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舔狗!万人迷[快穿]》 第1章 《笨蛋?舔狗!万人迷?![快穿]》作者:宴铜花【完结】 文案: 【迟钝小笨蛋万人迷美受】 稚鱼美貌但实在笨蛋,因人事调动,他不得不前往炮灰部门扮演舔狗。 稚鱼:舔狗?听不懂耶。 系统:就是对任务目标百般讨好、无微不至,最后被他拒绝、疏远、爱而不得。 稚鱼:o.o懂了。 系统放心走了,稚鱼也放心上岗了。 一段时间后,系统前来小世界考察绩效,却惊恐发现天之骄子们把稚鱼团团围住、状若舔狗! ——稚鱼天真、漂亮、没心没肺,是舔了一个又一个的小骗子。 偏偏就是这样的稚鱼,让他们念念不忘,求而不得。 【b装o网恋的病弱主播】 (已完成) 稚鱼是在贫民窟长大的可怜小鬼。 为求温饱,他喷上香水,摇身一变甜o主播与人网恋。 稚鱼有许多哥哥,但是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他是beta,弃他而去。其中包括他的任务目标。 beta身份败露后,稚鱼满心期待下线。 然而本该对他无比嫌弃的任务目标却突然变脸,将他囚于别墅! 男人对他没用的腺体又舔又咬,阴湿鬼般嘶哑道:“老婆。没关系,beta也是可以被标记的……” 稚鱼怕的厉害,却不知道别墅之外,他曾骗过的哥哥们聚于一堂,互相撕咬,只为争夺靠近他的机会。 ——稚鱼翻车了,他无处可逃。 【人美钱多的恋爱脑少主】(进行中) 稚鱼是顶级仙宗里金尊玉贵的继承人,性格娇蛮霸道。 他本应该在爱上卑微出身的龙傲天主角后,对人挥金如土、百般强制,反而惹人厌恶。 最后在龙傲天逆袭后,稚鱼会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可…… 稚鱼却慢慢发现,不知怎么的,原本该对他冷漠无比的龙傲天,竟然会偷偷藏起他的贴身小衣或配饰,珍惜无比。 这样就违背爱而不得的设定了。 稚鱼不无苦恼地想。 为了完成任务,稚鱼决定换一个对他更加嫌弃的目标。 他换了一个、一个、又一个。 对每一个目标,他都热情无比,像个真正的恋爱脑。 ——直到堕魔龙傲天浑身浴血,粗鲁将他抵在身下: “小主人,你怎么勾搭了那么多,我杀也杀不完。” 染血的剑尖轻轻划过稚鱼颤抖不已的喉结,龙傲天面容阴翳,却一扯唇,骤然划开水性杨花的小主人衣襟: “你说,我该如何惩罚你才好?” …… 【观前提醒】 1.稚鱼是情感小笨蛋,假舔狗真万人迷,攻大多会经历从“哼,他果然超爱”到“他为什么不爱我?!!”的究极大破防; 2.蠢作者究极颜控,酷爱刻画鱼宝的美貌,请记住本文鱼宝最美第一定律; 3.小世界切片攻,最终有正攻。攻基本上都是阴湿痴汉真疯批舔狗类型,经历爱而不得就黑化墙纸一条龙的宿命; 4.以上,想到再排,希望宝宝们阅读愉快,啾咪~ 【初版文案于2025.5.1已截图】 内容标签:快穿 爽文 万人迷 炮灰 位面 主角视角:稚鱼 目标们 配角:主播鱼 少宫主鱼 其它:万人迷,笨蛋美人,苏受 一句话简介:舔到最后,目标全想墙纸我? 立意:珍惜当下。 第1章 b装o网恋的小骗子(1) 【亲爱的,今天穿了纯白棉布款式吗?啊啊,老婆皮肤好白,腰又好细,黑蕾丝一定也会很合适的,为什么不试试看?^.^】 “滴嘟”的手机短信提示音,在空荡荡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清楚。 稚鱼拿出手机,看到这么一条讯息后,忍不住皱了皱眉。 现在的推销短信真是太离谱了。 他抿了抿唇,漆黑布料下露出的雪白下巴绷紧,想道: 还是拉黑好了。 指尖在屏幕上一划,他果断将陌生的短信发送人送进黑名单。 做完这一切,稚鱼紧了紧身上的斗篷,确定自己整个身形都被遮掩的严严实实,绝不会被人看出来身份之后,才终于放心大胆地走出了巷子。 稚鱼,一个被快穿局高层临时人事调动到新部门的小倒霉蛋。现在正在进行他换部门后的第一个任务。 “鱼宝鱼宝,相信我,舔狗任务其实很简单的!只要装作对任务目标情根深种、百般讨好,最后被对方嫌弃、抛弃、爱而不得……总之成功炮灰下线,就算任务成功啦!” 稚鱼还记得他刚分到这个部门的时候,系统围着他团团转,兴奋的一闪一闪。 “天呐,有你这么美貌的舔狗进入小世界、等等,我是说,呃……” 系统话说到一半,终于意识到稚鱼这种太出挑的外表,对完成舔狗任务来说并不是什么加分项。 不如说,太危险了。 就在听它传授任务要点的时候,稚鱼也是乖巧的坐在意识空间里,双膝并拢,两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大腿上。 男生正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状态,更修长、更青涩,认真听人说话时,那双黑而干净的瞳仁像是剔透的黑水银,被纤密如鸟羽的睫毛扑朔着、修饰出一种不染尘埃的美丽。 顶着这么乖的性格、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蛋,去给人家当舔狗吗? ……这其实是什么奖励吧?!对小世界天之骄子们的奖励? 光团可疑的停滞一瞬,而后在稚鱼显然懵懂又茫然的视线之中——坚定地亮了起来! “算了,好看就足够了。管他呢。” 反正、反正分给舔狗组的角色一般都是恶毒役,所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吧? 总之,在系统成功的自我催眠中,对自己能完成任务这一点同样深信不疑的稚鱼,就这样进入到这个小世界里面。 才刚下过雨,路都湿了。 一只棕皮小短靴踩在地上,披着斗篷的男生从巷尾拐出来,单薄身形被宽大布料衬得愈发伶仃。 稚鱼弯着腰,小心翼翼地护着怀里的东西走,同时用手拽着斗篷的边缘。他努力的将自己面容遮挡的严严实实,纤细的指节漆黑粗粝的布料一映,就连手指尖都泛着水汽湿润的粉白光泽。 作为对新人的福利,第一个小世界的难度通常很低。这个世界中并没有什么玄幻、魔法、乃至异能邪术的存在,若说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在这个世界观中,由于人类二次进化,性别被划分为六种。 体质与智力都绝对优势的alpha、长相美丽且适合孕育的omega、以及人数最为众多的介于二者之间平庸的beta。 在这个小世界中,稚鱼的身份就是一个出身贫民窟、为了钱假装甜o骗人网恋的网红主播beta。 他钓了很多好哥哥,但是会在遇到这个小世界的主角楚昭之后,被对方深深吸引、百般求爱。 稚鱼会在好不容易和对方交往后,却被人爆料出自己b装o网骗的丑闻,最后被全网封杀、丧失收入来源。更是会被对他真实性别反感至极的直a主角抛弃,最后像个小丑一样下线。 而他的存在,也只是为了彰显出主角的魅力罢了。 稚鱼对这些设定听得懵懵懂懂,完全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abo的生理知识相当复杂,他特地拜托系统帮他整理成小册子,在他的剧情线正式开始前,每晚都抽出空认真学习。 这么认真又乖巧的员工,真是把系统感动得眼泪汪汪,恨不得抱住稚鱼狠狠亲。 在稚鱼如此努力的准备下,他终于初步了解这个小世界的性别问题。 自己作为一个beta,和omega最大的区别就是腺体退化,不能分泌出足够的信息素。虽然没有发.情热的困扰,但生育能力同样下降一大截。 不过呢,他只需要讨好主角、对主角示爱,并不需要和主角发生什么实质的行为,就更不用提什么孕育子嗣了……真是万幸。 稚鱼忍不住红着脸想。 所以,如果伪装omega的话,他需要解决的,也只有一个信息素问题。 其实这也并不难。 稚鱼从小在贫民窟长大,那里三教九流的什么人都有,自然包括有在黑市里很有门路的。 他长了一张好乖的脸,贫民窟的叔叔阿姨们又都知道他家庭困难,很愿意帮他的忙。 没有费什么力气的,稚鱼就找到了伪装信息素香水这种禁品的交易渠道,每月一次和人约好地点拿货。 这种东西好贵呢,稚鱼在这个小世界是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小穷鬼,即便靠做主播有了收入来源,但每个月一半收入全扔进去,也只够买几支小样,要很仔细的计划着才够用。 被好端端藏在怀里的几支玻璃细瓶,瞬间好似泛起更为滚烫的温度。稚鱼紧了紧斗篷,将香水藏得更好,顺着小巷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第2章 雨停了,天色却还沉的厉害,云层像吸饱了污水的厚海绵。水珠滴滴答答顺着低矮的屋檐坠落,将无人打理的地面搅合出一滩油似泛亮的泥泞。 空气中,泛着清凉的水腥味。 abo之间与生俱来的、巨大的身体素质差异加重了阶级的固化,大量的财富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精英的a与o们大多生活在富丽堂皇的上城区,而平庸的beta们像一群碌碌的工蚁,数量庞大,拥挤在城下区,以勤劳与对未来朴素的幻想构筑自己的巢穴。 像稚鱼这样病弱的、被遗弃的、在beta中也算得上是残次品的可怜小鬼,就只能住在比城下区更为不堪的贫民窟里面了。 上城区的老爷们大概很难想象,会有这么多寒酸肮脏的家伙,竟然和他们同住在一片天空下,呼吸同样的空气。 就好像窨井盖下的老鼠,从不会暴露在阳光中。 ——可稚鱼的出现,总会给这个废墟般的贫民窟,增添别样的色彩。 即便那么丑的斗篷也不能遮掩他的漂亮,单单一个朦朦胧胧被勾勒出来的背影线条都好看的要命。 稚鱼走在小路间,挑着较为干爽的地面走,刻意避开翘起的砖石——若是飞溅的雨水弄脏了他的衣裤可就难办了。这个季节阴雨绵绵的,晾干衣服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他要准备走剧情了呢,最近两个月要开始和网恋对象们断联,手里的钱并不多,再加上又刚刚买了香水,可没有多余的资金能买新衣服了。 稚鱼一边想着,一边往家里走,避开砖石的动作看上去让他像一只蹦蹦跳跳的小鹿,就连这幅本该可疑至极的装扮,看上去都说不出来的那么可爱。 按照之前每一次交易的发展,接下来他应该在回到自己家后,收拾一番,上号直播,同时关注主角的动向,为自己舔狗任务的正式展开做好充足准备。 ——可突然,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打断了稚鱼的设想。 稚鱼恍然回神,细白手掌撩起遮挡视野的斗篷边缘,微微露出一双剔透的眸。他环顾四周,意识到自己走到了离家不远处的矮街。 掉灰的街墙长满了爬山虎,又被雨水洇的幽绿,在暗下去的天色中好似攀在墙面的鬼影子,盖着街口的光亮。 那争吵声,就从不见光亮的街区深处传出。 “x的!像条死狗一样,怎么打也不吱声,真他x的晦气!” “行了,有钱拿就行。他身上还有多少……x的!钱包怎么是空的?!穿的人模人样,竟然是个穷鬼!” “干脆把这小子卖去黑市做苦力算了,瞧他体格子还不错,孟老花子肯定愿意出高价。” …… 听上去,好像是混混们在打劫? 这几个混混的声音稚鱼并不熟悉,可能是从其他地方流窜到贫民窟的。 稚鱼本来不想管的。 他抿了抿唇,继续往家里的方向走。 路过街口的时候,忍不住悄悄向着里面望了一眼。 三四个人高马大的混混围着一个靠在墙角的青年,动作凶狠地推搡。 看上去都疼,奇怪的是青年却毫无反应。 在稚鱼望过去的时候,那青年似乎如有所感的抬头。 微薄的日光透过云层、透过爬山虎的缝隙,落在街巷深处,在对方幽黑眉目中映下斑驳的弧光,像是敛着一片吞噬光线的海。 恰而包裹住站在街口的稚鱼,那一整个单薄又漂亮的身影。 微妙的,稚鱼有点儿心软了。 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如果没看见的话还可以当做和自己无关。可鬼使神差的,他看到这个马上要被卖去当苦力的倒霉鬼长了一张什么样的脸了,这张脸在他脑海中就从此留下印记。 ——如果不管的话,大概会不太安心。 短暂的纠结之后,稚鱼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了矮街里。 “喂!”他刻意压低的嗓音从斗篷底下传出来,哑哑的,听上去很有迷惑性:“别欺负他了,我可以给你们钱。”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先是令混混们警惕回神。可他们随即看到来人瘦瘦小小的身形,面上刚露出几分不屑。又在听清稚鱼的话后,那种不屑转化为一种……匪夷所思? 为首的混混一挑眉,“真是稀奇,这种地方,竟然还有上赶着给人送钱的傻子。” 他隔着斗篷,将稚鱼从头到尾打量了个遍,而后讽刺一笑:“小圣父,你准备拿多少钱?” 稚鱼反问:“你们需要多少?” “五千块钱,否则免谈。”混混头子一乐,开始漫天要价。 五千块钱。 稚鱼在心中计算了一下自己的小金库,又悄悄看了看靠着墙的青年。对方不知怎的一直盯着他看,高挑鼻梁将因染灰而狼狈的俊脸分割开晦暗不明的光影。 他算数不太好,过了好几分钟才算出来五千块钱足够他两个半月的日常开销,小穷鬼骤地睁大眼,惊讶无比。 这这这、也太贵了吧?! 稚鱼遮掩在斗篷下的细眉纠结皱起来,看着青年。 ……感觉不值那么多钱呢。 稚鱼又想了想,有点为难地开口:“可以再便宜一点吗?” 一帮子混混听着都新鲜,就连青年那死水似的眸底,都泛起细微涟漪。 脾气爆的小弟当场就想撸袖子:“嘿,你小子当我大哥跟你搁菜市场买菜呢,还砍价砍得有来有回的!” 这话头,就是不同意讲价了。 稚鱼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尽力了。 “对不起。”小穷鬼像个误入片场的路人甲,打断了人家正常进程后,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竟然转身就想开溜:“你们继续吧。” 稚鱼想的挺简单的,自己能力范围内如果可以帮助对方的话,他当然愿意。 可这个混混要价太高,他出不起。 既然自己尽力了,应该也不会再良心痛。 “嗤!”没成想,混混头子被这有点善心但不多的小穷鬼给逗笑了。 他一把抓住了稚鱼斗篷下的手腕:“走这么快干嘛啊……再聊聊呗,万一我同意给你便宜点儿了呢?” 稚鱼心底一惊,条件反射地想要甩开对方的手。 混混头子本来也没多想,就是感觉这突然冒出来的小东西挺好玩的……可手掌一摸上对方手腕,事情就好像突然变了个性质。 稚鱼本来骨架就小,再加上发育期营养没跟上,瘦猫似的伶仃一只,腕子被人高马大的混混大手一抓,扣住一圈还有好大的空隙。 皮肤细腻光洁、触感温滑,混混头子诧异愣了片刻。随即唇边笑意绽得更大。 他将人往自己的方向一拽,稚鱼只感觉手腕一痛,因失重感忍不住闷哼出声。 随即又被人掐住腰,稳定身形。 混混变态似的凑到挣扎不已的男生身边,透过斗篷去嗅对方颈子位置的味道,舔了舔犬牙,突然道:“好香啊……你是omega?” 第2章 b装o网恋的小骗子(2) 稚鱼没想到在这种远离城下区的偏僻地方,也会有alpha的存在。 不过会把他怀里香水的味道误认成真正的信息素,看来也不是等级多高的alpha。 稚鱼这一思考的功夫,就忘记了还要挣扎。瘦弱可怜的男生被混混捉着手腕嗅后颈,跟被吓坏了似的,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混混头子便得寸进尺,在小弟们起哄的嬉笑声里,去拽稚鱼的斗篷:“哈?一个omega,也敢独自游荡在这种地方?难不成是上城区的小少爷,跑来找刺激体验生活的吗?” 那声线中不无恶意。 毕竟,像这种底层alpha,一贯是很仇视上城区的居民的。他们走狗屎运截住了一个看穿着显然出身不错的肥羊,已觉得大赚,没想到更赚的还在后面。 竟然还会有买一送一的好事。 皮肤这样好,水豆腐似的又细又滑,却要把脸挡起来,难道是长得太好看了吗? 混混头子心里痒痒的,就想上手扯去碍事的斗篷,看看这个闻起来很香的小omega究竟长了张什么样的脸。 几个混混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稚鱼的身上,没人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们当成肥羊的落魄青年支起长腿站直了,散碎的墨发下,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被众人围在中心的可怜男生。 楚昭表情极冷极沉,对着这群混混们的背影,捏紧拳头,蓄势待发。 而莫名其妙成了被针对中心的稚鱼,同样没有察觉到异常。 他的进度还停留在混混头子质疑他其实是上城区小少爷这件事情上,便诚实地否认:“我不是……唔!” 一声惊呼声,之后是布料不堪重负地撕裂声。 稚鱼心中一惊,只顾得上护好怀中珍贵的信息素香水。 视野骤地亮了,他本能闭了闭眼睛。被扯坏的斗篷松垮垮垂落在瘦削到还没有一把的肩头与臂弯,将男生被藏起的面容完完全全暴露于在场所有人的视野中。 第3章 周遭响起不约而同的抽气声,混混们原本不正经的嬉笑,却跟被按下休止键一样,瞬间消失了。 ? 稚鱼疑惑地睁开眼。 鸦黑浓密的睫毛颤了颤,随即,露出一双湛蓝的眸。 那么干净纯美的眼睛,宛若纯度极高的帕拉伊巴石,正嵌在纤长的睫毛之间,随着男生小幅度地眨眼,潋滟流彩混着晦暗天光,一同洇进了鸦鸟绒毛似的睫羽缝隙,又从睫梢的顶尖儿处缓缓滴落。 滴进所有人的心缝间。 滴答。 距离稚鱼最近的混混头子呼吸一乱,骤地红透了脸! 该死。 他手一哆嗦,迷迷糊糊地想。 omega原来都长得这么好看吗? 眼睛好大,嘴巴好小,脸又白鼻子也翘……该死的,怎么闻起来这么香啊? 手掌间抓着的,属于对方的斗篷布料,都好像随着呼吸间,陡然涌上了灼烫的温度。 这个混混当然不知道香气的来源是稚鱼怀里一堆叮叮当当的香水瓶。 他被眼前这个“omega”的美貌给震住了,竟油然有种胆怯又拘谨的感觉,好像和这么漂亮的人多说一句话,都是种亵渎。 稚鱼摸了摸怀里的香水瓶,确定连个边角也没磕破之后,终于松了口气。 回过神后,他这才注意到,不知道为什么,一圈混混们都在盯着他看。 那眼神不知道该怎么说,饿疯了好不容易见了肉骨头的野狗似的,怪吓人的。 稚鱼本能往后退了两步,脑海里警铃大作,心想: 该不会是看自己长得这么弱,就把歪脑筋打到自己身上,想要把他也抢一遍吧? 鞋跟贴到了墙角,“哒”的一声轻响。 稚鱼退无可退。 可这群人还在一个劲盯着他瞧。 他浑身上下值钱的东西,就只有怀里的信息素香水。稚鱼于是用碎掉的斗篷料子将玻璃管包裹的更严实,弓起腰背,跟只防御状态的动物幼崽似的,警惕看向周围的混混们。 漂亮男生这么凶巴巴的样子,反而叫混混们耳朵更红了。 日色愈发暗了下去,空气中还保持着雨后特有的潮湿状态。 稚鱼紧张地抱着东西,伶仃的腕子与手掌环着怀里的包裹,皮肉被深色布料映衬的细腻晶莹,好似连紧张而沁出的冷汗,都散着一股甜腻潮润的气息。 精致的腕骨处,还卡着方才被混混头子攥出来的一圈印子,被水汽微微的侵染着一层薄红。 “呃……”混混头子看着稚鱼手腕的痕迹,突然就浑身不自在。 他忍不住搓了搓手指,两指间好像还残存着那样柔软的触感。 混混头子靠近两步,张了张嘴,想说声对不起。 这动作不知道被稚鱼误解成了什么含义,男生皱了皱眉,后背紧紧贴着墙壁,嗓音软绵绵的,“我真的不是上城区的omega……” 稚鱼提高了音量。 言下之意是,抢他也没钱的。 他这个小世界因为主播人设,拿到了声线加成的buff,此刻又有点儿慌乱,不再用伪装的哑声说话时,本音中带着些微无措的颤抖。 像是被人掐在掌心玩弄的可怜夜莺,叫声都哀哀怯怯的。 混混头子只觉得被人灌了烈酒似的,脑袋发热,更加头晕目眩。 属于alpha的本能在心底催促他,去捉住这漂亮的小家伙,安抚或者诱哄对方。 或者,做点更过分的事情? ……让他哭起来,那声线会不会因可怜而颤抖的更加厉害? 人在面对过于美丽的事物时,总会诞生不合时宜的摧毁欲。 alpha鬼使神差地伸出手。 指尖刚要碰到男生的时候,一股大力却突然从身后侧袭来,将他重重掀翻在地! “x!”混混头子骤然从那种梦幻的氛围中回过神,摔在地上。他脑袋磕的“邦”一声闷响,眼前霎时间冒起了金花。 男人爆了句粗口,疼痛还没反馈到大脑呢,却先一步感觉到了极端的耻辱。 竟然在这个漂亮的omega面前,被人给揍了,出了这么大的丑?! x!那个该死的…… 混混头子愤怒地重新站直身体,跟只求偶时颜面扫地的雄性鬣狗似的,眼睛里冒着火,怒气冲冲地去看偷袭他的楚昭。 昏暗的光线下,青年冷冷站在街巷末尾。楚昭才三拳两脚地解决掉想要给老大报仇的几个小弟,拳锋间染着血——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青年眉目沉冷阴翳,有一双黑沉的眼睛,他目光触着自己修长指节间的猩红抬起,没出声,越过横躺在地面上嚎叫的混混们,直直看着表情难看到极点的混混头子。 两个alpha才一对上视线,就打成一团。 拳头与□□碰撞发出的声音令人牙酸。稚鱼实在没跟上事情怎么发展成现在这样的——但他看明白了一件事。 显而易见的,这个青年其实根本不需要他出手帮助。 对方自己就挺厉害的,撂倒了三四个混混之后,再和那个看上去就很凶的alpha打架,也丝毫不落下风。 不如说,差不多是在压着对方揍了。 稚鱼看着看着,就有点儿后悔自己当时脑子一热的掺和。 万幸怀中的宝贝香水没有出问题,而他自己除了被混混们问了几句话,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稚鱼松了口气,后背依旧紧贴着墙,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准备开溜。 可,大概是时运不济。 他才刚走了没几步,一阵破空声突然从脑后响起! 稚鱼本能回过头,不禁睁大眼睛,就见一块黑乎乎的东西直奔着自己面目袭来。 其实是被打急眼了的混混头子,本能抄起手边的砖头朝着楚昭扔了过去。当然被青年轻而易举躲开了。 却不想,殃及了不远处的稚鱼。 稚鱼反应能力比alpha稍慢,回过神的时候砖头已近在眼前,他呼吸一下子屏住了,手忙脚乱地往旁边躲。 砖头是躲过去了,自己却被地面乱翘的砖块绊倒,身体瞬间失重! 稚鱼脑袋里面“嗡”一下,整个人都有点儿懵。但他还记得要将怀里的东西保护好,在摔倒的前一秒调转身体,把香水瓶牢牢护在胸前。 因为保护的姿态,稚鱼整个后背都毫无防备向地面倒去,最脆弱的肩胛处正对着一块边缘锋利的石头,眼瞧着要是撞上去,绝对会受伤严重。 他浑然不知,闭紧眼睛,等待疼痛的到来。 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大手突然捉住稚鱼纤细的小臂,将这要钱不要命的小笨蛋往自己怀里,用力一拽! 稚鱼没防备,“呀”地惊呼出声,只感觉脑袋撞在了个坚硬温热的、墙似的东西上。 原本牢牢抱着的香水瓶,却因为被人拽的胳膊发松,从怀里摔了出去! 稚鱼慌张睁开眼睛。 被斗篷布料包裹的几支细管香水,呈现完美的抛物线,在空中闪过波光粼粼的反光,而后在稚鱼呆滞的视线中,与地面亲密接触—— “啪叽” 摔个粉碎。 稚鱼瞳仁瞬间一缩,表情都空白了,好像他才是掉在地面上的香水瓶。 楚昭能第一时间将人救下来,已是全靠他优越的身体素质,十分不容易。 alpha气都没喘匀,甚至还没来得及看看怀里的男生有没有受伤,却随即敏锐的嗅到,一种浓烈的、类似omega信息素一般挑逗的香气,迅速在空气中扩散开。 劣质的、虚假的甜美气息,但浓度实在太高了,所以即便是楚昭这种级别顶尖的alpha,也不免被影响到呼吸加重。 偏偏稚鱼是个beta,他感受不到这种骤然间暧昧危险的氛围,只是看着地面上碎掉的瓶子,心疼不已。 好贵的! 他就算这个月不吃不喝,也不够再买一次的呀……这下任务可怎么办?! 小穷鬼的心都在滴血。 稚鱼越想越难过,细长的眉都揪在一起。 他下意识推开还抓着自己的alpha,一弯腰,就想捡起地面上零零散散的瓶子,看看还有没有抢救一下的机会。 楚昭被熏得晕头转向,没来得及思考这香气的来源,就被冷不丁推的晃了下。 冷俊青年一垂眼,就见才被他救下来的男生又不安分的跑开了,准备伸手去翻碎玻璃。 那指尖又细又白,嫩的一捏就红,被玻璃茬稍微碰碰,不都得见了血? 楚昭眼皮子一跳,磨了磨牙,不知道是被熏得还是怎么着,总之表情看上去更冷了。 他长臂一捞,就把还在哭丧着小脸哀悼香水瓶的小穷鬼,从地面上揪起来。 稚鱼这小身板哪禁得住楚昭的拽?登时摇摇晃晃跟张小纸片似的,站也站不稳,他膝盖贴着青年工装裤包裹的长腿,才勉强稳住身形。 一昂起脸,终于看清楚了罪魁祸首的模样。 第4章 楚昭就这么与他对视。 alpha的目光黑沉汹涌。他才刚打过架,身体里保持着一种隐约的躁动感,又被浓腻香味刺激的喉结不自觉滚动。整个身体都滚烫无比。 若是平时,稚鱼也许还能感受到来自第六感的危机。可此刻,他所有的悲伤在看清楚昭这张脸之后,瞬间转移成一种极度的气愤。 ——稚鱼很少会这么生气的。 但这个家伙真是太可恶了!明明他有能力打倒那些混混,还要做出一副被人家欺负的可怜样子,害自己脑子一热,就跑出来帮忙。 而且、而且为什么要突然拽他一下呀? 害他的香水全部都浪费光了! 愤怒上头的男生,像只吹鼓了的气球,被针戳一下都能“咻”的满天飞,想事情的思路更是完全不讲道理的。 稚鱼气坏了,漂亮的、剔透的蓝色眸子瞪着楚昭,唇瓣抿紧,呼吸隐隐急促,脸颊都泛起了淡淡的涨红。 “坏蛋!”稚鱼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一抿唇,悲愤地握拳去打楚昭:“这个东西好贵的!” 刚刚被好几个人高马大的混混围着调戏,他也不见这么失态。现在小穷鬼倒是气的嗓音都不稳了,眼尾泛起湿乎乎的薄红,又可怜又可爱。 状态不太对劲的楚昭看着这样的稚鱼,眸光一滞,呼吸骤然加重。 beta骨架小,指节细,拳头都是软绵绵的没什么攻击性,砸在皮糙肉厚的alpha身上,猫咪肉垫踩过似的,倒像是一种奖励了。 偏偏方才一打一群的楚昭跟被什么给击中了,呼吸愈发的乱,脚步也不稳,竟被稚鱼轻轻一推,高大的身子便向后倒去—— 稚鱼被他这么一带,也随着青年摔倒在了地上。 “呀——!” 男生睁大了眼,又是一声惊呼,幸而身下有个alpha当肉垫,倒没有摔得很痛。 回过神之后,稚鱼还在想自己真是太厉害了,竟然能一拳放倒一个alpha。 十分厉害的稚鱼决定乘胜追击,趁着对方被他打的站也站不起来,再补两下,好好出一出自己香水被摔坏的恶气。 稚鱼于是直起上身,双腿就岔坐在楚昭的腰腹位置。beta的腿根又软肉又嫩,被alpha坚硬的腹肌给硌得生疼。 稚鱼于是不满地抬腰往上蹭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才一伸手,去拽楚昭的领口。 他看别人打架,都是先互相扯领子的。 楚昭登时粗喘了一下,喉结滚动瞬息,眸色黑沉的渗人。 眉目冷俊到极具进攻性的青年,像是被主人拉住绳子的大狗,盯着稚鱼漂亮的、悲愤涨红的脸蛋,胸膛突然猛烈地起伏起来。 ……看什么呀,这么凶的样子? 难道在吓唬他吗? 稚鱼皱着眉头一想,随即也凶巴巴地瞪眼,手上继续揪着楚昭的衣领,小腿一踹青年的腰侧。 “……唔!” 楚昭再也没忍住,皱紧眉、闷哼着低喘出声,嗓音哑的好像害了重感冒。 馥郁的香气依旧笼罩着他,然而来源却好像并不是远处的香水瓶,而是变成了坐在他身上,毫无自知诱惑他的这个漂亮小笨蛋。 楚昭额角忍不住蹦了蹦,深感自己已在失控的边缘,伸手去握对方的细腰,想要将人从自己身上带下去。 这样的举动却被稚鱼认为是反击。 正在气头上的稚鱼哪里肯服输? 他于是对着青年向他伸来的手,“啊呜”一口—— 用力咬了上去! 第3章 b装o网恋的小骗子(3) beta的犬牙退化,用尽全力也只在alpha虎口的位置上留了个不深不浅的牙印子,连点儿油皮都没咬破。 然而那口腔却是又湿又热的,舌尖无意识略过被犬牙含着的印子时,锐利的刺痛感直直侵入大脑,令躁动不已的青年动作瞬间僵住、浑身战栗无比。 对,这才是他梦寐以求的…… 楚昭喉头一紧,脑海中紧绷着的那根弦瞬间断了。 稚鱼被这皮糙肉厚的alpha硌得牙疼,咬了一口就想松嘴——他发泄也发的差不多,有点累,不想再和这个坏家伙继续纠缠下去了。 可还不待他松开口。 腰侧的禁锢感陡然强烈,稚鱼湛蓝瞳仁儿缩了缩,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来。 一阵儿天旋地转之后,他被暴起的alpha捏着软腰,牢牢压在粗糙的墙面上! 变故来的太突然,稚鱼没反应过来。他后背被磕了一下,眼角登时湿漉漉的,泛起一圈儿生理性的诱人水红。 楚昭掌心温度好高,隔着布料清晰传递到他的身上,烫的稚鱼身子瑟缩了一下,伸手推拒青年横在他身前的手臂,“你……” 那润湿的唇瓣间才吐出一个字音,就被人粗鲁的打断了。 楚昭长腿一伸,膝盖挤进男生纤细发颤的两腿间,伸手掐了稚鱼的下巴,迫人抬起漂亮的小脸与他对视。 alpha的手又糙又重,指节上血痕已经干涸了,斑驳的暗红蹭在稚鱼白皙肌肤上,弄脏了这张纯然干净的容颜。 稚鱼被人捏的直吸气,睫毛根都被泪珠子染湿了,他终于感受到危险的氛围,还以为是alpha被他打的火大,要从他身上讨回来。 小穷鬼后知后觉想起来,这个世界a与b之间,是存在悬殊的体能差距的。 他心脏一悬,呼吸都浅了好几分,忍不住紧张地闭起了眼睛。 糟、糟糕…… 希望不会被打的太惨,他还要重新攒钱买香水,付不起医药费的。 都这种时候了,小穷鬼还在心疼他的钱。 在稚鱼看不见的角度,楚昭垂着薄薄的眼皮看他。 空气中依旧飘荡着甜腻劣质的伪造信息素味道,混着彻底晦暗的天光,以及地面上丧失了行动能力的混混们隔三差五的吃痛呻吟;欲.望与暴力,发酵出致人晕眩的、几近成瘾的馥郁。 ——楚昭却感到清醒,前所未有的清醒。 青年刻意用刚刚被咬过的那只手去捏稚鱼的脸,泛着烫的牙痕压在男生柔软的腮肉,产生一种奇异的、痛爽交织的病态刺激。 楚昭眸色很深,总似死水满溢的深潭。此刻那潭底却竟泛起细小涟漪,涟漪的最深处,一点叫人心悸的猩红里,正倒映出稚鱼紧闭着眼睛的怯弱模样。 哪还看得出来,这小穷鬼几分钟前还骑在眼前又冷又凶的高大alpha身上,连咬带踹、拳打脚踢? 稚鱼脸都被楚昭捏红了,鸦羽似的睫毛颤了颤,小心翼翼抬起来。 潮润润的缝隙间流泄出莹亮海蓝的眸光,在昏暗环境中显得昳丽无比。 楚昭指节收紧,眸色瞬间更深了,简直半点光亮也无。 稚鱼被他捏的吃痛呜咽了一声,随即却惊恐看到alpha竟低了上身,向他颈侧贴去。 二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的极近,就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听见。楚昭滚烫的气息喷吐在稚鱼被冷汗浸湿的侧颈,将那一小片蜿蜒着纤长发丝、湿淋淋泛着雪色的肌肤烫的很快泛起了红。 稚鱼吓坏了,被扯烂的斗篷下单薄身子止不住的抖。楚昭像个变态似的抓着漂亮beta的脸蛋又嗅又蹭,高挺鼻梁都快贴在稚鱼湿冷的皮肤上面了。 “再咬一口……”楚昭低喘着凑近了稚鱼带了点儿薄红的耳畔,舔了舔他嫩白的耳垂。 青年嗓音是令人腿脚发软的磁哑,一拽自己衬衫领口,露出了截线条流畅的侧颈,就往稚鱼嘴边送:“乖,咬这里。” 变、变态! 稚鱼瞳仁一缩,都有点儿懵了。 “喂!你们干什么呢?!” 严厉的询问声突然从矮街街口响起,随即,一阵刺目的白光,赫然戳破街道深处这无比危险的气氛! 几个巡逻的beta警官举着手电,表情严肃的向着二人走过来。 楚昭泛着病态的黑眸中瞬间划过冷意。alpha不满地轻啧出声,侧身用大手将怀中的漂亮男生挡的严严实实。 听到那警官的声音,稚鱼却心底一喜。 他连忙扒拉着楚昭的胳膊,探起脑袋对着警官走来的方向唤道:“宋叔叔!” 宋元峰一听这甜滋滋的声,眼眉一挑,走的更快了。 等到离近了,看清楚两人的状态,宋警官严肃的脸“唰”一下沉到底。 他把手电往下属怀里一扔,撸着袖子就问:“这小子欺负你?!” 楚昭没想到来的竟然是这小漂亮的熟人,冷厉抗拒的神情稍稍松下了点儿。 而稚鱼更是彻底不怕了。 他听了宋叔叔的问话,先是摇摇头,可随即想到了什么,小脸上神情悲愤起来,又点了点头。 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复杂了,稚鱼一贯不太擅长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给宋警官复述,最后扁了扁嘴,委委屈屈地又开口:“宋叔叔……” 那欲言又止的声调,听的宋元峰眼皮子一跳,就连还抱着稚鱼的楚昭也忍不住垂眸,看了看怀里的男生。 第5章 借着手电光线,宋元峰清晰看到漂亮的beta被又高又凶的青年给完完全全禁锢在墙壁与胸膛的缝隙间,湛蓝眸子中盈着一层雾蒙蒙的水光,眼尾更是才哭过似的,湿红一片。 稚鱼又乖又软的脸蛋上,赫然好几道被人揉捏出来的红印子,衬得白的地方愈发雪白莹润——有的地方还染着血呢。 宋元峰头皮都炸了。 哪来的混球啊这是? 冷着个死人脸,还是眉压眼,一看就不是个正经a!竟然敢欺负他们这片贫民窟里最招人喜欢的乖beta?! 暴脾气的宋警官护崽心切,不管不顾就要冲上去揍人,还是旁边眼疾手快的下属们两个抱胳膊两个抱大腿的把人给拦下来,才避免一场轰轰烈烈的暴力执法。 “x!你们放开老子,老子今天非让这野alpha知道人是怎么白天就能看见星星的!” “头儿!冷静啊头儿!现在天已经黑了!” “滚丫的,松开老子!” “呃唔……” 痛苦的呻吟声,打断了鸡飞狗跳的混战。 一众巡警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这才发现地上还横七竖八躺着好几个人呢。 一时间,场面都乱成一锅粥了。巡警们抓人的抓人,拦架的拦架。 稚鱼披着宋叔叔递给他的外套走上警车的时候,楚昭还在原地等着被讯问。 车门“啪”地合上,挡住了稚鱼看向矮街的视野。稚鱼收回眼,还在哀悼自己碎掉的香水,并为接下来的伪装omega任务发愁。 他当然没有看到。 远处。 楚昭靠着墙,指腹摩挲着虎口处的牙痕。 他虽然还冷淡与态度极差的宋元峰对话,然而那双沉冷幽深的黑眸,却始终跟随着稚鱼上车的方向。 并随着警车呼啸离去,睫影压低的深潭间,若有所思。 …… 巡警们很快就调查清楚了混混们的身份。 不过是一帮偷鸡摸狗的家伙,仗着有个劣等级的alpha坐镇,在城下区混的还不错。 却不知道怎么流窜到了贫民窟附近,结果才干第一票,就遭遇滑铁卢,齐刷刷被抬进医院冲业绩。 怎一个惨字了得? 而不管从哪个角度看,稚鱼都只是一个无辜卷入争斗的小可怜,一个赔了香水又被吓的受害者。 因为稚鱼十分配合的态度,到警局后不到一个小时就完成了所有的调查工作,并收获一众警员的同情。 小可怜抱着一大堆零食糖果甚至还有毛绒娃娃走出警局门口的时候,望着完全黑下去的天空,整个人还有点儿恍惚。 稀里糊涂想做好事,结果竟然遇到这么多事情。 最重要的一点是—— 他的香水没有了呀! 好贵好贵的香水! 稚鱼丧气地抱着东西往家走,肉眼可见的蔫了下去,就连头顶的呆毛都不支棱了。 “稚鱼。” 一道冷冷淡淡的男声在他身后响起,稚鱼闻声回过头。 警局外,楚昭站在树下看着他。 青年的影子被路灯光线拉的很长,影子的顶点拢着伶仃站在不远处的稚鱼。 像择人而噬的鬼魂。 楚昭脸上的灰擦干净了,一道青紫的痕迹自他锋利下颌蹭过颧骨,虽然还没有肿起来,但看着依旧可怖。 这么狼狈的伤,也没有令alpha这张俊脸看上去滑稽,反而增添许多落拓的不羁。 楚昭黑漆漆的目光触着稚鱼,突然道:“谢谢你。” 又冷又正经的模样,跟个良家alpha似的,完全看不出之前扯着自己领子哄着人咬的变态嘴脸了。 稚鱼愤怒的小脑袋冷静下来了,这会儿看对方也没那么可恶——更何况他已经出过气了。 他于是抿了抿唇,慢吞吞回复:“嗯,没事的。” “我无家可归了。” 楚昭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稚鱼没跟上他的思路,透蓝的眸子茫然看着对方。 那张纯然无辜的脸蛋上,血痕已经擦干净了,被捏出来的红印子却还留着,看样子一时半会也褪不下去。 楚昭的视线顺着稚鱼脸上的印子,移向对方怀里抱着的一袋子零食——顶端还压着一只胖乎乎的蓝眼睛小鱼玩偶。 警局的beta女警一面惊叹着“这简直就是你!”,一面将玩偶塞进都快被投喂到晕乎乎的男生怀里。 当时正在隔壁办手续的楚昭将那场景看了个正着。 楚昭突然笑了,极其浅淡的笑意,恍如夜空中的流星,自他眸中一闪而逝。青年随即又道:“我可以住在你家吗?” 稚鱼这才明白对方的意思。 “当然不可以。”稚鱼理所当然的拒绝了:“你没有地方休息的话,可以去宾馆呀。” 他连养活自己都很困难呢,哪里还有多余的钱再收留一个看上去就很能吃的alpha? 更何况,他还要直播的,怎么可以和别人住在一起? 稚鱼回答完后,抱着东西就想离开。 却不想经过楚昭身边时候,对方突然再次开口。 “20万,一个月租金。”alpha垂下眼看瞬间停住脚步的小穷鬼,补充道:“如果可以的话,到你家后,我就给你转账。” …… 他也不想收留一个alpha的。 稚鱼心想。 但对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20万,如果有了这么多钱,他完全可以回去之后就和正在网恋的那些金主们断个干净,然后全部身心投入到接近这个小世界的主角楚昭、完成舔狗任务的事业上。 就连今天打碎的香水,他都可以再定制一批更好的! 可,怎么会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情呢? 幸福来的太突然,就连稚鱼这种迟钝的小笨蛋也会怀疑不已。 正当他抿着唇瓣纠结的时候。 “叮铃铃——” 手机铃突然打断了他的思考。 稚鱼眨了眨眼,因为抱着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他连口袋里的手机都拿不出来。 还是身旁的楚昭主动帮他分忧解难。 那么大一堆东西,被瘦弱的beta抱在怀里看上去就快要把人给埋起来了,然而alpha仅一只手臂就抓的结结实实。 稚鱼好不容易掏出手机,他正想对楚昭道一声谢,然而看清楚来电联系人之后,男生漂亮的小脸“刷”一下就白了。 他不敢置信翻了翻状态栏,看清楚现在的时间之后,脸色更白了。 怎么办? 完蛋了! 旁边楚昭看着新鲜——刚才这小家伙又是被混混们围着拽衣服、又是被他压着嗅脖子,也没见这么害怕。 稚鱼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那么划开接听键。 果不其然,一道刺耳的尖叫从话筒中响起—— “小祖宗!你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神隐了?!” 稚鱼经纪人简直急的跳脚,不是外放胜似外放,哀嚎声足以令在场的两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你看看几点了!不是说好了今天要做十万粉福利答谢回吗?再不上号直播,你的金主哥哥们都要把直播间给掀了!” 第4章 b装o网恋的小骗子(4) 稚鱼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笨蛋。 楚昭如是想到。 楚昭的出身,即便是在上城区中,也属于最顶尖的那一阶层。从小到大,他一直是别人艳羡的天之骄子。 旁人只见他吃穿用度光鲜亮丽,父母无比宠溺。可却没有人能看到,那光亮的华袍遮掩下,躯体瘢痕遍布、流脓生蛆,早已死去多时。 ——名为家庭的尸体,散发着无孔不入的恶臭。 他父母的结合始于一场商业联姻,本该不曾含有任何爱情的存在——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在上城区中,比三条腿的蛤蟆更罕见。 可他的omega母亲,却深爱着他的alpha父亲。 他母亲的家室远比父亲要好的更多,人又十分娴静美丽……凡此种种罗列在一起,娶到这样一个妻子,对他父亲而言,简直就像是钓鱼钓到了白鲸。 不幸的是,楚昭的父亲并不是一个忠诚的丈夫。 总之,从楚昭记事起,他的父母就已经保持着每月只见一次面,见面也是争吵不断的状态了。 父亲不经常回家,对待他也像是对待路边随意哪只猫猫狗狗,而母亲…… 母亲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独自待在卧室里,看着年轻时候的照片发呆,偶尔在房中歇斯底里地摔东西,像个神经质的疯子。 总而言之,两个人都把楚昭当成不该存在的透明人,还没有管家更了解自己孩子的情况。 小时候的楚昭,也有过自己是不是可以挽救这个家的幻想。 可随着时间推移,他渐渐发现,就好像拼尽全力抢救一具早已死去多时的尸体,不仅是在做无用功,而且连自己也会染上这种无孔不入的、恶臭的令人绝望的腐毒。 楚昭于是死了这条心,并在父母又一次激烈的争吵之后,彻底离开了这个令他窒息的家庭。 第6章 ——不,或许那也不该被称作他的家。 独自在外的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思考自己从小到大的事情。 得奖了不会被夸赞、受伤了不会被安慰、从没有人记得他的生日并为了这一天而庆祝。 就像是没有根的蒲公英,不,比那还不如。 他是…… 他是不被期望着,就擅自诞生到了这个世界上的存在。 楚昭想体验一下真实的、有存在感的活着是什么样的感觉。 酒精或暴力,能带来极强的感官刺激,可那种刺激就像是夜空中的烟花,短暂绚丽之后只会留下更沉重的虚无。 直到。 那个叫稚鱼的小笨蛋,突然闯进他的视野中。 救了他却又没有完全救,像是闹了场叫人啼笑皆非的乌龙,险些把自己都搭进去不说,更是在之后不自量力扑向他、咬了他。 真是奇怪的事情。 然而在被那湿润口腔含住的瞬间,刺痛感骤然传递到大脑皮层的同时,一种强烈的、令楚昭整个魂灵都好像战栗的感觉,骤然在他心脏深处炸起。 仿佛某种甜美的极乐世界的幻觉,就像日落时分绯红与明黄的相遇。 楚昭想。 他一直想要找的,一定就是这种感觉了。 …… 稚鱼挂了经纪人的电话后就匆匆忙忙往家里跑,将东西和楚昭全都给抛在脑后了。 于是,抱着东西的楚昭就这样跟着人,顺理成章的登堂入室。 稚鱼住的地方在贫民窟最南边,是个面积不大的一居室,灯光老旧、潮湿狭小,关门时候都能将墙皮震得颤两颤。 不过稚鱼很爱干净,每天都会整理屋子,把这个小家也布置的看上去很有点儿温馨氛围。 楚少爷从小到大也没见过这种环境,一时间还有点儿稀奇。 正站在客厅里面打量四周的功夫,就见稚鱼已直奔卧室,不知道鼓捣什么东西去了。 楚昭想起刚刚在电话中听到的,“福利”、“直播”、“金主哥哥”。 青年冷俊眉目,不免微微皱起。 没过多长时间,男生悦耳又乖软的声线便在卧室中响起,不知为什么,听上去远比之前和自己说话时更甜,掺了蜂蜜的麦芽糖似的,尾调带着小勾子,一扯就拉丝。 alpha的听力极其敏锐,轻而易举听清了稚鱼正在聊天的内容。 楚昭眉间折痕愈发深了,睫毛半敛间,掩住冷黑眸底一片晦暗的海。 他悄然迈步,走到稚鱼的卧室外,悄无声息推开门缝—— 十几分钟前。 手忙脚乱换好衣服的稚鱼,终于调试好直播设备,在电脑前坐下来了。 “大家好。抱歉久等了,今天鱼鱼临时碰到事情耽误很久。” 稚鱼依照自己甜o主播的人设,刻意夹着嗓音,语气又软又乖的,垂着眼尾可怜兮兮看向摄像头:“今天多播两个小时给大家做补偿,好不好?” 实际上,在小主播出现在直播间的瞬间,那些不满的言论就瞬间烟消云散了。 稚鱼一向精打细算,不舍得也没条件在直播设备上花太多资金。自己费劲巴拉组装一套淘汰的台式机,摄像头与收音器更是最古旧的型号,能运作起来都是一种奇迹。 可这么拉胯的设备条件,也丝毫掩盖不住主播过于优越的美貌。 那模糊的摄像头仿佛自带氛围滤镜,将稚鱼纯然美好的长相笼上一层雾似的朦胧,就像淋满了枫糖浆或者满注奶油的小蛋糕,用叉子轻轻地戳一下,就会流出甜美无比的芳香。 稚鱼今天直播穿了一身水手服——这是先前粉丝们投票最高的选项。每当他探着身子凑近摄像头的时候,名古屋襟的领口下,便透出一小块白的反光的肌肤,都快能看到平坦的胸口。 偏偏小主播还用那么一双无辜漂亮的蓝眸子,认真盯着摄像头看。 仿佛隔着屏幕和人对视似的。 弹幕瞬间就沸腾了。 【啊啊啊宝宝宝宝!你是一块可口的蓝莓小蛋糕!麻麻不允许你穿的这么诱啊!】 【鱼鱼今天做什么呀?唱歌还是玩小游戏?】 【hello老婆,可以认识一下吗,我是薄荷奶绿。没发出去吗?怎么不回我?我说我是薄荷奶绿。】 “嗯……今天的话,主要就是唱歌的,因为是答谢回,所以大家可以任意点歌哦。只要发sc我都可以看见的!” 稚鱼眼睛盯着飞快滚动的弹幕条,有点儿吃力地从里面寻找有用的信息回答。 正准备选歌的时候,一阵金光闪闪的特效突然亮起来,满屏的柚子在直播间里噼里啪啦往下掉。 房管第一时间提醒:[您的【园长】“__”赠送您【柚子园】x10,感谢支持!] 稚鱼直播的平台叫做“西柚直播”,最高级的礼物就是柚子园,一个价值五千元,和平台五五分成的话,到稚鱼账户上也有两千多块钱。 而“园长”则是最高级的粉丝称号,需要每月在稚鱼的直播间里续费超过38888元才能保持。 也就是说,这个“__”在直播刚开始,就给稚鱼花了快十万块钱了。 不愧是他目前最大的金主哥哥。 稚鱼眨了眨眼,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漂亮的笑脸,双手比心道:“谢谢黑白哥哥。黑白哥哥有什么想听的歌吗?” “__”的用户名一直是空白一片,头像又是张纯黑背景图,所以稚鱼和直播间的其他人一直称呼他黑白。 弹幕也开始刷,其中还包括不少被柚子园全服播报吸引到直播间的新观众: 【666!黑白大佬大气!】 【主播是omega吗?长的好可爱啊!成年了吗?】 【正吃果冻呢……前面的忘了后面的也忘了,总之一不小心啵到鱼宝嘴巴上了。哈哈,你看这事闹的。】 “嗯,是的,主播是omega的……已经成年了,今年20岁。”稚鱼在平台的网名是“不爱吃鱼”,粉丝们为了顺口,大多叫他“鱼宝”或者“鱼鱼”。 认真回答弹幕区闪过的问题,漆黑而柔软的发丝随着动作垂落在胸前,因为看着电脑屏幕,秾长睫羽软软垂落着,在眼睑处落下一片蝶翼似的阴影,湛蓝而水润的眸子显得异常勾人心魂。 黑白的sc适时在屏幕最上方亮起:【发生什么事情迟到?麻烦吗?】 “没事的,已经解决了。”虽然想起来香水稚鱼还是很心疼,但他在镜头前还是保持住了浅笑的表情,不会被人看出来任何异样。 等等,说起来,他是不是忘记什么事情了…… 忙昏了头的稚鱼这才想起来,那个主动提出要给钱和他同住的陌生alpha。 只记得接过电话之后自己就很着急往家里走了,对方呢?糟糕,忘记那个家伙有没有跟上来了,不会…… 正是一晃神的功夫,弹幕飞快划过一句:【诶?鱼鱼,你的房间门怎么好像开了个缝,风吹的吗?】 【真的啊!等等,门缝外是不是有谁在呀?看着好像有个黑乎乎的影子?】 【啊啊啊水友们,这大晚上的别吓人呀!多瘆得慌!】 稚鱼也看到了这几条弹幕,他心跳骤然一滞,忍不住转过头—— 正对上门缝外,一双漆黑幽深的狭长眼眸! 第5章 b装o网恋的小骗子(5) “怎么回事,鱼宝家里有别人吗?可恶,镜头太糊了看不清啊!” 别墅里,许知遥“腾”一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她眯着眼睛,仔细对着屏幕那一块儿可疑缝隙瞧,整个人都快钻进屏幕里面了。 可惜摄像条件实在太拉胯,直播间画面跟门锁录出来的似的,拍拍人脸还好,这种细节上的东西,就完全看不清了。 许知遥正急的抓心挠肝的时候。 脑袋突然被人“邦”地拍了下。 她险些从沙发上蹦起来,条件反射一抬头。 “作业写完了吗,就在这刷手机?”她老哥许择野那张欠揍的俊脸在她头顶。 青年身姿高挑、眉目桀骜,挑染银灰的狼尾发型,嵌着细钻的纯黑耳骨钉在发丝下闪闪发亮,整个人看上去又痞又傲。 “‘请签收您的可爱omega小男友’……啧。”许择野大咧咧抢过妹妹的手机,眯着长眸念出直播间标题,而后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向许知遥:“你网恋了?” “哪有!”许家兄妹俩都是alpha,平时打打闹闹的也没什么顾忌。 许知遥反驳的同时,一探身子,从老哥手里抢回自己的手机:“我是鱼宝的妈妈粉!” 鱼宝? 许择野想起自己刚刚粗略瞥到的直播间封面。 看上去也许还在上学的小男生,穿着猫耳女仆装,又羞又怯的对镜自拍。不知道是不是戴了美瞳,蓝眸子水润透亮,乌黑的睫毛长长的,皮肤也是近乎雪一样的白。 看上去又嫩又纯情。 许择野先前是职业电竞选手,退役后就在平台做游戏主播打发时间——好巧不巧也在西柚直播。 第7章 不过和不温不火的稚鱼不同,许择野操作好、长得帅,从职业选手时期就积累了无数粉丝,是平台现如今当之无愧的顶流主播。 都是同行,这种擦边的小主播他见得多了。 别看在直播间里一口一个好哥哥的,嘴甜着呢,实际私底下就是把粉丝当摇钱树冤大头那么宰。 尤其是这种清纯系长相的,一个两个最会钓鱼了。 许择野觉得自己身为哥哥,还是有必要提醒明显看着已经上头了的妹妹不要误入歧途的。 “许知遥,”他斟酌道:“你给主播花多少钱我不管,可别出去乱搞,到时候被骗了哭鼻子没人管你。” “你说什么呢,哥!”许知遥抱着手机,瞪大眼睛:“我可是只喜欢眼镜系温柔大姐姐的。” 你最好是。 许择野一挑眉,显然还想说点儿什么,妹妹却嫌他唠叨,起身就把自家老哥给推回房间了。 门板“砰”的合紧。 暗淡光线从门缝间透出。 稚鱼顺着缝隙看清门外站着的楚昭时,心脏都快被吓停了。 他“腾”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小跑着去卧室门的方向。 要命了! 稚鱼眸子骤然睁大了,忍不住想。 这个家伙怎么真的跟着他回来了呀? 说起来,自己当时好像也没有答应,要让对方住在自己家里面吧? 可现在不是纠结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可不能让直播间的粉丝看到他竟然和别的alpha住在一起,否则就要大危机了。 如果连任务目标还没开始接近呢,自己却提前陷入了舆论风波,那这个小世界的任务绝对会完蛋的! 稚鱼越想越急,好不容易跑到门口,抬手就想把门给关严实,顺便反锁。 楚昭眸色依旧黑沉的,叫人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alpha垂眸,见稚鱼的动作,薄唇动了动,好像想说话。 稚鱼连忙抬起眼睛,无声瞪他。 墨黑发丝软软的从男生颈畔垂落而下,带着对方身上那种干净的香气,一缕缕地垂在绑着兔耳领结的水手服胸前。 稚鱼一贯精打细算,这种衣服只有直播时候才会穿几次,他都是挑最便宜的买,质量差的要命。 那布料薄的几乎半透,直播间里的粉丝因为镜头模糊看不清楚,此刻楚昭距离他这么近,却能看的一清二楚。 被薄衣包裹着的年轻身体肌肤莹润如玉,因为男生略显急促的动作,衣摆微微拂动,露出一小截雪白细窄的纤腰,在劣质布料下若隐若现。 及膝短裤下的两条小腿修长笔直、又细又白,腿肉看上去都是软的、香的,被周遭潮湿温暖的空气包裹着,兀自在这破旧不堪的屋子中,横流出一种叫人口舌发干的欲.望。 偏稚鱼毫无自知,依旧昂着那张漂亮至令人目眩的脸蛋,睫毛宛如堆叠的点漆纱羽,黑的浓烈稠澧,瞳仁却是清透无比的水蓝。 许是太过着急,睫影扑朔的眼尾,还沁着一圈淡淡的红。 稚鱼用这样的表情,细眉微微蹙起,抿着柔软的唇瓣瞪他。 楚昭喉结滚动了一下,黑眸有些沉的渗人。 空气中隐约飘散起alpha侵略十足的信息素味道。 可惜身为beta的稚鱼,对此一无所知。 稚鱼只是看对方像是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好像在压抑着什么似的。可他才没时间关心对方究竟是什么情况,自以为凶巴巴恐吓了对方一眼后,便将卧室门用力关紧,连一丝缝隙也无。 门也反锁的结结实实。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重新回到摄像头前。 弹幕还在疯狂滚动,稚鱼扫了一眼,大多数都是在关心他的安全,偶尔有几条在质疑主播是不是和别人同居了,还在装单身o骗他们。 “不是的,鱼鱼确实只有自己住。” 至少今天之前还是这样的。 稚鱼在心底补充一句,觉得良心似乎没有那么痛了。 于是他继续垂着眼尾,表情无辜扯谎道:“是新养了一只狗狗,刚刚狗狗不小心把门推开了……嗯,今天直播迟到,也是因为要接狗狗回家呢。” 顺便还能把之前的事情也给圆上,稚鱼觉得自己真是机智极了。 【原来是狗狗呀,我就说嘛……鱼宝你还小啊,不了解外面那些野alpha人心险恶的!总之麻麻不允许你那么简单就和人同居!】 【真是狗狗?别是主播看上去这么纯,其实早就和人住一块,私底下都被a玩烂了吧?】 【前面的,别说我老婆只是养了狗狗,就算真和alpha同居怎么了?都成年了管东管西还管这个?那也是我老婆一时好奇想玩两个a尝尝新鲜,有什么问题吗?能被看上的alpha是他的荣幸……当然老婆最终的归宿还是我prprpr】 【你老婆?我老婆!】 “真的是狗狗,不过它刚刚到新环境,还有点儿怕生,以后有机会会让大家见面的。” 直播间里偶尔有一两条不友好的弹幕,很快就会被别的粉丝群起攻之,再加上稚鱼这一副看上去就很乖的样子,说话听上去也十分可信。 场面很快就控制的差不多了。 这时,房管又提醒:[用户“野泽”赠送您【柚子园】x10,感谢支持!] [恭喜“野泽”成为主播“不爱吃鱼”的园长!西柚直播提醒您:仔细甄别话术陷阱,适度消费,乐享精彩直播哦~] 稚鱼一怔,没想到刚刚发生那种事,竟然还会有新的金主给他上园长。 但他随即反应过来,很有职业道德地露出标志浅笑,比心道:“感谢野泽哥哥的柚子园,鱼鱼爱你哦。” 这套动作与话术是他从别的主播那里学来的,效果一直很不错,每次他这么做的时候,直播间总会刷过一片“awsl”。 可“野泽”却似乎不为所动,跟个人傻钱多到没地方花的地主家傻儿子似的,给小主播砸了这么多钱,连个要求都不提。 像个没有感情的发礼物机器。 稚鱼本来不想管他的。 没想到下一秒,脑海中竟突然响起系统久违的ai少年音:“鱼宝鱼宝,我来定期视察啦,你最近怎么样?” “呀!”没等稚鱼回答,系统却先惊呼一声。 它兴奋地提醒道:“检测到小世界主角就在附近……原来鱼宝已经开始做任务了吗?好优秀!” 主角? 主角竟然已经出现了? 稚鱼微微一怔。 他小脑瓜飞速转了几下之后,灵光一闪。 难、难道说……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傻钱多的“野泽”,就是他的任务目标吗?! ——因为稚鱼是刚刚调到舔狗部门的新员工,这又是他的第一个小世界。所以他的权限还很低。 仅仅拿到了小世界的故事梗概,对于细节完全不知情,许多信息都要自己摸索。 如果不是系统提醒,他都差点错过任务目标的账号了! “谢谢你哦,小统。” 系统被美人员工夸得飘飘然,光团一闪一闪,但它接下来还有好几个小世界要视察,也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即便如此,系统还是关心地问了一句:“鱼宝,任务顺利吗?需要我再给你提供点儿帮助吗?” “嗯,目前来看很顺利。”稚鱼胸有成竹在意识空间和系统交流:“没问题,我自己可以的,小统。” 不愧是它看上的员工,就是靠谱。 系统美滋滋想,又夸了稚鱼几句之后,就放心的走了。 稚鱼于是也放心的摩拳擦掌,重新投入到完成任务的大业之中。 之后稚鱼按照原计划,陪粉丝们聊天后又唱了一个多小时的点歌。因为他开播迟到,所以说到做到多播两个小时,下播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一关上摄像头,稚鱼疲惫摊在椅子上,像是快化掉的糯米团子,整个人都累蔫了。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伸手从桌上拿起手机。 手机在开播前被他设置成静音,屏幕一划开,消息一条接着一条的闪,稚鱼看的眼花缭乱,半晌视线才锁住经纪人最新发给他的几条: 【恭喜鱼鱼!今天的纪念会数据超级好!我会和公会那边打申请,给鱼鱼多争取一些福利的!】 经纪人不着急的时候,发消息语气还是挺正常的。 消息框里紧接着又弹出一条:【这是今天新园长的联系方式,如果鱼鱼感兴趣,可以把他拽进大粉群里,多聊聊天。】 稚鱼眨了眨眼。 好耶!这不正好就顺理成章接触到任务目标了吗? 敬业的三好员工给经纪人回了个谢谢的表情包,而后直接戳开联系人名片,发了好友申请。 等待申请通过的时间里,他继续翻别人发给他的消息。 西柚直播的后台有好几条系统提醒——他这场直播的收益十分可观,已经全部进了他的平台钱包里。 稚鱼捧着手机,看着账户多出来的数字美滋滋,刚以为自己能有多余的资金重新购置香水。 第8章 紧接着,他就翻到另一个账户发来的消息: 【这个月的钱,怎么还没打给我?】 【臭小子,难道你想我曝光你的事情吗?】 稚鱼小脸瞬间垮了。 他不情不愿把还没捂热乎的钱给对方发过来的账户转了过去,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但为了任务的稳妥进展,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节外生枝才好。 毕竟,他才刚和任务目标搭上线呢。 转过钱,稚鱼直接关掉了那个聊天框。 “野泽”还没有回他的消息,但是黑白在他下播后,便第一时间联系他:【今天究竟发生什么事情?我看你侧脸那里有点红。】 啊? 稚鱼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之前被那个alpha捏过的地方,红印子确实还没消,稚鱼怕人看出来,特地在上播前盖了点儿粉。再加上他的摄像头像素那么差,小主播本来自信满满,绝不会被人发现。 没想到,这个黑白竟然看出来了。 这个家伙,不会直播的时候一直都在盯着他的脸看吧? 稚鱼思考了一会儿,糊弄道:【没有事情呀,哥哥,可能是蚊子咬的?(小猫歪头.jpg)】 万幸黑白也没有太纠结这个事情。 隔了半分钟,对方又给他发:【嗯,那就好。这个周末有时间吗?】 【有的。】 【那还是在我家见面,可以吗?】 稚鱼有点儿为难的皱了皱眉。 家里的香水只剩下一点点,而且放的时间太久,香味都不那么浓了——更何况他已经开始接触任务目标,按理说,要开始和这些金主哥哥们断联的。 也许是他犹豫的时间太久。 黑白开始一条接着一条给他发: 【我想你了。】 【糖糕也很想你。】 糖糕是黑白家里养的猫,一只三岁大的狮子猫,又乖又黏人,每次稚鱼去的时候,都会被蹭一身毛。 稚鱼和糖糕关系超好,被对方这么一诱惑,开始动摇。 黑白显然十分了解他的心理活动,乘胜追击: 【它为了你,最近新学了原地后空翻,见面的时候给你表演。】 什么? 糖糕竟然这么爱他! 稚鱼瞬间感动得眼泪汪汪,把什么都抛到脑后了,抱着手机给人回: 【好的哥哥,周日见哦。】 