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批恶人A的攻略指南》 第1章 《疯批恶人a的攻略指南》作者:草内芮【完结】 本文又名【万人迷a被e强制爱后】 【正文文案】 白切黑长发美人太子攻enigma范松云x黑切黑恶人疯批少爷受alpha白青栀 1. 白青栀恶名远扬,跋扈、放荡、臭名昭著,是白家的耻辱。 经常有人看到他在酒吧浪迹,深夜揽着陌生的omega离开。 因为疑似猥亵omega,白青栀被退学了。 被指控的时候,他态度轻蔑,“凭什么我要娶他?就凭他有个腺体?” 一时舆论哗然,群情激奋,他也被白家塞进了军校磨练。 2. 白青栀又一次在酒吧烂醉的时候,恍惚间看到一个长发美人走了过来。 白青栀莫名觉得这美人很像范松云,感觉相当不爽。 酒吧灯光昏暗迷离,他看着这张浓妆的脸,闻到了一股木质香。 “omega信息素吗,就这么想和我上床?”白青栀抚上他的脸,有些恶劣地问道。 白青栀笑起来,那美人也笑起来。 3. 范松云第一次见白青栀的时候,就觉得他很美。 恶劣的美人,适合当阴谋的炮灰。 “白家的二公子吗?”范松云若有所思,“很适合当太子妃。” 他本来想慢慢引诱猎物,可是猎物却自己送上了门。 那天薄荷味辣人,“是不是谁都可以这么做?那我也可以吧。” 4. 范松云一直以为白青栀会很恨他。 却没想到有一天白青栀会挡在他的身前, 履行了带刀侍卫的职责。 面前人苍白如纸,血染灰发,笑容浅艳: “你哭什么?不是早就算好我会怎么死了吗?” 食用指南: 1.攻受真恶人,相爱相杀,双向奔赴。ea恋,he。 2.abo世界观,私设如山。无生子情节,无死遁情节。 3.双洁,受之前没脱过衣服。 4.伪校园文,微救赎文,含少量强制元素。 5.未来背景,君主专制制度,不怎么法制,基因等级和阶级正相关。 6.不适合控度较高的读者,因为作者是邪恶杂食产品姐,拒梦女、性转、拆cp。 7.总体上很甜,但有少量玻璃渣~文案开头正文会有解释,实际上没有猥亵哈 内容标签: 强强未来架空 abo 美强惨 万人迷 主角视角:白青栀 范松云 配角:牧良 谭玄 其它:ea恋,双强,恶人 一句话简介:恶人a自有恶人e磨 立意:己所不欲 勿施于人 第1章 退学 面前人的注视如有实质,让白青栀焦躁难安,他下意识舔了下有些干裂的唇,艳红的舌尖描摹着唇纹一闪而过,随即带着隐隐不安,迅速缩回了唇齿之间。 “白先生,你对刚刚校委会的指控,有什么解释的吗?”位于正中的男人掀起眼来看他,目光犀利。 白青栀难得被盯得口干舌燥,他微微咽了口水,喉结上下滚动,轻声道:“没什么,这些指控我都接受。” 正中的男人两鬓已经斑白,可这般盯着他的时候,浑身依旧散发着强烈的威慑力,白青栀难得感觉自己如坐针毡,腰背紧绷。 他讨厌这种被压制的感觉。 白青栀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仰靠在椅背上,微微抬头回视男人。他有意识地微微放出了一些信息素,眼角的余光看到桌角的几个书记已经皱起了眉,露出不满与嫌弃的神色。 “白先生,我认为在公共场所随意释放信息素是不太妥当的,尤其是这种重要场合。你认为呢?”男人皱起眉,严厉的目光好似要将他穿透。 白青栀有些焦躁起来:“你们到底打算干什么?我说了我没什么好辩解的,你们要找我家长?” “实际上,我们已经找了。”男人低头翻了下资料,动作不紧不慢,拿出一张纸来放在桌子中间,“这是你父亲的传真。” 白青栀低目看向桌子中间那张纸,心猛地一紧,不由得紧张起来,他的指尖动了动,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可又很快放回了腿上。 桌子有些宽,他坐着很难体面地拿到那张纸,但他也实在不想站起来,仿佛起身就意味着彻底的屈服。 “所以呢?” 男人似乎有些意外,他重新伸出手把那张纸翻了个面,传真的字迹便暴露在所有人面前:“我无暇管教这孩子,如何处置悉听尊便。” “你父亲要我们随便处置。” “哈,我猜应该也差不多。”白青栀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所以你们要干什么?” “不好意思白先生,你被退学了。”男人眯着眼睛看他,“我已经通过了这个决策,就在刚刚。” 说罢,他便拿出一张合同,在校长栏里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拿出印章和印泥,“啪啪”两下便盖好了章。 校长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白青栀不喜欢被人俯视,他便也站了起来。 “这是你的退学通知书。” 白青栀有些蒙,但他选择接过那张纸,漫不经心地弹了弹,然后转身推开了身后的大门。 ………… “白爷,他们就这么把你赶出来了?”喧嚣的电子音乐和闪烁的镭射灯下,酒杯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发问者扯着嗓子,脸上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白青栀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周围一圈狐朋狗友个个兴致勃勃地盯着他,都等着他回答。 他心里清楚,这些人表面热络,实则没几个真心盼他好,可这么多人在场,他也不好当场翻脸。 “什么赶不赶的,那是我自己走的。”白青栀不耐烦地瞥了那人一眼,声音冷硬,仿佛裹着冰块。 那人愣了一下,酒意瞬间醒了几分,脸上堆满讨好的笑:“您瞧我这破嘴,不会说话,自罚一杯给白爷赔罪!”说着,忙不迭举起杯子,仰头一饮而尽,酒水顺着嘴角淌下,他也顾不上擦。 白青栀没理会他,眉头微蹙,一脸玩世不恭:“就因为一个omega,就把我退学了,那校长怕不是老糊涂了,这都什么时代了?” 话还没落音,身边立刻有人抢着附和:“就是就是,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了,o比a还多呢!谁知道那omega是不是故意勾引白爷,想嫁进白家攀高枝呢!”这话一出,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白青栀懒得搭理,闷头喝酒,时不时往嘴里丢几块花生饼干,试图压下心头的烦躁。 直到有人猥琐地凑过来,嘻嘻哈哈的看着白青栀,兴致勃勃的问道:“白爷,你干啥了这么严重,是不是那个啥了?” 白青栀皱起了眉,他有些厌恶这种眼神,挥挥手把那人赶的远了点,淡淡说道:“我能干什么?我就是对那个omega的脖子哈了口气,结果他非要闹,说我骚扰他。搞不懂,我那就是看他可爱,又没干什么。” “就是就是,那真是不知好歹。”周围一圈人附和起来。 白青栀皱了皱眉,旋即笑起来,指尖按过自己水润的唇瓣,笑着说:“真是,我这种人看上了他,应该是他的荣幸吧?他好像也不亏吧。” 他的唇上本就一片水光,这样一按,便透出艳红的底色来,周围一圈人看着他,一时竟没了什么声息。 白青栀长得很美,是那种有些邪性的美感,清晰的下颌线和挺拔的鼻梁让他有种凌厉的放肆感,细长的眼眸被浓密的睫毛压着,眼神晦涩不清,一眼看去也只能被他艳丽的唇夺去注意力。 这本该是比较阳刚的长相——如果不是那张嘴长得太诱人的话。 白青栀感觉到周围人一下子静了下来,莫名有点不适,他掀起眼皮看了周围一圈,左手无意识地摸了摸后颈,问了一句:“都干瞪着老子干什么?莫名其妙。” 周围一圈人这才大梦初醒一般缓过神来,脸上都堆起来谄媚的笑,奉承道:“这不是被白爷您的美貌给震慑住了吗,您愿意逗那omega都是倒贴他。” “天天那omega那omega的干什么,一晚上了就非得提这事是不是?没别的话你们就滚蛋吧,反正是我请客。” 白青栀不怎么喜欢这群狐朋狗友,往常他还勉强会和这群人嘻嘻哈哈,但是今天刚被退学,一想到没有来信的家里人便相当烦躁,一点耐心都懒得给他们了。 周围人被他这么一吼,气氛顿时便冷了下来——说到底他们也是世家子弟,就算有意讨好白家少爷,也不至于这么热脸贴上冷屁股。 白青栀清清楚楚听到有人轻蔑的嘀咕了一句:“狂什么,还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被赶出家门呢。” 白青栀今天晚上莫名的烦躁感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宣泄,他一把抄起桌上的玻璃杯摔在那人面前的地上,冷眼问道:“我看你是嘴贱治不好了是吗?滚出去!” 那人脸上青白交错一阵,赖在沙发上没有动弹,一时也没人敢插嘴,就这么僵着。 第2章 白青栀冷笑一声,他知道自己今天有点喝大了,趁着酒劲,他放出来了些信息素,是很冷咧的薄荷味,在这种密闭的空间里浓郁得几乎有些辛辣。 周围一圈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难受,脸上表情各异。 那人率先顶不住了,站起身来,愤愤指着他骂道:“你爹老子不敢放屁,校长不敢放屁,冲我撒什么气……”还没说完就被周围人拦了下来。 一圈人都站了起来,挤挤嚷嚷地劝架。 混乱中有人对白青栀赔笑:“大家今儿喝多了,都改日再聚吧。” 一群人嘈嘈嚷嚷地出了门,剩下白青栀一个人窝在沙发里。 这场闹剧来得快去得也快。 转眼间就剩下桌子上冰冷的几杯调酒,和一片狼藉的包厢。 白青栀觉得自己好像确实酒喝得多了点,身体里的酒精带着冷意一阵阵往外透,他不舒服地甩了甩头,决定回酒店睡觉。 门外的经理在刚刚的嘈杂里就早早候着,一见白青栀出门,便笑着躬身上前问候:“白少爷这是怎么啦?今天晚上没得尽兴吗?” 白青栀感觉自己脑子晕晕的,走路也有些晃,他不想刁难经理什么,便只是敷衍地摆摆手道:“没什么,我就是有点累了。今天先这样吧,把帐结了。” 说罢,他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随手递给经理,“我去上个卫生间,你把票给我开出来。”他也没看经理的脸色,就循着记忆往卫生间去了。 白青栀在会所里七拐八拐,却没看见卫生间的路标,他不得不开始承认自己似乎有些迷路。 他本来就是想去卫生间洗把脸清醒一下,这下却真情实感的有了尿意。 “屋漏偏逢连夜雨。”白青栀面无表情地想着,旋即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 ——然后在拐角处和人撞在一起。 白青栀本来醉酒了脚步不稳,和人这么一撞便摔在地上,只看见一个长发男人站着看着他,目光是若有实质的探究,在他身上扫来扫去,似乎要把他烧出一个洞来。 若是平时白青栀一定会和这种人吵起来,但是他刚刚和这人撞上的时候被手肘顶上了胃,现在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让他无暇顾及男人的目光。 他痛苦地蜷在地上捂着肚子,只听到上面传来男人关切的声音:“你没事吧,对不起,我没看到你。你要去哪里吗?” “密码的我怎么可能没事”和“你他妈的骨头是石头做的”两句话在白青栀舌尖上转了几圈,又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 他也不傻,现在没人知道他是白家的少爷,周围也没人。他现在难受得很,要是惹怒了这人,哪怕这是个beta也能把他吊起来揍一顿。 “没事,我想去卫生间。”白青栀艰难地从嘴里挤出来这句话。 “卫生间?”男人若有所思,“你走岔了,我带你去吧。” 白青栀不想理这人,不过他确实有点站不起来了,“我一个alpha,他能占我什么便宜?”白青栀如是想。 于是他放任这人把他架起来,很有耐心地陪他往前走去。 白青栀好不容易走到卫生间门口,便毫不犹豫地扒着马桶吐了起来,甚至都没来得及关上门。 他只听见身后的男人说:“你真不适合来这种地方。” “扯蛋,”白青栀内心嗤笑一声,刚要张嘴,却又一阵恶心,“yue!” 第2章 军校 白青栀吐得差不多的时候发现身后已经没有人了,好心人似乎在撂下话之后就走了。他没注意看那人的脸,也不在乎这么一个路人甲。 于是白青栀在洗了把脸又漱口了之后便离开了卫生间,然后叫了辆网约车回了酒店。 而此时默默无闻的路人甲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包厢,推开门轻叹了口气:“幸好是白家的人,我以为有人要来刺杀我,差点就拔刀把他捅了,幸亏没出鞘。” 沙发上懒懒散散躺着一个健壮的男人,闻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是吧bro,这年头还有人给你投怀送抱呢?白家的大少爷不是在你家干活呢吗?” 长发男人漫不经心笑起来:“白家的二少爷,听说刚被退学。” “啧,白家也算是出了个废物了。”那人听了不以为意,伸手摸向桌上的瓜子,兴致勃勃地看着面前的人问道,“范松云,你说那人是怎么来的这里?这不是私密包厢吗?故意来找你投怀送抱的吧?” “好像喝醉了,迷路了。”范松云坐下耸耸肩,若有所思道,“要是真的来投怀送抱还好,可惜不是,不然我还挺喜欢他的。” “哈?”男人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立马坐了起来,“你是不是母胎单身久了,内分泌失调?白青栀那种货色你也能看上?” “废物不废物的,有什么关系。”范松云笑了笑,似乎有些怀念刚刚撞进怀里的人,“长得真漂亮,虽然早就听说这人放荡。” 他顿了顿,说道:“但是这么漂亮,实在令人心动。” 男人一阵恶寒,嫌弃道:“你说话真变态啊,还好我不是a,不然真的被你恶心到了。” “幸好你不是a,要不然我就让你滚蛋了。”范松云略有嘲讽地看着面前的人,“你难道以为我不想把你揍一顿吗谭玄。” 谭玄无所谓的笑笑,阴阳怪气地耸耸肩:“可惜你不能,太子殿下,您不仅不能揍我,还要注意自己的形象,不要被媒体拍到了——比如说,太子殿下来这种酒吧的事情。” 范松云有些烦躁地打开火机点了根烟,微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好友:“酒吧不酒吧的,我一个e,天天积极向上的,除了喝点酒抽点烟什么不良嗜好都没有,不像你。” “我?我可没干什么。”谭玄低低笑了一声,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我只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小可爱,想追他而已。” “真没想到你脑子里会全是那人,你还是个恋爱脑。”范松云冷冷看着好友,略有不满地轻咬着烟,“和你出来真没意思,本来当王储就事多,你还要恶心我,回去了。” 谭玄压根没有挽留好友的意思,闻言直接站起来披上外套,有些幸灾乐祸地说:“你这种不发情的废物才天天叫别人恋爱脑,要是被群众发现你是个阳痿男国家不就完蛋了。” 范松云气笑了,一脚踹向谭玄却被轻松躲开,只看见男人轻松的笑:“得了松云,我开玩笑的。最近我挺累,想回去休息了。” 范松云微微皱起眉:“最近好多事情,一点都不消停,走吧,我也该回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酒吧侧门,坐上了路边停着的两辆黑车。 …… 白青栀醒来的时候感觉以为自己会头痛欲裂,但是恰恰相反,他自己神清气爽,身上隐隐散发着淡淡的薄荷味。 “酒量太好导致的,”白青栀面无表情的想,“借酒消愁都消不了,害得我成了小丑。” 他有些烦躁的起身去淋浴,等到洗漱完了,他便只在下身裹了一层浴巾坐在了床上。拿出手机,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戳了几下,想了想又删掉了。 白青栀长叹一口气,倒在床上,就这样静静躺了一会。 窗外的阳光撒在他的身上,为他的身体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清晰可见的鲨鱼线和腹肌上青筋遍布,向下消失在洁白的浴巾下。 他就这么安静的一动不动的躺着,直到手机震动了一下。 [哥:你被退学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你现在在哪里?为什么不在家?] 白青栀叹了口气,戳了几下回复道:[昨天有点晚了,我在外面住了一晚上,立马就回去了。] 手机那边没再发来信息,白青栀却没再继续躺着,他随手从自己的行李箱里翻出一身衣服,便把昨天晚上沾染了酒气的脏衣服扔在了垃圾桶里,然后叫了辆车回了家。 …… 白青栀有些烦躁的站在门口,铁门紧闭,他的钥匙串压在行李箱里面,他有点懒得找,便就这么站着等着有人发现他。 白青栀体力很好,也相当有耐心——他可以一直站在外面不回家,如果可以的话。 可惜这座庄园安保谨慎,很快就有人发现白家的二少爷竟然被关在门外了。 管家急匆匆赶来把门打开了,恭恭敬敬接过了白青栀手里的行李箱,就想把他带进房间里:“二少爷,老爷在书房等你过去呢,行李箱我给你放回房间里。” 白青栀皱了皱眉,阻止道:“不了,我自己放回去,放完行李箱我就立马去找他。” 管家还是笑着,却一点都没有退让,只是重复道:“老爷要您立马就去找他呢,少爷您还是快一点吧。” 白青栀抿了下唇,随即放弃了反抗,扔下箱子便转身向书房走去。 他其实不常来主楼,绝大部分时间他都待在自己的楼里,不和其他人相处。 管家去放他的行李箱了,白青栀没人领路,甚至不怎么记得他父亲的书房在哪里。 第3章 好在刚上了二楼他就看见了自己的哥从一扇门里走了出来,对他点点头道:“父亲在里面等你。” “幸好有你,不然我真不知道我爹在哪里。”白青栀默默腹诽。 他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一时间竟有些踌躇。可还没等他纠结完,那门便开了——他父亲就站在门后,淡淡看着他道:“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白青栀不自然的握紧了拳,跟着他父亲走进了门,坐在了书桌对面的椅子上。 父子两人相对而坐,寂静的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灯光昏黄,映在中年男人严肃冷峻的面庞上,勾勒出岁月沉淀下的威严,也衬得这压抑的氛围愈发沉重。 许久,中年男人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冰冷,好似裹挟着寒霜:“我平日里忙于家族事务,疏忽了对你的教导,却没想到,竟纵容出你这等道德败坏之事!” 白青栀听闻,嘴角微微上扬,泛起一抹满不在乎的笑意,挑衅般地直视着对面的父亲,悠悠说道:“这算什么?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你!”男人被这意料之外的回答气得面色瞬间涨红,胸口剧烈起伏,一时竟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寡廉鲜耻!” “是啊,爸,您早该了解我是怎样的人了。”白青栀若无其事地耸耸肩,仿佛父亲的指责不过是耳旁风。 男人沉默良久,突然猛地一拍桌子,“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茶杯都晃了几晃。“我真是做梦都没想到,我白家竟出了你这么个败类!……你和你那母亲,简直如出一辙!” 白青栀的指尖下意识地狠狠抽动了一下,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只是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我还以为您早就心知肚明了呢。” “混账东西!”男人彻底被怒火吞噬,猛地站起身,手高高扬起,带着呼呼的风声,狠狠一巴掌扇在了白青栀的脸上。 白青栀没有躲避,这一巴掌结结实实地落在他脸上,他的头被打得偏向一侧,眼前瞬间一片漆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可即便如此,他嘴角的笑意仍未褪去,嬉皮笑脸道:“父亲,您何必发这么大的火?不管怎样,我都是白家的人,死活也不会给白家抹黑。” “你死了只要别给白家丢脸就行!”男人气得大口喘着粗气,双眼通红,仿佛要将眼前这不孝子生吞活剥。 “放心吧,爹,我不会辱没白家名声的。”白青栀面色平静,好似刚才挨打的不是自己,“您叫我来,总不会只是为了扇我一巴掌吧。” 男人又沉默了片刻,随后伸手拿起桌上的一张纸,递向白青栀:“我不能再任由你和那群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既然那些贵族学校容不下你,那就去军校!” 白青栀面无表情地接过入学通知书,瞥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可这凯伦军校不也是贵族学校吗?” “范王储也在这所学校。”男人紧紧盯着白青栀,眼神里满是警告,“那些有权有势的世家子弟都在里面。我原本不想送你进去,可你在外面惹出这么大的祸!” “就这些?不只是为了管教我吧?”白青栀懒懒散散地靠在椅背上,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你最好想办法和范松云搞好关系。听说他是改革派,不知道他要革谁的命,你可别让他把白家给牵连进去!”男人眉头紧皱,目光不满,“你好歹是白家的姓,别丢了我们的人。” 一时白青栀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怒,很想拍案而起怒吼回去:“我没有给白家丢脸!” 可他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把这句话硬生生咽了回去,脸上依旧维持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情,漫不经心地说:“随你便。”说罢,便起身准备离开。 “别再让我听到学校要把你退学的消息!”背后传来男人冰冷的声音,“白家容不下这种败类,没有下次了!” “知道了,父亲。”白青栀头也不回,大步朝着自己住的侧楼走去。 此时,外面阳光正好,可他却感到脊背发凉,冷汗浸湿了后背。 白青栀走到侧楼门口,只见管家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他心不在焉地随口问道:“吴妈呢?怎么没见她?” “吴妈已经被辞退了。”管家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态,不紧不慢地回答。 白青栀的脚步猛地顿住,整个人僵在原地。心中瞬间涌起一股无名怒火,“为什么?”这三个字在他喉咙里打转。 可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地从管家身旁走过,仿佛身旁的人只是一团空气。 第3章 校长 白青栀没在家里待几天,第二天他就被管家送去了凯伦军校。 他本来也不想呆在家里,坐到宿舍床位上的时候长舒一口气,懒散的躺在了床上。 今天已经是下午了,没有班主任来找他,教务也没派人来做什么。军校管理严格,这个点宿舍里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白青栀有些烦躁,也许是因为今天是周五了,而他刚刚得知周末军校不放假,有早晚宵禁。 宿舍的床是很简陋的铁架床,和之前学校一人一间的宿舍不一样,他一进门就看见了另外一张床靠着另一侧的墙。 这不大常见——这是alpha宿舍,一般来说alpha生活在一个房间很容易起冲突,这个学校可能是为了磨练他的意志吧。 白青栀漫不经心的想。 他没有行李箱——这个学校要穿统一制服,明天才给他发来,他用不着穿自己的衣服。 他两手空空的走进来了,全身上下除了几张卡和入学通知书没有别的东西——他甚至没有家里的钥匙。不过他也不在意家里的钥匙,他比较烦的是自己的车钥匙也不能带。 白青栀在床上躺了半天,感觉自己的腹部隐隐约约有点痛了起来,他便捂着肚子坐了起来。 “一天没吃饭了。”白青栀面无表情的想,“去逛逛看看这个破学校吧,不知道食堂是不是限时开放的。” 白青栀摸出宿舍的房卡,起身往外走去。 他本来以为凯伦军校是什么穷乡僻壤晚上闹鬼的地方,其实不然,这里不比他之前的大学差——如果忽视设施条件的话。 白青栀面无表情的看着教室里硬座的椅子,没有沙发的休息室,和固定桌椅的食堂,感觉自己确实是来历练的。 他不算什么娇生惯养的孩子,也不是怀念自己那群狐朋狗友。实际上能随便找个学校混混日子他还是很乐意的。 但是他也不喜欢自找苦吃。 白青栀在食堂转了一圈,取餐口都关的严严实实的,他只觉得自己的胃搅在一起,饥饿让他有些烦躁。 通往二楼的楼梯上写着标语:“教师食堂,学生止步。” “学生止步?”白青栀心里冷笑一声,还是迈步向前走去,“我要饿死了,还能怎么样?” 二楼的食堂里也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两个阿姨坐着聊天,白青栀无视了这些人,走到取餐口看了一眼,只看到托盘上有两个冷掉的馒头。 他确实有点饿了,也没嫌弃,伸手拿了一个馒头便往回走。 白青栀虽然平时混蛋了些,但是也不是傻子,不喜欢找事做。他无意被人发现,只想赶紧走下去。 ——可惜天不遂人愿。 “站住!哪个班的?”迎面走来了一个男人,此刻正盯着白青栀,语气严厉。 白青栀脚步顿了顿,还是往下走了:“不知道。” “站住!”男人没想到这学生竟敢无视他,态度如此骄横,不由得怒火中烧,“为什么不知道?” “不知道能有为什么不知道?”白青栀莫名其妙的看他,“我今天刚来报到,什么都不知道不行吗?” “我让你站住你也不知道吗?”男人怒吼一声,大步流星走上前去,盯着面前黑发黑瞳的男孩怒道,“我不管你是哪里的,我是纪律校长,都有资格处罚你!” “我没干什么啊校长,”白青栀很不高兴被人这么吼,语气里不由得带了些讥讽,“我没上课,太饿了,总不能饿死我吧。” “你叫什么名字?”面前的校长盯着白青栀,语气很差。 “白青栀,白色,青色,栀子,白青栀。”白青栀丝毫不惧,就这么气定神闲的盯了回去,淡淡开口道,“校长,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 男人冷笑一声:“我吗?我姓李,你该叫我李校长,我专门抓你这种违纪的学生,尤其是你这种不服管教的!” 白青栀却没倔,他此时显得相当柔软,露出了一个几乎有些讨好的笑来:“对不起李校长,我没什么意思,也没有不尊重你,我就是太饿了。” “哼,油嘴滑舌。”李校长冷哼一声,上下打量了他一遍,乐道,“我倒是不知道白家的少爷还是个beta。” 白青栀的笑垮了下去:“不好意思,我是alpha。” 第4章 “我管你什么。既然你没分班,不如和我打一架,这样我也好知道把你分到什么班里。”李校长看着面前的少年,难得笑了笑,“少见你这么血性的小崽子了,可惜我得给你立立规矩——这军队里可是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的。” 白青栀被激得笑了起来:“那倒是,要是李校长你被我按在地上揍了一顿,你也别去告老师。” “年纪不大口气不小,你要真能揍过我,这学校你随便混。”李校长也丝毫不虚,相当放松的耸耸肩,笑着看着面前的少年。 白青栀跟着李校长走到操场上,一路上他终于仔细打量了面前的纪律校长一圈——宽肩窄胯,走起路来肌肉清晰,看上去是三十多岁的壮年人。 不好收拾。 白青栀迅速下了个结论。 他不是什么蠢货,但是被人挑衅到头上来了,他也不想服输。他是个alpha,不喜欢这种被蔑视的感觉。 如果李校长说的是真的,至少能给他分个好班……等等 “分班对我有什么好处?”白青栀冷冷问道,“学生是好是坏,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要是害怕挨揍呢,就罚站一小时得了。不过呢我得给你说清楚,”李校长已经把外套脱了下来,随手扔在地上,“好班不用干活,不用打扫卫生,除草,也不用天天练队列军姿——简单的说,少折腾。” “那行。”白青栀闻言风轻云淡的点点头,“我就怕给你揍出好歹来。” 李校长闻言一笑,活动了一下脚踝:“看看谁有好歹吧。” 说罢,他就像捕猎的雄狮般猛然扑了上来。 “真快。”白青栀被惊出一身冷汗,肾上腺素瞬间飙升,他立刻意识到这老师不是什么官架子,而是真有些本事在的。 面前的男人身影迅速,白青栀微眯了一下眼,不退反进。 他两臂迅速架起护在腹部硬抗了男人一拳,而后重心右移微蹲躲过一记直拳,接着毫不犹豫一个下勾拳狠狠还击。 男人硬抗了这一拳,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距离。 白青栀感觉自己的左臂整个都麻了,刚刚那一拳一点力都没收,他不用看也知道小臂肯定青了一大片。 不过他下手也没轻重,白青栀相当满意的看到面前的人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出来。 打架这种事就得快,慢一会体力就可能跟不上。 白青栀压根没打算给对面喘息的机会,他一个箭步追上,右拳直取对面面门。 李校长反应也极为迅速,头微微一侧,轻松避开了这凌厉的一击。他趁势向前,一个箭步欺身而上,左勾拳朝着白青栀下腹而去。 白青栀一惊,下意识躬身去挡,却不想这一拳是对面佯攻,千钧一发之际,男人猛地收回左拳,左腿随势而起,一记高扫踢如同鞭子一般抽向白青栀的脖颈。 白青栀躲避不及,被这一脚重重地击中,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向后摔去,重重砸在水泥地面上。 白青栀大口喘息着,刚刚那一脚却重创了他,他一时大脑缺血眼前发黑,挣扎两下竟然没能站起来。 李校长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走到白青栀身边,刚想开口嘲讽几句,却猛然闻到闻到一股浓郁的充满攻击性的信息素味道。 一瞬间他身上汗毛炸起,下意识后跳几步,却不曾想已经晚了。 白青栀一个鲤鱼打挺,双腿直接卡上他的脖子,顺势翻滚就要把他带倒——如果倒了下去,会直接窒息。 李校长惊出一身冷汗,瞬间浓郁的黑椒味在他身上炸开,死死抵御住了面前人的信息素攻击。 他毫不犹豫地狠狠几个顶膝,混乱中似乎顶到了白青栀,只听一声闷哼,卡在他脖子上的两条腿便无力地松开了。 李校长没有错过这个时机,他狠狠扑倒在地上挣扎的白青栀,转瞬间便形成一个十字固,怒吼道:“把你那该死的信息素收起来!” 白青栀只感觉自己的腰部以下整个都麻了没有感觉,还是一阵强烈的疼痛让他回过神来,听到身上李校长的吼声,他才恍惚意识到自己的信息素已经炸开。 “对……对不起。”白青栀声音闷闷,迅速把自己的信息素收了起来。他才感觉到自己身上一轻,手脚也从十字固中挣脱出来。 “……身手不错。” 白青栀没想到竟会得到这个评价,有些愕然地回头,脖子却剧痛一下,重新躺在了地上。 “没事吧,我刚刚下手太狠了,你还是去医务室看看吧。”李校长蹲在了他身边,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白青栀很想说“我没事”,但是他好像真的有点事——起码他现在是真的站不起来了。 他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残酷的现实:为了一个馒头被人揍地上了。 白青栀不想说话,只是闷闷的嗯了一声。 “这样吧,我叫医护人员来把你弄过去。”李校长有点心虚地站起来,他承认自己刚刚一瞬间感受到了久违的死亡威胁,刚刚那一下反击完全是为了保命,丝毫没有留手。 白青栀躺在地上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他一动没动,难得乖巧的等医护人员到来。 被晒了一天的地面暖融融的,白青栀感觉自己有点困了。 “真厉害。”此时正大步跑向医务室的李校长又吐出一口血唾沫,“这小子真狠,一点都不像传闻里的废物。” 第4章 牧良 白青栀老老实实地躺着,他被束缚带固定在床上一动不动,脖子上更是带上了固定器——这是为了保护他的颈椎和脊椎。 李校长一手鞭腿和十字固重创了白青栀,以至于他现在只能保持这个姿势来让脊椎自然恢复。 医务室里没有24小时陪护,白青栀眼角的余光只能看到医生的身影晃了晃,随即走远了。 他听到医务室的门开了又关,三双脚步声走了进来。 白青栀费劲地翻着眼往下看,感觉自己眼珠子都酸疼了,才看见三个人,医生,李校长还有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男孩。 李校长看见白青栀面无表情的翻着眼看他,一时间有些心虚,假装没看见侧过了头,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他没什么事吧。” “没伤到神经,但是不是没事,需要固定着躺个一周保护脊椎。”医生看了一眼床上的白青栀,补充道:“医务室里没有陪护,我也不能看着他,你得找点人来照顾他。” “好的好的医生,你辛苦了。”李校长亲切的握了握医生的手,“耽误你下班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话虽如此,医生却压根不是没事的意思,手刚一落下来便往外走去,“那我下班了。” “好的好的。”李校长尬笑两声,目送着医生出了门,才转身看向病床上的白青栀,“你感觉怎么样啊?” 白青栀不动声色地答道:“还好,没什么不舒服的。” “那就好,老师也不是针对你,实在是太久没和人打了,下手没轻重。”李校长顿了顿,继续道,“我已经写了一份报告交了上去,这次下手太狠,是我没分寸。” “不怪你,”白青栀声音仿佛叹息,“我自己技不如人,活该挨揍。” 医务室里一时静了下来,没人说话。 李校长久久凝视着面前的人,成年没多久的男人还带着一副刚抽条的少年模样,身子甚至有些纤薄的意味,但是肩膀的骨头早都凸了出来,拉宽了这幅身体,把皮肤顶成薄薄的一层,倒也不显得白青栀瘦弱。 “你很厉害,很有天赋。”他不得不承认,“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根本没有你这个水平。你现在才20岁,到了你二十六七的时候,才是你身体的巅峰时期。” “谢谢校长?”白青栀有点迟疑地答道。 “不用了,叫我老李吧,以后你就是我班里的学生了。”李校长嘿嘿一笑,此时才显出一股亲切的感觉来,“我是中将,你跟我不会吃亏的。范王储也是我班的学生呢。” “谢谢……班主任?”白青栀一直略微紧绷的声线这才放松了下来,看来这人心肠不坏,自己的大学生活也不会太受苦。 “好好休息。”老李走到白青栀身边,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巧了,你这舍友也是我学生,我想着你们既然都是舍友了,还是同学,正好让他照顾一下你。你们两个聊吧,时候不早了,我差不多该去盯晚操了。” 说罢,他急急忙忙往门外跑去,只留下两人在一间屋里。 白青栀现在看不到那个人,那人也没有让他看到的想法。随着“咔”一声关门声,医务室内陷入一片寂静。 白青栀静静等待着那人说话,但是良久,无人发声,医务室里似乎根本没有人一般,静得他开始紧张起来 ——他全身被固定在床上,可以说是任人宰割。 白青栀喉结滚动几下,努力放松自己的喉咙让声音听起来舒展:“你是谁?” 第5章 一句话落下却没能掀起什么波澜,那人没有回答。 白青栀就这样和那人对峙着,久到他终于厌烦起来:“你要是没事就走吧,我这里也不缺墙画。” 出乎意料的,那人却向前几步走进了白青栀的视野里。 “好白。”白青栀看到他的第一眼如是想。 面前的男人在alpha里算是身子相当纤细的,可他第一眼注意到的却是面前人的紫瞳白发,以及苍白如纸的肤色。 那人随意看了他一眼,便自如地靠在了床边:“你好啊,新室友。” 白青栀并不想和这个古怪的人问好,可惜他现在被绑在床上:“……你好。” 面前苍白的男人忽然柔软的笑了笑:“别紧张,我没什么恶意,只是我有点紧张……我怕你对我的外貌有什么看法。” “没,没什么,”白青栀下意识答道,“你很美。” “哈。”男人发出一声似乎是嘲讽又似乎是叹息的声音,笑了笑道,“可我和你一样,也是alpha。” 说罢,他丝毫不加掩盖,直接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味道——是很有攻击性的白兰地酒味。 白青栀皱起了眉,一股薄荷味顿时便和白兰地混在一起,他目光相当不善:“我对你没什么恶意,你要是有什么毛病,赶紧滚出去,我也会换宿舍。” 他本以为自己说出这话来会激怒对方,却不想对面的人却把信息素收了起来,笑了:“没,我就是想告诉你我是个alpha。别因为我有白化病就把我当beta甚至omega看,我讨厌犯贱的男人。” 白青栀皱起了眉,看着面前的男人微微睨着的眼睛和清晰的下颌线,流露出猫一般矜持的美感,有些刻薄地回答:“别了宝贝,不是所有人都爱你的,我只爱香香软软的omega。” 男人被他下了脸色,却也不急,好脾气的笑笑:“那更好了。我叫牧良,本来是你的舍友,结果现在看来你也不能住宿舍了。” 白青栀本来已经真心实意的不想和这人当舍友了,但是看他这会儿不像是在发癫,便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摆烂了:“我叫白青栀,李校长刚刚是说让你照顾我吗?我没事,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以帮我带一份饭吗?不方便我就叫护工。” “这个点都下班了,再说了你哪里来的护工?”牧良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轻笑起来,“这可是军校,不是你家,哪里有什么护工?” 白青栀知道牧良是把自己当成那种无所事事的废物少爷了,不过他也懒得纠正,他倒是喜欢被当成废物,省得麻烦。 他干脆没说话,打算看看这个变化莫测的舍友还有什么要说的。 “你是白家的二公子,白家很有权势吧。”牧良低着头不知道在摆弄着什么东西,白青栀的视野里只能看到他的侧脸,“白少爷,能不能保佑我一下?” 他突兀地苦笑一下。 白青栀却不是什么富有同情心的人,他承认自己对这个思维跳脱、想一出是一出的舍友有了些非同寻常的耐心,但是并不意味着他会愿意有多少交集——毕竟他是个懒人。 白青栀没接话,牧良在这几秒的安静里领悟了什么,转而若无其事地笑笑:“不麻烦,我本来身子就弱,不怎么参与活动。现在因为照顾你,老李给我批了一星期的假不用训练了,我肯定得友爱同学。” 他俏皮地眨了眨左眼。 不知道为什么,白青栀莫名感觉这个舍友很像一只猫,而且是那种很矜持傲娇的布偶猫。 牧良叹了口气:“你现在算是出名了,和班主任大白天搁操场上打架,很多人都在讨论你呢。” 白青栀没懂他在叹什么气。 顿了顿,牧良补充道:“你现在都大三下学期了又转进来,好多课程都没学,老李让我教教你,我不知道怎么教。” 白青栀这时候才想起来套一点这个舍友的信息:“那你成绩很好咯?” “还不错吧,理论课挺好的,实践课一坨。”牧良言简意赅道。 “那你应该挺厉害,”白青栀垂下眼睫,“凯伦军校以严苛闻名,课程难度大,进度设置提前,往届优秀生基本都是世家大族,只是我不知道哪个世家姓牧。” 他的眼神锐利望向面前的人:“还是说,你其实是考进来的?只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凯伦开始破格录取学生了。” 牧良被他这样逼问,脾气还是相当好,微微笑了笑:“我确实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只是个籍籍无名的普通人。凭我的身体,也过不了凯伦的体检。” “只是,”他顿了顿,“有人害怕我跑了,要把我放在他眼皮子底下呢。” 牧云上前几步站在白青栀头旁边,一双杏眼微眯:“白少爷,不知道你能不能保佑我呢?” 白青栀皱了皱眉:“谁?” “谭玄。”…… 良久的沉默,两人就这样对视着,直到白青栀闭上了眼睛。 “不能,你好自为之吧。” 牧良低声笑了一下,却仍然温温柔柔地回答道:“那好吧,既然白少爷知道了,就小心点别沾上我了。” 他的紫瞳是极浅的一种紫色,这样看人的时候,有种莫名的无机质的感觉,衬在他苍白的皮肤下,给人一种阴郁的感觉。 牧良轻快地转身:“那我给白少爷买点饭来吧。” 他几步走到门口,却听见身后的人开口了。 “不要叫我白少爷。……直接叫我白青栀。” 牧良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他没回头去看,只扔下了一句:“好的。” 第5章 按摩 白青栀百无聊赖地在床上躺着,听到医务室的门“咔”一声开了,漫不经心地问了句:“怎么还不给我涂精油?” 那人的脚步顿了顿,随即向床边走来。 白青栀在床上躺了四天了,昏昏沉沉还想睡觉,闭着眼嘟囔了一句:“那精油放在右边床脚了,你看看。” 他已经和牧良混得很熟了,虽然刚见面的时候他感觉牧良奇奇怪怪的,但是相处下来却承认他是个很好的人,对卧病在床的白少爷相当有耐心。 医生昨天刚给他全身检查了一遍,说他躺久了腿有点肌肉萎缩,需要每天精油按摩一下。 白青栀有点别扭,倒不是因为涂精油,就是感觉指使自己的舍友干这干那的相当诡异。于是他当机立断转了牧良一学年的学费。 牧良当时愣了愣,也没给他客气,笑着收下了,让白青栀在指使人的时候也理直气壮起来。 他没穿病号服,只穿了一条平角内裤,因为医生怕他天天穿脱衣服扭到了脊椎,勒令他只能在床上保持平躺。 那人走了过来,掀开了他身上的被子。白青栀感觉身上一凉,有点不舒服地绷紧了身体,催促道:“快点,这个破医务室真冷啊。” 白青栀看不见那人的脸,只听见精油在掌心刮搽时的声音,油油腻腻,偶尔含着气泡破碎的声音。 白青栀忽然有点羞耻起来,他和牧云都是男alpha,但是此时此刻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生出一股紧张羞耻的感觉。 他有点不自然了:“快点啊,随便按按就行了。” 那人没说话。 白青栀却忽然感觉两只带着凉意的手接触到了自己的皮肤,他眼睛猛的睁大,腿下意识绷紧。 纤长健美的腿线条分明,缝匠肌紧绷在大腿内侧拉出了一条深沟。 “凉!”白青栀下意识喊道。 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那双手在他的腿上一动不动,似乎是因为他刚刚的声音犹豫起来。紧接着,便向大腿内侧移动了。 滑腻冰凉的精油从他的大腿根部向内侧滑动,带来清晰而诡异的触感。 有些痒,但更多的是一种道不清说不明的诡异感觉,随着手掌的滑动从尾骨上传导过来。 白青栀感觉自己似乎有点热起来了,他皱着眉喊了一句:“牧良,不用这么仔细,你随便捏捏就行了。”他很少这么指使人,但是现在他有点忍不住。 可那人没有什么反应。手停在他的大腿内侧,温热透过粘稠的精油传递到他的皮肤上。 白青栀有点不安起来:“牧良?牧良是你吗?” 没有回答。 白青栀的心沉到了谷底。来不及多想,他右手手指回扣,试图挣脱束缚带。 可惜这个动作立刻被人发现了,一双有力的手握住了他作乱的右手,白青栀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魔术贴撕拉的声音,那双温热的手上还沾着精油,把他的右手弄得一片黏腻。 然后他便无力地发现自己挣脱不了束缚带了。 那双手现在似乎很满意,重新把手放在了他的大腿上。指尖轻轻的勾勒出他的肌肉轮廓,在皮肤上留下粘稠的油腻的液体。 白青栀屏住了呼吸,他很想看到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颈椎固定器牢牢地控制了他的头,把那人死死压在了他的视野盲区里。 第6章 “没事的,”白青栀想,“他能对我做什么呢?” 或许是听到了他的内心想法,那双手捧起了他的右腿,开始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捏起了小腿肌肉,手法相当细腻,非常注意肌肉的走向。 白青栀松了口气:“牧良是你吗?这种玩笑很无聊,我不喜欢。” 没人回答,只有一双手极其耐心地按摩着他的小腿肌肉。 白青栀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卧床几天已经有些紧绷的小腿肌肉在娴熟的按摩手法下放松起来,他甚至能感受到肌腱的拉伸。 白青栀舒服得想哼唧起来,“嗯、”他情不自禁的哼了出来。 那双手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按摩了起来。 他的右腿被轻轻放回床上,那双手捧起他的左腿故计重施。 白青栀舒服得想打滚了,他从来没受过这么细腻的照顾,以往就算锻炼拉伤了也不过是冷敷贴点药膏罢了。 那双手仔仔细细地按摩了两条小腿,又轻柔地按了按膝盖弯折了几下。 白青栀声音都带上了点鼻音:“卧槽牧良你手法真好,好舍友,大好人啊!我决定原谅你的傻逼玩笑了。” 那双手把他的腿放了下来,开始揉|捏他的大腿肌肉。 丝丝缕缕的痒意传了上来,白青栀没忍住笑了一下:“别别,牧良你别捏大腿哈哈。” 那双手没管,继续揉捏着大腿肌肉,从正前方的股直肌一直捏到了大腿后侧,把精油涂在了白青栀双腿的每一处。 “牧良?牧良?我说不用了。”白青栀皱起了眉,他努力想要起身阻止这双手在自己双腿上游离,却被束缚带固定在床上一动不动。 然后那双手忽然从他的胯|下伸过去,双手锢住了白青栀的腰。 “牧良!”白青栀一瞬间竟然是慌乱的,然后他立刻反应过来,“不对,你不是牧良,你到底是谁?” 他能感受到那人的视线在他身上游走,灼热而放肆,几乎要把他的皮肤烫出一个洞来。那人此时此刻的姿势相当诡异,白青栀几乎能感受到那人的吐息在自己的身上,带着体温的气息打在隐|私|部位,让他不自觉绷紧了大腿。 他的被子早已被那人掀开,此时此刻他毫无遮挡的身体就这样暴露在这人面前,因为束腹带而不得不保持着这个门户大开而又任人宰割的状态。 白青栀难得切实的感觉到了羞耻,他的指甲深深切入掌心,此刻竟一时头脑空白。 “他要对我做什么?”白青栀无措地想,“我是男alpha,他不能……” 那双手却忽然动了,肆意按捏白青栀的腰间,勾勒出他纤细劲瘦的腰线。 那手力度极大让白青栀感受到了痛感,他的腰在那人手中崩得极紧,随着手的动作而起伏扭动。 “你要干什么!”白青栀的喊声中带上了一丝他自己未曾察觉到的哭腔,“你是谁?滚出去!老子是白家二公子,我要是知道了你是谁定把你碎尸万段!” 那双手丝毫没有受到他的影响,仍然肆意地感受着白青栀的身体,仿佛双手的主人根本不在乎他的权势,也不害怕白青栀会找上来。 白青栀努力想要起身抬头,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像是一只落入热水的虾,却依旧动弹不得。他的下巴硌在颈椎固定器上,痛得厉害,他却丝毫不觉,只想看一眼双手的主人。 到底是谁?白青栀几乎是愤怒了。 那双手不慌不忙而又依依不舍地从他身上放下了。接着,一床被子盖在了白青栀的身上。 他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声绕到了医药柜前,又推开门出去了。 白青栀躺在床上大口喘|息着,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早已满身大汗,全身肌肉因力竭而微微颤抖着。 “操了,到底是谁。”白青栀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密码的真变态啊,要是找到了老子要把他碎尸万段。” 就在此时医务室的门“咔”一声开了。 白青栀浑身抖了一下,差点ptsd,定了定神喝道:“他妈的谁啊!” “你大呼小叫的干什么。”门口传来牧良不满的声音,“就这么一会儿没伺候你白少爷又忍不住了?” 幸好是牧良,白青栀松了口气:“那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什么人啊?” 牧良关上了门,有些疑惑地问:“没有啊,怎么了?谁来这里了?” 密码的有个变态来这里摸老子,白青栀咬牙切齿的想,但他却不可能直接说出口,只是含糊其辞道:“那医务室的监控在哪里?” “监控?你到底怎么了?”牧良疑惑着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白青栀一圈,伸手就要去掀他的被子。 “别别别!”白青栀崩溃大叫,“别掀我被子!” 在感受到牧良疑惑目光后又强装镇定解释道:“我冷死了,被子这才暖和了一会儿。” “冷?”牧良目光诡异的看他一眼,白青栀清清楚楚看到他的嘴巴动了动,口型是清晰的一个“虚逼”。 白青栀不由得有些郁闷起来:“哎呀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我就想知道怎么查医务室的监控啊。” “我怎么知道,”牧良不高兴地把饭盒摔在了桌子上,“你到底怎么了,没事我就给你按按精油了。” “不不不,”白青栀挤出一个笑来,“不用按了,医生就是少见多怪,躺这么几天能怎么样啊。” 牧良皱着眉看他,审视了几圈,最后扔下一个结论:“莫名其妙。” 白青栀烦的不行,闻言便开始赶人:“那你别来烦我了,我现在不饿,困得要死,我要睡觉了,你晚一点再来吧。” 牧良本来就没什么伺候人的癖好,闻言也是点了点头:“那行,我两个小时后回来。你睡觉吧。” 白青栀听着牧良走了出去,心里却一团乱麻,无法平静。 门外,牧良垂着眼把门关上了,余光瞥见身边站着的男人,只是轻轻点头:“我没告诉他。” “那就好,”站着的那人赫然正是范松云,“他还问你什么了?” 牧良咬了下下唇,犹豫一下还是答道:“他想找监控来着。” 范松云点点头,不欲多言就要转身而去,却听见身后的人的声音:“强人所难真的好吗?殿下。” 范松云脚步一顿,却没回头,只道:“如果不是我,你早就到谭玄的床上去了,不要多管闲事。” “还有,白青栀也不是什么好人。”范松云冷笑一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他都能猥亵omega了,那我对他做一下同样的事又如何?” 牧良喉咙紧了紧,最终却没说什么,只是低下了眼睫,遮住了男人远去的身影。 第6章 监控 白青栀被允许下床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狂奔去监控室查监控,然后被关在门外:“无关人员没有允许不能查监控。” “草!”白青栀爆了粗口,愤愤地冲墙壁踹了一脚。 “同学,怎么了?”一道略有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白青栀皱着眉不耐烦地往后看去,却有些惊愕地看到了一个他未曾预料的人——范松云。 白青栀是第一次见这位传说中的太子,太子在登基前不接受媒体报道,他也没被带去参加过什么皇家活动。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位王储,有些愕然地发现男人竟然是一头金色长发,自然披散下来,垂到了腰间。 男人身姿挺拔修长,军装勾勒出宽肩窄胯的优越身材,容貌却不是他想象中刚毅冷峻的模样。范松云五官极为立体深邃,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却很好地中和了他的阳刚之气,给人一种温和可亲的印象。 此时此刻,范松云衣着齐整,而他却穿着一身皱皱巴巴的病号服,刚刚还踹了一脚墙。 “完了,第一次见面形象好烂,”白青栀面无表情地想,“第一印象大概是救不了了。” 范松云走到他面前,白青栀有些不自然地发现范松云竟然比他还高了半个头,默默腹诽道:“妈的怎么长得这么高,都是s级alpha,凭什么他这么高。” 范松云看起来风度翩翩,很符合白青栀对王储的想象,讲话也很温和:“同学,你在这里站着是有什么事吗?” “我想查监控,但是似乎没有权限,不知道太子殿下是不是能帮我看看?”白青栀抬眼看他,一双眸子里水光晶亮。 范松云没动,只是低着眼看他,轻声问了一句:“帮你可以,但是我能不能知道,你为什么要来看监控呢?” 因为有变态摸我。这句话白青栀没说出口,他犹豫一下,扯了个谎:“有狗进医务室里了,我感觉挺有缘分的,想看看是谁。” “有狗吗?”范松云不知想起了什么,轻笑一声,“那我去帮你看看。” “谢谢殿下。”白青栀低着头应道。 范松云转身敲了敲门,随即开门走了进去,白青栀紧随其后。 监控室内的员工都有些惊讶,纷纷站起来迎接太子殿下莅临:“殿下好,有什么事吗?” 第7章 范松云相当谦卑地微微鞠躬:“我在这里只是普通学生,希望能查一份监控录像。” 工作人员们对视几眼,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 “你想查哪天?”范松云回头去看后面的人。 “周四的下午三点,医务室门口。”白青栀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范松云转回头去看着工作人员忙碌,白青栀则急不可耐地挤到前面去看电脑上的监控图像。 电脑屏幕上的监控飞速倒退,一直退到了周四下午三点 ——然而却空无一人,没有那个人,甚至都没有牧良。 白青栀不信邪地看着倍速,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影。白青栀几乎以为自己记错了时间,但监控已经走到了牧良重新回去叫他的时候。 白青栀指尖猛然扎入掌心,深深刻出一道血痕,怒气郁结在胸口,却没办法排解。 在太子面前,他没办法失态,良久,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范松云的桃花眼半眯着看他,见他沉默下来,才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同学?是没有找到吗?” 白青栀很想发怒,但他不能在皇家面前失礼。 他转过身来对着范松云艰难地挤出一个笑来:“没什么,没看到狗,可能是我在做梦吧。” 他想自己一定笑得很难看,要不然范松云也不会轻笑出来:“啊,对这条狗印象很深刻嘛。” 白青栀这才意识到为了一条狗而查监控的借口有多么可笑——尤其是监控里没这条狗的时候,显得他像是个脑子不清楚的智障。 再加上他刚刚在监控室外因为看不到监控而发怒,感觉更像是情绪不稳定的神经病。 他在范松云的眼里形象一定很差。 白青栀努力放松了自己,露出一个温浅的笑意:“很久以前就想养一只了,可能觉得和它很有缘分吧。因为这种小事去查监控现在想想确实很小题大做,谢谢太子殿下。” 说罢,他微微鞠躬。 范松云转身向监控室外走去,等两人走了出来,才对他点点头:“举手之劳而已没什么的,倒是你,同学,不用叫我太子殿下,叫我范松云就好。” “……谢谢班长。”白青栀犹豫了一下,换了个称号叫。 范松云微微一愣:“班长?我之前似乎没有见过你。” 白青栀点点头,态度称得上是谦卑:“我是刚转来的学生,和您一个班。我姓白,白青栀。” 范松云的目光一下变得晦涩起来,笑容却如常:“啊,原来是白家的人。你的父亲和哥哥都是朝廷重臣,很高兴见到你。” 白家。白青栀咀嚼了一下这个词,随即便顺从地笑起来:“今天谢谢您,我要去教务处一趟了。” 范松云没有回答,只是侧身让出一条道来,目送着白青栀离开。随即他便肩膀一沉 ——范松云扭头看去,却看见谭玄笑嘻嘻的脸。 “有事?”范松云微微皱眉。 “你真的看上他了?”谭玄不答反问,略有好奇地看着范松云。 “……没。” 谭玄轻笑起来:“我想也是没有,只是拜托我替换掉那段监控而已。” 范松云目光仍落在远处,声音很轻却很硬:“你不觉得他最合适吗?” 谭玄一愣,把手放了下来,站定正正盯着范松云,眼中闪着不可思议的错愕:“你认真的?” “s级的alpha,优越的出身和外貌,”范松云顿了顿,“还是个没用的废物。很合适。” 谭玄沉默一下,随即笑起来:“你心可真硬,那种美人我见犹怜的,你竟然已经想好让他怎么死了。” “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范松云垂下眼,“未必会死。” 谭玄只耸耸肩:“随便你,只要别动我的牧良就行。” 范松云只嗤笑一声便没再说话,只是转身往教室内走去。谭玄缀在他后面懒懒散散地拖着脚走,也不紧不慢。 …… 白青栀这边拿到了套洗好的军装,却没想到李校长竟然也在教务处等着他。 李校长见他来了就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没事就好,打起精神来好好干。”白青栀抿了下唇,点点头笑笑。 “快点穿,今天周一升旗,我得赶在那之前把你介绍出去。” 白青栀被一把推搡出门,塞进更衣室内。门“砰”一声关上,只留下他一个人怔怔的站在更衣室里。 他有些不适应。 一切都显得很怪异。 自从被推进这个军校之后,一切都显得非常不受控制,他莫名觉得有什么事情正在悄然发生,而他已经不自觉被卷进去了。 白青栀咬了咬下唇,他想起临走时父亲的话,喃喃道:“最好想办法和范松云搞好关系。” 他像是被人扔进棉花套子里被狠狠揍了几顿,不疼,但很不爽,而且无法还手。 他闭上眼,仰起头的时候长长呼出一口气,随即便如雕塑般静静站着,胸腔没有任何起伏。 他逐渐感到窒息,但仍旧没有呼吸,直到身体为了求生而不顾一切地吸气,他才咳嗽着开始换衣服。 这是他的习惯,如果感到难受的话,就憋一口气。重新开始呼吸的时候,能感受到对生的渴望。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扔进军校,仅仅是为了讨好范松云? 白青栀深感荒谬地笑了笑,自己,讨好范松云? 他是出了名的二世祖,天天和一群臭名昭著的二代们混在一起,被叫“白爷”。按说不该是这么高的辈分的,可惜像他这样被家里彻底放弃的世家子弟根本没有,所以只有一群只能仰望他的狐朋狗友,说白青栀不能叫哥,只能叫爷。 白家的两个人精是傻了还是疯了?就不怕他犯浑把范松云冲撞了? 白青栀还没等思路理顺,就被敲门声吓了一跳,门外穿来老李不满的吼声:“你穿了多久了?还没穿完!” 白青栀站起身来,一手整了整领子,另一只手去拉门。 门开的时候老李的手还停在空中。 白青栀犹豫一下,双脚并拢敬了个礼:“长官好!” 老李有点惊讶地看着他,随即反应过来回了礼,接着不高兴地抽了他胳膊一巴掌:“说了多少次叫老师老李班主任都行,天天演什么电视剧呢?还整上长官了。” 白青栀跟在他后面辩解道:“我之前没上过军校,全靠小说电影了解了,咱们这不是军校吗?” “哼,军校?”前面的人声音嘲讽,“自从a的数量急转直下之后,a就快成了保护动物了,谁敢往死里训?还是贵族子弟。现在也就是没通过一a多o的提案了,军校都得记着,不能苛刻alpha。” 白青栀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直接,接着笑起来:“我就说学校需要李老师你这样通情达理的人才吧。” “少来!我给你说,军校里全是alpha,你别想给我整你之前干的好戏!”老李转身狠狠瞪他一眼,“你当我没看过你档案,不知道你白家二少的大名一样。” “好了。”老李转身,没去看身后的人,只是猛的推开了大二a班的门,声音高扬,“今天来了个新同学!白家白青栀!大家欢迎!” 第7章 酒吧 白青栀站在讲台上的时候感觉自己很像个傻子。 虽然军校现在已经开闸放水了,但是还是保留着一部分相当传统的东西——就比如说转校生的自我介绍。 很不巧,他偏偏没什么自我介绍的经验。 班里的人很多,和他习惯的单人单桌不一样,这里都是连桌,小小的教室里挤满了alpha,他简直不理解为什么这么多alpha还没打起来。 起码混合的信息素味道已经让他开始烦躁了。 “啧。”旁边的老李不满地咂咂嘴,对他一直不开口的表现相当不满,有些焦躁地看了一眼表。 白青栀很想说去集合升旗吧,我没什么好自我介绍的,但看起来他要是不说点什么,就得一辈子站这个讲台上面了。 “大家好,我叫白青栀,很高兴和大家成为同学,谢谢。”白青栀说完犹豫了一下,还是微微鞠了个躬。 台下的人稀稀拉拉地鼓了下掌,大部分人都在和人挤眉弄眼——白青栀感觉自己更烦了。 “好了白同学,感谢你的自我介绍,你就先和……”老李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班里密密麻麻的人头,然后锁定了唯一一个空位:“牧良坐一起吧。” 白青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怎么惊讶地在教室右角看见了一头白毛。他走过去刚把手里拿的一摞资料放在桌上,就听见老李喊了句:“集合升旗!” “唰”一下全班都站起来,白青栀维持着弯腰的动作没动,有些震惊于这群人的反应。他散漫惯了,无法无天的日子久了,看到这样一幕竟莫名有股兔死狐悲的哀伤。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一个问题:“牧良,我站队伍哪里?” 第8章 牧良微微一愣:“按身高站的,你自己找个地插进去就行了。” 白青栀等这群人地找到位置了之后从头开始往后走,走到比较靠后的位置,感觉大家基本都差不多高了,随便找了个空想插进去。 结果那人一动没动。 白青栀皱了皱眉,往里迈了一步,结果没想到那人还往前走了一点,故意挺了挺腰睨着他。 操了,白青栀简直要被气笑了,他很想骂点什么,或者干脆拽着那人的头发把他鼻子撞在自己膝盖上。 但是那句“和范松云搞好关系”此刻却像紧箍咒一样套在他头上,理智提醒他范松云就站在队伍后面看他。 白青栀一般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是他确实能感受到自己的格格不入。 白家早就放弃他了,没在乎过他的军事化教育,也不在意他的社会交际,以至于他现在在这个军校里哪哪都烦躁。 他也不知道眼前的人犯什么病了要挑衅他一下,但他忽然不想被当成废物了,他简直能想象出来他爹横眉冷眼地说这都干不好还能干什么。 就算搞不好什么关系,至少别犯病。白青栀忍声吞气地想。 他也懒得管什么身高了,扭头往队后面走去,打算站在最后。 最后面站着范松云和谭玄,他俩一样高,但是范松云站在最后——这也正常,不能让人把王储压一头。 白青栀认得谭玄的脸,然后想起来牧良,他有点搞不懂两个a之间为什么那么莫名其妙的,只能以为是牧良欠了谭玄的钱没还——毕竟谭玄的爹是财务大臣。 白青栀打算站谭玄前面,毕竟谭玄比他高半个头。 他站定后刚想问一声能不能让我站进去,就看到范松云拽着谭玄的衣服把他拉到自己身后去了。 白青栀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感觉这个军校有点克他,不然为什么哪哪都这么诡异。 他还愣着的时候范松云看了他一眼,叫他:“白青栀,你站我前面。” 白青栀就站过去了,脑子还是没转过来:“为什么范松云把谭玄拽后面去了?他叫我干什么?” 还没细想就听见阴阳怪气的一声笑:“哎呀,太子这么体贴新同学啊。” 谭玄的声音,但是没人回答。 “谭玄和范松云关系很好。”白青栀确定了第一个事,“范松云很装。”这是第二个事。 白青栀跟着队伍去升了旗吃了饭上了课,虽然什么都没学会但是也安安静静呆了一上午。好不容易等到午休,才敢跟牧良说话:“你为什么坐最后一排?” “按成绩排的。”牧良收拾了一下东西,站起身准备去食堂。 “你不是成绩很好吗?”白青栀顺嘴问了一句。 “实战课零分。”牧良随意地答了一声,回头看他,“要不要和我一起吃饭?” “好啊。”白青栀对和谁一起吃饭这事从来没有意见,只要没人往他饭里吐口水就行。 两人结伴去了食堂,食堂门口站着谭玄,放松地倚在门框上,目光精准落在牧良身上,然后又落到白青栀身上。 白青栀感觉自己被目光轻轻扫了一圈,然后就看见谭玄站直了身子冲牧良说了一句:“你也就只有这一学期。”说罢他就转身进了食堂。 白青栀皱了皱眉,倒不是因为谭玄,只是因为那个说法。不过出乎他意料的,他感觉谭玄对他并没什么敌意。 他转头看向牧良:“一个学期什么意思?” 牧良看他一眼:“没什么,你不知道?军校说是四年,其实就三年,第四年去军队服役。” 白青栀懂了,但是还是没懂:“那他为什么说你只有这个学期?” “可能因为我体检过不了,不能服役吧。”牧良淡淡回答,“倒是你,你会去什么军?” 白青栀一愣:“我吗?”他有些愣,不仅是因为他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更是因为似乎也没人为他考虑过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 牧良便也没再问,和他打了饭便找地方坐下去了。 白青栀心事重重地吃了饭,感觉索然无味,烦躁不安。他抖腿几下,终于没忍住问了牧良一句:“晚上能不能出去通宵?” 牧良愣了愣:“随便你,第二天别迟到就行。” “这么松弛?”白青栀愣了愣,“我还以为军校都很严格。” “确实很严格,”牧良看起来很没食欲地拿筷子挑着饭,“但是你都和范松云一个班了,不会管多宽的。” “行,”白青栀扯了扯领子,露出大片的锁骨来,“看来确实是有好处的,我晚上去玩玩。” 牧良余光看到谭玄和范松云都在往这边看,低头把脸埋在了碗里,声音闷闷:“随便你。” …… 白青栀终于无所事事地结束了一天的课之后,换了身衣服站在校门外面叫了辆车。 他难得想自己一个人喝点酒,犹豫一下,没去常去的几个迪吧,而是去了自己很久没去的一个会员制清吧。 网约车很快就到了,白青栀拉开后座坐进去闭上眼休息,没看见后视镜中一辆黑车一直跟着他们。 白青栀迷迷糊糊间听到司机在叫他,睁开眼发现已经到了目的地。他从车里下来,坐着电梯到了这座高楼的78层,就要往酒吧里走。 门口的酒保不认识他,拦了一下:“这位客人,请出示一下会员卡。” 白青栀皱了皱眉,他确实有每年续费会员,但是也没带卡:“我没带,你去会员系统查查吧。” 酒保查得很快,查完了便把他带到了包厢门口,恭恭敬敬地请他进去,白青栀却不想进包厢,扭头看了一圈,淡淡吩咐到:“我去那个黑卡卡座就行,不用开包厢。” 酒保给他安排好座椅,又翻开菜单给他看,白青栀兴致缺缺地翻了翻,要了一杯黄金玛格丽特又点了一个果盘和甜品塔,然后靠在椅背上发呆。 酒吧是很安静的风格,灯光极其昏暗,只能勉强看清桌椅,悠扬的古典乐在音响中拉长,和酒精与信息素的味道混在一起。 余光里他看到一个戴着口罩墨镜帽子的人走了过来,坐在了离他不远的位置。 白青栀莫名有些不爽:“什么身份啊这么装。”但是他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安安静静地闭上了嘴。 酒吧的人很多,但是卡座却很空,白青栀周围是一圈空沙发,他有些无聊,却也不想看手机,只是拿着自己的卡在桌上摔来摔去。 酒上的很快,白青栀面前摆上了果盘和甜品塔。他目光放空,似乎是盯着那杯酒,似乎又不是。 白青栀忽然掏出来打火机对着酒点了一下,火焰如同生命般猛然起舞,在昏暗的环境中照出钴蓝的焰色。 在蓝色的火焰下,男人的侧脸被光影割出清晰的分界线,圣洁如同天使,却也魅惑如同恶魔。 然后他就那样端起酒来,毫不在意地含着火焰喝了下去,一口空杯。 酒吧里先是一片寂静,而后忽然响起窃窃私语。 高度酒精滚过他的食道,熟悉的辛辣让他开始放松,一股薄荷味从他身上炸了出来。 他余光看到有人站起身来往自己这边走。 白青栀笑了一下,他清楚知道自己的魅力所在。 他只要静静地坐着,自然会有人趋之若鹜。 第8章 路人 火焰灭了,白青栀重新被黑暗披上,微弱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精妙地勾勒出伦勃朗三角。 他的眼眸隐于黑暗中,被长长的睫毛遮住,双腿修长而放松,唯有一股辛辣的薄荷香气萦绕。 白青栀发现自己还是适合当一个花花公子。 几个omega站起身来,向着白青栀走去,围着他站了一圈。 白青栀没去看他们,只是盯着甜品塔,伸手拿了一块马卡龙,然后放在嘴里咬碎了。他的舌尖舔过下唇,折射出潋滟的水光,这才抬起头来扫了周围人一圈。 顿了一下,他站起身揽过一个男性omega的腰,附在他耳边轻声问道:“愿意和我喝一会吗?” 那个omega有着金色的长发,身姿柔软,听到他这样说,柔若无骨般把自己埋在了他怀里,答道:“荣幸至极。” 白青栀感觉自己被一股甜美的糖果香包裹着,信息素的笼罩让他放松下来,两个人挨得很近,他能感受到怀里的omega的柔软。 他没有问他的名字——不该问的,大家萍水相逢便好了。 白青栀的身边从未缺过omega,他无需拿出什么白家的名号,凭这张脸也能招蜂引蝶。 但他竟然是一个处男——不纯情·处男·白青栀。 白青栀倒不是因为什么高尚的理由,单纯自己有点洁癖,常年和一堆乌烟瘴气的alpha混在一起,正经omega没人会接触他。但他又不想碰那些随便的人。 但是今晚气氛正好,适合逢场作戏。 他嗅闻着糖果的味道,难得有了同宿一晚的欲望。 第9章 “你想喝什么?”白青栀低着眼看怀里的人,他向来是出手阔绰的。 omega正要回答,却见酒保端了十个杯子上来,托盘上赫然是一杯路易十三白兰地。 白青栀皱着眉去看,声音冷冷:“我什么时候要这个酒了?” 酒保把酒放下微微鞠躬:“先生,一位不知名的客人希望送您这瓶酒,祝您今晚尽兴。” “不知名的客人是谁?”白青栀伸手拿了一个杯子端详起来,声线却是冷的。 “抱歉先生,那位客人的姓名我们不能透露。”酒保低着头。 “那你能给我指一下是谁吗?我自己去问。”白青栀有点不耐烦起来。 酒保愣了愣,犹豫一下还是坚定了立场:“不行的先生,那位客人要求不能暴露他的身份。” “是omega吗?”白青栀皱眉。 “不是的。”酒保把酒倒入酒杯,鞠着躬退下了。 “啧。”白青栀看着桌上的白兰地,轻笑一声,“真是有钱人啊,请人喝路易十三吗?” omega扭着身子去看那瓶酒,见白青栀注意力没在他身上,便悄悄地环顾四周找起那个客人来。 白青栀感受到怀里人的动作,刚刚的柔情瞬间变得冷硬,他忽然觉得这个omega也相当无聊。 “你还要吃点什么吗?”白青栀低眉看向omega,很有耐心地问道。 omega犹豫一下,甜美地回答:“想吃提拉米苏。” 白青栀眉尾微挑,这家酒吧的提拉米苏一直是很著名的,口感细腻,层次清晰,价格昂贵。 他招了招手,对酒保吩咐道:“来一个提拉米苏,再加一瓶柠檬水。” 说罢,他也没有在意,只是端起桌上已经倒好的白兰地酒,咬了一口奶酪喝了下去。 上等好酒的香气在他的舌尖炸开,极其滚烫的高度酒在他口腔里滚了一圈,又顺着食道一直烧到了胃里。 仿佛点燃了他。 omega侧头去看桌上的白兰地,轻声问道:“我也可以喝吗?” 白青栀相当绅士的摊开手,淡淡道:“随你喜欢。” omega回身拿了酒,几乎是贴着白青栀,故意在他眼皮底下张开嘴,露出柔软的嘴唇和艳红的口腔。口型已经张成了o形,挑着眼睛往上看,就那样似乎是魅惑,又似乎是挑衅的看着他。 白青栀面无表情地看着omega的表演,而后忽然伸出手固定住了那个杯子。 omega的眼睛猛然睁大,竭力想要把酒杯放下,那酒杯却丝毫不可撼动,烈酒就这样源源不断的流到他口中。 omega呛咳了起来,液体顺着他的嘴角滴下来。酒杯中没被喝下去的烈酒就那样洒在他们的身上。 omega抬头惴惴不安地看着他,眼睛里含着泪光,眼神惊恐慌乱。他不明白这是面前男人的癖好,亦或是自己触怒了这位阔绰的客人。 白青栀伸手抚上他的头,顺着长发一路落到腰际,轻声问道:“你把我的衣服弄湿了,怎么办?” 他的语气实在是太过温柔,眼睛里还含着如水的笑意,以至于omega还以为他是在和自己调情。 他挤出一个讨好的笑意,就去凑男人的唇。 白青栀低着眼看他,忽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两人的唇瓣之间被硬生生隔上了一只手。 omega愣了一下,接着听到酒保的声音:“您的提拉米苏来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明白了眼前男人的意思,于是伸出舌尖舔上了那只手心。 然后浓郁的酒精味混着冰冷的液体倒了下来,浸透了他。 omega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眼神中闪着不可思议去看面前的男人。 白青栀忽然觉得很败兴,他的另一只手还悬在空中,手里抓着一只空了的酒杯。 “拿着你的提拉米苏给我滚。”白青栀言简意赅地说,“把你今天晚上的账单签到我名下,然后别来烦我。” omega站了起来,他完全没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惹怒了面前的人,但是alpha的信息素扑面而来,足以说明主人的愤怒。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白青栀沉默的把酒杯放回桌上,靠在沙发背上长长叹了口气。 他忽然觉得很挫败,在军校里哪里都不适应,回到酒吧也不得顺心。 白青栀回想起白天牧良对他说过的话,不由得开始疑惑起来,他罕见地感到茫然,不知道父亲是否有考虑过把他放在哪个军队中服役。 “把我放进军校,到底是为了什么?”白青栀沉默着想,“让我去讨好范松云吗?怎么讨好?” 他忽然觉得面前的场景荒谬的有些可笑,众所周知的白家弃子忽然被安上了交好王储的任务,而他甚至是个声名狼藉还未系统接受礼仪教育的傻逼。 他想起自己今天第1次和范松云见面的场景,他简直就像一个暴躁又愚蠢的青少年。 白青栀想起来了那句“给白家丢脸”,沉默地又喝了一杯。 真的很丢脸吗? 他无法遏制地回想起他的母亲,自他有记忆时便不在这个家里。这个家没什么人在意过他,好也好,不好也罢。 只是他讨厌被人当成废物和累赘。 “难得想为白家干好什么事情,就干成这样。”白青栀嘴角弯起嘲讽的笑意。 他有点微醺,纵使他酒量很好,这么多高度酒也让他隐隐头晕起来,胃里更是如同火焰在烧。 