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着明日》 第1章 [gl百合] 《向着明日作者：幻想空白【完结+番外】 文案 明希（微笑）：谈恋爱吗？ 向明曦（果断拒绝）：不谈。 明希（魅惑勾引）：谈恋爱吗？ 向明曦（艰难拒绝）：……不谈 她逃她追，她们都插翅难飞。 后来 向明曦（抬头望着她）：谈恋爱吗？ 明希（点头）：好 以下是正经文案： 十七岁以前，她只想好好活着，离开那里，考上大学，过不一样的人生。 但她死在了十七岁那年。 活下来的是向明曦，不敢肆意、苦苦挣扎的向明曦。 二十八岁的向明曦遇到了三十二岁的明希。 尘封已久的心被撬动，灰蒙蒙生活中，有了一道光。 如烟火般绚烂，可也转瞬即逝 明天还会到来吗？ 向明曦不知道。 就如同她不知道明希是如何处心积虑谋划，只为了能够拥有这一刹那的烟火一般。 这场相遇，明希等了八年。 她会牵着她的手，一起走向明天。 终于，三十三岁的明希抓住了二十九岁的向明曦。 我是你的处心积虑，你是我的知足常乐。 表面社恐小糊咖x表面高冷大明星 注：这是我第二篇文，目前快写完了。 我流娱乐圈世界观，有些东西都是瞎编，请勿与现实对号，会有一点点灵异元素，但不多，主要是副cp的设定有点点，但不会有特别多的描写。 文案废，非完美人设，各有缺点，双初恋，互攻（但向会略微受一点点），会he。 内容标签：都市娱乐圈 甜文 轻松 he 主角：向明曦，明希；配角：阿姐（夏浮生），华逍遥；其它：架空，都市，女性，娱乐圈，百合 一句话简介：向着明日 立意：永远不要放弃自己 第1章 第一章 2039年4月3日《向着明日》在全国上映，因着周六的缘故，不少年轻人纷纷走进电影院，有的是冲着女主明希的名头，有的是冲着原作向明曦的原因。 10:45，这一场电影准时开始。 电影开头，一声婴儿啼哭响彻整个放映厅，在大山深处，一个女孩出生了。 她哭得十分用力，在背景音的衬托下，好像是在为来到世间而悲伤一般。 “是女孩。”荧幕里的老年女人压低声音朝着男人说道。 男人啧了一声，十分嫌弃地朝着地上吐了一口痰，男人一把抓起刚出生的女孩儿，大手掐着她的脖子，不多时，女孩就因为呼吸困难而面部青紫。 电影院内的观众不由得紧了呼吸，仿佛就要见证一个幼小的生命逝去。 “使不得！使不得！”老年女性连忙扒着男人的胳膊，嚷嚷着，使了几分力。 众人呼吸松了一下。 “大师说了，使不得的！”老年女性掰着男人手指头，婴孩总算得到一丝空气，老年女人继续说着：“大师说咱家再死一个女娃，以后就都不能有男娃娃了，说什么村子里女婴怨气太重，再弄死一个女婴，整个村子都不要想有男娃出生。” 男人皱着眉，不情愿地松开手，女婴掉回床上，刚刚生产完的女人艰难地挪动身子，将女婴圈在怀中，有些害怕地望向男人。 “算了。”男人点起一支烟，有些嫌弃地瞥了一眼女人和她怀中的孩子，男人吸了一口烟，谈了谈烟灰，随意道：“就叫招娣吧。” 男人走出房屋，镜头向女婴拉近，片头曲同时响了起来。 他们说你是招娣—— 你快招来个弟弟—— 招娣、来娣、盼娣、念娣 梦娣、迎娣、领弟、念弟 女婴长大了些许，成了女孩，幼小的孩子站在凳子上洗着全家的碗筷。女孩和她的母亲一样不能上桌吃饭，只能等父亲和爷爷奶奶吃完了，才能去捡一些剩下的吃，女孩没有凳子，只能蹲在地上端着碗筷扒着剩饭。 “吃吃吃！就知道吃！” 隔壁家生了个儿子，铁青着脸回来的父亲瞧见正在吃饭的女儿怒从心来，一脚踢翻女孩手中的碗，皮带抽了上去。 啪、啪、啪。 一下又一下，女孩的母亲瑟缩着肩，端着碗害怕地躲在一旁，完全不敢上前。但男人没有忽略她，皮带仍旧抽了上去，惨叫此起彼伏。 “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吧！” “废物！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 男人的暴怒持续了很久，直到碗筷碎了一地，才喝着酒离去，女孩麻木地趴在地上，机械地捡着地上的饭菜往嘴里塞。 女孩饿了，她只知道她必须吃饭，不然会死。 同样遍体鳞伤母亲过来抱住了女孩，小声地叫着女孩，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女孩几乎听不清楚。 可女孩知道她要说什么，她对着她说了无数次。 “招娣，招娣，你快招来个弟弟吧！有了弟弟我们娘俩就好过了！” “盼儿啊，盼儿，你快盼来个儿子吧！” 他们说，你是盼儿—— 盼儿啊 你快盼来个儿子—— 女人终于怀孕了，请人看了是个儿子，男人的脸上难得地有了个笑脸，男人心血来潮地逗起女儿：“招娣，你说肚子里是弟弟还是妹妹？” “是弟弟。”女孩大声地回答，母亲教了她许多遍，她知道，只有这样，她才不会挨打。 女孩又长大了，七岁的孩子已懵懵懂懂有了认知。 弟弟出生了，女孩沾了弟弟出生的光，第一次得了一碗干净的饭，没有吃剩下的残羹冷炙，也是第一次吃到了一块完整的肉。 他们说—— 乡镇来了补贴，对于农村家庭里有两个孩子的贫困户会发放补贴，女孩终于上了户口，登记所不让用招娣，于是招娣有了新名字，李多余。 李多余，你多余，你是个多余的存在。 你是多余的—— 女孩到了上学的年纪，得益于招生政策，附近好一点的学校，如果家中女孩不上学，男孩也不能在那上学，只能去最近的一般的学校。 于是，八岁的女孩被送去上学了。 他们说—— 女孩很聪明，老师教的东西一遍就会。 放了学，女孩回家要帮着母亲做饭、照顾弟弟，或许是有了儿子的缘故，男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打人的时候变得少了很多。 你不该存在—— 十五岁，女孩的母亲又怀孕了，为了躲避超生罚款，女孩被移到了已经没人留在村子的亲戚名下。 十七岁，女孩上了高中，或许几年后会迎来美好的前路。 但可惜，只是或许。 女孩的父亲把她卖给了同村四十好几还没结婚的男人，女孩被强绑到了男人家中，女孩绝望极了。 在这个大雨滂沱的“新婚”之夜，女孩趁机打伤了男人往山里跑去，男人在身后追着，女孩慌不择路，脚下打滑从山崖上滚了下去，男人见状害怕牵扯到命案转头跑了。 可是啊！ 山崖下，女孩仰面躺着，感受着逐渐消散的生命气息，那双眼目却越来越亮，女孩朝着天空伸出了手。 我不叫招娣—— 我也不多余—— 我要翱翔天际 我要向着明日狂奔 我要看见明天的太阳！ 女孩站了起来。 女孩从泥泞的死亡里挣扎出来，却不知该往何处去。 学校的女老师暂时收留了她，帮她包扎伤口，女孩很感激老师的帮助。 趁着家中无人，女孩偷偷溜回家偷到户口本，在新的一天天光微亮时成功改了名字。 向熙，是女孩给自己取的新名字。 向着光明，天光微明。 村里到底还是不安全，女孩告别老师躲到了远离村落的城市里，一边打工一边自学高中余下的课程，为了早些离开这里，女孩提前参加了高考。 饶是女孩成绩再好，但毕竟是自学，或许是上天怜悯，女孩勉勉强强考上了一所普通本科，女孩的老师为此感叹，哪怕再多一年，女孩也有机会去到更好的那些学校。 但女孩还是很开心，因为她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女孩如愿以偿到了新的城市，属于她的新的人生开始了。 大学四年平稳地过去了，女孩步入社会，也遇见了想要相守一生的人。 女孩不再是单纯的女孩了，女孩成为女人 女人也曾被上司赏识，但社会是险恶的，女人无意中得罪了背景显赫的同事，工作生活频频遇难，自己的方案被他人盗用，本该属于她的荣誉被同事拿走。 她被卷入尘埃里，无法翻身。 生活又开始为难女人了。 上天给她开了一个玩笑，工作无所进展的同时，女人的身体也出现问题。 第2章 于是，女人，离开了爱人。 在拿到报告单的那一刻，女人其实什么也没想，脑子空得出奇，所有吵吵闹闹的声音都消失了。 一切，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女人突然想通了。 她的挣扎，她所渴望的，不就是活出自己吗？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成为了活而活呢？ 在天空亮起第一缕朝阳的时候，坐在窗边的女人笑了，这样的笑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女人身上了。 向熙，向熙，她要朝向光明。 女人捏着报告单的手有些发紧。 但女人的眼睛很亮，就像十七岁那年。 是泥泞中的眼目。 我不是招娣—— 我也不是多余—— 我要向着那明日的天光 拥抱太阳！ ------- 电影结束时，三两并排的人们哭着走出影厅，随后，电影评分一路攀高，自来水的推荐如潮水般涌了上来，人们对于向明曦的讨论也热烈起来。 向明曦入行多年，却一直算是不温不火，除了刚出道时拿过一次最佳新人奖，之后每次提名都毫无例外落选，哪怕是个最佳配角都没有过。 人们说她看着与世无争，却每每，又像是在拼了命去争取一切奖项，然后，又总是一无所获。 网友们嘲笑过、讽刺过，最终都选择了无视她，只因为她太糊了，哪怕是黑红，也就是很短的一段时间，在人为刻意的引导下，掀不起什么波浪。 但她却向一棵小草一样，顽强地挣扎在这鱼龙混杂的娱乐圈。 她是圈内公认好用的演员，演技好、又便宜、吃苦耐劳没怨言，却是网友们眼中被群嘲的糊咖一个。 网友们看不懂向明曦，没有人看得懂向明曦。 她就这样，消失在曾经的世界里。 向明曦是谁？这一搜索词条迅速登上网络热搜，不少网友纷纷产生好奇，不约而同地搜索起向明曦。 向明曦其人，家庭背景不详，只知道是二十二岁出道入行，二十四岁时拿了最佳新人奖，之后就一直默默无闻。2033年开始小火过一阵，也有几次作品入选提名，可最后都寂寥无闻，算是圈中小透明一个。她的粉丝不多，自2036年退圈至今，连人在何处都不知道。 这样一个娱乐圈内几乎查无此人的陌生人，却是今时大热电影的原作，自然会引起一些人关注。 于是，人们开始搜索。 少有人知道，那是属于向明曦的故事。 在网上引起热议的同时，市郊的一所私人疗养院中，病床上沉睡许久的女人，呼吸有了片刻急促。 作者有话说： 大家新年快乐！我没忍住，没存够三万字就开文了，写的慢，见谅哈。 4.15修改错字 第2章 第二章 “让我们恭喜获奖者！” 主持人嗓音清亮，伴随着掌声，颁奖典礼落下帷幕，庆祝的、道贺的、发文宣传的，声音此起彼伏，好生热闹。 但这些，都和向明曦没有关系。 因为，她没有拿到任何奖项。 又一次。 这是她出道的第六年，除了那一次的最佳新人以外，她一无所获，就好像是上天要考验她一样，年年入选，却年年落选。 “唉”卫生间内，看着镜子中光鲜亮丽的自己，向明曦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难过？】一道声音从脑海中响起。 向明曦摇了摇头，算是回应，神情并不太好，带着几分疲倦。 【有人来了。】声音接着说。 向明曦闭上眼睛又睁开，眼中的疲惫已被收敛起来。 果不其然，卫生间的门被从外推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一张清冷却又明艳的面容映入向明曦眼中，看清了来人，向明曦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女人很高，比起向明曦大约高了近半个头，何况女人穿了高跟鞋，就更甚了。 一袭长发及腰，黑色的目子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光，精致的五官仿佛是被大师用心雕琢的艺术品，黑色的礼服如同星辰闪烁。 女人很美，让向明曦不自觉地将视线停留。 向明曦一百六十五公分，穿了五公分的高跟鞋，勉勉强强达到一百七十公分，可即便如此，还是比女人矮了不少。 女人的高跟鞋并不高，大约两三公分，可女人的净身高不低，以至于向明曦转头看去时，不免微微仰起头，这才对上女人的视线。 其实也不过是一瞬。 两人的视线就错开了。 “你好。”女人双唇微启，好听的声音从喉中发出。 有些高贵，有些清冷。向明曦这样想着。 “你好。”向明曦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回答的同时朝着女人点头，很是礼貌。 向明曦当然知道女人是谁，毕竟就算在这美女如云的娱乐圈，这样一张好看的脸，还是少见。更何况，女人还是今晚最佳女主角的获得者，站在台上闪闪发光，向明曦想不认识都难。 明希。 向明曦喉咙抬了一下，在心里默默念出这个名字。 她收回视线，抬起水龙头开关，让流水冲刷手心。 女人进了隔间，向明曦冲了冲手，关上水后扯了张纸巾插手，将皱皱巴巴的纸巾丢进垃圾桶，向明曦开门走了出去。 门轻轻地合上，隔间的门却被拉开，女人重新走了出来，定定地看着向明曦离开的方向，舌尖抵了抵上颚，而后薄唇轻启。 “向……明曦。” 一声轻叹。 婉转，眷念。 ------- 前方采访得热烈，黯然退场的向明曦悄无声息地从旁边离去，许是倦意太过浓郁，向明曦没忍住，小小地打了个哈欠，这样子被挤不进去的几个娱记拍下啊，出现在第二日的群嘲文章中。 《奖项已出！黯然退场的女星们！》 向明曦看到这篇文章时，满脑子无语。 “不就打个哈欠，至于吗？”她忍不住吐槽。 脑门被弹了一下。 “痛！”向明曦吃痛大喊。 “至于吗？你说至于吗？都跟你说多少次了？！注意形象！要注意形象！！！” 眼前瞧着十分干练的女人，是向明曦的经纪人吴烁，向明曦喊她烁姐。吴烁比向明曦大上六岁，是个急性子，一大早便风风火火地按响了向明曦小屋的门铃，按个不停，显然是十分急躁。 昨夜的走神被拍了下来，虽然在众多篇幅里只有小小一角，但架不住转发量大。向明曦虽然糊，但也招惹了些黑粉，以至于吴烁一大早就跑了过来念叨。 又听了半个小时念叨，向明曦递了杯水过去给吴烁润润嗓子，口干舌燥的吴烁这才勉强放过了她，一遍喝着水，一遍瞪着向明曦。 向明曦讪讪地笑了笑，转过头悄悄吐了吐舌头，好像是在和谁说：“我才不管呢！” 脑海里的声音笑个不停，向明曦也被感染地傻笑起来。 “笑！还笑！你居然还笑！”瞥见向明曦在笑，吴烁气不打一处来，当即一阳指戳在脸上。 哎呀，糟糕！ 向明曦心道不好，果不其然，又被念了半小时，直到向明曦苦着脸讨饶，吴烁这才勉为其难放过她。 实际上她也累了，吴烁大口大口灌水，只觉着今天气得结节都多了一个。 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吴烁瞥着愁眉苦脸地向明曦，在心中默默念着《莫生气》。 “行了，这两天老老实实别出门，不要以为糊就没人看见。”吴烁咚的一声放下杯子，抽了张纸巾插嘴，然后才继续说道：“公司给你接了部戏，下周五进组，明希的女主，你女三，好好表现！”最后四个字一顿一顿，吴烁咬着牙又瞪了一眼向明曦。 向明曦瑟缩了一下，假装害怕，点头如捣蒜，再三保证绝不出错，好容易才送走了吴烁。 “周五早上我来接你，精神点！”撂下这句话，吴烁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室一厅的小房子，总算恢复了平静。 面上的平静。 【哈哈哈哈哈哈哈】声音还是笑个不停【小曦你哈哈哈哈哈】 “阿姐！”向明曦带着三分恼地叫了一声，好像生气了似的：“别笑了，阿姐！”她又唤了一声。 【好好好，我不笑了。】声音果然停了下来，再没了笑声，但声音里还有几分笑意，她咳了咳，试图正色：【行了，说正事，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声音在询问。 “还能怎么办，继续努力呗，反正还有好几年。”向明曦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将自己瘫在沙发里，看着懒散极了。 【真不急？】声音再次询问。 “假的。”向明曦缓缓吐出一口气：“唉！可我急也没用，阿姐你不是说了，在看着呢！”向明曦抬手往上指了指，又无奈地双手一摊：“我能怎么办？只能继续小心翼翼了。” 第3章 【我知道】被向明曦称为阿姐的声音继续说道：【我还以为你真不急呢？】 “阿姐你知道我的，我比谁都想活着。”说到活着，向明曦的目子很亮，就像是极为渴求什么一样。 阿姐沉默了。 “对了。”向明曦话锋一转：“昨天我观察了一下，没有阿姐要找的人，抱歉啊，阿姐，都这么久了，我还没找到。” 向明曦带着歉意，目子里的愧疚有些浓。 【没事，我猜得到，我也看到了，确实没有，都慢慢来呗。】阿姐无所谓地说着，语气里并没有不满。 向明曦没有说话，抬着头眼里含泪，能看得出满怀歉疚。 【行了】阿姐的声音有些无奈。 向明曦只觉着额头被人轻轻地点了一下，力度很轻，柔柔的，像是在安抚。 纸巾飘了过来。 【阿姐都知道的，别急，好歹现在能存下几万块了。】 “嗯” 向明曦点点头，接过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该吃饭了。】阿姐提醒。 “好。”向明曦点头称是，起身去厨房打开冰箱。 洗菜，切菜，下锅，翻炒。 不多时，一盘土豆肉丝就出了锅，向明曦打开电饭煲盛饭，端着饭菜在茶几前坐下吃了起来。 公司配的房子不大，没有餐厅，也放不下餐桌，向明曦便在茶几前放了个小垫子，以便平时坐着吃饭。 向明曦很少点外卖，倒不是嫌弃外卖不干净，自己做饭纯粹是为了省钱。向明曦自认普通长相，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中算不得美人，况且她人又糊，自己出门买菜，哪怕不戴口罩也被人认不出来，自己做饭正好。 脆爽可口的土豆炒肉入口，向明曦的思绪被拉回十一年前。 十一年前，滂沱大雨中，满身泥泞的她，在生死边缘听到了一个声音。 【你想活下去吗？】 那个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了耳中，求生的欲望让她迫不及待，可用尽全力也只轻飘飘地吐出了一个字。 “想。”她说。 她的声音很轻，在大雨中几乎听不见，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是否有回答出声。 但那个声音又说话了。 【好。】 轻飘飘的一个字让她觉着破碎的脏器都不疼了似的。 【我帮你活下去，你帮我找一个人。】声音又说。 “好。”她艰难地再次吐出字节。 【那么，契约成立。】声音带上了些愉悦，轻飘飘地说。 像是死前的回光返照，她只觉着浑身都不痛了，有一股暖意钻进了心口，将所有伤口治愈。 她站了起来。 那道声音带着李多余走出大山，也让她变成了向明曦，变成了，今天的向明曦。 是阿姐造就了她。 一开始，向明曦还以为那是自己濒死前的幻听，或者是自己的第二人格，可凭空浮动的杯子，和凭空出现的人影告诉她，那不是幻听，也不是什么第二人格。 她被吓了一跳。 眼前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影，但看不清楚样貌，人影很快就消失了。 像鬼一样。 “我该怎么称呼……您？”那时，还叫李多余的向明曦小心翼翼地问，生怕声音会发怒似的。 【我忘了我叫什么了】说到名字，声音似乎有些迷茫，但很快又觉得无所谓了，带着些随意道：【但是我应该比你大，所以你可以喊我阿姐。】 “好的，阿……姐。”李多余依旧小心翼翼地应声，只是这个称呼让她有些不习惯，她喊的声音很小。 【那我怎么叫你？】声音继续问。 “我……”对于自己的名字，李多余似乎难以启齿，她并不想让他人知道她的名字。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为难，声音也没逼迫她，只是说道：【总得有个称呼，要不你给自己取个名字吧？】声音似乎是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你希望我怎么称呼你？告别过去的小姑娘。】 此时天边微亮，第一缕晨光照了进来。 “曦。”她看着窗外顿了顿。 【xi？哪个xi？】声音有些疑惑。 眼中映入晨曦，她继续说道：“晨曦，晨曦的曦。” “我叫向明曦。”向明曦一字一字地说，字正腔圆，清晰可闻。 第3章 第三章 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 【那就叫你小曦了。】声音将称呼落下帷幕。 自那天起，向明曦就和阿姐相依为命。 阿姐是真实存在的，不是虚幻的幻影，而是真实存在的灵魂。 是阿姐带着她一步一步走出大山，走到如今的地步。 她们曾东躲西藏，她们曾小心翼翼。 谨慎地过着每一天。 一点一点地，活到了今日。 阿姐在找一个人，一个她也记不清的人。 阿姐忘记了很多，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只是隐约记得，自己要找一个手腕上有火焰印记、背上有凤凰文身的女人。 自从几年前向明曦得了新人奖，阿姐记起那人和娱乐圈有关，所以，向明曦每每拍戏或者参加活动时，总会格外关注这两点。 阿姐是什么呢？鬼魂？还是其他？ 向明曦不知道。 向明曦也解释不清阿姐是什么，她为什么会听到阿姐的声音？一切都不清楚。 阿姐也不知道，若是深究，可能也只能说一句，有缘。 有缘，才让阿姐遇见了濒死的李多余。 有缘，才让李多余成为了向明曦。 不论如何，向明曦活了下来，并且还想继续活着。 向明曦只知道阿姐是和她相依为命的人，她由衷地希望阿姐能够找到那个人。 无论如何，向明曦都需要持续出现在公众面前，她需要人们的喜爱，只有这样才能够帮助她。所以，对于接下来的工作，向明曦自然是乐见其成。 明希的剧，要是能蹭一蹭运气，拿个最佳女配也不错啊。 咽下最后一口饭，向明曦殷切地想。 将碗筷冲洗干净放在沥水篮中，向明曦用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重新走回沙发前，从茶几上拿起遥控板打开电视，进入视频软件找到明希演过的电影，向明曦略微抬头，好似在询问。 “阿姐，今天看这个好吗？” 【嗯。】 电影是今年上映的，要平台会员才能播放，好在今年宽裕了点，向明曦这才开了会员，还一咬牙开了年会员。 当时的向明曦想：人果然是一有条件，就会想要享受。 但还是心疼得她连续一个月做饭都没放肉，硬生生瘦了好几斤。 说出去谁相信？一个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六年的女明星，存款连五万块都没有。 观看电影是向明曦平日里的休闲，也是学习的一环，毕竟是演员，看看他人的剧目，也是学习。 向明曦不是第一次看明希的电影，每年看的影片中也不乏她的演出，身为同行，向明曦很欣赏明希，演技的确很好，让还在学习中的向明曦很是佩服。 除此之外，没有更多了。 虽然现在看来名字有些相似，但向明曦和明希并没有合作过，两人也不是一个公司，除了昨晚的那一次意外碰面，向明曦甚至没有见过明希。 星辰娱乐本就是个小公司，比不得明希所在的光辉娱乐，能拿到的资源自然有限。更何况，向明曦还算是边缘小透明，若不是吴烁偏心，连这一室一厅的小房子，向明曦都分配不到。 向明曦自然就没能在现实里遇见明希。 昨日一见，惊为天人。 真人，瞧着比荧幕里更美。向明曦想。 即将迎来第一次合作，向明曦想着还是再了解一下明希比较好。 电影很快就开始了，明希演的是一个重病孩子的母亲，她演得真的很好，昨日也是凭借这一角色获得了最佳女演员奖。 向明曦看着，也在心里想着，如果是她来演，她会怎么演。 画面定格在女人释然的笑容，电影结束了。 向明曦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用遥控器将电影调回开头处。 【开始吧，先从开头。】阿姐在脑海中说。 “嗯。”向明曦点了点头，起身走到一旁。 随着口齿开合，台词一句句吐露出来，表情变了又变，竟然是和电影开场没有两样。 向明曦将影片演绎，在这小小的房间重映。 这是向明曦的日常功课，反复观看一部电影，然后自己也学着演绎，除了模仿，更多的还是用自己的方式去表演，这是阿姐给向明曦定下的功课。 从刚入行开始就是如此，向明曦演，阿姐看，然后给她指出问题。 阿姐算是鬼魂，她可以飘在空中，全面地观察向明曦的每一个动作，以及面部表情控制等等，然后一点一点教会向明曦。只有极少时候，向明曦实在是不能理解时，阿姐也会通过“上身”的方式，带着向明曦去体会。 第4章 这种方式阿姐说太过耗费灵魂之力，每次用了，都得缓个三五天，所以并不常用。 阿姐并不记得为什么她会懂演戏，或许是生前有相关经验，又或者是认识相关人员，全无记忆的阿姐并不知道。 每每想要回忆，灵魂就如同撕裂一般，于是，阿姐便不再去想。 但既然了解，能帮助向明曦精进演技，阿姐便利用起来。 时间就在一教一学中过去。 向明曦十分珍惜活着的每一日。 ------- 转眼就到了下周五，向明曦起了个大早，好好收拾了一下自己，还化了个妆，显得十分精神。刚收拾完物品，吴烁就按响了门铃，向明曦随着出了门。 向明曦不出名，粉丝不多，公司自然也没有投多少精力在她身上，连助理都是与他人共用。吴烁底下还有几个艺人，都比她火得多，助理都有好几个，吴烁会在向明曦进组时临时调用一个给她。 向明曦是吴烁到星辰娱乐后带的第一个艺人，虽然不争气，但到底有感情，吴烁总会偏向她一下。 “向姐好！您叫我小李就好，您把行李给我吧！”车边，小姑娘壮着胆子和向明曦打招呼，瞧着还是个新人。 是新人助理？不过，李…… 听到这姓氏，向明曦的眼中暗了一下。 “小李你好，不用那么拘谨，我自己拿就好。”向明曦笑吟吟地朝着助理小李回道，并没有把自己的行李递给她，而是自己搬到后备箱里。 “行了，先上车。”眼见两人都有些尴尬，吴烁出来打圆场。 小李有驾照，开车的事情自然就交给了她，向明曦和吴烁坐在后排，吴烁还有些事情要交代。 “进组以后，态度积极一点，等下会带你去给导演他们打招呼，主演那边也要去，你机灵一点，再社恐也给我忍着。”吴烁不厌其烦地交代，几乎每次进组向明曦都要被说一番。 “知道了，烁姐，你放心吧！我都多大了，每次你都要说几遍。”向明曦频频点头，忍不住回了一句。 向明曦有点儿内向，再不熟的人面前会有些社恐，刚到吴烁手底下时，连话都不敢说几句，慢慢地熟了起来，这才敢吐槽几句。 幼时的向明曦很少见人，自然也就与外界缺少交流，读书时又因为要早早回家，也没有几个朋友，到了大学才慢慢好起来，但就是在陌生的环境，还是会有些不习惯。 吴烁了解她的性格，所以，每到一个剧组，都会带着她走一遍，帮她熟悉熟悉。 好在，这次的导演向明曦不算陌生，向明曦两年前参演的影片就有这个导演的作品，不过，和这次不一样，那时只是个炮灰反派，没几句词。 车子停下，是到了地方，向明曦下车取出行李，跟在吴烁身后进了剧组。 “施导好。”向明曦挂上笑容，含着真心，在吴烁带领下向导演施行鹿问好：“我是星辰娱乐的向明曦，感谢施导给我这次机会。” 施行鹿年近五十，是华夏娱乐圈内为数不多的女导演之一，她的电影一向叫好又叫座，是公认的名导。所以，哪怕是一个配角都抢破了头，两年前能有幸参演，向明曦觉着很幸运，是老天开眼。 说感谢，向明曦是真心的，两年前短短一个月，向明曦在剧组学到了很多。 “是小向啊，我记得你。”施行鹿笑呵呵的，眼睛眯了起来，是在打量，但并没有让人感到不适，反而充满善意，“是痴嗔的演员吧？你打戏不错，我有印象。” 痴嗔是当年的角色名，是一个有着功夫的角色，凭着阿姐教她的几招，向明曦成功拿下了这个角色。 向明曦没想到施行鹿还记得，这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啊对，谢谢施导记得！” “好孩子，不错的，这次也有不少打戏，不用替身可以吧？” “好的好的，没问题！” 施行鹿还有些事要忙，吴烁带着向明曦也不好多打扰，便就此告辞。 导演、编剧，吴烁带着向明曦一一打着招呼，接下来是女主角，移动时，吴烁和小李交代。 “小李，平时你看好向明曦别让她老待在酒店里，也学着其他演员时不时给剧组点个下午茶什么的，我会先打一笔钱给你。当然，从你的片酬里扣。”最后一句是朝着向明曦说的。 “好的烁姐。”小李连连点头，表示记下了。 “好的。”向明曦也点了点头，她并不在乎能拿到多少片酬，反正最后她能留下的也不多。 谈话之间，走到了房门前，这是明希所在的化妆间。 咚咚咚 向明曦抬手敲响房门。 脚步声由远及近，不多时，咔嚓一声，房门被人从内打开。 一张天生丽质的脸出现在向明曦的瞳孔里，笑意更真了几分。 “明老师您好！初次见面，我是星辰娱乐的向明曦。” 女人的眼睛闪了闪。 作者有话说： 今天先发三章，毕竟我没有及章节存稿。再次祝大家新年快乐！ 5.21，修改文身图案 第4章 第四章 稍早一些时间，在选角还未确定前。 明希是早就定下的女主角，但几个重要配角，施行鹿还在纠结，特别是云溪晚的扮演者，让施行鹿很是头疼。 云溪晚这个角色设定会武，年轻、演技要好、又能武打戏不用替身的女明星本来就不多，原定的演员临时出了事故来不了，想到的几人档期又空不出来，眼看开拍在即，愁的施行鹿头发都掉了几根。 这日，施行鹿约明希商讨剧本，明希是带资进组，作为电影投资人之一，施行鹿找她确认剧本是在情理之中。午间用餐时，施行鹿提起配角之事，想让明希帮着推荐，特别是云溪晚的演员。 明希放下筷子，喝了一口汤，沉思了片刻，回想着角色信息，说出几个名字，在说到云溪晚时，明希顿了顿，好像在思索什么。 “向明曦，您看怎么样？”明希淡淡地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试探与期待。 “向明曦？好像有些耳熟。”施行鹿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但回忆半天还是想不起来，毕竟她见过的演员太多了。 “之前在《妄念》里演了痴嗔的演员，两年前听您提过一嘴，说是打戏不错。”明希似乎不打算多说，点到为止提了一下。 “痴嗔？哦，是她啊。”明希一提醒，施行鹿就想起来了。 《妄念》是施行鹿两年前的剧了，当时本来想找明希来演女主角的，但因为她在国外进修没有时间，便找了别人。痴嗔在剧中的戏份不多，但也比较关键，当时选角时施行鹿特别注意，一说到角色，施行鹿立刻就想起来是谁了。 “我记得她，挺认真老实的一小孩，那身功夫还可以，说是练过几年，演技虽然有些稚嫩，但还行，可以调教。” 听着施行鹿的话，明希的眼里带上几分笑意，眨眼间又收敛去。 “行，我让人联系一下，既然是你推荐的，就不试戏了，直接走合同，演的时候再看。”施行鹿痛快地拍板定下，连日来的心事一了，只觉得饭都好吃了许多。 明希微微垂目，茶杯里倒映的影子中，难掩愉悦的笑意。 施行鹿的动作很快，没过几天就把合同敲定下来，风风火火拉起剧组准备开拍。 进组的日期定了，施行鹿通过电话告知了明希。 大电视的荧幕中正在播放《妄念》，镜头定格在向明曦出场推进特写的那一幕，巨大的画布将精致的色彩呈现，与荧幕中的这一幕相呼应。明希站在画布前，看看画布，又看看荧幕，好像在端详哪里有所不同，她放下笔，细细看着，十分认真。 “明曦，向明曦。” 是眷念，也是叹息。 “向、明曦。” 抬手抚上荧幕上的面容，仔细描摹眉眼，从眼角到唇角。 明希的眼眸，越来越深。 心间压抑着情绪。 ------- 转眼就到了进组的日子，明希早早就来了剧组，明希看过剧本，女主角和女三号的戏份在一开始就有。脸上被扫上妆容，明希满怀期待地等待着。 妆容完成到一半，突然发现有个道具落在了车上，化妆师连连道歉，暂时离开了化妆间。 她还没来。 明希依旧等待着。 房门被人从外敲响，明希眼睛一亮，刚准备起身，门就被人从外打开，原来是经纪人许姐许海山进来了。 没有错过明希眼中一瞬的失望，许海山眉毛一挑，借机打趣道：“等谁呢？看见我不高兴？” “没，挺高兴的。”明希敛去失望，瞥了一眼许海山，见她一点也不见外地直接坐到她身旁，明希默默搬着凳子往旁边移了一点儿，颇为嫌弃地问道：“海山姐怎么来了？不是说不来了吗？” 许海山和明希关系不错，两人比起经纪人和艺人的关系，更像是损友，明希和许海山的妹妹是同学，两人自幼就见过，熟悉得不行。 第5章 “啧啧啧，果然是老婆来了就不要姐姐了，我这不听说那谁也进了这剧组吗？这不，特意来关心你的情感状况来了，快感谢我吧！瞧我多关心你。”许海山一副你忘恩负义的样子，直勾勾地盯着明希，伸手在她脸上戳了戳。 “你别胡说，我哪来的老婆？”明希啪的一声拍掉持续骚扰自己的手，将声音压了压，让人听着有几分压力。 许海山吃痛收手，对明希声音中的压力并不在意。 许海山调笑道：“不那谁？和你名字还有点像的，什么明曦？天天在家画，还偷偷加了人家粉丝群，都混成元老了。啧啧啧，明小希，真有你的。” 明希矢口否认：“你别乱说，我没有！” 明希接着纠正道：“还有，她叫向明曦” “还说没有？你啊！”许海山瞅着明希在瞪她，无奈地举手投降：“好好好，不是你的向明曦，是向明曦行了吧？” 许海山说着吐了吐舌头。 “应该快来了，刚才瞧见在和方编招呼呢！”许海山道。 明希不说话了，静静地坐着。 敲门声响起 “请问明老师在吗？” 明希心里一跳。 许海山正打算起身开门，就见明希站了起来，脚步快速地走到门前。 手附上门把，明希深吸一口气，将心中激动压下，这才按下门把手将门打开。 一双明眸闯入了她的眼中。 心跳，漏了一拍。 喉间有些痒，明希忍着痒意，不动声色地调整呼吸。 她听见自己开口：“你好。” 好像有些冷，她想了一秒，又接着说：“请进。” 说着，明希就侧身让开路，她并不打算合门，而是松开门把手，径直走回座位。 暗中探看的明希发现，向明曦愣了一下，吴烁悄悄推了推她，回过神的向明曦跟着进了门，吴烁和小李紧随其后。 “坐。”明希点头示意。 化妆间不大，是公用的，摆了些凳子椅子，向明曦有些拘谨地坐明希在不远处，似乎是有些不自在。 明希没有说话，向明曦也不知道说什么，气氛有些尴尬。 事实上，明希并不是不想说话，只是不知道说什么，心心念的人就在眼前，明希脑子一热就把她请了进来。 但进来了，又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只能沉默。 许海山挑着眉也不说话，悠然自得地瞧着这两人你看我我看你。 瞧着向明曦很是不自在的模样，明希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听见吴烁开口了。 “明老师，我家小向有些内向，不大会说话，还请明老师见谅。”吴烁讪笑着说，显然是被这气氛弄得也有些不自在，为了避讳，她没有说明曦，而是用了小向这个称呼指代向明曦。 明希眉间微动，淡淡地回道：“没事。” 又沉默了。 向明曦求助般看了看吴烁，吴烁强堆起笑容继续说道：“小向入行几年了，还没个建树，还需要向明老师多学习学习，还请明老师多多关照！多多关照哈！” “好。”明希仿佛惜字如金，一句话都不超过三个字。 谁能知道？明希现在心跳如鼓，全凭着毅力在回话。 又是沉默。 吴烁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小李更不知道如何开口。 好在此时化妆师回来了，这才解了这场尴尬的会面。 向明曦借着机会告辞，留下带来的见面礼后，逃也似的，快步离开了化妆间。 明希的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失落。 她，走了。 明希失神地想。 ------- 向明曦如坐针毡，面对不熟的人，她向来难以找到话题，更何况此刻她面对的是明希。 人人都说明希很高冷，十分不易接近，向明曦也信了七八分。 更何况明希这张脸实在迷人，那双眸如黑夜星辰，秀发及腰如夜色一般，下巴尖尖的，鼻子更是纤秀，在化妆间的灯光下显得棱角分明，那双唇并不厚，带着几分冷漠。 她身姿挺拔，坐得端正，高贵优雅的气质油然而生。 向明曦面对着，视线对上视线，让她有些想要移开，却又不敢移开。 沉默，尴尬。 “不好意思我回来晚了，明老师久等了！” 好在化妆师及时出现，将她解救出来，向明曦在心中不停地道谢。 感谢这位姐姐救命！ “明老师您先忙，我们就先离开了，小向，快谢谢明老师。”吴烁拍了拍向明曦的背，催促道。 “谢、谢谢明老师！”向明曦一个九十度鞠躬，显得十分诚恳。 “不谢。”明希的声音依旧很淡，好似多说一个字便要收费一样。 离去的步伐不由得加快了几分，向明曦总算从化妆间逃了出来，只觉得后背出了一身冷汗，明希给她的压力实在过大。 今天是拍定妆照，向明曦也需要化妆，她的化妆间虽然不和明希一同，但也隔得不远，往前走了几步便到了。化妆间也是公用的，只是分了组，推开门，已经有几人在里面了，向明曦一一打招呼问好。 向明曦不大记得人，吴烁在一旁小声提醒。 “万在水。” 【饰演女四号的演员。】阿姐帮她记住了。 “万老师您好！初次见面，我是星辰娱乐的向明曦。” “应生启。” 【饰演男三号的演员。】 “应老师您好！初次见面，我是星辰娱乐的向明曦。” “苏横。” 【饰演男四号的演员。】 “苏老师您好！初次见面，我是星辰娱乐的向明曦。” …… 向明曦一一问好。 终于和所有人问候完，向明曦坐在凳子上，很有礼貌地和化妆师道谢。 “麻烦您了，谢谢！” 向明曦闭上眼，任由化妆师打扮。 【从现在起，你将是云溪晚。】阿姐飘在向明曦耳边说。 作者有话说： 主要还是向明曦视角，偶尔会切换到双视角 第5章 第五章 《她们的故事》是一部现代都市剧，明希饰演的女主穆尘间为逃避家族联姻从京市来到沪城，考虑到节约资金，穆尘间选择与人合租。机缘巧合下，穆尘间与两个女人合租到一间三室一厅的房屋，穆尘间出钱最多，住的主卧，女二号莫徐行住的小一些的次卧，女三号云溪晚则住的是由最小的书房改造成的房间。 三位女性的故事由此开始。 今天要拍摄定妆照，等向明曦化完妆来到现场，明希已经拍摄完单人部分，现在是女二号莫徐行的扮演者何似雪在拍摄单人照，向明曦踌躇了几秒，还是上前和明希搭话。 向明曦笑着说：“明老师。” 明希闻声转头看了向明曦一眼，轻声回应：“嗯。” 向明曦有些拿不准明希的态度，过了几秒，明希突然轻轻唤了一声：“向老师。” “嗯？”向明曦不明所以，但还是微笑着回应：“明老师，我怎么了吗？” “很漂亮。”明希忽地说道，一双美目直直地盯着向明曦。 向明曦被看得发怵，被这样一个美人看着，这让她有些心跳过速。 比起外在的高冷，明希的眼睛却是很深情，当她直勾勾地盯着你时，会让你有一种错觉，好像她正满怀深情地看着爱人一样。 向明曦只觉得头皮发麻，听到夸赞，连呼吸都乱了。 装扮后的向明曦很是不同，向明曦向来不爱打扮，平日里在家不是睡衣，就是穿运动服或者成套的卫衣卫裤。吴烁看不过去，给她安排的打扮更接近于乖乖女，常以浅色长裙为主，再加上她本就学生气十足的面容，就显得更乖了几分。 但云溪晚不是，云溪晚的性格更接近于假小子，打扮有些中性化。 于是，向明曦及肩的长发被染成金色的短发替代，当然，是假发，今日拍摄定妆照来不及剪短染色，等过几日正式开拍，向明曦就要剪头发加染发了。 干净利落的金色短发，加上嘻哈风的打扮，恰到好处的妆容，让向明曦瞧着有些酷酷的，七月的天，让并不白皙的胳膊暴露在空气中，完全跟漂亮不搭边。 但明希说漂亮。 这让向明曦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向明曦还是礼貌道谢：“谢谢明老师，明老师今天一如既往的很美。”她说着恭维的话，但也带了几分真心，向明曦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明老师美得让我作为女性都难免心动。” 穆尘间的装扮是走得明艳风，一身v领红裙，简约又高级，衬得明希的面容更加高贵。 确实是让女性都会为之心动，这不，拍摄间的小姑娘们，都时不时地将视线投射过来，悄悄咪咪偷瞧着明希。 不知是否是因为向明曦有些大胆的话语，明希脸上浮现一丝红晕，但很快就消退下去。 第6章 明希依旧惜字如金地回应道：“谢谢。” 话题再次终结，向明曦站在一旁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话头，好在何似雪单人部分拍摄完毕，正往这边走来，摄影师喊了向明曦的名字。 “明老师，那边喊我了，我先过去了。”向明曦礼貌道别，快步向拍摄处走去，遇上何似雪也是礼貌打招呼：“何老师好！” 何似雪微笑回应。 【我怎么觉着……】阿姐望着明希，在脑海里小声嘟囔，正在向明曦疑惑不解时，又接着说：【不，没事。】 向明曦便不再投射注意力过去，专心应对眼前的拍摄工作。 扬起灿烂的笑容，向明曦双手叉腰，俨然一副爽朗男孩的模样。 咔嚓、咔嚓。 向明曦在摄影师的指挥下不断变换动作，镜头将一幕幕记录。 不多时，单人部分拍摄完毕，到了双人和三人部分。 先是明希与何似雪拍摄。 穆尘间端坐在椅子上，神情严肃地直视前方，长裙铺在地上如同人的延续。一身西服的莫徐行半侧着，将胳膊搭在明希肩上，身姿挺拔，转头目视镜头。 “对对对，就是这样，好，何老师再转回去一点，明老师微微抬头，对对对。”摄影师不断指挥着，不停按下快门键。 何似雪与向明曦的动作不一样。 云溪晚曲着一条腿坐在地上，一手撑在后背，一手搭在曲起的腿上，仰着头挂着痞痞的笑容，而莫徐行站在半步远的地方，偏着身子，好似不愿意瞧见对方一样，头转向另一边。 “好好好，哎对，向老师头再仰一点，何老师右脚往后四分之一步，对对对。”摄影师依旧兴致高昂，不断变换位置拍摄。 然后是明希和向明曦。 穆尘间和云溪晚面对面坐着，一人端正，一人散漫，两人同时伸出右手向前，好似要抓住对方一般，却始终无法触及。 向明曦略有尴尬，但很好地掩饰了过去。 “哎好，好好好，明老师手再放松一点，向老师再往后靠一点，对对对就是这样对。”拍得尽兴的摄影师半点疲惫的状态都没有。 最后是三人同台的场景。 动作有三组，先是以穆尘间为中心，左右分别站着莫徐行和云溪晚，三人动作不一；然后再是并排坐着的场景，穆尘间优雅端庄，莫徐行正襟危坐，云溪晚自由散漫；最后是三人躺在地上开怀大笑，还是穆尘间在中心，一左一右侧躺着两人，手搭着手，彼此连在一起。 或许是三位女性都各有魅力，也十分配合，摄影师只觉得好久没能如此自在的拍摄了，一时兴起也给三人加了几个动作，三人倒也没有什么不满，都认真听着。 站着时前后交错换了几个位置，三人的朝向也换了又换，坐着时的动作也是变了又变，连距离都或近或远，躺着时，更是不断靠近。 娱乐圈美人不少，不巧，眼前这两位都是，向明曦只觉得在持续受到美颜暴击，饶是她觉着自己笔直无比，现下也觉得可以弯一秒了。 向明曦没喜欢过谁，纵使演过不少恋爱脑，但真心喜欢的人，却是没有的。 二十八了，向明曦还没喜欢过任何人。 每日一睁眼，都是为了生存而操心，哪有什么精力去恋爱？ 有今天不一定有明天的，还是不要去耽误人家的好。向明曦曾这样想过。 【别走神了。】阿姐适时出声提醒。 向明曦迅速调整好状态，认真投入拍摄。 很久很久以后，向明曦想，喜欢，真是一件难得又奢侈的期望。 但现在的向明曦仍旧不明白何为喜欢，何为爱。 喜欢，什么是喜欢呢？ 爱，又是什么呢？ ------- “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向明曦几人离开后不久，许海山爆发出尖锐的笑声，震耳欲聋。 这突如其来的笑让化妆师都不免为之侧目，明希知道她在笑什么，本不打算理会，可许海山越笑越过分，连眼泪都笑出来了，惹得化妆师频频回头。 明希这怂货，天天在家里看，这下人到跟前了，连话都说不出几句。 还装高冷，叫你高冷，活该你没老婆！ 许海山在心里腹诽。 “海山姐。”明希凉凉地唤了一声，不动声色投去一个眼刀。 许海山自幼认识明希，两家交情不错，相识多年许海山自然能够判断出明希语气中的情绪，虽然听着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但许海山知道，明希这是生气的前兆。于是，许海山立刻噤声，当即对明希做了一个把嘴巴拉上的动作，表示了解。 明希收回眼神不再看她。 何似雪带着化妆师进来了，和明希两人互相问候后，便坐在明希身旁化起妆造来。 许海山瘫坐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手机，和自家妹妹吐槽明希的闷骚。 我是山海：这个闷骚，人都坐在跟前了，跟人家一句话都不说，好不容易说话吧，还就回一两个字，啧啧啧我看她是活该没老婆。 时光清浅：哈哈哈哈哈 我是山海：我看这事，难！ 时光清浅：说不定人家喜欢这一挂呢？[狗头.jpg] 我是山海：未必！我看小姑娘怕得要死[瑟瑟发抖.jpg] 一边聊着，许海山悄悄探察明希的表情，但她闭着眼，许海山瞧不出什么情绪。 明希此刻内心波涛翻滚，想到刚才自己的表现，肯定是让向明曦觉得不好相处了，明希后悔不已。但她有个毛病，就是不善表达，虽然待人处世方面还算是不错，可也有不少人说她难以接近，明希遇到不会处理的人和事，常常都是板着个脸，久而久之，就显得高冷，让人觉着她是沉默寡言的性格。 在面对心上人时，就更是辞不达意。 明希其实很想和向明曦好好聊聊，但她讷口少言，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就变成了这样了。 怀揣这几缕忧愁，明希与何似雪告别，先去拍摄单人照。 不久之后何似雪也来了，又过了一会儿，明希拍完时，向明曦走了进来。 “明老师。”明希觉着向明曦有些拘谨地在打招呼。 “嗯。”按捺着心动，明希强忍着不去多看向明曦，只是让自己的声音听着正常。 向明曦僵在原地，明希暗中细细打量着她的装扮。 是没见过的模样，有些，十分好看。 明希不由得将视线落在向明曦身上，久久不舍得移开。 “向老师。”明希没忍住。 “明老师，我怎么了吗？” “很漂亮。”明希诚实地说道，还是放任自己直勾勾地盯着向明曦，目不转睛。 “明老师美得让我作为女性都难免心动。” 话语如沐春风般闯入心间，明希觉得自己现在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双颊不由得浮上红晕。 你真的会心动吗？ 明希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询问，带着小小的愉快回道：“谢谢。” 然后，向明曦就被喊走了。 何似雪走了过来，明希和她聊着工作，但余光始终注视着向明曦，片刻都没有离开过。 轮到何似雪和向明曦拍摄，拍摄间隙何似雪伸手将向明曦拉了起来，黑目触及两人交握的手，明希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然后是自己和她的拍摄。 瞧着眼前之人，仿佛触手可及，明希的心乱了一瞬，但到底记得自己是在工作，敬业让她没有任何失态表现出来。 到了三人合照，明希侧过身子，感受到向明曦的呼吸打在颈间，瞳孔极短地颤了一下。 鼻尖似乎还能闻到向明曦身上香水的味道，或许不是香水，或许是沐浴露的味道。 心跳如鼓。 明希觉得自己心跳如鼓。 希望没被她听到，快冷静下来。 明希出神地想着。 然后，依依不舍的结束了定妆照的拍摄。 结束了。 明希心里有些失落，但一想到明天还能在剧组见到向明曦，又开心起来。 明天见，向明曦。 望着向明曦离去的背影，明希在心里悄悄地说。 第6章 第六章 第二天是熟悉剧本，主创团队和演员们坐在一起剧本围读，向明曦与明希之间隔了一个何似雪，不用直接感受来自明希的压力，向明曦心里轻松了一点儿。 比起剧中莫徐行的雷厉风行，何似雪本人个性开朗，大大咧咧得很好说话，跟谁都能聊得来，哪怕有些社恐的向明曦，在何似雪面前都觉得放松不少。 “似雪姐，我想问一下这里……”向明曦指着剧本上的一段，小声地询问何似雪，施行鹿的习惯是正式开拍前，演员拿到的剧本有限，所以之前看剧本时向明曦就有些不大明白的地方，恰好是与何似雪手中莫徐行重合的部分。 短短两日，向明曦对何似雪的称呼就从何老师变成了似雪姐，向明曦本想挣扎一下，却被何似雪拍着肩膀决定了称呼。 第7章 明希视线微偏，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两人。 “哦，这里啊，小曦来，你看我的剧本。”何似雪翻开剧本指了指，让向明曦靠近了看。 向明曦凑过身子，与何似雪的距离拉近了些，没有人发现，明希的眼中微不可察地暗了一瞬。 演员们三三两两开始讨论起来，就连明希身边也围了几人。 这就是施行鹿不给全剧本的理由，施行鹿希望演员们自行交流，以加深对角色的理解和融合。 等到明希身边空出来，虽然心里发怵，但向明曦还是硬着头皮拿着剧本走了过去：“明老师，我想问一下……”我这里不太明白。 话还没说完，向明曦眼见明希薄凉地看来过来，话语止在喉间，不上不下卡的难受。 “能请您……”向明曦咬着牙继续说，何似雪那边还围着人，向明曦没法求助，没有人关注这里，向明曦捏着剧本的指尖更用力了几分，她鼓起勇气将剩下的话说完：“我这里……不太明白，能、能请您……看一下吗？”声音越说越小，几乎让人听不清。 好像有一双耳朵垂了下来。 但明希还是听见了，她轻轻地说了句：“好。”像是生怕吓着向明曦似的。 明希接过向明曦的剧本看了看，又将自己的剧本翻开到对应的地方，本子被放在桌上，等待着他人观看。 “什么地方？”明希轻声问，总算超过了三个字。 明希的举动人向明曦感到有些意外，求知与兴奋压过了畏惧。 耳朵又精神地竖了起来。 “这里！”向明曦指着剧本上的一段，没有察觉到，身子不由得靠近了些许。 低着眼看去的明希，黑眸中闪过一丝不被察觉的慌乱。 “这里”明希顿了顿，似乎在思考，然后一口气说了一长段话“这里的情绪是惊讶、失望和回忆起过去的痛苦，对应我这边的这个部分……”明希将剧本放在一起对照着给向明曦讲述。 明希说了很多话，这是向明曦遇见明希以来，听到她说过的最长的话语，向明曦不由得听入迷了。 明希的声线偏清冷，沉稳又有风度。 她的声音真好听，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声音。向明曦出神地想着。 昨日过于紧张，那寥寥无几的几个字，并不足以让向明曦产生深刻的印象，可现在够了，声音在心上画了一个圈。 很小很小。 小到让向明曦根本就没有意识到。 “谢谢明老师！”在明希讲解完后，向明曦朝着她鞠躬道谢。 明希张了张口，最终也只是说了三个字：“不用谢。” 在大家相互间讨论得差不多的时候，施行鹿带着完整的剧本进来了，剧本被投到大屏幕中，施行鹿带着编剧给大家一一讲解，有什么问题也让大家尽管提问。 气氛再一次热闹起来。 刚开拍的这几日都是室内拍摄，需要先拍摄出租房相关剧情，围读后半围绕着这部分展开，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才解散。 向明曦拖着疲惫却又精神的状态回了酒店，三人的房间隔得不远，都在同一层，只是房型上有差别，于是，在和明希与何似雪礼貌地道了晚安后，向明曦才进了房门。 