反正,当面说出和对方以后不要联系了之类的话,也更能显示出他对主角的在乎,这样也会更加人设分吧? 也许是最后一次去黑白家里了,他一定要和糖糕好好道别才行! 和黑白的对话刚结束,“野泽”那边终于也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这个“野泽”,当然就是许择野。 他被妹妹一推回屋,想着小主播那张脸,怎么回味怎么觉着不对劲。 最后干脆注册了个小号,决定为了妹妹亲自下场,誓要揭穿这个“不爱吃鱼”的真面目! 许择野想这种主播都是最爱钱的了,只要他砸钱砸的多,对方肯定会主动来联络他的。 到时候,把话题刻意往暧昧上面引,最后把聊天截图给他的傻妹妹一发,还怕傻妹妹不幻灭吗? 果不其然,才刚下播没多大一会儿,小主播就给他发好友申请了。 许择野还惦记着镜头里男生那张又纯又干净的漂亮脸蛋,不知道怎么的,心里面痒痒的。 他把这归结于将要救妹妹于水火的激动。 许大少也是头一回和人撩骚,上网搜了半天,又是挠头又是啧声的,最后选了好半天,才发过去一条。 【你好。】 【一个人住吗?】 不爱吃鱼回的很快:【是的,野泽哥哥。】 还附赠一只猫咪探头的表情包。 这就是omega的小花招吗,恐怖如斯。 许择野看着摇头晃脑的表情包,舔了舔犬牙,面无表情地想。 他那傻妹妹没见过什么世面,肯定抵挡不住,果然还得他上。 许择野缓了缓,才又继续打字道:【我也一个人住。】 他也不演了,免得自己又被这个诡计多端的小主播动摇军心,职业选手指尖如飞,连发好几条: 【方便来我家陪我吗?】 【我就是挺寂寞的,想找人聊聊天。】 【现在能过来吗?】 这是许择野在网上搜索半天之后,才选出来认为效果最好的一套方案。 简洁、直入主题、又不会很刻意。 许直a心想:这会儿都半夜了,只要那个小主播敢答应,他就第一时间把截图发给妹妹看。 至于不爱吃鱼,就算他真的敢来他家里…… 许择野指尖敲着桌沿,轻啧一声。 他肯定也不会对这个omega真做什么就是了,他是那种不自爱的随便alpha吗? 不过,一定得当面狠狠教育教育对方,叫这胆大包天的漂亮小o再也不敢随随便便半夜就去别的alpha家。 许择野这边还在那瞎想呢,放在手掌边的手机振动两下。 不爱吃鱼回他了! 许择野眼皮一挑,连忙拿起手机。 【可是现在很晚了诶……哥哥真的很想找人聊天吗?】 呵,欲擒故纵罢了。 许择野垂眼:【我一人无聊,只能对着桌子说话。】 【可是桌子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这下还不把小主播拿下? 许择野胸有成竹。 聊天框顶“对方输入中”的显示亮了又灭。 终于,新消息弹出。 许择野满怀期待戳进去—— 【好可怜哦……(猫猫心疼.jpg)】 【哥哥拿个热水袋暖一下呢?】 ? 这小主播段位有点儿高。 许择野半晌才咽下一口老血,喘不上气似的揉着胸口,咬牙切齿想。 另一边。 稚鱼见“任务目标”终于不回他消息了,松了口气。 看来他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关心方式,还挺奏效的。 对方一定被他暖到了吧? 不过……这楚昭还挺缠人的。 稚鱼心想。 这样的话,感觉任务会很好完成呢! 只要和对方再聊一段时间之后,暴□□eta身份被对方嫌弃,应该就可以了吧? 果然是新手小世界福利吗,任务这么轻松? 稚鱼对自己有信心极了。 正出神想着事情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一道冷淡男声。 “稚鱼。”真正的楚昭隔着卧室门,对方似乎很喜欢喊稚鱼的名字:“直播结束了吗?” 稚鱼这才想起来,家里还有这么一个麻烦的家伙在呢! 他顿时如临大敌,含糊应了一声,将手机扣在桌面上,往卧室外走,准备看看对方究竟有什么意图。 ——稚鱼走的太仓促。 他也没有发现,在他将手机息屏后,呼吸灯又闪了闪。 有人又给他发消息,却因为被他拉黑过,消息直接进入了垃圾回收箱。 【亲爱的,怎么不理我?】 【你房间里的alpha,和你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不回我的消息?为什么要和别人住在一起?为什么?难道你背叛我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信息的内容愈到后面,愈透露出一种歇斯底里的阴湿。 然而最新的一条却又恢复了正常。 就好像窥伺着珍宝的肮脏怪物,为了不吓到自己的珍宝,选择披上人皮似的伪装。 可那么叫人汗毛直竖的偏执,依旧潜伏在字里行间,反而因为伪装,愈压抑,愈疯狂。 回收站的最顶端,赫然保留着一句: 【亲爱的,既然你不乖,那我只好去找你,把你接回我们的爱巢中了^-^】 第6章 b装o网恋的小骗子(6) 稚鱼坐在铺在碎花桌布的简易餐桌前。 他看楚昭。 楚昭看他。 两人大眼瞪长眼半晌,最后还是稚鱼实在没有沉住气。 水手服都没换的男生瞪眼,“啪”地拍桌,凶巴巴拿出房子主人的气势来:“你这个坏蛋,给我滚出去!” 稚鱼眼眸是圆钝的杏眸类型,眼尾微微垂低一点儿,看人时天生显得无辜纯良。更遑论他瞳仁的颜色实在太漂亮了,水蓝的眸中盈着濛濛雾色似的弧光,像是宝石上快要淌落的清露。 瞪人也像是在撒娇。 楚昭睫毛敛低,掩住眸底的黑。 alpha狭长的眼睛带着凶相,高挺鼻梁有着锋利的俊美,薄唇却常年是一种缺乏血色的苍白。 面对外厉内荏的漂亮beta,他没吭声,突然站起身。 “你、你想干什么?”稚鱼见这个家伙竟然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反而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了,眼眸瞪得更大,忍不住往椅子里面缩了缩:“你这是擅闯民宅……小心我叫宋叔叔把你抓起来!” 第9章 擅闯民宅? 如果他真的是那样的坏alpha,这个迟钝又对自己的魅力毫无自知的小东西,还能像现在这样,活力满满、全须全尾的和他坐着说话吗? 如果他真的是坏人的话。 他会在最开始尾随男生回家的时候,就将对方直接压在门口的地面上。对方连换鞋子的时间都不会有,被他捉着细白光洁的纤细脚踝禁锢在身下,就算哭的喘不上气,也不会得到任何怜惜。 不该对他这样的alpha,存在任何善意的。 或者,在刚刚对方直播的时候,他完全可以装作看不懂男生的眼神,直接闯入卧室中。 当着整个直播间的面,稚鱼会哭、会挣扎,那双宝石般漂亮的眼睛里会骤然满盏涣散的水雾。可他不会有任何的心软,只会继续扣紧男生细滑玉润的腰窝,仿佛抓紧一团新落的堆雪。 这个小笨蛋会以为,直播间里的观众会为他伸出援手吗? 不,不会的。 穿这么色.情的衣服,吸引来的观众,会是一群什么好东西吗? 也许,他们一开始会愤怒,会可怜小主播不幸的遭遇。然而更多的人只会偷偷录屏保存小笨蛋被他欺负时候的画面,并幻想他们自己才是那个真正在欺负对方的人。 过不了多久,漂亮主播被欺负到哭喘不已的视频,就会在各个隐秘的网站中流传、散播——热度也许会远远超过小笨蛋夹着嗓子钓男人的时候。许许多多这个小笨蛋见也没见过、连名字都不会知道的alpha,会靠着他无助哭泣的模样,度过无数承载肮脏欲.望的夜晚。 ——如果楚昭是个坏人的话,他一定会做出以上这些事情的。 可惜,他并不是。 因此,楚昭只是绕过了坐在椅子上的稚鱼,而后迈着长腿走进厨房。 等他端着一碗提前准备好的热汤面时,稚鱼还在气鼓鼓瞪着他看。 稚鱼感觉自己身为这个房子的主人,坏家伙这个外来人员却丝毫不听他的话,自己真是太没有面子了。 颜面扫地的鱼房主决定给这个坏alpha一点儿小小的下马威震撼: “看没看到,如果你再不离开的话,我真的要给宋叔叔打电话了……没有吓唬你!看这个联系人的名字——是真的宋叔叔,我真的要摁拨叫键了哦!” “嗯。” 嗯?嗯是什么意思呀?! 稚鱼眨眨眼睛,眉头缓缓皱在一起。 这个人绝对是在挑衅他吧! 难不成,是还在记恨自己之前咬了他?因为很讨厌他,所以才会这样气他吗? alpha的肚量原来是这么小的吗? 稚鱼有点儿骑虎难下,他其实不太想这么晚给宋叔叔打电话,毕竟会打扰人家休息的。 但是、但是坏alpha真的很可气呀…… 男生正皱着眉头的时候,楚昭将端着的面碗放到了桌上。 饿了一天又才下播的小主播吸了吸鼻子,扑鼻的面香瞬间涌入感官。 稚鱼垂下眼,看向桌上的白瓷碗。 清淡细面上摆了几根烫好的小青菜,也不知道对方从哪搞到的鸡蛋和小虾米,白胖胖的荷包蛋窝在面碗中,配合虾米的鲜香气息,显得美味无比,诱人食指大动。 因为不太会做饭,所以在这个小世界基本上都是啃面包和压缩饼干的小穷鬼,没出息的悄悄吞了吞口水。 “好香……”稚鱼接过楚昭递来的筷子,好奇道:“你在面里加什么了?” “什么也没加。”楚昭拽开椅子,坐在稚鱼的对面。 人不能和食物过不去。 稚鱼捏着筷子,看着桌上的碗,心想: 如果不好吃的话,他一定会直接把这个坏蛋给赶出去的。 他就是这么冷酷无情的房主。 稚鱼吸了口气,下定决心,然后捏着筷子,从碗里挑起几根面条—— 好、好好吃! 面条才送入口,稚鱼蓝眸骤地一亮,脑袋顶的呆毛都跟着晃了两晃。 这个汤好鲜哦!怎么好像有海鲜汤的味道?面条也煮的恰到好处,吃上去爽滑入味诶! 冷酷无情的房主大人被一碗清汤面成功收服,话也不说了,捧着碗,小口小口吃面条。 稚鱼虽然是在贫民窟长大,仪态却相当好,就算吃面的时候,也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从不会把汤汁溅到别的地方去。 楚昭看着他,漆黑的眸在瓦数不高的灯光下有一种晦暗之感。 alpha却油然自心底感到一种、梦寐以求的幸福感。 有人做饭,有人吃饭,家庭其实就是这样简单的存在。 可他从不曾感受过这种简单的幸福。 就像是漂泊多年的旅人,口干舌燥、几近窒息之际,竟遇到片水木明瑟的绿洲,几乎要以为眼前的一切,不过绝望时产生的、海市蜃楼一般的幻梦了。 可,即便是梦境。 楚昭垂眸,睫毛在眸底落下一片极深的影,仿佛化不开的浓墨。 ——就让他短暂的,沉湎在这场幸福的梦境之中吧。 稚鱼吃完面后放下筷子,优雅地扯过纸巾擦了擦嘴,然后又端起一家之主的架子。 他想了想,拿起手机,打了一串数字后,将备忘录的页面展示给正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劲儿盯着自己看的楚昭。 楚昭看了看手机屏幕,显然有些不解,抬起黑眸又看他。 “收款账户,你拍照存一下。”稚鱼眨巴眨巴漂亮的蓝眼睛,理直气壮:“你不是说要每个月给我20万吗?” …… 这个只认钱的小笨蛋。 楚昭无奈拿出手机,听话的把对方的收款账户存了,并且直接就把这个月的房租转了过去——他虽然离家出走,父母却没有停掉他的卡,仿佛笃定他只要在外面鬼混够了,就会乖乖回家。 稚鱼没想到这个坏蛋这么干脆,看着提示进账的短信,愣了两秒,吃饱喝足,就开始美滋滋抱着手机数零。 “稚鱼。”这时候,楚昭突然又问他:“你的名字只是稚鱼吗?姓是什么?” 却没想到,本来垂着眼尾笑的男生听了他这话之后,脸上的笑容骤然散了。 仿佛想到什么很讨厌的事情,稚鱼皱了皱鼻子,露出一个不怎么开心的表情。 他垂着脑袋看手机,没有回答楚昭的话。 楚昭在那种家庭长大,怎么可能不会察言观色? 他于是不再多问,就好像维持着自己幻梦的稳定性。alpha只是转而道:“那我还是叫你稚鱼。” 稚鱼眨了眨眼睛,睫毛颤巍巍的,从楚昭的角度看上去,像是小扇子,落得眼睑处雾蒙蒙一片。 “那你叫什么名字呀?” 稚鱼突然问他。 楚昭的眸色一怔,随即也冷了点儿。他抿了抿唇:“我没有名字。” alpha嗓音沉沉的:“你随便怎么叫我都好。” 哪有人会没有名字的呀? 稚鱼咬了咬唇瓣,有点儿不满地想: 这个坏蛋难道以为他是笨蛋吗? 稚鱼:“哦,那就叫你大坏蛋好了。” 楚昭:…… alpha嘴角微不可查抽了抽,“没有更……委婉的称呼了吗?” “蛋蛋。”稚鱼当机立断,昂起漂亮的小脸,眨了眨眼,嗓音无辜:“那叫你蛋蛋,好不好?” 楚昭:。 其实,这个小笨蛋是个天然黑吧? 最后,在楚昭面无表情的强烈要求下,稚鱼不情不愿的把对方的称呼改成了大黑。 ——虽然听上去像是在叫狗狗,但最起码,比之前那一说出去都会被口口的称呼好了太多。 折腾了这么久,天都快亮了,稚鱼终于后知后觉有了困意,打着小哈欠进卫生间洗漱冲澡,准备睡觉。 趁他收拾的功夫,楚昭倒是很有当租客的自觉,不单将男生吃过的碗筷都洗涮干净、重新摆放起来,甚至还又泡了一杯蜂蜜水,方便用嗓过度的稚鱼润喉,避免第二天起床后嗓子疼。 alpha端着玻璃杯,走进了稚鱼的卧室。 房间很小,又堆了很多东西,像他这么高大的身材,连转身都困难。 然而即便是如此狭小的空间,也被稚鱼用暖黄色调的物品装饰的十分温馨。 单人床上摆着几个软乎乎的玩偶——今天从警局拿回来的那条小鱼也在其列,睁着无辜的蓝眼睛看向走进房间的冷俊青年。 楚昭只扫了一眼,目光触到被男生藏在枕下的睡衣一角便收回视线。 他将温温的蜂蜜水放在了电脑桌上。 做完这件事,alpha就想离开卧室。 然而,转身的时候,他却突然感受到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楚昭脚步一顿,冷而锋利的眉目微微皱起。 一种强烈的、仿佛被人窥伺的那种不适感,充斥在他整个脊背。 阴冷、诡异、敌意十足。 六感敏锐的alpha黑眸瞬间冷下,蓦地回头—— 第10章 卧室中,依旧是空荡荡的一片。狭小的卧室里连窗子也没有,而直播用的设备更是已经全部关掉。 书架上摆着几本漫画书,还养了一盆小小的含羞草,叶子舒展着,看上去活力十足。 床上摆放的玩偶歪七扭八,都在盯着楚昭笑。 ……玩偶? 楚昭眸光瞬间锁住了其中一个玩偶的眼睛。那是只圆滚滚的白兔子,三瓣嘴叼着根胡萝卜,保持着傻乎乎的呆萌表情。 然而。 楚昭没有错过玩偶的纽扣眼后,一闪而过的淡淡红光。 那光线淡淡的,若是不仔细观察绝不会发现。就像是某种—— 偷窥摄像头? 第7章 b装o网恋的小骗子(7) 稚鱼觉得新来的大黑一定是病得不轻。 对方具体症状包括但不限于: 一、没有经过他的允许,擅自将啵啵扔出房间。 ——“啵啵”是粉丝送给稚鱼的礼物,一只胖乎乎的玩偶兔子,稚鱼很喜欢,一直摆在床上。 因此,当稚鱼叼着牙刷,看到大黑就那么理所当然拖着啵啵路过洗手间的时候,他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你要对啵啵做什么?”稚鱼连忙吐掉嘴巴里的牙膏沫,又擦了把脸,然后出门,挡在楚昭身前。 楚昭脸色还保持着不悦的阴郁,他垂眸看到挡住他的稚鱼,好像怕吓到对方一样,alpha眸底那种被侵犯领地一样的戾气褪去。只是嗓音依旧冷冷的。 “它身上刚刚爬过一只大蜘蛛。”楚昭扯谎扯得眼皮子都不动一下:“也许有虫子在里面筑巢,我要带走检查。” 什么?! 自己很注意个人卫生的呀,怎么会这样? 稚鱼联想能力一贯不错,被楚昭这么一说,给自己脑补出一身鸡皮疙瘩,瞬间小脸煞白。 “那你一定要仔细检查哦。”稚鱼退回了洗手间,表情纠结看被青年拿在手中的玩偶:“你对啵啵温柔一点。” 楚昭闻言,皱了皱眉,但还是听话的将手掌调转了个方向,动作由掐着玩偶的脖子转为抓着两条长耳朵:“这样?” …… 好凶残! 但对虫子的厌恶战胜一切。 所以稚鱼只是同情地看了被楚昭带走的啵啵一眼,就回去继续洗漱了。 ——若说这件事情的处理上,大黑的说法还能勉强说服自己,但接下来的几点,就一定是这个家伙有问题了。 二、给他发一些来源不明的链接,点进去之后什么也没有,若是问对方,这个家伙只是面无表情和他说不小心发错了; 三、总是有意无意打听他的直播平台,知晓是“西柚直播”后,又露出一种若有所思的表情,莫名让稚鱼很不爽; …… 综上所述,这个家伙一定是病得不轻。 稚鱼托着腮,用筷子尖戳了戳碗中的小笼包,如是想到。 这样下去可不行,稚鱼决定拿出一家之主的姿态。 他吃掉碟子里最后一只小包子后,将筷子“啪”地一放:“大黑,我今天有事出去,要晚一点回来。” 稚·一家之主·鱼板着脸命令:“晚饭我想吃牛奶小圆子。” 楚昭正在扫地——alpha长了张薄情渣a的脸,但是却意外很擅长各式家务。 他听了稚鱼的话,竟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轻“嗯”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临出门的时候,还体贴叫住了稚鱼,帮人整理了一下衣服。 稚鱼本身是个beta,发育期的时候又一直营养不良,导致成年后个子也差强人意,才一米七多一点,比身为顶级alpha的楚昭矮了不是一点半点。 从上而下俯视的时候,能看到男生偏大的衬衫领口缝隙间,露出若隐若现的景致。 稚鱼的锁骨精致漂亮,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奶白皮肉,有着半透明的脆弱感。 楚昭狭长的黑眸依旧沉沉无光,他指腹若无其事蹭过beta细腻的皮肉,将对方平坦胸脯前的蝴蝶领结重新绑好。 “早点回家。” alpha嗓音微哑地叮嘱,看上去简直像是等待爱玩又浪荡的美貌妻子的老实丈夫。 什么啊。 稚鱼走出门后,还在有些气恼地想。 大黑竟然是这个态度,这样不就好像他在单方面无理取闹吗? 连日来的乌云终于散去,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阳光暖融融照在身上,舒服的稚鱼眯了眯眼睛。 算了,暂时不和他计较了。 他今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今天,是和黑白约好的见面日期。 对方住在上城区,离他住的区域很远,就算坐车也要一两个小时。因此虽然约定中午见面,稚鱼特地早上就准备好出门。 每次黑白提出要主动来接他,都被他拒绝了。他可不能被人知道他竟然住在这种地方。 毕竟,一个omega怎么可能会住在城市最底层的贫民窟中? 那样的话,不是全都露馅了吗? 因此,稚鱼只好自己叫出租车。 万幸有大黑提供给他的资金,不单在他重新购买了香水之后还有剩,能够支撑他这种日常外的开销。 稚鱼在快到目的地前才偷偷在颈后涂了一点信息素香水——剩下的剂量不多,而且放久了香味又很淡,他怕涂得太早味道都散光,到时候被人怀疑。 等站到别墅门外的时候,稚鱼无论看上去还是闻上去,都完全就是一个茉莉花气味的漂亮omega了。 他还惦记着为他学后空翻的猫猫糖糕呢,怀着期待的心情摁下门铃—— 门铃才响第一声,别墅的门就被人由内打开。 稚鱼顺着握在门把上那只骨节修长的手掌昂起脑袋,熟悉的脸映入眼中。 对方戴着金丝框的眼镜,一身修身的深色休闲装,依旧不掩极强的气场,充满了成熟alpha的感觉。 稚鱼乖巧地打招呼:“哥哥,好久不见。” 黑白——陆听澜镜片后凌厉的眸也微不可查弯了下,男人嗓音低沉,垂眸看稚鱼,缓缓地说:“嗯,好久不见。” ——他们已经十天零三个小时,没有见过面了。 今天稚鱼出门前特意挑了一件学生款的衬衫,白色的,质量依旧不太好,隐隐透出肉色,看上去又纯又欲,外面是一件浅米色的针织外套,打了蝴蝶领结。 男人的目光就落在那领结下,透过布料若隐若现的淡淡薄粉上,呼吸一下子就重了。 偏稚鱼一无所知,乖乖的跟着陆听澜走进别墅的大门。 厚重的门板“吱呀——”关合,将门外光线遮挡的一丝也无,也彻底挡住自愿步入狼窝的羊羔那单薄又诱人的身影。 第8章 b装o网恋的小骗子(8) 陆听澜患有严重的失眠症。 正因为这样,偌大的别墅中平时只有他一人在时,门窗都被厚厚的遮光帘挡的严严实实,连一丝外界的光亮也无。 唯有暖色灯光影影绰绰,照耀在冷清无比的别墅中。 死寂、阴暗、宛如影视作品中吸血鬼才会住的阴暗城堡。 但稚鱼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显然早已适应了陆听澜家中的氛围。 他轻车熟路跟随男人穿过门廊,走入客厅。 还没来得及坐下呢,一道白色身影“咻”地扑向了稚鱼。 “呀,糖糕!”稚鱼惊喜无比地抱住了白猫。 “喵呜——” 糖糕有十斤重,毛发蓬松柔软,一下子就填满了稚鱼的怀抱。 糖糕毛茸茸的尾巴尖一下一下摇晃,正好扫过稚鱼白皙的下巴。 稚鱼被它弄得好痒,忍不住弯眸,乖软侧颊上绽开了枚可爱的梨涡。 “糖糕,有没有想小鱼哥哥?”稚鱼指尖轻轻搔过糖糕下巴,舒服的小猫咪眯着眼睛昂头,嗓子里“呼噜呼噜”地响。 “对了。”稚鱼和糖糕玩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正事。 他将糖糕放到地上,满眼期待:“糖糕,给哥哥表演一下那个,就是那个……” 糖糕:? 猫咪疑惑歪头。 在稚鱼满是星星的期待目光中,糖糕摇晃着大尾巴,弓起腰背又“呼噜呼噜”蹭了蹭男生小腿。 稚鱼:? 正在一人一猫互相疑惑,僵持在一处的时候。 观赏了半天萌物,身心舒畅的陆听澜适时出声。 “糖糕昨天为了给你表演后空翻,练习太久,也许是累了。”他轻咳一声、面不改色:“等下次,我会叫它好好休息,然后表演给你看的。” 连糖糕都被自己主人的无耻震惊到了,忍不住向男人投去一个嫌弃的眼神。 然而稚鱼却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漂亮男生又露出好感动的表情,重新抱起糖糕蹭:“这样哦……糖糕你真是辛苦了!好乖好乖,哥哥喜欢你。” 趁着稚鱼和猫咪互动的时候,陆听澜悄然走进厨房。 推拉式的门缓缓合紧,隔绝了厨房外的欢声笑语。 第11章 陆听澜一人站在空荡荡的中岛台前,影子被冷光拉的瘦长。 男人面上那种温和的笑意骤然散了,镜片后一双眼中,满是沉敛的郁怒。 陆听澜长相有一种英伦风的矜贵,然而眼下却因常年睡眠不足而泛着淡淡的青色。 配合男人这张斯文俊美的脸,面无表情时,看上去简直像是某种限制级血浆片里会出现的高智商杀人魔。 ——今天见到稚鱼的第一眼,他就嗅到对方身上那种讨厌的、令人作呕的西柚味道。 属于另一个alpha的气息。 仿佛要将这个毫无所觉的beta腌渍入味,以此昭显对方是谁的所有物。 ……可笑。 陆听澜打开冰箱,从中取出上午才新鲜出炉的蓝莓蛋糕。 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必然是年纪不大的alpha,愣头青一样,得了珍宝便向全世界炫耀。 幼稚粗鲁的狼崽子,只会迫不及待去圈地盘,没有半点情调。 稚鱼还小,感觉这种alpha新鲜,想玩玩,也不奇怪。 陆听澜一向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已不年轻了,快三十岁,对稚鱼这种年纪的男生其实是没有什么吸引力的。 更何况稚鱼性格那么好,长得又漂亮,像是天生该活在众人注视与喜爱中的小王子。 而他,古板、无趣、乏善可陈。 这样美好的稚鱼,有什么理由会喜欢他? 可这不代表,陆听澜会认为这个世界上有任何的男人,足够配得上稚鱼。 ——也许稚鱼只是被那个可笑的西柚味道的alpha给哄骗了。 可这有什么呢? 陆听澜漫不经心的想。 只要他猫在江山在,短期内,稚鱼不会舍得离开他的。 无论稚鱼和谁交往,哪怕结婚,陆听澜都不介意。 他只要能像现在这样,偶尔看到稚鱼,和对方说说话,就已经很满足了。 …… 只要这样就好。 仿佛说服了自己,陆听澜收敛了眸底那种浓如乌云般的阴翳。 宽肩窄腰的俊美总裁端着准备好的奶茶和小蛋糕,走出了厨房。 稍早几分钟的时候。 稚鱼卧在沙发上,看着软乎乎趴在他胸口的糖糕,表情忧郁:“糖糕,哥哥和你说……” 男生左右瞧了瞧,长长的睫毛呼扇呼扇,确认厨房门闭的严严实实,自己说话也不会被陆听澜听到之后。 他凑近糖糕一点,小小声道:“哥哥这是最后一次见你了哦。” 糖糕:“喵?” 看着一脸不解的小猫咪,稚鱼更加心痛了。 但是任务第一,既然已经联系上了主角,那么他是必须得和这些金主哥哥们划清界限的。 “糖糕,让哥哥再亲亲你!”稚鱼埋住猫肚皮吸。 ——陆听澜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样的场面。 男人走到茶几前,将餐碟放下。稚鱼支起上身的动作被卡在了沙发上,昂起的小脸几乎贴在了陆听澜的胸口。 这一下,二人间距离立刻靠的极近,稚鱼嗅到了男人身上昂贵醇厚的苦咖香。 不解风情的稚鱼当然不知道,这是诡计多端的alpha刻意涂了正常的香水,和自己的信息素一个味道,叫稚鱼这种beta也能闻得清楚。 其实,早在第一次线下见面的时候,稚鱼的甜o马甲就在陆听澜这里掉的一干二净了。 偏偏演技拙劣的小主播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呢。 稚鱼抬着脸,看上去可怜可爱的、不谙世事的纯美无辜,和眼前的男人对视。 陆听澜镜片后的眸色骤然深了,混了空气中短暂浓腻的苦咖气息。 可他只是喉结滚了滚,而后垂了睫毛,若无其事将准备好的奶茶递给稚鱼。 “先别玩猫了,鱼鱼,吃点东西。”男人的拇指在beta柔软的腮肉上轻轻捏了一下,嗓音中带了低沉的笑意:“你最喜欢的薄荷奶绿。” 稚鱼的注意力随即转到了男人手中的杯子,而alpha的靠近显然让糖糕也感觉拥挤不舒服,猫咪“喵呜”一声,从稚鱼的身上一跃而下。 “谢谢哥哥。”稚鱼眨了眨眼睛,接过陆听澜递来的奶茶。 贫民窟里长大的beta小鬼哪里喝过奶茶这种东西?不过是直播间里有人问鱼宝最喜欢喝的饮品时,稚鱼想起自己看到别的主播提到过的薄荷奶绿,便脱口而出。 没想到,陆听澜竟然记住了。 稚鱼咬着吸管,细眉微微皱起,在心底想: 糟糕,好像更愧疚了。 小穷鬼正纠结着呢,没注意到旁边,已坐下的陆听澜对着站在沙发边上舔毛的糖糕使了个眼色。 糖糕心领神会,心底保持着对这个没出息两脚兽主人的鄙夷,高贵冷艳一起身,灵活跃上茶几。 那毛蓬蓬的大尾巴一扫—— 摆在桌子边缘的咖啡杯“啪”一下,被糖糕扫进了稚鱼的身上! 杯子里的液体是陆听澜提前准备好的,水温正好,不会烫到也不会冷到人。 饶是这样,稚鱼还是被吓了一跳,“呀”地小小惊呼出声。 他站起身,手忙脚乱地挽救自己的衣服,旁边陆听澜也适时站起身,看似焦急凑过来,“真是对不起,鱼鱼,糖糕太调皮了……我来帮你清理。” 稚鱼倒是没感觉生气或是什么的,只是有点儿心疼自己的衣服。 他听陆听澜这话,还担心男人会训斥糖糕呢,连忙摆手,帮猫咪开脱:“没事的没事的,是我离杯子太近了。” 糖糕实在不忍直视自家邪恶两脚兽坑蒙拐骗纯良美少年,遂晃悠着大尾巴离开客厅,睡觉去了。 陆听澜:“咖啡浸到衣服里面了,得先擦干净。” 稚鱼一听,皱着眉垂眸,看了眼自己狼藉的胸腹处,确实是这样。 他买的白衬衫质量不好,本来就薄,被深色咖啡打湿,腰腹细窄漂亮的轮廓全部勾勒的一清二楚。 而是衣服湿哒哒黏在身上也不舒服。 稚鱼伸手,想去拽桌上的餐巾纸。 陆听澜伸手拦住了他。 “我帮你吧。”男人垂着眼看他,镜片后狭长的眸看上去,有一种真诚的歉意:“作为替代糖糕的赔礼。” 听到对方这么说,稚鱼也想不出什么话拒绝了。 他于是轻轻“嗯”了一声,纤长浓睫随着眨眼的频率来回刮搔,像是一把小扇子似的,搔的人心痒不已。 好乖。 陆听澜眸色一深,他随即又出声,嗓音低低的,像是哄骗小红帽的大灰狼:“鱼鱼,你把衬衫下摆卷起来一点,我帮你擦干净腰上的咖啡渍,可以吗?” 这要求并不过分,稚鱼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稚鱼手指纤细,骨节的弧度并不明显,因为皮肤太薄太白,指尖和关节处都透着血气的淡粉。 白桃花瓣似的漂亮颜色,秀美得完全不像是一名出身贫民窟的beta的手。 稚鱼就用这双美丽的手,轻轻卷起自己衬衫下摆,衬衫堆叠在胸脯一下,微微的皱了起来。 雪白的腰腹整个暴露在空气中,男生的身体实在太过纤细,腰细,胯也窄,白皙细腻的小腹上满是咖啡湿漉漉的痕迹,蒙着一层油亮的水痕。 稚鱼许是感到有点难为情,又也许是空气将湿掉的地方吹的有点儿冷,诱人的身体微微轻颤,耳垂全红透了。 他润红唇瓣抿了抿,清澈单纯的水蓝色眼眸看着眼前的陆听澜,嗓音乖巧道:“那……谢谢你了,哥哥。” 男人捏着纸巾的手指骤地一紧,眼神瞬间暗了。 空气中alpha霸道的信息素,浓烈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可惜迟钝的beta依旧毫无所知,依旧主动卷着自己的衬衫,将漂亮的身体暴.露在危险的alpha眼中。 像一只无知无觉袒露白软身子献祭的羔羊。 粘稠的咖啡液,陷在一点儿小腹的凹陷处,衬得肌肤愈发柔润腻滑,随着稚鱼颤抖的身体微微而坠,顺着精致的腰肢线条缓缓淌落。 陆听澜适时用纸巾擦去那一线水痕。 alpha的手掌宽大、骨节修长,几乎能拢着稚鱼大半个腰身,粗糙的挨在柔嫩的雪肤上,叫稚鱼浑身细颤的更厉害,紧揪住衬衫的布料。 “哥、哥哥……”他忍不住催促:“有没有擦好呀?” 抵在腰腹处的手掌猛一用力,稚鱼被他抓的有点儿痛,忍不住呜咽出声。 半晌,陆听澜才低低回了他一句,嗓音哑的厉害。 男人站起身,走到稚鱼身后,将纸巾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这件衣服弄脏了,不能穿。我这里有一套新的,没人穿过,不如鱼鱼换一下?” 稚鱼想了想,又看了下自己的衣服。 脏的一塌糊涂,确实不能穿了。 他只好答应。 稚鱼就是这样,若是直接和他说,要送他衣服,那要面子的男生肯定不会同意。 但通过这种手段,就好了。 第12章 他甚至不会稍稍多想一想,为什么陆听澜一个单身alpha的家中,会有符合他身材的服装。 ——稚鱼就是这么单纯的小笨蛋。 然而陆听澜却对这样的小笨蛋稚鱼欢喜到不行,他满足的嗅着对方身上和自己信息素味道完全一致的咖啡味——盖掉了那恼人的西柚与劣质的茉莉甜香,和beta原本的干净体香混合在一起。 美妙到令人足以失控。 因为背对着男人,稚鱼当然看不到陆听澜兴奋的眸色。 他正低头收拾衬衫的时候,却突然被身后的alpha给抱住了。 陆听澜骨节分明的手摸着稚鱼的腰侧,轻轻握住那一截细韧如柳枝的弧度。 稚鱼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低哑的呼吸声从耳后传来,带着潮湿的热意,烙上了他的肌肤。 陆听澜抱着稚鱼的身体,半个上身压低,吸猫似的,薄唇缓缓挪到男生莹白的颈窝:“换好新衣服之后,鱼鱼让哥哥抱着睡一会儿,好不好?” 第9章 b装o网恋的小骗子(9) 稚鱼是很容易心软的性格。 陆听澜实在了解他,因而提出要求后,从不会再说多余的话强迫。 男人只是垂着眸,以一种足以称得上小心翼翼的姿态去看着稚鱼。 这已经足够了。 稚鱼微微侧目,过于近的距离,让他能看清alpha镜片后,不加遮掩的淡青。 挺可怜的。 稚鱼忍不住想。 这么大一个alpha,觉也睡不好,要靠抱着别人才能睡着呢。 反正自己也是最后一次来这里了,就算是感谢对方愿意提供干净衣服给他吧。 男生似乎已经忘记他衣服会脏掉的罪魁祸首,正是眼前这个“可怜”的alpha了。 “好、好吧。”稚鱼抿了抿唇,伸手推半个上身都快压在他身子上的陆听澜,模样像是抗拒贴贴的猫咪:“不过不要靠这么近呀……好热的!” 陆总裁闻言站直身体,男人嗓音磁哑、镜片后眼眸微弯说道歉,模样看上去真是再正经无比的绅士。 然而一进卧室…… 陆听澜的卧室以冷色调为主,布置的没半点儿人气。只燃着助眠的香薰。 稚鱼一踏进屋子里,眼皮就开始打架,躺床上没多大一会儿,就彻底睡着了。 反而,是寻求帮助的alpha,始终看着躺在他身旁的漂亮男生,眸底清明无比,看上去哪有半分困倦的意思? 陆听澜一开始还像是很听稚鱼话的样子,只用手臂松松环住对方纤细腰肢。 见人睡着了,那挽起的袖口下,小臂肌肉绷紧,稍一用力,就将毫无知觉的beta整个拽入了怀中。 稚鱼换好了衣服,身上满浸着陆听澜那种苦到令人牙酸的黑咖味道。 男生的身子又软又香,手感是细韧的,从陆听澜的角度看去,beta乌墨色的发丝柔软垂在纤细的颈后,半遮半掩那一块儿突出的、白皙脆弱的骨骼轮廓。 那肌肤也拢着一层珠圆玉润的奶白光泽。 陆听澜镜片后的眸中,独属于alpha那种侵略性毫无掩饰,像是孕育在云层后暴烈的飓风。 他喉结滚了滚,垂下头,高挺鼻尖在稚鱼的后颈处胡乱蹭着,很快弄红那一小块娇嫩的皮肉。 beta的腺体虽然退化,可还保持着一些迟钝的触感,在alpha如此刺激下也能可怜兮兮地挤出来点儿味道。 甜甜的,像是花香又像是果香,说不出来,却刺激的陆听澜呼吸越发粗了。 ——远比beta找来的、那些拙劣的信息素香水,要好闻千倍万倍。 陆听澜像是患了瘾症的重病人,抱着怀中可怜的男生疯狂吸嗅,手掌颤抖、动作逐渐染上本人都控制不住的粗鲁。 稚鱼被他抱的不舒服,即便是睡梦中,喉中也溢出声好似带泣的细微呜咽。 偏偏因为香薰的作用,他一时间醒不过来,只能本能瑟缩着身体躲去——这样的举动反而令陆听澜将他抱的更深,几乎揉进了骨血里那种用力。 “不……不要……” 可惜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alpha,并听不到这样细若蚊呐的啜泣。 稚鱼是他的药。 陆听澜心脏鼓噪的好似坏掉,头脑发烫之际,忍不住想。 穿着白衬衫躺在他怀中,白皙细滑的脊背压在他胸膛,那么轻、那么软,像套着白药瓶的良药。 可药是苦的,稚鱼并不是,稚鱼甜的厉害,只嗅着,都好像含住一块儿香甜诱人的奶糖。 陆听澜没吃过奶糖,他甚至只吃过一次糖。 那是很小的时候了,没有分化前他一直生活在城市最底层的区域中,像是捡拾垃圾而活的野狗,不,也许比狗还不如。 有一次,他出于好奇,偷偷溜到城下区的学校外,想要看看教室究竟是什么样子。 城下区的孩子们发现了他,他们一开始露出很友好的模样,甚至递给了陆听澜一块糖。 玻璃纸包裹的,劣质的糖精合成的水果硬糖,包装上染着污垢,也许是谁不要的遗弃物。 可偏偏,那么甜的味道透过包装纸,传入陆听澜的鼻腔中,叫饿了一整天肚子的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陆听澜直勾勾看着那块糖,没有接。孩子们却互相看了看,然后嬉笑着,将糖强硬地塞入了陆听澜的手掌中。 “吃啊,给你的。” 饥饿的本能战胜了理智,陆听澜剥开糖纸,那糖已经有点儿化了,糖身与玻璃纸黏在一起,像是扯不开的胶皮。 可这对于那时候的陆听澜来说依旧是珍馐,他将糖塞入嘴里,劣质糖精腻人的味道在舌尖扩散开,甜的几乎有些发苦。 肚子叫的更厉害,唾液激烈分泌。然而太甜了,陆听澜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甜,他舍不得咀嚼,含在舌尖上。 孩子们于是哄笑着将他带进了校门里,他含着糖,以为他们成了朋友。 直到他们将他带到了老师的面前。 “老师,您看——” 递给他糖的那个男孩子,变了一副嘴脸,以一种厌恶至极的表情指着陆听澜,尖声控诉:“贫民窟那里的狗崽子跑过来了,他偷了我的糖!” 陆听澜愣住了,他没有遭遇过这样的事情,先是愣了半瞬,而后无措的想要和那个被称呼为老师的男人解释。 可他口中含着糖。 说也说不清楚,一开口,咬在舌头上,甜味混着血腥味,像舔了一口生锈的镰刀刃,恶心的要命。 那一天,陆听澜挨了顿打,跑回了贫民窟。母亲看他灰头土脸的模样,心疼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他只是摇了摇头,没说话。 他的嘴里都是血,甜味已经一点也尝不到了。 从那以后,一直到现在,那些曾经的孩子们连仰视他也不配。可他再也没有吃过糖。 就好像亲近不配得之物,被惩罚的阴影依旧拢在他心间,如影随形。 然而,现在。 陆听澜喘息微乱地垂眸,他看怀中的beta毫无意识对他袒露的、雪腻的纤细的颈子,觉得那真像一块儿包装漂亮的奶糖。 鬼使神差的,他低头,唇舌吻在稚鱼垂落墨发间隐约露出的肌肤上。 肌肤的触感是柔软的、香而旖旎,然而幼年时期粗粝的铁锈味却骤然涌入喉舌间,幻痛涌跳在舌尖处,刺激有如镰刀割。 陆听澜呼吸骤地重了。 良久,陆听澜抬起头,他最后也没有遵循alpha的本能去咬怀中男生纤细的后颈——即便他知晓,就算咬下去,他也是无法标记对方的。 陆听澜只是眸色沉暗,如敛一片呼啸过死寂的海,他抱着男生,看对方熟睡中粉扑扑的漂亮的单纯的脸。 ——那痛在提醒他,他依旧不配得这样美好的稚鱼。 …… 稚鱼睡醒的时候,天已快黑了。 陆听澜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卧室的窗帘。落地窗外一片高楼大厦,拢着赤金伴紫罗兰色的霞光,整个上城区恍如倒悬在海下的钢铁森林,瑰丽无比。 暖金的落日余晖拢着床上的稚鱼,beta扑朔的睫毛间都镀上了一层粼粼的金,迷茫颤动间,融化了的鎏金点入水蓝瞳仁中。像是夏日夜晚,搅碎一潭倒映星光的清泉。 随着他起身的动作,薄毯从男生单薄肩头滑落,空气中愈弥漫开一股微有些甜味儿的淡淡香气。 稚鱼毫无所觉。 他静静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半晌,才从睡眠的迷蒙中彻底清醒。 视线在卧室里搜寻了一圈,稚鱼看到坐在桌旁的陆听澜。 男人长腿交叠,翻阅一本看不出封面内容的书,光线勾勒出alpha优越骨相轮廓,优雅俊美,好似血统纯正的贵族后裔。 见稚鱼睡醒,陆听澜合上书,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镜片后一双狭长的眸向稚鱼望去。 稚鱼坐在床上,慢慢想起来睡前的事情,他于是看着陆听澜,乖巧地问:“哥哥睡的好吗?” 第13章 “很好。”陆听澜弯眸,嗓音依旧低沉:“多谢鱼鱼款待。” alpha的夸奖让稚鱼振奋了一点——看来自己还是很能干的嘛! 男生起床的动作看上去都欢快不少。 天色已经不早了,陆听澜想留他吃晚饭,但是稚鱼坚持要回家。 陆总裁又提出要亲自送他回家,可也被稚鱼态度很坚决地拒绝了。 没办法,陆听澜只能妥协道:“那鱼鱼到家后,记得给我发信息报平安。” 稚鱼含糊地应了一声,出门前最后恋恋不舍与糖糕道别,一人一猫黏在一起好半天,才终于走出别墅的大门。 拐出三条街,确定自己短时间内绝不会被陆听澜追上之后,稚鱼才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他光速编辑出一条早就构思好的断联短信,直接发给自己的榜一好哥哥陆听澜。 而后,删除拉黑一条龙。 做完这一切之后,稚鱼才遗憾地叹了口气。 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糖糕了,稚鱼还是心痛不已。但是没办法,既然已经接触到任务目标,那么也只能这样了。 “对不起啦,糖糕,哥哥会在心里想念你的。” 稚鱼小声嘀咕。 此时天色已黑的半透,万幸上城区灯火通明,叫稚鱼不至于看不清路。 他放下手机,想拦住一辆车,送自己回家。 漂亮男生才刚站在街边挥了挥手,一辆出租就停在他身边。 车窗摇下,是一张完全陌生的男人面孔。 “请问,去哪里?” “嗯……下城的矮街,可以去吗?” 司机没什么抗拒就应下了,倒叫稚鱼有些惊讶。 beta出门太少,当了主播之后出门更少,哪里知道提防人心险恶?稚鱼颇为惊喜的上车,还以为自己遇到了好心人。 上车后,稚鱼继续低头看手机,准备看一看这段时间任务目标野泽有没有给他发什么消息。 ——他因而错过了,后视镜中,司机唇角一闪而逝的诡异笑意。 阴湿、恶心、饱含色.欲。 同时,被稚鱼早已遗忘的短信垃圾箱中,重新又跳入一条: “找到你了,亲爱的。” 第10章 b装o网恋的小骗子(10) 这个季节,即便夜晚也保持着一种闷热。 车子缓缓行驶在路上,没有开灯,也没有开空调,按理说会让人感到昏昏欲睡。 可稚鱼已经睡了一下午,此刻脑子清醒的不得了。 他刷了半天手机,白皙下巴被屏幕映出斑驳的电子光。 【野泽:我刚刚吃了一点药,你猜是什么药?】 稚鱼瞬间振奋。 他心想这种时候,不正是需要他对目标展示自己关心的时候吗? 【不爱吃鱼:呀?哥哥病的严重吗?】 【不爱吃鱼:要注意身体呀,哥哥(猫猫担忧.jpg)】 对面诡异的安静了好几分钟,稚鱼看着聊天框上的“对方输入中”亮了又灭,半晌,发过来一句: 【野泽:不。】 【野泽:是你很重要。】 稚鱼:……。 这任务目标怎么回事呀?也太坏了,竟然欺骗他的感情! 被成功骗到的稚鱼有点儿气,抿着润红的唇,气鼓鼓打字: 【不爱吃鱼:好哦。】 【不爱吃鱼:哥哥没事就好。】 野泽再也不回他了,也许是去忙。 稚鱼的气来得快散的也快,他随即又想既然主角给他发这种话,是不是证明他的任务进展的还是蛮快的? 稚鱼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他收起手机,这才昂起小脸看窗外。 天已完全黑透了。 可借着朦胧的灯光,稚鱼依旧辨认出,这似乎和每次回家的路并不相同。 “司机先生,”稚鱼嗓音依旧悦耳无比,疑惑地看向后视镜问:“这是去矮街的方向吗?” 车里太黑了,稚鱼看不到司机的表情,他心底迟钝的涌上几分不安感。对方没有回答他的问话,正当稚鱼想再问一次的时候,男人却突然反问他:“你是个omega?” 司机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嗓音又低又哑,满是下流的意味:“真浪,刚上车的时候老子就闻到你身上那股骚味儿了。” “刚从alpha的床上下来吗?” ……? 这是骚扰吗? 稚鱼想自己确实是刚从alpha的床上下来,可是司机说的似乎和他想的不是一个意思。 但无论如何,对方那种狎昵至极的语气,都让稚鱼感到不适了。 他秀致的眉微微蹙紧,不由得开口:“停车,我要下去……呀!” 之所以发出这一声惊呼,是因为司机突然急刹车! “吱嘎——”刺耳摩擦声,车子紧急停在路旁,气流刮的周围绿化带里的灌木都跟着晃了两晃。 稚鱼被惯性摔在车座里,手掌都被粗糙的皮椅蹭红了,他水蓝色的眸子微怔,显然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老实点,小东西。”司机转过上身,稚鱼看清楚对方脸上的不怀好意:“别想着逃跑,以及……” “也别想着联系别人,”男人视线扫过稚鱼下意识去摸手机的动作,咧开嘴威胁:“你做什么,我在后视镜里面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司机并不是夸张。 毕竟alpha的各项能力比beta优越了不是一星半点,同样的黑暗条件下,稚鱼连司机的长相都不能看的很清楚,对方却可以将他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观察的一清二楚。 那嗓音中蕴着十足的恶意,稚鱼身子一颤,忍不住抿了抿唇。 ——这个时候激怒对方,显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漂亮的男生于是乖巧收回手,垂眸不语。略长的发丝自微微丧失血色的侧脸滑落而下,显出好可怜好无助的模样。 司机满意了,转回身。 车子重新启动。 稚鱼不知道对方想带自己去哪里,满心充斥未知的不安。 车内气氛安静了一会儿,他试探开口:“先生……” beta嗓音弱弱怯怯的,像是吓坏了,听上去诱人怜惜:“我没有钱的,您劫持我也没有用。” “嗤。”司机乐了,对着后视镜中稚鱼美貌又惶然的脸蛋吹了声口哨,“宝贝,我可不要你的钱。” 不要钱? 稚鱼闻言,脸色一白。 难道,他是遇到那种喜欢拐掉人之后,就残忍杀掉的变态杀人魔了吗? 这,这怎么能行? 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这种时候遭遇这种事情脱出小世界,绝对会成为严重失误的! 会扣奖金扣工资,也许还会被处分…… 稚鱼越想越心凉,手心冒出一层冷汗。 他绞尽脑汁思考怎么能逃脱司机的控制,可越是心急,脑子越锈成一团,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稚鱼甚至都有点儿后悔,自己不该那么着急拉黑陆听澜了。 至少男人如果发现他没有及时发送到家的信息,一定会动用人手找他的。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车子却又突然刹住。稚鱼身子跟着摇晃一下,还没来得及抬头,就听到司机发出一声不满地轻啧。 “x的,真是倒霉!这种时候碰上检查!” 稚鱼眨了眨眼,顺着车外光亮处看去。 随即心脏一提,惊喜不已! 不远处的路口处,停着一辆警车,几名身着制服的男人正在那里检查过往车辆。 司机见势不好,就想掉头离开。 然而这个时间这个路口,车辆稀少无比,他如此反常的动作瞬间就吸引了交警们的注意。 警笛声响起,警告他配合检查。 司机的脸色瞬间难看到底,只能将车开过去。 同时,他警告车里的稚鱼:“一会儿知道该怎么说吧?” 稚鱼心想自己才不知道呢。 但他还是装作吓坏的样子,乖巧点了点脑袋。 司机以为自己吓唬住这个看上去就好拿捏的小美人了,遂放心的摇下车窗。 他脸上对着交警讨好的笑意还没成型,却听后座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救命呀——” 稚鱼抓着被反锁的车门,小脸上满是惊慌,哭着对车外的男人们大声求救:“警察哥哥,这个坏家伙想要绑架我……他要杀掉我!” “你胡说什么!”司机眼皮子一跳,被控诉的心脏骤停。 他连忙辩解:“我没有!我哪里会杀人,你们别听他胡说……” “哦?”为首的警员打断了他的话。 这警员个子很高,将纯黑制服穿的服帖板正,很有气质。 他微微勾唇,警帽边缘遮掩住他的眉目,阴影下是一双细长如狐狸的眼睛。 警员眯眼笑道:“那你确实是想绑架这位……小先生吗?” “我、我……”司机被噎的哑口无言,讷讷开口:“不,我只是太喜欢他了,想找个地方和他说说话。” 第14章 这个说法似乎说服了他自己,他随即肯定的又重复一遍:“对,就是这样!” “不是的,警察哥哥!”稚鱼瞬间反驳:“他就是想要绑架我,我刚才录音了。” “x!你什么时候……” 司机震惊无比地爆了句粗口,他随即看清了警员似笑非笑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被诈了。 被这个看上去傻乎乎的小美人给诈了。 一直到被人带走的时候,司机嘴里的骂声就没消停过。 而逃脱危机的稚鱼,由衷松了口气。 他真心实意地感谢了这个狐狸眼警员好半晌,对方只是浅笑着和他说没事情,真是好温柔好可靠的样子。 又见天色很晚了,对方似乎担忧稚鱼这么一个漂亮的单身omega独自在外面,又会遭遇刚才那种事情。他弯唇,主动提出:“稚鱼先生,我送你回家吧。” 稚鱼还是第一次被人称呼“先生”,感觉好新鲜。正好他也发愁这么晚了要怎么回家,听到警员的提议,就直接应下了。 还很乖的和人说谢谢。 男人只是笑,动作体贴,为稚鱼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对方上车后主动为beta扣紧安全带,手指不经意摩挲在那截软腰处。 稚鱼身子一颤,茫然抬眸看向alpha。 他刚才求救的时候才刚哭过,透蓝而干净的瞳仁内浮着水光,眼角泛着红,被泪珠浸润的浓密鸦睫乌压压地垂在眼睑处。 显得又可怜,又诱人。 alpha身上有一种淡淡的薄荷味,他适时收回手,笑容彬彬有礼。一切都完美的无可挑剔。 稚鱼却莫名感觉违和。 他目光短暂停留在对方身上的制服处,慢半拍的想起来问:“说起来,您是哪个局的警员呢?” 男人修长指骨落在方向盘上,眉目拢着的阴影下,笑意纯良无比。 他回答:“矮街分局。” ……?! 寒毛直竖的悚然感顺着脊椎窜上头皮,稚鱼悄然睁大眼。 怎、怎么可能? 他随即意识到,自己不该表现的太明显的。 稚鱼随即收敛那种被惊吓到的表情。 可惜,已经晚了。 ——alpha透过后视镜,将他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男人突然伏在方向盘上,大笑出声——可他并没有停下车。 稚鱼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突然发疯,他吓坏了,连忙去抢对方控制的方向盘,企图稳住行驶中的车子。 可男人却随即握住他伸来的手腕。 “亲、爱、的——”那双细长的狐狸眸里压着深切的黏腻,像泥潭:“你好可爱!” 男人笑的好夸张,嘴角咧开,像是化了浓妆的小丑面具,又像是什么非人之物要顺着嘴角的缝隙扒开这张细薄的、一本正经的皮囊。 稚鱼看着他的眼睛,如被什么软体动物触到肌肤,冰冷而湿滑的作呕感骤然涌上大脑。 他被男人的样子吓住了,脑中空白,动也不敢动,纤细的身子细细发着抖。 像只遇见天敌的可怜小兔子,好可怜。 alpha面上那种笑意扩的更大,他凑近稚鱼,好奇地问:“你是怎么发现的,嗯?难道是我的伪装太拙劣了吗?” 稚鱼抿紧唇,没回答。 他颤抖着,尝试挣扎了几下,然而两人的力气相差太大,他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算了,不重要。”男人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 那有压制性的身体距离他更近了,稚鱼恐惧地缩了缩瞳孔,忍不住咬了咬嫣红湿润的唇。他想要惊叫出声,可下一刻…… 下一刻。 轻微的刺痛在他颈侧“啾”的一下。 真的只是很轻的一下,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或是粗糙的衣服商标接触皮肤。 随即,莫大的困倦感迅速席卷了稚鱼的大脑。 像沼泽,愈挣扎反而陷得愈深——他感受到柔软、懒散的黑暗一层层袭来。 稚鱼强撑着想要不倒下,可身体不听他的使唤,他控制不住向前栽去。 陌生的假警员及时伸手接住他。 “睡一会儿吧,宝贝。”意识彻底消失的最后一秒,稚鱼只听到alpha贴近他耳畔,嗓音痴迷而阴湿,对他轻声道:“等你睡醒,我们就回到爱巢了。” 第11章 b装o网恋的小骗子(11) 滴答、滴答。 极细的水流从alpha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滴落。 何川擦着手、哼着歌,心情不错地迈步走进房间。 他才刚刚推开门—— 一只玻璃杯对着他的面门,直直扔了过来! 男人眉头微挑,轻而易举侧身躲过这没什么威胁的袭击。 杯子摔在地面,“咔嚓”清脆碎响,骤地四分五裂。 何川细长眼眸眯起,顺着地上的玻璃碎片看向房间中的大床,笑着走过去:“亲爱的,你醒了?” alpha不禁感慨:“宝宝好厉害,一般人被注入那种剂量的麻醉剂,至少也要昏睡六小时以上呢。” “别、别那么叫我……”稚鱼缩在床角的位置,被男人那种恶心的称呼激出一身鸡皮疙瘩。 他瞪圆漂亮的蓝眼睛,竭尽所能做出凶巴巴的样子,质问对方:“你是谁,为什么要把我抓到这里……你、你想干什么?!” 问话到了最后,尾音中不禁混入恐惧的轻颤。 ——不怪稚鱼会吓成这样的。 实在是整个房间,都充斥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湿感。 窗户自是封死的,又用厚厚的遮光帘挡的严严实实。而房中每面墙上,乃至于屋顶的天花板,都密密麻麻贴满了稚鱼的照片。 对着镜头笑的稚鱼、和alpha对话的稚鱼、在房中抱着玩偶睡觉的稚鱼……各种各样的稚鱼,大多是模糊的偷拍角度,美好的宛如活在童话世界里面的小天使。 而照片的主人正坐在床上,手臂抱着膝盖,缩成瑟瑟发抖的一团,像是应激期的可怜小猫,又惊又惧看向他走来的alpha。 稚鱼刚刚醒过来的时候就想过逃跑,然而他的手腕被一只手铐锁在床柱上。 也许是怕他被磨痛,何川在手铐内侧裹了一层厚厚的棉布。 可这也不能改变对方行径的恶劣。稚鱼左想右想也不记得自己哪里见过这么变态的家伙,更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绑架自己。 难道是狂热的粉丝,实在没有见过omega什么的,压抑太久就变态了吗? 稚鱼眼瞧着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近,也顾不上想那么多,结结巴巴辩解,争取着自救:“我其实不是omega的!我、我也没有钱……呜,你绑我也什么好处都拿不到呀……” 何川先是一怔,而后被他给逗笑了。 “哈,亲爱的,你为什么会以为我把你带回我们的家,是因为你是个所谓的……omega?”男人骤然贴近了稚鱼的脸。 温热呼吸喷吐在细腻的肌肤上,刺激的稚鱼战栗更甚,他大脑转不过弯,但也知道这种时候表现的越害怕,反而对自己越不利。 漂亮男生抿紧唇,身子往后蹭了蹭,企图拉开与alpha间的距离,不说话了。 可床上的空间一共就那么点大,稚鱼愈往后缩,何川反而愈向前凑。 稚鱼真的吓坏了,缩在角落里,衬衫下整个身子都微微地发颤,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颈子,沾满了冷汗淋漓的水露。 吸饱了水的几缕乌发蜿蜒在那雪色的肌肤上,这可怜的beta却好似散发一种诱人沉沦的香气,又冷又甜。 “宝宝知道吗?我第一次在屏幕里看到宝宝直播的时候,心脏就‘嗖’一下被宝宝击中了。” 男人冰冷的唇触着稚鱼的颈,好似痴迷地吻对方身上蕴着甜香的汗珠。 何川滚着喉结,语气疯的厉害,弯着眼眸笑:“宝宝怎么那么可爱,嗯?” “你、你既然是我的粉丝,就更应该放了我。”稚鱼简直要崩溃了,拼命挣扎着躲,嗓音里都带上哭腔:“我还要工作的呀……” “直播这种东西,宝宝以后也不需要做了。”谁料,何川听了稚鱼的话,反而叹了口气:“毕竟宝宝的粉丝有我一个就足够了。” 他直起身,于是稚鱼整个打着颤的、伶仃的可怜的身体被alpha圈在床角与胸膛的缝隙间。 男人一垂眸,细长的狐狸眼中倒映出稚鱼无助的模样。 何川面上的笑意更深了。 “朋友、粉丝、经纪人——这些全都是没用的存在,以后宝宝只需要我一个人。而我也永远都需要宝宝……” 男人低头,呼吸贴着稚鱼满是冷汗的侧颈,拂过一片滚烫热意,叫人毛骨悚然:“我爱你哦,亲爱的、稚鱼。” 这话实在是太过分了。 稚鱼整个后背都是僵硬的,像是被什么冷血的阴湿动物给缠绕住身体。 他再也忍不住,鼻翼间呼吸重了点,出于本能的反抗,抬手向alpha向他靠近的侧脸扇去! 第15章 “啪”地一声。 何川整个脑袋向旁边偏去,脸上瞬间泛起了个秀气的巴掌印子。 稚鱼真是本能下的举动,连脑子也没动——力气却是十足十用上去的。这一下,他自己手掌都扇的火辣辣疼。 等到反应过来,他才呼吸一滞,忍不住睁大眼睛。 糟、糟糕。 小主播哆哆嗦嗦地想。 这样铁定会激怒这个变态了! 稚鱼即害怕又警惕地看向何川,等待男人接下来的反应。 然而…… 何川舌尖抵了抵红肿发烫的侧脸处,病态又黏腻的眼眸中,情愫更疯狂! 他正过脸,视线定定落在稚鱼藏在身侧的手掌上,眼睛里面的痴迷简直能拉丝。 稚鱼身上这件衬衫其实还是有一点点偏大的,于是男生半个手掌都缩在衣袖里,只露出漂亮的纤瘦手指,指尖处因为刚刚打过人,泛着红。 手好小,好可爱。 也许因为紧张,手指还在忍不住揪着身下的床单。 何川的呼吸一下子就重了,他看着稚鱼湿漉漉的眸子因为自己变得又潮又红,可怜兮兮地垂着睫毛,一副无所依靠的模样。 男人顿觉脸侧的痛烫完全就是一种奖励。 他抬手去抓稚鱼纤细的腕子,稚鱼立刻“啊”一下叫了一声,被拽的险些整个人都栽倒在了对方身上。 “宝宝、鱼鱼宝宝……”何川喘息着,用那种恶心的称呼唤稚鱼,嗓音哑的厉害。 他抓着稚鱼软而薄的手掌又捏又摸:“我从很早之前就想这么摸你了……宝宝,你怎么长得这么漂亮,性格也好可爱!嘴唇又红又嫩,皮肤还那么白,你知道我多少次睡觉都是要看你的照片才能睡好吗……宝宝、老婆……” “滚、滚啊……变态!”稚鱼整张小脸又羞又恼,涨的通红。他简直都要哭出来了,抗拒地挣扎:“别碰我!好恶心……呜、离我远一点!” 何川根本不管,只又握着稚鱼的手捏了一阵,像是把玩什么宝物似的吞咽着口水粗喘。 直摸得稚鱼身子都抖索着发软了,男人才一把将那漂亮的手又贴在自己另一边脸颊,眼眸兴奋盯着稚鱼:“亲爱的,再扇我这一边好不好?” 稚鱼脑子“轰”一下,被惊得话也不会说了。 这、这也太变态了! 正当他无措的红着眼圈瞪着对方时,意识空间中却突然蹦出久违的ai音。 【嗨!鱼宝鱼宝,想我了吗,最近怎么……呀——!!!】 系统看清眼前状况之后,发出一阵尖锐爆鸣声,吓得稚鱼身子又是一颤:【这个该死的臭变态!他在对我冰清玉洁的宝贝员工做什么变态的事情啊啊啊啊!!!】 第12章 b装o网恋的小骗子(12) 【小统,救我!】 稚鱼听到这声音,反应过来后,瞬间找到了救星。 男人依旧捉着他的手,嘴唇简直都要亲到他的手指尖上。稚鱼又害怕又觉得恶心,浑身抖个不停。 系统心疼坏了,摩拳擦掌的,恨不得能变出来实体给这不要脸的alpha左右开弓来几巴掌:【鱼宝,你别怕!】 它想了想,【虽然我不能过多干涉小世界的发展,但是开个锁还是没问题的!鱼宝,你等下把这个变态支走,然后我给你操作。】 【谢谢你,小统。】稚鱼好感动,在意识空间里软乎乎道谢:【你最可靠了,小统。】 被美人宿主这么一说,系统小光团“咻”地一闪,白光里面都开始冒粉红泡泡了。 稚鱼没察觉,他全部注意都移到了思考怎么把眼前男人支走的事情上。 他红着眼眶羞愤地瞪着对方,透蓝的干净瞳仁里盏着湿漉漉的水雾,仿佛眨一眨就能滴落。 何川俊朗的脸上还印着个巴掌痕,眼神愈发痴迷了。他顶着那张被稚鱼扇了的脸,眼睛始终看着稚鱼可怜的模样,唇却一下接着一下亲稚鱼漂亮的手指尖。 看上去,简直恨不得舔两下子,尝一尝beta的皮肉是不是一如嗅上去的那样甜香。 “宝宝,怎么要哭了似的?手打疼了吗?我给你亲亲……” “你……你别这样……” 稚鱼颤着嗓音回答。 小主播的声音好听,哪怕是刚刚骂人“变态”、“恶心”的时候,都动人的好像是在说情话。 何况这么喊人家? 何川心间的悸动越发清晰了,他滚着喉结,满屋子都是散出去的信息素味。 身为beta的稚鱼毫无察觉,只是后背贴着床尾,润红的唇微颤,蓝眸内含着丝丝缕缕的惊惧。 趁着alpha一晃神的功夫,稚鱼用力,终于抽回了自己的手。 指尖在男人侧脸刮了下,并没破皮,但留下一道猫抓过似的狭长的红印子。 刺痛感惹得何川回了回神,他一低头,便见稚鱼用一种称得上诱人的眼神看着他: “你、你是说你喜欢我吗?” 稚鱼音线颤抖着问他。 何川又笑了,狐狸似的长眸弯起,一笑起来就让人后背发凉的样子。他个子高,这么拢着稚鱼,从旁边看的话,漂亮男生连个衣角也不会露出来。 他抬手摸了摸脸侧的抓痕,得了莫大的好处似的,叹谓着回答:“当然,宝宝,我最爱你了,也只爱你。” 稚鱼受不了他这么恶心的话,也完全想不懂为什么有人能这么轻松地说出这么肉麻的话—— 毕竟,他真的对这个人没有一点点印象呀。 可为了自救,他还是要努力与这个变态周旋。 稚鱼抿了抿唇,勉强稳住了嗓音,叫自己至少看上去不会是一副被吓坏的可怜样子。 他抬起有点潮湿的眼睫,以一种命令的口吻:“既然这样,我肚子饿了。” 小主播想着那些别的主播撒娇的视频,有样学样微微靠近了何川,单薄胸脯压在男人结实的手臂上。 稚鱼眼圈还红着,脸色是惊吓过度的雪白,然而却昂着一张漂亮的面容,去看身前的alpha:“你说你喜欢我,难道连点东西也不愿意给我吃吗?” 