他看着桌上的五杯酒,忽然觉得很扫兴。 “找个人和我一起喝了吧。”他环顾四周,精确的锁定了那个离自己不远的人。他还戴着帽子墨镜,面前仅仅是一瓶啤酒和一个坚果碟。 “装货,”白青栀莫名有些不爽,他从第一眼看见他就有点不爽,“我倒要看看你能喝几杯。” 然后他站起身来走了过去,那人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仍然低着头,帽子压得很低遮住了脸。 白青栀用脚勾开椅子坐了下去,弯腰仰头去看那人的脸,漫不经心地问道:“我有路易十三,你想……” 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目光闪动,一脸震惊。 男人摘下墨镜露出熟悉的桃花眼,含着笑意看着他,轻声说道:“嘘,别吵,别让我被人发现了。” 白青栀感觉自己今天可能是撞大运了,20岁来从未见过的太子今天见了两面,相遇场景都那么尴尬。 他一时竟不知道是“愚蠢的易怒teenager”好一点,还是“放荡的滥情alpha败类”好一点。 ——大概哪个都不怎么样。 “殿……班长,我有路易十三,你想不想喝?”白青栀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范松云面带笑意地看他:“这么慷慨吗?路易十三都和路人分享。” 白青栀下意识点了点头,然后他就看到范松云笑起来:“真不错,那酒还是我给你点的。” ……妈的,这世界爆炸吧。白青栀冷静地想。 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啊,我说怎么会有人这么慷慨,原来是班长。” 范松云点点头:“是啊,我是为了友爱同学。班长会给所有人都买一瓶。” 白青栀感觉自己脸上的笑大概是要撑不住了:“范同学?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 范松云的眼睛就那么望着他,桃花眼这样专注地看着人的时候,极易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白青栀现在就有这种错觉。 范松云移开了目光:“范松云,这三个字烫嘴的话,我就去改个名。” “范……松云,”白青栀感觉自己刚刚不该犯贱走过来的,“你为什么在这里?” “白家二公子,”范松云带着笑意问他,语气却是冷硬的,“你为什么在这里?” 第9章 开房 白青栀哑然,他很想反问范松云,但是他还没那么蠢。 范松云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白青栀此刻露出一副茫然的样子,双唇微张,一双眼眸睁得很大,显出一股清白乖巧的味道,倒是和他印象里嚣张放浪的白青栀有些不一样。 目光下移,男人身上的白衬衫已经被酒水浸湿,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胸肌线条,他甚至能隐隐看到其中的两个红点。 “我来这里喝酒。”白青栀终于反应过来,转而变成谦卑的样子。 范松云有些可惜地看着他,内心颇有些遗憾不能多逗他一会儿:“为什么刚开学就要喝酒?很喜欢喝酒?” “没,”出乎他意料的,白青栀摇了摇头,“有点不适应学校,想来放松一下。” 范松云的语气带上了若有若无的笑意:“不适应什么?班长可以帮你。” 白青栀确信范松云在逗自己,但这起码说明范松云并不讨厌自己,他有些放松下来,开玩笑道:“在担心大四要服兵役,想和班长一起。” 他只感觉范松云的目光一下变得幽深起来,在他身上滚了一圈,然后淡淡开口:“你想做王储的带刀侍卫吗?” 带刀侍卫?白青栀一下愣在原地。 第10章 带刀侍卫可以说是最尊贵的军职,尤其是太子的带刀侍卫,更是前途无量。谭玄的父亲当年就是皇帝的带刀侍卫,现在是皇帝最信任的大臣。 谭玄也和范松云一起长大,风头无双。 白青栀仔细观察着范松云的表情,试图分辨出他这句话的用意。但是范松云面容平静,眼神中没有嘲讽与试探,只是淡淡的询问,仿佛真的是在等待他的答案一般。 白青栀干巴巴地回答:“我的荣幸。” 他以为范松云会说些什么,但范松云却转移了话题:“你的衬衫湿了。” 白青栀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自己胸前的凉意,他低头去看,不在意地笑笑:“这有什么,还挺显身材。” “确实。”范松云盯着他。 白青栀感觉自己胸前那片皮肤在范松云的目光注视下开始奇怪地热起来,他似乎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 “我有点喝醉了,”白青栀抱歉地笑笑,接着伸手去解衬衫扣子,“我好像有点热了,失礼了。” 他把领口解开,犹豫了一下,又解开了第二颗扣子,线条清晰流畅的锁骨遮遮掩掩地露出来一点。 “没什么失礼的。”范松云微微摇了摇头,“你为什么把那个omega赶走?” 白青栀一愣,心中一沉,面上却勉强着笑:“我不喜欢这种omega,靠我这么近。” 范松云似乎觉得很有趣:“但我可是听说过白家二公子流连花丛的美名呢。是刚刚的那个omega不是你的类型吗?” 白青栀的笑维持不住了:“今天让您见笑了,是我疏忽,请您不要怪罪。” 范松云看着他,忽然伸手把帽子摘了下来,一头柔软顺滑的金色长发落下来,他伸手抚上白青栀的脸:“我没有怪罪你。就当是我的朋友吧,我只是想和你随便聊聊天。” 白青栀感受到那只手的温度,有些冷,他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酒有些上头了,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有些放松起来:“没,就感觉他逢场作戏,忽然很没兴致。” 范松云目光暗了暗:“你不是逢场作戏吗?”白青栀笑了起来:“我也是。” 范松云定定地看着他,一时间两人无人言语,唯有白青栀的身上不受控制地逸散着淡淡的薄荷味。 范松云鼻翼翕动两下,忽然问他:“你还喝吗?” “酒吗?”白青栀一怔,纠结了一下回答道,“不喝好可惜,我再喝两杯吧。” “好。”范松云微微一笑,然后起身走到白青栀坐的卡座前,捏起酒杯便一饮而尽,连喝三杯后转头去看白青栀。 白青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端着还剩半杯的酒,艰难地问道:“没关系我们走吧,我不喝了。” 范松云似乎感觉有些好笑:“这有什么?等你喝完再走吧。你没必要……那么生分。” 我们很熟吗? 五个大字在白青栀脑海里冉冉升起,他想不通范松云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 让王室成员等待是很失礼的事情,白青栀冷静地想,要是让他爸知道太子在这站着等他喝酒估计还得给他两巴掌。 但是他确实需要一点酒精。 白青栀勉强一口闷了下去,不堪重负的肠胃搅动起来,让他开始感觉恶心。 “算了,走吧。” “没事,就等你把最后一杯喝完了。” 白青栀笑得咬牙切齿,他狠狠心,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闭眼一张嘴倒了下去,然后呛咳起来。 酒液从他的嘴角流出来,顺着下颌落在露出的锁骨上。 白青栀被酒辣的鼻腔酸爽,眼睛不受控制地浮出泪花来。 “没事吧?”他听到范松云的声音。 “没事没事。”白青栀勉强抬起头来笑笑。 范松云目光流转,看着面前眼睛湿润面色涨红的美人,呼吸忽然粗重几分,一股极其寡淡的木质香散出来,冷冽沉重,像西伯利亚高原的冻土上扎根的针叶林。 可惜白青栀什么都没闻到。 “你累了吧,”范松云的语气不容置喙,“和我一起去开房吧,好好休息一下。” 白青栀终于停下了咳嗽,点点头,顺从地跟着他走。 酒吧门口的酒保早已等候着,见了他们便鞠躬问好。范松云低头去翻卡,吩咐道:“把我们的账单一起结了。” “不用,我付钱就行。”白青栀连忙拿出卡来递了上去。 酒保看着面前的两张卡,犹豫了一下,看向范松云。 范松云声音微微沉了下去:“说了我结账就是我结账。” 白青栀犹豫一下,把卡收了回去。酒保也不再多问,接过卡刷了一下,附上打印的账单,又恭恭敬敬地双手还了上去:“您看一下,一共消费是五万八千六百七十四,给您抹零抹了五万九。” “五万九?”范松云挑眉,“我记得我们好像没喝那么多,就四万多点的样子。” “您身边的那位先生自愿给一位omega客人埋单,那位客人的账也在这里。” “埋单吗?”范松云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就也算我账上好了。” 见白青栀尴尬地站在原地,他转身走去:“站着干什么,走吧。” 白青栀从未有一次感觉自己那么尴尬,他真情实感地开始认为自己确实应该考虑一下退学的事情了。 尤其是这位太子殿下,白青栀在范松云身后翻了个白眼,怎么没人告诉他这位太子殿下性格怪异呢? 白青栀和范松云坐在电梯里,一时无话,一前一后地上了路边的黑车。两人之间的气氛安静而诡异。 白青栀感觉自己此时此刻说什么都很尴尬,所幸范松云也没有想说话的意思,他后知后觉地感觉自己有些头晕,闭上眼躺在座椅上休息起来。 白青栀感觉自己迷迷糊糊醒着的时候,车停了下来,然后他听到范松云叫他:“白青栀,别睡了,去酒店再睡。” 白青栀皱着眉睁开眼,他的衬衫已经变得皱皱巴巴,锁骨慷慨地袒露出来,头发蹭得乱七八糟,身上还裹着酒和薄荷的气味。 他看到范松云一动没动地看着自己。 白青栀一愣,随即意识到范松云是在等着自己下车,他拉开车门下车,却转头看见范松云在另一边开门了。 “不是催我下车那你刚刚看我干什么?”白青栀一时之间莫名其妙,但决定不去思考这个问题。 他的困意翻上来,眼尾已经水光潋滟了。 “走吧。”范松云走向酒店大堂,白青栀也连忙跟上,手里掏出卡来:“殿下,这次一定要让我……” 他一时语塞,因为范松云根本没有搭理酒店大堂的工作人员,而是被带着去了一个专属电梯。 白青栀站进电梯的时候感觉自己比刚刚还要尴尬。 却听范松云轻笑着问他:“怎么?你以为我要定房间?这一层都是我的专属套间,你不用付钱。” “好的殿下。”白青栀忍气吞声。 范松云侧脸看他,目光探究:“看不出来你很喜欢给人埋单吗?” 白青栀意识到他意有所指,解释道:“刚刚我拿酒泼了那个omega,不然我就不管了。” “不管了?”范松云扭回头去看电梯上升的数字,“为什么?你不给omega花钱?” “不花。”白青栀干脆利落地回答,“从来只有omega倒贴我的。现在alpha比omega还少,自然是向稀缺的性别付费。” “向稀缺的性别付费?”范松云似乎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整个人都转过来看他,“那如果有性别比alpha还稀缺呢?是不是应该alpha付费?” 白青栀认真思考一阵,点点头:“当然。” “哈,”范松云笑了起来,声音很轻快,“早知道该让你埋单的。” 他说的很快,声音又轻,白青栀没听清最后那句话。他刚想问范松云说的什么,就听见了电梯一声“叮”。 “好了,先睡觉吧。”范松云转身离开了电梯。 第10章 对视 白青栀醒来的时候盯着天花板的吊灯懵了一下,随即才想起来自己昨晚是和范松云一起睡的套间,他连忙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的上身赤|裸着。 白青栀皱起了眉,想不起来自己昨天是不是和衣而眠的,也不记得自己把衬衫放在哪里了。却看见门被推开,范松云拿着他的衬衫走了进来。 见他坐在床上,范松云眉尖微挑,笑道:“醒了?我看你昨天衬衫湿着睡了,就帮你脱下来洗了。” 白青栀吃不准范松云什么态度,犹豫一下,开口道了歉:“昨天酒喝得有点多了,害的这么麻烦殿下。” 范松云看着他,眼里没有笑意,声音淡淡:“我说过了叫我范松云,你是喜欢惹太子生气吗?” 白青栀身体一僵,背后立刻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却笑容满面地奉承道:“一直仰慕您却没机会接触,现在一天内见了好几次感觉特别荣幸,一激动就喊出殿下来了。” 第11章 “仰慕我?”范松云似乎对这句话很感兴趣,轻笑了一下,“在套近乎吗?想当我的带刀侍卫?” 白青栀的肩胛骨轻轻夹紧了,范松云的态度几乎是步步紧逼,但是他是太子,哪怕自己现在被逼到绝路,也不能直接翻脸:“没,我想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是谁?”范松云仍然没有放过他。 白青栀感觉到一阵焦躁,似乎自己是被人盯上的猎物,他低下眼,露出一副顺服的态度:“我猜是谭玄?” 范松云俯视着他,半晌笑了起来:“我把他当兄弟看,不会叫他做我的下属的。” 白青栀态度更谦卑了些:“我以为谭玄和您感情深厚,没有冒犯他的意思。” 范松云忽然把衬衫扔了过去,衬衫轻巧而精准地落在他的头上,遮住了他的视线,白青栀只听到男人的声音:“很快就会有选拔赛的,我很看好你,白青栀。” …… “所以,这就是你迟到的原因?”牧良侧头看他,有些同情,“站了一上午累了吧,要不是因为你是和范松云一起回来的,你就得去禁闭室待一天了。” 白青栀扭了扭肩,颇为不爽道:“要是早知道迟到要罚站一上午,干脆我就直接快到饭点再来了。” “小心老李把你扔禁闭室一周。”牧良转开头翻了个白眼。 白青栀和他并排走向食堂,若有所思:“你说范松云为什么会盯上我呢?” 牧良声音平淡:“你和老李打了一架,那么招摇,他看上你也不足为奇。” 白青栀不置可否,只是轻笑了一声。 牧良叹了口气:“你没来的那节实践课,老师公布了考试任务了。”牧良看他一眼,“这顿饭我请你了,大佬带带我。” 白青栀眼睁睁看着牧良郑重其事地把一只鸡腿放在他的餐盘里:“给你加鸡腿。” “考试分组不是随机的吗?你怎么知道咱俩一组?”白青栀没懂。 却见牧良诧异地看他一眼:“我以为你已经把课程要求都看过了。所有实践课的组合都是以上学期期末排名组合的,避免同组实力悬殊,出任务的时候出现严重伤亡。” “我没考上学期期末。”白青栀真诚地看着他。 “对啊,所以我倒二,你倒一。”牧良看他一眼。 白青栀一时语塞,半晌才问道:“能不能说说这个学期的考试安排什么的,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 牧良已经坐下,听到他这样一问,挑起眼看他:“我以为你都知道,要不然为什么想去报带刀侍卫的考核?” “和那个又有什么关系?”白青栀莫名其妙,他看着眼前的人矜持优雅地展开了餐巾铺在腿上,又想起来布偶猫。 牧良看他的眼神里莫名有些无语:“带刀侍卫的考核是这个学期期中考试之后举行的,如果考上了带刀侍卫的话,就可以直接拿到毕业证了,不需要再参加期末考试。” “哦,那挺好的,不过考试很难吗?考什么啊?”白青栀把鸡腿夹起来开始吃。 “军|事任务。” “嗯?”白青栀一瞬间甚至没能反应过来,脑子反反复复处理了几次,才终于理解了这句话,“直接考军|事任务?不怕我们死了?” 牧良沉默一下:“咱俩应该不用担心,在教官的眼里咱俩的分数应该和残疾没有什么区别,所以至少不会死了。” “那别人的任务呢?”白青栀忽然想起来范松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担心他一下。 “不知道,”牧良终于有些不耐烦起来,“既然是军事任务了肯定是相互保密的,直接下达给任务人的,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白青栀老实了起来,有些尴尬,他从进了这个学校就总是感觉自己是一个白痴,而现在牧良侧面印证了他的想法。 “……对不起,”白青栀低着头扒饭,“我没接受过军事教育,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做什么。” 他忽然觉得很耻辱,恨意一瞬间涌上心头。 为什么我要姓白? 为什么抛弃我又把我送进局中? 到底是信任我还是为了羞辱我? “没,”出乎意料的,牧良接了他的话,他正低着头慢条斯理地折起餐巾,声音被闷在嗓子里,“你挺厉害的,能和老李打那么一会儿有来有往的,这个班里也没几个人能有效攻击到他。” 他终于抬起头:“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对于社交礼仪,军事学校乃至皇家军队都显得相当无知,但是你的作战能力不容置疑。” “我去过……训练营。”白青栀又夹了个鸡腿,目光散在随便的地方,“在我十岁的时候被送进去的。所以我作战能力挺好。” “……”牧良忽然有点后悔开导他了,递了个台阶过去结果对方蹬鼻子上脸,“你家对你挺寄予厚望的,那种地方很严格吧。” “哈,”白青栀笑了一声,“我怀疑他们是想让我死在里面,结果我还真活下来了。从那之后他们就把我扔在一边,什么也不管了。” 牧良看他一眼:“你不恨白家?他们那么对你。” “……不恨。”白青栀抽了张纸,仔细地蘸着嘴角,他的眼睛里闪着愉悦的光芒,“如果不是他们,我都不知道我竟然这么强。” 顿了顿,他忽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他们怕我。怕我毁了白家。” 牧良和他对视上的一瞬间,不由自主地转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的疯狂让他想起谭玄,牧良垂着眼想,或许他们都是一类人,一群疯子。 他忽然觉得很疲惫:“我有点累了,白青栀。我下午想去宿舍里休息,你帮我请个假吧。” 白青栀诧异看他一眼:“可以这么请假?” “不可以。”牧良微微耸肩,“不过没关系,老李怕我死禁闭室里,我本来也拿不到毕业证。来到这所学校,本来就是谭玄的情|趣罢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和谭玄怎么回事,”白青栀侧着脸,目光没去看他,“但是要么你找到办法去摆脱他的控制,要么你就接受这一切。” 他极为平静地说道:“我被白家钳制,又被范松云步步紧逼,我又有什么办法?” 牧良眼睫轻颤,良久却只是长叹一口气:“不是一回事,你如果真的遇上了,你一样也会崩溃的。” “我不会。”白青栀极为确凿地回答。 “……希望如此。”牧良的紫瞳看着他,如同宝石一般澄澈,目光在其中折射几次,最后露出来的却是白青栀看不懂的情绪。 “我确实有点累了,白青栀,祝你下午愉快!”牧良忽然站起身来,没去看对面的人,低着头急匆匆的走了,纤细的身影在一众alpha里显得相当明显。 白青栀皱着眉去看那个背影,长长的白发散在背上,随着行走左右摆动着,却莫名给人一种破碎感。 白青栀还没弄懂自己这是不是算作同情心,却忽然察觉到一股极为锐利的目光看向自己。他一滞,随即猛地扭头去看那个视线。 却不期然看到了谭玄。 他就那样静静和白青栀对视着,眼中没有躲避或是惊讶,似乎料到了白青栀会发现他。 白青栀呼吸一窒,立刻想起了牧良,他想扭头去看牧良的身影,却忍住了,只是审视着谭玄。 范松云没在他身边。 上一次,他没在范松云身边。 白青栀微微皱眉,为什么? 男人的目光里不加掩盖地释放着恶意,嘴角的笑勾出嘲讽的弧度。 就那样居高临下地看着白青栀。 白青栀的后背绷紧了,这种被挑衅的感觉仿佛鞭子抽在他身上,迫使他做出回击。 但是他忍住了,他想到谭家,想到范松云和皇家权力,“我把他当兄弟看”。 他不会以卵击石的。 白青栀一寸一寸地低下头,微微露出自己的后颈,这是一个臣服的姿势。 沉重灼热的目光消失了,他再抬头的时候,谭玄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第11章 考题 接下来的几天都很平稳,牧良也没再提过谭玄,白青栀没看见谭玄,也没看见范松云。 可能是因为期中考试将至,白青栀安安静静地自己混了几天,没受到任何打扰。他老老实实地上了几天学,让老李都抽空夸了他一句:“不错,总算没再去外面鬼混。” 以为自己从此就要业精于勤的白青栀在拿到期中考试题目的时候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根据情报,陶马塔的米卡酒吧似乎存在着情报交易,请尽量探索更多信息。” 他甚至以为是自己不识字,看了两遍后才明白题目确实如此,他转头去看身边的牧良,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手足无措的身影。 牧良相比于他显得十分镇定,淡淡地开口:“起码没有强制任务,不会得零分了。” “……这是重点吗?”白青栀几乎要开始愤怒了,“问题不是那个米卡酒吧吗?” 第12章 牧良有些不解:“米卡酒吧怎么了?” “……”白青栀忽然真情实感地说,“牧良,你不是本地人吧?” 牧良诧异地看他一眼。 白青栀无声地张大了嘴,良久才叹了口气:“米卡酒吧是限|制|级假面酒吧,因色|||情和aa同性交友而出名,营业时间是凌晨一点到凌晨五点,年满21周岁的人才能进。” “所以呢?”牧良还是没明白。 白青栀此时此刻忽然觉得自己此刻被退学了也挺好的,起码不用去米卡酒吧了:“你要在大晚上夜黑风高的时候穿得衣|不|蔽|体然后戴个面具去里面和alpha调|情,就为了这个期中考试。”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牧良,然后真诚地问道:“尺度这么大真的好吗?真的是军|事任务吗?不会是谭玄给你的小情趣吧?” “谭玄还没那个权力,”牧良古怪地看他一眼,“范松云倒是有可能。” “哦,所以呢?” “所以我倾向于这个确实是军|事任务,只是情报人员觉得这个不怎么重要,自己也不想在这个酒吧继续待着了,就把这个活扔给了我们。”牧良终于把背包的拉链拉上,而后看着白青栀真诚地说:“我还挺羡慕你的,上不了几天学又开始放假了。” “啊?”白青栀没懂。 “你还是没看课程安排。”牧良得出结论,“期中考试前一周是休整假,期中考试持续一周,然后再来一周的休整假。三周假,放假了,闭校了。” 他也没看白青栀反应,自己背上包就走了。只是很普通一个书包,破破旧旧的,却被他背出来了一股复古感,只留下白青栀思考为什么自己没有这种出尘的气质。 白青栀坐在床上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打算打包行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没有行李,他下意识去抓手机,屏幕亮起来,却丝毫没有信息提醒。 家里没人给他发信息。明明他们都知道他会放假。 即使白青栀没有什么期待,却也免不了有丝丝缕缕的苦涩。 他站起身来换上自己的衣服,而后拿着手机和充电器就离开了。 走着走着他笑起来,他有什么好失望的?本来就该如此,甚至家里他的东西也并不比宿舍里多什么。 白青栀走出校门的时候难得有些茫然,他没想好去哪里。 白青栀本来想去自己习惯的那几家酒吧逛逛,但是他莫名地联想回了米卡酒吧。 “操。”白青栀烦躁地按了按头,然后低头去踢地上的石子。 一连踢飞了五颗,白青栀终于找不到别的石子可踢了,才停下了脚步。 他看到斜前方的公交车站有辆公交车慢悠悠地驶来,滚动屏上写着“时代广场——老汽车站”, 白青栀一愣,随即快步跑了过去,才赶在公交车关门前挤了上去。 车上人很少,白青栀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了,倚在玻璃上向外看。 暖黄色的阳光打在他脸上,把他的灰发镀上一层金色。 公交车没什么人上下,远远被抛弃在时代后面的老交通工具稳稳当当地往老城区驶去,白青栀在这样安静的氛围里,难得生出来些困意。 可惜他还没能睡过去,公交车就到了末站。 ai广播适时响起:“亲爱的乘客,公交车已经到达终点站,请您带好自己的物品,从后门下车。” 白青栀睁开眼才发现这辆车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他没什么物品,从后门下了车就看到了汽车站。汽车站旧得像是上个世纪的产物,实际上也已经成了老古董了。 白青栀看着这座老楼,几乎要开始怀疑其实汽车站已经废弃了。 但是他还是走了进去,昏暗的大厅里有些闷热,显然既舍不得开灯又舍不得开空调,和白青栀平时所习惯的生活完全脱节。 他有些不自然地扯了扯领子,环顾一圈才看到一个售票员懒懒散散地趴在柜台上。 白青栀快步跑了过去:“我要一张去轮廊的车票。” 售票员甚至不愿意坐起来,眼睛往上一睨,不耐烦道:“那边不是有自助机器吗?” “我只能刷卡。”白青栀有点尴尬,手里的卡递了过去。 听了这话,那售票员这才坐起身来接过那张卡,随即打量了一圈白青栀,接着态度忽然变得恭敬起来:“可以的先生,轮廊的车将在三十五分钟后发出最后一班,大概一小时又四十分钟的车程,到达后将没有返程车了。” 他双手捏着卡恭敬地递回去:“您的卡。” 白青栀把卡接回来,不想在厅里继续待着了,便转身走了出去。 汽车站的正门外面有一片灰蒙蒙的草地,显然没人打理过,白青栀倒也不嫌弃,走过去直接躺了下来。 被晒了大半天的草地在下午变得暖融融的,温度透过他的衣服传递到白青栀的皮肤上。 白青栀仰头看着蓝天,这里的天空没有高楼大厦遮挡,坦荡地延伸向远方。 人类出现abo分化已经是几个世纪以前的事了。突然的基因变异和普遍的变异效果引来了社会巨震,经过持续十几年的大范围战争,整个世界被重新洗牌。 当人们发现基因等级就能决定一个人的能力智力时,阶级随着基因等级划分一起出现。 人们发现虽然基因不是稳定遗传,但是至少也和遗传有些关联的时候,阶级固化就已经成为了现实。 文明没能进步,反而极速倒退回从前。民主制度已经成了历史教科书上的概念,君主制,或者说封建制度又席卷重来。 城市不断扩张直到成为巨型城市,成了小国,有了君王和贵族。 低等级的人们逐渐被逼出城市,扩张也不再是城市的主题。 城市变得日新月异的同时,城门外也开始经历科技的退化。白青栀参加历史博物馆的时候看到人类分化前的城市照片,才恍然发觉竟比如今的城外还要繁荣。 abc级的人活在城门里面,与此同时,另一半的人口——d级或者更低的人被挡在了城门外,成了城外人。 一阵风吹过,草叶随之翻涌。 白青栀忽然觉得城际边缘的这种地方也不错。起码安静。 可惜他没能安静多久,就听见有人走了过来,恭恭敬敬地叫他:“先生,马上就要检票了。” 白青栀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表,站起身来问他:“不是还有十五分钟吗?” 那人笑着说:“这路车平时根本没有人坐的,看您等了这么久,想着直接发车了算了。”他自作聪明地低下头露出后颈,白青栀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茶香。 c级omega吗?白青栀低着眼想,他笑起来,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男人一动没动,只是发红的耳廓显示了他的紧张。 白青栀伸出左手,暧昧地盖在了他的后颈上,男人一颤,随即想抬头去看白青栀,却被那只手锢得牢牢的,只能低着头。 白青栀没有出声,听见手下的omega含着恐惧的声音:“先生?” 他忽然把手放到那人肩上拍了拍:“干得不错,谢谢。” 他没去看那个omega发红的眼眶,只是转身向检票处走去,只剩下那个omega站在原地,嗅闻着他的信息素。 颤抖良久,那个售票员才勉强镇定下来:“a级alpha?”他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此时此刻稀有的a级alpha已经上了车坐好了,并且乖乖的系上了安全带。 去往城外的车不是ai操控,而是真人在开。车刚通过了两扇闸机出了城,白青栀便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粪臭味道。 陌生却熟悉的城外春天味道,白青栀还记得那对夫妻告诉他这叫沤肥,是为了种出好庄稼来。 他基本不会感到愧疚,但是想起来那对夫妻,他莫名对刚刚的omega有了些愧疚之情。 “下次不那么粗暴了。”白青栀深刻反思,“还有下次。” 路边竖着高压电网,把道路和田野树林隔绝开来,也挡住了白青栀的视线。 白青栀兴致缺缺,扭过头在座椅上闭目养神起来。 第12章 故人 “先生,先生……” 白青栀睁开眼,才恍然发现自己睡了过去,他客气地冲司机点了点头,转身从后门下了车。 车站极为破旧,墙皮已经被青苔染成了青绿色,仅有一个的车位已经长满杂草,白青栀一脚踩进草窝里,惊起来一只蚂蚱跳得很高。 车外站着一个alpha,此时有些惊愕地看着白青栀。白青栀知道这是驻站人员,没多想便大步往前走去。刚越过那alpha的肩,那人似乎才如梦初醒一般,转身喊住了他:“先生您等等,我去给您开车站门。” 此时距离下班时间按说还有二十分钟,但是已经把车站锁好的驻站员明显打算好早退了。 他有些惴惴不安地偏头看了一眼白青栀,有些担心这位乘客会投诉他。 白青栀察觉到这人的目光,本来有些不耐烦的他皱了皱眉,冷声催促:“我不投诉,但是你快一点。” 第13章 驻站员闻言大喜过望,动作也利索起来,车站门终于吱吱呀呀地响了起来,开出了一个仅能一人通行的路。 白青栀也没再去看身后的驻站员,从门里走了出去。 随着一声“祝您一切顺利”,车站门在他身后又吱吱呀呀地关上了。 白青栀听到那人的脚步声往后走去,转瞬间这里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此时春意正好,车站外郁郁葱葱地长满了花草,挤在一起,一路怼到白青栀脸上来。 没人会来城外,车站的路早已被植被覆盖,一路长到了门口,仅剩这么一处地方还勉强能站人。 白青栀闻着潮湿土地的泥土气息,恍惚间又回到了五年前的夏天。 他不再犹豫,伸手推开了面前的树枝,凭着记忆去找那对夫妻。 城外人的房子一般建的离车站都很近,只几百米远,因为车站是城外唯一有电的地方,高耸的电网和夜晚的射灯可以逼退大量的猛兽。 白青栀顺着自己的记忆走了没几百米眼前就豁然开朗起来,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小房子。 小房子的门窗紧闭着,白青栀看不见屋里的情况,屋外的几亩田地里稀稀疏疏地长着杂草,一眼望去没有人的身影。 白青栀的心莫名揪紧起来,才恍然想起上次见面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他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门内寂静无声。 “叔,姨?你们还在这里吗?”白青栀紧张起来,敲着门问。 门内隐约有了脚步声,金属碰撞几声,门被人慢慢打开,露出一张白青栀很熟悉的脸来。 男人的脸似乎没怎么变,却被皱纹和愁苦刻上了衰老的痕迹。 见到他,男人明显愣了愣,旋即开心地冲屋内喊:“媛啊!你猜猜谁来了!” 白青栀看着屋内的装潢,几年如一日般没有变化,他还僵在原地——上次还和男人差不多高的他,这次已经高出来一头了。 面前的人却很高兴,如同见了长大归家的孩子,猛的把他抱进怀里:“栀子啊,没想到你还会回来,叔和姨还没忘了你呢!” 这个拥抱温暖如当年,白青栀放松下来,回抱了男人:“郭叔,我也没忘了你。” 屋内急匆匆出来个女人,见他便惊喜地叫起来:“哎呀栀子你怎么来了?”不等白青栀回话,她便急匆匆去拉男人:“让人家在屋外站着算什么事啊!你堵着门不难受。” 郭叔嘿嘿笑了两声,让出门来把白青栀领了进去,随即关上门又锁上锁。白青栀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却一言不发,面上仍是温柔的笑意。 媛姨把他拉到沙发上坐着,左看看右看看,高兴地不得了:“长大了啊,长这么大了,得有个……” “二十一岁了。”白青栀笑得温软,随口接上了话。他的暴戾烦躁此时此刻都忽然消失不见,乖巧温顺地像个小孩子,正窝在沙发里和亲切的长辈交谈。 郭叔走过来,在桌上摆了三杯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是井水,没煮过,小栀你不能喝就算了,之前喝了不是拉了好几天肚子吗?” 白青栀有点窘迫地笑起来:“那种事你怎么还记得?现在提起来真丢人啊。” 郭叔爽朗地笑起来,起身拍他的肩:“哪里丢人了,我和你媛姨都是把你当孩子看的。” 白青栀愣了一下,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去接这句话:“啊,怎么不要一个?” 媛姨瞪了一眼老公,去轻拍白青栀的背:“你郭叔说话嘴上没个把门的,你可别介意上了。这事和你可没关系,就是我俩不想要。” 白青栀习惯性想客套一句“怎么不要一个”,却又紧闭了嘴,转而露出一个温软的笑来。 媛姨若有所失,笑得勉强:“我俩寻思着,我俩这种基因等级这么低的beta也生不出什么好孩子来,以后也在城外待着吗?就不让他出来受罪了。” “没呀,”白青栀温声说,“孩子的基因等级也不是完全遗传的,要是生出来个c级b级的也能去城里了。” 郭叔“哈哈”大笑了两声,尴尬而突兀地打断了这个话题:“小栀怎么来的?不是回了城里吗?” “我吗?我坐车来的。”白青栀笑笑,脸不红心不跳地扯了个慌,“我上次在城外重伤之后爸妈特别担心我,怕我再受伤了不让我来城外,我这几年一直想你们呢!这次还是我偷跑出来的。” 重伤是真的,思念是真的,但是没有担心他的爸妈。 白青栀若无其事地把这事揭了过去,平静地就像个家里宠爱的小孩。 郭叔媛姨也不愿知道自己喜欢的、念念不忘的小孩其实在城里也过得很差吧。 白青栀心中思绪翻涌几遍,面上却丝毫不显,笑着把那杯水拿起来一饮而尽,和郭叔逗道:“怎么就拉肚子了?” 郭叔急起来笑着骂:“哎你这孩子!再拉肚子去地里拉!没人管你嗷!” 白青栀自然地接了这话:“正好春天该堆肥了是吧。” 郭叔媛姨一愣,随即大笑起来,推搡了他一把:“拉倒吧,全喂给草了!地里一年种的不如一年了。” 白青栀却皱了眉:“那是怎么回事?” 郭叔含糊道:“还能怎么样?不就是除草除不尽吗。你们城里有好用的除草剂吗?能不能带过来一点?” 没有,城里的作物都是水培的,土地资源珍贵,不会浪费在农业上。 白青栀却不能这么答,只道:“城里也没办法,只能多种一点。” “好吧。”郭叔明显有点失望,却没怎么样,只是笑笑,“你来得这么晚,太阳都要下山了,我和你姨都要睡觉去了。” 太阳下山就睡觉,对于已经习惯熬夜的白青栀来说是相当陌生的。他躺在硬木板的床上,感觉自己的骨头被床板硌得疼。 说是床,其实只是两块厚木板堆起来,用草秸秆堆了堆,隐约还能感觉到木板的粗糙木刺。因为贴合得不够合适,白青栀稍微侧身就开始晃,莫名让他想起来躺椅。 但是躺椅没这么硬。 白青栀伸手去蹭了蹭身下的草杆,捻了一手碎屑,叹了口气。他坐起来,趴在窗台上发呆。 他忽然觉得很疲惫,回到这里似乎并没有让他重新触摸到自己那段少年时光,却忽然切身明白了为什么有所谓的“近乡情更怯”。 时光不再,他却还以为是当年。 他忽然觉得有些难过,郭叔媛姨老得很快,却还竭力表现着若无其事。进不了城,被隔绝在时代以外,也许没什么所谓的田园生活。 他感觉一颗滚烫的泪从眼角聚集了,烫得他难受。白青栀眨眨眼,那颗泪掉地上碎了。 无力感重新席卷了他,白青栀感觉自己最近总是感到挫败。 “如果有酒就好了。”白青栀皱眉想着。 被叫做白家的废物,也许会让他有点介意,但也不至于怎么样。但此时此刻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无力,除了仰仗白家的权势以外,他几乎是毫无价值。 连让两个beta进城都做不到。他甚至想不到自己可以去求谁。 白青栀皱着眉,脑海中却忽然闪出一个人来。 “范松云。”白青栀手指捏起一根狗尾巴草,搓弄着草芒,“如果能做带刀侍卫,或者只是和范松云处好关系的话,是不是可以。” 他回想起范松云莫名让他感觉灼热的眼神,莫名觉得浑身难受:“操,除了他还没别人了?” 白青栀仔仔细细想了一圈,最后不得不承认范松云是他唯一能接触到的人物。 他忽然觉得有些疲惫,白青栀皱了皱眉,打算去井里打桶水回来喝。 却不想此时的窗外忽然闪过一道黑影,紧贴着窗户而过。 白青栀毫不设防,被惊得往后滚去,再抬头时却早已不见。 白青栀想起来自己来的时候门窗紧闭,郭叔媛姨的谨慎和恐惧。 果然是有什么东西吗? 白青栀皱起眉来,弯下腰从靴口摸出一把折叠刀。 自从从训练营出来,他再也不曾手无寸铁过。 白青栀眼神中闪出冰凉的杀意,指尖弹开刀刃震出“嗡”的一声。 而后站起身来,慢条斯理地打开了门,踱步走了出去。 第13章 黑影 “咔哒”,金属门锁声音清脆,寂静如同玻璃般破碎。 灰发男人低着头走出门,顺手带上门锁,微躬着身体,左手拎着木桶步伐踢踏地往门外百米远的水井走去。 白青栀精神紧绷到了极致,熟悉的城外场景让他恍惚间回到了多年前。 他如同久睡的猛兽,因嗅到了血而重新兴奋起来。 草随着他的步伐倒伏折断,断口析出清香的液体,沾染到他的鞋底上,渐渐把他的鞋底染成绿色。 四面寂静无声,唯有草木的沙沙声寂寞地响。 白青栀所期望的主动出击并没有出现。一切平静的像是vr影院里的“田园恋歌”主题。 第14章 他慢慢地吐出一口气,站在井口旁,拿起木桶系在绳子上,然后弯腰往井里探去。 他忽然兴奋起来,他唇齿间似乎已经泛出血味,这样危险而不设防的动作让他久违的感到了刀尖舔血的味道。 铁味混着腥气充斥了他的口腔,虽然他清楚知道这只是幻嗅,那场训练营在他灵魂里刻下的痕迹之一。 他做好了被袭击的准备 ——然而,无事发生。 直到他打了满满一桶水,慢慢地走回房内,也没有听到任何可疑的动静。 他推开房门,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任何活物进入的场景,地上的盐粒铺了细细的一层,此刻仍旧完好无缺。 白青栀松了口气,却也略有失望。就像绷紧欲发的弦被轻轻松开,只剩一些震荡。 他转身反锁了门,却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郭叔。”他没有转头,却精准喊出了来人,回头看到郭叔一脸紧张又庆幸的表情,他微微皱眉,却没有说什么。 郭叔见是他,表情放松下来,看见他手里的水桶笑了笑,故作轻松道:“我寻思咋了,原来是你打水去了,这种重活叫我就好。” 白青栀面无表情地做了几个弯举,然后说了一句:“没事的郭叔,不重。” 郭叔一愣,眼神中一瞬却是怅然若失。 白青栀心中一紧,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是城里的alpha,年轻力壮;但郭叔只是一个渐有老态的低等beta罢了,水桶对他来说很重。 白青栀弯下腰把水桶放下,若无其事地问:“你都睡了还起来干嘛?”他觑着郭叔的脸色,把话接了下去:“咋了?你还怕有什么东西跑进来吗?” 他面上笑着的,却见郭叔的表情不自然的僵了一下,隐隐露出些恐惧来。 白青栀笑容未减,心下却一沉,明白郭叔应该早已发现了那个黑影,所以才门窗紧闭。 郭叔打了个哈哈:“哪有哪有,我这是起夜了,结果听见门锁响了出来看看。” 白青栀眉尖轻挑,却没说什么,只道:“那我喝点水去睡觉了,郭叔你好好休息,白天我帮你锄地。” 说罢,他拿瓢舀了一碗,直接空着对嘴倒了下去,水从他的嘴角流下,顺着脖子积在锁骨的凹陷里,把身上那件皱皱巴巴的衬衫打湿了半透,露出清晰的肌肉线条来。 郭叔看着他,忽然感叹了一句:“小栀真是长大了,以前还是个瘦小单薄的孩子。” 白青栀咽下嘴里的水,有些疑惑地看他一眼:“郭叔怎么还突然感叹一句?那我都帮你们打水。” “没没,”郭叔笑笑,“没说这个,你去睡吧。” 白青栀虽然不解其意,倒也没问什么,转身去了卧室里躺下了。 他躺在木板上,听着郭叔又慢慢走回了卧室里,过了一会儿便安静了下来。 白青栀却没睡,轻巧安静地起身,坐在沙发上就这样睁着眼守了一夜。 这一夜安静而平静,仿似没有黑影出现过。 太阳光刚从叶片的间隙里露出来的时候,白青栀听到郭叔媛姨的屋里窸窸窣窣有了动静,他因紧绷一夜而略感僵硬的肩松了一下,又悄无声息地回床上躺着了。 闭目养神了一会儿,他便听到门锁响动,撩水声在门外响起。 白青栀装着久睡刚醒的样子,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了,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看了一圈,半真不真地抱怨了一句:“怎么干活不叫我。” 郭叔媛姨有点惊讶地看他,互相对视了一眼,媛姨有些犹犹豫豫地说:“没事啊小栀,我们是习惯了这个点醒,其实我们最近都要等到大白天才干活呢。你再回去睡三四个小时吧。” 白青栀闻言也没反对,干脆利落地转身回了房里,刚沾上木板就睡了过去。 ………… 再醒来的时候是被太阳照醒的,窗外已经是太阳高照了。 白青栀皱着眉拿胳膊挡了一下眼,有些不满地哼唧了一声,随即全身一绷,迅速坐了起来。他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发现已经十点了,看到电量只有可怜的十二个电,白青栀不满地啧了一声,起身出门,挑了个太阳直射的地把充电器的太阳能板打开插|了进去。 然后看到郭叔媛姨气喘吁吁地在田里锄地。 白青栀赶忙跑过去,抢过媛姨的锄头,责备道:“不是说了要我来锄地吗?你们也不知道叫我。” 媛姨没在意,嘿嘿一笑:“哎呀这种事又不是干不了,叫你干什么。” 白青栀也只是笑笑:“难得来一趟,又待不了几天,帮你们干点活又怎么了?” 媛姨的脸上浮出一层失望的神色,想要说些什么又梗住了,最后只是勉强笑了笑,说道:“也是。我和你郭叔年纪不算大,你不要总是从城里往城外跑,也不安全。” 白青栀挑眉笑道:“怎么不安全呢?这次可没有训练营的任务。” 媛姨一怔,把话岔开来了:“总归没有你们城里安全,城外也没人也没电的,有些野兽什么的,反正还是别常来。” 白青栀眼睛微眯,却没有再多问些什么,只是沉默着开始锄地。 他干的很快,体力又好,一个人就能顶上郭叔媛姨两个人干的,便也半劝半迫地把那俩人赶回了屋子里。 白青栀心里惦记着那个不明黑影,连续几天都守了通宵。白天的时候也大多都是自己在干活,强迫两人留在屋子里。 他虽然心里清楚薄薄的玻璃对实质性的危险并没有多少保护,但是至少比站在旷野里到处都能是掩体要安全一些。 白青栀就这样平安无事的干了三天农活,然后开始怀疑那个黑影其实已经离开了。 “毕竟很多动物会有迁徙行为,可能那个动物也随着开春去别的地方了。”白青栀如是想,“下次放假的时候要给他们带一些电棍和太阳能电池来,想点办法混过安检。” 他其实没想过会有动物袭击,毕竟城里全都是经过基因筛选后的宠物,除了动物园以外他没见过什么野生动物,也没有野兽伤人的警觉。 白青栀又守了一晚上的夜,而后在白天被夫妻俩按在床上:“已经把地锄完了,你不用再干了,我们去撒点种子,你赶紧休息一下吧。” 白青栀试图起身未遂:“没关系,我可以帮你们撒种子的。” 两人态度坚决:“可不行,怎么能让你来了一趟一直给我们干活呢?你这孩子,这几天的地基本都是你锄的,累到了吧。” 白青栀想说他不累,但是想了想,又闭上了嘴。他们毕竟中间隔了几年,并不是当年那么熟稔的关系,过于热情,或许反而会让夫妻俩感到愧疚。 白青栀把衬衫脱下来盖在脸上睡着了。身下的草木让他感觉自己的皮肤有些微妙的痒意。 ………… ——他被惨叫惊醒的时候,彻彻底底地后悔了自己刚刚的懈怠。 只一瞬间他便弹跳起来,因为剧烈动作而眼前一黑,但他没有丝毫犹豫,反手拔出刀,指尖弹开。便已两步冲出了门。 媛姨倒在地上,一个男人背对着他,手里的刀就要落下。 一瞬间似乎被拉得很长,那把刀在白青栀眼里变成了慢镜头,他能闻到自己身上炸出浓郁的薄荷香气,又仿佛重新舔|到了铁锈味的血。 他把刀掷了出去,径直刺入了男人的肩,男人手一抖,刀尖一偏,却仍旧往媛姨身上扎去。 白青栀不顾一切地跃了起来,这是一个极为危险的动作。双脚离地,毫无退路,只要男人转身拿刀对着他,他立刻就能因为这个愚蠢的动作而被捅个对穿。 但是他此时此刻眼中却丝毫不惧,仿佛根本不在意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 他竟难得体会到了残忍而血腥的杀意,久远得仿佛上个世纪的回忆,如同闻到血味的鲨鱼,随着本能的苏醒引起了灵魂的震颤。 也许是他的动作太快而过于大胆,也许是男人丝毫没有料想到这里有一个极为强势的a级alpha,男人竟没有任何回防。 白青栀的眼里跳动着亢奋而冰冷的杀意,他一脚踹飞了男人,而后翻身捞起了男人脱手的刀,轻盈而安静的地落在地上。 男人如同一只断翅的鸟一般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却丝毫没有停顿便向树林里跑去。 白青栀飞快瞟一眼媛姨,发现她没有被割破动静脉,便也不再犹豫起身追去。 第14章 见血 男人出乎意料的在树林中跑得很快,显然是相当熟悉这附近的地形。白青栀人生地不熟,又兼之做了几年的酒囊饭袋,险些跟丢了几次。 男人七拐八拐还是未能甩掉白青栀,反倒被他越拉越近,情急之下表演了一出狗急跳墙,一下子窜上树,左手去够树枝 ——他左手的确够到了,可惜受伤的右手却没法抬起。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手臂力量,就这样不尴不尬的吊在树上,成了一个风铃。 第15章 “蠢的不行。”白青栀如是说。 他站在树下,冷眼看着树上吊着的垂死挣扎的男人。 男人的伤口里流出血,滴落在白青栀仰起的脸上,在那张魅惑而美丽的脸上拉成一条红线,衬得他尤为艳丽,又靡颓如同地狱的恶魔。 男人低头去看底下追杀自己的人,他能闻到一股浓郁的、令他绝望的薄荷味道,牵引起他基因里刻下的恐惧,让他不顾一切的挣扎着想要逃离。 树下的青年身材健壮劲瘦,血顺着他的肌□□壑流下,一直没入到黑色的裤子里。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盯着他,让他联想起森林里狩猎的猛兽。 他终于害怕了:“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能不能别杀我?” 白青栀不答,只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杀那两个人?” “我说了你就不杀我了?”男人眼中浮现出丝微的希望,而后被泼了个透心凉—— “我想想你怎么死。”白青栀轻松地吐出这句话。 或许是切身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男人的腺体被浓郁的薄荷味刺激的一阵刺痛,而后忽然爆裂出一股刺鼻的胡椒味。 “真臭。”白青栀点评。 男人松手往下跳了下来,直指白青栀而去。他以为自己是敏捷的猎豹,居高临下地踩断猎物的脊梁。 却不想自己只不过是跳梁的小丑,在真正的杀手面前卖弄他的伎俩。 白青栀似乎早已预料到了他的动作,只是仰着头往后微微退了一步,男人便不偏不倚、严丝合缝的跳在了他的面前。 两人一瞬间离得极近,男人只能看见面前人平静的灰绿色的瞳孔。这样近的距离,那双眼一眨不眨,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 那双眼里没有杀意和愤怒,但他却感受到了彻骨的凉意从骨髓里透出来,让他开始颤抖。 一击不成,他已落入下风。 只这一瞬,未等他反应过来,面前人出拳如风,他只感受到自己肋下一痛,瞬间便天旋地转,身体腾空而起。 白青栀气定神闲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飞了起来,然后重重的撞上了树干才停下。面上露出了惊恐而绝望的神情。 这样的神情他曾经很熟悉,他经常在别人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多年后又出城,在城外又见到了这样熟悉的表情,恍惚间他还是那一个15岁的少年。 “真是倒霉,怎么就不能享受一会儿田园牧歌的时光呢?”白青栀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说是吧。” 男人的五官因为恐惧而紧紧扭曲在一起,对着他忽然痛哭流涕起来:“对不起哥,我不知道那俩人是你爸妈,我平常没见过你……动了歹心是我该死,我不该肖想他们的房子,我该死,哥求求你求求你……” 他哭的整个人都皱了起来,像是脱水的苦瓜。 白青栀不喜欢吃苦瓜,这样的联想让他莫名感觉有些反胃。 他看着面前的人,极有耐心的问道:“你为什么要杀那两个人?” 男人还是在哭,声嘶力竭:“我脑子有病,我是混蛋,我是一个没有道德的禽兽……” 白青栀忽然觉得面前这一切索然无味,他很想干脆利落的一刀结果了这一切,但他不得不和面前的人纠缠,好知道袭击者是否只有面前这个废物。 他回想起那天的黑影,很难把那一个让他感觉威胁的影子和面前的废物联系起来。 “最后一次,”白青栀的刀尖挑上了男人的脖子,然后微微用力,刀尖便已经凹进皮肤,刻出一丝极细的红线。 他相当有耐心,语气温柔如同情人的喃喃细语:“你为什么要杀那两个人?” 话音刚落,面前的人却猛的把头扎了下去。 白青栀惊的眉头一挑,却仍然没能及时反应,刀尖早已狠狠没入了男人的脖颈,又从脖子后面突了出来。 反应过来,他眉头一皱,干脆利落的拔出了刀收了回来。冷眼看着地上的男人抽搐两下,胸腔竭力起伏发出“嗬嗬”的声音。 刀尖割破了静脉,血从男人伤口里汩汩流出。白青栀没再看地上的人,转身走回了小木屋的方向。 男人死了,他的内心却没有丝毫放松。 虽然没有丝毫证据,但他几乎已经确定地认为这个懦弱无能的小丑和那天的黑影根本不会是一个人。 或者说这个男人根本就是被派来试探他的。 白青栀忽然紧张起来,只有媛姨和郭叔留在木屋里是否会被人发现是可乘之机? 又或者说这只是一场调虎离山之计。 越靠近木屋,白青栀就越紧绷,他几乎像一头狩猎的黑豹,悄无声息的在树林里穿梭。他躬身拿出刀,指尖微微发力弹开刀尖,他听到弹簧归位时“叮”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解封的声音。 木屋在他视野里出现,媛姨此时此刻正痛苦地靠在门框上,大腿被布条紧紧的捆住了,郭叔紧张地蹲在一边。 白青栀刚想走过去,却忽然有种直觉让他停下了脚步。 白青栀蹲伏在地上,借着灌木丛和树干的遮挡,转而仔细地观察其周围的环境来。 他环顾一周,没有任何奇怪的发现,但他仍然蹲在原地没有动。他的直觉一向很准,他相信自己。 他尽可能的把自己缩在草木的阴影中和环境融为一体,他的信息素被竭力地完全收了起来。 他在一片森林的吟啸中听到了非同寻常的“咔嚓”一声。 白青栀寻声望去,呼吸骤止。 ——木屋后的一棵树上正团着一团黑色的阴影。 他看不清那是人是兽,更罔论长相,却瞬间能够确定这就是自己那天夜里看到的黑影。 他盯着那团黑影,呼吸却微微加重。 “真刺激。”白青栀想,“好久没杀过人,狩过猎了。没想到出城一趟,竟然有这么多人上赶着送死。” 他没动,转而兴致勃勃的盯着地上的郭叔媛姨,思考着黑影什么时候会按耐不住主动出击。 他猜没人能去确定刚刚那个被他杀掉的男人现在是死是活,因此他知道黑影在赌他会不会回来,他也在赌黑影会不会动手。 他就像在玩俄罗斯轮盘赌,哪怕知道只有一枚子弹,却依然会因为死亡的近在咫尺而感到紧张和兴奋。 对赌的这几分钟被拉了很久,显得漫长。 直到黑影从树上跳下来的时候,他才发觉那也是一个男人。只是男人的动作让他立刻意识到了这并不是刚刚的那种废物。 男人动作迅捷,极为轻盈地落在地上,便立刻冲刺向两人跑去,他的手中闪出一道银色的反光。 白青栀也动了。他躲着男人的位置,避开了他的视线,竭尽全力往木屋冲去。 短短几步,他便跑到木屋跟前,利落的蹬墙上跳,然后一把抓住了屋檐翻了上去。他是如此轻捷而灵活,以至于几乎没有弄出动静。 刚一站稳,他便低头,如愿以偿地看到男人正好把整个背部都暴露在他的视野里。 他听到郭叔媛姨两个人的尖叫和惊呼。然后跳了下来。 男人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也会面临祸从天降,他的行动轨迹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手里的刀悠闲的对着他大开门户的胸膛,逼迫他不得不立刻向右翻滚来躲避男人的攻击。 再站起来时,男人已经冲到了他面前,紧接着是一个毫不犹豫的抬腿高劈,他下意识抬手去挡,余光却猛然看见了金属的反光。 还没反应过来,他只感觉胸前一凉,随即便被踹翻在地滚了两圈。 男人终于停下了自己进攻的意图,转为谨慎地看着面前的人。 这是一个漂亮的惊人的银发男人,他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极具侵略性和攻击力的薄荷味,正辛辣的攻击着他的鼻腔,逼迫着他的泪腺。 “……a级alpha?”他不可思议地问。 白青栀本来打算两刀杀了他,却听见男人这么问,颇有兴致的挑了挑眉问道:“你怎么知道?” 男人喘了口气说:“我是b级的。” 他本以为会在面前男人脸上看到惊讶的表情,却不想银发男人只是微微歪了歪头,然后无所谓地耸耸肩说道:“无所谓,都是些垃圾。” 他还没来得及反驳什么,视野里只剩下男人极速扩大的脸,紧接着便感觉下腹一凉——他低下头,只看到一把刀此刻已经深深没|入了自己的身体。 “嘘——”白青栀脸上还沾着血,笑的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别动,不然我能让你立刻死在这里。” 第15章 魅魔 白青栀低着眼看着地上的人,手腕极稳一动不动,他清楚手中的刀避开了重要脏器和血管,暂时不会给男人带来生命危险。 “那我问你,”白青栀问道,“你来这里想干什么?” 男人的脸上露出恐惧慌乱的神色,颤着声问:“说了你就会放过我吗?” 白青栀挑了下眉,决定吸收刚刚的教训:“看情况吧。” 第16章 男人似乎稍放下心来,答道:“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吗?我想占了这个房子和他们的地。” 白青栀简直要被气笑了:“我是问,你一个b级的alpha,为什么不在城里?” 男人眼中闪着兴奋的光:“我为什么要去城里?城外地那么大,还没有高等级的人,我可以称王称帝。” 白青栀一时无言,半晌吐出一句:“蠢货。” 不曾想男人却不顾肚子上的刀,强撑着起身贴近白青栀:“哥,你是a级alpha,为什么要在城里受那个气呢?你出来城里,一个对手都没有啊。” 白青栀皱着眉,手腕却放松以避免扩大男人腹部的伤口,嗤笑道:“你以为……”他话还未落,面前却寒光一闪。 白青栀几乎瞬间往后倒去,同时右腿全力上踢,如愿以偿地听到了一声闷哼。他简单一个翻滚站了起来,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男人露出了堪称残忍的笑容:“说过了别动,我会让你死的。” 他刀尖凝聚出血珠,此刻正颤颤巍巍地挂在尖上,欲掉不掉。 却不想地上的男人气焰仍旧嚣张:“你狂什么?a级我也一样重伤你。” 白青栀眉间微蹙,迟来的痛觉在他胸前炸开,他不用低头去看也知道自己的胸肌被男人的指虎划伤了,皮肉翻开流下血来。 他左手去摸那伤口,只感觉指尖黏腻,举起手来看到三个指尖皆被血浸透,却笑起来,舌尖去舔了血:“你把这种皮肉伤叫重伤吗?” 地上的男人仰头去看他,只觉面前男人皮肤冷白衬上大红鲜血莫名显得妖艳,这么一舔手指所展露出的野性肆意更是惊心动魄。 他不由得咽了下口水,嫉恨地意识到这个男人此刻正散发着惊人的alpha性|魅力。同为alpha,他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忽然很想撕碎他,凭什么?都是alpha,凭什么他这么强? 白青栀听到地上的男人呼吸莫名粗重起来,本能地感觉厌恶,他不自然地拧了拧背,感觉自己背上好像有蚂蚁在爬。 “遇到脏东西了。”白青栀面无表情地想。 他立刀向前,打算一刀结果了面前男人,却不想听到了一声呼唤——“栀子!求你了!别杀人!” 白青栀一瞬间目光里甚至闪出恨意,但只是一瞬,他便又镇定下来,回头去看媛姨。女人倚着郭叔艰难地蹦跳过来,喊着:“栀子!别杀人啊!” 郭叔媛姨看不见的角度,白青栀看着地上的男人目光森冷:“要不是这俩人优柔寡断,我必然得让你身死当场。” 转眼间他又换上那副乖巧的模样,转身向后走,口里应着:“好啊。” 才几步,他裸露的脊背便感受到身后袭来的劲风,白青栀气定神闲地转身,右手高劈而下 ——男人只看到面前人露出阴郁而怜惜的微笑:“蠢货。”远处传来一男一女的惊声尖叫。 白青栀低着眼看着面前男人的脖子被自己干脆利落地一劈两半,头颅上的脸仍带着震惊和不可思议的表情。 下一秒,鲜血从断开的脖子处喷射而出,溅了白青栀一身。白青栀拧了拧眉,不满腹诽:“操,血溅我伤口里了,别他妈有病。” 他浑身浴血,抬眼看向远处两人时,竟惊得他们停了脚步。 郭叔喃喃道:“小栀……”面前的男人和他们记忆里生命微弱的男孩记忆彻底冲突,他忽然感到一股彻骨的冷意。 看到两人脸上露出犹疑神色,白青栀心中一沉,却露出一个温暖的笑来:“没关系的,我没事。” 两人这才后知后觉,急忙往他这边赶,口中问着:“栀子,你伤口怎么那么大哎,赶紧包扎一下吧!” 白青栀笑着跑去迎他们,温声安慰道:“没关系,我是alpha,免疫力特别好的,这点小伤不会感染。” 他笑得和当年的少年如出一辙,那笑意却丝毫未达眼底。 “我不是栀子,”白青栀想,“我是白青栀。以后这里也不会欢迎我了。” ………… 列车员在车站看到之前那个alpha的时候被惊了一跳,出城时还整洁干练的人此时此刻白衬衫上已经沾了血污。 他一边感叹着:“城外就是危险啊a级alpha也伤成这样。”一边暗自欣赏:“战损的雄性alpha感觉更性感了捏!” 白青栀只觉得有一股奇怪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打转,循着望去却是当时那个茶味omega。 见他看向自己,omega的心跳漏跳一拍,随即若无其事地转了眼去。 白青栀倒也没有多在意,只是掏出手机打了牧良的电话,电话嘟嘟很久,终于被人接起:“喂?什么事?” 白青栀隐约听到他小声给人解释了一下:“这是白青栀。”不过他也没去问牧良旁边是谁:“今天晚上去酒吧踩个点吧,明天就要开始考核了。下午四点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对面顿了一会,才含糊地“嗯”了一声,随即便挂了电话。 白青栀想了想,决定先去酒店洗个澡。 等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洗头洗澡了后,白青栀仔仔细细地用消毒了伤口,又用医用绷带裹了宽宽的一层。他拿出自己刚买的衣服穿上去了学校门口,就看到牧良早早就站在那里等着他了。 牧良发丝有些凌乱,白青栀视线落到他嘴上,恍然大悟道:“哦!还是你有心,我怎么没想起来画一下口红呢?” “什么?我……”牧良突然卡了壳,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好吧,我怕我进不去。” 白青栀也点点头:“我也怕我进不去。” “……不是。”牧良摇摇头,“我没满二十一岁。” “啊,,,啊?”白青栀猛的反应过来,“那你进不去?”他上下打量着牧良。 牧良有点不自然地整理一下领子,含糊道:“也不一定,我想着混进去试试。” 白青栀眉头皱了起来:“怎么可能?那里会查身份证的。” 牧良放弃了挣扎:“好吧,但是我开了车过来,你可以坐着车去,起码不会那么……羞耻。” 白青栀点了点头:“挺好的,但是我还没买那种衣服。” “为什么?”牧良一愣,上下打量他,“我听说有着装要求的,要是穿得不够暴|露,会被怀疑心理承受能力弱,被拒绝入内的。” “我心理承受能力本来就弱。”白青栀冷静指出,“变态才去色/情aa同性交友酒吧。” 牧良舌头打了个结:“……那我们怎么办?进不去的话会被判零分的吧。” “还能怎么办?”白青栀莫名其妙看他一眼,“当然是去买那种衣服了。” 牧良:“……” 他站在店里的时候内心只有一个想法:“有钱人真会玩。” 白青栀清场了,就他们两个人,本来他是不想进来的,但是白青栀要他帮自己挑衣服。 ——所以他看到白青栀穿着超短裙从衣帽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嘴角抽搐了一下。 白青栀似乎很兴奋,往下拽了拽裙摆未果,转头看向他:“这一身怎么样?” 面前的alpha上衣穿着极透的薄纱短上衣,只堪堪遮住了胸肌,幸好白青栀的绷带缠了一圈,还缠得很宽,不然可能会露|点。 这其实挺辣眼睛的——如果这个人不是白青栀的话。 牧良忽然明白为什么会有aa恋这么猎奇的操作了,因为面前的男人甚至因为这种暴露的装扮而显得性感——明显区别于omega的性感,强势而惹眼的alpha气息扑面而来。 他既为同类的性魅力而感觉到压迫,又不得不承认白青栀实在很美——尤其是看到店里的两个beta店员都已经满面红光的时候。 白青栀在镜子前转了一圈,三角安全裤都隐隐露了出来,他倒不怎么羞耻,就是觉得有些猎/奇。他转头征求牧良的意见:“要不要再换一身看看?” 却见牧良相当稳重地摇了摇头:“我觉得这个已经可以了,我们走吧。” “行,”白青栀无所谓地点点头,却忽然补充了一句,“我得买个身体链。” 他顶着牧良奇异的目光补充道:“要不然我老是觉得自己赤身裸体的。” 牧良槽多无口,很想问一句:“难道你加个链子就不是了吗?” 但他忍住了,一直忍到白青栀在车上换好衣服,仔仔细细扣上了狐狸面具便往刚开门的酒吧走去。 酒吧的隐私保护做的很好,一车一库一道。“还是高端酒吧。”牧良感觉这世界太魔幻了。 他目送着白青栀走过去,和保安交涉几句,又走了回来。 牧良心里一沉:“这样都过不了吗?难道要直接裸//奔?”却见白青栀干脆利落地一把撕开薄如蝉翼的上衣扔进车窗里。 然后转身走进了米卡酒吧。 第16章 男模 推开酒吧门,糜烂而奢华的气息扑面而来。巨型水晶灯折射出千万点碎银般的灯光,光芒在鎏金镜和黄金流苏链间来回跳跃。 第17章 酒吧的正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喷泉,无时无刻不喷涌着五颜六色的酒水。只听到人群的喃喃蜜语和觥筹交错的脆响。 白青栀走了进去,鼓噪的音乐和迷离的灯光,把他完美的掩盖在人群里。 他感觉自己简直是赤身裸体,低头打量了自己一圈,面无表情的看着身上此刻正熠熠生辉的身体链和有点儿翘边儿的超短裙。 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有人是这种审美。 白青栀抬头去打量整个酒吧里的人,这里的穿衣尺度果然令人震惊,他真心实意觉得可以直接要求穿比基尼的,也不用这样半遮半掩的做情|趣。 浓郁而刺鼻的alpha信息素混着酒精味充斥着他的鼻腔,让他感觉油腻而恶心。 “这种地方真的有情报交易吗?”白青栀面无表情地想,“真的不是对差生的惩罚?” 门口的兔子面具侍者冲他点点头,展开了菜单。 纵使白青栀多年浸淫在各种酒吧里,也不得不为这里高昂的价格而感到震惊。 侍者或许是误解了他的意思,轻声解释道:“如果您没有足够的金额,可以站在等候区等待有人愿意为您支付今晚的订单。” 他顺着逝者的手看向等候区,不出意料的看到了一群相当辣眼睛的人。白青栀不确定地又看了看,真心实意的怀疑有人的尾巴其实是嵌入款的。 “太变态了。”白青栀冷静断定。 他转身去看侍者,声音平静沉稳:“我要一个卡座,要人特别少的、没有人看到我的、非常偏僻的那种。” 侍者看着他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恍然大悟道:“您是否愿意多加一些钱来买一个双人隔断包厢呢?” “什么是双人隔断包厢?”白青栀皱眉问道。 侍者把菜单翻到最后,为他展示双人隔断卡座:“您看这个包厢只有两个沙发正对着,虽然没有门,但是已经是我们这里最私密的包厢了。” “我明白了,”白青栀点点头,“我愿意出两份价格,让这个包厢里不要再有第2个人了。” “那不行。”侍者摇摇头,他的声音里含着笑意,“您不必害羞,我们的酒吧本来就是交友酒吧,您不能拒绝有人进入您的包厢和您分享哦~” 白青栀此时此刻的杀意可能已经凝为了实质,他冷冷的想:“我倒是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来触老子的霉头。” 侍者把一片拼接的心形钥匙递给他,然后默默站着不动。 白青栀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不应该领我去包厢吗?” 侍者的声音相当惊讶:“啊先生,虽然您是新客,但是还是建议您以后要多注意看一些介绍条款呢。双人酒吧需要您和一个愿意和您拼包厢的人配对,然后才能开始享受今晚的活动。” “配对?”白青栀的声音冷到了极点,“怎么配对?” 侍者爽朗地笑起来,指向了巨大的铺着地毯的猩红舞池:“您可以去邀请舞伴,那些跳舞的人都是单身人,没有同伴的。” “你说考试挂科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吗?”白青栀突然吐出一句话来,还没等侍者反应过来,他便摇摇头说道,“没什么,就这样吧。” 他还是穿着短筒硬靴,上半身赤/裸着,挂着一条夸张的银色身体链,恰当的陷在肌肉纹理的沟壑里,胸口的位置厚厚的缠了一层白纱,竟莫名显的像是一种装饰。 短裙堪堪遮在大腿根处,目光却会被他戴的黑色单边蕾丝腿环所吸引,一双细长的腿紧实而修长,脚踝被靴子衬得更细,似乎一只手就能握满了。 他穿过人群往舞池里走去,却莫名觉得自己经过的时候周围会变得安静起来。 他能感觉到自己背后有些灼热,却没有回头。 白青栀是打算偷偷来搞情报交易调查的,但他显然不知道一个漂亮的灰发少年第一次出现在酒吧会引起多少关注。 无数的目光粘在他身上,看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他越靠近舞池,那些人的眼神就愈加狂热,有些人甚至已经站起来,开始追着他的脚步往前走。 白青栀终于在舞池边缘站定。他环顾四周,然后看到了一个极为漂亮的金色长发的美人。 美人用白色蕾丝口罩遮了下半张脸,眼妆浓艳。 “女alpha?”白青栀皱了皱眉,不确定地想,但在这一圈群魔乱舞里,这是他能找到的最漂亮最合眼缘的人了。 于是他走过去很有礼貌的伸出了手:“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双人包厢吗?” 一刹那,他身上所粘着的灼热目光和舞池里的喃喃私语似乎都停止了瞬间。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的手里已经搭上了女人的手。 女人站了起来,却比他高了一头。 白青栀眼皮一跳,下意识低头去看那人的脚——平底鞋。 “不好意思,先生?”白青栀莫名有点心虚。 “没关系,”面前的人开口是清脆的少年音,有些雌雄难辨,“你怎么认为都可以。” 白青栀眯着眼去打量面前的人,却发现面前人的全身被大披肩裹得严严实实,丝毫不漏——他还是分不出来性别。 “对不起,”白青栀放弃了,“先生,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双人包厢吗?” 那人点点头。 “可以请教一下如何称呼您吗?”白青栀很有礼貌地问。 那双眼盯他一眼,随即移开了:“木木。” 白青栀忽然恍然大悟为什么自己去牵他时会有那么一瞬间的寂静了——这人大概是这个酒店的坐台男模,请一次很贵。 于是他问了一句:“你一晚上多少钱?” 那双眼又看他一眼:“你猜应该多少钱?” 白青栀认真思考了一下:“我之前点过的一晚上大概是5000。但是这个酒吧我第一次来,消费也更高。” 他上下打量了男人一圈,然后真心实意的赞叹道:“虽然看不太出来你的容貌和身材,但是我感觉你的气质特别好,体态也很漂亮,我也没见过几个和你一样漂亮的男模。” 那双眼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让他莫名有些深情的感觉。 白青栀想了想:“你要是保持这身衣服和装扮不动的话,一晚上大概是8000。” “不过,”他补充道,“你如果愿意把衣服脱了又摘了面具让我看看,一万多也是可以的。” 男人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跟着领路的侍者和他一起坐在了包厢里。 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你经常和男模在一起过夜吗?” 白青栀点了点头:“是啊。不过我本来以为你是酒吧的顾客,现在发现你是男模之后,我就感觉舒服多了。” 他随手招来一旁等候的侍者:“把这位先生的账单签在我名下吧。” 对面的人静静的坐着盯着他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青栀并不欲过多与面前人纠缠,毕竟他自认为取向正常,只喜欢软软萌萌的omega。 但他想了想,又问了一句:“你戴口罩是为了不陪酒吗?连续包你一周要多少钱?就这么坐着,也不用脱衣服。” 面前人的眼睛微微睁大,似乎是有些惊讶。 白青栀耸耸肩漫不经心的回答:“我想在这儿玩上一周,愿意陪我玩7天吗?” 面前人点了点头。 “你要多少钱?”白青栀重复了一遍。 那双眼睛忽闪了两下,想了想,男人伸出手摊开了手掌。 “五万?”白青栀问道,在看到对面人点头之后,他也点了点头,“那好,接下来的6天你都要在这里等我。” 说罢他便起身混入了混乱的人群中。 此时酒吧里的氛围已经渐趋白热化,有不少人已经情不自禁的抱在一起激/吻起来。 白青栀穿过一团团人群,试图对这个酒吧有多点了解。 他还是觉得这种地方和情报交易没有任何能牵扯在一起的联系。 白青栀面无表情地想:“该不会这个考题是为了让我们验证这里是不是真的有情报交易吧?” 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期中考试的成绩和带刀侍卫的初审有关,不及格就过不了初审。 他想起城外的两人,目光坚定起来。 “妈的,不就是搞点猎/奇吗?”白青栀冷静地想,“戴着面具谁能认出我来?” ………… 牧良在车里等得昏昏欲睡,感觉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终于看见有个人从门里出来了。 他定睛一看,是裹着一身酒气的白青栀。 他似乎很疲惫,打开车门便把自己甩上了车。 牧良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一圈,然后略有震惊的问他:“你脖子上那是什么?” “别提了,”白青栀生无可恋地说,“我受够了被alpha性/骚/扰了,我让我找的那个男模帮我咬了一口。” 牧良还想问什么,被白青栀抬手打断了:“没什么好问的,明天再来。” 第18章 第17章 骚|货 白青栀第二天来的时候,木木已经坐在包厢里等他了,这次他用一张半脸面具遮了上半张脸,露出的优美唇形涂了一层艳红的口红。 见他来了,木木站起身来,自然而然地搭上他的肩膀,然后吻在了他后颈的腺体上。 白青栀浑身一紧,往前走了一步错开:“没必要咬了,我想找个人。” 木木倒也没怎么样,眼神里莫名有点遗憾,轻声问道:“你想怎么找?我可以帮你。” 白青栀看着自己点的两瓶黄油啤酒端了上来,递给身边男人一瓶,然后笑着说:“这简单,看看谁兴致不高就好了。” 木木挑眉看他,然后问道:“那我要跟着你吗?” “不,我就是想告诉你在这里坐着等就好了。”白青栀看他一眼,起身走向了中央舞台。 他昨天一晚上终于把这个酒吧的场地弄明白了——就像现在他就知道,这个中央舞台是来约酒的,谁想找人喝酒就站在这里等人邀请。 他站上了舞台,回身一看,有些惊讶地看着木木不声不响地跟在他的身后。 白青栀低头去看那人的眼睛,鼻尖离得很近,呼吸纠缠着:“怎么了宝贝?舍不得我走?” 站在舞台上,木木终于和他平视,那双眼睛平静无波,人却点了点头:“嗯。” “真没有职业素养。”白青栀有点可惜地摸上他的脸,“花了这么多钱,就不知道表演得生动一点?” 面前的男人看着他,忽然微微一笑凑了上来 ——嘴唇一热,白青栀瞳孔猛然放大,眼神中是毫无防备的惊愕。 面前人又一点点退开,声音带着笑意,说出来的话却是挑衅的:“这样算有职业素养了吗?” 白青栀冷冷看着面前的男人,伸手拽上了他的头发,然后微微用力往下拉。男人却处变不惊,仍然保持着平视看他。 白青栀忽然扬起一个恶劣的笑来,他凑得极近,几乎要贴上男人的嘴唇:“你是不是处/男?” 木木似乎挑了下眉,但表情在面具下面不太真切:“是啊。” 白青栀步步紧逼:“健康吗?” 木木微微点头:“可自证。” “好。”白青栀笑了,然后仰手喝了一口啤酒,拽着男人的头吻上他。他把酒吐到那人嘴里。 木木身体猛然一僵,旋即却立刻反应过来,扣住他的头盯着他吐了回去,然后直接拽着他头发拉开了。 眼神里是不加掩盖的挑衅。 周围响起一阵口哨声。 白青栀自食了恶果,此刻脸冷得发硬。 出乎意料的,他没发怒,反倒显得很心平气和地低头把口中的酒吐回了酒瓶里,然后随手放在了侍者的托盘上。 “有意思。”白青栀怒极反笑,“真是男模?”他轻浮地拍拍他的脸。 木木没说是或者不是,只是笑了一声:“五万。” 白青栀拉着他的下巴往自己这里凑,手指用力按过他的唇瓣,声音里含着怒意:“我说怎么当时周围安静一圈,原来是看到冤大头了是吧?” 他贴上男人的唇瓣,声音被闷在两人的口腔里:“你这么当男模,不怕被人屮了?” 面前人很没所谓:“那应该是另外的价钱。” 他向前弯腰侧头贴在白青栀耳朵边:“你要加钱吗?” 白青栀被他说话的气流弄得耳朵痒痒的,他看着面前人,忽然笑了:“我本来想退货来着。但是现在不用了,和我一起搞3/p吧。” 木木还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样子:“我的荣幸。” 两人之间暗波涌动,但在别人看来却并非如此。两个美貌的alpha公然调/情,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白青栀余光甚至看到有人的手偷偷往下摸去。 “你看周围谁没在看我们?”白青栀忽然问道。 木木迅速扫视了周围一圈:“你左后面那个大包厢里没人看。” “行,算你有点用。”白青栀手往下滑,按在了男人的腺体上。 他指尖微微用力,感受到腺体被挤压,面前人却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只是把手放在了他手上。那双手并不算柔软,却相当温暖,丝毫没有用力。 木木声音平静:“别闹了。” 白青栀气笑了一声,低眼看着面前的男人。他觉得自己被这句话架住了,以至于他再做什么都像是闹。 他忽然觉得很有意思,以至于决心暂时把考题抛之脑后。 “我喜欢你。”白青栀伸手去拉他的衣服,“给我看看你的身体。” 他以为这人不会有什么反应,却不想这次他反应很快,一把按住了他作乱的手:“现在不行。” 白青栀微微挑眉,笑得刻薄:“为什么现在不行?男模不应该很适应在大众广庭之下赤身裸体吗?” 他走下台仰头去看男人,这个角度显得他相当柔弱无害,吐出来却是一句: “骚|货。” 木木无动于衷,他低眼看着面前人,莫名让白青栀感受到了睨视:“不要这么讲话。” 白青栀不答,只是伸手按着他的头,然后直视着他的眼睛吻了下去。 这个吻更像是一种挑衅。 白青栀口中还残留着酒精的辛辣味道,他伸出舌头去舔面前人的唇,然后如愿以偿地看到他僵了一下。 他的信息素肆无忌惮地放出来,薄荷味一下子浓郁到辛辣的程度,混着酒精的刺激,成功让面前男人的眼角微微泛红。 他把舌头舔|进了那人嘴里。 木木此时此刻和他的名字一样,他没动,只是温柔地接受了白青栀这个吻。 白青栀故意弄出水|声,有规律地弹|动着舌尖,却不知道他后颈的腺体完全暴露在男人视野中。 他们双唇分开时甚至拉出了一条银|丝,显得淫|秽而浪|荡。 “喜欢吗?”白青栀的笑显得肆无忌惮。 木木看着他,声音很轻地问道:“你不是喜欢omega吗?亲我干什么?” “我不知道。”白青栀的手划到他披肩里,如愿以偿地摸到了紧实的身|体,他盯着男人的眼睛,“你很漂亮,比我见过的很多omega都要漂亮。” 他忽然柔软地笑起来:“如果是你的话,我会愿意和你上|床的。” 木木伸手拽住他的身体链,把他拉回包厢的方向。 白青栀皮肤娇嫩,被金属链这样一勒便在白皙的皮肤上勾出粉红的痕|迹来。 他倒也没反抗,顺从地任凭男人把他拉了回去。 几乎是刚刚踏入包厢,白青栀就被抵在墙上,两人隔着一层布料紧紧相贴。 但男人却很老实,男人的手安分地放在他背上,腿微微撇开也避开了他。 怕戳到我吗?白青栀有点好笑。“你好乖,”白青栀去亲了亲他的嘴,“好可爱,你好像不是男模吧。” 他目光锐利:“好生疏的样子,我见过的男模可不是你这样的。” 他笑了起来:“你这样的男模可卖不出去呢。” 木木的呼吸忽然加重了一点,轻巧地回复了一句:“你不是也买了吗?” “是啊。”白青栀双臂抵在他胸前,双手轻柔摸上他的脸,“能不能摘面具?” “不行。”那人态度坚定。 “那好吧。”白青栀双臂忽然发力,一把把男人重重按在沙发里。 他毫不在意地骑||坐在他腰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想不想和我谈恋爱?或者说,保持情人关系?” 男人的目光探究:“你和谁都这么问吗?”他的手抚/上白青栀的小腿。 “没,”白青栀不在意他的手,笑道,“只有你。” “为什么?”男人似乎很感兴趣。 “因为你是处|男。”白青栀笑了,他看着门口的侍者低着头放了两杯水割威士忌在桌上然后退了出去,伸手捞起一杯,“我喜欢干净的人。” 男人目光闪动几下,平静地看着白青栀。 白青栀含了一口酒,低头去吻他,酒液慢慢渡到男人嘴里,他含糊不清地说道:“咽下去。” 他以为那人不会咽,或许会转头吐掉,却没想到那人睫毛颤了颤,然后顺从地喝了他口中的酒。 白青栀一时间呼吸骤停。 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把口中剩下的酒也咽下去了。 “然后呢?”那人开口,声音却莫名有些沉闷而熟悉,白青栀无暇多想,酒精从他的胃里烧到头上,引燃了他的欲|火。 “宝贝。”他的声音已经紧绷起来,“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性感?” 男人的手指按在他嘴上,轻轻划过去:“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浪荡?” “当然了。”白青栀笑起来,“大家都这么说。” “但是,我很喜欢。”白青栀保持着这个姿势,呼吸里透着酒气,混着他的信息素,让人联想到薄荷茱莉普的味道。 他低头去嗅男人后颈的腺体,却没闻到任何味道:“这会儿很有职业素养了,怕alpha的信息素冲撞到我?” 第19章 “你不想试试吗?”白青栀坐起身来,把他的手拉到自己胸|上。 却见男人眼中隐忍的火焰忽然灭了,他只感觉自己的伤口一疼,低头去看,却是男人的指尖隔着绷带按着他的伤口。 “这是什么?” 第18章 怀疑 白青栀被欲|火烧得找不到北,很不耐烦地去扒他衣服:“没什么,早就好了。” “好了?”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好了。” 男人盯他几秒,然后指尖忽然用力直直扣进了绷带里! “嘶、操!”白青栀体内的火硬生生疼熄了,他低头去看自己胸前的绷带,只见一团血色逐渐氤氲出来,一点点染红了绷带。 白青栀这下彻底冷了下来,他的手虚虚放在绷带上,盯着身下的男人问道:“你什么意思?” “撒谎。”男人哼笑一声,“我怕我太用力,一会儿给你操|裂了。” 白青栀眉尖一扬,手不知死活地往后摸去:“这么有自信?” 那手伸到一半却被生生攥住,男人语气平静:“你喝多了,回去睡觉吧。” 白青栀皱起眉来:“我没有。”他舌尖舔上嘴唇,微微低头睨视着他:“你难道不想试试吗?我还挺好奇的。” 木木眼中古井无波:“等你伤好了再试吧,不会很舒服的。” “?”白青栀皱起眉,“你怎么知道的?你骗老子?你不是处男了?” 木木无奈的叹了口气,右手抱住白青栀的腰,左手撑着沙发站了起来。 白青栀吹了声口哨:“牛逼。这个姿势也行。” 却不想木木顺手一揽,那披肩遮住了两人,直接大步走出包厢。 白青栀挑了下眉:“我不喜欢公共play。” 木木压根儿就对他这些混话没有什么反应,几大步便走到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觉得你的生理课学的很差劲。你还是少喝点酒,多上点学比较好。” 他把白青栀放了下来,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 白青栀被放下也不恼,只是耸耸肩,转身拉开了门往车库里走。 牧良见了他有些惊讶:“你今天出来的好早。” “是啊。”白青栀扯出一个冷笑来,“我怀疑那个男模木木就是交易情报的人。” “……何以见得?”牧良疑惑道。 “这不简单?”白青栀冷笑一声,“他一看就不像男模,老子这么挑逗他,都不和我上床。” 他无视了牧良奇异的目光,自顾自露出了一个嗜血的笑意,右手反勾出一张锐利的刀片:“我本来想着他放松警惕的时候动手杀了他,看看大家会怎么反应。” “结果,”他漫不经心地收了那片刀,反手拉开车门,“那人还是个真君子,坐怀不乱柳下惠。” “……”牧良认真提醒了他一句:“可能人家是正常取向,喜欢omega。” “不可能,”白青栀嗤笑一声,把副驾驶座椅放低闭上了眼睛,“他硬||了。” 他的声音里带上困意:“我累了,回去睡觉了,明天再说。” 牧良便也不再多言,驱车离开了酒店。 …… 木木平静地推开小门,抬眼便看到好友一脸耐人寻味地站在车边看他:“你身上的薄荷味真重。” “哈。”他掀开面具,面具下却赫然是范松云的脸,男人清清嗓子,“我嗓子夹的难受,含片给我。” 谭玄随手扔过去一板药片,上下扫视他一圈,然后暧昧地笑起来:“真的没做什么吗?我只能闻到薄荷味了。” 范松云眼里平静冷淡:“没什么,我只是听说过他的浪荡,没想到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谭玄一挑眉:“怎么说?” “没什么,”范松云叹了口气,“今天被他搅和得一点进展都没有。回去吧。” 谭玄吹了声口哨,一脚油门出去了:“你都知道有人在这里商量着谋杀你,还敢亲自来。” “起码没人敢在大众广庭之下直接杀人吧。”范松云捏着鼻梁,有些疲惫地叹气。 “你赶紧把白青栀弄走吧,”谭玄一脸嫌弃,“再搞上一个月牧良都要被他带坏了。” 范松云没答,只是降下车窗看着外面车水马龙流淌而过。 谭玄倒也没再说话,只是专注开着车。 …… 白青栀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他迷迷糊糊地闭着眼,身体莫名酸痛,他在床上翻滚两圈,难耐地发出一声黏腻的“嗯——”。 床边放着的手机震了起来,白青栀睁开眼一把捞了过来:“喂,牧良?什么事?” 牧良那边听不出什么语气:“你怎么还没来?之前打电话也不接。” “抱歉抱歉,”白青栀皱着眉坐起来,“我有点不舒服,可能太累了睡过头了。刚刚醒。” “这个点?”牧良声音里带了点惊讶,“你身体没事吧,要不休息一天?” 白青栀起身去穿衣服:“没事,我可能最近烈性酒喝的有点多,一共就剩四晚上了没时间休息。先挂了,一会儿见。” 他低头去看自己胸前的绷带,试探性地轻轻按了按,无事发生。白青栀长出了一口气:“狗日的,下这么狠的手,疼死老子了。” 他愤愤不平想:“要不是他扣那么一下,本来都结痂了。” 白青栀抬起左脚,精确地把两片刀刃插进鞋底,目光阴鸷:“老子倒要看看这剩下的四天能不能抓住你的狐狸尾巴。” …… “阿嚏!”范松云皱了皱眉,看着自己腰带上缀着的巨大一根狐狸尾巴,有些不爽,“我能不能换回那身衣服,我好像对这个毛过敏。” “应该不会,”谭玄笑嘻嘻地打量着他,“顶多里面有点尘螨不干净,你可不会对毛过敏。” “再说了,”他补充道,“你那个衣服不适合剧烈运动,万一打起来了怎么办?” “我觉得这个也挺不适合的。”范松云皱着眉看着自己的贴身的裤子,“这布料怎么又薄又软。” “你懂什么?”谭玄不满地喊,“这是很贵的布料好吧,顶尖运动员赛服都是用这个做的,我花了很多钱给你定做这身衣服呢!” 范松云头一次真心实意地想杀了这个朋友:“那这个尾巴是什么?” 谭玄两步走过去捞起尾巴捏了捏:“里面有|枪。” 范松云被气笑了:“你还挺贴心的。” “那当然。”谭玄拍了拍他的肩,一脸虚情假意,“小心别死了殿下,我们就一个太子呢~” 范松云皱了皱眉,伸手拿过披肩裹上:“为什么这个酒吧不肯让我穿正常点进去。” “你穿的够正常了,”谭玄轻吹了个口哨,“你看看你家白青栀穿的什么衣服。” “他哪里穿什么衣服了?”范松云皱眉,脑海里却是昨晚那人白皙娇嫩的皮肤被勒出红痕的样子。 “这不就对了嘛,”谭玄拍拍他,“好歹你有衣服裤子的。” “你想啊,”他语重心长道,“要是就你穿那么严实,那人家不一眼就知道你是太子了吗?万一真要刺杀你,这个酒吧怎么遭得住啊?你还是混进去比较安全。” “得了。”范松云拍开他的手,“我得进去了,要不白青栀会起疑心。” “怀疑什么?你不是男模?”谭玄莫名其妙看他,“我还以为你会早就暴露。” “滚。”范松云言简意赅点评,抬脚迈入酒吧。 他找到熟悉的包厢,几乎是刚一坐下,便看见白青栀站在门口了。 白青栀低头看着男人身后露出的大片不明物质,犹豫一会儿,忍无可忍问道:“你这个狐狸尾巴是怎么回事?你当男模一天换一身衣服吗?” 面前男人的眼睛在面具遮挡下莫名显得楚楚可怜:“毕竟您是贵客。”一天过去,又回到了那个清脆的少年音。 似乎昨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白青栀笑了一声,自然而然地坐进他怀里,嘴唇吻上他的耳垂:“怎么过了一天这么生分?昨天不是很想草|我?” 木木犹豫一下:“没有。” 白青栀像一条蛇一样缠在他身上,轻声魅惑:“那和我去找人搞n|p好不好?” 木木的眼神落在了他脸上:“找谁?” 白青栀看着他笑起来:“就去找,昨天那个不喜欢看我们的包厢怎么样?” “随你喜欢。”木木仍旧是那副平静的古板样子。 “那走吧。”白青栀站起来,手握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拉,满意地看到木木站了起来,“去找老板包|养咱俩。” 范松云低头瞟了一眼被他巨大手劲攥红的手腕,不置可否,只是顺从地跟在他身后。 白青栀径直走向昨天他注意到的那个包厢,然后走了进去。 他顶着一包厢人迥异的目光,笑着舔了下手指。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跟着那个指尖从艳红的唇一直下拉到人鱼线上。 第20章 “各位,”白青栀隔着面具笑得肆意,“谁愿意请我们两个喝酒?” 整个包厢里忽然安静许多,几双眼睛都盯着这个年轻漂亮的alpha看。 他颀长的腿和劲瘦的腰之间,可怜兮兮地遮了一条短裙,把臀部的曲线遮住了,反倒引人浮想联翩。 “请了你有什么好处吗?”有人喊了句。 “当然了,”白青栀伸手把身后的人拉了出来,就站在众人面前和他动情舌/吻,水|声莫名让人面红耳赤。 周围一圈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 “请我们喝酒,可以近距离观看我们两个哦~” 第19章 对了 四下一片寂静,沉默到了尴尬的境地。 白青栀气定神闲地站着,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淡定地扫视这这一圈人。 半晌似笑非笑起来:“这不是aa交友酒吧吗?怎么几位老哥玩得这么纯情?” 他往身后人身上一躺,手一指门外,眼尾轻佻:“外面都快做起来了,各位怎么都穿着衣服?” 他的手柔软无骨般攀上男人,微微扯开披肩露出男人饱满的胸肌腹肌,然后仰头吻了男人下颌一下,贴在他耳边轻声说:“木木,想不到你身材这么好。” 范松云站着没动,任凭他在这兴风作浪。 白青栀没骨头一样黏在他身上,见这一圈人仍旧没什么反应,微蹙着眉转了身来:“干什么?怎么没人理我?” 一桌人隔着面具看他,眼神各异,有人忽然笑起来:“请你喝可以,只不过请的酒你都要喝下去啊!” 白青栀身体一硬,转身瞪那人一眼:“那不和你玩了。”说罢便拉着范松云要走。 刚走出包厢,他便听到有人喊他,一圈口哨声:“小美人,来我们桌!我们请你喝!” 范松云在面具下挑眉,很有兴趣地盯着白青栀的后脑看,他以为白青栀会败兴地回去坐下,却不想面前这人扭头看了一眼那桌,便兴高采烈地应下了:“好哎老板!谢谢老板!” 白青栀一脸坦然快乐,拉着范松云就去了那桌。 那桌每个人的眼睛都紧紧黏在他身上,见他过来,不约而同地让出身边的位置来。 白青栀却没坐下,只是把发呆的木木扯了过来按在了单人沙发上,而后自然而然地坐进了他怀里。 周围一圈人一愣,随即便爆发出激烈的喝彩和掌声。 白青栀侧倚在他怀里,两条细长的腿随便地翘起了二郎腿,超短裙这个角度显得有些危险,黑色的打底裤若隐若现,刚想细看两眼便被披肩遮住了。 “小心走光。”木木的声音里似乎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白青栀一愣,随手拽了一下裙摆,笑道:“这有什么走光的?里面套了安全裤。” 他故意贴着木木的耳垂,舌尖若有若无地舔了一下他敏感的耳垂:“走光了怕什么?我又不是omega,没有生|殖腔。” 他只感觉那人的目光一下变得灼热起来,嘴唇抿了一下,身体也有点绷紧了。 “你又硬/了?”白青栀视线往下看去,然后轻笑一声,“你这条裤子……好大。” “没,”木木声音平静,仿佛刚刚白青栀看的不是他一样,“我就是觉得,你该多读点书。” 他的呼吸喷在白青栀脖子上,弄的他有些痒。白青栀皱眉去看他,目光对视,那人眼里冰冷平静:“alpha也有生|殖腔,只是发育不完全而已。” “真的?”白青栀兴致勃勃地笑起来,“但是会不会很靠里啊。” 他佯装无意地扫视他一眼:“就算是你的话,也没那么大吧?” “……呵,”木木轻哂一声,却捧着他的脸吻了上去,唇舌交|缠间白青栀只听到断断续续几个字,“你亲自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们的互动被周围一圈人看在眼里,周围一群人如同汽油点了火一般,整个包厢的氛围变得狂热。 白青栀盯着那双眼睛,寸步不让,低头去加深了这个吻。 他只觉得自己身上忽然一凉,一下惊愕,脱离了这个吻回头望去,却见是整整一桶红酒被抬了上来。 已经有人站在桌子上拿着杯子接满了到处泼。他被泼了个正着。 鲜红浓艳的液体浸透了他的头发,从他的发梢一滴滴滴落下来,顺着他赤|裸的上身流淌着,滴在银白的身体链上,混成几股凝在一起流了下去,打湿了他黑色的裙子。 他的狐狸面具上流下几股鲜红的酒液,顺着面具的沟壑滴落在挺翘的唇珠上,然后被他用舌尖舔走了。 “好恶心。”白青栀声音冷漠不爽。 “为什么?”木木探究地打量着他,“不喜欢被泼酒?” “嗯,不光是酒。”白青栀低头去看自己上身,“所有液体都不行。我讨厌皮肤上黏黏糊糊的感觉。” 木木笑了起来:“那你也很讨厌运动了?” “是啊,”白青栀毫不掩饰他的厌恶,“我讨厌流汗的运动,只喜欢游泳。” 却感觉两只手握住了自己的腰:“你游泳也穿这么少吗?” 白青栀冷眼看着面前人,良久勾起唇角,反手捞了一个红酒杯接了满满一杯。 他纤长骨感的手优雅地摇了摇红酒杯,刻意伸出舌头去点红酒,像是动物喝水的样子,掀着眼去看面前人。 然后忽然扬手把红酒杯摔在了男人头上! 木木一动没动,只是抬眼看他,然后笑了一声:“有点不准。” 他抬头看了一眼白青栀浸满红酒的手,又低头去看他的眼睛:“酒杯摔在墙上碎的,没砸到我。” 他伸手去握白青栀的手,拉下来惋惜地说:“这么摔杯子,小心划伤手。” 白青栀把手抽出来,随意甩了甩,眼里闪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下次别说这种屁话,不然我一定在你头上开瓶子。” 木木还是那样无所谓地笑:“我不是在说你怎么样,我是想告诉你,你好像不知道一些冷知识。” “你有病?”白青栀半跪起来盯着他,“你卖弄什么学识?我花钱点男模不是为了让你教训我的。” 木木的态度几乎算得上柔和:“我没有,算了,是我多嘴。”他笑笑:“我自罚一杯?” 白青栀的手捂住他的嘴,似乎在比划着怎么可以让他窒息,却没有下手,只是捞起他金色的长发:“你知道吗?你的头发让我想起来一个人。” “谁?”木木疑惑地看他。 “没什么,”白青栀半晌笑起来,“我不喜欢他。但你还可以。” 木木颇有点不为物喜的淡然:“我的荣幸。” “宝贝们!你俩怎么不喝?”有人喝醉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去看沙发上的两人。 白青栀起身拉起男人,笑得无辜:“他酒量好差,我拉他去开房了。” 那人一愣,随即周围便爆出一阵大笑来:“开房!……”“大床房?……” 白青栀悠然自得地把自己捂在木木的披肩里,两人肌|肤相贴,他能感觉到男人体温略高,热量透过皮肤传过来。 他笑起来,眼角飞起来和狐狸一样:“是啊,今天就喝到这里了!” 那群人虽然不舍,但也没人去拉扯他。 白青栀轻捷地拽着木木出门,在经过刚刚那个包厢的时候特意大喊一句:“真小气!酒都不请。” 白青栀把他拉到门口,指尖扣在面具下沿:“我们去开房吧?” 他的指尖微微挑起面具,露出精致的鼻尖,眼神暧昧混沌,左脚勾上了右腿。 木木低眼看着他,良久轻笑起来:“我喝多了。” “没,”白青栀似嗔似怒,“我开玩笑的。” “我没开玩笑,我有点尿急。”木木退了一步,旋即转身走了,“我马上回来。” “哎、”白青栀骤然停步,纠结几下,决定不往卫生间里去——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吐了。 他百无聊赖地靠着门,站了一会儿,却仍没见木木的踪影。 白青栀眉头皱起,快步走向卫生间,闭着气转了一圈出来,却没看到木木的身影。 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线,下巴绷紧了,环顾四周,才发现这人已经消失了。 白青栀深吸一口气,无声地爆了粗口,他的指尖狠狠用力,手中的刀片掰弯了。 良久,他大步走向门口,随手把折断的铁片扔进垃圾桶里,甩开门出去了。 他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因为牧良见到他的瞬间露出惊愕的目光,而后关切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让他跑了。”白青栀咬牙切齿,“本来想好了今天动手的。” “……虽然但是,”牧良皱皱眉,“你不怕杀错了人?” “不会,”白青栀拉上安全带,“他一定有问题。再说了……” 他的眼睛瞟向窗外,半晌冷笑一声:“大不了就算他意图不轨,我正当防卫就算了。” 第21章 牧良眼睛睁大,犹豫一下问道:“那人什么样子啊?” “……不知道。”白青栀皱眉,“那人的面具还有衣服都是特别定做的,能很好地遮掩面容和身材,根本看不出来这人什么样子。” “有没有什么特征?”牧良提醒到。 “特征?”白青栀皱眉,“一头金色长发算吗?不过戴假发的人也多的是啊。” “……”牧良沉默一下,应和道,“是啊。” ………… “你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谭玄一脸惊讶地看着范松云臭着脸坐进车里,“今天你咋了?” 范松云不答,只是静静坐在副驾驶座椅上,半晌才低声笑起来:“白青栀可真是白家最有出息的人了。” 谭玄闻言扭头去看他:“怎么说?” “不知道,”范松云轻巧地截住了谭玄的话,“废物可没他那么大胆。” 第20章 宴席 白青栀第二天还是被牧良电话叫醒的:“……你还是刚醒吗?要不要休息一天?你最近身体状况好差啊。” 白青栀皱眉应了一声,眼睛却没睁开:“没事,我好像快到易感期了,正常的。” “正常吗?”牧良皱眉问了一句,“正常易感期应该不是这样的,如果没有……啊……” “我没有。”白青栀干脆利落地截了这句话,“我甚至没和omega做过。” 电话那边沉默几秒,然后答:“好吧,那你更要注意一点。没有omega伴侣的话,按说易感期不会这么明显的……难道是那个酒吧里的alpha太多了,刺激到你了?” 白青栀起身去穿衣服,皱着眉说:“我不知道,应该不会,按说最近没接触过omega,不可能这么强烈的反应啊。” “……白青栀,你还是休息一天吧。”电话那边的声音坚定。 “不行,”白青栀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万一就这一天他们转移了据点怎么办?还能不能及格?” “……那好吧。”电话那头似乎叹了口气,但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白青栀挂了电话,反手按了按自己的后颈,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腺体有点隐隐发烫。 白青栀低头看向胸前的伤,百思不得其解:“奇了怪了,我也没感染啊?” 他犹豫一下,去了楼下药店买了个抑制冰感贴贴上了,又吃了点抗生素。出来的时候,牧良已经把车开到了门口了。 “走吧。”白青栀轻声说。 ………… 反手关上门,白青栀有些惊讶地看到包厢里坐了个人。 “木木?”他自顾自吹了声口哨,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看,“真不怕死。是想看看我能不能把你杀了?” 木木似有所感,抬头和他对视上,旋即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似乎毫无芥蒂。 白青栀倒也不急,悠然自得地走了过去,一把拽住了那人的领口:“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昨天没看到你啊?” 他目光含笑,眼波如水,似乎真的在娇嗔一般。 木木有些疑惑地仰起头来:“啊?你昨天不是自己走了吗?我出来找你你就不在了。” 白青栀一顿,确实存在极小的概率可能是一个巧合,但是,“在装什么?明明是你把我扔下跑了。” 木木自然而然地揽着他的腰往下拉,仰头吻上他的唇:“怎么会?” 他的脖颈仰起,自然地袒露在空气中,白青栀的手轻轻抚上那脖颈,左手已经摸到了金属的冷意。 木木结束这个吻,目光自然下落。白青栀的手顿了顿,随即便若无其事地落了下来。 “您的酒。”门外的侍者低着头进来放下酒就要走,却被白青栀皱眉叫住:“我没点,这是谁的酒?” 侍者弯着腰顿了顿:“有个包厢说要请您喝。” 白青栀不疑有他,只当是昨天那个包厢还想尽地主之谊,反手捞了那瓶酒起来,仔仔细细地转了一圈:“醒好了的拉菲。现在还能拿到欧城的红酒,实在厉害。” 他目光下移:“咱俩分了?” 木木垂着眼乖巧答道:“谢谢老板。” 不想白青栀冷冷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脸:“你想得倒美,这瓶酒现在小百万,给你喝一半?” 他取过一只红酒杯,满意地看着猩红的酒液顺着杯壁滑下来,低头轻嗅:“很不错,只是红白不能混着喝,今天晚上你记得替我挡酒。” “好。”木木顺从地说。 白青栀仰头喝了一杯,唇上沾着酒液更显艳丽,低头去吻木木:“你今天晚上好乖,好像一个男模。” 木木的眼神里流露出疑惑:“我本来就是男模。” “真的假的?”白青栀的手抚上他的脖颈,微微用力,满意地看到面前人的呼吸明显不畅起来,“真的不是喜欢搞情报交易的臭虫吗?” 木木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声音艰难:“什么啊?放开……” 白青栀手腕紧绷,刚想发力,然后——“美人!玩这么刺激?” 白青栀第二次被打断,忍了又忍,才憋出个笑来回头去看:“怎么了宝贝?你也要加入吗?” 门口站了一圈蒙着黑面的人,安安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白青栀不动声色地把手垂了下来,笑嘻嘻地看着面前一圈人:“怎么啦?怎么都站着不说话?” 木木呛咳了几声,却难得乖巧地没有说话。 两拨人就这样诡异地对峙着,直到那群黑面人松动起来,有人说:“想请你们来我们包厢表演,昨天不是说请你们喝酒就能近距离观看吗?” 白青栀一愣,随即笑起来:“怎么了?当然啊。” 那群人似乎放松下来:“那就好,这瓶酒是我们请你们喝的。昨天经费有限,本来想留一下你们的。” 白青栀隐约回忆起昨天那句“酒都要喝下去”,半晌轻笑一声:“感谢各位赏脸了。” 他心直直沉了下去——那瓶酒里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东西。 但是他笑着走上前去,轻轻巧巧地说:“既然如此,那就走吧。”他往外迈了几步,却见一群人还是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盯着包厢里的男人。 这个角度白青栀看不到男人的脸,只是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木木像是被狼群包围的猎物,而他才是那个误入狩猎现场的路人。 他眉尖挑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就在刚刚他还在怀疑木木和这群人勾结在一起要对他下手,但现在他忽然确信木木才是他们要找的猎物。 白青栀的直觉来得没头没尾,但是他永远相信自己。 “你们在干嘛?怎么不动了。”白青栀若无其事地穿过一圈人,然后重新站在木木面前,“你怎么不动啊?” 木木的眼神平静而澄澈,一瞬间让白青栀怀疑自己的直觉难得出错了:“我以为他们只请你一个人呢。” 白青栀动作温柔地拉他起来,仿佛刚刚掐人脖子的不是自己一样:“怎么会呢?我肯定会保护你的。” 木木似乎笑起来:“保护我?” 他故意贴在白青栀的耳边:“老板会保护每个男模吗?” 白青栀无所谓地笑起来,眼神暧昧:“他们又没交钱,凭什么让他们玩你。”他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外面一圈人动了动,终于转身往包厢里走去。 白青栀目光一瞬间锐利起来,他的声音细若游丝:“你想跑吗?我可以帮你。” 木木的眼神却清澈茫然:“跑什么?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啊?” 白青栀一愣,随即无所谓地耸耸肩——人各有命,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各人各凭本事的活呗。 两人站在包厢门口,看见给他们留的座位——包厢最里面的沙发。 “打算关门打狗?”白青栀兴致勃勃地想,“演都不演了。” 他打算看看木木怎么办,却见他直接走了进去,然后回头有些茫然地看着白青栀:“你不来吗?” 白青栀扯了扯嘴角:“第一次来就坐主位,这怎么好意思?” 一圈人里有人喊了句:“你是客人嘛!客人坐主位啊!” 白青栀倒也不怕,见状干脆利落地走过去,一把把木木按了下去,然后坐在他身上:“那行呗,你们怎么不给我敬酒?” 一圈人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蹬鼻子上脸,一时陷入沉默。 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来不对了,白青栀心里冷笑。 他顺手抄起一个杯子直接摔在了桌子上,玻璃四溅:“干什么?我酒吧待了这么久了,没见过你们这样不给我面子的。主位难道不敬酒?都自罚三杯!” 周围人动了动,有人伸手去拿杯子,他旁边坐着的那人忽然大笑起来:“美人就是狂傲,这算不算恃宠而骄?” 白青栀毫不吝惜媚眼:“宝贝真有眼光,这一圈里就你嘴甜。” 他直接站起来,抱着那人的头吻了他的头巾一下,转身袅袅娜娜地坐了回去:“我就喜欢嘴甜的。” 第22章 那人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一圈人似乎也放松下来,都跟着笑起来。 白青栀也笑,眼里却是冷的——刚刚碰到那人头的一瞬间,那人身体绷紧了,右手下意识往上摸。 ——有什么?刀?或者是,枪? 白青栀倒是自己不怕,这么近的距离,他还是有把握夺枪反杀的。 只不过……白青栀想回头看一眼身后那个人,却遏制住了。 “人各有命。”他漫不经心地想。 一群人参差不齐地敬了酒,然后齐刷刷看着他。 白青栀有些莫名其妙:“都看我干什么?不是还有两杯吗?” 这是高度烈性白酒,就算是小酒杯也很难连喝三杯,白青栀悠哉悠哉地荡着腿,一双细腿在镭射灯下白得晃眼。 “莫非,”他似笑非笑,“大家是喝不下去了?”“不会吧,”白青栀突兀地笑了一声,“你说大家天天在这里玩,放不开就算了。” “……怎么,连酒都喝不下去了?”他终于掀起眼皮扫视周围人一圈。 良久的沉默。 然后他身边那人笑了一声:“怎么会呢?就是想请美人能不能赏脸也回我们一杯。” “回你们吗?”白青栀指尖捏起一个小巧的白酒杯,放在眼皮底下细细打量。 “不光是您,还有你身后那位呢?”那人笑着,“怎么,他不得喝点吗?” 白青栀两指尖夹着那酒杯,不轻不重地放在桌上,“啪”一声脆响。 “好啊,”他语气里含笑,似乎只是在说什么玩笑话,“那就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脸了。” 第21章 乍起 一时没人接这话,白青栀倒也不介意这话直接落在地上,就这样静静坐着,半晌才笑起来:“怎么都不说话了?这么开不起玩笑?” 他自顾自笑了半天,倒也不介意冷场,身体链随着他身体的起伏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他似乎觉得这事当真很有意思,笑得整个人都抖了起来,到最后甚至倒起气来:“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哈、怎么你们都没人笑?” 他抬起头来,眼里满是不解与无辜,似乎真心实意地疑惑着。 一群人诡异地沉默一会儿,也跟着笑起来。 有人在这氛围里意有所指地起哄:“喝一杯!喝一杯!” 旋即一圈人都开始起哄:“喝一杯!喝一杯!” 白青栀笑了笑:“不就是一杯酒吗?喝一杯就喝一杯。” 说罢,他指尖挑起一只酒杯,斟了满满一杯酒递到木木嘴边:“喝了。” 木木抬眼看他,嘴角含笑,顺从地就着他的手含住了杯口。 白青栀倒也没跟他客气,手腕一挑就直接灌了进去。然后满意地看到他的眼角被酒精逼的泛红,但却顺畅地喝了下去。 “哇,真厉害。”白青栀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你比那群喝点白的还要喝五口的废物有用多了。” 喝五口的废物们终于笑起来:“哎呀白酒太烈了,我们平时都是喝红酒的。” 有人问起来:“那瓶拉菲呢?不是刚开的吗?”另外一人拿了出来应道:“在我这里呢,我拿着呢。” 终于是来了,白青栀冷冷地想,那瓶酒果然有问题。 只是……他顺着那人的视线,却看到了自己身后的木木。 白青栀心念一动,软了身子娇媚地倒了下去,嘴唇贴着耳廓,声音极轻:“我问你最后一次,你和情报交易有没有关系?” 木木的嘴犹犹豫豫地抿了下,然后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行,”白青栀气笑了,“今天晚上你必须和我回去。” 一旁的人连忙打岔:“哎哎哎,大众广庭之下怎么还说起悄悄话了?” “怎么?你有什么意见?”白青栀盯着那人皮笑肉不笑,说出的话却惊世骇俗,“我问问他不戴/套能不能和我做,关你屁事?” 说罢,他眼疾手快地一把夺过那只倒好红酒的酒杯,张开嘴就喝了下去。 “哎!……”旁边两人伸手想拦,顿了一下硬生生停住了。 白青栀似乎喝得太急太快,被呛了一下,咳起来,红酒顺着他的嘴角流下,逐渐浸透了他胸前的绷带,勒得他白皙的皮肉莫名有种色|情的味道。 “怎么?”白青栀挑起眼皮,似乎很不悦,“怎么还拦我一下呢?我不能喝?” “哪有哪有,”有人陪笑起来,“这不是想着您喝太急了,反倒尝不出这酒的好,反倒白白浪费些。” 白青栀思忖着自己刚刚差不多一小半都吐在了身上,一共喝了半瓶也没什么反应,料想是药效不够,一下便开始嚣张起来:“真可笑,这下我真的要开始怀疑你们了。怎么红的白的还能混在一起喝的?怎么能给他喝。” 他扫视这一圈人:“一天天的泡酒吧也没泡明白,也没见你们这么一群人开impart,搞不懂。” 他皮笑肉不笑地明刀直入:“该不是在这做些什么不好的勾当吧?” 一时间四周都静下来,隔着面罩他也能感受到这群人的脸都拉了下来。 白青栀无所谓地抖了抖脚,终于从木木身上坐了起来,还没等人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直接扔了个炸弹出来:“在搞什么情报交易啊?” 话音刚落,周围一圈杀意几乎凝为实质。 白青栀冷笑一声,他杀意更快更早,顺势起身一脚跺向酒桌。 酒桌直直得飞起来,正面拍晕了门口堵着的两人,然后立在了那里。 混着一阵稀里哗啦的玻璃碰撞破碎声,白青栀扯起身后的男人,两步翻到酒桌后面,余光看到金色的长发落在他身边。 气还没松下去,便听到子弹贯穿金属的爆破声。他瞳孔一缩,扯着人就地一滚,险险躲开子弹扫射躲到了墙后。 此时酒吧里才后知后觉响起一片尖叫声。 人群混在一起,一时乱成了一锅粥。 “你不该这样,打草惊蛇。”身后传来沉稳的声音。 白青栀精神高度紧张着,听到这句话想都不想就骂了回去:“还不是你个傻逼惹的?” 那人一愣,似乎根本没想到他会这么回,半晌咬牙切齿道:“这都是无辜群众。” 白青栀正苦于自己没枪,根本不想理会这个优柔寡断的男模:“变态就是该死。”说罢他浑身一凛,弹跳起来一脚踹倒了酒桌。 酒桌一倒,后面传来一片骂声、呻吟声、皮肉切开的撕裂声。 白青栀毫不犹豫转身:“快跑,我们没枪……” “我们有枪。” 一把枪塞到他手里,白青栀惊愕抬头,声音让他一瞬间想起来了一个人:“范松云?!” “是我。”范松云稳稳端着枪,盯着包厢,“你好像很震惊。” 白青栀一瞬间脑海里过了很多场面,最后定格在一个毫不起眼的瞬间:“对不起哥,我其实不讨厌你。” 范松云在震耳欲聋的尖叫与吵嚷声中笑了:“难为你这么多事只想起来这一件。我还以为你早就认出我了,故意装不知道骂我呢。” 白青栀一瞬间简直灵魂放空,仿佛脱离了这个酒吧,灵魂漫步在广阔无垠的草原上。然而混乱中极其轻微的“咔嚓”一声轻响,把他已经放飞出去的灵魂一下拉了回来。 白青栀几乎是凭着本能一把揽面前人的腰,带着他就地翻滚。 下一秒他们刚刚站着的位置,地板火花四溅。 白青栀反应很快,一手拉开保险,便凭感觉向那边扫射了过去。冲锋枪喷出火舌,换来了短暂的平静。 “厉害。”范松云挑眉,“没想到你不是白家的废物。” 白青栀没有回头,似乎没听到这句话一般。 范松云笑起来,温声道:“生气了吗?那咱俩的就一笔勾销了。” 白青栀把他挡在自己后面,找了堵墙当掩体:“殿下,你为什么在这种地方?” “你不也是?”范松云似乎觉得很有意思。 白青枝一瞬间想起来自己这几天的所作所为,忽然觉得自己在范松云眼里大概是一个孟/浪的人了:“……我是为了军事任务。” “那我也是。”范松云从容不迫道。 白青栀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怒意:“殿下,我不是在开玩笑。这么危险的地方,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我的军事任务就是抓出这一窝交易情报的人。”范松云答。 “啊?”白青栀猛然回头,“那我的军事任务为什么是调查这一□□易情报的人?” “你的军事任务是我发的。”范松云面无表情,“我以为你刚来军校对军事任务不了解,怕你及不了格。我想着我把这一窝人抓出来,你就直接默认及格了。” 他顿了顿:“结果没想到你个人能力这么强,直接把他们全炸出来了。” 白青栀一时间无言以对,视野里看到有人试探地露头,他端起冲锋枪又是一梭子。 第23章 “很不错的压制枪法。”范松云一个点射爆头补了角落里的漏网之鱼,“在军队里也算是佼佼者了。” 白青枝只感觉身后一股灼热的目光盯着自己,似乎穿透了他的皮肤,点燃了他的脊梁:“众所周知,白家二少是个只会混在酒吧的纨绔子弟。能不能请他亲自告诉我,他的枪法和格斗是怎么做到这么好的?” 白青栀牙齿咬上下唇,用尽全力才维持了身体的平静 ——下一秒,一根灼热的手指落在了他的脊背上,毫不犹豫停顿的顺着他背肌的凹陷一路往下滑。 烫得他发抖。 白青栀大口喘息着,他似乎又闻到了血腥和金属的味道,耳边的尖叫和吵嚷杂在一起,隐约混着风声的呼啸。 该死,他想,为什么非要问这句话?不问还好,不问起码不会这么ptsd。 范松云的指尖停在他腰窝之间:“你抖的好厉害。” 他感觉到那股灼热的目光,仿佛灵魂都被穿透:“白青栀,你是不是有应激障碍?你上过战场对吗?” 别问了,“别问了……”白青栀眼前一片模糊,他声音喃喃,“把你送出去就好了,对吗?外面有人接应你吗?” “谭玄在外面,”范松云顿了顿,“但是很可惜,外面好像也有他们的人在蹲,谭玄被迫撤退了。” “那我们怎么办?”白青栀的唇早已被他自己咬破,呼出一口带着血的气,他自己却恍然未觉,“你的作战能力怎么样?我自己可以跑。” “应该不比你差。”范松云轻笑一声,“你的薄荷味好重啊。” 白青栀这才猛然惊觉自己的信息素早已不受控制的蔓延开来,这样浓郁的alpha信息素应该会严重影响同为alpha的范松云。 他试图控制自己的信息素,却无力地失败了。 “对,对不起,”白青栀向他道歉,“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控制不住它了。” “没关系,”范松云目光温柔,他似乎丝毫不在乎自己和白青栀一起被瓮中捉鳖了,声音平静。 一瞬间他的形象和木木重合在了一起。 白青栀忽然后知后觉的羞耻起来,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前几天所做的试探行径都是面对着范松云,竭尽全力卖弄风/骚。 他感觉自己的信息素忽然又炸开了,让他本已麻木的嗅觉都闻到了一丝薄荷的辛辣味。 他不敢回头去看范松云了,他确信自己现在一定脸很红。 第22章 突围 范松云一言不发,似乎毫无感觉。 白青栀微微放松了下来,他偷偷摸了一下后颈的腺体,感觉此刻烫得吓人。 一束目光若有若无地盯在他的后颈上,白青栀手一顿,若无其事地抽出弹簧刀回身看他:“殿下,我们可能要冒点险了。” 范松云的面具松了,他倒也不在意,伸手扯了下来:“怎么办?” 白青栀嘴角勾起:“爬管道。” 两人的位置巧妙地处在两拨人的视野死角里,让他们可以很镇定地拿冲锋枪压制,但是子弹并不是源源不断的,白青栀扫了一眼弹夹,估摸着最多再扫十分钟,他们就得成砧板鱼肉了。 他们这个位置易守难攻,死角是相对的,对面也在他们的死角里面。这种情况下想要突围几乎不可能,除非他们战神再世能在枪林弹雨里撑五秒不伤。 对面显然也是知道的,因此进攻强度甚至可以说是松懈,只需要不定时试探一下,便能逼出一梭子子弹。 看似是以一当百,实则不过困兽犹斗。 白青栀有些焦灼,他倒是敢直接冲出去,可能会重伤,大不了就是一死。 但是太子不能死,也不能残废。 范松云不能出事,白青栀想。 白青栀环顾四周,看到了头顶的通风口。他眯起眼,伸出左手打了战术手势:“换位,我上去。” 范松云反应很快,两人两步错开位置,范松云接替了他的前位。 白青栀稍微放松一点,他把枪一把扔在地上,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腕,随即轻跳两下,然后猛然发力跳蹬上墙,反身去扑天花板上的通风口。 酒吧挑高不低,白青栀几乎是不顾一切地去够那通风口,他手指被闸口的栅栏一挡,狠狠一别,一瞬间钻心的疼痛从指尖传来。 白青栀闷哼一声,但手却丝毫没有泄力,死死扣住了通风闸口,整个人挂在了天花板上。双臂有些颤抖,他喘了口气,感觉自己后颈的腺体因为这个动作而隐隐作痛。 他松开左手单手挂在栅栏上,另一只手摸出弹簧刀来,狠狠劈砍了几下,把塑料闸口劈开了一个小洞,右臂上缓缓流下一条红色血线。 “操,”白青栀咬牙骂了一句,他的身体素质因为经年累月的糟蹋早已不是当年水平,不然也不能这么简单一个动作就受伤。 他核心发力往上卷,出色的柔韧度让他上下身几乎完全重叠在一起,他鞋尖勾住那个破损的口子,放开了右手。 他把刀换到右手,左手指尖去扣钉死的角,他指尖被挤压出血,却毫不在意,勉强才扣起一个缝隙,眼疾手快一把把刀尖插了进去。 白青栀深深喘了口气,感觉自己的腹肌因为巨大负荷而微微抽筋,肌肉过度紧张让他有些想吐。 不过他手依然很稳,手腕猛然发力,刀尖随着塑料崩断的“啪”一声一起出来,随即失去了一个固定角的通风闸口不堪重负,“噼啪”几声便直接掉了下来。 白青栀身体猛然失重。他反应很快,翻身往后,然后双脚稳稳落地。 范松云没回头,手中的枪端得很稳:“很不错。” 白青栀两条手臂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他在此时此刻对自己的无力竟有些恨意,俯身拾起地上的枪,他错步到范松云前面:“殿下,您先走,我帮您断后。” 范松云不再犹豫,拉上保险便飞身向上,白青栀没听到他有什么动静,却已经听见了男人叫他的声音:“白青栀,上来,我帮你压。” 白青栀一波扫射完了,拉上保险便蹬墙向上,他脚尖刚一离开墙便心里一沉:“发力不够,跳不上去。” 他竭尽全力伸直指尖,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离那通风口咫尺之间。 电光火石间一只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白青栀愕然抬头,看见范松云面容平静,一只手拎着冲锋枪开得很稳。 白青栀没浪费时间,借着范松云的力直接拉了上去,一梭子子弹打在他刚刚的位置。白青栀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 范松云推他一把:“快走。” 白青栀倒也利索,迅速从地上爬起来便去找外机的位置,只是通风管道不高,他和范松云只能匍匐着前进。 他还不忘感叹一句:“殿下您真是怪物一样的力量。你是怎么做到一只手开冲锋枪一只手拽着我的?” 范松云轻笑一声:“基因问题。我都能一只手把你抱起来。” “您抱我有什么用啊。”白青栀端着枪匍匐着前进,他久不运动,今天几乎是完全靠着以前的老底和肾上腺素撑着,这样一有了喘息的机会,很快便感觉浑身酸痛,“你这么强哪里需要什么带刀侍卫,我这一会儿腰就快断了。” 他指尖的伤口逐渐愈合,只是血液中的信息素含量远比正常的体味要重很多,整个管道里的薄荷味越来越浓。 范松云声音有些哑:“你流血了?” 白青栀下意识把指尖往胸前绷带上一擦,绷带还湿着,残留的酒精辣得他指尖一抖:“嘶、没事小伤口。” 范松云没再说什么,只是呼吸声变得又沉又慢。 白青栀以为他累了,但又不好回头去看,只是关切问了一句:“范松云你是不是累了?今天确实有点太刺激了。” “我没累,”范松云的声音还是哑哑的,似乎嗓子有些紧,“我现在挺好的,还比刚刚有力气了。” “牛逼,”白青栀浑然不觉点点头,“我本来以为太子不会练那么狠,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男人似乎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你这么厉害。”顿了顿,他说:“枪法节奏很好,准头很稳,作战手势和站位也是对的。” 范松云的声音变得饶有兴趣:“我听说白家的二公子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这个事到底是谁骗了我?” 白青栀隐约看见通道前面的亮光:“没人骗你殿下,我确实是一个废物。”他紧走几步,一脚踹开外机闸口,站了起来。 然后一抹凉意贴上了他的脖子:“骗我算欺君之罪。你甚至有ptsd,白青栀,你现在才21岁,谁让你上的战场?” 白青栀低眼看着那只手,他右手去摸腰间的弹簧刀,却摸了个空。 他低声笑了起来:“我真的是个废物,殿下。” 感受到脖子上的刀尖微微用力,他毫不在意般笑着:“殿下,你要把刚刚救你的人杀了吗?” 刀尖侧偏一下,这个角度可以很轻松切断他的喉管,白青栀毫无反抗,甚至有些诡异地兴奋:“范松云,你会杀了我吗?” 第24章 刀尖落了下来:“我有的是时间杀你。但不是现在。” 白青栀也不在意,耸耸肩:“那我们找个办法跑路吧。”他的目光下落,满意地看到一个蒙面人骑着摩托车经过。 白青栀毫无预兆地直接跳了下去。 他隐约听到身后人呼吸一窒,然后他随着风声一脚踩上了那人的头。 颈椎断裂的声音被隐没在摩托侧翻的轰鸣声中,白青栀狼狈翻滚几圈泄力,刚爬起来便看到范松云扶起摩托骑了上去。 那人金发在身后轻松荡漾,在这种危急的时刻像是一种嘲讽。 “我不喜欢长发。”白青栀没头没尾地说。 范松云伸手把他拉起来:“你可以不留长发。” “我要坐前面。”白青栀低下眼,“坐后面会被你头发糊一脸。” “你坐后面,”范松云声音不容置喙,“你坐前面信息素味太重了。” 白青栀莫名有些尴尬,他坐上了后排,腹诽道:“幸亏范松云是alpha,要是omega就要觉得我是在性/骚/扰了。” 一个同伙的突然失联引起了一行人的警觉,隐约有摩托的轰鸣声往这边而来。 “抓稳了。”范松云轻声嘱咐。 白青栀不明所以,却猛然被狠狠往后一甩,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范松云的腰才避免了被甩下摩托。 “操,我差点掉下去。”白青栀下意识抱怨。 然后听到男人的声音沉稳:“抱歉,下次注意。” 白青栀不说话了,范松云的车技和他表面看起来截然不同,他骑车的时候甚至相当危险。白青栀眼睁睁看着他车头抬起跳过了路上的栏杆,直接横过马路下了台阶。 白青栀不得不紧紧抱住范松云的腰,他能隔着薄薄的布料摸到男人清晰的腹肌,腰身紧实而有力。 身材这么好,白青栀有点嫉妒地想,老处/男天天没事就练吗? 范松云却忽然喊了一句:“小心。” 白青栀猛然惊醒,回身看向后面,隐约有几个人追了上来。他反手拉出一梭子子弹,猛烈的风让他几乎张不开嘴:“他们怎么还敢追?” 范松云的声音几乎被吹散在风里:“这里地广人稀,下去城区就好很多了。” “狗日的米卡酒吧,”白青栀恨得咬牙切齿,“自己包一座山。” 他隐约听到范松云轻声笑了一下,但听不真切。不过很快他便不在意范松云在说什么了,因为马路上横过来一辆越野车,车窗降下来正赫然是一把机枪! 白青栀一瞬间反应极快,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时间去拉保险了,干脆放手扔了那把已经没多少子弹的冲锋枪,然后双手紧紧勒住了范松云的腰 ——下一秒,整辆车压弯而过,直接冲向了山下! 生死不过一线,白青栀瞳孔里只剩下极速略过的地面和逐渐逼近的硬化路面。 现在已经无法刹车减速,极轻微的刹车都可能造成机车失控。但是如果以这个速度直接冲到路面上,情况好就是爆胎,不好就是车毁人亡。 范松云似乎毫不在意,他的长发吹起包裹住白青栀,手控制的方向丝毫未抖。 白青栀干脆闭上了眼,起身贴上范松云的耳朵,笑得放肆:“我看看你会把我带到哪里去?” 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猛然腾空,再睁眼时,他已随着范松云腾空而起。机车跳过了硬化路面,直接往下一个坡冲去。 机车在空中横转落地,轮胎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随即迅速扁了下去。随即便是轮毂与土地的摩擦声和范松云果断坚决的一声“跳!”。 白青栀往坡上竭尽全力跳了起来,他看到机车不受控制地开始翻滚,然后狠狠砸在树上。 白青栀团身落在地上,随即不受控制地翻滚了几圈才停下,粗糙的地面在他光裸的上身摩擦出大片的红痕。 他停下的时候仰面朝天,大口喘息,听到机车的位置响起了爆炸声。 白青栀慢慢动了动手腕,一点点去感受自己四肢——“还好。”他长出了一口气,“都没断。” 他感受到自己胸前的伤痕因为刚刚的剧烈运动而微微撕裂,疼痛让他嘴角有些扭曲,他躺在地上,开始一圈圈解开绷带。 听到有脚步往这边走,他没动,直到视野里出现熟悉的金发:“你没事吧?” 白青栀终于把绷带解了下来:“我没事,一点点皮外伤。” 范松云弯腰把他拉起来,上下扫视着他。 他的上身赤裸着,两个粉点直接之间是一道红色的刀痕。范松云盯着看了良久,却什么都没问,只是拉着他转身往山下走去。 白青栀叹了口气,幸好没问,他想。 这里离山下城区已经很近了,他们没再听到有人追来。又是下坡,两人干脆顺着力一路大步跑着下去。 白青栀感觉自己出了很多汗,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腺体从烫逐渐变成了疼,脸上一阵阵烧起来。 酒里有药,白青栀无比确定地想,刺激alpha易感期的。 他又喘了口气,幸好没喝多,不然可能刚刚就已经开始完全发作了。 “范松云……”他张口,声音是自己都震惊的嘶哑,“你等等。” “范松云,我好像是易感期。” 范松云犹豫一下,松开手又走了几步才回头:“你的易感期……” 也是,他也是alpha,会被自己的易感期影响的,白青栀想。 白青栀失去了范松云的支撑,一点点蹲下去,疲惫地倒在地上,大口喘/息着,“那个酒里有药,我易感期来了。” 他像是一条脱水的鱼,在地面上因为缺失水分而挣扎。 他正无意识地摩擦着双/腿,因为焦灼而呼吸困难。 他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信息素已经完全失控,正铺天盖地地笼罩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因为激素混乱而浑身泛红,眼角含泪。 他没看见范松云刻意隐藏在阴影里的地方。 他顶着范松云的目光,喘/息着:“范松云,帮帮我。” 第23章 放纵 范松云的身影在夜里看不清晰, 不远处山下的灯火给他的轮廓勾出一层光。 他就那样静静站着,目光落在白青栀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青栀感觉自己烧了很久, 他痛苦地呻吟着, 手指去抠挖土壤,疼痛逐渐被焦灼覆盖, 基因催动本能,带来无法抵抗的饥/渴。 “呃啊……”白青栀喘息着,像是一条缺水的鱼,“范松云,帮我啊……” “你想让我怎么办?”范松云的声音迟疑着传来。 怎么办……白青栀的大脑几乎处理不了什么信息, 对啊,他让范松云怎么办? 白青栀伸手去按自己后颈的腺体,指尖传来的滚烫把他吓了一跳, 他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去医院啊,带我去医院看看……谭玄呢?他怎么不来接你!” 范松云似乎松了口气,又似乎更焦灼了:“谭玄现在不能过来……他找了医生回来,我在等牧良来找我们。” “抑制剂……”白青栀去扯裙子,他痛苦地蜷成一团, 却感觉自己的骨髓都被欲/火点燃,要把他烧干殆尽。 好痛, 好烫, 好难受……白青栀在地上无意识抽动着。 “白青栀!白青栀!清醒点……” 范松云在叫他,这是白青栀陷入昏迷前的最后记忆, 他看见那人焦急地前行几步,却又硬生生停在了原地。 救救我…… 白青栀晕了过去。 梦里他重新听到了枪声,呼吸中尽是血液的铁锈味, 他低头去看自己的手,只看到黑色的作战手套和手上的枪。 金属和血混在一起勾勒出一股特殊的味道,让白青栀的嗓子发紧,他想吐。 抬头,面前却是一管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 白青栀呼吸猛然一窒,全身绷紧,然后睁开了眼睛! “呼啊……”他大口喘息着,却敏锐地感受到自己的四肢被固定在束缚带上,侧头看去,他才发觉自己躺在医院的单人隔离病房里,换风系统正全力工作着,发出嗡鸣声。 玻璃外站着医生和范松云,看到范松云的一瞬间他忽然感觉有些安心,尽管欲望的残火还在他体内烧灼着他的神经,白青栀却也放松地躺在了床上。 牧良不在,白青栀有些愧疚地想,可能是信息素冲突伤害到他了吧。 他虽然不知道牧良的基因等级,但也清楚不会很高,刚刚不受控制的信息素爆发,肯定会对牧良有伤害。 “你醒了?”见他醒来,范松云和医生推门而入,医生是个beta。 白青栀点点头:“我为什么被绑起来了?还有……”他咬了下嘴唇,欲言又止。 医生明白了他想问什么:“你的情况比较复杂。我们不能确定那个药物的具体成分,目前只能用一些性质和缓的药物。但是,效果也比较和缓。” 白青栀有点尴尬地闭上了嘴。 第25章 却不想范松云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是不是还处于性/兴/奋状态?” 白青栀有点想否认,但他能闻到自己的信息素还是不受控制地逸散着,让他根本找不到借口:“有点。” 医生叹了口气:“虽然这样说比较直白,但是依我看来,这么猛烈的易感期如果直接压下去,大概会对腺体功能产生损坏。” 他看着白青栀,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白先生,要么您去找个愿意和您共度易感期的omega呢?” “……啊,”白青栀有些茫然地张开嘴,“好的。” 医生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你出院吧,我给你贴一个抑制贴。” 白青栀的手脚被松开,他坐了起来,头发柔顺地散在肩上。医生站在他身后,他只感觉腺体一凉,随即骨髓深处的饥渴便暂时得到了点聊胜于无的抚慰。 “需要我带你去哪里吗?”范松云问。 白青栀自己反手摸了摸后颈的抑制贴,指尖已经沾上了辛辣的薄荷味,他穿着宽松的病号服,站起来摸了摸口袋:“我手机呢?” 范松云转身递过来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他的手机:“你昏迷的这一会,你父亲似乎打过来了几个电话,我们没接。” 白青栀把手机从隔菌袋里拿了出来,低着眼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来电通知,轻笑一声,随即便熄了屏:“我现在先不回他了,殿下,你能不能带我去施轮酒吧?” 范松云微不可察地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好啊。” 施轮酒吧是白青栀所熟悉的地方,他在这里是终身会员,也是经常和狐朋狗友们烂醉的烟花地。 自从被塞进军校,他就没再来过。 “我上次来还是被退学的时候。”白青栀坐在副驾上轻声说。 “我知道。”范松云点点头。 白青栀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不等范松云回应,他便轻笑一声:“也是哈,毕竟我的名声也不好,刚因为猥亵omega被赶出来。” 范松云的侧脸平静,既没有反驳他名声不好,也没去追问猥亵omega的细节,只是问道:“虽然施轮酒吧是严格的邀请会员制,但是也没有什么违禁服务吧?” “没有,”白青栀的指尖按了按有些发烫的下唇,掩饰了自己的焦灼,“我只是想去喝点酒。我喜欢施轮酒吧的品味。” 范松云没再说些什么,只是一脚油门踩到底,猛烈的加速把白青栀拍在了座椅上。 白青栀在恐怖的加速度中血液沸腾,笑了起来:“殿下,这是不是超速了?” “说过了不要叫我殿下了。”范松云声音隐约有些不爽,“我在专人快速通道上,没什么超不超速的。” 白青栀沉默一下,然后夸起来:“好厉害,我都没上过专人快速道。” “为什么?”范松云极快地瞥他一眼,“你是白家的公子,白家有专人快速道的通行证。” 白青栀往往不会伤春悲秋,但是也许是极度的疲惫让他如同在沸水里滚了一遭,也可能是刚刚和范松云并肩擦着死亡而过,他难得露出来一点柔软:“不知道,白家什么都不给我的。” 范松云一言未发,只是伸手拨开了音乐:“我很喜欢这种古典的钢琴曲。” 白青栀怅然若失,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在想什么,范松云没有继续问下去,他竟然感觉到了一些遗憾。但是他明明也不会和范松云解释什么,或者抱怨什么。 他感觉后颈上的抑制贴逐渐温暖起来,体内的焦躁也开始隐隐约约地死灰复燃。 “呼——”白青栀长呼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车内的薄荷味隐约变重了一些,范松云伸手把空调开大了一点。 “对不起,”察觉到范松云的动作,白青栀出声道歉,“我控制不了我自己,难为你一直压着自己的信息素,一定很不好受吧。” “……没。”范松云的呼吸变得急促了一点,“快到了,你稍微忍一下。” 白青栀皱着眉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骨髓里一波一波涌起的潮汐,难耐地咬紧了牙关。他的手紧紧攥着裤子,纯棉的布料很柔软吸汗,微微缓解了他的焦虑。 刹车刚刚踩下的时候白青栀就睁开了眼,他的眼睛已经是一片湿润,轻张着口喘息了一口气:“到了吗?” “反应这么快。”范松云按开了他的安全带,“到了。” “谢谢。”白青栀伸手拉开车门,急促地跑进酒吧里,远远喊了一句,“我有点难受,先进去了。” 酒吧的经理见了他一惊,随即谄媚地贴了上来:“白先生,您好久不来了。” 白青栀脚步不停:“给我开那个专属包厢,再拿点酒来,要高度的,越快越好,立马送过来。” 经理小步快跑着跟他,一路刷开电梯,直到把他送进包厢里才气喘吁吁地鞠了个躬:“好嘞白少爷,您还要什么吗?” “什么都不要,找个beta把酒送来放桌上,然后所有人都出去。”白青栀站在门口,话音刚落便直接关上了门。 “呼……哈啊……”他的指尖抓住扣子,试图解开,也许是他手抖得太厉害,他试了几下都没能弄开。 白青栀皱起眉来,干脆利落地抓着衣襟,狠狠一扯—— “刺啦!”衣服的扣子针线根根崩开,露出他赤裸的上身,他仰手把上衣扔在地上,然后自己摔进了沙发里。 “好热……”白青栀蹭着沙发,皮革的凉意微微中和了他的烦躁。 门被人推开,推车上推着一大堆形形色色的酒瓶,一个人走了进来。 “直接推过来,别摆桌子了,我全要了。”白青栀闭着眼埋在沙发里,“车放下你出去。” 那beta倒也听话,推车直接推到了白青栀跟前,说了句“都开好了”,然后立马转身跑了出去。 白青栀伸手捏了个冰球塞进嘴里,咬了几下就咽了下去。 他的眼神迷离,指尖颤抖着去找酒瓶,随手握起一只,弹开瓶盖就对嘴灌了下去。 “妈的,快醉吧,醒过来就好了。”他绝望地想。 酒精混着冰水灌进肠胃,疼痛在他的食道内燃起火,恍惚间他眼前是一个美艳绝伦的女人,身形模糊,面容隐约。 “……妈。”白青栀低低喘息着,恍惚间吐出一个陌生的称呼,他的手往下摸去,又硬生生止住了。 酒里的药效比他想象的要更加猛烈些,被刚刚的药物压下去的□□又隐隐抬头,一波一波烧到他的头上,脑髓和骨髓似乎都要沸腾起来,他的指尖是冷的,摸到皮肤的时刻被烫得吓了一跳。 身下的皮革湿了,被他的汗打湿。 “哈啊……好热……”白青栀扭/动着呻/吟,他跌跌撞撞想要站起来,却腿软跪在了地上。 他艰难地爬向门口,试图把空调调低一点,胃里的酒精终于迟缓地反应过来,把他的头脑搅得一片混沌,把他的肠胃烧灼着,带来清醒的痛感。 “……好难受……”白青栀大张着口呼吸着,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好难受……” 门被人推开了,一道白光打进了漆黑的屋子里。 白青栀保持着匍匐在地的姿势没有抬头,怒道:“我不是说了不要进来吗?” 却见那双鞋站定在他面前,一双有力温暖的手把他捞了起来。 白青栀泪光模糊,面前人已经混成了一个重影:“……范松云?” 范松云低眼看着怀里的人,他此时此刻显得颇为狼狈,眼里含泪,整个人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粉嫩,白皙的皮肤下透出隐约血色。 “我有点不放心你,你要干什么?”男人问他,“那边的酒是怎么回事?你空腹喝了一瓶伏特加?!” 白青栀不耐烦地去挣脱他的手:“松开我……热死了!” 男人却把他紧紧箍在怀里:“你要做什么?” “放手!”白青栀怒而踹了他一脚,被抱着的姿势让他很难发力,“空调开低点!我受不了了。” 范松云硬挨了这一脚,不言不语,只是抱着白青栀走到门口调了空调,又大步走向隔间把他放在了床上。 他看着白青栀在床上蜷缩着,薄荷味在房间里涌动:“别喝了,会把胃烧坏的。我去给你拿点吃的来。” 白青栀看着人影走出了门,一时间又陷入到黑暗里。 他蹭着身体下的被子,是柔软的天鹅绒材质,和皮肤摩擦的时候隐约让他好受一点。 “好烫,好痛……”白青栀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在床上蜷缩成一个小小的球,他的指尖深深切入手心,血顺着指甲流了出来。 恍惚中有人把他的手拉起来伸展开:“喝点蜂蜜水。” 冰冷的玻璃贴上了他的唇瓣,微甜而略带凉意的水顺着流进了他的口里,白青栀闭着眼皱着眉,顺从地吞/咽着。 “好丢人,”白青栀仅存无几的理智想,“范松云对我的印象一定很烂吧。” 第26章 “……无所谓了。”他想。 他伸手去抓那人的衣服,张口的嗓音却是惊人的嘶哑和柔软:“求你,求你帮帮我,帮我找个omega。” 良久的沉默,“什么omega?” “什么都行,”白青栀痛苦地挣扎着,“求你了,是个人就行,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好难受,好烫!” 男人在他身边一动不动,似乎凝固了。 “殿下这也要管?”白青栀气得口不择言,“我忍不了了。” 他本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伸手去推范松云:“快点啊!我真的不行了!” 范松云似乎这才清醒过来,犹豫一下走了出去,门开关发出清晰的咔哒声。 白青栀莫名想起来医务室的那个人,开关门的时候也差不多这个声音。 “操,那个狗日的我到现在还没找到。”他的左手臂放在眼上,右手已经不受控制地向下游走。 “哈啊,”聊胜于无的抚慰让他勉强镇定下来,白青栀蜷缩着闭着眼,似乎这样可以减轻他此刻的羞耻感。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羞耻感,也许是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推门而入的范松云,让他莫名感觉紧张。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一声极轻微的门锁声,他身体一僵,随即板正地躺在床上。 白青栀睁开朦胧的泪眼,黑暗让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比视觉更先到来的,是铺天盖地浓郁的木质香。 厚重得像是冰原上生长了几百年的松木,裹着冰凉的寒凉冲了进来,直直得扎进他的腺体。 太冷了,冷得他打了个哆嗦。 那信息素强悍而不容反抗,把辛辣的薄荷味压在了下面,却又很快交融在一起,温柔地鼓/动着。 白青栀被那信息素控制着,茫然地睁着眼,看见金色的长发铺散开,在他的眼里混成了重影。 一条布盖上了他的眼睛,却莫名让他感觉安心。 白青栀伸手抚上那张脸,描摹着轮廓,喃喃道:“好奇怪,你感觉好像范松云。” 那人顿了顿,随即信息素便铺天盖地地压下来,压迫得他呼吸困难。 那信息素奇妙而躁动,鼓舞着白青栀,他笑了:“omega信息素这么浓吗?就这么想和我上床?” 那美人轻笑起来,激烈的吻代替了回答。 潮湿、黏腻、无法拒绝,白青栀在唇齿碰撞间艰难呼吸,他的手挣扎着想要扯开带子,却被紧紧按住了。 “放松点。”那人说,“我不会伤害你的。” 白青栀一愣,随即浑身一冷——大概是他僵硬的反应引起了那人的注意,男人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顶:“怎么了?” “……范松云。”白青栀的声音里没有疑问,只是冷得出奇的审视,“你为什么在这里?” 范松云低低笑了一声:“帮你。” 白青栀第一次感觉自己心跳加速,呼吸困难:“你不是alpha吗?你怎么帮我?” 他忽然挣扎起来,旋即被范松云按住:“你是aa同/性/恋?……不对,你的信息素不是……” “我是enigma。”男人声音含笑,呼吸就在他耳边,却仿似来自地狱的魔鬼。 他仿佛有点遗憾一般:“我以为你会认出来的,没想到你真的压根没往这方面想……果然还是这个性别太稀有了吗?” 白青栀呼吸骤停,他忽然感觉自己如坠冰窟,他想要挣扎,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手脚已经软了下来。 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随着那股木质香而反应着,陌生的从未在乎过的地方隐约有些瘙/痒起来。 “求求你……求你范松云……求求你放过我……”白青栀终于崩溃了,泪珠滴滴滚落,“没有omega也无所谓的,求你了,停下吧!” 范松云没有动也没有退,只是叹了口气:“不是说谁都可以吗?为什么我不可以?” “我不想变成omega!”白青栀的眼泪终于打湿了布条,然后被唇温柔吻去。 “没关系,我不标记你。”范松云松开了他眼睛上的布条,去吻他沾着泪水的眼睛,“我帮帮你,你不会变成omega的。” 范松云的安抚信息素像是不要钱一样源源不断地放出来,温柔地中和了白青栀尖锐的信息素。 他温柔地抚/摸着白青栀安慰他:“没关系,放松点,你很舒服不是吗?” 温暖透过皮肤传递过来,随着移动引起了灵魂的震颤,白青栀不受控制地呻/吟出声,甚至抬起头去找他的唇。 两人的舌尖搅在一起,拉出暧昧的银/丝,搅成淫/荡的水声。 白青栀从未想过被信息素奴役的人有一天会变成自己。 无法遏制的饥渴翻涌上来,化身巨兽吞没了他,他在波涛汹涌起伏中拾起仅存的理智,抬手抵住范松云:“求你了,不是omega的问题,我不想……” 不想被什么?他卡住了。 不想被草?还是不想被人指点? 白青栀又想起了那个陌生却熟悉的女人,他下意识挣扎着,口中喊出来那个久违的称呼:“……妈。” 范松云动作一顿,旋即低下头去吻他额头:“我好像从没见过你的母亲,听说发生了一件很遗憾的事情……你很不喜欢是吗?” 他慢慢退回去,长发拂过白青栀的脸颊,莫名让他感觉温柔,鬼迷心窍般,他喊了句:“没。” 一时两个人凝固了。 白青栀此时恨不得那根布条还在自己眼睛上,他犹豫着闭上了眼睛,轻声说:“我母亲的名声很差,以浪荡出名。最后的死法也不体面,是和人私奔的时候出了交通意外。” 良久的沉默,久到白青栀想要睁开眼睛去看他的时候,一双温暖的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我明白了。没关系,这次算是我帮你,别人不会知道的。” 白青栀明白自己现在不过是被信息素欺骗的傻子,醒来一定会彻底后悔此时此刻的决定,但他难得放空自己,少见得想不顾一切地放纵一回。 他主动迎合上去,像是正对着风浪的船头。 ………… 白青栀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浑身酸痛却轻松,身体干净清爽,显然是被人很好地照顾过。 睁开眼的刹那,房间里仅剩的温存和暧昧都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薄荷还带着冷冽的香气,白青栀的眼里却没有丝毫温度。 他很少去苛责自己做过的决定,但是不影响他做个翻脸不认人的人。 最起码—— 如果范松云是enigma,那么他为什么一开始就要接近自己? 为什么会亲自涉险进去米卡酒吧,当真只是为了所谓的军事任务? 以及,和他上床,到底是一时兴起还是早有预谋? 白青栀反手去摸后颈,那里还隐约留着一个清晰的牙印——范松云昨夜在极度的快/感下终于没能忍住自己的本能,他退了出去,却一口咬上了白青栀的后颈。 那是一个临时标记。 嗅着若有似无的松木香,他想起了范松云那次和他同宿一室的时候,男人居高临下,金发顺滑如瀑,眼睛平静地望着他:“我很看好你,白青栀。” 他那时候在想什么?很可惜那晚上没能上他吗? 早该想到的,白青栀苦笑一声,声名狼藉的白家二公子怎么会得到太子的青眼。亦或者范松云本来就看上了他,要让他做情人。 是啊,带刀侍卫,多么亲密的关系。白青栀冷笑起来,白天当侍卫,晚上做情人吗? 门口咔哒一声,脚步声渐近,范松云端着餐盘走了进来,上半身的扣子没系几个,坦露出大片结实的腹肌。 多年优秀的健身习惯确实有用——白青栀实名认证。 见他坐着,范松云眉尖一挑:“怎么?醒这么早?我以为你要多睡一会儿的,那就吃点早饭吧。” 他把餐盘放在床上,白青栀看着里面的水煮蛋和牛油果以及羽衣甘蓝,忽然觉得自己胃口很差,一点也不饿。 他抬起头单刀直入:“殿下,你打算怎么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说过不要叫我殿下。”范松云平视着他,喜怒不明。 白青栀古怪得笑了一下:“不叫您殿下,您就不是殿下了?您随时可以治我一个欺君之罪,什么罪名都行。您要杀我和掐死一只虫子没什么区别,更何况白家也不会为我求情。” 他觑着范松云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干脆利落地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然后直直得跪了下去。 膝盖骨和地面硬生生撞出脆响,白青栀忽略了自己双膝的疼痛,也没去看范松云此时此刻的脸色。 这个跪干脆利落,像是锋利的刀手起刀落,直接割开了他们之间掩盖的温存幕布,露出里面坚硬冰冷的君臣本色来。 范松云一言不发。 白青栀自顾自说下去:“您有一万种方法对待我,而我却毫无反抗之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甚至都逃不出您的手掌心。” 第27章 他笑了一声:“就算不动用权力,您也可以随随便便就毁了我。您可以传播出这件事情,然后我将成为一个被世俗摒弃的alpha;或者您可以直接强|奸我、标记我,然后把我扔到一边,我会自己慢慢死亡的。” 他抬起头来直视着范松云:“殿下,您要怎么对我?” 范松云的眼睛晦涩难懂,他似乎忽然脱下了那层亲民的罩袍,露出里面璀璨辉煌的皇族衣冠来:“你想怎么办?” 白青栀笑起来:“我只是想知道,殿下,您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屮我的?” 范松云淡淡开口:“下一个问题。” 白青栀似乎毫不意外,耸耸肩继续:“您有随时拒绝我的权力,但是我只能听从您的命令——您希望我们保持怎么样的关系?” 他的手心潮湿,全是汗,和他明面上镇定自若的样子对比鲜明。他在大胆地试探,最好能让范松云丧失对他的兴趣,最差也不过是…… “持刀侍卫。”范松云看着他笑起来,“我说过的,我很看好你,白青栀。现在我更加坚定这个想法了。” 他的手落在白青栀的头上,温柔地虚浮着。白青栀跪着一动不动,他清楚知道那只手能轻易拧断他的脖子。 enigma和alpha的区别,就像是alpha和omega的区别一样大,他毫无还手之力。 范松云审视着他,男人全身赤/裸,那样顺服地展示着自己。 真漂亮,他想,真可惜。 “当我的持刀侍卫吧,白青栀。”他低眼看着面前人,“我会给你地位和无上荣耀的。” 白青栀笑起来,声音里含着嘲讽:“然后呢殿下?我白天当侍卫,晚上做情人?您什么时候才能结婚?您结婚了我能不能脱离这种关系?” “不能。”范松云愉悦地勾起唇角,“起码现在我并不想放你出去,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将来还可能和谁上床。” “但是您并没有留下我的名分,我可以结婚。”白青栀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哈,你敢。”