪了?” “错……” 望着陈令藻漂亮的眸子,认真的神情,因为生气而不觉抿起的唇角,让越睢想起春天刚抽条的枝丫,精致而脆弱,他的手碰上时,都无需用力,它便已经摇摇欲坠了。 越睢失神一瞬。 还是不知错。 陈令藻眯眼想到。 他突然一笑,摄去越睢所有心神,越睢恍然蹙眉:“错……我错哪了。” 后面的话陈令藻已然不想再听,手直接摸上越睢的红薯,下一瞬,红薯好像烤熟了一样变热、变大。 烤熟的红薯流油。 越睢闷哼一声,身形不稳,手撑到陈令藻身后的墙面上,难以置信望向他。 陈令藻垂眸,在差不多红薯顶端的位置弹了两下,勾唇,“越睢,烤红薯好玩吗?” 越睢握住他的小臂,目光灼灼,语气低沉,“……你要帮我吗,藻藻。” “不过今天帮回来……下次还可以吗?”越睢语气犹疑。 陈令藻冷脸抽出手臂,冷漠:“不,我觉得很好玩而已。” “就像你在玩我一样。” 越睢头顶宛如有一盆冷水浇下,把他浇了个透心凉。 看着越睢愈发深邃的目光,陈令藻顶着这种压力,冷静道: “越睢,你和我不同,我是一个很保守的人。和最好的朋友一起睡觉,已经是我可以做到的最大尺度了。” “这种事情,我接受不了。” 陈令藻说得半真半假,实际上,他确实连自己都不想碰那东西。 喜欢上越睢已经是他人生中最出格的事情,那种欲望让他恶心。 “越睢,你懂吗?” 越睢沉默片刻,沉静地看着他:“藻藻,你觉得我恶心吗?” “对不起,你打我吧。” 说着越睢直接抓起陈令藻的手,扇自己的脸。 陈令藻一时不察,越睢俊脸上浮现一个浅浅的巴掌印,他自己手心也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好像有无数根针扎上。 越睢还要打,被陈令藻止住。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越睢,我的手疼。” 陈令藻任由越睢拉着他手看,“……抱歉。” 陈令藻:“越睢,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没有怪你。这是我自己的原因。” “类似这种事情,我只能接受和我的恋人做,确实是我自己的问题。” “越睢,你不需要这样道歉。你可以……和其他的朋友,做那种事情,但是在我们的友谊之间,不可以。” 陈令藻最后一句话说得艰难,极力忽视内心的憋闷。 越睢雀跃的心逐渐降落,落到深海。 啊,和恋人做,凭什么朋友不可以。他可以陪陈令藻一辈子,那还没影的“恋人”,凭什么比他培养了十多年感情的朋友高出一头。 他的朋友分为陈令藻和其他人。他难道不是只能接受和陈令藻做这种事吗。 越睢低着头,目光阴鸷,面无表情想。 两人沉默一会儿,陈令藻抬眸,摸摸他的侧脸,轻声,“疼吗?” 越睢摇头。 “骗人,肯定很疼。” 越睢目光微动。 陈令藻轻轻碰碰,转身披上浴衣,搭上门把手,“等下我问岳扬娄要医药箱给你摸一下。你继续洗吧。” 越睢没应声,陈令藻看他最后一眼,抬脚,把门也关上了。 越睢听到关门的声音,面无表情把调节器调到最冷,抬头,任由冷水冲刷。 他让陈令藻感到恶心了。 * 越睢出门时,看到陈令藻坐在床边,听见他声音,转头,“过来。”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越睢抿唇,脚步沉重走过去,甚至不敢看陈令藻的眼睛。 不期然落在他冷感与柔美融合的锁骨,倏地移开目光。 陈令藻跟他说这个药膏什么什么效用,怎么涂,他都没听清,最后,只听见他一声叹气,“抬头,我给你涂。” 越睢愣愣抬头,目光落在他认真明亮的双眸,脸上传来凉凉的触感。 陈令藻细细问他什么感觉。 “凉。” 越睢嗓音沙哑,像刚从古墓挖出来,几百年没说过话。 陈令藻点点头,“有感觉舒服吗?” 越睢:“嗯。很舒服。” 说不清是药效让他的皮肉舒服,还是陈令藻就算生气也会照顾他这件事让他的心理舒服。 画画的手总是柔软的,陈令藻的手也不例外。 越睢感觉像是有一团云,在轻轻亲吻他的脸颊。 可惜陈令藻的巴掌只有那么大,也只打了一巴掌,上药技术含量也不高,很快就结束了。 陈令藻收回手时,越睢略感遗憾。 “越睢。” 陈令藻轻声唤回越睢的注意力,微笑,“今晚我说的话可能有些重,你不要生气,也不要太放在心上,好吗?” 越睢心里更难受了。 受害者还要来安慰他这个作恶人吗? 越睢刚想说话,就被陈令藻打断。 话似乎难以启齿,陈令藻又酝酿了一会儿,“如果你喜欢这样,我……可能一时接受不了,但是后面会努力试一下。在这之前,你不要突然做这种事,好吗?” 听完,越睢又把自己想说的话咽回去了。 喉结滚动,眼冒亮光。 陈令藻愿意和他……! 诱惑太大,越睢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一边努力稳住面部表情。 “好。” 越睢要开心疯了,陈令藻愿意这样,不就是说,他愿意为了自己这个好兄弟,愿意把自己曾经的不合适的地位排序改变—— 那么他取代那个影儿都没有的恋人的地位,成为陈令藻心里地位最高的人,也是指日可待。 越睢握拳,给自己打气。 陈令藻微笑,“那就好。今天晚上早点睡吧,有点困了。” 说着,他躺下,给自己盖好被子,扭头一看,越睢还和个小手办似的在床尾盘腿坐着,一瞬不瞬望着他。 陈令藻翻身,把自己的脸埋进被子里。 啪嗒一声,越睢按下灯的开关,屋里暗下来。 一室静谧。 越睢三两步迈上床,床铺吱呀声格外刺耳。 “藻藻……” 越睢轻唤。手试探着抱住他的腰。 陈令藻没有动,依旧闭着双眼,依旧背对越睢,被子中的手攥紧被尖,泄露一丝主人的不稳心绪。 第15章 越睢如愿以偿抱紧陈令藻,陷入梦乡。 第13章 对,我们是最好的兄弟 翌日,陈令藻和越睢跟其他人一起吃过早餐,在木质桌子前,大家分了几组,打算分头行动。 “怎么不见宋冰?”隔壁宿舍舍长问旁边的人。 和他同住一个房间的舍友回:“昨天他说有材料要交给辅导员,就先回去了。” 舍长遗憾:“可以叫个跑腿给他送嘛……就这么离开,也不和我们说一声。” 舍友:“他说表就一份,在宿舍,咱们宿舍也没人,没法叫跑腿。” “也是。算了,错过就错过咯,以后也有机会一起。郭子,你跟我们一起吗?” 舍友,即郭立宇摇头,腼腆道:“我想去吃小吃……” 闻言,越睢看过去。 舍长:“你跟俩校草一起啊!也挺好,那晚上见。” 越睢收回目光,握住陈令藻放在桌子上的手,目光灼灼。 陈令藻微微侧头,“怎么?” 越睢摇摇头,笑容灿烂,把陈令藻的手一起插.进自己口袋。 他今天穿了件粉色卫衣,胸口有只趴着的刺绣白色兔子,口袋通的,陈令藻一只手被带进去后,就被越睢两只手缠住了。 越睢特地带来了唯一一件粉色衣服,磨着陈令藻和他穿同色的渐变蓝粉夹克,直筒牛仔裤,内搭一件白色普通短袖。 特别嫩,青春洋溢,像高中生。越睢想。 胡亦阳也觉陈令藻这身打扮不常见,“但是很好看。” 越睢与有荣焉,恍惚一瞬,一丝不想让别人看到这样陈令藻的念头划过。 邹友:“好好好,我说这肯定回头率百分百,然后有人问你们要绿泡泡号的时候,我就说你们一对,再推销自己,怎么样也能找到慧眼识珠的人吧。” 胡亦阳评价:“大海捞针。” 邹友:“死小孩,会说话吗?” 越睢满意他说的真相,他和陈令藻就是一对最好的朋友,欣慰拍拍邹友肩膀:“会找到的,老邹。相信自己。” 邹友感动得眼泪汪汪:“这才是,好兄弟!” “我说越哥你怎么能和藻哥关系这老好,这,就是情商!小胡,学着点儿。” 邹友夸张道,胡亦阳翻个白眼。 说是分组行动,其实是更熟的几人分别一起玩,去的地方大差不差,有顺序区别而已。 他们这组有六人,除了陈令藻宿舍四人,还有郭立宇和他们宿舍另一个人。 两人跟越睢还算熟,都是篮球队的,也跟他们一起打过游戏。 * 这两天s市温度不高,越睢来之前看过降温预报,郊区市区气温相仿,长袖长裤的在外面走也不算热。 越睢瞄着小孩走,抢到有阴凉的长椅,叫陈令藻和其他人来坐下,自己带着另外两人去旁边排队买冰淇淋。 陈令藻没啥事干,翻翻越睢刚给他的包,从里面翻出个电动小风扇,打开,凉风还不如自然风大。 胡亦阳探头:“哇,小藻,你还有这个!” 陈令藻:“越睢的。我刚翻出来。” “粉色!”胡亦阳惊,八卦道,“越哥不会谈恋爱了吧?这是粉色的诶。” 陈令藻一怔。 胡亦阳没发现他的不对,因为越睢恐同的名声,知道越睢常挂在口中的他们是一对的话,只是玩笑,便随口调侃。 另一人道:“怎么这么说,不是越哥和藻哥是一对吗,你怎么还当人面说人家戴绿帽了呢?” 胡亦阳:“那不越哥开玩笑的吗?谁不知道越哥恐同?” “那纯粹是玩笑!越哥和我们小藻,那纯纯两个直男,少在那造谣。” 所有人都知道,他和越睢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不管越睢怎么口花花,从来不会有人想,他们真的会在一起。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现实,陈令藻从别人口中再听也还是不称意。 他一句话没说,以小风扇忘充电了,不转了为由,笑着把东西收起来。 陈令藻感觉自己像在喝醋,初尝是酸的,刺激得味蕾难受,后面或许吃多了,味蕾也变异了,就尝出苦涩的滋味。 好烦。 陈令藻目光放远,并未察觉那是越睢离开的方向。 胡亦阳和另一人的对话还在继续,甚至向陈令藻求证。 胡亦阳:“就说服不了你了——小藻,你自己说,你跟越哥什么关系?” 陈令藻没反应,胡亦阳又叫了他一遍,“小藻?” “嗯?怎么?”陈令藻回神。 “看什么呢?”胡亦阳笑,又耐心重复一遍问题,“你和越哥,是什么关系,是不是单纯的好兄弟?” 在他还未回答时,心脏的跳动震耳欲聋,替他回答: 不是。 至少陈令藻对越睢不是。 可是这没有用,越睢就是直男,直到——连那种事都愿意为朋友做。 陈令藻展颜一笑,肯定对方的问题:“对,我们是最好的兄弟。” 要离他远一些吧。 * 冰淇淋队伍挺长,越睢摸出手机,想和陈令藻聊会儿天。 本来想好是过二人世界,没想到是二人和世界。 没什么好说的,越睢也想“烦烦”陈令藻,只要想到他这么做,不管陈令藻对他是什么情绪,但是在那一秒钟,他就占据陈令藻的思绪,只有他一个人出现在陈令藻的脑海中,越睢就感到满足。 他百无聊赖向下一撇,发现一块开裂得十分有艺术感的地板砖。 越睢眼睛一亮,对着裂纹的地板拍了张照片,勾唇打字。 【越睢】:像不像一对好兄弟抱着肩膀? 【越睢】:[地板图片] “咦?” 旁边传来邹友疑惑的声音,他抬头,“越哥,这不像好兄弟搭着肩膀啊。” 越睢嘴唇一僵。 邹友:“这不更像一个妈妈抱着孩子吗?我怎么没看出两个人来?” 越睢探头,拧眉一看,表情消失。 啧,发错人了。 发他们宿舍群了。 很快群里有人回复。 【胡亦阳】:抱花的人?有点像诶。 “什么?”郭立宇疑惑道。 越睢把手机按灭,臭脸指指那块艺术地板,郭立宇凑近一步,仔细观察。 “我觉得像抱着小猫的人——越哥觉得像什么?” 邹友笑:“他觉得像好兄弟搭着肩。” “我说越哥啊,怎么离了我们藻哥,看什么都像藻哥?” 邹友自从游戏被陈令藻带飞,就开始喊他藻神,后面改成藻哥。 郭立宇眼珠微动,似不经意问:“越哥和陈令藻的关系是……” “好兄弟啊!” 邹友答得毫不犹豫,“你别看好多女生说什么嗑cp的,越哥也自己这么说,但其实就是好兄弟啊。对吧,越哥?” “怎么,好兄弟不能当我亲爱的?”越睢装作不经意道。 越睢知道这话说得没问题,但是他听起来很不是滋味。 “能能能,那有什么不能的。”邹友笑得欢,“有两个校园男神陪我和胡亦阳一起当单身狗,我们太荣幸了。” 越睢哼笑,没说话,抱胸,盯着蹦到他腿上的小孩。 眼睛又黑又圆,越睢恍惚间,像是见到小时候的陈令藻。 小孩儿和越睢对视一会儿,啪嗒啪嗒跑开了。 他们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确实像他昨天和岳扬娄说的那样,竹马竹马。 尽管在一起的时间很多,越睢仍觉不足。 郭立宇问:“越哥不想谈恋爱?” 越睢头摇得毫不犹豫。 郭立宇:“那陈令藻想谈恋爱吗?” 越睢自己都没察觉,一双眸子隐隐透出阴鸷之感,“你想问什么?” “我有一个朋友,很喜欢陈令藻,”郭立宇脸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但是我和陈令藻不熟,也有越哥你和他在一起的传言,所以想先来问问你。” 越睢用词果断:“他也不想谈恋爱。不用介绍了。” 郭立宇:“啊?啊……好吧。” 他语气勉强。 邹友:“越哥,你怎么还剪我藻哥的桃花呢?认识认识人家姑娘,不成也能当朋友啊。” “陈令藻知道。他自己和我说的,这种事都不用和他说。”越睢嗓音没什么变化。 陈令藻自然没和他说过这话,甚至提都没提过,自然也不知道。 但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压根没考虑过会不会被拆穿,下意识,自然而然就说出口了。 “要到我们了,你们看看要什么口味的,我付钱。” 越睢潜意识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等等,我想想老胡叫我买哪个口味来着……” 邹友的声音渐远,越睢出神。 陈令藻不需要恋人,有他一个朋友就够了。他可以为陈令藻做任何事。 第16章 恋人是他不必须的。 虽然陈令藻口头答应他,不谈恋爱。可是,如果出现了那个人,陈令藻可以继续遵守他们的约定吗? 越睢虽然没有谈过恋爱,可是也对此略有耳闻。很多理智的人在谈过恋爱后,就变成了恋爱脑,很难保证陈令藻不是其中之一。 陈令藻可以像他一样一直理智,控制自己不成为恋爱脑吗? 找他搭线的他可以剪断、推掉,那直接找上陈令藻的怎么办? 陈令藻心软又不擅长拒绝别人,肯定有很多人会借着这一点占他便宜;如果他要求陈令藻时刻和他汇报自己身边的情形,控制他的交友范围,好像有些过分。陈令藻会拒绝他的要求吗。 ……很大概率不会拒绝他。 越睢咬牙。 毕竟他昨晚做了那种让他恶心的事,陈令藻还是那么轻而易举原谅了他,还允许他抱着他睡觉。 太善良了。 不只是他自己的私欲,陈令藻这样实在是太容易被骗了,他要守着陈令藻,不让他被别人骗才行。 “……你好,请问你要什么口味的冰淇淋?” 越睢回神,点上香草和巧克力口味的冰淇淋,等二人点完,一起扫码付款。 店员打冰淇淋的手法异常熟练,很快三人就取到了自己点的冰淇淋。 三人举着冰淇淋向回走,越睢没再想其他事情。 …… “对,我们是最好的兄弟。” 听见陈令藻语气坚定说出这一番话,越睢脚步一顿。 正对着他的是陈令藻的后脑勺,圆溜溜的;陈令藻穿的衣服是他挑好,他装了行李,他亲手给陈令藻穿上的。 越睢听着应该开心的,看着也应该开心的。 他应该开心的。 可他此刻只觉胸口憋了一团火。 越睢沉眸,大步走去,微微倾身,把冰淇淋放到陈令藻面前,沉声,“冰淇淋来了。” 这不是陈令藻的错。 是提起这个话题的邹友和郭立宇的错。 是他的错。 在陈令藻接冰淇淋时,越睢的指腹不经意间蹭过他的手背。 陈令藻一顿,装作什么都没有感觉到,笑,“回来了。谢谢。” 说着观察了一下从哪下口比较方便,伸出舌尖,小心舔了一口。 越睢换了只手拿冰淇淋,把被陈令藻碰过手背的手插到兜里,垂眸看着他,直到陈令藻绕着冰淇淋舔了一圈,才狼狈回过神,撇头。 “跟我说什么谢。” 第14章 我尝尝你的就行 越睢换了只手拿冰淇淋,把被陈令藻碰过手背的手插到兜里,垂眸看着他,直到陈令藻绕着冰淇淋舔了一圈,才狼狈回过神,撇头。 “跟我说什么谢。” 他故作轻松倚到旁边的树上,重心放在左脚,把自己冰淇淋咬了个尖尖。 吃过两口,越睢又不自觉把目光移向陈令藻,看他鲜红的舌尖,舔过白色的冰淇淋。 邹友叫他。 越睢身体一绷,好像被抓到偷看一样,心脏怦怦跳,侧头,蹙眉看去,“什么事?” 邹友:“越哥你还吃吗,我们还要再买个,帮你带着?” “不用。” 目送四人走后,越睢看向陈令藻:“好吃吗?” 陈令藻笑:“好吃啊。” 越睢:“哦。我还没吃过这个味道呢。” 陈令藻抬眸看他。 越睢眼神下移:“我尝尝你的就行。” “啊?”陈令藻低头看一眼,冰淇淋已经被他舔得很光滑,只有顶端缺了一块,那是他咬的,迟疑,“真要吃啊。我吃成这样了。” 越睢声调降低,从喉咙中“嗯”了一声。 陈令藻手没动,面上有些不好意思,“你想吃的话,要不我去再买一支算了。等我一下?” 越睢拦住陈令藻要起身的动作,“不用,就这个。” “不就是舔过吗,这有什么。你口水我又不是没吃过。” 越睢故作轻松道。 他不容拒绝地覆在陈令藻手背上,控制他举着冰淇淋,送到自己嘴里。 越睢本来想舔一口,冰淇淋到临头,硬生生克服自己的本能,还是咬的。 吃完,越睢倚回树边,客观点评,“我感觉你的那个好像更甜一点。你觉得呢?” 陈令藻低着头,很长时间没说话。 等越睢隐晦而忐忑看他时,突然一笑:“差不多。不同口味,甜度不同也是应该的——等下去哪?” 越睢:“水族馆怎么样?你不是想去吗。” 他记得陈令藻有发朋友圈说,想看海洋生物。 陈令藻不动声色:“我去哪都可以,问问他们想去哪吧。” 越睢顿顿,打开手机,在临时群里问,“等会儿去哪?” 一群人表示看他们两人的兴趣。 两人正好走到冰淇淋店旁边,看见正在排队的人,走过去。 邹友双手合十,祈祷状,“金主爸爸想去哪里,我就在哪里。阿门。” 越睢翘尾巴,瞥向陈令藻,“他们说都可以啊。” 陈令藻点头。 “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提议,”邹友举手,尴尬一笑,“咱们先去干饭吧,实在是饿了。” 几人同意,商量决定好吃饭的地点,一起去吃了饭。 陈令藻一下午都过得很开心,晚上在吃饭前,在相册中挑选图片,发给爸妈。 越睢凑在他旁边看。 他这一下午过得半快不活的,看了些什么鱼都记不清。 他很开心能和陈令藻一起出来玩,但是——总有人问陈令藻要联系方式。 虽说陈令藻一一拒绝了,但越睢还是不爽。 他把这种不爽归咎为有人想抢他的好兄弟。 大师说要他展示和陈令藻关系好,斩断所有友三,但是还是不够啊。 得想个办法,把所有想和陈令藻发展恋人关系的人,一起清楚才好。 越睢心不在焉想着,陈令藻手机的振动唤回他的注意力。 陈令藻惊讶一瞬,下意识移开手机,“我妈给我打电话了。你要出去一下吗?” 越睢按住他的手,似笑非笑,“丑媳妇都要见公婆的,我这么见不得人吗?” “连阿姨的面都不能见?” 醋意大发。 陈令藻顿一下,好笑,“什么和什么。我是怕你会不耐烦。” 越睢:“阿姨差点成我干妈,我不会做那种不孝的事。” 陈令藻眉眼弯弯:“那你就跟我一起出镜吧。我妈上次还说起你。” “阿姨说起我?”越睢眉毛挑老高,“说我什么?” “你自己问。” 陈令藻不告诉他,按下接通键。 “藻藻?现在休息了没有啊。” 一道温柔悦耳的女声自电话另一端响起。 陈令藻:“没呢妈,我刚回岳扬娄这,等下去吃饭。” 宋女士:“哦哦,那越睢也在你旁边吗?” “我在呢,阿姨。” 越睢热情应声。 “小睢也在啊!”宋女士声音惊喜几分,问了他几句话。 越睢老师挨个回答,进退得体,妥帖而不失幽默,逗得宋女士笑声连连。 陈令藻递给他一个“你真厉害啊”的眼神。 宋女士:“前几天我还和藻藻说起你呢。” 越睢眼睛一亮,正题来了! 越睢不自觉清清嗓子,声音放轻柔: “阿姨说我什么了,陈令藻都没和我说。” 陈令藻小小瞪他一眼,越睢回以甜蜜微笑,一边细心聆听宋女士的话。 “其实也没有什么,是那天秀华来找我玩,提起来,主要夸你越来越帅了,所以什么时候谈个女朋友呀?” 越睢嘴角一僵,笑意垮落,脑袋机械转向陈令藻。 陈令藻垂着双眼,没看他。 宋女士调侃的声音继续:“阿姨也知道,你们都不喜欢家长催这些,可是也是早晚的事,不用害羞。” 越睢声音涩然:“阿姨,我……” 他想说他早就打算好和陈令藻一辈子单身,以后毕业了就住一起,住到他们死亡。 可是这种话直接对陈令藻妈妈说出来,她不仅会认为他耽误了陈令藻娶妻生子,还会以为他是变态吧。 世界上应该很少有人能理解,他和陈令藻的友情有多么深,也很少有人能意识到,他们的友谊多么珍贵。 “妈,”陈令藻突然提高声音,正正好盖过越睢的声音,“你今天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 “有点事,就国庆的时候,你直接跟着小睢去他家吧,我已经跟你秀华阿姨说过了。” 越睢调理好了。 他的心情此起彼伏,比坐过山车还刺激。而此刻就是到了过山车的最顶端,刺激感与兴奋感也到达最顶端。 还有这种好事儿? 越睢目含感激地望着陈令藻的手机,虔诚热烈,向宋阿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第17章 陈令藻意外:“是出什么事了吗?” 陈令藻和越睢国庆一直是要回家的,主要是给越睢爷爷过生日。往年他直接在越睢家住两天,不过自去年他认识到自己喜欢越睢后,就找了个借口没有留下。 宋女士:“你爸跟我要出去玩,家里没人,顾不上你——我也顺便给刘姨放了假。你就去吧,你秀华阿姨都知道。” 越睢表现积极,热情洋溢:“阿姨放心,我一定把陈令藻照顾得很好。” 宋女士笑:“阿姨放心你。” 又聊了几句后,宋女士率先挂了电话。 陈令藻一瞬间被越睢扑到床上。 “嗬嗬嗬,陈令藻,这下你跑不掉了!”越睢狞笑,“去年你找个借口不和我一起睡,我饶过你了,今年你可躲不过了。” 陈令藻心中一悸,正想要怎么糊弄过去,便听越睢下一句话:“好好跟我培养兄弟情吧!” 好险……幸好越睢人生大字是“兄弟”。 “我饿了,吃饭吧。” 越睢应下,牵着他的手,一路到餐厅。 众人一起吃过饭,重申一遍离开时间后,各自回了房间收拾行李,休息。 陈令藻趴在床上看越睢收拾他们俩的小行李箱。 “小小的,但是很能装。”越睢擦一把不存在的汗,“我把东西都放进去了,只留下明天要穿的衣服。” 陈令藻点头,桃花眼中笑意堆叠,“客房服务非常不错。工号多少?给你好评。” “客房服务?” 越睢趴到陈令藻旁边,和他面对面,刻意压低了声线,重复这四字。 “算了,差评。”陈令藻给他一记眼刀,换了话题。 他翻个身,把自己裹进被里,“我要睡觉了,你随意。” 越睢戳戳这个巨型白色的茧:“好不容易和我来泡次温泉,今天不再来一次吗?” “回去可泡不到了哦。和我共浴的机会难得哦。” 越睢在被子表面画着圈圈,试图诱惑陈令藻,再和他泡一回温泉。 陈令藻不为所动。 托越睢的福,陈令藻现在想起温泉两字就双耳发烫。 这个进度比他计划中的快,也突然许多,可以说是差点打乱他的计划。 短时间内他是不想再和越睢一起接触任何跟水有关系的事物了。 陈令藻在被子里的声音闷闷的,“我好累,想睡了。” “下次有机会一定。” * 越睢还是没能和陈令藻再泡一次温泉。 甚至等他们回到学校,陈令藻就开始忙起来了。因为要参加一个比赛。 画室和越睢平时上课的教学楼相隔甚远,他有意去陪着陈令藻,但被陈令藻以耽误休息为由拒绝了。加上他有篮球训练,已经有一周多的时间没能和陈令藻一直腻在一起了,只能在宿舍见面,陈令藻还累得很,洗完澡就睡。 话也说不上一句。 越睢有过一瞬间的怀疑,陈令藻真的不是在意他之前的互帮互助吗?还是真的在遵循对自己说的话,在适应? 他有继续和大师请教,大师说,继续做,继续汇报,等她觉得足够了,再给他下一步计划。 越睢惆怅。再过两天直接到国庆了,而明天就是他的篮球赛。 越睢坐在陈令藻桌前,转笔,一双眸子紧紧凝着旋转的笔。 陈令藻在洗澡。 他还记不记得自己上周提的篮球赛?会有时间来看吗? 越睢沉思中,浴室水声渐停。 开门声。 拖鞋和地面摩擦水的声音。 越睢抬头,撞进一双沉静迷魅的眼睛中。 陈令藻脑袋上盖着毛巾,发尾滴水,划过锁骨,流进衣领,短袖胸口水渍蔓延。 他靠在床杆边,率先垂眸,划过越睢露在无袖背心外面隆起的肌肉,扬下巴,“过来。” 越睢起身,宽肩厚胸把陈令藻的光挡了个结实。 越睢微微低头,眼神抚摸过陈令藻的脸颊。 他个子本就比陈令藻高半个头,陈令藻又懒懒散散没站直,越睢陡然发觉自己高了陈令藻好多。 陈令藻被越睢笼罩在他的影子里。 “老邹和老胡今天都找了代课回家了。”越睢顺手扯着毛巾给他擦头,“没有人给我加油。” 说完又找补:“我也不是要你一定去,但是,你如果忙完了的话,去给我加油呗。” 陈令藻看着他的眼睛,蹙眉,“抱歉,我明天可能来不及去看比赛……明天截稿,我还没完成。” 越睢沉默一会儿,把陈令藻的脸用毛巾挡住,不让他看见自己现在的表情:“……噢。” 陈令藻从毛巾底下钻出来:“生气了?” “我不生你的气。” “好,你不生气。那请你允许我哄一下我最好的朋友吧。” 陈令藻戳戳越睢。 越睢一顿,看向他。 陈令藻眉眼弯弯,在越睢看来,整个人像云一样轻柔,托载他的所有情绪。 陈令藻提议:“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当然是我能做到的,有效期截止到今年的最后一分钟。” 越睢询问:“什么要求都可以?” 陈令藻回答:“嗯哼。” 越睢贪婪:“那我要多许十个愿望。” “哇,”陈令藻为他的聪明劲鼓掌,“真的一点都不贪心。” “然后每次剩最后一个愿望的时候,许愿多十个愿望,愿望有效期可以直接延长到我一辈子?” 越睢摸下巴:“好主意,是我想浅了。” 陈令藻拍他:“真想?” 越睢不躲:“不可以吗。你都说了。” “可以啊,你许吧。” 陈令藻挑眉,慢悠悠补充,“我一个都不实现。一切解释权归我。” 越睢压眉看他。 看着越睢哀怨的眼神,好笑,逗他,“你继续许啊,怎么不许了?” 越睢:“这是哄我吗?确定不是耍我哄自己开心?” “我开心了,好朋友不会为我开心吗?”陈令藻举一反三,“好朋友都不可以设身处地为我着想吗?” 越睢认输,过会儿又问:“……你真不来了?” 陈令藻遗憾点头,“大概率来不了了。这次比赛通知下得太急了。” “以后每一次篮球赛,我都尽可能去看,好不好?” 越睢沉思片刻,勉强同意,把人拖上床,“那今天就和我一起睡,让我充充电吧,前几天你都不让我找你睡。” “我真没事儿,不就是不能看比赛吗,我没那么幼稚——不过说好的我能提要求,不能改!” 真的没关系吗?陈令藻思考。 这话说得可不像没关系的。 那就当没关系吧。 * 下午四点,陈令藻交完画,从办公室出来。 阳光自走廊尽头的玻璃窗洒下,金灿灿地铺就一层大道,空气若水,泛起金色的涟漪。 陈令藻侧头望去,微微眯眼。 回头,陈令藻踏上这条金色大道,走向篮球场。 越睢在那里等他。 因为有他性向的这颗隐雷,他一直把越睢的每一场篮球赛,看作他能光明正大看的最后一场,所以尽量不错过任何一场。 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去看越睢的篮球赛了,希望不要迟到。 * “越哥!陈校草来了!” 篮球跌在地上,越睢猛地扭头。 一人站在篮球场边缘,略感好奇地四处张望,脑袋转得快,不知道是在找人,还是在看篮球场的风景。 越睢压下嘴角,匆匆大步跑来,眼神明亮:“陈令藻,你怎么来了,不是没画完吗?” “嗯,提前画完了,”陈令藻也看见他了,招招手,等他跑到跟前,见他满头汗,摸出卫生纸,仰着头,细细帮他擦汗,抿出几分笑意,“赶上了?” 越睢只觉一阵浓郁的木质香味并着淡淡的茶香,撞得他鼻子生疼。像一只只小小的陈令藻围着他跳舞——当然是陈令藻本人做不出的那种事。 今天陈令藻格外香。越睢使劲抽动鼻子。 越睢点头,开口:“你好香啊,喷了什么香水,我也要喷。” “新香水,我想着身上一股颜料味不好闻,就喷了点。”陈令藻摇摇自己的帆布包,挑眉,“等回去再用吧。现在喷,你想让对手球员打喷嚏输球吗?好不道德啊。” 越睢:“给他们闻?便宜他们了。我回去喷,你……” 吹哨集合,越睢未尽之意被哨声打断。 陈令藻拍拍他,笑:“快去吧,等结束再聊。” 越睢恋恋不舍点头,三步一回头,终于和队员集合;陈令藻拿手机打字,也在这时向观众席走。 “陈同学,这里!” 一个男生朝陈令藻摇手。 是越睢托人帮他占的座,是越睢的老习惯了。 走到观众席,陈令藻谢过帮他占位置的同学。 第18章 同学离开,陈令藻坐下,双手一搭,双腿交叠。 四周都坐满了人,人声吵嚷。 陈令藻望向在球队中依旧显眼的人。 …… 越睢下场时,朝陈令藻的方向一望,神采飞扬,疲惫也似乎一扫而空,随手抛开篮球,手一撑跨过栏杆,冲到陈令藻旁边。 越睢蹲下,捏住陈令藻的手腕,低声,沉眸,不容拒绝,“晚上和我一起去聚餐。” 陈令藻向后一倚,换了条腿翘,用被捏住的手的手指勾勾他下巴,思考状,等越睢露出急色,再慢悠悠应下,“嗯哼。” 越睢眉头舒缓,“跟我去换下衣服。” 陈令藻拖长强调,显得懒懒的,“你去换就好了——我好累,不想动。” 越睢一转身,说背他去。 “去你的,一身臭汗,我不要。”陈令藻笑骂,轻轻用鞋尖踢他一脚,“起来,我自己走。” 说着陈令藻起身,整个人像一条猫,软绵绵揽住越睢肩膀借力,一点不见话里嫌弃的样子。 第15章 帮好兄弟擦汗 今天这场篮球赛,对手是体院的,所以毫无意外输了比赛。 不过在篮球场后边的更衣室旁,两个颜色球服的篮球队队员之间看起来很和谐。 这边人来来往往,不只有穿着球衣的篮球队员笑得开怀,还有工作人员和普通同学。 经常来,陈令藻也熟悉这边的空间位置,在更衣室门口的一排椅子上坐下。 越睢推门:“不是来陪我换衣服吗,怎么在这就停了?” 越睢扭头。 越睢被酸味儿熏得眯眼。 越睢关门。 陈令藻笑:“我还要进去吗?” 越睢闷声:“别进去。我很快换好,马上出来。” 这要是陈令藻进去了……还是他自己一个人死比较好。 打定主意,越睢怀着英勇就义般的心态,闭眼,屏息,冲进更衣室,不给自己留一点退路。 门关上,陈令藻笑笑,划开手机。 大概在去年差不多这个时间,他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越睢。 愧疚、自责、茫然、欣喜……各种感觉把他压得快喘不过气来。现实中不好倾诉,他上网寻求帮助,并在网友的指导下,注册了小绿书。 里面的人都热情友好,陈令藻也在学着网友们提供的办法,伪装成一个直男——他希望他能够成功,不然被越睢发现,他们只能绝交了。 陈令藻收藏了各种情况下伪装直男的方法。 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融会贯通,用不上了。 越睢一记绝赞“互帮互助”,让他匆匆重温各种知识。 #如何在打篮球时伪装直男? 底下回答众多,最高赞是: 【给兄弟送水送毛巾,帮兄弟擦汗,那么你会收到兄弟的感谢。】 …… 不到一分钟,陈令藻刚看完最后一个字,越睢就以超越99%队友的速度,冲出更衣室。 猛猛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陈令藻放下手机,歪头,“要去聚餐吗?” 越睢点头,刚大步走到陈令藻身边,脚步一顿,就和陈令藻刚好隔开了一点距离。 他闻不到陈令藻身上的木香,那么陈令藻应该也闻不到他身上的味道。越睢想。 更衣室里太味儿了,他怕自己身上也沾上。 越睢把手里的包扔到旁边的座位上,拉开拉链,掏出一条毛巾给自己擦汗。 前面很快擦完,他正想擦背,腰侧突然被柔软温热的东西戳了一下。 越睢愣神一瞬,低头,从胳膊形成的夹角间,看见一小节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指。 是陈令藻。越睢扭头,一句“怎么了”还没问出口,便听陈令藻说: “后面碰得到吗,我帮你擦吧。” 越睢下意识收紧掌心的毛巾,下一刻便被陈令藻抽走。 陈令藻:“转过去。” 越睢抿唇,搓搓太阳穴,沉默背过身。 陈令藻叠毛巾。 陈令藻开始擦。 越睢垂眸,听着声音,猜测陈令藻的动作。很好猜。 后背传过的触感,比他自己擦要温柔好多。似有若无的,专属于陈令藻的香味包裹着他。 越睢逐渐放松下来,脑子开始转动。 他为什么会不想陈令藻闻到,自己身上可能不好闻的味道呢? 就是说,最好的好兄弟怎么可能嫌弃他?他胡乱揣测,真是不应该。 越睢想了想,应该是担心自己有不完美的一面展示给陈令藻。 可是好兄弟之间最应该的,就是完全不把好兄弟当外人才对。 他最近真的是好奇怪。 他为什么不想让陈令藻看到自己不完美的地方?他原来也没这么装。 越睢没再多想,感受着差不多擦完了,越睢猛地回身,一把抱住陈令藻。 激动:“谢谢你,陈小藻同志!” 果然收到了越睢的感谢。 陈令藻把毛巾放到一边,故作大方拍拍他的背,拳头抵在越睢肩上,调出爽朗嗓音,笑: “这算什么,咱俩关系这么好,擦个背有什么好谢的,还有——”陈令藻刚想说水,手碰到包,台词一卡,想起自己来得及,完全忘记带水了。 他话音一转:“还有,你还需要回宿舍吗?或者有没有东西需要我带,我回去放一下包。” 越睢敏锐地察觉一丝违和。 但他暂时没想出来在哪个地方,只顺手把毛巾塞进自己包里,拎起陈令藻的帆布包,笑,“我给你背着。我要回去冲一下再去,你跟我一起回去吧——有骑你的小电驴吗?” 陈令藻说骑了。 越睢:“那太好了,不用我背你回去。你带我走啦~” 越睢压上陈令藻的肩膀,并排向外走。 越睢:“怎么突然这么好。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陈令藻心头一跳,面露疑惑:“你在说什么。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 越睢思考一会儿,认同,“你说得对。” “我想明白为什么我突然觉得你对我好好了,”越睢激动,狭促道,“原来都是我要求你对我好,这次是你主动要对我好诶~” 陈令藻冷脸把越睢的脸推开,推得越睢直哼哼。 “哪来的小香猪叫哇。”陈令藻瞥他。 越睢满脸幸福,笑得眼睛都睁不开,“陈令藻养的。” 越睢又黏了陈令藻一会儿,两人走到停车的地方,陈令藻把人推开。 越睢正好手机有消息,又摸了两把陈令藻,单手掏出手机,回消息,暂时放过人。 陈令藻背着越睢暗暗握拳。过关了。 * 球队聚餐很热闹,地点是学校后门街上的烧烤摊。 在上次陈令藻和越睢半夜吃的面的隔壁的隔壁,同样很受y大学子欢迎。 陈令藻见到了许多人,眼熟的、面生的,前两周一起出去玩的人大多都在。 烟火气飞舞着,把烧烤店前的这一小块天地,都涂上了一层烧烤味的银色油漆,把里面的人紧紧包裹,再吸引行人一探究竟。 虽然没有赢得比赛,但气氛依旧高涨。 特别是越睢,因为表现良好,被轮番劝酒。 陈令藻吃了点东西,单手摆弄手机。 余光见越睢回到自己位置,向他靠过来,他不动声色暗灭屏幕,抬头。 越睢神色不明,嘴唇动动,似是有什么事要和他说。 陈令藻:“嗯?” 越睢撇嘴,按捺自己的情绪,摇头,“没事。” 陈令藻点点头:“好,别喝太多了。” 越睢气压回涨:“好。” 陈令藻目光一动,笑笑,“早点回宿舍,怎么样?” 越睢气压继续回涨,愉悦眯起眼:“嗯。现在就回去。” 越睢刚答应完,被人叫住。 陈令藻回头看。 是宋冰。 他敛眸。他知道,这是一个和自己有相同心思的人。 手段或许不对,但是比他勇敢。 宋冰似乎喝了些酒,脸都是红的:“越哥,我有点事想跟你说,你能过来一下吗?” 越睢压下眉毛,眼底涌出不耐,“有什么事,不能在这说吗?” 他对宋冰实在没有好印象。 这个人想挑拨他和陈令藻的关系,话也说不清楚,模模糊糊的吐字不清。 宋冰说需要单独说。 越睢:“不想说就算了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越睢!”宋冰提高声音,甚至暗示性看一眼陈令藻,威胁,“我敢在这说,你敢听吗?” 众人侧目。 越睢下意识寻找陈令藻,正对上陈令藻沉静的目光。 越睢冷静下来:“既然不想说,那就别说了。” 越睢似乎毫不关心,径直跟所有人道别,接着就回去拉起陈令藻的手。 第19章 宋冰死死瞪着两人交叠的双手,胸口剧烈起伏,面上通红。 “哎,这就走?” 坐陈令藻旁边,跟他聊了几句的红衣男生道。 陈令藻点头。 红衣男生:“能给个联系方式吗?感觉还挺聊得来的,交个朋友。” 陈令藻指纹解锁手机,刚要调出二维码,肩头一沉。 陈令藻侧头,越睢的鼻尖触到陈令藻脸颊。 二人姿态亲密,越睢也毫不避讳直接盯着陈令藻手机看,虎视眈眈看着陈令藻和红衣男互加好友。 “加好了,”红衣男生摇摇手机,笑,“那改天再聊了,拜拜~” 陈令藻也笑着跟对方道别。 两人走出那块弥漫着烧烤香味的空间,一路向学校走去,在路尽头拐个弯,再走几步,过马路,就到学校后门了。 阳光早在他们吃饭时便已盖上被子,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越睢一如既往拉着陈令藻的手走路。 两人走过上次吃的面馆,越睢指指,说:“不是饿了吗?吃这个吧。” 他什么时候饿了? 陈令藻困惑一瞬,滑过越睢泛着醉意的黑眸,福至心灵——喝醉了? 因为喝醉了,所以记忆混乱?疑似跟上次他去社团团建喝醉那次弄混了。 陈令藻笑:“你醉了吗?” “嗯?”越睢一恍惚,双眸一转,发现陈令藻一直在盯着自己看,敛眸,肯定,“嗯。没有。” 越睢眼底划过一丝心虚,只因天色暗,又到了路灯光线最淡处,陈令藻并未发现。 果然是醉了。陈令藻心道。 他晃晃越睢和他相牵的手,“我不饿,我们快点回吧。” 越睢应声,默默跟着陈令藻走了几步。 指示灯变红,两人停步。 越睢:“你真要和他多聊吗?” “交个朋友,为什么不聊?”陈令藻道。 “刚才那个人……好像是gay。”越睢道。 陈令藻缓缓侧头,露出一个微笑,“然后呢?” 越睢也在看着陈令藻:“你不要跟他聊太多。” “gay都是诡计多端的。我怕他会……” 越睢欲言又止。 陈令藻:“会什么?” 越睢严肃脸:“他们会做一些很恶心的事去勾引你,让你变成他们的同类。” 陈令藻不语。 越睢见陈令藻没有太多表示,更为严肃,加重语气,“也不可以跟他们走太近,他们很乱的。” “陈令藻?” 越睢催他表态,陈令藻若有似无点了下头。 越睢:“看吧,你现在就是被他们蛊惑了。” 陈令藻瞥他:“哪里?” “你跟他们聊天,只会冷落我。” “我没有那么恐同。而且我那个专业,好多同学都不避讳这个。我还能都不理他们?” 陈令藻叹口气,怜惜摸摸狗头:“其次是,我没有冷落你啊。只是在想一件事。” 越睢对陈令藻同学的事不置可否。 “你在想什么事?”发间的柔软和鼻间的冷香,让越睢舍不得推开,“你跟我说啊,我帮你参谋下。” “好吧。” 陈令藻笑容浅淡,轻声唤他的名字。 越睢心旌摇晃,尚未品味完,乍听下一句炸弹: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第16章 要不,我做你的男朋友吧! 谁有喜欢的人了? 他吗? 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谁传的谣言?! 越睢一瞬间转过无数个念头,临到头,张大双眼:“是谁污蔑我!” 他好好一个黄花大闺男,凭什么有人给他造这种谣言! “陈令藻,你要相信我,我是绝对遵守和你的约定的,也绝对不可能抛下你去找别人!” 是谁在陷害他!连陈令藻都知道了——这小人的居心何在?! 越睢反应太过激烈,陈令藻意识到自己也被邹友他们的猜测带跑了,摸摸鼻子,悄声,“那个,就之前去岳扬娄那玩的时候,我不小心在你包里,看到了个粉色的风扇。” “看到了什么?”陈令藻后面声音太小,越睢没听清。 “粉色的风扇。” “粉色的风扇?” 越睢拧眉。他一时间没想起来,揪住头发狂想。 陈令藻:“……其实没关系的,越睢。我说这个并不是指责你的意思,如果你有一个喜欢的人,那也很正常。” “我没有喜欢的人。” 越睢迅速反驳后,继续埋头苦思。 陈令藻看看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难过。 庆幸他还能是越睢最亲密的人。在他能彻底放下越睢之前,他不需要亲眼见证越睢和另一个人的相知相爱。 越睢猛地握住陈令藻双手,眼睛亮得可怕:“我想起来了,那是我堂妹的!” “越燃,四岁,爱装巴啦啦小魔仙的那个,”越睢急切解释,“你应该记得吧,之前咱俩带她出去玩,就背的那个包,不过没用到没拿出来——那不是什么我喜欢的人,或者女朋友的东西。” 越睢心惊。还好他记性好,不然真就被小人挑拨了。 “陈令藻,我没有任何要毁掉和你的约定的意思,你别信那些人的挑拨。” 陈令藻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解释也无处下嘴,避开越睢炙热得仿佛要把他烫出一个口子的视线, 只喃喃点头。 越睢缓缓松懈下来,长舒一口气,脑子一转,嘴边的话就拐了个弯。 他双眼飘忽,视线却反复重叠在陈令藻的小小唇珠上,“你知道了谣言,直接来问我,这很好……” “不过你应该直接反驳他们才行,我一颗心都给了你……下次不许只信一半,要全信我才行。” 陈令藻点点头,面带歉意说了些什么,脸颊有些红,似是羞怯,一双黑色的眼睛在月色下变得柔和,带有主人明显的情绪,变得润润的,好看极了。 越睢一个字都没听清。 事实上,他自己说了什么,他也是模模糊糊的,只是过了嘴,脑子也没怎么动,注意力集中在其他地方—— 原来陈令藻有一颗这么明显的唇珠啊。 越睢止不住回想,眼神上飘,他怎么现在才注意到呢? 或者说,现在才重视到。 越睢感觉自己现在好像真的醉了。 酒精现在才开始侵扰他的大脑,操控他的意识与情感。 思绪无限延伸、跳跃。 脑子还在思索,越睢听到自己的嘴说: “陈令藻,要不,我做你的男朋友吧。” …… 凉凉的夜风扑在陈令藻面上,寂静爬伏在二人周围的空气中。 陈令藻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除非是,越睢喝过的酒,被晚风送入他的体内,他也醉了——毫无科学依据。 越睢为什么会说这种话?他知道了什么? 陈令藻掐住自己的指尖,确认自己是清醒的,喉间涩然:“你说,什么?” 话才说出口,陈令藻才意识到自己声线颤抖得过分,把自己的情绪暴露无遗。 他匆匆敛眉,平静两息,才继续说:“你怎么想起开这种玩笑。” 然而情绪似海,并不是说遮掩就能不留痕迹的,遣词造句中总能泄露分毫。 封印情绪就像用小舟冰冻江海,扁舟无路可走,稍有松动,船就会翻,情绪之水便会倾斜。 陈令藻习惯了静止不动。越睢对他来说,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用未知的力量,要让他的这只船没入水中。 玩笑? 越睢对自己说的话的理解姗姗来迟。 瞳孔骤缩,他忽地望向陈令藻的双眸。 它们还是刚才的样子,只是水光似乎有所增多,情绪有所变换。 越睢把那些情绪理解成不解,与厌恶。 越睢背上涌现阵阵麻意,顺着脊柱直通大脑,皮肤表面浮现一层冷汗。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让我做你的男朋友——假男友,有很多好处。” 越睢匆匆解释,一段话几乎是脑子刚想到,嘴就噼里啪啦全吐出来。 “没有人骚扰你,也没有人能这么挑拨我们了。” 陈令藻默默拍拍他的后背,让他慢慢说,嘴边重新挂起一抹浅淡的笑,双眸微垂,只情绪看起来不怎么高,问他怎么想起这个办法的。 越睢也不知道怎么脑子一抽想到的,只顾紧紧盯着陈令藻,怕自己的这个狗屎提议叫陈令藻误会,影响他们的友谊。 越睢:“你放心,藻藻,我不喜欢你——不是,很喜欢,但是是好兄弟的那种喜欢,你懂吗?” 越睢看见陈令藻轻轻点头,心下放松些,继续道: “就我突然想到了,你觉得这个提议不好吗?那些gay是没有底线的,看你好看,就有了那种恶心的心思,不是想跟你正正经经过的,你不能相信他们的鬼话。” 第20章 “如果你不答应,他们就会一直恶心你,在各种地方骚扰你,甚至造谣——” 越睢说来说去,陈令藻听明白了他的主旨思想: gay的话都是不能信的,行为都是死缠烂打的。如果被盯上,正常方法没用,单身没有说服力,只能假装有男友,一劳永逸。 弄懂了越睢提出这个建议的原因,陈令藻明显放松不少。 不是发现了他的心思,故意试探的。越睢没有发现,只是个意外。 陈令藻放松之后的状态明显。 他拉开险些撞上电线杆的越睢,甚至有些好笑地提出几点缺陷: “你不是恐同吗,这么说谁会信啊?” 越睢心有余悸摸着自己险些撞到的鼻子,反驳:“那能一样吗。” “跟别人说我男朋友是你,他们肯定都会信的。” 越睢在被一个gay表白后,被gay握过的手在卫生间洗过无数次,甚至恨不得直接剁掉。 如果不是陈令藻真切见证过,他是不会相信,现在跟他说出这一番“宏论”的越睢恐同。 陈令藻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只当是胡话, 乘兴而起,必定是虎头蛇尾,三分钟热度。 放松下心情,加上近乎整天的绘画,陈令藻有些累了。 没有感觉还好,一旦意识到了,疲倦便排山倒海而来,将人压倒才算罢休。 陪着越睢又聊了几句,到了宿舍楼下,陈令藻以两句话终结。 “你说那些gay那么可恶,他们会因为你,或者我,有了所谓的‘男朋友’,就不再骚扰吗?” 陈令藻浅淡的笑意,搭配他理智冷静到极致的嗓音,在夜色下刺透越睢的心脏:“如果这样,可能找一个‘假女友’,比你的‘假男友’,还要有用些。” 越睢愣在原地。 直到陈令藻叫他,他才如梦初醒,跟了上去。 …… 越睢站在喷头下,单手撑墙,冷水砸落在越睢背脊,顺着绵延起伏的肌肉的形状滑落。 脑海中不断回放陈令藻的一席话。 越睢:“……” 越睢啧一声,换了只手撑墙。 是有些道理,但是陈令藻怎么能去找别人?! …… 越睢出门,寝室里一片黑暗,仿佛置身深海,月光从缝隙穿过,随着窗帘的摆动忽闪,恰似水面波纹,在寂静中颤抖。 他止步聆听,唯有一道微弱的呼吸声。 陈令藻睡着了。 越睢放轻脚步,找准陈令藻头的方向,耐心慢慢掀起床帘。 他运气好,陈令藻脸是朝外的,他刚好能看到。 他下意识向陈令藻的唇珠看去——埋在小毯子里了,他看不到。 他有些自己都说不上原因的失落,目光再向上转,第无数次用眼睛描画这张熟悉的脸。 越睢翻滚到令他微微眩晕的情绪,在看到陈令藻的那一刻,诡异地平静下来。 他微微歪头,额头撑在栏杆上,一手抬着帘子,一手压着栏杆,敛眉,静静盯着陈令藻的睡颜看。 像曾经的无数个夜晚那样,只是看着就能把内心的躁动通通镇压下去。 陈令藻呼吸平稳,一缕额发随着他的呼吸频率摇曳。 不知看了多久,越睢突兀想到,陈令藻好像该剪头发了。 怕把人吵醒,他轻轻撩过那一缕细滑的发丝,食指指弯蹭蹭他的刘海儿,最后深深看一眼,放下帘子,蹑手蹑脚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他把小灯亮度开到最低,打开手机。 神情严肃,似是要去探讨最严谨的科研问题。 他要问大师一些问题。 越睢手指沉稳而熟练地登上大绿书,打开和大师的对话框。 大师已经和他加上了好友,说是方便他随时有问题随时咨询。 【大绿鼠476xxxxxx】:大师,我有点问题想问你。 大师显示在线,回复速度超快。 【做饭好吃】:问。 【大绿鼠476xxxxxx】:大师,我已经按照你的方法,在别人面前展示我和我好兄弟的友谊坚不可摧两周了,我以为我和他感情更进一步了,但是我兄弟在刚才拒绝了我们俩做假男友的请求,我要怎么调理?他是不是被别人挑拨了? 【大绿鼠476xxxxxx】:没错,他今晚还问我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我问他是谁说的,他支支吾吾不告诉我,是有小人吧? 【做饭好吃】:……等等,什么假男友,谁提的? 【大绿鼠476xxxxxx】:啊?我啊。我觉得我占了他恋人的位置,那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就不会来骚扰我好兄弟了,那些gay真是太诡计多端了,我不这样根本防不过来。 【大绿鼠476xxxxxx】:大师你也觉得我的办法很好吧。 【大绿鼠476xxxxxx】:大师你怎么不说话? 【大绿鼠476xxxxxx】:……大师你不会,反恐同吧…… 【做饭好吃】:…… 【做饭好吃】:你发挥得一如既往。 【大绿鼠476xxxxxx】:谢谢夸奖,大师看看我要怎么办,要不给我第二步吧,我感觉时机够了。 【做饭好吃】:不用谢。你男朋友应该不是被挑拨了,是你给的安全感不足,所以他现在患得患失,不过不要紧,你跟他提出这个要求,他没绝交,就是说明他的心还是向着你的。 【大绿鼠476xxxxxx】:大师,他还不是我男朋友,你说错了。 【大绿鼠476xxxxxx】:我也这么认为。所以我现在应该做什么? 【做饭好吃】:……抱歉,手抖。不要在意这种细节。确实也是时候教给你第二步了。 【做饭好吃】:很多人其实搞错了,并不只有爱情需要费心思维持。其实,所有的关系都是这样的,特别是容易被忽视的友情,用一些小伎俩并不可耻。 【做饭好吃】:这第二步,就是要你能更进一步稳定在他心中的地位,超越任何人。 【做饭好吃】:维持关系,要做到投其所好。你看我的id,有什么想法? 【大绿鼠476xxxxxx】:抓住一个人的心,先抓住他的胃? 【做饭好吃】:孺子可教也。但不要拘泥于此,只要是你用心做了,他肯定能感受到的,说不定就能答应你了。要充分发挥你的主观能动性嘛。 【大绿鼠476xxxxxx】:谢谢大师,我悟了! 越睢自信关上手机和小台灯,轻巧爬上陈令藻的床。 他小心侧身躺下,抱着人的腰,手摸上熟悉的温度,两只眼怼着人若隐若现的半截耳朵发呆。 不多时,睡意袭来。 …… 与此同时,某市。 做饭好吃女士带着吃饱喝足的笑容入睡。 第17章 直男真祖显灵 第二天一早,越睢兴奋睁开眼,大脑加载后,第一时间看向身边的人。 陈令藻还没醒,乖顺的面颊压出一道红痕;他的腿还压在越睢腿上,跟毛毯缠作一团,分不清谁是谁的。 越睢很满意,摸摸这,摸摸那,直到人不满地蹬他两脚,才恋恋不舍罢手,哄: “嗯好好好,不碰了不碰了。” 说罢,又花两分钟欣赏陈令藻酣睡的面庞。 这两天完全是他和陈令藻的二人世界。 除了没有两名舍友之外,忙完参赛作品后,陈令藻除了和他相同的两节公共课,就没有什么课程安排了。 这就是说,陈令藻可以陪他上课,一分一秒都不会错过。 扭头看一眼还在沉睡中的人,越睢半起身,握住对方的小腿,垂眸看去,白皙却没多少肉,指腹只微微凹陷。 得想个办法让陈令藻和他出去住。他会学做饭,把陈令藻养胖一些。 越睢面无表情想着,小心翼翼把陈令藻的小腿从自己身上拿下去。 翻下床,洗漱。 …… 越睢起床时,陈令藻在睡。 越睢洗漱时,陈令藻在睡。 越睢买回饭,陈令藻还在睡。 越睢趴床边等了会儿,陈令藻依旧没有醒来的痕迹。 眼看再不走就一定迟到,越睢没舍得把人叫醒,手机发了几条消息,又从自己桌上抽了张a4纸,洋洋洒洒写上五个大字“看手机消息”,放到陈令藻桌上最显眼的位置,最后看一眼陈令藻的睡颜,背着包悄声关门。 …… 陈令藻醒来,在床上浅浅思考五分钟人生,晃悠悠坐起来,下床,睡眼惺忪径直走向卫生间。 待了会儿,洗漱完,他没到桌子前便看到了五个大字。 看手机消息! 陈令藻盯着那张纸,慢吞吞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一目十行看过手机消息,开始吃饭。 【越睢】:记得吃饭,拍给我看。 【越睢】:[课表标记,jpg] 【越睢】:天气有点凉,记得穿外套。 …… 【越睢】:你的书和包我一起带走了,想救他们,就来找我。 第21章 嗯? 陈令藻咀嚼的动作一顿,眼底流露淡淡的无奈。 这是书质和包质吗? 陈令藻想着等会儿就见到了,没回越睢消息,吃完饭,换好衣服,出门去找人。 * 教室。 老师稳定的声音经由麦克风放大,夹带了电流的刺啦声,让声音多了一分狰狞,越睢一抬头,前面倒了一片后脑勺。 越睢把手机屏幕按开又按灭。 陈令藻没回他消息。 越睢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陈令藻又犯懒了。 越睢笑容阴恻恻地给陈令藻打字。 老师把ppt的内容讲得激昂澎湃,把帮越睢占位的同桌吵醒,猛地蹬腿。 动作有些大,招致越睢一瞥,随即越睢又投入打字之中。 因为表情没转换过来,同桌一激灵,以为是对自己的不满,顿时安静如鸡,擦擦嘴巴,认真听课。 越睢发完消息后,就掐着时间准备下课,指尖在视频通话的选项上欲点又止。 老师公布下课的第一秒,教室两侧的大门就被蜂拥的学生堵了个水泄不通。 越睢慢人一步,拧眉收回目光,心情变差,索性包一撂,倚在桌边,打算等人通了再走。 【越睢】:陈令藻,好多人啊,别人都有人陪,就我没有。 【越睢】:算了。 【越睢】:我是地里的小白菜~没人疼呀没人爱~ …… 收到消息时,陈令藻恰好到了教学楼外,停下小电驴,看过消息,笑眯了眼。 怎么一言不合就唱歌呢? 陈令藻摇摇脑袋,把脑中自觉播放的越睢嗓音的歌曲晃出去,打字,发送,抬头。 【陈令藻】:窗外,抬头。 看到窗户里的人望出来的目光,陈令藻抿唇一笑,对着人勾勾手指。 …… 【藻藻】:窗外,抬头。 越睢下意识朝窗外望去,目光自动搜寻脑海中的身影。 日头到了中午,阳光像是掺了玫瑰汁,闪闪漓漓地泼洒而下,印在窗外青年恬静浅淡的笑靥上,好像越睢儿时制造出的最完美无缺的肥皂泡,折射出的最多彩而绚烂的幻影。 越睢呆望着,隔着厚厚的玻璃与青年对望。 青年对他勾手指。 怦,怦,怦。 越睢捂上自己的胸口。 他的心脏由他的情感舞动。 越睢呆呆想,陈令藻……吃了什么大补的小孩儿。 怎么突然这么好看。 越睢神志被手机的震动唤醒,狼狈移开目光,低头,打字。 【越睢】:等我。 只有两个字。 陈令藻睫毛一颤,再抬头时,只有越睢大步走出教室的背影。 …… 走廊上,越睢脚步匆匆。 他眼珠漫无目的转着,细细思索、回味刚才的画面。 越想越不对。 他为什么会突然觉得陈令藻好看? 陈令藻明明一直都很好看,不过今天好像更好看了。他怎么大惊小怪的。 还有——为什么他心跳那么快? 直到越睢迈出教学楼大门,问题的答案如同他的视野,豁然开朗。 是因为感动! 感动陈令藻来找他,没课也愿意陪着他;感动陈令藻为了他愿意出门;感动自己一下课,就能看到陈令藻—— 感动他们的兄弟情。 没错,就是这样。逻辑很通。 在越睢思索的同时,一辆小电驴稳稳停步,横在越睢跟前,拦路打劫。 是陈令藻把小电驴骑到了教学楼大门口那一面。 “强盗”语气横得很,扬着下巴,“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打劫!把你钱都给我交出来。” 青年伸手,挑衅看着他。 越睢:“……噢。” 高大青年乖顺低头,把手机和钱包一并放入陈令藻白皙的手掌。 陈令藻:“……” 陈令藻震惊抿唇,眼珠不停在越睢和自己手上的手机与钱包之间来回转。 这么听话?这剧本不对吧。 越睢低眉顺眼,细声细气:“我把所有东西都给你了,你可以给我吃顿饭吗?” 陈令藻摸不准他要作什么妖,根据直男守则,断然拒绝,“就这点儿钱,还想吃饭?” 越睢拽住一小节陈令藻的衣摆:“钱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卖身的。” 陈令藻肩膀微微一绷,反驳,“那我不是赔大了。” “哼。” 越睢竟然没反驳,只轻轻哼一声,神情姿态委委屈屈的,屈就陈令藻的小电驴后座。 陈令藻向后瞥一眼:“……去食堂?” 越睢又哼了一声。 陈令藻又向后瞥一眼。 好怪,再看一眼。 直男真祖显灵了?终于把越睢的神通收回去了? * 图书馆中。 越睢在桌子底下勾勾陈令藻的脚。 光明正大。 陈令藻没放下笔,只掀起眼皮,挑眉,用眼神问他做什么。 越睢笑容暧昧,挤眉弄眼,被陈令藻瞪了眼,才兴致缺缺朝手机努努嘴。 陈令藻打开手机。 【越睢】:图书馆的三十秒,你在想谁? 【陈令藻】:你、 越睢双眼发直。 他倏地望向陈令藻,发丝掩映中,越睢看不清他的双眼,只听清了自己不安的心跳。 手机持续震动,是陈令藻还在发消息。 越睢抿着笑意。大师就是大师,他这么顺着陈令藻,终于让陈令藻意识到自己的心,终究还是向着他的了吗? 陈令藻会再给他发什么呢? 答应他同居?表达自己的错误并向他表白?还是夸他? ——总不能是骂他。 越睢看向手机,面容一僵。 ……还不如骂他。 【藻藻】:作业、 【藻藻】:写完、 【藻藻】:了? “你作业写完了?”。 越睢哀怨望向他,像在看渣男。 【越睢】: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陈令藻回了一个句号。 【越睢】:谢谢你回我一个句号,没有送我沉默。 陈令藻摸摸鼻子,安慰自己,直男是这样的。 * 一连两天,越睢态度都怪怪的。 陈令藻总感觉他憋了点事。但是直男感知应该不能这么敏感,他就没有问。 两人不急着回家,订的第二天一早的飞机。 要带的东西不多,家里都有,越睢本想和陈令藻用同一个行李箱,但被陈令藻拒绝。 陈令藻给出的理由是:他还是要回家的,用一个行李箱不方便。 思及越睢这两天的表现,陈令藻又试探说:“今天,我想自己睡。” 不出陈令藻所料,越睢深深看他一眼,上了自己的床,咚地一声躺下。 真没有反驳,就睡了。 不被越睢强硬缠着做一些过于亲密的举动,陈令藻其实是有些放松的。同时有些难过。 这样越睢不会那么轻易发现他的喜欢,他们不用分道扬镳。 ……他不应该难过的。他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他们最好的关系就是像现在这样,像越睢说的,一辈子的好兄弟。 就这样保持下去吧。 陈令藻对自己说。 …… 越睢把被子卷成一个长条,抱在怀中。闭上双眼,心理给自己暗示,这就是陈令藻,这就是陈令藻。 心理建设完毕,越睢戴上耳机,打开手机,调出视频。 这样,这样。 越睢手在半空比划着,模拟做手工的动作。 看了两遍视频,越睢认为自己的眼睛学会了,手应该也会了。 越睢扔开手机,平躺在床上,睁着眼,睡不着。 缺了点儿什么。 他看向自己臂弯中成卷的被子。 他知道缺了什么。 天知道,为了给陈令藻一个惊喜,他这两天忍得多难受。 ——虽然贴贴抱抱也有一些,但是根本比不上从前的频率和程度。 他怕他吸陈令藻吸上头了,被陈令藻一问,就把自己的所有计划都给秃噜出来。 他有什么秘密,向来是不想瞒、也瞒不住陈令藻的。 但是真的好难受啊。他好想抱抱陈令藻。 在床上翻滚两圈,越睢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来缓解他的不适感。 越睢舔舔唇,脑中天人交战一秒,眯起眼睛,轻声下床。 陈小藻不会介意的。 越睢对自己说,他会体谅我的。 脚底板安全着陆后,越睢屏气凝神,先是听陈令藻的呼吸声是否平稳,再轻手轻脚走到陈令藻床边,掀起帘子,亲自小心观察陈令藻睡没睡着。 动作做过无数遍,越睢熟练而轻而易举完成。 第22章 越睢鼻尖翕动,吸了好大一口气。全都是陈令藻的味道。 他闭上眼,沉迷地又吸了两口,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他好想上去抱住陈令藻。 比天鹅绒的触感还要柔软,比金黄色的日光还要璀璨,比世界上最芬芳的花朵更具吸引力。 越睢每次抱住陈令藻,都好像回到了婴孩时期的口欲期,想把近在嘴边的东西含到嘴里,慢慢地、细细地用牙碾,轻轻撕咬。 但陈令藻不喜欢,他才一直强忍。 陈令藻身体的触感,此时此刻,在越睢胳膊、胸膛的皮肤上若隐若现。 就他好像真的抱到了陈令藻一样。 过了不知多久,越睢尚存的理智终于强迫他把眼睛挪开,记起自己还有其他正事,不能把时间花在妄想上。 他最后看一眼陈令藻,确认对方睡得很香,才挪脚,在陈令藻的衣柜前站定。 颤抖的手扶在门上,越睢眼神越来越沉。 这是陈令藻的柜子。 第一次做这种事,越睢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甚至有些同手同脚。 打开柜门,越睢的手如入无人之境,没等越睢反应过来,手里就多了三件衣服。 两件陈令藻平常穿的上衣,还有一件……陈令藻洗过的内裤。 衣服拿在手里,越睢掌心微微发烫。 陈令藻衣服洗得勤,越睢的嗅觉也远不如动物发达,这三件衣服更多的是洗衣液的香味,让他难以闻到陈令藻自己的味道。但这样也很不错了。 当越睢艰难从衣服中寻找陈令藻的味道时,竟有一瞬间嫉妒他家狗的嗅觉。 但是——更贴身的衣物,味道,应该会更浓一些吧? 望着攥在手里的那一小块布料,越睢的道德和欲.望斗得你死我活。 越睢:“……” 他手臂青筋凸起,细致而认真地把一小块布料叠好,放归原位,再也控制不住压抑的欲.望,双手捧起剩下的两件衣服,埋入。 呼。 好爽。 ……他给陈令藻惊喜,那么他从陈令藻那里要点回礼,不过分吧? 陈令藻会理解他的。 越睢按灭自己心底的道德之火,强行心安理得,又把脸埋入衣服里。 柔软的衣料被越睢紧紧按在自己脸上,炙热的鼻息喷洒,思念缓解,理智回归。 越睢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中的衣服。 他在做什么? …… 越睢攥着两件衣服,偷偷摸摸回到床上。 越睢把衣服搂在怀里,闭上眼,就好像抱住了陈令藻。 明天早上早点起,把衣服还回去。 这样想着,越睢很快入睡。 第18章 他在抬头索吻 第二天,越睢早早起床,把一件衣服藏进被子里,另一件挂到自己椅子上后,去给陈令藻买早饭。 等他回来时,发现陈令藻坐在自己位置上,盯着他椅背上的衣服,看得出神,连他进门都没发现。 越睢脸皮一紧,心道,来了。 他轻咳一声,尽量把自己声音放正常,“醒了?” 陈令藻一怔,目光缓缓移向越睢,望着渐近的人,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就好像他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是没有睡醒,才没大有精神。 被陈令藻仰视着,越睢的嘴角差点没绷住。 在他的视线中,陈令藻把脚踩到自己的椅子上,蜷成一团,露出一截小腿,白得像个小雪人,抱一下就会化,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 他想立刻过去抱住陈令藻,但与此同时,心虚纠缠着他。 万一不小心说漏嘴就不好了。 越睢暂且忍下,放下早餐:“早餐,吃完我们就走吧。” 陈令藻点点头。 越睢随即走向自己位置,状似不经意拿起陈令藻的衣服,好像才想起衣服的事,自然道:“对了,藻藻,我拿几件你的衣服带回家,这样就不用你再带着了。” 陈令藻随意点点头,继续看手机。 越睢:“……” 好像被忽视了。 越睢抿唇,高傲地从陈令藻衣柜里又拿了两件衣服,斜眼瞟着陈令藻的屏幕,叠衣服。 陈令藻换了只手拿手机。 越睢沉默,嘴唇下拉,把陈令藻衣服放在自己衣服旁边,挤挤,起身,到阳台拿点空气。 越睢装作拿衣服,用衣杆挂衣撑,把杆子甩得猎猎作响,眯眼继续瞄。 还是没看见。 ……是什么东西,那么好看吗?比得上他舞剑好看? 角度不对,他实在看不见,放下杆子,开始在陈令藻身后转悠。 一会儿把桌上的书放进行李箱,一会儿不满,又放回桌上,很忙。 总归都是有理有据地徘徊,陈令藻身后的一条走道,差点能给他盘得油光发亮,盘出漆来。 陈令藻第一次知道越睢竟然有强迫症。 有点像往自己窝里囤松果的松鼠,然后发现松果不够完美,再一个个捡起来,扔到外面。 窝里只留下最完美的松果。 ——只有最完美的松果才配做我的食物。 陈令藻脑海中莫名冒出这一句话。 好怪的一句话,和越睢的外形完全不符。 所以他趁越睢不注意,偷瞄了好几眼。 越睢没发现,一个后脑勺还在气势汹汹地叠衣服。 陈令藻抿唇迅速拍了张照,又悄悄把头转回去。 * 飞机上。 越睢悄咪咪掀开眼罩,轻盈起身,瞟一眼身侧双眼紧闭的陈令藻,翻出他的手,把自己的毯子分出一半盖住两人之间的扶手,再牵住陈令藻的手,十指相扣。 越睢这才差不多满意,重新戴上眼罩,睡觉。 …… 察觉到身侧再没有了动静,陈令藻浓密的睫毛一颤,缓缓张开双眸。 他要直起上半身才能看见越睢,但只要转一下眼珠,甚至不需要侧头,就能看见两人交握的手。 虽然盖了毯子,但两人双手交握的形状一览无余。 分明是掩耳盗铃,但他为什么舍不得抽开呢。他应该抽开手的。 直男不应该这么做。 陈令藻盯了两只手的形状不知道多久,久到双眼有些酸涩,仿佛要把这一幕刻进脑海,永不褪色,永不忘怀。 他闭上双眼。 再放纵一次吧。他告诉自己。 下飞机再做直男。 …… 越睢在空姐进来提醒前,做贼似的松开手,捏捏陈令藻的手,依依不舍把它放回原处,盖上,再把自己的毯子回收,等飞机降落。 下飞机后,越睢没提,陈令藻也面色如常,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越睢一人拖着两人的行李箱,走在陈令藻旁边。 陈令藻打开手机,无数条信息蜂拥而进,其中宋女士的消息最为瞩目。 【宋女士】:藻藻,你直接去小睢家里吧,我和你爸今天就走了。 陈令藻手一紧。他预感不好。 紧接着,越睢那边传来一声窃笑。 越睢的声音如恶魔低语,如附骨之疽,在陈令藻耳边轻语,“藻藻,你知道了吧。” 他的眼睛会心一眨。 陈令藻沉默把手机放进口袋,目光转向越睢,迎上他得意的目光。 “知道了,去你家是吧,那走吧。”陈令藻镇定拍拍他的肩膀,比越睢还如鱼得水,先走一步。 “是司机来接你吗?有跟你说在哪里吗。” 越睢:“……在x出口。” 陈令藻点头,夺回自己的行李箱,风风火火快步走,在越睢前面带路。 越睢下意识跟着陈令藻走了两步,望着陈令藻的背影,缓缓蹙眉。 * 陈令藻在越睢家受到了热烈欢迎。 越睢妈妈,也就是方秀华女士,亲自把陈令藻引到二楼,绕过越睢的房间,停下,推开房门,“藻藻,阿姨叫人给你准备的这间房,看看喜欢吗?” 陈令藻微笑,进退得体地回复了方女士的问题,把方女士逗得笑个不停。 陈令藻把行李推到墙边,正要跟方女士一起下楼,一抬头,对上在对面走廊趴着的越睢的脸。 距离有些远,他其实看不大见越睢的表情,但是哀怨的气息如有实质,如影随形。 方女士又叫了陈令藻一声,陈令藻笑着回头应下,被方女士拉着手,下了楼。 越睢趴在围栏上,望着他妈拉着他好兄弟下楼,管都不管他。 “……” 越睢一个气沉丹田,猛地直身,甩开拖鞋,趁两人聊天与脚步声走远,一溜烟窜进陈令藻房间,抱起行李箱就跑。 等他回到自己房间,反手关门,把陈令藻的行李箱放下,排在自己行李箱旁边,稍稍呼气。 他妈也真是的,做什么给陈令藻安排的房间那么远。 尊重作为客人来家里的陈令藻,单独安排一个舒适的房间,这很好。 第23章 但是有必要和他的房间隔那老远吗?都能跑马了,根本不实用。 陈令藻晚上肯定是要和他一起睡的,帮他把行李箱拿过来,他肯定得谢谢自己吧。 越睢邪魅一笑,雄赳赳,气昂昂,下楼。 * 吃过饭后,方女士就赶回公司工作了。 要越睢带着陈令藻好好玩,照顾好陈令藻。 两人送方女士坐上车,目送车驶远。 越睢清清嗓子,肘肘陈令藻,问:“等下你想出去玩儿,还是在家里歇会儿,打个游戏什么的?” “……休息一下吧,我给我妈他们报个平安,”陈令藻伸个懒腰,往门里走,“坐飞机好累啊。” 越睢看他一会儿,点头,上前搂住陈令藻的肩膀,笑问: “对了,叔叔阿姨什么时候回来?” 陈令藻:“好像要国庆快结束了。对了,你爷爷生日的话,我家应该还是就我,我堂哥也可能来,但不确定。” “荀哥也来?”越睢拥着陈令藻进门,悄不作声带着人往离他房间近的楼梯走,“老头子这老大面子呢?” 