第三天的向明曦起了个大早，相较于明希和何似雪，她的造型要麻烦一些，向明曦头发需要剪短还需要染成金色，因为刚刚租房时的云溪晚也是才染。 到了后期个人剧情，向明曦还会染回黑色。 云溪晚算是向明曦第一个排得上番位的角色，向明曦很是认真对待，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在阿姐的指导下将剧本翻来覆去演练了许多次。当然，自己演练和正式表演是两回事，更何况，和明希与何似雪合作，这还是第一次，向明曦难免有些紧张。 【像平时一样就好，别紧张。】阿姐瞧出了向明曦的紧张，小声安慰道。 趁着造型师转头拿染发剂，向明曦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一个小时后，金灿灿的短发清爽出锅。 不同于假发，真发染得更为自然，头发被刻意打薄做了层次感，清新的短发显得人更加干净。 向明曦本就明显的五官被衬得更加立体，大大的眼睛望向你时，像一个青涩的少年在看向懵懂的未来。 化妆师觉得呼吸一滞，好像明白为什么人们都喜欢年下小奶狗了。 真完美！我的作品真完美！化妆师在心里默默感叹。 造型师拿来了衣服，向明曦接过去隔间换上，上身是宽大的黄紫拼接半袖t恤，下身则是侧边双排扣里印花假两件五分阔腿裤，脚上是品牌方赞助的厚底老爹鞋，全是向明曦平日里不会穿的衣衫。 也没什么不适应，向明曦对于衣服要求是能穿就行，五块九包邮的衣服向明曦都穿。为了省钱，向明曦很少买衣服，有时候，就像现在的剧组一样，有些剧组在拍摄完成后也会将赞助的服装送给演员，向明曦平日里穿什么，取决于她今天随手拿了什么。 服装鞋子这些在拍摄完会送给她，又可以省下买衣服的钱了，向明曦心里有些开心。 当向明曦走出换衣隔间时，化妆师和造型师都忍不住“哇”了一声，当向明曦扬起笑容时，漫画中活生生的一个阳光少年走了出来。 化妆师和造型师默契地给对方点赞。 向明曦顶着二人炽热的目光前往片场，室内布景昨日已经搭建完成，换好衣服的明希与何似雪在几分钟之后也到了现场。 “落魄”富家女穆尘间，精英律师莫徐行，武术教练云溪晚，在此聚集一堂。 三人刚打了个照面，施行鹿就喊准备了，三人迅速进入状态。 眨眼之间，属于明希、向明曦和何似雪的眼神就不见了。 这是第一场戏，但却不是剧情的开始。 这场戏的前情是穆尘间初到沪城，和家里置气的她连保镖都没有带，在前往看房的路上遭遇抢包，小贼跑得飞快，路人避之不及，只见一少年冲了上去，三两下就撂倒了小贼替穆尘间夺回了包。小贼叫嚣着无故打人，由于小贼抢包的动作过快，路人都不知缘由，少年百口莫辩，此时一位穿着正装的女性举着手机跑上前来作证，这才让围观众人明了真相，穆尘间也迟迟跑到，向两人道谢，三人一同将被制服的小贼扭送警察局。 录完笔录三人分开，穆尘间到达约定查看的出租房，被中介告知还会有两人陆续前来看房，当穆尘间看得差不多时，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本以为会是陌生人，却意外发现对方的面容如此熟悉，才分道而行的三人又在出租房见了面。 “是你？！” 三人异口同声道，随即相视笑了起来。 “哈哈哈。” 穆尘间的笑容很浅，但足以看出愉悦。 莫徐行的笑容要大些，瞧着有七分真情。 云溪晚的笑容足够明显，可以说是开怀大笑。 三人笑得各有特色。 中介瞧得不明所以。 “小杨！”三人又异口同声地喊起中介，“这房子我们租了。” 穆尘间本就满意这房子，无论是地段还是设施都不错，价钱合适，现在舍友也令人满意，还有什么理由不租呢？ 其他两人则想得简单得多，价钱合适，况且难得遇得到合心意的同租者，便确定下来。 三位风格各异的女性，就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下来。 “卡。”施行鹿喊了停止。 监视器后施行鹿双眉紧皱，还是严肃地说道：“再来一次。” 三人并没有意外，对于施行鹿的习惯或多或少都有了解，尤其是开拍第一幕，施行鹿总会格外严苛，反复拍个好几遍也不是第一次了。 施行鹿提出要求：“穆尘间笑容再淡一点，莫徐行再真一些，云溪晚收着点，中介表现得更莫名其妙一点。” “好。” “ok~” “明白了。” “好的。” 四人回答。 于是又来了一遍，按照施行鹿所说，然后，又是一遍。 果然，直到拍到第五遍时，施行鹿才终于满意，大手一挥让几人休息十分钟。 各自的助理走了过来，将水递给她们，小杨的演员是群演，没有助理，向明曦让小李多拿了一瓶。 “谢谢！谢谢向老师。”群演接过水道谢。 七月的天，即使是在室内也有些许燥热。 向明曦拧开水仰头喝着，喉间一上一下，让视线偷偷探来的明希咬着吸管的唇，微微地收紧了一点儿。 七月，热的躁动人心。 第7章 第七章 开头虽然难了些，但万事开头难，只要开了头，后面就顺畅了许多。相较于第一场戏，后面的剧情顺利了不少，至多重来三次就顺利过关。 施行鹿感叹，到底是年纪上去了，比不得二三十的时候，不过才拍了十几个小时，就感到倦了。她转转僵硬的脖子，撑了撑腰，拿着喇叭喊道：“收工！” 第8章 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十点，着实令人疲惫。 “收工咯！”剧组大家互相喊着。 摄影师盖上镜头，场务收拾地上的废弃物，道具师将道具归类，工作了一天的演员和工作人员们各自收拾离去。 “明老师辛苦了，明天见。”有工作人员向明希道别。 “辛苦了”明希礼貌点头回应。 “何老师拜拜~”小姑娘们两两三三结伴而行，欢快地挥着手。 “拜拜~路上小心。”何似雪笑吟吟地挥手。 也有人同向明曦说：“向老师再见。” 向明曦便笑着回复：“您辛苦了，再见。” 将微笑戴在脸上，可眼里却是疲惫，向明曦也是累了，她只想赶紧回到酒店洗澡睡觉。 “明老师，似雪姐拜拜，明天见。”向明曦笑着向明希和何似雪道别，两人公司都有安排车，刻意先一步回酒店。 向明曦是没有车的，只能跟着剧组统一安排的车回酒店，也好在剧组有车，恰好缓解她的尴尬，不然向明曦还得打车或者走回去。 明希看了看向明曦，心里犹豫是否该开口。 这时，何似雪开了口，她疑惑问道：“小曦还不回去吗？” “我等剧组的车一起走。”向明曦有些尴尬，连带着小李都有些不好意思， “为什么要等剧组的车？你公司的车呢？”何似雪继续追问。 “我……我公司没安排车。”向明曦吞吞吐吐地说，小李恨不得以手掩面来缓解这份尴尬。 “啊？？？”何似雪为此感到惊讶，她完全没有想到向明曦所在的公司会这样忽略艺人。 吴烁在第二天就离开了，她很忙，手下好几个艺人的事情没有处理，能抽出一天来陪向明曦已经很不容易了。因为向明曦不火，公司自然没有安排专车，有需要就需要走程序申请用车，吴烁之前向公司申请了用车，但一直没批下来，以至于向明曦到现在都没有车可以用，只能带着小李蹭剧组的车。而剧组回程车要晚些，要等剧组收拾完了才能走。 明希在一旁听着，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又一次被何似雪抢了先。 何似雪爽朗地说道：“那你来坐我的车，我车大，坐得下！” 何似雪的保姆车是七座，加两个人完全没有问题。 说罢，便不容拒绝地拉上了向明曦的胳膊，似乎是要将她拖上车。 何似雪拉了一下，没有拉动，向明曦依旧稳稳当当地站在原处。 何似雪惊了，没想到向明曦这么有力。 自认为平时没有疏于锻炼的何似雪不服气地加了几分力，用力拉着向明曦，但向明曦依旧纹丝不动，于是何似雪更加用力了，脸涨得通红。 何似雪哪里能想到？向明曦看着柔柔弱弱的，但力气可大了，自幼做活不说，更是在阿姐的指导下练了几年，面对只是平日里在健身房锻炼身体的何似雪的拉动绰绰有余。 【小曦，适当放松一下，别把人伤着了。】阿姐在脑中提醒。 向明曦这才反应过来，也不敢反抗，连忙顺着何似雪的力道，假装被拖动，顺着何似雪要走的方向挪动，助理小李赶忙跟上。 发觉人被自己拉动，何似雪高兴极了，反手向明希打了招呼：“明希，你快回去吧，小曦我带她回。”怕泄了力，何似雪拉着向明曦快步走着。 “明老师再见！”向明曦慌忙挥手道别，被拉得踉踉跄跄。 明希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觉得喉咙有些不适感。 她站在原地，两人离得越来越远。 不知怎的，向明曦向前走着时，回头看去，瞧着逐渐离她远去的那道身影，那站在原地的身影，似乎有些失落似的。 是我看错了吧？向明曦心想着不可能，便摇着头不再望去。 越来越远。 明希看着向明曦的眼睛却依旧明亮。 ------- 再次谢过何似雪，向明曦回了房。 早在被何似雪拉走时，向明曦就让小李联系场务小姐姐，说今天不坐车了，所以倒也没有害得剧组等她们。 “小李，你先去洗吧，我再看一下明天的戏。”向明曦温和地对小李说。 “好的向姐。”小李没有推辞，直接应下，前两天也是这样，小李并没有意外，拿了换洗去了卫生间。 向明曦住的是标准间，没有单独的房间，是和助理小李住一间，向明曦并不忌讳，也没有闲钱再单独开一间房间，虽然由于阿姐的缘故并不太方便，但向明曦也不在意。 【开始吧，演练一遍。】阿姐说。 “嗯。”向明曦轻声回应，酒店隔音效果有限，即便是小李在卫生间洗澡，向明曦依旧怕被听见，回应的声音很小。 毕竟自己的情况没法解释，很容易被人当成精神分裂。 向明曦只得时时注意。 并不像很多小说里写的那样能在脑中直接对话，刚开始时，向明曦还不习惯，常是下意识回答，惹得周围人频频投来异样的目光。后来的向明曦，习惯了与阿姐的交流， “咦？你这是打算……” 向明曦念出台词，拿着剧本表演起来，看过完整的剧本，对于角色的理解更加明了，只是还需要时间去深入理解体会。 向明曦台词不错，抑扬顿挫起伏有度，只是神色里的情绪，明显还有欠缺。 每演完一段，阿姐就从旁指导，向明曦细细听着，不断在心里排演。等到小李洗碗出来时，向明曦已经成功演练完一段，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向明曦也拿了换洗衣服去了浴室。 在向明曦洗澡或者换衣的时候阿姐并不在身旁，一开始向明曦还害羞，遮遮掩掩担心被阿姐看光，但阿姐说她并不会跟进去。 也确实没有被窥视的感觉，久而久之向明曦也相信了阿姐。 不过，神奇的是，她依然能听见阿姐的声音，只是声音远了许多，时而模模糊糊的，可能是距离过远的缘故。 向明曦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听见阿姐的声音，有时她也唤不出阿姐，阿姐说那是她在睡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鬼”需要睡觉，但阿姐说她却是需要睡眠，虽然不像常人一样每天都要睡觉，但偶尔也会有很困的感觉，或许是消耗的灵魂之力需要恢复的缘故。 另一件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还是那个问题，你在表演的时候会过于注重自我，而不是角色本身的情感。】 【你台词虽然不错，但是面部情绪经常不到位，你回想一下今天一天，是不是又好几次用力过度或者不足？施导也给你提出来了。】 【你要记住，你在表演时，你不是你自己，你只不过是角色的化身，他们依托你的□□，而你的灵魂其实是在旁观。】 阿姐在门外念着，朝向明曦说着她的看法，向明曦边听着边清洗，因为小李在，没有回应的声音，但阿姐知道她能听见。 最后，阿姐总结道：【不过我看法也存在片面的情况，你还是要在实践中去体会，毕竟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你只有找到属于你自己的表演方法才行。】 水声停了。 然后是吹风机的声音，向明曦吹干头发才走了出来。 “小李，你先睡，我再扎会儿马步。”向明曦和小李说着，在一旁两腿平行开立。 这是向明曦的每日功课之一，每日至少半小时马步。 早上还有晨跑，有条件时，向明曦还会找地方练剑，也是阿姐教的。如果不是这几日拍戏要保证好状态，锻炼量绝不会少，平日休息时的向明曦就是如此。 从十七岁遇到阿姐开始，向明曦就走向截然不同的人生。 向明曦十分珍惜清醒时的每一天，每一天，都在向着更好的自己前进。 此时已经快十二点，向明曦还没有入眠，几墙之隔的明希亦是如此。 长夜漫漫，难以入眠。 明希切了小号，点进向明曦的超话完成日常任务。超话人并不多，每日新话寥寥无几，就靠着几个死忠粉在坚持，连最新的路透照片还是上一次颁奖时的，没有新图。 照片里的向明曦穿了黑色长裙礼服，明希闭眼回忆起卫生间的那一次碰面，唇边挂上一丝微笑。 向明曦，要怎样，才能让你认识我呢？ 明希有些苦恼。 今日好不容易就要鼓足勇气开口，却被何似雪打断。 勇气这种东西，一而鼓，再而衰，三而竭，明希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沉默地站在原地，看着她越来越远。 就好像两个人的距离一样，没有靠近半分，反倒是渐行渐远。 指尖摩挲着屏幕里那人的面容，明希眼目低垂，满腔心事无从诉说。 向明曦，明天…… “明天……”明希低语。 直至临近四更天，明希才迟迟睡去。 第8章 第八章 第二日一早，时间才将将走到六点半，明希便敲醒了许海山，强硬地拉着许海山一同站在向明曦房门前，许海山打着哈切睡眼朦胧地看见明希敲响了房门。 第9章 咚、咚、咚。 明希很有规律地敲了三声，不过片刻，门就被人打开，来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向明曦本人。 向明曦没有半分困倦的样子，显然是已经起了很久了，她精神奕奕，又带着疑惑地问道：“明老师？怎么了？” 明希呆愣住了，直到许海山背地里推了推她才回神。 “坐车。”明希道。 “啊？”向明曦更疑惑了，满脑子问号。 许海山在一旁扶额。 这个明小希，话说成这样谁能明白？还是我来吧。 昨日的场景许海山也看在眼里，当然瞧出了向明曦被何似雪拉走后明希的失落，明希眼下还有些泛青，显然是没睡好，一大早就守在人家门口，为的什么，许海山自然清楚。 许海山咳了两下清清嗓子，然后说道：“明希的意思是，今天坐她的车走吧，反正都是顺路的。是吧？明希。”说着，手肘捅了捅明希的胳膊。 “嗯。”明希轻声回应。 “啊？这……不好吧？”向明曦迟疑回道，犹豫了片刻还是接着说：“况且……昨天答应似雪姐了，说今天坐她的车去片场，实在不好意思，谢谢明老师。”向明曦双手合十朝着明希表达歉意。 虽然不知道明希为什么会有这一出，但想来是出于好意，向明曦很是感激，但昨日先答应了何似雪，虽然向明曦很不好意思，但终归都是好意，也不好回绝。 便只能，辜负明希的好意了。 “怎么了这是？都围在这里？” 何似雪走了过来，见向明曦门口的状况，有些莫名。 闻声，明希凉凉地朝何似雪投去一个带有敌意的眼神。 当眼神飞过来时，何似雪只觉得头皮发麻，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 怎么，像是在看情敌一样？我看错了？ 何似雪挠着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正好。”许海山出马了，这也是个自来熟，直奔主题道：“小雪，今天一起坐明希的车去片场呗？我家明希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很想和大家搞好关系，所以就想着这几天大家一起坐车来回片场，路上也好交流交流。” 何似雪以前也和明希共事过，由于她本人是个自来熟，基本和谁都能聊得来，饶是平日里传言高冷的明希也能聊上几句。之前何似雪就发现明希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她总会默默听完你的吐槽，遇到困难找她哭诉，她也会在你哭完后给你恰当的建议，总之，明希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样清冷。 何似雪自认也算明希半个朋友，只是明希的情绪和心事很难显露出来，这下难得地“显露”出来，何似雪自然举双手支持。 “哎呀呀，没想到小明希是这么想的，我完全没问题，小曦怎么想？”何似雪直接忽略明希的眼神，爽朗地笑了笑。 被点名的向明曦还处于懵圈状态，下意识回答：“啊？我、我都可以，谢谢！” “那就这么决定了！”许海山拍板决定。 时间也不早了，八点还要拍戏，三人赶忙带着助理去了餐厅用餐，然后上车去片场。 许海山不打算跟去，她还很困，便打算回房补觉。 临走前，明希向许海山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 谢谢海山姐。 不客气~。 许海山也回了个眼神。 挠了挠头，许海山决定继续睡觉。 哈~ 她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 睡回笼觉去咯！ ------- 一路畅谈，何似雪好似有说不完的话一样，一路几乎都是何似雪在说，向明曦时而附和两句“哇~”“这样啊”，明希则基本上就是静静听着，最多也就是一个字“嗯”，让人瞧着高冷得很。 可她的眼神却是柔和的，没有半分不耐烦。 若仔细瞧去，就会发现，与其说明希是在看着何似雪和向明曦两人，不如说她是在专心地看向明曦。 助理们坐在前面，并不能瞧见，若是能瞧见，便会发现，明希的眼神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向明曦，何似雪只是顺带地出现在余光的范围内。 片场离酒店不远，纵使耽搁了一会儿，大家还是在七点半左右到达现场，火速前往各自的化妆间整理妆造，明希和何似雪在一间，向明曦在另一间，于是三人在明希的化妆间门口分别。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接连几天，明希都带着向明曦和何似雪一同坐车，从都是何似雪在说，到向明曦也被带着说上几句，明希也逐渐增加说话的字数，从一个字到三个字，三个字地往外蹦，也算进步了。 三人每日的行程都差不多，化好妆，几人又在片场齐聚，施行鹿一声令下，全员立刻进入状态。 今天的剧情较为重要，向明曦捏着剧本有些紧张。 三人的同住生活十分和谐，一年时间竟也没红过脸，就在她们以为会持续下去时，却在不久之后，迎来了第一个矛盾点。 谁也没想到，这个矛盾会是最为阳光的云溪晚引起的。 穆尘间在着手准备创业的同时在一家投资公司上班，每日都很忙碌，时常加班到深夜。虽说是逃避联姻离开京市到了远离京市的沪城，可穆尘间到底是穆家唯一的孩子，很难完全脱离家中的支持，穆尘间和父母约定了五年，如果不能做出成绩就老老实实回去联姻，然后继承家业。经过一年的沉淀，穆尘间已找好了方向，准备在近日开始实习。 莫徐行忙着案子，她喜欢挑战，每次的案子都是麻烦十足，可她却乐在其中，有多少个夜晚，她伏案难眠。最近，莫徐行接了一个大案，每天跑来跑去忙得昏天黑地。 云溪晚的工作很稳定，武术馆招生还行，教练们都有课可上，云溪晚白天上课，晚上去酒吧兼职调酒师，没课时就在家补眠。 三人的作息意外地配合。 那么，问题出现在哪里呢？ 问题出在，云溪晚谈恋爱了。 恋爱本身不是坏事，可坏就坏在，云溪晚的恋爱对象是个脚踏多条船的pua渣男。云溪晚在渣男的话术下日渐消沉，她怀疑自己，她否定自己，她在逐渐失去自我。 等穆尘间和莫徐行从工作中抽出身来时，云溪晚已经变得沉默，连工作都险些丢了。 “小晚，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莫徐行苦口婆心地劝了云溪晚许久，“他就是个人渣！你不能再待在他身边了！” 云溪晚很愤怒，全然听不进去他人的劝告：“你不许诋毁阿浩！他对我很好，他说了他很爱我！” “你魔怔了！你这是被他pua了！快醒醒吧！”莫徐行是恨铁不成钢，她转头望向穆尘间：“小间，你说句话啊！快一起劝劝小晚！” 穆尘间就站在莫徐行身后，也在云溪晚对面，她眉头紧紧皱着，同样不赞同地看着云溪晚，穆尘间沉思片刻后说道：“分手吧。” 穆尘间是个理性的人，为数不多的感性都留给了家人和朋友，显然，她无法理解云溪晚为什么会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她只是离职地给予建议。 “不可能！”云溪晚失控大叫，平日里偏低的声音都变得尖锐。 “为什么？”穆尘间不明所以。 “云溪晚！”莫徐行不可置信。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云溪晚沉默了一会儿，那双明亮的眼睛不知何时变得黯淡无光，她的声音很轻，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他对我很好，他会关心我有没有吃饭，他会在我生病的时候带着药出现，他不会在生气的时候打我。” 这场戏是云溪晚的小爆发戏，她需要先愤怒，然后怀疑，又到摒弃怀疑，再到失控，最后是悲伤低落，夹杂着几分自我劝说。这些情绪的转变用时很短，这一段很考验演员，能否将对手演员也带到戏中也是一个难点。 自拿到剧本开始向明曦就反复演练过这一段，有时愤怒会过度，有时失控会过猛，时常情绪衔接不自然，向明曦练习了很多遍。 向明曦其实很没有把握。 “ng，云溪晚。”施行鹿暂停点名。 果然，这一次，她还是失误了，最后的段落情绪过度了。 再演这一段时，不知怎的，向明曦总是想到一些事，或许是云溪晚这个角色与她有相似之处，很偶尔，会令她想起那些很久之前的事情。 施行鹿直言：“情绪过了，你知道吗？” 向明曦点头：“知道。对不起施导，我会调整。” 施行鹿摆摆手，准备第二遍。 第二遍，还是ng，失控转折不恰当。 施行鹿严声道：“小向，怎么回事？” 不是因为施行鹿的高要求，而是实实在在因为向明曦个人原因ng，向明曦也有些过意不去。 “对不起，施导，能给我一些时间吗？”向明曦再次道歉。 施行鹿显然是看出了什么，喇叭喊着让大家休息，施行鹿招招手让三人过来。 第10章 “明希，你和小何带带小向。”施行鹿说道。 第9章 第九章 休息区，向明曦乖乖坐在小板凳上，被明希与何似雪一左一右围在中间。 “小曦是紧张了吧？别担心，先缓缓，这段却是挺难的。”何似雪拍了拍向明曦的肩膀以作安慰，她大大咧咧地笑着，似乎特别相信向明曦会调整好。 明希瞧了瞧向明曦眉宇间的郁色，放柔了声音道：“你再演一遍。”说完停了两秒，又补充道：“最后一段，我们看看。” 何似雪也点点头，两人一同看着向明曦。 感谢于二人的帮助，向明曦倒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站了起来后退两步，她状态进入很快，将从失控到最后的场景过了一遍。在最后那句“打我”时，向明曦整个身子都抖了一下。 “好像还行？”何似雪摸着下巴评判，“就是最后有点抖得太厉害了。” 明希没有说话，两条好看的眉毛不断靠近，皱在一起，显然是在想什么。 大约一分钟后，明希轻轻地说：“你……”是经历过什么吗？ 话语到了嘴边，明希瞥了一眼何似雪，还是换了个说法：“是想到什么了吗？”是想到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还是，你也有这样的经历呢？ 明希没有说出来，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十分的柔和，放缓，放慢，就像是生怕刺激到向明曦一样。 这声音柔地让何似雪颇为意外地看了一眼明希，好像从没听过她这样说话似的。 何似雪与明希也算是相识多年，很少见明希这样说话，虽然心知这人是看着高冷，实际上很是温和，但像今天这样，还是很难得的。 “我……”向明曦只觉得脑中的情绪随着那句询问翻腾了起来。 啪！ 是酒瓶碎裂的声音。 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哭泣。 咚！ 是身体倒地的声音。 男人因愤怒而狰狞的面容浮现在眼前，男人因醉酒而失了力道的拳脚仿佛就落在身上，向明曦不得不承认，即使已经逃离了十余年，昨日之事，却依旧仿佛就在昨日。 却仍然，会因为一点点小小的相似，就被抓回到过去。 有人说，幸福的童年，终将治愈余生，而不幸的童年，却要用一生来治愈，向明曦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喉咙有些堵，向明曦开口，声音闷闷的：“是……” 明希看了看向明曦，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何似雪眨着那双大眼睛，看了看明希，又看了看向明曦，好像有什么从脑中闪过，不过她没抓住。想说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现在什么也别说，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何似雪选择闭口不言。 明希张了张口没有追问详情，而是问道：“会影响现在吗？”你还在遭受吗？ 向明曦摇了摇头道：“不会，我只是……一时想起来了。”我早就，逃离了那里。 两人都有未尽的话语，谁也没有说出口。 明希眼眸一动，翻了翻剧本：“你看了后面的剧本，应该知道，云溪晚最终走了出来。”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你也可以。” 说罢，明希看向向明曦，四目相对。 不论过去如何，如今，你站在这里。 所以，向明曦，你早就走出来了。 明希未说尽的潜台词，向明曦看懂了，她低下头，缓缓闭上眼睛。 男人扭曲的面容，女人哭泣的脸庞，都在渐渐消退，方才还觉得异常清晰的一幕幕，都变得模糊起来，就好像已经过去了许多年，记忆随着时间消退。 是啊，已经过去许多年了。 她在阿姐的帮助下逃离了那里，成功改名换姓，如今站在这里，是曾经的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她在怕什么呢？ 过去已是亡魂，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向明曦。 “我表演一遍，你看看有什么不同。”工作中的明希话并不少，用着好听的声音，说着小小的安慰。 说完，明希起身，将云溪晚的场景演练了一遍，她将时间缩短，情绪变换却没有半分瑕疵，恰到好处感染着每一个观众。 明希的声音很好听，哪怕是愤怒或者哀伤，都紧扣心弦，明希的粉丝常说，如果明希去配音，那会是他们的幸事。 这样的声音，就在她眼前，向明曦耳朵微动，仔细感受着声音里的情绪。 原来，是这样的。 自己表演和观看他人表演是两回事，在通过成片观看表演和现场观看也是两回事，纵然这几日已经多次直观感受明希的表演，可当下，明希还是觉得不一样。 片场没有镜子，向明曦不能像在家里一样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表情。除了声音，表情也是演员传达情绪的条件之一，看着明希的演绎，向明曦对这一幕，有了一些想法。 当最后一个字说完时，周围响起一片掌声，原来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停了下来看着这边，摄像头将这一幕完全记录，成为很好的片场花絮。 “我明白了，谢谢明老师。” 向明曦朝着明希深深地鞠了一躬。 明希，真的很不一样。 自跑龙套开始，向明曦也跑过不少剧组了，除了一些大前辈，很少有同辈演员肯放下身段，也不顾忌会产生流言，直观去指导他人。 无论外界传言如何，至少在向明曦眼前的明希，是温和的。 向明曦并非完全相信外界传言，只是向明曦因为过去的原因，有些怕板着脸的人，明希之前的表现太过冷漠，让向明曦不由得产生惧意。 再加上，或许是这几年生活太过平稳，让向明曦有些惧人的本性露了出来，自幼很少与人交流，又因为……总之，在人与人的交际上，向明曦总是欠缺的。 连与阿姐交流顺畅，也不过是这几年才好一些的，更何况，与阿姐，那是实在没有办法。 耳听为虚，眼见却也不一定为实，向明曦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所以，向明曦无论看到、听到什么样的传言，她都不会带着偏见去看人，却偏偏，在明希这里犯了错，向明曦为自己的过失在心里向明希道歉。 对不起，我误会了你。 向明曦在鞠躬道谢的同时，也在心里对明希致歉。 明希，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向明曦想。 只是，好像她不怎么爱笑，要是她能笑一笑就好了。 见向明曦这边似乎是没有问题了，施行鹿喊了开始，向明曦望着前方明希的背影，心思却飘向很远。 “准备！”施行鹿扯着嗓子说道。 【她说得不错，你仔细看过了，不要多想。】阿姐出声提醒。 纵观了全程的阿姐，好似发现了什么，她瞧着明希，在心里暗暗点头。 吸气，呼气。 向明曦此刻，成为云溪晚。 “他对我很好，他会关心我有没有吃饭，他会在我生病的时候带着药出现，他不会在生气的时候打我。”云溪晚的声音带着颤抖，连同指尖，都在轻微地抖着。 再次开拍，向明曦的状态不错，施行鹿盯着屏幕没再喊卡，这次，一遍就过了，施行鹿满意地点了点头。 “过！” 紧接着是下一条，再下一条。 向明曦状态很好，本有的演技都发挥出来，偶尔对上明希和何似雪的爆发状态，竟也隐隐有不落下风的气势。 施行鹿很是满意，心想，演员果然没选错。 即使有着明希的推荐，施行鹿还是留了三分怀疑在心里，因着明希推荐人品肯定没问题，她想着要是演技不行就花时间调教一下，好在，向明曦没让她失望。 施行鹿并非一点过错也不能容忍，是人就有状态不好的时候，先前，施行鹿正是看出了向明曦状态不对才让明希和何似雪去帮忙，现在状态来了，向明曦就没问题了。 进度按计划完成，今日收工。 同车回到酒店，向明曦从行李箱中拿出自己制作的香包，敲响了明希的房门。 “明老师。”房门被打开，向明曦笑着同明希问好，双手捧着手中的礼盒往前递去：“今天非常感谢明老师，这是我自己做的香包，还请明老师收下。” 向明曦原本想着是当作见面礼才做了香包，可才做了几个，吴烁看到后说不够精致没有档次，便统一购买了小礼品，但向明曦想着做都做了，干脆还是带来了，一直放在行李箱里。 现在，也终于派上用场了。 向明曦心里微紧，生怕明希不喜欢这个礼物，这些年向明曦学了不少东西，制作香包就是其中之一，自己屋里挂的是，吴烁车上也挂的有，制作香包的手艺，向明曦眼睛炉火纯青，很是熟练了。 从选材开始，都是向明曦精挑细选，费了心思制作的。 明希目光微闪。 自己做的，她想。 明希心里有些开心。 第11章 她伸手接过，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紫色的香包圆鼓鼓的，向明曦的手很巧，缝线整整齐齐，还绣了花，不像是机械出品，应该是人工绣的。上头抽绳拉紧，边上还挂了同色流苏，很是精致。 放在鼻前，能够闻到薰衣草的味道，还有一点檀香的气味。 明希心生欢喜，显然是很喜欢这个礼物。 “谢谢，我很喜欢。” 明希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看向向明曦的眼睛亮亮的。 向明曦愣住了。 作者有话说： 这篇尝试一下多写写互动和剧情。 第10章 第十章 那笑容不深，很浅很浅。 却是春天第一抹阳光落在了地上，让冬雪化作春水，滋润大地。 一颗种子破土而出，悄悄生了芽。 向明曦不由得看呆了。 “明老师喜欢……就好。”向明曦觉得脸有些热，掩饰性地咳了一下。 明希似乎真的很喜欢，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瞧着，笑容始终挂着，未曾收起半分。 向明曦偷偷瞥了一眼，脸上似乎又热了几分，她低下头，一丝不自然的红晕浮在脸上。 心脏怦怦地跳着，比平常快了些许。 有些慌。 “干嘛呢这是？”许海山来了，她打着哈欠很是困倦的样子：“大老远就瞧见你们站在门口，不嫌热啊？” 七月的天，哪里都是热的。 这间酒店的走廊并不凉爽，哪怕是晚上，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向明曦的颈间就出了一层薄汗，耳朵有些红，不知是不是热的。 “许姐好。”向明曦躬身问好。 许海山笑笑，摸了摸向明曦的头：“你好啊，小向同学。” 许海山身高一百七十公分，脚上穿着坡跟凉鞋，此时的向明曦换下了高跟鞋，穿的是酒店的拖鞋，站在高挑的许海山面前，显得小巧了不少，被她摸着头，像是小朋友一般。 “许姐……”向明曦红了脸，柔软的金发被弄得凌乱。 明希暗暗瞪了一眼许海山，示意她赶紧停手。 许海山假装没看见，不管对方的眼刀怎么刺来，手依旧在向明曦头上揉着，将她的头发都弄乱，她低下头看向向明曦：“小向发质真不错，平时怎么护理的？告诉姐姐好不好？” “我、我没特意护理、都是、很常见的洗发水。”向明曦被揉得，完全忘却了方才的心慌，她很少被他人这样对待，一时间连说话都不怎么利索了。 许海山伸出双手，又揉了揉向明曦的脸，向明曦肤质不错，有些滑，许海山没忍住多模了两下。 明希看去的目光如剑，更加冷了几分。 许海山依旧无视。 “哈哈，小朋友真是可爱。”许海山比向明曦大八岁，叫一句小朋友倒也说得过去，她逗着向明曦，也没忘了明希：“明小希，你说是不是啊？” “……”明希看着许海山，没说话。 许海山回看过去，笑着说：“难道不可爱吗？” 向明曦不知道该不该反抗，只能呆呆地任由许海山揉捏，听到这话，也好奇地偷偷将视线投过去。不过，虽然向明曦觉得隐蔽，可在明希的视线内却是瞧得明显，向明曦大大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让明希不由得心跳快了几分。 顶着二人热烈的视线，明希喉咙动了动，看着向明曦被揉得发红的脸，明希压着嗓子开口：“可爱。”有一点哑。 明希红了耳尖。 向明曦红了脸。 好奇是一回事，真的听见了，向明曦心中的羞意就跳了出来，难为情到满脸通红。 说出口之后，明希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瞪着许海山的眼里多了几分因为羞涩而产生的愤怒。 “哈哈哈哈。”许海山放声笑了起来，完全没收敛自己的音量，引得有人探头看来，瞧见是几人后又默默收回头去。 何似雪也好奇地打开了门，她就住在明希右边隔壁，自然是听见了门口的动静。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海山姐笑成这样”何似雪探出一个头来。 “没哈哈哈没事哈哈哈哈。”许海山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明小希你居然害羞了哈哈哈哈。 许海山在心里吐槽。 “对了，小向你找明希什么事？”许海山抹了抹眼角的笑泪后问道。 “啊？我……”因为害羞，向明曦说话都磕磕绊绊的：“我是来、谢、谢谢、明老师的。” “也、谢谢、似雪姐。”向明曦将手提袋从手弯拿下，打开，将包裹在里面的东西显露出来，向明曦吞了一口气，这才将声音稳下来：“谢谢似雪姐今天的指导。”。 里面是一个个香包。 明希这才发现挂在向明曦胳膊上的手提袋。 原来，不是给我一个人的。 明希的眼睛暗了一下。 “哇！还有我的份？谢谢小曦！”何似雪门都没关，三两步走了过来，拿了一个香包放在鼻尖嗅着：“薰衣草！我喜欢！” “没有我的份吗？”许海山凑了过去，故作悲伤。 “啊？有、有、许姐不嫌弃的话。”向明曦哪敢说不，慌忙点头。 “那谢谢小向了~”许海山回给明希一个挑衅的眼神，从手提袋中挑了一个红色的香包，她闻了闻，问道：“味道好像不一样？这个是什么的？” “紫色的安神助眠，红色的提神解困，绿色的驱蚊防虫，都是我自己做的。”向明曦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做得不好，希望你们不介意。” “怎么会不好？这做得这么好！小曦你手真巧！”何似雪连连称赞。 向明曦做得的确不错，虽然比不上大师那般专精，但也做得有模有样，上面的花也绣的栩栩如生，不同颜色功能的香包，还选用了对应颜色的线与花，一看就是费了心思。 “太漂亮了，我可以再拿一个吗？”何似雪问。 “可以的，没问题，似雪姐要哪一种？”向明曦连连点头，“明老师，海山姐不嫌弃的话……”话没说完，她有些不好意思。 布是原本就绣好的，向明曦平时空闲时就喜欢做些小东西，但吴烁说得及时，向明曦总共才做了六个，一样两个，全都带来了，没做完的都放在家里。 何似雪又选了一个绿的，驱蚊防虫，许海山也拿了一个绿的，剩下一个红色的给了明希。 “谢谢小曦！我很喜欢！”何似雪给了向明曦一个大大的拥抱，弄得向明曦有些不好意思。 许海山见状也想抱一下，但被明希愈发冰冷的眼神制止，没能得逞，只得拍了拍向明曦的肩膀：“小明曦！以后就叫海山姐，我看好你哦！” “好、好的，海山姐”许是许海山目光太过火热，向明曦完全不敢拒绝。 又一个对他人的称呼定了下来，除了明希。 “明老师，海山姐，似雪姐，晚安。”东西也送出去了，现在三个人都看着她，向明曦觉得自己社恐又要犯了，时间也不早了，便面上含笑地向三人道了晚安。 “晚安。”明希回应。 “晚安咯小明曦。”许海山抬手又摸了摸向明曦的头。 “小曦晚安。”何似雪抬手在胸前挥了挥。 向明曦朝着三人鞠了一躬，然后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她的房间在走廊尽头，里中间的两人都有些距离。 “那么我先回房了，小明希，明天见！” “明天见，似雪。” 何似雪也笑盈盈的，左手拿着一个香包，右手拿着一个香包，蹦蹦跳跳回了房。 明希凉凉地看了一眼许海山，领着她进了门。 许海山就住在隔壁左边，但明希看她那一眼，许海山知道她是有话要说，也就跟着她进门。 进门后的明希没有说话，许海山心想，玩球，逗过了，这是吃醋吃狠了。 “明小希？吃醋了？”许海山讪讪地笑着，戳了戳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明希。 明希的手放在桌上，指尖敲着桌面，一下又一下，她仍旧没有说话。 要死！这状态绝对是生气了。 许海山暗自抹了一把汗，心里想着糟糕。 “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不逗她了好不？大小姐你说句话。”许海山抱手讨饶，但也没几分认真。 许海山的讨饶有几分真心，明希心里清楚，她也不是真的生许海山的气，但明希一想到刚才许海山揉了向明曦的头，还捏了她的脸，心里就一阵不舒服。虽然她知道自己没有权利阻止向明曦和别人的互动，可心里就是吃味，难受得紧。 明希在对自己生气。 是在气自己，怎么就不能像她们一样和她交流呢？ 不过…… 明希瞥了一眼许海山，还是没说话。 “怎么还是不说话呢？”许海山揣着明白装糊涂。 明希只是看她。 第12章 许海山哈哈笑了两声，从身后拿出香包放在她手上：“行了行了，逗你的，知道你心眼小。给你给你，都给你！” 一红一绿两个香包被放在明希手上，清新自然的香气扑面而来，明希神色缓了缓，不再绷着。 “谢谢。”明希轻声开口。 将四个香包整整齐齐摆在桌面上，明希趴在桌上，悄悄地笑了起来。 又知道了一个关于她的事，真好。 明希点开微信群，从群成员中找到那个熟悉的头像点开，却始终按不下去。 她轻轻摸了摸太阳的头像。 明天见，向明曦。 她在心里悄悄地说。 与此同时，洗完澡的向明曦也点开群聊，找到那个写着一个“明”字的头像，久久不敢点开。 明希的笑忽地浮现在脑海，耳朵又开始发热了。 向明曦最终还是关了手机，走到墙边开始扎马步。 明天见，明希。 她在心里悄悄地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早上向明曦向来醒得早，才五点半就醒了，另一床的小李还在睡，向明曦轻悄悄地起床洗漱，换上轻便的运动服，才过去十分钟，她轻轻合门下了楼。 向明曦早上一般是要晨跑的，只要不是前一晚太累，锻炼是少不了的。 运动中的向明曦没有做伪装，一是因为她糊，黑粉都没多少，当然没有狗仔在意，偶尔被狗仔拍到，也都因为没什么爆点就丢之脑后了。第二则是阿姐的帮助，说是画了个什么符，向明曦也不大懂，阿姐说是会降低存在感，在失效之前，不容易被人发现，偶尔被卷入他人事件时，向明曦也用此逃跑。 当初……也是一样。 有时候，向明曦觉得，阿姐就像小说中主角的金手指一样，虽然，阿姐并没有那么神通广大，但也很好地帮助了她。 虽然阿姐也解释不清楚自己怎么会，但既然有用，两人也就不在意了。 一圈又一圈，向明曦绕着酒店跑来跑去，步伐逐渐加快。 运动后的向明曦脸上挂着汗水，青春得像是充满朝气的学生一样。 快六点半了，趁着还没失效，向明曦回到酒店，走廊上有凉风拂过，将汗水带去些许。 向明曦一边用毛巾擦着汗，一边往房间走。虽然都在同一层，但向明曦的房间在走廊尽头，一路上会路过导演她们、何似雪和明希的房间。 酒店毕竟隔音一般，向明曦放轻了脚步。 明希的房门忽地打开了。 向明曦下意识转头，于是，四目相对。 她应该……看不见我吧？ 或许是因为运动的缘故，向明曦脑子有些僵硬。 “跑步？”明希问，或许是顾及着周围，声音并不大。 “啊，对。”向明曦呆呆地回答，还傻傻地笑了笑。 啊啊啊啊我是不是傻，降低存在感又不是隐身，都站在人面前了怎么可能看不见！啊啊啊啊太丢脸了。 向明曦心中的小人儿双手掩面。 但表面上，向明曦还是仔细看了明希，没看出什么来，但时间毕竟尚早，向明曦有些奇怪。 “明老师起得好早，是昨晚没休息好吗？”向明曦担心地问，昨晚才送了香包，但向明曦突然想起有些人会对香味过敏，有些担心明希是不是也是如此，只是当时不好意思拒绝才收下。 “挺好的。”明希摇摇头，神色温柔：“香包很管用，谢谢。” 明希没有说谎，昨夜的确睡得不错，或许是放在床头的香包起了作用，也或许是昨天和向明曦说了许多话，明希一夜无梦，早早就醒了。醒来的明希整理完自己，看时间还早就做了会儿日常早课，拉开窗帘就看到跑步回来的向明曦，房间所在的楼层不高，明希一眼就看见了向明曦。 于是，明希做出了自己平时不会做的举动，她趴在门上仔细听着，更是通过猫眼观察向明曦是否回来，在看见她走到房门前时打开房门，制造偶遇。 四目相对时，充满青春朝气的向明曦，让明希的心乱跳个不停。 喉咙好似不是自己的一般，说话都变得困难。 询问，不过是转移注意力的方式。 当向明曦带着担忧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时，明希心里掠过一阵暖意，向明曦在关心明希，这个认知让明希很是开心。 明希不自觉地柔下神色。 “明老师喜欢就好。”向明曦放下心来。 瞧着明希变得柔和的眉眼，向明曦不由得也将声音更加柔了几分。 “明老师是要去哪吗？”向明曦又问，今天施行鹿定的开工时间是九点，现在出门显然有些早。 “没，起来走走。”明希这门开得冲动，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借口。 “那……需要我陪明老师吗？”向明曦一时嘴快，问完又后悔。 想什么呢？明希哪里会需要你陪。 虽然借口是临时找的，但其实明希很想同意，不过，话是说不出口的，更何况，瞧着向明曦满头大汗的样子，明希也不忍心让她再陪自己在酒店里走来走去。 是的，虽然是借口，可真说出口了，明希还是打算活动一下身体。 “谢谢，不用了。”明希摇了摇头，又盯着向明曦看了看，开口道：“回去休息一会儿再洗澡。” “晚一点，对身体好。”明希又加了一句。 “哦！”向明曦愣愣点头：“好的，谢谢明老师关心。” “那，明老师注意安全，酒店附近有狗仔。”跑步时向明曦瞧见了几个狗仔，有特意绕开。没想到他们还真是敬业，大清早就守着了，也或许是晚上就在了。 向明曦和明希道了别，迟疑地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明老师要是不介意，等下可以一起用早餐。” 那抹笑，始终挥之不去。 向明曦其实很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发出邀请，毕竟以她的咖位，其实不太合适。可一看见明希的脸，向明曦就想到昨晚她露出的笑容，就如同猪油蒙了心，嘴比脑子快了。 听见邀请，明希愣了一秒，心里的花儿悄悄绽放，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先动了，她点头应了下来：“好，七点半，餐厅见。”连时间都定了下来。 “好的。”向明曦点着头，连汗水都顾不上擦，扬起笑，有些灿烂：“那等下见了，明老师。” “嗯，等下见。”明希关上门，朝着另一边走去。 向明曦则是快步回了房。 时间离七点半还早，小李还在睡，这几日忙碌，小李一直都在，向明曦也不忍吵到她。蹲了十五分钟马步，向明曦盘腿坐在床上调整气息，到了七点十分，向明曦才拿了衣服去浴室。 洗漱到底是有声音的，在向明曦吹头发时，小李缓缓醒来，她撑起身体揉揉眼，还有些迷糊。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小李，不着急，你慢慢收拾，我先下楼吃饭了。”头发干了，向明曦边走边用手抹着脸，将面霜涂抹均匀，换了衣服，身上没了汗水，十分清爽。 向明曦原本是不涂抹脸的，可到底是女孩子，又在娱乐圈，对面部的保养自然是不能缺少。不过，向明曦一贯节省，不像别的女明星一样用什么大牌，都是用得几十、百来块的国货。 不知是不是锻炼的缘故，向明曦皮肤很好，也用不着特别护理。 和十多年前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虽然比不得其他女星白皙，可皮肤到底还是白了不少，五官也长开了，和从前像两个人似的。 这也是向明曦之所以敢在娱乐圈待着，不怕被认出来的原因。 七点二十八，向明曦来到餐厅，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餐桌边的明希。餐厅还没开餐，或许是时间还早的缘故，餐厅内并没有几个人，除了她们，只有几个工作人员。 明希来时还早，才七点二十，与向明曦告别后，她在走廊里转了十几分钟才回房。 心脏怦怦跳着，不是因为走路，而是因为想到了向明曦。 运动后的向明曦，也很好看。 明希在出神地想着，手上拨弄起红色的香包，只觉得越来越精神，眼看时间在出神中走得差不多了，赶紧下了楼。 七点半，餐厅开餐，向明曦和明希一人拿了一个餐盘。沪城是大都市，酒店的早餐种类丰富，明希拿了一个鸡蛋、一碗燕麦粥和一些蔬菜，瞧着是十分清淡。向明曦倒是不怎么忌口，她平日运动量大，吃得自然也多，不仅拿了鸡蛋和蔬菜，还打了一碗粉，满满一碗再淋上一勺辣椒酱，瞧着甚是美味。 运动使人饥饿，向明曦胃口大开。 两人面对面坐着，用餐都十分安静，没有交谈，各自吃着。 向明曦吃得专心，大快朵颐。 明希却是分了心，偷偷瞧着大口大口吃粉的向明曦，心里软成一片。 她吃东西的样子真可爱。 每每一同用餐，明希都免不了将视线偷偷朝着向明曦探去。 第13章 陆陆续续有人下来了，施行鹿带着编剧到了餐厅，瞧见两人，也没见外，直接就端着盘子坐了下来。 “小向胃口不错！就是要多吃点才对，别像她们那样天天就知道减肥，又不是羊，就知道吃草，吃得多才有力气嘛！”施行鹿指了指明希，同向明曦说着，编剧老师也赞同地附和了两声。 两人都是长辈，最见不得小姑娘们为了减肥连饭都不好好吃了。 “啊？也……没有吧。”向明曦嚼着肉，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小向啊，我和你说，早餐呢就是要吃好，一天才有精神，所以要多吃。”施行鹿说了起来，或许是到了爱操心的年纪，总忍不住教育小辈们几句。 明希没有反驳，默默咽下最后一口蔬菜，早餐时间很快过去了。 等她们吃完，何似雪才姗姗来迟，向明曦和戏先回了房，八点，几人一同乘车去了片场。 这日的拍摄没什么波澜，大多数时间都很顺利一两条过，偶有一场，也都是因为群演失误，总体说来，按时间顺利收工。 然后，就到了在这个布景下，最后一天的拍摄。 第12章 第十二章 有争吵，有和解，有展望，有困惑……一幕幕生活，都在这个三室一厅中上演。 但人的生活不是一成不变的，故事的后来，穆尘间的公司大获成功，再住在这里并不方便，于是她在沪城有了自己的房产，醉心于工作对个人感情并不在意。莫徐行成为律所高级合伙人，有了自己的团队，业内也有了名望，也遇到了一个心仪的对象，已经在谈婚论嫁。云溪晚拿了奖，是武术馆的知名教练，找她教学的人络绎不绝，忙得她晚上酒吧的兼职很少去了，离开渣男，最近也有正在接触不错的人，也在考虑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生活都在变好，只是，这小小的三室一厅已经无法满足三人的需要，三人留在这所出租屋的时间越来越少，常常也只有还没买房的云溪晚留在此处。 这天，她们久违地在这间房屋相聚。 “今天都休息吗？难得瞧见你们回来。”睡了一天的云溪晚刚洗完澡，正擦着头发走出浴室，金色的短发还是那么耀眼。 “嗯，今天结束得早。”穆尘间回道，将手包挂在门边的架子上。 “案子终于完了，可不得休息两天。”莫徐行笑着伸了个懒腰，提包被丢在沙发上。 “想吃啥？我昨天买了些菜，吃火锅不？”说着，云溪晚走到冰箱前打开：“我看看，有白菜、土豆、青菜……哦，昨天还买了牛肉，不过锅要洗一下，好久没用了。” “可以啊，我来帮忙。”莫徐行说着，脱了外套挽起袖子。 “我也来。”穆尘间亦是，也不管自己穿的高定，打开柜子拿出锅就开始清洗。 三人动作娴熟，更是默契，各自分工将菜准备好，穆尘间和莫徐行洗菜切菜，云溪晚则负责炒锅底。 将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放入锅中，用中小火开始炼油，等出油以后，再撒上一些花椒粉，加入少许干辣椒翻炒，考虑到不爱吃姜的人，没有用姜末，而是加入姜片翻炒，翻炒后再放上两勺豆豉、再加一些不同的辣椒。 穆尘间和莫徐行都不太吃得大，所以云溪晚小米辣放得不多。 将腌制好的里脊肉放入锅中，继续翻炒一会儿，没有准备高汤，便直接倒上热水，锅底炒好了。 云溪晚调好蘸水，一顿美味的火锅就准备完成，三人有说有笑地吃着。 这是一组长镜头，施行鹿狠得下心，让演员们真的完成一整套流程，连炒锅底也是真炒。 向明曦手艺不错，火锅的香气弥漫在拍摄间，闻得人胃口全开。 这是施行鹿得知向明曦会做饭后，特意要求真做的原因，要让观众瞧得更真实。 不过，吃是不可能真的吃全程，碗筷不少，在拍了几段边吃边聊的镜头后，施行鹿喊了停。 “吃饭！” 