范松云终于毫不吝啬地露出他锋利的獠牙,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赤/裸着跪着的人。 他声音举重若轻:“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结不了婚,你也不想自己的名声被完完全全毁了吧?或者我可以以后颁布一条圣旨,直接勒令你不得结婚?” 他笑着下了死刑:“违者当诛。” 沉重的皇权一下子落在头上,压得白青栀喘不过气来,他艰难地深吸几口气,喉咙痉挛着,感受到沉重的松木香压了下来。 除了震慑,其中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暗示着他昨夜的荒唐和顺从。 白青栀慢慢低下头,灰发散开,露出后颈的腺体,上面还有一个清晰的粉红的牙印——这是一个极度臣服的姿势。 “感念殿下知遇之恩,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白青栀的声音发紧,微微颤抖着,却极力保持着平静,“臣遵旨。” 范松云站着没动:“无妨。”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僵持着,空气里的薄荷和松木交融在一起,难舍难分,却又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白青栀先卸了气:“殿下,我想一个人休息一下,可以吗?” “说了不要叫我殿下。”范松云轻笑起来。 白青栀抬眼看他,眼中是恳求:“范松云,你让我自己休息一下可以吗?” 范松云没动:“我觉得我们可以相处得融洽一点,你说呢?” 白青栀忽然声嘶力竭地愤怒起来:“我说了让你出去,你就出去啊!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啊!” 范松云还是那样平静地站着,低头去看他崩溃的模样。 白青栀怔怔地仰头和他对视,良久,他终于松了口气:“求您了。” 范松云沉默良久,一言不发,最后转身出了门。他甩门的声音很响,完全不像是太子的教养。 白青栀却趴在床上,半晌微微笑起来:“以卵击石,终于也有点破防了吗。” 他越笑越厉害,直到最后笑得抽动起来,才勉强停下。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了。 突兀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白青栀没动,等着那铃声自顾自响了半天,又挂了。 不过这次那铃声似乎相当坚持不懈,立刻又打了进来。 白青栀叹了口气,就这么站起身来走到外间去找手机。在沙发的缝隙里捡起手机,不出意外地看到屏幕上的【父亲】字样。 “……喂?”白青栀接起来,犹豫着问。 电话那头含着暴怒:“你去了米卡酒吧?为什么有那里的消费?” “啊……”白青栀想了想,“是期中考试的军事任务。” “……军事任务?什么军事任务要把你派到米卡酒吧里去?!”男人怒火冲天,“我不管你在哪里,你马上立刻给我滚回来然后解释这一切!” “……我累了,现在不想动。”白青栀坐在沙发上,语气疲惫,试图商量一下。 “今天晚上前见不到你的话,你就属于白家的荣誉谋杀了。”电话那边干脆利落地下了命令。 白青栀闭上眼应了:“好,我马上回去。”耳边却一片安静,他去看屏幕,才知道电话不知什么时候挂了。 白青栀就那么怔怔地赤身裸体地坐在沙发上,直到中午的退房铃响了:“白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给我一身衣服。”白青栀起身锁上了门,贴着门缝答道,“尽快。” ………… 他再次站在白家的门口,却比上次还愣怔,管家早已等候在门口,一见他来便开了门。 白青栀却没走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给牧良打了个电话过去:“喂?” 牧良电话接得很快,接起来却没说什么。 白青栀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牧良,范松云是enigma,我和他昨天晚上上床了,他把我临时标记了一下。我现在在白家,如果我今天晚上凌晨过后一直没有和你通电话,麻烦你想办法联系范松云,告诉他我可能被荣誉谋杀了。” “等等白……”电话那边声音急促,白青栀却直接挂了电话,然后直直地走了进去。 他被管家带到书房门口,管家欠了欠身,退走了。 白青栀在门口顿了顿,直到管家走远了,才抬手敲了敲门:“咚咚。” 门后面一片寂静,好在白青栀也没指望有什么反应。 他推开了门,不出意料地看着他父亲手中的枪指着他。 白青栀的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意,顿了顿,喊了一声:“……父亲。” 男人的脸色很差,手里的手枪正正对着他:“关门。” 白青栀无所谓地转身,把门关上了,然后悠哉悠哉地踱步走了过去,坐在了书桌对面的椅子上,脸正对着那支枪。 “说说,你为什么在米卡酒吧?”男人咬牙切齿。 白青栀扫了一眼那支枪,友善地提醒道:“你没开保险,这样万一你想开枪,可能杀不了我。” “不过,”他笑了一声,“处于好意,如果你真要开枪,我也不会躲的。” 男人似乎接近于暴怒,强忍着问:“什么军事任务能和米卡酒吧有关系?” “我不知道啊,”白青栀一摊手,“似乎是有人在米卡酒吧里商量要刺杀太子,然后我就被分去处理这个事情了。” “这么大的事能分给你?!”男人冷笑一声。 “我也不想的,”白青栀笑笑,“就是没想到居然是太子殿下亲自分的。” 男人一愣,显然听到了自己没曾想过的答案:“太子为什么要分给你?”他手中的枪不自觉地落了下来。 “大概是因为,他想□□。”白青栀无所谓地笑笑。 他看着面前僵硬的男人,很有耐心地一颗颗解开了上衣的扣子,然后侧身露出来了带着鲜艳齿痕的后颈腺体。 白青栀把信息素放了出来,辛辣的薄荷味里夹杂着若有若无却又极厚重的松木香。 他观察着男人的脸色——不可置信、僵硬震惊,慢慢愉悦地笑了起来:“父亲,您应该见过范松云了,他的信息素是不是松木的?” 男人嘴唇颤抖半天,良久没说出一句话来。 白青栀却笑了,他贴近这个男人,看到他脸上细微的皱纹,忽然发现这个父亲也已经渐有老态:“我是范松云的持刀侍卫,也是他的情人。父亲,你不用担心白家会被清算了。” 他笑着看眼前人,却猝不及防重重挨了一个耳光! 白青栀舔了一下口中的血,相当无辜地说道:“真是的,干不干都扇我。” 男人的手抖着,半晌怒道:“你果真是个杂种……这么下作的手段也能使得出来!你和你妈简直一模一样,□□!” 他指着白青栀的鼻子骂:“你以为我很想要你一样……我才不是你父亲!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杂种!你是你妈和别人的私生子!” 第28章 亲耳听到这么精彩的言论,白青栀却不为所动,或许是最近的事情太多,他只淡淡笑了一下:“对不起父亲,可是这次是范松云强/奸我。” 他站起身来看着面前的人:“你骂太子是狗杂种吗?我支持。” 说罢,白青栀干脆利落地转身走出了书房,没再看身后男人一眼。 第24章 往事 白青栀径直走向自己房间, 把身上的衣服换成了宽松的卫衣卫裤,毫不留恋地往大门外走去。 走出门,出乎意料地看见了一个人——“牧良?你怎么在这里?”白青栀有些愕然, “这才半小时吧。” 牧良坐在车里抿着嘴看着他, 良久才道:“我有点担心,来看看你。” 白青栀喜欢独来独往, 往常应该会应付过去;但或许是今天确实有些累了,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两人相对无声,良久,白青栀轻声说:“能带我去绿地墓园吗?” “好。”牧良没有多问,沉默地启动了车。 白青栀胳膊搭在车窗上, 侧脸看向窗外的楼,汽车从错综复杂的高架上穿梭而过,些微绿意点缀其中。 正当牧良以为他这一路不会开口说话的时候, 白青栀开口了:“谢谢你特意来接我,我的车钥匙不知道去哪里了,不然我还得天天打车。” “没什么,”牧良摇摇头,“毕竟咱俩也做了那么一会儿同桌, 多亏了你我的期中考试满分了。” 白青栀的指尖摸上前控台的牛皮,忽然问道:“好车, 这个车是谭玄的吧?” 牧良愣了愣, 随即点点头:“啊,他给我买的。” 白青栀闭上了眼睛, 嘴角扯起一丝嘲讽的苦涩笑意:“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反感谭玄,现在才明白过来。” “没,”牧良竟然笑起来, “真要说还是范松云出生,我怎么都没想到他就这么突然把你标记了,你给我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一直怀疑是我做梦没睡醒呢。” 白青栀长叹一口气:“没什么谁比谁出生的,谭玄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冷眼看着渐近的墓园大门,轻声说:“你小心一点。” 牧良慢慢拐进了墓园,忽然侧头看他:“你才要小心一点。谭玄和我缠了好几年了,最多也不过亲亲抱抱,甚至都没标记过我。范松云和你才认识几天?” “那我有什么办法,”白青栀苦笑一声,“范松云是太子,皇权压人。” 车慢悠悠地停稳了,牧良伸手熄火,两人下车。 白青栀站在车外,竟感觉茫然,下意识掏了下口袋,却发现空空如也。 他转头去看牧良:“你有烟吗?” “没,”牧良摊开手,“但是外面有一家便利店很近。” “没事,不用了。”白青栀把手放回口袋里揣着,“我就是忽然有点想抽,没什么的。” 牧良绕过车站在他面前,轻声问道:“你想去见谁?” 白青栀侧脸避开了他的目光:“……我妈,但是我不记得她在哪里了。” 所幸牧良并没有怎么大惊小怪,只是点点头:“应该不难找,去问问管理员白家的夫人葬在哪里就好了。” “啊……你说的对,”白青栀忽然反应过来,“操了……我没带花。” 他有点焦虑地踱步几下,随即镇定下来:“无所谓了,不带花也行。” 牧良一言不发,安安静静地跟着白青栀走,一路找到了白家夫人的墓。 那墓孤零零地混在人群里,既没有在白家,也不在她自己的家族里。 白青栀找见了那墓,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站着。 牧良忍了很久,终于问道:“你母亲是郭家的小姐吗?”他看着墓碑上的郭晓婷三字问道。 “……是吧。”白青栀轻声开口,“她应该是郭家的小姐,只不过应该早就被除名了吧。” 牧良欲言又止,白青栀却看出来他想问些什么,笑了笑:“啊,他们说她是个□□。” 他的手下意识去捏烟,又硬生生遏制住,目光淡淡:“她婚内出轨,找了个名不见经传的beta,信息素等级也很低。” “后来……后来好像生下来了我,我长得不像白家的人,也不像郭家的人。尤其是我的灰头发,刚生下来就这样,显得很不健康。大家就怀疑起来。” 白青栀干脆直接坐下,伸手够了旁边那个墓上果盘上放着的一盒烟,拆了包抽出一根来点上,叼着烟含糊不清地道了个歉:“对不起兄弟,烟瘾犯了借个火。” 牧良犹豫了一下,还是站在原地:“然后呢?” “然后就做了亲子鉴定,发现我不是白家的孩子。”白青栀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她怕了,找那个男人私奔,他们趁着大雨开车出逃,然后发生了交通事故……就这样。” 牧良眼里犹疑不定:“你爸……白家动的手?” “我猜不会,”白青栀低着眼去看明灭的烟头,“白易坤是个正人君子,干不出私刑杀人灭口的事情。” “……再怎么样,也是拿枪射杀了。好歹还算个荣誉谋杀。”白青栀笑了一下,“我觉得纯属意外吧。” 牧良慢慢地蹲了下来,一双晶亮的眼睛去看白青栀:“白易坤,你父亲?所以他对你的态度很差……” “是,”白青栀点点头,“我常常觉得他其实是爱过我妈的,其实现在也在爱,只不过他的性格让不能他承认这一切。所以他很恨我,因为我长得像那个小三男。” 他把烟蒂按在地上,轻声道:“他肯定很想杀了我,但是他的教养又不允许他那么做,所以他才那么愤怒那么无能。” 白青栀又抽出一根烟来,拿火机仔仔细细在旁边的墓前点没了,然后把剩下的烟揣在了自己兜里:“您大人有大量,我看你写的也是肺癌死的,下去了就少抽点烟吧,剩下的我抽。” 说罢,他忽视了牧良惊愕的目光,利落地站了起来,脚尖蹭了蹭墓碑的缝隙:“黄桔梗的残瓣,白易坤的书房里就是这花。” 牧良一时间词穷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良久他才劝道:“也许都是一人之词罢了。现在人走灯灭,谁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了吧。” 白青栀却笑起来:“白易坤以为我不知道这件事,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当年上学的时候,就有人骂我狗杂种。想想也奇怪,我妈和一个劣等beta谈,信息素淡得没人发现过。生出我来却是a级alpha,甚至比他俩生出来的我哥等级还高一级。” 他的脚尖碾上地上的烟蒂,冷笑道:“我恨我妈,结果我也像她。我小时候发誓不会和人乱搞,后来也就那样了……不过好歹之前也算是守身如玉了。” 牧良却想起来什么,犹豫了很久,终于问道:“那你之前退学,不是因为……因为omega吗?” 白青栀却冷笑一声:“这个才是最喜剧的部分。那个omega被一群alpha围着,我见义勇为地冲上去了,那个omega却说是我干的。” “什么?!”牧良睁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反应过来便一把抓住白青栀摇了起来,“你为什么不解释?!” 白青栀侧开脸,良久才说:“我不知道,我想omega的名声应该很重要……他长得有点像我妈,有一点点。” “……反正,我名声早就那样了。”白青栀低着头笑起来,后背弯着,像一张松了的弓。 他似乎当真觉得很好笑,这么站在墓前笑了很久。 良久,他忽然转身蹲下去,手指描摹着墓碑,喃喃道:“我希望你没听见,妈。” “……我觉得我对不起白易坤,也对不起你和爸。我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 牧良站在他身后,忽然感觉很难过,他眨了眨眼,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酸涩。 张开嘴,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勉强忍着哽咽,怒道:“我要去帮你揍那群狗日的东西!我要去扇范松云!” 白青栀被他吓了一跳,站起来笑着拉他:“别啊,你搞什么?小心天子一怒灭你满门。” “没!我本来就是孤儿!”牧良在白青栀面前第一次这样失态,他扯着白青栀的衣服,恨铁不成钢,“我之前在皇家孤儿院里养着,后来被谭玄盯上带了出来。我扇他他最多搞死我!他还能怎么样?!” “别别,不值当的,”白青栀笑着去扯他的手,“我要是有机会肯定把范松云杀了,让他没什么好果子吃。但是不值得为了我这点事死一个人……谁都不值得因为我死。” 牧良头一次感受到那么深切的无力和悲哀,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此时此刻,他忽然才明白为什么白青栀暴戾恣睢、喜怒无常。 活在夹缝里那么多年,一定也很辛苦吧。 白青栀被他吓了一跳,手伸到一半又犹犹豫豫地停下了:“哎呦怎么还哭起来了,你可怜我?我有什么好可怜的啊。” 牧良强撑着:“没哭,就是我忽然眼有点痛。” 第29章 白青栀却笑了起来:“哎呀我就说你长得真像猫,哭起来也可可爱爱的招人疼,怪不得谭玄喜欢你。” “别闹了!”牧良气愤地挥开他的手,“你不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吗?范松云,他想怎么对你?” 白青栀的手放了下来,神色重新变得淡淡:“能怎么办?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要是要我和他住一起,我能跑去哪里?” “白青栀!”牧良简直要被气死了,“你非要当那个带刀侍卫吗?你跑啊,藏起来,他真能举国之力就为了找你一个人吗?” “牧良,”他叫他,“我也有我想做的事。你挺好的一个人,我要是以后混好了也能在谭玄面前给你撑腰。” 男人的灰发被夕阳镀上一层金光,笑容浅艳:“没关系的,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机会见面。” “不用担心我。”他说。 第25章 订婚 白青栀站着, 仰头去看台上的男人。 男人身材修长,举止优雅,礼仪得当, 一头金发柔顺地披下来, 在太阳下熠熠生辉。 “这么长的头发,吹头发要吹好久才干吧。”白青栀莫名其妙想到这个事, 随即思路一滑,“太子是不是有很多侍者,应该有专门给他吹头发的吧。” 他余光瞥到身边的人站得笔直绷紧,犹豫了一下,自觉地挺直了背。 “这选拔也太假了。”白青栀如是想。 他已经是选拔的最后一个环节, 仅仅四位候选人入围。除了他以外,都是名声在外的优秀士官,家庭出身优越。只有他是一个声名狼藉的私生子。 白青栀站在这里, 本身就说明了选拔不公。他遇到那三个候选人的时候,怀疑他们是出于良好的教养才没有当面辱骂他,但是脸都气僵了。 “那有什么办法。”白青栀莫名幸灾乐祸地想,他切实地体会到了内定的快乐,“太子的带刀侍卫, 当然是要太子选。” 太子要走关系那怎么办?只能是太子慧眼识珠。 珍珠·珠宝·白青栀站在原地,听着台上的司仪宣布着选拔流程, 无非是四个人护送范松云去整一出野外生存, 然后让范松云自己决定选择谁。 这不能叫黑箱操作,这简直是光明正大的操作。白青栀已经能想到自己被任命为带刀侍卫时会有多少媒体抨击政/治腐/败, 前途暗淡了。 司仪终于停止了冗长的宣讲,转身去看范松云:“殿下,您需要在这四个人中选择一个。” 范松云点点头, 波澜不惊:“我会的司仪大人,只是我接下来有个宴会,要从明天开始选择。” 司仪是个干瘦严肃的老头子,闻言不认可地摇了摇头:“殿下,带刀侍卫将是您一生中最重要的伙伴,您要发自内心地认可接受他们,既然如此,便没有什么是不能带着带刀侍卫一起参加的。” 他盯着范松云,得出了结论:“所以您应该带着候选人一起参加宴会,如果您觉得不方便,可以只挑一个带着。” “好的司仪大人。”范松云就坡下驴,“那我请求白家白易坤侯爵之子白青栀协助我。” 白青栀一瞬间感觉到周围密密麻麻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这是选拔典礼,在黄金会堂举行的,参会人员接近一千人。 大概此时所有人都在想凭什么。 白青栀毫不掩饰地冷笑一下,凭什么?你也挨顿草就能走后门了。 大概是他的笑太明显,范松云看着他笑了一下,随即便爆发出一阵窃窃私语声。 白青栀不想浪费时间在这里傻站着被人看,所以范松云打个手势叫他过去的时候他干脆利落地拔腿就走。 两人被侍卫拥护着从人群里而过,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出去坐上了皇家专车。 白青栀和范松云坐在了后排,车开动了,两人一时无声。 范松云侧头去看白青栀,轻声问道:“晚上的宴会很正式,你有礼服吗?” 白青栀记得自己是有礼服的,但他暂时不想回那个家:“没有。” 范松云似乎有点纠结,良久,他对司机说:“现在去阿卡家。” 阿卡是很出名的定制裁缝,世代传承,价格昂贵,排期也很久。白青栀仅仅听说过,但是当他走进去的时候,还是为这个裁缝铺而感觉新奇。 在工业制衣非常完备的现在,竟然还能看到有人铺着大片的布料,拿剪刀和针线做衣服。 白青栀默默走近弓着背踩缝纫机的男人身边,有些好奇地看着那个针头迅速地上下串动。男人把边锁好,站了起来:“殿下。” 范松云拉过正弯腰试图看清楚缝纫机构造的白青栀:“麻烦你了,他今天就要做出一套礼服来。” “今天?”男人一愣,犹豫一下,“这有点为难人了殿下。” “求求你,”范松云面不改色地说,“实在是非常紧急了,价格乘五可以吗?” 男人纠结一会儿:“这倒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就算我把助理都叫出来一起做,也很难保证说能今天晚上前交给你。” “再加一匹雪蚕丝。”范松云冷静加码,“俄罗国送的外交礼物。” 男人瞬间折服在范松云的权势下:“好的殿下,我这就让所有人停下手里的活来做。” 他从那堆布料里小心翼翼地抬脚走出来,转向白青栀:“先生,您还记得自己的身体数据吗?” 白青栀怔了怔,摇摇头:“抱歉,我忘了。” “那我给您再量一次吧。”说罢,男人伸手想去拉白青栀,却被一只手截胡了 ——白青栀一脸懵地看着范松云的手,听到他说:“没关系,我给他量吧。” 男人似乎有点敢怒不敢言,良久问了一句:“殿下您会量吗?” 范松云像是毫无觉察般笑了笑:“量了那么多遍也该会了。”说罢便不容置喙地把白青栀拉到衣帽间里扯上了帘子。 衣帽间很狭小,又被拉上了帘子,两个成年男人站着几乎是贴在一起,呼吸都清晰可闻。 白青栀皱着眉退后了一点:“你为什么不让裁缝给我量?” 范松云打量了他一圈:“怎么?你是想让别人看见你身上的痕迹吗?看到你腺体被人咬了?” 白青栀脸上烧了起来,却还嘴硬道:“那有什么?那个裁缝是beta吧。” “我肯定不会让omega裁缝给你量的,”范松云笑了,他的手指勾起白青栀卫衣的帽子,“就穿这身来参加选拔典礼?是不是以为我会怒斥你然后让你退出?” 白青栀肯定不能承认自己其实是略有这种希望的:“不是,我和白家决裂了,我没衣服穿。” “钱也没有?”范松云皱眉看着他。 “没有。”白青栀干脆利落地摇摇头。 “那就赶紧脱,”范松云伸手去拉他的衣服,“定制礼服很费时间,要赶在宴会前给你做出来。” 白青栀并不是个扭捏的人,他仅仅犹豫一下,便反手把上衣脱了下来,然后又干脆利落地把裤子一脱:“好了吧,那你快点量。” 范松云的手里扯着一把软尺,贴上了白青栀的皮肤。 那软尺很凉,冰得白青栀下意识想躲,他皮肤紧了紧,随即又放松了下来。 范松云低着头,很专注地去调整软尺角度。白青栀能看到他金色的眼睫毛排了长长一排,长发铺泄下来,弄得白青栀有点痒。 他忽然感觉这痒意莫名熟悉,像是那个潮湿的夜晚。范松云的呼吸也像如今一般,紧贴着他。 白青栀感觉自己浑身一阵颤栗,他勉强保持着平静,低头去看范松云催促道:“你量快一点,你量得好慢。” 范松云单膝跪地,去量他的臀围,呼吸喷在很敏感的位置。白青栀感觉自己的腺体似乎受到了鼓舞,开始若有若无地抽痛起来。 临时标记似乎像颗种子,在他体内种下了微妙的感觉,让他在面对范松云的时候总若有若无地感觉奇怪。 我讨厌enigma,白青栀面无表情地想。 那根软尺彻底被白青栀的体温捂热的时候,范松云终于站了起来:“好了,转过身去量一下肩宽。” 白青栀犹豫一下,他不想这样背对着范松云,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快点。”范松云催他。 白青栀转了过去,心想:“总不能在这里做吧。” 范松云似乎比他想得更正人君子一点,只是单纯地量了一下肩宽,然后说:“好了,量完了,你穿上衣服吧。” 白青栀用鞋尖把裤子挑了起来,却感觉身后的热度一点没变——范松云还站在原地。 如果弯腰的话屁股会撅到范松云身上的,白青栀腹诽,但他莫名不想提醒范松云这点,好像他多么在乎他和范松云之间的关系一样。 上床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白青栀想,反正我也爽了。 白青栀直着身子高抬腿,然后把裤子套了上来。他伸手去拿卫衣的时候,却感觉自己后颈的腺体猛然一凉——柔软而略有凉意的唇碰了上来。 第30章 白青栀惊得立刻回头,看着身后的范松云不爽道:“我就说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原来是为了占这个便宜。” “咬的有点重,对不起。”范松云略有歉意。 白青栀冷笑一声,心知这人只是为了提醒他,可不是为了道歉:“没什么殿下,我就当被狗咬了,您也不用惦记我。” 范松云看着他,目光中有什么一闪而过,然后他说:“今天晚上的宴会,是我的订婚宴。” 白青栀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愣怔地看他。 范松云也没去管他,只是继续说了下去:“订婚的是我没见过的一个omega,是我父皇指婚的,我和他没什么交集,也是今天刚刚知道的。” 说完,他去看白青栀的脸,似乎急切地想在那张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白青栀却只是笑了一下,眼里甚至还含着真诚:“百年好合殿下。” 他看着太子,古怪地笑了一下:“您在担心什么?我不接受吗?但是我和您也没什么感情基础,我需要表现出什么样子呢?” 他拾起范松云的手轻轻一吻:“既然您需要我做带刀侍卫,我就会忠贞不渝。您需要我来排解□□,我也享受这一切。” “但是,”他笑得近乎残忍,“您想要我的爱吗?可我的真心不在这里。” 他的手抚上范松云的胸膛,停在了心脏的位置,就那么看着范松云:“您的真心也不在这里,所以别担心我的感受。” 出乎意料的,范松云没什么反应,只是笑了笑:“那就好。” 他拉开帘子走了出去,留下白青栀赤裸着上身站在原地。 第26章 舞池 白青栀穿上定制礼服的时候, 感觉确实贵有贵的道理。 就比如说,这套衣服把他的腿显得很长,身材干练, 看起来行事稳妥又值得信赖。 他下车给范松云开门的时候身后一堆闪光灯在闪, 这是太子第一次出席公开场合,吸引了一大堆媒体报道。 范松云穿的一身白礼服, 金色针线,是皇家配色。白青栀一身藏蓝色西装配条纹红色领带,跟在范松云后面走进了宴会厅。 酒店是皇家酒店,平时只有皇族才能用,白青栀第一次来这里, 被密密麻麻的珠宝装饰和铺天盖地的金箔险些晃了眼。 他虽然是以带刀侍卫的名义来的,但他也没觉得自己能直接跟着范松云坐下,他转身打算随着宾客入席, 却被范松云拉了一下。 白青栀顺水推舟地跟着范松云,听到他说:“你跟着我坐就行。” 白青栀倒也没什么意见,就是坐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跟前就是范松云,,正对着就是空着的未婚妻席位, 皇帝早已坐在最上面看着他们。 白青栀不敢抬头去看皇帝,老老实实地坐着, 好在座椅也是很舒服的软包, 他就这么双手交叠地放空了脑子。 皇族的宴会往往声势浩大,尤其是这么郑重的时刻, 宾客按爵位一波波进场,白青栀在椅子上枯坐了半个小时,还是源源不断地进来新宾客。 白青栀偷偷动了动屁股, 去瞥台下的人,他看见侯爵的位置里隐约有白易坤的身影,却感觉那人似乎若有所感抬头来看自己,白青栀眼光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 他的眼光收回来了,思路却大逆不道地拐到了另一边:“皇帝即位不是在太子22岁吗?范松云多大了?马上就要当皇帝了吧。” 白青栀抬眼去看眼前坐得笔直的人,金发顺着椅背滑下来,目光又落到空着的未婚妻席上,不由得开始琢磨起来:“范松云现在算不算有实权呢?我要是求他帮我把郭叔媛姨放进来安度晚年行不行?” 想着想着他又意识到另一件事:“嘶……范松云要是即位在结婚之前,那他就是皇帝了,那他要是不结婚也就不算是抗旨。但是这样的话,贵族应该会很反对范松云的吧。”他忽然很好奇范松云会怎么做。 白青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对范松云的了解并不比那个未婚妻多一点。 “谭玄肯定很清楚。”白青栀想,他忽然意识到谭玄最近一直没出现。 虽然没有要求台上的人不能东张西望,但是这个时候大家往往会老实地坐着,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动多了显得仪态不好。 不过白青栀此刻很想知道谭玄在干什么,不动声色地扭了扭头,不出意料地在伯爵看台第一排看到了谭玄——他身边还坐在牧良。 牧良脸色很差,此刻正担忧地盯着白青栀,见他看来,露出一个柔软的笑来。 谭玄本来是盯着那个未婚妻的位置的,发现牧良的反应之后很不爽地瞪了白青栀一眼,然后伸手去扯牧良却被一下子挥开。 谭玄倒也不尴尬,侧头和牧良说了些什么,牧良虽然没什么反应,但是脸色好看不少。 白青栀收回了目光,挺好的,谭玄年纪轻轻已经继承了伯爵爵位,对牧良也不错。 他还在发呆的时候,忽然发现全场安静了下来。 白青栀一下子就醒了,跟着大家的目光看向台上的皇帝。 皇帝也是一头金发,只不过随着年龄混上了一些斑白:“我今天把大家齐聚一堂,是为了孩子的婚事。” 他的目光慈爱落在范松云身上,范松云站起身,对他的父亲鞠了个躬:“感谢父亲惦念。” 皇帝笑了笑,转头看向一群宾客说道:“这孩子一直严于律己,却不怎么担心自己的婚姻,和异性往往也不交往,我非常担心他。” “我和几个亲信商量过了,还是觉得我们国家有一位年纪正好的omega非常合适。也问过太子的意见,说是很满意作为太子妃。” “我想是时候该让孩子成家立业,为我揽过肩上的负担了。”皇帝满意地笑着,伸出手来。 整个宴会厅一静,随即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和掌声,隐约间能听到“”皇帝圣明”、“父慈子孝”的呼喊。 皇帝伸着手满意地听着台下对他的恭维,反而无人在意将要订婚的太子和太子妃。 白青栀这个角度看不见范松云的脸,却能莫名感觉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很不爽,被金发遮掩的脸色肯定很难看。 想到范松云很不爽,白青栀莫名其妙的感觉好笑,于是他也跟着鼓起掌来。 范松云站直了身体,静静的看着王座上的皇帝一言不发。 直到全场的掌声稀稀拉拉的停了下来,皇帝才似乎想起来被遗忘的婚礼主人:“有请黄伯爵之子黄岩梓入场。” 一时间全场宾客都伸着头去看缓缓打开的门,闪光灯闪成一片。 门口的红毯上终于走进来了一个人,黑色的短发,水润的唇瓣和含羞的目光。 白青栀如遭雷劈——那不是那个被他猥亵的omega吗?! 或许是感受到了白青栀震惊的目光,那omega笑容晏晏地抬起头来去找太子位的范松云,却不期然和白青栀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他浑身微不可查地一僵,随即便柔软地笑了笑,朝着红毯周围的宾客打招呼。 白青栀却没空去看他,他下意识扭头去看范松云,却见那人的目光根本没落在黄岩梓身上,而是平静地看着白青栀! 白青栀一时头脑里电光火石一线,还没等他抓住头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反应过来时,大家的掌声已经渐渐微弱了下去,白青枝也平静的扭回头注视着那个正在款款而来的omega。 “有污点的omega也能做太子妃吗?”白青栀想,“皇家不是一直很保守吗?” 他有点紧张,感觉自己的手心微微出汗:“所以当时辞退我,难道只是单纯的封锁消息吗?为了不伤害黄岩梓的名声?” “那么,”白青栀想,“我这样的知情人该怎么办?” 他想起了范松云的目光,还有黄岩梓微不可察的那一下僵硬,忽然感觉惶恐起来:“范松云早就知道了吗?他为什么刚刚那么看我?还是说他其实一直都很恨我,之前也不过是为了报复玷污他未婚妻的一箭之仇?” 白青栀如鲠在喉:“为了报复我猥亵他未婚妻,所以把我操了是吗?” 他倒是不介意和范松林一夜春风,但是意识到范松云那样做可能是为了报复他,他反倒觉得很无力。 所以他在范松云的眼里一直是个混蛋是吧?让他做带刀侍卫也是为了能够一直不停的羞辱他吗? 以为他对黄岩梓有想法,所以把他拴在自己身边,让他看着自己只能臣服在皇家的权势下吗? 白青栀头脑一片空白,良久微不可查地轻笑了一下:“在乎那么多干什么?到时候卷了钱和地位就跑,他总不能折磨我一辈子。” 范松云已经站起来和黄岩梓双手紧握,两人行了贴面礼,又有人端着戒指上来。 范松云伸手取出戒指给自己戴上,又自然而然的把另一个戒指戴在了黄岩梓伸出的手上。 “是这么戴的吗?”白青栀想,“这个不是要两人交换戒指吗?” 第31章 他刚刚清楚地看见黄岩梓笑盈盈的伸手去取范松云的戒指,却被范松云直接截胡在了中间,自己戴了上去。 黄岩梓的笑容差点没撑住。 这个动作做得相当明显,白青栀余光看见宾客都开始隐蔽地交头接耳。 他不动声色地回头去看皇帝,不出意料的看到皇帝微微皱起的眉头。 白青栀本以为皇帝会说点什么,但是似乎考虑到这是太子的订婚宴,他最终什么都没说。 范松云给两人带好了戒指,没去管身后的皇帝神色如何,泰然自若的发令:“大家都等了很久吧,开宴席舞会!” 一时之间没人敢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皇帝身上。 直到皇帝欠了欠身,被身边的人扶了起来,慈爱的笑意还挂在脸上:“孩子说的是,这么久了也不开席,大家一定等的有些烦了。” 说罢他挥了挥手向台下致意,被人扶着大步走了出宴会厅。 范松云倒也不在意,拍了拍手笑道:“这是我的订婚宴,大家一定要给我个面子,大家快乐地跳起来。” 他伸手从一旁的香槟塔上拿下了一瓶,也不顾及身边的黄岩梓,自己扬手喝了下去,然后向在场的宾客致意。 在场的人都去捏香槟杯,一个个喝下然后向太子回礼。 范松云嘴角含笑,就那么极有耐心的等着,看到全场基本都举了杯才放下手:“今晚是华尔兹主场,大家都要跳起来!” 一些年纪较高的宾客起身向范松云致意,然后离席了。一会儿宴会厅里只剩下比较年轻的人,站在舞池里准备参与舞会。 范松云拉着身边的omega的手走到台下的巨大舞池里,极为绅士地伸出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乐曲响了起来,舞池里的人便踏着节拍开始转圈。 白青栀坐在原地没动,他听出这个乐曲是范松云之前车里放过的一曲,但他既不了解音乐,也不会跳华尔兹。 他起身去餐桌拿了一盘炭烤鸡腿肉开始吃,然后走到一个离范松云比较近的位置坐了下来:“起码我很有职业道德,还知道贴身保护太子。” 他的目光跟着舞池里的范松云,却见他似有所感向自己这边望去。 一曲终了,范松云带着黄岩梓找了个位置坐了下去。 白青栀随意看了一眼,然后开始低头猛炫鸡腿:“卧槽真好吃,皇家私厨做的就是好。” 正当他咽下最后一块鸡腿,捏了块餐巾开始仔仔细细地擦起嘴来的时候,却看见一头金发晃在自己面前。 他抬起头,看见范松云笑着看他:“怎么不跳?” 第27章 跳舞 白青栀难得有点困窘:“我不会跳。” “没关系, ”范松云还是伸着手,“很简单的,我带着你走就好。” 白青栀不想起身, 但是他能看到周围的人都在打量着他, 这个时候不起身,就有点忤逆太子的意思了。 虽然他清楚自己现在已经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了, 但他还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他起身,把自己的手虚虚搭在了范松云的手里:“承蒙关照。” 范松云不语,只是把他带到舞池边缘。乐曲是一曲接一曲奏的,中间不停,白青栀看着面前川流不息的人群, 罕见的有点迷茫。 然后范松云拉着他的手轻轻放在了自己肩上,白青栀感觉自己腰间一热,一只手搭了上来。 他抬头看着范松云, 很想开口问他在搞什么名堂,却猛然感觉自己腰间发力,整个人似乎被带得飞了起来,然后就丝滑地顺到了舞池里。 舞厅穹顶的水晶灯碎成千万点星光,洒在两人交叠的肩线上。 范松云的左手从白青栀后腰滑向更下方的尾椎骨, 指尖在礼服上碾出细微的褶皱,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衬衫烙进皮肤。 白青栀的右手紧扣住对方掌心, 虎口处因常年握枪磨出的薄茧擦过他无名指根部, 带来酥痒的麻感。 “你很想跳不是吗?我看你一直在看我。”范松云似笑非笑。 他们的鼻尖相距不过三厘米,白青栀能看见范松云瞳孔里晃动的烛光, 以及对方睫毛在眼下投出的扇形阴影。 “没有,”白青栀目光平静,“我在尽我的职责罢了。” 舞曲的低音鼓点从地板漫进脊椎, 范松云的右腿暧昧地切入白青栀两腿之间,膝盖微屈顶住他,带动他的身体旋转。 白青栀的后腰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像是弓弦,却在失衡的瞬间被范松云的手臂猛地捞向自己,胸腔相撞的闷响混进管弦乐的颤音里。 “……你要干什么?”白青栀咬牙怒道,他像是一块布被范松云舞动着操控着,“你想报复我,也没必要用这种方式。” “报复你什么?”范松云挑眉看他,“你在想什么?你以为我是在报复你欺负‘木木’的事情?” 他们的鞋跟在地面敲出急促的三连音,白青栀感觉脚踝被范松云的裤脚扫过,那布料边缘的毛边擦过他裸露的皮肤,像暧昧的指尖。 白青栀完全忘了还有这一回事,他一直下意识地把木木和范松云分开看,被这么一提醒,脚下节奏一乱,差点踩到范松云,“和那个没关系!我是说,黄岩梓。” 他仔细地观察着范松云的神情,但只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疑惑。白青栀心里一沉:“难道不是这个吗?范松云到底知不知道那件事?” 旋律转入柔板,范松云的动作忽然慢下来。他的拇指在白青栀腰侧轻轻画圈,右手却在旋转时将对方手腕压向自己胸口,让白青栀不得不踮起脚尖,脖颈被迫扬起,露出跳动的脉搏。 他们的舞步变成细碎的滑步,范松云忽然带着他急转三圈。 白青栀的视野里只剩下旋转的水晶灯与范松云棱角分明的下颌线,范松云的鼻尖蹭过白青栀汗湿的鬓角,在他耳边低笑时,呼出的热气扑进衬衫领口,烫得白青栀肩膀猛地收紧。 他听到范松云的笑在他耳边震着:“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舞曲的尾声如潮水退去,范松云在最后一个小节里猛地将白青栀横抱起来。白青栀的右腿在空中划出半弧,他的手指紧紧攥住范松云的衣襟,在对方托着他腰侧完成最后一个旋身时,看见自己倒映在范松云瞳孔里的模样—— 发丝凌乱,嘴唇微张,眼里有尚未褪尽的眩晕与野火般燃烧的光。 两人的额头相抵,呼吸交错成灼热的网,才惊觉舞曲已经结束,而他们的影子还在地板上纠缠,像两株在风暴中交缠的藤蔓。 “你疯了范松云?”白青栀脸色很难看,“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吗?你未婚妻还在那里看着呢。” “你在多想些什么?”范松云不答反问,“他们会知道什么?” 白青栀一时语塞,却说不出什么话来,他看到黄岩梓正看着他,表情中的怨愤几乎化为实质。 “你不怕他们知道我们的情人关系?”白青栀终于吐出了这句话。 范松云笑了笑:“你很害怕?” 他似乎觉得很有趣,“我还以为你不怕自己的名声如何呢。” 白青栀脸色阴沉,然后极轻地吐了句“滚”。 说罢他也不管范松云听没听到,转身就往餐桌旁走去。 白青栀自顾自拿了个慕斯蛋糕,叉子泄愤般狠狠插着。他还记得刚刚最后那个转圈的时候,周围一圈人眼里惊诧犹疑的眼神。 “妈的好气啊。”白青栀愤愤插下一块奶油,然后塞到了自己嘴里,他已经打定主意了,今天晚上就在这坐着吃,再也不靠近舞池半步了。 白青栀叉子动得飞快,风卷残云般两块蛋糕下肚,正当他打算对第三个蛋糕下手时,余光看见一个人的手伸了过来。 出于礼貌,白青栀停下了叉子,打算让这人先拿。 却不想这只手伸到了自己面前,停下了。 白青栀怔了怔,抬头去看那只手的主人,却看到的是黄岩梓的脸。 黄岩梓笑得温婉:“白先生,能不能和您谈谈?” 白青栀不疑有他,起身随着黄岩梓而去。 黄岩梓把他带到了一个很僻静的柱子后面,然后笑盈盈地看着他。他的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闪耀,手腕上还缠着艳红的玫瑰手链,是用丝绸一层层缝起来的,缀了很多小巧的珠宝。 白青栀微微欠身行礼。 黄岩梓靠着柱子,看着眼前的男人,笑了:“不知白先生还是否对我有印象?” 白青栀肯定是记得他的,他犹豫一下,想到黄岩梓已是太子妃,以为黄岩梓是来问他那件事的,于是委婉答道:“不记得了,太子妃国色天香,若是见过必然难忘。” 却不想黄岩梓冷笑一声:“是吗?怪不得你敢这么勾引范松云。” 我?勾引范松云? 白青栀觉得自己脸上一定有很多疑惑,他的表情简直没绷住,看着眼前人笑了笑:“臣不知何处使太子妃有如此误会?” 第32章 却不想黄岩梓看他的目光满是厌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凭着你那张脸爬上去的,你倘若以为自己是白家二公子,现在又是太子跟前的红人,无人能动得了你,那你可真是错了。”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吗?我劝你离范松云远点。” 白青栀难得存在的愧疚之心此刻荡然无存,他看着眼前的人,冷笑一声,声音嘲讽:“我勾引范松云?我哪里勾引他了?不是他自己像条狗一样窜过来咬我一口的吗?” 他的手撑在黄岩梓身边,笑着看着这个娇柔的omega:“怎么了太子妃?你是不是忘了你上次被人轮的时候还是我见义勇为来救你的?” 他的气息如毒蛇吐息,轻轻喷洒在那人脸上,然后满意地看见omega的脸色变幻几下:“我名声已经很烂了,我不怕再烂一点。我也不怕把你的名声也弄烂了,太子妃。” “你!”黄岩梓被alpha信息素压得喘不过气来,他颤抖地看着笑着的男人,怒道,“你小心我去告给范松云!” “去吧。”白青栀无所谓地笑笑,“你刚刚还说我勾引他,想必我魅力比你大。” 黄岩梓怒而推他一把,转身跑出去了。 白青栀却没动,站在原地笑了笑,轻轻按了腺体,然后满意地听到范松云喝问黄岩梓:“你身上哪里弄的那么浓的信息素?” 既然不需要我帮你,怎么不早说?白青栀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完蛋吧。”白青栀笑了起来,“你,和范松云的名声,马上就要因为沾上我而发烂发臭了哎。” 白青栀从柱子后走了出去,悠哉悠哉地走到餐桌边,拿起一块抹茶冰激凌球便塞进嘴里,他现在心情很爽。 至于是报复到了范松云还是黄岩梓,他并不在乎。 可能两个人都报复到了?白青栀笑起来,感觉胃口更好了。 舞会进行了两个小时,白青栀接下来的时间就是躲着范松云和黄岩梓一路吃吃喝喝。他把餐桌上的甜点和炸物都炫了个遍,最后满意地撑了。 “好无聊。”白青栀想,“跳个舞怎么能跳那么久的,搞不懂,竟然没什么人吃东西。” 白青栀终于等到了舞会结束,随着范松云一起走出了门。 范松云左臂还挽着黄岩梓,omega便趁着范松云不注意狠狠瞪了白青栀一眼,然后被白青栀一个回瞪吓得缩了回去。 几乎是刚出了门,范松云便松开了黄岩梓的手淡淡嘱咐道:“太晚了,我送你回去不好,你自己回去吧。” 黄岩梓的脸色立马涨红了起来——未婚妻被太子甩在门口可大有文章可做,更何况他还在宴会上被白青栀弄了一身薄荷味。 “……老公。”黄岩梓怯生生叫了一声,“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范松云倒也镇定,笑着牵起他的手吻了吻戒指:“没关系,我更希望你被尊重得更多。” 白青栀眼睁睁看着那个omega被甜言蜜语糊弄得稀里糊涂地走了,剩下他和范松云上了车,不由得冷笑道:“你嘴皮子还挺灵活。” 范松云波澜不惊地吐出句惊世骇俗的话来:“我以为你那次已经知道了。”说罢他也不看白青栀变化莫测的脸色,话锋一转道:“你不喜欢黄岩梓?” 白青栀相当坦率地点点头:“殿下求您了,换个人吧。” 他本意是想让范松云换个人当带刀侍卫的,这句话一出口才发现很有歧义。 他刚想解释,便看见范松云点了点头:“是啊,我很快就换。” 所以,换什么?——白青栀默默想。 第28章 纠缠 范松云没给他问出口的机会, 他骤然贴近,同时左手按下隔板把司机隔开。 白青栀只感觉自己一眨眼,范松云就贴了上来, 随之而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的松木香。 “你要干什么?”白青栀微微后退, 他下意识想放出信息素压制,却骤然停住了——在enigma面前释放alpha信息素和调情没什么区别。 “黄岩梓身上的薄荷味是怎么回事?我问你。”范松云双眼微眯, 嘴角含着若有若无的笑。 白青栀眉尖一挑:“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的带刀侍卫。” 出乎意料的,范松云没生气,只是笑了笑:“他说什么了?” “我吗?”白青栀耸耸肩,“叫我不要勾引你。” 他嘴角含笑,主动迎合上来, 双唇一触即分,只留下淡淡的清爽薄荷香,他声音甜腻:“怎么办啊殿下, 要被打小三了。” 范松云愣了愣,随即迅速捧住他的脸回吻了上来,只是这一次更激烈黏腻。 白青栀顺从地仰起头来去迎合他,手去摸他腰,大逆不道地调戏道:“殿下身材真好。” “你在想什么?”范松云微微分开, 没去管他的手,只是捧着他的脸专注的看他。 “什么想什么?”白青栀一愣, 手也松了。 范松云笑了笑:“你真奇怪, 白青栀。你明明不愿意,却还主动配合。你在想什么呢?” “是吗?”白青栀歪头看他, 一副无辜乖巧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原来您也会觉得恶心啊殿下。” 他的信息素毫无保留地放了出来, 似乎是挑衅,又似乎像是调情:“我只是想讨您喜欢,多捞点好处不好吗?” 却不想范松云坐了回去,重新变成那副君子模样:“我没有强迫你白青栀,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大恶意。” “没有强迫?”白青栀突兀地笑笑,“哈,范松云,你装傻是不是?” 他把范松云的手抓起来,放在自己的腺体上:“那我问你,我是alpha,我易感期也好,发/情期也罢,你把信息素全放出来诱惑我,引导我,没经过我的同意。你算不算强/奸?” 他笑得近乎残忍:“那我这么对omega做,是不是也不算强/奸了?殿下,您要改王法吗?” “算我不对,”范松云倒是轻轻巧巧地承认了,“不过你当时也说了,随便什么人都行。” “随便什么omega。”白青栀面无表情地纠正。 “可是我怎么忍心把你让给别人呢?”范松云轻笑着,肆无忌惮地吻上白青栀的唇,肆意掠夺着,“你就当我是一个混蛋,滥用权力好了。” 白青栀在接吻的间隙艰难吐字:“不就是见色起意吗?说这么好听。” 却不想范松云目光微微一颤,随即温柔地结束了这个吻:“其实并没有。” 他看着白青栀,莫名显得有点伤感:“你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了,白青栀。” “第一次见面?”白青栀回想起那个暴躁的踹门动作,“你……不对!” 他忽然激动起来,看着范松云半是茫然半是期待的眼神,怒道:“范松云!之前有个变态趁我受伤不能动来摸老子!你快去制裁他!” 范松云一愣,莫名其妙道:“什么变态?” “哎呀!就是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不是要查监控吗?!”白青栀急得去晃范松云的肩,“那时候就是我卧病在床,有人趁我之危来摸我!别人占我便宜!你快去制裁他啊!” 范松云莫名有些笑起来:“你在说什么啊?不是条狗吗?” 白青栀气不打一处来:“那是因为我找不到监控,又没有证据才这么说的!” 范松云收了笑正色道:“你怎么不早说,你要是早说我就帮你查查监控的修改痕迹了。现在都过去大半个月了,你来找我,估计监控内容都删了。” 白青栀有点不爽,但是还是争取了一下:“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范松云蹙着眉,仔细想了想后摇了摇头:“我暂时想不到,不过他是怎么占你便宜的?” “他妈的我怎么知道?进来就开始摸老子!……”白青栀愤愤道,却看见范松云的嘴角莫名其妙有点笑意,随即不爽道,“你笑什么?你感觉很爽是不是?” “没……”范松云轻笑,“我就是觉得,你这种很不爽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很可爱。” 他下了个结论:“像只炸毛小狗。” 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白青栀好不容易才忍住了这种幼稚的幼儿园互骂。 却不想范松云转头看向窗外,摇下半个车窗,冷风吹进车里,把车里的信息素吹得干干净净,暧昧也消失的了无踪迹。 白青栀看不到他的脸,却莫名感觉他有些难过。 车里的气氛变得安静,沉默得有些尴尬。 白青栀的手指曲曲弯弯,终于握起了拳。可是要张开口时,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说些什么呢? 没关系,我不介意吗? 可是他一时之间真的不能接受自己的伴侣不是omega而是enigma。 殿下我会效忠于您? 开玩笑,他对于国/家和皇族都是极其模糊的概念,他为什么会去保护一个强/奸了他的人? 他的手指浮上了后颈的腺体,那个牙印早已被alpha强大而恐怖的自愈力愈合了,只有在摸的时候勉强还有些粗糙不平的痕迹。 第33章 “你恨我吗?”范松云的声音平静而轻,被风带了过来,又像要消散在风里。 我怎么敢恨您呢?您可是太子啊……白青栀硬生生的咽下了这句挖苦的话,不知为什么,他现在不想让面前的人更难过一些。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可能会让范松云难过,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忽然想积点口德,但他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其实并没有。”白青栀说。 范松云忽然顿了顿,然后转了过来,眼神里还带着不可思议的震惊。 “可能确实有点不太愿意,也不怎么高兴,但是还谈不上恨不恨。”白青栀说,“殿下,您也知道我不算是什么根正苗红的名门望族,自然也不至于为了什么所谓的贞洁或者名声什么的痛心疾首。” “虽然我确实没愿意,但是您也不是什么暴力手段,我到底不是omega,如果当时想反抗的话,鱼死网破其实也是可以的。”白青栀的眼神略略错过范松云,微微避开了他,“说实话,还是挺爽的。” “我本来对自己没什么要求,对您也没什么期望。所以也没有说恨这么强烈的感情。”他缓缓吐出最后一句话。 他感觉范松云眼里隐约燃起的光,随着最后一句话又熄灭了。 真奇怪,白青栀想, 贵为太子也会这样情绪如此强烈吗?难道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是需要认可? 范松云丝毫不觉自己已经被对面的人挂上了情绪敏感、自尊脆弱的标签,良久,他只是轻轻侧头去吻了白青栀的脸颊。 轻柔如羽毛拂过。 白青栀难得捕捉到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像是悲哀的回忆录,又像是风暴眼,要面对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 久到白青栀终于有些不安起来:“殿下,其实我这么说只是希望您能放过我罢了,您已经有了未婚妻,以后也要登基。我无法忤逆您,也害怕年老色衰后会被您无情唾弃,不得善终。” 白青栀清醒得很,无权无视、名声又烂的地下情人在老了之后会有什么好的结局呢? 却不想范松云轻笑着问他:“我还以为情人都有个转正的梦想,怎么你就这么心甘情愿又无欲无求地当情人呢?” “……臣惶恐。”白青栀说。 却不想范松云一把把他拉进怀里,双唇狠狠触碰,在口腔里激荡出淡淡的血味。 白青栀听到他说:“你可以试试,就像你想当带刀侍卫那样。” “我想当带刀侍卫,只是为了求你做件事,并不是因为野心。”白青栀答。 “那就做的多一些,”范松云说,“做的多一些,取悦我,让我开心之后再去听你的要求。” 白青栀看着他古怪地笑了笑,然后开始一颗颗解开自己的扣子,慢慢袒露出上身:“是这样吗?” 范松云的长发散着,被风吹到了他身上,弄得他痒痒的。 范松云就那样看着他,然后伸出手极有耐心地把他的扣子一颗颗又系好。 他低着头,声音显得有些暗哑低沉:“其实那天我想给你穿衣服的。” 他把扣子系到领口第一颗,然后轻轻吻上白青栀的唇。 这个姿势让他显得甚至略低于白青栀,甚至是一个略微仰头的姿势。 这个吻很温柔纯粹,只是单纯的触碰。 白青栀听到他说:“我想我可以脱下你的衣服,也可以帮你把衣服穿上。” “你是看了什么奇怪的爱情小说,还是读了什么爱情诗?”白青栀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纽扣,冷冷说道,“我的衣服是我自己脱下来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对刚刚那个吻显得毫不留恋,甚至不怎么在意:“范松云,我的衣服早就脱下来了,很早之前就脱下来了,在刚刚遇到你的时候也没穿上过。” 他的面容甚至显得有些冷淡而严肃:“如果你不记得,我可以帮你回忆,我不知道你是范松云的时候,为了任务也百般引/诱你。你该不会是以为我知道你是范松云,才在你腰上扭动的吧?” “你太自以为是了,太子殿下。”他说,“随便换个什么人来,我还是会坐上去的。” 他盯着范松云看着,目光露出冰凉坚硬的底色。 这一瞬间,他身上那层浮夸的公子皮似乎突然脱了下来,那种柔软而惹人怜爱的谄媚神态也荡然无存,真正露出了他灵魂里那种强硬而淡漠的刻薄恶劣。 “如果您是因为不甘心得不到我的真心而演这一出大戏,那我就陪您演到落幕。”白青栀笑起来,他的灰发仰起,墨绿色的瞳孔反射着灯光,“至于您想知道我的真心在哪里,那我也不知道。”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怜悯,范松云。不管你是听说了什么,或是知道了什么,都根本没有所谓。”白青栀此时此刻几乎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只是选择对我最好的方式去做,如果能博取怜悯,我就示弱;如果能恐吓对方,我就恐吓他们。”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怜悯或者是偏爱。明天的选拔,也不需要你给我放水。”白青栀重新陷回了座椅里,只眨眼一瞬间又重新变回了柔顺而服从的样子。 范松云最终一言未发。 第29章 徒步 范松云可能是确实听进去了, 因为选拔确实没放水。 白青栀仔细缠着手肘上的战术绷带,反复曲肘检查,他脚边扔着的包里装备完备, 装着步枪、手枪、睡袋、水壶、医药用具。 这次选拔的装备都是自己准备的, 白青栀不动声色地又塞了把工兵铲和一盘绳子进去。野战新手很可能会忽略野外生存本身所需要的道具,虽然白青栀觉得那几个候选人不会犯这么蠢的错误。 白青栀终于拿防水胶带缠好了绷带,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迷彩服,拽起脚边的背包走出了准备隔间。 他果然是出来最慢的,出来的时候别人都已经准备好了。白青栀倒也不在意,反正他没有超时。 选拔的要求很明确,在东城门城外的黑岩山绕山一圈回到南城门就算完成, 然后由范松云来决定谁的表现最好。 每个人都被配备了通讯包,里面装着gps定位器、地图及防水笔,还有军用对讲机、卫星电话, 还额外配备了信号弹和荧光棒以确保紧急情况下可以留下标记。 整个行程步行大概100公里,如果他们赶路比较快的话,大概5天就能完成。 他们走出城门就算选拔开始了。 白青栀微微颠了颠背后的包,估量着大概有个四五十斤。他偷偷看了一眼范松云,范松云的包应该比他的要重一些, 看起来比他的要鼓,但是白青栀并不知道范松云到底带了些什么。 四个候选人在范松云前后左右做了护卫, 他们刚开始的行程并不困难, 由于离得城门比较近,草木和鸟兽都比较稀疏, 一行人没费多少劲就踏出来一条路。 白青栀听到在他左前方的郭静偷偷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看来城外也不怎么难,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大动干戈的。” 白青栀知道他, 郭静是一个纯粹的少爷兵,但是本身的身体素质极好,作战天赋也好,在各次演练中的成绩都很突出。 “只不过,这种少爷兵,大概还没有过在野外生存的经历。”白青栀想,他看了一眼郭静鼓鼓囊囊的背包,怀疑郭静把这个野外行军当成踏青了。 他遥遥领先地走在前面,速度很快,时不时等待身后四人跟上来。刚开始的时候他也是抢了队形排头的位置,白青栀本来以为他是对自己很有信心,个人能力过硬,现在看来,他只是单纯的缺少纯粹的野外作战经验。 “荒山上的树可不会长得那么符合你的心意,好歹模拟作战的场地还是人工清理过的。”白青栀冷笑一声,腹诽道,“城外连人都没有,早早的把体力耗尽了之后,可没有医疗兵抬着担架来救你。” 他微微侧头看向范松云,发现范松云没有看他,只是看着前方的郭静微微皱眉。 走的有点太快了,白青栀想,虽然他承认自己这些年体力下降,但是松软的砂石地面会迅速的损耗他们的体力。第一天这样冲刺的话,他们怕是以后几天的行军速度都会受到影响。 但是范松云没说什么,他也必不可能去指挥和自己同级的人慢一点。 白青栀偷偷看了看周围的人,发现他们似乎都没什么意见,不由得有些郁闷起来:“不会吧,难道是我这几年花天酒地的彻底废了?” 他不由得想到了更悲怆的可能——“总不能是我当年的时候是在青春期,而现在成年了之后体力爆发增长了,可是也没人告诉我二次分化的效果这么好啊。” 白青栀感觉自己小腿发紧,开始在心里盘算:“还是说他们这么多年一直都在练,练得特别好,所以现在的这种体力消耗对他们来说都根本不算什么?” 他偷偷拿出来了卫星地图,看了一眼,发现他们这第一个小时已经行进了五公里。 第34章 “别啊,那这样的话,岂不是20个小时就走完了?”白青栀已经有点汗流浃背了,他拿出水壶来拧开盖润了润唇。 就在他开始纠结自己要不要开口求大家慢一点的时候,他们终于开始接近了比较原始的密林地带。 荒废百年的城外,早已是完全的原始森林样貌,百年古树撑起墨绿穹顶,藤蔓如巨蟒缠绕树干,大片的蕨类从腐殖土中疯长至人腰。 阳光被叶片切割成碎金,吝啬地撒在布满青苔的岩石上。不知名的鸟类在树冠层发出尖锐啼叫,脚下枯枝随时可能踩碎,惊起成团蚊蚋。 郭静的速度明显的慢下来很多,他犹豫一下,从包里拿出来两把战斧。然后开始双手持斧砍出一条路来。 白青栀看着他在前面勤勤恳恳地工作,一时之间对他的不满都消失了,反正还有些感动:“真是大好人啊哥,开路这么耗体力的活你都全包了。” 他侧脸看了一眼范松云,发现他在低头看地图,压根没有给郭静施舍一个眼神,忽然觉得有些心虚,不由得愧疚的想:“太可惜了,他真的看不出来我是关系户吗?只要我能走到最后,范松云肯定会选我。” 郭静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地面湿滑,青苔也让人难以行走。密密麻麻的枝叶边缘锋利,蚊虫开始骚扰白青栀涂过驱蚊液的皮肤。 密林深处潮湿炎热,几个人很快就开始出汗,行进速度也慢下来了许多。 郭静咬着牙又走了一小时,已经开始气喘吁吁了。他回身看向范松云,有些为难道:“殿下,我的体力有点撑不住了,能不能换个人和我轮换?” 范松云刚点了点头,他左手边的人便抢先一步站了出来:“殿下我来吧,我现在体力还好,我们趁着天黑前赶紧到适合扎营的地方吧。” 白青栀瞟了他一眼,发现那人是自己不认识的,于是又默默的把头扭回来:“大家都这么有积极性吗?只有我,只有我现在已经很累了。” 不过他有点庆幸范松云这个时候显得很冷淡,他并不想和范松云来一出含情脉脉的野外回忆,也不想让这三个人看乐子。 那两人交换了位置,又重新开始行进。 白青栀勉强跟着一行人,心里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复健锻炼了。 他感觉一行人走了很久,范松云时不时的拿出卫星地图校对,白青志终于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是下午3点了。 他有些不安的扭头看看一行人,发现他们还在坚持不懈的往前走,终于忍不住提醒道:“现在已经下午3点了,我们4点前要找到一个地方扎营。” 一行人显得都有一些茫然,范松云问道:“为什么?” “你们……你们没出过城外吗?”白青栀一时槽多无口,被震撼得里焦外嫩。 “没有啊,为什么要出城外?难道你出过城门?”郭静转过脸来震惊反问,“除非极端特殊情况,不然出城训练是完全违规的。” 白青栀的心一点点冷了下来——出城训练是完全违规的,那他当年参加的训练营又是怎么回事?白易坤到底把他送去哪里了?还是他的记忆出了什么错误? “白青栀,”范松云唤他,一下子打断了他的思考,“你说说怎么了。” 白青栀一下子被拉回当下,反应过来后摇摇头:“现在是在山里,太阳落山很早,更何况我们现在是在密林中,本来透光性就很差,到了下午4点的时候,如果还在森林里前行,就差不多完全黑了。” “到时候如果没有扎营将会非常麻烦,不仅要清理地面,还要提防光亮会引来野兽。”白青栀顿了顿,“我们现在是在山北河谷里,需要赶紧找到草原扎营。” 白青栀看见那三人都多少流露出一些不以为然的神色,甚至有些轻蔑。他没去管,只是定定地看着范松云。 所幸范松云点点头:“那好,那我们就去找扎营的地方。” 一行人便打算离开山脚河谷,穿出森林时,暮色已渐渐漫上草甸。 前方地势平缓的草坡映入眼帘,像是是凝固的苍绿刀锋。常年呼啸的风割过砾石与荒草,把每一株草茎都削成冷硬的灰绿锐角。它们伏地而生,一团一团地簇拥在一起。零星的花像是暗紫的痂,嵌在草浪褶皱里,早被晚秋的霜气肃杀。 白青栀弯腰拨开野草,确认无鼠洞蛇踪后,便示意此处扎营。 众人卸下背包,将帐篷区的碎石与草根清理干净。地钉穿透草皮扎入土层,防风绳在草茎间绷成利落的斜线,几顶帐篷很快在暮色中支棱起来。 几人拿工兵铲铲出一一大块赤裸的地皮,捡来干燥的草甸堆起来,当第一簇火苗跳起时,帐篷里已亮起头灯暖黄的光晕,在这种时刻竟显得有些轻松而温馨。 白青栀坐在赤裸的土地上,草叶被折断流出的汁液浸透了他的裤子,隐隐透到他的皮肤上,带来丝丝缕缕的凉意。 他余光里见范松云走了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摸出一支烟来凑近火点燃了,而后低头抽了一口。 白青栀看着跃动的火苗没说话,范松云也没说。 一根烟燃尽,范松云把烟蒂扔进火焰里,炸出一点火星。他扭头看着白青栀,无比笃定地开口:“你来过城外。” 白青栀没什么反应,只是低着头沉默,良久,才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范松云看着他:“为什么?城外训练是违规的,到底是谁把你带出去的?” “……我不知道,”白青栀长长地吸了口气,叹道,“你知道,我有ptsd,之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目光放空,他似乎又看到了那杆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 “……不,不要……”白青栀喉咙发紧,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清楚知道这不过是一个梦魇,却无法醒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沉下去,在绝望的苦水中溺亡。 ——然后那杆枪变成了一个熟悉的人脸。白青栀眨眨眼,才看清范松云正吻着自己,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含着担忧和缱绻。 唇瓣上的热传递了过来,打碎了那层横亘多年的坚冰,一把把他捞了上来。 狂风从他们之间贯穿而过,打碎了他们的呼吸。 很神奇,哪怕他知道可能会被那几人看见,他此时此刻也不想结束这个吻,白青栀想,似乎这个吻是他手里的最后一根火柴。 第30章 刺杀 天上黑河烂漫无光, 森林弥漫成黑色的怪物蛰伏在地平线。风如长虹贯穿而过,掀起火焰和发梢。 白青栀在这猛烈的风中接受了这个吻,就像漂泊的船只短暂停靠在避风港一样。 风停了后还是会离开。 他结束了这个吻, 回头去看那三人的反应, 所幸他们正低头注意帐篷的固定,没人看到这个隐秘的吻。 范松云看起来不打算问他什么问题, 白青栀也不想回答。 良久范松云起身,他的长发被风舒展着,低头伸手去拉白青栀:“起来吧,早点睡,明天还要赶路。” 白青栀犹豫一下, 握住那只手站了起来,轻声应道:“好。” 两只手一触即分,在这夜里蜻蜓点水般碰了一下。 一行人排了守夜次序, 郭静可能是为了挽回自己白天说自己体力不好,争着拿了第一棒,剩余人便各自进了帐篷睡觉。 白青栀把睡袋拉起来,听着帐篷外草叶萧瑟声,却有点睡不着。 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重新回到城外有点不适应, 还是单纯的太累了,闭着眼躺了很久都没睡着。 白青栀耐着性子安安静静地躺了好久, 然后终于忍无可忍地拉开睡袋坐了起来, 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过了快一个半个小时了。 白青栀本来是排在第三班的, 但是他现在估摸着自己也不大能睡着,他不想自己刚睡没多久再起来替班,于是走出了帐篷。 郭静坐得离火有点近, 见他出来帐篷,惊讶地看他:“你不是第三班吗?这一班是殿下和我接。” 白青栀揉了揉眉心:“没事,我睡不着的,我接这一班吧。” 郭静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无奈笑笑:“哎,没想到秋天竟然这么冷,冻得我有点受不住。” 白青栀便笑笑:“郭哥你这就不懂了吧,晚上值夜最好披上保暖毯,不然容易冷。” 说完他才想起来自己也没拿保暖毯,于是转身又向帐篷里走去。 范松云却拉开帐篷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背包:“我都准备好了守夜了,你这是?” 白青栀扭头看他:“我有点睡不着,正好值这一班。” “可是我都醒了,”范松云站在帐篷外,手里提着背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怎么办?” 白青栀不耐烦地挑眉:“起来重睡。” 范松云便耸耸肩不说话了。 白青栀扭头便看见郭静震惊的脸色,随即当即立断打断了他可能问的问题,转而用温柔热情来打动他:“你不是冷吗?赶紧回去睡觉吧,我俩商量一下就行。” 第35章 郭静似乎更震撼了一点,重复了一句:“我俩?” 白青栀听见范松云轻笑了一声,一时气急败坏起来,直接扭头进了帐篷去拿背包。 白青栀把包拎起来掏了掏,没摸到保温毯,他啧了一下,伸手去拿手电筒 ——“砰!”子弹声贯穿寂静,随着帆布撕裂的声音一起响起。 白青栀下意识往地上一滚,随即意识到子弹的目标并不是他的帐篷。 他反手把手电筒扔进背包,拽着包跑出帐篷,看见范松云正匍匐在地,他的帐篷已经被撕裂出一个小口。 “刺杀!”这个词如惊雷般贯穿白青栀的脑海,他从腰带上掏出一颗烟雾弹直接扔向范松云,然后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 范松云反应极快,随即快速从地上爬起,伸手给白青栀。借着白青栀一把拉起的力气,两人顺势向坡下的河谷森林里跑去。 刚跑没几步,又一声枪响,随即便是土壤溅起的声音,隐约还在范松云的帐篷处。 两人一路狂奔进森林,才慢了下来。隐约听到身后传来机枪轰炸和手雷引爆的声音。 “希望那三人没事。”白青栀终于在激烈的奔跑中缓过口气来,“怎么办殿下,你遇到暗杀了。我们怎么办?” 白青栀第一次见到范松云这么眼神冰冷,杀意凝重的样子:“能找到我的帐篷,宫廷里出了内鬼。” 他拿出地图,冷冷看着上面还在跳动的小红点:“发个求救信号吧,然后我们顺着河谷绕回去。” 白青栀犹豫了一下:“你确定吗?密林里扔掉地图,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范松云蹙眉看着地图,良久不容置喙道:“这条河没有分叉,一直流到城北门,我们必须要跑了。” 他按下鲜红的sos,看着求救信号闪了三下,终于把地图扔了下来,随之落下的还有一根荧光棒:“虽然可能会被销毁,但是万一呢?” 白青栀看着他,伸手去拉他:“走吧,该跑路了。” ………… 匕首挥落,藤蔓断口渗出乳白汁液。白青栀单膝跪地,用刀背拨开齐腰的野蕨,腐叶下露出半块焦黑弹壳——一天前交火的痕迹。战术靴碾过湿滑的苔藓,膝盖微屈保持重心,枪管始终指向三点钟方向。 "左前方灌木,警戒。"范松云的低语通过喉麦震动耳骨。白青栀侧身贴紧树干,食指扣住扳机护圈,目光扫过20米外晃动的枝叶。一颗石子过去,只见受惊的野鹿甩动尾巴撞进更深的荆棘丛,蹄间带起泥块飞溅。 重装背包的肩带嵌进肌肉,每步都像拖着块岩石。白青栀左手解开胸前水袋吸管,舌尖刚触到冰凉的水,突然听见右侧灌木丛沙沙作响,手瞬间摸出腰间的卵形手雷。 "是条蛇。\"范松云的声音镇定。 白青栀松开握雷的手指,冷汗顺着肘弯滴进战术手套。重新站直时,后腰的战术铲刀柄硌得生疼。 白青栀摘下夜视眼镜塞进胸袋,干涩疲劳的眼睛不受控制地流泪。他左手在背包侧袋摸索保暖毯,右手却死死攥着枪。 他摸出保温毯来,调整战术背心上的负重带时,右肩突然抽痛,像有人用钝刀在筋膜间来回锯。白青栀不由得倒抽了口气:“嘶——” 范松云走到他身边帮他解下战术腰带,从急救包摸出两片布洛芬给他喂了下去:“身体状况很差吗?” 白青栀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感觉自己快要透支了,他瞥了一眼范松云身上的两个背包,有些郁闷地撅了撅嘴:“我体力好像有点撑不住了。” 范松云点点头:“那就先休息吧,已经跑了一晚上了。大概已经甩掉了。” “行,”白青栀疲惫地点点头,他的头发被汗打湿,贴在脸上,“先睡觉吧,白天赶路也容易被发现。” “好,”范松云简短回应,然后扔下两个背包开始爬树,他动作很利索,很快就爬到了一个粗壮的分叉口。他把绳子紧紧系在树上,然后扔了下来。 白青栀把两个背包缠了上去,然后看着范松云拉了上去。 他没动,站在树下仰头看着范松云。范松云探出头来看他,皱眉犹豫了一会儿,又把绳子扔了下来。 白青栀这才露出一个笑容来,他把绳子缠了个三点固定式,然后被范松云一点点拉了上来。 白青栀被拉到树上,然后盘腿蜷缩在凹陷里,看着范松云用绳子在树枝间交叉弄出来一个简易支架,然后把他捞了过去:“你还挺会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是说不想当情人吗?怎么这么自觉?” 白青栀舒舒服服地躺在绳子上,舔了下干裂的下唇,用保暖毯裹住自己,笑笑:“又不是没让你睡,占点便宜怎么啦?” 范松云回身弄好了另一个支架,自己躺了上去:“让你当带刀侍卫还不算占便宜?” “不算,那要干活,”白青栀说,“占便宜应该是什么都不干就行。” 范松云极轻地笑了一声:“你想得怪美,白少爷真是被宠成少爷了。” “范太子也特别太子。”白青栀反唇相讥。 不过他又反应过来,想了想问道:“为什么有人要暗杀你?你爹还有什么私生子?” “可能是因为,我打算改革。”范松云的目光落在树叶上,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和森林融合在一起,“我想破除这种封建制度。” 白青栀懵懵地看着他,良久才问了一句:“什么叫封建制度?” “啊,也是,这都是禁书了。”范松云笑叹了口气,“在人类还没有分化成abo之前,我们这种皇帝臣子制度叫做封建制度。而我,想推行民主制度,我想让普通人也能在这个混乱的时代享受基本保障。” 他的目光放得很空:“这些东西,被列为禁书,只收纳在皇家图书馆里,为了教育皇族不要被这种东西推翻。但是我却觉得很好。” 他的目光忽然落在白青栀脸上:“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一个人的人生,基本在他生下来就决定了,性别和基因等级决定了他的能力。贵族内部通婚,形成了基因垄断,高等级的人几乎都出生在世家大姓里。而低等级的人,这辈子都被排除在优质的生活外,成为人类的工蜂。” “我明白,”白青栀忽然说,“我在城外有一对……朋友,或者亲人吧,他们之前救过我的命,但是他们是等级很低的beta,很难生出孩子,也不可能进城。他们的生活环境相当恶劣,还有极个别从城内逃出去的高等级人在掠夺仅存的资源。。” “所以你想求我,让他们进来?”范松云忽然说。 “是的,”白青栀点点头,“我知道这不合法,但是……但是我希望他们能安度晚年,他们年纪不小了,那么低的等级,大概也活不了太久……” “当然可以,你倒是提醒我了,城外还有被抛弃的人。”范松云忽然笑了起来, “真可怜,当年把同胞抛弃在外面,现在又该轮到自己了。” 他顶着白青栀震惊的目光,笑道:“你知不知道,一开始人类刚分化的时候,omega是比alpha多的?” 白青栀点点头。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基因等级和遗传有关系,那么这群高等级的人生下高等级,然后他们的孩子再结婚,然后演化那么几代……”范松云轻松地扔出一个炸弹,“算不算近亲结婚?” 他嘲讽地笑起来:“按说是不算的,但是耐不住分化基因是突然出现的,脆弱又错落百出,可能类型也不多。如果正常发展个几百年,估计也会好起来——但是人类比基因反应的更快。” 他看着白青栀,眼神有些哀伤:“你看不到人口统计的数据,那我告诉你。