陈令藻:“应该是有生意要和叔叔阿姨谈。” 越睢:“咋不跟我谈呢?” 陈令藻睨他:“小越总这是要当场谋权篡位了?” 他说这话是有根据的,越睢从大一就开始慢慢接受、处理公司的相关事务,周末都做空中飞人。 和越家不同,陈令藻爸妈看得开,等陈令藻大学毕业再考虑接手公司,左右他不是老得神志不清了,不用孩子老早就染上班味。 被骂挂路灯的时间少点也不是大事。 越睢被他一声“小越总”说得耳廓滚烫,嘴角都压不下去,尾巴翘得高高的: “咱们偷偷的。这个要卧薪尝胆,不可声张。” “哎,不过你到时候是打算继承家业,还是做个画家,还是别的?” 陈令藻:“干嘛?” 越睢和人黏黏糊糊的,“你继承家业,我就给你让利;你当画家,我就当你投资人;你要干别的,我得先想想能干什么。” 陈令藻说没想好。 “反正时间还早,慢慢想也来得及,”越睢把人拐到自己房间,“中午我陪你睡个午觉,下午我出去一趟。” 陈令藻一顿,表情有一瞬间不自然,随即应下,想着平时越睢其他朋友的口气,模仿道,“不让我跟着……哟,小越总是去联系自己的班底,好早日推翻越总,自己上位了吧?” “所以不能带着我,不然秘密泄露,大事毁于一旦。” 越睢拧眉不语,看他的眼神很奇怪。 陈令藻心头一跳,强行镇定道:“怎么了?” 越睢一副痛定思痛的表情,叹道:“你明明知道的。” 陈令藻不知道他应该知道什么,只见越睢个子一矮头一歪,枕在陈令藻肩膀上,语气哀怨: “不能带着你,是因为我没有定力,看到你就不想其他的事了,怎么可能篡位成功。” 陈令藻:“……” 他已经尽可能把话带直一点了,怎么还能这样。 两人正好走到越睢房门口,陈令藻正要继续走,被越睢拖回去,关上门,压在门后。 越睢结结实实给了陈令藻一个壁咚。 陈令藻后脑勺紧紧贴着门,因为紧张而不自觉往后仰,下巴便不自觉抬起,从侧边看,反而像是他在抬头索吻。 陈令藻不敢看越睢的眼睛,怕他看清自己的情绪,但又为了不落气势,就盯着他鼻子看一会儿,再看他眉心,就是不看他的双眼。 越睢盯着陈令藻看了会儿,被他逗笑了。 眼睫毛挺长,忽闪忽闪的,看哪儿都不看他的眼睛,分明心虚得很。 越睢脑袋下压,硬是用自己的眼睛贴着陈令藻的,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近到能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 越睢低声:“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 “你看我一眼,我不相信你两眼空空。” 陈令藻瞪眼时间太久,眼睛酸涩,想给越睢一个大比斗,被越睢预判,抓着他的手,坏笑,“哼哼,被我预判到了吧,你——嗷!” 陈令藻耳边尽是闹人的血液流动并脉搏跳动的声音,眼前越睢跟他嬉皮笑脸的,什么都不知道。 无名火起,他冷笑,脚下用力。 越睢猛地弯腰抱腿,金鸡独立跳跳跳。 面容狰狞。 陈令藻云淡风轻走到自己行李箱旁边,握住拉杆,返回门旁,开门,出门。 没留一个眼神给跳脚的越睢。 越睢脚不敢着地,扶着门边支撑自己,生怕声大了带动脚伤,也有演的大部分成分,气音虚弱,对着陈令藻的背影拼力呐喊: “你回,来……” 试图唤起陈令藻内心的愧疚。 陈令藻动动耳朵,侧头,声音略略放大:“你放心去吧,我自己在房间待着!” 第19章 越睢自有打算 陈令藻回到房间后,反锁门,躺到床上。 他本想稍微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再收拾东西,没想到再看到天花板时,是被焦急高频的敲门声叫醒的。 更准确来说,是被哀怨、虚弱、缠绵的男声叫醒的。 一声一声叫他的名字,敲一下,叫一声。 比叫魂还刺激。 陈令藻听出是越睢的声音,慢吞吞爬起来,“别敲了。” 门外的人就真不敲了,换成蚊子哼哼声。 陈令藻:“……” 刚起床,全身都软绵绵的,好像被塞了棉花的假肢,完全不听使唤,动作也就慢慢的,趿拉着鞋去开门。 门刚开了条缝,越睢就挤了进来。 他沉着脸,面皮紧绷,让他整个人的攻击性猛增;他紧紧盯着陈令藻,一句话不说,步步紧逼,最后一把抱住陈令藻腿弯,扛起人就跑。 陈令藻眼前画面突转,鼻尖撞上越睢鼓动的背肌。 他默默捂住鼻子,懒得挣扎。 他不清楚越睢突然来哪一出,但是他的目的地大概率一分钟内就能到达。 …… 越睢踹开门,大步走进房内,在沙发旁站定,躬身,大手护着陈令藻的屁股和腰,小心翼翼把人放在沙发上。 陈令藻顺势往后一靠,在沙发上化成一滩,懒懒道:“你要干什么?” 越睢去关了门,也坐下,和他亲亲热热挤在一起,抱着人不撒手。 “两个小时没见,你一定很想我了吧。正好,我也想你了。” 陈令藻原本松散半阖的眼睛,此刻微微睁大。 他竟然才睡了两个小时?陈令藻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泪珠。 “嗯嗯,有什么事。”没事他还想再睡会儿。 越睢面颊贴贴陈令藻的,“不可以再睡了。再睡你晚上睡不着了。” 陈令藻挣扎:“可以睡着的。” 越睢温柔拒绝:“你和我玩会儿就不困了。” 陈令藻拒绝无效,只好配合越睢选了一部电影,盘腿坐好,扯过一旁的毯子盖着,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越睢把窗帘拉上,灯也关上。他早有准备,把盛满了零食的桌子推到陈令藻面前,伸手可触的位置,挨着陈令藻坐下,把陈令藻盖完后的毯子的边角料往自己身上扒拉点。 陈令藻睨他一眼,“你们家破产了?毯子还要和我抢。” 越睢哼一声,强硬跻身,“别管,我就要抢——张嘴。” 越睢给陈令藻喂了粒爆米花。 两人一吃一喂,爆米花很快见底,无聊的爱情电影也接近片尾。 “这个报看。”越睢点评。 陈令藻又打了个哈欠,点头。 越睢搓搓手,跃跃欲试,“看个恐怖片。” 陈令藻哈欠暂停,高看他一眼。 不等陈令藻想出一句委婉的话劝诫,越睢已经从自己的人生片单上选择了一部刺激电影。 越睢兴冲冲点开,回头望向陈令藻的眼中闪烁着期待,像是夜空中罩了银白色灯罩的星光,微末却让人无法忽视。 陈令藻心软,点点头。 一分钟后,望着瘫倒在自己怀里的大汉,陈令藻柔软的心再度冷硬。 一部时长两小时的恐怖电影,半个小时了,进度条刚过十分钟,且偶尔伴随由越睢演奏的男高音演唱曲目。 陈令藻的手被越睢抓着捂住自己耳朵,心脏砰砰直跳,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双眼都被吓直了,缓慢眨动,没了灵魂。 陈令藻把电影第二十次暂停:“……要不,先别看了,先吃饭吧。” “看!” 越睢神还没缓回来,嘴先替他回答,片刻眼珠一动,微微支起上半身,扔牢牢抱着陈令藻的腰,“你饿了?那我们先吃饭……我把饭端上来,你等我下。” 越睢踩着无影步出房间门,踩着风火轮回来。 那架势比屁股后有狗追还快些。 第24章 简单吃完,越睢重新抱上陈令藻看电影。 这次由他亲自掌控遥控器,及时掐断任何可能惊吓到他的声音和画面。 越睢和陈令藻看电影到很晚,晚到陈令藻昏昏欲睡。 耳边惊悚的声音逐渐远去,好像被空气中突然降落的黑洞吸入,带着一点儿吵躁的尾音,将要到达陈令藻耳边时,声音来时的痕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偶尔有一两句碎片,钻入陈令藻的梦中,成为建造光怪陆离的一部分。 陈令藻眼睁不开了,艰难挣扎两下,陷入梦境。 电影继续播放,各色光斑在荧幕上跳跃、演绎无数种虚幻的故事。 越睢把声音调到静音,侧头,在黑暗沉静的环境下,一瞬不瞬注视着陈令藻。 看了一分钟,陈令藻虽然闭上眼了,但看得出教养良好,脑袋都一点一点和小鸡啄米似的了,竟然还端身坐着,半点不往旁边倒。 越睢面露担忧。陈令藻这么睡,第二天会落枕吧。 这么想着,他调整一下姿势,悄悄抬手,把陈令藻的脑袋扶到自己肩上,再把滑落的毯子给陈令藻掖好。 他微微阖眼,鼻尖与陈令藻柔软的发丝若即若离,冷静而着迷地吸了一口,眼底泛起温柔的涟漪。 这段时间盘绕在越睢心间困惑逐渐淡去。 陈令藻不像以前那样和他那么亲密了又怎么了? 肯定不是陈令藻的主观意愿,一定有其他不好说的原因。 等他帮忙解决了就好了。 虽然现在陈令藻暂时不会主动找他抱着睡觉,但是他这么善解人意,他可以主动找陈令藻抱着睡觉啊。 越睢被自己折服,轻轻笑起来。 他决定勉强原谅陈令藻的小错误。 只要陈令藻还是最在乎他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两人在沙发上相互依偎,一人醒着,一人睡着。 越睢抱着身旁的人,在陈令藻无声的陪伴下,一个人静静地看完了电影的结尾。 * 翌日。 阳光射向室内,厚厚的窗帘在光的透视下也不再具有完全遮光的功能,尽职尽责地矗立在原地,被晨起的风鼓吹得微微摆动,再藏不住外来的风,只任由这些家伙闯入,舞动着刀枪冲向沙发上紧紧相拥的二人。 越睢裸露着肩膀,紧紧抱着被毯子裹住的自己身上的人,感受到从胳肢窝下穿过的凉风,蹙眉,鼻息加重,艰难睁开一只眼,低头,把毯子往上拽拽,确定不露一丝缝隙,再重新把人抱住,闭眼,继续睡。 陈令藻被他这番动作弄醒了些,喉间不自觉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声音,迷迷糊糊睁开眼,清清嗓子,脸下被热气烘得难受,无意识蹭了蹭,换了个面,闭上眼。 全身暖烘烘的,陈令藻意识缓慢清醒。 好吵。 陈令藻稍微动动,就被背后的大手重新拢住,扳回原地。 什么东西啊,怎么一直响。 他皱着鼻子仰起脖子,眼睛不适应光源,眯得几乎看不到缝,仍然竭尽所能想去看是谁打扰了自己睡觉。 头顶一簇凌乱的发丝在寂静的空气中被风吹动,陈令藻黑润的双眼缓缓下移。 陈令藻瞳孔逐渐放大。 越睢沉睡的面容映入眼底。 陈令藻的头不动声色放回原处,盯着眼前毛毯的绒毛,眼睫缓慢闭合。 是错觉。怎么可能是越睢。 他应该还没睡醒。 陈令藻怀着一丝侥幸的心情,毯子下的手开始移动,在自己的“床垫”上试探抚摸。 温热,柔软而富有韧劲的触感,恍惚下仿佛还能感受到血管的轻微跳动,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床垫的”,但明显不像需要靠人体升温的床单,怎么说也要是张会给人体升温的电热毯。 而如果是一张电热毯——现在的季节还用不到。 经过严密、审慎甚至苛刻的推论,陈令藻冷静地得出结论:他压着一个人。 至于这个人是谁,除了越睢,这个家不可能出现他的其他任何朋友。 陈令藻冷静的心跳缓缓停滞。 陈令藻屏息,双手撑到越睢躯体两侧的沙发上,脚前掌朝旁边挥挥,试探着触到地面,刚松下一口气,微凉的小腿就被另一只干燥灼热、蕴藏了极大力量而肌肉尽显的腿勾回沙发上。 陈令藻脑袋微微压低,心死阖眼。 空气中的寂静仿佛让空气生出心跳,一声一声,震得陈令藻几乎耳痛。 越睢随手在陈令藻腰和屁股相接的地方拍拍。 陈令藻等了会儿,没等到越睢的其他动作,似是睡着了,刚才不过是“诈尸”,没有其他醒来的迹象。 陈令藻一口气没吐完,刚想继续刚才的动作,便觉自己的脸颊震动,继而上方传来沙哑的男声,带有慵懒与笑意: “把我当了床垫就跑?” 随着他的话落下,越睢向沙发内侧一歪,两条腿把陈令藻的腿牢牢锁住,大手落在陈令藻的腰上,鼻尖压在陈令藻的发顶上,哼哼唧唧,“再睡会儿吧,嗯?” 两人身躯紧紧贴着,肌肤贴着肌肤。 一番动作后,陈令藻的t恤被蹭起下摆,在两人被毯子遮盖下的狭小空间内,他的小腹暖烘烘的,染上越睢的体温。 陈令藻悄咪咪把自己的t恤下拉,身体向后靠,尽量避免敏感部位和越睢接触,手肘撑着沙发,想要起身。 陈令藻嗓音尽力平淡道:“还是不睡了吧。” 越睢坚持:“睡吧睡吧。” 陈令藻态度依旧:“那你睡会儿,我起。” 越睢还是不松手,陈令藻看向他,越睢就看他一眼,再惊讶看向自己的胳膊:“哇,我手被你压麻了,动不了了诶。” “你不信,那我也没办法。” 越睢就是不松手放人,一副无赖样。 陈令藻看他一会儿,“……你的条件是?” “你说你永远没有秘密瞒我,我就放你走。” 陈令藻张张口,迎着越睢闪耀而充满希冀的双眸,可以昧着良心说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陈令藻避开越睢炽热的视线,目光移向越睢胸口皱巴巴的黑色无袖背心,迅速重复一遍他的话。 “我永远没有秘密瞒你,”陈令藻说完,“可以让我走了吧。饿了。” 越睢没立刻放人走,而是认真诚挚地看着陈令藻的眼睛,问: “所以,藻藻,你没有任何秘密瞒我,对吧?” 越睢问这句话时,陈令藻察觉到钳制他的双臂无意识微松,匆匆说了句是,便抓住这个机会,翻过越睢的身体,踩到地上。 陈令藻稍微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时,越睢翻过身来,静静地望着他。 陈令藻抬头,被他专注的眼神烫了下。 那双看向他时从来是温柔与笑意的凤眼,此刻宛若一汪深到无法丈量、层层蓝色叠加成墨一般的黑的幽潭,那是世间任何秘密都无法在其面前隐藏的一双眼睛。 陈令藻一悸,恍惚间以为自己的秘密早已被越睢看透。 下一刻,越睢一笑,张开双臂:“还要来睡一会儿吗?” 陈令藻的忧虑尽散,缓缓舒出一口气,拒绝,“洗漱一下,吃饭吧,饿了。” 越睢遗憾叹气,“再来睡一会儿嘛。” 陈令藻不语,踩上拖鞋出门。 越睢望着大开的门,眼底划过一丝难过,双眸继而变得黑沉,凶狠划过,凝视虚空的某处。 陈令藻绝对有事情瞒着他。甚至都不敢看他的眼。越睢对陈令藻的任何事情都敏锐得可怕。 理智知晓是一回事,直面矛盾是另一回事。 陈令藻有事瞒着他,这是他对自己这段时间冷淡的原因。 很可笑地说,他现在不知道陈令藻瞒了他什么,但是确定了陈令藻有事瞒着他,而不是受够了和他做朋友,都能让越睢心底的大石头落地。 他想像陈令藻之前说的,哪怕最好的朋友之间,也应该有私人的秘密和空间。 可是他做不到。 不能知道陈令藻的所有事,就像气管里哽了块骨头,不止要把他憋死,更想用那骨头最尖锐、锋利的一端,把他整个人从中间划开,划得鲜血淋漓、撕开他的皮肉。 那么难受,那么难过。 这是不对的吧。不应该有人对自己的朋友有这么高的占有欲。 越睢起身,双腿交叠,想起被自己妥善放在盒子里的礼物,面无表情地抚摸那床被陈令藻盖过的毯子。 可是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在说,具体问题具体分析,那么他和陈令藻之间的友谊,也应该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别人友情的理论和经历肯定不能完全适用于他们,甚至一点都不适用于他们。 该怎么和陈令藻相处,怎么维护他和陈令藻的友情,越睢自有打算。 陈令藻说的也不作数。 为了他们的友谊,用一些小伎俩,陈令藻也不会怪他的。 第25章 至于陈令藻到底瞒了他什么,为什么不告诉他,他要在知道之后怎么惩罚陈令藻——都不着急,要慢慢来。 门外传来陈令藻叫他吃饭的声音。 越睢微微一笑,换下阴沉偏执的表情,抱着毯子走向门口,大声回: “我来啦~” 第20章 让我吸一口 陈令藻在越睢家待的时间里,几乎每时每刻都和越睢形影不离。 假期第四天的时候,陈令藻的堂哥,陈令荀到了。 人来的时候,越睢还抱着陈令藻在楼上睡觉。 似是隐约听到吵嚷声,越睢皱眉,眼睛睁不开,大手在陈令藻脸上乱摸两下,最后盖在了陈令藻耳朵上,另一只手拽拽被子,再次投入睡梦的怀抱。 陈令藻睡得沉,呼吸平稳,半点不受影响。 楼下,保姆阿姨迎进陈令荀,略感惊讶。 她昨天听越睢说今天会来客人,是陈令藻的哥哥,让她午饭做的丰盛一些。 ——客人来这么早,是改了时间忘了和她说? 保姆阿姨疑惑,等陈令荀落座,给他倒了杯水,便说去叫越睢。 “小睢和小藻这会儿应该还没起,我这就去叫他们,稍等一下。” 因为和陈令藻熟,阿姨说话时就多了几分随意。 陈令荀制止她。 他进门后便意识到越爸和方女士都不在,应该是剩他弟弟和他弟弟的朋友在家,且还没起。 “反正放假,让他们多睡会儿吧,我在这等会儿就行,不用叫他们。” 保姆阿姨迟疑片刻,在陈令荀的坚持下,最终同意了。 陈令荀坐在沙发上,等两人醒过来。 * 越睢卧室内。 闹铃响起,震着桌子,击碎陈令藻挣扎不醒的梦。 旁边伸出一条胳膊,越过陈令藻,把手机闹铃关掉,随后又缩回去,缠在陈令藻腰上。 陈令藻挣扎着张开眼,入目是洁白的天花板,正发着懵,边上蹭过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还是个自启动的发动机,哼哼哼哼的。 还像一只没吃饱,就不断哼哼的小猪。 在小猪哼哼之中,陈令藻双目逐渐清澈。 陈令藻忍受了一分钟越睢的声音骚扰,痛击,“越睢,你是发动机还是猪?” “嗯?” 越睢使劲撑着眼皮,也只睁开一条缝,但不妨碍他精准找到陈令藻,把陈令藻的脑袋扳过来,和自己面对面,抱住: “都是都是,再睡会儿。” 说着又闭上眼睛。 陈令藻:“……” 陈令藻面无表情在他胳膊上一拧,掀开他压在自己身上的腿,在越睢“斯哈斯哈”的痛呼中下床,进了卫生间。 等他洗漱完出来,便见越睢赤裸上身,拥着被子,坐在床上思考人生。 听见他出来,双眼立刻射向他。 眉目含怨,整个人散发黑气,要把整个房间都淹了。 活脱脱的怨夫相。 陈令藻谨慎走近,目标自己的手机。 “怨夫”越睢一瞬不瞬盯着他,直到他顺利拿下自己的手机。 怨夫张口就一个字:“呵。” 陈令藻没反应,并给手机充电。 怨夫:“哈哈。” 陈令藻打开衣柜,打开行李箱。 怨夫:“嘿嘿嘿。” 陈令藻抓衣服的手一顿,还是没忍住往越睢那边瞟一眼,好奇越睢是怎么发出那种动静的。 那一眼就立刻被越睢捕捉到,他登时跳下床,从背后抱住陈令藻的腰,“抓到了。” “看我是还舍不得走吧,那就先不要走嘛,等跟我一起回学校不好吗。” 滚烫炽热的温度贴在陈令藻后背,手指做成小人状在陈令藻腰上走,放肆挑逗陈令藻的触感、神经。 陈令藻闭闭眼:“让让,我放衣服。” 越睢没松手,只让他随便拿衣服放,他跟着弯腰。 越睢:“你衣服放这也没问题啊,正好我这边你的衣服少——哎,你就带走昨天买的那几件和我同款的吧,原来的留在这,省得你回来还要带行李箱。” 陈令藻想了想,决定妥协,不然越睢肯定还会继续阻挠他收拾行李的进度。 “行,你别抱着我了,不好收拾。” 越睢敛眉,仍是不情不愿,撤到衣柜边:“拿我给你拿衣服,你收拾,这样快一点。” 陈令藻抬头看他,拒绝的话尚未出口,越睢就用眼睛可怜兮兮看他。 好好的一双凤眼,愣是让他睁成了狗狗眼。 越睢没有像之前那样说一些死缠烂打的,像让他留下的话。 “不可以吗,我想帮帮你。”他说。 陈令藻看着那一双眼睛,看出了细微的伤心的情绪,又似乎涌动浓浓的悲伤,让他心头一颤。 陈令藻不可自抑地生出名为愧疚的情绪。 越睢……从来是把他当做最好的朋友看的。想要和好朋友呆的时间久一些,多一些时间一起玩,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就像他们以前那样。 只是他自己变了,他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或许等他不喜欢越睢之后,他才能做到,但绝对不是现在。 陈令藻妥协了,蹲下,把手上的衣服叠好,放进行李箱。 因为低着头,他没有看到越睢一闪而过的微笑,和他眼底目的达成的愉悦。 越睢清清嗓子,大手略过一排衣架,艰难而精准地挑出两件昨天买的兄弟装,眯眼盯了一会儿,心一横,把衣服叠好,递给陈令藻。 陈令藻接过,放进行李箱。 往行李箱放了两次,陈令藻再伸手时,听越睢在一边说:“没了。” “我们下去吧。” 陈令藻抬头,便见越睢面上无辜且疑惑,并反问他:“怎么了?” 陈令藻深吸一口气。他本来准备留下两件意思意思就行了,这下成了带走两件意思意思就行了。 往行李箱一看,连带走的四分之一都不到。 陈令藻心平气和:“我再带走两件吧,不然回学校没衣服穿。” “那穿我的啊。” 陈令藻:“?” 越睢脱口而出后的一瞬间发觉不对,立刻换回云淡风轻脸,真诚建议:“或者你再从家里带两件,足够穿了,不够穿再买。” “我去洗漱咯,你不能再多带衣服了,不然这橱子空荡荡的,你来玩都没得穿。” 越睢走进卫生间,一个猛男回头,定住陈令藻偷偷起身的动作,邪魅一笑。 “不可以偷偷带走哦,我会一直视奸你的……” 陈令藻咬咬脸颊内的软肉,“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快去洗漱吧,我先去吃点东西,饿死了。” 越睢盯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他暂时不能把陈令藻逼得太紧。这就意味着,在陈令藻暗暗逃离跟他更友好的朋友互动时,他也不能强迫陈令藻。 衣服……也能暂时缓解。 * “哟,起床了?” 陈令藻刚下两镫楼梯,听见有人说话,望去,看见他堂哥光明正大坐在客厅沙发上。 陈令藻噔噔噔跑下去。 “哥,你这么早就来了?” “没事儿,你晚就行。”陈令荀换了条腿翘,戏谑道,“你俩昨晚干到几点?” 陈令藻心跳一滞,差点从他嘴里跳出来:“……哥你说什么呢。” “你俩昨晚不熬夜打游戏呢吗?” 陈令藻心跳恢复正常,坐下,“噢……”原来说的是这个。 是他做贼心虚了。 陈令荀继续就这个问题发表意见:“怎么比我当年还能熬呢?别太熬了,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知道心疼头发了。” 陈令藻笑,“我现在也挺心疼我头发的。昨天只是偶尔打游戏比较晚了。” “不过,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陈令荀摸摸鼻子:“八九点吧。小问题,你们什么时候吃饭,饿了。” 陈令藻:“阿姨一般十一点多会做好饭,哥你等等。” 陈令荀笑他:“怎么跟在你自己家似的。” 陈令藻看他一眼,岔开话题,“哥我去把行李箱搬下来,先放你车上吧。” 陈令荀欣然应允,跟在陈令藻后面一起上楼,还在楼梯上就碰到往外走的越睢。 陈令藻一顿,飞快打量一遍越睢的穿搭,略略放心。 很好,至少把衣服都穿上了。 越睢反应也很快,大跨两步迎上他们,“哥,你这么早就来了,也没来得及去接你。” 陈令荀不动声色点过越睢出来的房间,挑眉。 哥?他怎么记得,越家这小子一般是叫他荀哥来着。 陈令荀暂且按下念头,朗笑,“你们俩昨天玩儿挺爽啊?” 越睢第一反应陈令荀话中有话,下一秒又被自己的想法逗笑。 昨天晚上他跟陈令藻一起打游戏,确实打得挺爽的。 第26章 越睢挠挠头,也笑,“是玩到晚了点。” 不待越睢再说什么,陈令藻拍拍他打断,“越睢,我和我哥先把我行李箱提溜下去。” 两人往房间走着,越睢也挤过去,先陈令藻一步把行李箱提出门。 “正好,刚才我才把你行李箱关上,我给送车上吧。” 越睢说完,就拉着行李箱往电梯走。 陈令藻阻止不及,快步跟上,小声在越睢旁边说什么。 陈令荀落在两人之后,看着这俩人你来我往若无旁人的,眼睛有点干。 年轻就是好啊。他捏捏鼻梁想。 * 下午时,越爸和方女士都回到家,陈令藻和陈令荀也准备先走一步。 陈令荀在门口和越爸寒暄,陈令藻坐在堂哥的副驾,越睢就单手撑在车框上跟陈令藻眉眼传情。 望着越睢挤眉弄眼,陈令藻试图从他的表情中分析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看了半晌,陈令藻下结论,他应该是脸抽了,或者单纯用脸去发散一些无关紧要的情绪。 越睢经常仗着自己是妈生脸,就用那张俊脸胡作非为,做各种搞怪表情。 陈令藻习惯了,平淡和他告别,“我先走了,一会儿见。” “等等。” 越睢从容探入车内,脖子微微一扭,几乎和陈令藻脸贴脸。 越睢盯着陈令藻的双眼,沉静而睿智,试图从那双黑润的眼眸中看出某种自己想要的情绪;可惜陈令藻情绪容纳得太好,直到越睢把自己盯成斗鸡眼,也没有解读出来。 越睢哽了会儿,开始蠕动,耍赖,“……你一定要跟着荀哥去吗,跟着我不一样走吗。” 陈令藻伸手,拍拍他的头,顺势悄悄抓住越睢的几缕头发,防止他突然动作,弄出尴尬的情况,他好拽人。 陈令藻:“一定要。” 越睢感受着头上温柔的抚摸,和他平和的注视,微微泄气。还没出征,就被敌人四两拨千斤地灭掉士气。 越睢出了会儿神,等再看向陈令藻时勾起一抹笑,语出惊人。 越睢:“那你让我吸一口吧。” 陈令藻:“?” 陈令藻感觉自己的耳朵像生锈了一样,不仅是不好用了,更是锈得功能都不准了,声波都能传达错误。 “你说什么?” 越睢上半身抻直,字正腔圆:“让、我、吸、一、口。” 说着他就要低头,陈令藻手上下意识用力。 越睢一声痛呼,又让陈令藻下意识卸力。 没了陈令藻那轻微力道的阻碍,越睢如愿以偿把头埋进陈令藻肩膀。 越睢以一种并不过分的吸人方法,细细嗅闻陈令藻的味道。 微弱、滚烫的气息,加上因气息鼓动而形成的微凉的风,拂过陈令藻颈部的皮肤,激起一阵颤栗,刺激直通大脑。 陈令藻被迫仰起头。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从荒芜寂寥的时间边缘传来其他人的声音,唤回陈令藻的神志。 陈令藻冷脸将人推开。 越睢也不恼,似一只餍足的大狗,吃饱了,肚溜儿圆,缓慢起身溜一圈,举手投足都显示出悠闲与惬意,轻倚在车边,心情颇佳而云淡风轻地与喂他吃东西的人告别。 似乎完全没有刚才的分离焦虑,突然就把离别看得像一阵微风那样轻盈,轻而易得就能说出口。 “拜拜~”越睢最后捏捏陈令藻的脸颊肉,“我很快就去。等我。” 交谈的声音逐渐在两人周围显现,越来越大,覆盖了二人对视之间的古怪氛围,把怪异的寂静像镜面一样拍碎,流光溢彩,噼里啪啦地洒落一地。 汽车引擎启动,陈令藻坐在车内,看向立在越爸和方女士旁边的越睢。 越睢含笑,挑挑眉,挥手同陈令藻告别。 陈令藻笑着和三人挥手,景物移动后,目视前方。 第21章 你不是喜欢摸耳朵吗? 越家老宅。 越老爷子八十大寿, 办得热闹。 陈令藻他们到的不算早,路上去取了带给越老爷子的寿礼,就晚了些。 陈令藻下车, 眯眼远眺。 远处的天空已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烟灰色,今日太阳的余晖挣扎着散发最后一丝光辉,浸染天边的云, 纵然依旧夺目, 却已不如他身侧建筑中的灯火明亮了。 微风滑过树梢, 卷起陈令藻的发丝。 他莫名有些怅然。 不过黄昏总是会让人生出倦怠的心理。 陈令藻正要收回目光, 跟上陈令荀进门,小腿肚猛地被温热的东西顶了一下, 随即耳中传入几声嘹亮的“汪汪”。 陈令藻下意识低头, 眼底撞进一片雪白。 一双亮晶晶的豆豆眼兴奋、热烈地盯着陈令藻,发现自己吸引了两脚兽的注意力后,害羞似的低低头,咧着嘴, 突出舌头, 用鼻子顶顶两脚兽的腿,再一鼓作气蹭上自己的嘴筒子, 一直蹭到自己的耳朵,把打理顺滑的毛蹭乱,喉中哼哼唧唧。 “雪球!”陈令藻惊喜蹲下, 捧住萨摩耶的脸, 声音都雀跃着, 好像要飞起来似的,“你在这里!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啊~” 雪球哼唧着, 两只前脚搭上陈令藻的膝盖,用凉而温热湿润的鼻尖顶顶陈令藻的脸颊,嗅来嗅去。 陈令藻美得要昏过去了。 他笑着,想不顾形象直接把小狗抱到怀里,整个脸都在它的毛里蹭来蹭去,狠狠吸上几大口。 陈令藻谨慎地四处望一下,按捺住内心的冲动,帮小狗把蓝色的小领结码整齐,“今天真帅啊!” 手趁机挼了几把小狗粉色的耳朵。 陈令藻如愿闭眼。 好美妙的手感。 什么怅然都不见了。 小狗蹲坐在他面前,乖乖让两脚兽摸自己的耳朵。 陈令藻心都要化了。 一人一狗互动正欢时,旁边又蹲下一人,不由分说抓着陈令藻的手,放到自己耳朵上。 “……” 陈令藻下意识要把手抽出来,却被对方牢牢箍在对方耳朵上。 陈令藻手指微蜷,两人对视片刻后,开口: “……你干嘛呢?” 越睢盯着陈令藻,歪头,一脸理所应当:“你不是喜欢摸耳朵吗?让你摸我耳朵啊。” 越睢比陈令藻高些,宽肩窄腰,蹲下更显大只,往那一蹲,几乎就把陈令藻遮住了。 陈令藻听见不远处陈令荀问认识自己的人,有没有看见他。 自己面前,越睢的目光灼热,手下的皮肤好像着了火,烈焰滚烫,仿佛要连带着自己的皮肤一起燃烧。 “摸啊,怎么不摸了?” 越睢目光幽深,眼珠盯着陈令藻的,一转不转,语气莫名。 雪球还搭着陈令藻,他不好使力,别扭着身子抽不开手。 陈令藻肩背肌肉紧绷,迅速向他哥的方向瞥一眼,语速极快:“我要摸狗,你是狗吗?” 越睢一时没说话。 陈令藻心下稍松,整个人松懈不少,欣喜的目光重新移回小狗身上,动动手,笑道: “行了,松开,我好不容易能见着雪球,我……” “我是啊。” 陈令藻猝然看向他,眼中盛满诧异。 陈令藻怀疑自己幻听了,其实越睢刚才根本没说话。 陈令藻重新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越睢眼底迅速划过一丝隐秘的快意,斜睨跟人撒娇的雪球一眼,嘴角漫上笑意,挑眉,慢条斯理补充下一句:“我属狗啊。” 陈令藻:“……” 他垂下眼皮,干巴巴应了一声“哦”。 二人一时无话,空气寂静下来,只有雪球仍旧欢快地摇尾巴,咧着嘴,吐出一小节粉红色的舌头,可可爱爱。 陈令藻盯着雪球的尾巴,好像要直到地老天荒。 许是发现人的注意力又到自己身上了,雪球的尾巴摇得更欢,把它身后那块地扫得干干净净,一不小心打到东西,尾巴一顿,雪球微微转头,看一眼变成石头动都不动的小主人,坚定把脑袋转回去,继续对变成木头人的小主人的朋友展示自己最可爱的一面,继续摇尾巴。 等半天没等到他的动作,越睢疑惑,“我说我是了,怎么还不摸?” “前摇需要这么长吗?” “你摸雪球也要这么长的前摇吗?” 陈令藻:“……” 这个狗耳朵他是一定要摸吗? 陈令藻谨慎摇头:“没有这么长。” 越睢眼角一眯:“厚此薄彼?” 陈令藻扬扬下巴,哄他:“唯你独有。” 越睢羞赧一笑:“那你摸吧。” 陈令荀望了两圈也没找到自家弟弟,想着可能是见到认识的同龄人了,朋友也到了,几人便结伴进了门。 望着陈令荀进去了,陈令藻想着息事宁人,随手捏了两下。 另一只手轻柔地把雪球的两只爪子放到地上,迫不及待:“好了,捏完了,走吧,进去。” 第27章 他直了一半腿,弓着腰,抽手——没抽动。 陈令藻转动眼珠,对上越睢幽幽的眸子。 越睢的心情如晴天下雨,瞬息万变。 他仍不松手,高冷递陈令藻一个眼神:“敷衍。” 陈令藻只好又蹲回去,再耐心揉揉。 越睢握住他手的时间长了,他们的体温便交融了。 热度一点点在脸侧上涨。 陈令藻也不看他,很忙地看向雪球,一看急了,“好了,走——哎,雪球,慢点!回来。” 这是小狗们的通病吗!四只脚着地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越睢:“……” 他面无表情看着身旁的青年对一辆大卡着急上火的样子。 静静看着他们的互动。 呵。 越睢目光凉凉瞟向颠颠跑回来的小狗身上。 雪球一个激灵,抖抖浑身的毛,汪嗷两声。 陈令藻心有余悸,揽着又跑回来的小狗,绽开笑靥,摸摸它的嘴筒,慈爱,“好狗。一叫就回来。” “真乖。” 今天越睢给他的震惊有亿点大,跟越睢两个人独处,他真不确定他会做出什么举动。 陈令藻对雪球的喜爱更甚,笑意愈深。 “……” 夸起这辆大卡还没完了? 他在家里住的时候也对雪球很好,喂饭遛狗,但他现在听着就是莫名不爽。 ……还笑那么好看。 是个人都能看出陈令藻有多喜欢这只小狗了。 应该对他笑才对啊。 他也属狗啊! 而且,他们才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不是吗? 越睢眼角一耷,捏捏陈令藻的手,张嘴就是哀怨,“偏我来时不逢春。” “摸摸根本就不是我独有的,其他人还有我没有的。” “就算是我有的,也不是真心给我的,假的东西,怎么能慰藉我这颗破碎受伤的心灵……” 越睢说着说着就泫然欲泣了,但是手上的劲儿是一点儿没松。 因为陈令藻试着抽手,还是抽不动。 “……” 陈令藻深吸一口气,低头,看向越睢口中的“其他人”。 雪球歪头,两只圆圆黑黑的眼珠和陈令藻对视。 越睢什么时候抽象到连小狗都不放过了? 陈令藻咬牙微笑:“这年头,狗都能说话了?” 越睢眨眨眼,对着陈令藻“汪汪”一声。 陈令藻给自己气笑了:“越睢,你跟雪球学装乖,给雪球买罐罐当学费了吗?” 越睢胸腔震动,发出不屑一声哼。 “它的罐罐都是我搬回来的,我一把屎一把尿把它喂大的,学也该是它学的我,我是它爹!” 他俯身抱起绕着陈令藻转圈的小狗,肱二头肌微微隆起,颠颠,嘴欠,“你没抱它试试,沉死了。” 雪球机敏仰头,小小的眼睛中泄露一丝狐疑。 越睢一脸沉重,不偏不避,和小狗对视:“你是一辆大卡车。” 空气静默一秒,下一瞬,狗叫声划破天际,引得参加寿宴的人纷纷侧目。 越睢倒腾出一只手来,面无表情捏住雪球的嘴筒子,额角青筋直跳,因勉力按住活蹦乱跳的小狗而面部逐渐狰狞。 几岁的大卡正是人拽不住的年纪,雪球在越睢怀里强力蛄蛹几下,越睢左手制止雪球狂吠,右手单只手就要抱不住了。 “儿子,咱俩商量下,我把你放开,你别叫了行不?” “爹错了,爹真错了。” 小狗听不懂两脚兽的话,四只脚依旧在空中奋力划水。 越睢戴上痛苦面具。 陈令藻笑着搭了把手,洁白而柔软的毛发扑了满怀。 修长白皙的手指从前往后,缓缓给它梳理毛发,时不时用柔软的指腹在小狗的背上按压。 按摩力道适中,手法熟练,雪球划空气的幅度逐渐缩小,身体自主向陈令藻的方向倒,发出发动机的声音。 小狗还会看人下菜碟。 越睢刚想说什么,目光不由自主飘向陈令藻。 他唇边噙的一抹微笑好像一根轻柔而绒毛众多的羽毛,就这么搔在越睢的心间。 酥麻泛痒。 越睢虽然知道自己语文成绩不算好,但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词汇竟然贫乏成这样。 他对陈令藻的认识:智慧、善良、勇敢……人类所有美好的品质,陈令藻都拥有。 可是现在在他眼中的陈令藻,好像突然更多了什么他暂时还没探索清楚的东西,变得更加耀眼璀璨,绚丽夺目。 是什么呢…… 越睢盯着陈令藻的侧脸入了神。 察觉越睢的视线,陈令藻抬头望过去。 半空中,两人视线交集的一瞬间,越睢浑身一激,像触电一样,迅速摆头,很忙地开始检查地上的灰尘。 一刹那,越睢心跳蓦地加快。 但是他为什么心虚? 还没调整好心态,他便又听陈令藻疑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了?” 就在刚才他看雪球的那一会儿,一眨眼的功夫,越睢脸颊就骤然升起两团红。 “不舒服吗?” 软凉的手覆到越睢额头,掀起一阵幽香。 那是比陈令藻穿过的衣服更浓郁的,陈令藻的味道。 意识到时,越睢脚下生了根,直挺挺站在原处,任由陈令藻试他的温度。 他挪不动,也不想挪。 平时闻到这种味道,他想起的是和陈令藻一起度过的每一个瞬间。但今天闻到,却让他口干舌燥。 一定是他今天喝水喝少了。 越睢贪婪地大口吸入这种味道,漫无目的想。 陈令藻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越睢的脸,发怔。 他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感觉错了。 温度是正常的,但是越睢的脸怎么更红了? 现在虽然不是深秋,但温度并不高,甚至有些凉,越睢也没穿很厚,应该也不会这么热才对。 陈令藻迟疑:“你热吗?” 越睢眼睛亮晶晶地看他,摇头。 陈令藻微微吐出一口气,“那进去吧,你应该比我忙。” 他刚要往里走,就被越睢拉住,他下意识以为越睢还要再来刚才那出,那就是真的走不了了。 陈令藻下意识想抬脚踹人,便见越睢指指自己裤子:“雪球的毛。” 陈令藻低头看去。 不负众望,陈令藻的裤子被染了一圈白毛,罪魁祸首蹲坐旁边看着两人的互动。 ……确实不太得体。 陈令藻默默收脚,为自己错怪越睢愧疚一秒。 越睢像是没看出陈令藻的动作,笑眯眯:“我房间应该有你合适的衣服,你去换一身吧。” 陈令藻思忖片刻,点头。 …… 越睢在前面牵着狗,陈令藻和他并肩,二人顺着走廊拐拐拐,期间陈令藻主动稍微搭了下越睢的肩膀。 越睢扭头问他怎么了。 陈令藻浅笑,摇摇头,“刚才腿有点抽筋。” 越睢立时如临大敌般低头观察被西装裤完美包裹的小腿,尚嫌看不真切,要蹲下仔细瞧。 陈令藻迅速制止他,声音微微紧绷,拍拍越睢后背,“我已经好了,先去换衣服。” 只是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勉强。 越睢定定瞧他一会儿,垂眸应下,若无其事拉起陈令藻的手走。 陈令藻瞒他事了。 越睢心中微微一哂。陈令藻小时候就这样,一撒谎眼珠就非要向右下撇两次,才敢和别人眼对眼。 可能连陈令藻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个习惯。 和他腿抽筋有关?怕他又监督自己喝奶? 陈令藻腿抽筋算是老毛病了,已经挺长时间没犯这个毛病,越睢以为他好了,也没再强制陈令藻做什么。 等回学校他天天监督陈令藻喝奶吃钙片。越睢眯眼。 都好说。 陈令藻不想说就由着他吧,反正该喝的奶,该吃的钙片,一点都不会少。 两人从侧门进屋,上了二楼。 到了越睢在老宅的房间门口,他指指走廊远处:“我去放下雪球,你等我。” 陈令藻点点头,进门,反锁。 …… 越睢把雪球放越老爷子房间,不等越老爷子放恨铁不成钢的唠叨大招,将身一扭,出门。 他在走廊里快步行走,心有余悸捂住自己胸口,思考除了陈令藻腿抽筋之外的另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好奇怪。 刚才他为什么不敢看陈令藻? 他没有虐狗,雪球都给他喂成大卡了,他心虚什么? 他也没有做贼,所以不应该心虚。 越睢安抚好自己躁动的心脏,大步迈向自己的房间。 抬手,转门把手,没转动。 越睢转而自然抬手敲门。 他望着复古繁琐的门把手发呆。 第28章 陈令藻很谨慎。 他在外面给陈令藻守着,难道会放人进去看陈令藻换衣服吗? 不,别说人了,狗都不让进。 ——不过谨慎点也好,可能是他没跟陈令藻说清楚他在外面守着,所以才把门反锁的。 很快,门内传出陈令藻清越的声音: “谁啊?” 越睢确定这就是陈令藻的声音。 可能是隔了一层门的原因,跟平时陈令藻和他面对面说话时的音色略有不同。 但是这声音越睢在梦里都听过无数次了,不可能有任何错误。 “是我。”越睢清清嗓子,喉咙微微收紧。 “藻藻,开门啊~” 第22章 锁只防君子,不防小人 陈令藻毫不犹豫进门, 顺手特意反锁。 越睢少不了被越老爷子叨叨,但应该也不会妨碍越睢摸过来的速度。 锁上比较保险。 越睢送狗快得很,应该会被越老爷子叨叨两句——他刚才在楼下和楼上的越老爷子对上眼了。 他为了展示他和越睢的良好友谊, 还搭了下越睢的肩膀。 越老爷子清楚越睢的习惯,那么他看到自己的动作,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吧? 他们只会是最好的朋友。 陈令藻走到衣柜前, 额头压在柜门上, 碎发滑下, 拢住他精致的眉眼与略带懊恼的神色, 轻轻叹气。 ——他很少对长辈做这种欺骗的事来着,甚至越老爷子在他小时候还对他很好, 虽然后面因为那件事, 他妈妈骂了越老爷子一顿,他就很少来这边了。 这应该算半欺骗? 没关系,等过上一段时间,一定会成为真的。就算不成真, 越睢也不会知道, 他们表面永远是那样。 但是陈令藻又想到夏日里那双显现老态又仿佛看透一切的目光。 陈令藻双眼有些涣散,轻轻用头撞撞衣柜。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小藻, 你不要喜欢越睢了”? 具体的话他记不清了,反正就大概这么个意思。 “……” 陈令藻到现在还记得自己那时候的感觉。 好像被人丢在街上裸奔,什么心思都被抖搂得一干二净, 包括他苍白的辩驳——“什么喜欢?爷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并不期望和越睢成为情侣, 因为越睢是直男;他没有要把人掰弯的意思, 因为那样有点不道德。 陈令藻自认不算是品行多么高尚的人,也不惧他人看异类的目光,但是他对所有对自己好的人, 一向是很有原则的。 希望越老爷子认为他放下了。 陈令藻抹一把脸,拉开衣柜,随手取一套和自己今天的西装相近的颜色,开始换衣服。 他尽量快点换衣服。 任何和越睢独处的时间,越少越好。 …… 门把手被转动。 陈令藻一僵,不可置信。 越睢再快怎么能这么快呢? 陈令藻刚把裤子脱掉,两条白花花,修长笔直的双腿裸露在空气中。 门外的人发现门把手扭不开,转而敲门。 咚咚咚。 陈令藻迅速扯过床上的裤子,翻裤腿,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和些: “谁啊?” “是我。藻藻,开门啊。” 陈令藻没应声,集中注意力对付裤子。 咔哒一声,越睢若无其事推门而进。 陈令藻看看他手中的钥匙:“……” 失策。 他真服了。 他低头看眼自己的双手位置——没事的,他也只是差个拉链没拉完而已。 陈令藻自然起身,稍稍侧身,纤长的手指继续动作,“原来锁真的只防君子,不防小人。” “所以我敲门了啊。” 越睢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对,走到陈令藻身边懒懒散散坐下,双手向后一撑,目光瞥向陈令藻白衬衫下若隐若现的后背轮廓。 陈令藻扭头,光明正大给越睢看他的白眼。 “在外边不经别人允许随便进门,还撬门的,叫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道哇,”越睢摇头,忽地起身,目光凝在陈令藻下腹,勾勾手指,玩味一笑,“拉不上?需要我这个大好人帮帮你吗?” 陈令藻眼疾手快拍开越睢的手。 “不需要,真是谢谢你啊。” 越睢没被陈令藻这冷言冷语的拒绝消磨掉热心肠,他转而勾起仍在床上的皮带,握在手中,拇指摩挲,好整以暇看着陈令藻动作。 他稍稍换了个角度,顺利穿好,反手摸皮带,摸了个空,心下涌出不祥的预感,缓缓扭头—— 双目霎时被守株待兔的越睢捕捉到。 陈令藻眼底满是越睢得意的笑,下一瞬,视线中,一根眼熟的东西被缓缓举起。 陈令藻:“。” 空气流速变缓,二人视线交汇,对峙。 二人均无动作,端得是敌不动我不动,四平八稳地坚守自己的阵地。 陈令藻率先出手,扑了个空,反而被越睢在他腰间一带,以陈令藻在上的姿势,一同倒在床上。 越睢心中一震,瞳孔骤缩,两只手分别扶在对面人的腰和腿上。 陈令藻整个人都骑到了他的身上。 虽然对方顾及着鞋子不上床,用膝盖撑着,虚虚悬着,他并没有什么真实的体重压感。 越睢鹰一般锐利的双目紧紧叨住陈令藻的脸,肌肉顿时紧绷鼓起,喉结滚动。 他像是被陈令藻的举动镇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压迫感微微放缓,舔舔下唇,笑: “投怀送抱?” 陈令藻垂眸,居高临下冷回他一字真言:“滚。” 他怎么倒下的越睢比他清楚。 这种伎俩越睢用了不是第一次,熟悉得很;巧的是,他也被阴了无数次,也熟得很! 一击不成,陈令藻并不气馁,他立马又盯住自己的皮带,伸手去抓——成功抓到,但是拽不动。 越睢还抓着。 陈令藻用眼神威胁他:“放开。” 越睢:“哇哦,强抢?” 他本想做戏做全套,用手捧心,但陈令藻腰上、腿上软肉的触感实在是好,他一下都不想放开。 越睢这般想着,看着陈令藻的目光便有些出神,手也不自觉略微下移。 突然,越睢掌心一硌,回神,干燥的大手便好奇地在陈令藻大腿根附近摸索。 “……这是什么?” 越睢低声呢喃。 声音过低,和越睢本人的声线合到一起,共振,陈令藻听不清,只放在越睢胸膛上的手感到微微震颤,才知道是越睢说话了。 ……他手怎么放这了。 想着,陈令藻默默收回手,挺直上半身,找回气势,微微低头,游刃有余,“说什么呢?” “我说,这是,”越睢被他唤回神,手却不听使唤地挑起了布料下一指宽的布条,猛地意识到什么,手一抖,“……什么。” 啪嗒—— 是肉被有弹性的东西打到的声音。 陈令藻脸色猛地一变,手颤巍巍捂住自己的大腿,目光充满不可置信。 越睢也沉默了。 “越睢,你在干什么?!” 第23章 他不小心把陈令藻弄疼了 越睢跟旁边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视线不由自主便移向房间的另一侧, 定格在跟在哥哥身边摸鱼的人身上。 只有一个圆润的后脑勺,非常规矩且同步地跟着旁边人视线的方向转,看完其他人就像完成任务一样一低。 好可爱, 生着气也可爱。 奇怪,他为什么只从一个后脑勺就看出对方在生气? 越睢兀自笑出声,引得身边人侧目。 越砀顺着越睢视线瞅过去, 回过头来, 用见鬼了的眼神望向他哥: “哥你见鬼了?瞅啥呢?” 越睢睨他一眼, 摆摆手挥退蹦他眼前的脑瓜子, 嫌人碍事,眼珠子一直盯着陈令藻那边, “起来别在这挡我。” 越砀脑门又顶到越睢跟前, 贼兮兮的:“哥你看奥特曼呢?” 越睢:“我不相信光,滚。” “哥你看我像谁?” 越砀锲而不舍用自己的五官挡住越睢的视线,势必要让他哥不受“鬼”的蛊惑。 越睢掀唇,冷眼:“像你男神, 那只死猪。” 越砀恼:“哥你不许这么说他!他是英雄!” 越睢:“……”神经病。 看在孩子脑子不好使的份上, 越睢决定让让他。 越砀:“亏我还说你被鬼迷惑了,盯着空气看, 要帮你驱驱邪——” “你不感激就算了,怎么能诋毁我男神呢?!” 越睢缓缓皱眉:“你最近看灵异小说?” 越砀被这跳脱的思维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最近打游戏来着,没看小说啊。” 越睢下定论:“懂了, 那就是打游戏打坏眼睛了, 你别想玩手机了。” 第29章 陈令藻那么大个人站那呢, 什么眼神竟然都看不到。 越睢不跟瞎子计较,继续托腮盯着——陈令藻侧身了,露了小半截侧脸。 好白啊。 越睢看看自己的胳膊, 又把眼睛粘回去。 他视线顺着陈令藻修长的身段下移,捻捻指尖。 耳朵不知何时微微变红。 刚才应该是不小心把陈令藻弄疼了。 越睢内心稍有歉疚,想过会儿去跟陈令藻好好道个歉。 ……但是陈令藻竟然穿了衬衫夹,那会被他不小心弹一下,也是很正常的吧。 陈令藻没说不许,那他就做了啊。 陈令藻戴个铃铛配饰他都会在三分钟内弄响个七八次,那衬衫夹他才弹了一次——也不过分吧? 他都默认陈令藻戴的配饰他都可以玩,衬衫夹也算配饰了,他玩玩怎么了? 不过让陈令藻疼了,这就很不好。 痛定思痛,越睢决定以后玩陈令藻的配饰都一定不能让陈令藻疼,要让陈令藻和他一样开心才行。 …… 越砀看他哥骂完他之后,就莫名其妙不动了,眼睛还盯着空气。 虽然不是什么好哥哥,但是这么被鬼勾走了,他在旁边不作为,他妈肯定会打死他啊。 尚有余气,越砀开始憋气,目光迅速在人群中穿梭,搜寻,终于在要把自己憋窒息之前,目光一顿。 视线中的人进退得体,虽隔着远远的看不真切,但好像说了什么,让旁边的人跟着一起笑起来。 欸?藻哥在那边,他哥怎么不去打招呼? 真是没礼貌。 越砀一回头,看他哥也痴痴笑起来。 越砀:“……”坏了,这是真见鬼了。 越砀有些担心他哥的脑子,刚想说话时,脑中闪过一道白光,刺得他紧闭双眼。 片刻后,他缓缓扭头,望望远方,再关心一下自己的哥哥。 那边一群人鼓掌,他哥也鼓掌;一群人笑,他哥也笑。 越睢死鱼眼:“……” 可怕的念头浮现,并得到印证。 ——他哥在看藻哥?! 不是,这不好兄弟吗,见着人直接上去打招呼不就完了?在这坐着也不动,整得和偷窥狂似的……还是他们什么时候吵架了,他不知道? 可是他哥这样也不像吵架的样子……那就是他哥犯病,藻哥单方面掰了! 越砀心中划过一丝忧虑。 藻哥单方面和他哥掰了,那藻哥应该不会和他也掰了吧? 他唯一的大腿,不可以啊! 越砀猛拍大腿,强壮镇定坐到越睢旁边,似随口道:“哥,你跟藻哥……闹别扭了?” 越砀换了个更委婉的说法,生怕刺激到他哥。 他可真贴心。 越睢并不赞同,“我和藻藻是最好的朋友。” “嗯嗯。” 越睢:“我们不闹别扭。” 越砀没嗯,用怀疑的目光盯着越睢。 越睢语气更加肯定:“你没有这么好的朋友你不懂。” 越砀怀疑程度并未打消。 这是恼羞成怒。不肯承认现实,所以转过头攻击无辜人士。 跟他说这个有什么用,有本事跟藻哥说去啊。 越睢:“他昨天晚上还和我在一张床上睡觉,我们怎么可能今天就闹别扭?” “哦对了,他爸妈不在家,他还邀请我去他家玩,明天我就去,跟他一起睡,再一起回学校——你朋友可不能这么邀请你吧?” 越砀点头。他和朋友凑一堆能三天三夜不睡觉,为防再见就是停尸间,他们之间很少去对方家里打游戏。 越睢:“他爸妈放心我,把他交给我照顾——算了,你又没体验过,也没这么好的兄弟,你不懂。” 越睢懒得睬他一眼。跟这些没有灵魂朋友的人说不通。 越砀:“……” 越砀越听越不对劲——这些都是好朋友之间正常的事情,但是怎么经过他哥的狗嘴一说,就那么不对劲呢? 他顾不上思考更多,只想着他哥应激成这样,一句话环绕大脑“坏了,真掰了”,随即怅然若失地和越睢一起望向陈令藻。 …… 陈令藻打了个喷嚏。 第24章 大腿幻痛 陈令藻踹越睢一脚后, 说不上什么心理就匆匆下楼,正好撞到他哥,他哥旁边还跟着好友, 见着他就笑眯眯把人提溜走,进了一个不属于他的圈子。 认识的、眼熟的、不认识的人,来来往往也都能搭上句话。 但介于他还完全没有接触家里生意, 这些老板老总的通常夸他一句长得好、学习好、脾气好之类的, 便转而同陈令荀攀谈。 陈令藻乐得没自己什么事, 附和着说句谢谢、哪里, 也就说过去了。 不是没有他叔叔阿姨辈的人找他打探消息,也全被陈令藻装着、引导着去找陈令荀谈话了。 一个喷嚏吸引几人的目光, 在周围一帮人的注视下, 陈令藻又面无表情打了两个喷嚏。 “……” 陈令藻吸吸鼻子,机敏转头,对上越睢的双眼。 对方怔愣一瞬,极速扭头, 开始和旁边的人说话, 速度比兔子溜的还快。 陈令藻冷笑。准是嘀嘀咕咕在说他小气——烦死人的直男。 陈令荀不着痕迹一挡,拉着弟弟走两步, 担忧:“感冒了?你今天穿——你换衣服了?” 陈令荀双眼一眯,目光敏感锐利。 “没啊,我就穿这一身。”陈令藻扯了谎, 心有愧疚, 不敢看他哥的眼睛, 很急地看看四周,好像生怕自己家生意因为这一会儿被别人抢了,“哥你继续聊啊, 我就打俩喷嚏而已,不能就感冒了,生意要紧啊。。” 平时也没见陈令藻这么关心生意上的事。 陈令荀定定审视陈令藻,目光逡巡。 很好。 到人家家里住两天,都会撒谎了。 很好。 当初他就说不能让小藻和越家那小子再一起玩,可惜叔叔婶婶不听他的,说小孩子是无辜的——他说什么来着!他家好好的孩子都学会撒谎了! 陈令荀深吸一口气,压眉低声: “肯定是越家那小子带你蹿两天的原因——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跟着那小子疯玩。” “他们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越老爷子那做派,你指望他孙子能有什么好品行。啧,今天我是真不想来。” 陈令藻小声:“越睢倒也没有……” 虽然他在气头上,但是事实就是事实,也不能让人这么误会越睢,特别误会的人还是自己哥哥。 “他和他爷爷不一样。” 陈令荀闭闭眼。 天塌了。 陈令荀:“陈令藻……” 陈令藻认真:“哥,我真觉得,这应该一事论一事,英哥那事,怎么着也和越睢没关系吧。再说了,我只是去他家住两天,如果我真感冒了,那也是我自己的问题。” 陈令荀扶额。 “真的,哥,越睢和越爷爷不一样。” 就算他和越睢不是朋友,他不喜欢越睢,十年前的事情,怎么着也扯不到越睢身上——越睢那会还是拿鞭炮炸粪坑的年纪。 想到童年黑历史,陈令藻面容一紧,“当然了,如果越睢有什么不好,那一定是他本来就那样,和别人没什么关系。” 特别是和他这种别人眼里的发小没关系。 比如炸粪坑的事,他可从来不做,还离得远远的。 陈令荀:“你朋友就那么好?” 陈令藻想了想:“哥,你不会觉得英哥特别好吗?” “他是我的好兄弟,英哥是你的好兄弟。觉得自己兄弟特讲义气,有人格魅力,那不是很正常的吗?” “要是不好,我也不可能和他成为朋友啊。” 陈令荀臭脸:“你道理挺多,上大学还进修成大哲学家了?” 陈令藻正色:“哥你说得对,说得好,我全记住了。” “……” 陈令荀又幽幽他盯一会儿,陈令藻昂首挺胸,任由打量。 陈令荀摆摆手,放他走了。 陈令藻眼底划过一丝狡黠,快步走向一旁。 一脱离交谈的人群,屋子里的声音就仿佛突然高了几个调,吵得耳朵冒金星,吵得陈令藻看不清金色灯光下的人群。 他脚下不停,绕开人群,视线在中央的场地徘徊,不时下意识收拢目光,给搭讪的人一个微笑。 陈令藻也说不清自己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还是找一个人。 在陈令藻以为自己找不到那人时,陌生人不经意的搡肩,就把他撞进寻找之人的眼中。 浪潮褪去,留下一条足以容纳二人目光的灿烂金色的沙地,让他们的目光缥缈地、执着地纠缠在一处。 陈令藻望着他,灯光太刺眼,他看不清越睢的脸,但他能感觉到,越睢在朝他笑。 “……” 第30章 一看见越睢的笑脸,陈令藻就大腿幻痛,清醒了。 咬牙,瞪他一眼,转头就走,毫不留恋。 他闲着没事找越睢做什么? 不知道背着他在哪学的些作弄人的手段,竟然都用到他身上了? 陈令藻不觉得这件事可以用“直男”两字掩盖过去,还是生气。 …… 人声复涌,浪潮便重新淹没方才的空地,完全阻挡住越睢的目光。 在越睢眼中,陈令藻一眨眼就看不见了,他皱眉,下意识抻脖子,迈步要去找人。 越老爷子一压拐杖,沉声,“越睢,你要去哪,还不过来。” 他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从一开始越睢就心不在焉的,这下好,看到了陈家那小子,魂儿都跟着人跑了! 越老爷子气不打一处来,今天是他大寿,陈家的来也无可厚非,做生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越睢跟陈家小子关系好他知道,他从前也看过他们一段时间,年长一辈的恩怨也牵扯不到小辈身上——但是!越睢这心不在焉的样子是做给谁看?! 跟着他妈妈学坏的。不会教孩子。 越老爷子年到八十精神矍铄,被越睢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去跟着你爸听听,不准在这想东想西的!” 越睢魂儿早已经跟着陈令藻飞走了,对于爷爷的话嗯嗯嗯敷衍几声。 越老爷子一看他这样就知道完全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气不打一处来,作势要去拧他。 越睢得心应手一扭,眼珠一转,重新端起高脚杯,笑眯眯从越老爷子面前离开,闲庭信步走到越爸那一堆人中。 恭维几句,越睢滑步道陈令荀身边,又跟这边的人聊几句,非常自然地跟陈令荀搭上话,“荀哥,我爸想跟你聊点事。” 陈令荀瞥他,点头,跟着他走,到了桌边,接着换酒的动作,问:“荀哥,小藻去卫生间了是吧。” 陈令荀高深莫测睨他一眼:“小学生?上厕所还要一起?” 他知道这小子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越睢摸摸脑门,莫名。 荀哥吃火药了?怎么冲他突突突。 第25章 越睢的狼子野心 越睢无辜看着陈令荀。 陈令荀:“……” 他捏捏鼻梁, 唉声叹气,“不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 “你不跟小藻好兄弟吗?不应该心有灵犀,还用问我?” “所以没有去卫生间,那就是——后花园?”越睢问。 陈令荀脸一黑, 没好气:“说了不知道, 你爸呢?” 那就是了。越睢心想。 不知道今天陈令荀脾气怎么这么暴, 他笑着插科打诨两句, 把陈令荀送到他爸旁边,转身钻进跟他关系不错的一堆人里面, 聊了两句, 对寿万几人道:“有点闷,你们也这么觉得吧?” 说着他用手给自己扇扇风。 寿万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觉得这里闷。 他跟另外两人对视一眼,迟疑附和:“嗯……是有点闷。” 越睢立刻放下酒杯,抚掌。 “太好了, 那我们正好出去吹吹风吧。” 寿万:“啊?” “好哥们儿, ”越睢搭上他的肩,语重心长, 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跟我不需要客气。” 寿万一惊,手中的酒杯差点都没握住。 “不就是想去后花园透透风吗, 我陪你!”越睢声音略略提高, 大手一挥, “都一起去呗,有什么好害羞的。” 说完就把杯子扔下,招呼几人往外走:“走啊, 一起。” 身边同伴互相对视一眼,都迟疑抬脚跟着人走了,寿万望着几人远走的背影,头发丝儿都带着几分颤抖,瞳孔地震。 越睢被鬼附身了?! 旁边好友叫他:“你不出去?” “啊,出去,出去……” 寿万挠挠头,远远缀在几人后面。 越睢顶着他爷爷看不肖子孙的目光,成功领着一群人大摇大摆到院子里玩。 寿万望着越睢跟几人谈笑甚欢,摸上自己的袖口,心中疑惑更甚。 越睢竟然不去找陈令藻,搁这聊天? 不对劲,十分有一百分的不对劲。 寿万找了个合适的赏花的栏杆位置,在边缘位置边视奸越睢,边和朋友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果不其然,没过几分钟,他就看见越睢贼眉鼠眼地张望一周,他立刻转脸和朋友说话。 等视线消失,寿万移回目光。 越睢飞速消失,寿万一转头,看他扒在墙角,一眨眼,就闪身进了拐角,不见了。 寿万精神一振,推开朋友,迅速猫到刚才的小角,探头。 头探回来。 寿万面无表情回到刚才蹲着的栏杆面前,罚站。 呵,他就知道这小子不安好心。 当初小学的时候,用什么他影响小藻学习,不让他和陈令藻一起玩,上初中还是这个借口,高中自然也是重要时期——现在大学了,竟然还能背着这么多人,偷偷摸摸去找陈令藻玩。 用这种拙劣的谎言阻止他和陈令藻交朋友,真是无耻啊。 呸! 寿万恨恨踹一脚栏杆,没顾及朋友探究的目光,又向那边望了一眼。 还送玫瑰花,手段真多啊。 等等。 寿万恍然回神,拽拽旁边的朋友,真心疑问:“你会送我花吗?” 朋友:“咋?” “就是你会不会送花给我!” 朋友:“我给你灵堂献花吗?” 这才对。 寿万没计较朋友的大逆不道,沉着脸转过头去。 他的gay达决计不会出错。 寿万咬牙切齿。 越睢这诡计多端的gay,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他不能让他未来的好友被这种gay玩弄于股掌之中,他一定要告诉陈令藻真相,让陈令藻看出越睢的狼子野心! 寿万握拳,下定决心。 * 陈令藻从满是酒气的屋子中出来,被拥入月色与微风的怀抱。 他对这里有种陌生的熟悉,小时候,越睢奶奶还在世时,他跟越睢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后来因为英哥的事,宋女士骂了越老爷子一顿,他和越睢都有段时间没来了。 不过这里变化不大,最重要的是还有越奶奶喜欢的花。 正中间是一个大花坛,四周的张牙舞爪的花被栅栏围成一丛丛,更远一些有个小凉亭,依水而傍。 地面铺了一层细细的石子,陈令藻踩上去,鞋底压出咔噌咔噌的轻微摩擦声。转过右侧一大丛花和一些灌木丛,一座吊椅染上月光,静静矗立着。 陈令藻走近。吊椅很干净,泛着银光。 陈令藻在椅子表面抹了一把,手指依旧干干净净,拍拍手,坐了下来。 他向后倚,脚掌一蹬,吊椅嘎吱嘎吱晃起来。 微风拂面,陈令藻舒服得快要睡着。 在这种极度舒适的状态下,他眼前晃过几个画面。他好像……曾经在这个地方坐过。然后发生了什么事呢? 他的手缓缓摸上吊椅的扶手,用指腹摩挲它光滑的表面,歪头思考。 当时他坐在这里,抱着一只老猫,晃着吊椅,然后…… 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动,陈令藻回头。 天边云层吞噬月色,近处的灯散发圆润的、如同月亮的微光,眼前突然出现一支玫瑰花。 吊椅停止摇摆。 越睢。 陈令藻的目光定在面前人的脸上。 他想起来了,然后,他看到了越睢和一支玫瑰花。就先现在一样。 小小的越睢举着玫瑰:“玫瑰花,送给你!” 大大的越睢举着玫瑰:“玫瑰花,送给你~” 时间是一层薄薄的屏障,面前的脸与记忆中的脸重合。 陈令藻沉默瞧着他。 越睢轻咳一声,也沉下脸,瞧着很是正经,“陈令藻,我是来道歉的。” “我不应该不经你允许就动你的衬衫夹,更不应该用衬衫夹的松紧带打疼你——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了,好像有鬼上我身了,或者是我的手有自主意识了,它自动就那么做了。” “我真的是不应该,我罪大恶极,我应该被千刀万——” 小腿猛地被脚尖一踢,越睢痛呼一声,单脚站立抱住自己的腿,痛苦面具。 不吉利的话被打断,陈令藻蹙眉:“话不能乱说。” 说完他仔细观察一下越睢的表情,确定他就是装的疼痛万分的样子,点点头,向后一倚,一副主人翁的姿态,姿势随意,“你继续说。” “……” 伪装被看穿,装可怜博同情的套路失败,越睢悻悻放下腿,立正,真诚朗诵打好的腹稿: “我应该在玩你的衬衫夹之前提前跟你说一声,让你有个准备。” 这是什么话?! 陈令藻眉毛一竖,刚想好好和越睢讲讲道理,就见他猛地伏身,人高马大的人蹲下也是一大块,却动作轻缓地给他捶腿,用最横的语气说最怂的话: 第31章 “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小人吧!” 陈令藻被他这一套小连招整笑了,轻笑出声。 见人笑了,越睢惊喜,探身,贴近他,“不生气了?” 陈令藻撑着他的脸不让他靠更近,反问:“我还生气,你要在这长跪不起吗?” 越睢认真脸:“肯定把你伺候到舒服顺心为止——那你想看我跪着,我就跪着喽。” “不过,”越睢话音一转,想犯贱的那股劲儿又上来了,蹙眉,似是认真恳切地征求陈令藻的意见,同他商量。 “只是这么跪着,观赏性是不是不够高?要不这样,你再给我买两身你喜欢的衣服,我穿着,你想让我在哪跪我在哪跪,怎么样?” 越睢神采飞扬,陈令藻看着,惊觉对方是真的为这个提议心动,严词拒绝。 “我没有那种变态的爱好,你不要随便抹黑我啊。” 越睢蠢蠢欲动,各种暗示,在自己身前比划,“就那种衣服,你真的不喜欢吗?” 陈令藻坚定立场:“不喜欢。” “哦。”越睢缓缓哦一声,似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晚风起,陈令藻搓搓胳膊,想叫人一起回去,便听越睢漫不经心道: “我看你app上收藏那么多擦边男,我以为你喜欢呢。” “喔,”越睢慢悠悠一顿,眼神凉凉瞟向如遭雷劈的陈令藻,勾起一抹没有任何欣喜意味的笑,“还是只是单纯不喜欢看我的?” 陈令藻汗毛直立。 被、发、现、了! 几秒内,陈令藻脑海中只有这四个大字,大脑完全不会转了。 几秒后,零件崩坏的大脑重新修复,眼珠微微一动。 他想起来了。 在他刚发现自己喜欢越睢时,曾经按照确定自己是不是gay的测试方法,偷偷在一个不常用的社交app上看了许多……男人的擦边照,主要是胸肌腹肌那种。他看了之后没什么感觉,也不太理解评论区性别为男的账号的一些发言。 也是在那时候,他发觉自己和普遍意义上的gay不太一样,后面那个号就闲置了,再没登陆过。 陈令藻表情逐渐麻木。 那越睢是在什么时候知道的? 越睢为什么会知道? 最重要的是,越睢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试探他?还是已经有了什么其他证据? 在他回忆加斟酌用词的时间内,越睢眼眸如星,一直灼灼地望着他。 陈令藻微微张口:“我收藏那些是……” 是……?越睢歪头挑眉,等着他的答案。 虽然现在是他在上俯视越睢的姿势,但陈令藻莫名还是有几分被压迫的感觉。 喉结一滚,灵光一闪,陈令藻脱口而出:“你懂不懂,他们练的很好看啊!” “你现在问我这个是想羞辱我吗?你肌肉练得好,就可以随便笑我练不出来吗?!” “越睢,你太过分了。” 被莫名指责的越睢:“……?” 分秒之间,攻守之势异也。 陈令藻撇头,所有的心虚不安的眼神都被他抛向远方的草地上,狠狠闭眼。 他不确定这个离谱的理由能不能骗到其他人,但是肯定能骗到越睢这个顺直。 陈令藻在心里对越睢说了好几遍抱歉。 要是越睢因为他无理取闹要和他吵架的话,他也认了! …… 越睢望着眼前人洁□□致的侧脸,紧闭的睫毛,心里只甜得想笑,没有任何被误解的负面情绪。 ——当然,对于陈令藻被自己的猜想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他还是有些心疼的。 腿蹲麻了,越睢直接席地而坐。 宽厚而骨节分明的大手试探性轻握那一双因情绪起伏而蜷缩紧绷的双手。 越睢认真诚挚:“藻藻,你看看我。” 说着他晃晃手。 陈令藻梗着脖子不看他,被软磨硬泡一会儿,没撑住,努力平复心虚后,转头。 面容冷淡:“看什么。” 越睢一扬头:“看我的帅气俊脸,用我的风流倜傥、风姿出众、善解人意、人见人爱、英气勃发、冰清玉洁……” 陈令藻嘴角一绷:“语文不好少说话。” 声调还是冷的,但明显已经软化。 越睢见好就收:“好嘞。” “就是用我良好的、优秀的态度,给你解释清楚。” “这实在是一个天大的误会,”越睢语气夸张,态度坚定,坚决要解除他和陈令藻之间不必要存在的该死的误会,表明他的真心。 “我怎么可能嘲笑你!更不要说‘羞辱’这种词——好吧,敢对你做这种词的人,我绝对按着让你打好不好?” “再就是,没有肌肉又怎么了?只有有肌肉才好看吗?那完蛋了,我觉得你最好看了怎么办?” 陈令藻狼狈闭眼,耳朵通红,伸手就要去捂越睢的嘴,“别说了!” 越睢耐心拿下他的手,贴在自己脸边,“我就是要说啊。我不说,你误会我了,要和我生气,不理我了,不跟我世界第一好了,那我怎么办?” “天哪,年纪轻轻就没了最好的朋友,以后我也没法跟其他朋友,那我这辈子不就毁了吗。” “所以,藻藻,”越睢坦诚仰视陈令藻,“我永远不会跟你说这样的话,你也永远不许想我会这么想你。” “好不好,嗯?” 第26章 送你一枝玫瑰花 陈令藻怔怔望着他, 垂眸。 胸腔中的心脏砰砰直跳,一点也不听他的话。 这真的是他的妈生心脏吗?怎么跟越睢比跟他自己还亲。 越睢又扯扯他的手。 陈令藻动动眼珠,点头。 