也正好是晚饭时间，盒饭分发给大家，施行鹿端了一盘子菜，带着副导演和编剧坐了过来。向明曦起身从柜子又拿出一个锅，场务架起桌子，向明曦熟练地又炒了一个锅底，桌上被堆满蔬菜和肉，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就等锅底炒好。 不多时，加上水，锅底好了，就可以开吃，蘸水放在左右自取，片场内的大家都围了过来，端着碗，围着两个锅，烫烫吃吃好不开心。 风卷云残，吃得好不满足。 “小向，你这手艺、是真不错。”施行鹿嚼着肉，含糊不清地说着：“那天我一尝，不得了。” 因为云溪晚会做饭，先前施行鹿特意问了问向明曦，施行鹿还找了锅，想着向明曦要是不大会，这两天还可以临时抱佛脚练一练，没想到向明曦不仅会，手艺还不错。在尝过向明曦的手艺后，施行鹿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出，不仅是决定今天真演，还决定大家借此一起打个火锅。 剧组氛围不错，大家说说笑笑地吃着。 “小曦，嘶烫、呼呼、真是、多才多艺哈、好吃！”何似雪被烫得呲牙咧嘴，却仍旧不肯吐出，这肉是向明曦腌制的，何似雪很是喜欢，哪怕很少吃辣的人，此刻也吃得很是放肆，全然不顾身边经纪人陈新叶警告的目光。 “谁找了你，简直是有口福了啊小曦。”何似雪说着，没忘了带一下明希：“明希，你说是不是？” 明希没想到会被何似雪点到，咽下口中的蔬菜，她轻轻应了一声：“嗯。” 明希的脸有些红，不知是热的，还是被辣椒辣的。 小李被夹在中间，只顾埋头苦吃。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边吃边夸，向明曦被夸得不好意思了，红着脸埋到碗中：“太夸张了，就是普通的火锅。” 许海山眼珠子一转，夹起一块里脊肉放在眼前的蘸水碟中涮了涮：“小明曦这点可比我们明希好，明希在生活上可不行了。”嚼了嚼，将肉咽下。 又被点到的明希，瞥了一眼许海山，皱了皱眉，没说话。 “海山姐，您开玩笑吧？明希看不出来啊？”何似雪惊讶地回问，转头，视线往明希那边投去，诧异地好像在说，完全看不出来啊。 许海山嘿嘿笑了两声，没有明确回话。 明希冷着脸转头，对上何似雪的视线，何似雪只觉得后背一凉，讪讪转了回去。 何似雪觉得明希是在说：你信？ 明希又将视线扫过许海山脸上，最终落在向明曦眼里。 啊？是问我吗？ 向明曦心里一惊，有些迷茫。 “应该……是海山姐开玩笑吧？我记得明希姐在综艺里挺好的。”这是说的明希去年参加的生活类综艺，明希因为在节目里将房间整理得井井有条还吸了一波粉，明希节目里虽然没有做饭，但有帮忙洗菜切菜。 因为是第一次和明希合作，向明曦在来之前，特意补了有关明希的电影和综艺节目。 “而且，穆尘间刀工也不错的，嘿嘿。”向明曦指的是方才表演的一幕。 “对哦！我怎么忘了！”何似雪一拍脑袋，抱歉地朝着明希笑了笑。 大家笑笑就揭了过去，让竖着耳朵听八卦的人们颇为失望，一顿饭吃的是心满意足。 “好了，同志们！收！”一个半小时后，施行鹿放下筷子，眼见大家都吃好了，迅速发号施令。 收碗的收碗、搬桌子的搬桌子、拖地的拖地，大家动作迅速地收拾完场地，只留下明希何似雪和向明曦三人的部分，还要继续开拍。 镜头开启，饭后的穆尘间三人放下碗筷，齐齐地打了一个饱嗝。 嗝声有些大，好似戳中了三人的笑点，三人又齐齐笑了起来。 收拾起碗筷，聊着生活，今日就过去了。 然后，在很久很久以后的一个夜晚。 已经很久没见的三人再次齐聚在这间小屋，她们端着酒杯，都挂着轻松的笑容。 此时的穆尘间已经成为知名企业家，莫徐行结了婚，云溪晚买了房，她们都不再属于这间小屋。 穆尘间买下了这间承载了她们记忆的出租房，成为她们定期聚会的场所。 窗外繁星点点，三人举杯相碰。 她们的过去从这里开始，她们的未来也从这里开始。 未来，还有很多个明天。 “好！收工！”施行鹿大手一拍，结束了这个场景下的所有剧情，“明天换外景，大家做好准备！” “明老师，似雪姐，辛苦了！”向明曦朝着两人鞠躬。 “你也辛苦了。似雪，辛苦了。”明希也同样回应。 “辛苦辛苦，明希，小曦都辛苦啦！”何似雪亦是如此。 三人客套地走了一波，然后，互相瞧着，相似一笑。 到底是在一起拍了十多天，比刚认识时要熟稔不少，客套过了，也就到了熟人环节，何似雪一左一右勾着明希和向明曦，笑得好不开心。 第14章 “走走走，今天吃得多，大家一起散散步，消消食再回去。”何似雪拉着两人向前走，半点疲惫都看不见，还是那么精神。 明希任由她拉着，没见有反对的意思。 向明曦怕伤了何似雪，完全不敢用力，只能随着她的力道而行。 “何似雪！”经纪人陈新叶严肃地唤了何似雪一声，却得到对方一个调皮的笑作为回应，她紧着眉像是有些生气：“都说了多少次了，稳重点！” 陈新叶大步上前，捏住了何似雪命运的后颈，使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门口全是狗仔，还敢带着两位老师乱走！”陈新叶将何似雪提起来，恶狠狠凑在她耳边说：“是啊，今天你是吃爽了，健身房待够一个小时才准出来！”酒店有健身房，各种设备都有。 “不好意思失礼了，明老师，向老师，今天我们先回去了。”陈新叶按着何似雪鞠躬，然后拉着她的后领就走。 “不要啊！明希！小曦！救命啊！”何似雪完全不敢反抗，惨叫着被经纪人拖走了。 向明曦瞧着渐渐远去的何似雪，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自家经纪人，缩了缩脖子，四下打量确认只有小李时，向明曦松了口气，心想，还好吴烁不在。 于是，回程的路，只有明希和向明曦两人了。 偷偷地瞥了一眼心有余悸的向明曦，明希清楚地感觉到，心跳快了一分。 第13章 第十三章 吴烁是在影视城发现向明曦的，彼时，面临毕业的向明曦在影视城兼职群演赚钱。 向明曦学的是师范，但学校只是个普通二本，就业方面并不占优势，更何况向明曦在学校时，各方面都表现得平庸，没什么突出的，社团更是不参与，来校招的单位根本看不上。 不过，向明曦不气馁。 总能养活自己的不是吗？ 又苦又累的工作，向明曦又不是没有做过。 影视城离学校不远，不少学生都会来这兼职，向明曦兼职群演已经有几年了，从上大学开始。影视城里的大学生并不在少数，学生们觉着好玩，钱也还行，偶尔也有想闯闯运气看能不能被看中的。 向明曦不在此列，她有其他兼职，只是在偶尔兼职空余时间，一两天并不好找兼职，便会来影视城看看，毕竟群演也是一份收入。几年下来，向明曦也在群演头头中留下了印象，吃苦耐劳从不抱怨，能文能武，有时缺武替，群头也会联系她。 吴烁来的那日，向明曦就是在剧组里扮演了一个炮灰暗卫，在主公危急时和同伴们挡在身前。 向明曦拿着长剑，招式利落地舞动着，让前来接手艺人的吴烁一眼相中，回去调查了一番，便决定签下她。 吴烁饼画得大，向明曦正好也有图谋，于是，二十二岁的向明曦就这么跨进了娱乐圈。 令吴烁没想到的是，一晃六年，当初看好的新人就这么一直不温不火，至今还在十八线挣扎，要不是她一直坚持，公司都不想管向明曦了。 好在，坚持下来了，吴烁有预感，这一部戏之后，向明曦应该能火一把。 吴烁今日抽出身来瞧一瞧向明曦的拍摄情况，在吴烁眼中，向明曦总是呆呆的，让人很是不放心。向明曦是她来到星辰娱乐主动签的第一个人，后面签的几人不说大红大紫，二线还是够得上的，就向明曦一个，让吴烁心里总是憋了一口气。 总算是苦尽甘来了，施行鹿的女三，也是许多人抢破了头的存在，吴烁在心中大笑，总算是把那口气吐出来了。 吴烁到时，向明曦还在拍摄中。 “别跑！” 饰演抢包的群演奔跑着，却被人从后追上，那人抓住他的肩膀一个用力，男人就摔倒在地。恼羞成怒的男人挥拳向少年打去，少年侧身避开，挥拳打向男人腹部，趁男人吃痛时，上前一步抓住男人手腕向上抬，转身压下的同时屈腿压在男人背上，行云流水地将男人制服。 “哎呀，打人了，打人了！”男人扯着嗓子大叫。 这是穆尘间于莫徐行、云溪晚相遇的镜头，或许动作效果始终达不到她想要的效果，施行鹿又重新拍了两遍才喊了通过。 向明曦出手迅速，干净利落，惹得何似雪和几个群演小姑娘，在一旁哇声不断，连武术指导老师都忍不住称赞。 之后还有好几场打戏，武术指导和向明曦在一旁聊着，聊到自己熟悉范畴内的向明曦是滔滔不绝，明希瞧着这样充满自信的向明曦，眼底弥漫上笑意。 那微光在心底，从未散去。 明希想：她就是这样，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也在闪闪发光。 “小曦。”吴烁走了过来。 “烁姐，你来了啊。”吴烁提前联系过向明曦，所以向明曦并不意外。 向明曦和吴烁打了个招呼，便继续和武术指导老师交流，吴烁没有上去打扰，而是朝着明希和何似雪那边走去。 “明老师，何老师，打扰了，我是向明曦的经纪人吴烁”吴烁微笑着朝二人鞠躬，“这些天向明曦受两位老师照顾了，非常感谢两位老师！她不大会说话，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两位老师见谅。” “没有没有，小曦人挺好的，我们都很喜欢她，是不是明希？”何似雪笑嘻嘻地用手肘捅了捅明希胳膊。 “嗯。”很喜欢。 明希应了一声，在心里默默补充。 很喜欢，很喜欢。 “下一镜，准备！”施行鹿拿着喇叭在喊了。 “失陪了。”明希道。 吴烁了然地点点头，让开了道路。 又拍了几个镜头，眼见天渐渐暗下来，施行鹿才喊了休息，场务开始分发盒饭。今日的盒饭有些油腻，肥腻的红烧肉，一个番茄炒蛋，再配上两样蔬菜，也是荤素搭配了。不过，这对于控制饮食的演员们来说并不友好。 这个剧组的演员们都不是矫情之人，没有特殊对待，大家的盒饭都一样，但今日的油腻让除了向明曦以外的几人都犯了难。 向明曦毫不在意，她饿了，打开盖子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全然不顾形象，让一旁的吴烁忍不住扶额擦汗。 向明曦的吃相，让人瞧着很有食欲。 何似雪咬了一口红烧肉，艰难咽下，然后再不去碰，米饭吃了一半，她飞快地将除了红烧肉的菜都吃个精光，引得陈新叶在旁边念她。 明希吃得不多，她没什么胃口，纵然瞧着向明曦，但始终吃不下什么。红烧肉一点都没有动，蔬菜吃了一些，连米饭都才吃了不到三分之一，明希就觉得饱了。勉强又再吃了两口，明希最终还是放下了筷子，她看着餐盒，很是犯难。 不想浪费，但实在是吃不下。 倒不是说挑食，八月的沪城很热，在室外拍了一天，热得明希实在是没有食欲。 在埋头扒饭的间隙，向明曦抬头瞅了一眼，瞧着明希碗里满满当当的剩菜剩饭，很是心疼。 向明曦幼时吃饭艰难，自是从不浪费粮食，眼见明希饭盒里还有那么多剩饭剩菜，向明曦咽下口中最后一口饭，来不及多想，话语就说了出来。 “明老师不吃了吗？” 听到问话的明希下意识点头：“嗯，吃不下了。” “那给我吃吧！” 八月的天着实是热，让人的大脑都变得迟钝。 吴烁惊了，想拦，却已经晚了。 空气静默了。 “啊？”听到这话，明希觉得自己的脑子也转不过来了，等回过神时，手上的饭盒已经递了过去。 向明曦接过，没有介意地继续扒饭。 完了…… 吴烁一掌拍在额头上。 空气依旧静默。 【你啊……】连阿姐都无语地忍不住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 迟钝的向明曦终于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咽下口中的饭菜，向明曦停下吃饭的动作，呆呆地抬起了头。 啊…… 脸瞬间涨得通红。 “我我我、不是、我、我”向明曦语无伦次地说着，脸红得像在滴血：“我我我、我就是、就是觉得浪、浪费、就、就、习惯了、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向明曦抱着盒饭猛地站了起来，向着明希九十度鞠躬：“对不起明老师！我、我不是、我……”向明曦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要如何解释。 像一只做错了事情被发现的小狗。 目睹了全程的许海山实在是憋不住了，放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知道哪里戳中了她的笑点，许海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明希红了耳框，掩饰性地捋了捋头发。 “没事。”明希若无其事地说着。 没有人发现，掩藏在长发下的耳朵，也红如滴血。 许海山爆发出的笑声让不远处的人纷纷侧目，但都不明所以，连男演员们都难耐八卦之心，悄悄竖起了耳朵。 第15章 明希咳了咳，示意许海山收着点，但对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一时半会儿哪里能停下来。 “啊……小曦没吃饱吗？”何似雪憋着笑出来转移一下话题：“等下收工我带你吃夜宵吧？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不错的烧烤店”当然不可能说我这还有，何似雪只能试图把话题引到别的地方去。 “烧烤？”被触发关键词的陈新叶耳朵一竖，捏着何似雪的脸低吼道：“你还想去吃烧烤？！知不知道一顿烧烤你上镜得胖多少？ ” 何似雪是易胖体质，作为经纪人，陈新叶管得很严。 “瞧瞧你这脸，你这腰，这几天已经胖了不少了，再胖下去，代言不要了？本子不想演了？” “痛痛痛、新叶姐我不吃，我真的不吃！我是带小曦去吃！”何似雪连连求饶。 “今天必须跑上一个半小时才准回房！”陈新叶咆哮。 “呜呜呜饶了我吧！新叶姐——”何似雪假意号啕大哭。 这样子的何似雪引得周围人哄堂大笑起来，大家笑笑，将方才的事情揭了过去。 向明曦偷偷朝着何似雪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何似雪也偷摸着回了她一个不用谢的吐舌。 事情看似就这样揭了过去，但两个当事人却各怀心思。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接，向明曦红着脸移开，完全不敢再去看明希。 啊啊啊啊啊我都说了些什么啊！丢死人了！ 向明曦在心中尖叫，恨不得时间倒流，用饭堵住自己的嘴巴。 这下，手上的饭，吃也不是，丢也不是，但向明曦到底是舍不得浪费粮食，在大家的笑声中，默默地扒完剩下的饭菜。 明希的耳朵更红了。 第14章 第十四章 吃完饭休息了十分钟，大家又接着拍摄。 电视剧里的商战总是瞧着高大上，现实里的商战却总是朴实无华。 这一场戏讲的是穆尘间的追求者，也是她的商业敌手，自觉被穆尘间拒绝失了面子，便找了几个混混打算教训一下穆尘间，顺道来一出英雄救美。却没想到这日穆尘间在回程的路上遇到了云溪晚，二人结伴而行，遇到混混时，云溪晚为穆尘间争取到报警的时间。 混乱之中，云溪晚为保护穆尘间，扑倒她时，手臂被小刀划伤，警察就在此时赶到。 向明曦扑向明希，二人倒向地面，向明曦下意识用手护住了明希的头，将她圈在怀中。 “卡！你们先别动，化妆师！”施行鹿让化妆师去向明曦手臂上再画一下伤口。 向明曦就这么抱着明希，颈间是彼此的呼吸。 方才在戏中还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出了戏，呼吸越发明显，明希的呼吸落在颈间，让向明曦觉得有些痒，忍不住动了动。 “哎！小向！你别动！”被施行鹿制止了。 “抱歉。”向明曦再不敢动了。 明希的呼吸一下一下落在颈间，向明曦觉得有些热，脸上的红不知是运动引起的，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呼吸乱了一瞬。 向明曦隐隐觉得，明希的呼吸好像有些急促，不知是不是因为抱得太紧的缘故，被圈在怀里的手动了一下，向明曦小声道歉：“抱歉，明老师，再等一下就好了。” 明希果然不再动了，向明曦心里十分不好意思。 不多时，化妆师就补好了妆。 “继续！” 施行鹿一声令下，各部门又动了起来。 呼吸深了一下，两人迅速进入状态。 云溪晚胳膊上还流着血，眼见混混拿着刀还打算挥舞，好在警察及时赶到制伏了他们，背后的推动人早在混混们拿出刀时就跑了，不过，留了痕迹的他没那么容易逃脱制裁。 女警察将穆尘间和云溪晚扶起，对云溪晚流血不止的胳膊进行了紧急处理，准备送她们去医院。 这一幕就到此为止，施行鹿喊了收工。 或许是公司终于意识到向明曦在哪个剧组拍戏，吴烁申请的用车终于下来了，今天她是开着车来的，今天先让小李熟下车，从明天起向明曦便不用再乘坐明希的车往返。 吴烁觉得老蹭前辈的车不好，人家不好拒绝不代表你可以一直厚脸皮，所以今天，是向明曦最后一天坐明希的车。当然，吴烁陪着。 何似雪早早就被经纪人拉回酒店锻炼，小李开车练习，车上除了司机，后座上许海山挨着吴烁坐着，明希自然也就坐在了向明曦身边。 不要辜负我的牺牲啊，明小希。许海山强找话题拉着吴烁聊天，暗暗瞥了一眼明希。 中间聊得热火朝天，后座却是安静得出奇，明希和向明曦都没有开口。 向明曦不知道如何开口，开口了又说些什么，吃饭时的那一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羞得向明曦完全不敢开口，生怕明希会想到那时。 好在车内没有开灯，黑暗掩盖了红意。 “你……”向明曦听见明希开口了，只一个字声音又停了，向明曦有些拘谨地望向明希，只见她嘴唇一张一合：“打戏部分，很不错，练过吗？” “啊、练过一点点。”向明曦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像是在回忆一样停顿了几秒：“以前……一个姐姐、教过我，学了些皮毛。” 向明曦说得含糊，毕竟，阿姐的存在是她无法吐露的秘密。 “很不错。”明希夸赞道。 “谢谢。”向明曦红着脸回答，被人当面夸奖，这让她觉得有些害羞。 “教你的那位姐姐，一定很厉害。”明希又说。 “啊，是，姐姐她很厉害。”向明曦点头称是，像是被这话带入了某件回忆，向明曦轻轻地说：“她……帮了我很多，我很感谢她。” 然后又是沉默。 车顶上的阿姐，不知为何打了一个喷嚏，心里奇怪地想，鬼也会感冒吗？ 沉默的氛围让向明曦有些不自在，她犹豫着，刚才明希开口了，现在是不是该自己开口了？向明曦绞尽脑汁想着，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半天才想到，应该感谢一下明希。 于是，向明曦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明希说：“这些天，谢谢明老师了！和明老师学了很多，非常感谢！” “不用谢。”明希的声音很轻柔，像一道春风一样，落向明曦在心间。 或许是车内空调开得不大，向明曦觉得更热了，“也谢谢明老师每天带我，老是打扰明老师我也过意不去，我公司安排的车今天来了，不用再麻烦明老师每天带我了。” 一连大半个月蹭车，向明曦也觉得很过意不去。 空气好像停滞了一瞬，微妙到向明曦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应该没有吧？向明曦不确定地想着。 向明曦忐忑不安地坐着，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直到听见明希说：“没事。”这才将心放回肚子里。 “哎呀，就一起坐车嘛，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许海山一直听着后面的动静，明希的反应让她恨铁不成钢，便回过头开口：“哎呀，小吴也别介意，我家明希就这个性格，这段时间大家一起心里可开心了。” 向明曦懵懵地拿不准是真话还是客套，刚想开口就被吴烁的话按了回去。 “许姐说笑了，天天叨扰明老师我们这边实在是过意不去，哪还能一直叨扰？”吴烁心想向明曦这家伙，哪有在车上说的？你这让人怎么说？人家客套还听不出来吗？ 吴烁将许海山的话当作客套。 “真的非常感谢明老师和许姐的这些天的照顾，再叨扰下去就是我们的不是了，小曦，快感谢明老师和许姐。”话语来往了几轮，吴烁还是坚定自己的想法，招呼着向明曦道谢。 此时车已停下，几人都到了酒店底下的停车场，一前一后下了车。 “谢谢明老师，谢谢海山姐！”向明曦鞠躬道谢。 许海山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明希，却见她只是冷淡地说了声：“不用谢。”活像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你活该！ 许海山无语。 小李开着车姗姗来迟，面对面前的状况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走到了吴烁身边。 阿姐浮在空中，饶有兴致地瞧着几人，并未出声。 又是安静。 于是，几人乘坐电梯上了楼，在明希房门前道别。 一进房门，向明曦就瞧见了吴烁不悦的面色，小李识趣地抱着衣服去了浴室，将空间留给两人。 “向！明！曦！”吴烁低吼。 “我错了烁姐！”听到吴烁的声音，向明曦立刻道歉。 “错哪了？你说你错哪了？”吴烁往椅子上一坐，抬眼看向瑟缩着身体的向明曦。 “呃……口无遮拦？”向明曦小心翼翼地回答，见吴烁的神色并没有缓和，又迟疑地回道：“不该……坐车？”向明曦本能掠过吃饭这一条。 “你坐明希车多久了？”吴烁问。 “十几天了吧？”向明曦老实地回答。 第16章 吴烁瞥了她一眼，想不通快三十的人怎么和二十几一点变化都没有：“有表示过感谢吗？” “呃……我说了谢谢。” “其他的呢？” “好像没有？” 吴烁无奈叹气。 “你蹭前辈的车，不说回个礼，请人吃饭该有吧？再不济下午茶呢？”吴烁扶额。 “呃……我忘了。”向明曦垂头，自知理亏，不敢反驳。 “行了，这几天我在这里，你想办法约一下明希和何似雪，听小李说她们都很照顾你，你做后辈的也该表示表示。” “我……有送过香包。”向明曦小声嘀咕。 吴烁听清了，恨不能揪着她的耳朵大吼：“还惦记着你那香包！那东西不值钱，别人什么好的没有，稀罕你那玩意？回头我给你准备一些东西，吃饭时你送去，从你片酬里扣！” “好的好的。”向明曦连连点头，完全不敢回嘴。 事情就定了下来。 “现在时间不早了，不方便去敲门，你发个信息问一下。”吴烁摆摆手道。 “我……”向明曦有些心虚，完全不敢看吴烁：“我没有明老师的联系方式……” “向明曦！”吴烁咆哮。 刚打开浴室门的小李又默默关上了，心想，我还是等下再出去吧。 “都多少天了！你连个微信都没加上！你要我怎么说你！”生怕隔壁听到，吴烁压低声音吼着：“马上给我申请！” “好的好的好的，我马上就申请。”向明曦哪里敢说自己不好意思，只能硬着头皮打开手机。 一看到明希的头像，向明曦就心跳如鼓，不知道问什么，她总是会想起明希的笑容。 那笑容如春光，在冬天的冰面上点起一簇火焰。 慢慢地，将冬雪融化。 向明曦不自觉地动了动鼻子。 今日拍戏埋首在明希颈间，现在，鼻尖似乎还残留着明希脖颈上的气息，向明曦红着脸不敢点下申请。 吴烁瞧着向明曦那没出息的样子，简直是恨铁不成钢，又吼了一声：“向明曦！” 向明曦猛地一抖，深深呼吸了几下，指尖微微发颤。 心跳渐渐平稳。 向明曦睁开眼不再犹豫，按下了好友申请。 与此同时，一条好友申请弹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虽然写作是兴趣和放松，可一旦花费时间在里面，就还是会希望被人看见，也希望看的人喜欢。 谢谢每章节都点进来观看，还有能够评论的人，谢谢！这是我能够写完故事的动力。 第15章 第十五章 在车上，明希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明希并非完全不擅长说话，如果她愿意，她可以和任何人聊得畅快，除了向明曦。 面对心上人，明希总是手足无措。 所有的交流技巧都化为乌有。 出了戏被向明曦抱着时，明希心中不禁怦然心动，她努力抑制心跳，生怕被向明曦发觉。 呼吸乱了。 向明曦的呼吸就在颈间，向明曦的唇也紧挨着皮肤，明希难耐地动了动。 “抱歉，明老师，再等一下就好了。” 向明曦的声音让明希不敢再动，明希清楚记得这是在片场，生怕被他人察觉异样。 何似雪不在，坐在了向明曦身边时，明希心里很是开心。 “你……”明希想着说些什么，开了口又不知要说什么，拼命地回想今日种种，总算才想到了：“打戏部分，很不错，练过吗？” 明希当然知道向明曦练过，痴嗔的打戏，明希看了许多遍。 每一帧，明希都记得清楚。 更何况，从前，明希亲眼见过，拿着长剑威风凛凛的向明曦。 一招一式，都十分有架势。 那时，明希就知道，向明曦的打戏很棒。 “一个姐姐、教过我，学了些皮毛。”明希听出向明曦在含糊言词，对于向明曦口中的姐姐，明希产生了一丝嫉妒。 一定是很在乎的人吧！才能让她如此…… “很不错。”夸赞是真心的。 明希也曾无意间听到武术指导老师和旁人的对话，说向明曦明显是下了功夫练的，和那些花架子不一样。 认真的向明曦，每一秒都在闪闪发光。 但一想到向明曦的这些，都是由那位被她称为姐姐的人授予的，明希就有些吃味，但还是得出言夸赞，只为延长一点，与向明曦交流的时间， “姐姐她很厉害。”她听见向明曦说，声音轻又含着怀念：“她……帮了我很多，我很感谢她。” 心里的酸水多得快冒出来了，明希只觉得心里酸酸的。 真想见一见这位……姐姐！ 明希咬了咬牙，随后意识到了什么，又松开。 于是，为自己这份嫉妒而生气的明希不说话了。 向明曦的道谢听得明希红了耳尖，她尽力让自己平淡地回应，但向明曦紧接着的话语却让明希的心，掉了下去。 她不再和我一起坐车了。 明希的脑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明明，好不容易，才拉近了一点点距离，又要，分开了吗？ 明希有些失落。 明希压抑着想要说不的声音，听见自己艰难地吐出“没事”两个字。 许海山转了过来，明希瞧见她暗暗瞪了自己一眼。 但终究还是没能挽回。 下了车向明曦鞠躬道谢：“谢谢明老师，谢谢海山姐！” 明希还在暗自伤心，哪里顾得上许海山不停使过来的眼色？ 她只是说：“不用谢。” 由于失落，听上去有些冷淡。 然后又是道别，明希望着向明曦离去的背影，眼里流露出一丝黯然神伤，揣着心事如同游魂般进了门。连身后跟着个人都忘了，就要关门，害得许海山差点撞在门上。 进了门的许海山开始数落明希。 “你平时不是很能说吗？你说啊？你倒是说啊？半天蹦不出一句话来！好不容易说一句，你还不如不说！” “不用谢！不用谢！我是让你说不用谢吗？我拼命给你使眼色你是一点儿也看不到啊！长这么大眼睛干啥吃的？白长了！” “当初和阿姨在那里要死要活就要她的样子呢？搞得我们都以为你们已经悄悄咪咪山盟海誓了，结果！好家伙！人家根本不知道你是谁！几年下来一点动静都没有，好不容易再一个组了，十几天下来愣是连个微信都没加！明希啊明希，你真行！” 要死要活说得有些夸张，但也大差不差，许海山一想起当年明希那副样子，就觉着汗毛竖起，那时的明希仿佛被夺舍了似的。 本就黯然神伤中的明希被许海山这么一说，心里更委屈了。 “我就是……”明希低声呢喃，心里憋闷得慌。 “你就是什么？！”到底是顾忌着隔墙有耳，许海山压着嗓子吼叫：“你就是怂！！！你个怂货！！！” “你再怂下去，我看小曦就要被别人拐走了。”许海山觉得血压啊上涌，用37度的体温吐出冰冷的话语，还不忘补刀：“我看小似雪就不错。” 明希心里一紧，捏着香包的手用了几分力。 “要不我去追算了，都比你怂下去强。”许海山继续补刀。 明希猛地瞪大双眼，眼刀向许海山射去。 许海山挥挥手拍掉眼刀，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衫。 “你到底在怕什么？明希，我认识的明希不是这样瞻前顾后的人。”许海山问。 “我怕……”明希低下眼目，深吸一口气：“吓着她。” “那你打算就这样缩手缩脚停滞不前吗？”许海山凉凉地问：“这部戏还有多少时间呢？我没记错的话，这一段外景过后，你们就要分开拍摄了吧？” “好不容易才让她看见你，真的就这样算了吗？”许海山继续问。 问题直戳心窝，仿佛有支利箭刺中了心口，明希呼吸停了一秒。 明希扪心自问，真的就算了吗？ 真的就这样了吗？ 就这样的结果，我真的甘心吗？ “不管你怎么想，至少先把联系方式加上吧？虽然相处不多，但我能看出来，向明曦是个好孩子，你喜欢她也很正常。”许海山坐下，喝了一口水道。 明希熟练地找到那个头像，初升的太阳，她按下点开，指尖停留在“添加到通讯录”处始终无法按下。 许海山瞥见明希的动作，没有再继续刺激她，她想，她总要自己迈出这一步的。 明希在深呼吸，空气进入肺部，让大脑清醒。 当气息被吐出时，明希终于下了决心，她按下去了。 当好意申请发送出去的同时，一条来自向明曦的好友申请，弹了出来。 晨曦 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明希心里一抖，赶忙点了通过。 不知是同时，还是各有先后，总之，聊天框弹了出来，向明曦的消息也发了过来。 第17章 屏幕在眼里闪了闪。 晨曦：明老师，打扰了！这些天非常感谢明老师的帮助，不知明老师之后有没有时间，想请明老师和何老师一起吃顿饭，表达谢意。 眼里光亮散了些许。 是了，想来是经纪人教她说的吧？以向明曦的性格，主动加人实属少见。当初何似雪那边，也是何似雪先提出的，明希本想顺水推舟也加上，可施行鹿喊人，便错失良机，拖到了今日。 不过，好歹是有了联系，明希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她敲下简短的回复。 明希：都行，我没问题。 晨曦：好的，谢谢明老师，那我订好了和您说可以吗？ 明希：好。 晨曦：好的，明老师早些休息，晚安。 明希：晚安。 指尖在抚在屏幕上，在向明曦的“晚安”两个字上轻轻滑过。 晚安，向明曦。 明希在心中轻轻地说。 ------- 得到了回复，向明曦松了一口气，将总算满意了的吴烁送走，吴烁单独订了房，不在这一层。时间早已走过了十点，向明曦这才拿了衣服走到浴室。 “阿姐，你怎么不提醒我啊？”因为怕被听到，向明曦很是小声。 将卸妆膏涂在脸上，借由门的掩护，向明曦和小声阿姐聊着。 【啊？我也不知道要这样啊？】阿姐也很疑惑，完全没想到还需要这样。 “你不知道吗？”向明曦很震惊，得益于这些年阿姐的照顾，让她将阿姐当作亲姐姐一样很是信赖，阿姐也表现得很成熟，向明曦完全没想到阿姐也会失误。 【我也没比你大多少，大概。然后我就成这样了，也没人告诉我人际关系这么复杂啊？】阿姐心里以为人与人的相处就是真诚，哪里想得到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这样啊。” 【走一步看一步吧。】 请吃饭这一点阿姐还觉得正常，但又是送礼物又是各种联系的，这让阿姐也摸不着头脑。 你啊，老是这样我行我素可不行哦。 模糊的记忆中，好像有谁对她说了这样的话，阿姐看不清。 是谁呢？她……是谁呢？ 阿姐很想看清那人的面貌，却始终，只能看见自己牵着的手腕上，一簇火焰，映入眼帘。 头有些痛，便索性不再去想。 “阿姐，我打算洗澡了。” 【好。】 向明曦准备脱衣了，阿姐连忙飘窗外去。 今夜没有云雾遮挡，月亮散发着柔和的光辉，照在阿姐身上，让她觉得暖洋洋的。虽然她并不畏惧太阳，可到底不是人，阿姐还是更喜欢月辉一些。 反射出来的光辉，比直接照在身上的太阳光，要显得柔和许多。 阿姐闭眼飘着，或许是今日的月光过于舒适，不知不觉间，竟飘得比平常远了些，阿姐转转脖子，还在诧异今天这么能离得这么远，一眼，便瞧见了坐在窗边画画的明希。 白纸上被勾勒出熟悉的面容。 阿姐眯了眯眼，心下了然。 作者有话说： 因为觉得上一本对话很少，这一本就多写了些对话，想增加一些生活气息，不知道合不合适？ 第16章 第十六章 哦…… 原来是这样。 阿姐笑了笑，打量着明希。 在阿姐眼中，明希身上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辉，它们飘在空中，转啊转，又回到明希身体里。 是个不错的孩子。 阿姐在心里有了了解。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被人打量着，明希停下笔，抬起头看了看。 凌厉的视线对了上来，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阿姐下意识想躲，但随即就反应过来自己不是人，明希应该看不见。 明希什么也没有看到，凌厉的眼神柔和下来，她有些疑惑。 由于职业原因，明希对视线很敏感，感受到的视线与狗仔不一样，她有些疑惑地看着窗外半空的位置，心里想着或许是累了。 又不是无人机，哪有视线会在半空的？ 出于小心的缘故，明希还是去拉上了窗帘。 视线被酒店窗帘遮挡，虽然窗户对于她来说并不是问题，但阿姐并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她可是遵纪守法的好鬼，阿姐又飘回向明曦所在的房间处。 这个世界并没有多少鬼魂，阿姐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鬼魂都像她一样，反正跟着向明曦这十一年，阿姐几乎没有见过别的鬼魂，偶有几位也都很快消散于天地之间，而所见到的非人之物，也大多是人们的怨气遗留。 不知是往生的太快，还是鬼魂很难形成，所以人们可以坦坦荡荡，并不用担心被他人瞧去。 今夜的月光十分柔和，阿姐望着月亮，心里思念起那个看不清的人。 你，也在看着这轮明月吗？ ------- 向明曦刚洗完澡出了浴室，手机就响了起来，是视频通话，来电之人她并不陌生。 箫安然，向明曦的大学舍友兼闺蜜，自称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不过，前几年为了追喜欢的男孩，奋力学习了好长一段时间，然后脑子一抽追着去了德国，现在正在绝赞读研中。 你读研的两年，是你在这三年生活中，最快乐的四年。 是的，这是箫安然读研的第四个年头了，明年再不毕业，她就真的毕不了业了。 你问她喜欢的男孩？在学业面前，男人只是阻碍，箫安然表示她一心向学，男人什么的不重要了。 因着曾经过命的交情，向明曦和箫安然关系不错，算得上是死党。但毕竟两人隔着七个小时的时差，再加上向明曦进组之后很忙，两人已经好多天没有联系过了 “不好意思小李，我接个电话。”向明曦戴上耳机，为了不吵到小李，拿着手机进了卫生间。 “你在和明希拍剧！！！”电话一接通，箫安然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就充斥在向明曦耳间，震得她忍不住取下耳机拿远了些。 “你居然在和明希拍戏！！！向小曦！！！为什么不和我说！！！” “签名照！我要签名照！” 即使取下耳机，箫安然咆哮的声音依旧很清晰。 没错，箫安然是明希的粉丝，大三那年粉上后便一发不可收拾，饶是向明曦不追星，也被迫接受箫安然的循环安利，将明希那几年演得电影看了个遍。 看得向来脸盲的向明曦，都对明希的面容有了印象。 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但向明曦向来记不住人，连箫安然，若不是舍友天天见，当初恐怕也难以记住。 箫安然还在嘶吼，向明曦嫌弃地将耳机拿远，好半天，对方见她一点儿反应也没有，终于意识到是声音问题，她在屏幕里指了指耳朵，向明曦这才将耳机戴回去。 “没在上课？” 华国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多，德国应当是下午四点左右，往日这个时间，箫安然应当在上课。 “大姐，今天是礼拜天好吧！我好不容易得个休息，你想累死我吗？”箫安然翻了个白眼。 “哦，我忘了。”向明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天天拍戏，哪里还记得是星期几。 “你和明希拍戏怎么不告诉我？明希啊！那可是明希啊！”箫安然又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好在是在自己屋里，没在外面，不然肯定会引得行人纷纷侧目。 “嘘，你小点声。”箫安然的声音实在太刺耳，向明曦觉得耳朵嗡嗡的，忍不住出声提醒：“我这里都晚上十一点了。你说让我告诉你，你也得给我联系你的机会啊！你自己说说我们都多久没联系了？告诉你，我也得联系得到你啊！你论文忙完了？” 德国学业之难可是全网知名，当初兴高采烈去的人，现在朋友圈全是吐苦水，有时一连好多天都联系不上，都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失踪了。可想而知，箫安然是有多忙。 箫安然只要出现在几人小群里，就全是哭泣的声音。 所以，谈及此处，箫安然的泪水唰得一下就流下来了：“呜呜呜，我当初就不该来这里，如果我不来这里，我该是一个多么快乐的小女孩呜呜呜，论文好难啊啊啊啊！” “我一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为什么想不通要来留学呜呜呜，还学得哲学呜呜呜，把我折了吧！呜呜呜呜！” 箫安然考的哲学，阿姐也不大懂，更何况阿姐一个鬼，本身就反哲学了，向明曦就更不懂了，所以对此，向明曦也只能表示爱莫能助，一点儿也帮不上忙。 鬼知道当初箫安然她是怎么考上的，向明曦只能感叹，爱的力量还真是伟大。 “你那不是为爱出发嘛，怎么样，你的男神还好吗？”每每提及，向明曦总是不忘打趣箫安然几句。 “别给我提他！都是他的错呜呜呜……我当初怎么就被迷了眼呢呜呜呜……”箫安然追悔莫及，当初男神说要去德国读哲学，她脑子一热也追了过去，“谁能想到他和我根本就不在一个学校呜呜呜，我上次见到他，你知道吗，他都秃了呜呜呜” 第18章 岁月是把杀猪刀，箫安然悔不当初，不过她也是个不服输的性格，既然考上了就想要毕业，不然也不会坚持到现在。 “哈哈哈哈哈。”向明曦笑得合不拢嘴：“哈哈哈你哈哈哈。” “我不管，你要给我要明希的签名照呜呜呜，不然我回来决不放过你呜呜呜。”瞧着向明曦在屏幕那头捧腹大笑，箫安然就气不打一处来，一边哭着，一边还不忘要东西。 “呃……这……”向明曦支支吾吾不敢答应。 她这有难言之隐的模样引起箫安然好奇，连哭都忘记了：“怎么了？怎么了？我跟你说不要相信网上那些小道消息，我跟你说，我们希宝可温柔了，别看她不太说话，但小李可温暖了，面冷心热说的就是她。” 希宝是明希粉丝对她的称呼。 “不是，明老师很好，只是……”向明曦犹豫半天，才小声说：“我有点怕她。” “怕？为啥？”箫安然好奇地问。 “就是……太严肃了……”向明曦解释：“你知道的，我有点怕板着脸的人。” “哦，那倒是。”箫安然自然知道向明曦这个毛病，大学时看到特别严肃的老师连话都不敢说。 “明老师很好，真的，只是……我有些难以克服。”向明曦补充。 “那我不管，我要签名照，好不容易有机会离明希那么近，闺蜜你给我支棱起来！”箫安然转着眼珠子，灵机一动道：“要不你想办法跟希宝处成闺蜜，那四舍五入希宝也是我闺蜜了！” “这这这、这不成！”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向明曦忽地红了脸。 “我不管！闺蜜和签名照！你必须选一个！”箫安然坏笑着追击，眼角还泛着哭过的红：“不然我哭给你看！10月我回国，你看我不在你家门口哭七天！” “呃……”向明曦无语了。 箫安然睁大眼睛瞪着向明曦。 “好好好，签名照，签名照。”向明曦无奈答应。 “不过说真的，你这毕业不能再拖了，燕归比你晚，可都毕业了啊！”向明曦正色道。 燕归也是她们的舍友，去了英国留学，今年六月毕业。说来也巧，大学寝室六人，除了向明曦都选择了继续深造，两个出国，两个外校，一个本校，不过都不约而同没有继续本专业，除了还在读博的寝室长唐繁星和箫安然以外，大家都顺利毕业工作了。 “知道知道，明年三月我肯定毕业，等着回来请我吃大餐吧！”箫安然苦着脸说：“不对，说不定到时候你火了，和你吃饭我多危险啊！” “你想多了……”向明曦对于自己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这么多年都没火，上次好不容易拿了一个有戏份的配角，混了个提名，但最终还是竹篮打水。 向明曦心里有数，时运不济，命途多舛，说的就是她。 天命弃她，她争的，只是万分之一的机会。 但只要有一丝可能，向明曦都不会放弃。 “行了，不和你说了，都快十二点了，明天还有戏。”向明曦看了看时间，不早了。 “ok，ok，拜拜拜拜，别忘了我的签名照！”箫安然再三嘱咐。 “知道知道，忘不了，拜拜！” 说完，向明曦挂了电话。 阿姐飘了回来：【聊完了？功课做完就睡吧！】 向明曦点点头。 小李已经熟睡，向明曦照常扎起马步，听着阿姐念台词以及分析人物情感，半个小时就这么过去了。 窗外的月，依旧明亮，窗内的人们，陷入梦乡。 第17章 第十七章 早上，明希依旧醒得早，她习惯了每日看着向明曦在楼下跑来跑去。明希给自己泡上一杯茶，站在窗边，瞧着向明曦反复从窗下经过，也没忘了早课。 在向明曦结束锻炼后，明希放下茶杯，习惯性准备出门约上向明曦，说一声几点出发，可刚走了两步，明希忽地反应过来。 从今天开始，不能一起坐车了。 明希站在原地，她垂下眼，很是失落。 门外的动作很轻，可对声音敏感的明希还是听见了脚步声，她上前两步趴在门上，透过猫眼，果然瞧见了向明曦。 向明曦快步走了过去，很快消失在猫眼所及的视线范围内。 明希坐回床边，抬腕点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六点三十五。 还需要一会儿。 明希想。 这些时日以来，据明希观察，向明曦基本会在五点四十出门锻炼，然后在六点半到六点四十之间返回，只要开工不早，就会在七点半左右准时出现在食堂，明希凭借这一点，“偶遇”了许多次向明曦。 虽然这饭吃得安静，几乎没什么交流，也就是日常问好，但终归是一起吃饭了，这让明希很开心。 而开工早时，几人都在屋内自行解决早饭，明希瞧着精致的早点，却食不下咽。 明希本想加入早锻炼行动，与向明曦一同慢跑，可楼下埋伏的狗仔让她不得已放弃了这个计划。 其实明希有点好奇，纵使她知道向明曦不火，但这么多天下来，网上竟没有一点儿消息，像是那些埋伏在四周的狗仔对她视而不见一般，明希不知道向明曦是怎么做到的。 看不到向明曦运动时的照片，明希有点儿失望。 唉。 明希叹气。 明希瞧了瞧时间，七点二十了。 她望着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许海山说得对，不能再这样毫无动作了。 既然没办法同车而行，那至少，一起吃早饭，能看着她也好。 每每瞧着向明曦吃饭，明希都觉得很有胃口，饭食吃得都比平时多了些，若不是拍戏消耗大，她恐怕也要常去健身房，与何似雪做伴了。 当然，如果向明曦也在健身房，明希是很乐意去的。 明希敲开了向明曦的房门，不多时，来开门的果然是向明曦。 刚换了衣服，吹干头的向明曦还带着水的味道，她并没有化妆，因为反正上戏前还得化妆，向明曦便省了这一步。 不施粉黛，却似晨曦。 这样的向明曦，明希不是第一次见了，却依旧会愣神几秒。 “明老师，怎么了？”向明曦疑惑地问，今日不同车，明希却此时来找她，这让向明曦不大明白。 “咳。”明希不自然地小声咳了一下，她鼓起勇气问道：“一起吃饭。”虽说是询问，却用的陈述句。 向明曦迷惑了一下，把不准明希是在询问还是什么。 【前辈约你吃饭呢！快答应。】阿姐在脑中提醒，仗着向明曦看不见，捂嘴暗暗偷笑。 “啊……明老师说一起吃早餐吗？”向明曦恍然大悟地问。 “嗯。”明希点头。 “好的，那我们走吧。”向明曦穿着酒店拖鞋，轻轻关上了门。 两人并肩走着，到了电梯里，向明曦才后知后觉自己现在是不是不大得体，对比明希，向明曦却是穿得随意。 向明曦上身穿的是三十九块网购的印着熊猫的t恤，下身穿着一条运动长裤，还是之前代言的小品牌送的，脚上穿着的则是酒店房里放着的一次性拖鞋，像是来旅游的大学生。 而明希呢？ 明希上身穿着一看就是高定的丝质银灰色衬衫，下身搭的黑色九分西裤，脚上踩着三公分黑色羊皮高跟鞋，一看就是精英女性。 向明曦有些尴尬了，总算意识到自己穿得有多随意。 但明希今日真的很漂亮，或者说，明希每日都很漂亮。 明希妆容精致，原本及腰的长发，因为穆尘间这个角色需要，被剪断到了过肩，褐发微卷，让此刻半合着眼的明希看起来有些慵懒。 不知为什么，向明曦瞧着，心里有些痒痒的。 向明曦想移开视线，可电梯空间不大，光滑的四周都清晰倒映出两人的身影，无论向明曦视线移向何处，都能够瞧见明希。 好在，电梯很快就抵达目的层。 或许是昨日才出了丑，发生了那样的尴尬事故，向明曦一瞧见明希，心脏就怦怦跳个不停。 也或许是箫安然挂了电话后发来的安利照片，全是明希活动时的美照，这让向明曦本就不平静的心，更加乱了。 向明曦很是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早饭吃得无声，向明曦看似低头扒饭，却总是借着吃饭的动作，偷偷看明希。 她就连吃饭吃饭都那么优雅。向明曦想。 明希吃相很好，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家教”二字，显露优雅。 和我完全不一样。向明曦心里有些低落。 向明曦觉得自己的吃相很不好，吴烁说“她狼吞虎咽活似饿死鬼”，即使也接受过礼仪老师指导，调整了几年，但依旧远远称不上优雅，顶多不像“饿死鬼”了。 向明曦没有办法，这吃相跟随了她十几年，占了她人生一大半时间，曾经的她……向明曦觉得，至少比以前用手抓好多了。 第19章 即便现在站在了这里，向明曦在内心深处仍旧是自卑的，即使下了决心，可过去的阴影依旧无法完全摆脱，还在影响着现在的向明曦。 想到此处，向明曦便不敢再看明希了，她收回偷偷投射的视线，专心吃饭。 也就错过了明希看来的视线。 是的，明希也在悄悄看着向明曦。 真可爱。明希想。 明希觉得向明曦的吃相很可爱，瞧着向明曦一心吃饭都忘了喝汤，明希将不远处的汤推了推，说道：“喝口汤，光吃饭太干。” “啊？哦！好的好的，谢谢明老师。”向明曦呆呆地回应，很听话地拿起碗喝了一口。 真可爱。 借着喝粥掩饰偷看的明希想。 早饭吃得再慢也就十来分钟，当导演、何似雪她们下来时，两人都收了餐盘一同上楼，休息片刻，就该出发了。 到了片场，明希再遇见向明曦时发现她换了一身衣服，纯色t恤和牛仔长裤，十分简约清爽的打扮。 吃饭时那样可爱，她现在这样也好看。明希心里想。 又是一天忙碌的拍摄。 之后几天，早上明希都会约向明曦共进早餐，两人虽然没什么交流，可也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相处一如既往和谐。 约好的晚饭，也在吴烁安排下定了时间，就约在最后一天共同戏份的晚上。 如此相处了几天，终于在共同拍摄的最后一天，向明曦觉得，是时候问出那个问题了。 向明曦算着时间，在明希来前，先行敲开了明希的房门。观察了几日明希前来敲门的时间，向明曦觉得明希应该是醒了，这才来敲门。 “那个……明老师，我有一个请求……啊、如果您觉得不合适的话就算了。”向明曦支支吾吾地站在门口，她纠结了好几天了，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 “先进来。”明希神色温柔，侧身邀请向明曦进了屋，并没有不悦的样子。 这是向明曦第一次踏进了明希所在的酒店房间，房间比标准间大些，进门不远处摆着一张大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窗外景色不错，没什么遮挡物，似乎能瞧见每日跑步经过的地方。 明希在沙发边坐下，向明曦就坐在旁边的单人座里。 在给向明曦倒了杯水后，明希轻轻开口：“你说。” 听到向明曦说有请求，明希有些意外，心里有些开心。瞧向明曦的样子，应当是私事，这还是除了工作以外，向明曦第一次对她提出请求。 答应她。 明希在心里说，无论什么事，她都会答应。 “啊……就是……明老师……方便、方便给我一张您的签名照吗？”向明曦磕磕巴巴地说，似乎很不好意思，脸都涨红了。 “啊？”明希很是意外。 她刚才说什么？她要我的签名照？为什么？她是我粉丝？还是说？ 一大堆问题在明希脑中窜来窜去，弄得明希向宕机一样愣在了那里，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没了反应。 “我、不是……”瞧见明希的表情，向明曦觉得她肯定是误会了什么，她连忙解释：“我有一个闺蜜，她、她喜欢明老师很多年了，所以我想着能不能、能不能帮她要一张您的签名照，我、我知道、我有些唐突了，您、您要是不方便，就、就算了！”向明曦紧张之下又开始用敬称了。 “也……没有不方便。”明希总算回了神，看着向明曦红彤彤的脸，忍不住笑出了声：“但我现在手边没有照片，之后我签好了再给你，可以吗？” 向明曦又看呆了。 明希似乎很开心，说话都带着笑，声音轻快带着愉悦，连最后“可以吗”三个字，音调都上扬了几分。 “好的好的。”向明曦呆呆地点头。 “那——”明希靠着沙发，胳膊撑在扶手上，掌心撑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向明曦问：“你要吗？” “啊”被这笑容冲击，还懵懵的，完全不知道明希在问什么。 “我的签名照。”明希的笑容，带着几分勾人。 “我……”向明曦想说不要，她不追星，理智告诉她说不，可大脑半不听使唤，嘴也是，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完全控制不了。 当她反应过来时，已经铿锵有力地喊出了声音。 “要！” 心在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 早上的向明曦被闹了个大红脸，晕晕乎乎跟着明希下楼到达餐厅，直到吃上饭都没反应过来，向明曦机械地往口中送饭，咀嚼着。 她是？她是在逗我吗？我刚才的反应会不会很奇怪？ 晕乎乎地吃饭，晕乎乎地收拾，晕乎乎地到达现场。 【喂！该醒了！】阿姐在脑中扯着嗓子喊。 化完妆的向明曦一个激灵，总算回了神。 【想什么呢？喊你多少声了。】阿姐有点儿好奇，不就是去要个签名照吗？咋就成这样了。 阿姐并不会时时跟在向明曦身旁，为了保证向明曦的隐私，很多时候，阿姐要么休眠，要么在晒太阳、晒月亮。初升的太阳最是温和，阿姐也很喜欢在这个时间晒晒太阳，魂体会觉得舒适。 结果一飘回来，就见到了这般失神的向明曦。 