我们国家已经连续一百三十二年人口负增长了,而且今年还在世的a级alpha,仅仅只有三百七十个。” “适婚适育的又能有几个?再这样垄断基因,固化阶级,你觉得,什么时候alpha会先消失?什么时候omega会开始随着消失?什么时候beta将基本丧失生育能力?”范松云看着他,平静地不像是在讨论一个国家的兴衰,“abo基因本来就错漏百出,可我们也退不回去了,我只想试一试——如果以前的遗传学没错,那可能自由婚配会有希望。” “……会有的,”白青栀忽然说,“我就是一个劣等beta和a级omega生出来的私生子,我家只有我是a级alpha。” 第31章 暗流 范松云一时没有说话, 不知是在思考基因问题还是在思考白青栀的私生子身份。 良久,他才问:“所以你父亲把你送去了违规训练营是吗?” 白青栀一惊,压根没有想到他竟然知道这个, 但是也不觉得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他点点头:“是啊,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范松云看起来莫名有些哀伤,却仍然笑了笑:“我是太子, 怎么会有我不知道的事?” 白青栀感觉自己可能是有点膨胀了,他挑了挑眉:“你不是不知道我是我妈的私生子吗?那天上床的时候你就不知道。” 第36章 “可能是因为这件事被保护得比较好……” 白青栀打断了他:“这件事虽然不是人尽皆知,但是想打听打听也是很容易的,上学的时候都有人指着我骂杂种。你都能知道这种违规训练营,为什么不知道我是独生子?” 范松云顿了顿:“我关注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 为什么要去单独关注谁的私生活?” “你怎么没关注?”白青栀盯着他看,“你不是知道我名声很差吗?” 范松云大概这辈子没什么必要给人解释什么东西,被这么逼问着竟然词穷了, 他干脆直接端了个太子的架子:“没有义务回答。” 白青栀冷笑起来:“什么义务不义务的,你还当自己是太子吗?那我问你,这荒山野岭里哪来的什么臣子?” 他顶着范松云探究的目光笑了起来:“怎么?你以为会有人帮你治什么大不敬之罪吗?要是别的时候我还怕你怒了揍我一顿,但是你现在都被追杀了,你就不怕自己一个人不能活着回去?” 范松云看起来相当平静, 良久才笑起来:“我刚刚还在担心,你会不会性格受到打击。现在看来, 你真是当少爷当久了被宠坏了……” 白青栀眼睁睁看着他动作敏锐而迅速, 毫无征兆地起身直接扑了上来。白青栀还没来得及反应,双手便被钳制, 然后整个人被反压过去:“呃啊……你要干什么?” 话音刚落他便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一时直接慌乱起来,但偏偏此刻树下灌木里西西沙沙地响起来, 他不得不压着嗓子很轻地说:“范松云你疯了吗?快起来!追兵好像到了!” 范松云置若罔闻,也可能就是干脆得没听到,但是他的动作停了停。 白青栀放松一点,却感觉自己的毯子被人扒开了一点,然后一只有些凉意的手伸进了他的前领。 私人定制的作战迷彩在衣领上设计得很紧,范松云的手指就这么硬生生挤进去,卡在他的喉结和衣领之间,然后开始艰难地动了动。 白青栀喉管被压迫得呼吸困难,他挺腰挣扎起来,却顶到了一个很硬的东西,瞬间僵硬着一动不动。 那根手指拨开了他领口的暗扣,他的喉管好不容易脱开压迫,下一秒,他的后颈袒露出来,被狠狠咬了上去! 白青栀所有的惊呼和辱骂被压在口腔里,他下意识张嘴大口呼吸。 腺体先是针扎似的猛然疼痛了一下,随即便开始隐隐约约变烫了起来。 范松云没松开禁锢他的手,但是另一只手却去包里摸出来一张酒精湿巾,仔仔细细地擦了擦,而后手指强硬地伸入白青栀的口中。 白青栀只感觉两根手指肆无忌惮地玩弄着自己的舌头,把他的口腔搅得一塌糊涂, 腺体被身后人死死地咬住,enigma强悍的信息素昭示着它可怕的统治力。 他的眼睛开始模糊起来,enigma的信息素在控制他,让他开始回忆起那个夜晚。 他带着哭腔模糊不清地哀求:“求你了范松云,我错了,我不该口出狂言,我没有对太子不敬的意思。” 身后的人低声笑了起来:“好早之前就想告诉你了,我能这么做是因为我是范松云,不是因为我是太子。就算我不是太子,不也一样可以……□□?” 白青栀呼吸骤停,他第一次听到范松云用这么不文雅的字眼说话,直觉随之敲响了警钟——他能感受到范松云奇怪的迫切,迫切地想要把他吞吃入腹。 他看着树下隐隐出现一个人,刚想提醒范松云却被舔了下腺体。 白青栀瞳孔猛然紧缩,倒吸一口气,却顺势让那手指进得更深,几乎要碰到喉咙里。男人的手指悠哉悠哉地玩弄着他的舌头,反复舔舐着他的腺体,信息素透过散出来,如同在他体内烧起一把火。 白青栀低声怒道:“你疯了吗范松云?下面是追兵,你就不怕他们发现我们?” “然后呢?杀了我?”范松云似笑非笑道,“我并不怕死,白青栀。我以为你该早就发现这一点。” 白青栀被扯着舌头,说话也含混不清,冷笑一声:“我和你有什么关系?我要这么了解你?” “唉……”范松云仿佛当真觉得非常遗憾,“你就是这样粗心大意的人,才会总是被人骗。但凡你细心注意一点你周围,你就该明白很多事情。” “比如说?”白青栀冷笑。 范松云不答,只是左手松开了他的手,然后开始亲吻他的腺体。 白青栀双手已经被松开,但他却浑身发软,腺体传来酥酥麻麻的阵阵快/感。他被笼罩在范松云所特有的enigma信息素里,无力抵抗,任凭处置。 他眼睁睁看着树下出现了四五个人,装备精良,正在低头看着地图。 白青栀软了身子,也软了舌头,泪水混着口水不受遏制地流出来,腺体被刺激得颤抖着:“有人……有人,范松云!” 范松云似乎发现了,又似乎没发现,他故意去舔舐白青栀的后颈,享受他震惊而无力的反应,笑着:“被发现了不应该更好吗?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了,要么我们死,要么他们死。” 白青栀这辈子没想到竟然还有自己这么评价别人的时候:“疯……疯子。” 范松云满意地喟叹:“你终于明白了,白青栀。你早该知道我不是一个好人。” 白青栀哪怕此刻被掌控着,仍没屈服,反唇相讥道:“我怎么不知道呢?不知道的话那天晚上是谁?” 他的眼里满是泪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要是你这辈子当了一辈子的alpha,然后忽然被人上了,你什么感觉?” 范松云顿了一下,有点无奈道:“所以你一直纠结就是因为你觉得你是被上的那个?” “废话!”白青栀微微挣扎着,“本来做起来确实很爽,但是凭什么是我在下面?” “所以说就是觉得那天不该是你在下面?”范松云挑眉。 “当然!要不是,要不是因为你是太子,我怎么会被……呃啊!” 白青栀的话没说完,因为他看到一个人似有所感,往上抬头去看,同时范松云狠狠咬上他的腺体! 白青栀的咒骂被压在嘴里。 范松云的手指死死压着他的舌根,不让他出声。 他的唇附在他耳边,声音含笑:“那下一次让你在上面可以吗?” 良久,白青栀才回过神来,然后发现下面的人已经走了。 范松云把他揽在怀里,一只手拿出另外几张酒精湿巾,开始仔仔细细地擦手。 白青栀瞥到他指尖的黏腻口水,疲惫地窝在他的怀里没有动。 良久哑声问道:“如果他真的看到我们了怎么办?” 范松云把指尖擦干净了,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那我就杀了他。” 白青栀枕在潮湿的枯草上,后颈的酥麻感尚未褪尽,却在范松云指尖不轻不重的按揉中逐渐化作某种熨帖的暖意。他望着男人垂眸擦拭手指的侧影,忽然意识到此刻两人交叠的呼吸竟比追兵逼近时还要令人心悸。 喉间滚过一丝异样的干涩,他舔了舔唇,听见自己的声音比预想中轻柔许多:"你觉得......是谁在背后策划这些?" 范松云指尖掠过白青栀后颈凸起的脊椎骨,语调漫不经心却暗藏锋芒:"得罪的人太多了。贵族们攥着特权不肯松手,就像狼群护着腐肉——"他忽然轻笑一声,"不过最有意思的是,皇家军队里那些扛着枪的士兵,半数以上都是伯爵侯爵家的二世祖。真要让他们对着自己的父亲开枪......"他尾音上扬,带着几分冷冽的嘲弄。 白青栀翻身侧卧,鼻尖萦绕着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雪松气息。他望着范松云下颌绷紧的线条,忽然想起方才在灌木阴影里,这个男人用身体将他护在树干后的温度。"你当年写的那些东西......"他斟酌着措辞,"究竟有多危险?" "不过是十四五岁的狂言罢了。"范松云指尖拨弄他额前汗湿的碎发,眼神却飘向远处暮色中的山影。 他忽然低笑,"可就是这么几行字,却被传开了。现在人人都知道太子要革贵族的命,却没人知道那张纸......" 他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白青栀耳尖,"是谁偷走的。" 白青栀背脊一僵,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重量。皇室、阴谋——这些原本只存在于话本里的情节,此刻却在眼前人眼底的暗潮里翻涌。 “所以,是皇室内部?”白青栀挑眉,“你觉得有谁?” “啊,我想过,那天无非就是只有我父亲,我叔父,还有……黄岩梓。”范松云轻笑。 “黄岩梓?他为什么在皇宫里?”白青栀侧头看他。 范松云似乎很享受白青栀这么关注他,侧头亲了亲他的脸:“黄岩梓是我叔父介绍进来的一个关系,是他夫人堂妹的孩子。那天他忽然叫我出去,说我父亲有事找我,回来之后,纸就不见了。” 白青栀猝不及防被占了便宜,不满地挑眉:“所以你不喜欢他?因为他背叛你?” 第37章 “有这个怀疑,但是他是个被惯坏了的孩子,不像是这么聪明的。”范松云嘲讽道,“至于不喜欢他是因为,他做了一些恶心人的小手段。” “他能恶心到谁?”白青栀漫不经心问道。 “我的心上人。”范松云忽然说。 白青栀一瞬间心脏猛然坠落,他看着范松云的平静眼神,用尽了全力才没问出那句:“我吗?” 不,不是的。白青栀想,他的心上人怎么可能是我。 第32章 温存 范松云盯着他看, 似乎希望他能问点什么。 但不知为什么,白青栀就是不想问他他的心上人是谁,既然不可能是他, 他也不想让范松云在他面前去想别人。 于是他仰头吻了上去, 看见范松云震颤的瞳孔。 这个吻浅尝辄止,白青栀满足地拉开, 听见他问:“……为什么突然亲我?” “不为什么,”白青栀翻了个白眼,“我不喜欢你和我上床的时候去想别人。” 范松云看起来欲言又止,白青栀却不想看他这幅样子,伸手按住了他的嘴:“差不多得了, 我不想听。” 范松云终于慢慢笑起来,伸手抚上他的头,很轻柔地按着:“我也没打算说什么。” 很神奇, 他们此时此刻竟有些温柔的彼此温存感觉,白青栀甚至感觉被人摸头都没那么难受了。 但是他还是摇了摇头,试图摆脱掉那只手。 范松云的手立场坚定,没有因为他些许的抗拒而离开。 于是白青栀也摆烂了,他很慵懒地躺着, 信息素的味道一点点散出来。 他们对视着,不约而同轻轻地接了个吻。 “真是疯了。”白青栀想, 他竟然对范松云接受这么良好。 然后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所以他伸手拽上范松云的领口,满意地看他脸上划过的惊愕:“你之前说要我当情人, 现在还行不行?” 范松云似乎没反应过来,问了句:“……啊?” 白青栀很满意他此时此刻难得的茫然,然后抬头又和他接吻, 在他嘴里含混不清地说话:“我说,当我的情人,行不行?” 范松云反应比他想得快得多,白青栀眨眼间就被按了回去,驯顺地承受着范松云强势的掠夺。 他们唇舌相接,□□相融,辛辣的薄荷终于顺服地被温和暗沉的松木香裹挟着,温柔地包裹着两人。 范松云在呼吸的间隙问他:“为什么忽然就同意了?” 白青栀刚想回答,便又被掠夺了空气,一直张嘴却说不出话来,终于恼了,一口咬上范松云的唇,满意地看他松口皱眉:“这不是看着咱俩时日无多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笑得浪荡不羁,却惹的范松云面色阴沉,松木香逐渐变得沉重而压迫:“真是如此?” “好了,”白青栀伸手抚上范松云还湿润的唇瓣,笑道,“我就是觉得很爽而已。范松云,像你这样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也会有因为一个人而情绪这么明显,甚至是大起大落的时候吗?” 范松云的长发散下来,把他裹在里面,白青栀另一只手伸手去卷他的发梢玩:“你订婚的时候,我似乎没感觉出来你有什么意思。” “因为不爱,”范松云干脆利落地回答,还不及白青栀震惊,他轻巧地说,“其实是不爽来着,因为我其实是一个保守的人。” “保守?婚前……不对,订婚出轨也算保守派?”白青栀似笑非笑地看他。 “是啊,”范松云愉悦地笑着,“我总觉得订婚了再退婚像是二婚,显得我身价很低。” 白青栀挑眉,然后听范松云不紧不慢地补完那句话:“既然我身价都低了,大概也就和你相配了。” 白青栀却罕见地陷入凝滞,良久,他勉强笑了笑:“和谁?” 太子妃只能是伯爵的长子,他身份本来就不符合,自然也不会在乎范松云所谓的降低身价,只不过…… 范松云却没有再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目光晦涩复杂:“……你不愿意?” 白青栀干巴巴地笑了笑:“殿下,陪一阵子和陪一辈子我还是能分得清的。和你上床,咱俩你爽我也爽,然后我以后升官加爵发大财;和你结婚,我就得一辈子当什么狗屁太子妃,还要变成omega给你生孩子。” 两人之间罕见陷入沉默,各自心底各有盘算。 白青栀以为范松云会说些什么,但是他却没说,仿佛很平淡地接受了这个拒绝。 “呼,也是,”白青栀内心侥幸,“他不是还有什么心上人吗?估计就是他的白月光,看着自己身价变低觉得配不上人家了,拿老子垫背。” 他侧头去看范松云,有点担心范松云会生气。 范松云察觉到他的目光,侧头去看他,然后温和地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也是,范松云还是一个挺好脾气的人的。”白青栀想,“太子总不能老和我斤斤计较吧。” 很好脾气的范松云心底冷笑一声,面上却不显,只是笑笑:“所以只是不喜欢当太子妃是吗?” 白青栀如蒙大赦,连连点头:“是的,我打死都不会做太子妃的!太子您应该大胆追求您想要的爱情,您那位心上人,不管他是谁,都要大胆追求!” 范松云静默良久,再开口时似乎都带上了点哀切:“可是我们相见时很早,他可能已经把我忘了。” 白青栀此时此刻只想赶紧从太子妃的待定候选人里退出来,闻言鞭策道:“殿下你怕什么?你可是太子!再也没有比你更尊贵的人了!就他忘了,也能重新爱上你的!” 范松云闻言似乎有些希冀,抬眼看他:“可我要是逼迫得紧,他一时半会不愿意怎么办?” 白青栀冷笑一声:“你这都不懂吗?直接标记他,在他体内成/结,这样他还能跑得掉?” 范松云清白无辜地点点头,有些犹豫地问道:“这样不好吧?……你有没有对别人这么做过?” “我吗?”白青栀思考一阵,“我还真没干过……嘶,我干不出这事来,我没啥喜欢的人。” 范松云抬眼看他:“但是我听说了,你因为猥亵omega被退学来着。” 白青栀没料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愣了愣,第一反应却是他知不知道那个omega是黄岩梓? 一时之间他心念微动,然后笑了:“啊,那个不怪我。是那个omega先邀请我和他恋爱的,结果我刚靠近他的腺体他就说我猥亵他。” “这样吗?”范松云眸光暗沉,若有所思。 白青栀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虽然厌恶黄岩梓,但也没到打算断人活路的地步——虽然那天他只是被一群alpha围了,但是说出去信与不信都在别人。 他不打算放过黄岩梓,不过也没打算把事做绝。 思及此,白青栀忽然想起来:“那我们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在这树上挂一辈子,前有追兵,后面……还不知道有没有埋伏。” 范松云似乎在考虑,良久,他轻声道:“我们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等救援。” “为什么?我们努努力,应该能走出去。”白青栀皱眉看着他。 范松云看他良久,叹了口气:“白青栀,你没发现你状态很差吗?” “我吗?”白青栀下意识反驳,“我状态还可以。” 范松云定定地看着他,然后忽然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吊床上,松木香也随着他一起离开了。 白青栀下意识想挽留他,可即将伸出的手又顿住了,他不耐烦地皱眉:“怎么了?我状态还可以啊……”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尾音有点颤,离开了范松云的怀抱,他莫名其妙有些发冷了起来。 白青栀本来以为是自己的保暖毯没裹好,但是范松云刚结束的时候就已经给他仔细裹上了。 他却渐渐抖起来,无法遏制。 范松云就那么镇静地坐着看着他,平静地问他:“现在还可以吗?” 白青栀整个人都在发冷,他有心和范松云抗争,但很快就在彻骨的寒冷中放弃了:“求你了范松云,我好难受。” 听到想要的话,范松云轻笑一声,起身把他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又把他裹了层毯子,而后吻上他的后颈,释放出温和的安抚信息素来。 白青栀在他怀里逐渐镇定下来,他在毯子里露出个头,仰着去看范松云:“……范松云,我这是怎么了?” 范松云叹了口气,却吻着他的后颈没动,舌头不厌其烦地一遍遍舔舐着那颗柔软饱满的腺体:“你的ptsd好严重,白青栀。” “是吗?”白青栀罕见有点沉默,“那怎么办?” “不知道,可能需要心理干预吧。”范松云把他圈在怀里,说话时呼吸一直往他耳后吹。 白青栀感觉自己又有点热起来,不舒服地动了动:“什么意思?” “你小时候发生的事情,对你产生了很大的伤害。”范松云说,“你该及时去做心理治疗的,但是你一直不在乎。有人让你去看心理医生过吗?” 第38章 白青栀摇摇头:“没……其实没人告诉我这需要看医生,我以为,我以为只是……”只是小时候太害怕了,就像做过的噩梦一样下意识就忘记了。 “你去看过心理医生吗范松云?”白青栀忽然问他。 范松云沉默一下,笑了起来:“你觉得,连我随手写的笔记都会被人偷走的地方,会有什么机会给我一个保守我隐私的心理医生吗?” 白青栀仔细思考了一下,然后撇过头:“但是你的心理很健康吧……你有什么得不到的东西吗?没有吧,身为太子,位高权重,你会有什么心理问题?” 范松云不置可否,笑笑:“但是我有自己的打算和担忧。” “为了天下吗?”白青栀看着他,目光里闪动的不知是担忧还是嘲讽,“也就是你会这么心系天下吧,毕竟你是太子。像我这种人,全世界都死了都和我没关系,只要我在乎的人活着就行了。” “谁是你在乎的人?”范松云忽然问。 我在乎的人? 白青栀思路一顿,随即摇摇头,露出个漂亮而冷酷的笑来:“没有,所以说,全世界都死了都和我没关系。” 第33章 生死 范松云没说什么, 只是很轻地叹了口气,然后把白青栀揽在怀里。 他们的保暖毯是迷彩色的,很少有人会仰头往上看, 这两天倒是陆续有几人在附近搜索而过, 但是无人发现树上的两人。 白青栀在漫长的等待中开始烦躁不安:“范松云,你不是太子吗?为什么还没人找到这里?我们难道走了很远的路吗?” 范松云开了一个午餐肉罐头给他, 温声道:“别这么焦躁,我们的物资还很多的。” “只有三天的了,”白青栀说,“你在害怕什么?如果是为了我的话大可不必,我现在没那么重的ptsd反应了, 我们可以自己下去找路。” “我在怕,其实我的求救信号没发出去。”范松云抚摸着身旁的枪,若有所思道, “我实在不明白把我扔在外面有什么好处,太子突然失踪必然会引起舆论压力,哪怕是把我带回去再找机会杀了,也总比把我扔外面强。除非……” “除非他们把那三个人都杀了。”白青栀淡淡开口,“然后伪装成我们也遇难的样子, 然后就顺理成章了。不然但凡有一个人没死,就该被发现了吧。” “是的。”范松云说, “有能力出动这么多人发动袭击, 还能拦截我的求救信号,或者说, 有能力误导别人已经出动救援的人,其实也不算多。” “黄岩梓算一个。”白青栀插嘴。 范松云一怔,随即无奈笑笑:“他……好吧, 但是他也就是只上蹿下跳的耗子,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白青栀眯眼看他,一字一句问道:“所以我们该怎么办?如果真的是最糟糕的情况,我们再等下去很可能没物资回去了。要么现在就开始自救,要么继续等救援。” 范松云侧头去看,犹豫一下没说话。 白青栀却奇妙地明白了他犹豫的意思,随即不爽道:“我不是已经说了吗?我没事没事没事!我ptsd那么严重吗?我又不是不能走路!” “……那好吧。”范松云看起来还是不怎么信他,“你不就是因为这几天我……” “好了!”白青栀简直提上裤子不认人,“既然已经决定好自救了,那我们是上前走还是向后走?” “其实差不太多,”范松云思考一下,“向前要走三天,但是终点的人会很多,不太可能有人一手遮天。向后走的话,万一有人在起点蹲伏我们呢?” “向前走的话,万一有人在门外蹲伏我们呢?”白青栀冷静问道,“想蹲我们怎么样都能蹲死,毕竟城门就那么一个,还不如向回走,起码物资还充裕一点。” “……我得提醒你一下,刚刚我们是在那里遇袭的,你回去很可能会重新发作。”范松云目光冷静看他,“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的。”白青栀把领子扣好,遮挡住了上面斑驳的红痕,“我准备好了。” 他出乎意料地发现自己其实和范松云节奏相当契合,无论是那次在酒吧逃命,还是这次在密林里逃命…… “和你在一起真倒霉,感觉我总是在逃命。”白青栀端着枪,顺口轻声吐槽。 “对不起,”男人声音低沉,“都怪我。” “也没。”白青栀默默闭上了嘴,感觉自己现在竟然有点微妙地怕和范松云说话了。 他们行进了大半天,一路走回当时帐篷的位置,然后看见山坡上的帐篷早已被火烧成了黑色的废铁。 白青栀站在坡下遥遥望了一眼,轻声道:“我还是希望那三个人活下来的。” 范松云置若罔闻般脚步没停,只是催促他:“快点走,我感觉有点不对。” 白青栀皱眉回答:“是的,太平静了,竟然一个人都没遇到,按说既然下定决心要暗杀太子,还有本事欺骗救援的人,不该这么小心翼翼。或者说,他干脆放火烧山我们也没办法。” 范松云脸色不知想起来了什么,更阴沉了些:“没什么,可能只是单纯地打算在城门外拦截我们吗?” “那我们不就炸了。”白青栀轻笑一声,声音嘲讽,“拿个机关枪对着扫,谁都进不去门啊。” “先走。”范松云说,“然后贴着城墙往城门移动,起码不会在密林里被包了。” “有可能被枪林弹雨糊在墙上。”白青栀面无表情地提醒他。 范松云看着他笑了笑:“你很怕死吗?” “没,”白青栀把枪端起来,活动了一下自己有些木僵的手臂,“我就是觉得和你死一起感觉挺奇怪的。” “嗯?”范松云似乎对他俩一起被糊墙上这件事很感兴趣,又问了一句,“哪里奇怪了?” “和一个不熟的人一起被打成肉泥糊在一起粘在墙上……到底哪里不奇怪了?”白青栀很想知道。 “不熟吗?”范松云咀嚼了这个词。 “不然呢……”白青栀疑惑,“我对你才了解多少?咱俩从那天上床到现在还没半个月吧。” 范松云不答,只是问他:“那你想和谁一起死?” “好诡异的问题,我一定要现在死吗。”白青栀皱眉。 然而他却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然后遗憾地发现:“其实没有人哈,我感觉我好像自己一个人死掉就挺好的。” 范松云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奇怪,像是有点难过,又有点想笑,混杂成奇怪的颤音:“有人比我和你更熟悉吗?” 当然……白青栀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口,有人比他和我更熟悉吗? 他想起来白家的父亲和哥哥,沉默着剑拔弩张;还有一群狐朋狗友,那次翻完脸后就不再联系他,结果最近又开始给他发信息;牧良呢,他好像对他一无所知…… “好像真是你最熟。”白青栀干脆利落地承认了,“起码我对你基本了解了。” “只是基本了解?”范松云似笑非笑,“我以为咱们已经非常熟.悉了。”他故意把熟悉一词念得相当暧昧,像他在夜晚的时候喜欢的腔调。 白青栀挑眉笑了:“啊,确实挺熟悉的。” 他不在意地甩了甩灰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国民不知道他们尊敬的太子是一个衣冠禽兽呢?” 范松云笑了,他走到白青栀身边把他揽住,而后毫无预兆地和他接吻。 白青栀被这个吻吓了一跳,他本能地挣扎,想要提醒范松云他们需要观察环境,但却被死死地钳制住在这个怀抱里。 直到范松云把他放开,然后轻笑:“我怕我们不能活着回去,所以在这之前先亲一个吧。” 白青栀伸手按了按唇瓣:“你不怕刚刚有人发现了我们,然后开枪射杀?” 范松云的眼里隐约闪着兴奋,他甚至带了点愉悦:“那不比被糊到墙上要好多了?起码肯定是全尸了。你说,被同一颗子弹打死的人,会不会下辈子也在一起?” “哦,我是一个唯物主义者。”白青栀面无表情地回答,“如果我知道这世界上真有神明什么的,我可能会觉得他们有点坑我了。” “所以说,他们最好还是没了。”白青栀真情实感地建议。 “那好吧。”范松云看起来有点遗憾,他看着树冠顶上已经隐隐透出灰色的城墙,轻声说,“马上就要到城墙附近了,然后我们先休息一晚上,再准备上路。” 白青栀没反对什么,他们这次还是上了树,但是已经没怎么多注意树下是否有人了。 ——范松云没说出口的担忧他明白,但是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挑明原因。 能把事做到这个水平的已经并非等闲之辈,而敢在城门外直接拦截他们的人,也必然有一手遮天的本事。 如果仅仅只是追杀还好很多,这是密林,他们有的是机会和人绕。但是如果是陷阱呢?在城门外设一群人暗杀准备进入城门的他们,几乎是避无可避的。 第39章 这可能是他们在这世界上的最后几个晚上了。 范松云没说出口,白青栀也装作不知道。两个人默契地忽略了最残忍的那个可能。 白青栀还是照常窝在范松云怀里,毕竟树总会有点硌人的,他这样会舒服很多。他有点报复地想:“反正马上就要因为你死了,让我舒服一点怎么了。” 范松云的呼吸很轻很平静,似乎已经睡着了。 白青栀却有点失眠,他莫名想起来城外的郭叔媛姨,有点遗憾:“可惜了,没有带你们进城过点好日子。” 他奇妙地发现自己并不后悔这一趟会死,只是有点淡淡的遗憾,遗憾什么呢? 白青栀不知道,他很轻地起身看看范松云,盘腿坐着仰头往天上看,可惜密密麻麻的树冠遮挡着天空,他什么都看不见。 白青栀低下头,伸手捻了范松云的一缕头发,看着金发在夜里暗沉得很黑。他莫名有点出神:“为什么范松云对我的态度那么奇怪呢?见色起意?还是……” 他想起范松云说的那句“第一次见面”,半晌,怅然地笑了:“不管怎么样,都没必要现在想了,明天如果能活下来的话,那就再问吧。” 他重新躺下去,很小心地没碰到范松云,听着身边人沉稳而平静的呼吸声,白青栀慢慢闭上眼睡熟了。 他没发现,本该睡得很熟的范松云忽然睁开了眼,眼神里满是清醒。 他温柔地摸上怀里毫不设防的白青栀的头,极轻地叹息了一声,再抬眼时已经满是萧肃的杀意—— “不管是谁在算计我们,我都受够了让你置身生死之间了。所以这次不管是谁,都得死。” 第34章 力战 深夜, 风撕着云层跑。 范松云把掌心按在树干上,指节叩出微不可查的闷响,淹没在深夜的草木声里。 白青栀的靴尖楔进树根, 借力上跃时膝盖顶在他肩头, 单手抓住树枝横翻——夜视镜扫过哨兵脖颈的瞬间,战术刀已从耳后剁入, 刀柄旋转半周,喉管断裂声混着血泡咕嘟响。 他们一早就潜伏到了城门外,终于抓住了这群虎视眈眈的鬣狗,一圈人包围了城墙,几十挺冲锋枪始终对着城门。 范松云旋身贴进阴影。 两人趁着夜色最重的时候摸进了敌人内部。刀锋走险, 稍有不慎死得就将是他们自己。 一个士兵的喉结刚动,范松云的小臂已锁住他下颌,二头肌绷紧如铁, 硬生生将那根颈椎折成钝角。骨头错位声中,白青栀一刀结果了帐篷里的另一个士兵,血流如注,浸透了帆布门帘。 两人安静地摸出帐篷,粗略观察一下, 竟有七八个帐篷隐没在森林里。 白青栀蹲下,摸出背包里的手雷, 侧头去看范松云的脸。他的意思相当明确:“要不要现在就炸?” 范松云挑眉看他——哨兵死了, 现在扔手雷确实可以让他们损失最大化;但是剩下的人会全部惊醒,到时候免不了一场恶战。 于是他接过两个手雷笑了笑, 口型回答了他:“机会稍纵即逝。” 战场瞬息万变,当下能重创对方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两个人单兵作战, 没过多的战术可考虑。 他们的背包已经几乎空了,这是背水一战——只能你死我活。 两人如蛇般安静潜行,各自找好了位置。 白青栀在一片漆黑中看见范松云手腕上的表特有的蓝绿色夜光挥起又落下。 下一秒,他毫不犹豫地扔出两个手雷,各自扔向两个帐篷。 “砰!”“砰!”“砰!”“砰!” 四团火光带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卷起了地上的土屑草根,铺天盖地。也惊起了剩下的人。 他们惊醒时却发现自己早已损失惨重,一大半的同伙已经在睡梦中命丧黄泉。有人摸枪,有人抓战术背心,被惊醒的猎人发现自己不知早在何时变成了猎物。 然而两人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白青栀在树后提着枪,轻声道:“范松云,我们没雷了,弹药也不多。” 他们的武器是为了防止野兽攻击,并不是为了和人打交道的。 白青栀只能寄希望于刚刚的爆炸声能惊醒城里人,带来真正的援兵。 追杀他们的几队人并不是什么水货,几乎立刻便锁定了他们的位置。 随即,密集的枪林弹雨如暴雨倾盆般扫射而来。 白青栀猛然将后背压向斑驳的古木,粗糙的树皮刮擦着战术背心,他能清晰听见子弹嵌入树干的闷响。百年古木在冲击下簌簌抖落碎屑,青苔混着木屑砸在他头盔上,带着腐朽的土腥味。 显然对面也意识到了他们在射击死角。 一阵短暂的静默过后,换来的是更猛烈的扫射。 白青栀蜷缩着调整呼吸,战术靴死死抵住树根凸起处,试图借地势再缩小半寸暴露面积。弹道在他眼前交织成网,每发子弹落地的位置都在精确地向左右扩散——对方正在实施扇形包围。 他转头望向斜后方的范松云,只见那道身影被压制得紧贴树干,突击步枪的枪托抵在肩窝,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枪口却仍在寻找反击间隙。 他清楚,当这棵百年老树轰然倒下的瞬间,他们将彻底暴露在三面火力之下,如同案板上的鱼,再无遮挡。 不能再等了。 白青栀看着范松云站起身来,而后微微远离了那颗千疮百孔又摇摇欲坠的树。 流弹裹挟的气流削断他的长发,在他脸上流下极淡的血痕——就是现在! 白青栀拿出信号弹毫不犹豫地往人群中发射,如此近距离的强光足以造成短暂的失明——更何况他们还带着夜视镜。 一阵撕心裂肺的呐喊混着一声闷响,被范松云踹断的树直接倒向了人群里,而白青栀早已抽身而出,端着冲锋枪直接扫射。 第一排的人倒下了,可他手里的枪也已经空弹了。 白青栀毫不犹豫杀进人群,他的军刀先出手,划开离他最近的人的肱动脉,血柱喷在迷彩服上,红透了斑驳的绿色。 范松云的突击步枪横扫,流弹纷飞间,白青栀的枪管砸进扑来的敌兵面门,鼻梁骨霎时碎成齑粉。 对方的哀嚎和咒骂被枪弹声扯碎。 白青栀随手拽过一个人挡在自己面前,那人后腰的匕首刚刺出半寸,便被他反手拧断手腕,只听见骨骼碎裂的脆响如掰断筷子。 范松云早已跟进,他抬脚将被强光震得木僵的士兵踹进燃烧的沙盘,火焰腾起的刹那,一身覆面黑衣在火中蜷曲。 两人撞开人群时,子弹擦着白青栀耳际飞过,范松云转身就是三连发,曳光弹在夜空中划出三道猩红轨迹击中机枪手。 白青栀往前扑的同时抓住范松云腰带,滚进树后的瞬间,身后的灌木丛轰然炸裂,气浪推着碎石砸在后背,战术背心的缓冲层发出闷响。 “城门!”范松云带着他毫不迟疑地冲向城门。 两人突进时,一梭子子弹突然扫来,白青栀旋身甩出工兵铲,刀刃扎进树枝的瞬间,木头碎裂声混着树叶哗啦直接砸在树下的人群上。 树林和城门之间是一公里的空旷区域,此刻却像天堂和地狱的交界。 两人不顾一切地冲刺着——他们已经手无寸铁了。 白青栀却忽然感觉后背一热,随即而来的便是剧烈的疼痛。他的步伐一停,瞬间就要往下栽去。 范松云却一把拽住他手臂,两人跌进城门的阴影下时,听见身后零散的脚步声。 白青栀扯掉染血的战术手套,剧烈喘息着,手指因脱力而微微颤抖着。 月光终于无遮无拦地撒在地面上,也照亮了范松云护目镜上未干的血渍,那是刚才割喉时溅上的,此刻在夜里泛着紫黑。 城门没开——他们的孤注一掷换来了满盘皆输。 范松云抱住他,两人对视时,都看见对方瞳孔里跳动的火光。 风从密林里灌进来,带着硝烟与铁锈味。 对面只剩下寥寥几人,此时此刻正端着枪不紧不慢地往前一步步走着,似乎在欣赏他们临死的神态。 “……该留一颗子弹自/杀的,”白青栀艰难喘息着,“应该不会折磨太久吧。” 而后他愣在原地—— “别说话,”范松云竟在此刻吻他,“你受伤了,休息一下。” 那几人显然看见了这个吻,短暂的停留后便是猖狂而扭曲的笑容。 白青栀此刻倒也不觉得害怕,只是笑得凉薄,仰头去看范松云:“你到底怎么回事?你难道是真的爱我吗范松云?” 范松云的唇轻颤着,而后微微张口——“砰!”一颗子弹射进他们之间,掩盖了范松云本就几不可闻的回答。 白青栀却没再问什么,他可能得到了那个答案,也可能没有,但是都不重要了。 他看着一杆枪对准了自己,然后那人问他:“你想让谁先死?” 他定定地凝视着那杆枪口,无数次噩梦中的情景此时此刻又复现在眼前。 第40章 一时之间他眼前走马灯般闪过几个场景 ——“郭晓婷的孩子……”“……放了吧……”…… 一时他终于不受控制地发抖起来,不顾一切地抱着头开始尖叫。脑仁深处抽痛着,如同针扎一般,一下下刺激着他的中枢神经,让他无意识地抽动着。 外界的一切似乎像是坠入了梦里,他看见那人不满地直起身,手里的枪对着他上了膛。 “快点死掉吧,我不想再受这种折磨了。”白青栀几近绝望地想。 ——然后他被人挡在了身后。 范松云毫无征兆地忽然暴起,白青栀只来得及看到他的长发一晃而过,随即那人的脖子便传来清晰的一声咔哒。 竟是被范松云生生掐断了脖子! 随即便是几声枪声,慌乱之中只打在了范松云手里的尸/体上。 然后几道猩红的火光从天而降,击破了那几人的头盔,霎时爆出红白相间的脑浆! 白青栀躺在地上喘息着,扭头去看缓缓打开的城门。 装备精良的皇家军队列阵在前,一排枪口早已对准了城门外。 城外此刻只有范松云还站着。 他的金发被长风仰起,发尾大片暗红的血迹,狼藉地纠缠在一起。 他的身体的阴影笼罩着白青栀。 一时之间场面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城门内外就这样莫名陷入了像是对峙的局面。 直到范松云抬脚站在白青栀和军队之间,不耐烦地喝问:“怎么都愣在那里干什么?军队就一会儿进去外面搜漏网之鱼,医疗队现在立刻马上过来抢救!” 白青栀惊讶看他,有些疑惑着想:“范松云也受伤了吗?” 却看见男人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才恍然大悟般明白,原来需要医疗队的人是他。 他这才后知后觉般意识到自己此刻极度寒冷而困倦,背后一片黏腻潮湿,不停地有血流出来,让他开始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陌生起来。 医疗队还没来。 范松云把他抱了起来,开始大步跑向军队,厉声怒喝:“让医疗队先进来!让开道来!不然我就把你们这群该死的东西毙了!” 白青栀抬眼看去,医疗队终于火急火燎地冲了过来,抬着雪白的担架。 “范松云,我好疼……”白青栀抿着唇,气若游丝,他感受到他的意识不受遏制地从这具身体上抽离开。 终于在范松云的怀里晕了过去。 第35章 皇帝 白青栀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场无尽的长梦, 温暖、柔软且舒适。 梦中,他惬意地躺在草地上,阳光灿烂得让他睁不开眼。微风轻拂, 带着草叶摩挲他脸颊, 痒痒的,周身也从内而外暖烘烘起来。 可不知何时, 那暖阳变得炽热难耐,好似将他丢进了熊熊火炉,炙烤得他难受,不自觉地扭动挣扎起来。 突然,白青栀猛地睁开双眼, 急促喘息间,与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撞个正着。 范松云低头凝视着他,如瀑长发垂下, 将两人围出一方隐秘天地。他的信息素浓烈四溢,瞬间充斥整个病房。 “……收起来。”白青栀嗓音沙哑,几近喑哑,费力咳出几声,才勉强挤出几个字来, “把你的信息素收起来。” 那信息素里隐含着挑逗与安抚,白青栀几乎即刻意识到自己的信息素也在回应着范松云。 范松云便直起身, 长发如瀑般顺滑归位, 他旋即转身递来一杯水,小心翼翼地送至白青栀唇边, 缓缓倾倒杯子去喂他。 白青栀半睁着眼看向他,清凉的水流顺着唇角滑入,润泽了他干涩的喉间, 隐约安抚了他的热。 范松云此时却忽然开口:“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带刀侍卫了。” 白青栀眨了眨眼,对此结果并不意外,可他更在意的另有其事:“那场刺杀,究竟是谁策划的?” 范松云抬手,轻柔抚上他的脸颊,沉默许久,才低声说道:“还在查,尚无头绪。” “还没查出来?”白青栀难以置信地拔高音量,情绪过于激动,登时呛了起来,剧烈咳嗽着。 范松云惊了一下,赶忙安抚他,语带责备:“你身子还没全好,别这么激动。” 白青栀感觉自己的背被扯着疼,却毫不在意,怒道:“死了三个伯爵之子,太子还被刺杀了,这都查不出来?!” 范松云拉起他的手,看着他留有针痕的手背,很轻地吻上去:“我保证这一切都会被解决的宝贝。” 话音刚落,不及白青栀反应,门外便有人敲门,随即一队人便鱼贯而入。 白青栀的手还在范松云手里,见有人来了便下意识想抽手而去,却被范松云紧紧握住了。 “什么事?”范松云沉声问,看不出什么喜怒。 那队人里有侍卫有医生,喏喏半天,才有个人说:“殿下,您的侍卫授勋仪式已经拖了三天了,皇帝让我们来催促一下。” 范松云笑了:“他之前昏迷着,刚刚才醒,你们怎么催?” 那群传话的都不过是宫里的小职,没有一个有官有爵的,没人敢对太子吆喝什么,良久才有人小声说了句:“皇帝说要是明天的授勋仪式开不了,他就再给您挑个侍卫。” 白青栀的手僵了一下,他能感觉到范松云此时此刻正在细细摩挲自己的指节,动作极为耐心。 病房里一时之间陷入冰冷的沉默。 良久,范松云才笑了笑:“他有没有说过,皇帝打算让谁当那个带刀侍卫?” “谭玄。”这次倒是有人抢着答了,大概以为这是一个好消息。 白青栀倒不咋在意什么带刀侍卫,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只是他也没想到范松云似乎并不高兴谭玄当他的带刀侍卫。 范松云仍没答,只是笑了一声。 白青栀却主动去拉他的手:“我明天可以去的,没关系。” 范松云这才温柔地笑起来:“你明天可以去吗?” 白青栀连忙点头:“行的!没问题!” 范松云的笑还挂着,眼神却冷了下来,良久才不紧不慢地吐出一句话来:“医生呢?他明天可以去吗?” 那群人就像是被惊到的鸟群,一下子就乱成一团,挤到了白青栀的病床跟前,然后开始各自拿着本子记录起了参数。 白青栀躺在床上,感觉自己又隐约有些困了,他想把手缩回来,范松云却不放,似乎像是害怕些什么一样。 白青栀扯了扯他的手,笑起来:“怎么医生还没来,你就在这里等着了?” 那群人里总算有个聪明人,闻言便抢着答了:“太子殿下很担忧您,您进了病房后殿下是寸步不离啊,一直呆了三天。” 白青栀有些惊:“我昏迷了三天?” 范松云难得露出些笑意:“是啊,你失血很严重,好在没怎么伤到内脏,那子弹离你的肝脏不远。” 这群人记录完了数据,又凑一起核对了半天,最后有个人站了出来:“从目前的数据来看,白少爷大概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了,只是大病初愈可能体力不支,多休息休息即可。” 范松云点点头:“好,那你们都出去吧。” 那群人如蒙大赦,又鱼贯而出。 白青栀看着范松云,想问他授勋仪式的事情,却见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随即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我有点事情,先走了。牧良已经到医院门口了,他来陪你。” 白青栀点点头,看着范松云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却莫名有点怅然若失,只是不及他多想些什么,牧良就推开了门笑着:“你终于醒了。” “嗯。”白青栀莫名感觉放松下来,“你怎么来了?” “我吗?”牧良走到他床边看他,“我看看你怎么样了,范松云老担心你了,守了你三天不让人进。” “谭玄呢?他不管你?”白青栀奇道。 “谭玄吗?”牧良笑了一声,“他最近忙得很哦。” ………… 范松云走进皇宫,大部分时间这里都阴冷沉默,少有人迹。偶尔有侍从仆人匆匆贴墙而过,生怕冒犯了他。 他目不斜视,一路走进皇帝的寝宫,然后推开门对着背对他的男人叫了一声:“陛下。” 他早就不叫父亲。 被叫陛下的皇帝扶着桌子转过身来,看着他,露出一个慈祥的笑来:“怎么今天想起来看看我了?” 范松云于是笑起来:“不是您叫我来的吗?” 皇帝老了,身材干干瘦瘦,扶着沙发靠背坐了下来:“我只是催催你带刀侍卫的事,这事可慢不得。” 范松云皮笑肉不笑:“那带刀侍卫晚那么几天您就等不及了,您亲爱的亲儿子在城外面被人追着杀的时候您可没急,现在还找不到谁杀的您也不急。也不知道您在急什么?” 皇帝笑了笑:“已经发生的事,我们没办法控制,只能去关注将要发生的事。至于你的带刀侍卫,就是将要发生的事。” 第41章 范松云冷笑一声:“不是已经定下来了是白青栀,您在急什么?” “白青栀,白青栀……”皇帝念了两遍这个名字,然后说,“你可知他是一个杂种?” 范松云眉间微微一挑,随即便压了下来,淡淡开口:“略有耳闻罢了。” “那你还找他当你的侍卫?”皇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怒喝道,“你以为这是什么儿戏吗?带刀侍卫这么大的荣誉,你随随便便给了他?” 范松云低着眼,笑了:“谭家不也是带刀侍卫,没看出好在哪里。” “谭家相当懂得传统的魅力,不像你,满脑子什么狗屁改革!”皇帝似乎怒了起来,一巴掌拍在沙发扶手上,“白家也懂事,就是这个白青栀,你以为我不知道?他劣迹斑斑!” “……与我无关。”范松云淡漠开口,“他又没舞到我头上,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种人得了权势必定狂放自大!不可收拾!”皇帝怒道。 “那就到时候再说。”范松云慢慢吐字,“我是皇帝,谁能逆我?就算是带刀侍卫,也不过只是一个侍卫罢了。” 他窥着皇帝的脸色几次变幻,然后自然地补上了一句:“到时候。” 皇帝的脸色不好看,他抬手想叫侍卫进来,又生生忍住了:“你现在和黄家那孩子怎么样了?那孩子这几天还找我哭,说他很担心你,结果你不肯见他。” “我事多很忙,没空关注他那儿女情长。”范松云皱眉答道,“年纪也不小了,天天就知道到处找人哭吗?这还当什么皇后?” “这种才适合当皇后!”皇帝皱眉看着他,“你妈就是太刚硬了,生出来你也是这个性子,急躁刚直得罪人!当皇帝不会御人,不懂圆滑……” “得了,”范松云打断了他,“去世那么多年的人了,你还说什么?” “哎!你这孩子!”皇帝嘴唇被气得哆嗦,“你不仅性格像你妈,长得也像你妈,我现在都不知道当年娶她是不是错了……” “是错了,”范松云干脆利落地承认,“她真是倒了血霉被你看上。顺便一提,我就是为了不想让你觉得我长得像她才留长发的。” “……你妈连长发都不愿留,脾气太差。过刚易折。”皇帝思索着说。 范松云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道:“好了,如果你是为了什么太子妃就打住吧,我没什么好说的。父皇不如多关心关心到底是谁敢太岁头上动土,欺负到皇家跟前来了,敢直接刺杀皇帝。” “我说了你性格要沉稳沉稳,这种事情都急不得……” 皇帝还在絮絮叨叨地责备他,范松云却不想继续听了,他转身走向房门,淡淡开口:“父皇先歇息吧,您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别老费心劳神的了。” 却听男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别不耐烦,要知道谁才是皇帝。” “……我自然知道,陛下。”范松云的脚步一顿,却没停,径直走出了房门。 剩下的半句话留在他口中没说出来:“你也当不了几天皇帝了。” 第36章 加冕 白青栀本以为身体已痊愈, 可次日被人唤醒时,心底仍腾起一股想发火的躁意。他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围着一堆定制新礼服的众人,那些人脸上既透着畏惧又满是期盼。 “算了, 自己说的已经好了, 总得认。”白青栀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随后被范松云从床上拉起来。他卧床多日身体虚弱, 脑袋一阵发凉,晕乎乎的。 范松云留意着他的脸色,迟疑地问:“你还好吧?” 白青栀暗暗咬了咬牙,面上却没露出什么异样:“没事。你们都出去吧,我自己能穿衣服。” 那群人经过昨天的事, 都很怕和范松云待在一起,听白青栀这么说简直如蒙大赦,赶忙放下衣服就匆匆离开。 范松云却没动, 白青栀毫不客气地推了他一把:“你也出去。” “乖,”范松云低声说,“你身子还没恢复好,我帮你穿。” “不行,”白青栀铁石心肠, 面无表情,“我不愿意, 你出去。” 范松云的手顿了顿, 犹豫片刻,还是转身出了门, 只是在门口叮嘱:“要是有不舒服记得按床头呼叫铃。”随后把门关上了。 白青栀坐在床上,深呼吸几口气,才勉强缓解了头晕, 他起身走到淋浴间,调了水温开始洗澡。 他拧开花洒,小心翼翼地弯腰洗头,避开了背上尚未完全痊愈的伤口。然后又涂了好多遍沐浴露,确定自己身上没有血腥味了才停下。 白青栀扯过毛巾擦身,浴巾松垮在胯骨,他小心翼翼地解开上身的绷带,取了一卷新的重新缠好。 这个绷带和他在酒吧里见到范松云的时候用的是一个缠法,一模一样的位置。只不过上一次是胸前,这次是后背。 上一次还是针锋相对,这次就成了暗度陈仓了。 白青栀伸手去够礼服,礼服做工十分精细,尺寸大概是用之前范松云给他量的数据,穿起来正合适。 只是白青栀手指有些无力,扣扣子时颇为费劲。 他费劲地扣了三颗扣子,拽着第四颗扣子往小小的扣眼里塞时,手一抖,扣子又滑了出来,前功尽弃。 白青栀瞬间感觉一股火腾地窜了上来,皱着眉无声地骂了句脏话,扶着床起身打算先穿裤子。 他脱下身上的病号服,单脚站立着穿裤子,忽然一阵头晕目眩,身体一晃,他下意识去踩地面,却忘了自己裤子还没提起来,一脚把自己踩倒了。 白青栀一阵天旋地转,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是以脸抢床了,没穿好的裤子还挂在膝盖上,正以一个很不体面的姿势撅着屁股趴在床上。 白青栀深吸一口气,火还没烧起来就听见身后的病房门咔哒一声开了,一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情急之下喊了一句:“别进来!我还没穿好衣服!” 可惜已经完了,病房门咔哒一声关上,随即而来的便是范松云含笑的声音:“你怎么这么趴着?” 白青栀罕见想当一个鸵鸟,安静地把脸埋在床里一动不动,假装自己已经死了。 然后他就被范松云一巴掌抽上屁股! 白青栀一瞬间后悔自己今天干的所有事情,他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看着范松云:“你进来有什么事吗?” 范松云站在他身边,明显想笑但是忍了忍:“我听见你摔倒了进来看看,怎么你还栽床上去了?” 他审视了一下白青栀:“屁股翘那么高是在勾/引谁?” 白青栀面无表情地把自己扶了起来,终于一脚踩出了裤腿,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把裤腰提了上来:“嘶。” “勒到了吧?”范松云终于没忍住笑了起来,“怎么回事。” 他走到白青栀面前,低头去给他系上衣的扣子,指尖有意无意地蹭着白青栀的腹肌,弄的他有点痒。 白青栀大概是躺久了脑袋有点缺血,刚刚冲冠一怒气血上头了反倒不晕了,也找不到发火的理由,自己默默把裤子整理了一下。 “开心吗?”范松云说。 白青栀一愣,抬头去看范松云,却不期然撞进了他的眼里,一下便被沉默潮湿的潮汐卷走。 “可以当带刀侍卫了,开心吗?”范松云凑上来去吻他。 白青栀闭着眼接受了这个吻,再睁眼时笑得坦荡:“开心啊,为什么不开心?” 他耸耸肩:“还不知道有多少看不惯我的人呢,能打他们的脸有什么不爽的?” 范松云笑了,伸手把他睡了几天炸毛的头发按了下去,轻声道:“以后谁再冒犯你,我就有正当的理由了。” 白青栀眨了眨眼,对他这种黏稠的态度有点不适应,扭头躲过了那只手:“得了吧,以后谁再冒犯我,我就能作威作福了,用不着你。” 门口的人群显然是等急了,忍不住敲了敲门:“殿下,你们好了吗?” “好了,当然好了。”白青栀轻声说,他挤过范松云身边,眼尾挑起一个若有若无的挑衅的笑意,“他们竟然不知道你就这么短时间。” 范松云嘴角含着笑,然后一把把他捞了回来,手指勾开他的衣领便一口咬上了他的腺体! “你说什么?”范松云的舌尖研磨着那块娇嫩的皮肤,“我之前就是对你太温柔了,甚至舍不得进去生/殖/腔,才让你这么狂是不是?” “啊,我以为是你比较短的原因。”白青栀被咬着,嘴上却没软,“不然为什么能忍住的?” 范松云松开他,深深吸了口气,无声地吐了个字,然后说:“你要是不介意自己会变成omega,那我也没意见。” 白青栀瞬间认怂:“那还是算了,我还想当alpha。” “走了。”范松云推着他的后腰催促他,“你的头发还要做一下,别闹了。” 白青栀老老实实地跟着他走了出去,然后被一群人簇拥着上了车。 第42章 他这次可以名正言顺地跟着范松云了,带刀侍卫有无上的权力,可以无条件跟着范松云出入任何场合。 白青栀靠在车座上,任由范松云的指尖穿过他湿润的发间。银梳齿从发根梳到发尾,偶尔缠到打结的地方,男人便用指腹轻轻揉开,蹭过耳后时带着若有似无的电流。 “头发半干不净。”范松云的声音混着车载香薰的雪松香,分不出是不是信息素的味道,“容易头疼。” 白青栀闭着眼哼笑:“你好墨迹。”话虽这么说,却在对方用毛巾裹住发尾时,悄悄往热源处靠了靠。 车窗掠过梧桐树影,光斑在范松云胸前的金穗上碎成星芒——白青栀突然发现上面刻着极小的“栀”字。 皇宫侧门的鎏金铜狮沾着晨露,白青栀跟着范松云踏过汉白玉台阶时,听见自己潮湿的发梢滴在石板上的轻响。造型师们立刻围上来,有人替他摘去毛巾,有人往他发间喷玫瑰精油,而范松云则被引到另一处镜台前,金丝绣袍在转身时扫过他脚踝。 “白先生的发质真好。”造型师的指尖蘸着发蜡,“就是有些虚浮,需要用檀木梳压一压。” 白青栀从镜子里望着斜对角的范松云。男人正任由匠人替他束发,金色长发被玉冠分为两股。 “白先生?”造型师的轻唤打断思绪,“该换冠了。”鎏金嵌玉的束发冠被轻轻按在头顶,两侧的流苏垂到锁骨,凉丝丝的。 等到两人并肩站在镜前时,午后的阳光正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切进来。范松云的绣袍是深海般的靛蓝色,绣着九爪金龙踏云纹,而他的月白色锦袍上只绣着简化的云雷纹——恰如主与仆的泾渭分明。 可当范松云伸手替他调整玉佩时,两人交叠的影子却在地面织成了纠缠的纹样。 “该准备仪式开场了。”范松云说。 这次白青栀坐在范松云身边却一点都不紧张,他甚至相当放松,低头看着台下的人群熙熙攘攘进场。 哪怕此时此刻他已经站在这里,却忽然感觉很假,像一场梦一样。 他看到皇帝和司仪进场,他站起身跪在范松云面前。 皇帝和司仪轮流发言,白青栀听到什么“忠诚”“荣耀”,什么“誓言”“生命”,但他的眼里只有范松云垂下的长发。 “范松云的头发有这么长吗?”白青栀走神,“竟然坐着可以垂到这里吗?那他会不会坐到自己的头发,应该会疼,好能忍啊。” “……此刻,请聆听内心的声音——若愿以生命践行此誓,便抬头接受这荣光;若愿以热血浇筑此志,便伸手握住这重责。 诸位,让我们以掌声为剑鞘,以目光为旌旗,见证新的守护者,就此诞生!” 司仪的话落了,白青栀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范松云站起身来,他才意识到所有人都在看他们。 白青栀的膝盖已经有点密密麻麻的疼痛,但他仍然驯顺地跪着,听见剑出鞘的声音。 范松云的信息素包裹着他,让他感觉安心。 “……白青栀,你可愿以血与剑,守护你的主人?” 剑刃出鞘的清响让他瞳孔微缩。范松云的剑尖在他眼前半寸处停住,映出他微怔的面容。男人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 那把剑的剑尖指向他,他听到范松云问他:“你是否愿意以生命和荣誉,不顾一切地保护你的主人?” “……我愿意。”白青栀答。 范松云收起剑,上前一步把他拉起来,然后亲吻他的脸颊。 白青栀在恍惚中听见热烈的掌声,起身时膝盖传来钝痛,白青栀踉跄着扶住范松云的手腕。男人立刻伸手揽住他腰侧,指尖隔着衣料按在他后腰。 他听见范松云声音极轻地问:“累了吧?” 白青栀露出一个柔软的笑意,还未及回答什么,就听见有人尖声呼喊:“我检举!白青栀和范松云之间有不正当的□□关/系!” 白青栀浑身一僵,整个世界都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人身上——黄岩梓站在台子边缘,手里拿着一叠相片。 白青栀眯眼看清了上面是自己在米卡酒吧的装扮,瞬间如坠冰窟,他嘴唇微颤,侧头去看范松云的脸,却见范松云毫不在意,甚至没有回头。 然后他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吻上了白青栀! 第37章 闹剧 白青栀感到他的理智在舌尖上碎裂, 雪崩瓦解。 他能清晰地看到范松云睫毛投下的阴影。时间被拉长成细丝,周围人的尖叫、辱骂或者是叫嚷都像是被扔进了碎纸机一般,被碎裂成一条条细长的丝, 难以分辨。 舌尖相触的刹那, 如同电流击穿,不是灼烧感, 而是神经末梢上细微的兴奋,从舌尖开始点燃了他,裹挟着他进入这个吻。 空气里悬浮着冷冽的雪松味,辛辣与厚重交替漫过。白青栀听见自己的心跳加速,这个瞬间, 所有感官突然折叠,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声鼎沸仿佛是为他们祝贺。 唇瓣分开时, 他尝到留在齿间的薄荷味,辛辣刺激了他,让他忽然清醒过来:“我在干什么?” 他茫然无措地站在台上,看着范松云沉静的目光,“我们在干什么?”白青栀想。 人群先是如同油锅入水般炸开, 又渐渐在诡异的氛围里静默,最后化为一片死寂。 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 震惊、好奇、幸灾乐祸或者别的什么。 白青栀不受控制地想扭头去看——去看什么? 他想看一眼皇帝的反应, 又想去看黄岩梓的脸。 他有种奇怪的好笑,就像是一只竭尽全力托举的一只破碎了的沉重的瓦罐, 终于有一天被人毫不留情地摔碎了。 ——而他看着那个瓦罐破碎,竟然不觉得难过或者愤怒,只感觉轻松舒服, 也许还隐隐赞叹那个瓦罐摔得竟然能这么漂亮干脆。 但是范松云伸手托住他的脸,不让他逃离自己:“为什么不专心?想看谁?” 白青栀感觉自己这句话已经说倦了:“你真是疯了。” 他发现自己竟然已经非常习惯范松云这种作风,以至于现在毫无波澜甚至很想笑。 所以他笑起来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范松云?你不怕我,可能也有你,过几天莫名其妙的暴毙了?” 范松云也笑起来,声音很轻:“我们难道没有吗?难道我们之前不是差点暴毙了吗?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那不一样。”白青栀说。 “哪里不一样?”范松云挑眉问他。 白青栀发现自己竟然想不出来哪里不一样,毕竟无论是怎么死还是为什么死,死了就是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哪有什么高贵的死亡或者卑劣的死亡?骨灰一捧而已。 “那好吧。”他说,“但是我不想和你公开关系。” “我想,”范松云说,“我不希望谁都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既然黄岩梓这次干了个好事,我就顺水推舟了。” “……你爹怎么看我们?”白青栀问。 整一圈人都一言不发,就这么看着两人在台上紧紧贴在一起,都在窥探着,看着王座上喜怒莫辨的皇帝,还有台边焦虑的黄岩梓。 静默的时间太长,已经显得有点微妙。 黄岩梓终于从焦急变成了尴尬,他仰头去看皇帝,却发现没人看他。 他几乎要哭出来,手指扭着,等待着皇帝的判词。 范松云在这种寂静里显得很自如,甚至有些恶趣味:“要不要再亲一下?” 白青栀已经把自己放空,视线无意识描摹着范松云的眉眼,闻言只是皱眉:“你别闹了,这玩笑不好笑。” “……你由何而知?”皇帝忽然开口问道,“黄岩梓,你如何能确定这件事?” 一瞬间,黄岩梓的脸色刷的一下褪了个干净,他肉眼可见地发起抖来,指间的照片甚至没能夹住,不小心飘落到地上。 照片上白青栀跨坐着,侧脸不经意看向镜头,整个背部大片裸露着,短短的裙子让人想入非非。 嘴角勾起了笑在此刻简直像是嘲笑黄岩梓一样。 他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会问他如何确定的,光天化日之下,范松云就这么和白青栀接吻了,一丁点都在乎他这个未婚妻,难道还不能确定吗? “陛下,”黄岩梓几乎要站不住了,“刚刚太子和白青栀的所作所为已经可以证明这一切了!” “未必。”皇帝看向黄岩梓,目光严厉,“我记得你是在说我儿和白青栀之间有过不正当的肉/体关系是吗?”他特意咬重了□□二字。 黄岩梓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却仍然撑着没倒,只是他眼底的惊慌出卖了他:“……是的,但是,但是我的意思是……” 皇帝抬手打断了他:“你看到他们发生过关系吗?” 黄岩梓的嘴巴张大了,眼神茫然疑惑:“啊?……没有。” 第43章 白青栀甚至感觉自己有点可怜他了。 “那你这难道不是诽谤吗?!”皇帝怒而一拍扶手,黄岩梓一下子就跪倒在地,“身为太子妃,行事冒失,大呼小叫,惹人注目!竟然如此不知礼节?!” 黄岩梓跪伏在地上,虽然没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这样呵斥,却仍然想要垂死挣扎一下:“陛下!他们刚刚大众广庭之下接吻了!” “这是正常的,”皇帝端坐在皇位之上,八方不动,“情真意切,真情流露罢了。想当年我和谭爱卿也行过亲吻礼,他们同生共死过,自然也更亲密一些。” 如同惊雷炸响,却黯然无声,白青栀震惊地几乎不能思考:“什么叫我和谭爱卿也行过亲吻礼?” 他下意识去看范松云的表情,却见他面色淡然,只是眼底隐隐厌恶和不耐。 黄岩梓在地上抖,有什么亲吻礼是刚刚必须行礼的? 可是他不敢反问皇帝,他隐隐知道自己已经被抛弃了。 “既然无实证,便不要再提。”皇帝抬手示意侍从扶起黄岩梓,语气陡然温和,“太子妃莫要听风就是雨,既入皇门,便是一家子了,你该多与松云亲近才是。” 黄岩梓脸色青白交加,膝头还沾着方才跪伏时的尘土。他盯着白青栀颈间若隐若现的红痕,整个人都在抖。 这一出反倒让他这个太子妃成了笑话。 “是……陛下说得对。”黄岩梓垂眸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该是白青栀侍卫的典礼,你扰了礼,合该向白青栀道歉才是。”皇帝起身时,衣角扫过台阶,“所幸只是误会。” 范松云指尖在白青栀腰侧轻轻一按,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说过没什么事。”那触感像片羽毛掠过,却让白青栀后颈骤然发紧。 黄岩梓抬头,眼神中却是纯粹的绝望,他的破釜沉舟像个笑话,自始至终无人问津。 他才恍然发现自己已经是个弃子。 黄岩梓大概发现自己已经无可救药地被人放弃了,却破罐子破摔地决心把白青栀也一起拉下水来:“陛下!我愿发死誓!虽然我没有证据能证明,但是白青栀一定和范松云发生过关系!” 白青栀身子僵了僵——黄岩梓终究是不愿放过他,然而他也不是什么善心人。 “陛下!臣曾经撞见过太子妃和多个alpha暧昧不清,所以诬陷臣是去轻薄他的人!而今害怕被我揭穿,不惜一切要给我泼脏水!”他也跪下了。 一片死寂——其实关心正义的人少有,大部分人都高兴自己今天能看见这出皇家闹剧。无论是太子出轨白青栀亦或是太子妃淫/乱,都是些喜闻乐见的事。 “既然如此。”皇帝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那便请医师来鉴定。至于今天,这场闹剧就到此为止吧!” 无人想触怒此时的皇帝,带刀侍卫的典礼就这么草草结束了,侍卫开了门,宾客都忙不迭地起身离开,生怕走慢一点血就会溅到自己身上。 人群走了,只剩下台上的皇帝和跪着的两人,还有太子。 范松云抬头去看皇帝,声音平静:“爸,不用查了,都是真的。”他很久没喊过这个称呼,以至于开口时竟感觉有些生疏。 皇帝明显愣了愣,反应过来时看着他皱眉:“都是?” 范松云点点头:“我和白青栀上床,还有黄岩梓的事都是真的。” 黄岩梓的脸终于变得面无血色,他嘴唇颤抖着:“我没有……那次,那次只是一个误会!” “好了!”皇帝像是不忍卒闻,喝住了他,“虽然以前没有什么先例,但是你既然做过了这种事,就不要再说了!” “从今往后,白青栀和你一样为平妻。”皇帝的嘴张张合合,吐出堪称残忍的一句话,“但是以前没有omega做太子妃的先例,而今也不能接受一个无法生孩子的alpha,除非白青栀变成omega,不然就以通/奸论处!剥夺太子妃和带刀侍卫资格!” 白青栀跪在地上,如遭重创。 这场典礼终究变成了兵荒马乱的闹剧,在皇帝的怒火中草草收场。 皇帝起身走了,步履如风。 范松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笑了一下:“你说,这是我见到的他身体最好的一天。化悲愤为动力?” 白青栀跪坐在地上没动,黄岩梓却动了,爬起来冲了过来,然后被范松云抬手拦下:“你要干什么?” “你疯了范松云!我们才是一对!我们青梅竹马,天造地设!……”黄岩梓仿佛极其依赖那只手的热度,双手握了上去,目光恳切。 范松云把手抽了出来,甩了甩,而后淡淡开口:“我并不觉得。” 黄岩梓忽然怒喝一声,声线扭曲成一声惨痛的尖叫,他的手狠狠扇向白青栀的脸 ——然后被白青栀轻而易举地抓住。 白青栀站起身来,握着他的手没动,而后狠狠发力,一巴掌扇在黄岩梓的脸上! 黄岩梓被这一巴掌扇在地上,似乎晕厥了过去,白青栀却没去看地上的人,转身看向范松云:“这就是你想要的?” 他一巴掌扇向范松云,范松云却一点没躲。 那巴掌却堪堪停在他脸颊边。 “……算你厉害,范松云。”白青栀的表情很奇怪,似哭似笑,“我不干了,老子不当带刀侍卫了!” 第38章 借宿 “……你冷静点, ”范松云终于情绪有了些起伏,他伸手去抓白青栀的手,却被躲开了, “没关系的, 我会想办法解决问题……” “不用了,”白青栀冷冷抽回手, 再开口时已经重回那个冷静的状态,只是目光锐利毫无柔情可言,“我们结束关系吧范松云,我反悔了殿下。” 范松云脸色终于冷了下来:“……什么意思?为什么?” “这场闹剧,还不够吗?”白青栀终于笑起来, 他的肩膀夸张地抖着,“你不觉得荒谬吗?范松云?这是在干什么?我们在演什么狗血剧情吗?” 范松云的嘴角扯得很平,良久才沉声道:“这没什么白青栀, 这只是一场误会。” “我不想和你搅在一起了范松云,够了。”白青栀双手插兜,侧头去看地上昏迷过去的黄岩梓,“他我就不管了,反正这个逼之前恶心过我, 这一巴掌也算是平了。” 他转身向外走去,径直跨过了地上躺着的黄岩梓, 一路走了出去。 风掀起他的礼袍, 白青栀仰头看了看天边夕阳已沉,天色渐晚, 忽然感到了一丝凉意。 他又难得感觉到了那种迷茫的痛苦——只不过这次他真的已经无处可去了。 范松云没有追上来,这并不出白青栀所预料,但是他摸口袋的时候才恍然发觉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抽过烟了。 因此白青栀转身往广场下走去, 皇室的广场巨大而空旷,似乎一直走不到边际,白青栀耐着性子走了十几分钟,终于站到了路面上。 再回头看时,皇宫还是那样金光闪闪的样子。 白青栀没再停留,转身往路对面的便利店走去。 “一盒烟,随便什么,有薄荷爆珠的就行。”他穿着礼袍拿出手机,看着便利店员震惊而惴惴不安的神情,泰然自若地付了钱出门。 白青栀站在空旷的街道上仰头去看辉煌壮阔的皇宫,点了根烟,沉默着笑起来。 他笑得无声无息,只有颤抖的肩膀能看出来。他笑了良久,眼睛都眯了起来,直到一滴泪落了下来,划过脸颊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他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只感觉荒谬。 从黄岩梓冲上台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像是一场闹剧。 白青栀摸出来手机,犹豫很久,打给了牧良:“……喂?” 牧良接的很快:“喂?怎么了?皇帝没为难你吧?” “电话里说不清,”白青栀皱着眉,犹豫良久,还是问道,“你能来接我一下吗?” 他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于情于理牧良不过是和他半个学期同桌的交情,他现在正处在风口浪尖上,这么问他无非是把牧良拖下水。 可他实在是无处可去了,白家永远为他关上了门,酒店酒吧大概不会接待他,至于他那群之前的狐朋狗友,还是算了。 可是牧良应的很快:“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白青栀莫名有点感动:“就在典礼广场前面那条路上。没关系,我等你。” ………… 牧良来得很快,一辆车停在了白青栀身边,白青栀打开门,看见牧良有点焦虑地看着皇宫方向,然后转头催促他:“快上车,一会儿范松云找来了怎么办?” 白青栀迅速上车关门,但还是解释道:“不会的,我们结束了。” 牧良正在开车,闻言愣了一下:“啊?什么意思?范松云选了黄岩梓?” “不是,”白青栀闭着眼,“我和他分了。” “?”牧良显然有些震惊,良久才皱眉问道,“范松云同意了吗?” 第44章 “没吧。”白青栀眉头微皱,“我说了要分,堂堂太子还能纠缠我吗?” 牧良犹豫良久,才迟疑着问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青栀深吸一口气,微微睁眼:“不知道,可能是我烦了,我厌倦了和‘太子’相处了。” 他坐起身来:“范松云是太子,是啊,他永远是太子,他有权有势,在我之上……我累了,可能我也有点少爷脾气吧,但是我真的累了。” 牧良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一句:“和上位者相处确实会很累,尤其是这种人上人。” 白青栀自嘲一笑:“害,有什么好说的,我还以为他和我是朋友或者什么的,结果遇到什么事情,他永远记得他是太子。” 他伸手拿起车前台上放着的一个小玩偶,开始无聊地把玩:“他今天干了什么?我搞不懂,他公开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基本也把黄岩梓逼死了。黄岩梓要是想和我鱼死网破,我该怎么办?他想过没有?” “你不用担心,”牧良开口,声音淡淡,“黄岩梓就是个小丑,被培养出来的定制玩具,这辈子除了范松云没看过别人,蠢的要死,能和你鱼死网破什么?” 白青栀皱眉:“一脚踩到屎上也够恶心的。” “没事,”牧良说,“你跟我一起去我家吧,不过就是……” 他开口道:“谭玄也在。” 白青栀瞳孔骤缩,良久才问:“谭玄也在?那不太方便吧?” “没事,他能怎么样你,”牧良微微耸肩,“不过,你不会以为范松云找不到你吧?” 他侧头去看白青栀:“他如果不想放过你,怎么可能找不到你的行踪,你又不是消失的,这一路都是监控。” “如果他想找你,根本不用谭玄报信吧。”牧良总结道。 “嗯……我的意思是,感觉和他不太熟,而且……”白青栀绞尽脑汁地去形容自己的感觉。 “没关系,”牧良忽然伸手把自己的衣领扯了下来,腺体上赫然是一个极为明显的齿痕,正在嚣张地散发着耀武扬威的威士忌气息,其下隐隐散着若有若无的玫瑰香。 白青栀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要开始变成omega了,栀子。”牧良开口,他嘴角一丝笑意,分不出是真心或是假意。 白青栀犹豫一下,还是问了:“这是你愿意的吗?” “我愿意啊,”牧良似乎毫不在意,风轻云淡地揭过了这一页,“毕竟想了想,也不知道还有谁更合适了,再说谭玄也不可能放过我。” “……变成omega会有什么感觉吗?”白青栀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 牧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也打算‘我愿意’?” “没,”白青栀皱眉摇头,“我就是有点好奇。” “唔,其实也没啥,”牧良把车开进车库里,打量了一眼白青栀,“你和范松云应该做过吧,就是把最后一步做完就好了。” “至于感觉的话?其实没感觉到什么。”牧良说,“毕竟abo的生理结构是一样的,只是发育程度不一样,总不能说人都青春期了还在细胞分化,再分化出什么新器官来。只不过非要说的话,有时候小/腹感觉很胀。” “啊?哦,好吧。”白青栀蔫蔫地坐了回去,没再问什么。 “走吧,”牧良停好了车,熄了火。 白青栀跟着牧良坐上电梯,这个小区是改善型住宅,一梯一户,开门就看到玄关放了几双鞋,有几双的尺码明显大一点。 白青栀第一次跟着人到家里去,看着这么私人的生活场景忽然有点尴尬,不由得拘谨起来。 牧良开了门,却没进去,站在门口挡住了白青栀的视线,淡淡开口:“滚回去把衣服穿好。” 屋里传来谭玄慵懒的声音:“哎呀宝贝你还是这么喜欢翻脸不认人,我就是想露出一下腹肌来取悦你而已……” “我把白青栀带回来了。”牧良打断他的话,毫不留情道,“别到处发骚丢人了好吗?” “啧。”谭玄相当不满地咂了咂嘴,随即便是一阵翻找声,白青栀看不到屋里什么情况,只看见牧良下意识后退一步,却撞在了他身上。 “抱歉……”牧良下意识回头道歉,手里的门却被直接拉开,谭玄花格子衬衫只扣了两个扣,灰色运动长裤松松垮垮地卡在腰上,他居高临下地眯眼审视着白青栀,神情不善。 以往的话,白青栀往往会被这种视线激怒,但是他已经不再是那个白少爷了,他现在是一条不知好歹的狗,自己回头咬了主人一口。 白青栀苦中作乐地想:“没准其实范松云也这么觉得,这也是对我好。” 他以为谭玄会发难,或者至少会打电话给范松云问他为什么自己在这里,但是出乎意料地,谭玄什么都没说,只是皱眉看着牧良,而后一把把他捞起来抱在胳膊上往屋里走去:“你好爱给我找麻烦。” 牧良自在悠闲地坐在他的臂弯里,双腿荡着:“你懂什么?白青栀是我唯一的朋友,不准指指点点大放厥词。” 谭玄哼了一声,但什么也没说,只是转头看向白青栀,不耐烦道:“白少爷还要别人请你进来?不会自己走进来带上门?” 白青栀这才回过神来,进屋关上了门。 他刚刚还觉得自己和牧良是真正的交情,现在就感觉自己像是闯进了夫妻婚房的第三者。 他默默腹诽,可能确实是婚房,他有点太多余了。 谭玄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牧良,看他还站在门口发呆,不耐烦道:“你怎么一愣一愣的,我还以为你拒绝范松云的时候会有一点彻底的思考,但是现在我感觉你纯粹是在发你的少爷脾气。” “我没有,”白青栀下意识否定,“我就是对他这种处理事情的态度感到反感。” “反感什么?反感太子吗?”谭玄奇异地看他一眼,“你要知道范松云对你的态度比我好得多,起码我都不敢对范松云做什么威胁动作,你当时可是好几次要揍他来着,他都没怎么过你。” 他看着白青栀,皱眉道:“虽然但是哈,我感觉范松云真是把你宠坏了,我问你,范松云应该干什么?伪装掩饰还是什么?太子就是太子,更别说皇帝也快退位了,太子需要和别人解释什么吗?无论即位的是贤君仁君还是昏君庸君,你能改吗?你想造反吗?” 谭玄耸耸肩:“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嘶。” 他有点委屈地去看怀里的牧良,然后低头亲了亲他:“好了我不大放厥词了好吧,我对你也特别好是不是,根本不比范松云态度差。” “闭上你的嘴,”牧良根本就懒得理他,转头看向白青栀,“次卧没人住,里面有独卫,你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他站起身来欲帮白青栀收拾,白青栀看向他身后的谭玄婉拒了:“没事的牧良,我自己收拾比较自在点。” 