越睢咧嘴一笑, 下一句话:“那你要看腹肌胸肌就看我的,也不能去看别人的。” “说真的,我觉得他们练得真没我好, 这个不是努不努力的问题, 是基因问题, 他们是没有八块腹肌的基因的, 不像我——” 陈令藻:“……” 陈令藻心跳逐渐平复。 “这不是我歧视他们你知道吗,我对他们没有敌意。”越睢起身, 拍拍裤子, 态度认真,“我这是为你好,你看他们的错误练法,那会误导你的。” “你看我的肌肉就不一样, 不仅比他们的好看, 还绝对比他们的好摸,最重要的是, 绝对不会误导你。” 陈令藻抬手。 越睢惊讶并娇羞:“你现在就要摸吗?这边人还挺多的,都看着我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你一定要的话,我也不是不行。” 说着话, 手已经迅速解开最上面的纽扣了。 陈令藻淡淡叹气:“把你脸伸过来, 让我扇一巴掌。” 越睢兴奋:“什么, 要奖励我?” “来吧。” 看着伸到自己手边的渴望的脸,陈令藻的手迟迟无法落下。 是他小看了越睢抽象的程度。 陈令藻真诚问他:“请问,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感觉到疼痛呢?” 越睢冥思苦想, 想不出来。 陈令藻:“算了别想了,不要虐待你的大脑了。” “……” 越睢委屈:“你刻薄我。” 陈令藻嗔他:“说什么刻薄呢,这叫训斥。” “哪有父亲不训斥儿子的。” 越睢无言,捡起放到旁边的玫瑰花,捧到陈令藻面前:“皇帝陛下,我为你献花,请你原谅我的无知。” 陈令藻:“平身吧,破费了,这就不……” 越睢眉毛一抖,弯腰俯身,“嗯?你不想要吗。” 他几乎要贴到陈令藻脸上。 陈令藻微微后仰,接过玫瑰,垂眸。怎么可能。 花枝上的刺被细细去掉,摸起来坑坑洼洼的,一支非常标准的漂亮玫瑰,不用离得很近,陈令藻就能闻到它淡淡的香味。 他晃晃花,笑,“这不会是你从你爷爷那——刚偷的吧?” “切,大人的事怎么能叫偷。” 陈令藻:“那叫什么?” 越睢理不直气也壮,“叫交易。” “我听他话跟别人聊天,他给我点花怎么了?” 陈令藻笑得往一边倒。 越睢眼角含笑,静静望了陈令藻一会儿,摸摸自己胸膛,轻声,“喜欢吗?……我说花。” 陈令藻堪堪止住笑,说话的声音都还有些不稳:“喜欢。” 越睢蹭蹭鼻子,走到吊椅正面,“那我等会儿再给你摘点,你跟我一起过去,想要什么的都行。” 越睢挤下,“你往那挨挨,我也要坐。” 吊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陈令藻被他挤得头脑发昏,脑中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冒。 他真的需要装直男吗?他还有直男宽阔的胸襟,越睢有什么?宽阔的胸肌吗? 越睢为什么感觉比他还弯? 这就是直男的坦然吗? “不过现在我有一个其他的问题想问你。”越睢贴在陈令藻耳边,“你刚才在想什么?” 第32章 陈令藻:“想胸肌。” 越睢:“……?” 在越睢脸色大变之前,陈令藻精准敏捷面不改色改口:“想小时候的事。” 越睢怀疑:“小时候的事……小时候哪件事?” 他倒要听听什么事能和胸肌有关。 陈令藻:“……一定要听?” 越睢谨慎:“先问一下,和我有关?” 陈令藻迟疑点头。 越睢美滋滋:“哇,陈小藻,你在偷偷想我欸~” 陈令藻:“……” 陈令藻紧急出击:“你小时候在那让乐乐定点小便,然后你和泥。” 越睢美满的笑容消融了。 陈令藻继续掰着指头数:“包括且不限于你每天督促乐乐和旺财大便,然后给你奶奶的花施肥;挖个坑,把不吃的东西都埋进去,被发现了说是乐乐偷的,因为它想吃;还有……” 越睢捂脸,声音从牙缝中挤出:“可以了,别说了。” “不可以,”陈令藻迅速回他,把接下来的话说清楚,“你把西红柿和鸡蛋一起拍烂盛碟子里,让你太奶奶吃,说这是你做的胸柿炒鸡,简称胸肌。” “如何?” 话毕,陈令藻矜持住嘴,指尖摇晃的玫瑰花和嘴角一丝藏不住的笑意泄露他的好心情。 他哥俩好地拍拍越睢肩膀,迟疑一瞬,话便很流利地从嘴里说出来了,“没关系,黑历史而已,好歹不是你用自己的……别担心,我不会跟别人说的——将来你要是谈恋爱的话,我也保证不跟你女朋友说。” 越睢咬紧后槽牙。 “是吗……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他双目紧紧凝着陈令藻,好像一匹狼在紧盯一块最美味的肉。 陈令藻正开心着,没听出来这句话隐含的其他意味,“不客气。” 越睢低下头,迅速埋进陈令藻胸前,假模假式哭了两声,“藻藻,你对我太好了。冲你这句话,我决定出资自助我们两个搬出宿舍住。” “……啊?” 陈令藻想安慰人的手顿在半空,不上不下。 跟谁学的恩将仇报? 在陈令藻看不见的地方,越睢双眼危险地眯起,闪烁着莫名的光芒:“或者,我可以牺牲我自己,当个假男友,帮你阻挡一下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越睢语气越发轻柔:“这两个你觉得哪个好一点,我们就做哪一个,好不好?” 他一双大手默默握住陈令藻的腰,头挪到陈令藻肩窝,把人往自己怀里带。 陈令藻瞳孔一颤,下意识推拒越睢胸膛,刚才还算轻快的心情霎时便沉寂下来。 他稳稳心神,喉头发涩:“话题转折太生硬了,打回冷宫。” “啊……”越睢眼神一暗,软下嗓子,拖长音,幽幽凝视陈令藻后颈,“好冷酷,以前什么都依人家的,果然花无百日红吗。” 陈令藻干笑两声,安抚:“男人都是这样的,你习惯一下。” 越睢一哽,缓缓看向陈令藻。 陈令藻看着月色,缓缓撇头,给越睢留下侧脸。 越睢的目光追随着陈令藻。 莹润的脸颊在灯光和夜色的交织下愈发引人注目,像是无边冬夜中的唯一的热烈炙热的火源,吸引在黑暗中挣扎的旅客永远追寻。 良久,陈令藻听见越睢幽幽道:“这大恩我一定要报呢?” “为好兄弟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陈令藻面无表情。这是给兄弟插两刀,在所不辞。 他试图讲道理:“你说的没错,为好兄弟帮忙怎么可以图报酬呢?我不是那种人,我……” 越睢看着他笑,笑容奇怪。 陈令藻一激灵,被他的笑容瘆出鸡皮疙瘩。 越睢继续道:“你可以不要,但我要有个做法。不然我妈要弄死我, 他慢悠悠说完,煞有其事指指远方:“哎,那边有人叫我,你慢慢想,不着急,什么时候想出来,什么时候和我说就好了——就到假期结束的时候。” 越睢说完,最后紧紧拥抱陈令藻一下,起身,懒懒散散向后厅走。 一步,两步,越睢的脸隐入暗影,眼神沉下来。 双手在口袋中紧攥成拳,青筋凸起。 陈令藻……喜欢上谁了? 此刻越睢痛恨又无比感谢自己的敏锐和对陈令藻的了解。 感谢自己能感知到陈令藻在瞒他、骗他,又痛恨地明白、清楚,陈令藻是为了别人,为了其他无关紧要的人,这么对他。 越睢冷笑。 陈令藻是有多么喜欢那个人呢?喜欢到不仅要为那个人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改变自己,甚至连他都要瞒着不说。 越睢光是想想都能把自己气死,转头一想又双目酸涩。 他们做了这么多年最好的朋友,从出生到现在,互相在对方的生命里已经占据了大部分的时间空间。 他们互相没有秘密。 而现在,陈令藻为了这个人,竟然都会骗他了。 简直就是好好走在路上,地面突现大坑,或者艳阳天一道惊雷,让他摔死,被雷劈死。 而且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之前也为了这个人,竟然打算疏远他,他都忍了,打算徐徐图之。 但是今天,他忍不了了,冲动之下就说出了那句话。 他已经顾不得陈令藻和他一样是直男,会不会对这个计划反感了。 如果陈令藻答应,那很好,他有更充分的理由让那个人识趣离开;如果不答应…… 越睢眯眼,气质凶狠而决绝,倏而一笑。 那就不能怪他用强的了。 越睢控制好表情,拐过转角,脚步一顿,笑意淡淡:“你们在这干什么呢?” 他说着话,挑剔审慎地审视寿万。 寿万坦然看回去,口气微嘲:“不是你叫我们出来的,结果我们都出来了,你人不见了,也没人管我们。” “你们家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 越睢兴致缺缺收回目光,没什么诚意地回了个抱歉,越过寿万,抬脚上台阶。 寿万暗骂一句,刚想追上去骂人,转念想到陈令藻现在不是落单,扭头,身子还没扭过去,被他爸叫住,不情不愿跟朋友一起往大厅走,望着越睢回来时的方向,心想等结束他就给陈令藻发微信。 …… 陈令藻愣愣望着眼前的空地。 越睢态度有点奇怪。 越睢突然的提议,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他搞不清楚越睢的意思,也不理解越睢为什么提出这个。 只是表面上意思吗?毕竟越睢早就跟他提过好几次出去住,只是他自己心里有鬼,一直没答应,越睢才一直跟他住在宿舍里。 可是另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要做他的假男友?一个直男说出这样的话?试探他还是单纯犯直男病? 这一切都太荒谬了,陈令藻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喝多了酒,喝出幻觉来了。 ……越睢为什么总是这样,总是说这些有意无意的话让他想那么多?! 陈令藻蹙眉,心起烦躁,看手里的花也不顺眼了。 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烦恼? 有一瞬间,陈令藻甚至想直接,告诉越睢,你不用再这么试探我了,我就是有喜欢的人,那个人就是你。 然后看着越睢裂开的表情哈哈大笑,最后两人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 陈令藻看了会儿花,起身溜一圈,找到自家车,放到副驾靠座后的插兜后,翩翩回到正厅。 面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跟着陈令荀给越老爷子拜寿后,上车。 陈令藻低头看手机时,听见陈令荀说:“哟,有人找。” 他抬头,看见窗外笑眯眯向自己挥手的越睢。看样子是想让他下车。 陈令藻抿唇,只是按下车窗,等人到车边问:“怎么了?” 越睢什么也没说,只是手伸进车窗,往陈令藻手里塞了个盒子。 陈令藻低头:“这是什么?” “礼物。” 越睢惜字如金,说完就挥挥手,似是生怕陈令藻又把东西还给他或者说一些反驳的话。 “拜拜,路上小心。” 陈令藻点头,“再见。” 陈令荀迅速关上车窗,发动汽车。 后视镜中,越睢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远到米粒大小,陈令藻眼睛都瞪干了,才收回目光,看向手中的漂亮盒子。 陈令荀瞥他手中的盒子一眼:“哟,小少爷还送礼物呢,送的什么?” 陈令藻:“……哥你好烦。” 第27章 绝望的直男 景物后退, 车内放着舒缓的音乐。 陈令藻望着车窗中自己的倒影。 陈令荀开车,频繁侧目,愁容满面, 欲言又止。 陈令藻:“……” 红灯,车停下,陈令荀又看过来, 他看回去, 陈令荀迅速回视前方, 长长叹气。 第33章 陈令藻:“哥你想说什么。” 陈令荀倒吸一口冷气, 把纠结踌躇的姿态拿捏了十成十。 陈令藻自得点头:“行,哥你不说, 我不听了, 你可千万别说啊。” “那不行,”陈令荀敏捷开口,严肃脸直切正题,“小藻, 你有没有发现, 越睢,好像喜欢你。” “……” 陈令藻眼皮一跳。 越睢不仅是直男, 还恐同。越睢怎么可能喜欢他。 他缓了一会儿,道:“……哥你说话说完整,好朋友之间的喜欢?那肯定有啊。” 不想陈令荀摇头, “我说的是, 同性恋。” “小藻, 越睢他对你有同性恋的喜欢。” 听到这,陈令藻彻底放下心,也没将陈令荀的话放在心上。他伪装直男的技术简直出神入化, 不应该怀疑自己技术的。 陈令藻笑,“哥你真是想多了,不可能。他直男,还恐同。” 陈令荀紧皱眉头,“直男?恐同?你确定吗,我看他不像。” “是真的。”陈令藻没了心事,打个哈欠,脱下外套,盖到自己身上,“哥我先睡会儿,快到叫我一声。” 陈令荀:“……” 陈令荀心情复杂。 这小子是真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啊。 不久,陈令藻攥着盒子的角入睡。 车继续开,陈令荀咂摸了会儿陈令藻给他的震撼人心的消息,还是觉得不对劲。 恐同?直男? 这应该是他们同性恋的小把戏吧。 黏他弟弟黏成那个样子,根本不像普通朋友的样子。 至少他没跟他那群发小好成那样——见不到人就和要死了似的。 陈令荀无论怎么琢磨,还是坚定自己的判断——越睢对他弟弟有意思,且他弟弟只把越睢当朋友。 陈令荀有些发愁。 他弟弟根本不把他的话放心上,等越睢憋不住了,表白了,他弟弟心软,万一哪怕不喜欢,也因为多年的好兄弟情,就草草答应了,那该怎么办? 直到回到家,陈令荀也没有想出怎么劝他弟弟相信他。 想找陈令藻好好说道说道,一看他那副昏昏欲睡,下一秒就要倒了的样子,又不忍心。 万一呢?万一越睢又不是同性恋呢?那他这么做岂不是让他弟弟难做? 陈令藻一个激灵,瞌睡跑了不少,紧紧衣服,脚步虚浮,重心靠行李箱撑着,摇摇晃晃地走向电梯。 好困……还想吃点垃圾食品。 吃什么呢? 陈令藻想了想,决定用转盘选择夜宵。 他跟陈令荀道了晚安,按上电梯门。 思绪千回百转,陈令荀被一声晚安叫回,下定决心。 算了。等他先确定吧,省得多颗心跟着他七上八下的。 陈令荀怜爱地回以晚安。 * 陈令藻关上门,扑到床上,点上外卖后,轻轻打开越睢给他的盒子。 里面是一个小小的泥人,不及他巴掌大。 小泥人姿势蛮妖娆,四肢短短,躯干像个小萝卜,胖墩墩的,两只手朝一个方向托着,眉眼弯弯,算是憨态可掬。 小泥人虽然丑丑的,还是一种精致的丑,但能看出制作者的努力。 卖是不好卖的,所以应该是越睢亲手做的。 陈令藻很确定之前越睢没有这门手艺,加上这个泥人的制作熟练度——刚学不久的。 陈令藻托腮,又和这个泥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 这是谁?还是只是一个虚拟形象,有好寓意的那种? 倒是挺喜庆的。 他戳戳小泥人的肚子,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 越睢…… 陈令藻吸吸脸颊内侧的软肉,又用指尖戳戳它的脸,叹气。 给他送这个是什么意思,还这么突然…… 等等,这个娃娃,不会是越睢吧? 陈令藻猜,如果这个是越睢的话,按照越睢的性子,那一定还有另一个泥人,是他自己。 ……把自己做成小泥人送他,这是越睢能干出来的事。 陈令藻拍了个照发过去,直截了当问越睢另一个小泥人呢。 不多时候,越睢发回来一张另一个小泥人的照片。 【越睢】:怎么说,是不是很形象? 【越睢】:我还挺有天赋的是吧,能看出是谁吧,嘿嘿。 陈令藻沉默一会儿,给他发了三个大拇指。 【陈令藻】:[赞][赞][赞] …… 悄悄吃完夜宵,洗漱完,陈令藻瘫在床上,头疼思考越睢丢给他的世纪难题。 越睢的提议让他有点蠢蠢欲动,但又清楚知道越睢肯定不是那个意思。至于越睢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也不很清楚。 他怀疑越睢提出这个就是为了试探他有没有那个心思——但是越睢有那么聪明吗? 陈令藻:“……” 真是够了,喜欢个人藏着装着堪比间谍片,怎么能这么累呢。 所以和让越睢成为他假男友比起来,是不是合租更好一些? 毕竟如果他的性向或者喜欢被发现后,合租还能说清楚,明明喜欢越睢,却答应让越睢做自己假男友,那是真说不清了。 而且他现在是在装直男,那么只要操作得宜,他就可以是一个不像越睢那么恐同的直男。 如果进行顺利,那他以后就是不恐同的、不喜欢和好兄弟一起睡的直男gay。 陈令藻被自己无语笑了一下,磨牙。 没人跟他说装直男还需要这么多限定词啊。 直男怎么可以这么难缠? 他还是直男的时候都没这么难缠啊。 陈令藻翻身,狠狠踢了下被子。 但是现在在宿舍越睢都这么放肆了,真出去合租,他真的可以轻易糊弄过去吗? 纠结着纠结着,陈令藻陷入梦乡。 * 第二天一早,陈令藻下楼时,门口陈令荀抱了一大捧花,包装精美。 陈令藻打了个哈欠,瞧着那一大捧开得鲜艳灿烂的花,趿拉着拖鞋坐到椅子上,懒懒道,“哇噻,哥你追求者上门了?” “啊~看来ta很喜欢你啊。”陈令藻揶揄,笑,“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生个108胎。” 他知道有个人在追求他哥,但是他哥似乎还没答应,但是不耽误他讨一下打。 陈令荀面容古怪,摇头,走过来,意味深长地看陈令藻,看到陈令藻浑身不自在,再轻轻把花放在陈令藻旁边的空椅上,随后端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慢条斯理地进餐。 竟然没生气?有古怪。 陈令藻看他行云流水一系列动作,眼睛微眯,探头看向花上的卡片。 下一刻,双眼圆睁,低头,缩回脑袋,开始专心致志吃饭。 瓜吃自己头上了。 八卦终究不能当饭吃,还是要先吃饭啊。陈令藻埋头苦吃。 陈令荀斯文擦擦嘴,开始前摇。 “暂时还没有生孩子的功能,”陈令荀微微一笑,“不过,我觉得有人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陈令藻装傻:“谁惹你了啊哥。但是我觉得,应该给其他人辩解的机会,不能直接定罪。” 陈令荀姿态放松:“所以我要的是解释而不是直接把人打一顿。” 陈令藻:“……哇,哥你怎么能随便打人呢。” 他突然有点后悔 陈令荀不说话。 陈令藻:“……好吧,哥你看着办就行,我相信你是一个很理智的人。” “我看着办就行,我是一个很理智的人。”陈令荀重复一遍他的话,突击,“但是我有件事想不明白,小藻啊,只有热恋才可以送花吗?” 陈令藻摇头,微笑得体:“不是啊。” 陈令荀:“那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陈令藻投降:“哥我错了,我不应该这么说。” 陈令荀咄咄逼人:“越睢为什么要送你花。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陈令藻点头,说想清楚了。 陈令荀目露希冀:“是为什么?” 陈令藻沉吟片刻,脑海中进行了深刻的逻辑梳理,肯定,“是为了收买我。” “?” 陈令荀下意识去看陈令藻碟子里的早餐。不应该,他这么多年的做饭手艺,能给他弟弟吃出食物中毒。 陈令藻理由充分:“他昨天才跟我说的,黑历史封口费。” “不然买花干什么。” 陈令荀像才认识陈令藻一样,震惊而赞叹地观察他。 等他意识到这是陈令藻真心话时,心里一咯噔——他弟弟是绝望的直男。 学艺术的竟然是绝望的直男。 哈哈。 陈令荀揉揉额头,做最后的挣扎: “……是啊,他买花干什么。” “为了收买我啊。”陈令藻对越睢买花的原因很有自信,“那我去问他,你就看是不是嘛。” 陈令藻对于越睢铁直男这个事实,是深信不疑的。 第34章 他一个gay都想不到还有其他原因,能让直男送朋友花,越睢怎么可能造出其他原因来。 说着,陈令藻就噼里啪啦把事情叙述一遍,发给越睢。 “哥你等着看。” 陈令藻咬了口煎蛋,目光坚定,望着放在两人中间桌子上的手机。 …… 酒店房间内 大床上凌乱铺着几件衣服,衣服和被子纠缠,床上的人侧躺,怀中抱有一块白色的布料,大手紧紧攥着一头,青筋凸起,贴在鼻尖。 床头手机振动。 越睢眉头耸动,闭着眼,抻着胳膊到处划拉,摸到手机,放到眼前,艰难掀起一边眼皮,查看信息。 越睢勾起唇角。 【藻藻】:你给我买花? 【越睢】:嗯,昨天说送你花的,你没跟我去摘,我就自己摘了送你了。 越睢伸个懒腰,起身,把床上的衣服都捡到一起,又给陈令藻发了条消息后,去洗漱。 【越睢】:我问你的问题,你考虑好了吗? …… 陈令藻静默看了会儿手机页面,默默吃完最后一口煎蛋。 陈令荀冷笑。 “收买。” “收买在哪?” 陈令藻冷静指出:“他昨天说送我花,就是为了让我不说出他的黑历史。我是这么答应的。” 说完,他偷偷瞟一眼陈令荀,按灭手机屏幕,以防越睢直男病发作。 陈令荀沉默一会儿,起身,微笑。 “小藻,我先去上班了,你在家好好休息两天,中午我给你叫饭。” 陈令藻乖乖挥手。 目送陈令荀离开后,陈令藻盯了会儿那一大捧开得灿烂娇艳的花,看过随附的卡片,垂眸伸手,细心从越睢的花里抽了一支最不好看的玫瑰,点开手机录音。 他把选择假扮男友算作1,把出去和越睢一起住算作2。 “1,2,1……1。” 陈令藻纤长白皙的手指揪下最后一片花瓣,澄透的眸子静静凝视花光秃秃的花萼和花杆。 是1。 陈令藻把桌子上的残余花瓣拍照,打了一行字,看了一会儿,一一发送。 …… 越睢洗漱完,下颌挂着水珠,单手在衣服上擦擦,拧眉打开手机。 眉头松动,笑意涌现。 【藻藻】:[桌子上的玫瑰花瓣.jpg] 【藻藻】:我选假扮男朋友。 【藻藻】:别后悔,我的假男友。 越睢心潮澎湃,眼中光彩涌动。 后悔的才是傻子。 越睢哼着歌,开始收拾行李箱。 他特地把那几件不属于自己的衣服塞到一侧,再用自己的衣服盖起来,心情无比愉悦。 早到早享受,晚到大傻逼。 一小时后,越睢敲响陈令藻家的大门。 片刻后,门被推开。 越睢对满脸惊愕的陈令藻矜持挥手:“男朋友,我来啦~” 第28章 越睢给了自己一巴掌 陈令藻满脸惊愕, 越睢矜持挥手:“男朋友,我来啦~” 陈令藻心脏重重一跳,“你怎么来……” 话未说完, 越睢便已忍不了了。 他拥住人劲瘦且手感极佳的腰肢,用脸颊蹭蹭陈令藻柔软的发丝,低声, “藻藻, 我被赶出家门了。” “收留我两天吧~” “男~朋~友~” 越睢的声音是他特有的磁性, 咬字故意含糊不清, 听起来黏糊又暧昧,倒真像是一对许久未见、思念绵长的小情侣在说情话。 “……” 陈令藻耳尖被酥得麻麻的, 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感, 像电流般直到尾椎骨。他眼前好像被覆了一层暗沉的粉红色薄纱,腰一软,差点溺死在越睢人为制造出的荼蘼湖泊中。 他咬咬唇,企图唤醒自己的理智, 长睫微颤, 调整好面部表情,微微后仰, 拍拍越睢的肩。 气沉丹田,说话的声音却还是清越: “没问题啊,住吧, 我去给你收拾房间。” 越睢大手在他后腰揉揉, 像摸一只高傲的猫一样, 彰显自己的愉悦,笑眯眯:“不用呀,我住你房间就好了嘛, 以前又不是没住过。” 奇怪,为什么他这么喜欢摸陈令藻? 越睢心中掠过一丝疑惑,眼神又很快清明。陈令藻是香香的,摸起来又软,没有哪一处肉是不好摸的,谁不喜欢? 但是,只有他能摸到罢了。从前到以后,有且只能有他一个可以和陈令藻这么亲密。 现在他又占了陈令藻男朋友这个称号,虽然是名义上的,但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他在这个位置一天,他就不允许其他任何人这么做。 只有他可以。 如此想着,越睢揉捏按摩的手法愈发心安理得起来,隐隐有向上向下的趋势。 陈令藻一巴掌挥开他的两只咸猪手:“哈哈哈,可以倒是可以,但是这样太不隆重了吧。” 越睢甜蜜一笑,深情告白,重新上手:“我们俩之间不用那些虚的,只要和你在一起,什么时候都是隆重。” ……好肉麻。 “亲亲~” 越睢噘嘴。 陈令藻冷脸捂住他的嘴,庄重矜持,“滚。” 越睢没被陈令藻遮住的双眼眨巴眨巴,流露浓浓的委屈。 他就着这个姿势又挨近陈令藻几分,几乎跟人脸贴脸,含糊不清道,“我不是你男朋友吗,为什么不可以亲亲。” “假的。” 陈令藻没被美色迷昏了头脑,清醒而理智,“你不是恐同吗,不用这样强迫自己。” 你和别人怎么可能一样? 越睢嘴上没说,待陈令藻松开手,转身时,他迅速在陈令藻侧脸香了一口,“啵”的一声在平静的空气中格外明显,两人均是一愣。 越睢没想到声音这么响,怕不小心弄疼陈令藻,紧张小心地看去自己亲到的地方,一只手捧着他的脸,另一只手的拇指不断摩挲。 陈令藻沉默。 他望着越睢皱得越来越紧的眉峰,感受着脸侧力道有些重的擦拭的触感,心一点点下沉。 非要这么做的是越睢,觉得恶心想擦掉的也是越睢。 ……既然恐同,讨厌同性,又为什么要来招惹他? 真烦人。 陈令藻清清喉咙,拍开他的手,镇定抬头,下了决定:“你去住客房,房间自己收拾。” 双目沾了些水渍,桃花似的眼型便真如入水的花瓣,被水洗涤滋润后,清凌凌的,脱去所有的世俗污浊,更显动人清洁与高不可攀。 摄人心魄。 越睢心脏狠狠一动,一根弦在他胸腔中搅动拉扯,好像要把他的灵魂扯出。 喉咙涩然,说不出话,他不知觉地点头,也低下头。 气氛沉寂下来,空气滞涩,不再流通。 陈令藻压下眼底的酸涩,转头进屋。 越睢在原地出了会儿神,拉住自己拖家带口似的大行李箱闷头跟上。 另一只手在身侧捻搓。 他……好像又把陈令藻弄疼了。 白皙细腻的脸颊上有一抹刺眼的红。 他分明只是稍微急了些,怎么就红了呢? 陈令藻脸颊好嫩。 越睢感觉那就像豆腐一样,不用力,轻轻一碰都会碎裂。甚至手感都很像。 越睢关上门,站在门口反思一会儿,怀念着陈令藻脸颊的手感,给了自己一巴掌。 “!” 陈令藻愕然回头,眼睁睁看着越睢左脸红起来。 越睢两只眼珠直勾勾盯着他,朝他咧嘴一笑。 “越睢,你在……干什么?”陈令藻磕磕巴巴道。 他立在原地,不敢大了声说话或者动作幅度大一些,怕一不小心刺激到越睢,又给自己来一巴掌。 越睢若无其事抚上自己侧脸,“红了?” 陈令藻呆呆点头。 越睢了然点头,顶顶腮,嘴角勾起一抹笑,“太好了,那我们一样了。” “你消气了吗?或者你自己来打我一巴掌也行。” “别生气,别……”哭。 越睢的声音越来越低,神色也越来越沉,最后的几个字陈令藻没听清,只顾着瞳孔地震。 他双手颤抖。他怎么感觉,越睢好像有点……不正常? 让一个直男违背意愿,哪怕只是名义上背上同性恋的名头,威力都这么大吗? 陈令藻开始犹疑,在越睢的立场上,他是不是不应该选择这个?他想反悔了。 陈令藻喃喃:“我扇你干什么,奖励你吗?” 陈令藻好像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生气。 越睢笑笑,盯着陈令藻痴痴走两步,“确实,那你用脚……” 忽而,他话头一顿,瞳孔一缩。 雀跃的心被现实一巴掌拍下来。 一双男士拖鞋不太整齐地排在那里,明显是有人换过,或者至少是被碰过。 越睢眼中笑意冷却。 第35章 叔叔阿姨都不在家,那么,谁在陈令藻家里过夜了? 嘴角拉平,越睢当做什么都没发现,陈令藻来不及阻止,越睢就换上了那双拖鞋。 “哟,新鞋呀。知道我来,鞋子都准备好了~” 陈令藻:“呃……” 越睢把自己的目光从拖鞋上撕下来,呼出一口气,逼出一个笑,“这儿站着不好踹,跟我上去踹?” 陈令藻礼貌拒绝:“谢谢,不用了,你帮我踹了吧。” 越睢遗憾:“那好吧。你反悔可以随时找我,无偿售后。” 陈令藻此刻已经完全忘记刚才在生气:“真是谢谢你啊。” 越睢:“不客气。” 越睢:“我住哪屋?” 陈令藻:“上去自己选一间吧。” 越睢点点头,目不斜视,昂首挺胸向电梯走。 他对陈令藻家房子的构造,比对自己家还熟。 他留了个心眼,上楼后没进陈令藻房间,在外面放下自己的行李箱后,就匆匆忙忙下楼。 到楼下时紧急刹车,慢悠悠路过陈令藻没来得及收起的花束,越睢停步,低头,酝酿低落情绪。 陈令藻慢他一步,刚从厨房拿了越睢专用的杯子,回到客厅,就看到越睢落寞的身形。 陈令藻放轻脚步,机警望去—— 第29章 越睢变异 越睢长长一叹。 陈令藻立时拐弯绕远路, 走到越睢隔着桌子的对面,手撑在桌上,把杯子放到越睢面前。 “唉!” 陈令藻:“……喝点水。” 越睢感动:“你好关心我。” “不仅督促我喝水, 还把我送的花这么用心保存。” 陈令藻瞥过桌上一枝独秀的“光杆司令”和被他好好收在玻璃瓶里面的玫瑰花瓣,轻咳一声,怀疑越睢在说反话讽刺他。 陈令藻深深埋头, “我不是故意的。” 他为自己把情绪发泄在玫瑰花上感到愧疚。 他生越睢的气, 就该直接揍或者阴阳越睢才对, 关无辜的花什么事。 陈令藻深深忏悔, 和越睢一起为玫瑰花哀悼。 …… 哀悼完毕。 陈令藻张开双眼,双手尚且合十置于胸前, 脖子一扭, 面无表情,“要不你再自己打自己一巴掌吧。” 他还是挺生气的。 越睢扭头:“?” 陈令藻:“不愿意?” 越睢迟钝地想,倒也没有不愿意。 他缓慢而认真地提出一个问题:“我自己打自己,你会开心吗?” 陈令藻呼吸一窒。 他望着面前俊朗的人, 好像被抛进了广袤无垠的海中, 空气都变成湿咸的海水,所有的感官都逐渐被剥除, 与外界的联系都是通过起伏不断地水来连接,变得迟钝切存在滞涩感。 为什么越睢总能轻而易举说一些让人误会的话呢?他弯了越睢至少要负90%的责任。 直男真讨厌。 本来平息的心绪顿时又被挑起。面对越睢时,他的情绪好像总是容易控制不住。 陈令藻嘴角下压, 故意道, “那肯定的。” 越睢刚才不知道发什么疯, 他看这会儿人已经好了,还能再接着发疯? 越睢爽快道:“好吧。” 越睢抬手就打。 陈令藻目瞪口呆。 我去,这是还没病好?!! 越睢摸摸左脸:“这边红是不是淡了, 我再补一下?不对称是不是怪怪的。” 零帧起手,越睢又要扇自己一个嘴巴子,陈令藻跳上桌子堪堪拦住。 “我靠,越睢你真疯了?!!” “怎么了~”越睢被他一双温凉柔软的手捧住两颊,享受地眯眯眼,笑,“你不开心吗?你说你会开心的。” 陈令藻横眉倒竖:“我故意膈应你呢,你好赖话听不出来吗?!!” 越睢没说话。 “啊……”陈令藻手心滚烫,是越睢被打得热乎乎的脸,一双桃花眼不自觉地溢出心疼,“你真是……你也真下得去手啊。” “我去给你拿冰块和鸡蛋!” 陈令藻刚要跳下桌子,被越睢猛地拉住手腕,制住不动。 “你还在生气吗?” 越睢看着陈令藻的双眼,语气真诚,眼角竟然还有一丝笑意。 “越睢,你是真疯了!” 陈令藻甩开他的手。 “我没疯。” 越睢没再强迫要去拉陈令藻,他靠着桌子,指尖贪恋地摸摸留有陈令藻温度的脸颊,“藻藻,我有没有跟你讲,你有不开心要跟我说。不论怎么样,我一定会让你开心的。” 陈令藻:“我没有……” 越睢语气淡淡:“陈令藻,你瞒不住我的。” 陈令藻一抖:“越睢,你别这个语气说话,你抽象一点吧,我怪不适应的。” 越睢想了想说:“是因为你不愿意我做你名义上的男朋友吗?” “……”陈令藻勉强一笑,“你看谁家直男有个男朋友。我说你有时候脑子进水你还不信。” 越睢有些放下心。陈令藻还可以刻薄他,那说明没太生气。 他走近些,带着笑意摸摸陈令藻的后脑勺。 “是觉得太突然了吗?” 陈令藻一扬下巴:“不然呢?我是真怕你突然变异。这样我们可就无法保持我们纯洁的友谊了。” 越睢了然点头:“其实我早就想过这件事了。没提前跟你说,听起来好像是有点不太靠谱。” 陈令藻抬眼:“?” “是这样,大概在上学期,我就有了这样的念头。顾虑到你和我一样是直男,贸然提出可能会让你感觉不舒服,很抱歉现在才跟你讲。” 陈令藻不懂,现在讲他就能舒服了吗? “竟然有男生问我要你的微信。我可能背叛你吗?肯定不能。” “所以我就拒绝了。” 越睢语焉不详,说是不愿暴露别人的隐私,可心里实际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清楚。 陈令藻心里有鬼,也没再追问。 他哑然,“……越睢,我怎么感觉你越来越变态了?” “我一直这样。” 越睢不置可否,继续摸摸陈令藻的脑袋,趁陈令藻不注意又把人抱进怀中。他好像得了不和陈令藻贴贴抱抱就会死的病。 越睢娓娓道来,科普了同性恋的危害,又从理论到实践,详细论证了他的计划的合理性,打下保证,“我绝对不会对你有那种恶心的想法。藻藻,我们是永远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 越睢语气懒散,态度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执着。 那他有那种恶心的想法怎么办?陈令藻羞愧面对这份纯洁的友谊,深深埋头。 越睢询问他的意见,他就装出很赞同的样子,为他的“聪明才智”赞叹。 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陈令藻想。 再这样下去,不是他因为越睢各种动作而时好时坏的脾气让两人分道扬镳,就是他忍不住对越睢坦白一切。 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斩断和越睢的联系了。 陈令藻悄悄看一眼因为讲得口干舌燥而在猛猛灌水的越睢,心里发怵。 他要是斩断和越睢的联系,他倒是不怕越睢对他做什么事,但是他怕越睢对自己做什么事。 越睢今天这一出是真给他镇住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陈令藻岔开话题:“疼吗?” 越睢斜眼看眼陈令藻,模棱两可:“疼倒是……还好。是我没提前跟你讲,惹你生气,我活该。” “你给我吹一下应该就不疼了。” 陈令藻抬手欲扇。 越睢将身一扭,敏捷躲开,又开始哼哼唧唧。 陈令藻心下一松。好了好了,上了越睢身的鬼下来了。 他真诚道:“越睢,这不是我要扇你,是我发现,可能有鬼觊觎你的身体,我的巴掌就是开关。” “你看,我一抬巴掌,鬼就下去了,你就正常了,知道躲巴掌了。” 越睢:“……” 越睢哽咽,滑跪抱住他的大腿:“你对我这么好,还帮我驱鬼,你好爱我。” 陈令藻面无表情:“……” 陈令藻再次抬手。 越睢轻轻按住人的手,深情款款: “陈小藻,你好爱我啊~” “我也爱你哦,啾咪~” 陈令藻:“……” 陈令藻慎重思考。他是不是把“鬼”请回来比较好? 鬼只折磨越睢,没了鬼,越睢就开始折磨他了。 第30章 兄弟对戒 陈令藻把越睢赶上去收拾房间没多久, 越睢又下楼了。 陈令藻:“收拾完了?这么快。” “那倒没有,有点饿了,有东西吃吗?” 陈令藻叫越睢稍等下, 趿拉着拖鞋进了厨房,不多时候端着两个碟子回来,搁在桌上:“今早没吃完的, 你可能不够, 阿姨请假了, 要么你自己做, 要么稍微吃点等午饭——你点外卖也行。” 第36章 越睢神色如常点头,手先伸向桌上陈令藻端来的两个碟子之外的那一盘:“那我都吃了垫垫算了。” “那我吃剩的!还没来得及收拾。” 越睢:“我知道啊。” “除了你还能是谁剩的。”他意有所指, 朝陈令藻一笑, 对准面包缺口咬,“就这点儿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陈令藻:“……”算了,孩子爱捡点垃圾吃就吃吧,他也爱吃垃圾食品, 这没什么的。 他决定尊重越睢的饮食习惯。 “你陪我吃。” “不要。” 陈令藻一扭身, 躲过越睢要抓他的手,走到沙发边, 脱鞋踩上去,找到自己最舒服、最熟悉的位置,倒下。 有气无力:“所以你怎么来了?” 他还想补觉来着。 “啊?想来就来了。” 越睢一边盯着陈令藻, 一边加速进食。 陈令藻在那趴着, 侧头看向越睢:“怎么来那么快啊?” 越睢:“我睡你家门口来着。” 陈令藻:“?” 陈令藻气笑:“你真是张口就来啊。” 越睢自豪:“张口全是你~” 陈令藻:“……”他真是服了这些直男了, 撩人的小把戏手拿把掐,简直是把他这个同性恋玩弄于股掌之中。 陈令藻愤愤扭头,不去看越睢。 越睢迅速塞完早餐, 跟着蹭上沙发,抱住陈令藻劲瘦的小腿,手指习惯性抚摸、轻轻剐蹭。 陈令藻一抖,踹他一脚,蜷腿。 “变态,离我远点。” 越睢正经脸:“这怎么了,你腿这么好摸,给我摸摸怎么了?” “咱俩关系这么好,你不要那么小气嘛。” 越睢伸手示意陈令藻,理直气壮:“腿伸过来。” “……” 这说的是人话? 陈令藻气得翻了好几个白眼,直接坐起来,又问一遍: “你来干嘛?” “我亲爱的男朋友在这里,我还能去哪里?” 陈令藻强调:“假男友。” 越睢无辜道:“我知道啊。我又不是gay,你也不是,怎么可能是真的。” 陈令藻没说话。 怎么不说话了。越睢侧眼看他一会儿,眉头微微一蹙,又很快松开。 他知道陈令藻在担心什么了。 “我确实是昨晚忙完就过来了。” 闻言陈令藻看向越睢。他眼底下有青黑。 “我感觉我可能得了一种病,只有和你呆一块儿才能好。” 陈令藻心道,不被他刺几句不舒坦的病吗? “你不用担心我,我可以自己调理好的。” “不过我认为,这些都是正常的朋友交往,我还觉得我们应该更亲密无间——” 他大手一挥,搭上陈令藻肩膀,信誓旦旦,“我恐同多少年了,你还不知道吗。我不可能偷偷弯了不告诉你。” 陈令藻良心一痛,低头不语。 “你放心,我不是网上那种被挂的gay装直,骗感情。”越睢目光缱绻,“我不会骗你的感情的,藻藻。” “我要是gay,天打雷劈,不得好……” “我信你,别说了。” 陈令藻打断他的话,闭眼,嘴角绷直。 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能有什么不信的呢? 再说,他从来不认为越睢会装直男骗他。 “好。” 越睢看他因垂头而显得愈发修长白润的脖颈,压低声音,笑容魅惑: “就应该这样相信我。我会很好地尽到职责——” 他话音一转,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不会让那些可恶的gay,有丝毫接近你的机会的。” 越睢得意极了。 从他接到陈令藻同意的消息的那一刻起,一直持续到现在,只多不少,有增无减。 陈令藻,他的好兄弟,由他来守护。 在一小时前,他知道自己正式成为陈令藻假男友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他该肩负起自己的使命了。 ——让陈令藻彻底和那些对他图谋不轨的人划清界限。 现在第一步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具体该怎么操作,他有自己的步骤。 越睢姿态放松,抱住陈令藻:“怎么样,我是不是特别好~” “有我这么好的朋友,是不是特别有安全感,嗯?” 陈令藻默默叹气,看他一眼。 他有时候是挺羡慕越睢这种心态的。 陈令藻怜爱地摸摸他的头。 “嗯,很安全,玩去吧。” 在陈令藻想放开时,越睢磨牙,压着陈令藻的手让他多摸一会儿,凝视着他。 他本想质问陈令藻,是谁在他家住,知不知道不应该随便带人回家,之类的问题,提高陈令藻的警惕性。 但看在他摸了自己的份上,应该是知错了,就大度地放陈令藻一马。 陈令藻视线定住,蹙眉,瞳孔一缩,“你胳膊怎么了?” “啊?”越睢扭头,没看见,“什么怎么了?” 陈令藻帮越睢掰掰胳膊,越睢看见了上面的擦伤,还有点渗血。 越睢:“不小心碰到的。” 陈令藻横他:“不小心碰到不应该是淤青吗?我们是好兄弟,你不能骗我。” 越睢眼睛眨都不眨:“真的,这我有什么好骗你的。” “早上在酒店没睡醒,以为在家里,晃晃悠悠的就蹭到门框了,也不怎么疼。” 说完他话音一转:“欸,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啊,还准备了‘新’拖鞋?” 越睢指指自己的拖鞋,语气平缓,看起来毫不在意,只是随口一问。 陈令藻没说信不信,从旁边拖过医药箱,帮他处理,垂眸:“哦,那是我哥穿的,你穿也一样。” 前半段话越睢没来得及松口气,又被后半段话打击得嘴角一歪。 什么叫他穿也一样? 在陈令藻心里,难道不是应该他的地位更高吗? 噢,也不是说一定要陈令藻在他和其他人之间,特别是陈令藻的亲人之间,分出个排名,但是—— 他不应该是特殊的吗? 他可是陈令藻唯一的、最好的、一辈子的好朋友。 那堂哥呢?据他所看,陈令藻可是有好几个。 一个和多个,那分量能是一样的吗? 越睢憋气:“那我的拖鞋呢?” 且不说他是陈令藻最好的朋友,就只说他现在假扮陈令藻的男朋友,就算不是真的,那待遇不应该更高吗? 他决定了,陈令藻不承认错误,不把他应有的待遇还回来,他就把自己憋死。 陈令藻奇怪看他一眼。 “上次你走的时候不是弄坏了吗,就换了新的。” “……噢。”越睢干巴巴道,“那……我穿我自己的吧。” “穿咱哥的多不好——我鞋呢?” 陈令藻扬下巴,“鞋柜里,蓝色帕恰狗。” 越睢颠颠过去,换好鞋,颠颠回来。 他把鞋排到陈令藻鞋子的旁边,一蓝一绿,整整齐齐。 “陈小藻同志,你的眼光越来越好了。” 越睢喜滋滋道,给他俩买的鞋都是配对的。 陈令藻奇怪看他一眼:“鞋子是阿姨买的,你要当面夸阿姨。” 越睢眼睛更亮:“阿姨都知道我们的关系,那不就是你平时会和阿姨说起我嘛,你重视我。” 陈令藻:“……你开心就好。” 越睢:“好了,那么下面我们开始干正事吧。” “陈令藻,我们来制定假男友守则。” 陈令藻:“?” 越睢用手背拍另只手的手心:“我得有个章程,才能做好假男友这个身份赋予我的使命啊。” 越睢一连说了几条,陈令藻听着竟然觉得可行。 这种完全把他划在越睢名下的行为,除了对他有影响,同样也会让越睢远离正常生活,甚至可能永远和他绑在一起。 思想黑暗一点,一辈子这样绑在一起,怎么不是另一种程度上的相伴终生的恋人呢?甚至比恋人还可靠。 他那方面欲望不高,对他来说这种关系是很有可能永续存在的。或者说,他有没有可能…… 不行。陈令藻啊陈令藻,你要坚守你的底线。 当恋人哪有当爸爸爽?他还是更喜欢做别人爸爸。 陈令藻扼腕,再努力去听懂越睢的各项计划。 牵手、拥抱、亲吻、同居,不论越睢说得多么离谱,他连连点头。 最后越睢一锤定音,说得兴奋地脸都红了,“总之,你只要在学校配合我的行动,然后准备好和我一起出去住。” “陈小藻,记清楚了吗?” “……” 陈令藻提出质疑:“那个,假男友和跟你一起住,我记得我是拥有选择权来着。” 越睢:“对啊,二选一,再送一。” 陈令藻:“……” 第37章 陈令藻无语笑一声,扭头,一双澄透的双目凝视着越睢,好像要看透越睢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越睢浑然不觉,高高兴兴勾勾手指,笑,“手给我,我们拍张‘官宣照’。” 陈令藻:“?你疯了。” 越睢:“好人怎么可能短短时间之内疯好几次,对我好一点。我这是为了你着想,不官宣,怎么有说服力?” 越睢把追求者都说成了豺狼虎豹,不见骨头不撒鹰。 陈令藻:“那结束之后怎么办?” 越睢又开始憋气,恨不得把耳朵也闭起来,转念一想这样也听不到陈令藻的声音了,遂放弃,只沉闷道:“其他事以后再说,先解决眼前的。” 陈令藻又盯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看了会儿,在下一次越睢挑眉催促他时,大大方方把手递过去。 甚至先他一步提出要求:“拍好看点,找个好看的角度。” 越睢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表示知道了,让他放心。 他带有些茧子的手掌肆意揉搓陈令藻手上的皮肉,在他指间摩擦,或轻或重,像在把玩一捧春水,顺滑柔软,又有水流冲击出的刚硬冰凉的筋骨。 一肤色稍深一健康嫩白的手交叠在一处,极富视觉冲击力与性张力。 一连换了几个双手交握的姿势,最后,越睢把手穿插进陈令藻的右手,用带着赞叹的目光从各个角度欣赏两人相牵的手。 “哇,真的好合适,活该我们是好兄弟。” 陈令藻:“……快拍。” 他察觉到自己掌心生出了粘稠的汗。 “等等……”越睢另一只手摸进裤兜,翻翻,啪嗒一声响后,陈令藻中指被套进一个微凉发硬的物体之中。 那份微凉逐渐融化在越睢指尖的温度之中。 一枚银色戒指出现在陈令藻的中指。 手搭在越睢手上,陈令藻盯着那枚戒指发怔。 他的手中也被塞入硬物,硬物,抬头。 越睢朝他眨眼,手伸到陈令藻面前,“帮我带一下。” “……” 陈令藻手中的戒指重若千斤。 “……这是?” 越睢得意:“兄弟对戒,怎么样,好看吗?” 兄、弟、对、戒。 是人话? “你买这个?” 陈令藻艰难道。 “嗯哼。” 越睢先拉着他的手给自己戴上,津津有味欣赏了一会儿,和陈令藻的手排到一起,再骄傲地一起展示给陈令藻看:“好看吧。我眼光还不错?” “我早就想买了。” “兄弟装我们都有了,但都是可以换的。不就正好缺点其他可以随时戴的,能表示我们这么好关系的东西吗。” “所以我就想到了这个,我聪明吧。” 越睢亲亲热热挪过去,挨着陈令藻坐: “你看看你喜欢什么款式的,我们再买些你喜欢的,最好十根手指头都不落下。” 陈令藻发现自己对越睢真是知之甚少,他垂眸,看向越睢抓着自己的那只手。 越睢的中指上,也出现了一枚和他同样的银色素戒。 “拍吧。” 第31章 这个更像男同 陈令藻被越睢捣鼓着换了好几个姿势, 半小时后,越睢终于拍到了满意的图片。 “拍好了?”陈令藻问。 越睢:“拍好了,我发你几张, 我们一起发朋友圈。” 陈令藻应下,留下手机,抽出手, 起身, “我去发个文件, 你自己在这玩会儿吧。” 越睢目送人上楼后, 眼珠一转,扫过残留陈令藻温度的皮肤。 像被烫到一样, 很快移开。 越睢皱眉, 身体前倾,把精心挑选好的图片发给陈令藻后,手自然半撑半捂在嘴边。 手逐渐上移,无意识停在鼻边, 深嗅一口。 好香啊。 越睢入神地想。 比衣服上的味道还要浓郁, 是多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热度。 真实的,陈令藻的温度。 ……明明用的都是同一个牌子、甚至同一瓶沐浴露, 为什么陈令藻这么香呢? 手机屏幕不知不觉间暗下。 …… 越睢双眼阖上又张开,拿着陈令藻和自己的手机操作。 【越睢:谈恋爱了[心][心][心]@陈令藻】 配图:[阳光下交握的双手.jpg] 越睢再捣鼓两下陈令藻的。 【陈令藻:嗯[心]@越睢】 配图:[两人戴着显眼素戒的手.jpg] 朋友圈刚一发完,飚现数个小红点。 出于尊重陈令藻隐私的想法, 越睢没有查看陈令藻的消息, 只打开自己的消息提醒, 手指向下滑,打开。 【岳扬娄】:什么,怎么现在才官宣?99。 【邹友】:哈哈哈哈9999……99。 【越砀】:太好了太好了! 除了好友们在评论区的祝福, 还有人直接私聊他。越睢耐心很好地一一回复。 越睢刚清完上一批红点,朋友圈又冒出一个,越睢点开,定睛一看。 【寿万】:呵呵。 还不如不看。 越睢切出备忘录,记下寿万的名字,返回,右滑,随手删除寿万的评论。 越睢眉头舒展。 等陈令藻回来,他又告诉陈令藻看看朋友圈,陈令藻表示兴趣不大,所以越睢就帮陈令藻清理一下。 越睢面无变化,拉黑寿万,脸一转,笑眯眯邀请陈令藻带自己打游戏。 * 傍晚,餐桌上。 陈令藻和越睢坐在桌子这边,陈令荀坐在桌子另一边。 陈令荀看看左边自己弟弟,再看看右边弟弟的朋友,扶额。 陈令藻垂眸吃菜,越睢给他夹完,又给他舀一碗汤,问陈令荀,“荀哥,你要吗?” 陈令荀沉默把碗推过去,沉默地看他舀完,再沉默地端回来,沉默地喝一口。 陈令荀面色陡然一变,面部紧绷,咬紧牙关,沉默放下碗和勺子,微微闭眼。 可恶,这汤怎么这么烫?! 陈令荀看越睢的目光愈发不善。 他双手微抖,给自己倒一杯凉水,灌一口。 陈令荀闭眼,等舌尖的痛楚忍过去,感觉轻微后,再度睁开。 面容沉稳,指尖点点桌子,张口:“藻藻,你的朋友圈,什么意思?” 陈令藻睫毛一颤,咀嚼动作慢下来,眼珠微动,思考该如何回答。 越睢咽下嘴里的饭,看看陈令藻,眨眨眼,问: “朋友圈?是下午那条和我‘官宣’的朋友圈吗?” 一双真诚的双眼望向陈令荀。 陈令荀桌上的手一绷,不可思议。 这么光明正大?怎么看起来比他还理直气壮。 背着家长搞一块儿了,发朋友圈官宣还不屏蔽他,怎么这家外边的都已经这么猖狂到如此地步了?! 越睢极其自然的态度,一时间让陈令荀捉摸不透,不好轻举妄动,便没再说话,只颔首。 越睢又给陈令藻夹了菜,认真给陈令藻解释: “哥,是这样的,这是我和藻藻的一个战术。” 陈令荀换了个姿势听。 越睢:“我们俩没有谈恋爱,我们是好兄弟。情侣是假扮的,我们两个都是直男,搞这个战术,就是为了避开一些——不好的人。” 陈令荀努力消化这一段有逻辑又混乱的一段话。 直男,但是假扮情侣? 假情侣,真兄弟? 在看陈令荀好似听明白之后,越睢又把这个“战术”的前因后果讲了清楚。 “……” 听完这个离谱又似乎有可行性的“战术”,陈令荀沉默一会儿,揉按太阳穴。 他竟然有一瞬间真的觉得这“战术”有道理。 是他疯了,还是越睢给他pua成功了? 陈令荀定定神,眼神如利刃般划过对面二人,“这个……‘战术’,是谁提出来的?” “我。”越睢浑然不觉,指指自己,“那个朋友圈,也确实是我疏忽了,忘记屏蔽叔叔阿姨了,多亏哥你提醒。” 越睢百密一疏。 因为太兴奋,加上莫名的心不在焉,让越睢忘记屏蔽人就发出去了。 陈令荀上班摸鱼时发现,很快询问了陈令藻,陈令藻和越睢才匆匆忙忙加了屏蔽。 越睢:“哥你放心,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以后肯定不会出现这种失误的。” “我已经和藻藻商讨好了几种方法,等达成目标,我们就‘分手’,没有任何后遗症。” “……” “小藻,你呢?” 听完越睢的陈述与保证,陈令荀看向陈令藻。 越睢也跟着歪头,望向陈令藻,眼睛亮晶晶的。 “我觉得,越睢说的有道理。” 陈令藻明确表达了对越睢的认可。 越睢胸中激荡。 他眼底的光更亮了,嘴角忍不住勾起,又强忍着,最后整张脸一抽一抽的。 第38章 他就知道,虽然陈令藻嘴上不说,但是其实打心底相信他的话,赞同他的观点。 如果不是陈令荀在这,他高低要当场感叹一句: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越睢默默把椅子向陈令藻那边移了两寸,和陈令藻的椅子贴在一起。 陈令藻在脑中搜刮和越睢对此差不多的形容词,最终组成一句话: “这是一件一劳永逸的事情。” 越睢连连点头。 陈令荀:“……” 陈令荀最终得到的答案是:他们假装谈恋爱,是为了不谈恋爱。 他接受能力好,弟弟谈不谈恋爱,是不是男同,他都可以接受。 但陈令荀很想问他们一句,既然光明正大,怎么还要遮遮掩掩? 他绝对不相信,提出这个建议和赞同这个建议的人当中,没有一个人是男同。 陈令荀面无表情,为他们的“战术”鼓掌。 那么肯定会是男同的—— 他双目扫过兴致勃勃给自己弟弟夹菜的越睢,和八风不动的弟弟,心下有了计较。 他锋利的目光最终对准越睢。 这个更像男同。 * 见过陈令荀算是过了明路,越睢光明正大地在陈令藻家住了下来。 在陈令荀面前,越睢礼貌跟陈令荀告别后,拉着自己行李箱进了陈令藻旁边的房间。 十分钟后,陈令藻房间内。 陈令藻趴在床上刷手机,搜索所有直男的行为,紧急重温复习。 现在的情况比之前更严峻,对他演技的要求更高。 陈令藻对照了一下直男行为列表,反思自己两小时前的回复,稍松口气。 说多错多,他刚才没说两句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放下心来,轻哼着歌,开始刷其他东西。 扑通—— 咚咚咚—— 陈令藻抬头。 窗帘后隐有人影浮动,影影绰绰。 陈令藻在床上翻滚两次,脚掌踩到地面,起身,向阳台走去,在窗帘前站定,静静观察一会儿,窗户又响了三声。 咚咚咚—— 他瞳孔一颤,不可置信伸手,掀起窗帘。 猛地后退一步。 越睢披着被子,像蝙蝠侠一样潇洒,嘴里叼着手机,摆出成熟男人的姿态,露出最完美的下颌线。 见着陈令藻看过来,还对他眨巴眼睛。 “……” 陈令藻抿唇,迅速打开推拉门的锁,拉开门,把人拉进来,撇他一眼,转身,“你怎么过来了。” 越睢抱着被子,拖家带口进屋,拍拍被子,放到床上, 回身关上推拉门,大摇大摆站到陈令藻面前: “一个人睡觉太无聊,我找我好兄弟睡觉。” “……” 陈令藻坐到床上,抬头,仰视他,“就算阳台离得近,也不要从那边走,太危险了。” “下次直接敲门就行,我又不是不给你开。” 越睢也坐到床上,面带羞涩:“知道啦~” 他从小就是翻墙爬屋的熟练工。 他和陈令藻两间屋子的阳台隔了不到一米,跨个阳台而已,毫不费力,他爸妈看到都懒得搭理他,只有陈令藻会担心他。 他真的很开心有陈令藻这种至交。 越睢抱住他,把头歪倒在他肩膀上,蹭蹭,喟叹。 “我感觉荀哥根本不相信我们的战术。” “今天晚上他看我进屋里的眼神,也不对劲。” 越睢眼一眯,立时直起身子,不可置信:“藻藻,荀哥不会是认为我提出的战术有其他想法吧?” “他不会以为,我只是把战术当借口,其实是和骚扰你的那些男同一样的人了吧?!” 越睢瞪大双眼,被自己的猜测砸了个五彩缤纷的面色,下意识攥紧手底下的东西,脑中嗡鸣,耳边循环播放名侦探柯南经典音乐。 真相只有一个——他被当成男同了! 越睢差点晕倒。 怎么可以这么猜测他和陈令藻的关系?! 他怎么可以对陈令藻有那种恶心的想法,怎么可以去伤害陈令藻?! 他抓住陈令藻的胳膊,为自己辩驳:“藻藻,我没有,我绝对没有那种想法!” “……” 陈令藻指尖一抖,垂眸,扯起一抹笑,拍拍他的肩,“没事,我知道。我会跟我哥解释的。” 虽然早就知道是这种答案,从知道自己感情时,他也没有期待什么,但还是有一点难过。 陈令藻用清澈透亮的目光抚平越睢的不安,轻轻呼气,展颜,“没关系的。” 越睢舔了舔唇,忽略心中划过的一丝不舒服,大手握住他的手腕,感动: “藻藻!我……” “在~” 一道甜美的ai女生从二人之间传来。 二人对视一眼,空气寂静。 陈令藻心头一跳,眼珠下撇,死死盯住越睢手下压的手机。 他刚才是不是没把屏幕关上? 越睢意识到是手机,低头,笑,“嗯?你还没改过称呼来啊。” 说着想把手机屏幕翻过来。 “啊,那我现在改一下。” 陈令藻先一步抢过手机,看见还在app页面的屏幕,心跳声隆隆,迅速不动声色退出app,再点开设置,改了手机助手的称呼。 这是之前越睢用他手机时改的,因为没有触发过,忘记改回来。 越睢眼底闪过暗芒。陈令藻在瞒他什么? 他有种怪异的直觉——陈令藻在瞒他的东西,绝对和刚才的页面有关。 那个页面……是大绿书?越睢眯眼。 他似是随口一提:“你怎么在看那个啊藻藻?” 画面闪过太快,他其实什么都没看清楚。 但是不妨碍他诈一下陈令藻。 陈令藻抬头,审视揣摩他的微表情,换来越睢无辜的眨眼,一副没有任何坏心思的表情。 陈令藻心里了然,越睢没看见。 他再低头,“嗯,今天他们离婚了,有点意外。” 什么离婚?就看的这个? 不可能。 看八卦有什么好避着他看的。 越睢没想清楚,便暂且按下不提,兴致缺缺附和一句,在陈令藻要放下手机的时候,突然道:“你也玩大绿书吧,我们加个好友?” 陈令藻意外:“‘也’?” 越睢:“……我看他们玩的挺多的,我没玩,不过我们各个平台得互相关注吧。你玩,那我就现在注册个号,加个好友。” 说着要去摸手机,便听陈令藻淡淡道: “我也没玩,你要加好友的话,我注册一个也行。” 越睢咬咬脸颊内侧的肉,沉默片刻,拿出手机。 “行,那咱们都注册一个,互相关注一下。” 一分钟后,两人成功加上了小号好友。 陈令藻把手机充上电,转头,“你要在这屋睡吗?” 越睢目光掠过陈令藻床头二人的合照,答非所问:“我把这张合照放我书房了,不过放在床头也很合适诶。” 都带着被子来了,还能再带回去? 闻弦歌而知雅意,因为已经洗漱完,陈令藻直接倒下,卷过自己的被子,“我要睡了,你睡的时候记得关灯。” …… 半夜,黑暗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只有月亮的浮光跃动在水的表面,泛起涟漪。 越睢睁眼,等眼睛适应黑暗后,侧头,盯了会儿陈令藻的背影,伸手,把他揽进怀中。 前胸贴着后背。 陈令藻现在瞒了他什么都不要紧,重要的是未来,陈令藻唯一的最好的朋友,只有他。 他总有一天会知道。 现在他已经完成了很多事了,陈令藻也相信且配合他的战术——他在这一点上也瞒了陈令藻,陈令藻不知道,他最真实的目的是弄清楚陈令藻瞒了自己什么,不只是赶走那些男同或者其他追求者。 那个同学,他已经私底下警告过他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还有那个什么学长…… 越睢眯起双眼。他已经查到了一些事,威胁、恶心陈令藻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还有校外那套房子,他会和陈令藻一起住进去。 越睢心底泛起些甜蜜,畅想他和陈令藻一起居住的生活,兴奋得心脏扑通扑通跳,更精神了。 还要抽时间和陈令藻一起去买些家具、其他小东西,装饰好,就可以住进去了。 越睢长舒一口气。 不过,这些都要慢慢来,不能急。 越睢把自己哄好,闭眼,缓慢进入睡梦之中。 黑暗中,另一双眼睛张开,闪烁奇异的光。 陈令藻悄摸缩下手脚,指尖微动,借着巧劲把自己的被角又往身下塞塞。 确定塞紧后,又前后滚滚检验合格度。 “嗯哼……” 越睢一声闷哼,顿时钉住他。 第39章 过了一会儿,旁边再无异动,陈令藻缓缓平躺,把越睢胳膊挪开。 陈令藻闭眼。 身上又一重,陈令藻再劳心劳力挪开。 …… 第四次,陈令藻忍无可忍,把越睢胳膊扔开,腿一翻,两条一起完全压在越睢腿上。 陈令藻小心观察。 越睢呼吸平稳。 陈令藻安心。 陈令藻睡了。 第32章 网恋需谨慎 陈令藻和越睢结伴回学校, 宿舍门刚推开一条缝,就听见邹友的哀嚎: “没有假期了……没有假期了!我想回家——让我回家——” 越睢跟在陈令藻后进门。 邹友一转头,看到两人, 吸吸鼻子,痛哭,“越哥, 藻哥, 有没有人为我做主。” 呜呜咽咽的。 越睢把自己和陈令藻的东西都放下, 怜爱地看他一眼, 不甚走心地安慰,“期末周能安慰你吗?” 邹友“哇”地一声, 真心实意地落泪。 越睢笑出声, 被陈令藻瞪一眼,控制面部表情,转成憋笑。 陈令藻沉痛道:“没事的,眼一睁一闭, 一生就过去了。” 片刻, 312爆发狂笑。 邹友指控他们的冷漠无情,霸凌舍友。 陈令藻陪他蹲下, 虚心接受指教,决心悔改,征求意见, 温声道: “请你吃饭, 给你道歉, 可以原谅我吗。” 邹友哭泣渐止,两只圆眼睛滴溜溜转悠,看向陈令藻, 问:“真的?” 陈令藻点头。 “藻哥!我的藻哥!我唯一的神!只有你疼我~” 邹友仰天长啸,猛地扑向陈令藻,还没碰到陈令藻的衣角,被大力揪住衣服后领。 越睢黑脸:“感激就行了,不要动手动脚。” 陈令藻拍拍越睢小臂,越睢沉着脸松手。 陈令藻直男发言:“一声哥,一生哥。有我一口肉吃,就一定有你一口汤喝!” 邹友感动。 胡亦阳笑道:“这是什么喜宴,我也能去吃吗?” 陈令藻笑着问:“你们看到朋友圈了?” 胡亦阳点头,邹友插嘴:“我写的9最多,就该我上桌。” 陈令藻澄清:“其实,那是个……战术。” 他给两人解释完一遍,向越睢征求真实性:“是这样的,对吧,越睢?” 越睢没说话,垂眸点点头,把最后一件衣服放进陈令藻的衣柜。 邹友接受良好:“我就说,你跟越睢妥妥的好兄弟,完全是兄弟情!而且越哥恐同嘛,你们根本不可能谈恋爱!” “那些人真是可恶,把你们都逼出这一招了。”邹友话音一转,“不过友谊99啊,友谊99~” 胡亦阳目光呆滞片刻,不理解但尊重,同样没有提出异议。 给两人解释完,陈令藻功成身退,拜托他们保密后,让他们看看想去哪吃饭,他请客。 两人说完好,问过陈令藻和越睢有没有需要他们帮带的东西,结伴出门拿外卖去了。 微笑目送两人离开,陈令藻坐回自己位置上,整理桌面。 寝室再度只剩下陈令藻和越睢,空气一时静默。 越睢把两人的东西都归位放好,靠在陈令藻桌边,俯身,近距离看着他长长的睫毛。 片刻后,沉声道:“……就这么和他们说了?” 陈令藻:“怎么了?” 越睢:“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但是这么说了,万一一时嘴快,说出去了,怎么办。” 他不是认为邹友和胡亦阳靠不住的意思,只是有一种隐秘的别扭:陈令藻好像在和他划清界限。 可是陈令藻都答应自己的战术了,他们根本不可能划分得那么清楚,也不需要划分得那么清楚。 好朋友、好兄弟,跟所谓的伴侣,有很大的区别吗? 把二者这么清楚地分开,是不对的。 可是陈令藻好像完全没有他的心理,反而问他:“有更多信任的人帮我们完成计划,不好吗?” “而且就算我们演情侣,难道在宿舍里也要演吗?” 越睢沉下眸子,认真道:“为什么不可以?” 陈令藻当他在开玩笑,放下手中的东西,看向他,笑,“噢,全职演员是吗?” “我要从画画的,转成演戏的?”他喟叹,“啊,我的就业道路好宽广~” “真是谢谢你啊。” 越睢冷静道:“不客气。” 陈令藻笑出声,把刚才放下的书放好,勾勾手指,问:“去吃饭吗?” 越睢点头。 * 小长假后,y大学子重新进入规律的学习生活。 下了自己的专业课,越睢看眼课表,照常往隔壁教学楼走去。 “越哥!” 越睢懒懒转身,见是郭立宇,挺挺身子,自动增高三厘米,眉毛下压。 等对方快步跑到他面前时,言简意赅: “什么事?” 郭立宇在越睢面前站定,大口喘息,抬头。 越睢比他高些,气势上便莫名低了一筹。 郭立宇咬紧牙关。 越睢等了会儿,见他还不说,耐心渐消:“不说走了。” “等一下!” 郭立宇目光从越睢不悦的脸上下滑,恍然间,他明白了什么,苦笑一声,低头:“换个地方说吧……和他有关系。” 越睢眉毛一拧,余光迅速瞥过两侧的人流,四处张望片刻,把人带到教学楼隐蔽角落,旁边是y大新学期刚栽的灌木丛,遮掩了两人的身影。 “说吧。” 郭立宇笑笑:“……越哥,你不是,恐同吗?” “那个朋友圈,骗人的吧?” 他紧紧锁住越睢的表情,以期捕捉到一丝一毫的犹疑。 越睢上下扫视他,轻笑:“是真的。” “你没机会了,放弃吧。” 这话听在郭立宇耳中像是对失败者的嘲笑,无比讽刺,他几乎是在瞬间神情激动起来: “越睢,你自己强调了无数遍你是直男,你恐同;你还答应过帮我追陈令藻,你现在是在撬我墙角吗?!有你这么做兄弟的?” 越睢心中冷笑。 瞧瞧,他的战术多么有效。 不过一天,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 隐藏得好的,隐藏得不好的——这些不怀好意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漏掉,不会给他们接近陈令藻的机会。 越睢轻飘飘看他一眼,启唇: “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 “撬你墙角?你也真敢说啊。”越睢喟叹,“你和陈令藻连朋友都称不上,你也真好意思说出口。” “你什么位置自己认识不清吗?” “看在朋友一场的份儿上,把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收收,以后别出现在我们面前,还能给彼此留个面子。” 越睢字字珠玑,把郭立宇气得脸色涨红,颤抖着手要给越睢看他和陈令藻的聊天记录。 “我们怎么可能连朋友都不算是!他还经常跟我聊天,他……” “‘他’——跟你聊天?”越睢冲他摇摇手机,笑,“隔着手机,你知道‘他’是谁吗?” 郭立宇脑中轰然炸开,顷刻之间,犹如山崩地裂。 他想起,在从温泉酒店回来的第一天,“陈令藻”给他发消息,说另外加一个私人号,现在这个是工作号加错了,把现在这个删了——他照做了。 他照做了!!! 那跟他说这话的“陈令藻”,其实是越睢吗?! 他猛地在和“陈令藻”的聊天中输入一个句号。 越睢的手机震动。 郭立宇恨不得堵住自己耳朵,听不到那边的震动声,双目通红,双手几乎捧不住手机,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连发几次消息,越睢的手机也跟着震动了同样的次数。 他的希望被彻底打破。 天塌了。 郭立宇失去理智,怒吼: “越睢,你无耻!” 越睢绅士般微微鞠躬,微微一笑,“多谢夸奖。” 郭立宇捂住脸,撑不住倒退一步,抵住墙,缓缓滑下,瘫坐在地上。 越睢面上无一丝愧意。 他居高临下道:“你不用出这个样子。” “你什么都没付出,自然也什么收获都没有。” 郭立宇吼道:“我付出了我的感情!” 越睢哈哈笑了两声。他简直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感情?我给你发了无数次拒绝,你没看到吗?还是你觉得,我发的每一个‘不’字,都是在欲拒还迎?” “我不知道你过去的情史,也不知道你曾经交了多少女朋友男朋友,你和他们的相处又是什么模式,但是——” 越睢讥笑:“你连陈令藻的真正性格是什么样都不知道,你凭什么用你浅薄的经历,去定义他?凭你的妄想吗?凭你动动口,现实一点行动都没有吗?凭你知道我不想帮你追人,我又和陈令藻一直待在一起,你就不敢出现在他面前吗?” 第40章 “这叫‘喜欢’吗?” “连面对面去问一句,你都不敢。你也就这样了。”越睢撇开视线,淡淡道。 二人之间的空气沉寂下来,半晌,只能听到大风飞舞的声音。 越睢被风吹得眯起眼睛,最后看一眼郭立宇,刚转身,便听郭立宇颤着声线:“……我是真的喜欢他。” “喜欢到你可以眼睁睁看着他被你的舍友明里暗里地挤兑?你真是会交朋友啊。” 说到最后,越睢双手插兜,面无表情,脚步不曾停留,冷声,“太廉价了。” “……”郭立宇再发不出声,嘴唇颤抖。 越睢眉眼冷冽:“对了,再给你们那个失恋阵线联盟群发一下,别想干撬我墙角的事。” 有了名正言顺的名义就是好,他可以光明正大为陈令藻赶走那些恶心的人。 怼了人心情本应舒畅,但这种烂污事是冲着陈令藻来的,又叫他心中发狠地恶心。 越睢走出一段距离后,身后传来一道隐约的呜咽,似乎蕴含无限沉痛。 越睢眉眼锋利,如利刃般破开迎面吹来的风,一步一步,走得坚定,毫不迟疑。 这就是他厌恶gay这个群体的最重要原因。 永远用花言巧语修饰他们的一切行为。 令人作呕。 也是他疏忽了。 他没有保护好陈令藻。 他竟然到现在才知道半月前的事。 在他昨晚收到消息后,他甚至不敢看陈令藻的眼睛。 越睢凤眼微垂,黑沉的眸中浸满潮湿的痛楚。 他的内心深处有灰暗的怪物在张牙舞爪,撕扯他的心脏,逐渐蚕食他在隆冬的一点温暖。 说郭立宇的那些话,他也在告诫自己。 他要做陈令藻最好的、唯一的朋友,那么毫无疑问,这些要都要做到,做到最好。 他做的还不够,还远远不够…… 越睢被困在自己的思绪中,脚步不停,隐约听见自己的名字,耳朵微动。 越睢抬眼,看见了自己的春天。 第33章 演一下假男友 空气中明暗轮换的光线转到亮时, 像调到了最高档的巨大白炽灯,挂在天上,闪得人张不开眼。 在附近唯一的阴影下, 陈令藻立在台阶上朝越睢挥手。 越睢快步跑近后,才意识到,陈令藻好像没有喊他的名字, 嘴唇都没动。 越睢自然接过陈令藻的背包, 拉住他的手, 往停小电驴的地方走, 疑惑看看四周,“我刚才好像听到你叫我了。” “幻听吗?” “……” 没听到陈令藻的声音, 越睢后知后觉低头。 对上他的目光, 陈令藻尴尬一笑,蹙眉,嘴型夸张而声音小小,“喊, 喊劈叉了。” 嗓音沙哑而尖锐。 越睢心疼又好笑。 一颗心好像泡在了葡萄水里, 又甜又酸。 “喊我喊得吗?” 拂开陈令藻被风吹散的额发,他心疼摸摸陈令藻小巧的喉结。 陈令藻被他碰得脖子痒痒的, 喉结上下滚动,虚声笑,往旁边躲开越睢的触碰。 