因为贴着人家手臂的动作,稚鱼领口被挤压的微敞,缝隙间露出小片细白的胸脯,将这件衬衫都变得有些色.情起来。 他好会撒娇,说话时候悦耳尾音黏黏糊糊,裹着糖丝似的,光是听着都叫人心跳加速。 何川垂眸看着他。 男人的眼睛一如既往黏腻、目光叫人不适。稚鱼强忍着想要推开对方的冲动,睫毛颤个不停。 半晌,何川才终于轻笑了一声。 他看着稚鱼,嗓音低低地问:“好啊,宝宝想吃什么?” 稚鱼巴不得把这个家伙支到世界另一端,登时不假思索回答:“法式大餐!” 而后,在alpha似笑非笑的眼神里,小主播抿了抿唇,退而求其次:“……好吧,其实小蛋糕也可以。” 反、反正这个家伙看上去一副变态单身a的模样,怎么可能家里有小蛋糕呢? 稚鱼十分刻板印象的想。 只要对方能出门买东西的话,接下来就好办了! 在稚鱼期待的目光中,何川站起身—— 转身走向了厨房。 ……难道他还真的准备了小蛋糕吗?! 稚鱼看着alpha的背影,惊了。 但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成功将对方支走了吧? 虽然时间很短暂。 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何川的身影才消失在视线里,稚鱼就连忙在意识空间呼叫系统: 【小统小统,快,这个家伙终于走了!】 系统迅速回应:【好的鱼宝,看我的!】 话音刚落,稚鱼就听到腕处的手铐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随即,掉落而下。 稚鱼悬着的心脏瞬间落了地,他连忙活动一下麻了的手腕,同时感激的对系统:【谢谢你,小统!】 意外的,系统没有再回他。 稚鱼动作一顿,眉头皱了皱,又接连唤了几遍。 可系统都没有再回话了,就好像已经离开了他的意识空间一样。 ……也许,是因为干扰小世界现实消耗太多能量,所以休息去了? 稚鱼来不及细想,只能抓紧alpha还没回来的这段时间里,尽快逃离这座房子。 他先是环顾周围一圈——可室内实在太暗了,他几乎看不清地上有什么,只能凭着直觉小心翼翼向门口走去。 房间很大,又很空旷。 走近门口的时候,稚鱼能听到厨房处传来“当当”切东西的回声。 他松了口气。 至少有这声音的遮掩,男人应该不会很快察觉他逃跑的事情。 ——然而,一口气还没松到底。 稚鱼自卧室门迈步的时候,直接踩在了地面的易拉罐上! !! 清晰的金属摩擦声中,稚鱼心脏骤然再提,他惶然僵硬住身体,第一时间去留意厨房方位的动态。 第16章 切菜声倏然停了。 过了几个呼吸后,一阵脚步声缓缓在寂静的空间内响起。 稚鱼藏在门板的暗处,看到一抹瘦长影子慢慢从厨房门中移出,像是什么藏在黑暗中的鬼怪,亟待寻找着能填入肚腹的猎物。 稚鱼的呼吸骤然放轻了,眼睛睁的大大的,连大气也不敢喘。 个子高挑的alpha缓缓从厨房中走了出来。 何川手中还握着水果刀,粘稠的果液顺着刀锋滴落,反过的冷光映在alpha脸上,映出那一双笑着眯起的狐狸眼。 “亲、爱、的——” 男人环顾四周,搜寻着漂亮beta身影的同时,叹息着唤人,接着又笑出了声。 他感慨不已:“你好厉害,宝宝!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稚鱼几乎连呼吸也不敢了,他捂住嘴巴,以免自己不小心发出任何的声音,同时眼睛艰难在四周辨认搜索,寻找能够暂时藏身的地方。 男人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混着令人汗毛直竖的兴奋。 “你在和我玩捉迷藏吗,宝宝?那么捉到你的话,我可以索要奖励吗?” 好可怕。 太、太变态了,这个家伙! 稚鱼吓的快要哭了,慌不择路,最后竟又返回卧室中,手忙脚乱地藏进了床底下。 他想屋子中这么黑,床底又有垂落的床单遮掩,男人那么高的话,怎么也不会发现他的吧? 只要趁着对方去其他房间寻找,不注意的时候,自己也许还能逃出去? 稚鱼侥幸的在心里想,他尝试深呼吸,竭力叫自己不要太过慌张、自乱阵脚。 ——可,想象总是很美好的。 稚鱼却忘记了,这个小世界的alpha,体质比他这个劣等级的beta,优越了不是一点半点。 是以如此黑的室内,对何川而言却与白天无意。 他才踏入卧室,就清楚看到了床下,那被带着瑟瑟发抖的一小块衬衫衣角。 何川面上的笑意更清晰了,他提着水果刀,恶趣味地又在房间中转了好几圈,甚至还打开衣柜与壁橱的门,发出极大的声响。 男人语调夸张地自言自语:“怎么不在这里?难道我的鱼鱼宝贝已经逃走了吗?” 稚鱼又向着床下的深处缩了缩,他依旧捂着自己的下半张脸,露在外的蓝眸湿漉漉、眉头紧蹙。 床下的空间狭小,又闷得厉害,男生细腻晶莹的雪白肩颈很快沁出了一层热汗,泛起一层细薄的红,发丝湿漉漉地黏在他漂亮而纤瘦的颈窝处,随着他不住颤抖着的身子摇曳。 他从床底狭小的缝隙间,看到男人的腿不断在屋子中移动,心脏反复放下又提起,简直被折磨的快要昏厥了。 什、什么呀。 这个坏家伙,既然找不到他,怎么还不离开! 稚鱼忍不住想。 可随即,他惊恐地看到,那双腿竟然一步一步,逐渐靠近床底的方向。 稚鱼简直心跳都要被吓停了,他拼命又往床底的最角落处缩缩,在心底疯狂祈祷,祈祷这个家伙千万不要发现他。 而房间内。 何川玩了半晌,也有些腻味,实在按捺不住想要尽快看到自己的宝贝被他抓住时,会露出什么样美味的表情。 他于是缓缓迈步,向着床边的方向走去。 正当alpha准备弯腰撩起床帘的时候—— 一阵突如其来的门铃声,瞬间打破整个房间的寂静! 何川动作一顿,面上的笑意瞬间消散了。 他本来不想理会,然而那门铃反复被人摁响,混乱又暴躁,刺耳犹如催命铃。 何川无奈,只得站直身子。他将手中的水果刀藏在身后,向着玄关处走去了。 看着那双长腿一点一点消失在视野中,快要被吓晕的稚鱼,终于稍稍缓了一口气。 他这次半点也不敢迟疑,就准备换个更加隐蔽的藏身处。 结果还没动身。 门外,不知什么东西摔落,发出刺耳的推拉声,就连地板仿佛都被震得颤了两颤。 稚鱼的动作一顿。 他实在看不见外面发生什么情况,这下更是不敢贸然出去,生怕又卷入什么突发情况之中。 难、难道这个坏家伙还有同伙吗? ……总不会是在闹内讧吧? 重新缩回角落的稚鱼抱着自己的腿,缩成一小团,含着泪,可怜兮兮地想。 漂亮的beta小主播此刻看上去真是太可怜了。 不单新换的白衬衫蹭了好几块灰,就连白净细腻的小脸上也弄脏了一点儿,像是被人欺负的花猫,又像是瑟瑟发抖的白兔子,仿佛随时都会叫人掐住耳朵拎起。 外面的声音持续了大概十几分钟。 随着一声吃痛的闷喘,以及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整座房子又恢复了最初的那种寂静。 然而正是这种寂静,反而将不安发酵的愈发厉害。 稚鱼随即恐惧不已地从床底缝隙间看清,又有人迈步走入卧室。 房间实在太暗了,他无法分辨出这双腿的主人是否属于绑架他的那个男人。而实际上他也没有太多思考的时间。 因为对方竟径直走向他——走向床底。 稚鱼呼吸瞬间吓的停滞。 他睁大眼睛,蒙着水光的蓝色瞳仁因惊惧而收缩不已。随着男人的脚步愈来愈近,稚鱼整个人颤抖的不想样子,他害怕的呜咽出声,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beta羽毛似的浓密眼睫染着一排水珠,睫梢细细颤着,被洇的湿润,潮乎乎垂黏在可怜湿红的眼睑处。 床帘骤地被人掀起。 稚鱼仿佛被人揪住了命门,身子不由得随之一抖,浑身僵硬。 极度的慌乱令稚鱼的脑袋都不会转了,耳边好像响起“隆隆”的幻响。 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 激烈的好像要跳出嗓子眼。 一片混乱之中。 来人似乎用指尖拨了拨他秾长纤密的睫毛,带来细微的痒意。 ……这是什么杀人前的神秘仪式吗? 稚鱼抽泣着瑟缩了一下,将眼睛闭的更紧,忍不住胡思乱想。 就在他快要自己把自己吓晕过去的时候,对方却突然开口。熟悉的低哑男声骤地传入这被吓坏了的小可怜耳朵中: “……把眼睛睁开,稚鱼。” 第13章 b装o网恋的小骗子(13) alpha的指尖修长、冰冷。 稍一触碰,便在稚鱼颤巍巍的睫毛尖染上了繁艳而粘稠的血痕。 稚鱼显然嗅到了那点子锈似的血腥味,漂亮小脸上露出了要哭不哭的可怜表情。 周遭依旧是一室浓烈的黑,像是团化在水中的墨。楚昭狭长的黑眸在这样的环境里显得尤为冷冽。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染血的指尖,想了想后换了另一只干净的手掌。 青年用骨节分明的手捏了捏小笨蛋的脸,嗓音低沉:“可以睁开眼了,稚鱼。” ……? 这熟悉的声线令稚鱼一惊,眼皮颤了颤,忍不住睁开眼—— 外面已完全黑下来了,门扉间透过一道清冷月光,正好照在床底的二人身上,恍如漆黑舞台中央的聚光灯。 霎时间,这样的场景都仿佛多了几分宿命感。 稚鱼茫然眨了眨眼,那双水蓝的眸半晌才适应黑暗,看清了蹲在自己身前的人。 “大黑!”他小小的惊呼一声,放下捂着嘴巴的手掌:“怎么是你呀?” 楚昭:。 任是什么浪漫的氛围也被小笨蛋这句称呼给破坏的一干二净。 “……嗯。”alpha捏着稚鱼柔软的脸蛋,冷淡嗓音里莫名能听出来点儿咬牙切齿:“不是想和你搞囚禁play的死变态,真是抱歉了。” “嘶!”稚鱼被捏的忍不住抽气,委屈巴巴皱紧了秀气的眉头。 他随即又想起什么,警惕环顾四周,然后抓住楚昭横在他身前的手臂。 男生透蓝眸子中盈着一层雾蒙蒙的水光,睫毛根还盈盈悬着清透薄泪。 他昂着染了灰的漂亮小脸,小心翼翼压低声音:“大黑,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那个男人……” 稚鱼用手在眼睛的地方比了比,比划出笑眯眯的狐狸造型。 随即小美人又想起什么,有点儿糟心地噤了噤鼻子,放下了手。 他认真提醒:“那个人刚刚好像和同伙内讧了,现在不知道去了哪。我们离开的时候声音小一点,不要惊动他们。” 楚昭:…… 楚昭有点无奈地叹气:“他已经被我解决,现在没事了。” ? 稚鱼眨眨眼睛,看着楚昭面无表情的俊脸,愣住了。 同、同伙竟在我身边? 不对。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安全了! 漂亮男生一直因惊惧而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整个身体都软着跪坐在地面上。像是只受尽委屈后,好不容易被饲主捡到的落魄猫咪。 第17章 猫咪鱼坐在地上平复了一会儿心情,手掌撑着地面,就想站起身离开床底下。 结果还没站起来,身子一晃,又“扑通”重新倒回了地上。 “呀!我、我……”稚鱼惊呼一声,而后微微仰起脸,瞧上去好委屈好可怜的看向眼前的楚昭,“我的腿麻了……” 也许是觉得太难堪,稚鱼耳朵微红,纤长的睫毛颤抖着垂低,润红唇瓣抿着,挤压出一个柔软的弧度。 看上去真是好惹人怜惜。 楚昭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他觉得稚鱼好可爱,又感觉自己也真是病得不轻,这种情况下,还会觉得这个差点被人欺负的小笨蛋可爱。 于是,在稚鱼小小的一声惊呼声中,alpha将人打横抱起。 楚昭一只手上有伤,但他仅用没受伤的那只手也能把稚鱼稳稳抱在怀里。 毕竟怀里的beta那么纤细、骨架那么小,伶仃的像一只没吃饱过饭的小瘦猫。 现在这个季节,稚鱼穿的是短裤,被人抱在怀里,光裸的白皙小腿自然垂下,随着楚昭的步伐轻轻摇晃。 稚鱼还是第一次被人公主抱,他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又或者是单纯的害羞,既不想搂着楚昭的脖子也不想环住楚昭的腰。于是男生轻轻揪着楚昭衣服上垂下的一条带子,缠在自己的手指上。 像是拽住大狗勾的牵引绳似的。 一双漂亮的眼睛还忍不住,骨碌碌地四处乱瞟。 稚鱼才往周围看了一眼,黑乎乎的什么也没看清呢,他却突然感觉楚昭换了一只手抱他。而后又抬起空着的手,去挡他的视线。 “别乱看了。” 好吧。 稚鱼其实也什么都看不见,觉得没有意思,收回眼,目光只落在了抱着他的青年身上。 从他的角度向上望,能看清楚昭线条锋利的下颌,青年的骨相很薄,轮廓凌厉,性格也冷淡,平时总是一副生人勿进的臭脸。 然而稚鱼却想其实大黑人好像不错,会给钱、会做饭、还会救他。 漂亮的beta眨了眨眼睛,突然想起来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楚昭黑眸看着地面,手臂牢牢搂紧稚鱼柔韧细软的腰身。 他没有回答稚鱼的疑问,而是突然换了个话题。 “牛奶小圆子煮好了。但我热了三遍,你也没回家。”不知道为什么,稚鱼总觉得楚昭的嗓音有点闷闷的:“圆子煮化掉,不能吃了。” 听了这话,稚鱼也有点儿郁闷。他扁了扁嘴巴,美貌的脸蛋靠着楚昭结实的胸口,嗓音可怜兮兮抬眸:“那我的牛奶小圆子没有了吗?” 楚昭还是没有看他。 但稚鱼却感觉青年搂着他腰身的手臂,收紧了几分。 “回家后,我再做一份。”半晌后,alpha沉沉的嗓音在他头顶响起。 稚鱼的小心脏这下彻底放回肚子了。他满意的舒舒服服窝在楚昭温热怀抱中,抬起手,掩唇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累坏了的男生决定回家前,先睡一觉。 这样睡醒就有美味的小圆子吃了。 而陷入梦乡之中的最后一刻,稚鱼手指依旧揪着楚昭衣服的带子,忍不住在心底想: 其实大黑真的算一个好人呢。 嗯。 那自己就勉为其难,把这个家伙当成自己的朋友吧。 第14章 b装o网恋的小骗子(14) 好消息,稚鱼回家后成功吃到了牛奶小圆子。 坏消息,吃到小圆子的第二天,稚鱼发烧了。 这两件事情其实并没有什么关联。 但是楚昭做小圆子的原材料是从何川的冰箱里顺走的。稚鱼烧的晕晕乎乎的时候,就忍不住想: 那个坏变态也太过分了,就算家里的吃的东西也像他那个人一样坏! 虽然稚鱼把病因归咎于食物,但实际上他会生病,还是因为他这个小世界的体质实在太差。 按理说,一般beta的体质也不会像他一样弱不禁风。但稚鱼小时候就被不靠谱的亲爹丢到了贫民窟,吃不饱睡不暖,营养跟不上,身体底子差的要命。 楚昭很快就发现了稚鱼的不对劲。 若是平时,早在他开始热早饭的时候,小馋鬼就会嗅着香味,顶着一脑袋乱毛揉眼睛出卧室,乖巧的去洗漱等着开饭。 然而今天,他把早餐都在桌上摆好,也不见稚鱼的影子。 楚昭一皱眉,看桌上捏成柴犬造型的豆沙包。 用南瓜粉染色的团子脸笑眯眯,软乎乎热腾腾散发着香甜气息。色香味俱全,不像是会丧失吸引力的样子。 那么…… 也许是稚鱼昨天被吓坏了,没睡好,所以赖床? 又过了半个小时。 柴犬豆沙包上的热气也散尽了。 楚昭没忍住,起身走到稚鱼的卧室前,抬手敲了敲门。 “稚鱼,”alpha嗓音压的低低的,似乎怕吓到睡梦中的男生:“你醒了吗?该吃早饭了。” 卧室里良久没有声音。 楚昭眉间的折痕愈深,他抬起指节,又敲了两声,显然又准备说什么。 刚开口,隔着薄薄的门板,却传出“咚”地一声。 像是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 楚昭眼皮子一跳,这下也顾不上什么礼仪问题,拧着门把手从外打开门—— 日光已经很亮了,稚鱼房间里一层薄纱似的窗帘根本挡不住半点。楚昭定睛,就见尘埃飞舞的晨光下,漂亮男生慢吞吞揉着脑袋、抱着小鱼玩偶,鸭子坐在地面上。 稚鱼人长得纤瘦,睡衣睡裤又是宽松款,大半个肩膀和雪白的细腿都露在外面,被光线一映,宛如淋了枫糖浆的奶油糕点,飘散出又甜蜜又柔软的滋味。 这大早上的,楚昭冷不防撞见如此美景,被撩拨的喉结一滚,手还握着门把手呢,愣愣站在原地。 稚鱼病的头重脚轻的,起床起的急了,又摔在地上,疼的泪花都出来了。缓了好半晌,视线才聚焦到门口的alpha身上。 “大、大黑,”他喉咙好干,平时清悦声线听着都混入几分哑,没睡醒似的,又含糊又撩人:“早上好,嗯……” 稚鱼顶着一张烧到通红的漂亮脸蛋,看了楚昭半晌,又揉揉眼睛。 病到看人都重影的小可怜疑惑眨了眨眼睛,下巴搭在玩偶上,晕乎乎问:“你弟弟也来了吗?他和你长的好像哦……” 楚昭:…… 这下楚昭怎么都反应过来稚鱼的状态不对了。 他迈步上前,将男生连着怀里的小鱼玩偶一同抱回床上。宽大手掌甫一覆在稚鱼泛着潮红的小脸上,楚昭就被那温度烫的眉头一拧。 “你发烧了,稚鱼。”他给对方掖好被子,垂下眼问:“怎么不和我说?” 稚鱼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从地上,“嗖”一下又回到了床上。 他昂着那张潮红的漂亮的脸蛋,茫然看着楚昭。 病了的稚鱼显得好乖巧——虽然他平时已足够乖巧了。但这种时候,他脑子晕乎乎,反应都慢半拍,乌黑发丝柔软垂在脸颊旁,凌乱垂在他雪白而纤瘦的肩头,一双蓝眸是浸了水露似的那么亮。 连眼皮都泛起一层薄薄的红,睫梢随着呼吸细细颤着,仿佛自潮湿的眼尾随时都能溢下一滴泪来。 发烧了? 稚鱼好半晌才接受了楚昭这句话中的信息。 疾病对于贫民窟的beta而言并不陌生——即便发烧也是三天两头常有的事情。 稚鱼不认为这事情稀奇,相反,他觉得楚昭的反应才是太大惊小怪了。 可能是alpha的体质太好,所以很少生病么? 他整个人都陷在棉被里,想到。 “我没有事情的,大黑……嗯,大概。”稚鱼眼皮半阖着,看上去又困了,哑着嗓子说:“我睡一会儿就好了谢谢你,咳咳、晚上见。” …… 所以这个小笨蛋是准备就保持这种三分熟的热度,一觉睡到晚上吗? 楚昭久违的咂摸出一种郁结的滋味。 他黑着一张冷俊的脸,去捏稚鱼温度烫人的脸蛋:“别睡了。” alpha看着凶,然而动作却是轻的,嗓音里也沉着对别人绝未展露过的温柔:“先吃点东西,然后再吃药……你家里有退烧药吗?” 药? 稚鱼从小到大也没吃过这种东西。 又被楚昭吵醒,他也有点儿不耐烦了。稚鱼一把拍开楚昭的手,皱着眉翻身,连眼睛都没睁:“不要吵我了大黑,我好困哦,晚上还要直播呢……” 不仅要直播。 而且他还和任务目标野泽约好了语音聊天。 所以他得努力调整好状态。 “如果你再不听我的话,不乖乖治病的话,稚鱼,我发誓。”楚昭看了看自己的手,面不改色,抛出杀手锏:“你这辈子再也吃不到你最喜欢的蓝莓泡芙了。” ?! 稚鱼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 第18章 经过长达五秒钟的纠结与斟酌权衡,病迷糊了的小主播毅然决然在泡芙与野泽之间选择了泡芙。 于是,他在楚昭的监督下,先是给经纪人播了电话,请了病假之后,又被alpha收走手机。 之后,楚昭又用热水弄湿毛巾,体贴地帮稚鱼擦脸、给他倒水漱口,然后将早餐端入房间监督稚鱼吃下。 做完这一切,他才允许蔫蔫的稚鱼继续躺回去睡觉。 然后,楚昭出门买药。 可贫民窟中自是没有退烧药这种东西的,唯一一家诊所里出售的仅仅是伤药与各种禁药——就连消炎药的成分表看上去,也不是能给稚鱼这种纤弱beta使用的类型。 楚昭从店里走出来的时候,表情看上去就更冷了。 稚鱼肉眼可见病的很厉害,是不可以就像对方说的那样单纯睡一觉就好的——可他弄不到药。 贫民窟里没有,城下区与上城区自然去不得。 楚家最近发生了一点事情,楚家人已经开始找他了。只要他在稍稍繁华的地方露面,估计就会被带回家中。 也许药还没弄到,他就要被迫离开稚鱼。 …… 如此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楚昭不得不正视,他也同时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无能。 这么一点点针尖大的小事,偏针尖最刺人。 “咻”一下。 就将他如今美好如幻梦的生活,给刺破了。 站在街口吹了半晌冷风,楚昭才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他抿了抿薄唇,最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叮铃铃——” 一只单薄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指节薄薄的皮肤处还泛着粉,看上去漂亮极了。 稚鱼闭着眼睛,在床头摩挲半天,最后摁掉了手机闹铃。 又过了好几分钟,他才慢吞吞将手机拿到眼前,眯着眼睛看了看。 已经下午了。 野泽那里有几条未读消息,但他暂时不想看。稚鱼将手机又扔回原位,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觉得温度似乎没那么高了。 看吧,他就说大黑是大惊小怪,发个烧而已,哪有那么严重? 稚鱼从床上爬起来,觉得肚子有点饿了。 ——早上大黑只喂他喝了粥,到现在,已消化的差不多。 再加上白粥没味道,稚鱼嘴巴里能淡出鸟,病才刚好一点,就想吃点儿有滋味的。 他记得,厨房的柜子里是还有一盒压缩饼干的。 反正,现在大黑还没回来呢,他就吃一点,也没有关系的……吧? 肚子又“咕噜噜”叫了一声,馋虫熏心的稚鱼下定决心起床,赤着足走向厨房。 楚昭也许早有准备,特地将压缩饼干还有面包之类在他看来很没营养的东西放到了柜子最高一格。 稚鱼踩着凳子,晃晃悠悠半晌才够下来。 好不容易将饼干盒子拿到手,稚鱼觉着自己真是太厉害了。他就干脆坐在厨房台子上,晃悠两条细腿,拆开包装盒。 一块饼干刚刚塞进嘴巴里,还没来得及嚼—— 门口突然响起开门声。 稚鱼身子一下子就僵硬了,他似乎都忘了自己才是房子的主人,做贼心虚似的慌乱藏起手里的饼干盒。 男生病还没好利索呢,手上也没力气,想把盒子往柜子最底下塞,结果塞好几下也没塞进去。 这时候楚昭已经走进房间了,可脚步声听上去不止一个人。 “稚鱼?” alpha也许已发现他不在卧室里面,嗓音里多了几分疑惑。 “呜!”稚鱼这一着急,手腕磕在柜子上,疼的他闷哼出声。 听到他的声音后,楚昭唤他的声音一停,脚步声却随即向厨房的方向靠近。 糟、糟糕! 稚鱼急的都快哭了,偷吃后没处藏的笨蛋小猫一样,眼珠四处乱瞟,完全想不到破局之法。 ——于是,随着alpha脚步声停止。 偷吃饼干的笨蛋猫猫当场被大黑警官抓捕归案。 稚鱼看着门口面无表情的青年,瞳仁缩了缩。 “窝……唔、咳咳……!”他本来想狡辩,结果这一开口,才想起来自己嘴里还叼着一块饼干呢,断掉的饼干随着说话动作掉落,惊得稚鱼连忙用手去接,避免浪费粮食。 “我、我说是饼干先动的手,你会相信吗?”稚鱼忍不住咬了咬嫣红的唇,可怜巴巴抬眼看楚昭。 他额前零散墨发被薄汗打湿,湿漉漉地糊在如细瓷般的雪白肌肤上,秾长鸦睫因不安而呼扇呼扇,盖住透蓝眸底潮湿细润的弧光。 稚鱼就保持着用手接着饼干的姿势,嗓音还有点哑,听上去黏糊糊的像撒娇,理不直气也壮:“……总之,我没有不听你的话不治病,所以你不可以扣掉我的泡芙!” 楚昭见他这幅模样,心底跟被猫爪子拍了一下似的,郁气骤然散了。他黑眸依旧看着漂亮的男生,薄而冷的唇角微微勾起。 而跟着楚昭一块儿进来、抱着药箱的陌生青年,瞧着他这表情顿感新鲜不已,眨了眨眼睛,感慨出声:“少爷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笑过了。” 楚昭一听这话,嘴角微抽,没忍住给人一个冷冷的眼刀。 稚鱼眨巴眨巴大眼睛:“这个台词我听过耶!” “哦?”那青年见状,就想凑过去搭讪:“小美人,看不出来,你平时也刷霸总文学啊?” “林舟。”楚昭忍无可忍,冷冷揪住好友的后衣领:“我找你来是给人看病的。” “好吧好吧。”林舟一眼就瞧出来楚昭把这个漂亮beta看的比眼珠子还紧。 他一叹气,心不甘情不愿抱着药箱子,跟着干脆将赤着脚在房间乱跑的稚鱼给打横抱起的楚昭,进房间了。 …… 稚鱼被林舟检查过身体,又吃下药。退烧药一起效,很快又窝在床上睡着了。 也许是怕打扰他休息,楚昭离开卧室前在门口驻足良久,静静看稚鱼陷在棉被中、泛着薄红的脸蛋,而后悄无声息关门而去。 林舟紧随其后,二人一同走到阁楼的窗边。 此时正是下午,光线好像都是粘稠的,从窗子望去,贫民窟中的一切都显得无比慵懒,就连蟑螂与老鼠也酣睡在不可见的角落。 楚昭站在窗前,被阳光落了满身,凉薄的五官间也染上几分温度。 林舟认识他十好几年,就没见过他这么像个活人的时候,顿觉稀奇不已。 “你的小宝贝没什么大问题,不过有点儿营养不良,再加上最近可能受了惊吓,所以才会生病。” 林舟话锋一转,看向楚昭:“不过,大少爷,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他一叹气:“你爸这次病的挺重,住院一周了也不见好,你家那帮子亲戚……咳,算了,反正我不说你也知道。总之,伯母找你都快找疯了。” …… 也只有这种时候,才会后知后觉想起他。 楚昭面上的神情愈发冷,垂着目光,仿佛能透过阁楼的地板看到睡在楼下的稚鱼。 林舟看出楚昭的心不在焉。 他想了想,又道:“你还是不想回去?可过不了太久,伯母估计就会找到这里了。” 来这里之前,他看楚昭那副样子,还在想会是怎样一个omega能把对方迷成这模样。 结果见了一瞧…… 也不怪楚昭会陷得这么深了。 那小可怜实在太招人疼,生的那么纤弱伶仃一只,偏偏看人时候,漂亮的眸子里满是不谙世事的清润,仿佛全世界的美好都藏在对方眼睛里。 就连他见了,也不免心里痒痒的。 林舟藏起自己的小心思,不禁怂恿:“既然那么喜欢人家,不如一同带回家去?” “……不行。”楚昭斩钉截铁拒绝了:“楚家一片穷山恶水,养不活这么娇气的花。” 林舟听得嘴角一抽,真想开口说大少爷你这时候就别凹你那文艺情圣造型了。 但他又一看楚昭那表情,出于朋友的人道关怀角度到底是没出声,只又叹一口气。 他问:“那就我俩回去?把小可怜自己扔这,你也舍得?” “我很快会回来接他。”楚昭嗓音低低的,更像是在给自己保证。 ——等他摆平楚家事宜,有足够资本带给稚鱼幸福的时候,他一定要将稚鱼风风光光带回家。 “那好吧。”林舟也不多劝了。 离开之前,路过稚鱼的卧室,他打量一下紧闭的门,悄悄问楚昭:“走之前,不再看人家一眼?” 楚昭没有回答,薄唇抿的几近一线,目不斜视往门外走。 最后,随着屋门轻轻合拢,只有一句轻轻地低哑呢喃,几乎飘散在微风中:“……我怕我一看他,就不想走了。” 第15章 b装o网恋的小骗子(15) 稚鱼一觉醒来,天已黑透了。 卧室里黑蒙蒙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稚鱼摸索半晌打开床头灯。 第19章 “大黑?” 刺眼的白光令稚鱼本能眯了眯眼睛,视野还未适应,先软乎乎唤了一声。 可意外的,没人回答。 狭小的房间里连回声也没有,稚鱼的呼唤落在地上,冷了一身灰。 ? 稚鱼完全清醒过来,乖软面容上闪过片刻的茫然。 他这段时间实在被楚昭惯得不像样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恨不得上下床都要alpha抱着才好。 甫一得不到回应,他竟有些无措。 “大黑,你已经休息了吗?”稚鱼从床上撑起身子,趿着拖鞋,一面弱弱问,一面向卧室外走去。 整个房子都笼在漆黑的夜色里。 稚鱼连唤几声,也不见任何声音。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自己一样安静。 他的烧已经退了,身子却还是绵软无力的,话说多几声,嗓音里便混入可怜的含糊,好像一只叫唤久了就哑嗓子的小猫,找不到主人,孤零无依。 “咔哒”开关轻合,屋内黑暗骤地被灯光驱散。 稚鱼看清楚了客厅的景象,他不禁愣在原地。 收拾干净的桌子上,没有准备好的晚餐,没有热牛奶、小蛋糕——没有任何温馨的人气。 只有一张冷冰冰的黑色卡片躺在桌面,被灯光一打,边缘析折出刀锋似的光泽,仿佛雪原底下经年不化的坚冰。 稚鱼皱紧眉,迷惘看着那卡片半晌。他没有上前,而是突然回了自己的房间,扑到床上,去拿手机。 也许是带着不解,又或者带着小脾气,稚鱼敲号码键的时候手指好用力,将屏幕都戳的邦邦响。 通话嘟了三声后,很快就拨通了。稚鱼清了清嗓子,脑袋里面已想好要询问对方的说辞。 可还没等他来得及开口…… “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 稚鱼:……? 他握着嘟嘟响的手机,眨了眨眼,好半天之后才反应过来。 那、那个坏家伙! 他竟然敢直接挂掉他的电话?! 稚鱼气的小脸涨红,“邦”一拳敲在旁边小鱼玩偶的脑袋上,蓝眸里几乎浮出燃烧起来似的亮意。 被气到上头的小鱼法官将还在忙音的手机一扔,在心中宣布对大黑的判决: ——坏东西!罪无可赦!!! 总之。 稚鱼用了差不多大半天的时间,终于接受了楚昭不辞而别这件事情。 过了十几个小时,稚鱼的气也就消了——虽然还是有点儿郁闷。 他摆弄着衣柜里的服装,对着镜子挑选适合直播穿的,同时在心中想: 他才没有失落呢,哼。 不过就是一个小世界的npc,最多就是做饭很好吃的npc,有什么的? 虽然他现在经济实力捉襟见肘,但等这个小世界的任务成功一完成,回到快穿局后,想吃什么样的小蛋糕还没有? 他只是,只是…… 只是不太喜欢被人抛弃的感觉罢了。 无论对象是这个大黑,还是其他人。 稚鱼将绑带配饰绑在腿根,黑丝带将雪白腿肉勒出一点儿诱人的弧度,顶端被漂亮男生打了个大大的蝴蝶结。 至于楚昭留给他的那张黑卡? 早被没见过世面的小主播当成什么对方落下的赠品会员卡之类的垃圾,给折成两半丢进垃圾箱了。 提醒开播的闹铃“叮铃铃”响起,稚鱼同时换好了衣服。 他今天穿的是一套猫耳风格的女仆装,不过短裙是用灯笼短裤替代。 稚鱼在服装上一如既往很省钱,身上这一套布料清凉的简直像某种情趣装,竟然是露背抹胸款,如果有人站在稚鱼面前,完全可以从上到下毫无遮挡的看个爽。 不过稚鱼是坐在镜头前的,再加上他的设备像素点太低,所以相对来说,视觉冲击就没有那么直观了。 即便如此,当粉丝们大批涌入直播间时,依旧被久违的美颜暴击震撼到只会发“awsl”。 这种廉价直播服穿在别人身上也许会显得不上台面,偏稚鱼长了这么一张乖软纯美的脸,身材纤细均停的又恰到好处。 这么不上台面的服装,都能被他穿的别有一番风味。 弹幕闪的飞快,稚鱼垂着眸努力看,视线却怎么也跟不上大家的手速。 漂亮主播于是慢吞吞抬起头,乖巧看着镜头向大家问好,乌软的发丝垂在纤细白皙的颈侧,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小妻子似的光辉。 弹幕瞬间发疯了。 【好白的蝴蝶结……不对,好滑的小短裤……不对,我是说,对不起,手有点忙打字不方便……】 【前面的,不行就吃药。顺便一提,糟屑男不许靠近我老婆。】 【天杀的这是我的鱼宝!你们不许看!你们不许想!你们不许冲!啊啊啊我宰了你们!!(大哭)(大哭)】 【想要跪下求自己不要继续做鱼宝的狗了。跪下才发现脖子正好能伸进项圈里,汪汪。】 【说到狗……鱼宝之前不是家里养了狗吗?怎么样,狗狗习惯新家了吗?】 好不凑巧,正挑着弹幕回答的稚鱼看到了这一条。 更不凑巧,这一条激发起他才遗忘的痛点。 “嗯……狗勾跑掉了。”稚鱼噤了噤小鼻子,个人情绪非常明显:“我讨厌他。” 弹幕:? 弹幕:! 【好了,从今天开始我是鱼宝的猫,喵喵喵。】 【噫——前面的好恶心!】 弹幕没有过多纠结这点,稚鱼也不想就这个问题多聊。 而刚开播不到半个小时,陆听澜作为榜一,就在直播间里连砸了几十个西柚园。 虽说黑白大佬一直财大气粗,但财大气粗到这种程度也十分少见。一时间弹幕都在刷屏,纷纷祝福老板大气,老板三年抱俩。 偏稚鱼就装作没看见,心虚的错开眼,连礼物都没有感谢。 ——咳,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他都忘了他已经拉黑陆听澜这件事情了。 话说回来,这个家伙被他这种小主播拉黑,不应该是义愤填膺、顿感羞辱,然后愤愤将他抛在脑后,去寻找下一个更乖的目标吗? 怎么、怎么还上赶着给他送钱呀? 这个男人究竟怎么想的? 稚鱼不理解,稚鱼选择放弃思考。 正当这时,系统突然蹦出一条提示音: [用户“物竞天择”邀请您加入双人房间,请及时确认~] 稚鱼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播间里直接炸锅了。 【天呐!“物竞天择”不是那个许择野吗?怎么回事,他竟然主要邀请鱼宝连麦?!】 【我鱼宝也是出息了,竟然连西柚顶流也主动搭讪,麻麻骄傲!】 【补耗!我那操作酷炫嘴又贱的老大好像对我老婆图谋不轨。】 【天——你们快去许择野直播间!啊啊啊这狗男人竟然真对我鱼宝有非分之想!】 许择野? 稚鱼平时很少刷游戏区的视频,对这个名字十分陌生。 但从大家的反应来看,应该是个很大的主播吧? 为什么要联系他呢? 稚鱼托着下巴看显示屏,鼠标停在系统提示框上,正犹豫要不要点确认的时候。 放在桌旁的手机屏幕同时一亮。 他低头。 屏幕上,明晃晃弹出一条作为任务目标被稚鱼设为特别提醒的消息。 【野泽:宝贝儿,惊喜送到了,注意查收。】 第16章 b装o网恋的小骗子(16) 许择野今天搞突然袭击直播,就连他的粉丝们也都是惊了一跳。 要知道,这哥一不缺流量二不缺钱,直播频率按年算——看心情看天气看风水,总之得是天时地利人和了,才会勉为其难在镜头前面露个脸。 【卧槽!今天什么黄道吉日啊?还是说天上要下红雨了?野哥竟然直播了?!】 【死鬼你终于想起来你的账号密码了?】 【补兑,家人萌,这小子绝壁不对劲。他以前直播都是套个工字背心就上号的,今天怎么穿这么板正,领奖时候都没见他这身打扮……我超,他甚至还喷发胶了!】 【不是,哥,你求偶期到了,孔雀开屏啊?】 “啧……怎么了,不服?老子就算套个麻袋出镜也帅好不好?” 许择野看着弹幕轻啧一声,痞傲眉眼微挑。 【回来了,都回来了。就是这个欠揍的拽样,他果然还是我认识的许择野!】 【许狗今天是直播上分吗?】 【哥,再带我们冲一次吧,最近新人选手操作一个比一个下饭,简直没眼看。】 “上什么分?不上。”许择野又看了眼手机,不知道给谁发消息:“今天有别的事儿。” 【什么?狗男人你变了!】 【兄弟萌,我就说这货状态不对,开播不到十分钟,已经低头看六七次手机了……超,他不会是恋爱了吧?】 第20章 【不好说,不过我室友当舔狗时候也是这状态。】 弹幕明晃晃的恶意揣测刺到许择野一颗纯爱心,他登时急了:“谁舔狗啊?老子是正儿八经在追求人家!” 事已至此,许择野也不卖关子了,一扯唇角,笑的春风得意,干脆和粉丝们坦白:“这段时间遇到了本命,我们每天都要聊天8小时以上,别提多亲密了。” 【8小时?我上班时间都比这个长。】 【警惕互联网杀猪盘,你我有责。】 【虽说许狗人帅多金还挺年轻的,找到真命天o也不稀奇……但看他这状态这描述,怎么咋看咋像是被网恋诈骗了呢?】 看着弹幕一水的质疑和嘲讽,急于证明自己的许择野就有点儿坐不住。 ——实际上,他今天直播的目的,也正是想在所有人面前,给稚鱼公开表白。 经过这么多天的接触,他已深刻意识到当时误以为稚鱼是个花心爱钱小骗子o的判断有多武断了。 实际上,男生迟钝又乖巧,每天都准时软乎乎的发表情包和他问好,准时的像定了闹钟一样。 就连他主动要求给稚鱼送礼物、送钱,也都被对方义正言辞拒绝了。 世界上哪有这款式的骗子? 被稚鱼迷得五迷三道的许选手如是想到。 不过呢,虽说许择野自认他们两个现在的状态和在谈也没什么区别,但到底还是没有正式交往——作为一个有担当的alpha,他可不能这么不上不下一直钓着人家。 “急什么啊?啧,老子的宝贝儿可乖了,展示出来能可爱到吓你们一跳。” “上播前我俩还在发消息呢……不信?行吧,就满足一下你们的好奇心。” 许择野垂着桀骜眉眼,特意打理过的发型不似平时不羁,反而透出几分难得的贵气。 他一笑,耳钉上的钻晃出耀眼光泽,隔着屏幕都透露出一股子“老子财大气粗”的气质。 “我这就和宝贝儿组个房间,让你们看看我家宝贝儿究竟有多可爱。” 本来还和许择野互相伤害的弹幕,在看清alpha邀请的id是“不爱吃鱼”之后,先是短暂沉默片刻。 而后,爆发起山呼海啸般的问号与感叹号! 【我超!我超!!天杀的这不是我老婆鱼宝吗?!!!】 【啊啊啊许狗你个黄毛!!老子和你不共戴天!!!】 【“不爱吃鱼”?这id好眼熟,我弟好像最近在刷这个主播的切片视频。】 【焯焯焯!千万别告诉我,鱼宝直播间那个新晋榜二“野泽”就是你小子!】 “你老婆?”许择野咧唇一笑,嘚瑟样看上去就欠揍:“对不起,你老婆fine啊,可惜已经是mine了。” “对方确认邀请中”的提示闪烁约有二十几秒。 而后,在弹幕崩溃的哀嚎与许择野得意的目光中—— “对方已拒绝您的进房邀请”几个鲜红大字,配合平台q版小人的抱歉鞠躬形象,赫然在屏幕中弹出。 许择野面上得意的笑瞬间凝固。 【哈哈哈哈哈我爽了兄弟萌!】 【嗤,“亲密”。嗤,“不是舔狗”。嗤,“我家宝贝儿”。】 【比狗舔,比狗癫,狗不给钱他给钱。】 【舔狗不寒碜,但咱别出来丢这个人了,回家吧,回家好吗哥?你都舔的有点儿幻想症了(悲)(扑哧)。】 【倒也正常,我有时候也会做梦我和鱼宝交往结婚然而三年抱俩,孩子名叫啥我都想好了。】 “……我家宝贝儿设备不好,误触了,你们都搁那笑什么呢!”都这个时候了许择野还在嘴硬。 他一咬牙,又给稚鱼发了条邀请。 “叮咚。” 提示音再次在房间中响起。 正和弹幕聊天的稚鱼一怔,看着那个熟悉的提示框,缓缓皱紧细眉。 什么呀,这个家伙。 小主播忍不住想。 他都不认识他的,怎么一直邀请个不停,好烦。 弹幕有一部分是从许择野直播间摸过来的观众,一瞧见稚鱼这嫌弃的小表情就乐的不行。 还有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撺掇: 【鱼宝鱼宝,你和许择野关系好吗?】 稚鱼想直接说完全不认识的,但这样似乎不太礼貌。他于是想了想,慢吞吞回答:“嗯……就,不太熟。” 弹幕都乐疯了。 事已至此,大家都笃定了之前许择野在直播间那通“我家宝贝”爆典完全就是梦男发癔症——毕竟稚鱼这么可爱,人之常情。 【算了,挺可怜的,鱼宝不如就同意他的申请吧。】 【前面的,想看乐子就直说。(俺也一样)】 【前职业明星选手沦落到勾搭甜o小主播不成反遭人嫌弃……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 弹幕里面好多话稚鱼看也看不懂,他抿着软唇,又点了第二次叉。 这次,对面沉默了足有好几分钟。 稚鱼刚准备按照直播日程陪粉丝们玩小游戏呢。 结果,提示框再次弹出。 锲而不舍,感人肺腑。 【我哭了,兄弟们,隔壁野哥那表情怨念的快能养小鬼了。】 【太惨了太惨了太惨了,我笑……啊不是,哭出声了,呜呜呜。】 【同意他吧鱼宝,让他死的直接一点。】 弹幕几乎是一边倒的要稚鱼同意许择野的组房申请。 稚鱼一向宠粉,见大家都这么说,虽然还是不太想和陌生人连麦,但还是点了同意。 他的网速慢慢的,圆圈转了半天才加载成功。 而等待稚鱼进房的这段时间里,许择野的表情早已阴转晴朗。 看到那张漂亮脸蛋和自己同框出现在屏幕中的时候,alpha更是心情大好。 屏幕中的稚鱼一如既往漂亮,纯然。几缕发丝漆黑而柔软垂落在雪白肩头,透蓝如宝石的水润的眸子在那么低的像素中都显出一种不谙世事的无辜劲,格外勾人心魂。 许择野的心脏“砰砰”跳快,喉结滚了滚。 方才被小主播连着拒绝两轮都显得合理了。 ——毕竟稚鱼这么美貌,人气又高,面对他的邀约显得矜持而羞涩,不也很正常吗。 欲拒还迎,真可爱。 滤镜已然八百米厚的许择野瞬间说服了自己。 alpha对着镜头颇为心机的找好角度,展露出他今日特别打理的帅气造型,然后勾唇一笑: “宝贝,想玩什么?哥哥带你。” 【啊啊啊这个孔雀开屏的大油a是谁啊?是我认识的那个嘴贱拽哥许择野吗?!】 【你不说你从来不带o打游戏的吗?瞧瞧你现在那个不值钱的样子吧哥。】 稚鱼的设备太烂,一和人联机,弹幕都卡的快出雪花点。为了防止电脑系统崩溃,他和粉丝们道了句歉后就关掉了弹幕。 听了许择野的问话,稚鱼又抿了抿唇。 哪、哪有第一次见面就叫别人宝贝的? 这个人好轻浮! 对面的alpha在稚鱼心中初印象瞬间变得极差。 但碍于礼貌,他还是想了想,然后回答:“换装小游戏,可以吗?” 许择野:? 见对方没回答,稚鱼又想了想,看着镜头眨了眨漂亮的眼睛:“经营小游戏也可以,我做美甲很厉害的。” 【天呐,这个小主播怎么这么可爱!他好像真的很骄傲在说自己很会玩小游戏。】 【野哥估计还以为自己能带o装比,没成想直接给送到宝宝巴士上面了。】 【端着职业选手上播,端着换装小游戏就出去了。】 稚鱼的回答实在触及了许择野的知识盲区,他嘴角抽了抽,勉强维持住酷帅的表情:“成啊。” 于是,在直播间一片“哈哈哈哈哈”的快活气氛中—— 弹幕变成了这种画风。 【你别说,你真别说,许狗捏的这个小人还挺像对面的小主播的。】 【前面的,别眼瞎。我们鱼宝衣品好着呢,才不会穿樱桃红配绝望芭比粉的死亡配色。】 【我不行了……救命,这哥竟然在用他那傲视群雄的职业手速,就为了能给美甲多上两颗钻。】 【哈哈哈哈哈丸辣!野哥最后评分又没比过鱼宝,直a审美果然最为致命。】 稚鱼看不见直播间对许择野一边倒的嘲笑。 但他还是第一次和别人联机玩这种游戏,虽然是个不怎么喜欢的轻浮陌生a,但意外竟然玩的挺开心。 ——有点儿太开心,以至于忘记注意时间。 稚鱼的电脑太老旧,平时最多直播五小时,超时就会死机——而要是和别人联机,这个直播时长还得再缩水。 因此,当男生刚刚兴奋组合好一套超漂亮的美甲图纸,还没来得及保存的时候—— “滋——”一声刺耳电流声。 超负荷工作的电脑瞬间黑屏罢工了。 第21章 “呀!”稚鱼惊呼了一声,露出失望的表情。 他摸了摸电脑后面,烫的小主播瞬间缩回白皙的手。放弃了重新开机恢复直播的想法,稚鱼扁了扁嘴巴,坐在椅子上。 幸好,他的粉丝应该已经很习惯他这种突发情况了。 拿起手机给经纪人发了句抱歉,得到对方充分的谅解以及安慰之后,稚鱼松了口气。 卧室外,天已开始黑了,靛紫色的霞光洒在落败破落的贫民窟建筑间,街道像是绑过伤口后又被拆下的旧绷带,散在地面上,横七竖八,肮脏不已。 落日余晖的温度,以及窗外的景象,将稚鱼从花花绿绿的电子虚拟世界拉回现实中。 其实他也播了很久,有点饿了。 稚鱼揉了揉扁下去的肚子,打了个小哈欠,正准备起身去厨房拿面包吃的时候。 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亮。 他一垂眸,看到屏幕上来自野泽的消息。 【玩的开心吗?】 稚鱼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对方之前给他发消息,说有惊喜要给他。 可惊喜在哪呢? 稚鱼没收到,也没将野泽与刚刚和他连麦的许择野联系在一起。 这种事情也不好问任务目标的。 他决定大度的绕过这个话题。 稚鱼想了想,拿起手机,回道:【没有和哥哥聊天开心。】 【那就好,我也很开心。】 开心?难道是看他和别人联机玩游戏很开心吗? ……难道是他玩游戏的样子很搞笑。 稚鱼搞不懂对方的想法。 而且,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有点儿累,又认为属于自己的角色线也七七八八走了个差不多。 反正已经和任务目标聊了这么久。 他想。 也是时候,该进行下一步了吧? 时机正好,稚鱼于是垂着浓密纤长的睫毛看屏幕,打字道:【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呀,哥哥?】 聊天框沉默了很久。 就在稚鱼都快要丧失耐心,以为是自己太心急吓跑了任务目标的时候。 屏幕中突然弹出一句: 【野泽:我喜欢你。】 手机对面。 许择野发出这句话之后,就后悔了。 ——太唐突了。 一点也不正式,又仓促又简陋,他想象中给稚鱼表白,并不是这样的场景的。 应该再隆重一点,有许许多多人的见证,大家都要祝福他们。 可是、可是…… 许择野啧了一声,靠着椅背,懊恼地揉了揉自己精心打理的发型。 他一看到稚鱼那么问他,脑子里就空白了,下意识就发送出来这句回答。 许选手后悔不已,思索再三,决定发挥他优越的手速撤回这句没经大脑的话。 指尖刚刚挨上屏幕—— 【甜心鱼鱼:哥哥,我也喜欢你。(小猫害羞.gif)】 用小主播比心照做聊天背景的界面中,突然跳出来这样一句。 许择野愣住了。 心底“呼啦”一下,脑子里“轰隆”一声,瞬间整个世界都明媚了! alpha实在太激动,手一哆嗦,将键盘整个摔在地上,声音响的好像拆迁。 隔壁房间许知遥被吓了一跳,瞬间冒出来句标准国骂。 许择野完全没顾及——他甚至没有像往常一样义正言辞地出门去制止妹妹文明用语。 alpha只是保持一种傻乐的表情看手机,俊脸上哪还看得出平时桀骜不驯的拽样? 他“咔嚓”将稚鱼给他的回复一截图,还沉浸在自己和心上人是双向奔赴的喜悦中的时候。 就见聊天页面里又蹦出来一句: 【那,最近有时间约会吗,哥哥?】 第17章 公众 号闲闲书坊 b装o网恋的小骗子(17) 许知遥觉得她哥实在有病。 大半夜的跟打了鸡血似的搁那嚎,仿佛下一秒就能对着窗外的圆月亮,来一场酣畅淋漓的狼人变身秀。 许知遥拿枕头捂了半天脑袋都不顶用,许大小姐一向贯彻熬夜是美容大忌的原则。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她愤而出门,跑到许择野的房间前,“咚咚咚”地开始砸门。 一边砸一边喊:“闭嘴,吵死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了。 许知遥满意地停手,准备转身回屋,睡个回笼觉。 刚迈步,身后传来开门声。紧接着她哥叫住了她:“许知遥,站那别走。” 呦呵,还想打一架不成? 同样是顶a的许知遥压根也不怵她哥,站那一回头。 看清许择野的状态之后,她一愣,忍不住嘴角抽抽。 偏许择野还没看见他妹一脸嫌弃的表情,跟开了屏的孔雀似的一捋头发,自信放光芒地扯唇笑问:“你看你哥这身怎么样?” 许知遥:“……你半夜出门走秀?” “说什么呢?”许择野白了她一眼,随即想起来什么,俊脸上又露出傻笑:“明天约会,提前选选服装。” 许知遥:……。 她看着她哥这幅不值钱的模样,真是槽多无口。 是谁当初提醒她“别太上头”的啊? 许知遥又越过许择野看了眼窗外——这会儿起码还有五六个小时才天亮呢。 恋爱中的男人真是没眼看。许知遥嫌弃的退了两步,生怕被她哥传染脑残病毒,同时露出感慨的表情。 “哥。”许知遥情真意切:“你真是个黄毛。” “放屁。”许择野闻言,额角青筋蹦了蹦。 他顶着脑袋后面挂着的“禁止污言秽语家规”牌子,抓了把自己挑染的头发尖,口吐芬芳:“老子这是现在最流行的耀月银……算了。” 想起来自己的宝贝儿,许择野竟然再一次压下了暴脾气,而是露出那种轻飘飘的陷入幸福的傻乐。 抬手关门之前,他怜悯的看了眼自己妹妹:“和你这种单身alpha说了也不懂。” 许知遥:?! 许知遥站在门外直瞪眼睛。 整个人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看上去那叫一个空虚寂寞冷。 被凉飕飕夜风一吹,她才打了个哆嗦回神 ……不是? 气到不困的许大小姐回屋的路上走道都带着一股子煞气。 她面目狰狞、咬牙切齿想到: 他找死,他有病吧?! …… 闹钟一响,稚鱼就起床了。 他有着良好的作息习惯,很少熬夜或赖床——不过今天阳光很好,透过窗帘晒得被子暖呼呼香喷喷。所以稚鱼没忍住,抱着被子又滚了两圈,才从床上爬起来。 而后,男生顶着一脑袋乱毛,叼着牙刷开始洗漱,同时拿起手机开始翻。 野泽两个小时前就给他发了消息: 【宝贝儿,起床了吗,休息的怎么样?】 稚鱼漱口,吐干净嘴里的牙膏沫,看着屏幕眨了眨眼: 他起得好早哦。 擦干净脸后,稚鱼往厨房走,也不看路,抱着手机打字: 【刚刚才起床,哥哥好优秀哦。(星星眼)】 稚鱼觉得自己才刚按下发送键。 对面的信息立马就发过来了。 许择野再一次在这种地方发挥自己的职业手速,打字如闪电。 【刚刚去晨练,现在回家吃早饭。宝贝儿也要记得吃早饭。】 紧接着,alpha又发来一张自拍。 稚鱼的手机型号同样很古早,缩略图压根看不清许择野发了什么。他叼着面包片点开图片。 屏幕中,穿着性感工字背心的alpha露出精壮的胸肌,腰身上还绑着一件衬衫,束缚出爆发力极强的轮廓。完美的倒三角体型,肌肉线条流畅漂亮,像只健美的雄豹,许是刚运动完的缘故,露在照片中的喉结还滚着几滴水珠。 alpha强悍的信息素气味简直快要透过屏幕溢出来了,估计普通小o看了都会腿软。 如果有别的alpha看到许择野发的这张照片,也肯定会咬牙切齿这狗男人的心机。 ——天知道他凹了多久的角度,才能将胸肌、腹肌以及青筋微鼓的小臂都露在同一画面中。 呸!搔首弄姿、下作货色!不要脸! 然而身为耿直beta的稚鱼,看着野泽发过来的照片后,想的却是: 嗯……这个任务目标怎么运动完都不洗澡的呀? 小主播将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巴里,艰难嚼嚼,有点儿嫌弃地把照片关上:感觉会臭臭的! 想归想,稚鱼抱着手机,还是乖巧回道:【哥哥身材好好哦。】 也不知道对面在干什么,过了好久,久到稚鱼已经回卧室换好自己出门准备穿的衣服。 野泽才终于回他:【宝贝儿,一会见。】 稚鱼扫了眼屏幕,将手机扔到了一边。 他今天是第一次和任务目标约会,穿的好漂亮,穿了衣柜里最贵的一件丝绸衬衫——那是之前陆听澜送他的礼物,当时男人弯着眸,说这种风格一定很适合他。 第22章 实际上确实很适合稚鱼。 可惜当时的陆听澜大概也无法想到,稚鱼第一次穿这件衬衫的场合,是和别的alpha约会。 纯白的丝绸衬衫像一匹珠光闪烁的月纱,柔顺地披落在男生身上,勾勒出那纤细却匀称完美的身材轮廓。 领口与袖口都装饰着层层叠叠的花边,腰身还是白色绑带蝴蝶结设计的束腰款,显得矜贵又精致。 稚鱼下身穿了条到膝盖上的黑色短裤,英伦格的小腿袜搭配小皮鞋,衬得两条长腿愈发白皙笔直,腿肉被袜子边缘勒出一点柔软的弧度,矛盾的清纯又性.感。 稚鱼对着镜子照了照,自觉这身搭配还不错。漂亮男生遂满意眨了眨剔透的蓝眼睛,最后拿起桌上的丝带将半长乌发低低绑在脑后,绑成一个兔子尾巴似的小揪揪。 【鱼宝鱼宝,我来找你了!】 稚鱼正自我欣赏的时候,意识空间里突然冒出来系统的ai音。 他一惊,反应过来:【小统,好久不见!】 稚鱼关心地问:【你怎么样?上次在那个变态那的时候,怎么突然消失了呀?】 【嗯……】系统也没搞懂那次是什么情况,可疑停顿了半天,最后才犹疑回答:【也许是有什么bug了吧?我最近正准备回局里检修一下……不说这个啦!】 系统欢快地问:【鱼宝,你最近任务怎么样呀,还顺利吗?】 稚鱼想了想,中肯又谦虚地自我评价:【还好啦,一会儿准备和任务目标约会呢。】 【呀!】系统闻言,立刻开启夸夸模式:【鱼宝好棒!那完成任务岂不是指日可待。】 它又一扫稚鱼的穿着,被美颜暴击到光团闪了闪,语气中忍不住带了酸味:【小世界主角现在都吃这么好?真该死啊。】 【嗯?】稚鱼没听懂,正准备再问,一阵电话铃响起。 他走到床边拿起手机:【小统,我先接个电话,等会儿和你聊哦。】 【好吧。】系统又在稚鱼的意识空间里闪了闪:【鱼宝,我最近很闲的,你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叫我!】 稚鱼乖乖的道了谢,一副可爱的三好员工模样,萌的系统直转圈圈。 和系统聊完,稚鱼才仔细看来电人。 显示的是他的经纪人。 稚鱼有点儿疑惑,他今天没有直播安排,最近也没出什么事故,按理说经纪人是不该联系他的。 即便如此,稚鱼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姐姐?” 话筒另一边沉默了很久,若不是有轻微的呼吸声,稚鱼几乎以为是他手机出了问题。 他眉头缓缓皱起来,正准备再开口询问的时候。 通话另一端终于传来声音。 然而说话的却并不是他的经纪人。 听筒那头微不可查地轻笑了一声。 “不是姐姐,是哥哥。” “鱼鱼,最近你还好吗?” ——男人低沉磁哑的嗓音透过话筒传来,烫的稚鱼耳朵一麻,瞬间心跳漏了半拍。 稚鱼诧异睁大了漂亮的眼睛,浑身僵硬。 怎、怎么会是陆听澜呀?! 第18章 b装o网恋的小骗子(18) 像是被蜘蛛的丝触粘到裸露的肌肤外。 寻找不到那种刺痒之意的来源,然而战栗感如影随形。 稚鱼心里一紧,忍不住放下手机,又看了看来电显示人。 是他的经纪人无疑。 那么,为什么……? 也许是他沉默的时间太久了。 电话另一端,陆听澜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了温柔的意味。 就好像男人每次送他礼物或是小蛋糕时候那种嗓音,低沉中带着亲昵的讨好。 他没有问稚鱼为什么突然删掉他的联系方式,好果断的选择不再理他,就像抛弃掉用过的旧抹布一样冷酷,真是好绝情。 他只是问:“鱼鱼,最近和别人玩的开心吗?” 稚鱼不知道怎么回答——疑惑堆积的太多,在稚鱼的脑袋瓜里纠结成一团猫抓过的毛线团。他连自己其实是可以直接挂断电话的这件事情都忘记了。 稚鱼犹豫好半晌,才握着电话,含糊地“嗯”了一声。 他咬着红润的下唇,黑睫不自觉颤巍巍的,站在卧室窗前被光线映的好伶仃好无辜,真像一只被莫名其妙吓坏的小兔子。 怎么也不会让人想到,其实是骗钱骗心的天然渣小主播,被苦主给找上门了。 稚鱼莫名觉着站在那一阵恶寒感,好像被什么人给盯住了似的。他顺势坐在床头,因为垂头看自己脚尖的动作,绑在一起的乌软发丝轻晃,露出一截细腻的后颈。 纤细莹白,脆弱无比,好像干净到不染一丝尘埃的纸张,诱人以欲.望、以暴烈的情感,涂抹上属于自己的颜色。 ——人对美丽的东西,总是有不合时宜的摧毁欲的。 电话另一端的声音突然顿了顿。半晌,陆听澜才再次开口,嗓音低沉,蕴着外人绝未听过的耐心。 “鱼鱼今天有时间吗?” alpha的语气透过话筒,染上几分可怜的意味:“糖糕很想你,最近饭也吃不下,瘦了一圈。” 呀,糖糕! 稚鱼一听这话就好心疼的揪起眉头。 可他待会儿还和野泽有约会——实际上如果十分钟内再不出门的话,他百分百要迟到了。 稚鱼指尖纠结地蜷了蜷。 小主播的脑袋上仿佛都顶起一个小天平,左边的糖糕在看着他喵喵可怜叫;右边脸上写着“野泽”的目标alpha双手环胸,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敢迟到就叫你任务失败灰溜溜滚回快穿局”的危险气息。 稚鱼:……嘤。 他没得选。 “今天可能不太行,嗯,我、我……”稚鱼实在不太擅长睁眼说瞎话。 所以他闭上眼睛,浓黑鸦睫颤巍巍的,漂亮小脸上满是纠结表情,对着话筒结结巴巴扯谎:“总之今天不在家里,要明天才能赶得回来。” 稚鱼悦耳嗓音放低,不无可怜地问:“哥哥,我明天去找你看糖糕,可以吗?” 长相乖软的甜o系主播实在有一把好嗓子,尤其是乖乖喊人“哥哥”的时候,尾音颤的人骨头都发酥,连呼吸都带着一股子纯诱的味道,叫人恨不得把心肝都捧给他。 若是平常,任是稚鱼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只要他喊陆听澜一句“哥哥”,男人都会毫无怨言的满足。 纵容、宠溺,就连稚鱼自己想起来,也感觉对方不像他的榜一金主,更像是他养的一只乖乖的大狗。 连骨头也不需要,自己叼着项圈绳子往他手里塞。 这么一想的话…… 时隔多日后,稚鱼难得对当初唐突拉黑对方的行为,涌上了几分歉意。 虽然只有一点点。 毕竟、毕竟他也是为了要完成任务呀。 稚鱼有些出神地想。 过了好几分钟,电话中也没有再传来任何声音。 ……? 稚鱼有点儿疑惑地看了眼通话界面,确定对方并没有挂断电话。 他看了眼时间,心中一惊,重新把手机移到耳边,正准备和对方说一下有事情等之后再说的时候—— 咚咚、咚咚。 敲门声响在空荡荡的房间。 咚咚、咚咚。 稚鱼先是一怔,随后,他不敢置信看着手机通话界面,透蓝瞳仁骤然一缩。 他整个人都被毛骨悚然的恐惧感所摄! ——敲门声不止响在门外,同时响在他的手机中。 “鱼鱼,开门。” 敲门声停了,陆听澜磁哑嗓音同时在话筒中响起。那语气依旧温柔,仿佛一名真正的绅士。 男人几乎是轻笑着,以一种耳语似的缱绻口吻,站在与男生一门之隔的屋外,透过手机低声问稚鱼: “别让哥哥等太久,好不好?” 第19章 b装o网恋的小骗子(19) 坐在陆听澜的车上时,稚鱼简直紧张地连大气也不敢喘。 车外的景色穿梭而过,像是光怪陆离的隧道。稚鱼不敢仔细看——他也不敢相信,男人会想所说的那样,将他送到与野泽的约会地点。 谁能想得到,当他哆哆嗦嗦将房门打开的时候,陆听澜只是略微垂了垂眼,镜片后一双狭长的眸将他扫视了一圈,然后竟笑着邀请他出门,说可以当他的免费司机呢? 听上去简直像是某种鬼故事。 难道alpha都是这样宽宏大度的存在吗? 快要将自己吓晕过去的稚鱼,如是想到。 怎么可能? 这个家伙肯定是嘴上说要送他去和别人约会,实际上把他骗出来,想要把他、把他…… 吊起来打! 对,没错! 说不定还想要饿他三天三夜,然后坐在自己的旁边抱着糖糕大吃特吃小蛋糕,好报复他抛猫弃金主的恶劣行径。 太残忍了! 小主播被自己的脑补吓得又是一哆嗦,忍不住悄咪咪抬起睫毛,去瞧正坐在驾驶位上开车的陆听澜。 第23章 透过后视镜,他只能看到男人俊美而成熟的下半张脸轮廓,看不到对方的表情,甚至看不到对方的视线在何处。 稚鱼抿了抿唇,衬衫下伶仃的身子直打颤,却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在意识空间里唤系统:【小统、小统?】 他的声音听上去简直要哭出来了,【你还在吗?现在这个情况该怎么办呀?】 意识空间一片寂静,冷的好像他昨天看的小说里霸总搓了十年内裤的脸。 小统怎么又联系不上了呀? 稚鱼哭丧着漂亮的小脸蛋,连脑袋顶没来得及整理的呆毛都蔫了。 车内空调温度调整成最舒适的区间,内装、香氛乃至后座的猫咪软垫和抱枕,都十分符合稚鱼的审美。 可惜正在瑟瑟发抖的稚鱼丝毫没有发现这些细节。 他又紧张又害怕,柔软的唇紧紧抿着,几乎快要丧失了血色,身上冷汗淋漓的,在自然光线下那肌肤愈发莹白、垂散着零星墨色碎发,显露出一股子楚楚可怜的意味。 出门前涂得信息素香水,却随着男生紧张到心跳加快,而骤然在狭小的车内扩散更甚。 甜美玫瑰味道如纱如幔,轻拂过alpha鼻端,轻薄暧昧的微痒感骤然涌上心头。 陆听澜抬眸,镜片后的眸子似敛着晦暗翻涌的海,那海因空气中的劣质香味而微起涟漪,却又倏忽沉寂。 稚鱼总是搞不清楚香水的区别。 试用装的香水小样远比大瓶购买更划算,贫穷的小主播在这种事情上向来抠抠搜搜——左右都是花香型,能有什么区别呢? 说到底,beta自己嗅不到香水的味道,就以为alpha们也难以分清各种花香之间细小的区别。 或是金桂、或是茉莉、又或是玫瑰花。 稚鱼顶着各种各样不同的信息素味道出现过陆听澜的面前,每一种都足够甜美、芳香、诱人,每一种都是上城区最时兴最受欢迎的贵族omega们才会有的香味。 每一种都虚伪、劣质,是廉价的鱼目,是封住奶油的冰层、包裹住奶糖的糖纸蜡。 而陆听澜需要舔化那冰层,撕开那糖纸,才能品尝到藏在劣质品下,属于稚鱼的那种浅淡却香甜到令人灵魂战栗的气息。 他沉沉看着后视镜中漂亮男生的倒影。 不知怎么的,稚鱼正襟危坐着揪着自己的袖口花边,身子抖了抖,垂着眼,细密秾长的睫羽下,透蓝瞳仁散出细碎的近似雾气的水露。 好可怜,好单纯。 像是误入蛇口的小兔子,怯怯的,连绒毛也炸成雪白的一团。 ——无论周围多么疯狂、趋利、铜臭漫天,却都始终美好、纯粹、可怜可爱的稚鱼。 懵懂的、乖巧的、不谙世事的稚鱼。 陆听澜修长指骨握着方向盘,等待红绿灯的间隙,目光始终贪婪黏腻在镜中的稚鱼身上。 他想: 这么单纯的稚鱼,怎么会想到要拉黑他、丢弃他呢? 稚鱼不过是被外面那些alpha给骗了、蒙蔽了眼睛,也许是那个该死的西柚味的小鬼,又或是别的什么野alpha。 总之,这不是稚鱼的错。 而陆听澜该做的事情,是教会稚鱼外面的alpha有多么自私自大、厚颜无耻。 红灯过了,车子缓缓启动,陆听澜收回眸光,看着路,忽然开口:“这件衬衫果然很适合你。” 稚鱼绞着袖口的动作一滞。 半晌,他才怯软回答:“嗯,谢谢哥哥。” 陆听澜没再接话,车内又陷入令人不安的沉寂。 稚鱼手指尖依旧微微发颤,他长得本就无辜纯美,肌肤如脂如玉,蓝眸如宝石,唇色润红漂亮。咬着下唇眼尾漉红着发呆时,自有种令人怜爱无比的风情。 他先是低头看了看手机,又瞄了瞄似乎在专心开车的陆听澜。最后下定什么决心似的,小声唤道:“哥哥?” 小主播嗓音好像是含了糖似的那么甜那么乖,偏带着点胆怯而不自知的颤音,听着都叫人心里痒痒的。 稚鱼好像突然就崩溃了,咬着唇,啪嗒啪嗒往下掉泪珠子。乌黑睫毛上全是细密的水滴,坠在浓密纤长的睫毛尖,眼角晕着一片水红,连白皙的小鼻子也是红红的。 他哭也哭的好安静,只是抽泣地对陆听澜道:“哥哥,你别这样,我好害怕。” 陆听澜依旧开车,敛着眸问:“鱼鱼害怕什么?” 稚鱼还在那偷偷地掐自己大腿根呢,还要忍住不露出痛到龇牙咧嘴的表情,真是好辛苦。 他漂亮的眼睛里又蓄满了一层水雾,便抽抽噎噎地:“哥哥,你让我下车,好不好?” 稚鱼睫毛尖颤了颤,闭上眼睛,真诚道:“我之后不会突然不理你了。” …… 陆听澜没回答。 男人的沉默怎么也不像是默认,稚鱼眉头都要拧在一起。正当他刚做好心理建设准备再捏自己一把的时候,车却突然停了。 ? 稚鱼迷茫的眨了眨眼睛。 这是,苦肉计起作用了? 陆听澜解开安全带下车,迈着长腿走到车后座,打开车门。 稚鱼下意识顺着alpha手臂的方向望去,然后愣住。 怎、怎么回事? 这不是他和野泽约好约会的地点吗?! 外面正是城下区的一家咖啡厅——稚鱼对粉丝一直称自己是住在城下区的可怜omega。毕竟不会有哪个o是住在更脏乱差的贫民窟的。 野泽为了迁就他,怕他跑远,在稚鱼强烈拒绝对方来接他的情况下,只好退而求其次,将地点选在了这里。 城下区的街道虽然破旧,却还算整洁,市容比贫民窟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可突兀出现这么一辆豪车,依旧吸引许多人好奇的目光。 尤其车上走下来的男人,无论气场还是外貌,都透露出一股子令人仰视的上位者气质。 偏偏这么优质的顶级alpha,竟然态度无比温柔的,如对待什么易碎品,对着车内看不清面容身形的同行人伸手。 真是叫人好好奇。 一时间,周围的行人都停下了脚步。大家都忍不住想要看一看,会被alpha这么珍重对待的人,是什么模样。 过了好半晌。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才从车内伸出,小心翼翼落在了alpha的掌上。 那是只极其漂亮的手,指节并不明显,手指纤细玉白,关节处洇着薄红。好像捏碎一朵花苞在掌心,皮肉都染进那种昳丽无比的色泽。 手掌好薄、手腕好细,落在alpha宽大的手掌上,怯生生的发着颤,显得好可怜。 难道是被强迫了吗? 疑惑刚在心底冒出头,众人随即看到了那只手主人的全貌。 似乎整条街都骤然失声了。 有些人头晕目眩,陡然浮露出一种身处幻境的不真实感;有些人回过神后,又忍不住嫉妒地想: 该死,为什么自己不是alpha呢? 这样的话,他们就也有机会,能够触碰到这么漂亮的omega了吧? ——稚鱼一下车,就感受到了周围落在他身上的强烈目光。 ……果然,哭成这种样子露面什么的,还是太丢人了吧? 稚鱼紧张地抿了抿唇,他垂下眼,瓷白肌肤上浮现一层羞耻的薄红。 大家、大家肯定在笑话他了! 万幸,他才下车,陆听澜就闪身挡住了周围那些窥探的视线。 男人垂着眸,镜片后狭长的眼中自有无限温柔。 他弯唇问:“哥哥在外面等你,好不好?” 然而男人的语气如此柔和,却不容质疑从稚鱼手中拿过手机。稚鱼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骤然抬起眼,便见陆听澜拿着他的手机,不知道在打什么字。 很快的,陆听澜又将手机递到了他。 稚鱼接过手机,蓝眸里还盏着可怜兮兮的雾气,看上去茫然无比,像是不知所措的小动物,呆呆望着陆听澜。 “里面给你存了哥哥的电话号码,有事情就叫哥哥。”陆听澜于是语气愈温柔,嗓音低沉,轻笑着对他:“这次不许删掉了。” “……好的。”稚鱼像是断了线的漂亮人偶,被陆听澜这番操作弄得困惑不已,连怎么迈步伸手都快忘记了,只下意识乖乖地回答了一声。 见他这幅样子,陆听澜面上笑意更深了。他揉了揉稚鱼柔软发顶,靠着车门,看站在原地无措的稚鱼: “去吧。” 陆听澜抬起眼,看着咖啡厅,眸底的晦暗骤然深了。他却依旧勾着唇:“你的约会对象不还在等着你吗?” 第20章 b装o网恋的小骗子(20) 许择野独自坐在咖啡店内唯一的包间,第不知多少次低头看时间。 alpha为了这场约会激动的一夜也没睡,将自己收拾的那叫一个英俊潇洒,来咖啡店的一路上不知道吸引多少好奇的目光。 毕竟他这么优质的顶a会出现在城下区,实在是稀奇的事情。 第24章 他端起杯子啜饮一口,咖啡面上倒映出一张俊帅的脸,眉毛锋利英挺,鼻梁高挺,下颌凌厉流畅。 许择野看了看,自觉满意不已。他放下杯子,又拿起手机。 稚鱼已十分钟没回他消息了。 是在来的路上了吗? alpha正等到心焦不已的时候,走廊突然传来一阵和服务生交谈的悦耳声线。 “啊,请问,包间里已有人在等候了吗?” !! 许择野近期就连睡觉听得助眠都是小主播唱的各种恋爱甜曲,对这个声音真是再熟悉不过。 服务生自然给了稚鱼肯定的回答,他听到男生用那么好听的声音软乎乎和人说谢谢。 脚步声愈发近了。 许择野心脏开始不争气的“咚咚”跳快,他喉结滚了滚,找好角度后正襟危坐,手上捧着早准备好的玫瑰花束,确保小主播一推开门,就能看到他最帅的模样。 “吱嘎——” 许择野勾唇,面上刚露出一个完美至极的笑。 门板轻轻打开,一线暖融融的阳光顺着撒入室内,正好落在男生身后,仿佛为人披上一层金色柔光。 许择野在看到稚鱼的瞬间,表情可笑的僵在脸上,连呼吸都要忘记了。 花束“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太、太漂亮了…… 他直勾勾看着站在门口的稚鱼,晕晕乎乎地想。 刨除那落后的录像设备影响,真人远比在直播间看要漂亮一百倍都不止。 皮肤好白,身子好纤细,眼睛怎么长得那么好看啊?大爷的,眨着眼睛看人的时候乖死了,眼尾红彤彤的,像小兔子…… 等等,眼尾怎么红了? 稚鱼哭了?! 许择野后知后觉回过劲,他“腾”地站起身,俊脸上眉宇皱起来。 “宝贝儿,你……” 还没等alpha迈步上前,关心一下小主播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 就见漂亮男生站在原地愣了几秒钟,而后先是仔细看了看许择野的脸,又抬头看了看包房号码。 稚鱼最后恍然大悟似的,突然看着许择野,抱歉道:“对不起,打扰你了!” 说完这话,转身关门就走,动作痛快地一气呵成。 许择野:? alpha俊脸上错愕不已,看着门板“砰”一下在自己眼前关紧。 许择野表情空白足有好几分钟,才回过神。他面色一变,也不顾还凹不凹什么造型了,也跟着出门,去追莫名其妙看了他就跑的小主播去了。 …… 本来以为自己约会迟到,没想到野泽来的比他还晚。 稚鱼离开的一路上,忍不住想。 他同时松了口气。 稚鱼对许择野那张不久前和他连麦过的脸还有印象。他到现在还以为自己勾搭的“野泽”是任务目标楚昭呢,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是那个包房中的alpha。 也许是对方也正巧约了人,还没用完房间? 稚鱼颇为体贴的替人着想。 正好,既然野泽还没有到,那么这段时间里,他可以去整理一下刚刚在陆听澜车上时弄乱的头发,避免给任务目标留下不好的印象。 小主播十分有敬业意识的想到。 他于是脚步一转,向着洗手间走去了。 也许是工作日的缘故,今天咖啡店人很少。稚鱼没费什么力气就顺利拐进了洗手间。 进去时,清洁工正佝偻着腰背打扫卫生,稚鱼并看不清对方的模样。 他没管别人,而是径直走到洗手台前,对着镜子端详了下自己的脸,仔细整理了下有点松散的发丝,又拿水扑了扑泛红的眼尾。 确定看不出什么异常之后,稚鱼才松了口气。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拿出手机,准备问问野泽已到了哪里。 路过门口时,却被那清洁工一把抓住了手腕,将他拉扯回去。 极为清晰的、仿佛欲将他骨骼捏碎的痛意从腕间传来。 稚鱼“呀”地痛呼出声,险些将手机扔在地上,小脸瞬间皱在一起。 他努力将手腕往回缩,同时惊讶垂头,看了看对方抓住他的那只如枯枝般干枯细瘦的五指,视线向上,继而看清对方一张令他熟悉又陌生的脸。 男人曾年轻时也算十分帅气的出挑面容,被岁月与潦倒侵蚀到丝毫看不出往日模样。 也许是饥饿、又或是沾了什么不该沾的东西,他瘦的厉害,好像松垮人皮披在骷髅上,偏力气又大的吓人。男人与稚鱼对视的时候,深深凹陷的眼眶中,血丝遍布的眼睛死死盯着对方、眼神怨毒至极。 ——他的生父,蒋涛。 稚鱼:。 这这这……! 虽说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可这已经不是塞牙的程度了吧?! 这明明是被成了精的凉水追着打才会有的地狱倒霉程度吧?! 为什么会在这里,遇到这个家伙呀?! 稚鱼的表情瞬间垮了下去,嫌弃无比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这个小世界的父亲是个扶不上墙的烂赌鬼,原本对稚鱼不管不问,后来偶然发现自己在西柚直播小有名气,就找上门来,以曝光他的真实身份为要挟,隔三差五向稚鱼要钱。 偏男人看不出来稚鱼脸上的嫌弃,他习惯用嚣张的态度,以一种咄咄逼人的语气、高高在上的嘶哑着嗓子,抓着稚鱼质问: “你为什么不回我的信息?你知不知道,那些追债的畜生快要把我逼死了?!!” “快给我转钱!要不然、要不然……我就让你那些粉丝都知道,你不过就是个连信息素都没有的劣等beta!” 男人恶狠狠地、说着自以为会令对方惊慌失措的威胁。 他其实也不想把和稚鱼的关系弄僵,毕竟男生现在算是一棵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摇财树。 但要是这个月再还不上欠下的高利贷,那些人就要把他带到国外卖器官抵债。 蒋涛等不起了。 这急疯了的男人期待看向唯一的希望,如地狱中的恶鬼看向虚无缥缈的光,等待稚鱼像每次一样露出害怕的表情、轻易答应他的勒索。 然而,等来的却是稚鱼用力甩开他的手。 “随你吧,你想说就和那些人说去好了。” 稚鱼撇开眼,揉着自己被抓红的手腕慢吞吞回答,用最软的声音说着最强硬的话。 ——他从好久之前就想说这句话了! 果然,好爽! 按照剧情发展也该到了自己暴□□eta身份、然后被任务目标嫌弃踹掉的情节。他其实最近还一直头疼该怎么进行这段呢,都准备忍痛重金买水军了。 没想到瞌睡来了送枕头,还有这种送上门的好事情。 小主播还在这边暗爽,而第一次被对方忤逆的男人回过神,表情一下子就狰狞了。 怨毒的眼神仿佛蚀骨之蛆涌上稚鱼,蒋涛咬着牙,狠狠骂出声: “x!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都落魄成了这幅样子,脸上的尊严还是厚的可用刀刮。被自己亲生儿子这么直接拒绝,当即火冒三丈。 这个粗鲁的底层男人用他能想到的唯一方式,再次抬手去拽稚鱼,企图以暴力叫对方服从他的管制。 稚鱼皱了皱眉。 他有些不满地心想: 一而再,再而三,难道他看上去很像软柿子吗?怎么小世界里的人都过来欺负他? 小主播从上次被绑架的时间肚子里就压着一股火呢,大黑那个坏家伙一言不发离开更是火上浇油,再加上刚刚被陆听澜一路带到咖啡厅,到现在又被蒋涛如此欺负…… 总之,就算稚鱼脾气再好,他也忍不住有点儿生气了。 稚鱼咬了咬唇,悄悄握紧拳头,蓝眸一眨不眨看着蒋涛,准备等对方手掌落下之前,先叫这个坏家伙尝一尝未来优秀员工的铁拳。 掌风带着一股子凌厉气息向稚鱼袭来。 稚鱼做好准备—— “给我住手!你做什么呢?!” 拳头还没来得及抬起,伴随一声暴怒低吼,蒋涛的手臂陡然被人握住! 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许择野抓着蒋涛的手腕,把人往地上用力一摔,桀骜面容上阴沉无比。 高大的alpha挡在漂亮小主播身前,双手环胸,摆出又痞又酷的护花使者造型,将抱着胳膊在地上龇牙咧嘴哀嚎的蒋涛从头到尾打量了个遍,不屑地轻啧一声。 他忍不住讥唇讽刺:“瞧你那老么咔哧眼的样,还对人家小男生动手动脚,你还要脸吗?” 说完这句话,许择野才转身,垂头去看被他护在稚鱼。 “别怕了,没事了。”alpha简直将毕生温柔都拿了出来,低声问:“你认识这个家伙吗?” “……谢谢你。”还有点儿状况外的稚鱼眨眨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地面上的蒋涛:“认识。” 小主播回答:“他是我爸爸。” 第25章 许择野:…… “……伯父,很对不起!”许择野手忙脚乱去扶人。 稚鱼歪着脑袋站在一旁看,他想了想,突然又道:“可是他从不管我。” 自己说的字字句句都是实话。小主播可怜兮兮垂着漂亮的眼睛,嗓音无辜:“还说要卖掉我换钱。” “……” 许择野扶到一半,又将蒋涛往地上一摔。在男人“哎呦”喊疼的时候干脆利落拿大长腿往人身上踹。 许大少踹人踹出来踩蟑螂的架势,愤愤唾弃:“人渣!” 解决完了蒋涛,许择野将稚鱼带回了包间里。 他将已经不冰的果汁换掉,将服务生重新端来的推到稚鱼面前。 许择野问:“刚刚怎么直接跑掉了?” 稚鱼咬着吸管,托着下巴,又客客气气道:“谢谢哥哥。” 他虽然记得许择野的脸,却早就忘了对方的名字。 小主播应对这种情况自有一套方法——反正乖乖叫哥哥准没错。 “我在等人。”稚鱼因为吸饮料,白软腮边鼓起来一点,看上去无比可爱。他苦恼地蹙了蹙眉:“……可是对方好像还没到。” …… 陌生人play吗? 许择野一挑眉。 呵,有趣。 “哦?”许择野身子前倾,高挑上身颇有压制性凑近稚鱼,勾着唇,痞了痞气地问:“宝贝儿在等什么人?” 这个家伙怎么问起话来刨根问底的呢? 完全没有get到许择野孔雀开屏的稚鱼咬着吸管,心想: 要不要和野泽说换一家店算了? 包间的桌椅靠近窗边,此时微风拂过,光线透过纯白窗纱映在稚鱼身上。 阳光下的男生气质更为纯然无害,乌黑发尾乖巧垂在颈后,修长的脖子泛出半透明雪色。 空气中,漂浮着甜美至极的玫瑰香。 许择野其实对这种花香气息无感,也无法理解许多alpha对这种甜美味道的盲目追捧。 但他只要一想到这种气味的来源是稚鱼的信息素,就顿觉喜爱无比。 alpha又悄悄深嗅一口那味道,狼似的桀骜眼眸中浮露陶醉,像个变态。 他低下头,去瞧吸着果汁不语的稚鱼。这么近的距离看,对方的睫毛好长,扑朔朔轻眨时,在眼底落下一片蝶翼似的影。 睫毛根好像吸饱了水,愈发鸦黑濡亮,湿漉漉地挨在沁着胭脂色的眼尾。 稚鱼的唇好小,又小又软,唇珠却饱满,咬着吸管的时候,下唇被压出微微的凹陷,唇色愈发润红漂亮。 许择野看着看着,就好像泛起一种莫名的饥饿感。他不禁滚了滚喉结,心中一动,凑到稚鱼耳边。 “宝贝儿。”alpha嗓音低沉,不正经地唤他:“一直说谢谢哥哥,你准备怎么谢?” 滚烫热气呵在稚鱼耳畔,果不其然,那如玉雪雕琢的、小巧精致的耳垂浮上一层薄红。 稚鱼咬着吸管的动作一滞,睫梢细细颤着,看上去好似羞涩抿紧了唇。 害羞了吗? 脸皮好薄,好可爱。 许择野心里痒痒的。 他其实并不是多想这么快地占到稚鱼的便宜,只不过是看小主播脸红的样子实在过分可爱。就忍不住想要逗逗对方。 “……抖什么,在害怕?”许择野得寸进尺,薄唇几乎要吻在稚鱼的耳垂上,嗓音中含着喑哑的笑意:“怎么这么乖、这么招人啊?宝贝儿,让哥哥亲亲?” “不,不可以!” 不料,稚鱼竟忽然反应极大地站起身! 他下意识用力推开许择野,alpha没有防备,被他推了个正着,后腰磕在桌子沿,咖啡杯都摔到了地上。 咔嚓。 在清晰无比的裂响中,许择野错愕抬起眼。 稚鱼耳垂还保持着快要滴血的红,站在原地,整个人看上去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小兔子。 他显然感受到了对方不解的目光,忍不住咬了咬唇,精致干净的脸蛋泛红,一双漂亮蓝眸雾蒙蒙的,像是被人欺负的活色生香。 许择野不争气地又看愣了,像是被主人套上项圈的大狗,喉结滚动一下,傻呵呵靠着桌子盯着稚鱼瞧。 在许择野有如实质、仿佛要吃人的视线中。 稚鱼呜咽着、嗓音中满是被冒犯的不悦,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瞪他,“你不要这样……我是有男朋友的呀!” 第21章 b装o网恋的小骗子(21) 这句话实在冲击力太强。 哪怕许择野将稚鱼从见面来的冷淡, 认作是对方在和他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情趣play。 可这句“我已经有男朋友了”的发言,依旧令他心脏一揪。 alpha站直了身体,勉强挤出来个笑脸, “宝贝儿,这个玩笑可并不有趣。” 稚鱼瞪圆了漂亮的蓝眼睛, 凶巴巴看他, “谁和你开玩笑了?” 虽然这个家伙刚刚从蒋涛那里救了自己, 可这也不代表, 就可以随便的对他动手动脚呀? 许择野再次露出错愕的表情。 他拧着眉,和气鼓鼓的稚鱼对视了半晌。而后,这alpha不知道想通了什么, 神情豁然开朗。 许择野一笑,重新上前,想和稚鱼亲近似的:“你男朋友在这呢, 宝贝儿。” 稚鱼:? 怎、怎么完全不听人说话的呀,这个家伙? 竟然又凑过来了?! 稚鱼一脸嫌弃。 不久前被某个变态囚禁的心理阴影涌上心头,稚鱼几乎是条件反射, 身子往后一缩, “啪”地抬手扇去! 这不过是为了正当防卫, 稚鱼没有用什么力气,指甲轻蹭过许择野的侧脸,只留下了几道浅的一会儿就会消散的刮痕。 可即便如此,alpha依旧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呆站在原地, 直直看着稚鱼。 稚鱼没有察觉到许择野的异常。 他收回手,见对方不语,便以为自己的“凶恶”吓唬住了对方。 正好, 趁这个机会,还正好可以巩固一下自己的舔狗人设。 “才不是你!”稚鱼提高了音量,嗓音又甜又清晰的,信誓旦旦:“我男朋友比你优秀一百倍!” 这句话音一落地,许择野的表情可以说瞬间很精彩了。 可稚鱼才不关心这个。他佯装平静地站起身,想要离开这个包间,同时下定决心出门之后就要给野泽发消息,说更改约会地点。 只是他的手刚放在门把手上。 腰畔忽的多了一只大手,将他拉扯回去。 稚鱼“呀”地惊呼出声,踉跄着跌回了座椅里。他还没来得及抬头看清楚是什么情况,alpha又高又壮的身体随即压制性覆到稚鱼身上,将周遭光线挡的一丝也无。 稚鱼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几乎瞬间想要喊人。然而许择野却似乎预料到他的反应,指节先一步掐住了稚鱼白皙瘦削的下巴,将男生的呼喊堵回了嗓子里。 许择野的另一只手牢牢攥着稚鱼的腰,掌心的温热透过薄薄的衬衫丝绸,好像着了火,燥热感烫的稚鱼忍不住蹙紧眉呜咽,身子本能往后缩。 可alpha好有力气,抓着他好用力,像是暴怒的雄狼衔住变心的伴侣。 稚鱼压根无处可逃。 “宝贝儿,你把我当狗遛呢,嗯?”许择野抓着他,同时垂下眼皮看他,分明唇角勾着笑,然而凌厉又桀骜的眸子逆着光,却只闪烁着郁怒无比的亮意。 ? 什么呀,这个家伙?! 他说的话稚鱼半个字也听不懂,被捏痛了的可怜主播闷闷地呜咽了一声,被alpha耳钉上的钻闪的忍不住直皱眉,连眼睛都睁不开。 稚鱼委屈地眼圈泛红,心想: 他脑子一定有问题吧? 可许择野却似乎将稚鱼的皱眉误解成厌恶。alpha面上最后一点儿笑意也彻底淡去,他捏着稚鱼的下巴,扳过那张漂亮的小脸,语气咬牙切齿: “小骗子,有男朋友还来招惹别的alpha,看老子像个傻子一样往上凑,很有趣?” 下巴好像被铁钳夹住,稚鱼挣也挣不动,痛的直嘶气,干脆抬着一双雾蒙蒙的蓝眸瞪对方。 “你在说什么呀?”小主播是真的委屈,又委屈还有点儿害怕,嗓音都忍不住直发抖:“我什么时候招惹过你……呜,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呀?!” …… 他想做什么? 许择野被愤怒冲昏的头脑里面,“呲溜”钻进来这句话。 他禁不住垂着眼去看被他禁锢在椅子上的稚鱼。小骗子长了副唬人的好皮相,皮肤雪似的细白,眸子湿漉漉水汪汪,可怜兮兮地撩着睫毛在自己身下呜咽,看着真是无辜又可怜。 ——若不然,也不会将他诓骗的像个傻子一样。 稚鱼抿着唇,唇瓣也是柔软的,像花儿似的又红又嫩。 又红又嫩…… 许择野看着看着,莫名犬牙就开始发痒,痒的他忍不住用舌尖舔了舔。空气中馥郁的玫瑰甜香好像忽然网纱一样拢住他,顺着毛孔涌入肺腑,令他血液发烫。 第26章 alpha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喉结清晰滚动了几下。 迟钝的稚鱼并未意识到危险的到来,而等他察觉的时候—— 许择野骤地俯身,吻住了他! ?!! 稚鱼瞳仁骤地缩紧,头脑空白,连呼吸都忘记了。 许择野吻的好凶好凶,像一头尝到了肉味的狼。alpha的吻是毫无章法的,仅带着侵略性的暴烈,像是飓风一样席卷着稚鱼,叫可怜的小主播无力招架。 犬牙含着柔软唇瓣厮磨,并迫不及待品尝美人甜美的味道。许择野这一举动本是出于暴怒下的脑子一热,只是想好好惩罚这个水性杨花的小骗子。 可小骗子唇舌间的滋味太美好,叫他一品尝,就完全失控了。 稚鱼身体骤地一颤,含着泪的蓝眸无助睁大了,片刻后又因缺氧而涣散。 他近乎崩溃地抬手去推alpha横在他身前的结实胸膛,自喉间溢出可怜兮兮地微弱哭腔,睫毛剧烈颤抖着,水露自眼尾簌簌而落。 稚鱼被亲的晕头晕脑,他完全反应不过来事情是怎么山体崩塌似的,一路急转直下成这个样子的。 到最后他连反抗的力气也没有了,晕乎乎用漂亮的指尖扣紧许择野的手臂,张着红润润的嘴巴给alpha随便尝。 稚鱼身子都软下去了,全靠着许择野禁锢在他腰侧的手掌做支撑。 那手掌却也变得十分不安分,顺着男生柔韧又纤瘦的腰线急切往上摸去,将质量极好的衬衫也揉皱成一团。 正当包间内的气氛,暧昧到一触即发之际。 叩、叩。 二人身后的门板,被不轻不重地叩响。 陆听澜的声音从门后传来:“鱼鱼,你在里面吗?” 稚鱼对这个嗓音真是再熟悉不过了,他被吓得身子一哆嗦,昏沉沉的头脑瞬间清醒了几分。 不、不可以…… 如果被别人看到他叫陌生alpha给亲了的话…… 那样,舔狗的人物设定不就全都完蛋了吗?! 稚鱼浑身一僵,挣扎地弧度骤然变大。 许择野第一时间发现了稚鱼的变化,他粗喘着、滚着喉结,仓促结束这个突然的不太纯情的吻。 重新获得呼吸机会的时候,稚鱼红着眼尾啪嗒啪嗒掉眼泪的时候,心底还忍不住泛起劫后余生的庆幸。 可不待他高兴多久…… 许择野重新低下头,凑到他耳边,嗓音中是一种染着欲与阴沉的沙哑:“外面是你的男朋友吗,宝贝儿?” 稚鱼浑身一僵,抬着被泪水浸湿、湿漉打绺的纤密眼睫,用一双漂亮蓝眸诧异看他。 这样的反应被许择野理解为了默认。 alpha胸中那团火骤地被怒意灼烈。然而许择野表面却一扯唇,笑了。 在稚鱼的惊呼声中,他将稚鱼搂腰抱起,直接抵在了包间门旁边的墙上! 稚鱼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又怕这个坏家伙突然发疯把自己丢到地上打。他本能用手臂搂紧了许择野的肩膀,身子都要抖成一团缩进alpha的怀里。 “那你可得忍住了,别叫出声。”在又一阵叩门声响起前,许择野痞里痞气地凑近稚鱼耳边,哑声道:“否则被你男朋友发现你被我亲哭了,可怎么办啊,宝贝儿?” 稚鱼茫然睁大眼睛。 随即,叩门声再次响起,离得那么近,好像在稚鱼的耳边炸开。 稚鱼浑身一个激灵,泛着涨红的漂亮脸蛋上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而许择野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 下一秒,俊帅的alpha便压低上身,以一种不容抗拒又侵略感十足的举动,掐着稚鱼的下巴再次吻了上去! 许择野这一次亲的比刚才还凶,凶狠又毫无章法。稚鱼几乎是瞬间就呜咽着,眼泪掉了下来。 他羞得双颊潮红一片,眼角滚落下盈盈泪水,将睫毛洇的软软垂在眼睑处,不停地推着alpha,无力拍打。 可这样的反抗,对正上头的alpha来说,几乎和情.趣无异了。 这是稚鱼第一次和别人接吻,还是被人这样禁锢着强迫。他瑟缩着软着身子,身后是冰冷的墙面,身前却是许择野热的仿佛火炉一样的年轻健壮的身体。 可怜的漂亮男生几乎要被这样冰火两重天的反差搞到崩溃了,他连在接吻时该怎么换气都不会,肺部的空气一点点消耗殆尽,眼前都开始飘起细细碎碎的、炸开似的白光。 稚鱼呜咽着发出一声低泣,身体却是被弄得敏感地变得滚烫,雪玉似的肌肤泛起诱人至极的薄薄水红,就连被许择野握在掌间的大腿都忍不住开始打起颤来。 头晕目眩之际。 叩门声戛然而止。 大概只过了几秒钟,于稚鱼而言却漫长到好像隔了半个世纪。 包间的门被人骤地从外推开了。 稚鱼含着泪的眸子忍不住睁大,身子紧张到瞬间僵硬。 许择野察觉到他的不专心,颇为不满地咬了他的唇一下。 刺痛自被吻到发麻的软唇间扩散,稚鱼蹙紧眉、可怜兮兮呜咽了一声,从眼尾又滚落一串清透的泪珠。 咔哒。 房门反锁。 隔着朦胧的水雾与许择野的肩膀,稚鱼与一双熟悉的狭长眸子对视。 陆听澜那双常蕴着温柔的沉沉眼眸中清晰倒映出此刻他被别人吻到一塌糊涂的狼狈样子。 稚鱼头脑空白,心跳倏忽停了一瞬。 阳光依旧一视同仁的落下,可稚鱼只觉得浑身发冷。 ——此时屋内的情况,也实在保持一种诡异的程度。 身材高大的俊帅alpha,表情沉郁地捉着漂亮的、散发着可口气息的男生,将人按在墙上亲。而那男生柔软发丝都被弄得凌乱,衣着不整,浑身细白皮肉下沁着一层诱人的水红,蓝眸涣散着,显然都被亲的微微失神了。 他眼角微红地噙着泪,却是越过禁锢他的alpha,在看站在门口处的男人。 男人西装革履,气质成熟矜贵,看上去像是从哪个推杯换盏的名利场刚刚下桌。此刻却站在城下区一个平平无奇的咖啡店包间,去看自己心仪的对象被别人不加怜惜地亲吻。 甚至没有任何制止的举动。 陆听澜只是站在那里看着,镜片后的眼眸依旧沉静,像波澜深阔的海。 真是好混乱的场面。 稚鱼脑子嗡嗡响,几乎羞耻的想要原地昏厥。 而许择野又毫不节制亲了一阵,也觉出不对劲。 alpha的感知力自是敏锐无比,陆听澜刚进门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 然而小骗子紧张到瑟瑟发抖的模样实在太诱人,他实在不想轻易放过。 不如说,在对方男朋友面前去欺负稚鱼,让他近乎卑劣的,产生一种胜利感。 仿佛窃取他人珍视之物的胜利感。 可是,仅不到一分钟,他就察觉到了违和。 无论是身后的、该死的应该算作他情敌的男人,还是被他欺负的小骗子。 无论是谁。 他们的注意力完全都不在他身上。 该死的。 许择野忍不住愤愤地想。 难道我是他们play的一环吗? 他终于放过了稚鱼。 可怜的男生终于重获呼吸自由,他浑身酥软靠着墙面,被亲到红肿破皮的软唇一时间还闭合不上,小口小口喘息,隐约能见一截嫩红无比的舌尖。 乌黑柔软的发丝微微摇曳,小半晌,稚鱼才重新抬起头。 濡湿的鸦黑浓睫下,透蓝漂亮的眼眸中闪着点点水光。 几缕发丝软软地自他颈畔垂落而下,一缕缕地滑至许择野胸前。许择野低头,看着稚鱼这幅可怜可爱的模样,心头火气突然散了大半。 也许不该这么粗鲁的。 alpha愣愣看胸口垂落的发丝,心脏也仿佛被撩拨的酥麻麻发痒,忍不住想。 没准稚鱼是有什么苦衷的,也说不定? 正在许择野出神的时候。 “呜、哥哥……”软乎乎的、呜咽似的带着轻喘的呼唤响在他耳边。 许择野瞬间就心软了。 他好没有原则的,在心里原谅了稚鱼其实有男朋友这件事情。 可alpha同时又觉得自己原谅的太快有些没面子,便撩起眼,准备说几句嘴硬的话。 可当他抬起头,看清稚鱼的表情—— 许择野愣在当场。 稚鱼分明被他抱在怀里,可男生的视线却从不在他的身上。而是越过他,直直的、满心满眼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 稚鱼蹙紧了秀气的眉,像是委屈的要哭似的,抿紧润红唇瓣解释:“哥哥,我不是……” 他其实是想说自己不是自愿想要被alpha亲的,来挽回一点儿自己摇摇欲坠的舔狗人设。 然而许择野实在吻了他太久,稚鱼的舌头又麻又痛,话也说不利索,才吐出几个字音,就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 一句话说了一半就顿住,反而是像被迫出轨的妻子,惶然对着心爱的丈夫解释什么。 第27章 显然在其中承担着黄毛角色的许择野:……。 许择野实在是很骄傲的性格,被有男朋友的omega欺骗感情已足够令他恼火。 而现在这个状况,怎么看怎么像他被人当成小丑遛着玩。 稚鱼也许从来都没有在意过他。 那些亲昵的信息、甜甜的语音,不过是一时兴起,钓他玩的。 只有他,像个真正的傻子,上赶着往过凑。 …… 许择野越想越气,拳头捏的咯咯响,牙龈都快咬出血来了,几乎是忍不住想和谁痛痛快快打一架。 “x!” 他最后忍无可忍地爆了句粗口,摔门而出! 被留在原地的稚鱼听着门板“砰”一声响,茫然眨了眨眼睛。 ……不是。 这个家伙纯粹是个暴躁的色.情狂吧? 不过,还好,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坏家伙自己跑掉了。 稚鱼回过神,目光再次落在始终站在门口处的陆听澜身上。 剩下的,只要和认识自己的榜一哥哥解释清楚,自己不是自愿的,就好了吧? 这样应该就可以挽回舔狗人设的。 虽然还是联系不上系统,但稚鱼自己在心里想了想,认为这个做法很靠谱。 唇舌还在又痛又麻的泛着烫,稚鱼浑身细颤着绷紧了双腿,手掌撑着墙面,站直了身体。 他湿软的睫毛抬起,可怜兮兮看着陆听澜:“哥哥……呀!” 之所以发出这声惊呼,是因为一直没有动作的陆听澜竟然突然上前,抱住了他。 苦涩又浓郁的苦咖香气完全的笼罩住了稚鱼,他茫然无措睁大眼睛。 然而这并不是像刚刚许择野那种暴烈的、恨不得将他整个吞掉的那种侵略性十足的拥抱。 相反,这个怀抱很温柔,一如陆听澜对待他那样温柔。 男人宽大的手掌放在他脑后,另一只则扣在他腰后,烫热体温透过布料传递到稚鱼身上。稚鱼整个身子忍不住战栗了一下。 他忘记了要说什么,晕乎乎的,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 “鱼鱼。”陆听澜抱着稚鱼,止住了稚鱼颤抖的单薄身子。他下巴压在稚鱼头顶,同时抚摸稚鱼的背脊,如安慰一样,嗓音低沉却清晰:“那个alpha好可怕,是不是?他欺负你、强迫你。” 男人垂眸,眼睫盖住眸底经年不变的、深海似的晦暗,轻声仿若耳语:“alpha就是这样的,自大、粗鲁、幼稚。不会带给你任何幸福,只会令你窒息。” 稚鱼不太理解为什么陆听澜和他说这些,他茫然抬起眼与对方直视,水意未散的蓝眸中是一种近乎稚气的懵懂。 陆听澜镜片后的眸子中骤地划过一丝笑意。 他弯起唇,嗓音愈发温柔下去,像是某种引诱。 “可是我不一样,鱼鱼。”男人停下抚摸他背脊的动作,而是托起稚鱼漂亮又纤细的手,轻轻在指节处吻了一下。 很绅士的、蜻蜓点水似的吻,像是中世纪的骑士奉献自己的忠诚。 陆听澜看着稚鱼不断眨着的蓝眼睛,沉声道:“我永远不会强迫你、控制你、妄图占有你。” 因为他始终清楚,不是他拥有稚鱼,而是稚鱼拥有他。 ……好奇怪。 稚鱼不太习惯被人用这么热切的目光盯着看。才因为缺氧而涨红的脸颊又蒙上另一种原因的薄红,看上去愈发可口。 “可是、可是……”他忍不住蜷了蜷被陆听澜握在掌心的指尖,真情实意地疑惑:“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呀?” “我可以理解你,鱼鱼。从那个地方努力爬上来,一定很辛苦,对不对?”陆听澜垂下眼,捏了捏他的指节。 那个地方? 稚鱼还是没有领会到陆听澜的意思。 毕竟,在他对这个小世界的认知里面,像陆听澜这种级别的alpha,是不该与贫民窟扯上任何联系的。 男生漂亮的脸蛋始终保持着不谙的茫然,仿佛不染尘埃的白纸。然而陆听澜只看稚鱼这种样子就油然感觉到一种幸福感。 ——他不在乎稚鱼能不能理解他的。 可这种时候,他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要说出一直藏在心底的话。 “我也一样的,鱼鱼,我和你一样。”陆听澜俊美面容上的笑意愈发深了,他将稚鱼纤细的手掌握在自己掌间,叹息道:“你看,我们好像是从那片烂泥塘里长出来的两支芦苇。” 不过,稚鱼和他又不一样。 稚鱼是很漂亮的,会开出毛茸茸花朵的可爱芦苇。 稚鱼皱着小眉头,联系前因后果琢磨一阵,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懂了。 他恍然大悟,看着陆听澜道:“哥哥,你也被人欺负过吗?” ——所以榜一对他说这么长一大串听也听不懂的话,只是为了安慰他,被人欺负这不是什么稀奇事情的吧? 稚鱼眨了眨眼睛,有点儿感动地想: 黑白人还怪好的。 陆听澜似乎早就料到了稚鱼这种反应,不如说男生这样的反应也是让他觉得可爱的一种。 他于是弯唇笑了,没否认也没肯定,只是弯腰将看上去还有点儿晕乎乎的小可怜拦腰抱在怀中。 稚鱼又小声惊呼了一下,看样子想挣扎。 陆听澜适时垂眸问他:“鱼鱼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家,去看看糖糕?” 这一句话就叫稚鱼忘记挣扎的事情了,小主播浓密鸦睫思索着颤了颤,殷红唇瓣还保持着微肿的状态。半晌,他抬头,坚定开口:“要!” 反正、反正自己这么糟糕的样子,野泽肯定是见不成了,不如去找糖糕玩。 稚鱼很快就在心底说服了自己。 最后一丝对任务的愧疚感也散去了,他心安理得靠在陆听澜怀里,去揪男人西装外套上的纽扣。 陆听澜眸底的笑意终于真切。 他手臂环紧稚鱼纤细的腰肢,稳稳抱着男生朝咖啡店外的豪车走去。 陆家别墅一如既往保持着阴郁古堡风。 稚鱼被陆听澜抱着穿过门廊的时候,好像听到了糖糕的喵喵声。 他不免从男人怀中探出脑袋往外看,乌黑发丝向前倾斜,露出一双在暗色中无比瑰丽的动人蓝眸。 好像即将被吸血鬼公爵珍藏起来的、懵懂又好奇的东方新娘。 稚鱼如愿以偿获得了和糖糕的单独相处权。 一人一猫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全靠陆听澜这个大家长定时提醒一日三餐,才避免小主播吸猫无度导致营养不良的惨剧发生。 不得不说,陆听澜对待稚鱼比之前的楚昭还要没有底线。 至于稚鱼…… 未来的优秀员工稚鱼,在陆家待了好几天之后,看着自己毫无动静的手机一叹气。 ——不知道为什么,从那天离开咖啡店后,野泽就再不回他消息了。 也没有被删除,更没有被拉黑,但对方就是好像将他屏蔽了一样,就连每日的早晚安都不回他了。 稚鱼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手机的问题,甚至偷偷借用了陆听澜的电脑登录账号,给野泽发消息。可依旧是石沉大海一样,毫无动静。 弄得稚鱼心情也很差。 心情很差的稚鱼当天吃了两块小蛋糕、一杯薄荷奶绿、半盒栗子酥,又抱着糖糕在床上滚了四五圈,才终于缓过来。 紧接着,稚鱼想到求助系统,让系统检查一下任务目标那边剧情线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可是他在意识空间里戳了系统好几天,都没有得到系统半点回复。一种被全世界屏蔽的感觉油然而生。 稚鱼气鼓鼓。 新计划,还未展开就over。 接连碰壁的稚鱼选择暂时吸猫摆烂,放弃思考。 直到这天,陆听澜突然找他聊天。 其实这段时间一直蹭别人家里住,稚鱼也十分不好意思。但只要他一提出想要回家的想法,糖糕就会可怜巴巴地昂着脑袋蹭他,叫他完全狠不下心。 再加上之前他主动拉黑了陆听澜,男人竟然不计前嫌愿意在咖啡店给他解围,这段时间又一直照顾他安慰他,所以现在稚鱼对陆听澜的印象十分好。 综上所述,当男人表达出有事情需要稚鱼帮忙的时候,知恩图报的小主播直拍胸脯,保证能力范围内自己一定能帮就帮。 坐在桌边的陆听澜闻言只是看着他温柔一笑,而后将准备好的奶茶推到稚鱼面前。 “我是个……是个无趣的、不懂得生活的男人,除了挣钱之外的事情,我一概不会做。可即便这样,我竟然也会奢想和人度过一生……总而言之,我是个无可求药的自私鬼。” ——这是个并不讨人喜欢的开场白。 正端着杯子喝奶茶的奶茶闻言一蹙眉,眨着漂亮的眼睛看着他问:“你哪里自私了?” 此时已是傍晚,别墅里更是毫无自然光线。未成形的黑暗像潮水一样淹过来,唯有稚鱼在的地方点了台灯,宛如夜航之中小小的避风港。 第28章 听了稚鱼的反问,陆听澜摩挲咖啡杯的指尖一顿。 他抬起眼皮,与稚鱼直视:“我连自己活下去的乐趣也看不到,却还想参与别人的生活,这样还不算自私吗?” “嗯……还好呀。”稚鱼想了想,睫毛在灯光下像是挂了一层金粉的燕子羽毛。 他抱着杯子回道:“难道你会在交往后,也要求伴侣和您一样过无趣的生活吗?” “当然不会,我不会限制他做任何喜欢的事情。”陆听澜果断回答。 “这不就好了吗?”稚鱼嗓音轻快,将杯子往桌上一放,“如果你要求别人按你喜欢的方式生活,那才叫自私呢。” …… 灯光下,稚鱼这次终于清晰看到,陆听澜镜片后的瞳仁骤地缩了缩。 像是看到了什么很兴奋的事情一样。 稚鱼背脊一凉,莫名有种被什么东西给盯上的感觉。 可男人的表情依旧是那样温和,近乎没有脾气的温和,以至于稚鱼只能将那瞬间的阴湿感归类于自己的错觉。 他想要重新端起杯子,喝一口压压惊。 然而手指还没碰到杯子边缘的时候,却突然被对面的陆听澜抓住了。 男人的手掌宽大、修长,二人超过二十公分的身高差令陆听澜整只手能将稚鱼单薄手掌包住彻底。灼热感通过掌心完美传递到了稚鱼的身上。 稚鱼被烫的身子一僵,不解抬眸看他。 陆听澜再一次勾唇笑了,这次他的笑容里增添几分稚鱼看不懂的情绪。 alpha同时以那低沉悦耳的嗓音,深情开口:“做我的伴侣吧,鱼鱼。” 稚鱼:……? 等等等等! 这个话题转变的太快了吧?! 简直就是霸总上一秒还在摇着红酒杯看窗外深沉道“天凉王破”,下一秒酒杯蹦起来“邦邦”给了霸总两拳说“老子让你看看谁先破”——那么无厘头的发展好不好?! 稚鱼睁大眼眸,脑袋顶呆毛都惊得随着身子晃两晃。他“咻”一下将自己的手从陆听澜的掌中抽出。 “这、这不可以的呀!”被吓到了的稚鱼结结巴巴,连话也说不利索了:“太突然了……总之如果是这个忙的话,抱歉,我帮不了!” 说罢,他“腾”一下站起来,转身就想走。 “等一下,鱼鱼。”陆听澜拽住稚鱼的手腕,拦住了他:“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男人狭长的眼在灯光下垂低时,颇有一种示弱与祈求的意味。稚鱼回头看了一眼,瞬间有点儿心软。 趁着他停下脚步的时候,陆听澜将一张纸塞进了他的手中:“总之,你先看看这个。” ? 稚鱼眨了眨眼,将纸张拿到自己眼前打开。 那是一张最近日期的医院报告单,密密麻麻罗列了许多数据。 可惜在这个小世界算半个文盲的小主播翻过来调过去看了半天也没看懂一点儿。 他将报告单放回桌上,蹙着眉头看陆听澜,不解问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陆听澜指尖落在报告单上,最后停顿在医生诊断一栏,垂低眼:“我得了绝症,鱼鱼。” 男人嗓音低落:“也许活不到一年了。” 稚鱼表情一怔,看着坐在眼前的陆听澜,不禁睁大了眼。 “生命的最后这段时间里,我想体验一下婚姻是什么样的感觉。”再次抬起眼的时候,陆听澜显得真诚无比:“不是要你真的成为我的伴侣,鱼鱼——我不会对你提出那么奢侈的要求。” “不,那、那还是……”虽然觉得男人很可怜,但是稚鱼还是下意识想要拒绝。 “不过是逢场作戏,演员与布景,之后你只需陪我度过人生剩下的时光,满足我最后的心愿,可以吗?” “这还是有点……对、对不起!” 稚鱼想他还是不可以背叛任务目标的。 “我也不会用任何的契约或是关系要挟你,与我后的这段时间,你想做什么,甚至与谁交往都可以。我也会像现在这样,每天给你准备好你最爱吃的点心,带你到各地玩。” “不,总、总之……” 稚鱼勉强坚定自己的想法——舔狗人设不允许亵渎!未来的三好员工绝对要抵制不良诱惑! “而且,”陆听澜叹了口气,抛出杀手锏:“如果是伴侣身份的话,在我离世后,你才可以获得糖糕的抚养权,不是吗?” “好的,成交。”稚鱼果断叛变了。 于是,在男人感激无比的弯眸轻笑之中,稚鱼稀里糊涂成为了陆总裁的未婚妻。 看着陆听澜几乎无缝往外派发婚礼请柬的模样,稚鱼隐约察觉到有点儿不对劲。 他歪着脑袋站在书房外看半天,最后问抱在怀里的猫咪:“我不会是上当了吧,糖糕?” 已经习惯了自家邪恶两脚兽坑骗无知单纯美少年这一恶劣行径的糖糕对此只是懒洋洋“喵呜”了一声,并晃悠晃悠两下自己的大尾巴。 又被萌到的稚鱼于是专心吸猫,将什么事情都给忘记了。 …… 深夜,西柚直播的大厦顶层。 电梯按键亮了亮,最后停顿在总裁办公室外。 抱着一沓文件的林舟看了眼总裁办亮着的灯,一挑眉,也没客气,直接推门而入。 “我说,大少爷。”业余医生吊儿郎当一嗓子,说出来的话一如既往不正经:“熬夜伤身,小心以后□□有问题,媳妇儿把你踹了啊。” …… 办公桌后的楚昭理也没理他,连眼也没抬一下。 回楚家的这段时间,他先是稳住了因为父亲住院而六神无主的母亲,又飞快解决了对楚氏虎视眈眈的一众亲戚。并借着母亲家族的地位与人脉,接管了楚氏60%以上的产业。 这样的担子对才二十出头的青年而言,实在不算轻松。 总裁办内的灯光是惨白而没有人味的冷色调,将alpha一张眉目凉薄的面容映的愈发冷厉。漆黑长眸下压着轻微的黛色,显露出疲惫的意味。 偏楚昭始终面无表情,像是感知不到疲惫的仿生人。 林舟叹了口气。 他将整理好的文件放到楚昭的办公桌上,而后又想了想,将一张请柬压到最上。 “陆氏集团总裁新婚,特意发来的请柬。”林舟生怕楚昭看不见,特地将请柬往对方眼皮子底下晃了晃:“楚氏与陆氏之前并无合作,这也许是对方抛出来的橄榄枝。” “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林舟贱嗖嗖地笑着提议:“正好散散心。” “不去。”楚昭冷漠拒绝,连眼睫毛都不带颤悠的。 林舟都认识了楚大少多少年了,早就习惯这货死人脸没人味儿的冰山样了。被拒绝了他也不意外,只是耸耸肩。 “啧啧啧,真冷淡啊。”但是林某人还是没忍住嘴贱:“也不知道当初上赶着给小美人洗衣做饭的是哪家大少爷。” 楚昭正签文件的笔尖一顿,额头青筋似乎蹦了蹦。 偏林舟线条粗没看见,又不怕死地凑过去。 他贱嗖嗖问:“给没给人家冷脸洗内裤啊,少爷?” “林舟。”连稚鱼的内裤边也没摸到过的楚大少将签字笔放下,冷冷抬眸:“如果你真的很闲,那么明天开始,公司上下所有员工的内裤都由你负责清洗吧。” 林舟:……。 林损友在自己嘴巴上比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然后好似身后有一千条内裤在追,飞也似地从办公室离开了。 总裁办内重新恢复安静。 楚昭呆呆看着桌子几秒钟,整理好方才因林舟提到某个名字而波动不已的心。他重新拿起签字笔。 然而鬼使神差的,目光却不免停留在对方离开前放到桌上的请柬。 纯黑质地的卡片,用烫金印了漂亮的花体字,显然是专心设计过的版面,高级无比。 楚昭盯着那张卡片良久,而后,他好像被什么东西蛊惑一样,忍不住抬手,拆开请柬的内页—— 与封面不同,内页却是亮红的主色调,银色字体介绍婚礼的时间、地点以及参与人。 那似乎和其他的请柬也并无什么不同。 然而楚昭的表情,却在看清请柬的内容之后,瞬间陷入一种停滞的空白。 被alpha握在掌中的签字笔发出“咔嚓”裂响,塑料配件崩裂桌面,铁质部分瞬间刺入他的掌心! 痛感骤然而起。 然而楚昭却恍若未觉,漆黑而冷郁的长眸只是死死的、死死的看着请柬内页。 血珠顺着青年冷而修长的指尖悄然坠落。 滴答。 坠落到了打开的请柬之上。 那鲜红的液体毫无违和感混入同样鲜红的纸张之上,很快盖住了参与人一栏,属于新娘的名字。 ——那清晰的、熟悉无比的,稚鱼。 第22章 b装o网恋的小骗子(22) 许择野那天回家之后, 接连做了许多怪梦。 第29章 梦里的稚鱼还穿着漂亮的白衬衫,昂着又乖又软的小脸对着他笑,牵着他的手和他散步, 动作间绑在脑后的发尾一晃一晃,像兔子尾巴, 好可爱。 周围的场景像是那种很符合他对婚礼想象地点的西式教堂, 所以许择野抓着稚鱼的手, 走到一片开阔地, 正对漂亮绚丽的彩窗。 他从怀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钻戒,钻石闪的人眼疼。许择野就将这堪称土豪的戒指往稚鱼纤细的手指上面套,同时深情地看着稚鱼的蓝眼睛开口:“宝贝儿, 嫁给我,好不好?” 围观的人于是十分配合气氛的起哄,“嫁给他”、“嫁给他”的声音一浪盖过一浪。 许择野在梦里也好紧张, 紧张到心脏像是充了太多气的橡皮球,一点儿外力就砰砰往嗓子眼外面跳,耳朵听东西都听不清楚了。 他只记得梦中的稚鱼被他戴上戒指之后脸颊就突然涨红, 乌黑的睫毛颤巍巍垂低看他, 一股含羞带怯的可爱模样——就连被他托在掌中的手指尖都红透了。 “谢谢你, 哥哥。”稚鱼嗓音依旧又乖又甜,像是掺了玫瑰的蜂蜜水,甜的许择野心脏都快跳得超负荷。 甜甜的小主播就无辜眨着漂亮的眼睛看着他,苦恼道:“可是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呀。” …… 许择野垂死梦中惊坐起,猛地睁开眼睛, 呼啦一下从床上坐起身。 alpha身上被冷汗浸透了,顺着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往下淌。许择野胸膛快速起伏着喘了半晌,而后一捋垂散在眼前的碎发, 露出桀骜眉眼。 他不爽地轻啧出声,彻底不困了。 窗外还保持着一片漆黑,许大少缓了缓,点开手机,看清上面明晃晃的凌晨三点半。 以及几小时前,某个花心小主播给他发的最后一条讯息。 【小骗子:哥哥,怎么最近都不回我消息了?是鱼鱼哪里惹哥哥不开心了吗?>^<】 ……他竟然还敢来问? 许择野磨了磨牙,狼眸直勾勾盯着稚鱼发过来的小表情,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小主播那张同样表情、委屈哭唧唧的漂亮脸蛋。 他拇指烦躁在屏幕上毫无意义的来回拨弄。 处于易感期的alpha,无论精神还是身体,都像装满了的火药桶,一点就炸。 许择野最后也没有拉黑稚鱼,他只是将手机扔到一边,从枕下拽出了一条衬衫。 ——正是他与稚鱼约会时穿的那条。 衬衫上还残存着稚鱼身上那种又香又甜的玫瑰味道,许择野躺在床上,将衬衫盖着脸,像个变态似的狠狠嗅,从中汲取快要消散殆尽的omega信息素。 甜美、柔软。 和稚鱼身上的味道又不一样,很不一样。 稚鱼的气味要更加甜,比花还要甜,像是…… 像什么? 许择野形容不出来。但他突然想起那天在咖啡店,稚鱼被他压在墙上亲的样子。 乌黑发丝柔顺垂在脸侧,小脸白的好可怜、好无辜,盏满水露的蓝眸看着他、也只能看着他,肌肤白的像雪一样,偏偏唇瓣柔顺张开,泛着嫩红的水光。 柔弱可怜、又香又甜…… “……x!” 许择野猛地将衬衫扯下来,往地上一扔! 高大的alpha霎时翻身下床,步履不太正常的朝着淋浴间走去了。 哗啦啦的水声响了好一阵。 等到许择野臭着张俊脸边擦头发边往外走的时候,外面天都快亮了。 折腾了这么一遭,许大少是彻底不想睡了。 他草草将头发擦了个半干,就走出房间,准备去厨房冰箱摸瓶冰汽水喝,好好降一降心中的燥气。 冰箱门“砰”地一合,许择野利落拧开汽水瓶,喉结咕咚咕咚滚动,转眼喝下大半瓶。 冰爽的汽水进了肚,alpha觉得似乎好受了那么一点点。 他正捏着瓶子往回走的时候,路过大厅的沙发。 没留神,余光扫到一团黑乎乎的玩意儿,许大少瞬间吓得一激灵。 这会儿外面黑,屋里更黑,偌大个大厅连点儿光源也没有,冷不丁冒出这么个东西搁那,跟鬼影子似的,实在瘆人。 许择野好不容易压下到了嘴边的粗口,愣在原地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最后艰难辨认出那玩意儿的轮廓,好像是自己亲妹妹。 “……许知遥?!”他迈着长腿走过去,语气不善:“你有毛病吧!大半夜不睡觉,搁这cos贞子呢?” “哥!!”许知遥一抬头,她哥都看愣了。 只见女生抱着电脑哭丧着脸,好像天塌了似的表情,长长的头发也没怎么打理,就披散在脸侧,看上去真不怪许择野会吓一跳。 许择野从小到大也没见过自己妹妹这模样,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他下意识顺着许知遥展示给他的电脑画面看去。 看清楚画面内容的瞬间,alpha表情瞬间僵住。 掌中的汽水瓶“啪嚓”掉落在地。 只见调暗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一张模糊的照片。 从角度看大概率是偷拍,因为拉焦拉的太远,连人物边缘都是糊的。 可即便糊成那样,许择野还是一眼就能认出照片的主角。 穿着好像婚纱一样服装的稚鱼,羞涩地依偎在高大俊美、看不清面目的西装男人怀中。 看上去好幸福、好般配。 许择野瞬间露出暴怒的模样,好像被抢走了伴侣的头狼。他甚至没听清许知遥说什么,大步上前,一下从女生手里夺走电脑,眼神死死停留在那张照片上。 酸蚀、不甘、嫉妒…… 说不清是什么情绪统统混杂在一起,发酵成一潭散发毒气的沼泽,在许择野心底咕嘟咕嘟冒泡。 他艰难辨认了半晌,隐约看出来照片的背景中,店内招牌写着“xx高定婚纱”。 店的名字却始终也分辨不清楚。 在妹妹的惊呼声中,许择野放下电脑,沉着脸气势汹汹走回房间。看样子,大概是调查照片的来源去了。 …… 陆氏高定婚纱店中。 稚鱼苦恼地看着一排摆在眼前的服装。 每一件都是国际设计师的杰出作品,无论从版型到材质都自是没的说,许多人花钱也难以体验到如此漂亮的设计。 可是、可是…… 稚鱼眉头紧蹙,“为什么都是裙子呀?” 他抬头,以一种求助的目光看向站在旁边,已换好服装的陆听澜。 男人气质一贯是沉稳而成熟的,此刻又被绅青色西装衬出难言的优雅贵气。贴身剪裁勾勒出宽肩窄腰,完美衣架子身材。 陆听澜闻言,从店员手中接过果汁杯,试了试温度还合适,才弯腰递给稚鱼。 他弯唇问:“鱼鱼不喜欢?” “也没有,这些衣服都很好看,就是……”稚鱼就着alpha的手用吸管吸了一口果汁,是葡萄汁,他一向对这种酸酸甜甜的口味没有什么抵抗力。便接过杯子自己喝。 稚鱼喝着果汁,眼睛却还是落在一排展示的华美婚纱上,显然还十分纠结:“我是男孩子呀,结婚的话,还是更想穿的帅气一点。” 小主播一边说,一边偷偷瞄陆听澜身上的西装。 这种风格就很不错啦……说起来他好像一次都没有穿过西装呢。 稚鱼咬着吸管,眨了眨蓝眸,腮帮鼓鼓地想。 陆听澜作为一个深谙稚鱼心理学的男人,当即垂眸开口:“鱼鱼,这些都是omega婚礼上会穿的正常服饰。” alpha知道稚鱼一贯是吃软不吃硬的,他便露出在稚鱼面前惯以为常的可怜表情,镜片后狭长眸子带着祈求意味向稚鱼望去: “其实,这家店是陆氏下属的新产业,刚刚起步阶段,正好缺一个适合的婚纱模特来做效果图,给客户反馈。我想如果是鱼鱼的话,一定能完美完成这个任务的。” 稚鱼:…… 可、可恶。 被拿捏了。 莫名其妙就被忽悠到vip室换服装的稚鱼,晕乎乎想到。 这种高级会员店,就连更衣室内也挂着超豪华的水晶灯。婚纱上散步的碎钻被晃动出星河般斑斓的色泽,又像是流动的水纹。 稚鱼小心翼翼将衣服取下来,生怕自己哪一下不小心,就将婚纱扯坏。 看上去就超级贵,他可赔不起的! 店员交由他的这件婚纱,是抹胸长裙款。蓬松的、长长的裙摆看上去是很华丽可爱的,而露肩设计更是增添几分俏皮——很符合稚鱼给人的印象。 哪里都不错,设计的很漂亮,一定会很受omega的欢迎。可前提是稚鱼并不是个omega。 就算刨除这个小世界的世界观设定,他更不会想主动穿这种裙子了。 稚鱼没穿过,也不会穿。漂亮男生在更衣间内忙活了好半天,忙活到小脸都涨红了,一直在和婚纱层层叠叠的布料与带子做搏斗。 好不容易整个人从海洋似的纱幔里探出脑袋,稚鱼头顶发丝都蹭乱了,他长长舒了口气。 第30章 这件婚纱展示时候看上去还很正常,可穿在人身上时才会发现,几乎大半个背都裸在外面,甚至能看到精致诱人的腰窝,肌肤嫩滑细腻、散发牛奶似的光泽。 可稚鱼没有注意到,他平时直播穿过比这布料还少的服装——虽然最糟糕的情况下也没有穿过小裙子。 他只是抿着润红的唇,皱着眉,透蓝干净的眸中浮现一抹羞赫的水光,捏着丝带不知所措。 和陆听澜西装同色系的绅青色丝带,看样子大概是束系在婚纱背后做装饰品。 稚鱼想到这个丝带的用途,可他努力好半晌,胳膊还是不能够到背后,系上一个完美的蝴蝶结。 要叫店员姐姐进来吗? ……不太好吧? 稚鱼抿了抿唇,柔软乌发微微垂散在赤.裸肩膀,就连肩头都羞出一层薄红色。 可是,也不能一直躲在这里,不出去呀? 店里应该也会有男店员在的吧? 又努力了快十分钟,可除了给自己累的气喘吁吁外毫无作用。 稚鱼开始捏着带子,自顾自生闷气。 正当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叫人的时候。 更衣室的门却被人从外推开了。 稚鱼浑身一僵,还以为是自己忘记反锁门,他下意识往帘子后面躲了躲,想和那人说房间里是还有人在的。 紧接着,他看清了来人的脸。 陆听澜走进来,在看到稚鱼的模样时,眸底不可避免闪过一丝惊艳。 “鱼鱼,怎么换了这么久?” 男人随即收敛了那种惊艳的神情,换上一如既往的温雅,踱步向稚鱼走去。 “我……”稚鱼咬了咬唇,没好意思说自己连衣服都穿不好,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来什么,最后红着眼尾羞恼地看着掌中绅青色的带子。 陆听澜瞬间就了然了。 alpha眸底的笑意瞬间真切。他走到稚鱼面前,从男生掌中接过那条可恶的不听话的带子,而后…… 男人手掌轻轻地、极绅士地置在稚鱼腰侧,帮他处理衣服上出现的问题。 婚纱的料子柔软又轻薄,陆听澜掌心灼烫的温度清晰传递到稚鱼肌肤上。他几乎是瞬间就敏感地颤了颤身子,下意识倚靠在男人的怀中。 陆听澜手指修长,极灵巧在稚鱼腰后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他动作好自然的就这样将漂亮的男生揽在怀中,大手托着稚鱼纤细后腰,垂眸看二人身前的落地镜;“鱼鱼,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温热呼吸喷吐在耳边,混着alpha磁哑嗓音,烫的稚鱼耳垂完全红透,身子又是一瑟缩。 他眸中的水意更清晰了,下意识顺着陆听澜的目光,向镜中看去。 镜中。 俊美高大的alpha拥着身着婚纱的漂亮“omega”,看上去真是好般配的一对。 可稚鱼只看了一眼自己穿裙子的模样,心底就咯噔一下,面上瞬间泛起羞燥的薄红。 好、好像…… 小主播纤细指节悄然揪着婚纱裙摆,慢半拍地开始后悔,在心底想: 他其实,不该那么痛快就应下这个家伙的假结婚请求的。 第23章 b装o网恋的小骗子(23) 在转到舔狗组前, 稚鱼在快穿局的类别一直是炮灰、边缘、路人甲。 即连脸完全都露不上,台词从不超过一句话,三秒钟就下线的超级小角色。 所以, 相比之下,舔狗组虽然同样是不起眼的炮灰, 但是能和主角正面交流、有角色设定和完整的剧情线, 对稚鱼来说, 已经是质的提升了。 只要能将任务做好的话, 让领导看到他的能力,那么慢慢转到主角组,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了呀? 稚鱼对自己的职业生涯相当有规划。 ——然而, 即便他多么有规划,他也不会预料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在小世界, 和非任务目标的npc角色一起走入婚姻的殿堂。 不,其实他的角色线里也压根没有这段剧情的。 所以说,事情是究竟怎么发展成这个样子的呀?! 教堂的灯光好亮, 亮的稚鱼眼睛都花掉了。他挽着陆听澜的手臂, 小心翼翼环视整个会场一圈, 被热闹的人群吓到心肺骤停。 恐人症快要发作的小主播悄咪咪往陆总裁身前一凑,昂起漂亮的脸蛋:“哥哥……” 他指尖捏着陆听澜的袖口,小声问:“这些都是你找来的群众演员吗?” “……嗯。”陆听澜下颌绷了绷,好像在忍笑。他随即垂了眼,温柔帮稚鱼整理一下发顶的头纱, “鱼鱼不喜欢人多吗?” “……” 稚鱼本来想说是的,但他随即又一想既然这是陆听澜的“遗愿”,那么自己还是不要太挑剔了。他于是眨了眨透蓝的眸子, 抿唇道:“没事的,哥哥开心就好。” 此时正是仪式开始前的敬酒场合,稚鱼被陆听澜引着满会场走。他不喝酒,陆听澜贴心为他准备了果汁。 身材纤细的美人穿着洁白婚纱,散发甜美花香。任谁看了稚鱼都会认为他绝对会是个漂亮的omega。 并由衷羡慕嫉妒他身旁的男人竟有如此好运,能拥有这样完美的小妻子。 可稚鱼浑然不觉,他只是晕晕乎乎被男人带着和各种各样的人说话,接受在他听来大概是出于礼貌的、千篇一律的赞美,并暗戳戳在心里想: 也不知道陆听澜花了多少钱。 找来的群演,都好敬业哦。 ——直到稚鱼在人群里看到熟悉的那个身影。 快有一个多月没有见过大黑了。青年依旧是那副高挑冷淡的模样,混在人群中,像是贴在墙边的瘦长鬼影。 然而,他端着酒杯,漆黑长眸却眨也不眨,始终安静的、偏执的看着稚鱼。 稚鱼一开始只是有种被人盯着的不适感,他蹙了蹙眉,下意识在会场中搜寻。 毫不例外的,他正落入一双沉沉无光的漆黑瞳仁。 稚鱼微微一怔。 大黑看见了他,眼睫动了动,突然隔着层层叠叠的人群对他举了举掌中的酒杯。 可那张锋利而俊美的面容上,依旧毫无表情。 突然好像被蛇类冰冷细小的尾部划过肌肤一样,冰冷湿黏,战栗感顺着脊背直冲大脑。 身旁的陆听澜第一时间察觉到稚鱼的不对劲。 他捏了捏掌中稚鱼纤细的指节,不禁垂眸问:“怎么了,鱼鱼?” “……没、没什么。”像是掩饰似的,稚鱼错开眼,将手中空了的杯子放在一边。探着身子去取旁边桌上的果汁杯。 什么呀,那个坏家伙! 