好奇心作祟，可阿姐尊重向明曦的隐私，她不说，她也就不问。 【要开戏了，没忘了今天要拍什么吧？】 “没忘。”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这边，向明曦小声回答。 很快就投入到工作中去，今天是同一背景下三人共同戏份的最后一天，这些日子磨合下来，三人都有了一定默契，今日拍得很是顺利。 如预料中结束得早，才下午四点半，施行鹿就喊了收工。今日戏份不多，所以吴烁才将饭局定在了今晚，约上导演她们，一场客套地答谢宴就端了上来。 这场饭局表面上是向明曦做东，可实际说话的，却是吴烁，大家都看得出来，或许是向明曦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吧。 向明曦有些局促地坐在那里，浑身透露着不自在。 戏外的向明曦话并不多，若是不在对戏，没人找她时，她总是一个人待着，坐在小板凳上也不说话，总是看着远方发呆。通常在这个时候，若是你去找她，她还会被吓一跳。 向明曦是一个比较内向的人，但她有时候又显得有些外向，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十分感谢各位老师对我家向明曦的指导，因为她严重酒精过敏，喝不成酒，所以我代她给大家敬酒了！”吴烁说完，连干三杯。 “哈哈，小吴太客气了，小向是个好孩子，我们大家都很喜欢她。”施行鹿爽朗地笑了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吴烁的来意，施行鹿很清楚，她肯来，已经是给了面子，承认了对向明曦的认可，这一点吴烁也很清楚。 桌下，吴烁暗里踢了向明曦一脚，示意她给点反应。 “谢谢施导！”向明曦站了起来：“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照顾，我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大家随意！” 都是客套的话，吃吃聊聊一顿答谢宴就过去了。 明希虽然面上不显，可心里却很郁闷，一顿饭吃下来，总共也没跟向明曦说上几句话，又何似雪这个话痨在，多数时间都是在听她说。 吴烁下了狠心，点的都是好酒，施行鹿几人喝得都有些醉了，只有没喝多少的明希，和从头到尾抱着茶杯滴酒未沾的向明曦还清醒着。 或许是明日休整，因为要换地方各自拍摄，施行鹿给大家留了一天搬东西调整，今日没了顾忌，都敞开了喝，于是，都醉了。 等这餐饭结束，已经过了九点。 向明曦和明希将她们一一扶上车，明希的车大，能坐下施行鹿几人，明希交代助理先将她们送回去，自己则是和许海山一起乘坐明向明曦的小车。 许海山也喝得多，挂在明希身上不断往下滑，明希不得已拦腰扶着她。 “明老师，我来帮你。”向明曦很是清醒，瞧着明希都有几分醉意还努力扶着许海山，向明曦有些过意不去，主动走到明希身边，帮她一起扶着许海山。 “谢谢。”明希没有推拒，一是因为醉酒的人死沉死沉的，二是因为这样可以和向明曦近一些，所以即使她撑得住，也装作十分吃力的模样。 “真的很感谢明老师对我的帮助，我不大会说话，但是我真的很感谢明老师。”向明曦说得很真诚，这话发自内心，没有半分作假。 向明曦拉过许海山的胳膊放在肩上架起来，因着身高差，向明曦让许海山往她这边靠了过来，以减轻明希身上的压力，向明曦力气大，许海山这点重量不算什么。 何似雪也被经纪人先带了回去，向明曦和明希一同扶着许海山走到饭店门口等车。 “不用谢”明希摇摇头，她看着向明曦的眼睛说：“你很好。” 被明希夸了，向明曦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第20章 两人中间隔着许海山，但向明曦一抬头，就能看见明希的眼睛，在月光下，那双眼眸，如同满天星辰。 星星闪闪，却只注视着她。 向明曦愣了神。 明希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向明曦，眼里全是她。 那双眼里好似充满了向明曦看不懂的深情，却深深地吸引了她，让向明曦沉醉在这双眼里。 分明没有喝酒，向明曦却觉得有些醉了。 两人之间的许海山睁开眼睛，身子被两人支撑着，脑子晕乎乎地，却依旧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有什么不对，于是她坦然地又闭上了眼。 晚安，玛卡巴卡。 其实这一切也就不过几分钟，小李开着车到了路边，几位助理都没去饭局，向明曦是先和小李把吴烁扶到电梯里，再由小李扶到车上。几人的助理都帮着搀扶施行鹿几人，向明曦不放心明希一个人搀扶许海山，便连忙赶了过去。 吴烁已经歪头倒在了副驾驶位上，两人先将许海山放进了车后座，再打开另一边车门迈了进去。 车子不大，中间并不大好坐，明希又高，向明曦便提出：“我坐中间吧。” 明希点点头，收脚放向明曦先进去。 许海山仰头靠着后背睡得正熟，有安全带挡着她，让她不至于乱倒。 向明曦目视前方双手放在腿上坐得很乖，明希偏头望着窗外，实则偷偷看着向明曦。 虽然明希喝得不多，可53度的白酒后劲还是大，明希觉得自己也是有几分醉意了。 小李专心致志地开着车，夜间的沪城路上车依旧很多，川流不息的车辆来来往往，有的赶着时间，有的悠闲自在。 突然，前车晃了一下，竟直接在路上停了下来，此时刹车定然会撞上，吓得小李连忙转换车道，这才避免了一场事故发生。 这一下晃得后座清醒的两人吓了一跳，好在都扣着安全带，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向明曦往明希那边倒了些许，头挨在明希胸上，显得有些暧昧。 这车有些年头了，中间的安全带有些问题，以至于向明曦一个不稳便朝着明希摔了过去，好在明希眼疾手快用手撑住了向明曦的头，但停的位置有些微妙。 昏暗的灯光下，明希脸上浮起一片红。 不知是因着酒意，还是因为…… “对不起，明老师，向老师，前车突然停车，我不得已才急换车道。”小李连连道歉。 “没事。”明希回。 “没事没事，小李你专心开车就行。”向明曦也说道。 明希偏着头，两人的呼吸有些近，就像那一场戏一样 不同的是，这一次，向明曦的呼吸是落在明希手上，而明希的呼吸是落在了向明曦的发间。 明希似乎醉了，呼吸里都带着点点酒气。 因为换道同样受到冲击的许海山悄悄睁开眼，瞥了一眼身旁的两人，索性又闭上了眼。 好机会啊，明小希，加油！ 向明曦有些懵懵的，没有反应过来依旧靠着。 后脑勺有点软，这是…… “抱歉抱歉，明老师没磕着您吧？谢谢谢谢” 意识到了什么，向明曦刷的一下红了脸，慌忙从明希身上弹起并小声道歉。 “没事。”明希也有些羞涩，不自然地咳了两声。 两人都没敢再看对方，沉默持续了一会儿，忽地，向明曦听见明希唤了她一声。 “向明曦。” “叫我……”明希的声音有些小，脸上的红晕未退：“明希”这两个字更是微不可闻。 向明曦没听清，有些疑惑地小声询问：“明老师，您喊我？” 刚鼓起的勇气一下子就散了，明希闭着眼假装睡着。 向明曦偏头看向明希，见她闭着眼，疑惑地挠了挠头，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不多时便到了酒店地下车库，小李将车停好，便打开车门将清醒了些许的吴烁扶起，明希还闭着眼，向明曦以为她还在睡，许海山连更是小声打着呼噜，便让小李先将吴烁扶，她来负责这两人。 小李搀着摇摇晃晃的吴烁上了楼。 向明曦不敢碰明希，便小声唤着她。 “明老师？明老师？到酒店了，明老师醒醒。” 明希没有反应，向明曦唤了好一会，她才悠悠转醒。 “明老师，还好吗？我扶你？”向明曦问。 “不用。”明希眼神逐渐清醒。 明希下了车，向明曦紧接着下车，两人打开车门扶出许海山，将她放在床上盖上被子，向明曦又将明希送回房间，虽然就在隔壁，明希也看着很是清醒，但向明曦还是放心不下。 “那明老师休息，我先回去了。” 向明曦道了别正要离去，却被明希拦住了。 “向明曦。”明希轻轻唤了一声。 这次向明曦听清了。 “叫我明希。” “好吗？” 明希的声音，清澈有力。 作者有话说： 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晋江可以选择互攻的，我觉得她两不分攻受的，虽然前期是小向受多一点点，在考虑要不要把攻受那里改一下 第19章 第十九章 “爆！知名女星夜会同性情人！深夜酒店门前激情拥吻！” 许海山正在念热搜，念到这爆料题目时，整个人笑个不停。 今日一早，许海山的电话就一直响个不停，虽然是在意料之中，可也还是费了不少时间，好容易才得了休息，便坐在沙发里看起热搜来。 没急着澄清。 明希工作室看上去毫无动静，像是在任由网络舆论发酵。 今天全体换地方，要分路而行，施行鹿给演员们放了假，带着剧组风风火火赶到各自负责的地方布景，演员们只要下午赶到就行。 所以，此刻的明希还在酒店。 许海山下午要离开，身为经纪人兼工作室负责人，她可是很忙碌的，工作室旗下还有不少艺人，能抽出一段时间来陪明希已经是极限了。 主要是另一位顶不住了，说再不回来就辞职，许海山只得结束休假生活，反正八卦也瞧得差不多了。 “啧啧啧，你说这些狗仔也真会拍，中间那么大一个我呢，硬生生拍没了。”许海山摸了摸自己下巴，瞧着手机上狗仔爆出来的照片，连连称赞。 照片上的主角正是明希与向明曦，明希露了半张脸，看上去像是压着身前的女人在车前亲吻一般。 但事实，不过是两人一同在将醉酒的许海山扶下车，也不知狗仔是怎么拍的，照片中看不见许海山，两人的动作也像那回事。 之后的几张也是，狗仔巧妙利用角度，将中间架起的许海山隐匿，只让人瞧着是亲密的两人。 “你说你要是真做了也行，关键是你啥也没做，你咋这么怂啊？”许海山满脸嫌弃地看着明希：“都到那份上，才就是叫个名字，关键还是别人叫你，你叫人就不能亲切点吗？你平时的游刃有余去哪里了？” 明希淡淡地瞥了许海山一眼，左手拿着手机，屏幕上是狗仔偷拍的“亲吻”照，右手食指搭在扶手上敲着。 一下又一下。 “这事我心里有数。”明希淡淡地说。 她好像对此并不太在意，对于这些娱记们编排的手段，明希再清楚不过了，她并不是第一次领会。 明希走到如今的地位，从来不是一帆风顺，那些肮脏下作的手段，她见多了，一些似是而非的编排而已，明希并不在乎。 “监控都要到了吧？”明希问。 “那当然，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许海山说。 “嗯，再等一会，中午点，澄清就行。”明希说。 “不过话又说回来。”许海山话音一转：“昨天氛围那么好，为什么不趁机再进一步？至少先交个朋友。” 其实氛围也没好到哪去，只是相对于之前两人的相处，已经算不错了。 不过许海山对明希的要求不高，能开口就算进步。 这两人开戏到现在，相处着实令许海山着急：“我都给你创造机会了，不争气啊明小希！” 许海山一直清醒着，向来海量的她，那点儿酒还真醉不了，她只是喝酒上脸，加上耳目熏染久了，醉态倒也演了个八九分像。 “我想……慢一点。”明希垂着眼开口：“我想让她再多认识我一点，了解我一点，慢慢地，慢慢地……” 是了，明希知道，因着她的踌躇，导致向明曦这么长时间以来，对于她的认知仍旧浮于表面，明希还没有机会，向向明曦展示全部的她。 她运筹帷幄，她也手足无措。 对于和向明曦同组的想法，早在明希看见剧本时就产生了，云溪晚这个角色真的很适合向明曦，但明显了解施行鹿，贸然推荐未必能成，只有那样不动声色，让施行鹿自己想起这人，才最有可能成功。 哪怕不成，明希也还有别的办法尝试。 第21章 好在，施行鹿回忆一番有了印象，这才没用上其他的方法。 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向明曦确实有实力的前提下，纵然暗藏爱意，明希也不会拿工作开玩笑。 明希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好的导演，好的班底，好的剧本，她想同向明曦合作太久了，可她并不想用随意的剧本推举向明曦。 向明曦值得。 在明希心中，向明曦值得最好的。 八年了。 明希想。 她没有变。 我想离她近一些，再近一些。 我想让她看看我，只看着我。 向明曦的眼里有很多人，明希发现，很多时候，她看起来像是在发呆，却是在观察，观察形形色色的人，观察来来往往的人。 她在看着这个世界，看着这个世界的景色，看着这个世界的人。 可是她的眼里没有明希。 当她看过来时，当她望向你时。 明希能够从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可很快就消散了，因为向明曦的视线移开了。 在夜晚的那一瞬，向明曦就在她触手可及的范围内。 距离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马上又要分别了，即便明希心里千万个不愿意。 明希心里清楚，向明曦对谁都很好，她认真，她热心，她用真心待人，可倘若你不主动靠近她，她绝不会主动靠近你。 她永远和人保持着距离，不远不近，触不可及。 如果再不能拉近距离，她们也就到此为止了，保持着圈中前辈与后辈的关系，成为手机好友列表中的一个人。 却成不了好友，也成不了恋人。 明希自知她无法像何似雪那样大大咧咧自来熟，她同样也习惯了与他人保持距离，所以明希再清楚不过了。 没有人主动伸出手，她们就只会原地踏步，或者渐行渐远。 所以，当向明曦道别离开时，她拦住了她。 “向明曦。”在唤出她的姓名的同时，明希的心，定了下来。 既然你给自己画了个圈，它让你不会往前走。 “叫我明希。” 那么，我来主动，我先迈步。 “好吗？” 所以，请让我走向你吧！ ------- 在吴烁的咆哮下，向明曦自然也看到了热搜，她看着爆料，满脸问号。 不是，他们这是哪找的角度？怎么能拍成这样？ 入圈六年，这还是向明曦第一次冲上热搜，虽然没个正脸，照片也模糊得让人几乎看不出是谁，但到底是沾了明希的光，或许要不了多久，她的信息就会被扒的一干二净，届时，向明曦就真的火了。 虽然不是好的意义上。 向明曦虽然知道娱记没什么底线，但这么胡编乱造，还是超出了她的认知。 “我要不要去道个歉啊？”向明曦抱着枕头坐在床上问道。 【想去就去呗，怕啥？】阿姐在脑中回道。 “公司那边的意思是借这个机会火一把。”吴烁挂断电话，皱着眉说：“目光短浅！真是一群目光短浅的家伙！小曦，公司这边是指不上了，我会想办法处理一下，但你最好还是找一趟明希，这明显是针对她，你只是被牵连进去了，她出面保你最合适。” 吴烁这次的咆哮当然不是针对向明曦，而是对公司，一大早看到消息后，吴烁就赶忙联系公司处理，可那边推三阻四，显然是不打算作为了，这让吴烁很是窝火。 当下时代是信息爆炸的时代，不需要多久，这消息就已传遍全网，闹得沸沸扬扬。不少人在惊讶、愤怒、不可置信等情绪过后，就开始对事件的另一位主角产生好奇，他们搜索，他们深挖，势必要把当事人扒光了放在网上一般，着实可怕。 向明曦像是有些怂地缩了缩脖子，低着头不看吴烁，将所有的情绪掩藏在眼底。 “当务之急是要知道明希的态度，她工作室不可能没有动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表态，奇怪。”吴烁拍了拍向明曦的肩，很是发愁地说：“应该还在酒店，走！我们趁现在去探探口风！” “哦，好。”向明曦点头回应。 再抬头时，向明曦眼里隐约有着不易察觉的不安。 向明曦想要火，可这样带来的热度，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向明曦并不清楚。 可只要能……向明曦便觉得无所谓了。 可到底是连累明希了，毕竟若不是她请吃饭又没安排好，不至于害得明希被编排。 一起扶许海山，也是自己提出的。 向明曦有些过意不去。 带着歉意，向明曦敲开了明希的房门。 咚、咚、咚 在按下门铃的同时，向明曦非常有规律地，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 等了半分钟，门被打开。 “明老师，对不起，昨天……害得您今天上了热搜。”向明曦鞠躬致歉。 在向明曦弯腰的同时，明希抬手制止了她，手搭在肩上，透过衣服，在传递体温。 “称呼。”明希温声道。 她没有说别的，而是提醒向明曦，言语里有一丝委屈，似乎是对称呼的不满。 啊……要现在喊吗？ 向明曦悄悄抬眼看了一眼明希的神色，又瞟了眼有些疑惑的吴烁。 对他人直呼其名，向明曦有些不太习惯，特别是圈中前辈的称呼，除了老师，向明曦很少用别的称呼。 向明曦是会察言观色的，不说很擅长，却也不差，只是有的时候，会看，和会做是两回事。 归根到底，向明曦就是这样的性格，不擅长与人打交道。 何似雪也好，许海山也好，向明曦“爽快”称姐的缘由很简单，对方一再坚持，向明曦瞧出了对方不达目的不罢休，便随了她们意，免得今后见面还可能再来一出。 并非关系亲近，只是想免去折腾。 可明希不同，自向明曦与明希相识以来，明希从未提出过转变称呼一事，向明曦便也习惯了称呼明希为“明老师” 可她还是…… 向明曦心里无奈，犹豫了两秒，还是唤出了她已知晓许久的名姓。 “明希。” 心里有一丝，她自己未能察觉的欢喜。 作者有话说： 视角已修改为互攻（之前不知道可以选），虽然前期小向会显得受一点点，但实际上是互攻的。 3.7日，后续撰写时发现问题，将“九年”修改为“八年” 第20章 第二十章 “叫我明希。” “好吗？” 当明希问出这句话时，向明曦有些诧异，惊讶于明希会说出这样的话。 向明曦觉得，明希不是会在乎称呼的人。 姓名对于向明曦来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哪怕是像何似雪那样大大咧咧的人，向明曦在称呼何似雪时，也并非直呼其名“何似雪”或者“似雪”，而是称为“似雪姐”。 向明曦很少对人直呼其名。 姓名的意义太重了。 姓名，是人的来处，也是人的归处。 所以向明曦随大流称她为“明老师”，但今日，明希却提出了要求。 在短短一个月的相处中，向明曦发现明希很少对人提出要求，哪怕是助理、保镖不少，明希却很少对他们提出什么，除了拍戏时的见解，明希很少在工作之外有什么要求。 明希和向明曦在之前的剧组中见到的那些演员不同，她不会指使助理做这做那，哪怕天气炎热，她也和大家一样，热了就自己扇风，渴了就自己拿水喝。 没到自己戏份时，就安静地坐在小马扎上看剧本，或者观察他人表演。 明希很安静，像一潭平静的水，即使有风吹过，也只有微小的波澜。 这样的明希，有时会格外吸引人。 即使选择了这份职业，向明曦依旧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会盲目地追崇另一个人。即使，向明曦有为自己能够受到他人喜爱而开心过，可是她仍旧不明白。 直到，与明希相处的这一个月。 向明曦想，她或许能明白，为什么当初箫安然会那么疯狂地痴迷明希了。 因为，明希就是有那样的魔力。 在向明曦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时，明希就出现在了她的世界里。 眼睛里，偶尔会有她的身影闯入。 特意偷看谁这种事，这还是入圈以来第一次。 向明曦为这种情绪感到奇怪。 以往他人的反应，阿姐都会告知于她。 但明希的反应，她想亲眼看见。 心脏怦怦地跳着，比以往快了不少，又和那些因为紧张、恐惧、害怕等的快又不一样，这是向明曦没有过的体会。 向明曦紧张，却不是以往那种紧张，像是演绎过的某种情绪，向明曦一时无法分辨。 走廊明亮的灯光下，向明曦抬眼对上了明希的眼睛。 这是第一次，向明曦好好地看向明希的眼睛。 第22章 那双眼并不平静，它像夜空中的星星，闪烁个不停。 是满天夜色里的星辰，用银河的光辉在望向她。 是苍穹的柔情。 向明曦心里产生了一个荒唐的想法：她不会喜欢我吧？ 无法移开双眼，心里慌乱起来。 不可能，这太荒唐了！向明曦你清醒一点！明希怎么可能喜欢你！你那么糊，在此之前明希肯定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不可能短短一个月喜欢上你！你们都没有怎么接触过！ “明、老师，您、这是？”向明曦说话磕绊了起来。 “不要叫我明老师，我想你叫我明希。”明希没有再退缩，她往前迈了一小步，迫使二人的距离拉近。 “可以吗？”明希又问。 明希的神色与平日里不同，或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脸上泛着红，清冷与明艳交织在一起，冲击着向明曦的心。 是柔情，是深情。 当明希的眼睛看过来时，那双眼里的满溢的情绪，多得，让向明曦能够轻易察觉。 明希她…… 不！不可能！ 可…… 为什么呢？ 向明曦心里觉得不可置信，这样的眼神她没有少见，那是在看向心悦之人的眼神。 学校里舍友和对象打电话时会有，街边上牵手的情侣会有，甚至戏里的明希也有。 可这不是在演戏。 明希看的，是戏外的向明曦。 只是向明曦。 这是向明曦第一次，在一双眼眸里，清晰地瞧见自己的身影，全是自己。 心脏忽地难受起来。 为什么？她会喜欢我这样的人呢？ 我这样的人，也会有人爱着吗？ 虽然不多，向明曦也是有粉丝的，每次遇到粉丝上来要签名时，向明曦虽然很高兴，可心里总会想：她们，他们，喜欢的是哪一个我呢？ 真实的我，会有人喜欢吗？ 向明曦是自卑的，她有太多的不能说了。 过去不能说，阿姐的存在不能说，心里真实的话也不能说。 也有太多的不确定。 向明曦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样的，她连有没有未来，又有多少未来都不知道，时间从不让人知晓，一切都是未知。 选择娱乐圈并非为了梦想，也不是为了金钱，向明曦只是想火。 因为，只有火了，她才能活。 圈里的人们都戴着假面，谁也不知道假面底下的真实究竟是什么模样，向明曦也不例外。 每一天，向明曦都以一个不善言辞但认真勤奋的面貌展现给所有人看，太久太久了，久到向明曦都快忘了真实的自己是什么人了。 可明希不同，向明曦瞧见的只是真实，莫名地，向明曦觉得，面对自己时的明希，是真实的。 在真实的明希面前，向明曦感到自惭形秽。 四目相对时，明希像一面镜子，映照出了她的丑恶。 向明曦不敢再看明希。 她低下眼目，委婉拒绝：“明老师，这不合适，我怎么能直呼您的名字？” “可我想。”明希说得坚定，好似不听到她要的回答就不罢休一般。 “向明曦。”明希又叫了她的名字，她微微抬手似乎想拉住向明曦，但还是放下了，她只是说：“向明曦，你看着我，然后回答我，好吗？” 明希的声音还是温柔，没有半分冷冰冰的样子，像是春日的池水，悄悄淌过心房。 明希的话让向明曦不得不抬起头，看向那双满是情意的眼睛。 “我……”向明曦不知如何开口。 “这不合适。”她只是说。 “可我觉得合适，我想听你叫我明希。”明希没有任何犹豫。 她眼角微弯，柔地没有了半分凌厉，笑容明明很浅，却生动地闯入心间。 莫名让人觉得，像只勾人的狐狸。 “向明曦，可以答应我吗？”她说。 向明曦总觉得脑中很乱，心里也很乱，她想逃，却无处可逃，身子仿佛被钉在原地，半厘也动弹不得。 “叫我明希。” 声音很轻。 “明希。” 声音很轻。 “嗯。” 声音很轻。 ------- 当“明希”两个字唤出口时，口舌都不像自己的了，向明曦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唤出了口，可话语一出，无法撤回。 那时的明希满意地和她道了晚安后回了房间，向明曦也晕晕乎乎地动着身体，机械地走回了房。 小李留在吴烁那边照顾醉酒的她，此刻并不在房间。 “阿姐。”向明曦喃喃唤了一声。 阿姐的回应没有立刻传来，过了一会，向明曦又叫了一声，声音稍微大了一点。 “阿姐！” 【怎么了？怎么了？】阿姐的声音由远及近。 在向明曦和明希扶着许海山进了房以后，阿姐就自觉地离开了，飘到窗外晒月亮去了，所以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是隐约听到向明曦喊她，这才飘了回来。 “我觉得明希她……”向明曦有些说不出口，想要询问阿姐的看法，却又有些难以启齿。 毕竟她的猜测太过离谱，以至于向明曦完全不敢相信。 向明曦涨红了脸，犹豫了半天，最终问道：“阿姐，你觉得明希……是个怎样的人呢？” 【明希？】阿姐想了想：【是个好人吧！她身上那样的金光还是少见，平时应该没少做善事，而且不是那种假心假意的面子工程，而是真心实意在做实事的那种。】 “还有呢？”听到阿姐回答的向明曦心里莫名有一丝高兴，忍不住追问。 【嗯……工作挺认真的，不耍脾气，待人温和，挺不错一孩子，值得深交。】阿姐总结道。 听完阿姐的话，向明曦脑子更乱了。 这样好的明希，真的会喜欢她吗？ 向明曦，你还是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向明曦双手在脸上一拍，迫使自己清醒过来。 【你这是？】阿姐被吓了一跳：【明希怎么着你了？】难道是……不会吧？ 有那么一瞬，阿姐因为刚才明希是表白了，但看向明曦的样子，又不像是。 阿姐觉得向明曦其实很聪明，或许是幼时的经历使她能敏锐地察觉到他人的情绪，向明曦总是会下意识地观察他人，然后避开对自己有恶意的人。 向明曦对于恶意敏感的同时，对于善意很是珍惜。 所以向明曦会以加倍的好去回报那些对她有善意的人，当初的老师就是如此，在向明曦有了余钱后，往学校捐了不少钱。 所以向明曦此刻的反应，让阿姐有些好奇。 “没、没什么，阿姐我先洗澡，等下再做功课。”向明曦飞也似的逃进了卫生间。 哦—— 阿姐明白了。 看样子是看出了什么，但是假装不知道呢！ 这下有趣了。阿姐想。 明希不错，能帮帮小曦走出阴霾就好了，小曦也是好孩子，值得遇上一个好的人。 只是…… 希望一切能顺利吧！ 阿姐在心里祈祷。 可我的你，又在哪里呢？ 阿姐忍不住思念。 那看不清的人啊，你在何方？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明希两个字，向明曦最终还是唤出了口。 没有前称，没有后缀。 仅仅是明希，只是明希。 向明曦第一次，唤出了声。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便就顺理成章起来。 所以在门前喊出“明希”这个名字，对向明曦来说没有昨日那么难了。 听到了想要的称呼，此刻的明希心里雀跃不已，侧身邀请门口的向明曦和吴烁进门：“进来谈。” 小李被留在房内收拾行李，所以只有吴烁跟着向明曦进了屋。 “hello小吴女士，hello小曦。”许海山坐在沙发上，没有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正色起来显得很是干练。 “坐吧。”许海山说。 向明曦乖乖入座，明希坐在对面，抬眼可见。 “今早的热搜想来你们也看到了，来找明希，就是为这事吧？”许海山拿起茶杯饮了一口。 “是的，昨天是我们安排不周，才导致明老师被偷拍到，对此我们深表歉意。”吴烁开口先是道歉，纵然被拍不是她们的过错，可却是因她们而起，这是不争的事实。 “哪里哪里，也是我家明希连累了你们，客套话就不说了，你们来这儿，是想知道我们怎么处理吧？”许海山扯着笑，却没有几分真实，像个老狐狸。 吴烁瞧得清楚，接下来就是大家明面上良好商谈，实际上讨价还价，向明曦不大懂这些，阿姐也飘出去晒太阳了，没人给她解释，她就乖乖坐着，问什么答什么，瞧着乖巧得很。 第23章 “酒店监控我们已经拿到，等会就放出，我们这边会说清是朋友聚餐，虽然实情也是我喝醉你们扶我，但是部分网友未必会相信，我们这边会安排人引导风向，现在向明曦已经被扒了出来，所以需要你们配合。 许海山将手机摆在桌面上推了过去，页面上是实时热搜榜单，向明曦的名字已经出现在第十五的位置，有上升的趋势。 向明曦心里一跳，让人瞧着似乎有些慌乱。 当词条点开，信息扑面而来。 “向明曦？这人谁啊？居然敢扒着我们希宝炒作！” “哪里来的野鸡？还向明曦，连名字都要碰瓷我们明希！她咋不叫向明希呢？” “向明曦？没听过，又是哪个资本家要捧的吧？” 诸如此类，多不胜数。 少数的一些“不信谣不传谣”的理智党和“磕！我都可以磕！”的万物皆可磕的磕党们被淹没在浩瀚的负面评价中。 阿姐的声音传来，有几分严肃。 向明曦低着头，微微颤抖起来，神色不明。 像是在恐惧。 许海山想，这孩子瞧着单纯，第一次面对恶意，应该是害怕了。 许海山查过向明曦，身世清白，没有不良嗜好，虽然糊，但圈内评价还行，想来是个比较单纯的人。她看了一眼明希，不动声色地示意她赶快去安慰，良机不可失。 瞧着向明曦很是害怕的模样，明希有些心疼，接收到了许海山的信号，明希瞟了一眼向明曦身旁的吴烁，有些顾虑。 明希沉思几秒，朝着向明曦说道：“我会尽快澄清，抱歉，连累你了。” 停顿了几秒，又开了口：“不要怕。” 那三个字像是一颗定心丸，让向明曦渐渐停止了颤抖，她红着眼抬头，眼眶里还有没有溢出的泪水。 “谢谢。”向明曦哑着嗓子说。 “不用对我说谢谢。”明希温声回复。 明希的态度让吴烁觉得有些奇怪，但没等她多想，许海山咳了一下，继续说道：“因为我们会用朋友的名义澄清，所以微博你俩先要互关一下。” 突然想到了什么，许海山眼珠子一转，嘴边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小曦，可以和明希做朋友吗？” “啊？我、我可以吗？”向明曦被许海山问得有些懵，手无意识地在衣服上搓了搓，指尖捏着衣角，有些用力。 朋友，向明曦的朋友不多，工作中的朋友说不清楚真假，至少是面上和谐共处，可生活里除了阿姐，也就大学几个舍友算得上一声好友，但真正能交心的，大约也只有阿姐了，毕竟她们的关系……比较特殊，相依为命。 向明曦有些拿不准，许海山是因为工作提出的表面好友，还是说那是明希的真心。 向明曦心中忐忑。 希望是前者，又希望是后者。 又想起了那个猜想，向明曦心跳快了。 许海山的开口是明希未曾想到的，她的心思明希清楚，也感激她的帮助，若非她开口，明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这话说出口。 从朋友开始，是她的计划，却迟迟没有实行。 一方面，明希不想辜负好友的好意，另一方面，心里也确实焦急，想靠近向明曦，明希想了很久了。 慢慢地，慢慢地。 “不是开玩笑，我想和你做朋友。”明希异常认真地看着向明曦，让眼睛坦然地暴露在眼睛里，她说：“向明曦，我们，可以是朋友吗？” 声音铿锵有力，是真诚，是真心。 向明曦愣住了。 怦！怦！怦！ 心跳得很快，十分有力。 吴烁也愣住了，但她的反应比向明曦要快得多，她没想到短短一个月的相处，能让向明曦得了明希的青睐，能让对方主动开□□朋友。 这下是真的要火了！ 吴烁难掩欣喜，转头看向呆愣住的向明曦，忍不住上手拍了一下她的背：“小曦！” “啊？哦……”向明曦被吴烁一巴掌拍醒了，有些犹豫地问：“可……我真的可以吗？”可以和你这样的人成为朋友吗？ 你是天上的皎皎明月，而我是地上一滩无人在意的污泥。 这样的我，真的可以拥有你这样的朋友吗？ 你这样，喜欢着我的朋友。 过往在脑中闪过，自卑感瞬间涌上向明曦心间。 捏着衣角的指尖发白，微微颤着。 “可我想。”明希说：“你很好，我觉得可以。” “所以，你的回答是？”明希问。 没有看吴烁欣喜的表情，向明曦只是看着明希，良久没有回应。 你说我很好，可你知道真实的我是什么样的吗？ 那烂泥一样活着的我。 如果你知道了真实的我，还会想同我做朋友吗？ 还会，喜欢我吗？ 明希眼中真挚的情感刺痛了向明曦。 我不想骗你，明希。 可我还是会答应你。 沉默了许久的向明曦开了口。 “谢谢你，明希。”向明曦说。 “我的回答是，好。”向明曦又说。 向明曦咧开嘴笑了起来，好像很开心似的，笑盈盈地，眼睛都眯了起来。 “真的谢谢你，明希。” 她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很轻，很轻。 事情有了结果，澄清方案定了下来。 两人交换了电话，在微博上点了互关，向明曦的关注并没有引起太大反响，可明希就不一样了，“明希互关”这一词条立刻冲上了搜，周末时分大家本就空闲，霎时间就冲上前三，连带着“向明曦”也迈进前十。 向明曦那零零散散的粉丝数在这个热度下，终于突破了六位数，朝着七位数迈进中。 虽然未必是真心实意，但热度是实打实有了，至少比以前好太多了。 【哇哦，结实多了，这下不用担心明年了。】阿姐的声音传来，似乎很高兴。 转程的路上，向明曦点开明希的微博，明晃晃的互相关注，看得她晃眼。 谢谢你明希，但，对不起。 向明曦面上欣喜，心里却很低落。 吴烁则是表里如一很是高兴，公司那边一看这风向，立马打来电话，先前百般拒绝的人转变了态度，立刻同意了要求，配合明希那边澄清。 中午十二点，正是吃饭的时间，不少网友都打开了手机打算边看边吃，一部分人的关注有了新消息提醒，另一部分人则是被热搜弹出的词条所吸引。 明希的澄清姗姗来迟，文字、监控视频、高清截图一应俱全，详细地回应了谣言。监控中，三个人的身影清晰可辨，明希与向明曦之间隔着许海山，两人都只是扶着她，规规矩矩，行为没有半分逾越。 施行鹿迟迟未上的宣发也在此刻发了出来，《她们的故事》的定妆照，并在文案中@全员。 何似雪也下场证明，上传了晚饭时拍的三人照片。 同组，朋友，聚会，一切都再正常不过，甚至有一部分人认为先前的谣言是剧组的炒作。 “哇哦，原来是同组演戏啊，营销号一天天真是瞎说！” “新剧！新剧！希宝这造型太美了！狠狠期待了！” “吃一天瓜，朕也是累了！好像看着不错，先关注了。” 看似巨大的风浪，就这么平息了下来。 当风波平息下来时，向明曦的粉丝也终于突破了一百万，有因为吃瓜的，有因为明希互关的，有因为看了宣传照来得，也有看了原本为数不多的粉丝的推荐视频路转粉的。 总之，比起先前的五万多来说，如今，实在是太多了。 几日之间，向明曦体会到了什么叫天翻地覆。 生死就在一瞬间。 是资本的游戏，是权力的操控。 向明曦深刻地体会到了。 今天换了地方，现在，向明曦推开门也见不到明希了，心里有些莫名的失落与不舍，酸酸的，像青涩的果实，有一丝苦。 向明曦抬头望着依旧清冷的月亮，轻声说道。 真的很谢谢你，明希。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换了地方拍戏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早上打开门，面前再也没有明希了，无论是早早起床的早戏，还是夜半而归的夜戏，都没有了明希的身影。 跑步时瞧见狗仔，向明曦会想起那一晚的明希。 吃早饭时，鬼使神差打了燕麦粥，直到入了口，才发觉自己本来想拿的是面条。 不在自己戏份时，坐在小马扎上，再抬起头看去时，前方正在表演中的人，不是自己以外的那人。 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想到明希。 向明曦后知后觉地开始思念，这思念来得缓慢，却又无处不在。 想念来得缓慢，倒也没有耽误进度，想起明希在戏中的模样，向明曦的拍摄也十分顺利，ng很少，副导演对此很是满意。 第24章 三人各自的部分由不同的导演负责，明希所在的女主角组自然是由施行鹿负责，何似雪与向明曦则由两位副导演分别带领。赵导是负责向明曦这组的副导，一位瞧着万分严肃的男人，面相有些凶，但实际上是个老好人，很少红脸，与附近在拍摄中的剧组导演们，时常凑在一起喝酒，对于年轻导演提出的疑问，也颇有耐心地指教。所以，赵导在徒弟们的心中，都是可以依赖的好师长。 这部，隔壁组的导演刘导，就是赵导的一位弟子，向明曦在休息时，又瞧见刘导苦着脸来找赵导了。 “老师，又出问题了，再这么耗下去我这剧就要完了。”刘导又来诉苦了，这几日不是设备出问题导致没录上，就是演员一进入状态场地布景就出问题，要么就是演员受伤，还差点出大事，他这剧才刚开始拍摄，就弄得刘导愁容满面。 “唉，你是不是得罪谁了？”赵导也感到意外，试了好些个法子，都没有改善，若是专业方面倒好，可这明显超出了他能够解决的范畴。 两人说话有避讳，没在组里，在街上找了个隐蔽的地方交谈，原本也是不想别人听到。 向明曦听见是凑巧，她出来和小李给大家买饮料，恰巧经过了这边，听到阿姐疑惑的声音，这才发现了二人。 【咦？这人身上咋有怨气？这么频繁接触赵导，之后也会影响到你们组里。】阿姐瞅着在小巷里抽烟的师徒二人说道，将两人的对话复述给向明曦。 “师傅，就麻烦您送到这里了，谢谢！”和店员交代了送货地点，向明曦又对小李说道：“小李，你先回去，我找赵导有点事情。” 小李摇头：“向姐，烁姐要我跟好您。”才大学毕业没多久的她，过于认真地执行吴烁的交代。 【不要紧，带着吧。】阿姐说。 向明曦也没有再纠结，交代小李跟好她，无论她说什么都不要说话。随后，向明曦拿了两瓶饮料，就朝着赵导走了过去。 “抱歉，赵导，无意中听见两位的谈话了，有个问题想请问一下刘导，不知可以吗？” 两人看见她过来有些诧异，赵导皱着眉似乎有些不悦，赵导不说话时看着十分凶狠，向明曦忍着心里的惧怕，按照阿姐教她地说。 赵导虽然不明白向明曦的用意，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问他开机时有没有烧香，所有的主演是不是都烧了，拜四方。】 “想问下您开机时和所有的主演一起上香了吗？烧的同时拜四方了吗？” 刘导十分诧异，似乎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很是年轻的女人会如此迷信，他看了看师傅赵导，赵导也不明白，但用眼神示意他回答。 “呃、烧了的。”刘导支支吾吾地说。 【他在撒谎。】阿姐毫不留情地揭穿，将话语说给向明曦，让她复述。 “您是说让助理随意找个盆点的那种吗？”向明曦皱着眉问道。 如果没遇见阿姐，向明曦或许会不相信神鬼之事，可遇见了阿姐，她对这些事情始终保留了三分敬畏。 刘导似乎没料到会被向明曦拆穿，有些尴尬，也有些恼怒，更有着“她怎么知道”的恐惧。一旁的赵导吃惊地看向自己的学生，也不去想向明曦怎么知道的，带着怒意向刘导问道：“你怎么这么糊涂？开机仪式是能乱来的吗？！” “我、我觉得那不都是封建迷信吗？就、就没上心。”声音越来越小，刘导心虚得不敢看赵导，小声说着：“那我重新去补上，不就行了吗？”。 “你！”赵导气极了。 开机仪式是圈内不成文的规定，哪怕是本身不信的导演，也会未求个心安做好。向明曦她们这部剧也不例外，开机前规规矩矩办了仪式，拜四方天地。但刘导不同，二十多岁的小年轻对这些“封建迷信”嗤之以鼻，哪怕助理再三提醒，还是随便让助理找了个盆，点上三炷香就算完了。 “重新补可以，但是仅仅是重新补是没有用的。”向明曦继续说道：“我可以去组里看一下吗？” “小向你懂这个？”赵导皱着眉问。 “了解一点。”向明曦并不明说。 赵导盯着微笑的向明曦看了一会，拿手机安排剧组休息一个小时后拍了拍刘导，示意他带路。刘导点头称好，虽然心里对向明曦嗤之以鼻，但不好拒绝老师，便走在前方领着三人走到了自己组内。 向明曦转了一圈，逐渐将微笑收敛，颇为严肃地皱起眉。 瞧得一旁的三人先是莫名其妙，然后渐渐有些心惊胆战，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九月初的天气，莫名地有些凉了。 “有、有什么问题吗？”刘导搓着手臂，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没事，至少现在，还没事。”向明曦神秘莫测地说。 刘导吓得停了脚步，赵导也有点心慌，小李这是战战兢兢跟在向明曦身后。 我到底跟了个什么人？小李有些害怕地想。 向明曦走到东北角一处停了下来，指着摄像机问：“这个方向的镜头很重要吗？” 刘导不明所以，但还是回道：“还行吧，经常要拍到这边。” “那您需要改一下了，最好不要让这一块被镜头拍到。”向明曦用手比画了一下大概范围。 “这两天先别拍摄了，别再让人进来了。后天午时是个吉时，您去附近寺庙买一些好一点的香，每个演员和工作人员一组三炷香，然后按照正常仪式走一遭，该有的供品都摆上。然后……”向明曦指了指方才的角落：“东北角这边不能放相机，也不能被拍到，从今天开始，每天十二点您亲自来点上三炷香，不要说话，买上一些甜食奶茶什么的摆上，每天都换，直到您在这边的行程结束为止，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或者，您也可以换地方，但即便是换了，大概也不会太顺利。” 向明曦声音不大，也就刚好让三人听清，刚一说完，近处三双惊讶到不行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瞧着她，看得向明曦想喊阿姐。 向明曦当然不是真懂这些，但阿姐懂，她看出了一下情况，向明曦只是转述话语而已。 “刘导，后天是最后的机会，信不信随您，但今天的事情，还希望您能保密。”向明曦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让人瞧着有些毛骨悚然。 “啊、好、好。”纵使刘导小李并不大相信，可他拖不起了，孰轻孰重他还是明白的，死马当活马医，试试看了。 阿姐悄悄施了力，模糊了向明曦的面容和声音，刘导下了通知不让外谈，于是，向明曦来过这一趟，除了赵导、刘导和小李知道，也就悄然无声了。 最后，向明曦将食指抵在唇上，做出“嘘”的样子，神秘莫测地对着三人说：“东北角不过是有风，机器放那不好，其他的都是正常流程，还请大家相信科学。” 刘导简直不可置信，好家伙，你刚说完那些就让我相信科学，你看我信不信你。但不管怎样，刘导还是决定试一试，毕竟他已经没有办法了。 来这一趟花了四十分钟，时间也差不多了，刘导将三人送了回去，赵导喊了继续，向明曦投入拍摄。 过了几天，刘导喜盈盈地亲自过来道谢，站在向明曦面前一个劲地说谢谢，搞得向明曦都不好意思了，刘导还要鞠躬，被向明曦拦住了。 “不用谢刘导，之前说的，您别忘了就行。”向明曦指的是保密和东北角的事情。 “一定！一定！谢谢啊！下次有合适的角色，一定推给向老师！”自从按照向明曦所说的做了以后，这几天拍摄顺利得不行，耽搁的进度都补上了不少，刘导开心得不得了。本来想邀请向明曦过来客串，但向明曦拒绝了，刘导便承诺以后。 两边进度都不等人，刘导没留多久就回去赶戏了，向明曦顶着赵导探究的眼神，双手抱拳摆了摆，以作求饶，希望赵导保密。 虽然事实如此，但向明曦可不想背上封建迷信女明星的称号，想火也不是这么个法子。 刘导不是个坏人，若非如此，阿姐也不会出手相助。 从前，阿姐帮了她许多。 向明曦想红，想要资源不错，但她也有自己的底线，举手之劳之事，向明曦从前没少做，能有回报的承诺，自然也是开心的。 向明曦从来问心无愧。 除了，面对明希。 作者有话说： 有一点点灵异元素，纯粹是剧情需要，大家还是相信科学不要封建迷信哈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娱乐圈内有黑暗吗？ 答案是，有。 向明曦不止一次遇见过。 刚刚入行时，向明曦就见过了，一个恶心的男性制片人将一张房卡塞到她手中，当时，哪怕是从未接触过这些，尚且年轻的向明曦只觉得有许多恶心的虫子从脚上爬了上来，黏腻的视线，让人作呕。 恶心、愤怒让她一把将房卡砸在男人脸上，飞快地逃回了学校。 第25章 阿姐安慰她，让她不要去了，可钱还没结算，向明曦舍不得，更何况那时已是由公司签下的合约，于是，向明曦第二日便又去了。 刁难如预料中降临，一场炮灰落水的戏反复拍了七八遍都没能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得罪了谁，没有人敢为她开脱。导演与制片人站在一块，恶心地笑着。 三月的天，虽然比冬日暖了许多，可水依旧是凉的，反反复复掉落捞起，哪怕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更何况身体底子不大好的向明曦。 可刁难并没有结束，到了晚上，向明曦就有些发烧了，但落水的戏份仍旧在继续，甚至穿着湿漉漉的戏服去还道具的向明曦被关在了道具室，锁门的人们嬉笑着离去，连灯的电源都呗断开。 深夜的春日，还是寒凉，本就发起烧的向明曦逐渐烧得神志不清，阿姐在脑中焦急地叫着，向明曦的回应却越来越弱。 【小曦！小曦！别睡！】 “阿……姐……好冷……我真的……好困……” 夜深的发黑，但这暗无天日的道具室没有半点光亮，让人根本不知道几点，就在阿姐思考要不要强行上身破门而出时，门口传来了动静。 钥匙被甩得叮当作响，男人们恶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知道后果了吗？现在求求我，乖乖地听话，我就放你一马” 哪怕是处在高烧中，向明曦依然听得清楚，咬着牙吐出两个字：“做、梦！” 只是那声音微不可闻，除了阿姐，没有人听清。 面上的愤怒平静了下来，可心里的怒火烧得漫天，禁锢与压力都困不住她。 【小曦，你先睡一会儿，暂时把身体借我好吗？】她轻柔地问。 “……好……”她迷迷糊糊地答。 门外的男人们还在说话，门内烧得神志不清的人睁开了凌厉的双眼。 “怎么没动静？不会出啥事吧？” “哎呀哥，你放心，一个小炮灰，也敢拒绝你，放心，这口气我肯定为你出。” 砰！ 头顶上的筒灯爆了一个，男人们交谈的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走廊的监控接二连三地爆掉。 你们，想死吗？——男人们的眼前出现了火红的文字，像是正在燃烧的火焰，浮现在半空中。 紧锁的门砰的一声从内打开，门锁被破坏，门框也碎了，门板歪向一边。 钥匙掉在地上，两个男人跌坐在地，身体突然动弹不得，只能瞪大双眼恐惧地看着眼前打开的门。 这门，本是向内开启的。 似乎有热量，戏服已然干透的【向明曦】走了出来，【她】整理着的头发，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果然是你们。】 面前的人双唇紧闭，分明没有开口，声音却冲入男人们的脑中，声音很大，炸得他们难耐地抱着头。 【利欲熏心，作恶多端。】阿姐嫌恶地瞥了一眼，眼里含着蔑视。 早在片场瞧见这两人时，阿姐就察觉到了令人作呕的混沌，虽然也劝过向明曦，可公司签了合同，并不能像群演时期来去自如。本想着注意点，应该没什么问题，可没想到恶人没有底线。 阿姐也没料到，人，竟然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头痛欲裂，灵魂进入别人身体的感觉并不好受。 【想死吗？】阿姐冷冷地开口。 两道声音充斥着男人们的脑海，仿佛要将他们撕裂，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在眼前，道具室的道具浮在半空中，有刀、有剑、甚至连凳子也都飘着。 【再来找麻烦，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是求死不能。】 她眯着眼，露出一个笑，笑容不深，却令人觉得恐怖不已。 男人们吓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眼睁睁地看着东西向他们砸来，却无法移动半步。疼痛，还是疼痛，男人们痛得晕了过去。 【咳咳】阿姐猛然咳了两下，唇边有鲜血溢出，然后很快消失不见，就仿佛那血并非肉身所出。 阿姐抬手就要画，可骤然增大压力让她连动一下都是极为艰难的事情，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灵魂上的。 脑中有什么闪过。 【该死！为什么阻止我！】 【凭什么这样的人为祸人间你却视而不见？天道何在？！】 【天道！我为的！不是这样的人间！】 灵魂在呐喊，手上的动作没有犹豫，压力仿佛不存在似的，一气呵成。 轰隆！春雷忽地炸响！接二连三，仿佛在回答什么。 红光没入男人们的心口，火焰四散在空中。 九道雷声已过，乌云散去，将月色还给人间。 阿姐又咳了两口血，还未落到地上，就消散于空气中。 【呵，该回去了。】 向明曦还在发烧，身体的热度迟迟下不去，连视线都变得模糊。 阿姐操控着向明曦的身体从换衣间找回衣服换好，然后去24h药店买了退烧药，在路边旅店开了房间，用被子把向明曦裹得严严实实，最后让灵魂之力游走全身，这才从向明曦的身体退出。 没人发现，虚空中的身影，淡了不少。 阿姐寸步不离地守了一整晚，直到向明曦滚烫的体温降了下去，这才放下心来。 醒来的向明曦对于昨日之事有些模糊，只记得自己被关入道具室，还听见了导演和制片人的声音，阿姐问了句身体借给她，之后的事情，向明曦就不记得了。 记忆很模糊，像在梦里一样，门打开了，东西飞了出去，像电影里那样。 神奇的是，高烧一晚上就退了下去，只是身体还留着病后的疲倦，到底还是不大舒服。 【醒了？】阿姐的声音传来，很近，却很轻很轻，比往日虚弱了太多。 “阿姐？你怎么了？昨天我？”向明曦环顾四周，一点儿瞧不见那偶尔能瞧见的，若有若无的人影。 和三年前一样，有种要消失的感觉。 向明曦有些心慌。 【没事，只是可能要睡一段时间了，不是今天。】阿姐似乎很困，一直打着哈欠。 【今天继续去片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在此之前，将被针对的事情告诉吴烁，她应该会想办法保你，然后今天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什么也别问，这剧大概率是完不了了，剧组从上到下，没几个好人，说不定还有机会得一笔违约金。】即便是困倦，可阿姐还是强打精神交代着。 “好。阿姐，你真的……没事吗？”向明曦仍旧是担心。 【没事，应该和之前差不多。】 现在是早上九点，向明曦和吴烁通了电话，隐瞒了昨晚的事情，只说门锁是坏的她才逃了出来，因为害怕就在酒店待了一晚，挂了电话就退房去了剧组。到了剧组，发现剧组乱作一团，群演们小声交谈，似乎是导演和制片人都被送到医院，而剧组到处都被破坏，但偏偏，监控也坏了，什么也没发现。 今日是没法开工了，演员们各自离去。 道具师见到她有些惊讶，但损坏的道具让他更为头疼，更何况他本就心虚，就更不敢质问向明曦了。 到了中午，吴烁把她接了回去，之后的几天剧组果然也没有开工，听说是导演和制片人烧得糊涂一直大喊有鬼，清醒之后却什么也问不出。 吴烁感叹她时运不济，才进组没多久就遇上这事。 一周后，投资方派了人过来，剧组重新开工，可刚一开工，不少摄像机爆炸，就是道具断裂，连威亚都是莫名其妙全部断裂，好在是拿的时候就断了，没有人员受伤，可这接二连三的事故闹得人心惶惶。 