他捂住自己的脖子, 上面仿佛还残留着越睢指腹的触感, 清清嗓子, 缓了缓,轻声,“没注意, 不小心喝了口风。” 这次声音好多了,但比起之前的清越,仍多了分粗粝。 越睢:“去医务室看看,拿点金嗓子也行。” 陈令藻点头。 两人走到小电驴旁边,陈令藻把锁打开,劈头盖脸被越睢戴上安全帽。 因为他的小电驴几乎不出校园,所以安全帽几乎只是个摆设,陈令藻疑惑抬头。 越睢挡在他面前,握住车把,神情严肃得和上战场似的,把他赶到后座:“我车技不好,你担待点。” “把头盔戴好了,翻车能护着点脑袋。” 陈令藻眯眼笑,“我骑也没事。” 越睢:“再喝一口冷风?” 陈令藻说快了,轻咳两声:“一个坑里我不跌两次。” “祖宗,”越睢一把抱起“祖宗”,把他双腿分开,放到车后座,点头,“坐好了。” 越睢把陈令藻的画板之类的东西都放到两腿间,握好车把,手微紧,车轮缓缓转动。 小电驴稳稳起步,只比步行快一点。 陈令藻和旁边步行的同学对上眼,面面相觑,默契侧脸。 陈令藻闭眼,用手捂脸。 脖子上的红蔓延到颊侧。 ……越睢也是关心他,尴尬一点,那就尴尬一点吧。 直男,可以理解。 * 医务室检查完,陈令藻嗓子没任何问题,药也不用吃,医务室老师给出的建议是多喝热水。 老师感叹着“脆皮学生”,把两尊大佛送出门。 陈令藻的声音依旧沙哑,过了这么会儿,又喝了些水,浸润出几分绵意。 “没问题了,可以去吃饭了吗?好饿。” 越睢看他一眼,带着人往一边走:“等一下。” 这下怎么换成越睢嗓子哑了? 陈令藻惊奇,没注意两人走的方向。 医务室在y大校内湖泊的边上,经过的学生不多,但有一坐临水的小亭子,是y大校内和后山、小树林、操场并称的著名情侣圣地。 越睢带着人走进亭子。 他刚才又看到郭立宇了。 竟然跟着他过来,真是诡计多端,还不死心。 陈令藻没事,又刚好是一个合适的地点,越睢计上心来。 应该让那些男同自觉远离的。 望着并不算澄澈,飘着些许藻类的湖面,越睢突然道:“藻藻,我们演下戏吧。” 陈令藻一顿,应下。 面对着陈令藻,越睢向前一步,把头抵在他的额角。 目光所及皆是他。 正如他和陈令藻睡一张床时他能看到的一样,长长的睫毛,柔软的嘴唇——他曾经碰到过,非常软。 但这次有些不同,他是光明正大看的。 陈令藻有些不自然。越睢的灼灼目光让他心底升起一点疑惑: 演戏要这么真吗? 陈令藻余光瞥过埋头经过的人,一顿,眼底涌现些许无奈,也明白了越睢想干什么。 让郭同学在他们宿舍宣传一下吗?一传多那种。 可是,通过之前的一点接触,郭同学好像不是会八卦的性格。 越睢眼神越来越迷离,凑得越来越近,瞳孔中只剩下陈令藻淡色的双唇。 越睢突然顿住,脸侧有温润的触感。 陈令藻左手捧着他的脸,力道轻轻,却不容质疑地制止他的动作,掐灭他的欲望。 陈令藻轻叹一口气,斜眸:“可以了,人都走了。再演就过了。” 越睢噢一声,稍微拉开距离,侵略性的视线也收回,愣在原地。直到陈令藻叫他,他才跟上。 “越睢,你是想让学校里所有我们认识的同学,帮我们‘宣传’吗?” 陈令藻声音哑哑的,听起来像是asmr中用羽毛棒搔过耳朵,挠得人耳朵发痒。 越睢面容冷静,揉揉耳朵,下意识反问:“什么?” 陈令藻双目透亮,像两颗泛着光的乌黑琉璃珠子,闪着看透一切的自信光芒: “不用瞒我了,我都看到郭同学了。” “……” 越睢一哽。 他立刻冷静分析:陈令藻一直跟他在一起,也没有看手机,郭立宇不可能有时间告诉陈令藻那件事。 他敏锐察觉到,陈令藻想说的,跟他想的,应该不是同一个意思。 但是他可耻地不想说明白。 他瞒着陈令藻做那件事确实是有些不地道,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做了。 越睢斟酌片刻:“是……吧。” 他也是为了不让陈令藻被郭立宇为难,所以不说,应该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越睢沉默。 陈令藻:“但是我感觉应该没有用吧。他有我的微信,我也没有屏蔽他,所以他应该能看到那条朋友圈。” “如果他会跟别人说的话,应该早就说了。” “……看到一个算一个吧。” 越睢目光游移,抿唇,看向远方的天空。 郭立宇确实看到了,不过看到的是他的朋友圈就是了。 “一个一个积累,早晚能让那些人都知道,就不会来打扰你了。” 两人之间的空气沉默下来。 越睢的心是好的,但是他的方法……好像有点问题。 陈令藻看越睢心事重重的样子叹了口气。 刚才越睢的状态太奇怪了。离那么近,他怀疑,如果他没有拦的话,越睢会真的亲上来也说不定。 果然是受了“假男友”头衔的影响吧。让一个恐同直男真亲到同性的话,会很恶心吧? 陈令藻神飞天外,他是不是应该带个口罩? 微风拂过水面,又亲吻陈令藻的脸颊,凉凉的,他打了个寒颤。 第41章 这种表演方法太危险,一不小心,就会出现问题。 造成的影响也大。 ……看来他平时注意些比较好,循循善诱,用事实说服越睢放弃“假男友计划”。 他要先做什么呢?陈令藻微微垂着头,想。 嘬。 一触即分。 陈令藻:“……” 陈令藻:“?” 陈令藻手指按住脸颊,目光缓缓移向始作俑者。 始作俑者手忙脚乱,但是不知道在忙什么,就是不看他。 “我看这不人又多了吗,亲一下演演。” 越睢握紧他的手,义正言辞:“咱们这么好的兄弟,亲脸而已又不是亲嘴——你不用担心,我恐同。” 经由上次的经验,越睢自觉力道很轻,绝对不会把陈令藻的脸蛋嘬红,事实也确实如此。 陈令藻:“……我懂,你是为了下辈子投胎成蚊子演练呢。” 越睢:“?” 越睢蛮横无理:“变成蚊子我也只吸你一个。” 陈令藻惊恐望着他。 看吧,一个“假男友”名头,都把好好的直男逼得亲同性了。 虽然越睢表现得不在意,但是他为这个“战术”牺牲得太多了。 虽然才刚开始,陈令藻就已经想打断了。 两人各怀心思,骑上小电驴,往宿舍走。 到宿舍时,房间内传来嘈杂的声音。 陈令藻恍惚一瞬,总感觉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昨天是不是也是这样? 推开门,陈令藻刚和邹友对上眼,就被对方匆忙又热情地迎上来,爆了个大消息: “藻哥,越哥,你们听说了吗,咱们学校有人被退学了!” 越睢破天荒问:“谁啊?” 胡亦阳:“咱们系的一个学长。” 邹友:“呸,那种人……说是学长我都觉得恶心。” 越睢东西还没放下,颇有兴致耐心问:“所以是谁?” 胡亦阳侧目。越睢平时都不关注八卦,只关注小藻的,竟然对这件事感兴趣? “谷易柏,”邹友说得嘴里快要喷出火来,“学校公告说,他涉及窃取公司机密、偷税漏税、□□、骗婚等。” 邹友讽刺:“哈,简直五毒俱全!” 话一出口,陈令藻诧异看向他。 “谷易柏?” “是啊,他被工作的公司告了,直接上着课被带走了,好多人都去看热闹了。”邹友补充。 陈令藻这才意识到为什么今天路上学生不算多。 他上了一天课,才得到消息。 胡亦阳想起来:“小藻,他是不是你们社团的社长来着?” 另外两人也看向陈令藻。 陈令藻哑然:“如果是你们系的那个……应该没错。” 邹友担忧:“你们社团不会被取缔吧?” “还有副社长呢,应该不会。”陈令藻回过神,回道。 邹友痛苦面具:“该死的,还我们y大金融系的名声啊!” “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越睢面无表情:“是啊,怎么会有这种人。” 胡亦阳看得开些:“学校会处理的,总不能直接把我们全放弃,也和学校的名誉有关。” 邹友继续愤愤不平时,陈令藻被越睢摸了脑袋。 越睢双眸微沉:“你在伤心吗?” “啊?”陈令藻摇摇头,“不能说是伤心……是不可思议。” “社团活动的时候,他对所有人都很照顾,竟然会做这种事?” 他拧眉。 越睢意有所指:“知人知面不知心——反正你们也不熟,不用管他了。” “洗个澡,咱们出去吃饭。” 他拍拍陈令藻后背,回到自己位置,思绪飘远—— 在他去陈令藻家之前的那天晚上,他从朋友那得到谷易柏的消息,去酒店放下东西,就赶到了谷易柏在的ktv。 “……那身段,婊子看了都得甘拜下风!哈哈哈哈——” 休息间内传出爆笑,接下去的话更是不堪入耳。 “陈令藻?这是你们学校那个……?” “看吧,就他。” “长得确实不错……改天带给哥们儿玩玩?” “哈哈哈好说好说——” 越睢目光闪烁,垂眸打下几个字,按灭手机屏幕,转身。 休息间在灿烂的灯光下,同墙壁精美的装饰画一起,糜烂。 * 谷易柏晃晃扭扭跟另外几人出了大门,拉拉扯扯间,进了小巷。 …… “嘶……轻点。” …… 咔嚓咔嚓—— 闪光灯照亮角落的污秽。 极致的欢愉之中,谷易柏惊出一身冷汗,猛地扭头,闪光灯把他的面色照得惨白。 “是谁?!” “草泥马比,谁他妈让你拍的?!” 几人骂骂咧咧,嘴里生殖器官大全,作势要来抢他的手机。 越睢充耳不闻,又按了几下快门。 几人本想穿上衣服,但因为神经过于紧张,他们之中不知谁夹得太紧,导致后面的人出不来,痛得哀嚎,挥拳,多米诺骨牌反应,所有人都几乎站不直了。 只有在最前面的谷易柏幸免于难,灵活躲开,匆匆穿上裤子,骂:“越睢,你疯了?!” 越睢拧眉看着眼前荒诞而恶欲横流的一幕。 臭不可闻。 越睢犹豫片刻,让巷子外的人先打个120,再报警,自己则戴上手套,拖着谷易柏到了另一个拐角。 越睢歪头,面无表情,动动手腕,向谷易柏走去。 …… “我呸,”谷易柏呸出嘴里的土,手指不太敢碰手背上的擦伤,“你是为了陈令藻?” “啊,可真是令人感动啊。” 越睢冷道:“闭嘴。” 谷易柏讥笑:“放个人在那,光看着,动都不敢动——你是太监吧?” 谷易柏轻蔑道:“怎么,想动我?你不怕我把你喜欢男人的事告诉你爸吗?” 越睢笑:“告诉——我爸?” 谷易柏:“听说你爸就你一个儿子。要是你喜欢男人这件事爆出来,你猜,你是回多出来几个哥哥,还是弟弟呢?” 越睢突然笑起来,前仰后合,甚至笑得肚子有点抽筋。 谷易柏不善凝视他:“你笑什么?想到要多哥哥弟弟就开心?” 越睢摆手。 谷易柏继续吐露他的嫉恨,遣词粗俗,连最后一层皮也不要了。 他自觉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什么都失去了,故而愈发肆无忌惮。 越睢从不相信一个人会毫无弱点。 越睢踹了他胸膛一脚。 “没有其他的礼物送给你,身败名裂你喜欢吗?”越睢理理衣袖,面露疑惑,“即将要得到,但是在一瞬间失去——这个礼物,你喜欢吗?” “嗬嗬——”谷易柏喘着粗气,胸腔发出类似老旧齿轮转动的嗡鸣。 身败名裂?得到?什么意思? 谷易柏向前一滚,紧紧抓住越睢的裤腿,咬牙,“你做了什么……你什么意思——” 就是这样。对于人面兽心的人来说,越渴望,表面越不在意。 拼尽全力塑造的良好形象,只是为了一个“阖家团圆”“幸福美满”?也就那谷老头年纪大了,也能被这种谎言哄得团团转。 越睢面无表情想。 “你说啊!你说啊!”谷易柏状似癫狂。 越睢静静观看了会儿他的慌乱。 谷易柏独自嘶吼片刻,终于静下来,惊恐的表情慢慢凝滞,一瞬间失去所有表情,面上空白。 越睢了然,他明白过来了,便一脚踹开他的手,低头拍拍裤子,慢条斯理,“想通了?律师可刚从icu出来。” 谷易柏又哭又笑,瘫倒在地,口中喃喃: “那是我的,那应该是我的!都是我的,都是我的,是你们抢了我的!……” 他是私生子又怎么样?!他是父亲最喜欢的孩子! 不再管谷易柏如何癫狂,听到外面的警车声,甩甩手腕,走出巷子,把手机扔给外面的人,点点头,径直离开。 * “越睢!” 越睢思绪回笼,望去,陈令藻已经洗完澡出来了。 陈令藻:“我洗好了,你要洗吗?” 越睢点点头,拿出自己换洗的衣服,“你去把头发吹干,被外面风吹干,容易偏头痛。” 陈令藻抓住他的手,从缝隙间抽出防水创可贴:“你胳膊那,先换一下,别又沾了水,发炎。” “噢。” 越睢乖乖站在原地,垂眸,望着陈令藻认真给他贴创可贴的脸庞,心间酸软。 邹友乐呵地拐了把胡亦阳,示意他看对面两人,抿唇,眼珠四处转。 胡亦阳心里疑惑更甚。 越睢和小藻,真的是假男友? 他也见过越睢胳膊上的擦痕,都差不多愈合了,状态差不多是使劲碰,才会有点痛感,水流过完全不会有任何感觉。 第42章 再不去医院就愈合了。 设身处地,他不认为他受伤,邹友会这么紧张地督促他贴创可贴。 在胡亦阳独自思考的时间内,陈令藻已经去吹完了头发,拿着手机回到宿舍。 社团群里老师发了重新竞选社长的消息,陈令藻随手复制粘贴收到。 邹友换好衣服,叫着胡亦阳,对陈令藻说:“我们先去买奶茶,你和越哥要什么的发我微信。” 他们之前就说好了今天要出去一起吃饭的。 陈令藻点头,目送两人出门后,晾干脚,换好鞋,在宿舍等越睢洗完。 他坐在位置上,抚上左胸。 心脏扑通扑通跳,右眼皮也一直跳。 这是怎么了?他有什么事忘了?还是要发生什么事了? 陈令藻静静坐着,默默想了一圈也没想到忘了什么,愈发坐立不安,心慌,索性拿了英语题来做。 紧张的时候做题是最模拟考场氛围的。 * 越睢摸着胳膊上的创可贴进浴室,随手把衣服放到陈令藻换下来的衣服旁边,开始放水。 越睢最近打喷嚏比较多,为防感冒传染陈令藻,不能和陈令藻一起睡觉,他破天荒洗了热水澡。 越睢捂着创可贴冲水,给自己细细打上沐浴露,和陈令藻一个味道的。 今天他要和陈令藻一起睡,那就要洗得干干净净,和陈令藻一个味道最好,要是陈令藻染上其他味道,他能懊死。 ……话说为什么陈小藻只给他贴个创可贴?担心他碰水,难道不应该来帮他洗澡吗?难道是伤得不够严重?那要多严重陈令藻才会自愿帮他洗? 越睢煞有其事思忖,手上不停。 想着门外的人,眼神也不自觉向门外飘,向和陈令藻有关的东西上飘。 抹着抹着沐浴露,他开始细数陈令藻的家当——架上是陈令藻的盆子;洗手台上是陈令藻的牙刷,他的就在他旁边;再旁边是陈令藻的沐浴露,他和陈令藻用同一瓶…… 越睢目光移向置物架,陈令藻的衣服…… 倏而,他目光一凝,精准锁定他衣服旁边的那一小团衣服的缝隙,眉头一顿——白色的? 越睢舔唇,目光飘忽。 白色的。 啊,陈令藻刚才穿进来的衣服里,哪一件是白色的呢?啊,好难猜啊。 今天陈令藻穿的是一套浅蓝色系的衣服,衬衫外套同色系毛背心和颜色更深些的西装料裤子,配一件咖色大衣,英伦风,清俊又好看……但是,没有白色的衣服呢。 这墙上的水珠可真水珠啊。好完美的水珠。 越睢突觉自己竟被浴室里这区区的水蒸气蒸得口干舌燥的。 越睢黑沉如水的一双眸子深深地望着衣物间露出的一丝白,几乎是控制不住自己地向前走去。 叽呀—— 拖鞋踩水的声音在只剩水滴落下声音的狭小空间中更加刺耳尖锐。 越睢五感中只有听觉和视觉还在运作。 他的整个耳朵都被自己震天响的心脏跳动的声音占据;视线只望向一个地方。 在他宽厚骨的大手触及那一点白色时,手背青筋骤起,几乎是瞬间紧紧包裹、攥紧。 越睢的触感也回来了。 游丝一线牵在有陈令藻味道和温度的衣物上。 大手把衣物攥了又攥,捎带不舍地放回原处。 越睢喉结滚动,面无表情回到淋浴头下,任由水冲刷他的背脊。 他很快关上水,把自己擦干,胡乱套上衣服,便几乎是迫不及待、多等一秒就会死的速度,重新拿下那片小衣料,放到水龙头下。 ……他帮陈令藻洗内裤,陈令藻不得感谢死他。 越睢唇角微勾,手上搓洗得愈发欢快。 …… 浴室内水声渐停,门开,水气雾气挣脱束缚,冲向室内,动力不足,未至,消散在半空之中。 越睢湿发出来,喉结滚动,上面的水滴似珠子般轻盈滚落,没入黑色无袖深v背心;肌肉轮廓若隐若现,健康的白色与黑色的极致反差,勾勒出越睢精壮而富有美感的身材。 陈令藻望去,越睢踩踏水汽向他走来。 看他立在自己面前,满脸疑惑鼓鼓胸肌,“你摸摸,衣服是不是有点小了?” 陈令藻默默捂住鼻子。 第34章 同志,我们这边不兴这个 陈令藻轻轻别过脸, 闭眼。 非礼勿视。 下巴覆上温热的触感,像两块火炭,夹着陈令藻两侧下颌, 力道并不重,似调戏似勾引,轻轻把陈令藻的脸拨过去。 陈令藻和漏了大半的越睢的壮硕胸肌面面相觑。 陈令藻:“……” 他轻轻咽口唾沫, 眼珠缓缓向上抬, 对上越睢的俊脸。 越睢指尖暧昧勾过陈令藻精致秀巧的下颌线, 嘴角噙笑:“陈小藻同志, 你看什么呢?” “脸好红啊。” 眼前人一双桃花眼澄澈晶透,带些让越睢不自觉便想更加靠近些的气息, 两侧的嫣红更让这双眼睛灿若桃花……他想更近些。 越睢双眸逐渐暗下来, 上半身缓缓压向陈令藻。 陈令藻睫毛一颤,脸侧被越睢用指腹抚摸的触感无法忽视,深深看他一眼,伶巧启唇:“看你胸肌啊。” 越睢一顿:“?” 他的目光继而转变为探寻与审视。陈令藻就这么说出来了? 转念一想, 他又发自内心地感到愉悦。这是陈令藻和他关系更进一步的表现吧?是的。和他更无话不说了, 他们就是应该这样。 陈令藻在他沉默的时间也没说话,在尽快组织语言。 陈令藻不太熟练地挑剔道:“我看一下, 给你一点评价,不用谢我。” “嗯,肌肉饱满, 没有过分大……”陈令藻卡壳, 缓过神来脸更红一度, 悄悄瞪越睢一眼。 越睢不知道什么时候坦坦荡荡把一边肩带全脱,一边拉到胳膊肘,半露不脱的, 一手掐腰,一手松垮垂到自己肩膀,活脱脱的勾栏样式。 语气慵懒,态度散漫,向陈令藻抛去媚眼,挑眉,“如何?” 因为姿势缘故,越睢右边胸膛和小点全露,与空气亲密接触,左边露了一半,小点被绷紧的吊带的一点布料掩住,但凸起明显,任谁一看就知道是什么。 并且陈令藻不瞎,又因为身高缘故,直挺挺杵在陈令藻双眼的同一高度,就差直接贴陈令藻脸上了。 “……” 陈令藻屏息,目光缓缓下移,盯着那条坠在越睢腰间的二指宽吊带,心惊胆颤。 这……这幸亏是质量好哇;是粉色的耶;不然就越睢这个粗鲁的对待,不断也得脱线;为什么软着和硬着看起来不太一样;可是现在它就那么优哉游哉地吊在那;他原来也没好意思这么近距离观察,竟然都没有对比数据;……有伤风化! 背心被绷得紧紧的,仅差一个点的冲击力,便会全线崩塌、报废。 “……太白了,力量感不足。” “噢,”越睢不在意他的“恶评”,笑,“那据令藻老师来说,综合评价如何?” “——练得还,还不错。”反正比他这种没有的强,陈令藻默默想。 越睢:“令藻老师还要测评一下我的腹肌吗。” 说的是问句,行动上是肯定句。 陈令藻发誓,他只是眨了下眼,越睢上身已经脱干净了,虎口卡在裤腰上,看起来竟是要脱裤子! 陈令藻连忙按住他的手,严肃,“同志,我们这边不兴这个。” “那好吧。” 陈令藻也发誓,他绝对听见越睢叹气了。 他机敏瞪向对方,却听对方轻飘飘,不甚走心道:“哎哟,质量不好,要换新的了。” 他真服了,这个直男想对他这个同性恋做什么?! 陈令藻没再想下去,被越睢催促:“令藻老师还不检查吗?” 回神,陈令藻轻轻一嗔:“像什么话,怎么可以催促老师。” 越睢似笑非笑看着他。真演上瘾了嘿。 陈令藻嗯嗯啊啊几声,胡乱下结论:“良好啊良好,同学回去吧,老师下班了,同学再见。” 越睢单手握住陈令藻乱挥的小臂,获得一记眼刀。 越睢笑笑,充眼不见,双目深邃,不容置疑地领着陈令藻的手往自己胸上贴。 陈令藻:“!!!” 陈令藻大惊:“越睢你干什么!” 陈令藻挣,挣不开,眼睁睁看着自己右手的清白再次消失。 手心传来柔软温热触感之时,陈令藻双目睁圆,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好、好软。陈令藻紧紧抿唇,颤着心肝想。 陈令藻很白,全身上下都白,纵然越睢胸膛因为不见光,已经比身上其他任何地方白了几个度,仍不及陈令藻的白——那种柔软的、细腻的、让越睢魂牵梦萦的白色。 陈令藻和越睢探讨过,准确来说是越睢单方面拿着陈令藻的胳膊比划过二人的肤色差距,但仍不及此时此刻的视觉冲击。 第43章 不仅仅是肤色的差距,富有骨感的手指陷入有同等力量的肌肉群中,二者缠斗、互搏,最后完美融为一个艺术品般的整体,变得不可分割,缺一不可。 小点立在陈令藻分叉稍大的食指中指之间的缝隙中,颤颤巍巍,让陈令藻慌乱移开视线。 越睢下巴稍仰,喉结上下一滚,胸腔深处传出一声喟叹。 是对自己身体缺少已久的、他所珍视的东西,回归的赞礼。在刚才被陈令藻衣物勾起的想要拥抱陈令藻的欲望沟壑,终于在此时被填满。 虽然和拥抱差了很多,但是是陈令藻主动让他染上陈令藻的气味,也让越睢很满足,闭眼享受。 二人久久无言,越睢也没有下一步动作,僵持。 陈令藻在以为越睢会放过自己时,又听他道:“藻藻,揉一下。” 心脏还没放下就被吊得更高。 陈令藻僵住不动,越睢喉间呼噜一响,似有不满:“藻藻……” 陈令藻没搞明白越睢在不满什么,右手就被他带着在柔软而劲弹的肌肤上揉搓。 硬挺的东西擦过指尖,陈令藻浑身一个激灵,梗着脖子就往外抽手,反而被越睢压得更紧。 一只手正反两面都是越睢的温度。 陈令藻感觉自己脑袋被烧得有点晕晕乎乎了。 学校空调的控温远远及不上越睢的本事。 陈令藻另一只手也被越睢征用,带着摸到他的腹肌。 陈令藻别开脑袋。要不是知道越睢是个纯正的恐同直男,看着越睢和他吸猫上头时差不多的表情,他都要怀疑越睢是不是在用他的手干一些奇怪的事了。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陈令藻两只手都像裹了许久暖水袋的温度、皮肉血液都染上越睢气味时,越睢才依依不舍放开他的手。 陈令藻:“……” 他逃也似的拿起笔,手心还残存被满满充满的触感,耳朵越发红,清清嗓子,声音不稳:“你快换好衣服,要出去吃饭呢。” 再抬头看向越睢时,陈令藻才后知后觉:越睢的眼神好奇怪。 望着越睢的双眸,陈令藻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行为有没有出差错。 没错啊。他没错。 直男就是这样的,说话直白又露骨,越睢也是这么对他的。 再说了,是越睢自己硬要他摸的,他很丢脸地挣不开而已。就算以后越睢知道他性向了,觉得恶心了,以后再也不这么对其他人了,那他也是劝人改邪归正了! 哪有好人家这么强迫别人欣赏他胸肌腹肌,只看还不行,非得逼人上手摸的? 陈令藻睫毛忽闪,一眨一眨,拍在越睢心间。 陈小藻睫毛好像变长了,扫在肉上是什么感觉?他可以摸摸吧。越睢出神想。 陈令藻不知他所思所想,仍在劝解自己。 直男也不能那么放荡! 他没有怪越睢就不错了,他是在做好事。 他没错。 陈令藻把自己劝好了,踹人也更有底气了,下了通牒:“还有,我今天要自己睡,你别跟着我。” 越睢骤然从沉迷的状态回神,瞪眼:“为什么?!” 他现在都是陈令藻男朋友了,凭什么不能一起睡?难道陈令藻这样都还要为他那个根本见不着影的恋爱对象守身?! 兄弟就不能充当恋爱对象吗?! 凭什么? 越睢握拳,沉下脸色,恨恨地想。 第35章 此子断不可留 越睢握拳, 沉下脸色,恨恨地想。 陈令藻都摸了他胸肌腹肌了,竟然还能说出这种冰冷的话。 陈令藻趁机说出自己的诉求:“没有为什么, 等我们出去住,我也是要自己一个房间睡的。” 越睢:“?” 越睢失去面部管理:“我不同意!” 陈令藻也瞪眼:“你凭什么不同意!” “我就是不同意。” 越睢把陈令藻困在自己和桌子之间,侵略性和压迫性拉满, 沉声:“陈令藻, 你想都别想, 你不能丢开我, 我也不会让你丢下我的。”他绝对不会允许陈令藻用各种借口和自己越走越远。他们会是,也必须是彼此唯一能依赖的人。 他不允许有其他任何人抢占他的位置!首当其冲的就是连影都没有的“恋人”。 越睢压眉, 开始设想对策。 什么跟什么?陈令藻不明白, 这怎么扯上他丢下越睢的,他不是都答应和越睢一起出去住了嘛? “我不是说过我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吗?我没有丢开你!偶尔还是能一起住的。” “不要,那跟住宿舍有什么区别?” 陈令藻稍稍松口,希望越睢能见好就收, 不料越睢在这件事上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咬死了也不同意。 陈令藻恼得推他:“越睢,你能不能商量?” “不能。” 越睢不假思索道。 他怕陈令藻生气, 又软下来,握住陈令藻推他的那只手,说:“藻藻, 其他事都好商量, 这件事不行。你只能和我一起睡。”其他任何人都别想。 陈令藻气得翻个白眼。怎么就说不通呢。他要的就是不一起睡。 越睢循循善诱:“我能干的事很多的, 打扫卫生,帮你搭衣服洗衣服这就不用说了,还有做饭, 我也能……” 衣服!对,衣服! 陈令藻惊得从椅子上跳起,灵活钻出越睢的包围圈,急匆匆冲进卫生间,眼前一黑。 越睢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没影了,他连忙跟随其后,快步进去,“藻藻……” 越睢也看到烘干机里的白色布料了。已经干了。 他唇角一勾,心想这下陈令藻一定会看到他的好,就同意一起睡了。 陈令藻盯着烘干机里熟悉的布料,消下去没多久的红色骤又复起。 陈令藻咬紧牙关,从牙缝中蹦出两个字:“越、睢。” “怎么了?藻藻我觉得,这真的可以商量的,”越睢浑然不觉,他也看到了烘干机中自己亲手放进去的衣物,坦然拿出来,两手握着展示给陈令藻看。 “看,藻藻,我洗得怎么样?” 陈令藻脸红得说不出话来,他下意识想去夺回自己的小衣物,胳膊却重若千斤。 直男已经背着人类发展进化到这种程度了吗?!!陈令藻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能昏过去。 越睢他、他到底在干什么?! 越睢这样,他更不能和越睢一起住了!天知道越睢会不会又把在温泉那次发生的事情再照搬一遍。 越睢深吸两口,叹道:“香香的。” 可惜只有洗衣液的味道,没有陈令藻的味道了。 陈令藻憋憋力气,一把夺过自己的小衣物,越过他,埋头出门,直奔自己床。 越睢和跟屁虫一样跟着他。 陈令藻犟着头不肯跟他说话,越睢不强求,到了餐厅也只跟在他身边忙东忙西,菜是不用陈令藻亲自夹的,饮料是不用陈令藻亲自倒的——越睢精细到恨不得直接给陈令藻喂饭。 在越睢又要给陈令藻夹上菜时,陈令藻护碗横他一眼,越睢筷尖一转塞自己嘴里了。 嘴里念念有词:“确实好吃也不能一直吃……我给你剥个虾,你喜欢吃这个。” 不过因为陈令藻嫌麻烦,自己吃的时候寥寥,向来是越睢帮他剥好。 陈令藻拼尽全力无法战胜虾仁的诱惑。 吃完后一抹嘴,认虾不认人,照样对越睢横眉冷竖。 邹友吃了个半饱,察言观色,冷不丁道:“越哥你又惹我们小藻生气了?” “我们藻神大人大量,可不轻易生气,你干啥了?” 陈令藻狠狠点头:“就是啊,你问他。” 邹友和胡亦阳齐齐扭头看向越睢。 越睢处变不惊:“你们会介意和好兄弟一起睡吗?” 邹友摇头并道:“怎么可能?和好兄弟通宵打游戏啊!” 越睢斜眼虚虚觑陈令藻,那意思是“你看吧”。 陈令藻一歪头就看见了,怄得慌。 是啊这些都是正常的,但是,他对越睢有不正常的兄弟情啊! 邹友:“但是话又说回来,那我兄弟要是睡姿差、打呼噜、又臭又热,那我也是不愿意的。” 这下轮到陈令藻得意地挑眉示意越睢。 胡亦阳见不得对面俩人眉来眼去,下午见陈令藻紧张越睢时心中的疑惑更胜,自我反思:莫不是他心思不够纯洁,怎么隐隐有种成了情侣play的一环的错觉呢? 越睢:“那要是你好兄弟没有以上任何一个毛病呢?” 邹友:“那就一起睡呗,有啥大不了。” 越睢附和,“对啊,和好兄弟一起睡怎么了嘛。” 双目幽幽,语气悠悠,凝住陈令藻神情放松不了一点。 陈令藻情急之下口不择言:“越睢你自己有没有数!你睡姿好吗?你不打呼噜吗?你不有臭又热吗?你打游戏——你那叫游戏打你,我还得陪着你被游戏打。” 第44章 “你扪心自问,你做到哪一点了?” 空气骤然沉寂下来,热气下头,陈令藻也反应过来自己说话太重了,当着舍友面这么下越睢面子,他……但要是现在马上道歉,那越睢不就抓着这一点胁迫他要一起睡了吗? 可是不道歉,他又良心难安,不自觉替越睢辩解:越睢睡姿不好不过是喜欢紧紧抱着他,一点缝隙都没有,并没有打扰他自己睡觉,反而他睡得也很舒服;越睢不是白天累惨了,晚上不会打呼噜,打呼噜声音也不大,也不会影响他;又臭又热,可是实际上越睢每次要和他睡觉,都是会洗很长时间的澡,和他一款沐浴露,洗完却是不尽相同的味道,但毋庸置疑是香的,热但是在他没有明确自己性向之前,却也没有打扰他什么——他也从来不介意越睢打游戏菜菜的。 陈令藻越想头越低,强撑着没道歉,眼角却控制不住地偷偷瞄向越睢。 越睢垂着眼,看不出在想什么。但是脸沉沉的,一看就是强压着情绪。 越睢生气了。 越睢肯定生气了。 越睢生气是应该的,他说话那么过分。 陈令藻心头一跳。那、那越睢会跟他绝交吗? 要是跟他绝交的话,也是一种殊途同归。 陈令藻别开脸。 …… 越睢并不在意陈令藻说他不好的那些话。毕竟说得也不错,跟被小猫爪子挠一下似的,不痛不痒,他皮厚,皮都挠不破。 不过……越睢神色晦暗看向陈令藻瘦削的背脊。挺得直直的,可爱。 陈令藻心虚的时候也可爱。 越睢虚虚压下上翘的嘴角,眉眼一耷拉,戏张嘴就来:“原来你一直这么讨厌我吗?” 他是为了他和陈令藻的友情。现在陈令藻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迷了心智,等清醒一定会后悔的。 而他要做的,就是确保陈令藻将来不后悔,自然现在就要用尽各种手段把苗头掐灭,野草没了根怎么可能春风吹又生? 那么适当装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越睢想得很好,演技也不赖,任谁来看都是一伤心到极致的人。 “让你忍了这么久,还顾及我的面子,是我不好。” “我想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可是我却没发现我的朋友因为我忍耐了这么久,都是我的错。” “对不起。” 语气隐忍,声线颤抖,不偏不倚射中陈令藻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天啊,他在做什么。 陈令藻撑在桌上的胳膊微微颤抖,他的情绪像是一瓶咕嘟咕嘟冒泡的汽水,气泡一个个变大、融合,把他的胸膛撑得酸胀不已,就要撑爆了! 越睢在跟他道歉,他却想越睢是不是要和他绝交。 “对不起。” 在越睢又一次低沉重复自己错误时,陈令藻忍不下去了,迅速一摆头:“越睢,我不需要你向我道歉!” 越睢眸子一亮,又很快暗下去,苦笑:“你要……和我绝交吗?已经讨厌我到这种地步了吗?” “绝交”二字他说得沉哀悲婉,眼中隐有泪光闪烁。 邹友和胡亦阳左看看,右看看。 越睢的言行举止无一不体现出“绝交”二字,堪称是他人生最痛苦的事的样子。 陈令藻被他对自己深厚的友谊打动,又因为自己的友谊变质成喜欢而内心酸涩。 “没有,我没有。” 他强压下心底的百感交集,坚定而认真地否认,“越睢,我们是朋友,这点永远都不会变。” “是最好的朋友。” 越睢执拗地纠正他,陈令藻也笑笑,没反驳,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难以启齿,“我没有那么想过你,我,我只是为了……” 越睢:“为了不和我一起睡觉?” 胡亦阳警觉:? 陈令藻点头。 胡亦阳发出红色警报。 越睢:“只是这样吗?只有这个原因?” 越睢心里急,表演就不那么能压抑住自己的本性。是因为有外人在场吗?陈令藻明显是有事瞒着他不说,以前陈令藻都会说他们是“最好的朋友”,这次竟然落下了“最好”两字。 越睢的直觉告诉他,陈令藻瞒着他的事和这两个字休戚相关,不弄懂到底瞒了他什么,他和陈令藻很可能越走越远。 越睢语气怎么变这么快?陈令藻疑惑着,目光停留在越睢脸上。 越睢也发觉自己的失误,连忙调整状态:“我是说,如果你真的不讨厌我,那你和我一起睡吧。” 陈令藻审视的目光一僵。 啊? 越睢垂眸:“你还是……算了,不用勉强自己,我……” “不勉强。”陈令藻挤出一个笑容,哥俩好地去拍越睢的肩膀,“咱们关系这么好,有什么不行的,哈哈哈。” 越睢轻轻“嗯”一声,比陈令藻还高大的男人就顺势靠在陈令藻坚实可靠的臂膀,声音委委屈屈,仿佛包着泪: “藻藻,还是你对我最好。你是我永远的、最好的朋友。” 邹友为两人和好鼓掌庆祝,胡亦阳心里对着越睢大呼“此子断不可留”。 确定了,他确定了! 越睢,他们的越哥,他们宿舍最“恐同”的那个直男,他绝对有问题! 他一直以为这两人要是有gay,是陈小藻的可能更大,现在看来——明明是越睢把陈令藻哄得团团转! 可怜的陈小藻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胡亦阳对陈令藻投以同情的目光。 陈令藻自觉安慰好越睢,又开始安安静静干饭。 在听到胡亦阳悄摸的问题时,他只有一个反应: 他装直男这么成功吗? 第36章 梅开二度 越睢去结账, 邹友去卫生间,包厢暂时只剩下了陈令藻和胡亦阳。 “小藻,你那个……”胡亦阳吭吭哧哧挪到陈令藻身边, 看着陈令藻茫然的神色欲言又止。 陈令藻:“?” 陈令藻:“怎么了?” 虽然越哥确实对他们很好还请他们吃饭,但是他……他还有为数不多的良心啊! 胡亦阳咬咬牙,狠狠心, 靠陈令藻耳朵近些, 沉声, “你们其实根本不是假男友吧。” 陈令藻心中一突, 笑容一滞,控制不住地有些慌乱。 他被发现了?不是说他们312一屋子直男吗, 他们有gay达?不恐同的直男有gay达, 这合理吗? 看陈令藻这反应,胡亦阳更加痛心,“我都知道了,小藻, 你不用瞒我了。” 陈令藻的心脏快要从嘴里呕出来。 陈令藻勉强一笑:“我瞒你什么了。” 他正准备抵死不认, 却听胡亦阳话头一转,痛心疾首:“是越哥强迫你的是吧。” 陈令藻:? 陈令藻:“……啊?” 胡亦阳做贼似的压低声音, 使眼色:“他强迫你当他男朋友,不,也不是强迫, 他是在道德绑架你。” “谁没有好兄弟陪睡就失眠?没有好兄弟陪睡就出那副要死了的样子?你骂他, 那是你骂他吗?是我我直接暴揍孙子, 打扰我睡觉还在那‘对不起~对不起~’,我天哪,这不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 陈令藻确实也感觉越睢有点怪, 但说不上是哪儿怪,只顺着胡亦阳的话点头,试探,“你的意思是……” “依我看,越睢,他根本不直!” 陈令藻听这一番宏论听直了眼:“啊?” 胡亦阳直拍大腿:“亏我还真以为他恐同,我们都被他骗了!我们都被他骗惨了!” “天杀的同性恋,就这么运用我们铁直的名声玩弄感情吗?!我们直男的名声就是被他们这种弯装直玩儿坏的!” 陈令藻羞愧,深深埋头。 亲爱的室友,是什么让你跟一个男同大谈恐同直男是弯装直呢? 陈令藻惊觉:他装直男这么成功吗? “我要揭发他!” 越睢推门而入:“揭发谁?” 胡亦阳瞬间噤声,却用眼神觑他,心中纳闷,越睢是做坏事完全不会心虚吗;又感慨,越睢能被叫哥确实是有过人之处的,做这种坏事这么明显,根本不怕被发现,恐怕被发现了还面不改色。 越睢胳膊自陈令藻背后撑到桌上,视线在两人间转了个来回,自认为不甚明显地往两人中间一杵,低头柔声问陈令藻:“吃饱了?” 这番动作在胡亦阳眼中更是实锤,胡亦阳看他的眼神大变,疯狂朝陈令藻使眼色。 瞧瞧吧,看看吧,这就是越睢的真面目!你不要被迷惑! 眼色尚未传达到陈令藻,率先被越睢截获。 越睢眼神一沉,直接严严实实靠在桌边,完全把两人隔绝。 胡亦阳:“……” 越睢背后就和长了眼睛似的,胡亦阳往右,他往右,胡亦阳往左,他往左。 全面格挡,不留缝隙。 陈令藻未察觉二人的你争我斗,仰头望着越睢,“吃饱了。” 第45章 越睢眉眼柔和下来,嘴角噙笑,大手捋捋陈令藻的后颈,柔声,“那我们回去。” 陈令藻点头,起身,越睢牵起人去拿衣服。 对了,这两人今晚可直接住外面去了! 胡亦阳浑身一激灵,拍桌而起:“陈令藻,你不能和他走!” 越睢冰冷如利刃的视线骤然射向胡亦阳。 邹友正好打开包厢门,正在甩手上的水珠,双眼迷蒙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切:“?” 他是去上了个卫生间没错吧,这边怎么过了一百年、要世界大战了呢? 气氛剑拔弩张。 眼见两边立马就要打起来,邹友连忙上前拉架,不忘把门关紧,不叫别人看了去。 越睢冷眼冷声:“呵,我倒是没想到,原来我们宿舍就有这种人。” 越睢自我痛恨,他竟然没发现胡亦阳觊觎陈令藻,让这人在陈令藻面前跳了这么久,是他的失误。 胡亦阳眼神睿智:“我也没想到你会是这种人——总之,你别想带陈令藻离开!” 越睢冷笑。他是哪种人?摧毁胡亦阳妄想的人吗? 他直接承认:“没错,我就是那种人。你想都不要想。” 胡亦阳瞪大眼,手指越睢:“陈令藻,现在你可明白了吧,他自己都承认了,他就是故意那么做的,他就是那种人!” 陈令藻同样震惊,瞳孔骤缩,缓缓望向越睢。 越睢双目像是要喷火,紧咬牙关咬肌隆起,确实是像被戳中心事而怒火中烧的样子。 陈令藻脑子打了结,胡亦阳刚才的话萦绕耳边,几秒内滑过一个念头:越睢,是不是可能没那么直呢? 他的神智很快被越睢下一句话拉回。 “哇……你们这个群体现在已经开始随便抹黑其他人了吗?”越睢桀骜的眉眼流露出一丝不耐与明显的厌恶,“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故意做了什么——你说给我听听?” “胡亦阳,我一直以为我们也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你竟然这么背刺我。你装得真不赖。” 你们这个群体、抹黑……这几个词好耳熟。好像是越睢经常用来形容同性恋的。 陈令藻匆匆敛眉。 是个误会啊。 好像是失望,又像是松了口气,他心中只觉五味杂陈。 他闭闭眼想,要是不是误会就好了。 转而他又想到两人鸡同鸭讲,差点打起来,他又差点笑出来。 消极的情绪尚未存留几秒又似云烟般飘远,并未在他的心上留下多么深刻的痕迹,只有淡淡的被火焰灼了下的烟渍。 胡亦阳:“我们这个群体?哈哈,对,我们就是这么正直无畏,不向黑暗势力低头!” 越睢目光阴沉地盯着胡亦阳,心头烧的火被这句话带起的风吹得摇曳壮大,像是要燎尽他的四肢与理智。 呵呵,正直无畏?真是恶心啊。做这种恶心的事竟然还要往自己脸上贴金。 越睢真怕自己会呕出来。 他攥紧拳头,即将举起的下一瞬,被陈令藻一手轻轻按下:“那个,你们可能是有什么误会。” “他自己都承认了,能有什么误会?!” “陈令藻,你还给他求情?” 二人异口同声,对视一眼,齐道:“你心也太软了。” 陈令藻:“……?” 邹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目前看起来这情况还和陈令藻有关,也急,“他们这怎么就打起来了小藻?” 被三双眼睛注视着,陈令藻头皮一麻,喉头一梗,强撑着镇定冷静捋清这关系,“是这样的,你们应该是互相误会了,不是我心软,你们先听我说完——” …… 费了一番口舌,陈令藻率先看向胡亦阳:“就是这样,越睢应该是没听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所以造成了这个误会,他真的是直男,直到不能再直,我证明。” 胡亦阳仍心存犹疑,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移动,不放心:“小藻,你是不是被威胁了?” 再说了,陈令藻能证明越睢是直男?怎么证明?越睢就算对男的不起反应,那怎么能证明越睢不是阳痿? 嘴长在越睢身上,还不是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胡亦阳越想越不对劲,还想上手拉陈令藻:“小藻,我觉得……” 越睢眼疾手快把陈令藻手腕一拉,把人抱进自己怀里,还嘴:“你不觉得。” 胡亦阳瞪眼。 越睢在刚才陈令藻的解释里,比胡亦阳先一步明白这是个乌龙,思及对方也是为了陈令藻好,看胡亦阳就顺眼了,“这确实是个误会。刚才我是误会你是同性恋了。” “老胡啊,你说说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就是因为说好了,我才直接叫藻藻走的,你想成什么了?把我当什么人了?” 胡亦阳不为糖衣炮弹所动,继续审视他。 正义的使者从不会被轻易蒙骗。 被认为是自己最厌恶的同性恋,越睢是有些不爽的,因为这不仅是对他人格的侮辱,更是对他和陈令藻最纯洁、密不可分的友谊的侮辱。 但他同时又开心他和陈令藻交到的朋友都很靠谱,会在他和陈令藻之间率先选择陈令藻。 “我平时多讨厌同性恋你们不知道吗?我已经脸皮厚到可以一边骂同性恋,一边偷偷成为同性恋的地步了吗?” 那谁知道呢。 胡亦阳在心里偷偷回,又忍不住想,难道真的是他错怪了越睢? 他又仔细观察越睢的神情。 越睢坦坦荡荡任由他打量,揽着陈令藻笑笑: “不过我还是很感谢你的。” “以后遇到那种对陈令藻有意思、来骚扰他的同性恋,你一定还要像现在这样,不管是谁,骂他!阻止他!” “实在不听劝还恶心人,打也行,出什么事我给兜着!” 陈令藻看一眼越睢,咬住自己口腔内侧软肉,别头强忍。 别听,别看。他是直男,是直男,是直男。 ……直男现在的反应应该是什么样的? 有了,感动于兄弟情,好好感谢对方。 陈令藻勉强忍住蠢蠢欲动想掐越睢的手,半笑不笑:“我真是谢谢你啊。” 越睢欣然受用:“跟我客气啥,都是应该的。” “越哥,有你的话我可是放心了。”胡亦阳此刻才算是卸下心防,大松一口气,“我天,刚才真是差点给我吓死,我就说越哥你也不能做出背刺兄弟的事儿来。” “越哥你放心,你们出去住了,以后绝对不可能有人能通过我跟老邹要到我们藻神的微信号!” 越睢欣慰点头。 邹友抚掌而笑:“这才对,这才对!” “咱们宿舍在我这个宿舍长的带领下这么团结和谐,我也是可以含笑九泉了,哈哈哈。” 一顿饭最终还是在和谐的氛围中落下帷幕。 目送两人上车后,陈令藻冷脸,拍开他呼噜自己后脑勺的大手:“滚蛋,别拿你爪子摸你爹的头。” 越睢:? 越睢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先他一步走在前面的陈令藻,大步追上去,和人并肩走,委屈:“我又做错什么了?” 第37章 露个肩膀就看上火了 做错什么了?什么都错了! 陈令藻头也不扭:“你刚才右脚先迈出门, 别人说习惯右脚先出门的,未来都会见色忘友。” 越睢:“……” 陈令藻走了两步发现人没跟上,抿抿唇悄摸放缓脚步, 原地踏步走,又因为生气,梗着脖子就是不回头。 越睢不知道他的情况就骂同性恋, 没关系他理解, 他生气偷偷给越睢使个小绊子也是可以理解的。 “天呐, 陈小藻, 你无理取闹!” 越睢两大步飞奔向陈令藻,从后背一把把人牢牢抱紧, 下巴压在对方颈窝, 恶狠狠磨牙。 “你不知道我一直想的都是等我们老了,我要和你住一块儿养老吗?还什么见色忘友,你摸摸你的良心,还在吗?嗯?说话。” 越睢这个人总是这样, 总是在涉及到他们的关系、他们的感情的问题上, 给他最大的安全感——纵然这种安全感在现在反而会让他惴惴。 敛下所思,陈令藻默默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良心, 大大的有。 他瞟一眼什么都不知道,笑得格外灿烂的越睢,暗暗想, 他可太有良心了。他没良心的话, 就应该直接出手掰弯直男, 他到现在都没有想过去掰弯他,这不是大大的良心吗? 陈令藻邪魅一笑。呵,这小子要是真的知道自己喜欢上他, 跟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来烦他。还一起养老?看到他不吓得屁滚尿流就好。 没胆量的直男。 陈令藻决定不跟他计较,径自拖着身后一大坨人往前走。 越睢笑容更大了。 他不知道陈令藻想了些什么,只知道眼前的人听了他的话之后,自己想了会儿就像天鹅一样骄傲地仰头挺胸,啪嗒啪嗒迈着步子,不说话,但是眼珠一个劲儿地瞥他,也不把他推开,不知道是不是忘了,总归是可爱极了。 第46章 可爱极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像陈令藻这样可爱的人呢? 更巧的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可以随时随地看到这么可爱的陈令藻。 被他的话感动到了吗?他总感觉现在的陈令藻比之前更可爱了。 ……一只白色的,覆满柔软绒毛的小天鹅,矜持地在他前面带路。 好可爱,想亲。 想起上次的教训,越睢装模作样礼貌道:“陈令藻,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陈令藻心里一突,觑着眼看他,不语。终于还是疯了? 越睢指腹不耐地揉搓陈令藻修长柔软的锁骨附近的皮肉,暗暗催促,含糊,“嗯?” 灼热的火焰似烧不尽的野草,在陈令藻被越睢磨搓的皮肤处疯狂抽长、生长。 陈令藻望向远处川流不息的车辆与人群,拉开他的手,无语,“越睢,你发什么疯?” 越睢的手自动导航回去。 “……我没发疯,还有,真的不行吗。” 陈令藻笑他:“你演戏瘾这么大吗?你怎么不考去表演系?” “这又没熟人,不用你装假男友。” 越睢没舍得把全身重量放到陈令藻身上,只亦步亦趋,虚虚揽着他的腰,不满反驳,“哪里没有熟人?你不知道六人效应吗,六人之内一定能认识;再说,谁知道有没有熟人在这边转呢?咱们家那边学生老师都还挺多的,你不怕穿帮?” 陈令藻垂眸:“……” 他微微侧身,躲开越睢要碰上他左胸膛的大手。 越睢敛眉,低声哄他:“……就亲一下。我不亲嘴,没那么变态,我亲一下你脸颊。” “以前也不是没亲过,再亲一下能怎么样?” “再说了,我们可是最好的兄弟;都是好兄弟,亲一口怎么了。” “……藻藻。好吗?好吧。” 陈令藻迅速看他一眼,不敢多看,怕被人碰瓷,“我不……” “你不让我亲,是不是不把我当兄弟?我都帮你口——唔!” 陈令藻一个利索转身,紧紧捂住越睢的嘴。 其间稍有不稳,但不妨碍陈令藻把越睢吐不出象牙的嘴捂了个严严实实,滚烫湿润的鼻息喷洒在陈令藻手心。 越睢也一惊,手忙脚乱护住他的腰,确定陈令藻没事后,望着陈令藻的目光如同浸了水,温柔缱绻,不自觉把人抱得更紧。 陈令藻咬牙,一字一句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越睢歪歪头,眼神下撇,表达自己对陈令藻的担忧。 陈令藻:“……我没事,转个身还能给我崴了脚吗?笑话。” “行了,赶紧放开我。” 越睢挑眉,努努嘴,一怔,喉结滚动。 陈令藻只觉手底下温热的东西不听话地动来动去,意识到是什么,热气蒸腾至耳边,热浪侵袭,耳后根红了一片,制止,“别动你的嘴!” 越睢不配合。鼻尖耸动,在陈令藻手心偷偷轻吸数次,时刻关注对方是否发现,再不情不愿把沾染陈令藻味道的气体呼出。 好香啊。感觉比之前他喜欢闻的陈令藻洗澡后的沐浴露味道又多了些什么。 ……多了什么呢? 越睢动作小心,陈令藻没发现。 他头脑风暴一会儿,下定结论:“这样,你先放开我,我就放开你。行就点头。” 越睢轻盈点头,双手应约举至耳边,视线不曾离开过陈令藻一分一毫。 陈令藻呼出一口气,警告他:“还有,我放开,你不准再说那种话。” 越睢缓缓眨了下眼睛,眼底略有迷蒙,口舌生津。 陈令藻以为那就是答应的意思,松的一口气刚升到半截,被手心湿热的触感狠狠砸下。 陈令藻:“……?……!” 大惊抽手:“我靠越睢你干什么呢?!用我手醒鼻涕了?!” 陈令藻急忙查看。 越睢略有心虚舔舔唇,拉过陈令藻那只手,小声,“没有啊,我只是……舔了下。” 陈令藻的手稍带些秋冬交接的凉意,闻起来是清新柔软的味道,越睢很难形容出来是哪一种东西的味道,或许直接命名为陈令藻的味道更合适,反正他也没在其他地方闻到过——陈令藻的衣服除外。 在陈令藻叽里咕噜和他说话的时候,他望着陈令藻那双颇有生意的桃花眼,鬼使神差想:会不会是香草味的冰淇淋的味道?也像冰淇淋那样,舔一下,咬一口,抿一下,都会化掉。 于是越睢就做了。 越睢深深低头。他不觉得自己舔陈令藻的手心是什么大事,要说心虚,也是因为在舔之前忘记和陈令藻打招呼,陈令藻有可能生气。 但是陈令藻捂着他的嘴,他也说不了话啊——有了,他就是用眼睛传递的信息,陈令藻没有get到,那也不是他的错。 思及此,越睢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陈令藻的手抬高,头颅低垂。 陈令藻:“?越睢!” 陈令藻连叫几声越睢的头还是坚定向下低,情急之下,陈令藻毅然决然伸出另一只手去挡。 湿热的吻落在了另一只手的掌心。 好一个拆东墙补西墙。 左手微微颤抖,陈令藻望着这只“壮烈牺牲”的手致以崇高的敬意,并遣其“复仇”。 越睢被陈令藻拧着耳朵抬头:“啊啊啊,疼疼疼。” 俊眉打结,越睢可怜兮兮:“藻藻,手下留情,好疼啊~” 陈令藻额角跳跳,把他的头推开,一股脑在越睢大衣上擦自己掌心。 “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变态了!” * 陈令藻洗完澡,从浴室出来,门掐点被敲响。 他充耳不闻,开始吹头发。 嗡嗡的噪音掩盖敲门声。 关上吹风机,门外某人仍在锲而不舍敲门。 吵得不行,陈令藻明知故问:“谁啊。” 过了两秒,穿进闷闷的声音:“是我呀藻藻。” “噢,有事?”陈令藻把衣服丢进洗衣机,拢拢往下掉的睡袍,走到门边,懒懒倚上门框,就这么隔着一道门和门外的人说话。 “……你开下门。” “不开,我要睡了。” 外面的人不说话了。 陈令藻打个哈欠,不太耐烦地整理又往下掉的墨绿丝绸睡袍,“不是,越睢你是不是被人骗了啊,这睡袍这么大,老往下掉,我往床上一躺,跟□□盖了个丝绸被一样。” 门那边,越睢额头抵门,听到陈令藻话的一瞬间,包住门把手的大手一紧,青筋浮现,眼神暗下,声音略有喑哑: “……舒服吗?” “哈?” 陈令藻实在是受不了这个睡袍,一直从他肩膀往下掉,他怀疑自己拿错码了。越睢那个混蛋,趁他不在这边,把他带过来的衣服和越睢的都放一块儿了,睡衣他没带过来,这边就越睢给他们买的一样的睡袍,他抽了件就回来了,没仔细看码数。 陈令藻“哗”地一声拉开门,一手撑门,一手提溜着大出自己身体一截的丝绸料子,半眯的狭长眼尾划过越睢的脸,转身背对他,眉头紧皱:“你看下,是不是我拿错睡袍了?” 修长白皙的脖颈垂下,半遮不露的肩膀大咧咧地暴露在越睢面前。 这件睡袍……果然很适合陈令藻。 越睢双眼愣愣地看着优美韧性的肩颈,鼻下缓缓流出两道热流,自己浑然不觉。 “……嗯。” 越睢胸腔震动,声音低沉而沙哑。 肩膀一阵凉意,陈令藻后知后觉睡袍又滑开了,尴尬拢拢。 “算了,我明天……”他转回身,脸色骤然一变,“越睢,你流鼻血了?” 越睢下意识抹一把鼻下,抹了一手血。 “呃……嗯。” 这人显然还没回过神来,陈令藻顾不上睡袍不睡袍的,牵着越睢手腕往客厅快步走,“医药箱你放哪了?” 不对,用不上医药箱。陈令藻深吸一口气,捶捶自己脑袋,改了方向把人拉到洗漱台前冲洗。 “不是,你看我干啥,仰头啊!” 越睢乖乖仰头。 “你这是地暖太干才破鼻子吗?”陈令藻疑惑,“还是你今天吃啥了?火这么大?” 越睢闷声说不知道。 陈令藻也琢磨不清,总算是不流得那么吓人了,给越睢塞了卫生纸就回房间拿手机。 要是越睢因为吃了什么流鼻血他还能避免,要是因为家里太干……不行,他得买个加湿器,他不要流鼻血。 陈令藻忧心忡忡。 越睢坐在沙放上,单手用陈令藻给他拿来的卫生纸堵鼻子,目送陈令藻回屋后又盯了门许久,直到脖子僵了才挪回视线,直视前方。 他目光沉沉,自我反思。 嗯,是他今天吃的东西太上火了。 陈令藻皮肤那么白,他怎么可能因为是看这个看上火的呢? 第47章 越睢若有所思。 看来以后他要注意饮食了,不然吓到陈令藻就不好了。 话说,他今天吃什么容易上火的东西了?越睢眉头紧锁,思索。 第38章 明年也缺陈令藻织的围巾 正好是周末, 风和日丽,无风。 陈令藻思及睡袍问题,两人正好也住了晚了, 第二天就回了趟宿舍收拾东西。 两人行李不多,两个箱子,越睢两只手正好够。 留守舍友感慨一番“越哥的男友力”后, 目送两人离开宿舍。 校外房子离学校也近, 开车堵了十分钟, 十五分钟也就到了。 这边是小高层, 没安电梯,二楼, 越睢上下两趟把行李都搬上去。 说好还要一起出去买些东西, 行李晚上再收拾,两人就没再耽搁时间,东西放下就要走。 前天越睢成功捍卫住和陈令藻一起睡觉的权利,虽是深秋, 却春风得意, 放下东西,习惯性伸手去牵陈令藻。 陈令藻下意识一挣, 抬眼,望进越睢眼底。 越睢心尖一揪,要笑不笑:“怎么, 不能牵?” 这话说得怪。 陈令藻摇摇头, 不再动。 “哼, 这才对,咱们的默契和习惯怎么能随便改了?”他半开玩笑道,“还不让我牵, 怎么,你外边有人管着,不让你和我这个大房亲密接触,怕我把人铲了?” 越睢眼尾一挑一挑的,拿那双凌厉的眸子当媚眼抛,话尾暗示的意味再明显不过,矫揉做作。 陈令藻:“……”又演上了。 陈令藻轻轻抬眸,清浅的眸子像一捧雪般干净洁白:“你牵不牵。” 说着竟是要抽开。 “牵牵牵~” 越睢连声道,还像是怕人跑了似的,紧紧攥着陈令藻柔软的手,宝贝似的放进自己口袋,讨好揉揉他的手背:“好小气啊陈小藻,说一句都不行了。” 一转眼就看陈令藻没什么情绪的眼睛望着他,越睢连忙告饶:“好好好,错了错了。” 他亲亲热热环住陈令藻的肩膀,脑袋留恋地贴贴陈令藻修长柔软的脖颈,把放置一旁的围巾妥善围好,念念叨叨,“下一条我很快就织好了,改天就换个颜色围。” “唉,我织得慢,你不能嫌弃,我练练就能快些了。” 陈令藻踟蹰:“你……要不给自己织一条?” 越睢惊讶:“给我织干嘛?” 陈令藻轻咳别眼:“那个,兄弟围巾什么的……” “哇——”越睢双眼一瞬间爆发出比太阳还要璀璨的光亮,欣喜若狂,“你给我织吗?” 陈令藻自从瞒着他秘密之后,就很少主动跟他说要不要穿兄弟装之类的了,甚至有时候他感觉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 越睢眼睛黑亮,狭长凌厉的凤眼硬是被他看陈令藻看成狗狗眼。陈令藻看过去时,只觉对方眼中都是自己。 他当初就是被这样一双眼看沦陷的。 “……”其实他本来是说不用费精力给他织围巾,让越睢不要有压力觉得一定要完成什么任务,或者给自己织也行,但是现在——他看着这双眼睛,根本没有任何拒绝的念头。 他不想看到这双眼中流露的失望。 陈令藻轻轻点头。 越睢笑容不自觉扩大,快要咧到耳朵根,一把抱住陈令藻的腰,手臂肌肉收缩,轻而易举让人双脚离地,抱着人转圈圈。 两人贴得紧,哪怕隔了层厚厚的衣服,陈令藻还是能感觉到越睢胸膛兴奋的震颤。 越睢实在是高兴、兴奋,美到几乎不知天南地北,一看到陈令藻就想笑。 哇,陈令藻要给他织围巾,主动。 他这算不算媳妇熬成婆? 陈令藻下巴搁在越睢的肩上,耳边是越睢粗重的喘息,喘息夹杂着满溢的兴奋,包裹着他。陈令藻也被感染,没忍住笑了下。 听见人笑,越睢下意识又想抱着人转圈圈,被陈令藻抵住,轻轻拉开距离。 他还被越睢箍在怀中,浅淡的双眸晕满柔和,从下巴到剑眉认真地、慢慢地看去,目光一顿,抬手,用衣袖轻轻沾掉越睢鼻尖、额头的点点汗珠,颜色浅淡的两瓣唇轻轻一抿,露出清浅又腼腆的一点笑意,眼睫一弯,如雨打荷花般晶莹清淡。 越睢看痴,呼吸愈发粗重,瞳孔的倒影中只有一人。 “先说好,我是新手,织的肯定不如你好,时间也会很长——说不定你都穿短袖了,我围巾还没织好。” “那正好我明年也缺陈令藻织的围巾。” 越睢只觉得自己心跳快得好像病了,说话都不稳,差点咬了舌头。 陈令藻笑,拍拍他的肩膀,“好吧,那你等着吧。我尽量不让你等那么久,好吗?” “嗯嗯。” 陈令藻后退,想脱开越睢的怀抱,却带着越睢跟着他走几步。 陈令藻:“?” 他垂眸看向自己腰两侧的胳膊。 噢,是越睢抱太牢了。 陈令藻保持微笑提醒越睢:“那我们走吧,松一点。” “嗯……嗯。” 越睢不太情愿地松开手,掌心乍凉,凉意顺着筋脉直击越睢心脏,下一秒,手又重新放到陈令藻腰上。 他的手离不开陈令藻,陈令藻肯定也离不开他的手,但是不好意思说。他直接做了陈令藻想做的事,他真是细心体贴的好朋友。 越睢这么想着,嘴上却道:“我们走吧,去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家具,再买点菜回来,我给你做新学的菜。” 陈令藻没想太多,点点头,任由越睢牵着搂着出门。 * 半小时后,商场。 “这个怎么样,这个这个。” 陈令藻仔细看过,摇头:“太大了吧,客厅不是有沙发吗?” “放咱俩屋里啊,沙发是要大一点,不然怎么躺得下两个人……不过你要是喜欢小的,喜欢睡我身上,我也不是不行。”说着用肩膀轻轻撞一下陈令藻,满面娇羞。 陈令藻:??? 陈令藻在导购面前保持歉意微笑,手偷偷在背后摸索越睢的腰。 越睢被他摸得痒。 “哼哼……你干——” 陈令藻看他的眼神别有深意,手下摸到合适的位置,屏气凝神,两指一转。 “嗷!” “不好意思我们再看些其他的,”导购眼神更加莫名,陈令藻横越睢一眼,“走了。” 说完他快步向外走,拉开和越睢的距离。 越睢像橡皮糖,拉开没两步的距离,就会因为拉力弹回陈令藻的身边。 陈令藻闷声埋头走,走出一段距离才缓下步子。 越睢摸着药,瞅准机会和他咬耳朵:“陈令藻。” “你手劲好大,弄得我好疼哦~” 越睢扭扭腰,作势想掀衣服,“哎呀,是不是都青了呢……” 陈令藻单手制止越睢孟浪的动作,直视越睢。 他真心诚意劝道:“越睢,你要知道,要是我眼瞎了,是没有办法织围巾的。” “……噢。” 越睢讪讪挠头,心里那股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来的燥劲儿压不下去,疯狂想和陈令藻皮肤贴着皮肤拥抱,把陈令藻抱进怀里,做不到的话,一直和他说话也好。 但是现在遭到陈令藻的制止,他燥热向外延伸,他全身的神经都在颤动着,叫嚣着,催促他紧紧把陈令藻抱入自己怀中。 越睢拧眉。刚才在家里还好好的,还给他擦汗……想起陈令藻指尖残留在他额头的温度,他嘴角止不住一扬,又被他很好地掩饰下来。 怎么现在他说两句话就不想听了呢。 越睢深吸一口气,视线在周围转圈。 回去再问好了……寿万? 他们和对方隔了不远,不过正在和其他人说话,应该看不见他们,正是避开的良机。 他目光一定,旋即若无其事揽上陈令藻肩膀,调转他的方向,“啊,我们再去那边看看……我觉得可以挑点床上三件套,你觉得呢?” “不是有吗?我昨天装衣服的时候看到有好几套备用的啊。” 越睢:“……多备几套总没错吧,遇到意外得有的用;而且,那些都我随便买的,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正好咱们能用上。” 陈令藻点头同意,跟着越睢愈发急切的脚步走。 “陈令藻?” 嘶。 越睢面上迅速一垮,当做没听到,带着陈令藻走得快跑起来了。 陈令藻想回头,被越睢大手包着后脑勺转过来,脚下不停:“怎么了?” 陈令藻还想看:“不是,我好像听到有人喊我?” 越睢面不改色:“哪有人,你幻听了。” 陈令藻怀疑:“真的?你没听到?” 越睢:“没听到——你不是没戴眼镜吗?他们都说,近视的人不戴眼镜听力跟着视力走,要么听不见别人叫,要么老是幻听别人叫。” 第48章 陈令藻:“我这不到二百度近视也这样?” 越睢胡言乱语:“哎,近视不分家,只要近视,多多少少难以避免嘛。” “要是真听到有人叫你,我怎么可能不和你说?” 陈令藻想想觉得有道理。越睢没理由骗他。 越睢余光一直觑着他的反应,见状唇角微微一勾,指向前方:“我看那边有合适的杂物,咱们过去看看,等会儿再来看家具,这会儿人多,商场抠,走道建得这么窄,挤得走不动。” “唉,这商场怎么能这么抠呢?这么窄的路,万一发生踩踏事故怎么办?” 越睢边摇头边叹气。 “陈令藻!” 一只手搭上陈令藻的肩膀,阻止二人前进的步伐。 陈令藻扭头,惊讶:“寿万?” 越睢顶顶侧边脸颊,一齐转头,笑得咬牙切齿:“哎哟,真是不巧。” “诶?我怎么没听到呢?难道我也近视了?” 陈令藻谨慎提议:“你也去配副眼镜?” 越睢兴意盎然:“情侣眼镜?也对,有情侣装,眼镜也得配套才合适。” 陈令藻欲言又止,索性跟寿万搭话:“好久不见。” …… 寿万远远望见两人有些惊讶,匆匆和旁边的人告别,去追两人。 越睢拉着陈令藻在前面疾步走,寿万在后面凌波微步追。 奇怪的是,他越叫,前面两人走越快。 寿万咬牙不信邪,一个滑铲—— 疾走不胜凌波微步,两人被追上。 “藻藻,好久不见啊,”寿万笑意盎然,欣然之色跃于面上,和陈令藻打完招呼,一扭头,面如土色,“喔,越睢也是啊。” 陈令藻浅笑,“好久不见。” 越睢浅翻个白眼,“我爷爷过生日你没见?” 寿万:“见是一回事,没来及说句话是另一回事。” 越睢死鱼眼:“噢,那你要和‘我男朋友’说什么?” 寿万:“……” 陈令藻扯扯越睢衣角,越睢迅速和他咬耳朵:“藻藻,做戏要做全套,我看他不像直男。” 其间不时光明正大瞥寿万一眼。 陈令藻哑然。虽然不好说出口,但是其实他觉得,越睢大部分时候的这个雷达是不准的。因为以越睢的标准来划分,最不是好人的应该是他——他才是同性恋。 但是越睢根本看不出来。 所以寿万大概率是被误伤的,而且越睢这错误的雷达,大概率也有他装直男的影响。就是说,寿万被越睢误以为是同性恋,他也有部分原因。 而越睢这点偏见,也可能影响将来他们两家的合作。 他……想个办法说开比较好。 怀揣着小小的歉疚,陈令藻对寿万态度很好,笑容清浅:“刚才没听到你叫我,真是不好意思。” 第39章 有你一个就够了 “嗨, 那有什么,我经常也听不见朋友叫我,”寿万指指自己耳朵, 巧妙把自己放到陈令藻朋友的位置上,“你们今天来这是?” 越睢抢答:“给我们家添些家具。” 陈令藻紧急补充:“哈哈,对, 宿舍有点冷, 所以我们搬出来住了。” 越睢冷傲:“同居。” 陈令藻再张张嘴, 已经说不出更精彩的话了, 惜败。 “同居”这两个字真是博大精深。越睢怎么想出来的? 完蛋,完全是怎么解释怎么完蛋, 越解释越黑。 无懈可击。 寿万奇怪看两人一眼。 越睢昂首挺胸, 自豪而得意;而陈令藻的笑容,不论怎么看怎么勉强。 他从各方面打听到,他越睢和陈令藻只是假扮男朋友,虽然听着就不靠谱, 但是他选择尊重自己未来好朋友的意见, 只不过——情况似乎和自己预想的有些出入。 “这样,”寿万点点头, “你们要买什么东西吗,商场是我家新开的,比较熟, 可以带你们转转。” 越睢面露难色:“别了吧, 这边道太窄, 人又多,挤到我没什么,挤到陈令藻怎么办?” 寿万语出惊人:“让陈令藻骑你头上就挤不到了。” 越睢:“?” 陈令藻:“。” 寿万微笑:“开玩笑的。” 陈令藻:“哈哈, 好笑好笑。” 越睢:“这样,你们公司去研究下‘如何大范围在地吸引力下产生反重力’,研究成果所有顾客就能在空中行走,完美解决人挤人问题,最大限度利用有限空间。” “研究完上交国家,也是好事一桩。” 寿万深谙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给予微笑,带着自己的微笑扭头:“陈令藻,你想买什么?” * 逛了一圈出来,越睢心情很是不错,很少见地宝贵而规矩地提着一个小纸包,里面放着陈令藻买的白色加湿器。 陈令藻说是给他买的。 圆滚滚的,真可爱。 于是他把包不经意在寿万面前晃了两圈,提了三嘴。 寿万充眼不见,询问陈令藻:“接下来你们还有安排吗?不如一起吃……” 越睢迅速:“有,我们要去游乐区玩。” 陈令藻:?他怎么不知道。 五分钟后,陈令藻独身一人拘谨坐在周围叽叽喳喳的孩子之间,深深闭眼。 两人一个说上卫生间,一个说打电话,越睢还问他上不上卫生间——可恶,早知道一起了,大不了他去隔间待两分钟。 陈令藻视死如归睁眼,一个小男孩抱着球,站在他前面,歪头看他。 陈令藻一顿,轻轻闭眼。 好好笑啊,他面前怎么有小孩,是他的幻觉吧。 陈令藻再次睁眼,小男孩没有消失。陈令藻深感遗憾。 小男孩:“哥哥,你怎么不来玩?” 陈令藻微微一哂:“哥哥……在等朋友。” 小男孩成熟点头:“等你的朋友一起玩,哥哥你是个好哥哥。” 陈令藻:“……谢谢。” 小男孩潇洒摆手,在陈令藻惊悚的目光下坐到他旁边,把球再放在自己旁边。 陈令藻:“……你不玩了?” “不玩了,我要和哥哥一样,等朋友一起,这才是兄弟义气。”小男孩慷慨激昂说完,脸颊往肩膀上一蹭,苦恼蹙眉,礼貌伸手,“哥哥,你有卫生纸吗,请给我一张。” 陈令藻从越睢的衣服口袋里翻出纸,递给他。 小男孩接过纸,擦擦脸,“谢谢哥哥。我等会儿问我好兄弟借完还你。” 陈令藻笑:“拆东墙补西墙吗?” 小男孩不解:“什么是拆东墙补西墙?我没有拆墙,老师不让。” 陈令藻匆匆偏过头,以拳抵唇,偷偷笑两下,再转头摸摸小孩头发,语重心长:“是说你很有原则的意思。” “问朋友借也要还给我纸,很讲信用。” 小男孩想了想问:“哥哥,这是好话吗?” 陈令藻笑得眯眼:“是好话,但只有老师和你讲了你才能用。你不用给我纸了,这些你也拿去用,出去前记得擦擦汗,别着凉。” 小男孩:“谢谢你,你还是好哥哥。” 陈令藻笑着摆手,目送小男孩又跑回中心区域玩耍,向后靠,靠到了一堵“墙”。 陈令藻仰头一看。噢,是越睢的肉墙。 “寿万呢?” 越睢脸色一黑:“这么久不见我,你第一句问寿万?” 陈令藻沉默。那不然呢,他问越睢上厕所带纸了吗? 他眉毛一挑:“你今天吃火药了?对我发火?” “我哪敢……我语气不好,你别跟我一般见识,我错了,别生气。”越睢立刻认错,俯身摸着陈令藻的腰,突然道,“要不我们走吧。” 陈令藻摸手机:“那我先跟寿万说声——” 他一顿,视线从覆住自己手背的大手上移,看向越睢,不解:“你很讨厌寿万吗?” “那倒也没有。”越睢一屁股坐下,没骨头似的贴在陈令藻身上。 有时候他真想化成一滩水,时时刻刻粘着陈令藻,陈令藻和别人说什么他都能听到,永远都不和陈令藻分开。 越睢怏怏不乐:“小孩子都知道,人一辈子养一个最好的朋友就够了,你再要多养一个的话,就把我养死了。” 陈令藻扭过头去上下打量他,嘴角噙笑:“你这是我能养死的?” 越睢瞪大眼,噌地把脸凑到陈令藻耳边,陈令藻下意识后仰,“干嘛。” 越睢恶狠狠一笑,阴恻恻:“仔细观察一下这个狠心的人。” 说完又觉委屈:“你还真想再找个朋友?就寿万?”他凭什么? 越睢咽下了最后一句话。 陈令藻不语,两指卡住越睢两颊,把人推回原来的位置,自己坐直,声音含糊且迅速说了句话。 越睢皱眉,下意识又向陈令藻颈窝靠:“什么?” 陈令藻起身,双手插在大衣口袋中,微微低头:“我说,有你一个就够了——走吗?” 第49章 越睢霎时眉开眼笑,嘴角压不住,紧跟着陈令藻后面,拥住人往外走。 “你果然还是最喜欢我,我好感动,爱你哦,藻藻,么么~” 陈令藻左侧脸颊是越睢滚烫的手心,右侧脸颊是离得越来越近的越睢撅起的嘴巴。 他眼前一黑,胡乱推开:“啊啊啊,行了行了!” “干什么,我知道你也想的,来亲亲吧~” 从后面看去,真似一对如胶似漆的璧人——如果双方都有意的话。 如果寿万没从别人那听说他们是假扮男友的话。 寿万站在二人身后若有所思,片刻后,他快步走去,把二人引向商场外的咖啡馆。 * 咖啡馆装修风格古朴典雅,窗户都改成了落地窗,室内吊灯光线昏黄而带有情调,又不使人昏昏欲睡;小提琴声悠远绵长,配合极佳隔音,将嘈杂隔绝在外,留下一室窸窣静谧。 午后人并不多,三人选了靠窗的位置。 越睢搭着胳膊望向窗外,目光柔和落在背对他的青年身上,眼神渐痴,笑容也似打了永久保持剂,怎么看都看不够。 