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首辅的三嫁泼辣小娇娘》
第1章
《病弱首辅的三嫁泼辣小娇娘》作者:飘逸的生姜洗发水
简介:
苏婉婉是个克夫命,连着克死了两位夫君。
第三次她被嫁给了还剩一口气在嗓子里的凛生裴长风冲喜。
结果冲喜是假,借刀杀人才是真。
面对自己好不容易活下来的独苗苗夫君,苏婉婉表示,谁想害她夫君她就打谁!
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被至亲陷害,裴长风成了半死之人。
本以为此生复仇无望,谁料幽幽醒来后身边守着一位陌生女子殷殷切切唤他夫君。
女子泼辣、娇蛮,偶尔还不讲理,却十分痴缠他,认定要与他一生一世。
后来官至首辅,有人提议他夫人太过泼辣,要给他献上几位温柔小意的美妾。
结果当晚就被苏婉婉找上门胖揍了一顿。
给夫人撑腰的裴长风表示,这是夫人爱他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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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三嫁女苏婉婉
五月初七,诸事不宜。
敲锣打鼓一阵响后,苏婉婉被众人推搡着进了裴家四面漏风的小屋。
她穿着一件鲜红色的细棉裙子,脸上抹了桃红的胭脂,越发显得小脸白嫩,妖精般勾人心魂。
来观礼的宾客交头接耳,半是对新娘子容貌的垂涎,半是幸灾乐祸。
“早就听说苏婉婉生得好,想不到竟然真跟个仙女似的,娶到这么漂亮的新娘子,这裴长风就算死也值了!”
“不过他就剩下一口气了,谁知道还能不能熬到入洞房。”
“要是熬到了,那三两银子就值了嘿嘿嘿……”
“那肯定熬不到,这苏婉婉都克死了两个男人了!裴大哥怎么经得起她克!”
听着众人的议论声,苏婉婉的头垂的越来越低,这已经是她嫁的第三次了。
寻常妇人就算再嫁都要被嚼舌根一辈子,而她不仅是三嫁,还克死了两个丈夫,以后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裴长风的大伯娘亲热拉着苏婉婉的手,就盼着她真的是个丧门星、克夫命,快点把裴长风克死,只要裴长风死了,那他留下来的东西就都是他们的了。
“去去去,一群人瞎说什么!”裴大伯娘没好气地瞪周围的人,“我们长风好好的,要是再瞎说我把你们嘴都撕烂!”
被裴大娘一骂,周围人都噤了声,其实心里都门儿清,这苏婉婉就是个命硬的,什么以毒攻毒都是屁话,说不定马上就把裴长风给克死了。
这裴长风也是可惜了,作为他们十里八村唯一一个秀才公,还是廪生,要不是年初从山上摔了下来,然后一病不起,指不定现在已经考上举人成官老爷了。
裴大伯一家就是没法接受现实,毕竟他们把裴长风当亲儿子养到了这么大,裴长风现在和死人都没什么两样了,他们都还兢兢业业伺候着,就盼着人早点醒过来。
村长叹了口气,是真心希望裴长风能好起来,毕竟这孩子学问好,就算日后不能读书考举人了,也可以在村里开个学堂教教孩子们。
因为是冲喜娶的新妇,裴家也没办酒席,只请了几个敲锣的人热闹热闹,等人都散了后,裴大伯娘满眼期待地看了一眼苏婉婉,就合上门走了,准备明天来给裴长风收尸。
人都走了,苏婉婉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推开门,准备见她的第三位夫君。
她的第一位夫君是村里的猎户,孔武有力,手臂上的肌肉比石头还硬,结果她还没进门,就摔下山被狼群啃了个稀巴烂。
第二位夫君是隔壁村的一个能识文断字的读书人,在镇上酒楼当伙计,机灵圆滑,辛辛苦苦攒了十两银子就是想娶她,结果她刚跨进他家的门槛,他就突然手足抽搐着没了气。
自此以后,苏婉婉克夫的名声大噪,再没有人敢登门了,就连前两对儿公公婆婆都对她敬而远之,坚决不承认她是他们家的媳妇。
现在的第三位夫君……先不论裴长风怎么样,反正要是第三位夫君还被她克死了,她就剃头发当姑子去,再也不祸害其他人了,
已经是夏天,空气中都蔓延着闷热,苏婉婉从门槛跨进去,看见床上睡着一个人。
屋内门窗紧闭着,有股难言的奇怪味道,苏婉婉干呕了一下险些吐出来,连忙去打开窗子透气,这才煞白着小脸去看床上的裴长风。
她在村里的媒婆口中听说过裴长风,据说是个顶顶厉害的男人,俊逸非凡、前途无量,各种词天花乱坠着往他身上堆,只要是十里八村待嫁的女子都想嫁给他。
她虽然没见过裴长风,却也知道床上这个瘦成了皮包骨的人和大家口中的裴秀才相差万里!
厚厚的被子压在裴长风身上,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虽面颊消瘦,但骨相优越,眉目昳丽,在这种情形下,越发显得格外可人怜。
苏婉婉不忍心,就像是看见了自己曾经照顾过的猫儿,一下子就对这位第一次见面的夫君有了怜爱之心。
这样的一个人,被病痛磋磨成了这样,实在是天不作美。
苏婉婉小心翼翼地把他身上的厚被子拉下来,秀眉蹙得越来越紧,只闻得那股难言的气味越来越重,她忍不住跑去打开窗子。
裴长风身上穿着的不知是什么时候的旧衣裳,也不知多久没有换洗过,被汗水捂了许多遍,酸臭难闻。
苏婉婉心酸不已,裴家村里的人都说裴长风病了后裴大伯一家对他如何如何好,但如果是真的好的话,就不会把人捂成这个样子!
看见裴长风凹下去的肚子,也不知他多久未曾进食,苏婉婉擦了擦泪,她既然嫁了进来,就算只当一天裴长风的媳妇,都要把他照顾好!
她握住裴长风干燥瘦削的大手,“你放心,既然我嫁给了你,我就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现在正是下午,各家各户都在做饭,看见苏婉婉走出来,他们纷纷从屋里探出头来,难道裴长风这么快就死了?
苏婉婉一路问到了裴大伯家,裴大伯娘一开门,见到是她,立刻掐着大腿哭了出来,“长风啊!你怎么就这么没了!”
屋里吃饭的裴大伯和裴耀祖对视了一眼,都跑过来,“人真的没了?”
看见他们的反应,苏婉婉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都是对的,见周围人都看了过来,她不慌不忙开口道:“长风还活着。”
裴大伯一家人都有些失落,裴大伯娘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骂道:“那你不好好伺候他,过来做什么?我告诉你,我们家是花了三两银子娶你进门的,你就得把长风当皇帝老子伺候!不许离开他半步!”
听见裴大伯娘的话,苏婉婉笑了笑,小脸明媚,裴耀祖看直了眼。
“是这样的,我夫君屋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我来是想问问,是不是大伯娘之前帮着收了起来?”
周围一个婶子忍不住问,“长风家的你什么意思啊?”
“我夫君……”苏婉婉哽咽了一下,眼眶通红,“屋里就连一床被子、一粒下肚的米都没有,只有几身衣裳,不过这是我夫君,就算夫君穷,我也认了,便先找大伯娘借几粒米吃,不过若是大伯娘帮着收起来了,我就搬回去。”
李婶子盯着裴大伯娘,语气不善,“裴大家的,长风可是秀才爷,衙门里每个月都有补贴的,家里怎么可能一粒米都没有,你给孩子都收哪里了?给人拿出来啊!”
周围人也都纷纷附和,裴大伯一家人脸色不好看,当时裴长风昏迷后他们就把东西全搬过来了,可从来没想过还回去。
裴大伯娘不情不愿嘀咕,“还真是个好媳妇,刚进门就知道给夫君要东西了。”
裴大伯不悦地咳了一声,对苏婉婉慈眉善目地笑,“好了,我们怕东西放在屋里积灰,就先搬过来了,你等着,我们给你搬出来。”
一进屋,裴大伯娘就低声骂,“你疯了,那么多东西你真要全部还回去?”
裴大伯瞪了她一眼,“反正裴长风活不了几天了,到时候这些东西不还都是我们的!你这个蠢货!”
裴大伯娘一听也是,不过还是不想还,于是从屋里抱了一床薄被子,还有半袋米出来,“好孩子,多了你也拿不下,你先把这些拿回去吧。”
苏婉婉是觉得自己命苦,嫁一个死一个,却是隔壁村出了名的泼辣不好欺负,她泪眼汪汪看向裴大伯娘,话里带刺,“这么说,我家还有东西落在伯娘这里了?”
第2章 谁知道她这么难缠?
裴大伯娘噎了一下,没想到苏婉婉心眼子这么多,她当时只想着快点弄死裴长风,听说苏婉婉克夫一克一个灵,别的什么都没管,火急火燎就把人给带过来了。
这下看来,这苏婉婉不是个好欺负的!
一堆人看着,裴大伯娘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哦’了一声,皮笑肉不笑地说,“是这样的,长风病了,那些东西堆在家里没人收拾,脏了坏了可惜,我就先搬回来了,等他好了就全部还回去,也没什么,就两床被褥,两袋米,你要是搬得动,我全部给你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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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你这孩子,”裴大伯娘开始擦眼泪,“我把长风当亲儿子,你就是我亲姑娘,我还能要你的东西不成?”
这话一出,村里人看苏婉婉的目光都不对劲了起来。
“多亏了大伯娘了,我听说秀才公每个月都可以去官衙领一石米,一年还有五两银子的补贴,”苏婉婉浑然未觉一般,自顾自嘀咕,“我既然嫁过来了,自然是要管家的,我明日就去镇上把这半年的钱和米都领回来,等有了钱,我和夫君也能好好过日子了。”
裴大伯和裴大伯娘对视了一眼,心中暗道不好,这些钱米他们早就拿回来了,半年的米折成现银有四两,加上年初官府的补贴,拢共九两银子。
要是苏婉婉去了,官府追究裴长风坠崖的事情,那岂不是完了?
周围村民附和,“是啊,你把钱拿回来了好好伺候裴秀才,把人伺候好了日后还有享清福的时候。”
苏婉婉红了脸,“长风是我夫君,我自然要好好伺候他的。”
在众人的注视下,裴大伯开口,“是有钱,差不多有五两银子。”
裴大伯娘扯了裴大伯一下。
“不过那钱我们早就领回来拿去给长风治病了,”裴大伯叹了口气,“他被我背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一口气了,这半年里要不是用药吊着,怕早就活不下去了,莫说那五两,我自家还贴了不少进去。”
“你现在要钱,我们是真的没有啊。”
裴大伯娘会意,开始扯着嗓子哭起来,“还有没有天理啊,我辛辛苦苦伺候了大半年,还被冤枉贪了他们的钱!我不活了!”
她往墙上撞,裴大伯拉住她,“算了!长风的爹娘都没了,我们把他拉扯长大,他就相当于我们儿子!不就是钱吗,你把给耀祖存的钱拿出来,先给婉婉家用!”
“你疯了,这半年你就一直往外贴钱,现在还要用你自己亲儿子娶媳妇的钱!好!你把裴长风当你儿子,那我和耀祖走!”
裴大伯和裴大伯娘拉扯起来,周围人开始纷纷指责苏婉婉不懂事,“你不知道你大伯日子多苦,一来就要钱,你是要逼死他们!”
“是啊,小姑娘家不要太贪,先把被子和米抱回去吧。”
“长这么美,竟然心思这么阴险,算盘还打到别人家钱袋里面去了。”
听见周围的声音,裴大伯娘脸上满是得意,看苏婉婉怎么和她斗!
苏婉婉不哭也不闹,等裴大伯和裴大伯娘喘过气来了,她才身子一软,伏在地上开始垂泪,“是我的错,我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来问,我和长风就算饿死也不该来的,就算、就算家里连个水瓢都没有我也不该来…呜呜…都怪我……”
她生得好,一哭起来我见犹怜,裴耀祖第一个心碎了,冲他爹娘嚷嚷,“别吵了,嫂子都哭了!我们家不是有肉吗,快给嫂子拿两块啊!”
裴大伯和裴大伯娘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自家儿子提着两大块肉出来了,还拿了当时从裴长风家里顺回来的水瓢!
“嫂子,你只管用,不够了就来我家拿!”
苏婉婉感激地笑笑,“不用了,这是你家的东西,我怎么好拿呢?”
“什么你家我家,这都是我爹娘在你家拿的!”
裴大伯手慢了,没捂住这逆子的嘴,一下子老脸涨红起来,“瞎说,这分明是咱们家的!难道我连一个水瓢都要拿!”
裴大伯娘也赶紧解释,“这孩子就喜欢瞎说!”
李婶子探头看了一下,“这个葫芦瓢我没记错是长风家用了十几年的!”
“还真是从裴长风家拿的啊?
“这做大伯的也太黑心了!”
“也不能这么说,裴长风又不能动,水瓢他也用不上啊……”
“这话也有道理,不就是一个水瓢而已,裴长风爹娘死后全靠他大伯大伯娘把他拉扯长大,要不是他大伯大伯娘,他早就不知道去哪要饭了。”
裴大伯娘急了,“你们不知道不要瞎说!”
李婶子去搀苏婉婉,对裴大伯娘道:“你要是有良心,就把家里的米面盐巴都给他们小两口拿点,长风之前也没少孝敬你们!”
“是啊是啊,长风每个月从学堂回来都给他们买米面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裴大伯娘的脸都燥红了,解释了两句见争论不过,把小半袋面粉往苏婉婉面前一丢,“我造了八辈子孽欠你们的!”
她想要把肉拿回去,苏婉婉护得紧紧的,在李婶子怀里哭,见拿不回东西,裴大伯娘把门一关,骂裴耀祖去了。
“你疯了,那么多肉全给她了咱们家吃什么?”
裴耀祖痴痴地笑,“裴长风的事情又不关婉婉什么事,她那么瘦,吃点肉怎么了?”
裴大伯娘气的一个倒仰,“那也不能全给啊,还有,你怎么能把咱们拿裴长风东西的事情说出去呢?”
“这有什么的,就一个水瓢而已。”
“好了!”裴大伯沉声打断两人的话,问裴大伯娘,“你提亲前没向媒婆打听苏婉婉的事情?”
“没,”裴大伯娘一脸晦气,“都是苏婉婉那个后娘,听见我要把人娶回去就把苏婉婉吹的跟花一样,还给她倒贴了三两银子的嫁妆,要是早知道这贱人这么难缠,我还不如偷偷把裴长风捂死算了。”
“反正苏婉婉已经嫁进来了,”裴大伯抽了两口旱烟,意有所指,“到时候无论裴长风怎么死的都是因为她克夫,和咱们没有关系。”
裴大伯冷笑一声,要怪就怪这个侄子不近人情,不然他也不会下此毒手了。
院子外,李婶子拉着苏婉婉的手,从家里拿了两个鸡蛋和半篮子苋菜给她,“长风是个好孩子,好好照顾他,有难处了就和婶子说,婶子家几口米还是有给你们吃的。”
村里人也都不富裕,苏婉婉真心实意向李婶子道谢,“多谢您了。”
村长媳妇也给她拿了五个鸡蛋还有小半个南瓜,然后叹了几口气走了。
抱着大堆小堆东西回家,苏婉婉出了一身汗。
天已经黑了,她的肚子打鼓似的叫。
今天虽然取得了初步的胜利,但只怕之后要再从裴大伯家拿东西就难了,不过没关系,拿不到她还能抢!反正那本来就是她夫君的东西。
看着干净了不少的裴长风,苏婉婉忍不住小声说,“幸好你是娶了我,不然这些东西全要被你大伯一家给偷走了!”
“你得好好活着,以后要报答我知不知道?”
嘀咕完,苏婉婉贴心地给裴长风干枯的嘴上沾了点水,然后继续忙活去了。
裴家院子不算很旧,但也有些年头了,厨房里还有半捆柴火,都是一些小枝丫,连引火的草把子都没有。
苏婉婉费了些力气把火点起来,坐在瘸了半条腿的椅子上发呆。
“唉……”
苏婉婉叹口气,无论于公于私,她希望裴长风好好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一切才都有可能啊……
锅里水沸腾了,米汤的香味一点点儿冒出来,苏婉婉自己先喝了一碗白粥,等米熬化了,才打了个鸡蛋进去,盛进碗里去喂裴长风。
她不知道裴长风这段时间过得是什么日子,也不知道他每天吃的是什么,不过照他这情况看,估计过得挺惨,都瘦成人干了,就连她家养的狗都比他胖。
等粥凉得差不多了,苏婉婉轻轻捏开裴长风的下巴,半勺半勺地喂给他,怕他呛着。
耐着性子喂完他以后,苏婉婉只觉得累的眼冒金星,往裴长风身边一躺就感觉自己要被困意淹没了,临睡前,她还不忘鼓励裴长风,“你可一定要好起来啊!”
说完,累了一天的苏婉婉一闭眼就睡了。
第3章 来自大伯娘的馈赠
天还不亮,苏婉婉就起了,她睁开眼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手伸到裴长风鼻子底下看还有没有呼吸。
“太好了,还活着!”
苏婉婉狠狠松了一大口气,“谢天谢地,谢天谢地,还活着就好了。”
苏婉婉盯着裴长风微微起伏的胸膛看,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裴长风还是第一个和她熬过了成亲还活到了第二天的人。
苏婉婉现在真心觉得裴长风和自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也只有他没被自己克死了!这不叫天生一对叫什么?
得到了这个好消息,苏婉婉干活都有劲儿了,一溜烟就爬起来去厨房煮了两碗南瓜粥,依旧是裴长风喝煮烂了的半碗,她喝一碗半。
吃完早饭,她从柜子里翻出潮得发霉的床单和被套,蹲在院子里洗了晾起来,把昨天讨回来的薄被子也挂在绳子上晒,准备下午把现在裴长风睡的被褥都换掉,昨天她闻着都有味儿了。
就是这个院子连个凳子都没有,她待会儿得去裴大伯家‘借’一条好凳子才是。
裴大伯娘一早就在门口张望着了,就等苏婉婉来报丧,结果一出门就看见苏婉婉在院子里洗洗刷刷,她觉得有点不对劲,于是摸过去,“婉婉,长风今日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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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好着呢,”苏婉婉头也不抬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能吃能睡,指不定过两天就醒了。”
醒、醒了!?这可怎么行!
裴大伯娘不信,跑去屋子里探了探裴长风的鼻息,又见他身上干净了,一瞬间感觉天旋地转,这怎么回事啊!裴长风不应该被克死吗!难不成还真的以毒攻毒成功了?
“大伯娘您也很高兴吧,”苏婉婉笑得眼眸弯弯,“我家没油了,大伯娘匀我一点呗,等长风醒了我再还给您。”
裴大伯娘脑袋嗡嗡的,一听她还找自己要油,气不打一处来,“你是要饭的吗?”
“是啊,”苏婉婉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语气,“我这也和讨饭的差不多了,只求大伯娘给口饭吃,不然我就只好先去村长家借一点了。”
裴大伯娘脸青了又紫,最后认命般道:“跟我来。”
不给不行,要是这小泼妇真的去找村长,那村长肯定要骂她的。
裴大伯娘忍不住一直盯着苏婉婉瞅,还真是个毒的……竟然能把死人都毒活了。
苏婉婉在屋里找了一个大罐子,又提了一个篮子,跟在裴大伯娘身后面走。
有村民看见她,好奇地问,“裴秀才家的,你干什么去?”
“我大伯娘可怜我吃不上饭,叫我去打一罐子油,还说家里有好多菜让我去拿呢。”
问话的村民裴大牛一脸震惊,“真的假的?”
苏婉婉推了推裴大伯娘,“当然了!这可是我男人的亲伯娘!”
裴大伯娘笑脸僵硬,“是、是……”
她真想把这个死妮子的嘴堵上!她什么时候说有好多菜要给她了?
在苏婉婉的宣传下,不一会儿半个村子都知道了裴大伯娘要给苏婉婉拿油拿菜的事情,都夸裴大伯娘做得地道。
裴大伯娘憋着一口气,给苏婉婉舀了两勺子油,见她还捧着罐子,心被揪疼了一下,“没了没了,我家都没得吃了。”
苏婉婉可不惯着她,把罐子抢过来挖了一大勺,把罐子挖的见了底才还回去,甜滋滋笑,“大伯娘你真好。”
她笑的跟蜜糖似的,裴大伯娘心疼地差点晕了过去,这么多油,够他们家吃两个月了!
“还有茄子,”苏婉婉眼疾手快,拿了茄子就往自己篮子里塞,“大伯娘你这茄子种的真好,怎么种的?改明儿也教教我呗,就是不知道我家长风爱不爱吃。”
裴大伯娘尖叫一声,“你抢啊!”
苏婉婉眨眨眼,“这怎么能叫抢呢,这是咱们亲戚之间的互帮互助啊。”
话说完,她弯腰去捡地上的芋头,裴大伯娘去拦,苏婉婉捡了两个又去院子里摘丝瓜,裴大伯娘又去抢,苏婉婉动作快,甚至去鸡窝里掏了三个蛋!
“抢劫啊!抢劫啊!”
裴耀祖闻声出来,见是苏婉婉,于是拦住裴大伯娘,“娘,嫂嫂已经够苦了!你就让她拿吧!”
裴大伯娘看了一眼儿子,又看把自家盐罐子都倒空了的苏婉婉,又尖叫了一声,这个苏婉婉是土匪吗!?
盐啊……盐!
苏婉婉走到门口,还不忘向裴耀祖道谢,“多亏你了,堂弟。”
裴耀祖脸一红,嫂子真好看,要是是他媳妇就好了,给裴长风当媳妇真是浪费。
不顾裴大伯娘的哭天喊地,苏婉婉一出门就开始大声说裴大伯娘对自己有多好,村民看见她篮子里满满当当的东西,也跟着夸了起来。
“是啊,长风病了那么久,全靠裴大一家子照顾呢。”
“果然还是亲大伯一家靠得住啊。”
“是啊是啊,亲戚间哪有隔夜仇,没什么话是说不开的。”
挤在人群里的裴大伯听了一耳朵,然后狐疑地回了家,一进门就看见裴大伯娘骂天骂地骂苏婉婉。
见他回来,骂道:“那小贱蹄子把我们家东西都抢没了!”
裴大伯脸拉了下来,“不是你送的吗?”
“我疯了我送她这些东西?!”
裴耀祖在一边和稀泥,“嫂嫂他们生活辛苦,我们帮衬帮衬是应该的。”
裴大伯现在最关心的不是那些东西,他问,“人怎么样了?”
裴大伯娘脸色更差了,咬牙切齿,“还活着!我就说那媒婆说的是假的,那苏婉婉根本就不克夫!苏婉婉后娘就是个骗子,就想把她家这个小娼妇快点嫁出去!”
“不克夫?”裴耀祖来精神了,不克夫好啊,等裴长风一死,他就把苏婉婉娶回来,正好他也要娶媳妇了。
“再等等,”裴大伯沉下声音,“别急,再等两天,就算不死,我也有办法弄死他。”
“要是再不死,我非得去找那柳寡妇说道说道,叫她把这娼妇拎回去!”裴大伯娘抱着盐罐子脸都要气歪了。
苏婉婉回到家,还没到吃午饭的时间,她惦记着要给裴长风养身子,蒸了一碗蛋羹先给他吃,等自己吃完饭了再喂他吃第二顿。
她心疼地擦着裴长风消瘦的手臂,“你那大伯一家真不是东西,把你照顾成了这样,要不是娶了我,你看你怎么办。”
说完她又有些高兴起来,“看样子我不是什么克夫的灾星,我是你的福星才对,你快醒过来吧,我保证对你好!”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裴长风的眼睫毛好像颤了一下。
苏婉婉盯了一会儿,没盯出个所以然出来,给他穿好衣裳,像是哄小孩儿一样摸了摸他的脸,“你乖乖等着,下午煮肉粥你吃。”
虽然没有得到回应,苏婉婉心情也还是不错,这可是她第一个活下来的男人呢!
下午的时候,太阳毒辣,苏婉婉在地上垫了被褥让裴长风先躺着,然后把床上都快发霉了的被子都换了,拿出去晒晒,换上今天洗干净、晒好了的被褥。
想了想,趁着装床帐的功夫,苏婉婉把锅里烧上了水,打算趁着下午天气好,好好地给裴长风洗个澡!
“你别怕啊,洗干净了才能睡得舒服嘛。”
苏婉婉把他身上的衣服丢到椅子上,她用湿帕子轻轻擦拭着她的脸颊。
“好夫君、乖乖,你都不知道你身上有味儿了,”苏婉婉自顾自说话,“就算是男人也要爱干净,不然我以后可不和你睡一张床。
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苏婉婉刚兑好温水回屋,还没把裴长风的裤子扒下来,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
“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快放开我表哥!!”
第4章 他还有个青梅竹马小表妹?
周禅月刚从墙头翻下来,还没近身,就被苏婉婉给一脚踹出去老远。
周禅月捂着心口差点咳出一口老血来,指着撩起裙子的苏婉婉“你”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只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碎了,这个女人!怎么如此粗鲁蛮横!
“你是谁啊?”苏婉婉看了眼紧闭的大门,怒道,“好啊,你翻进来想从我家偷东西!”
周婵月又是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你家这么穷,谁偷?不对,什么你家,这是我表哥的家,你是谁,你想对我表哥做什么?”
“表哥?”苏婉婉迟疑了一下,“他有个表妹,我怎么不知道?”
周禅月从地上爬起来,鄙夷地上下扫视了苏婉婉一番,“你再不说你是谁我可就去报官了。”
“我啊?”苏婉婉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眼被她用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裴长风,语气暧昧,“我俩睡一张床上,你猜我俩什么关系?”
周禅月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你你你无耻!”
见她又要扑过来,苏婉婉拦住她,“你真是她表妹?”
“我和表哥自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绝不允许任何人玷污表哥!”周禅月哭出声来,“表哥,我来了!”
什么狗屁青梅竹马,要真是青梅竹马,裴长风被这么对待周婵月能不知道?
苏婉婉可不喜欢和人讲道理,直接给了周禅月两下,“好好说话会不会?
挨了打,周禅月也不喊表哥了,一脸震惊地看着苏婉婉,“你这个悍妇,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是我男人,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苏婉婉抱胸看她,“怎么,你不服气?”
周禅月是偷偷跑出来的,她听说裴大伯一家给表哥娶了一个冲喜的媳妇,他们怎么能不经过她的同意就给表哥娶妻呢!
周禅月红着眼眶看了一眼裴长风的方向,全然忘了自己在哪里,开始演起来,“表哥,禅月此生不能与你结为夫妻,今日禅月受此奇辱,也是活不下去了,你等着,禅月这就来和你团聚!”
说完,她就要往墙上撞。
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周禅月撞得眼前一晕,这个该死的女人,怎么不拉她?
苏婉婉摊手,见她没撞出一个好歹来,也不说废话,直接提着周禅月的领子,把她丢了出去。
这女人看起来就不太正常,跑到别人家来寻死觅活,她赶紧丢出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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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关门前,她还不忘威胁周禅月,“再来,我就把你的腿打断,知不知道?”
说完,苏婉婉笑了一下,露出一排洁白贝齿,周禅月瑟缩着不敢出声,好、好恐怖的女人!但她不会放弃的!
周禅月眼睛轱辘转了转,起身跑远了。
‘送走’周禅月,苏婉婉回了屋子,把门给反锁了起来,一边撸袖子一边对裴长风道:“你还真有一个青梅竹马表妹啊?”
苏婉婉说完又叹了一口气,“表妹就表妹了,反正谁也比不过我,就算你再来十个表妹我也不怕。”
“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两个我打一双!”
给裴长风洗澡说起来容易,实际上打算做的时候才发现处处都难。
首先没有澡盆子,苏婉婉只能用小盆兑了温水一块儿一块儿给他擦洗,从头发开始。
裴长风的头发已经结成一缕一缕的了,梳不开,只能先用温水泡着,轻轻揉搓头皮。
苏婉婉还没用皂子,只用了清水就洗出了一盆子黑灰来,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去厨房换水,然后把准备好的淘米水端过来,还有一个鸡蛋。
要不是为了保住裴长风这一头漂亮的头发,苏婉婉是绝对舍不得拿鸡蛋清来给他顺头发的。
苏婉婉是一个极其爱干净的人,要让她看着裴长风这么脏兮兮躺着,这比杀了她还难受,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也不可能为了自己图便利把裴长风的头发割了。
毕竟是亲夫君,苏婉婉看着裴长风漂亮的脸蛋想,而且是第一个活下来的夫君,她还是好好伺候着吧。
等到给裴长风洗完头发,苏婉婉出了一身的汗,干脆脱了外衣,只留下一件小肚兜在身上,掀开裴长风的被子打算给他洗身上。
她用皂角轻轻擦着他的皮肤,一路摸下去,直叹气,“可怜啊,都成这样了,不过你不要担心,我肯定会好好伺候你的,等你醒了,我们还要好好过日子再生几个漂亮娃娃呢,村里的大娘都说了,我腰细屁股大一看就能生。”
裴长风的睫毛颤了一下。
扒掉裴长风的裤子,苏婉婉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手上还是不停地给他擦,“不怕不怕啊,以后咱们还要生娃娃的,不是什么大事,你别害羞。”
好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样,她顶着烧红的脸给裴长风里里外外洗了个干净,这才满意了,忍不住往他漂亮的脸上亲了一大口,“好夫君,我去给你做饭,你乖乖躺着就好了!”
嘴唇的触感不同于手指,而更加湿润柔软,是春风化雨的温柔,蒸腾着热气。
等苏婉婉走后,裴长风的手指动了一下,脸上泛起诡异的红。
因为裴家是有院墙的,虽然不高,但遮挡的严严实实,外面人看不清里面的样子,所以苏婉婉就穿着肚兜去煮饭了,饭煮好后来不及自己吃,先给裴长风喂了一小碗蒸蛋,等到自己吃完了,再开始煮裴长风今天的第四顿饭。
照顾病人就是这样的,一下子急不得,不能喂太多,只能一天多喂几次,让裴长风不饿着也不撑着,还能补身体。
苏婉婉把从裴大伯家弄来的肉从井里捞起来,切了一小块剁成肉末和米一起煮,趁着煮的功夫把肉给挂到屋檐上熏起来,不然怕肉坏掉了浪费。
等锅里的粥开始冒泡,苏婉婉搅了搅,切了一点青菜进去,然后抠抠搜搜放了一点点盐巴,等粥煮烂巴了,盛起来在桌上放凉,等洗完澡了,才端去喂裴长风。
晚上比白天凉快一些,干了一整天的活,苏婉婉只想倒头就睡,但是不行呢,她还要伺候夫君。
让裴长风躺在自己的怀里,她抱着他的脑袋搁在自己鼓囊囊的胸前,然后一口一口喂他喝粥,她很有耐心,尽管得不到回应,仍旧不停地和他说着话。
她说话时,胸前跟着震动,泛起柔软的浪波。
“我做饭的手艺可好了,等你醒了我就杀只鸡炖汤给你喝。”
“到时候你去读书,我就在家干活供你,有我在你别怕,谁也别想欺负到你头上去!”
说完,苏婉婉握拳挥了挥手,一副恶狠狠的模样。
她光裸着的白洁手臂擦到裴长风的脸颊上,身上的香味一股脑往他的呼吸里挤。
因为裴长风实在貌美,苏婉婉忍不住又在他的脸上吧唧了两下。
“唉,你怎么就生得这么好呢,把我都要比下去了。”
虽然但是,命硬貌美又有前途的秀才夫君,实在是太棒了!
喂完粥,给裴长风擦了擦嘴,苏婉婉又给了他两个晚安吻,就搂着他睡了。
她睡下后,裴长风的眼皮动了动,隐约有要醒的迹象。
晚上,月黑风高,裴大伯和裴大伯娘顺着墙角想要摸进来,推了推院门,发现苏婉婉把门锁了。
“这个小贱人,竟然还敢锁门!”想起来今天被顺走的那些东西,裴大伯娘心都在滴血,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捂死苏婉婉才好。
裴大伯瞪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然后踩着梯子翻进去,他带了耗子药,只要掺进米缸里,保证能把两个人都毒死!
刚踩上墙头,苏婉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有贼啊!快来人啊!我家闹贼了!”
被她的声音吓到,裴大伯一下没站稳,从墙上摔了下来,连停都不敢停,在村里人赶过来之前爬走了。
离裴长风家住的最近的李婶子一家人是第一个来的,看见墙角下的梯子,她心里一惊,忙问苏婉婉,“你没事吧?”
“我没事,”苏婉婉一副被吓到了的模样,“幸好我听见了声音,不然我和长风就惨了呜呜……”
她一个弱女子带着丈夫过活,真不知道那贼是有多畜生才来她家偷东西。
李婶子担忧地看了一眼苏婉婉花一样的脸颊,欲言又止,“算了,没事就好,明儿个我削点竹子给你送过来,帮你把墙上都围一圈,可怜见的。”
被一群人安慰了一圈,苏婉婉扛着梯子擦着泪进屋了。
她这几天一直都防备着呢!那裴大伯一家人看起来都不安好心,幸好她机灵,不然什么都不知道就惨了。
苏婉婉打了个哈欠,转身进屋去睡了,不管怎么说,今天晚上算是能睡一个好觉了。
次日一觉睡到自然醒,苏婉婉照例探了探裴长风的鼻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怎么感觉裴长风有点憔悴了?
苏婉婉想不明白,继续起床洗洗刷刷,把屋里收拾得差不多了,她才想起来自己漏了一件事,于是跑到裴大伯家拍门。
开门的裴大伯娘看见她,脸色黑得像是被人揍了两拳一样,但还是有些期待地问她,“长风没了?”
这个老妖婆,就盼不得她夫君一点好,苏婉婉哼了一声,“没呢,有我伺候着还能死?”
裴大伯娘脸更臭了,“那你来干什么?”
“大伯不是说钱都给我家长风买药去了吗?药呢?”苏婉婉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像是连珠炮一样,“一日吃几幅,在哪个大夫那里抓的?”
裴大伯娘咬牙,昨天要不是这个死贱人突然喊了一声,他们早就得手了!
“去去去,我不知道!”
苏婉婉不让她关门,“那大伯呢,你让大伯出来说话,这大半年的药不都是大伯在买吗?总不能我一嫁进来药就刚好没了吧,再不济你告诉我在哪里抓的药,我麻烦麻烦村长去帮我抓回来。”
裴大伯摔断了胳膊在床上躺着呢!还不敢出门看大夫!
听见她的声音,裴大伯只感觉胳膊更疼了,这个贱人!贱人!!
裴大伯娘要关门,苏婉婉不让,在门口叉着腰骂,“好啊,我就知道你们一家人说什么给我男人抓药开方子都是假的!我男人瘦得跟个皮包骨似的,分明饭都没吃饱过!要不是老天开眼让我嫁进来了,只怕我男人饿都饿死了!”
第5章 绝世好媳妇苏婉婉
苏婉婉一嗓子把周围十几二十户人家都吼了出来看热闹。
这么多年了,村里人还没见过哪家小辈敢和长辈这么对骂呢。
“你胡说八道!”裴大伯娘不甘示弱和她对着骂,“要不是我们把裴长风养大,在他受伤后又把他背回来,他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了!你竟然敢给老娘泼脏水,老娘和你拼了!”
苏婉婉撸起袖子,“我看我男人这样就是你们害的还差不多,你们分明是做贼心虚!”
这一句话戳到了裴大伯娘的痛处,她尖叫一声来撕扯苏婉婉,苏婉婉也不是好欺负的,灵巧一闪,然后就骑在裴大伯娘身上左右开弓扇她巴掌。
道理是和人讲的,和畜生只需要用拳头!
周围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苏婉婉把裴大伯娘打得惨叫连连,愣神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去拉架。
“打不得啊打不得!你打了他大伯娘,长风醒了一定要休了你的!”
“啊啊啊你打我干什么啊,苏婉婉你打错人了!哎哟我的胳膊,别拧了!”
“别打了,你们快别打了!快来人去喊村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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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只要有人敢压着苏婉婉不让她打,苏婉婉就开始无差别攻击,压着她就和帮着裴大伯娘没有区别!都该打都欠揍!
现在苏婉婉已经确定了,裴长风是死不了了,她也不装了,谁敢欺负她她就干死谁!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去死。
等她终于打完,裴大伯娘捂着脸趴在地上哭,头发散了,脸肿得就像一个猪头一样,“呜呜呜,你欺负人,我是你长辈,你竟然敢这么打我呜呜……”
苏婉婉拍了拍手,“少废话,我男人的药呢?”
碍于她方才的威风,没有人敢说她一句不是,就怕她发起疯来连他们一起打。
打了裴大伯娘可就不能打他们了哦。
裴大伯娘哪里有药给她?平时那些装样子喂给裴长风的就是树皮煮的水,要是有药她早就给了,还至于挨这么一顿打?
裴大伯娘的眼睛从一群人脸上巡过,被她看到的人都纷纷低下了头,他们可不敢说话,苏婉婉这娘们打起人来太虎了!
苏婉婉一脚踹开裴大伯家的门,“你说不说?你不说我就进去搜了!”
她娇娇小小的一个个子,呼啦一下就把门踹开了,周围男人都咽了一下唾沫,这这这就算再美他们也不敢娶啊,幸好娶她的人是裴长风,要是他们那就完了,这不得天天挨打。
裴大伯娘抱着她的腿不让她进屋,要是她进屋了,村里人看见裴大伯断了条手,那不就都知道昨天晚上是谁去翻她家墙了吗。
“怎么了大伯娘?”苏婉婉问,“你为什么拦着我不让我进去?”
眼见待不住了,屋内裴大伯重重咳了一声,终于出声了,“药我晚点给你送过去,你们在门口拉拉扯扯像什么话?”
“原来是这样啊,”到底不能把人逼太急,不然以后没法走动,苏婉婉就不能来榨油水了,她好脾气地笑了笑,“那晚点我来拿,大伯和大伯娘可别忘了啊,我就说大伯和大伯娘怎么可能没药呢。”
她走出来,人群自动给她让出一条路来,都以一种敬畏的眼神目送她走远。
还真是以毒攻毒……难怪裴长风能活呢,这娘们可太毒了。
苏婉婉回家后先把事先在锅里炖好的蛋羹喂了裴长风,然后自己在厨房炒了个香喷喷的肉吃。
不出半天,苏婉婉的泼妇名声就传遍了整个村子,有隔壁苏婉婉娘家村子的人听到,颤着声音说,“你们提亲之前怎么不打听一下呢,这妮子把她继母给打得都下不来床了,要不是她终于嫁出去了,她继母在家还要挨打呢……”
这也是为什么苏婉婉的继母发了狠给她找婆家,还陪嫁了银子倒贴本把她嫁出去的原因……
所以现在,苏婉婉的手里一共有四两银子,三两是她找继母要的嫁妆,多的一两是晚上裴耀祖送过来的,让她去给裴长风抓药。
晚上,她搂着裴长风叹气,“你说你家都是一些什么人啊,幸好我来了,不然你怕是真的完了,等你醒了要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三道四你可千万别听,我可都是为你好。”
说完,她仔细盯了一会儿裴长风,确认他没有动静,才喜滋滋地往他脸上亲了几下,“不过我还是很好的,只要你乖乖的,我保证不打你。”
她可是绝世好媳妇!哪个男人娶了她那就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
明天就是回门的日子了。
苏婉婉美美地想,明天回门的时候要从家里背一床新被子来,还要把她的衣服全都带过来,还有她继母腌的咸菜,也要抱两坛子来,不然平时喝粥一点下粥的菜都没有,怪没滋味的。
不过明天她回门了,裴长风怎么办呢?
第6章 到底是谁说苏婉婉贤惠的?
回门日那天一大早,苏婉婉就把村长请到了家里来看着裴长风。
村长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脸上满是欣慰,看来裴大家给长风娶的这媳妇还真是不错,才嫁进来没多久,屋里就收拾得井井有条。
之前裴大家两口子照顾的时候他也来看过,屋里的灰堆得像山一样,到底不是自己家的家事,村长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裴长风不管怎么说还是指望着裴大两口子照顾的。
“村长,早上我已经喂长风吃过一顿了,您等到要吃午饭的时候再喂他吃一顿,等到了下午我就回来了,”苏婉婉还是不放心,“我大伯他们现在还没把长风的药拿过来,连在哪抓的药都不说一声,我还得抽时间去一趟镇上才行。”
村长看着被洗得白白净净的裴长风,欲言又止,其实裴大一家子拿了钱也没有去镇上他也不清楚,不过他私心里不希望苏婉婉和裴大一家关系闹僵,谁都知道自从裴长风病后都是裴大伯和裴大伯娘两口子伺候,这孩子在心里肯定也把两人当亲爹娘一样。
昨日苏婉婉对裴大伯娘动手的事情他也听说了,这件事的确是苏婉婉做得不对,但当着她的面,村长什么都没说,只让她放心地去,准备等她回门的事情妥当了再叫自家老婆子来和她好好说道说道。
等苏婉婉走后,村长坐在椅子上对裴长风念叨,“你这媳妇纯善,没什么坏心,你要是醒了听见什么风言风语可不要听什么就是什么,好歹记着她也把你伺候得这样好。”
村长捋着胡须说,“她虽然打了你大伯娘,但也是想要替你拿药,总归是事出有因,虽然做法不可取,不过心是好的。”
村长叹气叹到一半,忽然从椅子上弹坐起来,打开衣柜看了一眼,见苏婉婉的衣服都在,才又坐回去。
没跑就行,没跑就行。
比苏婉婉的动作更快的是裴大伯娘,眼见着苏婉婉把村长给带到屋里去照顾裴长风了,她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于是赶忙往苏婉婉的娘家跑。
柳寡妇正在喂儿子苏朝朝吃饭,见裴大伯娘来,她亲热地迎上来,“亲家伯娘,您今儿个怎么来了?我们家婉婉和长风过得可还好啊?”
“哟,你这脸……”柳寡妇默默打了个寒颤,“怎么成这样了啊?”
听见‘婉婉’两个字,苏朝朝往椅子上缩了缩,以为苏婉婉要回来了,连饭都不吃了,忙去躲了起来。
裴大伯娘气得要命,“你不是说苏婉婉贤惠持家,就是她昨天把我给打了个半死,这是贤哪门子的慧?持狗屁的家?”
听见又有一个人在苏婉婉身上吃了亏,柳寡妇险些笑出声来,面上还是温温柔柔劝道:“哎呀,亲家伯娘你这是有所不知,我家男人还在的时候把婉婉当眼珠子宠,就连我儿子朝朝都在我男人跟前说不上话,但是这姑娘家娇气一点是好事嘛,你看我家婉婉跟朵花儿似的,要不是你们诚心求娶,我才舍不得嫁出去呢。”
裴大伯娘气笑了,“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看苏婉婉那贱蹄子不好对付,就想把她早点嫁出去省得麻烦是吧!”
“诶,亲家伯娘可不要瞎说,婉婉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我对她可是掏心掏肺的好,”柳寡妇笑得眼眸弯弯,“我不仅一个铜板彩礼都没收你们的,还倒贴了三两银子嫁妆,你看看哪个做后娘的能做到我这个份儿上?亲家伯娘,你就是心太窄了,想不开,你要是能和我一样,这世界上就没什么过不去的坎了。”
柳寡妇这几天可打听过,苏婉婉这次可没把人克死,这可太好了,她再也不怕苏婉婉回来打她了!
裴大伯娘今天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眼见着苏婉婉不仅把裴长风伺候得这么好,还敢对她动手,裴大伯娘心里慌啊,她对柳寡妇道:“你赶紧把苏婉婉给领回去,我们家可供不起这尊大佛!”
“那可不行,嫁出去的闺女就是泼出去的水,再说了,我们家婉婉可是上了你们裴家的族谱的,叫我把人领回去总有个正当说法,我家婉婉才嫁过去三天,她能做错什么事?实在不行……”
柳寡妇眼波一转,笑呵呵道:“实在不行亲家伯母你再忍忍就是了。”
想当年她刚嫁进来的时候就以为自己能凭借美貌拿捏住苏爹的心,然后狠狠欺负苏婉婉这个继女,谁曾想这两父女不按常理出牌,柳寡妇可不想再有一次半夜被苏婉婉拿剪刀追着戳的经历了,苏婉婉太可怕了……
柳寡妇又打了个寒颤,挥了挥帕子,“亲家伯娘要是没事就回去吧,我要喂儿子吃饭去了。”
苏朝朝见过了这么久苏婉婉还没回来,又从屋里跑了出来。
裴大伯娘气得要死,这里柳寡妇也太过分了!不行,她必须得想个办法把苏婉婉送走。
“大伯娘,娘,你们在说什么?”
苏婉婉一进门就看见裴大伯娘和柳寡妇在说话,她笑吟吟凑上去,一副好奇的模样。
听见苏婉婉的声音,柳寡妇笑意一僵,然后很快欢天喜地地迎上去,“我们家婉婉回来了,这是想娘了吗?”
其实柳寡妇就比苏婉婉大八岁,今年才三十不到,当年也是村里的一枝花,后来被苏爹的皮囊蒙蔽双眼,嫁过来给苏婉婉当了七八年后娘,和苏爹后生的小儿子都才六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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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苏婉婉捏了捏弟弟苏朝朝的脸,才开口道:“今天不是回门的日子吗,长风身子不好,不能出门,我就自个儿回来了。”
柳寡妇才不管她家发生了什么,只盼着她快点走,一副真是看见了亲生闺女的喜气模样,“身子不好啊,你等着啊,娘给你捉只鸡回去给长风炖汤喝啊,你别操心娘,娘和你弟弟都好着呢。”
苏朝朝也颤颤巍巍点头,“姐姐,我和娘好、好着呢!”
见柳寡妇和苏朝朝这副没骨气的样子,裴大伯娘是真的有些怕了,这苏婉婉怎么就这么厉害,她这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回家啊。
见苏婉婉转头来看自己,裴大伯娘讪笑两声,连忙跑了。
苏婉婉此行收获颇丰,拿了一床柳寡妇新找人弹的棉花被子,还有自己在家的衣服床单被褥,另外两坛腌咸菜、两只鸡、二十个鸡蛋、一背篓菜,柳寡妇丝毫没有怨言,要不是苏婉婉拿不下了,她还要把苏婉婉的枕头都给她带走。
送别苏婉婉的时候,柳寡妇险些和苏朝朝抱头痛哭出来,太好了,终于把人嫁出去了!
另一边,周禅月才打听了一圈苏婉婉的事情,正准备去裴家村好好宣传一下此人的种种恶劣行径,如半夜拿剪刀追了后娘二里地、天天揍同父异母的弟弟、骂得老爹直不起腰这种事,谁知道刚开口,裴家村的人就一脸诧异地盯着她,
“啊?你才知道啊?”
裴大牛挠挠头,“你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我昨天就知道了。”
周禅月嘴角抽了抽,“什、什么?”
裴大牛掰着手指头数,“她还拿棍子打亲爹,用水瓢打后娘,把弟弟绑在椅子上不给饭吃,哦,昨天还把裴长风大伯娘打了,裴长风她大伯娘现在脸都还是肿的呢。”
周禅月:“……真的吗?”
“我骗你做什么?”裴大牛左右张望一眼,搓了搓胳膊,“我先不和你说了,我娘不让我一个人出门,免得我被苏婉婉揍,我先走了,你也小心一点吧!”
周禅月本想回来败坏苏婉婉的名声,天知道苏婉婉的名声已经臭成了这样,完全没有她来败坏的必要了!
周禅月捏了捏拳头,不行,裴长风就算是死了也只能娶她,决不能娶别的女人!
周禅月怒冲冲地回了家,一回家,她就被吴三娘揪着耳朵骂,“你是不是又去裴家村了?老娘怎么和你说的?啊?你是不是不长耳朵?”
“娘娘娘你别拧我耳朵了!”周禅月眼泪汪汪,“虽说娘您不让我嫁给表哥,但表哥成亲了,我总得去看看吧,您难道就不好奇表哥娶了个什么样的女人吗?”
吴三娘是裴长风的姨母,她抱胸看着女儿,哼笑一声,“他现在就是个瘫子,娶谁和老娘有什么关系?”
周禅月小声道:“表哥好歹是个秀才,我也不是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裴大伯一家把表哥照顾得又不好,简直是白瞎了每个月衙门发的银子了。”
闻言,吴三娘怒气又上来了,其实裴长风刚摔了的时候她打算把人接过来的,不为别的,就为每个月衙门补贴的银子!谁知道那裴大伯一家太黑心了,不让她把人接走算了,钱也一个铜板都不分给自己。
周禅月见状继续趁热打铁,“现在他们又给表哥娶了个媳妇,咱们想要把表哥接过来照顾就更难了。”
吴三娘狠狠一拍手,是啊,裴大伯那一窝黑心的肯定是这么想的,要是真让那女人继续待下去,那她以后还怎么想办法拿钱!
不行,那个女人不能留!
第7章 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苏婉婉回家时,村长正在给裴长风喂粥,这是苏婉婉早上就温在了锅里的,村长只要负责喂就行了。
闻着粥的香味,村长咂巴着嘴,该说不说,这苏婉婉还真是舍得,一碗粥里全是肉。
“村长,今天辛苦您了,我们家长风今天可还好?”
一听见声音村长就迎了出去,“都好都好,你这么早就回来了?没在家里多待一会儿?”
苏婉婉把背篓放到地上,擦了擦汗笑道:“现在这里就是我的家,我放心不下长风,早去早回了,今天真的辛苦您了,您不如晚上就留下来吃顿饭?”
“不了不了,”村长连忙拒绝,两人家里本来就不富裕,他还是回家去吃饭吧,“你背着这么多东西回来,满头大汗的,赶紧歇着吧,我先走了。”
村长不顾苏婉婉的挽留回了,苏婉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先去看了看裴长风,给他擦了擦嘴,这才端着空碗出去了。
她实在是太累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用凉水洗了个脸,才感觉舒服了,她把鸡关到笼子里,然后开始收拾今天带回来的东西。
见裴长风安安静静地躺着,鼻尖上像是冒了汗,苏婉婉用蒲扇给他扇风,“你是不是热啊?今年才五月就热成了这样,真是不正常,我回娘家一趟人都要晒化了。”
“不过我用井水洗了把脸,现在感觉凉快了不少,我从娘家拿了二十个鸡蛋回来,还捉了两只老母鸡,咱们以后就不愁没蛋吃了!”
“你这身子还是要请大夫来看的,”苏婉婉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脱了衣裳一看,果然,两条胳膊都勒青了,“赶明儿我就去请大夫回来,就算治不好也没关系,只要有我一口饭吃,我就绝不饿着你。”
苏婉婉实在是热得不行了,把头发全都挽了起来,干脆把裙子也脱了,只穿了肚兜和一条齐膝裤,坐在床边扇扇子。
但她不知道,从她身上经过的风都是香的。
风晃晃悠悠的,飘忽着打转,一直到苏婉婉起身去煮饭了,裴长风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动作十分微小。
算起来,其实家里只有苏婉婉一个人要吃饭,她现在还在喂裴长风吃各种好消化的粥。
晚上,苏婉婉炒了一碗苋菜,就着咸菜吃了两碗饭,然后给裴长风煮了青菜肉末粥。
喂完饭后,苏婉婉想了想,拿了个尿壶到床边,“长风,你要不要尿尿?”
苏婉婉等了半天,见他没什么反应,有提着尿壶走了,算了,要是真的尿床上了,那她再收拾吧,哪有媳妇嫌弃自家夫君的。
次日一早,有敲门声响起。
苏婉婉揉着眼睛坐起来,披了件衣裳去开门,“大早上的,谁啊?”
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起码已经过了村里人平常起床的时间,只是苏婉婉昨天实在是太累了,觉得怎么都休息不够。
裴耀祖特意换上了新衣服,就是来套近乎了,见到苏婉婉这副刚睡醒慵懒的模样,他连说话的声音都放轻了,“嫂嫂,我来帮你照顾我堂哥,你有没有什么活是要我帮忙做的?”
苏婉婉眼睛一下就亮了,忙道:“你哥他好几天没尿了,你们平时都怎么弄的?快教教我!”
裴耀祖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他也不会啊,“我、我会!嫂嫂你别进屋,这件事交给我就行了,没有叫你一个女人做的道理。”
把门一合上,裴耀祖把尿壶提起来,希望裴长风给点面子,他可是头一次过来,总不能让苏婉婉觉得他把个尿都把不好。
很意外的,裴长风竟然格外配合,裴耀祖拎着满满当当的尿壶自言自语,“莫非这玩意长得大就连尿也尿得多?”
不过好在这件事是解决了,苏婉婉没看见裴耀祖怎么做的,还想学,裴耀祖却是找到了邀功的好机会,他每天都来给裴长风把尿,岂不是每天都能有借口来了?
能把苏婉婉弄到手不说,而且还能有机会弄死裴长风,也不会被别人知道!就算被人知道了,别人也只会觉得他心地善良,简直是两全其美的好法子啊!
面对白送上门来的苦力,苏婉婉主打一个不用白不用的原则,让裴耀祖劈柴火去了,自己打着哈欠给裴长风擦脸。
裴耀祖劈完了一地柴火,累得脸腰都直不起来了,他在家可从来没做过这些活,要不是苏婉婉生得这么美,他才不赶上来找活干。
柴火终于劈完了,他屁股还没挨着板凳,苏婉婉又让他去挑水,裴耀祖立刻去挑水了。
裴耀祖存了什么心思苏婉婉当然知道,她又不是个蠢的,只是她也实在太累了,有人上赶着来干活,她巴不得呢。
等到太阳挂上天际,苏婉婉给裴长风喂完鸡蛋羹出来,裴耀祖刚打算让苏婉婉也做碗饭自己吃,就被裴大伯娘给搅黄了。
裴大伯娘找了一早上裴耀祖,听说他跑来给苏婉婉干活了,气得七窍生烟,她可从来没见过裴耀祖在家这么勤快。
见裴大伯娘要囔囔,苏婉婉可不惯她,笑道:“大伯娘这是怎么了?”
她晃了晃手里的水瓢,裴大伯娘见屋门大开着,可不怕她,“我怎么了?你这个荡妇勾引我儿子你还说我怎么了?你还要不要脸啊,你自己男人不行就勾引我儿子来给你干活是吧?”
“哦?我怎么听不懂呢?”苏婉婉皱眉,“这可是堂弟自己说放心不下我家长风,才主动来帮忙的,怎么落到伯娘嘴里就是我勾引耀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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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伯娘前几日不还都说把长风当亲儿子把我当亲闺女,怎么今天我就成荡妇了?难不成伯娘以前说的话都是假的?”
裴大伯娘被她的脸皮厚度惊到了,不可置信道:“你都打我了还指望我把你当亲闺女?”
苏婉婉不置可否,“打是亲,骂是爱,这是证明我们两家过得亲热,不然我怎么不去打别人,只打伯娘你呢?”
好一番歪风邪理……
裴耀祖也点头,“就是就是,嫂嫂是拿我当亲弟弟才叫我干活的,哦不对,是我主动来干活的,和嫂嫂没关系。”
吴三娘一来就看见了这么一幅好热闹的场面,她的目光放到苏婉婉身上,这就是裴家给裴长风娶的新媳妇?
见到吴三娘,裴大伯娘的脸更臭了,“你来干什么?”
看样子,这是有故事啊。
苏婉婉手里的水瓢灵巧地转了个圈,没关系,反正她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看看到底是她们厉害,还是她手里的水瓢厉害!
第8章 裴长风醒了
“请问这位是?”苏婉婉微笑着出声。
吴三娘瞥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哦,我是长风她三姨,你就是长风的新媳妇?我听我家禅月说了,想不到你竟然是个这样标志的。”
周禅月跟在吴三娘身后撇嘴,“娘,知人知面不知心,像她这种不知道是图什么的女人我可见多了,您可不能掉以轻心啊。”
有人接过和苏婉婉的话茬,裴大伯娘乐得看热闹,在一边搭话,“吴三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长风病了后你是一次没来看过,哪次来不是要钱?怎么?见我们给长风娶了个好媳妇你心里又不高兴了?”
在激化矛盾这件事上,裴大伯娘是有一手的。
吴三娘呸了一声,“说的你好像多高尚似的。”
“所以三姨您今日是为何而来?”苏婉婉转了转手腕,一副不气恼的模样,“您可用饭了?不如一起吃个午饭?”
她笑吟吟的,再加上一张脸实在是生得好,倒是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感觉,吴三娘觉得苏婉婉就是一个软柿子,她开始摆起长辈的谱,“行吧,既然你诚心留我了,那我就勉强留下来吃顿饭。”
裴大伯娘可没打算看两人这么和睦相处,她开始挑刺,“吴三娘你来到底是为什么?你就落个准话,别成日弄这些假模假样的东西。”
“我是长风三姨,来看他不是正当的?”吴三娘没好气,“再说了,你不声不响地就给长风娶了个媳妇回来,我都没过目,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有什么用?”裴大伯娘哪怕再恨苏婉婉,也不想让吴三娘得逞,她和吴三娘之间的恩怨可比和苏婉婉之间的大多了,“你就是个屁,咱们裴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苏婉婉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个事儿,感情这三姨也是来拆散她和裴长风的,不过看起来裴大伯娘和吴三娘之间也有不少恩怨啊。
她笑着打圆场,“大伯娘、三姨,你们别吵了,到底我们都是一家人,犯不着为这点小事吵起来。”
“谁和她是一家人?”裴大伯娘和吴三娘几乎异口同声。
吴三娘瞪了苏婉婉一眼,“你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去做饭?”
“好,我这就去。”
苏婉婉进了厨房,压根没打算做吴三娘的饭,割了一块肉下来,打算给自己炒个肉片吃。
裴大伯娘看着不乐意了,她把苏婉婉如今吃的用的都当做是自己的东西,怎么能允许苏婉婉还做肉给吴三娘吃?
她作势要赶吴三娘出去,就这么和吴三娘撕扯了起来。
苏婉婉也不急,等肚子吃饱了,才走过去,拿着水瓢给了吴三娘脑袋一下,“三姨,你打我大伯娘干什么?你要是真想要我家的钱你直接说就是,何必打人呢!”
吴三娘被她一水瓢差点敲晕了,闻言一双眼睛瞪的老大,“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想要你家钱了?”
虽然这是事实,但吴三娘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裴大伯娘也开始闹起来,“你吴三娘就是个坏东西,我们家长风不好你一次都没来过,现在见他们两口子日子过得好了你就要来当搅屎棍了,没天理了啊!”
正是吃午饭的时候,裴家村的人听见声音都围拢了过来。
“这是又怎么了?”
“像是裴长风家又出了事,他家怎么这么多事啊。”
“不会是苏婉婉又和长风大伯娘打起来了吧,走走走,快去看看。”
见围在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吴三娘顿感不妙,她试图离开,却被苏婉婉抱住了腿。
苏婉婉哭起来,“三姨您不要再骂我了,那肉是留给长风补身子了,您要是真想吃我割就是了,您可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吴三娘腿扯不出来,大惊道:“我说你什么了?”
苏婉婉哭哭啼啼,“您说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家的闺女,不同意我和长风的婚事,还要把长风带走,但我既然已经嫁给了长风,我就是他的人,您要是把长风带走了,我也就不活了!”
周禅月连忙对着周围的人解释,“我娘没说这些话!这都是苏婉婉胡说八道!”
“婉婉啊!”裴大伯娘也哭起来,“你是我一眼就相中的,你是什么人我心里还不清楚吗?这个吴三娘没心肝啊,就是看不惯你们过得好啊!”
裴大伯娘的演技属于炸裂派,她一嚎起来,吴三娘顿时没了发挥的空间,差点被裴家村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裴长风病了这么久,他三姨好像都没来过。”
“吴三娘旁边站的是谁?我怎么感觉前几天看见过?”
“裴长风三姨住在镇上应该有钱吧,她怎么这么狠心的。”
“到底裴长风和他大伯一家才是真的亲戚,打断骨头连着筋,出事了也只有他大伯一家帮忙。”
一人一句话,吴三娘再厚的脸皮都待不下去了,想要扯着周禅月离开,周禅月却站了起来,凄凄惨惨道:“我表哥根本不是自愿娶苏婉婉的!”
周围人都静了一瞬。
“她是谁?”
“她这话什么意思?”
“那裴长风想娶谁她知道?”
苏婉婉也擦了擦眼泪站起来,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模样,“那还请周姑娘说说,我家长风想娶谁?”
“总之不是你,”周禅月心里也委屈,她和表哥青梅竹马,要不是表哥突然出了意外,她就该和表哥成亲了,“你这是趁人之危!”
好,很好,苏婉婉的手开始痒了,要不是她现在在装可怜,她早就再给周禅月一脚了。
“那周姑娘的意思是我占了你的姻缘?”说着,苏婉婉的眼泪簌簌落下,好不可怜。
虽说镇子离裴家村有段距离,吴三娘还是瞪了女儿一眼,“你胡说什么?”
周禅月瘪了瘪嘴不说话,心里替自己感到委屈得不行,要是表哥能醒过来,她还是愿意嫁给表哥的。
“好啊!”裴大伯娘开始嚷起来,“我就说你怎么没事总来我们长风门前晃悠,原来是存了这种心思,我和你讲你死心吧,我们家只认婉婉一个媳妇!”
“原来是单相思啊。”
“这苏婉婉真可怜,裴长风还没醒呢,外面的野花就找上门来了。”
“还是裴大伯娘靠谱,到底是一家人。”
周婵月被骂了个脸红脖子粗,被吴三娘扯走了。
等好不容易逃脱了人群,吴三娘指着周禅月的脑袋把她狠狠训了一顿,“我和你讲,你趁早死了这份心,你爹已经给你看好人家了,你以后再往外跑我就揍死你!”
周禅月红了眼,吴三娘还在自顾自说话,“不行,我一定要想办法把裴长风每个月的补贴弄到手,绝对不能便宜了那群王八蛋。”
吴三娘走后,人群也差不多就散了,裴大伯娘可记得苏婉婉刚才怎么敲吴三娘脑袋的,拧着裴耀祖的耳朵走了,打算之后再找机会下手。
人都走了,苏婉婉把院子门关好,只觉得有点不尽兴,她还想给周禅月的脑袋上来几下呢。
她回到屋里,见裴长风歪歪扭扭躺在床上,“嘶”了一声,难道是有人刚才趁乱进来了?
她把裴长风扶正,没什么好气地道:“你那什么三姨也不是个好东西,他们都图你的钱,只有我是真心实意对你好,就这样了都还尽心尽力伺候你,要是你醒了要去和那个什么周禅月再续前缘,我就把你剁了!”
说着,苏婉婉挥了几下手,做出要砍他的样子,“把你剁成一段一段的喂狗!”
她可是说到做到,发誓对负心汉绝不手软。
这夜屋外蝉鸣聒噪,苏婉婉怎么都睡不着,她决心不再等了,明天一定要去镇子上请大夫来给裴长风看病。
屋里熏过艾草了,蚊虫倒是不多,不过闷热得不行。
苏婉婉起身点了灯,然后开始数银子,还是那四两银子,数来数去都是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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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四两银子说起来不少,够寻常人家一年多的开销了,但在药铺却是禁不得花,她得好好盘算一下怎么用。
苏婉婉坐在椅子上,光洁的后背上只有一条细细的绳子,正在唉声叹气地扇扇子。
蒲扇已经都缺了两个口,屋内是暗淡的,没有一点鲜明,只有苏婉婉是柔和婉约的,她的存在,像是天上的月落入人间,恰好撞进了裴长风的心口里。
苏婉婉大致算了一下之后要用钱的地方,然后收了扇子准备睡觉,一转头就和一双点漆一般的清冷眸子对上。
第9章 咱们是夫妻,不要说那些话
油灯豆般的灯火幽幽,苏婉婉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声音里带了两分惊讶与欣喜,“夫君,你、你醒了?”
她的笑意如花一般绽开,鲜妍欲滴,出现在这间屋子显得那样不合时宜。
裴长风有些不自在地稍微别过眼,对她的这个称呼感到抵触。
其实他在昏迷的期间偶尔有清醒的时候,隐约能听见外界的说话声,也知道近日有一位女子陪伴在自己身侧,总是爱絮絮叨叨地讲家长里短的闲话。
这样的闲话他几乎很少听人说过,大概是因为苏婉婉声音动听的缘故,裴长风没有觉得烦。
苏婉婉已经凑到了裴长风的跟前来嘘寒问暖,“夫君你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喝水?”
“我……”许久没说话的缘故,裴长风嗓子里哑得厉害。
苏婉婉很贴心地端来水,“夫君我喂你喝,现在天气热,水都是温的。”
她一凑近,裴长风就僵硬着身子闭上眼。
“夫君?夫君?”苏婉婉喊了他两声,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以为他是刚醒了不太舒服,“我去给你请大夫吧。”
话落,她被拉住了衣袖,裴长风睁开眼,对她微微地摇了摇头,然后说道:“衣服。”
说完,他又把眼睛闭上了。
苏婉婉低头,她的确是只穿着一件肚兜和齐膝裤,但是他们是夫妻,还要讲究这个?
她低声嘟囔了一句,然后把衣服裹上了,“穿衣服热呀。”
见裴长风没反应,苏婉婉把衣服带子敷衍地系上,“好了,穿好了。”
裴长风睁开眼,见她一脸不高兴,没有说话,视线落到水上。
苏婉婉端了递给他喝,“夫君你现在是只能睁开眼睛还是能动了?身上难受吗?你在屋里等我,我去给你请大夫。”
她的关心这样显而易见,裴长风喝完水后嗓子稍微好受了一些,“不必了,多谢苏姑娘。”
“苏姑娘?”苏婉婉指着自己,一脸不可置信,“你喊我苏姑娘?”
裴长风的眸底泛着泠泠冷光,“是。”
辛辛苦苦伺候了他这么久,结果得到这么一句话,苏婉婉心里像是被揪着一样难受,怒冲冲道:“我们成亲了!”
“彼时我正在昏迷,婚事并不作数的。”裴长风声音淡淡。
她这样震怒,裴长风本以为她会被气走,谁料半晌无人应答,裴长风看去,只见女子微微低着脑袋,两只肩细细地颤着,像是哭了。
“你……”裴长风迟疑。
苏婉婉狠狠擦了一把泪,转过头瞪他,“我不管,反正我已经和你成亲了,要是你再赶我走,我就一头撞死!”
她说着,像是委屈极了,又不肯服输,眼里泡着一汪泪,“总之你不许再说这种话了!”
裴长风被她的目光刺到,垂下眼睫,“对不住,是我唐突了。”
他说完,苍白的唇轻轻抿起,别到一旁,不再看她。
裴长风不希望苏婉婉留下,希望她离开。
苏婉婉两三下擦干眼泪,然后爬到床内侧躺好,往裴长风的身边又贴了贴,带着哭腔和他说,“咱们是夫妻,不要再说那些话了好不好?”
她这下不仅没有克死裴长风还把他给弄活了,苏婉婉真的觉得他们就是天生一对,而且裴长风好歹是个秀才,万一身体养好了还能去科考,考中了她就赚大发了。
苏婉婉眼泪汪汪,真心实意地舍不得,轻轻贴着他的肩膀,声音软糯,“夫君。”
裴长风没有和女子交往过,对她的亲近感到十分难捱,是从心理上产生的不知所措。
他分明已经赶苏婉婉走了,只要她走了,之后无论发生什么都和她没有关系,不会连累到她。
“苏姑娘,”裴长风轻轻叹出一口气,“我是残废之身,科举已然无望,日后拼尽全力或许也只能勉强维持生计,你与我做夫妻并不是明智之举。”
“哪家做夫妻还要考虑什么明智不明智的,”苏婉婉语气坚定,“我们之间是缘分,不是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可以比拟的。”
她才不信什么残废不残废的,就算是砸锅卖铁她也要给裴长风治好了,就算治不好,裴长风开学堂当夫子,和他在一起可比和别人在一起强太多了。
苏婉婉抱住裴长风的胳膊,“我不管,总之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苏姑娘……”裴长风想要抽出自己的胳膊,但他身上的力气还没有恢复,只能任由苏婉婉挽着。
他对苏婉婉感到无奈,身体的疲惫已经容不得他想再多,嘱咐她一句,“我醒了的事情千万不要与任何人提及。”
“知道了,”苏婉婉在他的中衣上蹭了蹭眼泪,“我才不和任何人说。”
她的泪水湿润,带着微微的凉意,裴长风最后看了她一眼,然后沉沉睡去。
……
阳光暖烘烘的,没有熟悉的阴暗与潮湿,空气中是干燥而温暖的皂角香味,屋外有浆洗衣物的水声,淅淅沥沥,多么平常而又令人眷恋。
裴长风看着帐顶,一时怀疑自己陷入了一场临死前虚幻的梦。
他其实极少回到村里,十岁以后便长居书院,一个月回来一次,过一晚上就走,自父母故去后,家在他的记忆里就变成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只剩下了单薄的墙体与陈旧的家具。
裴长风闭了闭眼,费力地想要支撑着身体坐起来,但他的身体亏空地太厉害了,仅仅是睁开眼醒过来,就已经耗费了全部的精力。
屋门半掩着,隐约可见苏婉婉走动时的身影婉约,她费力地抱着一个大木盆,里面是换下来的脏衣与几件裴长风从前穿的夏衣。
在苏婉婉把自己桃粉色的肚兜抖了抖挂起来的时候,裴长风才移开目光。
敲门声响起,裴大伯娘拿着半个冬瓜来,热络地朝苏婉婉笑,“婉婉啊,伯娘看你一大早上就去了村长家,你去干什么了?是不是家里没菜吃了?看,伯娘特意给你拿的大冬瓜。”
苏婉婉甜甜笑着接过冬瓜,“不干什么,就是麻烦村长去镇上帮我请个大夫来,给长风瞧瞧。”
“长风可是好些了?”裴大伯娘试探。
“是啊,”苏婉婉放低了声音,“已经醒了。”
裴长风握紧了拳,手臂因为太过用力而隐隐颤抖。
裴大伯娘心头一惊,声音不由自主提高,“醒了?”
苏婉婉笑,“我昨天还梦见他中了举人老爷,伯娘你说这是不是一种暗示?”
“梦?”裴大伯娘没好气,“你梦见他醒了?”
“是啊,也只能做梦了,”苏婉婉嘟囔,“当时我娘也没和我说他一直不醒,我心里急啊,谁家过日子没一个男人,我一个女人家怎么活?”
她的目光落到裴大伯娘身上,“伯娘,您说把我当亲闺女的,那我现在过成这样,您是不是要帮衬一点?”
裴大伯娘还没消肿的脸抖了抖,忙道:“不是我不想帮,主要是耀祖也还没成亲,唉,先不和你说了,伯娘过几天再来看你。”
说完,裴大伯娘逃也似的跑了。
苏婉婉继续晾衣服,心里是止不住的得意,果然,除了动手外借钱就是疏远关系的最好招数。
她的嗓间哼着不知名的小调,甜腻而又轻快。
裴长风静静看着,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他刚才还以为……
第10章 裴长风母亲的遗物
“夫君,你醒了?”
看见裴长风醒了,苏婉婉忙跑进来,“锅里已经煮好了粥,我喂你吃?”
裴长风的确饿了,他之后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既然已经醒过来了,就必须养精蓄锐。
“劳烦你了。”
苏婉婉真想把他的脸狠狠搓两下,他晕着的时候她没少亲,现在人醒了却冷得像块冰一样,挨着都冻人,更别提下嘴了。
今早上煮的粥是青菜瘦肉粥,熬煮得香甜滑腻,入口即化。
裴长风的吃相很斯文,虽腹中饥饿不已,他也只是慢慢吃着。
苏婉婉一边喂他一边不禁想,之前听媒人说的果真不错,裴长风这副皮囊是顶顶的好,他昏迷的时候苏婉婉就这么觉得,现在他醒了,苏婉婉更觉得了。
尤其是那双眼,看人时清冷冷的,就像是初冬的天空一样,泛着萧瑟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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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苏婉婉想把他捂化,想看看是否也会如春来雪消融一般,万物生春。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炙热,裴长风看向她。
两人目光交汇,苏婉婉抿唇笑着夸他,“夫君,你真好看。”
裴长风呛了一下,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他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直白的夸赞,苏婉婉还真是……不同寻常。
苏婉婉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夫君,我请村长去镇上帮忙请大夫了,你这身子得好好调理一下。”
裴长风向她道谢,“多谢你了。”
“衣柜的底层有一块松动的木板,你将它打开,里面有一块玉佩,你去当了吧。”
“玉佩?”苏婉婉犹豫,“藏在那么隐蔽的地方,这是对夫君很重要的东西吗?”
“是母亲留下来的遗物,”裴长风垂下眼睫,“我如今病了,不能谋生,家中一切全仰仗你操劳,将玉佩当了你就能轻松许多。”
那块玉佩的存在一定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苏婉婉摇头,“不,这是婆母留下来的东西,我得替夫君你保管好,咱们手上还有钱,起码能支撑一段时日,不到山穷水尽,那块玉佩不能动。”
听她这样说,裴长风笑了笑,“苏姑娘,玉佩是死物,活人却是要向前看,何况我这病不是几两银子能够解决的事情,以后有机会再将玉佩赎回来就是。”
听他这样说,苏婉婉也无法反驳,她把衣柜门打开,找了许久才找到那块可移动的木板,撬开后一个小盒子就跃然眼前。
她将盒子递给裴长风,裴长风却示意她打开。
盒子里面还裹着一块细棉料子,一层层揭开后,一块温润的羊脂玉就出现了,上面刻着祥云纹路,还有一个小小的‘杨’字。
“这玉佩……”苏婉婉和村里别的女子不一样,苏爹年轻时走南闯北带回过不少好东西,苏婉婉也算是见过一些世面的。
裴长风的视线落在玉佩上,眸里带着淡淡的哀伤,“母亲来时就带着这块玉佩,苏姑娘,劳烦你了。”
苏婉婉还想说什么,院子里响起了村长的声音,“长风家的,我给你把大夫请回来了。”
苏婉婉连忙扶着裴长风躺下,“来了来了。”
村长现在是打心眼里瞧得起苏婉婉,不为别的,就为她对裴长风的这份心,这是多少人都做不到的。
大夫给裴长风把完脉,又看了看他受伤的腿,有些为难地摇头,“身体亏损太过,这腿也没办法治好了。”
苏婉婉一直聚精会神等着大夫发话,“大夫只要您能帮我夫君调理好身子,多少钱我都愿意出,拜托您想想办法吧。”
大夫环顾了一眼裴家四面漏风的小屋,又看苏婉婉,“腿我是真没办法,身体还能救,只是那些药材都不便宜,也不是吃一两幅就能治好的,你确定吗?”
“确定,”苏婉婉坚定点头,“只要能救我夫君,我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买!”
裴长风长睫轻轻颤了一下。
村长忍不住问,“大概多少钱一副药?”
大夫沉吟了一下,见苏婉婉救夫心切,也不诓她,“一副至少要三钱银子,你夫君这身子,至少要喝二十副药才能起效。”
二十副……六两银子,村长咂舌,忍不住劝苏婉婉,“长风家的,你手里有这么多银子吗,长风光是吃药这一个月就得快十两银子了。”
多少人家娶媳妇都只要五两银子,村长有心想劝什么,又不好开口,只能点到为止。
“村长,我明白您的意思,但长风是我夫君,我既然嫁给他了,就要尽力去给他治,”苏婉婉又对大夫道,“劳烦您开方子,然后我随您去镇上拿药。”
大夫提醒一句,“医馆不能赊账。”
“我有钱,”苏婉婉先拿了三两银子给大夫,“先抓十副,等我夫君喝完了我再来抓。”
大夫点点头,“行,那你随我走吧。”
苏婉婉转头对欲言又止的村长道,“麻烦您替我守着长风一会儿,我去去就回,早饭我已经喂过了,辛苦您了。”
村长叹口气,朝她摆手,“去吧去吧。”
也是苏婉婉这丫头的爹娘都没了,不然她也不会嫁过来,村长在心里想,这也算是长风的福气,不过苏婉婉这些钱都花光了之后可怎么办?她一个妇道人家有什么办法赚钱?
苏婉婉到镇上医馆抓完药,然后径直去了一家当铺。
当铺伙计见她穿着普通,却被她的脸闪了一下眼睛,马上脱口而出的敷衍话语一下子就认真了起来,“夫人您要当什么?”
苏婉婉梳的是妇人发髻,她一下子没有习惯‘夫人’这个称呼,反应过来是在喊自己以后把装玉佩的盒子拿出来,“当这个。”
伙计本以为里面顶多是一个银物件,结果看见是一块成色极好的羊脂玉佩,他拿不了主意,于是请了掌柜的来。
掌柜拿着羊脂玉看了又看,然后道:“十两。”
苏婉婉立刻伸出手,“还给我,不当了。”
“这玉佩成色一般,雕工也粗陋,十两已经是高价了,”掌柜以为苏婉婉不识货,“我再加一两,勉强收了。”
苏婉婉弯着眼眸笑,“掌柜的,这玉佩我们家主子说了是好东西,您这十一两也太坑人了吧。”
掌柜这才拿正眼看她,见她容貌美艳,又思及她口中的‘主子’,猜她可能是哪户人家里的丫鬟来偷偷帮着典当物什的,“这样吧,这玉佩虽然成色和雕工都一般,却有巴掌大,也算难得,我给二十两,怎么样?”
“低了,”苏婉婉面不改色,“三十两。”
掌柜沉吟一会儿,像是下了什么极大的决心,“行,三十两就三十两,就当是交个朋友,日后夫人再有东西,可记得到咱们当铺来。”
苏婉婉点头,“那是自然。”
等三张十两的银票到手后苏婉婉一颗心才落实了,她的手心全是汗,刚才和掌柜的喊价时其实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她不知道当铺的行情,只想着多要一点。
这下手里有三十两了,能给裴长风买一百幅药,他总该能吃好吧,只要人能好,以后的日子总能好过的。
等苏婉婉走了,掌柜的立刻宝贝似的把玉佩收了起来,“好东西啊好东西。”
三十两收一块成色极好的羊脂玉,他赚大发了!
苏婉婉背了背篓来的,她将银票贴身放着,然后用手里剩下的钱去买了一小块新鲜的肉,还有一包红糖。
村长见她一下子买了十包药,又是叹气,没多说什么,回家去了,不一会,村长夫人送了半篮子菜来,也是欲言又止地走了。
苏婉婉在屋檐下坐着煎药,鼻尖额头被火熏得全是汗,她望着裴长风笑,“村长是个好心的,但咱们现在手里有三十两银子巨款呢!等我再想想赚钱的法子,总不会饿死的。”
裴长风轻轻抚摸着装玉佩的空盒子,闻言轻轻“嗯”了一声。
苏婉婉知道他心里不好受,毕竟是自己母亲留下来的遗物,就这么当了,谁也不会开心吧。
为了让裴长风开心些,苏婉婉打算晚上做点好菜给他吃。
药凉好后,裴长风仰头一口全都倒入了嗓子里,捏着勺子的苏婉婉瞠目结舌,不苦吗?
裴长风看向她手里的小勺子,苏婉婉这是打算用勺子喂他喝药?
两人对视,都沉默了一瞬。
苏婉婉接过空碗,“夫君,你、你真厉害!”
裴长风任由她给自己擦嘴,“一口喝完并不苦。”
苏婉婉仔细想了想,她儿时喝药都是她爹哄着骗着喝的,药里还不知煮了多少糖,就这样她都不愿意喝。
想起来苏爹,苏婉婉心里稍微难过了一下,给裴长风身边放了一把扇子然后去做饭了。
因为天气热了,肉不能放太久,苏婉婉把今天买的肉分成两块,一块镇在井里,另一份全都剁成了肉末,打算做一碗肉末蒸蛋,再来一碗肉丸子汤。
肉末蒸蛋在锅里蒸好后倒一点点香油,就能把人舌头都鲜掉。
苏婉婉分出半碗喂给裴长风,等他吃完了然后温在锅里,再去捏丸子煮汤。
她照顾得这样仔细周到,一天要给裴长风吃五顿饭,每顿都不多,但是没让他饿着过。
裴长风抬了抬稍微有了一丁点力气的手,眼里有一丝轻微的光亮。
刚捏好丸子,院子外传来裴大牛的声音,“长风家的,你亲戚来了。”
苏婉婉擦了擦手去开门,一时间没想起来是谁会来,开门后看见木晨,她惊喜出声,“表哥,你怎么来了?”
第11章 苏婉婉表哥
木晨温柔地看着苏婉婉,“休沐无事,我便想来看看你。”
他把左手的油纸包提了提,笑意明朗,“还带了你最爱吃的杏仁软糕和桃酥。”
苏婉婉不记得自己多久没见过木晨了,但是兄妹俩的关系是极其亲近的,再见时她也不会感到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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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听见苏婉婉和木晨的说话声,裴长风静静盯着门,在门打开的瞬间又别过头看柜子。
“夫君,我表哥来了,”苏婉婉脸上满是笑意,对木晨道,“表哥,这是我夫君裴长风,他和你一样是秀才,你们也都是凛生。”
木晨看向裴长风,笑不达眼底,“妹…夫?我叫你长风可好?”
裴长风淡声道:“表兄随意就好。”
因为久卧在床,裴长风并未束发,黑发披散在肩头,整个人显得孱弱又苍白,木晨并不将他放在眼底,像这样的人,他随手都可以碾死。
因为木晨来了,苏婉婉打算多炒两个菜,她走了以后,木晨坐到床边。
裴长风抬眸看他。
“长风,”木晨仍旧是笑着的,与裴长风的病态不同,他看起来年轻健康,“你身子可大好了?”
直觉原因,裴长风对木晨感到烦厌,“多谢表兄关心,只是我的身体依旧孱弱,短时间内怕是好不了了。”
“哦,那你可想温习书册?我下次来时可给你带几本来,听说明年考试重策论,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早有预防总是好的。”
“我已是残废之身,此生无缘科举了,”裴长风摇了摇头,声音没什么起伏,像是对自己残废的事情毫不在意,“我就在此先祝表兄榜上有名了。”
“客气了,若不是突生意外,你明年一定会考中的,”木晨叹出一口气,“可惜了,天妒英才。”
‘叮当’一声响,苏婉婉平日常戴的簪子从床上落了下来。
“这是我送给婉婉的簪子,”木晨似乎有些惊讶,拿着这根银簪子给裴长风看,“婉婉最喜欢栀子花,这是她及笄那年我特意叫人打了送给她的。”
他的嘴角含笑,似乎在回忆什么幸福的往事,“婉婉喜欢的不得了,还要装作不喜欢的样子,叫我融了换钱去,你看她,总是这么善良,小时候她在路面捡了一只野猫都带回家跟个宝似的养起来,叫人真是没办法。”
裴长风看他,并未因他的话而感到恼怒,在灰暗与枯败中挣扎了这么长时间,他早已不同以往,不会为这种事情与旁人争论什么。
木晨依旧是带笑模样,想看他恼怒,想看他出丑。
裴长风会活下来,是他没有想到的,他以为苏婉婉的第三位夫君不需要他动手呢。
裴长风微微一笑,接过那根簪子,顺手放在了自己的枕头下,似乎在印证什么亲密关系,“多谢表兄。”
木晨的手臂抽搐了一下,斯文的面皮下翻涌着诡浪。
厨房里,苏婉婉利落地把肉丸子汤盛出来后又炒了一碗熏肉,然后把菜端到屋里来,“夫君,表哥,吃饭了。”
木晨起身去帮苏婉婉盛饭,两人的背影看起来格外登对。
裴长风看自己枯柴一般的手指,眼底晦暗不明。
苏婉婉可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热络地同木晨说着话,“表哥你此次过来姨母可知晓?要是姨母知道你来了怕是又要不高兴。”
“无碍的,我并未告知母亲此事,婉婉放心便是,”木晨夹了一筷子肉给苏婉婉,“多吃些,你又瘦了。”
苏婉婉下意识看向裴长风,裴长风垂着眸子看自己碗里的粥,慢条斯理吃着,像是没有看见一样。
“对了表哥,长风醒了的事情你千万不要与任何人说,”苏婉婉今日莽撞了,忘了裴长风并不想让其他任何人知道自己能醒过来的事情,但她是十分信任木晨的,“要是被别人知道就麻烦了。”
木晨笑着颔首,“知道了,婉婉从前可不是这么一个爱操心的性子。”
“人总是会长大的嘛,”苏婉婉叹了一口气,“自从我爹失踪以后,没人替我操心,我就只能自己给自己谋划了。”
她看见裴长风的粥洒到了衣服上,用帕子擦干净,接过来喂他。
裴长风并未拒绝,而是看向木晨,“表兄只当是自己家就好,莫要客气。”
见他们两人相处的这样好,苏婉婉心里也高兴。
木晨的呼吸陡然加重,想现在就扑上去,掐死裴长风。
用完饭,眼见天色已晚,木晨就起身告辞了,苏婉婉送他到门口。
木晨看着她,“婉婉,你是自愿嫁给他的吗?”
苏婉婉的前两位夫君虽然死了,却是她见过面,自己愿意嫁的,唯独裴长风,出嫁前她没见过。
她沉吟了一下,“当然是自愿的,除了他也没有人愿意娶我了。”
木晨的笑意消失,其实就晚了一天,苏婉婉成亲他并不知晓,不然的话……
“表哥你问这个做什么?”苏婉婉笑着催他快些动身,“你快回去吧,仔细姨母不高兴。”
“婉婉,”木晨凝视着苏婉,“要是他待你不好,你就来找我。”
“他怎么会对我不好?”苏婉婉笑,“我都知道了,多谢表哥了,要是真有那一天,不用你出头我都得狠狠揍他!”
表兄妹两人说话带笑,裴长风在不远处听着,看见木晨递过来的目光,他轻皱了下眉。
这个木晨,很奇怪。
送走木晨后,苏婉婉把院子门关上了,见裴长风还坐在床上,她跑过去把桌子上的油纸包拆开,问道:“夫君,你吃不吃糕点?”
“不了,”裴长风摇头,“你自己吃吧。”
苏婉婉小口小口吃着桃酥,一只手在下巴下接着,防止弄脏衣物,像一只小兔子似的,时不时拿眼睛瞅裴长风两眼。
裴长风也看向她,有略微的不自在。
在睡前,苏婉婉又给裴长风煎了一次药,一副药三钱银子,实在是天价,不过毕竟是自家夫君,苏婉婉暂时还能忍受。
钱嘛,以后再赚就是了,把裴长风的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自从那日在裴家落了脸,周禅月被吴氏在家里关了好几天,一直到今天她兄长从书院回来,她才被允许出门。
周禅月心里恨死苏婉婉这个泼妇了,却又无可奈何,她打又打不过,心里险些怄出病来。
神色恍惚间,她撞到了人。
“你是长风的表妹?”来人一脸惊讶,“你怎么魂不守舍的,这是发生了何事?”
周禅月看去,原来此人是裴长风以前的同窗,陈亮。
“陈公子……”周禅月心生一计。
书院这两日休沐,陈亮的舅舅住在这里,他是随母来探亲的,见到周禅月他很意外,关切问道:“长风近日如何了?自从他辍学后我一直想来看他,却不知他住在哪里,他可还好?”
“我表兄他不太好,”周禅月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他一直昏迷不醒,他家的大伯不知从哪给他娶了个媳妇,那女人蛮横无礼,我去看望表哥还被她给打了出来!”
第12章 同窗
今天又是个大太阳天,下午太阳没那么辣了,苏婉婉想把裴长风扶出来晒一下太阳。
她在门口提前摆好两条凳子,然后去扶他。
裴长风现在身上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可以勉强支撑着自主坐起来,却还没有下地走动过。
因为扶着他的人是比他还要矮许多的苏婉婉,裴长风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要往她的方向倾斜,以免压到她。
站起来后没多久,裴长风额头上就生了一层细汗,腿微微发抖,是力竭的表现。
才走了一半,苏婉婉给他打气,“夫君咱们慢慢走,别急。”
裴长风的左腿有伤,走路时微微地瘸,才走到门槛,脚踝处传来一阵剧痛,他不可控地摔倒在地,将苏婉婉压在了身下。
苏婉婉紧紧抱着裴长风,想用自己的身体垫住他,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她睁开眼,裴长风的脸离她极近,两人的呼吸纠缠着。
裴长风的额头上滑下一颗汗珠,滴落在苏婉婉的鼻尖,下一刻,他歪倒在一侧。
“夫、夫君?”苏婉婉连忙去扶他,这才发现在摔倒时,裴长风用两只手臂支撑在地上。
他的力气显然不够,手掌擦破了皮,正在往外渗血,更可怕的是他的脸色,惨白。
苏婉婉环抱着他的腰身想要把他抱起来,但是她的力量实在是太小,裴长风已经不再是那个瘦弱到风都能吹走的模样,她抱不起来。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在她心里蔓延,同时心中充满着自责。
“无事的,”裴长风温和的声音响起,“我缓一会儿就好了,莫要哭了。”
苏婉婉抬眸,一滴泪坠下,她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哭了,她用衣袖擦了一把泪,嘴硬道:“我是担心你,才不是爱哭。”
她自认为是一个坚强的人,绝不会为了小事哭哭啼啼,需要装模作样的时候除外。
“我知道,”裴长风看着她通红的鼻尖,真心实意道谢,“多谢你护着我。”
他是指摔下去的时候苏婉婉想要用自己的身体垫着他的事情。
苏婉婉抿了抿唇,“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必摔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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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两人并挨着坐在地上,苏婉婉先站起来打水给裴长风清洗伤口。
裴长风的手腕上的经脉是紫色的,他的皮肤很白,应该是许久未曾见光的原因。
苏婉婉用帕子沾一下他的手掌就要抬眼看一下他的神色,怕让他痛着。
她这样的关怀与爱护,就像是对待一个新生的小孩儿一样。
裴长风的视线移到两人纠缠在一起的黑发处。
擦完手上的灰,苏婉婉轻轻在他的手掌上呼了呼,才用干净的布条把他的伤处包扎起来。
布条是粉色的,是苏婉婉前两日从自己的旧衣裳上面裁下来的。
她贴心地扎了个蝴蝶结。
苏婉婉再次抱住裴长风的手臂,“来,我扶你起来。”
裴长风点了点头,然后借着她的力扶着椅子慢慢站起来,再一步一步挪到门口去。
屋内是照不进阳光的,这是这么久以来,裴长风第一次感受到阳光直晃晃地照在身上,很久违很温暖的感觉。
他在檐下坐好,苏婉婉像是完成了什么大任务,眉眼舒展着,笑意灿烂。
苏婉婉给裴长风拍他衣服上的灰尘,“那你先坐着,我去给你倒一壶水在旁边,你渴了就喝。”
“多谢你。”
他又道谢,苏婉婉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表示不需要。
她另外端了一个凳子在旁边,放上了茶水和好咀嚼的杏仁软糕。
裴长风瞥了一眼糕点,端了清水慢慢喝着。
墙角堆着一堆竹片,是那日翻墙之事出了后李婶子拿过来的,还没来得及削。
“苏姑娘,把竹片拿过来我削吧。”裴长风听苏婉婉说过那日的事,自然知道这堆竹片的用途。
苏婉婉犹豫了一下,以为他就想找个事情打发时间,于是拿了大概三四片竹片过来,还有一把小刀,是她从娘家带来的,苏爹送给她的。
裴长风接过小刀,发现上面的纹路是西域那边特有的,他曾经在夫子的刻本上见过。
苏婉婉怎么会有来自西域的刀呢?
裴长风看向苏婉婉,苏婉婉正在和两只老母鸡斗气,要捡鸡窝里的鸡蛋。
或许只是无意中得到的吧。
裴长风慢慢削着手里的竹片,他的速度很慢,等苏婉婉捡完鸡蛋看去,才削下来一点竹屑。
苏婉婉叮嘱他小心手,然后去了屋后她新拾掇出来的小菜园子。
小菜园子里种了些应季的菜,还有几颗甜瓜苗。
苏婉婉挨个浇过水,检查过没有虫,才洗了手去收衣服。
她的身影在屋前屋后穿梭,裴长风也慢慢地削完了手里的竹片。
见他削完了,苏婉婉夸了他几句,怕他累着便没有再拿,而是把药煎上了,让他在一边看着火,自己去做饭。
这一日的时光慢得就像是在做梦,裴长风眯着眼睛看天西边的斜阳,好像也成了土地里生长的植物,熬过凛冬后正在阳光下肆意地生长。
“夫君。”苏婉婉忽然甜甜地喊他。
裴长风看过去,只见苏婉婉两只衣袖全部挽到了手肘的地方,露出光洁白皙的小臂,正朝着他笑。
“夫君,有你陪着我感觉干活都轻松了不少呢。”
像是为了证明这句话一般,苏婉婉费力地举起斧头,然后往柴火劈过去,给柴火造成了一点皮外伤。
“夫君你看,这点木屑拿来生火刚刚好!”
她的夸赞是真心实意的,起码让人听起来真是这样。
裴长风却盯着那点木屑出神,要是他没出事,起码这点活还是能帮苏婉婉干的,不至于让她一个弱女子这样辛苦。
苏婉婉以为他是被自己夸得不好意思了,脚步哒哒地就跑过来,试图给他打气,“夫君,等你养好身子了咱们就去衙门告裴大伯他们,之后你就在村子里开一家学堂教孩子们读书,以后你教书,我就在家里带孩子给你做饭,怎么样?”
她的眼眸弯弯,笑起来格外好看,畅想着和裴长风的未来。
她所描述的好像的确很不错,但却是裴长风没有想过的,他轻轻摇了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苏婉婉的眼角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好吧,没事的,不教书就不教书,当夫子也不是什么好事,小孩多了闹哄哄的,以后咱们生两个孩子就够了。”
她半蹲在地上,下巴搁到裴长风的腿上,鼻尖的呼吸温热,打在他的手背上,好像还带着些微的润意。
这样亲密地靠近,裴长风隔着衣袖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示意她去床上睡。
但是苏婉婉好像会错了意,反而亲昵地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笑盈盈的。
裴长风叹了口气,“劳烦苏姑娘扶我回房吧。”
苏婉婉眨了眨眼,起身扶他。
回房的路好像比出去时候要轻松一些,没有再发生摔倒或者是其它的意外。
下午要喝的药也煎好了,喂裴长风喝下后苏婉婉便听见了敲门声。
“请问长风娘子在吗?”
“长风娘子?”苏婉婉疑惑,“好像不是村里人,听声音也不像。”
裴长风突然开口,“苏姑娘,麻烦你去开一下门。”
这还是裴长风头一次主动要请谁进来。
苏婉婉带着好奇打开院门,只见院门口站着一位约莫二十上下的青衣书生。
“你是……”
看清苏婉婉的长相时,陈亮稍稍愣了一下,一时想象不出她就是周禅月口中那个粗蛮无礼,喜欢动手打人的苏婉婉。
“姑娘可是苏婉婉苏姑娘?”
苏婉婉微微颔首,“对,你找谁?”
陈亮沉了脸色,“我是来看长风的。”
他已经做好把裴长风带走的准备了,长风那样一个洁身自好又心气颇高的人,绝对忍受不了这样的屈辱。
“哦,那你进来吧。”
苏婉婉侧过身,给陈亮让了一条路。
陈亮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走进院子里,防备着苏婉婉突然动手,不着痕迹地环视了一圈院子,干净整洁。
他看见屋门紧闭着,心下一沉,快步跑去推开门,却见到本该气若游丝躺在床上受折磨的裴长风好端端地坐着,只是瘦了很多,面上带有病容。
“长风!”陈亮焦急地问道,“你可还好?你一走就是三个月,也未曾让人回书院带封信,大家都说你病得严重,我与几位同窗心里急得不行,你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看见昔日好友,裴长风心中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启了启唇,“是病了,难为你替我操心。”
“咱们同窗四五年,我不担心你谁担心你?”
裴长风握住他的手臂,“敢问陈兄,书院现在是何情形?”
“你告病假以后,”陈亮整理了一下措辞,才小心说道,“范凌和宋明一起去了州府上学。”
镇上书院每年考试的前两名能够有机会去州府的书院学习考试,本来书院这次的第一名是裴长风,第二名是范凌。
陈亮担心裴长风心里不好受,安慰他道:“你别多想,等明年你的身子修养好了还是有机会的。”
裴长风苦笑一声,“多谢你还惦记我。”
“别说这样的话,”陈亮放低声音,“我都听说了,你被逼着娶了个夫人,那苏婉婉还对你不好,对你动则打骂,不给你饭吃,你放心,我这就把你接走,你去我家住。”
第13章 疯子、疯子!
一扇薄薄的土墙并不能遮盖什么声音,苏婉婉坐在门口择菜,把两人说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咬着牙暗暗生气,她何时对裴长风非打即骂了?她分明是把人当眼珠子护着的才对。
苏婉婉愤愤地想,真不知道这些没由来的话是谁传的,这不明摆着是伤害他们夫妻感情么?
她竖起耳朵继续听。
裴长风显然是沉默了一下,“陈兄是听谁说的?”
想起来周禅月那副被打怕了的模样,陈亮讪笑了一下,继续劝裴长风,“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什么都比不过自个儿的性命安全重要,你看你现在病了,要是她真的想把你怎么样,你是哭都没地儿哭去啊。”
话落,屋外传来椅子被踹翻了的声音,然后是苏婉婉的剁菜声,一下比一下重。
陈亮打了个寒颤,“这个女人实在是太没道理,我们在屋里说话都惹着她了?还是她一直这么阴晴不定?”
裴长风无奈解释,“其实苏姑娘待我很好的,陈兄莫要担忧了。”
“姑娘?”陈亮没想明白他们两口子到底是玩的什么把戏,也没想太多,继续想要带走裴长风,“你跟我走,去我家与我同吃同住一起读书,我爹娘绝对不会有意见的。”
这位同窗太过单纯,想破头也不会想到裴长风究竟是为何才会沦落到这般境地。
裴长风谢过他的好意,然后拒绝了他。
“要是陈兄真想帮我,那便替我将落在书院的东西收拾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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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早就替你收拾好了,要不然早被人拿走了,”陈亮愁眉苦脸,“你真不打算回书院了?就在家学习?”
“陈兄,我的腿瘸了,参加不了考试了,”裴长风凄惨一笑,“劳烦陈兄将东西收拾回来,不过想着卖了能够补贴家用罢了。”
“卖了?”陈亮不可置信,“我不信,你、总之我不信!”
他和裴长风交好,自然也知道裴长风一步步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镇上的学院虽比不得州府,但里面的学生也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稍微家里有点背景的,还会请名儒来私下教学、押题。
唯有裴长风,他出身普通,却凭借着自己的聪明与勤奋连续五年蝉联书院第一,陈亮几乎从未看他懈怠过一日。
马上就要秋闱了,裴长风说要放弃,还要把书卖掉,陈亮怎么能够信?
“总有办法能治的,我们书院去年不是也有一个人摔瘸了腿,不也是治好了么?”
裴长风不语,而是将裤腿挽起来,给他看自己已经扭曲了、畸形的腿骨,像是在自嘲,“这样的腿,难道还有救吗?”
“怎会如此……”陈亮嘴唇颤抖,“怎会如此严重?”
裴长风低垂着眼眸,惨然一笑,“没用的,怎么做都没用的。”
陈亮红着眼从屋里出来的时候,苏婉婉正在扫地。
锅里的饭冒着米香,苏婉婉眼眸弯弯留客,“陈公子,要不然就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吧。”
虽说裴长风解释过,但陈亮还是觉得苏婉婉对裴长风不好,他有些委屈,心里隐约觉得裴长风会不会是中了美人计,因为美色荒废学业。
“不必了,”陈亮擦了一把眼睛,“多谢长风娘子。”
苏婉婉大大方方朝他笑,“哎,不客气,往后有空常来啊!”
她笑时,容光更是艳丽,陈亮一肚子想说的话又憋了下去,最后闷闷地出一句,“你好好照顾长风,我改日再来看他。”
平心而论,要是陈亮有这么漂亮的一个媳妇,就算是真的一天被打两顿他也不是不能忍。
“这是自然,陈公子你就放心吧!”苏婉婉把框子里的烂菜叶往鸡笼子里一倒,把框子在篱笆上敲了两下将碎叶片敲下来,动作娴熟,俨然一副干活好手模样。
等陈亮走了,苏婉婉哼着歌去端饭。
她一副心情实在是好的样子,裴长风不禁好奇。
见他看过来,苏婉婉笑吟吟道:“夫君,咱们夫妻一心,其利断金,你可不能听旁人瞎说,毕竟我好不好只有你知道。”
她的神情里隐约有些骄傲,裴长风不禁失笑,“是。”
“你说那是裴长风的同窗?”裴大伯抽着水烟枪一脸深思,“他的同窗怎么突然找过来了?难道是有人发现了什么?”
“谁知道呢?”裴大伯娘愁啊,“该死的苏婉婉,真是害死我们了!”
他们想找个机会下手都找不到,就怕哪天裴长风突然活了要找他们麻烦。
“不行,”裴大伯吐出一口烟,“不能再等了。”
是夜,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靠近裴长风家的院子。
裴大伯吸取了上次失败的经验,没有再翻墙,而是用了根细竹条伸进门缝里,把院门的门栓子给挑开了。
裴大伯娘手里拿着一张下了药的汗巾,裴大伯因为伤了手,挑开门后就在远处望风,提防苏婉婉再乱叫把人都喊过来。
裴大伯娘脱了鞋,悄悄打开屋门,然后猛地朝床上的苏婉婉扑去。
在她开门的一瞬间裴长风就醒了,但他没有出声。
苏婉婉被吓醒,手足无措地挣扎着,不一会儿她的脑袋就昏沉起来,被呛人的药味逼出眼泪。
泪眼朦胧间,她看了一眼纹丝不动的裴长风,心里有一股难以言说的痛意。
裴大伯娘嚣张地笑,“贱人!叫你打我!等我卖了你之后就杀了裴长呃……”
扑哧一声响,裴大伯娘身体抽搐着,捂着脖子倒在地上像一条死鱼一样挣扎,“你、你……”
临死前,她还没想明白,裴长风怎么突然醒了过来。
裴长风居高临下睥睨着她,眼里没有报复后的快感,只有看死人的冷漠。
不出一会儿,裴大伯娘就没了气息。
裴长风看了一眼已经昏睡过去的苏婉婉,然后慢慢扶着床头下地,费力地拖着裴大伯娘的尸体出门。
裴大伯等了许久都等不来裴大伯娘,他有些狐疑,到底是成没成?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眼见天边都朦朦亮了,裴大伯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于是也悄悄进了院子。
院子里很安静,他从窗户外往里看,只见床上躺着一个人,应该是裴长风,那苏婉婉呢?
“遭了,”裴大伯暗骂,“又让那个贱蹄子发现了。”
他环视左右,难不成裴大伯娘被打晕了?
“大伯在找什么?”
裴长风的声音突然响起,裴大伯见了鬼一样的看过去。
只见裴长风站在不远处,不知看了他多久,他的黑发披散着,像是厉鬼一样。
如果床上躺的人是裴长风,那这个人又是谁?
裴大伯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要么就是见鬼了,要么就是裴长风醒了!
裴大伯想跑,却被拦住。
“滚开!”裴大伯头也不回地就逃跑了。
跑到一半,他大喘着气回过神来,他怕什么?裴长风是醒了,那又如何?他就不信裴长风恢复了个十成十,只要他先下手为强……
裴大伯咽了一口唾沫,从家里拿了砍柴刀,然后直奔裴长风家。
“去死吧!”
裴长风仍旧在那里等他,裴大伯朝着他的方向狠狠砍下。
他砍了个空,吃了一嘴泥,已经杀红了眼,一心想要置裴长风于死地,甚至没有思考裴大伯娘去了哪里。
裴长风忽然露出一个笑来,只轻轻后退一步,裴大伯的手便停在了半空中。
一片尖锐的竹片插进了他的左腿。
裴大伯半跪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裴长风却笑了笑,“大伯这就觉得疼了吗?”
“你砸我腿的时候,我感觉更疼呢。”
“你都知道了?”裴大伯恶狠狠盯着他。
“或许,”裴长风眼里却没有笑意,“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更多。”
仅仅一片竹片就让裴大伯疼得喘不过气来了,裴长风觉得讽刺,他当时可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腿是怎么被打残废的。
他们拿着石头,一下一下砸下来,硬生生把他的腿砸断了。
他最信任的亲人,砸断了他的腿不够,还将他推下山崖。
山崖不高,裴长风知道,裴大伯一家人舍不得他死,却也不想看他过得太好。
他记得在昏迷时喝的树皮水的味道,记得每日每夜他腿上的血肉筋骨是如何发出痛苦的哀嚎,也记得,他们在知道他半死不活时得意的笑声。
裴长风蹲下身,“嘘,你想让大家都知道你曾经差点杀了我吗?”
话落,他的手一松,又是一片竹片插进了裴大伯的腿里。
裴长风的手一挑,一块带血的肉就这么被割了下来。
裴大伯在地上打滚挣扎,不知是哪家的狗叫了起来,犬吠声响遍了整个村子。
“杀而未死,主犯判处绞刑,从犯杖一百,流放三千里,也不知堂弟能不能挺得过来呢。”
“你、你要做什么?”
裴长风笑,“大伯这条腿似乎比别人的都要有劲一些。”
“疯子、疯子!”
裴大伯连滚带爬地爬到门口,他知道再待下去裴长风会杀了他!
他逃了,裴长风并未阻拦,只是剜一块肉下来不足以解他的心头之恨。
他要做的,是一点点、一点点把他的好大伯的骨与肉都剥离,再剁成肉沫。
裴长风用干草擦了擦手上的血迹,一抬头,见苏婉婉正面色惨白地在门口看着他。
第14章 他们夫妻狼狈为奸
“你、你在做什么?”苏婉婉声音颤抖,面色惊惶。
“一切正如苏姑娘所见,我杀了人。”裴长风并不否认,他知道苏婉婉看见了一切,就算是否认也没有意义。
“你乱说什么,”苏婉婉强撑着打起精神,“你只是把裴大伯赶走了,才没有杀人。”
她软着腿过来,“你看你衣袖上全是血,快脱了我给你洗洗。”
裴长风的目光落到她还在轻颤的身体上,“不,我杀人了。”
此时天光已亮,一抹鱼肚白翻滚。
苏婉婉瞪他一眼,“我是你媳妇,你杀没杀人我能不知道?”
她伸手往裴长风的胳膊上打了一下,力度不算重,“你少拿这些话唬我,你见死不救的事情我还没和你算账呢,你怎么能让那婆子捂我?你知不知道那巾子多臭?”
说完,她便把裴长风往屋里赶,“你赶快进去吧,我来收拾就行了。”
裴长风想说的话全被她堵在了嘴里,被苏婉婉几乎是半推半拉地扯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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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苏婉婉又是铲土又是刷地,眼神晦暗不明。
苏婉婉心里很慌。
她醒过来时闻见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但屋里却是干干净净的,并没有一丝血迹,她走出屋子,看见了裴长风把裴大伯腿上的肉剜下来的那一幕。
她有些反胃,却不敢表现出异常,她怕被裴长风发现。
苏婉婉刷完地后用清水洗了把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现在和裴长风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管怎么样,裴长风就是没杀人,不然被人发现就完了。
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这下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村长的声音响起,苏婉婉吓了一激灵,忐忑不安地去开门,“村长,您有什么事么?”
村长的神情看起来有些焦灼,“长风杀人了……”
苏婉婉身子一晃,村长连忙把她扶住,“苏丫头,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苏婉婉咬紧了牙,“长风没杀人,我们不认!这是栽赃!”
“谁说长风杀人了?”村长惊疑,“他好端端躺在床上怎么会杀人?”
“那您说的是什么?”
“是他大伯疯了,嘴里一直念叨长风杀人了,”村长着急,“怎么好端端的人就疯了呢?长风大伯娘也不知道哪里去了,真是急死人了!”
“疯了?”苏婉婉松了一口气,疯了好疯了好。
她擦了一把额头上吓出来的虚汗,换上一副焦急的模样,“怎么疯了?大伯现在可还好?快、村长您快带我去瞧瞧!”
苏婉婉跟在村长身后去了裴大伯家,只见裴大伯的裤子湿了一大块,正缩在鸡窝角落,看样子是疯的不轻,嘴里正在胡言乱语,一会儿说裴长风的爹不是个好东西,一会儿说裴长风是个畜生。
裴耀祖不知去了哪里还没有归家,裴大伯娘也不知所踪,村长叹了口气,“人老了,最后却落了这么个下场,唉。”
苏婉婉跟着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唉,谁说不是呢。”
确保裴大伯现在疯了没人拿他的话当真后,苏婉婉便回去了。
裴长风正在菜园里浇菜,他的衣摆沾了湿润的泥土,发用了一根简单的木簪簪起,手上杵着苏婉婉不知从哪捡来的一根木棍。
虽说装扮潦草,但却有一番风骨。
‘风骨’这两个字是苏婉婉从苏爹那里学来的,她觉得很适合裴长风。
听见她的脚步声,裴长风看过来,一双眸如古井无波,黑白分明。
“夫君,”苏婉婉有些胆颤,尽量让自己的笑容自然,“大伯疯了,没人会信一个疯子的话,你别怕啊,天塌下来了我给你顶着。”
裴长风能看清苏婉婉眼底的害怕,“苏姑娘,此事与你无关。”
“什么有关无关的我听不懂,”苏婉婉握了握拳,“总之咱们夫妻一体,谁也不能抛弃谁,改日要是你发达了你也绝对不能抛弃我这个糟糠之妻,不然、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裴长风哂笑一声,继续看地里的菜。
似乎是得到了精心的照顾,菜地里的菜长得格外好,郁郁葱葱。
苏婉婉不知想到什么,“裴大娘……”
裴长风手里的拐杖点了点地面。
苏婉婉小脸一白,裴长风是怎么做到把一个人埋进菜地里再恢复原样的?而且还是在他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的情况下。
她不敢多问,转移话题,“你、你早饭吃什么?我去做饭。”
“都可。”裴长风慢慢走出菜地。
苏婉婉的身形又摇晃了一下,也不敢在菜地久待,忙搓着胳膊跑了。
一顿早饭苏婉婉做得心不在焉,说实话她之前是真心实意想要和裴长风过一辈子的,但现在她犹豫了。
算了,自己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他总不能对自己下手吧。
苏婉婉给自己打了打气,别怕,她现在起码算裴长风半个救命恩人,还是他媳妇,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裴长风舍不得的。
但他真的舍不得吗……
一顿饭刚做完,裴耀祖就来了。
他刚从镇上潇洒完回来,显然是哭过一场,看起来格外狼狈,“裴长风你给我出来!你把我爹怎么了,你出来!”
他把院门踹开,苏婉婉被吓了一跳,手一抖热粥就泼在了手背上,霎时烫出一片红肿。
裴耀祖一进门就看见了好端端坐在床上的裴长风,他怒不可遏,抓着裴长风的领子道:“你把我爹怎么了,你说啊!你说啊!”
跟着赶来的村长等人一起合力把裴耀祖拉开压制住,看见醒了的裴长风一时都惊疑不定。
裴长风醒了?难道裴大伯说的都是真的?
“长风,你何时醒的?”村长神色凝重。
“昨夜,”裴长风淡声回答,“可是出了何事?”
“你大伯疯了,你知不知道?”
“听婉婉说了。”裴长风神色里并没有一丝关心,像只是在谈论一个陌生人。
裴大牛有点看不惯,“裴秀才,好歹你大伯养了你这么久,你大伯疯了你就一点都不关心?更何况你大伯还说你杀了人,你有什么要说的?”
“杀人,”裴长风轻轻对着苏婉婉摇了摇头,“我如今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杀人?”
他脸色如金纸,唇无血色,身形枯槁,的确不是像是能够杀人的样子。
村长皱着眉头,这件事能够在村里解决更好,若是闹到了村外,对他们村子的名声不好,而且裴长风以后还能考举人,万一不是他干的却被冤枉污了名声,就是得不偿失了。
看出村长的想法,裴耀祖咬牙切齿道:“就是他!除了他没有人会逼疯我爹,他肯定还杀了我娘,我要报官,我要报官!”
“好,”裴长风嘲讽一笑,“报官。”
苏婉婉心头一跳,忙骂裴耀祖,“你说是我夫君干的就是我夫君干的?我看就是你们一家子不安好心故意想要污蔑我夫君,见不得我们过得好,你们存心的!”
说完,苏婉婉趴在裴长风肩膀上哭起来,“呜呜呜夫君你命好苦啊夫君,好不容易醒了又被泼了这么一大桶脏水,他们都针对你,要是你出事了那我也不活了!”
她是真的感到怕,泪水打湿了裴长风的肩头。
裴长风拍了拍她的后背,对裴耀祖道:“凡事讲究一个证据,你可有我杀害了大伯娘还有逼疯大伯的证据?”
在说出报官后裴耀祖就后悔了,要是官府真的来查,他们家也讨不了好。
但这是杀母之仇,裴耀祖忍不了,他嘶吼道:“那我爹为什么会疯?你又怎么突然又醒了?除了你还有谁?”
裴家院子里渐渐围起来了人,见又是裴长风家,个个都唏嘘不已。
村长摸了摸胡须,站出来道:“凡事都要讲究证据,更何况耀祖你爹现在神志不清,话不可全信。”
“村长你不就是看裴长风他是秀才吗?”裴耀祖嘲讽道,“我爹都那样了他还会骗人吗?而且我娘也的确消失了,裴长风他肯定杀了我娘,把我娘的尸体给藏了起来。”
他说一句话,苏婉婉就埋在裴长风的怀里抖一下,她是真的怕。
裴长风把尸体藏在菜地里,一翻就能看见尸体,怎么办,杀人是不是要偿命?苏婉婉抖得跟筛子一样。
她怎么就这么蠢,光把地上的血刷了,应该再把菜地的土整一整。
也不对,光天化日之下,她除了把尸体埋得更深,还能怎么办?
感受到她的恐惧,裴长风轻轻拍了下她的肩头,示意她安心。
“既然如此,”村长开口,脸色不太好看,“那就搜吧。”
话落,各家各户的男人都回家拿铁锹拿锄头,一副要把裴长风家翻个底朝天的架势。
裴耀祖跟疯了一样在屋里乱翻,衣柜、床底下都不放过。
不一会儿,回去拿家伙什的人就都回来了,裴家一点都不大,一队人在院子里翻,一队人在鸡窝挖,还有一队人则是去了菜地。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人跑过来,“村长,菜地里的土被翻过!”
苏婉婉心头一凉,暗道完了。
第15章 你这是存心污蔑!
像是有一盆凉水从头上淋下来,苏婉婉一下子被浇了个透心凉。
她攥紧了裴长风的衣袖,见屋里人都出去了,她才认命般道:“夫君,咱们这下真成亡命鸳鸯了,要是有下辈子,呜呜,你可一定要补偿我啊。”
裴长风看向她,见她泪眼迷蒙,问,“为何是下辈子?”
“杀人偿命,咱俩这辈子都活不成了。”苏婉婉真心感到难过,这下第三个夫君不仅也要被她克死了,她也活不成了,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你不怪我?”
“怪你什么?他们本来就该死,要怪只怪咱们没把裴大伯也一起灭口了,”说完,苏婉婉瞅了裴长风一眼,“你要是觉得我恶毒也没关系,反正我也活不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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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她还保持着趴在裴长风怀里的姿势。
裴长风靠在床头,静静看向屋外。
他们翻土的动静很大。
“挖到了挖到了!”
裴耀祖激动起来,就连铁锹也顾不得了,用手挖起来,一边挖一边哭着喊娘。
村长脸色沉重,难不成裴长风真的杀了人?那孩子他看着长大的,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周围人都窃窃私语。
“没想到啊,裴长风连自己亲大伯娘都敢杀。”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我刚和隔壁村的萍萍定亲,完了,这下萍萍肯定不肯嫁给我了。”
随着裴耀祖越挖越深,村长叹口气,“去把裴长风抓起来。”
裴长风被反绑着手臂捆在椅子上,因为苏婉婉是个女人,倒是没人绑她。
“村长可挖出什么了?”裴长风问。
村长叹口气,“孩子,你糊涂啊。”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再说了,有千万种报仇的法子,怎么就偏偏选了最激进最愚蠢的一种办法呢。
裴长风没有替自己辩解什么,苏婉婉见他这样淡定,也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
裴长风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万一事情还有转机呢,苏婉婉默默在心中祈祷。
众人围在一起谴责裴长风,无非是说他不孝,心思狭隘等话。
这时候,裴耀祖的哭声戛然而止。
裴大牛首先过去,只见挖出来的坑里面哪里有裴大伯娘的尸体,里面只有一件破布衣服。
“村长,地里面埋的不是裴长风他大伯娘,就是一件破衣服啊!”
苏婉婉立刻跑了过去,只见那是一件深色的衣裙,不知道埋了多久了,已经破烂不堪,只是颜色是村里妇人常穿的,不少人都有。
所以……
苏婉婉指着裴耀祖破口大骂,“好啊,你这是存心污蔑,你知道杀人是什么罪吗?杀人偿命!你这是想要我夫君死啊!”
村里人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情况,裴家其它地方他们也都挖了,所以人不是裴长风杀的。
“不可能,不可能,”裴耀祖险些抓狂,难道裴长风没有杀他娘?“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他这幅模样实在是吓人,村长也体谅他的心情,劝道:“事实已经摆在这里了,说不定你娘只是出门了,现在你爹成了这样,说的话能有几分真?也幸好长风不和你计较,不然你真是唉!”
“一定是他!”裴耀祖不甘,如果裴长风没杀他娘,那他还怎么想办法弄死裴长风?
绝对不能留裴长风!
“呸!”苏婉婉一瓢水泼在他的脸上,“你说是就是?你哪来那么大脸?我夫君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么冤枉他?还是你心里有鬼,我夫君活着碍你的眼了!”
“贱人你胡说!”裴耀祖脸色一白。
苏婉婉对着村长哭诉起来,“村长,这日子没法过了,一个两个都成天来找我们家的麻烦,我不活了!”
她要撞墙,村里人新赶来看热闹的妇女婆子们连忙拉她,“使不得啊使不得!都知道你家长风没杀人了,你千万不能想不开啊!”
苏婉婉哭得可怜,村里的人也跟着心软,是啊,他们怎么就听了裴耀祖的一面之词呢,长风多好的一个孩子啊。
“村长,”裴长风此时开口,“事已至此,若堂弟还是怀疑我,不如报官,我愿意接受官府调查。”
“不行!”
“不行!”
裴耀祖和村长异口同声。
“绝对不能报官,”村长皱眉看了一眼面如菜色的裴耀祖,对裴长风道,“我们知道你没做就行了,要是报了官,不仅对你的前途有影响,而且我们村子也都会因为这件事抬不起头来了。”
“是啊是啊,绝对不能报官。”村里人也附和。
裴耀祖咬牙道:“今日的事是我误会了,和堂兄没有关系,还是不要惊动官府了。”
说完,他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然后想要走。
“你给我站住!”苏婉婉恶狠狠开口,“你说走就走?我们家翻成了这样都没法住了,你给我赔钱!”
配件爱现在的确是一片狼藉,被挖的这里一个坑那里一个坑。
“你这个女人……”裴耀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裴长风冷声道:“不知堂弟想说什么?”
裴耀祖是真的怕裴长风,毕竟他们推裴长风下去的时候裴长风那模样……就像是恶鬼一样。
“给你!”裴耀祖从怀里掏出几钱银子丢在地上,然后落荒而逃。
苏婉婉把钱捡起来吹了吹灰收好。
等人都走了,苏婉婉看着乱糟糟的院子叹了口气,问裴长风,“夫君,你的手疼不疼?”
裴长风一愣,他的手腕上有几圈青紫的勒痕,是被村里人绑起来的时候弄的。
苏婉婉心疼地捉着他的手腕在嘴边吹了吹,“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她浓密的长睫是微微卷翘的,里面藏着没有任何遮掩的关怀。
“夫君?”
苏婉婉又喊了他一声,裴长风回过神来。
“不疼,”他抽回手,转而将苏婉婉的手翻过来,露出上面的一大块烫红的地方,“家中可有烫伤药?”
“没有,”苏婉婉语气可怜巴巴,“夫君你也给我吹吹吧,吹吹就不疼了。”
她在裴长风面前和在别人面前完全是判若两人。
裴长风迟疑了一下,学着苏婉婉的样子,轻轻往她的手背上吹了一下,“真的不疼了吗?”
其实哪能不疼呢,这都是苏婉婉看裴长风总那么客气,故意的。
她经过此事已经完全看出来了,裴长风这人的脑袋那不是一般的聪明,裴大伯娘反正一定是已经上西天了的,至于藏在哪里……苏婉婉并不打算问。
人与人之间不是什么事情都要交代得那么清楚的。
“不疼,”她娇声娇气,“好夫君,你怎么这么会疼人呢。”
裴长风病过死过,却没被人这么哄着过,饶是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了,也为苏婉婉的话红了脸。
他放下苏婉婉的手,“好了,你去歇着吧,我来把院子里的土处理一下。”
苏婉婉看了眼他还是不太强壮的身体,拍了拍胸脯道:“夫君你去歇着,让我来!”
她一拍,胸前就像是波浪一般地晃动。
裴长风不自在地别开眼,“苏姑娘,你是女子,怎么能在男子的面前这样拍自己呢。”
苏婉婉完全没听他说什么,已经扛着铁锹去填土了,无论裴长风说什么,她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裴长风看了她的背影一会儿,默默拿起一边的铲子,杵着木棍走到了菜地里。
他蹲下身,将土一点点推进坑里,然后将菜苗扶正。
后山的水流声哗啦,这时候,裴大娘的尸体应该已经被山壁撞得面目全非了吧。
第16章 贼喊捉贼
裴耀祖连夜跑了,没有管疯了的裴大伯。
苏婉婉得知此事唏嘘不已,看来这一家子都是一模一样的无情无义,做儿子的贪生怕死把爹给丢了,这才是货真价实养不熟的白眼狼。
她把这事儿和裴长风说了,末了不忘凶巴巴道:“以后咱们的儿子可千万不能这样,夫君你可得好好教导他,他要是这样,那、那……”
裴长风看向她,打算听听她有什么见解。
苏婉婉一握拳头,“要是这样那我们就再生一个!”
“咳、咳咳……”裴长风一口水呛在了嗓子里,咳了好久才缓过劲儿来,着实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
苏婉婉给他拍着背,贴心地道:“没事的,咱们的儿子以后一定不会这样的。”
裴长风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了,闻言本想说些什么,一想到自己说了也没用,故而不再说话。
他之前抓的十副药已经吃完了,今天是最后一天,苏婉婉早饭后就打算去一趟镇子上。
那药的确有用,裴长风现在走得越来越稳了,还能帮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如择菜、看火、收衣裳等,看来那三钱银子还真不是白花的。
用完早饭,苏婉婉便带着钱出门了。
医馆的大夫看见她有些惊讶,他还以为苏婉婉这十副药吃了之后应该就不会再来了。
“大夫,还是那个药,再抓二十副。”
大夫沉吟了一下,给她抓了药,收钱时往苏婉婉的脸上看了一下,他记得那日去看诊,苏婉婉的家里分明是破败不堪,那她哪来的这么多钱。
罢了,大夫这么多年看过不少这种事情,苏婉婉也是情深意切,他不过是一个大夫而已,没资格去置喙旁人的一些什么。
收好药,苏婉婉心情颇好地出了医馆,然后去买肉,还打算奢侈一把,再捉一只老母鸡回去炖汤。
裴长风的身子光靠着喝药来补肯定是不行的,吃食上也得抓紧,苏婉婉现在每天都给他吃两个鸡蛋,但这样肯定也还是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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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她记得那年苏爹病了一大场,她后娘就是又杀鸡又杀鸭的,没多久就把他爹给养好了,还比病前胖了一些。
苏婉婉不知道下次再来镇上是什么时候了,干脆捉了一只鸡一只鸭回去先养着,天天吃肯定是吃不起,隔几天吃一次还是可以的。
她这次出门带了六两一钱多几个铜板,买药花了六两,鸡五十文,鸭四十文,肉二十文,现在苏婉婉手里还有十五个铜板,回去坐牛车要花两个铜板,就还剩十三个铜板。
苏婉婉在杂货铺子前站了一会儿,想吃绿豆糕,一包最便宜的绿豆糕十文钱,她有些舍不得买。
她在门口站着,背篓里又是鸡又是鸭,老板以为来了客人,热情地来迎,见苏婉婉摇摇头就走了,不禁骂了句“穷鬼,没钱看什么看。”
苏婉婉脚步顿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她在路边花一文钱买了块糖米糕吃,想了想,又多买了一块,带回去给裴长风。
“娘,你看那是不是苏婉婉?”周禅月擦了擦眼睛看,“她怎么买那么多东西,她哪里来的钱?”