又过了一周，网上爆出原作小说抄袭，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最后，这剧就停了，投资方撤资，项目彻底搁置。 只是女主角白雾那方粉丝在网上吵得天翻地覆，一时间，网络上闹得有些不大愉快。 向明曦在吴烁和公司的争取下，还要到一笔违约金。 哪怕是公司扣了一部分，剩下的再捐了大部分以后，剩下的六百块，对向明曦来说，也算是小有收入。 虽然不多，白忙活一场，但总比没有好，向明曦很知足。 【我要睡一段时间了，小曦，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一定要小心。】交待过后的阿姐，再没了声音。 无论向明曦怎么呼唤，都没有了回应，泪水打湿了向明曦的脸颊。 向明曦不安，却毫无办法，她只能在心里祈求，希望阿姐无事。 也是这一次，向明曦真正将信任交付给阿姐。 后来的后来，向明曦听说导演和制片人在出院的路上出了车祸，车子打滑撞上围栏，两人一个断手，一个断腿，男人的那东西也都没了。可偏偏，车是他们自己开的，怨不得别人，含恨退了圈。 向明曦不知道的是，那导演和制片人不是不想报复，只是再没敢起任何坏心，一旦有任何坏心，无论针对何人，两人就会浑身疼痛到抽搐，求医无门，便再也不敢了。可人心难改，他们的妻子终于成功离婚，也带走了孩子，没有人敢接济两人，因为他们发现，只帮助他们，就会倒霉，渐渐地，所有人都离他们而去。在许久之后的某一天，他们淹死在了下水道中，结束了一生。 第26章 有一些人的命运因此改变，零碎的、星星点点的金光没入向明曦的身体，也悄悄地改变着向明曦的命运。 向明曦感谢阿姐。 很久很久以前，看见别人家抱着妹妹玩耍的哥哥姐姐们时，向明曦也曾希望有一个能疼爱她的哥哥或者姐姐。 那曾经是向明曦的梦。 后来，向明曦遇见了阿姐，真正地将她当作了自己的姐姐。 作者有话说： 阿姐是很重要的配角，所以也会写一些她与向明曦的过去，阿姐另有cp的，就是她一直在找的人，出场会很晚。 对向明曦来说，阿姐就像亲姐姐一样，无关血缘（血缘对她们来说并不重要），是她最信任的人，向明曦一路走来，少不了阿姐的帮助，两个人相依为命，是友情也是亲情，但是绝对没有爱情的成分，所以这一章写了她们以前的故事。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之后的一段时间，不知是因为有什么风声还是别的什么，向明曦的工作停了一段时间，连炮灰的剧本都没了，只能和以前一样当群演。 向明曦倒也不在意，正好去忙毕业的事情。 自从签约后，室友们对她三两天不在寝室已成了习惯，现在见她天天待在学校很是好奇，在听说了她的遭遇后，个个义愤填膺。箫安然当即打电话就要给家里说投戏让向明曦演女主，向明曦好不容易才将她按下来，消了她的心思。 向明曦知道自己是在老天底下偷生的人，以她现在的运势，毫无准备突然高调，今天这女主落她头上，怕是明天她就能暴毙而亡。 2029年6月28日，刚刚过完生日，迎来二十三岁的向明曦毕业了。 向明曦将手中的学士帽和同学们一起丢到空中，相机将这一刻的笑容定格。 毕业后的向明曦沉寂了一段时间，专心学习演技之余，在各种群演、炮灰中来来回回，直到转了年，向明曦被选上饰演电影《风暴》中的一个小配角。 导演柳柏茂，女主角白雾，男主角章含曜，都是现在炙手可热的流量，哪怕是选上配角，也是运气不错了。 刚签下向明曦时，星辰娱乐还是费了些心思在向明曦身上的，还分了一居室给她住。奈何她运气不好，当初那剧虽然只是炮灰，但也足够刷脸，可剧组却散了。 向明曦很意外自己能够被选上，《风暴》的剧本是吴烁保下来的，彼时演技还很稚嫩的向明曦，靠着以前阿姐给的建议反复琢磨，将那一点点的剧本反复钻研。 公司的演技老师不是一对一，课堂上的讲授有限，很多事情都只能靠向明曦自己钻研。 试镜的前一天，似乎是感知到向明曦的不安与呼唤，沉睡了半年的阿姐醒了，但她还是很累，声音听上去昏昏欲睡。 阿姐给了她一些建议，向明曦总算将心里的紧张放下。 没有人知道，阿姐消失的这半年，向明曦内心里是充满不安的。 阿姐第一次沉睡时，向明曦还未完全信任她，只是不习惯陪伴者不在，与对未知的恐惧。而这一次沉睡，向明曦太害怕了，害怕这个好不容易拥有的姐姐，就这么消失了。 明明当时，阿姐可以什么都不做的，向明曦不会死，顶多是受些罪，可阿姐帮她解决了麻烦，并且一劳永逸。 这些时日向明曦也发现了一些端倪，有人将那导演和制片人的事故猜测到她头上，娱乐圈最怕的是不可说，最忌惮的也是不可说。 以前黏在身上的恶心视线都消失了，有人畏惧，也有人好奇，所以这半年接纳她的剧组不多。 第二天的试镜没有波折，没有刁难也没有瞧不起的眼神，平静地过去了，而向明曦也顺利收到了通过的消息，没多久就被吴烁打包进了剧组。 演绎不是一帆风顺，阿姐也时常在沉睡中，只是每当向明曦反复呼唤时，总能在迟一些时听到阿姐的回应，对自己的疑问进行作答。 向明曦没戏时会在剧组帮忙打下手，有时也会帮着送些东西，偶然发现，女主角白雾似乎不大喜欢她，总是冷脸相对，但向明曦不在乎。 于是，也算是平淡地走过时间。 后来，电影如期上映，很意外的是，6月的电影节，向明曦被提名了。那实在是一个很小的电影奖项，含金量并不高，是被一部分网友们认为是水奖的奖项，但向明曦的提名，是连公司都意外的。 2030年6月29日，二十四岁的向明曦在那个颁奖现场，获得了最佳新人。 阿姐也在那一天彻底恢复。 【这路子果然没错，接下来几年都不用为活而担心了。】阿姐开心地说着。 “谢谢大家。”向明曦也开心地致谢。 是光辉在照耀，是星辰在闪耀。 好像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却未曾想，情况急转直下。 向明曦根本不知道是得罪了谁，好几个本来定下的项目纷纷改口，宁愿赔违约金也不肯履行合同，这使得向明曦几乎被雪藏。 生活好像在给她开玩笑。 直到施行鹿的《妄念》公开选角。 那一年，那一天，也是在那个颁奖现场，明希获得了最佳女主角。 ------- 那天奇怪的举动当然被小李汇报给了吴烁，向明曦用着“只是凑巧”糊弄过去，即便吴烁不信，也问不出什么，但小李好像有些怕她，对于向明曦来说影响不大，反正也快结束共处了。 早戏、夜戏一点不落，终于，《她们的故事》的拍摄接近尾声，此时，向明曦正在拍摄最后一幕。 “谢谢大家！我今后还会不断努力的！”剧中，云溪晚捧着奖杯，朝着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 “卡，结束！”赵导拉着喇叭一喊，结束了这一幕。 “恭喜向老师杀青！” “谢谢！谢谢大家！辛苦大家了！” 场务将抱着的花送了上来，向明曦笑着接过，和在场的大家道谢，说着“下午茶我请，这段时间谢谢大家了。”，大家面上友好，然后，向明曦结束了自己在这部剧的所有行程。 赵导接下来还有几个镜头要拍，这里需要拍摄的不止云溪晚的戏份，大家热闹完后又快速进入工作状态，向明曦抱着花离去，不打扰大家的工作。 外头阳光正好，向明曦朝着太阳举起花，用手机拍下放在微博上。 向明曦v：杀青[图片] 嗯，向明曦总算舍得花钱开了微博会员。 没过多久，多了十几条评论，都是“恭喜杀青”和“曦曦注意身体”之类关心的话语，看得向明曦心里暖暖的。 向明曦活粉不多，虽然关注破了三位数，可这里面绝大多数都是因为明希的互关来的，是沾了明希的光，还有一部分是公司买的粉。 一想到明希，明希的信息就弹了出来。 明希v：杀青快乐//向明曦v：杀青[图片] 明希转发了她的微博。 微信也弹出了她的消息，是明希发来的。 明希：杀青快乐。 晨曦：谢谢，明希。 晨曦：你那边结束还早吧？ 明希：还要几天，但今天下戏应该会早。 哦哦——向明曦正在打字，还没将信息发出，明希的消息又弹了过来。 明希：晚上方便一起吃饭吗？ 明希：[定位] 明希：这里。保密性很好，不用担心。 一连三条，向明曦是想拒绝都难，只得答应下来。 晨曦：好的，谢谢明希。 明希：那我下戏了和你说。 晨曦：好。 晚饭，就这样定了下来。 将下午茶定好，一个小时后，外卖员送了过来，向明曦和小李把下午茶发给大家后，才离开剧组回了酒店。 五点五十，明希说她下戏了，正在往那边赶。 “小李，我出去一趟，和明老师约了晚饭，所以晚饭你自己吃了，抱歉抱歉。” 向明曦找小李拿了车钥匙，没有带小李，独自开车前往。 向明曦是有驾照的，大学时就考了，为了晚上兼职代驾，赚个辛苦钱，所以她开车是没有问题的。 向明曦伪装做得足，现在也有狗仔盯上了她，在阿姐的帮助下顺利离开酒店，半个小时后，向明曦到达约定地方。 阿姐说她去晒月亮，然后就没了声，向明曦只好自己走了进去。 被带到包房时，推开门，果然明希已经坐在里面了。 “晚上好，明希。”卸掉伪装，向明曦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晚上好，向明曦。”明希也同样以笑意回敬。 这还是分开后向明曦第一次见明希，分明才过了半个月，却像是过了好几年一般，见到明希的那一刻，向明曦竟有些恍惚。 包房里没有其他人，只有明希。 除开那几日的早饭，向明曦第一次与明希单独坐在一起，包房不大，多余的凳子都被撤掉，只有明希身边留了座位，向明曦只得硬着头皮坐了过去。 第27章 “有什么爱吃的吗？别客气，你随意。”明希笑着将菜单本递了过去。 明希又在笑了，多日未见，向明曦对于明希的抵抗力直接归零。 “啊，我不挑食，明希你看着点就好。”向明曦摇头表示都可以。 向明曦没有说谎，她是真不挑食，除了对酒过敏，吃喝方面还真没有忌口的。 毕竟，对于幼时的她来说，能够吃上东西，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会有机会挑食。 明希也不为难她，唤来了服务员，熟练地点上四菜一汤便合上了菜单本，瞧着是常来的店。 “这家的红烧肉和水晶虾仁不错，你可以尝尝。”明希温柔地说着。 “好的好的。”向明曦连连点头。 瞧着向明曦乖乖端坐的样子，脸上好像还有些红，明希心里觉得很是可爱，想逗她，又觉得会吓着她，只得另找话题。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明希笑吟吟地问。 “不知道，要看烁姐安排了。”向明曦如实回答。 “那……有没有兴趣来我这里。”明希想了想，还是抛出一个引子。 “啊？”向明曦懵了。 心跳如鼓，向明曦不明白明希说这话的意思，可话语中的机会她抓住了，与明希搭档，无疑会带来关注。 “有好的本子的话。”明希没有确切地给出果子，只是放了一根线。 “明希。”向明曦压着心跳，转头认真地看着明希，问道：“我真的，可以吗？” 明希的笑大了几分，她温柔地回道：“我觉得，你可以。” 作者有话说： 这也是为什么我没标灵异，因为阿姐虽然相当于外挂，可并不能多用，所以向明曦不能凭借灵异方面的事情去那资源，反而要避免使用这些力量。包括阿姐的能力，到后期会展开说的。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可，为什么呢？为什么是我呢？”向明曦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明希极力隐藏眼里的情绪，可喜欢一个人，哪里是能藏得住的呢？ 那双眼里满是喜爱，那双眼里满是真情。 向明曦瞧得真切，也映在了眼里。 可她不能明白，这样好的明希，为什么会将心给了她。 她越是明白这份情感，就越是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因为，向明曦无法给予明希回答。 一个没有明天的人，如何能给予她人明天呢？ 向明曦不敢回答。 即使她知道，假意成为明希恋人，她能获得更好的资源，她想要的也更有机会。 可她不能。 她不能再利用明希了。 黑色的海水，快将向明曦吞没。 “因为”明希开了口：“我认为你值得。” 她的话语是那样认真，不掺杂半分假意。 这是第一次，有人，活生生的人，对她说，你值得。 向明曦第一次，被人坚定的选择。 她想哭。 眼眶不禁湿润。 你值得。 有人在说。 她值得。 有人在说。 可，她不值得啊。 我这样的人，凭什么得到你的偏爱呢？ 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说值得。 视线变得模糊，当略带微凉的指尖覆在脸上时，向明曦才发觉，泪水，已然流了出来。 我，哭了。 温热的泪，顺着皮肤，滑落在手心。 向明曦抬手想抹，却被一双温柔的手捧住脸庞，指腹轻柔地将泪水拂去。 “别哭。” 耳边传来的声音是那么温柔，是她曾期盼得到的温柔。 只属于自己的温柔。 很多年前，还不是向明曦的向明曦，曾如此期盼。 现在，温柔属于了她。 可她却悲从中来。 与看起来不一样，向明曦在情感上并不木讷，反倒十分敏锐。 喜爱与厌恶的眼神，向明曦再清楚不过了。 那个她称为爸爸的男人看向她时，从来都是满眼厌恶，而看向弟弟时却截然不同，那满心的喜爱之情刺痛了她年幼的心。 妈妈的爱也很少，眼里很少有她的存在，一切都是弟弟的，所有的爱都是弟弟的。 在遇到老师前，向明曦理所当然也是那样认为的，可书本告诉她不是，老师告诉她不是，眼睛也告诉她不是，心也告诉她不是。 她从麻木中醒来。 可醒来后的世界是痛苦的，她会渴求，她会期望，却得不到回应。 那时的向明曦想，如果能有一个人只看着她就好了。 但前面十七年的人生告诉向明曦，没有。 可眼前的明希不同，那双温柔的眼眸里，只有她向明曦的身影。 只有向明曦。 那藏也藏不住的爱意，也是给予向明曦的。 只有向明曦。 向明曦忍不住心动，哪怕她并不了解明希。 理智告诉向明曦不能，可情绪在拉扯，情绪在说话，在对向明曦说，去主动，去迎合，你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但理智在提问。 为什么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选择我呢？ 向明曦在心中不断发问，嘴唇微颤，却无法再问出口。 泪水更多了。 向明曦这一哭，弄得明希手足无措起来。 明希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哭，可看着向明曦哭，明希的心里也不好受。 很难过。 明希回想自己的话，想着是不是她说错了什么，自责、懊恼、都抵不过心疼。 慌乱地抽出纸巾为向明曦擦拭眼泪，可眼泪越来越多，染湿了许多纸巾，没有停下来的样子。 毫无办法的明希最终选择抱住向明曦，让向明曦埋首在肩上，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地说道：“哭吧，哭吧。” 背上的力道很轻柔，仿佛在安慰哭泣的孩童。 透过时光，拍了拍幼小的她。 肩上被泪水打湿，丝质的布料很柔软，柔软到等向明曦回神时，明希的肩膀已经湿了一大片。 向明曦瞬间就红了脸，连忙从明希的拥抱中弹起，扯了两张纸擤鼻子。 还好，鼻涕没有流上去。 悄悄看向明希的肩头，向明曦松了一口气。 太丢人了，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抱歉，明老师，突然想到一些事情……对不起。”向明曦还红着眼，声音还带着哭过的哑意。 “没关系。”明希递了张纸给她。 向明曦说着谢谢接过。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包房门被敲响，向明曦慌忙低头，用纸巾擦着眼角。 餐厅侍者将菜端了上来，然后悄声退了出去。 “先吃饭。”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明希用较为亲昵的称谓去称呼向明曦，并发出询问：“小曦，我可以叫你小曦吗？” “可、可以的，明老师您随意。”向明曦吸了一下鼻子，声音闷闷的。 明希自然地笑了笑，开玩笑般说了句：“你要再叫我明老师，我就真的生气了。” “啊、抱、抱歉，明希，我下次不会了。”向明曦连忙道歉。 “吃饭吧，你肯定饿了。”明希说着，夹了块红烧肉到向明曦碗里：“你尝尝。” “谢谢。”完全没想到明希会给她夹菜，向明曦十分不好意思，红着脸用筷子夹起，张口咬下。 色泽透亮的红烧肉入口即化，肥而不腻，恰到好处的口感。 向明曦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咀嚼了几下，咽入喉中，向明曦的眼睛满足地眯了起来。 真好吃！ 方才还消散不去的情绪一下子就散了去，美食带来的喜悦覆盖了它们，让向明曦的心平静下来。 向明曦的情绪变化自然是被一直关注着她的明希察觉到了，明希心里松了一口气，温声问道：“好吃吗？” “好吃！”向明曦回答得很快，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那再试试这个，也不错的。” “谢谢！谢谢！明希你也吃！” 明希又夹了几道菜放在向明曦碗中，弄得向明曦极为不好意思，也用公筷给明希夹了菜。 向明曦虽不挑食，可对美食，也是十分喜爱。读书时的向明曦虽然节省，可只要情况允许，偶尔也会出门去上大家推荐的店铺，享受店里美食，作为自己平日辛苦的犒劳。 明希点的这几道菜，口味十分不错，让向明曦吃得很是开心。 向明曦一边吃，一边在心里琢磨起做法，想着回去有时间，一定要试一试能不能复刻出来。 向明曦做饭手艺不错，平日也常下厨。年幼的她在还没有灶台高时，就站在板凳上帮忙做饭了，再大一点，一家六口的饭食基本就由她来完成了。只是那时，做出的饭菜她并不能全心享用，她没有资格上桌，只能等大家都吃完，才能捡上一些剩菜吃。 第28章 但即便如此，向明曦依旧不讨厌做饭，现在，能吃到自己做的饭菜，向明曦是开心的。 当然，尝到别人做的美食，向明曦更加开心。 所以，一吃起来，向明曦就忘记自己身处何处，之前又发生了什么，向明曦只是专心吃饭。 或许是哭泣会耗费精力，向明曦的确是饿极了，吃饭的样子几乎可以叫狼吞虎咽，毫无形象。 向明曦几乎都忘了身旁还有个明希。 但明希却觉得这样的向明曦更加可爱了，能吃，说明健康，只要能帮她忘记伤心事，明希就觉得很值了。 明希平日吃得清淡，可今日瞧着向明曦吃饭的模样，明希觉得食欲大开。像红烧肉这样的菜式明希以往吃的很少，但看着向明曦狼吞虎咽也没忘了给她夹菜，即使是红烧肉，明希也觉得一点儿都不腻人了，筷子一动，含笑咽下。 一顿饭，吃的是宾主尽欢。 当桌上的四菜一汤都干干净净时，向明曦放下筷子打了个饱嗝，看着身旁优雅饮茶的明希，后知后觉察觉到自己又做了蠢事，脸上浮起难为情的红晕。 “不好意思，明希，我、我吃的是不是太多了。”向明曦知道自己的吃相，饿极了时吃饭完全没有形象，丢人极了。 “没。”明希摇摇头，想到向明曦吃饭的模样，忍不住勾起唇，手背撑着下巴，她笑着说：“挺可爱的。” 一下子，向明曦就从脖子红到了额头，脸蛋红扑扑的，明希瞧着，可爱极了。 “要休息一下？还是现在走？”明希问。 “走、走吧、时间、也、不早了。”向明曦结结巴巴地回答。 向明曦觉得自己烫极了，连耳朵都在发烫，完全不敢看明希。 虽说是不善言辞，但向明曦到底是在圈里摸爬滚打了六年，她以为自己早就练就了一张厚脸皮，可不知怎的，一见到明希，脸皮就薄得很，动不动就红起脸来，向明曦根本控制不住。 向明曦本想自己埋单，可明希早早就结了，她是这家店的常客。 “那小曦下次请我。” 明希一句话，就堵住了向明曦。 约定了下一次，向明曦的心里怦怦的。 两人住的酒店是反方向，明希的助理小钱已经等在停车场，二人互相道别，分别朝着酒店驶去。 明希端坐在后座上，车顶的灯开着，她手上拿了一本书正在翻看，从书页的痕迹看来，显然是翻阅过多次的书籍，明希看得认真，仿佛在读什么严肃文学一般。 可若是仔细看去，那书的名字定然会让人大吃一惊：《恋爱宝典：追妻八十八式》。 翻看书页的动作停了下来，明希看着页面上的文字，点了点头。 第二十一式：在恰当的时机，适时地表现亲昵，可采用亲昵的称呼拉近距离。 这样的明希，若是被粉丝们瞧见，定然会大跌眼镜，直呼不可能。 助理小钱通过后视镜偷偷看了一眼，她抿了抿唇，努力忍住笑意，心里大叫着“啊啊啊啊啊” “这cp我磕定了！”。 一路平稳地朝着目的地驶去。 作者有话说： 咳咳，所以有时候明希举动和前期有一点不同，都是《恋爱宝典》的错。 作者抱头逃~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你们聊什么了？眼睛怎么还有点红？她欺负你了？】回程的路上，回来的阿姐左瞧瞧右看看，直觉告诉她肯定发生了什么，一直忍到回了酒店，这才问了出来。 八卦是人的天性，鬼也不例外。阿姐想。 之前吴烁来了后就协调了住宿，自从照片事件向明曦得到曝光，公司总算迟来的慷慨了一把，给小李单独安排了房间，向明曦这才拥有了几天独处时间，和阿姐说话，也不用再藏着掖着了。 “没、没什么……就是……”向明曦下意识想要隐瞒，但又有些想要听一听阿姐的建议，她吞吞吐吐地说：“阿姐……你觉得……明希她……会喜欢我吗？”尽量委婉，但又能让人听出来。 你果然发现了。阿姐心想。 但她没有说出口，阿姐觉得，两个人的感情，不需要其他人来评判、来建议。 不过，对于个体的客观评价，她还是可以给出的：【我们小曦是个好孩子，为什么不能被喜欢？】 这话，阿姐并非信口开河，和向明曦共处了十一年，向明曦是什么样的人，阿姐是清楚的。 向明曦的过去很苦，哪怕未能见全貌，可那满身的伤痕做不了假。 阿姐也真心希望能有一个人，能够走进向明曦的内心，成为她的退路。 现在的向明曦是有退路的，一个所有人都拥有的退路。 死亡，就是向明曦的退路。 但，如果可以，谁又想死呢？ 向明曦不想，阿姐也不想。 可天不同意。 阿姐并不知道能陪向明曦多久，她们之间，说到底是连一纸都没有的契约，她什么时候会消失，谁也说不清楚。 而向明曦，在她消失之后，是生是死，她也不知道。 至少目前，两人还是共生关系。 向明曦生，她生，向明曦死，她死。反过来，大约也一样。 只有当向明曦走到高处，获得足够的承认力，或许，情况才会有转机。 到了那时…… 如果明希能成为向明曦的退路，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但前提是，双方心意相通。 所以阿姐不会去掺和向明曦与明希之间的感情，哪怕她知道明希对向明曦的喜欢，也看出了向明曦对明希的不同，但她不会去指出。 感情，需要她们自己发现，而不是通过旁人指出。 懵懂的情感，不容出错。 不过，小小的助攻还是可以的。 【小曦，你要自信一点。】阿姐说道。 “不是、我就是、就是……”向明曦红着脸，支支吾吾不好开口，毕竟都是自己的猜测，向明曦也怕有误。 “阿姐觉得，明希……是什么样的人呢？”向明曦又问。 【小曦。】阿姐轻声唤道，声音是里少有的正色：【明希是什么样的人，不要去听别人说，你要自己去看，自己去想，自己去感觉，然后，再听听你自己的心。】 【答案，会在你心里。】 【喜欢还是不喜欢，永远不要去问别人。】 话语说出口的同时，脑海里有记忆的片段闪过，很快，以至于阿姐无法抓住。 “嗯……”向明曦点点头，没有再询问。 日常晚课做完，热水冲刷去疲惫，向明曦陷入沉睡。 第二日，向明曦起得晚了些，前几日全是早戏，三四点就得起，昨日杀青后没了安排，向明曦难得睡了个懒觉，直到六点半才起床洗漱去做早锻炼。 酒店只续到今天，下午就要离开，行李昨晚就收好了，于是向明曦慢慢地吃了早餐，隐匿身形偷偷地去附近的商场逛了逛。 阿姐的隐匿符确实好用，连导购都注意不到她，直到她拿着衣服去询问或者结账才会被发现，以至于对方常是被吓一跳。 嗯，缺点也是经常把人吓一跳。 是难得的闲暇，向明曦一手拿着奶茶，时不时喝上两口，一手提着购物袋，里面装着刚花了两百块买的衣服。自从那次和明希在电梯里有了直观差距对比后，向明曦就想着要找时间置办一下衣物了。 逛完回程，小李也已经收拾好，两人退了房离去。 “谢谢你小李，就到这里就可以了，这段时间真的谢谢你了！”公寓楼下，向明曦微笑着和小李道别，将手中的红包递给小李，以作为这段时日的感谢。 “没、没，向姐不用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小李连连摇头不敢收，但拗不过向明曦坚持，被按着收下了。 虽然今年才毕业，但小李做助理也有几个月了，比起之前所在的男偶像，向明曦待人好太多了，哪怕有些奇怪的地方，但从没有对她趾高气扬，颐指气使。虽然向明曦糊，但小李觉得，迟早有一天，向明曦会火起来的，如今不能继续跟着了，一想到要回去，小李就有些失落。 可还是得告别，小李不舍地离去，路上打开红包看了看，足足有三千，也不少了，向明曦平日生活勤俭节约，可哪怕对自己这个临时助理，向明曦也上心了。 小李叹着气，车越驶越远。 先不管小李怎么样，向明曦回到一室一厅，看着桌上厚厚的灰尘，愁得直叹气。 “阿姐啊，就不能搞个清洁符吗？”向明曦拧着抹布，抬头看了一眼屋子，又是叹气。 【没这东西，就算有也消耗不小，你还是老老实实打扫卫生吧！姐姐我爱莫能助咯！】阿姐老神在在地躺在沙发上，反正灰尘对她来说碍不着，飘来飘去，好不自在。 “唉……”向明曦认命地擦起桌子，灰尘让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第29章 “咳咳、这灰、咳咳。” 好在沪城寸土寸金，公司名下的这间小房子并不大，也就三十多平，但还是费了向明曦不少时间。 擦桌、烫碗、扫地、拖地、换洗床单被套等等收拾完，晾好衣服，也到了下午七点，冰箱里没有菜了，向明曦从柜子里拿了把挂面，简单地做了一碗清水面条。 昨日的晚上，是明希请客，吃得丰盛，而今日在家，却只有一碗白水面，天上地下，对比清晰。 口中确实没什么滋味，向明曦咽下口中的面条，又想起了明希。 不知道明希今天吃的什么，是剧组的盒饭，还是……也和谁一起？ 这下，连酱油的滋味都淡了。 人就是这样，吃过了美味佳肴，再去面对清汤寡水，就会不知足起来。 向明曦觉得自己也不例外，这是她的劣根性，她摇摇头，将脑中的诸多想法甩开。 回归现实，这就是属于我的生活。向明曦想。 但仍旧会忍不住去想。 明希，你在做什么呢？ 是在拍戏吧。 向明曦拍了拍头，失声笑了出来。 我真是昏了。 草草解决晚饭，向明曦打开手机，里面是吴烁发来的工作安排，吴烁的意思是让她自己选。明希带来的热度变了现，陆续有几个品牌找了过来，虽然都是小品牌，但都是面向年轻人的品牌，有不少忠实用户，拿下代言，对向明曦来说是好事一桩。 向明曦在网络上搜索了一下几个品牌，都评价不一，有好有坏，一时也难以抉择，向明曦决定问一下阿姐。 “阿姐，阿姐，你觉得哪个好？” 怎么说呢？阿姐算出来的结果不是最好，但也不会是最差，拿不准主意时，取中之道是最不容易出错的。 对此，阿姐极力反驳。 【我以前算得可准了，现在、现在就是……都怪天道遮掩！】那时的阿姐听上去气呼呼的，但却又对这个状况毫无办法，只能嘟囔着：【想当初……老婆都是我算来的……都怪天道！】 虽然连老婆的模样都不记得，可阿姐就是坚信自己有老婆。 【你确定问我？】阿姐还记着无奈，每逢算卦阻力极大，能推演出中，都已是不易了。 但有时，中庸，并非坏事。 对于无根基之人，突如其来的爆火，反倒是损害。 所以求稳，是最合适的。 阿姐懂这个道理，向明曦也懂。 “拜托阿姐了！”向明曦双手合十，朝着虚空中模糊的人影拜了拜。 【可别！】阿姐一闪，飘到天花板上：【行吧行吧，我看看，正好今天月色不错。】 不多时，阿姐的声音又传了回来。 【就这个吧，明日有你】 “好，那我回给烁姐。” 品牌定了下来，托了明希的福，向明曦现在也有得选，而不是一味地等待被人选择。 这就是名气带来的延伸，哪怕只是和明希沾了个边，向明曦能见到的资源，也不再像以往那样艰难。 都是因为明希。 自那日照片事件之后，像是为证明大家组内关系融洽，明希常有与她在微博上互动，何似雪也是，三人来回互动了一段时间，把关系好坐实，这也让向明曦涨了不少路人粉。 向明曦对此心存感激。 也在微信上给明希和何似雪发了许多谢谢，向明曦也想着做些小物件作为回礼，以表感谢，需要好好思索一番。 窗外的月，依旧明亮，向明曦倚窗看着月亮，将感谢，悄悄述说在心底。 谢谢你，明希。 真的，谢谢你 明希。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明希发来了信息。 明希：快杀青了。要来探班吗？ 明日有你的代言合约很快敲定，拍摄宣传广告的日期也敲定下来，在广告日期来临前，明希的邀约信息先到来了。 但向明曦拒绝了。 甚至没有打算告诉吴烁，向明曦就直接拒绝了。 自从加上好友，不再每天见面之后，明希经常会发来信息，不多，但一天从“早上好”开始到“晚安”结束，从“开工了”到“下戏了”，好像是在报备一样，将她的生活展现给她。 向明曦也会回复，从“早上好，明希”回复到“晚安，明希”，从“好的你忙”到“那好好休息一下”，这些客套气十足的话语生硬到让人无法接下去。 向明曦不擅长找话，更不会主动与明希聊什么，两人的对话，基本每天都一样。 不像何似雪，活生生一个网络冲浪好手，时不时发来些搞笑视频或者网络八卦，引得向明曦是哈哈大笑，抑或是惊讶不已。 何处人间（何似雪）：[人类倒霉行为大赏视频] 何处人间（何似雪）：小曦小曦你快看！哈哈哈哈哈 晨曦：哈哈哈哈哈 何处人间（何似雪）：好笑不？好笑不？ 晨曦：似雪姐都从哪里找到这些视频的？真的太搞笑了哈哈哈哈哈 何处人间（何似雪）：小曦笑了就对了，小曦你就要多笑笑 晨曦：似雪姐也是，天天开心哦 何似雪也没断了联系，但她即将杀青，每天也忙得聊不了几句。 但总归，比明希能聊上几句。 从那日分别后，与明希相关的信息更多了。 《她们的故事》正式拉开宣传，明希上半年拍摄的影片即将上映，也进入热火朝天的宣传期，明希去年参演的电视剧也在全网上映，铺天盖地的，都是明希。 打开电视是明希，打开手机，也还是明希。 偶尔，下午茶喝了什么，晚饭的盒饭吃了什么，明希也会拍照发过来。 一下子，生活里就全是明希。 向明曦总能看见明希，向明曦也总能想起明希。 但向明曦还是拒绝了探班。 即使向明曦知道，如果去了，肯定会被拍到，也能借此蹭一波热度，在公众面前表现出和明希关系好，对她百利无害。 可向明曦不想。 如果告诉吴烁，吴烁肯定会把她打包送到剧组，所以向明曦没有告诉她，而是默默拒绝了这件事。 晨曦：抱歉明希，我有点事，就不去打扰了[微笑.jpg] 明希：好。 向明曦哪有什么事情？不过是推辞的借口。 但有时，人说了谎言，事情就真的找上门来了。 薛定谔的矛（薛锚）：曦曦最近几天有空吗？来帮忙录个声？ 晨曦：什么时间？ 薛定谔的矛（薛锚）：就明后天28、29两天，词不多，很快的。 向明曦看了眼日历，备忘录是空的。 晨曦：好的学姐。 薛定谔的矛（薛锚）：那早上九点，老地方见。 今天是9月27日，广告拍摄在30日，向明曦在此之前没有安排，有钱赚自然是乐意的。 薛锚把台本发了过来，向明曦认真看完，回了卧室把设备打开，根据自己的理解，先试了试音。 这是向明曦的副业，配音演员。 当初与星辰娱乐签合约时，向明曦是看了又看，在阿姐把关下修改后才签约的，为的就是规避其他兼职。 配音一事，向明曦是薛锚的推荐下开始学习的，薛锚是向明曦的学姐，两人不是一个院系，相识纯属意外。 兼职晚归的向明曦碰上被渣渣前男友纠缠的薛锚，向明曦救了她，帮着打跑几次渣男后，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薛锚知道向明曦在找兼职，觉得她音色不错，便拉着她入了行，配音的很多技巧都是薛锚教她的，连设备都是当时的薛锚借钱给她买的。薛锚从高中就开始接触配音，时至今日，粉丝都三十多万了，可比向明曦这个小透明要火得多。 除了几个舍友，薛锚也是为数不多知道向明曦两个身份的人。 对于当时的向明曦来说，配音是件很新奇的事，可只要能赚钱，多少都无所谓。慢慢的，竟也有了些成就，虽然除了一部非商是主役外，都是协役，但几年下来，专为配音的微博号也有了九万余粉丝，比之前演员向明曦的号，粉丝要多上许多。 在山里时，向明曦总向往着外面的世界。 所以对于山外的世界，向明曦总是在好奇，也乐于尝试新的事物。 不用露面的幕后工作者，隐秘而深远的人们。 这也一度成为向明曦生存的资金，几近封杀的那段时日，正是靠着这为数不多的收入，和那些支持的文字，向明曦才坚持了下来。 向明曦从不露脸，线下更是完全不去，加上时间并不宽裕和配合，所以相较于其他配音演员，向明曦的作品其实并不算多。 第二日一早，向明曦就打车去了录音棚。这是一个百合广播剧，薛锚是配导，原定的配音演员重感冒，高烧不退，声音实在是录不了了，项目时间又赶，薛锚便问了向明曦，让她来救个场。 第30章 “曦曦早啊~” “学姐早。” 薛锚果然已经在了，两人互相问候过，就进入工作状态中去。 这次依然是协役，无限流题材中主角敌对势力的会长，算是中等程度的反派一枚。还有几个副本小boss，原本都是由那位老师配的，一并由向明曦接下了。 薛锚曾说，向明曦声音可塑性强，无论是少年还是少女，青年还是老人，向明曦都能够驾驭，加上本身就是演员的缘故，对于台词的情感更是充沛。以前在学校时，薛锚在配音社，没少抓向明曦来当苦力，毕竟一个人当几个人用，可太好用了。 这一录，就录到凌晨2点才结束。 “下班~下班~”薛锚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僵硬的脖子。 “薛导辛苦啦！” “辛苦了~” 录了一天，大家都疲倦得不得了，打着哈欠给薛锚告别，向明曦也不例外。 “学姐，我先走了。”向明曦朝着薛锚挥手告别。 “等下！”薛锚喊住了她：“我送你。” “不用了学姐，你也很累了。”向明曦摇头拒绝。 “行了，你个女明星半夜自己打车，多危险啊！我可不想明早一看头条，震惊！女明星深夜打车遇害！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薛锚打着哈欠，推着向明曦往前走。 突然想到了向明曦的身份，薛锚赶忙收回推着向明曦的手，小声说着：“把口罩戴好！我可不想上头条。知名女星夜会情人！要被我家那位看到，我还要不要活了？”薛锚的对象也是配音演员，两人在大学时期就谈起了，不过是异地恋，出名的冷美人，但私下里极爱吃醋。 “那放我自己走不就好了？”向明曦失笑。 “那可不行，走走走，别废话。” “谢谢学姐了！” 薛锚开着车，为了提神，和向明曦聊起天来。 “我看网上说，你之前那个剧组，是明希的组啊？” “啊对。” “她人怎么样？是不是真的和网上说的那样冷？” “没，明老师挺好的，就是看着冷，实际上待人很温和，还指导我来着。” “哦~那我看网上你们关系蛮好的吗？成朋友啦？”薛锚随口问道。 向明曦想了一秒：“算……是吧。有在联系。” “那不错嘞，四舍五入我和大明星也是朋友了，曦曦你好好混，以后我也可以说认识大明星了！” “锚姐，我这才哪到哪呢？”向明曦哭笑不得，薛锚对她的信心是不是太大了点？ 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向明曦到了家，薛锚送她到楼下，没敢多留，生怕被狗仔拍到，看她进了楼，就赶忙开走了。 “明天早上我来接你。”薛锚发来信息，是语音。 “不用啦学姐，我自己来还不显眼点。”向明曦也用语音回道，知道她担心什么，又补了句：“早上狗仔多，学姐你来，我还不方便走点。” “好吧。”薛锚回。 向明曦其实想说，她这么糊，哪来的狗仔，但现实是有的，阿姐发现了好几个。这个小区有一些房子是星辰娱乐名下的房产，也住了不少公司艺人，楼下的狗仔自然少不了，向明曦的住处不会是秘密，来拍她的人，居然也有两个。 向明曦得知这事时，是真的吓了一跳，完全没想到自己也有狗仔跟了，这说明她也在被人关注着了。 一百万的粉丝也不全都是假的，还是有不少人在关注着她。 得亏有阿姐这个外挂模糊人们的认知，连近距离工作的配音演员都认不出她，虽然有可能是她糊，不然她哪里能逃过一劫？狗仔们无论拍到什么，都能编出花来。 第二日的录音比较顺利，才晚上十一点就结束了，向明曦所持的台词全部录完。回程还是薛锚送的，两人聊了一些在校时的事情，轻松愉快地到了目的地。 等向明曦回到了家，薛锚又发来了消息，言语中带着很难为情的感觉。 薛定谔的矛（薛锚）：曦曦，有件事情想拜托你，不知道方不方便。 薛定谔的矛（薛锚）：你嫂子不是快过生日了吗？她这两年特别喜欢明希，方便的话，能帮我要个签名吗？ 薛定谔的矛（薛锚）：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还是明希。向明曦想。 或许是不好意思，薛锚没当面和向明曦讲，而是选择用短信的方式。 向明曦想了想，答应了下来。 晨曦：我试试看，不一定能成。 薛定谔的矛（薛锚）：谢谢曦曦！[比心.jpg] 反正已经为安然要过了，再多一个……明希应该不会介意吧？ 向明曦不确定地想。 大不了把我那张给学姐吧。 世界好像什么都没有变，一如既往，但对于向明曦来说，世界变了好多。 入圈六年都没有突破十万的粉丝，在几日之间就破了百万。 一潭死水的心，也在几月之间，悄悄有了她的波澜。 只因为明希。 明希、明希、明希，都是明希。 她在说明希，他在说明希，她们都在说明希，连录音棚里闲暇时间都在谈论明希。 就突然，好像全世界，都在让她接近明希，都想让她靠近明希。 都在说明希。 作者有话说： 这文写下来重心还是放在向明曦身上，因为就如文章的名字一样，这是向明曦的故事，希望理解。 所以大家有时候会觉得明希的人设会有些单薄，后面会补充的，如果正文没有番外也会有的。 整体为围绕向明曦来写，只是偶尔会转换视角，放在明希身上，还有一部分会在阿姐身上，阿姐算必不可少的角色，后期对两个人的感情会有很大帮助。 另外，很多东西是我瞎编的，不要和现实对号，就当架空世界就是这样吧。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30日的拍摄很是顺利，明日有你，是面向年轻人的快销品牌，以现代、简约、时尚、高品质的服装深受年轻人喜爱，此次向明曦拍摄的是品牌秋冬新品，休闲运动的卫衣、外套、直筒裤、羽绒服等等好几套，还有两套国风。 照片与视频拍摄结束后，品牌方将今天拍摄的服装各送了一套给她，还有鞋。向明曦很高兴，比起能拿到手的代言费，这些服装要实用多了，比她衣柜里那些好太多了，起码搭配不用费心了。 明日有你的衣服并不昂贵，款式也好看，以往向明曦也买过几件，质量不错，她很是喜欢，穿了好几年。 然后就是国庆假期，没有行程安排，向明曦哪也没去，除了日常锻炼和买菜，就没再出门了。 向明曦盘腿坐在床上，按照阿姐教的方法调整呼吸，在心里默念她也搞不懂的语句，冥想调息。虽然向明曦并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但终归是对身体有益，也就一直延续下来，之前因为在拍戏落下许多，趁着放假休息，能补上多少算多少。 向明曦身体底子原本不好，阿姐教她这个法子，说是能帮助她强健身体，做下来后这些年也很少生病了，想来也是有效的。 看电影学习还是日常必备，老电影原版资源难找，向明曦近来在网上拍下一部十五年前的碟片，和卖家讨价还价好久才以三千块的价格拿下。据卖家说是当年的限量款碟片，说是当年最年轻的影后大满贯的经典之作，只可惜后来在事业最辉煌的时候息影，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现在全网都很难找到她的影片全集。 向明曦听着很是心动，网上也搜不到多少那人的信息，好像是被人刻意掩藏了一般，连照片都是迷迷糊糊不大清晰。 至少在她瞧来是这样。 阿姐虽然也很好奇，但搜不到正脸，便也作罢。 快递还没到，便看了其他的电影。 两人都不知道，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阻碍她们去看到。 假期的这几日，明希似乎很忙，每日联系的短信，少了许多，只保留了早晚两条。 很偶尔时，向明曦会下意识打开手机。 没有消息。 心里莫名失望，空落落的，不明所以。 10月6日，明希杀青了。 明希v：杀青。[图片] 微博号上放出的消息被众人纷纷转发，向明曦也跟随大流，在微博上跟着转发。 向明曦v：恭喜杀青[礼花][礼花][礼花]// 明希v：杀青。[图片] 不多时，系统提示有评论，向明曦抬手点开。 明希v：[握手] 在一众转发中，明希评论留言的并不多，向明曦算一个。 敏锐的网友们闻风而动，纷纷留下足迹。 “抓住可爱的希宝一只~~~” “这谁？这谁？明希居然评论了。” “楼上的多久没冲浪了？这同剧组的。” “我们阳阳也是出息了[大哭]妈妈好欣慰[大哭][大哭]” 第31章 阳阳是向明曦粉丝给她起的昵称，曦即太阳，粉丝们喊她小太阳、阳阳或者小阳。有时也会喊小曦、曦曦什么的，但为了避讳同音的明星，粉丝们基本会避免一些称呼。 向明曦想了想，不回复好像不太合适，但要怎样回复才能不显尴尬又不过于热切，向明曦想了片刻，打下文字。 向明曦v回复@明希v：恭喜明老师[握手][烟花] 回完评论，向明曦继续做起手工。 这头的向明曦松了一口气，那头的明希却不高兴了。 又叫明老师。明希有些生气地想。 轿车在路上走走停停，假期结束的前一日，路上车流已开始增加，城区中心已开始拥堵，明希烦闷地退出微博，点开微信里向明曦的聊天框。 指尖点在对话框，迟迟未动。 若是有知情人探头看去，便能发现聊天界面的背景，正是向明曦拍摄的广告图，穿着明日有你国风服装的向明曦。 点开加号，明希盯着视频通话的选项，手指在手机侧边敲了又敲。 还是退了出来，还在车上，并不合适。 车子缓慢地往前行驶，明希点开相册，一张一张翻开起来。 全是向明曦的广告代言照片。 距离拍摄才过了几天，明日有你品牌方虽然官宣了代言人，但还没有在网上公布照片。 那么，为什么明希会有这些照片呢？ 详细到废片都有。 那日，向明曦早上拍完广告，晚上图片和视频就发到了明希的邮箱中。 明日有你是新兴品牌，明希便是它的幕后投资人。 朝向明曦递出代言合约时并未抱有希望，明希只是想，如果向明曦能代言就好了。 当初创立品牌，也只是为了一句话。 “如果能穿得起，谁不想穿的好看呢？” 只是，说出这话的人，恐怕已经忘了她曾说过这样的话。 就像忘了她一样，没在心中留下半点痕迹。 “没有必要一味追求奢侈与品牌，简约、时尚、物美价廉才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那一年，她说。 可是明希记住了。 明希也这样做了，明日有你的服装性价比极高，短短几年就成为学生们喜爱的服饰品牌之一。 如今，明日有你，也终于迎来了它的心意所属作为代言人。 这一签，就是三年。 可以说向明曦接下来三年的服装，都由明日有你承包了。 明日有你。 明日，有你。 多希望我的明日，有你在身旁。 明希由衷地想。 车水马龙将思念带走，街边的叫卖忽远忽近，最终逐渐远去直到听不见半点声响，寂静将风声包裹，灯光中的私语窃窃不可闻，窗纱隔去月光的窥探，将隐秘还给人们。 指针走过了八点，即将与九点拥抱，明希放下书，再次点开与向明曦的聊天框，文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来来回回，若是此时向明曦在聊天框的那头，定然能瞧见正在输入的文字仿佛闪烁。 思念快把明希吞没，自那日一别，明希已经许久没见到向明曦了，仅靠照片显然已经无法满足心中的想念，仅靠文字也已经无法压制心中的惦念。 想见向明曦。 这样的想法不断涌现在明希的脑海里。 视频通话的按钮就在眼前，指腹压在屏幕上良久。 明希，点了下去。 系统自带的铃声响起，响了又响。 被接通了。 “喂？怎么有空和我打电话了？”向明曦的视线并没有落在摄像头上，但她的声音很轻松，带着熟稔，轻笑亦动人。 明希的心跳漏了一拍。 当视频通话打来时，向明曦并没有太注意，虽然被响声吓了一跳，但她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摸到手机放在身旁，看也没看就点下接通。 向明曦没多想，她觉得这个时间会给她打电话的，无非就是那么几个人，很大概率是箫安然，说话自然是随意自在。 视频那头的人好半天没有说话，向明曦还觉得有些奇怪，今日的箫安然怎么那么安静，一道声音从中传来，将她吓了一跳。 “小曦。”是明希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带着三四分缥缈。 嘶。 向明曦手上动作一顿，针尖刺破指尖，出血成珠，然后落下，染红了绣布。 若是平时，向明曦会为废了一块绣布而皱眉，但此刻，向明曦无暇顾及。 “明、希？”向明曦声音颤抖，满是不可置信。 “是我。”明希很平静。 “对对对对对不起！我——”向明曦把手上的东西一丢就要去拿手机，慌中出错，抓了几下手机都没拿稳，落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镜头一黑。 但没有挂断，屏幕的黑暗中，向明曦啊地叫了一声，明希很是担心，捧着手机着急地问道：“小曦！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没、没事！”随着手机落地，向明曦也从凳子上摔了下来，她趴在地上，艰难地伸手去够手机。 向明曦捡起手机，见到屏幕没有摔坏，她心里松了一口气，重新坐回凳子上，把手机摆在支架上，这才好好地看向明希。 “明、明希，不好意思，我刚才以为是大学舍友打电话过来，所以才……对不起啊。”向明曦先是道歉，然后又问道：“你……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看到向明曦没事，明希稍稍放下心来，没有回复向明曦的提问，而是不放心地问道：“真的没事吗？是不是摔了？抱歉，我没想吓着你的。”明希猜想，向明曦肯定是摔着了，她还是有些担忧。 向明曦愣了一下，没想到明希会道歉，有些意外，还有一些别的情绪。 这就是被人关心的滋味吗？ 和阿姐的关心不一样，陌生的情绪在心中滋长。 突然很想哭，但向明曦压制住了，深吸一口气，向明曦摇了摇头。 然后才轻轻地说：“没事，真的没事。”她眨了眨眼睛，将泪意打散。 “明希你怎么会打电话过来？”向明曦又问。 见向明曦真的没事的样子，明希也不好再追问，视频范围外，明希放在腿上的手紧紧握紧又缓缓松开。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让笑容浮上眼角，手机被固定在前方，明希双手指节交错支着下巴。 “如果我说，是想你了，你相信吗？”她笑着问。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心跳停了一拍。 连呼吸都在此刻停止，向明曦只觉得视线都涣散了。 落在屏幕那头，却是对方恍惚了一下，发愣出神，不知该如何回答。 只有那发红的耳朵出卖了她。 明希轻笑出声，连鼻腔里都是笑意。 好像有些过了。 “我开玩笑的。”于是她说。 她，开玩笑的吗？向明曦恍惚地想。 “签名照，还要吗？”明希决定不逗她了，从记忆中找出话题。 “要、要的。” 听到关键词的向明曦，呆呆地点头。 “什么时候有空，我们碰面，我给你。最近有工作安排吗？” “没、没安排，都有时间。” “明天可以吗？你还差我一顿饭不是吗？”明希含笑说道。 “明天？啊，可、可以。”向明曦还有些晕晕乎乎的：“那、上次的饭馆可以吗？” 明希又轻轻笑了，笑的尾音被拉长，在心上转了一圈。 “想吃你做的，可以吗？” 她微微低头，透过屏幕，与她四目相对。 纷飞的思绪都散了去，喉咙仿佛被放在洪炉中炙烤，向明曦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似乎连空气都变得干燥起来。 灼热在眼里，将人烫伤。 向明曦移开视线，不敢去看那双眼睛，但还是应道：“好。” 明希瞧见了向明曦的退缩，心中泛起酸涩，但她没有显露出来，只是接着开口：“去你家，可以吗？”明希乘胜追击，十分主动。 “我这里？但公寓楼下有人蹲守，也没有地下停车场，你过来可能会被发现。”想到这里，向明曦双眉簇在一起，又想到这屋子不大，面上难为情地开口：“况且，我这里……是公司安排的公寓，有些小。” 向明曦用的是这里，没有说是家，因为在她的认知里，这只是住的地方，并不是家。 一个随时能被赶走的地方，不能称之为家。 “我不介意，你介意我来吗？”明希依旧含笑。 “没。”向明曦否认。 但向明曦心里确实有着不愿意，不是介意明希来，而是觉得这里配不上明希，好像会玷污明希似的，向明曦不得不承认心里有着这样的想法。 看出了向明曦的为难，明希松了口：“不方便的话，来我家可以吗？” 其实她可以更贴心的，可以改口说随便一家饭馆都可以，但明希没有这样说。 第32章 因为明希心里清楚，温水煮青蛙式地追逐对向明曦来说或许并不起作用，就像这段时日的分别，若非她每日发去问候，她们之间的联系或许就断了。因为，如果没有工作或是其他事情，向明曦是绝不会主动联络她的。 向明曦好像对谁都好，可向明曦对人，始终隔着一层，看不见又摸不着的屏障。 不可操之过切，也不能放任自流。 要循序渐进，要稳扎稳打，也要让她措手不及。 隔着屏幕，明希定定地看着向明曦，眼底的情绪闪了又闪。 “好。” 那双眼里的情意，向明曦到底还是没忍拒绝。 “那我什么时间过来方便？”向明曦轻声问。 “下午四点可以吗？我让朵朵提前去接你。”朵朵指的是助理小钱，全名钱朵朵，有时大家也会喊她钱多多，名字寓意挺好。 “我自己过来就好，不容易被发现。我顺道买菜过来，你有什么忌口或者喜欢吃的吗？” “不用，我这里肉和蔬菜都有，你来了看。”明希摇摇头：“我没什么忌口的。” 骗人，你明明就不喜欢吃辣，也不喜欢油腻的菜。 向明曦在心里小声反驳，同组时每次一同用餐，还有上次，向明曦都发现了，明希很少碰辣菜与油腻的菜式，明希显然平日吃得清淡，现在却为了迎合她，说没有。 心里的涩意，上涨了一厘。 向明曦什么也没说，向明曦只是说：“好。” 之后就借口时间不早了，匆匆挂了电话，向明曦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只觉得有泪。 但她不想让它出来，所以仰着头，企图将涩意压回去。 好一会，情绪才散去一点。 向明曦点开箫安然的头像，将询问的信息发了出去。 晨曦：你知道明希喜欢吃什么吗？有什么忌口不能吃的？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箫安然才回了消息，德国现在不是假期，今天是周四，她这个点应该还在上课，所以没有立刻打视频过来。 一世安然（箫安然）：那肯定知道，怎么了？ 晨曦：明天要和明希吃饭，所以问你一下。 向明曦没有和箫安然直说要去给明希做饭，而是用了委婉的说法。 