他不自觉伸出手,指尖微动,目光穿透不太合身的衣服,隔了几米空气和一扇厚玻璃擦过他的腰身;另一只手探触青年换下的大衣,视觉触觉两相交织,便能欺骗自己的大脑,好像真的触摸到了青年的身体。 柔韧、温暖,又有陈令藻自己脾气的软刺,看上去扎手,实则顺滑好摸,可爱至极。 过分可爱。 越睢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沉迷于“可爱”二字,但放到陈令藻身上,又变得合理。 一想到陈令藻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他的衣服中,肾上腺素便遍布越睢全身,激动兴奋到心悸、坐立不安。 好喜欢。 寿万:“……” 他面无表情看着越睢痴汉的模样,对刚才自己愚蠢的猜测感到不解。 越睢不是男同他吃。 白瓷杯杯壁温度渐消,寿万:“不喝?” 越睢艰难分他一个眼神,摇头,继续目不转睛。 寿万:“……” 情报有误,这是真男同。 调整心情片刻,寿万再次开口: “这么多年了,你和小藻感情还是这么好。” “那当然,但是你不要叫小藻。” “好的,那我可以加入你们吗?” 越睢还没自豪完,目光猝然射向寿万,拧眉:“你说什么?!” 寿万气定神闲,友好笑笑,说出至理名言:“别紧张,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你和小藻是假男友的事我知道,我的加入也只是想和小藻交朋友,没有说让小藻假扮我男朋友这种活。” 越睢冷然:“那不然呢?你还想怎么样?我不同意。” 寿万微笑:“没关系,我只是告知你一声,以防你牵扯到小藻身上——你也该知道,人不可能一辈子只有一个好‘朋友’。” 胸口闷气上涌,越睢终于把注意力放到对方身上,双手架到桌上,“你在威胁我还是警告我?” “当不了别人爱情的小三,就来搅和我和陈令藻,要当我们友情的友三?” 寿万耸肩:“善意的提醒,不要生气。” 不要生气?!注意都打到陈令藻身上了,他不生气?! 越睢气结,刚要说话又被打断。 寿万:“你幼儿园的时候干过什么缺德事你自己不记得了?你自己不记得了我还记得。” 幼儿园的事都搬出来,这是没得说了。越睢暗自一哂。 “我行得正做得直,从小到大不干一件缺德事,倒是你,撬墙角撬我头上来了?!”越睢正义凛然,“寿万我告诉你,友情高于爱情,更具排他性,你想插一脚,没门!” 寿万眼珠快速瞥过后方,冷笑:“现在不是小时候你让我守厕所门,你自己翻窗户去隔壁班找陈令藻玩的时候了?” 刚进门,隐约听见两人好像在争吵的陈令藻:? 第40章 达成合作 越睢供认不讳并进行狡辩:“那能是我的错吗?也没人规定上卫生间必须从哪进从哪出啊, 我就乐意从窗户出去碍着你了?” “……为什么要从窗户出去?” 陈令藻手搭上越睢肩膀,轻轻质疑。 越睢猛地一激灵,应激扭头, “我说猫啊,猫不都爱从窗户跳出去吗?” 他刚才听见的不是越睢说自己跳出窗外吗?他听错了? 陈令藻挑眉,按下疑问不再追问, 脱下越睢的厚外套, 悠闲坐下, 双腿交叠。 “你可别叫我穿你衣服了, 又沉又大,也不比我衣服暖和多少。” “那你直接穿羽绒服嘛。”越睢自觉接过衣服收好, 借着放衣服的间隙瞪寿万一眼。 小人, 竟然给他设套! 寿万恍若未觉,笑容妥帖询问陈令藻:“等下要一起吃个饭吗?” 越睢牙关一紧。还有完没完了? 越睢投以不善的目光,希望寿万能见好就收。 可惜事物的发展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不远有家新开的餐厅,听说味道不错, 我正好开了车, 一起?”寿万施施然向陈令藻发出邀请,“这次我请客, 下次你再请我。” 竟然还敢邀请下次?! 越睢眼中要喷火,被陈令藻的话一盆凉水浇下。 “好啊,等下去吗?其实还不太饿。” 一起吃饭的话, 解释误会就更自然了, 陈令藻想着, 便欣然应下。 怎么这么没戒心,他刚才叮嘱过,寿万很可能是同性恋, 这会儿邀请他们,那肯定是不怀好意啊! 越睢一刻也忍不了了,唰地起身,凶狠叫了声寿万的名字,脑袋转向陈令藻时,语气又不自觉委屈起来: “他说他想上卫生间,不好意思问服务员,要我帮他问一下。” 这两人已经这么熟了吗?疑问在陈令藻脑海萦绕一瞬,很快散去,点头。 然后他就看着越睢才走了两步,又接着大踏步回来,立于自己面前,手捏捏自己小臂,闷声:“我很快回来。” 不情不愿的,又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眉毛上扭下扭,表情丰富得很。 有点怪,还有点可爱。 表情特别是眉毛飞舞,怪怪的,但因为是越睢,搞怪就变成了可爱。 陈令藻忍笑,咬咬唇,眼角却仍不免含了点笑意,也晃晃他的胳膊,“知道了,去吧~” 越睢双手自觉下滑,握住陈令藻的手。 手心有真切的温度、触感,眼睛也望着陈令藻,越睢也跟着笑起来,心情好了不少。 …… “啧啧啧,唉。” 不远处,寿万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深深闭眼,确认了内心深处最不愿意确认的那个答案,叹息。 这两人竟然是互相喜欢的。这种腻腻歪歪的劲儿,是他早就一巴掌给他出这样子的朋友呼上去了。 张飞关羽就先不用说了,他爸就不可能和他二大爷这样。 呔!越睢就是这么做陈令藻最好的朋友的?!既然如此,那倒不如让他来坐陈令藻最好的朋友那个位置—— 欸。 反正陈令藻也喜欢越睢,那岂不是只要让越睢知道自己也喜欢陈令藻,他们在一起了,陈令藻最好的朋友那不就空出来了? 完全是虚位以待! 寿万激动握拳,自得一笑。 他真是天才。 * 寿万跟在越睢后面走到男厕中。 越睢谨慎检查每个隔间是否有人,确认没人后,在门外放上施工牌,门一关,大气淡然道: “有什么话就今天说清楚吧。” 寿万眼睛一痛:“……好啊,说什么。” 越睢直击痛点:“你不是男同吧?” “不是啊。” 越睢不太放心:“你发个誓。” “什么誓?” 寿万心底涌现一丝不祥的预感。 “比如你是男同的话便秘一辈子,吃药不管用。”越睢认为自己十分贴心,“那种没什么威力的誓言就不用说了,我们时间不多,一步到位。” “你照着我话重复一遍,套一下发誓的模板就好了。” ……你小子真黑啊。 寿万面带微笑复述一遍越睢的话。 越睢状态肉眼可见地松懈不少,态度更随和友善:“我信你了。” “你是竞选这个普通朋友的位置吧?” 寿万点头:“普通朋友。” “嗨,普通朋友,你说你刚才说话真是夹枪带棒,我听着总不得劲。” 寿万的话并未让越睢卸下最后的防备,反而疑惑更甚。还拿他幼儿园时不成熟的方法威胁他,这是只想当普通朋友? “你真的只有当普通朋友的野心?不想当当最好的朋友?” 寿万嘴上毫不犹豫:“当然——”不是。 他的目标可是把两人撮合成一对,他就可以占据陈令藻最好的朋友位置。至于后面越睢会不会被陈令藻踹了,那可不管他这个“最好朋友”的事了。 第50章 越睢哦一声,望天,暗自思忖。 只想和陈令藻交普通朋友的话,他倒也不是那么没肚量的人。 普通朋友而已啦,又不是没有,也没有谁能越过自己去。 大家在他的统率下相处也都很好——他长这么大了,早已不是小时候那种治标不治本的方法,堵不如疏,让他们知道,这世界上只有他才配得上“陈令藻最好的朋友”这一称呼,那么其他人在知道他们不可能取代自己位置的时候,就会知难而退。这才是最好的方法。 那寿万搞这么一出是什么意思? 越睢久久不应,寿万虚虚看他一眼,状似不经意下猛料: “你是男同吧?欸,我觉得你是啊。” 越睢:??? 越睢大惊:“草,寿万你把我当日本人整呢?我本来都决定接受你当陈令藻普通朋友了,你搁这恶心我?” 寿万不慌不忙:“……我的意思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男同,毕竟男同实在是诡计多端,怕陈令藻看不出来,受到伤害。” 越睢不满寿万这么侮辱他,但是想到是为了陈令藻,又觉得情有可原。 那就体面地让寿万另谋高就好了。 “强扭的瓜不甜,你别想着成为陈令藻朋友了,最好的朋友不同意,”越睢拍拍自己胸膛,毫不客气,“你没机会了,找别人交朋友去吧。” 寿万尝试引导:“你是以什么立场来对我说这些的?” “最好的朋友啊。” “最好的朋友,那你担心什么?就算我成了陈令藻的朋友,你为什么会担心不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也并不少我这一个朋友,不是吗?” 事实确实如此,但寿万似乎话中有话,包括他的眼神与表情,也是非常努力地想让自己理解他的意思。 寿万什么意思?不管有几个朋友,他都是当之无愧最好的兄弟,他也有把握,在陈令藻那里,朋友和兄弟的范围里没有人能比他的优先级还高。 越睢主观性地忽略掉更深一层的意思,踌躇:“你……我……” 越睢吞吞吐吐,寿万目光鼓励。 越睢犹疑审慎:“……你真的只是想和藻藻做朋友,没有别的想法吧?” 寿万没想到越睢沉思了这么久,越睢问的问题竟然又转回了最初!难道他在卫生间整整穿越了三分钟吗?! 长长呼出一口气,顿觉好心好意还不如喂了狗,现如今是狗根本吃不着,在吃河水倒影里的那块虚拟的肉! “我是直男!我都发了毒誓了!” 他都说这么明显了,越睢竟然一点都感觉不出来?他是直接没往这方面想吧! 寿万简直想抓着越睢的脑袋问,光把可能是男同的目光放到其他人身上是不是不太礼貌,看看你自己呢?! 越睢淡然:“好吧,暂时相信你一次。” “为了有点表示,你和藻藻说你有事,不能和我们一起吃饭了吧。” “哦,还有,小时候的事就不要乱说了,都记不清的事,再说多不好。” 寿万:“?” 越睢目光纯良且理直气壮:“我可是陈令藻最好的朋友,是正统,我都愿意信任你了,你不向我表示感谢?那可太没礼貌了。” 寿万:“……” * 两人再回去时已经神态如常,虽然还隔了一段距离,但陈令藻瞧着,至少不是剑拔弩张。 越睢坐下,寿万没坐,歉意道:“我等下有事,现在就要走了,没法跟你们一起吃饭了,下次吧,实在抱歉。” “没事没事,那下次再约。” 陈令藻没有想太多,只当寿万临时有事。 和越睢并肩目送寿万离开后,听见越睢小声问自己:“饿了吗?” 望见对方眼底的期待,陈令藻如他所愿点头:“饿了。” “那我们回家!” 越睢美美拉着陈令藻钻进车里,刚要发动,往后座一看,满满当当放了不少东西,唯独缺了最重要的加湿器。 “藻藻你等我下,加湿器落咖啡店那边了,”越睢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一气呵成,“我马上回来!” 陈令藻目光追随车窗外越睢急匆匆快步走的身影。越睢动作快,陈令藻眨两下眼睛的功夫,就拎着小巧的盒子从咖啡店出来。 手机一震,陈令藻慢吞吞摸到手机位置,翻开手机。 【我有一个朋友:你喜欢越睢。】 “!!!” 陈令藻大惊,手一抖,顺着他身侧滑落。 陈令藻匆匆去寻,看到手机刁钻位置,正要伸手,手机却率先被另一只手捏住,抽出。 “……” 陈令藻心跳咚咚跳。 耳边男声幽幽响起:“你在和别人聊什么呢?” 陈令藻一扭头,见车后门开着,越睢半倚车框,头探入车内,目光幽然,神态动作模样像极了抓到妻子出轨试探的丈夫。 见他不答话,越睢的目光便落到自己两指捏住的手机上。 “别看!” 陈令藻登时翻身下车,扑向越睢。 越睢目光一暗,他偏要看! 一个要躲,一个要抓;越睢旋身,陈令藻便直接抱住他的腰,情急之下,左手摸上他的脸,一路向上,胳膊抬高,死死捂住越睢的眼,另一只手趁越睢失去视觉而静止时成功夺得自己的手机,并在第一时间关闭屏幕。 越睢浑身一僵,只觉一股香气融入鼻端。好香啊。 越睢确定那是陈令藻的味道,和今天上午他闻到的味道相同又略有不同,因为主人的心急,似乎也多了些攻击性。 但还是很好闻。 陈令藻微喘,看着暗下来的屏幕终于放心,松开捂着越睢眼睛的手。 不对,不能放心,寿万怎么看出来的?! 越睢鼻尖热流再次涌出,趁陈令藻没注意,他面无表情擦去。 又流鼻血了。 这次他没有吃坏东西,那是其他什么原因? 越睢略有苦恼。 陈令藻抬头,略有心虚,没仔细看越睢的脸,把手机塞进兜里,抬脚上车,“先走吧。” 越睢沉稳点头,上车,开车,回家。 * 加湿器在木质矮桌上喷洒雾气,灯光昏黄,一室静谧。 陈令藻洗完澡,在手机上和寿万确定好见面的地点,正打算吹头发时,门被敲响。 陈令藻开门,“……” 越睢抱着枕头在门外立正,目视前方,半点不分给陈令藻,说话也像机器人:“我有事要和你说。” ……今天的兴致是演非人类? 陈令藻轻轻叹气。这要是平时,和越睢闹一会儿也不是不行,但是今天情况特殊,身心俱疲,明天有早八,他想睡觉。 遂语重心长劝越睢:“孩子,睡觉吧,很晚了。” 他关门,越睢伸手格挡。 陈令藻:“……” 他默默盯了越睢一会儿,闭闭眼,还算好脾气问:“怎么了?说吧。说完我要睡了。” 越睢眼珠微微转动,虚虚看着陈令藻的头发,顺手用他脖间的毛巾包住,陈令藻雪白肌肤露出,越睢鼻梁瞬间酸酸,他慌忙撤眼,仰望天空。 “我今天又流鼻血了,但是并没有吃什么上火的东西,所以我猜测,我应该是有些过敏。” 越睢诚恳说出自己的猜测。 “过敏?”陈令藻惊讶,他双目凝住越睢鼻子,“对什么过敏啊?” y市外面的空气都能干燥到流鼻血吗? 陈令藻转身去取加湿器,“流很多鼻血吗?那要不这个你先用着——越睢!” 越睢恍然低头,摸摸鼻尖。 又流血了。 “你低头看哪呢?抬头啊!”陈令藻一边给他堵着鼻子,一边叫他抬头。 “你还有什么过敏的?”他只知道越睢芒果过敏,没想到其他东西过敏竟然会流鼻血。 越睢顺从抬起头,坚定:“这件事可能让你很震惊,但是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藻藻,我好像对你过敏。” 空气好像一瞬间被抽干。 陈令藻顿住,缓缓看向越睢的眼睛,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现在难看的表情。 越睢对同性恋的厌恶已经延伸到看到同性恋就流鼻血了吗? 下一瞬,越睢深沉握住陈令藻的手,氧气重新注入。 “当然,我认为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应该进行脱敏训练。” 越睢的声音沉稳可靠,仿若茫茫大海中的一盏明灯,指引迷失在黑沉大海中的人头也不回地走向更遥远的海域,永远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陈令藻猝然回神:“……啊?” 他轻轻质疑:“脱敏……这个不好脱敏,你流鼻血那么严重,要不还是去看看医生吧?” “医生就是这么指导的,之前我芒果过敏,也是这么脱敏,没有问题。” 怎么听怎么不靠谱。 陈令藻良久无言,头脑风暴,“那我是,哪方面让你过敏呢?” 第51章 越睢秉持严谨治学态度,采取对照试验的方法,“首先可以确定,应该有你的气味,其他的不确定。” 气味?那好办,他换个沐浴露洗发膏什么的就够了。 不待陈令藻的话说出口,他又听越睢说: “所以我要晚上和你一起睡,或者你给我几件衣服也行。” 第41章 “做饭”的含义 陈令藻脑子懵了会儿, 旋即敲敲越睢脑壳,嘀咕,“这是接触什么病毒了?” 陈令藻看越睢的目光愈发忧伤。 好端端的脑子怎么坏了呢?! 他摇摇头, 准备关门任由越睢自生自灭。 越睢将身一扭,从陈令藻胳膊下钻进房间里。 陈令藻:? 一眨眼的功夫,人就在房间里站得笔直了。 “你干什么?” 越睢瘪瘪嘴巴, 眼睛不住往床上瞟, 难掩渴望, “进来看看。” 陈令藻辣评:“越姥姥逛大观园呢?” 越睢希冀, 目光明亮,换了口音:“那俺能拿点特产回去不?” “不行, 回去。” “可以吧。” 陈令藻:“三, 二……” 越睢双手投降,在陈令藻的注视下缓慢撤退。 “你这个冷漠无情的男人,我会永远记住你的!” 陈令藻摇头叹息,坐回床边拿起手机。 十秒后, 陈令藻没听见关门声, 头也不抬:“还不走?” 嘭—— 一声巨响惊得陈令藻猛然抬头,看见越睢只留了个头在门缝, 身体和手都掩在门外,表情扭曲但声音轻快,“晚安~” 门被关上。 陈令藻盯着眼前紧闭的房门, 眉毛一动, 听着越睢脚步声渐弱, 灵巧起身,赤脚踩在地毯上,轻声走到门边, 两指在门锁上一扭。 咔哒。 他向下按门把手,前后推推,确定开不开,浑身一松,拖着沉重的身躯走到床边,把自己摔进去。 床发出闷闷一响。 脑中一团乱,陈令藻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翻身把自己裹进被里,蛄蛹几下找到合适位置,陷入酣睡。 * 凌晨,陈令藻半梦半醒间听到窸窣声,含糊不清嘟囔一句,“谁啊?别吵了!” 窸窣声停下,陈令藻脑袋一歪,重新接上没做完的梦,与周公相会。 …… 门外,一人高马大黑影蹲守在侧,边上似乎还有白色物件的反光,鬼鬼祟祟,不敢见人。 越睢猫着腰,攥紧手中衣物,不敢大声呼吸,等确定屋内人已经再次陷入沉睡,才敢完全起身。 越睢浑身一僵,大手下意识扶住门框,龇牙咧嘴。 腿部肌肉的酸痛感一瞬间直击天灵盖,像有无数黑点点在他腿里横冲直撞,差点跪地上。 “……” 无声无息缓了会儿,越睢才彻底直起身,舔唇。 陈令藻怎么能把门锁上呢?这是防谁啊好难猜—— 这是处朋友的一种很不好的做法。 怎么能防朋友呢? 防其他朋友是对的,没错的,可是怎么能防他这个最好的朋友呢。 这房子没阳台可爬。 下次他们换房子,他要换个带阳台的。 越睢下定决心,他明天要和陈令藻好好说道说道这种不利于友爱的错误行为。 随即,他雄赳赳气昂昂朝自己卧室走去。 哎,抱不到人,用衣服凑合下算了。 …… 事与愿违。 越睢一脚蹬开被子,身体成“太”字型展开,脸上盖了一件白色衬衣。 深深吸气,伸手,把衣服从自己脸上拿下来,压在裸露的胸膛上。 周围安静得越睢能听到自己胸腔的开合噪音。 “呼……” 越睢缓缓张开眼。 他一双深邃的眸子在黑夜里亮得可怕,没有与同样色彩的黑夜融为一体,而是如同探照灯一般扫视周围的一切。 周围的一切无生命体都在沉睡,唯他一人清醒。 这就是孤独与寂寞吗。 越睢眨眨因为瞪太久而有些酸涩的双眼,宝贝似的把晚上刚从脏衣篓里顺来的衬衣抱在怀中,让它尽可能包裹自己的上半身,随即伸出精壮的手臂去够床头的手机。 越睢打开大绿书,熟练从关注里找到陈令藻的账号,点开,一片空白。 来不及失望,越睢手脚利索复制id,切换账号,从搜索栏粘贴,打开用户栏。 很好,也是空白。 越睢安心胸前捧手机。 那看来就是陈令藻没有发东西。 虽然是小号,那也能说明陈令藻不会屏蔽他。 这就是最好的兄弟应得的待遇。 手机一震,有人给他发消息。 凌晨两点多,同样未眠的大师找到在线的越睢。 【做饭好吃】:好久不见博主,你最近情况怎么样?学会做饭了吗? 【大绿鼠476xxxxxx】:大师,你是个很负责的大师![大拇指.jpg] 【做饭好吃】:过誉了,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就好。 【大绿鼠476xxxxxx】:好的。 【大绿鼠476xxxxxx】:最近情况怎么说呢,战略性进展吧。他答应我成为假男友了,我们官宣了,也搬出来住了。 【做饭好吃】:哦?那你已经学到做饭的真谛了? 【大绿鼠476xxxxxx】:惭愧。最近事太多了,也一直和他在一起,忙着处理几个试图把他掰弯的人,我还没来得及学做饭。 【做饭好吃】:这样看来你稍微懂了一些,但还是不懂。但没关系,你已经超常发挥了你的主观能动性,做饭不是能一步到胃的,慢慢来,可以让他教你。 【做饭好吃】:不好意思打错字了,是位。 越睢没有在意大师的错别字。手机屏幕那么小,打错字太正常了。 【大绿鼠476xxxxxx】:他不会做饭。所以以后做饭都是我来。说到这,大师,我看你的名字是做饭好吃,大师可以推给我一些菜谱吗? 做饭好吃女士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菜谱”,愧疚闭眼,再睁眼时已经重生,沉稳打下两个铿锵有力的字。 【做饭好吃】:可以。 【大绿鼠476xxxxxx】:太好了,谢谢大师! 【大绿鼠476xxxxxx】:但是大师,还有件事,我想寻求你的建议。 做饭好吃女士言简意赅回他一字“说”。 【大绿鼠476xxxxxx】:我非常确定,他一定是被我炽热的友情打动了,所以才同意我的提议,还和我一起住,给我擦汗,答应给我织围巾。但是,他今天却不让我和他一起睡了,甚至还把门锁了,这边没有阳台,我也没法翻窗户。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做饭好吃】:应该的。 【大绿鼠476xxxxxx】:大师你发错人了。 【做饭好吃】:……抱歉。我这边业务比较多,我保证先解决你的问题,再去解决其他人的。实在不好意思。 【做饭好吃】:依我之见,这是他重新开始思考的标志。就是说,对方开始重新思考和你的关系了。祝贺。 【大绿鼠476xxxxxx】:我们已经是好兄弟了,大师的意思是,他开始考虑以后不谈恋爱,只和我一起养老一起住? 【做饭好吃】:是这样的,这个期间你不要干扰他的选择,而是要慢慢加砝码,让他的天秤倾向你这一端。有什么事你直接说,不要让他猜,觉得你和他之间有隔阂。 【做饭好吃】:切记,不要让他觉得你不可靠,沉稳一点,事实胜于雄辩。等下我发你菜谱,学学。 【大绿鼠476xxxxxx】:谢谢大师! 越睢意犹未尽和大师聊完,切回小号,退出,打开相册,挑选了一张陈令藻回眸单人照设为屏保,抱着衣服和手机,安然入眠。 * 咔哒。 陈令藻打着哈欠出门,头微微一扭,硬生生把哈欠憋回去了。 哈欠没打完的感觉非常不好受,像堵了股气在心头,又吐不出来。 陈令藻拧眉,声音慵懒而略显沙哑,“大早上的,装什么门神。” 越睢眉毛一抖,呵呵笑两声,两只黑眼珠子就盯着他,给他倒了杯水后,抱胸,不再说话。 陈令藻:“……” 陈令藻不再理他,抿了口水,径自去洗漱。 然而等他洗漱完回到客厅,越睢还是那个姿势,动都没动,眼前的一切和五分钟前的区别是桌上摆了两碗面,和越睢闭上的眼睛。 洗漱后陈令藻头脑就清醒了,稍微脑补下越睢趁他洗漱蹑手蹑脚溜进厨房端面的画面,差点笑出来。 陈令藻压下嘴角,佯装不知坐到越睢对面,端碗吃饭。 他吸溜一口面条,味觉没有任何想法传递到大脑,像是吃了口白开水。 又吃了两口,陈令藻大赞: “味道甚好!甚合朕意!” 越睢没说话,只在陈令藻的余光中不受控制地噘噘嘴,又很快压下去。 第52章 明显是因为想笑但又端着,最终导致嘴巴不受控地扭曲。 陈令藻狠狠抿唇,咬紧牙关,头都埋进碗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 他刚想抬起头再顺顺越睢的毛,一次性把人哄好时,便听越睢说:“有那么好吃吗?头都掉碗里了。” “我觉得,也就一般般吧。” 语气和表情都是不甚在意的样子。 陈令藻瞟过他紧按桌子的手指,差点破功。 什么一般般、不在意,这家伙可是在意死了。 “不能这么说。”陈令藻语重心长,说明天还要吃这家店的面,并询问这家店的名字。 越睢扬扬下巴,手指舒展,拿起筷子:“没问题。” 陈令藻连忙前倾,制止他的动作,“哎,我觉得真是太好吃了,吃不饱,这碗也给我吃吧。” 越睢欣然同意,眉毛飞舞,“嗨,你说说,我就是天才,能找到这么一家店。” 陈令藻应着“对对对”,收手,离开位置,脚挪一寸,越睢下一秒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端碗埋头,喝一大口。 陈令藻闭眼。着了他的道了。 陈令藻轻轻坐回自己位置,握着筷子,垂眸看桌布纹样。 空气寂静许久,他才听越睢沉稳道:“真是好一碗白开水。” 陈令藻轻轻辩解:“也不能这么说。” “为了做这碗面而流下的劳动人民的汗水,是甘甜的!” 第42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陈令藻震耳欲聋的话让越睢沉默下来, 紧紧抿唇,瞪着面前的碗不说话。 陈令藻在桌下踢他一脚,“虽然没味道, 但是你的鸡蛋煮得还是不错的。” 越睢:“那是买的。” 陈令藻:? 他迷瞪着眼开始仔细观察这一碗面,细细观察还有没有其他人的杰作。 最后下定结论:这是拼好饭。 陈令藻还没想出怎么安慰一下越睢受伤破碎的心脏,越睢那边又说: “这是失误。” 越睢沉着脸, 起身并叫陈令藻换衣服, “我们快一点, 去学校给你买早餐, 再晚来不及了。” 陈令藻没动:“吃这个呗,你都做好了。” 越睢背影一顿。 陈令藻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见越睢缓缓转头, 双目含泪, 望着陈令藻的目光隐有感动浮现,嘴唇轻颤,“原来你这么重视我的劳动成果。” 越睢一抹眼泪,望天, “但是这个确实不好吃, 我下次一定做好吃,今天我们就先去买饭吃吧, 我……” 陈令藻嘴角一抽,打住他的感动:“浪费粮食可耻,回来, 坐下。” 越睢噢了一声就回来坐下。 陈令藻安慰他:“没事的, 虽然不太好吃, 但也好吃,至少不是各种味道混杂——” “白开水也很好,没了白开水人类就不能生存, 所以你的这碗面也非常重要。” 越睢抽抽鼻子,含泪吃面。 * 因为搬出了宿舍,陈令藻和越睢跟两个室友见面大多是在图书馆、公共课和食堂,以及各种学校活动之中。 社团刚开完会,陈令藻出门便见等他的三人。 和其他社员简单打了招呼后,陈令藻朝他们三人走去:“你们没先去吃饭吗?” 两名舍友摇头,对手指,欲言又止。 陈令藻了然,找他有事。 他挑挑眉,卸下背包,抱胸,“说吧,找我什么事?” 胡亦阳推一把邹友,邹友朝背后瞪一眼。 胡亦阳:“你快说吧!” 邹友清清嗓子,面露难色,“藻哥,你能给艺术节救个场吗?” 艺术节?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艺术节晚会应该在后天了,这会儿让他救急? 陈令藻细细询问,得知是主持人之一摔断腿了,就在今天上午,没法上场,只能找人救急。 陈令藻踌躇,打算拒绝: “我不是专业的,你应该找新传他们的人,我……” “藻哥!求求你了!”邹友一把抱住他,一把鼻涕一把泪,“我们新传院的部长已经去找过了,可是……” 话没说完,被越睢黑着脸拉开,“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 “噢噢好的,不好意思,忘记藻哥名草有主了。” 邹友礼貌道歉完,眼睛又看到陈令藻,努力挤挤眼睛,干嚎,“可是他们要么有事要么没经验,真没办法了藻哥呜呜呜呜,救救我吧,求求你了——” 陈令藻:“……我也没经验啊。” “你有经验啊,你高中不是也主持过各种节的晚会嘛。” 陈令藻微微一顿,怪异,“你从哪知道的?” “越哥那里,还有好多张你的照片呢。” 越睢眼睛眨抽筋了也没能阻止邹友把话说完。 陈令藻的一双桃花眼轻飘飘扫过越睢。 越睢闭嘴望天。 最后,在邹友的诚信恳求下,陈令藻答应下来。 “我也挺长时间没主持了,他们确定可以多分一些词吧?” 邹友拍胸脯保证:“包的包的。” “我把你拉群里,里面有主持词,藻哥你看那个就行了。” 陈令藻点头,进群。 四人一起吃饭后,两两分开。 下午陈令藻和越睢都没课了,便径直回家。 路过打印店,陈令藻进去打印,越睢站在门外背着两个黑包,手中摆弄手机,等他。 不多时,陈令藻出来,手中拿着一小摞纸,看越睢一眼,叹气。 越睢舔舔唇,气息不太足:“那个,我……” “嗯?” 陈令藻眉毛一挑,凉凉看他。 越睢:“你要是实在不想的话,回绝就好了。” 陈令藻语气淡淡,“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急了点。词量少点,能尽量记住就好了。问题不是这个。” 越睢噢一声,目光移向别处,摸摸鼻子。 “我要知道,”陈令藻眯眼,不给越睢逃过的机会,“我的照片,你哪来的。” “就当时班主任发了些照片在群里,我看到了就顺手保存了,没几张。” 越睢回答得含含糊糊,陈令藻冷笑一声,一针见血:“没几张?哦~如果每年存三张,加起来也不过九张是吧。” “没错。” 越睢脸不红心不跳,再次狡辩:“你一直不爱拍照,我这是先帮你存着,也留个纪念,省的最后你连高中时候的留影也没有。” “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啦?” “也不用那么感谢,”越睢羞涩一笑,“兄弟情,记心中,一生一世一起走。” 陈令藻冷不丁给他来了一脚。 凶巴巴威胁:“删掉!” 越睢:“……可不可以——” 陈令藻斩钉截铁:“不可以,手机。” 越睢掏手机的动作极为缓慢,不情不愿。 陈令藻利落抽过手机。 “密码多少?” 越睢低声:“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陈令藻一顿:“。” 他微微抿唇,指尖在等待输入密码的屏幕上踌躇不前。 似有所觉,越睢目光灼灼抬头看来,陈令藻深深埋头。 “……” 两人一同沉默。 越睢的声音奇异到有些尖锐破音,“你不记得了?!” 陈令藻沉稳,“你先别急,我马上想起来。” 越睢冷笑:“科科,你就是忘了。” 陈令藻嗔他:“不要这么说,再聪明的大脑也有偶尔短路的时候。” 越睢笑容不善,抱胸又耐心等了一会儿,见陈令藻还是皱着眉头,冥思苦想,而他耳朵尖已经被十月末的冷风吹得红彤彤的,干脆利落打断,从身后捂住陈令藻耳朵。 “好了,先回去吧,这里冷。” 干燥温暖的触感落在脑袋两侧,所有声音在一瞬间褪去色彩,景物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远离。 在陈令藻的感知中,他被这温暖托捧到半空,在冷风中的唯一港湾里,不由自主沉浸其中,几乎快要睡去。 滚烫的气息肆意喷洒在越睢的大手与陈令藻耳朵的缝隙之间,陈令藻下意识一缩脖子。 越睢好像说了什么话,在耳边轰隆隆响过,便被越睢大手中血液流经血管的声音裹挟远去。 陈令藻眉眼怔松,轻轻问了声:“什么?” 过了会儿,他右耳一凉,下意识侧头,才发现是越睢松开了一只手,俯身,在他的视线中,轻轻抽走手机。 “我说,我们回家。” 耳边温度缓慢攀升,陈令藻闭闭眼。 整个人看起来也像要□□燥温热融化了一样,脸蛋红扑扑的。 越睢看一眼便急急收回目光,不再多看,喉结一滚,扣住陈令藻的手,揣进自己口袋中,抬脚。 陈令藻迷迷糊糊的,亦步亦趋。 第53章 两人手牵着手回家。 …… 到家后,陈令藻坐在沙发上对着日历思考良久,终于成功打开越睢的手机。 越睢似笑非笑,陈令藻目光坚定,在越睢的注视下删了自己的照片。 越睢的手机相册东西很少,陈令藻翻了从头到尾、再从尾到头翻两遍也没用多长时间。 确认没有遗漏后,陈令藻把手机还回去。 越睢拇指腹在手机角上蹭蹭,话里有话,“满意了?” 陈令藻不吭声,越睢又道:“真是的,也不给我留点念想。” 陈令藻横他一眼:“我就在你面前呢,没死,你念想什么。” 越睢一哂,朝陈令藻细细看去。 这两年来,陈令藻面部实在没什么变化,依旧精致而柔和,硬要说的话,便是少了些脸颊的稚嫩,五官更立体了,像水墨画中的人颜色逐渐加深,随着年岁增长,完整的轮廓彻底浮现。 还又抽条了,不过坐着看不太出来,依旧像是他们小时候那样对坐。 “你说得对,我想岔了。” 越睢嘴角噙一抹笑。 “那陈令藻同志还有什么问题吗?” 陈令藻摇头,“没有了。” 越睢:“我有。” “我周五要飞a市,大概是回不来,你的主持我大概是要落下了。”语气中尽是遗憾。 陈令藻:“所以?” 越睢笑眯眯:“所以,我可以申请找人帮我拍几张你的照片吗?” *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就是周五。 陈令藻走出教学楼大门,看到在旁边接他下课的越睢。 陈令藻头皮一紧,快步走去,扯着越睢走。 身后的人毫不反抗,等他走出一段距离,才幽幽开口,“我很见不得人吗?” 陈令藻微微一哂,拍拍他肩膀:“你看你,有多想了吧,怎么可能呢,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这是想,你不等下要去赶飞机吗?我也要彩排。和别人说话耽误时间,咱们快去吃个饭,我洗个澡,你上车,我就得去彩排了。” 越睢不置可否,面上依旧冷淡,嘴角下撇,身体却是紧跟着陈令藻的步伐。 他望着自己身前疾行的陈令藻,嘴角轻轻翘起,胳膊轻轻一挣,大手下滑,握住陈令藻的手。 * 洗完澡,陈令藻匆忙出门,正见越睢坐在床边,手里握着自己的手机。 陈令藻一惊,冲上前要夺回自己的手机。本来他以为不好抢,不想越睢轻而易举就给他了。 越睢语气幽幽:“这么急着出来,头发都没擦,藏了什么东西?” 他炽热的手摸上陈令藻后背,在他沾油水珠的裸露后颈肩膀处游移。 陈令藻一哂,“哎哟,你还没走呢?我以为你走了。” 第43章 哪有什么真心实意的兄弟情 “想赶我走, 和……”话没说完,越睢想起大师的叮嘱,要他沉稳一些, 可靠一些,硬生生把后面的一句“跟野男人出去鬼混”咽回肚中。 随即他清清嗓子,低沉:“和沉稳的我一起飞a市吗?” 陈令藻:? 什么乱七八糟的, 听不懂。 陈令藻换话题:“车还没到?” “堵车了, 还没到。” 陈令藻微微蹙眉, “你要不要自己开车去?别误机。” 越睢不语, 抱住陈令藻的腰微微一提,把人正面双腿分叉抱到自己腿上, 埋头。 陈令藻只觉颈间有个热热的东西蹭来蹭去, 弄得他有些痒,缩缩脖子,伸手把自己脖颈和越睢脑袋隔开,催促: “干什么, 快走了。” 越睢一侧脸, 直接埋进陈令藻手心,深呼吸, 熟悉的味道让他莫名不安的心脏跳动缓下来,逐渐平稳规律。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你……要不我改航班, 改完你和我一起去吧。” “好端端怎么说这个?”陈令藻手一用力, 推开他脑袋, 两人微微拉开一些距离。 二人目光在空气中碰撞、缠绕。 越睢压下眉头,双目沉沉,深邃不见底, 目不转睛看着他的眼睛。 陈令藻心头一悸,迅速撇开目光,呼噜两把越睢后脑勺,略作安慰,“我周末哪都不想去,想好好睡一觉,你自己去就不要带我了。” 越睢不再说话,垂眸,重新埋进陈令藻的胸膛。 他沉醉其中。陈令藻的怀抱让他流连,他一点也不想和陈令藻分开。 陈令藻也沉默下来。 他无言望着窗外被黑色覆盖的天色,静静感受难得的平和、宁静。 两分钟后,他穿插在越睢后脑的纤长手指一并,指尖略施抓力,薅起越睢脑袋。 越睢喉间发出几声意义不清的拟声词,含糊喊句疼。 陈令藻铁面无私,微微侧脸,垂眸:“你不想干活不要阻碍别人干活好吗?” 越睢瘪瘪嘴:“……好的。” 陈令藻松手,满意拍拍他的后脑勺,扶着他的肩膀起身,只剩一条腿压在越睢身侧的沙发上, “这才对,等你回来……” 越睢眼睛倏地一亮。 陈令藻暗暗一笑,“也没你好果子吃。” “切。” 越睢嘴上不屑,身体非常诚实地拿了吹风机,给陈令藻吹头发。 两人都没再提起手机的事,一同珍惜感受分离前的相处。 两人换好衣服下楼,越睢最终在陈令藻的目送下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上车。 送完人,陈令藻就马不停蹄地赶回学校。 冬天的白日总是太短,此时y大已经几乎被夜幕覆盖,温度下降,寒风四起,但完全扑不灭y大学子的热情。 学校在操场外搭了个临时露天台子,周围人头攒动,说话声此起彼伏,热烈的氛围将寒意都吹散不少。 陈令藻一手拿着手机,根据群中发的彩排地址走进操场边的礼堂后台。 后台人满为患,陈令藻在人群中穿行,说了一路“借过”,终于到达主持人休息室。 顾不上喘口气,他敲敲门,开门。 休息室中所有人的目光集聚而来。 陈令藻略略扫了一眼,主持人定了六人,三男三女,现在休息室共有四人,除他之外仅剩一人未至。 除了四名主持人外,还有帮忙的志愿者同学和宣传部的同学。 陈令藻深呼吸两次,面露歉意:“抱歉,来晚了。” 邹友也在房间里,见他来了,笑着迎上去,“不晚!还有几分钟才到约定时间。” 和陈令藻暂时搭档的女同学抿唇一笑,“一点也不晚,梅老师她搭档还没来呢,你不是最晚的。” 被女同学称为梅老师的女生无奈一笑,“真是不好意思啊大家,我们组拖后腿了,有个非要给自己抬咖的臭傻逼。” 几人齐齐笑起,开始讨伐没到的男生,是大三的学长。 陈令藻一边笑着,趁乱脱下衣服,坐到空位上,一边帮忙化妆的同学见状也提着自己的家伙事过来,打开满满当当的化妆包,双目锐利端详陈令藻。 二人对视一眼,突然沉默。 陈令藻回以无辜微笑,和化妆同学大眼瞪小眼。 邹友在一堆人里打闹完,脚步翩翩飞到陈令藻这边沉默的角落,打破僵局,“怎么了怎么了?” 陈令藻轻轻舔唇,他也不知道。 化妆同学面容严肃,“是时候问出那个问题了。” 陈令藻、邹友:“?” 两双清澈的眼睛望向她,化妆同学沉吟运气,抚掌,“这么完美的脸,让我化妆完全就是画蛇添足。” “舒服了谢谢。” 什么意思? 陈令藻望向邹友,邹友摇头。 听起来好像是夸他好看的。 陈令藻试探说两个字:“谢谢?” 化妆同学手拿两把刷子,豪迈:“不客气。” “那么接下来我们就开始了。” 陈令藻点头,又说了次谢谢。 …… 在陈令藻化妆时,最后一名学长也到了,他连连道歉,遭受众人摧残后坐到陈令藻一侧也开始化妆。 等学长化妆结束,陈令藻并另外五名主持人一起进了大礼堂,坐在台下的最前排等待彩排。 陈令藻坐在最边上,双腿交叠,上搭一个a4纸夹起来的册子,垂眸注视,眼珠不时转动,嘴唇微动,默记主持词。 “哇,你真的很好看。” “没错。” 两道声音一左一右响起。 陈令藻一顿,左右一看,帮忙化妆的同学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他们这边,蹲在桌旁望着他,左边的女搭档也目光灼灼。 两人似乎认识。 陈令藻微微挑眉,起身,“谢谢,坐这吧。” 他把座位让给了帮他化妆的同学。 化妆同学惊讶,解释:“我其实也不是来抢位置的,接着就走。” 陈令藻笑笑:“坐吧。位置又不刻谁的名字,来这里了就多坐会儿,也看看你们的劳动成果;这视野好,等下正式演出可没有这么好的位置给你了。” 第54章 “我站着也能缓解下紧张。” 正好陈令藻右侧是过道和墙,他站在黑暗中也不影响谁的视野。 女搭档:“我说吧,他脾气也很好的。” 化妆同学捂嘴:“哇……” 陈令藻无奈一笑:“在我面前夸我我也会有压力的。看节目吧。” 两人小声说了句不好意思,化妆同学还多了句谢谢,便安静下来,注意力集中到台上。 欢庆的声音震耳欲聋,台上的同学敬业地进行最后的彩排,灯光绚丽,舞步蹁跹,歌声绕梁。 陈令藻也没了什么背词的欲望,打开手机,找到越睢的微信,编辑一句“到了吗”点击发送。 他在对话页面等了会儿,没回,那就是上飞机了。 “陈令藻,下一组是我们。” 女搭档提着裙子走到他旁边提醒。 陈令藻微笑颔首,放下手机和词本,抬起胳膊,手握拳,女生搭上他的小臂,两人走到台边,与刚下来的另一组主持人点头致意,便开始等待。 陈令藻望向自己头顶的白炽灯,明亮到令人感到晕眩,白光逐渐放大,他的眼前是一片白色—— 白色闪光灯划破浓密的黑夜,将舞台上的所有人囊括在内,定格在一张照片内。 在周围人都散开后,陈令藻缓缓眨眨酸涩的眼,揉揉笑僵了的脸颊肉,扶着自己的女搭档下台阶。 艺术节结束了。 想着越睢的消息,他大步向后台走去,不出两步被另外五名主持人叫住,拉着合了张影,又和几人分别合了影,才放人走。 陈令藻走了两步又被叫住,深吸一口气,挂上笑容,转眼看,是寿万。 陈令藻惊讶:“你怎么来了?” 寿万笑眯眯,“等你不及就先过来了。” “好吧,”陈令藻耸肩,“什么时候来的?” 寿万捏捏手机,“就刚才啊,你在台上我也看到了,帅爆了。” 陈令藻失笑:“谢谢,但是太夸张了。” 寿万严肃摇头、摇指头:“完全没有。” 他刚想再说什么,被手机振动打断。 寿万看一眼手机,神情嫌弃,挂断,抬头扬起笑容,“我……” 再次被手机振动打断。 寿万:“……” 见寿万完全没有想用那件事跟他谈条件的样子,反而很随和,陈令藻心下稍松,提出让他接电话。 “我正好要去换个衣服洗把脸,等下还有时间聊,你先忙。” 寿万无奈点头,陈令藻转身离开。 等陈令藻终于赶到后台休息室门口,手刚搭上门把手,又被人叫住。 他闭闭眼,叹气。 好多人啊。 他从来不知道y大竟然有这么多人都认识他,还都有事找他。 他转头,惊讶一瞬,微微蹙眉。 暗处缓缓走出一人: “你过得真好啊。” “那么多人都喜欢你。” 那人的语调阴阳怪气,陈令藻恍若未闻,开门,进房间,正要关门时被猛地冲上来的宋冰大力抵住。 陈令藻低头,门缝被宋冰的鞋抵住,抓着门板的手指更是用力到发白,眼底隐有疯狂。 完全不在乎这个举动会不会导致自己受伤。 陈令藻冷淡看他两秒,放弃关门,启唇,“找我有什么事?” “什么事?”宋冰讥笑,“很重要的事。” “你和越睢是假男友吧。” 他自觉丢下了一枚惊天炸弹,有些得意而恶劣地观察陈令藻的表情。 陈令藻微微挑眉,歪头:“喜欢管这么多,为什么不趁这个时间多参加几个比赛呢?” “……” 宋冰咬牙,忍得两颊咬肌凸起,终于是忍了下来,皮笑肉不笑: “……我今天不是来找你吵架的,我是想告诉你,你不会真的以为,你周围的一切,都像你看到的一样美好吧?” 陈令藻微微蹙眉。 宋冰自嘲一笑,“当然,我说的不是像我这样讨厌你的人。” “你应该想不到有朝一日也会被自己最好的兄弟背刺吧?” 陈令藻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越睢可能瞒了他什么事,但是自己也瞒了他更大的事,反应并不太大。 “越睢是个狗屁的直男,他喜欢你。你得意吗?还是觉得恶心?” 陈令藻微微一愣,笑了笑,叹气。 宋冰:“所以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他的脸贴近陈令藻,两只眼睛张得大大的,因为过度用力而使眼白的红血丝更为明显,面目狰狞。 “失望吗?” 陈令藻略略后仰,摇摇头,“如果你就是想说这些,那说完了,你走吧。” 宋冰脸色一变,压低声音,“你不想报复他吗?直男被一个gay这么骗,你不恶心吗?!” 他没想到事情没按自己的预料发展,连忙说出自己的计划,“你要报复他很简单,只要和我联手就好了。” “你帮我给他下药,我和他睡一晚,事成,不论他认不认,都能恶心到他。” 陈令藻笑意不达眼底:“这样啊……说说看?” 宋冰以为有戏,兴奋得脸都红了,心中暗嗤哪有什么真心实意的兄弟情,无非是没有利益冲突和个人恩怨的短暂产物罢了,真到了产生冲突的时候,使绊子一个比一个狠。 “他认最好,这样我就可以帮你偷一些他们公司的机密文件,听说,他不是开始管他家的公司了吗;”宋冰笑容暗示性极强。 “他不认也没关系,我就把他的名声搞臭,总归你是不会亏的。” “什么都不用你准备,只要你去下个药就够了……”他从口袋掏出一小纸包,塞进陈令藻手中,“怎么样?” 陈令藻把玩摩挲纸袋的边缘,目光在其与宋冰面上游移,蓦地一笑: “不好意思,我不干。” 说着把纸袋装到衣服内口袋。 “为什么?!!我都打听过了,你们两家就算关系好,但是不可能一点竞争关系都没有,而且越睢他死了个小叔,和你家也有关系——” 宋冰急得脖子脸都红了。 陈令藻目光冷下来:“你听谁说的?” “……反正我就是听说了,你不用管这个,只说做不做!” 陈令藻不再多费口舌,冰冷审视的目光在他身上逗留片刻,扯起嘲讽的微笑:“滚。” 宋冰脸色一变,心知就算事情办不成也不能留把柄在对方手中,伸手便要抢回纸包。 陈令藻反应更快,侧身一踢,宋冰“嘭”地一声半跪在地上。 走廊之中隐约传来嘈杂的人声,越来越近。 顾不得小腿的疼痛,宋冰怒目而视:“把东西还给我!” 陈令藻俯视他,笑意不达眼底:“趁人来之前赶紧走吧。” 说完毫不留情紧闭房门,坐到自己位置上。 他掌心抚上胸前微微鼓起的一小块——小纸包的位置——目光沉沉看向镜中的自己。 如此自己同自己对视一会儿,陈令藻低头打开手机,看到越睢信息: 【越睢】:到了。 【越睢】:接视频。 第44章 直男还是狗? 【越睢】:接视频。 下一秒屏幕亮起视频请求, 手机开始振动,像是算好了他正在看手机。 这边手机振动未停,那边敲门声又响起。 咚咚咚——“陈令藻, 你收拾完了吗?我可以进去吗?” 是寿万的声音。 一个头两个大。 陈令藻揉揉额角,拇指快速下滑,接听越睢的视频电话, 匆匆撂下一句“我这边有事, 晚上回家再联系你”就挂断。 屏幕中越睢的笑脸还没来得及动一下就被无情挂断, 一秒后消失在陈令藻的手机屏幕中。 陈令藻把手机调到静音, 反扣在桌面上,起身去开门。 寿万指指自己的脸, 笑:“你还没收拾完吗?” 陈令藻下意识抹了把自己的脸, 想起自己还化了妆,略带歉意,“抱歉,刚才有点事, 还没来得及——你稍微等我下, 我洗把脸就好了。” “没事没事,不急~” 陈令藻让寿万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径自拿了化妆同学放在他桌上给他用的洗面奶,出门转弯。 寿万目送人离开,翘起二郎腿挑剔打量后台休息室。 平时来说应该还凑活, 但是放了乱七八糟很多东西, 便显得逼仄起来。 哈哈, 果然还是他们z大环境更好。 得意间,寿万胳膊不小心扫过桌面的手机,回头一惊, 心脏高高悬起,扑向手机。 “呼——” 寿万一口气没出完,低头一看,双目瞪大,表情裂开,轻声爆了句粗口。 “草。” 寿万和手机里的越睢面面相觑。 好消息,手机没摔;坏消息,接起了越睢打给陈令藻的视频。 寿万:“……” 第55章 越睢:“……” 越睢表情肉眼可见阴沉下来,二人相顾沉默。 越睢面容阴沉,率先发出质问,“你为什么拿着陈令藻的手机?” 寿万拍拍自己耳朵,嘀咕见鬼了,“我一个聋子怎么还能幻听呢?” 一边手指悄悄挪到红色按键,“真是医学奇迹啊,医学奇迹——” “嘟——” 一声悠长的提示音后,越睢愤怒的脸消失在屏幕上,寿万心有余悸拍拍胸膛,狠拍几下自己小臂和手指。 真服了,怎么这么胳膊贱、手贱呐!寿万暗骂。 ……等下陈令藻来了好好道个歉吧。 门口传来声音,寿万张口:“陈……?” 他面色凝滞注视一大帮子人蜂拥进门。 寿万缓缓招手:“……你们好?” 几人穿着晚礼服,见到寿万惊讶一瞬,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寿万也尴尬而友好点点头。 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寿万望去,陈令藻和一个他不认识的男生一起进来,两人看起来很熟。 寿万一瞬间升起警惕。 他好不容易有了把越睢挤走的方法,万万不可让别人摘了桃子! 陈令藻进门简单给邹友和寿万做了介绍,寿万稍稍放心。 大学舍友而已啊,他们可是从幼儿园到高中的同班同学。 比起越睢,毫无竞争力。 寿万礼貌和对方握手,“你好。” 寿万和邹友简单寒暄后,陈令藻对邹友道,“老邹,那我们先走了。” 邹友摆手:“行,你们慢走,宿舍你随时回来住就行,一直空着呢。” 陈令藻也同其他人一一告别,穿上外套,把手机放进口袋,把寿万带了出门。 时间已经不早了,天在艺术节演出开始时早已完全黑下来,路上的光线全部来自路灯与教学楼明亮的白炽灯。 两人出了大门,被门外的冷风一吹,寿万打起精神,恢复自主性带着陈令藻找他的车。 一路上y大学子三三两两结伴行走,叽叽喳喳说着话,演出的余温仍蔓延在学生之间,但陈令藻和寿万在找车的路上都略显拘谨,默契没有提是什么原因让他们有了今天短暂的交谈。 坐上车,过了几个红绿灯,陈令藻找了个话头打破他们之间的沉默:“你什么时候回去?” “过两天吧,正好这边的项目在收尾了。”寿万停下车,“不过说实话,,我就跟过来凑个数的,没我说不定项目结束更快。” 陈令藻笑笑:“也不能这么说,如果遇到突发情况你也能直接拍板,省去繁杂的申请流程。” “有很多时候,时机决定命运,时机并不等人。” “原来我这么关键,”寿万笑笑,解开安全带,“下车吧。” 陈令藻惊讶:“到了?好快。” 陈令藻下车,关上门,左右看看,并不确定往哪走,回头看了眼,一辆出租车停下,寿万叫了他一声,陈令藻收回目光,跟着寿万走进一家店。 进了大门,在一声“欢迎光临”中,暖风扑面,陈令藻后知后觉环顾四周。 这家店装修得金碧辉煌,隐约有不着调的鬼哭狼嚎传出。 陈令藻觉察出苗头有些不对。 他正想叫住寿万问是不是走错了,结果一个转眼间,寿万已经进了电梯,按着门叫陈令藻快过来。 陈令藻快步走去。 进电梯后,陈令藻想电梯里有人不好说话,本想下电梯再问问寿万,没想到一下电梯,寿万就大摇大摆往里走,熟门熟路进了预定好的大包厢,推门而入,往沙发上豪迈一坐,“坐!” 陈令藻也进门,就近坐下,略有迟疑:“我们要在这里说……吗?” 寿万疑惑:“不可以吗?这里隔音好,周围还有鬼哭狼嚎打掩护,我们再点几首歌,最适合接头了。” 也不是不行。 寿万兴冲冲点歌,并招呼陈令藻一起点。 陈令藻赶鸭子上架,随便点了两首歌,坐下便听寿万道:“所以你是喜欢他的吧。” 陈令藻心头一震,心道,来了。 陈令藻笑笑,并不否认,“怎么看出来的。” “怎么说呢,”寿万挠挠头,“我反正不会允许一个大男人跟我腻腻歪歪成那样。” “哇,我简直不敢想,要是我朋友这么干,我会不会一拳头就挥上去了。” 陈令藻叹气:“嗯,喜欢,所以你找我是为了什么?” “要价太高我给不起。”陈令藻开个小玩笑,“毕竟我现在还是大学生呢,公司我也插不上手,手里没多少钱,也没办法动摇我爸我哥的决定。” 寿万一愣,连连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似乎生怕陈令藻误会了他,双眼满是急切:“我没有想勒索你或者谈什么条件。我只是想帮你,撮合你跟越睢。” 陈令藻挑眉:“帮我?” 他并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 “什么要求都没有?一点其他想法都没有?” 寿万微微沉默。 看出寿万的迟疑,陈令藻却略略放松,有需求就好,就可以商量。 他循循善诱:“你需要什么,我也可以帮你,说出来就好了。” 寿万手肘架在膝盖上,俯身,沉思;陈令藻跟着俯身。 两人对峙沉默片刻,寿万抬头,与陈令藻对视。 陈令藻呼吸微微急促,等待寿万说出他的条件。 寿万看一眼陈令藻,低头,两根食指绕圈,嚅嗫:“就是,你们两个真在一起的话,越睢现在的位置,可以给我吗?” 陈令藻呼吸一窒,大脑停止思考:“……?” “啊?” 他瞳孔微微放大,拧眉,对寿万的说法不太理解。 “什么意思?” 寿万把他的话大体重复一遍,贴心总结,羞涩,“就是我要做你最好朋友的意思。” “……” 陈令藻沉默了。 因为这个要求和他设想的差别太大,他甚至开始思索起,是不是他的“最好的朋友”这个身份有什么可以打动寿万的利益,而他自己不知道。 寿万再次强调:“只是朋友,没有其他任何不好动机。” 陈令藻不敢相信:“只是这样?” 寿万点头。 过了会儿,在寿万的努力下,陈令藻消化完这个原因,才勉强相信寿万的动机。 “为什么你这么想做我朋友?” 陈令藻自认他还没有那种大到所有人都想找他做朋友的魅力。 寿万谨慎:“可能是……想弥补遗憾?” 陈令藻这下稍稍放心:“怎么说?” “就是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是对我来说很重要。”寿万扭扭捏捏说了些不搭噶的话,陈令藻耐心听着。 “我们是一个幼儿园来着,你还记得吗?” 陈令藻想了想:“我没记错的话,你跟我除了大学以外,其他学段应该都在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 寿万眼睛一亮,激动:“你还记得!是这样的!” “在幼儿园刚开学的时候,我很不适应,除了不想上学之外,还遇到过一些麻烦,你帮过我,”寿万随时觑着陈令藻的反应,见他微微蹙眉,似是在思考回忆的状态,不知是劝慰陈令藻还是安慰自己,“你不记得了也正常,都十几年前的事了,小孩子记不住很多事也是很正常的。” “总之就是我不适应幼儿园的生活,然后你帮了我,我就想找你做朋友。但是第二天上学的时候越睢就来了,然后你就只跟他玩了。” 陈令藻对寿万说的帮过他的事没有记忆,但是对越睢晚上幼儿园有印象——本来他应该是和越睢一起去幼儿园的,但是越睢突然得了水痘,所以延迟几天入学。 从那之后,他就每天和越睢形影不离,一起上学放学。 陈令藻沉吟,面露难色,“我……帮了你什么?” 寿万虽然脸皮厚,但说起来也会脸红,“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眼睛里飞进了一只小虫子,不知道怎么办,然后你带着我去找老师了——当然不止这些!” “哎呀呀,你不记得也没关系!这种事情不可能所有人都会记得……” 陈令藻:“抱歉啊,我确实……” “你不需要道歉!哪里有你帮了我还要给我道歉的道理?”寿万微微叹口气,笑笑,“说出来我也感觉轻松了好多。” 只被一个人珍藏的感情,想得再透彻,也难免会偶尔惆怅。 推己及人,陈令藻真诚道:“那以后我会努力记得的,好吗?” ktv的灯实在昏暗,但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他竟然还能清清楚楚地看懂陈令藻眼底的认真与诚恳,逐渐与他小时候的样子重合。 他是真的为忘记对我很重要的事情感到抱歉。寿万想。 一瞬间,寿万眼眶酸涩,竟有了想要落泪的冲动,他匆匆回了一个“好”字,双手捂脸,掩饰性提起其他话题,声音闷闷的: 第56章 “不过啊,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真的很好——算是便宜越睢那小子了。” 陈令藻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他哭笑不得:“怎么又和越睢扯上关系了?” “你不是喜欢他吗?他也喜欢你啊,你和他在一起,可不是便宜他了。”寿万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此话无异于平地惊雷,陈令藻停滞了很长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他的认知中,越睢是恐同直男,而且根本不可能喜欢自己。 “你怎么不说话了?”寿万摸摸眼睛,好奇看向陈令藻。 陈令藻定定心神:“你说,越睢……喜欢我?” “他不是——” “直男?”寿万接过陈令藻的话头,辣评,“信他是直男还是信我是狗?” “也不用……” “他就是喜欢你啊,这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吧。” 寿万后知后觉看一眼表情奇怪的陈令藻,迅速改口,表情坚定,“当然你是当局者迷。加上越睢迷惑性太大,你分不出来也是情理之中。” “要我说,越睢迷惑就迷惑在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你。” “哈哈,好家伙,迷惑别人连带着把自己也迷惑了,真有他的。” 一开始陈令藻是坚定相信越睢是恐同直男的,但是到了现在,连着几个人告诉他越睢不直,他现在也不免动摇自己最开始的想法。 越睢……有没有可能其实也不那么直? 陈令藻想了最近越睢的一系列举动,睡觉一定要和他一起,喜欢让他摸自己的肌肉,偷亲他的脸,还帮他内个……硬要说是铁直能说得过去,但是不免牵强;但如果是看作喜欢他却不知道,反而合理了很多。 “他真的喜欢我?” 寿万瞪眼:“那你怀疑我是狗吗?” 陈令藻想起刚才寿万的毒誓,揉揉太阳穴,无奈笑笑,“我没有那个意思……抱歉,我现在有点乱。” “嘭——” 寿万刚想说话,两人被门外的声音吸引,一起看去。 门被推开。 服务生端着果盘进门,“您点的果盘。” 寿万哦一声,说了谢谢。 “您有其他需要,随时可以点单。” 服务生放下果盘,出门,关门,转身,走到柱子之后。 对柱子后个子更高些的深沉的人礼貌微笑:“先生,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风尘仆仆的越睢抬头,露出凶狠的双目:“给我开个包厢。” 服务生:“您有特殊位置要求吗?” 越睢一字一顿,指向自己身后:“这!间!” 服务生:“好的先生,您稍等。” 越睢目光沉沉,裹紧自己的衣服,抱胸,微微侧身,死死盯住陈令藻所在的那一扇门。 他就算是死了,也会死死盯着这扇门! 第45章 因为我喜欢你啊 越睢计算精准, 给门开了条大小刚好合适的缝,适合他侦查敌情。 他蹲在门后阴影中朝外看,正正好对面就是陈令藻的包厢门。 越睢屏气凝神, 一瞬不瞬盯着对面的门看。 他恨不得用视线给门上烧出一个大洞,看看里面的人到底在干什么勾当。 过了不知道多久,门轻轻一动, 寿万和陈令藻先后走出。 越睢下意识往门后一躲。 三秒后,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越睢狠狠压眉。 不对, 他心虚什么, 该心虚的是寿万,竟然敢背着他私联陈令藻! 呸, 真是不要脸! 越睢颇有气势起身, 双脚跺地缓解酸麻,推门而出,一路躲躲藏藏,最终尾随二人到了卫生间门外, 靠墙而站。 他要守株待兔。 …… 陈令藻在洗手台洗手, 寿万也出来,站到旁边。 寿万打了个哈欠, 嘿嘿一笑,叉腰,“这酒不好喝, 你寒假来我家玩, 我带你去找我爸的酒喝!好兄弟!举杯!喝!” 陈令藻应声, 双手撑着台子维持身形,抬眼见着镜中的自己,双颊酡红, 双目迷离。 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重影,摇摇头。 “嗯?陈令藻?”寿万敲敲脑壳,“我回去再点点东西吃,你吃啥,我一起点!” “想吃面……”陈令藻低低道。 他想吃越睢那天给他煮的“白开水”面了。 他的思维好像被浸泡在大海中,随着海浪起起伏伏,想过很多无关紧要的记忆细节,最后定格在那天早上的越睢身上;他也像晕船了似的,胸闷气短,头脑发晕,想到越睢也不管用。 陈令藻捂着脑袋低声道:“我想吃清汤面。” 寿万满口答应,说着这就点这就点,踉踉跄跄向房间走去。 厕所外,越睢及时闪身躲在柱子后。 这家ktv哪哪都不好,只有这随处可见的大柱子越睢觉得设计精妙。实在适合躲藏。 等等……陈令藻呢?! 越睢又确认看了两眼寿万回去的方向,空荡荡的走廊只有寿万一个人左歪右晃,肆意行走。 越睢意识到不对劲,等不及寿万晃悠悠拐弯,他瞅准时机便一扭身进了卫生间,一转眼,望见心心念念的人。 青年倚在洗手台墙边,身形修长,还穿着上台主持时的白衣黑裤,衬得愈发清俊挺拔;似是听见他人的声音,抬眸间,双颊红红,水盈双眸,桃花眼微微眯起,好像看见了陌生人。 两颊红红的,皮肤又白,咬上去一口便是满嘴的甜蜜。 可爱。 越睢眉头微舒,又紧紧蹙起。 怎么又喝醉了? 怎么皱眉了,不舒服吗? 越睢走近些,微微俯身。 …… 他是醉了,还是做梦了?竟然都看到越睢了。 陈令藻迷迷瞪瞪想。 他伸出手,轻轻叫了声越睢的名字。 可以抱抱他吗? …… 越睢目光都缓和下来,心软的一塌糊涂。 他们果然是最好的朋友,陈令藻喝醉了都惦记他。 越睢忽然便不想计较寿万接了陈令藻电话的事了。 天气不好,飞机晚点,他就阴差阳错下拨打了视频,碰巧让寿万接起。 只要陈令藻能解释出为什么要偷偷和寿万出来ktv却不告诉他,他就不会生气,也不会逼问陈令藻和寿万偷偷谈什么。 毕竟他们可是一辈子的好兄弟,是好兄弟就不能那么小气,也要给陈令藻留一些私人空间,他要沉稳、可靠。 越睢看着面前整个人像泡在水里一样迷蒙潮湿的人,情不自禁靠近,将人抱进自己怀里,嗓音沙哑,“你和寿万一起出来,为什么要瞒着我,嗯?” …… 果然是在梦里,想让越睢干什么,他就干什么,都不用他说出来的,只要他一动念头,越睢就会干什么。 梦真好。 感受着熟悉的体温,陈令藻痴痴地想。 很快,越睢自身散发的热量让陈令藻难耐地扭动起来。 酒精上头,仅仅裸露在外的皮肤挥发热量远远不够,更别说还有越睢高于常人的体温。 陈令藻难受得直哼哼。 …… 怀中人实在不老实,越睢怕他掉下去摔着自己,更用力地箍着对方,衬衫隐约可见肌肉轮廓凸起。 隐约听见陈令藻好像在嘟囔什么,越睢微微俯身,凑得更近,眯眼细细听,还是没听清,柔声问:“什么?” “……你可以……亲我一下吗……” 越睢胸口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涨涨的,只记得直愣愣地盯着陈令藻看。 陈令藻……要自己亲他?! 这一认知让越睢久久无法回神。 心脏扑通扑通跳,跳得越睢整个人都慌乱起来,无意识把陈令藻抱得更紧,似是只有自己的心脏在最贴近陈令藻的距离,才能稍稍缓解这股莫名其妙的慌乱躁动。 陈令藻软绵绵推他他也顾不得了,只有紧紧抱着陈令藻他才能感到安心。 …… 为什么不动?明明还喜欢偷亲他,都不管他同意不同意! 陈令藻迟钝思考半分钟,被酒精侵蚀的大脑没有思考出合理的结果。 嘴巴怎么吃来着……香蕉剥皮才能吃,所以越睢的嘴巴要剥皮亲……? 陈令藻觉得很有道理,咽咽口水,心底竟掠过一丝紧张。 微末的紧张外显为虚张声势,口齿不清地向对方提要求,“你……亲我!” “不然,剥皮!” 越睢好心询问:“剥皮?脱衣服?” 陈令藻“忘恩负义”:“对就是剥皮,脱衣服!” 喝醉了还和他耍横的。 可爱。 越睢没忍住笑出声,看一眼面露不满的陈令藻,微微垂眸。 …… 昏昏沉沉间,陈令藻看见“越睢”缓缓靠近,视角不太好,他便仰起头,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盯着他的动作看。 第57章 他监督一下越睢有没有合格亲自己。 越睢停止靠近,沉默:“……别看了。” 陈令藻抗议:“为什么不能看?” 和醉鬼讲不清,越睢索性松开一只握着陈令藻腰的手,手掌心还带着陈令藻的温度,蒙到陈令藻眼上。 闭眼,在陈令藻脸侧轻轻啄了一口。 …… 陈令藻只觉黑影罩下,他看不见越睢了,脸侧又快又轻地掠过一丝温热。 都是梦里了,怎么还只亲一下脸? 明明现实里越睢更过分的事都对他干过,这不符合越睢的人设。 陈令藻想着,眯起眼睛,肌肉微微用力,前倾,嘴巴一下子磕在越睢下巴上。 因为对方急急撤手抱住自己的腰,所以陈令藻眼前又出现了越睢的脸,看着他焦急凑过来不知道在跟自己说什么。 陈令藻咬咬下唇,想反正是在梦里,他才懒得听越睢叽叽歪歪那些什么直男不直男,哥们儿不哥们儿的话,顺手借着越睢的力垫脚。 他的上半身高了两厘米,嘴巴准准印在越睢唇瓣上。 空气静滞,陈令藻眼中的空气都是神秘暧昧的色彩。 两人都没动,静静感受对方气息喷洒在自己脸侧的感觉。 ……不是说接吻尾椎骨会有麻麻的感觉吗?怎么没有。 陈令藻想着,试探张开嘴,伸出小舌在越睢唇瓣上舔过。 一下,两下—— 软软的,有一点温度。 虽没品出什么不同来,但也算体验了把接吻的感觉,陈令藻心满意足,咂咂嘴,一抹嘴巴,又倚到墙上,摆手: “谢谢你啊。” “我亲完了,你走吧,别来了,回到越睢身体里。” 等了很久没人说话,陈令藻以为自己醒了,眼珠动动,睁开眼。 面前还有好大一个越睢。 怎么回事? 陈令藻刚想把梦里的人赶走,还没说话,便见越睢整个人好像是傻了,竟然呆愣愣问他:“你为什么亲我?我是说,亲我的嘴……” 亲就亲了,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要是现实里也能这么随便亲人的话,他还用在梦里亲一个假人吗? “在外面你又不让亲。”陈令藻如实回答。 “我不是问的这个,”越睢抓狂挠挠头发,看着陈令藻的目光带有最后一丝期望,“你亲我的嘴巴,是,是……” “你知道亲别人嘴巴是什么意思吗?!” 陈令藻感觉梦里的假越睢更傻了,看对方的目光也不自觉带上了一丝怜悯。 梦里的人怎么能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好傻。 陈令藻大发慈悲通知眼前这个假人:“我知道啊,因为我喜欢你啊。” * 陈令藻第二天醒来后头痛欲裂。 窗帘缝隙间流露日光,厚重的布料无法抵挡太阳光的强度,像包裹着灯泡的灯罩,散发幽微的光亮。 他摸到一旁手机想看眼几点了,手机举到眼前,按了几下开机键也只有黑色屏幕中自己的倒影。 没电了。 陈令藻叹口气,挣扎起身,在床上发了会儿呆,下床给手机充上电,拉开窗帘,趿拉着拖鞋去洗漱。 洗漱完回来,等手机开机的功夫,把自己丢了一地的衣服捡起来,塞进洗衣机,刚觉有些饿,想点外卖,门被敲响。 陈令藻开门,看着蓝色衣服的外卖小哥陷入沉思。 他点外卖了? 外卖小哥低头看手机,“尾号xxxx?” 陈令藻有点蒙:“对是对,但我没点外卖啊。” 外卖小哥:“没错就是你的,‘陈令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没吃早饭,外卖员帮我读一下谢谢’,你朋友吧。” “你和朋友关系挺好的,还督促你吃早饭。” 陈令藻微微闭眼,“谢谢……” 他只能说,感谢越睢没有加钱拜托人家盯着他把饭吃完了。 陈令藻视死如归接下外卖小哥手中的外卖袋,用最后的礼貌说了句谢谢,逃也似的躲回屋内,提着袋子原地罚站将近一分钟才缓过微微晕厥的大脑。 深吸一口气,他大踏步回到卧室,打开手机,发现越睢给他发的好几条视频通知和一些他看不懂的话。 陈令藻疑惑。 “陈令藻你有本事接视频”“陈令藻你不能这么对我”是什么意思?他干什么事了? 只看信息陈令藻都能脑补出越睢气急的样子,而这些信息在昨晚十点多戛然而止,到半小时前又给他发了最新一条,语气疑似怒气全消。 【越睢】:点了早饭,吃,吃完打卡给我。 陈令藻谨慎回以问号。 【陈令藻】:? 第46章 越睢小品一则 另一边越睢回复速度极快。 【越睢】:醒了?吃饭。 【越睢】:我这边……临时出了点事, 晚两天再回。 陈令藻回了个ok的手势,并没有过多在意,他哥出差也经常这样。 他刚要按灭手机, 对面突传新讯息,新讯息又迅速变成[越睢撤回了一条消息]。 陈令藻沉思:“……” 虽然越睢撤回极快,但是他已经看到消息了。 “就ok?”什么意思?还撤回? 是觉得自己不关心他吗? 陈令藻耐着性子给他回。 【陈令藻】:好好好, 晚点回不着急, 工作要紧, 注意身体。 打完十几个字, 陈令藻潇洒撂开手机,去客厅吃饭了。 …… 越睢怄得慌, 怒目圆睁, 瞪着这十几个字想把它们瞪消失。 在聊天框打打删删,最后回了一个公事公办的“好的”。 他都没有发表情包,陈令藻肯定能察觉问题吧? 只要陈令藻哄一下他,他就可以不计较陈令藻强吻他的问题。 越睢开始刷新消息。 十分钟后, 越睢不甘心闭眼, 刷新消息的大拇指微颤。 陈令藻没有再给他发任何消息。 越睢不甘心。 他恨陈令藻这么不把昨天晚上强吻他的事放在心上,今天回复他还这么敷衍。 得到了就不爱了是吗? 越睢下一秒就自己打破这个想法。 陈令藻酒量一向不好, 可能根本不是不放到心上,是直接不记得了,怪不得他。 还有什么爱不爱的, 他是陈令藻最好的兄弟, 陈令藻对他怎么可能没有兄弟间的爱! 但是…… 越睢嘭地一声后倒在床上, 床震三震,他往上一扯被子,摸着自己嘴唇缩进去, 思考人生。 