吴三娘也看见了,这个苏婉婉哪来的钱?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是苏婉婉领了裴长风的补贴,不然是怎么回事?
吴三娘现在可还眼馋着那一个月的几钱银子呢。
“走,看看去。”
吴三娘往苏婉婉的方向走,周禅月连忙把人拉住,“娘,你忘了她有多厉害吗?”
周禅月附在吴三娘耳朵旁边说了两句话,吴三娘喜笑颜开,“还真是我的乖闺女。”
苏婉婉来镇上的次数不多,到底是个小姑娘,她一边走一边逛,不过什么都没买,只拿了个米花糖在手里慢慢地吃。
不过她虽然不买却也不碰摊主的东西,倒也没人多说什么。
苏婉婉逛到一个卖拐杖的摊子上,想起来裴长风只杵着一根木头,打算给他买一根新拐杖。
她指了指一根什么花纹都没有的,就有个扶手的拐杖,“这根拐杖多少钱?”
卖拐杖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看了眼,回答道:“二十个铜板拿走,不讲价。”
二十个铜板……苏婉婉犯了难,她只有十一个铜板了。
中年男人见过的客人多了,也不赶她,草帽戴在头上打瞌睡。
“有人偷东西有人偷东西!”
苏婉婉本想看是谁在偷东西,结果看见摊主指着她来了,她一愣,她什么时候偷东西了?
摊主气势汹汹的,“我就知道你光看不买没安好心,你快把我的东西交出来!”
街上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苏婉婉不服气,“我偷什么了?”
摊主鄙夷地撇了她一眼,“我那个玉镯子,你当时看了好几眼,不是你偷的是谁偷的?”
苏婉婉来气了,“我看了几眼就是我偷的,那以后大家上街是不是都不能看了?看了就是偷?”
“你少强词夺理,”摊主去拉她的背篓,“你肯定藏起来了,你就是个贼!走!跟我去衙门!”
苏婉婉躲开他的手,气得脸都红了,“见官就见官,谁怕你?”
争执间,她看见躲在人群里的周禅月,心里顿时有一种预感。
她问摊贩老板,“你亲眼看见我偷东西了?”
摊贩老板支吾了一下,“不是我看见的,反正我的东西是不见了,除了你还有谁。”
“你要是不说是听谁说的,那你就是栽赃,”苏婉婉冷哼一声,用了那个从裴长风嘴里听到的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就是瞎说!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这时候那个卖拐杖的老板站出来替苏婉婉说话,“这位夫人说得好,你没证据怎么能证明是她偷的东西?”
苏婉婉继续不甘示弱,“我不管,去衙门我答应,你必须把那个栽赃我的人也说出来,不然就凭你一面之词要定我的罪我可不认!”
摊贩老板在人群中巡了一圈,找到了想要溜之大吉的周禅月,“对,就是她,就是她和我说的!”
苏婉婉一跨步上前把周禅月的领子拎着拎上前来,“说,你为什么栽赃我!”
“我没栽赃你!”周禅月红了眼,“你就是偷了东西,我亲眼看见的。”
苏婉婉上手将周禅月浑身上下摸了个遍,周禅月尖叫着躲她,“你疯了你干什么?”
“没有?”苏婉婉皱眉,“怎么会呢。”
周禅月‘呜呜’的哭,“你不知廉耻!”
管她什么廉耻不廉耻,苏婉婉没做过的事情她绝对不认!
她把周禅月一捉,对着摊贩老板道:“走,我们去见官!”
说完,她气势汹汹地往衙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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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禅月用尽全力推她,“疯子,放开我!疯子!我身上没有东西,你凭什么拉我去!”
苏婉婉回头冷冷看她,“就凭你长了一张嘴,没事总爱喷粪。”
周禅月绝对不能去见官,要是见了官那她这辈子就完了,她还怎么嫁人?
眼见能看见衙门了,周禅月慌了,“我看错了,你没有偷东西,是我看错了。”
“你说看错了就看错了?”苏婉婉冷哼一声,“那东西呢?东西不见了,你得赔!”
“凭什么我赔?”
苏婉婉一扯嘴角,“就凭你看见东西被人偷了。”
摊贩老板这会儿也开始倒打一耙,“对啊,说不定就是你贼喊捉贼,你陪我镯子,三两,不,十两,快赔!”
周禅月像一只小鸡仔一样被两人围着,终于她崩溃了,指着躲在人群最后面的吴三娘哭道:“不是我,是她,我看错了,是她偷的,不是你!”
第17章 他突然觉得亏欠
周禅月是真的怕了,她还云英未嫁,怎么能坏了名声?无奈之下,她只好栽赃给吴三娘。
吴三娘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被自己亲女儿这么一指,她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面红耳赤起来,骂也不知该怎么骂,因为是自己的亲女儿,少说街上有认识的人,被看见母女俩对骂未免太难看。
吴三娘还是要脸的,咬着牙道:“死妮子,你瞎指什么?”
周禅月是真的慌了,指望着吴三娘帮自己摆脱贼喊捉贼的罪名,只低着头哭,一句话也不说,试图蒙混过关。
摊贩老板耽误了这么久时间,早就不耐烦了,喊了自家婆娘去搜吴三娘的身,果然搜出了那个被偷的镯子。
“真是晦气,浪费老子这么长时间,”摊贩老板狠狠呸了吴三娘一口,怕耽误生意也没多追究什么,“下次再让老子抓到你你小心点!”
吴三娘顾不得什么,抓着周禅月就要走,却被喊住。
苏婉婉没好气地看着她们,“怎么冤枉了我就想走?”
“那你想干什么?”吴三娘脸色青黑。
“赔钱!”苏婉婉伸出手,“反正是你们母女俩先冤枉我的,就算是告到官府去我都有理!”
听说这俩人是母女,周围人都瞪大了眼,难不成是这母女俩故意演了这么一出戏来冤枉人的?
周禅月拉了拉吴三娘的衣袖,脸燥得越来越红,“娘,你快赔钱啊。”
“算是老娘倒了八辈子霉遇上你。”吴三娘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丢在地上,然后拉着周禅月走了。
苏婉婉也不在意,把地上蹦跶的铜板捡起来,数了数,有十二个呢。
给裴长风买完拐杖后她手里还能剩三文钱。
苏婉婉把新买的拐杖在手里掂了掂,喜欢的不得了,也不逛了,搭着镇子口的牛车回了村里去。
回家后,吴三娘下了死劲儿拧周禅月的耳朵,“老娘怎么生出来你这么一个混账东西,你这个脑子灌水的蠢货。”
周禅月被她拧得直叫,“娘快别拧了,我的耳朵要掉了!我还没有嫁人,要是被人认出来了我还怎么嫁有钱的公子哥,娘你就不能为我想想吗?”
平心而论,周禅月长得的确不错,吴三娘一直抱着要让女儿高嫁的打算。
闻言,吴三娘又狠狠拧了一下才松手,心里还是不解气,对着周禅月的胳膊又打了好几下。
周禅月直躲,“娘娘,你不是想要表哥每个月的补贴吗,我还有个办法。”
“你少给老娘出馊主意了!”吴三娘不想听。
周禅月道:“我听说裴大伯他们家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听说裴大伯娘跑了,裴大伯疯了,吴三娘觉得有些不对劲,“你只听说了这么多?”
周禅月隐瞒了裴长风醒了的事情,免得吴三娘又要打她,觉得她还没死心,“是啊娘,你想想,现在裴大伯一家人都那样了,能照顾表哥的只有我们,我们只要想办法把苏婉婉弄走,表哥不就归我们照顾了?”
“说得有道理,”吴三娘点点头,“但是她那样泼辣,我活了半辈子没见过那样的女人,怎么把她弄走?”
周禅月的眼睛轱辘转了转,“苏婉婉和表哥成亲的时候应该没上族谱吧,只要没上族谱就不算是裴家人,现在只有我们能照顾表哥,如果我们把这事告诉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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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听见官府两个字,吴三娘打了个寒颤,想起来自己那天晚上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不可能有别人知道,又稳下心神来,“有道理,赶明儿我们就去,苏婉婉一个无名无分的女人,凭什么赖在别人家不走。”
牛车晃晃悠悠,苏婉婉打了两个瞌睡才到村子口。
村里人见她大包小包地回来,以为她是特意买了这些好东西要去照顾裴大伯,感叹道:“这孩子,可真孝顺,”
苏婉婉闻言白了他一眼,没搭话走了,她给自家夫君做好吃的怎么能用孝顺两个字呢。
她高高兴兴地回了家,一开门就看见裴长风坐在檐下,似乎在等她。
“夫君!”苏婉婉把框子放下跑过去,“夫君你是不是在等我?”
她的额头上出了一层汗,裴长风把她的布巾递给她,“擦擦吧。”
布巾是提前浸过凉水的,苏婉婉擦完脸后都感觉没那么热了。
她把拐杖从背篓里拿出来,然后神秘地藏在背后,“夫君你猜我给你买了什么。”
早在她进门的时候裴长风就看见了那一根从背篓里竖出来的拐杖,但见苏婉婉期待的眼神,裴长风配合地猜道:“是绿豆糕?还是糯米饼?”
这两样都是苏婉婉之前说过想吃的糕点。
苏婉婉被他逗得直笑,“猜错了!”
她献宝似的将拐杖拿出来,“夫君你看这是拐杖,你用那个木棍当拐棍都把手磨伤了,以后用这个就不怕啦。”
裴长风眯了眯眼,接过拐杖,“多谢苏姑娘。”
这根拐杖被打磨得很光滑,没有一根木刺,不会伤到手。
裴长风看她把背篓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拿,有鸡鸭和肉,还有他的药,唯独没有一样是属于她的东西。
“鸡我明天宰了给夫君炖汤,现在天气热了不能放久,嗯……还是先把肉吃完吧,今天晚上做肉丸子,要不包饺子吧,唉,这天怎么这么热啊。”
“没买绿豆糕吗?”
“嗯?”苏婉婉抿唇笑,“现在天气太热了,我不想吃那些,吃起来怪腻的。”
“哦对了,”苏婉婉把放在心口的米花糖拿出来,“夫君吃吧!这个米花糖脆脆的香香的,可好吃了!”
米花糖用她的帕子包着,不大的一块,里面还有一颗花生,上面裹着糖浆,看起来很腻口,不是裴长风爱吃的东西。
他接过米花糖,在苏婉婉期待的目光中轻轻掰了一小块放入嘴中,“好吃。”
苏婉婉闻着米花糖的香味忍不住流口水,“那夫君快都吃了吧,我去和面包饺子。”
她刚走出去一步,衣袖就被捉住,裴长风把剩下的一大块米花糖递给她,“我不饿,你吃吧。”
“你怎么会不饿呢,”苏婉婉不信,认定裴长风是故意让给她,“我不馋,也不爱吃这个,你吃吧!”
“我早上给我温了一碗蛋羹我吃完了,”裴长风把米花糖重新包好,“的确是不饿,而且米花糖难消化,我吃多了恐怕会胃里难受。”
“是我考虑不周了,”苏婉婉接过米花糖,眼睛亮了亮,“那夫君你刚才吃了一口,现在胃里疼不疼?”
“不疼,”裴长风用新买的拐杖站起来,“拐杖很好用,有劳你费心了。”
“你喜欢就好!”
苏婉婉乐滋滋地去厨房和面了,等醒面的时候,她就坐在裴长风刚才坐着的地方吃米花糖,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喜欢这些吃食。
裴长风将自己的药收到柜子里,三钱一副的药苏婉婉愿意为他买,十文钱一大包的绿豆糕却舍不得卖给自己。
他心头突然觉得亏欠。
苏婉婉嫌在厨房闷,就把桌子搬到院子里擀面皮,下午的时候太阳就藏进云层了,热还是热,却不晒。
正擀着面皮呢,门外面传来柳寡妇的声音。
苏婉婉擦了手去开门,只见柳寡妇提着一个大西瓜牵着苏朝朝的手站在外面,“闺女你在包饺子?哎呀快放着,娘来娘来!”
苏婉婉瞥了一眼吓得跟个鹌鹑似的苏朝朝,侧身让他俩进屋了。
柳寡妇看见了正在扫地的裴长风,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对儿子道:“朝朝快,那是你姐夫,快去喊姐夫。”
苏朝朝一步三回头的过去,一下子就红了眼,“姐、姐夫。”
苏婉婉看了一眼,没管,猜出来这对母子来是干什么了,不过到底苏朝朝是她弟弟,从小对她唯命是从,她不至于小气成那样。
裴长风温和地笑了笑,“朝朝,岳母,快请坐。”
柳寡妇连连摆手,可不敢歇着,先去破了西瓜,最甜的一块留给苏婉婉,然后切好了放在盘子里给裴长风吃,就去包饺子了。
苏朝朝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偷偷打量自家的新姐夫,心里怕得要命。
新姐夫真好看,应该不能像姐姐一样打他屁股吧……
第18章 苏婉婉觉得有些郁闷
一下午时间,柳寡妇给苏婉婉做了饭挑了水为了鸡鸭叠了衣服,饭做好后又走了,得赶着天黑之前去镇上给苏朝朝买启蒙书。
苏婉婉把饺子捞出来,问裴长风,“你会不会觉得麻烦啊?”
“不会,”裴长风摇头,“你照顾我都不觉得麻烦,不过是教朝朝识字,不算什么。”
苏婉婉稍稍思考了一下,还是告诉了他柳寡妇不是她亲娘的事情,谁料裴长风却轻轻笑了。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苏婉婉惊讶,“难道是我何时与你说过,然后忘了?”
她这幅模样很是可爱单纯,裴长风垂眸看自己面前的一大碗饺子,“不难看出来,岳母看起来只比你大几岁罢了。”
苏婉婉忽然不说话,裴长风看过去,只见她低头吃着饺子,似乎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
她一日奔波,应该是累了,裴长风也不再多言,吃完饺子后主动收拾碗筷。
苏婉婉有些郁闷,洗漱后就趴在床上不说话。
在裴长风的强烈要求下,他们现在是分了被子睡的,因为家里只有一张床,苏婉婉认定,但凡家里再多一张床裴长风都不会和她睡在一起。
“唉。”她幽幽叹出一口气,真怕以后裴长风发达了就把她抛弃了。
屋门合上,裴长风刚喝完药回来,他在床沿坐下,“苏姑娘,可是有心事?”
苏婉婉别过头不理他,心里有些别扭,不愿说话。
裴长风怎么能那么说呢……
“明日再去买绿豆糕和糯米饼吧,”裴长风声音温和,在夏日的夜里叫人觉得如被清风吹拂,十分惬意,“千万不要为了我而苛待你自己,你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这话听起来好像是情话。
苏婉婉瘪瘪嘴,闷闷道:“你知道我喜欢什么?”
“糯米饼,绿豆糕,杏仁糕,酥饼,这类甜口的点心,你或许都喜欢,”裴长风将枕头上的一根头发丝在手指上绕了绕,然后放在一边的椅子上,“是吗?”
“不是!”苏婉婉抬头,“你是不是嫌弃我?”
裴长风一愣,这才发现她的脸上有一些恼怒,“并未,苏姑娘何出此言?”
“那你说我和我后娘差不多大!”
裴长风沉吟了一下,他似乎说的并不是这一句话。
他试图解释,“我说的是岳母很年轻,看起来比你大不了多少岁。”
“这两句话有什么区别,”苏婉婉将头一扭,“你觉得我看起来老?”
“不是,只是……”裴长风不太明白。
“只是什么?”苏婉婉嘟囔。
裴长风好像明白了一点,“没有,你很年轻,也生得很好,只是岳母与你看起来不像有寻常母女那样的年龄差距,故而我才能猜出来你们并非亲生母女。”
后面的一句话苏婉婉没听,她只听见了裴长风说她年轻漂亮,就这样,她心头的那点儿不高兴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真的吗?”她又笑开,“你真的这样想?”
“是。”裴长风点头。
苏婉婉坐起身,给他把被子拆开,“夫君快睡觉吧,都这样晚了,快睡快睡。”
她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裴长风更乐意以一种看待小孩儿的心态看她,毕竟他比苏婉婉也大了四五岁。
苏婉婉朝着裴长风凑近了一些,挨着他的胳膊,裴长风微微侧身,背对她。
苏婉婉戳了戳他的后背,见他没反应,又戳了戳他的肩膀。
她戳来戳去,像是在戳什么好玩的玩意儿。
她没有用什么力气,轻轻的,手指头软软的,戳起来让人感觉有些痒。
裴长风被她戳得睡不着觉,“怎么了苏姑娘?”
“夫君,”苏婉婉的脸颊贴上他的后背,“真的不看腿了吗?”
裴长风的呼吸陡然一重,“我的腿看不好了,”
“没有试过怎么知道看不好呢?实在不行咱们多找几个大夫,总有人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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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她的声音糯糯的,说话时喷洒出来的热气让裴长风很不自在。
他重重呼出一口气,然后转过身,苏婉婉没有移开,她的脸颊顺势埋到了裴长风的胸前。
“苏姑娘,”裴长风用两根手指轻轻抵着她的额头,推了一下没有推动,“男女授受不亲。”
“那是男女,我们不是,”苏婉婉笑,将他搂住,“我们是夫妻。”
到底是什么才让她这样死心塌地呢,裴长风看不懂她。
苏婉婉是在欺负裴长风,明摆着的欺负。
裴长风无可奈何,他始终还是一个心软的人,尤其是在苏婉婉身上,他找不到任何一处可以让心硬起来的地方,他欠苏婉婉的。
等到苏婉婉睡着后,裴长风把她的手拿了下去,然后把她的脑袋移回她的枕头上,才重新躺好。
只是呼吸间还有苏婉婉身上的香味,像是栀子花香。
因为裴大伯疯了,又没人管,村长便让苏婉婉每天去给他送一碗饭,苏婉婉本来不想答应,裴长风却先答应了下来。
村长感到欣慰,“你是个好孩子。”
裴长风笑,“大伯照顾我良多,我是该多照顾的。”
等村长走后,苏婉婉好奇,“夫君,我们真的要照顾你大伯吗?”
“是,”裴长风看着围栏里争食的鸡鸭,笑意未减,“大伯待我不薄,我自然不能忘。”
既然如此,苏婉婉没有多说什么,不过她好歹也和裴长风做了这么久的夫妻,大概也能猜到一丁点。
昨天的肉还没有吃完,今天苏婉婉做了一碗粉蒸肉,还是做的两人份,裴长风也没问,吃完后先去晒了会儿太阳,才去厨房,半晌端着碗出门了。
他去了半个时辰,回来时苏婉婉正在洗衣服,她嫌热,趁着裴长风不在就把外衣脱了洗,只穿着肚兜。
裴长风回来时,她刚好把最后一件衣服拧干晾起来,实在是不想听那些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话,赶忙回屋里穿衣服去了。
现在裴长风也明白了,不能和苏婉婉讲道理,苏婉婉根本不听。
他的脸上有一股热意,去打了水洗手。
“夫君,你那同窗什么时候把书送过来啊?”苏婉婉热得直扇扇子。
“书院半个月一休沐,估计要等下个月了,”裴长风见她头发全都挽了起来,像是乌云一般堆在头顶,忍不住夸赞,“苏姑娘好发量。”
“那是,”苏婉婉骄傲起来,“我的头发又黑又亮,多少人都羡慕不来呢,我爹说我从生下来头发就多,不像有些人头发发黄还少。”
她定睛一看裴长风的头发,“夫君,你的头发也多,我听说读书人都头发少,你看着不像呀。”
无论是什么话茬子,苏婉婉都能引出不少话头来,和她在一起几乎不会有感到无趣的时候。
“是吗,”裴长风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我倒是未曾注意。”
说话间,苏婉婉便坐到了他的跟前来,一只手也跟着去摸他的头发,“是啊,夫君你不但头发多,还长得好,最主要的是你没有那么多讲究,我们村里也有个读书人,从来不体贴他的娘子,莫说洗碗扫地了,就连农活都从来不干的。”
她说着,声音越来越甜腻,“哪像你这么好,事事都帮我干,说出去不知多少姑娘家羡慕我呢。”
她的两只手捧着腮,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在阐述一件很幸福的事实。
裴长风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苏婉婉弯着眼眸瞧他,希望他快点振作起来,赶紧让她过上吃穿不愁的日子,他们隔壁村还是隔了好几个村的一个村子里面有一个教书先生,人家早就住上青砖大瓦房了呢。
“苏姑娘……”
裴长风话没说完,一低头就看见苏婉婉的衣襟不知何时开了,露出一块白腻的肌肤,与藕粉色兜衣的一角,沟壑深深。
第19章 他有放在左边的习惯
“夫君?夫君?”
见裴长风一动不动,苏婉婉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裴长风猛然回过神,狼狈地别过眼站起身来。
他总是这样话说着说着就不说了,真是奇怪。
男人的心思真是难猜,苏婉婉感叹。
裴长风只感觉有一股血气冲上了头顶,他怎能如此失态?
两人之间的相处总会偶尔尴尬,当然,尴尬的只有裴长风一个人,苏婉婉基本上都是一个懵头懵脑的状态,就比如此时,她也不懂为何裴长风突然就不聊天了。
时辰还早,苏婉婉无事可做,便打算给裴长风量尺寸,改天去街上裁两块布回来做夏衣。
裴长风后退,避开她的手,“苏姑娘,我尚有衣裳可穿,没必要再做一身,你为自己买吧。”
“那可不行,”苏婉婉严词拒绝,“你的衣裳分明没几件,胳膊肘那儿都破了,袖子上也不知在哪里蹭得黑黢黢的,洗都洗不掉。”
她观察得仔细,还要给裴长风做鞋。
裴长风张了张嘴,被她的话勾回了在书院的那些时光,日夜苦读的那些日子,彼时的他从未想到,自己会落得这个下场。
他的神色有些落寞,很快又恢复如常,“真的不必了。”
苏婉婉催促他,“快点,站好了。”
裴长风僵硬地站直,苏婉婉手里拿着一根线,先量了他的腰肢,呈一种环抱的姿势,然后是他的肩宽和腿长。
因为还想给裴长风做一身中衣,苏婉婉没想那么多,把绳子围到他的大腿上,手摸了摸,“嗯……要宽两指,之后长起肉了还能穿。”
裴长风有放在左边的习惯,苏婉婉一摸,他就像是被针扎了似的捉住她的手,声音微微颤,“好了么?”
“好了好了,”苏婉婉把他的手拍开,“来,胳膊伸长我量量。”
裴长风的身量高,就连胳膊都生得比人长,苏婉婉量完后盯着他的手指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得出一个好长好大的结论。
裴长风有些憔悴,默默坐到屋外面去了,尽量避开与苏婉婉的单独相处。
从前他也被一些女子示好过,但那些女子做出来最出格的举动也不过是送一个香囊……或许是因为还有夫妻关系在身上,苏婉婉的确是够奔放。
裴长风捡了一根木棍,在地上写下‘苏婉婉’三个字,又抹平,然后写下宋明、陆周山、周灵山三个人的名字。
这三个人踩在他的血肉上得意风发,而他却在此苟且偷生,天道未免太过不公。
一滴雨丝落下,竟然是大太阳天下了雨,细细麻麻,如天神泣泪。
裴长风伸出手接住雨丝,抬头望时,一滴雨恰好落进他的眼里。
“夫君你站在外面做什么,快进来!”苏婉婉拉着裴长风进了屋,用帕子给他擦身上的水,“这大太阳天怎么好端端下雨了,真是怪。”
这雨来的快去得也快,就苏婉婉拉着裴长风进屋的一会儿就停了。
苏婉婉等了一会儿,见的确是不下了,便端着昨天的脏衣服打算去河边洗。
她平常洗衣服都是在院子里洗,今日去河边洗衣服是有原因的。
裴家村和隔壁周口村紧挨着,两村人用一条河洗衣服和生活,苏婉婉去的时候正是下午,村里该洗衣服的人全都洗完了,河边基本上没人。
梁彩蝶看见苏婉婉来,蹦起来招了招手,“婉婉,我在这里!”
梁彩蝶和苏婉婉是儿时好友,不过因为住得不算近,两人不常见面,如今苏婉婉嫁到裴家村来了,上次出门偶遇,才知离好友这样近。
苏婉婉小步跑过来,“彩蝶,你下午出来洗衣服你娘真的不会骂你吗?”
“唉,她要骂就骂呗,”梁彩蝶早就看好了洗衣服的位置,就在一块大石头后边,“我衣服洗早了她要骂我,洗晚了也要骂我,反正她就是看不惯我,早点洗晚点洗都无所谓了。”
梁彩蝶现在盆里的衣服全是她嫂子换下来的,她嫂子像是身子有病,一天总要换三四趟衣服,换下来后梁小蝶必须立刻洗干净,不然她嫂子就在屋里闹。
“我看你就是性格太软,要我说像你嫂子这种人就该给点厉害她瞧瞧。”苏婉婉心里一股火气直冒。
“我和你不一样,你有你爹疼你,我爹可不疼我,”梁彩蝶挽起衣袖,瘦的像竹竿子一样的胳膊上有青紫的掐痕,“好了不说这些了,我听说你新嫁那个男人还是个秀才,他对你怎么样?”
“嗯……”苏婉婉一边挽衣袖,琢磨了一下说道,“对我挺好的,他还帮我洗碗扫地,也会心疼我,叫我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那挺好的哇!”梁彩蝶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我从没见过哪个男人还做这些活,婉婉你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苏婉婉一连克死两个男人后梁彩蝶偷偷去看过她,还向上天许愿让苏婉婉一定要再嫁一个好男人。
苏婉婉幽幽叹了口气,“是啊,绝世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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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只不过一直想着要和她各过各的。
两人躲在石头后面说一些姑娘家的悄悄话,石头后有些窸窸窣窣地声音传过来。
苏婉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拎着捣衣棒就冲出去给那人头上来了一下。
“哎哟喂!”那人捂着脑袋在地上打滚,“杀人了,你这个臭婆娘杀人了!”
“王癞子?”梁彩蝶看见王癞子一下子就打了个寒颤,害怕地躲到苏婉婉背后,“婉婉,他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王癞子。”
王癞子是梁彩蝶他们村有名的赖皮户,好吃懒做,要是不想做饭就随便往哪家人门前一躺,死皮赖脸要吃的。
就是这么一个人,攒了二两银子要娶梁彩蝶,要不因为嫌弃钱太少,梁彩蝶她爹娘就答应了。
“你来干什么?”苏婉婉的捣衣棒抵着王癞子的鼻子,大有王癞子要是不说什么好话就把王癞子的鼻子打歪的架势。
王癞子可不怕他,一个小娘皮有什么好怕的?
他气势汹汹地把棍子一扯,本想看苏婉婉摔个人仰马翻,最好是摔到他的怀里,让他狠狠占一把便宜。
谁料苏婉婉长腿往前一迈稳住了,然后棍子就对着王癞子的脸上来了一下,把王癞子的一颗大牙打掉了。
王瘸子直接吐出了一口血水,倒在地上哎呦叫唤起来。
苏婉婉对梁彩蝶道:“你先走。”
梁彩蝶见王癞子这样心里觉得痛快,更多的是对苏婉婉的担忧,“婉婉,你准备怎么办?”
苏婉婉道:“你要是不走你爹娘怕是要打死你。”
“那你夫君……”
苏婉婉道:“他不会对我动手的。”
梁彩蝶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王癞子见苏婉婉这个彪娘们真的还要打他,吓了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跑了。
苏婉婉在河里洗了洗捣衣棒,心里还是觉得不痛快,这个王癞子现在跟着彩蝶来肯定是没安好心,要是她不在的话,彩蝶指不定要被欺负。
她把王癞子掉的那颗牙在脚下碾了碾,回家去了。
裴长风在削竹片,他好像是找到了什么打发时间的趣事,每天都要削上小半个时辰。
苏婉婉看见这些竹片就感觉腿疼,她可忘不了裴长风是怎么削裴大伯的。
要是平常男人看见自己家婆娘下午去洗衣服肯定觉得奇怪,但裴长风从来不关心这些事情,似乎哪怕苏婉婉半夜出去洗衣服都可以。
苏婉婉打算下次试一下半夜出门,看看裴长风会不会关心她。
她站在院子里晾衣服,心里想着事情,估摸着王癞子要来闹事。
果不其然,她刚把衣服晾好,门外就气势汹汹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王癞子,后边还跟着村长。
村长神色不虞,看见苏婉婉后脸色更差了。
第20章 苏姑娘,我们需要谈一下
“就是这个婆娘把我骗到河边然后把我给打了!”
王癞子一脚把鸡窝踹翻,指着裴长风道:“你就是她男人?我告诉你,这个臭婆娘把老子牙都给打掉了一颗,你要是不赔礼道歉,今天这事儿没完!”
村长站出来,“你说什么胡话?长风娘子怎么可能把你牙打掉?王癞子我警告你,你赶紧给我滚!不然小心我让人把你赶出去!”
“呸,死老头,你当老子怕你啊!”
说完,王癞子身后的几个男人都附和起来,这群人是王癞子的本家兄弟,平时凑不到一起,找人麻烦的时候就喜欢聚堆。
“婉婉!”村长对着苏婉婉瞪眼,“你到底打了他没有?”
“没有!”苏婉婉柔弱无依地躲在裴长风后面,紧紧抱着裴长风的胳膊,声音像是险些哭出来似的,“我就是个弱女子,我怎么可能还把他牙都打掉?”
“你没打我?”看见苏婉婉这张小脸,王癞子又笑了,“那你就是在勾引我,你要是愿意陪我们弟兄过几夜,那今天的事情就算了。”
“够了!”村长喝住王癞子,“你简直胡说八道!”
王癞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那你倒是说为什么她约我下午在河边见面?”
苏婉婉简直要吐出来,这个王癞子太恶心人了。
她又看向裴长风,裴长风一定不会信这种话的。
王癞子对裴长风道:“你就是她男人?”
他上下扫视,很看不起裴长风这副小白脸的样子,嗤笑一声,“难怪你女人要找我开荤。”
苏婉婉脸一黑,想要拿棍子把王癞子的满嘴牙都打掉,却被裴长风拦住。
裴长风淡声道:“证据呢?”
王癞子一愣,没想到裴长风会找他要证据,他把板凳一脚踹飞,“这他娘的就是证据!”
苏婉婉知道王癞子这群人不好对付,待会儿要是真打起来了,她就算是用刀砍也得把这群浑蛋打跑。
裴长风的身形高大,能将苏婉婉完全挡在自己身后,他不急不缓开口,“无故毁坏妇女名节者杖三十,入室毁坏财物杖二十,诸位若是没有证据,那我们便去见官。”
“见官?”王癞子等人对视一眼,都哈哈大笑,“你当老子是吓大的?”
“村长,劳烦您带人去镇上报官。”
村长点头,要跑出去,却被王癞子拦住,见状苏婉婉踮起脚对屋外看热闹的裴大牛道:“大牛哥,你帮我们去报官,改明儿我给你介绍媳妇!”
被点了名的裴大牛被苏婉婉的一声大牛哥吓飞了魂,其实都是一个村的,要是那赖皮真的动手,他们肯定不能见死不救,不过苏婉婉说给他介绍媳妇……
裴大牛脚底抹油往镇上跑了。
见真的有人去镇上报官了,跟着王癞子来的那群人面面相觑,欺负人他们乐意,真被官府抓走了他们就不乐意了。
“我娘说让我回家吃饭。”
“额、对对,我儿子也喊我了。”
不过一会儿,跟着王癞子来作威作福的一群人就作鸟兽散了。
只剩王癞子一人了,苏婉婉弯着眼从裴长风身后钻出来,提溜起那根捣衣棒,“王癞子,你刚才说我什么来着?”
王癞子还没被一个小娘皮这么欺负过,他来了火,扑上去就想掐苏婉婉,却被一个钝物顶了一下,险些把心肝肺顶出来。
裴长风收回拐杖,拉了一下苏婉婉的手,示意她回来。
被裴长风主动拉了手,苏婉婉心中一乐,也不想打王癞子了,抱着裴长风的胳膊对王癞子挥了挥拳头,“要不是我夫君好心,我非得揍死你!”
王癞子一下子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对着周围人道:“这就是证据,我的牙就是她打掉的!”
裴家村谁不知道苏婉婉彪悍?
但苏婉婉再彪悍也是个姑娘家,要是有人出来说是,那谁知道王癞子要怎么样。
村里人眼观鼻鼻观心,都当没听见。
王癞子算是知道了,这村里的人都不是好东西,他呸了声,认栽了!
王癞子落败,裴长风向村里人道过谢,然后关好院门,看向正在收拾鸡窝的苏婉婉,“苏姑娘,可否告知我今日发生了何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婉婉总感觉他的语气有些冷冰冰的。
她支吾了一下,将今天在河边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半晌捏了捏拳头,“那赖皮就是不安好心想欺负彩蝶!”
说完,她本以为会得到裴长风的认同,却见裴长风只是这么静静望着她,叫她心里发慌。
“夫君?怎么了?”
苏婉婉眨巴了一下眼睛。
若是平常事情,裴长风绝不会多说一句话,但是今日之事,并非那样简单。
他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是夜,苏婉婉洗漱后进门,见裴长风正在看他母亲留下来的遗物,玉佩已经没了,只剩下一个木盒子。
她的心里也难受,她是爹娘都没了的人,自然知道守不住爹娘遗物是什么滋味,她凑过去,“夫君,你是不是心里难受?”
裴长风将木盒子放下,“苏姑娘,我们需要谈一下。”
“谈什么?”这还是裴长风第一次用这么正经的语气和她说话,苏婉婉感到心里有些慌张,“有什么话不能白天说,我现在好困,想睡觉了。”
说话,她打了个哈欠,眼睛湿漉漉地看着裴长风。
裴长风摇头,“谈一谈吧,关于今天的事情。”
“你觉得我不应该多管闲事?”苏婉婉把头蒙进被子里,不太想和他说话,怕被唠叨,更怕听见什么不想听的话。
“苏姑娘。”裴长风又喊了一声。
苏婉婉不情不愿从被子里钻出头来,“行了行了,你说吧,我听着就是了。”
她就是个孩子心性,做错了事情怕挨罚,故而选择逃避,但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够以逃避来对待的。
“苏姑娘,我并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你见义勇为,救朋友于危难之中,这并不是错事。”
苏婉婉眼睛亮了亮,听他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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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只是你不应该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裴长风眉间紧锁,“这并不是明智之举,若王癞子比你力气大,反胜了你,你可有想过自己会是怎样的下场?若今日没有村里人来帮忙,你可又想过会如何?”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有,”裴长风抿了抿唇,“就像我,也没想过会这样。”
苏婉婉一愣,是啊,裴长风难道想过他会被至亲背叛,被折磨那么长时间,险些丢了命吗?
她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莽撞的。”
“苏姑娘不应该像我道歉,人生在世,无愧天地父母便足以,但苏姑娘此举,若叫在天之灵的岳父与岳母知晓,他们又该多么难过,多么担忧?”
苏婉婉鼻尖一酸,“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裴长风没再说什么,轻轻叹了口气,“睡吧。”
他躺下来,苏婉婉也跟着躺了下来,只是心里还因为他说的那些话感到难受。
但她或许的确有几分娇气矫情在身上,这时候了还希望裴长风来说几句话叫她心里好受些。
“夫君……”
她轻轻唤了一声,裴长风并没有动静。
苏婉婉心里失落,“你要一直这么对我吗?”
裴长风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他转过身,苏婉婉的呼吸轻缓,显然是已经睡熟了。
裴长风的视线在她眉眼间穿梭过一遍,然后穿衣起身,踩着无边夜色出门了。
第21章 他哪经得起苏婉婉蹂躏?
蝉鸣扰人,已然夏深。
门‘嘎吱’一声被推开,裴大伯颤抖着蜷缩到墙角,他的左腿在地上拖行,像是成了一滩软肉。
裴长风将院门关好,慢条斯理拿出一片竹片,走上前来,看向裴大伯的那条腿,“今日腿可还疼?”
裴大伯呜咽着说不出话来,他吞了一根针,嗓子已经哑了,但比吞针更可怕的是裴长风,裴长风就是一个魔鬼。
“为何不说话?”裴长风轻笑着,手揭开裴大伯的裤腿,看向自己的杰作,一条骨头被敲碎了的腿。
裴大伯昨日点了头,说疼,转眼就被竹片割了一块肉下来,他仓皇摇头,因为害怕,眼泪与涎水不断淌出,颤抖不已。
“不疼?”裴长风轻轻笑了一声,“但我的腿却很疼呢。”
他用竹片轻轻一划,裴大伯便在地上翻滚起来,像是油锅里的虾,拼尽全力也逃不掉被人吞吃入腹的命运。
裴长风记得自己的腿是如何日夜疼痛,记得他受过的一切苦难,他不是圣人,他睚眦必报,十分记仇。
但这些报复还是不够的,裴长风要裴大伯看着自己是如何死去,如何腐烂,就如当时的他一般。
王癞子一路摸到苏婉婉家,白天人多,他被摆了一道,现在天已经黑了,没别的人在,还不是他想把苏婉婉这个贱女人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淫笑一声,想起来自己掉的那颗牙,神情凶狠起来,还有那个死病秧子,今天让他丢了个大脸,此仇不报,他王癞子以后还怎么混?
裴长风家的院门很好撬开,只需要用一根铁丝轻轻一挑,就挑开了。
王癞子把手里的蒙汗药掏出来,准备一进去就把苏婉婉和裴长风药晕,然后好办事,把裴长风的另一条腿也打瘸,然后把苏婉婉这个贱女人狠狠教训一顿。
他刚进院子,脑袋上就挨了一闷下,还来不及喊,就感觉脑袋昏沉了起来,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裴长风将从裴大伯家里搜来的蒙汗药收好,然后拖着王癞子离开了。
苏婉婉这一觉睡得很香,醒的时候他手脚并用扒在裴长风的身上,裴长风也早就醒了,只是被苏婉婉压得无法动弹。
与他带着青黑的眼睛对上,苏婉婉很难得地心虚了一下,“夫君,你醒得可真早。”
裴长风天亮时才回来,此时脑仁正隐隐作痛着,刚躺上床,便被苏婉婉给缠住了。
见她醒了,裴长风把她搭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拿开,又把她搭在自己腰上的腿拿开,默默转身背对她,没有力气说话。
按照苏婉婉的经验来看,裴长风这叫起床气,她是一个很有宽容心的妻子,自然能容忍夫君的一点小脾气,她麻溜地起床穿衣,然后洗漱去了。
她走了以后,裴长风揉了揉眼睛,瞥见自己手上的伤口,皱了皱眉。
苏婉婉洗完脸后在院子里巡视了一圈,打算吃完饭后把墙上都围一圈竹刺,免得晚上再有人进来。
她先把裴长风的药煎上,然后去烙了两个鸡蛋饼当早饭,鸡蛋是前两天柳寡妇送过来的,送得多,每天吃两个都够。
烙好饼,裴长风已经在院子里煎药了,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竹青色长衫,是以前还健康的时候做的衣服现在穿起来有些空荡荡的。
苏婉婉下定了决心要把裴长风的身子养好,她端着饼过去,“夫君,快吃早饭吧,等下午我杀只鸡给你炖汤。”
“不必了,”裴长风揉了揉因为发困而胀痛的脑袋,“苏姑娘歇着吧。”
苏婉婉可闲不下来,她咬了一口饼蹲到裴长风旁边,给他比划了一下院子的围墙,“待会儿我爬上去安竹刺,夫君你给我扶梯子。”
“灰浆做了吗?”裴长风对上苏婉婉清澈的眼神,就知道她没做了,“我把灰浆做了你再来安竹刺吧。”
“好,夫君想的就是周到。”
灰浆做起来不难,石灰可以去李婶子家借一些,然后用煮好的糯米浆还有泥土混合起来就是最简单的灰浆做法了。
苏婉婉去借石灰的一会儿功夫,裴长风已经把糯米水煮好了,熬成浆还需要一会儿。
苏婉婉搬了梯子想爬上去看看竹刺怎么安,她三两下就爬上去了,那梯子摇摇晃晃的,裴长风看着惊心,便过去想给她扶着。
还没走近,苏婉婉便“唉哟”一声摔了下来,裴长风眉心一跳,下意识伸手去接,当做肉垫把苏婉婉接得结结实实的。
落地不疼时,苏婉婉就知道不好了,她赶忙爬起来,心疼地在裴长风身上摸来摸去,“夫君你怎么样了,夫君你别吓我啊!”
裴长风白着脸抬了抬手,苏婉婉便把他的腰搂住,试图把他给抱起来。
裴长风现在重了不少,哪里是她能够轻易抱起来的?
没抱起来不说,两人在地上又滚了好几圈。
“哎哟喂!”
柳寡妇连忙捂住儿子的眼睛。
苏婉婉尴尬地站起身来,“你怎么来了?”
柳寡妇看着被压得像要断气的裴长风老脸一红,“长风要的启蒙书我买回来了,我不是让朝朝来跟着识字吗,这、这……哈哈。”
裴长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避开苏婉婉想要扶他的手,拍了拍身上的灰杵着拐棍回房去了。
苏朝朝年纪小不懂事,以为姐夫是挨了打,心中暗道姐姐越来越凶残了,躲在柳寡妇身后不敢出声。
“婉婉啊,”柳寡妇好歹也算是苏婉婉口头上的娘,有些事情还是要叮嘱一下的,“我记得长风的身子是不是不太好?”
“唔,是不太好,”苏婉婉疑惑,“你问这个做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柳寡妇把苏朝朝的耳朵捂住,“他身子都差成这样了,你还是不要为难他了吧。”
“什么意思?”苏婉婉秀眉轻皱,“他现在都能下地了,多动动有好处,总躺着可不行。”
柳寡妇老脸又是一红,“但这事儿总是伤精气,要不你等长风再养养?”
“扶个梯子有什么伤精气的?”苏婉婉不懂,“他看我要摔了来接我,好像的确是把他压得不轻,不行我得去看看去。”
“你脸怎么这么红?”
柳寡妇摸了摸脸,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天太热了,娘热红了,你别管娘,先去看看你男人吧。”
裴长风换了一身干净的外袍,刚推门出去就被苏婉婉给拉了回去。
“快让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摔青了摔紫了,你骨头没事吧,骨头会不会被我压断了?”
见她越说越夸张,裴长风道:“我无事,不过是摔了一下,不打紧的。”
要不是裴长风总那么矜持,苏婉婉真打算把他给扒了看看,见他这么说,她只能道:“好吧,你要是哪里不舒坦一定要和我说,可别硬撑着。”
“多谢苏姑娘关心。”
其实苏婉婉不重,没把裴长风压疼,他脸色发白是被苏婉婉抱起来时勒的。
“好吧,”苏婉婉不忘道,“也只有我们是夫妻我才这么关心你了。”
裴长风点点头,算是赞同。
出去后,柳寡妇让苏朝朝去找裴长风学识字,她帮着苏婉婉去熬糯米浆。
听说了夜里有人翻墙进来的事情,柳寡妇也跟着愁,她只是不想在家挨苏婉婉的打,其实也不想苏婉婉过得太差,她的心没坏到那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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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唉……”
在柳寡妇不知道叹第几次气的时候,苏婉婉忍不住了,“你总叹气做什么?”
“儿啊,”柳寡妇心里难受,“早知道我就不答应这桩亲了,我对不起你爹。”
苏爹还在的时候,只要不涉及苏婉婉的事情,对柳寡妇可以说是有说必应,柳寡妇现在也时常怀念苏爹。
急着把苏婉婉嫁出去不想挨打是一方面,还有就是这天下女子哪有到了年纪还不嫁人赖在家里的?
苏婉婉伴着灰浆没说话。
“你那表哥之前不是很喜欢你?”柳寡妇嘀咕,“怎么也不见他来提亲呢,看来也不是真心喜欢,要是真心喜欢早就来了,也不对……万一他第一个就被克死了。”
苏婉婉把棍子一砸,柳寡妇吓了个激灵,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打嘴,“唉你看娘年纪大了,真的是,娘胡说的,你和长风天生一对,你俩现在过得多好哈哈。”
苏婉婉瞥了柳寡妇一眼,其实有时候不是她故意想要揍柳寡妇,实在是柳寡妇的脑袋中间像是空的一样,让人忍不住想敲一敲。
裴长风听见了柳寡妇的话,他垂着眼,教苏朝朝写他的名字。
苏朝朝被他握着手,感觉到那只手虽然瘦削,却是有力的,他犹豫了一下,“姐夫,刚才姐姐是不是打你了?”
裴长风问,“何出此言?”
苏朝朝自认十分了解苏婉婉,他小声道:“我姐经常揍人的,姐夫你不要怕,她一般一天内不会打你第二次,要是你实在受不了了就躲起来,让我姐气消了就好了,千万不要休了她,要是休了她,她就要回家打我了。”
童言无忌,裴长风轻笑了一下,“不会的,你姐姐很好。”
苏朝朝摇摇头,觉得裴长风被打傻了。
因为有柳寡妇的帮衬,苏婉婉很快就把墙围好了,柳寡妇累得不轻,歇了会儿和苏婉婉开始说闲话,“你知不知道梁家村的王癞子出事了?”
苏婉婉探头过来,“什么事?”
她陡然靠近,柳寡妇又吓了一跳,“说话就说话,别靠这么近。”
经历过苏婉婉的拳头的人是绝对没有心情去欣赏她的美貌的。
苏婉婉白了她一眼,坐远了些。
“王癞子昨天不知道又去谁家里犯浑被赶了出来,晚上和人喝酒掉坑里脑袋给摔破了,听说以后要变成傻子。”
“傻子好啊,变成傻子就不会再欺负人了,”苏婉婉捶了捶胳膊站起来,“要做午饭了。”
柳寡妇见她进厨房了,心里感觉有些不是滋味,苏婉婉还没嫁的时候哪里做过这些活?
柳寡妇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苏婉婉的时候,小姑娘胖得像个球似的,被他爹养得油光水滑,也就这两年大了才柳树似的抽条。
果然是姑娘大了啊,柳寡妇还没感叹完,就被苏婉婉喊过去烧火了,她一下子又感叹不出来了。
苏朝朝和裴长风说了许多苏婉婉的好话,核心意思就是让裴长风受不了了就忍忍,千万不要放他姐苏婉婉回家。
裴长风且听着,在午饭前教苏朝朝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
苏朝朝小脸皱着的时候和苏婉婉很像,裴长风忍不住在他的脸上捏了一下,“好了,吃饭去吧。”
苏朝朝眨眨眼,“姐夫,你可千万不能赶我姐走,我爹可说了,我姐长这样嫁皇上都嫁的,你这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裴长风失笑,“我知道了。”
得到了保证,苏朝朝小大人似的松了口气,安心地去吃饭了。
因为有柳寡妇帮衬,苏婉婉中午就把鸡杀了,给裴长风盛了一满碗,里边有两个鸡腿。
苏朝朝看了眼自己碗里面的鸡翅膀,口水往下直滴,见裴长风夹了一个鸡腿递过来,他心中一喜,以为是给自己的,结果见裴长风夹到了苏婉婉的碗里。
苏婉婉一顿饭吃得心里美滋滋的。
柳寡妇和苏婉婉说好了,以后三天来一次,裴长风教苏朝朝识字,柳寡妇一次要提一只鸡来当束脩。
柳寡妇心里滴血,果然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不过苏爹给她留了不少钱,三天一只鸡还是送得起的,就当她做后娘的体贴继女吧。
饭吃完,柳寡妇洗碗,苏婉婉琢磨着把院子的门怎么加固一下,她总感觉这门一下子就能被踹开,甚至不需要费什么大力气。
刚想完,院外传来一群人的脚步声,然后就有人把她家院子门给踢开了,门板从墙上飞到了鸡窝里,苏婉婉刚垒好的鸡窝又散架了。
紧接着一群人从院外围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个大概四五十岁的官差,“你们当中谁是苏婉婉?”
第22章 你死了也要和我当夫妻
一群来人气势汹汹,动静把屋里的苏朝朝都吓了一大跳。
苏婉婉自认没有做过什么杀人放火的坏事,总不能是裴大伯娘那事儿东窗事发了吧,就算真是也不该找她啊。
她心虚地朝屋内看了一眼,“我就是苏婉婉,官爷您此番是为何事?”
为首的衙差姓熊,听见苏婉婉认了,眼睛上下扫视过她,只觉得当真是一个毒妇人模样,红粉骷髅,不然怎么能干出那种折阴寿的事?
“有人指认你强占裴家村裴秀才妻子的身份骗取朝廷补贴,将裴秀才虐待到不成人形,你认不认?”
熊衙役新官上任,迫不及待要抓几个人来证明自己,说罢也不管苏婉婉什么反应,就喊了人要去押她。
“诶!我何时做过这些事?就算要抓我也要讲证据!”苏婉婉避开一个要来抓她胳膊衙役的手,“裴秀才不好端端在屋里坐着吗,我做没做过那些事你们只管问他不就成了?”
因为裴长风腿脚不便,等苏朝朝推开门他走出去的时候一群人已经把苏婉婉给围了起来。
“住手!”他怒声,“衙门为何无故捉拿我妻?”
“你妻?”熊衙役没见过裴长风,皱眉看他,“裴秀才分明卧床不起,口不能言,你不是裴秀才,你是谁?”
柳寡妇忙道:“他就是裴秀才,他怎么不是呢!不信官爷你出门问问去,村里人都知道裴秀才醒了啊!你快把我闺女给放了吧!”
寻常百姓去衙门告假状是要被打十五大板的,熊衙役不信吴三娘有这个胆子,况且吴三娘是裴长风的亲姨母,总不至于欺瞒衙门。
“好,且信你是裴秀才,那你身边这个女人真的是你妻?”熊衙役目光炯炯,“万一是她自导自演,毒害你然后再将你救醒骗衙门呢?”
苏婉婉气得胸口疼,她抱着裴长风的胳膊,气呼呼道:“我不是他媳妇还能谁是?他能醒过来都得亏我伺候得好,官爷不是哪里听的谣言,竟然这般冤枉我?”
“我冤枉你?”熊衙差哼了一声,“那你可有证据你没做虐待裴秀才的事情?”
苏婉婉刚想辩驳,被裴长风轻轻拍了拍后背,在她耳边耳语了一句。
熊衙役看着两人交头接耳,不悦地咳了一声。
苏婉婉秀眉松开,对熊衙役道:“官爷,我嫁进来的时候我夫君就病得不省人事,是我亏了嫁妆给他买药伺候着他才好起来的,不信您可以去问问我们村里的村长,或者是村里的任何一个人他们都知道,在这点上我苏婉婉问心无愧。”
熊衙役闻言,心中暗道不妥,莫非自己是被耍了,于是喊来村长询问一番,得知事实真的是如苏婉婉说的一般,脸色黑的挂相,他被一妇人戏耍了,要是传出去他还怎么在衙门待?
“族谱呢?拿过来我看看。”
村长为难,解释道:“长风娘子嫁进来是冲喜的,那段时间又农忙,便没将长风娘子的名字写上去,本来我是打算等长风好利索了再带着人去祠堂……”
“这么说,苏婉婉还不算是裴秀才名正言顺的妻子了?”
柳寡妇急了,“这怎么不算呢,我们婉婉嫁进来成了亲圆了房,勤勤恳恳伺候了他这么久,怎么能不算!”
柳寡妇不说还好,一说起来苏婉婉就心里委屈,感情她嫁进来这么久没圆房就算了还没上族谱呢。
“熊官爷,”裴长风轻轻握了一下苏婉婉的肩膀,像是在安慰她,然后对熊衙差道,“婉婉的确是我妻子,虽彼时我尚在病中,我们也是成了礼的。”
“罢了。”熊衙役是没了理,就算真把苏婉婉捉了,等大人发落的时候他也讨不了好。
苏婉婉眼睛转了转,使唤苏朝朝道:“去,给几位官爷倒水去。”
熊衙役喝了水,心头烦躁不已,也不打算多叨扰了,向裴长风抱拳表示了歉意便打算离开。
苏婉婉装作不经意抱怨道:“真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心眼坏人名声,我听我夫君说坏人名声好像是要怎么罚来着……唉,要是我反正绝对不敢的,还将官爷都骗过去了。”
听着她的话,熊衙役的脑子转了一下,立刻带着人回镇上去了。
吴三娘坐在屋里嗑瓜子儿,得意洋洋等着熊衙差把人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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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她道:“真不知道那贱蹄子怎么求饶呢,最好是押进去给她打个几十大板,这样才能叫我解气!”
周禅月坐立不安,她现在唯一认定的一点就是苏婉婉不是表哥的真妻子,那熊衙差又是一个急着逞功劳的,冒名顶替秀才妻子的名号可不是小罪,等苏婉婉被抓了,表哥就能住到她家了。
反正表哥现在已经醒了,她娘总不能再阻拦一些什么。
“娘,”周禅月问,“那等苏婉婉被捉了我们是不是要把表哥接过来?”
“接什么接?”吴三娘呸了一嘴瓜子壳,“就让他在村子里住,我们隔几天去一次不就行了?接回来占地方,看着多晦气,我可打听过了,人不吃不喝个几天不会死的。”
“不行啊,娘你想想,要是一个不小心表哥死了呢?那我们还怎么领钱?”周禅月急了,“我马上就要嫁人了,娘你可得给我攒一笔嫁妆,再说了我哥也要成亲,反正你最好把表哥接过来!”
吴三娘听出不对劲了,“你这死丫头是不是还想着那个废物?”
“哪有的事?我是真心实意为咱们家考虑!”周禅月跺了跺脚,“你要是不听我的就算了。”
“你要是再有什么心思你看老娘我打不打你,”吴三娘斜睨了周禅月一眼,“那个死废物一年只有五两银子,还把他接回家伺候?我呸,给他一口吃的不错了,我告诉你啊,这钱是给你哥娶媳妇的,你少惦记。”
周禅月咬了咬牙,知道吴三娘偏心眼,自己多说也没有用,心里默默着急起来,要是娘不去接,表哥怕是真的会记恨他们,再说了,现在表哥已经醒了,重新振作起来考上功名不是迟早的事情?
太阳火炉子似的烤,周禅月的额头上一阵阵冒汗,“娘,我实话和你说了吧,表哥已经醒了,等赶走苏婉婉我是一定要嫁给表哥的,表哥读书那么好,我当上官夫人是迟早的事情,你赶紧去把表哥接到咱们家来!”
吴三娘嗑瓜子的动作一顿,“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表哥醒了!”
周禅月刚说完,吴三娘的巴掌就迎了上来,“你这个蠢货,你怎么不告诉我?”
“娘你打我做什么?你现在赶紧去接表哥啊!”
吴三娘身形摇晃了一下,裴长风是怎么可能醒的?她明明当时往他脑袋上砸了好几下,全是血……怎么会醒?
她的手都有些哆嗦,“你确定他醒了?”
“我骗你做什么?”周禅月不解,“娘,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吴三娘稳住心神,无事,醒了便醒了,她能把裴长风弄死一次,就能弄死第二次!
“砰砰砰”
吴家院子门被拍响,吴三娘没好气地去开门,“谁啊,来了快别拍了!门都拍碎了。”
一开门,熊衙役冷笑着看她。
“好你个吴三娘,竟然敢骗我!”
吴三娘瞪了周禅月一眼,讨好着解释,“熊差爷,裴长风醒了的事情我是真不知道,您此行可有把苏婉婉捉回来?可怜我那外甥被欺负成了这样,差爷您一定要狠狠罚她啊!”
熊衙役看她,“那你说该怎么罚?”
“最好是打个几十大板!”吴三娘搓着手,“差爷您累不累,您进来喝口茶吧。”
熊衙役一挥手,“来人,把这个贼妇捉起来!”
“熊差爷您抓我干什么?您抓错人了!”吴三娘挣扎着。
周禅月连忙问道:“熊差爷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娘她是犯什么事了您抓她?”
熊衙役从鼻子里呼出来一口气,“你娘诬陷秀才夫人,去衙门告假状,这两桩罪加起来得打三十大板。”
“三十大板!”吴三娘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周禅月身形一晃,“差爷,我娘她……”
“好了你不必说了。”熊衙役懒得和她多说,让人两边把吴三娘夹了起来,回衙门去了。
周围邻居指指点点,周禅月丢不起这个人,把门一关回屋了。
裴家。
苏婉婉心情非常不好,晚上吃完饭了就坐在院子里看星星。
繁星满天,看来明日又是个好天气。
夜里还是闷热,再加上心中烦躁,苏婉婉嘴里像是起了个泡,疼得厉害。
裴长风擦洗完出来,见她就这么坐着慢悠悠扇扇子,不问也知道她有心事。
但裴长风不算是一个会宽慰他人的人,他能做的就是坐在不远处,算是一起陪着她。
苏婉婉靠在竹椅子上,一只赤脚踩在小板凳上,拿眼睛瞟他。
“夫君,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苏姑娘可是有心事?”裴长风温声问。
听见‘苏姑娘’这个称呼苏婉婉就来气,什么姑娘不姑娘的,都一起睡这么久了,他还是喊苏姑娘,真是气死个人了。
“夫君你可不可以不喊我苏姑娘?”苏婉婉秀眉轻竖。
裴长风看向她,似乎在询问她此言何意。
苏婉婉红唇微嘟,“我们都是夫妻了,你喊我婉婉不行吗?总喊苏姑娘多生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
“苏姑娘……”被瞪了一眼,裴长风有些不自然地改口,“婉婉,你是有心事吗?”
既然他问了,苏婉婉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我觉得你不想和我做夫妻,是不是?”
裴长风不说话,算是默认。
苏婉婉摇扇子的动作顿了一下,“你看我,好端端的问这个问题做什么,诶,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我的名字加到族谱上面去,咱们这样总不是个办法,要是再有今日这种事情发生,那我岂不是又要受一次委屈?”
裴长风摇摇头,“婉婉你听我说,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我的仇人并不止裴大伯他们,我要面对的事情极其危险,不能参与进去。”
苏婉婉垂下眸,心里也在衡量,过了半晌,她抬起眼睛,“会死吗?”
“会,”裴长风看着她的脸庞,“但比死更可怕的是生不如死,婉婉,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苏婉婉明白他的意思,生不如死也无非就是像之前的裴长风一样,当一个没有尊严的活死人。
她不是一个性格怯弱的人,相反,她极其有主张有胆量。
裴长风只见苏婉婉绽出一个笑来,“不怕的夫君,婉婉陪你一起,无论发生什么婉婉都陪着你。”
天边晚霞如练,苏婉婉的笑容就像是神火坠落人间,那样的灿烂耀眼。
裴长风心头微微悸动,却是自嘲一笑,“不可能的,不要说胡话了。”
他受过被人背叛的伤,无论是亲人,还是朋友,这些人和他相处了十余年,都能背叛他,将他打入万劫不复之地,更何况苏婉婉呢?
裴长风感激苏婉婉的好心,却不信她会真的陪着自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苏婉婉抿了抿唇,“你要如何才能信我?”
裴长风不言语,静静看着地面。
他的心里好像有一堵墙,阻拦了任何人的进入。
天色墨蓝,北斗星明亮。
裴长风不想和任何人剥开自己,他站起身,“不早了,婉婉早些回房歇着吧,明日我便把杂物间收拾出来搬进去。”
“裴长风!”
裴长风继续往前走。
今夜寂静的骇人,分明两人还是躺在一张床上,却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好像更加亲密又好像更加疏远。
苏婉婉心里不断想着该怎么让裴长风相信她,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她没有睡意,裴长风亦是没有。
苏婉婉翻来覆去,等到鸡叫声响起,裴长风才有了困意,却被苏婉婉给惊醒。
苏婉婉不知何时钻到了他的被子里来,紧紧抱着他不撒手,像是一个地痞无赖一样,“我不管,反正你要是抛弃我我就不活了,你活着我就当鬼缠着你,你死了我也得把你绑着和我当夫妻!”
第23章 小夫妻干柴烈火怕是不妙
苏婉婉像一只八爪鱼一样黏着裴长风,说什么也不愿意挪动。
大夏天的,两个人身上都有些黏腻,裴长风被她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只好先把被子蹬开,再尝试推她。
“婉婉,下去。”
“不下!”苏婉婉的脑袋就枕在他的胸前,身子也跟着他呼吸的节奏一起一伏,“你给我道歉,你说我是你媳妇,你要养我一辈子,再不成我养你一辈子,反正你给我道歉,不然我就压死你!”
裴长风一只手抱着她的脑袋,试图为自己减轻负担,但苏婉婉看着不胖,压在身上的时候还是有些分量的,“婉婉,你有些重,我要喘不过气来了。”
“什么?”苏婉婉震惊,将他搂得更紧了,“你说我胖?”
裴长风的呼吸有些急促,又实在是太热了,只好把她散在自己身上的头发先用手束起来,“婉婉,我热。”
苏婉婉不动,裴长风彻底没辙,从枕头下摸索出苏婉婉的簪子,给她把头发簪上,也不推她了,闭着眼继续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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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苏婉婉还在等裴长风的道歉,等了半天,一抬头却发现他眼睛闭着已经睡了,她心里一下子就冒火了,“起来不许睡!”
裴长风睁开眼,眼底清明,显然是没有睡熟的模样,他看着坐在自己腰上的苏婉婉,只觉得头大,“婉婉,天都亮了,你不困吗?”
“不困,你今儿要不把话说清楚了你就别睡了。”
苏婉婉叉着腰,一副要据理力争到底的模样。
裴长风揉了揉额头,坐起身来,随着他坐起来的动作,苏婉婉也往后倒了,她迅速爬起来,坐回他的腿上,和他对峙。
她怎么这么倔?
裴长风想走,苏婉婉手脚并用缠着他的腰,不许他走。
这么一番下来,两个人身上都出了不少汗,苏婉婉像是不知道热一般,脑袋贴着裴长风的脖子,两人的身体紧紧挨着。
裴长风这段时间是吃了不少药,身体也好了许多,但这么折腾许久,又几乎一宿未眠,他也有些受不住了。
他的声音稍微沉下来,“婉婉,听话。”
苏婉婉不动,裴长风算是一个好脾气的人,这会儿也有些生气了,他捉着苏婉婉的手,想把她从自己身上弄下去,但苏婉婉的两只手就像是长在了一起一样,紧紧抱着他就是不松。
“苏姑娘!”裴长风隐约有些怒意。
苏婉婉不语,只把头埋在他的颈脖处,两只肩细细颤着,像是哭了。
她的哭声很快变大起来,是轻轻的抽噎声,像隐忍了许久的委屈终于在此时宣泄。
裴长风的怒意很快消散,虚虚拍了拍她的后背,“婉婉,我是不是吓着你了?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
苏婉婉揪着他的领口,抬起泪朦朦的眼来,“旁人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嫁给了你,还伺候了你这么久,你怎么就总想着不要我呢?”
“不是不要你,”裴长风耐心解释,“婉婉,并不是嫁给了一个人就代表这一辈子只能和他在一起的,你应该去追逐你想要的,适合你的那一个人。”
“你读过书,你懂得多,”苏婉婉哽咽,“这也是书本上教你的吗?我爹可是和我说了,要是我嫁人了还勾三搭四他得打我,我爹现在都没了,要是让他知道,他当鬼都当得不安心。”
书本上没教过这些东西,不过三纲五常是定在全世界男人女人心里的东西。
裴长风从书本上知道前朝有一位公主,骁勇善战,寻常男子不能敌,这位公主和世俗中的女子都不一样,这恰恰也证明着女子并不是只能在伦理划定的一块范围内生活。
只要苏婉婉想,她可以随时离开,他不会用任何借口去要求她必须待在自己身边。
“婉婉,人的一辈子就是会有许多可能性不是吗?”
“你若是绣活做得好,那你可以开一间绣品铺子,你若是懂经商之道,也可以做买卖,你若是擅长厨艺,就去开一家小饭馆,只要是你擅长的、喜欢的,你都可以去做。”
擅长的、喜欢的?
苏婉婉眼睫颤了一下,“我娘想要跟着赤脚大夫学医术,最后被骗得丢了一条命,我爹他喜欢走南闯北,最后死在了外面,我不去,我什么都不喜欢,我只想守着你,我们就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想起自己那追寻所谓的心中志向而惨死的爹娘,苏婉婉就心头悲痛,去他娘的志向,去他娘的喜欢,什么都没有好好活着过日子重要。
她是经历过许多悲痛与不由己的,这些事情裴长风从未听她提过。
裴长风低头,下巴碰到苏婉婉的脸颊,她的脸颊上不知何时已经沾满了湿润的泪水,像是初冬的湖泊,冰凉又湿润。
“对不起,”裴长风叹了口气,“别哭了。”
苏婉婉撒气般把眼泪全都擦在他的衣襟上,“都怪你气我,天都亮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心口,“我被你气得心口疼。”
裴长风心口不疼,但却脑袋疼。
他干脆躺回去,就这么任由苏婉婉躺在他的身上,像是为了安抚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苏婉婉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被他这样拍着拍着呼吸渐渐舒缓均匀起来。
再醒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了,她和裴长风大眼瞪小眼,不知是谁的肚子先叫了一声,苏婉婉坐起身来,“唔,饿了,我去做饭。”
她终于起来,裴长风揉了揉好像没有了知觉的胳膊和肩膀吗,缓缓舒了一口气。
两人算是补了一个觉,苏婉婉去做饭,裴长风就在廊下煎药。
现在不是吃饭的时辰,约莫末时不到,村里的人都在午睡。
柳寡妇急急忙忙赶过来的时候两人正在吃饭,柳寡妇提着已经绑好了的五只鸡,“你们怎么现在才吃饭?”
“刚睡醒呢,”苏婉婉还有些晕乎,“你提这么多鸡来干什么?”
柳寡妇被她的话气笑了,“你这个死丫头,不是你说三天一只鸡吗?我先提五只来,等后天送朝朝来识字我再提五只。”
她看了眼两人吃的菜,一碗茄子,一碗咸菜,有些寒酸,难不成真是为了给裴长风治病穷得揭不开锅了?
“昨天被吓得一宿没睡吧,”柳寡妇把鸡放到笼子里去,心里犹豫要不要补贴苏婉婉点,不然这丫头过得这么惨,她真怕自己那死鬼丈夫怪自己,“可怜见的。”
“多大点事儿,”苏婉婉瞥了眼裴长风,语气有些幽怨,“还不是怪我的好夫君,害我一整晚都没睡。”
裴长风低头吃饭,耳根有些诡异的红。
柳寡妇思考了一下,转过身来,看了看苏婉婉,又看了看裴长风,心中暗道不妙,小夫妻干柴烈火怕是要出事,要是个正常人还好,裴长风这是个正常人的样子?
看见裴长风走路都在晃,柳寡妇是真怕苏婉婉把裴长风给榨干了,到时候出事了可不好,于是趁着苏婉婉去洗碗,她凑过去,“闺女,娘和你说点掏心窝的话?”
苏婉婉瞥了她一眼,“真拿自己当我娘了?”
柳寡妇听她这样说也不生气,拉着苏婉婉到厨房,“你和这裴秀才怎么样?”
“你看我这黑眼圈,”苏婉婉瘪瘪嘴,“你就知道我多难熬了。”
柳寡妇擦了把虚汗,“所以是裴秀才欺负你了?”
苏婉婉委屈,“对啊,他不把我当他媳妇看。”
柳寡妇又擦了把汗,“不当媳妇那把你当啥?”
“伺候他的工具,”苏婉婉带了点怨气,背过身又小声嘀咕,“还不乐意让我待着,就想赶我走。”
后面一句话柳寡妇没听清,她感觉脑袋里一阵天旋地转,果然男人都不是好货色,这裴秀才也不怕给自己命折腾没了。
不行不行,她必须得想想办法,可不能让两人再这么折腾下去了!
第24章 保肝护肾汤
柳寡妇没待多久就走了,苏婉婉看见裴长风还是感觉心里头有点不舒服,于是去裴大伯娘以前伺候的菜园子里摘了个甜瓜,打算顺道儿去看看裴大伯。
这段时间都是裴长风日日送饭过去,她还一次都没去看过呢。
刚进了裴大伯的家门,她就闻到一阵怪味,像是什么东西放坏了。
苏婉婉皱了皱鼻子,拿手挥了挥,“什么味儿啊。”
裴大伯家的院子和她嫁到裴长风家的时候有的一拼,都脏得不行,苏婉婉嫌弃地看了眼满地的鸡屎,还是走不进去,干脆回家去了。
裴长风在洗衣服,自从他能活动之后就不要苏婉婉给他洗衣服了。
见苏婉婉抱着个大瓜回来,裴长风舀了两瓢水进盆里,“来洗一下吧。”
苏婉婉轻轻哼了一声,蹲过去洗瓜,她的一截袖子全都挽了上去,胳膊白得晃眼,裴长风站起身晾衣裳,不看她。
“你以后别叫我后娘岳母了。”
“那喊什么?”裴长风问。
“喊柳姨?”苏婉婉觉得不太对,“喊柳姐?好像也不行。”
裴长风摇了摇头,拿了菜刀来,将甜瓜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给苏婉婉吃。
苏婉婉咬着甜瓜,一时想不到一个合适的称呼,干脆不想了,去盯鸡圈的鸡下蛋,不知怎么地想起来裴大伯家满地鸡屎的样子,一下子也没心思继续吃了,感觉有点恶心。
“怎么了?”裴长风拿着扫帚看向她,“瓜不甜吗?”
“甜,”苏婉婉把刚才的事情和他说了,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幸好我日日拾掇,不然怕也是要那么脏。”
她得意地看了眼裴长风,似乎在等待夸奖。
裴长风笑了笑,“是,幸好你勤快。”
说完裴长风继续扫地去了。
苏婉婉坐在椅子上看着院子,总觉得空荡荡的,半晌又看屋顶,她记得屋顶是不是破了个洞,等这段时间热过了得去修一下,不然到时候下雨就麻烦了。
她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想起来什么,“夫君,你说大伯是真的疯了还是假的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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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或许是真的吧,”裴长风头也不抬地回答,“不过真假都无所谓了。”
苏婉婉脑袋搁在椅子靠背上,“唉哟”一声,“瞧我这脑袋,我前两日拜托李婶子去镇上的时候给我带两匹布,李婶子今早上去了应该回来了,我得去拿布去,叫人送来多不好。”
她前脚刚走,柳寡妇后脚就提着东西来了。
今日并不是为苏朝朝讲课的时间,苏婉婉也不在,裴长风把院门打开,然后招待柳寡妇。
柳寡妇也不好和他明着说,尴尬地笑笑,“我带了点东西,到时候叫婉婉煲汤你喝。”
裴长风看了一眼,篮子用粗布遮着,看不清里面是什么,却能闻见一股腥味。
“多谢岳母了,”裴长风为柳寡妇倒茶,“岳母请喝茶。”
柳寡妇见他脑袋上都虚得冒汗了,好心提醒,“你也坐着歇歇吧,近日身子可还好?你可万万不能做什么体力活,最好是少动,该歇息就歇息,该吃吃该喝喝,这样身体才养得好。”
她自觉已经说得十分直白了,裴长风却跟没听懂似的,“岳母说的是,不过家务繁琐,婉婉一人操劳未免太过疲累,我帮着分担是应当的。”
她说的是家务吗?柳寡妇皮笑肉不笑两声,继续喝茶去了。
苏婉婉抱着两匹布回来,一匹青色一匹蓝色,柳寡妇一打眼瞧就知道不是她平日穿的。
“婉婉你没给自己买一身?”
“我衣裳多着呢,都穿不完,夫君的衣裳都破了,我给他做两身就够了。”
柳寡妇心里不是滋味,这妮子在家的时候可是每个月都要做新衣服,想当年苏爹一个月往家里交二两银子,光是在这妮子身上都要花五六钱。
“你还有一屉子首饰在家,要我明日给你拿过来吗?”
“拿过来吧,”苏婉婉擦着汗,“对了,你今日怎么又来了?”
“我这不是给你送点吃的来吗?”柳寡妇真的有点心疼了,在家的时候苏婉婉哪里做过这些活?就连扫个地他爹都舍不得。
一旁的裴长风听见苏婉婉还有一屉子首饰,目光不由得放到她现在头上簪着的,那根木晨送的银簪子上,半晌又垂下眸去。
“你又带了什么来?”
苏婉婉跟着柳寡妇去厨房,把布一揭开,她立刻捂住鼻子,“你怎么带这些东西来?”
“这可是好东西,”柳寡妇放低声音,“你爹就经常让我煮了给他吃,你放心,我教你处理,一定让长风吃起来没腥味,这东西……对身体好。”
苏婉婉有些怀疑,不过没说什么,只要对身体好……反正是裴长风吃不是她吃。
不得不说,柳寡妇做菜还是有两手的,汤端上桌的时候裴长风都没认出来是什么。
柳寡妇把苏婉婉已经教会了,也不久留,等两人开始吃饭就告辞了。
裴长风吃了一口汤里的肉,眉头轻皱,“这是什么肉?”
苏婉婉目光游移,“猪肉啊,你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裴长风皱着眉头把一碗汤都喝完了,“此汤……味道甚怪。”
“嗯……对身体好,你忍忍吧。”
一直到睡前,裴长风都还在好奇,“婉婉,今日喝的到底是什么汤?”
“黑豆猪腰猪鞭汤。”苏婉婉小小声。
“什么?”裴长风愣了一下。
“黑豆猪腰猪鞭汤……”苏婉婉声音更小。
裴长风:“……”
他闭着眼睛沉默良久,“日后不要再给我炖这种汤了。”
“但是对身体好。”苏婉婉解释。
裴长风深吸一口气,“多谢你,但还是不必了。”
“好吧。”苏婉婉承认,要是让她喝她也不愿意喝。
周家。
吴三娘躺在床上叫唤,显然是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
周禅月颤颤巍巍给她喂药,脸上还有两个巴掌印。
吴三娘被打了三十大板又在牢里关了一天,整个人都脱了一层皮,看见周禅月心里就来气,恨不能把这个孽障给掐死,就当当时没生她好了。
“娘!”周禅月哭,“那苏婉婉实在是太狡猾了,她一定是连同村里人一起骗了官差。”
吴三娘呸她一脸血沫子,“你连你亲娘都骗!”
“我没骗娘啊!”周禅月又是哭,“我也是好心办坏事,我这不是想着日后当上了官夫人娘也能跟着扬眉吐气吗?”
吴三娘屁股都被打烂了,不想听这个混账说话,“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你就没那个命!”
周禅月急得去捂她的嘴,“娘你怎么能这么说,要是我以后真当不上了怎么办!”
吴三娘都没力气说话了,“你就比不上你哥,我都给你哥找人算过了,你哥有当大官的命,你没有!”
周禅月把药碗一搁,不伺候了,捂着脸哭起来,“你就是怪生完我爹就和别的女人跑了,他不要你了嫌弃你,你就把气往我身上撒,我存心的!我哥好,那你看我哥有没有伺候你一天,你这病了不都是我在跟前伺候的?”
猛地被戳了心窝子,吴三娘的屁股更疼了,“你这个死丫头,你过来看我打不打死你!”
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自家男人和别人跑了的事情,周禅月是什么德行吴三娘作为她娘还能不清楚?
打又打不到人,吴三娘把自己给气了个够呛,最后也不折腾了,手一招,“你明儿个去给你哥传个信,让他赶紧回来一趟,再不回来想办法那裴长风就要翻天了。”
第25章 她喝了加了耗子药的水!
今日休沐,周灵山已经和同窗约好了晚上要去花楼里摆饭吃。
出了学堂,周灵山的同窗忽然手指着前面让他看,“你看,那是哪里来的个小美人?”
看见周禅月,周灵山皱了皱眉,以为是家里出了事,撩袍迎上去,“禅月,你怎么来了?”
一见到周灵山,周禅月就红了眼眶,“哥,我和娘在家要被人欺负死了!”
“快仔细说。”
周禅月把苏婉婉倒打一耙害得吴三娘被打了三十大板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末了不忘道:“那个女人就是第一个坏种,故意针对咱们家,害得咱们不能好好照顾表哥。”
周灵山拧眉不语,一边的同窗却是嚷了起来,“灵山你表哥不是裴长风吗?裴长风的媳妇害你娘被打了?”
“是,”周禅月揩了揩泪,“我表兄被那女人欺负,我们为表兄鸣不平却被……”
剩下的话她没再继续说,不过这欲语还休的模样更加令人浮想联翩。
镇上书院里一直到现在还流传着裴长风的传说,毕竟可没有人从入学起就一直保持第一从不动摇。
就连周灵山在学院里都因为有裴长风表哥这一层关系在而受到同窗们的照顾。
同窗还想多问,周灵山却已经拉着周禅月走了。
周灵山自然知道裴长风是怎么个事儿,他问周禅月,“裴长风是不是醒了?”
周禅月点点头,“对,醒了,不过我还没过去看过,不知道表哥到底恢复得怎么样了。”
“醒了?”周灵山喃喃,“怎么会呢?”
之前裴长风昏迷后他也去看过一眼,分明就是将死之人的模样,怎么会醒呢?
“还不是那个女人,”周禅月揪着帕子,“好了,哥你快跟我回去吧。”
回去后,吴三娘打发周禅月出门去买东西,留周灵山在屋里密谋。
“儿啊,这可怎么办,”吴三娘心里慌得不行,“要是被宋公子知道事情办砸了,那岂不是全都完了?”
周灵山安抚吴三娘,“娘你且别急,你只是听说裴长风醒了,可有亲自去看过?”
“没,都是你妹妹说的,”吴三娘追问,“你可是想到办法了?”
“不可轻举妄动,裴长风大伯一家的事情也有蹊跷,裴长风定然是做足了准备的,”周灵山沉思,“我先去打探打探之后再想办法。”
吴三娘声音都在颤,“你说裴长风是翻不起浪来的对吧,大不了我们告诉宋公子,只要宋公子随便找两个人就能处理了他。”
“不行,”周灵山摇头,“宋公子现在在府城,而且娘你当时收了宋公子五十两银子,做了保证要把裴长风弄死的,要是现在因为这件事去烦宋公子,宋公子只要一句话,就能让儿子我被赶出书院。”
“是啊是啊,”吴三娘后悔,“早知道当时多往他脑袋上砸两下了。”
‘当’的一声响,周灵山立刻追出去,“谁!”
周禅月腿脚发软坐在地上,颤颤巍巍看周灵山,“哥,是你和娘把表哥害了?”
周灵山一把把她拉到屋里来,“你全听见了?”
吴三娘急的直叫唤,“夭寿了你这死丫头,我不是让你去称黄豆了吗?”
周禅月以为吴三娘要和周灵山说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心里不甘心被蒙在鼓里,就在屋外偷听,谁料想,听见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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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她哭起来,“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忘记拿钱了!”
“你们杀人了,杀人可是要偿命的啊……”
“啪”的一声,周禅月的脑袋偏到了另一边。
周灵山黑着脸看她,“蠢货!”
“哥……”周禅月捂着脸哭。
周灵山蹲下身平视她,“你要是敢把这件事说出去,那我们周家就没你这个女儿!”
周禅月红着眼点头,“我都知记得了。”
她扯了扯周灵山的衣袖,“哥,那宋公子真的给了咱们家五十两银子吗?”
“只要你守口如瓶,等你出嫁的时候,”周灵山竖起两根手指,“我分你二十两添妆。”
周禅月立即破涕为笑,“我一定一个字都不说出去。”
吴三娘心疼啊,“拢共就五十两,你分这死丫头这么多做什么?”
周灵山握了握吴三娘的肩膀,“妹妹和咱们是一家人,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周禅月感动地点头,吴三娘撇了撇嘴没说什么。
下午的时候,陈亮终于来了。
苏婉婉热情地招待他,“陈公子,我夫君等你许久了,你快进去陪他说说话吧!”
陈亮一只手拎着一只书箱,见苏婉婉来接,连忙道:“不碍事不碍事,这书箱重,你提不起的。”
“嗯?”苏婉婉拎着一只书箱走前面,“陈公子,另外一只要不要我也帮你拎着?”
她看起来纤细,没曾想有这么大的力气,陈亮是个男人,自然不能被比下去,他摇头讪笑,“不必了不必了。”
裴长风在屋子里练习以一种更加快捷的办法行动,这条瘸腿给他造成了许多的影响,不能用力,不然就钻心的疼,遇见雨天便又疼又痒,令人难受。
“长风,”陈亮见到他,眼眶又是一酸,“你受苦了,你的腿……唉!”
苏婉婉不打扰他们俩人说话,把书箱子放下后就去后面菜地了,自从知道裴大伯娘没埋在这里后她就又没有心理负担了。
裴长风打开书箱,这里面都是他曾经最熟悉的东西,他很爱惜书本,故而书看起来都很新。
“长风,你真的要把这些书全都卖掉啊?”陈亮叹了口气,“可惜了、可惜了啊。”
这些书裴长风都看过无数遍,可以倒背如流,就算是卖了他也可以再默写下来。
“总不能让婉婉一人操持生计,”裴长风摊开一本书,抚摸上面的字迹,“就是不知价值几何了。”
陈亮稍作思考,“不如你卖给我吧,我家中还有几位弟弟,他们都听说过你的学识,你书上的批阅注释对他们来说是极其管用的。”
裴长风抬头看他,陈亮道:“我家中还算小富,你这些书按照市场价我买得起,你也不用担心其它,老实说你卖给我还算是帮了我的忙,多少人想要你的书都要不到呢。”
裴长风知道他在帮自己,“多谢你。”
“是我谢你才对,不然你知道要是我去书铺买得多贵吗,”陈亮笑,“寻常的书本在书店要卖三两银子一本,你这些注释更是难得,你就当给个友情价,六两银子一本成不成?”
裴长风的书不算很多,其中有几本是他自己抄写的,《春秋》、《六朝文絜》之类的或许值六两,但他另外抄录的一些补充类书籍却是不值、。
陈亮在帮他,裴长风心知肚明,但此时他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好意,他需要钱,无论是家用,还是日后他当真出了什么意外留给苏婉婉,他都需要钱。
最后盘算下来,除了裴长风自留的几本以外,剩下的书全都卖给陈亮,卖得七十二两。
陈亮叹口气,他的私房钱算是干净了。
“陈兄,”裴长风道,“若有来日,我定当相报。”
“别报不报的了,你先把身体养好才是最打紧的事情。”
陈亮离开,苏婉婉与裴长风一起相送,陈亮上马车后朝两人摆摆手,“回去吧。”
裴长风松开拐杖,朝他作了个揖。
陈亮忽然感觉眼酸,唉……真是难说。
苏婉婉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反正裴长风作揖她也跟着摆了摆。
直起身后,见裴长风看着自己,她摸了摸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裴长风笑笑,“进去吧。”
苏婉婉现在手里还有二十两银子,她的打算是先紧着给裴长风吃药,反正他们是村里人,吃的都是地里长出来的,平时基本上没什么大开销的地方,实在不行她再回家要一点就是了。
看见裴长风递过来的银票,苏婉婉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五十两的银票,她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大的钱!
裴长风把另外两张十两的银票与六两碎银子也递给她,见她呆呆愣愣的,不由得笑,“怎么了?”
“夫君,”苏婉婉抓着裴长风的袖子,“你快打我一下,我是不是在做梦,怎么这么多钱?”
裴长风把卖书的事情和她说了,苏婉婉一下子就高兴不起来了。
她虽然没买过书,却也能大概猜到这些书对裴长风来说意味着什么,他苦读那么多年,这些书说卖就卖,他心里能好受?
“夫君,不如我们把书买回来吧,”苏婉婉恋恋不舍地从银票上移开目光,“我手里还有钱,能给你再买两个月药了,更何况你现在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了,指不定把这个月喝完就好了呢。”
裴长风执笔沾墨,在纸上写了一个字,苏婉婉看过去,“这是什么字。”
“婉。”
“是我名字的婉?”苏婉婉凑近了仔细看,“还真是,夫君你写字真好看,你卖掉的那些书上面是不是也都是你的字?”
裴长风拿了书箱里的一本书递给她,是他留下来的《六朝文絮》。
苏婉婉翻开一看,眼睛都花了一下,只见书上全是裴长风写的注释,虽然多,但排列整齐,一丁点儿多余的墨渍都没有,能看得出来书主人是极其爱护的。
苏婉婉翻书时的力道很轻,怕把裴长风的书弄皱,裴长风爱护的东西她也一样爱护。
“夫君,”苏婉婉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胳膊上,“实在不行你开个学堂吧,咱们收束脩,也不收多,我看别的夫子一个月收半两银子呢,我们只收四钱,只要有三四个学生,咱们起码吃穿是不愁了的。”
裴长风抽出胳膊,“婉婉说的是,待暑热过去后,我便去教书。”
“那这些钱……”苏婉婉盘算起来,“你今年一年的药钱是有了,不过咱们还是不能乱花,得好好收起来。”
她把屋子上下左右环视了一圈,最后得出个结论,“我在衣服上缝个小兜,就藏在衣服里吧,嗯……不行。”
她想了想,“夫君,不然我们藏在鸡窝里吧。”
裴长风失笑,“随你。”
说干就干,苏婉婉还贴心地把三张银票分开藏在了鸡窝的几个地方,她就不信能有人来掏鸡窝!
办好这些事儿,苏婉婉躺在床上问裴长风,“夫君,彩蝶今早上来找我了,你知道她和我说什么吗?”
“什么?”裴长风已经知道之前苏婉婉和王癞子的事情就是因为给梁彩蝶出气而起的。
“彩蝶她娘见王癞子不行了又要把她嫁给另一户彩礼给的高的人,彩蝶想跑,但我也没什么能帮她的,顶多在她跑的时候给她准备点干粮。”
苏婉婉叹口气,去搂裴长风,“夫君,你说这男女都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怎么有的人心就这么偏呢?要是我有一个闺女我肯定当成眼珠子疼,十月怀胎多不容易啊,再说了,女儿也不比儿子差,我爹就疼我呢。”
裴长风好像都要习惯她时不时的小动作了,他把苏婉婉的胳膊从自己腰上拿下去,“男女都一样。”
听见这句话,苏婉婉的眼睛亮了,胳膊又搭上去,“是啊,生男生女都一样,儿女双全最好,夫君你觉得呢?”
裴长风并不是很想在晚上讨论这种事情,他背过身去,苏婉婉从善如流贴过来,“夫君你身上有些烫,没关系,等到冬天就好了。”
裴长风想睡,苏婉婉却没有困意,又开始扒他的肩头,“夫君,你明天想吃什么?我明天把那只鸭子宰了炖给你喝?”
裴长风不语,只当做自己已经睡着了。
苏婉婉不一会儿就感觉无趣了,打了个哈欠也睡熟。
她睡熟后,裴长风熟练地坐起身把她移到床内侧去,两人一人睡一边,再过两日就托人来打一个床吧,不然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周灵山是摸黑来的,吴三娘行动不便,他带了周禅月。
他让周禅月踩着自己的肩膀翻进去开门,周禅月猛地摇头,低声道:“哥,你踩着石头翻进去,我在外面给你打掩护。”
周灵山暗骂她是一个废物,“我上哪儿去搬石头?”
周禅月往四周看了一眼,周灵山不耐烦了,“你趴着,我踩着你的背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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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周禅月咬了咬牙,跪在地上,周灵山踩着她的背,手刚搭到墙上面就摔了下来。
周禅月只感觉自己的背都被他的脚碾破了一层皮,她忍痛质问,“哥你干什么!”
周灵山捂着手翻滚,“手……我的手!”
他的手被划破了一个大口子,一整个手掌的皮肉都翻滚在外面。
眼见今日的事是办不成了,周禅月忙扶着他回镇上去了。
两人回到镇上的时候,周灵山的一整个手掌都没了知觉,他的掌心肉里面全是竹刺,全都深扎在了肉里面。
半夜被喊来的大夫在灯下细看,犯了难,“全是刺,难挑啊,差一点这手掌的经脉就断了。”
吴三娘趴在床上哭,“我的儿啊,这是造了什么孽!”
她要去打周禅月,“你这个混账,你怎么让你哥哥受伤了,你哥哥手伤了他还怎么考试啊。”
周禅月一言不发,心中却想的是幸好刚才翻上去的人不是她。
大夫打眼瞧他们一家人,越瞧越怪,“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了?大半夜的手伤成了这样。”
周禅月答话,“我哥给我抓萤火虫,不小心摔了。”
“哦,”大夫没再多问,“下次得小心点。”
大夫挑刺挑了快半个时辰,周灵山疼的脸色惨白,差一点他的手就废了,他把这笔账记到了裴长风的头上。
都怪裴长风,裴长风该死!
在家养了一日的伤,第二天晚上周灵山又要去裴家村,吴三娘心疼得不行,要不是她伤了连走都不能走,哪里舍得让周灵山去?
周禅月站在一边不说话,心里不太愿意,昨天晚上说她脸上身上被蚊子叮得全是包,但为了不挨骂,还是跟着去了。
今日周灵山做了充分的准备,他用刀挑开裴长风家的院子门,然后直奔厨房,他才不会杀到直接冲进去要裴长风的命,他要毒死裴长风。
“哥,这真的行吗?”周禅月浑身发抖。
周灵山把耗子药均匀地抹在锅里,在水里也倒了一些,闻言瞪了周禅月一眼,“闭嘴。”
两人偷偷摸摸来,又偷偷摸摸离开。
第二天,苏婉婉早起后照例先打水准备给裴长风煎药。
她见水缸里面只有一点水了,正打算去挑一桶,屋外突然传来梁彩蝶的声音。
“婉婉,开一下门。”
苏婉婉喝了口水,然后去开门。
梁彩蝶一进门就哭,“婉婉,我活不成了!”
“怎么了这是?”苏婉婉把她带进来,“怎么活不成了?”
“我娘她已经收了彩礼了,她要把我嫁给那个傻子,那傻子已经打死两个媳妇了!”
梁小蝶哭着,发觉苏婉婉的脸色有点不对劲,“婉婉,你脸怎么这么白啊?”
苏婉婉捂着肚子,闻言摸了摸脸,“白吗?”
话落,她突然脸色煞白地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第26章 狗儿子
听见梁彩蝶的叫唤声,裴长风一出来就看见了疼得倒在地上的苏婉婉。
苏婉婉只感觉肚子里像是刀绞似的疼,一把刀子捅来捅去,连带着她的嗓子也疼,嘴里泛苦。
“婉婉,婉婉。”
听见有人在喊自己,苏婉婉废了好大力气睁开眼,才看清自己眼前的裴长风。
“夫君,我的背疼……”
她的声音就和蚊子似的,不见一点儿平常的朝气,裴长风把她抱到怀里来,柔声安抚她,“不怕,马上就不疼了。”
苏婉婉这才发现自己身体在晃,不知什么时候被抬到了驴车上,村长家的驴车估计这辈子没被赶这么快过,她都快被颠出去了,不过所幸她靠着裴长风,这么颠着也不算太疼。
“我这是怎么了?”
苏婉婉感觉到裴长风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她想去碰,却被握住了手。
裴长风声音颤抖,“没事的,等你睡一觉就好了,我们去买绿豆糕吃。”
“夫君,我的嗓子好疼,”苏婉婉哽咽了一下,忍不住哭出来,“好疼。”
裴长风抱紧她,“马上就不疼了,乖,不怕。”
他从来没有这么主动抱过她,苏婉婉抓住他的衣襟,喜欢他的怀抱,有干净的皂角味道。
“夫君,你以后也可以多抱抱我吗?”
一边的梁彩蝶泣不成声,捂着脸不让苏婉婉发现她在哭。
裴长风温柔地擦拭她的眼泪,“好。”
今日风清,日朗。
接待的大夫还是那个之前给裴长风开药的大夫。
大夫给苏婉婉扎针,两条眉毛结在一起。
裴长风的背后全是冷汗,“大夫,婉婉可有大碍?”
“幸好送来之前喝水催吐过,不然神仙来了也救不回来。”
杨大夫忍不住问,“你们是不是得罪谁了?不然怎么有人在水里下耗子药?”
“耗子药?”梁彩蝶忍不住尖叫出来,“这是杀人啊!”
裴长风脸色阴沉。
杨大夫抬抬手,“安静点小姑娘,别吓着病人了。”
梁彩蝶闭了嘴,握紧了拳头,对裴长风道:“我们去报官!一定要给婉婉出这口恶气!”
裴长风将苏婉婉脸上的碎发拂开,轻轻摇了摇头,“他们会再来的。”
有时候报官并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起码不可能是最痛快的。
梁彩蝶不懂他在想什么,“什么意思?”
裴长风握住苏婉婉冰凉的手,“报官,就一定有用吗?”
梁彩蝶抿了抿唇,没再说话,的确,报官不一定管用。
苏婉婉这一觉睡得很难受,身上疼,嘴里干,嗓子里还恶心,她醒了就是吐,吐完又感觉浑身不得劲,使不上力气,闹着要吃糖。
裴长风给她擦了擦嘴,安抚她,“我去买糖,马上就能吃了。”
苏婉婉却抓住他的手,“不要,你陪着我。”
因为实在是难受,苏婉婉的眼睛里好像一直盛着一汪泪,这样脆弱的模样,是极为少见的,裴长风也忍不住揪心,“我陪着你。”
梁彩蝶自告奋勇,“我去买,裴秀才你就陪着婉婉吧。”
裴长风给她钱,梁彩蝶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她手里一个铜板都没有,没钱怎么买糖?
苏婉婉的身上还扎着针,她觉得难受,一直要喝水,喝完就吐,嚷肚子疼。
她睡在医馆后面单独的一个小房间里面,裴长风陪着她,他的目光没有从苏婉婉的身上离开过,他怕,又好像是只要他一直盯着,苏婉婉就不会离开。
苏婉婉这会儿稍微清醒了,她吃了一颗麦芽糖,还是觉得嘴里苦,没一会儿又开始往外吐。
杨大夫来看了两趟,期间端了一碗药来,苏婉婉喝完觉得肚子里面更疼了。
她哭着在床上打滚,裴长风没有办法为她做什么减轻她的疼痛,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她,在她需要的时候帮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苏婉婉这辈子都没这么难受过,她只觉得身体里有两个人在扯绳,要把她扯成两段。
她抱着裴长风哭,说不想活了。
杨大夫过来又看了一眼,把裴长风喊了出去。
裴长风神色紧张,“大夫……”
“你别紧张,”杨大夫道,“她喝得不算多,又立刻催吐过,并不严重,只要三天内不尿血就算是挺过去了,只是……”
“只是什么?”裴长风追问。
“她如今中毒,身子受损,日后怕是难有子嗣,”杨大夫看二人不过新婚,苏婉婉对此人又真心,补了一句话,“但并不是全无可能。”
裴长风松了口气,“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见他并不在乎子嗣问题,杨大夫忍不住点了点头,“我开几服药你带回去,一日吃两顿,吃十天便可清出余毒。”
裴长风道过谢,然后和梁彩蝶一起带着苏婉婉回去了。
村长赶着驴车,一路上不知叹过几回气了,到底是怎么个事儿嘛,三天两头的出事,莫非是裴家祖坟风水不好,不如找个良辰吉日迁坟?
一行人到村里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听说苏婉婉中了毒,李婶子特意煮了碗清热解毒的冬瓜汤给两人送来。
苏婉婉没胃口吃东西,她趴在被子里眼泪止不住地掉,是难受的。
李婶子看苏婉婉这样子也抹眼泪,“好端端的怎么就成了这样。”
她安慰裴长风,“你媳妇一定没事的,你不要多想,你自己身子也不好,可别都垮了,这个家还是要有个人顶起来。”
裴长风点点头,“我知道的。”
李婶子走后,裴长风把院门落锁,去厨房烧了水来给她擦一擦。
苏婉婉素来爱干净,浑身是汗她一定接受不了的。
苏婉婉又睡了,不过睡得不安稳,眉头紧皱着,像是做了噩梦。
裴长风把她眉间的褶皱抚平,轻轻给她擦脸上还有颈间的汗。
梁彩蝶今天是不打算回去了,就在这里伺候苏婉婉,裴长风把剩下的擦洗活交给她,然后起身去了院子外面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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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看见锅里和碗里不仔细看不出的药粉,裴长风眼底满是寒意,他本打算慢慢和那些人算账,但看来他们等不了那么久了。
苏婉婉就这么捱了两日,精神才稍微好一点,能吃进去粥水,裴长风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再加上白天有梁彩蝶来帮忙,她休养得很不错。
这日吃完药,苏婉婉看着梁彩蝶脸上的青紫心里难受,“叫你不要来你不听,你娘打你难道就不疼?”
“不疼,”梁彩蝶摸着脸傻呵呵笑,“要打就打,他们还指望着拿我去换钱,总不能打死我。”
她压低了声音,“婉婉,和你说实话吧,我打算跑了。”
“跑哪里去?”苏婉婉问,“你手里有银子吗?跑了怎么安身立命?”
“我知道我娘把钱藏在哪里了,”梁彩蝶心里打鼓,“那里面有我的彩礼钱,还有家里的积蓄,差不多十几两银子,我一个铜板都不会给他们留,我要全部拿走。”
她擦了把眼泪,“我打听过了,大户人家里的丫鬟一个月都有两钱的月银,我给家里当牛做马这么多年,他们欠我的。”
对于她的想法,苏婉婉是举起双手赞成,“对,凭什么拿女孩儿不当人!”
梁彩蝶和村子里的女孩相同又不同,她叹了口气,“我娘已经准备过几天就把我嫁出去,估计马上就要把我关起来不让我出门了,婉婉,我明日就不来了,我得赶紧跑,不然之后想跑就难了。”
“跑!跑得越远越好!”苏婉婉握住她的手,“谁也不能把控你的一辈子。”
梁彩蝶热泪盈眶,“看见你过得好,我也高兴,你放心吧,我也会努力活出个人样的。”
梁彩蝶走了,裴长风也做好了饭来喂苏婉婉。
苏婉婉喝了口粥,忍不住笑,裴长风问,“笑什么?”
“夫君,现在轮到你伺候我了,”她眨眨眼,“不过以后咱们俩还是都别生病了,不然我总感觉心里不踏实。”
“好,”裴长风喂她喝了一口粥,“不生病。”
“夫君,”苏婉婉又喊他,“其实我都听见了。”
“听见什么?”裴长风看向她。
苏婉婉瘪了瘪嘴,鼻尖一酸就哭了出来,“大夫说我以后不能生了,你会不会嫌弃我?”
“唉。”裴长风叹气。
“不会的,”照顾她的心情要紧,裴长风用帕子给她擦了擦泪,“不嫌弃你。”
苏婉婉顺势抱住他的手,贴在自己冰凉的手上,“要是你嫌弃我,那我就改嫁吧,反正我长得这么美,不愁嫁不出去,你刚好可以再娶一个能生的。”
她话是这样说,但眼睛却紧紧盯着裴长风。
裴长风知道,但凡他要是说一个好字,苏婉婉就要开始怄气。
他放下碗,慎重地说道:“我绝不嫌弃你。”
苏婉婉满意了,“那以后要是咱们有钱了,我给你再娶一个吧。”
“不必。”
“就算我不能生也行?”
“行。”
“你不怕被人笑话?”
“不怕。”
“……”
苏婉婉高兴了,吃了一碗粥后便歇下。
裴长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起身出去了。
周灵山往书院告了三日的假,他的手掌钻心地疼,心里还记着裴长风有没有被毒死的事情,等过了一晚上,他又带着周禅月去裴家村了。
周禅月心里害怕,她已经两个晚上没睡好觉了,她怕裴长风真的死了,要是哪天东窗事发,岂不是也要算她一份?
走到一半,周禅月怕了,她怕见到尸体,于是扯谎说肚子疼。
周灵山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既然事情差不多了,带着周禅月也没什么用,“回去吧,我一个人就行。”
他这次过去一是为了确认裴长风有没有被毒死,二是检查有没有遗留下什么证据,不过就算裴长风真的没了,裴家村的人也不会闲到要查是谁干的。
周灵山信心满满,认定他布局精密,不会有意外,无论裴长风做饭还是喝水,都逃不过。
有了上次进门的经验,周灵山捂住口鼻,然后挑开裴家院门钻了进去。
一进院门,他就腿上一阵钝痛,一条大狗咬着他的腿不松手,周灵山不敢叫,想抓一边的石头打狗,结果抓上去却被削掉了半个手掌。
他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
裴长风拿着蜡烛出门来,“表兄,许久不见。”
周灵山被狗咬住不能动弹,他发了狠地打狗,狗却顺势咬住他断了手掌,周灵山的叫声霎时更加凄惨。
裴长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表兄想让人知道你半夜来害人性命吗?”
他招了下手,大狗立刻松开周灵山跑到裴长风脚边摇尾巴。
村子里已经有几户人家亮了灯,听见没动静后又歇下了。
苏婉婉被吵醒,“夫君,怎么了?”
裴长风把院门重新关好,进屋去了。
看见大狗,苏婉婉吓了一跳,“哪来的狗?”
“前几天捡的,”裴长风拍了拍狗头,大狗立刻坐好,“怕吓着你就养在大伯院子里面。”
“刚才院子里是谁在叫?”
“小偷,”裴长风把窗子打开,“你睡吧,我去检查一下有没有掉东西。”
苏婉婉揉了揉眼睛,继续睡了。
安抚好苏婉婉后,裴长风走出院子,他这次多点了一根蜡烛,好看得更加清楚。
“你……呃,你想干什么?”周灵山威胁他,“你要是敢动我,明日就会有人来踏破你家的门!”
“是吗?”裴长风低声笑笑,接了一碗水给他,“表兄,喝水。”
周灵山不肯喝,裴长风捏着他的下巴灌了进去。
“你给我喝了什么?”周灵山质问。
“这就要问表兄在水缸里放了什么了,”裴长风笑意淡淡,“表兄,你的腿,还要吗?或者,你的另一只手掌,还要吗?”
那条大狗龇着牙贴着周灵山的脸,周灵山怕它一口咬上来,怒瞪裴长风,“你威胁我?”
“不,”裴长风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是命令你。”
他蹲下身来,“知道吗,差一点我的妻子就没命了。”
他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在昏暗的烛火下,像是恶鬼。
周灵山恨自己疏忽大意,他咬牙,“你想让我干什么?”
裴长风把纸递到他的面前,“画押。”
纸上是……
“不可能!”
“画不画押随你。”裴长风笑意不变。
不一会儿,周灵山的肚子开始疼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喝了下了耗子药的水,心里开始慌张起来,“快送我去医馆,快!”
裴长风不动。
随着肚子里的痛越来越频繁,周灵山怕了,他开始求裴长风,“我画押,我画押,快送我去医馆!快!”
裴长风把纸递上来,周灵山颤抖着按押,然后讨好地看向他,“这下总行了吧?”
“行了,”裴长风打开院门,“表哥,请。”
周灵山咬咬牙,知道裴长风这是让他走回去,但走回去总比把命丢在这里好。
送走他后,裴长风沉着目光看向这张纸,慎重收好。
周灵山暂且是死不了,裴长风还要在后头等着他。
清理完院子里的血迹,裴长风回屋时发现苏婉婉压根没睡,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看他。
两人对视,相对无言。
苏婉婉先开口,“夫君,快来睡。”
两人算是狼狈为奸。
躺下后,裴长风轻声问,“可有吓到你?”
“没有,”苏婉婉声音糯糯,“他们活该。”
她不知道是哪些人,只知道被裴长风这样报复的一定不是好人。
夜深了,苏婉婉说完这句话很快就睡下,裴长风却侧过身,看着她的侧脸没有了睡意。
他伸出手,用手指虚虚临摹过苏婉婉的眉眼,最后停顿在她的鼻尖,轻轻点了一下。
周灵山回到镇上时天已经亮了,他是被路人发现然后抬到医馆的。
他的右手断了一半,算是废了,左腿被咬穿了,也废了,得到消息的吴三娘一下子就晕了过去,醒过来后抓着周禅月又是打又是骂。
“你这个丧门星,你为什么不跟着你哥,都怪你!”
周禅月被打得头发全散了,一边躲一边哭。
周灵山冷眼看着,过了许久,他才开口,“娘,别打了。”
吴三娘的屁股伤口又裂了,她和周灵山并排躺在一起,哭得不能自己。
周灵山盯着周禅月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开口,“你明日去镇上帮我送封信。”
周禅月哭着点头,“我都听哥的。”
家里多了一只大狗,苏婉婉很高兴,当即给狗取名叫小小。
裴长风对这个名字没有意见,苏婉婉见小小啃白菜帮子啃得高兴,心里心疼得不得了,“可怜哟,不知道在外面吃了什么苦,连白菜帮子都吃,小小别怕,以后娘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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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咳咳,”裴长风一口水呛在嗓子里,脸都呛红了,一脸不可置信,“什么?”
苏婉婉眼眶红红,“夫君,我不能生,以后小小就是我儿子,也是你儿子。”
小小跟着“汪”了一声,亲昵地蹭着苏婉婉。
裴长风皱眉,“这不妥。”
苏婉婉擦了擦泪,“乖小小,快喊爹。”
小小又对着裴长风“汪”了一声,尾巴摇得欢快,真像是看见了爹一样。
裴长风:“……”
第27章 裴长风不行就又是另外一件事儿了
苏婉婉还在喝药,裴长风也还在喝药,两人就像一个药罐子,苏婉婉还非得拉着裴长风碰杯。
“夫君,你说我们今年是不是流年不利?”苏婉婉咂摸了一口药味,被恶心到了,忙塞了一颗糖嘴里,“没事,赶明年就好了,还有六个月就过年了。”
听见她的话,裴长风总觉得有股孩子般的天真在里面,“是的,等明年就好了。”
晚风徐徐,小小亲昵地把头靠在苏婉婉膝盖上,裴长风皱了皱眉,“小小,过来。”
苏婉婉推了一把小小,“去吧,你爹喊你呢。”
裴长风还是没习惯给狗当爹,他沉着脸不语,让小小跟自己出门,“我去给大伯送饭。”
“去吧。”见裴长风端了一碗饭过去,苏婉婉在院里活动了一下,然后烧水打算洗洗睡了。
裴大伯家肉眼可见的萧条破败了,门前长满了杂草,屋内的粮食都被老鼠吃了,乱糟糟、臭烘烘。
裴长风带着小小这条大狗进屋,他环视了院子一圈,径直走到屋内。
裴大伯藏在床下,听见裴长风进来的声音,他就连大气都不敢喘,却还是被小小给咬住拖了出去。
看见这条狗,裴大伯就开始给裴长风磕头,他呜呜地认错,裴长风笑着,把饭倒进地上碎了的碗里面,“吃吧,大伯。”
小小低吼了两声,裴大伯连忙用手抓着狼吞虎咽起来。
他怕裴长风,怕这个疯子!没有一个正常人会对自己大伯做这种事!
等他吃完了,裴长风拿出竹片,熟练地从裴大伯的腿上削了一片薄薄的肉下来,然后丢到小小嘴里。
只是这次他的动作有些迟疑,等小小吃完了,他才洗干净了手带着小小出去,还不忘给小小擦了个嘴。
小小疑惑地看着他,毕竟之前可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裴长风拍了拍小小的脑袋,叹了口气,“走,回家。”
一人一狗回家时苏婉婉正在烧水。
裴长风点了点头,见锅里烧的热水比较多,便用皂角兑了一盆子,把衣袖挽起来打算给小小洗个澡。
小小不情不愿哼了两声,赖在苏婉婉身边不愿挪步子。
裴长风觉得把小小带回来是一个错误的选择,他沉声道:“小小,过来。”
小小耳朵耷拉下来,蹲在地上生无可恋地任由裴长风给它洗澡。
看着一人一狗和谐的场面,苏婉婉叹了口气,心里不是滋味,其实她心里还在难受呢,哪个女人能接受自己以后都不能生?
天色尚早,小小洗完澡把水甩的到处都是,苏婉婉疼它,陪它玩了许久才洗漱进屋去。
夫妻俩躺在床上相顾无言。
裴长风先开口,“我明日请木匠来再打一张床。”
“再打床做什么?马上天就冷了,两个人挨在一起睡才暖和。”
苏婉婉捂住耳朵,不想听他再说什么,她把头蒙进被子里,没一会儿又热得钻出来。
她动来动去,裴长风习惯了,正准备等她安静了再继续说,就听见她忽然“唉哟”起来。
“我的心口好疼!”苏婉婉的呼吸变得急促。
裴长风噌的一下翻过身,“快别动。”
苏婉婉白着小脸哼唧,“夫君我心口疼。”
“起来,我们去看大夫!”
裴长风的袖口被捉住,苏婉婉眨巴着大眼睛看他,“你给我揉揉就好了,揉揉就不疼了。”
她像是真的疼得厉害,嘴唇上都咬破了一块,红得渗人,裴长风担心她是喝了老鼠药的后遗症,用一根手指在她的心口轻轻按了一下,“这里疼?”
苏婉婉“嗯”了一声,“疼。”
她的眼睫里沾染了月华,裴长风的思绪回到苏婉婉在医馆的那一日,他的心揪起来,为她揉按。
他只用了两根手指,见苏婉婉还在喊疼,才慢慢加到三根。
等他的大掌完全覆上来的时候,裴长风才感觉到完全不一样的触感,他猛地缩回手,呼吸剧烈起伏。
苏婉婉可怜兮兮地拉他的衣袖,“夫君,疼。”
裴长风的额头渗出汗来,调整了呼吸,然后抓过苏婉婉的手,再覆盖在她的手上帮她揉。
苏婉婉眸光逐渐迷蒙起来,感觉有些怪,她忍不住捉住裴长风的手,“夫君,热。”
她的声音里像是掺了蜜,腻的吓人。
裴长风额上滑下的汗水打湿了苏婉婉的衣襟。
呼吸在不知不觉中炙热。
裴长风的喉头滚了滚,看向苏婉婉,她美艳到不似凡尘中人,像是精怪。
他的目光落在那红馥馥的唇瓣上,心中有一个念头告诉他快点移开视线,但他却有些舍不得。
慢慢地,那唇却离他越来越近,苏婉婉的唇贴上来时,裴长风瞳孔中满是震惊,仓皇离开。
“夫君?”苏婉婉软着声音喊他,两条藕似的胳膊勾住他的颈,又来亲他。
裴长风可耻地动了欲念,他几乎是狼狈地躲开,坐了起来。
又是相顾无言。
裴长风突然闷哼了一声,原来是苏婉婉气不过,踹了他一脚,“没见过哪家夫妻这样的。”
她气呼呼的,裴长风无言以对,背对着她睡下。
苏婉婉忍不住又推他,半晌自己气消了,“算了,你身子不行,不和你计较。”
她的气倒是散的快,裴长风就没那么好受了,等到苏婉婉睡熟了,他才起身去屋外冲洗。
今日天不明亮,像是要下雨。
苏婉婉正琢磨着要不要把鸭子杀了炖汤,李婶子就端了一碗豆丝来。
“豆丝?”苏婉婉眼睛亮了亮,“婶子你是端给我吃的吗?”
李婶子笑,“不给你吃还给谁吃?”
李婶子心疼裴长风和苏婉婉,对他们多有照顾,平时种的菜、自家做了些吃食都会送过来一些。
见裴长风在挑水,李婶子欣慰不已,“好啊,长风身体好起来了,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裴铁牛路过,见屋里有人,也进来,“长风家的,你不是说给我介绍媳妇吗?”
苏婉婉不好意思笑笑,“赶明儿我问我娘,一定给你找一个好姑娘。”
村里人心都不坏,没什么解不开的仇怨,大都互相帮衬着。
送走李婶子和裴铁牛后苏婉婉就去地里摘韭菜,打算中午就炒豆丝吃了。
裴长风不挑嘴,没有意见。
豆丝刚下锅还没来得及炒,雨就落了下来,院子里烟火腾腾的,看着苏婉婉在厨房忙碌的背影,裴长风感到心中微微胀,是满足的胀感。
小小不知从哪里叼了一只癞蛤蟆,爪子推上前要送给苏婉婉,苏婉婉吓得手里锅铲都要丢了,忙叫裴长风把小小带走。
等到豆丝炒好了,苏婉婉忍不住拿着锅铲训小小,“再不许叼癞蛤蟆了知不知道?”
小小“汪”了一声,坐好了。
算了,和狗说不清。
苏婉婉坐下吃饭,见裴长风盯着自己,她心里还因为昨天的事情不痛快,哼了一声没理他。
她能不能生是一回事,裴长风行不行又是一回事,她看就是裴长风故意不碰她,心里还惦记着要和她和离呢,眼见着日子都越过越好了,苏婉婉才不可能放手,就算是真不行也没什么大不了,之后多补一补就是了。
“砰砰砰”
熟悉的敲门声传来,苏婉婉皱眉,难不成又是有人去衙门里把她告了?
她想了想,牵着小小去开门。
门打开,外面倒是没有官兵,却有一个尖嘴猴腮的老婆子,门一开就冲了进来进屋到处翻。
“诶,你干什么?”苏婉婉拉住她,“你这人怎么这样?你谁啊在我家翻?”
蔡婆子瞪了她一眼,“你把我家彩蝶藏到哪了?”
第28章 苏婉婉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蔡婆子怒视着苏婉婉,“一定是你把那个死丫头藏起来了,不然她怎么有胆子跑?”
“您就是彩蝶的娘吧,”苏婉婉松开她,“你可别冤枉好人,我每日忙得不得了,哪里有空去藏彩蝶?你自己的女儿跑了还扯到别人身上?”
蔡婆子被她质问得一下子哑了声,叉着腰不服输,像是在比谁声音大,“不是你还是谁?除了你谁和那死丫头走得近?我告诉你,那贱丫头走的时候把我家的三十两银子全偷走了,要是她不回来你就赔三十两银子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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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苏婉婉忍不住笑了,梁彩蝶可说过,她家的积蓄顶死也就十五两,这蔡婆子还真是敢张嘴,一开口就是三十两,还真当她是好欺负的?
“证据呢?”苏婉婉摊手,“你就是诬陷我也得找个证据啊,你要是再不走,小心我喊人了。”
“你喊啊,”蔡婆子拍着大腿叫唤,“正好让大家伙看看到底是你有理还是我有理!”
苏婉婉喊道:“小小。”
小小立刻跑了过来,对着蔡婆子一通叫。
菜婆子被这条有她腰高的狗吓了一大跳,一边往后退,一边开始掀床上的被子,看见床上的肚兜,她骂道:“娼妇!”
苏婉婉气笑了,抓着蔡婆子的衣领往小小的嘴里塞,“你再乱说信不信我让狗咬你?”
小小张大了嘴,就等着苏婉婉发号施令。
蔡婆子挣扎着喊救命,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人,见到是裴长风,她又开骂,“你们两口子都不得好死,指使我闺女把我家钱全偷了,我要去告你们!”
裴长风把地上那条被踩脏了的粉色肚兜捡起来,抖了抖灰,理都没理蔡婆子。
苏婉婉得意地看蔡婆子,“你继续喊啊,我倒是要看看有谁来救你。”
那十五两银子就是蔡婆子的命根子,全是她攒着给儿子的,一下子被梁彩蝶全偷走了,她的心里都在滴血,而且她已经把梁彩蝶卖给村头的罗酒鬼当媳妇了,现在罗酒鬼说她不交人就让她还钱。
蔡婆子抱着苏婉婉的胳膊哭,“我不管,你要是不赔钱我今天就一头撞死在这里,你也别想逃!”
苏婉婉可不惯着蔡婆子,她一松手蔡婆子就在地上摔了一个屁股墩。
“你撞啊,”苏婉婉好整以暇,“等你撞死了我就把你喂狗。”
小小叫了两声,表示附和。
屋外的裴长风听见了,眸光微动。
蔡婆子是铁了心来要钱的,在地上撒泼打滚又是哭又是闹,最后苏婉婉把她连拖带踹地丢出去了。
门一关,世界都登时清净了。
瞥见自己飘在屋檐下的肚兜,苏婉婉笑着凑近裴长风,“夫君你帮我洗的呀?”
她有在床上放东西的习惯,无论是肚兜还是钗子,裴长风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承认。
“夫君你真好!”
苏婉婉还没多说几句甜话,蔡婆子在外面不依不饶,她把院门又打开,“我说彩蝶她娘,您这么闹下去也不是个法,实在不行您就去衙门报案,看我到底有没有怂恿你家闺女拿了钱跑。”
她的声音大了些,“指不定是你苛待彩蝶,比后娘还不如,彩蝶受不了跑了呢,你这还能怪我?脸皮也忒厚了一些。”
蔡婆子不服,“那你让我搜!”
“凭什么,”苏婉婉只觉得烦,“证据,你有证据吗?我家凭什么平白无故让你搜,而且你看我家像是能藏人的样子?你这婆子也太不讲道理了。”
正闹着,小小又叫了两声,蔡婆子一见有人来就开始哭爹喊娘叫委屈,但村里人都见惯了裴长风家出事儿,目不斜视走过了。
眼见不行,蔡婆子只好先走了,临走前不忘撂下狠话,“你给我等着!”
等蔡婆子一走,苏婉婉就把门关起来了,忍不住嘀咕,“怎么一天到晚都有这么些牛鬼蛇神上门来,真是怪了。”
她摸了摸小小的脑袋,对裴长风道:“等哪日有空我们去庙里拜拜吧,去去晦气。”
裴长风的腿又开始疼,他已经习惯了,对着苏婉婉点点头,“好。”
其实下雨不算一个坏事,坏就坏在裴长风家的屋顶是破的,前几日苏婉婉就想着要找人来修一修,结果事情太多给忘了。
眼见床单被褥全都淋湿了,苏婉婉有些怄气,“真是不叫人好过。”
只要这雨不停,床上就没法儿睡,苏婉婉在地上打了个地铺,准备晚上和裴长风就这么将就一下。
“对不住,”裴长风突然道,“跟着我你受委屈了。”
苏婉婉沉吟了一下,“不委屈啊,怎么会委屈呢。”
其实有些事情苏婉婉不说,裴长风也是知道的,他垂下眸,“婉婉,给我说说你的前两位夫君吧。”
“有什么好说的,我还没过门就都死了,”想起什么,苏婉婉连忙道,“我和他们可什么都没有,是他们非要娶我的。”
裴长风摇摇头,“那你为何会答应要嫁给我?”
“因为你是秀才呀,”苏婉婉笑盈盈的,“谁不想嫁一个秀才公?”
裴长风却是笑了,“你撒谎。”
他好像什么都能一眼看穿似的,苏婉婉支吾了一下,“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我嫁给你就认定你了,你也不用担心我会跑,好不容易把你伺候好了,我才没那么傻,你以后可是要养我一辈子的!”
她说的可是真心话,就指望着裴长风开个学堂养她了,当秀才夫人可风光了呢。
裴长风笑笑不语,递给她一个洗干净了的桃子。
苏婉婉‘嘎嘣’咬了一口,哼着歌收拾屋子去了。
她把放平时用的碎银子的钱袋子贴身收好,被蔡婆子弄了这么一出,她真怕蔡婆子抢她钱,钱可不能抢,这可是救命钱呢。
其实苏婉婉现在的身家十分丰厚,就算是镇上买一个新房子都买得起,但是这是留着给裴长风买药的,她希望快点把裴长风的身体治好,最好能把腿也治好,只要腿好了,她当官夫人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她托着腮看裴长风,下雨了,无事可做,无事消遣,只有欣赏夫君美貌这一条路可走。
裴长风很好奇她为何一直盯着自己,于是也学她,托腮盯着她看。
两人就这么默默对视着,苏婉婉忍不住笑出声来,裴长风耳朵有点红,“笑什么?”
“夫君你真俊,”苏婉婉真心实意夸赞,“我捡到宝了!”
裴长风起身去开窗户来掩饰自己的局促,他总能因为苏婉婉的一两句话而感到心乱。
太怪了。
屋顶不仅飘雨,还漏风,苏婉婉叹了口气,“幸好不是秋天,不然定然要冻感冒。”
裴长风知道被冷雨浇透是什么滋味,毕竟这屋顶坏了不止一两天,他不能动的时候就这么躺在床上,冷雨浇过他,野猫和老鼠也从他的身上爬过去。
这种感觉,不好受。
但是现在他庆幸自己还活着,扛过了无数个想死的关头,一直活了下来。
当然,他最应该谢的人是苏婉婉。
“夫君。”
裴长风看过去,苏婉婉把已经做好了的夏衫拿出来,是蓝色的。
“你快试试,我做了好久呢。”
苏婉婉并不擅长女红,做这件衣袍的确费了她不少时间,裴长风看见有些针脚是歪的,但是这件衣服却格外好看。
他抿唇笑了笑,“多谢你。”
“夫君!”苏婉婉忽然道,“你不要动!”
裴长风僵住,“怎么了?”
只见苏婉婉神色凝重地走上前来,“千万不要动啊。”
裴长风闻言一动不动,“到底是怎么了?”
然后只见苏婉婉的脸突然靠近,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第29章 自古读书人多负心汉
苏婉婉的亲吻并不如她的人一样热烈,而是轻柔的,蜻蜓点水一般的吻,一触即分,带着润意的柔软。
裴长风舔了舔干涸的唇,把她带着得意的笑的脸颊推开,“婉婉,你又调皮。”
对待苏婉婉,裴长风总会以一种宽容的态度,而苏婉婉喜欢他的这份宽容与忍让。
她抱住裴长风的胳膊,真心实意地道:“夫君你真好,你不打我也不骂我。”
“为何要打骂你?”裴长风抚摸衣服上的针脚,笑意轻缓,“你又没有做错什么。”
“那是因为夫君你讲理,很多人都是不讲理的,”苏婉婉把头靠上他的肩,“很多男人打自己媳妇需要讲道理吗?他们年轻的时候打媳妇,老了打女儿,就把儿子当个宝,这种人,哼!”
她说着,像是把自己给气着了,按着心口闭起眼睛来。
裴长风把她脸上的一根断发拿下来,手移开时与她的目光碰上。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有头发。”
“夫君,你说蔡婆子要是再来怎么办?”苏婉婉往他的身上蹭了蹭。
裴长风往一边移了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没有帮过你朋友离开,这是事实。”
“是啊,但不是说了吗,不是所有人都讲道理的,彩蝶还有个哥哥,指不定蔡婆子会拖家带口来找麻烦,”苏婉婉叹了口气,“你说怎么一天天的事情这么多呢。”
的确,苏婉婉自从嫁过来后就没过过一天的安稳生活,裴长风侧头看她,她的眉头轻皱着,像是苦恼至极。
“不如我们搬到镇上去吧,”苏婉婉提议,“我们现在手里还有一笔钱,可以去镇上先租一个房子,租一个大点儿的,你再找几个学生教书,就不愁赚不到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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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她似乎对让自己去当夫子的这件事格外执着,裴长风沉吟了一下,“搬去镇上了,那家里的地怎么办?”