一世安然（箫安然）：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一世安然（箫安然）：你你你你你 一世安然（箫安然）：好小子！你对我家希宝做了什么？！ 向明曦心想，还好她现在不能视频。 晨曦：签名照，还想要吗？ 那头的箫安然沉默了足足三分钟，向明曦猜想，箫安然此刻的脸色也该是很灿烂，显然是在平复心情。 一世安然（箫安然）：曦姐~我亲爱的曦姐姐~人家知道你最好啦 想象了一下箫安然说话的语气，向明曦恶心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晨曦：菜 向明曦直奔主题，可不想听箫安然的肉麻话，文字的也不行，辣眼睛。 箫安然立马打来了一长串清单，都是粉丝们显微镜观察总结的，连刷二十条，最后停在“照顾好我们希宝，我继续听课了”上，再没了回音。 向明曦一一记下，又看了眼被弄脏的绣补，长叹一口气。 看样子今天得加班了。 手机震了一下，是明希发来的消息，一个定位。 向明曦回了一句“好的”，又想起薛锚拜托的签名忘记说了，又重新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 晨曦：明希，想再拜托你一张签名好吗？有个朋友快过生日了，她喜欢你很久了。 页面显示正在输入，状态消失的同时，明希的回信也到了。 明希：好。给我她的名字。 晨曦：谢谢你，明希。 向明曦不记得薛锚女朋友的全名，便立刻给薛锚打了电话过去，薛锚一听，赶紧把名字发了过来，向明曦复制后发给明希。 晨曦：她叫岑点。谢谢你明希。 明希：不用谢。 小长假的最后一天，向明曦提着东西打车到了星月湾，星月湾的门卫很尽职，核对了明希提前登记的信息后，这才放了向明曦进去。 小区外蹲守的狗仔们，无一人察觉到方才有人经过。 叮咚。 门铃被按响，等了不过一分钟，明希就开了门。 隔绝世界的小门被打开，将一个外来者迎了进去。 “小曦来了，请进。”明希是笑着的。 向明曦恍然发觉，不知从何时开始，面对着她的明希将笑容常驻在了脸上。 那板着脸总是清冷到不可触及的明希，对向明曦来说，已然恍如隔世。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惧怕明希？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习惯了明希的笑容？ 明明没有相处多久。 明明已是许久未见。 却，如此习惯了呢？ 视线往下，玄关处放了一双崭新的橘红色拖鞋，好像正在等待它的主人去穿上。 此刻没有别人，也是向明曦喜欢的颜色。 心里有一根弦，被人微微拨动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声响。 从玄关到客厅，大约九步距离，向明曦穿上拖鞋跟在明希身后。 在这短短的九步，向明曦想了很多。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人吝啬言辞的明希，对她却频频主动抛出话题。 总是不露形色淡淡的明希，对她却是常含笑意。 他人口中高不可攀的明希，却主动放下身段多次联络她，甚至于将自己的真心捧上。 这样的明希，让向明曦不敢直视，不是因为其他，而是愧疚快将她淹没。 向明曦合上眼又睁开，快速将翻涌的情绪咽下。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身体陷在柔软的灰色沙发中，向明曦有些拘谨，趁着明希倒水，为了转移注意力，向明曦开始打量明希的住所。 星月湾的房子比她想象的要大，仅仅是客餐厅，就比她那小破屋要大得多。 整体是原木风的搭配，这让向明曦有些意外，看明希的样子，还以为是喜欢极简或者是轻奢风格的。 木制的地板和暖白的墙面让房间显得温馨，电视没有特意做背景墙或者柜子，而是简单地挂上电视，下方摆上与茶几同色的木制电视柜，除了沙发外的桌椅板凳都是木制的。沙发底下铺设了大尺寸的灰色垫子，哪怕是向明曦穿着袜子，也能够想象到赤脚踩上去，温暖而不冰冷的触感。 出乎向明曦意料的装潢，反倒是她所喜爱的风格。 很意外。 但向明曦还没有自作多情到认为这是为她而装的，即便知道明希喜欢自己，也不会认为明希会如此，她只当这是明希的喜好。 人的表面和内里总是会有所不同的，就像她自己一样。 “久等了，我泡了茶。”明希端着两个杯子出来，透明的玻璃杯里泡着茶叶。 “谢谢。”向明曦接过，吹了吹热气，小小抿了一口。 入口甘润醇厚，即使向明曦不懂茶，也大概能猜到是好茶叶。 来时四点，现在又过去一会儿，向明曦记着今天的目的，便开口问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准备一下？” “好，我带你去厨房，你看看有什么用得上的。”明希点点头，带着向明曦去了厨房。 明希没说谎，当向明曦打开冰箱时，被堆得满满当当的菜给惊了一下。 这么多菜，这是要几个人吃？ 难不成，其实明希是个大胃王？ 向明曦转头看向明希，眼里带着震惊与不可置信。 第30章 第三十章 看懂了向明曦的眼神，明希有些尴尬地咳了咳。 还是没有做太多，因为明希说正常就好，所以向明曦做了四菜一汤，白斩鸡、丝瓜牛肉、炒青菜、山药小炒和雪菜豆瓣汤，荤素搭配着来。 明希把装了菜的盘子端出来，向明曦打开电饭煲把杂粮饭盛好，端着碗走了出来，在明希面前放下一碗，对面放下一碗，向明曦坐在了明希对面。 像是亲密无间的两个人，极为日常的生活。 明希有些恍惚，多次在梦中上演的情景。 向明曦也有些恍惚，与某个人面对面坐着在家中共进晚餐，是年少时期盼过的光景。 但这里，不是她的家。 向明曦很清楚，也很快回了神。 她没有家。 不愿提及的来处，漂泊不定的归处。 这世上，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食不语。 吃饭时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说话，静静享受眼前的美味。 平心而论，向明曦的手艺虽然比不上那些用心钻研的大厨，可也是相当不错了，家常小菜的味道处处透露着温馨，让人不免沉溺其中。 明希觉得，这就是家的味道。 在往后时光的惊艳中，在未来孤寂的怀念中，明希总会想起这一日的晚餐时光。 第33章 在这一瞬，又好像是永恒。 一顿饭吃得很安静。 明希食量不大，能吃碗半碗饭，就已经是她的极限了，所以这些菜大多还是进了向明曦的肚子。 明希放下筷子时，向明曦还在吃，或许是气氛过于沉默，明希想了想说道：“很好吃，小曦很会做饭。” 向明曦咽下口中的食物，回道：“你喜欢就好。” 向明曦正要夹起最后一块山药，就听得明希问道：“小曦是喜欢做饭吗？” 筷子一顿，不过一秒又继续先前的动作，将山药块夹起。 “还行，平时没事都自己做。”因为省钱。 山药入口，咀嚼三下，咽入喉咙。 停顿的那一瞬间，向明曦想起的是，狰狞的面孔与高高扬起的巴掌。 差不多三四岁时，她就开始帮妈妈做饭，小小的她还没有灶台高，就站在凳子上打下手，择菜等她大一些，能拿得动勺，颠得动锅以后，那个“家”里的事物就都交给了他。有了弟弟，那一家人都将心放在了他身上，菜若是咸了、糊了，就是一顿打。哪怕是去读了书，也要在下了课匆匆赶回来做晚饭，弟弟不吃饭，挨打的却是她。 就这样，练就了一门手艺。 向明曦低下头，露出一个讽刺又自嘲的笑，不过一瞬又很快收敛。 讽刺的是，她也靠着这份做饭的手艺，在逃离那里以后，谋求到一份做饭的活计，让她勉强度日。在餐馆做饭的那些时日，也是厨房的烟火将她带回现实，让她从不真实中抽离，有了活着的实感。 后来，自己做饭，也是为了省钱，到慢慢地去学习美食做法，从家常到甜点，吃，也成了向明曦为数不多的喜好之一。 那一闪而过的自嘲，被明希敏锐地捕捉到了。 好像提了不该提的话题，明希想要道歉，但又无从开口，只得赶忙换个话题：“改天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明希之前就有发现，向明曦在吃到合胃口的东西时，眼睛会比平时亮一些，想来是爱吃美食的。 低落的情绪被这一句话抓了回来，但向明曦下意识想拒绝，理智却拉住了她也不好，明希到底是圈中前辈，她开了口，不好拒绝，况且也不是坏事，向明曦便点点头：“谢谢。” 吃完了饭，向明曦收了碗筷打算洗碗，明希拦住她说不用，家中有洗碗机，这事就交给了洗碗机去做，向明曦便把灶台收拾干净，乖乖坐在沙发上等明希。 今日的目的除了做饭，签名照是重点，明希放在卧室，本是邀请向明曦进去拿，可向明曦觉得随意进入明希的卧室不合适，红着脸坚决拒绝，便坐在客厅等她。 手心捧着茶水杯，腰背挺直端坐，瞧着很是乖巧。 明希拿着签名照从卧室走出来，在向明曦身边坐下，距离不远不近。 “给，你闺蜜、你朋友还有……你的。”说到最后两个字，尾音上扬，明希微微偏头，将月色送了过去。 “谢、谢谢。”向明曦红着脸接过，三张，不多不少刚刚好。 “喜欢吗？”明希直勾勾地看着向明曦。 “啊、我、我、挺、挺好的。”向明曦慌张地躲开视线。 余光看见明希似乎想要再坐过来一点，向明曦连忙退到沙发的另一角，抓起自己的包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递了过去。 “这是我做的摆件，谢谢明希你的帮助，希望你喜欢。” 是手工缝制的小玩偶，一只小老虎和一只小兔子，掌心大小，瞧着萌萌的，是今年和明年的生肖，明希一瞧便觉得心生欢喜。 “很可爱。”明希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捧在手心，这瞧瞧那看看，很是喜欢。 明希还想说什么，向明曦的手机响了起来，向明曦看了一眼后赶忙按掉。 “没事，你接。”明希还是很温柔。 “不、不了，明希，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向明曦连连摇头，抓着包就说出告辞的话语。 见向明曦去意已决，明希虽然心里失落，但也没有强留，起身将向明曦送到房门口。 “明希，再见。”向明曦说。 “再见，向明曦。”明希说。 大门开启又合上，将两个人的世界再次隔开。 视线下方的橘红色拖鞋上没了主人的身影，孤零零地摆放在地上， 她走了。 明希转身，不过九步的距离，却像是走了九年那样漫长。 房间空荡荡的，明明方才才热闹过了片刻，此刻寂静得让人惧怕，明明，刚才也没有多热闹，只不过是多了一个人。 一个人，一瞬间，就可以将这世间的热闹，全都带走。 空余寂寥。 一声轻叹，道尽心中事。 ------- 直到站在路边，清风吹来，向明曦才觉得冷静了下来。 只差一点点，她就要沉溺在那样温暖的气氛中了。 此刻的向明曦虽然脸上还泛着一丝微红，却没有了方才满脸通红不好意思的模样，她的神色很淡，漫不经心地打开手机叫了车，又点开刚才没接的电话回了过去。 “不好意思，刚才不方便接……嗯好……对，还是和以前一样就好……嗯……” 【你提醒一下她……】阿姐在一旁补充。 “最近签合同要小心……还有……我这边不用……” 通话并没有很长，三分钟，刚好够车停到路边，向明曦挂了电话上车。 回到家时九点过了，将属于箫安然和薛锚的那张照片分别拍了发给她们，向明曦盯着剩下的那张，就这么发起呆来。 照片中的明希和现在没什么差别，像是最近拍摄的，只是笑容更大，就好像透过镜头在看心爱的人一样。 向明曦拿着照片，只觉得那双眼睛里，好似映入了她的身影。 她猛地回神，闭上眼甩了甩头，想要将想法甩出。 不该再想了，你们不可能有未来。 你不该耽误她，向明曦。 向明曦走到卧室，打开床尾书桌下的抽屉，将照片放了进去，然后，轻轻地关上。 合上的抽屉，就像是合上了她们的世界，你与我，分割开来。 新的剧本还没下来，想看的电影碟片也还没到，有时候意外真的过于离谱，装载电影碟片的快递分拣出错被装错了车，发到了卫藏省，正在重新往回发。 向明曦看到物流信息时，满头问号，只觉得离谱，但也没有办法。 箫安然的尖叫，薛锚的感谢如期而至，箫安然还在国外签名照暂存向明曦屋中，至于薛锚的那份，8号向明曦就送了过去。 “谢谢小曦曦！你嫂子看到肯定可开心了！”岑点甚至还加了粉丝团，每天都在微博超话里签到打卡，这可让薛锚醋了好久。 明希很贴心，不仅在签名照背后写了岑点的名字，还附上“祝你生日快乐，平安健康，心想事成”十四个字。 明希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哪怕是岑点那样的冷美人，也会为她的演绎买票。 这就是明希。 而这样的明希喜欢向明曦。 在明希家时，有那么一瞬，向明曦其实很想告诉明希。 我知道你的喜欢。 可向明曦没有说出口。 薛锚问了她的行程安排，想约一下时间，有一部剧的重要反派协役想约她，不过还得看作者的反馈，所以薛锚问一下向明曦，有意向也时间允许的话，尽快发试音文件给她。 项目录制在12月初进棚，向明曦想了想应该没有行程，但还需要和吴烁确定，没有立刻回复薛锚，只说她回去看看。 10月15日，《她们的故事》进入后期制作阶段，施行鹿又将明希几人召集在一起，部分场景还需要补录对白，向明曦便又同明希在录音棚再次相见，当然，还有何似雪在。 在电影后期制作阶段补录对白，向明曦其实是第一次参加，以前也没有机会给她。得知此事，施行鹿还特意嘱咐了她几句，让她不懂就问。 但其实，配音工作对于向明曦来说并不陌生，对于录音要求也十分清楚，也因此被配音导演夸赞了几句，说她像是有做过这一行一样。 “小向不错啊，有没有兴趣来我工作室试试？”配音导演哈哈大笑，对向明曦发出邀请，他有自己的工作室，和几家影视公司都有长期合作。 “去去去，你这看到好苗子就想挖走的习惯能不能改一改？”施行鹿无情回怼。 工作在轻松的氛围中走到结束，说到底，三人都不是第一次参与补录配音，流程都熟悉，有配音导演在，整体都很顺利，在10点前成功结束了工作。 这一日，除了工作，明希没能与向明曦说上几句话。 想着休息时的话题，带着小小的心事，明希坐在车上，回头看着不断远去的身影，眸色沉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大家看到现在会不会觉得向明曦和明希的性格表现会很矛盾？如果有矛盾，那就对了。 第34章 容我解释一下，明希在向明曦面前前后变化主要是因为《恋爱宝典》，嘿嘿，不知道能不能猜到。因为没有写出她对其他人，对其他人还是一样的。 至于向明曦，我是希望表现出她的矛盾的，应该下一章会说清楚，敬请期待。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向明曦站在游乐园门前久久不能回神，十月的风算不上寒凉，夜色下的微风足以让人清醒，靠在出入口旁的墙上，向明曦开始后悔答应明希来这了。 形形色色的人从向明曦身旁路过，各式各样的奇装异服，有的像狼人，头套做得极为逼真，有的像女巫，大大的女巫帽遮掩了帽檐下的面容，还有的人把自己化成骷髅，生动逼真，也有人披了一块宽大的白布，在眼睛处剪了两个洞，像是刻板印象下的西方鬼魂。 相较之下，只是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向明曦，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游客之一，完全不引人注目。 先前为了演戏染的金发没有去染回黑色，但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颜色褪去许多，头发也长长了不少。 今天是2034年10月31日，是万圣夜，也是明希的生日。 这一天，明希三十二岁了。 今晚游乐园在做万圣节活动，前来游玩的人们来来往往，拥挤在一起，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三三两两成群结队。 “阿姐，等下就拜托你了。”向明曦小声说着，在外人看来像是在用蓝牙耳机聊天。 【知道知道，啧啧啧你俩约会还要我望风。】 “阿姐，我们……不是约会。”听到阿姐的打趣，向明曦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否认。 【放心吧，这个环境，就算我不做什么，你们也大概率不会被发现。】 “但还是要小心。” 【今天】顿了顿，阿姐继续问道：【你真的打算说清楚？】 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明希约上向明曦出来，还是在游乐园，她心里想的是什么，阿姐多少能够猜到，向明曦也清楚。 今天，或许就是最后了。 【其实维持现状对你们来说也不是坏事，她人不错，你也不讨厌不是吗？为什么不试试看？】阿姐说。 在月初那晚用餐过后，向明曦就和阿姐坦白了自己的想法，明希的心意她避无可避，却也不能去接受。 向明曦坦言她发现了明希的喜欢，不得不承认她也有一瞬为之心动，不为其他，只为这份只属于她的情意。 阿姐并没有说出她看见的，毕竟那是个人隐私，她能窥探到也是无意间，也不该由她来说。所以，阿姐只是对向明曦说，如果你心里愿意，可以去尝试。 阿姐说：【你对她，真的没有一点儿不同的感觉吗？】 可向明曦只是问：“阿姐，我的未来能够确定吗？” 阿姐给不了答案，她看不见自己的未来，也看不见向明曦的未来。 如今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天道眼皮底下偷来的。 一个本该死去的人，又怎么会有清晰的未来？ 所以，阿姐也给不了向明曦回答。 这一点向明曦也清楚。 一个没有未来的人，又如何能够给予明希承诺？ 向明曦承认，她对明希有心动，向明曦也清楚，这种心动，大概也只会对明希产生。 她有一点点喜欢明希，有一点点想和明希畅谈未来。 可她不能。 她不配。 如果未来注定分离，那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开始。 这样，无论是对她还是对明希，都好。 而今日，就当是向明曦对明希的感谢，陪她好好过一个生日。 抬眼，在纷杂的人群中，她看见了她。 明希走过来了。 明明前方有那么多的人，他们来来去去将眼前的视线几乎全然遮挡，可向明曦就是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明希。 她穿着再普通不过的灰色t恤，外面套了一件格子长衫，深蓝色的牛仔裤和黑色帆布鞋，戴着黑框眼镜和黑色口罩，平日里随处可见的装扮。 可向明曦就是觉得她在闪闪发光。 哪怕此刻灯光如星辰，将人间照亮。 在向明曦的眼里，就只有这一颗，落入凡间的星星。 “小曦！”声音中是明显的快意，明希三两步跑到了向明曦身前，大约是急匆匆赶来的，额间还有着汗水。 向明曦打开挎包，拿出一包手帕纸递了过去：“都是汗，擦擦。” 声音很温柔，眼里，也带着平时没有的温柔。 让人心动。 明希本就因为跑步而跳得飞快的心，更快了。 现在是晚上十点，明希今晚是有生日宴的，都是客套而表面的应酬罢了，明希草草应付完，就找了借口跑了出来，反正，她在与不在，都没差别。 烦闷的心情在见到向明曦的那一刻烟消云散，只有心跳，在真实地告诉她，什么是心动。 口罩下，是一张含笑的脸。 “不走吗？”向明曦伸出了手，朝着明希。 明希接过纸巾后没有动，她就站在那里，面对着向明曦，像两个星球，遥遥相望。 向明曦轻笑，主动向前走了一小步，拿过纸巾打开，抽出一张，抬头，为明希擦去额间的汗水。 然后，又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拉着她往检票处走去。 今夜的向明曦十分主动，全然没有以往在明希面前的畏缩，举动之间大方自然，也不畏惧他人的目光。 她们之间好似没有隔阂，那过往的距离就像一场梦。 今晚，她们只是两个普通的女孩，一同去弥补过去的遗憾。 分不清是谁的梦境，也不知是否会一触即散。 为什么会在游乐园呢？ 起因是补音那天，在休息时，何似雪刷着手机，看到迪尼游乐园万圣夜活动的推广视频，随口说了一句：“今年游园会的活动看着真不错，可惜那天有行程，要不然还真想去。” 一旁在戏中饰演何似雪cp的男明星好奇地问道：“你们女孩子都很喜欢去游乐园吗？我女朋友也说很想去玩，说要去买什么万圣节限定的露露挂件。”男明星有公开的女友，是圈外人，两人感情很好。 “反正我是有时间有机会就会去玩啦，迪尼乐园有好多可爱的玩偶，只有那里有卖的，不过京市的寰球也不错啦！”何似雪回道，偏头看着明希和向明曦问道：“你们都住在沪城，平时去吗？” 何似雪平时住在京市，沪城虽然有房子，但只有工作才会在这边。 “小时候去过一次。”明希淡淡回道，在心里补充完后半句。只是，也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没有去过。”向明曦摇头，补充道：“但以前和舍友去过欢乐城，迪尼一直没机会去。” 迪尼游乐园门票很贵，至少对当时的向明曦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园内消费也不低，虽然箫安然说她可以请向明曦去，但向明曦还是拒绝了。舍友体谅她，便没再提过，向明曦实在过意不去，便主动提出和大家去了欢乐城。 那一天，向明曦很开心。 很多年前，她羡慕地看着爸爸妈妈带弟弟去游乐园，那个规模其实游乐园很小，可能连欢乐城的十分之一都没有，门票也才十几块钱，可年幼的向明曦没能进去，她只能独自蹲在门口，等待快乐的一家三口出来，然后接过他们的行李。 然而，即便向明曦现在能够买得起比那张门票更贵的游乐园门票，可年幼时的艳羡，却始终挥之不去。除了大学的那一次，向明曦再没去过游乐园，哪怕游乐园的门票对她来说不再昂贵，距离不远，却也没再去过。 “那以后有空大家一起去玩。”何似雪说道。 “好啊好啊。”周边演员们纷纷附和。 其实也是客套话，大家心知肚明，这场对话也就到此为止。 但明希听进去了。 28日，明希打来电话询问向明曦的行程，表露出想要约她31日去迪尼游乐园。 向明曦本想拒绝，可明希的话语让她将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明希说：“31日是我生日，想和你一起过，可以吗？” 她的声音清冷又温柔，暗藏着小小的期盼。 向明曦终究还是不忍了。 明希的邀约是为了什么，向明曦心里有猜测，也能够想到明希是以什么样的心情下将邀请说出口，声音里的紧张和期待早已泄露。 向明曦想，最后一次吧，陪她过一个生日，然后说清楚一切。 所以，向明曦同意了。 这一晚的向明曦很温柔，也没有抗拒明希的近亲，说话时轻声细语，走在人潮中，即使比明希矮上不少，可向明曦仍旧是护着她，不让来往的行人撞到她。 时而十指相扣，时而揽上腰间。 她们一起游玩了很多项目，旋转木马、鬼屋、海盗船等等，和那些情侣或者密友一样，在旋转木马上共乘，在明希被鬼屋里的道具或者工作人员吓到时，向明曦会抱住她安抚，海盗船上明希因为恐高而不敢看下方时，向明曦紧紧握住她的手。 第35章 向明曦有些意外，没想到明希会怕鬼和恐高，不知道以前那些吊威亚的戏，明希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有些心疼。 看着明希明明害怕，却站在原地沉默不语，她的眼神很冷，好像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惨白的面色和发颤的指尖出卖了她。 于是，向明曦明白了，明希是在害怕。 觉得有些可爱。 夜晚的摩天轮最高处，能够纵览沪城的景色，万家灯火，一览无余。 有烟花在顶点时绽放，照亮彼此的面容，也将那双满含情意的眼，映入向明曦的心中。 一颗心，为她而动。 再灿烂的烟火，也转瞬即逝，指针即将走到今日的尽头，让人们去拥抱新的一天。 “生日快乐，明希，愿你幸福。” 烟火的尽头，卸下伪装的向明曦轻轻开口，道路两边的灯光忽明忽灭，衬得灯下的人，眉眼全是眷恋柔情。 作者有话说： 这章进度拖了一下下，没写到说开，下章明希告白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今夜的乐园人很多，可奇怪的是，这一小块园区部分里除了她们，再没有别人。 许许多多的人们从路口经过，却没有一人往里走去，明明没有路障，人们却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的力量引导，不约而同地忽略了这里。 阿姐靠在路口的树上，回头看了一眼前方的向明曦和明希，叹了一口气，转回头，不再关注二人。 可惜了。 零点已过，烟花散尽，可园内的热闹还在继续，年轻的人们吵吵闹闹，或是大笑，或是低笑，可这一小块空旷却很安静。 四目相对，明希低头看着向明曦，心跳如鼓，却有着一丝不安。 今夜的向明曦很是不同，没有一丝退缩，主动到让明希的心没有一刻能够平静下来。 往日寂静的湖水，像是锅中烧开的热水，全都沸腾起来。 沸腾到，让明希心慌。 自那日晚饭后一别，明希明显感到向明曦对她的疏远，虽然发出的信息仍然有回复，可莫名地，明希就是觉得不一样了。补音的那一天，她们根本没有说上几句话，偶有视线相触，向明曦总是很快移开。 那双眼里很平静，什么都没有。 明希心里很慌，就好像有什么要断了，抓不住，就要散了。 就在那时，明希知道了，等这部电影的所有相关安排结束，向明曦不会再与她有任何联系了。 她就和通讯录里的其他人一样，只会是躺在好友列表里的陌生人。 明希不愿这样，不甘心奢求已久的靠近是这样的结果。 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是隐藏的心意泄露，被向明曦发现了不愿接受，还是别的什么。 明希不敢去猜。 但她不甘心。 哪怕结局已定，她也要在最后争取一次。 即便是分离的结局，可只要爱过一场，明希就觉得值了。 “向明曦。”明希喊出这个，在心中念了无数遍的名字。 取下眼镜和口罩，和向明曦一样将伪装卸去，眼镜本就没有度数，不过是伪装用的平光镜。 姣好的面容露了出来，她看着她，没有畏惧。 “明希。”向明曦仰着头，让明希看清自己，她说得很慢，声音不大，却很清晰：“你真的，要说吗？” 像是叹息，在试图去阻止。 说了，就真的结束了。 可哪怕你不说，我也要开口，对不起。 对不起，明希。 “想先听听我的话吗？”向明曦说。 向明曦看着明希的眼睛，没有半点躲避的意思，这是第一次，向明曦主动直视明希。 坦坦荡荡，没有假意。 看得明希心里一紧，莫名的慌乱在心中乱穿，可明希不打算退缩。 她忍了太久了，她等了太久了。 于是，明希说。 “让我先说完好吗？” 声音温和，不疾不徐，含着坚定。 向明曦没再说了，揣在裤兜里的手松开，从包里拿了出来。 明希就这样看着向明曦。 明日有你的品牌代言广告在月初就已经宣发，已有不少年轻人趁着国庆活动下单。 今天的向明曦穿了明日有你赠送的新款衣服，上衣是拼接假两件红色刺绣卫衣，胸口处绣着小篆字体的“明日”二字，下装搭配的是侧边撞色设计的黑色工装裤，明希知道，右侧边裤兜处同样也用小篆体绣了“有你”二字。 很适合她。 每次看到设计部提交上来的新品设计时，明希都会想，穿在向明曦身上会是什么样。 现在，她看见了。 “向明曦。” “我喜欢你，很久了。” 心意终于说出了口，压在心中已久的巨石终于被挪开，当喜欢被说出口的那一刻，明希的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想要传达，至于传达的结果，是好是坏，明希都坦然接受。 空气很安静，风也很安静。 向明曦就只是看着明希，不远处的热闹也渐渐远去。 万圣节活动的游乐园，今夜会开放到两点，她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去讲述，来得及，不用急。 向明曦发出一声长长的又轻轻的叹息，然后，她抬起头看向明希身后的月亮，往后退了两步。 “我知道。” 明希想过很多次将心意说出口的这一幕，也想过很多种向明曦的反应，或者惊讶或者厌恶，却没有一种，会是向明曦现在这样。 她的双眼满含悲伤，是了然，也是解脱，一滴清泪从眼眶里滑出，划过脸颊，悄无声息地落在衣服上，将原本的红，染得更深了些。 心口位置的花，还未来得及绽放，就已经凋零。 向明曦说：“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向明曦又说：“谢谢你，明希，真的谢谢你。” 最后，向明曦说：“可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她的声音很清澈，却带着深深的自嘲与讽刺。 “在化妆间的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你对我不一样，你在意我。” 从第一次见面，向明曦就发现了，明希看她的眼神不一样，和看向别人时完全不一样。 一开始，向明曦确实是不知道明希的喜欢，但向明曦能够察觉到明希对她有关注和在意。或许是幼时的经历所致，向明曦对人的情绪变化很敏感，对于一个人对她是善意还是恶意，向明曦能够很清楚地分辨出来。 她珍惜善意，可她也利用善意。 直到那一天，那个夜晚，向明曦才真正确定，明希是喜欢她的。 她从猜测到确定，只花了很短的时间。 也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她决定假装没有察觉。 她犹豫过，也纠结过，最终还是将它藏起。 “明希，喜欢一个人，在意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我知道你喜欢我，所以我的畏惧、我的小心、我的木讷、我的不善言辞，都是故意表现给你看的，因为我知道，你想要看到，或者说，你们都乐意看到这样一个人，一个认真、专心、刻苦却不会表现的人。” “她像个异类，与周围格格不入，我又何尝不是呢？” 向明曦的确不懂娱乐圈的这些规矩，从未有人教过她这些，阿姐虽然年长于她，可很多时候却很单纯。向明曦如果真的是木讷的，真的是完全不懂与人交往的，她就不可能走到今天。 过去，向明曦做过餐馆厨师、做过服务员、也做过服装店销售、在夜市摆过摊。 混迹在人群中，也混迹在生活里。 向明曦与几个舍友关系处得都不错，与薛锚也常有联系，还有更多的人，都和向明曦有着很好的关系。如果向明曦真的是愚钝的，又怎会踏入这个圈子，她确实不清楚与一部分人该如何相处，但她绝不是在明希面前那样呆呆的，向明曦或许不够圆滑，但绝不是在明希面前的那般笨拙。 十八岁的向明曦或许如此，可二十八岁的向明曦不是如此。 不能出挑，不可夺目，一直是向明曦的生存之道，直到看见希望之前都是如此。 她的退路是死亡不错，但向明曦不畏惧死亡，可向明曦仍旧想活下去。 向明曦很矛盾。 她始终是异类，她不属于任何地方。 “被拍的那个晚上，你知道吗？其实我知道有狗仔在，但我没有提醒你，也是我主动靠过去被拍的。” 还未下车前阿姐就告诉了她周围有狗仔，而且不是好人的那种，需不需要她帮忙掩盖。 那一瞬间向明曦想了很多，她知道一旦被拍肯定会被放到网上，少不了骂的同时一定会带来关注，所以向明曦拒绝了，她不着痕迹轻轻摇头，用口型说出“不用”。 阿姐明白她的意思，所以，她们被狗仔拍下。 第36章 向明曦从未如此厌恶自己，她明知明希的靠近是为了什么，可她为了自己的所求，就这样利用了明希。 当向明曦三个字出现在热搜上时，向明曦的低头与颤抖并不是在害怕，那些言论不足以让她害怕，她是在高兴，她是在兴奋。 她需要被人关注，她想要被人注意到。 “明希，今天，或者说昨天，你开心吗？”向明曦问，可她并不是想要得到明希的回答，就自顾自地接着说：“你应该是开心的，你看，如果我想，我也可以让你很开心。” “可我不想。”向明曦说。 她的声音如风，轻飘飘的，将温柔带走。 炽热的心凉了下来，明希觉得有些冷了。 “明希，谢谢你的喜欢，我很高兴，真的，我很高兴。”像是孩童得到了渴求已久的宝物，小心翼翼地，生怕碎了一般，很是脆弱的宝物。 “所以我不想再骗你了，对不起，你喜欢错了人，你喜欢的，从来都不是真的我。”她的声音像一阵急促的风，来得猝不及防，也走得猝不及防。 “就到此为止吧。”最后，向明曦这样说。 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清冷又无情，没有温度的光辉落在身上，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她闭上眼睛，等待月亮的审判。 明希背对着月亮，与向明曦有着三步的距离，她们面对着面，所以，明希能够很清晰地看清向明曦的神情。 说话时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用着什么样的语气，眼里流露出的情绪，明希都能够看清，也能够听清。 她说是假的。 她说是错的。 心脏在抽痛，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涌了过去，撕扯着她的心口。 指尖发白，微微颤动着。 向明曦的话看似很平静，却带来了痛苦的风暴。 喉咙在被灼烧，眼睛在被灼烧，心脏也在被灼烧，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在被烈火灼烧。 明希扯出一个笑，很难看，未到三秒，还是沉了下去。 回想起往日的一幕幕，她要如何去相信，那些都是虚假的面具。 她只有一个问题想问。 迫不及待，如同救命稻草。 “当年，你递给我的那张用来擦泪的纸，也是虚情假意吗？” 作者有话说： 总算写到这里了，没想到中间拖了这么多章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明希的声音很脆弱，眼里含着泪，迟迟没有落下。 她依旧笔直地站着，就像那天空中的月亮。 却仿佛一碰即碎，又像那水中明月的倒影。 向明曦愣了，没想到明希会是这个反应。向明曦想过很多种明希的反应，或许是失望离开，也或许是难掩愤怒，却没想过，明希露出那样脆弱的神情。 明明还是那张脸，像是初次见面时的清冷，可那双眼里的星辰碎了，碎片将泪水反射出光辉，如万千利剑一般，刺入向明曦的心脏。 心，为什么会痛呢？ 向明曦以为自己是不会痛的。 说出真相拒绝明希，不是早就决定的事情吗？ 可为什么，看见明希这样，我会觉得那么痛呢？ 在向明曦的心中，明希如同高墙，即便是难过，也会恪守体面不轻易流露出脆弱。 向明曦完全想错了。 心口十分难受，想要上前为明希拭去泪水，可向明曦忍住了 听到明希的提问，向明曦心中充满疑惑，她下意识地出声回问：“你说什么？” “当年你对我说的那些话，也是假情假意吗？” 明希两步走到向明曦身前，步步紧逼，向明曦本能地想退，却被明曦抓住手腕拉了回来。 她们距离很近，足够向明曦被迫看清明希咄咄逼人的眼神。 身高的优劣显现出来，十公分的身高差让明希的压迫感很强。 “什么话？你在说什么？”向明曦不明所以，挣扎着想要退后，却被明希拉着，无法拉开距离。 明希忽地笑了。 向明曦的疑惑让那颗不安的心脏平静下来。 “这一次，你没有骗我。”明希弯腰凑近了向明曦，近到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呼出的气息打在脸上的温度，四目相对，眼底的情绪一览无余。 对于明希的话，向明曦完全摸不着头脑，不停地搜索记忆，可记忆里与明希最初的相遇，就是化妆间的那一次，不，或许可以算上颁奖典礼那天卫生间的那次，就再无其他了。 可那一天，除了问好，她们没有再对话了。 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涌现，向明曦嘴唇微颤：“你难道……是不是认错人了？” 原来她对我所有的好，都是属于别人的。 即使是自己主动推开明希，可想到这个可能性，向明曦心里却泛起一丝难过，还有一丝极小的醋意。 “我没有认错人。”明希坚定地说，她满怀深情地看着向明曦，一字一句地说：“你忘了，但我记得。” 你对我的善意从未作假，只是你忘了。 没关系，我记得就好。 “向明曦。”明希松了手，不等向明曦有所反应，就主动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你说我不了解你，可你也不了解我不是吗？”明希的笑更深了，她看着她，很有耐心地打量，好似在重新认识眼前这个人。 她说：“那我恳请你给我个机会，让我了解你，也让你了解我，可以吗？” 向明曦反倒不敢去看明希了，她低着头轻声说：“真实的我没人会喜欢。” 二十八岁的向明曦，其实与十八岁的向明曦没什么不同，一样的懦弱，一样喜欢逃避。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明希说的很慢，也很轻。 向明曦沉默了一会儿，猛然抬头对上明希的视线。 “我有很多秘密不能和你说。”她说。 “没关系，我会等到那一天的。”她回。 “我们不会有未来。”她又说。 “可哪怕短暂如烟火，我也想试一试。”她再次坚定地回复。 “我不会和你在一起。”向明曦抬头看向月亮。 “那你是答应让我了解你了？”明希伸手，再次上前，捧住向明曦的脸，迫使她们视线相交。 那双眼里的认真是那么清晰，丝毫没有消减的情意是那么的深邃。 盯着明希的眼睛看了有一会儿，向明曦忽地笑了，她说：“好啊。” “你想知道，那你就自己看吧。”向明曦抬手打掉明希的手，从她身前退开，转身就要走：“该回去了。” 明希却一把拉住了她，一个用力，就将向明曦拉了回来。 “原来你力气不小。”向明曦嗤笑道。 “是啊，不小。”明希笑吟吟地回道。 别说是扶着一个人走路了，哪怕是抱着一个人，明希都可以健步如飞，女明星必备的锻炼，明希也没有落下过。 “干什么？还不走？明天想上头条？”向明曦的语气有点冲，哪有半分先前的畏惧，或许是已经卸去了伪装，便不想再戴上。 “未尝不可。”明希倒是笑得很开心，声音往上转了转。 “你！”向明曦反倒是有些恼了，咬着牙，转头就要瞪明希。 一个吻，轻轻地落在嘴角，很是克制。 向明曦一下子就愣住了，不多时，就连脖子都红了。 “你你你你你！”向明曦顿时羞得说不出话来。 二十八岁的向明曦，或许与十八岁的向明曦没什么不同，仍旧会害羞，仍旧有着少年时的天真。 “你的脸红，也是假的吗？”上扬的尾音带着笑，在声音里转了又转，明希放开向明曦，往前走了两步，回头，笑盈盈地说：“我看不是。” 明希也不打算再伪装了，之前生怕吓着向明曦，别说是过界的举动，连靠近都变得克制。 现在，不需要再掩藏了。 向明曦不需要，明希也不需要。 “走吧！时间不早了。”明希戴上口罩，朝着向明曦招招手，示意她跟上。 向明曦满脸通红，咬牙切齿地叫了一声：“明！希！” 还是快步跟了上去，边走边把口罩和帽子戴了回去。 路口，屏蔽了听觉的阿姐看着二人一前一后地走过，表情截然不同，一个在笑，一个红了脸，怎么看都不像是告白拒绝后应该有的表情。 解开屏蔽，笑意和羞恼更听得清楚了。 哦~有意思。阿姐摸了摸下巴，好奇地勾起一个笑，保持距离飘在两人身后不远处。 以往和向明曦走在一起时，明希都有刻意控制步伐，但此刻她没有，大长腿一迈步，快快走着，没几步就走了好长一截，她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向明曦小跑才能追上。 真可爱。明希想，还有些想笑。 虽然向明曦说一切都是假象，可明希却觉得不是，向明曦的本质从来都没有变过。 第37章 二十八岁的向明曦，也还是十九岁的向明曦。 她成长了，但始终没有变。 你看，她说不想骗我。 如果她真的是她说的那样，那她完全可以继续骗我，她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她，只要她想要，只要我拥有。 期盼，可比坦诚要轻松得多。 可她没有，她还是那样温柔。 就在向明曦还差一步就要追上明希时，明希转身再次迈开步伐向前走去，反反复复，她走她追，这条出园的长路，好似没有尽头。 向明曦以为自己变了，可明希清楚，向明曦还是那个向明曦，是明希记忆里的那个向明曦。 诚然，眼前的向明曦与明希想象中的向明曦有所出入，她并不沉默，她也不木讷，但她仍旧善良。 向明曦有小心思是好事，这个圈子是吃人的，有心机才能保护自己，这样，不是更能说明，这个染缸，没有将她染黑吗？ 明希是开心的。 一直以来的坚持是正确的，明希觉得自己没有想错，八年的喜欢没有错了人。 何况，我也不是你想得那样单纯，你又怎知，我不愿意呢？ 明希不傻，常年暴露在镜头中的生活，让她对镜头格外敏感。被拍的那次，明希也知道有狗仔在附近，甚至当晚工作室就收到了威胁用的照片，对方或许是个新人，对这一行还不了解，自以为几张照片就能拿捏住她。不算狮子大开口，也其实要的不算多，五十万而已，明希给得起，但明希不想给。 她要的，就是对方将照片发出去，哪怕对方不发，她也会将收到的几张照片发出。这是在向明曦饭局之后发生的事情，只要在网上被关注到，哪怕向明曦不在意都没关系，向明曦的经纪人会出面，带着她，找到明希。 辟谣的安排早早就做好准备，根本没醉的许海山当晚就拿到了视频监控，早上，在向明曦来之前明希就与施行鹿沟通好了处理方案，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吴烁带着向明曦前来。 你看，你也不了解我不是吗？ 没关系，就让我重新认识你，也让你重新认识我。 让我们，好好地看着彼此。 一走一追逗弄够了，到了园区出口，明希停下脚步等着向明曦追上来，再放慢脚步并肩而行。 “等下我送你回去，这次不许再拒绝了。”时间到了凌晨，出于安全考虑，明希的态度有些强硬。 晚上明希是自己开车来的，虽然她给小钱放了假，但保镖在后车跟着，不会出问题。但是向明曦是孤身前来，这么晚了，让她一个人打车回去，明希不放心。 “不用！”被迫追逐了很长一段路，向明曦显然是还有些气鼓鼓的，语气不是很好，但她并不想管明希听了会是什么反应。 明希走到车前，拉开副驾驶座的门，看了一眼向明曦，示意她坐进副驾驶。 向明曦看了看明希，又看了看车，忽然笑了一下，没说什么，听话地钻了进去，坐在副驾驶位上。 明希走到驾驶位坐下，拉起安全带就要扣下时，向明曦俯身将手覆了上来，轻轻搭在明希拿着安全带锁舌的手上。 “今晚，去你家。” 温热的唇贴在耳侧，炽热的呼吸钻入耳间。 咔的一声，锁舌插入锁扣。 明希懵了。 作者有话说： 我认为人的性格的多样的，在家人面前、在朋友面前、在爱人面前都是不一样的，我们对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模样去呈现，一个坏人也可以装得很好，但人的本质是不会变的，哪怕装得再像也总有露陷的那天。 所以虽然说向明曦和明希都在伪装，但她们吸引彼此的是她们伪装底下的本质。 3.7日，后续撰写时发现问题，将“九年”修改为“八年”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请进。” 橘红色的拖鞋还摆在玄关，向明曦穿上它走了进来，没有第一次来时那么拘谨，自如地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今晚睡哪里？”向明曦往沙发上一瘫，看着十分懒散。 明希走了过来正打算在一旁坐下，却被向明曦拉住了手。 “是客房，还是……”掌心的温度很是暧昧，手背上的指腹也很暧昧，她勾着笑，声音轻柔地转了转：“和你一起？” 她好似在诱惑，勾得明希心神大乱。 向明曦不过稍稍用力，就将明希压在了沙发里，距离靠得很近，向明曦虚虚地压着明希，心口靠在一起，唇与唇之间相距大约一、两公分。 眼睛很近，呼吸也很近。 眉尾微微勾着，眼睛在引诱，唇边的笑似有似无。 这样的向明曦很撩人，像是明希曾经饰演过的妖妃，对着她的君王，是绕指的魅意。 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心脏快跳到嗓子眼了，挠的明希喉咙有了痒意，缩了缩身子，想要躲避。 这一晚的向明曦给了她太多惊喜，不同面貌的向明曦，依然让她心动。 是伪装，还是卸下伪装，明希弄不清。 但，更喜欢了怎么办？ 心里的猜测不断，明希抬眼迎上向明曦藏着笑意的眸子，闪躲的想法散了去，心里的念头转了一圈。 呵，来这招。 双臂环了上去，松垮垮地搭在向明曦肩上，只需要稍稍用力，就能将距离消抹。 明希同样将笑容勾起，声音婉转动人地说道：“好啊~小曦这么想和我睡啊？” 搭在肩上的手臂轻轻用力，带着向明曦就要往下，下方的明希更是微微仰头，唇与唇在靠近。 向明曦心中警铃大作，撑着沙发就要躲，却又怕挣脱的力道过大会伤了明希，犹豫不过一秒，环在颈上的手臂加了力，微凉的指尖滑过耳后，在后颈轻轻撩动，向明曦只觉得身子一软，瞬间失了躲避的力气。 温软的唇印在了唇上。 向明曦僵住了。 耳朵在变红，脸颊在发烫，神智在远去。 压在后脑的力度再次加大，炽热的气息闯入，温柔地破开紧闭的心扉。 是温柔地舔舐，是蛮横的掠夺。 她被困在原地，无法躲避。 气息在交换，心灵在试探。 一个毫无准备的吻，将压抑已久的克制丢弃。 明希闭着眼，再不去压制心中的渴望，任由本能去索取。 向明曦睁着眼，理智被薄雾蒙上双眼，情绪被欲望拉扯，看不清前路，却想沉沦当下。 “唔……” 被探入，被搜刮，被吞噬。 氧气在减少，呼吸被剥夺，向明曦像一个溺水的人，意识在渐渐消散 这是向明曦从未体验过的感受，也是向明曦从未体验过的亲密，让她失了神，也忘却了反抗。 无法呼吸，无法呼吸。 直到明希察觉到向明曦本能地挣扎，这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重新让头落回沙发靠垫上。 “小曦，还要一起睡吗？”舔了舔唇，明希自下而上笑吟吟地问。 声音将理智唤回，向明曦红着脸挣开环住她的手臂，一下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右手背掩着唇退了两步。 脸上红得好似在滴血，向明曦羞得说不出话来，左手颤抖地指着明希，一味地重复：“你！你！你！” 明希早就放松了束缚，只不过是松垮垮地搭着，本就没想阻止，自然轻而易举就被向明曦挣脱开来，她陷在沙发和抱枕里，悠悠地看着向明曦。 “你看，你也不了解我不是吗？”明希笑着开口，舌头沿着唇舔了一圈，目色很深。 明希缓缓说道：“小曦，我想做这件事很久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我身边的每一秒，我都很想吻你。”只是，我怕吓着你，所以我一直忍着。 忍得我好辛苦啊，小曦。 “你！”这话说得向明曦更燥了，心里无比后悔提出来明希家的举动，她偏头不敢看明希，生硬地问：“客房在哪？” 明希不答，只是看着向明曦笑。 火热的视线让向明曦更加难为情起来，心里恼得慌，只觉得一秒都待不下去了，抬脚就要走。 手腕被人飞快地用力拉住，向明曦一个不稳又跌坐在沙发上，柔软覆了上来，将她压在沙发里。 她的力气怎么这么大？！向明曦心下大惊。 “你不讨厌我，不是吗？”看着身下的向明曦，明希笑着问。 向明曦不答，只是气恼地推着：“起来！” 明希作势又要吻，向明曦惊得呲牙就要咬。 吻落了下来，却不是在嘴唇，而是印在了额头 翩翩然，一触即离。 明希起身退开，越过沙发走了两步后回头道：“走吧，我带你去客房。” 向明曦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望着明希，对方眼角弯弯，笑眯眯地看着她，向明曦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又羞又气，但又无可奈何，只得起身一言不发地跟上明希。 第38章 明希脸上始终挂着笑，没再去逗弄向明曦，领着她去了客卧。 “柜子里有新的睡衣，这里是卫生间，浴室柜底下有一次性洗漱用品和一次性内裤，嗯，你应该能穿。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有什么问题你再喊我。”明希说完，也不等向明曦回应，就转身走进了客卧对面的主卧。 “晚安了，小曦。”笑吟吟地对着向明曦摆了摆手，明希关上了门。 只留下向明曦，呆呆地看着合上的门，久久没有反应。 靠在紧闭的门上，明希抬起左手捂住脸，迟来的羞涩将红晕布满，面对心中惦念许久的人，明希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轻松。 到底还是有着羞意的，明希抬手摸了摸唇，只觉得向明曦的气息还留在上面，脸上的红晕未散，身子顺着门板滑落，明希蹲下来，双手捂着脸，任由心跳声将她淹没。 其实不该如此莽撞，明希心里是这样认为的，但向明曦靠近的那一刻，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向明曦是真的想靠近，还是有心戏弄，明希看得清楚。 从坦白开始，向明曦就是想让她知难而退。 但向明曦不知道，哪怕是知道虚假与伪装，明希的那颗心，还是会为向明曦而跳动。 更何况，真实的向明曦并不完全有别于明希心中的向明曦。 八年来的想象与渴望并未被打破，不一样的向明曦，反倒让明希更为心动。 想亲她，想要她。 想和她在一起。 这样的想法，分秒未散。 回想起方才充满诱惑的向明曦，明希只觉得心神在飘散，喉咙热到干涸。 刚才的小曦，真的是太…… 向明曦不知道，明希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下一步的动作，只是亲吻，根本不能满足明希心中压抑多年的渴求。 慢一点，再慢一点。 明希要一点一点的，将真实的明希展现给向明曦看。 不要太快，也不能太慢，要紧紧地抓住向明曦，让她无法逃离。 想成为，不，要成为向明曦心中最重要的人。 明希绝不放手。 门外传来轻轻的合门声，明希笑得更深了。 即便是羞恼，向明曦仍旧顾虑着他人，没有大声摔门，而是轻轻地合上。 拿了换洗的衣物，明希走进浴室，回味着方才那肖想已久的吻，修长的手指捏紧了衣物。 今夜，怕是难以入眠了。 另一边门内，关了门的向明曦走到窗户墙边站定，面对着墙壁，额头抵在墙上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阿姐飘回来了，瞧着面壁中的向明曦很是疑惑。 【你这是……在面壁自省？】阿姐不解地挠挠头。 向明曦一言不发，脸上耳朵上的红润迟迟不消。 阿姐穿过去左瞧瞧，又右看看，总觉得她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向明曦这样子也有点熟悉。 这么害羞的样子，怕不是…… 脑中思索的灯泡一亮，阿姐半是肯定半是疑惑地问道：【你们亲了？】 