牧良看着关门的白青栀,再回头看看已经贴了上来的谭玄,恨铁不成钢:“你就不能正常点?” 谭玄把他整个人笼在怀里,呼吸吐在他耳边,半是威胁半是调情般问道:“是不是对你态度特别好?” “……是。”牧良敷衍回答,然后不出所料地听见谭玄笑了起来。 第39章 爱情 白青栀把门关上了, 眼前一片空白,他发现自己理智上接受牧良和谭玄在一起了,但是实际真的看到还是觉得非常震撼。 “没事的, 都正常, ”白青栀想,“他们可能以后还得生孩子呢哈哈……” 正常在哪里?白青栀靠着门想, 他妈的他俩还要生孩子? 白青栀感觉自己有点不好,所幸床上罩着防尘罩,他过去把防尘罩掀开了就躺进了床里,然后默默把自己蜷缩起来。 他想起来谭玄一只手把牧良抱起来,思绪一下子滑落到别的地方, “哇塞,牧良竟然可以被一只手抱起来吗?” 他抢起来牧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有点皱眉:“牧良好像有点太瘦了, 不过我好像也不可能一只手把他抱起来。” 白青栀捏了捏自己的胳膊,有点挫败,却忽然想起范松云曾经一只手把他拉上去的样子。 “……操,”白青栀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心脏狂跳, “他妈的好丢人,被抱在胳膊上。” 躺了一会儿白青栀感觉自己好像有点脑子进水:“我不是已经说过分手了吗?我为什么要代入我自己?神经病啊。” 正当他打算胡思乱想下去的时候, 房间门被敲了敲, 牧良推门进来,看他在床上抱着被子, 愣了愣:“你在干嘛?脸好红。” 牧良扭头看了一眼紧闭的窗户,走过去推开了:“你怎么不开窗户,不开窗户又闷又热的, 不用不好意思的,太客气干什么。” 白青栀赶紧坐起来,咳了咳嗓子说:“没什么,我就是感觉有点干。” 牧良靠着门板看着他,忽然问了一句:“你现在也不好受吧。” 第45章 白青栀一愣,抬头看他。 “……可能是因为我现在处于转化期,对信息素比较敏感的原因吧。”牧良看着他,沉默一下说道,“其实你的信息素里已经混进……范松云的信息素了。” “……啊?”白青栀大张着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怎么会?我没有,我们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我也不知道。”牧良耸耸肩,“我只是发现了这件事,白青栀,你的身体已经记录了他的信息素,暂时离开他可能会让你感到很难过,没关系,这是正常的,等你把他的信息素代谢掉,就会感觉好多了。” “啊……好的。”白青栀下意识点点头,良久才忽然问道,“其实我有时候在想,像我们这样用信息素来辨别爱人的方法,是不是显得太过草率了……我以前看过一些爱情著作,几百年前的人往往认为灵魂和思想的契合才是最合适的。” “嗯……我不知道,”牧良皱着眉摇头,“我没看过这种著作,你为什么会感到好奇?” “……因为我妈。”白青栀把自己往墙上缩了缩,“她和白易坤当年的信息素匹配值在90以上,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出轨。” “也可能是她遇到了更适合自己、匹配度更高的人。”牧良冷静分析。 “这才是最可笑的一点,”白青栀摇摇头,“她找了一个beta。” 他抬起头盯着牧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没有信息素抚慰,甚至不能被标记。我想不通一个omega为什么能出轨beta? “你是不是一直很介意这件事。”牧良看着他,走到床边坐下。 “没有,”白青栀摇摇头,“我没有故作坚强或者别的什么的,就是大部分人都以为我会特别介意这件事情,但其实对我来说我并不特别在意这件事,我只是有点好奇。我妈对我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而我仅仅是奇怪,她为什么会选择出轨。” “……我不知道。”牧良摇摇头。 “后来我看了那些东西,会反反复复提到爱情,我本来以为就是说信息素匹配什么的,但是那个没有信息素的年代,好像人们更在乎精神上的契合。”白青栀叹了口气。 “有可能,但是说到底,那也不过是以前的事情罢了。”牧良伸手揽上他,“其实现在的话就算是什么,也抵不过信息素的压制吧。” “那你为什么最后和谭玄在一起了?”白青栀侧头看他,“你也是因为他和你的信息素太熟悉了,无法抵抗吗?” “……有可能。”牧良低着头,“我不知道,我一直以为我还是挺烦他的,但是我后来忽然发现,其实我更不想让他离开我。” “啊?!”白青栀感觉自己三观剧震,“我一直以为是谭玄最后把你霸王硬上弓了,你不得不接受,结果没想到你竟然是自己真的愿意。” “那不然呢?”牧良笑了笑,“他怕我生气,总不敢真对我怎么样的。” 他侧头看着白青栀,目光里是温柔:“其实我觉得你没必要那么在意,不喜欢就分,信息素代谢掉之后什么感情都没有了。” “如果真的有什么的话,回头也不丢人。” “我真的不知道,我曾经以为范松云多少是对我有喜欢的。”白青栀侧躺下抱着被子,“包括我们曾经出生入死过。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好歹是有些感情的,我以为他对我多少有点不一样。” “但是现在我不确定,他对我和对黄岩梓也好像没什么区别。”白青栀扯起一个嘲讽的笑意,“他不喜欢黄岩梓,但是也可以利用着他,让他被蒙在未婚妻的名头里,就那么呆呆傻傻的到现在。” “我以为他喜欢我,帮我偷偷把郭叔媛姨安置了进来,还给我带刀侍卫的荣耀。”白青栀苦笑一声,“然后他就亲手把我推到了风口浪尖,逼迫我必须嫁给他,变成omega,而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我不知道,我不想为了他改变我自己。”白青栀闭上眼叹了口气。 良久的沉默,久到白青栀以为牧良其实已经走了。 “……你没必要为了谁去改变自己,”牧良轻声说,“你只需要去找那个最适合的你的人罢了。谁是最接近那个真实的你,让你觉得最舒服的人,然后你就选择他就好了。” 白青栀侧头看他,有些惊奇的样子:“啊?你刚刚不还在说什么信息素不信息素的吗?现在为什么又扯到什么真实不真实,我还以为你也是那种支持信息素配对的人,啊,我不是对你有意见,我只是说我以为你其实不太在意什么精神。” “你们的闺房密聊聊完了吗?”谭玄不耐烦地敲了敲门,“外卖已经拿到了,为什么还不出来吃饭?再不吃饭又凉了牧良,你胃到底还要不要了?” 白青枝一愣,站起来赶紧去拉牧良:“走走走,光和你说话干什么,吃饭吃饭。” 白青枝没想到谭玄其实还是一个顾家型的男人,虽然他没做饭,但至少知道把外卖的盒子拿出来收拾一下。 他还以为谭玄这种贵公子会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那种人。 谭玄毫不客气地牧良拉到自己腿上,也不招呼白青栀就拿着筷子开始吃。 白青栀反而感觉自在一些,他本来就是来这里避难的,要是真把他当客人对待,他反而会感觉愧疚。 一桌人在安静中开始吃饭,氛围非常诡异。 白青栀吃着吃着饭,忽然听见谭玄问了一句:“你以后打算要去哪里?” 他本来以为这句话是在问牧良,结果发现牧良没有要回答的意思,愣了愣才意识到原来是在问自己。 “我吗?我也不太清楚。”白青栀犹豫着说,“我可能会等风头过去了之后,找个偏远的那种地方去打工吧,那种小时工,范松云就找不到了。” “你觉得可能吗?”谭玄皱起眉,“你是不是真的不懂皇家代表着什么,太子又代表着什么?更何况以后范松云极大概率是会继位成皇帝的。” “什么意思?”白青栀愣了愣。 “你该不会以为范松云到现在根本不知道你在哪儿吧?我确定他肯定知道你在哪儿。”谭玄掏出手机点了几下,把手机屏幕怼到了白青栀的脸上。 白青栀脸上一下子血色尽失,对话框里的范松云语言简洁只有短短一句话:“照顾好他。”这个他是谁当然不言而喻。 “……那好吧。”白青栀咬了下唇,“那我可能会快点离开。” “你是真不懂,还是在装傻?”谭玄气笑了,“你是不是真的以为自己可以跑出去,跑得出范松云的手掌心?” “那我应该有什么办法?!”白青栀怒道,“老子就应该俯首称臣!就应该嫁给他!然后被他标记,然后变成omega是吗?!” 深呼吸几口气,他才意识到刚刚自己有些失态了,冷静下来之后深深叹了口气,又道了歉:“抱歉,我不是在针对你,也没有对你有意见……抱歉。” “我倒是没什么,”谭玄摇摇头,“你老公又不是我,我有什么好急的,你冲我发火我也不在乎。我就是觉得范松云挺可怜的,爱上你这种人。” 什么叫我这种人?白青栀一下子脸色变得很差。 然而还不及他说些什么,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就响了起来。 牧良坐在谭玄腿上,手还停在半空,居高临下的盯着谭玄冷冷问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宝宝,我又没说你,真的,我不是在骂人。”谭玄看起来有点委屈,“我就是替范松云生气,为什么就是那么的……” “我管你是替谁生气?”牧良横他一眼,“你怎么不替白青栀考虑一下?” “吃饱了,来,青栀我们出去走走。”牧良直接站起身,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回头看他,“别在房子里呆着了,反正范松云也知道你在哪里。” 第40章 回家 白青栀第一次亲眼看见情侣吵架有点不知所措, 跟着牧良出了门才轻声开口:“牧良你别生气,他和范松云关系好,替他说话也正常, 你不要老是和他吵架。” “没关系, 他能怎么样我?”牧良挥挥手,不怎么在意地看他, “我其实在想,你是不是被范松云吓到了,我当年认识你的时候感觉没什么能困住你,但是现在你瞻前又顾后,让我感觉很陌生。” “……我不知道, ”白青栀抿着嘴叹了口气,“可能是因为,我以前没什么人在意我, 后来我以为范松云对我多少有点感情,不知道怎么去回应。至于你俩,你们既然已经是做了夫妻了,总是吵架也不好。” “……你喜欢范松云吗?”牧良看着下降的电梯,忽然问道。 “大概有点喜欢吧, ”白青栀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尖,“毕竟他和我也一起出生入死过, 说一点感情也没有也不可能。其实我有时候也很羡慕你牧良, 你可以这么坦然接受信息素配对。” “我没接受。”牧良看着开启的电梯门,忽然开口, “我骗你的。” 第46章 白青栀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震惊了一下:“啊?” “是啊,信息素只是我骗人骗己的小把戏而已, ”牧良看着他,“我有时候觉得我简直把我自己都骗过去了。” “那你其实不是因为信息素?”白青栀震惊。 “是啊,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是为了信息素,那么遇见契合度更高的人的话,出轨也很正常吧。”牧良在前面走,阳光打在他身上显得他瘦弱近乎透明。 白青栀耸耸肩:“我当然知道,我之前身边那群傻逼天天因为这个事嚷嚷,说因为alpha人多,所以应该搞一夫多妻制。” 牧良忽然说:“其实我遇到了一个omega,契合度特别高。但是我不喜欢他,我发现我更喜欢谭玄一点。” 牧良笑了笑:“我发现我不想让谭玄离开我,就这么保持着也挺好的,我也不能接受有人把他杀了。那你呢?你可以接受有人把范松云杀了吗?” “虽然但是,我感觉这是人之常情,有交情的人肯定都不想别人死吧。”白青栀皱眉坐上车,“就算是你的话,我也不希望啊。” “你这样的美人对我说这种话,真是让我会有错觉产生的。”牧良忽然柔软地笑了笑,伸手轻轻捏着白青栀的脸,“我常常在想,是不是你其实特别善良敏感,对我这种不知底细的人都能这么信任。” 白青栀笑了笑:“没那么信任,只是我无处可去了,而且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利益纠纷不是吗?” 牧良看着他,眼神里含着玩味:“你就不怕我把你绑到范松云的床上去,然后换一生荣华富贵?” 白青栀摇了摇头,轻哂一声:“你打不过我。” “谭玄呢?”牧良似笑非笑,“我们要是真的想怎么样,你该怎么办?” “那我还能怎么办,”白青栀耸耸肩,“其实我未必没想过,只是我一开始就不觉得自己能逃出去,所以也不在乎可能什么时候会被绑回去。与其把这种好事给别人,还不如给你好一点。” “所以你其实已经接受范松云了。”牧良笑笑,“要不然你就该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啊?我没……”白青栀的话停在嘴边,电话铃声突兀的响起,他忽然心脏一跳,有点紧张。 他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却发现上面是“父亲”两个大字。 牧良看着白青栀低头看着手机迟迟没接,犹豫一下,问道:“谁的电话?” 白青栀这才如梦初醒,接起电话来应了一声:“喂?” 电话那边的男人沉默一会儿,然后温声道:“好久没回家了孩子。” “你也很久没给我打过电话了。”白青栀打断了他,神色平静。 电话那边恍若不觉:“授勋了不回家来看看吗?好歹也是家人一场。” “没什么事我也不大想回去。”白青栀拒绝道。 “我们本来想给你庆祝一下,还给你买了辆车,尽管我们过去有点矛盾,但是说到底都是白家人对吧。”电话那边的声音依旧温和。 白青栀皱了皱眉,他倒是不想回去白家,但是他确实需要辆车。老是蹭牧良的车也不是个事。 电话那头似乎看出来了他的犹豫,温声道:“回来一趟吧孩子,我们很久没有坐下来好好聊聊了。” 白青栀把电话挂了,然后抿着嘴一言不发,沉默了一下,他侧头对牧良说:“我好像要去一趟白家。” 他有点抱歉地笑笑。 牧良闻言把车开了出去:“好,我陪你一起去,以免你回不来。” ………… 白青栀其实没来过白家的餐厅——大部分时间他都在自己的房间里待着,或者混迹于各种酒吧。上学的时候他都是住宿的,竟然对白家不甚熟悉。 水晶吊灯从挑高八米的穹顶垂落,千盏棱镜切割的玻璃坠子在烛火中碎成流动的银河。一张长长的餐桌中央立着巴洛克风格的银质花瓶,淡紫色鸢尾与白玫瑰插成螺旋状,花茎上还凝着人工喷洒的露珠,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冽的虹彩。 餐桌铺着手工刺绣的亚麻桌布,缀满珍珠母贝碎粒。刀叉是金镶黑檀木柄,每张餐椅都覆着鸵鸟皮软垫,靠背雕刻着叶形涡旋花纹,连椅腿底部都包着镀金铜套,挪动时与大理石地面相击,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白青栀站在门口,看着这间辉煌的餐厅,一点食欲都没有。 管家还是那个管家,白易坤早早坐在了主位上等着他,右手边坐着白青栀几乎没见过面的哥哥——长得和白易坤很像。 见他来了,白易坤一愣,随即笑了笑:“回家还带着朋友吗?好在我们准备的饭够了,带朋友回来怎么不告诉我们一声,这是谁啊?” 牧良向前一步低头致意:“白侯爵您好,我是牧良,白青栀军校的同学。” 白易坤皱了皱眉:“恕我记性不好,一时之间竟想不起来谁是牧姓,可问你父亲是谁?” 白青栀眉头紧皱,一阵恶心——他还记得牧良说过自己是孤儿院里的人,忽然后悔带着他来趟这一趟浑水。 他伸手去拉牧良,轻声说道:“走吧,我想走了。” 牧良却没动,只是笑笑:“我是谭玄伯爵小时候从孤儿院里带出来的孩子,养在他身边。” 白易坤眯着眼打量了他一下,不动声色地招呼道:“这样啊,我和谭玄伯爵见了几面,倒可惜没能看见您这样的美人。” “没什么,”牧良嫣然一笑,“我没什么用,现在谭玄伯爵也不怎么理我。” 白易坤点点头,这才招呼站着的两个人过来坐下。看见白青栀落座,自然地开口问道:“你和太子的婚礼什么时候办?” 白青栀猝不及防听见这个问题,气不打一处来,冷道:“我为什么和范松云结婚?” 一直被他忽略的哥哥皱眉打断了他:“那不然你还能找谁呢?你的名声早早就被玩坏掉了,哪有什么正经的omega愿意找你?现在你又被爆出和太子有过关系,你还想娶omega吗?alpha也没有愿意接盘你的。” 白青栀感觉自己再待一会就要爆炸,忍着怒意问道:“不是说庆祝我所以买了辆车吗?车呢?” 白易坤摇摇头,相当不赞同地叹了口气:“你这孩子,马上身份就要变了,还这样急躁,我是不懂为什么太子选择了你,但是没选黄家公子,不过这也许是你的福分。”不过他仍然拿出来一个钥匙递给了管家。 管家走过去双手恭恭敬敬地递给了白青栀。 白青栀拿到车钥匙心情还好了点,打算就这么离开了:“那我就走了,我们都吃过饭了,心领好意就不久留了。” “慢着,你还没说你什么时候结婚呢?皇帝和太子怎么打算的?把你纳妾吗?”白易坤双手交叠,平静地审视他。 “我被甩了。”白青栀耸耸肩,轻松回答,他感觉自己这次爽多了,起码他很高兴。 “什么?”他哥猛然一拍桌子,“皇家也不可能这么直接翻脸不认人啊!好歹做事得体面点,你干什么了?” “我把范松云扇了,然后大喊分手。”白青栀笑起来,满意地看到对面的两人脸色阴沉起来。 “黄岩梓现在每天都去宫里送汤,嘘寒问暖,你竟然还冒犯太子?” 白青栀皱眉,他不知道他这个哥这么喜欢大呼小叫的,这种性格竟然还去皇宫,范松云应该很不喜他吧。 “好了,白青栀,你是认真的吗?”出乎意料的,白易坤反倒很平静,看着白青栀问道。 白青栀点点头:“我不想变成omega,也不想当什么太子妃什么的,我和范松云分手了。” “怪不得太子最近……”“好了,”白易坤再次打断了他,“既然如此,那这也没什么可祝贺的了,你使白家蒙羞。” 太子最近什么?白青栀根本没在乎白易坤和白家,只是好奇那句没说完的话。 白易坤看着他,目光平静:“既然你已经做出来了自己的选择,我送你这辆车,那就算是恩怨两清了。明日我会登报说明你和我们白家已经断绝关系了。” “好,”白青栀点点头,起身离开。牧良紧随其后。 白易坤确实是一个光明磊落的贵族,白家庄园外面就停着那辆车。 “我喜欢这辆车,外观普通,但是动力强悍。”白青栀看着门口的车笑着点了点头,“当年打广告的时候说这是‘西装暴徒’,比那种特别张扬的款式感觉更好。” “好吧,”牧良耸耸肩,“其实我喜欢那种张扬的款式,只可惜我现在不能那么开,太张扬了。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我一个亲人家里。”白青栀拉开车门笑了,“我到现在还没去看过他们呢。” “现在吗?有点晚了。”牧良挑眉。“我和你一起?” “去看看呗,万一没睡觉呢?”白青栀笑笑,“也行。” ………… 媛姨站在门口,手指反复勾着围裙带子打圈,塑料扣环发出细微的“咔嗒”声。她看着白青栀在玄关换鞋,有些拘谨的样子。 第47章 郭叔坐在沙发上,遥控器在掌心转了三圈,屏幕从新闻跳到广告。他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有点尴尬地笑笑,把遥控器递了过去:“我不会弄,你来调吧。” 白青栀和牧良坐在沙发上,四个人之间有些沉默尴尬。 “喝水吗?”媛姨的声音让几人愣了一下。她转身去拿玻璃杯,橱柜门开合时碰得叮当响,餐厅和客厅混在一起,空间有些狭小。 白青栀盯着她后背,发现那件紫色毛衣袖口磨得泛白,不由得有些不爽:“为什么你们这个房子那么小?怎么样也得给个大点的新房子吧。” 郭叔不安地搓手,尴尬地笑笑:“其实没有,人家给我们俩住大房子,我们嫌那些东西太新了不会用,说了好几次,才给我们换到这个房子里来。” 空调外机在窗外嗡鸣,媛姨把玻璃杯推过桌面,白青栀接过喝了一口,却品出一丝苦涩的味道——白家的餐厅比这套房子都要奢华。 “小白啊,我们都不知道你在城里这么厉害。”媛姨拘谨着坐下,“住了那种新房子,不会坐那劳什子电梯什么的就算了,天天都有人登门。拿着东西问我们能不能帮他们干点啥,哎呦,我们哪里明白,又怕你为难,天天装着没人。” 她笑了笑:“现在好多了,搬来这里就没人来问我们了。” 不是的,白青栀如鲠在喉,却说不出口,没人来问是因为他和范松云撕破了脸,不是因为大房子。 但是他却不能这么解释,怕两个老人担心他。 郭叔笑着去揽他,手伸出去愣了愣,随即若无其事地放了回来:“我们俩托你的福,也能进城了,好歹老了不用愁。就是看着这里真陌生啊,想着你当年那么小出来城里受苦,心理就难受得慌,你说你那么小怎么舍得弄出城里来,我和你媛姨现在睡觉有时候还会梦见有猛兽,吓得晚上醒过来。” 白青栀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湿润,强忍着感情回答:“这不就是锻炼吗?倒是你们,我要是不来都不知道你们俩进了城就没出过门了。” 媛姨见他喝了水,赶紧又倒了一杯:“出门干什么?这里天天都有人送菜,水火的都到家里了,出门我俩又不知道怎么走,走丢了给你找麻烦呢。” “没事,走走吧。”白青栀站起身来,“有什么麻烦的。” 两个人愣了愣,白青栀这才恍然发觉两人已经步入老年了,进城了反倒不比当时城外亲切,多了些不知所措的拘谨。 “没什么的,你们对我特别好,我老早就把你们当亲人看。”白青栀走过去笑着拉起媛姨,“就不想看看城里?” “好啊好啊,”郭叔笑笑,“你都说了怎么不看?我倒是对城里没啥感觉,就想看看咱栀子从小怎么长大的。” 白青栀一愣,笑了笑:“当然行了,就是今天已经挺晚了,我过来坐坐,有空就带你们去。” 媛姨本来还笑着,闻言愣了愣,笑容微不可查地僵了僵,欲言又止。 白青栀赶紧去拉她:“咋了,你们晚上不睡觉吗?我还以为你们快睡觉了。” 郭叔站起来拍拍他的肩:“你说这里大晚上灯火通明的怎么睡得着啊!难得你来一趟,今天就去看看呗。远不远?” 白青栀一愣,笑了笑:“不远不远,保证12点前给你们送回来。” “行啊,”媛姨终于笑起来,“哎呀非得看看你小时候在哪里长大的。” 一行人于是大晚上出了门去看白青栀小时候长大的地方。 牧良从刚才就一直一言不发,下楼的时候才贴着白青栀轻声说道:“我都不知道还有这回事,就是因为他们吧,你才去接触范松云的?” 白青栀苦笑一声:“是啊,当时就是为了把郭叔媛姨弄进来,想着求一下范松云,结果把自己搭了进去,现在弄的那么不明不白,倒显得我像是个过河拆桥的渣男。” “也没啥,”牧良安慰他,“范松云早就应该遭报应了,你就是他的报应。” 白青栀笑笑,没说什么,只是拉开车门招呼后面俩人:“来,上车。” 牧良站在他车门外面,拍了拍窗户:“你开慢一点,别说人家受不受得了,我在你后面也跟不上啊。” “ok。”白青栀笑了笑,他循着记忆开了出去。夜里十点的城市仍未眠,霓虹将天边染得透亮。他眼眶湿润——这种与亲人相伴的温暖,他已太久未曾感受。 耳机里传来牧良的声音:“去白家吗?还是……” “不,去我小时候待的地方。”白青栀答。 第41章 主人 郭叔媛姨坐在后排, 沉默得有些拘谨,他们蜷缩在座位的角落里,像受惊的小动物般瑟缩着, 似乎在恐惧着什么未知的事物。 “叔、姨, 你俩挨那么紧干什么?是不是晚上有点冷?”白青栀不动声色地按下了暖风,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后排的两人。镜中, 两人紧紧相依的身影显得格外局促。 郭叔媛姨这才小心翼翼地分开一点,但仍然挨得很近,恨不得挤在一个座位上。媛姨尴尬笑了两声:“没的没的,我俩就是觉得你这个车真大真快啊,有点吓人, 还有点晕乎乎的。”说话时,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角。 白青栀微微皱眉,缓缓踩了一脚刹车, 然后打了右转向灯去了最右边的道,把窗户都摇了下来:“这样好点了吗?”夜风灌进车厢,轻轻吹动着媛姨的发丝。 媛姨明显舒了口气:“哎呀,还是新鲜的空气好,头没那么晕了。”她闭上眼睛呼吸着, 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了些许。 郭叔也笑着附和:“是呀是呀,我刚刚都有点想吐。”他用手抹了一把额头, 似乎还心有余悸。 白青栀笑了笑:“都怪我, 开车不稳当,一脚油门一脚刹车的, 把人都晃晕了。”他脸上满是歉意。 媛姨笑起来:“哎呦怎么能怪你?要不是你我们连门都不敢出呢,还能坐这个车?你别说这个车是真舒服啊,后面的座位和沙发一样。我以前在城外边的时候, 哪里有这么好的东西唷。”说起车,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新奇。 郭叔也拘谨着笑:“还是亏了咱们栀子,沾了栀子的喜气。”他搓了搓手,显得有些不自在。 白青栀笑了笑:“哪有,还是我沾了你们的福气,要不是你们,我哪里会活着回来啊?”语气真诚而感慨。 媛姨急着叫起来:“哎哎哎?怎么说话的呢,晦气死了,刚刚说的不算啊,烂话。”她连忙摆手,一脸的焦急。 白青栀不信神佛,但是还是笑了笑:“没啥的,叔,姨,到了。” 他停下车,又摇起窗户来,看着外面漆黑一片的公园,皱眉啧了一声:“黑天来就是不咋好看哎,不过没事,你们以后有空了就来转转。” 郭叔紧张地看着窗外昏暗漆黑的公园,不安地咽了下口水:“怎么这么黑啊?刚刚不还是挺亮的吗?” 他探着身子,眼神里满是不安。 白青栀一愣,开了车门下车,伸手做出请的姿势,笑着拉开他们面前的车门:“郭叔你别怕,城里没野兽啥的,特别安全,就是有点黑。” 郭叔明显还是紧张,但是被媛姨推了一把,不是非常情愿地下了车:“哎呦怎么不多安点灯呢?这么黑。”嘴里嘟囔着,脚步有些迟疑。 白青栀一愣,笑笑:“其实这个公园还是半开放的来着,只给一部分人开,就是因为黑才珍贵的,因为不被光线打扰。”他耐心地解释着,眼中带着温和。 郭叔媛姨明显愣了愣,白青栀也没打算解释多少,毕竟很难对两个曾经在城外的缺乏电和灯光的人解释黑暗和空间的珍贵。 牧良从车里走出来,有点好奇地打量了一圈,然后笑了笑:“哇塞,竟然是这种地方。我还以为会是什么托管所还是别的。”他的目光在四周逡巡,充满好奇。 白青栀温和地笑了笑:“其实也没差,我小时候他们甚至不愿意多花钱给我找什么家庭教师,任由我被同学欺负,我不服就天天和他们打,后来打多了也不想天天打架了,就跑出来找到这里了。” 白青栀思考了一下,扭头往一个方向走去,牧良紧走几步赶上他和他并排,犹豫一下,脸上满是疑惑,声音很轻地问道:“我听谁说,你不是以前的记忆不大多了吗?难道你还记得不少?” 白青栀微不可查地摇摇头:“哪里,我也就知道这个地方而已,随便讲讲,总不能说我什么都忘了吧,还让不让人家大晚上睡觉了。”他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牧良小声叹了口气,往后瞄了一眼:“哎,我感觉他们也好拘谨,好不适应这里,感觉得找人来照顾他们一下比较好。”他眼神里满是担忧。 白青栀皱眉:“我现在也找不到人,先这样吧,我也没办法。” 他眉间尽是无奈,微微耸肩。 他转头又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指着左边树林上露出隐约的屋顶说道:“就是那个,我小时候就在那里上学,是全托管的,别的和我一样的小孩子都是请家庭教师,在家里教孩子,我和别的小孩以前在那里上学不回家。” 第48章 郭叔媛姨虽然听不懂什么教师托管的,但是却很能抓住重点:“所以你小时候不回家?”两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惊讶。 白青栀微微一愣,他倒是不怎么在意了,轻松地笑笑,带着几分洒脱:“这有什么?能出来见见别人还好一点,总比天天在家看人臭脸好一点。” 他顺着左边的小路往里走,不时回头看看有点紧张的郭叔媛姨,然后带他们来到了那个托管所旁边,托管所还有几间房亮着灯,白青栀笑笑:“竟然还开着呢,还开的挺好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郭叔媛姨总算放松一点,走过去打量被围着的院子和房子,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笑起来:“看着还挺大挺气派,应该没让你吃什么苦。” 白青栀哈哈一笑:“这个托管所倒是不便宜,不过我记得以前可以从这里偷偷翻出来的,现在好像不行了。”他回忆起儿时,不禁莞尔一笑。 媛姨小心翼翼地伸手摸向围栏,笑着说:“围起来好啊,安全,不围着心里不踏实,睡觉都睡不熟。” 白青栀笑笑,他看着围栏,忽然有点怀念起小时候的顽皮。他顺着感觉踩上了草皮,走进了森林里。 郭叔在外面有点焦急地喊他:“栀子啊,栀子出来啊,黑灯瞎火的!”声音里满是担忧。 他摆摆手,也没管他们能不能看见,稍微大声地应了一句:“我好像走过这条路,我去看看。” 郭叔犹豫几下,好像要跟着他一起进来,被牧良拦了下来,不知道解释了什么,两人焦急的神态才有所缓和。 但是白青栀却没在意,他现在更在乎的是自己脚下这条路,松软而开阔,似乎被人踩过无数次。 他凭着感觉一路往前,似乎踩着以前的自己的脚印,追逐着当年那个孩子,然后来到了一个广场上。 这是一个很小很偏僻的广场,喷泉雕塑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苔,不远处仅一人宽的小路尽头被一扇铁门锁住了,门外的路不知道通向哪里。 白青栀愣住了,他有些犹豫地停了下来,小时候的自己好像把他抛弃了,让他一时不知所措,犹豫一下,白青栀看向前方的一条小路,犹豫一下,抬脚迈了出去。 那条甚至不能算是路,只是被人踩过留下了一条有痕迹的土地,在树林里蜿蜒着,不知道通往哪里。 白青栀其实有些怕了,他伸手握紧了口袋里的弹簧刀,轻手轻脚地往前走——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一条被人踩出来的路? 白青栀屏息凝神,沉默着顺着路走去,却不期然看见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范松云背对着他,坐在一个木亭子里。 白青栀不敢动了,他怕被范松云发现,也不明白为什么这里能遇见范松云。 范松云似乎很放松,他动了动,露出面前的一条毛茸茸的黄尾巴来:“咪咪,乖,吃点猫条。” 猫吗?白青栀愣了愣,范松云会来这里喂猫吗? 他出于一种奇特的探秘感觉,没有离开,而是沉默着审视着他。 范松云的头发撒在长椅上,被月光照的有点泛白,他怀里抱着一只猫,抬手去摸它。 猫显得很放松,就那么窝在他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舔一口猫条。 范松云摸了半天,有点焦虑地叹了口气:“唉,怎么不吃饭了?难道真的老了?” 猫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在他腿上伸了个懒腰,走下去趴在了长椅上。 范松云伸手去摸它的耳朵,声音却莫名有些难过:“怎么办?以前那个和我一起喂你的人不见了,现在你也要走吗?” 猫伸着脖子去蹭了蹭范松云,有气无力地“咪”了一声。 范松云嘴角扯着一丝苦笑,伸手抚上它的头:“你说,你个笨猫能不能帮帮我,把你之前那另一个主人找回来,带回我身边?” 猫没回应他,但是白青栀却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的太阳穴隐隐作痛,大脑的钝痛透过骨头一阵阵扎进神经,让他难耐地蹲下。 “怎么回事?”白青栀几乎瞬间想到了那个可能,“和他一起喂猫的人是我?” 他忽然想起来范松云曾经提起来过,他们第一次见面,他以为那次监控室是第一次见面,但是现在却好像不是如此。 一片寂静的深夜里,一阵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白青栀条件反射般抽动了一下:“毁了要被发现了。”反应过来时才意识到是范松云的手机。 “他好像和我用了一个铃声?”白青栀有点不确定,他一直是用的默认铃声,但是他似乎记得范松云会用古典乐……还是他记错了?其实范松云没改过铃声? 没等他思考出什么来,范松云站起身朝着亭子前面走去了,几步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白青栀悄悄松了口气,他怕被范松云发现自己在这里。 ——只是,范松云为什么这么晚还在外面? 白青栀起身悄声追上去,看见范松云的身影若隐若现在公园里穿行,他不敢跟得太紧,怕自己被发现。 好在范松云似乎很急,也没有在意身后的那双眼睛。 白青栀眼睁睁看着范松云走到他们来时的停车场,然后坐上了车。 白青栀拉开车门的时候发现牧良的车还停在那,想了想,他启动了车追了上去,然后打电话给了牧良:“喂?我遇见范松云了,他好像有事。你先带郭叔媛姨回去吧。” 电话那边愣了愣,然后应了一声:“好。” 白青栀干脆挂了电话,一脚油门混进了车流里,紧紧咬住了范松云那辆黑车。 第42章 跟踪 白青栀早就意识到范松云开车并不如何稳重, 在他第一次坐上范松云的车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而现在他看着看着逐渐远去的尾灯皱了皱眉,心想:“开这么快吗?就算是不限速高速也不可以这样开吧。” 范松云的藏蓝色跑车, 在夜色中轰鸣, 细长的黑色尾灯在急速里拉成一条红线。 白青栀皱眉,看着仪表盘上已经超过200的数字, 叹了口气:“怎么开那么快?” 他又踩了一脚油门,勉强咬上了范松云的尾巴。 这辆车虽然广告的是西装暴徒,但是在遇见真暴徒的时候还是显得有些乏力。白青栀能够很明显的感受到这个车的加速已经开始疲软了。 白青栀的手放在了模式档上,犹豫了一下:“新车也要这么踩吗?要不还是等等过了磨合期吧,他说不定也不会一直加速。” 藏蓝色跑车又发出一声轰鸣, 往前窜了一下。 白青栀叹了口气,按下了运动模式,听见车身微微颤动一下, 而后发出一声咆哮。 “操了,声音那么响,别被发现了。”白青栀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 他看着远方的车灯思考着:“应该不至于,这么快的速度,风噪已经够大的了。再说了, 他的玻璃隔音也挺好的。” 他看着那辆跑车远去的方向紧紧地皱起了眉,这并不是去往皇宫的方向, 而是去上城区。 上城区是新区, 虽然没有特别的老旧之分,毕竟也没有多少土地可以拓展了, 但是上城区是40年前刚完全拆迁后重建的,所以集中了很多新贵。 虽然还是有很多守旧的贵族和皇宫一起守在王区,但是上城区确实相当繁华。 白青栀眼看着天际线上逐渐耸起了一座座高楼, 像山一般向自己这边奔涌而来。 上城区的土地在他面前逐渐清晰起来,单车道的高速玻璃隧道,架空在楼之间,在夜里闪着蓝色的灯光。 整个上城区的灯光都是相当内敛的,只有白色和蓝色,不像是王区铺张的黄一样。 平心而论,他其实没怎么来过上城区,犹豫了一下,他决定冒险跟近一点,以免自己跟丢了。 好在范松云的车速也渐渐降了下来,白青栀不动声色的悄悄咬紧了他。 看到范松云的刹车和转向灯同时亮起的时候,白青栀子长长舒了口气,他真的挺心疼自己的新车,刚开第一天就被踩到了300迈。 范松云的车终于慢了下来,往右进入了匝道。 白青栀踩了一脚刹车,等到有个车隔在他们两个中间,他才进了匝道。 白青栀的车速慢了下来,在一片寂静中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非常清晰。 他忽然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为什么说好了不再联系,他却又阴暗地尾随了他。 他想起来白易坤对他说过,黄岩梓这两天一直缠着他。 这让他感觉有点不爽,就算他不要了,也不能是黄岩梓那个贱人。 “没错,就是这样的。”白青栀想,他主要是讨厌黄岩梓那种贱人,顺带有点可怜范松云罢了。 藏蓝色超跑沉默地停在了一栋辉煌的楼下,然后慢慢拐进了停车场。 白青栀皱眉拿出手机搜了一下面前的建筑,震惊地发现网上没有什么信息。 “为什么总是往这种地方跑?”白青栀有些烦躁的咬了咬下唇,他想起来那个酒吧,“酒吧也是,为什么总是要自己亲身涉险?就不能找什么人替你做一次吗?” 第49章 他没进去,只是停在拐角处打开了双闪,然后沉默着看着男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 “别进去了,犯不着的。”白青栀试图说服自己,“你现在早就不是什么带刀侍卫了,范松云干什么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死死的踩着刹车,似乎要拼尽全力,才能遏制自己向前的步伐。 “他应该带了枪吧?那个酒吧他都带枪进去了。”白青栀有些焦虑,他感觉自己喉咙发干,在后排的储物箱里找出瓶水来喝了,“还好新车送了两瓶水还有把伞。” 他看着阴沉的天色,皱了皱眉:“大晚上的要下雨吗?我在这里等着干什么?要不去开个酒店算了。” 白青栀摸出手机找了找酒店,然后啧了一声:“我操,忘了没钱了,这个点牧良都睡了吧,我找谁要钱?” 他忽然发现自己头脑一热来追范松云的车的事情并不是多么高明,就比如现在他发现自己没钱去住酒店。 “那没办法了,我把车停在停车场里,在车里睡算了。”白青栀如是想,然后顺水推舟地把车开了进去。 出乎意料的是停车场没有人管理,和酒吧不一样,这个停车场似乎只是一个自助的普通停车场。 “该不会是在这里外遇吧?太子出轨算不算什么爆炸性新闻?”白青栀想,“先是公开和我,然后现在再被抓又有另外的外遇,范松云你也是出息了。” 白青栀冷笑一声。 大概是一天太过百感交集,事情太多,反而让他感觉特别亢奋。 早晨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会是范松云的带刀侍卫,现在他就阴暗地尾随着范松云进来。 “真奇怪,”他想,“明明不久前还真心实意的在感动,想要当他的侍卫,要献出忠诚。” “不过短短一天,我们的关系就变成了这种奇怪有尴尬的样子。” 白青枝皱着眉头,又喝了口水。他感觉车里有点闷又有些干燥,伸出舌头来舔了一下有些干裂的下唇。 “我是不是有点上火了?上火是不是要喝菊花茶?”白青栀有些烦躁的想,他把手机放在磁吸充电上把座位放倒了躺下。 然后他熄火了:“睡觉应该要熄火吧,万一一氧化碳中毒怎么办?话说回来,汽车尾气会有一氧化碳吗?忘了。” 白青栀胡思乱想着,又喝了口水:“现在也不暖和了,熄火了,会不会把我冻死?那要是一直开着暖风的话,好像有点奇怪,会不会被人注意到?” 白青栀最后决定放弃抵抗,他躺在座位上,闭上了眼睛,决定享受自己在新车里的第一个晚上。 然后…………… 半小时后,他有些绝望的睁开了眼睛:“我喝那么多水干什么?好想上厕所。” 白青栀的视线落在了门上,犹豫一下他又闭上的眼睛:“我进去借厕所,这也太抽象了。万一有什么危险呢?直接被人突突了。” 他拿起手机点开地图,打算找一个可以让他满意的地方,却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枪响。 “……我听错了吧,哈哈。”白青栀干笑两声,“是不是看着要日出了,放鞭炮开店庆祝呢?” 他没带枪,只带了一把刀,这种情况下冲进去无疑是送死。 他想看看枪击是否剧烈,却没想到到那一声之后再也没有什么动静。 “……那好吧,我还是去借个厕所好了。”白青栀犹豫良久,最后找了个理由。 虽然他自己都不太相信这个理由,但是这毕竟是一个合理的借口,让他可以毫无愧疚的走进去。 ………… 白青栀看着头上的小窗户点了点头:“这么小的窗户一定是卫生间,尿急翻个墙不很正常吗?” 于是他助跑两步直接跳了进去,然后惊喜地发现确实是卫生间。 5分钟后白青栀走了出来,他的头发被他弄得很乱,刘海长长的盖住了眼睛,他悄无声息地贴墙走了出来。 卫生间的标志泛着淡淡的绿光,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一片安静,没有灯没有人,目光可及的几个房间全都关着厚厚的门。 白青栀有些疑惑起来:“到底哪里开枪的?”这样黑暗而寂静的环境让他感到不安。 白青栀握紧了手中的刀,沉默着又退回了卫生间。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沿着原路返回。 “开什么玩笑?范松云他有枪我可没有。”白青栀逃命般跑到车里的时候,这么为自己开脱,“我要是莫名其妙地死在那里面,连个烈士的名号都没有。” 话音刚落,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黑色的小石头,落在了范松云的车位上。 下一秒,“砰!”火花四溅,那辆跑车直接被炸碎,铁皮翻飞。 白青栀笑了一下:“太好了,终于不困了。”他伸手按下开启键,满意的听到12杠引擎的轰鸣,钢铁猛兽已经苏醒。 他看到墙角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扶着墙痛苦的喘息。 “哎呀范松云,你也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吗?”白青栀嗤笑一声,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黑车极其轻巧的一个漂移,他满意的看到金发男人下意识把手挡在脸面前,车停的时候距离他仅仅两指距离。 范松云紧紧扯着衣襟,浑身浴血,毫不犹豫地从怀里掏出来一把枪。 然后他看见半开的车窗里传出了一声熟悉的声音:“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来救你都不知道感恩吗?” 范松云一愣,随机迅速反应过来一把拉开了车门,把自己扔到座位上后急急喝令道:“快走,他们要追上来了!” “你好理直气壮啊,殿下。”白青栀一脚油门出去,冷酷的提醒他,“我现在不是你的带刀侍卫了,殿下。面对好心人要心怀感恩,争执的说谢谢。” 范松云一愣,随即低声笑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扯到了伤口,他笑了两声又咳嗽起来。 你为什么在这里?里面是什么?你为什么受伤了?身上是谁的血? 白青栀有很多问题想问他,但是他最后一言不发。 “说过了断绝关系,也没必要藕断丝连了。”白青栀想。 第43章 猎物 白青栀对路很不熟悉, 所以他干脆七拐八拐直接随感觉走了,后座上的人一言不发,若不是白青栀能在后视镜里看见他的身影, 他几乎就要以为自己其实没载上他。 范松云的呼吸混着些微的水声, 良久才开口:“……呼,不用开那么快, 他们不敢追的。” 白青栀皱起眉:“他们是谁?你去哪里了?” “没什么,之前想暗杀我的那群人,我试图跟踪一下。”范松云答,“和你没关系。” 白青栀欲言又止,最后嗤笑一声:“当然和我没关系。你打算怎么办?现在去哪里?” 范松云没回答, 却问了句:“追了我那么久,辛苦你了。” 白青栀眼皮一跳,想嘴硬一下却又放弃了:“既然发现了我在跟踪你, 怎么不告诉我一声?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 “……其实是从公园里就发现了。”范松云无奈笑笑,“你的跟踪技术真的很差。你有没有想过没什么人的公园里,跟踪一个人其实很容易暴露?” “我当然知道,不过你也不揭穿我,我当然能一直开。”白青栀绕进了一个小路, 按开双闪一脚刹车停下了。 然后他干脆利落地拉起手刹,直接放倒座椅, 回身去看后排上身上沾血的范松云:“你伤在哪里了?” 范松云皱了皱眉, 然后喘了口气:“我被人踹了一脚腹部,应该是胃出血了。” “……?就这样?”白青栀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身上的血是谁的?” “那个打我的人的。”范松云轻轻笑了笑,然后忽然倒吸一口凉气,“但是还是挺疼的。” “……演技拙劣。”白青栀跪在座椅上, 探头去看他。话虽这么说,但是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拉开了范松云身上的拉链,“行吧,确实没有……” 剩下的话被堵在嘴里。 白青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时间没有反抗,任由他就着这个姿势肆意掠夺着,直到空气变得稀薄,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 “你是不是觉得挺有意思的?范松云。”白青栀没动,他无所谓地笑笑,“你以为这样可以打动我或者激怒我?我不在乎,我讨厌被你算计。” 他以为范松云会否认,会辩解,或者说些什么,但是他没有,只是干脆利落地承认了:“对不起。” “……好果断的答案。”白青栀笑了笑,“原来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声音里含着讥讽,范松云却没说什么。 他跪坐回腿上,平静地拉开车门:“好了,既然你没事,那就出去吧。” “你愿不愿意回来当带刀侍卫?”范松云没动,却忽然抛出了这个问题。 白青栀一愣,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问题:“……如果我说不愿意呢?” “那我会感觉很难堪。”范松云的面容隐没在阴影里,看不清晰,却让人莫名感觉他有些真情实感的难过。 第50章 凌晨四点,赛博都市褪去了霓虹的喧嚣。 悬浮列车轨道在天际线勾勒出冷硬的银灰线条,此刻没有穿梭的流光,只剩几片广告全息投影在楼宇间无声闪烁,像即将熄灭的电子幽灵。 远处高楼顶端的风力发电机叶片懒洋洋地转动,将稀薄的晨风转化为微弱电流。东方的云层隐约只透出一层苍白的光晕。而那些未眠的霓虹灯管仍在固执地闪烁,与晨光进行着无声的对峙。 白青栀半边脸颊被灯光打上一层蓝色,他们一明一暗,一高一低,他却绝望地发现范松云仍然把握着他们之间的节奏。 “你为什么这么做?”白青栀皱眉,“为了那个小时候的事情吗?我忘了,你能不能说说。” 范松云有些愕然地抬头:“你看见了?” 白青栀点点头:“所以是我吧,你说的另一个主人。” 范松云抿起唇,良久才承认:“是啊,可惜你不记得了。” “这有什么?”白青栀皱眉,“你告诉我怎么了不就好了吗?” “不了,这会让我觉得有些难堪。”范松云答。 “难堪?”白青栀气笑了,“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会感觉难堪?” “因为我想,你那时候也不知道我们今天会闹成这样的吧。”范松云恍若不觉,“好像只有我还守着这种记忆,让我感觉有些难过。” “……”白青栀微微挑眉,下一秒,一个毫不留情的巴掌一下子扇上了范松云的脸! “啪!”极其清脆的一声,车里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良久,白青栀才低声问道:“只有你?哈哈,范松云,你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他猛然前扑,一把掐住了范松云的脖子,把他狠狠撞向座椅:“我他妈的被送出城差点死在外面的时候,你在当你养尊处优的皇子;我失忆了成了弃子,天天混迹在那群废物里,你在当你声名鹊起的皇子;我被迫公开咱俩的关系,要被逼着变成omega,你在当你高枕无忧的皇子。” “你说,只有你还守着?”白青栀突兀地笑了一声,“那肯定只有你能守得住啊,别人还在生死里面挣扎呢,谁能陪你岁月静好啊?” 他逼到范松云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问他:“你是不是以为你特别深情?我不理解,你能逼着我变成omega,还在我失忆后不管不问,现在又装作什么深情的腔调,你真的让我感觉恶心。” “我没有不管不问。”范松云喘了口气。“你当年出事的时候我太小了,根本没办法问什么。等我后来开始追查的时候,又已经找不到任何证据。” 他的目光在阴影里亮的吓人:“我不知道你失忆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以为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我自己的选择?”白青栀一愣,“我脑子有病了我有关系不要?我要和太子绝交?” “你现在不也这么做吗?”范松云轻笑一声。 “我……”白青栀罕见语塞,良久挣扎道,“我当时和你说了什么?就是我小的时候。” “你说,以后会和我在一起一辈子的。”范松云伸手抚上他的头,语气温情,“那时候我已经知道自己是enigma了,我以为这就是你的邀请。” 白青栀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有点尴尬:“那我那时候也不知道吧,再说了童言无忌,你真的当真了?” “是啊,我不懂你为什么有一天忽然消失了,再也不来见我,明明我们昨天刚捡到一只小猫,说要把它喂养长大的。”范松云的目光定定地看着他,似乎要把他沉溺在过去的回忆里,“说真的我一度想下令把你抓回来,折磨,或者干脆杀了。” 他的目光里沉淀着极深的寒意:“我以为,你背叛了我。” 白青栀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心里清楚自己没有错,但是这一次似乎范松云也没有错,他半张着口,沉默着没有说什么。 “你知道么,黄岩梓他们,或者什么人,背叛我我都不在乎,除了你,”范松云拽着他的领子,把他拉向自己,“你是我毫无保留对待的人,只有你的背叛,让我感觉无法接受。别的那些人,我都无所谓。” 他轻笑一声:“你可能忘了自己被退学的时候,在去洗手间的路上碰到了一个人,然后被撞上了,那就是我。” 范松云丝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狂热:“我以为你背叛了我,还肆无忌惮地到处沾花惹草,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那次撞见你会是天意,给我一个完美的机会杀了你——醉酒冲撞攻击太子,我动手根本不会有人查证。” 他丝毫不在乎白青栀按在他喉结上的手,毫不犹豫地拽过他来吻上,然后在唇齿之间呼吸着血腥的味道:“我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没把刀拔出来,你知道么?” 白青栀的手毫不留情的用力,干脆利落地扼住了范松云的喉咙,看他因为缺氧逐渐有些涨红的脸,冷冷道:“我应该感谢你吗?大家知道你是这种人吗?我真的没想到,竟然有人比我还变态。” “你早该知道的宝贝,你又一次自投罗网的时候,就该知道自己走不掉了。”范松云艰难地吐字,他试图呼吸,但是几乎没有什么作用,他的手本能地握住了白青栀的手腕,犹豫一下却松开了,然后随即便深深握拳,指甲掐入肉里挤出一丝血色。 “你说如果我现在杀了你,我会不会死?”白青栀笑了笑,“应该会吧,但是如果因为谋杀太子而死,感觉我也不亏。” 他的声音似哭似笑:“我真的怕了,范松云,我这辈子没怕过谁,你是第一个。你不觉得自己疯了吗?为什么偏偏就盯上我了?” “……我不知道。”范松云已经开始艰难地倒气,但是收效甚微。 白青栀盯着他,欣赏着他逐渐濒危的生命,享受着他脆弱的反应。 然后松开了手。 范松云呼吸忽然通畅,下意识便深吸一口气,混着空气而来的还有一股浓郁的薄荷气息。 他抬起眼,看着白青栀双眼含泪,有些脆弱而无助,似乎刚刚要杀人的不是他一样。 范松云笑了,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宝贝,怎么了?你在哭什么?” 白青栀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他只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早在不自知的时候就已经走进了陷阱,唯一可以和猎人同归于尽的机会在刚刚被他亲手放过,而他无可救药地心甘情愿当了猎物。 他抱上了范松云,哽咽着:“我恨你。” 范松云回抱他:“我爱你。” 第44章 永远 他们推推搡搡进门, 裹挟着血气与寒风,就那么摔在墙上,又倒在床上。 唇舌交缠间描摹着恨意与性/欲, 最终化为缠绵悱恻的爱意。 白青栀在呼吸的间隙里问他:“能不能说一下我们以前的事情, 就我们小时候?” 范松云抚摸着他的腺体,亲吻他:“如果你想听的话。” ………… 童年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 将整个围栏都染成了暖金色。老槐树枝叶间,蝉鸣此起彼伏,仿佛永远不知疲倦。 小范松云在落地窗前坐着,直到他终于疲惫地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点希冀:“我好累了, 可不可以让我出去玩一下?” 家庭教师总是皱着眉:“陛下不愿意让您出房间,您还是自己去问问吧。” “……哦,”小范松云撅起嘴, “那好吧。” 他没有去问过,他隐隐知道父亲不会同意的,就像他不同意自己去见母亲一样。 他很少能见到母亲,母亲总在一间小小的阁楼上,只有几个特殊的日子他才被允许上楼看她。阁楼没有楼梯能下来, 他只能爬着梯子上去,再让侍卫扶着梯子爬下来。 那个女人有着一头金发, 但剪的乱七八糟, 头发很短,很多时候都油腻地黏在一起。 范松云很怕她, 女人不怎么搭理他,只装着看不见他的样子静静地坐着,直到例行公事的半小时结束了, 他才能找到梯子下去。 ………… “然后呢?”白青栀皱眉问他,他温柔地承载了范松云此刻的脆弱与强烈的占有欲,用无尽的温暖裹住了他,安抚了躁动的寒冷松木。 ………… 范松云从不被允许出宫,也不被允许休息,直到女人死的那天。 他记得那一刻他正好看向窗外,看见女人的阁楼上有人跳了下去,他愣怔地看着,没有意识到那是他母亲最后的身影。 半小时后皇宫一片动荡,一下子来了很多人,范松云被赶回了自己的屋子里,然后放了很久的假。 他参加了自己母亲的葬礼,这让他感觉开心——他终于可以去皇宫外面看看了。 葬礼举办在公园里,他忘了那天到底怎么样了,只记得好像自己站了很久很久,到最后结束的时候已经疲惫不堪。 他找了一个长椅,然后躺了上去,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他看到一个男孩正坐在他对面看着他,歪着头好奇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第51章 ………… 白青栀被冲击得几乎无法平静,他艰难地撑着,脑海深处随着范松云的讲述和体内的疼痛混在一起,却也能品尝到甜蜜和快乐。 ………… 白青栀是他儿时最亲密的伙伴,那天午后,他举着半块鲜红的西瓜,安安静静地看着范松云睡觉。 阳光洒在他的灰发上,西瓜红瓤的汁水顺着他的嘴角肆意流淌,在她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上,晕染出一片片深色的云朵。 范松云愣住了:“别人呢?” 白青栀皱眉:“什么别人不别人的,我翻出来就看见你在睡觉,我以前都坐这个椅子的,你能不能别躺了。” 范松云第一次被人这么毫不客气地要求,愣怔半天,乖巧地坐了起来,有点委屈地应道:“哦。” 白青栀坐在他身边,好奇看他:“你也是这个学校里的人吗?我怎么没见过你。” “什么学校?”范松云一愣,“我不知道,我是因为我妈妈去世了来的。” “啊,妈妈去世了嘛,”白青栀点点头,自然而然地说道,“我妈也死了。” 范松云愣怔一下,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起码他遇到的人都会安慰他一下,他还没想过会有这种回答。 “那好吧。”他干巴巴地说,“那咱俩好相似啊。” “我第一次在这里见到和我一样大的小孩子,”白青栀毫无征兆地凑上来,近距离盯着他,“你能不能以后都陪我玩?” 范松云吓了一跳,把他推开了:“你凑那么近干什么!” 他想说自己是皇子,每天都很忙没空陪他,但是看着男孩晶亮的眼睛,范松云最后却说:“那好吧,因为我妈死了,他们给我放了半年的假,我可以陪你玩。” ………… 白青栀几乎无法抵抗范松云的进攻,他是如此迫切地索取,好像是当年那个小孩子一样,试图取悦自己的玩伴。 ………… 范松云抓起一旁的竹蜻蜓,迈开腿追了上去。脚下的鞋拍打着滚烫的青石板路,发出啪嗒啪嗒的脆响。这声音和着蝉鸣,竟莫名地和谐。 他们穿梭在树枝之间,五颜六色的花丛被风轻轻吹动,鼓鼓囊囊的,宛如风帆。偶尔,花叶会轻轻拂过脸颊,带着淡淡的阳光味道和草地的清香。 突然白青栀一个急刹车,范松云差点撞上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墙缝里钻出了一只小猫。那小小的幼崽,在砖石的缝隙中蜷缩着,嫩黄的皮毛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显得格外可爱乖巧。 白青栀蹲下身,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惊喜与好奇,他笑着说:“你看,这里怎么有只小猫!”范松云也跟着蹲下,鼻尖几乎要碰到花瓣,一股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尖。微风拂过发梢,在那一刻,仿佛连时光都放慢了脚步,他们能清晰地听见风轻轻吹过花瓣的声音。 两个人坐在老槐树下的石凳上,一边吃着冰棍,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在他们身上跳动。偶尔,会有一片泛黄的树叶,打着旋儿从空中飘落,轻轻落在他们的肩头。 不知过了多久,夕阳的余晖渐渐染红了半边天。白青栀抚摸着怀里的小猫,有点担心地问道:“怎么主人还没回来看它。” “我不知道,”范松云犹豫着说,“可能是野猫吧,没有主人。” “那猫妈妈呢?”白青栀歪头,“为什么猫妈妈也不要它了?” “我不知道,”范松云抿着唇,“可能和咱俩一样吧。” “哦,”白青栀愣了愣,“那好吧,那我们要不要养着它。” “算了吧,”范松云皱皱眉,“它还好小,我们十年里哪里有什么空陪它,还是算了。” “不行,”白青栀抱着那只猫笑,“它是金毛哎,和你好像,养一下吧。” 范松云不说话了,他有些生气,怎么可以把他比作猫。 白青栀逗弄着那只猫,笑了好久,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身边的人好像在生气。他侧头去看范松云,有些不解道:“你生气了?” “没有,”范松云硬邦邦地回答,“我就是觉得你这个人很不负责任,随随便便就要养猫了。” “我哪里随随便便了?”白青栀抱着猫,不高兴地说,“我肯定会一直陪着这只猫的,永远不离开它。” “哦,但是我没时间天天喂猫。”范松云皱眉,“你这人好麻烦啊。” “范松云,我也会永远陪着你的啊。”少年抱着猫笑起来,他的灰发被夕阳染成金色,和怀里的猫一个颜色。 范松云慌忙扭头,他感觉自己的脸红得像夕阳一样:“哦,那好吧,你要养就养吧。” 白青栀喂了猫一点牛奶,小猫舔了好久,吃饱了自己钻回了灌木丛里,他们这才意犹未尽地起身。 那天晚上范松云起了高烧,直到第二天他没下楼吃早饭被侍卫发现。 他在那个夜晚分化成了enigma。 范松云好想见到白青栀,他想问问他还愿不愿意一直陪他,他变成了enigma,和谁都可以了。 他又去了那个公园,但是白青栀不在那里。 范松云带了一些猫罐头,抱着小猫喂了很久,却一直没等到白青栀。 他以为白青栀有事,就那么坐着直到夜幕降临,繁星密布,却也没见到他。 范松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踩着渐渐拉长的影子往皇宫走去。 第二天,他还是没见到白青栀,直到后来也是。 而那些藏在他口袋里的猫罐头,那些无忧无虑的欢笑,都随着暮色的降临,悄然遗落在了这座渐渐暗下去的公园里。 白青栀再也没来见他。 ………… “啊!”白青栀痛苦地蜷缩着,他已经被逼迫了两次,范松云似乎还不满足,依旧在步步紧逼,他似乎热衷于在这个时候讲故事,享受着白青栀逐渐复苏的记忆和脑子里如针扎般细密的痛苦。 ………… 范松云不明白为什么,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每天都呆到很晚,那么等了一个月。 然后他的事情被侍卫状告给皇帝,皇帝不在乎范松云在做什么,他只知道太子深夜未回宫。 皇帝大怒,禁足了范松云,命令他以后再也不许出皇宫。 范松云在皇宫见到黄岩梓,见到谭玄,但是却见不到白青栀。 后来谭玄也分化成enigma,黄岩梓分化成omega,他隐约知道了自己会和谁有婚约。 范松云沉默着等待了十年,直到有一天皇帝很高兴地把他叫进屋子里,谭玄和黄岩梓也在,皇帝说:“你们竹马一场,算算年龄也差不多了,不如就这么熟悉熟悉,以后和黄岩梓结婚,让谭玄当你们的证婚人。” 范松云平静地同意了,他看着黄岩梓抱着花笑得开心。 他并不开心,但是也没什么失望的。 就像是水到渠成。 然后他被放出了皇宫,进了军校。 走出皇宫的第一天,他去调查了白青栀的行踪,然后看见娱乐新闻上所谓的“放荡”“轻浮”字眼。 他把那叠文件扔进了碎纸机,然后什么都没说。 这是他最失望的一次。 ………… 范松云已经逼迫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白青栀竭尽全力却无力抵抗,他哭了:“求你了范松云,至少这一次,这一次别永久标记我。” “那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吗?”范松云盯着他。 “会的,”白青栀精疲力尽,“会的,我发誓。” “……那好吧。”范松云退出去,“我再信你最后一次。” 第45章 饥渴 白青栀半梦半醒之间感觉身边有个热热的东西, 有点痒又有点扎,有点像什么动物,他还没醒过来, 梦见有只猫过来蹭他, 蹭的软软糯糯的,很舒服。 他听见耳边有人声音含笑:“再蹭就起来了。” 白青栀愣了愣:“什么起来了?……卧槽!”他猛然惊醒, 睁眼就看见范松云裸/着上身散着长发看他,眼底含笑:“怎么了?不蹭了?” 白青栀一怔,旋即反应过来,毫不客气地伸手抽了他一巴掌:“神经病,大早上发癫。” 范松云被打了一巴掌有点委屈一样, 讨好般贴过来:“今天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累的话就继续躺着。” 白青栀不会承认自己刚刚伸手的时候胳膊是酸痛的,只是冷着脸说:“没什么, 你为什么还不走?你不是昨天刚被刺吗?回去处理公务吧。” 范松云凑过来亲他脸一口,笑了笑:“干什么赶我走,我不是被刺,是我自己找上门去的。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啊带刀侍卫?” 白青栀翻了个身懒得理他:“我不去,你自己作死不要带上我了, 我还指望混那么几年升官加爵呢。” 范松云的声音委委屈屈的:“啊,我自己孤身一人进去, 你不夸奖我就算了, 还嫌弃我,亏我昨天都好好照顾你, 还帮你洗澡了。” 第52章 “……你那是洗澡吗?”白青栀嗤笑一声,“来占我便宜来了……手拿开!” 他翻过身不悦地看着范松云,皱眉看着男人一脸无辜地举起手来。 “好了好了, ”范松云把他抱在怀里,安抚道,“你是不是暂时不太想处理公务?其实带刀侍卫没什么好做的,你就跟着我就行了。” “我现在不想跟着你。”白青栀眉毛一挑。 “那好吧。”范松云无奈地耸耸肩,“你可以在这里继续住着,或者你想去哪里都行,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什么时候愿意回来找我都行宝贝。” “等等,你还没说那个是什么地方。”白青栀皱眉,“为什么那里面走廊连灯都不开,一大堆全是房间?” “那是一个比较出名的黑市,”范松云起身开始穿衣服,“他们在那里做情报交易。” “你不怕被报复吗?”白青栀看他,“直接给人炸了。” “有点,但是我大概率也不出皇宫了,所以也不敢直接杀进皇宫吧。”范松云扣上了最后一颗扣子,又重新显得高冷淡漠,但是白青栀再也不会信这种禽兽了。 “我会回去当带刀侍卫的,但是现在不想。”白青栀把脸埋在枕头里,“我也不想遇见皇帝,他不要问我什么时候变成omega就好了。” “那黄岩梓的话……” 范松云的话被白青栀打断:“你们继续。” 范松云明显愣了一下:“……啊?” 他伸手把白青栀翻了个面,按住他然后不满皱眉:“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白青栀无聊得打了个哈欠,“我真的不感兴趣,和你做会爽,但是不做也行。我只是说会陪你一辈子,也没说非要和你在一起,我宁可多当那么一会儿alpha。” 范松云没生气,只是很平静地问了一句:“你哪里对我有意见吗?” 白青栀一愣,起身抱住他,感觉自己某个位置隐约痛了一下:“没有,我就是不懂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我很爱你,但是我不能接受我变成omega而已。” “我能理解,”范松云皱眉,“我只是不明白,alpha和omega的身份真的那么重要吗?体位对你来说意义很重吗?” “啊?”白青栀这次真懵了,他第一次考虑这个问题,他只觉得不愿意当omega天经地义,但是却没仔细思考过。 范松云松开他,叹了口气:“我真的要走了。我想知道你关于这个问题的回答。” “……我不知道。”白青栀眨巴着眼,沉默一下,“我会想一下的。” 范松云已经推开门了,还回头看他一眼:“我不希望你是真的歧视omega,可能是这个世界所展示的教育……” “我睡觉了。”白青栀不去看他,“我自己会考虑的,你走吧。” 他听见门轻轻响了一声,却没去看,只是一味地趴着,把脸埋在枕头里,试图用拙劣的方法闷死自己。 但是酒店的枕头很新,透气性很好,还喷过香,他除了闻到上面的檀香以外,什么都做不到。 白青栀放弃了,翻了一圈又翻回来,躺在床中间思考。 我真的歧视omega吗?他罕见有点疑惑。 他其实并不觉得,他对omega没什么意见,更多的是一种不甚熟悉的好奇和陌生,他见过很多厉害的omega在学术方面取得了很高的成绩,但是更多是被婚姻和家庭泯灭在人群里,毫不起眼。 他只是很在乎那个发/情/期。 白青栀想了很久,还是不能接受自己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丧失理智的时候,然后为了不让大量抑制剂伤害身体,就匆匆忙忙地赶紧找到伴侣,年纪轻轻地结婚生子。 这种紧迫的人生让他感觉残忍。 他没和omega发生过关系,甚至都没被他们的信息素抚慰过,但是对他来说无伤大雅。他很少出现不能控制的易感期,除非生病。 但是omega显然不能。 白青栀拿手拽着两个被角,又用脚勾住下面的被角,来回滚了几圈,把自己圈成了一个白色的蛹。 他好像明白了,他恐惧被逼迫的感觉。 就像是年少时那杆对着他的枪,不得不接受的每月一次的发/情/期,和理论上应该绝对服从的带刀侍卫。 他只是害怕被剥夺选择的权利,被逼到生死线上挣扎。 那他为什么还和范松云在一起? 范松云明明一直在步步紧逼。 白青栀沉默着蜷缩在被子里,忽然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如果他真的那么厌恶这种逼迫感,他应该在昨天把范松云掐/死,或者至少坚定一点,不去跟踪范松云。 但是实际上范松云步步紧逼,而他已经不自觉地陷入其中。 他自己放弃了反抗,带着微不可查的抵触,全盘接受了范松云。 他接受了十年前少年时代发出的誓言,接受了范松云把他捆绑在自己身边,接受了自己的身份从此被烙上范松云的烙印,从此别人看他都带着不怀好意的猜测——范松云的情人? 他想起来自己曾经问过牧良的问题,爱情是什么? 他曾经坚定地以为爱情应该让一个人更自由——但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甚至更不自由了。 他被剥夺了曾经的纨绔子弟的身份,白少爷的形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太子的情人,关系暧昧的带刀侍卫。 他不能回到学校,也不再能彻夜在酒吧里鬼混。 他被限制在范松云有关的一切里。 但是他此时此刻也并不想离开。 他不想此时此刻做带刀侍卫,不想此时此刻变成omega。 但是他此时此刻爱着范松云,他还留在他身边。 白青栀嘴角勾起来,然后他笑了起来,含着略有略无的自嘲——这个时候想起范松云竟然还会感觉开心吗? 他第一次被逼迫得这么紧,紧到不仅仅是生死的问题,还有他以后的人生,都不急不可耐地要被把握在范松云手里了。 但是他此刻却躺在床上,安静地让他感觉困倦,他甚至想睡觉了。 他想起来自己曾经也在酒吧里遇到过让他感觉舒服的omega,但是他没有留恋过,以后也没再联系。 反倒是范松云又争又抢,最后却真的把他留下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明白为什么了,这个答案合理而荒谬,让他感觉像是一个黑色笑话——其实他爱的就是被逼迫的感觉。 童年的放逐,生死线上的挣扎,被逼到墙角的绝望混在创伤里,把他塑造成一个惊弓之鸟,本能地抗拒一切让他不够自由的东西。 伤痛在漫长的寂寞中发炎又愈合,反反复复,最终塑造了他。 他恐惧着被逼迫的感觉,但是却对这种感觉最为熟悉。 范松云带着他恐惧的底色,却也是他最熟悉的相处模式。一旦他意识到范松云的逼迫不会把自己逼上绝路,这种刻骨的恐惧立刻变成了蚀骨的温情——这是他的舒适区。 他爱被人逼到绝路无处可退的感觉。 只要不是真正的绝路就好。 白青栀把自己蒙进被子,然后笑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只感觉这一切听起来荒谬绝伦。——但他确实感觉就是事实。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曾经接受过的心理咨询,在他大学入学前的例行检查。 “……你有着相当严重的ptsd,白先生,亲密关系的建立往往多少总会有一些自由的丧失,但是你却恐惧着亲密关系。但是另一方面,您最熟悉的关系却恰恰是极端的逼迫感,这使您的边界感有些问题,您往往会和陌生人产生过度的亲密。”……(注释见作话) 那时候他还觉得这个医生是疯了,但是他现在觉得人家的心理学博士也确实有含金量。 白青栀叹了口气,他感觉自己现在好累好困,被范松云折腾了好久。他把自己往被子里缩了缩,然后听见电话铃声响起。 白青栀伸手去接电话,看见“范松云”的名字,犹豫一下按下了接听键:“喂?” 电话那边的男人含着歉意:“抱歉宝贝,我想我可能有点太急了,我应该多给你一点时间的,就算是我的话,可能也不能接受的那么快。而且我早上并没有想上升到性别问题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看法。” “……我不歧视omega,”白青栀说,“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接受。” 他顿了顿,直到范松云有点不安地迟疑着出声问他:“喂?” “我也爱你。” 第46章 纳妾 那通电话之后, 白青栀仍然没有回去做他的带刀侍卫,他们两个的关系就那么微妙又诡异的停在了那个平衡点。既没有继续加深,却也没有远离。 清晨六点, 闹钟准时响起, 白青栀伸手按掉床头那个复古的机械闹钟。他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简单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肩膀。 简单洗漱后,白青栀走进厨房。他熟练地打开咖啡机,磨了半杯咖啡豆。当熟悉的咖啡香气在厨房弥漫开来时,他开始准备早餐。牛奶、饭团,再加上一小碟新鲜的草莓, 这是他最习惯的早餐搭配。 第53章 他看了一眼桌边的报纸,又把视线收了回来——算了,他现在不想关心范松云在干什么。 吃完早餐, 白青栀换上运动服出门晨跑。小区附近有一条沿河的跑道,这是他每天晨跑的固定路线。清晨的空气格外清新,路上已经有不少和他一样早起锻炼的人。他不紧不慢地跑着。跑到一半时,他会在河边的长椅上稍作休息,看着河面波光粼粼, 听着鸟儿的鸣叫,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挂了那个电话之后, 他确实有认真去考虑带刀侍卫, 也已经开始了复健——虽然他还是偶尔犯懒不想动。 晨跑结束后,白青栀回家冲了个热水澡, 换上干净衣服。 他在楼下的便利店打日结工,朝九晚五。白青栀站在柜台后面对所有顾客微笑,迅速的结账。然后和晚班的同事交换, 回到牧良家里。 谭玄已经离开了,他回去找范松云,或者是做别的事情去了。 白青栀躲着牧良的饭点——牧良的信息素已经更偏向于omega了,虽然谭玄已经标记过他,牧良的信息素已经对他没什么吸引力,但他不想让牧良感觉困扰。 吃完晚饭,收拾好厨房,白青栀窝在卧室里看了会儿投影。自然纪录片播放着,是一群冒险的动物学家出了城门拍摄的。 十点半,白青栀准时上床睡觉。这是他普通又规律的一天,每天重复着相似的轨迹,他几乎要以为自己在这平凡中,找到真正的安稳和幸福。 范松云在那通电话之后没有再来接触他,这无疑给白青栀减少了相当大的压力。他不知道自己那天说的一点时间需要多久,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他所承诺的那样,最终接受变成omega的命运。 他刻意的去忽略着范松云,忽略着可能和他相关的一切。他不看报纸也不再看电视,甚至因为忙碌的便利店而很少拿起手机 ——几乎是掩耳盗铃。 但他宁可暂时像缩头乌龟这样缩着,像鸵鸟一样把自己的头埋在沙子里,暂时不去担心那些事情。 也不去想这样的状态到底能保持多久。 他以为自己可以这样淡漠的不去在乎这一切,也极少去想为什么皇帝最后放过了他,更没有再考虑黄岩梓和范松云的事情。 “他俩真的结婚了也挺好,反正还有谭玄去保护他们。”白青栀搅着咖啡,自顾自笑了笑,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是自欺欺人。 “你打算这样到什么时候?”牧良穿着睡衣抱着枕头,站在卧室门口看着他。 白青栀一惊,下意识移开目光:“啊,你今天怎么起那么早,以往不都是我上班的时候你都没醒吗?” “是啊,要不是我看见花边新闻,我都不知道你竟然能当缩头乌龟,当那么整整一个月。”牧良蹙眉看他。 什么花边新闻?白青栀很想问,但是犹豫了一下他又闭上了嘴。既然牧良这样说,大概不是什么好事。 牧良就那么看着白青栀若无其事的开始喝咖啡,然后笑了笑:“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副样子,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你那个时候那么狂妄自大,似乎没什么能困住你,那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他的目光落在白青栀面前的咖啡上,笑了笑:“是觉得心里太苦了吗?所以只好喝咖啡?我记得你只喜欢喝牛奶和酒。” “只有牛奶和酸奶。”白青栀纠正道,“我能喝酒,但是不喜欢喝。” “我没关心这个,”牧良不怎么客气地打断他,“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畏手畏脚的,你要什么不可以自己去争抢吗?” “你不明白,”白青栀艰难开口,“……我好像爱上他了。” 牧良显而易见是打算继续反驳他的,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一时之间愣住了。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经含上了怒气:“你既然爱上他了,为什么不勇敢一点?” “我已经很勇敢了,”白青栀说,“我没想过爱情是让人变得不自由的东西,我爱他,而同时我要失去我的性别,我的身份,我的交际圈,离开我熟悉的环境,仅仅是因为爱他。而我却要像个傻逼一样不管不顾地满心欢喜地奔向他,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为什么?”牧良皱眉看他,“我其实不太明白,也可能是因为我和谭玄一直纠缠在一起,从我比较小的时候,身边就已经有他了,我一直感觉爱情反而让人自由。” “为什么?”白青栀愣住了。 牧良坐下来,看着他,他显然没睡好,眼皮都有点睁不开:“因为我在很多时候我会想到我可以摆脱掉谭玄,我可以去追求别的东西,而不是在他的身边满足现状。我可以去读别的大学,上别的专业,然后离开他去追求功名利禄。” “……所以呢?”白青栀没懂,“你的意思不就是我的意思吗?爱情让人不自由。” “不,我的意思是说,我本来是应该要去追求功名利禄的,包括我们每个人在人生里总是受到世俗的苛刻,似乎功名利禄才是我们应该去追求去完善的东西。”牧良看着他,“但是爱情让这一切都有了变化,在爱情面前功名反而不那么重要,似乎可以被放弃,被牺牲,我有了不去追求功名利禄的自由。” 他的声音很轻但却很清晰:“拥有做什么的自由,也有不做什么的自由。” 白青栀没说话,只是沉默了。 牧良趴在桌子上抬头看他,让白青栀想起自己在公园里见到的那只猫:“所以你到底是看到什么新闻了?” 牧良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报纸,抖了抖展开了,把头条怼到了白青栀面前。 报纸上几个大字显得相当清楚——“黄妃透露——白侍卫似乎与太子有不正当□□关系!” 白青栀感觉眼前一黑,一时之间竟然什么都反应不过来,头脑嗡的一声就宕机了。他慢慢的才意识回笼,拿过报纸来去阅读详细的内容。 “黄岩梓作为未婚妻……”“范松云似乎对白青栀不满,两人决裂……”“此前白青栀与范松云似乎曾发生过不正当关系……”…… 白青栀沉默着,嘴唇颤抖着,几乎是茫然无措的抬头看牧良:“有更多报道吗?” “别看了,”牧良忽然伸手把那张报纸拽回来,“再看有什么用呢?不过是一些对你的诋毁或者别的什么罢了,但是目前来看,很多媒体都报道过,范松云对你的态度非常冷淡,甚至不接受相关采访。” “……我不知道,我说让他别联系我,不要给我压力。”白青栀低着头喝完了最后一口咖啡。 “那你知不知道皇帝说他打算再给范松云纳妾?”牧良抬眼看他。 白青栀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茫然地看向牧良:“啊?” “对呀,是黄岩梓提议的,而他们说你没反对,然后皇帝就通过了。”牧良看着他,“这周三就是交谊舞会,愿意给范松云纳妾的人可以自愿参加,是假面舞会。” “……我知道了,范松云没表态吗?算了。”白青栀淡淡笑笑,笑意里满是嘲讽,“亏得他想出这种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事情。” “我其实不明白黄岩梓为什么非要抓着范松云不放的,范松云对他来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我感觉范松云似乎也不怎么在意他呀。”牧良站起身来,打了个哈欠,“我该说的也说了,我好困,要回去睡觉了。” “ 拜拜,你快回去休息吧。”白青栀笑了笑,“我去上班。”他看了一眼表,离上班还有些时间,然而也不够他再去跑步了。 白青栀自认为不是一个容易犯懒的人,但是今天他回到卧室拉开了卧室门,然后把自己扔在床上。 “好累啊,想休息一天。”白青栀叹了口气。他伸手摸出手机,给便利店的老板打了个电话:“喂,老板,我今天生病了,想请假一天。” 电话那头的老板并不认识白青栀,自然语气也不算客气:“你请假不提前说吗?让我现在找谁去替代你?” “抱歉抱歉,”白青栀道歉,“我忽然生病了,实在起不了床。” “我告诉你,你就是个日结工还要这样娇气,”老板似乎很生气,“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那你去找吧 。”白青栀挂了电话。 他躺在床上犹豫了一下,看着通讯录里的那个人手指犹犹豫豫,却没有点下来。 他最终还是点进了热搜词条里的太子假面舞会。 白青栀面无表情的翻看着网上的评论,光打在他的脸上,尚未完全亮起的房间里,他的眼睛显得晶亮。 良久他按下了息屏键,手机黑屏被放在了枕头边上。 “是啊……你不干,有的是人干。”白青栀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把头埋在了枕头里,呼出一口灼热的气,“你算什么东西。” 第47章 分手 白青栀躺在床上, 躺了很久,无声无息,安静的让人以为他睡着了。 直到他往常的上班闹钟响起了, 一只手才迅速的捞过手机干脆利落地按了关闭铃。 第54章 再睁眼时, 他眼里已经没有了什么疲惫迷茫,而是镇定的划开手机, 似乎下了决心一般点开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那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手机屏幕上熟悉的名字,“嘟嘟嘟……”手机的铃声不知疲倦般平静地响着,一直到最后都没有人接起来。 白青栀罕见的有些迷茫:“……为什么?在搞什么?不接我电话?” 他皱着眉坐起来,犹豫了一下,又重新打了回去。 然而这一次电话那边依旧安静无声。 白青栀皱起眉来, 虽然他并不觉得范松云会忽然反悔抛弃他,但是这样反常的举动还是让他感觉不能理解。 为什么?他不在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白青栀焦躁起来,犹豫一下他站起身走出房间, 站在牧良的门口敲了敲门。 牧良开门的很快,看见他站在门外笑了笑:“那么快就下定决心了吗?” 白青栀抿着嘴,紧张的说:“能不能给谭玄打个电话,我联系不上范松云了。” 牧良一愣,然后点点头:“好, 我帮你打电话。” 电话那边仍然传来古井无波的嘟嘟声,在此时此刻, 却莫名让白青栀心头一股无名火。 好在谭玄电话接的很快:“喂, 宝贝怎么了?我在上班很想你。” “这里不是牧良。”白青栀被恶心了一下,有点不客气地说。 “ oh——”电话那边传来谭玄可惜遗憾的声音,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问你范松云怎么了?”白青栀皱眉问道,“我给他打电话他没接。” 电话那边诡异的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里若无若有的含着一丝嘲讽的笑意:“啊, 你不说,我还以为你和范松林已经分手了呢。你问他干什么?” 白青栀直觉感到了对方嘲讽的意思,却不想此时与他争辩,只是耐着性子道:“没,还没分,我就想问问。” “……但是我听范松云说,你俩已经分了啊。”电话那边的声音显得有些困惑不解。 白青栀一瞬间如坠冰窟,他在身边的牧良眼睛里看到了自己苍白无助的样子,他想镇定一下,可是开口时声音却是颤抖的:“什么?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说的?” “就在昨天,他分手又不需要通知你吧,分手是单方面。”谭玄那边似乎是幸灾乐祸的,甚至此时此刻都有耐心给他解释,“我看你当了带刀侍卫也不管不问的,似乎压根就不记得带刀侍卫是太子最忠诚的护手。能像你一样把太子生死置之度外的人也不多了,范松云失望也是正常的吧。” 白青栀听着谭玄的嘲讽,在此时此刻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回应。 哪怕他竭力控制,也能感受到自己整个人开始不受遏制的颤抖起来,手指开始乏力,几乎拿不住手机。 心脏猛然一下重击,然后迅速的跳起来,让他惶恐的意识到范松云对他来说竟然这样重要。 他说不出一句话,嗓子像是被卡住了,他想说些什么,却只听见了电话挂断时很轻的一声。 “……你怎么了?”牧良不安的看着他,从他的手里把手机抢了下来,“谭玄说什么了?他要是说什么不好的,我一定揍他。” 白青栀只感觉自己眼睛酸酸的,又痛又胀。 他嘴唇颤抖着想挤出个笑容来安慰牧良,然而张开嘴的时候,却是极端嘶哑的一声“啊”,与此同时,大颗的泪珠从眼眶里滚落,沉默着砸在地上摔成了几瓣。 牧良惊慌起来,想伸手抱他,却忽然想起自己此时此刻已经是个omega,双手伸在半空里,却没有继续碰触到他:“白青栀,你怎么了?镇定一点没什么的,到底怎么了?” 白青栀这辈子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委屈的说出这句话来:“……范松云,他,他说我们分手。”他睁着眼,有些茫然的看着牧良,“他不肯接我的电话,告诉谭玄我们已经分手了。” 牧良显然也没有意识到会得到这样的结局:“啊?!你上次和范松云聊天是说什么东西了?” “我……”白青栀想起来了什么,笑得凄凉惨淡,让牧良看了都不由得心头一酸,“我给他道歉,告诉他我对他态度这样子是因为我的童年阴影,我说希望他能给我一些时间,然后在最后我告诉他,我爱他。” 他沉默着倚着门框蹲了下来,然后又坐在地上把头埋进双臂里,蜷成了一团,什么都没说。 牧良就那样无措的站着,不知该如何安慰他,良久才听到一声被压抑着的极为痛苦的抽泣。 白青栀有些茫然的仰起头来看着他:“我很可笑吗?像个小丑吗?我对他坦白,然后爱上他,然后被直接抛弃掉了。他是不是只是觉得我很难搞,就像是当年没有得到我,而现在终于追到我,所以也不爱惜的扔在了一边。” 牧良喉结滚了几滚,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好伸手开始拉他,说:“可能是假的呢,也许只是范松云在生气罢了,你先起来,已经冬天了,地上冷。” 他拽的很用力,白青栀也顺从的顺着这个力道站了起来,他茫然地看向窗外:“已经冬天了吗?” 牧良沉默着和他一起看着窗外有些飘雪的景色,再开口时是很轻的近乎叹息的声音:“今天是冬天的第一场雪。” 白青栀不记得自己还做了什么。 他失魂落魄的往回走,然后把自己摔在床上,裹着被子开始抽泣。 他一开始还竭力压制着自己,直到后来开始嚎啕大哭。他哭的是如此痛苦,以至于在最后倒气的时候几乎无法呼吸。 “……为什么?”他绝望地想,“得到我然后再扔掉吗?为什么,等了我那么多年,但是这几个月都不能忍吗?” “够了……”他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够了!” 他坐起身来,脸上还带着未干涸的泪痕:“范松云,你把我当什么了?你以为我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公狗吗?” 他的眼睛还因为哭泣而含着血丝,嘴角却已经流露出嗜血的笑意:“够了,既然我已经决定为你而放弃一切,那你就能要承担起抛弃我的后果。” 他在枕头下摸出了那把刀,那是加冕仪式上范松韵亲自授予他的。 他握着刀,沉默着亲吻刀柄,感受到了铁的味道。 “你敢抛弃我去爱别人,那我们所有人都死在一起吧。”白青栀笑起来,“我倒是想去皇宫看看,你这时候还睡得着觉吗?” 他把刀从刀鞘里抽出来,寒光折射在刀刃上,映出他平静的眼眸:“你倘若以为我是那群没用的废物,只能躺着任凭命运的操弄,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范松云,既然说爱我,就该知道我是怎样的性格。” 他把刀扔到床上,久违的打开衣柜,伸手去拽被压在最底下的黑色衣服。 ………… 黄岩梓端着咖啡,含着笑意在皇宫走廊里走着。 他的心情很好,因为范松云终于对白青栀厌弃了,删除了他的联系方式,还同意纳妾。 虽然想到纳妾他的心里便一阵恨意:“该死的,要不是因为白青栀,我用得着当太子妃也那么卑微吗?以往哪里纳过妾,还不是皇帝急着讨他儿子欢心吗?” 然而推开大门时,他的脸上又带上了柔软的笑意,他看着书桌旁的范松云,金发披散在阳光里,映得熠熠生辉。 他的声音不自觉带上了柔软的谄媚:“老公,你已经辛苦了很久了,不出来休息一下吗?” 他风情万种地走过去,把咖啡放在桌子上,然后柔柔的去揽椅子上的范松云:“累了吗?我给你磨了咖啡,我自己亲手冲的。” 范松云没有抬头,只是瞟了那一眼咖啡,然后不出意料的看见了咖啡的拉花乱七八糟的混在了一起,一股明显的苦味传了过来。 察觉到范松云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咖啡上,黄岩梓的内心暗喜,他捏着嗓子轻声说:“这一款豆子还是进口的蓝山豆子,现在比黄金都要贵了,我烘了好久。” 范松云皱了皱眉,而后终于冷淡开口:“我不喜欢喝咖啡,你端回去吧。” “啊?”黄岩梓显而易见的有些无措,他看着桌子上的咖啡,终于鼓起勇气忍不住问了一句,“您不是每天都要喝咖啡吗?怎么今天不喜欢喝了?” “你和我认识那么多年了,黄岩梓。”范松云没抬头,“你连我从来不喝重烘的咖啡都不知道吗?你不是从小就受着太子妃的教育吗?这些年来你到底学会了什么?” 黄岩梓被忽然下了面子,一时脸上青红交错,火辣辣的疼,却不敢继续呆着,只好端起咖啡柔声道:“那就不打扰您了。” 他又退出了书房,看见范松云自始至终没有施舍过自己一个眼神,恨的咬牙切齿。 他再怎么失智,也不会以为是自己的魅力太大,以至于范松云回心转意。他只知道有一天皇帝把范松云叫了过去,再出来的时候范松云就松了口,只是自己却被通知有了纳妾舞会。 第55章 黄岩梓自然是不愿意同意的,但他却也没什么资格去表达自己的反对。更何况他知道范松云此刻已经相当厌弃自己,倘若他再引起范松云注意,没准范松云会把他一起踹掉。 他恨得咬牙切齿,在第二天的报纸上却看见了自己提议舞会的报道。 黄岩梓把报纸撕了个粉碎,然后拿出手机来,看着四下无人,偷偷摸摸的点开了短信。 【你要的已经准备好了。】 【好。】黄岩梓动动手指发送了出去。 “只要这个药到了就好了,到时候喂给范松云,他自然就把我标记了。”黄岩梓紧张的手心出汗,紧紧攥着自己的裤子,“哪有alpha不爱自己标记的omega的呢?” 第48章 暗度 范松云坐在书房里, 安静的看着桌上的信件,波澜不惊。过了良久,直到晚餐的铃声敲响时, 他才慢慢的合了眼, 终于显出些疲惫来。 他的眼睛微眯,眼角瞥了眼门口, 看见没人后,动作是未曾预料过的迅疾。 他毫不犹豫地在衣服夹层里扯出张纸,伸手拿出桌上的红笔打了个巨大的叉号,等不及墨水风干便直接折起,匆忙塞入信封里, 和桌上的一堆文件混在了一起,分不出来。 范松云这才长出了口气,他取过蜡章封信, 然后不动声色的把它夹在了一堆信纸里,然后他便听到走廊里传来了拖沓却轻柔的脚步声。 范松云厌倦的皱了皱眉,他自然相当熟悉这个脚步声的主人,但此时此刻,他恍若未闻, 拿起桌上已经静默良久的手机沉默着按开了。 他的瞳孔轻颤,看着锁屏上熟悉的几个来电, 然后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迅速点了几下手机, 把通话记录彻底删除,而后不动声色的转头, 刚好与走到门口的黄岩梓对视。 黄岩梓显得有些紧张,他虚虚扶在门槛上,看着范松云柔声道:“要吃饭了, 你怎么总是忘记,害得我每次都要过来叫你,怕你吃晚了伤了胃。” 范松云闻言讽刺地笑了:“是皇帝指点你的吧,他不过是怕我不愿意和他见面而已。” 黄岩梓被这么直说,面上显得有些尴尬,却仍挂着笑:“其实你也大可不必和皇帝斗气,他毕竟是你的父亲,总不能害你什么。” 范松云没笑也没说什么,只是站起身来淡淡道:“去吃饭吧。” 黄岩梓见范松云应了他,颇有些喜出望外。他以为范松云本来会再给自己下个面子,却没想到就这样和他一起去吃饭。 说到底他其实还是对皇帝有些发怵,虽然理论上来讲,皇帝退位的时间也并不算远了,但是目前为止,他才是那个真正大权在握的人。 他偷偷瞥了眼范松云,一时心底有些气恼:“不过是没什么实权的太子罢了,要是你有什么兄弟姐妹,还能轮得到你吗?我也不过是因为出身不好罢了,还要天天给我甩脸子。” 他这么在心底一琢磨,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却见范松云早已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拐角处,丝毫没有回头看他。 黄岩梓生怕被认为是怠慢皇族,连忙不顾形象的小跑起来。他知道皇帝其实是对他非常不满的,谁能想到一个omega竟然拴不住alpha的太子,反倒让太子和别的alpha搞起了aa恋。 他想起来那个老头看他的眼神,就恨不得咬碎了牙:“该死的,看我是什么眼神?好像我留不下范松云,全都是我的责任而已,还搞个纳妾舞会来羞辱我,也就是这东西年纪老了,看不出我的魅力了,那路上的alpha哪有一个不为我倾倒的。” 今天来聚餐,他特意在头发上做了文章,模仿了复古的发髻,这样一跑起来,他便感觉自己头沉沉的,跟着上下颠。 他顾不上考虑自己的头发会不会被抛散,只想着赶紧跟上范松云,别的离的太远。 他紧跑慢跑才赶上了范松云,还没等气喘匀便走到了餐厅门口,皇帝早已坐在了高位上静静等着他们。 见他们来了,皇帝看着他们皱了皱眉:“太子妃,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黄岩梓连忙伸手去摸自己的头发,却不期然摸到了散落的发丝,他心里一惊,惶惶道:“适才太子走得太快,我有些跟不上,便不由得跑了起来,也许是跑得太快了,以至于颠散了发髻。” 皇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厌恶,有些不耐烦道:“哎呀,你总不能老指望着太子等着你走路吧?跟不上就跑起来,这仪态可不太好,到时候舞会上要是是让人家看见你这种姿态,没准那些妾还要轻贱你了。” 黄岩梓心都要恨出血了,面上却不敢说什么,只是低着头避开皇帝的眼睛,闷声道:“陛下教训的是。” 他话音还未落,范松云便已经自顾自的走到餐桌旁,随便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皇帝这才把目光转到范松云身上,挤出来一个和蔼的笑意招呼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别站着了,耽误了吃饭。” 黄岩梓这才走到范松云身边,拉开了下位的椅子坐了下来。他心里清楚,这可不是范松云在给他解围,反倒是对他的一种嘲讽。 他觑着范松云平静的脸色,心里却很恨:“要是想给我解围早干什么了?却趁着我说话的时候打断我,这不是在故意嘲笑我吗?” 可是范松云却表现的很不在意,仿佛刚刚只是自己站累了,想坐下来休息罢了。他又不得不反思起自己:“也许太子没有这种想法吧,可能只是我太敏感了而已,我现在怎么对他意见这样大,好歹也是我夫君,以后要共度余生的。” 他还在那胡思乱想着,餐桌上的菜便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上起来。他不敢再多想些什么,怕被两人察觉了,只是低着头吃饭。 一时餐桌上气氛安静非常,只能听见刀叉刮擦的声音和筷子拿放的脆声,这顿团圆饭显得有些尴尬。 直到皇帝终于耐不住气,去看自己的儿子:“松云啊,怎么你后天就要开舞会了,还不高兴高兴?你这些天一直忙于政务,都累坏了吧。” 范松云听了这关心也没怎么反应,只是淡淡道:“没什么,我都习惯了。” 皇帝想问的显而易见不是自己孩子的身体状况,他耐不住性子,单刀直入:“你看那舞会怎么样的?感觉你怎么还是兴致缺缺的?” 范松云微笑了一下,淡淡道:“谢谢父皇关心,我对舞会非常期待,只是不想把精力放在这种儿女情长的事情上。” 皇帝这才满意的笑了笑,又靠回在座椅背上:“是啊,要我说你就不该对一个alpha投入那么深的心思,那孩子我都调查过,私生活乱的很,压根就配不上你,也想必不知道是使了些什么奇技淫巧,害得你这样上心。” 范松云听出皇帝的言下之意,其中含着浓浓的对白青栀的轻贱与恶意,却显得很平静,甚至颇有些恍然大悟的意思:“是的,倘若不是父皇与我促膝长谈,恐怕我仍陷在泥潭里,不能摆脱。” 皇帝笑了笑,轻声道:“我想喜新厌旧也是人之常情,没准是你与黄岩梓谭玄等人相处太久了,一时间想找些新鲜刺激的东西。” 范松云点点头:“是的,不过我后来也逐渐明白了,什么新鲜刺激的东西,只不过是一时之痒,平平淡淡才是真。” 皇帝显得很高兴:“是的,孩子,这才是做皇位的真谛,国家哪里需要什么太多的变革和进步,自从上一代代代相传下来的体制到现在都存在着,就必然说明了其合理性。” 范松云显而易见没想到皇帝会忽然把话题扯到改革上,一时之间脸色有些僵,只能尴尬笑笑:“父皇说笑了,我哪里想着改革了?不知道你是听了谁的传言,才这么想我?” “不想改革就好,”皇帝欣慰笑笑,“你说我也不太懂,改革不改革的有什么好的?你周围这些人哪有一个人想过改革?也只有你。” 范松云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我没这样想过,您到底是听了谁的话才这么误会我?” 皇帝却仍然恍若未闻:“做皇帝最要紧的就是平稳,别的都不重要。” 范松云眼见皇帝这样把他的话当耳旁风,眼底浮出一层怒意,但皇帝毕竟是皇帝,而他只是太子罢了,他不想说什么,范松云也不可能再逼问他。 只是他忽然想起来另一件事:“父皇说的是,皇帝的平稳,其最重要的就是皇帝性命的平稳,您今天这样一讲,我忽然想起来那次历练的时候,组织暗杀的到底是什么人?您说这件事您来接手,不知现在是否有些结果?” 皇帝闻言沉默一下,随即若无其事道:“既然是暗杀,肯定没有那么多能让你发现的踪迹,这种事情你忽然一问,我也想不太起来,现在推到什么阶段了,要么你吃完饭后留一下呢?”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范松云竟点了点头:“我也对这件事相当关心,不知父皇查到什么程度了,我现在没带刀侍卫,又兼有暗杀者在暗,心底很不踏实,在皇宫都不敢睡觉。” 第56章 他把刀叉放下了,拿出餐巾来擦了擦嘴,转头看向一边还在吃着的黄岩梓,语气淡淡:“你吃饱了吗?” 黄岩梓一愣,他的菜本来就是最后才上的,又没吃多久,他还顾及着仪态不能粗鲁,吃的很少,被这么一问,却有点不想回答。 范松云却好似没看出他的窘迫:“既然你吃饱了,便离席吧,我和父皇有些话要说。” 黄岩梓话都说不出口,只得匆匆把口里的食物咽了,站起身来道:“那我先退了。”他没听到桌上有人挽留他,便只能难堪的匆匆退下。 他看着在他身后关上的餐厅门,气得不行,心底里想:“还好有叔父宽慰我,到时候我一边是叔父,一边是老公,总算不用再吃什么气了。” 却不想一门之隔的餐厅里,皇帝扔出了一颗惊天大雷:“我查的那些人,线索却都指向了我的哥哥……” 范松云一惊,皱眉道:“这是为什么?” 皇帝皱着眉,似乎心不在焉:“我也不知道,他总不能是对皇位有觊觎吧,说起来黄岩梓不也是他的亲戚,所以我想着给你纳妾,好平衡他的权势。”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范松云,目光里闪着慈爱:“我是你父亲,总不会坑害你的。” 范松云眸光闪了闪,开口道:“谢父皇。” 第49章 下药 白青栀这次穿了身相当正经的西装, 只是他拿出的面具却是有点褪色的那一个。 牧良在客厅里吃饭,见他出来,愣了愣:“你……你这个面具不是之前去酒吧的那一个吗?” 白青栀手按在面具的鼻梁上, 轻声笑了笑:“是啊。” 牧良皱皱眉:“那你一见到范松云, 不就被他认出来了吗?” “是啊。”白青栀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自己的领带,“他要是认出我来, 没动手,我就把黄岩梓杀了;他要是认出我来,动手了,就连他一起杀了。” 牧良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那他要是没认出你来呢?” “哈?”白青栀笑了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他要是没认出我来,就当我没来过。” “啊?”牧良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不是说……算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 牧良。”白青栀垂下眼,“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奇怪?对范松云瞻前顾后,左右踟蹰的,现在还这么,平静?” “可能吧, ”他苦笑一声,“其实我没有你想的那么爱他, 也没有那么不爱他。非要说的话, 我可能只是喜欢那种被人保护,被人庇护的感觉。” 他垂下眼, 逆着光站着的时候灰发像是透明一般:“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的意思,我可能之前有点太累了,直到范松云愿意给我提供庇护, 我一开始很难接受屈居一头,后来也开始习惯了。” “结果,”他扯出个冷酷而讽刺的笑,“他说他永远不会离开我,我好不容易才接受这辈子都要躲在伞下面的结局,然后伞自己跑了,去给别人打了。” “如果是别人拿走的,我就把那个乘凉的杀了;如果是他自己跑的,我就顺手把伞也撕了。”他的手摸向口袋夹层里,指尖冰凉的触感让他微微放松,“如果他一开始就没打算给我打伞,那就这样吧,我也并不缺这一把伞。” 牧良坐在餐厅的阴影里,沉默着抬头看他,良久才道:“那你小心。” “走了。”白青栀露出个笑来,临出门前他又想起了什么,扭头嘱咐道,“你这变化期,谭玄都不来陪你,你多找点时间让他来陪,别让自己硬撑着,我在的时候还能给你捎东西买东西,我要是回不来的话,你记得让他照顾你。” 他就这样风轻云淡的把最后一句话扔了下来,很难让人意识到,这其实相当有些遗言的意味。 白青栀关门关的很快,快的几乎让牧良以为他是落荒而逃了。 牧良看着门,抿了抿唇,良久才用微不可察的声音轻声道:“不会让你死的。” 他单薄收入的躯体隐没在阴影里,目光遮在睫毛下晦涩不清,就那么看着白青栀离开的方向,沉默着不声不响地坐着。 良久他站起身来,过渡期他总是非常虚弱,走起路来也有些拖拖沓沓的。牧良走到卧室里拿出抽屉夹层的手机,沉默着点开的通讯录里唯一一个电话。 “嘟嘟嘟……”电话似乎只响了一会儿,又似乎响了很久才终于被人接起来。 “……喂?”电话那头寂静无声,牧良有些犹豫的问道。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微不可查的敲击声。 “前些天的带刀侍卫,白家二公子白青栀,我要他活下来,你明白吗?”牧良蹙着眉,听见电话那边传来又一声敲击。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掐着嗓子说话的人声:“您终于决定动用我们了吗?您决定好了吗?” 牧良长叹一口气,另一只手摸向床头柜上相框,照片里笑着的两人此刻正无知无觉的对着镜头比耶,他们的背后是游乐场的摩天轮,普通的就像一对正常的情侣。 “我决定好了。”牧良叹了口气。 电话那边挂的相当干脆,手机也随即熄屏了。 牧良坐在床上,只觉得自己冷的彻底。他缩进了被子里面,把自己裹了起来。 一室沉默。 ………… 白青栀实际上并没有从正门进去。 他有点拿摸不准,自己在皇家到底是处于什么状态。到底是和皇子决裂的情人,还是被遮掩成暂时离开的侍卫? 虽然是假面舞会,不过也不可能由着任何人随意进出,大门口来来往往的都是各种贵族携带着子女,门口的司仪恭恭敬敬的记录下来往人的身份。 白青栀虽然不觉得范松云会这么快跟他撕破脸,尤其是连这些举办舞会的杂役人员也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为了保险,他决定还是不走正门了。 白青栀把车停在停车场里,把座位放倒躺了下去。 他听着舞会里传出音乐的乐曲声,冷笑一声闭上了眼:“等老子睡醒一觉了,正好快到晚宴,到时候人多眼杂,我直接混进去。” 他自己心里清楚,上次跳舞还是被范松云抱着跳的。且不说他的信息素要是没能完全收住该怎么办,但凡有人因为礼貌和他约舞,他就立马得当场出丑。 一个在舞会上一直坐着的人,太奇怪了。 白青栀这样想着,抬手定了个闹钟,然后便心安理得的躺了下来,睡着了。 ………… 范松云站在沙发边上,因为这毕竟是纳妾误会,他也不能就这样在皇座上坐着。不少臣子带着自己的儿女在他面前经过,向他问好。 范松云有点想笑:“不是说好的什么假面舞会吗?怎么还一个个父母带着露面,这面具戴不戴的有什么区别?” 但是他没戴面具,笑不出来。 范松云能闻到那些人靠近他时故意放出的强烈信息素,甜蜜而强烈的味道含着暗示挑逗着他的神经。 可惜他的腺体上贴了抑制贴,冰凉刺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 他没什么波澜。 他花了良久的时间,才和场上所有人都一一问好,越到后来,他越能看见那些人隔着面具也能透出的渴望的眼神,紧绷的嘴角透露着他们的焦虑。 他们像是抱着一场豪赌,寄希望于自己能和太子信息素超高配对,而后干脆利落地用信息素去打动太子。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在范松林面前走过,然后在看见范松云平静的眼神后,又失望着走开。 直到最后一个人也问好结束,没有人能够打动太子的心。 一时之间场上都有些尴尬,料想中太子的偏向并没有出现。黄岩梓站在范松云旁边脸都笑僵了,这会儿刚松弛了一下精神,便立刻意识到气氛僵硬。 他反倒感受到了点慰藉:“看吧,总不可能是因为我的信息素没有吸引力,说到底,可能就是范松云自己有问题,那么多人的信息素都没什么反应。” 他有些挑衅的看着场上的人群,故意做作的贴在了范松林身上,双手紧紧抓着范松云的胳膊。他能感受到自己手中的躯体一下子僵硬了,似乎相当排斥他,但在这样郑重的场合,范松云终究不能做到直接把他的手甩开。 黄岩梓贴着范松云,看着场上的人群笑问:“怎么今天的假面舞会来了这么多客人?不带假面的客人,按说可不能一直呆着哦。让乐师奏一曲欢快的小步舞,让我们把他们请出去吧。” 他笑着松开了范松云拍了拍手,然后满意的听到了乐曲猛然中断,随后顿了几秒,又迅速换回了小步舞曲。 他的意思已经相当明显了,臣子们清楚他言下之意便也不再准备停留,人群开始往门口退去,到最后只剩下场内带着假面的人。 范松云坐在沙发上,眉目间是疲惫与厌倦。他能感受到那些面具下面向他投射来的目光,揣摩,观察,惴惴不安。 此时此刻他反倒相当平静,他清楚自己的厌倦已经相当明显了,但他仍无可奈何地看到已经有人开始鼓起勇气向他走来了。 第57章 毕竟,很多人心里也清楚,纳妾与否终究还是皇帝的意愿,至于太子本人,大可以后再培养感情。 哪有alpha会不爱被自己标记的omega? 范松云坐着看见眼前林立的人群,却忽然想起了白青栀,他嘴角有些想要上扬:“白青栀知道这个消息大概会气炸了吧,没准会想杀了我也说不定。他倒是像施舍给我一个在他身边的位置罢了,根本不在乎这些东西。” “可惜现在不能,”他想,“现在我们不能见面,带刀侍卫这时候终究还是太危险了,等我们冷战结束,等我把这些事情料理清楚……” 他看着面前行礼的人,轻笑了一声,站起身来还礼:“我的荣幸。” 他走进舞池,决定再扮演那么一段时间的傀儡。 另一边,黄岩梓趁着没人注意他,默默的走到了餐桌边。晚宴尚未开始,只有几个侍应生站在餐桌边,见他来了忙向他走来:“您需要什么?” 黄岩梓犹豫了一下:“给我打杯咖啡,要重烘豆子。” 侍应愣了愣,贵族很少有人喝重烘豆,重烘豆一般都太苦,往往会掩盖咖啡豆本身的味道,对于珍贵的豆子,算是暴殄天物。 但他看着黄岩梓没有纠正口误的意思,便也不敢问,只是匆匆点头:“好的,一会儿就给您上来。” 黄岩梓摸着袖口里的药粉,坐在了沙发上,因为紧张,他的指甲深深刻在了手掌中。 他紧紧盯着舞池里范松云的身影:“没办法,只有重烘豆子才能盖住药味,一定要喝下去啊。” 他是如此紧张,连是侍应走到他面前来都没反应过来。 “您的咖啡。”侍应弯腰递出,却见面前的人仿似被他吓了一跳,猛然一抖。 黄岩梓随即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接下了那杯咖啡笑道:“好的,你去忙吧。” 侍应生转身的时候,他便手疾眼快地轻轻一倒,袖口里的药粉顺着开口,自然的落在了咖啡里。 他站起身向范松云走去,看着一曲结束站在一旁休息的范松云,殷勤地递上了咖啡:“辛苦了,我给你要的咖啡。” 范松云皱皱眉:“我不渴,放那儿吧。” 黄岩梓急忙道:“我就是刚点的,凉了之后就不好喝了,你现在喝一口嘛。” 范松林显而易见不想喝,但是旁边的人离得很近,听见他们的对话便偷偷看向黄岩梓手里的咖啡。 他不想让黄岩梓再这样继续纠缠下去,便伸手接了过去,喝了一口:“唔……我不是说过了不要重烘的豆子,我不喜欢这么苦的。”他皱皱眉。 黄岩梓笑了一下:“我和你点的是一样的,你就尝尝我的口味嘛,你老是说不喜欢。” 范松云把喝了一半的咖啡放回去,似乎不打算再喝,黄岩梓眼见那杯咖啡就要被舍弃,情急之下大声道:“你就喝完这一次好吗。” 说完话他才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大,周围的目光都瞥了过来,其中不乏有些嘲讽——太子都不想喝太子妃一杯咖啡,连一杯咖啡的面子都不给。 范松云发现人群被显而易见地惊扰了,他不想横生枝节,皱眉喝下了剩下的半杯,然后放回了黄岩梓手里:“好了。” 黄岩梓端着托盘退下,手指紧紧攥着杯子,临到餐桌旁却装作不小心一样失手把杯子摔在了地上。 细瓷杯子一下就摔成几片,侍应连忙上前安抚受惊的太子妃,几个人迅速地把碎片收拾干净扔掉了。 “等着吧,范松云。”黄岩梓坐在沙发上,咬牙切齿,“今天我终于要变成名副其实的太子妃。” 第50章 发作 水晶吊灯将暖黄的光晕均匀洒在宴会厅的每个角落, 像给整个空间披上一层温柔的滤镜。轻音乐如潺潺溪流般流淌在空气中,音符轻盈跳跃,与周围的低语浅笑交织成一曲美妙的和声。 宾客们身着剪裁得体的礼服, 踏着优雅的步伐陆续步入会场。随着乐队奏响舒缓的华尔兹, 舞伴们牵手步入铺着红地毯的舞池。他们的舞步轻盈而富有韵律,裙摆随之轻旋飞扬, 时而旋转,时而错步,仿佛在舞池中绘制出一幅幅流动的画卷。 雕花喷泉位于宴会厅中央,清水潺潺涌出,水珠飞溅, 柔和的水流声为舞会增添了几分惬意与灵动。 角落里摆放着原木色的长桌,新鲜的玫瑰与百合错落摆放,馥郁的花香与美食的香气相互交融。娇艳的花瓣映衬着银质餐具的光泽, 更显精致。侍者们端着托盘,小心翼翼地为宾客们送上香槟与精致小食。烟熏三文鱼卷色泽诱人,迷你芝士塔造型精巧,香气四溢,引得宾客们纷纷驻足品尝。大家手持香槟杯, 轻声交谈,时而传来低低的笑声, 温馨的氛围在空气中弥漫。 范松云极其耐心地一遍遍向所有与他共舞的舞伴鞠躬, 表达自己的谢意。 整场舞会,他像是永远停不下来的陀螺一般, 来回旋转不停。范松林几乎已经数不清自己的臂弯里过了多少个人,无数个舞蹈小节在他脚下跳了过去,但他下一个旋转后看到的人永远是新的。 范松云从不怀疑自己的体力, 但今天他有点怀疑自己会把自己转晕。 好在晚宴来得很快。 不论舞会多么热烈,在晚宴时间总是要停止的。 墙上的古老机械挂钟发出沉闷的敲钟声时,乐队的奏乐戛然而止。范松云怀里的女孩儿喊依依不舍得扒着他,似乎不想放弃这个没跳完的小节。 倘若平时,范松云往往会满足她,或是至少礼貌些。但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有些晕眩,鼻尖浓郁的omega信息素味挥之不去,太多的味道混杂成一种奇怪近似于刺鼻的味道,让他感觉自己的腺体一阵阵发痛发热。 范松云不动声色的把架着的手落了下来,然后退了一步,彬彬有礼的说道:“该晚宴了,先请吧。” 女孩虽然有些失望,但是她本来也并不对自己能被看上有多少指望,听了范松林这样开口,她便点点头,屈膝行礼后,便向晚宴桌走去。 范松云看着人群都恋恋不舍的,似乎还想在舞池里待一会儿。好在看他没什么动作,便也都放弃了,陆陆续续的坐到了桌上。 范松云不动声色的靠着墙深深吸了口气,他感觉自己有些晕,晕得很不对劲。 “谁给我下药了吗?我明明没喝……”他一瞬间瞳孔紧缩,“黄岩梓……那杯咖啡该不会有问题?” 范松云皱着眉,手心逐渐湿润:“该死的,这种场合也敢给我下药吗?胆子真是大的很,大概是上次找了群人假装被猥亵那件事没被捅穿,才给他越来越大的胆子,都敢来算计我了。” 他冷笑一声,手落下去的时候,黄金袖口碰到了口袋里一个坚硬的东西,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金属碰撞声。 范松云没去查看自己的袖口,只是不懂声色的走到了晚宴桌子上,然后招呼大家晚宴开始。 ………… 白青栀被闹钟叫醒的时候还有些晕晕乎乎,他皱着眉有些不满地一把按灭了闹钟,这几周的普通生活让他难得生出来一些起床气,第一反应竟然是有些被打扰的不满。 好在他的基础反应还在,愣怔一秒后立马坐起身来,扣上面具便下了车。 门口的侍卫看见他相当警惕,喝道:“什么人?!” 白青栀皱皱眉,从口袋里掏出那把刀,粗略的给两人晃了一下,然后板起声音:“太子邀我在晚宴开始前留在停车场里,观察有没有反常情况,现在晚宴时间到了,我应该进去了。” 侍卫有些纠结,他们并不记得太子有说过,自己安排了带刀侍卫中途进场。更何况,他怎么还记得,这几天的花边新闻上一直在聊带刀侍卫和太子有不正当关系。 他打了个激灵,要是带刀侍卫因爱生恨要去刺了太子,他不就完了。 可是要是真是太子安排的,一会儿太子生了气出来问责,他也担不起。 正犹豫着,旁边的侍卫捅了他一下,然后说道:“好的白先生,您进去吧。” 侍卫眼睁睁看着白青栀就那样自然而然的走到了舞会里,扭头瞪着自己的同伴质问道:“你就这么把他放进去了?要是……” “哪里这么多要是,”侍卫抬手干脆利落的打断,“你要是不放他进去,到时候太子生气了还得问你。” 侍卫欲言又止,然后决定不再纠结,重新面向前方站好了岗。 白青栀一进入舞会,便如水入海洋,直接被淹没在人群里消失不见。 他能看见范松云臂弯里的人换来换去,但犹豫了一下,他并没有过去。他还不想现在就去质问范松云,他更想等待着看看范松云会做什么样的反应。 于是晚宴开始的时候,他坐在了桌子的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群挡在他前面,把他的身影挡得很干净。 他非常笃定范松云很难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一眼就看见他。 尤其是,范松云看起来有点奇怪。 第58章 白青栀皱了皱眉。 被范松云临时标记过的腺体在这个时候被各种混杂的omega信息素刺激的无比敏感,但他却震惊的发现自己对空气中一股极其微薄的信息素有了反应。 极其熟悉的气息,极其熟悉的感觉,来自极其熟悉的人。 白青栀感受着空气里若有若无的信息素,眼睛盯着桌头上坐着的范松云,有些不安。范松云看起来有些热,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红。 “也许只是因为刚刚跳舞跳的有些累了。”白青栀试图解释,但他心里还是奇怪,范松云的体力不该这样差。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放出自己的信息素。 这里的omega太多了,他怕他掌握不好会有人受伤。 ………… 范松云感觉自己很难受,他的腺体已经渐渐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含着热意的痒。 这种痒发自骨髓,窸窸窣窣的攀附上他,让他开始有些坐立难安。 空气中的信息素加剧了这种焦灼,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什么药。 春药。 “胆子真大,”范松云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简直要被黄岩梓气笑了,“在这种场合给我下药能有什么好处?脑子是不是有病?” 他的手无意般落在腿上,摸到了口袋里那几不可察的形状,眉眼间已经镀上一层淡淡的冷厉:“本来想让你这个废物再蹦哒几天,帮我挡一下视线的,但是在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犯病,就真的不能留了。” 就在此时侍应弯腰给他端上来一块布丁,轻声道:“请慢用。” 范松云仿佛忽然被提醒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把手放回了桌子上,拿起了叉子。 “再等等,”他几乎有些坐不住了,“万一不是他放的药,就打草惊蛇了。” ………… 白青栀皱眉盯着范松云,他能确定男人此时此刻的状态非常差,不然不可能自己就这么光明正大地紧紧盯着他那么久也没被他发现。 他能看见男人变得焦虑起来,哪怕他竭力掩饰。 然后他看到黄岩梓忽然贴了上去,他甜腻的声音在安静的只有刀叉碗筷声音的餐桌上尤其清晰:“您怎么了?是不是有些不舒服。” 白青志愕然的眼神在那瞬间恰巧与范松云撞在一起,此时此刻男人眼中是和他一模一样的惊愕。 “搞什么?这傻逼又要做什么?在桌子上整这出。”白青栀皱着眉。 然后他听见黄岩梓大喊了一声:“医生呢,怎么没人叫医生来呀?都在那干看着干什么!” 一时之间餐厅里兵荒马乱,大家都惴惴不安的看着主座上脸色阴沉的范松云和他身边尤其焦虑的黄岩梓。 “我先扶您回去休息好吗?”黄岩梓站起身来,脸上的焦急不似作伪,“医生一时半会来不了吧。” “不必了。”范松云还坐着,“我自己去休息室就可以了。” 他能听到黄岩梓虚伪的声音:“可是您现在脸色好差,自己可以吗?还是我来扶吧。” 范松云很想拒绝,甚至想喝止他。但他现在真的被□□裹挟了,仅剩的理智让他紧紧扣着桌子边缘,避免忽然暴起伤人。 他能感受到黄岩梓把手架在了他身上,然后用力拉他。 “算了。”与他现在热的要命的身体相比,范松云的心却冷得平静,如同永冻的冰层,“那就今天吧。” 他被黄岩梓半拖半抱的往楼上走去,恍惚间能听到餐厅里议论纷纷的声音,他的手伸进口袋里,摸到了夹层里的刀片。 这是一把无柄刀。 黄岩梓终于费劲巴拉的把他拉到一间休息室前,他听见面前人的喘息声,从脆弱的气管里进出。 黄岩梓的脸变得模糊,只能听到他欣喜的声音:“我扶你进去吧,到了。” “再等等。”范松云想。 他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然后是房门开启时发出的沉闷的吱呀声。 “就是现在。”他想。 黄岩梓根本没看见发生了什么,余光里只看到寒光一现,然后他忽然开始呼吸困难,他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脖子上忽然有些热。 他想伸手,可身体却忽然变得很重。 他倒下了。 他看见范松云面无表情地跨过他走进了房间。 他想呼救,但被切断的气管发不出任何声音。 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几秒里,他看见一个人迅速打开了房门,然后站在门口顿了一下,旋即反手把房门关上反锁了。 第51章 标记 白青栀极少有后悔的时候。 但是今天他真的有点真情实感的后悔的起来, 他奇怪自己为什么当时要推开那扇门? 他只感到恐怖,enigma对alpha的压制在此时此刻才完全暴露出来,他几乎无法反抗。哪怕他竭尽全力, 四肢都在挣扎, 却仍被范松云控制在自己的手中,皮肤被攥出红痕。 “不要, 求你了范松云!”他被按着,呼吸都困难起来,一时竟出现些濒临窒息的恐惧,“救命!” 男人似乎这才略微反应过来,把他松开了些许, 但下一刻,白青栀瞳孔骤缩。 “不要!”他因为绝望而流泪,他试图爬行, 然后绝望地放弃挣扎,“不要……” ………… 冬日的阳光斜斜照进宽敞的书房,白青栀靠在真皮床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头柜边缘的裂痕。 那是前几天他绝望之下捏出的痕迹,此刻在金丝楠木的桌面上显得格外刺眼。作为一个顶尖的alpha, 他极少被人如此压制,却在最亲近的人面前, 毫无还手之力。 门口传来很轻的脚步声, 是范松云在端水回来,见他醒了, 男人有些犹豫,躲着他的目光似乎有些愧疚:“……抱歉,我实在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短短一句话, 让白青栀抱着水杯的手微微发颤。 水滴在床单上洇开,就像他此刻混乱不堪的思绪。窗外平静肃杀一如既往冬日,他想起自己冲动来救范松云的行为,眼眶突然酸涩起来。 他不该打开那扇门,然后被男人困在房间里成了困兽。 “你脱水有些严重,多喝水吧。”男人走进来,站在他身边,有些小心翼翼的讨好着他,“饮料我一会儿外卖会到,你先喝些淡盐水补充些。” 白青栀没动:“这算什么?范松云。” 范松云有些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温柔地把水端到他的嘴边,仔细体贴的喂他。 白青栀没发火,只是就着他的手很安静的喝完了一杯水,然后长长叹了口气:“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知道你把我标记了吗?” “……我知道。”范松云皱眉,他避开了白青栀的视线,甚至有些心虚的看着自己的脚尖,“我会负责的,我们本来就公开过关系,反正黄岩梓也死了,我直接把你立为妻子就好了。” “我会开始变成omega。”白青栀抬头看他,而后仰手,一道果断的巴掌便裹着风扇了过来。 范松云知道自己能躲,但他没有躲。他就那样站着,不偏不倚的正正挨了那个巴掌。 这一巴掌根本没有留力气,他几乎没站稳,眼前一阵阵晕眩,耳边是爆炸开的蜂鸣。 “我知道,我可能有些问题,”白青栀没去看他,“我的问题就是对你太担心了,怕你出事,什么准备都没有把门开开了,却没想到你干脆利落的把门反锁了。” 范松云垂着眼帘,看白青栀的手在床单上投下的阴影。 晨光从他身旁照过来,把散落的衣物影子拉长,像一幅被撕碎的拼图。他没动,只是指尖无意识地蹭着小臂上的血痂——白青栀昨天被惹恼了下手极狠。 “你倒是说话啊。”白青栀的声音像冰锥,扎在他后颈。他想起身,却在伸了一下腿之后沉默着放弃,然后叹了口气。 “我……”他喉结滚动,伸手想去扶,却被白青栀拍开:“够了,别再做了。”他疲惫不堪,伸手给他要烟。 范松云递了过去,连带着烟灰缸一起。 白青栀端着烟灰缸抽起了烟,他的脸被淹没在烟雾里显得绰约不清。良久,直到他手中的红光灭掉,他随手一扬,金属烟缸在地板上滚出一串脆响,停在枕头旁。 白青栀坐起身,把衣服甩在他脸上。缎面勾住他下巴,他没躲,任那片冰凉的布料滑到锁骨。 “明明可以放我出去叫医生来,为什么那么清醒的把门锁上了?”白青栀的声音低下来,漫不经心般问道。 范松云的睫毛颤了颤。他想起自己当时不管不顾的放纵,“顺水推舟”,脑海里这个词飘了过去,成了点燃引线的最后一颗火星。 “不是故意的。”他低声说,“我只是当时太难受了,分辨不清。” “分辨不清?”白青栀突然笑了,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低头。他的指甲陷进他下颌,力道让他皱眉,却没挣扎。“所以就算谁进来你都会标记他,对吗?” 第59章 他能闻到他头发上残留的薄荷味,和舞会上混着香槟的气息不同,此刻干净得刺鼻子。“我被下药了。”他垂下眼,任由她的指尖在皮肤上碾出红痕,“对不起。” 这三个字说得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 白青栀愣了一下,手下的力道松了松。他看着他额角被他昨晚抓出的红印,突然觉得这副顺从的样子比哭嚎更让人生气。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他松开手,“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我只是想要你给我一些时间,可你不和我联系,现在见了面,却又标记我。” 范松云没说话,只是从地上捡起他的衬衫,抖了抖褶皱。领口的纽扣掉了一颗,他用指尖摩挲着扣眼,想起昨晚他拽着他领带时,眼神里有惊恐也有……快感。 “衣服我会拿去干洗。”他把衬衫叠好放在沙发上,动作轻得像在处理易碎品,“会有侍从来服侍你,你要是不想见我,可以……” “谁要你假好心!”白青栀打断他,抓起衬衫砸在他脸上,“范松云,你能不能诚实一点,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 “我只是不想把你卷进来。”他的声音很平稳,听不出情绪,“我已经竭尽全力的把你撇出去了,可我想不到你会自己跟上来。” “卷什么?”他逼近他,“你到底在策划什么?为什么忽然杀了黄岩梓?” 他没看他,只是把叠好的衬衫放在床头柜上。“今天晚上你就知道了,”他低声说,“我会处理好,但是暂时不能告诉你,我怕不能成功。” “处理?”白青栀嗤笑一声,“怎么处理?像杀死黄岩梓那样一刀杀了?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紧紧盯着范松云的眼,迫使他直视自己:“你要处理谁?说清楚,是要处理我吗?” “不是,”哪怕被这么挑衅,范松云依然显得很温柔,他捧着白青栀的脸,小心翼翼的在嘴角落下一个吻,“我怕这个房间有问题,不能告诉你。” “……那好吧,就算是这样,那我该怎么办?”白青栀仰头看他,眼睛里含着难以言说的悲伤,“好吧,我承认我有想过我可能会变成omega,但是我怎么样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那么快,那么突然,快到我都感觉我似乎根本就没有做好变成omega的准备,我简直难以想象我如果变得那么软弱无力,每个月都有发情期……” “没有那么糟糕,亲爱的,”范松云抓着他的手,“无论你的性别是什么,你都是白青栀,你不会忽然变得彻底陌生的,就比如说你难道觉得牧良变了很多吗?” 白青栀愣了愣,他皱着眉:“那不一样,牧良当alpha的时候也一股beta味。他现在当了omega,还是beta味。” 范松云明白自己有些难以说服他,何况他也并不想说服他,他清楚面前人正处于巨大的恐惧之中,因为身份的转变以及他之前有些粗暴的对待,还有他现在捉摸不透的复杂态度。 他很想把他拥入怀中,可他现在已经明白了,如果这样不管不顾的表达自己的感情,只会把白青栀卷到一个危险的境地,让他看到自己处于险境时,不顾自身的冲过来救他,最后仍然会发生像那天晚上的悲剧。 他承认自己有想过白青栀变成omega的时候,但至少他以为自己会温柔一些。 “……对不起。”范松云最后说,他沉默着坐在了床沿上,手指轻柔地摩挲着白青栀的手腕,“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很对不起你,不管你是以前怎么样,但是既然你不记得了,这样对你是我失控。” “……也没有,”白青栀的声音很久之后才传来,平静的像是远处传来的风,“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其实本来已经接受了会变成omega,但是真的要开始变的时候,我还是感觉很害怕,我不知道你在隐瞒些什么……我有点害怕。” 范松云震惊回头,他看见男人的面庞平静,嘴角甚至带着隐约的笑意,但眼眶中却含着泪水:“我有点害怕,范松云。仅此而已。” 于是他把他拥入怀里,温柔的和他接吻,然后顺着嘴角一直吻到脖颈,再吻到锁骨。 “我保证我很爱你,”范松云说,“你不必担心这件事,我也不是为了和谁妥协,我一直愿意娶你,和你共度余生。” 他的眼睛晶亮:“虽然我明白这些事情太多,我知道你和我一样疲于应对,但是我会竭尽全力。” 白青栀面色苍白,也许是因为体力不支,也许是因为隐约的疼痛,他慢慢的倒在了靠枕上:“我不明白,我感觉这一切变得很快,快到,让我感觉周围非常陌生。” “很多事情都在变,很多人也在变,我现在熟悉的只有你了。”他说。 “你会好起来的,”范松云安抚的抱着他,“你现在只是因为激素变化,你体内的激素太乱了,才让你这么激动。” “是吗?”白青栀露出些困惑与质疑。 “是的。”他说。 第52章 失控 “……你终于来了。”皇帝高坐在皇位上, 椅子上镀了厚厚的金,他的手里盘着一颗光滑圆润的琥珀。 “父亲。”范松云在他面前轻轻下跪。 “我听说你把黄岩梓杀了。”男人此刻的眼神丝毫不见浑浊,带着探究与打量看着台阶下的儿子。 “是的。”范松云答得很干脆, “他对我不敬, 竟然想给我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敢用在我的身上, 以后难免不知会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 “……给你用药确实是他的不对,竟然敢对太子下药,今天敢下……”皇帝顿了顿似乎意识到什么不对,沉默了一下,“你……” 范松云知道他想在自己这里听到什么答案, 但他没有回答,就这样沉默着。 皇帝有些焦灼,他感觉自己有些渴, 环顾四周却没看到什么侍卫。他隐隐有些不安:“侍卫都去哪儿了?” 范松云愣了愣:“不是您派人说要去照顾白青栀吗,还有一些人要给黄岩梓收尸,皇宫里的侍卫并不太多,已经预算减得很低了。” 皇帝皱了皱眉,他当然知道自己派出几个贴身的亲信去找白青栀了, 但他仍然有些不安,不过他面上却没显出什么, 毕竟这间房里只有他和自己的儿子罢了。 “……所以说, 你标记白青栀了吗?”皇帝皱着眉,“你现在打算怎样收场呢?” 范松云有些惊讶的看着皇帝:“我们是皇族, 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当然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来,既然已经标记了他, 我当然也会和他结婚。” 皇帝没来由的烦躁:“你不懂……白青栀那孩子的身世不明白,他……他爹是一个野种,他不该姓白。” 范松云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一般,震惊的抬起了头,脸色发白:“……您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皇帝皱着眉,从自己手边的桌子上拿起一摞纸,居高临下的扔在了范松云面前。 纸张散落一地,砸在他的脚边,一片狼藉。 “你自己看看吧,这是我最近找到的资料。”皇帝低着眼看着面前的人,“白家好像和我哥哥走得很近。” 范松云跪在地上极其耐心的一张张捡起来,然后开始翻看这些纸上的字。 良久他才把手中的纸放下,然后抬头看着皇帝,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怎么可能?我一直以为白家是我们的心腹。” 他皱眉看向椅子上的男人:“既然你对他有所怀疑,为什么还要让白家在皇宫里面述职,担任重要任务?” “堵不如疏,我抓不到什么破绽。”皇帝坐在椅子上面容平静,“我的哥哥,那毕竟是我的血亲,我不可能没什么证据就要直接给他下牢,或者是按什么反叛的名号。” “只要我装作毫无发觉的样子,那他们迟早会按捺不住主动出手的。” 范松云眸光闪了几闪,没有接这句话。 皇帝也没在意他的反应,只是轻轻笑了笑:“我把他们安排在重要的位置,可真正机密的文件从来不在他们手里过,他们以为自己把握了先机,连我的哥哥也以为他掌控了先机。” “黄岩梓就是他想进一步伸手的证明,他不仅对皇帝的位置想干预,还想干预下一届皇帝。”皇帝的眼神带着赞赏,“我倒是很满意,你能这么果敢的杀了黄岩梓,可是你这样该如何跟他交代?” 他的语气里带上了浓浓的警告意味:“你要知道黄岩梓毕竟是他妻子那边的孩子,你就这么干脆利落的给他杀了,你不怕他会报复你吗?” “为什么要怕?”范松云抬起头,皱着眉看着座上的皇帝,“我记得上次您告诉我那次暗杀似乎就是他策划的。” “是的,所以我想让你私底下偷偷的去处理掉他,那是我哥哥,亲自动手,总是会影响皇家的名声。”皇帝终于站起来走下了王座,他的目光沉重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也是为什么我没有和你商量皇位交接的原因,我在这个位置上还可以替你吸引一些目光。” 第60章 范松云站起身来和父亲平视。 他恍然发觉记忆里威严高大的男人此时此刻已经略微低他一头,他目光中虽然精明,却难以掩盖其中浑浊。 “愿为父亲效命。”范松云答。 皇帝满意的笑了笑:“我要你想办法找个机会对他下手,不要留活口。” “可是……”范松云犹豫了一下问道,“您没有给我什么凭证,作为太子的话,杀死自己父亲的手足可是一项很严重的罪名。” 皇帝顿了顿,不动声色地说:“不必担心,届时我自然会为你分辩。” “………您还是给我一张纸吧,作为证据。”范松云目光闪了闪,低声道,“父亲,这种事情还是要稳妥一些。” “唔,其实没有那么重要,不过既然你坚持……”皇帝犹豫一下,转身抽出来一张空白纸,取了支笔开始写。 “我想还是严谨些更好,毕竟您也没有别的孩子了,对吧。”范松云笑着说,语气轻快的像是个玩笑。 皇帝低头没接这句话,只是从喉咙里轻笑两声,他的笔尖停了下来,另一只手去找笔帽 ——然后他忽然胸前一疼,一只手到他面前,眼疾手快的抢走了他刚写好的纸。 范松云的双手已经举了起来,他轻松的看着面前震惊的老人,左手上还沾着刚刚被溅上的血:“您老了,父亲,老了还如此贪念权力,自然会犯下些无法弥补的错误。” 真奇怪,他想。 明明这个男人在他面前挡了几十年,站在王座上控制这个王国流动了几十年。 可是死的时候也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来不及挣扎几下便立刻倒了下去。 他死的很轻易,轻易得就像是假的。 范松云看着地上的男人一阵恍惚。 他无数次策划这个时刻,他想过许多极其精妙的计划,考虑过很多横生的枝节。 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他发现非常简单。 只需要在他年老体弱的时候,支开他周围所有的侍卫,而后趁其不备一击毙命罢了。 他看着自己手里的字条笑了笑,目光阴鸷:“我会完成你的遗愿的,父亲。” 他长出一口气,另一只手伸到口袋里取出了手机,电话打了过去:“喂?谭玄,我让你保护好白青栀,情况如何?” 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似乎有些疑惑:“啊?你不是在之前就已经告诉我,不用再保护他了吗?” 范松云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一点点凉了下去,他感觉自己声音有些僵硬:“我什么时候这样给你说的?” “哦,就是侍卫啊。”谭玄那边的声音相当疑惑不解,“他们说不需要我再保护了,是你的命令。” “……然后呢?”范松云皱眉问道,“然后你就离开了?” “我也不想的,”电话那头的人声似乎有些遗憾,“但是他们说自己是领了皇帝和太子的命令让我们滚出去,不然立刻动手杀了我们。” “我想着要是你不愿意的话,肯定也得告诉我,我就走了。” “我不是说过吗?”范松云瞠目欲裂,“我说保护好他,别让别人来找他。” 电话那边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声音带上了些不安:“什么意思?我没明白。你不只是因为担心他受伤然后会过激才叫我去保护他,但是他看起来情况挺稳定的,情绪也很不错,后来他们来的时候我就走了……你到底是想让我保护他什么?” “没什么,”范松云的话,到了舌尖又兜了几下,最后咽了下去,“没事的,我就是觉得你不在他身边忽然很担心他。” “哎呀,你不用那么担心的,”谭玄不怎么在意地笑笑,“你就是太过担心了,牧良变成omega的时候也没怎么样。” 范松云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应该轻松的笑笑,但是他笑不出来,只是勉强敷衍道:“好了,我先挂了,我要去找他了。” 他把电话挂了,这才开始后知后觉的浑身发冷起来。 他冷得几乎站不住,身体不受控制的抖着。 “……我错了。”他想,“我不该拿白青栀去赌。” 他忽然觉得偌大的皇宫里面其实很冷,不然他为什么会很想蹲下来让自己暖和一些? “不行,镇定点范松云!”他迫使自己迈开双腿,往门口走去,往白青栀的房间走去。 他的成功没能开始庆祝,就因为这一通电话而潦草收尾。 那些他考虑过的可能,那些失败的可能性,他都想过。却唯独忘了一条—— 白青栀。 他没想到还在抗拒他的男人,会不顾自身安危冲上来救他。 会不顾一切的混进舞会,然后看到他身体难受便来照顾他。 他知道自己看见白青栀进门的那一刻,理智压过感情占了上风。 那一刻他无比冷静,甚至是残忍的在想:“如果是你的话,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会是一个特别好的幼儿吧,能让这一切的局势终于被打破。” 他知道自己有能力可以把他放出去,让他去叫来医生,让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但是他冲了上去,像是猛兽飞扑。 他关上了那扇门。 他放任自己的欲望,标记了白青栀,他故意在白青栀神志不清睡着的时候,给他加了一些精神性的药物。 这种药物会让人思维缓慢,更脆弱,却也更信任他人。 白青栀刚醒过来的时候,他几乎以为药效失效了,白青栀看起来很不高兴。 但是那药有效。 这个局有效。 只是白青栀那边失控了。 第53章 针锋 另一边。 白青栀坐在床上, 他感觉自己有些冷。 他的手紧紧握着范松云给他的那杯水,杯子上残留的水温,让他感觉有些略微得到慰藉。 四处无人, 他挑起眼, 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几下房角。 ——似乎没有摄像头。 于是他安静的把自己缩回被子里,躺回到床上。 隔着被子, 他的左手摸到后颈上的腺体。 腺体仍然肿着,有些隐隐作痛,在他的脖子上烧灼。 白青栀把嘴盖上,无声地笑了笑:“虽然我骗了你,范松云, 但你也不算多可怜。” 从他知道范松云是enigma的那一刻起,他便去了医院。 范松云以为是自己在狩猎他,殊不知猎物也在等着他一步步向自己靠近。 白青栀去了医院, 然后得到了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他的腺体已经坏了。 虽然他知道自己常年难见的易感期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在隐隐提示着自己,但是真的拿到这份检查报告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恍惚。 10年前的那场悲剧像一把刀把他从头到脚地彻底劈开,从他的记忆和身体上都留下了深刻的痕迹。 青春期的少年在病危与重伤中挣扎着,重生的代价是失去记忆和健康。 他的腺体被重伤过, 已经功能不全。 他没办法标记别人。 同样的,别人也没办法标记他。 那天他拿到报告单, 在医生的关切目光中显得很哀伤, 但只有他知道自己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欢欣雀跃了。 ——他不必变成omega,也不必生孩子。 他想知道, 如果范松云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对他的态度截然相反? 但他还没打算亲自验证,至少不是现在。 尽管他已经不可能被标记转变为omega了, 但是enigma的信息素注入他身体之后,他还是会有些不适。 重伤的腺体仍然会隐约抽动,偶尔会疼痛着提醒他。 也让他时刻记得要装作自己像是一个正常的alpha。 他感觉自己有些困,在被折腾了这么几天后,还要声情并茂的演这么一出大戏,白青栀实在认为此时此刻他才应该被授予影帝的称呼。 虽然他感觉自己表现的隐隐有些奇怪,尤其是显得太过脆弱了,刚被标记的alpha会这么脆弱吗?他不确定。 不过好在范松云似乎也根本没有怀疑。 他长出一口气。 只可惜这口气还没有落在地上,病房门便被人敲了两下。 白青栀一下子僵硬起来,他屏住呼吸皱着眉,心里希望是什么人走错房间。可惜并不是,病房外是他很不愿见到的一个人。 谭玄又敲了两下门:“喂?白青栀,你在不在里面?范松云委托我来保护你一下。” 白青栀皱眉,他很想躺下来睡一觉,不过他更不想就这么在谭玄面前睡过去。 他知道谭玄对他有些根本懒得掩饰的敌意,在一个讨厌自己的人面前睡觉,无疑是愚蠢的。 所以他清了清嗓子:“别,你先别进来,等我收拾一下。” 门外男人没了动静。 白青栀坐起来,他有被范松云很仔细的照料过,虽然此时此刻还有些疲惫酸痛,但他仍然站了起来,然后拉开柜子穿上范松林给他准备的衣服。 第61章 男人准备的衣服很合身,但是并不休闲。白青栀皱了皱眉,他不太理解为什么范松云给自己准备了一身运动套装。 “难道我给他留下了什么热爱运动的印象?”白青栀默默腹诽,但是还是穿上了这身衣服。 范松云不愧是多次给他定制过衣服,这一身也相当合身舒适,并没有他一开始想象的穿上后会出现的很紧的束缚感。 然后他走到门口,把门拉开了一条缝看向门外的人:“谭玄?你有什么事吗?” 谭玄看起来有些不满:“和我有什么关系?不过是范松云要委托我而已。我也不知道他害怕你受到什么伤害,我看你情绪还挺稳定的。” “……你要是没什么事就走吧。”白青栀感觉自己很难对这个人保持情绪稳定。 谭玄愣了愣,不满道:“你在开什么玩笑,他说了要我保护你,就是要保护你,我特地大老远跑来一趟,你都不肯让我进下房间就算了,我在门外站着还不行?” “不行。”出乎意料的,答话的并不是白青栀。 两人皆是一愣,通通转头去看说话的人。 一列侍卫站在谭玄后面,领头的人面容严肃:“白先生马上就要成为太子妃了,作为准太子妃,他的安全当由我们皇家侍卫保护,虽然我和您十分相符,但是命令就是这样,您和白先生并不特别熟悉,就算是有些交情,也不能在此时此刻和他相处。” 谭玄皱起眉:“是太子的口谕让我来这里的,你们就这样把我赶走,我很难跟太子交代的。你们要知道,太子并不如皇帝那么脾气好,大家都是拿命令干活,体谅体谅我。” 他笑嘻嘻的,试图和那人勾肩搭背,却不想那人毫不留情的一掀肩膀把他甩开了:“对不起,谭先生,要你离开,是皇帝和太子共同的命令。” 谭玄被这样下了面子,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僵。 白青栀隐隐觉得场面不对,他的直觉告诉自己,此时此刻非常危险。 但他一时间竟分不清这种危险的直觉是来自于谭玄,还是来自于侍卫,亦或是两者都有? 他不动声色的后撤一步,把门虚掩上:“我有些累了,你们要争的话就自己去讨论,不要吵到我,我想睡觉。” 一行人看着白色的病房门在自己面前关上,脚步声拖拖踏踏地停了下来,然后便是拖鞋被踢开的声音。 谭玄脸色很难看,他看着被关上的房门轻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侍卫板着脸:“这次真的是命令,绝对不能告诉你,还是请你离开吧。” 谭玄不满地啧了啧嘴:“那好吧,既然是皇帝的命令。”说罢,他也不再纠缠,干脆利落的双手插兜走了。 侍卫目视着谭玄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又过了几分钟,直到他们一直再没有听到脚步声响起。 一群人于是在房间门口一字排开,直到房间里的声音安静下来。 他们极有耐心在那里继续站着,站了莫约有半小时。领头的侍卫终于无声的呼了口气,随即他安静的上前把门把手往下一压,门便安静的开了。 房间里的拖鞋被踢到地上散着,床单下面鼓鼓囊囊的一个人形,空调打的很冷,出风口的噪音很大。 侍卫悄然无声地走向前,然后一把抽出刀,狠狠刺了下去! 几人几乎同时动手,大有把床上的人扎成刺猬之势,可惜刀剑刚刚穿破被子,他们便立即意识到了不对——被子下面的东西毫无阻力,就让他们就这么直直的插到了床垫里。 侍卫一惊,立马掀开被子。被子下面只塞了两个长枕头。 一群人慌乱起来,开始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找人,却没能看见有什么人。 “也许他从窗外跑了?”有人不确定的问道。 “怎么可能,皇室的外墙都是瓷砖,那么滑谁都站不住,他走外墙是想死吗?”领头的人不耐烦地说道,话虽如此,他依旧走到窗户旁边,打开了窗户往下看去。 地面上空空荡荡,周围的墙上也空空荡荡,既没有人,也没有什么人失足落下去的尸体。 “这种地方插翅难飞,他到底是怎么跑的?”侍卫的脸色很难看,他们互相看了几眼,都从自己的眼睛里看到了惶恐。 皇帝亲自下令的要杀掉白青栀,现在他们一行人还把一个生病的废物公子放跑了,皇帝也许会把他们全部处决。 哪怕幸运一些,他们也会被流放出去。 一群人脸色很差,却不想这时候走廊里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们这才恍然发现自己的刀还插在床上,慌忙各自把刀收了起来。 走廊尽头显出范松云的面容,他大步跑来房间,看见床上空空荡荡的人和围了一圈的侍卫竟莫名松了口气。 “你们都在这围着干什么?床上的被子怎么破了?” 几个人惶恐起来,喏喏几下,有个人站出来答:“这不是皇帝要我们来保护他,结果我们来的时候房门就已经大敞开了,然后被子就破了,白先生也不见了。” 范松云眯起眼睛扫射过眼前的人,领头的侍卫被他的眼神看得呼吸抑制手下意识握紧了刀鞘。 “他要是突然发难的话,我们几个人应该能杀了他。”他想,“皇帝说过,虽然还不到杀他的时候,但是就算不小心现在杀掉了,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现在没时间关注这个了,”范松云皱眉,“事已至此,你们还关心我的太子妃,我真的是太荣幸了,莫非你们不知道刚刚皇帝忽然心脏病突发去世吗?”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御医的诊断:“已确认,无救治可能。” 这句话仿佛一盆冷水泼了下来,浇了一群侍卫透心凉,他们的眼神中浮现出茫然和惶恐,主人死了,剩下的走狗该怎么办? 好在这时候领头的侍卫想得很快,他即刻意识到自己应该向太子倒戈,或者说,已经是新皇帝的范松云。 只要他们咬死自己是来保护白青栀的,范松云应该还没有察觉到他们,自然也会把他们留下。 至于这一次严重的任务失败,也会因为皇帝的突然去世而不了了之。 至于皇帝究竟是不是突然的心脏病,早已经不重要了,毕竟他死的是那么彻底,死人总是没办法回来的。 “是的!”他忽然敬了个礼,“愿为您效劳!” 第54章 皇后 白青栀关上了门, 他敏锐的直觉此时如同闹钟般尖叫着敲响。 “一定有问题,”他想,“跑路了。”他的手心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 但是脚步却不慌不忙的躲到了床边, 然后他故意重重的坐在床上把拖鞋甩飞了出去。 这种做法相当拙劣,但他确定很难有人像他一样仅仅是感觉有什么问题就决定跳窗跑路。 他悄无声赤脚在地上走着, 把枕头塞在被子下面捏出一个人形。 房间的窗户本来就开着,他把身子探出去观察了一下,然后颇为遗憾的发现,光滑的瓷砖外墙很难借力。 他看向角落里的鞋,决定先不穿, 毕竟穿上鞋之后很容易不小心出现脚步声。 他把整个身子翻出窗外,然后两手吊在窗沿上,双脚试图找到着力点。