“租出去,”苏婉婉眨了眨眼,“屋子也可以租出去。”
这世上绝大部分人的观念都是不离故土,就算是死,也要落叶归根,苏婉婉这样的想法倒是少见,不,应该是罕见。
裴长风的鼻尖擦过她的发顶,栀子花的香味便扑面而来。
“都听你的。”
裴长风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苏婉婉当即便兴冲冲的要去镇上看房子,不过也只是说说而已,毕竟下着雨呢,钱也不能真的花出去。
两个人挤在地铺上,因为有一床被子打湿了,他们睡在一个被窝里。
裴长风的身体其实已经好了许多,有了血气,但苏婉婉却操心他会冷,要紧紧挨着他睡。
雨夜格外好眠,苏婉婉不一会儿就睡熟了。
听着雨声,裴长风侧过身,面对着苏婉婉,摸了摸她的发尾,慢慢也进入梦乡。
次日一大早,蔡婆子就领着人来了。
下雨天实在好睡,苏婉婉被吵醒了,起床气登时就上来了,她从裴长风的怀里钻出来,刚想出去和蔡婆子比画比画,就被裴长风拦住了。
裴长风看了一眼她鸡窝似的头发,又看了一眼她穿得乱糟糟还露着一块肩膀的衣服,言简意赅,“你先收拾一下。”
蔡婆子带了儿子梁大虎过来,还有儿媳妇李氏,孙子梁豆子,在门口一个劲儿地砸门。
裴长风撑着伞来开门,蔡婆子一夫当关先冲了进来,却一下子摔了个狗吃屎。
“唉哟我的牙。”蔡婆子捂着嘴叫出声。
梁大虎去扶蔡婆子,也跟着摔了一跤,然后是李氏、梁豆子,一家人摔得整整齐齐。
裴长风将脚收回衣摆里,“雨天路滑,诸位实在是太不小心了。”
“是你绊的,我看见了。”梁豆子的脸摔破了一大块,这会儿正呜呜地哭。
“是你自己摔的,”裴长风笑,“小孩子不能说胡话。”
苏婉婉一出来,就看见梁家一家人在地上打滚,院里又都是泥巴,他们脏得就像猪圈里的猪一样。
苏婉婉嫌弃地道:“怎么蔡婶子你家没泥巴还要跑到我家来打滚了?”
“你给我还钱!”蔡婆子从地上爬起来,她的儿媳妇李氏也像一头发了怒的野猪一样呼哧呼哧喘着气,“还钱!”
那十五两银子李氏是当做自己口袋里的钱,一陡然全没了,她怎么能接受?而且还有个罗酒鬼天天在家门口要人,害得她连家门都不敢出,不知道多少人在外面说闲话,丢人都快丢死了!
“你们一家人真是莫名其妙,”苏婉婉对他们一家人的脸皮厚度十分服气,“都说了要证据,你有证据证明是我帮助梁彩蝶逃跑的吗?要是没证据你们来我家瞎闹什么?”
她跑到门口看了一眼,门板子都被砸烂了一块,“好啊,你们把我家门砸坏了,赔钱!”
梁大虎睁大了眼,仗着自己一身肥肉就想来仗势欺人,结果刚站起来,就被裴长风一拐杖戳到了膝盖窝,瞬间跪下来摔了个大马趴。
“好好说话。”裴长风面不改色。
“好,你要证据,”蔡婆子言之凿凿,“梁彩蝶那个贱人跑前最后一天就是来找你的,她连着找你好几天!你说不是你挑唆的,谁能信?”
苏婉婉呵笑一声,“梁彩蝶跑之前找我借了五十两银子,我本来不打算找她要了,既然你们找上门来,这钱是不是该你们还?”
“你胡扯!”李氏急了,“她怎么可能找你借钱?”
“怎么不可能?她都要跑了,怎么不会找我借?”苏婉婉掰着指头和她数,“这样,你说我教唆梁彩蝶偷了你们三十两银子,那我这边她也借了五十两,你们再给我二十两这事儿就了了。”
“你说五十两就五十两?”
“对啊,就是五十两,”苏婉婉理所当然,“她天天来我家,借了钱就失踪,不是你们教唆的是谁教唆的?我看就是你们家存了鬼心思来骗我的钱,不然她为什么天天早去晚回?就是为了给你们汇报进度!”
她说的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一样,裴长风偷偷勾了勾唇。
蔡婆子可不是来讲理的,他们就是来要钱的,眼见直要不成,他们打算来硬的。
反正就一个女人和一个残废,他们还能怕?
梁大虎率先撸了袖子要来揍裴长风,蔡婆子和李氏一左一右包围了苏婉婉。
苏婉婉不怕打架,她就担心裴长风。
见裴长风点了点头,她稍微放了心,然后对着要扑上来的李氏肚子就是一脚。
蔡婆子抱住苏婉婉的腰,苏婉婉扯着她的头发把她的脸压在墙上,然后顺势把爬起来的李氏踩在脚底下。
李氏被踩了脸,气得吱哇乱叫,朝着苏婉婉的腿又是掐又是抠,苏婉婉吃痛,踩得更紧了,直接用脚碾,另外两只手把蔡婆子的手指头往下掰,蔡婆子疼得哭爹喊娘。
另一边,裴长风在梁大虎扑过来时迅速往一侧闪躲,然后转到梁大虎身后借着拐杖敲在他的脑袋上,趁着梁大虎吃痛之时迅速舀了一瓢水浇在他的脑袋上。
梁大虎被这样羞辱,一时间怒上心头,不管不顾要去抓裴长风,却被小小从后面扑进了水缸里。
裴长风用拐杖按着梁大虎的脑袋,他便只能扑腾着求救。
梁家来了四个人,现在只剩下梁豆子还好端端的。
苏婉婉看向梁豆子,梁豆子也是个在家逞凶惯了的,要去推苏婉婉,却被小小给扑在了地上。
被这样大的恶犬扑倒,梁豆子霎时就尿裤子了。
苏婉婉忍不住嘲笑他,“你尿裤子了,羞不羞?”
梁豆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等到梁大虎快没气了,裴长风才松开手,梁大虎跪在地上往外吐水,脸都呛紫了。
苏婉婉也把脚下的李氏还有背后压着的蔡婆子松开,李氏和蔡婆子两人趴在地上喊疼。
“架也打了,你们欠的钱什么时候还?”
蔡婆子气得口不择言,“你这个贱女人,娼妇,你的心竟然这么毒,难怪你克死了两个男人,你活该!第三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你克死!”
苏婉婉的脸沉下来,把蔡婆子的脸往泥巴地里按,“你再说一次?”
蔡婆子吃了一嘴的土,呜呜咽咽地,最后见她快不动了,苏婉婉才松开手。
裴长风皱眉,“滚吧。”
李氏去搀梁大虎,拉着梁豆子走了,蔡婆子狠狠瞪了一眼苏婉婉,见苏婉婉要打自己,才忙走了。
“晦气!”苏婉婉气得不行,“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见裴长风的身上都被淋湿了,苏婉婉忙拉着他进屋去,拿布巾给他擦拭,“可别病了。”
裴长风接过布巾子,给她擦头发,“别气了,不值得为这些人生气。”
“才不是为他们生气,”苏婉婉委屈,“是那蔡婆子咒你,往后我一定见她一次打一次!”
“你是为了那句话不高兴吗?”裴长风给她擦头发的手一顿。
“对啊,”苏婉婉抬眼看他,“你是我夫君,谁也不能咒你。”
裴长风忽地笑了,“知道了。”
周禅月被送回周家时,精神已经恍惚了。
吴三娘看了她一眼,“别装了,以后总不是要嫁人了,你去给宋公子做妾,好日子还在后面呢,别怪我这个当娘的没提醒你,你现在已经是宋公子的女人了,别成天还弄一些有的没有。”
听了她的话,本来还一言不发的周禅月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你就是个浑蛋,你们存心的!你们存心让我去传信!”
“是存心的那又怎样?”吴三娘不耐烦,“你哥还不是为你好?宋公子家大业大的,只要他从手指头里面漏出一点芝麻粒来都够我们家吃一年了,你不要不知好歹,得了便宜还卖乖。”
周禅月身上疼啊,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了这一天的,她恨宋明,更恨吴三娘和周灵山,他们两个搞不定裴长风一个废物还将责任全都推到她的身上来。
“都怪你们!”周禅月歇斯底里,“都怪你们贪心要去害表哥,你们不害表哥他一定会考上举人然后来娶我的!你们都是畜生!畜生!”
吴三娘给了周禅月一巴掌,骂道:“老娘告诉你,都是因为你老娘才被打烂了屁股,也是因为你不和你哥一起去裴长风家,你哥才没了半个手掌还废了腿,你以后要养我和你哥一辈子!”
周禅月去撕打吴三娘,吴三娘的伤口又裂了,血把裤子都染湿了,隔壁的周灵山听见消息,脸色阴沉地看着宋明的人给的一张二十两银票,把手边的砚台狠狠摔到了地上。
他深吸了两口气,把书桌暗格里的抽屉拉开,里面还有一百五十两。
把裴长风弄残废,宋明给了二百两,他自己藏了一百五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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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但是一百五十两完全不够他过一辈子,他已经成这样了,这辈子算是完了!
与此同时,府城宋家。
宋明把周灵山送来的信随手烧了,嗤笑了一声,“杀人可是要背官司的,我只是要废了裴长风的腿,这群蠢货却要害人性命,还想把他妹妹塞给我做妾,真当我是蠢的。”
“不过二十两玩一玩也不亏。”宋明满足地叹了口气,“一群蠢货。”
“公子,您犯不着和他们多来往,用钱打发了就行,”宋明的小厮谄媚地道,“还有两个月就要秋闱了,老爷提前给您请了一位老师押题,您看是让老师到府城来呢,还是您进京去?”
他们在的沧州距离京城不远,不过两日的路程,宋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算了,去京城吧。”
六月末了。
苏婉婉发现裴长风嘴上说着不学不科考,实际上只要有时间就拿着书看。
屋里的笔墨纸砚还是之前陈亮从书院带回来的,裴长风很少在纸上写字,大多数时候都是用树枝在地上写,只有偶尔教苏朝朝的时候会用纸。
这日苏婉婉进屋来,看见苏朝朝竟然在纸上写他那鬼画符似的字,她看着心疼,“你留着自己写就行了,给他写做什么?”
苏朝朝瘪了瘪嘴,“姐夫自愿给我写的。”
裴长风温声道:“要用笔在纸上写,不然以后写字的时候控不了笔的。”
苏婉婉倒不是心疼别的,是心疼裴长风,她就不信一张纸能有多贵了。
次日一早,苏婉婉就搭着牛车去镇上了,打算给裴长风买纸写字,她带了一两银子,就不信连一张纸都买不起了。
她径直去了书店,书店老板看见她,瞥了一眼,“买什么啊?”
“买纸,”苏婉婉道,“就那种写字用的纸。”
书店老板从柜子底下掏出来一沓纸,“五文钱一张,你看看要几张。”
苏婉婉皱眉,这纸薄的风一吹就能破,上面还有一些脏东西,这怎么写字?就这还要五文钱一张?
“有没有好点的?”
书店老板又瞥了她一眼,“你确定要?”
“确定,给我看看。”
苏婉婉想,裴长风现在用的纸可不是这么差的,自己辛辛苦苦来一趟,总要买几张好纸回去。
书店老板把后面的柜子打开,从最下面拿了包好的纸出来,这次的纸看着就好很多,还厚实了,也不脏。
“这种纸多少钱?”
书店老板伸出两根手指头,“二十文一张。”
苏婉婉要碰的手连忙缩了回去,“二十文一张,这纸是金子做的?”
“不然怎么说出个读书人难?”书店老板见怪不怪,“你要不要,不要的话我就收起来了。”
“要要要,”苏婉婉把荷包里的一两银子掏出来,“好的这种要十、不,五张,差得来二十张。”
“给夫君买啊?”书店老板笑,称了银子剪下来两钱,“辛苦喽,等你夫君考上了你就享福了,当官夫人啊。”
苏婉婉被哄得眉开眼笑,趁着老板包纸的空档在书店里看了看,她看见夹子上有个砚台,比裴长风现在用的那个要看着精致些,问了一下价格,得知要二两银子,一下子就吓激灵了。
“难怪读书的人少,这哪里供得起,”苏婉婉嘀咕,“不过我要是生个儿子和夫君一样聪明,就算是砸锅卖铁也是要供的。”
“大家都这么想的,”书店老板伸了个懒腰,“不过读书人赚钱也是能赚的,你看我这儿收手抄本,一本就一两银子,要是勤快点,一个月可以抄三四本呢。”
“怎样的手抄本?”
书店老板拿了一本书出来,“就这样的。”
苏婉婉看了一眼,里面的字又多又密,她想了想,还是不让裴长风干了。
“小娘子心疼夫君啊?要是你夫君以后发达了也这么心疼你那才好呢。”
苏婉婉笑,“那是自然,我夫君可是要养我一辈子的。”
书店老板笑而不语,不告诉她自古读书人多负心汉,多少男人功成名就之后就抛弃糟糠之妻的,数不胜数啊。
苏婉婉把纸收好,打算去买点菜,刚出门就和迎面而来的木晨撞上。
木晨像也是路过,见到她很是惊喜,“婉婉,你怎么来了?”
第30章 她能嫁三次就能嫁四次
“表哥?”苏婉婉比木晨还要惊讶,“你怎么到这边镇子来了?”
木晨家在隔壁镇,来一趟少说要两个时辰,而且木晨还在读书,能在这里见到他的确是意见稀罕事。
“我陪母亲来这里办一些事情,”见她额头上都是汗,木晨提议,“去茶棚坐一下吧,喝口茶歇歇。”
苏婉婉看了眼天色,已经快要到吃下午饭的时辰了,“不歇了吧,我还割了肉,天这么热,放到明天就不能吃了。”
木晨眸光暗了暗,“长风近来可还好?家中里外还是你一人在操持?”
“他已经好多了,家里的活也能帮着我干一些,表兄你不是要准备秋闱吗?可要去京城了?”
木晨接过她的框子,“去茶棚里说吧。”
苏婉婉犹豫了一下,估摸着接人的牛车还没来,便答道:“行。”
在茶棚落坐,木晨要了一壶茶水,然后一盘绿豆糕一盘瓜子,“吃吧,歇歇再走。”
“叫表兄你破费了,姨母怎么不与你在一处?”
“婉婉想让她看见我们在一处么?”木晨轻笑。
苏婉婉有些赫然的低下头,“还是不要叫姨母发现我们在一起更好。”
木晨的母亲是苏婉婉母亲的表妹,从前两家关系就一般般,后来不知怎么的,姨母看见苏婉婉就更加没有好脸色,每次都是臭着一张脸,苏婉婉也不是一个要上赶着给自己找不痛快的人,久而久之,她们之间的关系也就越来越差了。
苏婉婉的确有些累了,她端起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被苦的眉头直皱,茶棚里的茶叶自然不是什么好茶叶,就是给客人喝的时候嘴里有点滋味,起一个能消暑的作用。
“你和以前不一样了,”木晨递给她一块绿豆糕,“吃点甜的吧,不过这里的绿豆糕你应该不爱吃,待会儿我去高记糕点铺子给你买一些带回去吃。”
“表兄就不必多破费了,”苏婉婉含笑,“咱们兄妹之间不必这样客气,至于变了……人总是会变的,我现在和夫君两人过日子,总归是和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不一样。”
“那你觉得是好还是坏?”
“唔……”苏婉婉咬了一口绿豆糕,因为店家舍不得放糖,绿豆糕不甜,还很干巴,“该怎么算呢?两个人在一起总比一个人好,而且夫君对我好,这点我很满意,至于说不好,也是有些不好的,房子太破,麻烦事太多,的确让人很伤脑筋。”
两人在棚子里说话,路过的李婶子揉了揉眼睛,确认了里面的人是苏婉婉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一时间感觉天都塌了——是替裴长风塌的。
“婉婉,”木晨道,“如果当年我先来提亲,你就不用过这种苦日子了。”
提及往事,苏婉婉心里没什么波澜,“表哥,你又说笑了,就算是你愿意,姨母也不会愿意的,而且我名声那么差,你读书是要考举人做官的,咱们俩不合适。”
“婉婉,如果你愿意……”
“好了表哥,”苏婉婉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我要先回去了,长风还在家里等我。”
木晨垂下眸,“你很在乎他吗?”
“他是我夫君,我自然是在乎的。”苏婉婉把自己的东西提起来,“不说了,我走了。”
看着苏婉婉的背影,木晨眼底晦暗难明。
“晨儿,”季氏好不容易找到木晨,见他一个人坐在茶棚里发呆,不禁问,“你在这里坐着干什么?”
“没什么,母亲办好事情了?”
“办好了,”季氏叹了一口气,“已经托人去给你爹送信了,你只管好好读书,家里的钱够供你了。”
“知道了,多谢母亲。”
母子俩无话,上马车后,季氏提及另一件事,“之前娘和你提过的王家那位小姐你觉得如何?王员外可是很看重你的,王小姐又是独女,只要你们成了亲……”
“母亲,”木晨皱眉,“儿子说过,不必再提此事。”
“可你也老大不小了,依娘的意思看,你就等考完试回来就把亲事定了吧,你的那些同窗,不也有许多都是成家了的吗?王小姐性子好容貌好,最主要的王员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而且王员外的家产遍布各处,不仅是府城,就连京城也有涉及,你以后进官场了处处都需要打点,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犟?”
木晨干脆闭起眼。
季氏冷声道:“我算是知道了,你还惦记着苏婉婉是不是?她都嫁了第三次了,有什么值得你惦记的?”
“若不是母亲阻挠,婉婉也不至于嫁三次。”木晨眸光阴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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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随你怎么想,但我是你娘,我总不会害你,若不是我把你劝住,她克死的人就是你了,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用活了!”
木晨不再言语,转头看向窗外。
李婶子一回村,什么都顾不得,先火急火燎往裴长风家跑。
“出事了出事了!”李婶子把在镇上看见的事情和裴长风讲了,急得不行,“怎么办啊,我看那男人家境不错,和婉婉还是旧识,哎呀!这婉婉要是真的和他跑了那可怎么办啊!”
听李婶子的描述,裴长风大概可以确定和苏婉婉在一起的男人是谁了。
他长睫低垂,“婶子或许看错了?”
“不会!”李婶子斩钉截铁,“我就站在那儿看得真真儿的,长风啊,你得想个办法,你爹娘没了,大伯和大伯娘又出了事,要是婉婉也走了,那谁照顾你?依我看婉婉也不是那样的女人,她只是一时看不清,等她回来了你好好劝劝就是了,啊?”
裴长风拍了拍小小的狗头,让小小回窝,然后才道:“婶子,我信她。”
“你信她?”李婶子一拍大腿,“唉哟你这个傻子诶,你就说这世上哪个女人不想找个……你别嫌婶子说话不中听,但事实就是这样,那苏婉婉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妇,她既然能嫁给你,也能嫁给别的男人,三嫁和四嫁难道还有什么区别?”
裴长风不说话,身旁的手轻颤了一下。
“孩子啊,婶子是看着你长大的,婶子说的话不会骗你,你等婉婉回来了好好和她谈一谈,或者抓紧要她怀个孩子,女人有了孩子就不会乱想了,听见婶子的话了吗?”
见他一直不说话,李婶子急了,“你这孩子,怎么不说话?莫非是哑巴了?”
“我都知道了,”裴长风轻声道,“多谢婶子。”
苏婉婉是天快黑的时候才回来的,村里的牛车她错过了躺,搭的是隔壁村的牛车,还走了半个时辰,一进屋,她就先咕嘟咕嘟喝了半瓢水,这才感觉活了过来。
裴长风从厨房出来,“快来吃饭吧。”
“夫君,我快累死了,”苏婉婉擦了把汗,朝他撒娇,“你说这村里的牛车真是怪了,早不走晚不走,我一来就走了,唉,你怎么也这么晚才吃饭,莫不是在等我?”
她叽叽喳喳的,像一只小麻雀,小小也围了过来,围着背篓转圈。
“这是给小小买的骨头,花了一个铜板呢,”苏婉婉把骨头往地上一丢,“玩儿去吧裴小小。”
苏婉婉拉着裴长风的手,“夫君,猜猜我给你买了什么?”
裴长风的面容隐藏在晚霞里,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买的什么?”
今天没有被甩开手,苏婉婉心情格外好,她献宝似的把那一叠纸拿出来,皱了皱鼻子,“可贵了呢。”
“纸?”裴长风呢喃,“你去给我买纸了?这样贵,你买了纸……”
“给夫君买,多贵我都不嫌贵,”苏婉婉把背篓里的糖米饼拿了出来,“我给自己也买了东西!”
裴长风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好了,先去吃饭吧。”
苏婉婉应了一声,“诶,我先去把肉放井里镇着,明天还能吃新鲜的。”
今日出了这么一大场汗,苏婉婉晚上又是洗头又是洗澡的,等到终于回房的时候整个人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她的头发还是半湿的,但胳膊都不想抬,就这么趴在桌子上,希望自己睡醒的时候头发就已经干了。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的头发,睁开眼看去,只见裴长风拿了布巾在为她擦拭。
“夫君……”苏婉婉嘟囔,挠了挠脖子上被蚊子咬出来的包,“你最好了。”
要是平时,裴长风根本不会回话,但今日却不同,他的心里乱糟糟的,“是吗?我是最好的?”
“嗯,”苏婉婉困意清醒了一些,立刻得了乖就卖巧,回身搂住裴长风的腰,“是,谁都比不过你好,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夫君。”
裴长风的手顿了顿,放下布巾,“好了,去睡吧。”
要是裴长风是一个健全的男人,苏婉婉肯定会撒娇让他抱着回屋去,但……她略有遗憾地看了一眼裴长风的腿,自己去床上了,抱着被子利落地滚到了床内侧。
裴长风当然没有忽略她的目光,果然,她还是在意的。
他把拐杖放下,尝试没有任何依靠就能独立行走,但是不行,用力的每一步他的腿都和针扎一样的疼,他的骨头碎了,经脉和烂肉长在一起,这条腿永远都不可能好了。
苏婉婉刚才还困得不行,现在到了真正要睡的时候就又没了困意,她抱着被子嘟囔,“夫君,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住上大房子,我想住青砖大瓦房,这样冬天就不会漏冷风进来了,夏天也不会漏雨,也不会动不动就有人闯进来找事儿,但是盖这样的房子真难啊,我爹那么大一把年纪了,也才给家里盖了一间。”
她的低语就在耳边响起,软糯得像是在说梦话。
说着说着,苏婉婉才发觉裴长风不知何时转过身来了,两人就这么面对面,苏婉婉甚至可以看清他的睫毛有几根。
“夫君,你的睫毛好长,”苏婉婉忍不住伸手碰了一下,“你一个大男人睫毛这么长做什么,比我的都长了。”
裴长风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听着苏婉婉说,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睡吧。”
他闭上眼,苏婉婉就趁机钻到他的怀里去,美滋滋地也睡了。
次日一早醒时,苏婉婉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还在裴长风怀里没有被丢出去,她有些懵,不禁看向似乎也刚睡醒还在迷糊着的裴长风,莫非这人是转性了?
她思考了一下,迅速在裴长风的脸上吧唧了一下然后下床跑了。
她一出去,裴长风就睁开了眼,他捂住刚才被亲过的地方,眼里满是笑意。
裴长风坐起身来,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恰好洒在昨日苏婉婉为他买回来的纸上。
因为昨天买了肉,今天中午苏婉婉打算弄三个菜,一个鸡汤,一个炒肉,还有一个蒸蛋。
她始终秉持一个生活原则,穷可以穷点,但是再穷不能穷嘴,再亏不能亏身子。
就连裴长风这一个月也长了不少肉起来,看起来有气色了许多。
苏婉婉去捉鸡,捉好后交给裴长风处理,然后去后边菜园子里掐葱。
裴长风心不在焉地做着事情,把处理好的鸡丢进热水里后,他便洗手回了屋。
他拿出被苏朝朝写过的字,忍不住在空隙上写字,写完字后又涂抹掉,如此反复。
吃完午饭,苏婉婉要出门一趟,裴长风就待在家里。
眼见着苏婉婉走了,一直注意着这边的李婶子连忙跑了过来。
“长风,昨日我和你说的事情你和婉婉说了没有?”
裴长风摇摇头,“婶子,我信婉婉。”
“你别扯这些了,你要做的是给自己一个保障,谁不知得她苏婉婉嫁了三次,多的话我也不和你说,就一句话,她能嫁三次就能嫁四次!你不听我的迟早有吃亏的时候。”
李婶子心里急啊,“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苏婉婉长那样,多少男人上赶着想娶她?你要是不把她看好,要是她真的和别的男人跑了,我看你怎么办。”
“夫君,”苏婉婉的声音突然传来,“你们在说什么?”
第31章 开私塾收学生
苏婉婉笑吟吟看着李婶子,“我好像听见李婶子说什么我要嫁第四次?李婶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夫君好好儿的,我干什么要去嫁第四次呢?”
她走到裴长风身边,亲昵地挽住裴长风的手臂,“我和我夫君感情好着呢,婶子还是别替我们操心了。”
李婶子尴尬笑笑,“我也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啊。”
临走前,李婶子还不忘朝着裴长风使了个眼神。
李婶子走后,苏婉婉怒冲冲看向裴长风,“你说说这是什么个事儿?怎么我就出门一趟就变成我要四嫁了,你就听别人说,不信我是不是?”
裴长风的目光落到她脖子上的红印上,移开视线,“没有不信你。”
他说着没有不信,但苏婉婉总感觉不对,她扯着裴长风的衣领让他看自己,“我和你讲,我苏婉婉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要是我真嫌弃你想再找一个好的,那我早就跑了,我何必还吃力不讨好伺候你这么久?”
“要是我真有那种心思,我就天打五雷轰!我不得好死……”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裴长风一把抱进了怀里,“别说了,我信你。”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苏婉婉也哑了火,回抱住他,心里满是委屈,“我也不想让别人这么误会我啊,但我也没有办法,你说怎么办呢……”
如果两个人心里有隔阂,那肯定是过不长久的,就算将就了一辈子,也都不痛快。
苏婉婉推开他,一字一句道:“你要是信我,就得是真心实意信我,决不能口不对心,不然你就是骗我,我这辈子最恨人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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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裴长风抿了抿唇,“必须得真心实意?”
“是,必须得是你的真心话。”
裴长风目光游移了一下,终于在苏婉婉的逼问下说出了真心话,听完,苏婉婉气笑了。
她拉着裴长风进屋,把衣裳脱了给他看。
裴长风慌忙去拉她的衣裳,几乎恳求,“婉婉,别这样。”
“你都怀疑我和别人……”苏婉婉狠狠瞪了他一眼,“我不管,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她捉着裴长风的手去摸自己脖子上的红点,“裴长风你这个蠢货,这就是个蚊子包!你读那么多书全读到小小肚子里去了?”
她脖子上的红点是微微凸起的,裴长风这才意识到自己错得离谱,见苏婉婉的眼泪像是断了线一般掉,他心中懊悔、难过,恨自己的愚不可及,他深知自己是因为自卑才做出这样的判断来。
“我……”他的唇唛濡着,无力的开合,最后垂下去,只余下一句,“对不起。”
苏婉婉推了他一把,坐到床上去,心里怄气得要命,她在这儿每天累死累活的,竟然还被怀疑,她感觉自己快要气炸了。
又想到自己还不能生了,她心里就更难过,趴在床上“呜呜”地哭起来。
“你还怀疑我,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连孩子都生不了,裴长风你对不起我!”
她两只肩细细地颤着,只感觉三魂七魄都要随着眼泪给流了出去。
裴长风的手掌放在她的背上又收回去,深感此时的无力,他说了不知多少句对不住,苏婉婉也没有看他一眼。
“对不住有什么用?”苏婉婉抬起头来,“就算是发毒誓都没用,除非你答应我好好治腿,好好养好身体,以后腿好了让我当官夫人,就算是腿不好你也要努力赚钱养我,让我一辈子吃穿不愁!”
裴长风凝视着她,眼里像是有细碎光芒流动。
“你说啊!”苏婉婉催促他。
“好,”裴长风轻声道,“我答应你。”
他想要把腿治好,不仅是为了科考,还是为了能够像一个普通男人一样抱起自己的妻子,而不是走到哪里都需要借助拐杖。
见他答应了,苏婉婉破涕为笑,搂住他的腰,“你看我对你多好,就算要被你气晕了也还事事惦记着你,你要是对我不好,你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劈一次还不够,要劈一百次。”
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裴长风用手指给她梳顺,不知不觉间,两颗心的距离好像靠得越来越近了。
今日的矛盾,化解似乎很快,但只有裴长风知道,他有多么无措。
昨日夜里,他翻来覆去难以睡着,怕苏婉婉真的要离开他,又希望苏婉婉离开他,他觉得自己自私,又恨自己舍不得。
明明他们两个人都知道,苏婉婉离开后过得只会更好不会差,无论是谁,娶了像苏婉婉一样的女子,都舍不得对他不好。
裴长风低头,悄悄亲了亲苏婉婉的发顶,没让她察觉,其实不是苏婉婉离不开他,是他这段时间以来,难以离开苏婉婉了。
小两口就这么吵了一架,等第二天李婶子来的时候,苏婉婉正在炖汤,看见李婶子她笑着打招呼,“李婶子来了,您有什么事啊?”
见她这样,李婶子竟然还有点心虚,“你们昨儿个没吵架吧?”
“没呢,”苏婉婉笑,“也不是什么大事,说通了也就过去了,不过有一点李婶子您多想了,我再怎么样也不会离开我夫君的,我夫君现在身子好了,我就等着用以后过好日子呢。”
“这就好这就好。”李婶子算是替裴长风松了口气,只要苏婉婉还愿意踏实过日子就行。
吃完饭,苏婉婉就准备和裴长风去镇上。
“上次一定是屋里太暗了,那大夫眼睛花了没看清,今天我们去镇上再看一次,叫大夫好好看看!”
裴长风点了点头,其实他比谁都知道自己的腿治不好,却也怀着一丝侥幸,万一呢?万一还治得好?
一到医馆,杨大夫就认出来了苏婉婉,他笑呵呵的,“上次拿的药还没吃完吧?怎么今天来了?”
这镇子上不缺能买得起三钱一副药的有钱人家,但是在下边村子里买得起的人还真没几个,特别是大夫去过裴长风家,知道他家是一个什么情景,就连屋顶都漏风,苏婉婉还咬着牙买这么贵的药,实属是有情有义。
“大夫,我想带我夫君来看腿。”苏婉婉道,“您再给仔细看看。”
杨大夫想了想,“你夫君看起来恢复得不错,看来你照顾得很好,不过这腿……我是不是看过?”
“您是看过,”苏婉婉解释道,“那天屋子里没光,我怕您没看清,想请您今天再仔细看看,我夫君是个秀才,要是腿治好了还能考举人做官,麻烦您再给看看了,要是真的看好了,您就是帮了我们夫妻俩了。”
“这……”杨大夫看了一眼裴长风,“你们跟我进来吧。”
裴长风的左边整条小腿都是紫色的,还有些扭曲,隐约可以看见骨头突出。
杨大夫从医这么多年,见过腿骨折的、摔断的,却头一次见到裴长风这样的,他能确定,裴长风的腿不是一次性被砸坏的,而是被人用重物分了好几次砸断,导致一整条小腿的不同地方都有粉碎性骨折。
杨大夫在腿上按了按,“疼不疼?”
裴长风的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疼。”
杨大夫又换了个地方,“这里呢?”
裴长风闷哼一声,“还是疼。”
杨大夫收回手,“你这腿我是治不好了,的确是没办法治,就算是到了府城到了京城也不一定有人能治,你的腿骨头都碎了,要是只是骨头断了那还能接起来,骨头碎了那是实在没办法接的。”
“不仅如此,你的腿一到阴天下雨天就会又疼又痒是不是?”
裴长风脸色灰败,“是。”
“你现在年轻,这些疼还能忍,等你以后年纪大了,腿再不好好养护,只会疼得越来越厉害,到时候别说下地了,就算是在床上躺着用十床被子捂起来都疼。”
苏婉婉脸色也很差,她不死心,“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没有,”杨大夫摇头,“一点办法都没有。”
裴长风早就预想过这个结果,他扯出笑来,“婉婉,我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苏婉婉一言不发,裴长风转头看了她好多次,苏婉婉都不知道低着头在想一些什么。
下了牛车以后,裴长风忍不住道:“婉婉,我们之前不是说要招学生开学堂的吗?什么时候去招?”
自卑开始在他心里越来越枝繁叶茂。
“你热不热?渴不渴?回家后你歇着,我去做饭吧。”
说完这些话,裴长风又低下头,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
回家后,苏婉婉才开口,“夫君,我在想,之前下雨的时候你的腿一直都在疼,但你没有告诉我,是不是?”
“我……”裴长风愣住了,没想到苏婉婉会说这些。
“夫君,夫妻一体你不知道吗?以后要是腿再疼,你一定要告诉我,记住了吗?”
“记住了。”裴长风的声音很低。
-
周灵山的手掌很疼,疼得他死去活来的,又想到自己无望的仕途,他的心里更疼。
“儿啊,你说怎么过了这么多天了,宋公子还没让人来接你妹妹?”吴三娘扶着腰在门口观望,她这段时间是盼星星盼月亮,就等着周婵月做姨娘以后自己也能跟着享福呢。
“他不会来了。”周灵山脸色阴沉,宋明相当于是花了二十两银子买了周禅月一天一夜。
“怎么不来了?”吴三娘拍着腿大叫,“这不来了可怎么行啊,你妹都是他的人了,他要是不来接,那你妹妹这清清白白的身子不就糟蹋了吗?”
屋内的周禅月听见这句话,开始又是打又是砸,然后大哭了起来。
周灵山被烦得不行,捂住耳朵,“之前崔院外不是想娶她?”
“可、可你妹妹身子不清白了啊,别说崔员外家大业大的,就算是要饭的都不娶这样的女人。”
“多得是办法糊弄过去,”周灵山目光阴翳,喝了一口浊酒,“娘你想想办法就是了。”
“是是,”吴三娘呢喃,“我得想想办法。”
周禅月的身子可以糊弄,但是周灵山的手……
一想到自己被砍断了半个手掌,他就恨,恨不能把裴长风碎尸万段。
裴长风就是一个瘸子,他的人生已经毁了,还要来毁了周灵山的。
周灵山站起身来,“娘,我出去一下。”
吴三娘追问,“你还养着伤呢,你这是要去哪啊?”
“对,我还在养伤,”周灵山看向吴三娘,“娘,有件事你去帮我办一下。”
-
打定主意要教学生了,裴长风亲自去找村长说了这件事,村长很是欣慰,“是啊,你是秀才,能为我们村培养不少的人才呢,那你束脩准备怎么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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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村里人生活不易,我看别的地方收五钱一个月,我收三钱就行了。”
读书贵,不仅是笔墨纸砚,还有在私塾或者学院读书都贵。
“三钱?”村长惊疑,“当真只收三钱?”
“是,”裴长风自己受过拿不出钱交束脩的苦,不想更多的人和自己一样,“三钱就够了,劳烦村长告知大家,若有孩子想来读书,在明日辰时来我家报名登记便可。”
“好好,好啊!”
对于裴长风要开私塾教孩子读书的事情村里人没有一丁点儿异议,又听说束脩比别的私塾低得多,都上赶着想送孩子去,但裴长风只收八个孩子。
他们家里院小,孩子收多了不好,还会影响效率。
次日一早,苏婉婉刚打开门,就已经有人在排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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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来的就是村长家的两个孙子,村长笑呵呵的,“长风家媳妇,我家这两个孙子调皮,你可帮忙看着点。”
说完,村长递过来五钱银子和一贯铜板。
苏婉婉拿称称了,笑的比花还漂亮,“您放心,我这人最喜欢小孩了,孩子来了咱们家读书只管放心。”
她收钱,裴长风负责登记还有告知需要购买的物品等。
第八个学生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并没有长辈陪同。
苏婉婉看这孩子眼生,不由得问,“小孩儿,你是哪家的?你家大人呢?”
那孩子支吾了一下,倒是后面的人先回答了,“他是孤儿,被村头的裴老头收养了,我们都喊他裴钱。”
“赔钱?”苏婉婉嘀咕,“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
裴钱小心地把三贯钱递过去,“秀才夫人,这是束脩,我想读书学写字,你就收了我吧。”
有学生想来读书,苏婉婉和裴长风自然是没有不收的道理。
只是这孩子的钱看着来的太辛苦,苏婉婉不忍心。
她转头看裴长风,裴长风点了点头,她才把钱收下,“好孩子,你去裴秀才那里登记吧。”
见是赔钱占了最后一个名额,村里其他人都有些不高兴,不过也就嘟囔了两声,毕竟这小子能读多久都说不定呢,下个月他们再来,就有位置了。
收完钱,整理好东西,苏婉婉和裴长风就准备进屋了。
关院门时,苏婉婉见裴钱站在墙角,她不由得招了招手,“小孩儿,你怎么还不回家?”
第32章 农夫与蛇
被苏婉婉喊小孩儿,裴钱险些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苏婉婉又招了一次手,他才走过去。
“秀才夫人,您喊我?”
苏婉婉左右看了一眼,“你在等人吗?”
“没有。”裴钱摇头。
“那你站在这里做什么?”苏婉婉好奇,“都要吃午饭了,你不回家吗?”
“我……”裴钱支吾。
隔得近了,苏婉婉看清裴钱的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针脚也十分简陋,不像是大人缝的,倒像是他自己照着葫芦画瓢改的衣裳,就连袖子都有一边是歪的。
想起来裴钱是被收养的事情,苏婉婉耐心问道:“你爷爷来接你还是你自己回去?”
裴钱依旧不说话。
“算了,进来吧。”苏婉婉站起身,“要是你爷爷不来接你那你就在我家吃吧。”
她说完便进院子去了,裴钱在门口又站了许久,这才小心翼翼地把头探进去。
苏婉婉正在择菜,裴长风在整理今早上收的束脩还有村里人送的一些菜,看见裴钱进来,他只淡淡看了一眼就又去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无人关注对裴钱来说也是好事,他好奇地打量着院子里的一切。
裴秀才家的院子和他家的很不一样,没有鸡屎的臭味也没有爷爷捡回来的破渔网、缺了两条腿的凳子、修补了许多次的桶。
裴钱看见裴秀才院子里还有一条狗,就连狗吃的碗都是完整的没有缺一块的……
苏婉婉在厨房炒菜,其实一直注意着这孩子,她和裴长风平时吃得简单,鸡汤是必须有的,再炒一两个菜就够了,今天她多炒了个小青菜。
菜端上桌的时候裴钱还不敢往桌子上看,一直到苏婉婉喊他去盛饭,他才壮着胆子走过去,“师、师母,我不饿,我不用吃的。”
一说完,他的肚子就咕噜叫了两声。
苏婉婉笑,“师母?这个称呼真新奇,你都喊我师母了,我不留你吃顿饭未免说不过去,你就放心吃吧,要是吃少了我还怪你呢。”
裴钱战战兢兢地接过了一碗白米饭,他的心肝肺都在颤,只有过年的时候爷爷和他才会吃白米饭,平时都是吃灰面馍馍和菜粥的。
看着锅里的一大锅饭,裴钱更加决定了要好好读书学认字的决心,他以后也要当夫子收学生,这样天天都可以吃白米饭了。
家里三人一狗吃饭,各坐一方,苏婉婉见裴钱一个劲儿闷头吃饭,给他夹了个鸡翅膀,“别呛着了。”
裴钱抬头看了眼裴长风的脸色,见他没有看自己,这才安心地吃了起来。
吃完饭后,裴钱主动要给苏婉婉干活,苏婉婉环顾了一圈,“那你去把鸡圈扫了吧。”
“好!”
这种活裴钱在家的时候常干,故而干起来十分熟练,没一会儿就把鸡圈扫得干干净净,还把鸡窝里的鸡蛋捡了出来。
苏婉婉在屋里给裴长风的另一件青色衣服裁边,见状不由得道:“这孩子还挺机灵。”
她一边看着外面一边缝线,裴长风担心她扎到手,“别看了,先把衣服缝了吧。”
“诶夫君,你以前见过这个孩子吗?”
“没有,”裴长风摇头,“我并不常回村来。”
“那你是住在书院?”
“书院半个月休沐一次,家中无人,我只有过节时会回来看望大伯一家,其余时候都住在书院。”
苏婉婉心疼了一下,“我还没问过你呢,公公婆婆是什么时候去的?那时候你多大?”
裴长风放下书,像是在回忆什么很遥远的事情,“大概……是在十年前吧。”
“十年前,那你岂不是才十岁?”苏婉婉睁大了眼,“我娘走的时候我八岁,但我爹还在,你爹娘都没了,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还能读书的?”
“爹娘走的时候留了些钱给我,”裴长风苦笑,“我拿着那些钱交了束脩,从此就住在书院了,书院的夫子见我可怜,偶尔中午会让我去一同用饭,在生活上也对我多有帮助,就这么到了今日。”
想着年纪那样小的裴长风就失去双亲,苏婉婉一下失神,针不小心扎到了手指,短暂的刺痛后便有血珠冒了出来。
“别动,让我看看。”裴长风捉过她的手,用帕子擦了擦,“我去拿药来。”
在他上药的时候,苏婉婉忍不住道:“夫君,要是我早点遇见你就好了,那我肯定养你,虽然我没钱,但我爹养得起你,这样你就不用受苦了。”
她的话天真,裴长风忍俊不禁,轻笑了笑。
“我认真的,”苏婉婉重复了一遍,“要是让我捡到你,那我一定养你!”
裴长风把她手上包扎好,“好了,不要再缝衣服了,出去坐着歇一会儿吧。”
“我刚吃完饭,这才做了多久衣裳?”苏婉婉笑开,“夫君你对我这么好,要是我以后什么活都不愿意干了怎么办?”
“那我干,没有人规定你必须要做事情,”裴长风把书本重新拿起来,脸上的笑意却是没变,“你只管歇着就行。”
“你这人,总是说这些讨我欢心的话。”苏婉婉咬断线头,又转头看裴钱,见裴钱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苏婉婉丢在地上没扎起来的草把子给扎得差不多了。
“你看这孩子,还真勤快。”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裴长风声音淡淡,“以后别留他吃饭了。”
“怎么了?”苏婉婉疑惑。
裴长风和她说之前在书院里发生的事情,“书院里除了我以外还有一个学生也是父母双亡,有一位好心的夫子时常帮助我们,后来书院发生舞弊事件,好心的夫子被举报了,举报人准确地说出夫子受贿的钱款和提前偷出来的试卷藏在哪里,那位夫子就被解聘,不久便返乡了。”
苏婉婉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你的意思是……好心的夫子是被栽赃的?”
“谁知道呢?”裴长风将书本翻了一页,“或许是,或许不是。”
“也是,无论怎么样,好心的夫子帮了他这么久,这都是一个恩情,夫君的意思我懂了。”
“婉婉,”裴长风又开口,“善良并不是过错,但善良要给值得的人,不能盲目地给出去。”
苏婉婉看向窗外,裴钱往口袋里偷偷装了一个鸡蛋。
她叹口气,“是,我记住了。”
裴长风的私塾在后日开始教书,在这之前,苏婉婉要去找木匠那里取定的桌子,他们定了四张,两个孩子坐一张桌子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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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裴铁牛陪她一起去,他力气大,能抗两张,还有一个人是村长家的大儿子,苏婉婉跟着裴长风叫他功成大哥。
因为裴功成的两个儿子都去裴长风那里读书了,裴功成心情非常好,说什么都要在后天私塾开业的时候给裴长风送点东西。
“我看送别的也不合适,不如就送红枣吧,祝你和长风早生贵子!”
苏婉婉勉强笑笑,“那多谢功成大哥了。”
裴铁牛不明白,“这和早生贵子有什么关系?”
裴功成掐了裴铁牛一下,“等你成亲后就懂了。”
苏婉婉付了钱,裴铁牛和裴功成把凳子和桌子往板车上搬,剩下还有三条凳子安不下,就由裴贴牛拿两个,苏婉婉拿一个,裴功成推车。
木匠家笑,“咱们这儿终于又有个学堂了,什么?你说只要三钱一个月?这可比那个付秀才家的便宜多了,啥时候再招学生啊?我把我孙子也送过去。”
“蔡木匠你可别看着便宜就过去,谁知道是不是便宜没好货呢。”
说话的人是梁彩蝶的嫂嫂李氏,她脸上的擦伤都还没好,见苏婉婉看过来,她不服气地瞪回去,“看什么看?”
第33章 什么早生贵子
之前是在苏婉婉的地盘李氏才挨了打,今天都到他们梁家村来了,李氏不信苏婉婉还能这么横。
李氏明白的道理苏婉婉自然也明白,只是事关自家的生意,她必须要澄清。
苏婉婉笑了笑,“李嫂子你家梁豆子去读书了?”
“没,”李氏皱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人家买菜都知道新鲜得更贵,你家还招学生开私塾,你家这么便宜肯定你夫君教得不行。”
“是这样的,我家夫君开私塾教学生呢的确是因为我们需要钱生活。”
李氏登时露出得意的神情,“我就知道。”
“但是呢,”苏婉婉话头一变,“要是照李嫂子这么说,那我们家私塾也收五钱银子才对是不是?”
李氏一下子没绕过来,“什么意思,管你收多少钱,你家教得不行就是不行。”
“为什么我家教的不行?”苏婉婉追问。
“因为你家只收三钱银子。”
“那我家收五钱,六钱,是不是就教得好了?”
李氏张了张嘴,没反应过来,“是。”
一边的裴铁牛和裴功成一下子就拉下了脸,庄稼人赚钱都不容易,多少人一年到头都赚不到一两银子,这书是人人都能读得起的?
“你这个臭婆娘你在胡说什么?”裴铁牛当即骂道,“长风和他媳妇是好心,不想让村里人出太多钱才只收我们这么多,你知道别的私塾收多贵吗,你要是觉得便宜你把你儿子送去那边读书,少来霍霍我们裴家村的人,小心我打你。”
李氏抖了一下,“我就是说实话,你们还不让人说实话了,你们欺负人。”
“是你胡说八道!”
眼见两人吵了起来,苏婉婉开始打圆场,“好了,你们不要吵了,我夫君开私塾呢一方面的确是为了生活,毕竟大家活在世上就是要花钱的,就算是神仙下凡也要吃饭喝茶,另一方面我们收的束脩低,是因为我夫君年少便失去双亲,平日里乡亲们照拂良多,我夫君想报答乡亲们,就这么简单而已,至于我夫君教得怎么样,等教一段时间,大家就都知道了,不过相信他作为廪生,应该教得不差的。”
听了她的话,陪同而来的裴贴牛和裴功成的面色都恢复如初,就连梁家村的人都觉得李氏是没事找事,人家裴秀才就是想报答乡亲,她一个外村人掺和什么?真是丢他们梁家村的脸。
李氏是说不过苏婉婉的,她骂了两声就在自家村里人谴责的目光中落荒而逃了。
蔡木匠搓着手道:“这个裴秀才夫人啊,您别听她胡说八道,我们梁家村的人都还是很好的,不知道裴夫子学生有没有收满啊?”
要是有机会,谁不想一个月少花两钱银子呢,现在的钱难挣得很!
“我们只收八个学生,暂时是已经收满了的。”
“付秀才可是收了十五个呢!”蔡木匠惊讶。
“我们家地方小,学生收多了没地方坐,收八个就够了,也便于孩子们安心学习,再说了,我们家就我夫君一个人教书,要是教得多了他也教不过来。”
为了不得罪人,苏婉婉继续道:“付秀才是老教书先生了,经验足,屋里地方大,我们自然是比不了的。”
听她这么说,不远处看热闹的付秀才夫人脸色终于好了一点,本来十里八村就只有他们一家在村里教书,现在多了一家抢生意,还便宜这么多,这不明摆着是砸招牌嘛。
付秀才夫人听了一会儿,回家去了。
一回家她就忍不住对付秀才道:“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付秀才看过来,“出了什么事你一惊一乍的?”
他们家在村里算是条件非常好的,不仅有青砖大瓦房,还有两个丫鬟一个小厮伺候。
付秀才也早就成了一个富贵闲人,每天教完课就是躺在躺椅上喝茶看书。
听陈氏说了裴长风家开私塾的事情,付秀才无所谓地笑了笑,“不打紧不打紧,我都一把年纪了,再教两年就不教了,正好他来教,也不愁村里的孩子没地方读书认字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陈氏皱眉,“这是抢生意啊。”
“是又如何呢?”付秀才笑,“难道我还能和一个年轻的后生争个几十年?我今年都五十了,没几年活都还不知道,唉,不争这些,不争。”
“那你不怕村里人说你黑心?他收三钱你收五钱?”
“说又如何?不说又如何?他家只收八个学生,我们收十五个,就算是二十个也能收,难道这么多村子只有八个要读书的男娃,你啊,眼光狭隘了。”
听付秀才这么一说,陈氏也惊觉是这个道理,她儿子也没考上秀才,指望孙子,孙子也没考上,谁知道他们家还能不能再出一个秀才了,反正他们已经赚了不少钱了,也没必要再争什么。
此事就此了了。
裴铁牛和裴功成帮着把桌子摆好了,裴功成提前替自己家两个儿子看好了第一排左边的那张桌子,回去后就让两个儿子明天早点去然后坐。
苏婉婉把今日李氏找事的事情说了,忍不住邀功,“你看,我这随机应变的能力不错吧。”
“是不错,”她仰着小脸格外可爱娇俏,裴长风忍不住在她的脸颊上点了一下,“做得很好。”
苏婉婉喜欢裴长风其实还有一个原因,裴长风实在是太会宠人了,让她有一种被溺爱的感觉。
苏婉婉抱住他的胳膊,又气呼呼地皱眉,“今天功成大哥说要给你送红枣,祝我们早生贵子,哼,反正我是生不了了。”
她暂时还没能完全接受这件事,忍不住趴在裴长风的肩膀上“呜呜”哭起来。
她之所以中毒,裴长风比谁都清楚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心疼愧疚,却也无法解决什么,“日后去府城再看看,万一能治好呢?”
“我一定要治,”苏婉婉擦了擦眼泪,“我又没说我不喜欢小孩,凭什么我就不能生?等我治好了,我要生十个!”
裴长风抿了抿唇,“十个……或许有点多?”
苏婉婉嗔了他一眼,“那少点也可以。”
这两日他们都累得不轻,苏婉婉晚上都没工夫去调戏裴长风,倒头就睡。
圆月高悬,一行人大张旗鼓地靠近了裴长风家的院子,然后一脚踹开了院门。
第34章 还遮什么遮?
一声巨响,小小率先叫了起来,屋里的裴长风连忙摇醒苏婉婉给她套衣裳。
“怎么了这是?”苏婉婉睡得迷迷糊糊的,只感觉自己刚闭上眼睛就被摇了起来。
裴长风把她的衣服带子系好,又用被子把她裹了起来,“别出声!”
苏婉婉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圆了,听见小小的叫声和屋外的脚步声,脑子霎时就清醒了。
在裴长风站起身来的一瞬间,以王彪为首的一群地痞无赖也闯了进来。
他们一共七人,其中有三人手上拿着刀,其余四人手上都拿着棍棒。
“你小子就是裴长风?”王彪环视过屋里一圈出声。
“是,”对面人来者不善,裴长风扶着床头,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平稳,“不知诸位前来是有何事?”
王彪一挥手,立刻有两个小弟去屋里开始翻箱倒柜搜罗钱财。
“有人呢,出钱要买你的命,”王彪在椅子上气定神闲坐下,扫视了裴长风一眼,知道他是个瘸子,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你还有什么遗言?说吧,指不定我发发善心就帮你实现了。”
“可否劳烦阁下告知是何人想要害我性命?”
“你这小子,”王彪站起来哈哈大笑,“我还以为你是个读书人能说些新鲜的,结果你也问这个。”
“好吧,既然是你的临终遗言,那我就告诉你吧,”王彪撸起袖子,“要杀你的人叫吴三娘,你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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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得知是吴三娘,裴长风反而眉眼微微舒展开来,他试图商量,“不知吴三娘给了多少钱买我性命,我愿意多出五两银子,权当给诸位的路费。”
“你这人上道,”王彪竖起两根手指,“二十两,你给二十五两,我们就放过你,其余是你们的私人恩怨你们自己去解决。”
王彪他们倒也不是真正的亡命之徒,接了这种生意基本上都是做两头买卖,他们还没蠢到要送自己去衙门里蹲大牢的地步。
“大哥,这屋里有女人!”王彪的小弟从柜子里掏出来一件苏婉婉的衣服,“咱们都多长时间没玩过女人了,咱们哥几个玩一次吧!”
“你媳妇呢?”王彪接过衣服一看,笑了,“让你媳妇出来陪我们哥几个,你那多的五两银子,就不用给了。”
裴长风的脸色沉下来,“她回娘家了。”
“那你被子里面是什么?把被子掀开看看!”
王彪的小弟走过来掀被子,裴长风迅速将藏在袖子里的苏婉婉的簪子扎进他的脖子里,抽手的一瞬间,血流如注。
“你这个狗崽子……”王彪小弟不甘心倒下。
其余六人一窝蜂扑了上来,苏婉婉也在被窝里藏不住了,被裴长风拉了出来,“跑!”
苏婉婉咬了咬牙,头也不回地往外面跑。
“那个臭娘们跑了,给我追!”
“救命啊!有人杀人了!救命啊!”
她的呼救声响彻了整个村子,村子里各家各户的灯都亮了起来。
裴铁牛提着锄头第一个冲过来,“大家上啊,保护裴夫子!”
裴家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有几十户人家,追在苏婉婉身后面的两个喽啰哪里见过这阵仗,赶紧掉头就跑,却被住的最近的一户人家直接摁在了地上。
“狗娘养的,竟然敢到咱们村子来欺负人,裴夫子家的,你没事吧?”
“我无事,”苏婉婉的心口扑通直跳,“大家快去我家救我夫君!”
裴家村的人一听这还得了?连忙都往裴长风家去了,苏婉婉跑在最前面,只要一想到裴长风不知道自己一个人怎么对付那么一群人就感到心里焦灼。
一群人赶到的时候,裴家屋里全是血。
“婉婉,你怎么了婉婉?”李婶子一把扶住苏婉婉,“婉婉晕了!”
“快去请大夫,快去请大夫!”
苏婉婉再醒的时候,一睁眼就和李婶子的脸对上了。
“长风!裴长风!”苏婉婉拉住李婶子的手,“我夫君怎么样了?他、他是不是……”
“你这傻妮子,快别瞎想了,长风好好儿的了,就是有些皮外伤,”李婶子握着她的手感叹,只是目光有些游移,“你说这长风也真是个人物,四个大汉围着他,他也没伤筋动骨的,就胳膊上背上擦破了一丁点皮。”
“真的?”苏婉婉怀疑,她吸了吸鼻涕,“真的只有点皮外伤?”
“真的,”李婶子把她摁下去,“你好好歇着吧,别想那么多了,长风去衙门了,估计也快回来了。”
“我晕了很久吗?”苏婉婉摸了摸脑袋,不禁道,“唉,我真是不顶事。”
昨日她一进门就看见满屋子的血,她下意识就以为是裴长风的,受不住打击,就这么晕了过去。
“瞧你说的,谁家不是男人顶事?让你一个女人顶什么?”李婶子安慰她,“好了别想了,长风说你醒了就好好歇着,明日私塾还要开业呢。”
苏婉婉点了点头,看了眼屋内,血迹都已经被刷干净了,估计应该是村里人帮着干的。
她叹了口气,就听见外面杀了猪一样的声音传来。
“我的闺女哟!我的闺女你怎么了!”
柳寡妇牵着苏朝朝赶过来,像是在路上哭过,眼眶都是红的,苏朝朝也在吸鼻子。
“你后娘来了,我就先走了啊。”
李婶子走了,柳寡妇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一大早就听说你家出事了,你说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一天到晚都不安生,我可怜的闺女哟!”
苏婉婉被她压得难受,展示了一下自家的胳膊腿,“我不好好儿的吗?”
她又捏了一把苏朝朝的脸蛋,“别哭了,我还没死呢。”
确认她真的没事后,柳寡妇才擦了擦眼泪,“你这个妮子,要办私塾了也不和我说,我怎么听说长风就招八个学生,那你弟弟呢?你弟弟往后还来不来?”
“来,”苏婉婉掀开被子下床,“给他特意留了张单人桌,你都给我提了那么多只鸡了,怎么可能不给你留地方?”
柳寡妇还没来得及笑,就听苏婉婉紧接着道:“三钱银子的束脩别忘了,我知道你有钱。”
柳寡妇擦了擦额头,“讨债鬼。”
苏婉婉在屋里环视了一圈,院门的门栓应该也是村里人帮忙修过,不仅修好了,还多加了个栓子。
她一直到现在心里都还有些后怕,昨日要不是裴长风反应及时、要不是她跑得快、要不是村里人听见声音都出来了……
她不敢往下深想。
裴长风是秀才,有功名在身,在衙门可以不用下跪。
县衙的县令姓陈,是陈亮的表叔,他听说过裴长风,也可惜他现在的遭遇,若不是出了那样的意外,裴长风参加秋闱后一定会榜上有名,日后前途似锦。
听裴长风说完昨夜里发生的事情,陈县令怒不可遏,“这几人做惯了这种不要脸的营生,竟然还有胆子夜闯家宅害人性命,实在是可恶!”
脸上被划开了一条大口子的王彪不甘心反驳,“我们兄弟几人是做了这种营生,却没有真的害人性命过,倒是那秀才公,看着人畜无害,却要了我两个弟兄的命,招招下死手!”
陈县令看了一眼裴长风,见他只是静静站着,也不为自己辩驳,他的衣袖上全是血迹,就连左腿的衣摆也脏污不已。
陈县令的心里一下子就分了高低,重重拍下惊堂木,怒道:“裴长风乃是出于自卫无奈之举!而你们夜闯民宅欲行奸淫辱掠之事却是事实!是谁指使的你们,还不快速速招来!”
王彪在地上呸了一口血沫子,心想今日算是栽了,他毫不犹豫就把吴三娘给供了出来,“就是这老婆子给了我们兄弟几个二十两银子让我们去要裴长风的性命,我们也只是想两头吃黑,没想真的杀人。”
“还敢狡辩!”
裴长风此时突然开口,“县令大人,还有一事,请容草民上报。”
陈县令脸色稍微缓和,“你讲。”
“数月前,草民不慎跌落山崖,亦是草民的姨母吴三娘用大石击打草民头部与腿部,导致草民瘫痪在床,至今左腿残缺,药石无医。”
陈县令的脸色凝重起来,“她为何伤你?”
“草民不知,”裴长风摇头,他自知自己现在的力量无法撼动宋家,“不过吴三娘确实想要谋害草民性命,若大人不信,可请狱官盘问。”
陈县令对一边的衙差抬了抬头,熊衙差立刻带着人去了。
本来之前就是熊衙差压着吴三娘来,这次去抓人,他可谓是轻车熟路。
吴三娘不禁吓,不一会儿就把自己蓄意杀人的事情全盘交代了出来,不过她只字未提宋家,而是战战兢兢地等着陈县令宣判。
得知自己被判斩首时,吴三娘两眼翻白,直接晕了过去。
依照朝廷律法,害而未死是流放三千里,但吴三娘是数罪并罚,故而判以死刑,另外王彪几个人则是被判处三十大板并十五年牢狱之灾。
解决完这些事情,裴长风并未感到轻松,他要走的路还很长。
村长陪他来的,此时也是村长陪他回村。
在村口,见到苏婉婉的身影时,裴长风下意识掩盖自己被污血弄脏了的衣袖,“婉婉,你怎么来了?”
苏婉婉瞪了他一眼,“还遮什么遮?我全看见了!”
第35章 他不是罪人,是可怜人
裴长风却突然笑了,“走吧。”
当着村长的面,苏婉婉不好多说什么,和裴长风回了家。
柳寡妇和苏朝朝见两人来了,把上学的事情又问了一遍,得了一个肯定的回答后又叮嘱了几人几句,这才高高兴兴走了。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婉婉一副审犯人的语气。
裴长风把染血的衣衫脱下来,又脱下同样脏污不堪显的中衣,露出被包扎好的手臂和后背来。
“李婶子不是说你只是皮外伤吗?”苏婉婉急了,“你伤得怎么样?严不严重?”
“不严重,比之前的伤要轻许多,要是比起来,的确只算是皮外伤。”
“你,”苏婉婉词穷,重重唉了一声,“你像个罪犯似的,都不想你好。”
“我不是罪犯,”裴长风看着她,下定决心将自己的一切告诉她,“所以,他们都想杀了我。”
“就为了一个名额?就为了几两银子?”苏婉婉不可置信,“畜生,都是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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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裴大伯一家为了找裴长风要钱,威胁不成故而加害于他,而宋明为了去府城的名额,买通吴三娘去砸断他的腿,只是吴三娘更坏,要裴长风的命。
“就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不是吗?”裴长风轻轻笑,“不过总会过去的,我之前以为自己熬不过去了,最后也不是过去了吗?”
“什么嘛……”
不知怎么的,苏婉婉鼻子酸酸的,“你别用这么轻松的语气说这些话,你命都快没了,这还简单?那对你来说什么才是难?”
“难的事情也有很多,”裴长风用清水擦洗脏了的手臂和腰腹,“比如治好我的腿,比如当这些事情都没发生过,再比如……”
“再比如什么?”苏婉婉追问。
“没什么,”裴长风道,“婉婉,劳烦去帮我换一盆水。”
苏婉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出门打水去了。
一直到擦洗完,裴长风都没再说比如什么。
看着他苍白的脸色,苏婉婉心里又疼又胀,小声嘀咕道:“傻子,长嘴不就是来说话的吗,你这个傻子。”
裴长风的唇角轻勾了勾。
次日辰时,来读书的孩子们就陆陆续续到齐了,苏婉婉心情颇好地检查他们的东西有没有带齐,等检查完了,让他们一个个都坐好,“你们乖乖坐好,裴夫子马上出来。”
话落,裴长风走了出来,这些孩子们都不约而同地发出“哇”的声音。
裴长风重新束起了头发,穿着苏婉婉给他做的青色长袍,手执书卷,眉目如画,像是话本里走出来的读书人一样。
坐在鸡圈旁边的苏朝朝先说话了,“姐夫,你真好看。”
另一边的裴望提醒他,“要喊夫子。”
和裴望坐在一起的裴名也点头,“对,喊夫子。”
裴望和裴名就是村长的孙子,裴功成的一对双胞胎儿子。
苏朝朝很得意地仰起小脑袋,“这是我姐夫!”
其余小孩子都发出了羡慕的声音。
“难怪报名那天没看见你呢。”
“你是师母的弟弟?”
“哇,难怪你也长得这么漂亮。”
小孩儿们叽叽喳喳的,就连小小都趴在一边摇着尾巴看这群小娃娃。
苏婉婉捂着嘴偷笑,见裴长风准备上课了,她也不在一边打扰,进屋去了。
裴长风的课一天上四节,一次半个时辰,一节课后休息半刻钟,早上两节下午两节,故而对于这群孩子来说并不觉得难熬,下课的时候有的两两三三凑在一起玩,有的围着小小,有的围着苏婉婉,还有人围着裴长风。
院子里热闹得不行。
中午趁着孩子们回去吃饭和午休,苏婉婉炸了一大盘子麻花出来。
裴长风尝了一个,“好吃。”
苏婉婉笑吟吟的,“我的手艺自然不错,下午给那群孩子们吃。”
她喜欢小孩,裴长风看得出来。
他启了启唇,看见在厨房门口流口水的苏朝朝,顺势递了个麻花给他。
因为苏朝朝家住得远,柳寡妇为了省事,就让苏朝朝中午留在苏婉婉这里吃睡,美名其曰,“她是你姐,还能赶你不成?”
苏朝朝就这么提心吊胆地应了。
不过苏朝朝有个发现,他姐现在不像以前一样喜欢揍他了,可能是因为姐夫劝过了吧,苏朝朝想。
小孩子要睡觉,裴长风也要睡,苏婉婉倒是不困,床就让这两人睡了。
和姐夫在一起睡觉,苏朝朝可高兴了亲亲热热挨着裴长风,苏婉婉作势要揍他,苏朝朝立刻又规规矩矩去床角躺好了。
不过总让这小子占了位置也不是个事儿。
但是要是打了一张大床,裴长风不得和她分床?
苏婉婉苦思良久,最后打算把杂物间收拾出来,她好像记得里面有一张小床,就算收拾好了裴长风要分床也不打紧,她只要厚脸皮跟过去就行。
兵来将挡嘛!
上了一整日的课,晚上还有村里人来接自家孩子,看着自家娃娃不仅精神好气色好,还装了一袋子小麻花,都纷纷夸赞裴长风这私塾开得好,夸苏婉婉是个好女人。
苏婉婉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其实等孩子们走完后她就笑得像朵花似的。
她利落地宰了一只鸡丢在盆子里烫毛,然后去裴长风面前晃悠,“夫君,你累不累?”
“不累?”
裴长风清洗着手上的墨渍,“有什么喜事吗?”
“当然,咱们开始赚钱了呀,今天第一天过得可顺利了,”苏婉婉开始掰着手指头算,“算上苏朝朝,我们一个月挣二两七钱,只要挣一年,我们就能盖大瓦房了!”
她对青砖大瓦房的确是有股执念,裴长风擦干手站起来,“好,挣钱盖房。”
见他要去给鸡拔毛,苏婉婉立刻道:“诶你别动,让我来,对了,你这个月天天喝鸡汤喝腻了没有?不过这个季节倒是没什么能拿来炖鸡汤,莲藕还早,山药没有,萝卜……也炖了好多顿了,今天用红枣吧,刚好功成哥送了一包来。”
其实天天喝鸡汤,裴长风的确有点腻了。
不过他知道苏婉婉是为了让他补身体,他只有感谢的份,万不能嫌弃——这是他渴望已久的温暖与关怀,
“都听你的。”他道。
苏婉婉现在杀鸡拔毛已经很利落了,把鸡剁了炖上后她就回屋给自己做衣裳去了,料子是柳寡妇送来的,藕色细棉料子。
夏日的天热,苏婉婉有些热得喘不过气来,于是对裴长风道:“夫君,我有些热,我脱件衣裳啊。”
“嗯。”裴长风应了一声。
等裴长风把手里的活忙完看去,只见苏婉婉上身又脱的只剩下个兜衣了,光洁的背上全是细密的汗。
她是极其怕热的,裴长风这样想,眼睛十分艰难地移开。
“婉婉,坐进来些,仔细晒黑了。”
苏婉婉看了眼窗外,“不怕,我晒不黑。”
她是一个闲不住的,衣裳还没做出个轮廓就急着往身上比划,“夫君,你看我穿这个颜色好不好看?”
裴长风看了一眼,很认真地道:“好看。”
苏婉婉凑近,“那你说说为什么好看?比如这料子衬我啊,我适合这个颜色啊,快说说。”
裴长风沉思了一下,“因为是你穿,所以好看。”
他想表达的是,苏婉婉穿什么都好看,姑娘家应该都喜欢听这样的话。
果然,苏婉婉一下子就笑开了,把衣服丢了扑进他怀里,“哎呀讨厌,瞎说什么实话。”
裴长风被她撞到伤口,一下没接稳,两人齐齐朝下倒去。
第36章 不知是谁先亲上去的
不知道是谁不愿意挪动,苏婉婉就这么搂着裴长风的脖子困在他身上,两人脸颊挨着脸颊。
裴长风长得实在是好看,苏婉婉忍不住动手动脚起来,在他的鼻梁上点了点,“夫君,你鼻梁真高。”
手指又滑到他的嘴唇,“嘴唇也这么好看,薄薄的。”
她眨了眨眼睛,顺势在裴长风的嘴角亲了一下,吧唧一下,声音有些响。
裴长风的脸颊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像是被火烤了似的,滚烫烫的。
“婉婉,”他低声开口,“不要再亲这么响了。”
“夫君不喜欢吗?”
苏婉婉的脸颊是柔软的,与之相比,裴长风的脸颊轮廓则是硬朗许多。
苏婉婉蹭了蹭他的脸颊,在他的身上吸了一口气,“夫君,你真香。”
裴长风的脑袋里‘嗡’的一声响了起来,他有些慌乱地坐起身来,看正一脸懵看自己的苏婉婉,有些结巴地道:“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怎么了?”苏婉婉装作不解,“夫君难道是觉得我说得不对?”
她自从发现裴长风很容易害羞之后就总忍不住调戏一下他,也算是感受了一次登徒子的快乐。
面对她时,裴长风总是有一些束手无策的,他拍了拍自己衣袍上的灰站起身,“我去收衣服。”
他走后,苏婉婉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逗他真好玩儿。
-
周禅月已经在屋子里关了十天,被放出来的那天,她发了疯似的对周灵山又抓又挠,“都怪你、都怪你!你把娘害死了!”
尽管吴三娘再偏心,但也是周禅月的娘,把她生下来养大的人,却被周灵山推出去顶罪,周禅月真想把周灵山掐死,但是她却被周灵山一巴掌挥倒在地。
“蠢货,现在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要是我也没了,你一个女人还能好好地生活下去?”
周灵山的脸上沉着一股阴狠,他在裴长风这个残废身上屡战屡败,早就已经有些精神恍惚,执念太深。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输,明明只是一个瘸子一个废物,怎么每次都能逃出生天,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他不明白,觉得心里胀着难受,有一团郁气在胸前内团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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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那怎么办?”周禅月哭起来,她蓬头垢面,也像是失心疯了一样,“怎么就这样了?”
明明一个多月前都还不是这样的……
周灵山现在科举无望,又因为吴三娘被斩首之事臭了名声,他看向周禅月,“还有一个办法能让你过好日子,你愿不愿意?”
周禅月下意识摇头,“不、我不要!”
“由不得你做主了,”周灵山叹了口气,“你身子的事情我会想办法帮你隐瞒过去,崔员外喜欢你,你去给他做妾,这辈子都不愁吃穿了,就连着我也能跟着享福,妹妹,这世上你只有我这么一个亲人了。”
周禅月自然知道周灵山口中改的崔员外是何许人也,崔员外曾经上门提亲,她见过一次,年纪已经快六十了,矮胖丑陋,就连街边的乞丐都不如,而且他已经纳了不知多少小妾,周禅月过去了还能有什么好日子?
她猛地推开周灵山,却被捉住手臂,周灵山虽说一只手废了,但到底是一个男人,周禅月被关了这么久一天只吃一顿饭,早就没有力气反抗,很轻易地就被扯了回来。
周灵山一只脚踩住她的肚子,“别怕,崔员外会对你好的。”
周禅月试图为自己争取,“哥,你别把我送到崔员外府里去,你能想办法隐瞒我失身的事情,何不把我许一个清白的富贵人家?我去了崔员外家只是做妾,一个妾能讨到什么好?若我是被娶回去的,那日后才能当家做主啊!”
此言有理,周灵山稍微思考了一下,“你说得对,做妾总归是看主母脸色的,若是能做当家主母,那才不一样。”
他又笑开,把脚松开,“禅月快起来,是为兄考虑不周了,你且等着,为兄一定会替你寻一户好人家的。”
周灵山把她重新关进了屋子里,周禅月默默流泪,望着门的方向握紧了拳头。
眨眼间,便到七月了。
苏婉婉一年中最讨厌的就是七月,热得跟一个蒸笼一样,做什么都难受。
不过这个月还有一桩喜事,就是裴长风的药往后可以不必再吃那么贵的了,等七月吃完,进八月的时候只吃寻常补药就可以了。
听大夫说了这个消息,苏婉婉高兴得差点一晚上没睡着,要知道裴长风现在光是吃药一个月都得小十两银子,他们就算是开了私塾也赚不到这么多钱,每个月都是亏账,过不了多久就要坐吃山空连饭都吃不起了。
为了庆祝这件事情,苏婉婉还给自己买了一匹布来做新衣裳,给裴长风也买了一匹,要不是天太热不想干活,她想把两人冬天穿的衣裳也做了算了。
她的欢喜裴长风全都看在眼里,他没能为苏婉婉做什么,心中总是感觉愧疚。
这日,苏婉婉进屋来,见裴长风又盯着那个木盒子出神,不由得开口,“夫君,我们去把婆母的玉佩赎回来吧。”
之前卖书的钱她还好好藏着呢。
“不了,”裴长风摇头,“以后总有要用钱的时候。”
玉佩是死物,不过是思念给玉佩增加了价值,但思念是藏在心底的,就算没有玉佩,裴长风也会记得。
他知道,若是家中有存银,苏婉婉便不会心慌,比起玉佩,裴长风更想要苏婉婉的踏实。
苏婉婉叹了口气,其实她去问过了当铺了,三十两卖出去的玉佩现在赎回来竟然要花六十两,太贵了,苏婉婉没舍得。
她觉得自己也有些自私,但毕竟是差不多全部的身家了,她狠不了心。
裴长风擦拭苏婉婉的首饰盒,这才注意到,屋内竟然没有铜镜。
苏婉婉的首饰盒里有不少银物件,甚至还有个金戒指,全是她爹给她买的,款式新潮,符合小姑娘家的喜好。
“过两日,去镇上买一个铜镜吧,”裴长风轻声道,“再买一把新梳子。”
屋里的梳子都是苏婉婉从娘家拿来的,是她惯用的一把,但前两天不小心落在地上摔断了一根梳齿。
苏婉婉从后面趴在他的背上,搂着他的脖子不说话。
“怎么了?”裴长风问。
“没什么,就是有点困,”苏婉婉嘀咕,“不过那群孩子们快来上课了吧,你不睡会儿吗?”
裴长风也不是每天都需要午睡,譬如今日,苏朝朝在苏婉婉收拾出来的杂物间睡觉,裴长风则是在擦拭屋内的物件。
他是一个爱好整洁的人,看见哪里脏了都会擦拭一下。
擦着插着,见苏婉婉的衣领脏了,他也开始擦拭起来。
苏婉婉被他擦得有些痒,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去捉他的手,“好了好了别擦了,痒死了。”
那块脏的地方像是灶上的灰,裴长风道:“你等等,我去沾点水来擦。”
“你还真是闲不住,”苏婉婉伸了个懒腰,“我把衣服脱下来搓两下不就好了?”
“擦一下就好了。”
裴长风把苏婉婉按在椅子上坐好,“别动,马上就好。”
苏婉婉听话地哦了一声,在他蹲下身时忍不住去戳他的脸颊。
裴长风抬睫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衣服上的灰有点难擦干净,裴长风一只手在衣领下托着,另一只手在擦拭。
等到好不容易擦干净了,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在哪里。
那起伏与软绵带着不同于他的温度。
苏婉婉一直默默盯着他。
裴长风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先解释还是先把手拿出来。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裴长风不好意思直视苏婉婉的眼睛,只好把目光下移,落到她红馥馥的唇上。
不知是谁先动,两个人就这么亲到了一起去。
第37章 夫君,再亲一次
苏婉婉原以为她算是这段感情中的主导者,结果亲上去的时候,她才发现并不完全是的。
裴长风的胳膊一下子变得有力起来,将她禁锢在怀里,落下来的吻是温柔的,但很绵长,让她渐渐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想要摇头,却被按住后脑勺,只能继续承受来自裴长风的进攻。
苏婉婉的唇和想象的一样,是软的甜的,不,应该说是比想象中还要软一些。
裴长风一碰到苏婉婉嘴唇的时候就无法再按耐住自己的心弦,他知道自己迫不及待想要更多。
他睁开眼来,稍稍松开一些,又复而亲了上去,先碰了碰,感受到苏婉婉没有排斥后才慢慢加深。
“姐姐姐夫,你们在干什么?”苏朝朝揉着眼睛从门口进来。
裴长风迅速和苏婉婉分开,两人又变成了隔着一床被子的纯洁夫妻关系。
苏婉婉嘴上有点疼,她偷偷瞪了裴长风一眼,眼眸里像是盛着一潭春水一般,不免让人心神荡漾。
裴长风给她擦了擦唇上的水渍,才坐起身来,看向苏朝朝,“睡好了吗?”
“睡好了,”苏朝朝在裴家吃睡了这么一段时间,早就没那么怕苏婉婉了,这会儿还去扯苏婉婉的袖子,“姐姐快起来,姐姐你这个大懒虫。”
苏婉婉不轻不重地踹了他一脚,苏朝朝立刻不敢动了,转而看向裴长风,“姐夫,我姐其实不常打我的,你别误会,你也别嫌弃她懒,她很勤快的。”
要不是苏婉婉知道这小子是怕裴长风休了她,那她还真的是会感动一下。
她从裴长风身后探出头来,“闭嘴。”
苏朝朝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开口,“姐,你不能再生气了,你看你都上火了,要是再生气,那嘴上会长泡会变老的,我娘说了,女人不能动气……诶诶,姐你别打我!”
赶走了苏朝朝,苏婉婉瞅了一眼裴长风,见他正含笑看自己,一时间有些不敢看他,忙把脑袋埋进枕头里去。
只听得裴长风轻笑了笑,然后一只大手在她的脑袋上落了一下,“孩子们来了,我先出去了,你再歇一会儿吧。”
等他出去了,苏婉婉从床上爬起来,从窗户里面偷偷看他。
裴长风正低头检查裴望写的字,阳光洒落在他的脸颊上,他俊美到令人出神。
似乎是心有所感,裴长风抬起头来,恰好与苏婉婉的目光相撞,他的唇边挂着笑意。
苏婉婉的心口像是被撞钟的柱子给撞了一下,一时间恍惚。
晚上要做饭的时候,苏婉婉坐在木盆旁边洗白菜,有些心不在焉的,一直到裴长风过来了都没发现。
“我来吧,”他蹲下身,“你是不是累着了?”
“嗯?”苏婉婉低头,这才发现自己把一片白菜叶子给揪成了一条条的。
她支吾了一下,“或许是,好像、好像有点头晕,我去吃颗糖来就好了。”
苏朝朝这个小孩儿从兜里掏出来一颗糖,成功断绝了他姐想要逃跑的后路,“姐姐,吃冬瓜糖。”
苏婉婉接过糖塞进嘴里,嘀咕道:“哪里都有你。”
苏朝朝不明所以,还是很认真地道:“姐姐,少生气,会变老的。”
话落,他的屁股上就挨了两下,苏婉婉气呼呼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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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苏朝朝泪眼汪汪地向姐夫寻求安慰。
裴长风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慰他道:“别哭,你姐姐还是疼你的。”
苏朝朝瘪瘪嘴,“姐夫,你千万不能放她回家。”
两人在外面嘀嘀咕咕,苏婉婉什么都没听到,她炒了一盘白菜,又炒了个鸡蛋,今天她没心情炖汤了,再加一个柳寡妇腌的小咸菜,晚饭就解决了。
苏朝朝一看今天没肉,挑食不想吃,被苏婉婉看了一眼后就乖乖吃饭了,他可忘不了之前因为不吃饭被苏婉婉饿了一晚上的事情。
柳寡妇踩着点儿来的,等几人吃完饭了,她也就来接孩子了。
“哎呀你说这天怎么这么热,我走过来一天两趟都要晒化了,我这把老骨头真的禁不起折腾,”柳寡妇试着和苏婉婉打商量,“不如晚上就让你弟弟在这儿睡,我三天接他一次,一个月多给你这个数。”
她伸手比了个五,表示五钱。
苏婉婉笑,“看来我爹留了不少钱啊。”
“是有些,不过也没那么多,”柳寡妇尴尬笑笑,“瞧你这话说的,你要是要用钱,娘也不会藏着掖着,肯定会给你拿一些的,不过这不是你弟弟还小么,这钱不能乱用。”
一个月多五钱,苏婉婉思考了一下,还是拒绝了,毕竟她和裴长风正是培养感情的时候,多一个小孩儿多不方便,而且苏朝朝这小子都七岁了还不能自己一个人睡,晚上肯定要跟着他们睡的,不行不行。
见她拒绝,柳寡妇似乎可惜得不行,还叹了口气。
苏婉婉盯了她一会儿,把她扯到一边来,“你不会要改嫁吧。”
柳寡妇一惊,“才不是,我对你爹可是真心的,虽然你爹当初骗了我,不过我心里还是有他的。”
她说的骗,是指苏爹当年说苏婉婉乖巧可爱的事情,不过事实上苏婉婉在苏爹心里的确是这么一个形象,毕竟哪有当爹的会觉得自己闺女不好?
“那你把苏朝朝送到我这里做什么?”苏婉婉追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柳寡妇神色游移,“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娘,她要来住一段时间,”
“你娘?”苏婉婉声音都拔高了,不远处的裴长风和苏朝朝看了过来。
苏婉婉压低声音,“那个死老太婆来干什么?”
柳寡妇又是为难又是尴尬,“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说你外祖母,唉,我娘她就是想我了,想来住一段时间而已,可能就住一个两三天就走了。”
“不行,我不同意,”苏婉婉道,“那死老太婆每次来就没好事,我爹还活着的时候她就来打秋风,被我赶跑了,现在就是见我爹死了又想来对吧。”
柳寡妇低下头不说话。
“你明天起搬到我这里来住,院门全部锁好,我爹留下来的钱你藏在哪里?”
“都在钱庄里吃利息,我不会再给她钱了。”
“我不管,你必须从明天开始搬过来,”苏婉婉提醒她,“你别忘了你娘在你七岁的时候就把你卖了,你十三的时候还想把你再卖一次,要不是我爹,你早就不知道去哪了。”
柳寡妇急得快要哭了,“那怎么办啊,她终究是我娘,难道我真的不管她吗?她现在老了,我听人说我哥不给她吃不给她喝,她还被赶了出去。”
苏婉婉捏拳头,“你要是敢养她,我就把你赶走,你和你娘还有你儿子一块儿去要饭。”
听她这么说,柳寡妇一下子感觉天都要塌了,“你可不能这样啊,你要是赶走我们母子俩,你要遭天谴的。”
“那你立刻回去收拾东西,明天送苏朝朝来的时候就搬过来,按照你哥这么个折腾法你娘估计也活不长,你娘什么时候死了你什么时候回去。”
柳寡妇最终还是在苏婉婉的威逼下哭着应了。
是夜,苏婉婉翻来覆去睡不着,只感觉心烦,不为别的,就怕柳寡妇一下子拎不清把她爹留下来的钱全给那个死老太婆了。
“你说哪有当娘的这样,卖了女儿一次不够还要卖第二次,临了老了就知道找女儿养了,真是不要脸。”苏婉婉气呼呼的。
她一转头,见裴长风快睡着了,不高兴地推了推他,“夫君,你有没有听我讲话?”
“在听,”裴长风微微侧身,“那你打算怎么办?”
苏婉婉搂住他,“不怎么办,打算先亲一个。”
第38章 孩子王苏婉婉
亲完的时候,苏婉婉浑身没劲儿地趴在裴长风怀里,似乎有些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夫君,以后每天晚上都亲一次行不行?”
裴长风的眼尾满是绯色,有些僵硬地搂着她,声音哑哑的,低头去看她比花儿还娇艳的脸颊。
若是只亲一亲,苏婉婉可能觉得没什么,但裴长风却有些难受。
他的嘴唇蹭了蹭苏婉婉的脸颊,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苏婉婉满意地搂着他的脖子,不一会儿就在他的怀里睡熟了。
而裴长风则是隔一会儿就在她的脸上亲两下,完全没有困意,只感觉有一团欲念无处发泄,令他难熬。
次日,苏婉婉一觉睡到了天光大亮,今天恰好是休沐,没有孩子们来读书。
苏婉婉揉着眼睛出去时,柳寡妇正在做饭,苏朝朝蹲在院子里看小小转圈,裴长风不知道去了哪里。
“儿啊,”柳寡妇一看见她出来,就哭哭啼啼跑过来,“你说这样真的能行吗?”
也不知道她昨天是哭了多久,这会儿眼睛肿得像个核桃一样,苏婉婉道:“不行也得行,你要记好你还有个儿子才七岁,别干蠢事,你儿子给你养老可不是你那坏心眼的娘给你养老。”
“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柳寡妇拉着苏婉婉的手,“儿啊,娘都听你的,娘和你弟弟就全靠你了。”
她这副没用的样子让苏婉婉眼烦,“做饭去吧。”
柳寡妇应了一声,擦了擦眼泪做饭去了。
与此同时,柳寡妇家,罗老太婆跳下牛车,中气十足地拍响了柳寡妇的屋门,拍了半天,没人应声。
罗老太婆在门口晃悠了两圈,她的孙子柳大胆在一边嚷嚷,“娘,姑姑呢?我饿了,快让姑姑做饭我吃!”
罗老太婆赶忙哄孙子,“你等着,我这就要你姑姑开门。”
说完,罗老太婆开始扯着嗓子嚷,“柳轻,快给你娘开门,你侄子都要饿死了,快开门!”
隔壁的邻居在做饭,听见罗老太婆的声音出来说了一句,“她去女儿女婿家了,一大早就大包小包地去了,估计得过几天才回来呢。”
女儿女婿?
罗老太婆眼珠子一转,反应过来是谁,是苏婉婉那丫头?
罗老太婆带着柳大胆找过来的时候,苏婉婉正带着苏朝朝在门口跳绳。
苏朝朝和苏婉婉一起跳,屁股上被抽了好多下,哭着不玩了。
裴长风眼带笑意看着两人玩耍,见罗老太婆来,他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我也要玩给我玩!”柳大胆一来就抢苏婉婉的绳子,苏婉婉动都不动,继续跳,柳大胆被绳子抽得鬼哭狼嚎的。
“你没听见我孙子要玩吗?”罗老太婆见状要来抢苏婉婉的绳子,“停下,你给我停下!”
苏婉婉收起绳子,“大婆你谁啊?”
“我谁?”罗老太婆指着苏朝朝道,“我是他外祖母,你少对着我嚷嚷,信不信我抽你?”
“抽我?”苏婉婉笑了,“你这老太婆凭什么抽我?你也不看看这是在谁家,年纪大了口气也跟着变大了吗?”
“你叫柳轻出来!”
苏婉婉牵着苏朝朝进门去,“不。”
罗老太婆比她的速度更快,一下子就从门口钻了进去,看见柳寡妇在做饭,立刻指着她的鼻子骂了起来,“你这个不孝女,你就是不想养我和你侄子故意躲了起来,你这是要遭天谴的!”
柳寡妇怯怯地看了一眼苏婉婉,选择听苏婉婉的话,一声不吭。
“你没长耳朵是不是?”罗老太婆要去抓柳寡妇,却被苏婉婉捉住了手一把扯了回来,“你干什么?”
“你再在我家撒野信不信我把你赶出去?”
“你凭什么赶我?”
“就凭这是我家,”苏婉婉哼了一声,“你是不是耳朵聋了听不懂人话?”
罗老太婆看了一眼一旁的裴长风,这才骂骂咧咧没再动手,但也不打算走,就这么坐在饭桌旁,等吃饭。
柳大胆饿了一天了,他眼尖地看见苏朝朝手里有块酥饼,立刻去抢,“给我吃给我吃!”
苏朝朝坚信苏婉婉会护着自己,把酥饼一口塞嘴里然后躲裴长风身后去了。
没吃到酥饼,柳大胆在地上滚起来,哭闹不已,“酥饼,给我酥饼!”
罗老太婆稳稳坐着,对柳寡妇发号施令,“没听见你侄子要吃酥饼?”
柳寡妇炒菜炒得叮当作响,只当没听见。
罗老太婆自觉丢脸,开始命令苏婉婉,“你去给大胆也拿一块酥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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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苏婉婉白了她一眼,“你是皇帝老子啊?还跑我家来命令我。”
罗老太婆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开始逞威风,“我是你外祖母!”
“你是狗屎。”苏婉婉言简意赅。
扑哧一声,苏朝朝忍不住笑了出来。
罗老太婆算是丢了个大脸,见柳寡妇端菜上来,立刻招呼柳大胆来吃饭,“大胆快来吃饭。”
柳寡妇只端了一碗早上剩下的青菜在桌子上,然后端了鸡汤、炒肉等到了另一张桌子。
罗老太婆见状要过来,却被苏婉婉拦下,“诶,干什么呢?”
“我要吃饭,走开,让我吃饭!”
“吃啊,”苏婉婉指了下那碗青菜,“怎么?你还想吃好的?”
罗老太婆眼睛都红了,“给我吃!给我吃!”
苏婉婉把她一把推到一边儿去,“想得美。”
苏朝朝也学有学样,把柳大胆一把推地上去了,“你想的美!”
罗老太婆坐地上哭了起来,“你这个没良心的啊,你自己吃香喝辣给你娘我吃剩菜,你没良心啊!早知道你生下来我就该把你肥茅坑了,就不该把你养大啊!”
苏婉婉早就发现了,对付这些不讲理的老太婆就应该用一种听不见看不着的办法,如果理她了,她就会闹得越来越厉害。
罗老太婆哭,柳大胆也哭,哭得就好像他们家死了人一样伤心。
苏婉婉捂了捂耳朵,招呼一屋子人吃饭,“别理她们。”
在吃饭途中,罗老太婆两次尝试挤进来以及掀桌子,都被苏婉婉给揪了回去,一直到他们吃完了,柳寡妇去洗碗,苏婉婉顺道儿把那盘剩菜也收了起来。
“你凭什么收我们的菜?”罗老太婆饿了一天的肚子乱叫。
“什么你的菜?这是在我家,桌子是我的,凳子是我的,盘子是我的,就连里面的菜也是我的,你这老太婆,怎么还抢人东西?”
罗老太婆一下子没了理,直接去拉柳寡妇,“你赶快回去!”
柳寡妇挣脱她,“我不回。”
“你皮痒了是不是?”罗老太婆要抬手,苏婉婉路过,她又把手放了回去,气得呼哧呼哧喘着气,像是气得不轻。
隔壁李婶子来串门,罗老太婆立刻找到了可以诉苦的人,只是还没张嘴,李婶子就走了。
李婶子可见多了苏婉婉家出事儿,这时候不掺和才是最正确的决定,不然掺和得好还好,要是不好,苏婉婉打人可是很疼的!
罗老太婆站在院子里抹眼泪,看着可怜又可嫌。
见柳寡妇要心有不忍,苏婉婉拉着她回屋了。
是夜,苏婉婉和裴长风住在正屋,柳寡妇和苏朝朝睡在杂物间那张小床上。
苏婉婉显然很有兴致,拉着裴长风亲了一会儿,便起身往门口的方向看。
裴长风指尖绕着她的黑发,唇上的晶莹是苏婉婉留下的,他的声音慵懒,“怎么了?”
苏婉婉穿衣起身,“夫君,想不想去捉耗子?”
厨房里。
罗老太婆翻找了许久,什么都没找到,好不容易看见一个罐子,结果打开里面是空的。
“这个贱人肯定把吃的全都藏起来了。”
柳大胆饿得直哭,“奶奶我饿。”
“我还饿呢,”罗老太婆饿得头昏眼花,“吃的到底在哪里。”
吃得还没找到,苏婉婉的声音响起,“好啊,你们偷东西!”
罗老太婆和柳大胆吓得魂都快出来了,尖叫着抱着头蹲在地上。
“我还以为是老鼠呢,”苏婉婉笑吟吟的,“我说您大晚上不睡觉这是在干什么?”
罗老太婆感到委屈,“我饿。”
“饿?那没办法,谁叫您晚上不吃饭呢,我说这年纪大了还挑食的也就您一个人了。”苏婉婉叹口气,“您真是不听劝。”
罗老太婆现在连和苏婉婉嚷嚷的劲儿都没了,饿得老眼昏花,险些哭出来,“给我吃的。”
苏婉婉可不惯她,“我家可没有吃夜宵的习惯,您老要是受不了就早点走吧,别说我故意虐待你似的。”
说完,她就一扭腰回房去了,罗老太婆坐在院子里呜呜地哭,因为苏婉婉没给她睡觉的屋子,柳寡妇的屋子又从里面锁上了,她只能和柳大胆坐在院子里哭。
为了防止柳寡妇半夜给罗老太婆腾房,苏婉婉让苏朝朝和裴长风睡去了,自己和柳寡妇挤一挤。
柳寡妇翻来覆去,像是在哭。
“对这种人有什么好哭的?”苏婉婉道,“你死了她都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她这不过是饿了一顿,你就受不了了?”
“我也不知道啊,”柳寡妇哽咽着,“我当姑娘家的时候就心疼我娘,生孩子了就心疼孩子,到头来没一个人心疼我,我就是心软,这是病,也就你爹对我好了。”
屋外边的罗老太婆像是哭累了,渐渐没了声儿,柳寡妇想出去看看,被苏婉婉拉住了,“想想我爹,你出去对得起我爹当年救你回来吗?”
那年柳寡妇还在镇上大户人家里面当丫鬟,一日被罗老太婆骗出来,险些被卖了,要不是苏爹经过,看着柳寡妇年纪不大出手相救,她今日早不知在何处了。
提起苏爹,柳寡妇又想哭了,“你爹哪儿都好,就是死得早,抛下我们娘仨走了呜呜呜”
苏婉婉捂住耳朵,背对着她也红了眼眶。
她睡在外面,柳寡妇睡在里面,因为一晚上都提防着柳寡妇出门,苏婉婉睡得并不好,是被苏朝朝喊醒的。
苏朝朝的膝盖摔破了,正趴在床边哭,“姐,柳大胆打我,还抢我鸡蛋吃。”
苏婉婉坐起来,“那你不会抢回来?”
苏朝朝眼泪汪汪,可怜巴巴看她。
“来上课的孩子都还没来吗?”苏婉婉穿衣服下床,“你姐夫呢?你娘哪里去了?”
“姐夫早上去村长家了,娘不知道去哪里了,”苏朝朝抽了抽鼻子,“姐,你快起来保护我。”
苏婉婉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往他脑袋上敲了一下,然后气势汹汹地出去。
柳大胆正神气在在地坐在桌子上吃鸡蛋,见苏婉婉来了,他一溜烟地就跑没影儿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锅里有温着的粥,苏婉婉看了眼,登时有些恶心,三碗粥,每碗都被人嗦了半碗去了。
她生气了,提着棍子追柳大胆,“谁让你每碗粥都喝一口的?你给我站住!”
柳大胆被她追得满院子乱窜,这孩子真讨厌,把桌子椅子都踢翻了,还把鸡笼子踢倒了,一边跑一边吱哇乱叫。
要说苏婉婉讨厌小孩儿,讨厌的就是这种小孩儿,没礼貌还讨人嫌!
裴名和裴望两兄弟来的时候刚好看见苏婉婉赶鸡一样赶柳大胆,而苏朝朝则在一边抹着眼泪哭。
苏朝朝年纪小,长得又好,在这里上课的学生们大多把他当弟弟看,裴名和裴望两兄弟对视一眼,登时有了主意,他们把书包放下,然后加入了这场追逐战之中。
三个人围堵柳大胆一个,柳大胆对着这个吐一口唾沫对着那个踹一脚咬一口,十分缺德。
苏婉婉一不小心被咬了一口,简直是怒火朝天,一下就把柳大胆给拎了起来,“你这小孩,怎么这么坏?”
柳大胆像一条泥鳅一样挣扎,裴名和裴望两兄弟一人抱住他的一条腿,他都能拱来拱去。
苏朝朝过来想要抓柳大胆的手,却被抓到了脸,登时哭得更大声了。
紧接着,来上课的孩子们都加入了战局。
裴长风踩着上课的时间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院子里鸡飞狗跳的一团,而此时,苏婉婉正被一群孩子簇拥着像个孩子王一样。
裴长风:“……”
第39章 烧水煮小孩吃
好不容易把一群孩子分开了,每个人都或轻或重地挨了两下或者挨了一踹,结果到头来被苏婉婉拎着在手里的柳大胆是伤得最轻的。
一群孩子哭得此起彼伏,裴长风头都大了。
等检查完孩子们的伤势,又挨个安抚好以后,裴长风准备上课,苏婉婉则是拎着柳大胆去找罗老太婆和柳寡妇。
柳大胆刚开始哭,后来被苏婉婉狠狠打了两下屁股就也不哭了,恶狠狠瞪她。
罗老太婆一大早装肚子疼把柳寡妇骗了出来,一出门就伙同其他人把柳寡妇兜头绑了。
柳寡妇被绑在凳子上,嘴里塞着一团破布,正哭着挣扎着。
罗老太婆一把把她嘴里的破布扯下来,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娼妇,伙同那个小贱人一起欺负我老太婆,饿了我一晚上,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不要脸的东西,连你亲娘的命都不管,一个铜板也舍不得孝敬我。”
“我没给你钱吗?”柳寡妇哭着吼出来,“我成亲的时候你要了多少聘礼?我刚生了孩子你又找我要了五两银子,我男人没了你也是第一个来要钱的,你怎么不心疼我当了寡妇,你就知道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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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我生了你把你养大你给我钱不是应该的?”罗老太婆呸了她一声,“你只要活着一天就要养我一天帮你哥一天,不然我生你养你干什么?你吃了我那么多米,你就算是陪一座金山都不够。”
柳寡妇说不出话来了,心里难受的不行,哭得撕心裂肺的,她一辈子没被娘疼过,却还是贱的上赶着去关心,就算比牛还能吃苦也讨不了一点好。
“娘啊,我和大哥有什么区别?”柳寡妇眼泪都要流干了,“都是你生的都是你养的,怎么你就那么疼大哥呢?我不是你的仇人啊……”
“谁叫你不是个带把的?你哥是男人,你是女人,你们就不能放在一起比,”罗老太婆指着柳寡妇教训,“你给我拿五十两银子,我就放你走,不然你就关在这里一辈子!”
柳寡妇别过头,“你做梦!”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钱,你男人对你那么好,能不留点钱给你?”罗老太婆瞪着她,“你要是不给钱,就别想走!”
罗老太婆的儿子柳铁柱从外面进来,呸了一口浓痰,“少和她说些有的没的,钱呢?”
面对儿子,罗老太婆立刻换了一副嘴脸,“不要了,别急啊,你一大早过来饿不饿?我去给你做饭吃?”
柳铁柱从怀里掏出个饼子,咬了一大口,“我带了饼子。”
饿了一天一夜的罗老太婆望着柳铁柱的饼子流口水,但为了不让儿子挨饿,硬是一声没吭。
柳寡妇看着两人,只感觉心如死灰。
裴家村,苏婉婉都拎着柳大胆走一圈了都没找到罗老太婆在哪里,她不禁感到奇怪,难不成罗老太婆丢下她的宝贝孙子回去了?
不应该啊,那柳寡妇呢?
她绕了一圈又回来,恰好第一节课下了,裴长风在给苏朝朝的脸上还有膝盖上药,见她回来,身后却不见那两人,“她们人呢?”
“不知道啊,”苏婉婉神色凝重,“跑哪里去了这是。”
柳大胆得意地笑,“哼,我奶说了,等她要到钱就给我买个丫鬟伺候,那我就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了,你们都是穷疙瘩里的乡下人。”
裴长风让孩子们都先回去了,和苏婉婉一起审问柳大胆。
柳大胆还是名副其实的,一副铁骨铮铮的模样,无论怎么问都不松口,最后苏朝朝扑上去一口咬在了柳大胆的脸上,“你这个坏人!坏人!还我娘!”
柳大胆被咬得乱叫,苏婉婉立刻把苏朝朝拉开,把他搂紧怀里,“别急,姐一定帮你把娘找回来。”
苏朝朝瘪嘴,泪珠子就掉了下来,抱着苏婉婉的腰身不说话。
苏朝朝是下了狠劲儿咬的,但是苏婉婉拉开得及时,柳大胆脸上没见血,不过也把他疼得够呛。
“真的不说?”苏婉婉问。
柳大胆呸了一声,“有本事你打死我,不然我叫我爹来弄死你们!”
苏婉婉和裴长风对视一眼。
“饿了,来煮小孩吃吧。”苏婉婉提议。
于是乎,苏婉婉添水,裴长风烧火,等水开始热了,就把绑起来的柳大胆给塞到了锅里面,“不说算了,正好我想吃肉了。”
“诶夫君,你说我们把他吃了,应该就不会有人怀疑我们了吧。”
裴长风嗯了一声,“刚好骨头可以给小小啃,小小最喜欢啃骨头了。”
小小在旁边叫了两声,涎水掉到了地上,一副恶犬的模样。
柳大胆刚开始还不以为然,随着锅里的水越来越热,他在锅里渐渐没力气动了,还隐约闻到了肉味的时候,他终于怕了。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柳大胆哭了出来,“我说,我都说。”
苏婉婉把他从锅里拎了出来,“快说,不然我现在就把你片了!”
小小在柳大胆的身上闻来闻去,似乎在挑从哪里更好下嘴一点。
柳大胆吓尿了,把罗老太婆和罗铁柱的计划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柳寡妇哭了这么久,天又这么热,感觉口干舌燥的,眼见天都要黑了,她有些捱不住,“娘,给我喝口水吧。”
罗老太婆呼哧呼哧吃着稀饭,被烦得受不了了才道:“一天不喝水死不了。”
柳寡妇抿了抿唇,也不再开口了,她想自己干脆死在这儿了算了,她死了以后,苏婉婉这死丫头一定会帮她照顾朝的。
还有在钱庄的那些钱,幸好她告诉了苏婉婉是在哪个钱庄……不然那些钱该怎么办啊。
身上一阵刺痛传来,柳寡妇惊叫了一声,见是柳铁柱正拿一根藤条抽自己。
“你干什么?”
柳铁柱哼了一声,又往她身上抽了三下,“你还不说?”
他每一下都用了十成的力气,柳寡妇被抽得尖叫不止,“你疯了!”
柳铁柱呸了一声,“你快点把钱交出来,我就不打你了,以后还认你这个妹妹,不然就别怪我无情了!”
柳寡妇也一口呸到了他的脸上,“你不要脸!你娶媳妇花的是卖我的钱,你养孩子花的是我的聘礼,你一家人都趴在我的身上吸血,你怎么有脸说这种话的?”
“隔壁柳大锤他姐每个月给他一两银子,你她娘的一要钱就装死,你有钱凭什么不给我!”柳铁柱又抽了柳寡妇一鞭子,“你是我妹妹,你家有钱就该给我,你还跑,我叫你跑!”
一旁的罗老太婆给柳铁柱打气,“打死她,打死这个不孝顺的东西!”
等到柳寡妇被抽得奄奄一息了,柳铁柱才解气,他活动了一下筋骨,恶狠狠地道:“你不给钱我,我就把你儿子也绑过来,先弄死你儿子再弄死你。”
柳寡妇的眼角滑下一行泪,闭上眼不说话。
柳铁柱打累了,放下鞭子喝了一口水,他们在的地方是在附近的一个荒山里猎户上山时临时居住的地方,寻常人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找不到这里来。
罗老太婆往柳寡妇的伤口上狠狠掐了一下,“叫你嘴硬!”
柳寡妇叫都叫不出来了,罗老太婆往她鼻子下探了一下,确认还有气就没多管。
在她心里女儿就是赔钱货,是要嫁给别人的,生下来就是为了干活、补贴娘家,就算是死,也要为了娘家死,不然就是不孝顺。
“惯得你!”罗老太婆骂骂咧咧去门口透风。
柳铁柱在琢磨用什么办法继续折磨柳寡妇。
这时候,找到了地方的苏婉婉冲上去一脚就把罗老太婆给踹飞了,在后面的裴铁柱等人冲进屋子里压制住柳铁柱。
苏朝朝看见浑身是血的柳寡妇是尖叫一声,哭喊道:“娘!!!”
第40章 还治腿吗
村长和柳口村的村长结怨已久,等次日早上都把柳铁柱和罗老太婆送到衙门口了的时候才派人去通知柳口村村长一声。
柳寡妇受的皮肉伤很严重,当晚就送到镇上的医馆去了,苏婉婉带着苏朝朝陪着。
柳寡妇醒了之后也不哭,就看着苏婉婉不说话。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苏婉婉不自在。
“儿啊,”柳寡妇开口,“娘昨天在想,要是我真的没了,你一定会照顾好你弟弟的。”
苏婉婉捂住苏朝朝的耳朵,却眼眶一酸,“呸呸呸,你瞎说什么胡话,你这不还好好儿的吗?”
“万一呢,”柳寡妇喃喃,“我昨天真以为自己要去见你爹了。”
“都过去了,别这么说,”苏婉婉把苏朝朝放下来,“你要是死了,我就让你儿子去当乞丐。”
“我不要当乞丐!”苏朝朝哭了,“我要跟着我娘!”
柳寡妇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看向苏婉婉,“我知道你不会的,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苏婉婉有些不自在,借口看饭馆的饭做得怎么样了出去了。
柳寡妇在医馆一养就是半个月,苏婉婉天天来回跑,等到柳寡妇回家的那天,她只感觉自己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晚上就连饭都没吃,简单擦洗后就上床睡了。
罗老太婆和柳铁柱被判关三年,不管怎么样,未来三年柳寡妇算是安全了。
苏婉婉一觉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她揉着眼睛睁开眼,裴长风坐在桌子前看书,屋内熏了艾草,没有蚊虫叮咬,这样的夜晚,很安静。
苏婉婉也不出声,就这么趴在枕头上静静看裴长风,她还是感觉可惜,要是裴长风的腿没出事,他一定可以有一番成就的。
为什么身体有残的人就不能科考呢……苏婉婉想不明白,可能因为她不是皇帝,所以不懂吧。
裴长风看完一页书就会看一眼苏婉婉醒了没有,见她醒了,问道:“饿不饿?锅里温着饭菜,我给你端过来。”
苏婉婉坐起来,“你一直在等我醒?”
裴长风点了点头,“怕你半夜醒了饿。”
锅里的饭菜用一个碗装着,裴长风端来的时候苏婉婉已经迫不及待等吃了。
痛痛快快吃完一大碗饭,漱了口重新躺回床上的时候苏婉婉才感觉到自己好像活了过来,“唉,我都累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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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裴长风认认真真看了看,“是瘦了不少。”
岂止是瘦了,苏婉婉都感觉自己晒黑了,要知道七月份的太阳最毒辣了,她在裴长风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满足地窝着,惬意地眯起眼来。
裴长风等了她半晚,已经有些困了,拍了拍她的背,还没睡,就被苏婉婉拉了拉手指。
他看过去,苏婉婉用唇碰了碰他的。
裴长风会意,侧身搂住她亲了一会儿,“睡吧。”
苏婉婉满意了,甜甜地嗯了一声,心满意足睡下。
苏婉婉可以赖床,但是裴长风却不能,他要起床教孩子们读书。
村里的孩子都很勤奋,不少人都能有模有样写不少字了,裴长风除了教他们经文之外还会教他们一些最基础的算术。
算术里面数村长家的孙子裴望学得最好,经文里面学得最好的也是村长家的孙子裴名。
这一对儿双生子算是占尽了风头,连带着村长一家人都高兴得不行。
因为柳寡妇还在养伤,苏朝朝继续在苏婉婉这里吃住,他年纪小,本事却不少,这日苏婉婉正在洗菜,苏朝朝不知道从哪儿回来的,身上一身灰不说,脸还摔破了一块。
苏婉婉一边给他擦脸一边骂,“怎么天天就可着脸摔,我看你到时候摔破相成丑八怪了怎么办。”
苏朝朝眨了眨眼,等洗干净手后把自己的小背篓盖子打开,“看。”
苏婉婉定睛一瞧,里面竟然有一窝小兔子,都才巴掌大,挤在一起像是毛团,格外可爱。
“哟,兔子,”苏婉婉抓了一只出来放在手里揉了揉,“你哪儿抓的?”
苏朝朝不说话。
苏婉婉立刻察觉到不对,揪他的耳朵,“你是不是去山上了?我不是叫你别去山上吗?你就不怕被老虎吃了?”
苏朝朝立刻捂着耳朵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去了。”
见苏婉婉不撒手,苏朝朝只好喊裴长风,“姐夫救命,我姐要把我耳朵拧掉!姐夫救命啊!”
裴长风在屋里大概听了一下是怎么回事,此时走出来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这么小的孩子上山,的确该揍。
苏朝朝狠狠挨了一顿打,这才老实交代,“我是跟着铁牛哥一起上山的,不过铁牛哥没掏到兔子,只有我掏到了。”
“不管是跟着谁上山,你以后都不许去了,知不知道?”苏婉婉竖眉。
“我知道了,”苏朝朝看了一眼苏婉婉的脸色,讨好地笑,“姐姐,我们去给兔子喂菜吃吧。”
苏婉婉又在他的额头上敲了一下,让裴长风给兔子圈一个圈。
圈圈好后,苏朝朝拿着一片白菜叶子喂兔子,一窝大概六只兔子立刻挤了上来你一口我一口,不一会儿就把一片白菜叶子啃完了。
苏朝朝趁着苏婉婉不注意,又掰了两片叶子,等到苏婉婉要炒菜的时候,发现白菜就一个菜心了。
见苏朝朝玩儿得开心,苏婉婉没说什么,去菜园子里又砍了一颗白菜。
是夜。
院子里有一些响声,苏婉婉以为是兔子从圈里跑出来了,走出去后发现兔子待得好好儿的,响声是从门口传来的。
她皱眉,裴长风也穿了衣服出来。
门外面的人似乎很怕被人发现,用了很轻的声音敲门,大晚上的有些诡异。
苏婉婉搓了搓胳膊,大夏天的竟然感觉有些阴冷,她问道:“谁啊?”
“我,”屋外的人用的是很小声的气音,“我是梁彩蝶,婉婉快给我开门。”
苏婉婉听出来了是梁彩蝶的声音,她过去开门,一个月没见,梁彩蝶像是换了一个人,头发剪得半长不短,身上也穿着男人的衣服。
苏婉婉理解她是女子在外不易,将人迎了进来,“彩蝶?你怎么回来了?”
梁彩蝶脸上满是喜意,拉住苏婉婉的手,“婉婉,我找到办法治你夫君的腿了!”
闻言,裴长风不禁看了过来,苏婉婉追问,“真的吗?”
“真的!”梁彩蝶把她这一个月在外的事情说了。
原来她还没走多远就病了,幸好手里有钱,但在的地方偏僻,只能找到一个恰好在此地游历的赤脚大夫治疗。
赤脚大夫当时不止治了她,还治疗了腰上长红斑的男人、生孩子生了两天生不出来的妇人、背上长了个大包的孩子。
无论是梁彩蝶见没见过听没听过的,那个赤脚大夫都能治好。
梁彩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裴长风的腿,她死皮赖脸跟了赤脚大夫半个月,发现赤脚大夫是有些本事的,求着赤脚大夫收她做了徒弟。
好磨赖磨了快一个月,赤脚大夫终于答应了,梁彩蝶立刻就把人带过来了。
“但你有见过他给人治腿吗?”苏婉婉不放心。
“一定能治的!”梁彩蝶几乎哭出来,“我看见他用一把刀把一个老头身上烂了的肉给割下来了,再配上不知道什么药,老头第五天身上就长新肉了,还有那个生孩子的女人,是我师傅用刀……”
剩下的话苏婉婉明白了,看来这个赤脚大夫的确有本事在身上。
“要是你们想治,我明天晚上再过来一趟。”
梁彩蝶走后,苏婉婉和裴长风都没了睡意。
“夫君,治吗?”
裴长风握住她的手,“我想试一试。”
“那就治!”苏婉婉拍板。
第41章 胳膊腿都没用了
梁彩蝶第二天晚上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两只眼下各挂着一个大黑眼圈的夫妻二人。
裴长风一夜未眠,白日一整天也是魂不守舍,他害怕这次的期望又被击碎。
苏婉婉也没睡好,心里总是飘忽着想裴长风腿好了以后的事情。
他腿好了就能去科考,考上了就是举人老爷,有机会做官,她再怎么样都能当个举人夫人。
泼天的富贵终于要来了!
苏婉婉兴奋地问梁彩蝶,“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你师傅什么时候来给我夫君治腿?”
梁彩蝶被她吓着了,“婉婉,冷静。”
苏婉婉揉了揉自己的脸,只是嘴角的笑容实在是难以抑制,还不忘为自己找个借口,“我夫君的腿治好了他就不疼了,我是为我夫君高兴!”
她的笑容被裴长风收进眼里,裴长风嗓间发涩,“婉婉……”
苏婉婉转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夫君,你一定能治好腿!”
梁彩蝶开口打断夫妻俩的对视,“如果你们确定了的话那我明日就把我师傅带过来,不过一些还要等我师傅亲自看过再说。”
次日,还是晚上,梁彩蝶带着她的师傅来了。
她的师傅与苏婉婉想象中的不一样,是一个大概四十岁的女人,不过面容粗糙,穿着男子衣裳,乍一看与普通男人差不多模样。
胡齐笑呵呵看苏婉婉,“是你要治腿?”
苏婉婉赶忙摇头,“不是我,是我夫君。”
胡齐还是看她,“你不用治?”
苏婉婉启了启唇,好像意识到什么,“我之前喝老鼠药坏了身子,以后再不能生孩子了,这您能治吗?”
裴长风的眼底满是不忍,惭愧地低下头去。
“哦,这个我不能,”胡齐笑,“你没别的地方有病?”
梁彩蝶急了,对胡齐道:“师傅你别逗婉婉了!”
她又向苏婉婉解释,“你别听我师傅说胡话,她就喜欢逗别人。”
苏婉婉有些失落,不过也明白女人生孩子这件事不是轻易能够治好的,指不定等以后她还能遇到什么名医圣手给她治疗,她等得起。
调戏了苏婉婉一通,胡齐也正色了起来,看向裴长风,“我听说你的腿骨头被人砸碎了?裤腿掀起来给我看看。”
裴长风抿了抿唇,依言掀起左腿裤腿,他的小腿始终是青紫色的,还略微有些肿胀。
胡齐左右看了看,心里大概有了个猜测,她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来一包药,吩咐梁彩蝶,“用这个煮一桶热水来,记住是桶。”
“知道了!”
梁彩蝶出去煮药,苏婉婉则是盯着胡齐,心里七上八下的,“您看我夫君的腿到底能不能治?”
“不能,”见苏婉婉脸色一下白了,胡齐又笑开,“逗你的,我还没摸骨,等我摸完再告诉你。”
她这样说话,苏婉婉有些缓不过气来,她擦了擦脑门上的汗,“那就辛苦您了。”
她又看向裴长风,“夫君别担心,咱们要有信心能治好。”
“你倒是乐观,”胡齐用一根木尺在裴长风的腿上测量,头也不抬地和苏婉婉闲聊,“你们成亲多久了?”
这还是苏婉婉第一次见一个大夫给病人治疗还这样聊天,她不禁有些怀疑起眼前人的水平来,不过梁彩蝶说的那样真……
“成亲两个月了,”苏婉婉有些急,“您看的怎么样了?”
“你急什么?”胡齐站起来,把木尺收回包里,“应该是能治的,不过还得泡药后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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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裴长风始终一言不发,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微不可查地亮了亮,但实际在见到胡齐后,他的信心从五成降到了两成。
“难怪你们看着这样年轻,”胡齐像是很喜欢苏婉婉,与她说话,“我会看面相,你要不要听我从你的面相上看到了什么?”
苏婉婉被吸引了一点注意力,“什么?”
她害怕听见胡齐说她会穷苦一辈子倒霉一辈子之类的话。
胡齐却是笑笑,“你活这辈子就值了。”
“什么意思?”苏婉婉没听懂,不过见胡齐不打算解释什么,她也不多问,跑到裴长风身边陪他。
梁彩蝶很快烧好了水来,那里面煮的不知道是什么药,一点药味都没有,苏婉婉仔细闻都没有闻到味道。
胡齐让裴长风把左腿泡进木桶里,忽然道:“你的手没事?”
裴长风将自己的右手收回袖子里,“无事。”
“读书人嘛,手还是要爱护好的,”胡齐让苏婉婉去给她下碗面,又找了个理由让梁彩蝶出去,这才看向裴长风,“你的手不疼?”
裴长风这才把自己的手伸出来,那只手上,全是细细麻麻的口子,不大,却很深,每一个伤口都疼。
胡齐取出一根银针,“手给我。”
裴长风沉默了一会儿,才把自己的手递出去。
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压根看不出他手上的伤,就算是牵手,只要裴长风能忍疼,苏婉婉也不会感受出来。
“你还挺能忍啊,”胡齐又瞥了一眼他的肩膀和右腿,“不错,这么下去再过两年你的胳膊腿就全没用了。”
裴长风抿唇,“您怎么看出来的?”
“我从出生起就和草药病人打交道,要是这都看不出来,那我这么多年岂不是白活了?”
胡齐眯着眼,把银针扎入裴长风手上的某条小伤口之中,裴长风闷哼了一声,显然是疼。
“忍着点。”
胡齐手腕一动,挑出来一根带着血的竹刺,很细很小,但在血肉里却能让人苦不堪言。
裴长风刚醒的时候,身上没有力气,但却不得不处理很多麻烦事,他没有武器,只能用削尖的竹片,竹片可以划伤那些人,也可以划伤他。
胡齐挑了大概一刻钟,才挑出来三根刺,她皱着眉,“麻烦,你这孩子,真是麻烦,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怎么有你这样的小孩?你这手里少说五六十个伤口,你和你媳妇说,要好吃好喝照顾我,不然我可不给你治。”
裴长风看着顺着自己掌心纹路滑下的血迹,真心实意答谢,“前辈于我有恩,我们夫妻一定会尽力答谢。”
胡齐摇摇头,听见苏婉婉的脚步声,没再继续挑了,擦干净后放在火下烤。
裴长风则是默默用手帕遮住自己的手掌。
“前辈,您的面好了,”苏婉婉笑吟吟进来,在厨房的一刻钟里,她仔细思考了一下胡齐这个人,毕竟梁彩蝶不会骗她,估计胡齐就是那种高人,越是高人,越不着调,“您快趁热吃,不够锅里还有呢。”
面是鸡汤面,是苏婉婉白天特意分出来的一锅,就是为了防止梁彩蝶师徒饿肚子的。
“你还挺有心,”胡齐笑了笑,“行,那就多谢你了。”
“前辈言重了。”
胡齐吃完面,又拉着苏婉婉说了会儿话,见时间差不多了,才去把手伸进桶里去摸裴长风的骨。
她的面色渐渐凝重起来,“是谁下的狠手,有点难办啊。”
苏婉婉颤着声音,“只要能把我夫君的腿治好,前辈您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当真?”胡齐沉声问。
苏婉婉含泪点头,“当真!”
裴长风看向苏婉婉,心中的暖意逐渐蔓延过全身。
“行,”胡齐站起来,“那我要你好吃好喝照顾我,我每天都要吃肉。”
苏婉婉一梗,“那……那我夫君的腿能治吗?”
“能,”胡齐笑的没心没肺,“现在是七月,还有一个月就要秋闱了吧,到时候不说让你夫君像正常人一样行走,起码走着进考场是没问题的。”
裴长风不可置信抬眼,苏婉婉也捂住了嘴。
“这么快?”苏婉婉一下子就哭了出来,抱住胡齐的胳膊道,“我一定把您当我亲娘伺候!”
裴长风的手臂微微颤抖着,他以为,就算能治好,他也要等三年再参加秋闱了。
“你们读书人考试好像挺麻烦的吧,”胡齐伸了个懒腰,“该准备的趁早准备吧,不过我只说能让你走着进考场应付完检查,完全养好腿你起码要等一年。”
裴长风要跪,胡齐连忙躲开,“诶,治好了再跪,可别给我压力啊。”
他没跪成,苏婉婉啪嗒一下就跪到了胡齐的前面,“那我先跪,我和我夫君多谢前辈了!”
“唉,”胡齐叹口气,“年轻就是好啊,不像我,现在年纪大了跪人都嫌膝盖疼。”
因为要帮裴长风治腿,胡齐就留了下来,她能留,梁彩蝶却不能留,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引麻烦,梁彩蝶次日就走了。
“婉婉你别担心我,我去的地方是我师傅之前待的村子,那里的人都受过我师傅的恩惠,我在那里没事的。”
梁小蝶在天亮前离开,苏婉婉目送她走远才回屋。
因为胡齐要住,苏婉婉就让苏朝朝和她还有裴长风睡一个屋,她本想把正屋留给胡齐住,胡齐却先搬进了小杂物间。
“就这儿挺好的,干净,又不大,我最喜欢睡这种屋子了。”
她坚持,苏婉婉也只好随她去了。
全家只有苏朝朝一脸懵,不知道怎么的自己就要和姐姐姐夫睡一个屋了,希望他姐不会半夜揍他吧。
次日,胡齐揉着眼睛出来的时候,一院子的小孩儿都看了过来。
胡齐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小孩儿们,你们好啊。”
村里的小孩显然没多想什么,都把她当成了苏婉婉的亲戚,又都笑闹作了一团。
苏婉婉把给胡齐温着的早饭端来,“前辈,您用早饭吧。”
胡齐嗯了一声,就坐在门口吃了起来。
苏婉婉还真是餐餐都有肉给胡齐吃,就连早上吃的粥都是肉末粥,是她一大早从今日去镇上赶集了的同村人那里买回来的。
胡齐一整天就翘着个二郎腿坐在小屋门口看这群孩子们,中午吃了饭就睡,睡完继续看,一直到吃完晚饭了,她才给了苏婉婉一副药方,“抓三十包,一包超过十文钱就换一家,坑你呢。”
对胡齐的话,苏婉婉自然是奉若圣旨。
晚上,苏婉婉煮好药,裴长风泡腿的时候胡齐就给他挑手里的刺,这时候苏婉婉会带着苏朝朝在院子里玩。
“今日有点疼,你可得忍着点,”胡齐挑出来一根竹刺,这次的语气严肃了起来,“明日你就不要随便走动了,给孩子们上课的时候找个地方坐着,不然骨头歪的更厉害。”
“前辈放心。”裴长风神色坚毅,他死过一次了,疼又算什么。
胡齐笑了,“还挺有种,不过留不了种了。”
裴长风的神色又黯淡下去。
“骗你的,”胡齐发现逗这群孩子真的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我还没听说过谁吃老鼠药还吃的生不了孩子了。”
裴长风已经被她逗过许多次,这次他持谨慎态度,“前辈话的当真?”
胡齐思考了一下,“不知道,反正好好养着吧,女人家的身体就是要好好调养,你这媳妇不错,你可得好好对她,人这辈子遇到一个能真心对自己的人不容易。”
“这是自然,我若有负婉婉……嘶。”
裴长风吸了一口冷气。
胡齐从他的生命线那里挑出来一根刺,“咦,这根扎的可真深,再晚点就刺进骨头里了,然后你的一整个手都要烂掉。”
裴长风冷汗直冒,“多谢前辈。”
今日泡腿的时间似乎格外长,屋外的苏朝朝快被蚊子叮晕了,忍不住问苏婉婉,“姐姐,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苏婉婉看蠢货的眼神看他,“不是还有两个屋吗?要是有蚊子叮你就去厨房。”
苏朝朝哦了一声,抱住她,“我要陪着你,我知道姐夫在治腿。”
“你怎么知道的?”
苏朝朝皱了皱鼻子,才不说是今天胡齐捏他屁股的时候说的。
屋内,胡齐皱着眉头把一瓶黑黢黢的药粉倒到裴长风的手上,“今天就别洗手了。”
倒完药,她让裴长风把腿抬出来一点,她看了看,见腿上红了,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把银刀在火上烤了烤,“忍着点。”
第42章 夫君,不可以哦
裴长风咬碎了一块木头,牙齿嘴里全是血,胡齐让他漱了口,给他嘴里塞了一团布和半团棉花,把刀重新烤过,继续把隔着一块儿白布去挑他腿里的骨头。
桶里的药水里面有麻药,但这种抽筋剥骨的痛苦让裴长风的额上布满冷汗,身体一阵阵地不受控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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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胡齐的银刀很薄很短很细,不像刀更像是宽一点的针。
“你和你媳妇才成亲两个月,你可得挺着,千万不能疼死了。”
胡齐用嘴扯开一包药粉,抽刀的瞬间洒进了伤口里,然后迅速把腿包了起来,再用两块木板固定。
她站起身来,后背也全湿透了,“行了,三日给你塑一次,这期间伤口长不了肉,平时多注意点,千万不能干耗精气的事。”
裴长风显然还没能从那痛苦中缓过神来,他的睫毛上都是汗,此时声音都发不出来,嘴唇因为疼痛而撕裂了一个口子,正往外流血。
他吐掉嘴里的布和棉球,声音哑到几乎说不出来,满是疲惫,“多谢前辈……”
胡齐本想拍拍他,又怕把他给拍晕,最后点了点头,出去了。
苏婉婉见她出来,立刻站了起来,“前辈,怎么样了?”