陈令藻亲了他嘴巴。 还说喜欢他。 越睢忍得双眼通红,闭眼,过于用力咬牙而导致面部两颊微微颤动。 末了,眼角还是流出一滴晶莹的泪珠。 陈令藻怎么可以对他有那种喜欢…… 陈令藻亲手打破了他们之间最独一无二的羁绊,怎么可以这样…… 越睢的天塌了。 支撑越睢好兄弟一生一起走的理论也被彻底打破。 从昨天偷偷摸摸把陈令藻送回房间,他就陷入了这种奇怪的循环。 一边接受不了陈令藻是同性恋还喜欢自己,又一边带有隐秘的侥幸,认为陈令藻不是主动自愿的,是有苦衷的。 他打心底不愿意那么去想陈令藻。 越睢现在好像是摩天大楼被抽掉了最重要的承重柱,整座大楼轰然倒塌,他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拼凑自己的认知,重新搭建大楼。 所以越睢暂时没办法直面陈令藻,扯了个谎说回不去,其实现在就在他们两人家的隔壁住着——这边房子没来得及装修,他本来是打算给陈令藻展示他们老年后也可以这么住的来着,没想到竟然成为了他暂时的“避难所”。 越睢倔强抹掉那滴眼泪,思考是什么让陈令藻变成这样。 他不想失去陈令藻,但是也确实没有办法对陈令藻产生那种感情。 他该怎么办? 陈令藻被掰弯,那有没有可能他给掰直呢?他百分之一万确定陈令藻原来绝对是直男。 这绝对不是陈令藻的错…… 想到这,越睢眼泪又不由自主流出。 他和陈令藻……还可以变成原来的样子吗? 虽然陈令藻嘴巴香香的,舌尖热热的,但是他们是好兄弟啊! 病急乱投医,切到大号,越睢再次发了一个帖子。 #求助:突然发现好兄弟喜欢我,怎么样把好兄弟掰回去? 发完帖子,越睢擦干眼泪,给自己下了碗面条,吃完查看手机,后台各个99+。 评论区很热闹,越睢挨个看了,挑着可能能给予他帮助的网友回复。 他连删一些不喜欢的评论的兴趣都没有了。 【我是乱码】:起号的散了。 【omom】:并非突然[比格机智.jpg] 【大绿鼠476xxxxxx】回复【omom】:是突然发现的,昨天晚上好兄弟喝醉了,要我抱一下,抱了一下又要我亲一下,我亲了他脸一下,他就突然强吻我,和我表白了。 第58章 【下一秒就ne死了】:前面忘了,后面忘了,再来点饭谢谢[白色小狗舔人.jpg] 【窝似神经病】:这什么兄弟?分! 【窝似神经病】回复【窝似神经病】:眼熟的博主,你出院了吗?可别再进来了,要切前额叶的[比心.jpg] 【男科赣大夫】:你们那样一下就好了。 头像是中年可靠男性的赣大夫评论底下一溜的“嘿嘿”,越睢看不懂,但感觉这个名字和头像看起来很值得信任。 【大绿鼠476xxxxxx】回复【男科赣大夫】:哪样?大夫,同性恋可以喝中药调理好吗?算了,是药三分毒对身体不好,跳大神能好吗? 越睢从来没觉得事情这么难过,再一刷评论,发现曾经指导过他的大师回复了。 【做饭好吃】:天哪,怎么会这样! 【大绿鼠476xxxxxx】回复【做饭好吃】:大师,大师我该怎么办?你有办法的是不是? 越睢宛如见到了救命稻草,急急回复。 【做饭好吃】回复【大绿鼠476xxxxxx】:有的有的,你别急,等我打字出来,别急,千万别轻举妄动! 焦急忧虑间,越睢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了,醒来时迷迷糊糊的,听见外面有声音,脑子还没清醒,身体比意识先行一步,脚上哒哒哒就走到门边,眼睛就不由自主贴到猫眼上了。 粗暴揉揉眼睛,眼前白雾散去,视线清晰起来,越睢面色也冷下来。 他面无表情看着门外交谈甚欢的两人,手指紧紧扣在门把手上,青筋暴起。 只要他轻轻一按,他就可以出去把眼前令他不开心的一幕打断。 只要他轻轻一按—— 可是他现在应该在外地啊! 越睢猛地撤手,崩溃对着空气狠狠拳打脚踢,大口喘粗气。 两秒后猛男落泪,握着手机扣字。 酝酿许久,越睢只发出去六个字,还有个标点符号占位。 【越睢】:你在干什么。 消息没有回复,而对面的门再次开启,寿万和陈令藻一前一后出来,慢悠悠下楼,有说有笑。 无比熟悉的一幕,刺痛了越睢的双目。 陈令藻不回他的消息,却和寿万有说有笑。 越睢再也忍受不了了,随便套了件卫衣,抓起外套,冲出家门,克制自己的脚步,和两人前后脚到一楼。 看着两人上了寿万的车拐了弯,越睢匆匆摸到自己车上,脚放到刹车和油门上。 脚感不对,越睢低头一看,暗骂。 草,耽误事的拖鞋! 顾不得更多,他一踩油门,冲出小区,一路尾随寿万的车,直到车在y大西门停下,眼睁睁看着陈令藻从车上下来,进了校园。 越睢紧提的一口气还没松懈下来。 寿万怎么还不走! 第47章 clz掰直计划 越睢从车后座掏出鞋子, 座椅后调,弯腰换鞋。 扔在副驾驶的手机一震,他立马直身摸到手机, 迫不及待查看。 【陈令藻】:来学校找老师,有个比赛报名参加一下~ 越睢捏捏自己手指,片刻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敲下。 【越睢】:什么时候回家? …… 陈令藻从画室拿到画, 把报名表和画一起交给老师, 出了办公室门, 再看越睢的信息。 刚才在半路就震动了, 奈何他抱着画腾不出手来。 什么时候回家? 陈令藻对这个问法感到有些奇怪,但没有多想, 语音转文字。 【陈令藻】:忙完就回。 发完这条信息, 老师那边又打过微信电话来,和陈令藻确认一些细节。 陈令藻一边说着一边往校外走。 “嗯嗯,好,是的……嗯嗯, 谢谢老师。” 挂断电话, 陈令藻已经不知不觉回到车边。 手搭在车的门把上,刚要上车, 他若有所觉回头。 一片树叶自空中缓缓飘下,轻轻落在他的头顶。 摸到头顶的树叶,拿到眼前。 是一片没有什么特点的枯叶。 陈令藻抬头一看, 树的枝干已经是光秃秃的了。 陈令藻笑笑, 眉眼稍稍舒缓, 拇指轻轻摩挲树叶的脉络,从包里抽出自己的画册,随机翻开一页, 夹在里面。 是枯叶又怎么样呢? 它送给了他它的最后一片叶子。 他很喜欢这份礼物。 眨眼间,一阵冷风迎面吹来,直溜溜往陈令藻脖子里灌,干冷的空气瞬间席卷他整个上半身。 陈令藻匆匆捂住领口,小声对大树说了声“谢谢”,快速转身上车。 好冷好冷。 大致顺了遍全身,把凉气顺走,陈令藻才缓过来些。 y市这边温度不高,吹了风更是冷,干冷的,在风里站久皮肤都会疼。 “y市这边真的很冷,今天早上我出门又被风赶回去,多套件外套才出来的。”寿万打个哈欠,指指被自己扔在后排的外套。 “确实,今天出来忘看天气预报了,”陈令藻划开手机,“去哪吃饭?” 寿万:“你有什么推荐的餐厅吗?” 陈令藻:“有是有,看你想吃什么,请我吃。” 寿万:“?” 他回过头,见着陈令藻嘴边狡黠的笑意,很快反应过来,大叫,“好哇,想趁我开车坑我是吧!请就请!下次请我去你家里吃,老早就馋刘姨的手艺了。” 陈令藻意外:“我们家刘姨在圈子里这么出名了吗?” 寿万斟酌,挤眉弄眼,“也不只是刘姨的手艺好,是还有内谁的功劳你知道吧?” 都不用细想是谁,陈令藻头一歪就知道又是越睢的手笔。 寿万:“真是服了他了,天天趁你不在拿出那一盒饼干品,问他要一块就要听他讲一个和你的故事,提问题,答对了才有——真是受不了。” “要不是饼干确实好吃,我也不能记了一脑子这种知识点。高中我的脑子储存量多重要啊!” 好像确实高中的时候,有段时间刘姨尝试学新东西,做了不少饼干之类的小零食,家里吃不完,他就带学校了。 陈令藻摸摸鼻子。 他莫名有点心虚。 在他送饼干之前,他确实不知道越睢会这么做。 但是越睢这么做了,搞得好像他是给上战场的士兵提供武器的那个人一样,责任连带。 陈令藻深深闭眼:“……我不知道。” 寿万吹鼻子瞪眼:“你当然不知道,他一直瞒着你干这种事。他在班里也很说得上话吧,就那么干。控制其他人和你的距离,要那什么,确保他是你最好的朋友。” “当时我就说,越睢对朋友占有欲都强到这种程度,那可太不适合谈恋爱了。没想到你……哎!” “这种不是你看一眼其他人的腹肌都要跟你闹的吗?” 陈令藻沉默揉揉眼角。 哈哈,已经那么干过了。 陈令藻赶紧找了其他话题绕过现在的主题。 聊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寿万跟着陈令藻的指挥到了餐厅,寿万停车。 陈令藻穿上寿万借他的衣服,下车,“这家私房菜挺好吃的,一般也会点这里的外卖。” 说着,两人穿过小桥,推门进屋。 暖风扑面。 陈令藻略略环视一周。 店里装饰和他上次来时相比,没有特别大的改变,清透雅致,只桌子稍稍变了位置,桌上的花换成白瓷瓶装。 这个点店里人头寥寥,陈令藻带着寿万拣了个靠窗的位置坐。 落地窗几乎占了整面墙,其间有不甚明显的木质窗框相隔,整个大厅呈圆形,外有一圈人工小溪流过,架了三座桥,通三扇门,都可直入大厅。 刚才陈令藻和寿万是从最右侧的门进来的。 两人落座,寿万望望窗外的景色,叹道,“环境也很不错诶。” 问了忌口,点完菜,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等菜上齐。 …… 寿万和陈令藻一前一后洗完手,往回走时,怪异的被注视感让陈令藻下意识瞟向旁边的人,脚下一停。 离他最近的只有靠窗的两桌,一桌有两人,看样子是情侣;另一桌是包得严实趴在桌子上的人,看样子是睡着了。 ……在餐厅睡觉吗? 不待陈令藻深思,前面寿万就叫他。 收回目光,略过两桌人,陈令藻匆匆回到位置上。 在陈令藻走后,包裹严实、趴在桌子上的人悄悄抬头,侦查四周,确定陈令藻不在后才敢把头完全抬起来。 眉眼锋利,薄唇紧抿,眉心皱成川字,赫然是越睢。 他阴沉着脸,从口袋里摸出黑色皮质口罩,戴上,又把冲锋衣帽子下压。 稍稍调换椅子位置,直到手机前置镜头能把相谈甚欢的二人纳入镜头之中。 越睢目光定格在陈令藻刚脱下来、随手搭到旁边椅背上的衣服上。 那件衣服他从来没有在陈令藻的衣柜里见过,反而是在昨天见寿万穿了。 第59章 哈哈。 是谁的呀,真是好难猜啊! 不过见了两面就这么熟了吗?那强吻他算什么。 他握着手机的手不受控制用力,咬紧牙关,眼底愈发黑沉。 * 和寿万边吃边聊,陈令藻的笑容几乎就没停下来过。 寿万实在是一个很好的做朋友的人选。 他的梗特别多,又不会是陈年烂梗,还有很多陈令藻自由发挥的冷笑话,寿万也能很好地接住。 说实话,陈令藻感觉寿万是这么多年来,除了越睢以外最能接他冷笑话的人了。 所以吃完饭后,陈令藻咬肌健在,笑肌却僵到几乎感觉不出脸动没动了。 回车上的路上,陈令藻一直在揉自己的脸颊肌肉,直到酸胀感缓解,问,“等下想去哪里玩?” 昨天晚上他在还没喝醉的时候跟寿万聊天,约好今天一起玩一整天,寿万半夜的飞机,玩完正好回去。 寿万斩钉截铁,“游乐园。” “我们去游乐园吧。” 陈令藻转头,兴味盎然,一字一顿,“鬼、屋?” 寿万学着他的说话方式,“过、山、车?” 陈令藻忍笑:“摩、天、轮?” 寿万大手一挥,汽车启动,“走着!” …… 玩完鬼屋和摩天轮,天色已晚,晚风更凉,却浇不灭游乐园园区中众人的兴味。 氛围灯下,游客们的面容更为兴奋。 陈令藻坐在长椅上暂时休息,周围人来人往,毫不见游客有减少的趋势。 等下他们去玩过山车,寿万先去上卫生间了,只剩陈令藻在这里等他。 陈令藻紧紧外套,四周望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难道是鬼屋里跟出来了什么东西? 陈令藻心中嘀咕。 没见到可疑的人物,陈令藻重新望向寿万离开的方向,专注等人。 在陈令藻没察觉到的地方,企鹅石膏像后面黑色衣角一闪而过。 陈令藻看见寿万回来,起身,等寿万到跟前,两人一起去云霄飞车的位置,等待最后一趟过山车。 …… 越睢跟在陈令藻后面排队,一身黑一戴口罩,目光紧紧追随陈令藻的背影,完全忽视其他人怪异的目光。 他沉默跟在人群之后,随着人流进入候车区。 栏杆放开后,越睢在兴奋选座位的人群中躲躲闪闪,口罩下的面色苍白,手心冒冷汗。 头一阵阵地眩晕,胸口一波波地发闷。 饶是如此,他在看到陈令藻选了第一排后,还是第一时间选定陈令藻后面一排的斜对角,能看见陈令藻侧脸的位置。 …… 陈令藻和寿万在排队时就已经锚定第一排的位置,杆一放开,放下手机等容易掉的随身物品,就冲上第一排。 保险杆下落,安全员从后向前检查杆子是否牢固,最后检查完陈令藻的,朝旁边的另一名工作人员打手势,提醒注意事项。 “好,接下来我们的云霄飞车就要开动了,一起倒数三秒——” “三!” “二!” “一!” 景物后移的速度慢慢加快,上升感袭来。 陈令藻放开双手,睁大眼观察周围的一切。 过山车龟速爬到顶点,下一秒—— “啊啊啊!!!——” 尖叫声冲破云霄,剧烈的失重感化作生物电流直击天灵盖,好像在生死线上跳起狂欢之舞,心脏跳动声如擂鼓。 头皮都要炸了的感觉刺激万分! 陈令藻在前面激动狂欢,越睢在后排如同上刑。 眼不敢全睁开,就用手捂得严严实实,只看一条小缝,从那条小缝中窥视陈令藻的侧脸。 好像看着陈令藻就能克服所有恐惧一样。 …… 越睢胃中翻江倒海,从过山车上下来就冲进卫生间,大吐特吐。 眼前一阵阵发黑,两股战战,整个人都在颤抖。 心中委屈迸发。 陈令藻都不理他。 陈令藻怎么可以不理他。 陈令藻怎么能和寿万玩得那么开心? 鬼屋和摩天轮他没敢上,等发现他们最后一项是过山车的时候,他实在坐不住了,他没办法自己在下面干看着陈令藻和其他人玩得那么开心。 就算是不能真的出现在陈令藻面前,那么和他同时感受到某一种感情也好过看着陈令藻和别人一起经历。 哪怕是过山车,摩天轮的超级加倍,他也必须上。 不是都说什么“吊桥效应”吗,现在陈令藻是说喜欢他,他还有机会把陈令藻掰直,那万一陈令藻因为这个效应喜欢上别人呢? 哪怕只有一点点越睢也接受不了,因为这很可能最后导致他没有办法完全把陈令藻掰直,他们没办法回到彼此最好的朋友的状态。 别人绝对不会像他这样保护陈令藻,指引他回到正途。 不敢再多耽搁时间,越睢重回人群,在人海中追寻,试图从寿万朋友圈的照片角度找到二人。 …… 不知找了多久,越睢冥冥之间望向在人群之中的青年。 二人相隔不过咫尺。 嘭—— 绚丽的烟花在头顶炸开,人群躁动起来,推搡尖叫,庆祝美妙的一刻。 艰难转出二人间接吻的情侣,越睢在人群的缝隙中望见了青年眼底的万千星河。 璀璨烂漫,胜于流星的惊艳,胜于极光的震撼。 在越睢的记忆长河留下最深的一道痕迹,终将伴随他一生。 人群的嘈杂吵闹不绝于耳,胸腔的震动却如惊雷般在耳边炸开,陡生无数颜色鲜艳的花朵。 好像神行走于人间上空时挥了挥手,洒下人间的静默一秒,将每个人分到不同的小隔间之中。 在这一秒内,越睢只看得见陈令藻。 他偏头压低帽檐,转身,一步步向前,慢慢拉开距离。 …… 陈令藻骤然转头,蹙眉,眯起眼睛,试图寻找人群中看他的人。 是谁? “你在找什么?”寿万问。 下一秒,陈令藻锚定一抹熟悉的背影。 好熟悉。 他向左向右调整视角,极力眯起眼睛,也看不清到底是谁。 背影即将被人群冲散,陈令藻匆匆用相机拍下。 他点开相册后,却只有人群的照片,全是陌生的脸,不见一分一毫熟悉的身形。 陈令藻回过神来,轻轻舒出一口气,笑着摇摇头。 怎么可能是越睢,他真是疯了。 “藻,看我拍的!”寿万兴致勃勃给他看自己的手机屏幕。 “好看诶,你拍照好厉害!” 和寿万聊着,陈令藻的手不自觉又捏住手机。 他舔舔唇,打开相机,镜头向上,在烟花上升到至高点时,轻按快门。 美丽定格。 烟花逝去的那一秒,消失在人群中,又被人群中的人捕捉、珍藏,成为永恒的瞬间。 * 在冷风中站了半个多小时,车前光闪过,越睢隐到树后。 等寿万的车离开,两人家中灯亮起,越睢才现身,进单元门,无声上楼,回到隔壁房子。 胡乱洗漱后,越睢耷拉着脸,坐在桌前,一纸一笔一手机,开始记录计划重点。 他认真而决绝地写下七个大字: 《陈令藻掰直计划》。 想了想,他沉痛揉皱白纸,抽一张新的,重写七个字: 《clz掰直计划》。 他是一个有计划的人,也必然是一个会提前做好所有准备的人,是一个谨慎的人。 他不能给陈令藻和自己留任何隐患。 这份计划,势必只有他一个人能看懂。 第48章 西装是男人最沉稳可靠的皮肤 幽深夜晚, 窗帘遮住浓墨的夜色与皎洁的月色,室内徒留死寂沉重的黑,一盏昏黄小灯照亮书桌一角, 一背光黑影奋笔疾书。 越睢在挑灯夜战。 他需要反思自己为什么被陈令藻喜欢,挑出那些陈令藻喜欢但是可以改变的点,改掉。 就着这个指导目标, 越睢的计划书密密麻麻写了大半张纸, 都是他辛勤劳动结出的战果。 越睢揉揉酸麻的眼睛, 踌躇片刻, 用手机发消息给陈令藻。 他犹犹豫豫打下几个字:睡了吗? …… 陈令藻和寿万一起吃了饭后,寿万送他回家。 短暂告别后, 陈令藻上楼到家, 换成自己的睡袍,洗漱完,平地放倒自己,翻身, 趴在床上刷手机。 【寿万】:我要上飞机了[比耶.jpg] 【寿万】:我和你说的内个……你自己可以吗?(提示:你不要说出我跟你说了什么, 不要留痕) 陈令藻暗笑。 寿万确实很严谨,不留痕。 他修长手指点点发出信息。 第60章 【陈令藻】:保证完成任务[猫猫敬礼.jpg] 【寿万】:哎……你自己注意点, 不要被他迷昏了头脑,有什么异常随时联系我,随叫随到! 【陈令藻】:okk。 被越睢迷得神魂颠倒?怎么可能! 他只是喜欢越睢而已, 又不是为了越睢要死要活的, 太尴尬了。 他要像寿万说的那样, 稍微观察一下越睢是不是喜欢自己。 要是越睢也喜欢他的话,他们在一起很好;越睢不喜欢他的话,最差老死不相往来。 陈令藻脸皱成包子。 他坐在床上想了想, 下床,溜进越睢房间,挟持大鹅刚要走,又想了想,顺手摸了越睢枕头夹在腋下,面不改色、浩浩荡荡回到自己卧室。 把东西一股脑扔到床上,大鹅横放床头,上面再叠上一个枕头,自己的另一个枕头和越睢的放在两侧,一个简易“宝座”就此完成。 陈令藻爬上床,扔上平板,打开年度宝藏昆海岩,双手往两侧一搭,津津有味看起来。 …… 暂时没等到回复,越睢不停抖脚。 不知道等了多久,越睢又在“计划”上添了几项,对面还是没有信息。 越睢咬住脸颊内侧软肉,正要再编辑信息,余光瞥见桌上没盖帽的笔滚到桌沿,他下意识去抓—— 没截到,笔掉到地上。 越睢弯腰去捡,直起身子,重新单手把笔插进笔帽里,再回看屏幕。 [等待对方接受邀请]。 越睢瞪大双眼,匆匆忙忙要挂掉,那边却先他一步接了起来。 “……喂……” 软和慵懒的声音传入越睢耳中。 越睢舔舔唇,匆匆侧头清嗓,靠近话筒,轻声,“咳,那个,你还没睡?” “……” 久久没有声音。 手机坏了? 越睢皱眉把手机音量调到最高,耳朵贴近,下一秒,东西坠地的巨大声响划破黑夜中空间的距离,差点在隔壁把这边越睢的耳朵震聋。 越睢痛苦面具捂住耳朵,猛地起身,抓起钥匙匆匆向外冲。 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噪声,被关在门内。 越睢顾不得声大声小,打开大门,着急忙慌冲进屋里,焦急喊陈令藻的名字。 “陈令藻!” “哼嗯……” 卧室内,被叫名字的人挣扎着微微睁眼,望天花板待机两秒,期间没再听见声音,翻个身,又心安理得睡去。 “呼——” 越睢喘着粗气,心脏紧绷,大步迈进卧室找人。 陈令藻面色安稳,显然正在酣睡。 越睢稍稍放心,视线下移,手机在地上——罪魁祸首。 越睢彻底放下心来,他一摸头,摸了一把冷汗。 长舒一口气,越睢悄声走近,在床边蹲下身,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挂掉通话。 嗯?竟然没摔坏? 没关系,没坏也可以换手机。 他把手机放到放到床头柜上,旋即目光顿住,眼尖凝住陈令藻怀中与众不同的枕头。 他把手覆在枕头上,闭眼,和它链接起熟悉度。 那是他的没错。 再睁眼时,越睢目光复杂。 陈令藻已经喜欢他到这种程度了吗?他不在,所以要抱着他的枕头睡。 可是这种感情是不对的。 越睢隐忍握拳,暗下决心。 他一定一定会把陈令藻掰回来的。 随即他轻轻拿过陈令藻手中的平板,刚要按灭屏幕,眼贱一瞥,女鬼血盆大口正对越睢。 手一抖,平板直直掉在床上,自己一墩墩地上。 平板和陈令藻的手有一段距离,没砸到陈令藻。 越睢闭上双眼,呼吸急促:“……” 差点给他吓出心脏病来。 还好他蹲着,腿软也摔不疼,屁股也还承受得住。 陈小藻怎么能这么喜欢看恐怖片呢? 越睢不懂,眼角含泪,十分糟心地关掉屏幕,小心给它安置在合适的位置,像极了陈令藻睡着后自己弄到的位置。 一切都做完,越睢把目光小心翼翼移向陈令藻裸露在外的小腿上,看一眼就瞬间收回目光。 食指拇指捏住被角轻扯,越睢眼珠向上,想象着惊鸿一瞥的画面给陈令藻盖被子。 ——就要完成了。 越睢鬓角滑下一滴汗珠。 一只温软稍带凉意的手覆到越睢手背。 越睢手狠狠一抖,大掌不经意按住陈令藻的小腿。分明是微凉的温度,却在一瞬间烫伤越睢的手。 越睢不改动,怕惊到陈令藻。 耳边响起一声闷哼,随即是沙哑慵懒的声音喊他的名字。 “……越睢?你怎么回来了……” 越睢机械转头,“哎哟,你怎么醒了,再睡吧……” “我没回来,你做梦呢,继续睡会儿,乖~” 话一出口,越睢想给自己一砖头。 “嗯?”陈令藻发出一声鼻音,乖乖闭眼,“嗯。” 越睢抿唇:“……” 好乖,好听话。 越睢眼角沁出一点笑意,试探把放在陈令藻腿上的手拿开,给陈令藻掖好被子,极速逃出卧室回到基地,坐回自己小桌子前。 今晚的经历给了他灵感。 执笔,谨慎写下:是否怕鬼恐高让陈令藻产生对他的保护欲,所以导致错误感情产生? 可行性计划:增强胆量,让陈令藻觉得我是他可靠的好兄弟。 * 翌日,陈令藻张开双眼,挣扎起身。 瞥过枕头旁边的平板。 怎么看着看着睡着了。 他摸到手机,双击屏幕,想看眼时间,发现点不开。 哦,没电了。 把手机甩到一旁,腿一抻,头一歪,望着床边发呆。 片刻后揉揉脑袋,陷入自我怀疑。 他昨天晚上……梦到越睢了。 越睢给他盖被子,摸他的腿? 好怪。 “……” 陈令藻帅哥无语。 他这么恋爱脑的吗?越睢刚走不到两天,他已经想越睢想到看谁都像越睢,还做梦梦到越睢了? 还梦到越睢摸他腿这种…… 啊!!! 情绪一个激动,陈令藻在床上翻滚,不经意间腿奋力一蹬,有东西落下的声音。 陈令藻:“……” 他表情高深莫测坐起,虚虚望向地面。 片刻后,陈令藻心虚弯腰,捡起越睢的枕头,拍拍,抱在腿上。 捏捏枕头角角,不安舔唇。 要不……他洗洗吧。 他私自拿了越睢枕头,还不小心扔地上了。 嗯,还是洗洗的好。 做完决定后,陈令藻冷酷勾唇,桃花眼眯起一个危险的角度,抬手握拳,下一秒,狠狠捶在枕头上。 反正都要洗了,那他先出口气好了。 陈令藻表情凶狠:“为什么总是让我想你?!” “吃我一拳!嗬!” “哈!” 喘口气,陈令藻又躺会床上。 明天他要开始准备画了,今天享受一下最后的清闲。 愉快决定在家里躺一天,吃点不健康的食物。 * 越睢搬了个小板凳,倚在门边闭目养神。 一夜没睡,越睢眼下青黑可见。 门外传来声音,他机警睁眼,敏捷起身,通过猫眼望出去。 蓝色衣服印有“饱了么”字样的男人正在敲门。 很快陈令藻开门,接过外卖小哥的外卖袋,关门。 越睢眼尖,虽看不清外卖袋的全貌,正好瞧见上面的“烧烤”二字。 越睢冷笑。 陈令藻,趁着他不在家,偷偷吃垃圾食品。 他掏出手机,刚想旁敲侧击提醒陈令藻少吃垃圾食品,门外又传来声音,他又望出去。 这次是一个黄色衣服印有“美集”的男人。 越睢:“……” 情景复刻,这次越睢没再从猫眼处移开视线。 他有种莫名的预感。 …… 十分钟后,越睢死鱼眼看着第五个男人离开,陈令藻第五次迅速拿进外卖。 越睢放下手机,莫名其妙笑了一下。 干得漂亮。 “……”越睢咬牙。 这是憋久了,孩子愿意吃就吃吧。 越睢重新编辑信息发送。 …… 炸鸡、汉堡、烧烤、小龙虾、奶茶。 陈令藻点兵点将,露出一个矜持的微笑。 很好,都齐了。 他把所有食物都打开,放成最方便取拿的状态,戴上手套。 平板已充满电,播放电影。 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手机一震,陈令藻不小心瞥见越睢的消息。 【越睢】:今天吃什么。 陈令藻舔舔唇,选择性忽略,先吃为敬。 第61章 下一条消息弹出。 【越睢】:说想吃什么,我晚上回去给你做。 陈令藻转转眼珠,体贴回他。 【陈令藻】:西红柿鸡蛋汤吧,好久没喝汤了。 * 这一天,越睢喝汤喝到涨饱。 同一天,在做了两天心理准备之后,越睢带着黑眼圈和不太充分的作战计划,决定回家,开始战斗。 时间不等人。 * 第二天,在早上陈令藻出门后,越睢习惯性小声开门,一路熟练走路线,等到陈令藻卧室发现没人,一拍额头反应过来。 无语片刻,从旁边椅子捡着自己枕头,没事人一样大步迈出来,煞有其事开始琢磨。 只有番茄汤太单调了。嗯……给陈令藻买点什么呢? 想好后,越睢得意一笑,自信换一整套西装,出门。 ——西装是男人最沉稳可靠的皮肤,他今天就要穿到入睡。 …… 越睢在人群中冷脸抱胸排队,紧闭双唇打个呵欠,眼角沁出一点生理性泪珠,抬手抹去。 陈令藻昨天一天没出门,他在隔壁陪了一天,晚上如常潜入陈令藻卧室,帮他盖被子。 睡眠时间严重不足。 当然不是陈令藻的原因,是他能力不足,暂时没有控制好时间管理,还要修炼。 “帅哥,你点的甜品。” 越睢接过甜品,“谢谢。” 越睢把车开到校门口,给陈令藻发消息,接他下课。 …… 陈令藻一出校门就看到了倚在车边的越睢。 人高腿长,宽肩窄腰,帅得不行。 一身西装,看起来刚下飞机,都没来得及换衣服洗漱一下,就来接他了。 “啊啊啊,来晚了!” 陈令藻冲到越睢面前,喘息两次,沉稳拍拍他的肩膀,给予肯定,“辛苦了,小越。” 越睢接过陈令藻的包,扔到后座,笑,“不辛苦。涨工资吗老板。” 陈令藻坐上副驾驶,大手一挥:“涨涨涨,你说涨多少就涨多少!” 完全一副被美人冲昏了头脑、一掷千金的大冤种的样子。 越睢双眼被陈令藻的样子灼伤,匆匆撇眼,以拳掩唇,耳尖微红。 以前他还不觉得,但是现在知道了陈令藻对他的心意之后…… 原来陈令藻对他这么热情的吗。 搞得他都有些招架不住,还喜欢和他贴贴。 但越睢同时认为,这也是陈令藻和他关系好的证据。 不过这样看来,他的“掰直计划”任重道远啊…… 越睢目光逐渐深远、坚定,陈令藻拍拍他,奇怪道:“不走吗?” 越睢回过神来,启动车,驶回家中,上楼。 “藻藻——”昵称一出,越睢差点咬了自己舌头。 “嗯?” 陈令藻放下越睢买好的菜,转头。 越睢面色平静绷着上半身转身,后背坚实挺拔,隐约可见肌肉隆起。 他沉稳道:“帮我系一下围裙。” 陈令藻看一眼越睢的后背,迅速垂眸,哦一声,沉默拉过两边的绳子,打结。 欲言又止。 越睢……为什么要穿着衬衫做饭? 有什么特异buff吗? 两人平静而诡异地结束交互,越睢开始整理蔬菜,陈令藻洗了个手,开始吃泡芙。 陈令藻突然捕捉到前两天十分熟悉的感觉,随即默默放慢吃泡芙的动作,开始隐蔽注视越睢的动作。 不对劲,不对劲。 十分有一百分的不对劲。 越睢……越睢人是回来了,但他总觉得对方哪里怪怪的。 好像在偷看他。 陈令藻咬一口泡芙,偷偷瞟向站在桌前摆弄蔬菜的越睢。 ——与越睢四目相对。 他刚想说什么,越睢便用0.0001秒的极限速度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被抓到的不是他一样。 陈令藻:“……” 陈令藻也没了说话兴致,眼角下撇,专注吃泡芙,吃完一个,舔舔手指,又去拿下一个。 越睢搞什么呢……! 陈令藻着急忙慌用手接着防止奶油滴到衣服上,完全僵住不敢再动。 这颗泡芙竟然爆浆!!! 陈令藻能感觉到奶油流到他的下巴,并由继续向下的趋势,皱眉哼哼两声,希望越睢能听到帮他抽两张卫生纸。 两秒后,他看见越睢压着眉毛走过来,垫着纸巾的大手代替陈令藻的手接着奶油,“手拿开。” 陈令藻乖乖把下面的手撤走,想把另一只手也挪走,又怕再咬泡芙又爆出奶油,两只纤长的手指往里一戳,没留意又在泡芙屁股后戳了个小洞,留了一小块奶油在手指上。 陈令藻和越睢一起沉默:“……” 陈令藻敛眉舔舔手指。 “给我吧……我自己擦。” 有点尴尬,陈令藻尽量装作正常的样子说话,但嘴里含着东西,吐字含糊不清,想拿走越睢手中的纸。 越睢声音压下去,黑脸制止,“别动!” 陈令藻不动了,用一双眼睛从下往上看他,无辜又可怜。 越睢呼吸一重,捏着陈令藻下巴的手不自觉用力。 陈令藻闷哼一声,蹙眉,“越睢,松手。” 越睢下意识松开,他指腹放过的位置,一抹红格外刺眼。 怎么会……一碰就红呢?他分明没有用力。 越睢下意识:“不要碰瓷。” 陈令藻正想接过卫生纸,闻言不可置信望过去。 越睢一眼立正:“对不起。” 越睢不敢再捏陈令藻,只敢用指节扬起陈令藻的下巴,用捏蒲公英的力度轻轻擦拭。 奶白色的乳状体沾到卫生纸上,陈令藻下巴干净了,越睢鼻端却多了一抹奶油清甜的味道。 越睢沉着的目光落在陈令藻小巧白皙的下巴上,闪烁游移。 陈令藻蹙眉踢踢他,“发什么呆,擦干净了吗?不干净我洗洗去。” 他边说着边高高扬起下巴,方便越睢检查。 越睢嘴角下压,把卫生纸紧攥在手心,冷声,“干净了,随便你。” 说完慌忙端着一兜子菜转身进了厨房。 陈令藻一时没反应过来,慢悠悠把桌上的泡芙吃了一半后,踩着拖鞋进卫生间洗手洗脸。 等等…… 陈令藻猛地抬头,看着镜中自己湿漉漉的脸。 镜中的陈令藻震惊张大双眼,一双桃花眼撑成了狗狗眼,满是震惊。 越睢刚才……是在对他黑脸吗?!! 第49章 陈令藻的衣服在…… 浴室, 雾气弥漫。 在有着和陈令藻同款的洗发膏香味中,越睢闭眼仰头。 他深吸一口气,任由花洒中的水冲洗头顶。 片刻后, 睁眼,关掉花洒,给自己打上沐浴露泡泡。 粉色的浴球几乎被越睢的大手全包住, 划过胸肌、腹肌, 留下一片细腻的白色泡沫, 被越睢蜜色的皮肤衬得更加雪白。 越睢一顿, 低头,把浴球拿开, 左手撇浮沫似的刮走白色泡泡, 核心微微发力。 额发滑下一缕,他拧眉陷入沉思。 八块腹肌,无可挑剔。 胸肌也保持很好。 越睢深邃的目光瞟向一旁的洗衣机。 上面是他最沉稳、可靠的西装衬衫与西装裤。 搭配不出错,他完全可靠。 他要展现他的强大, 让陈令藻看到他还是做朋友最好。 最重要的是要和陈令藻拉开一定距离, 不能太亲密,让陈令藻深陷其中。 哎, 这个尺度真难把握啊。 越睢叹气,迅速给自己打满沐浴泡泡,再接着冲干净, 抽条毛巾给自己擦擦, 习惯性从篮子里捞衣服。 捞了个空。 越睢:“……” 他低头, 看着自己手掌无助开合,抓空气。 越睢心念一动,又看看自己裸着的身体, 羞愧闭眼。 要是以前……他应该直接□□出去了。 可是现在,他这么出去就是耍流氓。 越睢怅然。 可以随时随地对陈令藻耍流氓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哪怕后面他把陈令藻掰回来了,恐怕还是要保持好距离…… 现在的话,要是他叫陈令藻听不见,他就迅速跑到自己卧室。 思定,越睢拿了条毛巾挡在身前,清清嗓子,喊陈令藻的名字。 连着喊了几声,句句无回应。 越睢心中一喜。 陈令藻听不到那应该不在,他可以迅速蹦跶回房间。 他咬咬牙,轻轻拧开门把手,刚露出一条缝,浑身一震,目光下移—— 心跳漏了一拍。 缝隙中,一双十分锐利的黑色双眸,充满质疑盯着他。 “……” 两人对视,门里越睢缓缓往门后藏自己的身体。 刚要大步迈出的腿无处可走,尴尬在空中前后摇摆两下,最后扭捏放到另一只腿后面,脚趾抓地。 第62章 “嘿,嘿嘿……” 不知道说什么,越睢先笑笑,伸手不打笑脸人。 陈令藻浅浅翻个白眼,离门缝远一些,“叫我干什么?” 他微微侧头,悄悄屏住呼吸,眼底略有懊恼。 全是越睢的味道,他不该凑那么近。 就算是想吓越睢一跳也不应该…… 越睢扒着门缝:“想让你帮我拿一下睡衣和……内裤。” “……?” 陈令藻思维一瞬间打了个结。 那越睢刚才…… 想起越睢刚才鬼祟的动作,陈令藻大脑停滞两秒,表情空白,嘴比脑子快一步,“那你刚才是想裸奔回屋?” 目光重新移向越睢的脸。 越睢沉沉地应了一声,听起来沉稳可靠,眼睛却缓缓移向一边,两侧耳根、脸颊连接处浮现两抹可疑的红色,像巧克力草莓。 陈令藻深深闭眼。 越睢狡辩,“那咋啦,又不是没一起洗过澡,有什么不能看的,那澡堂里我早看得一清二楚了,我还——”口…… “……” 越睢目光和陈令藻相撞,霎时噤声。 艹,他都干了些什么事。 二人再次相顾无言。 “……要是不想的话,你回避一下,我自己……回去也行。” 越睢努力缩小自己□□膀子的存在感。 陈令藻嘴角一抽:“……你等一下。” 说完快步离开。 越睢快速关门,握拳,单手撑墙,望着隐有水珠的雪白瓷砖墙壁发愣。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只在最后冷不丁冒出一个念头: 陈令藻脸红扑扑的,可爱。 * 快步走向越睢卧室,陈令藻才摆脱刚才令人窒息的尴尬感。 他真的是……就不该想着吓越睢顺便质问出对他黑脸的原因,结果还给自己搭了其他活。 还有,越睢竟然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疑惑的同时又有点欣慰。 越睢睡衣扔在床上最显眼的位置,陈令藻拿起看了眼,沉默。 嗯,少了内裤。 陈令藻闭眼,内心纠结。 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拿,总不能让越睢挂空挡出来—— 最后牙一咬,心一横,拉开越睢衣柜大门。 内裤也在显眼的位置,稍微往下一看就是。 陈令藻心下略略松一口气。 不用翻衣柜真是太好了……嗯?这个刺绣? 陈令藻目光一锐,伸手。 他从越睢缺了一只内裤的位置抽出了一件分外眼熟的衬衫。 衬衫被整齐叠好,用透明密封袋装起。 除了袖口的刺绣,完全是一件看不出任何所属权的白色基础款衬衫,质地极好,根本看不出是他的还是越睢的。 陈令藻脸一阵红一阵白,眼前都是花的。眼前震撼的一幕让他把刚才的一点疑惑抛之脑后。 这是……他的衬衫。 腕口小风车的刺绣他不会认错,是他妈妈给他缝上的,他有几件衬衫上有,后来他妈妈嫌烦了就没再弄过。 他是和越睢有很多同款衣服,但是这一件,不是越睢的,是他的。 陈令藻手不住颤抖,一件衬衣重若千斤。 他从震撼中回过神来,慌慌张张丢开衬衫,一股脑掖到越睢柜子最底下。 也亏了衬衫用透明袋子装着,没扯成一团。 陈令藻颤巍巍捂住自己脸。 越睢拿他的衣服做什么?! 在越睢家里放还能说是准备备用衣服,那他和越睢都在一个房子里住了,这个理由肯定不能成立。 而且,越睢是把他的衣服放到……那种地方。 虽然是有袋子套着没有直接和越睢的内个接触,但是为什么样放到这种地方?!! 陈令藻脸燥得厉害,故技重施,把越睢衣服内裤团吧团吧卷一块,快步回到沐浴间,敲门。 越睢知道洗澡关门,怎么不知道不应该随便拿他的衣服呢?! 门慢慢打开,越睢露出一只眼睛,伸手。 陈令藻冷脸塞他衣服。 越睢藏在门后,接过衣服,随口问一句,“这么难找吗?” 陈令藻刚刚消下去的脸上的热意顿时重新翻涌,横眉竖眼: “不要扔了,你直接遛鸟!” 越睢一下噤声,觑着他。 陈令藻再瞪。 越睢抿唇,低眉顺眼,缓缓关门,退下。 “……” 看着关紧的房门,陈令藻沉默,也再想不出什么质问的话,在空气中恨恨蹬脚,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反锁。 胸膛起伏,陈令藻花了好长时间才勉强平复跌宕的心绪。 他快步走到自己衣柜面前,谨慎审视一圈,翻遍每件衬衫的袖口,确认确实少了一件。 “……” 陈令藻双目无神坐回床上。 他想不明白,越睢是怎么拿了他的衬衫,什么时候拿的。 以及……越睢为什么要拿他的衬衫? 陈令藻忧心忡忡,放空自己在床上平躺。 * 忧虑一直持续到周三下雨,化作雨滴噼里啪啦落到地上,激起尘土萦绕鼻尖。 四人在教学楼大厅下呆呆望着细密的雨丝,周围有人坦然开伞走入雨中,有人和他们一起停留张望。 邹友裹裹衣服,环顾身后三人,目光带有希冀,“我没带伞,你们,谁带了吗?” 胡亦阳觑他一眼,嘴角下撇,大拇指往身后一指,侧身,露出背包右侧小包里的东西。 是伞! 邹友瞪大眼睛,激动大喊:“义父!” “低调。”胡亦阳按下激动的邹友,转头问陈令藻,“你们带了吗?” 陈令藻点头,指指越睢背着的双肩包:“有的。” 胡亦阳:“那我就放心了。” “我们先走了~” 打了招呼告别后,邹友谄媚撑开伞帮胡亦阳打上,跟胡亦阳一起匆匆冲入雨中。 目送两人离开,越睢拉开伞,递给陈令藻,“走吧。” 陈令藻看着递过来的伞怔愣片刻,接过。 “嗯。” 伞柄上还留有越睢的体温,陈令藻不太适应地动动掌心。 越睢把陈令藻的包卸下来,帮他背上,“你先背一会儿,我去把车开到到林荫道上。” 他把自己的斜挎黑包绕过脖子,包挪到屁股后,戴上帽子,拉紧帽绳,打结。 “你慢点走,不着急,小心别淋湿自己。” “等等!” 陈令藻拉住他的手腕,目光沉静,“我们一起打伞走就好了,都不用淋雨。” 越睢压眉,下意识挣手,沉声,“不用,雨不大我跑两步的事。” 他顿顿,看一眼陈令藻,补充:“两个人一起太挤了,你自己打好伞就行。” 说完,他紧紧陈令藻的围巾,只身冲进雨中。 “……” 陈令藻独自站在大厅,望着越睢隐入雨中的身影渐渐消失。 陈令藻垂眸,把左手揣进口袋。 上次下雨,明明有两把伞,越睢也硬要和他打同一把。 这次又不同了? 周围嘈杂的人声远去,来来往往间与雨声混合在一起,和水潮湿的蒸汽搅合成蒸得人头晕眼花的一汪温泉,却不是温柔的温度,是冷涩的,好像能把人衣服也冷透的。 陈令藻把嘴巴鼻子一起埋进围巾里面,呼吸顺畅许多。 围巾挡住风的侵蚀,暖意缓慢将他包裹。 他深吸一口气,独自打伞走向越睢说的林荫道。 雨依旧淅沥沥地下着,两侧行人匆匆穿过,都忙着去自己要去的地方。 陈令藻小心避开地上一个个小水坑,站在马路沿上,沉静思考。 寿万在今天上午回了他的消息,辣评越睢的喜欢太痴汉了。 他有点疑惑,感觉寿万说的有点道理,但是又觉得越睢的行为对不上。 用蹩脚的理由拒绝和他一起打伞。 实在不像是喜欢他。 但是越睢又不经他的同意,拿他的衣服,还放在那种地方…… 搞不明白,看不懂。 “滴滴——” 车胎压过小水坑,停在路边。 陈令藻抬头。 车窗下拉,露出越睢的脸,表情严肃,声音沉稳。 “上车,回家。” 第50章 一起睡? 陈令藻的观察计划持续近一月, 越睢可谓进退得体,恪守规矩,一次都没有要求和他一起睡, 还苦练厨艺,一月以来进步肉眼可见,一点不作妖——这才是奇怪的地方。 陈令藻又拖了一周, 才意识到, 越睢好像在有意减少和自己的身体接触。 如果不是寿万提醒, 陈令藻就不会这么注意越睢对他的一些行为细想, 甚至会为越睢懂一些直男男德而暗自庆幸。 所以是为什么呢? 在陈令藻想到答案前,期末周先一步到达。 第63章 一连三天, 赶老师留的日常作业, 陈令藻都叫越睢自己先回家,他自己在完成预定好的进度后才回。 深冬的风不太温柔,陈令藻把头上能穿戴的都穿戴上了,还是会被风吹到神情恍惚。 如果不是y大附近堵车严重, 他也不会不打车或者放弃他自己的小电驴了。 索性距离近, 没多久就能到家,有了这一小段距离的散步运动, 陈令藻不再犯愁运动量的问题,躺得更心安理得了。 陈令藻很快看到小区,他们住的那栋楼在不远处浮现, 映入眼帘。 二楼的灯亮着。 那抹灯光就像冬夜中唯一的烛火, 像卖火柴的小女孩最珍视的光亮, 最迷惑人心的希冀中的幻觉。 越睢在等他。 陈令藻吐出两圈白雾,走进楼道,拿出手机。 上面有两条越睢的消息, 一条两小时前,一条就在刚刚。 【越睢】:今天几点放学? 【越睢】:菜做好了,等你回来 陈令藻肚子适时响一声。 别说,越睢最近做饭花样多了,还挺好吃。 虽然要到家了,陈令藻还是认真回了越睢,边解围巾边上楼。 【陈令藻】:到楼下了! 老师临时加的两张画,他这两天在画室待到六七点才回,终于快弄好了。 上到一楼,陈令藻和刚刚开门的大妈打了个照面。 愣了一秒,他笑着点点头,抬脚时被叫住。 “你是二楼住的y大学生吧?” 陈令藻转头应声,“是的,您是……” 大妈抱歉笑笑,“是这样,我是咱们物业的,你们新搬过来没加群,今天上午咱们小区这片供暖坏了,可能得过两天才能修好,我们统计了一下挨家说,正好下一个要跟你们说,碰到你了就跟你说声,我就不爬楼了。” 陈令藻谢过她,目送大妈下楼,自己也上楼,在家门前站定,摸口袋找钥匙。 在他低头的一瞬间,门应声而开。 弹出一个越睢的脑袋:“嘿嘿。” “欢迎回家~” “……”陈令藻忍俊不禁,抵着他的脑门进屋,“欢迎我回家就先让我进去好吗?” 越睢乖巧:“好的。” 越睢身上还穿着他自己精挑细选的“战斗装备”,粉色小猫围裙,和一件白色短袖。 陈令藻在玄关换鞋,见越睢这打扮,问,“物业说这边供暖坏了,你……” 话没说完他就噤声,感受到不逊于前几天的室内温度,“装空调了?” 越睢自豪应是,自夸:“两小时解决,在客厅安上了。” 他接过陈令藻的书包和围巾、羽绒服,挂好。 “快来吃饭。” 陈令藻迅速去洗漱间洗了手,顺路看一眼,坐回桌前。 陈令藻大致一览,桌上四菜一汤,越睢已经给他盛好放好了,看着都是刚好入口的温度。 胃里空虚得难受,陈令藻先垫了两口米饭,才想起刚才没看到越睢屋里的空调,问他卧室里怎么没装空调。 越睢云淡风轻:“时间太紧了,来不及。” 陈令藻哦一声,又问:“那你晚上睡觉怎么办?” “要和我一起睡吗?” “不用!” 越睢的声音太干脆果断,毫不犹豫的态度让两人均是一愣。 陈令藻:“……这么激动?” 越睢脸色不太好看,似晴转多云,眼底情绪翻涌,看着陈令藻目光愈发复杂。 他握紧拳头,终于还是不忍心说出什么严厉的话,否认,“没有。” 陈令藻好像……真的特别喜欢他,竟然还会找借口和他一起睡了。 但是他们是不可能的,他们只会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越睢现在有些后悔,他不应该贪图利益。 他想的是,他把陈令藻掰直后,自己屋里没有空调,他随时找陈令藻一起睡就是再合理不过的。 但是没想到,这个名正言顺的借口让陈令藻先用上了。 越睢悔恨着,陈令藻淡淡看他一眼,勺子搅搅粥,低头,低低应了一声“哦”,默默喝粥,没再抬头。 两厢沉默之中,越睢望向陈令藻:陈令藻握着勺子的手微微发白,是过于用力导致;眼睫微微颤抖,嘴唇紧抿,额发遮住对方眼底的神情。 无论如何都是一副伤心到极致的样子。 虽然看不见,但是越睢不可自抑脑补出陈令藻受伤的神态。 他视线蓦地一紧,凝在陈令藻微微吐出的鲜红舌尖上。 陈令藻这是干什么?想这么勾引他吗,不可能成功的。 他强迫自己转过头去不看陈令藻,眼底隐忍。 陈令藻伤心还不忘吐舌头,做这种可爱至极的动作来勾引他。 陈令藻对他的那种喜欢,怎么能这么强烈! 越睢都不敢想,如果陈令藻这样表现出来的是对他的兄弟情,他该有多开心,简直能开心到原地爆炸! 可是他现在必须要对陈令藻这种行为视而不见,简直是见到猫翻肚皮还能忍住不埋头吸猫。 陈令藻现在是不习惯,会不舒服,但是长痛不如短痛,他必须让陈令藻知道,想和他谈恋爱是错误的,最稳定的好兄弟关系才是正确的选择。 他这是在拯救他! 越睢胳膊紧紧压住桌子,防止自己见不得陈令藻失落的样子而直接去抱他,让自己的“拯救计划”功亏一篑。 …… 陈令藻眼底泛泪,匆匆低头闭眼,手不自觉捏紧勺子。 啊可恶,这粥怎么这么烫啊? 他悄悄吐出一小截舌头,试图通过空气降温。 陈令藻一边眼泛泪花,一边更快速搅动勺子。 他暂时不想说话。 不只是因为舌头难受,更是因为,吃饭的人总不能自己不小心烫了舌头就可以随便向做饭的人抱怨饭吧。 陈令藻埋头猛吃。 越睢的目光更加复杂。 看吧,陈令藻都难过到什么程度了。 越睢于心不忍,也不欲戳穿,只随着陈令藻一起吃饭。 二人埋头相对,不语,只一味干饭。 …… “嗯,你自己睡吧。” 过了许久,陈令藻吃了七分饱,粥也凉得差不多了,他捧起碗一饮而尽,舔舔嘴唇,对越睢道。 越睢握紧手指,猛地起身,带动身后椅子发出刺耳的“刺啦”声。 他沉着脸直视陈令藻,嘴巴张张合合,终是对着陈令藻那张无辜的脸说不出重话,咬紧牙关,气势汹汹大步走到陈令藻跟前,微微俯身—— 收走了陈令藻的碗筷。 陈令藻:“?” 想到是越睢做的饭,陈令藻提议:“要不我去洗……” 越睢严词拒绝,“不用。” 甚至不给出理由,也不给陈令藻抢夺活计的机会,把自己的碗也摞进去,扭头,昂首挺胸大踏步进厨房。 “……” 见证一场气氛怪异的收碗活动,陈令藻微微蹙眉。 这个架势,他以为越睢有什么事说,结果就收了个碗? 陈令藻想不通,索性抱着抱枕坐在客厅沙发上刷手机。 过了会儿,听到脚步声,陈令藻抬头。 他仔细打量两下,见越睢脸色还沉着,但不像最开始那样阴着了,张张口想问越睢怎么回事,先被越睢打断。 越睢:“你衣服呢?” 陈令藻一哽,热意层层堆叠、上涌。 说起衣服,陈令藻就不可避免联想到越睢衣柜里自己的衬衣。 一时卡壳,眼神流露迷茫。 越睢要他的衣服做什么?有一件还不够吗? 不,可能还不止一件……越睢家里还有一柜子。 思及此,陈令藻微微闭眼片头,企图冷静下来,让自己脸侧的热意退却。 越睢嘴角下拉。 他一看陈令藻这个样子就知道陈令藻在想什么了。 脸那么红。 呵,怎么能只是看着他这张脸就已经说不出话来? 陈令藻是看呆了还是心怀愧意,越睢毫无疑问选择第一个。 他实在是恨铁不成钢。 他和陈令藻认识这么多年了,也自诩是陈令藻最好的兄弟,他却不知道陈令藻还有犯花痴的一面。 就这么喜欢他的脸吗? 越睢一瞬间滑过念头:毁了这张脸是不是掰直计划的捷径? 他很快否决。 如果他长得不好看的话,他还有资格成为陈令藻最好的朋友吗? 越睢沉吐一口气,再问,“都在脏衣篓里?” 陈令藻胡乱点点头,还没把自己醒好,两分钟后,眼睁睁看着越睢光明正大抱着自己的脏衣篓出门,走进阳台,遥远处滴滴两声后,出来通知他: “衣服洗了,还有其他活吗?” 陈令藻:“啊?” 越睢:“没有了?” “应该没了吧,”陈令藻摸不着头脑,出主意,“你要是没事干,要不要一起看会儿电影?” 第64章 “有一部最近上app的,一直想看但没时间来着。” 电影?想看但一直没时间? 越睢隐忍看着陈令藻澄澈的双眸。 陈令藻是想和他一起看吧,这也是试图掰弯他的攻略吗? 如果是以前傻透了的越睢,或许真的会答应。 但是现在成熟的他,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满足陈令藻的需求。 越睢成熟拒绝:“不了吧,明天要早起,今天早点睡。” 陈令藻看看墙上钟表,尊重:“好的。” 越睢:“……那你现在去睡觉?” 陈令藻思考片刻,同意:“可以。” 目送陈令藻毫不犹豫进卧室的背影,越睢后知后觉。 和他想的、和网上讲的有一点不一样。 陈令藻并没有多么犹豫不舍,以他对陈令藻的了解,不像是装的。 越睢想不通,但是不妨碍他得出结论: 他还有其他计划,拯救陈令藻这件事,他是不会失败的。 第51章 喜欢可以轻易改变吗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越睢频繁在微信和其他app之间来回切换,刷了无数遍微信聊天框。 他床边的桌子上摞了一打文件,越睢看一眼, 烦躁收回目光。 可恶,他爸凭什么把工作都丢给他处理? 给陈令藻做饭洗衣的活都干完了,乐趣没有了, 看到这些东西更烦了。 不想做。 越睢放空自己。 手机震动越睢的手心, 越睢光速举到自己眼前。 越睢拇指连续上滑, 陈令藻的最后一条信息依旧停在“我到楼下了”。 越睢皱眉。 怎么没有新信息?卡了吗?他刚换的手机就这样了? 手机又一震, 屏幕最顶端弹出另一个对话框。 越睢定睛一看,是他妈。 【妈】:睡了吗? “……” 越睢叹口气, 翻身坐起, 倾斜上半身,拍了张坐在椅子上拍照的视角,发过去。 【越睢】:在工作。 【妈】:谁知道是不是真努力呢? 【越睢】:? 【越睢】:妈? 【妈】:哎,好了好了, 我给你派个新工作…… 越睢看着他妈连续发了一个屏幕的消息, 懂了:他妈要给他变相相亲。 越睢大惊,连忙拨过电话去, 一接通立马道:“妈我不干这种事!你怎么能逼你儿子去接客呢!” 他可是早就立下约定,要和陈令藻一起寡到老的,就算陈令藻那边出了点小意外, 他也是从来没打算摧毁这个约定的。 手机另一端的方女士沉默片刻, 挂断。 越睢:“妈!” 回应他的只有忙音。 很快方女士传来消息。 【妈】:去, 就当交个朋友,以后有合作也好说话。 【妈】:别打电话了,这有事儿呢。 【妈】:别逼我骂你, 长点心。 瞧瞧,想都开始威胁他了,这能不是相亲局? 越睢看了会儿,默默把消息删除,随即一跃跳下床,轻轻敲开陈令藻的房门。 越睢别着自己脑袋在门缝里,眼睛通过门缝往里眺望,沉默。 陈令藻:“怎么了?” 越睢:“……在学习?” 陈令藻点头。 越睢:“嗯……我问问你,明天一起出去吃个饭吗?” 陈令藻小惊讶:“这么突然?” 越睢借口很多:“老在家里吃还没吃腻?去外面吃点好的,容我修进修进我的手艺。” 陈令藻:“什么时候?” “后天下午吧。” 陈令藻应下。 越睢:“……那说好了?” 陈令藻点头。 越睢上半身在门口晃晃,低声,“晚安?” 陈令藻笑:“晚安。” 越睢抿唇关门,陈令藻回过头。 他的笔在英语题上方停顿片刻,迟迟没有下笔。 犹豫再三,陈令藻放下笔,拿起手机,点开日历,在六级日程下面添加新日程。 [和越睢一起吃饭] 关上手机,继续刷题。 * 第二天陈令藻交完期末作业后,一直泡在图书馆刷英语六级题,越睢这两天专业课多,没和他一起。 周末考完六级,陈令藻赶完才匆匆打车到目的地,进了餐厅,在服务生的指引下到了越睢定好的雅间。 店内的装修风格是中式复古风,雕梁画栋,一路走来两侧均有绿植,窗扇镂空,上了二楼,几步之外便可以很轻易地看清包间内的人,影影绰绰,颇有意境;但又因为包间之间、包间和走道之间有一段距离,屋内人正常的说话声外面是听不到的。 青竹间没关门。 陈令藻在几步以外便看清了屋内的情形。 越睢,以及越睢对面的黑色长发女生。 从外面看来,两人聊得投机,不知道说了什么,一起笑起来。 原来……不只有他们两个一起吃饭。 越睢竟然没有提前和他说一声。 “哎?”旁边响起一道惊讶的女声。 “藻神你也来了?” 陈令藻转头,对上一张熟悉的惊讶的面庞,女生很快笑起来,热情拥抱他,“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小瑾?” 陈令藻不可谓不惊讶,回抱她,笑,“好久不见。” 方瑾突然退开,捂着背龇牙咧嘴:“也不能这么说,游戏里还见过好几次不是?” 方瑾是越睢小姨,但是比越睢小一岁,要求越睢叫她小姨,但因为和陈令藻是很好的游戏搭子,非常乐意大腿叫她的名字,顺势认下大哥。 陈令藻敏锐问:“你怎么了?” 方瑾立时立正:“我好得很啊!藻神你怎么不说一声就来了,我好荣幸啊~” 陈令藻笑意渐淡,“越睢……也没跟你们说?” “‘我们’?”方瑾面上闪过一瞬不自然,含糊点头,“算吧——越睢没说,我姐说了。” “方阿姨?”陈令藻道,“我以为是你们趁着假期出来玩。” 方瑾语气暗含讽刺挖苦,“玩?相个亲吧。” 听到这个词后,陈令藻怔愣几秒,“……相亲?” 方瑾翻个白眼:“嗯,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哈,竟然答应了!” 越睢答应了? 一刹那间,陈令藻只觉浑身热意退去,迟来的冷意席卷全身,笑容都勉强,“那叫我过来?” “和我……”方瑾急急刹车,改口,“我是说,我不知道,总不能叫我们俩来当电灯泡的吧,他看起来就不想相亲,我朋友也不想。” “想让人喜欢,想让人不喜欢……神经病,喜欢随随便便就能变的话,那也太廉价了吧?!” 想让人喜欢,想让人不喜欢。 陈令藻浑身一震,困惑他多天的问题得以解决。 越睢变奇怪是他的错觉吗?越睢为什么会这样? 不是错觉,因为越睢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察觉了他的喜欢。 所以才会这么“守男德”,又会因为实在忍不了同性恋,控制不住对他黑脸。 碍于情面不肯说,才会想方设法让他主动打消念头。 陈令藻垂眸,自嘲一笑。 他对前段时间竟然真的相信寿万说的越睢喜欢他的自己略感无语。 是啊,越睢一直是直男,恐同,怎么可能喜欢他,这些他明明应该一直记住的。 “藻藻?” 陈令藻抬眼,细细看去。 面前的越睢依旧英俊挺拔,看见他时眼底好像还是会不自觉一亮,但又会很快敛住目光,掩下所有情绪,最终归于平淡,开口问他,“来了怎么不进来?” 永远是沉稳可靠的样子,好像永远不会被情绪影响,不管是越睢自己的,还是他的。 可是他的喜欢,在被喜欢的越睢那里,是可以被随意放大缩小,决定开始或终结的吗? 陈令藻淡淡一笑,直视他的双目:“嗯,看到小瑾了,聊两句。” “哦。” 望着陈令藻这双过于平静的双眼,越睢心中一跳,胸前好像堵了一块大石头,不知道说什么,大步迎向陈令藻,接过他的挎包,轻飘飘的,压不下去那块沉甸甸的石头。 感到不安,越睢下意识想去牵陈令藻的右手,在自己意志力控制住自己的行动之前,陈令藻恰好向前走两步。 越睢的大手擦过陈令藻的手背,空落落停在半空。 “……” 越睢微微垂眸,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发神,视线移向陈令藻。 方瑾走到越睢旁边,见鬼似的瞅他一眼,“你干嘛呢,搁这儿待着有饭吃啊?” 她说完率先进门,坐到自己的朋友身边,兴致勃勃拉起三人的话题。 越睢看一眼陈令藻带有笑意的侧脸,沉默进屋,坐下。 帮陈令藻冲刷餐具,轻手放到陈令藻面前。 第65章 陈令藻看他一眼,很快移开目光,低声,“谢谢。” 越睢猛地回头,眼底充满不可思议。 陈令藻没有察觉,继续和对面的两名女生聊天,说一句笑话,引得她们笑得合不拢嘴。 越睢心中慌乱,手指戳戳陈令藻,“藻藻……” 陈令藻头都不回,也没应他。 陈令藻的手机开始震动。 越睢看着陈令藻把手机放到耳边,“喂”“嗯”“好”“对”随意组合,便起身抱歉道:“我们老师临时有事,我得先离开一下了,不好意思。” 只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太复杂,冷漠,失望,难过……更多的越睢一时之间无法辨别出来。 越睢甚至来不及叫住他,陈令藻便像一阵风一般走了,他握不住。 越睢望着门口远去的身影,眼神迷茫。 陈令藻生气了。 为什么? 对面两人可能不清楚,可是他看得清清楚楚—— 陈令藻接了个闹钟就走了。 * 陈令藻心中怒火难消,冷风吹着也减不下去,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和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喘息声。 他发现了越睢的秘密,发现了让自己困惑许久的答案,心里早该有所准备,但情绪却也是最难以控制的东西,让他做了这辈子以来最无礼的举动——在两名无辜女生面前,定了个闹钟,装作电话,接起就走。 他实在需要时间空间让自己静下来,他怕他再看着越睢会忍不住发脾气。 他讨厌那样的自己。 两名女生是越睢的客人,不论是什么样的客人,越睢一定也必须不能离开。 他就有自己的空间了。 一路快步到餐厅外,脚步不停,一直走、一直走,直到被路边的好心人拦住。 “小伙子这么急?绿灯再走也不迟!” 陈令藻抬头一看,红色小人在黑夜中分外夺目。 他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 冷空气吸入肺腑,冷得他头脑清醒一瞬,很快,血液翻腾上涌,冲进大脑,让他不自觉怀疑起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陈令藻舔舔唇,再睁开双眼时已经双目清明,侧头道谢,“谢谢,刚才没注意。” 好心大爷捋着不存在的胡子摇头,“红绿灯都不注意,那要什么时候注意?” “再重要的心事,也没有你自己的安全事重要!” 旁边的大妈帮腔,两人看起来是两口子,“可不是?挂科,上不了岸,失恋?这些都没你自己的安全重要。” “小年轻可是要保护好自己的健康,少生病,多爱惜自己,到我们这个年纪,小毛病都成大毛病。” 陈令藻失笑,道谢,说自己知道了。 含笑与两位好心人告别,陈令藻下了决定,打开手机,订酒店,打车。 第52章 越睢,我们断了吧 陈令藻继接闹铃走人后, 连夜打车到了隔壁市。 他潇洒得什么都没带,浑身上下就一个黑色单肩包,装的还是考试用品和必要证件。 还好是考试, 他还带了身份证,也不用回去再跑一趟。 逃避可耻但有用,而且陈令藻不认为他是在逃避。 要和一个人彻底断开联系, 最重要的一点是第一时间就要拉开足够的距离, 以防自己心软, 重蹈覆辙。 轿车缓慢停下, 陈令藻道谢下车,左右张望一周, 朝最辉煌璀璨的那栋楼迈步。 s市温度和y市差不多, 冷得像在地上掉了层霜,但在某一种方面来说,也是一种神清气爽。 他在车上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内,想了很多事,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离越睢远一些。 又一阵风吹来, 往领子里倒灌冷风,陈令藻一鼓作气快步冲进酒店大堂。 前台办事效率高, 陈令藻很快拿到房卡,进电梯上楼。 电梯内铁制墙壁锃亮,像一面不太清晰的镜子, 陈令藻清晰地从其中看见自己的身影, 耳朵通红, 脸颊也红扑扑的。 他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耳朵、脸颊,和冰凉的指尖对比,实在烫得不正常。 陈令藻手背抵上自己的额头。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 自己可能有点发烧,但是不太确定,还是要用体温计量一下。 看一眼跳跃的楼层数字,陈令藻目光转回来,食指中指并拢,绷着小脸,对镜中的自己比划一个开枪姿势。 嘭—— 鸡哔发烧! 察觉自己可能发烧后,头晕便不请自来,身体热度升高。 陈令藻把羽绒服拉链全部拉开,大敞着,电梯门开后,他走路带风,像穿大衣那样让衣摆向后荡起来。 陈令藻越走越快,走到走廊尽头才停下,严肃脸转身,返回拐弯处,找到指示牌,找到房间。 * 陈令藻叼着口表看比赛群里的消息。 他来s市除了有离越睢远些的原因,还因为这边有个比赛,公益赛,他报名了。 群里正在说主办方安排的休息地址。 看到休息地址,陈令藻顺着想到了他后面的打算。 他时间算得精准,他只剩下英语考试,只要在那天回去一次,接着去机场,他就能不用和越睢有过多交流。 多合理的借口,甚至不需要他费心想。 至于下学期和以后的住宿问题,他那些衣服和东西都不要了,再找套离越睢那里远一些的公寓或者住宿舍都可以。 想完这些事,手机闹钟响起,陈令藻拿出温度计看了眼。 37.5c,低烧。 陈令藻放下温度计吃了药,刚想再看眼手机,发现手机没电了。 他坐在床沿给手机充上电,一下子后仰躺到床上,侧头,望着自己的掌心发呆。 浑身热热的,动也不想动,骨头缝儿里都泛酸。 陈令藻总感觉嘴里的空气不听话地胀大,他狠狠咬上时又提前一秒缩小,钻到不知道哪里去,如此循环往复。 阖上双眸,柔软清爽的味道包裹住他,奔波两地的疲劳缓慢消解,全身舒服到好像飘在云上。 很快,药效渐舒,密密麻麻的困意涌入脑袋,编制全是黑色的梦境,不透一点光。 陈令藻扯过两侧的被边,一前一后往自己身前一搭,就地一滚,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 昏昏沉沉中,陈令藻想:如果明天阳光好,那就出去玩吧。 …… 一夜黑甜。 冬日第一缕阳光从窗外照进屋内时,陈令藻迷迷糊糊试图张开双眼,一分钟后终于成功。 他眯眯眼,打量一圈,大脑缓慢思考自己现在身处何地。 陈令藻很快想起:噢,他来s市了。 侧头,他的注意力被那一束阳光吸引去。 明明被厚重的窗帘挡着,还是不屈不挠从缝隙中射进一簇金色的“花”,映在洁白的床单上,像云上开出的一朵小花。 陈令藻撑头盯着阳光落在床上的位置,看了许久,下定最终结论:那是一朵五瓣的阳光小花。 那最遥远的天空上,阳光也会在云彩上面种花吗? 陈令藻不着边际想到。 又出了会儿神,陈令藻起身洗漱。 浑身还是软绵绵的,但精神头好了不少。 过了一晚上,陈令藻心绪平缓许多。 谁不是说把郁气发泄出来,人的精气神就变好了吗。 陈令藻自认为和气地给99+消息的越睢发过微信去。 【陈令藻】:别给我发消息了,很烦。 …… 沙发一角,越睢手捏手机,望着陈令藻房间,望着入户大门,枯坐一夜。 手机振动,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立时如饥似渴看向手机屏幕。 【陈令藻】:别给我发消息了,很烦。 越睢心中一悸,心脏好像空了一块儿,又被人紧紧攥住。 他的眼底流露出茫然与不安。 不待这类似心绞痛的感觉遍及全身,陈令藻那边又跳出消息弹窗。 越睢来不及阅读,手机骤然黑屏。 他慌乱而茫然按侧键,手机没有任何反应。 一夜未眠而困顿迟缓的大脑反应过来,是手机没电了。 他跌跌撞撞摸进屋里,找到充电器,对上插口。 手机有反应了,越睢又想开机,屏幕提示电量太低无法开机。 越睢只得等待,桀骜的眉眼染上焦躁,止不住地扣手上的倒刺。 度秒如年。 终于熬到开机,他慌忙找到微信,如饥似渴接收陈令藻的消息。 【陈令藻】:我有个比赛,顺便出来采风,不用找我。 越睢沉默打字,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又过了几分钟才回他消息。 【陈令藻】:过几天吧。 【越睢】:过几天是几天? 陈令藻没再回消息。 越睢给其他人发了条信息,放下手机,脸埋进双手中,长舒一口气。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惹了陈令藻生气,一夜未归,也不联系他,如果不是要24小时以后才能报案,越睢早就报上案了。 第66章 至于他一直在家里等着,是他想:万一呢?万一陈令藻回家了呢? 现在陈令藻已经回他消息了,人一定是安全的。 心中大石头终于放下,被石头堵住的怒气向外溢散,如烟雾般逐渐丝缕笼罩住越睢整个胸膛。 越睢咬紧牙关。 陈令藻怎么能一声不吭就走?!谁教的?! 胸膛急促起伏几次,越睢决定等陈令藻回来跟他好好讨论一下这个问题。 越睢眼底划过一道暗芒。 如果陈令藻还这样一声不吭就消失,他会采取一些特别手段。 过了十分钟左右,越睢看过手机,知道了陈令藻的位置,推门下楼,驱车前往。 * 没有人和他一起玩。 陈令藻洗漱途中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和寿万认识没多久,岳扬娄?和越睢认识。再说其他人,要么不熟,要么和越睢更熟。 到现在他才蓦然发现,除了越睢以外,他竟然没有其他可以随时随地拎出来一起玩的自己的朋友。 他沉思着走向巨大的落地窗前,站定,欣赏一会儿日光,观察一会儿地表上因距离过远而像蚂蚁一样大小的行人后,有了主意。 ……那就找个搭子好了。 陈令藻改了昵称,发了个大绿书,拿好所有东西,下楼吃饭的功夫,就有人联系他了。 【神笔马良】:[连接:#诚聘s市xx酒店附近搭子,费用我出] 【神笔马良】:主包,活动还有吗?我想参加。 【今天玩什么】:有的,给我你联系方式,我打电话和你说在哪里。 两秒后,陈令藻收到对方联系方式,陈令藻复制到通讯录,拨打。 “嗡——” 隔壁桌桌上的手机振动,陈令藻瞟一眼,收回目光。 隔壁桌人迅速接起电话:“喂?” 陈令藻手机屏幕上显示正在通话中,他眼底划过一抹不可思议,把手机举到耳边,目光再看向隔壁桌的人,轻轻:“你好?” “你好你好!” 左耳右耳“你好”二重奏。 陈令藻:“……” 视线太过明显,那人后知后觉转头:“……” 一分钟后。 两人面对面坐好,略显拘谨,双方都没有动碗筷。 男生自我介绍说叫许宏,是g大美术系的学生,也是来参加那个公益比赛的。 陈令藻笑笑,“没想到这么巧,就在隔壁。” 许宏推推眼镜,腼腆,“是的,好巧。” 陈令藻:“那要不先吃饭吧。” 许宏点点头,这次明显比刚才幅度更大。 …… 轻轻地果断挂掉越睢的视频,陈令藻继续和搭子一日游。 …… 没有什么事情是吃一顿饭吃不好的,如果吃不好,就吃两顿。 许宏是一个热爱美食的人,陈令藻也成功蹭到了游玩搭子的出行攻略,主客尽欢。 由于两顿都吃到忘我,陈令藻在快到酒店时和对方约下明天继续。 许宏双手捧心:“谢谢你,陈令藻!等我妈把我卡解冻,我请你去我们那边吃好吃的!” 陈令藻笑眯眯应下。 眼看酒店就在不远处,两人默契加快步伐。 陈令藻埋头走着,差一步迈上台阶,被旁边的许宏拉住,“陈令藻,那是你男朋友吗?一直在看你。” 许宏有点印象,陈令藻大绿书主页有和那个人官宣的照片,腰肩比很像。 一直看着陈令藻感觉像是,不过人站得有点远他不太确定。 远处那个穿得像男模又像流浪汉,走路架势像拦路找茬大哥人走近些后,许宏嘴巴张成一个小小的o型,看看陈令藻,“好像就是诶。” 掉冰渣的冷空气中,陈令藻与越睢目光交汇一瞬,看清对方眼底暗含的愠怒。 越睢的视线像锁住猎物一样,一直牢牢固定在他身上。 然后呢,又能怎么样? 垂眸,陈令藻笑笑,对担心陈令藻男朋友会吃醋的许宏道:“假的,打赌输了装几个月。”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走近的越睢听到。 “现在到时间了。” 灰姑娘的马车变回南瓜,美丽的礼服无影无踪,所有珍贵的回忆,就像那只遗落的水晶鞋,将会永远躺在他人生所有记忆中的某个角落,覆上时间的灰尘。 一切都会过去。 “他找我有点事,你先上去吧。” 目送许宏进了酒店大门,陈令藻笑着挥挥手。 他一转身,差点撞到越睢身上。 不知道越睢什么时候走那么近的。 他看过越睢的脸:眼下有青黑,下巴冒了青色的胡茬,眼珠却很有神,满是对他的怒火。 陈令藻退后三步,拉开安全距离,躲开越睢大手,眼带笑意不再,“你怎么来了?” “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令藻,你——” 越睢眼底的怒火突的减小一分。 他看着自己落空的手,闪过恍然无措。 他的手倔强在半空停滞也不愿收回,试图再去拉陈令藻的手。 陈令藻不愿意他抱,那他只拉一下手总可以了吧? 陈令藻避开。 他对上越睢的视线,淡淡道:“这边冷,我也有事忙,就不留你了。你先回去吧。” 越睢站着不肯动,执拗盯着陈令藻,嘴唇紧抿,“为什么不接我视频?那个人是谁?是他教你夜不归家的吗?” 陈令藻:“……” 又是这个样子。 搞得好像是他做错了什么似的。 如果他喜欢越睢是错的,那干脆一刀两断就好了。 这样想着,陈令藻说话欲望全无,看越睢一眼都不愿意,扭头就要走。 越睢大手青筋凸起,紧紧箍住陈令藻的小臂:“陈令藻,告诉我理由。” 陈令藻:“理由就是我有事。” “两天后的公益比赛,需要你提前两天,连夜赶过来,就这么急吗?”越睢嘴角勾起,眼底毫无信任可言。 他说:“陈令藻,和我好好谈谈,夜不归家,一个电话也没有,你做的对吗?” 陈令藻在眺望他处,闻言并没有太多情绪波动,冷静反问,“你不应该最清楚吗?” 越睢怔然一瞬,咬字更加决断,蕴含深深怒火,“陈令藻,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我一夜没睡守着门,我怕你出事,你呢?