白青栀试了几次, 发现自己根本不可能在这么光滑的外墙上飞檐走壁,他放弃了这个办法,又翻回墙内。 他看了一眼时间,时间过得并不太快,他这么一折腾也仅仅是费了5分钟, 但是门外的争执似乎已经平静下来。 白青栀有些焦躁起来,情况稳定下来, 对他来说可并不是什么好事。这意味着门外的人可能会随时破门而入。 此时再为了隐蔽而赤脚就显得很愚蠢了, 他走过去不动声色的穿上了靴子,然后不死心的探出了头往周围看。 他有些焦灼, 把整个身子翻上去,试图在窗户上面找到什么着力点。 可惜皇宫的房间之间隔得很远,他几乎被困在这个房间里, 无路可逃。 他开始焦虑起来,习惯性把手伸向自己的口袋里,却摸了个空——口袋里并没有他随身带的刀。 白青栀无法,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然后跪伏在地上,透过下面的门缝往外看去。 门外面排着一排靴子,严丝合缝的把门堵住了。 他皱着眉起身又走到卫生间转去观察通风口。可是通风口很小,根本不可能容纳一个成年男性,他有些无可奈何。 “怎么办?”白青栀焦虑的原地踱步,他拉开了卫生间的窗户,把头向旁边探去。 然后他看见了一根绳子。 “……哪里来的绳子?”白青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皇宫外墙上怎么可能垂着这么一根粗大的麻绳? 他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拽了拽,然后感受到绳子似乎很结实,被固定的很紧。 白青栀皱了皱眉,他探出头往上看去,却看不见绳子的来路在哪里,只知道是从楼上垂下来的。 这根绳子像是一个天赐的礼物,给他在死角里留下了一线生机。 第62章 可这到底是礼物还是陷阱,白青栀也说不准,他皱着眉拽住绳子,狠狠的拉了一把。 绳子纹丝不动,传来可靠安心的拉力。 白青栀还在犹豫,却听见门口的把手传来极其轻微的一声咔哒。 他无暇顾及,这是否是自己过于紧张出现的幻听,只是两个危险之间他还是选择抓住绳子荡了出去。 他刚吊在绳子上,便立刻意识到一个问题——往上跑还是往下跑? 往上跑,绳子的主人可能正在那一端守株待兔。 往下跑,毫无隐蔽,一览无余。 白青栀心思转动,他知道自己选择了一个很危险的路,但他决定赌一把。 他拽着绳子毫不犹豫地踩着瓷砖往上爬。 瓷砖很滑,几乎不能受力,但好在多少还能帮他一点。 他飞快爬了几米低头往下看去,却愕然发现自己的窗户里探出来几个头往地上看去。不过好在大概没人会以为他会往上跑,竟然没人想起来往上看一眼。 白青栀毫不犹豫的抓着绳子往上爬,死亡的恐惧让他一瞬间爆发出无尽的潜力,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爬绳竟然也能这么快。 不过几秒他便爬到了房顶上,在翻进房顶的那一刹那,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自己上去后会面对什么。 那一瞬间,他几乎抱着必死的决心,猛的往上翻后立刻抱头滚身两周以躲避可能出现的攻击。 然而没有任何可疑的声音,他睁开眼环顾四周,发现屋顶空空荡荡。那根绳子被固定在皇宫的装饰柱上绕的很紧。 屋顶上没有人,只有这根绳子搭了下来,正好落在了他的窗前,救了他一命。 “……真的会有这么巧吗?”白青栀愣住了。 他还未尝到脱困的喜悦,便立即意识到自己被困死在了屋顶上,如果想要离开皇宫,势必要走室内,而那群人可能并不会放弃追杀他。 他盘腿坐在屋顶上,心思烦躁,正在思考自己该如何突破重围,却猛然听见一阵悠扬的钟声响起。 白青栀愣住了,他抬起头,目光震颤着,因为惊愕而大张嘴巴:“丧钟?!”他不敢去细想其中含义,丧钟只会在皇室成员去世的时候鸣响。 而今皇室成员只有两位,皇帝和太子。 不会的,肯定不可能是范松云,他想。 他不觉得范松云会愚蠢的自投罗网,就这么被人算计而死,但是他作为太子妃都受到了追杀,那么太子呢? 他握紧拳头,沉默着坐着,被剧烈的情感冲击的浑身颤抖。 他坐在屋檐旁边,腿耷了下去,沉默着看着离他很远的地面。 他几乎一阵晕眩,眼前一片黑,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好了很多,但此时此刻他仍然不受控制的开始抖了起来。 “我会失去范松云吗?”白青栀坐着,茫然的想,“范松云如果死了的话,那我应该怎么办呢?我不是太子妃吗?” 他沉默的往下看去,直到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走出了门。 ——范松云?! 白青栀一瞬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反应过来后他忽然感觉一时五味杂陈,都冲向心头,他的眼眶很热,眼前湿润了,直到一滴眼泪掉了下来,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哭了。 范松云没事,那死的就是皇帝了。 白青栀起身,拉着那个绳子又重新找了个窗户回到了皇宫内。 皇宫内此时此刻人荒马乱,大家都一脸茫然惊慌,不知所措。他看到很多人在跑来跑去,口中喊着什么侍卫司仪。 白青栀在人群中此时此刻显得无比镇定,他步伐轻快,就顺着楼梯那么一层层往下走。 他走得很快,快到地面的时候,他干脆翻出楼梯直接跳了下去,然后稳稳落地。 他看见皇宫的门口范松林正站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白青栀笑了起来,他冲着男生跑了过去,然后看到范松云与他对视,露出了一个轻松宽慰的笑容。 他毫不犹豫的冲过去,然后直接扑在范松云怀里,他丝毫没有留力,这一扑撞得他整个人都有些痛,一下子简直无法呼吸。 但他根本没在意,他捧住范松云的脸,而后和他接吻。 范松云一愣,随即反应下来,激烈的回应了这个吻。 他们抱在一起,站在皇宫门口看着一个旧时代的忽然倒塌,但他们此时此刻眼中没有别人,只有彼此。 “恭喜皇帝。”白青栀在接吻的间隙中轻笑。 “恭喜皇后。”范松云温柔地抱着他,“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白青栀一愣,随即意识到那根绳子并不是范松云所作为:“没什么,我窗户外面有之前工人施工留下的绳子,好像忘了收了,然后我就顺着绳子跑了。” “绳子?”范松云皱眉看他,“哪里的工人可以犯出这种愚蠢错误?” “不过,”他转念一想,笑了笑,“没事,不论怎么说,反正那根绳子是来救你的,父亲忽然死了,接下来的事情会很乱,暂时没空去查那根绳子了。” 白青栀点点头,贴到他耳边,轻声问道:“所以你爹是怎么死的?” “……我杀的。”范松云用微不可查的气声回答。 两人对视,彼此都满意地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残忍兴奋的笑容。 “为什么?”白青栀缠着范松云,回头去看自己身后的皇宫。 “……这个蠢货,他之前想杀我们。”范松云轻声说,“带刀侍卫考核的那一场,就是他派兵去追杀我们。” “为什么?”白青栀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可是我们最后能活下来,难道不是因为他来救我们吗?” “没那么简单,这件事很复杂,回去有时间我再和你说。” 范松云安抚性地摸了摸白青栀的发顶,感受到男人有些不爽的情绪,他笑了笑:“你只需要记得,目前来看对我们威胁最大的是我大伯,也就是我父亲的哥哥。” “他可能早就按捺不住要出手了,这次我父亲一死,他大概就会出手和我争夺皇位了。” 白青栀皱着眉:“那你大伯那边,谁是他的人呢?” “我父亲调查的,说是有你们白家,你们白家是他的左右手。别的……我不是特别清楚,因为他做事很隐蔽,倘若不是我父亲那次故意露出一个破绽,诱惑他来对我们下手,可能我们都不能察觉到他其实是在觊觎着皇位。”范松云皱着眉,冷笑一声,“他可能很想要这个皇位,但是在此之前他都按耐着没有真正动过手,不过他确实是会趁着机会下手的那种人。” 白青栀不满地撇了撇嘴:“我怎么感觉你们皇家这么麻烦?我不明白天天这么勾心斗角的,到底是为了什么?让我当王爷或者是当皇帝都可以。” “谁知道呢?”范松云轻叹了口气。 “不过,你之前说的……”白青栀话还没说完,就见范松云脸色骤变,然后猛然吻上了他的嘴。 “我之前说的婚礼嘛,可能要升级成皇后了。”范松云轻笑着吻上他的侧脸。 唇齿交接间,白青栀透过他的头发,看见他身后站着的谭玄。 谭玄还是那么平静的站着,却让白青栀想起自己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他忽然有些不寒而栗。 他总是不能信任谭玄,那么,牧良呢? 第55章 旧屋 白青栀被车接走之后, 接到了牧良的电话。 电话那边的男声显得有些虚弱:“喂?你还好吗?我看到新闻了。” “还不错。”白青栀笑着,无论谭玄怎么样,他决定先和牧良好好相处, 毕竟牧良一直也支持他,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牧良对他这么友好。 他只能暂且假定为牧良和他都是孤儿,所以同类相怜。 “皇帝怎么忽然就死了?他怎么死的?”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有些紧张。 “唔, 就是年老体弱了吧,说是心脏病突发死掉的,我也不知道,反正也没影响我。”白青栀轻松的把这件事搪塞了过去,不想让牧良担心, “还有……”他欲言又止,“我和范松云和好了,所以我先回去和他住了。” “……那好。”牧良似乎叹了口气, “你多休息,不要太累了,估计过不了几天就要有什么典礼,到时候可能还需要你来出席。” “好。”白青栀笑了笑,他想起那个皇后的称呼, 忽然觉得有些紧张,他们是如何一步步走到这里的呢。 他真的会作为皇后被加冕吗? 白青栀叹了口气, 他这几天一直被折腾, 今天又悬于生死之上,神经太过紧绷了, 这样稍微放松下来,他很快就感到困倦。 但是带他的司机他并不认识,虽然他的心里清楚, 这是范松云的心腹,但是他仍然不敢真的睡过去。 皇帝的死把一切平衡稳定的局面就得天翻地覆。 他不敢去赌面前的心腹是否真的是安全的,他除了范松云以外,别人都不能相信。 第63章 是范松云选择把他拉入泥潭,而他选择纠缠不清。 车终于稳稳的停下,白青栀强撑着了拉开车门,下了车就摸出手中的钥匙,打开了范松云给他留的公寓。 这所公寓很小,看起来也很破,白青栀打开了门,却有些惊讶的发现这竟然是一套复式公寓。 这栋楼都是他的房子,一座室内电梯可以直上直下。 白青栀无瑕去参观这套房子的样子,他进入电梯按了3楼,便走向了自己的卧室。 卧室并不大,装修显得有些老,像是几年前的款式。 白青栀太累了,他几乎没力气脱掉衣服,便直接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睡着了。 他一觉睡到第2天中午。 白青栀醒的时候还有些茫然,他看着洒在地面上的阳光有些愣怔着,而后从口袋里掏出已经快要关机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才惊觉已经到了中午。 范松云没给他打电话,或许是怕自己打扰到他。 白青栀伸了个懒腰,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有些酸痛,肌肉后知后觉的开始紧张。 他坐了起来,把手机充上电,然后慢慢踱到窗边去看窗外的风景。 他有些震惊的看见窗外就是之前的那个公园,在这个角度还能隐约看到喷泉和那座托管所。 白青栀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座房子是用来做什么的,他犹豫了一下,转身走出门,然后开始认认真真的观察起这栋房子来。 这座房子显得很幼稚,壁纸贴的是已经有些剥落发黄的藤蔓,很多地方乱七八糟的,扔着各种毛绒玩具。 他看到楼下的书房里放着一些绘本和日记,桌子上摆着合影,白青栀慢慢弯下腰,专心致志的去看那张合影 ——那是两个男孩的笑,拍摄技巧显得很拙劣。 一个男孩的身影奔跑着向前,而拍摄者手持相机对准自己,做出一个自拍的姿势,恰好把背对着自己的男孩拍了进去。 他并不认识这个男孩是谁,但他却知道这个男孩是谁。 这应该是当年的他和范松云。 范松云稚嫩的脸上带着紧张和害羞,似乎是因为自己在偷拍同伴而感觉愧疚。 白青栀拿起那张相框,有些惊奇的触摸范松云的脸,这种稚嫩而真诚的表情,他后来再也没在成长为男人的他脸上见过。 只是他们之间那种模糊不清,又暗生情愫的根,在过了十几年之后,终于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照片上的男孩背对着范松云,似乎对他的感情丝毫无知无觉,只往前奔向自己的未来。 范松云面对着镜头,把自己永远留在了那一刻。 他坐在沙发上,忽然感觉鼻子有些酸酸的,沙发的款式很旧,但上面却没有灰尘,很干净,显然是被人定期打扫的。 背对着他的男孩奔跑着走向了颠沛流离,迷离扑朔的未来。而拍摄的男孩纯真而羞涩的笑容也永远留在了这一刻。 好在他们在十几年后终于重逢。 白青栀躺在沙发上,伸手揽过一旁的毛绒玩具,然后出乎意料的发现竟然很顺手。 “难道我其实小时候很喜欢这种东西?”他抱着毛绒玩具捏了捏,然后起身走向楼下的客厅,坐在了沙发上,拿起一旁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他毫不犹豫地点开了新闻频道,看见电视台的主持人因为紧急新闻而有些手忙脚乱。 “昨日下午,当权皇帝因心脏问题忽然发作而驾崩,由于事发突然,并未留下任何遗旨,因此没有明确指明其继承者。 由于事发当时,太子与皇帝同时位于皇宫,因此接下来的处理工作将由太子全权接手。 同时本台记者收到了来自王爷的一封信,获悉其声称自己将会近日来到皇宫来料理自己亲弟弟的后事,帮助自己的侄子。 突然的事情面前,我们仍然能看到皇家成员相亲相爱互相扶持的感人情景,这恰恰反映出我们所一直提倡的家庭观……” 白青栀伸手换了个台,他有些无聊,电视里果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是些无所谓的屁话。 只是有一点他有些在意,既然范松云的大伯会来在这种关键的节骨眼上来到皇宫,究竟是为了料理后事,还是来争夺那个尚未落下的新皇之位呢? 电视换了个台,电视里还是记者和主持人在谈话,白青栀不想关心这些毫无营养的对话,他心里清楚,舆论其实影响并不大,最重要的方式是贵族对于他们的支持。 想到这里他便有些烦闷,贵族都是典型的保守派,范松林想要改革的事情早已传了出去,本来就并不会招惹他们喜欢。 而自己偏偏在这时候成了范松云的妻子,他之前声名狼藉,现在估计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毕竟他已经和白家断绝关系。 范松云的名声可能在那些固执的贵族面前变得更加糟糕。 他皱了皱眉,正打算上楼拿电话打电话告诉范松云,让他暂时不要公开他们的关系,却听见电视里的主持人清清楚楚的报道:“目前太子已经承认,其将迎娶前白家二公子,白青栀为妻,仍然遵循以往的一夫一妻制度,并不准备纳妾。” 白青栀愣在原地,他没想到皇帝死亡的下一条新闻便是他和范松云结婚的公告。 电视里的主持人还在滔滔不绝的讨论着白青栀:“白家二公子不日前曾与白家断绝关系。其声明书曾刊登于各大报纸头版,连续刊登三天。据悉,白家二公子在上学时因猥亵omega而惨遭退学,后来到军校后被太子一手提拔为带刀侍卫,其私生活作风并不干净,曾有大量网图泄露出他经常去酒吧过夜的情形……” 白青栀靠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著名的激进派主持人说话,他知道这个栏目,这个主持人是个平民beta,致力于揭露各种贵族丑闻。 他以前还觉得这人很不错,挺敢说,但是现在被说的是自己了之后,他才知道这事有多么糟心。 不过如果在以前他可能还会生气,一怒之下也许还会对这人破口大骂,亦或者是立刻发布声明来为自己辩解。 但现在他只是平静的拿起一旁的遥控器,而后关上了电视。 他不需要向这些人证明什么了,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公开,这是范松云给他的最大诚意。 他的心涌动着,五味杂陈。 一方面,他觉得范松云实在有些冲动了,在这种时候,他如果说为了笼络民心而隐瞒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白青栀还是非常理解的,甚至说他更希望范松云这么做。 另一方面,自己的关系就被这么坦荡的揭露出来,范松云仿佛丝毫不在乎他以往狼藉的声名,和他站在了一起,毫不犹豫的去面对可能更加严峻的挑战。 他很难讲自己此时此刻是什么感觉,只是忽然觉得如释重负。 好像很多东西已经落叶归根一般。 他不再是之前那个有些孤僻的小孩,受过重伤的孩子和那个急于向父亲和世界证明自己能力的少年。 他终于被人一把从深水里拉了出来,然后紧紧抱在怀中。 他不再需要向这个世界证明什么,不再需要反复确认自己被人认可接受,他不再是一个声名狼藉不能信任的人。 第一次有人如此坚定地站在他身边,然后把他紧紧抱住怀中,并不惮于向世界承认他的存在。 第56章 求婚 白青栀思考了好几天自己应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忽然晋级未婚夫的范松云, 但是显然范松云并没有让他担心这个。 皇帝驾崩后,太子就成了第一焦点。 范松云基本没有离开皇宫,记者岗24小时在播报着最新消息, 白青栀几乎能看到他24小时的直播情况, 除了他偶尔回寝宫休息那么几小时会被新闻忽视,其余时间的一举一动都被不停地推送出去。 白青栀看见了有些贵族来参见他, 但是也有一些人始终按兵不动。他这几天一直在调新闻做笔记,记录了所有来参见的贵族。 白青栀这辈子没上过社交课,也许其实他有过这种课,只不过被他睡觉睡过去了,如今要开始统计的时候才明白社交课的意义, 就比如说,他其实很多人都不认识,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个家族。 白青栀这辈子没这么勤奋过, 他把官方资料打印出来,一个个人比对,确认了到底是谁来参加,是家族亲支还是旁支,辈分如何, 恍惚间感觉自己是期末冲刺的学生,不同的是他要在王爷来之前查完这些。 查的越多, 他便相当不安——来参加的贵族只勉勉强强到了一半, 而且有权有势的大家族反倒很多在按兵不动——到底是在等着向另一个王位继承人献殷勤,还是打算到时候公开场合再出场好端水? 他有些焦虑, 虽然他心里偏向于可能是为了端水两不得罪,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一个壮年的保守派统治者对大贵族们来说显然是一个更合适的选择。 尽管范松云是第一继承人,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现在的王爷就没有资格和他竞争了。 第64章 白青栀有些烦躁地喝了口酸奶,他想查查这个王爷的名讳,可惜王爷也是皇家血脉,任何报道都要避讳。 他想问问范松云,但是又不想让范松云知道自己在这里苦心钻营这种事,他知道范松云估计此刻心里清楚,不想再加重他的压力。 他想给牧良打电话,但是又考虑到自己现在大概通话也被监视着,想了想又放弃了。 牧良那边也很安静,没再和他联系过,估计是以为他很忙。 可惜白青栀知道自己不忙并且很闲,他不敢拉开窗帘,怕现在局势动荡会有人来刺杀自己,每天房外都有一堆侍卫保护着他,三餐都有专人送。 好在这种日子他不用过很久,皇帝只需要停灵7天,7天后便下葬。到时候站在守灵位的人便将是下一代帝王。 白青栀算了算,今天已经过了4天,3天后就知道谁会继位了。 他叹了口气,心里知道到时候免不了是一场硬仗。他虽然焦虑的有些睡不着,看着范松云夜以继日的处理政务接待政客非常心疼,但也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浪费精力,好好休息才能面对接下来可能的动荡时期。 其实这种紧张的风吹草动都可能是暗杀的日子会刺激他的神经,让他感觉难以入眠,但他这几天却睡得很好。 这座房子里有很多他虽然没见过但却感觉莫名熟悉的东西,壁纸是很温和的浅黄色。各种摆放都很精巧的设计过,让他可以很顺手的拿到。 他不知道这套房子到底是不是范松云请过设计师,亦或是自己亲自设计的。但是这座房子给他一种满满的安全感,像是有个很熟悉的人为他精心准备了礼物。 白青栀把桌子上的东西整理了整理,他最后浏览了一遍上面的名单,确定自己已经全部记清楚了之后,拿出打火机一把火点燃了纸张。 一片黑暗的房子里,他看着艳红的火苗扭曲着吞噬了手中的纸张,跳动的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把他的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晰。 他沉默着仔细的烧着,直到自己的手稿全都在火焰里化成灰烬,才终于沉默的起身。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凌晨,走到客厅的窗前,他小心翼翼的扯着窗帘,然后把窗户拉开了一条缝。 客厅里徘徊着的烟,顺着这条缝无声无息的流淌了出来,弥散在宵禁的街上。 街上空无一人,巡逻的警笛声似远似近。白青栀看了一眼彻夜灯火通明的皇宫,那边的天都被渲染成亮色。 他站在旁边,感受着冬日的风穿过客厅,给他的皮肤带来有些刺骨的凉意,然后把这几天处心积虑的证据化为灰烬。 白青栀终于关上了窗户,他很仔细的把窗帘掖得很严实,整栋房子里没有一束光透进来。 他脱掉衣服上了床,然后盖好被子睡觉了。 ………… 他是被极轻微的钥匙声惊醒的。 白青栀猛然睁眼,这才看到旁边的闹钟已经指向了8点。他翻身坐起,犹豫了一下,勾起一点窗帘。 天光已然大亮。 白青栀没穿睡衣,只匆匆裹了一件衬衫便赤脚下楼跑去。 门厅里是他料想的人。 范松云低头解着纽扣,另一只手把钥匙挂了上去,听见来人的脚步声,却不想刚一转身便被人扑了满怀。 白青栀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把他往自己这边拽,然后吻上他的嘴唇,把自己新鲜的薄荷香气渡了过去。 “很提神醒脑,谢谢。”范松云含着笑意揽着他,他能闻见薄荷香里若有若无的松木味道,这味道大大取悦了他。 “辛苦了,怎么这么多天都不来找我?”白青栀笑了,他的衬衫很松,从范松云的角度可以一览无余。 白青栀满意地看到范松云喉结滚动一下,然后自然而然的揽上他的腰:“有点繁忙,你知道的,死了人总是要麻烦一点。” 他笑着去吻范松林的唇边:“听说你到处说我要和你结婚?” 范松云目光炽热,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加深了这个吻:“你愿意吗?” “不愿意会怎么样?”白青栀侧头看他,目光含着些挑衅。 范松云笑了笑,还是一副平静温和的样子:“不会怎么样,那就把你锁在这个房子里好了。” 白青栀呼吸一窒,旋即怒极反笑:“还轮不到你来左右我。” “当然,”范松云如同讨好般弯下腰凑过去,笑得时候呼气带着颤意打在他的脸颊,“就不知道是谁以为我要结婚了,然后拿着刀来暗杀我呢。” 白青栀闻言一笑,掐着他的脖子,把他的脸固定在手里,面上是笑着的,眼里却是冷的怒意:“有未婚妻不说骗我,和别人逢场作戏,让我当你的地下情人,自作主张把我摘出去,什么都不告诉我……” 他一开始还在数手指,后来干脆把手张开笑了:“我本来想数数你这个人恶心了我多少次,正好看来你干的出生事还不少……” 他左手猛然握紧范松云的脖子,右手毫不留情的狠狠一巴掌扇了下去。 他感受到手里的男人肌肉紧张了一瞬,但却没有反抗,只是硬生生得挨了这巴掌。 这一巴掌没有留情,他手落下来后,男人的脸上便肉眼可见的浮起了红痕,而后迅速地肿胀起来。 “这巴掌是因为你算计我。”白青栀冷冷看着他,而后甩了甩自己有些刺痛的右手,换了只手去掐他脖子。 下一秒他左手也猛然一个巴掌甩了上去:“……这巴掌是因为你隐瞒我。” 范松云被两巴掌扇的头晕耳鸣,就着白青栀的手才站稳,他大口深呼吸着,却没生气,还是温温柔柔的笑着:“消气了吗?宝贝儿。” 白青栀冷冷瞪他一眼,猛的一巴掌按着他脖子把他按在墙上,他的右手发力,虎口卡住男人的喉结推了进去,迫使他窒息。 范松云还是那副顺从的样子,尽管已经呼吸不畅,本能性的出现痉挛,他仍然竭力保持着一个比较和缓的笑容。 “你把我当什么了?范松云?”白青栀冷冷注视着他,感受着男人的生命此时此刻掌握在自己手中,正在搏命挣扎着,“我不是你八音盒里的跳舞娃娃,不喜欢被你关在这种充满回忆的房间里。” “我是个人,我不是你的宠物。我知道你当年为了我花过很多心思,包括这个房子,大概也是根据我当年的喜好建的。但是我不喜欢你什么都不让我做,只是把我关在这个房子里,我和八音盒里的娃娃有什么区别?只是供你在疲惫时打开来观赏吗。” “我们都会变的,范松云。不可能只有你变成了太子,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而我还被困在过去扮演着10年前的小孩。我知道你想用这个房子做什么,我承认我这些天隐隐约约有些回忆复苏,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从此操控我了。” 他看着范松云因为缺氧而有些痛苦的挣扎,然后终于大发慈悲的放开了手。 他看着男人有些狼狈的呛咳着,然后满意的拉着他吻了回去。 范松云虽然刚刚才被粗暴对待过,却在此时此刻仍然显得相当温柔顺服,他几乎屈从于白青栀的节奏:“抱歉,我只是有些弄巧成拙。” 白青栀看向他的眼睛,男人的眼睛此时此刻清澈透明,如同当年那个注视自己爱人的男孩一样:“我太害怕失去你了,我也害怕你不理解我,我知道我做的有些快……我只是想让时光倒流回去,停留在当年那个我们彼此坦诚的时刻。” “你比我想的要胆小很多,起码我还有勇气抛弃你,而你现在已经是条可怜的狗在对我乞求了。”白青栀的手搭在他肩膀上用力,迫使男人在自己面前跪下,“你把我想的太好了,我没那么温柔,也没那么蠢,你以为我会因为你有点儿手段就开始害怕吗?”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男人:“你说要和我结婚是吗?” 他的脚踩在范松云的金发上,迫使他的头低下:“那我愿意。” 第57章 王爷 他们滚在了一起, 哪怕此刻已经天光大亮,他们也毫不在意。 这一次相当激烈,白青栀难得主动迎合, 他手里攥着范松云的金发, 低头看向男人,汗珠顺着他的下巴滴下来。 “我知道你做了什么, ”他想,“但是没关系,毕竟我也骗了你。” 他在恍惚中想:“还好我们是两个烂人。” …… 一切结束之后,白青栀有些懒散的躺着,他窝在范松林怀里, 指尖描摹着他脸颊上的红痕,语气带了些关心:“好像有点消不下去了,怎么办?你最近大概不会要出门吧?” 范松林笑了笑, 把他的手握住,然后亲了亲他的掌心:“我还以为你扇的时候不会考虑这个,但是不太幸运,我大伯好像来了。” 白青栀挑眉:“你觉得他会和你抢这个位置吗?” “我不知道,我现在除了你不能信任任何一个人。”范松云吻上他, “很多贵族我并不能确定他们会站在我这边,我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到时候给我提供军/事支持。” 第65章 “难道王爷还能自己有军队?”白青栀皱眉, “那不是在造反吗?” “他可能早就想造反了吧, ”范松云无所谓的笑笑,“毕竟按道理来说他是长子, 应该让他来做皇帝。结果最后却和皇帝的座位失之交臂,大概也不能死心。” “为什么?”白青栀伸手去玩他的金发,“他为什么最后被踢下皇帝的位置?” “我不清楚, 这种事情都一定是惊天丑闻,连我这一辈都不会透露的。”范松云摇摇头,“但是据说好像和他的私生活有关,我只知道他终身未娶。” “哦,”白青栀兴致缺缺,“那你这次来找我是为了什么?需要我做什么?” 范松云看着他笑了笑:“你既然已经要变成皇后了,我自然要带着你去见他。我还要顺便和他提一下我们的加冕礼,这几天我一直在忙这个。” 白青栀愣了愣,他皱眉看向范松云:“我不明白,我以为你这几天在考虑如何对付你大伯,考虑那些贵族来不来,但现在你竟然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我有考虑,但是我确实掌握不了局面,只能随机应变,所以我不如好好准备一下我能掌握的,比如说在一切事情发生之前,给你皇后的荣耀。”范松云坐起来,然后把他捞起来,“该走了,你需要和我一起去皇宫。” 白青栀跟着他一起站起来:“我需要穿什么衣服?” “先随便穿一身宝贝,我给你做了新的礼服。”范松云伸手把他的衬衫扣好,“真的该走了。” 两人坐上防弹车从房子来到皇宫。 皇宫此时此刻戒备森严,大门禁闭,来往的侍卫都面目严肃。 白青栀在其中看见几个人有些面熟,他仔细辨认了一下,然后笑笑:“这些侍卫曾经领命皇帝来暗杀我,现在也兵败如山倒,开始忠心耿耿的听令于你。” “人之常情,”范松云说,“说到底,他们不过是听命于人罢了,当年我和皇帝之间,他们听命于皇帝,而现在我和那个素未谋面的王爷之间,他们肯定要选择的是我。” “也不过如此。”白青栀把目光转了回来。 范松云没说什么,只是握着他的手紧了两下,轻声道:“待会儿无论别人说什么,你都先不要说话,我怕他们把注意放在你身上了。” “我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白青栀靠在车身上,有些懒散的看他,似乎不怎么在意。 范松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他只是沉默的看着车在皇宫里绕行,而后最终来到了正堂。 正堂前停着一辆车,正好和他对峙着,莫名生出些针锋相对的意味。 范松云的车稳稳停稳了,一时间两辆车都没人下来,只有发动机发出些许轰鸣。 范松云坐得很稳,他不急,不过白青栀却有些无聊。 他透过前挡风玻璃,努力去辨认对面的车里坐着的人,却只能勉强看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白青栀有些不耐烦的砸了砸嘴:“他一个王爷有什么资格和你太子争?你都叫我太子了,那你还不是皇帝吗?” “那我也没什么办法。”范松云温和的笑了笑,抱着他,试图安抚他有些焦躁的情绪。 正在这时,对面的车门却开了,副驾驶的位置走下来一个男人。 白青栀看着男人的模样,有些愣怔,他扭头去问范松云:“这个人是你大伯吗?” 却见范松云勾出一个冷漠的笑:“没想到他都这么老了,竟然还这么有精力。” 白青栀的目光重新回到对面的男人身上,然后皱了皱眉——他知道王爷是皇帝的哥哥,因此总以为这人会是像皇帝那样行将就木的枯老样子。 然而并不是,面前的男人虽然鬓发斑白皱纹深刻,但仍腰肢挺拔,甚至算得上魁梧,显然有很好的运动习惯。 他就那么泰然自若的站在车旁边,半倚着车门,看着范松云的车,表现出一副不怎么尊重的样子。 范松云冷笑一声,然后打开车门走了下去,然而他却未去搭理面前的人,反倒是从车前绕了一圈,走到白青栀的门边拉开了门:“下车吧。” 他的手微弯伸出,形成一个很适合搭手的姿势。白青栀把手放在他胳膊上,顺势出门下了车。 然后范松云才挽着白青栀,淡然看向面前的男人:“大伯,好久不见。” 被称之为大伯的男人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闻言笑了笑:“远道而来即是客,迎接我这个客人怎么还比我来的要晚。” “大概是因为我最近忙于加冕礼,有些分身乏术了,还感谢大伯来帮忙。”范松云笑了笑,不动声色的把这句话抛了回去。 男人闻言笑了笑,沉稳的接下了这句话:“弟弟英年早逝也是我没想到的,你年岁尚轻,来帮你整治一下也是好的,只是辛苦了你。” 两人来回一遍,谁都没能占到什么便宜,只能做出一副假惺惺的亲人模样,笑着走进了正堂里。 正堂并不是什么大地方,此时此刻显得有些拥挤,白青栀看见里面站了许多贵族,都是些位高权重的掌权者,前些天没来拜访的人。 他在其中看见了谭玄,显而易见,谭玄已经成了谭家的掌权人,他挽着牧良站着,牧良满脸笑意地看着他,碍于情景才没和他打招呼。 白青栀想回他个笑,但想起来自己此时被无数人盯着,不便做什么表情,便只面无表情的跟着范松云站着了。 范松云瞟了正堂里的人一眼,仍然相当镇定,沉声叫出司仪:“请司仪向前。” 司仪的老头白青栀已经认得出来,此时此刻正战战巍巍地走上前来,对着台上的几人行了礼:“殿下。” 白青栀皱了皱眉,心里冷笑一声:“倒是还挺会左右逢源,行个礼都要微微偏向王爷。” 范松云显然也看见了,但他却没什么反应,只是笑了笑:“我交代你的加冕礼,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白青栀清楚地看到司仪有些浑浊的眼珠迅速的瞟了他身边的王爷一眼,而后忽然跪下劝阻道:“殿下万万不可,以往没有加冕礼和夫人一起行礼的,要么只能加冕后再封。” 正堂里安静的落针可闻,范松云的脸色没怎么变,但白青栀知道他的心情肯定不算好:“这个糟老头子,前几天不敢跟范松云硬刚,如今见来的人多了,便当面给他难堪吗?” 司仪大概是笃定了范松云不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对他怎么样,也不可能失礼,就这么趴在地上不起来了:“王爷经历过许多典礼,自然也清楚以往没有类似的例子,愿太子收回成命,将皇后的册封里推在加冕礼之后。” 他大概是把王爷当成了救命稻草,指望王爷给他说两句话。 结果此时此刻,白青栀身边的男人什么都没说,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一样。 范松云倒是笑了一声,不轻不重的说道:“司仪真是老糊涂了,以往没有这样的例子,那我们就可以开创这样的例子,否则以往没有旧例便永远不做,岂不是永远只能苛刻于以往的礼节? 我身为太子,自然就是下一任皇帝,皇帝自然也有资格颁行一些新的法度,我如今想更改一些典礼程序,都不得同意,那以后颁行些什么新的法度,岂不是也要收回成命?” 白青栀心里一惊,他没想到范松云会这么单刀直入干脆利落地说自己是下一任皇帝。 即使事实确实如此,但是此时此刻有脑子的人都不会以为王爷这个时候到来只是为了好心的帮助自己的年轻侄子来度过失去父亲的悲伤时间。 他有点想看身边的王爷什么反应,却忍住了没有动,像是一尊没什么思想的娃娃,安静的站在范松云旁边。 正堂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范松云说的这番话相当重了,此时此刻没人会愚蠢到开口调和,这显然是在质疑范松云当皇帝的权威。 尽管他们并不想站在范松云这边,但目前还没人想光明正大的站在王爷这边。 正堂里一片寂静,司仪跪在地上感受着突然冗长的沉默,他感觉自己跪了很久,久到气氛变得压抑,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才终于听见一个低沉厚重的声音:“侄儿年轻气盛,想要永结同心也是人之常情,倒也不必非要苛刻于旧例。” 白青栀有些震惊,他知道范松云和自己一样震惊,但是两人都没表现出什么。 只是司仪从地上爬起来,不敢再抬头看范松云,只是应道:“陛下已经停了5天了,后天便应当送其出宫,而后加冕为帝。” “这是自然。”范松云接了这话,“既然诸位对于这个时间没什么反对,那便安排典礼下去了,大家也可早点回去休息。” 正堂里显然没人对时间有什么反对,他们正惊疑不定于王爷的态度,并不想在是非之地多留一点,在侍卫把皇宫门打开之后便鱼贯而出。 白青栀略略放松一点,却猝不及防听到男人的声音:“好久不见,我也想和侄子叙叙旧了。” 第66章 第58章 典礼 范松云却没有怎么反应, 只是平静的看着他:“大伯千里迢迢的来了,不多休息一下吗?和我聊的事情如果不急,还是过几天再说吧。” 男人一愣, 随即喉咙里溢出两声笑, 浑浊不清,才提醒白青栀他已经是一个老人。 老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充满着浓浓的审视意味,白青栀有些不舒服,但面上却没表现出什么,而是礼貌的笑了笑:“大伯。” “你是白青栀吧,我还没见过你, 你们白家唯一我没见过的人就是你。”他的眼睛显得有些浑浊,此时此刻却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像是一条老蛇。 白青栀皱了皱眉, 他早就和白家断绝关系了,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老人这句话到底是意味着什么,也不想让范松云误会自己,于是应道:“和家里关系一直不太好,也没跟着家人出席过什么事。” “是吗, ”他若有所思,“也许是因为我和白家交流不深吧。” 和白家交流不深?白青栀内心犹豫了一下, 他记得范松云告诉过他, 皇帝调查出来的这个王爷和白家关系密切,白家是他的左右手。 但他此时此刻对于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想探究的意愿, 大概是情报有误,或者是面前的人假意遮掩罢了。 就在这时范松云一步走向前来,不动声色的隔在了他和老人之间, 温柔地笑了笑:“大伯这么关心侄子的婚姻真让我高兴,要不是你来的太晚了,怕耽误你休息,一定要好好给你介绍一下……” “我听说他是个私生子?”面前的老人忽然问出这句话。 白青栀一僵,哪怕他对自己的身份有所认识,但被人当众问出这句话时,他仍然感到一种被侮辱的羞耻感。 他没说话,碍于身份没有发怒。 范松云笑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的挑眼看着:“不知道大伯对我的婚事还这么关心,快胜过我父亲了。” “你父亲要是还在的话,大概也会特别反对你吧。”老人的眼里闪出一丝精光,莫名含着一种杀意和悲哀。 白青栀躲在范松林身后,微微皱皱眉,他当然不会蠢到以为这是他在怀念自己的手足兄弟,但是刚刚那一瞬间的悲伤,几乎要透过范松云把他烫伤。 范松云显而易见的僵了一下,显然也没明白男人此时此刻的情绪为什么莫名激动,但他不想在此时横生枝节,只是笑了笑,敷衍了过去:“他其实没怎么反对过。” 老人有些遗憾的点点头:“是啊,弟弟一直不太聪明,什么也不懂,也不记得现在老了,大概也有些老糊涂了。我听说他是因为心脏病走的?” 范松云把白青栀拽到自己身后笑了笑:“是啊,走的挺突然的。”他垂下眼眸,倒也显出些情真意切的悲伤。 “你要不说的话,我还以为他会先死于脑梗。”老人笑了笑,声音里含着浓浓的轻贱。 范松云倒不至于因为自己的爹生什么气,但他莫名觉得面前的人是在含沙射影自己,仿佛在透过他的父亲来嘲讽他。 尽管如此,他仍然很有耐心地笑了笑:“这有什么?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大伯年纪更大,都要注意些身体,别太劳累心力,一直让您和我站着说话,一定累着了。” 他指使旁边的侍卫:“王爷千里迢迢的来了,带王爷去安顿休息。” 这番话的赶客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相当不客气,老人哪怕之前还装成一副慈善的样子,此时此刻也有些撑不住笑。 可惜现在在皇宫,周围都是看着范松云长大的,还不至于立马倒戈给他,王爷也只能悻悻笑了笑:“你这孩子还挺替人着急的,我都不怎么急。” 白青栀听出来他口上占了范松云些便宜,但仍然跟着侍卫走了,便也笑了一声:“你们家可真是父慈子孝,比我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得了,我真不想再提。”范松云转过身来,白青栀很少看到他脸上有如此明显的厌恶,男人弯下腰轻轻吻了他的额角一下,“我时常不明白,毫无感情的一家人为什么要因为机缘巧合而成为亲人然后被迫生活在一起,还不得不彼此托付信任。” “起码还有血缘关系,”白青栀笑了笑,“那我这种没血缘关系还不得不生活在一起的岂不是倒大霉?” “好了。”范松云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他抱了抱白青栀,“他就是人老了,想给我找不痛快,你不用在意。” “我没在意,”白青栀耸了耸肩,跟着他往后面的卧房里走去,“拿这个由头骂我的人多的是,难道我还都一一在意?说的多了也就这样了。” 范松云笑了笑:“我把他安排在皇宫外面的行宫里了,这样我们这几天就不用和他见面,还能安排侍卫包围在他的房间外面。” 白青栀点点头,自然而然的推开卧房的门,然后揽过他的腰,把他推在墙上,他们这段时间接吻很多。 两人很久才依依不舍的分开,白青栀仰头看他,轻轻的亲了他的下巴一下:“虽然不知道最后结果如何,但是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会成功的。”范松云说,也像是在给自己说话。 “会成功的。”白青栀把他按在床上,有些急不可耐。 他们这几天总是抓住难得的机会亲热,或许是担心他们可能也时日无多,可偏偏最想温存的时间也事情最多,本该是热恋期却总被打断。 这次庆典要准备的活动非常多,环节繁琐。 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皇后游街,现在被拿出来反复讨论商议该如何定下。 很难体面的同时安排好先帝入殓,新帝游街和册封皇后,但是范松云致意要这样做。 白青栀明白他在想什么,他们没有时间让别人等待到皇后册封后再动手,所以他只能尽可能的把这三件事压缩在一起。 也许是为了那场皇后的婚礼。 礼仪部门这几天一直在通宵,方案不分昼夜的被呈现上来。白青栀时常在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轻声敲门,然后范松云站起身来开门。 “何必呢?”白青栀想,“何必在意那么一点荣耀不荣耀的,反正最后结局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他知道自己这种想法有些悲观,但他更希望范松云可以多专注于他们两个,但他没说什么,这几天他的脑海里偶尔会闪回一些以前的记忆。 虽然不是很清晰,但是仍然耗费了他的大量精力,让他变得有些嗜睡。 他没有力气去和范松云争执。 他们就像是烟花一样,绝望而纵情燃烧着,在消散之前,竭尽全力去营造一场盛宴。 白青栀偶尔会觉得有些可笑——他们终于坦诚相待,彼此爱意,却在这个时候被裹挟着陷入时代的洪流中,身不由己去争取生存的可能。 他们的爱被逼在一个狭小的位置,温情只能存在于空闲时间,在有些逼仄的卧房床上。 本该铺天盖地的热恋期被间隔的断断续续,甚至有些疲惫。 他叹了口气,却也知道自己没什么好说的。 大半年前两个人初见时的针锋相对,那种暧昧的温情,此时此刻消散无影。那是大厦将倾前的最后时光,至少时代的担子还没落在他们身上,权力也未曾真正把握在他们手中。 如今他当真有了这样的权力,却也能感受到大厦将倾时的重量,沉默的压在两个人的肩上。 白青栀翻了个身睡着了,他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过那次城外的旅途,但是婚礼前夕他却梦见了那一天。 梦里他的视角很矮,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分化结束,身材还没抽条,视角比自己现在矮了有一个头。 但是这次他却没梦到那杆枪。 这一次他坐在草坪上和朋友们一起笑着,他们周围围了一圈帐篷。 那些人的面容他已经记不清了,任凭他怎样努力,也无法在模糊的梦境中看清他们的容貌。 只知道有个人和他关系很好,那人紧挨着他坐着,揽着他的肩在他耳边大笑。 他听见那人在和他兴奋的讨论什么去他家里玩,以后就不用在白家受气了。白青栀现在只会淡淡笑笑,但那个时候的他真的很开心。 他听见自己兴高采烈地嚷嚷起来:“真的假的?真的可以去你家吗?我真的不想在白家呆着了,我爸每天用一张臭脸对着我,我真的是受够了。” 那人拦着他笑得很开心:“当然可以,我们就是兄弟,我们关系那么好,你以后可要一直跟着我,我有什么好东西也都给你。” 白青栀不记得这个人是谁了,他确信自己回来之后再也没和这个人联系。在梦里他像是一个看客在旁观者两个人的互动,心底里生出些悲哀——如果以后没有联系的话,大概是在那场围猎中被杀死了吧。 但是那个时候的白青栀还不知道这件事,他只是有些生气:“你才不把我当兄弟呢,你明明都是叫别人兄弟的。” 那人讨好的去拉他:“我和那人是假玩的,是我爸爸让我和他好好玩的。我和你才是真玩!” 第67章 他只知道自己心里很高兴,但面上还装着不满去推那人:“算了算了,我才不想和你玩,我好困想睡觉。” 那人似乎想扑着他,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坐正了。 他只知道自己当时有些后悔,想伸手去拉他一下,但是想了想,觉得有点丢脸就放下了手。 ………… “宝贝,起床了。”范松云轻拍着他。 白青栀皱了皱眉,然后睁开了眼睛,看着身边的人笑了一下:“早上好。” 两人接吻,范松云笑了笑:“你今天会很忙。” 白青栀站起身来穿衬衫,他弯着腰,瘦削的身体像张弓一般:“没关系。” 范松云站在他身后去揽他的腰,等白青栀站直后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肩胛骨:“辛苦了。” 两个人没动,就这样沐浴在曙光里,沉默着站了一会儿。 直到房间的门被侍卫敲响,外面的人惴惴不安的问了一句:“殿下,您起来了吗?” 白青栀才往前一步脱开他的怀抱:“好了,今天事情很多。” 范松云颇有些遗憾的走到门口去开门,门外的人已经挤满了,他轻轻叹了口气,挤出个笑:“快出来吧,化妆师已经等了很久了。” 白青栀扣上下摆的最后一颗扣子,笑了笑:“真是久等了。”他穿着衬衫出来,然后坐在了化妆师早就准备好的椅子上,安静的坐着。 他其实之前没化过妆,但是太子妃不能不在婚礼上化妆。他的眼睛去瞟一边的范松云,然后被化妆师制止了,这个有些娇小的女孩似乎有一点生气:“请您不要老是动脑袋。” “对不起。”白青栀小声道歉,然后听见了身边人若有若无的一声笑。 他有些愠怒,却也没表现出来,只是乖巧着坐在椅子上,感受着刷子在他脸上动来动去。 这场景简直有些不真实。 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婚礼会这么早就举行,一年前他甚至不认识范松云。 直到化妆师给他嘴上重重涂抹了两层口红的时候,他才有些实感。 范松云探出头来看他一眼,他已经画好妆了,看着白青栀的样子,他笑了一下:“我不是说过不要给你画太重的妆吗?” “没有很重。”化妆师认真纠正,“他的嘴唇颜色本来就深,而且眼角也长。” 白青栀很想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因为他面前没有化妆镜,大功率白炽灯围着他照着。 但他不敢自己乱动,怕化妆师又生气。 范松云在他周围穿衣服,他能听见他的衣服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虽然他的妆要比范松云的重,但好在也并没有太繁琐。他终于被化妆师放开的时候,立刻站起身来回头去看范松云。 范松云一身白衣金带装饰,每颗扣子都是手工雕刻的皇家徽章,现在正有几个人给他小心翼翼的整理着袖扣、领带夹,见他站了起来对他一笑:“很漂亮。” 白青栀笑了起来,他走上前最后替他拢了下长发:“你也是。” 他还没穿礼服,只有一层单薄的衬衫,在范松云的重工礼服对比下竟然显出一丝单薄的意味来。 范松云靠近,想去吻他的眼睛,却被一只手挡住。 白青栀甚至显得有点小心翼翼:“别亲,化妆师刚化好的妆。” 范松云笑起来:“那你快点穿礼服。 白青栀的礼服相当华丽——虽然太子妃的婚服理应如此。三千颗细密白钻沿着缝边蜿蜒成线,在后背撒成银河图案,行走时如月光倾泻。他的袖口别着祖母绿袖扣,那抹深绿在成片的白金配色中格外夺目——那是由范松云送他的聘礼矿脉中的原石打磨而成。 白青栀的手有点冷,他去拉范松云,却不想男人的手比他更早伸出来,紧紧握住了他。 他们被侍卫和司仪催着出门,无瑕多说几句。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老人早早的站在了门外,见他们出来礼貌点了两下头,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地赞扬了一句:“很漂亮。” 白青栀直觉他是在跟自己说话,只点了点头:“谢谢大伯。” 老人转过身来,没再看他们,只是催促道:“快点吧。” 一般而言,皇位交接的时候旧皇一般都是活着的,但是这个皇帝死得太早了,以至于还没传位就死了。 现在理论上的皇帝应该是范松云,然而这件事还没什么定论。 不过唯一确定的是太子妃必须要上一任皇帝过目后才能加冕,下一任皇帝必须成婚才能继承皇位,因此白青栀不得不穿着婚服来参加先皇的葬礼,算是通过了这个要求。 “不过……”他的目光瞥向老人,“他不是没有成婚吗?还是说其实已经成婚了?” 他们走进宴会厅,这场宴席被范松云授意装饰得富丽堂皇,简直看不太出葬礼的意味,倘若不是在场的人都面无表情地低着头,乐队在一旁演奏着肃穆的乐曲,白青栀简直以为这是什么庆典。 宴会厅的穹顶被数十盏水晶吊灯映得通明,千万颗切割水晶在暖光中流转着碎钻般的光芒,将大理石地面上用万片蓝水晶拼出的巨大玫瑰花图案照得透亮。每片水晶足有碗口大小,边缘镀着银箔。 白青栀挽着范松云的手臂走过中间的通道,地上铺着三层叠放的雪纺地毯,最上层是手工刺绣的银线藤蔓,每一步踏上去都带着细微的反光。 人群之间的通道尽头放着一尊黑色的棺材,被用密密麻麻的白金刺绣布盖上了。 一行人走到棺材面前,沉默着站着。 一时间连乐队的奏乐都暂停了下来,全场静默无声,沉默了5分钟,静静哀悼一个时代的过去。 直到祈福的人开始念诵皇帝生前的功绩,而后开始赞颂太子和太子妃的美好感情,先皇和他的手足兄弟之间的美好感情,白青栀才开始有点想笑。 “要是皇帝能听见,估计得气活回来。”他感觉这场典礼像是一场大型戏剧,只是没人知道结尾是什么。 他一直站着,直到赞颂终于结束,然后范松云拉着他跪在棺材面前,沉声说:“我希望父亲您能见证我们之间的爱情,无论生死都与我们同在。” 这句话落下,乐队的奏乐就顿了一下变成了一首抒情的歌,静默的礼堂里也窸窸窣窣的出现了人声。 这座礼堂里没人关心此时此刻躺在棺材里的死人,所有人只想知道下一届皇帝将是谁。 万众瞩目中,范松云接着说道:“我将继承您的意志,承载着皇家的荣誉,成为下一个皇帝,带领着国/家一往前行。” 这句话落下许久,宴会厅却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没有掌声和欢呼。 白青栀心中一沉,他拉着范松云站起来,然后看见老人还跪在地上,见他们起来了,才慢吞吞地爬起来。 他开始鼓掌,整个宴会厅只有他几声有气无力的掌声,他笑了笑:“这样年轻的君王吗?怎么不问问我这样的长辈意见。” 第59章 惊涛 此话一出, 礼堂里的气氛立即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范松云笑了笑:“不知这话如何讲起?我既然身为太子,自当理应是下一任皇帝。难道说,大伯竟然也想辅佐我?” 老人慢慢悠悠的靠在棺木上, 而后忽然笑了笑:“你说现在年纪大了, 身子腿脚也不利索,竟然忘了拿根拐棍。” 他慢悠悠的拍了拍棺木:“倒是忘了敲打你了。” 白青栀眼神一凛, 下意识向飞身过去踹他,但是直觉让他先一把拉住范松云,往后翻倒下去。 “砰!”一颗□□直接破窗洞穿了他们刚刚的位置,把地毯烫出很深一个洞。 范松云被拉了一把,很敏捷的起身然后直接抄起一旁的装饰板挡在自己面前, 厉声喝道:“护驾!” 立刻卫兵们从门外涌入,把老人围成了一个圈。 范松云脸色很难看,看着包围圈中间的老人笑了笑:“不知道大伯怎么就按耐不住了, 急着要陪父亲呢?” 老人尽管被围成一圈,却不在乎地笑笑:“你还是太年轻,不如再看看到底有谁支持你呢?” 范松云皱眉看向下面面色各异的贵族,良久冷笑一下:“有谁想和皇帝作对吗?” 却不想此时此刻白易坤起身对他鞠一躬:“太子,皇帝生前对您和您的婚事不太满意, 我曾身为白青栀的父亲,正是因为他蛊惑圣心才决心与之断绝关系……” “这样吗?我一直以为你和我断绝关系, 是因为你不是我亲爹呢。”白青栀开口突兀打断了他。 白易坤的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 他气得有些抖起来,还没说话, 却被人拦下来了。 却不想拦他的人竟是谭玄,范松云冷冷看着自己的挚友,然后笑了笑:“果然坐不住了吗?谭玄。” 谭玄此时此刻站着, 坦然背负了背信弃义的名声,面色却很平静。 他带了一大波兵进来,迫使刚刚还是包围圈的卫兵们不得不反向围住范松云以保护她。 第68章 礼堂下的贵族们稀稀疏疏的动了起来,开始逐渐分成了两派,一边站在谭玄和老人那边,另一边犹犹豫豫地站在了太子这边。 范松云看见台下的人群涌动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冷笑了一声:“我倒是没想过,你竟然对皇权有这么大的心思,不过幸好你最近有些坐不住了。” “我本来没想和你撕破脸的,”谭玄看着他有点遗憾笑笑,“谁能想到你最后竟然和白青栀搞在一起,那有些不好意思,我确实想杀了他。” 白青栀听他这样说,倒也没觉得惊讶,反倒有种果然如此的释然,他冷冷笑了笑:“这是为什么?该不会是发现你老婆喜欢我比你多一些?” 谭玄的脸色立马变得很差,他皱着眉盯着白青栀,良久笑了一声:“你真不配跟他混在一起,你这样的贱种。” 白青栀听他这样说倒是没怎么生气,他并不奇怪会被人这样辱骂,但是却有点奇怪为什么谭玄会对他这么大的恶意。 他挺轻松的笑了笑:“你这么急,大概是因为杀不了我吧。” 白青栀盯视着他,冷笑一声:“想不到你这样的贱狗也会反咬主人吗?我还以为你清楚自己的权柄是依靠太子得来的。” “没关系,”范松云倒是显得很平静,他甚至有闲心笑了一下,“我早就发现你心思不纯了,可怜黄岩梓那个蠢货替你背了不少黑锅。” 谭玄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良久皱眉耸耸肩:“随便你吧。” 老人很有闲心地看着他们在这吵,然后笑了笑:“还是年轻好啊,这么有闲心。” 他看向范松云的眼神有些怜悯:“还是把皇位给我吧,你说呢侄子?” 一旁的白易坤走上去递给他一根拐杖,他拿着拐杖轻轻敲了敲地面,然而只击在厚重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当着故人吵架真是令人心寒,虽说我们不是兄弟,可也算得上是手足相残了,你说呢侄子?” 他笑了笑:“你也不必负偶顽抗了,倘若交接平顺些,我还可以送你俩一人一颗子弹,写进皇家族谱里。” 却不想谭玄皱眉看他:“我当时说好借你兵的时候,你可没说过要杀范松云。” “我没想到谭家现在的掌权人竟然这样幼稚,”老人笑了笑,“范松云不死,我怎么能坐稳这个位置?” 谭玄怒极反笑:“你要以为大家都蠢得要死,那我也不介意现在反水。” “我也没指望你有多忠诚。”老人笑了笑,“我还以为你这么忠诚的原因,是因为你爸在我手里。” 谭玄倒也没惊讶,冷笑一声,看着白易坤的人把他父亲押了上来。 老人在暗波汹涌的礼堂里抖的像个筛子,无助的望着自己的儿子:“孩子你快点儿同意吧,我真的受不了了。” 谭玄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然后错开了目光,落在白青栀身上:“你让范松云活着,我可以帮你坐上皇帝的位置。” “哦?”老人似乎有些意外,“没想到范松云还能抵得上你父亲一大半,你竟然还要在这权衡一会儿。” 谭玄哼了一声没回答,只是沉默着揣度着。 一时间礼堂里陷入僵局。不少贵族见势不妙,已经开始偷偷摸摸的向门口跑去。 白青栀看着僵持的两人,虽然不理解自己为何忽然成了风暴焦点,但是却清楚自己目前的不利情况,他皱了皱眉,摸向怀里的枪,犹豫一下却也没动手。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射杀王爷、谭玄或者是白易坤,都不能做到一击毙命。 显然剩下的两人并不会因此放过他,很有可能局势会因为他开了枪而立刻恶化。 “啧,”老人似乎有些可惜,“不管怎么说,先让白青栀死了好了。” 他伸出手枪对准被范松云挡住的白青栀,有些不耐道:“让开,侄子,不然我俩还能讨价还价一会儿你能不能死。” 范松云拿出手枪对着他,声音虽然轻却很坚定:“我会让你死在白青栀之前的。” 白青栀皱着眉,他此时此刻没功夫感动了,谭玄的倒戈在他们的意料之外,本来双方的火力是差不多的,然而谭玄的倒戈却带动了一部分守旧派出兵支持王爷。 至于太子,被这样两相夹击之下,显得倒有些独木难支。 白青栀此时此刻出现一股深重的无力感:“早知道不该当他的带刀侍卫,我连家族的支持都没有。” 他想倘若当时那个人不是他,或许范松云此时此刻就不会如此捉襟见肘。 “啧。”老人似乎很不耐烦,“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了你?我想我要是真杀了你,谭玄也不至于直接和我反目成仇吧。” “你!”谭玄皱皱眉,瞥了自己的父亲一眼,走上前来,冷笑一声,“你不会真的以为我特别在意他吧,你是不是以为你把我们之间的条约撕毁这件事对我来说很好?” 他的手枪对准了老人:“其实我也不太在意那个和我没见过几次面的父亲,我也不太在意撕破脸的挚友,我就是有点儿不爽,你把我当下属使唤。” 老人浑浊的眼珠看着他,上下打量一番:“这么有骨气的话,你从未对我弟弟说过。”他嗤笑一声,看见谭玄的脸色变得很差。 “皇帝要挟你父母,让你在范松云身边当眼线的时候,你也没见得比那个黄什么有多少骨气。” “只可惜我比那人聪明点,起码现在你俩谁都不能忽视我。”谭玄冷笑一声,手枪很稳没动。 白青栀站在范松云身后,余光估量自己和最近的窗户的距离,如果他能离开这里,范松云将不会再这样束手束脚。 他并不怀疑范松云愿意替他求死,但他怀疑范松云死了他其实也无法苟活,起码,谭玄似乎倒是有几分真心担忧范松云的安危。 所以他看着谭玄问了一句:“如果我去死的话,你能让范松云活下去吗?” 电光火石间,三人都明白了他想做什么。 白青栀听见范松云的怒喝,他看见王爷有些震惊的神情,还有谭玄皱着眉而后重重点头——那这就够了,他想。 “不能。”比这个声音更快的是一颗子弹,威慑性的打在白青栀想迈出去的脚边。 白青栀愕然抬头,看见牧良坐在窗沿上,慢慢翻了进来,站在了桌子上。 他比上次见到的时候更瘦了一些,薄的像一张纸一样。 但他沉默着跳了下来,然后走到了白青栀面前,直视着对面的老人和爱人。 谭玄和王爷的脸上俱是惊愕。 谭玄反应过来后怒吼一声:“你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牧良却没回答,他显得很苍白,抬手示意谭玄闭嘴,然后看着对面的老人,缓缓吐出一句话:“好久不见……父亲。”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 只有被他称为父亲的老人,还站在原地,手枪丝毫没有动,先前指着白青栀,而后指着他。 局势因为牧良的加入陷入了僵持。 白青栀简直不能理解面前的一切,他愣愣的看着枪口,却忽然开始头疼欲裂。 他疼的几乎站不住,蹲了下去,靠着墙边大口喘气。 他眼前闪回很多场面,熟悉的金发似乎落在他面前摇曳着。 范松云想去照顾他,却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后退一步轻声问道:“没事吧?” 白青栀抱着头,痛的几乎不能发出声音,他紧紧攥着自己的礼服,上面镶嵌的钻石深深刻入他的手心。 牧良看着对着他的枪,几乎有些哀伤的笑了笑:“你认不出我来了吗?虽然我也并不想和你相认。” “……我认出你了,”老人沉默许久,终于缓缓开口,只是这次声音里带上了点无可奈何的颓废,似乎他意识到天平正因为牧良的加入而不可避免地往范松云那边倾斜,“你,你和我年轻的时候很像。” “是吗?”牧良嘲讽开口一笑,“这并非我所愿,我倒是希望我长得像白青栀一样,像我的母亲。”他的目光淡淡瞟了一眼后面的白易坤。 此话一出,白易坤的脸色瞬间苍白起来,他不自觉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被他押解的谭父轻声呼痛。 王爷没有回头,只是若有所思,然后笑了笑:“怎么?你是不是对你异父同母的兄弟有感情?” 谭玄的脸色终于变得很差:“牧良……” 他的眼神里带上了些警告的意味。 牧良置若罔闻,笑了一下:“也算不上是异父同母,毕竟我母亲是白青栀的父亲。” 他看着自己的父亲,相当怜悯的一笑:“年轻的时候得不到爱人,老了也得不到权势,你不觉得自己可悲吗?” 老人闻言丝毫没有什么动容,只是笑笑:“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明白,倘若孤注一掷去追求成功,哪怕失败也无需觉得可悲。” “放弃吧父亲,”牧良看着他,似乎有些悲哀,“你现在投降的话,我愿意说服他们把母亲和你写进族谱。” 第69章 老人终于呵呵的笑起来:“呵呵呵哈哈……我从未抚养过你一天,你也没有陪伴过我一天,虽然我不知道你怎样知道的这一切,但是你并不了解我。” 他的眼神冰凉:“因为你是我亲生孩子,所以我给你一些机会去后悔。” 他拉开手枪的保险:“让开,不然连你也一起死。” “不行,”一时间几支枪同时上膛,谭玄的手枪对着他,怒道,“牧良,你要干什么!快让开!” 牧良看着他,似乎含着无限的爱意,又含着无尽的愧疚,却一动没动:“对不起,谭玄,就这一次,就这最后一次。” 白易坤的手枪也上了膛,正对着谭玄的父亲,谭父浑身颤抖着,撕心裂肺的大喊:“你在干什么?畜生!我是你父亲!你能有现在的地位,完全是靠我!” 谭玄抿了抿嘴,目光闪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却没说什么。 他们能感受到一台天平正在极速失去平衡。 “谭玄,”牧良忽然喊了一声,“我怀孕了!” 这句话像是炸弹爆炸的引线,谭玄面上终于露出一种绝望的无可奈何,范松云立刻反应过来,场上的所有人的子弹几乎同时出膛 ——没有消声器的枪让室内如同鞭炮炸响。 老人几乎立刻往下坐,子弹越过他的头击中了他四周的士兵。 谭父的怒吼被糊在嗓子里,他被白易坤的子弹洞穿,立刻瞳孔扩散了。 子弹洞穿牧良单薄的身子,艳红的血从他苍白的皮肤里溅出来,他被子弹狠狠往后一推,重重摔在墙上。 范松云一击不成,旋即立刻翻身,把白青栀拉起来往一边滚。 白青栀的瞳孔震颤着,目光逐渐聚焦,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范松云抱着滚到一边。 整个礼堂里仿佛鞭炮炸响,所有人都在开枪。 如此密闭的空间,几乎避无可避,没有什么所谓的战术,只剩下最后的火力压制——谁的兵多谁能活到最后。 白青栀被范松云死死压在墙边,男人的金发在他面前晃动着,他沉默着抬头,看见了对面倒地的老人的枪对着他们两个。 一瞬间像是命运轮回,十年前的那杆枪终于在今天对准了他。 十年前的子弹终于击中了今天的人,只不过—— “范松云,这次不会是你了……”白青栀苦笑一声,默默想着。 范松云完全没有提防身下似乎仍瘫软的白青栀会奋起反抗,他愕然的感受到身下忽然传来一股巨力,他被推的不受控制的往一边倒去。 他看着白青栀的脸上决绝的笑意,随即绝望而无力地想喊他的名字,但他的声音被糊在溅起的血浪里 ——白青栀忽然脱力摔到一边。 一瞬间像是慢镜头,他看见白青栀身后的老人终于被谭玄一枪爆头,礼堂四壁血红涂壁,棺木上的毛毯已经被血浸透,正在一滴滴往下滴血。 “我做错了吗?”他第一次茫然无措地想着。 这场盛大的丧礼终于逐渐平息。 第60章 结尾 这场血洗的政权交接终于完成之后, 新皇范松云用雷霆手段血洗了当时立场不坚的贵族,一时间上层阶级的生态位被空出很多。 他趁机推行了相当多的改革政策,推动了进入内阁的公平性政策, 从相当程度上直接打破了贵族的继承制度, 废除了alpha优先继承制,重新确立了长子继承制。 他还颁布了相当多的福利政策, 帮助普通民众从生产力中解放出来。 政府逐渐组建成内阁,皇权开始逐渐被架空。 ………… “听起来很像英国那边的事。”白青栀拿着一盒酸奶喝着,他的睫毛很长,阴影柔顺的打在脸上。 “确实如此,他们架空皇权的手段很高明。”范松云凑过来亲了他的脸颊一口。 白青栀轻笑一声, 转头和他接吻。 “我只是有些可惜,想给你补一次婚礼。”范松云亲亲他。 “算了吧,”白青栀显然对这件事没什么兴趣, “我真的不想再参加什么典礼了,感觉每次参加什么典礼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 他的目光跳了两下,笑了笑:“郭叔和媛姨那边好久没去了,下午去看看他们吧。” “我可是颁布了很多福利政策,并且帮助成外的居民回归城内哎。”范松云很乖巧地坐着, 像是跟他邀功。 白青栀笑起来,他有些恶趣味的捏捏范松云的脸:“那你好棒棒耶。” 范松云知道自己被敷衍了, 但也没气, 只是坐正了笑了笑,转眼露出一副严肃的表情:“我真的不希望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再瞒着我。” 白青栀有些心虚地摸了下下巴:“也没什么, 我不就是没告诉你我的腺体出问题了吗?” 范松云的脸色变得很严肃:“我不在意你的性别是怎样的,生不生孩子也无所谓。我说的是你恢复记忆这件事。” “我当时才突然想起来的。”白青栀很小声地辩解,虽然他知道自己说的是事实, 但不知为何却也觉得有些心虚。 范松云皱了皱眉:“你的身体底子本来就差,后来又喝酒什么的,搞得更烂了。你是怎么想的?还要给我挡子弹?要不是……算了。” 他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重拿轻放了一下:“反正以后也应该不会有这么多事了,我得盯着你。” 白青栀犹豫一下,他知道范松云说的是谁,哪怕是他仍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和他针锋相对、剑拔弩张的白易坤在最后一刻飞身去扑老人的枪,但那枪是改装过的,一颗□□穿透了他的身体,然后射进了白青栀的后背。 很难讲白易坤面对着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最后一刻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沉默了很久,想起来自己和白易坤的最后一次见面。 那时候这个他记忆里高大的男人已经显得有些老态,身边坐着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买了一辆新车送给这个孩子。 这个自己的爱人出轨后生下的孩子。 那场见面最后不欢而散,却不想是他们最后一次的谈话。 “到时候出来去见见他们吧,”白青栀把最后一口奶喝完,他最后还是把两人葬在了一起,因为他那个哥哥不肯接受临阵倒戈的父亲。 “他不能进入白家!他真让人丢脸!我不会接受他当我的父亲的!”男人声嘶力竭的大喊。 哪怕隔着栏杆,白青栀也皱着眉后退了一步:“你冷静一点。” 他试图说服面前的人:“好歹我们兄弟一场,你摘了贵族的头衔就不用受死。” 男人的样子和白易坤有些神似,但他显而易见此时并不在乎自己的父亲,甚至有些痛恨:“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最后一刻要替你这个杂种挡枪!我也不需要对你退让!我们白家到此为止也不会蒙羞!” “你是不是……”白青栀怒上心头,却被范松云拉了回来。 男人把他抱在怀里,细心叮嘱:“你刚好没几天,别替他生气。” 再抬眼时,他目光里已经是一片冰冷:“既然你那么急着想死,我就成全你。” 男人丝毫不惧,只是怒吼:“我绝不承认他是我父亲,他不能进入白家的墓地!” 白青栀嗤笑一声离开了,但他最后还是把这个人和母亲葬在了一起。 最后白家的贵族公子没有葬在白家,郭家的贵族小姐也没有葬在郭家,两个人在公墓里挑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埋在了一起。 范松云其实很想把他大伯挫骨扬灰,但是那也是牧良生父,最后他和牧良做了交易—— 牧良带走了谭玄,也保全了老人的尸骨。 只不过谭玄的腺体被一只药剂毁了,他会逐渐退化成一个类似beta的状态,他手里的兵权也如数交还给范松云。 然后他和牧良走了,范松云没有为难他们。 白青栀并不知道谭玄的腺体已经毁了,做这场交易的时候,他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躺着。 但范松云记得很清楚,他沉默着复杂的看着自己从小到大的兄弟,那人无所谓的赤着上身坐在医生面前:“没关系,你打快点儿。” 一只注射剂打到底,男人才终于有些忍耐不住的皱着眉轻轻倒气。 “值得吗?”他终于忍不住看着他问道。 “没什么值不值的。”谭玄站起身,目光越过他落在牧良身上,“起码我终于可以摆脱你们所有人了。” 他没再去看自己从小到大的兄弟一眼,转身推开门揽住自己的爱人。 他自小被皇帝以父母要挟着成为范松云的眼线,在一个势利的皇宫里,他活得甚至不如童养媳黄岩梓。 谭家位高权重,哪怕他父母长期不露面,也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他在皇宫战战兢兢的活了很多年,逐渐成长成范松云值得信任的朋友,然后在孤儿院里看见了牧良。 其实牧良那时候并不像一个需要被帮助的孤儿,他坐在秋千上荡来荡去,然后目光落在了谭玄身上。 第70章 他不知道当时牧良是怎样看到自己的,也许那时候他显得很弱小惶恐,几乎是有些讨好的跟在范松云身后。 他只知道漂亮的男孩儿像猫一样跳下来,走到他面前,趴在他耳边轻声问道:“……你需要帮助吗?” 他没想到这个脆弱的像纸的男孩竟然在皇宫里有一些像样的人脉,凭借着他的帮助,他终于站稳了脚跟,成为一个位高权重的谭家掌权人。 他的父母被长期软禁在皇宫里,他的母亲渐渐因为忧郁而离世,父亲却逐渐异化成一个寄生虫,趴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吸取着权力。 谭玄看着自己儿时和蔼可亲的父亲此时此刻对自己大呼小叫着,怒斥他翅膀硬了。 他没反驳什么,只是在心里冷笑了一下,倘若不是他这些年尽心尽力的给皇帝当眼线,谭家也不可能被皇帝举到这样的高度。 他父亲已然忘记了自己当年当带刀侍卫时卑躬屈膝的样子,他偶尔也会参加宴会,作为位高权重的谭家长辈出席。 他的父亲作为人质,后来被从皇帝手中移到了王爷手中,这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只是效忠的人不同罢了。 直到天平的一端放上他的父亲和他的荣耀与退路,却在另一端放上了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和切身的爱人。 他知道自己立场变了会怎么样,一个背刺的兄弟,一个从小到大被安排好的眼线,他大概不得好死。 他本来只想让范松云活下去离开,但牧良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不能让牧良死,他只能自己走上那条路。 但是范松云最后还是让他活着离开了。 ………… 白青栀和范松云从郭叔媛姨那边离开之后,两人开车去了墓地。 他们走到熟悉的位置,打扫了一下墓碑前面的地方,然后把有些焉了的花换成新鲜的。 白青栀没什么好说的,他和这两个人都并不熟,只是沉默着看了两人的墓碑一会儿,然后笑笑:“走了。” 范松云和他一起离开了,这是贵族墓地,最重要的位置都是属于皇族的——范松云最后还是把他父亲葬在了这里。 他的大伯、牧良的生父范伯山也葬在这里,生前各怀心思的两兄弟,死后仍然躺在了一起。 范伯山身旁的墓是空的,因为没人知道牧良的生母、白青栀的生父最后的尸骨被这个暴怒的男人留在了哪里。 白青栀和范松云站在他们两个面前,范松云不甚在意自己的父亲,他只冷笑一声便不再去看。 白青栀盯着一旁的范伯山之墓,犹豫了一下,想说什么却也没说。 他其实很好奇那样一个不可一世的男人,终于有一天遇到了一个自己无法留下的爱人,到底会想些什么? 但是斯人已去,此地空余沉默。 “走吧。”范松云显然并不想搭理地下躺着的这两个人,他去拉白青栀的手,“立春了,回公园看看那个猫吧。” 白青栀和范松云出狱的公园后来被翻新了,他幼时参加的托管所和训练营被范松云大力打击取缔了,但是那只猫却不愿意和他们一起回来。 那只猫喜欢趴在他们之前常坐的木椅上睡觉。 “算了,还是别折腾他了。”白青栀摸着猫,“他都一把年纪的老猫了。” 猫翻身看他一眼,似乎没听懂,只是发出很舒服的呼噜声,把肚皮露出来让他摸。 范松云哑然失笑,有些不高兴的捏了捏猫耳朵:“小东西倒贴的这么快。” 他们面前有人陆续经过,皇权已经被极大的削弱过了,普通群众不必再避皇家出行,有小孩跑到他们跟前去看小猫。 白青栀把猫抱在怀里,感受着男人抱着自己。 略带潮湿的、温暖的风,穿过他们的发,白青栀能感受到范松云的长发被风鼓动着,有些痒痒的。 “春天来了,范松云。”他说。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