胡齐摆了摆手,“好得很,你先去给我下碗面,多放点猪油,再卧三个蛋,要汤多点,面多煮一会儿,我喜欢吃烂巴一些的。”
苏婉婉不放心地想要朝屋内看,胡齐已经把门关起来了,她摸了摸肚子,“饿死了,对了,再下一碗清汤的给你夫君,不要放猪油,放点盐就行了。”
“好。”苏婉婉忧心忡忡地去煮面了。
苏朝朝在一边看胡齐,突然道:“你是不是骗子?”
“嗯?”胡齐笑了,“小屁孩,你怎么知道我是骗子?好啊,竟然被你发现了,那看来我是留不得你了。”
说完,她把苏朝朝搂到怀里来狠狠揉了揉他的脸,“说吧,是替我保守秘密还是让我把你卖给老乞丐当小乞丐。”
苏朝朝打了个激灵,“我开玩笑的,前辈您别捏我脸了,疼疼疼!”
“臭小子,”胡齐拍了一下他的屁股,“怀疑什么都可以,但不能怀疑老娘的医术和人品。”
苏朝朝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委屈巴巴点了点头。
苏婉婉做好面,等胡齐去吃的时候,她才悄悄端着清汤面进屋去。
裴长风坐在床头闭眼休息,他的身上全是汗,不想弄脏床,故而坐着。
腿上的疼是从骨头里来的,就好像他的骨头要从肉里出来一样,像是有一只手在里面不断地掏。
“夫君,”苏婉婉轻声唤他,“你感觉可还好?”
裴长风睁开眼,虚弱地笑了笑,“感觉挺好的,别担心我。”
苏婉婉给他擦额头上的汗,红唇微瘪,像是要哭,“少骗我,我都闻到了,我煮了面,你吃点吧。”
裴长风点点头,握住她的手,“只要腿能好,其它的都不重要。”
苏婉婉吹了吹面,喂给他,“那我呢?我重要吗?”
“重要,”裴长风对她笑,“你比任何事都重要。”
“你就哄我吧。”话虽这样说,但苏婉婉还是弯了弯唇角。
喂他吃完一碗面以后,苏婉婉打了水来替他简单擦了擦身上,出去倒水时,被胡齐拦住了。
胡齐嘱咐,“这段时间的饮食少做辛辣,葱蒜之类的尽量不要放,当然,我还是要吃辣的,最重要的是,你们不可行房事,知道了吗?”
苏婉婉脸一红,“知道了。”
别说什么房事这种八字没一撇的东西,就连亲嘴苏婉婉都不敢和裴长风亲了。
虽说在治伤,但裴长风每日要做的事情还是要继续做,他白日里教孩子们读书,中午会休息半个时辰,晚上则会看书写字,他的一张纸总是要用到正反面全都写满了才换。
苏婉婉心疼他,更想他好好写,之后考试的时候能更好发挥,于是去了镇上,打算给他买纸。
招待她的还是那个书店老板,显然是记得苏婉婉,看见她了,呵呵地笑,“又来买纸啊,这次买几张?”
苏婉婉大手一挥,“好的来二十张,差的五十张!”
该省省该花花,既然现在吃药的钱已经省下来了一大笔,那在裴长风的读书方面,苏婉婉自然不会小气。
“哟,这么大方,”书店老板笑着恭维,“看来这次您夫君是上榜有望啊,那我就先提前恭贺过了。”
苏婉婉笑弯了眼睛,“那我也先谢过了。”
“对了,我还要一支笔,好一点的那种。”
“也有!”书店老板左右看了一圈,从柜子里掏出来一个盒子,“我看你也不容易,我们店里的好笔都贵,一两银子一支,差的也有,十五文钱就能买,但那笔给小孩儿拿着画画还差不多,写出来的字都分岔。”
盒子里是一支毛笔,苏婉婉不知道怎么看笔的好坏,不过她看见了书店老板口中十五文钱一支的笔,盒子里的笔显然好的多,只是笔身上有一块儿有划痕,很明显。
“那这支怎么卖?”
“三百文,我也不骗你,这支笔和我们架子上一两银子一支的笔用料一模一样,就是运输来的时候不小心磕了一下,不好看,”书店老板脸色发苦,“能买得起一两银子笔的人看不上这支笔,买不起的人舍不得买,你要是想要,你就三百文拿去。”
苏婉婉思考了一下,“老板,打听一件事,考生考试的时候,是自己带笔还是怎么样?”
“当然是自己带,要准备的东西还不少,笔墨纸砚,浆糊、补刀、吃食,厚衣服,反正多得很,你提早准备吧。”
这还是苏婉婉第一次听说考试还要带这么多东西,她点了点头,最后决定给裴长风买支好笔,坏了的和好的那支都要,好的留着考场上写,坏的留着平时写字,既然都去考试了,那自然是要一支完美无瑕的笔,这样兆头才好!
听她这么说,书店老板直夸她贤惠,“纸一起是四百文加上二百五十文,一起六百五十文,两支笔是一两多三百文,合计是一两多九百五十文,您给一两银多九百三十文就行了。”
苏婉婉这次可带够了钱,她痛快地付了钱,路过布庄又买了布和棉花,已经开始盘算给裴长风做厚实的衣服到时候进考场穿了,还有鞋子。
苏婉婉看了店里的鞋子,看来看去,最后还是打算自己买了鞋垫回去做,自己做的底厚软,穿起来舒服不累脚。
至于其它杂七杂八要买的东西,今天一下子买了也带不回去,而且她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怕买错,打算问清楚后再来镇上买。
今天虽说花了一大笔钱,但苏婉婉是心甘情愿并且十分高兴地去花这笔钱,只要裴长风学得好考得好,以后过好日子的还不是她自己?苏婉婉看的十分明白。
买完这些东西后苏婉婉还去买了肉和骨头,顺便买了点零嘴给胡齐吃,还抓了药。
回去的时候,蹲在地上玩兔子的苏朝朝看见她大包小包地回来,嘴都张大了,眼睛一转,立刻狗腿地跑过去,“姐姐,我来帮你拿。”
苏婉婉把一个包裹给小小叼回去,然后把手里提的零嘴给苏朝朝,“去和胡前辈一起吃。”
苏朝朝口水都下来了,小短腿蹬蹬蹬就跑了过去,结果油纸包一打开,第一个是胡齐点名要吃的炒辣子,第二个是苏婉婉爱吃的酥饼,第三个是炸麻花,苏朝朝都不爱吃。
他看了半天,拿了一块小麻花,咬了一口,偷偷喂小小了。
听完苏婉婉为什么买这么多的笔和纸,裴长风突然感觉害怕,他怕腿不能如期治好,更怕腿治好后他却辜负了苏婉婉的期待,未能中举。
他抿了抿唇,“我一定会考上的。”
苏婉婉明面上安慰他,“考不上也没关系啊,你还这么年轻,我听说好多人考一辈子都是秀才呢,就算考上举人都已经四五十岁老眼昏花了,这次不行还有下次!下次一定行!”
其实她心里巴不得裴长风这次就考中,这次考完好像还要考什么殿试还是什么东西,总之她希望裴长风一路过,考的越高越好!
“你总是这样贴心,”裴长风看向她,“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婉婉……”
“姐姐姐夫!”苏朝朝哭着进来,“胡前辈又捏我脸,还说我是小屁孩,我不是小屁孩呜呜呜呜。”
裴长风尴尬地咳了一声,“好了别哭了,你告诉胡前辈你不是就行了,男孩子不能总哭鼻子的。”
苏婉婉也有些脸红,这孩子,怎么总是不敲门就进来,不知道夫妻俩的房间不能随便进吗!
胡齐在屋门口笑嘻嘻探头,“是啊是啊,这小屁孩就是爱告状。”
“对了,今天晚上吃什么?”胡齐搓搓手,“你这小丫头手艺真好,我以前也遇见过一个人,手艺和你一样好。”
苏婉婉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做饭好吃,可能像我娘吧。”
“你娘……”胡齐问,“你娘怎么样了?我怎么没见她来看你和这个小屁孩?”
“我娘早就没了,都十多年了,”苏婉婉垂下眼,“苏朝朝是我后娘生的。”
胡齐一刹失魂,“哦……没了。”
苏朝朝皱了皱鼻子,“但我和我姐姐是一个娘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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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胡齐笑意勉强,“你才七岁?有没有七岁?怎么可能和她是一个娘生的。”
苏朝朝抱住苏婉婉的腰,哼了一声,被苏婉婉敲了一下额头后才瘪着嘴去裴长风那里找安慰。
晚上苏婉婉炖了一碗猪脚,她现在完全不用担心家里的菜做多了吃不完,除了她之外,家里的其余三个人都格外能吃。
裴长风身体养好后就恢复了正常男人的饭量,一顿三碗饭起步,胡齐也不逞多让,两碗饭起步,苏朝朝这个小孩儿在长身体,吃的也不少。
晚上,看见胡齐只吃了一碗饭,苏婉婉不禁问,“前辈,是我今天做的饭不合胃口吗?”
“不是,你做的好吃,”胡齐突然捏了两下她的脸,“你这小丫头,怎么长这么好看,你是像爹还是像娘?你应该像你娘多一点吧,我猜的。”
“对,我是像我娘多一些,”苏婉婉以为她可怜自己小小年纪就丧母了,不禁道,“前辈无需心疼我,我娘是一个很好的人,我一直记得她,我爹和后娘也很好,他们从来没有苛待过我。”
苏朝朝在一边附和,“是啊,我姐姐总是揍我,我娘从来不帮我的,爹也疼姐姐。”
两姐弟开始说起以前的一些事,胡齐静静听着,默默地抹了一把眼睛,“好了,吃饭吃困了,我先去睡觉了。”
“前辈今天睡这么早啊。”
苏婉婉有点担心她是不是病了,但转念一想,胡齐自己就是大夫,总不会连自己病了都看不出来,故而没有多问,只是打算明天做一些胡齐爱吃的菜。
晚上,苏婉婉给裴长风按摩,“夫君,力气要大一点吗?”
“不用,这样刚刚好,”裴长风眉眼舒展,“可以往左边一点。”
苏婉婉乖乖照做,她现在可是把裴长风当佛祖一样供着,别的不说,起码要让他舒心。
“夫君,你以后考上功名了一定要对我好呀,除了我没有一个女人是真心对你的,”苏婉婉在他耳边道,“她们都是图你的钱和名声,只有我是在一开始就陪着你,除了我都不爱你。”
裴长风唇角弯弯,“嗯嗯,我都懂。”
“那就好,”苏婉婉轻哼了一声,“你可别忘了,你发过誓,要是对不起我就要被天打雷劈。”
她的心思裴长风明白,他不是负心人,也不会做负心人,他睁开眼,握住苏婉婉的手,“人生短短几十年,能得婉婉,是我的幸运。”
苏婉婉忍不住笑,“讨厌,就知道说这些话逗我开心。”
裴长风忽然意识到,他们好久没亲了,于是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脸颊。
苏婉婉眨了眨眼,眼见着他就要亲上来,伸手拦住了他,“夫君,不可以哦。”
第43章 后遗症
“亲一下,可以吗?”
苏婉婉坚定摇头,“不行,胡前辈说了,什么耗费精力的事情都不能做,你还是安心养病吧。”
闻言,裴长风有些失落,不过还是乖乖躺好,没再动。
脸上忽然被很柔软的唇瓣碰了一下,裴长风所有的失落一扫而空,伸手握住苏婉婉的,“睡吧。”
一觉天明,次日苏婉婉起床做早饭,做好饭后才发现胡齐肿着一双眼出来。
“前辈,您的眼睛……”
“过敏了,”胡齐伸了伸懒腰,“哎呀天气可真好呀,不过秋老虎马上要来了,热啊。”
见她还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苏婉婉稍微放了一点心,把面端上桌,“前辈吃早饭吧,今天做的肉末土豆打卤面,您尝尝味道怎么样。”
“你做什么都好吃,这叫天赋,”胡齐吃了两口面,笑嘻嘻的,“中午做什么好吃的呀?”
“红枣人参鸡汤,前辈爱吃的辣椒炒肉,还有炸豆腐。”
“人参?”胡齐打趣道,“真舍得啊。”
“就是一颗小人参,”苏婉婉脸颊微微红,知道屋里的裴长风也听着,她特意提高了音量,“只要对我夫君的身体好,就算是一百两银子我都愿意买。”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胡齐打了个寒颤,“天天我夫君我夫君,咦,让人牙酸。”
苏婉婉笑笑,刷锅去了。
今日上完课后,柳寡妇来看苏朝朝了,她身上的伤还没好全,自己平日里洗个衣服干个活都疼得慌,没余力去照顾苏朝朝,不过隔一段时间还是会来看一次。
“你这后娘长得不错,”胡齐道,“你爹这人,就喜欢美人,还真是这么多年都没变。”
苏婉婉好奇,“前辈怎么知道?”
“我猜的,你像你娘,那你娘一定是一个大美人,你后娘也长得美,那你爹不就是喜欢美人?”胡齐又来揉苏婉婉的脸,“小丫头,真招人疼。”
苏婉婉总觉得胡齐今天有点怪怪的,她试探着问,“前辈,您成亲了吗?”
“你觉得呢?”胡齐揉了揉眼睛,“我这种女人成亲?谁敢要?”
难怪了,苏婉婉觉得胡前辈一定是把她当小孩儿了,她握住胡齐的手,很真诚地道:“您治好我夫君的腿,我和夫君给您养老。”
胡齐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捂着肚子趴在桌子上不起来。
“这有什么好笑的,前辈您真是个怪人。”苏婉婉嘀咕了两句,去找柳寡妇了。
听说罗老太婆在牢里死了,柳寡妇哭了一遭,也算是全了母女最后的一段情意。
“你说说,我娘唉,真是个糊涂人,”柳寡妇吃着麻花和苏婉婉唠嗑,“儿子女儿什么区别?我和你讲,你以后可千万不能做偏心的娘,太伤人心了。”
苏婉婉撇撇嘴,没将自己不能生了的事告诉她,免得她又开始哭天喊地的。
“我才不会偏心眼呢,”苏婉婉揉了揉小小的狗头,“对吧小小。”
小小叫了一声,算是回答。
柳寡妇下午回去后,苏朝朝在门口坐了半天,最后得出来一个结论,他姐姐家的屋太小了,总不能他娘、他还有姐姐姐夫全部睡一个屋吧。
得出此结论的苏朝朝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看向那个屋顶破了个大洞还没补的侧屋,叹了口气,算了,她姐连屋顶都修不起。
裴长风一直在看自己绑起来的右腿,他没有感觉到疼,从那天晚上撒完药后一个时辰起,就不疼了,更像是没有感觉,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试探地掐摸了摸自己的膝盖,能感觉到手的触摸,他又掐了一下,感觉不到疼。
苏婉婉做好夜宵进来,就看见他一会儿对左腿掐一下一会儿对右腿掐一下,“夫君,你在干什么?”
裴长风有些尴尬地抬起头,“手有点酸,活动一下。”
“哦~”苏婉婉也不拆穿他,“我煮了粉丝,你吃不吃?”
原本他们两人是一日三餐,自从胡齐来了之后,就变成了一日四餐。
“不吃了,”见她脸上都热红了,裴长风杵拐杖走过去,用湿润的布巾给她擦脸,“擦擦。”
苏婉婉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掌心,“还是夫君疼我。”
裴长风轻咳了一声,“这是自然。”
路过的苏朝朝看见他俩一起说话,喊道:“姐姐姐夫,你们不吃粉丝吗?”
苏婉婉深吸了一口气,“来了。”
家里有小孩儿就是不方便!
胡齐在厨房里喝粉丝汤,她咂一口汤就抬头望一眼月亮,突然问苏婉婉,“小丫头,你娘是怎么去世的?”
苏婉婉愣了愣,摇了摇头,“不太记得了,好像是她要去做大夫行医救人,结果在路上从山崖上摔了下去,我爹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断气了。”
一声脆响,胡齐的碗摔在了地上,“这碗怎么这么滑啊,可惜了这么一碗鱼汤,你这鱼汤煲得不错,明天再煮一碗鱼汤挂面我吃,多放点葱别忘了,现在感觉还早,我出去转两圈回来。”
“前辈您去哪儿转?”苏婉婉把苏朝朝要去捡碎碗的手打了一下,“我陪着您去吧。”
“不用,”胡齐摆摆手,“我自己去散散心。”
“前辈真是奇怪,”苏婉婉嘀咕,“这么晚出去喂蚊子吗?”
苏婉婉把地上的碗碎片扫了起来,让苏朝朝吃了一碗面,还多一碗面她端去给了裴长风吃,因为胡齐一般的饭量是两碗。
胡齐这一遛弯就遛到了第二天清晨,苏婉婉一夜没睡,担心她是跑了,看见人回来才松了一口气。
胡齐什么也没说,回到屋里倒头就睡,睡到了晚上才醒。
苏婉婉和裴长风对视一眼,一个觉得胡齐有心事,一个觉得胡齐晚上可能迷路了。
苏婉婉把下午留的肘子端给胡齐,“前辈,您是现在吃面还是待会歇歇再吃?”
“吃肘子就够了,”胡齐在饭里拌了些汤汁,“来,坐我旁边。”
苏婉婉依言照做,等胡齐吃得差不多了,她才贴心地问,“您昨天晚上是不是迷路了?”
“迷路?”胡齐哈哈大笑,“你这小丫头还真是可爱,没迷路,就是在外面吹风,一下子忘了时间,你别替我操心,我不会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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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胡齐道:“你夫君的腿明日要塑第二次,你早上去买点棉花回来,今年的棉花还没开始收,你买去年收的棉,另外热一锅水放凉,里面添一点草木灰,我晚上要用。”
她说的话苏婉婉都认认真真记好。
等到了次日,裴长风吃完晚饭后就跟着胡齐进屋了,他们在做什么苏婉婉也不知道,只大概能猜着应该是很疼的。
不过有句话不是说得好嘛,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她夫君吃的苦都快要赶上旁人的十辈子了,只要苦尽甘来,以后的日子一定是甜的。
屋内,胡齐今日没有用刀,改用了针,她让裴长风的嘴里含满了棉花,这样可以尽量防止他再撕裂嘴唇。
等到结束的时候,裴长风仍旧感到了剧烈的疼痛,比之前似乎好一些,但疼痛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在乎是多一点还是少一点。
弄完后,胡齐用放凉的热水给他清洗伤口外的血迹,沉声道:“再塑七次,就可以缝合了,有件事我没有当着那丫头的面说,考试考九天,三天一场,你每考完一场都要用一次我给你的药,药性猛烈,能止疼,也会让人亢奋,对身体也有伤害,会留下后遗症,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裴长风疼得就连声音都在抖,“我一定要去考,一定。”
第44章 寻玉人
眼见着离八月越来越近了,苏婉婉问过裴长风后把要买的东西都买齐了。
在这期间,裴长风去县衙登记了考试名册,陈县令见他可以正常行走时很惊讶,不过没有多问什么,给他登记了名字,担保的生员是陈亮的父亲,并且几人都答应了裴长风绝不提前泄露他腿已经好了的事情。
面对陈家人的大恩,裴长风只能先谢过,待有来人,再谋答谢。
一出县衙,裴长风就坐上了租赁的马车,胡齐在里面等他,他一上车,就立刻用布带绑住他的腿,然后施针为他止疼。
“很疼对吧,”胡齐塞给他一片叶子,“放嘴里嚼嚼能好点。”
他现在走路,虽说疼,却不是一瘸一拐,无论怎样,都能进入考场。
裴长风嚼着叶子,突然笑了。
“笑什么?”胡齐也跟着笑,“你这娃娃是个憨货,算了,你笑吧,等婉婉来了我们把这个好消息说给她听。”
苏婉婉在镇上买鞋垫,她这次想买一个稍微宽大点的,这样在里面塞棉花,裴长风走起来能好受点。
她买好鞋垫后打算去和裴长风还有胡齐汇合,一转身和一位锦袍男子撞到了。
“姑娘,无事吧?”杨天齐眼疾手快扶住了苏婉婉。
“没事的,”苏婉婉面带歉意,“我没将你撞伤吧。”
看见她的脸,杨天齐脸红了一下,被一旁的兄长拉了一下才说没事。
等苏婉婉走了后,杨天齐忍不住道:“她好美。”
“你忘了我们来此是为什么的了吗?”杨天项皱眉,“祖母让我们一定要带着姑姑的消息回去,你全忘到脑后面了?”
“没呢,怎么会忘呢,”杨天齐一下子就认真了起来,义愤填膺地道,“姑姑失踪这些年全家人心里都难受,好不容易有姑姑的消息了,就算是拼了我半条命我也要把姑姑带回去。”
“都已经这么多年了,”杨天项皱眉,“希望姑姑还好好的。”
他们二人来到县衙,将杨鹭的画像给县令,“劳烦您替我们留意一下这位女子,她如今的年龄要比画像上大二十岁左右。”
“这……”陈县令有些为难,虽说知道两人是京城侯府来的人,但是已经过了二十年了,再要找人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不过他还是答应下来,“我会尽力的。”
等两人走后,陈县令看着杨鹭的画像沉思,总觉得眼熟,他笃定自己一定见过这位女子,或者——这位女子的亲人,不过一时想不起来,便先放到一边了。
来寻人的事情不仅要交给陈县令,杨天齐和杨天项也打算到处看看,万一亲人之间心有灵犀,恰好让他们碰上了呢?
“我记得我小时候还见过姑姑,”杨天齐叹了口气,“怎么一下子就过了二十年呢。”
“更没想到是在如此近的地方。”
当带有杨字的玉佩被拿到京城转卖的时候,立刻有人认出来这是杨家的东西,杨家老太太看见玉佩的第一眼就认定这是失踪的女儿的玉佩,险些哭死过去。
这么多年,他们的人找过大江南北,却毫无音讯,终于在现在,他们得到了失踪多年的杨家幺女的消息。
“哥你说,姑姑会不会已经成亲生子了?”杨天齐突发奇想。
“或许吧,”这么多年过去,很多事情谁也说不准,杨天项道,“若姑姑成亲生子了,那她的孩子应该也快二十了吧。”
与此同时,苏婉婉上了马车,这还是她头一次坐马车,新奇地这儿看一下那儿看一下,等新奇劲儿过了之后,她发现马车好像和牛车驴车也没太大的区别,不过就是快一点还有个棚子而已,甚至坐久了还有点头晕。
裴长风托住苏婉婉的脑袋,“困了就睡吧。”
“不睡,”苏婉婉肚子,“头晕。”
胡齐还是掏出一片叶子,“嚼嚼就不晕了。”
裴长风:“……”
胡齐的叶子有奇效,苏婉婉嚼完真的不晕了,最后她终于知道了自己为什么感到难受,是因为这辆马车不知道多久没扫过洗过,味道闷闷的,恶心,让人闻着就难受。
等到马车停下,苏婉婉第一个跳出来,发誓以后再也不要坐马车了。
离考试满打满算还剩半个月,苏婉婉想尽了办法给裴长风进补,无论是补腿的还是补脑的,她都尝试了。
在今天不知道吃了多少颗核桃后,裴长风终于拒绝了苏婉婉递过来的核桃,“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那要不要我煮个猪脚给你吃?”苏婉婉给他又是按肩膀又是捶背,“肩膀酸不酸?背疼不疼?”
她的关心实在是太重,裴长风无奈,只好把她的手握住,“婉婉,不必这样特殊对待我,对于这场考试,我还是有些把握的。”
“这不是把不把握的事情,”苏婉婉贴了贴他的脸,“这能证明我对你的关心呀。”
她的脸软软香香的,裴长风被她蹭的有些痒,偏过头来,也学着她的样子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咦,羞羞,”苏朝朝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正捂着自己的脸嚷,“姐夫你和姐姐亲亲,羞羞!”
苏婉婉脸一下子就红透了,两三下跑出去,“给我闭嘴。”
两人在院子里你追我赶,裴长风笑笑,心里也跟着是满足而喜悦的。
七次塑骨终于在考试前塑完,胡齐给裴长风缝合了伤口,又绑了定型的木板,“行了,修养几天,就可以去府城了。”
裴长风猜胡齐并不是普通的赤脚大夫,她见识多而广,无论什么都能说上一些,不过这都不重要,他并不好奇。
苏婉婉还没去过府城,有些期待,苏朝朝也想去,不过他知道姐夫去考试是大事儿,等一行人要出发的时候,他就乖乖跟着柳寡妇回家去了。
其实他们这儿离府城不算太远,就五个时辰的路,不过镇上的学院里有位老师很有学问,据说以前在国子监教过书,故而很多府城的孩子都会前来求学,而没有去同样也很近的京城。
毕竟进了京城也不能进国子监,但是在这个小镇上,就能遇到这样一位大儒,不容易。
裴长风此次去考试,同行的人还有陈亮。
是裴长风主动联系的,拜托陈亮帮他们提前订好房间。
当初知道他腿好了的事情,陈亮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你的腿好了,真是老天有眼啊,我再也不用担心你想不开了。”
去府城的马车他们也是坐的陈亮的,因为客栈的房间都满了,陈亮干脆多花了点钱租了个小院子。
小院子不大,但也有两间正屋一间厨房,苏婉婉看了一圈,“这个地方租半个月多少钱?”
陈亮道:“两个院子各租半个月,差不多就算一个月,是五两银子。”
苏婉婉一下子睁大了眼,五两?这么多!
“有需求就有买卖,”陈亮帮他们搬东西,“考试的时候会下雨,长风你一定要带好御寒的衣物,药物也要备上,免得生病。”
这些事情裴长风都明白,等送走陈亮以后,胡齐在院子里走了两圈,然后搭药炉子准备给裴长风配药。
苏婉婉则去整理东西了,她们两人都一致不让裴长风动手。
裴长风拗不过他们,只好先进去温书了。
他们是提前了五天来的,为了就是能够让裴长风提前适应,现在天大的事情都得放一边,什么都没有他的考试重要。
苏婉婉一边烙饼一边想,太好了,马上就要当举人夫人了!
第45章 考试结束
考试这天,贡院前都被来送行的人围满了,苏婉婉踮脚望了望,只觉得忧心忡忡的,这几天又降温下雨了,白天都感觉冻人,更别提晚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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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她将包裹塞给裴长风,叮嘱道:“里面有两个油纸包,大一点的是菜饼,你今天吃,小一点的油纸包里面是烙芝麻饼,你等之后几天吃,水壶也在包裹里,水壶里面装的是糖水,只放了一点点糖,另外这个大包里面是厚衣裳,还有两个护膝,你晚上冷的时候就穿上,困了就把薄衣服垫着厚衣服盖着,千万别病了知不知道?”
“我都记得了,”裴长风捏了捏她的手掌,“别担心我,好好吃饭,不能伤了胃。”
“唉,”苏婉婉反握住他的手,“装米的袋子里盐巴我用了一个布袋装,里面还有桂圆,不过桂圆你千万不能多吃,仔细上火,蜡烛和你的笔还有砚台都在篮子里,还有什么来着,我真是越急越忘,哦对了,考篮里还有糖和月饼,还有前辈给你准备的药,补刀浆糊也在。”
考试九天时间,要准备的东西多而繁杂,苏婉婉是一个容易操心的人,恨不能自己跟着进去考才好。
胡齐在一边看着想笑,“好了好了别腻歪了,那边都开始排队了,快去吧。”
等裴长风开始排队的时候,家眷就不允许陪同了。
“婉婉,”裴长风把一个东西塞到她的手里,“送给你的。”
说完,他便迈步进了考场。
“这人真是……”苏婉婉看着手里的发钗哭笑不得,“什么时候了还送我这个。”
发钗是栀子花的,中间有一颗水晶,添加了好看颜色,是纯银的,苏婉婉嘀咕,“他哪来的钱买簪子,难不成是背着我存钱了?”
“你这小丫头有福气啊,”胡齐瞧了瞧,“好看。”
苏婉婉在头上摸了摸,然后把发钗插了进去,恰好裴长风转头望,见她戴着自己买的发钗,笑颜如花。
裴长风很幸运,没有分到臭号旁边的考试,并且还离臭号有一段距离,白天有太阳,不算太冷。
在第三天,考完第一场,他看见一个在臭号旁边的考生口吐白沫被抬了出去,服用了一颗止痛的药丸,伸展筋骨后继续准备第二场。
裴长风去考试的第五天,下了一场大雨,苏婉婉打了一个喷嚏,在屋里来回转圈,心里总是难免想东想西,一会儿怕裴长风病,又怕他冷,总之就是闲不下来,眼见着头发都掉了一大把了。
她闲来无事,撕了几张裴长风用过的纸揉成团,在其中的某一张上做上记号。
第一次抽到了没有做记号的,苏婉婉暗道三局两胜,于是又抽了两把,结果三把都没有抽到。
没事,子不语怪力乱神,苏婉婉默默把纸团丢到一边去。
这天气说变就变,一点都不给人预防的机会。
有不少考生在晚上因为添衣不及时就冻病了,连笔都拿不稳,更别提写字。
裴长风换上苏婉婉给他准备的厚衣服,戴上护膝,拜托号军帮忙烧了热水,闭目养神。
也许是天公不作美,这几日电闪雷鸣,气温格外诡异,比寻常的入秋都要冷,雨一直下,有些运气不好的考生考室屋顶漏雨,晚上睡也没法睡,一不留神试卷还被弄湿了,岂是一个惨字了得。
号帘被风吹得作响,裴长风吃了一颗桂圆,继续答题。
“这雨怎么还在下啊,”苏婉婉在屋门口急得跺脚,“前辈,您说我夫君会不会冻着?”
“我给他备了伤寒感冒药,病了吃颗药就好了,”胡齐坐在檐下感觉有点冷,搓了搓手,“是有点冷,今年怎么这么冷,真是怪。”
想到这儿,胡齐忍不住夸苏婉婉,“你这丫头细心,给他做千层底的鞋,还带了棉花,护膝也带了,不怕他冻着,他娶了你真是有福气。”
苏婉婉害羞笑笑,“前辈您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要是夫君考中了,那是我有福气才对,一下子就从村姑变成举人夫人了。”
“那可不一定,要是他没能遇见你,那他会有这样的造化吗?”胡齐站起身,“相辅相成罢了。”
雨继续下,苏婉婉晚上煮了一碗热汤面,汤面热乎乎的,让人的身体都跟着暖和了起来。
这场雨一直下到了考试的最后一天,苏婉婉和胡齐去接裴长风,看见他,苏婉婉立刻招手,“夫君,我在这里!”
出来的考生脸上都有难掩的疲惫,甚至还有几个是被抬出来的,一看便知是与今年的名次无望了。
裴长风也看着很憔悴,衣裳皱巴巴的,见苏婉婉要来扶自己,他伸手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别过来。”
九天没洗头洗澡,裴长风已经不敢想象自己身上是什么味道了,苏婉婉识趣地没再靠近,和胡齐一人拎着一些东西回去了。
回去后,苏婉婉立刻烧水,胡齐捂着鼻子给裴长风看腿。
“腿没事,你先洗洗,熏得慌。”
裴长风有些赫然,等苏婉婉把水烧好了,他想提水,苏婉婉立刻把他的手打开,“我来!”
胡齐此时道:“买个小厮吧,我还没见哪个举人老爷身边没小厮伺候呢,你现在腿脚又不好,重活绝对不能干,还是买一个吧,给婉婉省点力气。”
“之前是想过买,”苏婉婉笑,把水倒进盆子里,“但是家里位置太小了,没地方住啊,而且之后保不准还有什么要用钱的地方……”
“买吧,”裴长风开口,“我的腿的确干不了重活,买了之后你就可以轻松些了。”
苏婉婉好像从他的话里面琢磨出一点味道来了,“你这次考试……有信心?”
“天气不好,许多考生病了,我还算幸运,不出意外,应该是有名次的。”
苏婉婉在他出来后一直没问过成绩,此时闻言,她一下子乐开了花,“买买买,回去就买!都成举人了还没个小厮伺候说不过去,必须买!”
裴长风失笑,等她出去后就迅速开始脱衣擦洗起来。
“丫头,”胡齐提醒她,“考上后县里面和村里面都会有奖金,你拿着这个钱去租一个好院子住,我看村里是住不得了。”
“是住不得了,”苏婉婉点头,“夫君与一些人有过节,他们都想要他的命,如今夫君不仅腿好了,还去考试,那些人肯定又要卷土重来,必须得换个地方住。”
“不过前辈……”苏婉婉看胡齐,“您懂得真多。”
胡齐打着哈哈笑,“我都一把年纪了,懂得自然多。”
乡试一个月后放榜,在放榜前,没有人知道裴长风去考试了,一行人在府城歇了两天就准备回去了。
苏婉婉先把家里收拾了一下,柳寡妇就带着苏朝朝来了。
苏朝朝有模有样地对着裴长风作了一揖,“恭喜姐夫考中举人。”
裴长风摸了摸他的脑袋,“多谢你。”
柳寡妇激动得热泪盈眶,“闺女女婿你们放心,长风去考试的事情我谁也没透露,有人问起来我都说你们是去看腿了!这下好了,我们老苏家祖坟冒青烟,要有一个官老爷女婿了。”
“夸张了夸张了,”苏婉婉把柳寡妇按了按,“还没放榜呢。”
“我女婿一定能考上,”柳寡妇神秘兮兮,“我问过神婆了,十拿九稳!”
“那考中后你们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苏婉婉扫着地,“对了,你之前在大户人家当过丫鬟,你明天陪我去牙行买一个小厮吧。”
“行行行,是要买小厮,”柳寡妇塞给她一锭银子,“苟富贵勿相忘啊闺女!”
第46章 放榜
虽说苏婉婉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对裴长风这样有信心,笃定他一定能考上,但苏婉婉也是这么想的!
到了第二天,苏婉婉睡了一个自然醒,醒了后看裴长风越看越俊俏,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轻手轻脚下床。
裴长风显然是累着了,睡得很熟。
苏婉婉先做了早饭,温在锅里等胡齐和裴长风醒了吃,然后就搭牛车去镇上了,在镇子门口和柳寡妇汇合。
柳寡妇早就等着她了,见她来,什么也不说,先把她拉到了一个面摊子前面,“老板,来两碗燥子面,再来一碗馄饨。”
“你这个死丫头,饿死你娘我了。”
苏朝朝附议,“也饿死你弟弟我了。”
“不小心睡过了,”苏婉婉问柳寡妇,“买小厮多少钱?我不知道钱带得够不够。”
“如果要买壮丁,二三十岁这样的,大概要八两十两这样,如果是女人,二三十岁就便宜些,只要七两,要识字就贵三两,要会手艺,也要贵一点,如果是几岁的孩子,四五两就行,你想买哪样的?”
苏婉婉和裴长风的年纪都不大,不能买太小的,像养孩子,也不能买年纪太大的,不好意思使唤,“买个差不多的吧。”
“那就到了牙行再看。”
到了牙行,听说他们要买小厮,牙行里的人径直带着他们到了后面的一个屋子。
屋门打开,里面大概有五六个男人。
苏婉婉到底是个年轻姑娘,有点不敢看,柳寡妇上前指指点点,“这个多少岁,三十?因为赌博被卖?这个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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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这个多少岁?二十三被前任主子卖,因为偷东西?也不行。”
挑来挑去,最后只剩下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柳寡妇有些嫌弃,“太小了,吃得多干得少。”
人牙子擦了擦汗,心想遇上对手了。
其他几个要么有不良癖好要么年纪太大太凶,苏婉婉不敢用,结果还真的只剩下这么一个小孩儿了。
柳寡妇清楚,镇上也就这家牙行有点良心,其它几个牙行可不会将那些货品的真实信息全都告诉你,巴不得你快点将祸害买走,她以前干活的人家就上过几回当。
“这孩子是为什么被卖?”
“他娘死了,他爹就把他给卖了,也是可怜啊。”
柳寡妇问那孩子,“叫什么名字?会认字吗?会干什么活?”
“我叫李行舟,会认一些字,挑水砍柴做饭都会,”李行舟抿了抿唇,似乎看出来苏婉婉才是真正的买主,“姑娘,我什么都能干。”
他这样倒是叫人于心不忍,说到底也就是个孩子而已。
“他怎么卖?”苏婉婉问。
人牙子笑,“七两,不议价。”
“这么个小孩你怎么卖这么贵?”柳寡妇皱眉,“你不要欺负我不懂,他这么瘦,看着还像是有病的样子,顶死五两了。”
“他识字啊,”人牙子想了想,“真的不能少,现在大家都想买个能识字的小厮使唤。”
“五两,不卖我去别家看看。”柳寡妇拉着苏婉婉要走。
走了两步,人牙子喊住他们,“六两,再少真的不行了。”
苏婉婉以眼神询问柳寡妇,柳寡妇点了点头。
“行,那就六两。”
买完人,在衙门交接了契,苏婉婉问李行舟,“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什么?”
柳寡妇拉了拉她。
李行舟似乎没想到苏婉婉还会关心他吃不吃什么,他有些不好意思,“您可不可以给我买个糙面馒头,最便宜的就行,我实在有些饿了。”
“行,你等着,我去买。”
苏婉婉去买包子,柳寡妇趁机给李行舟说了下规矩,等苏婉婉回来,李行舟道过谢,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可怜啊,牙行里的饭给这么大的孩子压根吃不饱。”
苏婉婉也叹了口气,被自己的亲爹卖到这种地方,一定不好受吧。
在回村的牛车上,遇到有人问,苏婉婉只说是远方表弟,绝口不提买了小厮的事情,以免村里人打听。
回家以后,柳寡妇让裴长风给李行舟起一个名字。
裴长风想了想,“你的名字是谁起的?”
“是我娘,”李行舟一下子就红了眼眶,“请老爷赐名。”
“既然是你娘起的,那你就叫行舟吧,这是一个好名字,我们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你日后帮着夫人做一些活就行,一日三餐与我们一起吃,睡觉暂时只能睡在厨房里,待会儿我给你拿被褥,等过段时间搬家你就可以自己住一间屋子了。”
行舟朝着裴长风和苏婉婉磕了两个头,就正式算这个家里的小厮了。
行舟一下也没闲,回来后就开始挑水砍柴,但是裴家要做的事情也不多,他不一会儿就有些局促,感觉自己干站着不好。
“歇会儿吧,”苏婉婉喊他,“我们就是普通的人家,有活就干,没活你就歇着,没必要时刻让自己忙起来,酥饼吃不吃?”
行舟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怕这是苏婉婉对他的试探。
毕竟是到家的第一天,苏婉婉也不强求他很快就能适应,进屋去找裴长风了。
裴长风正在整理自己的东西,他的东西不多,整理完后更是显得少。
苏婉婉从背后蒙住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不知道,好难猜,”裴长风唇角勾着笑,“是朝朝?”
“不是,”苏婉婉赌气松开,“家里拢共几个人,你故意的。”
“是故意的,”裴长风用剪刀剪断她袖口的线头,注意到她的手背上有一颗红点,“手怎么了?”
“做饭的时候油溅到了,”苏婉婉撒娇靠到他的肩膀上,“好疼啊。”
“我拿药膏给你擦一下就好了。”
苏婉婉不让他动,“不要,你给我吹吹就好了。”
闻言,裴长风捉起她的手,轻轻吹了一下,“这样好点了吗?”
“一下子就不疼了,”苏婉婉抱住他的腰,“夫君你真好!”
裴长风扶住她,亲了亲她的发顶。
“咦~”苏朝朝又出现,发出了声音,“羞羞。”
苏婉婉红着脸和红着脸的裴长风分开。
“夫君,以后我们要是有钱了屋子一定要买大一点。”
“是,”裴长风摸了摸鼻子,对于好几次被苏朝朝撞见这件事有点羞愧,“下次要注意了。”
“不过……”苏婉婉快速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我就要抱就要亲!”
裴长风点了点她的鼻子,笑意宠溺。
一个月后,九月初十。
“我怎么见好多人往我们这边来了?”李婶子问裴铁牛,“这是咋了这是?”
“不知道啊,怎么还有人提着鞭炮,我们村今天有人成亲吗?谁呀?”
“没有啊,咋回事呢。”
村里人不解,纷纷出来。
来报喜的陈县令决定卖一个关子,笑得一脸褶子地往裴长风家走。
“怎么最前面的那个人还穿官袍,我们村有人犯事了吗?”
“抓犯人要带鞭炮吗?这是衙门新出的规矩?”
听见动静,行舟也开门看去,只见好大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过来,他一下子吓住了,小小吐着舌头还要往前跑,被他拉了回来。
“老爷,夫人!好多人往我们这里来了!”
听见声音,苏婉婉从屋里跑出来,她看了一眼,立刻笑了出来,“夫君夫君,陈县令提着鞭炮来了!”
闻言,裴长风迅速换了一身体面的新衣,给苏婉婉的头上簪了几根簪子,又整理了一下她的衣裳,这才走出去。
“裴举人,不,裴解元,恭喜恭喜呀!”
第47章 乡试第一,中解元
陈县令现在就把裴长风看得跟一个宝贝疙瘩一样,解元啊,以后指不定还有望成为一甲前三名,状元、榜眼、探花,无论哪一个都是他们这小小县城的莫大荣耀!
一个小地方的解元不稀奇,稀奇的是裴长风这个人,陈县令十分看好他!
“已经放榜了吗?”裴长风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惭愧,在下还未去看榜。”
“我已经帮你看过了,裴解元,你好生能耐啊。”
村里的人交头接耳,“什么解元?什么元?”
“裴夫子怎么了,据说是考上了解元?什么时候去考的?太奇怪了,他的腿不是坏了吗?”
村长此时得了信匆匆赶来,知道裴长风中了解元,他只觉得被一个天大的馅饼砸得头晕,他们村出了个解元?
裴长风迎众人进屋,村长看见陈县令本来还有些拘束,但一想到裴长风是他们村子里的,他是村长,有自在起来,笑着对陈县令道:“长风真的考中了解元?”
“千真万确,”陈县令让人把院门合上,隔绝村里其他人的目光,毫不犹豫夸裴长风,“这孩子心性坚韧,日后绝对前途不可限量。”
“是啊,谁能想到啊,”村长看裴长风,“你这孩子,闷声干大事,可吓着我了。”
“我许久未曾读书学习,本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考试,或许是今年天气太过诡异,竟然真的叫我考上了,”裴长风谦虚,“一切不过是运气罢了。”
“人这一辈子,其实走到头才发现运气才是最重要的东西,”陈县令拍了拍裴长风的肩,“明年的会试你好好准备,最好能进殿试给我们县好好争一次光!”
“多的话我也不和你客套,这是一百两银子,是县里面对你的奖励,不是单独给你的,旁的考上举人功名的考生县里也有五十两的奖励金。”说完,陈县令看着裴长风感慨,“解元啊,咱们县多少年没出一个了,不,是从来没出过。”
他此时只觉得裴长风是天才,不禁开始做起裴长风连中三元,自己跟着沾光的美梦。
陈县令还有话要对裴长风说,只是碍于村长在,他没有多说,留了人待会儿请裴长风去县里吃席,自己先离开了,不妨碍村里人道贺。
县令一走,村里人就七嘴八舌地围了上来,苏婉婉和行舟给村里人端凳子都端不过来。
“长风你什么时候去考的,那你以后还教不教书?”
“你这脑瓜子真聪明,咱们村可是长脸了,别的村可是连秀才都没有呢!”
“这下好了,咱们是邻居,以后我好给儿子说媳妇了。”
裴长风一个个耐心回答村民们的问题,一直到村长看快到下午了,才让村里人都离开。
等村里人离开后,村长欣慰地看着裴长风,“这下好了,你爹娘在天有灵也会为你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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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裴长风对村长拱了拱手,“多谢您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一村人,不讲这些,”村长从胸前掏出二十两银子递给他,“这不是我们村里人给你的奖励,我看别的村也给举人二十两,我们村也不能输。”
村里出了举人,县里面也会有奖励给村里,裴长风知道这钱是村长的心意,他若是不收,则代表不接受这份人情。
他接过银子,又对村长拱了拱手。
裴家村出了个解元的消息一下子就跟长了腿一样的传开了,柳寡妇哭着来,又哭着把苏朝朝塞给了苏婉婉,“太好了,闺女,明儿个你和长风一起去给你爹上个香,让你爹也高兴高兴。”
苏婉婉看了一眼裴长风,“好嘞。”
下午,县里面的马车来接裴长风去酒楼吃席。
来的都是县里面有头有脸的人物,裴长风要并不善饮酒,再加上要养腿,故而没有喝。
陈县令坐在裴长风身边,在回去前交给他一把钥匙,“这个是县里面送给你的,不大,你要是愿意住就住着,若是不想住,放着就好。”
“这个我不能收,”裴长风将钥匙推回去,“县令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县里面的院子也不便宜,无功不受禄,您收回去吧。”
他推辞,县令便没有强求,等裴长风走后,他叹了口气,打了个酒嗝想起了还有事情要做,办事去了。
今日是热闹的一天,裴长风拎着食盒下车的时候,苏婉婉就从屋里出来迎接他了,“夫君,你回来了!”
然后是胡齐、柳寡妇和苏朝朝,还有小小。
这座曾经荒芜的院子一下就变得有生机了起来,充满了人气。
明明在不久前,裴长风还像一个死人一样躺在这里。
“这么晚了还不睡?”朝送他的衙役道过谢后,裴长风径直走向苏婉婉,“你们都在等我吗?”
苏婉婉点头,柳寡妇笑,“不等你还能等谁?”
苏朝朝和胡齐还有小小闻着食盒里的东西流口水,“什么啊这么香。”
裴长风把食盒递给苏朝朝,苏朝朝抱着食盒跑到桌子上打开,只见里面第一层是一大个酱肘子!
苏朝朝擦了擦口水,再看第二层,是一整只还用荷叶包着的叫花鸡!
再看第三次,这是两盘点心,一盘是酥饼,一盘是奶白奶白的杏仁糕,一看便知是特意为苏婉婉带的。
苏婉婉拿了个杏仁糕吃,眼眸弯弯,心情好得不得了。
柳寡妇现在成了举人老爷的丈母娘,不知多风光,她去给裴长风烧洗澡水,不忘乐呵呵地道:“大家都羡慕我呢,有这么一个女婿,我也能跟着享福咯。”
苏朝朝啃着鸡腿满嘴流油地道:“是!我也跟着享福!”
胡齐戳了戳他的脑袋,“你这个小鬼机灵,小小年纪享什么福。”
院内洋溢着欢笑声。
与此同时,周灵山一脸颓废地坐在屋里,在他旁边是同样一脸绝望的周禅月。
周禅月明天就要嫁人了,嫁给县里面的一个秀才,但是……她本来可以嫁给裴长风成为举人夫人的。
她大哭起来,心里又气又急,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周灵山看着自己的断掌,突然大吼了一声,然后把屋里的东西全都砸了一个稀烂。
凭什么,凭什么裴长风意气风发,而他却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院门被敲响,周禅月擦了擦眼泪去开门,只见门外进来一群官兵,二话不说就把周灵山给抓了起来。
“你们凭什么抓我?”周灵山的眼里划过一丝慌乱。
还是熊衙役,他抖出来一张按了押的认罪状,“你们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这是那晚裴长风让周灵山画的押。
“不对,”周灵山否认,“我没画押过这个,不是这个,你们听我解释!”
“有什么话去牢里说吧,”熊衙役看了眼周禅月,让人把周灵山抓走了。
周灵山走后,周禅月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露出似笑似哭的神情。
晚上,等躺到了床上,苏婉婉靠在裴长风怀里,这才道:“夫君,我怎么感觉这一切跟做梦似的呢?”
裴长风往她腰上轻轻掐了一把,“疼吗?”
苏婉婉扭着腰笑了,“哈哈痒!”
裴长风径直翻身压住她,吻上了她的唇,两人唇齿相交起来。
不知亲了多久,苏婉婉以为一切要结束了,裴长风却开始亲她的脸和耳朵,她感觉有些怪怪的,还觉得热得慌,但是夫君身上好好闻,她不想动,亲得也好舒服。
她眯着眼睛享受,等被裴长风捏了一下的时候美眸一下子就睁大了,“夫、夫君……”
第48章 搬家,前往府城
苏婉婉的声音里满是惊慌,她按住裴长风的大手,“不、不可以……”
这句话她说得格外没有底气,裴长风亲了亲她的颈间,“那这样可以吗?”
“这样可以……”
苏婉婉咬着唇,不知该怎么形容,感觉好怪。
好在裴长风没有再继续做什么让她感觉怪的事情,在她的脖子和耳朵边亲了一会儿就抱着她睡了。
苏婉婉睁着大眼睛看他,回想他的吻,竟然浑身烧得慌。
“睡不着?”裴长风声音微哑,抱着她的胳膊也不自觉多使了些力气。
“一点点,”苏婉婉偷偷推了他一下,“感觉怪怪的。”
“哪里怪?”裴长风埋入她的颈间吸了口气,“这样吗?”
“不是,”苏婉婉怕他又摸上来,扭捏着不肯说,“夫君,你怪。”
裴长风感觉她在撒娇,去亲她柔软的唇瓣,“嗯,我怪。”
虽说两人已经同床而眠这么久了,但实际上除了亲个嘴以外没做过什么更出格的事情,苏婉婉对这种事情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但是她只是一个嘴上花花的人,真要她脱光了……那她接受不了!
裴长风的手掌托在她的后腰处,就这么一手掌握着,期间会有一些小小的摩擦,不过苏婉婉躲无可躲,所幸这样也不算太难受就是了。
两人就这么你推一下我摸一下地睡着了。
他们决定搬去府城,为了安全,也为了裴长风能够更好地备考。
胡齐不跟着他们一起去,面对她的决定,苏婉婉和裴长风选择尊重。
“药包还是我之前配的,他的腿等春天过了再走路就不会感觉到疼了,不过……”胡齐邪恶一笑,“不能行房事哦,伤精气,起码要等到明年六月之后,记好啊你们俩。”
裴长风和苏婉婉一下子闹了个大脸红。
两人送胡齐到村口,胡齐没收苏婉婉递给她的钱,“你伺候了我这么久我还收你的钱未免显得我太不人道,行了,你自己拿着用吧。”
临走前,胡齐捏了捏苏婉婉的脸蛋,“小丫头,后会有期。”
胡齐一走,苏婉婉的心里就像是空了一块什么一样,胡齐算是他们家的恩人……
“前辈,”苏婉婉忍不住开口,“您还会回来吗?”
胡齐回过头,好似看见了那年的故人,她摆摆手,笑而不语。
虽然胡齐不去,但柳寡妇却是已经收拾好了大包小包的东西,要带着苏朝朝和他们一起去府城,美名其曰照顾他们。
裴长风对此并无异议,苏婉婉也担心把这两人丢在村子里会有裴长风的仇人找不到他们而拿柳寡妇还有苏朝朝出气,于是也同意了。
就这么上了去往府城的马车,临走时,村里人都很舍不得,不过没有多说什么,只叫两人有空回来看看。
走时,裴长风掀开车帘,裴大伯家的房子开始倒塌,一切都刚刚好。
他们在府城的院子是拜托陈亮帮忙租的,陈亮也考中了举人,不过名次一般,属于吊车尾考上的,饶是如此,陈家就已经烧了半个月的青香了。
陈亮借口要和裴长风一起读书上进,陈家人都一口应了,于是两人就这么成了邻居。
裴长风租了两个小院子,是苏婉婉的主意,一个给柳寡妇和苏朝朝住,一个给他们自己住,反正两个院子都是邻居,柳寡妇对此并无异议。
行舟和柳寡妇去收拾东西,苏婉婉把小院子也逛了一圈,他们的这个院子有三间屋子,她和裴长风住一间,行舟也可以住一间,不必再睡厨房了,然后还有浴室、厨房,院里还打了一口井,事物一应俱全。
隔壁柳寡妇住的就小许多,只有两间屋子,厨房有,浴室没有,不过给他们两人住也够了。
“你是不知道,我爹听说我要和你一起读书,他立刻叫人给我收拾东西把我送来了,”陈亮险些仰天大笑,“终于也叫我风光一把了。”
“的确要努力,”裴长风淡声道,“还有会试和殿试,你若是夺得一个名次,令尊一定会更加高兴的。”
“其实我觉得按照我的水平来看,能考一个举人就已经是大吉大利了,会试我参加了都考不上,更别提殿试了,你不一样,你脑子聪明,只要好好学,说不定还能拿个状元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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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裴长风摇摇头,不置可否,能拿解元已是幸运,至于状元,天下之大,读书人聪明人何其多,没那么容易就落到他的头上。
除非……裴长风抬头望天,除非殿试那日也有怪异天气,大家都病倒了。
院子都是提前找人打扫过的,收拾得差不多了,几人就找个家馆子吃饭。
馆子不大,但据说口味好,他们排队排了半个时辰才有位置。
陈亮豪气地对苏朝朝说,“今儿我请客,你只管敞开了肚子吃!”
苏朝朝大眼睛眨了眨,“那我要花菇鸭掌、白切鸡、酱油肘子、干笋炖老母鸡!”
“你这小孩儿品味还不错,”陈亮有些意外,“我以为你要吃甜糍粑呢。”
苏朝朝鼻子里哼出来一声气,表示陈亮小瞧自己了。
柳寡妇坐在位置上东张西望,感觉自己也是享上福了,苏婉婉孝顺,出来吃饭还带着自己这个后娘,没白疼这丫头。
因为都是熟人,也没什么忌讳,苏婉婉干脆把行舟也带上了,他和陈亮的小厮渡水坐一排。
行舟不知为何有些慌张,一直低着头吃饭。
裴长风看出了不对,“行舟,你怎么了?”
“我、我,”裴长风对他好,行舟不想瞒他,“我以前就住在府城。”
如此,一桌人都恍然大悟。
看来行舟的爹真不是个东西,把儿子卖到那么远的小县城去了。
“别怕,”苏婉婉安慰他,“你和他没关系了,就算看见他了吐一口唾沫都行,实在不行我们这么多人呢,总不至于还打不过他。”
被她这样安慰,行舟看起来好了一些,只是由于心里阴影作祟,他还是感到害怕。
吃完饭后,行舟、柳寡妇就先回去继续收拾了,苏朝朝跟着苏婉婉想要在城里逛一逛。
苏婉婉给了他五文钱,让他看见什么可以自己买,对于这笔‘巨款’,苏朝朝嫌弃有点少,挨了姐姐的拳头后又一下不嫌弃了。
苏婉婉第一次来府城,难免有些好奇,和苏朝朝走到哪儿都要停一下。
陈亮和裴长风走在一起,陈亮难免羡慕,“如花美眷在侧,真是叫人羡慕啊。”
一般这个时候,裴长风都会谦虚一下,但今天,他没有谦虚。
“婉婉的确美丽贤惠。”
陈亮干巴巴笑了两声,一下子笑不出来了,这个裴长风,真不知道谦虚!
苏婉婉看了一圈,觉得什么都新奇,正是因为如此,她什么都没买,感到新奇的东西太多了,买了一个就想买第二个,还不如什么都不买,等新鲜劲儿过了再看看。
苏朝朝倒是大方多了,拢共五个铜板,花两文钱给自己买了个拿在手里吃的麦芽糖,但给苏婉婉买了个杏仁糖和麦芽糖混合的豪华版花了三文钱。
苏婉婉忽然觉得没白带这小子。
因为裴长风不能久动,走了一会儿后一行人就打算回去了。
走到一个街口,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来。
看见裴长风,宋明很是惊讶,“长风,你的腿好了?”
看见他,裴长风的拳头一下子就握紧了,陈亮悄悄拉了拉他的衣摆,笑着和宋明寒暄,“宋兄,好巧啊,你这次考得如何?”
宋明却一动不动盯着裴长风,“你的腿,好了?”
第49章 李家事
苏婉婉一把将想跑到裴长风那边去的苏朝朝按住,就这么远远地看着。
“好了,”裴长风换上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许久未曾见过你了,你这次考得如何?”
算计裴长风的事情宋明全都交给了吴三娘和周灵山去做,他不是不知道吴三娘死了和周灵山残废了的事情。
但如果裴长风知道是他指使的,怎么可能装作全然不知的样子?
就凭他现在是举人,还是解元,官府肯定会重视,除非是裴长风的心机太深,还在蛰伏?
短短一瞬间,宋明心中已然千回百转,他更希望是裴长风不知道是他做的,毕竟他当时只是想争一个去府城的名额而已,现在大家都有功名在身,做一个朋友日后在官场上互相帮助岂不是更好?
“还可以,不过比不上你风光,”宋明试探,“我之前听说你的腿伤得很严重,是何时好的?”
“前不久遇到了一位好大夫,妙手回春治好了我的腿疾,”裴长风笑意不改,“也算是我的幸运,不仅治好了腿榜上有名,还报了仇,害我的人也终于得到了报应。”
“害你的人?”宋明佯做惊讶,“不是意外吗?究竟是谁加害于你?”
“是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一个人,”裴长风笑意加深,“我的亲人,不过没关系,他们现在大概已经在黄泉路上相会了。”
“真是禽兽!”宋明无端感觉背后发寒,“今日天色已晚,我就不多与你寒暄了,等过几日,我做东请你们去迎客来吃饭,我就先走了。”
宋明匆匆离去,陈亮看了一眼裴长风,似乎有些不解,“我也很好奇,为何你不直接告上官府,害你的主谋是宋明呢?”
裴长风摇摇头,“还早。”
苏婉婉带着苏朝朝过来,“刚才是谁啊?”
裴长风简单地把事情说了,苏婉婉美目睁大,气愤地挥了挥拳头,似乎想要追上去给宋明两下,“看着斯文,想不到竟然是个畜生!”
街上人多眼杂,几人没有多留,回到了住处。
苏婉婉和裴长风要睡的屋子已经收拾好了,光是看着还没感觉,直到洗漱后躺上去,苏婉婉才发现,这床真大啊!
她在床上翻了两下,嘀咕道:“这么一看我们以前睡的床真小。”
的确是小,现在这张普通大小的床就已经让苏婉婉感觉足够大了。
苏婉婉靠在裴长风怀里,问他,“夫君,以后我们有钱了我想打一张特别大的床行不行?”
“打那么大的床干什么?”裴长风把书册放到枕边,有些好奇。
“嗯……”苏婉婉思考了一下,“打滚行不行?我想在床上打滚!”
裴长风发出闷闷的笑声,“行,打一张大的,你想怎么打滚都可以。”
苏婉婉越想越得劲儿,搂着裴长风要亲。
裴长风犹豫了一下,等再看去时,苏婉婉正眯着眼看他。
“怎么了?”
“你不想亲我?”苏婉婉探究地看他,“什么意思?这么快就不喜欢我了?”
“不是……”裴长风想要解释,却被苏婉婉倒豆子一样的话砸得说不出来。
“果然读书多是负心汉,我伺候你这么久,砸锅卖铁给你治病,不嫌弃你穷不嫌弃你腿残,还为你坏了身子,你就这么对我,你就这么对我呜呜呜!”苏婉婉锤了他的胸口两下,“负心汉!负心汉!”
裴长风想要捉住她的手,却被苏婉婉挣脱开。
见她气鼓鼓背对着自己,裴长风只好道:“是我怕自己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苏婉婉吸了吸鼻子,“你在找借口。”
“你忘了胡前辈说的话吗?”裴长风掰过她的身子,“胡前辈说,在明年六月之前,都不能行房事。”
苏婉婉沉默了一下,把他的手打开,有些羞,“谁说要和你行那个了,我就和你亲一下就好了,哎呀你不许再说,羞死人了!”
裴长风亲了亲她的嘴唇,“那现在开始?”
苏婉婉红着脸点了点头,然后闭上眼等他亲上来。
她的红唇微微嘟着,裴长风轻笑了笑,然后吻上去。
今夜的吻和上次的一样,裴长风亲了她的脖子和耳朵,但是手却没再往棉花上摸,只捏了捏她的腰和腿。
苏婉婉总感觉现在亲着亲着越来越不对了,但是说不上是哪里不对,总之,挺奇怪的。
次日用过早饭后,苏婉婉便带了行舟去街上买菜。
现在来府城不能养鸡了,但苏婉婉还是要炖鸡汤给裴长风喝的,只能每天来街上买了。
因为行舟对她来说也只是一个小孩子,苏婉婉给他买了个肉夹馍拿在手上吃,自己也买了一个,两人一前一后走,就像是姐弟一样。
苏婉婉买行舟回来也不是要让他当苦力,而是给家里找个帮手。
她看有卖瓜的,问行舟,“你要吃蜜瓜还是吃橘子?”
行舟道:“蜜瓜吧。”
“行。”苏婉婉买了个蜜瓜,付钱后让行舟拿。
两人走走逛逛,买了一只鸡,一条大草鱼,还有一些佐料回去。
苏婉婉已经想好今天中午吃什么了,就来个红烧鱼再炒个冬瓜就行了,鸡肉可以先炖着,晚上喝汤。
走着走着,苏婉婉发现行舟忽然不动了,她转头看去,只见行舟死死盯着不远处一对衣着还算体面的男女。
那男人好像也发现了行舟,十分讶异,“你怎么回来了?”
行舟瞪了他一眼,“卖儿子的禽兽!”
苏婉婉惊讶,原来这人就是行舟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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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男人冷笑一声,旁边的女人也看过来,不屑地看了一眼行舟和苏婉婉,拉男人道:“和这个小畜生多说什么,走吧。”
行舟气的浑身发抖,苏婉婉拉住他,“好了,有什么事情先回去再说。”
行舟这辈子都忘不了在他娘死的当晚那个男人就带了女人回来,他垂下头,像苏婉婉道歉,“夫人对不起,是我莽撞了。”
“你还是个孩子呢,”苏婉婉笑,“没事的,走吧。”
她的宽容让行舟的心里暖暖的,能在被卖后又遇见她和裴长风,行舟觉得自己真的非常幸运。
回家后,听说了行舟遇见生父的事情,裴长风只是点了点头,“别怕,他不敢做什么的。”
对于他的话,行舟自然是十分信服。
但意外还是来了。
次日一早,苏婉婉推开门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男人,她警惕起来,“你来做什么?”
男人正是行舟的父亲李晴。
李晴往屋内张望,“你让我见一见行舟,我有话对他说。”
“不。”说完这个字,苏婉婉利落地关上了门,一大早的真是晦气。
男人却不死心,也不大喊大闹,就这么在门口坐着,惹得来窜门的柳寡妇还以为是个乞丐,险些给两个铜板打发走,结果听说是行舟那个不要脸的爹,翻了个白眼想给他一棍子才好。
苏朝朝啃着瓜,好像还不明白是发生了什么,直到苏婉婉给他举例,“比如你娘把你卖了。”
苏朝朝一下子就觉得瓜不甜了,抱着柳寡妇哼哼唧唧撒娇,让她不要卖自己。
现在的小孩儿真有趣,苏婉婉捏了捏苏朝朝的脸蛋子。
“那他一直在门口坐着也不是个发啊,万一别人以为是我们做了什么亏心事他来讨债的呢。”
行舟始终一言不发,裴长风让他在院子里拧草把子,不让他出去。
“坐着呗,”苏婉婉,摆弄昨天买回来的八角桂皮等卤料,“只要他坐得住,想坐多久都行,都能干出卖儿子这种不要脸的事情了,还怕在外面坐着丢人现眼吗?反正我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算有人来问我也这么说。”
她把卤料用布包好,然后让柳寡妇生炉子,打算卤菜。
“怎么突然想卤菜了?”柳寡妇不明白,“这天气热了凉凉了热,顶多放两天就不能吃了,你要卤多少?”
“就卤两天的,有些馋了,”苏婉婉道,“就莲藕豆腐豆皮还有一只鸡。”
闻着味道,柳寡妇也有些馋,也不问了,帮着她弄起来。
坐在门口的李晴左等右等等不到开门,在门口唤道:“儿啊,行舟,爹来看你了,爹知道错了,你让爹看看你吧。”
一院子人都看向在拧草把子的行舟,行舟不语,低垂着脑袋,谁也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李晴持之以恒地喊,苏婉婉受不了了,让裴长风去开门问问他到底想做什么。
见裴长风打开门,李晴开门见山,“你花了多少钱买的李行舟,我出双倍,让我儿子跟我回去!”
裴长风淡声道:“做梦,你再不走我就报官说你扰民了。”
“我找我儿子这算哪门子的扰民?”李晴不满,“就算我们父子间真有恩怨也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插手。”
“我不是外人,现在行舟和我是一家人,”裴长风打算关上门,“不送。”
行舟走了过来,“老爷,能不能让我和他说句话?”
这是行舟的决定,裴长风自然不会多质疑一些什么,他点了点头,让开位置给行舟。
“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晴脸上早就没有了昨日看行舟时候的倨傲与冷漠,他几近讨好地看着行舟,“儿啊,爹想你了,跟爹回家吧,以前是爹做错了。”
说完,他竟然潸然泪下。
坐在院子里表面卤菜实则关注着门口一举一动的苏婉婉目瞪口呆,发生了什么竟然短短一天内让行舟的爹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
“为什么?”行舟后退一步,“理由是什么?”
“我、我,大夫说爹以后都不能有孩子了,你从今往后就是爹唯一的儿子,爹的一切都是你的,行舟啊,爹以前真的做错了,你跟爹回去吧,爹保证休了那个贼妇人,以后咱们爷俩好好过日子。”
闻言,满院子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苏婉婉刷藕都刷得带劲了,原来是不能生了,难怪记起来还有这么一个儿子呢。
不得不说,老天爷是公平的。
既然是这种情况,苏婉婉觉得行舟是可以回去的,在那个家里无论是他爹还是那个后娘都已经威胁不到他的。
柳寡妇在一边嘀嘀咕咕,“死丫头,你听听,全天下哪有我这么好的后娘。”
苏婉婉不置可否。
行舟静静看了李晴一会儿,“我怎么信你?”
听见事情还有转机,李晴连忙道:“只要你愿意回来,我立即休了那个贼妇,让她给你磕头道歉!”
行舟摇摇头,“当初你是为了她卖的我?”
李晴连忙否认,“绝不是,是那个贼妇人怂恿我的,不然我怎么会卖自己的亲儿子,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爹怎么会忍心呢?”
李晴老泪纵横,“儿啊,爹也是有苦难言,你只要信爹,爹以后一定加倍弥补你。”
在得知自己以后再也不能有孩子以后,李晴第一个想法就是庆幸被他卖掉的这个儿子还活着。
行舟笑了,“好,你证明给我看。”
说完,行舟就关上了门。
李晴毅然决然地往家的方向走了。
李家算是小富之家,李晴回去的时候,王氏正趴在桌子上哭,见了李晴,她骂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回去找那个小杂种了,你忘了你娶我的时候怎么说的吗!”
“你懂个屁,”李晴拉扯她,“比起我老李家的香火传承,你算什么东西?我要休了你!”
王氏和他厮打起来,“你没用你不能生关我什么事,我要是嫁了别的男人,照样能生!”
王氏夺门而出,却被李晴扯了回来,“去向我儿道歉!”
王氏睁大了眼,“当初卖掉你儿子是你的主意,凭什么要我道歉?就连害死他娘……啊!你敢打我!我和你拼了!”
李晴阴狠地注视她,“闭嘴!”
王氏算是一下子看清了这个男人,她痛哭了起来,等李晴的休书写好,她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迅速收拾了几样自己值钱的东西就离开了。
李晴拿着休书去找行舟,原以为能接儿子回家,谁料刚走出门,就被官兵给团团围住了,王氏也被押住。
行舟站在一边,“就是此人杀害了我娘!”
这一群官兵从屋里爆发争吵的时候就已经候在外面了,等李晴出来,为首的衙役上前,“谋害妻子性命,走吧!”
第50章 那夫君喜不喜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行舟想要这么做的时候,立刻得到了全部人的支持。
等到李晴被捕入狱,行舟这才回到李家,将他娘的牌位拿了出来。
苏婉婉问他,“你爹给你留了不少钱,我把卖身契还给你,你回去吧。”
“不,”行舟摇头,“我不要他的脏钱,我只要我娘。”
“他的钱都是从我外祖父那里骗过来的,”他的声音哽咽,“我会让人把这些钱寄到我外祖父那里去,让人告诉我外祖父,我死了,我爹我娘都死了。”
苏婉婉想劝他,却被裴长风拦住,“让他自己想一想吧。”
这种重大的决定,还是得自己考虑清楚,别的人来劝都是不起作用的。
行舟一个人待在李家,裴长风苏婉婉就先回去了,回去的时候柳寡妇还在唏嘘行舟家中的事情。
见她回来,柳寡妇忙问道:“怎么样了?那两人抓住没有?”
“抓住了,只等衙门怎么判,不过杀人偿命,又有那么多的证人,”苏婉婉道,“估计活不了了。”
“死了才好,”柳寡妇义愤填膺,“像那种坏东西,就应该去死,行舟多好的一个孩子被欺负成了那样,我还从来没见过有当爹的舍得卖自己的儿子,真是畜生!”
她骂得对,苏婉婉跟着点了点头。
行舟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回来,苏婉婉担心他,去看了一趟,见李家屋门紧闭,想了想,还是回去了,还是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
自从和陈亮住隔壁以后,苏婉婉家的饭桌上就多了一个人,陈亮是带了丫鬟小厮的,但他嘴馋苏婉婉做的饭,自从吃了一次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再也不愿意吃自家丫鬟做的饭了。
他爱吃,苏婉婉就多做,陈亮对于他们家来说也是恩人,没道理恩人想吃顿饭还推三阻四的。
他们现在住在一条巷子里,巷子里一边有七户人家,两边儿一共十四户,今日对面好像搬来了新的住户,苏婉婉晚上开门的时候恰好看见了。
搬来的两人是杨家两兄弟,杨天齐显然还记得苏婉婉,看见她十分惊讶,“是你,你也住在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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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苏婉婉想了半天,想起来这是之前在镇上撞到过自己的那个男子,她也有些惊奇,“你们住这儿?”
“我们新搬来的,”杨天齐笑,有些不好意思,“咱们还真是有缘分啊。”
听见他们说话的时候,裴长风就放下书卷了,“婉婉,是有人来了吗?”
“是新搬来的邻居,”苏婉婉答完,朝杨家兄弟道,“刚刚说话的人是我夫君,他今年考中了举人,正在准备明年的春闱呢。”
“那不错啊,”杨天齐无视哥哥的眼神,“考中举人可不容易,那就先祝你夫君春闱顺利了。”
“多谢多谢。”
小小从院子里跑出来,对着杨天齐叫了两声,苏婉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带着小小回屋去了。
“还真是巧啊,”杨天齐乐呵呵地对杨天项道,“竟然是对门。”
杨天项无奈地看他一眼。
经过多方打听,他们才打探到当日去典当玉佩的是一名女子,而那女子先前曾为夫君在书店买笔墨,在镇上再得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两人就来了府城,想来碰碰运气,万一那位表弟考上了举人,并且在府城的书院呢?
裴长风从屋里出来,对苏婉婉道:“出去买点布回来做冬装吧。”
苏婉婉看了他的衣服两眼,这才想起来裴长风一件厚实的冬衣都没有,的确该买。
“行,那我去吧,夫君你就在家里好好读书。”
裴长风抓住她的手,似乎无奈,“我们一起去。”
“那也行。”
夫妻俩出门去,但因为小小太大,便没有带小小出去,留它看家。
府城的布庄和镇上的确不一样,花样更多,但是价格却稍微便宜一些,苏婉婉看了半天,挑了一匹灰色的一匹蓝色的布,“先挑两匹做出来,之后再做别的。”
裴长风却点了一匹淡紫色一匹石榴色,“拿这两匹,给你做。”
一边的老板娘看着忍不住笑,“都拿着吧,我给你们便宜点,一看就是新婚小两口,真好啊。”
面对外人的调侃,苏婉婉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大大方方挽着裴长风的手,笑得一脸甜蜜。
既然是已经成婚了的夫妻,就没有还未出格的姑娘的那些规矩,苏婉婉买完布,又买了两袋子棉花,让店铺伙计一道儿晚点送到家里去。
现在的天气已经比较冷了,特别是风一吹,人就打哆嗦,等到天黑下来的时候,外面就已经待不住了。
苏婉婉买了一包瓜子和红枣,就赶快和裴长风回去了。
裴长风温书,她无事可做,就在一边吃红枣,小小也嘴馋地凑了过来,苏婉婉给它喂了两颗。
砰砰砰,门被敲响了。
裴长风去开门,外面是陈亮。
陈亮冻得直打哆嗦,“长风,刚刚我碰见宋明了,他说明日在酒楼请我们吃饭,你去不去?”
“去,”裴长风道,“既是昔日同窗,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听见他要去,陈亮也没说什么,“行,那你去我也去。”
苏婉婉在屋里面听了一耳朵,等裴长风进屋后,她有些担心,“夫君,你当真要去啊?”
“嗯,”裴长风把被子铺开,“他装作不知,那我便也当做不知,不急,时间还长,总有办法叫他落到我手里。”
苏婉婉漱了口,爬进被子里,见他还在看书,拍了拍床,“夫君,到床上来看。”
她或许对自己的认识有些不足,裴长风并不觉得自己在床上还能看好书,他摇了摇头表示拒绝,半晌,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他还是躺上了床,把苏婉婉抱到怀里的时候,他才觉得踏实了,不怪有自古君王不早朝的说法,他若是皇帝,也不舍得离开。
“夫君,”苏婉婉黏黏糊糊喊他,“你最近腿还疼不疼?你冷不冷,要不要我给你暖暖。”
裴长风的喉头滚了滚,“是有些冷,你再靠近些。”
苏婉婉半个身子都到他的怀里了,“这样呢,会不会好一点?”
“好些了,”裴长风的手很不自觉很不受控地移到她的背上,上下摩挲起来,他内心想着非礼勿行,但转头又想,苏婉婉是他的妻子,摸一摸背,也是不打紧的,“怎么好像瘦了?”
“是吗?人家都说天冷了要长胖,我怎么会瘦呢,”苏婉婉的手也不安分,捏了捏裴长风的胳膊,又去摸他的脸,“夫君,你真好看。”
夫妻俩时常会陷入对对方容貌的欣赏之中。
“夫君,你觉得我好看吗?”
裴长风垂眸,苏婉婉正拿她那张漂亮到不像话的脸凑近他,他轻轻咳了一声,“好看。”
“那夫君喜不喜欢?”
“自然是…喜欢的。”
说着说着,苏婉婉就亲了裴长风一下,裴长风顺势亲回来,他一下子就占据了主动权,将苏婉婉压在了身下。
亲着亲着,不知怎么的,苏婉婉的中衣就开了,她迷迷糊糊地抱着裴长风的脑袋,被亲疼了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去推,等意识到的时候,她全身上下以一种飞快的速度开始变得滚烫。
“夫、夫君!”
裴长风同样是面色潮红地抬起脑袋,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又埋了进去。
第51章 那…再来一次?
苏婉婉次日睡醒的时候,裴长风已经出门了,她很快就想起来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她低下头一看,果然自己的中衣大开着,肚兜早就不翼而飞了。
她盯着那些可疑的红点点看了一会儿,燥得慌,在被子里捂了会儿,然后迅速下床换了条小衣,把那条带有可疑痕迹的小衣塞到木盆里迅速拿水洗了。
柳寡妇来串门,看见她晾小衣,露出一个什么都明白的眼神,“正好长风年纪也不小了,是该要孩子了,我们村那个谁来着和长风差不多大,现在娃娃都会打酱油了呢。”
苏婉婉捂住耳朵不想听,但越是不想听,那些话就越往她的耳朵里钻,裴长风已经告诉她了,没有人喝了耗子药会喝得生不了孩子的。
“你快别说了,”苏婉婉瞪了柳寡妇一眼,“羞死人了。”
“行行行我不说了,你这孩子真是的,这事儿有什么丢人的,这不是夫妻之间的正常事吗,要是没有,那才奇怪。”
苏朝朝在一边好奇,“娘,你说的是什么事?”
柳寡妇打了他一下,“去,大人说话小孩儿一边听着去。”
苏朝朝委屈地瘪了瘪嘴,不明白自己是为什么就挨了一下。
今天出了一点太阳,为了不让自己的那条小衣显得太明显,苏婉婉欲盖弥彰一样的把家里的被子全都拿出来晒,就连裴长风的书也拿出来晒了。
她今晚一定不能再让裴长风得手了!
与此同时,迎客来。
宋明不仅请了裴长风和陈亮,还有范凌。
不过范凌和他们三人都不熟悉,来赴约也只是出于礼节,毕竟四人都是举人,日后若入官场,少不了要打交道的。
四人各坐一方,宋明感慨,“自从院试之后,我们再没有这个齐聚过,如今乡试已过,大家都考上了举人,日后若是在朝为官,可千万不要忘记同窗情谊啊。”
话落,他先喝了一杯酒,陈亮和范凌也随之喝了一杯,裴长风不能喝酒,他象征性地抿了一口,便迅速拿起一边的茶杯漱口,不留痕迹全吐了进去。
“长风可是不爱喝这梅子酒,不如我叫掌柜得再拿一壶来?”
“我不能饮酒,”裴长风并不打算瞒他,“腿伤初愈,饮酒不利于伤口恢复。”
“是我疏忽了,”宋明眼睛转了转,裴长风看来是真的对他不设防,看起来是的确不知道他干的事情了,“来,吃菜吃菜。”
范凌看向裴长风,皱了皱眉,不过没有说什么。
四人中,其余三人对彼此或多或少都了解一二,只有范凌,裴长风知道他是从京城来的,却不知他是谁家的人,也不知他为何要来那么一个小县城考试。
不过这也不是他应该好奇的问题,别人家的私事他犯不着多么好奇。
宋明显然想和几人打好关系,今晚的菜品全都是迎客来的招牌,一桌下来起码得十几两银子。
陈亮暗自咂舌,他也不废话,一个劲儿地吃,吃到了好吃的还不忘给裴长风也夹一个。
看着他俩这模样,宋明暗嘲他们没见过世面,表面仍是笑吟吟的,“陈兄,我看你很爱吃这道酿肉,不然我再让人打包一份你带回去吃?”
他们吃的是晚饭,这话明显就有些奚落的意思,范凌本想看戏,谁料陈亮很欣然地答道:“好啊,你真是大气,那个炸排骨和清蒸鲥鱼我觉得也不错,给我都打包一份吧。”
裴长风开口,“我也要一份,还要份这个八宝丸子。”
范凌没忍住,一不小心笑了出来,“抱歉,我不是有意的,二位真是真性情,既然如此,我也要一份吧,那个熨牛舌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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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宋明嘴角抽了抽,“那行,小二你把他们几个要的菜都打包一份,到时候给他们带走。”
秉着宋明自愿的原则,裴长风走的时候还带了一份这间酒楼的招牌糕点白玉糕。
他回来的时候后面还跟着一个提食盒的酒楼伙计,苏婉婉才吃完饭遛过弯,实在是吃不下,便喊了柳寡妇和苏朝朝来,正巧两人还没吃饭。
苏朝朝啃着八宝丸子,羡慕地道:“我以后也要像姐夫一样读书当举人,这样我也可以每天从酒楼带好吃的回来了。”
童言稚嫩,裴长风忍不住笑。
他们院子的门开着,对门打算出去吃饭的杨家兄弟一出门就看见了他们一家其乐融融的样子,不过裴长风背对着他们,他们没有看清正脸。
“真是幸福的一家啊,”杨天齐感叹,“我都快一个月没见到我娘了。”
“祖母都二十年没见到姑姑了,”杨天项开口,“好了,去吃饭吧。”
他们此次出门为了不引人注目,只各带了一名侍卫,四个大老爷们都不会做饭,基本上顿顿都在外面吃。
除了他们外,杨家还有一队人马在周围寻找,不过至今也无所获就是了。
现在这个季节已经没有蚊子了,苏婉婉晚上会在院子里跳跳绳或者踢踢毽子,不过她今天跳绳的时候总感觉奇怪。
她一转头,裴长风在看她。
苏婉婉琢磨着,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不留神,绳子打到了下巴上。
“唉哟。”
苏婉婉痛呼一声捂着下巴蹲下,裴长风立刻跑过来,“怎么样?疼不疼?”
苏婉婉赌气似的挥开他的手,因为苏朝朝还在,她憋红了一张脸,跺跺脚跑屋子里去了。
苏朝朝在一边见状不妙,连忙端着炸排骨跑了。
裴长风跟着苏婉婉进屋,想要关心她,但他站到哪一边苏婉婉就换一边背对他,两人像转陀螺似的转了半天。
最后裴长风握住她的肩膀,把她掰正了,“让我看看。”
果不其然,她的下巴上多了一条红痕。
裴长风拿出药给她抹,“上了药就不疼了。”
苏婉婉嘟囔,“还不是怪你瞎看。”
裴长风也有些脸红,“对不住,是我没控制住。”
“那你昨天也是没控制住?”
两人相顾无言,裴长风先低下头,他目光游移,这还是苏婉婉头一次在他的脸上看见这样的神情。
她哼了一声,不想理他,烧水洗澡去了。
晚上,她进了被子后就开始装睡,一直到裴长风上床来,她都没有动。
“昨天……弄疼你了吗?”
苏婉婉一下子就真开了眼,怪他好端端的问这种羞人的问题,一下子都忘了自己还在装睡,“没有。”
她不自在地往墙角缩了缩,其实不仅不疼,还挺舒服。
裴长风侧过身来,从背后搂住她,试探性地把手伸到她的胳膊上,然后亲了亲她的脖子。
苏婉婉实在是不想每天晚上都来一遭这么羞人的事情了,她推了推,声音低若蚊蝇,“不要。”
背后人似乎愣了一下,然后有些很失落地松开手,“对不起,我以为你也会喜欢的。”
苏婉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说喜欢感觉羞,说不喜欢也不对,她干脆把头蒙在被子里,“谁说我不喜欢了。”
裴长风一下子就又搂了过来,“那……再来一次?”
第52章 他和姑姑好像!
苏婉婉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答应的了,反正最后半推半就间她就从了裴长风,最后连是什么时候睡的都不知道,好像她睡着的时候都还抱着裴长风的脑袋。
今早醒了,苏婉婉觉得胸前有些痛,她悄悄摸了摸,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裴长风睡醒,下意识就来搂她,手从衣摆里探了进去。
苏婉婉把他的手一打,“还摸,都肿了还摸!”
裴长风沉默了一下,“对不起,肿了吗?或许是我太用力了,我帮你揉一揉吧。”
苏婉婉简直是怕了他,连忙从被子里坐起来,和他划分距离,“从今天开始,你睡一条被子我睡一条被子,在我好之前都不许过来。”
裴长风不答话,视线却幽幽下滑,苏婉婉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的衣服是开着的,她气急败坏地把衣服一拉,然后下床去了。
她去浴室换了条小衣,又用清水擦了擦胸前,越想越觉得两人应该先分开睡,不然她迟早得被裴长风咬坏。
这下好了,想分床的人成了她了!
因为不高兴,苏婉婉也不做饭了,拿了钱去街上吃了一碗汤面,没给裴长风带,结果回去的时候就看见裴长风在洗她换下来的小衣。
“你在干什么?”
苏婉婉大惊失色跑过去,裴长风将小衣的水拧干挂起来,似乎不解她为何如此失态,“怎么了?”
苏婉婉现在就跟一只煮熟了的虾一样,从头熟到了尾,她结巴起来,“谁让你洗我小衣的。”
那条飘在绳子上的小衣在风中舞动着,好像想要化解苏婉婉的尴尬。
裴长风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看苏婉婉,“我帮你洗了,你可以轻松一点。”
苏婉婉打他也不是,骂他也不是,最后推了他一下,含羞带怨地瞪了他一眼,“不许你再洗我的小衣,否则、否则……”
“否则什么?”裴长风轻笑,将她吃进嘴里的一根头发拿出来,“是我让你不高兴了?”
“你还说!”苏婉婉也委屈,“你倒是不知不觉,我疼死了,都要被你咬坏了。”
说着,她的美眸中泛起水雾气,“真的很疼呢。”
她的眼泪让裴长风跟着心碎,他搂住苏婉婉,拍了拍她的背安抚,“对不住,是我没控制住,我真的再也不会了。”
裴长风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像是小孩儿吃乳一样,总是忍不住想要吮吸到更多一样。
若说苏婉婉在其它事情上是十分信赖他,那么在这件事上,她就只有五分信任。
“当真?”她将信将疑。
裴长风答,“千真万确。”然后在心里默默加上了一句仅限今晚。
苏婉婉信以为真,也不气了,只让他以后别再洗自己的小衣,不然怪羞人的,然后就去给裴长风买面吃了。
与此同时,宋家。
宋明早就醒了,但他想了一晚上都没想明白,怎么感觉裴长风有些奇怪。
按照常理来说,一个正常人都不能忍受险些害自己前途尽毁的人还好端端活着并与谈笑生风,但裴长风又实在是变了,他以前莫说打包菜,就连自己的邀约都不会接受。
难不成死了一遭后真的会让人变得不一样。
宋明想来想去,最后还是打算再观察观察,不能掉以轻心。
他的小厮是当年替宋明办事的人,听了他的想法,然后说出自己的分析,“少爷,依小的看,那裴长风压根就不知道是您做的。”
“此言何意?”
“您想啊,要是裴长风知道的话,他怎么可能让那吴三娘和周灵山丢了命呢?若留着他俩当做证人,届时进了衙门,他才有人证啊,现在吴三娘死了,周灵山也死了,他就算到时候知道了,也死无对证,咱们咬死不承认就是了。”
这话说得有道理,宋明点点头,看来裴长风也没他想的那样聪明。
行舟是一直到第四天才回来的,他看这样有些憔悴,不过精神却是好多了。
他不主动说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苏婉婉和裴长风也不主动问,只不过晚上吃饭的时候给行舟夹了一条鸡腿。
行舟看了看苏婉婉,又看了看裴长风,忍不住哭出来,哭得像是要晕过去一样。
“我娘终于可以安息了,”行舟哭成了大花脸,“我娘死的时候我就在门外,但那个人连我娘的最后一面都没让我见,就让人把她抬到棺材里封起来了,第二天那个女人就进了门。”
“我终于报仇了!”
苏婉婉不禁跟着擦了擦泪,这满屋子的人,除了她还有个后娘以外,谁还有亲生的爹娘在世?
她倒是好一些,娘陪了她八年,爹又多陪了六年,苏婉婉看向裴长风,听说裴长风的爹娘是一下子都没了。
察觉到她的眼神,裴长风握了握她的手,像是在说现在有她在就足够了。
九月尾的时候,天气就冷得人直搓手,但凡不是太阳天,不多穿几件都不能出门。
苏婉婉把她和裴长风的冬衣做好了,上身试了试见大小差不多便收了起来,毕竟还没到要穿棉袄的时候。
裴长风原以为自己的腿会随着天气渐冷会疼起来,结果不仅不疼,还总是感觉到暖融融的,他把功劳归咎于每日泡的药汤以及禁嘴与禁欲身上。
禁嘴裴长风觉得他能接受,就算一辈子吃清汤寡水的东西都可以,不过禁欲……他只能说在尽力忍耐。
天冷了,苏婉婉爱往他怀里钻,他不是什么圣人,做不到坐怀不乱,更何况在怀里的人是自己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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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不过苏婉婉却把胡齐的嘱托记得牢,顶多叫他亲一亲摸一摸,别的是万万不行的。
想到这里,裴长风就叹了一口气,恨不能次日一睁眼就到明年六月。
这日下了点雨,天空是阴沉沉雾蒙蒙的,就连小小都躲懒不愿意出来。
苏婉婉早上没做饭,让行舟去街上买了三碗面,他们一人一碗吃了,下午也不想做饭,等隔壁柳寡妇开火了,就带着裴长风还有行舟去蹭饭。
刚吃完饭走出门,她就看见陈亮‘啪叽’一下摔地上了,那姿势格外好笑,像一只蛤蟆。
她忍住了没笑,“陈大哥,你这是怎么了,行舟快去扶陈大哥起来。”
陈亮摔了一身脏水,他不好意思地往脏衣服上擦了擦手,“我没事,我换件衣服再来。”
陈亮找裴长风应当是有事,苏婉婉去了隔壁屋子和行舟烤枣吃,给他们腾地方。
“你知不知道范凌出事了?”陈亮一脸神秘。
“何事?”裴长风好奇,范凌和他们不熟,他也只知道范凌是从京城来的,家里据说很有背景,旁的就一概不知了。
陈亮压低了声音,“现在大家伙儿都传遍了,原来范凌的娘是京城一个大官的外室,那外室就指望着范凌考个功名然后他们母子能被接进府有个正儿八经的名分呢!”
裴长风皱眉,第一时间不是诧异范凌竟然是外室之子,而是疑惑,“此事怎么会人尽皆知呢?”
“这谁清楚?不过昨晚范凌住的客栈的确是闹哄哄的,今日我出门就听见好多人在议论,你说范凌会不会想不开?”
“不至于吧,”裴长风是真的觉得没必要为了这件事想不开,“他现在已有举人功名在身,来日若有机会,便可走马上任,届时他接了他的母亲去上任地不就行了?此去一别,谁还追究这些无关紧要的过往?”
“说的也是,不过我听说范凌他娘是铁了心地要他考,好像是那大官正室的儿子连个秀才都没考上,她指望压一头呢。”
“这你也知道了?”裴长风摇摇头,“少打听这些闲事,得空不如多看书备考来年春闱。”
“我可不同你比,我考不上,就连考上举人我都是烧了三辈子青香才得来的福分,会试我是再修三辈子都考不上了。”陈亮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想到时候能捡一个闲官做做,舒舒服服一辈子就行了。”
听他这么说,裴长风也忍不住点头,若是可以,这也是很多人的毕生所求了。
裴长风却想往上走看一看,看看更高处的风景。
就算不能在高处站稳,他也想去看一看。
两人聊完,为了防止陈亮再摔倒,裴长风亲自送他出去。
陈亮还不好意思,“我那不是故意摔的,就着点水,我跑都行。”
话落,他又一个滑铲,裴长风把他托住。
陈亮这下老实了。
等陈亮进了屋,裴长风才转身回去。
“这位兄弟,你别动!”
杨天齐蹿到裴长风眼跟前,像是见了鬼一样喊人,“哥哥你快来!这个人和姑姑长得好像啊!”
第53章 不生孩子是谁的问题
杨天齐应该是晚上吃的口味比较重,一开口就把裴长风给熏得偏了脑袋。
屋内,杨天项听见声音立刻跑出来,却在门口摔了个大跤,给裴长风拜了个早年。
裴长风后退一步,微微错开他跪的方向,像是有些不知所措,“二位这是?”
杨天项装作自己一点都不尴尬的样子从地上爬起来,然后仔仔细细盯着裴长风看。
像,的确是像!起码有五分像!
杨天齐激动得不行,“你认不认识杨鹭?你娘是不是叫杨鹭?表弟,我是你表哥啊!”
杨天项一巴掌把杨天齐拍开,慎重地问裴长风,“这位小兄弟,你今年多大?姓什么叫什么?”
要不是因为和这两人住对门,裴长风早就回家了,他又后退一步,“在下今年二十有二,姓裴,名长风,不知二位兄台可是认错人了?我并不认识叫杨鹭的人,我母亲姓吴,早在十多年前就病故了。”
“年纪对不上啊,”杨天齐嘀咕,“姑姑失踪了二十一年,怎么会有个二十二岁的儿子呢,不对,不对,你当真是二十二?”
“的确是二十二,”裴长风语气温和,体谅他们寻亲的不易,“不过这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二位认错了也未可知,又下雨了,二位也请回吧。”
杨天齐还想说什么,被杨天项拉住回屋了。
“哥,你拉我回来做什么,这明显就是姑姑的儿子啊,我们再问问,万一他真的只是记错年纪了呢?”
杨天项看了一眼杨天齐,觉得他真是蠢得无可救药,“怎么就这么巧,找了这么久没找到的人住在了我们对门?你不觉得有诈吗?”
“但是他真的和姑姑长得好像,有什么办法证明一下吗?不如给他看一下玉?”
“蠢货,”杨天项忍无可忍敲了一下杨天齐的脑袋,“要是他真是有备而来,那我们给他看玉不就是顺水推舟推了他一把吗?你怎么这么笨啊你的脑子。”
杨天齐委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连个秀才都考不上,不然爹也不会把我赶出来找姑姑了,不就是图一个眼不见为净吗。”
和蠢弟弟说不清楚,杨天项也不说了,不过他会开始注意对门的裴长风,若真是姑姑的孩子,那这一切就是天意,若是有人刻意为之,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在门口遇到了怪人,一进屋又看见裴小小在泥地里打滚,裴长风揪住裴小小的狗耳朵,“起来。”
裴小小‘呜’了两声,想要找苏婉婉求救,但现在苏婉婉在洗澡,可没人能救它。
裴长风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和一条狗讲道理,“泥地很脏,不能打滚知不知道?”
裴小小甩了甩尾巴,一副没听懂的样子。
裴长风无奈,摸了摸它的狗头,“走,给你擦擦。”
苏婉婉洗完出来,裴长风给小小也洗好了,小小进了它的狗窝,苏婉婉也回屋了。
因为月事来了,苏婉婉肚子不太舒服,后背也疼,裴长风烧了热水灌在壶里给她暖脚,又把手搓热了给她暖肚子。
苏婉婉疼得冷汗直冒,声音也跟蚊子哼一样,“怎么这么疼啊。”
裴长风不知女子月事时的疼痛是什么样的,但是见苏婉婉这样,他希望自己能够为她分担。
他轻轻揉着怀中人的肚子,“这样好了些吗?”
“嗯……”苏婉婉敷衍他,“好多了。”
之前苏婉婉的肚子也疼,却没有疼成这样,早知道会这样,就应该趁着胡齐在的时候让她开点药调理一下。
“明日去看大夫吧。”裴长风亲了亲她的额头。
“不要,谁因为这个看大夫的?”苏婉婉拒绝,“不去,等这两天过了就不疼了。”
她的肚子和后背冰凉,像是怎么也捂不热一样,裴长风长眉紧锁着,决定明天带她出去看大夫。
次日,柳寡妇隔着一堵墙听见了小两口的争吵,她忙赶过去劝架,“怎么了这是?”
苏婉婉瞪了裴长风一眼,进屋去了。
裴长风抿着唇,向一脸担忧的柳寡妇解释了缘由,听完,柳寡妇道:“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吓死我了,这事儿好解决,你跟着我进来。”
柳寡妇让小两口都进屋,说出了她的解决办法,“女人都这样,你趁早生个孩子,孩子生完就不疼了。”
听完,苏婉婉不可置信,“哪有这样的歪理!”
裴长风却沉思起来。
“什么歪理,这叫经验,好多人都这么过来的,你说到底是年纪小,生冷吃多了、着凉了都会这样,孩子一生,什么事都好了,只要月子养得好,保管你哪里都不疼。”
苏婉婉不想听她说,把耳朵捂住了。
裴长风继续哄她,“去医馆看看吧。”
“不去!”
柳寡妇跟着劝,“去看看吧,顺便看看你俩成亲这么久了你的肚子怎么还没消息,和你一起成亲的那谁肚子都跟个西瓜一样了,你肚子还是瘪的。”
苏婉婉憋屈,要不是裴长风不行,她也能生的!
很不巧,柳寡妇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她哀怨的眼神,她下巴都要惊掉了,不会吧,长风真的不行啊!
第54章 认亲前奏
苏婉婉又看见了柳寡妇送来的那一栏腰子,不仅有猪腰,还有羊腰。
“闺女啊,娘和你讲,现在天气冷了,这些东西可以放个两三天不打紧,你每天都紧着长风吃一顿,我就不信还给他治不好了!”
苏婉婉现在已经知道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了,其实裴长风没有不行,相反他还行得很,虽然自己没有真正感受过,不过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苏婉婉有些脸红,“他没有不行。”
柳寡妇大惊失色,“那难道是你?”
“也不是我,”苏婉婉不知怎么和她解释,“反正没到时候就是了,等时候到了孩子自然会来了,你别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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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她这么说,柳寡妇越发觉得她是为了维护裴长风的自尊心而故意为他挽尊。
“婉婉啊,”柳寡妇尽量委婉,“这件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总不能为了他的自尊,你一辈子不舒坦啊是不是?”
苏婉婉看见了在门后面的裴长风,裴长风笑而不语。
“真的没有,”苏婉婉就差对天发誓了,“是我不能生,这生孩子也不是说生就能生的呀,他没有问题,就算我有问题他都不可能有问题!”
她的语气严肃起来,柳寡妇也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多想,不过她还是留下了那一篮腰子。
柳寡妇走后,苏婉婉和裴长风面面相觑。
“要不……”苏婉婉犹豫,“煮给你吃?”
裴长风瞥了一眼,“你似乎比我更需要。”
苏婉婉:“……”
虽说裴长风不愿意吃,但一篮子腰子不能浪费,苏婉婉决定去街上买一些裴长风爱吃的菜,煮了一起给他吃。
对于需要补身体这件事,裴长风显然不愿意接受,他脸色冷冷的,直到苏婉婉伸出手,他才化冰,也伸手去牵她。
猪腰子怎么炖才好吃?
苏婉婉向柳寡妇讨教过,于是去药铺抓了几两党参和几两枸杞。
面对药铺伙计投来的目光,裴长风镇定的表情险些维持不住。
从药铺出来,苏婉婉买了些茼蒿和藕,实在是不知道买什么,又去干货店买了些干贝和香菇。
“今天就买这些了。”
“吃零嘴吗?”裴长风问。
现如今裴长风考上举人了,他们手里也有积蓄,苏婉婉也没有再像之前那般节省,若是想吃什么还是舍得买的。
“吃板栗!”
裴长风买了一袋糖炒板栗,苏婉婉张开嘴,“啊~”
裴长风宠溺笑笑,剥给她吃,“小心烫。”
天气虽然又阴又冷,但因为这颗板栗,苏婉婉的心里是暖的。
前方忽然一阵喧哗,两人看去,只见一名男子落魄跌倒在地,前方是一辆毫不留情离去的马车。
“范凌?”裴长风皱眉。
“夫君认识?”苏婉婉好像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是你同窗吗?”
“是。”
“走吧,”裴长风不想多管闲事,“回家去。”
走到巷子口,裴长风的脚步顿了一下,转过头来,范凌抿了抿唇,低下头不说话。
苏婉婉看了看裴长风,又看了看范凌,先一步回家去了。
“你有何事?”裴长风问。
范凌看起来很落魄,他紧抿着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你能不能先收留我几日?”
他想要解释,“一晚上也可以……”
“进来吧,”裴长风背过身,“下雨了,快点走。”
他不是一个好人,但也不是一个太冷漠的人,范凌与他并没有过节,裴长风愿意伸出援手。
范凌到了裴长风家的院子,有些局促地坐下,他的脸色惨白,衣裳也脏,是裴长风从未见过的落魄样。
苏婉婉见两人好像没话说,主动给范凌热了一壶茶,“范公子,喝口热茶歇歇吧。”
“多谢。”范凌颤抖着手,显然是在平复极其难以平息的情感。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毕竟是来客,苏婉婉还是打算多做些菜,刚做好最后一碗菜,对门的杨天齐来了。
“裴弟,你们晚饭吃什么?”杨天齐一副自来熟,掂了掂手里的烧鸡,“我带了菜,可以来这儿搭桌一起吃一顿吗?”
“那就一起吧。”苏婉婉并不在乎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了,她想了想,把猪腰子一起炖了,正好人多,吃得完。
于是乎,等到陈亮再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有四个人了。
他挠了挠头,“今天怎么这么多人,算了,吃饭要紧。”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没认出来猪腰子汤,陈亮尤其爱喝,喝了两大碗尤觉不够,让苏婉婉明日还煮。
苏婉婉爽快答应了,还有一条羊腰子呢,刚好!
裴长风原本说是不爱吃,结果也吃了两碗,范凌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饭就没再吃了,行舟见桌子上没位置,就在厨房吃,一顿饭吃得诡异又和谐。
因为只有两间房,晚上范凌是睡在行舟屋里的,他没有和任何人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问他。
苏婉婉好奇,却猜得到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不是一个爱往别人伤口上撒盐的人,所以选择了不好奇。
次日,范凌打算告辞,裴长风问他,“你可有地方去?”
范凌摇摇头,神情低落。
他从未想过会有被自己母亲抛弃的一天。
那个女人真的如此心狠,让她好好读书是为了进侯府的门,如今弃他而去,也是为了进侯府。
但是……范凌明白,他也劝过,他的母亲如今唯一的底气就是他这个举人儿子,除此之外,她还有什么能和侯府夫人叫板?偏生她看不清!
“那你打算去哪里?”
“不知道,”范凌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荷包,不过里面空空的,一看就没装什么钱,“我还有一两银子,应该能住几日客栈。”
裴长风实在是忍不住问,“你怎么变得如此落魄?”
范凌别过头不回答。
“钱给我。”裴长风伸出手,“就在我这里住,这算房费,伙食费你每天帮我干活抵债。”
范凌抬起头,眼前这位并不熟悉的同窗一副很嫌弃他的模样,但说出来的话却这样……
“多谢。”他将荷包递过去。
家里多了一个住客,苏婉婉还是无所谓,范凌这人看着不坏,还会教苏朝朝写字,柳寡妇也心疼他,自掏腰包给他做了一身衣裳。
“可怜啊,要是朝朝能这样聪明,我就算把自己卖了也要供他继续读,”柳寡妇猜测范凌是没钱继续读书了,“都考上举人了,这辈子还能有什么烦恼?”
苏婉婉嗑着瓜子,“不清楚,读呗,我听夫君说这位范公子读书可好了,要是真能中个状元,我都愿意供他。”
两人在这儿唠嗑,对门的杨家兄弟也在商量。
“哥,据我观察,那裴长风应该就是姑姑的儿子了。”
杨天项疑惑,“你什么时候去观察了?”
“你昨日出门的时候我去吃了顿饭,”杨天齐笑,“那裴长风据说是一个小村子里出来了,小村子里出来的人能有这样的气度?他一定是姑姑生的。”
杨天项对他这番莫名其妙的猜测感到无语凝噎,白了他一眼,不说话。
“要不直接给他看玉吧,咱们的人不是去打听了吗,裴长风真的就是土生土长的村里人,之前还生了一场大病,病一好就去考试了,还是解元,这不是我们杨家的血脉是什么?”
杨天项忍无可忍,拍了他的脑袋一巴掌,“什么杨家血脉,那你怎么连个秀才都考不上?少说些有的没的,他就不能是最近被人收买来哄骗我们或者是他心机深重呢?”
“好吧,的确不能马虎。”杨天齐摸了摸鼻子,“唉,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城啊。”
杨天项比他还想回去,但是回去怎么见祖母?总不能说什么都没打听到吧。
正说完,一只飞鸽在天际盘旋两圈飞下来,杨天项取出纸条,看完后脸色凝重。
“怎么了?”
“我们的人说……”杨天项脸上满是怒容,“姑姑当年出京的时候已经怀有身孕了!”
“所以姑姑才出京的吗?那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们?那个人又是谁?”
是啊,是谁呢,姑姑虽是贵女,但也是祖母的心头肉,就算是真的有了孩子,祖母也会想办法帮忙隐瞒下来,姑姑犯不着孤身出京城,而且姑姑在侯府这么久,竟然没有人发现她何时怀的孩子。
奇怪,真是奇怪。
重重疑云笼罩在杨家兄弟的头上,他们想不明白也想不清楚,毕竟杨鹭未曾定亲更没有和哪家公子有传闻。
这件事他们暂且不打算传回侯府。
杨家兄弟打算把重心先放在裴长风身上,看看能不能得出什么结果。
杨家兄弟再次登门时,裴长风好像看出了他们想问什么,他侧身让两人进来,“二位可有事?”
“裴弟,”杨天齐开门见山,“你和我们的姑姑长得的确像,你可否回答我们几个问题?”
“问吧。”裴长风坐下。
“你的母亲若还活着,今年应该多大?”
“三十九。”裴长风垂眸。
“你母亲与姊妹关系如何?长得是否相像?”
裴长风拧眉,似乎开始思考起来,他也是第一次考虑到这个层面,仔细想来,母亲和那些姊妹的关系都不好,自他有记忆起,也只见过外祖父外祖母一面,那些姨母只见过吴三娘一人,并且吴三娘容貌普通,他娘的容貌极其秀美。
见他不答话,杨家兄弟对视一眼。
“那你可还记得你母亲是因何原因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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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病,”裴长风轻声开口,“急病。”
他抬头,眼底也有一些疑惑,“我娘的确与姊妹不像,与外祖家也不亲,不过我不清楚原因,她也不曾告诉过我。”
杨天项的语气有些急,“那你父亲可有提过什么?”
“我父亲……和我娘是一天去的。”裴长风的声音有些伤感,“我不记得了,他们很恩爱,但我的确是什么都不记得,或许他们没说过。”
“会不会是姑姑失忆了?”杨天齐喃喃,“是姑姑吗?”
范凌买完柴火回来,对院子里的人视而不见,径直去摆放柴火了。
杨天项看过去,疑惑,这是二房的那个外室子?怎么会在这里?
事情好像显得有些复杂,杨天项想问的话有没有继续往后说,这会不会是二房的阴谋?
见他们二人又不说话,裴长风问,“你们的意思是,我娘可能是你们的姑姑?”
“是,”杨天项承认,“但只是可能,我们并不确定,也没有能证实你身份的东西在。”
“我并不在乎你们确不确定,我也不需要认这一门亲,”裴长风摇头,“我要的只是一个答案,我娘在世的时候很幸福,她或许也没有遗憾,若真的放不下,就不会留在一个小乡村那么久。”
眼前的裴长风并不是一个平庸的普通人,也不是一个地痞无赖,而是有功名在身的举人,或许马上就可以步入仕途,他们侯府的这一层关系只是锦上添花,并不是雪中送炭。
“你可知道京城杨侯府?”
裴长风摇头,“不知,我未去过京城,不了解这些,只知京城有天子。”
不远处的范凌却身体一僵,不可置信看过来。
“若你娘真是我们的姑姑,就是侯府失踪了二十年的小姐,我们目前为止得出这个结论也只是看你这张脸,你和姑姑长得很像,你可有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裴长风想了想,从屋里拿出木盒,递给他们。
杨家兄弟对视一眼,“这是何物?”
裴长风将盒子打开,“装玉的盒子。”
还不等他们说话,裴长风先提笔,将玉佩的形状在纸上画了出来。
杨家兄弟的眼神逐渐变为震惊,杨天项从怀里掏出来那个玉佩,“是这个吗?”
“是,”裴长风将玉佩接过来,似乎也不可置信,“那时家中困苦,不得已典卖玉佩为生,想不到竟然兜兜转转到了你们手上。”
杨家兄弟已经有八分信了,裴长风说不定就是他们姑姑的儿子。
只不过现在,他们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做。
第55章 苏婉婉被人掳走了
“裴弟,若你真是我姑姑的儿子,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做?”杨天项问。
“不如何做,”裴长风倒出一杯茶,“我的母亲已经去世,认亲或许是她的愿望,而不是我的愿望。”
“得知这件事情我很惊讶,但不至于激动也不至于想要因此攀权附贵去做一些什么,我目前的生活很好。”
他的话让杨天齐和杨天项一时无言,剩下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的确,他们大概确定了这件事情以后打算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提醒裴长风不要借着侯府的威风去做什么。
他们能想到的事情裴长风自然也能够想到,他不在乎侯府的荣华富贵,这些东西他自己会去挣。
两方人的谈话就这么僵持住了,杨天齐杨天项甚至有些羞愧,他们想要阻挠的,却是对方完全不在乎的。
“是这样的,侯府并不如外人所见那样风光,”杨天项解释,“现如今侯府有三房,我与他分别是大房和三房的嫡子,如今侯府承袭爵位的是我们的祖父,祖父年纪已高,但圣上却迟迟不同意爵位传给我父亲的事情,我们猜测,圣上应该是想要收回这个爵位了。”
裴长风点了点头,并不在乎杨家是否能继续袭爵。
范凌的手颤抖着,继续偷听。
“我们的本意是避免给侯府惹麻烦,但……表弟,祖母因为姑姑失踪的事情已经二十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没有一天不思念姑姑,若你能跟我们回京城见祖母,祖母和祖父都会很高兴的。”
裴长风低下头,似乎在思考。
就这么猝不及防和侯府扯上了关系,苏婉婉在一边下巴都要惊掉了,她甚至怀疑这些人是骗子,打算把裴长风骗走然后要赎金,不然这天上怎么突然掉馅饼了?
她悄悄在桌子底下扯了扯裴长风的衣袖。
裴长风抬起头,对杨家兄弟道:“或许我需要静两日来消化这件事情。”
“可以,”杨天项越看裴长风感觉越亲近,将他当做亲表弟看,“等你想好了随时可以找我们。”
杨家兄弟走后,苏婉婉立刻拉着裴长风进了屋。
“什么侯府,我怎么感觉他们是骗子?”苏婉婉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你不是和一些人有仇吗?这会不会是他们故意来耍你的?”
“有可能,因为玉佩上有一个杨字,京城恰好有一个侯府也姓杨,”裴长风点头,“若我急于攀附权贵,就极有可能中套。”
当然,也有可能是真的,毕竟他的母亲的确与那个小村庄格格不入。
第二天,裴长风找到了杨家兄弟。
杨家兄弟以为他是想好了,都笑开,“那你准备何时跟我们回去见祖母?”
裴长风并不进屋,只站在门口,“我能证明玉佩是我的,那你们如何证明你们是侯府的人,而不是谁雇来戏耍我的?”
杨天项沉吟了一下,杨天齐却一把凑了上来,“你娘是我姑姑,你们发现我们两长得也有点像?”
裴长风认真看过,然后摇了摇头。
“这样的确不能证明我们是侯府的人,”杨天项开口,“若是让你同我们去京城你也不会答应,这样吧,明年三月春闱之前你肯定要入京,你进京之后自然会有人接你去侯府,你届时一看便知。”
这算是一个暂时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得知了女儿的死讯,杨侯夫人晕死过去,醒来时呜咽良久,“我的女儿啊,怎么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么这么短命!”
侯府大房儿媳妇季氏在一旁安慰,“娘,鹭姐儿还给您留了个外孙,您把那孩子加倍的疼,鹭姐儿在天上看见了也会高兴的。”
“外孙?”杨侯夫人激动起来,“对,那孩子呢?那孩子在哪里,怎么不来见我?”
杨天项上前来,“祖母,他等明年春闱之前回来见您的,他现在有事物缠身不能过来,不过也十分挂念您。”
下人展开画卷,看清裴长风的脸,杨候夫人痛哭不止,“我的鹭儿,我的鹭儿……”
“这孩子和鹭姐儿长得真像,”季氏也擦了擦泪,“等公爹他们下朝回来了听见这个消息也会高兴的。”
门外的杨天齐却蹲着不说话,心道大伯娘和大哥都是在安慰祖母,没道理有谁知道女儿死了还能高兴的。
杨候夫人有许多话要问,“他今年多大,叫什么名字?喜欢什么?知道我是他的外祖母吗?有没有读书?”
“今年二十二,叫裴长风,喜好暂时不清楚,知道您是他的外祖母,不仅读书,还读的非常好,是解元。”
“好好好。”杨侯夫人欣慰,但是心里还是难过,让众人都退下,看着画像流泪。
十月下旬,下雪了,下的不大,像是盐粒子一样。
苏婉婉对这种雪没兴趣,还夹着雨,阴沉沉湿漉漉的,叫人喜欢不起来。
她喜欢的是那种鹅毛大雪,一个晚上就能堆厚厚一层,第二天就能堆雪人了。
她对这种雪没兴趣,小小也没兴趣,趴在苏婉婉脚边睡觉。
屋里有一个火炉子,上面架着铁丝网,能在上面烤枣子烤花生烤桂圆吃,裴长风在一边看书,苏婉婉就在另一边烤东西吃。
因为天气冷了,不愿意走动,苏婉婉圆润了些。
她倒了一杯煮奶茶给裴长风,然后自己倒了一杯小口小口品了起来。
裴长风看了她几眼,最终还是放下书卷,轻咳了一声,“婉婉,过来。”
苏婉婉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头上的流苏金簪就跟着晃,这根簪子是京城的杨侯夫人特意送给苏婉婉的,另外还有一对金手镯,全被苏婉婉戴着。
她把自己的小椅子挪过去,“夫君?”
裴长风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她坐上来。
苏婉婉顺从地坐过去,还搂住了他的脖子。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非要把苏婉婉抱着,裴长风才感觉舒服踏实。
他把头埋在苏婉婉的脖子里吸了一口气,心满意足地继续看书了。
对于他这种举动,苏婉婉见怪不怪,还在他的脸上亲了亲,当做对他上进的奖励。
因为有胡齐的话在,哪怕两人已经是蜜里调油,腻歪的不能再腻歪,也始终没到那一步,裴长风就算是憋出内伤,也只能亲一亲苏婉婉解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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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他的腿又好了一些,现在就算站的久一些也不会感觉到疼了,小跑几步也可以,不过离裴长风的目标还差得远,他想要抱起苏婉婉来。
不知不觉间,苏婉婉在他的怀里竟然睡着了,裴长风笑了笑,把她搂紧,继续看书。
次日天亮时,苏婉婉发现窗外一片明白,她揉了揉眼睛,明白屋外的雪应该下的很大了。
院子里有人在铲雪,她出去看,见是范凌。
范凌在裴家干活干的没有丝毫怨言,能伸能屈,苏婉婉十分欣赏他。
屋门被人敲响,范凌去开门。
宋明看见他,奚落地笑了笑,“范兄,怎么还住在这里?”
范凌并不搭理他,“你来做什么?”
“我来请长风出去吃饭,范兄可要一同前去?”
实际上是宋明从旁人口中得知范凌现在住在裴长风这里,是特意赶来奚落的。
从前在书院的时候范凌就摆出一副清高的样子,结果自己竟然是一个外室生的儿子,如今还在裴长风这里当下人,说出去也是够人笑掉大牙了。
他的奚落明显,范凌却并不感觉到恼怒,从知道自己是外室子的那天开始,他就做好了一切准备,这也是为什么在被母亲抛弃后,他选择求助裴长风,毕竟尊严不能当饭吃,他还得考试。
“若你邀请,我自然是要去的,”范凌装作没有听出来他的奚落,“还是迎客来?”
“范兄真是有趣,”宋明做出一副佩服的模样,“其实我是来安慰范兄的,沦落到如此境况,范兄心里想必不好受吧,范兄的母亲可还好?”
“宋明,”裴长风从屋里出来,“你来做什么?”
“哦没什么,我来看望一下你与范兄。”
“已经看望过了,那你走吧。”
听见裴长风的话,范凌立刻关上了门。
被苏婉婉喊出来的裴长风见宋明走了,也打算进屋去,却被喊住。
“你都听见了?”范凌问。
“嗯,”裴长风承认,“他的声音有些大。”
“我是侯府二房的外室子,”范凌声音很低,“你也知道了?”
裴长风有些惊讶,“刚知道。”
“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裴长风看他,“出生并不是你能决定的,你也没做错什么,与其纠结这些,不如用功读书,待来日金榜题名,自有你扬眉吐气的时候。”
他的话令范凌心里感觉到是暖的,“我以为你会看不起我,毕竟你是侯府的……”
“但在此之前,我只是我自己,”裴长风走过去拍了拍他的手臂,“你先是你自己,再是别的身份。”
裴长风不想要被任何身份束缚住。
范凌忽然笑了,“我知道了。”
苏婉婉在屋里偷听他们说话,也跟着笑了。
学习是枯燥且乏味的,苏婉婉并不觉得裴长风每日坐着看书就是一件清闲的事情,毕竟若是让她来,她就算看一百年的书也考不上一个秀才,更别提举人了。
晚上的时候,苏婉婉炖了老鸭汤专门给裴长风和范凌补身体,还有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小孩儿行舟,苏婉婉每日要做的饭真不少。
这日,柳寡妇喊苏婉婉一道儿去街上逛逛。
雪下的不是很大,苏婉婉换了厚厚的衣服鞋子,再撑上伞,就和柳寡妇出门了。
柳寡妇这段时间总是梦见死了的苏爹,她心里又是害怕又是难受,“你说你爹总是来找我做什么,我可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他想你了?”
青天白日的,柳寡妇竟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快别瞎说,他要是有能耐就再去讨一个媳妇我绝对不管他,现在他都已经死了,还想我有什么用?难道我能下去陪他?”
说完,对上苏婉婉幽幽的目光,柳寡妇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她就是感到怕,所以才忍不住说这些。
“不如我明日回去给你爹烧个香吧,他一定是怪我跟你来府城不管他了。”
苏爹的尸体都没找到,在村子里立的是衣冠琢,每次提起来柳寡妇都忍不住抱怨,要不是苏爹总出去闯荡,也不至于这么早就丢了命。
虽然下着雪,但街道上还是很热闹。
一群追逐的小孩儿在打雪仗,其中几个调皮的娃娃用鞭炮吓唬人,苏婉婉边看边听柳寡妇说,是不是附和两句。
前面摊子里的炕饼散发着香味,苏婉婉问柳寡妇,“你吃不吃?”
柳寡妇看了一下她粗了起码一寸的腰,委婉提醒,“别吃了,再吃猪都可以出栏了。”
苏婉婉:“……”
苏婉婉的确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食欲,最后还是买了一个饼吃,还给柳寡妇也买了一个。
柳寡妇嘀咕,“我总觉得你是不是有身子了,我听说有些人怀了自己都不知道的,我陪你去医馆看看吧,别瞎胡闹把孩子折腾没了。”
“肯定没有。”
她成日嘴里翻来覆去就是孩子的事情,苏婉婉都快听腻了,但实际上就是没有,要是她现在真的有了,那这个家就要散了。
“对了,等年后的时候我们去庙里拜一拜,上一柱香,让老天保佑长风能中状元,我听说有个庙很灵,不少读书人的家人都在那里拜呢。”
“那你拜佛还不如拜他,读书是他的事情,他自己努力了,上天顶多起到加一把柴火的作用。”
“也是这个道理,不过拜还是要拜的,万一就差这一把柴火呢?对了,我一直在想,你说朝朝这个死孩子总是不愿意读书,他以后也能考举人吗?”
柳寡妇操心的问题真不少,苏婉婉盯了她一会儿,柳寡妇觉得有些不自在,“死丫头,你总盯着我做什么?”
苏婉婉沉思了一会儿,“你不觉得你脸上皱纹多了一点吗?”
柳寡妇眉心一跳,伸手摸自己的脸,“真的吗?”
“嗯,”苏婉婉表情严肃,“听说操心太多会变老。”
虽然知道苏婉婉是在开玩笑,柳寡妇也终于不再念叨了。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柳寡妇走到布店,看见有一匹布的颜色格外适合苏婉婉,“那匹布你扯回去做件裙子肯定好看。”
说完,没听见回答,柳寡妇疑惑转头,只见身后空空如也,苏婉婉不见了!
第56章 裴长风的泪眼
苏婉婉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因为吸入了过量的迷药,她的脑袋里晕乎乎的,胸口发闷想吐。
“醒了?”裴耀祖双手环抱在胸前看她。
“怎么是你?”
苏婉婉眼前是花的,她尽力稳住声音,打量周围的环境,她现在像是在一个寻常人家居住的屋子里,里面有生活用具,看着陈旧。
府城内这样的屋子很多,看不出到底是哪个区域。
“打量什么呢?”裴耀祖嗤笑一声,“还等着裴长风来救你?你省省吧,他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你在哪里。”
他悠悠然坐下,拔下苏婉婉脑袋上的金簪,“看来你们现在日子过得很不错嘛,纯金的?”
他咬了一口,又笑嘻嘻收了起来。
看出他暂时没有恶意,苏婉婉稍稍稳定心神,“你抓我做什么?”
“为了钱啊,裴长风现在都是举人了你们一定不差钱吧,但我不一样,我穷得住桥洞,就差去卖身了,”裴耀祖摸了一把苏婉婉的脸,“放心吧,我还是有分寸的,只要裴长风给我五百两我就放你走。”
“五百两?”苏婉婉惊得脑袋都不晕了,“你把他卖了都没有五百两!”
“那我不管,”裴耀祖的神情狠戾起来,“他害死了我爹我娘,害得我沦落到这般境地,这是他欠我的!”
裴大伯和裴大伯娘纯粹是咎由自取,是报应,但苏婉婉知道此时不能激怒裴耀祖,她低下头,装作头还晕着的模样,没有答话。
“真没用。”裴耀祖低低骂了两句,然后走了出去。
屋外传来他和另一个男人的说话声。
“抓了她当真有用?”
“他把这个女人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裴长风一定会想办法筹钱的,反正我的信已经送到了,只要他明天晚上把钱送到我指定的地方我就把这个女人放了,不然……我就把这个女人卖到窑子里面去!”
这个声音听起来很陌生,不知道是不是裴长风认识的人,苏婉婉睁开眼,搜寻着屋内可能有用的东西,但环视过一圈,莫说是能打碎了割开绳子的茶壶,就连个锋利些的东西都没有。
她挣了挣手腕,被粗糙的麻绳磨得手腕生疼。
推门声响起,苏婉婉连忙继续装睡。
“这就是他媳妇,长得真不错。”
裴耀祖打掉蔡文常想要摸苏婉婉的手,“你疯了,你要是动她被裴长风知道了他不得杀了你!”
“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蔡文常笑得淫、邪,“他都睡了这么久,给我睡睡怎么了?又不是个黄花大闺女,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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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话虽如此,但裴耀祖心里还是觉得不太行,他胆小,见识过裴长风有多狠,只想求财,不想丢命!
“不行!”裴耀祖推开蔡文常,“裴长风是要当官的,以后有的是办法对付你,再说了苏婉婉难道不会告状?你要死别拉着我一起!”
蔡文常面色阴狠,看着苏婉婉不语,最后还是放弃了,“娘的,肉在嘴边吃不进去!”
从两人的只言片语中,苏婉婉几乎得不到另一个人的任何信息,她静静等着,等到两个人出去了,才又睁开眼。
得知两人只想求财,她的心里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担忧,他们没有五百两,杨家兄弟现在不在这边,裴长风怎么凑齐钱?
苏婉婉信任裴长风,知道他为了救自己能倾尽所有,但苏婉婉不想任人摆布。
她现在被绑在椅子上,手被反捆在椅背上,她前后晃了晃,想要站起来,结果因为脚不能动,脸朝下摔了下去。
苏婉婉痛的闷哼了一声,险些哭出来,她咬紧牙关,将身子翻了个面,然后在空中蹬着腿,不知努力了多久,才站起来。
她呼出一口气,然后把手腕抵在墙上开始摩擦麻绳,但是没用,她磨不开。
苏婉婉有些颓废地咬咬牙,听见屋外有动静,又连忙回到原位。
裴耀祖端着一碗水过来,“喝吧。”
苏婉婉警惕地看了看这碗水,别过头去。
“随便你喝不喝,”裴耀祖把碗放在桌子上,“要喝了自己把嘴伸过去喝。”
此时外面天应该已经黑了,屋内点了一根蜡烛,很昏暗。
苏婉婉等了许久,确定不会再有人进来了,她才小心靠近桌子,用嘴叼着碗,用力摔在桌面上。
她舔了舔嘴唇,果不其然被划破了。
苏婉婉背过身来,将瓷片拿在手里,然后开始磨麻绳,她闭着眼,感受着麻绳一根根地解开,等到手腕终于自由的时候,她的手臂上满是鲜血,是被瓷片划出来的。
苏婉婉赶紧把腿上的也解了,想要推门出去,想了想,选择了窗户,窗户是封死的,她将瓷片握在手里将门上的纸戳了一个洞,往外看去,门口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应该是那个同伙,蔡文常睡得很浅,稍有动静就会睁开,现在是下半夜,上半夜守夜的人应该是裴耀祖。
苏婉婉在心中设想了自己打开门然后将瓷片扎入蔡文常脖子里的可能性,最后还是放弃,她现在手伤了没力气,而且裴耀祖听见动静肯定会出来,她一个人斗不过他们两个男人的。
那该怎么办呢?
苏婉婉犯难了,最后决定铤而走险。
等到天边有一抹光了,苏婉婉再观察蔡文常,见他不再怎么动了,这才轻轻推开门,然后轻手轻脚路过他。
院子里黑漆漆的,苏婉婉出来后把屋门重新合好了,迅速躲到了一边的柴火垛旁边。
蔡文常被惊醒,扭头看了一眼屋门,然后起身去了茅房。
机会来了!