稚鱼咬了咬唇,不禁有些愤愤地想: 凭什么露出一副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明明自己还没有找他计较,他一言不发就从自己身边离开这件事情呢。 他想的太出神,没有在意欠身的时候蕾丝袖口勾住了高脚杯。 稍稍一拽,杯子倾洒,紫红酒液染了稚鱼半身。 “呀!”稚鱼惊呼出声。 陆听澜虽然第一时间帮稚鱼去挡,但还是没有控制得了。洁白的婚纱很快染了一层红,悄然晕染,像是边缘染血的白玫瑰,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稚鱼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情,瞬间僵硬身子站在原地,半晌才可怜巴巴看向陆听澜。 “……对、对不起,哥哥。”新婚妻子眼角红红的,眼底俱是焦急与羞愧逼出来的莹润水光,可怜兮兮地瞧着男人:“我不是故意的……呜、真的对不起!” 这个婚纱好贵的。 他怎么赔得起? 而且、而且陆听澜如此重视这场婚礼,结果闹出这样的乌龙出来……他一定很生气吧? 稚鱼想着,又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去看陆听澜的表情。 可陆听澜怎么会生稚鱼的气? 多么珍贵的婚纱,在alpha眼中,也连稚鱼的一根头发丝也不如。 陆听澜叹了口气,从西服口袋里摘出装饰用的丝巾,单膝跪地到稚鱼身前,耐心帮稚鱼处理裙摆上的污渍。 “为什么要道歉,鱼鱼?”男人抬眸,弯唇安慰道:“怕哥哥生气?” 陆听澜轻笑一声:“鱼鱼好乖。” 稚鱼眨了眨眼,有点儿茫然,显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做了错事,陆听澜还要夸他乖。 然而他却感觉来自远处的目光愈发刺骨且清晰。 稚鱼想起来了罪魁祸首——如果不是大黑那个家伙突然出现,他也不会弄倒杯子。瞬间迁怒过去的男生抿了抿唇,准备顺着目光传来的方向,气势汹汹回瞪。 陆听澜却适时侧身,挡住了目光。 同时,注意到突发情况的侍应生也赶来了。 侍应生带着稚鱼离开现场,去后台更换早就准备好的其他婚纱。陆听澜想要跟着,可被稚鱼果断地拒绝。 稚鱼还记得当时在店里试穿婚纱时候,自己连带子都系不上的窘迫。 他完全不想第二次被男人看到那样的窘迫。所以他态度很强硬,眨着漂亮的蓝眼睛义正言辞制止陆听澜的跟随。 第31章 “换个衣服而已,我自己也可以的呀。”美貌的小妻子丝毫不知道自己露出的这种表情有多诱人:“而且还有许多侍应生在呢……总之、总之,你不要跟过来啦!” 陆听澜喉结滚了滚,镜片后的长眸微沉。但还是十分听话的站在原地,目送稚鱼随侍应生匆匆离开。 后台处距离会场并不远,上楼后又走了没几分钟,稚鱼就被引导着走进更衣室。 虽然穿了婚纱,但稚鱼还是强烈要求在里面穿内衬与短裤,所以即便脱掉之后也不会走光。 这个婚纱穿上去的时候很麻烦,然而脱起来只需要扯着背后的带子一拽。稚鱼三两下就脱掉了,从化妆台前拿起干净的湿布,擦拭小腿与腰腹同样残存的红酒痕。 淡淡的酒香在空气中飘荡,稚鱼忍不住皱了皱鼻子——他不太喜欢这种味道。 好不容易擦干净身体之后,稚鱼将湿布扔进垃圾桶,赤着一双漂亮的、骨肉匀停的小腿转身,准备去衣橱里换备用的婚纱。 然而,他才刚刚走近。 一只大手骤然从虚掩的衣柜之中伸出,目标极为明确对准稚鱼的腰畔,将他整个人拉扯进了狭小而黑暗的环境中! 第24章 b装o网恋的小骗子(24) 稚鱼只感觉眼前一黑。 他后背磕到了什么滚烫的东西上, 像是人的手掌,即便如此,上身只穿了薄薄一件内衬的男生依旧瞬间吃痛, 蹙紧了眉头。 惊慌加上疼痛,叫他瞳仁缩紧, 一霎喉咙中涌上惊呼。 然而音节只发出半个, 一只同样滚烫的大手突然捂住稚鱼的嘴巴。 alpha的手又宽又大, 泛着灼热的温度, 光是三根手指就盖住稚鱼半张脸蛋,烫的那白皙肌肤很快涨起不知紧张还是什么薄红。 稚鱼整个身体都僵硬了,他连呼吸都放轻, 像是遇到天敌的什么小动物,颤抖着抬起秾长眼睫,向手掌的主人望去—— 衣柜中自然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唯有一线光亮顺着柜门尚未合紧的缝隙处照入,将alpha耳垂处一枚钻石耳钉析折出冷蓝闪烁的火彩。 许择野一只手掌捂着稚鱼的嘴巴,指腹抬着稚鱼尖俏的下巴。他迫着紧张兮兮的漂亮男生与他对视, 眼神像是似笑非笑, 又像咬牙切齿:“宝贝儿, 好久不见。” 他无视稚鱼陡然僵硬的身体,牙花子都快恨恨咬出血了,凑到稚鱼耳边问:“怎么嫁人这么大的事,都不和你的好哥哥说呢,嗯?” ……? 为、为什么这个家伙还会出现呀?! 而且,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和别人假结婚的! 一瞬间,稚鱼又惊又怕,同时不解至极, 脑子都被塞满到不会转了。 然而许择野却似乎将稚鱼的沉默,误解成为单纯的害怕。 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功夫,才混入这个婚礼现场。 陆听澜那个家伙他当然认识,那次咖啡店之后他就对那张脸恨之入骨,回家就把人给查了个底掉。 臭不要脸的老男人一个,都快三十了还来啃人家嫩草,真是脸皮比地砖厚。 也不知道这小主播看上那老男人什么了? 图他半夜三更不睡觉地狱加班?图他满肚子脏心烂肺黑心肝? 许大少酸溜溜在心底给情敌贬低到体无完肤,又提溜着自己在心底和陆听澜比量了个遍——最后感觉自己无论哪方面都完爆那从贫民窟爬出来的泥腿子。 所以,稚鱼为什么就不喜欢他呢? 不,也不是。 稚鱼给他发那么多消息,日日发夜夜发,跟定了闹钟似的那么准时,每条都情真意切,可爱的叫人心脏都发烫。 综上所述,稚鱼简直喜欢的不能更喜欢他了。 所以,什么男朋友,什么结婚对象,肯定都是掩人耳目的吧? 肯定是那个姓陆的傻x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威胁稚鱼了才对。 许大少很顺理成章就将自己的角色定位从插足人家感情的小三,调整成为救失足omega于水火的大英雄。 就连这场登不上台面的抢亲都被赋予了神圣的含义——许择野感觉自己简直像一个即将拯救落入恶龙掌中公主的勇者。 但是许勇者还记得之前咖啡厅被小主播冷落的事情,他故作凶恶的板着脸,犬牙磨了磨稚鱼看上去就很可爱的白皙耳垂,“不许出声,我问什么,你就点头或者摇头,知道吗?” 稚鱼用那双漂亮的蓝眼睛看他,眼神湿漉漉的,许择野的心脏一下子就被击中了,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半晌,掌下的小脸才微微点了下脑袋。 许择野:“你很喜欢陆听澜吗?” 稚鱼摇头。 许择野得意地冷笑一声,心说果然。他勉强压低翘起的嘴角,又问:“那,你是主动要陆听澜做你男朋友的吗?” 稚鱼露出困惑的表情,但还是摇头。 许择野心底那只喜悦的气球开始迅速膨胀。 “是陆听澜一定要与你举办婚礼?” 稚鱼点头。 气球胀满,鼓在整个心脏间。许择野感觉整颗心都轻飘飘的,他想只需要最后一个问题,他就能印证自己的猜想了。 只需要最后一个问题,他就能毫无芥蒂带着他漂亮的公主,离开恶龙的控制。 许择野的嗓音不知不觉放轻,温柔了下来,几乎带着本人都没意识到的怜惜。他垂眸,看着稚鱼还是露出害怕与惊慌表情的脸,最后问: “那么,既然陆听澜强迫你,不参与这场婚礼了,好不好?” 在许择野的预想中,稚鱼应该会露出欣喜的、动人的表情,那双昳丽至极的蓝色眼睛看着他,闪烁斑驳又感动的亮意。 像是阳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海—— 他想成为那个带稚鱼逃离泥潭的太阳。 本应该是这样的。 可稚鱼只是看着他。 看着他,露出十分古怪的、疑惑至极的表情。 就好像看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东西。 许择野原本压抑笑意的表情一顿,心底不断膨胀的气球骤然停在半空,像是触到看不见的玻璃板。 他心底隐隐涌起不好的预感。 莫名的,前所未有的,许择野一贯骄傲而凌厉的眸底几乎浮现某种对他而言全然陌生的情绪——像是恐惧。 他像恐惧看到稚鱼的反应。 可稚鱼只思索了不到一分钟,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在许择野动摇不已的视线之中,男生缓缓地、却坚决地摇了摇自己的脑袋。 那乌墨色的漂亮发丝柔软乖顺垂落在赤.裸肩头,轻轻摇曳,稚鱼小小一只,细胳膊细腿的蜷在衣柜角落,显得乖巧又可怜。 可就是这样乖巧的稚鱼,以这样轻飘飘的动作,击碎了许择野心底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那只气球被暴力碾压,“砰”地炸裂,四分五裂碎片飘飘摇摇,每一片都锋利如玻璃边缘,扎的许择野心脏体无完肤,连呼吸都泛起血淋淋的滋味。 alpha喘息一下子就粗了,他睁大眼睛,就连捏着稚鱼下巴的指节都忍不住收紧,不可置信提高音量:“你疯了吗,稚鱼?!你不喜欢陆听澜,还要和他结婚?!” ……就是假结婚而已呀。 而且陆听澜真的好可怜,糖糕也不可以没有监护人。 稚鱼想说话,可是许择野捏着他下巴的手掌好用力,用力到他忍不住呜咽出了声,忍不住抬手,去掰alpha的手指头。 “滚、滚开呀……”小主播痛的泪花都涌出来了,不禁抬起眼睛,凶巴巴地瞪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他艰难发出字音:“我与谁结婚,和你有什么关系?!” 许择野露出深受打击的表情,脸色瞬间阴到底。 稚鱼愈发感觉这个人莫名其妙,挣扎的更加用力。男生是换衣换到一半被对方拽进衣柜里面的,衣柜里空间又好狭小,许择野长手长脚,将空间抢占大半。 于是,稚鱼大半个身子都挨着对方,他下身就穿了件打底的短裤,两条细伶伶的笔直白腿贴着许择野的腰侧,稍一动弹,都像是主动在勾alpha的腰。 许择野被他蹭的额角青筋直蹦,生怕这么近的距离被人发现出了丑,一时间连继续质问稚鱼都顾不得了,大手松开稚鱼下巴,转而握住男生纤细脚踝。 alpha实在被刺激的太过,一时间手里没分寸,稍一用力,就将稚鱼又直又漂亮的双腿推在了胸前。 真是个糟糕到不能更糟糕的姿势。 “松、松开我……”稚鱼瞬间睁大了眼睛,他涨红着脸,含着泪挣扎:“滚开、滚开啊……!你这个变态,不许碰我……呜,把你的猪手拿开!” “……闭嘴!”许择野本来就上火,满肚子邪火没地方发,憋的他都快炸了。一看稚鱼这嫌弃的态度,alpha瞬间更气。 他甚至顾不来要躲避外面摄像头的收音,避免被陆听澜发现。大声质问:“明明是你先说喜欢我的!凭什么现在这么嫌弃我,让我碰碰都不许?!” 第32章 他越想越气:“x的,那老男人究竟哪里比我强?!” 那嗓音听上去,不止气急败坏,还有本人都没察觉到的委屈。 稚鱼当然无法理解他的委屈,男生只感觉眼前的alpha完全是在犯癔症——自己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他啦? 漂亮的小主播眼角湿红一片,不知是气还是羞恼,渗出一点泪珠来。他用力伸手推了一下许择野压在他身前、起伏不定的结实胸膛,“你、你胡说什么?我从来都不认识你的呀!” 他连这个人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怎么可能会说过喜欢他? 坏家伙!凭空污他清白! 脸皮薄的男生听不得这个,气鼓鼓反驳。 然而许择野听了他的话之后,表情彻底怔住,像是被人用棒子砸中脑袋,露出一种空白到茫然的表情。 “你说你不认识我?” 这句话几乎是一字一顿从alpha牙缝里挤出来的。 “当然了!”稚鱼更加莫名其妙,以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我为什么要认识你……呜、好痛!” 许择野捏着他脚踝的手掌陡然用力,力度大到仿佛要将那细弱的踝骨整个捏碎。 稚鱼骤地皱紧眉头,痛呼出声,蓝眸盈满湿润可怜的水光。 他长的太漂亮,平时乖巧不说话的时候已足够令人怦然心动,此时面上浮着一层水红,浓密鸦睫悬得俱是清透泪珠,可怜兮兮湿红着眼尾时,显得纯美又勾人。 偏偏那双清浅如宝石的蓝眸,显露出纯粹的无辜之感。 让人只消得看上一眼,整颗心都化成绵绵春水,哪怕捧出来给他当皮球踢也心甘情愿。 可许择野只感觉目眩——被极度愤怒冲击的目眩。 他喉咙火烧似的发干,以至于胸膛也不断疯狂起伏,凌厉的眸血丝浮现,整个人看上去像是陷入狂躁期的雄狼,亟待叼着伴侣的脖子狠狠发泄满腹不满。 许择野抬起手,稚鱼看到alpha如此吓人模样,以为对方又要发狂,这次是想要动手揍他。小主播第一时间蜷到角落躲避。 可许择野只是从口袋摸出了手机。 alpha情绪波动太激烈,此刻连手指都是抖的。他拨弄好半天才点开手机锁屏,划到聊天页面。 许择野把手机亮到稚鱼面前,“不认识我?那这些消息难道是你的手机自动给我发送的吗?” 他嗓音听上去简直要抓狂了:“不认识我,你还一口一个好哥哥,说你喜欢我?!” ? 稚鱼疑惑地睁开眼,透蓝瞳仁里尚且蕴着一层楚楚可怜的雾气,眸光落在alpha拿在手中的手机页面上。 看清楚聊天内容之后,稚鱼的表情也凝固了。 他不敢置信睁大眼睛,目光来回在聊天记录和对方的头像上转了好几圈——每一句话每一张图片都熟悉无比,可出现在这个家伙的手机上,就陌生到令他脑袋里面嗡嗡响。 不、不对。 为什么,这个家伙会有他和野泽的聊天记录呀?! 稚鱼几乎是露出惊恐的表情,他潜意识里绝不想承认自己的任务从一开始就走在完全跑偏的路上——虽然事实确实如此。 难道说…… 男生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他骤地抬起脸,忙抢在许择野前开口:“等等。” 稚鱼满脸心怀侥幸的期待,甚至伸手揪住许择野的袖子,迫切发问:“你是叫做楚昭吗?” 正准备继续发作的许择野:……? 不是,这小主播骂谁楚昭呢?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楚昭这名字许择野当然知道——要真论起来他家和楚家还算是世交。不过许择野从来看不上楚昭那个冰块脸的死装货。 然而,许择野将一句下意识的反驳咽了回去,他随即意识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为什么……”许择野看着表情期待的稚鱼,英挺的眉却缓缓皱在一起。 他脸色更难看了,又黑又绿又青,像打翻颜料盘,不禁咬着牙问:“为什么你会认识楚昭那个混蛋啊?!!” 这下,饶是稚鱼再迟钝,也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家伙和楚昭没有半点关系了。 稚鱼脑袋里面“轰”一下,感觉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就连揪着许择野袖子的手指都忍不住发起抖。 完、完蛋了! 怎么办,任务全方位大完蛋! 稚鱼眼前一阵一阵发黑,简直已看到自己回到快穿局后被揪到上司面前批斗,最后惨兮兮重新被发配回炮灰组的可怜前景。 意识空间里似乎“啾”地闪了下,可是正陷入极度悲伤的稚鱼全然没有察觉。 而且,男生如丧考妣的表情实在太有感染力,弄得本来怒气冲冲的许择野,莫名有一种负罪感。 ——好像他不是楚昭,是一件极大的罪过一样。 一时间,狭小的衣柜中气氛竟古怪的停滞了。 然而下一秒,这种停滞就被外人骤然打破! 衣柜的门被人从外突然拉开,突如其来的光亮惹得柜内二人忍不住同时眯了眯眼睛。 许择野心脏骤然一提,意识到自己方才被情绪冲晕头脑,竟然疏忽到有人靠近都没察觉。 还未待他们适应光亮,一道二人都熟悉无比的嗓音,倏地响在更衣室中:“真是抱歉。” 许择野表情瞬间沉了,他抬眸,若有所思与来人对视。 面对桀骜alpha有如实质的敌意目光,楚昭毫无所动。他手掌按着柜门,冷俊面容依旧面无表情,嗓音冷的像是能结冰碴:“被我这个混蛋打断二位的独处时光了。” 稚鱼放下挡着光亮的手,不敢置信看清来人的脸。 ——是大黑。 大黑也在垂眸看他。 此时衣柜的门大开,而狭小空间里二人的状态就被高挑青年一览无余,尽收在眼底。 若说之前稚鱼被许择野握着脚踝的姿势已足够糟糕了,那么此刻他们的姿势,还要比之前糟糕出一个新高度。 因为去拿手机的原因,许择野早已松开了稚鱼。然而小主播虽然个子不算高,身材比例却极好,一双腿又细又长,完全无处安放,小腿只能松垮垮落在alpha宽阔的肩膀。 稚鱼纤细的小腿完全是裸着的,肌肤白皙雪腻,在灯光下几乎泛着膏脂般细腻的色泽。然而脚上却仍穿着配合婚纱的细高跟,几条丝带绑在精致脚腕,踝骨处落了朵纯白圣洁的白蔷薇。 丝带的末端,飘落在alpha胸膛前,像是某种引诱。 漂亮的新婚妻子就这样不知羞.耻将腿搭在丈夫外的alpha肩膀上,同时昂着脸蛋,用那双清纯的、蒙着未干水露的蓝眼睛,无辜看着另一个alpha。 楚昭漆黑长眸骤然更沉,他依旧面无表情,周遭气压却仿佛低了好几度。 青年冷着嗓音:“不过,我敢打赌。若陆听澜看到他的新婚妻子在婚礼当天和人偷.情,一定会做出比我更混蛋的事情。” “……x的!”许大少早已不知多少次违背许家禁止污言秽语的家规,他咬着牙道:“楚昭,你别太过分!” ……? 稚鱼脑子里又是“轰”一声,他再次睁大了眼。 此时此刻,他的思维已经完全乱掉了。可怜的小主播整张脸都是惨白的,他润红唇瓣哆嗦着,抢在两个针锋相对、火药味十足的alpha开呛之前,“等等等等!” 稚鱼一看许择野:“你是野泽?” 许择野一挑眉,没等回答。稚鱼却立刻转了脑袋,提高音量:“你是楚昭?!” 楚昭只是垂着眼皮看他,没说话。然而这种沉默的态度已胜过千言万语。 稚鱼心肺骤停,眼前一阵一阵冒星星。他忍不住抚住自己胸脯,感觉自己此时此刻急需上一套呼吸机。 小主播嗓音里都染上哭腔了,哆哆嗦嗦可怜无比:“大黑呀大黑,你为什么会是楚昭?” 稚鱼悲愤无比:“不,你不能是楚昭!” 他随即又一抓旁边许择野的袖子,昂起漂亮脸蛋,被打击的眼神都有点儿恍惚了:“你才是楚昭的,对不对?” 许择野&楚昭:……。 偏在两个alpha都没回过神的时候。 久违的系统ai音,响在稚鱼的意识里面。 【呀,鱼宝,一段时间不见,你竟然已经进展到这个程度了吗?】 系统还没看清现状,草草扫了下,察觉稚鱼竟然和小世界主角身处同一空间距离半米内。它由衷感慨:【好优秀。】 稚鱼:……。 嘤。 被系统无意给予最后一击的稚鱼颤颤巍巍松开揪住许择野袖子的手,整个人都霜打了的小花似的,萎靡了。 一片混乱之中,楚昭抓住了重点。 他突然抬手,扳过稚鱼垂低的脸蛋。 青年依旧是那副冷的、锋利的面容,只有面对稚鱼的时候漆黑瞳仁内才会拂过波澜。他修长指节勾着稚鱼的下巴,垂着薄薄的眼皮,睫毛在眼底盖着一层晦暗的影。 第33章 他问:“你不想我是楚昭,那你想我是谁?” 许择野哪会允许人在自己眼前被抢走?他眉头一皱,上手准备将稚鱼夺回自己的控制范围内。 可正陷入自我怀疑的颓废员工,哪还会管他的想法? 于是alpha伸出的手被稚鱼下意识躲过,倒像是被男生多嫌弃了似的。 ……第二次了。 许择野脸一黑,手顿在半空,咬牙切齿地在心中想。 这是小主播第二次在别的alpha面前,无视他了。 楚昭眸底却因而划过一丝快意。他抬着稚鱼白皙的下巴,因而男生不得已与他对视。 稚鱼之前没换好衣服,虽然身上清凉,然而头纱却是一直没有摘掉的。雪白长纱半遮半掩半长又柔软的乌色发丝,柔顺无比垂在单薄的赤裸的雪肩上。 世界上最漂亮的小妻子茫然昂着脸,一双清透蓝眸水润泛亮,眼尾还残存淡淡的红,显出乖软勾人的样子,好无辜与楚昭对视。 楚昭胸腔中连日来的思念与郁怒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漆黑眸底浮现真切的笑意。 混着前所未有的执念。 他指节轻轻的碰着稚鱼的肌肤,像是托着自己长久来脆弱又不成型的幻梦——此时此刻,他终于有机会将那梦实现了。 楚昭因而笑了,薄唇勾起一个很淡的弧度,但那确实是难得的笑容,出现在青年素来冷淡的脸上。 他同时看着稚鱼低声:“可我知道,我想你是谁。” ? 稚鱼头脑还被冲击到混乱,但他近似小动物般的第六感,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可这警惕来的太迟了。 等到他意识到发生什么的时候,楚昭已将什么东西飞速略过他鼻下。 甜腻的气息涌入呼吸,稚鱼只觉得意识瞬间涣散。他隐约感觉这遭遇似曾相识,可完全没有反抗的机会,整个人丧失力气前倾,直接倒入了楚昭的怀中。 挨着他的许择野似乎又厉声骂了句什么,想要动手将他扯回去,可他完全听不清,也感受不到了。 身体全部的感官,唯能感受到潮水一样温热的触觉将他包裹。 下沉、下沉。 被裹挟着,一路下沉。 ……该死,下个小世界一定要提前向系统申请迷药免疫。 意识完全消散之前,稚鱼只来得及在心底抽噎一声,如此想到。 第25章 b装o网恋的小骗子(25) 【所以说, 现在的情况是鱼宝你弄错了任务目标,被假目标找上门质问的时候,却被真目标带走, 还囚禁起来了?】 系统被稚鱼真假目标的一段叙述说的数据库都要烧坏了,它理了半天才理顺这放在小说里面也得有十万字的剧情。最后由衷不解地反问:【那真目标为什么要囚禁你呀, 鱼宝?】 稚鱼:……呜。 他要是知道的话, 现在还会被关在这里吗? 稚鱼也很头疼, 他靠着浴室的洗手台, 哭丧着漂亮脸蛋,和系统交流:【怎么办,小统, 我的任务全完了,回局后一定会被狠狠批评的!】 【没、没事的,鱼宝。】系统连忙安慰:【这不怪你, 是我当时让你误会认错任务目标……总之,回去之后我会帮你求情的!】 稚鱼闻言,感动得眼泪汪汪:【小统, 你真好。】 稚鱼一醒过来就在这个空荡荡的别墅里面, 身上的婚礼服饰自是被人换掉了, 换了一身清爽干净的水手服装扮,有点像他之前福利直播的那套,不过质量比他自己那件地摊货要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可是……究竟是谁给他换掉的衣服呀? 稚鱼不敢细想。 他的手机也不见踪影,和外界一点联系的渠道也没有。而大黑——不对,现在应该叫他楚昭了。 稚鱼搞不懂楚昭为什么要将他从婚礼现场掳走。 明明之前都不告而别, 将他一个人丢在那里了。 现在这个样子,又算怎么回事呀? 稚鱼想起这件事情就有些气鼓鼓,稚鱼不想在又空又大的别墅里独自一人待着, 只好抱着膝盖,缩在浴室的角落。 这里的空间最狭小了,能给予他一些安全感。 但是过于安静的环境下,人总会不自觉胡思乱想。 稚鱼想着想着,就想到他在这个小世界恶补abo知识看过的好多小说。里面不乏有这样的情节——咸鱼翻身的主角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曾经见过自己落魄样子的知情人统统灭口。 他随即又联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楚昭时候的场景。 …… 不,那已经不能被称作是咸鱼了。 明明就是一条差点被人卖去做苦力的半死不活鱼呀! 稚鱼愁的直揪自己头发,越想越心凉。 不、绝对不可以! 身为舔狗角色,却被任务目标杀人灭口下线什么的,也太耻辱了!回去之后绝对会被钉上耻辱柱嘲笑的! 小主播坚定了逃离别墅的想法。 正在他研究如何从浴室洗手盆极限逃生的时候,楚昭回来了。 脚步声稳重而平静,好像宣告死亡的倒计时。稚鱼先前早在心里被自己的设想吓唬的草木皆兵,一听这声音就心脏“砰砰”跳个不停,简直要从自己的嗓子眼跳出去。 楚昭在别墅内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他。最后的目的地终于锁定在一楼的这间浴室。 青年高挑身躯在玻璃门外落出一道狭长的影,恰而笼罩藏在角落的稚鱼整个身体。稚鱼眼眸睁大,哆嗦着又往后缩了缩,目光四处乱瞟,最后锁定不远处的花洒头。 他将铁质的花洒头取下来,躲在门后,小心脏依旧怦怦跳,却勉强劝慰自己,要是那个坏大黑真敢对他做什么,就一下砸爆对方狗头。 砰砰、砰砰。 心脏紧张到提到最高,稚鱼抿紧唇,连后脊都紧张到沁了一层细汗,几缕乌黑发丝柔软贴触在他雪白而漂亮的侧脸。 吱嘎—— 门被人自外推开。 稚鱼一闭眼睛,拿着花洒头狠狠砸了下去! 然而银白金属才在半空划过一个弧度,稚鱼就被人攥住了手腕。他吓得浑身一颤,东西没拿稳,掉落在了地上,发出“当啷”一声震响。 稚鱼被楚昭摁着手腕,推到了浴室墙壁上。 后背贴上了冰冷的瓷砖面,这个场景真是似曾相识,好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小巷。稚鱼身子又是一颤,小心翼翼睁开眼。 正看清在垂眸盯着他的楚昭。 楚昭的样子竟也和那日微妙重合,侧颊又染着一小块淤青,不知道是被谁打成这样。稚鱼看着心底微微一动,这么紧张的氛围下,还有闲情逸致想一句: 这个大黑果然是个坏东西。 三天两头都和别人打架,坏死了。 ……为什么这么坏的家伙,会是小世界的主角楚昭呀?! 稚鱼越想越气,他想自己一定不能和这种黑恶势力妥协。小主播一昂漂亮脑袋,拿出了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势,凶巴巴用蓝眼睛瞪他:“你、你看什么看呀?!” 可是嗓音听上去还有点儿微微的细颤:“要杀要剐随你……呜,别以为我会怕你这个坏家伙!” …… 楚昭原本想叫稚鱼妻子。然而他想起那张被他撕碎的请柬上,明晃晃的新妻二字。熟悉的躁郁感再次席卷他整颗心。 alpha面无表情垂眸,漆黑眸底压着将破冰而出的黏腻与阴暗,他以冷淡嗓音偏执唤道:“老婆。” “以后不叫你稚鱼,叫你老婆,好不好?” 稚鱼:? 这、这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情节转换太快,稚鱼没反应过来,呆愣愣的被alpha捉着手腕压在墙边,茫然抬脸看去。 楚昭漆黑的眸一沉,转而捏起稚鱼的脸,低头吻了上去。 稚鱼:!! 他汗毛直竖,本能蹬踹着细腿挣扎,可惜全被身前高大的青年给压制住了。又被亲两下,脑子因缺氧晕晕乎乎,便连挣扎也忘记,乖乖被人抵在墙边张开嘴巴,任由alpha嘬了又吮。 楚昭的吻又和许择野不一样。许择野亲起人的时候好凶,像是要把人连皮带骨吞进肚子里。 可楚昭不一样。 楚昭捏着稚鱼的脸,像是贪婪的毒蛇,要将可怜的小兔子一点点吞进肚子里。蛇毒的滋味自然是甜美与麻痹,稚鱼被亲的脑子都懵了,舌尖发麻,到最后,甚至本能回应了起来。 直到可怜的小兔子面色涨红,看上去快要昏厥,楚昭才放过他。高挑鼻梁抵着稚鱼泛红的鼻尖,漆黑长眸翻浮欲.色:“你要叫我老公。” ……怎么可能?! 稚鱼虽然脑袋还是晕晕乎乎,但还是听明白这句话,他便用那双泛着雾气的蓝眸去瞪楚昭。 楚昭眸色骤然更深,又低头—— “别、别亲了……呜!”稚鱼实在受不了,最后哭唧唧妥协,悦耳嗓音跟掺了糖丝似的又粘人又可怜:“……老公。” 第34章 楚昭喘息微重,又低头咬了咬他的唇,才彻底松开他的舌尖。 漂亮男生被人亲的面色潮红、蓝眸湿漉迷离,张着嘴巴喘气,嫩舌尖被吻的又红又色,甚至忘记了收回去。 眼瞧着alpha又有要亲他的动作,被亲怕了的小主播连忙抗拒去推对方胸膛,连任务都顾不得了——反正早就跑偏到不知什么方向。 “我、我不是omega的!我只是个beta,你这样子对我也没意义的呀!”稚鱼嗓音里急的带上哭腔。 可他怎么能理解呢? 越是这样,越是这么可怜,alpha越想欺负他。 楚昭早在见到稚鱼的第一面起就知道这个小笨蛋不过是个beta。 那又怎样? 就算是beta,现在也是他的老婆。他们会在这幢别墅里组成一个完美的家庭。 多年来的心愿一夕达成,令楚昭几乎有一种大醉后的梦幻感。他心脏满足地跳快,一下又一下——这个偏执的alpha从未如此清晰感受过,自己是活着的。 比初次见面时,被稚鱼咬了手指的感觉还要清晰。 他于是再次露出了笑,十分病态的浅笑。楚昭就弯着薄唇,将他穿着好像情.趣服装一样水手服的、瑟瑟发抖的漂亮老婆禁锢在怀里,对人没用的腺体又舔又咬。 他如一只阴湿鬼般嘶哑道:“老婆。没关系,beta也是可以被标记的……” 第26章 b装o网恋的小骗子(26) alpha的犬牙锋利、坚硬。 刺破肌肤时, 比起疼痛,一种由心底腾升的战栗感尤为清晰。 稚鱼发出一声呜咽,立即攥紧了楚昭横在他身前的结实手臂, 瞳仁震颤着、泪珠顺着眼尾簌簌滚了下去。 “呜、不要咬我……” beta的腺体自然是退化的,在顶级alpha如此刺激下竟也能可怜兮兮挤出一点贫瘠的信息素。混着酸涩的西柚味道, 比花更甜比糖更香。 楚昭痴迷地深嗅了一下, 冷厉面容上兀得腾起病态的红, 看上去更像是欺负无辜小男生的变态了。 稚鱼哭的实在太可怜, 剔透的蓝眼眸里满盏着湿漉漉的水雾,将睫毛完全洇透,软趴趴颤巍巍贴在湿红的眼睑处, 像是被雨淋湿的雏鸦绒羽。 泪珠子一颗接着一颗往下砸,稚鱼一边抽泣着哭,一边无力推拒压制着他的青年。他是想反抗的, 可是被咬腺体的感觉好奇怪,并不只是简简单单的疼痛。 稚鱼很快就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整个人软在楚昭滚烫的怀抱里, 发出低低的、带着几丝哭声的甜腻喘息, 浑身细细颤抖。 楚昭便怜爱地舔那枚烙在白皙肌肤间的牙痕, 刺痛很快涌入神经,稚鱼忍不住张了张红润潮软的唇,透蓝眸子再次涌上一层雾蒙蒙的水光。 小主播实在忍无可忍,一偏头,干脆咬在alpha微敞的肩颈! 之前楚昭求着他咬他也不愿咬, 此刻被惹急了倒是毫不犹豫咬下去——可是,这怎么算得上反击呢? 可怜的beta被人搂着软腰咬腺体,咬的身子都是软的, 哪里都使不上力气。小小的、带着一点尖的虎牙蹭过alpha皮糙肉厚的肌肤,连点儿皮都没刺破,只留下浅浅的牙痕。 “老婆……”楚昭的嗓音瞬间哑了。 他脑海中“嗡”一下,莫大的幸福感将他笼罩。以至于漆黑眼仁兴奋地骤然缩紧。 落在稚鱼颈后的犬牙瞬间失了力度,深深刺进肌肤,信息素先痛觉之前注入,汹涌蔓延占据beta一整个退化的、小小的腺体。 如激烈的蛇毒,侵略性极强,无孔不入。 强烈的、令头脑都震颤的刺激感,令稚鱼再也承受不住。可怜的漂亮beta无力躺在楚昭怀中,薄薄的水手服完全被汗湿透,水淋淋地贴在肌肤上。 蓝眸涣散,鸦黑睫毛湿透成缕垂低,像是从海中被捕捞出的、濒死的人鱼公主。 几乎要溺毙于这片西柚味道的深海,稚鱼最后哭喘了一声,可怜兮兮揪紧楚昭的衣袖,不堪忍耐的闭上眼睛,意识彻底在如此恐怖的信息素之下断线。 …… 好消息,楚昭并不是想要将他杀人灭口。 坏消息…… 全是坏消息。 稚鱼抱着枕头躺在床上,两眼空空望天花板。 脖子好痛,嘴巴被亲的也好痛!楚昭以前明明不这样的,只会冷脸给他做饭吃! 是什么让他变成现在这个亲亲咬咬狂魔的呀! 稚鱼手指用力抠着抱枕上的纽扣,委屈巴巴心想自己一辈子都不要和楚昭说话了。 下一刻,敲门声响起。 楚昭:“老婆,我烤了蓝莓泡芙。” 稚鱼:…… 小主播抿着润红唇瓣,纠结了约有一分钟,最后故作冷漠开口:“泡芙放在门外,你给我离开!” 然而门外,青年吃了个闭门羹,却丝毫没有动静。只是随即又道:“不行。” 楚昭嗓音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冷淡,听上去极有信服力:“晚饭的菜单我准备几款,需要你看一下,喜欢吃什么。” …… 稚鱼又是纠结的一揪扣子。 “那、那好吧……” 没有见识过a心险恶的beta真是太好骗,三言两语就被糊弄地起床去开门。 地上铺了厚厚的毛毯,又干净又软和。稚鱼索性连拖鞋也没穿,赤着足走到门开。 门把手刚刚转动—— 端着甜品盘的alpha闪身而入,盘子轻巧放在一旁的桌上,将只穿了睡衣睡裤的稚鱼重新压回床边。 稚鱼“呀”地惊呼出声,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便叫楚昭又捉了手腕,给亲的喘也喘不过气,啜泣不已了。 昏暗的卧室内响起细微的水声,是缠绵在唇舌间的暧昧。引狼入室的稚鱼被人抬着白皙下巴,很快就迷迷糊糊,找不到东南西北,连生气也顾不得。 等到终于亲够的楚昭心满意足出门,被吻到浑身发软、无力软在大床上的稚鱼满脸通红被独自留在房间。 他眼角湿红一片,恨恨抓紧旁边的抱枕,透过朦胧水光去看摆在桌上的甜点盘,心想: 坏家伙,他永远也不要和他说一个字了!! …… 这种痛并羞耻着的小黑屋别墅生活过了约半个月,系统忽然在意识空间呼叫稚鱼。 【鱼宝鱼宝!】闪烁光团的ai音藏不出的信息:【我这边检测到,网上有人开始散布关于你真实身份的帖子了!】 正躺在床上丧失理想的稚鱼闻言一个激灵,蓝眸瞬间亮起。 剧情竟然还能发展到这里! 他本来以为这个剧情线会因为他弄错任务对象,完全被蝴蝶掉了呢! 稚鱼“腾”一下从床上坐起,兴致勃勃问:【小统,是谁发的帖子呀?】 【嗯……】系统又闪了闪,没费什么力气追踪到匿名人的信息,【是蒋涛。可能是恨你最近都没有给他打钱吧?】 看来这个坏家伙还是有作用的嘛! 惊喜来的太突然,稚鱼开心起来,决定自己这个星期就不骂那个不负责任的渣爹了。 虽然舔狗的任务点他大概是完不成了,但如果这段翻车被网友口诛笔伐的剧情成功走完,那么这个小世界就不算是那么失败吧? 稚鱼重新燃起了一点希望。 他眨了眨眼睛,【小统小统,现在大家都是怎么评价我的呀?】 稚鱼期待无比:【他们一定都在说,我是个厚颜无耻、虚荣拜金的可恶骗子beta吧?】 【嗯……】系统也没来得及细看帖子风向呢,它干脆连接入后台,把网页投到稚鱼的意识空间:【鱼宝,我们一起看吧!】 于是,一人一统津津有味翻看起网友们的评论。 [hot!举报西柚直播某主播隐瞒真实性别!诓骗粉丝!骗钱骗情!] [匿名:就是这个叫“不爱吃鱼”的主播,医院检查单的真实性别明明是beta,直播间却以“甜o男友”为噱头吸粉!直播间里的粉丝都被他蒙蔽,大额打赏!不爱吃鱼的行为恶劣至极!] 这语气一看就知道是蒋涛那个老男人。 不过说的倒都是真的。 主楼还贴出了他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稚鱼的体检报告,上面稚鱼的照片清晰无比。 稚鱼把蒋涛的话看了一遍,自己都觉得自己真是太可恶了。 他的粉丝们知道真相,肯定要气死了吧? 稚鱼心底涌上来点愧疚,但还是继续往下翻。 [2l:啊?我老婆吗?] [7l:天呐!鱼鱼怎么会做这种事情!真是太坏了!] 是呀!真是太坏了! 稚鱼在心底附和。 所以快点谴责他,将他的真面目曝光给更多的人知道吧。 [13l:这鱼真的很坏了,建议严惩。] [20l:前面的,放着让我来。] 严、严惩? 原剧情里好像没有这些的呀? 该不会是因为他做的比原剧情还过分,所以这些粉丝太生气了,想要到线下狠狠揍他一顿吧? 第35章 稚鱼突然又有点儿害怕,裹进柔软的被子里,勉强安慰自己他们绝对找不到自己被楚昭藏在别墅。 [25l:什么beta不beta我不管,我只知道我已经一个月没看到老婆的直播,我要死了(大哭)] [36l:严惩!必须严惩!让我先来,我要狠狠惩罚鱼鱼老婆说谎话的小嘴巴!] [55l:坏老婆,竟然骗我!我不管,这么坏的老婆就应该被我榨干在床上。] 稚鱼:? [80l:嘿嘿,beta鱼鱼,嘿嘿。beta的身体小小的,软软的,香香的,发育的比omega不完全,可以被信息素慢慢开.发。嘿嘿,更涩了。] [122l:可恶,我老婆怎么连证件照都这么漂亮?我冷静不下来啊,鱼鱼不要再勾引我了,我已经烧穿五条裤子烧坏了七八条衣,马上就没有衣服穿了(大哭)] [159l:以前直播的时候就发现了。哪里有连发.情期都不清楚的omega?不过老婆笨笨撒谎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所以我从来都不揭穿他。] [173l:楼上的兄弟们别发疯了,不就是个beta吗,看我……我超这小细腰一看就又软又好抱,屁股好翘腿好长,竟然还穿那么涩.情的女仆装!今晚的睡前照片有了。] 稚鱼:。 虽然他没看懂睡前照片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一阵恶寒。 这、这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 怎么回事!这帮alpha也太没有节操了!知道他是beta之后不应该痛心疾首!痛哭流涕!然后化痛苦为动力,狠狠扒他骂他吗?! 为什么……为什么会继续对他说这些羞耻的话啊! 稚鱼捂着通红的脸,完全不忍再看,有气无力叫系统关闭了网页。 完蛋了。 最后一点剧情线也掰不回来了。 稚鱼悲伤瘫在床上,心情一片漆黑。 系统跟着稚鱼看了半天,也感觉挺不忍直视的……这个小世界什么风气呀?一个两个说话也太露骨了。 它扫了扫生无可恋的稚鱼,小心翼翼出声:【鱼宝,你还好吗?】 稚鱼:【……不太好。】 那声音听上去都蔫了。 系统哽了一下,也想不出来该怎么安慰自家可怜员工。光团正搁那抓耳挠腮的时候,就听稚鱼突委屈巴巴冒出来一句: 【小统,我想脱出这个小世界了。】 系统:? 系统又一想,眼下剧情确实也没什么稚鱼继续进行下去的必要了。它随即应下:【那,我这边给鱼宝启动宿主脱离程序。大概三天后彻底脱出,可以吗?】 【嗯。】稚鱼脑袋顶的呆毛没精打采晃了晃,闷闷回答。 快穿局的脱出程序十分保护员工心理健康,一贯是采取无痛流程。 因为稚鱼这个小世界有营养不良这个debuff,所以程序启动后,他的身体会加速衰弱速度。 稚鱼自己没有什么感受,只是觉得自己比之前更嗜睡了,还浑身没有力气,也不想吃东西。 这没什么的。 小主播心想。 只要忍耐过三天,他就可以彻底告别这个让他吃瘪无数的小世界了。 …… 西柚直播顶层,总裁办。 正值晌午,光线透过窗,映入冰冷敞亮的办公室内,为针锋相对的两个alpha蒙上一层晦朔的轮廓。 可即便如此柔和的日光,也半点不曾软化二人间一触即发的氛围。 楚昭这段时间心情不错,脸上的淤伤已好了不少,几乎看不出痕迹——罪魁祸首许择野自然是被他送入局子,喜提十五天大礼包。 可青年坐在桌后,锋利冷厉的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漆黑的眸中含着敌意看向对面的男人。 陆听澜五官俊雅,高挺鼻梁上架着金丝框的眼镜,一身高定西装衣冠楚楚。可镜片之后,平素对着稚鱼温柔无比的长眸此刻也沉满切实的冰冷。 两人互看了一阵,大约都觉得两看两相厌,愈看晚上愈要做噩梦。最后陆听澜率先撇开眼。 他轻笑一声,眼神里却无半分笑意,慢条斯理道:“小楚总,你抢走了我的新婚妻子。” “建立在谎言上的婚姻,一开始就无存在的必要。”楚昭冷冷回道。 他同时打开抽屉,将一张报告拍在桌上。 “如果稚鱼知道你欺骗他。”青年的嗓音一如既往冷淡,只是陈述般平淡无奇的语气。 偏这样的语气更能调动人的情绪。 楚昭道:“你已经出局了,陆听澜。” 陆听澜薄唇勾起的弧度一点点压低,他面无表情,看着坐在办公桌后的楚昭。 楚昭却没有与他对视。 青年只是垂着眼,看电脑屏幕上的监控画面。看的时候那张冷淡面容终于露出些许微淡笑意,修长指节忍不住抚摸自己侧颈。 那正是肩与颈的连接处,流畅的肌肉线条上,赫然纹着一枚小小的牙痕。 楚昭肤色偏白,没有生机的那种白,以至于这枚鲜红牙痕纹身愈刺目。 落在那,像是融入皮、刻进骨,终生不分离。 陆听澜仅从那牙痕的形状就判断出其来源,连日来见不到稚鱼的郁气被这枚无比刺眼的痕迹彻底引燃。 他彻底沉了脸色。 “楚昭。”可意外的,男人这种时刻竟笑了。一个无可挑剔的、优雅无比的笑容出现在陆听澜俊美面容上,他坐在会客的沙发,长腿交叠,直直看向办公室的主人,嗓音沉沉:“我出局?你难道就会是最后的胜利者吗?” “你以为鱼鱼会喜欢你这样一个……呵,抱歉。”他低声道了句歉,可嗓音中却无半分歉意。 陆听澜看着楚昭骤然冷下的面目,眸底终于涌上恶劣的愉悦。他一字一顿:“你这样一个亲缘淡漠、生性凉薄的疯子。” 楚昭“腾”地站起,他动作太过迅速,以至于办公椅的轮子在地板摩擦出一声尖利刺耳的噪音。 那双漆黑的眼眸冷冷看着陆听澜,沉寂、压抑仿佛燃烧过的灰烬一样的毫无光泽的浓烈的黑。 他冷冷看着陆听澜。而陆听澜毫无畏惧之意,报以相似的怒意,与他对峙。 “如果你来只是与我说这些的。”楚昭干巴巴道:“那么我想,我们没有交流的必要了。” 他收回眼,重新坐回椅子上,垂眸看监控:“我会和稚鱼组成很完美的家庭。他是我永生珍惜的爱侣,我会爱他胜过爱我自己。我相信我们在一起,一定会弥补我们彼此人生之中缺失的、最重要的家庭部分……!” 陆听澜冷笑了一声,本想打断对方这种过家家似的幼稚幻想。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说到一半时,楚昭自己却率先露出了一种惊慌的表情。 ——那张冷厉的脸上,从未外露过如此清晰的慌乱。 因而就连陆听澜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直到青年眉宇紧皱,匆匆起身,一面联系司机备车回家,一面急切往外走去。 一种隐隐不安的预感涌上陆听澜的心。他直觉只有稚鱼会令楚昭如此失态。 男人的表情也变了,他一拽将出门的楚昭的胳膊,失了与人掩饰的耐心,冷着声问:“稚鱼怎么了?” 第27章 b装o网恋的小骗子(完) 被发现异常的起因, 是稚鱼起床喝水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这其实没什么,楚昭在别墅所有房间的地面都铺了厚厚的地毯。 可不巧的是, 杯子摔在桌角,四分五裂。 更不巧的是, 稚鱼当时身体已不太好, 看东西有点儿花, 摔倒后更是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 他迷迷糊糊摸索了好半天, 最后一掌摁在了碎掉的玻璃片上。 其实是没有痛觉的。 因为痛觉屏蔽程序一直开着,这种明显对身体有害的痛感完全不会传递到神经。 可血一直流——因为身体出现问题,所以现在稚鱼的凝血能力也大大下降。他皮肤白, 牛奶似的莹润漂亮的白,血液蜿蜒在整只手掌,像握着一朵徐徐绽开的曼珠沙华。 稚鱼慢吞吞盯着自己的手半晌, 才意识到这个时候大概应该要去包扎伤口的。可他身体好沉,不太想动弹,他同时又想到, 如果通过这种方式离开小世界, 不也算顺利脱离吗? 不过只是提早一两天而已, 有什么区别呢? 想通这点之后,小主播干脆完全不挣扎,就靠着柜子摆烂了。 可惜,到底没能让他如愿。 正当小主播晕晕乎乎看着手掌,靠数自己滴答的血滴数打发时间的时候, 别墅门被“砰”一下踹开。 来人几乎是跑到他身边,跑的好急好急,走到他眼前的时候还带着一阵风。稚鱼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他视线很模糊,没看清楚跑进来的是谁。 直到被人抱在怀里,稚鱼的手指触到青年衣服上熟悉的一截带子,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 哦,原来是楚昭。 ……可恶,怎么是楚昭? 一想到楚昭稚鱼就开始脖子疼——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痛觉屏蔽反而不起作用了。稚鱼才不想最后离开小世界的时候还要看到楚昭那张叫他糟心的脸。 第36章 他干脆将脸埋在alpha的怀里,装起鸵鸟了。 楚昭的怀抱很热,热的稚鱼开始打瞌睡,眼皮一挨在一起就再也睁不开。那种晕晕乎乎好像踩在云端上的感觉包裹住整个身体。 再次苏醒时。 稚鱼好艰难睁开眼皮,入目是一片白茫茫的天花板。 他心中一喜,心想自己终于离开那个可恶的小世界了吗? 结果下一秒,他缓缓转动瞳仁,看清坐在他床边的楚昭。 稚鱼:…… 这个家伙真是太可恶了!! 美妙幻想被无情击破,稚鱼意识到自己现在还在小世界,至少需要两天才能离开。他气鼓鼓将被子拽到下巴处,抿着嘴巴不说话。 可是他不说话,却有人主动开口。 楚昭被稚鱼醒来看到他后的抗拒动作刺得心脏揪疼。他垂低睫毛,掩住眸底一闪而过的受伤,哑着嗓子问: “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 谁伤害自己了? 稚鱼眨了眨眼睛,露出不解的表情。 还没等他开口回答,一道含着冷笑的低沉男声骤然自病房门口传来。 “为什么?难道小楚总自己心里没有答案吗?” 楚昭的面色骤然冷了下去。 稚鱼也不由得一惊,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陆听澜缓缓迈步走入病房。 在稚鱼的印象中,陆听澜一直是温和的、宽容的,即便当初被他单方面拉黑后,不知怎的找到他家门口,再见面时也丝毫没有生气的模样。 他在这个小世界几乎没见过比陆听澜更好脾气的人了。 这话说出去也许会令陆听澜的商业对手吓一跳。 谁?陆听澜? 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心狐狸,会是个好脾气的主? 别开玩笑了! 可稚鱼眼中的陆听澜确实一直都是这样。 因此,当他看到陆听澜露出那种郁怒阴沉的表情时,他还有点儿没回过神。 然而陆听澜目光触到病床上的稚鱼时,就收敛了那种表情。 病床上的男生看上去好可怜,整个人陷在纯白的被子里,因为失血过多,肤色雪白更甚平时。乌黑柔顺的发丝乖巧垂在脸侧,衬得一张脸又小又精致。 连平日总是红润润的唇瓣都失了血色,整张漂亮的脸上除了苍白,唯有那双透蓝眼眸保持着不一样的颜色,看人时依旧保持着不谙世事的无辜。 陆听澜看着这样的稚鱼,心脏一下子就软下去了。然而下一秒他又想起男生毫无生气坐在血泊中的模样,软下去的心脏瞬间泛起细细密密的疼,好像被锈钝刀片一点点切割的疼。 远甚幼年时偷吃糖果被人殴打时,口舌流血的疼。 男人无视了坐在病床边的楚昭,径直走到稚鱼眼前,垂眸时镜片后的长眸露出稚鱼熟悉的温柔。 稚鱼于是松了口气——他就说嘛,陆听澜根本没有理由生气呀。 所以一定是他现在身体不太好,眼花产生的错觉。 正在稚鱼思考的间隙,陆听澜再次开了口。 他垂眼看着稚鱼,眸底除了温柔,还透出稚鱼完全看不懂的情愫。alpha嗓音低沉又温和,弯着唇角问他:“鱼鱼,和哥哥回家好不好?” 似乎生怕稚鱼不同意,男人随即又补充道:“糖糕最近一直趴在你睡过的床上喵喵叫。他很想你。” 呀,糖糕! 稚鱼一听,感动的眼泪汪汪。 可是,好可惜,他不能再去见糖糕了。 稚鱼这个小世界最放不下的就是糖糕,他一想到自己脱离小世界之后也许没过多久,陆听澜也要因病离开糖糕。那可怎么办呢? 他一定要提醒对方,提前给糖糕安排一个靠谱的新家庭。 可稚鱼抿了抿唇,刚准备说话。 门口传来“咚咚”两声轻轻的叩门声,护士的声音随即传来:“您好?请问稚鱼先生的家属在吗?” …… 一而再,再而三被打断说话,即便是稚鱼,也有一点点生气了。 稚·气鼓鼓·鱼:“不在!” 陆听澜转身:“我是。” 他走到病房门口,问抱着病历本的护士:“我是鱼鱼的哥哥,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嗯……是这样,稚鱼先生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可能需要您与张医生单独交流一下情况。” 陆听澜随即应下,跟随护士离开。 意外的,楚昭却自始至终也没有与对方相争稚鱼亲属的身份。 他只是在听到护士的话之后,也起身,随二人悄然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于是又只剩下稚鱼自己——系统又去了别的小世界,连个与他说话的人也没有。 等待的时间里,稚鱼又开始犯困,没多大一会儿就打起小哈欠,窝在被子里舒舒服服睡着了。 再有意识,是被不知道哪个alpha揽在怀里换衣服。 稚鱼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昂起脸看见一截流畅的下颌线条,绷得很紧,像是在忍耐什么情绪。 他看到对方侧颈处的牙痕,便又闭上眼睛,抬手配合对方:“要回去了吗?” 楚昭低低“嗯”了一声,嗓音哑的厉害。 好像哭过一样。 可楚昭怎么会哭呢? 于是稚鱼只当那是自己的错觉。 他今天一直都出现很多错觉的,再看错听错什么也完全不奇怪。 稚鱼顺理成章地说服了自己。他身体好重,累的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动,便懒洋洋窝在了楚昭的怀里,任由alpha为他换好衣服后又抱他离开病床,带他离开医院,坐车回别墅。 这一天很快过去。 倒计时二天时。 不单陆听澜来了楚昭的别墅,就连许择野也在。 人一多就很混乱,尤其多出来的这个人是许择野,就显得尤其混乱。 “x的!”许大少一进门,看到稚鱼恹恹披着毯子靠在沙发上的模样,眼圈就一下红了。 他怒气冲冲走到楚昭面前,丝毫忘记自己是什么原因才被送进局里冷静,抬手就是一拳砸向对方! “你就是这么照顾的人?短短几天,把他照顾成现在这样?!” 歇斯底里的怒吼声中,楚昭被砸的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脸色愈发苍白下去。稚鱼在旁边看,都忍不住微微皱眉,感觉许择野真是个好恐怖的暴力狂。 可出乎意料的,楚昭没有辩驳也没有还手,他就像稚鱼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样,死气沉沉、一言不发任由别人打。 许择野挥了两拳,也感觉这副死人反应好没有意思,他满肚子怒火憋的快要爆炸,根本发泄不出去。许择野狼眸微斜,锁定一旁的陆听澜。 陆听澜正在给稚鱼温牛奶,感受到他的目光,抬起眸,镜片后的眼睛冷冰冰的,毫无真诚地勾唇:“许少若是还不解气,大可以连我一起揍。但有一点,我与令堂可没有半点儿交情。” 许择野到底还没有彻底疯,他也知道就算他现在揍死眼前的两个情敌,对稚鱼的病情也不会有丝毫益处。 可他还是理不顺这口气,心中像是被石头坠着,坠的整颗心都要鲜血淋漓的扯进肚子里。 alpha双目赤红,胸膛激烈起伏,最后猛然一砸身后的墙面! 墙面被砸的簌簌落灰,许择野指节间很快浮现出一层血痕。他咬着牙,嗓音中几乎是带着哭腔,低吼道:“x!凭什么啊!” 稚鱼嫌他好吵,也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是这样的反应。被吵到有点儿心烦的稚鱼抱着陆听澜给他递来的温牛奶,又往沙发里面缩了缩,舒服地缩成一小团。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惬意的姿势,稚鱼裹着毯子,想起自己思索一晚的计划,才慢吞吞开口:“你们不要再打了。” 三个alpha的目光齐刷刷向着出声的漂亮男生望去。 稚鱼被他们看的忍不住又是一缩。但为了任务,他还是勉强提起精神,又道:“我、我有事情和你们说……” ——实际上,稚鱼想的很简单。 他想既然剧情线已然跑偏到姥姥都不认识的程度,那就能救多少是多少吧。至少按照剧情,他最后是要在贫民窟贫寒交加下场的。 所以,在脱出小世界前,他也要回去一趟。 可是贸然开口这几个家伙肯定不会同意他的话的——他们一个比一个坏,又坏又固执,而且武断的厉害,从来也不听他的想法。 若、若不然,他也不会将剧情走的这么差呀? 所以说,这个小世界的任务没有完成,责任也不完全只在他一个人身上的! 未来的三好员工很快说服了自己,连带着心情都好起来一点。他捧着纸杯,又喝了一口牛奶,裹着绷带的手掌被烫的微微发红,终于染上了些微除了苍白外的色泽。 稚鱼垂着脑袋,乌软发丝顺着侧脸滑落,掩住一双漂亮眼眸,就连鼻尖也被杯子中蒸汽熏染出血色浅薄的粉。 第37章 他悦耳嗓音低低的,沾染些许含糊的哑,又泛着疲乏的虚弱:“我、我要回家一趟。” 稚鱼现在体力很差了,以至于说完这句话都要顿一顿。但他已想好接下来的说辞。 诸如有重要的东西落在家中必须亲自取、比如附近街上的小猫小狗都是他在喂,离开他不行……总之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理由。 稚鱼深吸一口气,准备说的话已到嘴边。 陆听澜温柔为他掖了掖毯子边角:“当然可以。” 旁边的许择野没吭声,他甚至偏过头,好像不敢看稚鱼的样子。 而被揍了之后就一直站在原地的楚昭也轻轻“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稚鱼:……? 难道早饭里添了毒蘑菇吗?否则这几个坏家伙怎么一个两个都突然转性子了。 小主播抱着杯子,三观都被冲刷的有点崩塌了,晕晕乎乎想到。 倒计时一天时。 当稚鱼被陆听澜扶着,自楚昭车上走下时,看着外面熟悉的景色,还有一点恍惚的不真实感。 ——他也没想到,这三个家伙会这么轻松就答应他的话呀?! 上午的阳光暖融融,可即便如此稚鱼依旧穿了厚厚的毛线外套。 贫民窟的大家从来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豪车。大家都忍不住停下手上的动作驻足,一个两个露出警惕到惶然的表情。 可是当他们看到从车上走下来的是稚鱼时,那种表情就消失了。 大家都好久没有看见稚鱼,都热情的与他打招呼。稚鱼像是只可爱的小蝴蝶轻飘飘走在众人之间。 ——三个alpha谁也没见过稚鱼这样的时候,认识稚鱼最久的陆听澜没有,而和稚鱼相处最长的楚昭也没有。 街角开杂货店的茉莉奶奶偷偷拽过稚鱼:“小鱼,这几个孩子是你的朋友?” 稚鱼嫌弃的一噤眉头,但也不好和奶奶详细解释,只好含含糊糊答应:“……嗯,是吧。” “啊呀!”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眯着眼睛打量三个人好一会儿,评判道:“黑头发的长得还行,但看上去冷冰冰的,一看就不会疼人;戴耳钉的那个还染发,一看就不正经;戴眼镜的看着还行,知书达理的……就是年纪看上去太大了。” 奶奶将目光重新挪回一脸懵的稚鱼身上:“小鱼,你喜欢哪一个啊?” 稚鱼:?! “奶、奶奶!”稚鱼苍白的脸“腾”一下红了,他结结巴巴:“您说什么呢!” “也是,我们小鱼这么漂亮,这么乖,奶奶看他们哪一个都配不上我们小鱼。” 茉莉奶奶显然还想拽着稚鱼说什么,但是稚鱼真担心又听到什么惊天言论刺激他此刻太脆弱的小心脏。 男生慌乱转身,炸了毛的猫咪似的,拽着还在应对一众敌意目光的三个alpha回家去了。 稚鱼的屋子还是那么小。 小,但是很温馨。 那么狭小的空间,挤入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就显得更为逼仄,几乎连落脚的地方也没有。 而且因为稚鱼这段时间出门太久,地面上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稚鱼一推门,就忍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不知道是谁适时帮他轻轻拍了拍后背,稚鱼坐了好远的车,刚刚又走了那么久,现在累的只想找个地方睡觉。 一睡不起也没问题。 倒计时最后一日。 可惜,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稚鱼就睡醒了。 他看到周围熟悉的环境,心底微微有点失望。于是在床上抱着毛绒玩偶们滚了好几圈,才恋恋不舍起床去洗漱。 意外的,他今天状态很好,走路时候都不需要扶着东西。视野也不像前几天那样朦朦胧胧。 稚鱼因此心情好了一点,洗漱完毕,看着几个窝在沙发打地铺的alpha,他放轻脚步,搬着椅子走上阁楼,想等着日出晒晒太阳。 可即便他的状态再好,搬椅子爬楼这样的体力运动对他来说也太吃力了。等到好不容易吧椅子摆好的时候,稚鱼便直接窝在里面,连一根手指也不想动弹。 天边,半轮圆日缓缓升起,将贫民窟颓圮的建筑与街道蒙上一层金鱼尾似的漂亮颜色。 稚鱼躺着躺着,眼皮又开始不自觉打架。 他闭上眼睛,睡了一小会儿,直到手掌被另一只大手轻轻握住。 来自他人的体温令稚鱼皱了皱眉。他已很疲倦了,勉强抬了抬秾长眼睫,自一条水痕斑驳的缝隙间,看清坐在他身旁的陆听澜。 陆听澜见他睁眼,镜片后的长眸微微弯了弯,便笑了。那是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男人握着他的手,嗓音低沉:“没事的。” 没事的。 稚鱼并不是第一次听这种话。 他最早到快穿局的时候,并不是担任进入小世界的职务。管理者说他的名字和“治愈”好像,他的形象又那么好,比起去小世界吃苦,不如去心理咨询室开导陷入混乱的员工们。 工作任务不难的。 只是对他们笑,耐心听他们说话,然后心平气和对他们说:“没事的。” 这当然不难。 可小笨蛋稚鱼还是搞砸了。 情绪真是好复杂的东西,稚鱼一开始像个新生儿,比系统还要ai,根本理解不了员工们的恐惧、担忧、不舍来源何处。 没办法,他最后的归宿只好还是去小世界,只能从薪水最少的炮灰组开始做起。 又比如现在,稚鱼其实也不太理解为什么陆听澜好像露出很悲伤的表情。 他想自己当然是没事的。虽然任务做的很糟糕,但他马上就要回到快穿局了。他相信自己下个小世界一定能做的更好。 可他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一种莫大的疲惫感席卷他整个身体,前所未有的疲倦。 这个时候,许择野也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另一只手。 楚昭一直站在远远的位置,身影瘦高漆黑,像是嵌在墙边的霉斑或污渍。稚鱼莫名觉得他好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他之前还好讨厌楚昭,但既然他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小世界了,那么他就不再继续讨厌楚昭了吧。 稚鱼想了想,抬起被陆听澜轻轻握起的手,对着楚昭招了招。 “……楚昭。” 还好,这次成功发出声音。 但嗓子还是哑的厉害,而且气息也不太稳。稚鱼又缓了缓,才继续问:“我现在在你的眼中,是什么样子的呀?” 其实稚鱼只是想最后再为任务努力一把。 他想这段时间他对楚昭的态度一点也不好,动不动就将对方当成透明人。所以楚昭一定很讨厌他吧? 只要楚昭亲口说讨厌他,那么他的舔狗任务完成度,就不会那么糟糕了。 稚鱼的心脏因期待提起了一点。他抬起头,隔着半个房间看向站在门边的楚昭。 楚昭也许没想到稚鱼还会主动和他说话。 还会抬起眼睛,看向他。 有一个瞬间,他切实感受到自己再一次被稚鱼拯救了。 青年的脸上露出怔然的表情。他随即走到稚鱼身前,单膝跪地,抱住稚鱼的膝盖。 楚昭薄唇抿的几乎丧失了血色,抬起满是血丝的漆黑的眸,看着稚鱼:“一如初见。”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落在腿上,缓慢渗入布料。 可稚鱼已经很难感受到了。 他听了楚昭的回答,先是一怔,而后心底涌起愤愤之感。 ——都这个时候了,楚昭竟然还不顺着他的心意回答问题。 一如初见是什么怪答案嘛?! 稚鱼在心底想。 果然,大黑这个家伙最坏了。 他有点儿生气的抿了抿柔软的唇。可很快稚鱼连生气的力气也没有——一种强烈的黑暗感吞噬他全部的思考。 系统的ai音同时在意识空间响起:【滴——脱离程序已彻底激活,预计五秒内完成。5、4、……】 稚鱼的意识就像是触到冰层的蒸汽,遇冷结成水珠的刹那,他坠落而下。 黑暗接管了他的心智,坠落的过程他又觉得自己好像同时在云端漂浮。 紧接着,他再也没有疲惫,只剩下绝对的宁静。 意识彻底丧失的最后一刻,稚鱼好像听到一道陌生的男声在他脑海中响起: “坏孩子,撩完就跑,真是好狠的心肠。” 他从来也没听到过这个人的声音,一时间分辨不出对方的身份。可他也没有什么思索的空间。 因为下一秒,他彻底坠入那无穷的、甜蜜而松弛的黑暗之中。 此刻天色已经大亮,又是一个暖洋洋的晴天。 然而太阳升起在贫民窟,靓丽的阳光却永远离开了他们。 第28章 人美钱多的高冷少宫主(1) “噗呲——” 剑刃从胸口抽出时候, 竟无半分血痕飞溅,唯有一缕黑气消隐于空气之中。 身披素黑袈裟的枯瘦僧嘶吼一声,最后不甘倒地, 显然断了生机。 第38章 “端木道友,你瞧, 这便是此地最后一只魔物了。” 出手的年轻修士眼眸微弯, 端得一副温润作态, 收剑的同时, 偏头看身旁的少年。 少年看上去还不到双十年岁,身上散发出的修为气息却隐隐盖过那身手显然不俗的年轻修士。 他身材分明纤细瘦削,偏身后背着一只比身子更高上许多的古木剑匣。 少年闻言, 眸光略一扫过遍地狼藉的魔物尸骸,并未作答,而是冷冷淡淡的继续向着两傩寺中走去。 被他丢在身后的吕正仪见状, 面上浅笑一滞,指节悄然捏紧剑柄。 更远处,始终看热闹的其余修士们, 不免窃窃议论起来。 “真可怜, 吕正仪好似又在端木稚鱼那里吃瘪了!” “谁叫他姓端木呢, 而且……” “唉,说起来,吕正仪六岁引气、十岁定剑铭、如今二十有四,已至金丹大圆满,如何也算得上是这百年间极难见的天纵奇材了。偏偏同期遇到端木稚鱼那样的怪物, 二十不到便已元婴……这鱼目与珍珠混在一起,如何能发出光彩!” “若我是吕正仪,永远做万年老二, 一辈子也被打压的抬不起头来,那我还不如……” 话说到一半时,说话的修士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稚鱼身上。 少年此刻正站在两傩寺断壁残垣之间,石缝中生着几支赤芙蓉,往日由寺中邪僧们以人血日夜浇灌,花叶肥硕艳丽。 稚鱼垂目看花,眸色浅淡,不知所想。 极凉薄的天光落在少年身上,映清他秀美冷澧轮廓,一身烟墨修士服,衣边滚着暗金绣纹。肌肤冷白如雪玉,唇色绯丽更甚赤色花枝。 真真是个唇红齿白的美少年! 那人讲出口的话一噎,好似就这样看愣住了,半晌才讷讷接上半句:“……好、好像也不错?” 周围人:? ——而众人这种窃窃的私语声,自然尽数落入修为不俗的吕正仪耳朵里面。 青年悄然抿唇,简直连牙都要咬碎了。 他看着走在自己身前的稚鱼。无论何时,这背负剑匣的美貌少年始终都是那副冷淡的模样,仿佛万事万物都无法入他的眼。 吕正仪面色平静,心中嫉恨无比。 稚鱼、稚鱼。 桥青色的宽袖长袍下,他悄然捏紧拳。指甲嵌入皮肉,刺痛感油然而起。 你要如何才能看到,这世上,是不止有你一个天才存在的? 吕正仪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稚鱼身上。因而疏忽了对周遭的感知。 待他回神之际,一道黑影却从旁边断墙后闪出,掌中执凶刃,向他横冲而来! 这变故实在太过突然,吕正仪毫无防备,瞬息间便见一道寒光直对他大敞的心腹命门,连躲闪的时机也无。 周围修士亦来不及支援,只看清黑影所持之物后,下意识惊呼。 “波梨七宝刃!” “那法器如何在这小子的手上?!” “不好!此子偷袭卑鄙,波梨七宝刃又实乃凶煞,吕正仪恐难应对!” 夺命凶刃近在眼前,吕正仪头脑空白,正待眼瞧即将血溅当场、生死攸关之际—— 一道霜雪剑意后发而至,正中波梨七宝刃侧面,将那凶刃击落于地! 握着法器的黑影被惯力带翻,闷哼出声,接连在血灰遍布的砖石地上滚了好几个跟头。 黑影腰背磕在一处碎石,再次发出痛苦的哼喘。众人这才看清他的长相。 那是个瘦瘦高高的少年,衣衫破旧、头发蓬乱,看穿着似是寺中的常住奴。只是面上被血污弄得太肮脏,连长相也看不出。 唯有一双黑眸被怒意灼的奇亮,如此形势下,依旧死死盯着吕正仪。 吕正仪回过神,这才发觉自己已惊出一身冷汗。 周遭修士们的目光如芒在背,他顿觉颜面扫地,面色骤然冷沉。抬手抽出腰侧百纳剑,凌厉剑势直对地面上动弹不得的常住奴。 “你这魔物,安敢造次!” 吕正仪毕竟是如今修界中,年轻一辈当之无愧的第二人。 他这一剑,与其说是报复,更像是借此展示自己的高深修为,以挽回险些阴沟里翻船的脸面。 因此,带着十成十的气势,并未半分留手。即便是同为金丹修为恐怕也难以招架,何况眼前这常住奴看上去就不像是修界中人的样子? 恐怕挨上这一剑,就是连块骨头渣滓也剩不下。 可众人也无剑下救人的好心——明眼人都看得出吕正仪此刻带着火气,谁想为了个连蝼蚁也算不得的常住奴,在这种时候去触天泉观高徒的霉头? 况且他们其中谁也没有这种本事,能挡住吕正仪全盛下的一剑。 百纳乃世间少有的顶级灵剑,剑锋普拙,挥舞起却隐蕴沧澜之势,宛如波涛诡谲的渊海。 一七看着近在咫尺的剑锋,肮脏面容上划过一丝不甘,却始终抬眼直视吕正仪。 灵剑转瞬即至眼前,一七并无修为护体,罡风刺得他皮肤生疼。他垂低眼眸,看着那凌厉白光,心底发冷,已做好死于此地的准备。 然而下一刻。 一叶淡色桃花瓣缓慢飘落在百纳之上。 就在花瓣挨上护剑灵力的瞬间,千百朵浅粉花瓣顺着百纳剑身一路蔓延绽开,宛如一夜被风吹开,从银白冷锋直飘摇至吕正仪握着剑的手掌! 见此奇景,周遭赫然爆出一阵惊呼。 “桃花仙?!” “端木稚鱼竟是出手了!他甚至还开了剑匣!” 这些人说的话,一七半个字也听不懂。 他只是呆呆的,顺着花瓣飘来的方向,看向站在赤芙蓉丛旁的那个少年。 少年却没有看他。 乌金镶边的古木剑匣在稚鱼身后展开,将那单薄身形衬得愈发纤瘦。他这匣中藏有十三柄无上灵剑,下匣其二名为“桃花仙”,可夺灵力。 此刻,吸饱了百纳灵力的花瓣轻松化解那夺命剑势。淡粉花瓣纷繁而下,随风掠向稚鱼细白指端,宛如鳞翅艳丽的蝶群。 又随少年指尖轻晃,骤然化为粉齑。 细碎的光点须臾消散在空气之中,如梦如露,一七恍惚间竟以为自己身处一场镜花水月的幻境。 可紧接着,驭使灵剑的少年静静抬眼看向他,蜜色瞳仁浅淡如琉璃,残存着尚未散去的花瓣粉光。 少年眉目清冷,淡声问他:“你可无碍?” ——有上界神仙,乘风来往,问我平安。 一七空荡荡的脑袋里,兀得冒出这样一句不知从哪看来的诗。 他傻傻躺在地上,看着稚鱼,忘记该如何回答。 可他没有反应,可不代表别人也毫无动静。 当着众人面,被稚鱼拦下一招的吕正仪脸色陡然更差。他捏着散去灵力的百纳,昂起脸,拧眉看向稚鱼。 “端木道友……?”吕正仪的嗓音中满是不可置信:“为了如此身份不明之人,你要与我刀剑相向?!” 稚鱼将桃花仙入鞘,并收起剑匣。他走到一七身前,蹲下身子似是查看对方伤势。 被仙人如此近距离接触,一七眸光一怔,连呼吸都快停止了。 稚鱼却未察觉对方异样。他听了吕正仪的质问,只是回答:“他并非魔物。” “可他先对我出手!”一见稚鱼对那混账小子的态度,吕正仪牙关咬的更紧,几乎要端不住面上姿态。他愤愤抬手,剑指一七,语气几乎称得上是委屈:“出手即存杀意,周围这些人都可作证!” 吕正仪咬牙:“我杀他,于情于理,皆无不妥。” …… 稚鱼重新站起身。 他刚才用灵力简单检查了一下一七的经脉,确定没有受什么不可逆转的伤,便放下心。 ——剧情刚刚开始呢,任务目标可不能上来就出问题呀。 一回头,稚鱼对上吕正仪愤愤难平的脸。 稚鱼:? 说好这个小世界的男二脾气很好的呢?这个家伙在生什么气呀? 他想了想,抬手灵力卷起地面的波梨七宝刃,送到温雅修士怀中,诚恳道:“法器予你,人我带走。” 左右这一行人来此的目的,也是为了寻宝,如此分配,吕正仪总不会再有不满了吧? 情商颇低的少宫主觉得自己真是机智极了,在心底美滋滋想到。 然后,他也没在看对方是什么反应,便直接带着还没回过神的一七离开了此地。 吕正仪握着那柄险些夺去他性命的上等法器,站在原地,直直看着那对他从无正眼相待的少年,竟搀扶蝼蚁而去的画面。 握着匕首柄的手掌捏紧,指甲深深嵌入肉中,掌心鲜血淋漓。 其余同行的修士都还算有眼力见,又见好处已无,纷纷沉默御剑离开。 唯有吕正仪始终站在原地,如被他击碎的邪佛石像,全无反应。 血液丝丝缕缕渗入匕首之中,本该宝光缭绕的法器吸饱了血,却悄然自嵌着七宝的刀刃边缘飘出一缕黑气。 第39章 那黑气满载着切实凝结的恶意,顺着吕正仪掌心伤口一点点渗入。 悄无声息。 可惜青年此刻全部心神已被满心满眼的嫉恨占据,他脑中只充满对稚鱼行为的不解与怨愤难平。 因此,他丝毫没有察觉到,这细微阴谋暗中的诞生。 …… 稚鱼这个小世界的身份,是顶级仙宗幽雪宫的少宫主。 幽雪宫的现任宫主是他爹聂朗——而稚鱼是随他娘亲端木幽雪的姓。 他娘亲逝世很早,幽雪宫名字的由来也正是因为纪念他的娘亲。 聂朗一贯宠爱他,对他有求必应,也将稚鱼宠溺成一个不通人情的霸道娇蛮性子。正因如此,原剧情中他在对主角产生好感之后,便开始不顾对方意愿,强行纠缠。 端木少宫主财大气粗,不会追人,许多行为在这个小世界龙傲天性格的主角眼中完全就是羞辱——正因如此,最后他的结局十分不好,被逆袭的主角报复,最终家破人亡。 这剧本并不复杂。 拿到故事线的稚鱼,重新燃起对任务的信心。 不过他还是有点儿奇怪,忍不住问系统:【小统,你看我这个小世界,是当世第一的天才,又好有钱。】 系统附和;【是的!鱼宝,这个小世界的条件比上一个好太多了!我们一定能完美完成任务哒!】 【是哦。】稚鱼眨了眨眼睛,紧接着问:【可是,我这么优秀,为什么一定要对还在少年穷的龙傲天死缠烂打呀?】 系统:…… 对、对哦。 不过这种龙傲天小世界的剧情就是为了突出一个爽,本来也没什么逻辑可言的。 系统想了想,问:【那鱼宝想换任务目标吗?】 反正检测到这个小世界里还有其他几个气运值很高的对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也可以试试。 稚鱼也想了想:【算了。】 他托着自己的下巴:【好麻烦,就要龙傲天好了。】 说罢,三好员工又将注意力挪回了小世界。 幽雪宫可称得上是当下第一仙宗,稚鱼身为少宫主自然是壕无人性。就连出行也有专门的法器“一叶舟”,效率与舒适度都绝非传统御剑可比拟。 稚鱼来到这个小世界好久,早已习惯这种凌空飞行的感觉。然而目前和普通凡人没区别的男主显然受不了,也不知道是晕法器还是怎么的,虽然还是没啥表情,但那么脏的一张脸稚鱼都能看出来他面色白的厉害。 眉目冷澧、锦衣华服的美貌少年托着下巴,盯着人想了想,最后轻轻拍了拍对方脑袋,嗓音冷淡:“没事的。” 手掌柔软触感一闪而逝,一七因忐忑而高悬的心脏如被鸟羽拂过,骤然颤动。 ——没事的。 他之前也听过类似的话。因饥荒而将他卖给人牙子的家人含着泪抱他,与他说“没事的”;同行人将他推给妖邪时,对他说“没事的”;两傩寺中的僧人们要他处理肉骨法器时,与他说“没事的”…… 大家总会在心怀愧疚的时候,对他说“没事的”。 那好像一道咒符,能须臾消散压在每个人心底的不堪与歉意。 可这个人对他说这句话时的神态,却与别人都不同。 那双蜜如鎏金的漂亮眼睛里面并无半分私意,只看着他,坦然无比。 一七收回了望着稚鱼的眼——他依旧敌意无比,与对方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他不清楚为什么稚鱼要带他离开,又要带他去哪。 也许将他卖去新的地方?也许看中他还有榨出什么残存的价值? 烟云渺茫,白鹤双双,一叶舟穿梭于丝绒般轻柔的云絮间,宛如行驶在平静水面之上。 舟中静谧无比。稚鱼闭目养神吐纳,静待到达幽雪宫。 一七看着他,心中依旧保持着未知的警惕。 可同时,他悄然握住稚鱼剑匣垂下的皮带。 年轻的常住奴被灰土遮掩的面色终于好看了一点,他指节不免紧紧攥着皮带的边缘,仿佛只从接触这与他不过初见的少年身上一点点物饰之中,心灵便获得了极大的慰藉。 第29章 人美钱多的高冷少宫主(2) 幽雪宫坐落于狐岐之北。宫主聂朗乃当世仅存五位合体期大能之一, 于仙盟之中同样地位斐然。 如此条件,身为少宫主的稚鱼在宗门中,自然同样众星捧月。 然而今日却有所不同, 被众星捧得月亮身后缀着了个泥点子。少宫主才下一叶舟,围上来嘘寒问暖的弟子们看清竟然舟上还走下来一个泥猴似的家伙, 纷纷露出错愕的神情。 幽雪宫中有谁不知, 少宫主最喜清静, 讨厌说话讨厌交际最讨厌无关人等无故搭讪……这个臭小子是什么情况?! 竟然还敢触碰少宫主的剑匣!他怎么敢?! 然而众弟子即便心底疑惑再甚, 却也没有一个胆敢主动向稚鱼开口求解的。 一时间,关心声、议论声、交谈声骤然将平素冷清的幽雪宫点燃。 声音纷繁如雪花,随着清风卷拂, 吹向更远的地方。 幽雪宫后山,小亭中。 一棵古桃伫立在亭旁。这桃树自幽雪宫创立之前便已长于此处,无人知晓它究竟多大年岁, 树皮皲裂如龙鳞,枝条却托举无数繁花。 桃英疏淡,远远望去, 宛如一片杳霭流玉的粉色天霞。 稚鱼幼年时极喜欢在这桃树下独自翻阅剑谱, 就连那支剑斩三山的桃花仙, 亦是十岁那年,在此地所悟——若叫吕正仪听了,定会再次气厥过去。 没办法,天赋就是这样不讲道理。 此时此刻,桃树亭中却坐着二人, 正对弈闲谈。 这二人看上去都不过三十岁上下,不过大修为者容貌永驻不过易事,由外表判断他们的年龄是没丝毫用处的。 石桌上布着一张枰子, 黑白二子在其上捉将吃子。执白之人垂眼看着局势思索,同时道:“你儿子将人带回来了。” 执黑之人闻言轻笑一声。他分明与稚鱼相类似的烟墨装束,却身材高大,自有一种挺俊凌厉的气势。 男人将掌中黑子落下,叹息道:“吾儿阿鱼,向来是不负重望的。” “南枝月那厮醉后胡言,随口一诌,你竟也信。”九华子不由感慨出声,他将指尖捏着的白子随手丢进棋奁。 “凌玄,我还是想问……” 话说一半,九华子噤了声。 两道脚步声由远及近,走在前的身轻气清,显然修为深厚;而随后一道气息浊乱,听上去与普通凡人并无丝毫不同。 脚步声在靠近古桃下时停了。随后,一道清雅悦耳的少年音在亭中响起。 “稚鱼见过爹爹。”身负剑匣的少年乖顺行礼,目光触到亭中另一位银冠道人,有些意外,但同样礼数周至:“……及轻尘前辈。” 因着低头行礼的动作,稚鱼脸侧为方便而绑作一条细辫的乌墨长发微微摇晃,露出眉目恬静清绝,肌肤冷玉似的白。 “好孩子。”在晚辈面前,九华子便端出稳重架子。他勾唇和蔼一笑,目光落在稚鱼身上,却又不禁皱了皱眉。 “怎的数月不见,又瘦了?”道人狐疑瞥了好友一眼:“聂凌玄,你可是亏这孩子嘴了?” “不知道吃的有多好。”聂朗笑道:“吾儿天生吃不胖。” 九华子冷哼一声,早就习惯了这厮拐弯抹角炫耀儿子的行径。 他似是还想说什么,神识却随即扫到一缕熟悉气息。九华子面上笑容一怔。 “百纳剑意?”道人皱眉:“正仪与你交手了?” 稚鱼闻言想了想,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波动,诚实道:“嗯,没打。” “幸亏没打,否则那蠢徒定是又要找我又哭又闹,真是头疼。”九华子扶额,恨铁不成钢地一叹气:“是不是那臭小子又上赶着找抽?阿鱼莫恼,待你轻尘前辈回观后,狠狠教训他!” 稚鱼眨了眨眼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生气。但面对前辈的好意,他还是乖巧的道了句谢。 正在此时,一旁的聂朗出声。 他扫了眼讷讷跟在稚鱼身后的少年,问道:“阿鱼,这位便是为父要你所寻之人吧?” 一七未曾想到自己会被提到,诧异抬起脸。 来此之前,稚鱼给他施了个简单的清洁符。少年面上一旦少了泥污遮掩,便露出本来容貌。 眉峰如刃,眼皮略窄,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五官间轮廓线条藏着锋利的锐意。是个英俊的少年。 “好、好。”聂朗露出满意的模样,又问:“可有姓名?” 一七不明所以,下意识捏紧握在掌中的剑匣带子。 他许久不曾说过话了,一开口,嗓音又低又哑,像是夜枭嘶鸣:“……一七。” 聂朗闻言,却一叹气:“这是物名,却不是人名。” “眉眼锐气,神识精利。”他细细打量一七一圈,而后道:“日后便叫聂隼吧。” 第40章 一七——聂隼与稚鱼都无甚反应。而是坐在一旁的九华子,诧异抬眸看了聂朗一眼。 “两傩寺至幽雪宫,翻山越岭,你们大约也累了。”聂朗却似无所感,他袖手靠着亭中石椅,温声嘱咐:“阿鱼,你便带聂隼去安顿休息吧。” 稚鱼一贯是很听爹爹话的,闻言应下,又向二人恭敬告别后,便带着聂隼离开了。 瞬息后,亭中又只剩对弈二人。 九华子面上笑意却散去了,以一种揣摩的眼神看向聂朗。 他问:“此子来历不明,便是有南枝月的卜卦指引,就这样收做义子,是否也太过草率?” 道人不赞同出声:“凌玄,你并非如此行事冒失之人。” 聂朗却不为所动,他突然道:“轻尘,你可知我年前闭关,直至上月才出关。” 九华子一怔,坐直了身子,难得正色:“正想问你,可有所悟?” 聂朗闻言,并未回答,只是唇边勾起一抹笑痕。 恰在此时,一阵微风轻拂,二人头顶桃花簌簌而动。一朵淡粉花朵被吹掉,翩然落于棋枰之上。 聂朗抬指衔起那枚落花,然而男人修长指节触到花瓣的瞬间,原本娇艳的花朵却骤然被火灼过似的,边缘卷皱枯黄! 花木逢枯,生机断绝。 九华子见此情景,面上最后一丝散漫的笑意也散去,骤然惊讶睁大眼眸。 他不可置信看向聂朗:“凌玄,你……” “心魔难平,依旧不得寸进。”聂朗却无奈笑着,又叹了口气。他指节微动,掌中枯花幻做一枚黑子。 男人道:“轻尘,我已时日无多。” “南枝月卜卦后断言,吾儿日后会有一场劫难,破劫之法正应在此子身上。”聂朗将棋子落在枰上,俊逸成熟的眉目垂低:“阿鱼年岁尚轻,我这个做父亲的,总要提前为他谋划。” 信息量太大,九华子半晌才反应过来聂朗此举的用意。他抿唇无言半晌,最后还是不知该做何反应,只得叹气。 道人目光随之又落在棋局上,额角青筋蹦了蹦,忍不住开口:“……走火入魔,还有心贪棋作弊?” “哈哈!”面对好友指责,聂朗大笑一声。 他随手又捻了朵桃花化作黑棋,落在了枰子之间。 …… 是夜,稚鱼在屋中吐纳过两个小周天,却忽然听到窗外一阵躁动声响。 有点像闹老鼠。 可稚鱼喜洁,幽雪宫中,连只蚊虫飞过都是要被他爹爹拆去翅膀碾作灰的,怎么可能闹老鼠? 他疑惑睁开眸。 少年眼眸是浅淡的蜜色,在幽暗月色下更似融金,无比贵气骄矜。稚鱼漆黑如松墨的长睫眨了眨,目光投向小窗外。 三更月,中庭恰照如雪。 暗蓝夜幕上闪烁着几枚稀疏的星子,宛如洒落一片玉屑。 那声音依旧在响,而且离他住的地方很近。稚鱼细眉微微皱起,起身推门而出。 一出门,稚鱼就看见一团黑影坐在庭院正中。稚鱼心头一跳,又上前两步。 借着清冷月色,他看清了对方的脸。 是聂隼。 稚鱼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白天为了方便以后舔狗任务的进行,是把男主安排在自己住处的偏院里住的。 聂隼已换上幽雪宫统一的弟子服。都说人靠衣装,此言诚然不假,之前野狗似的落魄少年摇身一变,看上去与那些名门正宗的后起之秀也并无不同。 稚鱼走近了,才看清聂隼双目空空,显然在望着夜空发呆。可他发呆的时候手上也不消停,一下一下挖着地面上的土。 聂隼没有借助任何工具,只是用手在挖——也不知他坐这挖了多久,地面凹出一块儿不小的坑,少年指甲亦满是灰土。 男主这消磨时间的爱好也太别致了。 稚鱼面无表情地想。 可恶,他的院子。 稚鱼觉得自己院子的地面还能抢救一下,他便出声:“怎么还不睡?” 少年嗓音清冷如玉鸣——虽然说的话一如既往既不体贴,也不温柔,但是还是令正陷入自己世界的聂隼骤然回神。 他扭过头,看清月色下,身着薄衣的稚鱼。 少年身后是玉顶巍峨的寝居,此刻碧落尘空、光摇半壁,恍然如白玉仙阙。 聂隼手上动作一顿,他黑白分明的眼眸眨也不眨,看着稚鱼,突然低声问:“这里是仙宫吗?” ? 也、也算是吧? 稚鱼还没跟上男主的思路,可聂隼不知道将他的沉默误认成了什么,紧接着又问一句:“你是仙人吗?” “不是。”稚鱼一如既往诚实。 “……不。”聂隼垂眼看地面:“你这么好看,还能飞,一定是仙人。” 这男主对仙人的标准也太宽泛了。 稚鱼在心底默默吐槽。 如果按照这个标准,修界只要筑基了都全都是仙人了吧? “既然是仙人的话,定是无所不能的吧?”聂隼突然又看天空,他嗓音依旧沙哑的厉害,却难得说出这样长的一句话:“那你可以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吗?” 稚鱼略一挑眉,也随他看夜空。 少宫主今年不到二十岁,已然打遍同辈无敌手,这样的少年天才,从小到大就没他做不到事情。 只要他想,他都能得到手。 ——稚鱼骨子里,傲的厉害。 因而听了男主这个要求,他也不觉得对方无理取闹,只是表情浅淡地应下:“这有何难?” 聂隼说出这话,却没想到对方当真敢应。他一时间愣住,呆呆坐在地上,偏过头看稚鱼。 稚鱼见状,润红唇瓣微抿,竟是极自信地笑了。 那是个极其浅淡的笑意,出现在少年平素疏冷的面容上,恍如春日雪融,冰凌滴答而下,光线琉璃闪烁,格外惊艳。 聂隼不知怎的,心脏就是一震。可随即,他惊讶睁大眼,瞠目结舌看向天际。 稚鱼静静站在庭院正中,他出来时只穿了一件浅云色常服,衣袖袍角俱被夜风吹的猎猎而动,宛如仙鹤振翅,仿佛下一刻即将羽化登仙。 少年身姿挺直,背手而立,纤细指节轻抬,白袍墨发,御剑而动,两缕剑意如激电雷霆,向天际滑刺而去! 而后,在聂隼怔愣的瞳孔之中,漫天星子骤然闪烁! 无数繁星仿佛被剑势击落,竟纷纷而下,拖曳着长长的尾光,像是金色雨滴划过天际,璀璨易逝,坠向遥远而模糊的天地相交之际。 霎时间,满天星河为他倾落。 流星划过星穹,浮光烙印在聂隼漆黑的瞳仁深处。如斯易逝,不可拥有。 可那个瞬间,他突然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漫过自己的全身,就像一条河漫过干涸的河床。 稚鱼就站在蓝金色的夜幕之前,那双蜜色如金的眼眸倒映坠落星海,灿灿如星子——是这流星海下最为盛大的那颗。 而被那双眼眸重新盏进的瞬间,聂隼突然浑身战栗,仿佛被空气中什么看不见的丝线束缚。他的心脏怦然狂跳,竟然半分看不到、听不到除了眼前少年之外的其他事物。 看到他这反应,稚鱼唇角轻弯,微不可查地又笑了。 “接着。”少年意气风发,随手将一枚刚被灵力打磨成星星形状的夜光石扔进还在傻傻看他的聂隼怀中。 他道:“你要的星星,我给你摘来了。” 第30章 人美钱多的高冷少宫主(3) 少宫主大半夜不睡觉, 拿自己的匣中名剑当烟花那么炸,就为了给人看“摘星星”——这声势浩大的,自然惊动了幽雪宫一众弟子。 好些人打开门窗, 看见外面星河倾泻的模样都懵了,还以为域外那群妖邪终于疯了, 好家伙, 这整的这什么把戏啊?进阶版穿云箭? 这是来和他们同归于尽来了? 稚鱼就算再天才, 再神通广大, 也没有真能脚踏日月摘星辰那个大能耐——如此场景不过是他用灵力与剑势构筑的一点障眼法。 可这已足够唬人了。 是以,第二日大家终于知晓了昨夜那场天象异动,不过是自家少宫主为了取悦被他带回宗门的那身份不明之人后, 弟子们下巴都惊掉了。 不是?这是从哪冒出来的狐狸精?! 众弟子又一想到聂隼那满脸泥的埋汰样,都禁不住直嘬牙花子,心说就那厮浑身灰突突又糟又乱的, 世上也没那款式的狐狸精啊?那是藏狐成精吧! 大家这个恨啊,纷纷笃认定是那山野泥猴不知使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哄骗了他们英明神武单纯善良少宫主的双眼。 这哪里能忍?! 众人浩浩荡荡, 组团去幽雪宫正殿, 找聂朗告状去了。 聂宫主老人家这个年纪, 讲究的是一个早睡早起身体好,晚上就寝的早,睡眠质量又好,干脆就没看见昨晚发生什么事。 听弟子们添油加醋那么一通描述,他才知道来龙去脉。 第41章 “嚯!”聂宫主听着都新鲜, 黑袍男人坐在主殿之上,摸着下巴沉思片刻。 众人眼怀期待看他,只待宫主一声令下, 他们便去讨伐那不要脸的泥猴媚子。 一息、二息…… 直到大家腿都快站麻了的时候。 “宿火并照夜清双剑,竟然还能组合出这种效果?”聂宫主袖起手,面露骄傲,由衷感慨道:“吾儿果真聪慧!” 弟子们:?! 众人下巴又掉了一地。 不是,这、这对吗?? 从此,幽雪宫彻底进入黑暗时期。 之前众弟子们最喜欢成群结队去练剑场外候着围观——此地常年掉落领悟剑诀的少宫主,高冷少年负剑匣、墨发雪肤,指尖剑势犹如灵蛇,那叫一个绝世无双的养眼。 别的宗门别提多羡慕他们了。 可现在。 少宫主身后多了个泥猴,虽然洗干净脸了看着长得还不错,但跟在他们少宫主身边,怎么看怎么碍眼。 偏偏少宫主待人素来冷淡,只对这泥猴和颜悦色……大家恨得牙都快咬碎了。 也无可奈何。 就这么过了两个月。 正按部就班推进舔狗任务的稚鱼,又被自己爹爹叫到了古桃亭。 他到那的时候,聂朗还是在与九华子下棋——这二位是正儿八经的两个臭棋篓子,和别人谁手谈都能输的去当底裤,凑到一起倒是旗鼓相当。 两位修界大能篓子惜篓子的下了足有小百年棋,互为知音。前一阵却不知怎的,轻尘观主气的连棋枰都砍碎了,发誓此生再不与聂凌玄这厮对弈半局。 稚鱼到的时候,却见二人没事人似的坐在那。 一阵微风拂过,落英纷纷而下。花瓣飘飘摇摇落在亭中赫然的剑痕处——缝隙深可见地,将石桌一分为二。 左右两边,还刻了一对楹联: 翻棋悔棋棋棋心怀叵测; 偷子添子子子袖藏玄机。 最后亭中横梁上书—— 聂凌玄好不要脸! 字锋普拙,转笔处都能品出来那么一股子道法自然的自在意,一瞧就是出自九华道人之手。 稚鱼嘴角微抽,素来冷淡的美貌脸蛋上都能瞧出那么一股子无语。 即便如此,他还是一拱手,规规矩矩给这两位不靠谱的长辈行了礼。 “乖孩子!”九华子笑眯眯弯眸,慈悲面一看就十分和气:“真是有礼貌,比我观中那些臭小子们强多了……阿鱼要不要随我回天泉观?” “柳轻尘!”聂朗听这话,俊脸一黑,再坐不住。他将掌中棋子丢下:“那是我儿子!” “我早说要收阿鱼做义子。”九华子白了他一眼:“是你这厮忒为小气,总不同意。” 眼瞧着这二位又要掐在一起——为了摇摇欲坠的小亭,稚鱼还是决定打断这危险的氛围。 他抬眸,看向自己爹爹,乖巧问道:“爹爹,唤阿鱼来此,所为何事?” 经此提醒,聂宫主终于想起正事。 他往石椅上一靠,男人收敛表情的时候看上去正经有一宗之主的气势。 聂朗道:“溟海四州那边有异。” 稚鱼眉目一怔。 溟海距狐岐并不远,与他们幽雪宫更是只有一山之隔,御剑不过半个时辰,是真正意义上的近邻。 稚鱼站在原地静静听,从他爹爹口中,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溟海盛产一种赤珠砗磲,若冶炼法器与灵剑时加入,能提高灵力的感知力,素来极受锻器师欢迎,在商会之中售价极为可观。 可这东西身边常伴凶兽鲦遗,鱼头蛇身,身形约有四尺长,凶猛无比,十分危险。 因此,溟海中诞生一种名为“猎珠人”的职业,专门冒险采集这种赤珠砗磲。 月前,有猎珠人发现溟海深处突然多了一片荒岛。 那岛不过寸地大小,与其说是岛屿,不如说是裸.露出水面的礁石。 岛上荒无一物,唯一块石碑,上书“四人渡”。 猎珠人不解其意,却见石碑的材质竟是极为罕见的乌沉石,便心起贪念,将那石碑从岛中盗出,预备去拍卖场换些灵石。 可惜,还未等他有所动作。 第二日,那猎珠人就被发现惨死于自家之中。 之所以用上一个“惨”字,是因为那人竟用刀自己割了自己面上皮肉,塞入嘴中。塞时大约狼吞虎咽,生肉连着大股大股的血涌入食道气管——他是被自己的脸皮呛死的。 而那块石碑,也从猎珠人的家中不翼而飞。 如此别出心裁的新鲜死法,怎么看,怎么都和邪祟之类的脱不离干系了。 “按理说,这事该由仙盟十判司调查。”聂朗叹气:“可近些时日不太平,各地魔乱都多,仙盟人手实在不够,再加上又只死了一个猎珠人——没办法,最后商议,由溟海本岛加上就近的两宫三观出人,组个小队,去查探一下这‘四人渡’究竟是何情况。” “阿鱼,”聂朗抬眸,看着他道:“幽雪宫这边,就由你与聂隼同去吧。” 稚鱼眨了眨眼睛。 他上个小世界因为搞错任务目标,导致最后完成度实在太低——虽然最后万幸没被惩罚,但是积分自然也是没有的。 所以,他这个小世界还是无法兑换查看完整剧情线的权限。 这就导致,他也不太清楚这个“四人渡”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能和男主一块行动总是好事情,对他的舔狗任务完成有利无害。稚鱼没半点儿犹豫就应下了。 聂朗早知道自家乖崽必是如此反应,他便笑了,又关心稚鱼几句,才不舍放人离开。 那道单薄悦目的身影甫一消失在视野中。 听了半天说书的九华子轻啧一声,“凌玄,你也真忍心,就这么放你那宝贝儿子去涉险?” 他紧接着道:“如今万俟莫辞重伤下落不明,魔域十三城中群龙无主,什么妖魔鬼怪都往外跑——谁知道那个‘四人渡’是不是哪个老魔头一时兴起,搞出来的小菜园?” 聂朗却是丝毫不慌,又从棋奁里摸出一把黑子,慢悠悠道:“吾儿聪慧过人、修为高深,自是无往不利的。” 你就吹吧。 银冠道人瞧着好友那副模样,心底冷哼。 到时候儿子身上划破一点儿油皮,这厮估计都要提剑拆了整个溟海。 聂朗大约是瞧出了他暗中不屑,笑着反击:“你不也是?怎的忍心叫正仪也进队,不怕爱徒出事?” 一听这话,九华子却拧眉。 默了半晌后,他才重新开口。 “我那蠢徒,修为尚可,心性却委实太差。”九华子叹气:“叫他与阿鱼多在一处历练历练,也是好事。” 聂朗但笑不语,九华子见好友这幅神情,以为对方这个做爹的同样体谅自己这做师父的用心良苦。便与聂朗相视一笑。 紧接着,他低头,看清半晌未曾关注的棋局。 道人面上的笑意骤然僵住了。 “聂凌玄——!”素来稳重的轻尘观主怒喝出声,暴起拔剑:“你这厮趁我不备,又动我的棋!!” …… 两位大能掀棋枰的动静,自然没传进稚鱼的耳朵里面。 他在宗门之中还是更喜御剑——主要是小员工第一次体验这种修仙小世界的感觉,在天上飞什么的真的很酷好不好! 瞬息之间稚鱼已回自己居住的小院,他收剑入匣,推开院门。 风铃“叮咚”轻响,声音轻悦如流水。正在院中练剑的聂隼闻声停下动作,向门口处望去。 此时正值晌午,天光灿暖如烛,映清华服少年清冷眉目,睫羽悬着灿灿金光,眸中通透沉静,恍如枝头薄雪,融化时一点点洇透人心底。 聂隼捏着木剑,浑身僵硬站在原地。他看着稚鱼,面上好像没什么表情,耳根却又红透了。 稚鱼没想到这个时间男主会在院子里,一时眸光也略怔。 毕竟在小员工的认知里,聂隼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开始反感他这个霸道少宫主了。 不过,正好今天的舔狗任务还没有刷。 稚鱼想了想,随手从自己的乾坤袋中摸出一件法器。 幽雪宫一贯是财大气粗,他爹爹更是恨不得堆座金山在他的乾坤袋里。稚鱼也没细看自己摸出来一件什么东西,直接就丢给了聂隼。 聂隼忙接住,低头一看,愣了。 那是个十分精致的护心镜,材质似铁非铁、似铜非铜,以聂隼这修界门外汉的眼力压根看不出来这法器的品阶。 可是,他却看懂了护心镜边缘的花纹。 是一圈十分漂亮的比目鱼。 实在是聂朗太喜欢搜集各种鱼纹的东西送给自家宝贝玩——众所周知,聂宫主又向来是个不怎么靠谱的。 稚鱼当然更不知道这种花纹的用意。 可是聂隼却有这种常识。 比目鱼,一般是女子赠与情郎的荷包或小物上,才会绣这种纹样。 第42章 掌中的护心镜好像一下子变成了火炭,灼的聂隼站立不安,浑身的血液都好像往脑袋涌,这下连脸也彻底红透了。 “小、小主人。”他不敢细想,怕想了自己就会晕厥到当场。连忙结结巴巴回绝:“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不知道为什么,聂隼一直这么称呼他。稚鱼一开始觉得怪怪的——都是同门,什么主不主人的?直接叫他师兄或者唤他名字不都行了吗。 可他纠正过两次,聂隼却都没有改口。久而久之,稚鱼也懒得管,便由他去了。 见聂隼拿着他送的法器,仿佛捏着烫手山芋似的模样,稚鱼心情顿时不错。 瞧,男主现在多讨厌他?这次的舔狗任务肯定能成! “给你你就收着。”稚鱼冷着美貌的小脸蛋,全然驳回了对方的意图。 他紧接着又命令:“收拾一下,明日与我一同出门。” 一没提地点二没提目的,简直霸道的没边了,这龙傲天男主不得讨厌死他了呀? 稚鱼面无表情,实则得意的悄悄捏了捏背在身后的手指,美滋滋在心里想。 他就站在原地看着聂隼,期待对方是什么反应。 可还未等脸皮通红的聂隼垂着头,想要说些什么。 门口处突然又是一阵“叮叮咚咚”的风铃轻响,紧接着,一道沉稳男音传入院中。 “叨扰了,稚鱼师弟。”一身着幽雪宫弟子服的俊雅男子站在门外,隔着半个小院,含笑望向稚鱼:“师兄现在方便与你说话吗?” “……林师兄。”见来人,稚鱼略一施礼,冷冷淡淡客气道:“有事?” 来人正是幽雪宫大弟子,林霁阳。 林霁阳出身槐江林氏,是正儿八经的修界名门,比他幽雪宫这种后来者居上的渊源深厚不是一点半点——而林霁阳又是家中嫡子,按理说,林大少爷是该拜入自家门下的。 可不知为何,他却一心只想入幽雪宫求道。 林霁阳一见稚鱼,便露出热切的笑脸,他走进院中,却是连个多余目光也没分给站在一旁的、同为他师弟的聂隼。 青年道:“听闻师弟不日要去溟海查探魔乱,正巧我最近无事清闲,想出去透透气。不知可否有幸,与师弟同往?” ? 不是说溟海的事情影响很小吗?怎么连林师兄都知晓了? 因为林师兄平日对稚鱼颇为照顾,所以他对对方的印象还算不错。 可即便如此,少年依旧拒绝道:“林师兄,抱歉。” 他偏头,看向身旁聂隼:“此次溟海一行,我与聂隼一同前去。” 林霁阳闻言,面上温雅稳重的笑意骤然凝固了。 他几乎疑心自己听错,足顿了好几息,才不敢置信顺着稚鱼的目光,一同向那平平无奇的阴郁少年看去。 “……如此,是师兄冒昧了。”可林霁阳到底是个心思深沉的,他竭力维持住面上表情,才勉强笑道:“可聂师弟才入宗修习不足半年,到底修为浅薄,你与他同去,师兄担心……” “无妨。”稚鱼细眉微皱,出声打断了对方。 他淡淡道:“若有情况,我自会护他。” 这话由端木少宫主说出口,真是再可信不过了。 林霁阳满肚子的劝词顿时被重新噎回肚子里。 林师兄还是第一次深切体会到这个在同门口中“狐媚”惑少宫主的聂隼,威胁力恐怖如斯。 他悄然又看那始终站在稚鱼身后的少年一眼,几乎恼的要将牙龈咬出血。 平平无奇、粗鄙不堪,师弟为何会对这种人青睐有加?! 可恨!可恨至极! 可到底别无他法,林霁阳深谙稚鱼看似冷淡,其实性子有多执拗,做出的决定是断不会轻易更改的。 他只得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强颜欢笑:“好,那师兄就祝稚鱼师弟以及……” 话说到一半时,林霁阳的眼神重新落到了聂隼身上。在稚鱼看不见的角度,青年面上的笑意终于彻底散去了。 他冷漠盯着聂隼,一字一顿道:“……以及聂隼师弟,万要一路顺风啊。” …… 林霁阳一走,稚鱼便也准备回房间,去简单收拾下行礼。 然而他才刚转身,一旁的聂隼忽然叫住了他。 “小主人。” 稚鱼闻声回首,便见日光下,身着弟子服的少年站在原地,黑白分明的眼睛执拗看着他。 聂隼嗓音是发育期少年特有的那种哑,声音低低的,他认真道:“我以后,一定会变得很厉害。” 比刚刚那人还要厉害许多。 厉害到,不需要小主人在外人面前维护他。 不需要小主人保护他,而是他能提供给小主人帮助。 稚鱼微微怔住。 随即,一种强烈的感动自心底油然而生。 ——男主这是在对他挑衅吧?! 这和对自己说莫欺少年穷有什么区别?! 一定是自己之前那些霸道的行径,惹怒对方了吧! 眼瞧着任务线正在有条不紊推进,稚鱼真是感动坏了。 “嗯。”稚鱼心情不错,因而也难得回了一句:“我信。” 他当然相信。 因为原剧情里,男主变强后第一件事,就是来教训自己这个无数次叫他屈辱的舔狗追求者呀。 可聂隼显然没想到能得到这样的回答。 说实话,他刚刚说出这话不过是被那位林师兄恶意十足的目光看得一时上头。 话说出口,他自己都不是很确定——自己这样一个毫无可取之处的家伙,真的能变强吗? 可稚鱼竟然没有反驳他。 他说,他信他。 日光下,冷淡而美貌的少年只是站在那望着他,微风拂过,几片树叶自二人之中被卷拂而过,少年被浓睫遮掩朦胧的眼眸沉静,自有种叫人望之怦然的魔力。 聂隼呆傻站在原地,讷讷活动唇舌:“您、您说您相信我?” 稚鱼却是从不喜欢将一句话说第二遍的。他因而没再理会聂隼的反问,而是干脆转身,回了自己的寝居。 而聂隼却始终站在原地,那双阴郁黝黑的双眸中终于燃起了光亮。他直直看着稚鱼离去的身影,仿佛隔着厚厚的门板,也能看到少年那抹纤细倩影。 他缓缓地、却坚定无比地将少年方才送给他的护心镜移到胸口处——对方那日赠与他的小小的“星星”同样被他藏在那里。 隔着冰冷的金属与几层布料,聂隼却依旧能够感知到那枚星星的存在,并从中汲取到莫大的信念与温暖。 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好快,聂隼站在原地,微微的闭了闭眼,于一片黑暗中,依旧能看到星星散发出来的光芒。 他自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滋味,好像整颗心都浸在了蜜罐中,脑袋轻飘飘的,心脏跳到耳朵边都在跟着响,却忍不住想要笑——这种感觉一定就是别人曾说过的幸福了。 聂隼想。 ——稚鱼是他的仙人,他的信仰。 五指渐而收紧,聂隼死死握住布料下的星星,像是同时抓住自己的心脏。 深吸一口气后,阴郁少年重新睁开眼。却依旧看着稚鱼房门的方向。 那双黝黑到有些渗人的眼眸中,却充满着崇拜、仰慕与…… 大约连本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浓浓的、泥渊似深黏可怖的偏执。 第31章 人美钱多的高冷少宫主(4) 众人集合的地点约定在溟海外的浅滩。 稚鱼携着聂隼乘一叶舟, 天刚蒙蒙亮时便出门,半个时辰便到了浅滩处。 二人到达时,正逢日出。 浪挟天浮, 远处蓝金色的海面波光粼粼,仿佛阳光织就的锦缎。 浅滩旁, 已站了三人身影。 为首的自是熟人。吕正仪腰悬百纳, 头佩玉冠, 一身月白道袍, 唇边笑意融融地与他人交谈。 听闻一叶舟停靠之声,三人皆侧目相望。 稚鱼今日高束了马尾,一缕细辫依旧坠在脸侧, 浑身上下仅黑与金二色,端得是一派骄矜傲气的幽雪宫少宫主之姿。 美貌少年逆着溟海日出而来,眉目沉静、波澜不惊。他半身迎着霞光, 就连秾长睫羽上也拢着一层掐丝似的金,眸底那点儿蜜似的颜色愈发浓烈,仿佛流淌着的融阳。 吕正仪在看到稚鱼的时候, 本欲浅笑着上前相迎。可他随即看清跟随在稚鱼身后的聂隼。 那无比熟悉的身形令青年蓦地一怔, 眉目间那种舒缓如清风的淡雅骤然散去了。 跟在他身旁的小道长从稚鱼背后那十分有代表性的剑匣, 就判断出了这位的身份。他还没察觉到自家师兄的异样,却是热情对着稚鱼招呼:“端木少宫主,请来这边。” 稚鱼一下舟就看清了一望无际的溟海,脚步一顿,表情不知怎的比平时还要更冷了点儿。 听到那声招呼之后, 稚鱼收回目光,向三人走去。 第43章 “久闻端木少宫主大名,怀风早就想与你见一面了!”那名叫怀风的小道长离近了看稚鱼, 耳朵尖一下子就红了。 他大概也觉得自己行为太自来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几位大约都是熟识,只有我是第一次随师兄出门,与大家都不太熟。” 除去吕正仪与怀风,在场的还有一名女修。 少女一身雪青色千水裙,眉目素净,看上去也是个话少的性子。她见到稚鱼,便颔首示意。 稚鱼便也微微点头,客客气气回了个礼。 清音宫的江沅。 稚鱼眉目微敛,心想:的确是熟识。 这时,旁边始终出神的吕正仪,终于有了反应。 “两傩寺一别后,许久未见,端木道友风姿依旧。”青年唇边噙着温润的笑意,似乎全然忘了在两傩寺那场冲突。 他目光掠过跟在稚鱼身后,始终沉默仿佛随从似的聂隼,露出微微好奇的眸光,如当真初次见到对方一样:“这位道友是?” 聂隼只看着稚鱼,一副自闭问题少年的模样。稚鱼倒是也没感觉对方这表现有何不妥的,干脆又拿出霸道少宫主的气质,代人回答。 “师弟。”稚鱼面无表情的歪了歪头,脸侧细辫一晃:“聂隼。” 这在幽雪宫中极为特别的姓氏,引得吕正仪表情一滞,眸底划过诧异之情。 偏他旁边的怀风关注到了不一样的重点。 “什么?这位道友竟是少宫主的师弟?!”怀风小道长发出少见多怪的惊呼:“可他看上去,明明比少宫主高许多啊?” 吕正仪:“……” 稚鱼:“……” 始终抬头望天,好像在神游的江沅掩唇,“扑哧”轻笑出声。 “……很对不起。”吕正仪扶额,一叹气:“怀风素来心直口快,实际并无恶意……正仪在此代师弟谢罪了,还望端木道友见谅。” “无妨。”稚鱼抿了抿唇,冷冷淡淡回答。好像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可恶,修界又不是根据个子论辈分的,长得矮了一点怎么了? 被打击到的稚鱼委屈巴巴地在心底吐槽。 至少他现在,可比男主厉害多了! 怀风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不好意思的又挠了挠脑袋。 小道长正开口准备再说点什么。 远处海面,却突然传来一阵宛如鲸鸣的空灵声音。 众人目光因而向溟海之上望去。只见原本平静的海天一线之间,伴随鲸鸣之音,却突然泛起一道又一道的涟漪。 碧海潮生,有灵舟跨海而至。 “浮鳐槎。”吕正仪琥珀色眼底将如此景象尽收,他低声道:“是溟海四州的人来了。” 溟海的水质极特殊,鹅毛浮不起,即便是一叶舟这类顶级法器也遇之即沉。唯有以四州特产的一种鳐鱼鱼骨所铸的浮鳐槎,才可稳稳航行于海面。 寻常浮鳐槎也就能容纳两三人乘坐,然而这艘却十分豪华、离近了看更显庞大,即便装下几十人大概也不成问题。以这几位修界新秀的眼力,甚至能看清那槎身外还装饰着似金似玉的鱼骨形状空管。 管身雕刻奇异纹路,仿佛某种法阵。 微风吹拂,鲸鸣骤起。 浮鳐槎瞬息之间便到岸边,有两人一前一后,自槎上一跃而下。 “抱歉抱歉!”走在前面的黄衣少女露出十分歉意的表情,连忙解释:“方才遇到了些情况,来晚了。几位久等了吧?” 她衣袍角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流水,看上去很是狼狈,想来确实遇到棘手的情况,才会连个清洁咒之类的也来不及施,便急急忙忙赶来接人。 吕正仪自是一如既往的和睦之态,笑着表示并不在意,他不在意,稚鱼当然更不在意——而还在数云的江沅看上去就算是此刻浮鳐槎在她眼前炸了,她连眼睛也不会眨一眨。 这一伙搭配奇异的小队,就这么随人同上了浮鳐槎。 “我是溟海四州、琼华州少主杜若。”甫一在槎中安顿好,黄衣少女便向几人自我介绍。 她弯眸一笑,笑起时露出虎牙,十分给人好感。杜若又指与她同行的灰袍青年:“这位是宁扬灵。” 宁扬灵有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周身修为却并不低,约有金丹中期。大约是充当杜若护卫一类的职责。 被少女介绍,抱剑站在槎尾眺望海面情况的青年转过眸,略一抬手,对稚鱼几人简单示好。 “多谢诸位道友远道而来,为我溟海施以援手。”杜若又道:“想来大家来前,已清楚这次事件的前因了吧?” “大致了解。”吕正仪露出如沐春风的笑意:“但杜若少主若还有什么细节上的补充,吕某也愿闻其详。” “唔……其实差不多,也就是你们了解的那个经过。这件事情真的很奇怪,事后我父亲与其他三州州主亲自在现场探查许久,却连半分邪祟之气也不曾追踪到。” 杜若露出苦恼的神情,一叹气:“那遇害的猎珠人正是我琼华州族民,若不是死法太诡异,我真要以为他是自尽而亡了。” “听起来,也只有去那‘四人渡’之处先探查一番,才能知晓情况了。”吕正仪道。 “正是。”杜若想起什么,正坐了身子,又有点儿歉意:“几位远道而来,本应先去琼华岛,叫我们一尽地主之谊的。可惜汛期将至,若不趁早过去,我担心四人渡会再次沉入溟海,到时就不好搜寻了。” “无妨。”吕正仪善解人意地含笑道:“正事要紧。” 这时,他也注意到,自从登槎之后,稚鱼就一直沉默的不太对劲了。 虽说稚鱼平时一直都是冷淡不爱搭理人的性格,但幽雪宫的家教素来甚好,若有别人主动搭话,稚鱼一般不会不理。 何况是这种场合? 吕正仪被稚鱼这个天才压在头顶小二十年,了解对方几乎甚过了解自己。他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向着稚鱼的方向望去。 却见少年靠着自己的剑匣,唇瓣抿紧,似是闭目养神。 海面折映的清朗日光之下,稚鱼的肌肤却像是比平时还要白上一点,几乎像是半透的琉璃,被冰冷剑匣衬得,有一种盈盈欲碎的质感。 吕正仪心下一动。 “端木道友似乎面色不好?”他突然问道,嗓音仿佛关切:“是身体不适?” “……无碍。”稚鱼闻声睁开眸,长睫颤颤巍巍仿佛鸟羽,略扫了他一眼。 他唇瓣几乎抿成一线,冷淡回答。 ——才怪! 晕船晕到快想吐的少宫主勉强保持住最后的体面,却连看那摇摇晃晃水面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狐岐那一片接着一片的深山老林,幽雪宫更是跟座世外桃源似的,少宫主长这么大见过最大的水也就是后山那处小池塘——他也是头一遭知道,自己竟然是晕船的呀! 稚鱼垂眸看地面。 早知道他这个旱鸭子,就不来溟海凑这个破热闹了。 吕正仪被那一眼看的心头骤乱。他隐约察觉不对,起身欲上前探究。 一旁的聂隼却突然挡在稚鱼身前,黑白分明的阴郁眸子,冷冷看着他。 吕正仪没想到这个来历不明、当初险些夺他性命的家伙竟然还敢主动与他对峙。青年面上温润的笑意也淡了,手掌搭上腰侧的百纳剑柄。 谁料这一触即发之时,始终神游天外的江沅却突然有了反应。 她一指护着稚鱼的聂隼:“猧儿。” 又指靠着剑匣的稚鱼:“饲主。” 在众人齐刷刷疑惑看向她的目光中,少女看了看天,又煞有介事掐指半晌,最后抬头望向稚鱼。 江大仙秀静脸上一脸严肃,认真提醒稚鱼道:“当心,恶犬噬主。” 稚鱼:……? 他晕船晕出来幻听了? 第32章 人美钱多的高冷少宫主(5) 空气中静默了一瞬。 旁边溟海来的主仆俩看不懂他们这两宫三观传人之间弯弯绕绕, 干脆捧着脸看热闹。 “江道友大概不是那个意思。”最后,还是吕正仪无奈的出来解释。 他似乎已经冷静下来了,将手从剑柄上放了下去, 看上去又是平日里待人的谦谦君子样。 不过吕正仪的目光不再看对他依旧敌意满满的聂隼了。他只是看向稚鱼。 “是这样的,年前南枝前辈开始教习江道友卜卦之术。但你也知道的, 南枝前辈的手段一直比较……特立独行。”吕正仪顿了顿, 才勉强选出这么个体面的词。 “其实我与师兄上个月见江沅姐, 她还远远没有像现在这样。”一旁的怀风接过话茬, 感慨道:“短短数日未见,江沅姐的精神状态真是愈发癫了。” 显然的,怀风小道长对语言美化的功力, 就远远不及他师兄。 稚鱼一贯是不关心这些事情的,何况眼下他自己晕船晕的想砍人,嗅着空气中这一股子海腥气都想吐。 第44章 但是, 当他看到江沅神神叨叨对着他说完那一句没头没尾的判词之后,又开始望天掐着手指头,好像算什么时, 还是有点儿狐疑起来。 ——即便他对卜卦之道再一窍不通, 也知道这大白天的肯定夜观不了天象呀。 少宫主唇瓣紧抿, 面上神色似是疑惑,偏头问吕正仪:“这样,南枝前辈也放心?” 吕正仪看着江沅,也挺无语的。 还没等他又回什么,听清了稚鱼这句疑惑的江沅却突然从天上收回目光, 直直看向稚鱼。 一瞬间,少女眸光犀利如雷霆,霎那气势有如南枝月上身——惊得稚鱼连船好似都不晕了, 下意识退后半步,险些打开剑匣自卫。 江沅眸光炯炯,嗓音生无可恋,喃喃道:“出去找找乐子散散心,死了就别说是我南枝月的徒弟。” 稚鱼:? 少女不知又回忆起什么,恬静面目骤然浮露痛苦到狰狞的表情:“你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徒弟!” 稚鱼:……。 这又是什么新型的法符咒语吗? 旁边没见过世面的怀风都看懵了,眼睛呆愣愣看着江沅,同时又拽拽他师兄衣角:“师兄,南枝前辈不是只有江沅姐一个徒弟吗?” “……这大概就像你不想背心法的时候,师伯也会敲打你一样。”如此情形下,吕正仪竟然还能稳住温润表情,尝试用合理的言辞解释。 “原来如此!”怀风瞬间感同身受的悟了。 “端木少宫主,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想必平日也未少被聂前辈敲打吧?”他随即看向稚鱼,面露同情地感慨:“真是辛苦。” 虽然稚鱼没有跟上这个话题的变化,但见对方问话,颇有家教的少宫主想了想,还是诚实回道:“未曾。” 稚鱼那张冷淡又吸睛至极的脸蛋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说出来的话却颇有种令人认知崩塌的残忍:“爹爹并不过问我修习之事,平素只是吃吃喝喝。” 怀风:“……。” 怀风默了半晌,恍惚道:“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但是这亲爹养的和后爹养的就是不一样哈……唔、师兄,你打我作甚!” 吕正仪忍无可忍,对着他师弟圆润又智慧的后脑勺来了一下。 正在这时,看了半天好戏的杜若站起身。 她一拊掌,像是叹为观止又像是打断众人,娇俏面上盏着浅浅笑意,提醒道:“诸位,四人渡到了。” 稚鱼一听这话,终于有了精神。 他什么任务呀男主呀之类的都顾不得了,简直想要立刻将这不知哪来的魔物斩于剑下,然后毫不留恋回到幽雪宫,享受久违的陆地生活。 因此,稚鱼微微直起始终靠着剑匣的身子,眸中带着期待,向杜若遥指的方向看去—— 又一阵海风拂过,浮鳐槎周围鱼骨奏出空灵声响,随风而散。 北望溟海,碧波宽宽不见边。 别说什么岛啊碑啊的,海面干净的连块礁石也不曾看到。 稚鱼只望了一眼就又开始想吐,脸上表情瞬间垮了。 吕正仪环顾一圈,也忍不住道:“杜若少主,你可确定?” “自然。”杜若眨了眨眼,一指水下:“瞧,猎珠人未采净的赤珠砗磲,还在那边呢。” 众人顺着一瞧,果不其然看到水面下的暗礁中,攀附着许多背纹奇异的砗磲。 “可……不是说那四人渡的石碑,是在一座突然出现的小岛上发现的吗?”怀风眺望四周,连个岛影子都没见,便不解地问。 杜若也疑惑,摸着下巴思索:“奇了怪了,前一日来看的时候还在这的。按理说这个季节就算海面上升的再厉害,也不该变化如此之大啊。” 身旁抱剑的青年护卫也颔首附和。 “就算是那岛被海水盖过,也该看到在藏在水下的痕迹。”吕正仪垂眼,看那一丛砗磲:“礁石既能看清,没道理更大的岛毫无踪迹。” 一帮人在那“岛”来“岛”去半天也没“岛”出来个所以然。稚鱼听着都晕。 他抿了抿晕船晕到丧失血色的唇,冷声:“不在此地,便差人寻寻。” 少宫主嗓音里难得有几分外显的不耐,“总不会长腿跑了。” “……说得也是。”见稚鱼这幅反应,吕正仪却突然反常应和道。 就连稚鱼也有几分诧异,不禁抬眸向他看去。 与稚鱼对视的瞬间,吕正仪唇角微勾,端得是一派霁月清风模样。 这君子微笑提议:“不若今日,我们就乘这浮鳐槎,在附近搜寻一下吧。” 稚鱼:…… 可恶,这个混蛋。 就知道,他不会有那么好心。 眼瞧着平素冷淡到没什么人气的美貌少年,露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咪似的表情,吕正仪自见到聂隼起,心底那种沉闷的郁气,骤地散了。 稚鱼显然心情极差,冷着脸蛋背着剑匣,隔着大半个浮鳐槎定定看着吕正仪,沉静瞳仁内被靛色海面倒映出一层粼粼如冰层的浮光。 ——稚鱼生气了。 意识到这点的吕正仪,却是将唇弯的更甚。他笑的像是只偷了腥的狐狸,眉目清朗,遥遥与稚鱼对望。 可惜,稚鱼只扫了他一眼,便抿着唇收回目光,重新盯着剑匣上的流苏坠子发呆了。 浮鳐槎静静行驶在海面,因为有些奇妙的气氛,众人默契的没有再交谈。就连方才一阵发疯的江沅都重新盯着天空数云彩去了。 聂隼看着心情不悦的稚鱼,低声安慰道:“您别生气。” 之前稚鱼提到过至少不要在外人面前叫他“小主人”,聂隼记住了这句话。 个子高大的黑服少年于是咽回到了嘴边的称呼,笨拙安慰道:“剑匣太硬,若身体实在不适,就靠在我身上吧。” “端木少宫主和师弟关系真是不错。”未等稚鱼有什么反应,一直注意着那边动静的吕正仪轻笑了一下,率先出声。 他叹了口气,嗓音感慨无比:“正仪见了,甚是羡慕。” “师兄,咱们师门的师兄弟们关系不也都挺好的吗……唔!好疼!” 话说一半,怀风便吃痛叫出声,捂着又被打了的脑袋,委屈巴巴地缩到浮鳐槎角落去了。 浮鳐槎箭驰浪劈,瞬息可行百里。 又过了约有两刻钟,众人在这一片海域都不知转了多少圈,稚鱼看上去都有点儿生无可恋了。 吕正仪突然道:“也许,是某种障眼法。” “端木道友,”他抬眸,直直看向稚鱼:“我记得,你的明存剑可除幻境。” 闻言,几人目光也都纷纷落在稚鱼身上。 正在心底倒背清心诀的稚鱼回过神,眨了眨眼。 ——他剑匣中确有一柄明存。 旁人大多只知幽雪宫少宫主负绝世剑匣,内藏十三柄无上灵剑。可若说这些剑姓甚名何,各有什么区别,便一问三不知了。 剑与剑之间自然是不同的。 稚鱼虽然有很多灵剑,但是本命剑只有一柄——即吕正仪口中的明存。 明存剑,长约五尺三寸,居剑匣正中之位。剑身犹如秋水澄澈,剑铭取自垢去明存之意。 此剑遇邪祟则鸣,剑意如霜,可破虚妄。 稚鱼的这柄本命剑自得之日起,只出过一次匣。 ——三年前,仙盟大比。 仙盟大比通常五年一届,不过是供各仙宗的年轻弟子们切磋交流的场合,比起争名夺利,娱乐性质更甚。 获胜的彩头一般是由仙盟所出法器一件。参加大比的多为仙宗顶级子弟,资源灵宝自是不缺,当然也并不会在意什么法器。 是以,几乎是某种心照不宣的约定俗成,最后的胜者一定是从提供场地的宗门子弟中诞生。 那年的大比正是在天泉观举行。 吕正仪为了那年的仙盟大比整整闭关一年——一年前,他与稚鱼切磋,对方仅胜他半招白虹剑势。 他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终于悟得,该如何破这半招。 看到站在擂台之上的稚鱼时,他心头一跳,自信自己今日定能胜过对方。 “端木道友,还望赐教。”吕正仪御剑上台,月白道服随风而动,眉目含笑,一派仙风道骨之态。 正站在擂上出神的稚鱼,闻言看向他。 那时正是一片韶光淑气,远树烟云渺茫,几片桃花挟风而来,落在少年发间与肩膀。 稚鱼指间捏着一瓣桃花,他肌肤极白,阳光下像是坠在枝端的新雪,手指尖却泛着一层薄薄的粉,比花瓣的颜色更加好看。 还欲说些什么的吕正仪看着稚鱼那只非常漂亮的手,就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随即想到,这样看来,稚鱼也许是准备先用桃花仙起手的,那么他应该…… 他应该。 不过思索的一瞬。 剑意如霜,剑光如月,瞬息已至他眼前。 吕正仪连反应的时间也没有。 第45章 他眉眼骤然一怔,抬起百纳蓄势欲挡。然而那沧澜般凝厚的灵气才刚凝起,遇到稚鱼挥来的一剑,竟如纸糊般一戳而破! 吕正仪毫无招架之力,仓皇之间侧身,才躲过这凛冽一剑。 可他虽然躲过受伤,整个人却被剑势带得失重,“咚”地摔坐在地,玉冠亦被剑风击碎,束得一丝不苟墨发披乱而下,看上去狼狈至极。 见此情景,整个大比现场哗然一片。 吕正仪完全懵住了,百纳摔落在他身旁,他满脸愕然,看着站在眼前的稚鱼。 ——在他的预想之中,这场大比不该是这样的。 应该是他与稚鱼相斗数个回合之后,他以新悟得的一招击破稚鱼的白虹剑势。少年那张美貌而冷淡的面容上,许会因为他这一招,终于闪过惊讶……如此,稚鱼总该会正视他的。 他总会看到,他不比他差许多的。 然而,竟然只有一招。 一招,他便惨败于稚鱼的剑下。 就好像一场漫长的登岩比试,他看着前面人的背影爬啊爬,终于爬到对方身边,以为拥有与对方比肩的资格。 却不想,他追上的只是一个幻影。 对方早已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攀登到了山顶,遥不可及。 “你输了。”稚鱼似是不见吕正仪失魂落魄的模样,收剑入鞘,便淡声道:“承让。” 自始至终,少年指间都捏着那瓣桃花。直到离开擂台才松开手。 花瓣随风拂过,飘摇垂落在吕正仪的百纳剑身之上。青年散乱墨发遮掩下一双眸,近乎魔怔看着那枚花瓣,目眦欲裂,仿欲滴血。 喉间腥甜之意骤起,有同门到擂台上,关切询问吕正仪伤势如何。 他却只是拂手,表情恢复往日平和。唯有低头看向剑身时,忍不住去想: ……这花瓣好像也在嘲笑他。 那场大比最后自是稚鱼夺得魁首。 奖品是一枚朱砂染的赤珠剑坠。 稚鱼最后却没有要那剑坠——少宫主嫌弃剑坠赤的太俗气,拿回去也是丢在乾坤袋里生灰。 因此,奖品只得退而求其次的交由大比第二名手上。 那剑坠的颜色确实极艳,更与吕正仪平日清风道骨的装束半点儿不搭。可他依旧将其悬于百纳之上,日夜贴身携带。 知晓来龙去脉的旁人见此剑坠,同情居多,兼有嘲笑。吕正仪恍若未闻。 唯有他师尊轻尘观主,实在看不过眼,点他道:“正仪,你我修道之人,执念太过,百害无利。” 吕正仪一贯是个十分尊师重道的好弟子。他低眉顺目,颔首称是。 可剑坠依旧不取。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执念太过。 他的执念,从小到大,仅来自那一人。 吕正仪很久之后终于知晓,稚鱼当日大比胜他那一招,名为明存。乃是稚鱼的本命剑意。 从此,他就很想再看稚鱼使出一次明存。 哪怕一次。 他想:哪怕再见一次,他一定就能悟出破解之法了。 眼下,机会近在眼前。 悬在剑柄的赤珠剑坠硌在掌心,正压在那被反复掐出的掌心疤痕之上。被他安放在乾坤袋中的波梨七宝刃像是感知到什么,发出不详的亮意。 吕正仪仿佛无感,只是含笑看着稚鱼:“端木道友,你何不使出明存剑意一试?” 稚鱼闻声,看向他。剔透的蜜色眸子像是蕴着一潭冰水,清澈而无比沉静。 就这样看向他人时,会令被看之人产生一种如被审视的通明之感。 吕正仪心底莫名涌起几分忐忑,又像是期待。他喉结因紧张微微一滚,面上却依旧坦然与稚鱼对视。 仿佛如此提议只为勘破此地异常,而并无半分私心。 稚鱼看了吕正仪约有几息的功夫,收回眼。 少年依旧一副晕船到厌世的不悦样,纤密睫羽恹恹垂低,道:“不可。” 虽然早有预感,但吕正仪心底还是漫起一阵落空的失望。 他一时无言。身旁的怀风却好奇发问:“端木少宫主,这是为何啊?” 稚鱼真是一秒也不想在船上待了,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解释:“明存敌我无分,若无元婴期的修为护体,槎上之人皆会中招,至少眩晕三日不醒。” 众人:……。 少宫主这言下之意,大约是他们太菜,影响他发挥了。 “端木少宫主……”有被打击到的怀风哽咽了一下,弱弱道:“你大可说的委婉一些的。” “不可就是不可。”稚鱼有些不解的看了他一眼:“难道我说的委婉,你们便不会晕了吗?” 怀风:“……” 他从小到大没被人嫌弃过天资差的怀风,被坦然且诚实的少宫主噎的呼吸一滞,好半晌才理顺这口气。 小道长忍不住同情地拍了拍他师兄的肩膀。 吕正仪:…… “扑哧。”却在场面一度又十分尴尬的时候,旁边沉默了好久的杜若不知为何,突然笑出声。 