面壁中的向明曦抖了一下，音节飘渺发颤：“你……怎么知道的？”声音越说越小，直至微不可闻。 【还真是啊。看你这样子，多半是明希主动的？嗯……恐怕不止，不会是你想乘胜追击让她觉得你很陌生，做了什么举动，却被反将一军吧？】阿姐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被猜中的向明曦更加自闭了，往一旁挪了挪，站在了墙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姐爆发出笑声，笑个不停。 向明曦捂住耳朵，声音没有丝毫减小，她郁闷地在墙角蹲下，起码笑了三分钟，阿姐见向明曦实在难为情得很了，才逐渐停止了笑声。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阿姐忍住笑意咳了咳，正色道：【你看，一个人的喜欢是没那么容易消失的。】 “可是我……”顾及着是在明希家，向明曦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犹豫之意却很清晰。 【之前你和她坦白了什么？她什么反应？】阿姐打断她问道。 向明曦沉默了几秒，简略地将事情说了一遍，想要隐瞒，也想要倾诉，向明曦最终还是将当时的情况讲了出来，包括明希不可置信的回问。 毕竟，向明曦也没有人可以倾诉了，虽然阿姐大概不算人。 听完了讲述，阿姐心下了然，她想了想。 【小曦，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思维陷入了误区。】 作者有话说： 恭喜小明同学赢下一局 3.7日，后续撰写时发现问题，将“九年”修改为“八年”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向明曦的顾虑与心思阿姐多少也知道一些，未来不定是最大的问题所在，所以向明曦说要拒绝明希时，阿姐并没有反对。 拒绝明希，把话说明白，向明曦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但向明曦拒绝的理由，阿姐敏锐地抓住了关键。 【小曦，人不是只有一面的，人是复杂的，并非用好坏就能分别。在不同的人面前，有不同的模样是很正常的事情，哪怕是伪装，如果虚情假意能伪装一辈子，又有谁能说她是真是假呢？】阿姐很少用沉稳的语气说话，这时候的阿姐真的像一个姐姐一样，她顿了顿，接着说道：【论迹不论心的道理你是懂的，就像你的捐款，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它都实实在在帮到了人，你现在站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 向明曦沉默地听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姐继续说道：【你的顾虑我知道，所以我没有劝你。我想，以明希的为人，如果你严词拒绝她，并且清楚告诉她你不喜欢她，希望她不要打扰你，明希会退回朋友的位置，虽然这需要时间，但是总有一天，明希会彻底放下。但你没有。】 【你和她说你对她是伪装，是虚情假意，除了想让她彻底放弃以外，你或许自己也没察觉到，你心里存有一种期望。你期望明希即使知道你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她也仍旧会接受你，依然会喜欢你，你想要的是她接受全部的你，哪怕是恶劣也好。】 尘封的盒子被撕开，向明曦转过身来坐在地上，看向前方时有时无的虚影。 【你真的没有畏惧过吗？小心也好，木讷也罢，曾经的你难道就不是你了？更何况，我觉得，现在的你也还是这样，你只是更会掩盖了。】说着，阿姐叹了口气：【你总认为你不善良，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真的想利用明希，你完全可以不和她说，你可以接受她的好意，为实现你的目标去利用她。但你没有，你不想伤害她的，你问问你的心，你真的没有一瞬间的心动吗？】 手捂着心口，向明曦闭上眼，脑中全是明希的模样，是明希的笑，是明希含泪的眼，是明希印在额间的那个吻。 心跳在加速，呼吸在述说心动。 【你看，你会脸红，你会害羞，你会因为一个吻难为情。】阿姐的声音很轻，话语却很重。 【我不是在劝你去接受明希，但起码，你要正视自己的心，小曦，不要对自己说谎。】 是啊，向明曦，别对自己说谎。 “我……有一点喜欢她。”声音很轻很轻。 向明曦终于承认，对于明希拥有心动。 “可那又怎么样呢？”她的声音很低，压着细密的痛苦：“阿姐，我们没有未来，长痛不如短痛。” 【可你又怎么知道，她不愿意呢？】阿姐好像在回忆，从记忆的碎片中抓住心跳：【即便是昙花一现，我也不后悔拥有。】 抓着胸口衣衫的手，将衣服捏得变了形，撕扯着，拉扯着，让心地跳动明了。 向明曦没有回应，沉默地起身，阿姐也没有再言语，又飘了出去。 打开柜子果然有衣服，向明曦看了看尺码，确实合适，她没有拿，轻轻合上了沉重的衣柜门。 浴室柜底下也是一样，向明曦打量着房屋的装修，和客厅一样，依旧她喜欢的风格，连床单被套也是她喜欢的暖色。 向明曦打开水龙头，将热水拍在脸上，疲惫被冲刷，却带不走心乱，向明曦闭上眼，水声打破寂静。面上一片挣扎之色。 她并不知道，许久之前，明希买下这间房屋时，所想到的，是向明曦曾说过的那些话，她的喜好，她的期望。 向明曦也曾想过，如果拥有自己的房子，会想要装成什么样。 明希一一将其实现，在向明曦所不知道的时光里。 衣物在等待着，明希也在等待着。 时间早就过了四点，向明曦撑着窗台望向夜色，毫无睡意，脑中乱成一团，思绪纷杂乱窜，闹得人无法入眠。 心静不下来，情绪也静不下来。 艰难地挨到六点，向明曦顶着黑眼圈轻悄悄地打开房门，本想直接走，但向明曦看了看明希紧闭房门的卧室，还是去了厨房。 向明曦煮了杂粮粥，上次来时，向明曦注意到厨房有恒温饭盒，将粥放在恒温饭盒里保温，清洗干净其余之后，向明曦才换下拖鞋，提上垃圾离开了明希家。 第39章 被轻轻关上的门没有太大响声，但手机上的监控中能够看到离去之人的身影，同样一夜未眠的明希叹了口气，将手机按灭后放在床头柜上，疲惫地合上眼。 向明曦很是疲惫，身体很疲惫，心里也很疲惫。一晚没睡的她打着哈欠，由于昨夜没有洗澡，头发软塌塌的，瞧着很是没有形象，但有阿姐在，向明曦并不担心被人认出。 晨间很是困倦，向明曦也没了锻炼的精力，打车走到公寓附近的早市，向明曦随意买了份包子当早餐，边走边吃着回到小屋。 匆匆洗了个澡，向明曦往床上一趴，被子都没盖就沉沉睡了过去。 阿姐飘来一看，无奈叹气，虚空一抓，被子飘浮着给向明曦盖上，她也觉得困倦了，阿姐虚虚打了个哈欠，眼睛一闭，意识陷入黑暗中。 白日阳光甚好，疲困的人们却无暇顾及。 ------- 十一月的向明曦很清闲，除了月初一个广告拍摄就没什么行程了，要到月底跟随团队上综艺节目为《她们的故事》宣传，在此之前向明曦好好地休息了一番。 和吴烁确定后，十二月目前看来也没有安排，虽然看上去粉丝量涨了，但向明曦实际上还是没什么工作，便把给薛锚的试音文件发了过去。 空闲下来，向明曦去给薛锚客串了几个群杂和协役，也在薛锚推荐下在隔壁棚串了协役，给日常加了些事情。 至于和明希，向明曦有一半在逃避，有一半藏着忸怩。 反正话也说开了，向明曦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不搭理明希了。 明希还是一如既往每日发来消息，但向明曦没有再回复，虽然还是会忍不住去看。 也不是每一次明希发来信息，向明曦都会及时查看，但总是按捺不住，忍着忍着，又悄悄咪咪打开。 看完，果不其然没有公事，向明曦也不想再去回复，电话、视频也是如此，以看似强硬的态度去拒绝。 可午夜梦回，那个炽热的吻，总是会撩动心弦。 连信息都不敢再去看，向明曦煎熬着，强迫自己不去在意明希。 已读不回，全是已读不回。 到了后来，消息都变成了未读。 向明曦在煎熬，明希又何尝不是在煎熬。 向明曦的逃避显而易见，连日来的断联，让明希心中的焦急日渐增加，她板着脸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死死地盯着手机聊天见面望眼欲穿，发出的信息没有回复，和前面的信息一样，仍旧显示未读。 “明希！明希！明小希！”许海山挥着手在明希眼前摆动，声音渐渐加大：“喂！回神了！” “嗯，你接着说。”低沉的眸子闪了闪，依依不舍地离开手机页面，明希抬头看向许海山，神色平静。 许海山无奈地坐回单人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饮料打开喝了一口，瞅着明希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明希的工作室虽然挂在光辉娱乐名下，但实际上两边是合作关系，互惠互利，不存在上下从属之分。但这两年，明希有独立出来的打算，故而有以工作室名义签下的艺人，作为实际负责人的许海山，可以说是很忙很忙。 一大早明希就打电话给了许海山，她扔下工作赶到星月湾，结果明希这家伙愣是一声不吭，就坐在沙发上盯着手机，跟她说话也没反应，可把许海山是气笑了。 “一个小时了啊，姐，你是我姐行吧？发生了什么你倒是和我说啊！”许海山扶额叹气。 明希凝了凝神，心里想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说：“她说她在骗我。” 事情一旦开了口，要说下去就快了许多，明希将事情娓娓道来，许海山的表情是变了又变，震惊、诧异、嫌弃、佩服等等转了个遍。 “嗯……怎么说呢？小向同学有心思很好，没想到我都看错了，但话又说回来，这是不是也是她勾你的招？欲擒故纵啊欲擒故纵啊妹妹！”许海山没忍住，说的话有些不太好听。 许海山很难相信自己看走了眼，往日里她可从未看错过人，向明曦还是头一个。 “她不会。”明希摇头，很是认真。 当年的事，明希的直觉告诉她，向明曦是真的不记得了。 “也有道理，以你这样子，她勾勾手你就过去了，哪还用骗？”许海山一副嫌弃至极的样子看着明希，但还是嘱咐了两句：“你两的事情，我不想掺和，但是哪天真在一起了，记得提前给我打预防针，工作室可不能被你们影响到。” “她不肯见我，也不回我信息。”明希的情绪很低落，颇有些幽怨的模样：“电话也不接，信息也不看。” 是不是吓着她了，早知道就忍住了。明希这几日总是懊恼。 “你啊！你说你都大胆到亲了，就不能再大胆一些吗？她不理你，你不会去找她啊？私事不行用公事啊！想知道她住哪还不容易吗？她经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时的精明劲去哪了？”许海山拍着腿吼道。 明希眼睛一亮，停了几天的脑子终于转动起来。 作者有话说： 又胆大又怂的小明同学和持续逃避的小向同学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向明曦瞅着眼前这个变了形的包裹，不由得感叹了一声多灾多难。在历经发错卫藏，又错发边城，然后去京市转了个圈，在豫州被水淹，最后掉入江水被路人捡起归还网点，这份装载了电影碟片的快递包裹，才终于在十一月中旬送到了向明曦手里。 这包裹多灾多难到卖家都不好意思了，在物流丢失时主动联系向明曦退款，向明曦想了想还是没同意，坚持付钱给了卖家，毕竟这也不是卖家的错，按照这快递的经历，说不定哪天又找到了。这不，还是送到了。 瞧着被水浸泡，又在取快递时因为其他快递破损漏液被淋了正着，快递盒上的痕迹显示出是湿了干、干了又湿，皱皱巴巴破烂不堪到让快递员都诧异。 取件码一收到，向明曦就迫不及待地取了回来，不得不说是存了侥幸心理在的，向明曦小心翼翼裁开破烂的外箱，将残破的纸壳装到垃圾桶里，这才慢慢打开防震塑料膜。看得出卖家包装上是用了心的，但谁也没料到会变成包裹历险记，塑料膜湿漉漉的，向明曦蹲在地上，揭一层丢一层，做到及时清理。 拆了好几层，才终于看到了里面的主要物件，一个素色的小盒子，似乎是碟片的原装盒。盒子上有些湿润，也该是被影响到了，就是不知道里面的碟片是否还安好，向明曦收拾好地上的垃圾，才坐回沙发上打量盒子。 黑色的硬质版面上压印着祥云纹，用手摸上去能够很清晰地感受到印痕，侧面开口上有暗纹，纹路边框烫金，纹印下隐约可以看见有字，很浅，看不大清晰。 向明曦正要对光仔细去看，但门铃却突然响了起来，手上的动作一顿，向明曦有些疑惑。 阿姐的视线也因为被铃声打扰而转了个弯，飘到门外看了看。 这个时间……会是谁？ 如果是吴烁要来，应该会提前来电，快递外卖更不可能。 向明曦本不想理会，可门铃响个不停，像是知道门内有人，不开门不罢休一样。 向明曦疑惑地看了看门，又看了看手中的碟片盒，犹豫了两秒，门铃响得更急促了，显然是有人在连续按。 向明曦叹了口气，起身将碟片盒放到电视柜的抽屉中，然后快步赶去开门。 “阿姐，是谁啊？”向明曦走着，小声询问阿姐。 阿姐掩唇忍住笑意，故作高深地说：【嗯……不是坏人，是贵人，没事，你开门就知道了。】 向明曦便没有多想，也没再去猫眼上看，直接咔嚓一声，打开了门。 一只手伸到眼前张开：“surprise！” 许海山扬着灿烂笑容，身旁是抿着唇显得有些紧张的明希。 化着淡妆的明希，依旧美得不可方物。 向明曦木然地关上了门。 向明曦双手掩面。 向明曦声音发颤。 “阿……姐……怎么会……是明希？”声音是浮着的，虚虚落不到实处，颤得不成音。 【所以我说不是坏人。】从阿姐的声音可以听出，显然是憋不住笑了。 距离综艺录制还有十天，向明曦根本没做好准备去面对明希，猛地就见到了，向明曦毫无防备。 阿姐有时候是个坏心眼的，喜欢看热闹，跟个小孩一样。今天，显然也是这样的状况，阿姐看到明希来，故意不提醒她。 虽然瞧不见阿姐的身影，但向明曦还是斜眼朝着空中瞪了一眼。 【你们慢聊，我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阿姐看见了瞪眼，阿姐选择无视，阿姐大笑着离去。 门外的人又在按门铃了，许海山看见向明曦关门，懵了几秒，哭笑不得的她想要大笑，但是顾及四周，选择了捂着嘴低笑。 “哈哈哈哈哈明希你看到了吗？哈哈哈哈哈。”许海山忍笑忍得很辛苦，余光瞧见明希有些黑的脸，更想笑了。 第40章 就那么不想见我吗？明希郁闷地想。 不等许海山动作，明希上前重新按上了门铃，门铃叮铃叮铃响着，好在隔壁两边都没人在的样子，不然肯定免不了被人发现。 向明曦！你别想逃！明希愤愤地想。 门内的向明曦还没调整好状态，但此刻由不得她不开门了，门铃吵得慌，似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向明曦木着脸又打开了门。 “明老师，海山姐，你们怎么来了？来快请进，不要换鞋，我这地方小，招待不周请见谅。”向明曦扯起一个笑，皮笑肉不笑的那种，瞧着恰到好处和煦自然，实际上却没一分真心的笑意。 面上倒是做得周到，很有礼貌地给二人问好，又将二人请了进来，就好像刚刚的关门不存在一样。 向明曦用一次性纸杯泡了茶，在明希和许海山面前各放了一杯，向明曦的客厅内就一张一米六左右的两座沙发，让二人坐下后，她就搬了凳子坐在沙发旁。 向明曦屋里的使用物件都是单人的，没备有其他备用，连一次性杯子，要不是吴烁会来，恐怕都不会有。 茶是前不久才买的，不算很好，三百块一斤，但对于向明曦来说也很奢侈了，平日喝得不多，通常是七八天才泡上一杯。 向明曦爱吃爱喝，平日节俭不错，有了余钱也乐意在吃喝上面稍稍花费，但太多了，也会心疼。 “今天是有什么事来找我吗？”向明曦没问明希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住处又不是秘密，以明希的能力，只要她想，知道自己的信息轻而易举。 向明曦猜测多半是吴烁说的，明希带着许海山来，肯定是用公事做借口，应该是电影或者电视剧之类。 “小曦看到我们不惊喜吗？”许海山笑眯眯地问，主动提起关门之事：“怎么一看到我们就关门了？是太惊喜了吗？” “当然是太惊喜了，我还以为出现幻觉了呢？海山姐可把我吓着了！”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向明曦不信许海山不知道她和明希之间发生了什么。 一个在假笑，另一个也在假笑。 “不想笑，就别笑了。”明希突兀地开口，她坐在外侧，很轻易就抓住了向明曦的手臂。 十一月的天说热不热、说冷不冷，向明曦取快递时虽然穿了薄外套，但刚才为了拆快递，把袖子挽到了手肘，现在手臂没了遮挡，很轻易就能感受到明希手心的温热。 向明曦体寒，胳膊都是凉的，所以明希传来的温度，就更显得炽热了。 她脸上还僵着笑，不自然地动了动手腕，想要从明希手中抽出手臂，但明希抓得紧，向明曦抽了一下没抽动。向明曦还想用力，但到底是顾及许海山在，没好用大动作，只能告诉自己不去在意。 可那温暖，始终挥之不去。 向明曦果然收敛了笑，她叹了口气，刻意略过明希，再次问道：“海山姐，今天来，到底是有什么事？” 许海山仍旧是笑着的，她饶有兴趣地打量起向明曦，意味深长地回道：“我们为什么来，你不知道吗？小曦啊小曦，藏得够深啊！” 向明曦看了一眼许海山，没说话，她往后靠了靠，嘴边浮起一丝近乎冷漠的笑，余光却诚实地在偷看明希。 今天的明希显然是做了一番伪装的，中性风格的工装外套、工装裤，头发半扎半披，是向明曦没见过的打扮，连带着许海山都走了中性风。 想来也是，即便这是一个普通小区，可到底是住的有艺人，如果不乔装打扮，怎么能躲得过狗仔的火眼金睛。 有些好看。但向明曦连在心里都不肯承认。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海山姐，我小透明一个，哪里会未卜先知。”向明曦漫不经心地说。 阿姐探头进来一看，忍不住小小鼓掌，这冷漠又漫不经心的样子，真是装了个十足。 见到平日的练习起了作用，阿姐满意地又飘出去了。 许海山一看向明曦这模样，心下倒是乐了，向明曦这样子，瞧着和明希倒有几分妻妻像，都是表面内里一套一套的这两人，别扭劲也是一模一样。 没见着向明曦时，许海山还有几分别的猜测，这下一见，许海山心里倒是清楚了，向明曦心里对明希也许是有着几分喜欢的，人的下意识反应作不了假，只是死不承认罢了。 许海山心里揣下三分满意，假意咳了咳，继续说道：“当然是工作了，开不开心？我们想……” “有个本子找你。”明希开口打断了许海山，见向明曦开口想拒绝，明希接着说：“别拒绝，这个角色你会喜欢。” 许海山适时拿出剧本递了过去，明希将剧本放在向明曦手中，温声说：“小曦，看看，好吗？” 向明曦默不作声地翻开，越看，越是沉默，但眼睛骗不了人。 见向明曦翻看完，许海山才接着说：“这是由我们工作室投资的剧本，导演是冯远山冯导，女主定的是白雾，女二兼反派，喏，如你所见，我们想找你。当然，需要试镜，成不成靠你自己，我们只是给你一个机会。” 白雾这两年也多次拿下最佳女主角，这几年的最佳女演员之争，基本就在明希和白雾之间，从剧本来看，女主的外形也很适合白雾。 这剧本，冯远山加白雾，又是明希工作室的投资，汇聚在一起只有一个结果，这剧能火！ 向明曦捏着剧本，心里在挣扎，接还是不接，理智与情感在拉扯。 “为什么要给我？”向明曦压着嗓子问。 作者有话说： 她逃她追，她们插翅难飞~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为什么要给我？ 你想要什么？ 我要付出什么？ 三个问题，向明曦最终还是只问了第一个。 质问是本能反应，但无论是情感还是理智，向明曦都知道，明希不是那样的人。 向明曦曾问过明希类似的问题，那时她问的是：为什么是我？ 而那时的明希回答是：“我认为你值得。” 而现在的明希，她说：“我希望是你。” “我希望是你来演这个角色。” 向明曦捏紧的手上，覆上了明希的手，她们身高有差距，手也有差距，明希的手要稍微大一些，能将向明曦的手背覆盖。 “明老师，你可以自己演。”向明曦固执地没有喊出明希的名字，假装生疏地喊着明老师。 “可我希望你来演，你知道的，这个角色会火。”明希摇了摇头，声音还是很温柔。 “我插一句哈！”许海山实在是受不了这磨磨叽叽地交流了，出声打断二人后飞快地说：“这剧下月底选角，年后开拍，明希有别的组要进，档期冲突了。我说完了，你们继续。” 《求仙》是电视剧，剧集计划34集，拍摄周期预计五个月左右，计划在明年年内播出，如果顺利拿下角色，明年的工作量也够了，运气好的话，还能赶上年底的评奖，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向明曦也明白这点。 心在颤动，所有的我都在叫嚣着接受。 可向明曦还是放下了剧本：“其实你们不需要做到这一步，我不值得你那么费心，明希。” 向明曦还是唤了出来，明希这个很轻又很重的名字，她好像很平静，又好像不平静。 “小曦，我们只是给你这个机会，能不能选上，要看你自己，但我希望你被选上，我相信你能演绎好蓬新。” 蓬新，就是这个角色的名字，生出新芽的小草。 蓬新的名字是女主卜凡尘赐的，她本是凡人，被魔教抓去做了药奴，成日被锁在暗无天日的地洞里试药。女主卜凡尘捣毁炼药堂时救出了她，更是在宗门师弟要挥剑斩魔时保下了她，为了试药魔教药奴自然也都被迫修习了魔教心法，这在正道眼中天理难容，但女主坚信仙魔一念，救下篷新并赐名、收为弟子。所以对篷新而言，女主卜凡尘是救命恩人也是师傅。 偏见害人，篷新资质不佳，在宗门内的待遇并不好，可她还是因为女主的一句“相信”坚持了下来。而女主修的本是无情道，可男主方闻笙的出现让她似乎乱了道心，篷新开始勾引男主，于是在外人看来，是篷新因为迷上男主而入魔背叛了卜凡尘。可只有篷新知道，自始至终她在乎的只有卜凡尘，最后的最后，卜凡尘大婚当日，篷新逃离镇魔峰，闯入喜堂杀死方闻笙后自刎，结束了这可悲的一生。 身着大红喜服的卜凡尘落了一滴泪，不知是为谁，断情丝、破情劫，卜凡尘立地飞升。只有卜凡尘知道，在见到篷新的那一刻，她就知道，篷新会是一把剑，一把斩断卜凡尘情劫的剑。 从始至终，卜凡尘对篷新，只有利用。 这样的篷新，如果演好了，定然会收割一波粉丝。明希给出这个剧本的试镜机会，自然也是存了拉向明曦的心思在里面。 我相信，这三个字对篷新来说是一生的救赎与目标，对向明曦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盏黑夜里的灯呢？ 第41章 接受了这个机会，就意味着又要和明希牵扯在一起，但向明曦不想给明希错觉，纵使她很喜欢篷新这个角色，她还是想推拒。 就在向明曦犹豫期间，明希瞥了一眼许海山，对方心下领会，当即假装肚子痛遁去卫生间，留下明希和向明曦四目相对。 对上明希的眼睛，向明曦还是选择坦诚：“抱歉，我不想再和你唔……” 一听向明曦开口，明希就知道她会说什么，左右都是她不爱听的，便不打算继续听下去，趁向明曦不备时手上用力，将她拉了过来。向明曦身子不稳地跌坐在明希腿上，明希一手扶着她的后脑，仰头，以吻封缄。 气息闯入，舌在索取，向明曦被吻得猝不及防。 反应过来后就要推开，但姿势不便用力，没能成功，向明曦心里有些恼，不满地皱起眉，狠不下心咬明希舌头，便索性开始争夺主导权。 凭什么每次都被她牵着走！ 向明曦的好胜心被激了出来，她闭上眼不去看明希，全身心投入到这场争夺战中去。 闯入者遭到了强烈的抵抗，与原住民纠缠在一起。 向明曦也没忘了手上挣扎，向明曦毕竟是练过，又是有心反抗，自然很快让手腕挣脱了出来，在反客为主闯入明希口中的同时，抓住明希的手腕，将她按在沙发背上。 明希仰着头，表情没有半分的不愿意，她闭上眼任由向明曦发挥、剥夺。 读书时，老师说过向明曦的学习力很强。 第一次被吻时，向明曦会因为未知而不知所措，但到了第二次被吻时，向明曦便不再是被引导者，反而开始主动成为引导者。 舌尖抵着舌尖，然后是交错，缠绵。 气息被剥夺，感官被引导。 一场宾主尽欢的交错，只有呼吸和胸口的起伏在述说着心的不平静。 直到明希感受到呼吸不畅而轻声喘息，向明曦才大获全胜般停下了探求的动作，离开时，余下的一分恼意咬了咬明希的下唇，不至于出血，但足以明希感到疼痛。 向明曦起身松开明希，没说话，面色红润却又有些不自然，她移开视线没敢看明希，背压在唇上，耳朵红得好像在滴血。 明希的胸口微微起伏，有些快，看上去并不平静，她的呼吸也有些不稳，声音听上去有些气息紊乱，但心情很好的样子：“抱歉小曦……我们和你经纪人联系过了，你公司已经同意了，试镜，你必须参加。” “那你！”向明曦气极了，都和吴烁敲定了，那还问她干什么。 “别想着故意演砸。”明希缓了缓，坐直身体轻轻调整呼吸，才继续说道：“我希望你认真去对待。” 又想到了什么，明希面上纠结了一秒，好似有些难为情，但又决然地开了口：“你要不同意，从现在开始，我就住你这里了。” 《恋爱宝典》第一式：追妻必须厚脸皮，死皮赖脸，绝不要脸！记住！要脸是没有老婆的！切记！诸君切记！！！ 明希这一招索性耍起赖来，直接给向明曦整蒙了。 “你你你你你！”向明曦抬手指着明希，想骂人，但又说不出口。 胸口剧烈起伏了好一会，向明曦瞪着明希，咬牙切齿地答应下来：“好好好！我答应！” “这样啊。”明希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失望，像是失落于不能住在向明曦这里了。 有火冒了上来，快要将理智燃烧殆尽，向明曦从未有过如此的感受，一向本着不与人起争执相处的她，这是第一次气得想要骂人。 若是被大学舍友们瞧见，定然会觉得惊奇，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向明曦，她们可都没见过。 好气，但又不能做什么。 明希的来意毕竟是善意，做的事也是为了向明曦好，向明曦心里知道，所以又不能凶明希。纵使向明曦想要让明希彻底放弃她，可对着明希这张脸，向明曦说不出什么重话。 向明曦几乎没有同人红过脸，这方面情绪稳定到阿姐都觉得稀奇，这是第一次，向明曦有怒火攻心的感觉。 “那现在，是不是可以离开了，明老师！”向明曦这话说得是生硬极了，说到最后的明老师，向明曦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 如此情绪外露的向明曦，明希没有见过，很新奇的同时，也觉得满足，毕竟向明曦这是在她面前展露出不为人知的一面，明希心里高兴得很。 明希挑了挑眉，说着：“等海山姐出来。” 早就在卫生间门上贴着听了很久的许海山，一听到信号就立马按下冲水按钮，打开水龙头将手沾湿，扯了张抽纸，这才假装上完厕所，打开门走了出来。 “哎呀哎呀，你看我这肚子哦！你们谈得怎么样了？”将纸巾丢进垃圾桶，许海山又假意揉了揉肚子。 瞅瞅二人红润的嘴唇，昭示着不久前的吻，许海山朝着明希露出会心一笑，暗暗给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干得漂亮啊，明小希！ 目的达到，虽然明希还想留，可向明曦一点儿都不想留她们，直接开门送客。 “挺好的，谢谢明老师那么忙，还惦记着我。”向明曦面上挂着假笑，“耽误明老师这么久实在不好意思了，明老师快去忙吧！”打开的门，让虚假的笑容真实灿烂了许多。 明希内心并不想走，许海山看出来了，凑到她耳边小声说着：“欲速不达，欲速不达”然后，推着明希离开。 走至门边时，许海山像是忽然想起来似的说了句：“为了能让你顺利拿下这个角色，我们和你经纪人说好了，每周都要检查你的钻研进度，就在明希家，记得来哈小曦。”说罢，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向明曦僵住。 想逃，但违约金，向明曦付不起，于是她蔫了下去。 背靠着门，向明曦滑坐在地上，心底满是无奈，明希的图谋是为了什么，向明曦清楚。 一束微弱的火光在心底燃起，静悄悄地燃着，散发出淡淡的暖意。 作者有话说： 两人都开始重新认识对方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沾满脏污的抹布被丢在水盆里，揉搓、再揉搓，清水被染成浑浊，再将抹布从水中捞起，双手各抓住一头，反方向用力，拧干。变得干净许多的抹布又被压在桌子上，手上用力来回擦动，将看不见的灰尘抹去。 向明曦又在收拾房间了，每当心里很混乱时，只要是独处在屋，向明曦就会开始打扫卫生，用这样的方式调整情绪。 习惯是以前养成的，当她还在那个地方的时候，收拾打扫的时间，通常是难得的安静，没有暴力谩骂，没有巴掌和拳脚，这些之后的整理时间，通常是安静的。 进行的人，也多只有她一个。 一堆烂摊子，和一个瘦弱的女孩。 因为安静，因为安静。 这反而成了她难得的，属于自己的时间，一切的情绪，一切的痛苦，都湮灭在这场安静中。 静悄悄的。 久而久之，向明曦反倒是喜欢上了这种方式，用独属于自我的时间，去整理自我。 擦桌子、扫地、拖地，缝隙角落都不放过。 向明曦显然是在想什么，当最后一袋垃圾被打包好，向明曦的神色才缓和下来，看着干干净净的房屋，向明曦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但身体还不够疲惫，向明曦换了便宜锻炼的运动服，提着垃圾出了门，时间尚早，向明曦打算去加练一小时。 尚未开启的电影碟片被她抛之脑后，也被阿姐忘却，略微湿润的盒子，静悄悄地，在漆黑的抽屉中慢慢干却了。 将垃圾袋丢入大垃圾箱中，烦闷的情绪也似乎随之而去，向明曦抬手将长长了些许的头发扎了起来，也就刚刚能扎起的程度，向明曦转身慢慢跑了起来。 绕着小区跑了一圈又一圈，刚开始很慢，然后逐渐加快速度。 虽然是拒绝无果，但既然答应了要好好准备，向明曦还是会尽全力去争取。这是一部仙侠剧，身体素质和武术功底，向明曦相信它们会成为加分项。 【从今天开始，基础锻炼加倍，剑法练习时长也要增加。】阿姐在一边提醒。 “嗯，我知道的。” 晚饭后休息了半小时，向明曦又将剧本翻看了一遍，心里对篷新的印象更加清晰，有了一个形象勾勒。《求仙》是有原作小说的，向明曦为此下载了app，充钱购买了全文，刚看了两三章，才看到篷新出场，阿姐就来提醒时间差不多了。 月亮出来了。 向明曦起身走到卧室，门背后放了两柄剑，一黑一白，一轻一重，向明曦拿了白色轻的那柄，整剑大约三斤，普通人都能轻而易举挥舞。两柄剑都不是什么名贵剑，是向明曦在颤音直播间88元和388元包邮买的，主打实用。 黑色十斤那柄向明曦练习使用时间不多，加上之前进组荒废了几个月，哪怕这段时间有续上练习，一时间，让向明曦拿它训练，多少还是伤手腕，所以阿姐依然让她用的是轻一些的那柄。 第42章 走到楼下一处空旷地，向明曦先是热身活动身体，然后才拔剑练了起来。向明曦日常练的是弦月剑法，这是她在阿姐建议下在网上找视频跟着练习的，当然，阿姐在一旁从中指导，和那些武侠文里一样，阿姐上身演练一遍，让向明曦记住这个感觉后再自行练习。 剑法，向明曦练了也有十年多了，别的剑法，阿姐也有传授，但基础练习还是弦月剑法为主。有这个基础，向明曦这几年也接了不少有丰富打戏的配角，上半年被提名的角色也正是如此。 若非有这些工作，以星辰娱乐的风格，这小房子哪里轮得到她住，早就像当年一样，被赶出去了。 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向明曦轻喘着气，继续动作着。又练了一会儿，转而练起阿姐教的无名剑法起来，阿姐说是她的自创，向明曦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还是练着，反正没坏处。 其实一开始阿姐没打算教她这些的，但那时向明曦身体底子实在太差，毕竟才……别说等老天收她了，自己就快撑不下去了。于是阿姐教她了“心法”和剑法，阿姐说她不适合入那个门，但强健身体还是可以的，这一练就过去了十年。 练了差不多三个小时，直到向明曦浑身大汗才结束，回去又打坐了半个多小时才去洗漱，向明曦打坐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小时，阿姐说月满则亏，她的身体承受不了。 身体足够疲惫了，向明曦合上沉重的眼皮，一夜无梦。 早晨，向明曦依旧起得很早，跑步热身之后就是练剑，锻炼完回来就看原文，琢磨人物，在本子上写下人物小传，对着空气演练，阿姐批评指正。 日子就在重复中过去，在此期间，薛锚那边传来一段台词，说是原作者想让听她试音这一段词，向明曦看了词，当晚就录了发给薛锚。 “师姐，你为什么要看他们呢？你看看我吧！师姐！求您，看看阿柳吧！” 说来也有意思，向明曦休息时去翻看了原作，阿柳这个角色虽然身世与经历都与篷新有所不同，但两个角色有相通之处，都十分偏执，善于隐忍但在面对特定人时又极易冲动。 人物小传上又添上几笔，转眼就到了每周一次检查进度的时间了，向明曦面无表情地写下登记信息，然后，踏进了明希的家。 许海山不在，只有明希在家，似乎是因为独自在家的缘故，明希穿得很随意，是向明曦虽然不知道品牌但一看就很贵的真丝吊带睡裙，没有穿内衣，姣好的身材若隐若现，白皙的柔软随着一路明希走来，微微起伏着。 向明曦面上浮起不自然的红，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放合适。 明希这也太、太、太…… 空调良好的起着作用，屋内并不冷，反倒是让穿着长外套的向明曦感到有些许热意。 “小曦，坐。”明希慵懒地靠在沙发里，右手拿着红酒杯，优雅地抬头抿了一口。 桌上放着红酒瓶，醒酒器里还有不少酒，向明曦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 “想喝？”明希挑了挑眉。 “不了，过敏。”向明曦移开视线。 “真的过敏？”明希懒洋洋地询问，抬杯又喝了一口，红酒顺着口腔入腹，将微醺带起，她酒量很好，这点红酒只是开胃菜。 独自面对向明曦，明希还是会有些紧张，喝酒放松一下。 明希还记着向明曦先前说过的话，并不确定向明曦是推辞还是真话。 “信不信随你。”向明曦耸耸肩，没有正面回答，她仍旧站着，离明希有三步的距离，“不是要检查吗？不检查我走了。” 明希微微颔首，放下酒杯，换了个姿势朝向向明曦，抱着手臂，似乎这样会更舒适一些，明希抬眼，示意向明曦开始。 向明曦退了两步，垂目定神，努力让自己无视明希。 “师父，莫要再自毁修行了！” “师父，您也不信弟子吗？” “师父！弟子求您！” 向明曦跪在地上，眼里的泪水有些控制不住，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是在平复情绪。好一会儿，眼角才没了湿润，向明曦站起来看向明希，等待她的评判。 明希没有言语，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直勾勾地，让向明曦有些不自在。 “小曦演得很好，只是有些地方，还可以再改进。”良久，明希才开了口，她俯下身从茶几上拿起剧本，朝着向明曦勾勾手：“你过来。”示意向明曦在她身边坐下。 向明曦有些不愿，那里离明希太近了，但想着自己不能怂，还是坐在了明希身旁，隔着一人的距离。 明希抬眼瞥了一眼她，唇角勾着笑说：“近些，不然看不见。” 剧本放在明希腿上，优雅交叠在一起的腿，跷起的睡裙，将底下白皙的肌肤露了出来。 向明曦呼吸一滞，艰难地挪动身体。 我不能，我不能，我不能，我不能。心中默念个不停，向明曦企图让心跳平缓下来。 清冷的幽香靠了过来，不是香水的气味，更为自然和清新。 发丝落在脸上，有些痒，不知怎的，向明曦抬手将它们绕在指节上，很顺滑，很乖顺。 就像靠过来的明希一样，看着温软无害。 修长的手揽住腰间，头靠着头，显得亲密无间。 “你……” “别动，看剧本。” 声音在交错，呼吸在起伏。 距离很近，近到向明曦能够听清明希呼吸时的声音。 明希的声音很温柔，在面对向明曦时，明希从来都用尽温柔：“你看这里，你要表现悲伤，但不能都是悲伤，悲伤里要带有痛苦、失落、自责等情绪……” 问题被一一指出，要怎么样、应该怎么样，一一剖析，娓娓道来。 起先，向明曦还纠结于与明希过近的距离，但慢慢地，就被明希的话语吸引过去。 公司的培训是有限的，阿姐的指导也是有限的，过往的演绎，说到底，还是向明曦自己去琢磨的，难得有人愿意耐心教她，向明曦听得认真极了。 按照明希的建议再来了一遍，向明曦明显感到比上一遍好了许多，后面的时间都在认真地教学中度过。 明希是个好老师，毫不吝啬于传授，向明曦像海绵一样，不断地吸收着知识。 墙上的指针从一走到了五，太阳沉了下去，将天地还给云彩。 晚饭是向明曦做的，毕竟是打扰了明希一下午，向明曦觉得就这么离开，她心理上过意不去。更何况，明希时而按着胃部，显然是不大舒服的样子，向明曦实在是放不下直接离开。 向明曦就是这样，心里说着要远离，但行动却在默许靠近。 倒出醒酒器里的酒，明希咽下杯中最后一口，刚想再打开瓶塞，却被向明曦夺了过去。 “别喝了。”你胃不好，还喝酒，“酒喝多了，伤身。” 中间那一句被向明曦咽了回去，将酒瓶放在一旁，向明曦的脸色有些不大好。 “好，我不喝了。谢谢小曦关心。”明希笑吟吟地看着向明曦，朝着她伸出手，似乎是想让她拉她起来。 向明曦看了一眼，没说话，静默在二人之间打转，只有喉间的酒意是真实而清醒。 忽地，向明曦上前两步俯身压在了明希身上，捧着脸吻了上去。 没有犹豫，直奔主题。 向明曦将舌尖探了过去，果然尝到了酒味。 这是向明曦第三次尝到酒味，不同于劣质白酒与超市货架上的调和鸡尾酒，红酒的味道并不辛辣，但向明曦依然不喜欢。对于酒的回忆，没有一点美好。 交缠，探索，又很快收回。 向明曦起身退开，呼吸声在彼此之间此起彼伏。 皮肤渐渐浮上异样的潮红，过了一会儿，向明曦低头看着明希。 “是真的。”她轻声说。 细小的红点布满脖子，有些痒。 作者有话说： 稍微修改一下文案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和第一次被迫喝酒时一样，红疹很快就布满一片，有往面上蔓延的趋势，生理性的瘙痒更是十分折磨人，向明曦动了动手指，想挠但忍住了。 说来也是奇怪，过敏反应在向明曦身上总是起得很快，哪怕仅仅是明希口腔中残留的那一点儿酒精，也足够很快速地引起过敏反应，红疹很是明显，脸颊、脖颈、手臂，露出来的肌肤都能够看见。 瞧得明希有些慌，她着急地站了起来，拉上向明曦起了红疹的右手，有些慌乱：“去医院！”拉着向明曦就要走，红疹还在蔓延，似乎有让人呼吸不过来的趋势，“不对、先吃药！我这里有氯雷他定！” 说着，明希就要去找药，却被向明曦拉住了，向明曦很冷静，丝毫不慌：“不用，我有药。” 手一伸，在裤子侧边的包里掏出一板药片，掰了一片放在口中咽下，没有喝水，有些干。 第43章 “吃饭吧，没事，等下就好了。”向明曦拉着明希走到餐桌前。 越是若无其事，就越是让明希心疼，从向明曦拿药的动作来看，显然是随身携带，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才会养成这样的习惯。 “吃饭。”向明曦重复了一遍。 明希坐下来，端着碗，有些心不在焉，视线频频往向明曦身上投射去，半天也没动上几筷子。 向明曦默不作声地吃着，她吃得很安静，不多时，碗里的饭已去了一半，但明希那边还满着，未有减少多少。 红疹来得快，去得也快，吃下药没过多久，瘙痒就缓解了许多，面上的潮红也淡了下去，瞧着没那么吓人了。 向明曦缓缓喝了一口汤，瞥了一眼明希，放下碗叹气道：“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你的过敏？”明希小心翼翼地开口。 “没事，再等一会儿就完全好了。”向明曦回道。 听到向明曦的回答，又看了看她的脖子，红疹确实淡了许多明希心里松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会……随身携带抗过敏药。”是发生过什么吗？明希很担心。 “因为以前差点死掉。” 向明曦说得云淡风轻，就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明希拿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险些没拿稳。 “想知道？”向明曦放下碗筷，饶有兴趣地看着明希。 明希诚实地点头。 “还喝酒吗？”向明曦又问。 “……不喝了。”明希乖乖地回应。在知道向明曦是真的酒精过敏的那一刻，明希就下了决心，非必要不喝酒了。 “过敏药是为我准备的吗？”向明曦猜测，结合之前所看到的，向明曦猜想，明希家中的过敏药是因为她而准备的。 “……是”当初知道向明曦酒精过敏后，明希就买了抗过敏药放在家中，日常出门的背包里也会放。 心脏被触动，心底的小人儿，仿佛被谁抚摸了一下。 “明希，你好像对我很了解，是有调查我吗？”向明曦眯起眼睛，有些危险的气息。 “我没有。”明希摇头，她说的是真话，她的确没有刻意调查过向明曦。 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下某种决心，她轻轻地开口：“如果我说，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你相信吗？” 这次轮到向明曦沉默了，游乐园那日明希的话语在脑海中浮现。 “当年，你递给我的那张用来擦泪的纸，也是虚情假意吗？” “当年你对我说的那些话，也是假情假意吗？” 当年，当年，到底是什么时候，我见过明希？ 记忆里来来往往的身影很多，可久远的记忆中，关于明希，却是一片空白，询问过阿姐也一无所知，遗失，是遗失的记忆。 八年前，遗失指向八年前。 但那时，分明没有丢失多少记忆。 良久，向明曦开口说：“吃饭。”没有回答，也听不出情绪，好像只是在刻意重复。 明希低下头重新端起碗，菜有些凉了，入口微凉，但不怎么影响口感，依然尝得出应有的滋味。 咀嚼，咽下，尝得出，尝不出。 明希只是机械地吃着。 “对不起。”向明曦忽地道歉，过敏带来的瘙痒还没有完全退去，她略显烦躁地抓了抓头，手指穿插在头发里挠了挠，有些心烦，“我不值得你这么上心。” 明希放下碗筷，起身走到向明曦身旁坐下，抓住她还想挠的手，温声道：“可我愿意，因为你值得，哪怕你并不记得。” 捧着手放在唇边，亲吻落在指尖，柔柔的，却抚平了痒意。 “房子的装修，你喜欢吗？”我记得，那时的你说喜欢这样的风格。 “……喜欢。”不可否认，向明曦喜欢，在看到第一眼时，就觉得是走进了心中的家。 “床单、被套、睡衣，不喜欢吗？”为什么那天不用呢？连睡衣都没有换。 “……喜欢。”正因为喜欢，所以才不能。 “那你……”喜欢我吗？明希还没有问出口，握在手中的温暖就抽了出去。 “想听我的故事吗？”向明曦突兀地开口说道，或许是为了转移话题：“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自己酒精过敏的吗？” 只有这一次机会，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听还是不听，你自己选。 向明曦忽地很想倾诉，不知是为了听到那个问题，还是此时此刻的思绪作乱。 明希沉了沉眼，还是收回了那几个字，向明曦的潜台词她听懂了，不得不说，她确实想知道向明曦的过去。 这顿饭，终究还是吃不下去了。 “那是一个意外。”向明曦说，她放松身体靠向椅背，却又显得很紧绷，或许是在回忆的关系，她的神情有些恍惚，眼睛向上看着餐厅的吊灯，像是有些涣散，声音轻轻的，又好像并不想去记起：“那是一个很平常的夜晚，对于大多数人来说。” 那的确是一个很平常的夜晚，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和以往的每个夜晚都一样。 十七岁的向明曦那时在一家小餐馆打工，说是餐馆，但和路边的摊贩没什么两样。小餐馆的老板是两口子，中年夫妻靠着经营馆子为生，他们为人和蔼总是笑眯眯的，偶尔遇上逃单也只是唉声叹气从不红脸。 刚从那个地方逃出来的向明曦遇到刚贴了招工启示的夫妻俩，他们收下了向明曦，虽然工钱不高，但包了吃住，免去了向明曦找房子的苦恼。 “夜晚的苍蝇馆子总是很热闹，是光鲜亮丽的城市的另一面。”向明曦的声音很空，就像是飘在天上一样，用客观的眼神，远远地瞧着地面。 大学生们聚在一起，点上几道家常小菜加一些烤串，吃吃喝喝笑个不停。下了班的打工人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却不想回家，或许是家中吵闹的孩子，也或许是永远都不够用的开销让他们心烦，同事们挑挑拣拣一番，还是来了路边的小馆子，不为别的，就为了便宜，点上几个下酒菜，一两打酒，就足够他们吐着苦水到凌晨。偶尔也会来上一些社会青年，他们有些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有些这里那里打了洞，化着浓郁的妆或者不化，但精气神总是看着不好，一盘花生米或者几盘小菜，一箱又一箱的啤酒，或者几瓶白酒，就能够让他们醉到天明。 人们总是顾不得明日，只管今朝如何。 事情发生在向明曦来打工后两个月时，那一天也是这样，几个醉醺醺的中年男人吵吵嚷嚷个不停，非要拉着夫妻俩来帮忙的高中生女儿喝酒，一口一个“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摔了几个酒瓶，抓住小姑娘就要往对方嘴里送酒。 夫妻俩急得不行，眼睛都红了，有看不下去的年轻人出言劝解，却被男人们泼了酒张嘴就骂，其中一个拿着破碎的酒瓶挥舞着，让人们不敢轻易靠近。 有人躲得远远的生怕沾染，有人在伺机观察准备救人。 本是在后厨的向明曦闻声走了出来，看到这场景也是皱起了眉，她端着盘子走了过去，假装送菜，实际上是想要找机会帮着把老板女儿救出来。或许是看向明曦一个女生，又或许是降低存在感起了效果，向明曦成功靠了过去，一把拉开了男人钳制的手，又将老板女儿拉了出来推向安全的地方。 小姑娘被灌了好几杯白酒，昏倒在父母怀中。 借着酒意上头的男人们被惹怒了，彼时的向明曦还不像现在这样练过，身体也没有现在好，很轻易就被男人们抓住了手臂，然后，几个人恶狠狠地看着她说：“她不陪我喝，那就你来陪我喝！” 那时的阿姐愤怒地说着：【让我来教训他们！】但那时的向明曦因为恐惧忘却了回应。 身体在恐惧，心里也在恐惧，愤怒的男人们让她想到了那个人，生理上的父亲，带着酒气的暴怒与拳脚。 男人们的力气很大，先是脸上被泼了一杯酒，然后趁她不备掐住她的脖子又灌了一杯酒，一次性酒杯中的劣质白酒很是呛人，饶是向明曦挣扎，也还是被迫喝进去了不少。 这就是向明曦第一次接触酒。 是惊呼，是呵斥，掐住脖子的手松开，周遭开始骚动，但向明曦已经听不清了，意识开始混沌，思维也变得迟缓。 难以抑制的痒之下，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消散。 “我那时只觉得很痒，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连阿姐的呼唤都听不见。向明曦自然隐去了有关阿姐的部分。 向明曦接着说，明明是她的故事，却很是客观地叙述着。 有人在惊呼：“她酒精过敏！” 有人在大叫：“死人了！要死人了！ 假借的酒意本就没有多少，男人们的理智终于回来，惊慌失措地松手，连连退了几步，嘴里叫嚷着：“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 红疹很快蔓延到脸上，心率加快，面色苍白，向明曦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她倒在地上，意识在渐渐散去。 第44章 男人们想跑，但围观的人们按住了他们，警察也在此时赶到，原来早有旁桌的女生悄悄报了警。 警察飞速地把向明曦和老板女儿送到了医院，好在不到最严重的状况，经过及时的治疗，向明曦的状况渐渐平稳下来。 那是第二次，向明曦从死亡手中，逃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3.7日，后续撰写时发现问题，将“九年”修改为“八年” 第40章 第四十章 那时，向明曦和阿姐也才接触不久，两个多月的时间并不足以让她相信她，所以即使阿姐说当时是想冒着被天道发现的风险帮她的，但那时的向明曦并不相信。 所以当时的向明曦并不知道，她昏迷差点死亡时，也是阿姐耗费力量把她拉回来，这才没耽误了救治。 那时的向明曦也不知道，阿姐说要帮她并不是假话，但并不是出于发善心，就像向明曦没有托付信任于她一样，阿姐也没有对她交付信任。彼时阿姐的帮助，也不是因为好心，只是因为她们性命相连，只是因为她们命运相连。 没有人会将完全的信任交给一个陌生人，向明曦是如此，阿姐也不例外。 也是在那一次后，阿姐才开始教她锻炼，帮助她改善体质。 后来，刚上大学时向明曦为了确认，在超市买了罐装鸡尾酒，包里揣着抗过敏药，在无人的寝室，小小地抿了一口。 向明曦对于酒的记忆并不好，但因为室友们出去聚餐时会喝上一点，老三燕归又极爱喝酒，和记忆中嗜酒的男人不一样，燕归是很纯粹的喜爱。所以，出于好奇和想要融入舍友们的想法，向明曦才去尝试。 只一点点，一小口酒，就起了一片红疹，呼吸都觉得困难十足，哆哆嗦嗦药都拿不稳，吓得阿姐连忙喂她吞下抗过敏药。 无形的手拖着药片飘在空中，水杯也从远处飞了过来，陌生的力量带着暖意游走在经脉之间，药性得以快速起效。 那是向明曦第二次尝到酒味。 也是那一次，阿姐对她坦言，希望她不要自己作死。 契约是双向的，向明曦生，则阿姐存活，向明曦死，则阿姐消亡。 向明曦这才交付了一点点信任给阿姐。 之后入了圈，为了以防万一的意外情况，向明曦便随身携带抗过敏药，哪怕是来明希家，也不例外。 过敏反应来势汹汹，哪怕水滴大的一点儿酒入了口也会诱发，但说来也怪，无论是闻到多浓郁的酒味，或者是皮肤接触、使用消毒酒精都不会有事。 “可以吃鱼，只要不直接喝到酒，就没有事情。” 唯独不能喝酒，所以向明曦总是清醒的，想要和他人一样借酒消愁，是完全不可能的。 哪怕痛苦，也是在清醒中痛苦。 向明曦说完了故事，靠着椅子垂下眼。 “故事讲完了。” 这是她第一次对人说出过往，和舍友们都未说出过的曾经，除了她自己的阿姐，明希是第三个知道的人。 虽然隐瞒了很多，虽然掩藏了许多。 但对于明希的信任，比谁都来得快，向明曦也没想到，从未与人说出口的想法，对着明希，已说过了太多。 向明曦用沉默作为故事的结束，她安静地坐在那里，低下头不再说话，垂落的刘海将眼眸遮挡。 一字一句间，明希只觉得心被抓得很疼，一抽一抽的，被拉扯着，一呼一吸都像被锈钝的小刀划着。 慢慢地，慢慢地划着。 