苏婉婉在他进茅房后,迅速来到院门前将门栓抽出来然后跑了出去。
这里不知道是何处,她不知道方向,尽可能地往看起来眼熟一些的地方跑。
蔡文常出来后发现院门开了,连忙将裴耀祖喊醒,“狗日的,让那个小娘们跑了!”
裴耀祖大惊,在这一瞬间他就失去了继续追的想法,但还是被蔡文常拖着出了门。
苏婉婉现在似乎是在城外,她跑出这片住宅区后就来到了荒郊野岭,她心里害怕,但不得不继续往前,幸好天边落着大雪,可以遮挡她的脚印。
她不知跑了多久,身后是白茫茫一片,前方亦是白茫茫一片。
她摸了下嘴唇,疼得厉害,满手的鲜血。
苏婉婉想歇一歇,但身后的男人已经追了上来,容不得她停留更久。
苏婉婉一整日没有吃饭没有喝水,她几次摔倒后又爬了起来,她借助身形的便利,躲藏在石头后面,几次逃过了蔡文常和裴耀祖的抓捕。
但这样一定是不行的,她没多少力气了,又不知道方向,迟早会被重新抓住。
苏婉婉想要问路,也没有可以问路的人,心中一片慌乱迷茫。
就在这时,她隐约听见了狗叫声,像是小小的声音。
裴长风一夜未眠,他在得知苏婉婉失踪的第一时间就向知府求助,分为五队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寻找苏婉婉。
他带着小小出城,小小突然对着一个方向乱叫起来,裴长风心有所感,带着人过去。
苏婉也从这个方向过来,在看见裴长风的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夫君……”她呢喃着,哭着跑过去,“夫君!”
裴长风把她拥入怀中,身体颤抖,“对不起,我来晚了。”
苏婉婉在被他抱住后就晕了过去,再次苏醒时,已经回到了他们住的小院子。
她一睁开眼第一感觉就是疼,嘴疼手疼腿疼。
柳寡妇在她床边哭,“都怪我因为那什么狗屁的梦想不开要喊你出门去,不然你也不用遭罪了,要是你真的出了什么事,那我跟着你爹一起死了算了,就算死了我都没脸见他啊!”
苏婉婉开口,声音沙哑,“夫君呢?”
“他去和知府的人一起抓人去了,掳走你的人是这城里的地痞,赌博败光了家产,又刚好认识了裴耀祖,这两个混账就想抓了你来威胁长风要钱!你这孩子,要是我们真找不到你就会递钱过去了,你怎么把自己给弄成了这样!”
“我不想任人摆布,”苏婉婉道,“我要喝水。”
柳寡妇弄了个弯的竹片,架在她的嘴上把水倒进去,“儿啊,你的嘴伤了,不能碰水,只能这样喝,忍忍吧。”
喝完水,苏婉婉觉得嗓子好受了一些,“拿镜子来。”
柳寡妇犹豫了一下,劝她,“总不还是那样?别看了吧。”
苏婉婉看向她,柳寡妇没辙,将镜子拿过来。
苏婉婉看见了自己嘴上的伤,有一个豁口,没伤到脸上。
“没伤到脸就行,”她松了一口气,“嘴上拿口脂盖盖就行了。”
“胡说什么,你还这么年轻,不会留疤的,”柳寡妇擦了擦眼泪,“就是你这手腕,怕是要留疤了。”
苏婉婉闭上眼,实在是太累了,不想说话。
柳寡妇把发生的事情告诉她,“长风在城外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浑身都是血,把我吓得啊,我还以为、还以为你……呜呜呜。”
她说一句话就要哭一会儿,苏婉婉没了睡意,一直等到裴长风回来,她才重新睁开眼。
“夫君,抓到人了吗?”
“抓到了,”裴长风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颊,“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傻子,你又猜不到他们要抓我,”苏婉婉想笑,但嘴上疼得厉害,她的泪珠子往下掉,“好疼啊。”
裴长风的眼里满是戾气,他想杀了那两人,但他求助了知府,知府知晓此事就不会允许他罔顾律法。
“没事的,”裴长风柔声道,“还是很漂亮,上了药就不疼了。”
苏婉婉不知道自己嘴上有没有上药,但是全天下有让人一点痛都感受不到的药吗?
她这样想,也就这么问了。
裴长风点了点头,“有的。”
他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小瓷瓶,“吃了东西再擦。”
“现在就擦。”苏婉婉声音哽咽。
柳寡妇递了粥来,苏婉婉不想用那个竹片吃东西,别开头去。
她的倔强被裴长风看在眼里,裴长风没有再勉强她,他将苏婉婉的下巴扶住,然后将小磁瓶里的药粉洒在她的嘴唇上,“从现在起六个时辰里不能吃东西不能喝水也不能说话了。”
苏婉婉眨眨眼,表示自己能接受。
裴长风又拿出她的手,这时苏婉婉更加清楚地看见了自己手臂上的伤,丑,的确是丑,好多条爬虫一样的伤痕。
裴长风替她上了药,然后包扎好,摸了摸她的头发后就又出门了。
他再次回来的时候是夜深了。
裴长风没有多说什么,洗漱后疲惫地睡在苏婉婉的身边,脑袋埋在她的颈脖里。
“你知不知道,我以为我会见不到你了,”他的声音很轻,“若是真的见不到你了,那该怎么办,你真的出事了,那我也不活了。”
苏婉婉想让他别说傻话,但她不能说话,只能动了动肩膀表达自己的态度。
裴长风抬起头看她,一动也不动,像是在看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你真傻。”
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苏婉婉有些疑惑。
“他们没有杀心,你应该是知道的,为什么不等我拿钱去救你?为什么要受这样的伤?”
苏婉婉也很委屈,他们没有这么多钱,若是能跑出来,何必背上这么一大笔巨债呢,多少人穷奇一辈子都赚不到五百两。
很多话她不用说,裴长风都能猜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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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他恨自己无能,若是他再厉害一些,自己的妻子就不必为了省下五百两银子而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
“你怪我吗?”他喃喃,“是我没用,才让你受这样的委屈,都怪我没有及时去找裴耀祖斩草除根,都怪我……”
苏婉婉急了,她顾不得嘴上还有药,“不怪你,你快别这么想。”
一说完,药粉落到了嘴里,她苦得浑身上下一个激灵。
裴长风用手擦她嘴上重新流出的血,“别说话了。”
苏婉婉哭得睁不开眼睛,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了,她睁开眼,却和裴长风的泪眼对上。
第57章 过年
“你……”
想说的话梗在心底,苏婉婉一时不知到底该如何开口。
裴长风的嘴唇轻蹭着她的脸颊,眼底的润意也沾湿了她的睫。
“你怪我吧,”裴长风声音里夹杂着低低的哽咽,“若非我无能,你又何必受这样的苦?你不怪我,我反而更加怪自己,我护不了你,让你经受这样的疼痛与苦楚,若此次他们不为财,而是为你的命,那又该怎么办……”
他不敢想,这一日一夜里,裴长风试想过,但无一例外每一次他都痛恨自己。
苏婉婉不知该说什么,她摸了摸裴长风的头发像是安慰。
但这件事在裴长风心中埋下了更强烈的火种,他要往上走,一直到一个谁也不敢随便欺负苏婉婉的位置。
世上若没有苏婉婉,就不会有他裴长风的今日与来日。
最后蔡文常和裴耀祖被各打了二十大板并十年牢狱之灾。
苏婉婉嘴伤好后问起来,不由得感到唏嘘,裴大伯一家三口算是整齐了。
一转眼,便到了年关,苏婉婉早就做好了过年要穿的新衣,等到除夕那一日,她就迫不及待换上了。
她做的是一身妃红色的裙子,她适合这样鲜亮的颜色,如山茶花一般摇曳动人、顾盼多姿。
裴长风的冬衣也是苏婉婉做的,是一件银色的长袄,上面没有绣什么花样,苏婉婉也不会绣,不过因为有一副好皮囊,他穿什么都好看。
年夜饭是柳寡妇做的,毕竟人少,她做起来也快,六菜一汤,汤还是老母鸡汤。
裴长风已经喝了大半年的鸡汤,尽管感到腻味,但苏婉婉给他盛了满满一大碗后他还是全部吃完了。
守岁是在苏婉婉和裴长风的小院子里守的,不过苏朝朝熬不住,戌时刚过他就开始眼皮打架,最后由柳寡妇抱了回去。
苏婉婉和裴长风在一起守夜,苏婉婉不想在下面坐着,早早就到了被窝,她看话本,裴长风看书。
等到子时过,烟花绽放在天际,苏婉婉呲溜一下就丢了话本下床,打开窗户看烟花。
裴长风走过来为她披上外衣。
“新的一年了,”苏婉婉托着腮看天幕,神情格外烂漫,“夫君,你有没有给我准备压岁钱?”
“你猜一猜,”裴长风忍不住笑,捏了捏她的脸颊,“睡醒就知道有没有了。”
揣着这份期待,苏婉婉很想立刻来到第二天,裴长风却没有让她睡的打算,一直吻她,直到烟花声停下。
苏婉婉睡醒的时候裴长风已经起了,她迷迷糊糊坐起身来,在枕头下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她拿出来一看,发现竟然是个金元宝!
苏婉婉一下子就精神了,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金元宝呢!这个金元宝得值多少钱!
她忍不住在金元宝上咬了一下,裴长风推门进来时恰好看到这一幕,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他总感觉苏婉婉像一个稚气未消的小孩一样可爱,当然,真的小孩儿也没有她可爱。
“这是我的压岁钱?”
“对,”裴长风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封红,“本来想用这个装的,但是这个封红小了些装不进去。”
“你哪里来的金元宝?”苏婉婉有些狐疑,“我们家的钱不都在我这儿吗?”
“这是外祖母给我的,”裴长风摸了摸她的头,“你的金钗,我的金元宝,现在我送给你当做你的压岁钱。”
提起那根金钗,因为被裴耀祖咬了一口,苏婉婉恶心得再也没戴过了,看见那牙印子就反胃。
苏婉婉搂住裴长风,脸埋在他的胸口甜腻腻道:“夫君你真好,你的都是我的,记住了吗?”
“记住了,”裴长风拢了拢她的头发,笑意轻缓,“全都是你的。
大年初一,各家各户都热闹至极,从今天早上醒了开始,苏婉婉耳边的鞭炮声就没有停下来过。
苏婉婉被苏朝朝丢鞭炮吓了好几次,最后忍无可忍把他按着狠狠打了几下屁股。
苏朝朝哭的吱哇乱叫,“姐姐姐,今天过年啊!”
“过年你也欠揍!”苏婉婉把他的鞭炮抢了,假装点了塞进他的裤子里,苏朝朝立刻尖叫着认错。
她治小孩儿有一手,柳寡妇在一边吃麻花,装模作样地劝了两句,天知道她也被苏朝朝这个死孩子烦得不行了,天天拿着个鞭炮这里炸一下那里炸一下,吓死人了!
裴长风在屋里看书,窗子大开着,他唇边有一抹久久未曾消散的笑意。
周边住的陈亮回家过年去了,应该是十五元宵之后再过来,对门的杨家兄弟倒是初五就来了,带来了杨家给他们的年礼。
年礼的清单上除了有普通的鸡鸭鱼肉外还有绫罗绸缎与金玉首饰,看得出来是专门给苏婉婉的。
“外祖父与外祖母身体近来可还好?”裴长风引两位入座。
“自从知道你考中了举人还要去参加春闱后祖母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好了,祖父也盼着你回去,对了,你准备何时入京?入京后不如就住在侯府?”
“春闱是三月,二月再入京吧,”裴长风笑,“不过就不住在侯府了,除我们夫妻之外,还有岳母、妻弟要安置,这么多人住在侯府总归不方便。”
“千万别说这样的话,”杨天项道,“如今侯府人丁凋零,最是需要人住进来热闹热闹,而且你入京后祖母祖父一定想时时看见你,你若住在府外,总归是多有不便,还是就住在侯府里吧。”
裴长风还是摇头,与他而言,虽说侯府是他母亲的娘家,但他仍旧只是一个客人,难免要受一些规矩约束,不比住在外面自在。
“若外祖父与外祖母牵挂,我便住在离侯府近一些的地方日日前去请安探望,”裴长风客气回绝,“表兄莫要再劝了。”
他态度坚决,杨天项虽说感到可惜,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送完节礼后带上裴长风写给二老的信便回京城去了。
侯府的人走后,苏婉婉对着那些料子摸了摸又看了看,喜欢的不得了,“夫君,这些料子真好看。”
“拿去做春装穿吧,”裴长风将装首饰的盒子也递给她,“还有这些。”
因为这些东西的情面,苏婉婉哪怕没见过裴长风的外祖母,那位侯府老夫人,她就已经对其有了很好的印象。
裴长风又没有进京城来,杨候夫人虽说可惜,不过看见了那厚厚的一封信又很快高兴了起来。
“这孩子,有话叫他表哥送来就好,还写什么信,”杨候夫人笑呵呵将信展开,“这字写得真好看,难怪能考中解元。”
一边的杨侯爷也坐了过来,虽未曾说话,不过面上的满意神色是怎么也遮不住的。
侯府如今四代人,除了杨侯爷年轻时是武举人以外,三个儿子都只是秀才,孙辈里更是只有杨天项一个举人,其他人就连秀才都没考上,如今外孙的优秀让杨侯爷有一种欣慰的感觉。
晚上,二房夫人代氏来请安,杨候夫人还在和季氏说那封信的事情,“那孩子用心了,叮嘱我与侯爷保重身体,说了不少关心的话,你看这字,写得这么好看,这孩子长得也好,真是字如其人,我的鹭儿字也写得好,这孩子随了他娘。”
“那他怎么不来看看娘呢?”代氏皮笑肉不笑,“要是真的孝顺就应该带着他娶的那个乡下媳妇一起来给您拜年,光说不做有什么用?”
杨候夫人的脸色沉下来,“你不在院子里照顾老二,过来做什么?”
“他又不是因为我病的,而是因为那个外室,我就算想伺候,人家也不一定乐意,”代氏出身高贵,比杨家门第还要高,故而不怎么将这一家子放在眼底,“您倒好,现在一门心思扑在外孙身上,都不管自己亲儿子的死活了。”
她说话总是这么夹枪带棒,杨候夫人纵使不高兴,也没有斥责她,毕竟是她的儿子做得不对在先,将外室接回府里来的确是一件极其丢人的事情。
“我已经为你出过气了,他在祠堂跪了三天,如今病了,你就应该去照顾他修复你们夫妻之间的感情,难道我管了他就能把心收回你的身上?”
代氏气得涨红了脸,“您到底是装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我只生了个女儿,他就在外面找这个女人生了个儿子!”
“可他不也听你的没让那孩子回来吗?”杨候夫人皱眉,“你还想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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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哼,人没回来,但他心里一定是惦记着的,我要您给我一个承诺,那个野种一辈子都不得踏入杨家的大门!”
杨候夫人已经六十了,经历了丧女之痛,身子骨弱得不行,十分烦厌这种消耗精力的琐事,平日府上的事情都交由大儿媳季氏管,但事关儿子,总不好也让大儿媳来做,她疲惫地开口,“我承诺,难道就有用?”
“我还能活多久,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我死了以后还能管?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该耍这些脾气,让老二的心重新回到你身上才是正经事。”
季氏左右看,十分为难,不知该不该开口,见弟媳代氏脸色难看,她才启唇道:“母亲说的没有错,这到底是你们夫妻之间的恩怨啊。”
代氏身体晃了一下,不愿在婆母和妯娌面前露出败势,硬撑着回去了。
回到院里,看见女儿杨瑛,她忍不住哭起来,“都欺负我,这杨家人都欺负我!”
杨瑛被她吓了一跳,猜想她是因为父亲的事情而感到难过。
杨瑛冷静劝道:“母亲,你何必为此事难过?纵使那个女人生了一个儿子,她也只是一个低贱的歌妓,她的儿子更是低贱的外室子,父亲不会办蠢事的。”
代氏摇头,“你不懂,你父亲太过绝情,不顾念夫妻情谊,令我沦为笑柄,实在是可恨,而且那外室子,还比你大三岁!”
杨瑛抿了抿唇,“那又如何,外室终究只是外室。”
“话虽如此,我对你父亲抱有两分真心,如今我的真心被这样践踏,我咽不下这口气,我想让你祖母为我做主,她只会推诿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这样的一家人,我是瞎了眼才会嫁进来。”
侯府落败,代氏的娘家却是如日中天,她的确是下嫁,无论是二十年前还是现在。
看着如今颓废的母亲,杨瑛哀叹一声,情爱害人啊。
开年后,就渐渐回暖了,虽说出了太阳,但雪化的这几日还是冷。
苏婉婉不知怎么犯了懒,总是不愿意动弹,随便找一个地方窝着就能睡一整日,惹得柳寡妇又开始疑神疑鬼,总怀疑她是有了。
两人成亲半年,但就是没到那一步,苏婉婉有时候都忍耐不住,裴长风更别提了,现在他们都是一人睡一床被子,上床前最好都不要说话,一闭上眼睛就能睡着是最理想状态。
裴长风的腿一日比一日好,但他却一日比一日哀怨,偶尔看不下书,就会盯着苏婉婉发呆,像是想要吃肉的狼。
苏婉婉受不了他的这种眼神,跑去和柳寡妇睡了几天,一直等到元宵节后才回来。
回来的那晚上,裴长风像是出门去了,苏婉婉洗漱后就睡下,不睡不行,总是亲亲抱抱也只是隔靴搔痒,起不了什么作用,还不如老老实实睡觉的好。
一直睡到半夜,苏婉婉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有人钻进了她的被子里,她扭头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
“你喝酒了?”苏婉婉惊讶。
“喝了一点,”裴长风亲她的脖子,“怎么这么多天不回来睡?”
苏婉婉目光游移,“唔……你不觉得不回来睡更好吗?”
“不觉得,”裴长风将她翻过来正对着自己,“以后再也不许了。”
苏婉婉被他亲得有点痒,干脆闭上了眼睛,反正最后亲一亲就没事了。
但今日好像有些不一样,在他的手摸上去的时候苏婉婉就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样连忙并拢,“不可以!”
裴长风委屈,“可以的……”
第58章 初尝禁果
裴长风委屈着,但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停,他亲吻苏婉婉的耳垂,像是在蛊惑她,“就试一试,也不行吗?”
苏婉婉忍不住缩起身体,还在试图推开他,“不行的,胡前辈说了……”
裴长风突然用了点力气,她咬住唇,险些哭出来,“不要,你欺负人。”
裴长风认了,就算腿真的只好到这个程度或者留下什么后遗症他都认了,和自己心爱的女人、自己的妻子睡在一张床上却只能干瞪着眼看着实在是人间酷刑,他再也受不了了。
最后苏婉婉在裴长风的半哄半骗下还是从了,只不过感觉不是很好,等到结束后她哭的像个泪人一样,“骗子、臭骗子……好疼呜呜。”
她疼,裴长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也疼,没有想象中的痛快,又疼又……
他半边身子压在苏婉婉身上,环抱着她,亲着她的嘴唇轻哄,“没事了,乖,别哭了。”
苏婉婉别过脸去,心里委屈地不行,“疼死我了,我喊你停你不停,真的好疼啊……”
她像是真的疼的不行,泄恨般狠狠咬了裴长风一口。
裴长风闷哼一声,任由她咬,摸了摸她的头发,“下次就不疼了,你会舒服的。”
苏婉婉瞪了他一眼,“去打水来,我要洗。”
她眼眶红肿,说着又要哭,裴长风想看,她立刻把被子拉起来,“再去拿个干净床单来换!”
这种事情其中滋味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裴长风烧好水回来,趁着苏婉婉去清洗的空档把床单换了,然后坐在床上回味。
似乎感觉真的很不错。
苏婉婉颤着腿回来,一进门就对上他火热的目光,她连忙道:“你说了只试一试的,你、你要是再来我就走了!”
“咳,不来了,”裴长风拍了拍床边,“快来睡吧。”
苏婉婉磨磨唧唧上了床,像是防贼一样防着他。
快要睡着的时候,裴长风突然凑到她的耳边,“我觉得胡前辈说的是假的。”
苏婉婉“……”
与此同时,胡齐半夜起来狠狠打了几个喷嚏。
“大晚上谁在骂我?”她揉了揉鼻子,不知想到什么,偷偷笑了几声,然后翻身继续睡了。
苏婉婉是真的怕了裴长风,那夜过后,就又去和柳寡妇睡了。
柳寡妇对他们这对小夫妻感到分外无语,“你们有什么矛盾不能在一个屋里解决?我和你讲你这样不行的,夫妻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哪有你这样还跑回娘家的?啊?”
“什么娘家,走几步就到了,”苏婉婉转了个身背对她,“少说话快睡觉。”
柳寡妇嘀嘀咕咕,搞不懂他们俩。
等到第二天,苏婉婉吃完饭后又想偷偷摸摸去隔壁睡的时候,裴长风含笑拦住她,“婉婉,去哪?”
“我想去哪就去哪!”苏婉婉瞪他,“你少管我!”
裴长风不动,半晌,“我给你的金元宝好像不见了,你收在哪里了?”
闻言,苏婉婉果然迅速回房了。
这个院子里还住了行舟和范凌,裴长风自然不好明目张胆地做什么,但是回了房可就不一样了。
等到苏婉婉发现自己被骗了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气鼓鼓地道:“你又骗我!”
裴长风慢条斯理地解衣服,苏婉婉赶紧捂着自己的胸前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不行!绝对不行!”
她一直到今日还疼着呢,走路都感觉不自在!
“我的衣服脏了,”裴长风看了她一眼,将衣袖上的脏污指给她看,“这里。”
苏婉婉有点羞耻,一下子从头红到了脚,感觉在这间屋子里一刻钟也待不下去了,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谁、谁叫你乱脱衣服的!”苏婉婉强作镇定,美目怒视他,颇有些不讲理的模样,“都是因为你我才误会的。”
“对,都是因为我,”裴长风还在想该怎么让苏婉婉留下来过夜,“我最近睡不好,白日里感觉头痛欲裂。”
“这是怎么了?”苏婉婉果然紧张起来,“是不是读书太累了,快,我们快去医馆看看,要不要紧啊。”
“没事的,你给我按按就好了,”裴长风捂着脑袋,“不过我刚读到一篇策论很有感觉,我想写一篇文章出来,你晚些给我按一按,行吗?”
“不如先歇着吧,”苏婉婉围着他左右看,“我先给你按了你再写。”
“不行,”裴长风神色认真,“灵感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若是错过,我怕再也写不出这样的文章来了。”
他坚持,苏婉婉自然不会阻挠,于是裴长风这一写就写到了入夜。
苏婉婉困得连连打哈欠,先去洗了然后在被窝里等他,“你好了和我说。”
裴长风放下笔,“好了,我去洗一下你再给我按。”
因为有‘正经事’要做,等裴长风上床的时候苏婉婉便摸索着去给他按脑袋。
裴长风在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搂着她的腰享受她的服务。
渐渐地,苏婉婉发现他睡熟了,这才小心翼翼挪开手,就这么抱着他睡下。
裴长风这几天的确睡得不是太好,这点没有骗苏婉婉,春闱在即,时间越近他越是难以平静,只恨一天只有十二个时辰,不能将书本读得更加通透,不过这些想法又不能说给苏婉婉听,他不想让她跟着烦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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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就算真的考不上更高的功名,就这么当一个候补官员也是很好的。
一觉天明,苏婉婉看着破天荒还没有起床的裴长风突然感觉心里有些愧疚,裴长风读书都这么辛苦了,偶尔有些想法也是难免的,其实只要不总这样,一个月一次,她也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
她将床帐掀开,屋外的天才蒙蒙亮,她一动,裴长风也跟着醒了,醒了也不安分,在她胸前拱来拱去。
苏婉婉揪住他的头发,声音里颇有两分咬牙切齿,“住嘴!”
裴长风像是听不见一样,又拱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言词恳切,“对不住,我刚才还没睡醒,不过有你陪着我,我的脑袋的确没那么疼了。”
苏婉婉用衣袖在胸前擦了擦,没好气地道:“叫你不要试不要试,你非要试,这下好了吧。”
裴长风,“……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我读书太累了。”
“就是因为这个,”苏婉婉把他的手臂拿开,“反正再也不许了。”
裴长风不让她下床,把她搂回来,“不行。”
他的态度强硬,“这是夫妻伦常,怎可缺少?再者,你若是担心我的腿,不要那么勤勉就行。”
“那多久一次。”苏婉婉犹豫。
“两天一次。”裴长风轻咳一声,“绝对不会再让你感觉难受。”
“不行依照我看,一个月一次最佳,”苏婉婉和他讨价还价,“两天一次太勤勉了。”
“不勤了……”裴长风轻轻咬她的耳朵,“就两日一次,昨日没有做,今晚……”
苏婉婉心中登时警铃大作,“我还没答应呢。”
“我头疼,”裴长风闷哼一声,“再这么疼下去,我考不了试了。”
明知道他是装出来的,苏婉婉还是心里担忧,最后在裴长风的软磨硬泡下妥协了,“好吧……但你的腿要是有任何不适就要立刻停下,以后再也不能做了。”
裴长风有些幽怨,“好……”
反正这事儿就这么敲定了,裴长风白日里看书,晚上就把攒了一整日的力气全都用到苏婉婉身上,苏婉婉欲哭无泪,但她好歹还有一日的休息时间,若没有顾忌腿,苏婉婉只怕自己要死在床上、
就这么被耕耘了一段时日,苏婉婉倒也慢慢习惯了,不再抗拒这件事,等到了二月草长莺飞换上春衣的时候,柳寡妇串门时止不住打趣地笑。
苏婉婉被她笑得发懵,“笑什么?”
“长了不少啊,”柳寡妇用眼神示意了地方,“看来长风的身体是一日比一日好了。”
她用的是笃定的语气,苏婉婉一下子就想到了她说的是什么,“不是,只是我长胖了!”
“哦,”柳寡妇笑容意味深长,“光长了这儿对吧。”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娘我也是过来人。”
苏婉婉捂了捂自己红彤彤的脸,转头心虚一样看了屋里的裴长风一眼,装作没听见。
春闱是三月,差不多二月下旬他们就要准备进京的事宜了,侯府那边几次来信,让裴长风早些进京去,裴长风都没有答话。
又是一夜被翻红浪,苏婉婉趴在裴长风怀里大喘着气,她热得不行,把被子一脚踹开,裴长风默默把她的肚子搭上。
两人在这事儿上已经达成了一种默契,只要到了时间,都不约而同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床。
裴长风是更积极的那一个,不过倒也遵守约定,两日一次,也算是一种休养生息。
“今日外祖母又给你来信了?”苏婉婉问,“老人家那样想你,你真的不打算早点进京去吗?”
“有时候被期待的不一定是他们心目中所想象的,”裴长风摸着她的头发,“我从未见过他们,他们也从未见过我,我娘也去了,二老想早点见我只不过是因为思念女儿,但我有我的事情要做,在这里我更能安心学习,若去了京城,难免会被打乱计划,我不想这样。”
在他的心里,苏婉婉和他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人。
“也是,”苏婉婉看见他胳膊上被自己挠出来的印子,默默别开眼,“那你的计划是怎样的?”
“再过几日吧,提前五日到京城便已经足够了,”裴长风捏了捏她的脸颊,“这样侯府的人就不会一直来找我,说实话,我不想在考前浪费太多精力,届时去见外祖母与外祖父再说明缘由,他们能体谅便体谅,不能便罢。”
他承认自己的话说得有些自私,但在这种大事上,他情愿让人感觉他很自私。
苏婉婉能懂他,裴长风走到这一步不容易,他经历太多苦了。
反正日子是自己过的,旁人怎么想就让他们去想吧。
一直得不到回话,杨侯夫人不禁多想,“那孩子怎么还不进京城来?是不是怪我没去看他?”
杨天齐在一边道:“表弟不是这样的人,他不来只是因为读书太用功了,您又不是不知道,读书人都这样,等他考完了,您想和他待多久就待多久,现在还是不要烦他了,等他来日金榜题名了您怎么稀罕都成。”
他说的话直接,杨侯夫人差点受不了,忍不住骂了他一句,“小兔崽子。”
二房的杨瑛倒是好奇,“二哥怎么对那位表哥抱有这样大的信心,你认定他能考上?”
“他考不上我把桌子吃了,”杨天齐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他一定能考上。”
杨瑛若有所思,杨候夫人则是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等到了三月初,裴长风一行人终于进京了。
一起来的还有陈亮,他也要参加会试,柳寡妇和苏朝朝则先留在了府城,范凌没有同行,向裴长风借了二十两银子便先行离开了。
入京后,他们先去了租赁的院子,留行舟收拾东西,裴长风便带着苏婉婉先去侯府拜访了。
一路上苏婉婉有些紧张,裴长风握了握她的手,“只跟拜访寻常亲戚一样便可。”
有他在,苏婉婉到底还是安心了一点点,她说到底还是怕自己出丑,不过应该不打紧吧……
为了这一日,杨侯爷和杨侯夫人早就等着了,一路上都有人汇报他们马车的路程还有多远。
杨天项在一边陪着,心里也跟着掀起波澜,祖母祖父盼这一日不知盼了多久了,只可惜……见不到姑姑了。
马车幽幽停下,裴长风牵着苏婉婉下马车,在门口等的人是杨天项和杨天齐两兄弟,“你们可算来了,祖母一早就等着了。”
一进入侯府,苏婉婉左顾右盼起来,实在是好奇,见没有人注意自己,她索性大大方方看个够。
今日杨候和杨候夫人住的院子,刚进了院门,裴长风就看见一位面容和蔼的老夫人在屋门口盼着。
第59章 会试结束
“风儿,”杨候夫人步履蹒跚地跑过来,紧紧搂住了裴长风,“你怎么舍得现在才来看我呀!”
她的哭声让裴长风无端心里感到难过,与他预料的不同,他感到愧疚。
“我……”他启了启唇,不知道如何答话。
杨侯爷从屋内出来,眼眶似乎也是湿的,“好了,别吓着孩子,有什么话进来再说。”
他们的关切是真心实意的,裴长风能够完完全全地感受到。
杨候夫人什么也说不出来,只看着裴长风哭,谁都知道她也是同时在看她那早死的幺女。
“外……外祖母,”裴长风出声,替杨候夫人抹去眼泪,“别再哭了。”
“好孩子,好孩子……”
为了让二老和裴长风说一些体己话,其它几房的人会过半个时辰再来。
“我听说你受了很多苦?”杨候夫人泣不成声,“都怪我,要是我细心些派人去那边寻找,你就不用吃那么多苦了,你娘也是……怎么都不想回家啊。”
关于母亲的事情,其实裴长风也知之甚少,他只知道母亲是一位温婉美丽的女子,更是到了现在才知道她有这样的身世。
他有一个猜测,但是不能说。
杨侯夫人哭了许久才停下,久久握着裴长风的手不愿意松开,杨侯爷没有说那么多话,只是静静望着裴长风,眼神悲戚。
杨候夫人看向苏婉婉,“你就是婉婉?你的事情我都听长风说了,你是一个好孩子,若没有你,我们长风不知道该怎么样了。”
杨候夫人这样慈爱,苏婉婉连忙道:“他是我夫君,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你们这几日就住在侯府吧,”杨候夫人的语气里似乎带着乞求,“我保证不打扰到长风读书,我就每天看一看你就够了,行不行?”
在这一瞬间,裴长风险些答应了,但他还是摇了摇头,“再有几日便要考了,出考场那日,外祖母来接我吧。”
听见他的话,杨候夫人又笑开,“好孩子,我一定带着你的几个舅舅都去接你。”
半个时辰的时间到了,杨家其余人也都进了院子来。
大房的老爷杨元武,妻季氏,子杨天项,二房老爷杨元文,妻代氏,女杨瑛,三房老爷杨元期,妻陈氏,子杨天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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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侯府人丁的确不旺,每房都只有一个独苗。
二房老爷杨元文病了,见了裴长风又问了几句之后留下见面礼便回去了,妻子代氏也跟着离开,只有杨瑛留下了。
看见裴长风,众人都是唏嘘,杨元武与杨元期也几度泪洒,想起了胞妹。
关于母亲的记忆裴长风已经很模糊了,听着这群亲人的描述,记忆里母亲的形象越来越清晰生动。
他没听人说过母亲的名字,旁人唤母亲‘吴二娘子’或者是‘长风他娘’,原来他的母亲叫杨鹭,很好的名字。
杨鹭出生时,侯府正值鼎盛之期,作为侯府幺女,她被捧在手掌心长大,没吃过一丁点苦头,就这么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宠到了二十岁,杨鹭没有心上人,侯爷与杨候夫人也不催她成亲,直到杨鹭失踪,再到如今裴长风的出现,众人才隐约察觉,当年杨鹭或许有一个心上人,不过没人开口,没有人说这件事,顶多算是都心知肚明。
在杨候府一直待到晚饭结束,杨侯夫人才依依不舍地放裴长风和苏婉婉离开,两位老人家一直目送两人上马车,马车走出很远后才相携着回府。
苏婉婉不知裴长风今日心情如何,总之她感到她的婆母——杨鹭,的确是被爱着长大的,在这种环境下,被连带着沾染了一点的她都感到幸福无比。
裴长风自从上马车后便一直不语,摩挲着杨侯爷亲自为他带上的玉坠,这是在知道他的名字以后,杨侯爷亲自请人去雕刻的,上面有‘长风’两个字,侯府的孙辈孩子都有一个。
苏婉婉靠在他的肩膀上,欣赏自己手腕上的玉镯子,这是季氏送给她的,几个舅母都分别送了她一些东西,不过这只玉镯子她最喜欢,看着就值钱。
也不对,提钱太庸俗,应该说看着就能感受到她和季氏之间的缘分。
马车慢慢悠悠,天已经黑透了,裴长风回去后院子已经收拾好了,他洗漱后便直接抱着苏婉婉睡下。
舟车劳顿一整日,他们都十分疲惫,就连话都没说,一夜天明。
裴长风是在鸡鸣时分起的,他的勤勉是一如往常的,从鸡鸣开始读书,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外,几乎没有一刻钟休息。
眼见着时间开始进入倒数,苏婉婉也一日比一日紧张起来,作为和裴长风荣辱一体的妻子,她自然希望裴长风能够考上,但正是由于太过期待,她就连做梦都记着这件事,这几日越发睡不好了。
这天半夜,她做梦惊醒,下意识就去摸裴长风还在不在身边,摸到他的身体后苏婉婉缓缓松了一口气,往他的怀里面钻进去。
裴长风也因为她的小动作而醒了,明日就要入考场了。
“你在紧张?”他问。
“嗯。”苏婉婉点了点头,“害怕。”
裴长风侧过身,将她更加紧密地带入自己怀中,呈现一个完全拥抱住她的姿势,“就算考不上,我也有做官的资格了,到时候去做一个小官,你跟着我也能衣食无忧一辈子。”
这话好像是安慰苏婉婉,又好像是安慰他自己。
苏婉婉知道,像裴长风这样心气高的人,他的理想绝不仅仅是一个小小的举人。
“那说好了,你要养我的,”苏婉婉朝他撒娇,“只当举人可不行,你要中状元。”
“状元岂是那样好考的,若能进一甲,便已是上天眷顾了。”
两人慢慢说着话,都没有睡意,但都不打算做什么,等到鸡鸣声响起后,裴长风便照例起床读书。
苏婉婉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起床去院子里走了两圈。
会试通过的举人能取得殿试的资格,殿试之后又能定下名次,分为一甲二甲三甲。
苏婉婉哪怕不懂这些,这段时间跟着听了许多,也差不多懂了。
考状元是真的难啊,全天下多少读书人,有几个能考中秀才?又有几个秀才能考中举人?举人之后能通过会试面天子的又只剩下寥寥几人。
就像是一个筛子,一层一层地筛下去,最后留下来的,都是最大最圆最重的种子。
她托着腮坐在屋檐下发呆,一直见时间差不多了,她去煮了早饭,杀了只鸡炖汤。
陈亮原本提议在考前大家好好吃一顿,被裴长风拒绝了,他在考前并没有大吃大喝的心情,也不想乱吃东西坏了肠胃,吃食方面一如往常便可。
会试照样是九天三场,除了苏婉婉准备的东西外侯府也准备了一份,裴长风带了苏婉婉准备的东西进入考场。
大家都在期待这场考试的结果。
侯府二房。
代氏笃定,“他一个乡下来的考生,能考中举人便已经是大幸,依我看,这会试他应该考不取。”
“若能考取呢?”杨瑛若有所思,“若能考取,则证明此人天赋异禀,是可塑之才。”
“此言何意?”代氏皱眉。
杨瑛喝了口茶,她的心中有自己的思量,如今代家的几位表兄都已经娶妻,娶的都是高门贵女,她自然是没有机会再嫁过去,做妾更是不可能,至于其他想要求娶她的人,大都家世平庸,亦或是名声不好。
至于裴长风,能考上,他就是朝堂新贵,这样的聪明人,以后的造化绝对不会差。
她笑了笑,“母亲,女儿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女儿心中有一人选,不知母亲怎样看?”
代氏预感不妙,“为何突然提起你的婚事?你心中的人选是谁?”
“裴表兄,裴长风。”
“胡闹!”代氏气得站了起来,“他已经娶妻了,你疯了吗想嫁给一个乡下穷小子?”
“母亲,你且听我说。”杨瑛将选择裴长风的利弊款款道来。
代氏听后还是不同意,“他已经娶妻了。”
“可以让苏婉婉做平妻,”杨瑛笑,“平妻也是妻。”
她看中裴长风的皮囊与才华,可以容许他有平妻。
代氏觉得女儿不可理喻,“除非我死,不然不可能。”
“随便母亲,母亲您好好想想吧。”
“疯子,一家疯子。”代氏呢喃。
会试的条件并不比乡试好多少,起码裴长风是这样觉得的,不过好在天气好,春暖花开,不冷不热,没有像乡试时候一样气温骤变,故而病倒的举子少,大多发挥出了自己的真实实力。
陈亮考完后神清气爽地走出来,碰见疲惫不已的裴长风,他忍不住笑,“看来是尽全力了,感觉如何?”
裴长风点点头,“还行,在书上看见过相关的策论。”
他看陈亮,“你似乎心情不错。”
“当然,”陈亮笑,“看见考题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答不出来了,一下子就死了心,不打算继续挣扎了。”
裴长风失笑。
从考场出来后,裴长风便看见了侯府的马车,苏婉婉和杨候夫人正在张望。
他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气味,不太想过去。
“表兄。”一道柔婉的女声响起。
裴长风觉得眼熟,侧头看过去,只见一名女子笑吟吟过来,“表兄考得如何?一定是累了吧。”
杨瑛只见裴长风迅速后退一步,神色不解,“姑娘认错人了吧。”
杨瑛笑意一僵,见有人看过来,她迅速做出反应,“表兄只见过我一回,不记得我很正常,我听说今日表兄出考场,特意与祖母一起来接,表兄可是先去侯府?”
“不必了。”裴长风一直到现在都没想起来杨瑛到底是谁,好像有一点印象,不过他并不打算深想。
他径直去了杨候夫人与苏婉婉的位置,杨瑛垂眸,神色不改跟在他的身后。
苏婉婉也看见了杨瑛,她是个女人,自然是知道女人的心思,原本她不打算这样想的,但是没有谁家的表妹会背着自己的表嫂去接表哥。
她一眼看穿。
“长风,考得如何?”杨侯夫人要来牵裴长风的手,裴长风犹豫了一下,还是任由她牵住。
“外祖母,我身上臭。”
杨侯夫人笑,“我不嫌弃你。”
苏婉婉在一边附和,“我也不嫌弃!”
裴长风笑了笑,但还是先回去洗澡洗头换了一身衣服,这才神清气爽赴侯府。
会试的成绩很快就会出来,到时候裴长风能不能进殿试成为进士就有答案了。
会试出成绩这日,裴长风、苏婉婉还有杨候老夫人都去了。
看见裴长风名字的时候,行舟一下子就蹦了起来,“中了中了!”
他喊完,侯府的小厮离开回府报喜。
经此后,会试一事落下帷幕,殿试则是在下个月,由皇上亲自出题。
“好啊,”杨候欣慰不已,“待你进入官场,我们杨家必会竭尽全力祝你青云直上。”
不仅是杨家助裴长风,更是裴长风助侯府。
侯府已经没落,若裴长风能成为新贵,又何尝不是一种回春之药?
侯府上下喜气洋洋,等到了晚上,几房的老爷们也都出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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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男客一桌,女客一桌。
裴长风在男客桌出尽风头,苏婉婉在女客桌上也不差。
季氏笑着道:“等殿试之后一切尘埃落地,你就要与长风定居京城了吧?不如就住在侯府,咱们一家人,住得近也亲热。”
“这个全听我夫君的,”苏婉婉在季氏等人面前,一副事事以裴长风为主的模样,“他在哪我就在哪跟着伺候。”
杨瑛挑了一筷子鱼肉,“表嫂倒是贤惠。”
一旁的代氏神情紧张,就怕杨瑛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毕竟现在苏婉婉还是裴长风正儿八经的妻子,她要是乱来,不是叫人笑话吗!
苏婉婉喝了口茶润嗓子,然后回以笑意,“这是自然,做女人,不就是要贤惠么?”
“做女人是要贤惠,做妻子却要成为助益,”杨瑛笑,“不知表嫂可读过书?”
第60章 你躺着就好
饭桌上的气氛一时凝滞,很显然,杨瑛问的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感觉到奇怪并且不痛快。
杨候夫人斥责杨瑛,“吃你的饭,怎么这么多话?”
杨瑛丝毫没有退缩,反而盯着苏婉婉,要问出一个答案。
“没读过,不过也是认得字懂得道理的,”苏婉婉笑着回答,“读的书多并不代表懂的道理一定多,三妹妹,你觉得呢?”
杨瑛本以为,苏婉婉这个乡下人应该被她的问题问到无地自容然后羞愧离开,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回答。
杨瑛愣了愣,听出她的嘲讽,“表嫂是在讽刺我?”
“没有啊,”苏婉婉也是惯会装腔作势,“怎么会呢?三妹妹问什么我答什么,怎么算是嘲讽?若是这样说,那三妹妹刚才问我的话是什么意思?”
“好了,”杨候夫人开始打圆场,“菜都要凉了,快吃吧。”
苏婉婉没再说什么,杨瑛则是从这次照面中察觉到苏婉婉不是她想的那样没用,起码嘴皮子还是很利的。
吃完饭后,苏婉婉和裴长风便先离开了。
杨候夫人单独留下了杨瑛,是兴师问罪的意思。
“你今日为何突然在桌上刁难长风的妻子?”
“她不过是一个乡下来的女人,也算是妻?”杨瑛十分不屑,“我听说了,她是在表兄昏迷不醒时嫁过去的,表兄或许压根就不想有这么一个妻子。”
杨老夫人沉下目光,“然后呢?”
“祖母,依孙女所言,您最好问问表兄的心意,而且表兄来日殿试,起码能进入二甲,这是何等风光?岂是苏婉婉一个乡下女子能够配上?”
“那你想做什么?”
“如今祖父已经下定决心帮助表哥日后平步青云,但表兄发达之后就一定会反过来扶持我们侯府吗?依孙女所想,不如让表兄再娶一位贤良妻子,比如……我。”
杨候夫人听出了她的如意算盘,险些气笑了,这个二房一家子都是卧虎藏龙,一个比一个自大一个比一个蠢,真是家门不幸。
“你难道就贤良?”杨候夫人毫不客气,“长风初来时,你嫌弃他是一个小地方来的穷举人,你和你娘就连面都不愿意露,现在长风会试结束,眼见就要面圣参加殿试,你倒是心思活络起来,比那榜下捉婿者更是抢先,想要预定一位佳胥?你未免太过自大,长风与他妻感情甚笃,不会答应的。”
杨瑛咬了咬唇,被她的话说得心里不是滋味,“祖母何必如此说我?趋利避害是人之本性,如今侯府落魄,父亲又做出那等丑事,我婚嫁之难祖母难道不知?我为自己筹谋,难道有错?”
“你为自己筹谋没错,你错就错在将主意打到他们夫妻身上,”杨候夫人叹气,“你的婚事我不会不管的。”
“祖母如何管?依我看,不如让表兄入赘二房,这样他能长久伴在祖母身边,我母亲也不用再担心那个外室子回来了。”
杨候夫人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此事的可行程度,私心而言,她觉得杨瑛的提议不错,她已经老了,或许活不了多久就要离开,在死前,她想多看看女儿留下来的这个孩子。
“等过几日我试探一下他的意思再说吧。”
杨候夫人摆手,不欲多言,杨瑛知道自己打动了杨候夫人,满意离去。
与此同时,苏婉婉和裴长风才回到租赁的地方,她刚下车就被裴长风打横抱进了屋,她又羞又急,“快放我下来!”
在会试前半个月,两个人就都没了干这事儿的心情,好不容易考完了,裴长风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要怎么折腾苏婉婉。
“我记得你月事没来,”裴长风把她丢到床上就压了下来,“若是累了也没关系,你好好躺着就行,我来动。”
被他亲了两下,苏婉婉也有些心猿意马,象征性地推了两下,推不动就由他去了。
几番风月了,结束时苏婉婉累得眼皮都睁不开了,裴长风倒是精神抖擞,搂着她还不安分。
“够了、够了,”苏婉婉手都在打抖,“你就不累吗?”
“坐久了,是该活动活动,不累,”裴长风制定了一个计划,“明天后天继续活动,大后日让你休息一日,再继续三天,那时候你的月事也差不多要来了,能够一下子休息六日。”
苏婉婉听完觉得天旋地转,她是有些心痒没错,但也禁不起这么折腾,她觉得三日一次就够够的了!现在倒好,她还得三日一休,裴长风简直不是人。
就算没点着灯,裴长风也猜得到现在苏婉婉的眸子里一定都是怒气,像是要烧了他一样。
“生气了?”
苏婉婉哼了一声,嗓子也疼,委屈巴巴地道:“你不知道,我今天被欺负了。”
“被我欺负?”裴长风亲了亲她的脸颊。
“不是你,”苏婉婉感觉委屈,竟然抽抽噎噎哭了起来,撒娇的成分更多,“你那表妹欺负我。”
她的眼泪一下子就让裴长风慌了神,他忙道:“她如何欺负你?明日我们去讨回来。”
苏婉婉也不说,哭得忘了神,裴长风心急得不行,再问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哭睡着了。
有人欺负苏婉婉,自然不是一件小事,次日苏婉婉睡醒一睁眼,就看见裴长风正盯着自己。
她吓了一大跳,“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她惊慌失措地捂住胸前,“不可以!”
裴长风啼笑皆非,“你昨日不是说被欺负了?”
苏婉婉记起来了,又开始抹眼泪,“是啊,你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欺负我的呜呜。”
她的眼泪好像是可控的一般,想哭就哭,不想哭时谁也奈何不了她。
裴长风拍了拍她的后背,十分有耐心,“怎么欺负你的?”
苏婉婉抽抽噎噎将昨日的事情讲了,不忘添油加醋,“她一定是想拆散我们,夫君,呜呜……”
听了她的话,裴长风忍不住皱起眉,没想到杨瑛竟然抱着这种心思。
“无事,我们不是她能够拆散的,”裴长风亲了亲她的脸颊,“走,带你去报仇。”
说走就走,苏婉婉也不哭了,起床后梳妆打扮后便和裴长风一起去了侯府。
刚过吃午饭的时辰,听说裴长风来,杨候夫人午睡也不睡了,高高兴兴接待他。
“可吃饭了?”杨侯夫人问,“考试果然累人,你看你都瘦了这么多,昨日天太晚我都没发现,今日一看,你这下巴都尖成什么样了,该好好补一补。”
她的话一句接着一句,“还有这眼睛下边怎么这么黑?熬夜读书累坏了吧。”
一边的苏婉婉有些心虚,她比谁都清楚,裴长风只会早起读书,从不熬夜,眼下黑是因为他们昨日……
她在一边不说话,安安静静吃着杏仁饼,杨候夫人有话私底下要问裴长风,一下也问不出口来了,她看得出来,两人很恩爱。
既如此,就不问了吧,她才不做坏人。
得知裴长风来了,杨瑛盛装打扮过,然后赶来。
很不巧,苏婉婉穿着柳绿色的裙子,杨瑛也穿的是这个颜色。
客观来看,杨瑛没有苏婉婉漂亮,自然是不存在什么比较,苏婉婉光是站在那儿,就已经美到令人移不开眼。
仿若东施效颦,杨瑛狠狠丢了一回人,没有人说,她自己也能察觉出来。
“你来做什么?”杨候夫人皱眉。
“孙女儿为祖母抄写了佛经,特意给祖母送来,的确不知表哥表嫂在此,”杨瑛稳住神情,竭力表现出自己京城贵女的风范,“孙女儿这就告退。”
来丢了一回丑,她是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杨候夫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苏婉婉,让杨瑛离开。
“三妹妹,”苏婉婉站起来,“听说侯府的花园甚是好看,三妹妹可否带我观花?”
她要耍什么招数?杨瑛感到奇怪,也不想和她一个乡下人多说什么,但碍于还当着杨候夫人与裴长风的面,她还是答应了。
侯府的花园很大,正值春日,姹紫嫣红,百花灿烂,杨瑛和苏婉婉并排走着,两人谁也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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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杨瑛的丫鬟眼睛转了转,“小姐,前几日英国公府的大小姐邀您明日去品茶,您明日什么时辰去?”
“用过午饭再去吧,”杨瑛答完,笑问苏婉婉,“表嫂可会品茶?”
苏婉婉如实回答,“不会。”
“那表嫂可会作画?”
“也不会。”
杨瑛一副替她惋惜的模样,“表嫂样样不会,日后参加宴会,怕是会招人笑话,还会连累表兄也被人笑话娶了个粗俗的妻子回家,这可怎么办啊。”
她这种女人口腹蜜剑,最是讨厌,苏婉婉见多了。
苏婉婉佯作沉思,“那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学习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杨瑛笑话她,“这些技艺都是我们这些名门贵女自小苦练出来的,表嫂莫说弹琴,怕是就连琴都没摸过吧。”
说罢,杨瑛笑,杨瑛的丫鬟也跟着笑。
苏婉婉活动了一下手腕,见她们笑得开心,趁着杨瑛不注意伸出脚去,杨瑛一下子摔了个狗吃屎。
“小姐!”杨瑛的丫鬟大惊失色。
苏婉婉也装作担心的样子去扶杨瑛,“三妹妹你没事吧!天呐,你们家花园里怎么有这么多台阶,三妹妹,你的嘴摔肿了!”
闻言,杨瑛一摸,果然,嘴不仅摔肿了,还出血了。
她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苏婉婉在一边装作着急的样子,“怎么好端端摔到了嘴呢,哎呀,我听说别人摔到嘴是因为嘴太招人厌了,三妹妹你不是这样的人啊,一定是你太不小心了!”
“胡说,明明是你绊的我家小姐!”杨瑛的丫鬟怒瞪着苏婉婉。
苏婉婉这会儿却在想,等她回去了也要买一个丫鬟,不然吵架实在是太不占上风了。
“你胡说!明明是三妹妹自己绊的!”见到周围聚了人,苏婉婉立刻抱住杨瑛,“三妹妹你快拿帕子把嘴巴捂住,千万不能让人知道你嘴巴肿了!”
杨瑛想离开,却被苏婉婉死死按住,她焦急不已,“松手!你这个村姑快松手!”
苏婉婉朝她挑衅笑笑,嘴上还在大声嚷嚷,“快来人去请大夫,快去请大夫!”
“这可怎么办啊,三妹妹你还没许人家,要是破了相就完了!”
这边离杨侯夫人的院子近,听见动静,她问丫鬟发生了什么。
“好像是……三小姐不小心把嘴摔破了。”
裴长风正在喝茶,一口水呛在了嗓子里,杨候夫人无奈,猜到了是怎么一个事,“走吧,看看去。”
两人到的时候,苏婉婉正和杨瑛哭成一团,杨瑛是疼的以及丢人丢的,苏婉婉纯粹是装的。
见杨候夫人和裴长风来了,她才像是怕极了一样松开手,恶人先告状,“外祖母,三妹妹不小心绊在花园台阶上把嘴摔肿了,她一直哭,一定是吓到了,这可怎么办啊!”
杨候夫人粗粗看了一眼,见杨瑛的确只是摔肿了嘴便没有计较,“无事,你和长风先回去吧。”
苏婉婉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趁着没人注意,对裴长风笑了笑。
上了回去的马车,裴长风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这下出了气吧。”
“出了,”苏婉婉捂嘴笑,又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恶毒,赖在他的怀里道,“才不是呢,我是关心她,又不是我绊的,谁叫她眼高于顶,总是拿鼻孔看人,摔一跤长长记性也好。”
“说得对。”裴长风觉得她分外可爱,就连干坏事也是。
这大概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苏婉婉晚上想去吃鲁菜馆子,两人便在街上下车了。
他们这还是第一次在京城饭馆里吃饭,苏婉婉挑了个看起来还不错,人也比较多的,“就这家吧。”
京城的菜系很多,他们进的这家鲁菜馆子旁边还有一家湘菜馆子,苏婉婉打算下次再来尝一尝。
两人刚点好菜,就有一个人走了过来,“婉婉,好巧。”
两人抬头看起,发现竟然是木晨。
第61章 裴府家规
看见木晨,苏婉婉很是惊讶,“表哥?”
木晨好像没看见裴长风要吃人的眼神一样,径直在他们的桌子上坐下,“我在放榜时看见了长风的名字,便知你们会留在京城,只是没想到这样巧遇到了。”
木晨的别有所图裴长风不是看不出来,除此之外,他对木晨此人有一种排斥,木晨绝不像表面一样纯良。
察觉到裴长风的目光,木晨朝他温和笑笑,“不如一起吃吧,我请客。”
“怎么能让表哥请客,”苏婉婉比裴长风先开口,“我们来就是了。”
裴长风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表哥你是独自一人进京考试的?”
“对,冬日里我母亲病了,”木晨说完,看向苏婉婉,“怕是……”
苏婉婉心里一咯噔,“治不好了吗?”
“说不准,”木晨像是不愿谈这件事,“吃饭吧。”
“也是,姨母毕竟年纪大了,”苏婉婉摇了摇头,“不过待到此次殿试结束,姨母得到表兄高中的消息一定会好转的。”
饭吃完后,木晨没有多留,他先离开,裴长风也与苏婉婉慢慢走在回去的路上。
虽说木晨的母亲对自己并不好,但得知这个消息苏婉婉还是有些唏嘘,“我记得姨母好像才四十不到,竟然就……唉,还是得好好养护身体才对,病来如山倒,唉。”
这句诗还是之前她听裴长风说的,一下子就记住了。
裴长风握住她的手,“吃油果子吗?”
“不吃,油腻腻的,”苏婉婉嗔了他一眼,“你啊,你的身体才是最需要保重的,毕竟以前病过一大场,现在虽说好了,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她的关心裴长风能够尽数感受到,“我都知道了,不过我也有件事要与你说。”
“何事?”
“你那表兄心术不正,日后还是少来往为好。”
苏婉婉不解,“你与他才打过几次照面,怎知他心术不正?”
裴长风抿了抿唇,“他对你,心术不正。”
“瞎说什么呢!”苏婉婉去掐他的手,“我和表哥清清白白,你再瞎说我就不理你了。”
裴长风看了眼她气红的小脸,没再说什么。
等回家以后,裴长风便着手开始立家规。
苏婉婉看了一眼,以为他是为了以后有孩子准备的,便去洗漱睡了。
裴长风紧跟着去洗漱,然后熄灯上床。
苏婉婉觉得这人有些奇怪,白日里看着斯文可亲,一到晚上就变成了混账,总是可着人欺负。
苏婉婉被逼急了,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咬完不忘示威,“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太过分了!”
裴长风不语,只是加重了力气,最后苏婉婉的示威又变成了呜咽。
好不容易捱到结束,苏婉婉还没缓过气来,裴长风起身点灯,开始宣布他新定的家规。
“第一条,不许与外男有过多接触。”
“第二条,不许有改嫁之心。”
“第三条,不许和表兄或者是表弟过多亲近。”
苏婉婉听完,算是明白了,她拿枕头丢裴长风,“你专门针对我写的吧。”
裴长风摇头,“不是,这是我定的家规,适用于我们家所有人。”
苏婉婉气笑了,“我们家就我一个女人、”
裴长风看眼她的肚子,“以后还会有女孩的。”
苏婉婉不想理他,用被子将头一蒙当做没听见。
裴长风在吃醋,并且醋性还很大,他不明着说,只是暗里小动作不断。
次日苏婉婉想起床,裴长风搂着她不让她动,“我昨日说的话你都记好没有?”
“没有!”
苏婉婉咬他的手臂,裴长风只觉得是情趣,等她咬完继续追问,“没记住吗?”
苏婉婉没招了,“我记住了还不行吗,我以后与表哥少接触就是了。”
“我可没有说是他的事情,”裴长风声音里透着愉悦,“这是你自己说的。”
苏婉婉都不敢想裴长风要是做生意该有多黑心,她拧了裴长风一下,低骂道:“黑心鬼!”
黑心便黑心了,裴长风无所谓。
会试的事情尘埃落定,陈亮也打算离开京城了。
“之后还来吗?”
陈亮也不确定,“我若是机会好,可以到一个小地方做官,自此悠闲一生,至于京都富贵地,我怕是没机会了,多少才子在此聚堆,不是我能够挤入的。”
他对自己向来有自知之明,“你就不一样了,你注定是要金榜题名日后成为肱股之臣的,待到殿试结束,你走马观花之日,我定来庆贺。”
言尽于此,陈亮便离开了。
好歹相处了这么久,苏婉婉还有些舍不得,毕竟陈亮帮了他们那么多,为人又幽默风趣,很难有人不喜欢他。
“那我们何时把我后娘还有苏朝朝和小小接过来?”苏婉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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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再等等吧,等到殿试结束,我有了职务后朝廷会分发住宅,现在住的院子太小了。”
的确是小,毕竟京城地价贵,莫说买房了,就连租房住都价格吓人,不少没有朝廷发放住宅的官员就租住在城外周围的村子里,每日再骑马入京上值,十分凄惨。
苏婉婉也打听过这里的房子价格,能吓死人。
“那夫君打算去侯府住吗?”
“不打算,”裴长风道,“不在自己家总会有寄人篱下的感觉。”
苏婉婉也是这样想的。
不仅裴长风会试过了,一同过的人还有范凌和宋明。
宋明在京城有亲戚,住在亲戚府上,范凌或许是和母亲重新联系上了,也不再窘迫,就在他们的院子附近租了一间屋子。
这日,宋明设宴,邀请范凌与裴长风,一同去的人还有宋明的亲戚,据说是一位三品大员府上的庶子。
对于这个邀约,裴长风自然是要去的。
范凌先来与他会合,“我知道你要做什么。”
裴长风反问,“做什么?”
范凌笑而不语,走在他的前面。
裴长风唇边勾起一抹笑。
到了酒楼包间,宋明来迎两人,“长风、范兄,你们可算来了,可叫我们好等啊。”
会试结束,宋明脸上的意气风发怎么也掩盖不住,在包间里还有另一个男子,看起来有二十三四岁,穿着石青色锦袍,正朝这边看来。
“这是……”
宋明朝着两人介绍,眉宇间颇有几分骄傲,“这是我表兄,户部侍郎的长子,如今在工部任职。”
之前裴长风打听过,宋明在京城的亲戚便是户部侍郎,他的姑姑是户部侍郎的姨娘,据说十分受宠,还在主母之前诞下长子。
裴长风笑了笑,朝着宁毅拱手,“宁大人。”
“唤我宁兄便好,”宁毅自然知道裴长风的事情,他并不在乎,毕竟他并未插手,裴长风日后就算知道真相,也不会把他怎么样,“裴贤弟。”
今日之宴席,摆明了是要帮户部侍郎拉拢人脉,范凌和裴长风只要进了殿试有了名次,在朝中不论大小也是个官员了,若是他们有人进一甲,更是可以直接进入翰林院,日后有运气进入内阁,便是一飞冲天。
两人几次考试的名次都被研究过,不然宁毅也犯不着还特意在殿试之前就私下请他们来了。
宁毅说出对他们名次的猜想,裴长风和范凌都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听着。
其实今日这个邀约,他们不能来,要是被有心之人知道了他们与宁家私下有联络的事情再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他们就算考上了,也只会是一个差名次,之后再开始坐几十年的冷板凳。
裴长风来,是因为他有谋划在心,范凌来,只是想看看日后有没有能够帮得上裴长风的地方,故而范凌中途便借故先行离开了。
宋明早就不觉得自己之前对裴长风做的事情有什么,毕竟现在裴长风的腿好了,还即将参加殿试,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有什么好计较的?
“若裴贤弟暂时未找到合适的居所,我在城西有一间二进院的宅子,裴贤弟可以与弟媳搬进去居住。”
他的笼络之意很明显了,裴长风笑了笑,“不必劳烦宁兄,我的外祖父已经替我找好了居住地,就在附近,来日上值也便利。”
“外祖父?”宋明发问,“怎么从未听你提过你的外祖父在京城?”
裴长风并不打算隐瞒他和侯府之间的关系,他简单说了事情的经过,果然,宁毅与宋明两人皆是惊讶不已。
若裴长风是侯府的亲戚,那他成为宁府的人就不可能了。
既然如此,宁毅也不再继续多说什么,待到酒足饭饱,便各自散了。
宋明不太高兴,“长风你实在是太不够意思,怎么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诉我呢,害得我还为你筹谋,担心你日后在朝堂上孤立无援,你真是唉,我的好心白费了。”
“你的心意我自然明白,来日朝堂上相见,我们还是朋友。”
听了这话,宋明满意了,还特意叫酒楼小二打包了一些点心,“你的夫人爱吃点心,咱们不能只顾着自己快活,长风你替我问个好吧。”
裴长风点头应了。
回家时,天已经黑下,苏婉婉正在绣手帕,看见他提着油纸包回来,立刻过来,“夫君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酥鸭,还有一些干果点心,”裴长风把油纸包一个个打开,“少吃些,免得积食了。”
苏婉婉点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好,没什么肉,可以吃!
看她摸肚子,裴长风不知想到了什么,也凑过来摸了摸。
“你干什么?”苏婉婉不解。
裴长风思考了一下,“按理来说,你有可能怀孩子了。”
苏婉婉一下子就红了脸,“我才不想这么早生孩子,要是有了就都怪你!”
“太早生的确不好,”裴长风搂着她坐下,“晚点生吧,我还没享受够。”
“什么?”苏婉婉去捂他的嘴,“你这个人说话怎么这样!”
“什么样?”裴长风亲了亲她的手掌,“你不喜欢吗?”
苏婉婉一下子没了声儿,跟蚊子哼似的哼了半天哼出来一句不喜欢。
其实那事儿就第一次不好受,之后的滋味还怪奇怪的。
她在想什么,脸慢慢地就红了,裴长风看出来了,他笑而不语,亲了亲她的耳朵,示意她快些吃。
苏婉婉想起了前几日裴长风专门给她立规矩的事情,故意吃得慢吞吞的,吃完后再去洗漱,等到回房的时候,裴长风的书都不知道看了多少了。
见她进来,裴长风立刻放下书,然后拍了拍床,示意她上床。
苏婉婉站在床边笑,“我给裴府家规新增加了几条,你要不要听?”
裴长风动作顿了顿,忍不住笑,“好,你说。”
“第一点,夫妻之间要互相尊重。”
裴长风点头,“当然。”
“第二点,亲戚之间正常往来不许多事。”
裴长风摇头,“不行。”
“第三点,你每个月的月俸要交给我管,不许私藏。”
“没问题。”
三点说完,苏婉婉还是不高兴,“你怎么那么小心眼,表哥和我就连一句话都没有多说话,这还碍了你的眼?”
裴长风把她的胳膊一拉,苏婉婉就倒在了床上,“是,碍眼了,你只许和我一个男人好。”
这话听着有些粗俗,不像是裴长风能够说出来的。
苏婉婉在犹豫怎么回答的空隙裴长风已经利落地扒了她的衣服,“不要想了,专心一点。”
苏婉婉后知后觉,她想反抗,怎奈何力气太小,最终还是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由裴长风品尝。
一晃眼,到了殿试前夕,和会试时候的心情不同,裴长风似乎显得没那么紧张了,苏婉婉不懂也不知道为何,反正她是紧张的,一想到自己的夫君要去见皇上了,她就忍不住感到骄傲。
“要是还在村里,这可得够我吹嘘一辈子了。”
临行前,苏婉婉为裴长风整理衣服,“夫君,你紧不紧张?”
“还好。”裴长风深吸了一口气。
面圣,岂止是答题这么简单的事情,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他捏了捏苏婉婉的脸,“等我回来。”
第62章 野鸳鸯
殿试要入宫,前头有公公看着引路,没有人敢随意乱看或者说话。
裴长风和范凌站在一排,他们对视一眼,又默契地移开目光,宋明站在他们后排,一副唯唯诺诺模样。
殿试的位置在和泰殿,等考生入场后,随着公公通传,崇明帝明黄色的身影才从外走来。
和泰殿金碧辉煌,朱红色的柱子高约三丈有余,梁上雕龙画凤,给人压迫感十足。
许多第一次进入殿试的学子听见通传,便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扑倒在地。
等崇明帝坐上龙椅,一众学子叩首行礼,崇明帝环视一圈,示意大家免礼平身。
裴长风目光低垂,没有直视皇帝。
“殿试开始!”
侍从们鱼贯而入,为学子们搬来桌椅和文房四宝。
今年的考题有关农事,裴长风稍作思考便提笔写下自己的答案。
待众人做完文章,立于崇明帝身前,每人发了一枚带有序列的竹简。
“策曰,西南水匪猖獗,当如何解决?”崇明帝抽出一条策问,提问出来。
“甲列六号,你来回答。”
裴长风抬头看向了自己身前的男人,自己是七号,一时间殿内所有目光都聚焦而来,裴长风身前的男人穿了一身浅绿色绸缎长衫,自小长在书香门第,面对这样的情况比其余人要显得从容许多。
男人思考片刻,说出自己的答案,但无功无过,应该是平日里所思所想竟在这时都化成了浆糊,压力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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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崇明帝微微点头,没说什么。
“那就下一个,再来答这个问题。”
崇明帝随口继续让人回答这个问题,裴长风行礼。
“回陛下,剿匪只是第一步,水匪频发,多是因为灾年水旱灾害不断,许多百姓活不下去落草为寇,西南地区河流分支众多,草民认为,下一步应排水清淤,畅通河道,再有西南环境恶劣,民风彪悍,也应开设学堂,开化当地民众……”
崇明帝原本随意听听的神色逐渐严肃,在听到裴长风的策问回复后,神色又舒朗起来,看来今年的学子也没那么不堪。
“你上前来,我看看你。”
裴长风缓步走上前去,直到此时,裴长风才抬起头与崇明帝对视。
崇明帝的眼神由喜转惊,面上却不漏半分。
此人,长得如此眼熟?
难不成跟她有关?
“你叫什么名字?”崇明帝问。
“草民裴长风。”
崇明帝深深看了他一眼,虽心中有惑,还是继续进行殿试。
裴长风退回原来的位置,知道自己这是被皇帝记住了,拿到成绩应当问题不大,心情也放松起来。
殿试结束后,崇明帝让人拿来裴长风的试卷,看完后,他问,“这个考生是从哪里来的?”
“好像是沧州的一个小镇,”李公公想了想,“乡试时是解元,会试第五名,陛下您可是有何吩咐?”
“去查一下他的底细。”
崇明帝有预感,毕竟裴长风实在是和那个女人太像了。
殿试结束依旧是杨候夫人与苏婉婉来接,考过这么多场,裴长风似乎都已经习惯了,不过只要考上,一切都结束了。
上马车后,杨候夫人道;“待到出成绩了,看看你分到了哪个衙门,你外祖父在朝廷中多少有些人脉,定然不会让你难过的。”
裴长风没理由拒绝这样的好意,在京城这种富贵泼天的地方,有一个靠山总归没错,不然就算是状元郎也有十年冷板凳要坐。
苏婉婉只知道殿试考完以三甲分名次,一甲只有三人,就是状元榜眼和探花。
苏婉婉也没那么大的愿景,希望裴长风能进二甲就是了。
杨候夫人开始说笑,“赛道放榜那日,我得让人好好看着你,京城向来有榜下捉婿的传统,你要是被捉走了,那就哈哈哈。”
一句话没说完,杨候夫人自己先笑开,看了裴长风许久,越看越俊俏,决定那日得牌二十个侍卫守在旁边才行。
听杨候夫人这么一说,苏婉婉也有些好奇起来,“真不知道夫君要是被捉走会是什么样,那还会被还回来吗?”
裴长风摇头,似乎无奈,杨候夫人忍俊不禁,“那就不一定了,你还是看好你的夫君吧。”
“这样啊。”
虽说如此,苏婉婉还是好奇,榜前捉婿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捉法,是直接把人装麻袋里扛走吗,要不要打晕?
她一看就知道在想什么坏主意,裴长风悄悄捏了一下她的手掌,让她静心。
李公公打探消息很快,不一会儿就带来了关于裴长风的全部消息。
听完裴长风和杨候府有关系后,崇明帝就确定了他的猜测。
在殿试结束到放榜的一段时间,裴长风终于可以放下书本,好好陪着苏婉婉在京城游玩了。
期间宋明来找过他两次,想要小聚,裴长风都婉拒了。
天气越来越热,裴长风和苏婉婉都换上了夏衣,苏婉婉最近有些嗜睡,说不清是怎么一回事,裴长风怀疑她是有了,两人看过大夫,结果也不是有孕。
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夏季到了,是该犯困的时候了。
对于这个结果,苏婉婉有些开心也有些失落,她不禁道:“没道理啊,我们都内个那么久了,怎么还没怀上。”
这个时候裴长风总是安抚她,“缘分未到,缘分到了孩子自然就来了。”
他总是一副随缘的姿态,苏婉婉嘟囔,“真的吗?可别孩子还没来你就被榜下捉胥捉走了。你要是负了我可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她威胁人的时候总是一副可爱模样,裴长风也说不清楚她知不知道,若是人真的想负心,发誓是没有用的。
裴长风伸出手去,苏婉婉便像一只猫儿一样依偎过脸来,将脸颊放在他的掌心。
柔嫩的触感让他的内心软成一片,指尖轻轻划过她的下巴,苏婉婉起了坏心思,张口轻咬了一口,灼热的空气喷吐在他的手掌。
裴长风的眼底暗了下去,“敢咬我,真是长本事了。”
他将苏婉婉整个打横抱起,苏婉婉一整个天旋地转,不可置信地把着裴长风的脖子,“你疯了?这可是白天!”
“那你小声些,别吵到他们。”裴长风亲吻着苏婉婉纤长的手腕,即使养了这么久,还没有让她变胖一些,总是仿佛轻轻一股风就能吹散了。
苏婉婉红着脸,咬住裴长风的衣领,窗外的树枝摇曳,鸟儿在枝头喧闹,池塘中的锦鲤交缠着尾巴十分缠绵。
待到她穿好衣裳,已经是日落黄昏,苏婉婉没好气得瞪着他,裴长风贴心地给她夹菜,虽然恼他没个节制,到了嘴边的饭却不能避开,毕竟吃好喝好才是人生的大道理。
“好了,别生气了。”裴长风把苏婉婉抱在怀中,“晚点我带你出去好不好?”
“去哪里?上街吗?”苏婉婉一听到出去,眼睛亮了起来,自从来了京城,她还没怎么好好逛过,先是忙着陪他参加科举,等到现在没事了,她又没什么朋友,一直想出去看看呢。
“不过夜里出去可以吗?”京城不是有宵禁?
裴长风帮她梳好头发,“每次上京科举的时候,也会来很多外地商人,有些期望‘榜下捉婿’,也有很多人希望趁这个时间赚些银子。所以殿试过后皇帝都会暂时取消宵禁,也算是与民同乐吧。”
“那这个皇帝还不那么讨人厌。”苏婉婉点了点头,“左右已经吃好了,不如我们现在上街。”
苏婉婉刚起身,便觉身下酸痛,“哎呦……”
“歇一会,不打紧的。”裴长风赶紧给她揉捏酸痛的地方,换来苏婉婉没好气地嗔怪,“还不是怪你。”
等到夜幕降临,二人上街,繁星下的街上灯火通明,许多杂耍艺人齐聚一堂,吆喝声贩卖声嘈杂于耳。
苏婉婉的眼睛被喷出来的火焰映衬得闪闪发亮,拉着裴长风东看看西看看,完全没有刚才腰酸背痛的模样。
“这个面具好看!”苏婉婉走到面具摊位前,拿起一个狐狸面具,放在裴长风脸上,“真适合你。”
灯火下,裴长风穿着白色衣服,配上面具,像极了话本里狐狸成精,裴长风宠溺得看着苏婉婉,“我要是狐狸,你就是兔子。”
“你才是猎物呢。”苏婉婉回嘴道,手上刚准备拿起兔子面具,另一只手也同时放在了面具上。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啊。”杨瑛趾高气扬,在看见裴长风也在后,脸上展现笑容。
身后的代汙也跟了上来,看见裴长风二人兴奋道:“长风你们也在啊,好巧。”
代汙是代氏的侄子,也参加了殿试。
裴长风点头示意,苏婉婉看着杨瑛的眼神,直觉她不怀好意,“这面具是我先看上的,麻烦放手。”
杨瑛从小到大,想要的还从没放弃过,看着裴长风俊秀的脸庞,想起代汙回家后讲述殿试上裴长风如何不卑不亢地回答问题,自己的心里更是怦怦直跳。
这样优秀的男人,合该是她的。
“我也看上了它,不如表嫂开个价,我双倍买下。”杨瑛有种想让苏婉婉开个价直接把裴长风让给她的冲动。
但她清楚,裴长风不是能花钱买到的人。
苏婉婉翻了个白眼,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顺,她心里的火气上翻,如果不是因为杨家对她还算不错,她早就离杨瑛远远的了。
“你拿走吧,我娘子不喜别人碰过的东西。”裴长风将苏婉婉的手抽回来,将自己的狐狸面具给她,单独付了钱。
裴长风别有深意地看了杨瑛一眼,杨瑛咬咬嘴唇,她当然明白裴长风的话里有话,一旁的代汙却没听懂,只得出来一个结论,“你有洁癖?”
什么洁癖不洁癖的,苏婉婉还没转过来弯弯绕绕,就被裴长风掐了一下掌心,“啊对,我有洁癖。”
“诸位都在呢,在下郑府管家,我们公子还请诸位樊楼一叙。”
突然出现了一个中年男人,脸上带着笑容邀请他们。
“郑家?我们认识吗?”苏婉婉思索,自己好像没听说过,裴长风敛起眸子,回忆殿试上似乎有个被崇明帝点名回答问题的人叫郑景。
代汙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工部侍郎郑榕郑大人家的独子吗?”
“正是,我们主子今日在樊楼宴请同考学子,恰好见你们在楼下,便让我邀请你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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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那请先生带路吧。”听到工部侍郎这几个字,裴长风就知道目前哪怕再不想去,这种场面事还是要应付一下的。
几人进了樊楼,离着老远,便听见丝竹入耳,樊楼之内,处处红绸,一楼的正中央有一处高台,舞姬正伴随着乐曲起舞,苏婉婉第一次进入樊楼,瞪大了眼睛四处打量着。
一群学子们不复殿试前的紧张,觥筹交错,十分欢愉。
为首的男人穿了一身朱紫色外衣,烛火下光泽丝滑,是蜀中新出的蜀锦料子,此人正是郑景。
“郑公子。”代汙跟他打招呼。
“你们来了,坐吧。”郑景很快安排好席位,不知是不是巧合,四人坐在了离郑景最近的位置。
“刚才宋明还说仰慕裴兄文采,这不我把人叫来了,他却喝大了。”郑景指着倒在桌子上的宋明笑道。
“裴兄,殿试上观你表现优秀,怕是不日便能走马游街,进入翰林院也是指日可待啊。”郑景常年泡在京城的大染缸里,看皇帝的一个眼神便知晓裴长风日后定大有作为。
“我目前只是个进士,当不得郑兄谬赞。”裴长风客气了一下。
代汙摆了摆手,“长风你真是太客气了,以你的文采,怕是二甲往上绰绰有余,只怕是一甲也进得。日后可别忘了我们啊。”
苏婉婉撑着脸,听他们互相吹捧,只觉十分无趣。
出去吹吹风,看看星星也比吹牛有意思。
下人指引她,她示意自己可以找到,等到她从屋内出来时,却发现一件事。
樊楼今日摆宴席,后院的人都去前面帮忙了。
这里有点太大了,回去的路是这条吗?
苏婉婉壮着胆子,试图找到自己刚才走的路。
她走到一处假山旁,正思索着往哪走,就听见不远处的一男一女的说话声。
“自从你娶了妻,可让我寂寞死了。”
“我也想你的紧,要不是趁着今天吃席,我哪里能脱身见你……”
声音越来越近,吓得苏婉婉一下躲到了假山后面,想等他们离开。
可没成想,那对偷情的人竟这般迫不及待,在假山的另一处角落开始喘息。
早已嫁为人妇的她自然清楚这是什么声音,她脸一红,浑身绷紧了,生怕自己惊扰到野鸳鸯。
现在自己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了。
第63章 探花郎
廖橙拉着郑榕的手不让他走,郑榕警惕地环视周围,看见廖橙的神色,他心中自得,“让郡主舒服了是不是?”
“舒服……”
廖橙像是旁若无人一般,声音渐渐大起来,苏婉婉堵着耳朵躲在一边,本想从另一边偷偷溜走,但发现另一边守了人,于是只能像个鹌鹑一样蹲着,心里慌乱得不行。
平时在村里遇见野鸳鸯都怕发现了他们之后被打一顿威胁,更别提是在京城里,谁知道她会不会被灭口?
但是他们现在也不是在私人的府宅而是在樊楼,樊楼虽大,谁知会不会有人突然过来——像她一样。
那两人明显是在寻求刺激,那声音越来越大,苏婉婉实在是怕得不行,但不走也不行,不走迟早会被发现,走了还有机会躲过去。
她深呼吸一口气,观察好周边的地形,然后一溜烟地跑了过去。
“谁!”
郑榕听见声音停下动作,廖橙不满地催促他。
“好像有人过去了。”
“那是我的侍女,”廖橙娇声道,“快点嘛。”
郑榕将信将疑。
回到宴席后,苏婉婉还有些后怕,裴长风捏了捏她的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婉婉摇头,只解释道:“有些头晕。”
今日郑景的这个宴席,他们该来也不该来,裴长风找了个借口离席,然后带着苏婉婉登上了回去的马车。
“就这么走了真的可以吗?”
“我与楼内的小二说过了,”裴长风摸了摸她的额头,“是不是贪凉病了?”
苏婉婉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将出去时发现的事情说了,末了道:“你说我会不会被发现?我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他们这么大胆。”
这世上随处可见野鸳鸯,裴长风宽慰她,“没事,他们也不敢声张,就算发现了也不过暗中使绊子罢了,或许他们比你更怕。”
他的话就像是定海神针,苏婉婉一下子就安了心,她揉了揉眼睛,短暂的新奇过后就感到山一般倒来的疲惫。
“好困啊。”她嘟囔。
裴长风拍了拍她的肩膀,“睡吧,到了我喊你。”
苏婉婉眼睛开合两下就睡熟了。
到地方后,裴长风并没有喊她,而是将人抱了回了房。
拟定成绩那日,崇明帝稍作思考,将裴长风的名字从榜眼划掉,划到了探花郎那一列。
李公公在崇明帝身边经营多年,能够看出崇明帝对裴长风的态度不一样,像是欣赏,又像是试探。
他看过裴长风的答卷,比状元卷差,但比之原探花郎的还是要略胜一筹,崇明帝此举何意,李公公一时间看不透了。
放榜那日,裴长风对这个名次没什么异议,这天下读书人、聪明人何其之多,能一路来到殿试的更是非同寻常之辈,他能进入一甲,已经是幸运了。
裴长风成了探花郎,得到这个消息,杨家一家子人都笑开了,杨侯爷更是眉不见眼,他们杨家算是出了一次风头。
因为有榜下捉婿的事情,裴长风此次看榜并未出面,而是由小厮代劳,饶是如此,杨家的小厮都被前来询问的人给围了起来,只有行舟是仗着年纪小的便利得以逃脱。
“走,回府摆席!”
今日算是杨家的家宴,待过几日敲定良辰吉日,杨家还要摆上一日的大席请客。
“你这孩子聪敏,就是随了你娘,”杨候夫人忍不住道,“我时常说,你娘若是个男儿,也能考状元,她自小喜欢读书,我便为她请了女夫子,她刚及笄的那年便名动京城,出口便成诗,前来求娶之人不知凡几……”
或许人年纪大了总会开始回忆从前的事情,但桌上谁人都知道她受女儿失踪的折磨经受了几十年,没有人会多说什么,都安安静静听着。
今日没有分席面,杨瑛特地坐在了裴长风的对面,她如今更加坚定了要嫁给裴长风,一个探花郎,未来的前途怎么都不会差。
入翰林,而非翰林又不入内阁。
阁老啊……
在杨瑛的想象里,她已经成了阁老夫人,风光无限。
只是裴长风身边的苏婉婉太过碍眼,两人低声耳语的模样又分外讨嫌,杨瑛在心底默默谋划着。
此次考试,状元是一名来自江南的举子,是江南白家的公子,白季同,榜眼则是郑景,范凌是二甲第三名,这个名次也很不错。
二房老爷杨元文神色不定,似乎有什么心事,一边的代氏也没什么好脸色,看得出来坐在这里很勉强,不过他们为何如此,苏婉婉并不清楚。
“咱们家可算是沾了长风的光了,”杨天齐喝酒喝的舌头都大了,傻呵呵地笑,“探花郎啊,以后我出去吹牛都有面子了,我表弟是探花郎!!”
气氛融洽,一派其乐融融,突然间,代氏黑着脸站起来,他身边的杨元文脸色难看至极。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要是想把那个贱种接回来,我告诉你我不同意!”
“你简直胡闹,”杨元文怒而拍桌,“在孩子的庆功宴上你胡说什么!”
苏婉婉和裴长风对视一眼,默默看了下去。
“不就是那个贱人生的儿子是二甲第三名吗,你去接啊,你去把他接回来然后告诉所有人你养外室还生了个儿子……啊!你敢打我!”
杨元文突然动手,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杨候夫人和杨侯爷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有杨元武和杨元期过去拉住了杨元文。
“孩子,让你看笑话了,”杨侯夫人拍了拍裴长风的手,“你二舅舅,唉。”
这样的事情不知发生过多少次,杨侯爷始终未曾表明态度,实际上在他的心里,他还是希望儿子能把范凌认回来。
裴长风摇了摇头,余光瞥见苏婉婉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主动开口道:“这样当真无事吗?”
杨候夫人叹口气,没出声,这是他们夫妻俩之间的事情,她管与不管都落不着一个好,不如不管,只是老二今日有些太过分了,竟然动起手来。
“够了!”
杨侯爷到底是一家之主,他开口后杨元文果然不敢再动,代氏哭着,要讨一个说法。
“既然如此,你找个由头把那孩子接回来吧,就记在老二媳妇膝下,说是你从前的妾生的儿子,因为身体不好,自小养在庄子里就是了。”
听完这话,杨元文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代氏则是一脸灰败地身子晃了几下。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今日算是经历了一场闹剧,回去后,苏婉婉每每想起代氏的模样就觉得心里发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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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其实她知道,这个世道女人都这样。
“在想什么?”裴长风问。
“我觉得难受,”苏婉婉转了个身面对他,“为什么二舅舅要这样做,非要打她吗?不能回去再商量这件事吗?”
她有很多明知故问的疑惑。
还能为什么,因为桌上的都是杨家人,就连代氏的女儿都姓杨。
裴长风摩挲着她的手掌,“别多想。”
苏婉婉不是多想,是她难免推己及人。
代氏生不出儿子,那她有可能会生不出儿子,代氏会变成泼妇、怨妇,那她未必就没有那一天。
这世界上什么都是瞬息万变的,不变的是什么呢?
苏婉婉抱着裴长风的胳膊,心里煎熬得难受。
男人要变心,就有一万个办法变心。
她的焦灼被裴长风收尽眼底,他不知道能做什么,只好将她抱紧一些。
爱到最后,全凭良知。
让人没想到的是,范凌拒绝了被杨家认回。
范凌的母亲刘氏不可置信,拉着范凌的衣袖哭泣不止,“凌儿,你不回去那母亲怎么办?”
因为有这么一个儿子,刘氏在代氏面前的腰杆子是硬的,她料想自己日后未必没有当上主母的机会。
但是范凌的拒绝让所有人都很意外。
“那母亲当日离开时,可有想过儿子该怎么办?”
范凌自嘲一笑,抽出自己的衣袖,“我姓范,随的是外祖母的姓,和杨家无关。”
刘氏将求助的目光递向杨元文,杨元文慈爱地道:“凌儿,你不想回到父亲身边吗?”
范凌只是淡淡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便转身离开。
身后只余下刘氏的哭声。
至于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是苏婉婉从代氏口中得知的。
范凌拒绝认祖归宗,代氏又没了那副灰败之气,走哪都要和人说一说这件事,专门看刘氏的笑话。
刘氏则像是丧家之犬,刚风光没两日便被打回原形,就连门都不敢出,成日躲在院子里。
苏婉婉虽然和代氏没什么交情,但听一些八卦她还是很乐意的。
裴长风之后便入职了翰林,皇上赐了一座二进的小院子给他,比之前的院子离宫门更加近了许多。
裴长风每日上值,说不上清闲,也谈不上不清闲,总之是有事情做,但也枯燥无聊,晚上回来的时候倒是精力充沛,总有办法折腾一下苏婉婉。
他入职之后,苏婉婉就让人给柳寡妇递了个信,让她带着苏朝朝还有小小上京城来。
柳寡妇进京城后先是在屋里哭了一天,谢天谢地的,然后就带着苏朝朝去见世面了,每天从早上一睁眼就开始逛,一直逛到晚上快天黑才回来。
苏婉婉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两人有事情做挺好的。
“唉,”柳寡妇道,“真是没想到我有朝一日还能进京城来,我记得当年嫁给你爹的时候,你爹还说过要带我来京城做小买卖呢。”
说完,柳寡妇又是感慨,“真是年纪大了啊,遇见事情就会想起你爹,你爹这个死鬼,家里有这么大的喜事他就连梦都不给我托一个,他不是最疼你这个闺女了吗。”
苏婉婉也想苏爹,那个明明生着一张白净面皮还重要留胡子装老成的男人。
两人坐在一起叹气,苏朝朝过来,像是已经忘了自己的爹是谁,在院子里追着小小玩。
一般来说,如果别的部门实在是太忙的话会向其他部门借人帮忙,比如今日,裴长风和白季同就被户部借去了。
一整日户部的流程下来,两人脸上都是肉眼可见的疲惫。
白季同忍不住感慨,“幸好我是状元,要是在二甲,那就要去六部做事了。”
同期举子中在六部做事的举子似乎都有一些精神恍惚了,现在比起来,他们翰林院虽说升职慢,但比起六部可是轻松太多!
裴长风摇了摇头,都没力气说话了,一想到他们这次是被借了七天,一时间就连午饭都不想吃了。
“走吧,我请你吃馄饨去,”白季同戳了戳裴长风的胳膊,“你怎么不动啊。”
这个白季同,说起来是江南名门公子,实际上还是个小子,活泼、话多,压根看不出是一个状元的样子。
“走吧,”裴长风站起来,“还是王记?”
“王记好吃,”白季同想起什么,“你不回去吃不打紧?”
“今日太晚了,我已经让小厮回去传过信,不必留饭。”
两人在馄饨摊子上坐下,白季同另外要了份炸面饼,“下次带我回你家吃饭呗,我好想家啊。”
两人一边说一边聊,因为下值的时间就已经很晚了,不知不觉天都快黑透了。
两侧渐渐亮起灯来。
白季同忽然想起来自己今日好像算一个地方的时候出了纰漏,拉着裴长风口头再对一遍。
对完,白季同松了一口气,“没算错就好没算错就好。”
户部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够待的,裴长风回想起那压抑的感觉,又忍不住想要叹气。
“好了好了,这才第一个七天,之后我们还要工部刑部礼部……”
听完,裴长风面无表情,只当做没有听见。
两人在一个路口告别,裴长风刚走出去一步,就被白季同给拉了回来,只见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辆华丽马车,险些撞到他。
“谁啊,找死是不是!”
车夫狗眼看人低,见裴长风衣着普通,上手竟然要拿马鞭抽他。
“住手。”
车内的廖橙开口,看向裴长风,眼底兴趣浓厚。
第64章 他还是有不少花样的
京城这等富贵地,俊俏公子不知凡几,各个脸上都沾着些娇生惯养的闲散气,俊则俊矣,看多了则会感觉没有灵魂。
而裴长风这种类型的男人算是珍品,看起来有一番傲骨,不知道玩起来该是什么样的感觉。
廖橙将车窗打开,笑吟吟问裴长风,“公子,可有伤着?”
白季同拉了拉裴长风的衣袖,提醒他小心。
光天化日之下,被一个女人这样关心,不算是什么好事。
“无事。”
说完,裴长风便打算离开。
“公子,”廖橙从车上下来,让人拦住裴长风,“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有没有兴趣……认识一下?”
她的手指攀上裴长风的衣袖,很快就被嫌恶地避开。
“请姑娘自重。”裴长风长眉紧锁,后退一步。
“你这人,知不知道我们郡主是谁?”廖橙身边的小丫鬟开始呛声,“要是得罪了我们郡主,可有你好果子吃!”
一般来说,廖橙看上的男人听说了她郡主的身份后就会不自觉放软态度,试图和皇亲国戚沾边,更有不少者因为自己是一个男人,秉着男人绝不会吃亏的态度就这么上了廖橙的榻。
“本朝有五个郡主,”白季同在裴长风耳朵边嘀咕,“看这个架势,她应该是四王爷府里的郡主,其他几位都已经嫁人了。”
“不过这位郡主的风评可不太好啊,据说与多位男子纠缠不清,你还是小心为上,毕竟你已经有家室了,难保不会被影响到名声。”
“不知二位在说什么?”廖橙的目光移向白季同,发现他虽说也俊俏,却不如裴长风特别,又兴致缺缺地别开了目光。
看样子这是骑虎难下了,白季同丢给裴长风一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然后搓了搓胳膊从一边溜了。
“天色已晚,若郡主无事,那在下便先告辞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廖橙一个眼神,就有人从一边拦住他,“公子难道是不愿意透露姓名给我吗?”
廖橙的一举一动都颇具风情,透着浪荡妩媚,但裴长风面色如冰,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来对面是一位美娇娘。
裴长风身在翰林,是皇上的人,若真的因为拒绝廖橙而惹得四王爷不快也不打紧,就算是王爷手也不能伸那么长。
“无可奉告。”
话落,裴长风挥开拦他的侍卫的手,径直离开。
这还是廖橙第一次碰见这么一个硬骨头,有趣,太有趣了。
这种男人在床上玩起来一定很爽吧。
廖橙挥手,示意让人跟上裴长风。
身后有人穷追不舍,裴长风从心底感觉到厌烦,他不想因为廖橙的事情有任何威胁他和苏婉婉正常生活的可能,一直在附近街巷中绕弯,直到把身后的人绕开了,这才抄小道回家。
他今天回来的实在是太迟,苏婉婉等得都困了,好不容易见到他回来,忙跑上前迎接,“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看见她,裴长风才感觉到心里是舒服可亲近的,他牵住苏婉婉的手,“手怎么这么凉?”
“大夏天的手凉什么?”苏婉婉嘟囔,“没事怎么这么晚回来。”
她的疑心并不是无理取闹,裴长风是一个很能懂她情绪的人,也知道她此时的担心全出于对自己的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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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今日去户部帮忙了,有些事情耽搁了一下,回来的时候又和同僚多说了一会儿话,这才晚了这么多,是不是等久了?”
“你说呢?”苏婉婉心疼地捏了捏他的手心,“行了,快去洗澡休息吧。”
裴长风今日的确是累了,洗漱后没多久就抱着苏婉婉睡着了。
与此同时,廖橙对侍卫跟丢了裴长风的事情十分恼火,“跟个人都能跟丢,要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廖橙的侍卫也没想到裴长风这么能绕圈子,他们战战兢兢不敢答话,一直等到廖橙发完脾气了,一边的丫鬟才上前道:“郡主,郑侍郎邀您今晚相聚,您是去还是……”
“去,”廖橙怒容稍微收敛了一些,“给我拿一身新衣裳来。”
郑榕今年三十有五,是一位美男子,年纪大了反而更添去气韵,不过也风流,被廖橙撩拨了两遭后就迫不及待与其滚在了一起。
“郡主这样年轻貌美,能看上下官真是下官的福分。”
风雨过后,郑榕颇为眷恋地摩挲着廖橙的肩膀,廖橙靠在他的怀里,显然还在想着今日在街上遇到的那个男人,有些心不在焉。
“郡主?”郑榕问。
“怎么了?”廖橙坐起身来穿衣服,显然是不想再继续了,“我先走了。”
两人这情缘已经快有半年了,私会了不知多少次,这还是郑榕头一次见廖橙如此,他不是一个不懂女人心思的人,此番问道:“郡主有心事?”
廖橙其实大概能看出裴长风应该是今年的某个举子,于是试探地问了问郑榕。
听完,郑榕稍作思考,“今年的确有几位考生容貌出众,我们工部也有一个人,叫范凌,只是不知是不是郡主想找的那个人。”
“你找机会带来给我看看。”
郑榕爽快应下。
两人对彼此都没什么独特的占有欲,这种事情交流起来也没有任何负担,这厢说完,廖橙又笑着和郑榕滚做了一团。
裴长风在户部待了七日,等到好不容易被放回去了,他和白季同都瘦了不少。
翰林院他们的一位同僚,也就是前科榜眼忍不住道:“这才哪到哪,这还只是第一年,往后还有不知多少年要熬呢。”
在翰林院,主打的就是一个‘熬’字,将资历熬老了,幸运者就进了内阁,就算是不幸运,也能在翰林院这个清闲的地方安逸一辈子,毕竟头几年过后再没有水花,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你了。
听完,白季同只感觉两眼一黑,“不会吧,不过……其它几个部门应该比户部要轻松一些?他们为什么总是缺人,就不能再招几个人吗?”
“六部哪里是那么好进的?”前科榜眼庚元笑这两个年轻人,“你们呀,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人想求这个历练的机会都求不到呢。”
庚元的声音悄悄压低,“你知不知道元阁老在我们翰林院待了多少年才去内阁?”
“多少年?”裴长风猜测,“三十年?”
一边的白季同睁大了眼睛。
“你这小子,”庚元看见这两人忽然来气,有种他们不知人间疾苦的感觉,“你以为谁都像你们一样年纪轻轻就考中了?多少人都是三十岁四十岁才中举,你们啊你们!”
裴长风和白季同对视一眼,都有些愧疚的低下了头,说实话,他们读书也很辛苦,不过或许还是比不上那些一直坚持读到四十五岁还在考试的同僚吧。
“元阁老在翰林院待了十五年去内阁,”庚元补充一句,“元阁老进翰林的时候就已经三十五了,你们啊你们!”
元阁老今年已经有五十多了,难怪裴长风会问出这样的话来,毕竟他自己实在是太年轻。
“我说这话就是为了激励你们,你们想啊,万一你们十几年以后也去内阁了呢?”
内阁啊,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即地存在,阁老……
裴长风指尖蜷缩了一下,好像忽然找到了自己想要前进的方向。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白季同拍了下裴长风的胳膊,“午饭吃什么?”
“膳房吃什么?”裴长风问。
“好吧,我就知道你这人不会来一点新意,你这么没趣,你夫人不会嫌弃你?”
“应该不会。”裴长风想,他其实并不算一个无聊的人,还是有不少花样的。
苏婉婉每个月月事结束后都是最会经历最难熬的几天。
她哭着推裴长风,“不要了,快松开我。”
裴长风亲了亲她的脸颊,“这样怎么样?”
苏婉婉哭声一噎,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等到他停下来了,这才拿泪眼瞪他,“你讨厌……”
“好听,再说一句。”裴长风亲了亲她的唇。
苏婉婉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就这么无赖了起来,她趴在被子里就连喘气的力气都要没有了,他还有闲心开玩笑。
这人太坏了。
男女之间天生就有体力和体型上的差距,苏婉婉怎么会是裴长风的对手呢?只不过刚开始是裴长风在扮猪吃老虎罢了,等到苏婉婉入口了,他就恢复了自己大黑狼的本性。
苏婉婉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累晕过去的了,只知道次日醒的时候,她还是不着寸缕躺在裴长风怀里。
裴长风今日休沐。
她下意识搂住裴长风的腰,后知后觉想起来这人昨天晚上做了什么,又气鼓鼓背过身去。
结果裴长风很熟练地将手伸了过来捏了两下,苏婉婉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干脆随他去了。
可能夫妻之间就是这样吧,苏婉婉想。
休沐的一日裴长风哪里都没去,只在家和苏婉婉腻歪,腻歪到柳寡妇都看不下去,带着苏朝朝出门玩去了。
因为天天出门玩,这两母子已经晒黑了不少,打眼一看压根看不出来是谁,还要仔细辨认一下才行。
“下次休沐又是九日以后?”苏婉婉摸了摸裴长风的下巴,那里有一层浅浅的胡茬,是新长出来的。
“嗯,”裴长风的下巴搁在她的头发顶上,惬意地眯着眼,“想出去玩?”
“才不要呢,”苏婉婉嘟囔,“要是晒成我后娘和苏朝朝那样那就完了。”
“没事,晒黑了我也喜欢你,”裴长风说不清自己对苏婉婉多么喜欢,总之,很喜欢就是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就去亲她,“想去玩就去吧。”
“我怕晒黑才不是为了你喜不喜欢呢,”苏婉婉嗔他,“只不过是因为我觉得晒黑了不好看而已,我才不要。”
说完,她拿起镜子照了照自己如花似玉的脸蛋,欣赏了一番这才满意放下。
“长风,你可在家?”
杨天齐知道裴长风休沐,今日特意来寻他出城跑马,他叫门后在侧厅等了许久,才见到裴长风面色不虞地过来。
“是打扰你休息了吗?”杨天齐压根意识不到自己是打扰了小两口的独处,还在傻呵呵问,“不过这都大中午了,你应该也睡好了吧,要不要出城跑马?”
“不了,我并不会骑马。”裴长风婉拒。
“无事,我教你就是了,”杨天齐拉他,“走吧,再把婉婉也带上,今天又没什么太阳,跑跑马也舒服,你这坐久了应该活动活动,不然等再过两年就该有大肚子了。”
不知是被哪一句话打动,裴长风最后还是同意去了,他还带上了苏婉婉。
苏婉婉换上一身骑装,是新买的,没穿过,她穿上颇有一副女侠模样,但太英姿飒爽也不至于,总之还是有两分英气的。
见裴长风一直盯着自己,苏婉婉几乎一下子就猜到了他想干什么,她娇声低喝道:“不行!”
裴长风摸了摸鼻子,“我都没说要干什么。”
“我看出来了,”苏婉婉往外面看了一眼,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好了别闹了,表哥还在外面呢。”
闻言,裴长风还是在她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大口这才罢休,惹得苏婉婉又是照镜子又是补粉的。
裴长风被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粉呛到了,打了两个喷嚏,有些太香了。
他其实建议过苏婉婉不要再擦粉,毕竟她就算不擦也很美,总之最后没成功就是了。
一行人先坐马车到了城门口,城门口已经有侯府的奴仆牵马等他们了,除了他们三人之外,还有杨瑛也在。
看见杨瑛苏婉婉看杨天齐,杨天齐也尴尬,“她非要来。”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杨瑛在想什么,他拒绝过了,怎奈何杨瑛死皮赖脸呢。
“若是看她碍眼,待会儿我想办法把她赶走就是了。”杨天齐很是义气地道。
“不必了。”苏婉婉开口。
她早就看杨瑛不痛快了,她从马车上下来,对着杨瑛灿烂一笑。
第65章 下了药的茶水
杨瑛自始至终都没看上过苏婉婉,认为她就是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能和裴长风成亲单纯是因为运气好。
见苏婉婉对她笑,杨瑛莫名感觉瘆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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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三妹妹,你的嘴好了?”
说起这个,杨瑛就感觉嘴上一阵后痛,她知道那日的事情就是苏婉婉故意的,偏生还没办法罚她,只能硬生生忍下这口气。
她勉强扯出笑来,“没好全,戴帷帽遮着呢。”
本次出行准备了四匹马和两辆马车,苏婉婉自然是和杨瑛共乘一辆马车的。
面上的客套过后,到了马车里,她们两人谁也不理谁,苏婉婉整理自己的衣裙,杨瑛则是在心中筹算怎么让苏婉婉待会儿出丑。
今日天气好,出城跑马的绝对不止他们侯府一家,还有其他府里的人,只要让苏婉婉狠狠地出一回丑,裴长风一定会嫌弃她,说不定还会和她撇清关系休妻!
杨瑛眼珠子转了转,从柜子里拿出来茶壶和茶杯,“表嫂,天这么热你一定渴了吧,从前的事情是我不对,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喝了我这杯茶以前的事情就别计较了。”
要是说杨瑛突然转性了,苏婉婉是怎么都不相信的,她看了眼颜色清亮的茶水,没急着喝,自从上次喝过老鼠药之后,苏婉婉吃什么都格外小心。
她将茶壶从杨瑛的手里抢过来,“好妹妹,我看你也是热得不行,你也喝点吧。”
这茶里面有什么东西没人比杨瑛更加清楚,她讪笑着拒绝,“不了不了,我嘴还疼着,不能碰水。”
“哦,这样啊。”苏婉婉也不勉强她,当着她的面把杯子里的茶水给喝了,然后转头看窗外,没说话。
见她当真喝了,觉得她蠢得不行,这里面可是放了能让人起疹子的药,喝下去便全身巨痒无比,不使劲挠是不行的,她很期待看见苏婉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挠自己的模样。
见她傻兮兮地笑,苏婉婉默默把水吐回杯子里了,目光瞥到杨瑛旁边还有个茶壶,趁着她没注意,把两个茶壶里的水混在了一起。
没多久,杨瑛果然渴了,她从另一个茶壶里倒水,还装模作样拿出一根细竹管子,“果然天气热了就要多喝水,嫂嫂你还要不要再喝点?”
苏婉婉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
大夏天的蚊虫最是烦人,苏婉婉昨日在胳膊上被叮了一个包,今日还有一个红印子在,见她挠胳膊,杨瑛得意地笑了,她见马车停下,立即开始盛情邀请苏婉婉下车,“好多人好热闹,快下来吧。”
裴长风也从马车里出来了,他从四匹马中给苏婉婉挑了一匹白色的小马,正牵着马过来。
苏婉婉从车架上蹦下来,朝着裴长风眨了眨眼睛,一副做了坏事的模样。
裴长风还没猜到是什么,另一边杨瑛已经自来熟地和周围的人打起招呼来,就想把人全都引过来看苏婉婉出丑。
杨天齐皱眉,“好端端引这么多人过来做什么?”
“人多才热闹啊,”杨瑛朝着苏婉婉笑,“是不是啊嫂嫂。”
杨天齐看不明白她在干什么见苏婉婉没说什么,也就不再管了。
苏婉婉的身上是真的有些痒,她明明一口都没吞下去都还感觉难受,真不知道杨瑛是下了多大剂量的药。
周围开始闹哄哄起来,众人听说裴长风是今科探花郎,都纷纷前来示好,不一会儿裴长风和苏婉婉就成了人群中的焦点。
杨瑛得意,就是要人越多越好呢。
“真是可惜啊,裴兄你这么早就娶妻了,不然真想让你同我妹妹认识一下,不过说实话,我妹妹并没有你夫人这样天香国色,你怕是也看不入眼。”
他们说玩笑话,开始夸赞起苏婉婉的容貌,苏婉婉便安安分分听着,也不谦虚也不自得,这是他们男人家的客套场,用不着她去多说什么,只管看裴长风怎么应付就是了。
等着客套的差不多了,杨瑛见苏婉婉还没开始起红疹,不由得有些疑惑,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她买到假药了?
没人管她在想什么,杨天齐见裴长风不打算骑马便自己牵了一匹马去跑了,裴长风则是把苏婉婉抱上马之后牵着她慢悠悠地走,两人一起吹吹风晒晒太阳。
苏婉婉把刚才在马车上发生的事情和他说了,末了不忘好奇,“还不知道那药是起什么作用的呢。”
裴长风眉头紧皱着,看得出来心情很不好,“她到底想做什么!”
“她想要你呗,”苏婉婉嘟囔,“不然还能因为什么针对我?”
裴长风也懊恼,他也无意沾花惹草,偏偏狂蜂浪蝶不止,若是能选择,他宁愿自己生得丑一些。
一个男人要那么好看做什么?
苏婉婉还是想看杨瑛的笑话,杨瑛应该也是这么想的,领着一大群人就这么跟在他们两个人后面,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似的。
“你胳膊上怎么这么红?”和杨瑛站一起的人突然出声。
杨瑛看去,只见自己胳膊上的确是红了一大块,她有些慌乱,“怎么会……没事,应该是不小心蹭到什么上面了。”
又走了一会儿,杨瑛突然尖叫了一声,只见她的胳膊上长出了细细麻麻的红点,杨瑛身边的人也都纷纷避开她。
“你的脖子上也全是的。”
“咦,这是什么东西,恶心死了。”
“她不会得了什么病吧。”
杨瑛惊慌失措之下扯下了自己从帷帽,只见脸上长出的疹子比身上的只多不少,一张脸看起来十分吓人。
苏婉婉远远看着只觉得后怕,幸好她留了一个心眼子,不然她此时的下场肯定比杨瑛更严重,要知道杨瑛喝的水可是已经和正常水稀释了一半后的水了!
她不敢想要是自己喝了那个药,下场该……
这时候,杨瑛周围已经空出来了一个圈,她想要捂住脸,但身上痒得厉害,开始以一种奇异的姿势挠起自己来,不一会儿就把脸上身上全都挠出血了。
第66章 莫不是怀孕了?
“苏婉婉,你给我喝了什么,为何我身上起了红疹!”杨瑛突然冲苏婉婉怒吼道。
苏婉婉眉头一皱,没想到她自食恶果竟还要诬陷别人:“杨小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喝的水是你的下人送上来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就是你,是你害得我!”杨瑛煞有其事道,她神色可怜同时内心大惊。
怎么回事?明明是下给苏婉婉的药,受害的怎么会是她!
她的脸上,脖颈处,都起了一片片的红疹,看起来触目惊心。
难道是刚刚她发现了自己下药,偷偷换了水?
心中快速复盘刚才的事情,又听到苏婉婉事不关己的态度说道:“在场这么多人,我为什么偏要毒你?难不成是你做了什么坏事?我来报复你?”
“分明就是因为裴……”杨瑛气急败坏,却看见自己心仪的裴长风站在了苏婉婉的身边,自己觊觎别人丈夫这种事又怎么可能会直接说出来,杨瑛捂着心口假装晕了过去。
“杨瑛!”杨天齐大喊,“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小姐扶起来!”
下人们赶忙将杨瑛送回了房间,
好端端的一次出游,竟闹出了这种事,杨家人也是头大。
裴长风拉起苏婉婉的手,打算离开,却被侯府的人叫住。
“等一下,表弟,虽然我认同你的人品,但是这件事不能没有交代就过去了。”杨天齐皱着眉头,他看着苏婉婉,显然选择相信了更亲近人的话。
“那你要如何?”苏婉婉嘟起粉唇十分不悦,明明是她自己作死,还要赖到自己头上?她可不是能吃了亏还能忍下的性子,正欲说些什么,却被裴长风握紧手的力度制止。
“表兄,这门亲戚本就是你们强行续上,不是我们非要靠过来,我们也不是认了侯府一门亲戚就要任你们搓圆揉扁的,如果表兄信不过我们,我们这就离开。”
裴长风如今可是当朝探花郎,没人想跟探花郎断亲,杨天齐见裴长风不悦,连忙将人叫了回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长风,如今闹出这档子事我只是想要个真相。”杨天齐揉了揉眉心,感觉十分心累。
“都散了吧,有什么好看的。”裴长风让下人屏退了无关的人,一旁的人虽想继续吃瓜,但也拒绝不了侯府赶人。
苏婉婉和裴长风将事情的原委给杨天齐陈述了一番,杨天齐听了之后也只是长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妹妹真是从小被祖母她们娇惯久了,竟还想出这种法子。
“表弟妹,是我刚刚脾气急了,冤枉了你,等杨瑛醒来,我一定让她给你道歉。”杨天齐说道。
“不用了,我不想看见她。”苏婉婉连忙拒绝,自己每次一见到杨瑛准没好事,她们两个纯粹是相看两厌。
杨天齐脸上划过一丝尴尬,接着去房间里探望杨瑛。
杨瑛原本坐在床上,一听到脚步声立刻躺了下去。
“别装睡了,杨瑛。”
见被拆穿,杨瑛睁开眼睛,委屈地说:“我刚醒而已,没装睡。”
“苏婉婉呢?你怎么没把她喊来跟我赔礼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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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我让他们走了。”杨天齐坐在椅子上,看她服用了解药后身上的红痕逐渐消解,心里也终于相信了苏婉婉的话。
“什么?竟然让他们走了!我在你心里已经这么不重要了吗?我要回去告诉祖母……”
“行了。”杨天齐喝止了她呼喊,“分明是你自己弄巧成拙,还想诬陷别人,你当别人都是瞎的吗?再闹下去受损的只会是你的名声。”
“你不相信我的话?”杨瑛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杨天齐,“你难道还相信外人?”
杨天齐只觉得这一趟出来甚是心累,自己就该一口回绝杨瑛非要跟来的提议。
“你听我一句劝,不要再针对苏婉婉了,你没看出来裴长风对她有多上心吗?他们两个浓情蜜意,你这样做只会把他越推越远。”
“我只是小瞧了那个土包子而已。”杨瑛不甘心,她怎会看着裴长风高中后苏婉婉顺理成章成了探花郎的夫人,要说原来的嫉妒心只有七分,现在更是有了十分。
知道她根本听不进去,杨天齐离开了屋子。
“苏婉婉,你给我等着瞧!”杨瑛恨恨望着窗外,不肯放弃。
郡主府后院。
廖橙手里拿着鱼食,有一搭没一搭地往池子里撒,池中的鱼儿争先恐后地抢着食。
“唉……”
廖橙轻叹一声,脑海中又浮现出那日在街上的情景,那个男人当真是俊秀至极,她活了这么多年,竟从未见过那样好看的男人。
“郡主,难道还在回想那天碰到的男人吗?”身旁的丫鬟抿了抿嘴。
“本郡主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种类型的男人,真是怎么瞧着都赏心悦目。”廖橙纵情风月多年,对各种类型的男人都有一套驭人之法。
可偏偏他不买账。
“那人一看就是个难啃的硬骨头,郡主怎的就陷进去了呢?”
廖橙轻笑,“这样的男人征服起来才有趣呢……”
她又捏了一把鱼食撒进池子里,鱼群再次争抢起来。
“郡主。”
这时,有人来了。
廖橙闻声抬头,便见郑榕从侧门走进来。
“你怎么来了?”廖橙挑了挑眉头,以前两人私会都是在外头,他还从来没进过郡主府呢。
郑榕走到她跟前,“自然是下官查到了郡主想要的消息了。”
“他是谁?”廖橙拂开他的手,迫不及待地问。
郑榕卖了个关子,“急什么,郡主想要的消息自然会给,不过……下官想要知道一件事,那男人究竟有什么特别的。”
裴长风跟他并不算是一个类型的样貌,虽说目前尚得郡主喜爱,可自己已经三十五岁,眼下还能用尚有风韵形容,可等过了几年,他还能获得郡主的宠爱吗?
一股危机感郑榕油然而生,但是他不可能阻挡郡主爱上任何男人。
廖橙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你放心,本郡主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
说着,她靠进郑榕怀里,纤纤玉指戳了戳他的胸口,“快说吧,本郡主可没什么耐心。”
郑榕抓住她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一口,“此人名叫裴长风,沧州人士,新晋探花郎,与侯府有些亲戚关系。”
“裴长风,果然连名字都很好听……”廖橙回味着他的名字,“这个家世背景,我很满意。”
也只跟侯府沾亲带故,如今侯府都要跌出京城世家之外,她若是想要裴长风做郡马,谅他也反抗不了。
郑榕扯开廖橙的衣带,“郡主,看在帮你办事的份上,满足下官吧……”
“你办事这么得力,当然要好好犒赏了。”
池塘里的锦鲤廖橙手里所有鱼食砸到,泛起一圈涟漪。
次日一早,廖橙梳妆好就跑到了宫里面。
廖橙风风火火地在宫里走着,路过的宫人见到她都很讶异,今天她怎么这么急?
她站在翰林院门口,廖橙整理自己的衣装,状似不经意地路过了裴长风身边。
“好巧啊,又见面了,裴大人。”廖橙看着裴长风的眼睛里直发光,看得裴长风心里直发毛。
裴长风皱了皱眉头,自己上次并没有跟她说自己的名讳,可她现在知道了,分明是私下调查自己。
“郡主。”裴长风只好回了一句。
“你可以叫我廖橙。”她微微红着脸,还想装作情窦初开的少女,“本郡主允许你这么叫我。”
“裴某当不起这么称呼,郡主可还有事?”
裴长风想要赶紧进去,躲躲廖橙,要是被人误会了就不好了。
廖橙让丫鬟拿出糕点,“翰林院清苦,这是给裴大人,哦不,裴公子带的吃食,还请笑纳。”
“裴某不受嗟来之食,还请郡主自重。”裴长风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转身离去。
“好,好得很,裴长风,你迟早要落入我手。”廖橙志在必得地看着裴长风离去的背影。
“郡主,接下来我们回郡主府吗?”
“不,我要去见皇上。”廖橙转身去找崇明帝。
强扭的瓜虽然不甜但是解渴,廖橙不介意动用些手段。
御书房。
崇明帝正批阅奏折,便听见外面大老远就有人大喊着:“舅舅1!”
听到声音,崇明帝便皱了眉头,想要躲一躲。
每次廖橙一进宫,准没有好事,不是闯了祸要他去平,就是央求他准许什么事。
桩桩件件的荒唐事,就算没有闹到明面上他也一清二楚。
“舅舅!橙儿想成亲了!”
廖橙离老远,便向崇明帝抛出一句足以震惊大家的话。
“你想要嫁给谁?”崇明帝来了兴趣,真是不知道哪家的儿郎能让一向风流的廖橙转了性子,竟然想起了成亲的事。“跟朕说说”
“橙儿想要皇上赐婚给我和裴长风。”廖橙提到这事难得有些娇羞,动作扭捏。
崇明帝一口茶水从嘴里喷了出来,“谁?你要嫁给谁?”
“裴长风啊,新科探花郎,皇上见过的。”廖橙没想到崇明帝这么大反应。
“不成不成,你换个人。”崇明帝怎么可能答应让裴长风跟廖橙在一起?廖橙名声在外,根本不算良配,原本配个世家公子也就罢了,配裴长风可是万万不行。
“怎么不成?”廖橙不依不饶,“橙儿非他不嫁,就要嫁给裴长风。”
崇明帝一个头两个大,总不能说是因为他跟裴长风……
“裴长风家世低微,与你不甚匹配。”崇明帝劝解道。
“他家世不好代表好拿捏,这样才不会欺负我啊。”廖橙一脸深思熟虑过的样子,“娶了我做郡马,还算是高攀!”
崇明帝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以她的品貌,她才是高攀的那个吧?
“舅舅,您就给我赐婚吧!”廖橙软磨硬泡,却得不到崇明帝一个明确的回复。
“可是他都已经成亲了,你缠着有妇之夫算什么?”崇明帝把实话吐了出来,换来廖橙一脸震惊。
“什么?他成婚了?”廖橙万万没想到。
“你求赐婚的时候难道不先打听一下吗?”崇明帝好笑地看着廖橙,却不想被她下一句话震惊。
“没什么,舅舅,那你下旨让他娘子下堂。…
廖橙话还没说完,崇明帝一个茶杯扔了过来,发出巨大的声响。
“胡闹!我看你是想成亲想疯了,你这个年纪也是该成亲改改性子了。”
崇明帝将廖橙撵了出去。
“成过亲的男人我也玩过不知多少,这可比毛头小子更有意思。”廖橙还是对裴长风念念不忘,慢吞吞在宫里走着。
一旁的丫鬟道:“郡主,那您打算怎么做?”
“翰林院怎么还不下值啊?”一个身着粉色藕荷裙子的女子娇声道。
廖橙抬头一看,对方年纪轻轻便已做了夫人装扮,看样子像是要给夫君送饭的娘子。
苏婉婉第一次来到宫门口,想要给裴长风送饭,看到从宫里出来的廖橙,便想着上来问问。
对方很好心地给她指了路,苏婉婉道了声谢,就往翰林院走去。
不知为什么,廖橙鬼使神差地离老远跟了上去。
只见苏婉婉走到翰林院门口,过了一会,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男子的身影,廖橙不会认错,就是裴长风。
“裴长风,我不会放弃你的。”廖橙看着他们两个叠在一起的影子说道。
“你怎么来了?”裴长风脸上带着微笑,没想到苏婉婉还能过来给他送饭。
翰林院每日中午提供简单饭食,一般很是清淡,肯定没有苏婉婉送来的好。
“想着你忘了带食盒,给你送饭来了。”苏婉婉将食盒递给裴长风,“刚才问路,还碰见个好心人指路呢。”
裴长风蓦地抬头,看见了廖橙的身影,“宫里人情复杂,还是少牵扯好。”
“嗯。”苏婉婉点了点头,拿出食盒最后一层时,闻到了味道,呕得一声,吐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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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婉婉,怎么了?”裴长风关心上前,见她闻味呕吐,突然想到了什么。
“莫不是怀孕了?”
第67章 表哥,快让开
幸好两人是在翰林院旁边另外的一个小屋子里吃饭没人听见,不然像裴长风这么一惊一乍的,苏婉婉早就成大街上的猴子被人围观了。
“哪有!”苏婉婉忍不住推了他一下,“就是天气太热有点累到了,你每天都在想什么!”
裴长风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将碗筷放下,“你等我一下。”
苏婉婉好奇,只见裴长风出去后没一会儿又进来了,还端着一碗绿豆汤,苏婉婉一摸,还是凉的。
“哪儿来的?”她问。
“膳房做的。”裴长风没说是从白季同那里拿的。
“果然还是做公差好,就连绿豆汤都要拿冰镇过,”苏婉婉尝了一口,甜滋滋的,绿豆软烂,递到裴长风嘴边,“你也喝。”
裴长风尝了一口,便没有再喝,全部留给他。
现在天气越来越闷热了,虽说住得近,但每日走来官邸还是让裴长风累得不轻,侯府说过要给他配一辆马车,但他们现在住的院子不算大,没有养马的地方,到时候还要另外建一个马棚。
“那你的其他同僚都是怎么来衙邸上值的?”苏婉婉好奇,“总不能家里都有马车,或者是都走过来吧?”
裴长风趁她不注意在她的脸颊上偷香了一下,“不清楚。”
他这样的小动作层出不穷,哪里看得出一个探花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登徒子才对。
苏婉婉嗔了他一眼,继续小口小口喝绿豆汤,只是心里美滋滋的,红唇勾着怎么也落不下来。
送走苏婉婉后,裴长风一回到上值的地方就和白季同幽怨的眼神对上了,“裴探花郎,你可知道什么叫见色忘义吗?”
裴长风不置可否,“我夫人热着了,需要喝点冰的降降火。”
白季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等我成亲了我也叫我夫人来送饭。”
下值后,裴长风在外面碰见了范凌,今时不同往日,范凌身上的气质更加内敛,但那种内敛是有锋芒的。
“听说皇上最近在查郑家。”范凌突然道。
“范兄有何高见?”
“没什么,”范凌笑,“我不过随口说说而已,不过你这么久了都没有动作,难道真的将那件事全忘了?”
裴长风轻笑,“你觉得可能么?”
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那么不人不鬼地过了那么久,裴长风就算是死也不能忘。
“我在等机会,”裴长风毫不避讳,“他们犯了事?问斩?流放?那都太轻了。”
仅仅是为了一个名次,宋明就能做出那样害人性命的事情,不敢想的是,宋明以及宋明背后的郑家,背地里又做了多少脏事。
“当然,那样太便宜他们了,依我看,凌迟,或许差不多,”说完,范凌又问,“我母亲…近来可还好?”
裴长风瞥了他一眼,“你不知道?”
范凌摇头,他想要打探,又怕自己打探后于心不忍。
那样的女人,怎么配做一个母亲?她的心里只有自己的爱情。
裴长风沉默了一下,他的确有替范凌私下留意,“既然你问了,那我便告诉你。”
得知母亲过得不算差,只不过受了不少代氏的气时,范凌竟然隐约松了一口气,“她还算没有跟错人。”
“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裴长风说。
“你且说。”
“听说宋明的爹后院里又死了一个侍妾,”裴长风道,“你有没有办法查到为什么。”
“还能因为什么?虐杀,”范凌声音不咸不淡,“这件事不算什么秘密,只有有心人去查,只要……有心人敢告。”
裴长风沉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想到了办法。
两人就此分开。
回去后,裴长风看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鬟在伺候苏婉婉梳头,他洗了手过来,“这是新买的丫鬟?”
苏婉婉飞快地点了点头,“她叫红杏,梳头梳得可好了,嘴也厉害,你是不知道,之前杨瑛和她的丫鬟一起欺负我,我早就打算买个丫鬟回来了,我倒要看看以后吵架谁吵得过谁!”
红杏虽然才第一天被买回来,已经就表现出了一副护主的模样,“是的,老爷您放心,奴婢一定好好护着夫人!”
等红杏出去后,裴长问苏婉婉,“去医馆检查过了吗?”
“你不要大惊小怪,”苏婉婉道,“你看我吃得好睡得好,哪里像是不舒服的样子,白天我那就是热着了,你不要担心了。”
“对了,”苏婉婉及时止住裴长风的话头,“我们还是买一辆马车吧,大不了建一个马棚就是了,家里反正有好几间倒坐房,给马夫住刚好。”
裴长风还是犹豫,“买马不便宜。”
苏婉婉给他出主意,“大不了你就去外祖母那里哭一哭穷,老人家疼你,绝对不会让你累着的。”
因为杨瑛的事情,苏婉婉暂时不方便去杨家,虽说是杨瑛先起的坏心,但杨家人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好歹杨瑛是他们的家眷。
但是裴长风不一样,裴长风现在很得侯府看重,不过是一匹马而已,侯府不会小气的!
裴长风刮了刮苏婉婉的鼻子,“还是你有主意。”
“你不要嫌弃我小气就好,”苏婉婉笑吟吟挤进他的怀里,“别说是我出的主意,你就隐晦地提一下。”
裴长风自然点头应是。
这日下值,裴长风去了侯府。
他一进门,杨候夫人就开始心疼起来了,“长风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还晒黑了,是不是累着了?”
裴长风牢记苏婉婉的话,先锤了捶自己的胳膊,“每日走两刻钟去衙邸,的确是有些累了。”
“不行!绝对不行!这么热的天你这么走会生病的,”杨侯夫人严词厉色,“这次怎么说你都必须乘坐马车去上值,不然你就是不孝!马车我早就给你挑好了,你等下就座回去。”
无奈,裴长风只好‘被迫’接受了这番好意。
刚走出杨侯夫人的院门,裴长风只感觉眼前一花,杨瑛直冲冲倒过来。
“表哥,快让开!”
第68章 神仙醉
杨瑛穿着轻薄的衣衫,连着跑动衣衫凌乱,她一早便听闻了裴长风来了侯府,这次没有了苏婉婉在场,今日一定要拿下裴长风!