少女笑意盈盈,露出十分感兴趣的表情,突然看向稚鱼。 她赞同道:“端木道友所言甚是。依我看,人间事本该就像抹去脂粉的面容一样,何来那些虚言伪饰?不过都是徒增烦恼。” 稚鱼此刻看似还在那站着发呆,实际上人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听闻他人认同,他本能回道:“多谢。” 杜若眸底兴味更甚,凑近一点,似是细细端详稚鱼那张美貌到令人目眩的脸:“端木道友,为何如此冷淡?左右海上无趣,不若我们聊聊天解闷?” 稚鱼:“多谢抬爱。” 这时聂隼已觉出不对劲了。他一道阴郁视线扫过去,警惕看向越凑越近的杜若。 杜若却全不理会他,仿佛全部的兴趣都被稚鱼给提起来了。 看到稚鱼这幅爱搭不惜理的高冷样,少女忽然眼眸一弯,笑着道:“我喜欢你。” 稚鱼:“多谢喜欢。” …… 正晕船上头的稚鱼没反应过来这话不对,周围人却骤地炸了。 聂隼瞬间露出敌意十足的表情,审视地看向杜若。而旁边本来还因明存一事心绪甚乱的吕正仪,更是错愕的猛然抬眼。 吕正仪眉宇微皱,看着笑吟吟的杜若,不赞成道:“杜若少主,这种事情,还是不宜玩笑。” 杜若见稚鱼还是没什么反应,似乎也感觉到没趣,她重新坐回原位。 但还是托着腮,似笑非笑看向稚鱼。 不知怎么的,对方那好像觊觎着什么的表情本能让吕正仪不适。他眉间折痕愈重,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 杜若眼眸微睨,看向他,慢悠悠开口:“抱歉,我琼华岛中人素来心直口快,有话直说。” 吕正仪拧眉看着杜若,干巴巴道:“男女之事,还需谨言。” “哈哈!”杜若掩唇,看着他,笑出了声:“想不到吕道友一介修行之人,对男女之别,竟也看的如此重。” “……”吕正仪被这话堵的一滞。 他咬了咬牙,思索该如何反驳的时候。 旁边因为好奇一直看着海面的怀风,突然惊呼:“师兄,你快看!那是什么?!” 吕正仪心中正乱,闻言有点不耐地顺着怀风所指方向看去。 随即一怔。 只见浮鳐槎下,竟赫然盘踞一团挨着一团的黑影。 那黑影显然是什么活物,藏在浮鳐槎前行时漾开的水纹下,悄无声息,也不知跟随他们多久。 杜若也随之看了一眼,心下瞬间了然,便为众人解惑:“大概是几条被我们说话声吸引来的鲦遗。这鱼笨的很,而且格外喜欢赤珠砗磲,你们瞧……” 少女不知从哪翻出一枚砗磲来,价值连城的稀世宝物,被她当小石子打水漂那么玩。 在场能比这位败家的,估计也只有旁边还在神游的少宫主了。 那半掌大小的砗磲壳在水面接连弹跳两下。而后—— 原本风平浪静的海面上,骤然泛起一阵又一阵极为强烈的涟漪! “扑通!”“哗啦!” 几条身子细长的怪鱼接连蹦出水面,去抢那一枚沉入水下的赤珠砗磲。 众人因而看清这鲦遗的尊容。怀风小道长被骇了一跳,忍不住后退半步,嫌弃地直嘬牙花子:“这鱼肯定不好吃。” 吕正仪已经懒得敲他了。青年无语抿了抿唇,叹息道:“怀风,慎言。” 怀风觉得自己已经够慎的了。他又趴着栏杆看了半晌,见那几条鲦遗虽然长得又丑又吓人的,但抢砗磲的时候又傻乎乎,就不像很聪明的样子。 小道长将心放回肚子里,忍不住松了口气道:“哈哈,我就说嘛,鱼再厉害也只有被人吃的份,难道这大丑鱼还能跳到槎上吃人不成……” 然而,就在他这话还没说完的时候,毫无征兆的,一条鲦遗竟从浮鳐槎之后蹦到半空! 第46章 那怪鱼大张的口中赫然三排尖牙,锋利如刃,散发腐尸似的恶臭——这玩意显然不是吃素的。 怀风吓得瞬间闭起眼睛,手脚僵硬、脑袋一阵空白,完全忘记师尊教的剑诀该怎么使了。 正当怀风以为自己就要葬身鱼口的时候。 却见那鲦遗无视他,细长如蛇的身子在空中一拧,竟直直向着还站在槎尾发呆的稚鱼撕咬而去! 第33章 人美钱多的高冷少宫主(6) 鲦遗这东西, 长得十分有碍观瞻。 在海面下的时候还好——这犹抱海水半遮面的,也就朦朦胧胧看得清是两个眼睛一张嘴,不会吓哭小朋友。 结果这东西竟生龙活虎往人眼前蹦, 疙疙瘩瘩的鱼脑袋上一对小眼睛露着凶光,大嘴张得有半个桌子那么大。 一股子恶臭扑面而来。 稚鱼正魂游天外的出神呢, 打眼看见这么一位对着自己热情的“飞吻”……少宫主面无表情站在那, 瞳仁瞬间缩紧。 之前说过, 稚鱼有洁癖。 这位鱼兄某种意义上来说虽是稚鱼的本家, 但实在是过于不修边幅。离得愈近,稚鱼愈发感知到那种唤起他十分不美好体验的海腥味。 眼瞧着鲦遗的尖牙似乎都要挨上少年肌肤,而少年还似没回过神似的, 毫无反应。旁边聂隼表情一变,欲上前拽开稚鱼。 然而,他的手刚刚伸出, 连稚鱼衣角还未碰到的时候。 一阵极为强悍的灵力骤然自稚鱼周身爆出! 聂隼整个人都被弹的退后半尺远,他握住被灵力震到麻木的那只手掌,诧异向着稚鱼的方向望去。 只见那鲦遗像是被不可见的大手抓住, 扭曲着长身停滞在半空。它不由拼命挣扎, 简直像一条打了结的蚯蚓, 愚悍而丑陋的小眼中闪烁疑惑光泽。 稚鱼依旧站在那,眉目平淡,长发衣摆却无风自动,冷澧宛如云端仙人。 众人正不解之际。 却闻空气中突然荡开一阵奇异的沉闷响声。 轰、轰。 那声音不知该怎么形容,好似巨石互相撞击。怀风正疑惑扭头寻找声音来源的时候, 却听身旁他师兄嗓音一沉:“不好。” 吕正仪迅速抬手,在众人身前用灵力撑起一片屏障。 做完这一切,他才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 始终看着稚鱼的方向,“是‘山骨’。” 怀风面上表情愈发不解,正准备好奇地追问“山骨”是什么。 下一刻,他眼仁震颤,被场面惊的忘记言语。 只见半空之中,原本抵死挣扎的鲦遗骤地抻直身体,皮肉仿佛被巨石碾过,丛丛血雾自它关节处一节一节爆出! 刹那间,皮肉血骨雨点子似的“噼里啪啦”往下砸,幸而吕正仪早有准备撑起的屏障遮挡,才不致众人化为一群凄惨的落血汤鸡。 怀风都看呆了,他咽了口唾沫,半晌才傻呵呵、结结巴巴问他师兄:“师兄,您、您平日就是与端木少宫主如此磋的吗?” 吕正仪:“……” 吕正仪叹息一声:“我与端木道友同为求道之人,又非死生仇敌。切磋素来点到而止。” 话虽如此,然而他说话时,目光还是不自觉停留在驭使灵剑的少年身上。 竟是动用了山骨剑。 这剑出势凶猛笨拙,耗费灵力又大,稚鱼一贯是不喜欢用的。 看来…… 吕正仪心下微微一动,视线移到那条鲦遗身上,不禁想:难道稚鱼的弱点,是这种东西? 吕道长想的出神,未曾注意身旁他师弟,看他的眼神几乎是带上崇拜了。 怀风一边想着他师兄真乃神人也,一边又看空中快要从生鱼被片成鱼生的倒霉鲦遗……这滴滴答答的虽然有东西遮着打不到他们身上,可气味是半点儿也挡不住,又腥又臭的恶心极了。 再加上这视觉冲击。 怀风没忍住,干呕两下,扶着栏杆,对站在槎尾的稚鱼遥遥喊道:“少宫主,还请您收了神通吧!” 炸了毛的稚鱼被这一嗓子喊得,骤然回神。 他迷茫眨了眨眼,才瞧见半空一扇血肉剃净、雪白剔透的鱼骨。还没等少宫主反应过来这鱼骨怎么来的,突然间,整个浮鳐槎像是被什么重物所击,悍然一斜! “什么情况?!”众人惊呼。 “不好……”杜若这才好似慢半拍想起来,出声提醒:“大概是周围其余鲦遗被血腥气所激,开始暴动了。” 吕正仪面色微变,正欲质问这种事情为何不提前说明。 下一刻,一只头大如巨鼎的鲦遗骤然自水面跃出,对着槎身重重一撞—— “哎呀——!” 伴随怀风杀猪似的惊呼,整个浮鳐槎都被撞得半翻,槎上所有人全部“扑通”,掉入海中! 溟海之水,鹅毛浮不起。 然而场上刨除才开始修行不久的聂隼外,最低也是个金丹初期的修为,自与寻常人不同。落水之后,除去最开始的惊慌,也能第一时间寻找办法自救。 除了稚鱼。 那冷腥湿咸的气息甫一漫上身体,少宫主瞧着整个人都僵了。 ……? 这是什么噩梦吗? 美貌少年表情空白,跟块石儿头似的在水里连扑腾也不会,直直往海下深处坠去。 第一个注意到不对劲的,正是离稚鱼最近的聂隼。 他表情一变,自顾不暇之中,竟还企图伸手去拽稚鱼的衣服。 然而他刚刚伸手,便从旁蹿出一条细小的鲦遗,身影如闪电般咬上了他的手掌。 鲦遗凶猛无比、牙齿尖利,钻心痛意瞬间传入大脑,聂隼眉目一皱,看着那条鲦遗,面上竟浮露出极为沉郁的戾气。 丝丝缕缕的猩红血液顺着伤口处,在水中飘散而开。 然而奇异的,原本趋血而乱的鲦遗们,在感知到聂隼血液气息的刹那,竟然好像见到什么极为可怖的天敌般,纷纷掉头四逸。 而那条咬了聂隼的鲦遗更是瞬间僵硬身体、眼珠混沌,仔细一看,竟是已断绝生机。 旁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杜若,眸中闪过一瞬惊讶之色。 聂隼对此毫无所觉。 他捂着被咬到血肉模糊的手掌,却仿佛根本感受不到痛意,自始至终,目光死死看着一点点沉入海中无光之处的稚鱼。 …… 海水的触感真是太讨厌了。 又冷又咸,在水中睁开眼睛也很艰难。 稚鱼被折腾的整个人都有点儿活人微死,面无表情,在心底想:该死,剑匣落在槎上了。 失重感坠着他始终向下、再向下。许多鲦遗绕着他身边游动,却不知为何都没有攻击他,只是远远地、警惕地旁观。 海下越深处,光线越不可触及。稚鱼的脑袋因为缺氧而开始昏沉、视野也一点点模糊——他的闭气之法已快到极限了。 情况危机之中,少年一抬指,指端扬起月辉似清冷的幽光,企图自救。 然而先前“山骨”对他消耗太甚,此刻那浮光也不过能照亮半尺间的景色。即便如此,稚鱼一垂眸,却霎时看清海底骇人景象! 他心头一惊。 只见一望无际的陈泥乱石之间,竟遍布诸多嶙峋骨殖!从外表看去,这些枯骨显然不是同一年代沉入此地,而是经年累积,最新的一具躺在森然骨堆最上,甚至皮肉还没有开始腐烂。 然而失去脑袋与四肢,身子又实在纤细,叫人难以判断无头尸的身份甚至性别。 稚鱼细眉微皱,接着淡淡光晕,他同时看清水底的鲦遗相较于海上的,长相亦十分不同。不单肥硕无比,而且每一只的鱼头上,都顶着一个完好无损的骷髅头。 ? 些微的异样感,在稚鱼心底泛起涟漪。 电光火石之间,他联想到了什么。然而那种窒息的晕眩感很快开始充斥稚鱼整个脑袋。他唇瓣微微一抿,眸色依旧沉静,只是将指尖幽光蓦地凝结成剑型,弹射而去! 那剑意宛如濯雪月辉,须臾间劈开海底墨似的浓暗,径自向上,飞速掠去! 海面上。 众人八仙过海似的展露神通,终于是平稳回了浮鳐槎上。 然而怀风刚拽着聂隼的后领,将人提溜回安全处,聂隼却又迅速地挣扎起身,往栏杆那去,作势欲跳。 “诶!你怎么回事?!”怀风一惊,忙抬手又拽:“怎么不要命啦?” “小主人……”聂隼失魂落魄,连稚鱼先前的命令也忘记了,盯着水面低吼:“小主人还在水下!” ? 怀风当然没反应过来这个“小主人”是谁。 实在是在他的印象之中,少宫主应当是最不需要被照顾的那个。 然而一旁才回到槎上、衣冠滴水的吕正仪听了这话之后,面色骤然一变。 他飞快回头,正撞上那一道极为熟悉的清冷剑意。 吕正仪表情瞬间难看,竟不顾师弟仓促惊呼,再一次向着海下跃去! 第47章 “什么情况?!”众人见状,都懵了。 又过了几息,他们终于发现稚鱼竟然没有回到槎上。大家骤然间更为不解,不禁议论纷纷:“少宫主落水,吕道友急什么?” 尤以被接二连三惊到快说不出话的怀风,显得最为疑惑。他忍不住挠着脑袋道:“我还以为师兄一贯是不太喜欢少宫主的呢。” 许是被海水泡了一遭,江大仙脑袋竟难得清醒了。少女一边捏诀清理自己裙摆上染的污痕,一边毫不留情地揭短:“他从小就那样。” 江沅忆往昔岁月那个愁啊,愁的她叹了口气:“姓吕的小时候更夸张。稚鱼得了新剑意进阶他要不悦,稚鱼长得好看被不长眼的调戏他更不悦,要知道那时候他还不是现在这个笑脸狐狸样的……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几人显然是不担忧海下形势的——若是那二位在下面都遇到解决不了的情况,那他们槎上这几位就算加起来,估计也不够给那“情况”再填个牙缝。 因此,他们等着吕正仪与稚鱼回归的时候,闲聊的还挺热闹。 唯有聂隼始终抱着稚鱼的剑匣,望着海面,神情不属。 一旁,杜若接过侍卫递给她的干净软帕,眸光却始终若有所思看着聂隼。 她突然道:“这位聂隼道友看上去,倒不像是狐岐本地人。” 黄衣少女笑眯眯,好奇地眨着大眼睛,看着他问:“我看聂道友却觉得亲切。不知道聂道友父母为何人物啊?” 聂隼却没有理会杜若的问话。一旦稚鱼不在,他便再也没有在少年面前时那种忠挚羞涩的神态,而是一副阴郁疏离、周身遍布令人不适的气质。 杜若碰了一鼻子灰,却不觉得尴尬。她微微弯眸,正欲开口再问点什么的时候。 “不好——!” 正靠着栏杆吹自己剑坠的怀风忽然指着水面,发出一声惊呼。 只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海面下竟然飞快地浮出一片看不分明的阴影。那阴影体积极大,竟远甚众人先前在周围勘察时所见过的全部礁石! “简直就像是……”江沅面色难看,喃喃的同时站起身,指尖捏诀,摆出应对之势。 “岛屿。”被打断问话的杜若也看到了这异象,她眼眉微微挑起:“四人渡?” 然而在场的所有人,没人能解答杜若少主的疑惑了。 操纵扶摇宗的侍卫宁扬灵那张平平无奇的冷硬面容上,竟难得露出极为艰难的神情。 侍卫拼尽全力用灵力操纵浮鳐槎的航向,可那如海市蜃楼般神秘的小岛出现的实在太迅速。 不可避免地,槎头急急撞向骤然浮出水面的岛屿。悠长空灵的鲸鸣声中,半个浮鳐槎几乎都被撞得支离破碎,众人再次落入水中! 原本风平浪静的海面瞬间泛起一圈又一圈宛如沸腾的涟漪。 涟漪轰然坠击,将海面绸缎似的金意切割万道丝线,飘飘缕缕,包裹着浮鳐槎散落残骸,向着水中更深处沉去。 …… 一炷香前。 吕正仪携避水珠,随剑意而下,他行的极为急切,不过几息间,便寻得坠坠于海底之间的稚鱼。 溟海深处连半丝光亮也无,唯有少年处存着微淡华晕,仿佛沉入水下的明珠。借着那十分细弱的光芒,吕正仪看清对方秾密睫羽紧闭,白如冷玉的美人面上一副平静之姿,似是沉睡又似昏迷。 两只顶着骷髅头的凶恶鲦遗虎视眈眈盘踞在少年四周,仿佛在等待少年彻底丧失气息之时,便群拥而上。 乾坤袋中那柄波梨七宝刃忽然又亮了亮,黑气悄然浸蕴于每一颗宝石之间。 一种极为强烈的戾气,忽然充斥在吕正仪心绪之间。 年轻修士眉眼间素来温和的清润骤然散了。百纳瞬息间穿过两只鲦遗的头颅,却奇异的连一丝血痕也无。 那凶恶的尸骸“轰”地沉在海底。吕正仪避过它们,游到稚鱼身边。 离得近了,吕正仪便能看清对方单薄胸膛处,微微的起伏弧度。 一种油然的轻松漫上胸腔之中,吕正仪将百纳收入鞘中,不由心想: 他就知道,稚鱼怎么可能会身陨于这种方寸之地间。 可随即,他伸手,手掌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贴上稚鱼胸口处,眉宇再次拧紧。 不妙。 稚鱼的闭气之术濒临极限,恐怕难以撑回他将对方带回浮鳐槎那时。 然而他身上这颗避水珠,仅能供一人使用。 时间紧迫,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给吕正仪思考。电光火石之间,他下意识垂眸,却见稚鱼那张令人望之怦然的美貌面容上,微微抿起的嫣红的柔软的唇。 真是奇怪。 稚鱼分明长了这样冷淡而雪白的脸,却生着这样一张胭脂唇。 忽然,一种脱离困境的方法,浮现在吕正仪的脑海之中。 他的耳根却因这想法而红透了。青年怔怔看了稚鱼片刻,终于,在再无多余时间可以浪费之刻。 那可疑的红意缓慢爬上吕正仪侧脸,他不由闭了闭目,低声道: “得罪。” 然而此情此景,这声“得罪”更像是他为自己寻找的一种解释。 因为下一刻,他竟抬手,微微揽过稚鱼那不足一握的窄腰,牢牢闭紧眼睛,薄唇向着对方柔软漂亮的唇瓣上贴去! 第34章 人美钱多的高冷少宫主(7) 唇与唇相贴的时候, 一种战栗感却骤然自尾椎而上。 吕正仪瞳仁一缩。 稚鱼的唇是温软的,不像是看上去那样冷清疏离,而是像云团那样轻飘飘软绵绵的触感。 齿关轻启, 似果香又似花香的甜美气息飘然而出。好像晚夏时节,一捧将熟未熟的桃子随桃花共同咽下, 唇舌馥郁留香。 桃花。 眼前仿佛掠过幽雪宫后山那烟云缥缈的雾霭桃花。稚鱼静静立在树下, 眉目清冷, 鹤骨松姿。 有花瓣自少年发丝而落, 稚鱼抬手接花,漂亮昳丽至极的瞳仁却看着他,“吕正仪, 你输了。” 那花随即落在百纳之上,花瓣幻花,花中又生繁花, 千百朵桃花随即簌簌而动,盛开的声音宛如碎玉。 两傩寺中的那一剑桃花仙。 刺痛、刺痛。 刺痛感再次漫上掌心。 并非一夕的刺痛,而是经年累月的累积, 伴随每一次谈论、每一次呼吸, 牢牢刻印入他的五脏六腑。 而这刺痛的起源…… 自二人初见那日起。 十年前, 三观法会。 那正是三观坐而论道的场合,三观之中最有潜力的弟子都会出席。 按理来说,外人并无参加机会。但众所周知,幽雪宫聂宫主与他师尊轻尘观主九华子乃百年至交,便额外得了个旁观的名额。 聂宫主一袭烟墨色劲装, 气势凛然威严。然而身旁却携了个粉雕玉砌的小小少年,身上那种剑修特有的锋锐之感骤然就淡了。 在场有许多年少的小道士,一个两个, 却都忍不住看那个小少年。 原因无他,因为对方长得实在太漂亮了。 那少年看上去似乎还不到十岁,个子小小的,只到聂宫主的腰。少年面无表情,也是一身烟墨色衣衫,然而那深色却衬得少年肤色愈凝白,沉凉如水的眼睛又大又亮,嘴巴却小小一点,唇色红润。 漂亮的连性别也分不出。 三观之中女冠稀少,平素见不到如此美貌精致的同龄人。一时间,大家都悄悄地打量对方。 其中自然包括吕正仪。 然而吕正仪却只是看了那少年一眼,便收回视线。 当时辩过一轮,气氛正热,三观观主居黄庭,谈笑之间,起了考验彼此弟子的心思。 饮光观主提出一题——“何谓‘执本我心’。” 饮光一连问了四五个弟子,所得回答都不甚满意。他眉目一转,看向站在九华子身侧的吕正仪,突然道:“正仪,你如何看?” 吕正仪当时似在出神,听闻师伯问话才骤然回神。他站正了身子,尚且是少年音色的声线恭顺端正无比,一板一眼答:“回饮光师伯,弟子认为。若欲‘执本我心’,便不可起念动心。人若生念,则必着相;若陷万千相中,则必忘却本心。我辈修行之人,摒除杂念,一心向道,方是正路。” 周围其余年轻弟子听了他这番言论,细细琢磨之后,纷纷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不由低声交头称赞。 然而他的师尊九华子,却微微皱了皱眉。 饮光不置可否,只是又对众弟子问:“还有人有别的见解吗?” 在场无一人出声,所有弟子显然都觉得吕师兄所言甚有道理。 偏这个时候,九华子忽而抬眸看向站在聂朗身旁的稚鱼,和颜悦色笑问:“阿鱼,你对‘执本我心’可有什么想法吗?” 周遭弟子微怔,大家都没想到为什么轻尘观主会突然询问那个看上去虽然漂亮,但多半并不悟道的小少年的见解。 第48章 吕正仪也愣了愣,顺着他师尊的目光,再次向对方望去。 应着众人或惊讶或好奇的目光,稚鱼面无表情的美貌脸蛋上,一对大眼睛眨了眨。 他忽然抬手轻轻拽拽聂朗的袖口,昂着小脸问:“爹爹,什么叫‘执本我心’?” “……扑哧!” 有弟子没忍住,捂嘴笑出了声。 就连吕正仪,也不由被小少年那可爱问话的模样惹得唇角勾了勾。 他随即薄唇一抿,止住了那抹笑。 聂朗无视周围人反应,捏了捏稚鱼软软的侧颊,唇边露出一抹笑痕:“阿鱼,若你遇到影响你习剑之事的时候,你会怎么做?” 稚鱼歪头想了想:“比如吃糖吗?” 这话却惹来九华子的不解:“吃糖怎么会耽误习剑?” “因为吃多了会牙疼。”似乎想起什么苦恼的事情,小少年皱了皱细细的眉头,干净声线慢吞吞:“牙一疼,阿鱼便不想习剑了。” 古桃年年花期之后都会结许多果子,幽雪宫上下拢共也没多少人,能吃的实在有限。 聂宫主这种事上倒记得勤俭持家了,便命灵仆将吃不完的桃子加工成果脯糖果,储存起来,给少宫主当零嘴吃。 稚鱼嗜甜,而且吃到喜欢东西的时候虽然不会说,眼睛却会微微亮起。聂宫主实在沉浸这种投喂乖仔的快乐无法自拔…… 久而久之,少宫主的牙就悲剧了。 九华子自是知晓前因后果,闻言不免无语地白了聂朗一眼。聂宫主双臂环胸,一挑眉: 吾儿喜欢吃,谁敢不给! 九华子嘴角一抽,懒得和这位宠儿狂魔掰扯,只笑眯眯又问稚鱼:“那阿鱼从此不想吃糖这件事了吗?” 稚鱼想了想,摇摇头:“但糖很甜,我还是想吃。” “哦?”吕正仪感觉师尊问话前,似是有意无意扫了他一眼。他心脏一提,不明所以之时,却听九华子紧接着问:“可阿鱼不怕牙疼吗?” 只听小少年连思索也没有,直截了当回答:“我少吃一颗。” 话音落地,周围弟子们又笑作一团。 聂朗也笑,男人笑着又捏了捏稚鱼的脸蛋,赞叹道:“乖仔!” 一片其乐融融的气氛之中,站在九华子旁的吕正仪却骤然睁大眼睛。 他的师尊没有笑,而是缓缓将视线落在他身上。低声地问他:“明白了吗,正仪。” 吕正仪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九华子叹了口气:“你愈怕起念、愈想逃避,只会加深你对万千相的恐惧。起了念又如何?不理它、不睬它,将它压下去不就好了?若是连念也不起,那人与木头有什么区别?” 吕正仪的脸色白了下去,然而师尊看着他,板着脸反问:“正仪,我柳轻尘收一根会念经的木头做徒弟,有什么用?” …… 吕正仪悄然捏紧了拳。 然而师尊问过他之后,却又继续与聂朗与其余二观观主交谈去了。吕正仪却没有错过师尊看向那少年时,眸底不加掩饰的欣赏。 ——那是师尊面对他时,从来没有露出过的神情。 指甲骤然刺入掌心。 刺痛感,从此扎根在心底,经年不愈。 人怎不可做到不起念动心? 他吕正仪偏要向众人证明,稚鱼并不总是对的那个! 脑海中关于那场法会的记忆,骤然蒙上一层雾似的朦胧。突然一道陌生声音嘻嘻窃窃在吕正仪心底响起。 那声音问:“你真的是嫉妒稚鱼吗?” …… 否则呢? 海水那种阴冷的触感骤然将吕正仪拉回现实。他看着依旧双眸紧闭的稚鱼,眼底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他当然是嫉妒稚鱼的,否则呢? 吕正仪如此想,指节捏着稚鱼侧脸,舌尖却顶开少年的齿关。 稚鱼显然已失去了意识,乖顺张开唇瓣给人尝,一点嫩红舌尖在唇齿间的缝隙若隐若现。吕正仪将一口气渡给他,却感受到稚鱼无力搭垂在他胸口处的指尖微微收了收。 酥酥痒痒的感觉骤然漫上大脑。 吕正仪瞳仁重重缩了一下,呼吸倏地乱了。 似是尝到了重新呼吸的甜头,少年竟昂起白皙的下巴,双眸依旧是紧闭的,舌尖却主动急切又可怜向吕正仪寻去。 软软的呜咽声,令怀中的美人更像是一只渴求抚慰的可怜猫咪。 吕正仪哪里见过这样的稚鱼? 他浑身僵硬,脑中“轰”地一下,乱做一团。 这冲击实在太过,以至于吕正仪一时间不知所措,忘记了反应。 ——因此,他也不曾注意到,稚鱼身上衣袍花纹,隐隐亮起的痕迹。 等吕正仪终于注意到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 那花纹乃暗金所绣,平日看着只觉华贵不凡,然而当花纹一同亮起之时,才会让人注意到,那竟构成一道十分复杂的法阵。 这华服竟是一件显然品阶不低的防御法器! 暴涨的灵力令吕正仪回神,他看清眼前情况,心中瞬间一惊。 然而还不待他松开稚鱼,做出什么应对之际—— 法阵包裹着稚鱼,忽的爆出一股极为强悍的灵力! 灵力落入深海,宛如千万道流星同时坠入水中。吕正仪被灵力震得喉中一甜,整个人都在水中飞出数尺! ——那灵力他熟悉的简直不能更熟悉,除了聂宫主,还有哪个会有如此大手笔?! 眼前一阵接着一阵的发黑,吕正仪唇边溢血,捂着胸口处,却再也无力靠近依旧没有意识的稚鱼半寸。 一片晕眩之中,他好似看到聂朗前辈提剑而来,那幻象面容狰狞、凶险无比:“就是你个不要命的混球,敢占吾儿便宜?!” …… 幽雪宫的教育理念还是太超过了。 彻底陷入昏迷之前,吕正仪胸口一滞,只来得及如此恨恨想到。 第35章 人美钱多的高冷少宫主(8) 窒息感。 仿佛极重的灵刃坠着他, 坠他向着不可知的昏暗处一直下沉、下沉……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熟悉的空气重新充盈入身体。 稚鱼骤地睁开眼。 入目是一片刺目的白光。 他不由得眯了眯眸,迟钝的大脑还没开始运作, 眼睛也没有适应周遭的亮意。然而下一刻,一种强烈的海腥味从他的喉管上返。 稚鱼忍无可忍, 抚着喉咙贴着地面咳了好半晌, 发丝凌乱贴在磕到泛红的白皙脸侧, 看上去真是可怜无比。 他吐出来一些干净的水, 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过了好一会儿稚鱼才终于平稳住自己的呼吸,他胸膛保持着仍有些强烈的起伏弧度,单手撑住地面做支撑, 同时环视周遭的环境。 目光才转了不到半圈。 一张怨念至极的大脸突兀撞进他的视野! 稚鱼被骇了一跳,整个呼吸都停了一下,下意识就想唤出灵剑——他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剑匣不在身侧。 等等、剑匣去哪了? …… 少年细眉微皱, 用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终于回忆起自己丧失意识前所有的前因后果。 他再定睛一看那“怨鬼”,恍然大悟。 这不是吕正仪吗? 怎么脸色又黑又红的, 像水鬼似的呀? 可恶, 害他被吓了一跳! 稚鱼心底有点儿不悦, 美貌小脸上便无什么表情的盯着人家瞧。吕正仪许是看他终于彻底清醒过来,颇为端庄的理了理衣袖,面色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温雅。 ——若不是身上凌乱好似去凡间丐宗进修过,大约还是能看出来几分仙风道骨的姿态。 吕正仪起身走近,弯唇看他, “端木道友,你可无碍?” 稚鱼抿着唇,依旧不大想和他说话, 但碍于礼貌还是点了点头。 吕正仪却好似习惯稚鱼如此冷淡态度,年轻修士微微叹了口气,紧接着又问:“那么,你对灵力的感知还正常吗?” ? 稚鱼微微一怔。 他刚一看到吕正仪的时候被吓了一跳,本能想要唤出灵剑,却没有成功——他以为是自己才醒,身体还没恢复,再加上剑匣不在身边。但既然对方如此发问…… 稚鱼睫羽微垂,抬掌,尝试着什么。 一缕细细的游光出现在少年纤细指尖,仿佛萤火闪烁。那光才凝起一瞬,倏忽间却散了。 稚鱼眸底闪过诧异。 他不信邪,又尝试数次,可结果都与开始时相同。 如此,稚鱼也不由微微沉了脸色:“很微弱。仿佛有外物阻隔。” “那就是了。”吕正仪又叹口气,一摊手:“看来,周围多半是有什么大型法阵。我们被困在此地了。” 这显然不是个值得开心的好消息。 一醒来就面对如此严峻的现状,稚鱼美貌面容瞧着更冷。他这才终于环视四周,看清楚自己此刻所在之地是何模样。 第49章 此地却像一处巨大无比的莲花台。 花瓣层叠交错,边缘锋利犹如刀刃,材质似铁又似石,泛着银白冷光。 这莲台的最外围处却罩着一层透明的圆形屏障,将海水完全隔离开来——稚鱼甚至能看清许多鲦遗在屏障外游来游去,对着他们两个虎视眈眈。 而放目远眺,周围竟盘悬着数十个与他们所在之地相似的莲花台。诸多莲台高低起伏、大小不一,仿佛被看不见的丝线牵引,又像是嵌在莲蓬中的莲子,场景十分奇异。 溟海之下,竟还有如此一片奇景! 稚鱼想要起身,仔细去看一看那屏障的情况。然而他才刚刚曲起长腿从地面站住,身子却禁不住摇晃了一下。 旁边像是在思索什么的吕正仪,见状微微一怔,几乎是下意识伸出手,接住稚鱼倒下的身体。 少年的身体很单薄,像是片羽毛一样轻飘飘倒入吕正仪的怀抱,却又重重掠过他的心头。 那种似曾相识的、奇异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他扶住稚鱼腰侧的手掌一紧,几乎是不可抑制的想起来之前稚鱼放在他胸口处,微微蜷起的漂亮的脆弱的指尖。 吕正仪呼吸一滞,本能想要将那些想法都从脑海中清除。 “吕正仪。”偏在他还不知所措的时候,怀中的稚鱼忽然唤了他一声,语气竟是少见的有了情绪起伏。 少年捉着他的手臂,终于站稳身体:“……我好像躺了太久,腿麻了。” 吕正仪:“……” 那些旖旎的心思瞬间都烟消云散。他要好努力压低嘴角,才不至于笑出声。 吕正仪几乎是咬着腮帮想要自己的话听上去只是关心,然而声线中却还是混入了含糊的轻笑:“不妨事,你先适应片刻,我们再从长计议。” “……嗯。”稚鱼没有抬头,并看不到吕正仪的表情。但即便如此,他的嗓音听上去还是有些低低的,像是很郁闷。 稚鱼脸颊贴着吕正仪的胸口,他觉得这样似乎有点儿奇怪,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等待身体适应的这段时间,他决定将自己先前在海底的发现告诉对方。 稚鱼拽了拽吕正仪胸前飘逸的道袍装饰,昂起美貌脸蛋:“吕正仪,我在昏迷前,看到海底的骷髅堆上有一具新鲜无头尸。虽然看不出身份,但死亡不会超过半日。” 这话题转的太快,而且信息量颇大。吕正仪垂眸,半晌才完全接受稚鱼话中的内容。 ——对方怀疑,有魔物偷梁换柱,先杀人后顶替身份,混入其间。 他们所有人在稚鱼看到尸体前都落过一次水,若真要说嫌疑的话,人人都有。 他先前在海底寻得稚鱼的时候,救人心切,倒是确实未曾关注周围环境。而之后那法阵一亮,他更是想关注也有心无力…… 可吕正仪随即注意到另一个重点。 他心底骤然涌起一股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欣喜。以至于无意识捏紧托着稚鱼侧腰的指节,低声问:“为什么告诉我?” 吕正仪眼睫低敛,在温润眉目间落下晦朔不明的影,“你就不担心,我是那个顶了身份、混入众人之中的魔物吗?” “你不是。”稚鱼眨了眨眼睛,没什么犹豫地回答。 他又抬手指了指吕正仪平素执剑的那只手,表情一如既往冷淡:“你的手上还存着桃花仙的灵力,虽然很微弱,但我感受得到。” 吕正仪:“。” 他心底那种欣喜骤然散了,整个身子因为稚鱼这句话一僵。 偏少宫主从小到大也没长善解人意那根弦,半分也看不出他此刻的难堪。 稚鱼甚至有点儿好奇的接着出声:“其实我早就想问,你为什么不治……” “……别说了!”吕正仪薄唇抿紧,瞬间打断他的疑问。 他连头都抬不起来,看上去颇想寻个地缝钻进去:“算我求你。” …… 修道的心思就是好难懂哦。 稚鱼十分不解,但还是乖巧的没有继续问下去。 为天泉观高徒保留出最后一丝岌岌可危的脸面。 “对了……此地只有你我在吗?”稚鱼又想起什么,靠着吕正仪的胸膛,探着脑袋环顾四周:“聂隼在哪?” 男主此刻修为还很弱呢,万一出点什么事情就不好了。 敬业员工如此想到。 刚从一种情绪中抽离的吕正仪,闻言却直接陷入另一种情绪。 为什么? 为什么稚鱼只对那个看上去毫无特点的常住奴,青睐有加? 该死,就算那小子是稚鱼的师弟,又并非是对方儿子,何以如此时时刻刻放在心头挂念?即便是眼下自身难保,也要关心牵挂? ……他哪里不如那个常住奴? 稚鱼从小到大,从没有如此在意、关心过他! 吕正仪瞬息间心思百转千回,却没有回答。 稚鱼没等到对方应声,却也不急不恼,他只当是吕正仪也不想与他说话——在他看来,这个小世界的男二一贯是不太喜欢自己的。 此时距离稚鱼苏醒已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他微微活动下腿,觉得恢复差不多了。 因此,稚鱼轻轻搭在吕正仪小臂上的手掌一推,便从青年的怀抱中站直了身子。 怀中那种温软触感瞬间消失。正出神的吕正仪这才反应过来,他低头,却见稚鱼已走远到几尺开外,似是想要去莲花台边缘查看情况。 吕正仪看着少年那单薄却俢直的背影,微烫的奇异感觉却还残存在胸口处。不知怎的,他心底骤然涌起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随即收敛了眼底的失落,迈步向着稚鱼的方向一同走去了。 吕正仪才走几步,却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对着他的头顶坠下。 年轻修士警觉,退了半步避开。那物“啪嗒”一声落地,吕正仪低头,见是一截雪白干净的鲦遗骨。 正是先前被稚鱼用山骨剑剃了做鱼生的那条。 稚鱼闻声也转过头,见那鱼骨,不由微微蹙眉:“奇怪。” “是很奇怪。”吕正仪看着,赞同道:“鱼骨能入这屏障,人与外面那些鲦遗却不得穿过。” 稚鱼没有接话,他敛着秾密纤长的睫毛,蜜色眼底落着一片斑驳的影。少年重新看向屏障,而后缓缓伸手—— 指尖触到屏障时,被骤地弹开。 那覆着薄粉的指尖很快掠上一小片红。稚鱼却恍若未觉,只是看着屏障沉思。 吕正仪没有看屏障,他站在不远处看稚鱼,眉目深沉,不知所想。 正当气氛一片寂静之时,屏障外,一只鲦遗却突然张着血盆大口,向屏障横冲而来! 二人同时看到那鲦遗,稚鱼眼眸微怔,下意识向后移了几步。 离得近了,他才看清,那鲦遗只有一个脑袋——还是那倒霉鬼。 不过倒霉鬼鱼目大睁,跟要找稚鱼寻仇似的,模样正经还挺渗人。 稚鱼隐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指间剑诀都要捏起来了。 “端木道友,不可!”吕正仪眼尖看到少年举动,他想起不久前对方被吓到之后那大阵仗。虽然眼下二人灵力不足,可那毕竟是稚鱼,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知道能整出来什么场面? 他连忙制止:“此时情况不明,我们还需静观其变。何况这鲦遗残骸不可能……” 吕正仪“不可能”后面接着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 偏似专门为了打他的脸一样,残骸竟径直撞入屏障之中! 死鲦遗骤然冲破屏障,无数海水“哗啦啦”顺着缺口处涌入,二人俱是一惊,然而微弱的灵力却来不及施展避水之法,便被冰冷海水包裹全身。 那水流极为湍急,吕正仪想要去抓怕水的稚鱼,然而才刚伸出手,又被一道暗流冲到更远的地方。 他脸色瞬间难看。 避水珠之前就不知遗失到哪里,他于闭气之法并不精通,在水下可坚持的时间绝不超过一炷香——可四周皆是海水。 其余莲花台都由屏障包裹,不可触碰。 可……为什么他、稚鱼与其余鲦遗都无法接近屏障,这只鲦遗残骸却可以? 空气一点点从肺部被挤压而出,窒息感涌入头脑。吕正仪随海中暗流浮沉,危机之中,却始终想不通其中关窍。 时间一点点流逝。 眼前已开始出现成片的模糊。 胸腔中是一种快要爆炸的痛意,然而这时,吕正仪脑海中突然掠过一丝灵感。 他们最早的目的,是为四人渡而来。 四人渡…… 除了那个猎珠人,并没有第二者看到碑上所刻内容——“四人渡”之名,是由听到猎珠人提了一嘴的妻女,向别人复述而出。 所以,会不会不是四人渡? 而是—— 死人渡。 霎时间,电光火石的思绪在吕正仪脑海中联结成片,他眼眸微微睁大,抓住了所有的线索。 第50章 死人渡,活物不得出入,所以只有那条死掉的鲦遗可以畅通无阻。 一种莫大的狂喜突然充斥在吕正仪的心中。 他想若自己破解了所谓四人渡的秘密。那么这次定能胜过稚鱼一次! 剩下的,也只有验证了。 情况依旧危机,无数海水裹挟他不知向何处而去。然而吕正仪竟彻底解除闭气之法,仿佛一名为了求道纵死也不足惜的疯子。 他温雅面目竟露出十足清晰的笑意,任由海水涌入鼻腔肺腑、连呼吸也做不到。就这样彻底昏迷而去。 …… 吕正仪是被一阵海浪声唤醒的。 年轻修士缓缓睁开眼,视线稳定之后,却看到一片浩蓝天空。 云海尘清,有海鸟飞掠而过,四周沉静无比。 吕正仪彻底清醒,极为强烈的兴奋感骤然涌入他胸腔之中,以至于他心脏“砰砰”跳的飞快,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下却引得先前灌入鼻腔中的海水反噬,他瞬间狼狈捂着胸口,猛咳出声! 自鼻腔到喉管都是一片火辣辣的咸苦与灼痛,吕正仪却兀自欢喜不已——有生以来,他终于第一次胜过稚鱼了! 他解开四人渡的谜题。先稚鱼一步到达此地! 青年少顷压下喉舌间的咳意,他甚至不顾身上道袍脏乱,也没有试探灵力是否恢复正常,而是第一时间想要环顾四周,继续感受这份胜利者的欢欣。 然而,吕正仪却才坐起身子,视线环顾半圈。 一旁,双手托着下巴的面无表情盯着他看的少年,那张美貌小脸,却直接闯入毫无防备的吕正仪视野之中! 第36章 人美钱多的高冷少宫主(9) 稚鱼又被海水溺晕, 再醒来的时候,已在这片新区域中了。 这次他昏迷的时间远比上次短得多,因此适应了几息间便能走能跳——少宫主一捏指尖, 灵力也完全不受影响! 简直是自他到这可恶的溟海之后,最舒适的时刻了。 稚鱼因而心情变好, 回头打量四周时, 却见依旧晕倒在海滩上的吕正仪。 他还记得不久前莲花台, 自己醒来被对方那“怨鬼”样吓了一跳的丢人事情呢。 少宫主素来有仇报仇, 有冤报怨,便托着一张美貌脸蛋蹲在旁边直勾勾看吕正仪,等待对方苏醒后, 也如法炮制地吓唬对方那么一下子了。 这也就有了吕正仪刚醒时,看到的那一幕。 稚鱼等到腿都要酸了,好不容易等得对方睁了眼。然而那样子也不像是被他吓到了呀, 反而是吕正仪一直目不转睛盯着他看。稚鱼细眉微微蹙起。 他将手掌向对方眼前晃了晃——这是魇住了? 却不想吕正仪突然抬手,握住他的手腕。 稚鱼一惊,就想抽回手。然而吕正仪却好像中了什么邪一样, 始终死死盯着他, 薄唇抿得极为用力。 “你怎么……”吕正仪一开口, 嗓音却沙哑的厉害。稚鱼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疑惑地回望。 吕正仪便顿了顿,喉结微微滚动,重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 稚鱼一开始还因为吕正仪的反应有点儿不解,但他随即想到自己先前因为窒息晕而醒来的时候, 也是脑子浑浑噩噩,理不太清楚现状的。 他推己及人的这么一思考,瞬间理解了。 “先前莲花台屏障被破, 我陷入水中,失去意识。”少宫主难得体贴一把,也不计较对方还捏着自己的手腕,耐着性子解释:“醒了就在这里。” 然而,吕正仪听了他这话后,反倒露出大受打击的表情。 稚鱼当然不知道自己无意之中达成对方费劲千辛万苦才推理出来的效果。他将手腕从对方因为怔愣而下意识松开的掌中抽出,站直了身子。 “你醒来之前,我试过了。”稚鱼嗓音依旧是冷而清的,垂着眸道:“灵纸鹤与传声牒一类的法器都无用处,无法与外界联系。” 他抬手,遥指远处半隐于雾霭间的一座小楼:“此地唯一有生机之处,只有那里。” 吕正仪已从刚苏醒时的失态中回神。 他认识了稚鱼有多久,就被对方打击有多久。这打击着打击着也就适应了,甚至有时候心底还会浮现出一种——果然如此的荒谬之感。 无论什么事情,若是由稚鱼做到的话,也都显得顺利成章起来。 他无奈松开掐紧掌心的指甲,呼出胸口一阵郁郁的浊气之后,便也站起身,顺着稚鱼手指的方向望去。 雾失楼阁,氤氲起碧波。 那小楼在朦胧水雾中显出一种潮湿的质感,又好似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的海市蜃楼。一阵海风吹过,飞檐上挂着的六角云母色铃铛“叮叮当当”乱响。 那铃铛声却随着海风一同扑到二人面前,雾气微微散去,小楼露出全貌。 它已不知在此地伫立多久,就连朱色漆彩也斑驳脱落;二楼之上,悬着一块微微歪斜的匾额,上面正书“莲花客栈”。 莲花。 又是莲花。 吕正仪微微叹气,道:“看来,此次溟海一行,倒与这不染淤泥的水中莲,孽缘颇深啊。” 稚鱼却素来没有这些风雅的情调。少年敛着冷澧美貌的眉目,便动身,径直向那小楼所在之处走去。 二人修为深厚,又身强体健,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小楼之下。 临近了看,这楼却显得更为破败,就连楼身的木柱上,都显露出被虫蛀过的痕迹。 门上的花纹正是六瓣莲花,花中莲蓬嵌着几粒莲子,雕刻的栩栩如生。 稚鱼一贯不擅长这些东西,端详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个所以然。他正想去问身旁一看就很风雅的吕正仪这带子莲花有何用意。 结果才一侧目,吕正仪却忽然对着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年轻修士先前施了好几个清洁咒,已将自己整理的又是往日那样光风霁月的君子样貌。吕正仪温雅五官间显出一点儿凝重之态,对稚鱼无声道:“楼中有人。” 吕正仪说了这句话之后就开始思考,他在脑中设想了诸多楼中可能存在的情况,并一一预计应对之法。 然而,却还不待他实现。 听了他提醒的稚鱼,却将眼眉一挑,面无表情,干净利落地用一个剑诀掀开了客栈大门! 吕正仪:“……?” 烟尘飞舞之间,他怔怔看着轰然洞开的门板,茫然站在原地,忍不住在心中想: 幽雪宫的教育理念,果然还是太超过了。 而楼中的人,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破门而入”惊呆了。 大厅之中响起窸窸窣窣的移动声。那烟雾历久未散,稚鱼看不清客栈内的情况,却依旧颇有气势站在门口处,掌中无剑胜有剑,模样看上去就带着一股子来一个砍一个来两个砍一双的冷酷味道。 几息之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向着二人冲来。 吕正仪瞬间回神,顾不得感慨幽雪宫的教育理念,将手搭在腰侧百纳剑上。而稚鱼也重新在指尖凝起剑意,蓄势而发。 正待二人准备出手之时—— “师兄,端木少宫主!”熟悉的聒噪惊呼在客栈中响起,透露出满满的雀跃劲:“你们没事,真是太好啦!” 稚鱼与吕正仪因这惊呼,俱是一愣。 烟尘此刻终于完全落定了,他们同时看清客栈之中的全貌。 大厅之中,几张木桌拼拢成一张长桌。 怀风正来迎着稚鱼他们,而杜若等人则围坐在长桌处,看模样在稚鱼破门前,正在讨论着什么。 ……? 稚鱼捏着剑意的指节一顿,眨了眨眼睛,有点儿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所以,杜若少主你们在我离开后,又遇鲦遗袭击,由浮鳐槎沉入溟海中,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到了此地?” 他们也入座之后,吕正仪听了杜若的叙述、与怀风添油加醋的比划,理清楚一行人的遭遇。 稚鱼却没有细听杜若他们的谈论。少年直接坐到了聂隼身旁,扫了一眼男主的情况。 嗯,没缺胳膊没少腿,也没受什么内伤,不错。 主角光环果然靠谱。 聂隼一见稚鱼,面上那种焦躁的沉郁便骤地散了。他背着稚鱼的剑匣,因为修为不足而显得尤为吃力。衣袍下的肩膀都磨得破了皮、渗出血。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细心保管着剑匣。 见稚鱼坐在自己身边,阴郁少年像只小狗一样凑了过去,英俊面容上露出十分关切的神情,悄悄打量稚鱼的同时,结结巴巴低声问:“小、小主人,您还好吗?” “我无事。”稚鱼还记得自己的舔狗人设,顿了顿,清冷干净的眼眸看向他,便反问一句:“你呢,可有受伤?” 天、天呐! 小主人一见面,竟然就在关心他! 霎时间,压在聂隼胸口处那种亟待破坏什么以发泄的郁气,骤然散了。 第51章 他心中泛起蜜似的甜,颠颠将剑匣捧给稚鱼,又忍不住捏了捏藏在衣襟下的星星石头,羞涩地低着头回答:“我无事,多谢小主人挂心。” 嗯,很好。 看来男主还是很讨厌他。瞧,分别这么久,连正眼看他都不愿。 稚鱼瞬间踏实了,心满意足移开眼。 一抬头,却见坐在他对面的江沅,正神神叨叨搅弄一盆清水。 他实在没看明白江大仙又在弄什么花样,一旁托着腮的杜若却好似一直在注意着稚鱼。 见少年露出疑惑神情,黄衣少女浅浅一笑,好心解惑:“江道友说,那叫水占术。” 杜若随即又道:“喏,我们在客栈里找了一圈,却什么发现也没有,只找到这个。” 少女抬手一指长桌正中摆着的香炉。 那炉也是莲花台的形状,香炉正中,插着三根燃了半截的香。 “吕道友,你专业。”杜若笑眯眯望向吕正仪:“这香可有什么说法?” 吕正仪看了看,没说话,却先是一瞥旁边心虚揪自己袖子的怀风。 怀风显然感受到他师兄嫌弃的目光。 小道长脸皮一红,辩驳道:“这、这也不怪我呀,师兄!你也知道的,我师尊一贯不爱讲这些记在书本中的知识,观中古籍又厚的比我都高,看也看不完……我还没读到与燃香有关的这节呢!” “……”吕正仪叹了口气,没再计较自家师弟学艺不精。而是看向等着答案的杜若:“三根齐长,这是平安香。” 话音才落,却似为了反驳吕正仪似的,那三根香竟齐齐爆燃,火苗霎地蹿起! 离香炉最近的怀风吓得身子一仰,险些被火扑了满脸。幸而一道霜雪剑意骤然击碎香炉,灭了那突然的火苗。 “啪嚓”裂响,香灰散了满桌。 吕正仪显然也十分惊讶,拧着眉看那香炉。 劫后余生的怀风庆幸地拍了拍自己胸脯,他感激地看了稚鱼一眼,才道:“师兄,这烧法看上去可一点也不平安啊……” 吕正仪眉间折痕更重了。 正当他沉默不语盯着香炉之时,旁边正搅弄海水的江沅突然抬起脸,将盆往众人眼皮子底下一推,扬起脸。 少女声音笃定道:“大凶。” 第37章 人美钱多的高冷少宫主(10) 客栈中默了一瞬。 江沅说了这句话之后, 却又开始神游天外,不知所想。 如此,众人也只好当她是方才又不知触了哪根弦——在南枝前辈暴风骤雨般的毁灭式教育下, 江沅时常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的。 香炉也再无动静,仿佛刚刚一阵暴动只是为了打吕正仪的脸。 大家围坐一起, 互相交换了分别之后, 了解到的情报。 聂隼他们落水之后直接到了莲花客栈, 自是比稚鱼二人少了许多曲折, 听到溟海之下的莲花台,都听得一愣一愣。 就连本该对溟海最为熟悉的杜若主仆二人,也对此异象闻所未闻。 之后, 自然提到海底无名尸这一节。 听闻众人之中也许有魔物混入,怀风瞬间从椅子上蹦起来:“师兄,我可不是魔物!” “……”吕正仪扶额:“没人说你是。” “哦?几位相熟已久, 彼此之间必是有能确认身份的手段。”杜若依旧是笑眯眯的脸,说出来的话中却带了锋芒:“如此看来,最为可疑的倒是我与扬灵了。” 吕正仪将这一条信息点出来, 目的就是想要看一看在场众人的反应。听了杜若的话, 他微微勾唇, 亦是一副泰然自若的姿态:“杜若少主此言差矣,既是没有证据的事情,正仪也并不会武断行事。” “这可就难了。”怀风愁眉苦脸地一搭腔:“能修成人形的魔物一个赛一个的会伪装,若找不到破绽,便见不得原形……这毫无头绪的, 我们从何处寻起啊?” 稚鱼和自己的剑匣久别重逢,抱着亲昵半晌,实际上没怎么注意周围人在讨论什么。 等到他好不容易决定听一听的时候, 怀风那一句“魔物破绽从何寻起”就“呲溜”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少宫主不解眨了眨眼:“这有何难?” 此言一出,周围一圈人都齐刷刷看他。 吕正仪便问道:“哦?端木道友有何见解?” 稚鱼似乎嫌弃他这个问题太蠢了,美貌面容上依旧是冷淡的,眼神里却隐隐透露出不耐。 少宫主便重新将剑匣立在自己身侧,端端正正坐着,十分果断冷静地开了口:“一人一剑,冒黑烟的是魔物,流血的就是人。” 众人:“……” 不久前那条鲦遗走的十分不体面的场景,尚且历历在目。 几人谁也没自信能禁得住山骨那一通戳啊!怀风脸都吓绿了,悄咪咪瞄了眼稚鱼那剑匣,心说:江沅姐那句大凶应在此处了是吧? 稚鱼这条简单粗暴的验证法,自然被全票否决了。 大家这么讨论了一两个时辰,也没什么突破性进展。眼瞧着天都黑了,也只好先在客栈暂住一夜。 客房都在二楼,楼梯年久失修,一走都会嘎吱嘎吱响。 二楼尽头,黑漆漆的走廊深处,最后一个房间的门却是紧锁的。 就连稚鱼也无法打开。 众人直觉那里藏着什么东西,可却没办法查看,而里面也似乎并无魔气残存的迹象。 正当僵持之时,怀风却又发现了客栈中的一处异象。 “等等!”小道长惊呼:“为何端木少宫主进了这间房间之后,我却不能进了?” 稚鱼闻声歪了歪头,看聂隼。 阴郁少年心领神会,便迈步,尝试走进稚鱼所在的房间—— 自是畅行无阻。 怀风不禁睁大了眼睛,嚷嚷道:“这房间怎么也看人下菜碟?!” 他不死心,后退两步蓄力,而后对着门口的方向助跑一冲—— 自是摔了个人仰马翻。 吕正仪略一皱眉,也上前尝试。 手掌在探入房间之前,确实感受到一层屏障阻挡。 分明连半分异样气息也感受不到。 稚鱼似乎也觉得很奇怪,从房间走出来。在他走出房间的一瞬间,吕正仪的手掌便感受不到那层屏障了。 他诧异地挑了挑眉。 众人又反复实验几次,最后得出的结论是: 这几个房间大概被下了特殊的禁锢法阵,对房间内人员的灵力总量,有着一种数值上的束缚。 一旦房间内所住者的修为总和到达了那个限度,外人便无法进入。 这也就是为什么稚鱼进去的房间,旁人都无法再进的原因。 除了聂隼这个修为几近于无的存在。 “这样看来,客栈的主人倒像是想将我们强行分开,逐一击破。”吕正仪叹气道:“如此,不想遂他的意,大家也就只能在大厅中委屈一下了。” 那大厅中一张拼凑起来的长桌摇摇晃晃,就不像是能好好休息的样子。 “若是为了避险,反而缺乏休息,影响状态,不也正中了客栈主人的下怀吗?”杜若托着脸,笑道:“吕道友如此提议,听上去也不怎么样。” “那依少主所见,该是如何?”吕正仪被人当众反驳,也不见气恼,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浅笑。 杜若当真认真思考了一阵,而后,她似乎想到什么好主意,面上笑意更浓,雀跃开口:“不若我们大家,二人一间屋好了!” 这其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两人一屋,互相监督。若是何人遭遇不幸,那么同住者必是凶手。 吕正仪面色如常,又道:“可我们有七个人,看来必有一人要落单。” 杜若便耸了耸肩:“左右我嫌疑最大,便与扬灵住在一处,免得落你们口舌。” 这话似乎没什么问题。 吕正仪不再回答。 稚鱼这边毫无悬念的只能和聂隼住在一处。少年眨了眨眼,觉得这样还挺好,大概是小世界的员工福利? 这样不就更方便他做舔狗任务了吗? 而出乎意料的,吕正仪主动要求自己一屋。 那么,怀风只好被塞进江沅的房间里面。 安排妥当之后,众人便各自回了房间。 深夜。 吕正仪独自在房中,将百纳立于床边,闭目打坐吐纳。 他本来是想理顺这次溟海之行至今的所有异常之处。 然而想着想着,思路却又不自觉到了稚鱼的身上。 在此之前,他绝不会想到,稚鱼的弱点竟然是怕水晕船。 一落入水中,连灵力也不会使,像是浑身湿透的猫咪,叫也叫不出声来,只会傻乎乎等着人去救。 不由自主的,吕正仪又想起溟海底的那次渡气。 旖旎至极的桃花香气仿佛再次馥郁在唇舌之间,他耳根一烫,抿紧了唇。 正待准备冥思,摒除杂念之际…… “嘻嘻!” 第52章 一道尖细至极的笑声,骤然响在他耳畔! “谁?!”吕正仪瞬间睁眼,抬手拿起床侧百纳,厉声道。 他视线迅速环顾四周,却不见任何可疑迹象——房中依旧仅他一人。 然而他的反应似乎取悦了对方,那笑声愈发肆意,扩散在他耳边,吵的他脑仁生疼。 吕正仪眉头皱紧,不由沉了神情。他竭力分辨那笑声的来源,最后竟惊诧发现…… 那笑声似乎,是直接响在他脑中的。 “……”年轻修士默了一瞬,才缓缓开口:“不知这位道友,是何来历?何故装神弄鬼?” “嘻嘻!”那笑声尖利地似能戳破耳膜,大笑道:“蠢货,你怎不知?吾就是你!” “哦?”吕正仪垂眸,竟看不出惊讶:“难道你想说,你乃我识海所生心魔吗?” “正是如此!”笑声附和道。 吕正仪不再说话,他睫毛敛的极低,烛火下映的眼底漆黑一片。像是在思索那笑声的话。 然而下一刻,他却突然自乾坤袋中,抽出那柄存放许久的波梨七宝刃,“当啷”摔在地面! 此刃原为佛修法器,通体灿金,刃柄嵌着佛门七宝。然而此刻,七宝正中的遏湿摩娑上却竟睁着一只极为邪异的眼睛! 那眼睛甫一被吕正仪看见,便笑的眯成一缝,眼仁“滴溜溜”乱转,不怀好意至极。 那七宝刃上的黑气重的能蘸着写字,显然邪祟的不能更邪祟。吕正仪抬手,百纳剑尖直指那眼睛,勾唇:“我可不记得,我有会寄生法器的心魔。” “嘻嘻!”被人用剑指着,那眼睛却不显得丝毫慌张,依旧笑道:“好无趣的小子!” 吕正仪却不理会,百纳剑势对着眼仁正中,显然欲当场结果这来历不明的魔物。 然而。 剑尖还未触到眼睛时,却被骤然弹开! 一种极为强悍的魔气瞬间顺着剑柄,反噬到吕正仪身上。他整个手臂一麻,终于露出诧异的神情。 这个魔物……级别相当高! 眼睛却似没有看到吕正仪的惊讶,十分夸张地怪叫:“哎呦哎呦!真是痛死!” “小子,好没礼貌!”眼睛嗔怪瞪了他一下:“先前海底,吾还与你说过话,你忘记了?” 海底? 吕正仪一怔,随即想到先前那句突然出现在他脑海中的,陌生声音的反问。 那声音问他:你真的是嫉妒稚鱼吗? 他眉头拧在一起,脸上彻底没了笑意,“你究竟何意。” “吾名瞋心!”那眼睛不答,转而自报家门:“乃八魔君之一,小子,你十分好命,吾看你甚合眼缘。” 瞋心笑着看吕正仪。 这小子心思实在深沉,情绪压在心底,嫉妒、不甘……还有扭曲,真是他最喜欢的玩物! 虽然不及之前遇到的那只小饕餮,不过打发时间也足矣了! 瞋心如此想,看着对他警惕无比的吕正仪,突然道:“小子,你不是就想赢隔壁房间那小美人一次?” 吕正仪表情一僵,整个脸色瞬间黑的有些可怖。 他平素待人接物俱是一派温润之态,素雅如春风,却还是首次如此真切外露出来这样清晰的怒意。 瞋心却觉得更加得意,眼睛乱转,嗓音放低,听上去近似一种蛊惑:“小子,这客栈里的莲花面是我的老相识。你若想赢,我告诉你他的真身在哪,怎么样?” 吕正仪沉着脸看他半晌,那眸底神情竟似真的思索。 然而,几息之后,年轻修士却冷硬开口回绝:“不必。” 瞋心有些诧异,随即他却感应到对方情绪的变化。 那是……不甘?不屑? 瞋心眼睛又是一转,随即却明悟对方所想。 难不成,这小子是认为,被他指点所赢,不算真的赢过小美人? 又十分自信笃定,等待明日见到莲花面所害之人,便能知晓对方真身? 理顺之后,瞋心眼底的兴味,骤然扩的更大。 有趣有趣!十分有趣! 为了赢过别人,竟然能罔顾无辜性命!修界中如今竟还有这样的好苗子! 可他却想到更加有趣的发展了。 眼睛于是弯起,眼白面积极大,眼仁却只有一点,显得十分邪恶。 吕正仪面色更冷,正想该如何除去这棘手的魔物之时。 却听这自称魔君的魔物,再次嗓音尖细开口:“嘻嘻,莲花面可最爱美人啦!” 瞋心颇有兴味地看着愣住的吕正仪:“猜猜看,这个客栈里最美的,是谁呀?” …… 瞋心话音刚落。 原本神情厌恶至极的年轻修士想到什么,脸色骤变,便执着百纳,夺门而出! 第38章 人美钱多的高冷少宫主(11) 半个时辰前。 房间的门自内缓缓合上。稚鱼将剑匣取下, 放在床侧。 聂隼跟在他身后,像只见了主人后欢喜的不得了的小狗,一步也不愿落下。 他主动道:“小主人, 我睡在地上就好。” 稚鱼有点儿诧异的看了看他。 这莲花客栈内也不知多少年没人打理过,地面积着厚厚一层灰, 怎么也打扫不清楚——眼下情况不明, 他可不想把灵力浪费在给地面使用清洁咒这样无用的事情上。 不过, 这是不是也说明, 男主真的很讨厌他?讨厌到宁可睡这么脏的地面也不要和他睡在一起呀。 这么一想,稚鱼的心情瞬间就好了。他秾长如鸦羽的睫毛垂了垂,便嗓音清清冷冷地道:“无妨, 就与我一同睡榻吧。” 聂隼一怔,而后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涨红了。 偏稚鱼丝毫没有察觉,他还在心底美滋滋感觉自己的舔狗人设真是维持的太好了——瞧, 明知道男主讨厌他,还上赶着要和人家同睡,哪里有他这样敬业的舔狗! 敬业员工自我感觉良好的陶醉了一阵, 便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 抬手解衣欲换。 这下站在房间正中的聂隼红的都有点儿开始冒气了。 “小小小、小主人!”他结结巴巴, 好似连话都忘记该怎么说,舌头在嘴巴里直打结:“您、您这是……?!” 稚鱼瞄了他一眼,顶着面无表情的美貌脸蛋,理直气壮:“更衣。” 聂隼:“……” 他当然知道是更衣。 可是、可是…… 虽说都是男子,小主人怎么对人如此不设防? 就这样, 当着他的面…… 布料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聂隼骤然回神,他却不敢多看、不敢细想, 整个人骤地向后一转,眼睛紧紧闭了起来。 就这样嫌弃他呀? 看着男主的反应,稚鱼歪着脑袋想到。 稚鱼手脚麻利将衣服换掉,换下来的衣服他也不想再往乾坤袋里塞。少宫主一贯是财大气粗的,指诀一捏,就准备干脆化灰一劳永逸。 重新转过身的聂隼看到这一幕,不知道怎的,他却突然开口:“小主人,衣服可以交由我处理吗?” ……? 男主要他的衣服干什么呀? 稚鱼眨了眨眼,有点儿疑惑地向聂隼望去。 聂隼耳根依旧是红的——表情却恢复的和平时差不多了。只是面对稚鱼的视线时,他却还是忍不住低下头,浑身僵硬。 稚鱼盯着人看了半晌,也没看出来个所以然。他念着自己的人设,便也没有拒绝聂隼,只开口道:“随你。” 聂隼闻言,又露出那种像是被主人丢了骨头一样的、欢快的狗狗表情。 他连忙上前,抱起稚鱼丢在床尾的旧衣。 稚鱼换衣之前已给自己施展了好几回清洁咒,衣服自然是不脏的,甚至还带着淡淡的香味。不过他一贯喜洁,长时间不换衣服就不大适应罢了。 衣服甫一抱在怀中,那种独属于稚鱼身上的,清冷却又香甜的气息便扑了聂隼满怀。 最上方挂着的是一条素色腰封。 腰封上坠着金丝串联的全玉组佩,平日稚鱼走路或御剑时,都会轻碰发出清脆悦耳的轻响。 这腰封就曾环过少年那窄而细韧,看上去不足一握的细腰…… 在稚鱼看不见的角度里,聂隼的脸“腾”一下红的更厉害了。 他匆匆对稚鱼道了声谢,抱着衣服准备出门,似乎是想要找个稚鱼看不到的地方,再处理它们。 然而聂隼刚抱着衣服走到门口的时候。 咚、咚。 忽然自门外,响起两声规律的叩门声。 他脚步顿住,便抬头向着门外的方向看去。 只见门板上映过一道微矮的影子。 门外人嗓音含着轻笑,十分客气地问:“少宫主,你歇息了吗?我可以进来吗?” ——是杜若的声音。 聂隼微微一怔,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这么晚来单独找稚鱼。 他随即又想到之前浮鳐槎上,少女对稚鱼说出的,不知是否玩笑的“喜欢”。 第53章 聂隼本就显得不好亲近的面容骤然沉了,他抱着衣服的手掌一紧,表情阴郁上前,打开了门。 门外,杜若看清了给她开门的聂隼之后,眉目也是一挑。 她随即看清聂隼怀中抱着的衣物,少女面上那种玩味的笑意骤然扩大。聂隼的表情却更差。 正当二人在门口无缘无故对峙的时候。 稚鱼下榻,走到门口看清了杜若的脸,细眉微不可查一蹙,冷淡问:“有事?” “没事就不可以找少宫主聊聊天吗?”杜若眨了眨眼,颇为自来熟的绕过聂隼,闪身进了二人的房间。 “你不是和你的侍卫在一个房间?”难得的,聂隼竟然主动开口,他盯着杜若:“这个时间出来,就不担心被人认作是魔物吗?” “扬灵是块儿木头,半个多余字也不和我聊,实在无趣。”杜若却浑不在意聂隼的敌意,眨了眨眼,可怜巴巴看向稚鱼:“无趣的我都要长蘑菇啦,这不,来找少宫主解解闷。” 可惜,稚鱼从小到大,就没长解风情的那根弦。 少宫主一听杜若这话,都觉得新鲜。心说大半夜来找他解闷?怎么解?拿着剑互相砍一阵? 他直接拒绝:“若无事,还请离开。” “啧啧,真冷淡呀。”杜若却毫无所动,托着腮,看着稚鱼冷澧美丽至极的脸蛋,突然说了一句:“少宫主如果能笑一笑,是不是天上都会下红雨的?” 聂隼却忽的想起他初到幽雪宫那夜,漫天星海之下,少年手执无上剑意,对他惊鸿一瞥的浅笑。 