你毫不愧疚是吗?!” “是,你是根本不管我的情绪怎么样,一声不吭就走,不接我视频,倒是和一个陌生人在外面野了一天,你知道他安的什么心吗?!你根本就没考虑过我的感受,也没对你自己的安全付过责任!!!” 陈令藻冷静反问:“你凶我有用吗?诋毁我朋友有用吗?” “我不都还是做了。” 他甚至还笑了笑。 那抹笑容带有无尽的对越睢的讽刺,刺痛他的双眼,令他头痛欲裂,呼吸不畅,怒火更胜。 “越睢,我们断了吧。” 一盆凉水从越睢头顶浇下,浇了他一个透心凉。 第53章 老死不相往来的委婉表述 陈令藻的话让越睢熬夜的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 “陈令藻,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极力压制愤怒,面上满是不可置信。 “我当然知道。” 陈令藻点点头,颇为平静又重复一遍, 看着越睢的眼睛,一字一顿:“我说,我们绝交。” 陈令藻澄澈黑润的眸中没有丝毫犹豫, 满是坚定干脆, 而正是这两种情感, 像是从黑洞中伸出的无形大手, 灰暗、粘稠、阴冷,紧紧绑住越睢全身, 将他拖向深渊。 那些原本美好、正直的情绪, 在这一刻竟然变得扭曲而难以辨别,甚至开始啃噬起他整个人。 “原因我们都心知肚明,这么绝交至少还给彼此留些体面。”陈令藻缓缓道。 “……为什么?”越睢似是觉得荒谬极了,怒极反笑, “就因为我要你反思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去哪里了?陈令藻, 平心而论,你觉得我担心你是我做错了吗?” “啊, 还是说,因为我说你新交的朋友不安好心,是因为这个吗?那我道歉, 需要我去他面前道歉还是写几千字的检讨书?我都可以。” “但是陈令藻, 你不能这么轻易就说要绝交!你把我当成什么了?说断就要断。” “你真的……”越睢深吸一口气, 尾音略有颤抖,“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们的友谊吗?” “……我当然在乎。” 陈令藻说得极慢,极缓, 每说一个字都仿佛是从他身体里抽取一点力量。 本就因为昨天发低烧生了一场病,所剩无几的能量一点点消散,他咬字更轻了,像一小股最温柔、微弱的风,吹到人身上时甚至可能感觉不到。 “越睢,正是因为我在乎,所以我才不想在结束的时候留下那么糟糕的结局。” 第67章 越睢急急打断:“什么结束,我不同意!为什么要结束?我不要。” 指甲尖挤掐指腹,陈令藻默然,目光从越睢面上移开,过了不知道多久,轻轻道: “我喜欢你。越睢,你知道的啊。” 冰凉幽微的触感落在陈令藻鼻尖。 陈令藻晃神一瞬,慢一拍看向深空。 在不知不觉间,天空中最后的光亮被浓缩成瑰丽霞光,取代太阳的位置,光线从那开始逐渐黯淡,似渲染一般,等到他们头顶,已经是灰蒙蒙一片。 这种无尽的灰色中夹杂了许多闪片一般的晶莹雪花。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降临,巧合得像是专程来把他们过于热烈的情绪交锋扑灭一般。 曾经藏在最深处的秘密,现在就像雪花般轻盈,离开了它曾经的栖身之所,也变成解决他们所有矛盾“飞蛾”。 陈令藻从前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他可以在越睢面前说出自己的喜欢,轻松地,光明正大地。 越睢整个人霎时像被雷劈了一般,下意识说:“什么喜欢我不知道,我没听见。” “……你不要在我们谈事情的时候想逗我笑,陈令藻,现在很严肃。” 陈令藻刚想说什么,越睢看着他的面色急急补充,“啊~你肯定要喜欢我嘛,你不喜欢我也不可能和我做朋友。我们不要计较这个了,我们——” 越睢手心发汗想:抵死不认,他一定要抵死不认。 “越睢,你拒绝其他人的时候那么干脆,为什么到我的时候就不能也这样呢?” 陈令藻不再留任何能让越睢借口转圜的空间,赤裸裸戳穿了他的伪装。 “很多人都说你太绝情,拒绝别人的时候一点余地都不留。但其实在很多时候,这样的拒绝反而是解脱。” “我不确定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但是越睢,这么拖着,或者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你自己另想办法让我打消这个念头,不仅让你难受,也对我不公平。” “我希望我至少享有知情权,至少在被你讨厌的时候还可以选择自己离开。” “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藻藻……”越睢试图去拉陈令藻的手,陈令藻只看他一眼,他便如同石化一般,变成一具雕塑,一动不动。 “越睢,如果你真的这么反感我对你的喜欢,为什么不能直接跟我说呢。我很不理解,你为什么试图让我喜欢上别人,让我和……去相亲?我的喜欢原来是可以说变就变,不值得任何重视的吗?” “相亲?什么相亲?”越睢脸色一变,“我怎么可能让你和别人相亲?!你是不是误会了,我绝对绝对不可能那么做,你忘了吗,我一直说我们一起寡到老,再买两套挨着的房子,我们一起养老。我怎么可能让你和别人相亲?!” 越睢颠三倒四解释说那名女生他先前并不认识,只是他们家后面合作对象的女儿,恰好需要他招待一下而已。 陈令藻:“嗯,那怎么不提前和我说还有女生和我们一起吃饭?” 越睢嚅嗫:“我怕影响你考试,你不是……” 他立刻住嘴,却已经来不及了。 “‘你不是喜欢我吗’。”陈令藻帮他补充完整,“所以你承认,你早就知道我喜欢你了对吗,不是友情的喜欢。不然怎么会怕和女生一起吃饭会影响我的考试呢。” 越睢哑然,脑子里只有两个大字:完了! 陈令藻继续攻城略地:“嗯,再让我猜猜,在你怕影响我考试的情况下,为什么还是要让我和你一起跟‘合作伙伴’吃饭呢?时间冲突,不安排在一起不就好了吗,也不用担心我考试状态。” “所以越睢,你打的是什么主意,好难猜啊。” 陈令藻浅浅笑开,眉眼之间略有笑意,却笑不达眼底。 在这么冷的天气,越睢额头出了一层薄汗。 二人互相看着对方,久久不语,空气凝滞,闷得人几乎呼吸不来。 见越睢说不出什么话了,陈令藻认为他是默认了,转头要走。 “藻藻,等等,等等……” 似是怕人跑掉,越睢紧紧抱住陈令藻的胳膊,陈令藻不动了他也不敢松手,挣扎犹豫,破罐破摔,“我承认,我承认,你先别走。” “我……我确实不对,那个女生我听我妈的意思是想介绍认识,但是我不想,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叫你一起也是想证明我的决心,打消我妈他们的念头,也让你放心和我履行约定——我,我没想过用和其他人伪装暧昧让你死心,我从来没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瞒着你。” 越睢想:都是我的错,我怎么可以在要求陈令藻不和任何人谈恋爱的时候,自己和有这个意向的相亲对象见面,还不告诉陈令藻呢。 他当时脑子一定是被驴踢了。 “陈令藻对不起。” 陈令藻又沉默了许久,久到在他眼中越睢的眼角眉梢都落满了纯白的雪,张嘴时吐出的热气愈发缭绕。 陈令藻轻轻:“越睢,你想我们的关系变成什么样子呢?” 越睢声音沙哑,似用沙子碾磨湿烂的木桩,目光带有希冀,小心翼翼:“我想……我们变回原来那样,好不好。” “好啊。” 陈令藻一口答应。 他现在有些累,不太想和越睢掰扯这些,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这都是要时间的。” “要多久我不确定,但是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你暂时离开一下吧。” …… 越睢在陈令藻隔壁住下了,是第二天一早许宏来找陈令藻时,陈令藻才发现的。 跟着他们一起吃饭,一整天都不远不近地缀在两人身后或旁边,当个透明人,只是会时不时看许宏一眼,更多的时间用来看陈令藻。 陈令藻对这种视线很熟悉,在和许宏约好明天一起去公益赛后分别。 他走到自己房间门口,转脚敲开越睢的门,开门见山: “你之前有跟过我和寿万吗?在y市新开的那家游乐园。” 越睢抿唇,眼神闪烁,沉默不语。 不说话也是一种答案。 得到了自己不想得到的答案,但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陈令藻:“不要再跟着我了,明天我就不在这里住了。” “如果你想尽快回到先前的关系,那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不要让我看到你。” 言尽于此,陈令藻回自己房间洗漱,十几分钟后,擦着头发出来。 看到手机消息的瞬间,他长舒一口气,竟然有种“解脱了”的感觉。 【越睢】:明天我回学校了。 陈令藻选择不回消息。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回。 他答应的“变回原来的关系”需要的时间,他打算定为一辈子。 老死不相往来的委婉表达而已。 都老死不相往来了,还回什么消息? 瞥过一眼陈令藻就把手机扔到一一边吹头发去了。 * 人群三三两两作伴从大门出来,乌泱泱的,穿什么颜色衣服的都有,看得人眼累。 陈令藻本以为越睢回去了就不来了,不想刚下台阶没两步,就被叫住。 陈令藻看看越睢,再看一眼自己的羽绒服,陷入沉默。 他今天穿的是最普通的黑色,放到人群里十个有六个都是黑色,不知道对方怎么认出来的。 许宏抱着肚子先跑为敬,匆匆与陈令藻告别。 陈令藻目送挥手的功夫,越睢就到了她跟前。 不止越睢,还有方瑾和他不知道名字的那个女生。 三个人一起拦到他面前,正面三座大佛,颇有种三堂会审的味道。 陈令藻:“……” 他有些无奈按按太阳穴,礼貌微笑,笑意不论怎么看都勉强,“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方瑾一马当先把她和黑色长发女生十指相扣的手举到陈令藻面前,“藻神,我和盈盈是女同。” 陈令藻:“。” 陈令藻轻轻抚掌,“祝,祝贺?” 方瑾害羞抿唇:“谢谢。下次再打游戏可以带上盈盈吗,她很厉害。” 越睢警觉:“你们什么时候一起打过游戏?” 方瑾:“打过就打过,你管那么多呢。” 越睢求助陈令藻,陈令藻爽快应下,“你们来这边玩吗?” 方瑾看一眼越睢,“算是?他叫我跟你解释清楚,那个相亲是假的,盈盈是我女朋友,然后他当司机送我和盈盈来这边玩。” 陈令藻点头,问他们决定好去哪里玩了没有,他可以给一些建议。 这两天他在s市玩得多,能给出许多建议。 叽叽喳喳讨论了会儿,方瑾和叫盈盈的女生拿着陈令藻给出的计划离开,只剩陈令藻和越睢。 气氛又冷滞下来。 陈令藻尽量好声好气问越睢:“你这是要干什么?叫上其他人一起给我施压,要我回到和你原来的位置吗。” 第68章 越睢:“我没这个意思……我就是找她们来跟你解释。” 陈令藻:“这个解释能说明什么呢?说明你不知道我喜欢你,还是你没有想过让我喜欢别人。” 越睢:“我没有想过引导你喜欢别人,更不想通过相亲强行改变你的感情,我很重视你的喜欢,只是我觉得不合适,我想让我们回到原来的关系。” 他光是想想陈令藻会喜欢上任何一个人就已经开始心梗了。 在陈令藻喜欢他还是喜欢其他人之间,他显然更能接受前者,这至少保证他在陈令藻心底排名靠前,不会被莫名其妙的人挤走。 陈令藻反问:“不喜欢你了我就会喜欢别人。有什么区别吗?” 越睢:“我只是不想让你走上歧途,这是不对的……” 陈令藻没了耐心:“那你去和方瑾说这是歧途吧。” 越睢:“我为什么要管她?” 陈令藻:“她是你小姨,跟你还有血缘关系。” 越睢:“我外公管她就行了,我管不了。” 陈令藻冷笑:“我就能被你管了?你真把自己当成我爸了?你想怎么管?像你外公一样,我不听,就要用鞭子抽我吗?” 越睢愕然:“我什么时候……” 陈令藻:“你不知道方瑾背上有伤?” 越睢眉头紧皱,不似作伪,“我不知道,外公用鞭子抽方瑾了?她和你说的?” 陈令藻只是想起了那天他抱方瑾时,他不小心碰到了方瑾的背之后对方怪异的表情举动,再想到当年越睢外公对方瑾小舅做的事,不难联系在一起。 越睢:“……我会和外公说的。他是一片好心,但是太激进了。” 陈令藻听笑了,“你外公以方瑾父亲的身份抽她,那你呢?你是以什么身份管我这么多?” 越睢毫不犹豫:“朋友!” 陈令藻微微一笑:“好,朋友。那么从今天开始,直到我放下对你的感情之前,我们不再是朋友了。你可以走了吗?” “藻藻……” “现在就走。” 按理说他不至于和越睢闹这么难堪,永远避开对方就足够了,但是越睢一而再再而三跑到他面前招惹他,任是最好脾气的人也会忍不住发火。 越睢默默看了陈令藻一会儿,转身离开,背影落寞。 陈令藻回了酒店房间,第二天一早回学校考试。 在教学楼走廊,陈令藻与越睢擦肩而过,没有打招呼。 陈令藻松一口气,没收拾行李,直接打车到机场,回了家。 …… 回家待了将近半月,陈令藻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最大的运动是围着他家花园走两圈,帮他妈浇浇花,帮刘姨摘摘菜。 在此期间,陈令藻也没再收到任何越睢发来的消息,对方也没有再直接跑到他家里来。 可能也有陈令藻拉黑他的功劳。 他们家这两天人很齐,难得在过年前的好几天全都赋闲在家。 一家四口围在桌边吃饭聊家常。 宋女士突然提起好久没见越睢了。 陈令藻垂眸喝口汤,胡诌,“应该挺忙的,他们公司今年不是拓展了好几个部门吗。” 陈令荀眼睛一亮,试探:“这你都知道。小藻,你是不是……” 陈令藻一眼就看出他哥在想什么,一口回绝:“不是,没有,我听爸说的。哥,你好好干你的就行了,我要再玩两年。” 谁要好端端的放着清闲大学生不当,要去公司当牛做马啊。 再说他现在可是失恋的人,哪能让失恋的人去工作,完全是心腹大患预备役。 陈令荀试探未果,转头求助:“叔叔,你劝劝小藻,我累啊!” “哎,小荀啊,这两年是辛苦你了,”陈总语重心长,拍拍陈令荀的肩膀,“这样吧,我后天和你婶婶再出去玩一阵子,年夜饭你也就不用张罗我们的了,直接去老越家吃去,我跟她说好了。” 陈令荀:“?” 两兄弟迅速对视一眼,将对方眼中的震惊看的一清二楚,默契结盟,齐齐放下筷子。 陈令藻:“爸,我不同意,我也要去。” 陈令荀:“是的叔叔,我也不同意,我也要去。” 陈总轻咳一声试图劝退,“我们这次不出国了,去南边小岛上待几天,条件不好,你们去了吃苦。” 陈令藻:“就爱吃苦。” 陈令荀:“加一。” 陈总看一眼陈令藻:“呵呵,你吃苦?你先到公司吃个苦我看看。” 宋女士瞪他,“我儿子想干什么干什么,还想让我儿子吃苦?美得你!” “不过小藻啊,你真要跟爸妈去?不去越睢他们家拜年了?”宋女士问陈令藻。 陈令藻:“年年都能拜年,不差这一次。我都替你们俩去了多少回了,我不能去旅游吗?” 宋女士仔细端详了会儿陈令藻的面部表情,拍桌同意。 * 陈令藻千辛万苦想避开的人,在旅游地的家门口碰见了。 二人相顾无言,宋女士和方女士在旁边相谈甚欢,陈令荀叫陈令藻拖行李。 越睢下意识想帮陈令藻拿行李,陈令藻躲开。 越睢收回手,看他一眼,小声,“你这两天没有生病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陈令藻没回头,“熬夜熬的,玩得开心,怎么会生病。” “……” 越睢没再说话,默默帮着陈令藻他们推行李。 在陈令藻进门前,他扯住陈令藻衣摆,小声,“是我妈突然说要来这边过年……可能是听宋姨说的。” 陈令藻:“嗯,我知道。” 越睢再无话说。 等陈令藻搬完东西再想起越睢回头时,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 * 放下东西,陈令藻出门四处溜达。 这座小岛位于最南方,四面环海,风景宜人,在北方天冷时最适合猫冬。 这边应该是别墅区,绿化很多,矮小的灌木丛被修剪得整齐,铺了草坪,缝隙之间还种有陈令藻眼熟但不知名的花。 最独特的是树全种的椰子树,一路走来,陈令藻细细观察了每一棵,几乎每一株上面都零星挂着几个毛茸茸的椰子。 离别墅区不到五百米距离外便是沙滩,湿咸的海风送来大海的味道,空气中都弥漫着狂欢的气息。 在他们家别墅二楼的阳台上张望的时候,陈令藻就见着这边有一条小河,此刻循着记忆缓步找去。 这里是与y市、s市和z市都不同的温度,空气湿度大,温度正适宜,只走没几步也会感到心情舒畅。 陈令藻转过拐角,遇到身着花衬衫太阳镜的寿万。 寿万已经完全融进海南风情中。这身穿搭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好像照到了沙滩上的阳光一般。 寿万冲陈令藻一吹口哨,“你要不要换一件短袖穿!我带你去买~” 陈令藻欣然同意,两人一起走。 两人拐弯,见到许宏,三人一起走。 三人再拐,碰到方瑾和她女朋友在亲嘴,三人捂上眼转头就走。 撤退到最近的隐蔽处之后,陈令藻奇怪,“怎么这么多熟人?!” 寿万更奇怪:“你不知道吗?你妈在圈里传开了,说来这边组麻将局过年,除了守规矩要祭祖的那些,咱们那边认识的应该都来了。” 陈令藻:“……” 他知道宋女士提前几天就在家苦练麻将是怎么回事了。 呵,可真是吃苦的活。 陈令藻转头,“你呢?” 许宏:“我表妹说想来这边玩,我们家就过来了。” 陈令藻眯眼:“你表妹是……” 许宏向后一指:“刚才压着另一个女生亲嘴的那个就是,长头发的。” 陈令藻沉默。 他想:怎么大家都沾亲带故的,以及他也知道许宏的表妹为什么想来了。 找女朋友来了。 许宏见他沉默,似是误会了什么,震惊,“好搭子,咱们可不能歧视同性恋啊。” 寿万掐腰,表情更怪,“小藻就是啊,你不知道他有男朋友吗?” 许宏一脸懵:“什么男朋友?” 他转向陈令藻求证:“你不是说是打赌输了的惩罚吗?不仅是假的,而且已经到时间了,分了?” 两张求知若渴的面庞望向陈令藻。 陈令藻:“……” 第54章 那天,他们一起去泡温泉 “……说来话长。” 陈令藻前摇许久, 最后看看两人,清清嗓子,“不太想说。” 寿万摘下眼镜收进衬衫前的口袋里, 搭上陈令藻肩膀,“没事儿那就不说——和我去买件衣服吧,老好看了。” 说完他打量下许宏, 揪揪自己衣服前襟:“你要不要也来一件?” 许宏沉稳点头, 跟在两人后头, 绕开刚才的地方, 找到卖衬衫的地摊。 围着地摊的人挺多,还有些陈令藻眼熟的人。 第69章 寿万拉着两人挤进去, 大手一挥, “自己挑!看中哪件我讲价!” 许宏犹犹豫豫捏起一个小角,看一眼标价牌子,眼中些许疑惑,“三十一件, 这也要讲价吗?” “对对对, 该省省,该花花。” 许宏低头挑选。 陈令藻也在寻找自己喜欢的花色, 不过颜色多,看得眼花。 他闭眼,抬手揉揉鼻梁, 手腕一紧, 被人拉出人群, 朝着远处快步走去。 陈令藻叫了两声,拉着他走的寿万不但不停,更是加快步伐。 走到一棵巨大的椰子树下, 寿万将将停下,扶着树,大口喘气。 陈令藻也呼吸急促许多。 寿万上气不接下气:“你,你们是咋了,怎么还分手了呢?我还不知道!” 陈令藻微微抿唇,目光转向他处,“就那样……分了,绝交。” 寿万:“???” 他万分不解:“你们不是互相喜欢吗?不是,就算不成,朋友也做不了了,怎么要绝交了。” 陈令藻又把目光移到脚下:“越睢不喜欢我。” 寿万:“不可能!他包喜欢你的!” 陈令藻笑,踢踢脚下沙子:“真喜欢我,会想着让我去喜欢别人吗?” 就算没想过让他去“相亲”,只说想把他“掰直”,陈令藻就完全不认为越睢可能喜欢他了。 寿万没见过这种操作,目瞪口呆,被震惊得说不出话。 “……你叫我来还有其他事吗?没有我们就回去吧,我衬衫还没选好呢。” 寿万单手捂住下半张脸:“不儿,等等。” 见他似乎还是不愿相信的样子,陈令藻索性拣着重要的和寿万说了一遍。 听完寿万抚掌:“成,是他没福气。” 面上幸灾乐祸。 他想:太好了,以后我就是陈令藻嫡长友了。 陈令藻笑笑,转身走,“快回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往回走,踩乱了他们来时留下的浅浅脚印。 走没多久,陈令藻就见摊子不远处孤零零站着的人,一只手举过头顶,大力度朝他们摆。 走近一看,他手里还攥着两件花衬衫。 许宏语气委屈:“你们去哪里了。” 陈令藻看寿万一眼,寿万磕磕巴巴:“啊……我们,我们上卫生间去了,你也要去吗?” “我肚子疼,来不及了,叫陈令藻给我买纸去了。” 说着还用眼神示意陈令藻接话。 陈令藻瞥他一眼,嘴角微微下撇,忍笑,应声,“嗯。” 许宏点点头,把两件衬衫举到眼前,问陈令藻:“你想要哪一件?” 陈令藻浅笑,“你帮我一起买了吗?” 许宏点头:“我觉着咱俩审美挺像的,就一起帮你选出来了——那些花色看得我头晕眼花的,你也就不用挑了。” 陈令藻谢过他,细细看了两件的花纹,确实都是他会喜欢的纹样。 陈令藻:“那你更喜欢哪一件?” 许宏提了提右手的:“这件。” “那我要这件,谢谢你。”陈令藻接过他左手的,立刻套上,转一圈后,微微扬起下巴: “怎么样?” 寿万大赞:“好看。” 许宏附和。 “我很喜欢,谢谢你。作为交换,”陈令藻再次道谢,指指另一边摊位上各种颜色、奇形怪状的墨镜,“我送你那个吧,看上多少买多少。” 寿万:“我也要!” 陈令藻欣然应允。 …… 四分钟后,三人统一穿着花衬衫,带着三角、爱心和五角星形状镜片的墨镜,手拿椰子,浩浩荡荡往别墅区走。 三人先到陈令藻家门口,陈令藻率先离队。 陈令藻挥手:“晚上见~” 另外两人:“晚上见!” 陈令藻推门进院子。 “藻藻啊,你去……”宋女士从花丛中抬起脑袋,见着陈令藻一身打扮的一瞬间磕绊一下,“……哪了?” 陈令藻把眼镜顶到头顶,露出一双黑润澄澈的桃花眼,眼底含笑。 他举举椰子:“妈你喝吗?” 宋女士指指屋内:“你爸和你哥刚买了些回来。” “噢。”陈令藻自己喝了口,“就去那边走了圈,有事吗?” 宋女士起身,缓缓走近,“倒是没什么事,就刚才你方姨他们来了一趟,说晚上一起去他们那吃东西,邀请了一起来的所有人。” “几点?” “七点半。” 陈令藻:“行,那我回去收拾下就下来,还有其他事吗?” 宋女士语气犹豫,:“你的衣服……” 陈令藻看一眼,“那我去的时候不穿。” 宋女士翻个白眼:“我是想问,从哪买的,给咱家四口人都买件,这不现成的家庭装嘛!聚会就穿这个去,可别穿那些看着就闷的西装。也叫那些烂嘴巴的人看看,咱们一家四口多和谐,别整天传什么兄弟阋墙的谣言——” 陈令藻摸摸后脑勺,“那你们跟我一起去挑挑?” 宋女士欣然把屋里休息的两人都叫上,一人拿一个椰子当饮料。 陈令藻拖家带口故地重游。 …… 越家。 方女士把面膜揭下来,团吧团吧扔垃圾桶,放下手里的纸质合同。 她朝外望一眼,转头,“老越,你儿子是不是和小藻闹矛盾了?” 越爸一推眼镜:“不是你儿子?” 方女士:“是是是,所以闹没闹矛盾?” “有吗?没有吧。” 越爸卡嚓卡嚓吃薯片,暂停平板上教人钓鱼的视频。 “给我来点。”方女士听得心烦,伸手,“从宋宋家回来,半路说去找小藻——现在人是回来了,没把小藻带来,也不进门,他搁家门口转啥呢?” 越爸娴熟拆开另一包,递过去:“他学大禹呢。” 方女士卡嚓卡嚓:“啥?” 越爸:“三过家门而不入。” 方女士沉默。 “……还有,你看没看见……”方女士蹙眉,欲言又止。 越爸看他。 “算了,没你事,玩去吧。” 越爸利落扭头,双击屏幕,继续学习。 方女士再看眼越睢,打电话叫她小妹来把人领走。 * 方瑾接了电话,临危受命,依依不舍和女友告别,气势汹汹冲进越家,打了声招呼,把越睢拎走。 走了不知多久,越睢气音断断续续:“……方瑾,我要被你勒死了。” 方瑾回看一眼,表情一言难尽,叹气,左右看看,松开他领子。 这边清净得很,没人走,周围也没有其他家的别墅,视野也开阔,完全不担心会有人听到。 方瑾一放开,越睢就蹲在地上,低头画圈。 方瑾低头一看,那老大一坨缩在地上,怨气围绕凝聚,他们周围气温隐隐下降,阴阴的,浇点水能长蘑菇了。 顿时不想说话的方瑾:“……” 一点开口欲望没有的越睢:“……” 空气沉默,方瑾叫越睢一声:“你搁那干啥呢?诅咒你死对头?” 越睢竟真点点头。 方瑾:“你小学生吗?做个唯物主义战士好不好!” 越睢一顿。 他想:陈令藻好像已经不需要他了,不想和他说话了。有人趁这个时机出现在陈令藻身边,他却不可能在做什么威胁那些人了。 因为陈令藻不允许。 除了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诅咒,他实在想不到他还能做什么。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 想清楚,越睢摇头,继续画圈。 方瑾捂额:“……你到底怎么了?” “我还想和盈盈单独待会儿呢,就因为你的事,你妈一通电话把我叫来,你真是……你知不知道打扰人家好事,天打雷劈啊!” 在方瑾的注视下,越睢默默红了眼眶,低头。 方瑾:“……” 方瑾又一次询问,威胁:“这次不说就真别想我再安慰你。” 越睢抽抽搭搭,“我,我……” 方瑾目光鼓励。 “我有一个朋友,”越睢倔强仰头,不让眼泪流出,闪烁泪花,“他最好的兄弟不跟他好了,他该怎么办。” 虽然陈令藻不是直说的,但是这么多年的默契,越睢能猜到对方心里是怎么想的。 无外乎时间拖延大法,一直拖下去,要和他冷战一辈子。 情至深处,泪珠从眼眶滑落,越睢倔强向上一抹,问方瑾:“我朋友该怎么办?” 方瑾酝酿许久,尴尬一笑,“你这说的,还以为‘你朋友’跟他最好的兄弟搞基呢。” 越睢:“就是因为我朋友不同意,想把他最好的兄弟掰直,才闹掰的。” 掰直?以及,是把同性恋掰直? 方瑾第一反应:“我靠藻神喜欢你?!你他爹的还想把他掰直?!!” 第70章 方瑾第二反应:“我靠,咱老方家基因可以啊,儿女双全但是好像要断子绝孙了。” 越睢不满看她一眼,“我说了,不是我,是我朋友和他最好的兄弟;还有,我是直男,我恐同。” “鬼才信。” 方瑾没明确说是反驳哪句话的,或者两句话一起。 越睢:“……你别说出去,对他不好。都是我的错。” 方瑾:“没错,都是你的错,你说说你一个恐同直男怎么勾引藻神的,我听听。” “我没有勾引他。” 方瑾选择性忽略越睢的假话,迎着越睢怀疑的眼神,忽悠,“你说仔细点,我才好给你谋划。毕竟你没有其他能信得过的同性恋朋友能帮你解开心结吧。” 越睢细细回忆这段时间和陈令藻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不知道陈令藻是在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索性从学期初开始。 越睢娓娓道来:“这学期一开始,我们一起去高中同学家开的温泉店玩了。” 方瑾:“哦哦,赤裸相见?发现你身材很好,爱上了?” 越睢:“不是,我帮他口了。” 方瑾:“嗯……嗯?!!!” 第55章 他喜欢!(捉虫) 方瑾目光复杂:“大外甥, 你是真不跟我见外啊。” 这已经不是装不装“我有一个朋友”了,完全是撕了马甲大号裸上战场。 啥都和她说。 “不是你跟我说要说仔细点吗。” 越睢英俊的眉眼再不见桀骜,被浓浓愁绪代替, 挺拔的脊背深深弯下。 方瑾面露不忍,叹:为情所困的人啊! 方瑾:“那你继续说呗。” 越睢顿顿,重新酝酿情绪, “我们是一个宿舍的, 一起洗个澡睡觉什么的都很正常;然后有很多同性想追他, 我为了让他不受其他人的影响, 说和他做假男友,直到没有人再去烦他;我们搬出宿舍一起住……” 方瑾忍了又忍才没打断越睢沉浸其中的回忆。 “然后我发现他好像喜欢我, 还想掰弯我, 我就觉得这是不对的——我得把他掰直,不能再喜欢我了,我想我们回到原来的位置,但是……” 方瑾接上:“但是藻神不这么想。” 越睢点头。 方瑾本能觉出不对:“你再说说他怎么‘勾引’你的。” “吃泡芙不好好吃, 下雨要和我打同一把伞, 还让我和他一起睡。” 后面的事方瑾都知道,越睢没再说。 方瑾抚掌。果然不出她所料, 她原先也不知道她大侄子这么能脑补一人。 方瑾叹道:“‘关系’真好,竟然能忍你这么久。” 阳光盛大,金灿灿洒向地面, 照在越睢背上, 在视觉上, 衣服都有些因反光而褪色;影子太阳拢到越睢身前,投下和越睢差不多大小的黑色阴影,就像越睢现在消沉情绪的具体凝化。 “……我知道错了”越睢把脸埋进一双大手中, 声音闷闷的,“所以我该怎么办?” 他是真没办法了,他不想和陈令藻走到那一步;可是他现在只能和方瑾说,死马当作活马医。 方瑾:“不装了?” 越睢一动不动。 方瑾蹲到他旁边,慰藉,“你能想到这边,说出来,已经比很多人幸运多了。” “多少人连喜欢的人和其他人在一起了,失恋的悲伤都过去了,还不知道自己失恋了。” 方瑾一锤定音:“你喜欢他,不然你这么在意他干什么。” 越睢下意识反驳:“我不喜欢,是兄弟情。” 方瑾翻白眼:“那你想象一下,是你堂弟,叫……越砀,他做这些,你什么感觉。” 越睢想都没想:“yue。” “看吧,所以我说你喜欢藻神。” 方瑾说:“你喜欢一个人,你就会在拥挤的人群中第一个看到他,是你眼中的唯一一个人;你喜欢一个人,你就会无限地思念、欣喜于感受到他的温度、他的味道;你喜欢一个人,你就会产生想将他拥入怀中的冲动,在触碰到他的一刹那,就要忍不住落泪。” 说完长篇大论,方瑾等越睢消化一会儿,观察着他的表情,又问:“还是不喜欢?” 越睢点头。 方瑾倒吸一口冷气,“那你就是渣男!你妥妥的性骚.扰!” 越睢皱眉:“怎么能这么说,我们是互帮互助。” 方瑾:“怎么不是,难道你愿意给其他人……那个吗?” 越睢胃中翻涌,恶心劲儿直冲脑门,比刚才方瑾提起越砀时更加来势汹汹,感觉下一秒就能吐出来。 尽管如此,越睢坚持:“我不可能喜欢陈令藻,我对他……是兄弟情。” 方瑾想给他一拳。 闹钟响起,越睢擦擦眼泪重振旗鼓,起身要向回走。 快到聚餐的时间了,陈令藻也会去。万一陈令藻早到了,那他现在在这里消磨的每一秒,就是少见到陈令藻的一秒。 走到半路,越睢斥五十元巨资拿下推车走的小摊贩的摊上的最后一件花衬衫。 小摊贩:“便宜给你,很合适你啊帅哥。” 穿到同款,越睢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模样,点点头,谢过小摊贩,拖着沉重的步伐踏上回家的路。 方瑾跟在越睢后面欲言又止。 她看到寿万的朋友圈了,她怎么记得衬衫就十五块钱? 忍了又忍,方瑾终于没在越睢面前道出实情。 双向暗恋自己作成单向追妻,这个时候任何一点小事都可能成为压死越睢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匆匆给寿万发消息,叫他朋友圈屏蔽掉越睢。 * 陈令藻一家四口进门,万众瞩目。 过年期间大家来这里是为了度假,也联系联系感情,所有人姿态都算放松,自发按年龄、性别以及各自熟悉程度分了大大小小数十个小圈子,各自闲聊。 跟比较熟的几个叔叔阿姨打了招呼后,陈令藻就自觉钻进小孩堆。 在他们这个圈子,没有进入公司,没有着手工作,统统算作小孩区的。 寿万一个进了公司当小管理层的却早早在这等着陈令藻了。 附近这片别墅几乎被他们一群人包圆,所以在公用别墅区域聚餐便非常方便。 聚餐在巨大的草坪之上,长长的灯线缠绕在周围树梢上,灯光连绵起伏,照得傍晚仿若白昼,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独属于夜晚的慵懒与暧昧。 天边是绚烂的云霞。 小孩区这边食物居多,休息区多是真皮沙发。 陈令藻坐在上面,和他关系好的几人都围在他身边。 寿万打开手机,左右张望,“诶,你哥呢?” 陈令藻熟练一指:“在老头那堆里。” 寿万望过去,一看还真是,笑出声。 “你哥年少有为,都干到那一堆里了,实在是这个。” 寿万比了个大拇指。 陈令藻揶揄:“过两年你也得进去。” 寿万撇撇嘴:“两年后的事,两年后再说。我们现在就应该躺。打游戏?” 许宏:“我也要。” 方瑾和越砀一起找过来,五人组合备受瞩目。 方瑾:“我要玩。” 越砀:“我也要玩。” 五人开了五排,旁边又聚了好几个没手机的小孩,聚精会神看着。 …… 鼎沸人声中,越睢转过头去望了眼,捏紧手机。 陈令藻从来不缺朋友。 陈令荀也从老头堆中脱身,深吸一口气,唇沾过酒杯,看一眼越睢的花衬衫,随口问:“你也去那边买衣服了?没看见你。” “嗯。”越睢低低应声。 陈令荀眼底划过一道暗芒,“不去一起玩吗?” 越睢微微转头,正对上他似笑非笑的双眼。 越睢:“我不太会打游戏,会拖……陈令藻后腿的。” 陈令荀细细咀嚼一遍这句话,倒品出几分不同的滋味来。 他惊奇道:“你不是就算什么都不懂也要缠着小藻吗?” 越睢眼神一闪,随即微微一笑,状似无事发生般,勾起一点唇角,“什么事都缠着,那不是太烦人了吗。” 陈令荀面上无任何异色,拍拍越睢肩膀,似是十分慰藉,“懂事了。” 这话里有话。越睢想。 陈令荀却不如他想一般再说什么,径直走向被一群小孩、年轻人围起来的陈令藻那边。 越睢眼珠微微一动,抬脚跟上。 他跟着陈令荀走,还能离陈令藻近一点。 不等他走两步,便听那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哇哦”,一声更比一声高,最后吸引了更多人投射目光,等陈令藻修长劲瘦的手掌在空中浅浅下按两次,两瓣唇微微嘟起,似是在说“嘘”。 明明隔了好几步,明明隔了好几人,越睢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能看得这么清楚。 甚至不需要他仔细去想,陈令藻的神态动作便印在脑海中,像是他贴了最近之后,细细观摩记下的。 第71章 陈令藻抬头了。 陈令藻看到他了。 陈令藻对他笑了。 越睢呼吸一窒,净听得自己心脏扑通扑通跳动,越来越快,竟有了细微抽搐之感;他的眼珠一动不动,不舍得眨眼,不舍得移开;面颊发汗,口干舌燥,无法呼吸。 他捂上自己胸口。 头脑发胀,微微眩晕,眼前有了浅淡的重影。 越睢身形有些不稳,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脚,像飘在空中,他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平衡—— 视野不断下落,重重跌倒在地。 青草与泥土混合的味道充盈鼻腔。 胳膊的疼痛并没有让越睢从混沌的状态恢复过来,反而从本应剧烈凶猛的疼痛变为顿疼,整个手臂变得麻麻的,像无知觉那样,只让他的后背出了更多汗。 深深浅浅的光影中,越睢瞥见许多虚白的影子朝他跑来,他却下意识只看着一个方向,直到那件让他能辨认出谁是谁的以橙色为主的花衬衫朝他飞奔。 橙色越来越近,一下停在他旁边。 比这道重叠的橙色虚影更先到来的,是一股清澈温暖的、似某种水果的香气。 有些像那一天陈令藻给他留下的酒精饮料。 葡萄味?蜜桃味?越睢分不清了。 他的脑中反复回荡方瑾告诉他的那句话。 【你喜欢一个人,你就会在拥挤的人群中第一个看到他,是你眼中的唯一一个人;你喜欢一个人,你就会无限地思念、欣喜于感受到他的温度、他的味道;你喜欢一个人,你就会产生想将他拥入怀中的冲动,在触碰到他的一刹那,就要忍不住落泪。】 【越睢,你喜欢他吗?】 久久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直到面上传来温润的触感,越睢才反应过来: 是真的陈令藻! 他喜欢! 他的精神似鲤鱼打挺般猛地一震,大手精准握住陈令藻微凉的右手,紧紧攥住。 越睢微微张口,眼前不断叠加一层层的透明花纹,胸闷气短:“我,我……” 他拼尽全力只能发出一个音节,那口撑着他抓住陈令藻的气一断,翻个白眼,失去意识。 被越睢抓住不肯松手的陈令藻:!!! 第56章 我喜欢你,我要追你 房内闪着一盏昏暗的光, 打在洁白的床褥上,也把它们染成肉眼所见的黄色;床头柜还放着一个相框,是陈令藻与越睢的合照, 越睢的黑色行李箱在柜子旁边。 迎着阳光,照片中二人勾肩搭背,笑容灿烂。 越睢安静躺在床上, 双眸紧闭, 睫毛时不时一颤。 陈令藻坐在床边的靠椅上, 左手别扭地搭在床上, 被越睢紧握手腕,右手单手刷手机。 医生诊断过了, 越睢是延迟性中暑, 加上情绪激动,大脑一时供血不足,才会晕倒;陈令藻主动提出陪床,因为越睢抓着他的手不放。 他往后一靠, 叠腿, 低头。 又过了一会儿,陈令藻眼珠微微一顿, 视线从屏幕上抬起,按灭手机。 他左手稍微一动,握着他手腕的力度一松又一紧。 ……分明是醒了。 陈令藻的目光落在越睢的脸上, 静静盯着装睡的人看。 …… 灼热而刺人的视线总是令人难以忍耐的。 越睢也是。 陈令藻看他眼睛一个劲儿地动, 要撑不住也愣是不睁眼。 陈令藻冷冷一笑。 本来说越睢有些轻微中暑, 生病嘛,抓着他就抓吧,也没什么。 可是现在呢? 越睢一定已经醒了, 要憋不住了还是这样抓着他。 是想要他心软,加快他答应的“回到原来的时间”吗?不可能。 他当时下定决心老死不相往来,自然不会因为这些心软,纵然他知道,越睢是在认出他之后抓住的他,晕倒也不松手。 他不否认,在医生告诉他时,他内心有一瞬的触动,但也只能是那样子了。 陈令藻启唇:“越睢,醒了?” 越睢眼皮迅速一紧,又很快复原,甚至呼吸都还平稳。 “我看见你眼皮动了。” 越睢依旧闭眼。 陈令藻:“……” 坏了,他忘记有一句谚语是: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一睁眼一闭眼的两人静默对峙片刻,陈令藻放下手机。 手机与桌面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内格外清晰。 这仿佛一个危险的信号,激得越睢头皮一紧,他不得不强行按捺下自己预感不妙的第六感。 “……” 陈令藻眼中,床上的越睢依旧老僧入定般笔直躺着,姿势比标准得仿佛是小学生标准坐姿要求。 他无声一笑,右手轻轻挑开越睢的被子,轻巧进入,从肩膀开始,逐渐向下。 陈令藻出击迅速,不给越睢一点反应时间,长驱直入,很快便到达目的地。 隔了一层薄薄的衣料,手心与越睢心脏相对。 虽是薄被,却很好地锁住了越睢的体温,整个被子里都仿佛是越睢的小空间,陈令藻伸进去的右手到几乎整只小臂,都被这种温度包裹。 陈令藻不觉什么不妥,手掌略略张开,微微侧头,细细感受越睢的心跳。 咚—— 咚咚—— 陈令藻轻声:“越睢,你心跳太快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空气中多了一道清晰的粗重喘息。 等了两秒,陈令藻眉头一拧。 被他恶心成这样了,还不醒? 陈令藻眉宇间染上冷意,几乎是自我厌弃的神态,他的右手无所顾忌地继续向下探。 他的手猛地被另一只温度更为滚烫手轻轻挡住,阻止他继续向下。 陈令藻抬眼,对上越睢微微湿润的黑眸。 越睢很快又把眼睛瞥向他处。 陈令藻睨他一眼,若无其事抽回手,动动左手手腕,示意越睢松开。 越睢慌忙松开,红着脸,支支吾吾:“你,你干什么……” 眼睛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暗自冷笑一声,陈令藻慢条斯理起身,转转有些酸僵的手腕,居高临下:“把你叫醒。” 越睢:“那也不用摸那里。” “我摸哪里了?”陈令藻眉毛微微一挑,嘴角勾起不甚走心的弧度,“我以为你死了呢,怎么叫都不醒,摸摸你心跳还在不在。” “恶心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你体谅一下吧。” 话音落,陈令藻一点没有征求越睢原谅的趋势,转身,毫不留恋迈步。 越睢:“等等!” 陈令藻恍若未闻,转动把手。 “陈令藻!” 越睢并手并脚跳下床,两步一蹦,几乎是瞬间窜到陈令藻身后。 “我……” 话没说完,越睢瞳孔一缩,身形不稳,猛地向前一压。 一声巨响,刚打开不过一寸的缝隙被越睢的惯性大力紧闭。 宽厚有力的大手五指大张,紧紧按在门上,手背青筋突起,是手主人用力的象征。 侧面望去,一条结实有力的小臂横在陈令藻脸侧,肌肉隆起,有几道红痕,与他白皙的侧脸形成颜色鲜明的对比;另一只手则绕了陈令藻的腰半圈,掌心扣在他小腹上。 陈令藻轻咬舌尖,微微阖眼。 越睢则是盯着眼前圆圆的头脑勺红了双眼,在他熟悉的属于陈令藻的香味涌入鼻腔后,脸颊跟着一起红了。 心神稍定,陈令藻瞥向压在门上的那只手,手下坚定捏住自己腰间的那只手,小臂稍一用力,拉着那只该死的手远离自己的小腹。 视线内,压在门上的手缓缓收紧,最后离开门板。 越睢面上怅然若失,却没有任何敢于挽留的意向,“我——” 刚出声便戛然而止,声音短促。 陈令藻面无表情转身。 越睢屏住呼吸,痴痴看着陈令藻,目光带有心软着迷,还有难以忽视的歉疚。 陈令藻微微一笑,双手指尖抵住越睢两肩,慢慢用力,胳膊伸直,把对方推到一臂以外的距离。 越睢乖顺地后退,视线没有从陈令藻的脸上移走分毫。 陈令藻向后一靠,全身都放松下来,整个人看起来慵懒而闲适,头微微一歪。 陈令藻上下扫视越睢一圈,似笑非笑,“郝医生简直是神医啊,刚醒就健步如飞了?” “医生确实不错,”越睢视线难得下移,伸手,“我看看你手腕。” 陈令藻不客气,左手向身后一藏,“你刚才不装睡握着,我一点事儿没有。” 越睢头颅微低:“……对不起,给我看看吧。” “不用了,我找郝医生看吧。” 陈令藻:“你叫住我有什么事?如果是问我,我们回到原来关系的时间,我建议你先注意自己的身体。” “不是这个,我……”越睢摇头,找到陈令藻的眼睛,与他对视,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征求你的意见。” 第72章 陈令藻点头:“你说。” 得了首肯,越睢不自觉便雀跃起来,按住自己的胸膛,按住自己那颗恨不得跳到陈令藻身上的心,紧闭双眼,气沉丹田,声如洪钟:“我喜欢你,我要追你!” 过了两秒,越睢没听到回答,疑惑张开眼,看到陈令藻表情空白的一张脸。 越睢担忧:“藻藻?……” 八个字在偌大的房间游荡两圈,排列整齐三次走进陈令藻的双耳,并上最后越睢叫他小名,才让陈令藻的大脑把所有信息处理完毕。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陈令藻脸上连个笑模样都没有了,手再次摸上门把手。 “中暑还没好就先休息好,没事我先走了,寿万他们还在等我打游戏。” “我没有胡说八道,我没有胡说!” 越睢上前一步,强硬按住门,在离陈令藻这么近时仍不自觉屏息。 他的目光幽幽落在陈令藻修长洁白的颈间。 他想像之前那样,能够肆意埋在那里呼吸,直到自己整个肺部都是陈令藻的味道,走到哪里都能若有似无闻到他的味道。 但是现在,他还不可以。 越睢强迫自己下移目光,将注意力集中在陈令藻白皙的手腕上。 他轻轻托起陈令藻放在门把手上的左手,未遭到陈令藻的反向用力,顺利地捧到自己面前,眼睛瞥着陈令藻的双眼,趁对方不注意,轻轻嗅了一下才细细观察。 腕上淡淡的红痕未消,隐隐印出越睢的手指长度,与那附近其他的白皙皮肤相比,更为刺眼。 越睢蹙眉,心疼不已。 他轻轻吹两下,道歉,“对不起。” “你不应该允许我握这么长时间。” 陈令藻慢慢抽回手,“那么多人看着,我还能把你手砍了?” 说实话,这片红痕大多是越睢没意识时握出来的,在越睢醒后便有意识控制力度,他也是因此意识到越睢醒了的;而且主要是僵,并不怎么疼。 越睢并不赞同,“那在人后,不管什么掰什么掐的,你也不能让我伤害你。” 陈令藻轻轻一嗤,目光飘过越睢小臂,又很快收回,“你怎么知道我没掐?” 越睢后知后觉举起右臂,细细看去,蓦地笑开。 他才发现他小臂上有些红痕,凑近看还能隐隐看到指甲掐痕,想来陈令藻掐他时是没有心疼的。 越睢笑容欣慰,“那就好,下次还不行的话,你打脸试试。” 陈令藻看他一眼,不语。 两人又沉默下来。 陈令藻心里恼得难受,对着刚醒的病人发火太没同情心,但是如果越睢还要和他聊刚才那个话题,他几乎不可能不发火。 那不如直接走算了。 他看一眼越睢,又想走,又被越睢眼疾手快拦下来。 越睢:“所以你同意吗?” 陈令藻眯眼,“我同意什么?” “就是刚才我说的,我喜欢你,我要追你。” 陈令藻被越睢的眼睛吸引去。 那里面好像存了两团火焰,明亮炽热,令人心生向往的同时,有不可避免会将距离太近的人烧伤。 陈令藻仔细品了品,只觉好笑,“喜欢我?要追我?” 越睢重重点头。 “越睢,你不是恐同吗?你不是想要我不喜欢你,喜欢别人吗?” 陈令藻笑意不达眼底,“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拒绝我已经够了,我不会恬不知耻地纠缠你,你也不需要这么试探我。” 第57章 全都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 陈令藻与越睢不欢而散。 在越睢愣神时, 陈令藻毫不客气推门而出,快步下楼,出了大门, 一眼便见着灯火通明的聚会。 陈令藻走进去,张望片刻,锁定目标, 不多时到方女士旁边。 陈令藻礼貌微笑:“方姨, 越睢醒了, 我过来跟你说一声。” 方女士再次谢了陈令藻, 转过头去叫越爸,两人往外走又经过陈令藻时, 又一起道谢。 也是越睢体质好, 他晕的时间不算久,陈令藻再回到游戏局上时,他们也不过才打了三局三排,正在打第四把。 许宏坐在另外单人旁边眼巴巴看。 陈令藻走过去, 坐到自己最开始的位置。 几人齐齐抽空看他一眼, 问他回来了,越睢没事吧。 “他没事。” 陈令藻微微阖眼, 后脑勺压在沙发背上,眉心紧皱。 思绪纷杂。 …… 说实话,越睢最开始说胡话的时候, 他怀疑自己在做梦。 要不就是越睢疯了。 最后陈令藻是认定了越睢疯了, 随便撂了狠话就跑出来了, 省得对方进一步发疯。 他怕越睢会像之前那样,直接抓着他的手扇越睢自己。 陈令藻现在是真的没法多么信任越睢,越睢的骚操作实在是太多了。 自扇不算, 什么做他的假男友,什么要把他掰直,他现在是看明白了,全都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 现在又说喜欢他,谁知道越睢是不是听出他的意思,想用缓兵之计,再继续“掰直”他呢? 胸膛急促起伏几下,陈令藻猛地一顿,咬唇。 他现在才意识到,越睢给他的压力已经到了让他下意识用恶意去揣测对方的地步了。 “小藻,来来来,我拉你!”寿万迫不及待邀请陈令藻。 三人正巧打完一局,巨大的“失败”标志占了几乎整个屏幕,三人具是一副隐忍不发的样子,憋得脸都红温了。 越砀暗骂一声,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要不是人多骂人招人看,我非把那龟孙骂个狗血淋头!” 方瑾:“举报成功了,哈哈哈哈哈。” 嘴是笑的,面上却是恨不得钻进手机找人算账的架势。 陈令藻和许宏重新加入五排后,三人脸上的笑才重新浮现,一声声“victory”让几人嘴角裂到耳根。 又是一把mvp拿下,陈令藻长舒一口气,甩甩手,“没电了,明天再玩吧。” 寿万意外看他一眼,“今天这么猛?” 陈令藻笑,胳膊轻压一下寿万肩膀,“我一直这么猛好不好?” 寿万微微侧脸,觑着陈令藻的面部表情。 陈令藻似无任何不妥,挑眉反问,“怎么了?” 寿万的眼神似有实体重量,在陈令藻身上轻轻压了压便很快挪开。 寿万摇头,“打游戏打多了,血液供应不足,脑袋疼。” 陈令藻笑开,起身,朝他伸手,“走吧,睡觉了。” 寿万握住,稍一借力,起身。 因为有好几家是带着家里的小孩一起来的,都早早退场,比起傍晚时的人声鼎沸,草地上热闹氛围几乎一丝不剩,刚才他们这还有点,现在是只剩在大厅内打牌打麻将的几桌了。 陈令藻跟除寿万外的三人一一道别,和寿万一起去大厅叫自己家长。 大厅门虽是开着的,却莫名与外界自成一层屏障:草地上的空气是寂静的,风吹过时有树叶绿草的回应,甚至带了一丝凉意;而陈令藻快到门口时才听得里面世界的热闹,迈过门槛后才是真的直接置身另一世界。 两处截然相反,屋内的人都热情高涨,样子不比他们刚才打游戏时沉稳。 陈令藻很轻易就看到了上桌打麻将的宋女士,和在她后面观战的陈总。 “小藻。” 陈令藻一转头,看见他哥和另外几个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坐在玻璃窗边的沙发上,有男有女。 陈令荀朝他招手,陈令藻和寿万一起走过去。 陈令荀和旁边的说了句什么,转身朝陈令藻这边走,抬手,向两人身后打招呼:“你也来了?没事了?” 陈令藻:“?” 他下意识回头,撞进一双和那人身后夜空一样深邃黝黑的双眸中,和全副武装的人打了个对眼。 看清是谁后,陈令藻目光微微一闪。 陈令荀大步走过陈令藻和寿万,径直揭下越睢的口罩,折两折,放进越睢口袋。 他语重心长嘱咐:“刚才中暑倒了,就应该好好休息会儿,还出来干什么,出来还穿这么多,不怕又中暑啊。” 越睢眼珠转向旁边,“我想找……陈令藻。” 陈令藻不接他的视线,当没听到。 陈令荀面上极为明显一哽,狰狞一瞬又笑眯眯,“找小藻你打个电话发个消息就是了,小藻也不能把你拉黑吧,怎么能劳烦大驾?” 越睢后知后觉,听出不对来了,脸上涌现不可置信,“荀哥,你不是在阴阳我吧?” “……” 另外三人一起沉默。 寿万本是在默默观察形势,试图推断出发生了什么,这下是真没忍住笑出声。 陈令荀咬紧后槽牙,咬字又沉又艰难,再低一点就听不到他的声音了,“怎么可能。” 越睢:“那就好。” 第73章 陈令荀:“?” “藻藻。” 越睢微微转头,叫住想偷偷溜走的陈令藻。 从踏进大厅的一刻开始,他就只把视线锁定在陈令藻身上,眼中、心中,他的所思所想,也只有陈令藻。 他从前的视线其实也几乎只在陈令藻身上,不过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到底是在看陈令藻的什么。 陈令藻停住脚步,似无事发生,“嗯?有什么事?” 越睢抿唇一笑,清纯又略带羞意,“我刚才跟你说的话都是认真的。” 陈令荀和寿万的两道目光并周围能听到他们对话的几道目光都打过来,灼热到几乎烧干陈令藻周边的空气。 还没有下文,但是被这么多双眼睛注视着,他竟觉出一丝难堪。 两人中间明明隔了好几步,却好像突然被攥得紧巴巴的,被无法触摸的某种介质黏在一起,无法物理挣开,概念上又藕断丝连般黏连。 陈令藻垂眸,不受控制地感到呼吸困难,他努力眨眨眼睛,大口喘息,试图摆脱这种虚幻的窒息感。 收效甚微。 那种无形的东西越绕越紧了。 唰—— 一件带有体温的外套罩到陈令藻背上。 “……” 陈令藻嘴巴无意识张开,微微抬眼,自下而上望去。 越睢双唇紧抿到几乎看不见他的唇瓣,眉头紧锁,褶皱很深。 他嘴唇微动,对陈令藻无声说了两个字。 陈令藻看懂了那个口型。 “抱歉。” “……”陈令藻低头。 越睢推到和陈令藻并行的位置,一把揽住他的肩膀,笑,“我说我一定给你带外套来吧,你还不信。” “哈哈哈哈哈打赌输了吧!” 越睢大声笑完,眼睛向左边一扫,几人笑笑继续打牌,头再往右一歪,右边的人也开始干自己的事了。 只剩下寿万和陈令荀还在他们的小范围内,看他们的目光甚为复杂。 越睢轻轻呼出一口气,右手轻揉陈令藻肩膀的一点肉,柔声,“走吧。” 带着陈令藻出了大门,一路送到家。 第58章 哥哥,我曾经喜欢他 陈令藻肩膀一抖, 脱下衣服,塞进越睢怀里。 衣服上还带有陈令藻温热的体温,越睢握着想说什么, 又很快陷入陈令藻那双黑润的眸子,把什么都忘了。 陈令藻心头直跳。 他观察越睢的眉眼,总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同了, 但是他找不出来, 便鸵鸟似的当做没有改变过。 他们互相看着对方, 直到一丝凉风袭来, 吹散奇怪的氛围。 陈令藻微微侧脸,轻轻挑他最后一眼, 转身推门进别墅。 …… 上到二楼自己的房间, 陈令藻开灯,在屋里走了两步,无意间瞥到巨大的落地窗,窗外都是黑夜。 他快步走去, 一拉一扯, 挡住从窗户泄露的灯光。 他的双手没有离开窗帘,静静摸索它的布料。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 食指稍稍一翘,勾开一道缝隙,陈令藻贴近, 从其中向外望去, 浑身猛地一僵, 出溜拉回脑袋,把那丁点缝隙盖了又盖,埋了又埋。 倒退两步, 他跌坐在床上,胸口起伏变大,飞快眨眼,面色恍惚,显然没从刚才的惊讶中回神。 “……” 陈令藻咬牙。 人送到了当然就该走了,这会儿还不走,难不成还等着他在屋里跟他告别吗?! 他就多看那一眼。陈令藻心道。 视线不知何时又移到窗帘上。 陈令藻又想到刚才越睢朝他挥手的样子,感觉像是从他进门后就开始琢磨他走到了哪里,然后便在外面找到他的卧室,等候他开灯,在关窗帘时趁机告别。 ……他才不告别。 喜欢他……怎么可能喜欢他。 越睢企图用这种小伎俩增加“越睢喜欢陈令藻”这件事的可信性吗? 他是不会上当的。 * 在这边又待了五天,陈令藻几乎和另外四人成了固定游戏搭子,埋头昏天黑地地打游戏,不是在陈令藻家,就是其他人家里或者公共区域。 然而不管是哪里,越睢都像一只老鼠一样,无孔不入的,遍地都是,可怕得很。 陈令藻能见着越睢的日子也是一天不差,睁着眼的时候一小时都不差。 不过越睢也没有什么特殊举动,只是会自觉帮他们每人都带些零食,冰激凌之类的,或者榨几杯果汁,放到他们旁边,然后就随机坐进一个空隙看他们打游戏。 安安静静的,不作妖,但陈令藻总是觉得心惊胆战。 不提要求,这般默默“奉献”,到最后弄得连寿万都不好意思了。 寿万抻个懒腰,顺手把手机扔进越睢怀里,“你替我打会儿吧,脖子疼。” 越睢看陈令藻一眼,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小弧度,“谢谢。” 虽是把手机扔给越睢了,但是寿万还在原地坐着,没有让出他能接触到陈令藻的最后一道防线。 寿万看他一眼,往后一倒,“可别了,这两天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让你干看着我怎么好意思的。”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越睢微微一笑,全身好像镀了一层金光,纯白圣洁,“都是应该的。” 三双眼睛齐刷刷射去,除陈令藻以外三人的目光中不掩震惊。 方瑾:“疯了。” 越砀:“见鬼了。” 许宏:“我们是朋友吗?” 寿万连连鼓掌,越睢矜持颔首,自信掏出一手瑶。 陈令藻叫回几人注意力:“开了……我说游戏。” * 年过完了,今年陈令藻和陈令荀很舒畅地躲过了去七大姑八大姨那拜年。 年过得轻松惬意,年假到期的时刻便格外痛苦。 离开的那天,陈令荀望着飞机窗外的小岛和一望无际的蓝色的海,含泪发誓,“我明年还要来。” 他以前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啊。 陈令藻在他隔壁,“支持。” 宋女士委婉拒绝,“明年可能有其他安排,我们就不来了——你们哥俩来也行。” 四人又简单聊几句,各自关了舱门。 …… 陈令藻觉睡了一半,被陈令荀叫醒,一开舱门,陈令荀就钻了进来。 “陈令藻,你是不是停止了和越家那小子的什么‘假男友’计划?” 陈令荀几乎是迫不及待,门还没关好就急急问了出来。 “嗯?……嗯,对。” 陈令藻揉揉眼睛,给陈令荀让了位置让他坐下。 “哥你就问这个?” 陈令荀想问的岂止这个,但是又怕猜错了,让自家弟弟不舒服。 他面上犹豫,谨慎措辞,“你……认识到他的真面目了?” 陈令藻:“什么真面目?” 陈令荀:“就……就他用那个假男友当借口,想跟你假戏真做谈恋爱。” 陈令藻捂额,久久不语。 陈令荀:“你别不说话,你哥我也是想了很久才决定来问你的。” “我母单多少年,好不容易看出点东西,你可要当心!” 陈令藻叹道:“哥你不愧单身多年,过程全对,结果算错。” 陈令荀:“?你质疑我的食力?” “越睢真不喜欢我,也不想和我谈恋爱,”陈令藻不置可否,只说自己结论,可谓斩钉截铁,“他只是想和我永远当最好的兄弟。” “你要说他为了和我做好兄弟,决定牺牲自己和我谈恋爱的话我还能信。” 陈令荀:“?此乃人话?” 陈令荀:“等等。” 陈令荀嘴巴张大:“他为什么要和你谈恋爱才能做好兄弟?” 陈令藻一僵,吸吸两颊的软肉,转头,留给陈令荀一个后脑勺。 “陈令藻你!” 陈令藻急急捂住陈令荀的嘴巴,陈令荀双目一瞪,开始扒拉他的手。 陈令藻眼珠拼命往门外转。 那边隐隐约约传来陈总的声音:“小荀?小藻,你哥在你那里吗?” 陈令藻目光转回陈令荀身上。 陈令荀闭闭眼,拍拍陈令藻手背,示意他拿下来。 陈令藻松开,回,“我哥在这。” 陈令荀打开舱门,正好撞到找他的陈总,“叔叔,什么事?” 陈总正是头疼的时候,见着他算是找到了救星,欣喜,“小荀,我有点晕机。” 陈令藻在舱内翻包,“爸,我这有药。” 陈总制止陈令藻这样的动作,“哎~我已经吃过药了,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得稍微休息会儿才行。” 陈令荀:“所以?” 陈总和颜悦色,“所以,小荀啊,叔叔这有些东西得你处理下,不多,不多。” 陈令荀:“……” 他和陈令藻对视一眼,刚想拒绝,就听陈总咿咿呀呀捂着头呼痛。 第74章 陈令荀只得暂且先放过陈令藻,无可奈何接下工作。 陈令荀去处理工作了,陈总睡觉了,飞机内再次安静下来。 陈令藻闭闭眼,一狠心,给他哥发了消息。 …… 与此同时,隔壁仓内的陈令荀正在进行视频会议,电脑刚好弹出消息,陈令荀脸色大变。 视频另一边的外国人疑惑问了句:“小陈总,我们的方案不可行吗?” 陈令荀沉脸,“没有,加快速度说,这边信号不好。” 说完他操作着鼠标狠狠关掉那条消息。 【陈令藻】:是的哥哥,我曾经喜欢他。 第59章 他承认他是痴汉 把埋于心底的秘密尽数说出, 并没有陈令藻想象中的那么难。 相反的,这更像是一种加强自信的暗示,把这一段话反复的重复几遍, 就能自然而然变成真的。 陈令藻回到家后被陈令荀盘问了一番。 陈令荀在最终确定陈令藻不再喜欢越睢之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小藻,应该你喜欢男的女的都可以, 但是不能是越睢。” 陈令荀心有余悸, “他家爸妈两边的老人都固执的很, 硬生生把英子和他男朋友拆散了, 两个人私奔,都成了植物人躺床上。” “我接受不了你那样, 叔叔婶婶肯定也是。” 陈令藻应是。 其实陈令藻跟越睢的叔叔并不熟, 他和英哥更熟——越睢的小舅,方女士的弟弟,方瑾的二哥。 因为方英和陈令荀是同学,在他出事前陈令荀经常带包括方英和其他同学来家里玩。陈令藻和他玩得还很不错, 像现在陈令藻熟悉的各种游戏, 也大多是方英带入门的。 陈令藻到现在还记得他们出事那天,只有一条冰冷的消息发给他哥哥和他。 [方英出事了。] 出了这种事, 方、越两家的关系不可避免僵化。 他们要找一个“替罪羊”发泄怒火,首当其冲的就是方女士,受到两方的谴责。两家的老头互相指责, 说如果不是她的话, 两人根本就不会认识, 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从来没往自己头上想。 陈令藻的妈妈,宋女士,就是这时候去两家分别大闹一场, 给自己好友撑腰。 而影响到他们这一辈人的,除了几乎算是失去要好的哥哥外,更是打上了同性恋的阴影,越睢也是这时候开始极度反感同性恋的。 陈令藻到现在还记得越睢跟他说的话:如果不是这种根本不应该存在的感情,他的小舅、小叔就不可能躺在那动也动不了。 从回忆中抽出,陈令藻笑笑,“我知道了哥。” * 这个寒假的后半段陈令藻过得还算顺心。 越睢并没有再来找他,只是会一直在手机上给他发消息,不过只要他打开消息免打扰,就收不到越睢的任何消息了。为了保持最后一丝体面,他没有把对方删掉。 陈令藻本来以为这样的生活可以继续下去。 开学的日子如期而至,陈令藻提前两天直接回到了和越睢在校外的房子,目的明确,径直进门收拾行李。 出来住了就已经无法再接受学校的宿舍,陈令藻在前两天便找到了一间合适的房子,比现在这间是远了些,但是胜在和这间房子到学校的方向相反,进出学校的大门都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轻易碰不到越睢。 这恰恰也是陈令藻最想要的。 …… 他的东西不算多。拉着行李箱要出门时,陈令藻才想起来越睢的柜子里还有他的一件衬衣。 “……” 陈令藻沉吟片刻,还是松开行李箱,径直走进越睢的房间,拉开柜子,向原来的地方看去,拨开上面压着的越睢的衣物,下面—— 陈令藻双眼微微睁大。 空的! 难道是越睢之前换了地方吗? 一股不祥的预感刺中陈令藻的后背,令他汗毛竖起,尾椎骨升起一股激流,让他不觉颤栗。 吱呀。 陈令藻下意识回头。 一张似是带了星点笑意却仍显黑沉的脸映入眼帘。 “要走?不跟我说一声吗。” 陈令藻不知如何回答,视线向下,定住。 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他行李箱的拉杆。 陈令藻:“……” 他重新把目光放到越睢脸上,“没来得及跟你说,正好见到了,你也知道了。” 眼睁睁看着越睢似是十分惬意地勾勾嘴角。 这幅样子真真切切地告诉陈令藻:越睢根本不在乎他说了什么。 陈令藻起身:“……那我先走了。” 走到越睢跟前,越睢还跟一座大山一样,一动不动,不留一丝缝隙。 “劳驾,让让。” 越睢眯眼一笑,“你的房间在隔壁,这是我的房间。我可以问你在这里做什么吗?” 陈令藻径直抬眼,盯住越睢的,黑眸中闪烁星点怀疑的神色,审视他。 “你不知道?” 越睢:“我应该知道吗?” 他想了想,惊喜,抿着唇都无法掩饰他的喜悦,“你是要拿点我的东西做纪念吗?” 陈令藻:??! 越睢松了行李箱,顺手拦住陈令藻的腰往里走:“你想要什么类型的,我帮你找啊。” “这件?不喜欢?……那这件?” 陈令藻被他带着在面前晃过几样小东西,直到越睢手伸向衣柜,“那你要……” “越睢!”陈令藻扭出越睢的怀抱,走向门口,握住行李箱把手,冷眼回眸,“我要找的东西是我的衬衫。你找到之后无论是扔了,还是直接寄到我家里都行。” “我先走了。” 拉着行李箱走到大门口,下按门把手,门打不开。 陈令藻转眼,玄关上扔的钥匙也不见了踪影。 陈令藻深吸一口气,转头冷声,“把门打开,或者把钥匙还给我。” 越睢当着他的面晃晃指尖的钥匙圈,笑: “你自己来拿。” 这个笑刺眼极了。像是对任何事都尽在掌握,包括他。 陈令藻恼:“你那么笑,是觉得我一定离不开你吗?” 越睢眼睛微微张大,满是委屈,“我笑是因为终于听到你跟我说话了!” “上次跟我说话还是叫我去跟射手——你知道你已经多久没理我了吗?十八天零九个小时!” 陈令藻微微一哽,“你活该,直男装gay天打雷劈。” 越睢:“什么意思?” 陈令藻撇他一眼,“为了和我做回朋友,也是委屈你了。” “你认为我是为了和你做回朋友,才说喜欢你的?”越睢瞪眼,“陈令藻,你把我想成什么了?!我会做那种离谱的事情骗你的感情吗?” 陈令藻冷静指出:“你之前不都是这么做的吗?为了我们能一直做朋友,假扮男友,知道我喜欢过你之后还能强忍不适和我演戏——你真的是辛苦了。” “我……” 看着陈令藻油盐不进的样子,越睢紧紧捂住脑袋,五官都要皱到一起。 他现在才真切体会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感觉。 越睢:“我……我是真心想和你谈恋爱,我喜欢你!你不是说衬衫不见了吗?我拿的,我偷拿的,因为我喜欢你,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陈令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不是那个时候知道我喜欢你的吧?那件衬衫应该是在你跟踪我和寿万之前就拿走的,你告诉我,你在那之前喜欢我?” 那不叫跟踪,那叫尾随,什么时候陈令藻需要或者遇到危险,他都可以迅速反应。 但是——看着陈令藻愠怒的神情,越睢暂且按下不表,“我知道我以前干的那些事都很离谱,都很蠢,你不信我很正常,觉得我就是能做出那种事的人,这没关系,没关系。就像我现在和你说,如果我当初拿你衬衫的时候,想的是用衬衫代替你,我抱着它、闻着它才能睡着,你是不是觉得就是我能做出来的事?对了,隔壁的房子也是我的,我会从那边的猫眼里看你——” “不像正常人吧?哈哈。这是什么行为?痴汉,对,我就是。” “我是傻逼,我那时候根本不知道原来我早就喜欢上你了!” “我当时也知道这不是正常的行为,还是硬要用‘好兄弟’去解释,就是在自己骗自己。我自己骗自己,我笨,我没有其他人对感情那么敏感,我还这样伤害了你,我……” 越睢双眼浮现血丝,变得湿润潮湿,声音闷闷,像口鼻裹了几层阴湿的布一般,让人呼吸不来,“所以我怎么样都是应该的,都是我活该的,但是这不应该让你感觉到痛苦。” “我怎么样都可以,但是你不能痛苦。我,我该怎么做——” “你觉得没有安全感吗?还是你觉得,我就是不应该发现这件事,让你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呢?让你默默承受我做不到,我做不到,陈令藻……” 第75章 “你想让我滚,一辈子都不想再见我,要和我老死不相往来,我都可以依你,但是陈令藻,我这样做,你就会感到快乐吗?” 陈令藻不再说话,越睢默默把钥匙递给他。 陈令藻被这一番话乱了思绪,匆匆接过钥匙,夺门而逃。 * 时间一天天过去,陈令藻正常上下课,和以往唯一的区别是,看见越睢他就绕道走,越睢就在他后面快步跟,他骑上小电驴出校门,越睢就在后面跟着跑,目送他进小区门才作罢——这还是小区有门禁,越睢进不来。 陈令藻停下小电驴,手习惯性碰碰口袋,手机正巧振动,他摸出来,垂眸打开。 是越睢的消息。 【越睢】:我走了。 越睢跟着他跑了几天,这条消息就准时到了几天。 陈令藻睫毛微微一颤,对着这条极其短暂简洁的消息又看了几秒,回神迅速关掉。 进单元门前,陈令藻脚步一顿,向那条拐角走去,眺望。 那道黑色的身影确实不见了,回去了。 陈令藻抬脚向回走。 他们不愧是认识这么久的朋友:越睢看不清的,他先一步看清;而他自己看不清的,越睢又会振聋发聩地告诉他,他看错了。 他真的会开心吗?如果就像他想象中,越睢那么远离自己。 陈令藻不知道,不确定,想这些东西想得心中发燥,点了外卖就去洗澡了。 …… 洗完澡吹完头发,陈令藻才发现手机关了静音,有个未接电话。 陈令藻以为是外卖,所以在电话号码再次打来时,他没什么犹豫接起:“外卖进不来放柜子里就好了,我自己下去拿,谢谢。” “什么外卖?” 陈令藻移到红色按键上方的大拇指一顿。 对面声音又大又急,“不是外卖!你朋友出车祸了!” 陈令藻脑袋发蒙下意识反问:“谁?” “越睢!” 