她用力扑了过去,裴长风眼前一花,下意识就想要躲开袭来的身影。
可他余光中瞥见了杨瑛扑过去的位置上有块石头,如果他不接住,恐怕杨瑛那么用力,一下子便会撞上去,性命难保。
裴长风咬了咬牙,伸手将扑过来的杨瑛接住,随后又以极快的速度将人甩了出去。
“啊!”杨瑛只觉一股大力过来,让摔进裴长风怀里的她站直了。
“表哥!你碰到我了!”杨瑛捂着自己轻薄的衣衫,娇羞红了脸,眼里满是计谋得逞的精光。
“瑛儿,你还好吧?”赶在杨瑛身后出现的是代氏,她将万一准备好的外袍披到了杨瑛身上。
“长风,杨瑛是你的表妹啊,你怎么能对她动手动脚?”代氏上来不待裴长风解释,便急着给他扣上轻薄的帽子。
裴长风冷笑一声,这连环套原是在这等着他呢?
“你们真是好大的手笔,为了我,竟然连嫡女的性命也敢去赌!”裴长风伸手指着那块石头,“如果不是今日不想在侯府闹出人命,我何须碰她一根汗毛?”
他拿出苏婉婉给他准备的手帕,一根一根仔细擦拭着手指,仿佛杨瑛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杨瑛见他的动作红了眼睛,“表哥,难道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堪吗?”
“女儿,你不用怕,今日娘会为你做主。”代氏早就看中了裴长风做女婿,有了妻子怕什么?贬妻为妾又不是行不通,今日之事早就是杨瑛和她商量好的,两家是亲戚,为了杨家的声誉,裴长风必得低头。
“吵吵闹闹的,这是怎么了?”杨侯夫人听见下人通传,知道外面出了事,赶过来看看,便发现正在啼哭的杨瑛,和皱着眉头的裴长风。
杨侯夫人撇了一眼代氏,就知道今日的事又是她搞的鬼。
“侯夫人,表哥他刚刚抱了我……”杨瑛看着冷脸的裴长风,心一横开始说谎,“我从小到大端正守礼,哪里遇到过这种事情,我不管,今日表哥需得给我一个交代!”
“对,让我女儿嫁给裴长风做平妻!我不介意让那苏氏跟我女儿同等地位。”代氏紧跟着接话,把心里早就策划好的事情说了出来。
苏婉婉那个土包子哪里比得上她娇养的女儿?那可是侯府的人,如果让杨瑛嫁给裴长风,她保证让苏婉婉逐渐失去宠爱,到时候“大病一场”,裴长风的正妻之位迟早只有她女儿一人。
裴长风向杨侯夫人道:“外祖母,我没有抱她,方才她要摔到石头上,可能性命不保,哪怕是看在我救了她的份上,她们母女也不能这么算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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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杨侯夫人捻着手里的翠玉佛珠,沉默不语。
见此,杨瑛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连忙跪在杨侯夫人脚下,“求夫人为我做主!”
“让我嫁给裴长风做平妻!”
杨瑛哭得梨花带雨,心里都乐开了花,她知道这么做为人不齿,但对侯府也是极为有利的,杨家早就想跟裴长风关系更进一步,如今有了借口,哪里有不答应的理由。
裴长风心下一凉,仍是不敢相信杨侯夫人的立场,冷冷地问了一句:“外祖母难道也是这么想的?”
杨侯夫人沉默了半晌,开口道:“此事,终究是对杨瑛的名誉有损,不如……”
“不可能!”裴长风厉声打断了杨侯夫人的话,“我裴长风绝不娶平妻!原想着外祖母能说句公道话,没想到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结亲的事不必再提,若你们还想认我这门亲戚,不然也可以从此老死不相往来,我裴长风从不要侯府这层关系也罢。”裴长风拂袖而去,不想在这令人作呕的侯府里过多停留。
他从不自诩风流,一直以来他还以为拒绝杨瑛的态度够明显,没想到她们竟还会使出这样的阴谋来胁迫他。
裴长风从不需要借妻子娘家的势,他有自己的路要走。
“瞧瞧你做的好事!”杨侯夫人瞪了代氏一眼,也离开了院子。
一时间硕大的侯府后院,只有杨瑛坐在地上哭泣。
“娘!我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他还不娶我?”杨瑛掩面哭泣。
“看来那苏婉婉不死,很难让他再娶了。”代氏的眼眸沾上阴狠。
裴长风从侯府气愤离去的事情很快传遍了京城的世家圈子,大多数还在揣测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廖橙已经从郑榕那知道了。
“杨瑛?侯府嫡女竟然自甘下贱去勾引裴长风?”廖橙剥开荔枝时恰好听到这句话,汁水溅到了她手上。
她拿手帕轻轻擦拭着手指,漫不经心地说道:“裴长风可是我看上的人,她这个贱人也敢染指?”
郑榕感受到了屋子里的低气压,试探着问她:“郡主想要如何?”
“我这个人呢,最喜欢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有人让我不痛快,我自然要让她不痛快了。”廖橙将荔枝放入口中,汁水迸射,像极了将仇人四分五裂的感觉。
“既然她这么放荡,本郡主满足她好了,就让她好好发泄一下吧!”
郑榕看廖橙此时阴鸷的表情,实在是不敢让人违背,只好领命退下。
“你说什么?瑛儿不见了?”代氏听到下人禀报拍桌而起,生怕杨瑛一时间想不开。
“快去找!”
侯府的人全都出动,寻找着消失的大小姐。
与此同时,昏迷的杨瑛刚睁开了眼睛。
方才她在房间里哭泣,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来人,直接被打晕过去。
等再次醒来,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房子里,还没等她彻底清醒过来,便听见房门吱呀一声。
杨瑛从没见过眼前的男人,对他眼里赤裸裸的欲望更是感到害怕。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我是侯府的人,把我送回去我会给你很多很多钱!”杨瑛害怕得后退,可以无济于事。
“谁让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小娘子,我来了……”男人脱下衣服,扑了上去。
杨瑛的脑子里快去回想了无数自己做过的事,还没想到到底是谁会用这样的手段毁了她。
“是苏婉婉?”杨瑛快速否定了这件事,她在京城根本没有这样的实力,能悄无声息将她从侯府偷走的人,整个京城里没有几个!
撕拉一声,杨瑛的衣服被男人撕碎。
“求求你,放过我……”杨瑛开始哀求他,“只要放我回去,我能给你想要的任何东西!”
男人坏笑地看着杨瑛,“我这个人,就对女人感兴趣,小娘子,你就乖乖从了我吧……”
等到侯府寻到人的时候,杨瑛已经睁着无神的双眼,跟男人躺在了一起。
“刘耀阳,看小爷今天废了你!”杨天项将男人拽下床,抽出护卫的长刀就要动手。
“住手!”杨侯夫人从后面喝住杨天项,“你随意杀人,还是刘家的人,你是嫌侯府没得不够快是吗!”
“对啊,大舅哥,你现在动手,可是想让整个侯府万劫不复?”刘耀阳将他的刀挪到一旁,轻蔑一笑。“侯府现在落败得只剩一个爵位,犯得上为了一个女人,连侯府的将来都不要了吗?”
刘耀阳的父亲乃刑部尚书,他也是京中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出入烟花之地,甚至给自己取了一个折花公子的雅称,浪荡到了二十六岁还未成家,就是因为京城的世家女没有一个肯嫁给他的。
“如今杨瑛的名声已经被我毁了,你们杨家何不考虑将她嫁给我?这样刘家杨家合作,才能在京城风雨里屹立不倒啊。大舅哥,还可以被我父亲提携,大家一同走上正轨,岂不快哉?”刘耀阳坏笑着,自恃侯府还不敢动刑部尚书嫡子。
“别叫我大舅哥!我不同意这门亲事!刘耀阳,这件事我跟你没完!”杨天项不肯接受妹妹的牺牲,看着杨瑛泪水已经流干的脸庞,心痛无比。
“先把杨瑛带回去。”杨侯夫人吩咐下人将她带上马车,临走杨侯夫人对着刘耀阳说道:“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刘耀阳理了理衣服,“整个京城中,能做到把她悄无声息偷走的,应该没几个吧?侯夫人应该知道谁有这个实力,何须我多言?”
“今日之耻,侯府铭记于心,还望你转达给你父亲,杨氏再落魄,也不会将女儿嫁给人渣。”
杨侯夫人坐着马车离开了,刘耀阳无所谓地笑了笑,“嫁与不嫁,难说得很啊。”
等到苏婉婉听说这件事的时候,京城人都已经传遍了。
“杨瑛被人发现和刑部尚书的嫡子私会?两个人都滚到床上去了?”苏婉婉越想越不可能,“怎么会啊?杨瑛明明看上的是你啊……”
裴长风敲了一下苏婉婉的脑门,“有人看上你相公你还一脸八卦,真不替你可怜的丈夫担心一下?”
苏婉婉揉了揉脑门,“我哪里需要担心你的忠诚,若是你不想,拼了性命也会拒绝。我只是在想,杨家是不是中了什么阴谋?就像他们对付你一样?”
“……”裴长风把苏婉婉抱在怀里,“计人者人恒计之,大抵是他们得罪了什么人了吧。”
既然有算计他的动作,自然要有被算计的准备。
“听说杨瑛上吊不成,被丫鬟及时发现,要不我去看看她吧?”同为女人,苏婉婉能够共情到她,一门心思嫁给裴长风,却被发现跟其他男人睡在一起,换做是谁也难以接受。
“如今她们自作自受,你去了有什么用,杨瑛本就讨厌你,难保她见到你会做出什么事,还是别去了。”裴长风并不赞同苏婉婉想要探望的做法。
“也是,也许我去了对她更刺激了。”苏婉婉本身嫁给了裴长风,哪怕苏婉婉去了什么都不说,对杨瑛都是刺激。
“现在情况特殊,如果我不在家,尽量哪里都不要去,京城大人物太多,保不齐害杨瑛的人也会害你。”
苏婉婉跟裴长风开玩笑道:“让杨瑛身败名裂,该不会是你引来的吧?”
她随口一说,却让裴长风心里咯噔一下,是啊,好端端为什么杨瑛会被人发现私会呢?
看来家里有必要再多防护一下了,裴长风想。
听见京中的传闻,廖橙高兴大笑,“就应该如此,以后那贱人就再也不敢靠近裴长风了。”
“郡主少了一个情敌,可喜可贺。”郑榕在一旁附和道。
“最好是让杨瑛嫁给刘耀阳,从此侯府对刘家如鲠在喉,难以合作,更是别想靠联姻翻身!”廖橙用手勾住郑榕的脖子,“我还有件事情要你帮我做。”
“郡主请吩咐。”
郑榕被拉到廖橙身侧,廖橙在他耳边轻声说:“我要一副神仙醉。”
“神仙醉?郡主莫不是要……”郑榕没想到廖橙已经对裴长风起了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心思。
神仙醉乃是宫中秘药,相传是前朝郑妃家传之作,只要服下一点,便会失去理智,化作情欲的野兽,被下药的人必须与手持红铃的人欢好三个时辰,才能逐渐恢复理智。
“明日忠勇伯爵府老夫人七十大寿,京中当官的人都会携家眷前去,你想个办法把神仙醉给裴长风喝下去。”
廖橙对裴长风势在必得,“先让我尝尝他的滋味,到时候可容不得他拒绝!”
郑榕看着廖橙偏执的样子,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多言只会让廖橙厌烦他,便下去了。
忠勇伯爵府。
老夫人长寿宴,伯爵府一早就开始准备,不多时,前来拜寿的人陆陆续续进来,伯爵府早年是前朝王府,被崇明帝赐给忠勇伯住,饶是进来这么多人,竟不显得拥挤。
很快,宴席陆陆续续上菜,男女分席,郑榕眼看着自己买通的侍女,将神仙醉下入裴长风的吃食上,端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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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廖橙隔着屏风看裴长风,心想这下看你怎么跑!
第69章 下毒凶案
不仅是苏婉婉,裴长风对于吃食方面也很小心,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人在宴席之上明目张胆下这种烈性的药。
吃食下肚,他立刻感觉到了不对劲,坐在他对面的木晨看见,笑了。
木晨将烈性毒药下进了裴长风的碗里,他估计时间,应该过不了多久,裴长风就会七窍流血而亡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
木晨和观察的廖橙不约而同皱眉,怎么药性还没发挥出来。
裴长风感觉有点热,他移到离冰鉴近一点的地方,他旁边的白季同感觉浑身不对劲,“长风,我怎么感觉今天的天气闷闷的?”
裴长风看了眼他的脸,“你……是不是生病了?”
“什么病,”白季同感觉奇怪,“不行不行,我得出去透透气。”
男女席面分开,见到有人影出去,廖橙以为是裴长风,连忙跟了出去。
白季同刚走出去没两步就碰见了廖橙,他受到惊吓,还以为自己被看上了,连忙往后躲。
屋外灯火昏暗,廖橙没看清他的脸,以为是裴长风,兴冲冲搂上去,“臭哥哥你跑什么?来让妹妹抱抱吧,妹妹保证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的快活。”
白季同险些尖叫,他慌乱扒开廖橙的手,慌不择路往前跑,廖橙像是疯了一样在后面追,在别人的府上追男人,还真是刺激,廖橙越追越起劲儿,“臭哥哥,别跑啊臭哥哥!”
宴会上,裴长风久等等不到白季同回来,觉得有些怪,刚想出门去寻,范凌将他按住。
“刚才有人买通侍女碗里的菜肴里下药,我给你换了一份。”
“药?”裴长风压低声音,视线下意识落到木晨身上,“我的确感觉有些不对劲,你可有看见是谁下的?”
“应该……是个女人?”范凌思考,“毕竟那种药只有一个法子能解,当然,也有可能是个男人,想要让你出丑坏你名声,你现在没事,不过你那同僚好像被波及到了,他的菜肴上不小心也弄到了一点。”
裴长风有些惊讶,“难怪他还没回来。”
两人交头接耳,木晨见裴长风并未毒发,知道自己下药失败了,不过是谁把他的东西给撤了?
他正在不解,就见上头的忠勇伯爵府的三老爷突然抽搐起来,紧接着七窍流血,死状凄惨。
宾客瞬间慌乱,“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刚刚都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就……”
“有人下毒!一定有人下毒!”
裴长风等人被围住,整个伯爵府被封锁起来,水泄不通,这一切的发生不过是片刻之间。
裴长风怕被殃及池鱼,有人使出下作手段,不动声色将自己的衣袖领口全都检查过一遍,又看范凌,像是意识到什么,“有人借刀杀人!”
并且借刀杀人的那个人一定是凌驾于他们现在所认知到的事情之上,掌控全局,很有可能就是伯爵府内的人。
他们被请进了侧厅,正在等大理寺的人来断案查明死因。
见范凌一直焦灼不定,裴长风道:“不要惊慌,若那个杀人凶手不想把事情闹大,那就不会将你换药的事情牵连出来,毕竟此事不仅关系你我,还有那个……原本打算下药的人,事情越来越复杂,并不是好事。”
范凌摇头,“听你的。”
他们不知等了多久,门口传来动静,结果是浑身湿漉漉的白季同。
白季同有些精神恍惚了,看见裴长风,就抓着他的手臂哭了起来,“你把我害惨了啊!”
周围人都看过来,裴长风连忙捂住白季同的嘴,把他拉到一边,“怎么了?”
白季同脸色有些苍白,“你不知道,那个廖橙,要把我弄死了!”
裴长风恍然大悟,怜悯地看了他一眼,“郡主貌美,季同你……忍忍吧。”
“我还没成亲,呜呜……”白季同一想到廖橙那如狼似虎的样子就后怕,明知道抓错人了,这个郡主还真是来者不拒!
“你只是丢了清白,”裴长风安慰他,“伯爵府三老爷是丢了命。”
听完事情始末,白季同又不哭了,“你说的没错,郡主貌美,我是个男人,没道理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只要郡主不让我娶她就好。”
大理寺的人来得很快,最先盘问的是伯爵府今日上菜以及在厨房帮佣的丫鬟小厮。
他们排查人需要不少时间,在这期间,裴长风等人好吃好喝被安置着,毕竟事不关己,大部分人还是并不在乎的。
“有点热,”白季同问,“长风,你吃不吃蜜瓜?”
裴长风摇头,“不了。”
在外面候着的行舟应该已经给苏婉婉报信去了,她应该不会太过担忧。
屋外,忠勇伯爵府乱成了一团,寿宴本该是一个喜庆的日子,结果发生这样的事情,忠勇伯爵老夫人已经哭晕了过去,眼睁睁看着就出气多进气少了。
三老爷的妻子阮氏领着一双儿女也哭得凄惨,“夫君,你这么去了可叫我们三娘俩怎么活啊!”
大理寺少卿荣国振经历过许多案子,这类杀人案也见识得不少,他让人去盘问阮氏,忠勇伯爵府大老爷努了,“你的意思是我的弟媳谋杀亲夫?”
“只是推测而已,并不是定论,除了三夫人,在场诸位都要接受检查,并不是本官刻意针对。”
“我愿意接受调查,”阮氏擦了擦泪,“只求大人将真凶捉拿归案,好让我夫君能够安息。”
荣国振点头,“有劳夫人配合了。”
他扫视了一圈等待审问的人,问仵作,“可有查出来是什么毒药?”
仵作神色凝重,“并不是毒药,而是补药,只不过药性相冲,又服用量大,日积月累之下,这才成了毒药。”
“补药?”答案仿佛呼之欲出,基本上只可能是房内人了。
荣国振让人去将三老爷的几个姨娘带过来,这时候,发现有一个丫鬟神色诡异,“你,出来。”
那丫鬟一慌张,竟然哭了出来,“奴婢、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
第70章 “那你为何没中药?”
伯爵府大老爷鲁州目眦欲裂,“是你!是你害死了我三弟!”
“不、不是奴婢,”那丫鬟慌乱解释,“是钟姨娘,让奴婢把一盏鹿茸鸡汤放到三老爷桌上的,那鸡汤是滋补的,奴婢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啊!”
“不对,喝的不止是鹿茸鸡汤,”仵作摇头,“里面应该还有壮、阳的药物,并且分量不轻。”
此话一出,在场鲁家人脸色都不好看,毕竟还有那么多宾客在场,说他们鲁家三老爷在房里和姨娘吃那种药,这说出去多难听!
荣国振看多了这种场面,丝毫不慌,“劳烦将钟姨娘带过来吧,查明死者的死因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还请伯爷与夫人莫要见怪。”
等钟姨娘被带过来,阮氏像是疯了一样扑上去厮打钟姨娘,“你怎么敢给夫君下药,你怎么敢的!”
她的声音凄厉,隔壁的白季同听见后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问裴长风,“你家的夫人和姨娘相处得怎么样?”
裴长风冷冷瞥他一眼,“我家只有一位夫人,没有姨娘。”
白季同睁大了眼,“那你家夫人一定貌若天仙温柔贤惠,不然怎么能够让你这样喜欢?”
“的确貌美。”裴长风笑,不过温柔贤惠就不见得了,前天他背上被挠出来的血印子现在还疼呢。
“你们还有心情聊这些?”被邀请过来参宴的宋明也凑了过来,他一过来,白季同就一边去了。
宋明急得不行,“怎么突然出了这件事,会不会影响什么,真是烦人。”
裴长风现在看宋明,是以一种怜悯的神情,他知道,郑家,即将面临一场灾难了。
“稍安勿躁,”范凌也以一种看好戏的心态说话,“总会知道是谁做的的。”
分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话,但是听他俩说着,宋明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他想了想,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外面,钟姨娘不过一会儿就被挠花了脸,她哭哭啼啼,说自己只是送了最普通的滋补汤药,“那汤药是老爷让我备了送过去的,并不是我自作主张,若你们不信,大可以去问厨房,就连汤也不是我炖的,我不过是送到这边再让丫鬟端进去而已。”
“那你就是在送汤的路上下的药,”阮氏呸她一嘴,“你成日拉着夫君做一些没皮没脸的事情,我往日不稀罕说你,如今夫君没了,我也不想活了,你要是不承认,你就和我们一起死!”
钟姨娘也没有办法自证清白,只管哭哭啼啼的。
落在旁人眼里,这药就是钟姨娘下的,但荣国振没有下定论,让忠勇伯将宾客们先放回去,然后再仔细盘问。
鲁洲不解,“这个贱人就是害我三弟的人,大人还在等什么?”
荣国振摇头,“判案怎可只根据一面之词?要有证据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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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鲁家人无言以对,只好听他的吩咐。
一直到出了鲁家,裴长风才感觉不对劲。
听荣国振的说法,鲁三吃的应该是廖橙备的那一份药,但是廖橙下药又怎么会下在和别人的菜式不同的鸡汤里面?那鲁三吃的是谁下的药,莫非当真就是鲁家人?
隐约的,裴长风感觉这件事可能会牵扯到自己。
他回去时,苏婉婉正在绣花,不过绣得不认真,指头上戳了好几个针眼,看见裴长风,苏婉婉立刻站起来,声音里隐约有哭腔,“我听行舟说忠勇伯府出事了,你怎么被留在了那里?你可有事?”
“我无事,”裴长风安抚她,将事情经过大致讲了,不过没说廖橙的事情,“来,我给你包扎一下手。”
“几个针眼而已,有什么好包的?”苏婉婉抱住他,“你吓死我了。”
裴长风摸了摸她的脑袋,“我饿了,去下碗面我吃吧,别乱想。”
苏婉婉瞪他一眼,自己先笑了起来,“知道了,等着啊。”
在她下面的间隙,裴长风写了一封信让行洲送到侯府。
苏婉婉把面端过来,“快吃吧。”
看见裴长风回来,她的心情也好了,也不再胡思乱想,等他吃完面后又给他泡茶。
裴长风拉住她的手,突然道:“等我们七十岁了,也要风风光光大办一场。”
“你看伯爵府今日可风光?”苏婉婉毫不客气,“风光吗?”
“的确不风光,”裴长风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我们家不会出这样的事情的。”
“几十年后的事情谁说得准?”
“至少我会把我们的孩子教好,”裴长风说,“不许纳妾。”
“你倒是管得宽,你先管好自己吧,你就跟糖水一样,成日里招蜂引蝶,”苏婉婉叹口气,“不想那么多,睡吧。”
裴长风今日也没有要干别的事情的兴致,很快便搂着她睡下了。
刚睡熟,便听见行洲在外面喊,“大人,大理寺来人了,说要请您过去一趟。”
“这是去做什么?”苏婉婉惊疑,“可是有谁攀扯到你了?要给侯府说一声吗?”
“不必担忧,我早有准备,”裴长风捏了捏她的手,“你继续睡吧。”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苏婉婉给他拿外衣,“你这样我怎么睡得着?”
“只是让我过去询问一下罢了。”说完,裴长风便出去了。
除了他之外,去大理寺的还有不少熟人。
一脸被扫了兴模样的廖橙,“一个破伯爵府还敢把祸事引到本郡主身上。”
不知在想什么的木晨,以及像是被掏干了一样的白季同,还有几位神色不定的人,都是白日去了伯爵府上的宾客。
廖橙要靠近裴长风,裴长风把白季同推了出去。
白季同欲哭无泪,“你怎么推我啊!”
裴长风不说话,又站远了些。
荣国振分别让人去审问这些人,他亲自审问白季同与廖橙,还有裴长风,木晨走前,深深看了裴长风一眼。
对于自己下药的事情,廖橙供认不讳,“我只是下了一点催情药,又没给那鲁三老爷下,我是下个咱们探花郎的。”
荣国振问,“裴长风,那你为何没中药?可是得知此事然后让人调换了药物?”
第71章 裴长风的报复
裴长风皱眉,心里清楚这是大理寺审问人的必经流程,虽说心中不高兴,还是认真答道:“应该是郡主的人不小心将药下错了位置,被我的同僚白季同误食了,若大人不信,只管查过,裴某当日也只是去伯府做客的普通客人,并无手眼通天的能力能够提前预料到此事。”
他说得有道理,荣国振的目光刚扫过白季同,他就全招了,“大人,和郡主春风一度的的确是在下,在下……”
白季同欲言又止,最后一咬牙,“在下方才不说,只是因为此事有损郡主的名声,在下不敢多说。”
他到底是一个男人,一些小委屈还是能忍的!
荣国振:“是与非并不全听你们一面之言,我自会让人查过。”
廖橙也不敢和大理寺硬着来,朝裴长风抛了个媚眼后便跟着人下去了。
只剩下荣国振与裴长风,荣国振仔细打量过眼前的年轻后辈,心里有个猜测,他的人在菜品里发现了三种不同的药,一种是催情药,还有两种是毒药,如果不出意外,有一种毒药是奔着裴长风去的。
一个新入官场的探花,是谁要杀他,新仇?亦或是旧怨?
在大理寺当差几十年,荣国振一点直觉还是有的,鲁三的死和裴长风或许没关系,但是有人利用这件事顺水推舟了。
“裴某虽说入京时间不久,却也听过荣大人美名,无外乎是清廉、公正之类的话语,在下也信任荣大人会还在下一个公道。”
听完裴长风的话,荣国振忍不住笑,却不是被奉承之后开心的笑,而是带着些许的讽刺,“你背靠侯府,又有陛下当靠山,还在乎我公不公平?”
闻言,裴长风不解,“侯爷虽说是在下的外祖父,但此事仅关系在下一人,与侯府又有何干?荣大人又提及陛下,实话而言,在下只在殿试那日远远见过陛下一面,陛下又怎会成为在下的靠山?”
“多说无益。”荣国振不愿与他多费唇舌。
荣国振的话让裴长风有些疑惑,他担心自己被卷入了什么旋涡,从而会迎接身不由己的命运,他思来想去,还是思考不到自己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对。
算了,命运多变,就算真的有什么波折,他也只能迎面应对。
廖橙和白季同很快就出来了,很显然裴长风说的话是对的,廖橙下的药到了白季同那里。
廖橙忍不住笑,还装作委屈又羞涩的模样,“本来我是属意裴探花的,不过白状元也不错。”
闻言,白季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打算待会儿出去了一定要提醒裴长风小心,廖橙这人完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仅仅是想要和裴长风春风一度那么简单。
他能想到的事情,裴长风自然也能想到,若是实在无法,他会去寻求侯府的帮助,纵使之前因为杨瑛的事情侯府心里有一点小疙瘩,但也不会见死不救。
“好了,”荣振国刚刚听完手底下人递来的话,“你们几人都没有嫌疑,我就不过多叨扰了,各位还请回吧。”
白季同与裴长风结伴出去,木晨走在最后面,廖橙倒是没了要勾搭谁的兴致,急着回去休息。
侯府的人与白家的人都来接了,裴长风与白季同分开,侯府来接的人是裴长风的二舅舅杨元文。
杨元文显然是有话要说,上马车后先关心过裴长风的身体,然后开口道,“你近来可与凌儿有联系?他娘想他想得厉害,我听说你们去参加寿宴的人出了事就马不停蹄过来了,凌儿呢?他可也在里面?”
“他不在,”裴长风知道范凌是怎么想的,他思考了一下,开口道,“舅舅,您知不知道关于郑家的一些消息?”
“什么意思?”杨元文皱眉,“你打听郑家做什么?”
“是这样的,”裴长风轻轻咳了一声,“不是我要打听,是范凌,最近郑侍郎总是寻机针对他,还要带他去见郡主,他问过我也没有办法躲过去,但是舅舅您也知道,我如今唯一的依靠也就是侯府,您是他的亲爹,您应该有办法。”
“那个老匹夫竟然敢让我的儿子去给郡主当姘头,”杨元文登时气红了脸,他的女儿已经毁了,如今就范凌一个独苗,还那样出众,自然是放在心上看重的,“我们杨家在京城这么多年,好歹是一个侯府,总不至于什么人脉都没有,等我查到了我立刻遣人告诉你,你转告给凌儿,顺便劝劝他早日认祖归宗,最近皇上似乎有些松口袭爵的事情了。”
如今杨家落败,不过是因为杨老侯爷年事已高再加上杨家后辈人才凋零,若是皇上松口了袭爵之事,再加上有裴长风与范凌这两位后辈的支撑,若干年后难免没有重新光耀的机会。
“这是好事,我会和他说的,查郑家的事情就麻烦舅舅了。”
“这是自然,”杨元文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近来还有一件事要做,“对了,还有一件事,最近杨瑛好几次想要轻生寻死,不如你就当卖舅舅一个人情,把她娶了当平妻吧,实在不行做妾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裴长风眉头直皱,一是因为杨元文提出让他娶杨瑛的事情,二是因为杨元文的态度,完全不像是一个父亲对女儿,更像是想要甩手什么垃圾。
“不,”裴长风言简意赅,“我拒绝。”
“她母亲那边,陪嫁一座盐庄,还有现银五千两,”杨元文试图说服他,毕竟杨瑛现在的名声已经臭了,又不能真的让她嫁给刘耀阳,思来想去,还是给裴长风最好,他若是不喜欢,大可就闲置着,像是一个用不上的物件一样,“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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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不考虑,”见已经到了自己住的地方,裴长风弯腰下了马车,“舅舅慢走。”
他态度这样坚决,杨元文也无奈,没办法,还是好好回去同代氏那个不讲理的泼妇说一说,把杨瑛送到尼姑庙清修算了。
天已经亮了,苏婉婉正一脸焦急地候在门口,见了裴长风,她险些哭出来,“你当真没事?快进屋让我检查检查。”
为了宽她的心,裴长风让她好好检查了一遍,检查完后,他就搂着苏婉婉躺下了,“还能睡一个时辰。”
“今日不如让人去翰林院告假吧,”苏婉婉提议,“不然要是累病了可怎么办?”
裴长风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答话。
一个时辰以后,裴长风起身,苏婉婉睡熟了,他轻手轻脚出门去。
果然,今日无一人告假。
白季同哈欠连天,和裴长风对视了一样。
中午的时候,裴长风来找他,“昨日的案子有进展了吗?”
“有了,”白季同答话,“是那鲁三老爷的夫人指使人干的,原因竟然只是因为那鲁三老爷宠妾灭妻,对他们娘仨不好,她便生了要谋杀亲夫的想法,这女人啊,嫉妒心也实在是太强了一些。”
裴长风摇头,“简单的宠妾灭妻四个字并不可以囊括所有,或许那鲁三老爷在屋中打骂妻子与幼儿也说不定,不然仅仅是冷落,她不至于如此。”
“你倒是心思细腻,”白季同笑笑,又把自己对廖橙的猜想说了,“她绝对不可能只是看上了你的皮囊,倒是想要和你成亲,毕竟你没身份没背景,以后也不敢管她怎么鬼混,你可得小心一点。”
裴长风点头,表示自己都明白。
下值后,裴长风和范凌先见了一面,根据他给的信息,私底下找到一名叫王贵的老人。
“他的女儿被宋明的爹糟蹋了,然后去了宋家当妾,没多久就音讯全无,不出意外,应该是死了。”范凌低声道。
裴长风看向王贵,王贵的眼睛很浑浊,应该睡瞎的差不多了,一条腿也呈一种诡异的姿势,像是被人打断了一样。
听见声音,王贵激动地开口,“心儿,是你吗心儿?你回来看爹了……”
裴长风看范凌,范凌摇头。
“老先生。”
听见声音,王贵警惕地道:“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你想不想帮你的女儿报仇?”裴长风开口,“据我所知,你的女儿已经死了。”
范凌忍不住拉了一下裴长风的衣袖。
王贵对此事早有猜测,他抬起头,声音枯哑,“你是谁?”
“我是来帮你报仇的人,”裴长风在那张布满灰尘的椅子上坐下,“用你的一条命,给你女儿报仇,如何?”
“我愿意!”王贵激动起来,几乎毫不犹豫,“我就心儿一个独女,她却被那畜生害了,可怜我的心儿还一直骗我,结果却丢了一条命!”
裴长风道:“你明日去击鼓鸣冤,我自有办法帮你。”
王贵摸了一下自己的腿,他的这条腿就是上次鸣冤之时被打断的,但是为了女儿,为了心儿,他就算另一条腿又断了那又如何呢?
除了王贵外,这几日裴长风还私下找到了几个也是家里女儿惨死的人家,最后愿意出来作证的人还是只有王贵。
这世道女儿不值钱,大家不愿意为了一个已经没了命的女儿再搭上额外的价钱,只有王贵愿意,因为王贵只有一个女儿,除此之外,便是一条命。
到了击鼓鸣冤那日。
鼓声一响,周围的百姓都围了过来,有人记得王贵,十分惊讶,“他之前不是击鼓过一次吗,好像被打了一顿然后丢出来了,怎么今日又来了?”
“到底是什么冤情,竟然来两次,莫非真的是大案?”
人群渐渐围拢的越来越多了。
裴长风笑对荣国振,“似乎有热闹看?”
因为要公事,荣国振在裴长风的陪同下前往翰林院。
百姓的讨论声自然是逃不过荣国振的耳朵,他拧眉看去,只见王贵被一个高大衙役在地上拖行着。
“又是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你讹上我们了吧!都说了你女儿是跑了你不信,非说是被害死了,你这个老东西怎么就这么倔呢!”
王贵被踹了两脚,吐出几口血来,死死抓住衙役的裤腿,“我女儿是被害死的!是被害死的!我要申冤,我要申冤!”
“快滚啊!”
荣国振站出来,“住手!”
“你是何人,敢教我做事?”
荣国振拿出令牌,“大理寺荣国振。”
那衙役腿一软,险些栽下去,“荣、荣大人。”
荣国振扶起王贵,“老人家,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王贵将女儿惨死的事情和盘托出,“我女儿才十五岁,那个浑蛋、那个浑蛋啊!”
听完,荣国振对手下道:“去查这个宋秀是何人。”
这时,知府也跑了出来,见到荣国振,他有些惊讶,“荣少卿,您怎么来了?”
知府看了一眼王贵,“您不要听这个老头胡诌,他女儿啊压根就没死,只是和别人跑了没告诉他而已,这点小事犯不着您操心,您只管将这事交给我就好了。”
“交给你,然后又打断他一条腿?”荣国振冷笑,“无论他的女儿如何,你也不该纵容手下人行恶。”
知府笑,“但这件事,大理寺不该管吧,若您信不过在下,大可旁听,看下官如何断案。”
大理寺的确不插手民间案件,不过荣国振可旁听。
知府不查此事,是卖郑榕一个面子,不过王贵敢再来,民间已有舆论,再加上荣国振,他不查不行,反正锅可以扣到荣国振身上,他还能搏一个好名声。
听完王贵的供词,知府对荣国振道:“那宋秀并不是京城人,按理来说,此事不该下官管,不过我之前听手下人说宋秀常年在京城居住,倒是可以捉此人来一问。”
荣国振没问他为何之前不问,他见惯了这些官员的这些行径,并不感到意外。
不多时,宋秀就被抓来了,抓来时没穿上衣,身上还有几个被挠出来的血印子,一看便知是在床上风流。
宋明也急急忙忙跟在身后,他今日告假在家,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焦急大喊,“你们抓我爹做什么!快放人!”
裴长风在阴影处轻笑,宋家,迎接第一个报复吧。
第72章 都被下催情药了,你说我俩是什么关系?
宋秀这些年害死了不少年轻女人,东窗事发也不知多少回了,每次都能安然无恙度过,无他,一则有钱,二则是因为有郑榕这个靠山,毕竟工部侍郎可不是一个小官。
宋秀被押着跪下,他丝毫不慌,“大人,不知草民是犯了什么错,竟然被捉拿至此呢?”
知府惊堂木一拍,王贵将自己女儿被害的事情道来,宋秀丝毫无惧,“证据呢?草民承认的确纳过一名叫心儿的女人为妾,不过那女人和府中家丁私相授受,已经逃跑了,草民没有找这个老头追究都是仁慈,他竟然还倒打一耙,草民实在是冤枉啊!”
王贵气急,要去扑打宋秀,却被狠狠推开,“你不许污蔑我女儿,我的心儿最是乖巧,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你不信大可以去问我府上的丫鬟小厮,他们可是都看见王心和一个男人不清不楚鬼混,我是大度又看你们父女可怜才没有计较,结果你这人竟然还想往我的身上泼脏水,真是不叫好人活了!”
两人争执不下,知府拍了惊堂木,叫人去宋秀府上查明真相,裴长风压低声音,“听说他这些年起码纳了二三十个妾,那些妾都养在哪里?总不能都和人跑了吧。”
人群中很快就有了议论声,荣国振觉得事有蹊跷,想起来一桩杀妻案,让人去翻一番宋家院子的土,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宋秀无所畏惧,一副公道自在人心的模样。
不多时,查看完的人回来,在宋家在京城的别院里发现了六个妾,别的什么都没发现,翻土翻了三寸,也没有挖到什么。
裴长风不慌不忙,继续压低声音,“怎么只有六个妾,其余的呢?宋家只有这一处院子吗?”
人群中有疑惑,知府也这样问了,宋秀答道:“她们大多在我老家的院子里,还有一些我已经送她们回家了,大人不信大可派人去查。”
若是如此,这事短时间内是查不清了,荣国振一走,知府自然有办法蒙混过关,怕是王贵也要丢了命。
“为什么送她们回家?”裴长风低声。
“自然是因为她们嫌弃我年纪大,不愿意伺候我了,我不是那种喜欢强人所难的人、……”
“你放屁!”王贵等的就是这句话,他颤颤巍巍掏出一张染血的银票,“你那年强迫了我的女儿,你给的脏钱我用起来都嫌脏。”
还有一张是心儿托人递出来的信,上面只有短短两行字,“女儿一切都好,父亲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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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宋秀脸色变了,荣国振接过信一看,“写字人应该是受了伤,不然字迹不会如此。”
知府拍板,“既然如此,先将宋秀与王贵收监。”
裴长风知道,荣国振要插手这件事了。
虽然给荣国振下套非君子所为,但正因为荣国振是君子,裴长风才选择了做给他下套的小人。
见计划完成一半,裴长风从一边悄然离开。
宋明在不远处和谁低声交谈着,见到裴长风,他火急火燎地过来,“长风,你可看清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我爹被关起来了?”
宋明现在依旧以为裴长风是真的不知道那件事情,或许他有短暂的怀疑过,不过怀疑过后,疑虑很快又被打消,毕竟裴长风若是真的要报复,大可在考上举人后就状告他,现在吴三娘一家人都死得差不多了,死无对证,裴长风怎么可能知道呢?
“不太清楚吗,似乎是那王贵拿出了什么证据,然后伯父就被关起来了,”裴长风装作为难模样,“可惜王贵也被关进去了,不然还可以私底下派人查看一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长风你有所不知,那王贵十分贪婪狡诈,我爹纳她女儿为妾给了他五十两银子,你说寻常买一个丫鬟哪里需要这么多钱?那王贵还不满足,几次三番上门想要讹诈,最后那女人也跟人跑了,一屋子烂货!”
宋明说得好像煞有其事一般,若不是裴长风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怕是也会为他家的遭遇感到可惜。
他轻轻皱眉,似乎也十分可耻这样的行径,末了道:“你家不是有个很显贵的亲戚?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也不会不管你们吧。”
宋明的脸色出现了一丝复杂与烦躁,他摆摆手,“谁知道呢。”
皇上在调查郑家,这件事有心之人早就知道了。
和宋明聊完,裴长风往回走,遇到了在等他的范凌。
“你不觉得有些冒险吗?”范凌问,“若事情与你猜测的不一样呢?”
“兵行险招,我只要胜一子,”裴长风继续走,目不斜视,“再说了,对付宋家人,也不算险,被发现了又如何?我不怕他们,他们却怕我赢。”
“敌在明,我在暗,该我赢。”
范凌觉得裴长风是一个聪明人,这是真的,但更多时候,他觉得裴长风危险,这份危险隐藏在看不见的角落,时刻准备露出爪牙。
“随你,”范凌道,“你复仇了便好。”
裴长风却说起另外一件事,“侯府要袭爵了,你不认祖归宗争一争爵位?”
“就算老侯爷走了,袭爵也是大房,和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一个空有名头的侯府,并不能帮到我什么。”
言既如此,那便不必多说,裴长风和范凌在分岔路口分开。
回家时,苏婉婉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裴长风同她说话,她只看着天空不语,末了,突然开口道:“夫君,我觉得每日都好无趣。”
裴长风看过去,在她开口前,就意识到了什么,“不如找点事情做吧。”
苏婉婉疑惑,“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裴长风反问她。
这是一个好问题,苏婉婉不知道怎么答,她会的东西其实不少,会做饭,会绣活,家里家外的事情她都能忙活,但是这是在京城啊,不是在以前那个小小的裴家村,她的这些擅长的东西能够有用武之地吗?
苏婉婉不知该如何形容现在的自己,她现在已经不用洗衣做饭了,每天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好像就是等裴长风回家,的确是很清闲,又像是清闲的过了头,这真的是她所想要的生活吗?
其实如果要当官夫人要过一辈子这样的生活的话,苏婉婉宁愿不当也罢。
裴长风握住她的手在掌间摩挲,“你之前不是想开一个饭馆吗?如果开一个饭馆,你当老板,怎么样?”
“但是京城的地价好贵,一年的租金也得不少银子呢,”苏婉婉认真算,“你一年的俸禄才二十多两,可能租金都交不起,更别说开铺子还要请人之类的了。”
裴长风轻咳一声,“我们不是还有存银么?实在不行,便向外祖他们借一点。”
他说的借,大概是有借无还了。
苏婉婉眨眨眼,“我后娘也有钱。”
两人一拍即合,裴长风去了一趟侯府,直接带回来了一张地契,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侯府还嫌弃给裴长风的这个店面太小,要不是裴长风执意,他们要把那个有三四层楼高,占地不知多大的铺面给他。
苏婉婉则是从柳寡妇那儿坑了五十两银子,该说不说,柳寡妇实在是藏得太深。
“嫁我的时候只舍得给三两,结果钱全都藏着掖着了是吧。”
柳寡妇欲哭无泪,“这可是娘的养老钱,儿啊,等饭馆盈利了千万记得还给娘。”
苏朝朝在一边还不知道五十两意味着什么,吃着苏婉婉给她买的两文钱一根的糖葫芦心早就偏了,“娘,你太小气了,姐姐喜欢就给她,我看见你那柜子里面不是还有……”
柳寡妇赶紧捂住苏朝朝的嘴。
苏婉婉拿到钱就行了,也不至于真的把柳寡妇的钱全部掏干,她笑笑,和裴长风看铺子去了。
侯府给的这间铺子不大,当个饭馆里面能摆五六张桌子,后面还有挺大的一个后院,当厨房是绰绰有余了的。
苏婉婉全程都激动得脸红扑扑的,抓着裴长风的胳膊不松手。
“想好怎么安排了吗?”裴长风问。
“想好了,”苏婉婉飞快点头,将自己的计划说给他听,“到时候再招两个做饭的师傅还有跑腿的小二就行,要是忙,我也可以来帮忙。”
无论官阶大小,只要是个官,都不希望自己的夫人抛头露面,裴长风是想好好把苏婉婉养着一辈子的,但却不是只将她养在四四方方的后宅。
苏婉婉在是他的夫人之前,只是她自己。
这个饭馆开起来很快,应该是早就有了这个想法,苏婉婉很快就拟好了菜单,让裴长风写字然后照着去做匾,饭馆名字就叫‘清风婉’。
对于这个名字,懂的人自然都懂。
见裴长风不盯着点宋家的事情,反而陪着夫人开起了饭馆,范凌又是好笑又是急,“你还真是一点心都不操。”
裴长风笑,“已定之局,无需多分出心来。”
范凌还在想裴长风到底是有什么神通,结果就看见城门口的方向有一队衙役急匆匆地跑进来,没一会儿,衙门就开堂了。
范凌看了裴长风一眼,过去看升堂。
知府面有怒容,更多的是愁,他原以为那宋秀顶多是好色了一点,谁能想到此人就是个魔鬼,衙役在他老家的院子里翻了好几天,翻出来有几十具女尸,最小的竟然还只有八岁!
简直是丧心病狂,本朝二十多年来,都没出现过这样的大案。
之前衙里的人还驱赶过王贵,这件事肯定要落到皇上的耳朵里,知府打算之后将过错全部往手底下人的身上推,不管怎么样,他的乌纱帽是一定要保住的。
荣国振也从大理寺过来,听完汇报,他狠狠一脚踹在了宋秀的心窝上,“你不是人!”
宋秀没想到知府真的会去他老家院子里翻,那些尸体他都埋得极其深,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莫非是郑榕这次没帮他?
此案一出,不过半日,百姓口耳相传中已经人尽皆知了。
郑榕这段时间本就为了应付皇上的检查焦头烂额,又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更加烦躁,“蠢货啊一群蠢货!”
别的不说,宋秀是他姨娘的哥哥,他一定会被牵连的!
郑榕哀叹,只感觉到了穷途末日之时,再也无力回天了,这时候,有人传来廖橙的密信,郑榕看过,一霎又荣光焕发起来,回府后先让人堵住莲姨娘,也就是宋秀妹妹宋莲的嘴,让人将她沉入井中了。
等到大理寺的人来时,郑榕正一脸颓色坐在井边。
荣国振皱眉,“发生了何事?”
郑榕不语,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宋莲听说了宋秀之事,竟然投井自尽了,我这么多年,竟然都是被他们兄妹蒙在鼓里,我恨啊!”
荣国振让人将郑榕带走前往大理寺审问,然后再宋莲投井的地方仔细查看,末了狠狠一挥袖,“这个老匹夫!”
宋秀的判决下来得很快,十日后斩首,听到这个消息,裴长风露出快意的笑容,不过这还不够,还远远不够。
听说了这个好消息,晚上苏婉婉亲自烧了一桌菜给裴长风。
裴长风喝了一小点酒,搂着她喃喃自语,“还不够、还不够……”
苏婉婉摸着他的头发,就像是拥抱一个小孩一样,拥抱裴长风。
裴长风抬起头,忽然盯着她傻傻的笑,不见一点平时的聪明样,像一个傻子。
“笑什么,”苏婉婉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没有摸到饭粒,忍不住捏了一下他的鼻子,“不许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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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裴长风不说话,突然闭起眼睛来,像是要苏婉婉亲他。
难得见他这样,苏婉婉低头在他的唇上亲了亲,“好了,快去洗澡睡觉吧。”
裴长风乖乖点头,洗了澡出来后就趴在她的胸口,闹着要让她唱歌听,闹到最后,自己先睡着了。
苏婉婉摸了摸他的脑袋,也睡下了,不过睡着还没多久,她又被闹醒。
裴长风已经不那样闹了,开始亲她,看来是要做点什么。
这一夜苏婉婉数不清裴长风来了几次,好像是不会力竭一样,他横冲直撞的,比往常少了一份温柔与耐心,但也没有叫人疼,反而有一种别的感觉,还挺舒服,苏婉婉这样想。
次日,裴长风起床去上值,苏婉婉还睡得很熟,丝毫没有察觉到身边人的离开。
一直到苏婉婉睡醒了,红杏进来开窗,苏婉婉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红杏,谁知道这小丫鬟一脸见怪不怪的模样,毕竟苏婉婉和裴长风着实恩爱,这档子事总会有,作为苏婉婉的贴身丫鬟,红杏虽说年纪小,但也早就习惯了。
裴长风去上值,苏婉婉便去自己的饭馆巡查。
饭馆招的两个厨子都是本地人,烧得一手好菜,但菜烧得好的馆子在京城不算少见,少见的是苏婉婉这里分量足,再加上无论菜点的多少,每桌都会送两份免费的小菜,是柳寡妇腌制的酱菜,清爽可口,夏日吃来最是合适不过的。
苏婉婉有些新奇点子,并不被寻常的条框束缚,见天实在是热,加上桃子又卖得便宜,她便给每桌再送了一份切好的桃肉,这么如此,饭馆的回头客便越来越多,十来日下来,盈利颇为可观,每到饭点,总是满客。
裴长风原本只是打算给苏婉婉找一个能够消磨时间的事情做,见她做得好,且做得开心,越发觉得这个决定是对的,还自掏腰包请白季同去过一次。
白季同忍不住夸这家小店厚道又会做生意,裴长风便幽幽开口,“是啊,我夫人闲来无事想开个饭馆,我便让她开了,谁能想到我夫人竟然能够经营得这样好,她还总说她什么都不会……”
“停!打住!”白季同算是看出来了,这个裴长风就没安好心,表面上是请客,实际上就是炫耀!
裴长风:“你误会了。”
白季同:“呵。”
一直关注着这边的还有廖橙,近来郑榕不能与她私会,她的更多注意力就移到了裴长风的身上,见苏婉婉的馆子开得好,她嗤之以鼻,“为了几两银子抛头露面。”
想来想去,廖橙还是打算过去看看,找一找两人的麻烦。
这日下午,苏婉婉在清风婉看过一圈后和红杏一起回去,远远地就见自家家门口停了一辆看起来就气派的马车。
她以为是侯府的哪个长辈来了,走上前去,只见里面下来一位锦衣华裳面容娇美的女子。
女子见了她,先是打量过一番,“你就是苏婉婉?”
漂亮是漂亮,就是看着有些野蛮,一看便知是乡下来的,上不得台面。
苏婉婉不喜欢她的这个眼神,还是客气道:“我正是,不知姑娘是?”
“我是来找裴长风的。”廖橙笑吟吟。
苏婉婉皱眉,察觉到此人来者不善,“姑娘和我夫君是什么关系?”
廖橙很期待她的反应,就像是逗猫一样,很有乐子,“他都被下催情药了,你说我和他之间能是什么关系呢?”
第73章 怀、怀孕了?
若苏婉婉当真是一个脆弱又不谙世事的女人,面对廖橙这样的挑衅怕是早就崩溃了,但苏婉婉不是。
她看着廖橙,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然后呢?你们是什么关系?”
廖橙没想到苏婉婉会是这个反应,她不禁一愣,“你不气裴长风负心?”
苏婉婉摇头,“姑娘都说了他是被下了催情药,他也不想做这个负心汉,我又有什么好生气的?”
廖橙挑了挑眉,意识到自己小瞧了苏婉婉,也是,从一个村姑走到如今,她没点心机手段怎么可能?
“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廖橙问。
廖橙身边的丫鬟也高高抬起了头,一副拿鼻孔看人的模样。
这京城权贵官员遍地走,权贵多如狗,苏婉婉不用想都知道廖橙是一个她现在得罪不起的身份。
苏婉婉装傻,“我不知道,不过看姑娘这容貌气度,也不会是小户人家的女子。”
廖橙的丫鬟哼了一声,“算你识相,我们郡主可是陛下清风的清扬郡主,你这乡野村姑还不快快磕头见过郡主?”
他们住的地方也不算太偏,早有人看了过来,不过见是廖橙,心里都有些猜测,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看,躲在屋里面悄悄看热闹。
苏婉婉朝着廖橙行了一个寻常的礼,“民女苏婉婉见过郡主。”
廖橙的丫鬟绿枝骂道:“果然是一个村姑,就连磕头都不会,你不会那我就来教你!”
眼见她要动手,苏婉婉眼疾手快躲开,“不愧是郡主,就连身边的丫鬟都这么威风,真是叫人害怕啊。”
绿枝咬牙,“要不是还有这么多人看着,我非得给你两巴掌让你长长教训不可。”
苏婉婉怕廖橙吗?于心而言,她是不怕的,但毕竟现在廖橙在身份上高她一截,是皇亲国戚,她必须得服软。
见围观者越来越多,苏婉婉垂下眸,低声哭了起来,“郡您哪怕再喜欢我夫君,也得等夫君与臣妇和离之后再做打算,如今光天化日之下就逼臣妇下堂,臣妇实在是为难啊!”
她哭得情真意切,梨花带雨,惹人怜惜,廖橙被她猝不及防的转变惊到了,“你倒打一耙?”
苏婉婉佯做不懂,泪眼朦胧,“郡主,您说什么?”
一边的绿枝咄咄逼人,显然比廖橙还少了半个脑子,“我们郡主的决定岂是你这个贱妇人可以议论左右的,你看我给你点教训!”
绿枝伸手,苏婉婉正准备躲,一边传来一声怒喝。
“够了!”
一名约莫五十上下的老者出来,身着寻常的细布长袍,清瘦和蔼,看不出什么身份。
“身为郡主,竟然纵容自己的丫鬟对探花郎的妻子出言羞辱拳脚相加,清扬郡主未免太过跋扈!”
这位老者应该是有点来头在,廖橙的脸色一瞬间有些不好,反手给了丫鬟绿枝一巴掌,“蠢货,还不快给探花夫人道歉!”
绿枝捂着脸,不情不愿给苏婉婉道歉,“都是奴婢的错,夫人原谅奴婢吧。”
苏婉婉擦了擦眼泪,一副唯唯诺诺还听不清的模样。
绿枝咬牙,她跪下磕头,“求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奴婢吧!”
毕竟是郡主侍女,太过了也不好,在绿枝掌掴了自己大概十几下后,苏婉婉才看着她红肿的脸蛋开口,“我知晓郡主定然不是有心为难臣妇……”
她话说一半,一副被欺负到可怜的样子。
廖橙却是想笑,被气笑的,她攥紧了拳头,问周太傅,“周太傅,我的侍女已经道过歉也知道自己做错了,本郡主还有要事在身就先离去了。”
周太傅对这位放浪郡主的行径也略有耳闻,他皱眉未曾言语。
廖橙走了,周围人也都陆陆续续进去了,苏婉婉对周太傅弯腰谢过,周太傅也只淡淡点了点头,然后回去了。
苏婉婉进门后就擦干了脸上的泪,柳寡妇急匆匆往门口赶来,“怎么个事儿?我刚刚听说门口有热闹看,你看见了吗?”
苏婉婉深吸了一口气,“没什么,就是两只臭老鼠路过,吓到了人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柳寡妇‘哦’了一声,“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这京城人真是娇贵,平日里怕是没见过老鼠吧,竟然吓成了这样。”
柳寡妇走在苏婉婉边上,笑道:“我最近听说有个什么边境的大将军要回来了,听说那大将军可威风了,带着手下的将士把边关那些狄人打的落花流水的,从前可没听说过这号人物,据说就是这两年半道出家的。”
她成日里打听这些消息,苏婉婉不咸不淡‘嗯’了一声,今日的确是没什么心情和她多聊,借口身体不舒服就先回房了。
柳寡妇还在嘀咕,“那将军据说还姓苏,和我家老苏一个姓,可惜我家老苏没这么大的本领,还命短了点,不然我高低也能当个将军夫人,那多威风,不过现在探花郎的丈母娘当着也不错……”
苏婉婉进屋后心中总是感觉烦乱,她在屋内踱步来去,不知怎地,扶着桌子干呕了几声,反胃的厉害。
“这个郡主,真是恶心人。”苏婉婉用清茶漱完口,还是觉得难受,于是让红杏那些清甜解腻的瓜果来吃。
红杏端来冰镇的西瓜、甜桃,还有蜜瓜,苏婉婉看来看去,却想吃些酸的。
“有酸杏吗?”
“有,奴婢去拿。”
苏婉婉一连吃了四五个杏才觉得舒坦,“天热了还是要吃些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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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红杏点头,“夫人说得对!”
“我的儿啊!”柳寡妇哭着进来,见苏婉婉还在优哉游哉吃杏,不由得难过,“你刚刚怎么不和娘说你是被欺负了?你还骗我说是什么有人打老鼠,要不是我刚刚出门去,还不知道你竟然被欺负得说不出话来!”
苏婉婉屏退红杏,这会儿也有些红了眼眶,“我也没吃亏,算了。”
柳寡妇心疼她,“你虽不是我亲生的,但有些话我也要和你说,你是裴长风明媒正娶的妻子,又救了他的命!别说今日发生的事情是那个什么郡主存心挑衅,就算是裴长风真的对不起你,你也有理!闹到皇上面前去都不怕!”
苏婉婉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
柳寡妇是真的心焦,他们一家子人都是跟着裴长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一方面怕当不成探花郎的丈母娘了,更怕苏婉婉真的被欺负个怎么样,那她就对不起早死的夫君,死了也没脸下去。
柳寡妇说了许多话,苏婉婉都认真听了,一直到裴长风要下值了,柳寡妇才离开。
裴长风显然也知晓了此事,回来的比平时还要早半刻钟,背后都汗湿了,应该是跑出宫门的。
“婉婉,你可有受欺负?”
看见他,苏婉婉环着手臂抱胸,“我可没有受欺负!”
说着,她瞥了一眼裴长风,见他面上掩不住的心急慌乱,一瘪嘴,扑进他的怀里啜泣起来,“你不知道,她可欺负人了,要不是我知道你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我、我……”
她一阵阵地哭,裴长风拍着她的后背,眼底是藏不住的戾气,“别怕,我一定会想办法给你出气的。”
裴长风轻轻擦她的眼泪,“受委屈了是不是?”
苏婉婉点头,“先别管我了,你记得要去周太傅府上道谢,要不是周太傅出面,廖橙今日怕是没那么容易放过我。”
“好。”裴长风又陪了苏婉婉一会儿,这才拿上前段时日皇上赏的茶叶去不远处的太傅府邸。
预料得到他来,周太傅并无意外,看向裴长风的眼里带有欣赏,“你也不必多谢我什么,那清扬郡主跋扈,欺辱你夫人,我不过是看不下去才出手相助,并不是什么大事。”
裴长风拱手作揖,“下官的妻子对下官来说,重要性更甚于自己,太傅出手相助,令我妻免受侮辱,能够完整脱身,下官必须要谢。”
周太傅点头,“好一个利落坦荡的探花郎,倒不是绝情寡义之人,不像旁的书生,一遭得意,最先抛弃的便是糟糠妻,你的确不错。”
“我妻于我,有救命之恩,”裴长风道,“下官,不敢不敬爱。”
“好好好,”周太傅笑,“你如今在翰林院一切可都还适应?”
“一切都好,劳烦太傅关心。”
“非翰林不入内阁,这翰林院的冷板凳若能坐住,往后便是一方大有可为新天地啊。”
周太傅捋须笑,端详过裴长风的眉眼,心中暗道的确比圣上如今的几位皇子出众许多,不愧是当年杨家小女拼死也要留下的孩子。
周太傅心中所想裴长风是全然不知,道过谢后他便回府了,等到了次日,他便找到了白季同。
“你家可有给你说亲?”
白季同脸色一白,“别说了,我和郡主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现在我就别指望在京城娶一位贵女了。”
裴长风点头,而后不再言语,白季同却觉得他有话要说,“你要做什么?”
裴长风翻开一页书册,“不做什么,问一问,她辱你,你就不恨?”
白季同咬牙,半晌又叹气,“算了吧,我是个男人。”
“男人的清白就不是清白?”裴长风觉得好笑,“若有朝一日我失了清白,我定然无颜面对我妻,你如今失了清白,旁人都笑你被郡主采花,你就不怕你日后的妻子心有芥蒂?日日忧心你们有旧情?”
“快别说了!我能不能娶到妻都是一个问题,”白季同受不了了,“裴长风,你是不是觉得全天下只有你一个聪明人,你要干什么直接说,大不了我们一起遭殃!”
那个廖橙着实可恶,明明那日他都认出自己不是裴长风,还上来对他动手动脚,白季同想起来那日都感觉是一场噩梦。
裴长风不急不缓,“问题是,什么事情才能伤到她?她不在乎名声,她的父亲四王爷又是忠臣,看起来,一切都好似无懈可击。”
裴长风在纸上画了个圆。
女子不在乎名声是大问题,让人无从下手,毕竟谁人不知廖橙放浪?
一转眼,下值的时间又到了。
“半个月后,四王妃整寿,白兄可有收到帖子?”
“没,”白季同脸色难看,“就算递了我也不去,我白家好歹是南方大族,不去他们又能将我如何?”
裴长风在白季同耳边耳语一句,白季同面色惊疑,更多的是敬佩,“若是论心机,谁能比得过你?”
“谬赞了。”裴长风笑。
坐等之后的一场好戏吧。
下值后,裴长风被单独唤至养心殿,来接的人是崇明帝身边的李公公。
裴长风心中虽然疑惑,却也不敢表露出来。
崇明帝看见裴长风,有些欢喜,有些厌烦,他问,“我听说你自幼父母双亡?那你是如何与杨家人相认的呢?”
裴长风将事情经过一一说来,听见裴长风说他的母亲时,崇明帝笔下的墨汁染花了一张好纸。
“也罢。”崇明帝叹息,“你也不容易。”
他早就将所有的事情都明白了,只是还是想听这个孩子亲口说一说关于他母亲的事情。
很多事情都很久远了,久到崇明帝都要记不起来。
“放心吧,朕不会做坏人的。”
从养心殿出宫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裴长风总觉得崇明帝话里有话,但一时间却不能多想,因为苏婉婉病了。
病来如山倒,苏婉婉病得突然,所有人都没有防备。
大夫还没来,裴长风已经急得在屋内转了许多个圈,认定苏婉婉是昨日被气到了,要不是他不能夜闯王府,定然要将那廖橙绑了给苏婉婉出气。
苏婉婉见他跟个陀螺似的转,想笑又觉得胃里难受恶心,“好了,别转了,我头晕得慌。”
裴长风握住她的手,“好好,我不转了,现在可有感觉好些?”
“好多了,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觉得有些恶心,应该是吃坏东西了,别担心。”
裴长风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心疼溢于言表。
好不容易等到大夫来了,他在一边像是审犯人一样盯着,大夫都觉得莫名其妙。
“是喜事,”大夫笑,“夫人怀孕了,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
此言一出,饶是裴长风再波澜不惊的人,都惊了,久久不能回神,比殿试后高中那日要明显千百倍的喜悦出现在他的脸上。
“怀、怀孕了!?”
第74章 我怎么觉得像你爹?
裴长风的手臂颤抖着,不可置信般又问了一遍,“您的意思是,我要当爹了?”
大夫被他这反应逗乐,“是啊,恭喜大人要做父亲了。”
裴长风握住苏婉婉的手,堂堂探花郎竟然结巴了起来,“婉婉,我要做父亲了,你要当娘了。”
苏婉婉嗔了他一眼,“听见了,你都说了好多遍了。”
行舟去送大夫,柳寡妇又是烧香又是拜佛的,“怀上了、怀上了,谢天谢地,终于怀上了。”
苏朝朝则是不明所以地趴在苏婉婉床旁边,“我要当舅舅了?”
裴长风也趴在床边,“我要当爹了。”
苏婉婉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谁才好,她现在的心情也很奇妙,自己的身体里多了一个小小的生命。
不过暂时没有什么当母亲的自觉与感受,只是觉得奇妙,仅此而已。
晚上,裴长风似乎有些睡不着,隔一会儿就要摸一下苏婉婉的肚子,他的动作很轻,但苏婉婉还是被他闹得没法睡。
“就这么高兴?”她问。
“这是你我的孩子,我自然是高兴的,”裴长风笑,“我很好奇、很期待,这个孩子会是什么模样。”
“像你一样漂亮?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裴长风把头埋在苏婉婉颈后。
“不知道,等生的那日,一切就都有结果了。”
苏婉婉嘴角噙着甜蜜的笑,她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与裴长风一样。
因为苏婉婉肚里的孩子月份尚小,裴长风并不打算将这件事告知侯府众人,免得惊扰到了苏婉婉,不过向来沉稳如他也有些坐不住,次日一早就春风满面地去上值了。
见他这模样,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猜得到是有喜事发生。
偏生有人问,裴长风还不答,叫人心里挠痒痒似的难受。
就在白季同发现裴长风第二十三次看日灸的时候,他忍不住了,“到底是什么喜事,你这么急着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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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裴长风轻轻咳了咳,“不好说。”
“神神秘秘,”白季同自己猜了起来,“你昨日皇上召见了你,难道是要对你委以重任?你要离开翰林院另谋高就了?还是说你在路上捡了一沓银票?快说啊,真是急死人了。”
“好吧,那我便与你说,”裴长风压低声音,“其实是婉婉有喜了,我要做父亲了,你莫要与旁人说,不要声张,我不想有人惊扰到她。”
白季同:“……”
白季同狠狠将书合上,“没趣!”
裴长风淡淡瞥他一眼,“是你要问的。”
白季同瞪他,半晌又笑起来,“你说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了。”
“这么快?”裴长风诧异。
白季同捏紧了拳头,“那晚上要是你被廖橙下药,你肯定比我干得更快。”
裴长风敛眸,“那就静候佳音。”
四王妃四十整寿,基本上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都收到了请帖,而裴长风作为如今廖橙的重点关注对象,肯定也是收到了的。
看见请帖,苏婉婉不太想让裴长风去,“我总感觉没什么好事。”
裴长风捏着她的手,“给你出气,你不去不行。”
苏婉婉眼睛一亮,“出什么气?你是说那清扬郡主的事情?但是这是王妃寿宴,我们应该不能做什么吧。”
裴长风点了点她的额心,笑道:“你且看好吧。”
苏婉婉对裴长风有着十二分的信赖,裴长风说有好戏看,她便当真了,在王妃寿宴那日盛装打扮过,便随着一起过去了。
四王爷这些年谨小慎微,是个忠臣,这些年来除了有个浪荡的女儿外便没有什么能让人挑出差错的地方了,偏生廖橙是唯一一个嫡出的孩子,四王妃溺爱过度,四王爷也没有办法。
苏婉婉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腰还没弯下来裴长风就把她的手臂扶住了,“小心些,莫要闪着腰了。”
苏婉婉失笑,忍不住道:“孩子还没个球大,怎么闪着腰?”
裴长风不管,“你只管小心些就是,小心能使万年船。”
“什么船不船的,尽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苏婉婉转头看他,嘴角还是溢出一丝甜蜜的笑,“我要喝水。”
裴长风立刻挽袖给她倒水。
一同来赴宴的代氏咬碎了牙,凭什么她的女儿被送到了尼姑庵,罪魁祸首却还好端端坐在这,她咽不下这口气,要不是为了私下里还能照顾女儿,她早就在杨瑛出事那日便一口气上不来气死了。
“鸡窝里飞出个金凤凰,还真以为自己是公主,使唤起人来倒是顺手,真是不知自己是什么身份。”
代氏的声音不低,周围一圈贵妇人都听见了,开始打量起苏婉婉来。
苏婉婉今日穿着一身湖蓝色衣裙,佩戴的是一套玉首饰,装扮清丽,就是那张脸太艳,不过是因为太美了,反而显得美得与众不同。
这样的美人,能够受到特别待遇也是应该的。
裴长风皱眉,正要开口维护苏婉婉,苏婉婉将他的手按住。
苏婉婉笑吟吟问代氏,“舅母您此言何意呀?我有些听不懂呢?”
一般女子听人这样说,大抵都会羞愧地低下头去,倒是少有这样直白问的。
看好戏的人很多。
代氏在杨候夫人的眼刀子下恨声道:“说谁谁清楚!”
苏婉婉却是笑,“没办法,我夫君争气,带着我也能过上好日子。”
裴长风握住她的手,对代氏道:“舅母,婉婉是我妻,我们夫妻合该一荣俱荣,这样的话还请舅母往后不要再说了。”
代氏还想再说,被杨元文狠狠瞪了一眼,“够了,还嫌不够丢人吗!哪有你这样做舅母的。”
代氏气啊,气识人不清,气枕边人冷情,气自己的无奈,“好啊,你们都欺负我!都欺负我!”
杨候夫人开口,“二夫人身体不适,来人,先将二夫人送回去吧。”
代氏被带走,苏婉婉也没空理其余人在想什么,她这人不太在乎别人的看法,只在乎自己的感受。
裴长风给她夹了一片鸭肉,她便津津有味吃起来,吃了一会儿,她觉得有些辣,“今日的菜怎么这么辣?”
“不辣,只是你觉得辣而已,那吃些酸的?”
苏婉婉忽有所感,“你在试探我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裴长风否认,“没有。”
苏婉婉盯了他一会儿,看不出个所以然,他像是真的没有撒谎,便也不再问,只是期待着裴长风嘴里的那一场好戏快些开场,到底是什么戏,怎么唱,她很好奇。
今日的确是王府的大喜日,廖橙纵使再不着调也不会挑今日做些什么。
她跟着母亲一起招待宾客,手里忽然被塞了一张字条。
廖橙走到厢房,低头看去,皱起眉来,“这个郑榕怎么回事,现在要见我。”
她把字条撕碎了,还没不着调到在今日混账的程度。
廖橙正要抬步出去,忽然感觉嗓间发热,她灌了两口凉茶,不仅没好,反而更加热了起来。
“怎么回事?”廖橙是常用这些药物助兴的,一时间有这种感觉,怎么可能猜不出来自己被摆了一道。
她死死掐着掌心,呼吸急促起来。
后院搭了戏台,请的是京城最出名的戏台班子来唱戏。
四王妃出来许久都没见到廖橙的身影,不由得道:“这孩子,又去哪野了。”
四王爷冷哼一声,“你就惯她吧。”
“说得好像你不惯似的,”四王妃笑,“只可惜我们橙儿是一个女子,若是男儿,还不知该多么风流倜傥。”
四王爷摇摇头,一时间无言。
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白季同对裴长风道:“好戏要开场了。”
裴长风唇角勾起笑,整理了一下苏婉婉靠背的软垫。
戏台子后面的幕布忽然一阵晃动,唱戏的戏子像是见了鬼一样纷纷躲开,四散而逃。
众人纷纷凝目看去。
四王爷问随从,“怎么回事?”
随从们也都摇头。
王府上前去查看的人都大惊失色,然后只听一声惊天锣鼓响起。
幕布被扯下,衣衫凌乱的廖橙骑在一个已经昏死过去的男人身上,像是不知天地为何物,正忘我。
一刹那,天地万物都静了,众人皆是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荒诞的一幕。
待到不知是谁先尖叫过后,王府众人一窝蜂地涌了上去给廖橙遮丑,四王妃和四王爷纷纷晕死了过去。
苏婉婉后知后觉看裴长风,只见他正低头看着自己,“你……”
裴长风笑,“如何?”
苏婉婉说不清是什么感觉,这样的报复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
她启了启唇,却被牵着手离开了这纷扰之地。
一直到上了回去的马车,苏婉婉才问,“这是你做的?”
裴长风摸她的脸,“不是。”
他说不是,苏婉婉便会信不是。
苏婉婉伏进他的怀里,“不是就好,我只是觉得,这样是否太过分了,若只是为了报仇……”
“不是,”裴长风亲了亲她的额头,“不要多想,这不是我做的,我只是知道有一场戏看,却不是策划这场戏具体内容的人。”
苏婉婉抬起头,看他的脸,又低下头去,胃里有些不舒服,捂着嘴干呕了一声。
“难受了?”裴长风给她倒水,“都怪我,早知道应该提前问清楚到底是什么事,这样就不会吓着你了。”
苏婉婉喝完水,感觉稍微好了些,她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并不是可怜她,我只是觉得,就算要报复,可以换一个方式。”
她长睫颤着,不知道说什么,她抿了抿唇,干脆不再说话。
裴长风摸她的头发,“是啊,的确是不该这样。”
他眼底笑意浅淡,只有在看见苏婉婉时才会显得浓厚。
王府内。
廖橙清醒后就知道自己是被算计了,但她左思右想想不出到底是谁设计的这阴损的法子,让她几乎是在全京城权贵面前丢尽了脸。
“到底是谁……”她喃喃自语。
四王爷进来,就看见她这一幅疯癫模样。
“父亲,”廖橙跪下来,“女儿是被人陷害的。”
话落,她就被打了一巴掌,四王爷气得直锤自己的胸前,“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才生了你这么一个孽障!你平日做的那些事情还不够丢人吗,竟然在今日,这么多人的面前干这种荒唐事!”
廖橙哭,膝行抱住四王爷的腿,“父亲,你相信女儿,女儿还不至于到这般是非不分的地步,女儿是被人陷害的,您一定要替女儿做主啊!”
“孽障!”四王爷又打了廖橙一巴掌,“你速速收拾衣物,现在就滚去庄子上,这辈子都不要回来了!”
“我不!”廖橙站起身来,“女儿必须要查清是谁做的,不然女儿就算是死也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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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你!”四王爷叹息,却又无可奈何,“你不小了,能不能懂点事,你这件事一出,我和你娘这辈子都在京城抬不起头了。”
廖橙眼底满是怨恨,“越是这样,我越要查清到底是谁干的这件事!”
廖橙出了这档子事,整个京城未来一个月都不缺茶余谈资了。
苏婉婉肚子到了三个月,微微的可以看出一些轮廓来,柳寡妇笃定这胎是一个男娃,裴长风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应该是个女儿。
苏婉婉倒是对男女没什么执念,毕竟是头生的孩子,男女都好,不特别求是男还是女。
“我听说这两日那什么威远将军就要回京城了?”柳寡妇问裴长风,“你知道这件事情吗?”
“知道,”裴长风道,“不过听说将军要先去接妻女再一道回京,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清楚。”
“这样啊,”柳寡妇笑,“等将军凯旋那日我也要去城门那儿看看,我这辈子还没见过将军呢。”
苏婉婉当即道:“我也要去看看,成日闷在家里我快憋死了。”
于是乎,两人一拍即合,等到了威远将军进京城那日,母女俩便结伴过去了。
柳寡妇老远就看见一男子骑在高头大马上,她笑着对苏婉婉道:“真是奇了,我怎么看这大将军这么像你爹呢?”
第75章 女婿见岳丈
城门口的人很多,苏婉婉被挤得站都站不稳,她眼睛没柳寡妇那么好,看了半天也不能看清那大将军到底长一个什么模样。
人太多了,有些气闷,红杏给苏婉婉打着伞,忍不住道:“夫人,这人也太多了,咱们回去吧。”
苏婉婉浑身筋骨松散的,才在外面站了一小会儿,自然不想那么快回去,她对红杏眨了眨眼,“在外面多晒晒太阳对身体好,你别告状就行了。”
她说的告状自然是对裴长风,红杏当即表忠心,“奴婢和夫人才是一条心的!”
眼见着将军的队伍离城门口越来越近,柳寡妇激动起来,“那将军好生威武啊!”
她大概是因为太激动了些,竟然一下子晕了过去,苏婉婉吓得不轻,忙叫人将她抬走。
另一边,苏察正在为自己不过失踪一段时间女儿就稀里糊涂嫁了人的事情恼火,不过听说他那女婿还是什么探花郎,勉勉强强能够配上他的闺女吧,苏察这样想。
进城时,苏察往人群中看了一眼,只见到一群人熙熙攘攘,便又无趣地别过头去,满心都是等那什么庆功宴结束后去找他闺女还有媳妇和儿子。
柳寡妇这一晕着实有些吓人,苏婉婉也没心情在外面遛弯了,忙回去守着她。
柳寡妇幽幽醒后什么也不说,一个劲儿地流眼泪,苏婉婉倒是心焦,“好端端的你哭什么,有什么不舒服的说出来就是了,憋在心里不难受么?”
柳寡妇想说又不敢说的,憋了半天,才道:“我真觉得那将军像你爹,我想你爹了,他走得太早了……”
苏婉婉沉默了一瞬,想起来苏爹的模样,一时间也泪盈于睫,“咱们现在过得好,我爹在地底下知道了也高兴,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啊。”
柳寡妇擦了擦泪,“是啊,你过得好,长风那孩子也争气,连带着我和朝朝都来京城过上了好日子,要是你爹也能过上这好日子就好了,他一直在外奔波忙碌,都没松散过几天。”
一边的苏朝朝突然哭了出来,“娘,我想我爹了,我想我爹!”
柳寡妇和苏朝朝两人抱头痛哭,苏婉婉在一边也心里头不是滋味,她推门出去喘了口气,眼睛是酸的,心口胀得难受。
行舟跑过来,“夫人,大人说今晚宫里有庆功宴,得晚点回来。”
苏婉婉摸了摸肚子,“知道了。”
她转头,“红杏,跟我去清风婉看看。”
虽天气炎热,清风婉的客人还是很多,苏婉婉有小半个月没来看,来了后先找了张小桌子坐着,新来的小二不认识她,笑吟吟端上来一壶凉茶和一叠桃子,“夫人您看着眼生,像是第一次来,咱们家的饭菜好吃实惠,保证您来了第一次还想来第二次!”
苏婉婉佯作思考,“那你们这里有什么特色菜,我就一个人,可吃不了太多的。”
“您只有一个人,一菜一汤或者两个小菜就够了,”小二殷勤地给苏婉婉倒茶,“现在天气热,不如来个凉拌菜?凉拌鸡丝、凉拌黄瓜虾仁都可以,再来一个小菜,您看看您爱吃什么菜,咱们这儿都有。”
“这小二不错,”苏婉婉低声,她想了想,“那就一碗凉拌鸡丝,再来一碗麻婆豆腐吧。”
小二应了声,去传菜了,苏婉婉打量着店里的卫生和掌柜以及其它小二的态度,心中暗暗点头。
忽然间,有一桌的客人大声道:“你们店里的菜怎么回事!怎么还有虫子啊!”
闻言,店里的客人都纷纷停了筷子,皱起眉头来。
苏婉婉也看过去,那人是一个约莫四十上下的男人,从一碗炸肉丸里夹出来了一只大苍蝇。
“你们店的肉肯定都不是新鲜肉,谁知道是什么时候买的臭肉,为了节约成本炸了再卖给我们,”那男人每说一句就拍一下桌子,弄的不仅是店里的客人,还有外面的人都过来看热闹了,“你们就是一家丧良心的黑店!”
店里掌柜姓邱,此时急匆匆过来了,“这位客官,有话咱们好好说,何必这样动肝火呢?您说我们的肉是坏肉,这就有点冤枉人了,咱们店里的肉都是每天早上去集市买的新鲜肉,是绝对不会为了节约成本就卖坏肉给客人的。”
“你说是就是?”男人呸了一声,“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苏婉婉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像是对面饭馆的东家。
男人还在喋喋不休,不接受赔偿,也不让掌柜解释,铁了心是要把饭馆的名声搞臭。
苏婉婉站起来,在边上看了一会儿,忽然道:“你说这苍蝇是臭肉里面的?”
“对啊,”男人上下扫视了苏婉婉一眼,“你这个女人都怀孕了,还是不要来这个黑心的馆子吃饭,省得吃出什么事来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邱掌柜认出苏婉婉,正要开口,苏婉婉朝他摇了摇头。
“若是臭肉里的苍蝇,那肉进油锅炸的时候肯定也会变形,怎么会好端端地躺在盘子里等你夹呢?”苏婉婉数了数他盘子里肉丸的数量,“而且你盘子里的肉丸就是十个,你一个都没有尝过,就这么说肉臭了,是不是不太合理啊?”
邱掌柜也开口,“是啊,现在天气热,苍蝇蚊虫到处飞的都是,应该是上菜后飞过来的,绝对不可能是肉的问题。”
那男人眼见形式不妙,开始耍横,脚踩到椅子上,“那你们的意思就是我的问题了?我要故意讹你们?那是不是以后只要有人在你们店里吃出了问题都是讹诈啊?”
邱掌柜冷声道:“你是不是讹诈我们往官府走一遭就知道了!”
听见‘官府’两个字,男人怕了,往外头看了一眼,“行,算你们厉害,我今日就认栽了!”
男人转身要走,苏婉婉把他拦下,“诶,这位大哥,话还是要说明白,不然就算你走了,我们店里也要被人说是黑店的,你尝尝这个肉丸到底是不是臭的再说吧。”
男人惊讶地盯着苏婉婉,“好啊,你们是一伙的!”
“这与我们是不是一伙的不相干,重要的是你有意讹诈,你认不认?”苏婉婉对邱掌柜道,“送他去报官,看看究竟是他故意找事还是受人教唆,咱们店的名声不能坏了。”
一边的小二按住男人,男人慌了神,连忙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记起来了,是菜端上来后才有苍蝇飞过来了,千万别抓我去见官啊!”
人都是这样,欺软怕硬,但凡今日苏婉婉不提见官的事情,那清风婉日后的名声一定要坏了的。
苏婉婉道:“既然定了是讹诈,今日且就放你一马,要是你再来这里闹事,邱掌柜你就将他赶出去。”
邱掌柜连忙应是。
出了这么一桩事,苏婉婉请了几位客人去后厨看看厨房的菜是否新鲜,又免了这几桌的饭钱,好请大家去做个证,免得还是有人以讹传讹,他们做生意的人,最忌讳的就是这个了。
小二这才知道苏婉婉是东家,他不好意思地笑,“都怪小的眼拙没认出来,东家千万别见怪啊。”
苏婉婉笑,“我怎么会怪你,你待客热情,我要夸你才是。”
这边苏婉婉在清风婉处理了一件麻烦事,另一边在宫宴上的裴长风却不好受。
那威远将军像是故意针对他一样,一会儿让他作诗,一会儿让他写字,将他当猴子耍。
崇明帝掌尽天下事,不会不知晓裴长风就是苏察的女婿,也就由着苏察去了,落在旁人眼里,便是苏察极其的圣宠,就连今科探花郎都能给这位将军这样戏耍。
好不容易等到宫宴结束,裴长风迫不及待回去看苏婉婉,又被拦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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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苏察笑着看他,“裴探花,我看你是个人才,我家有个女儿貌美如花,比天仙都能比上两分,你有没有兴趣见一见?”
裴长风冷脸,“在下家中已有妻,对您的女儿不感兴趣。”
苏察挑眉,“但我听说你那妻子就是一个村姑,如何能同我的女儿比?”
裴长风站住,长睫在面颊上投下一片阴影,他的声音清冷,“将军,在下的妻子并不是村姑,在下是探花郎,那她便是探花夫人。”
苏察仔细打量自己这个今日才头一次见面女婿,总觉得他不靠谱,一张小白脸模样,指不定日后要负心。
“你也知道,我如今深得圣上宠信,你娶我的女儿,于日后的官途是百利而无一害啊。”
“在下为官,不过是想给妻子更好的生活,”裴长风后退一步,“若做了更大的官,却舍下了糟糠妻,那这个官不做也罢。”
“你是真心实意说这些话,还是怕你抛弃糟糠妻被人知道为人不齿?”苏察不不紧逼,“我从没见过哪个男人能守着一个女人过一辈子,你在装。”
“是与不是,时间自会证明一切,下官无需向将军多解释什么,时间不早,在下妻子还有孕在身,在下就不奉陪了。”
苏察大惊失色,“什、什么!你夫人怀孕了?”
裴长风皱眉,深深看了苏察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他走后,苏察在后面急得直蹦脚,“唉哟,我闺女才十七岁,怎么这么早就要当娘了,急死人了!”
急是急,苏婉婉嫁了他现在也没辙,经过苏察方才的一番考察,他觉得裴长风这个人还行,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假装出来的,还得再观察观察。
裴长风回来的晚,苏婉婉已经睡了,他洗漱后便轻手轻脚进了被窝,从背后搂着她。
苏婉婉下意识地翻过身钻进他的怀里去,“你回来了……”
她的声音软糯糯的,裴长风光是听着就觉得心口发甜,他亲了亲苏婉婉的脸颊,“快睡吧,很晚了。”
两个人的生活说不上有什么大波澜,但总是很充足的,就算只是见到对方,都感觉今天过得值得。
次日苏婉婉是被渴醒的,屋外不知何时落起了雨,天就没那么燥热了,又是一年秋来。
裴长风下床给她倒了水,见她喝得急,忙将杯子往下压,“慢点喝。”
苏婉婉喝了一杯后,忽然道:“想喝蜂蜜水。”
裴长风:“我叫红杏去冲。”
裴长风交代完红杏后重新上床搂着苏婉婉,“还早,再睡会儿。”
苏婉婉揉了揉眼睛,很精神,“天冷下来了,我想吃麻辣鱼片!还想吃咕咚羹!”
“好,”裴长风揉着她的腰,“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她的小腹已经有了起伏,可以摸到不平坦的地方,里面孕育着一个生命。
裴长风也不知怎么回事,忽然钻到被子里面去亲苏婉婉的肚子,苏婉婉感觉有些痒,忙道:“快别闹了。”
裴长风亲着亲着手就去了别的地方,他喘着粗气,“我知道,我都知道。”
这么说着,他手里的动作却是没停,苏婉婉有些受不了,忍不住去抓他的头发,轻轻哼出声来。
裴长风抓着她的手,让她帮自己,苏婉婉又羞又怯,只能被他掌控,完成这一大早的荒唐事。
一直到红杏端了蜂蜜水来,裴长风都还没得到纾解,苏婉婉手又酸又累,只盼着他早点结束。
“过了三个月……”裴长风忽然开口,气息不稳。
苏婉婉连忙道:“不许说!”
她可不想大着个肚子还……
苏婉婉无法想象,光是想,就感觉像是在火炉子上烤一样热了起来。
裴长风抓着她的手继续,没有继续问。
好不容易结束,苏婉婉喝了蜂蜜水后睡了个回笼觉,裴长风则神清气爽起床看书以及检查苏朝朝的功课。
等到苏婉婉起床时,就看见了愁眉苦脸的苏朝朝和一脸平静的裴长风。
“怎么了这是?”
裴长风看了眼苏朝朝,见他目光乞求地看着自己,深吸一口气然后道:“没事。”
苏朝朝松了一口气,暗道幸好姐夫没说他把之前学的字全忘了的事情,不然他姐肯定要揍他的。
这时候,门童来报,“大人,有位自称威远将军的人说要来见您。”
第76章 冬日雪
湿润的水汽氤氲在院子里,苏婉婉穿了件稍厚一些的衣裳,听见门童的话,她不惊奇道:“威远将军?夫君,是那个昨日才回京城的威远将军吗?”
裴长风的脸色并不太好,他担心这威远将军做出什么叫苏婉婉多想的事情来。
“是他,可能找我是有些事情吧,”裴长风掖了掖她的衣领,“快去用早饭吧,我过去看看将军找我做什么。”
其实苏婉婉也想去,但她如今在京城,不能像在村里那时候一样,这会儿见外男是有讲究的,她摸了摸肚子,去用早饭了。
裴长风整理了一下衣裳,心中烦躁,希望威远将军不是为了给他女儿说媒上门,他觉得自己没什么好的,顶多有一副还算过得去的皮囊,不至于让如今正威名赫赫的大将军这般。
他深吸了一口气,决定等到休沐了就去寺庙里看看,是不是有人给他使绊子给他安了些诡异的桃花。
苏察打量着裴家的堂屋,觉得有些寒酸,还没皇上赐给他的宅子里面的厕所大,住这里实在是委屈他闺女了。
见裴长风来,苏察不自觉摆出岳丈的架子,“怎么磨磨蹭蹭这么久才过来?”
裴长风连水都不想给他喝,撩袍坐下,“不知将军前来所为何事?”
“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苏察摸着下巴,“你这宅子太小了,你夫人能住得惯?你好歹也是个探花郎,怎么住的地方这么寒酸?”
裴长风默默盯着他,半晌,“京城房价很贵。”
苏察忍不住笑出声来,“我还以为你们读书人都不谈什么钱啊财的,房价贵你买不起,你说出来不怕我笑你吗?”
裴长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这是事实罢了,若将军无事,那在下就不多留将军了。”
被下了逐客令,苏察也不恼,慢悠悠坐着喝茶,末了,他看见前院里跑过去一个黑煤球,他定睛一看,怎么这么像他儿子?
苏察犹豫了一瞬,试探着喊道:“苏朝朝?”
裴长风看过来,苏朝朝抱着手里的球愣了一下,看向喊他的人,然后尖叫一声,“鬼啊!”
苏察笑了,两三步上前把这小子拎起来,“你仔细看看你爹我是人是鬼。”
苏朝朝吓得鼻涕泡都出来了,哆哆嗦嗦地从指头缝里看了一眼,然后伸手戳了戳苏察的脸,“爹?你没死!?”
苏察眼眶红了,“臭小子,你爹活了你不高兴?”
苏朝朝抱着苏察的脖子哭了起来,“爹,我好想你!”
苏察抹了一把泪,“好了,我知道了,少矫情,哭哭啼啼的像什么男人。”
裴长风这会儿正色起来,意识到了这位不着调还险些被自己赶出去的人是他岳丈。
“将军、岳丈,”裴长风迅速改口,“婉婉和岳母正在用早饭,您可是用了早饭过来的,可否要一同去吃一些?”
苏察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苏察拎着苏朝朝在前面走,裴长风在后面给行舟使了个眼色,行舟会意,连忙到厨房让中午多做些好菜招待贵客。
苏婉婉和柳寡妇还不知道前院发生了什么事情,柳寡妇一个劲儿地要苏婉婉多吃点,“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你这样不行的,得多吃点才能生个大胖小子、大胖闺女啊。”
苏婉婉喝了一碗鱼肉粥,这会儿正泛着恶心,忙吃了两个酸杏压一压,“不吃了不吃了,恶心。”
柳寡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再吃个肉饼。”
两人在这儿吃着早饭,丝毫没有意识到不远处多了一个人正看着她们。
苏察咳了一声,苏婉婉和柳寡妇都看过来。
“爹!”
“老苏!”
两人异口同声,都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婉婉站起来,身子晃了晃,险些摔倒。
苏察快步跑过来,“闺女,你受苦了!”
苏婉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在做梦,她哭出声来,“爹你这段时间跑哪里去了,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苏察一手搂着苏婉婉,一手搂着晒得和苏朝朝一个煤球色的柳寡妇,也险些潸然泪下,特别是瞅见苏婉婉瘦成了这样,一颗心都要揪起来了。
裴长风就静静站在一旁,不打扰他们一家团聚。
要不是苏朝朝吸鼻涕的声音太碍耳,几人怕是一时半会儿不能缓过来。
苏察上下打量苏婉婉,“瘦了,瘦成这样了!”
苏婉婉连忙道:“没瘦,我还胖了,就是又长高了些才看起来瘦了,夫君对我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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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苏察又是眼眶一红,“长大了,胳膊肘往外拐了。”
苏察瞥了眼裴长风,“要是他对你不好,爹就把这个破地方掀了,爹带你回将军府住去,将军府可比这里气派多了!”
苏婉婉替裴长风说话,“爹,夫君对我很好的。”
苏察心里又是一揪,“别说了,爹心脏不舒服。”
既然苏察回来了,柳寡妇和苏朝朝就自然要搬回将军府去。
柳寡妇把苏婉婉拉到一边,急得不行,“我哪知道你爹还活着,你看我都晒成这样了,你爹都要认不出我来了,这可怎么办啊!”
苏婉婉想起来吃饭的时候苏察好几次看了柳寡妇又别开眼的模样,差点笑出声来,“没事,咱们底子还在,就算黑了也是个黑美人。”
柳寡妇将信将疑,“真的假的?”
苏婉婉点头,“自然是真的。”
一行人的晚饭是在将军府吃的,不得不说,将军府着实气派。
这么走了一遭,京城里的人算是都知道了,裴长风命好,怎么说呢,本来是父母双亡的孤儿,后来考上了探花,和侯府相认,成了侯爷的外孙,现在进了翰林院,得皇上赏识,还成了将军的女婿!这不是命好是什么!
京城里的人这样传,裴长风也就欣然接受了,说他怎么样都可以,他并不在乎。
将军府离裴长风住的宅子并不远,苏婉婉每日都会过去,等到裴长风下值了再去接她。
眼见着肚子越来越大,京城也落雪了。
裴长风给苏婉婉盛了一碗羊肉汤,“再吃一点。”
苏婉婉的肚子过了五个月之后,胃口就好了起来,也胖了一些,显得丰腴,不过她并不介意,还每天换着法要吃新奇的东西,她要吃,裴长风自然去寻,寻不到,就求助一下侯府或者是苏察。
不过大多时候是裴长风还没开口,苏察就将那些山珍海味全都送了过来。
苏婉婉喝了一口羊汤,开始盘算明日吃什么,“想吃虾,上次我吃的那个有手臂大的虾还能弄到吗?”
“能弄到,”裴长风想了想,“还想吃什么海货,我一道叫人买了过来。”
“还想吃螺肉,”苏婉婉将羊肉汤喝完了,“再来一碗!”
她的肚子已经六个月了,比寻常女子的肚子好像要大一些,裴长风之前忧虑过会不好生,请御医来看,御医说等到八个月再控制饮食就好,他便暂时安了心。
屋外簌簌落雪,屋里的碳炉子发出‘嗤’的声音,羊肉汤香味弥漫。
就在苏婉婉昏昏欲睡时,门外响起了门童的通报声,说是宋明来了。
苏婉婉揉了揉眼睛,“他现在来做什么?”
宋秀被斩,宋明的姨母也被郑榕处置了,宋明这段时间过得非常不好,如果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很快在衙邸也做不下去了,辞了官整日在府邸里买醉。
裴长风很乐意看见他这幅模样,却不希望他醉死,偶尔会让人帮一帮他。
毕竟时间还长,有些账要慢慢算。
裴长风到前厅去见宋明,宋明还穿着锦绣罗衫,只是眉宇间透着颓败,早就不复之前的意气风发。
见到裴长风,宋明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冲上前抓住他的手,“长风、长风,我要活不下去了,只有你能救我,你救救我吧!”
说完,他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裴长风站在他的身前,像是能救他的神,实际上他是魔鬼,为宋明敞开的,只有通往阎罗殿的门。
“发生何事了?”裴长风声音关切,眼底却满是冰冷,如果当年宋明一般,事不关己,实际上却是一切始作俑者。
这样的感觉,真的很不一般,很…痛快呢。
宋明哭诉着自己现如今所遭受的一切,像是全然忘了眼前的裴长风到底是什么身份——是曾经的受害人,不仅是现在的探花郎,更是仅仅因为一个名次,就险些被他害得丢了命的人。
但宋明自己的自己如今的窘迫际遇,想让裴长风帮他。
“长风,我需要钱,一大笔钱,你借给我好不好?”宋明大哭,跪下来求他,“我们同窗一场,相识多年,如今你这样风光,而我活都要活不下去了,你就当可怜我,借我钱吧!”
裴长风像是为他担忧,“你要多少,只要我能拿出来,我都给你。”
宋明眼底划过一丝精光,“一千两,不、三千两,我知道你一定拿得出来是不是?实在不行你去找侯府借啊,去将军府借,他们都是你的亲人,肯定愿意帮你的!”
三千两……
裴长风笑,“自然,你有难处,我一定帮,不过这么多钱我需得筹备一段时间,你先回沧州,三日后,我让人将钱送到你府上去。”
为了表示自己帮助宋明的诚意,裴长风先拿了两百两的银票给他,“这些钱你且先拿着用。”
宋明心里骂他蠢货,将钱接过后哭道:“现如今只有你肯帮我了。”
裴长风将他的泪眼收进眼底,眼底闪烁着快意,“我会一直帮你的,只要你还活着。”
宋明隐约觉得他的话有些奇怪,但他来不及多想,便带着银票登上了逃往沧州的马车。
宋明走后,苏婉婉挺着大肚子从后面出来,“夫君,你要怎么做?”
“死了太便宜他,活着……我不想让他活,”裴长风握住苏婉婉的手,“在孩子面前,我们不说这些,免得孩子听了去,学坏了不好。”
“这才不叫学坏,”苏婉婉反驳,“这叫手段,要是我们的孩子以后成了一个同情心泛滥的烂好人,这才是最应该发愁的,人有手段不叫坏,叫聪明。”
裴长风摸了摸她的肚子,“是,夫人说得都对。”
雪下得好大啊,裴长风想起来那一年的冬日,他几乎冻死在四面漏风的茅草屋里,想过死,想过就这么活着,想过报仇,想过乞求那些人换得生的希望,却唯独没有想过,自己还能过上这样的生活,有妻子,有孩子。
裴长风笑,亲了亲苏婉婉的脸颊。
苏婉婉嗔了他一眼,“别闹了,孩子都看着呢。”
“父母恩爱,看着又有何不可?”
宋明拿着钱回了沧州,他们宋家的沧州的产业早就被官府查封了,他无处可去,只能先躲在一个小村落了,计划等这段时间的风头过去后还能做一个地主,过百姓之家的富贵生活。
得到他的住址后,裴长风便在约定的那日,夜骑出了京城。
见他亲自来送钱,宋明又惊又喜,“长风,怎么是你亲自来了?”
裴长风取下斗篷的帽子,“不亲自来看看,我放心不下。”
宋明以为他当真将这段情谊牢记心头,又觉得他愚蠢,又庆幸他记得,这样等到了日后自己有需要的时候,还能去找裴长风。
“你是不知,我如今苦啊。”
裴长风环顾宋明如今住的地方,青砖瓦房,烧着炭火,盘子里是新鲜的肉食,哪里苦?
比起他之前的那段时间,算是天堂。
裴长风这么想,也就这么说出来了。
宋明诧异,“你忘了我之前是什么样的?现在一个不漏风的屋子,一盘肉你就觉得我过得好了?”
裴长风笑,慢条斯理地抽出腰间的绳子,他特意从京城带过来的,“不是吗?”
他将绳子丢在桌子上,绳索上泛着细细的光,全是细小的针,如牛毛,但若是挨到肌肤,其中滋味,无异于万针扎破血肉。
宋明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
裴长风叹了口气,将斗篷脱掉,“宋明,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不记得了吧。”
他拿出那把剔骨刀,“对不住,但耍你的时候,真的很有趣。”
剔骨刀上似乎还有未干的血迹,腥臭可闻,宋明的脑子里像是突然炸开了什么,他瘫软在地,“你、难道你都记起来了!?”
裴长风的手指抵在唇边,“不,应该是…从未忘过啊,宋明。”
第77章 苏婉婉早产
裴长风一步一步靠近,像是面对一只走投无路的老鼠,而他悠闲得像是一只猫。
裴长风转着手中的剔骨刀,蹲下身来,“惊讶吗?”
宋明浑身颤抖,求饶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嗓间像是卡了刀片,发疼。
雪声簌簌,落地无声,天地间忽地就静默了下来。
削骨刀所过之处寒光阵阵,闪着要夺命的光。
宋明的耳边轰鸣,忽地,他反应过来,要从门的方向逃窜出去。
裴长风伸腿一绊,宋明整个人就飞了出去,像是一块破抹布。
裴长风没用什么力气,只是宋明太胆怯,脚步轻浮,腿脚酸软,很快就爬不起来了,像一只癞蛤蟆一样在地上瘫着。
裴长风戴上皮手套,将那满是细针的绳子拿起来,一圈一圈缠绕在宋明的手腕和他的脖子上。
很快,宋明的手腕和脖子上就渗出了细细麻麻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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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长风、长风我知道错了,”宋明哭,“这一切都是我爹让我做的,我不想这样的啊,长风你原谅我吧,求你了,你放过我吧!”
他哭起来的样子真的很丑,涕泪横流。
但他好歹是能哭的,裴长风像朽木一样躺着的时光,就连挑一挑树干里的蛆虫都无能为力。
裴长风笑着,是很轻的笑,因为有从心底感受到的不易与快乐,所以他面带笑容。
他将剔骨刀往前一指,宋明就一下哑了火,颤颤巍巍盯着刀刃,生怕这刀刃刺进他的身体里。
裴长风的手往下轻轻一划,在宋明的惨叫声中,匕首划开了他的衣襟,不见血。
“怕么?”裴长风问。
“我怕了!我怕了!”宋明嚎啕大哭,失禁了,“求你了,放过我吧!求你了!”
他嘶吼着求饶,裴长风却已经失去了游戏的心,第一下,割掉他右手手背上的肉,第二下,是左腿腿上,剜了一个血洞。
这夜伴随着凄凄雨雪,宋明没能死。
裴长风挖了他的眼睛,割了他的喉咙,戳破了他的耳膜,砍断了他的十指,把他丢在这件屋子里。
宋明死不了,能活下去,像一条蛆虫一样活下去,也不能指认裴长风。
这是裴长风给他的报复。
一场至死方休的报复。
天将明,裴长风回城,他洗净身上的血污,又细细地熏过香,确保自己身上的味道不会惊扰到苏婉婉,这才钻进被窝,搂着她温存。
苏婉婉身上的味道是裴长风一直所钟爱的,不是因为什么香味好闻,而是苏婉婉熏哪种香,裴长风就爱哪一种,一切只是因为苏婉婉。
苏婉婉睡得迷迷糊糊,知道他回来了,闭着眼睛摸了摸他的脸,像是在看他有没有受伤。
“都弄完了?”
“结束了。”裴长风亲吻她的手指。
很快,上朝的时间也到了,裴长风换上朝服,进宫去。
进宫的路上,他碰见了范凌,范凌走近他,“郑家的那些东西,你拿到了吗?”
“拿到了,”裴长风低声,“不过我听说皇上那边也会有动作,应该是不需要我动手了。”
“那更好,反正你主要的仇人都死得差不多了。”范凌笑,“恭喜啊裴翰林。”
裴长风道:“等婉婉生产那日再同我说这句话吧。”
“你是说,裴长风连夜出城,又在天亮前赶回来了?”廖橙若有所思。
那日丢了大丑,她虽说被关在王府不得外出,但也有许多眼线在外面,能够盯上一些她怀疑的人。
那日的事情,她第一个怀疑的就是白季同,然后是裴长风,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果子,又与她有过节,不得不察。
这段时间下来,虽说没查到两人与她的事情的直接关联,却查到了一些两人隐约的、不可告人的辛密。
例如白季同夜会的女人,又例如,裴长风出城的事情。
“有趣,”廖橙不想猜到底是谁了,不如就把所有她盯上的人全部都当做目标报复一顿,这样才痛快,“有查到他出城是为了什么吗?”
廖橙的属下道:“似乎与一宋姓男子有关,那男子也是三日前出的城,在出城前曾经去找过裴长风。”
“裴长风是在与他密谋什么?还是说,裴长风杀了他。”
廖橙坐起身来,忽然大笑,“我知道怎么玩了。”
她提笔写了一封信,令人去翰林院交给裴长风,在送信人出门前,她又将人喊住,“等等,现在去送,太早了。”
还不到时候呢。
年节来得很快,今年这个年过得非常热闹。
苏婉婉、裴长风、苏察、柳寡妇还有苏朝朝五个人围坐在桌子旁,算上苏婉婉肚里的孩子,应该是六个人。
苏察喝了些酒,要拉着裴长风比画,柳寡妇则是在和苏婉婉分享她新的的美白秘方,经过一段时间的倒腾,柳寡妇是白回来了一些,不过还不是太白,起码不像炭了。
“等到了三月,你就要生了吧,”柳寡妇摸了摸苏婉婉的肚子,神神秘秘的,“我猜这一胎一定是一个男娃。”
苏婉婉好奇,“此话怎讲?”
“你总吃酸,酸儿辣女,不是男娃是什么?”柳寡妇笑,“不过我说的也不准,女娃也很好,咱们不讲究这个。”
苏婉婉倒是没有一个具体的期待,总归是第一个孩子,男女都好。
那边苏察拉着裴长风比试完了,裴长风摔得脸上身上全是雪。
苏察哼了一声,“你看你这小鸡崽子一样的身子骨,以后怎么保护我闺女?”
裴长风深深吸了一口气,“小婿日后一定勤勉锻炼,绝不怠慢。”
对于苏察的敌意,裴长风本来是不能理解的,直到后来的某一天,他忽然想到,若是他与苏婉婉的女儿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嫁了人,还吃了那么多苦,他的态度一定比现在的苏察要差。
裴长风这么识相,苏察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暂时放过了他。
在苏家吃过团圆饭后,下午裴长风和苏婉婉就去了侯府,侯府也很热闹,两人还都收了不少红包。
晚上,好不容易回去了,苏婉婉守岁守不住,迷迷糊糊地就抱着肚子睡了,睡前还在嘀咕,“要是能一直这样多好。”
裴长风亲了亲她的唇瓣,回答她,“会一直这样下去的。”
今年照例的,苏婉婉收到了裴长风的压岁钱,不过不是银票,而是一匣子珍珠,各个都有拇指大,泛着莹润的光泽。
“哪里来的这么漂亮的珍珠?”苏婉婉惊讶,饶是这段时间她见了不少好东西,见到这样品质的珍珠她也难免诧异。
“陛下赏的,”裴长风也有些疑惑,崇明帝对他似乎有些偏爱,但这份偏爱他暂时不能理解,不过今日过年,不想太多,只开心便好,“很漂亮,送给你很合适。”
苏婉婉数了数,一共十八颗,她舍不得在这些漂亮的珍珠上穿孔做手串或者项链,干脆就先收了起来,不做打算。
好像跨过了这个年,日子就开始风平浪静了。
一直到春暖花开,杏花漫天的时候,一切都是祥和的。
苏婉婉的肚子越来越大,裴长风请了两个稳婆就住在府上,苏察又找了两个住进来,再加上各种为生产时以防不时之需的人手,裴家一下子就挤满了人。
苏婉婉这段时间在控制饮食,避免到时候孩子太大了不好生,她也没饿着,但也没吃饱,总觉得难受。
这日晴好,裴长风休沐,她央着裴长风带她出去玩,裴长风本不打算同意,因为苏婉婉的肚子实在是太大了,稍有不注意就要生,但看着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睛,裴长风还是心软的。
“只能在城内的园子里逛逛,不能走太远,半个时辰内就能回府。”
苏婉婉瘪瘪嘴,“好吧。”
两人乘坐马车出府,裴长风心细,带上了稳婆。
苏婉婉许久没出来了,她先买了一个糖人,然后买了一串糖葫芦,边走边吃。
裴长风就在她身后跟着,看她扶着肚子笨拙又可爱地游玩,许多次忍不住笑出来。
苏婉婉回头,裴长风又恢复了严肃模样,好像方才偷偷笑的人不是他一样。
苏婉婉哼了声,“幼稚。”
一个卖花的女童走过来,塞给裴长风一张纸条。
裴长风脸色不变,在苏婉婉拉着红杏去买油果子的时候看了一眼,眼底霎时布满寒霜。
“夫君,”苏婉婉递给他一个油果子,“你尝尝这个,不腻,好吃!”
她的嘴角沾了些糖霜,裴长风道:“逛了这么久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苏婉婉瞪他,“不!”
裴长风:“听话,等孩子生了再出来玩,届时你想玩多久就玩多久,我绝对不拦着。”
苏婉婉还是败下阵来,一切只为了孩子。
裴长风把苏婉婉送回府了,又守着她打盹,这才出府去。
廖橙早在等他了,“裴探花,你的生活美满,真是叫人羡艳啊。”
“你知道了?”裴长风声音冷淡。
“嘘,”廖橙伸手要来勾他的脖子,“你不妨猜一猜我是怎么知道的。”
裴长风避开,廖橙咯咯直笑,“无趣啊无趣。”
她的眸光冷下来,“我已经知道了当日的一切都是你和白季同所为,你们害我丢了那么大的一个脸,我不送你们一些东西怎么行呢?”
“宋明已如残废,我纵使知晓你私底害人性命之事,也不会拿他当筹码,但是裴长风,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一个人。”
裴长风闭起眼,额角青筋直跳。
是,还有一个人,在官府牢里的裴耀祖,裴长风没有办法杀了他,因为裴耀祖入狱后不久就被转走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找裴耀祖的下落,却始终没有一个结果,他一时间不能猜透到底是谁做的这件事,结果却突然遭了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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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廖橙欣赏他这幅表情,“哎呀呀,我们的裴探花郎似乎生气了呢,我猜猜你想做什么,你想杀了我?不过你应该没有这个机会了,我有你的把柄,你残害亲大伯一家人的把柄在手上。”
裴长风调整好了情绪,“你的同伙是谁?又或者说,谁在帮你?”
廖橙轻蔑地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廖橙围着裴长风转了一个圈,“你知不知道,我今日为何要找你来,为何是今日呢?”
裴长风看廖橙的眼里满是厌恶,“我不知。”
廖橙忽然鼓掌,笑得前仰后继,“巧了,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觉得今日很好,天气好,花开得也好,就想看看裴探花郎脸上出现不太好的表情。”
裴长风后退一步,“疯子。”
“是,我是疯子,你难道就不是吗?”廖橙勾着唇,“你又比我好多少?你难道是什么圣人?不仅是你,还有你夫人,那个娇娇弱弱的小美人,她知道你的一切,她也不是什么好人。”
廖橙一个一个说过来,“你的岳丈,你的舅舅,你的同窗,都不是什么好人,我是明着恶,你们是披着人皮恶,你比我好吗?”
“那又如何,”裴长风冷笑,“我承认我是恶人,我做了恶事,那又如何呢?”
“他们该死,他们比我更恶,我为什么要和你讲,你算什么东西?”
廖橙的笑意消失,“你求我,我或许考虑放过你。”
裴长风冷声,“做梦。”
如今苏婉婉有苏察在,就算他真的被拿到把柄出了什么事情,苏婉婉和孩子都会很好地活下去,裴长风并不担忧。
廖橙挑眉,“杀了自己亲大伯一家、哦对,还有你的姨母一家,这个罪名可不轻啊,你真的不打算求我?我不需要你像一条狗一样对我摇尾乞怜,你只要跪下来,喊我一声主人,然后休妻娶我,我就放过你,不然,依照我朝律法,你这可是死罪啊。”
此时的廖橙在裴长风眼里就像是一条恶心人的狗,赶也赶不走。
四周寂静,没有人声。
裴长风手指动了动,或许,他可以杀了廖橙,再处理掉,之后不是没有办法瞒过搜查。
杀了廖橙,这个念头一出,裴长风便这么想了下去。
“我做不出跪下来的事情,不过我可以休妻另娶,”裴长风放轻声音,手慢慢地握到袖子里的匕首,“我娶了郡主,我们便是夫妻,夫妻之间,荣辱与共,郡主可会放过我?”
廖橙伸手抚摸裴长风的脸颊,“这是自然,夫君如此识相,我又怎会不识趣呢?”
裴长风的视线落到廖橙的颈脖上,准备先割断她的喉咙,再一根一根剁下她的手指。
他抬眸,就在刀挥出的前一刻。
红杏的惊呼声响起,“夫人,夫人您怎么了!不好了,夫人出血了!”
第78章 夫妻情意绝
苏婉婉的脑海里回荡着那句话。
“但我可以休妻另娶。”
她感到肚子一阵阵的痛,像是有什么破了,浑身上下像是忽然失去了力气一样,只感觉到疼,是从心底泛出来的疼痛。
看见苏婉婉,裴长风呆滞了一瞬,然后飞身过去接住苏婉婉要倒在地上的身体。
他的声音颤抖,“婉婉……”
苏婉婉脸色苍白,抿着唇别脸去,不看他。
裴长风将苏婉婉打横抱起来,看见廖橙得意的笑容,他甚至没有时间计较,“快回府!让稳婆准备好!快!”
车夫将马鞭甩得飞快,但这里离裴家远,起码得半个时辰才能回去。
苏婉婉紧紧攥着裴长风的衣袖,像是有话要问,却说不出口,她启了启唇,眼泪先流了下来,很快便不省人事了。
裴长风的衣袖已经被她的血染红,他的声音乞求,夹带着哭腔,“求你了,你再坚持一下,求你了……”
马车一路横冲直撞,到达裴府时,众人都惊诧不已。
直到裴长风抱着裙摆被血染红的苏婉婉出来,如沸水煎油,府里上下都奔跑了起来。
和苏婉婉一起进屋的,除了两位稳婆,还有大夫。
苏察闻讯赶来时,只看见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裴长风,他满脸是泪,半身血色,不像活人。
苏察上去给了他一巴掌,“你这浑蛋!我的女儿今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有十条命都不够还!”
裴长风任由他打,一直盯着产房的方向,看进进出出的一盆盆血水,心里有撕裂的痛。
他自诩是一个聪明人,却在如今失了分寸乱了阵脚,害了最亲之人。
他哭咽着,像是一只歇斯底里的小兽。
宫里的御医裴长风也请来了,另外还有京城医术最好的大夫。
苏察带来了崇明帝赏赐的百年人参,只要是任何的,能给现在的苏婉婉吊命的东西,他们都在尽力地去寻。
从天亮一直到天黑,再到天亮,数不清多少时辰过去,一声婴儿的啼哭才响起。
裴长风的眼底重新燃起了光亮,他喃喃,“生了、生了……”
他站起来,身子踉跄了一下,狼狈跌倒在地,“婉婉、婉婉……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婉婉。”
苏察一把挥开他。
陈御医从里面出来,额上满是大汗,“终于救回来了。”
紧接着出来的是稳婆,抱着一个小小的孩子,“是男孩,恭喜大人恭喜将军。”
柳寡妇松了一口气,“菩萨保佑!”
裴长风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目光落到孩子身上,他站起来,想要看孩子,却被苏察挡开。
苏察冷声道:“我会带着他们母子回将军府,你不解决你那些烂事,休想见到他们母子!”
裴长风闭起眼,“今日是我失算了。”
有外人在场,两人没有多说。
送走太医与稳婆后,裴长风去看了苏婉婉,苏婉婉情况不好,周围还围着大夫。
裴长风一想到今日所有事都因他而起,他就自责到想杀了自己。
柳寡妇抱着孩子,孩子名字叫裴扶光。
柳寡妇担忧的眼神在苏察和裴长风之间来回,最后叹了一口气,没说话。
苏察带来的人已经先行一步回将军府准备苏婉婉母子要用的东西。
苏察静静看着小扶光红彤彤的脸蛋,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半晌,裴长风主动来到他的身前,“岳父,今日之事的确是我疏忽……”
话还未落,苏察的怒喝传来,“你可知你的疏忽差点要了我女儿和外孙的命!”
他的声音太大,吓到了小扶光。
小扶光啼哭起来,苏察立刻没再说话。
柳寡妇一边哄着孩子一边打圆场,“好了好了,婉婉和孩子不都没事吗。”
苏察放低了声音,指着小扶光对裴长风道:“你知不知道,都是因为你,这孩子生下来就连自个儿的亲娘都不能挨着,因为她的娘还在御医的手里捡命!”
裴长风看着孩子因为害怕而哭泣的模样,低下头来。
柳寡妇抱着孩子去找奶娘了,把前厅的位置留给这两人。
苏察直接了当和裴长风说了,“这是第二遍,我告诉你,我要把他们母子俩接走,你不处理好你的烂事别来我将军府!”
裴长风声音枯哑,“好。”
苏察抱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苏婉婉上马车后,裴长风一路跟到了将军府门前。
一直到那门紧紧地合上,苏婉婉都没有睁开眼睛来看他。
裴长风就这么送走了自己的妻儿,不过一夜之间,他好像成了孤家寡人。
回府后,裴长风静坐了许久,不知道多久,好像又到了第二个太阳升起的时候,他才动了,换上官服,去翰林院点卯。
前日苏婉婉难产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少,但是几乎没有外人知道原因。
白季同见裴长风脸色难看,像是几天几夜没合眼一样,不由得问道:“你夫人和孩子都可还好?”
裴长风喝了口茶,“母子平安。”
虽然两天没有合眼,但他现在清醒得厉害,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有力气到王府把廖橙的皮剐下来。
白季同笑,“那真是恭喜了,孩子的名字可起好了?”
“裴扶光。”
“好名字,好名字。”
“那日的事情,是我们一起做的。”裴长风没头没脑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白季同意识到了什么,他迅速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裴长风并不打算瞒他这件事,他将廖橙做的事情说了出来,“她查到了我做的事情,报复了我,你呢?你会有什么把柄在她的手上,她又会怎么报复你?”
白季同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他比谁都清楚自己有什么把柄。
白季同咬牙,“这个该死的女人,只许她欺负别人,不允许别人还手么?”
裴长风垂眸,“所以,我们要怎么还手?”
“想不到,”白季同头疼地按着鼻梁,“她好像什么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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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是啊……什么都不怕。”
裴长风忽地笑了。
白季同知道他心里应该是已经有了打算,便没有过多追问,因为若是裴长风有需要他的地方,他一定会出手的。
下值以后,裴长风先去了将军府。
苏察并没有让人放他进来,就连苏婉婉和扶光母子俩的一丁点信息都没透露出来。
等到了第二日,依旧是如此。
苏婉婉是在第二天下午醒过来的,她的眼神空洞,直到听见了扶光的哭声,才稍微清醒一些。
扶光就躺在她的身边,小小的一个。
苏婉婉动了动,感觉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
柳寡妇推门进来,“我估摸着你也该醒了,饿不饿?”
苏婉婉不说话,柳寡妇就先说了。
“你和扶光现在在将军府,你爹也说了,让你别多想,好好坐月子,他养你和扶光一辈子都养得起。”
苏婉婉启唇,“扶光?”
柳寡妇喂给她一勺红糖水,“对啊,这孩子叫扶光,是长风起的名字。”
听见‘长风’这两个字,苏婉婉的心里像是被刀子扎了一下一样,好疼。
“诶,千万别哭,”柳寡妇连忙道,“月子里哭了是要伤眼睛的。”
苏婉婉忍不住,她难受得厉害。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估摸着,大概率是个误会,”柳寡妇说出自己的猜测,“长风不是那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的人。”
“是与不是,我要他亲口说给我听。”苏婉婉闭了闭眼,不再想他。
她仔细端详扶光的眉眼,这孩子很像裴长风。
扶光大多时候是睡着的,一直到出生的第十天,他好像才完全睁开了那一双大眼睛。
苏察抱着扶光都不舍得放下来,乐呵呵地道:“这小崽子真俊俏,以后考个状元回来给外祖父瞧瞧。”
扶光听不懂,但是一双大眼睛会跟着人转,偶尔会轻哼两句,像是回应。
裴长风还是每日都来,不过苏察不让他见苏婉婉和孩子,他便见不着。
苏婉婉的身子养好了一点,能下地了,不过不能出屋子,每日都有大夫来听脉,只要大夫说有用的,苏察就会立刻买回来。
等到了出月子的这日,苏婉婉收到了一个礼物,是一支红宝石钗,她一看便知,知晓她这种俗气品味的,只有裴长风了。
柳寡妇问,“不如去见一见他?我实话和你说吧,他每天都来,不过你爹不让他进门。”
苏婉婉看着摇篮里的儿子,没有答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朝朝在扶光白嫩嫩的小脸上亲了好几口,也道:“姐,你真的不打算见姐夫了?”
苏婉婉摇头,“不见。”
这一个月里她想了许多,无非是关于裴长风那日的那句话。
那句话的威力竟然让苏婉婉开始怀疑这一年多的真心。
究竟是裴长风不可信,还是她太容易动摇?
苏婉婉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想了,想起来就会心口疼,疼得无法呼吸。
这时候,小扶光不知怎么地开始哭了起来,苏婉婉把孩子抱到怀里哄,“乖乖别哭了,别哭了啊。”
小扶光哭得撕心裂肺,府门口的裴长风像是有所感应,他抬起头来。
将军府的管家对他道:“姑爷,您就别在这耗时间了,将军下令了,不可能让您见到小姐和小少爷的。”
裴长风不动,管家叹口气,将耳门合上了。
另一边,苏婉婉好不容易哄好了小裴扶光,又感觉心神不宁。
苏察看出来了,他道:“闺女,今天晚上有清蒸鲈鱼,你不是最爱吃这个了吗?走,吃饭去。”
苏婉婉点头,走出两步,天边忽然落了雨。
饭桌上,柳寡妇给苏婉婉盛了一碗黄豆炖猪脚,“多吃点,对你身体好。”
苏察给苏婉婉夹了一筷子牛肉,“都是你爱吃的。”
两人这一个月来对苏婉婉照顾得无微不至,她的身体也的确养好了。
苏婉婉咬了一口猪脚,又停下来,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
苏察放下筷子,“你要是想见他,爹也不拦着,但你必须得好好吃饭,什么事吃了饭再说。”
苏婉婉忽然感觉委屈,眼眶红红地低下头去。
苏察轻声道:“小没出息。”
门口,管家重新打开了耳门,见裴长风还没走,露出一个笑来,“姑爷,将军让您进来。”
裴长风惊喜,“是婉婉愿意见我了?”
管家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您先进来吧。”
裴长风一路来到苏婉婉住的屋子,里面没有人,他打量了一圈摆设,都是苏婉婉苏日历喜欢的物件与颜色。
忽然,他的视线落到床边的摇篮上,他走过去,看见了裴扶光。
小扶光正睁着眼睛看天,见到裴长风,他皱了皱小眉头,不认识这个人。
“扶光,”裴长风伸手碰了碰孩子的脸颊,“对不起,爹爹这么久才来看你。”
小扶光‘啊’了一声,没听懂。
裴长风没有抱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一直到小扶光打了个哈欠又睡了,他才轻轻笑了笑,笑容里有欣慰,更多的是苦涩。
他这个月里,无数次在想苏婉婉的身体恢复得如何了,在想他的孩子长成了什么模样,现在见到了,顿时感觉一个月的坚持都是没有白费的。
裴长风站起身来,抚摸苏婉婉的枕头,仔细将被子的每一个角都叠平整。
他捡起一根苏婉婉的头发,放在掌心,像是在感受苏婉婉的温度。
苏婉婉进来时,就看见裴长风这副模样,说不心酸不心疼是假的。
但因为那误会,她不想表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只好装作毫不在意,以免将自己的难堪显露。
听见声音,裴长风转过身来,看见了苏婉婉。
那个他一个月以来,没有一天能不牵挂的人,他的妻子。
“婉婉。”裴长风开口。
苏婉婉别过脸去。
苏婉婉瘦了点,裴长风感到内疚,自责。
风过檐角。
裴长风还是看见了她眼角的湿润。
他走过去,伸手搂住苏婉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下一刻,一阵钝痛袭来,苏婉婉咬在他的肩膀上,像是要生生咬下来一块肉一样。
第79章 针锋相对
牙齿是钝的,咬在肩膀上是闷闷的疼。
苏婉婉用了力气,像是要发泄出心里的不满,裴长风亲吻着她的发顶,只要苏婉婉愿意,就算是不要这个肩膀都可以。
不知道咬了多久,苏婉婉一下子失了力气,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
她不像是无情的样子,但哪怕是现在这样,在夫妻二人间都是极其少见了。
裴长风不知道那日他和廖橙的话苏婉婉听去了多少,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有休妻那句话。
裴长风将苏婉婉这个妻子,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他从未想过自己临时诱敌的话会被误会,彼时的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自以为聪明,果然是不可取。
“婉婉,”裴长风低声道,“我就是来看看你和孩子,有些话,我现在不能对你说,不过你信我,我绝不会负你,从前未曾,以后也不会。”
苏婉婉对现在裴长风嘴里的话只信半分,她垂下眸,看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没有答话。
小扶光醒了,哭嚷起来,裴长风想上前去,只见苏婉婉极其熟练地把孩子抱起来哄。
“红杏,打一盆温水来。”
苏婉婉看了一眼裴长风,把小扶光的衣服解开,就在她伸手要去拿尿片的时候,裴长风制止了她。
“我来。”
裴长风挽起衣袖,那用来写字作词的手有些生疏地拿起儿子的尿片,然后开始为儿子擦屁股。
他愿意做,苏婉婉就退到了一边,裴长风很聪明,很快就把小扶光收拾得清清爽爽的了,不过他抱孩子的动作还是太生疏,像是捧着什么珍宝,不敢用力,也不敢抱太轻,害怕吓到他的珍宝。
苏婉婉在怀孩子的那几个月里,无数次幻想过这样一个场景,但是没想过一直到现在,孩子都一个月了,她才第一次看到。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那日只是裴长风的将计就计,但她更怕自己遭到蒙骗,自此以后永久活在一个自己认为的幸福假象里面。
苏婉婉别过头,不再去看了。
裴长风大概坐了小半柱香时间便离开了,他走后,苏婉婉看着天边雨幕发呆。
苏朝朝拿着新买的破浪鼓过来,“姐,姐夫怎么又走了?”
苏婉婉没理他,苏朝朝就去逗小扶光。
破浪鼓的声音作响,隐没在夜色中。
这一晚苏婉婉没有睡好,总是睡不踏实,次日一直到了午饭后才磨磨蹭蹭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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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红杏给她梳头,道:“夫人,我刚才听将军说您的表哥来了,已经在前厅等了您一个时辰,您是吃了饭过去还是怎么样?”