他不由得失神,本能攥紧被他用心珍藏在胸口处的那枚星星。 稚鱼却蹙了蹙眉。他完全没听懂杜若话中的打趣,一板一眼回答:“不会。” “哈哈!”杜若被他逗笑了,“少宫主果然有趣!” 少女便顶着那满面浓烈的笑意,往稚鱼身前一凑:“我还是喜欢你。” 一旁聂隼听了这话,骤然回神,表情瞬间难看。 稚鱼却依旧是冷冷淡淡的脸,静静看着凑到他身前的黄衣少女。 二人毫无阻隔的对视。 稚鱼那双蜜色的眼睛剔透犹如琉璃,当中正倒映出杜若含着笑意的面孔。 少女唇瓣弧度忽而弯的更甚,她看着稚鱼,突然问道:“莲花在水中的时候,是什么?” 稚鱼不解其意。 这话听上去太像轻尘前辈会问他的禅语了。稚鱼一听就头疼,他懒得细想,不假思索地回答:“莲花在水中,仍是莲花。” …… 杜若与他的距离,实在太近了。 近到他能清晰看到自己话音落地之后,对方骤然缩紧的瞳孔。 稚鱼忍不住又蹙了蹙眉,正欲再次开口逐客。然而下一刻,他却察觉到不对。 杜若那张距离他极近的少女面孔,隐隐起了变化。 那变化实在细微,却迅速席卷面容上的每一处五官。不过瞬息之间,对方的面容却天差地别——少女的模样褪去了,竟然露出一张眼眉细长的俊美男子面! “杜若”的身形却也瞬间拔高,足比稚鱼高了一整头,站在少年面前,恰而能将稚鱼全部身形拢在身下。 一旁聂隼面色一变,冲上前想要将稚鱼拽离对方! 然而他刚刚有所动作,一阵劲风骤然扫过他胸前。聂隼整个身子“砰”地砸到地面,“扑哧”吐出一口血来。 稚鱼表情瞬间冷了下去。他抬手凝起剑意,那明如霜雪的光芒还未在指尖成型,几瓣莲花却率先绽开在稚鱼掌心! 犹如扎根于血肉之中的刺痛感,令稚鱼唇瓣骤然失了血色。他捂着被禁锢的那只手掌,却没有痛喘出声,只是冷冷抬眸看向对方。 见他这幅样子,莲花面却笑了。 男人抬掌,终于如愿以偿摸了摸少年细腻白皙的侧脸。 “我真是好喜欢你呀,少宫主。”现了真面目的莲花面,嗓音也低沉许多。他指尖绕着稚鱼侧脸一缕细软乌色的发丝,不由感慨出声:“你怎么长得这样美貌,性格也好合我意。” 稚鱼面容间皆是对魔物的厌恶与警惕,他冷冷偏头,干脆利落躲开了男人触碰。 身后剑匣倏地开合,宿火并山骨双剑向莲花面直接袭去! 稚鱼面对魔物向来不留半分情面,双剑中蕴着十足十的灵气,按理说就连山峦都可一撼。然而这破破烂烂的客栈却不知道下了什么禁制,竟然半分打斗的声音也不曾传出门外。 “好凶。”莲花面叹了口气,他身侧却突然冒出两朵并蒂莲,挡住了稚鱼的灵剑。 稚鱼表情一沉。 并蒂莲的花瓣和他掌中被寄生处如出一辙——这魔物竟然在用他的灵力,去抵挡他的灵剑。 好无赖的打法。 稚鱼最讨厌这样的招式,不如兵刃相接来的痛快。他抿紧唇,在脑中思索破局之法。 莲花面却只是看着他,男人笑眯眯,很和气地问:“少宫主跟我回魔域好不好?这样我就不杀客栈中其他人了。” 回他个大头鬼。 稚鱼在心底想。 去魔域了,他的任务还怎么做? 他坦然与男人对视,悄悄用手指想要拨开掌间嵌着的莲花。然而那花却好似真的是从他血肉经脉中长出,稍一动弹,痛意深入肺腑。 稚鱼试了几次,毫无进展,心情瞬间更差。 见他如此无用挣扎,莲花面眉目间笑意愈发深,伸手似乎想要更为进一步的触碰稚鱼。 眼看形式危急之时—— 先前被一掌扫翻的聂隼表情难看的厉害,一抹唇边溢出的血痕,竟拼命绷紧身子向前一跃! 他像是只护主的猛犬,动作野蛮,咬住莲花面身侧幻化护身的莲花! 就连莲花面也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暴起,搞出这样的动作。 男人皱了皱眉,“你这小饕餮,属狗的不成……?!” 话未说完,莲花面的脸色阴沉下去。因为他竟发现被聂隼那一咬,他所控莲花之间的联系开始弱化。 这样,很难制住稚鱼。 该死,他还真是小瞧这毛都没长齐的小饕餮了! 莲花面眸底闪过一丝杀意,抬掌直向聂隼命门袭去。然而生死攸关之际,聂隼竟毫无躲闪的意思,依旧死死咬着那朵莲花。 掌风挨上聂隼身体的前一刻—— 一片桃花瓣却率先穿过男人胸口! 那桃花在染上血痕的瞬间,犹如有生命一般,朵朵顺着伤口处绽开,锋利更甚刀刃,瞬间搅碎了莲花面的心脏! 强烈的痛意清晰从胸口处袭来,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莲花面甚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回眸,脸上的表情甚至带上几分茫然,看向站在他身后的稚鱼。 “不止你有花。”稚鱼将掌心莲花往地上一扔,血珠滴答成串顺着少年纤细指节流淌,他却恍若未觉,美貌至极的面容间依旧极冷淡。 稚鱼浑不在意莲花面受伤的神情,执桃花仙,冷冷启唇:“死吧,魔物。” 话音落地,无数桃花瓣瞬间自男人胸口处爆开! 带着满目不甘,莲花面的身体轰然倒地,断绝生机。 感知到空气中那种扭曲的魔气消散,稚鱼这才松了口气。桃花仙在他掌中消散,少年单薄身子却也不免摇晃几下,向前倒去。 聂隼见状,吃力爬过去,接住稚鱼的身体。 少年的身体轻飘飘的,又轻又软,甫一砸入聂隼怀中,却令他好像灵魂深处都震颤了一下。 然而稚鱼此刻已太累了——那莲花吸走他许多灵力,如此条件下他还一连调动三柄灵剑,其中更是包含极为耗费灵力的山骨。消耗不可谓不巨大。 虽然成功戮魔,但他也已到强弩之末。 稚鱼清楚感受到男主接住他的时候,身子就僵硬了——很好,看来对方还是十分讨厌他了。 少宫主瞬间安心了。 安心了的少宫主又往对方怀里蹭蹭,闭着眸,清冷嗓音多了一股子疲惫的黏糊劲:“别动,让我靠一会儿。” 聂隼:?? 聂隼:!!!! 受了严重内伤的阴郁少年瞬间就感受不到五脏六腑的疼罢了——他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得了。 “轰”一下,聂隼脑袋顶上又冒起蒸汽,脸皮红的甚过之前每一次。 他手足无措坐在地上,怀中是闭目休息的稚鱼,两只手却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整个人看上去好无助。 最后,聂隼咬了咬牙。 手掌缓缓地、轻轻地落在稚鱼后腰处。 对方腰身一如他看到的那样,细窄柔韧,只有他手掌那么宽,真是好惹人怜惜。 手掌一旦落在了这截软腰之上,聂隼就舍不得挪开了。他脑袋中都是懵的,手却无师自通,顺着稚鱼细韧腰线,一点点摸索。 许是被他摸得痒了,闭着眸的疲惫美人轻轻喘了一下。清冷干净的声线里掺杂微微的哑,真是…… 第54章 聂隼不知道怎么说,他的心脏瞬间重重跳了一下,胸腔中竟泛起兴奋到近似疼痛的感觉来。 脑中乱作一团。 气氛诡异之时。 房间的门却突然被人从外踹开! 聂隼惊了一跳,下意识将还在休息的稚鱼护在怀中,警惕向门口的方向望去。 ——正与提剑而来的吕正仪,对视了个正着。 房间中的情况被匆匆赶来的年轻修士尽收眼底。 包括凌乱四散的摆设、横躺在地上的莲花面尸身,以及…… 被别的人暧昧抱在怀中,脆弱闭着眸的、乖巧的展现出依赖姿态的稚鱼。 第39章 人美钱多的高冷少宫主(12) 第二日一早, 怀风等人知晓溟海魔物已被屠戮的时候,表情都完全是懵的。 经过了一夜的休息,稚鱼看上去和平常已没什么区别了。少年背着剑匣, 身后跟着大狗勾似的聂隼。 而吕正仪看上去却更像是被魔物袭击的人,眼下乌青, 就连衣冠略有些歪了自己也没有察觉。 他始终盯着站在一起的那二人。 怀风本来想说点儿什么活跃气氛的, 但是他一看自家师兄的表情, 便吓得将话又咽了回去, 半个字也不敢说了。 溟海四州其一的少主被魔物所戮、偷梁换柱。此等大事自然不可马虎,听稚鱼简略说清前因后果的宁扬灵表情极难看回琼华州汇报情况。 ——莲花面一死,笼罩在客栈外的结界也散了。 事情已解决, 而稚鱼一行也就没有继续在此地停留的理由。 几人各回各家,江沅直到登上代步法器的时候还在神游天外,真是叫人替她捏一把汗。 稚鱼带着聂隼登上一叶舟。 正要启动法器的时候, 吕正仪却突然叫住了他。 “端木道友。” 稚鱼闻声,略有些疑惑地向他望去。 分明只是一夜的时间,可稚鱼却本能感觉吕正仪和之前不太一样。 眉目修正的清雅道长站在原地, 定定看着舟上背负名剑的美貌少年。他却忽而勾唇, 露出从昨夜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吕正仪浅笑着, 睫毛低垂间,在眸底落下一片晦暗的影。他看着稚鱼道:“后会有期。” …… 稚鱼莫名感觉背后有点儿发凉。 他抿了抿唇,略一颔首算是回答。便启动一叶舟,带着始终站在他旁边,敌意看着吕正仪的聂隼离开了。 二人在云中穿梭约一个时辰, 便入狐岐地界,回到幽雪宫。 甫一下舟,许多弟子们第一时间就围了上来, 对稚鱼嘘寒问暖。 少宫主早已习惯了这样的阵势,而聂隼也早习惯了他们对他的敌意。 应付片刻,聂宫主又叫二人去后山。简单汇报了一路见闻,以及最后的除魔经过,稚鱼喜提爹爹无微不至关怀大礼包,最后晕晕乎乎带着聂隼回了自己的小院。 分别的时候,稚鱼想起来自己每日舔狗任务。 遂从乾坤袋里又随手摸出来一件灵宝,丢给站在院中,目送他回房间的男主。 那是一枚小鱼形状的灵玉剑坠。然而聂隼此刻修为尚且低微,更没有选取本命剑的资格。这礼物并无用武之处。 即便如此,对方在接住剑坠之后,依旧露出十分珍惜的表情,将它握在掌心,放在自己胸口的位置处。 聂隼看着他,耳根却又红了:“谢谢小主人。” ……怎么这次男主没有拒绝他呀? 稚鱼隐隐约约感觉哪里不太对,他眸光狐疑在聂隼身上扫了一圈,却见对方不知想着什么,连脸色也涨红。便心满意足收回目光。 瞧嘛,男主果然还是很讨厌他的。 连脸都气红了。肯定是感觉被他这么随意赏东西,十分羞辱吧? 这么一想,稚鱼甚觉自己舔狗任务绝对还在正轨上,便满意收回目光,回房好好休息去了。 此次溟海一行,稚鱼的消耗不可谓不大——尤其是在海面飘飘悠悠的晕了一路,给少宫主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心理阴影。 重新踩在地面上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稚鱼对外称闭关修养,实际上整日在意识空间里面和系统聊天打游戏,过的别提多惬意了。 【鱼宝鱼宝,我和你说哦。】一闲下来,系统就迫不及待和他开始八卦:【新来的上司不知道为什么,最近都不见人的。】 稚鱼这才调到舔狗部门多久呀?哪里认识什么新上司。他一听,也没什么兴趣,但还是很捧场的附和系统追问。 系统其实也就是随口一提,提完之后觉得好像也不太有意思,便将这件小小的八卦抛到脑后,又和稚鱼玩游戏去了。 少宫主这次闭关,闭了足有一个月。 出门之后,却感天翻地覆。 其一是男主不过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面,就跳了一整个大阶段,修为已至辟谷。 那么,便可以挑选本命剑了。 稚鱼本来对这件事情不怎么感兴趣的——毕竟原文中提到过,男主这个时期压根没有挑选本命剑。龙傲天主角的本命剑自然要逼格拉满,怎么能普普通通就定下? 然而,当他在幽雪宫中走了一圈之后,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几乎幽雪宫中的每一个弟子,都在对聂隼所挑选的本命剑,咬牙切齿。 不、不对吧? 男主怎么选本命剑了呀! 稚鱼心中一惊,面上似是冷淡的不在意,实际上超在意,悄咪咪站在练剑场偷听弟子们的墙角。 听来听去,稚鱼震惊的听到了男主不仅选了本命剑,而且本命剑竟然还选的是孤雷! 孤雷剑,与他剑匣中的“小青霜”乃一对道侣剑。 这……这一定是因为男主不清楚孤雷的来历吧。 稚鱼不禁脸色苍白地想。 可是有了第一个小世界滑铁卢的前车之鉴,这次稚鱼也不敢丝毫马虎大意。于是在听说这样与原剧情完全跑偏的消息之后,他开始悄悄关注男主的动向。 聂隼修为进阶之后,整个人的气质看着也与在两傩寺之中时大不相同。 少年一袭弟子服,相貌英武俊气,背负灿金长剑,显得整个人都气质非凡,俨然与修界中那些世家子弟无异。 唯有见到稚鱼的时候,依旧是那副大狗勾一样的崇敬仰慕眼神。 稚鱼见到聂隼的第一眼就看到对方挂在剑柄上的小鱼剑坠——这是他闭关前赠与对方的那枚。 他眉头一下子就蹙起来了。 偏聂隼浑然不觉,依然结结巴巴与稚鱼打招呼,说话时手掌始终紧张的捏着胸口处。 稚鱼有点儿不大开心。 但不大开心的稚鱼还是依照舔狗人设,又丢给聂隼一大堆天材地宝。 丢完之后,他看对方竟然毫无心理障碍的全部收下,甚至再次耳根红通通盯着他看的时候,心情更加不开心了。 别无他法,少宫主决定私下关注一下,男主是否有别的异样。 一开始都还好,聂隼只是每日按时修习、练剑、冥思打坐悟道——男主不愧是男主,这么平平无奇的修炼方式,修为也能一日千里,都快追上稚鱼这第一天才当初的进阶速度了。 这和幽雪宫其他弟子的日常安排也没什么区别。 可又过了约半个月,稚鱼就察觉到不对劲。 男主每日下午练剑后,到夜晚冥思打坐之间,总会有一个时辰左右的空白时间,不见人影。 聂隼这个时候的修为在幽雪宫中已然算得上是中流了,再加上身上有许多稚鱼平日赠与的法器。若真想隐蔽身形,一般人倒真还难以察觉。 但少宫主何许人也? 几乎没费什么力气,稚鱼就藏匿气息,发现了聂隼秘密的地点。 那是后山竹林中的一处冷泉。 此时已近深秋,傍晚气温十分低了,稚鱼穿少了都觉得冷。 男主大晚上的,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带着浓烈的好奇与不解,稚鱼悄然藏在一处巨石后,观察起聂隼的动向。 对方布置好隔离法阵,又反复环顾确认周围无人之后,竟直接跳入冷泉之中! ? 稚鱼禁不住一蹙眉——看着就好冷! 男主这是有什么自虐的癖好呀? 还没等稚鱼在心底吐槽几句,紧接着,他震惊看到…… 聂隼竟然自怀中抽出一截布料,痴迷地捧在鼻端,脸色病态涨红,又嗅又闻。 稚鱼:?? 如、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不是他的腰带吗?! 男主从哪里搞到的呀? 不对,男主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的腰带呀?这是讨厌他吗?这表达讨厌的方式也太异常了啊喂!! 也许是稚鱼内心震撼地太破碎,一直划水的系统也被震得出来冒泡看热闹。 它才看了一眼,就惊叫出声。 【呀!】系统的ai音都喊得变调了,刺得人脑仁疼:【变态啊!!鱼宝千万不要看!!!!】 第55章 然而稚鱼此刻整个人看上去都恍惚了,他飘飘忽忽靠着藏身的巨石,抱着膝盖蹲下,像是没精神的小蘑菇。 【小统,是我的任务做的哪里有问题吗?】稚·蘑菇·鱼没精打采,眼神失去光彩,喃喃自问:【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呀?】 系统看到自家乖巧员工这幅失去梦想的模样也上火,它也顾不得感慨男主玩的真变态了。忙安慰道:【鱼宝,你别急,这、这……让我想想……】 系统那个着急啊,数据库都快想冒火了。终于,又过了几分钟后,它恍然大悟道:【想到了!】 系统忙开口:【鱼宝,我刚刚检测了一下,这个小世界里面还有几个气运值不比男主低多少的目标。既然男主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不如、不如我们就换个任务目标吧!】 稚鱼闻言,稍稍从悲伤的情绪里面缓过来一点,他顶着一张冷淡的美貌脸蛋,眼神飘飘忽忽的,就问:【可以换成谁呀?】 系统在数据库里分析了半天,最后敲定一个人选,【我看这个就不错,看他平时对鱼宝你的态度,肯定不会出问题的!】 稚鱼终于提起了点儿精神,他顺着系统在意识空间给他展示的画面看去。却在看清人物信息后,忍不住讶然出声: 【……吕正仪?】 第40章 人美钱多的高冷少宫主(13) 还没等稚鱼清闲几日, 就又有事情找上了门。 此时他正纠结要不要将目标换成吕正仪的时候,聂朗又将他叫到后山的小亭。 原来是神晖诞祭在即。 这为庆祝神晖创世的庆典,每十年一度。各大仙门玄宗的重要人物皆会出席, 众玄门子弟共聚一堂,把酒言欢、交流感情, 好不热闹。 上次神晖诞祭的时候, 稚鱼还是小小一个, 跟在爹爹后面出席。 然而这次, 却不知道为什么,聂朗竟自己退掉了出席诞祭,幽雪宫只要求稚鱼与聂隼二人参加宴会。 稚鱼直觉爹爹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 但随即,他却意识到更重要的一件事情—— 为什么会是聂隼和他一起呀?! 少宫主可还记得不久前在泉边所见呢,一想起来就觉得浑身不自在的……他抿了抿唇, 忍不住想要和爹爹说,换个人选同去。 却不想,平素对稚鱼百依百顺的聂朗, 却笑眯眯驳回了他的请求。 没有办法。 素来十分乖巧听话的稚鱼只好闷闷不乐, 服从了爹爹的安排。 他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有意识避开聂隼。 是以, 聂隼已经十几天都没有见过稚鱼了。 甫一相遇时,黑服的俊朗弟子便向稚鱼眼巴巴望去——明明才不到半个月不见,聂隼的个子竟然又拔高许多,分明和稚鱼相差无几的年纪,看上去却比他足高了大半头不止。 稚鱼抿了抿唇, 心情更糟糕。 不太愉快的少宫主冷着一张美人脸,背着剑匣,就当没看见聂隼一样, 从他身边绕过。 见了他这样的反应,聂隼面上的期待骤然散了,而是换成一种十分受伤的表情。 在与稚鱼擦肩而过的时候,阴郁少年忽而低声开口,嗓音哑的厉害。 他问:“小主人,是聂隼哪里惹您不悦了吗?” 哪里都惹他不悦。 稚鱼在心底气鼓鼓地想到。 可这话他不能说,他总不能和对方说他不仅偷偷跟踪了对方,甚至还看到对方私下里拿他的腰带,做那种、那种……不光彩的事情吧? 稚鱼说不出口。 因此,他只是冷淡扫了表情茫然的聂隼一眼,蜜色瞳仁清冷如濯雪,眸底蕴着切实的漠然。 那漠然却似针尖似的扎了聂隼一下,刺痛瞬间自心底泛起。聂隼瞳仁飞快地收缩,愣愣站在原地,忘记该继续说什么。 直到稚鱼登上一叶舟,背影在他眼前缓缓消失。 久未登舟的聂隼站在原地,他漆黑到令人发瘆的眼睛始终看着稚鱼的方向,指节却用力抓着胸口处那枚星星形状的石头,仿佛能从那冰冷的石子中,汲取到一些难得的温暖来。 …… 二人一路无话。 直到半天路程后,到达今年神晖诞祭的举办地点。 今年的诞祭地正选在北姑山,此地水软山温、葱蔚烟润,稚鱼二人到达的时候,正好是傍晚时分,天际一线胭脂色的霞光,隐在漫山松林之后,为苍翠树梢披上一层无比浓烈的颜色。 他们两个来的时机不早不晚,宴会尚未开席,然而已有许多仙门之人各自聊天叙旧——修道之人无甚时间观念,有时候闭个关都能闭去好几年,有些人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之前一回的神晖诞祭上。 进入宴会场地的一路,稚鱼遇到不少相熟的脸孔,他不善交际,又记不太清那些人都是谁。只有人和他打招呼,他就微微颔首回礼,表达礼貌。 而跟在他身后的聂隼,更是表情阴郁跟尊煞神似的,又没人知晓这身着幽雪宫弟子服的陌生少年来历,一时间竟无人与他主动搭话,大家都在远远旁观,并猜测聂隼的身份。 却在这时,一道洪亮的中年男声打破气氛的尴尬。 “这不是幽雪宫的少宫主吗?许久未见,真是风采依旧!”众人循声望去,诧异看到一大肚修者笑着向稚鱼二人走来。 稚鱼脚步一顿,也向那人望去。 看清了那人之后,他不禁眉目微微一皱。 ——来者是敌非友。 那大肚修者乃是飞玄宗的长老海无量,身后还跟着一个高高瘦瘦、面容古板的中年人,是三危门副宗主灵泽。 飞玄宗与三危门在修界中只算得上是中小宗门,按理说不值得稚鱼记在心上。而少宫主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还是因为上次的仙宗大比,这二位的弟子皆是被他所败。 稚鱼出手向来是没个轻重的——他当时也没想得到大比中还有这么菜的苗子。一剑下去,即便收了手,还是让那二人伤的不轻,起码得卧床半月才能修养好。 可这也没什么的。 毕竟擂台之上,刀剑无眼,切磋难免会受伤。 可两个做师父的却不依不饶起来,扬言稚鱼嫉妒他们弟子天资优越,在比试中特意下了黑手。 这话传出去,笑掉一众修界中人的大牙。 当时聂宫主也在场啊,抱着胳膊看了半晌,也没看来躺旁边哼哼唧唧那俩歪瓜裂枣货哪里比得上他家乖仔半根手指头。 可海无量与灵泽却不讲道理。 二位甚至告到仙盟,誓要为弟子讨回公道。 仙盟也挺头疼的,这种事情处理的不好就容易落人口舌,说他仙盟包庇大仙宗,压迫中小宗门。可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稚鱼当时只是正常比试,哪里有半分逾矩? 正当仙盟上层头疼不已的时候。 还是幽雪宫那边自己出了主意。 ——稚鱼主动提出对战两位长者,若是对方败,则再无半分怨言可谈。 仙盟上下震惊不已。 这话实在狂妄的有些过了头。 稚鱼纵然天资超凡不假,但到底修行时间尚浅,比不得海无量灵泽二人。 更何况,那两位已是元婴修为,稚鱼却还只是个金丹,差了个大阶段,如何能战? 仙盟上层到底是惜才的,不忍稚鱼这种百年难遇的天才夭折在这种地方,当即派人去劝聂朗,叫他阻止稚鱼的行为。 却不想聂宫主当时只是慢悠悠拈着棋子,来了一句:“吾儿爱玩,便随他去吧。” 既然人家亲爹都这样说。 仙盟也没有办法,只好按照如此方式处理了。 比试的当天,场地外围了里三圈外三圈的人——大家都想看看这场门不当户不对的比试,最终会是什么结果。 海无量与灵泽当时却是得意至极的。 他们不禁想要为弟子报仇,要击败稚鱼、令他屈辱不已,甚至想要“手误”干脆废了这个狂妄自大的小子。 左右非他宗门中的天才,多留无异! 然而…… 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忘记那一天的场景了。 偌大比武台上,美貌少年展开剑匣,十三柄无上灵剑出鞘六柄。漫天纷飞桃花间,宿火横飞、山骨震鸣,白虹并小青霜将天际也染成一片流光溢彩—— 那样昳丽无比的奇景,烙印在所有人的瞳孔中。 海无量与灵泽彻彻底底的惨败,颜面扫地。 二人自是不服,牙都要咬碎了,却在比试结束之后,满身狼狈,还要嘴硬:“他幽雪宫最善剑术、进攻一流,而我与灵泽兄的宗门以阵法符箓之术为精,不善此道。以善胜不善,岂非以强欺弱?” 这话真是无耻到没耳听。 别说在场的仙盟长老了,就连其他围观的修士也听不下去。众人七嘴八舌的,臊的两个也算有头有脸的修界长辈脸皮都红了,却还得装着不屑,站在原地。 ——若非如此,岂不是承认他们技不如这个小小后生,以后他们二人还如何在修界之中立足?! 第56章 还没等围观的大家们指责个过瘾。 才收好剑的稚鱼闻声,抬眸向着他们看去。 少年蜜色眸子中依旧蕴着清泉似的澄澈,一言一行皆出自本意。 “我于符箓一道未尝不精。”他客客气气抬手,嗓音冷冷淡淡的,亮出掌心灵符:“二位不信,大可一试。” 海无量、灵泽:…… 两人自是不敢再试,咬着牙,灰溜溜离开了。 自此,幽雪宫和这两家的梁子也算结下了。 稚鱼已好多年都没见过他们,没成想会在神晖诞祭上再相遇。 而看那两位隐隐露出的敌意,也显然来者非善。 稚鱼微微皱眉。 他不太擅长应对这样的场合。 诞祭上的许多修士都知晓这几位之间的陈年旧怨。一时间都起了好奇的心思,纷纷站在旁边,偷瞄他们的动态。 就连心思难测的聂隼也察觉到气氛不对。 稚鱼本来就心情不好,一看这两人更是觉得好烦。正当少宫主认真思考要不要干脆一人一剑痛快解决的时候。 “端木道友,你怎么还不入席?”一道温雅男声,适时插入其中。 稚鱼眨了眨眼,抬眸。 只见吕正仪随九华子缓步,向骚乱正中走来。 一见轻尘观主出面,海无量二人表情已不大好。而随即又冒出来的师徒两,更是叫他们面色瞬间难看。 “哎呦喂,这不是海长老和灵泽宗主嘛!”清音宫宫主南枝月携着弟子江沅,也加入了混乱。 南枝宫主长了副温婉仙子相,一开口却豪爽的活似要当场和海无量二人拜个把子。 她视线扫过在原地站立不安的两个长辈,又一看对面长身玉立的稚鱼,最后恍然大悟一拍额:“我说呢,二位在这堵着干嘛?原来又是帮弟子说亲啊!” 吕正仪:? 聂隼:? 海无量、灵泽:?!! 主人公稚鱼又眨了眨眼,歪头茫然。 说亲?谁成亲啊? 那边南枝宫主却不知又兀自编排出什么话本子,叹息道:“不就是当初端木少宫主拒绝了你们两家弟子的求爱吗,你们两个做长辈的至于吗?不是我说啊,你们俩回去之后找个镜子给你们二位的高徒好好照照,那副尊容还怪少宫主看不上?你们也不怕聂朗知道了,提剑上门和你们拼命!” 南枝月说完这么一长段话,最后痛心疾首地摇摇头,看着瞠目结舌站在那的海无量和灵泽,指指点点:“你们两个老不修的啊,都多大年纪了还帮弟子纠缠人家纯良无辜美少年,你俩还要脸不要?!” 海无量气的倒吸一口凉气:“……呵!” 而旁边的灵泽更是脸色难看好像吃了苍蝇。 旁观围观的人听着都新鲜:嚯!原来当年旧怨,还有这么一出隐情! 论打嘴仗南枝月就没输过,她骂舒坦了,便上前要牵着还在发愣的稚鱼入席。 一群人刚走出两步远,却听身后海无量突然发难。 “端木稚鱼,你给我站住!”海无量气急败坏之下,口不择言:“你这小子竟如此目中无人!果然是个有娘生,没娘教养的野种!” 此言一出,稚鱼身旁的人表情都十分难看了。 吕正仪眸底闪过一丝寒光,手掌落在百纳之上,而聂隼更是面色一沉,简直下一刻就要御孤雷剜那混账畜生的舌头。 南枝月和稚鱼娘亲端木幽雪乃是至交好友,闻言直接炸了。撸袖子就准备去教训那不知死活的老登桃花为什么那么红,还得是旁边九华子及时拦住。 一旁的灵泽随也气愤不已,到底还保有几分理智。他一看那两宫三观之人的脸色,就知不好,连忙伸手去拽海无量的袖子。 海无量自知失言,可他却抹不开面子说句软和话,干脆梗着脖子继续瞪稚鱼:“你这小子,你……唔!!” 才刚张开嘴,一道寒光却骤然刺入他的口中! 血腥味霎时蔓延在口腔,海无量瞳仁紧缩,痛意迟了半瞬才传入他大脑之中。 稚鱼竟直接以剑意将他舌头钉在牙膛上! 变故骤生,周围瞬间沉默。 众人惊诧目光之中,那清冷而美貌的少年一步一步走到捂着血流不止嘴巴的海无量面前,抬手,以山骨剑尖挑起对方下巴。 “你怎样说我都好。”稚鱼说这话时依旧没有什么表情,那凉薄目光却如冰凌顺着剑身滑入海无量眼中,令这资历甚重的长者浑身一颤。 稚鱼就这样看着他,一字一顿:“再说我娘亲半句不好,此后你也不要说话了。” …… 稚鱼说完这句话,便收起剑,转身而去。 周围各仙宗的人也没想到最后事情会是这样发展,回过神后,一见海无量那惨样与身旁灵泽愤恨不已的神情,便知趣地离开。 大家也不由在心底叹息:看来幽雪宫和这两家的梁子,真是越结越大了。 而南枝月与九华子还在安慰看上去心情不佳的稚鱼,顺便询问为何聂朗没有随他一同出席。 几人向着会场之中走去。 在入席之前。 平素清朗温雅的吕正仪却悄然回眸,神色不明看了还站在原地的那两人一眼。睫毛压敛下的眸底,闪过一丝诡异眸光。 …… 稚鱼入席之后,吃了几样小点心,又饮了半壶果子酒,觉得没有那么生气了。 这心情一转好,他就开始琢磨和任务有关的事情。 若是要更换任务目标,那自是要多多接触的……其实吕正仪应该真的很讨厌他,这么一看,倒也不失为合适人选。 半壶酒下肚后有点晕乎乎的稚鱼,如是想到。 少宫主执行力一向很强,他想到就要做到。 正巧这时候聂隼被怀风还有江沅缠住——自溟海一别没过去多久,他的修为却天翻地覆,那两人都十分好奇,一个劲儿给聂隼灌酒,企图挖出来他们幽雪宫的独家进阶秘诀。 最近修界形势不好,尤其这段时间,传出不少魔物害人的事件来,可却一直抓不得罪魁祸首。年轻修士们人人自危,都迫切想要将修为提的更高,为修界除害。 但是,当然没有独家秘诀这种东西啦。 稚鱼垂着眸,慢吞吞地想。 不过男主暂时发现不了他去找别人,也是好事情。免得前任务目标和他正准备更换的新目标撞在一起,那多尴尬呀。 稚鱼一边想着,一边拎着酒壶,起身去找吕正仪了。 吕正仪从不饮酒——其实天泉观并无禁酒的修行,可他从小对这些东西就有奇怪的坚持,一言一行恨不得端正的能被刻进祖师爷的棺材板。 因此,稚鱼最后是在会场外的松林旁寻到对方的。 他寻得吕正仪的时候,对方似乎正在抬着头,好像在看月亮。 稚鱼便唤他:“吕正仪。” 那熟悉的清冷嗓音中掺了黏糊乖软的酒气,令吕正仪不由微怔,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美貌少年站在月下,直直望向他。 那张昳丽至极的美人面孔却因醉意而微微泛红,蜜色瞳孔发亮,宛如甜美至极的蜜糖般流淌。 流淌入吕正仪的胸口。 耳侧瞋心那聒噪至极的蛊惑之语骤然淡了。 稚鱼见他望过来,便将手上酒壶向着对方一把扔去。 吕正仪受宠若惊,他不解其意地看稚鱼,却还是抬手稳稳接住。 稚鱼见状,一挑眉。 一段时间不见,男二的修为也上涨了不少呀。 不过,现在不是在意这些事情的时候。 少宫主喝的有点儿多,脑子就不太转。他想自己既然想要换目标,那么就是要从头开始做舔狗的。 他最开始取悦聂隼的时候,是做什么事情来着? 稚鱼站在原地想了好半晌,久到吕正仪几乎以为稚鱼只是想出来吹吹风,并非来寻他说话的时候。 少年却忽然撩起浓密睫羽,面无表情看他,认真问道:“吕正仪,你喜欢看星星吗?” 接着酒壶的吕正仪:……? 第41章 人美钱多的高冷少宫主(14) 碍于场地原因, 稚鱼这次倒是没有像上次一样大张旗鼓的又搞一次星星坠落的把戏。 他只是简单搞了点剑气给吕正仪放烟花那么看,最后如法炮制地扔给对方一枚星星石头。 ——上次聂隼见这个石头效果很好,大概吕正仪也会喜欢的吧? 少宫主理所当然想道。 然而年轻修士始终站在原地, 像是痴傻了般定定看着稚鱼,即便掌中接了那块石子, 也毫无反应。 ……糟糕。 孔雀开完屏的稚鱼一蹙眉头, 心想:该不会吕正仪不吃这一套吧? 他正装世外高人似的站在原地, 实则疯狂头脑风暴。这时, 愣了许久的吕正仪忽然垂眸看掌心石子片刻。 而后,他再次抬眸,问道:“这是……赠与我的?” 第57章 “自然。”稚鱼抿了抿唇, 看似面无表情,实际上藏在身后的指尖微微掐了掐,心底尴尬无比:“你若不喜, 便还我。” “……不。”不想,吕正仪竟反手将那石子牢牢攥在掌心。 青年清俊面容上兀的露出一抹切实笑意,他看着稚鱼, “我很喜欢。” 非常的、非常的喜欢。 喜欢到就连瞋心也察觉到他情绪变化, 一直在他耳边嘻嘻笑语, 蛊惑他…… 蛊惑他,喜欢的东西,喜欢的人,必要占为己有。 稚鱼却未察觉到吕正仪情绪的变化。 他一听对方这回答就忍不住蹙眉——可恶啊,怎么一个两个, 都喜欢他这个舔狗送的东西呢? 少宫主不免委屈巴巴地想。 果然,将目标换成吕正仪他还是觉得太别扭了,还是问问小统有没有别的人选吧。 他这样想, 对待吕正仪的态度便骤然冷淡下去。 以至于一句话也没说,转身离开此地,又走入宴会场地之中。 稚鱼饮了太多的果酒,对危险的感知都迟钝了不少。 以至于他丝毫没有察觉到,在他离开之后,吕正仪却始终站在原地,握着他赠与的石子,盯着他的背影。 一阵夜风吹过,系在百纳上的绯红剑坠轻轻拂晃。瞋心又嘻嘻一笑,在吕正仪脑海中诱惑:“怎么样?先前说的交易还不考虑!只要你比那小美人还强许多,想要什么,岂非唾手可得!” 冷冷月色下,吕正仪垂眸,看着掌心,不知所思。 …… 神晖诞祭第二日。 稚鱼后来又饮多了酒,干脆无法回幽雪宫,就宿在了仙盟提供的落脚之处。 清晨,他却是被屋外一阵骚动给吵醒的。 少宫主酒量不行,酒品却行。喝多了酒不吵不闹不砍人,就是回屋睡大觉。 睡的有些多了,甫一醒来,脑袋疼的厉害。 稚鱼忍不住蹙了蹙眉,一边撑头,一边从榻上坐起。 还未等他彻底睁开眼,房门却被人从外“砰”地踹开! “端木稚鱼!”来人声嘶力竭嚷嚷:“你还我师尊命来!” 稚鱼:……? 他揉着脑袋的指节一顿,诧异向门口望去。 只见房门处呜呜泱泱围了众多修士,被拦着的几人正是海无量与灵泽二人的弟子们。 稚鱼昨日还见过那两个老家伙,那脸色红润声音洪亮的,身子骨看着比他都硬朗,何谈什么“还命”? 稚鱼只当来人无理取闹,眉目冷淡着放下手,指尖一抬,似要干脆以武力逐客。 “端木少宫主,万万不可!”正当这时,仙盟的赵仙司连忙闪身进屋,一声喝令,阻止了稚鱼的动作。 稚鱼站起身,侧了侧目,向赵仙司不解望去。 屋外,数十个修士还在拦着那些目眦欲裂的弟子们。赵仙司朴素面容上却急出一头汗,他快步走到稚鱼面前,“少宫主,你昨夜在何处?” “宴会之后,便一直宿在此地。”面对仙盟的人,稚鱼还算客气。 “这……”赵仙司露出为难神色,“可有旁人能证明?” “我自己睡。”稚鱼略一蹙眉,问道:“发生了何事?” 赵仙司听了稚鱼的回答,脸色已十分不好看。即便如此,他还是叹了口气,离稚鱼更近些,压低声音:“昨夜丑时左右,海无量与灵泽被不知何人所害,尸体正悬在松林间,是今晨有早起练剑的弟子发现的。” 稚鱼闻言,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不禁再次向着门外的方向望去。 与那些弟子们目光对视时,他们瞬间更加激动,纷纷咬牙切齿怒喊:“端木稚鱼,我们要你给我师尊偿命!” “昨日神晖诞祭入席前,大家都看到那二位与少宫主您产生了争执,甚至见了血。”赵仙司看着门外,也是十分头疼:“所以,眼下飞玄宗与三危门的道友们,都笃定此案定为少宫主您所犯了。” 他满怀期待看着稚鱼,又问:“少宫主,您仔细想想,昨夜案发前后,可有人证明你的清白?” ……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稚鱼抿了抿唇。 那个时候,他正是醉意上头的时候,睡的都快不知今夕何夕了,哪里能找得到人作证? “并无人证。”稚鱼垂眸,淡声回答。 门外几人听闻后气焰瞬间更盛,仿佛是看到了稚鱼手刃他们师尊的实况一样激愤。 “大家都听到了,他并无证据证明清白!” “定是这厮心狠手辣,不知私下用了什么诡计,害了我师尊!” “杀人偿命!望仙盟仙司主持公道!” 稚鱼本来就头疼,被他们这样一吵,头瞬间更疼。他面色一冷,抬指,剑势直对门外嚷嚷的弟子们。 霜雪之势锐利无比,几人瞬间息了声。 房间中安静下来,稚鱼这才耐着性子解释:“我若想杀你们师尊,昨日当着众人面便动手,何苦又费周章。” 这话实在是很狂了。 但是因为说话的人是稚鱼,在场众人嘴角抽抽,竟然不觉着有什么问题。 然而,那几个弟子却受不了。 几人红着眼睛,瞪向站在旁边的赵仙司:“赵仙司,你就看着他幽雪宫以大欺小,欺辱我们这些小宗小派?!” 赵仙司一听这话就头疼,他就是担忧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 然而眼下稚鱼只是有嫌疑,并没有确凿证明能证实人是他所害。贸然行事,幽雪宫那边也定是不会善罢甘休。 真是个烫手山芋。 赵仙司愁的感觉自己头发都要白了,他转身,客客气气对稚鱼开口:“少宫主,您看,是否方便与我同去仙盟一趟?若能早日查明真相,对您名誉也有益。” 稚鱼却有些纠结。 仙盟查起事情磨叽的很,一要调人二要流程,来来回回的等他们查清楚,好几年都过去——虽说修真无岁月,但是他的舔狗任务可还没完成呢,这么一耽误,谁知道会错过多少事情? 正当稚鱼思索的时候。 “端木道友并非昨夜惨案凶手。”一道熟悉的清朗男声,却自众人身后传来。 几个弟子闻声一怔,纷纷向说话人的方向怒目而视。吕正仪身姿俢直如松柏,腰悬百纳,向房间中走来。 不过一夜未见,稚鱼却莫名觉得对方身上的气质,好像有点儿不一样了。 他同样有些疑惑地看向吕正仪。 月白道袍的年轻修士瞬间成为众人瞩目焦点。那几个弟子自然不服,恨声嚷嚷:“你说不是就不是?!吕正仪,你有何证据!” “证据,自然是有的。”吕正仪微微一笑。 这下连稚鱼都好奇了,眨了眨眼,也随着众人一起抬眸。 “端木道友昨日酒后,与我深夜谈心赏月。我二人直到寅时左右才分别。只是端木道友醉的太厉害,不记得此事。”吕正仪言罢,唇角弯起,面上笑意却更甚。 他随即抬手,将掌心之物露到众人面前:“此物,便是证据。” 周遭顿时响起一阵惊讶的感慨声,稚鱼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 而接到稚鱼被人为难的消息后,第一时间赶来的聂隼终于来到了房间外。阴郁少年气喘吁吁,欲上前查看稚鱼情况。 一抬头,却先一步看清了吕正仪展示的东西。 他瞳仁瞬间缩紧,刹那间,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 只见青年掌心处,赫然一枚小小的、漂亮的星星形状的夜明珠。 那上面还残存着稚鱼标志性的剑意灵力,绝做不得假的。 ——那么巧,和他藏在胸口处的那枚,一模一样。 第42章 人美钱多的高冷少宫主(15) 吕正仪少时行侠, 天泉观观主传人的善名在外。 再加上众所周知的,他与稚鱼间并不算和睦的关系。 因此,由他做人证, 就显得尤为可信了。 虽然,那深夜赏月、赠送物品之类的, 怎么听怎么都觉得有点儿怪怪的……不过一看吕正仪那张俊雅面容上的坦言神色, 众人也没有多想。 “如此, 那少宫主的嫌疑就洗清了。”赵仙司拊掌, 松了口气。 “不行!人命关天,怎可如此武断!”那两个门派的弟子却仍不依不饶,“谁知道姓吕的与端木稚鱼间是否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难保是给他作伪证!” 这话实在可恶。 稚鱼本来就不是个脾气好的, 闻言面色更冷。 正当气氛剑拔弩张之时。 “谁敢纠缠吾儿?”一道威严男声,伴随如虹剑气,骤然划开人群! 几名还在死咬不放的弟子被那剑气带的身子东倒西歪, 站立不稳。 而原本满头大汗的赵仙司更是表情僵住,心下连叫不好。 唯有稚鱼,感知到那熟悉的气息之后, 便眨了眨眼, 有些不悦的美貌脸蛋上一抹冷色骤然散去了。他上前两步, 乖巧唤道:“爹爹。” 第58章 来的正是聂朗。 聂宫主的护短程度世人皆知。在场无一人敢触这当世第一的霉头。这下就连那几名纠缠不休的弟子也一个字也不敢说,只得目送聂朗带着稚鱼扬长而去。 直到那威压十足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众人才如梦初醒,缓缓恢复议论。 然而。 聂隼站在原地,像一尊亘古的石像。他昂着头, 看那抹纤细俢直的影子在自己瞳仁深处一点点淡去。 胸口处的星星石子分明是冷的、细小的,一个死物,然而此刻却宛如有生命般, 刺进他胸膛,扎根入心脏,牢牢地、牢牢地钉进去。 好痛。 他其实并听不见周围人的交谈声,甚至连那可恨的月白道袍青年的身形也见不到了。 心绪最为混沌黑暗之际,一道熟悉的、令他毛骨悚然的尖细声音,突然响在他脑海之中。 “嘻嘻。”那声音像是“滋溜”一下钻进他的耳朵,寒意顺着背脊攀上:“捉到你了。” 瞋心满足地叹息:“果然,还是你这里的欲念杂思、迷惘憎恨,最为有趣了。” …… 稚鱼随爹爹回了幽雪宫。 然而一到正殿,未等他先开口,聂朗却忽然道:“跟了一路,还不露面吗?” 稚鱼微微一怔,他随之回眸,却见二人身后,吕正仪缓步而出。 ……? 男二什么时候隐藏气息的能耐这样好了,竟然连他都丝毫没有察觉。 吕正仪被人揭穿了也不慌不忙,面上依旧含着如故笑意,端端正正地给聂朗施了个礼,“晚辈见过聂宫主。” 聂朗睨眸,平淡扫了他一眼:“有事不找你师尊,跟着我与阿鱼作甚?” 男人一旦收敛那副儿控的散漫模样,在外人面前时气势颇为唬人。 可吕正仪却丝毫不怯,他依旧静立原地,只恭敬垂敛眉目:“此事,唯有聂宫主可解。” 聂朗挑眉:“和你怀揣那凶器有关?” 吕正仪闻言,微微扬起眉目。 他与这当世第一人对视良久,最后睫毛微垂,自乾坤袋中拿出那柄波梨七宝刃,双手奉于聂朗面前。 青年正声:“聂宫主,此物正是此次魔乱罪魁祸首,望您处置。” 旁边稚鱼就歪着头,看这一大一小打哑谜,都有点儿迷茫了。 听不懂……说起来,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等等。 男主呢? 少宫主身子一僵,眨了眨眼。 糟糕。 他好像把聂隼给落在北姑山了。 正在稚鱼疯狂头脑风暴的时候,另一边,吕正仪自从拿出波梨七宝刃之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个吵闹的瞋心的气息,半丝也无了。 他略一皱眉。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魔物碍于聂宫主威压,不敢现身。可随即,他灵力一扫,却惊讶发现——瞋心真的不在此处。 ……那东西跑去哪了? 正当吕正仪思索该如何向聂朗解释之际,却见男人手掌一抬,灵力托着凶刃,倏忽收入掌中。 聂朗两指并着在凶刃冷锋划了一圈,眸色微沉,面上却无甚表情波动。 他抬手,又将那七宝刃重新丢回了吕正仪怀中。 “此事,回去与你师尊商议罢。” 吕正仪一怔,“可是,聂宫主……” “阿鱼。”不料,聂朗突然回头,看向一旁久未出声的稚鱼。 男人眼底是一闪而过的倦意,却没有被任何人察觉。瞬息间,他又是露出面对稚鱼时一贯的慈爱笑意,放平和了嗓音: “我要闭关,短则半年,长则……,总之,这期间幽雪宫一应事宜,都由你负责。” 稚鱼有点儿讶然,他虽然感觉这个决定好突然,但还是乖巧应道:“是,爹爹。” 聂朗唇边笑纹扩大几分,“乖仔,若有事,捏碎灵牒,爹爹若感应到,定会寻你。” 稚鱼虽不觉得会有谁能让他陷入险境。但少年一贯是十分听爹爹话的,于是又应下。 如此,聂朗似是安心,转身闭关去了。 偌大的正殿中,转瞬只剩稚鱼与吕正仪。 稚鱼一见如此,也想离开,准备回去看一看男主有没有回来。 他才刚迈出一步,吕正仪却突然叫住了他。 “端木道友。” 稚鱼回眸。 少年依旧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那蜜色瞳仁澄澈无比的望着他。 吕正仪忽而笑了,他弯唇,将七宝刃反手收回囊中。 仿佛曾经那些阴郁与卑劣的心思,不曾存在过。 他温声问:“不知吕某可否有幸,再见明仪剑风采?” 稚鱼眨了眨眼睛。 ——用明仪剑超级累,用过一次至少要歇上三日。因此从悟得本命剑以来,他只在仙门大比上用过一次。 但,不管怎么说,吕正仪还是目前他备选任务目标之一。 出于敬业的角度,稚鱼只小小纠结了片刻,便应下了。 吕正仪于是露出十分惊喜的神情,那是真的惊喜。 可毕竟明仪剑影响太甚,不可随意出鞘。 他便与吕正仪约定一月后的幽雪宫后山比试。 正巧吕正仪也想抽出时间调查一下瞋心去向,他应下,而后离开了正殿内。 大家各有各的忙,一个月在修界中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 转眼间,到了约定的日期。 稚鱼与吕正仪相约在后山之中。 这一个月的时间,男主竟然都没有回幽雪宫,就像凭空消失踪迹一样。稚鱼略蹙眉,联络系统帮忙寻找了好久,却也毫无头绪。 而另一旁,吕正仪对瞋心的搜寻也并不顺利。 似乎最近就没有什么顺心事情存在。除了和稚鱼的这场比试。 吕正仪对这场比试简直期待已久——久到可以追溯到多年前。他不由捏紧百纳,朱红剑坠轻飘划过月白道袍外,像是斑驳的血痕。 “端木道友,请赐教。”比试开始前,吕正仪却忽然道:“若是我赢,可否向你提出一个请求。” 稚鱼当然不觉得自己会输,所以他很痛快地答应了:“自然。” 吕正仪面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抬掌,百纳剑气如渊如深海,在青年周身蕴起万丈雷霆般汹涌澎湃的气势。 而稚鱼始终面无表情,只是指尖轻动,剑匣应势而开,正中本命剑将欲出鞘。 正当二人准备过招之际—— 一道凌厉阴毒的剑气却骤然自后偷袭而至! 这异变实在太突然了,稚鱼与吕正仪都毫无防备。吕正仪全身心都放在如何应对明仪剑上,背后并不设防,被那剑气偷袭了个正着! 剑气瞬息刺穿青年肩胛,吕正仪重伤,血染道袍,他身形踉跄,只来得及闷哼一声,以百纳支撑住身体。 而剑气穿身而过,却丝毫没有停顿,而是直接袭向稚鱼! 稚鱼细眉微蹙,抬指运剑化解——可奇异的,剑气不知是何来历,竟连他也阻挡不住。 几个呼吸间,剑气刺穿稚鱼衣袖,将他半个身子钉在身后树干之上。 虽是没有受伤,但这样的情况已足够叫稚鱼惊讶了。他侧目而看,竟见剑气之间流动魔气。这下更是不能放松警惕。 形势不明之时,一道脚步声盖过吕正仪隐忍吃痛的喘息,突然在后山之中响起。 稚鱼因而冷冷抬眼,可在他看清来人之后,却骤然愣住了。 来人有一张阴郁却英俊的面孔。 分明只有一个月不见,可对方的气质却天差地别,浑身竟似散发浴血过后的阴冷残酷,令人无端心颤。 正是聂隼。 “小主人。” 聂隼踩着吕正仪渗在地面的血痕。他手执孤雷,就那样提着剑向稚鱼一步步走近,眼梢染血,勾唇唤稚鱼,笑意却不达眼底。 ——那血显然不属于吕正仪。 稚鱼表情一冷。 难道是……外围的幽雪宫弟子吗? 该死,男主这又是怎么回事?! 然而正当稚鱼思索的时候,聂隼已走到他身前。 “小主人,你怎么勾搭了那么多,我杀也杀不完。” 他抬手,染血的剑尖轻轻划过稚鱼颤抖不已的喉结,聂隼面容阴翳,却一扯唇,骤然划开水性杨花的小主人衣襟: “你说,我该如何惩罚你才好?” 第43章 人美钱多的高冷少宫主(完) 稚鱼大为震撼。 身体却比大脑反应的更快, 未等看上去十分不正常的聂隼再有下一步动作,只听“铮——”一声清越剑鸣! “桃花仙”的灵剑自乌木剑匣中暴起。 剑锋未至,千重绯色花瓣已裹着厉风攀上聂隼手掌——那禁锢稚鱼的剑气骤然散了, 无数落叶被震得簌簌而落。 怎么回事?! 男主怎么入魔了……而且说的那些话都是什么意思呀! 第59章 稚鱼脑子里面乱乱的,他连忙唤系统, 然而却不得回应。 “稚鱼, 小心!”捂着肩膀的吕正仪吼出声, 还在凌乱的稚鱼这才骤地回神, 随即惊讶看到,不过几个呼吸间,男主竟然已摆脱了他的桃花仙, 就执着孤雷,定定看着他。 那双眼眸之前看稚鱼的时候,总带着忠诚的仰慕与向往, 此时此刻,血丝遍布的眼白间嵌着一对黑漆漆的瞳仁,宛如世间最沉最暗的无尽渊底, 透不出半似亮意。 稚鱼无端背脊发凉。 他意念一动, 照夜清护在身侧。少年同时扬起眉眼, 冷淡中压着切实的不解,问道:“你这一月,去了何处?” “……呵。”聂隼却竟弯唇一笑,他看着稚鱼:“事到如今,小主人只问我这个吗?” 稚鱼当然有很多问题想问。 ——该死的, 明明就一个月的功夫,为什么沉默大狗勾变成邪魅野狼了?这已经是跨物种的改变了好不好呀?! 但就是因为想问的太多,反而无处下口。稚鱼抿了抿唇, “你若不想说,便算了。” “怎么会?我自有说不完的话想与小主人说。”聂隼又是一笑,入魔之后他却好像换了个人似的,连话都比以前多了不少。 “私下,慢慢说?”言必,他执起孤雷,又是一道蕴着魔气的剑势对准稚鱼! 与上次不同,这次的剑势却是直对少年单薄胸膛,似是真的刀剑相向。 那剑速却是很慢的,以稚鱼的水平一袖便能拂去。然而他却始终站在原地,就连照夜清也不曾阻挡这抹剑势。 眼瞧着即将刺入胸膛—— 聂隼表情倏地就沉了,他动作一顿,止住了剑势,抬眼看向稚鱼时,终于有了之前熟悉的阴郁模样。 稚鱼却好似完全没看出来对方眼底郁怒,他依旧那副冷淡的模样,蜜色眼眸静静垂低,仿佛天地万物都不入他眼底 ——不对。 此刻那眼底,是有东西的。 那是…… 是聂隼他自己。 在于稚鱼那双幽潭般沉静的双眸对视的瞬间,奇异的,连日来沉积在聂隼心底那层愤恨求不得的黑雾,微微散去。 他眸底出现一瞬摇晃。 稚鱼没有察觉,少年甚至连剑也没有动,而是忽然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样东西,交于聂隼手上。 “送给你。”稚鱼嗓音依旧是冷淡的,然而那冷淡之中却又蕴着无限的柔和。他看着聂隼,“本来神晖诞祭结束,我就想给你的,可你不在了。” ……? 聂隼缓缓低头。 在看清掌心物品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为之一震,脑袋里“轰”地空白一下。 ——那正是一枚雕刻成星星形状的剑坠。 星星中心,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隼”字。 少宫主御剑在行,刻东西却实在不在行,而聂隼的名字笔画又太多,刻出来像是被虫蛀,其实看上去颇不美观。 可聂隼在得到这礼物的瞬间,掌中孤雷“当啷”掉落在地,不禁睁大了眼睛。 这是……这是小主人特意为他准备的。 独一无二的、只属于他的。 别人都没有的,星星。 那蒙着心脏的黑雾骤然散尽了,聂隼面目怔然,整个人的气质却隐隐恢复最初在稚鱼身边时候的模样。 正当气氛似乎稍稍缓和的时候。 聂隼猛地昂首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咆哮,周身魔气轰然暴涨。他背后空间如劣质布帛般嗤啦撕裂,一只巨大、惨白、遍布扭曲佛印的手掌,裹挟着令人窒息的嗔怨恶意,悍然探出! 手掌中心,赫然是一只怒张的血色竖瞳!瞳仁深处,倒映着稚鱼瞬间惊愕的脸。 “嘻嘻!有趣有趣!这段时间多谢小饕餮的款待!” 那鬼眼邪手,正是嗔心本相! 【鱼宝鱼宝,你刚刚叫我什么事……呀!!!】系统扫清眼前情况,禁不住惨叫一声:【这不是最终boss吗?这怎么现在就跑出来了?!】 稚鱼:…… 该死,他也想知道。 可并没有过多惊疑的时间,那竖瞳血光一闪。稚鱼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攫住全身,灵魂仿佛要被硬生生从躯壳中抽离碾碎。 周身灵力瞬间冻结,照夜清悲鸣着坠落在地,光华尽失。 “我突然想到更有趣的事情啦!”瞋心嘻嘻笑着,骨碌碌乱转的独眼最终锁住稚鱼,散发出切实的恶意:“他们都好喜欢你,小美人,如果我吃掉你,他们会疯掉吗?” ……? 谁、谁喜欢他? 不对,这怪眼珠是什么逻辑呀?! 稚鱼脸色冷到底,他真想一剑砍了这糟烂魔物,然而全部灵气被锁住,他连一柄灵剑也唤不出来。 眼瞧着瞋心将稚鱼拖得越来越近,千钧一发之际。 “稚鱼——!” 一旁重伤的吕正仪目眦欲裂,百纳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沧澜怒啸,一剑挥向巨掌! 就在吕正仪剑锋即将触及瞋心的刹那—— 一道黑影以更快的速度,撞入了巨手与稚鱼之间。 是聂隼! 他张开双臂,用自己的身躯,死死挡在了稚鱼身前。没有术法,没有格挡,只有最原始的血肉之躯作为屏障。 噗嗤! 惨白的巨掌,五指如钩,毫无阻滞地穿透了聂隼的胸膛。 那痛意十分鲜明,以至于聂隼表情扭曲一瞬。可他没有丝毫停顿,低头,用力咬在瞋心禁锢稚鱼的连接之处! 这有饕餮血脉的少年能够吞噬万物,就连魔君的浩瀚魔气也不在话下。 稚鱼瞬间感受到锁住自己灵力的禁锢松动了,他一鼓作气,悍然冲破枷锁。 剑匣十三格,应势洞开。 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如同禁锢了万载的星河,轰然倾泻,最终尽数汇入明仪剑中——那是稚鱼用尽全力的雷霆剑势! 与此同时,吕正仪那决绝的一剑,同时到达! 嗤! 截然不同的力量,在触碰到嗔心魔掌外围那粘稠如实质的怨毒魔气的瞬间——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声仿佛琉璃破碎的、极其清脆又极其深远的…… “叮。” 周遭烈烈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这声轻响冻结。 紧接着,以瞋心为中心,灵力横扫之处,无论是翻腾的魔气、惨白的巨掌、掌心的血色竖瞳,还是坠落的碎石枝叶……一切都如同被碾碎的粉团,无声无息地化为最原始的齑粉状态。 这剑势形成的灵力风暴持续了约莫三息。 三息之后,原地,空无一物。 没有嗔心魔掌,没有魔气,没有残骸。只有一片光滑如镜、深不见底的圆形深渊区域,如同大地被剜去了一块血肉。 空气中,死一般的寂静。 噗通! 吕正仪再也支撑不住,单膝重重跪倒在地。百纳剑脱手,当啷一声落在旁边。 而早在一开始就被剑气横扫而出的聂隼也是无力躺在地上,“唔”地皱眉吐出一口血,看上去伤势不轻。 唯有稚鱼还站在原地。 十三柄灵剑归入剑匣,方才那一剑明仪对他消耗极大。此刻喉中腥甜。 系统适时关心:【鱼宝鱼宝,你还好吗?痛觉屏蔽起作用了吧?】 自然是有用的。 否则此刻稚鱼就要感受到那种五脏六腑都反噬震痛的难耐了。 他们三个几乎是同归于尽不要命的打法,终于是赢下来这场胜利,然而稚鱼可半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可恶啊! 最终boss都死掉了,这剧情不是又彻底崩盘了吗?! 稚鱼十分崩溃。 他看了看地上的男主,又看了看狼狈至极的自己,欲哭无泪,简直不想活了。 ……干脆就这么脱出小世界算了! 【小统,剧情线完成,我要申请离开这个小世界。】稚鱼丧气地在意识空间和系统交流。 现在其实是个不错的契机,系统闻言默了一瞬,虽然有点儿突然,但是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它随即回答:【好哦,那鱼宝你做好心理准备。】 话音刚落没多久,稚鱼却觉得自己经脉之中的灵力以一种难以挽回的溃败之势开始四逸。 “……唔!”他蜜色瞳仁缩了缩,因为灵力疯狂消散的速度,以至于整个身子都无力地向后摔去! “稚鱼……!”吕正仪挣扎着想爬起,却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 稚鱼并未摔倒在冰冷的地面。 旁边聂隼脸色一变,几乎是连滚带爬,赶来给稚鱼做了肉垫。 可系统的办事效率实在太高了,稚鱼只感觉自己眼前已开始一阵一阵模糊。灵力自灵台以无可挽回的架势四泄,一种疲倦感骤然涌上他的心中。 聂隼也伤的很重,对方似乎抱着他低吼着说着什么,可稚鱼一概听不清晰。 第60章 四周剑气激荡而起的尘埃缓慢散去了,稚鱼靠着聂隼结实的怀抱,他有一种很冷的感觉。 然而有一个瞬间,他目光突然捕捉到随尘埃坠落的蝴蝶。 那蝴蝶伤了半个翅膀,眼看不能活了。其余两人的注意力当然不会放在这个渺小的生命上,可稚鱼看到了它。 那一瞬间,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在稚鱼心底涌起。他抬起指尖,接住了那只蝴蝶。 最后一丝灵力灌入蝴蝶体内,温和而饱含生命力,蝴蝶很快长出崭新的翅膀,扑簌簌从稚鱼丧失血色的指尖飞走了。 莫名的满足感,突然充满稚鱼整颗心脏。 因此,少年苍白如金纸的美貌面容上竟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稚鱼很少如此笑的。 以至于喊到嗓子嘶哑的聂隼看着他,完全地愣在原地。 那笑意却转瞬即逝,稚鱼随即被强烈的疲惫感席卷,他不由得闭上了眸。 在他意识彻底沉入黑暗深渊的前一刹那,一片极致的、不含任何杂质的纯白,温柔地包裹了他残破的身躯。与此同时,一个有些熟悉的、之前听过一次的男声,再次在他即将溃散的识海最深处响起: “这次玩的开心吗,宝宝?” 稚鱼心底微微一动,同时感到极度的疑惑。可不待他细细思考,熟悉的黑暗再次侵蚀他整个心神——还好,他先前有过一次经验的了。 唯有意识彻底远去的最后,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嘶吼,嗓音如泣血,带着极度的悲伤。 而不远处。 吕正仪看着悲伤到如丧偶般紧紧抱住少年的聂隼,布满血污的脸上,一片茫然的空白。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涌出更多的血沫。 留下的,只有无尽的空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迟来的寒冷。 第44章 尾声 回到快穿局, 稚鱼一睁眼,看到白白的天花板。 可恶,任务又失败了。 他闷闷不乐地从营养仓中坐起身。 系统光团在他身边闪烁不已, 说些安慰他的话。然而稚鱼还是不太开心——毕竟他才转到舔狗组两个小世界,两个小世界的任务就全部没有完成。这实在是太有损他的员工声誉了。 正在稚鱼还在郁闷的时候, 显示屏“叮咚”一声, 系统“呀”地惊呼:【鱼宝, 上司叫你去办公室。】 稚鱼的心脏瞬间紧张吊起来。 ——原因无他, 稚鱼这个新上司聂泊珩实在是凶名在外。 虽说人长得帅,能力又强,奈何是个冰块脸, 还是个极度工作狂!不知多少员工对他怨声载道,恨不得天天扎小人诅咒魔鬼上司英年早秃。 稚鱼从调来舔狗组还没有见过一次聂泊珩,但这不影响他受别人影响, 先入为主对男人有一个相当不美好的第一印象。 可没有办法。 他把任务搞砸,上司这个时候叫他去干什么,简直不用想也能知道。 稚鱼哭丧着漂亮的脸蛋起身, 向着办公室走去了。 一路上, 许多同事向他打招呼, 稚鱼平时很少和别人交流的,但是还是很礼貌的一一回复。他有一张过分惹眼的脸,黑水银似的瞳仁含笑看人时,模样纯良无害,好像全世界的美好都盈在那双眼睛里面。 路过的同事们被电的捂着心口直叹气, 感慨舔狗组的人真好命,经常有这样又乖又惹人喜欢的小漂亮养眼睛。 稚鱼对这样的议论毫无所觉。他一路走到快穿局顶层的办公室外,忐忑不安地敲了敲门。 办公室内很快响起一声低沉男声:“请进。” 稚鱼更加紧张了。他抿了抿唇, 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之后,才伸手推门—— 办公室内,装饰极为简单。 然而意外的,聂泊珩没有坐在办公桌后,而是坐在会客的沙发上等着他。 这还是稚鱼第一次见到他的上司。 男人有一张极为英俊的面孔,眉目俢直,宽肩窄腰。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可不知为什么,稚鱼看到对方的第一眼,一种熟悉感油然而生。 出乎意料的,这位凶名在外的冰山上司在看到稚鱼的瞬间,露出一抹笑意。 那笑却唤醒稚鱼一些遥远的记忆,他缓缓睁大眼,终于意识到为什么眼前的人会带给他熟悉的感觉了。 “……是你?!” 稚鱼眼眸微微睁大,惊呼出声。 那实在是很久远的事情了。稚鱼最初到快穿局的时候,还在疗愈组而非员工组的时候。 他接待的第一位病人,那是个残破缥缈的游魂,看上去不消得经历几个小世界的任务就会消散。稚鱼莫名觉得他很可怜,他于是对他笑着说:“没事的,你一定会完成任务活下去的。” 当时的稚鱼并不能理解很多情感,但他只是看到对方之后,想说那样一句话罢了。 此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对方。 直到现在。 见他终于想起自己,聂泊珩面上的笑意切实的、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男人站起身,高大身形恰而能将坐在沙发上的稚鱼整个拢在怀中。 可他只是克制地低下头,高挺鼻尖蹭过稚鱼雪白细腻的侧颊,他凑到稚鱼耳边。 “我因你而生、为你而生。”男人嗓音中是久别重逢的醇厚深情,他低声道:“稚鱼,好久不见。” 不知怎么的,心脏中“啾”的一下。 历经两个小世界后,稚鱼已勉强能理解一些情绪了,世界的色彩远比最开始他能感受到的时候更加鲜艳。 因此,聂泊珩那种深重情绪似乎也影响到他。 稚鱼眨了眨眼,嗓音清越、轻声道:“嗯,好久不见。” ——今后、今后会怎么样呢? 稚鱼不知道。 但他想,如果就这样一直在小世界中体验多种多样情绪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