第60章 磕傻脑子了?失忆了? 陈令藻匆匆赶到医院中越睢的房间外时, 越睢孤身一人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发神。 陈令藻敲敲门,径直进入。 越睢回头, 一见着是他眼睛都亮了好几个度:“藻藻,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越睢的声音不乏委屈。 他朝陈令藻伸出双手,像是要陈令藻抱他。 陈令藻一步步向越睢走去, 越睢脸上的笑意他看得越来越真切——恍惚间, 陈令藻差点以为他们是回到了最开始, 一切都未发生时。 陈令藻略过他的双手, 在床边站定,胸膛起伏。 陈令藻不拉, 越睢就主动自己拉, 两指一捻,扯到陈令藻风衣的带子,摇一摇,笑容甜蜜。 “穿风衣来冷不冷啊, 给我摸摸手……” 陈令藻瞟过越睢的手, 不置可否,没说不让碰, 但也没把越睢的手推开。 越睢成功摸到陈令藻的手,果然是冰冰凉的,心疼地握住搓搓, 企图这样能让陈令藻的手温暖起来。 但一只手搓始终是徒劳的。 陈令藻居高临下, “我刚才碰到医生了, 他说你没什么事。” 越睢哼哼唧唧:“怎么能说没事呢……我的头好痛啊,还有我的手,手!” 他给陈令藻展示左胳膊, 厚厚地裹了一层绷带。 “一只手不能用就和残废没什么两样,甚至我现在都没法给你暖暖手,啊天哪——” “我要死了。” 越睢短促而郑重地下了结论。 陈令藻没说话,越睢看看他,又很幸福地握紧陈令藻的小手,自说自话,“你都不安慰我……没关系,我自己可以安慰我自己。” 越睢目光沉沉看着陈令藻的手背。 如果不是……他甚至能亲上去。 陈令藻打断了他的沉迷。 自己被困扰那么久,而对方却似乎毫不受影响,陈令藻终于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你脑子磕傻了?失忆了?” 不然怎么可以用这种态度和他说话,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甚至也不会用前几天那种什么都不说,只是发犟地跟在他旁边的样子。 越睢忧愁的面色猝然一顿,半遮掩住的眼珠微微一转,再抬眸时已是泫然欲泣,勾起一抹苦笑,“……你怎么知道的。” “我,我确实不记得了,”他殷切望进陈令藻的眼底,“我们吵架了吗?有人说我天天跟踪你回家,我差点被带走。” 陈令藻不说话,他就独自补充: “而且,如果那个人说的地方是你家的话,藻藻,你赶我走就好了,那间房子的隔壁我也买下来了,我能直接去那里住,你不用搬出来的。我们再怎么吵架,分居两屋已经够严重了,怎么能隔了这么多条街呢?” 觑着陈令藻的脸色,越睢轻轻拽拽陈令藻的风衣,虚虚问:“……我们是不是吵得很严重?还有机会和好吗?” 陈令藻眼底神色不明,“你真的失忆了?” 越睢点头,指指自己后脑,“你摸摸,有个包。我醒过来就感觉晕晕的,还有点恶心。” 他又说了些其他的感受,企图让陈令藻相信。 陈令藻也不是好骗的,他听着越睢说了许久,直到越睢最后搬出了医生,才让陈令藻暂时下了结论: 越睢的记忆好像是停在了他们刚从宿舍一起搬出去的时候。 那时候他们……至少是表面上,朋友之间的感情是很好的。 越睢什么都不知道,只想着能和他增进兄弟间的感情;他也只是想着永远把自己的感情深埋。 这时想来不过几月的光景,但陈令藻感觉仿佛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他闭闭眼,声音中有不易察觉的凝滞,“你是……在我住的那边出车祸的?” 越睢一看陈令藻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紧急用右手撑着起身,凑近陈令藻。 “你别哭——这都是我自己的问题!” “你脾气那么好,那我们吵架一定是我的错,我去找你也是为了弥补我的错,全是我心甘情愿的,是我坚持的,是我一定要的,那么如果这中间出了什么意外,毫无疑问也是我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 “说到底,如果我没有让你生气,我也就不会出车祸了——这是我活该,是我的报唔——” “啵?” 越睢两颊被陈令藻捏住,目光呆呆的,陈令藻再稍微用力些,他就成了金鱼嘴,想说话只能发出“啵啵啵”的声音。 就着这个姿势,陈令藻手腕微微用力,越睢就柔若无骨般向后倒。 纯白的枕头被下压出一个柔软的弧度。 陈令藻单手支在越睢脸侧,掐着越睢脸颊的手并没有放开,反而就着这个姿势和越睢说话,“你还真是说什么都不顾忌。” 柔软而微长的额发顺着陈令藻的姿势向下滑落,在陈令藻的上半张脸拢起阴影。 但因距离极近,并不妨碍越睢看陈令藻的所有表情,相反,这些表情在光线稍暗的地方反而更显一种神秘而迷人的质感,鼻梁在阴影的衬托突显下显得更为挺拔。 陈令藻接着别头发的动作,食指指节在眼角飞速一抹,冷笑,“我会因为你自责到哭泣?真是令人发笑。” “你自己走路玩手机,被车剐了,怎么能是我的错?” 他那一双桃花眼稍带冷意,说的话也毫不客气,却正是这样,让越睢也痴痴笑起来,眉眼飞扬。 “侬嗖都队。”你说得对。 他被陈令藻掐着说话不清,语音语调也奇奇怪怪。 陈令藻极力咬住自己脸颊内侧的软肉,才控制自己绷住脸。 “……” 陈令藻微微歪头,“失忆了?” 越睢的眼神彰显他谨慎思考过,“嗯。” 陈令藻微微一笑,“便宜你了。” 他翩然松开越睢,直身,双手插进口袋,居高临下望着越睢,片刻后,启唇: “回家吧。” 陈令藻转身后,越睢望着天花板,五官皱成一团。 * 越睢的手伤不算严重,但是鉴于越睢自己说他失忆了,医生还是不建议他现在就出院,所以只有陈令藻一人回了家。 站在楼下,陈令藻看了会儿楼道两侧的两扇窗户,心中五味杂陈。 又回来了。 在进单元门时,他又迎面撞上上次物业的大妈。 大妈提着一个深蓝色的袋子,鼓鼓囊囊的。 她显然还记得陈令藻,热情打招呼,“这几天都没在小区看着你?” 陈令藻笑笑,“这段时间有事,先住学校了。” 大妈没再多问,把手伸进口袋,掏了两次,往陈令藻手里塞了两次。 “都是甜的,跟你朋友分着吃。” 送完东西,摆摆手快步离开。 望着大妈的背影,陈令藻看向手中的橙子,微微握紧,顺手滚进自己口袋里。 第76章 …… 陈令藻房间里的东西都没怎么动,一切都是他走时候的样子。 但显然是有人打扫的,甚至床单都换成新的了。 陈令藻脱下风衣,拉开衣柜,愣住。 里面又装了些衣服。 陈令藻随手拿出一件来看,极浅的晕染般的蓝色衬衫,领子翻得小而精致,吊牌还在,是他的码。 “……” 陈令藻沉默。 越睢在他离开的一个月内,又给他买了一柜子的衣服。 他实在搞不懂越睢在想什么,纪念吗?cosplay? 想不通便不想了。 陈令藻重新把衣服挂上去,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停滞片刻,福至心灵下移,拉开下面的柜子。 ……嗯,一应俱全。 越睢怎么能连这个码也知道? 陈令藻默默拿了越睢补上的睡衣和内裤进了浴室。 * 第二天一早,陈令藻就带着早饭来医院了。 越睢吃着包子,微微扭捏,“其实你不用来看我的,我不太严重,今天下午就能出院了。” 陈令藻没什么表情朝他投去一眼,越睢立刻补充,“当然,我也是很高兴你来看我了。” “你好会挑包子啊,”他挑着那条不太好使的胳膊指点“江山”,“这几个看着就白白胖胖的,好吃!” 说完,用另一边的手努力往嘴里塞包子,不再多言。 说多错多,越睢此刻深谙此道。 陈令藻安静陪他吃完早餐,打算收拾东西时被越睢拦下,自告奋勇要收拾,索性陈令藻就抱胸看着越睢单手麻利把东西都收拾完了。 收拾完东西,陈令藻和越睢一个坐床,一个坐沙发,隔了很长的一段距离,越睢望着沙发上的青年发呆。 过了一会儿,越睢突然开口:“你今天不是有课吗?” “嗯,是有来着,”陈令藻从平板中抬头,淡淡反问,“你记这么清楚?” 越睢顿时浑身冷汗。 艹,他忘了他失忆的时候是上个学期! 陈令藻将他愣愣的样子收在眼中,微微挑眉,“嗯?怎么不说话了。” 越睢绷着活蹦乱跳的心脏,“呃,我突然想起来,我好像还没有请假!我今天是不是有课?!” “我,我是不是没请假?” 陈令藻定定看他一会儿,笑笑,“我一起请过了。” 见陈令藻并没有继续询问下去,越睢稍稍松一口气,随手拿起手机翻看,时不时看陈令藻一眼。 刷到一个如何挽回对象的视频,越睢点击暂停后,戴上耳机,点击播放,正准备沉浸式学习,突见陈令藻放下平板,投来目光。 和耳机内纯正的男声播音腔交织,他听到了陈令藻的声音,清越依旧。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我今天有课的?” 第61章 痒就去洗澡 越睢汗流浃背。 越睢:“……啊?” 陈令藻双眼微眯, 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 越睢手上一紧,面色淡然摘下耳机,反问, “你刚才在跟我说话吗?” 是真的没听见呢,还是装得这么好? 陈令藻用那双潋滟的桃花眼看了越睢有半分钟,打量分析, 最后选择暂时相信他。 陈令藻:“嗯, 我问你,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有课的。” “我手机里有, 昨天看手机照片的时候刚好看到了,”他看着有些羞赧, “我想从照片看看有没有什么导致我和你吵架的线索, 没想到看到了课程表。课程表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弄来的,但是肯定是为了能让我们和好,你不要怪我呀。” 陈令藻不置可否,也不追问, 点点头, 垂眸,手上继续勾画。 越睢看看他, 也低头干自己的事,只是时不时挪一下屁股,挠挠胳膊, 再掀起眼皮偷偷看陈令藻一眼。 陈令藻镇定自若, 没再抬头, 专注做自己的事。 …… 终于熬到中午,越睢下床,趿拉着拖鞋四处走走, 踢踢腿,抻抻没有伤到的右胳膊,看一眼陈令藻,大声感叹,“啊,坐得累死了!活动一下真舒服啊!” 陈令藻头也不抬:“那你躺着呗。” 越睢:“……” 他状似不经意,正好溜达到陈令藻旁边,立正。 陈令藻抬头,就看见越睢站在那里望天花板。 陈令藻跟着看一眼,没看懂他在研究什么,遂低头。 越睢扬扬下巴,瞄准陈令藻低头的那一秒,陈令藻为目的地,迅速前进两步;陈令藻目光投来,他又继续研究不同位置的天花板。 感受到身侧沙发下压,望着平板屏幕上落下的巨大黑影,陈令藻:“……” 越睢在玩什么木头人游戏……他这时候再抬头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 陈令藻微微侧脸。 越睢右手撑住沙发靠背,膝盖压上沙发,高大的身躯下压,侧弯腰,屁股在另一侧自然翘着,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在他旁边跪着。 他看越睢实在是个练舞的好苗子啊,手受伤了,脑袋磕着了,还不忘练舞。 陈令藻看着他,他又不动了。 陈令藻:“你干啥呢。” “我?”越睢哼哼两声,眼珠子到处转,看起来很忙的样子。 “我没干啥啊,随便看看,随便看看……你在干什么呢?给我看看?” 说着,越睢目光下移,上半身不自觉更加前倾,几乎要蹭到陈令藻头顶的发丝。 一阵阵香气涌入。 越睢偷偷深吸一口,着迷地闭上双眼。 陈令藻毫无所觉,两指在屏幕上向中间一划,大大方方把平板往越睢脸前展示,“画画。” “在画你。” “哦,在……” 越睢猛地睁开双眼,一时间忘记呼吸,只愣愣地盯着那副人物速写。 说实话,实在粗糙,但陈令藻画得传神,寥寥几笔就把他画得栩栩如生。 好多个他,站在窗边的,吃饭的,坐在床上的,还有…… 陈令藻真是的,怎么把他挠屁股的也画进去了。 越睢脸颊飞起两抹红,不自觉扭捏起来。 虽然这些都画在一张上了,每个占地都不大,但是显而易见,都很用心。 必须要很仔细地观察过他之后才能这么准确,胸有成他。 “你,你画这些干什么……” 越睢嘴角怎么也压不住,说一个字压一下,也是忍不住笑意。 “……” 陈令藻看着越睢说一个字一抽嘴。 他试探:“医生说,这车祸后遗症里,也有抽搐吗?” 越睢:“嗯?” 明显尚且沉浸在幸福当中。 陈令藻不想落下欺负病号的事迹,暂且放弃试探。 “没事,”他把平板放进越睢手里,起身,扭扭脖子,“有段时间没在平板上画了,手生了,随便画画。” “别待着了,吃饭去吧。” * 出于人道主义关怀,陈令藻在病房呆了将近一天,熟悉板绘手感,越睢充当模特,摆出各种姿势。 在下午医生说可以出院之后,越睢还意犹未尽。 坐在床上,越睢左蹭右蹭脱下病号服,袒胸露乳,矫首昂视。 因为越睢不方便穿,陈令藻就给他撑开衣服,微微垂眸,“抬手。” 越睢起身,恋恋不舍问:“回去还能画吗?” 陈令藻:“穿衣服。” 越睢的身体更懂他的脑子,直接上前扯开碍事的衣服,裸着上半身抱住陈令藻。 他在陈令藻耳边吹气,“回去还让我当模特吗?你要画那种……我也可以的。” “我身材很好的,不信你摸摸看,嗯?” 依越睢所言,陈令藻指尖抚上越睢的后背,手下的肌肉瞬间绷起,又很快松懈下来,越睢甚至开始似有若无摆动身体,让陈令藻的手不拘泥于靠近脊椎那一小块,能够更大限度地了解他的身体。 “嗯?好不好~” “……” 陈令藻睫毛一颤,启唇,“你要是痒,就自己去洗澡。” 越睢浑身一僵,陈令藻后退一步,和他拉开两步距离。 迎上越睢不可置信的目光,陈令藻面无表情补充,“嗯,买个痒痒挠也可以。” 越睢气极,双目圆睁,大口呼吸,说不出一句话。 陈令藻淡定把蹭得烫烫的指尖藏进风衣口袋,“看着还挺灵活的,你自己穿衣服吧,蹭蹭就穿进去了。” …… 陈令藻最后还是把越睢领回家了。 越睢没有把胳膊受伤的事跟其他人说。 当然他也不需要陈令藻特地操心什么,甚至陈令藻看越睢行动还很灵活,筷子也用得飞起。 陈令藻放下筷子,“我吃好了,你夹的你自己吃。” 说完,忽略呆住的越睢,他起身进屋。 他不制止越睢给他夹菜的行为就是为了这一刻。 第77章 不管越睢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他的气都还没消,故意让越睢不开心,他就开心了。 陈令藻想到越睢呆愣的样子,心中郁气稍解,拿着睡袍进了浴室。 …… 越睢不停给陈令藻夹菜也是为了这一刻。 听见背后的关门声,越睢一收受伤的表情,嘴唇高高扬起,手上快准狠偷来陈令藻的碗和筷子,把自己筷子一撂,小心翼翼拿起陈令藻的筷子,举到眼前。 闭上双眼,他伸出猩红的舌尖,轻轻一舔。 细细品味一番后,越睢再度张开双眼,眼中流露痴迷。 甜的。 陈令藻显然是还没消气,他实在不好轻易和陈令藻做出更亲密的举动让他再迷恋上自己的身体。 不能太亲密,那他只能这样偷偷奖励自己了。 越睢美滋滋继续进食,吃得喷香。 第62章 “造谣” 翌日, 越睢跟陈令藻一起往学校走。 事发突然,陈令藻没有把自己的小电驴骑来,只好并肩和越睢步行去学校。 今年倒春寒不严重, 格外暖和,快四月份的天气并不太冷,只是风还像去年一样大。 陈令藻带了黑色口罩, 衬得脸色格外白皙, 双眸黑润。 他带口罩除了挡风之外, 还有一层不想跟越睢讲话的暗示。 只是越睢似乎毫无所觉。 陈令藻撇他一眼。 越睢对他的目光倒是敏感得很, 一下就注意到了,手直接搭上他的肩膀。 “说起来……”越睢问, “藻藻, 你最近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或者,有什么愿望?” 越睢话说得藏头露尾,顾头不顾腚,陈令藻一听就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无非是和他的生日有关。还有半月。 陈令藻心中一动。 他眼睛微微一弯, 淡淡道:“要是你还没失忆, 那你肯定知道我想要什么。” 越睢:“……” 笑容僵在脸上,越睢整个人立在原地。 陈令藻歪头看他一眼, 口罩下唇角微微勾起,脚步轻快继续前行。 等越睢回过神来时,已经离他有十几步远了。 越睢匆匆追上陈令藻, 脑子动得飞快, 佯怒, “哇,那我没失忆你就不能和我说吗?凭什么只有没失忆的我知道?失忆的我也要知道。” 陈令藻:“你真的要知道吗?” 越睢坚定点头。 陈令藻顾左右而言他:“其实我不想说的——” 越睢:“我要知道!” 陈令藻妥协:“好吧。” “你想到为什么我们会吵架了吗?”陈令藻双眼微微一垂,整个人低落下来, “我想要的东西,就和我们吵架有关。” 为了制造悲伤而沉重的情绪,陈令藻特地停顿一会儿,眉心微蹙,望向越睢。 接触到陈令藻“含情脉脉”的眼神后,越睢喉结上下一滚,心脏飘忽跳动,好似心律不齐。 他对这种感觉有另一种更为确切的理解:有什么事要发生,只是他暂时无法分析出是好是坏。 右眼皮直跳,他伸手物理按住眼皮。 好事,好事,肯定是好事。 陈令藻声音幽幽,暗含心碎:“我本来不想说的,我想让我们还能保持这样的关系。” “我为什么要搬出去——越睢,我太害怕了。” 他的双眸似乎晕了水渍,看越睢一眼后便恐惧似的收回: “越睢,我从来没想过你竟然会撒这种谎。” 越睢:? 陈令藻后退两步,低着头,看向他处,语气隐忍:“你怎么可以喜欢我?我们不是好兄弟吗?” 越睢:??? “你让我跟你……,还拿我衣服——这些都不是正常的兄弟情应该有的,你不要再骗我了。” “我本来以为,你失忆了,我就可以当这些都没有发生过,但是你一定要我说,”陈令藻的声音好像快哭了,“我忘不掉,我忘不掉,你怎么可以这么玷污我们的感情?!!” “我以后还是在我买的房子那住。你也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离开发,没有丝毫留恋。 听得身后越睢的脚步声和叫他的声音,陈令藻脚下更快,如一尾灵活的游鱼,钻进人群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越睢在人群中艰难穿行,每每当他发现陈令藻的踪迹,下一秒就会被人群淹没。 越睢停下脚步,望人兴叹。 他恨恨看一眼给自己拖后腿的胳膊,大口喘息。 这事没完。 越睢最不想的事还是发生了。 陈令藻对着失忆了、还恐同的他说这种话,只有一种可能。 陈令藻知道他的“失忆”是装的了。 或者说,从头到尾都没信。 越睢大手捂脸,吐息。 放下手,他的双眸愈发坚定。 他必须跟陈令藻说清楚。 * 陈令藻根本不相信越睢那么轻而易举就失忆了。 他简单试探了一下,越睢就漏洞百出。 昨天看越睢还能那么灵活地做这做那,最后一点人道主义关怀也不剩。 正巧,越睢给他递了个台阶,虽然仓促了些,但怎么不是一种天时地利人和? 胡说八道一通,他好受很多。 陈令藻为了躲开越睢,专门在教学楼与家之间的最短距离以外,特意挑了远路。 “……你们决定结束那个假男友计划了?” 陈令藻点头:“是的,太幼稚了,早点结束好,省得让所有人都认为是真的了。” “是,我一开始也觉得有些……欸?”胡亦阳惊讶,拍拍陈令藻,“小藻,那是不是越睢?” 陈令藻抬眼望去,只见一全身黑衣的成年男性靠在离他们最近的一棵树上,低着头。 身形能看出来是越睢。 “哎,没看见,这里太冷了,我们先走吧。” 陈令藻脚下一拐,拉着胡亦阳挤进人群,试图以此掩护自己的行踪。 在即将踏出校门的一刻,一只大手拦住他的去路。 陈令藻抬眸,被越睢眼中灼热滚烫的情感烫了一下,匆匆移眼,扭头。 胡亦阳左看右看两人,对陈令藻说:“我去外面奶茶店等你。” * 越睢坚定握着陈令藻的手腕,一步一步把他往小树林中带。 “这边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陈令藻试图往后带的力道完全微不足道。 在一棵树后,越睢终于停下。 树丛掩盖了所有嘈杂声音,世界骤然安静。 陈令藻低头,酝酿出一点眼泪,低头:“越睢,我以为我说的已经够清楚了。” 第63章 烈女怕缠郎 越睢张张口:“我……” 陈令藻敏锐射去一道视线:“你要否认吗?” 越睢慌忙摇手:“我没否认啊, 我承认,我就是喜欢你啊。” 正中陈令藻下怀。 他微微捂脸压下笑意,片刻后抬头直视越睢双眼, 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微笑。 “越睢,你现在是在告诉我,你一夜之间, 就从一个恐同直男, 弯成蚊香了?” 越睢目光柔和, 轻声:“是这样。你这么好, 没有人会不喜欢你。” 陈令藻:“……” 越睢……越睢怎么突然走这个路子了? 他一时间想不出说什么,眼睛看向周围的树、脚下的泥, 像是要看出朵花儿来。 陈令藻心中隐隐发慌, 一个劲儿地眨眼。 越睢剖白:“当然,我不是因为你好我才喜欢你,你不好我也会喜欢你;当然这不是说你不好,是想说, 我对你的喜欢和其他人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我只是喜欢你这个人——” “喜欢我?” 陈令藻蓦地将他的告白打断。 越睢毫不犹豫点头。 “是,陈令藻, 我喜欢你,我也只喜欢你。” 陈令藻抑制不住笑几声,神情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 他的声音强忍着什么, 嘴唇微颤:“耍我好玩吗?” 陈令藻眉峰蹙起, 快要控制不住的眼泪把眼角浸成浅淡的红色, 他死死瞪着对面的人,眼都不肯眨一下。 很快,他一双澄透似琉璃珠子的眼睛便爬上红血丝, 且有越来越红的趋势。 可爱,可怜。 越睢看痴了,喉结上下一滚,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大步上前,垂眸看向那双死死瞪着自己不放的双眼,宽厚的大手抬起,轻柔捂在那双眼睛之上。 语气极尽柔和,满含珍视与怜惜。 “眼睛会难受的。” “别哭。” 我会……心疼。 陈令藻拍开他的手,脑袋一别,抬腿就走。 越睢大步跟上,用完好的那条胳膊和手拉住他,一并顺势从背后抱住他。 陈令藻手推,听得“嘶”一声,立刻收手,又改脚踩。 第78章 “啊啊啊,轻点踩,轻点踩。” 陈令藻微微侧头,凶他,“那你松手啊!” “不要,”越睢断然拒绝,摇头,“我绝对不。” 陈令藻正要装得更恼,听越睢又提议:“那要不你再打我两下好了,打脸也不错,就像上次那样。” “我是真的错了,也真的知道错了,就算是想要我生气,让我不开心,也不要哭好不好,打我吧!但是,嗯……用手打疼的话,要不用个棍子打?皮带也不是不行。” “……” 陈令藻恼不动了,目瞪口呆,呆愣愣地看着他,“你说的什么话……” 越睢理所应当:“当然是好话。” 深呼吸几次,陈令藻冷静让越睢放开自己。 越睢不确定问他:“不跑了?” 陈令藻不想说话,耐不住越睢一个劲儿问他,大有不答应就不松手的势头。 “……不跑。” 陈令藻“忍辱负重”应下,趁着越睢手臂松开,接着转身,话头一转,“对了,” “你说你错了,你错哪了?” 他眼角还挂着点泪珠没擦干净,眼神倔强,眼珠清透。 越睢晃神一瞬,清清喉咙,气势尽失,声若蚊蝇,“……我车祸没失忆。” 陈令藻听清了,眉目间略有得意。 终于是自己承认了。 拿到了把柄,主动权交替,陈令藻这会儿反倒是不急了,气定神闲眨眨眼,双手抱胸,审视他一通。 他故意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大声点,听不清。” 越睢看他的小模样,眉目飞扬的,自己的一丝心虚以外,只觉十分可爱,想好好亲亲他。 他以前……倒是也亲过,但是不多,光把陈令藻当兄弟了。 思及此,越睢有些想穿越回去扇那会儿的王八蛋一个大嘴巴子。 陈令藻还没有答应他,他不能随便亲他。 越睢心底发软:“我说我其实没失忆。也是真的喜欢你。” 陈令藻:“……没让你重复的不用重复。” 越睢乖乖哦了一声,再继续认真看着他。 静默几秒,陈令藻被他盯得脸热,想叫人别再看他,又怕越睢再冒出什么更过分的话,只憋出两句话来: “少胡说八道,骗骗我就算了,别把你自己也骗了,我要问你——” 越睢要被气笑,也无奈觉得自己之前太傻了:“那你觉得我到底怎么样才能证明呢?舌吻?” 陈令藻:? 还没疑惑完,双颊一热,一个吻铺天盖地压下。 柔软的触感、灼热的呼吸,让陈令藻脑袋一阵阵发晕,眼前的景物也雾蒙蒙的。 陈令藻被亲蒙了。 嘴上说得厉害,张嘴就是舌吻,其实越睢也没什么接吻的经验,逞口舌之快。 只是当他贴到陈令藻的嘴巴之后,就莫名有了一股冲动,下意识舔了一下。 唇上一湿一凉,陈令藻恢复清醒,猛地把人推开,怒目而视。 他擦两下嘴,“你发什么疯!” 越睢捂着被陈令藻推到的地方,低低笑出来,另只手轻轻捏捏陈令藻的脸颊肉,“一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解释了也不相信我——你把我想成那种特别坏的人了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这么想我我很难过。” “我刚才不是舔了一下吗,是甜的。藻藻,你知道吗,他们说,如果你亲到一个人的嘴巴之后觉得是甜的,那就说明你是真的喜欢这个人。” “藻藻,我亲你是甜的,因为我喜欢你;你亲我的时候尝到的是甜的吗?” 陈令藻脱口而出:“苦死了!苦的!” “是吗?” 越睢反问一句,并不多言,上前一步,双手捧着陈令藻的脸,又亲下去。 越睢这次已然比刚才多了经验,也敢于自由发挥,对着陈令藻的嘴巴又亲又咬又吸,十分沉浸。 等陈令藻掐着他腰侧的肉把人弄开时,越睢还沉浸其中。 陈令藻的嘴巴已经看不了了,红了一大片,像是被蜜蜂蛰了。 越睢捂着腰侧,盯着陈令藻若有所思:“下次我要绷紧腹肌再亲。” 陈令藻简直被他的厚颜无耻震惊住了。 “哈……哈!” 陈令藻瞪人:“你是流氓吗?!你在做什么?!你……你!” 越睢:“强吻你,是我不对。但是藻藻,我这样做,你根本不会认为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只会把我想成我还是在做之前做的那些傻逼事,觉得我是在骗你,是在玩弄你的感情,不够重视你——” “你想我怎么道歉认错我都可以,都是我应该受的,但是,陈令藻,我也不能接受你对我的感情一无所知,我要你正视我对你的感情,我对你的喜欢。” “你要是实在不信的话,那要不……我再多亲你几口?” 陈令藻憋了又憋:“你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越睢嘴角一勾,作势又要来亲他,陈令藻一惊,捂着嘴巴跑了。 越睢望着陈令藻一溜烟跑飞快的背影,笑出了声。 …… 陈令藻在体测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大强度的运动了,找到胡亦阳时喘息粗粗,风衣也跑乱了下摆,扶着腰,说不出一句话来。 胡亦阳摘了耳机,惊讶看他:“小藻,你嘴怎么了?” 陈令藻下意识摸到自己嘴巴,一点刺痛自嘴唇传来,他下意识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胡亦阳神情复杂:“越睢他……他是不是……你们是不是……” “是!”陈令藻斩钉截铁,手忙脚乱翻出口罩给自己戴上,“我们打了一架。” 目光肯定:“你想的没错。” 胡亦阳惊讶更甚:“他疯了?打你?嘴唇都打出血了!” 陈令藻不欲多言:“一点小矛盾,不碍事——我们快去买东西去吧。” …… 胡亦阳网恋了,周末要奔现。 胡亦阳前两天便和陈令藻说好了,要和他一起出去买几套新衣服和礼物,晚上再在陈令藻家住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坐高铁去隔壁市。 商场,两人提着大包小包,一前一后站在电梯上。 胡亦阳看看包裹,心中惴惴,询问陈令藻:“我这些……够了吗?” “我想了想,要不还是再买两件?” “我这件卫衣好像有点儿太不正经了。她会不会觉得,我看清了她?要不要买一套西装?” 陈令藻笑:“说不定你对象就是喜欢你是男大呢?穿西装?穿老了怎么办。这样就非常帅气,不要担心,自信一点。” 胡亦阳犹为怀疑:“真的?” 陈令藻上下打量一番,不语,黑色口罩都遮不住他的笑意。 胡亦阳走了两步,停下来,踌躇,“怎么这么看我?” 陈令藻仍旧不语,继续缓慢打量他,把他看的很不自在,“问你呢,干什么这么看我。还是一套不够?” 陈令藻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么紧张?” “那当然!”胡亦阳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紧张?有期待,才会紧张,希望她对我有好印象,才会紧张。” 陈令藻反问:“如果喜欢你的那个人,因为这一点事情就不喜欢你了,那他怎么能叫做真的喜欢你呢?” 胡亦阳笑他:“一看你就没谈过恋爱。” “就是因为喜欢一个人,所以才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对方,才会那么在意对方的想法——喜欢那个人,就会为了对方‘委屈求全’,什么都想要按照对方的喜好来。” “这就是说,我想这么做,不是因为她想要我这样,而是因为我想要她喜欢。” 看一眼陈令藻尚为懵懂的眼神,他摆摆手,“算了,你可比我帅多了,等你谈恋爱的时候,肯定也不用这么紧张……晚上我请你吃饭,算是谢谢你今天陪我出来逛。” 陈令藻笑:“多谢多谢,也是我劳苦功高,应得的——我要吃火锅。” 胡亦阳回他一个ok的手势。 * 夜深,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尽是如墨般的黑,偶尔射进一次一闪而过的能照亮满室的车前灯光。 陈令藻在床上辗转反侧,望着天花板发呆。 胡亦阳睡在隔壁,他也不好弄出多大动静,只能兀自在床上失眠。 陈令藻这下是真的信了越睢对他的感情。 还有越睢下午问他的那个问题……他确实还喜欢越睢,不论怎么说也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他放下。 他本来应该高兴的。 但是莫名的,他总是感觉……有些怪异。 这一天下来就好像做了一场梦,所有事情快得像一阵龙卷风,他还没反应过来,先下意识往风刮来的反方向跑了。 这会儿有了功夫,才把他的所有情绪重新摊开,仔细分析。 ……好像有点丢脸。 陈令藻默默把被子蒙到头顶。 第79章 他所有“报复”越睢的举动都是在越睢真的不喜欢他的基础上,但是现在这个基础动摇了个天崩地裂。 越睢真的喜欢他!!! 还会强吻!!! 思及此,陈令藻在被窝里又擦了两下嘴巴。 那他做的那些事,在越睢眼里,不就是完完全全自投罗网? 越睢还指不定在心里怎么笑呢! 陈令藻对被子拳打脚踢,在床上摊开。 想到口干,他半起身拿过床头杯子,刚想喝,发现没水了,索性摸黑起床,按开床头小灯,打开手机手电筒,照亮走到客厅,倒水喝。 手机振动,门外轻响,似是有人走动。 陈令藻没放在心上,只当是楼上邻居回家晚些。 钟表时针咔哒咔哒走着,一室静谧。 一股莫名的感觉油然而生,陈令藻看向大门。 他慢慢走到门前,手机又是一震。 他透过猫眼向外看,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他低头看手机,手机屏幕散发幽幽荧光。 【越睢】:[小狗亲亲.jpg] 【越睢】:还没睡? 陈令藻回他:我睡了。 对话框上方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陈令藻实在是奇怪,越睢怎么料定他没睡? 看到越睢下一条信息,陈令藻所有表情一应收回。 【越睢】:哦,那我是入了你的梦。 【越睢】: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陈令藻,你白天那么想我,晚上也这么想我啊?[小狗扭捏.jpg] 陈令藻:“……” 他刚打出个“你”字,心下一动,手指飞速点击。 【陈令藻】:你在外面? 【越睢】:哇,藻藻,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越睢】:给我开个门吧,好不好? 在屏幕上出现这一行字的同时,门应声响起。 听声音方向是在门下方。 陈令藻迅速开门,门被卡住,陈令藻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更用力推推。 “哎哎哎,别挤别挤,我在这!” 陈令藻立时松手,悄悄慢慢探出头,眼前黑着,一声清脆碰撞响声,额头一痛,小声惊呼,捂着头,皱眉瞪那个撞他头的人。 罪魁祸首嘿嘿一笑,顶着磕到他的大脑门就要来抱他。 陈令藻把人一推,不让越睢靠近,气音厉声,“你在这干嘛?” 推人时摸到对方的衣服,触手寒凉,没半点热乎气,应该是等了会儿了。 “我……” 越睢刚说一个字,声音便在楼道里回响。 “嘘!”陈令藻后背一紧,猛地捂住他的嘴巴,“你在这说什么,不许说话,进来!” 陈令藻把人拽进来,门把手按到底,轻声关上房门,看一眼一瞬不瞬盯着他的人,松手,撇头把人带回自己房间。 陈令藻关门,转过头就问越睢:“你来这干什么?” 越睢眨眨眼,眼光往房门那边瞟,“哦,我听邹友说,胡亦阳找你帮他看衣服?晚上也住在你这?” 陈令藻点头,“是,但是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又跑我家外面坐着干什么?” “那你都亲了我了,我初吻都给你了,你不要我了?”越睢把陈令藻逼到墙角,委屈巴巴。 “陈令藻,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始乱终弃。” “初吻?我,我……”陈令藻被他的厚颜无耻震惊,又顾忌着隔壁的胡亦阳,只能单手撑着越睢的胸膛,“我还要问你呢,你看着我自作聪明报复你是不是很好笑啊?啊?” 陈令藻实在是发自心底地后悔,他到底是为什么口渴,为什么把越睢放进来? 越睢言辞铿锵:“怎么可能!我永远永远都不可能嘲笑你!” “我只觉得……好可爱。” 微黄灯光下,越睢脸颊微微泛红,笑容腼腆,桀骜眉眼都柔和下来,“特别可爱,更喜欢了。” 陈令藻:“……” 他也两颊微微发热,暗暗咬紧牙关。 他实在不知,越睢是怎么做到这幅样子说那么肉麻的话的——不是,就算是直男突然变弯,也不能弯这么彻底吧? 疑似十年弯龄。 实在可怕。 在陈令藻出神间隙,越睢微微歪头,一手对一手,拉起陈令藻的双手,目光真挚,态度真诚:“藻藻,我只问你,你还喜欢我吗?喜欢吧。” 这问题问得猝不及防,陈令藻被自己口水呛了下,嗓子眼难受,咳个不停。 等他咳嗽完,才发觉两人此时的姿势太过暧昧。 他几乎完全被越睢抱在怀里,对方的手自然落在他的腰间,另只手不停在他背后轻拍。 陈令藻心中突突,避而不谈,嗓音尚且嘶哑,“我要睡觉了,你回去吧。” “陈令藻,你不可能永远回避这个问题的。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就每天都问你。不是说什么烈女怕缠郎吗,我就一直一直缠着你,我做鬼也缠着你,我缠你一辈子——你明明喜欢我,你为什么不承认?” 越睢不让他走,拉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陈令藻羞恼:“你什么时候变这么……你,你正常点行不行?” 缠郎越睢理直气壮:“我一直都是这样啊,我一直都离不开你啊,你知道的。” 陈令藻:“那你总得给我些时间思考吧?我之前都决定放下你了,你现在突然这么说,我还要些反应时间,看看有没有放下吧。” 越睢试探:“那你先打我几下,打开心了,就放不下了吧?哪有我这么好用的沙包。” 陈令藻脱鞋上床:“……打你我还嫌手疼。这样,你先回去,我改天告诉你。我不送了,你自己出去吧。” 越睢本来要松口回去了,现下听到陈令藻说的“改天”便应激了。 “陈令藻,你这个‘改天’不会还是要拖一辈子吧?” 越睢越想越觉得不行,往床上一躺,死赖着不走,“你今天就要给我一个交代,你要对我的青春负责,对我的清白负责,我的清白不能就这么白白没了!” 陈令藻光着脚狠狠踢他一脚,“给我下去!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先看看你现在在干什么?你躺我床上撒泼打滚,到底是谁的清白要被负责?!” 越睢顺竿往上爬,一翻身,大手抓住陈令藻的脚踝,另一只手顺着光滑细腻的小腿肚往上摩挲。 陈令藻被这种挠心的痒意闹得头皮发麻,想踹人却被牢牢禁锢住,动弹不得,“你放开!” 越睢整个人往陈令藻身上一压,把人扑倒,双手在陈令藻两侧撑住,做平板支撑,压低声音,“求求你了,藻藻,你可怜可怜我吧~” “你这是在求人吗?” 碍于姿势,陈令藻声音也不自觉压低,拧眉,“你这是在威胁我还差不多。” “我不威胁你,真的。但是给我一句准话吧,好不好?” 越睢下巴在陈令藻颈窝蹭蹭,语气哀怨,“我之前对你不好,你怎么对我都可以,这都是我应该受的,但是,如果你还喜欢我的话,我们互相喜欢,就应该珍惜当下,不要因为其他任何原因让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更少。” “我们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了,藻藻。” “人一共才能活多少年,更不用说活着的时候还有各种意外冲突,活着的时间就更少了。我们用更多的时间在一起好不好?嗯?” 陈令藻侧过脑袋,盯着亮着的那盏小台灯,小声: “我……” “我一周后告诉你行吗。” 越睢拒绝:“现在。” 陈令藻:“……三天。” 越睢痛快:“成交!” 陈令藻莫名有种被骗了的错觉。 越睢拽拽被子,把自己和陈令藻一并裹进被子里,念念有词:“快睡吧快睡吧,不能熬夜。” “没确定关系前我没还是好兄弟,我和你挤一晚。睡吧。” 陈令藻双目疑惑:? 他什么时候同意越睢在这里住了? 第64章 正文完 梦中, 陈令藻周围一片红黄的光,恍若置身火海,身上淌汗, 双手给自己疯狂扇风,热得耐不住,却无论怎么挣扎也张不开双眼。 又燥又热得不行, 身体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动不了, 正当陈令藻开始急时, 食指一痛, 猝然张开双眼。 他整个人都陷在一个亲密而滚烫的怀抱中,手脚都被禁锢得动弹不得。 陈令藻这下是知道了为什么做那个梦。 他微微侧头, 正对上越睢黑黝黝的两只眼珠。 陈令藻喘气的动作一顿, 视线缓缓下移,凝在越睢含着他手指的薄唇上。 他的眉头微微压低。 越睢眨眨眼,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牙间叼着他的手指不松。 “……松开。” 陈令藻眉眼微耷, 指尖动动, 嗓音哑哑。 越睢一只手微微握着他的手腕,齿尖乖巧松开, 舌头按捺不住,微微一卷,轻轻一吮, 不舍拿出, 按在自己嘴唇上。 第80章 越睢讨好一笑, 放开他的手:“早安。” 脖间黏腻,背后也有层薄汗,浑身难受得紧, 陈令藻不想说话,指尖懒懒在越睢胸前擦擦,用眼神向下一瞥,示意越睢把腿松开。 越睢两条腿把陈令藻右腿紧紧锁住,跟着陈令藻的视线,越睢的脚还张扬地晃晃,十分恶劣,丝毫不知悔改。 越睢视线向下,不舍蹭蹭,最终还是松开他。 陈令藻翻身坐起,缓会儿神。 温度正好的天气却如同正值酷暑,睡觉能被热起来也是很少得见。 离开被窝,整个人都凉快不少。 越睢怀中一空,就地一滚,又贴到陈令藻身边。 陈令藻低头看他一眼,声音懒懒:“你在这待着,等胡亦阳走了再走。” 越睢郁闷:“我这么见不得人吗?你又还没答应我,我们就是朋友,我有什么好藏的;你要是现在给我名分,我是你男朋友了,我又有什么好藏的。” 陈令藻知道,无论他说什么,这人总有理由堵他,也便懒得说话,轻轻瞥他一眼。 越睢:“哦,知道了。” “我去洗个澡,你自己在这待会儿。” 越睢眼前一亮,刚想说什么,又被陈令藻截住。 陈令藻拿了衣服往卫生间走,进去前警告他:“敢作,我扇你。” 越睢一个挺胸,眼睛更亮了。 还有这好事儿? …… 陈令藻洗完,擦着头发出来,越睢正坐在床边望眼欲穿,陈令藻一出门就被那道视线烫到。 二人对视一眼,越睢刚要说话,门外就传来胡亦阳的声音,声音很近:“小藻?你起了吗?” “你洗漱好了我们一起去吃个早饭吧,吃完我就走了。” 越睢目光微微一变,眼观鼻鼻观心,端正坐姿,看起来浑不在意,余光时刻视奸陈令藻,一瞬不瞬。 陈令藻把门打开一条缝,“稍等我一下,我马上好,换个衣服。” 胡亦阳:“okok,我在客厅等你。” 胡亦阳转身,陈令藻把门合上,越睢见缝插针问:“你要丢下我,去和别人吃饭吗?” “等我们出去你再去洗澡,被老胡听到声音不好解释,”陈令藻拿衣服的动作一顿,转头,死亡凝视还目光灼灼看着他的人,“我要换衣服,进卫生间去。” 越睢一哽,刚想说什么,陈令藻淡淡道:“三天。” 他微微眯眼:“追人也要有个距离吧?什么都让你占了?你到底是想当我朋友,还是我男朋友。” 越睢紧急避险:“你说得对,我错了。那我进去了。” 他施施然进了卫生间。 陈令藻迅速换好衣服,出门不忘把门关严实,走两步见到坐在沙发上刷手机的胡亦阳。 “走吧,我好了。” 胡亦阳:“欸,这么快?我打完这一局!马上好。” 陈令藻应了一声,兀自倒水,“你要喝吗?” “来一点来一点,我打完喝。” 陈令藻自己喝完一杯,把给胡亦阳倒的水放到越睢面前桌上,刷手机。 胡亦阳小小欢呼一声,放下手机,端起水杯。 陈令藻:“打完了?” 胡亦阳刚想点头,忽听水声潺潺,他顺着声音看去,根据方向,是陈令藻屋里的。 “怎么有水声?” 陈令藻微微闭眼,深吸一口气,面不改色扯谎,“哎呀,我刚才忘关了,我去关一下,你喝完水在门口等我一下,我马上来。” 说完他走路带风飞进卧室,仔细关门,脚尖一转,径直推开浴室的门。 越睢全身一丝未挂,背对卫生间的门;他双臂举起,后背肌肉虬结,极富力量感,水流顺着他的手臂而下,听到声音,越睢转过头来,头发向后一捋,露出桀骜刚毅的面庞,整张脸都湿漉漉的,一滴水珠自他下巴滴落。 见着是他,越睢眉毛一挑,大大方方转过身来,问:“怎么了?” 陈令藻匆匆转眼,“我等下和胡亦阳出去一趟,你先关了水,等我们出去再洗。” “噢,”越睢顺手按上淋浴头开关,水流终止,大手握住沐浴球,“出去吃早饭吗?帮我带一份?” 陈令藻“嗯”了一声扭头就走。 看着关紧的门扉,越睢满带泡沫的手捏捏自己大臂上的肌肉,暗自纳闷。 他的男色没用吗?怎么陈令藻一点都不为所动,和他看的怎么不一样。 ……不一样就算了,怎么陈令藻也不按最开始说的,他作就扇他? …… 关上家门,陈令藻耳根泛起的热浪愈发连绵,烧得他头脑发晕。 陈令藻暗暗懊悔,他个近视眼怎么能看这么清楚?美色误人啊美色误人。 拍拍脸,等热意消解得差不多了,快步下楼,招呼等他的胡亦阳:“我们走吧。” 胡亦阳没多想,拉着行李箱和他一起走。 送走胡亦阳,陈令藻提着早餐往家里走,开门后,越睢已经洗完,在客厅拿着扫帚扫地。 越睢听得声音,转头微笑鞠躬:“欢迎回家~” 陈令藻换了鞋,把早饭递给他,“你的饭。我再睡会儿,你吃完自己走吧。” 他径自进了卧室,房门反锁,双脚鞋一蹬,趴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 迷迷糊糊间,听到敲门声,陈令藻挣扎起身,去开门。 越睢包袱款款进门,提着一大兜子保温盒,朝陈令藻晃晃,微笑。 “中午好!还有两天半。” 微微抿唇,陈令藻默默看他两眼,垂眸侧身,默许越睢进来,回到沙发,瘫坐。 “这是我新学的,在那边做好带过来的,还热,快吃。” 越睢自上而下看过陈令藻的锁骨白t,微微脸红,把饭放到桌上,依次打开,筷子也给陈令藻放好。 五菜一汤,服务态度良好,皇帝般的待遇。 陈令藻:“一起吃吗?” “一起吃,”越睢坐到沙发上,双腿并拢,神情乖巧,询问,“你怎么不穿那件睡袍?” “我想穿哪件穿哪件。”陈令藻睨他一眼,睡多了头脑发晕,不乐意多说话,打个呵欠先去洗漱。 刷完牙洗完脸,陈令藻清醒许多。 他看看镜中的自己,又觉得自己刚才说话有些重了。 等他出来后,越睢已经拿了碗和碟子把东西都重新摆好,等着陈令藻来吃了。 越睢笑得殷勤:“吃。” 在越睢的注视中,陈令藻默默吃了些,等吃得差不多,放慢速度。 越睢眼尖,询问他接下来的日程:“等会儿去图书馆吗?” 陈令藻点头,越睢立刻接道:“我跟你一起!” “这样,你多看看我的脸,说不定就心软早早答应我了。” 越睢的理由很多。 陈令藻没有拒绝。 …… 下午,图书馆。 陈令藻桌面微响,他抬头一看,一杯咖啡静静立在桌角。 视线转开,他便见越睢在对面对他笑。 越睢见他看过来,挑眉,无声口语:提神,喝吧。 说完便埋头不再看他。 陈令藻搓搓笔杆,做题,顺手拿过咖啡喝一口。 过了会儿,他若有所觉,抬头,正好抓到越睢眉眼含笑地看他。 对视一眼,耳根微热,陈令藻速速埋头。 …… 走在路上,陈令藻戴着耳机,越睢走在外侧与他并肩。 夕阳微落,天边霞光璀璨亮眼,道路两侧洒下影绰树影。 越睢歪歪脑袋,视线下移到地上,眼睛一亮,垫脚歪头,转头张望;张开右臂,再次转头张望;最后,动作维持不动,左手食指蹭蹭陈令藻手背。 手背扫过两三下灼热酥痒,陈令藻下意识缩手捂住,反应过来是越睢碰他,侧头。 见着越睢龇牙咧嘴,眼珠转又转,模样实在是怪。 脑袋歪着,胳膊又不敢动似的,好像落枕了。 陈令藻快快托住越睢的胳膊,蹙眉:“你落枕了?” 越睢所有表情顿时一收。 陈令藻更懵:“不是吗?那是你抻着了?” 越睢深吸一口气,无奈提醒,“地上。” 地上? 陈令藻低头,“地上……你掉东西了?” 越睢:“你往后看,我这边的后边。” 那边空无一物,只有排列规则的青石砖,陈令藻实在没见着地上有什么东西,“没有啊。你掉什么了?” “影子。” “影……” 陈令藻目光顿住。 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越睢影子的胳膊揽住他影子的肩膀,他的手就抓在越睢的胳膊上,姿态亲密;又因为他侧头,越睢的脑袋虽然和他隔了一段距离,但是被阳光投射到地面后,像两人站在这里接吻。 亲密暧昧异常。 陈令藻强行镇定下来,“嗯,影子,看了,然后呢?” 第81章 他“嘶”一声,骤然松开越睢的胳膊,装成没看懂,反而恍然大悟,“所以你没事?” 越睢被他气笑,脑袋和胳膊也不撑着怪异的姿势了,凶神恶煞捧住陈令藻双颊,磨牙,“你再给我装傻!” 他又实在舍不得下力揉搓:“还有两天,我等你的答复!” 陈令藻心脏跳的厉害,敛神从越睢掌下逃脱,高冷放下两句话:“知道了知道了,你等着吧。” 转身快步走开,留给越睢一个背影。 * 后面两天,越睢更是寸步不离陈令藻,没课就陪同上课,有课才恋恋不舍分开。 饶是如此,陈令藻还是总能一下课就能见到越睢在门外等他。 专业课下课,陈令藻收拾完东西顺着人群从教室出来。 将至门口,阳光实在是好,微风徐徐,令人心情舒畅。 越睢戴了墨镜,身形颀长,双手抱臂,神态恢复往日的高冷桀骜,打扮得却是花枝招展,从上到下一身喜庆大红,仿佛要出嫁一般,分外夺人眼球。 他整个人懒散放松倚在门边,在来来往往的学生间格外显眼,许多人投以目光,而他本人浑然不觉,时不时看一眼手机,再向教学楼内望一眼,在等陈令藻。 “……” 陈令藻倒吸一口冷气,脚尖一转就躲进人流,往越睢所在方向的相反方向走。 “陈令藻!” 陈令藻装作没听见背后叫他名字的声音和什么越来越大的摩擦滚动的声音,步伐加快。 眼看就要顺利逃出,面前突兀横出一条手臂拦住去路。 “陈令藻!” 终于是顺利拦下了人,越睢见着他便矜持把墨镜推到头上,面上没有多大表情,但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喜气洋洋的气质:“陈令藻!” 实在躲无可躲,看着越睢,陈令藻佯作惊讶,“你怎么在这,我竟然没看见你。” 越睢笑笑,面上也无任何异常,“我穿一身红就是想着显眼,你能一眼看到我,没想到你还是没看到。” 陈令藻顺坡下驴:“对对对,我近视眼嘛,今天没戴眼镜,没注意到,还以为你在上课,我去找你来着——你今天不是穿的黑色衣服吗,怎么成红的了?我说我看黑色衣服的没看到你。” 越睢:“想着显眼嘛,竟然忘了你光会找穿黑色衣服的了。” 陈令藻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就是这么回事。” 越睢不甚在意:“这都是小事。我问你,你想好了吗?” 陈令藻:“这不是还有好几个小时吗?急什么。” 越睢叹气:“确实挺急的。我年纪到了,再嫁不出去就砸手里了。” 陈令藻:? “唉,既然你也可怜我,那就陪我待一晚吧,省得我望眼欲穿,茶饭不思。看着你我也能多下两碗饭!” 他什么时候说可怜越睢了? 陈令藻迷惑,还不待他想清楚,越睢将身一闪,露出身后的行李箱。 陈令藻弄明白了刚才摩擦地面的声响是什么造成的了。 被越睢拉着走了好几步,陈令藻反应过来紧急刹车制动,待越睢回头询问,才故作严声质问: “说了会回复你就一定会回复你,你不用看我看得那么紧,我又不会跑,怎么还要我出去和你待一晚?” 越睢:“不会跑?之前是谁跑了?” 陈令藻:“不要翻往事,我说不会就是不会了。” “好好好,你不跑,”越睢抓着他的手不让人走,宽慰他,“你也别太担心,不是只有咱俩待着,放宽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两人并肩走着,越睢想接过陈令藻的背包,但背包被陈令藻死死抓住,他没有得手。 陈令藻:“你走前面,我在后面跟着你。” 越睢点头,拉下墨镜,换了只手拉行李箱,昂首挺胸,自信大步前行。 陈令藻微微闭眼,跟上。 * 在外面吃了饭,越睢开车带着陈令藻上了高速,越走越远。 看着窗外景色越发荒凉,陈令藻心底发慌,不知道越睢要带他去哪。 他想,还不如直接答应越睢算了,可他刚提起话茬,就被越睢轻易揭过。 “嗳嗳嗳,马上就到了,不着急。” …… 确实如越睢所说,没过多久他在路边停下车,搬下行李箱,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牵着陈令藻,在草地上走。 每走一步,草地沙沙,陈令藻心跳越来越紧。 “陈令藻!越睢!” 不远处有人招手,向他们跑来,“这里!” 陈令藻定睛一看,竟然是越砀、邹友、岳扬娄和方瑾几人。 陈令藻松开越睢的手,迎上几人:“你们也在?” 岳扬娄一指不远处、他们跑来方向里的点点光亮和一个个小鼓包处:“我们那么多人都在呢,就等你们了。越睢叫的我们,没跟你说?” 越睢确实没跟他说。 又寒暄几句搪塞过去,几人一起走向帐篷处。 …… 等越睢把行李箱推倒,打开,陈令藻才知道里面不是什么衣服,而是一套望远镜。 越睢把箱子推给方瑾:“你架起来吧。” 方瑾剜他一眼,“就知道指挥我。” 旁边的长发女生蹲下,“我和你一起。” 方瑾羞涩一笑,晃晃身子碰碰她,没再递眼给越睢。 陈令藻有些印象,女生应该是是许宏的表妹,方瑾的女朋友。 越睢也不理方瑾,兴致勃勃拉着陈令藻往帐篷走。 拉开帐篷拉链,陈令藻看清了里面的情景:一张大双人睡袋,再是手电筒等野营常备物品,边上还有一床毛茸茸的毯子。 越睢把自己带的背包放进去,“不用担心,衣服我都给你带着了。咱俩睡一屋。” 陈令藻坐在帐篷边,伸手摸摸毯子,好笑:“怎么,这是非要守着我要个答案?怕我跑了还叫这么多人一起?” 越睢晃晃身子,席地而坐,“也不能这么说,最重要的是想和你一起看流星雨,不是说许愿比较灵吗……” 陈令藻刚还想说什么,被邹友的惊呼打住: “流星雨来了!” 一行人不约而同放下手机,聚向几个帐篷中间围着的椅子和野餐垫上,共同遥望被星光划破的夜幕。 陈令藻和越睢拣了人群最边缘的地方坐下,越睢拿了毯子,往后一展,裹住两人。 毯子将寒凉的空气隔绝在外,锁住温暖。 陈令藻抬头。 一颗、两颗……璀璨而瑰丽,盛大而震撼。 这场流星雨甚至不需要用望远镜便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毛毯动了又动,陈令藻察觉越睢更往自己身侧挨靠,毯子内热度更高,攀上脸颊,自然垂下的手掌被抚开、插入、紧握。 “本来今天晚上应该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但是我实在紧张。你要是不答应我,我直接哭出来就太丢人了;人多的话,我应该还能要点面子。” 越睢声音低沉,不时有些紧绷。 原来越睢也紧张吗?陈令藻用没被握住的那只手悄悄贴住心脏处的皮肤。 “下次,我们可以再一起去我们去过的地方,没去过的地方,反正肯定和我们之前去的地方感受不同。去雪山,去草原,去海底……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陈令藻补充:“你想去哪,我们也可以去哪。” “嗯。”越睢的声音很轻,一种预感在他心头蔓延。 他又絮絮说了许多,更像是在安慰自己,说到哪是哪。 “我们还可以暑假一起住,等毕业了也在一起住,最后选个离我们两家公司都近的地方——哎,其实我已经看好了,买下来了,不过还没带你去看……我们要不再养一只猫?养狗也可以,把雪球带来我们养也不错。” 陈令藻的目光从流星移到越睢面上,笑笑,“你是在贿赂我吗?画这么多大饼,吃不完啦。” 越睢也低声笑起来,“都是我真心实意想和你一起做的……我想和你一起。” 两人又齐齐静下来。 在黑暗与寂静中,陈令藻只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掌心有些湿,不知道是他的还是越睢的,但他们都不愿意分开手。 越睢最后说:“……还有一分钟。” 陈令藻轻轻应声。 其他人惊呼“流星雨要消失了,快许愿”的声音与越睢定下闹钟声一同响起。 越睢摇摇他的手,提醒他:“到时间了,藻藻。” “我……”陈令藻也紧张,舌头打结。 他感受到越睢愈发握紧的手。 不同的是,陈令藻不再只是承受,这次,他勇敢地握了回去。 “我愿意。” 越睢心跳漏一拍,瞳孔骤缩,猛地回头。 越睢眼中,陈令藻言笑晏晏,眸子明亮如星,灿若星河,分毫不比流星逊色,在夜中熠熠生辉。 第82章 “我愿意做你的男朋友。” 第65章 番外·青涩的吻 真谈恋爱, 正式确认关系后,陈令藻和越睢反而有了种“不太熟”的氛围。 比如牵手前,越睢会先仔细擦擦手心的汗, 认真问陈令藻可不可以牵,拥抱也是,问可不可以抱, 还毛手毛脚的, 好像不会拥抱了一样。 直到—— 一天晚上, 两人窝在家里用投影仪看电影, 在吃薯片,氛围很好。 薯片袋子里只剩最后一片。 陈令藻作势要喂给越睢吃, 然后反手送进自己嘴里。 越睢目光愣愣的, 看向笑得开心的人。 陈令藻笑了会儿,喝了口水,一转头,见越睢还在看他, 以为他是想吃薯片, 好笑说,“还有那么多薯片呢, 你吃嘛。” 越睢耳边像放了一层磨砂,什么都听不清,而他眼前的世界什么都模模糊糊, 唯一的高光在陈令藻刚喝过水后水润的两瓣唇上。 陈令藻还笑着, 身旁的人突然俯身, 充满侵略性的雄性荷尔蒙气息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 陈令藻浑身僵住,就愣愣看着对方的眼睛。 带有越睢温度的唇在陈令藻的唇上轻柔而迅速一啄。 空气滞静一秒。 陈令藻瞳孔骤缩。 他没躲开。 二人的唇缓缓拉开一厘米的距离,两人对视。 陈令藻在越睢的眼底看到了自己清晰的面庞。 心有灵犀一般, 二人同时转头,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电影浮夸热烈的声音变成底噪,寂静的河流缓缓流淌,暧昧升腾。 微微的窒息感如藤蔓一般在陈令藻身上蜿蜒,缠绕,再缓缓收紧。 陈令藻努力镇定地看着幕布上的画面。 花团锦簇之中,男主人公牵起女主人公的手。 他听见越睢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再是塑料碰撞的声音,最后凝成一句沉沉的话:“再吃一点。” 陈令藻听见自己嗯了一声。 “张嘴。” 陈令藻微微咬住递到嘴边的薯片。 咔嚓。 薯片整片被含入口中。 眼前的光一暗,温热的鼻息喷洒在他侧脸。 唇上一热。 陈令藻咀嚼的动作停止,虚虚地望着被挡住大半视线的屏幕——他品出了薯片的味道。 青柠,清爽的酸涩与甜口。 像是十多年前,夏日里汽水的回甘混合着杏子的酸头。 陈令藻睫毛轻颤。 第二个吻似第一个吻的影子,复刻了温度与时间。 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越睢双目深邃,低声问他:“好吃吗?” 陈令藻的视线转向他,又不自然移回屏幕。 半晌,越睢看见陈令藻脸颊微动,轻轻点头。 越睢目光一闪。 澎湃汹涌的愉悦冲进他脑中的第一瞬间,他感觉到的竟然是眼角与鼻尖的酸涩,幸福到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他动动手指,又捏起一片青柠味的薯片,轻轻送到陈令藻嘴边,开口,声音涩然: “那再吃点。” 陈令藻没看他,顺从咬住。 当柔软的口腔将薯片完全包裹的一刹那—— 第三枚吻翩然而至。 第66章 番外·醉后的吻 陈令藻应付完哥哥的盘问, 回到自己卧室,刚要坐下,余光一撇, 呼吸一窒。 “越……” 他一眼认出在地上蠕动的屁股,但理智上还在为越睢辩解。 哈哈,万一是摔倒了呢。 陈令藻抿唇, 以一种尽量不损伤越睢自尊的语气, “哈哈, 我是说, 你看到越睢了吗?” “哎哟,天呐, 呃……大白天也没有人啊, 怎么就见鬼了呢。” 陈令藻胡乱说了一通,正想着怎么把这尊大佛请出去,下一瞬听见门外宋女士的询问:“小藻,出什么事了?” 陈令藻迅速挡在门前, 轻轻把着门, 微笑:“啊?什么事都没有啊。” 宋女士探头往缝隙里看:“我刚才听到你说鬼啊什么的……没事吗?” “噢,那个啊, ”陈令藻非常不经意往边上一靠,用身体挡住门缝,目光纯良, “刚才给朋友发语音, 说放假回去要不要一起看恐怖片。” 宋女士一顿, 缓缓点头:“这样吗?” 陈令藻:“嗯嗯。” 宋女士慢慢转身。 陈令藻浑身一松。 宋女士手一拍,猛地扭头。 陈令藻心中一震。妈啊,不都要走了吗? 宋女士轻启尊口:“那个, 越睢……” 陈令藻脑中一嗡,怔愣看着他妈尬笑。 ……怎么更像了。宋女士心中疑惑,按下不表,继续道: “你看到他的话,叫他给你方姨回个消息。” 两人对视无语。 陈令藻轻轻:“……没了?” 宋女士迟疑:“应该没了。” 陈令藻扫榻送客:“那妈你慢走。” 宋女士:“好的不送。” 陈令藻拘谨告别好像和他不太熟的亲妈,迅速回房,锁门,试了两遍门把手确实打不开后,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床边靠近。 越睢的屁股还在床边蠕动,陈令藻看不见越睢正面。 亲妈惊魂之下,再来看越睢这样,陈令藻心底竟涌出几分喜感。 “越睢,起来了。”他坐到床边,踢踢越睢的脚,赶人,“方姨找你呢,回去吧。” 他又好言相劝了一会儿,越睢才吭哧吭哧从地上爬起来,左右看看,看到陈令藻,咧嘴笑起来,身体才跟着笨拙转过来,抱住他的双腿,黏黏糊糊喊他:“藻藻……” 两颊坨红,脸上的笑也傻得够呛;双眼迷蒙,平时为了耍帅而经常性微眯的凤眼也睁圆,里面只有陈令藻一个人。 “……” 陈令藻定定看了他一会儿,轻笑起来,“你喝了多少?” “藻藻~” 喝醉的越睢无法回答陈令藻的问题,只知道遵循自己的本能,边叫着陈令藻的名字,边张开双臂,要去抱他。 陈令藻抽抽鼻子,转移话题,手虚虚抵着越睢:“那个,要不你还是先回方姨电话吧。” 酒味儿实在是有点熏,闻着他都有点头晕。 好像是看出陈令藻的嫌弃,越睢露出委屈,嘴一瘪,就要不管不顾去抱陈令藻。 “啊啊啊,好好好,”陈令藻来不及站起来,双手慌乱托住他,勉力支撑完全松懈下来的越睢的重量,“抱了抱了。” “男朋友……嘿嘿……我的男朋友……” 越睢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像是抱了个会动的大火炉,但是在适宜的气温下,火炉的温度便是太过滚烫。 “好好好,男朋友,”陈令藻定定神,安抚拍拍越睢的背,商量:“好了吗?好了吧。我送你回去。” 越睢果断拒绝:“不要。” 陈令藻浅浅怀疑:“……越睢,你根本没醉吧?” 越睢:“没醉,嘿嘿。” 越睢没醉他是秦始皇。 陈令藻叹气,无奈:“你喝那么多酒做什么。” 越睢:“嘿嘿。” 陈令藻“哈”一声,憋了力气,试图推着他站起来。 陈令藻致力于起身,越睢致力于把陈令藻整个人都抱到自己怀里。 二人你推我我挤你,推推搡搡间,不知谁脚下一绊,骤然双双倒在床上。 陈令藻只感觉自己身上压了座大山,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你下去,我要被压死了。” 越睢却好像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双手紧紧箍着他的腰。 陈令藻无法,只得竭力翻身。越睢从他身上摔到床上,他自己的腰也差点断了。 呼—— 陈令藻重重呼出一口气,嫌弃掀开越睢的胳膊,扶着腰起身。 下一秒,一股大力把陈令藻向后一拉,他摔回床上,头脑微微发晕。 “越睢!” 陈令藻惊呼一声,旋即望进越睢深邃的眼底,二人呼吸交融,不知过了多久,陈令藻蹙眉,喃喃,“……你没醉?” 越睢一声不吭,一遍又一遍用视线抚摸陈令藻的脸庞。 空气变得粘稠稀薄,越睢的温度好像也传递给他了。 陈令藻闭闭眼,又轻声叫越睢几声,越睢才缓慢而低沉地嗯了一声,但是依旧对陈令藻的其他话没有反应,只在他叫自己名字时欢快地应一声。 好像一只对自己撒欢的巨型犬啊。什么话都听不懂,只能听懂自己在叫他。 在陈令藻放弃和他沟通,打算像刚才那样直接走人时,越睢动了。 他低头,伸出猩红的舌尖,带了些浓郁的水蜜桃味道的酒气,试探性地、缓慢地压低。 黑影覆上,灼热与凉意一触而分。 海啸迸发,潮水倒灌,暴风呼啸。 陈令藻大脑宕机。 只唇角的在越睢呼气时与旁边皮肤不同的一点凉意,提醒他事情真真切切发生了—— 第83章 越睢在舔他。 腰腹一凉又一热,滚烫的温度顺着向上爬。 “呜……嗯!” “越睢!” 漂亮的桃花眼张大,沾满了水渍,盈盈望向压在他身上的人。 越睢深深望进那双眼中。惊讶与迷茫交织,呼吸急促,还有一丝惊恐。 越睢猛地惊醒。 身下的人面若桃花,双手被自己十指交缠,宛如待宰的羔羊般仰躺着,浅淡的唇色被他碾压成了嫣红色,还带有暧昧不明的水渍,鲜红色的舌尖若隐若现。 …… 衣衫尽褪。 …… 很快他的双眼又被一双大手盖住。 陈令藻眼前并不是全然的黑,缝隙之间有光滑入,越睢的手指缝隙就变成了温暖而不耀眼的红色,一种柔和的焰火的颜色。 眼球干涩,这种不适实在难以抵抗,无色的泪珠终于冲破眼眶的禁锢,自愿奔向温暖的焰火。 陈令藻闭上双眼。 泪珠带着滚烫的温度,缓缓滑出眼角。 指尖湿润一瞬,越睢一怔,胸口潮闷,憋得他喘不动气。 陈令藻的那一滴眼泪,落进了他的心里,他的心脏便被浪潮吞没,他的思绪被吞没,连并着他整个人也葬身在此。 越睢再想不起他想说什么,解释什么,任何的话语都是多余。 他的视线凝住。 俯身,他的吻落在那一滴咸涩的泪珠上。 * 越睢觉得自己不对劲,心中愁闷,不知不觉间喝了不知道多少酒,脑袋晕晕乎乎后,只觉旁边好像有什么吸引他的气息,便极其熟练地翻窗到了隔壁的房间。 房间没人,他一不小心左脚绊右脚,跌倒在地上后,听见有人在轻声呼唤自己。 那人声音渐远,他心中焦急,手脚却因醉酒而使不上多少力,有些发麻发软。 还好那道令他魂牵梦萦的声音又回来了,而且这次,他成功站起来了,左右看看,看到了那个模糊的人影。 酒精上头的热气好像沸腾了他周围所有的空气,好像是在水下看到对方,对方清澈的声音也通过水的传递,变得幽远而触不可及。 这种触不可及让越睢心底说不出地惶恐,遵从内心本能地想要靠近近在咫尺的那个人,身体倾斜。 那个人想把他甩开,甩不开。 越睢把人抱得又密又紧,试图让自己四肢都能触摸到对方。 因为全是熟悉的气息、最安心的体温,越睢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怀抱一空,他又骤然惊醒,把逃走的人拉回怀里,压在身下。 “……越睢?越睢!” 他长得可真好看。 越睢看着身下人的脸入了迷,目光最后落在他的唇上,痴痴地望着。 他忽觉有些口渴,盯着身下人的唇瓣,口舌生津,一丝心虚萦绕,他望梅止渴般舔唇。 越睢已经有些分不清他是在现实还是梦境中了。眼前的画面和困扰了他好几天的场景融合。 他更倾向于这是梦境。 梦境中的陈令藻才会让他这么压着。现实中的陈令藻都不让他离这么近的。 他会推开自己。 越睢连回应陈令藻的声音都带了些委屈。 越睢脑子糊里糊涂,凭借最后一丝理智,分析出这是梦境。 他想趁着陈令藻一定会和他说真话的时机询问他,为什么不能和家里人坦白他们恋爱了,他们成为了情侣,就理应告诉所有人。 越睢又想到,这是梦境啊,梦里的陈令藻怎么可能会和他说真话。 身下人在挣扎乱动,越睢不满蹙眉。 他们都是情侣了,凭什么自己的梦里陈令藻还要逃离自己?!他们都互帮互助两次了,陈令藻还欠他一次,他是债主! ……这是梦,是他的梦,所以他想做什么,都是可以的吧? 像是要弥补上次梦里的遗憾,越睢青涩而珍重地压低脑袋,唇瓣缓缓凑向陈令藻的。 他伸出舌尖,在对方的嘴角轻轻舔舐、描摹,再顺着唇线一点点向他的唇珠行进。 待将陈令藻整个唇都舔得水津津的,他用牙齿轻轻咬住唇瓣中间微微凸起的小肉珠,轻轻啃噬,又用舌尖安抚。 陈令藻的嘴巴和陈令藻的手一样好吃,更软一些,香香的,比他吃过的任何口味的果冻都更甜、更让他魂牵梦萦。 不知道是呆住了还是其他原因,梦中的陈令藻乖得不像样,越睢很满意。 所有的缺憾,现在终于得到弥补。 …… 陈令藻脑中爆开烟花。 他好像被越睢传染了,也醉了。 他在做梦吧。陈令藻放空想,唇上濡湿的感触又让他双目重新聚焦。 不合时宜地,陈令藻有些想笑。 宠物随主人,雪球舔他手指和越睢舔他嘴巴的动作都有些相像,一下一下的,细细密密的,像在填涂儿童画,势必要做到一处不落,细致而耐心。 陈令藻怀疑越睢是在模仿雪球舔水喝。 “……越睢,你起来点。” 越睢继续埋头舔,甚至越来越近,高挺的鼻梁相应地在陈令藻脸边乱蹭。 “越睢。”陈令藻沉声,“别舔——” 陈令藻猛地一顿,瞳孔骤缩,微张的嘴开开合合,不知道要说什么。 在这时,越睢再次埋头,轻轻地用舌尖触碰他的。 …… 第二天醒来,越睢头痛欲裂,一起身,发觉上身凉飕飕的,低头一看,自己什么都没穿。 目光打量周围陈设,猛地顿住。 陈令藻趴着睡在他身侧。 越睢头脑炸开,头痛欲裂。 门被敲了两声后,径直打开:“小藻,等下我们——” 男声戛然而止,痛呼:“你们——!”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