“表哥?”苏婉婉反应过来是木晨,“我有些饿了,吃过饭再去见表兄吧。”
前厅,苏察欣慰地看着木晨,“你如今在礼部工作?不错啊,六部是你们文官待着最有前途的地方,不比翰林院差。”
木晨穿着月白色的长袍,看起来温润可亲,“比不得姨父半分,威远将军之名全京城无人不知,我到底是小辈,在姨父身上还有得学。”
“你这小子,还是这么会说话,”苏察拍了拍木晨的肩膀,“晚上就在姨父府上吃了晚饭再回去。”
木晨自然是却之不恭。
苏婉婉来时,木晨正把苏察哄得喜笑颜开,见苏婉婉来了,木晨站起身来,“婉婉。”
他们虽说都在京城,但其实没见过几次面,苏婉婉记得木晨待自己好,将他当做亲兄长看待。
“表兄,你来了也不叫人喊我,”苏婉婉道,“今日是休沐?不然你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
“礼部繁忙,我总不得闲,”木晨苦笑,“若不是休沐我也没空前来拜访姨父了。”
苏察看得出木晨的心思,苏婉婉是他的女儿,他自然是希望女儿选一个更好的男人,不过就算暂时选不到也无妨,他自己的女儿,他自己来养。
苏察将空间留给二人。
木晨看着苏婉婉,拿出来一个金锁,“你的孩子满月,我也算是做舅舅的,总不能什么也不送,这个金锁是我特意托人打的,婉婉你不要嫌弃才是。”
“我怎么会嫌弃!”苏婉婉连忙道,“金子这样贵,我还觉得表哥你破费了。”
她接过金锁,发觉拿在手里颇有些重量,知道木晨是花了些银子的,“表哥你看你,花这些钱做什么。”
“扶光——我听姑父说那孩子叫扶光,扶光喜欢便好。”
木晨温和地笑着,“你与长风是怎么了?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与我说说?”
苏婉婉犹豫了一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不过是我怀疑他做了对不住我的事情,我爹便把我和孩子接回来了。”
木晨:“竟然是如此,你若是觉得心里不痛快大可与我讲,不管怎么样,表哥都会陪着你的。”
苏婉婉摇摇头,“表哥你事物繁忙,怎可在我身上总浪费时间,再说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迟早要娶妻生子,表哥……”
木晨打断她的话,“但是成亲,也须得和自己喜爱的人成亲,那才能和美一生,不然的话,这一生与自己最应该亲近的枕边人做陌生人,又何等凄惨。”
苏婉婉听得出他话里有话,为木晨倒了一杯茶,“喝茶吧。”
“我听说,”木晨忽然开口,“长风近来与清扬郡主格外亲近。”
苏婉婉手一抖,“我不清楚。”
木晨笑,“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你不要怪我多嘴,我相信长风不是那样的男人。”
木晨喝完茶后就走了,苏婉婉觉得心里烦躁,又开始想那个问题,裴长风究竟变没变心?
她得不到答案,只能先将自己的疑虑压制,找一些别的事情来做一做。
清风婉的生意一如既往地好,苏婉婉也赚了不少银子,她最近在筹备着再开一家,就开在另一条街,不过要改一个名字,叫扶光楼。
听了她的想法,苏察自然是一百个赞同,并且掏出了一沓银票表示支持,“开归开,你有自己想做的事情爹高兴,但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现在有什么想法先交给底下人去做,等月子坐完四十五日了,你再出门。”
苏婉婉眨眨眼,虽说自己的小金库也很充足,但还是毫不客气地将苏爹的赞助全都收下了。
小扶光很黏苏婉婉,特别是晚上,一定要挨着娘亲睡,不要奶娘,否则就闹。
苏婉婉无法,只好带着孩子睡,不过让一个奶娘睡外间,晚上孩子闹了就由奶娘照顾。
一日一日下来,小扶光长得愈发好了,白白胖胖,任谁看了都要夸一句可爱。
裴长风这几日没有来了,苏婉婉不知此事,苏察暗地里一直关注着,自然也清楚裴长风最近是在干什么,他交代了管家,日后只要裴长风再来,一律赶走,当做狗处理。
好不容易月子坐满了四十五日,苏婉婉换上轻薄的衣裙,出门逛街去了,陪同她的人是柳寡妇,苏朝朝则是被送去上学了。
柳寡妇有些羡慕苏婉婉,“我以前生朝朝的时候哪有里这么轻松,去哪都要把孩子带着,还得给你们爷俩做饭,你看你现在,孩子就丢在府里给奶娘看着,想出来逛就出来逛,多舒坦。”
苏婉婉面不改色纠正她的话,“你生苏朝朝的时候饭是我爹做的,衣裳也是他洗的,少给自己找活了。”
柳寡妇轻咳了两声,“是吗,那是我记错了吧,不过你爹也就勤快了两个月,之后还不都是我干的,我还被你用剪刀追着扎,你忘了?”
苏婉婉捡起路边摊上一个缀子看,答柳寡妇,“那是你活该。”
她侧脸看起来温柔恬静,比小姑娘时少了两分泼辣,柳寡妇虽说觉得女子贤惠温婉些好,但见苏婉婉的这改变,还是忍不住叹气。
哪里是慢慢变的,分明就是这一个半月突然就沉默了下来,还是被伤着了。
“不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你不是要去看新铺子吗?打算在那条街看,我陪你去参谋参谋。”
“就在朱雀街吧,”苏婉婉观察着周围的商铺,“还是做一样的炒菜,不过我打算添一个二楼,卖一点不同的东西,还没想好卖什么,咕咚羹或者是炙肉都有可能。”
“怎么一二楼卖的东西还不一样呢?”柳寡妇搞不懂做生意该怎么做,她提出自己的想法,“我看别的铺子一二楼卖的东西都是差不多的,你一楼做炒菜,二楼做别的吃食能行吗?”
“行与不行试一试再说,若顾客来了我的店子,不想吃炒菜,还能有别的选择,也是一种留客的手段,”苏婉婉道,“大不了做不起来再改,做生意总要投入成本去尝试,不试就不知道行不行。”
“你说的有道理。”
柳寡妇陪着苏婉婉进了清风婉,两人要了三个菜,打算先歇一歇再说。
清风婉依旧是宾客满座,因为没有额外设雅间,这里的客人衣着各有不同,有穿着普通棉料的,也有穿着锦绣绸缎的,苏婉婉看着,心里有了个主意。
吃完饭后,苏婉婉与邱掌柜商议。
邱掌柜道:“把隔壁店铺也租下来做雅间?用后院不是更好么?”
“我们后院位置小,现在已经做了厨房,若是改动,店铺少不了要停一段时间,就算是改了,顶多也只能做三四个位置,之后厨房也没地方再建,二楼扩建工程大,不如就租了隔壁的铺子,做一个隔断,里面专门用来招待想清净些用餐的客人。”苏婉婉分析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此言有理,”邱掌柜问,“是做成一个一个的房间?”
“不,”苏婉婉摇头,“一楼还是按照现在的格局来做,不过每个位置之间,做三面的隔断,留一面用来上菜,两边安帘子,客人若想清净,就直接放下帘子,还省了位置和费用。”
邱掌柜很快悟道,“那二楼就做房间,专门招待有钱用包间,不想被打扰,对隐私要求高的客人,另外加收费用。”
苏婉婉笑了,“正是此意,一楼就不用加收费用的,全看来的早或晚。”
邱掌柜再也没有别的意见了,觉得自己真是跟对人了,苏婉婉是有做生意的头脑的。
苏婉婉又尝了一下最近厨子新研发的菜,给了自己的建议之后就和柳寡妇一起来到了朱雀街。
朱雀街比起清风婉在的街更加繁华,一眼望去尽是一些只有富贵人家才能买得起的物件。
苏婉婉来朱雀街来得少,现在仔细一看,她便发觉,在朱雀街再开炒菜馆不可行。
她一边逛一边想,观察着周围的客人,发现都是京城里的公子小姐们,极少有普通百姓。
而朱雀街的吃食也是那种精致一些的酒楼,一道菜的价格都不菲。
苏婉婉暂时没有很好的头绪,干脆放松了身心先逛起来。
她生孩子以后身材有了变化,眼光也变了一些,倒不是变得寡淡了,反而更加喜欢鲜艳的颜色来,喜欢那些能够衬托得出她的容貌的物件。
柳寡妇看苏婉婉拿了根纯金的簪子,又拿了个纯金的镯子,有些心疼,“闺女啊,全买金的?”
苏婉婉点头,“金的好看。”
“好看就买!”柳寡妇咬了咬牙,“只要你喜欢,你爹就算是把苏朝朝卖了都舍得给你买。”
苏婉婉被她逗笑,心情也好了许多。
这家店的二楼是卖女子护肤用品的,有珍珠粉,玫瑰乳,还有各种面霜,其中一款从波斯进口的面霜卖得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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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苏婉婉只喜欢玫瑰味道的面霜,她看了一圈,拿了面霜、润唇膏,还有珍珠粉,看见那瓶波斯的面霜只剩下最后一罐了,她便打算买回去看看好不好用。
一只手几乎和她同时伸出去,那只手涂着鲜红的蔻丹,几乎是以抢的速度把面霜拿到了手。
苏婉婉皱眉,抬头看去。
廖橙笑吟吟看她,“哟,好巧啊,探花郎夫人也来逛街。”
第80章 共处一室
廖橙的身边是苏婉婉的熟人。
廖橙笑看裴长风,“裴郎,你说我的脸这样漂亮,是不是应该好生保养一下?”
裴长风温柔地笑着,“这是自然,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要献给郡主。”
‘啪’的一声,苏婉婉手里的瓷瓶落到地上摔成了碎片。
廖橙嘴角勾着轻蔑的笑,“怎么了,探花郎夫人?”
她嘴里喊着探花郎夫人,身旁陪的却是探花郎。
柳寡妇开口要骂,苏婉婉按住她,“我们走。”
她的身影踉跄,险些不稳摔倒,被身旁人扶了一把才站稳。
裴长风收回目光,继续挑选着架子上的东西。
廖橙似笑非笑看他,“怎么?你心疼了?”
裴长风不答话,将那罐波斯进口的面霜让人装了起来。
廖橙去牵他的衣袖,他轻而易举避开。
“你就算是装,也要装得好一点,”廖橙觉得无趣,“你陪我逛街、陪我赏花,却不给我一丝真心,你啊,还真是无情。”
“裴某的真心不值一提,”裴长风笑,“郡主想要什么?若什么都不想要,又何必找我演戏。”
“你不过一个小小探花,有什么值得本郡主觊觎?”廖橙嘲讽一笑,“你除了一张面皮以外毫无是处,未免太过高看自己!”
裴长风静静看着她,不说话,却有洞穿人心的能力。
廖橙横眉,抬首扇他,“谁允许你看本郡主的!”
裴长风微微仰头躲开,“真丑。”
廖橙气急:“你!”
裴长风道:“我不希望今日之事再次发生,若苏婉婉不高兴,便是臣下不高兴,臣下不高兴,则郡主所希望之事便没那么容易办成了。”
廖橙要什么?要的无非就是两个字,报复。
她名声尽毁,比街边的臭狗屎还要烂,但裴长风与白季同不一样,一个探花一个状元,旁人见两男这样围着她,一边会惊叹于她的手段厉害,一边则,会唾骂两人饥不择食。
以后白季同与裴长风这两人的名字,就会永远随着她的名字一起出现。
再之后,廖橙把两人玩腻了,就会除之后快,现在,只不过是她为两人献上的前菜。
裴长风说完,便挥袖离开,廖橙被气得直笑,对丫鬟道:“让白季同来陪我!”
苏婉婉就这么一直走,一直到上了回府的马车,她才像是回了魂一样,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不过喝得太急,她呛着了,呛到眼泪都流了出来。
柳寡妇心疼地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那裴长风就是一个没良心的,不知道你这样伤心,我看这京城的俊朗小子不知多少,你喜欢哪个,叫你爹去说媒去!”
苏婉婉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我没有伤心,我只是呛得嗓子疼。”
“疼的不是嗓子吧。”柳寡妇叹了口气,“真是搞不懂到底怎么个事,这人就像一下子换了个里子一样,一下子就变了!”
苏婉婉低着头不说话,她也不懂。
明明那日见她受欺负了,想办法给她报仇,让廖橙丢了一个大人的是裴长风,如今抛弃她和孩子,跟随在廖橙身边的也是他。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奇幻到,苏婉婉甚至觉得一切都是假的,这只是她做的一场很长的梦,她宁愿相信是梦,也不想相信裴长风是真的变了。
一直到回将军府,苏婉婉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苏察不在府上,他如今也是身居要职,空闲的时候不多。
苏婉婉回府后便回了自己的小院子,柳寡妇虽说担心,却也知道有些事情还是得她自己想明白,旁人不管怎么劝都是没用的。
小扶光正被奶娘抱着在屋里晒太阳,奶娘见苏婉婉来了,忙道:“小少爷今天一整天都很乖,吃了两顿奶,睡了一会儿,也没有哭闹。”
苏婉婉点点头,“把孩子给我吧。”
奶娘退下了,苏婉婉抱着孩子躺在榻上,小扶光的手里抓着她的一缕头发,正睁着大眼睛看她。
这个孩子实在是太可爱,苏婉婉忍不住在他的脸上亲了亲,“小家伙,怎么又香又臭的。”
说完,她的心里生出来一股悲戚,额头抵着小扶光的,“可怜孩子,你爹不要我们了。”
小扶光听不懂这些话,也不懂大人之间的弯弯绕绕,他打了个哈欠,只感觉困了。
苏婉婉抱着小扶光,孩子就睡在她的臂弯里。
红杏轻手轻脚走进来,“夫人,这是大人派人送过来的。”
苏婉婉忍不住看过去,只见红杏手里的,是她今日没有在廖橙手里争到的面霜。
心底的痛一下子就密密麻麻起来了,苏婉婉别过脸,“我不要,你拿去用吧。”
她恨裴长风这个人,好似无情,又好似深情,让她难受,辗转不安。
红杏想说什么,没有说,拿着东西退下了。
苏婉婉一连两三日都没有吃好也没有睡好。
直到这日,小扶光病了。
孩子病得突然,一陡然间就又吐又拉,大夫请遍了也不见好。
偏生孩子太小,不好用药,只好让苏婉婉喝药,之后再给孩子喂奶,看能不能好。
一晃两三日下去,不仅小扶光没有好,就连苏婉婉也被折腾得够呛。
孩子哭她也哭,心里刀割似的疼。
苏察发了好大的脾气,“庸医,都是一群庸医!说什么屁的医术高超,结果我孙儿这么久了都还没治好!”
小扶光瘦了下来,脸上的奶膘一下子就消了,看得人心里疼得不行。
“这可怎么办啊,我听说宫里倒是有一位专门给皇子们看诊的御医,但是那御医现在已经告老还乡了,他的徒弟也不在京城里,这可怎么办!”柳寡妇急得嘴角都冒了个泡,佛堂都去了不知多少回,“小孩禁不得这么病,要出事的啊!”
苏察瞪她,“胡说什么!”
自觉失言,柳寡妇悻悻闭了嘴。
今天一整天,小扶光什么都没吃,苏婉婉给他喂奶,没多久他就又吐了。
就这么又持续了两天,小扶光什么都吃不进去了,气息奄奄。
苏婉婉几乎要哭瞎了眼睛,“都怪我,平日不仔细照料孩子,他还那么小,怎么能就、就……”
她泣不成声,苏察咬牙,“我去株洲一趟,把那名御医请回来!”
他撩袍要出去,这时候管家来报,“姑爷带着大夫来了!姑爷带着大夫来了!”
“他来干什么!”苏察气急,“这个浑蛋,孩子病了那么久他都没来看一眼!”
柳寡妇拉住他,“让他带的大夫来给扶光瞧吧,孩子的病最重要啊!”
苏察重重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裴长风三日没有合眼了,看见苏婉婉抱着孩子的狼狈模样,他心口一窒,就像是被人扎了几刀一样的疼。
“婉婉……”
苏婉婉听不见别的声音,只抱着气若游丝的孩子,她的眼睛肿得不行,就连看都要看不清。
裴长风蹲下身来,“婉婉,把孩子给我吧。”
在他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后,苏婉婉才终于抬头,看见是他,她哭道:“你来干什么?你不是不要我们母子了吗,你还来干什么!”
裴长风想要抱孩子,“婉婉听话,先把孩子给我,我找大夫来了,让他给孩子看看。”
听见‘大夫’两个字,苏婉婉这才慢慢将手松开。
跟着裴长风来的大夫接过孩子一看,面色瞬间凝重起来,“快,烧热水!”
大夫抱着孩子进了内室,苏婉婉站起身想要跟过去,脚下不稳,径直往旁边跌去。
裴长风接住她,感受到她的纤细,他几乎一瞬便酸了眼眶。
“孩子、孩子……”苏婉婉也已经两三日没有合眼了,她紧紧抓着裴长风的衣裳,“都怪我,我都听说了,做娘的不能心情不好,孩子也会感受到,都怪我,这几日总因为你的事情烦心,扶光一定是感觉到了,他知道他爹不要他了,他才会病……”
“婉婉,”裴长风眼眶湿润,他的头埋进苏婉婉的发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没有不要扶光,也没有对不起你,只是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我不能告诉你,你相信我。”
他几乎是颤抖着、哽咽着说出来这句话。
苏婉婉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她满心都只有自己的孩子。
苏察进来,看见两人抱在一起,他怒不可遏,将裴长风一把扯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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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裴长风被他扯到了地上,脸色苍白。
苏察骂他,“你还算个男人吗!扶光病的时候你在哪里?是不是在和那个什么狗屁郡主一起厮混,老子告诉你,要是今天我孙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非得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
裴长风任由他骂,一声不吭。
直到屋内的大夫走出来,“安静点!”
苏察这才闭了嘴,不过脸色依旧难看,任谁都看得出他想把裴长风摁着狠狠揍一顿。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夫才出来。
大夫叹了口气,全屋子人的心都掉了起来。
苏婉婉身子一晃,险些晕倒,柳寡妇声音颤抖,“大夫,扶光怎么样了?”
大夫摸着胡子,“差点就救不回来了。”
大夫道:“要不是你家女婿千里迢迢去株洲找我,我才不会来!”
苏察反应过来,“你就是那位告老还乡的御医?”
大夫道:“那不然?除了我,谁还能治好这孩子的病,行了,孩子的病我已经治好了,药方我也留下了,一日三次煎服,不出五日便好了。”
听他这么说,全部人都松了一口气。
苏婉婉想要答谢,但身子一软晕了下去。
苏婉婉再醒时,已经是夜深了。
小扶光躺在她的身边,呼吸平稳,脸色也没有那么黄了。
她亲了亲孩子的脸颊,有些想哭,一转眼,发现床边还趴着一个人,她这才看清,是裴长风。
裴长风应该是累极了,下巴上生了一层青黑的胡茬,眼底的青色也明显,衣衫颇有些灰尘在。
苏婉婉已经知道是他从株洲把那位御医请过来的了,但她的心里并不存在什么感激,裴长风是孩子的父亲,这是他应该做的。
换言之,若不是裴长风的背叛,之后的一切可能都不会发生。
苏婉婉心里还是怨的,还是恨的,为什么苏察没有把裴长风赶出去?苏婉婉也不知道。
她看了一会儿,见裴长风要醒,她又闭上眼装睡。
她感受到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样的温柔与熟悉。
裴长风虚虚地摸了摸她的脸颊,又亲了亲小扶光的额头,就这么看着母子俩,目光里有不舍,更多的是愧疚。
红杏推门进来,看了一眼裴长风。
裴长风道:“放下吧,我来弄。”
红杏犹豫了一下,退下了。
裴长风把药碗端过来,“婉婉,起来喝药吧。”
苏婉婉装作刚醒的样子,声音冷淡,“这是什么药?”
裴长风道:“这是扶光要吃的药,你吃了,再喂奶给他。”
这几天来,这些药苏婉婉不知吃了多少,她没有犹豫,很快就把一碗药喝了个干净。
她这样利落,裴长风并不欣喜于她的懂事与成熟,反而心疼她的改变。
吃完药后,苏婉婉躺了大概半刻钟,小扶光就醒了。
她解开衣裳,只剩下肚兜时,她才意识到什么,抬眼看去。
裴长风愣愣看着她肚兜上被奶水洇湿的地方。
小别过后,夫妻俩有些陌生了。
苏婉婉气他累成这样了还有心思想别的,用被子将孩子和胸遮住,开始喂奶。
裴长风知道她不想让自己看,只好改为看苏婉婉的脸,她还是那么漂亮,什么都没变,变的是,他已经没有上床的资格了。
小扶光好像还是没什么胃口,半晌都不吃,苏婉婉都有些急了,他才小口小口吃起来。
屋内很静,孩子吃奶的声音就显得那样明显。
哪怕已经刻意不去多想,裴长风和苏婉婉两人的脑海里还是会冒出一些曾经的画面。
苏婉婉的脸颊烧红了,她强作镇定装睡,等到小扶光不愿意再吃了,她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睁开眼。
但睁开眼对上裴长风幽幽的目光时,苏婉婉还是忍不住心中狂跳了一下。
第81章 考虑再嫁
夜色寂寥,烛火微晃。
小扶光吃好后吐了出来,在被子里动来动去,有精神了许多。
苏婉婉在被子里整理好衣服,头也不抬对裴长风道:“孩子现在也好了,你走吧,这次多谢你了。”
她的每一个字,都在裴长风的心里重重落下一拳。
夫妻至此,裴长风谁也不能怪,要怪,只能怪他自作聪明。
苏婉婉闭上眼睛装睡,突然感觉到一只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她睁开眼来。
裴长风隔着被子,轻轻摩挲她的肩头,“婉婉,我知道你现在怪我、怨我、甚至恨我,你可以不相信我,但这些话我还是要对你说。”
“我同廖橙,是有难言之隐,无法与你讲,只能不得已与她周旋,不知何时才能结束,最怕是两败俱伤,”他笑容凄惨,“你和孩子现在在将军府能够得到好的照顾,我便没有后顾之忧,婉婉,信我,我绝不会负你的。”
苏婉婉启了启唇,听他说完这番话,眼底已经弥漫上了泪水,“但我该怎么信你,该如何去信你,那是我亲耳听见的话,你说要休妻另娶,难不成这些也是假的?”
她呢喃:“眼见耳听尚不能信,那什么才是真?我真的应该信你吗?”
在这个节骨眼上,裴长风并不想让苏婉婉陪自己冒险,想要彻底掰倒廖橙,并没有那么容易,更何况现在裴长风和廖橙在一定的程度上算是捆绑关系。
裴长风抚摸她的脸颊,没有答话。
他是在天亮的时候离开的,苏婉婉在他走后也没有补觉的心思,呆呆躺着,心里空洞洞的。
苏察来看了一趟小扶光,见女儿这样,不禁跟着揪心,“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你爹我现在是大将军,你想要什么男人还没?只要你喜欢,爹我抢都给你抢过来!”
苏婉婉失笑,因为这番话心里暖暖的,“好了我都知道了,你快去上朝吧。”
苏察一直到不得不出门去了,这才离开。
在上朝的路上,苏察自然是与裴长风遇见了。
这一对岳丈和女婿,最近也是大家的谈资,毕竟谁不知道苏察把女儿和外孙接回了将军府?又有谁不知道裴长风近来和廖橙走得近呢?
两人前后走着,身边都空荡荡的,没有人凑近,都不想惹麻烦。
不仅是官员知道,崇明帝也知道了这些事,他和那些雾里看花的人不同,他自始至终都知道一切,明白所有事情的起因。
廖橙的放荡崇明帝不是不知道,裴长风的节气,崇明帝更是清楚。
他不担心两人会乱来,更何况,两人真实的关系,也不允许他们发生什么。
自己的亲儿子和一个名声差的侄女,崇明帝知道该舍弃谁,知道该怎么做。
下朝后,崇明帝单独留下了裴长风。
这位皇帝对自己的偏爱裴长风也知道了一些,他也习惯了时不时被单独地召见。
崇明帝笑,“听说你夫人给你生了一个儿子?”
提及小扶光,裴长风的脸上也有了笑意,“是的,前不久刚满月。”
崇明帝也有几个孙子孙女的,但他年纪大了,看什么都起不了波澜,都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唯独对裴长风的孩子,他想看一看。
“等孩子周岁的时候,朕也要去看一看,裴卿如此容貌,孩子也定然巧萌。”
裴长风跪下来谢恩,“臣多谢陛下隆恩。”
“好了,起来吧,”崇明帝道,“坐下来,朕有些话要问你。”
崇明帝故作威严沉下脸来,“朕听说你最近和清扬郡主走得近?你莫非是对郡主有意?”
裴长风沉默了一下,“臣与郡主之间清清白白,且臣已有妻子,臣对妻子忠贞不二,绝无异心。”
“那你的意思是,你在骗清扬?”崇明帝好整以暇,等待裴长风的回答,同他开一个简单的玩笑。
“感情一事,论不得骗不骗,”裴长风巧妙避开这个问题,“殿下又在打趣臣了。”
裴长风聪明,崇明帝便不再多说,他也期待看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就算是裴长风斗输了也不打紧,他会从中再助一把力,当然,崇明帝觉得裴长风会赢。
为了不让自己多想,苏婉婉这段时间全身心都投入在店子的生意上,之前的设计想法的确不错,隔壁的铺子租下来并且改成了一个个隔间之后,生意越来越好了,后院又多建了一个厨房,加请了两位厨子,不然客人等待的时间太长,之后就有可能不愿意再来了。
苏婉婉这日从饭馆里视察完回去,突然发现前面的一位夫人行色慌张,没多久就拐进了一条巷子里。
苏婉婉看了眼自己带着的几个身强体壮的侍卫,打算去一探究竟。
陈绵被逼到巷子的时候,心中便开始暗道不妙了,她拔掉头上的簪子,对着眼前的男人,“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男人邪笑着,“我听说你守寡七八年了,你很想男人吧,不如我帮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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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说完,男人扑了上来,陈绵尖叫一声,手里的簪子胡乱挥着,“走开!走开!”
男人很轻而易举制住了陈绵,陈绵面色惊恐,“求你了,放过我吧,我给你钱,你想找多少女人都可以!求你了……”
男人挑眉,“别的女人小爷不稀罕,小爷只想弄你这个骚寡妇!”
陈绵绝望地闭上眼,今日之事要是传出去,她就完了。
下一刻,一道女声响起。
“住手!”
陈绵看去,只见是一娇弱女子,她焦急出声,“姑娘快跑!”
那男人淫笑,“又来一个骚货。”
话落,四个人高马大的侍卫从苏婉婉身后出来,其中一个上前一拳就把男人给砸到了墙上。
陈绵目瞪口呆看着一切的反转,半晌才反应过来对着苏婉婉道谢,“多谢这位娘子出手相助!”
苏婉婉看陈绵身上穿的衣裳和头上戴的首饰不像是小门小户,更像是高门大户的主母,不禁问,“夫人不像是会独自出门的人,怎么落到这般境地?”
陈绵苦笑,“说来话长,不过是一些人为的算计罢了。”
陈绵真心感谢苏婉婉,“娘子若是有空,不如去我府上坐坐,我也好答谢娘子。”
现在天已经擦黑,苏婉婉担心陈绵独自一人回去再遇到什么问题,便痛快答应下来,“夫人也不必客气,叫我婉婉便是。”
陈绵道:“婉婉,今日多谢你了,你若是不嫌弃,可以唤我一声陈姐姐。”
两人相谈甚欢,一直到了英国公府门口。
苏婉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眼前的女人,可能是英国公的遗孀,英国公夫人陈绵。
“陈姐姐是英国公夫人?”
“虚名罢了。”陈绵苦笑。
陈绵一进府,便有一个六岁左右的小男孩跑了过来,“娘!”
“这是我的儿子,洛连。”
陈绵为苏婉婉倒茶,“今日若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洛连神色懵懂,“娘,你今日怎么了?”
陈绵摇头,“娘没事。”
苏婉婉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陈姐姐不必与我客气。”
天色已晚,家里还有孩子在,苏婉婉便没有多留,喝完茶后便告辞离开。
得知她是苏察的女儿,陈绵也很惊讶,两人约好下次再聚。
坐上回府的马车,苏婉婉撩开车窗,看见了白季同,她有些疑惑,白季同好像不住在这条街?
回将军府时,苏察正抱着小扶光在外面看星星,还有木晨。
木晨看着襁褓里的小扶光,神情温柔,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一样。
苏婉婉恍惚了一下,眉头轻轻蹙起,“表哥?”
木晨看过来,笑道:“我下班后路过,便来拜访姑父,婉婉是做什么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他的声音很轻,让人听着很舒服,苏婉婉不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她已经拒绝过,奈何木晨太过执着。
“没干什么,就在街上逛了逛,”苏婉婉接过小扶光,“现在不睡晚上又要有得闹了。”
苏察这次没走,就在不远处,听着两人说话。
木晨摸了摸小扶光的手,“小孩子闹腾些是正常的,不是有奶娘么?”
“他黏我,”苏婉婉笑,“表哥你看我都当娘了,你比我还大几岁,姨母没有催促过你的婚事?”
“催过,但我只想娶到心爱的女子,”木晨道,“婉婉,我同你讲过很多次了。”
苏婉婉避开他的问题,“时间不早了,表哥是不是该回去了?”
她在下逐客令,木晨眼底划过一丝阴霾,“是该走了。”
“表哥,”苏婉婉又开口,“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不是错过了就能又续上的。”
木晨脚步顿了一下,大步离开。
他不信这些,就算真的是缘分,他也要把这份缘强加到自己身上来。
木晨走后,苏察吊儿郎当上前来,“唉哟,有人要伤心了。”
苏婉婉吃了一口杏仁糕,“谁伤心?你每日太闲了么?怎么也操心这些事来了。”
“你这话说的,你是我闺女,我不操心你的事情还操心谁的事?”苏察撇了撇嘴,“你当我看不出来?你就是放不下那小子,我也没有逼你马上放下,我说过了,大不了爹养你一辈子,爹又不是养不起。”
苏婉婉摇头,叮嘱他道:“以后还是不要多留表哥了,我到底还和裴长风是夫妻,这样不好。”
“裴长风都和那个什么狗屁郡主把臂同游了,他都没感觉不好,你这算什么?”苏察很是鸣不平,“你是我苏察的闺女,天塌下来了爹顶着,咱们不在一个男人身上吊死!”
苏婉婉抿了抿唇,“他或许有苦衷,我总觉得他不该、也不会喜欢廖橙那样的人,除非他从始至终都是装的。”
“那他有什么苦衷?你能说出一个所以然来吗?你怎么就能保证这不是他哄骗你的话?”
苏婉婉被问得哑口无言,没有再答话。
她带着孩子回屋了,苏察坐在外面生了会儿闷气,计划下次再见到裴长风要把人狠狠揍一顿。
次日下午,陈绵来了。
见到陈绵,苏婉婉很高兴,只是见陈绵眼眶红肿,她有些疑惑,“陈姐姐,你的眼睛是……”
“哦,没什么,”陈绵碰了碰自己的眼睛,“昨天晚上吓得哭了半宿,没注意到眼睛竟然肿了。”
“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姐姐你身边的人呢?”
陈绵叹了一口气,“婉婉,我也不瞒你,其实我现在这个英国公夫人看着是威风,其实就是个棉花架子,没有半分重量,我的亡夫还有一位庶出弟弟,这几年,越发不安分了,要不是我当年怀了遗腹子,成功生下来洛连,我怕是早就被逐出府去了。”
这世道就是这样,男人死了就得靠儿子,女人没有半分话语权,像是一个物品,主人在就跟着鲜亮,主人不在,便无人在乎。
苏婉婉为她的遭遇揪心了,就算不细问,也能猜到一个弱质女流带着孩子在夫家会遭受什么,昨日的一切定然是有人有意为之,要毁了陈绵。
苏婉婉叹了口气。
陈绵反过来安慰她,“你别担心我,起码在明面上他们还是不敢对我做什么的,我只要等,等到洛连长大了,就什么都不怕了。”
“那起码还有十四年,”苏婉婉道,“今后陈姐姐还是要万分注意,十四年不是十四天,难免会有疏忽的时候。”
陈绵点了点头,想起来什么,“你夫君……是今科的裴探花?”
“是。”苏婉婉抿了抿唇,“陈姐姐为何突然提起他来?”
“没什么,我听说你们之间有些矛盾,”陈绵握住苏婉婉的手,“不过裴探花不是那样的人,你千万不要被那些流言蜚语所影响。”
苏婉婉皱眉,不解,“陈姐姐久居内宅,怎么就知道他不是?陈姐姐,我不是那种家和万事兴的人,要是裴长风负我,我绝不会容忍。”
“不是家和万事兴,而是……”陈绵声音低了些,“一位朋友和我说的。”
苏婉婉摇头,还是不信。
陈绵见她不信,也不好再说什么,她听白季同说过裴长风的事情,也知道一些苏婉婉和裴长风一路走来的不易,她是希望两人能冰释前嫌的。
“我请陈姐姐去吃一顿饭吧,”苏婉婉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站起身来,“正好请陈姐姐帮我尝一尝新菜。”
陈绵看了一眼摇篮里的小扶光,“那孩子怎么办?”
“有奶娘和我后娘她们呢,”苏婉婉笑,“走吧,不必担心孩子。”
陈绵羡慕,“有爹娘疼爱就是好。”
两人挽臂出门去。
廖橙得知这个消息,笑了,“正好,一网打尽!”
第82章 反击
看见清风婉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陈绵惊讶地眼睛都睁大了,“这是你开的饭馆?我听我身边的嬷嬷提过,这家饭馆价格实惠味道又好,就是人太多,总是排不上队,想不到你竟然是东家。”
陈绵激动地拉住苏婉婉的手,“婉婉,你太厉害了,我真佩服你!”
因为她的一番夸赞,苏婉婉的心口也发着热,因为这份荣耀是独属于她的。
苏婉婉小脸红红,“我也觉得自己有些厉害。”
陈绵道:“哪只有一些,要是让我也能开一家生意这样好的饭馆,就算让我不做这英国公夫人都行。”
说起来做了七八年的英国公夫人,其实陈绵也才只有二十出头,今年年尾生辰过后才二十三。
她这模样有些小姑娘气,身旁的刘嬷嬷见了,忍不住咳了一声,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身份。
陈绵的笑容一下子就消了下去,她嘴角微微往下,陡然间像是老了十岁,苏婉婉给了红杏一个眼神。
红杏会意,拉着刘嬷嬷道:“我们也去那边吃点,让你家夫人和我家夫人好好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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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刘嬷嬷不肯挪步子,红杏悄悄摸摸给嬷嬷塞了块银锭子,刘嬷嬷神色缓和,“说的也是,夫人成日待在府里也是憋闷,好不容易有个说的上话的朋友,是该好好聊聊。”
见刘嬷嬷走了,陈绵微微塌了腰,“她就是欺负我,我也不是没给她塞过钱,她倒好,收了钱照样去老太太那里告我的状,害我被骂。”
“高门大户里规矩就是多,”苏婉婉给她夹了块排骨,“吃点吧,你看你瘦的。”
陈绵吃着,忽然站起身将小隔间的帘子拉了下来,“就我们两个人,这样子说话谁也听不见。”
陈绵是真的在那在院里憋屈久了,忍不住和苏婉婉说了许多话,本来刚开始她还有些不敢说,后来见苏婉婉也是一个直心肠的人,就越说越多了起来。
苏婉婉在京城也没有一个差不多年纪的朋友,认识的最亲近的一个女人就是柳寡妇,其次是红杏,但总归都不算是朋友,是亲人与主仆,有些话能和朋友说的开心,却不一定能和亲人说。
两人这一场直接聊了快两个小时,菜都重新上了好几次,一直到天都差不多黑了,苏婉婉才念念不舍站起身来,“今天不能再聊了,我要回家看我儿子去了。”
陈绵笑她,“你倒是还记得你还有一个儿子。”
苏婉婉并不感觉害臊,“他有人带,只不过是晚上黏我一些,我自然是能省事就省事一点,又不是条件不允许,让我一天到晚把孩子背在身上我可做不到。”
“说得真好,”陈绵道,“我那年丈夫去世,全府上下都把洛连当个金疙瘩护着,但是心怀不轨的人也有,我叮嘱下人守着还不放心,都是自己没日没夜守着,一直到现在才能稍微放手些。”
“总归现在好起来了就行,人生哪有过不去的坎呢?”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刘嬷嬷和红杏在另一边等他们。
穿过走廊时,陈绵和对面走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苏婉婉还没伸手扶,就见那男人把陈绵的腰搂着,好没规矩的模样。
陈绵燥红了脸,推着白季同,“松开!快松开!”
白季同松开陈绵,“真是对不住,没有唐突到夫人吧。”
陈绵羞的不知往哪看,“没事,没事。”
她拉着苏婉婉往外走,苏婉婉目瞪口呆,也看不出来白季同是这样的人啊。
走出去一点儿,陈绵对苏婉婉道:“今日之事,婉婉妹妹你千万别和任何人说,我和他也不认识,就是不小心撞上了,谁知道这人的手这么不规矩,哎呀!总之,你千万帮我保密。”
“这是自然的,”苏婉婉比了一个封嘴的手势,“这些事情我都懂。”
两人分别,苏婉婉上了回府的马车。
红杏忍不住吐槽,“你不知道那刘嬷嬷多高的架子,明明和我一样都是当下人的,她吃个饭都摆着谱,一会儿明里暗里说我点的菜不好,一会儿又说大堂里人多声音杂,她怎么不看多少人还在外面排队呢,”
“她在大户人家当嬷嬷久了是这样的,”苏婉婉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晕晃晃的,“一下子和陈姐姐聊太久了,怎么感觉脑袋都晕了呢。”
红杏正研究着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一个小香炉,听了这话,她也感觉眼前发晕起来,“是啊,怎么回事,我好像也有点晕。”
说完,红杏身子一歪晕了过去,苏婉婉忙把车窗打开,却发现不是在回将军府的路上,她焦急地喊道:“车夫、车夫!快停车!你要把车驾到哪里去?”
车夫不答话,将马鞭子甩的作响,苏婉婉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苏婉婉再醒来的时候,被绑在椅子上,她的旁边是同样被绑着的陈绵。
陈绵还没醒,脑袋软软地倒在一边。
苏婉婉手被反绑着,嘴里也塞了布,脚也绑在一起,她嘴里发出闷闷的声音,试图把陈绵叫醒。
见实在是喊不醒陈绵,她便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看摆设,她们像是在哪个客栈里面。
这是被绑架了,苏婉婉心里慌得不行,上次被绑架的事情她一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这不是什么玩笑,一不小心命就要没了的。
苏婉婉的身子止不住发抖,她看着门口的方向,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比起之前的一次绑架,除了恐惧之外,她这次更多的是不舍,她舍不得自己的儿子,小扶光才两个月不到,要是这么小就没了娘,那得多惨。
她的嘴里发苦,哭不出声来,一下子又不能冷静,只好先仰起头,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等绑匪来了,看有没有能够商量的余地。
只要不是单纯的要命,都能转圜。
苏婉婉刚调整好,门就被推开了,看清绑匪模样的那一瞬,苏婉婉的眼睛都睁大了,是廖橙!
廖橙笑着走进来,“苏婉婉,终于让我逮到你了吧。”
廖橙示意丫环把苏婉婉嘴里的布扯出来。
绿枝上前把布扯出来,然后扇了苏婉婉一巴掌,“贱女人!”
苏婉婉闷哼了一声,嘴角出了血。
绿枝爽快了,“你不是很能吗,现在怎么不能了?”
苏婉婉死死咬着牙,心里告诉自己,现在要保持冷静,只要能活着出去,之后多得是办法把今日所受的耻辱讨回来。
一旁的陈绵也幽幽转醒,看见这幅情景,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死死盯着廖橙,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廖橙此时开口了,她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看着两人“我也不与你们废话,我今日绑了你们来呢,不仅想要你们两人的命,还想要裴长风和白季同的命,他们害我声名狼藉,我报复回去并不算过分。”
陈绵嘴里的布被扯了,她不解质问,“他们二人现在是朝廷命官,你就不怕皇上责怪?”
“怕?”廖橙翘起二郎腿,“这位英国公夫人,我可是郡主,陛下的亲侄女,而且我父母只得我一个独女,就算我捅了天大的篓子,陛下也不会要我的性命的,而你们就不同了。”
“什么状元探花,三年就会有新的一批人,不稀奇,你是个寡妇,苏婉婉是个乡下女人,她爹也只是个官大点的土匪头子,死了,就死了嘛。”
她模样张狂,真的不将他们这些人的性命放在眼底。
陈绵还想说什么,却被绿枝打了一巴掌。
苏婉婉从廖橙的嘴里回过神来,她知道自己之前是误会裴长风了,但现在不是思考误不误会的时候,而是要拖延时间,只要她天黑了还不回家,苏察一定会让人出来找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我能理解郡主为什么要杀我,但是陈姐姐又做错了什?为什么要杀她呢?”
“因为她是白季同喜欢的女人啊,等他们俩死了,我要把他们都扒光了丢在街上,寡妇和状元郎,好刺激的事情啊,”廖橙的眼里全是病态的玩味,“这可比我那件事还要刺激。”
陈绵脸色惨白。
苏婉婉明白了廖橙说的意思,同时一颗心也像是坠入深渊了一般,沉的吓人。
她们活下来的几率很小了。
窗户都被封死,看不清外面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四周也寂静,这看起来是个客栈,但并不吵闹。
京城内的客栈数不胜数,若这是在城外呢?她们真的有办法得救吗?
苏婉婉脑中一片慌乱,一时间想不到解法。
“真可怜啊,”廖橙尖锐的指甲勾起苏婉婉的下巴,“哭了?现在还早呢,还不到要哭的时候,等我把你这身皮剥下来的时候,你才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苏婉婉的下巴上瞬间多了一道血痕,她哽咽着,“郡主,之前是我做错了,我的孩子还那么小,不能没有娘。”
她背后的手暗暗发力解开婶子——这是她上次被绑架之后学的,利用巧劲儿挣脱开绑手的麻绳,表面上她则是在尽力拖延时间。
廖橙笑了,“那是你的儿子,关我什么事情?”
陈绵看见了苏婉婉的动作,她也哭着乞求廖橙,“郡主,只要你愿意饶我一命,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给,我都愿意献上。”
“两个小贱人,你们真以为郡主能看上你们的那些破烂?”绿枝嘲讽,“我们郡主要什么没有,轮得到你们讲条件?”
廖橙饶有兴致看着两人求饶的模样,“说的不错,继续说,让我开心了,说不定我还能让你们死的痛快点,不过你们不会死这么早的,我已经让人去通知裴长风和白季同了,放心吧,我是一个善良的人,你们会死在一起的。”
苏婉婉抿着唇,因为过度用力,她嘴角的伤口流的血越来越多,与此同时,她的左手成功挣脱了出来。
她将麻绳在手上松松垮垮挽起来,免得被发现,然后道:“郡主,之前的事情我的确是一无所知,全是裴长风一人所做,我是无辜的啊。”
听见苏婉婉这么说,廖橙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们情比金坚,哦不对,上一次你就对裴长风不信任了,还险些难产,你呀,还真是一个薄情的女人,好歹裴长风还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呢,现在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把自己撇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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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死生之外无大事,”苏婉婉流泪,“再说了,裴长风待我也不是那么好,他只是为了自己的名声才不休弃我,其实早就嫌弃我了,求郡主放了我吧。”
廖橙走近,“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要你等裴长风来的时候再把这句话说给他听,让他知道自己被心爱的女人背叛了,那场景,想想就觉得有趣。”
苏婉婉抬眼看她,背后的绳索悄然落地,“我说的句句属实,只要郡主愿意相信。”
话落,她迅速站起来抱住廖橙的脑袋压在自己的膝盖上,然后拔出自己头上的簪子抵着她的脖子。
“别动!不然我就杀了她!”
绿枝要撕扯苏婉婉的手愣愣停在半空,像是没从这反转里回过神来。
苏婉婉喘着气,手里簪子往前了一寸,廖橙的脖子便开始流血。
廖橙跪在地上,声音颤抖,“你疯了!外面都是我的人,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们两人都会死。”
“就算是死,我也会拉着你一起死,”苏婉婉报复一般抓着廖橙的头发在凳子角狠狠磕了两下,“叫你滥杀无辜,叫你横行霸道!”
廖橙发出惨叫,额角全是血。
苏婉婉对绿枝道:“给陈绵松绑!快点!”
绿枝犹豫,苏婉婉用簪子在廖橙的背后捅了一下,廖橙发出惨叫,“松绑!给她松!”
绿枝哆哆嗦嗦给陈绵送了绑,陈绵把绿枝绑了起来,然后给苏婉婉脚上松绑。
苏婉婉始终保持着拿簪子的动作,陈绵把布塞进廖橙的嘴里,把她的手脚绑了起来。
这时候,两人才虚脱一般坐在了地上。
苏婉婉摸着自己肿了半边的脸颊,“陈姐姐,也轮到我们反击了。”
第83章 夫妻恩爱,冰释前嫌
反击,说起来多么容易。
廖橙归根到底还是郡主,陈绵可以扇她打她掐她都可以,但之后的报复呢?她们两人能承受得了吗?
像是看出陈绵的顾虑,廖橙的眼里全是嘲讽。
苏婉婉把她嘴里的布扯出来,廖橙冷哼一声,“怎么了?敢绑本郡主却不敢动手?只要我叫一声,你们两个立刻就会死无葬身之地,要是识相的话,赶紧就把我松开!”
苏婉婉把布重新塞回她的嘴里,拉着有些六神无主的陈绵到一边。
陈绵声音颤抖,“婉婉,这可怎么办啊?之后她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苏婉婉握住陈绵的手,循循善诱,“陈姐姐,你觉得她之后会怎么报复我们?”
“坏我们名声、伺机找人报复,什么都有可能,”陈绵几乎哭出来,“都怪我,要是我今日没有来找你就好了,那就不必跟着我遭殃了。”
“就算你不来,她也不会放过我们,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苏婉婉深吸了一口气,告诉她,“我们不能轻易放过廖橙,不然我们就算我们现在离开了,之后也会是死路一条,可能等不到天亮,关于我们莫须有的传言就会满天飞。”
“廖橙不在乎名声,但是我在乎,你也在乎!你的儿子还要袭爵,要是有你这么一个声名败坏的母亲,他以后还怎么袭爵位?一定会被其他房里的人欺负死的!”
听苏婉婉这么说,陈绵稍微镇定下来了一点,“是,我不能让我的儿子这样,我得想办法、想办法……”
“陈姐姐,”苏婉婉开口,“你猜,外面廖橙到底带了多少人,十个?还是二十个?或者,只有两三个。”
陈绵有些不懂,“何意?我们逃吗?”
苏婉婉摇头,“不,我们不逃,而是要——反客为主。”
她解释道:“我不知道你和白状元是什么关系,但我猜并不是陈姐姐你描述的那样简单,今日廖橙绑了我们前来,不仅是要我们两人的命,还要白状元与我夫君的命,难道陈姐姐想就此一走了之,然后任由廖橙报复你与白状元?”
苏婉婉的话让陈绵的脸上出现一瞬间的难堪,半晌,她才开口,“是,我和白季同之间不清白,但一切都是我的错,婉婉妹妹你说该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苏婉婉带着陈绵来到廖橙面前,“首先,我们割了她的舌头。”
廖橙原本还玩味的神情一下子就变得惊恐起来,她发了疯一般开始晃动身子制造噪音,想要引起门口守卫的注意。
只可惜,守卫早就得了吩咐,也知道里面是廖橙在折磨人,将发出声音的人误以为是苏婉婉和陈绵,并没有理会。
苏婉婉拿起桌上尖锐的刀,递了一把给陈绵。
桌上的刀有很多把,每把都长得不一样,是廖橙专门为了折磨她们两个准备的,没想到会先用到她自己身上。
陈绵颤抖着不敢动手,苏婉婉不等她了,先出手。
她捏住廖橙的下巴,在她惊恐的神色中将她嘴里的布扯了出来,然后迅速把刀塞到了她的嘴里。
刀在廖橙嘴里但是没有割下去,不过廖橙也不能说话,因为那把刀是竖着的,只要她动,她的嘴里就会被苏婉婉搅成烂泥。
苏婉婉大喘着气,“廖橙,你说对了,我不是什么好东西,并且——你很蠢。”
话落,她刀尖向下,廖橙的舌头便齐根落了下来。
廖橙还来不及喊叫,就踌躇着疼晕了过去。
苏婉婉转身看陈绵,陈绵哆哆嗦嗦。
“陈姐姐,你看,一点都不难。”苏婉婉笑,脸颊上沾了血,像是恶鬼一样。
陈绵鼓起勇气,靠近廖橙,别说杀人,她连一只鸡都没有杀过,此时呆呆站着,像是成了一座雕像。
苏婉婉把破布重新塞回廖橙嘴里,开始引导陈绵。
“陈姐姐,她嘴巴不能说话了,但是手还能写字,我们把她的手指剁下来吧,这样她就写不了字了。”
话落,苏婉婉给陈绵做示范,率先砍下了陈绵的食指,那只总爱指着人的手指。
陈绵握紧了刀,如今她们已经走出了第一步,没有机会再回头了。
她闭着眼睛,在指节处,砍下了廖橙的第二根手指。
廖橙蜷缩在地上,疼得想要打滚,但她被紧紧绑着,动弹不得,她高扬着脑袋,额上全是因为疼痛而乍起的青筋。
“陈姐姐,今日不是她,便是我们了,”苏婉婉轻声说着,慢悠悠地,砍下第三根,“她是恶人,是不值得我们怜悯的恶人。”
等到廖橙的右手只剩下一个手掌,苏婉婉闭了闭眼,陈绵则是感觉习惯了,她主动的,开始剁第二根。
桌上还有辣椒水和盐,但苏婉婉不想折磨廖橙,她没有那样的癖好,不喜欢以他人的苦为乐,但……苏婉婉拿起盐,笑了。
她是不想的,但她一想到这些东西差点就要落到她的身上,她就难受。
苏婉婉将盐巴倒在廖橙的手掌上,可惜道:“现在盐价很贵呢,这一小瓶得好几钱吧。”
廖橙的挣扎动作太大,椅子侧翻。
苏婉婉顺势在她的嘴里也倒了一把盐。
廖橙疼晕过去了。
窗上黑影沉沉,不知已经几时了。
陈绵看了一眼苏婉婉,忽然道:“还有眼睛、耳朵,她看得见、听得见,还是会有办法对付我们。”
“那就挖了她的眼睛,戳破她的耳朵吧,”苏婉婉笑,“陈姐姐,我们没有做错,不是她,今日被这样折磨的就是我们了,我们这叫自保。”
“自保有错吗?”
是啊,自保有错吗?
门外一声闷响,苏婉婉看过去,她警惕地将刀抵在廖橙的脖子上,只要外面进来的是廖橙的人,她就会以廖橙的性命为要挟逃出去。
半晌,外面没有动作。
窗外。
白季同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里面那个满身是血的修罗是苏婉婉和陈绵?
他看裴长风,裴长风已经撩袍站起身冲进去了。
苏婉婉眼里的警惕在看见裴长风的一瞬间全都变成了憎恨。
“夫君,”她的眼泪像是落珠一般地落下,委屈巴巴地丢下刀,往前蹭了两步,“她说要杀了我……”
裴长风立刻将她搂紧怀里,像是心疼坏了,哄道:“别怕、别怕,是我来迟了,别怕啊。”
白季同想说,你看你家那个女修罗哪里有怕的样子,一转眼看见了眼眶红红的陈绵,忽然之间男子气概就往天上冲了起来。
“陈夫人,”白季同小心地给陈绵擦脸上的血迹,“吓坏了是不是?”
陈绵丢下刀,吸了吸鼻子,“嗯”了一声。
“这个廖橙真不是东西,”白季同看着七零八落的廖橙骂道,“也只有她能想出这种折磨人的办法了!”
另一边,苏婉婉靠在裴长风的怀里,“夫君,是我误会你了,你也不与我说清楚,害得我好难过。”
裴长风说过的,但是苏婉婉不信。
裴长风拍了拍苏婉婉的背,“是我的错,我给你道歉,你快歇着吧,剩下的我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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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苏婉婉点了点头,坐到一边去。
裴长风从袖子里掏出来一瓶药粉,倒在了廖橙的脸上,顷刻间,廖橙的脸便已经面目全非,看不出本来面目。
照旧的,他戳了廖橙的耳膜,毁了她的眼睛,总之,廖橙成了一个活死人,一个还能动的活死人。
离开前,苏婉婉亲眼看着裴长风了解了绿枝的性命,她脸上才觉得好像不痛了。
在离开的路上,苏婉婉心里还在乱跳,看见将军府灯火通明,她不禁担忧,今日她和陈绵失踪的事情应该都不算小,廖橙也是今日失踪,难免会想到她们头上来,届时怎么办。
看见苏婉婉,苏察赶忙迎了上来,骂道:“你这个死丫头都当娘了玩心还这么重!走,快回去!”
苏婉婉疑惑地看裴长风,裴长风点了点头,示意她先别说话。
等门关起来了,屋里只剩下苏婉婉、裴长风和苏察。
苏察的脸色才沉了下来,“娘的,竟然让人钻空子了!”
他确认过苏婉婉没有受伤,心里的大石落了地,才道:“长风已经与我交代过了,对外只说是你和英国公夫人去听戏了,英国公那边不知是谁周旋的,也用的一样的说辞,总之啊闺女,别怕,天塌了还有爹这个高个子呢。”
苏婉婉眼眶酸酸的,有些别扭,“知道了,扶光呢?他今日有没有闹?”
苏察笑哼了一声,“当娘了是不一样,还知道惦记孩子了。”
苏察看了一眼裴长风,没有多说什么,先离开了。
苏婉婉来不及看小扶光,先去洗漱了,洗漱后,她看见正抱着小扶光哄的裴长风,这才有一种幸福落到了实处的感觉。
她接过小扶光,对裴长风道:“你去洗吧。”
裴长风点了点头,看了她几眼,这才离开。
小扶光像是知道娘亲来了一般,小嘴一瘪,像是要哭出来,最后‘呜呜哇’了两声,没有闹,蹭了蹭娘亲的胸前,表示自己饿了。
抱着孩子的时候,苏婉婉忽然感觉愧疚,她的确不算是一个很称职的娘亲,总是在外面玩,都没怎么抱过这个孩子。
她坐到床上去,喂小扶光吃奶。
裴长风进来时,就看见灯火朦胧间,女子靠在床头,身形的起伏,如一朵云,柔软而又细腻。
听见他来了,苏婉婉躺下去,侧了个身给他腾地方。
知道自己今晚被允许留宿,裴长风不自禁笑了出来。
他搂住苏婉婉的后腰,享受这一刻的踏实,终于,他终于又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拥入了怀中。
此时的裴长风疲惫到了极致,不想要做什么,只想这么抱着苏婉婉,让时间静止在这一瞬间。
苏婉婉也累极了,呼吸很快就轻缓了起来。
半夜的时候,小扶光闹了一次,被奶娘抱走了,苏婉婉翻了个身,睡进裴长风的怀里,裴长风亲了亲她的脸颊,与她一同好眠。
与此同时,王府。
四王爷与四王妃等到了半夜,才等到人把廖橙带回来。
廖橙躺在床上,生死不明,脸上盖着一块布。
四王妃的心跳都险些被吓停了,还以为是廖橙嫌烛火太亮,她忍不住道:“你这逆女,还能睡得着,我和你父王都要被吓死了!”
她走近,慢慢地,发现了不对,为何那些大夫的脸色这样难看?又为何她的女儿身上全是血?
四王妃的身子晃了一下。
四王爷黑着脸进来,“混账,你还敢睡!”
廖橙没有回答,四王爷也察觉到了不对,他的脸色渐渐灰败。
当看见廖橙的手时,四王爷扶着床头,险些没站稳,廖橙的十根手指,全没了!
四王妃遭受不住打击,晕了过去。
四王爷问大夫,“郡主怎么样了?快说!”
大夫战战兢兢,只敢先挑程度轻的说。
“郡主、郡主怕是以后都不能说话了。”
四王爷身子一软,被属下扶住,“继续说。”
“也听不见、看不见了!”
四王爷晕了,四王妃醒的时候,听见这个消息,又晕了一次。
四王妃再醒的时候,怒道:“说!郡主到底怎么了!还有什么,你们说啊!”
大夫将事实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四王妃捂着心口,咳出来一大口血。
明眼人都知道,廖橙废了,这个荒唐、无恶不作的清扬郡主废了,而且废的彻彻底底,再没有希望了。
四王妃痛哭不止,一夜之间苍老了二十岁,“我的儿啊!”
廖橙听不见、看不见也说不出来,像是疯了,醒了以后就疯疯癫癫地在床上发出‘哬哬’的怪声,拉撒都在床上。
四王妃来看了一次,经受不住打击,病了一大场。
“王爷,你一定要替我们橙儿找回公道啊!”四王妃哭着,“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就这么一个女儿啊!”
四王爷又何尝不心痛,但是他如何查,从何查起?他不想让有外人知道廖橙变成了这么一个怪物,不想再次沦为笑柄谈资了。
“算了吧,”四王爷苦笑,“这件事我们不能再继续了。”
四王妃瞪大了眼,“你说什么?那橙儿怎么办?她就该变成这样吗?”
四王爷低下头,“要是让大理寺的人知道本王的女儿成了怪物,那以后本王还如何在朝廷上立足?”
四王妃惨笑一声,“你不做我做!我要给我的女儿讨公道!谁害了她我一定要揪出来,把他做成人彘!给我的女儿报仇!”
第84章 来者不善
与裴长风冰释前嫌后,苏婉碗便搬了回去。
苏察知道后一直叹她是个小没良心的,还把裴长风拉到一边去不知说了些什么。
苏婉婉好奇,等上马车后,她便忍不住问了出来。
裴长风想了想,如实告知,“岳父大人说,要是我敢再让你伤心,就要把我劈成两半。”
“这还真像是我爹能说出来的,”苏婉婉笑了笑,心里突然浮现一些愁绪,压低了声音道,“夫君,你说那件事真的不会被人查到吗?”
裴长风低头逗弄小扶光,“一个口不能言、手不能写、耳不能听、目不能视的废人,一个疯子,能说什么?”
小扶光不熟悉爹爹,被摸了一下脸蛋后眉头直皱,像是有些嫌弃。
裴长风把儿子抱到自己怀里来,思考了一下,低头亲了亲他。
小扶光呆愣了一瞬,‘哇’地吐了一口奶出来。
裴长风难得的面上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呆滞,他转头看向苏婉婉,像是在寻求解法。
苏婉婉轻咳了一声,让自己憋住不要笑,掏出帕子给小扶光擦下巴上的奶水,本想正儿八经说些什么安慰的话,结果一开口直接笑出了声来。
裴长风抿了抿唇,低头看了眼小脸红红的小扶光,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婉婉快看,他这是怎么了?”
苏婉婉立刻坐远了些,打开窗户捂住鼻子,“别动!”
裴长风一动不动,神色紧张。
不一会儿,臭味弥漫开来,裴长风表情有些憋不住了,要不是抱的是自己的亲儿子,他真想丢出去。
好在两家之间隔得也不是很远,下马车后,裴长风就把孩子递给了奶娘,然后有些嫌弃地看了眼自己的手,进去洗手去了。
苏婉婉乐不可支,笑得肚子都疼了。
裴长风擦干手,看了她一眼,忽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干什么!”苏婉婉挣扎了两下,嘟着嘴道:“怎么突然掐我脸呢。”
“这不是掐,”裴长风捧着她的脸凑上来亲了一口,“弄疼了吗?”
他的俊脸在眼前放大,夫妻俩有段时间没这么亲密了,苏婉婉有些不太习惯,被自家夫君给俊到了。
她眼神飘忽起来,支支吾吾,“没弄疼啊。”
屋里两扇窗子开着,暖风怡人,和蕴带香。
苏婉婉被亲得迷迷糊糊,被抱上床时,她才后知后觉去推裴长风,“不行啊,疼。”
裴长风放轻了动作,“这样呢?”
苏婉婉不敢看他,扯过一旁的被子蒙住自己的脸,没一会儿又被扯开了。
“我就想看着你。”
苏婉婉别过头去,双手推他,“你、你怎么能这样呢!”
“怎样?”裴长风使坏,在她的小腿上留下牙印,“从前不也这样吗?”
从前……大概是半年以前的从前了。
自从苏婉婉的肚子六个月以后,两人就没在做过这档子事,后来坐月子分开的这两个月更是别提。
苏婉婉有些不习惯,好在裴长风足够耐心,能够等到她渐入佳境的时候。
晚霞薄暮,墨色漫天。
苏婉婉躺在裴长风的怀里喘气,她推了推自己身上的人,只觉得腰也酸腿也疼,一动就叫唤出了声。
裴长风懒懒地亲着她的脖子,“酸吗?”
听不见回答,裴长风又问了一遍,结果一转头,就看见妻子气鼓鼓地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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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裴长风好像明白了,他笑了起来,埋在苏婉婉脖子里,闷闷地笑。
苏婉婉不是不回答,而是嗓子哑了,出不了声。
她没用什么力气,扯了扯裴长风的头发,发出些气音,“你就知道欺负我!”
裴长风逗她,“那我去欺负别人?”
苏婉婉当即瞪大了眼,“你敢!”
她破了音。
裴长风从她身上下来,又将她搂到怀里来,总之就是一点时间都不愿与她分开。
“自然是不敢当的,就算是要杀了我,我也不敢。”
他说的这些话听起来总是这样顺耳,苏婉婉很受用。
其实苏婉婉的心里有些心虚的,之前裴长风和廖橙的那件事她没有选择信任自己的枕边人,如今回想起来,她的确感到心虚。
听她说完,裴长风只是笑笑。
“你生气,则是证明你在乎我,况且当时,你亲耳听见了我说那些话,你不知道是真还是假,你也很难过,我又怎么可能怪你?”
苏婉婉蹭了蹭他的下巴,“幸好,一切都结束了。”
裴长风垂眸,亲了亲她的脸颊。
次日去了翰林院,裴长风和白季同在一起商议。
那夜,裴长风毁了廖橙的眼睛耳朵还有脸,白季同则给廖橙喂了疯药,无论怎么看,廖橙都废了。
毁了廖橙比直接杀了廖橙要好,不然她终归是郡主,难免皇家震怒,派人彻查,现在廖橙这模样,也应了裴长风的猜测——归咎于之前廖橙及其差的名声,王府没有走漏出一点风声来。
“还是不够,”白季同道,“万一她哪天恢复神志了呢?”
“现在应该担心的不是这个,”裴长风道,“就算恢复了,她也会疯,看不见,听不见,说不了,任凭谁都会疯掉,我们应该担心的是王府会不会将这件事联想到我们两人身上。”
昨夜收到廖橙的人传来的消息时,两人几乎六神无主,很多事情都做得不够完美不够细致。
裴长风在脑里仔细回想过一遍,该灭口的已经全都灭口了,他们也没有留下什么物证。
现在他们唯一的可疑点,就是在廖橙出事前,那段被迫扯上关系的时间。
不过这不是一下就能撇清干系的。
“先做好准备吧。”裴长风皱眉,“不得不防。”
王府表面风平浪静,实际上如何谁知道呢?做好准备总没错。
王府。
四王妃刚看完廖橙出来,现在天气渐渐炎热,廖橙又太过疯癫,不配合大夫的治疗,总会将伤口反复崩开,不过三五天,伤口就更加恶化了一些。
四王妃身边的嬷嬷想起来廖橙那模样都忍不住想吐,四王妃的脸色也不好,还是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淡淡的腐臭味还在鼻尖萦绕,四王妃终究是忍不住,干呕了起来,她一吐,跟着伺候的嬷嬷与侍女也有些忍不住了,个个憋得脸色铁青。
待反胃的感觉过去后,四王妃脸色苍白,她握紧了拳,眼眶红了起来,“我一定要查到究竟是谁把我的橙儿害成了这样!”
这时,一名随从过来,“王妃,有人给您送了这个东西。”
四王妃皱眉,“何物?”
随从道:“那人说您得亲自打开看了才知道,好像是……关于郡主的。”
四王妃睁大了眼,将随从手里的东西夺了过来,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一个人名,裴长风。
“裴长风?”四王妃对这个人有印象,廖橙此前数次提起此人,还有一段时间与此人来往颇为密切。
“难道橙儿此次出事与他有关?”四王妃现在已经思考不了对错,她一下就把目光锁定到了裴长风的身上,“查,去给我查!他的一丝一毫,有任何行动都要一五一十向我汇报!”
在四王妃关注上裴长风的时候,裴长风也防备着王府的一举一动,察觉到有人跟踪自己,他明白自己一个人的力量与王府相比无异于螳臂挡车,于是便求助了侯府。
侯府已经成功袭爵,隐约有要恢复往日荣光的架势,不说别的,替裴长风安排几个人保护安全还是绰绰有余。
杨候老夫人心疼地拉着裴长风的手,“可怜的孩子,受苦了,这清扬郡主就是一个拎不清的恶霸,被她盯上的确是得小心些。”
“对了,婉婉是不是搬回来了?什么时候把扶光带来给我看看?”
“现在王府虎视眈眈,婉婉出门不便,等过几日府中给扶光摆百日宴,祖母再去看吧。”裴长风一点都不客气,毕竟比起妻儿的安危,什么礼数都不重要了。
杨候老夫人也并没有什么异议,她对裴长风这个外孙有无限的宽容,想把在女儿身上遗失的,全在裴长风的身上补回来。
杨候老夫人让人拿了一对赤金的脚环来,“这是我让人给扶光打的,两边都刻着麒麟,给孩子戴在身上再合适不过了,百日宴的时候我还有东西送,你且先把这些拿回去。”
“只有孩子有吗?”裴长风挽住杨候老夫人的手臂,“婉婉十月怀胎,生下孩子也十分不容易,您就没什么要送给婉婉的?”
杨候老夫人被他逗笑,“你啊,倒是和我这把老骨头撒娇起来了,不过谁叫我是你外祖母呢,你想要什么,我都要给你。”
于是乎,裴长风这次回府,不仅给自己添加了五个侍卫,还有小扶光的一对脚镯,苏婉婉的一对赤金手镯。
苏婉婉捧着手镯乐不可支,忽然想起来,“夫君,你这样是不是要叫打秋风?”
裴长风不动声色喝下一口水,“应该是。”
他倒是供认不讳。
“幸好外祖母疼你,不然咱们可是要被列为穷亲戚的。”
裴长风有些好笑,把苏婉婉搂到怀里来,将金镯子戴到她的手腕上,“你就适合戴金的。”
“那你给我多买些,”苏婉婉伸手,“我再买一副金耳环,我看陈姐姐戴的都是宝石的钗子,我都没让你买宝石的,只要金的,你看我多好。”
“买,反正家底都在你手上,你想怎么买就怎么买,”裴长风倒也不小气,苏婉婉要,他就给,“红宝石蓝宝石都可以。”
最后反倒是苏婉婉败下阵来了,“算了吧,你一个月俸禄就那么一点儿,要是真买一颗宝石,我自己都不知道要添多少进去。”
裴长风的俸禄的确不高,不过逢年过节的时候宫里的赏赐很多,眼见马上就端午了,宫里发了粽子下来,另外还有一些鱼肉与做衣裳的料子。
“难怪大家都想当官,你看,当官多好,还有这么些东西送呢。”
苏婉婉手里拿的是一批绸缎,烟青色的料子,像是苏州那边进贡来的。
裴长风皱眉,寻常的节日礼单里面有这个吗?
他细看,又发现了一只百年人参,一瓶御贡的养心丸,还有另外的几匹缎子,都不是凡物,甚至还有一个长命锁。
裴长风看了一下单子,这些东西并不在单子上,难道是崇明帝单独赏他的?
裴长风一时有些想不通,他在政绩上并没有什么很优秀的地方,崇明帝是因何待他独特呢?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些不是裴长风现在能够想明白的,他干脆不再多想,与小扶光培养感情去了。
之前小扶光不喜欢他,裴长风可以理解为是父子之间相处太少,不够熟悉,现在眼见着苏婉婉已经带着孩子搬回来有一个月了,小扶光还是不让他抱,轻则吐奶,重则尿他一身。
裴长风先不明白,甚至有些哀怨起来。
这日晚,他幽幽盯着在摇篮里吐泡泡的小扶光,突然上前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小扶光颇为嫌弃地皱眉,‘啊’了两声,泡泡也不吐了,和自家亲爹大眼瞪大眼互相比谁眼睛大。
苏婉婉一进来就看见父子俩这样,她扶着门框眉眼弯弯,“怎么了,又和扶光怄气上了?”
裴长风有些委屈,向苏婉婉告状,“我感觉他不喜欢我。”
“怎么会呢?你是他亲爹。”苏婉婉把小扶光抱起来,小扶光霎时笑开了,她亲了亲小扶光的脸颊,小扶光就嘤咛两声,让裴长风好生羡慕。
他站过去,小扶光的笑容消失,他站远,小扶光又笑了起来,还蹭了蹭娘亲的手。
裴长风彻底不高兴了,他转身躺上床,装作是累了,要睡的样子,实际上是伤心了,急需安慰。
苏婉婉把孩子交给奶娘,过去哄他,“好了,扶光可能只是和我亲,你看他对别人也不笑啊,等他长大了,知道你是他爹就好了。”
裴长风不说话,把苏婉婉拉到床上来,决定干点坏事泄泄火。
小扶光的百日宴很热闹,苏察送的东西先堆了半个院子,然后侯府又送了许多东西来。
侯府的人轮着抱小扶光,主要是杨候老夫人、杨老侯爷,裴长风的大舅舅和三舅舅这些人,苏察也不和他们争,乐呵呵在一边看着。
陈绵也带着洛连来了,洛连是个自来熟的性子,没一会儿就到处跑了起来,陈绵也不担心他,叫一个丫鬟看着,就和苏婉婉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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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白季同装作路过的样子在两人旁边站着,实际上是偷偷摸摸听她们在说什么,直到被陈绵瞪了一眼,他才摸摸鼻子站远了一些。
其实百岁宴请的人不多,不过碍于侯府和苏察的关系,收的贺礼倒是有点多,多的苏婉婉嘴都合不起来了,任谁看都知道她心情非常好。
等到了差不多要入席的时间,苏婉婉招待女眷坐下,裴长风去招待男眷。
这时候,门童一脸难色地跑过来,他后面是来者不善的四王妃。
第85章 幕后黑手是谁
四王妃的到来,让本来喜气洋洋的宴席都冷场了起来。
苏婉婉皱眉,陈绵陪在她的身边,也是心里一咯噔,四王妃来做什么?
所幸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不太好看,他们几人的异常就显得没那么突兀了。
“怎么?本王妃前来道贺,竟然一个迎接的人都没有?”四王妃款步上前,那张与廖橙有五分像的脸让苏婉婉觉得反胃。
为了不显示出异常,苏婉婉笑着迎上去,“王妃今日大驾光临,让府上蓬荜生辉,您瞧我,实在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竟然忘了上前来迎了。”
四王妃瞥了她一眼,“那还不带本王妃上座?”
今日来的客人位置都是定好了的,尤其是主桌,突然之间多一个人,的确是不好安排。
配得上和王妃坐在一起的,在场的只有杨候老夫人,如今的侯夫人杨家大房夫人季氏,柳寡妇,以及陈绵这几人。
王妃以来,少不了桌上另外的人要让座去别的桌子,苏婉婉看了看几个舅母,决定自己腾位置出来,让四王妃坐在她的位置上。
杨候老夫人皱着眉,没有多说什么。
四王妃落座后,苏婉婉也没有闲着,她借口看菜到了后院,裴长风已经在等她了。
“你说四王妃怎么来了?”苏婉婉心中惊疑,唯恐有什么诈,十分不安。
“先看看她要做什么,”裴长风握了握苏婉婉的手,“别怕,那件事,没有任何证据的。”
因为他的话,苏婉婉稍微落了落心,刚到游廊,便见红杏急匆匆过来寻她。
“怎么了这是?”
“四王妃发了好大的脾气,说在饭里吃出了针,说我们故意害她!”红杏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急得要哭了起来,“但是绣花针怎么可能好端端到饭里去呢,厨房的人再粗心也不可能那么长的针都看不见吧!”
“还真是为了找麻烦演都不演了,”苏婉婉只觉得脑仁疼,“走,去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来到前厅,就见四王妃一个人气势汹汹地坐在椅子上,看见苏婉婉来,四王妃慢悠悠开口道:“怎么大家的饭里都没有针,唯独本王妃的饭里面有针呢?难道是意外?”
是不是意外她自己心里清楚。
苏婉婉垂眸,赔笑道:“这臣妇就不清楚了,臣妇在这里吃了一年多的饭,从未吃出什么针来,王妃您莫非是看错了?”
不能得罪是一回事,不能被冤枉又是一回事,要是认了这针真的是府里的人不小心落进去的,恐怕要落得一个谋害皇亲的罪名。
四王妃猛地一拍桌,“你的意思是本王妃自己把针放到碗里面然后诬陷你们了?”
是不是她自己心里清楚。
苏婉婉垂眸,正在想怎么答,便听见杨候老夫人开口了。
“煮饭掉针进去的确是少见的,老身活了几十年都没见过一回,”杨候老夫人和宫里的太后都有交情,在四王妃面前还是能说几句的,“四王妃不仅不请自来,还眼神异于常人,的确是令人不敢小瞧啊。”
四王妃哼笑了一声,“本王妃还以为是谁,原来是杨候老夫人,老夫人高寿,能活到这把年纪,想必也没经历过险些吞针的这种事情,想象不出来也不能怪您。”
她的态度明摆了,今天是来找茬的。
苏察从男眷那边过来,一把就把四王妃眼前的饭拿过来,仔仔细细地看,“针呢?说了半天针,我怎么没看见针在哪?”
他的动作让四王妃惊坐起来,“放肆!我可是王妃!”
苏察不置可否,“王妃怎么了?王妃就能随便冤枉人?你在这儿说了半天差点吞下针,结果我连一根针影子都没瞧见,你不是冤枉人是什么?”
四王妃气的脸色涨红,“你这个莽夫!”
“王妃此言差矣,”裴长风不紧不慢开口,“这位是圣上亲封的威远将军,可不是什么莽夫,就算是莽夫,也该由皇上来说,王妃这样说,是不是在质疑皇上识人不清啊?”
四王妃气笑了,“好,你们都好得很!”
她一挥衣袖,“你们这样欺负皇室宗亲,就不怕我禀告给皇上吗?”
“朕就在这里,你要说什么?”崇明帝不知何时来了,就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这一场闹剧。
四王妃登时面如菜色,院中其余人皆跪下迎接圣驾。
崇明帝亲自上前去服了杨老侯爷和杨候老夫人起来,“快请起来。”
“诸位也都平身吧,朕今日是来做客的,不是来摆架子的,朕虽然是皇上,也想与大家欢聚一堂,说些寻常话。”
‘摆架子’三个字明摆着了是在说谁,四王妃身子一晃,险些站不稳。
待所有人都站起身后,崇明帝问裴长风,“长风,你来说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听见崇明帝的称呼,杨候老夫人笑了,知道外孙是得了崇明帝青眼,有了不一样的待遇。
听完裴长风的话,崇明帝又问四王妃,“你当真是吃到针了?”
那碗米饭还好端端在苏察的手里端着,四王妃现在就是想放一根针都放不进去。
她咬着牙道:“应该是臣媳看错了,不是针。”
“既然如此,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回王府去!”
四王妃灰溜溜地走了,院内还是安静地落针可闻。
崇明帝笑,“你们只管吃你们的,朕说了,今日只是来做客的。”
话落,众人才开始提心吊胆继续吃饭。
崇明帝看向裴长风,“你的儿子呢?好像叫扶光对吧,抱来给朕看看。”
苏婉婉立刻把小扶光抱给了裴长风,裴长风再抱给崇明帝。
裴长风有些心惊胆战,怕这孩子不给面子,也吐崇明帝一身的奶。
不过小扶光今日似乎有点眼力见,不哭不闹,咧着没牙的小嘴笑,还大着胆子去抓崇明帝的衣服。
崇明帝看着小扶光,忍不住笑了起来,对一旁的苏察道:“你看着孩子,多可爱啊。”
“那是自然,”苏察也不客气,“我女儿女婿都生得好,孩子怎么也是丑不了的。”
“你呀,”崇明帝无奈,“你是真不客气。”
苏察笑笑,心里是觉得没什么客气的,裴长风和苏婉婉长得好这是事实。
崇明帝也没久待,抱了一会儿小扶光就走了,留下了一地的赏赐。
崇明帝走后,苏婉婉拍了拍心口,一下子没缓过劲来。
裴长风看着崇明帝离开的方向,过了一会儿,才继续去招待宾客。
回宫的马车上,崇明帝问李公公,“你看那孩子长得像谁?”
李公公思忖了一下,“奴才觉得,倒是像杨姑娘。”
崇明帝点头,“是像,长风也长得像她娘,扶光像也是应当的。”
李公公犹豫了一下,问道:“您是…想让裴探花认祖归宗吗?”
“不,”崇明帝摇了摇头,“没有这个必要,他自有他的抱负,为人臣和为人子,都不重要。”
“这孩子是个厉害的,方才也只是朕来的凑巧了,就算朕不来,他也有办法解决这些麻烦事,不过他也是个心思重的人,当年的事情,就随着过往一起湮灭吧,没必要重新提到台面上来,对谁都不好。”
崇明帝淡声开口。
席面是下午开的,等客人走的七七八八以后,苏婉婉就开始盘点今日收到的礼品,她是越数越高兴,恨不能现在再生一个才好。
见她那见财眼开的模样,裴长风也笑了,他点了点小扶光的鼻尖,“算你做了件好事。”
小扶光‘啊’了两声,不知道在表达什么意思。
苏婉婉今日心情好是一回事,不过也累得不轻。
晚上,她躺在床上对裴长风道:“四王妃肯定是怀疑你了。”
裴长风“嗯”了一声,“不急,有办法解的。”
他的脑子里装着事情,总感觉四王妃今日的不请自来没那么简单,不像是单纯因为之前他和廖橙交往密切的缘故,更像是,有人帮她把矛头对准了他。
幕后黑手是谁在他心里隐约有个声音,但是不真切,不明确。
当晚,王府。
四王爷不解且愤怒地看着四王妃,“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去裴长风家闹了一通不说,还赶在了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你是觉得我每日太闲了要给我找事吗?”
四王妃不说话,四王爷也无可奈何,瞪了她一眼,准备要走,却听见四王妃的哭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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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我心里苦啊,只要一想到我的女儿,我就恨不能把所有有嫌疑的人都杀了才好!我就怀疑是裴长风干的!除了他我想不到别人!”
四王爷这段时间也想开了,廖橙现在落得这个模样,也不能说全是坏事,起码王府还能养着她,起码以后廖橙不会再惹事了。
“他就是一个书生,恐怕连鸡都没杀过,你说是他把橙儿害成这样的,你难道有证据?”四王爷不满,“你没有证据就跑过去瞎胡闹就属于胡搅蛮缠!”
听了他的话,四王妃哭红了眼,“我宁可错杀一千都不愿放过一个!我要给我的橙儿报仇!”
“报仇!报仇!报仇!你到底拎不拎得清!”四王爷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证据!你有证据吗!?”
四王妃不语,只一个劲地哭,不远处廖橙又哭又闹的声音传来,四王爷简直是糟心得不得了,一刻钟都不想在王府待了!
有一个人是在百日宴后面的一天来的。
木晨带着贺礼,向苏婉婉赔罪,“真是对不住,我昨日出城去了,没能来得及赶回来,我听说有人来闹事,你和孩子可还好?”
苏婉婉笑,“不是什么大事,最后澄清了是个误会就走了,表兄你且忙你的,贺礼叫人送来就行了,何必又特意赶来一趟呢?”
木晨看了看奶娘怀里的孩子,“不说这些,我抱抱扶光吧。”
他把孩子抱到怀里来,裴长风从一边幽幽路过。
裴扶光也不负他爹所托,一口奶全吐在了木晨的衣领上。
裴长风立刻上前来,“这孩子,总是喜欢乱吐奶,表兄不要介意,他平时不这样的。”
木晨含笑接过裴长风递来的帕子,一点都不见生气模样,“孩子小了,什么都不懂是正常的,婉婉小时候也总是胡闹,没要紧的。”
苏婉婉算是听出来什么了,但她已经明确拒绝过木晨许多次,木晨不愿意放弃,她也很无奈,她只好先抱着小扶光走了。
苏婉婉走后,木晨脸上的笑意也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裴长风泡了一壶茶,“表兄,喝一壶再走?”
“不喝了,我怕是没有那个肚量,”木晨站起身,“你好好对他们母子就行。”
“这点不需要表兄教。”裴长风毫不客气。
两人之间一直有些针锋相对,送走木晨后,裴长风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裴长风找到白季同,白季同正在吃晚饭,见他来,疑惑道:“有什么话不能明日说,非得现在找过来?”
“我总觉得有人知道我们的事情。”
白季同一惊,“谁!?”
裴长风道:“木晨来我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按理来说我不应该怀疑他,但是他总来的太过凑巧,像是阴魂不散一样。”
白季同无语凝噎,“我知道了,你是说那个木晨对你家夫人余情未了对吧,这算什么,男子汉要有男子汉的气度。”
“若英国公夫人的亡夫复活那又如何呢?”
白季同登时惊站起来,“死都死了,还活什么活!”
裴长风瞥了他一眼,白季同摸了摸鼻子,“哎呀,我是说你太敏感了,你家夫人与你感情这样好,而且你还活的好好的,不会被人钻空子的。”
“不聊这个,”裴长风纠正他的思路,“我在想,给四王妃提供消息的人,一定将我当做眼中刺。”
“你太敏感了。”白季同一针见血。
裴长风不想与他说话了,喝了口茶平复心情,继续道:“不止这一件事,但不好与你细说,总之你小心此人就是了。”
白季同见他这样慎重,也认真了起来,“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说完这件事,裴长风打算再去一趟范凌的住处。
暮色昏昏,一道人影始终跟在他的身后。
裴长风站定,“出来吧,你还要跟多久?”
第86章 裴长风的罪证
光影沉沉,木晨慢慢走到裴长风身前来。
他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淡笑,像是猜到了会被发现,或者说,他是故意被发现的。
裴长风与他对视,忽地笑了,“深藏不露啊表兄。”
“我听不太懂,”木晨摇头,“你说话太过玄乎。”
“事已至此,又何必继续装下去呢?”裴长风缓缓开口,“给四王妃报信的人是你,暗中转移走裴耀祖的人也是你。”
他的语气肯定,木晨凝望他一会儿,没有否认。
裴长风能够察觉到木晨的危险,而且木晨的手里一定有足以将他打入地狱的把柄。
“谈个条件?”木晨开口,“或许你愿意交换。”
“我不愿,”裴长风冷哼一声,“你想都不要想,你是一个懦夫,并不代表我也是。”
‘懦夫’二字,让木晨的脸色轻微变了。
“看来你真的极爱婉婉,将她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甚至都不考虑一下我会说什么。”
“我做过什么我自己心中有数,无需旁人提醒,我敢做就敢当。”裴长风撂下这一句话,便启步离开。
木晨望着他的背影,无声骂了句:“蠢货。”
裴长风回到府里时,苏婉婉正在都小扶光。
她的手里拿着一个破浪鼓,转到哪里,小扶光就看向哪里,一副好奇模样。
听见裴长风回来的动静,苏婉婉将孩子暂时放下,起身迎了一下他,“怎么现在才回来?”
“提醒白兄小心一个人罢了,”裴长风见她想问,答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苏婉婉“哦”了一声,又重新回到床上,抓着小扶光的手亲。
上次被绑架的事情后,苏婉婉花在孩子身上的时间更加多了一些,她想亲眼看着这个孩子长大,成家立业,一刻也不想耽误。
小扶光的指甲有些长,之前不小心在他自己的脸上挠了两下,把苏婉婉给心疼坏了,这会儿看着那印子不免又难受起来,往小扶光的脸上亲了两口,“乖乖,都是娘疏忽了。”
裴长风从浴室出来,正在擦头发,闻言不由地道:“不能娇惯孩子,免得日后是个纨绔。”
“不会的,有你教导,我们孩子怎么会是一个纨绔呢,”苏婉婉鼻尖抵着小扶光的,“儿子你说是不是呀。”
因为她的话,裴长风心里的沉重感稍微松泛了一些,他上床去,也坐在小扶光的身边,看着他。
“你在想什么呢?”
苏婉婉的手在眼前挥了挥,裴长风回过神来,“没想什么,时间不早了,睡吧。”
他今日有些奇怪,苏婉婉瞅了他一会儿,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带着孩子睡下了。
小扶光睡觉时有些打呼噜,发出轻轻的奶鼾声,并不吵人,还很可爱。
裴长风闭着眼睛,仔细回想关于木晨的事情,但木晨这人就像是假的一样,没有任何能让人抓把柄的地方,况且木晨能暗中监视他这么久,一定有过人之处。
裴长风不确定现在在木晨手里有多少他的把柄,他一时找不到破解之法,除非——斩草除根。
他按了按发胀的额头,转身搂住苏婉婉,他知道今日木晨提的交换是什么意思,但是木晨想都不要想。
苏婉婉被他搂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忍不住推了推他,“热……”
裴长风不但不松手,还越搂越紧,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头里一样。
“夫君?”苏婉婉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转过身来,“怎么了?”
裴长风不说话,自顾自亲她,将她身上的每一处都留下自己的印记。
苏婉婉被他折腾得受不了,忍不住扯了一下他的头发,“够了、够了!别把儿子吵醒了。”
“吵醒就吵醒了,”裴长风来寻她的嘴唇,“不够,还远远不够。”
他今日不知是怎么一回事,苏婉婉担忧他有什么烦心事,咬着牙忍了下来,直到大汗淋漓,她忍不住侧头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
裴长风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自顾自地使着力气。
偃旗息鼓以后,苏婉婉就连擦洗的力气都没有了,她不想和裴长风说话,背对着他,一下子就熟睡了。
裴长风没有睡意,他看了一会儿母子俩的睡颜,然后站起身来,开始思考对策。
次日去翰林院时,裴长风眼底下的青黑有些严重。
白季同凑过来,“你这是担心得睡不着?”
“是,”裴长风直截了当,“他手上有你我二人的把柄。”
“但是关于你的把柄更多,”白季同没心没肺,笑嘻嘻的,“按我说,就该先发制人,他要怎么对你,你得想好应对之策。”
裴长风摇头,脸上有些肉眼可见的疲惫。
他也不是神,没办法在短短数日内完美解决这么多的事情。
白季同没说话,在一边翻阅宗卷。
“你遇到不会解的题目时会怎么办?”
裴长风看向他。
“我的答案是——不解。”白季同回答,“不过我不会解的题很少,我是状元,我解不出来的题,全天下也没几个人能解了,你也一样,探花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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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裴长风笑了,明白他的意思是——把木晨灭口。
但是现在王府盯着他,木晨也盯着他的行动,他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下手,没有一个契机。
下值以后,裴长风去找了范凌。
见到他,范凌有些诧异,“怎么突然来找我了?”
范凌知道裴长风的很多事情,裴长风也不瞒他,将木晨手里可能有他把柄的事情说了。
范凌听完后,看向他,“你不知道怎么做?”
“不,我没有契机。”
范凌思忖许久,“敌在暗,我在明,一时间是找不到合适的突破点,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了,若他将那些事抖落……”
裴长风之前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大逆不道,随便一件,都能把他拉下泥潭。
范凌帮裴长风留意着契机,裴长风回府后,便向苏婉婉打听起木晨的事情来。
苏婉婉看了他几眼,确定他不是故意的,也不是抱着什么别的心思,这才道:“其实我表哥这人挺好的,他自小跟着姨母长大,只可惜他刚考上进士姨母就去了,也是没福气享受。”
“是因为什么去世?”裴长风问。
“急病,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病,”苏婉婉好奇,“你今日怎么突然提起表哥来了,你素日不是最不喜欢提他了吗?”
“没什么,那他的父亲,是去世了么?”裴长风追问。
“不清楚,我也没听说过究竟是怎么回事,”苏婉婉揉了揉眼睛,“不过你放心,我和表兄真的没什么的,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听她这么说,裴长风笑了笑,“我知道了。”
裴长风好像找到突破口了,木晨的身世有蹊跷。
他能信任的人不多,于是便委托了苏察让他手底下的人去查这件事情。
苏察不解,“你好端端查他做什么?”
裴长风道:“没什么,就想多一个保障。”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苏察也不是一个没脑子的人,他很快反应过来,“你有把柄在他手上?”
裴长风不语,算是默认。
苏察没道理不帮裴长风,他很快就派了人前往木晨之前住的地方打听消息。
见裴长风要走,苏察喊住他。
“你做了什么事,竟然这么忌惮他?”
“岳父还是不知道为好。”裴长风摇了摇头,不多说什么,径直离开。
苏察不语,神色渐渐凝重。
这几件事情办妥,裴长风便恢复了日常的生活,无非是点卯画酉,陪着妻儿,这样的安稳一直持续到了七月份,木晨都没有动静。
而苏察的人也查到了一些东西,按照裴长风的指示,他们着重查了木晨的父母,果然发现了蹊跷。
木晨的母亲是去年一陡然病倒的,在病榻缠绵许久,最后走的时候整个人形如枯槁。
大夫说是风寒,又有人说是邪症,还有村民说在木晨母亲病倒前夜听见了母子俩的争吵。
这些都可以得出来一件事——木晨母亲的死似乎并非偶然。
不过这些信息太过零碎,裴长风从中拼凑不出有效的信息。
一直到八月,宫中办中秋节宴,裴长风和木晨才又见了面。
木晨像是完全不在乎他一样,平静到让人觉得疑惑。
这日的宫宴很热闹,官员可以携带家眷,裴长风便带了苏婉婉还有已经五个月的小扶光进宫。
崇明帝似乎格外喜欢小扶光,又让裴长风抱过去给他抱了好一会儿。
众臣只以为是裴家小儿生的可爱才让崇明帝喜欢,但只有崇明帝知道,他抱的是自己的亲孙子。
苏婉婉和陈绵坐在一起,在她们前面一些的位置,坐的是几位王妃。
陈绵是自己挪到和苏婉婉坐一起的,不然她的位置离四王妃太近,她总感觉瘆得慌。
“我总感觉不对劲,”陈绵开口,“四王妃这段时间怎么这么安分?我还以为她起码要再闹腾一阵子呢。”
苏婉婉也不明白,“或许是实在没有证据,才就此作罢了吧。”
苏婉婉咬了一口月饼,“不过不能掉以轻心,谁知道她会不会突然又耍什么阴招。”
“今日应该不会吧,这可是宫宴,陛下还有皇后娘娘都在呢,她又没有证据,总不能再像上次一样仗着身份耍横。”
两人在这边低声说着话,裴长风则是在听白季同说最近四王妃的事情。
得知四王妃每三日就要去城外礼佛时,裴长风便察觉到了不对,他调查过四王妃,此人并不信奉神佛。
“很怪,”裴长风开口,“太怪了一些。”
“是,”白季同也心中不安,“总觉得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这时候,一众舞姬入内,开始献舞,乐声响起,裴长风暂时没有再说话,隔着舞影蹁跹,观察木晨与四王妃。
一直到一曲结束,两人就连一个目光的交汇都没有。
“那件事我帮你办妥了,”范凌不知何时挪了过来,低声道,“我的人看着他没气的。”
裴长风点了点头,“多谢。”
“不必,这是我该做的,你帮我的更多。”范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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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坐,木晨投来目光,他很享受这样的感觉,将一个聪明人玩弄于鼓掌。
这时,木晨的随从过来说了一句话,木晨脸色变了,他冷笑一声,果然,时间不能拖,越拖越坏事。
他看了眼宫宴上的宾客,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
龙椅之上,崇明帝也刚听李公公汇报完事情,他紧锁着眉,私心而言,并不希望裴长风的名声受到损伤,也不清楚在如此铁证之下,裴长风是否能再次安然无恙度过。
他是可以对自己的儿子宽容,就算是死刑,他都可以赦免,但是有必要多此一举吗?
于是乎,在四王妃站起来的时候,李公公对四王爷耳语了一句,四王爷登时脸色大变,将四王妃给拉住了。
四王妃大喊大叫起来,“皇上,我的橙儿是无辜的!我有证据!”
四王爷被咬了一口,四王妃跑到了殿堂中央。
正是宴会过半大家都无聊的时候,突然出了这么一个乐子,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听来。
裴长风握紧了拳,他很确定自己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待会儿无论四王妃怎么说,他只要咬死不认就行。
崇明帝抬手,整个大殿内都安静了下来。
“你要说什么?”崇明帝问。
四王爷慌忙上前来,“陛下,您不必听这个疯妇多言,自从廖橙病了,她总是臆想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橙儿只是病了,并不是如这个疯妇所说一般被人害了!”
四王妃双眼血红,呸了四王爷一口,“橙儿也是你的亲女儿!你不敢说我来说!我一定要为我的女儿讨回公道!”
四王爷狠狠拉了她一把,提醒她,“橙儿只是病了!别在皇上面前胡说了!”
四王妃大笑起来,“我没有胡说!”
她缓缓转身,手指对准裴长风,“就是这个人!是他害了我的橙儿!而且我手上还有别的他残害亲朋的证据!”
木晨的脸上扬起胜利的笑容,等待裴长风的死期。
第87章 聪明人之间的博弈
此言一出,满堂大惊。
裴长风抿了抿唇,他知道,此时一着不慎,他便会满盘皆输。
苏婉婉脸色惨白,几乎坐都坐不稳,幸好有陈绵托了她一把,她才不至于太过失态,不过陈绵的脸色也不太好就是了。
崇明帝看着四王妃,缓慢地,将目光转向裴长风,“裴长风,你有什么话要说?”
崇明帝当然知道四王妃要说的是什么事情,他是皇帝,天底下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同样,崇明帝认为那些人该死,甚至死得太便宜了。
顶着所有人的目光,裴长风的面颊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丝无力感,他朗声道:“臣绝不认此事!”
“好一个绝不认此事,”崇明帝看向四王妃,“证据呢?你将证据递上来,给朕看看。”
四王妃从袖带里掏出来一叠口供词,“这些都是裴长风的堂弟裴耀祖的口供词,还有裴长风的表妹周婵月交代裴长风残害她母亲与兄长的细节,请陛下过目!”
那一叠口供词约有半个手掌那么厚,每一页上都写满了对裴长风的控诉,每一页下面都落下了鲜红的手印。
裴长风看向苏婉婉,苏婉婉显然是害怕惊恐到了极致,呆愣愣望着他。
裴长风朝她笑笑,苏婉婉想站起来说什么,被陈绵眼疾手快按了下去。
苏婉婉被捂着嘴,她呜咽着,陈绵道:“别急!事情还没成定局,且看皇上如何判断!”
苏婉婉紧紧揪着陈绵的衣袖,无力排山倒海一般袭来。
李公公将证词拿上前给崇明帝,崇明帝一页一页看过,然后抬眸,脸色难看至极。
四王妃跪下来大哭,“求陛下给橙儿做主,裴长风这样狠毒的人,将我的橙儿害成了那样,却不能被绳之以法,实在是不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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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崇明帝不说话,在场人都面面相觑,甚至已经有人在心里想好了回去怎么和家里人说这件热闹事。
就在他们想得认真的时候,崇明帝走了下来,所有人都屏气凝神。
只见崇明帝走到四王妃面前,然后狠狠将这沓纸砸在了她的脸上,“荒唐!”
霎时,殿内落针可闻,人们纷纷跪下。
苏婉婉也擦干了泪,小心翼翼看去。
“这就是你所谓的证据!要是这种证据都有效的话,那是不是有人想诬陷朕也是诬陷得了?”
四王妃瘫软在地,“陛下、陛下……我、我还有证人!”
崇明帝目光沉沉,“证人在何处?你让她来说说裴长风到底是怎么害人性命的,朕就在这里听好!”
四王妃让人将周婵月带上来。
过了半晌,四王妃的侍女慌慌张张上前来,“王妃、周、周婵月不见了!”
四王妃面色惊惶,木晨也脸色漆黑,分明一切都规划得很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崇明帝笑了,“好啊,你是在耍朕,倘若朕真的是昏君,听信你一面之词,不深究此事,岂不是要害了一名良臣性命?”
四王妃还在呢喃:“不可能、不可能……”
她的目光开始搜寻木晨的身影,但木晨早就隐身人群。
四王妃尖叫起来,被四王爷狠狠扇了一巴掌,“够了!还嫌不够丢人吗!”
四王爷对崇明帝跪下来,“陛下,是臣教妻无方,臣回去后便将这泼妇禁足!”
崇明帝冷哼一声,“你家的糟心事你自己收拾好!”
说完,崇明帝拂袖离开,今日的宫宴也就到此结束。
裴长风被范凌扯了扯胳膊,他才有些呆滞麻木地坐下来,片刻后,他反应过来,心里先是涌上浓浓的后怕,然后才是疑惑。
按理来说,四王妃递交给崇明帝的那些东西都是真的,周婵月也一定是跟着来了,只是……
裴长风望着崇明帝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木晨在角落,神情阴狠,他谋划了这么久的一盘大棋,就是为了让裴长风在众目睽睽之下身败名裂,怎么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败了!
众人离开宴会厅,苏婉婉手脚冰凉,一直到上了回府的马车,等到裴长风也上来后,她才忍不住哭出来,“我原以为她是安分了,结果是憋了一出大的,幸好今日陛下信你,不然、不然就完了!”
裴长风搂着她安慰,半晌,道:“其实那些证据应该是真的,只是……陛下似乎在帮我。”
“帮你?”苏婉婉吸了吸鼻子,“莫非是陛下知道了你做那些事都是情有可原,便没有追究。”
“不,他们想陷害我,又怎会说出我的苦楚?”裴长风摇头,“我不清楚,总之,今日是陛下帮了我,不然我在劫难逃。”
今日经历了这么一桩大事,苏婉婉没有功夫去思考什么,她只顾着紧紧抱着裴长风,像是害怕失去他一样。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杨候老夫人肚独自坐了半宿,像是想明白了什么。
杨老侯爷摇摇头,“没办法。”
是没办法,若要追究当年的事情,必要刨根究底,惹得崇明帝不悦,不仅是裴长风,他们一整个家族都要跟着遭殃。
杨候老夫人垂泪不语。
一轮月圆,木晨回府后温润的表皮便彻底卸了下来,他发了疯似的打砸,一直到没有力气瘫坐在地,他才开始梳理自己的思路。
为什么崇明帝不信证词?又为什么周婵月会突然失踪?
究竟是因为帮裴长风的人太多,还是因为……坐在最高位置上的人在帮他。
理清思路后,木晨站起来,嘲讽一笑,无事,他总有办法的,一个两个都杀了,不缺这第三个。
次日,关于裴长风被冤枉的事情就大街小巷都是的了,但是被提及更多的,还是廖橙太过荒唐,对比而言,裴长风就成了可怜到极致的受害者,就连之前与廖橙来往甚密的那一段时间,都被当做是被迫无奈。
不过苏婉婉可没有闲工夫听这些,她一直到现在,都感觉一颗心还在乱跳,没有缓过劲来,昨天差一点她就要变成寡妇了。
她抱着小扶光,“你这个臭小子,以后可不许再嫌弃爹爹了,你差点就要成没爹的孩子了。”
小扶光在榻上趴着,‘啊’了两声,像是应答。
裴长风一进门就听见了这一番对话,他有些笑不出来,因为昨天晚上短短片刻,他已经想好了自己的身后事怎么安排。
他走上前,从背后搂住苏婉婉,一言不发,就这么把头埋在她的颈间。
苏婉婉安慰他,“别多想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不,还远远没有。”
如今四王妃已被禁足,到那时保不齐以后还会出现这样的情形,裴长风决定把所有事都告诉苏婉婉。
他说了关于木晨的事情。
苏婉婉不可置信,“你是说表哥……他陷害你?不仅如此,我前两个要嫁的男人也是他杀的!”
裴长风点头,“对,他不杀我,一是因为我彼时和死人没有什么不同,二是因为春闱将近,他被分散了注意力。”
苏婉婉有些承受不了接二连三这些事的打击,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你先别说话,我想想、我想想。”
她有这个反应裴长风并不稀奇,无关儿女之情,任何人一时半会儿都不能接受在自己面前向来温润可亲的表兄竟然是要杀害自己夫君的幕后凶手吧。
苏婉婉过了许久才抬起头,“那你打算怎么办?”
裴长风看向她,“以牙还牙。”
“好!”苏婉婉握拳,又忽然松了下来,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
“哭什么?”
苏婉婉泣不成声,“若不是因为我,那两人也不会死了,你也不会险些丢了命。”
她在愧疚,为无辜枉死之人。
裴长风摸了摸她的头发,“既然愧疚,我们便让人每年送一笔银钱过去,就当是替他们向父母略尽些孝义吧,你也不想这样的,你也是受害者。”
苏婉婉埋进他的怀里,一时半会儿哭得停不下来。
一直等到她哭够了,裴长风才为她擦了擦眼泪,“好了,别哭了,眼睛都肿了。”
苏婉婉不语,环住他的腰。
中秋休沐结束,裴长风进宫上朝听政时,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很多很复杂,最多的是怜悯。
白季同站在他身边,想说的话憋了又憋,一直到回了翰林院,他才忍不住道:“逢凶化吉,你日后要青云直上一飞冲天啊!”
“此言何意?”
“你看,宫宴上那日是大凶,但是你化解了,这说明你之后还要走大运的。”
裴长风摇摇头,不置可否。
白季同却跟一个竹篓子倒豆子一样倒不完,“你不知道,我昨日都要吓晕了,幸好陛下明察,你才得以得救,那四王妃做戏做得真全套,还弄了那么一沓子证据,要不是陛下认认真真看完了,我估计你就惨了,不过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编造些有的没的来,只会自乱阵脚。”
白季同不清楚裴长风以前的事情,自然也不知道,那些纸上写的都是真的。
裴长风听他说完,并没有什么反应,而是打开了另一本书籍,继续修订。
“你真是的,经历了那么大一遭,竟然连话都不说一句,真是无趣。”
白季同絮叨完,便也没再说话,开始了今日的工作。
在下值前,裴长风被叫到了养心殿。
养心殿内摆了晚膳,见他来,崇明帝和蔼招手,“过来,陪朕一起吃顿饭。”
裴长风犹豫,崇明帝道:“你难道没有什么想同朕说?”
裴长风坐了下来,“陛下想听什么?”
“听在你的世界里,这些事是怎么发生的。”
裴长风明白了,昨日的那些事,崇明帝不是不信,而是选择给他一个机会。
裴长风将他的世界里,发生的那些事全都告诉了崇明帝。
在听见他被推下山崖,砸断腿,又砸坏了脑袋,在床上躺了半年,浑身长满褥疮,爬满蛆虫时,崇明帝不忍闭眼。
故事听完,崇明帝看了裴长风良久。
裴长风撩袍跪下,“臣有罪,臣不该私下报复,不该手段残忍,不该……”
一双手将他扶了起来。
崇明帝拍拍他的胳膊,“你没错,人心都是贪婪的,他们做了坏事,理应要得到报应,你只是从他们身上讨回了公道,错在哪里呢?”
裴长风身体颤抖。
崇明帝道:“菜都凉了,快吃吧。”
裴长风出宫时,天色已经很晚了,他的脑海里浮现过崇明帝的双眼,那双与他有几分相似的眼,又很快忘却。
京城这样大,聪明人实在是太多了,裴长风或许不是最聪明的,但他也足够聪明。
回家时,苏婉婉已经睡了,小扶光在闹觉,被奶娘抱着哄不肯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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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裴长风接过小扶光,小扶光肉肉的拳头在他身上打了两下,又用没牙的嘴去咬他,最后自己玩够了,开始乖乖待在爹爹怀里打盹起来。
他睡熟后,裴长风将他放进摇篮里,然后去洗漱。
又是一阵相安无事。
中秋过后,天气便凉了下来。
苏婉婉每日也不算闲,有铺子的生意要看,还得照顾孩子,过得还算充实。
进入九月后,宫中开始准备秋猎了。
裴长风自然是要去的,苏婉婉也准备了两身骑服,打算去跑一跑马。
骑马是她才学会不久的技能,在裴长风的强烈要求下学的,学得她浑身痛,不过学成之后在郊外放肆跑马的感觉真的是太畅快了,与之相比,学骑马时的那一点痛苦很快就被抛之脑后。
在秋猎的前七天,猎场就会被围起来,侍卫每日检查、严防死守,防止有心怀不轨之人进去行刺。
在秋猎的当天,文武百官要提前两个时辰到,一直到侍卫检查完最后一遍,崇明帝进去后,才会依次放百官入场。
苏婉婉是跟着苏察一起入场的,无他,苏察的官职更高,苏婉婉能早一些进去。
她带着孩子进去了半个时辰,才看见裴长风进来。
她想过去,被苏察按住,“诶,都当娘的人了,跑跑跳跳像什么样子。”
苏婉婉才不听他的话,小步子跑了出去,出帐子后,她没想到还见到了另外一个人。
第88章 终章1
木晨手里拿着一把弓箭,苏婉婉看见他,下意识地想要躲开。
“婉婉。”木晨喊她。
苏婉婉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加快步子跑到裴长风的身边。
木晨的眼神阴翳,裴长风和苏婉婉并肩路过,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比起仇视或者是憎恨的目光,这种不在乎,让木晨觉得难受。
他勾起唇,讽刺一笑,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苏婉婉的心跳的有些快,是被木晨吓的,她很怕木晨又做什么事情来陷害裴长风,更多的,她不能接受一切的起因是因为自己。
裴长风捏紧她的手,低声道:“别怕。”
苏婉婉抬眸看他,没有告诉他,自己背后已经冷汗一片。
围猎的第一日众大臣并不需要跟着崇明帝一起出去狩猎,而是可以自由活动。
裴长风牵了一匹马给苏婉婉,“走吧,跑两圈。”
苏婉婉看向柳寡妇,柳寡妇朝她挥手,“去吧去吧,有我和奶娘看着孩子呢。”
围猎场圈的地方很大,里面的动物也是提前放进去的,甚至放的有些多,苏婉婉不过是跑了一会儿马,都看见了好几只兔子、山鸡从面前路过,甚至还看见了一只鹿跑过去。
“这围猎场的动物可真多啊,”苏婉婉感慨,“宫里真会选地方。”
裴长风笑了笑,没告诉她围猎场的动物都是提前放进去并且筛过好几遍的。
“围猎不是四天吗,之后几天会做什么?”
“明天后天便是正式狩猎的日子了,狩猎完会统计名次,前三名应该是有赏的。”
“什么赏赐!?”苏婉婉好奇,“夫君你能拿到名次吗?”
裴长风想了想,诚实回答,“我并不擅骑射,或许是拿不到了。”
“好吧,”苏婉婉有一小点失落,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初了,“人物完人嘛,夫君你已经这样厉害了,不擅长某一样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苏婉婉眼睛亮晶晶的,“夫君你要真的是事事都擅长那我真的要觉得配不上你了。”
她话是这样说,但是心里比谁都觉得裴长风就该属于她。
裴长风笑笑,认真回答这个问题,“裴长风没有苏婉婉的话,那世界上就不会有裴长风这个人了。”
听得这句话,苏婉婉想起来她刚嫁给他的那一日,漏风的茅草屋,和躺在床上如枯木一般的他。
“那应该是上天觉得你不该就这样消失在世界上,所以就让我来拯救你了,”苏婉婉笑,“那你以后可得加倍对我好,要是对我不好,你可是要倒大霉的!”
“遵命。”裴长风宠溺一笑。
第一日苏婉婉在猎场高高兴兴玩了一圈,早上和裴长风跑马,下午和陈绵又跑了一次,晚上一群人就围在一起吃烤肉,是下午的时候他们射到的一些小动物。
裴长风递了一只兔子腿给苏婉婉,白季同递了一只给陈绵。
霎时柳寡妇和苏朝朝就看过来了,眼里带着浓浓的探究意味。
陈绵咳了一声,偷偷掐了白季同一把,白季同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将兔子腿再往前递,“瞧我这眼神,呃……朝朝、这个是给你的。”
苏朝朝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地接过兔子腿,可能脑子转的没那么快,一时间也没发现问题所在,美滋滋地啃了起来。
柳寡妇心里暗笑,跑去和自己新认识的小姐妹一起烤肉去了,不打扰这些年轻人。
见柳寡妇走了,陈绵要羞死了,低声道:“你瞎递什么!”
白季同还没说话,苏朝朝先开口打圆场,“陈姨你不要怪白哥哥,他是不小心递错了嘛。”
白季同摸摸鼻子,不说话。
两人之间似乎有些不对劲,苏婉婉看了眼裴长风,裴长风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隔在白季同和陈绵之间的可不是什么小问题,苏婉婉不用想也知道,或许是感情已经到了一定的地步,却无法正大光明地走到一起,其中一个人心里着急吧。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啃着兔子肉,一边被奶娘抱着的小扶光急得直蹬腿,也想吃。
苏婉婉把小扶光抱过来,对奶娘道:“你也去吃一些吧。”
奶娘下去了,苏婉婉抱着小扶光继续烤肉,小扶光的哈喇子快要掉到地上,只可惜他太小,一口都不能吃。
与此同时,几个亲王的营帐附近,崇明帝挨个走过一圈,看了下几个儿子在做什么,又去看了几位老臣,这才来到裴长风这里。
白季同和陈绵已经先行离开了,苏婉婉在喝茶解腻,裴长风抱着小扶光看星星。
“长风好生悠闲啊,”崇明帝笑着来到裴长风面前,伸出手来,“来,给朕抱抱扶光。”
抱到沉甸甸的孙子的那一刻,崇明帝在心里感慨了一下不枉费自己走了这么远。
小扶光不认识崇明帝,他皱着小眉头,伸手去抓崇明帝的胡子,苏婉婉在一边看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裴长风在一边道:“陛下,扶光顽劣,注意不要让他伤到您了。”
实际上他就连走都没有往前走一步。
崇明帝摇头,捏了捏小扶光的肉手,笑道:“稚子巧萌朕又怎么会动怒呢?”
崇明帝也没有待太久,不能让人起疑心,进而针对裴长风去调查什么。
从裴长风这里离开后,他又随便闲逛了几家,便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去了。
众臣纷纷感慨,陛下近来平易近人了许多!
苏婉婉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陛下突然就来了。”
裴长风道:“进去说吧,晚上风凉。”
裴长风没有和苏婉婉说自己的猜测,也不打算说,毕竟这个身份会是一个包袱,不需要多一个人来背负它。
到了次日,狩猎正式开始,除了崇明帝还有几个王爷之外,想一同参加比试的大臣都可以参加,不过大多都是文官,吃吃肉看看风景就得了,要是真的上场,那还是算了吧。
所以上场的文官并不多,裴长风算一个,范凌算一个。
一声令响,众人皆策马奔出,裴长风来参加比赛并不是奔着名次去的,一是为了放松一下筋骨,二呢,也想看看苏婉婉吃到他打的猎物时会是什么一个模样。
看到前面有一只野鸡,裴长风提箭拉弓,一击即中。
他下马捡起野鸡,然后继续往前。
因为这块地方都是侍卫提前排查过,所以基本上不会出现任何意外,除非自己坠马,或者是摔倒之类的,就连一些大的动物,都以性情温顺的鹿为主。
苏婉婉在场外,看不见里面是一个什么情况,她干坐着无聊,便搓着小扶光的胖手玩。
很快的,树林里就传来喜讯,是崇明帝猎得了一只梅花鹿,众人纷纷叫好。
陈绵递给苏婉婉一把瓜子,突然低声道:“你知不知道,廖橙没了。”
苏婉婉接过瓜子,“什么时候的事?”
“好像就是秋猎的前一天,你没发现四王爷都没来围猎吗?”
苏婉婉道:“这个还真没注意。”
“王府还没有走漏消息出来,估计是想趁着秋猎的间隙将丧事不声不响办了,免得到时候又引人猜忌,不过这样也好,也省了我们一些麻烦。”
苏婉婉点头,“的确是这样。”
她有些八卦起来,看了眼陈绵最近气色似乎格外好的脸蛋,悄声道:“你同白状元,是怎么个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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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陈绵有些脸红,扯了一下她的衣服,“我没那么容易改嫁,你知道的,我都守寡六七年了!英国公府少说也要等洛连二十了承袭爵位之后才能放我走,不过那时候我都快四十了,那怎么能行。”
听她这说法,像是心里已经有了打算,“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打算让我爹娘去英国公府协商,我不能提的事情,我爹娘去说总是可以的。”
既然如此,苏婉婉也不再多问,她嗑了会儿瓜子,又想起来什么,“那你改嫁之后洛连怎么?”
“他爹死了,婆婆也没了,公公有好几个庶子,儿子自然是跟着我了,不然怕是要叫他们家给欺负死,”陈绵道,“没关系,我爹娘会想办法的,我家的门第,可不比他国公府差。”
听她说一切都有解法,苏婉婉也放心了。
树林里,前方闪过一抹梅花鹿的身影,裴长风拉弓,忽然间,一支飞箭从他面前飞过。
裴长风转头,发现是木晨。
木晨冷冷看着他,再次拉开弓箭。
裴长风一刻也来不及多想,迅速扬鞭,胯下的马开始跑动起来。
他尽量绕着弯挑离出口最近的地方跑,只是今日有些运气不大好,他不仅没找到出口,甚至没有碰见一个一同来狩猎的人。
木晨的箭一下射到了他身下的马上,马受惊,裴长风摔了下去。
在地上翻滚两圈后,裴长风迅速滚到了一颗树下,借树遮挡自己的身体。
“你未免也太大胆了!”
“只要能取你性命,大胆一些又何妨。”
木晨现在已经不在乎别的了,他只想裴长风死,就算不要苏婉婉那个女人都行,但他、只想要裴长风的命。
“我倒要看看,你今日是否还能有这样好的运气。”
一箭射出,被树干挡下,裴长风在心中飞速盘算着对策,在木晨第二次拉开弓箭的时候,裴长风开口,“等等!我们商量一下!”
话落,第二根箭射出,因为裴长风躲得这颗树足够粗,所以箭只射到了他的衣袖。
但这样捱下去是不行的,只要木晨调整方向,裴长风很快就会被射中。
“商量?”木晨冷笑,“我和你没得商量!”
在他取第三只箭的时候,裴长风从树后跑出来,他不能坐以待毙。
他看准方向,扯住木晨的腿,与此同时,他的肩膀被一箭射中。
木晨滚落在地,裴长风强忍疼痛,用腰间的匕首开始刺木晨。
这样近的距离下,木晨用不了弓。
他和裴长风纠缠在一起,两人身上都沾满了血。
不止裴长风一人带了刀,木晨也带了,他们现在比的,是看谁先刺中对方的要害。
远处有马蹄声响起,是有人过来了。
木晨完全不担心自己会被人发现,他发了疯一样想要取裴长风的性命。
因为失血过多,裴长风渐渐没了力气。
就在木晨举刀的时候,他迅速扭转两人的位置,然后以地面为支撑,将贯穿了自己肩膀的箭矢往前推。
借着这股力,被推向前的箭矢与向下的木晨碰上,木晨愣愣看向自己的心脏,在再次举起刀时,裴长风又按着他往下压。
那支由木晨射出的箭,终究是扎进了他的心脏里。
木晨手中脱力,刀掉了下来。
裴长风骂他,“疯子!”
“前面发生了何事!”
马蹄声传来,裴长风看见有人影靠近,他和木晨的尸体被抬了出去。
一支箭矢的力量不足以同时射穿两人,此事在裴长风的要求以及崇明帝的允许下并没有被闹大。
苏婉婉气的直咬牙,“太坏了!他实在是太坏了!”
裴长风想笑,却被苏婉婉瞪了一眼,“都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
“你关心我,我开心。”
苏婉婉没好气地看他,打了他一下,“你开心,我都要担心死了,你不知道你被送回来的时候全身是血有多吓人!”
“现在我不是还好好的么?”裴长风顿了顿,“不过在和他碰上的时候,我的确是吓到了,险些就要丧命在他手上了。”
为了避免苏婉婉自责,裴长风不忘道:“不过他这次要杀我不是因为你,只是单纯地想要杀我。”
苏婉婉擦了擦眼泪,“好了,知道你是安慰我。”
说完,她叹了口气,“不过表哥、木晨也死了,之后再也不用担心他耍阴招了。”
“是啊,”裴长风笑笑,捏了捏苏婉婉的手,“再也没有人偷偷觊觎你了。”
苏婉婉想要气他,张了张嘴,对着他这幅虚弱的模样实在是说不出气他的话来,“算了算了,你好好休息吧。”
因为这件事并未闹大,所以秋猎还在继续,只不过巡查更加严格了一些。
与此同时,苏婉婉还知道了一些别的事情。
第89章 终章2
“你是说木晨其实并不是我姨母的亲生儿子?”苏婉婉惊讶地张大了嘴,“怎么可能,我和木晨不说青梅竹马,好歹也认识这么久了,总不能他一出生就被换了吧。”
裴长风看着她不说话,苏婉婉愣了一下,“我……说对了?”
“嗯,”裴长风点头,“木晨就是一出生就被换了,他的亲生母亲应该是一位富商府上的独女。”
“什么意思?”苏婉婉有些听不懂了,“那姨母为什么要换他?”
“你没有见过你的姨父吧。”
苏婉婉摇头,“没有。”
“因为你的姨父是富商府上的赘婿,你姨母和那位富商的独女,也就是木晨的母亲是同一天生产,你姨母早就暗中买通了关系把孩子换了,不过她之后对木晨也不错,当做亲生儿子养大,只不过木晨后来得知了此事,还是一怒之下对她下了手。”
“好荒谬……”苏婉婉舔了舔唇,“那我姨母的亲生儿子呢?”
裴长风道:“还不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已经做了富商的继承人,如今在西边做生意。”
“可能是木晨已经是进士了,所以不稀罕那份家业了吧。”
苏婉婉叹口气,“算了,不管他,反正他就是个疯子,已经罪有应得了。”
的确是罪有应得,不过按照裴长风的想法,木晨死的太便宜了些,毕竟他手里可是有好几条人命。
裴长风不语,想起来木晨死前的样子。
木晨并不是立刻就死的,而是先失去了行动能力,再慢慢失血至死。
那些人将他和木晨分开的时候,箭矢的那头应该在他的心脏里面不停地搅动。
很痛,但是,也不够。
“天气真冷啊,下了好几天的雨了,让人都不方便出门去。”
“出门看你的铺子?还是去找英国公夫人?”
“怎么了?”苏婉婉奇怪,“你不想让我出去?”
“没有,”裴长风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只是感觉好久没有和你这样静静地坐一会儿了。”
“瞎说,我俩不天天在一起吗?”
话虽如此,苏婉婉还是坐到了他身边去。
小扶光这时候被奶娘抱来了,苏婉婉把他就放在榻上趴着,小扶光现在正是长牙的时候,什么都想咬,虽然牙没长多少,不过咬起人来还是有点疼的。
小扶光十分不满苏婉婉的安排,蹬着小腿想往她的方向爬,只可惜他现在还没到会爬的时候,只能像一只蛤蟆一样在原地动来动去。
苏婉婉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裴长风好奇,“笑什么?”
“夫君,哈哈哈,你觉不觉得扶光像一只蛤蟆?”苏婉婉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裴长风无奈,“哪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实际上他也是越看越觉得像,最后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官员都是九日一休,所以裴长风休沐的时候都会选择在府上陪伴苏婉婉和孩子。
这日休沐,裴长风却不打算在家待了,见今日秋高气爽,他便打算和苏婉婉出去走一走逛一逛。
苏婉婉自然是没有异议,她换了一身新裙子,原以为裴长风会带着她去逛逛街,结果没想到却是上了一艘船,看样子是要带她游湖了。
游湖也好,苏婉婉没有什么想法,她站在甲板上,看一片水光,心也好似跟着平静了下来。
裴长风站在她的身边,两人就这么并肩而立。
苏婉婉只要一回头,裴长风就一直在,她的身子轻轻向后,脑袋靠到裴长风的肩上。
“夫君,有你在我总觉得很安心。”
裴长风搂着她的肩膀,虽然不语,但他的动作就是最好的回答。
两人回府的时候时辰尚早,苏婉婉去看孩子,裴长风跟在她的身后面也过去了。
小扶光打了个哈欠,像是刚睡醒没多久,大眼睛盯着爹娘看,忽地,他笑了起来,那模样可爱至极,苏婉婉忍不住在他的脸上亲了两口,“我儿真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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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裴长风在一旁点了点头,算是附和,不过没有出声,是怕小扶光骄傲。
虽说这孩子长得好,不过说话有些慢,一直到一岁了还不会喊爹娘,成日嘴里‘哒哒哒’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苏婉婉有些忧愁,“完了,我觉得肯定是我生他前气着了,他是个傻子。”
裴长风想了想,“应该不会吧,我们两不至于生出一个傻子来,不过若是后天的……”
两人的目光看向小扶光,都有些愁。
小扶光一脸不知所以地看着爹娘,手里拿着一只风车,另一只手是一个麻花。
他歪了歪脑袋,“哒哒哒?”
苏婉婉叹气,“算了,傻子就傻子吧,好歹是一个俊俏的傻子,真是要养一辈子,为娘也不是不能忍一忍。”
她倒是接受的很快,裴长风不死心,决定请大夫来看一看。
大夫来看了,说孩子不是傻子,然后苦口婆心地训了他们俩人一顿,让他们不要闲着没事东想西想。
苏婉婉赫然,裴长风更是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小扶光本来扶着凳子站在一边,见爹娘都不说话,于是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一把抱出了苏婉婉的腿,仰着小脸道:“哒!”
苏婉婉摇头,把他抱了起来,“瞧我,我还有以为他要喊娘呢。”
小扶光疑惑地看她,用手摸她的脸,牙牙学语,“娘?”
苏婉婉霎时瞪大了眼睛,裴长风也不可置信地看了过来。
小扶光疑惑,又看向裴长风,“哒?”
裴长风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会不会他现在不是不会说话,只是不知道怎么说。”
“不会吧,我们平时也没少教他喊呀,难道还得挑他心情好的时候?”
“或许,”裴长风试了一下,“扶光,喊爹。”
小扶光:“爹?”
苏婉婉还想再试,小扶光一扭头,把脑袋搁到苏婉婉的肩膀上就当听不见,只用肉乎乎的屁股对着爹娘。
“还真是看心情。”苏婉婉乐了,“行了,不是傻子就行。”
知道儿子不是傻子后,苏婉婉连忙让人告诉了苏差和柳寡妇,没多久苏察就风风火火地来了,柳寡妇和苏朝朝也游戏稀奇。
柳寡妇,“这孩子不得了,小小年纪就有自己的想法,日后指不定要考状元的,比长风还要厉害呢。”
“对,做武状元,”苏察乐呵呵地笑,“哎呀,你看扶光这小胳膊那么有劲儿,当然是要做武状元的了,文状元有什么好,你看那白季同,现在都还在翰林院没有升官呢,我看比他还晚进来的一些武官人家都六品了。”
“那是翰林院,你不懂别瞎说,”柳寡妇现在可是门儿清,“翰林院人家是不升则矣,一升就不得了啊。”
“行行行,就你懂得多。”
小扶光皱着小眉头听两人说话,一只手又被苏察捏着,突然地,他奶声奶气来了句,“烦。”
一屋子人都愣着了。
苏察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你们有没有听见这个小兔崽子刚刚说什么,他说我们烦?”
“哎哟喂,这是成精了啊,”柳寡妇直叹不得了,“这哪里是傻子,简直是一个天才好吧!”
小扶光别开肉脸,嘟着小嘴不说话。
一日之间,小扶光突然从傻子进化到了天才,不过他还是不怎么主动说话,要说也就三个字,“爹”、“娘”、“烦”。
苏婉婉听他说‘烦’听得最多。
一日,小扶光闹着要吃奶,苏婉婉点他的额头,“你都一岁了还吃奶,羞不羞啊你!”
小扶光两只大眼睛里面都是眼泪,看着可怜极了,伸手要让娘亲抱。
苏婉婉扭过头不理他,总之她是下定决心要给孩子断奶的。
见卖萌不成,小扶光爬到苏婉婉身边,抱着她的胳膊蹭来蹭去,试图软化娘亲的心。
裴长风在边上幽幽来了句,“别求了,趁早断奶吧。”
小扶光委屈巴巴,眼见吃不到口粮了,便坐在床上抹眼泪,半晌把脑袋蒙到被子里嘤嘤嘤地哭。
苏婉婉可不吃这一招,随便他哭,翻了个身打算睡觉。
小扶光这孩子也是倔,非要吃奶,不然就算饿到咬手也不肯吃别的东西。
一天两天地苏婉婉还有办法,三天四天了,苏婉婉就心软了。
“算了,大不了等他大点再断奶吧,总不能一直这样饿着呀。”
裴长风拦住她,“他是装的,别管他。”
小扶光每日虽说不在两人的眼皮子底下吃东西,但是私底下多多少少还是会吃一些奶娘喂的饭,不会真的就这么什么都不吃耗了四天。
苏婉婉想了想,“也是,反正他也没瘦,应该是没饿着,就让他继续这样吧。”
小扶光还是输在了年纪小,听不懂爹娘说的话,只听两人说了些什么,便不理他了。
时间久了,他也就装不下去了,开始吃饭起来,只不过有些幽怨,看来一时半会儿还是断不了的。
等到了春天的时候,小扶光便会自己走路了,彼时他一岁两个月。
他会走,但是不太想走,大多时候是安安静静坐在榻上看裴长风给他买的图画本,或者是在花园里看花,小小年纪就很稳重。
苏婉婉感叹,“真像你爹。”
裴长风抬眼,“怎么感觉你有些不高兴。”
“没有啊,孩子像你是好事嘛,”苏婉婉笑,“我又没有说不好,是不是呀夫君。”
见她撒娇,裴长风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这次原谅你了。”
小扶光在一边翘着小脚看书,瞥了爹娘一点,然后走过来,说了一个字,“走。”
“走去哪?”苏婉婉问。
“婉。”小扶光答。
苏婉婉知道了,这孩子是想去街上逛。
因为他说话实在是少,他们母子之间也有了一种默契,刚开始苏婉婉还不懂,后来慢慢地就猜到了,比如说‘婉’,就是指‘清风婉’,苏婉婉有时候去铺子里会带上小扶光,顺道去街上逛一逛。
苏婉婉揉揉眼睛,“不想去,让你爹带你去,娘困呢。”
小扶光皱着眉头,又没听懂。
“我还以为你多聪明,”苏婉婉忍不住哈哈大笑,“算了算了,你又不是神童,走,出去玩吧。”
裴长风负责抱孩子,苏婉婉负责在前面领路。
事实证明,小扶光就是单纯话少,当苏婉婉给他买了个一根糖葫芦,他立刻笑的跟个傻子一样,“咯咯咯”的,像只小鸡仔。
他奶乎乎的脸上大眼睛都笑弯了,这点很像苏婉婉,不过也仅限于笑的时候,其它时候都像他爹。
裴长风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防止小扶光的口水弄到自己身上。
不过等到回府的时候,他的衣裳还是被小扶光弄脏了。
像是为了赔罪,小扶光将自己的糖葫芦递到裴长风面前,奶声奶气地“啊。”
裴长风看了眼糖葫芦上的口水,摇了摇头,表示拒绝,“不吃,谢谢。”
听见这话,苏婉婉一下子笑了出来,“哪有这么和儿子说话的。”
小扶光委屈巴巴,又把糖葫芦往裴长风嘴边递,为了不伤害儿子,裴长风闭了闭眼,小小咬了一口,“好了。”
小扶光这下开心了。
晚上,苏婉婉在看话本子,才看了两页,她就有些困了,她正想睡,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惊地坐了起来。
“怎么了?”裴长风也忙跟着坐起来,“是哪里不舒服?”
“我这个月月事好像没来。”苏婉婉有些结巴,“不、不会有了吧。”
裴长风有些迟疑,“之前不是也推迟过几天吗?明日再去请大夫来看看吧。”
虽是还没个定论,苏婉婉一下子却睡不着了,“夫君,我不会有了吧,我有些害怕,上次生扶光的时候实在是太疼了。”
裴长风搂住她,“别怕,明日看看再说。”
生孩子就是鬼门关走一遭,更何况上次苏婉婉生孩子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生的,更是要艰难。
现在回忆起来,苏婉婉都怕得慌。
次日,裴长风特意告假半日,在府里陪着苏婉婉。
大夫来看脉,捋着胡须不语,苏婉婉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大夫道:“夫人身体健康,并未有任何异常。”
苏婉婉的一颗心又放回去了,“没怀就好,没怀就好。”
裴长风也松了一口气,其实有孩子固然好,但是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孩子了,之后再有,其实也没有必要,他更希望苏婉婉的身体能好一些。
现在有很多人家里动辄七八个孩子,苏婉婉光是听着就感觉吓人,更别提一想到自己生了……
还是得想个办法避一下啊!
第90章 完结章
“这样真的能行吗?”苏婉婉犹豫。
裴长风满头大汗,将自己找出来的东西指给她看,“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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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说完,他把纸丢到旁边,继续动作,但是结束的时候,并没有同他预想的一般。
裴长风有些赫然,“抱歉,一时间没忍住。”
苏婉婉推了推他,“我觉得这个法子不行,要不用鱼泡吧。”
裴长风拒绝:“腥。”
“羊肠?”
“可以试试。”
该说不说,羊肠这玩意还挺贵,小小一个竟然要好几两。
苏婉婉直咂舌,拎起来看了看,薄薄的一个,还透光。
“能行吗?”她持怀疑态度。
裴长风叹口气,“试试吧。”
在等羊肠来的这几日,他就像个和尚一样,只能睡在书房,莫说做什么,苏婉婉就连身都不让他进。
见小扶光要拿,苏婉婉连忙将东西收了起来。
看见裴长风隐约有些如狼似虎的眼神,她无奈摊了摊手,“月事来了。”
裴长风:“……”
一连四五日,白季同都发现裴长风心情格外不好。
面上没显示,但那感觉是骗不了人的。
白季同好奇,“这是怎么了?”
裴长风瞥他一眼,“没怎么。”
白季同可能是有点闲,“和你夫人吵架了?唉,女人家都很好哄的,你买点礼物,说些哄人的话就行了。”
白季同自认为是在献计,却听裴长风冷笑了一声,他霎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喂,你怎么了这是,有话直说,这样怪吓人的……”
裴长风不想多说什么,疲惫地道:“你不懂。”
“什么我不懂,我高低是一个状元,名次上还是压了你一头的,你就和我说说吧,万一我能帮到你呢。”
裴长风不说,白季同就一直问,最后裴长风忍无可忍,将一本书往他面前一拍,“这里有个错了的地方,你改一下。”
一直到下值,裴长风都没有告诉白季同他到底是因为什么烦心。
回府时,苏婉婉正在喝红糖桂圆燕窝粥,她的面色红润,正坐在一边儿看小扶光玩皮球。
小扶光似乎不太喜欢这个皮球,在皮球边上转了两圈,刚尝试要踢,结果因为才会走路,腿一迈,就摔了个屁股蹲。
小扶光瘪了瘪嘴,像是要哭,见娘亲要笑自己,忙又忍住了。
裴长风走到苏婉婉身边,给她捏了捏肩。
“今日怎么这样体贴?”苏婉婉好奇,“难道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裴长风摇头,贴着她的耳朵道:“明日,是不是就能了?”
苏婉婉嗔他一眼,想着他应该也憋坏了,便点了点头。
裴长风的确是憋坏了,他算起来都有十来日没有碰过苏婉婉了,他有些忍不了。
次日,刚用完晚饭,裴长风便催着苏婉婉去洗。
苏婉婉慢悠悠地去了,刚从浴室出来,便被打横抱到了床上。
“羊肠、羊肠别忘了!”
裴长风去拿,发现忘记泡水了。
“怎么办,要不今日就算了?”
“绝对不行,”裴长风想了想,“你站到床边来。”
苏婉婉脸一红,“不!”
最后苏婉婉还是从了,事后,她在裴长风的怀里哀怨,“有没有什么可以一劳永逸的法子?不然这样未免太折腾人。”
“这世上一劳永逸的办法都是伤身的,不能用,”裴长风道,“明日提前将羊肠泡好就是了。”
不得不说,小小一只羊肠卖这么贵是有原因的,差不多一个月用破一只,使用起来没有什么难闻的味道,也不会觉得难受,苏婉婉和裴长风都能够接受。
时间一晃,便到了年尾,陈绵成功被接回娘家,与白季同定了亲。
两人成亲当天,苏婉婉和裴长风也去了。
白季同兴奋地到处敬酒,任谁都看得出他很高兴。
两人的婚礼也办得很浩大,虽说白季同是江南人,但还是在京城举办的婚礼。
回去的路上,裴长风忽然开口,“我们也再办一次吧。”
“我们成亲都这么久了,再办做什么?”苏婉婉惊讶,“说出去叫人笑话的。”
裴长风握住她的手,“上次成亲的时候,我昏迷着,不算数。”
“但是……”
“别但是了,再办一个吧。”
苏婉婉嘴上说着怕叫人笑话,实际上当婚礼真的筹备起来了,她也激动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为了体现正式,苏察将苏婉婉接回去住了一个月。
“还算这小子有心,”苏察哼了一声,显然也是极满意裴长风这个提议,“你俩之前成的是什么亲,就连我都不在,完全不作数!”
“那会儿不是以为你……”苏婉婉笑笑,“哎呀,反正现在我们一家人团聚就行了。”
两人的婚礼办的阵仗并不低,京城许多小娘子都羡慕苏婉婉,还有许多文人写了诗来赞颂两人之间的感情。
成亲当日,高朋满座,就连崇明帝都送了一份礼过来。
盖头揭开时,苏婉婉看见一袭红装的裴长风,忽然感觉到鼻酸。
见她眼底泛着泪光,裴长风笑,“怎么还哭鼻子了?”
苏婉婉擦了擦泪,“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奇妙。”
的确是奇妙,一切都跟做梦似的。
裴长风递过来交杯酒,“夫人,喝交杯酒吧。”
红烛高照,良夜合欢。
因为成亲,裴长风还得了七日婚嫁,他七日里哪里都没去,除了回门那日外,都在府上陪着苏婉婉和孩子。
小扶光快两岁了,已经会说不少话,走路也稳当了许多。
他搞不懂大人之间的弯弯绕绕,除了脾气不太好之外,就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小胖子。
裴长风提议过在小扶光三岁的时候送他去启蒙,被苏婉婉拒绝了。
“读书又不是一两年的事情,动辄十几年起步,日后有的是读书的机会,他现在还小,多玩一玩不打紧的。”
裴长风看了一眼儿子,点头答应了。
苏婉婉坐在榻上绣花,小扶光在一边拼七巧板,裴长风放下手中书卷,眼眸里满是笑意。
曾几何时他无比期盼的一切都有了真实模样。
第91章 if平行世界(完美幸福版!)
阳春三月,柳絮漫天,苏婉婉跟着父亲苏察来到了京城。
苏察是前几年的武状元,去年在边关又御敌有功,被封了正三品威远将军。
“闺女,你以后就是将军府的小姐了,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只管提,只要爹能办到,就绝不委屈你!”苏察乐呵呵出声。
苏婉婉想了想,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什么都不要,我只想快点到地方了睡觉。”
他们一大早就起了,现在这会儿到京城了都才是吃午饭的时辰。
这几日家里各种事情,闹得苏婉婉晚上都没睡好,眼底下隐约都出现了一点青黑。
苏察心疼得不得了,“说的是说的是,到地方了你就去睡,剩下的事情交给爹就好了。”
柳莲在一边听着爷俩说话,没开口。
等到将军府了,苏婉婉去补觉,柳莲才道:“夫君,这京城人杰地灵的,又有那么多的年轻后辈,咱们是不是得趁早给婉婉找一个亲事啊。”
苏婉婉十七了,好多女子这个年纪都当娘了,虽说柳莲是后娘,但她心里也跟着着急啊,就怕耽误了苏婉婉。
苏察打量着将军府里的摆设,摆摆手,“再说吧。”
“我知道你舍不得婉婉,但是姑娘大了就是要嫁人的,大不了等成亲后你再让她回来住就行了,不然怕年纪大了婉婉不好嫁一个好婆家。”
“这是什么话,我闺女就算三十了也配得上世间最好的男儿,”苏察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问身边的随侍,“你在京城待得久,知不知道京城最好的男儿是谁?”
随侍一听来了劲儿,“那自然是杨侯府的裴长风裴公子了!他可是今科状元郎,又生得金质玉相,全京城的大小姑娘就没有一个不想嫁给他的呢。”
“好,听起来配得上我家婉婉,”苏察笑,对这个裴长风有两分满意,“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想个办法让婉婉和裴什么的那个人见一面。”
随侍有些懵,指了指自己,“我啊?”
苏察拍了拍他的肩膀,“就你!”
苏婉婉这一觉睡到了晚上,她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喊红杏端水来。
喝了水,她才记起来自己到京城了。
京城好啊,苏婉婉想,她之前一直在沧州,都还没来过京城呢,明日一定要去街上好好逛一逛。
等到了次日,苏婉婉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拿了五十两,然后就带着丫鬟红杏出门了。
她一般一出门玩就是一整天,苏察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毕竟他偷偷摸摸在闺女身边安插了几个武艺高强的侍卫跟着,是出不了什么乱子的。
苏婉婉一出门就被京城的气魄给震撼到了,她努力表现得让自己不像个土包子,但维持不了多久,她就激动起来,这里看看那里也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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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她是个小姑娘,喜欢的东西多,一买起来就止不住,还没到午饭的时候呢,五十两就花没了,她只好让红杏回去拿钱。
“诶,你们看,哪里有个美人儿。”陈章对着苏婉婉的方向抬了抬首,“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姐,好生娇憨。”
一桌人都顺着陈章的视线看去,只见一身着柳绿色裙装的姑娘坐在桌旁,面若桃花,超乎了寻常的美艳,一双眼清澈灵动,两只手腕上各戴着两只金镯子,颇有些富贵气。
“白兄,你不是还未成亲吗?我看这姑娘就和你之前在诗里面写的神女一模一样,不如你让人去打听一下是谁家的小姐?”陈章问。
白季同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家里也并未催促成婚之事,并不急,还是长风吧,长风该成亲了。”
裴长风喝了口茶,就连看都没往他们示意的方向看。
“长风,你说话啊。”陈章笑嘻嘻地抵了一下裴长风的胳膊,“你娘不是催你成亲吗?”
裴长风站起身来,“时辰不早了,我便先回了。”
“诶,这才中午,哪里不早了!”
裴长风径直离开,他穿着青色的长袍,清瘦俊逸,在人群中非常打眼。
苏婉婉原本支着腮无所事事,看见他后一下子就眼睛亮了起来。
好俊俏的公子!
她眨了眨眼,之前后娘还和她说要成亲的事情,她看这个公子就挺不错,长得好,起码成亲后看着不会恶心,发生什么事了就算是看在这张脸的份上都能忍过去。
红杏不在,苏婉婉只好自己上前去,小步子小步子跟在裴长风身后。
裴长风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从这个茶馆走到杨侯府需要一炷香的路程,苏婉婉不太爱走路,走了没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了起来。
终于,苏婉婉受不了了,她出声道:“公子!”
苏婉婉结巴了一下,换上娇弱一点的语气,“公子,我有话想对你说,你可否等一等?”
裴长风停下,转过身来,“姑娘,可有事?”
看清他那张脸,苏婉婉呼吸窒了一下,忘了说话。
见眼前姑娘呆呆地看着自己,裴长风有些不自在,他知晓自己长得好,却也没见过这样肆无忌惮的女子。
“姑娘。”他出声提醒。
苏婉婉反应过来,脸上有些火烧,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了,她道:“公、公子,我叫苏婉婉,是威远将军府的小姐,我觉得你生得很好,我想和你认识一下可以吗?”
裴长风沉默了一下,大概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他想了想,启唇道:“苏姑娘好,在下裴长风。”
苏婉婉扭扭捏捏,“你的名字真好听,你可以就叫我婉婉,我家里人都这么叫的。”
裴长风摇头,“男女有别,若苏姑娘无事,在下便先告辞了。”
说完,裴长风转身离开,苏婉婉想追,又不想动,只好眼巴巴看着。
回府以后,苏婉婉找到苏察,“我想成亲了!”
苏察一口水喷了出来,摸了一下苏婉婉的额头,“闺女,你发烧了?”
苏婉婉一把打掉他的手,“我认真的!我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他叫裴长风,我一定要嫁给他!”
第92章 2
事情的发展有些超乎苏察的想象,他知道裴长风这个人,但怎么能是他闺女去主动追求呢,要也是那个姓裴的小子对他闺女一见倾心然后死缠烂打求他闺女嫁给他。
苏察沉默了一下,“闺女,咱们姑娘家要矜持。”
“矜什么持,爹你都不知道他长得有多好看,”苏婉婉眼睛都开始冒星星了,“比我见过的所有男人都要好看!”
苏察轻咳了一声,“比你爹我长得还要好?”
苏婉婉摸了摸鼻子,选择避开这个话题,“好了,总之爹你想想办法吧,我一定要嫁给他。”
说完,苏婉婉蹦蹦哒哒走了,临走前还不忘找苏察报销了一下今日花的银子。
苏察是钱包也痛心更痛,感叹女大不中留啊。
随侍过来,糟了苏察一个白眼。
苏察:“你这事儿怎么办的!”
随侍:“什么事啊将军……”
苏察嘶了一声,“我让你安排小姐和那个姓裴的小子见面,你也不知道看着点……唉你真是!”
说完,苏察气呼呼走了,随侍从在原地一脸懵,后知后觉开口,“将军,我还没安排呢……”
苏婉婉回到屋里,让红杏备纸墨,打算把裴长风的样子画下来,但她的画艺实在不好,画到最后都只能勉强看出来是个人。
偏生苏婉婉不以为意,对自己的大作十分满意,让红杏挂到墙上去。
红杏看了半天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不禁问道:“小姐,您这画的是什么?”
苏婉婉捂着脸,感觉有些害羞,“这是我的心上人。”
红杏看了眼自家小姐红彤彤的漂亮脸蛋,又看了眼这画上勉强能够看出来是个人的男人,思考了一下,决定尊重小姐的选择。
于此同时,杨侯府。
杨鹭看见儿子回来,笑着迎上来,“儿子,娘怎么听说今日有个姑娘同你说话了?”
方才苏婉婉喊住裴长风的地方就在杨侯府不远处,有人看见了告诉杨鹭也是正常的。
见儿子不说话,杨鹭也不问了,反正她都打听到了,那姑娘据说长得及其漂亮,好像是最近风头正盛的威远将军的女儿。
裴长风洗过手准备吃饭,见杨鹭还看着自己,他道:“快吃饭吧。”
杨鹭有些发愁,“儿啊,你能不能学学别人是怎么讨姑娘家欢心的,虽然为娘给了你一张英俊潇洒的脸,但你不用也不是个办法啊。”
“一个人的品德与才学才是最重要的,容貌这些不过是虚浮之物。”
见杨鹭还要说话,裴长风道:“母亲,食不言寝不语。”
杨鹭尴尬地喝了口茶,嘟囔道:“娘这不是急着抱孙子嘛。”
这些话,裴长风已经听腻了,他喝了口汤,没有回答。
春景明媚,又不燥热,最适合出门不过。
为了再遇到裴长风,苏婉婉已经连续在外面逛了好几日,但连裴长风的人影子都没见着,不由得有些焦急。
“你说他怎么就不出门呢?”苏婉婉问红杏。
红杏道:“会不会那位公子是有官职在身,平日职务繁忙,才不得闲。”
苏婉婉一敲自己的脑袋,“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唉,真是在家待傻了,走!回府去。”
苏察回府的时候,见苏婉婉在门口等自己,他心里感到十分欣慰,女儿长大了,知道体谅做父母的不容易了。
“乖女儿,是不是想爹爹了?”
苏察话才说完,就听苏婉婉道:“爹!你明天上朝的时候给我打听一下裴长风在哪里任职,我这几日都没有等到他。”
见苏察的嘴角往下撇了,苏婉婉连忙又道:“爹你累了吧,快回去歇着,我给你倒茶。”
苏察哼了一声,“算你还有点良心。”
因为苏婉婉千叮咛万嘱咐,苏察次日上朝的时候就开始打听了起来。
同僚听见他问裴长风,往右侧的后排怒了努嘴,“诺,那个最俊俏的就是。”
苏察往后望,心里暗自嫌弃,站这么靠后,官职也太低了吧,结果一打眼,就看见了在人群里好似鹤立鸡群的裴长风,心里霎时改口:这么年轻就做上六品了,还不错,勉勉强强配得上我闺女。
可能是被人注目的时候太多了一些,裴长风并未对这道视线有太多的关注,直到早朝散了,裴长风回翰林院的路上被人拦住。
裴长风看眼前的男人,身着红袍,看衣上配饰,应该是武官,本朝三品以上的武官留在京城的不多,又这样眼生,想必是那位新入京的威远大将军无疑了。
裴长风拱手,“下官见过威远将军。”
苏察笑,“你小子眼力见还不错。”
他打量了裴长风两圈,开始查家谱搬问道:“今年多大了?家里几口人?成婚没有?定亲没有?”
裴长风有些疑惑,很快就反应过来,“下官暂时没有婚配的想法。”
“我就问问,”苏察笑,心里觉得裴长风就是推辞,等他见到了苏婉婉指不定会怎么喜欢,毕竟他闺女可是人见人爱的,“你只管说就是了。”
裴长风心里叹了口气,“下官今年二十,家里有母亲,外祖父外祖母,未曾婚配,没有定亲,暂时也没有成亲的打算。”
苏察挑着自己想听的听,“你爹呢?你母亲是独女?”
“父亲早亡,还有三位舅舅。”
“哦,这样啊。”苏察满意点头,“行了,我也不瞒你,你抽个时间和我闺女见一见,我很满意你这个女婿。”
裴长风一时间怀疑是自己久不出门,外面的风尚变了,现在大家都这么直来直去吗?
见他不说话,苏察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女儿,国色天香、聪明伶俐、贤惠可人,你看了指定喜欢,不过要想娶我女儿没那么容易,就这么着吧,就后日,你去那个福客来,先和她见一见,之后的事情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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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说完,苏察离开,独留裴长风在风中凌乱。
莫名其妙被赶鸭子上架,裴长风的心情不算好。
到了翰林院,陈章和白季同立刻围上来了。
陈章:“诶长风,威远将军找你是何事啊?莫不是瞧上了你,想让你做他女婿?这个好啊,我可听人说了,这威远将军的女儿长得比天仙还漂亮,你不亏!”
白季同:“要不你去的时候带上我,没准儿那将军府小姐没看上你反而看上我了呢!”
陈章:“不不不,带上我带上我。”
两人在一边吵吵闹闹,裴长风只觉得头疼,他起身坐到了一边去。
苏察办好了事儿,回去便和苏婉婉讲了。
苏婉婉激动地站起来,“爹!不愧是你!”
苏察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那不然我怎么做你爹?”
苏婉婉捏着拳头给自己打气,“我一定可以让他成为你女婿的!”
苏察:“可以,我怕看他勉勉强强能配得上你。”
苏婉婉兴冲冲回屋了,开始准备起后日和裴长风见面的东西。
首先是衣服首饰,衣服要穿新的,首饰要戴贵的,其次是保养,苏婉婉将自己平日护肤的珍珠粉、养颜膏什么的都找了出来,开始往脸上敷。
柳莲见她这架势,不由得好奇,“那人长什么样,竟然叫你如此激动。”
“总之他是我这辈子见过最俊俏的男人就对了,”苏婉婉一边往脸上敷着珍珠粉,一边道,“如果要成亲,那我肯定要找一个自己看得上的喜欢的男人,这样这个亲成的才有意义,不然我成亲做什么,给自己找罪受吗?”
柳莲很赞同她这个想法,“说得很对!娘支持你!”
一晃来到和裴长风见面这日,苏婉婉精心打扮过,穿着柔婉又娇俏的烟粉色曳地裙,戴着一整套新打的金钗,又喷了香露,便在差不多下值地点儿出门了。
她来到苏察在福客来定的雅间,满心激动等待裴长风来。
不知道等了多久,差不多有一个时辰,天都隐约黑了下来,还不见裴长风的身影。
苏婉婉站起来朝着窗户外张望,期盼与激动的心情早就消失得差不多了,取而代之的是失落。
“他是不是不想来见我……”苏婉婉嘀咕。
红杏哄她,“小姐别这样想,说不定那裴大人就是太忙了,您看将军不有时候都忙到半夜才回府吗?”
听红杏这么说,苏婉婉又打起了精神来,整理了一下衣裙,继续等待。
又过了半个时辰,苏婉婉气得直拍桌子,“不等了,回去!”
红杏擦了擦额上的汗,“小姐别生气,天底下男人多的是,那裴大人不来是他没福气。”
苏婉婉刚推开门,就被撞得“唉哟”一声,她捂着鼻子瞪眼看去,只见裴长风站在门口,似乎才到。
裴长风见她眼里含着泪,客套地关心她,“对不住,撞疼了吧。”
苏婉婉放下手,瞪着他道:“不疼!”
说着不疼,但她眼眶是红的,鼻头也是红的,还吸了吸鼻子,分明一副强撑的模样。
裴长风移开目光,“对不住,衙内有事耽搁了,没想到姑娘就是威远将军府的小姐。”
苏婉婉趁他转身迅速擦了擦眼泪,“对,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裴长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去回答,他抿了抿唇,打算开门见山,“姑娘,其实在下……”
话还没说完,就见苏婉婉捂着眼睛惊呼起来,“呀,我的眼睛好疼!”
刚才在屋里的小丫鬟不见了,苏婉婉一直揉着眼睛,像是疼极了的模样,裴长风没有说话,在她急得哭出来时,这才道:“别动,我看看。”
苏婉婉乖乖不动了,她的左眼睛红彤彤的,还在流着眼泪,裴长风看见她的眼睛里有一根极长的睫毛。
裴长风有些犹豫,不太想管。
苏婉婉抽噎着,“怎么了,我是不是要瞎了?”
她的眼睛水汪汪的,眼里满是恐惧,像是真的吓到了一般。
她的这个架势,裴长风担心若是自己再不帮她,她或许真的会将眼睛揉坏。
“别动。”裴长风开口。
苏婉婉乖乖不动,她看着眼前人的俊脸,心不可抑制地跳动,只见裴长风的脸越靠越近,苏婉婉的脸越来越红,有些慌乱起来,她闭上眼睛,有些紧张。
她卷翘的睫颤着,裴长风一愣,忍住笑意,“眼睛睁开。”
苏婉婉有些扭捏,睁开眼睛后只感觉到裴长风对着自己的眼睛吹了吹,然后他就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眼睛不痛了,苏婉婉擦了擦眼泪,“多谢你啊长风哥哥。”
她的一声‘长风哥哥’叫得又软又糯,裴长风感觉不自在,“举手之劳罢了。”
“在下今日前来,是为了告诉姑娘,在下目前并没有成亲的打算,”裴长风道,“多谢姑娘抬爱。”
话落,裴长风并不看苏婉婉的表情,转身离开,走出去没两步,他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扯住。
裴长风皱眉,本想扯出来,却嗅得一股玫瑰花香,一时间忘了动作。
“对不起,我不该让我爹去找你的,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你,”苏婉婉道,“以后我们还有机会见面吗?”
裴长风没说话,轻轻将自己的衣袖拉出来,然后离开。
他走后,红杏进来开始鸣不平,“小姐,这人也太不知趣了。”
苏婉婉毫不在乎,“不拒绝就是还有机会,我想要的人我就一定要得到!”
她斗志满满地回府了,苏察见她这么晚才回来,气得脸都黑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苏婉婉喝了口水,“我等了他一个半时辰!”
这下苏察更气了,“好啊,竟然敢摆谱,我明天就去教训他。”
苏婉婉道:“诶,爹你别冲动,长风哥哥只是有点忙,他才不是故意来这么晚的。”
听见女儿的称呼,苏察只觉得天都塌了,他看了眼这个不争气的闺女,骂又舍不得骂,最后把自己气走了。
杨侯府。
裴长风洗漱后歇下,不知为何,他总是感觉到鼻尖还有若有若无的玫瑰香味。
他翻了个身,强迫自己入睡,但那香味久经不散,令他心乱。
第93章 3
次日,裴长风顶着两个黑眼圈出门,杨鹭见了,十分惊讶,“儿子,你昨晚没睡好?”
裴长风抿了抿唇,“母亲,你用的什么味道的花露?”
杨鹭一脸疑惑,“茉莉的,怎么了?”
裴长风道:“把我房间的熏香也换成茉莉味道的吧。”
说完,他便出门上值了。
杨鹭在后面若有所思,”这个小子,年龄越大越叫人看不透了。”
虽说昨日表露心迹失败,但苏婉婉丝毫不气馁,甚至制定了一套完整的攻略方案,势必拿下裴长风!
她写了满满当当一页纸,红杏看了啧啧称奇,“小姐,您也太用功了,要是让您以前的夫子看见,夫子都得感动哭。”
苏婉婉不爱读书不爱写字,不知气走过多少个夫子,偏生苏察又骄纵这个女儿,这个夫子气走了还有下一个,总有女儿满意的。
于是乎,苏婉婉学到现在还是勉勉强强学了些东西的,比如这手字,就写的很不错。
红杏还没欣赏够,苏婉婉就要开始实施第一步计划了。
拿下一个男人首先就要拿下他的胃。
苏婉婉来到厨房,打算做一个很应时应景的桃花糕。
见她撸起袖子兴致勃勃的样子,红杏犹豫,“小姐,您会做糕点吗?”
苏婉婉理直气壮,“不会!”
红杏:“那您还……”
苏婉婉:“但是可以学!糕点不就是面粉揉出来的吗,来,红杏你给我打下手。”
虽说红杏有些疑惑,但是她还是选择了信任苏婉婉。
等第一锅桃花糕蒸出来,蒸笼盖子掀开的那一瞬间,两人都沉默了。
看着蒸笼里那不可言状的东西,苏婉婉思考了一下,“应该是水放多了,不过味道应该还可以。”
说完,她拿了筷子要尝,红杏连忙拦住,“使不得啊小姐!”
苏婉婉不听劝阻,“这有什么的,我自己做的,又没下毒,怕什么?”
软趴趴的糕点入嘴,苏婉婉迅速吐了出来,“呸呸呸,什么东西啊,酸死我了!”
她用清水漱了口,嘴里还是直犯恶心,看着那锅东西心烦,全给到泔水桶里了,打算再做一锅。
红杏提议,“不如找潘大娘来教教您……”
苏婉婉叉着腰,很想说她自己也可以,但是说不出口,“去吧……”
潘大娘听说了苏婉婉要做什么,以及刚才是怎么做的,忍不住笑出声来了,“小姐啊,桃花糕可不是这么做的,来,我教您。”
在潘大娘的帮助下,很快一盘桃花糕就做好了,苏婉婉尝了下,的确和她做的是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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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苏婉婉也聪明,又照着这个办法做了杏花糕,等到方法掌握了,她擦了擦手,“好了,就差一个模具了。”
她让红杏去找人打模具,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按照她的要求来,红杏听的一愣一愣的。
晚上苏察回家,听说苏婉婉给他做了糕点,险些激动热泪盈眶,他尝了一个,欣慰地道:“女儿长大了。”
苏昭昭打了个饱嗝,“我姐今天不知道赶哪门子的潮流,都做了三大盆了,我都要吃破肚子了。”
苏察疑惑,“怎么回事?”
柳莲进来,听见父子俩的话,答道:“婉婉在学习做糕点呢,说要给那个裴什么来着,裴长风送。”
苏察突然觉得嘴里的糕点不香了,他哼了一声道:“一个男人而已,婉婉还是年纪太小。”
柳莲接话,“十七岁不小了,我十七岁的时候都把苏昭昭生下来了。”
苏察嘀咕:“那我闺女能和你比吗。”
柳莲:“是是,你闺女最好,玉皇大帝都配不上你闺女,这下行了吧。”
模具很快就做好了,苏婉婉打听到了翰林院的官员下值往哪里走,就拎着自己做好的糕点过去了。
看见门口有个大美人的时候,白季同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看了看,觉得这大美人有些熟悉、
白季同问,“长风,你感不感觉这为姑娘有些熟悉啊。”
看见苏婉婉,裴长风脚步顿了一下,见她已经看见自己了,才没有绕路回去。
见裴长风不答话,白季同才开始疑惑,就见那大美人走了过来。
他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姑娘,你有事?”
只见苏婉婉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裴长风,“长风哥哥,我给你做了糕点,我亲手做的,你要不要尝尝?”
白季同惊诧地看裴长风,见他不说话,忙帮着接了过来,对苏婉婉道:“欸你别介意,他就是这性子,不爱说话。”
苏婉婉才不在乎,这样说明裴长风不是一个喜欢在外面沾花惹草的人,她仍旧笑吟吟的,对白季同道:“没关系,长风哥哥什么样我都喜欢。”
苏婉婉对裴长风道:“长风哥哥,你一定要尝尝,这都是我亲手做的,我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等到苏婉婉上了马车,白季同才对裴长风道:“这姑娘可不一般啊,不是一般的活泼,不是一般的漂亮,裴长风,你走大运了。”
裴长风看了眼装糕点的盒子,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收,白季同把盒子往他怀里一塞,“人家姑娘亲手做的,你不收怎么说得过去。”
说完,白季同就笑嘻嘻地走了,看样子之后的日子里裴长风少不了要被调侃了。
上马车后,裴长风将食盒打开,第一眼看见的是颜色漂亮的糕点,第二眼是糕点上面的‘婉’字,裴长风甚至可以想象到苏婉婉把糕点一个个从模具里取出来时候的样子,不由得失笑。
他尝了一口糕点,清香软糯,的确很不错。
见儿子提着食盒回府,杨鹭好奇,“这时你们翰林院发的?也没过节啊。”
“不是,”裴长风顿了顿,道,“一位姑娘送的。”
杨鹭一时间怀疑自己听错了,“儿子你说什么,娘好像没听清了,谁送的?”
裴长风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杨鹭一下子就笑开了,“太好了,儿子你开窍了!”
她急冲冲打开食盒,看见糕点,笑出声来,“这姑娘还廷有巧思,婉?是她的名字吗?”
裴长风洗完手,“对,她叫苏婉婉。”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声音很轻柔。
杨鹭尝了一块,心里大概猜到儿子怎么想的了,她心里美啊,看来马上就要有儿媳妇了。
自从上次做完糕点后,苏婉婉就像打开了什么机关一样,开始每天做各种五花八门的糕点,把苏察等人都吃腻了。
等苏婉婉做够了,她盘点了一下自己学会的这些糕点种类,规划了一下未来几天给裴长风送什么。
规划完,她又觉得不对,每天吃糕点会吃腻的,要是被认为是一个古板的小姑娘就不好了。
于是乎,裴长风每隔两天就会收到苏婉婉派人送来的糕点,每次都是不同的口味,唯一相同的是那个‘婉’字,只是送糕点的人不再是苏婉婉,而是她身边的一个小丫鬟。
这日,又到了该苏婉婉送糕点的日子,裴长风下值后便出宫,看见等在门口的那个身影时,他好像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苏婉婉穿着一身湖蓝色的裙子,显得格外清丽,她又蹦又跳的,像是一尾灵动的鱼儿。
“长风哥哥!”
她的呼喊声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见是一年轻女子,又都笑着移开目光。
裴长风走到她的身前,只见苏婉婉双眼亮晶晶的,额上还有细麻麻的汗。
“长风哥哥,你猜猜我今日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裴长风:“其实苏姑娘不必如此。”
“你猜嘛。”苏婉婉跟在他的身侧。
“前日是荷叶酥,今日莫非是槐花糕?”因为她的吃食做的太频繁,裴长风想了一下,才想到她没有做过的种类。
“不对,”苏婉婉看向他的马车,“长风哥哥,让我上马车吧。”
她的语气没有一丝请求,理直气壮,裴长风下意识地想要拒绝,记起来自己吃了她不少糕点,裴长风还是让她上了马车。
车夫的下巴都要惊掉了,这是大人的谁?这个姑娘好面生,他好像没见过啊!
上马车后,苏婉婉打量了一下马车里的装饰,吸了吸鼻子,“长风哥哥,马车里好香,和你身上的味道一样。”
裴长风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苏小姐,不可胡说。”
苏婉婉‘哦’了一声,一脸无辜,但并不像是知错了的样子。
她将食盒打开,里面是一碗打卤面。
“长风哥哥,这是我做的打卤面,卤子也是我自己炒的,你尝尝好不好吃。”
食盒打开的时候起,打卤面的香味就飘了出来,这种吃食和糕点不同,显得那么亲近,裴长风犹豫了。
苏婉婉却已经开始拌面,她将面拌均匀了想要喂给裴长风。
裴长风接过筷子,“我自己来。”
他尝了一小口,咸淡适中,很不错。
裴长风看见苏婉婉手背上有一个小红点,在她那样白皙的手背上,显得那么不合时宜,像是一个瑕疵。
“手上怎么了?”
苏婉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一点都没有要隐瞒他的意思,“炒卤子的时候烫到了。”
她就像是水做的一样,刚才还好好的,就这么一会儿眼睛里就弥漫上了泪光,将手伸到前面来,似乎想让裴长风看的更加清楚一样。
“以后别做了。”裴长风说。
“如果你答应后日陪我去游湖,那我就不做了,”苏婉婉眨眨眼,“我都打听到了,你们后日休沐。”
她眨眼睛的时候,活像一只狡黠的小狐狸,其实那眼神更像小鹿,但碍于苏婉婉实在是太过娇俏美艳,实在是与鹿不搭边。
裴长风想了想,后日无事,自己又吃了她那么多的吃食,是该答应这个要求,于是他答应了。
邀约到了心上人,苏婉婉不知有多高兴,她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了口气,然后顺理成章地要求裴长风送她回府。
裴长风其实觉得自己不应该答应的,但是鬼使神差,他就是答应了。
回府以后,苏婉婉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苏察和柳莲。
柳莲感叹:“果然是年轻人,脑袋就是好使。”
苏察则是不太高兴,“便宜全让那小子占了。”
两人游湖的地方是在一个风景很好的湖边,正值春日,杨柳依依,湖底两侧轻烟氤氲。
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同行来的还有白季同和苏朝朝,白季同是自己要跟过来的,目的是看看有没有运气能够像裴长风一样结识到美人,苏朝朝则是被苏察安排来的,目的是看好苏婉婉。
白季同定了一艘船,四人一同上船,苏婉婉很自觉地挨着裴长风坐,两人今日又都穿的是白色衣衫,看起来格外登对。
苏朝朝虽是苏察安排的,但是一点儿都没有要妨碍自家姐姐的意思,毕竟苏婉婉打人可比苏察疼多了。
白季同坐在船头,张望来张望去,似乎在后悔自己和裴长风坐一艘船的决定,他觉得自己有些碍事。
好巧不巧,陈章也在,白季同便让他把船划过来,两船碰头,白季同带着苏朝朝去了陈章的船上。
船内只剩下苏婉婉和裴长风两人,苏婉婉掏出自己绣的手帕,“长风哥哥,这是我绣的手帕,送给你。”
手帕上的绣样很简单,是两颗依偎在一起的小鸟,苏婉婉本来打算绣鸳鸯的,实在是手艺不过关,只能绣小鸟了。
裴长风接过帕子,像是看了一会儿才看明白她的意思,他看向苏婉婉,苏婉婉脸蛋红彤彤的,也正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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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裴长风有些别扭地别过头,“多谢苏姑娘。”
他收了帕子。
苏婉婉小声道:“那长风哥哥你有没有什么想要送给我的?”
裴长风的确是没有什么能送出去的东西,苏婉婉指了指他腰上的玉佩,“长风哥哥,我可以要这个吗?”
他腰上挂的,是杨鹭给他的二十岁及冠礼,一块价值千金的羊脂玉。
苏婉婉指着这块玉,“我觉得它很配我这条裙子。”
“你既然喜欢,便拿去吧。”裴长风将玉取下来递给她。
俗物而已,不值一提——裴长风想。
第94章 4
一块帕子换了一块价值千金的玉,任谁看都是一个很划算的买卖。
苏婉婉带着玉回家,苏察忍不住道:“是不是有点太黑心了?”
“这可不是普通的玉,”苏婉婉一脸幸福模样,“这是我和长风哥哥的定情信物,再说了,我也送了自己亲手绣的帕子,我绣了好久呢,玉可以花钱就买到,但我亲手绣的帕子是花多少钱都买不到的,什么黑心不黑心的,感情的事情能用钱来计算吗。”
一向认同女儿歪理的苏察难得没有开口,其实他想说,不是帕子买不到,而是苏婉婉绣得太丑,卖了也没人买啊。
自己女儿的绣活水平有几斤几两,苏察还是知道的。
见女儿这样高兴,苏察没有说一些破坏人心情的话,一边的柳莲盯着那玉佩瞅了又瞅,等苏婉婉回房了,这才对苏察道:“夫君,你说那裴长风家的父母会不会说咱们婉婉欺负人啊。”
苏察“哎呀”一声,“都说了不关钱的事,那都是两个孩子之间感情的见证,再说了,小孩子之间玩闹要是大人还斤斤计较未免太小家子气,这样的人家咱们婉婉嫁过去也要受欺负。”
柳莲听着也觉得对,“是啊,那种小气吧啦的人家不能嫁。”
另一边,杨侯府。
杨鹭眼尖地发现自己儿子腰上的玉佩不见了,“玉佩呢?我记得你今天早上不是还带出去了吗?”
裴长风目光游移了一下,“送人了。”
杨鹭有些着急,“你这孩子,这玉佩可是你、是我花了好大力气才让人找到的,那么大一块羊脂玉,有钱都买不到,娘给你的生辰礼你怎么能送人呢。”
裴长风从胸前拿出那张帕子,“不算是送,她和我换的。”
杨鹭看那绣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帕子,看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是个姑娘和你换的?”
裴长风点点头。
杨鹭笑了,伸手把那帕子拿过去端详,“儿子你还真别说,这姑娘有巧思,把鸳鸯绣得这么额……这么灵巧,真的是很少见了。”
杨鹭又追问,“哪家的姑娘?我觉得那玉佩还是太小了,早知道给你再挑个大点的,那上面的花纹也不是很秀气,哎呀……人家姑娘喜欢什么你都打听了没有?”
裴长风想了想,看苏婉婉那样子,一定是一个爱美的姑娘,至于别的,他的确不是很了解。
虽然苏婉婉总是给他送糕点,但是裴长风并不觉得她会喜欢做饭,没有人会喜欢做这些东西,而且看苏婉婉的模样,她做得并不是很熟练,还伤了手。
“她喜欢打扮,母亲,你不是有一支粉宝石玫瑰簪吗?”
杨鹭嘴角抽了抽,这孩子还真会挑,这个簪子是最贵的了,不过一想到是要送给未来儿媳妇,杨鹭很大方地一挥手,“待会儿娘就给你找出来。”
裴长风点点头,想起来什么,又去了书房一趟。
为了把东西送给苏婉婉,这几日裴长风将簪子都带在身上,但是苏婉婉却没有再来给他送东西了。
“长风,那苏姑娘怎么不来找你了,难道是你把她气到了?”白季同琢磨,“也是啊,你这种性格气到人家姑娘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裴长风瞥他一眼,白季同连忙闭了嘴,“我胡说的、胡说的,指不定是那姑娘家里有什么事呢。”
出事?
裴长风皱眉,在和白季同分开后,他径直去了威远将军府。
管家看到他,感觉很眼生,“这位公子,你找谁啊?”
事关女子清誉,裴长风没说是来找苏婉婉的,只说是找苏察。
管家让人进去通报,没一会儿苏察就拎着一把枪风风火火来了,他将枪头‘刺’地往前,一阵风过,枪头距离裴长风只有半寸不到的距离。
裴长风就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有胆识啊,”苏察笑着收起枪,“进来吧。”
裴长风捏了捏满是冷汗的手心,平稳了一下呼吸,才跟在苏察身后进去。
“你今天来是做什么?”苏察是一个直言不讳的人,“难道是要提亲?这么快吗,我可没答应。”
“不是提亲,下官只是……”裴长风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自己为什么来,其实在决定来的那一刻,他的目的就已经不纯了。
“只是什么?”苏察笑,“我家的人都是直来直去的,我也不想吓到你,你去看婉婉吧,年轻人的心思我也不是不知道,毕竟谁没年轻过呢。”
说完,苏察让下人带裴长风去找苏婉婉,自己就先离开了。
等裴长风走远了,苏察立刻折返偷偷摸摸跟上。
苏婉婉并不知道裴长风来了,她前几日做饭太累了,打算歇一歇,这会儿在院子里摆了一张软榻,正躺在树荫下看话本子呢,看的还是江湖侠客与后宅淑女不可说的二三事。
裴长风站在拱门后,没有贸然进去,他本以为在这样的距离不会唐突到苏婉婉,结果一抬眼就看见了在树荫底下的苏婉婉,她穿着一身荷粉色的衣裙,躺在软榻上的姿势很豪放,小脸红扑扑的,应该是太阳晒的。
边上伺候的红杏看见裴长风,吓得险些灵魂出窍,连忙偷偷扯了扯苏婉婉的衣服。
苏婉婉抬头一看,就对上了裴长风的视线。
一股热意从脸颊上开始蔓延至全身,苏婉婉将自己搭在凭肘上的腿拿下来,尽量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娇声道:“长风哥哥,你怎么来了?”
要不是她的脸红得有些诡异,裴长风就信了她真的毫不在乎。
裴长风也没想到会看到这些,毕竟他只是站在院子外,并没有踏入最隐私的女子闺房。
苏婉婉头发没有梳,就这样披在脑后,少了精致的打扮,反而显得更加动人了一些。
“我……我来看看你的手好了没有,”裴长风拿出药膏,“这个药膏效果很好,给你用。”
苏婉婉眨眨眼,接过药膏,做出感动模样,“长风哥哥,你太好了。”
她的大眼睛里面像是盛满了明媚春光,裴长风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在自己的地盘,苏婉婉完全没有任何顾忌,她牵着裴长风的衣袖,将他带到自己的屋子里去,“长风哥哥,外面热,你进来喝杯茶。”
“苏姑娘,这不妥。”
说着不妥,裴长风的行动却很真实,一点儿都没有犹豫的,就跟着苏婉婉进去了。
姑娘家的闺房和他的房间的确不一样,一进门,就有一股幽香扑面而来,是许多次让裴长风夜不能寐的,玫瑰花香。
雅致又可爱的色调充斥着这个房间,就连地衣都是勾着小碎花的,桌面上的茶具都和平常的茶具不一样,精致又漂亮。
不过一个瞬息,裴长风已经打量完了隔间外面的一切。
苏婉婉给裴长风倒茶,“长风哥哥,这个是玫瑰花茶,你尝尝。”
因为对自己容貌的美丽是有几分认知的,苏婉婉知道就算没有任何首饰装点,她依旧漂亮到让人移不开眼。
“你很喜欢玫瑰?”裴长风问。
苏婉婉点头,毫不避讳,“是呀,玫瑰多漂亮,味道也香,虽说带刺,但是美丽的东西总要带点锋芒,不然只是一味地漂亮,反倒让人觉得平常。”
“说得很对,”裴长风赞同,他将袖子里的盒子拿出来,“这是我送给你的,就当答谢你为我做的那些吃食,你看看是否喜欢。”
两人在屋里不知嘀嘀咕咕些上面,苏察悄摸摸来到窗户后面,扒开一条窗户缝往里面看。
苏婉婉喜欢惊喜,看见玫瑰簪子的那一刻,她的眼睛都亮了起来,“真漂亮,这支簪子很贵吧!”
“你喜欢就好。”裴长风笑。
苏婉婉拿来镜子,将簪子递给裴长风,“长风哥哥,你可以给我簪吗?”
窗户外面的苏察急得直跳脚,见裴长风接过簪子了,他恨不能现在就冲进去把这个小子揪出来,他是说可以让两人见一下,见一下就够了啊!谁让他们聊这么久的!
裴长风接起簪子又放下,“抱歉,在下不擅长梳发。”
他余光看见了急头白脸的苏察,站起身来,“时辰不早了,在下便先回去了,苏姑娘留步吧。”
苏婉婉有些疑惑,她道:“等等!”
苏婉婉跑到内间,很快就拿了一个香囊过来,“长风哥哥,这是我自己做的,你就当是个小玩意留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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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香囊上面没有上面花样,只在角落有一个小小的‘风’字,不过料子很名贵,是蜀锦,而且颜色很漂亮,看得出来是花了心思挑选的。
裴长风接过香囊,郑重道谢。
他并不觉得自己送的宝石钗和苏婉婉送的香囊之间有什么价格不对等的地方,相反,他觉得自己亲手做的东西更加有价值,更加值得珍惜。
裴长风离开后,苏察来苏婉婉的屋里装模作样检查了一番,然后把她手里的钗子一把抢过来,“哟,那小子挺舍得啊,这支钗子可不便宜啊。”
苏婉婉要把钗子抢回来,苏察的手抵住她的脑袋,“臭丫头,你说,是不是认定那小子了。”
苏婉婉气呼呼的,“什么认定不认定的,我这叫喜欢,说认定多不好,我又不是什么死脑筋的笨蛋,他对我好我才喜欢他。”
“说得对!”苏察大笑,将钗子还给她,“这才是我苏察的闺女。”
另一边,裴长风回府,杨鹭迫不及待去打听他有何收获。
听见簪子送出去了,苏婉婉回赠了一个香囊,杨鹭不由地点头,“是个知道礼尚往来的好姑娘,诶,不对,这个香囊上有你的名字,不是突然准备的,而是早就想好了要送给你,不错不错。”
裴长风点头,“对,她就是早就准备好要送给我的。”
杨鹭不由地笑,“瞧你那傻样,既然你和那姑娘心意相通,不如改日上门提亲吧。”
“我想先问过她的意思,”裴长风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不想吓到她。”
“行行行,都听你的。”
翰林院的日常就是一会儿忙一会儿不忙的,忙的时候能让人脚不沾地,清闲的时候就连看苍蝇飞都感觉有趣。
裴长风被借去户部半个月,每日天不亮起起了,夜深了才得以回家,就连喝口茶都要挤时间,等他好不容易忙完了,准备去约苏婉婉出来吃点心的时候,却发现苏婉婉身边站了个陌生男子。
傍晚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很热闹,裴长风看见苏婉婉和那男子并肩走着,两人似乎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都笑得很开心。
不过一瞬间,裴长风就开始反思了,是不是因为他这段时间太忙了,所以苏婉婉在赌气,反思了一小会儿,裴长风果断走上前去。
苏成忆已经陪着苏婉婉逛了一天了,以前他觉得女人逛街就是随便走两圈,但是今天一整日走下来,他一个武将,觉得腿酸了。
苏成忆开始打商量,“婉婉,咱们都逛了一整天了,不然先回去吧,天都黑了。”
苏婉婉不置可否,“马上就要热起来了,我要多买几件漂亮的裙子,不然长风哥哥看腻了怎么办。”
苏成忆想起来苏婉婉那一屋子的衣服,嘴角抽了抽,小声嘀咕,“他应该记性也没那么好吧。”
女人家就是奇怪,衣服不就是红的黄的蓝的红的紫的绿的吗,有的穿就行了,买那么多花样的,难道穿起来会有什么不同?
苏成亿在这样想,但是他不敢说,毕竟他是苏婉婉的义兄,做哥哥的人怎么能说妹妹呢,他可不想回去被义父教训。
“哥,你觉得我下次是穿粉的还是穿蓝的呢?”
听见一个‘哥’字,跟在两人后面的裴长风感觉很不好。
苏成亿打了个寒颤,总感觉自己被什么盯上了似的,有些瘆得慌。
“你穿什么都好看,”苏成亿嘻嘻地笑,“穿粉的吧,你年纪小,穿粉色好看。”
裴长风走在后面,对此人的挑剔十分不满,苏婉婉想穿什么是她的自由,这个男人又凭什么干涉?
等苏婉婉又进了一家店,苏成亿实在是走不动了,在路边的摊子上要了串炸豆腐边吃边等,嘴里嘀嘀咕咕,“女人就是麻烦。”
“既觉得麻烦,又为何要耽误她。”
冷不丁听见这么一声儿,苏成亿吓得险些把嘴里的豆腐呛出去,一扭头看见冷冷盯着自己的裴长风,他皱眉道:“你谁啊,咸吃豆腐淡操心,我家的事儿你管得着么你?”
第95章 5
苏成亿是苏察的义子,和苏婉婉同岁,是五年前苏察在边关捡回来的,看这孩子可怜,无父无母,又都姓苏,便收了当义子了,不过他五大三粗,和苏家人长得都不像。
“你既然心里觉得不耐烦,又为何要假惺惺装作一副顺从的模样?”裴长风一步一步逼近他,“你这样就是欺骗。”
“骗你娘呢!”苏成亿连忙转身看了一眼,见苏婉婉还没出来,这才低声对着裴长风道,“老子算是怕了你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要你承认你对她并不是真心的,向她道歉。”
苏成亿嘴里骂了一声,“你是不是脑子坏了,你知道我和她什么关系吗?多大点屁事你让我道歉?你是存心来找茬的吧你!”
裴长风本来就不好的脸色听见这句话后就更加差了,他冷声道:“我当然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所以你这样对吗?”
“我……”苏成亿的拳头硬了,忍了又忍,才让自己没有当街打这个小白脸,“你别逼我打你啊。”
“呵。”裴长风冷笑一声。
这时候,苏婉婉拎着新买的衣服走出来,苏成亿瞪了裴长风一眼,示意他别瞎说,然后迎上去,“婉婉又买漂亮衣服了,这次买的什么颜色的,哥给你好好看看。”
他的语气轻佻,裴长风走上前一步,隔在了他和苏婉婉中间。
苏成亿:“娘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看见裴长风,苏婉婉的眼睛都亮了,“长风哥哥!”
苏成亿皱眉,“什么哥哥?”
看见苏婉婉的模样,裴长风知道了在她的心里自己还是更重要的,他垂下眸道:“婉婉,他不是一个好人。”
苏成亿还没从这个小白脸就是苏婉婉一直惦记的人的震惊里回过神来,听见裴长风这样说,苏成亿连忙道:“我怎么不是好人了,我不是难道你是!?”
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苏婉婉大眼睛在两人的身上游移了一下,然后坚定选择了裴长风,“长风哥哥你说得对,他是坏人!”
苏成亿嘴角抽了抽,“妹,你至于吗?”
苏婉婉挽住裴长风的手臂,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
裴长风的嘴角勾着得意而又隐蔽的笑容,像一个胜利者一样看着苏成亿。
苏成亿搞不懂他,骂骂咧咧走了。
因为苏婉婉买的东西太多,苏成亿走后,裴长风就充当起了小厮的角色,帮她把东西拿回去,他没有问为什么会有苏成亿的出现,因为他坚信,他才是苏婉婉最喜欢的男人。
毕竟小姑娘都容易受蒙骗,偶尔识人不清也正常。
两人一起走回去的身影格外甜蜜,苏婉婉走得慢,一会儿走一会儿停,裴长风也不急,就这么慢慢地陪她。
好不容易走到将军府了,天都快黑了,裴长风在门口看见了苏成亿,他把苏婉婉护在身后,“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成亿觉得很冤,他指着自己,“我想干嘛?你太过分了,难道我回家都不行吗?你们还没成亲呢,就要赶我走!”
“你家?”裴长风意识到一点不对,“你是婉婉的……”
“我是她哥!”苏成亿生气又委屈,“哪有你这样做妹夫的,你们的亲事我不同意!”
裴长风一时间有些赫然,他看了眼好像还没反应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事的苏婉婉,然后很诚挚地向苏成亿道歉,“对不住,是我误会了。”
苏成亿也明白他是怎么个事儿了,他摆摆手,“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了。”
苏婉婉疑惑,“怎么了?”
“没怎么,”裴长风才不会承认自己争风吃醋的事情,“就是一点小误会。”
苏婉婉自然不疑有他,高高兴兴和裴长风告了别,然后进府了。
苏成亿见她捂着嘴偷笑,不由得道:“你哥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你还笑。”
“这恰恰说明他在乎我,”苏婉婉一脸甜蜜,“哎呀,哥你不懂。”
“行行行我不懂,”苏成亿嘀嘀咕咕,“搞不懂你们姑娘家。”
裴长风不忙了,苏婉婉的新衣服也终于可以穿给他看了,裴长风是一个记性很好的人,他能分辨出苏婉婉每件衣服上面的不同之处,并且觉得她穿着都很好看。
这日,苏婉婉想起来裴长风总爱穿青色的衣裳,于是自己也穿了一件青色的,和他一起出门。
杨鹭今日也偷偷跟出来了,她只知道儿子这段时间和一个姑娘家来往颇为密切,但是还没见过那位姑娘到底长什么模样。
她这样做贼一样的做派令人有些汗颜,裴长风早就看见了自家母亲,不过为了避免吓到苏婉婉,他选择装作没有看见。
今日苏婉婉是约了裴长风出来放风筝的,两人穿着颜色相近的衣服,远远看着就是一对璧人。
苏婉婉提着一只蝴蝶风筝,顺着跑了两步,风筝便飞了起来,只是怎么也飞不高,她将求助的目光递向裴长风,裴长风将线轻轻扯了两下,风筝就飞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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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苏婉婉惊呼,“长风哥哥你真厉害!”
裴长风轻笑,“小事罢了。”
一边的红杏看得直笑,她家小姐三岁就开始玩风筝,怎么可能不知道怎么让风筝飞得高,都是手段罢了。
苏婉婉跑跑跳跳的,看着就是一烂漫的姑娘,杨鹭对这位未来儿媳非常满意,待看清苏婉婉的脸时,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姑娘也长得太好了!
杨鹭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越看越觉得就是自己的亲儿媳妇。
苏婉婉玩了一会儿就玩腻了,她脸颊红扑扑的,去牵裴长风的小拇指,“长风哥哥,我想吃桃子。”
因为这里来游玩的人非常多,所以也有不少摊贩挑着各种货品来卖,裴长风去买了桃子,又找摊贩借刀削得干干净净然后递给她。
苏婉婉不接,而是就着他的手就咬了一大口,“真甜。”
裴长风一不小心看愣了,目光定格在她还沾着甜腻腻汁水的唇上。
苏婉婉的眼里闪动着狡黠,她眨眨眼,踮起脚尖在裴长风的嘴角亲了一下,“长风哥哥你尝尝,是不是甜的。”
裴长风的脑袋里‘嗡’的一下,像是炸开了花。
他狼狈后退两步,“甜、甜的。”
那柔软的触感上还带着些冰凉,裴长风的喉间发干,耳朵感觉烫得厉害。
苏婉婉嘟着红唇,像是不知道自己干了一件什么事,“长风哥哥,你怎么了?”
就算苏婉婉是故意的,裴长风也只能认了,他没有一点办法,只能选择投降。
“没怎么,”裴长风舔了舔被她亲过的地方,浑身上下都烫的厉害,“是很甜。”
这句话,他是看着苏婉婉说的。
饶自己是主动撩拨的那一个人,苏婉婉也有些装不下去了,很害羞。
两人这股黏黏糊糊又扭扭捏捏的劲儿看得人格外心情舒畅,杨鹭在不远处偷偷笑,一转头看见了一个黑着脸像是要杀人的男人,忙站远了一点。
天气这么好,黑着脸多吓人。
苏察现在不仅是想杀人,还想将裴长风给大卸八块,丢江里喂鱼才好!
苏察的拳头捏得嘎吱嘎吱作响,怒气冲天,想冲上去现在就带着苏婉婉回家!
柳莲将苏察拉住了,“诶,人家两个孩子玩得正开心,你急什么。”
“我能不急吗?”苏察咬牙,“那是我闺女!”
“好了,婉婉也没吃亏。”柳莲努努嘴示意苏察看,苏婉婉笑得一脸灿烂,反而是裴长风颇为拘束,一副被占了便宜的模样。
苏察的火气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给他整的肺有些疼。
苏婉婉丝毫不知道自己的亲爹就在不远处恼火,她正拉着裴长风的衣袖让他带自己去摘桃子。
“现在的桃都是青的,没有长好。”裴长风道。
“我才不是想摘桃,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呢,”苏婉婉嗔他一眼,“不可以吗?”
虽说心在胸腔中乱跳,但裴长风拒绝了,“不可以,婉婉,你的清誉是最重要的。”
“清誉?”苏婉婉好奇地看他,“你不打算娶我吗?”
一陡然换到这个话题,裴长风险些没有反应过来。
看着苏婉婉明亮的眼睛,裴长风给出自己的答案,“娶。”
他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苏婉婉问,“什么时候娶?”
“待我备下厚礼,前往将军府提亲,订婚之后再请司天监择良辰吉日,”裴长风的手指在颤抖,“你愿意嫁给我吗?”
苏婉婉脸上的笑容变大,声音欢快,“愿意!”
她扑进裴长风的怀里,深深吸了一口他身上好闻的冷冽香味,而裴长风的鼻间也被她身上的馥郁玫瑰花香给占据。
不远处,一家欢喜一家愁。
苏察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凝成实质,要不是柳莲还在一边拉着,他早就冲上去把两人分开了。
“好了好了,女大当嫁,咱们婉婉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两家隔地又不是不近,你以后想婉婉了就让她回来,别急吼吼的过去,吓到孩子就不好了。”
苏察咬碎了牙,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另一边,杨鹭已经在心里开始盘算起到时候聘礼要准备什么东西了,绝对不能寒酸,反正到时候再去找崇明帝要一些,不说十里红妆,九里总是要有的。
两人的婚事就这么口头定下了,裴长风回去后就开始准备聘礼的一些事宜,因为有‘早死的亲爹’暗中相助,他给出来的聘礼,抬了一整条街。
苏察看着把他们将军府院子塞满的聘礼,忽然好像明白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到底是什么意思,不得不说,他一下子也没那么想揍人了。
苏婉婉也不是一个矜持的姑娘,苏察还没开口,她就急吼吼地答应了婚事,还是柳莲将她给拉了下去,才没让她说更多。
前厅苏察不知道在和裴长风说什么,反正苏婉婉在后院看着满满当当的聘礼不知道有多高兴。
柳莲笑,“等你们成亲的时候,这些都给你当嫁妆抬回去,另外我和你爹该给的也会给你,不仅要给,还要给得多,叫京城那些小姐姑娘们都看看咱们家嫁女儿的气派。”
“盐庄要给我一个,”苏婉婉毫不客气,“布坊也要两座。”
“不需要你说,你爹自然少不了你的,”柳寡妇虽然是后娘,但也看得开,“你是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这些东西无论你要不要他都会给你。”
裴长风送完聘礼后就被苏察毫不留情地赶走了,但是他和苏婉婉的婚事还是定了下来。
成了裴长风的未婚妻之后,苏婉婉去见他就变得更加合理了起来,只要是想见了,就会去找他,也没有人会说三道四,毕竟是未婚夫妻,见一见很正常的。
不过裴长风是一个正人君子,很多事全都是发乎情止乎礼,两人做过最亲密的事情也只不过是拉一拉小手。
苏婉婉觉得裴长风长得好,真的很多时候都会忍不住想要占一占他的便宜。
苏婉婉想做什么,裴长风都明白,她只是一个小姑娘,想和喜欢的人亲近是很正常的,但裴长风要把握住分寸。
这日,苏婉婉想要裴长风抱自己,裴长风牵过她的手,没有说话。
看出他的拒绝,苏婉婉有些不高兴,嘀咕道:“咱们都定亲了,下个月就要成亲了,抱一抱怎么了嘛。”
她嘀咕着,手迅速往裴长风的腰上一搂,就这么搂住了他,心满意足地把脸蛋埋进他的怀里,得意地笑着。
裴长风无奈,只好任由她搂着,其实不是他不愿意和苏婉婉亲近,而是他知道,苏婉婉的亲近仅限于抱一抱,而自己的心里藏着更加邪恶的巨兽,他想要的更多。
他害怕自己会吓到苏婉婉,所以才会做出正人君子的模样,他是不是正人君子,他自己心里清楚。
苏婉婉楼了一会儿便也觉得足够了,她抬起头往裴长风的脸颊上亲了亲,便松开了手,去拿桌上的点心吃。
裴长风看着她的侧脸,心里默默倒数着,距离成亲的日子。
第96章 6
两人的婚事定在中秋以后,这是最近的一个吉日,剩下的一个就在两年后了。
苏婉婉对于这个成亲时间没有任何异议,对于她来说,成不成亲的区别暂时还没有很明显,只不过有一点她很清楚,就是裴长风这个人,成亲后就是只属于她的男人了。
拥有裴长风,是一件很值得人高兴的事情。
见闺女这么盼着成亲,苏察有些不高兴了,难免感到哀伤。
“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这么大,结果你满脑子想着要嫁给那个什么裴长风,”苏察幽幽,“你这没良心的姑娘,对得起你爹我吗?”
苏婉婉吃着芡实糕,闻言几乎是想也没想就道:“但他对我不好我可以和离再换一个夫君,爹只有一个呀。”
感受到自己在闺女心里的地位,苏察脸色好了点,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算你懂事,不过他要是对你不好,我就把他剁成十八块给你出气!”
苏婉婉‘扑哧’一声笑出来,“爹,剁成十八块也太恐怖了,您放心吧,我觉得他会对我好的,实在不行您就接我回家。”
还没到真的嫁闺女那日,光是想着,苏察就要哭了,他拉着一张脸,不让自己在闺女面前丢人,撂狠话道:“回来,反正爹养得起你!”
相比于苏察,杨鹭的心情就很不错了,她这几日忙着给裴长风在外面置办宅院,其实她也没有东跑西跑相看,而是给崇明帝传了个信,不多时几座位置、结构、装潢都极好的宅子图就送到了杨鹭手里给她选。
杨鹭选来选去,最后敲定了一家离将军府和杨候府位置都差不多远近的三进宅院,刚好适合小两口住,以后有了孩子也不嫌挤。
她现在表面上还是个寡妇,就算不是寡妇,她也不想跟着小两口住,她现在住在自己自小长大的地方不知道每日过得多开心,也不想小两口在她面前拘束,干脆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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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婚礼那天到来。
时间一晃来到六月,天气就猛地热了起来,苏婉婉都没心思去找裴长风了,又怕晒黑,故而大门不处二门不迈,就这么每天窝在冰桶旁边。
这日,裴长风来看她,苏婉婉提前就得了消息,换了一身漂亮的裙子,梳了一个简单的坠马髻,准备好吃食等他。
裴长风带了荔枝来,这是今年进贡的的第二批荔枝,第一批进贡的时候两人还不熟悉,裴长风便没向崇明帝讨要。
看见荔枝,苏婉婉眼睛都亮了,她最是爱吃这种甜腻的东西,吃多少都不嫌腻。
她乖巧地坐到一边,就这么瞅着裴长风,裴长风会意,洗了手后开始给苏婉婉剥荔枝。
一颗荔枝剥好,苏婉婉张开嘴,裴长风仔细地去了核,这才放入她的口中。
“好吃!”苏婉婉拍了两下手,“长风哥哥你剥的荔枝真甜。”
“荔枝虽然好吃,但不可贪多,”裴长风剥开第二个,“再吃两个就不能吃了,不然会上火。”
苏婉婉张嘴吃了第二颗,吃完后她还眼巴巴盯着裴长风,希望他继续剥。
裴长风摇头,“不能再继续吃了。”
苏婉婉开始装可怜,“但是我想吃嘛,再吃一颗好不好?”
说着,她轻轻拉裴长风的衣袖,声音软糯,带着可怜巴巴的意味,还抽了抽鼻子,“长风哥哥,荔枝好甜,再吃一颗嘛。”
她装可怜时,大眼睛会跟着弯一些,和衣襟上绣的那只小兔子一个样,裴长风无奈,用手帕擦了擦她的嘴角,“最后一颗。”
裴长风又剥完一颗,苏婉婉咬过,却不吃,而是俯身微微上前,嘴叼着碰了碰裴长风的嘴唇。
裴长风能看见她清澈眼眸里自己的倒影,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因为着太过亲密的姿态而感到紧张,他轻轻启唇,接过那颗荔枝,虽不语,但整个人都红了起来。
在旁人看来,两个人里,裴长风是稳重老成的那一个,他看起来是在这段关系里占据主动权的那一个,其实真正的上位者是苏婉婉,裴长风很轻易地就会被她操控心弦,不知所措,只能任由摆布。
苏婉婉好奇地凑上来,“长风哥哥,荔枝甜吗?”
“甜,”裴长风言简意赅,“甜到有些腻。”
苏婉婉红唇微微嘟起来,“可能是长风哥哥你经常吃所以会觉得腻吧,我极少吃这种新奇的水果,我一时间只觉得吃不够呢。”
“我带了五斤来,你可以吃个尽兴,但是荔枝性热,不能多吃,”裴长风无奈叹气,“最后一颗。”
最后,苏婉婉吃了最后一颗又一颗,吃了大概七八颗,裴长风才终于不惯着她,苏婉婉便也不吃了。
苏婉婉本来对裴长风说的上火不以为然,结果次日她的嘴里面就起了泡,疼得她吃不下,只能喝些水才能感觉舒缓些。
苏察一脸怒其不争的模样,“荔枝难道是什么好东西?我往年难道没带给你吃,你看你馋的!”
“那不一样,”苏婉婉照着镜子,头也不抬地说,“那是我长风哥哥给我剥的荔枝。”
“死丫头,你要是再一口一个长风哥哥信不信我揍你?”苏察气急。
苏婉婉不置可否,哼着歌往头上簪花。
苏婉婉还没嫁呢,苏察就每天都要被气晕了,甚至想让这个没良心的臭丫头快点嫁人算了,省得成日在家看着心烦,倒不如眼不见为净。
苏婉婉才不知道亲爹怎么想,反正她每日都过得很充裕,从来不会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让自己心烦。
成亲嘛,对她来说不过就是换一个地方住,有什么大不了呢?更何况她未来的夫君长得好、有学识、性子好,她是样样都满意的。
裴长风每日都很忙,越来越不得清闲,听说是很得看重的原因,经常会被带到六部历练,不过他一得闲就会来看苏婉婉。
到了七月,苏察就不让两人见面了。
三天五天还好,时间一久,苏婉婉就有些想裴长风了。
一日夜里,她趴在床上睡不着,夜里又热得厉害,冰桶就放在旁边,苏婉婉还是热,她翻来覆去不想睡,干脆起身,打开窗户看月亮。
一轮弯月高悬,今日七月二十了。
苏婉婉支着腮看月亮,不知不觉脸上被蚊子叮了两个包,她摸了摸,立刻将窗户关上,有些气恼。
‘砰砰砰’
窗外传来三声极轻的敲窗声,苏婉婉吓得一激灵,左右张望了一圈,给自己长威风似的大声道:“谁啊!”
“是我。”裴长风的声音传来。
苏婉婉眼睛一亮,刚想去开窗户,门外就传来红杏的声音,“小姐,怎么了?”
“没、没怎么,”苏婉婉道,“我被蚊子吓着了!没事,你千万别过来!”
屋外的红杏想,这京城的蚊子未免也太毒了一些,竟然还将人给吓着了。
待红杏离开,苏婉婉将窗户打开,看见了墙边的裴长风,这么久没见,他似乎清瘦了一些,不过还是俊得吓人,陡然一看要将人给迷了去。
见苏婉婉看愣,裴长风轻咳了一声,示意她回神。
苏婉婉有些害羞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将窗户打开,“长风哥哥快进来。”
裴长风摇头,从怀里拿出来一个油纸包,“给你带的,你吃完我就走。”
苏婉婉鼻子灵,闻到了是自己最爱吃的玫瑰软糕,只是这糕点特别难买,他家的生意太好,买的人从早排到晚。
苏婉婉不用想都知道这是裴长风特意给她带的,她朝裴长风招手,“快进来,外面蚊子多,我都被叮到了。”
裴长风的确看见了苏婉婉脸上多了两个红包,虽说夜闯女子闺房不是君子所为,但裴长风还是进去了,并且给自己找了理由。
实际上他喜欢进苏婉婉的房间,很香,有她的味道。
苏婉婉要挠脸上的包,被裴长风捉住手,“别挠,会留疤的。”
苏婉婉顺势扑进了他的怀里,甜腻腻道:“想你了。”
裴长风的手虚虚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也想你了。”
苏婉婉找出药膏,让裴长风替自己抹,他的指尖上好像带着暑气,触碰在脸颊上是热的。
苏婉婉在心里想他手指的温度,裴长风也同样的觉得苏婉婉身上的温度是微微带着凉意的,很舒服,像是夏夜的月,能抚平人内心的燥热。
苏婉婉拆开油纸包,拿出一个玫瑰软糕咬了一大口,“好香。”
“是很香,”裴长风看着她一鼓一鼓的脸颊,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说玫瑰软糕香还是什么香,“慢点吃,别噎着了。”
“如果我今天晚上吃不完,那你可以不走吗?”苏婉婉舍不得他,牵着他的衣袖,“长风哥哥,我不想你走。”
她很粘人,完全不隐藏自己的这股黏糊劲,裴长风的指尖勾着她的一束头发,没有答话。
苏婉婉的头发养的很好,乌黑有光泽,在白雪似的肌肤上,像是墨一般。
乌发雪肌,美人如斯,裴长风很难不动心,也很难不答应她留下来的请求,但是不行,裴长风不是一个纯粹的君子,但也做不出可能会伤害心爱女子的事情。
他伸手,苏婉婉便像猫儿一样地将脸颊放到他的手掌里,还轻蹭了两下,妩媚地致命,却又纯真可爱。
裴长风喉头滚了滚,摸了摸她的脸颊,“乖。”
苏婉婉红唇微嘟,“不嘛。”
裴长风失笑,“做个交换怎么样?”
“什么交换?”苏婉婉被勾起了好奇心。
“我送你一件礼物,但是只有我走之后你才能看。”
苏婉婉果断拒绝,“不要,那我不要礼物。”
苏婉婉是真的舍不得裴长风,她不想要裴长风走,其实她心里清楚,裴长风不会留下来的,但不妨碍她撒撒娇,看裴长风宠着自己,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模样。
裴长风摸了摸苏婉婉的脑袋,苏婉婉便改了口,“好吧,那我看一看。”
在裴长风的注视下,苏婉婉乖乖爬上床盖好被子睡觉,不过她闭一会儿眼睛便又睁开,看看裴长风还在不在,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婉婉似乎有些困了,她面朝着裴长风的方向,手抓着他的衣摆,呼吸渐渐绵长起来。
裴长风静静看着她的睡颜,确认她睡熟后,这才轻轻将自己的衣摆从她手里拿出来。
他将怀中的一个小盒子放在了苏婉婉的枕头下,又摸了摸她的额头,这才离开。
次日,苏婉婉睡醒,她躺在床上迷糊了一会儿,想起来昨日裴长风给她留了礼物,于是摸了摸枕头底下,果然摸到一个软软的盒子。
她揉了揉眼睛,将盒子打开,脸上绽放出甜甜的笑意。
这是一串紫珠手钏,珍珠每一颗都大小相近,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苏婉婉翻了个身,将紫珠手钏戴到手腕上,然后起身去翻自己的小金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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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她打算回礼给裴长风,文臣最喜欢什么?笔墨纸砚?还是字帖书画?
苏婉婉想问一问谁,却发现自己一家四口凑不出一个读书人,于是也不想了,带了钱去珍品阁,只叫掌柜拿最贵的笔来。
掌柜见她一副不差钱的模样,将压箱底的紫竹狼毫拿出来,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小小一支笔竟然要二百两银子。
苏婉婉拍了拍自己的心脏,看拿笔的确是不凡,通体由白玉与姿竹雕刻,恍若天成,她虽然不懂这些,却能看得出好货和便宜货的差别,于是一拍掌要了,就是付钱的时候有些心疼而已。
买好了礼物,又想起来自己暂时见不着人,苏婉婉便让府上的小厮明日去翰林院门口送。
府上的小厮干这些活早就干习惯了,闭着眼睛都可以走去翰林院。
次日,裴长风早早去上值,就在宫门口看见了将军府的小厮,拿到拿长方的盒子时,裴长风才反应过来,苏婉婉是给他也准备了礼物。
裴长风笑了笑,带着笔去翰林院。
知晓他今日收了礼物,白季同和陈章都凑了过来。
盒子打开,看见那紫竹狼毫时,两人不约而同吸了一口凉气。
第97章 7
都是读了那么多年书的人,市面上各种各样的笔,好的坏的便宜的名贵的白季同等人都见过,但是见过归见过,真的说拿二百两去买一支笔,倒是没必要了。
白季同感慨,“哇长风,那苏小姐对你可真舍得,这只笔要整整二百两呢!我上次也看见了,不过没舍得买。”
裴长风拿起笔,嘴角带着笑意,是真心喜欢苏婉婉送给自己的礼物,同时又觉得,他是一个对外物没什么太高要求的人,二百两银子花在他的身上没有花在苏婉婉身上划算。
毕竟只要是用笔,总会有用坏的一日,但是姑娘家的首饰不同,首饰可以戴许久。
裴长风将笔仔细看过,又收了起来,白季同急忙道:“诶,别急着收,让我也看看!”
裴长风摇头,将笔盒子收进了自己桌屉的最底层保存起来。
白季同嘟囔,“小气,说得谁买不起似的。”
他买是买得起,但有点儿舍不得,二百两的确很贵。
陈章也在咂舌,心里琢磨着自己能不能也找到一个这么阔气的未婚妻。
但是他们不知道,裴长风送给苏婉婉的更多,莫说那玉,更别提那玫瑰簪与紫珠手钏,只是这些没必要说,感情一事,不是拿钱可以衡量的,说来说去,不过是一份心意罢了。
得了这支笔,裴长风却舍不得用,他下值后便将笔带回了侯府,准备只在重要的时候用。
距离成亲没几日了,刚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一直到成亲前两日,苏婉婉这才有些心慌起来。
在成亲前一晚上,柳莲悄悄摸摸来了,她还带着一本册子。
苏婉婉好像猜到了是什么,因为她看过的话本子里写了这些东西的,但是真正看到那些画册的时候,她‘咻’的一下就把画册给扔得老远了,脸蛋红透了,“这这这,这是什么东西!”
柳莲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看了一会儿房顶,这才道:“闺女,这就是你成亲后要和夫君做的事情,你……咳咳……也不要觉得看着羞人,真正做的时候就不会这么想了。”
苏婉婉现在光是看着就不得了,哪里还能想什么做不做的,她捂着脸,又羞又气,“也没人说成亲要做这些!”
她能想的和裴长风做的最亲近的事情就是抱着亲一亲,就是晚上抱着一起睡觉再亲一会儿!谁要做这种羞人的事情!
柳莲看苏婉婉,忍不住笑,“死丫头,以后就知道好了。”
“有什么好的,”苏婉婉嘟囔,“看着就吓人!”
她想都不敢想,要是她和裴长风做这种事情,那简直是……简直是太可怕了!
虽说苏婉婉不太愿意听,但是柳莲还是要细细地说给她听的。
“要是觉得疼,就让他慢些,要是觉得舒服呢……”柳莲捂着嘴笑,“总之你觉得怎么舒服怎么来,第一次第二次是会疼一点,之后就舒服了。”
苏婉婉捂着耳朵,偷偷移开一根手指听,听得面红耳赤的。
很快到了成亲那日,苏婉婉一大早就被拉起来了,她迷迷糊糊地,看见自己穿着喜服的模样还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苏朝朝在一边晃来晃去,“姐姐,你真漂亮。”
苏婉婉捏了捏他的脸,“别以为我嫁人了就不会回来揍你了。”
话是这样说,但苏婉婉一下子觉得好舍不得,她扯了扯衣袖,偷偷掩盖自己的情绪。
盖头盖上,她被牵着上花轿,苏婉婉似乎都不记得自己在做什么了,她只觉得耳边闹哄哄的,鞭炮声,说话声,各种杂乱的声音都往她的脑袋里面钻,让她的脑袋有些木。
一直到被送入洞房,坐在一个陌生的床上,苏婉婉好像才清醒了一些,她愣愣看着自己红色的绣鞋,这一刻好想家。
在一群人的起哄声中,她的盖头被挑开,看见了同样身着喜服的裴长风。
裴长风抿着唇笑,显得有些腼腆,苏婉婉在人群中看了一眼,没看见苏爹和柳莲,只看见了苏朝朝,她又看向裴长风,朝他笑了笑。
掀完盖头后,裴长风是要去前厅陪宾客的,苏婉婉去洗漱,她趴在桌子上,听着外面的笑闹声,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红杏端着燕窝来,“小姐,您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快吃点垫垫肚子吧。”
看见红杏,苏婉婉拉着她的手说想家。
红杏道:“您等三日后就可以回门了,之后也是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反正姑爷的府邸离咱们将军府也近,届时姑爷白日去衙门,您就回府去。”
好歹还有红杏陪着,又听她这么说,苏婉婉心里舒服了不少,开始打量起这间屋子的摆设来。
除去那些今日特意装点的红色喜庆之物,剩下的东西看着都很简单,除了必须用到的之外,几乎是没有任何物件了,不过有个衣柜特别大,应该是新买的。
就这么边打量边吃着,苏婉婉用完了一整碗燕窝,她早已洗漱过了,现在又困得厉害,便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红杏悄悄退下。
苏婉婉是被推门声吵醒的,她揉了揉眼睛,看见是裴长风来了,伸出手要他抱。
裴长风应该是喝了些酒,他摸了摸苏婉婉的脑袋,任由她抱着自己的腰身,“喝了交杯酒再睡好吗?”
苏婉婉迷迷糊糊点头,喝完交杯酒后被抱上了床,床上洒着红枣桂圆等物,她挑了个舒服的角落睡,没一会儿就感觉到裴长风抱住了自己。
睡得好好的,苏婉婉感觉有些不对劲,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感觉有些痒,是裴长风的睫毛扫在她的脸上,她的目光与裴长风的碰上,他的眼里面好像藏了簇火焰。
苏婉婉推了推他的身体,裴长风的手绕上她中衣的系带,苏婉婉不解,她眼里的疑惑一览无遗,裴长风现在没有耐心去解释什么,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许久,他吻上苏婉婉的唇,葱浅尝则止开始。
原来画册里的事情做起来真的没有看着那么羞人,因为苏婉婉不知道何时便再温柔的攻势下沦陷了,缴械投降。
等到结束的时候,苏婉婉在裴长风的怀里又是哭又是闹,她疼得厉害,用牙去咬裴长风,又铆了劲儿打他,总之使了浑身的力气。
不过裴长风莫说疼了,就连动都不动,任由她闹,像是不知道疼一样。
等到闹完了,苏婉婉也没力气了,不过裴长风却支起了身子,亲了亲她的脸颊。
……
苏婉婉不知道自己这一晚上是怎么熬过来的,虽说到了后面也有一些不同的滋味,但是疼也是真的疼。
因为杨鹭不和两人住在一起,为了不让小两口折腾,她也没让苏婉婉去敬茶,只早上来了一趟,和苏婉婉见过面便回侯府了。
苏婉婉也没有空想家,见过杨鹭后回来倒头就是睡,她看见裴长风,下意识地将头转到里面去,不太想看见他。
知道自己昨日过分了一些,裴长风没打扰她休息,而是和衣躺在旁边,闭着眼睛养精蓄锐。
虽说心里气还是气,但苏婉婉有点接受不了裴长风就在自己旁边而自己不去靠近这件事,她磨磨蹭蹭过去,将脑袋搁在裴长风的胳膊上,背对着他,抱着他的手,一副还没消气的模样。
裴长风轻笑了笑,侧身拥住他。
他贴近,苏婉婉难免会想到昨日的那些亲昵,虽说现在两人什么都没干,但是苏婉婉还是不可控制地红了脸,脑海里全是昨日发生的一切。
她闭着眼睛,但睫毛一颤一颤的,一看便知道在想什么不太好的东西。
“在想什么?”
裴长风的声音带着热气在耳边响起,苏婉婉的脑袋里‘嗡’的一声,急急忙忙想从他的怀里出去,但是裴长风的手臂像是铁打的一样坚硬,苏婉婉挣扎了两下没能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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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跑什么?”裴长风问。
苏婉婉只感觉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很烫,烫得她想躲起来。
“没什么,”苏婉婉的声音就跟蚊子哼似的,“有点热,”
说完她看见裴长风的手来脱自己的衣服,不可控地想到了昨晚发生的一切,她立刻护住自己的衣裳,结结巴巴道:“你、你要做什么?”
裴长风见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他笑,“婉婉,现在是白天。”
“我当然知道是白天!”苏婉婉急道,“不可以!白天也不可以!”
裴长风无奈,只好又躺下去,闭上眼睛装睡。
见他不理自己了,苏婉婉凑过去看了看,她是有些好奇在身上的,在裴长风的脸上闻了闻,又去闻他的衣裳,像猫儿,末了用手指戳裴长风的脸颊。
裴长风睁开眼,对上她湿漉漉的眼睛,忍不住将她又揽到怀里来,“什么都不做,就睡觉。”
听了他的话,苏婉婉轻轻哼了一声,“说得好像我想做一样。”
她的轻轻嘟囔被裴长风全都听见,裴长风的心里因为这短短的话也涌出甜蜜滋味。
两人安安静静睡了个午觉,不过也只有午觉的时候是安静的,晚上苏婉婉少不了要被折腾,这种‘被折腾’的感觉持续了大概三天,第四天的时候苏婉婉就感觉到了舒服。
她趴在被子里,露出双眼睛瞅裴长风,裴长风摸了摸她的头发,“还是疼吗?”
他已经用了很小的力气,要是苏婉婉还是感觉到不舒服,裴长风就会考虑一下暂时停几日这件事。
“没有,”苏婉婉钻到他的怀里去,“没有不舒服。”
裴长风听明白了,他是一个聪明人,很快便知晓怎么去应对这一变化。
两个人很快就达成了和谐,但是裴长风的婚嫁只有七日,裴长风去当差的那天,苏婉婉十分不舍,缩在被子里不想让裴长风去翰林院。
裴长风哄了她一会儿,虽说嘴上说着不能不去,但其实心里也不想离开半步。
磨磨蹭蹭到了翰林院,一进去,白季同就凑了过来,上下打量裴长风,“不得不说,这人成了婚就是不一样,你看着都稳重了不少。”
虽说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裴长风还是接受了他的夸赞。
放了七日的婚嫁,裴长风也没有变得懒散,毕竟每日都有要用力气的时候,只是坐在位置上,他总有一些心不在焉,一看就是想回去了。
裴长风从没觉得当差这么难熬过,等到了画酉的时辰,踏破几乎是一刻也没多逗留的就回去了。
“成亲了就是不一样。”白季同感叹。
“还需要你说?”陈章在一边道。
苏婉婉已经在等裴长风了,厨房里早就做好了饭菜,四菜一汤。
裴长风刚下马车,就看见了在门口等自己的苏婉婉,他快步走过去牵住她的手,“等我许久了吗?”
“没有,”苏婉婉如实回答,“我是掐着点出来的。”
有人能够接自己,裴长风很高兴。
吃饭的时候,裴长风一直往苏婉婉身上看,苏婉婉被他看得不自在。
很显然,一日的分别让裴长风的思念很膨胀,饭后在花园里走了两圈,他便先去洗漱了。
苏婉婉洗漱完,就被直接扛到了床上,她害羞地捂住脸,伸手将帐子拉了下来。
裴长风亲吻她的手臂,像是在挠痒痒一般。
到底是新婚,两夫妻之间甜腻地都能熬糖。
苏婉婉依赖裴长风,每天都像是浸在蜜罐里一样,浑身都冒着幸福的水泡泡,裴长风乐意宠着她,也喜欢看她感到幸福的模样。
不过事实证明,晚上太过操劳,白天的确是会有些困意。
不过这几日翰林院清闲,裴长风中午可以歇息一个时辰,下午便又有精神了。
晚上裴长风回家,洗漱后,他想去抱苏婉婉,便见到苏婉婉朝他摇了摇头。
“今天不可以哦。”
裴长风以为是自己昨日伤到她了,“对不住,我下次一定注意些。”
“不是,”苏婉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是我有些不舒服。”
裴长风呆愣了一瞬间,“应该……不至于那么快怀上吧。”
苏婉婉呆住了,恶狠狠瞪裴长风,“讨厌!胡说什么呢!”
第98章 8
苏婉婉去捂裴长风的嘴,半晌,问他,“要是我真的怀了,你会把孩子当作自己的抚养吗?”
看得出来她是在开玩笑,但是裴长风是一个习惯认真回答每一个问题的人。
他想了想,认真道:“不会,我不会让你生下来的。”
苏婉婉轻轻打了一下他的胳膊,“那万一我想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呢?”
裴长风还没大度到这个程度,他摸了摸苏婉婉的脸颊,“生下这个孩子,我们必定会夫妻离心,他的存在,对我不公平。”
苏婉婉一下子没想到他会这么认真,她连忙道:“哎呀,我开玩笑的,我有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最清楚了。”
要检验一个女子的贞洁很简单,就看洞房那日的落红就是了。
裴长风没有想要将这件事带到一个更加严肃的层面,他躺下来,展开手臂,“别想那么多,快睡吧。”
苏婉婉乖乖在他的臂弯里躺下,但是像油锅里的饺子一样动个不停。
裴长风搂住她的腰身,“是难受吗?”
苏婉婉每个月的月事都很正常,从来不会疼,也不会难受,她这会儿睡不着,动个不停只是因为在想那个问题。
她不说,裴长风也能猜到她在想什么,苏婉婉的心思很好猜。
裴长风侧了个身,面对苏婉婉,“婉婉,其实我还有个两岁的儿子。”
苏婉婉安静了两个呼吸,下一刻,她‘蹭’的就坐了起来,对着裴长风又是打又是咬,“骗子!臭骗子!”
苏婉婉哭道:“我要和你和离,要让我爹把你剁成十八块!”
裴长风连忙道:“没有,我没有两岁的儿子,我是骗你的!”
苏婉婉打了个哭嗝,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怀疑。
裴长风握住她的手,给她擦着眼泪,“婉婉,你想,若是我当真有一个两岁的儿子,你的心里一定是十分不好受的,于我来说,也是相同,你肚子里要是真的有了别人的孩子,我也不能接受,绝对不能。”
“这样的玩笑是不能细说不能深想的,”他拍了拍苏婉婉的背,“别哭了,睡吧。”
苏婉婉将眼泪全都擦在他的胸襟前,“哼,要是你真的敢骗我,我绝对绕不了你!”
她这样哼着发脾气其实没有什么威慑力,反而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让人想捏一捏爪子。
这样想着,裴长风重重亲了两下苏婉婉的脸颊,闷闷笑了两声。
“讨厌……”苏婉婉小声嘀咕,她的声音里还带着些哭腔,听起来有些可怜。
裴长风抚摸着她的长发,苏婉婉报复性地扯了他的头发两下。
次日裴长风去上值,苏婉婉无事可做,便回了将军府。
柳莲在屋里嗑瓜子,见她面色红润,忍不住偷笑,“你这丫头,一点都不恋家,除了回门那日,你看看这都多少天了,才回来看我和你爹。”
苏察去卫所了,苏婉婉便和柳莲说了昨晚上发生的事情。
柳莲点了点苏婉婉的额头,“你这孩子,一点儿心眼都没有,幸好你那夫君没多想,不然心里落下疙瘩,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苏婉婉摸了摸鼻子,“才不会呢。”
“那是因为长风那孩子大度,不然你看,你今日回来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昨晚上长风吓着你了,”柳莲笑,“你这丫头,小心眼。”
苏婉婉哼了一声,“小心眼就小心眼了,他不小心眼就行,反正他不和我计较。”
柳莲拉过苏婉婉的手,语重心长地道:“娘和你说,你嫁了这么一个男人,你应该感到庆幸,你看有多少男人心胸狭隘,做妻子的但凡有些地方不如他们的意,动辄打骂,完全不将女人当人。”
“也就是咱们现在在京城,各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不至于像那些穷乡僻壤一样欺负女人,长风呢又性情好,不过虽然他性情好,你也不能再说这种话了,仔细他真的多想,到时候影响你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柳莲说的话有道理,苏婉婉想了想也是,她昨日说的话的确有些无理取闹了,裴长风稍微换位一下她就又哭又闹,相比而言,裴长风的确情绪稳定。
晚上,苏察从卫所回来,看见了自己念叨了许久的女儿,嘴上说着没良心,其实早就乐开了花,让厨房坐了一桌子苏婉婉爱吃的菜。
苏朝朝嘟囔:“姐你都不知道,你不在家这段时间爹三句话不过就要提你,你干脆就在家里住吧。”
他还没意识到苏婉婉嫁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概念。
裴长风来的时候,就听见了苏朝朝在留苏婉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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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他上前来,“岳父岳母,朝朝,我来接婉婉回家了。”
此言一出,苏察不高兴了,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搁,“怎么了,我自己的女儿回家来吃个饭还要被催着回婆家?”
裴长风解释道:“婉婉这几日身体不舒服,小婿只是想让婉婉早些回去休息,岳父若是想婉婉了,让她在家住几天自然是可以的。”
听他这么说,苏察的脸色稍微好了点,“行了,既然来了就坐下来吃饭吧。”
幸好苏婉婉早上和柳莲说的话没让苏察听见,不然依照苏察这个闺女说得什么都对的性子,要拿刀追着裴长风砍都不一定呢。
吃完饭后,苏婉婉没有在将军府过夜,而是跟着裴长风回去了。
应该是昨日气了一下,她今天的肚子的确有些不舒服,晚上洗漱完之后就趴在被子里没动了,看起来有些没精神。
裴长风来探了探她的额头,有哦摸了摸她的脸颊,“是肚子不舒服还是哪里不舒服?”
“肚子,”苏婉婉可怜巴巴,“肚子不舒服。”
裴长风要去请大夫,苏婉婉拉住他的衣袖,“不要看大夫,你给我揉揉就好了。”
裴长风不是很清楚女人家的这些事,他担心地道:“为保妥当,还是请大夫来瞧瞧吧。”
“不要!”苏婉婉拦住他,脸红了起来,“我就是有一点点不舒服,你给不给我揉嘛,不揉就算了。”
既然和苏婉婉成亲了,之前不懂的事情都要着手学起来。
现在天气已经很凉了,裴长风搓热手,然后放到苏婉婉微微凉的肚子上,像是在摸猫儿的肚子一样,“这个力度怎么样?”
苏婉婉舒服到差点儿哼出来,“嗯嗯,就这个力气。”
裴长风不仅手是暖的,他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暖和,苏婉婉很喜欢爱着他睡。
只是睡着睡着,苏婉婉有些不安分,她扭过身体,亲了亲裴长风的唇,“夫君,亲亲。”
她极少喊夫君,平日里都是喊‘长风哥哥’多一些。
裴长风亲了她一会儿,开口道:“以后都喊夫君好不好?”
苏婉婉“嗯”了一声,搂着他的脖子很快就睡熟了。
成亲和没成亲的确有很大的差别,裴长风每日睡觉胳膊上都会压着一个苏婉婉,但是并不会让他觉得难受,相反,苏婉婉香香软软的,他很喜欢苏婉婉挨着自己,很喜欢和苏婉婉亲近。
官员九日一休沐,但是在深秋,今日好巧不巧下了雨。
裴长风站在廊下看雨,苏婉婉垫着脚看廊下挂着的两只彩色小鸟儿。
雨丝淅淅沥沥,落在身上有些凉意,苏婉婉却很喜欢这样的天气,说冷也没有冬日那样冷,也不必穿得很厚重,更别说比夏日了,夏日炎炎,她最不喜欢,一不小心还会晒黑,不轻易白回来。
两人成亲还不到一个月,苏婉婉对府里的一切都还很新鲜,她给这两只鸟儿都取了名字,不过取得有些随意,一只叫‘花花’,一只叫‘小红’。
对于苏婉婉给自己养的鸟取这样的名字,裴长风没有任何的意见,只要苏婉婉高兴便好。
今日杨鹭也来了,不过依旧没有留很久,和苏婉婉说了会儿话,又叮嘱了裴长风几句,便留下东西离开了。
苏婉婉很喜欢杨鹭这个婆婆,她同时也觉得自己幸运,从前她的一些小姐妹嫁人之后难免会抱怨一些事情,其中关于婆婆多管闲事的这些抱怨最多,但是在苏婉婉这里,杨鹭莫说是多管闲事了,就连来都很少来。
她和裴长风说了自己的想法,裴长风道:“我母亲自由自在惯了,和我们在一起反而拘束,她在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生活,这是一件好事。”
“是啊,”苏婉婉道,“婆婆真是一位奇女子。”
裴长风捏了捏她的脸颊,笑而不语。
从出生起,裴长风便知自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他没有父亲,且随着母亲生活在外祖家中,不过这一切并没有妨碍他健康地成长。
外祖父外祖母以及母亲还有舅舅们给他的关爱有很多,能够填平父亲这个角色的缺席,其实……裴长风大概能猜到自家的父亲是谁,不过他不愿意猜一个彻底。
苏婉婉这一日和裴长风说了很多话,一会儿说起要是以后有孩子该怎么办。
裴长风道:“不知道。”
他回答得很干脆,苏婉婉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知道。”
“未发生的事情,我没有办法设想,”裴长风将她的青丝拢到一处,“真的有孩子了,能够交给我们思考的时间很多。”
“也是。”
毕竟一个孩子生下来之前还需要经历一个十月怀胎的过程,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们去学会做一个好父母了。
这件事情想起来未免有些太远,苏婉婉干脆不去想,她打了个哈欠,有些犯困。
秋日凉爽,实在是太适合睡觉。
苏婉婉去午睡,裴长风便在一边看书,他从前看书都是去书房,不过现在在苏婉婉在的地方看书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苏婉婉醒时,就看见裴长风手握书卷神态认真的模样,她喜欢认真的裴长风,忍不住趴到他的腰窝处蹭了蹭,还没睡醒。
雨越下越大了,天色很阴,雨声的淅沥此时却显得那样静,苏婉婉喜欢雨天,裴长风也喜欢雨天。
见苏婉婉又要睡着了,裴长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要吃晚饭了,再睡的话晚上就睡不着了。”
苏婉婉揉了揉眼睛,慢吞吞爬起来,不过显然还是没睡醒,闭着眼睛坐着,下一刻就要倒下去。
裴长风无奈,让下人先摆饭,苏婉婉闭着眼睛被他喂了两口饭才稍微清醒了一点,自己坐在椅子上吃了起来。
因为白天睡太久了,苏婉婉晚上真就没了困意,她一会儿坐在榻上大络子,一会儿去翻话本,实在是觉得无聊,就去看裴长风在干什么。
裴长风没有做什么,只是像守株待兔一般,等着苏婉婉过来。
苏婉婉过来后,自然就成了落入陷阱的兔子,很快就被吃干抹净了。
成后的生活和婚前没什么区别,起码对于苏婉婉来说是这样,不过陪在身边的家人不一样了而已。
但是两家住得近,她隔几天就会回去一趟,有时候实在恋家,又赶上裴长风忙的时候,就会在将军府住上几天。
她十分自在,苏察看在眼里,也很欣慰,毕竟谁不想自己的女儿自由自在的呢?
不过苏婉婉的自在没持续多久。
在年前的一日,她总是感觉吃不下,还犯恶心,找大夫来一瞧,竟然是怀了。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苏婉婉一下子没缓过来,她自认为自己都还只是个小姑娘,陡然听见肚子里还多了孩子,险些晕过去。
裴长风连忙扶住她,看样子也有一些愣,不过他很快道:“婉婉,你要当娘了。”
苏婉婉看着他,下一刻眼睛红了,“不要。”
她被娇惯着长大,一时间还不想给人当娘,忍不住哭道:“我不想这么早就当娘,我不要!”
裴长风没料到她会是这么一个反应,他手足无措地拍着苏婉婉的背,说不出来让她把孩子不要的话——虽说他没有太了解这些事情,也知道落掉孩子对女子的身体伤害也很大。
他抱着苏婉婉,一时没有说话,最后斟酌着开口,“婉婉,不如先想一想,若是你真的不想要,那就再做打算。”
第99章 9
刚刚还强硬得不得了,听了裴长风的话,苏婉婉犹豫了起来,她其实就是害怕,也不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她只是还没习惯而已。
苏婉婉闷闷地用脑袋撞了一下裴长风:“再说吧。”
事实证明,苏婉婉只是在得知自己怀孕的当天有些难以接受,没多久她就开始安安心心养起胎来。
因为月份太小,她的身段几乎看不出有什么区别,苏婉婉也没有孕吐之类的反应,一整个冬天都窝在榻上,肚子不见长,倒是脸颊上的肉长了一些起来。
裴长风比她上心得多,每日都要问她感受如何,又担心孩子闹了让苏婉婉不舒服,更担心她不注意磕了碰了,眼见着就瘦了一些。
饶是看女婿不顺眼的苏察都忍不住道:“她就连肚子都还没起来,你成日乱七八糟想那么多干什么,一点都不像一个大男人。”
当然,这只是苏察在满意的时候的说辞,要是裴长风真的不关心,他保管是第一个上来喊打喊杀的。
裴长风摇头,“这是我和婉婉两人的孩子,她既然考虑得没那么多,我就得替她多想一些,兹事体大,不能马虎。”
苏察满意,并给了裴长风一个好脸色。
苏婉婉的肚子是从第四个月开始长起来的,彼时已经是阳春三月,春暖花开,衣裳轻薄,很容易就能看见她的肚子。
裴长风一日要叮嘱她许多回,不能跑跳,少吃辛辣,苏婉婉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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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这日,裴长风下值,才进门,就看见苏婉婉蹦蹦跳跳来迎接他。
裴长风的心脏忍不住跳了几下,是被吓的,他连忙上前去接住苏婉婉,忍不住道:“仔细你的身子,肚子这样大了还跑跑跳跳,万一摔着了怎么办?”
苏婉婉毫不在意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像是拍西瓜一样,“我感觉好像没什么呀。”
裴长风摇头,扶着她进去,知道自己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只能让周围的人再小心些照看。
他的小心与慎重,让苏婉婉感受到了十足十被在乎的感觉,她喜欢这种感觉。
裴长风在得知苏婉婉怀孕的当天就已经做好了当爹的准备,可能也是因为自己没有父亲的原因,在能够胜任这一角色上面,他做了十足十的准备。
翰林院是一个冷板凳,院里许多人都已经做了父亲,裴长风能够学习的地方很多,他想的是,若自己有了孩子,他一定会是一个好父亲。
苏婉婉没有裴长风想的那样多,对她来说,暂时还没有体会到有没有孩子的区别,除了肚子大一些外几乎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她肚里孩子的乖巧让许多人都羡慕,杨鹭这日来看苏婉婉,说起她怀裴长风时候的事情。
听说裴长风在杨鹭肚里的时候很闹腾,苏婉婉有些不信,“夫君这样沉稳的人,就算在肚子里也不会很调皮吧。”
想起自己怀孕那会儿的事情,杨鹭神色有些怀念,“谁知道呢,生下来竟然跟一个老古板似的,我倒是希望他能活泼些,现在每天和他说十句话他都不回两句的,跟个哑巴一样。”
苏婉婉笑,“才没有呢,婆母您不要这样说夫君,夫君只是嘴上不说,其实该干的事情比谁都干得好。”
她这样护短,倒是让杨鹭忍不住笑。
杨鹭:“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夫妻俩感情好了。”
苏婉婉红着脸笑。
杨鹭很喜欢苏婉婉这个儿媳,聪明漂亮讨喜,她陪苏婉婉说了一会儿话,又叮嘱了伺候的嬷嬷,这才离开。
苏婉婉无事可做,便带着红杏出去逛了一圈,从前她出门逛必买漂亮的衣裳,不过怀孩子之后她衣服买的少了,首饰买的却更多了一些,成日无事就在家里摆弄自己的梳妆匣子。
裴长风府上的账都是管家在管,面对苏婉婉花钱如流水的做法,管家发现账上有亏空便会报给杨鹭,杨鹭就会找崇明帝伸手,后来杨鹭直接要了一大笔钱填进两人小家的库房里,也落了个清闲。
苏婉婉才不知道这些事,她从前在家怎么花,嫁人了就怎么花,没有变过,自然也不知道裴长风的俸禄其实是完全养不起她的。
这件事情苏察也问过裴长风,裴长风只说账上还有钱,苏察见女儿过得也十分滋润便没有多问。
裴长风每个月的俸禄是完完全全进库房的,他自然也看账,每一笔花销都清楚,但他觉得苏婉婉花这些钱都是应该的,毕竟心情好才是最好的,既然花些钱就能让苏婉婉高兴,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苏婉婉的预产期是九月,是一个好月份,不冷不热,很适合坐月子。
在四月的时候,裴长风就让人重新在背阴向阳的方向建了一间屋子专门给苏婉婉坐月子,苏婉婉去看了一下,准备得都很妥当。
从怀到生,苏婉婉都没操心,一直到肚子八个月的时候,她终于感受到不方便了。
看着自己比盆还大的肚子,苏婉婉有些欲哭无泪,她想弯腰捡地上的梳子,但腰怎么也弯不下去,红杏给她把梳子捡了起来。
红杏:“夫人您快别动了,省得动了胎气。”
像这种要生不生的月份最是吓人,碍于苏婉婉的跳脱,她几乎是被‘严加看管’了起来,走哪儿都有人跟着,因为实在是不放心,裴长风让杨鹭几乎每日都来陪着苏婉婉。
秋老虎的时候,苏婉婉托着大肚子,因为心里实在是不舒服,便忍不住哭了起来。
正在饭桌上,见苏婉婉哭了,裴长风叹了口气,“怎么了?”
他知道苏婉婉绝不是因为饭菜不合口味而哭。
杨鹭已经走了,屋里就他们夫妻俩,苏婉婉从来不和裴长风拐弯抹角。
“我觉得难受,”苏婉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现在还可以不生吗?”
“晚了,”裴长风用手帕给她擦了擦眼泪,“不过等孩子生出来就好了。”
苏婉婉吸了吸鼻子,“他生出来是不是很大,我的肚子这么大,每天都好重,我的腿好疼,腰也疼,怎么还有一个月才能生……”
怀孩子的人不是裴长风,说实话,裴长风做不到完全地和苏婉婉感同身受,他只能尽量地温柔耐心,尽自己全部的理解力去理解苏婉婉的难受与不适。
裴长风摸了摸苏婉婉的肚子,“扶光,你乖一些,不要再闹娘亲了。”
说完,苏婉婉的肚皮上真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起伏,这是肚里的孩子在回应。
苏婉婉刚开始的时候觉得可怕,后来每天都会对着肚里的孩子说些话,期待孩子的回应。
“你看,扶光已经答应乖一些了。”
苏婉婉瘪着嘴道:“才不是他乖不乖的事情,是我觉得难受。”
“不过一想到马上就能看见扶光,好像再忍一个月也不是不可以,”她破涕为笑,“夫君,你这个名字起得真好。”
裴扶光,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裴长风都决定让孩子叫这个名字。
苏婉婉的肚子发动是在十月初,比预估的产期还晚了几天,是在午饭后发动的。
裴长风得到消息,连忙告了假回府,苏婉婉已经在产房里了。
饶是已经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也知道女子产子不易,听着里面的哭声与叫喊声,裴长风几乎站不稳,幸好后面赶来的苏察托了他一把,他才勉强站稳。
“稳住!”苏察厉声,“像个男人一样。”
裴长风双手颤抖,看向苏察同样红了的眼眶,重重点头,只是喉头忍不住发涩,闻着鼻间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他几乎想要冲进去将苏婉婉从苦海中解救出来,但是不行,这是他解救不了的事情。
因为孩子太大,尽管之后控制了饮食,这孩子也还是长得比寻常孩子大了一些,苏婉婉生的很艰难。
她不知道多少次力竭后又被灌参汤,只听得稳婆一声惊呼,她感觉浑身一松,一声嘹亮的啼哭响彻。
苏婉婉喘着气,眼泪止不住地落,对比起身上的疼,想要看孩子的心情此时更加急切。
稳婆把孩子抱过来,苏婉婉看了一眼,皱巴巴红彤彤的小脸要多丑有多丑。
苏婉婉在晕倒的前一瞬间还在想,会不会有人把她的孩子给换了。
孩子抱出来后给院里的人看了一眼便抱回去了,裴长风想进去看苏婉婉也被拦在了外面。
虽说得了个儿子,但裴长风笑不出来,苏察也笑不出来,笑不出来的同时在观察裴长风有没有笑,若是裴长风笑了,他就会在心里记一笔账……
苏婉婉生了一天一夜,裴长风第二天直接告假没有去上值,但他见不到苏婉婉,奶娘只将孩子递给他看。
抱着小扶光的襁褓,裴长风觉得很不习惯很不自在很奇怪,看着这个小小的丑孩子,裴长风沉默了一会儿。
小扶光还没睁开眼睛,又因为鼻梁太高,脸皮太皱,比猴子还丑,总之——要多丑有多丑。
但是小扶光完全不知道自己被爹娘挨个嫌弃了一遍,他睡得正香。
苏婉婉醒时,已经是晚上,她一睁开眼就看见了睡在自己身边的小家伙,
小扶光应该是刚吃完奶,身上香香的,苏婉婉的脸凑近小扶光,嘴唇碰了碰他的脸颊,惊讶于那软软的触感,忍不住又亲了一下,小扶光丝毫没有察觉。
苏婉婉忽然觉得,这小孩也不是那么丑,好像仔细看着还算可爱?
一直到苏婉婉生产完的第四日,裴长风才被允许进房来。
看见裴长风的时候,苏婉婉瘪了瘪嘴想哭,但想起来奶娘说的,要是月子里哭了以后会更容易长皱纹,于是硬生生憋住了。
她委委屈屈道:“生孩子好疼……”
裴长风知道她疼,他摸了摸苏婉婉的额头,“多谢你。”
苏婉婉轻哼了一声,开始说起另外一件事,“你看见扶光了吗?”
提及孩子,裴长风的眼里多了一丝笑意,“看见了。”
苏婉婉这会儿语气认真起来,“扶光真的是我给你生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长这么丑。”
裴长风一时无奈,忍不住道:“小孩子都是这样,以后长开了就好了。”
“那是自然,我这么漂亮,扶光肯定丑不到哪里去,”苏婉婉笑,却不能笑容太大,不然身上疼,她只好忍住,“好疼啊夫君。”
裴长风亲了亲她的脸颊,“我不知该如何谢你,也没有东西配得上你为了生孩子这件事的辛苦与功劳,等你身子养好了,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一定为你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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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我才没有那么多的要求,我只要你一直对我好就行,”苏婉婉想了想,“不过我还想要两只好看的手镯,还想要一身苏绣的裙子,其它的暂时还没有想到。”
“都好,”裴长风拍了拍她的肩,“好好休息,等你坐完月子了,我就陪你一起去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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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裴长风耐心哄着,苏婉婉心情放得很好,再加上小扶光也乖巧,她这个月子坐得十分舒心。
等到足月了,苏婉婉终于能够出来吹吹风,这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京城下了大雪,苏婉婉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走进雪地里,堆了两大一小三个雪人。
裴长风走过来,看出来这是他们一家三口。
苏婉婉转头朝他笑,“夫君,你看我堆的雪人怎么样?”
“很好看,”裴长风牵起她的手,“太冷了快进去吧,仔细病了。”
苏婉婉的手上还有融化的雪水,握起来冰冰凉凉的,但是裴长风的掌心很暖,苏婉婉手上的寒意很快就被驱散。
苏婉婉回到屋里,无事可做,便去逗在摇篮里吐泡泡的小扶光。
小扶光是认识爹娘的,他抿了抿小嘴,两边就有很深的酒窝,但是苏婉婉和裴长风都没有酒窝,这是这孩子自己带来的。
苏婉婉亲了亲小扶光的脸颊,越看越喜欢,小扶光现在脸上已经长开了,白白嫩嫩,大眼睛又大又亮,十分可爱,看起来是像苏婉婉更多一些。
第100章 10(结束)
苏婉婉发现了一个很好玩的东西——就是小扶光。
这孩子好像有些迟钝,苏婉婉戳一下他的脸颊,他过半天才会往这边看,不过脾气很好,任凭怎被娘亲折腾都不生气,就算是被亲吐奶了也不会哭。
“这孩子,”杨鹭在一边看了一会儿,得出一个结论,“和他爹小时候一个样,木木的,我当时还以为自己生了个傻子。”
“结果不是傻子是状元,”柳莲在一旁笑,“扶光真俊啊,不亏是婉婉和长风的孩子。”
两人都长得好,要是孩子长得丑,那才是怪了。
今日是小扶光的白日宴,来了许多人,苏婉婉大多不认识,不过不妨碍她收礼。
白季同和陈章也围在一边看小扶光,两人都没有成亲也没有孩子,看着这个小家伙觉得很新奇。
“我怎么感觉这小家伙比我们上次来的时候长得更大了一点。”
“他是活的,当然会长大!”
两人叽叽歪歪,完全不像是探花和榜眼的做派,柳莲没读过书,却也被这两位给整笑了。
小扶光胆量还不错,被这么多人围着,硬是哼都没有哼一声,还打了个哈欠,像是嫌无聊。
苏察是最高兴的,抱着小扶光几乎不撒手,逢人就说这是他的孙儿。
百日宴的中途,崇明帝竟然也来了,不过逗留的时间不长,不像是特意来的,更像是路过一般。
百日宴热热闹闹结束,送完宾客后,苏婉婉就迫不及待开始回去数钱,看着账本上的数额,她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要不是因为生孩子实在是太疼,她真想再生几个才好!这样就能多收几份礼金了!
听了她这个想法,裴长风啼笑皆非,“好了别多想,等扶光周岁的时候还能再收一次。”
苏婉婉高兴地搂住他的脖子,“夫君太好了!我们要发财了!”
裴长风接住她,顺势将她打横抱起来。
苏婉婉不用猜都知道她要做什么,她的月子坐了两个月,后面又要恢复身体,算上怀孩子的那一段时间,夫妻俩一年多都没亲近了。
虽说怀孕三个月以后还是可以行房事的,但是在裴长风坚持在苏婉婉生完孩子并且身体恢复好之前不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今夜的情况对于两人来说都有些陌生了,苏婉婉适应了许久才稍微好受一些,几番云雨,歇下之时,已经很晚了。
“夫君,你明日还要去上值呢。”苏婉婉赖在裴长风怀里懒懒地道。
“不会迟到的,”裴长风的额头贴着苏婉婉汗涔涔的额,“擦洗一下就睡吧。”
夫妻俩这一觉都睡得很香,苏婉婉次日醒的时候,裴长风已经上值去了,她喊乳母抱来小扶光。
这个点正是小扶光玩的点,苏婉婉亲他一下,他就咯咯地笑,眼睛弯成一弯月,惹得苏婉婉又忍不住重重亲了几大口。
但或许是因为亲的实在是太重,小扶光嘴一瘪,哭了起来,苏婉婉赶忙让奶娘将他抱走。
这样养孩子的确舒服,苏婉婉不禁想。
小扶光在七个月以后,就越来越黏苏婉婉,晚上必须要跟着苏婉婉睡,不然就一直闹。
偏生苏婉婉晚上睡觉不安分,总是踹被子,故而裴长风每晚上都醒好几次,基本上苏婉婉一动他就醒了,醒后第一件事就是看小扶光的身上有没有被子。
在裴长风的细心照顾之下,小扶光在一岁前都没有生过病。
小扶光周岁生辰前夕,苏婉婉给他挑了几身好看的衣裳预备给他周岁礼的时候穿,好几个颜色都很衬小扶光,但是挑来挑去最后还是选了红色绣着醒狮花纹的小长袍,看着分外可爱喜人。
不出意外的,周岁礼上,收到的礼金比百日宴还要多。
苏婉婉看着苏察送的大金猪眼睛发光,“这竟然是实心的耶。”
苏察笑,“那当然,你爹我难不成送个空心的?这多寒酸。”
都送金了,那肯定不寒酸,不过有些太俗了太夸张了,好在苏婉婉喜欢这样的俗气与夸张。
杨鹭拿着盐庄的地契笑,“亲家公这样豪爽,真是叫我自愧不如啊。”
看见她手里的地契,苏察也笑了,“盐庄可比我这金猪值钱。”
两人并没有奚落对方的意思,毕竟这些东西都是到了自家孩子手里,何必争呢?
一岁的小扶光还不会说话,但是已经能够牵着人走路了,他抱着裴长风的腿,看一看这个人又看一看那个人,活像一个小年画娃娃一样。
一年过去,仍旧没有成亲的白季同和陈章感叹不已。
白季同:“你说要是咱们把这小子偷了,裴长风会找我们算账吗?”
陈章:“你说呢?长风现在膝下就这么一个独苗,你要偷也得等他再生一个再说。”
白季同:“有道理,要是把这小子带回去养,指不定我也能养出一个状元来。”
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着怎么偷孩子,柳莲白了两人一眼,觉得两人是读书读傻了。
白季同走到裴长风身边将小扶光抱起来,小扶光乖乖巧巧不哭不闹,歪着脑袋看白季同,很显然是没认出来是谁。
白季同有些被小扶光可爱到了,他笑嘻嘻和裴长风打商量,“长风,你家孩子给我带回去稀罕几天再还给你行不行?”
裴长风笑:“你说呢?”
看样子是不行了,白季同觉得可惜,心里更加决定了今年一定要成亲的想法。
周岁宴结束后,苏婉婉清了一下账,便抱着账本子睡下了,她是累着了,小扶光坐在她的身边咬她的头发玩。
裴长风洗漱完回来,看了一会儿小扶光,小扶光张开双臂,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爹爹,这是要抱的意思。
裴长风把他抱到怀里来,小扶光便打了个哈欠,像是要睡。
在他们这里,养孩子实在是太简单。
故而等到了第二年,白季同也生了个儿子的时候,他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一晃到小扶光五岁这年,他性子安静,几乎是人见人爱,又生得可爱,无论是谁都夸一句好孩子。
白季同天天咬着帕子酸裴长风,同样是儿子,为什么他家的小子天天上房揭瓦,一天不打都皮痒得很?
对于这个问题,裴长风也没有办法解答,因为孩子太听话,他和苏婉婉几乎以为所有的小孩子都是这样,直到看见白季同的儿子。
白季同的儿子叫白眠,生得也是清秀可爱,但性子有些顽皮,做过的坏事例如,在他爹茶里面放泥巴,往他爹的帽子里放蛤蟆,在锅里撒尿等,桩桩件件骇人听闻。
苏婉婉听到的时候眼睛都睁大了,她看了眼自己的儿子,拍着胸脯道:“幸好你不这样,不然我可能得被你气死。”
小扶光摇了摇头,“夫子教过,不能做伤害别人的事情,就算是父母也不可以。”
“看起来学得不错啊,”苏婉婉揉了揉儿子的脑袋,“好孩子,晚上娘亲带你下馆子去。”
小扶光红了脸,抱着苏婉婉的胳膊不说话。
事实上,虽说之前生孩子很疼,但是小扶光实在是太乖,苏婉婉有些想要再生一个了。
但早在小扶光两岁以后,夫妻俩就没用过羊肠了,不过苏婉婉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
“不急,来了就是缘分,不来也无所谓。”苏婉婉心态很好。
裴长风也点头,赞同她的想法。
在小扶光六岁,白眠四岁的时候,两人在一个私塾读书,白眠早就听说过小扶光的大名,他心里不服气,第一日就尝试用墨水在午睡的小扶光脸上画乌龟,结果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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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小扶光睁开眼冷冷看着他,“你做什么?”
白眠在家当惯了小霸王,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大大咧咧道:“我要给你画一只大乌龟!”
小扶光夺过白眠手里的笔,‘刷刷刷’就在白眠肉嘟嘟的脸蛋上画了一只大乌龟,然后丢下笔,继续午睡。
白眠愣了一会儿,紧接着他的哭声响彻了整个私塾。
晚上裴长风和白季同下值后顺道一起接孩子回家,白季同看见自家儿子脸上的乌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白季同:“你小子也有被治的一天。”
小扶光捉着裴长风的衣袖不说话,没有想要逃避的想法,单纯不想说话,因为白眠已经哭了一下午了,他很累。
白眠没想到白季同不仅不帮自己做主,还嘲笑自己,一时间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白季同边走边笑领着白眠离开了,裴家父子也上了回府的马车。
对于欺负白眠这件事,小扶光并没有否认。
“是他先想要在我脸上画乌龟的,以彼之道还治彼身罢了。”
裴长风也没有想要责怪他,他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笑了笑。
白眠脸上的乌龟第二天也没有洗干净,他委屈死了,想要在小扶光的身上找回场子,但每每都毫不例外被治了一番,最后干脆就老实了,也不再胡来。
白季同对于儿子的改变十分满意,还给小扶光送了-一套文房四宝作为感谢。
苏婉婉看着小大人似的儿子,心里又是骄傲又是忧愁,性子太古板,要是以后交不到朋友可怎么办?
事实证明,苏婉婉多虑了,因为小扶光的成绩实在是太好,小小年纪便显露出了天才底色,他身边的小孩不知凡几,都想和他做朋友。
苏婉婉忍不住问裴长风:“你小时候也是这样吗?”
裴长风供认不讳。
苏婉婉嘟囔,“聪明就是好啊。”
小扶光聪明,却也不是眼高于顶,性子很是温和,却也不是完全没有主见,因为孩子的优秀,苏婉婉不少被人问是怎么养孩子的。
但是对于这个问题,苏婉婉的确是不知道怎么答,因为她好像从来没有特意教过这孩子什么东西。
面对娘亲的问题,七岁的小扶光也摇头,他只是凭着感觉和对错来做事,似乎并没有做任何特别的事情,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得到那些赞誉。
最后,苏婉婉得出一个结论,这孩子像裴长风。
苏婉婉还没能自夸到小扶光这样都是像自己,因为她知道自己小时候是什么样,娇纵不讲理,总之不是一个乖孩子,苏察好几次都气得想把她给丢了。
晚上,苏婉婉和裴长风聊天。
苏婉婉:“夫君,明日你休沐,我们出去放风筝吧!扶光说他想放风筝了!”
裴长风点头:“你喜欢的蝴蝶风筝可以再买一个,再买一个就凑齐二十个了。”
苏婉婉觉得有道理,“二十个多好听,十九个的确不好听。”
裴长风侧了个身,将苏婉婉搂紧一些,亲了亲她的脸颊,“吩咐红杏准备东西了吗?”
“吩咐了!”苏婉婉笑,搂住裴长风的腰。
苏婉婉想去哪里,裴长风从来不会提出异议,只要苏婉婉喜欢,天涯海角也去的。
次日天气晴朗。
裴长风找了个位置让小扶光坐,然后拿着苏婉婉新买的风筝就离开了。
小扶光乖乖坐在原地看爹娘放风筝,看娘亲因为玩累了停下来,贴心地将装水装糕点的篮子提过去。
苏婉婉喝了一大口水,在小扶光的脸蛋上‘吧唧’一下,“好儿子,娘没白疼你!”
小扶光面不改色,等娘亲休息好了继续去玩的时候,再回到自己的地方坐着。
他是一个很耐得住寂寞的性子,就这么坐着也不嫌无聊,看一看花草,看一看蓝天白云再看看娘亲与父亲,便觉得一切都新奇有趣。
苏婉婉的新蝴蝶风筝放得很高,她玩累了就递给裴长风,然后挽着裴长风的胳膊道:“夫君,我前几日做了一个梦,梦里我还是我,你也还是你,也有扶光,但是一切又都不一样。”
裴长风道:“但最后我们都很幸福,不是吗?”
他笑,是因为他也做过同样的梦,很相同,又很不同,那些苦难是他和苏婉婉未曾经历的,同样,那些坚守着的情谊也是,不过因为这个梦,好像很多东西都被填平了。
他们最后都相濡以沫地在一起,是彼此最重要的人。
听裴长风说完,苏婉婉转头看了眼小扶光,又抬头看了一眼裴扶光,重重点头。
管他什么是不是,幸福就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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