钝痛来得迟，却很清晰。 明希很想说她心疼向明曦。 十七岁的明希在干什么呢？她在为学业而烦恼，也在为得不到的关爱而难过，但无论如何，她并不需要为生计而操心，也不会轻易被陌生人刁难，家世曾给予她不畏惧的底气。 即使她的父母并不再相爱，却也从未在物质上亏待她。 即使生活中充满了太多的不快乐，却从未因为物质而发愁。 十七岁的明希还有着少年人的叛逆，也曾在朋友的怂恿下，企图以“对抗全世界的方式来”来引起父母的关注。 可十七岁的向明曦不同，她为生计而发愁，她为明天而发愁。 贫穷是可怕的，向明曦觉得它最可怕的地方在于，贫穷让人连思考都不存在。自由是什么？理想是什么？物质上贫瘠的人们，有时连思想都是贫瘠的，十七岁的向明曦没有余力思考未来，她每一天都在想一件事，活下去，仅仅是活下去，就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放在腿上的手不知何时握成了拳，明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想要去安慰，话语却又卡在喉咙间无法说出，那一刻明希清楚地意识到，向明曦最不需要的，就是迟来的，无法感同身受的安慰。 说不出理解，也说不出心疼。 如果是在电视剧中，这样一番坦白之后，男主通常会对女主说：“有我在，以后一定不会让你再经历这些了。” 可明希说不出口，她没有资格，也清楚这话的苍白与虚假。 没有经历过同样的事情，人与人之间是无法做到感同身受的，况且，哪怕是经历的同样的事情，也不见得会有同样的感受。 所以明希的心疼很苍白无力，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向明曦，心里的酸涩冲上眼眶，又被死死地堵在那里。 “诚然，我没办法对你感同身受，我也知道，如果我说我心疼你，也不过是空话一条。”嗓子里好像有泪似的，堵住了声音，让它变得沙哑，“所以，向明曦，我不知道我对你说什么。” 明希没有继续用“小曦”来称呼向明曦，反而用全名来称呼她，很认真，像是被深埋依旧的呼唤，来自灵魂。 “让我抱抱你吧，向明曦，让我抱抱你。”将手覆在向明曦的手背上，明希轻轻地说。 堵在嗓子里的声音破土而出，带着她破碎的泪意与情感。 “如果有一天你想要倾诉，我会一直在。” 向明曦没有动，只是沉默着，但明希却好像看到了一个少年，她抱膝坐在那里，用很轻的声音说着：“抱抱我吧！” 明希张开双臂，俯身抱了过去。 那是一个很轻的拥抱，就像落在心间的羽毛一样，很轻很轻，足够温柔，也足够温暖。 向明曦并没有回应，但她突然很想哭，或许是这个迟来的拥抱太过温暖，像是在向明曦心中的伤口上轻柔地抹上药膏，就这样轻柔地，将那些伤口轻悄悄地治愈。 但向明曦没有哭，也没有挣脱这个拥抱，她只是闭上眼，感受着这个迟来的拥抱，温暖的拥抱。 幼时，她期望妈妈能给她一个拥抱，可她没有得到。 后来，偶有在疲惫时，她想起儿时那个得不到的拥抱，问阿姐能不能给她一个拥抱，可阿姐做不到。阿姐没有身体，凝聚来的拥抱像一阵风，凉凉的，没有暖意。 室友之间会有拥抱，欣喜的也好、悲伤的也罢，但都没有明希的这个拥抱触动心弦。 一秒，两秒，三秒，向明曦无法计算时间。 拥抱并没有太长，却好像过了很久。 当明希退开时，向明曦心里觉得有些不舍，放在腿上的指间动了动，想要拉住，但还是忍住了。 心里有些闷，为了缓解这股没由来的烦闷，向明曦闷闷地说：“篷新我演不了，我喝不了酒。”更何况，我所知道的醉态并不适合。 冯远山导演试镜向来喜欢模拟真实，所以篷新的试镜演员大概率需要真喝酒，这一点上就否定了向明曦。 “这一点我们也有考虑到。”哪怕不确定向明曦的酒精过敏是真是假，明希都有考虑方案：“我们会和冯导沟通，给予试镜演员是否使用真实道具的选择权。”明希看了一眼向明曦，补充道：“不光是为了你，这剧有不少喝酒的角色，我们不能因为一个不能喝酒就将好演员拒之门外。”半真半假。 虽然明希说的是不光是为了她，可向明曦心里清楚，明希就是为了她才会去沟通。 从未有过的偏爱，从未有过的被在意。 “这不公平，对于其他演员来说不公平。”向明曦喃喃道。 “小曦，公平是相对的，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你知道的，尤其是在这个圈子。”明希直视着向明曦，说得很认真：“但我只是帮你争取到了机会，能否拿下角色，还要看你自己。” 是啊，是啊，哪有什么绝对的公平，如果有绝对的公平，她也不至于如此艰难。 如果没有明希，她连入场券的机会都不能拥有，就像《她们的故事》一样，入场券，是明希给她的。 命运或许没有过多的眷顾她，但明希眷顾了她。 源于喜爱的偏爱，不加掩饰，不求回应。 陌生的情绪在刺激心房，一点一点地将束缚的锁链拨开。 心里越是汹涌翻腾，向明曦反而越是沉默。 第45章 没有再看明希，向明曦默默吃完盘中剩下的菜，然后起身收拾碗筷，明希也端着空盘和向明曦一起放到洗碗机中。 洗碗机小声运行着，躬身擦干净餐桌、灶台，向明曦放下清洗干净的洗碗布，朝着大门走去，她打算离开了。 向明曦没有带包，空着手到来，也空着手离去。 明希不打算阻拦她，即使她想送，向明曦也不会同意，所以，明希只是看着向明曦离去的背影，轻轻地唤了她一声：“小曦。” 玄关，向明曦穿鞋的动作顿了顿。 “小曦，我今天又认识了你一点点。” 向明曦没有回头，依旧背对着明希，她静静地等待她的话语，如温玉般的声音说：“我会教你的，小曦，我会教你的。” 向明曦打开了门，手上提着垃圾袋。 “再见，小曦。” 门，轻轻地合上了。 声音，也轻飘飘地透过那将合未合时的缝隙，悄悄地钻了进来。 “谢谢你，明希。”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唔……” 唇舌在交换，柔软在剥夺气息的同时，也将感官封闭。 卫生间隔间的门板是坚硬的，可身前的躯体是柔软的，唇上的嘴唇也是柔软的。 这个吻来得突然，但向明曦没有拒绝，放任着，任由明希去索取。 也回应着，感受这个吻。 这是她们第四次接吻，没有推拒，只有回应与放任。 闭上眼，唇齿在感受。 直到门外响起敲门的声音，助理钱朵朵的催促传来：“明老师，向老师，录制快开始了！” 这场接吻才终于落下帷幕。 吻的时间并不长，但足够缠绵。 “知道了。”明希的回应很短，听不出有什么不同。 得到回复的钱朵朵没有停留，脚步声渐行渐远。 向明曦轻喘着气，抬眼看向同样呼吸不稳的明希，声音虚虚地飘着：“你发什么疯？还在录节目！” 向明曦绝不承认，明希吻得很舒服，也让她很沉醉。 在明希附上来的那一瞬，向明曦虽然不明所以，但也没打算反抗，顺从地松开口，将柔软的气息放入。 或许是那个晚上交付出的点滴信任，让向明曦在深夜醒来时，会突如其来地想起明希，想起明希的眼神，想起和明希的那个吻。 指腹抚在唇上，就好像亲吻就在上一秒。 指尖也是，还能感受到唇上的温度。 “小曦，我吃醋了。”明希有些委屈地说，眼里的醋意多得快溢出来了，盯着向明曦，像一只被丢弃的大狗狗，明希舔了舔唇，继续说道：“你都不和我互动。”光是听声音，就觉得明希委屈极了。 今天是综艺录制日，《她们的故事》的几位演员都在，明希、何似雪和三位男演员，她们都在。节目录制虽然只有一天，但因为不在沪城，向明曦提前一天到了山城，因为录制时间短，这次没有安排助理，吴烁也没有时间，但还是为她安排好了住的地方。 是和明希在一个酒店。许海山借着上综艺的事情联系吴烁，得知向明曦没人陪同后，主动说：“就让小曦和我们一起吧！”前辈都开了口，吴烁哪里会拒绝，更何况她也希望向明曦能够和明希多联络，毕竟明希带来的资源是实打实的。 于是向明曦就被打包到了明希隔壁的房间里，连接机都是明希的助理钱朵朵接的，小姑娘笑嘻嘻地开着车，就把向明曦拉到了酒店。 从那个晚上到现在还没到三天，就让向明曦直面明希，这对她来说有些难，好在许海山没来，向明曦假笑着打了招呼，就回了屋不再出来。 第二天的录制很早，向明曦六点多就坐在了化妆间，对她来说算不得早，但对于何似雪来说是起得太早了，她蔫蔫地耷拉着眼皮，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明希没什么反应，面上的样子让人瞧不出是精神还是困倦。 化妆间的灯光很明亮，镜中的向明曦眨了眨眼睛，她刚被化完，瞧着像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 “小曦曦~”何似雪收起鬼脸，挂在向明曦身上，从后面搂住她的脖子：“小曦曦怎么总是那么精神啊，教教姐姐吧！姐姐好困啊~” 明希微微睁眼，凉凉地看了一眼何似雪，她还没结束妆造，板正地坐在凳子上，化妆师正拿着化妆刷在脸上扫着。 趴在向明曦背上的何似雪莫名地打了一个寒战。 出场时，何似雪站在二人中间，一手挽回着一个，可开心了。 游戏环节，男女自动各成一组，你画我猜是明希压轴，但还没到她那就结束了，无论何似雪画成什么样，向明曦最多猜个两三次就对，就好像她们很有默契似的。引得其他嘉宾连连称奇，开玩笑地说她们“真是天生一对啊”，听得明希总觉得刺耳。 明希哪里会知道，向明曦不是有默契猜得准，她是有外挂啊。 后面的游戏环节也是，男演员那边一个人背着一个人跑障碍，展现兄弟情。女演员这边也不示弱，或许是觉得明希不适合这样剧烈运动的项目，何似雪就自告奋勇拉着向明曦就上，然后向明曦一个用力就将何似雪公主抱起来，灵活地穿越重重障碍抵达终点，姐妹情也是上演得淋漓尽致。 镜头前的明希面上还是挂着得体的淡笑，但心里的醋意就快冲破了天了，特别是在赢下游戏后，何似雪开心地抱着向明曦，朝着她脸上亲了一口后，明希心里的醋缸子彻底翻了。 中途的休息时间，向明曦关了麦克风往卫生间走去，明希自若地跟在后面，或许是因为在工作日，节目组又包场的缘故，卫生间内没有别人。向明曦进了隔间正要关门，明希却拉住了门板，侧身挤了进来，还未等向明曦有所反应，将她压在门板上，捧着脸就亲了过去。 这个吻来得突然又强横，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我、我没有……”声音越说越小，向明曦实在没什么底气反驳。 看似被何似雪拉着走的互动无疑，向明曦实际上是顺势而为。向明曦想要在节目播出后得到更多人的关注，就要主动给人提供话题，就像她明明可以背何似雪，却偏偏选择了抱一样。 不可否认，也存了一点点，减少和明希接触的心思。 一接触，一点点的碰触，都足以扰乱心神。 就像方才一样，就像现在一样。 被明希轻轻地一碰，就缴械投降。 明明相识没有多久，明明才拒绝了她的告白不久。 可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向明曦就快克制不住自己的心了，连明希的靠近都不想去拒绝。 明希说要重新认识她，她就想敞开心扉去呈现。 明希说：来重新认识我吧向明曦。她就想去探索去求知，想知道明希的一切，想看看明希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好奇是了解一个人的开始，向明曦又何尝不清楚，不该去好奇的，不该去探究的。 可向明曦忍不住，从未有如此难以克制的欲望。 除了对于生的欲望以外，向明曦一向放得下很多东西，人也好，物也好，对于向明曦来说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松手的。 唯有明希，以最短时间攻占了向明曦的心，放不下，忘不掉。 灯光缝隙散了出去，两人交叠的身影上也被投下斑驳的光影。 “小曦，你要补偿我。”声音柔柔地，放下一个钩子。 明希俯身贴着向明曦，鼻尖挨着鼻尖，距离在说着暧昧。 靠着门板，向明曦倒吸一口气，脸被明希捧着，让她无法逃离。 放弃吧，放弃吧！心底有道声音在劝诱。 “说好的互相了解，小曦，看看我。”静谧的，温柔又克制，轻得像一个叹息。 我没同意。心底在小小地挣扎，但明希的眼神让向明曦说不出口拒绝。 那双眼眸里，装满了向明曦。 明希在看着向明曦，只看着向明曦。 喉咙动了动，将推拒的话语咽下。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看看她，看着她。 心里的声音在说着回应。 最终，向明曦认命般地说道：“我会注意。” 得到了令她满意的回答，明希退后一步，脸上又恢复了那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她整理了一下衣衫，转身拉开隔间的门：“走吧，要开始录制了。” 没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向明曦关上门快速解决后又站在洗手台前整理好自己被弄乱的衣衫，这才跟着明希走出卫生间。 两人并肩走着，向明曦方才洗手时挽起的袖子还未放下，并不白皙的小臂露在外面，有一丝丝凉意，让她能够清醒。 明希目不斜视地走着，指尖却在不经意间触到向明曦的手腕，轻轻地划过，一触即离。 一丝陌生的痒意顺着指尖闯入心底，向明曦顿了一步，落后于明希。她定定地看着明希背影，走廊前方有光，尽头处依稀能够瞧见耀眼的阳光。 第46章 阳光所照射之处，有欢声笑语，不需要几步，明希踏入了阳光中。 太阳的光辉洒在明希身上，有些耀眼。 突然，向明曦觉得这短短的几步路变得格外漫长。 长到，或许走了一生。 然而，只需要再往前几步，向明曦也可以踏入阳光之中，被这耀眼的阳光所包裹。 明希就站在那里，她回过头，看着向明曦。 来。明希无声地张开口。 恍惚间，向明曦也走了过去。 走到阳光下，走到明希身前。 转动的镜头将这一幕如实记录，在不久之后，剪辑花絮的工作人员，也将这一幕放入其中。 后面的录制中，向明曦果然不再有躲避互动的意思了，最后的“抓鬼游戏”中，为了躲避常驻嘉宾的抓捕，向明曦抱起差点被抓住的明希就跑。明希一百七十七公分的个子缩在矮她不少的向明曦怀中，画面一时显得有些有趣起来，抱了一会儿又转为背，刚刚站稳的明希就被向明曦一下子背了起来，追踪着就在不远处，向明曦背着人依旧灵活地跑动着。 “抱紧我明希！我们要跑了！” 镜头如实记录下一切，在不久之后如数呈现到观众面前，也小小地掀起一片热议。 阳光下，向明曦背上的明希始终挂着浅笑，而额间稍许有了汗水的向明曦，少了假意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真挚的灿烂。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综艺开场，主持人问对同组演员的想法。 向：明老师很好……何老师也很好……x老师……大家都很好 何：明希……小曦可有趣了……xx……（总之说了一堆） 明希听到的是：何老师很好……小曦可有趣了…… 你画我猜环节 何乱画一堆 向（心里：完全看不懂，阿姐！！！）：船？画画？ 【刻舟求剑】 向：刻舟求剑！ 何再画 【快马加鞭】 向：快马加鞭 围观众人：这也能猜到？真有默契！ 明吃醋ing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十一月的最后一天，公司扣完后的最后一笔片酬到账，和往常一样将大部分打入明日基金会捐掉，向明曦只给自己留了两万，看着存款余额终于超过了五万，向明曦露出了孩子般开心的笑容。 在综艺录制前，薛锚说的剧定下来了，作者定了她，向明曦欣然接受，在综艺前去线下围读了一次，综艺后又围读了一次，薛锚和她约了正式棚录时间，进入十二月，正好是在见完明希的第三天。 按理说不该贪心，但两边的机会向明曦都不想放弃，向明曦从不对自己掩盖贪欲。 12月1日，到了和明希约定好的时间，向明曦如约来到明希家。 这一次见面，明希将醉酒的姿态演示了遍，从微醺到大醉，向明曦看得很认真，明明是抱着学习的心态，可心脏怦怦乱跳个不停。 那双原本明亮的眼眸失了清澈，变得混沌起来，她脚步虚浮，仿佛真的喝醉了一般。明明杯中装的是清水，可向明曦觉得，明希仰头饮下的，真的是烈酒。 “师父……”声音被酒染得沙哑，她提着酒瓶踉跄着向前，一步、两步、三步，脚步不稳被自己绊了一下，她顺势倒在沙发上，口中喃喃着：“你变了、你变了……”她抬起手，酒里顺着瓶口流出，染湿了衣衫。 向明曦愣在原地，篷新就好像在她眼前。 这就是明希。 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明希继续表演着，动作分明不大，轻飘飘的好似没有力道，但醉意拿捏得分毫不差。她歪着头虚虚地望向前方，浑浊的眼神闪了闪，好似有一丝清醒：“我也变了，师父……” 三个呼吸的时间，明希就恢复了正常，她放下酒瓶坐了起来，“小曦，演员演醉酒并不是要演员真的去喝醉，我们要表现的，是那种介于清醒和迷糊之间的状态。演员，最重要的是演。” 向明曦点点头，深呼吸，还是深呼吸，试图将心脏里的情绪平复。 从人物中抽离出来的明希没了醉意，衣服却还湿着，没有用真酒，清水替代了酒液，但衣衫是真的打湿了的，此刻紧紧地贴在明希身上，曼妙的身材若隐若现。 随着明希逐步走近，空气中似乎有香气在靠近。 “你、快去换衣服！”向明曦转过头闭上眼，左手掩面，右手抬起挡在明希身前，试图阻挡她走过来。 明希停了下来，瞧着向明曦的样子，轻笑了一声，转弯往卧室走去。 香气远去，向明曦解脱似的松了一口气，趁着明希换衣服的时间赶紧把沙发上、地上的水擦了擦，布质材料，没多久就深了一片，向明曦只好将抱枕拿开，让它晾一晾。 收拾完，向明曦退回原处，闭上眼睛回想起刚才明希的表演，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一举一动，眉眼神色，都在脑海中反复上演。 换了衣服的明希走了出来，她坐在干净的沙发上，“开始吧。”她说。 再睁开眼时，眼目有了变化，向明曦模仿着明希演绎了一遍，然后等待明希的评判。 “小曦模仿得很像，但……”明希轻轻摇了摇头，“你的眼神太清醒了。” 向明曦皱起眉。 “看着我。”明希说：“看着我，小曦。” 四目相对，星辰映入眼中。 那双眼迷离地好似在夺取呼吸，就要把人吞噬殆尽，幽深的尽头有声音传来：“不要去模仿我，也不要去模仿任何人，小曦，你的表演要属于你自己。” “去想象意识模糊，就好像是某个很困倦却无法入睡的夜晚，就好像某个意识即将消散的瞬间……” 话语在引导，记忆被拉了上来，是十一年前的那个夜晚，也是八年前的那个下午与落水高烧的那个深夜，向明曦的眼神开始涣散。 “就是这样。”明希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又低沉，像是深夜里的微风“就是这样，沉下去……” 向明曦似乎懂了，摇摇晃晃地起身，步伐踉跄，声音里透着哑，沉闷喃喃，她状若无力地撑着沙发，醉态明显。 明希打了一个响指，将向明曦从状态中唤醒。 “记住这种感觉。”明希的声音一如既往，只是在骤然醒来的向明曦耳中，所有的音节都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如同雪山上的风，慢悠悠地穿过层层云雾，凛冽而纯净，又带着一种如同风雪里的火苗的感受，是温暖的余韵。 身子歪了一瞬，向明曦扶着沙发背勉强站稳，抬眼看着明希望过来的眼神，突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醉了。 明明不能喝酒，却在那一秒，宛如酩酊大醉。 分明不是酒，而是别的什么。 不然为什么，她会很想吻明希呢？ 向明曦克制欲望，向明曦放纵欲望。 “我想吻你，明希。” 于是她们又开始接吻了，这是她们第五次接吻。 向明曦陷在单人沙发里，腰上靠着抱枕，腿上跨坐着明希，身高的差距让明希弓着腰，向明曦双臂勾着她的脖子，距离不再成为阻碍。 先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然后，猛烈地进攻，你来我往，一场没有防守的斗争。 呼吸是乱的，喉间的音节也是乱的。 双目紧闭，神色不明，但彼此的情绪却传到了对方的心脏里。 无声，有声。 直到呼吸被对方剥夺殆尽，这场争斗才落下帷幕。 胸口剧烈起伏着，她们的呼吸都凌乱而急促，欲望仍旧在增长，没有半点衰退。 背上的力道轻了，向明曦松开勾着明希脖颈的双臂，退回沙发两侧的扶手上，气息仍旧是乱的，连出口的声音都透着不稳。 “我该回去了。” 明明下定决心要远离，可这才一个月的时间，心里的防线就垮了大半，连窗外的风都在叫嚣着让她投降。 向明曦咬了一下舌尖，疼痛让她清醒，摆出了推拒的姿势。 眨眼之间，欲望随着话语退去了些许，让呼吸来了一回，明希稳了稳呼吸，起身从向明曦腿上退开。 “嗯。” 纵使心底的火还没有灭，明希也知道此刻不是再进一步的好时机，不能急，她有的是时间。 “路上小心，到了发个消息。”没有挽留，明希只是嘱咐。 “好。”再普通不过的要求，向明曦点头应下。 再次将门合上，向明曦慢慢地离去。 虽然没了柴火添加，但情绪的火焰久久未灭，哪怕回到了小屋也没熄灭。 对话界面停留在明希的一条条文字中，已经许久不见向明曦的回复，指尖点开输入框，向明曦犹豫了。 往上滑动，一条接着一条的信息都出自于明希，有问候，有分享，偶尔穿插着几个可爱的表情包，却唯独没有向明曦的回复。 自十月的最后一天，向明曦已经许久没有回复过明希了。 第47章 就在向明曦犹豫不决时，明希又发来了消息。 明希：到家了吗？ 放在手机侧边上的食指动了动，瞳孔里的屏幕闪了闪。 指尖敲击在屏幕上，向明曦最终还是按下了阔别已久的回复。 晨曦：我到了。 明希：好，晚安，好梦。 晨曦：晚安。 胸口的火焰好似更旺了，难以平复，难以消减。 全无困意，全无镇静，向明曦深吸一口气，一把拿上黑剑就下了楼。 “阿姐，我要练剑。”向明曦气息不稳，显得有些急躁。 【好。】阿姐掩着笑意，默默展开术法，扰民可不好。 向明曦到底还年轻，这一副因情所困的模样阿姐怎么会看不出来？不去打扰向明曦的发泄，她抬头望向月亮，那仿佛被人吞了一半似的月亮，高高地悬在夜空中，周边闪烁的星辰，像是被人随手撒的一把碎银子似的，与孤高的月亮做了伴。 足足挥动了两个小时，向明曦才拖着疲惫的身体上了楼，把剑随意地放在门边靠着，向明曦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抬起胳膊用衣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许久没练过黑剑了，十斤的重量虽然单看不算重，但连续挥舞下来还是让她有些吃不消。 再旺的火都熄灭了，疲惫感让向明曦直接倒头就睡，向明曦已经很久没让自己在工作之余这么疲惫了。 第二日早上起来浑身酸痛，好在今日无事安排，向明曦活动着酸痛的身体回忆昨天明希教授的几种方式，演练了几遍又对着拍下的视频复盘。下午练剑继续，借着昨日阿姐让向明曦彻底换上了黑剑，但到底是疲惫的，只练了一个小时就结束。到了晚上，又将明日录制的广播剧剧本对着原作再看了一遍，这才安心入睡。 这次的广播剧依旧是百合向，主役cp是当下大火的两位cv水天和迟画，和向明曦也不算陌生，以往也见过两三次。向明曦唯一主役过的那部非商剧，向明曦就是和迟画组的cp。 “晨晨来了。”迟画来得早，除了薛锚，是第二个到棚的人。 “迟画姐。”向明曦躬身打招呼，以笑容回应。 薛锚关了手机，扬声说道：“阿水说前方突发车祸堵车了，我们就先录，ok不？” 两人点头表示没有问题，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或许是阿柳和篷新有几分相似的缘故，明希对角色把握得不错，除了因为吞字、情绪过猛喷麦被叫停过几次外，整体很是顺利。 把握不准的地方虽然有，但总的来说，接连几天都还算顺利 “师姐，师姐，你为什么总是看着她呢？” “这段再试一个，情绪再压抑一点我看看。” “好。” 忙碌的工作总是让人饥饿，午饭是薛锚点的外卖，几人边吃边聊，水天忽地盯着向明曦说道：“我总觉着晨晨长得有些像哪个明星耶？你们觉得不？” “这样一说好像是。”迟画摸着下巴瞅了又瞅，但又觉得好像不太像，仔细看去，又觉得晨曦的脸瞧着很是普通，就像平日里到处都能见到的陌生人一样。 薛锚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只听向明曦像是见怪不怪十分自然地接话道：“是吗？很多人都说我像谁谁谁，搞得我都不清楚我这脸到底是不是太大众脸了。”吃饭的动作半点没停下，好似对这个问题习以为常。 “恩……仔细看又觉得不像了哈哈哈我果然脸盲。”水天挠着头笑了几声，又说起别的话题来。 薛锚悬着的心又放了回去，接过话题继续边聊边吃。 晚上收工后，在送向明曦回去的路上，薛锚吐槽道：“看来曦曦你还是不够火，咱们都待过多少组了，咋没一个认出你的？你那百万粉丝都跑哪去了？” 向明曦笑了笑，自然是没说真话，只是顺着薛锚说：“那我可得好好努力了。” “加油啊！向明曦同志！有钱了多来给姐姐投几部剧！”开着车离开前，薛锚语重心长般拍了拍向明曦的肩膀。 “我一定努力。”向明曦只是笑笑。 广播剧这边结束，就又到了去明希家的时间，来来往往又过了三回，就到了试镜的当日。 太阳躲了起来，将天空让给乌云，雨点儿稀稀拉拉落往人间，将沪城染成灰色。 作者有话说： 3.7日，后续撰写时发现问题，将“九年”修改为“八年”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师父、师父！” 好似酒意上了头，向明曦声音颤抖，眼眶红彤彤的，她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身体摇摇晃晃，手指紧紧地抓着坛口，却仿佛抓住的是自己的心脏。 “你变了……你变了！”呢喃的声音陡然拔高，却压着莫大的痛楚，她猛地抬起手上的酒坛仰头灌了下去，酒水洒在脸上，像是在替代泪水一样，将衣襟浸染。 猩红的眼眶落下一滴泪，落得悄无声息。 冯远山是个中年男人，戴着朴素的黑框眼镜，神情严肃地看着向明曦的表演，单凭面上，全然瞧不出满意与否。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手指轻轻敲打着镜框，似乎在思考什么。一旁的编剧饶有兴趣地扬起眉，抬手摸了摸下巴。 就在这时，向明曦突然站直了身体，身形不再摇摇晃晃地，眼里的醉意好似消散，下一瞬，摔碎酒坛的同时抽出腰间的长剑，剑身微微颤着，剑尖闪着凌厉的寒光。 “师父，我会帮您走回正道！”她的声音沙哑而冰冷，抬起手中的剑猛然一挥，竟真的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剑气划过似的。她的动作虽然踉跄，却顺畅自然，剑尖向前直指虚空，又陡然挥向苍天，身体随着剑势转动，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了剑法之中。 这是卜凡尘教她的剑法，卜凡尘告诉篷新挥剑时当沉稳，但此刻篷新手中的剑却没有半分往日的沉稳，凌厉的风声都在述说她的疯狂，仿佛已经不需要再顾及一切，此刻的篷新只想释放。 最后，挥剑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她站在原地摇摇欲坠，手中的剑也因无力而脱落，只余下一声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师父。” 仿佛一片落叶，轻轻飘落。 “好，可以了” 时间掐得刚刚好，不多不少，向明曦在结束表演后迅速抽离出来，朝着冯远山几人鞠了一躬作为结束。正常流程结束，是下一个演员的时间了，向明曦道了谢便轻轻合上门离去。 至于结果，听天由命，向明曦也强求不得，了了一桩事，回去时开开心心地买了菜，打算犒劳自己一番。 向明曦这边是轻轻松松地放下离开，另一边的试镜现场依旧进行着比对挑拣。 门内，冯远山扶了扶镜框，紧皱的眉头不知何时已经舒缓开了。在向明曦表演前说不能喝酒只能用替代物时，他是有些不满在心里的，认为又是一个资本想要塞进来镀金的人，可随着表演开始，成见就被一点点抹去。特别是最后的挥剑部分，冯远山有些意外，他完全没想到向明曦能流畅挥动道具剑，且架势很足。 最后一名试镜者离开房间时，记录的本子已经记满了文字，有的角色定了下来，有的还在犹豫，篷新的扮演者就是其一。各有各的优势所在，冯远山有些犹豫不决，虽然有些意属向明曦，但对方也确实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表演经历，冯远山担忧的地方在于拍摄时会不稳定，从而耽误进度。 “要不看看我们的女主角怎么说吧？她的弟子她来选。”编剧周新词拍拍脑袋，笑呵呵地继续说：“篷新和卜凡尘对手戏多，和谁更有感觉，让白雾也参考参考。” 冯远山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便给白雾去了电话，挂了电话，不多时，就将几人的试镜片段发给了白雾。 视频显示被接收成功，白雾伸手点开，很是认真地看着，一条又一条，当向明曦的试镜场景被点开播放时，白雾淡漠的眼神变了。 视频中的向明曦踉踉跄跄地迈着步伐，生动自然地挥舞着长剑。 白雾凝神看着，指尖轻轻敲击着平板一侧，倒映在瞳孔中的光闪了又闪，她微微皱了皱眉，却很快又松开。 “向明曦。” 白雾的声音像是戴了一副面具，听不出她的情绪。 时间走了一刻钟，白雾按下回拨，几秒过后，冯远山接通电话：“小雾啊，你看完了？” 白雾轻笑了一声：“冯导，您还真是给我出了一道难题，几位演员都很优秀，不过……在我个人看来，我更喜欢3号的表演。”她没有直说向明曦的名字，而是用发过来的序号代替。 “哦？为什么？”冯远山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 “3号的眼神让我切实感受到了篷新的存在，隐忍又坚韧、忠诚又充满执念，却又带着一丝微不可见的脆弱感。”白雾的声音似乎很认真。 闻言，冯远山点了点头，白雾的这番分析和他心中的感觉不谋而合。 白雾继续说道：“不过她能否在拍摄中保持这个状态，还是要看冯导您的判断了。” 第48章 冯远山沉吟片刻：“嗯，小雾你的意见很有价值，我再想想。”说完便挂了电话。 电话开的免提，众人都听到了白雾的回复，他们再次打开向明曦的试镜录像看了起来。 向明曦好好地休息了几天，没有工作，这几天除了日常锻炼和功课就是休息，不用见明希，也不用为自己乱窜的思绪头疼，过得很是自在。 广播剧那边补了几句词过去，向明曦瘫在床上无所事事，难得的休闲时光，午后的阳光下，向明曦睡意十足。 【小曦你这几天懈怠得很哦！】阿姐稍稍发力，在向明曦脸上戳了戳。 “阿姐，让我再休息休息吧！”向明曦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躲开了无形的力道。 自从接下明希递过来的橄榄枝以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去明希家要面对身心的考验，最后这三次见面，每一次都在敲击她的理智。 明希讲戏时一派认真，可这之后有意无意间的身体接触总是让向明曦心脏乱跳，自从那天没忍住提出接吻以后，向明曦便十分唾弃自己经不住诱惑。 面对明希，向明曦觉得自己的坚定越来越少了。 去明希家前都得默念几遍清心咒，后面虽然是极力克制住了心动，可每次见完明希，心里的念想都让她得挥剑两小时才能浇灭。 托明希的福，黑剑挥得是越来越顺了。 一个星期后，吴烁突然打来电话，声音里的兴奋完全掩饰不住：“小曦！你拿到了！《求仙》的篷新你拿到了！” 吴烁的声音很大，向明曦不免将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些，索性开了免提，无论吴烁那边说什么，向明曦都是“嗯嗯”“好”的回复，好像并不是太激动。 得到通知向明曦虽然高兴，毕竟也是花了好些个日夜钻研的角色，但却没有太兴奋到情绪外露。 又欠下了一份情。 属于明希的。 想到此处，向明曦不由得叹了口气。 该拿什么去偿还，这一份情意。 “你叹啥气啊？听你那样，好像不开心啊？”手机里的吴烁敏锐地察觉到向明曦兴致不高。 忘了还在通话了，还好只是语音，吴烁看不见她的表情，向明曦当即转换了语气，声音上扬了一个度：“没有没有，我就是太开心了，有些懵，烁姐，我太开心了。”声音都有些夹了。 “这段时间好好研究剧本，年前除了配合宣传，还给你接了个饮料广告。”吴烁咳了咳，正色说起工作，没忘了提醒一句：“最近别乱跑，老老实实待着。” “嗯嗯，好的。”向明曦表面上十分乖巧听话，但实际上出没出去，谁会知道呢？ 挂断电话，向明曦倒回床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再想想，再想想。 或许时间会给她答案。 阳光洒在手上，暖意催人入眠，向明曦闭上眼睛沉沉地睡去。 12月22日，之前被薛锚拉去救场录那部剧上线了，不过向明曦配音的角色还没有出场，还得再等上三个星期。 2035年1月16日，吴烁接上向明曦拍摄饮料广告，品牌方是老牌企业了，许多明星都接过他家，也不知道吴烁是怎么谈下来的。对于通告，向明曦几乎是没有选择权的，这次拍摄推广的是他们的新品电解质水，向明曦只希望不要太难喝。 拿到的是柠檬口味，淡淡的，还算不错。 新品总共四个口味，一同拍摄的还有三个人，两位最近大火的男性偶像团体成员和一位运动员。这下向明曦就更不明白吴烁是怎么拿下的代言，不过工作来了，向明曦自然是认真对待。 与向明曦没得选不同，明希的通告很多，常常是飞来飞去没个休息，先前为了抽出时间辅导向明曦，明希的很多工作都进行了调整，现在是想抽出时间找向明曦都做不到。 好在辛苦是值得的，向明曦顺利拿下角色，明希心里终于放下心来。纵然做足了准备，可冯远山的想法她无法干涉，在得到向明曦拿下角色的消息后，在通告间隙的明希第一时间发了祝贺短信过去。 明希：恭喜小曦。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已读的显示提示着明希消息已经送达，却迟迟等不来回复。助理在催促了，明希只得不舍地放下手机，投入工作中去。 忙碌一直持续到1月底，31日，《她们的故事》在沪城点映，时隔多日，明希终于又见到了向明曦。 作者有话说： 我怎么还没有写到她们谈恋爱！！！写着写着又有些拖沓了，要加快进度了，尽快让她们谈上！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这是向明曦第一次参加点映，在后台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看了看妆容没什么问题，今天的造型是云溪晚的风格，又若无其事地按灭手机，可微微颤抖的手指出卖了她。 向明曦有些紧张，即将直面一百多位陌生人，又是不了解又未知的场景，和拍戏时面对陌生人的感觉不同，这让她有些难受。按理说向明曦入圈也有好几年了，不该因为一个活动就紧张，可向明曦本就缺乏面对多数人的经验，读书时连活动都没有参加过。 就好像回到了十几岁时一样。 “紧张？”明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淡淡的，藏着关心。 “没。”向明曦勉强扯出一个笑。 明希穿了一套深蓝色西装，很衬她，但向明曦此刻无心欣赏，紧张让她连明希的靠近都没察觉到。 何似雪凑了过来，她今天穿了件墨绿色丝绒礼服，衬得肤色愈发白皙，“小曦紧张了啊？别担心，待会交给我们就好。” 向明曦的手指攥紧了衣角，仍旧是压不下心脏的慌乱。 “别担心”明希靠得更近了，将手覆在向明曦的眼上，温热的掌心，柔柔地把视线遮挡，明希俯身附在她耳边，温声说：“小曦，深呼吸。” 呼吸随着声音而动，不过一个深呼吸的时间，慌乱就神奇地被抚平了不少。 “我在的。”耳边的声音很轻，却宛如一只有力的大手，拉住了即将绷断的绳索。 虽然对明希的举动有些意外，不知道这两人啥时候关系这么好的何似雪甩了甩头，将疑惑抛出，只当明希外冷心热是为了安慰向明曦。她也走到向明曦身前，从手包里拿出一支口红，“别动，我帮你补一下口红。”何似雪动作自然地帮向明曦补妆，口红慢慢地涂抹在唇上，何似雪也放轻了声音：“保持微笑就好，其他的交给我们。” 电影放映即将结束，工作人员来通知她们上场，点映场虽然没有记者，但将提问权交给了观众。现场禁止摄影、拍照，没了闪光灯，氛围似乎没有那么让人紧张了。 观众们都很温和，没有想象的那些审视，加上明希与何似雪主动接过话头，向明曦轻松了不少。 突然，一位观众接过话筒发问：“请问向明曦女士，听说导演一开始并没有考虑你，请问你最后是怎么拿到这个角色的？” 向明曦的笑容僵了一秒，这个问题太过尖锐，提问者显然是有备而来，她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其实，我也不知道。”迷茫的样子引得满场哄笑，等笑声过去，向明曦接着说：“不过我之前有幸参演过施导的电影，或许是那时给施导留下了印象吧？还请大家多多关照《她们的故事》。” “作品就是最好的证明不是吗？”明希优雅地将话接了过来。 何似雪在一旁笑着问道：“不知道我们演得大家满不满意？”她俏皮地眨眨眼，引得观众们一阵笑声：“满意！哈哈哈。”。 笑声将问题揭了过去，话筒换到下一位观众手中，小姑娘笑着提问：“请问拍摄过程有什么趣事吗？” “还记得片中吃火锅的场景吗？”何似雪以问题回问题，引得观众们纷纷竖起耳朵：“那个场景里的火锅是小曦真做的，小曦手艺可好了，拍完这段，施导让大家一起打火锅了。” “哈哈哈。” 活动顺利地结束，离场后，向明曦躲进卫生间长长地舒一口气，紧绷的精神一松懈下来，才发现，手心里已满是汗水。 明希推门走了进来，向明曦转头看着明希朝她走来，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她以为明希是要做什么 。 明希看了一眼，作势俯身压上去，向明曦以为她又想亲，连忙捂嘴。 只是轻飘飘地一个拥抱。 明希俯身抱住了向明曦，轻轻地在她背上拍了拍，很快就松开进了隔间。 只留下懵懵的向明曦，看了看镜子，又看了看门板。 意识到自己是误会了明希，向明曦霎时间红了脸，打开水龙头，捧着凉水拍在脸上，又扯了纸擦干，匆匆离开卫生间。 “小曦你头发咋湿了？”回到后台的向明曦被何似雪瞧了个正着。 “啊……下了台有些热，就洗了个脸。”向明曦有些心虚。 “哦，好像是有些。”何似雪没听出来，也没太在意。 第49章 明希推门进来了，朝着两人说了声：“辛苦了。” “辛苦了~” “辛苦了。” 两人也各自回了句。 “今天，谢谢你们。”向明曦朝着两人鞠躬。 “嗨，谢什么！”何似雪笑着说，大大咧咧地在向明曦背上拍了一下，啪的一声可响亮了：“小曦你这就客气了，不是还给我们带礼物了吗？” 向明曦又做了些香包和小摆件，活动开始前给两人各送了一份。 “何姐，该走了，一会儿要赶不上飞机了！”何似雪的助理探头进来催促。 “哎！就来就来！明天还有通告，我晚上要飞过去，先走了哈！”何似雪快步离开。 “拜拜似雪姐。”向明曦挥了挥手。 “再见。”明希点点头。 屋内只剩下了她们两个，明希问：“我送你回去？” 向明曦摇摇头：“不用，烁姐来接我。” “好。”明希没再说什么，拿着东西转身离去。 今日的明希似乎有些冷淡，就像最初见到时的那样，明希离去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走廊尽头，视线里再没了她的身影。 忽地有些失落。 是放弃了吗？向明曦想。 放弃了也好。向明曦又想。 却有些不舍，悄悄地侵蚀心扉。 这几日，聊天框中明希发来的消息没有了先前的频繁，孤零零地躺着几条早晚问候，好像陡然间就陌生了许多。 向明曦坐上车，吴烁在说着什么，她却没有心思去听了，声音渐渐远去。 窗外下着雨，雨点搭在车窗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好像谁在说话似的，悄悄地，说着无人可知的心事。 ------- 向明曦的反应很是可爱，至少在明希看来是这样的，心里偷偷扬起一个笑。 明希的确很想亲她，但明希也知道当下并不合适，点映场人来人往，和综艺节目包场不一样，并没有多少私密性。 所以，明希只是轻轻地给了向明曦一个拥抱。 明希最近真的很累，积压下来的工作堆满了她的日常，各地飞来飞去，还有三个卫视的晚会要录，彩排与录制来得密集，大部分的休息都是在路途中去完成的。 所以明希真的很累。 越是忙碌，就越是想念向明曦。 短暂的拥抱，已足以消减连日的疲惫。 掌心的温度似乎还在，明希看着手心，唇边浅浅地浮上一个弧度。 接下来几天，明希忙着央视春晚沪城分会场的彩排，也好在是分会场，免去了飞往京市的奔波，但也不轻松，每日发给向明曦的消息也因而中断。 这次的节目表演者不止明希一个人，还有三位女明星同台献唱，有同为演员的前辈，还有天后和人气歌手，穿插着舞蹈、表演等等。明希唱歌虽然还不错，但在专业人员面前还是不够看的，春晚舞台事关重大，每一个人心里都绷着一根弦，明希的压力其实很大。 深夜，结束排练回家的路上，明希点开与向明曦的对话框，意料之中没有任何回复，感到有些凉意。退出聊天软件，打开相册，一张一张翻看着向明曦的照片，后座没有开灯，手机屏幕的光反射在脸上，忽明忽暗。 2035年2月7日，除夕，是即将迎来新一年的时刻。 沪城分会场是最后一个演出的分会场，四位女星穿着礼服先后入场献唱，引得网络上一片尖叫，“姐姐姐姐”喊个不停。 寒风中，迎来了新年。 天上飘起小雪，烟花绚烂，万众欢呼同乐。 但身旁，却没有心里想要在的那个人。 热闹过后，留给明希的，只有孤寂。 钱朵朵开车将明希送到家，明希给她包了个大红包，小姑娘开心得两眼直放光，明希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让她赶紧回家休息。接下来几天没有通告，明希便做主给她和保镖们放了假，钱朵朵开心地离去，顺带将红包也带给几名保镖。 合上的门，分割了热闹与寂寥。 偌大的屋子只有明希，本该是习以为常的一幕，可明希突然觉得，太安静了。 安静到，自己的呼吸都是那么清晰。 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明希放松了身体，让自己陷在沙发里，心中的思念在不断蔓延。 好想她。 好想她。 好想向明曦。 明希拿过手机按开，点开微信聊天的置顶，敲下文字发出。 明希：新年快乐。 向明曦没有回复，也没有已读的提示。 又等了一会儿，向明曦还是没有回复，明希出神地盯着聊天框，喃喃自语：“也是，这个点了，她应该睡了。” 本不该再去打扰，明希知道自己不该在深夜去打扰向明曦的休息，但思念很浓，也太过漫长。 长到这黑夜仿佛永无止境。 或许得不到回应吧？ 明希这样想着，指尖将号码拨出。 在这个众人团聚的跨年夜，独自一人的明希抱着双腿，小心翼翼地将手机放在耳边。 现在，明希真的很想听一听向明曦的声音，哪怕只有一个字也好。 嘟，嘟，嘟。 没有人接听，眼里的光在一点一点地消失。 就在明希想要放弃时，电话被接通了。 “明希？” 是向明曦的声音。 眼眶里的泪，忽地就落下来了。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向明曦的声音带着倦意，像是在睡梦中被吵醒了一般，有些沙哑。 捏着手机的指节越发用力，明希此刻有些庆幸，打过去时用的是手机拨号，而不是视频通话。 眼里的泪水有些止不住，若是此刻开的是视频，定然藏不住情绪。 但回应的声音将它们压了回去，明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嗯，是我。” “这么晚了，怎么了？”向明曦好似很疑惑。 “没什么，我、”明希想说自己打错了，但嘴张了张，出口的话语却变成：“我想你了。” 心在说谎，心在诚实。 电话另一边，向明曦似乎是沉默了，电话里很安静，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在证明，通话并没有被挂断。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里才轻轻地传来一句：“回家了吗？” 好似在关心，带着丝丝缕缕地在意。 “家，是什么呢？”明希忽地问道。 本该直接回复向明曦“嗯”，但明希不想。 明希确实回到了所谓的家，这间只有她在的房子，真的，能算作家吗？ 那边的向明曦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有些迟疑地问道：“叔叔阿姨……” “他们很早就离婚了。”明希打断了她，身子后仰，让自己靠着沙发背，故作轻松地说：“在我高考完的那天，他们就离婚了。” 十八岁的明希虽然知道父母并不恩爱，但从未想过他们会离婚，并且很快又组建了新的家庭，原来，他也可以是好丈夫是好父亲，原来，她也可以是好妻子是好母亲。 只有明希是多余的。 那些分崩离析的日子里，她的父亲，是别人的好爸爸，她的母亲，也是别人的好妈妈。 只有她是多余的。 有些话一旦讲出了口，就不想再掩藏在心底，明希忽地很想喝酒，但想到答应了向明曦，她还是忍住了，只是接着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我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他们是在我父母婚前有的，大我好几岁。” 明希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平静地开了口。 “我的父亲和母亲是商业联姻，家里将他们与各自的爱人拆散，虽然后也曾日久生情，短暂地有过甜蜜的时光，我就是在那时出生的。只可惜，好景不长。” “在我四五岁时，他们就经常开始争吵，没多久就分居了，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从那时起，就回到了各自的‘家’中做一个好父亲和好母亲。” “唯独不是我的父亲和母亲。” “我是保姆郑姨带大的，但郑姨有了孙子，在我高考后也辞职了，所以，没有别人在。” 除了定期打来的金钱，和每年过年时完成任务一般地带着她去老宅待三天以外，明希几乎以为自己没有父母。若不是两家老人压着，他们早就离婚了，也不会等到她高考完。 自然也就，没有家了。 明希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把这些说出来，她也怎么做了。明希很少示弱，更何况在向明曦面前展现懦弱的一面，但此刻，明希却放任了内心的软弱。 想和她多说说话，哪怕将过去血淋淋地撕扯，也想要再多和向明曦说上一秒话。 明希说了很多，从幼时父母双双厌弃，到少年时为了引起父母关心逃学，和同学打架弄得一身伤，最终什么也没有得到。 他们各自推诿，将责任丢给对方，结果就是无人关心明希，无人在意明希。也曾短暂相爱过的两人，拥有了一个无法抹去的结晶，在短暂的激情消失以后，这个孩子就成了最碍眼的存在。 第50章 昭示着他们对曾经恋人的背叛，时刻提醒他们错误地发生。 可偏偏，两家合作紧密，容不得他们割裂，维持着表面和谐，各自生活，两边的老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明希是维系两家的证明，也是可有可无存在，需要时带出来表示两家关系良好，不需要时，就将她一个人丢给保姆，任由小小的明希独自面对无边的孤寂。 “很小的时候，一年中我最喜欢的时间就是过年，因为，只有那个时候我才能见到他们，虽然只有短短三天。”没有再用父母称呼那两个人，明希的情绪异常平静。 她早已不是十几岁的少年了，不会再为了父母不爱她而伤心，明希甚至能很客观地去看待他们的行为，能理解他们的做法。 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去原谅，理解不代表原谅。 所以，即使这两年他们来找她，明希依旧选择视而不见。或许是他们老了，突然想起了她这个女儿，想要修复关系，但现在的明希不需要了。 “但现在，过年，也不过是平常日子中的一天，没什么不同，都是一个人过。”明希的声音很淡，最后几个字更是轻了，几乎听不到气。 现在，你了解我一些了吗？向明曦。 明希想。 “你……”向明曦沉默了很久，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希仰起头，修长的腿搭在茶几上，神色恹恹，似乎是累了，她将手机从耳边拿开，点开免提后放在腿上。 “抱歉，我不是想和你抱怨什么，我只是”停顿了一下，声音低了很多，“抱歉，打扰你休息了。”话语在喉间打了个圈，还是咽了回去。 我只是突然很想说，很想和你说。明希将这话咽了回去。 “抱歉。”明希再一次道歉，拇指和食指按在鼻根两侧，皱起眉，似乎有些难受。 电话里，向明曦的呼吸声似乎有些急促，但还是没有说话。 向明曦没有反应的回应，让明希觉得有些难过，心口酸涩到疼痛，沉默蔓延在彼此之间，明希忍着难过开口：“挂了吧。” 明希拿起手机，视线不舍地停留在挂断的按键处，就在她即将按下时，向明曦的声音响了起来。 “开门！” 明希那颗仿佛停滞的心脏，重新跳动了起来。 ------- 电视上播着春晚，小品节目里，演员们抛出热梗逗笑了底下的观众，电视机前的向明曦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习惯性去分析学习着他们的演技。 【这些年的小品越来越不好看了。】阿姐打着哈欠，无情地吐槽起节目，她着实是无聊，魂体又不能吃喝，只能百无聊赖地陪向明曦看节目。 今日除夕，两人都给自己放了假，阿姐没有去修炼，向明曦也给自己做了两荤一素，青菜牛肉、蒜香排骨和一个青草小白菜。 慢慢悠悠地做菜，慢慢悠悠地吃饭，再慢慢悠悠地清洗，向明曦很享受这种慢节奏的生活。 没有被安排的事情，什么都不用去思考，也不会被打扰，向明曦要的，是一段只属于她的时间。 很快，春晚就接近尾声，分会场也迎来了最后一个，沪城分会场。向明曦在沪城，之前偶尔也会路过当时还在建设中的场地，室外场地很大，灯光秀也很漂亮。 时间一点一点往后走着，小品过了是歌曲，看了许久节目，向明曦也有些倦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眯起眼看着屏幕。 哈欠打到一半，向明曦张着口愣住了。 明希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中。 一首歌的时间并不长，分配到明希的镜头也不算多，向明曦很认真地看完了，这是向明曦看得最认真的一个节目。 手机里的消息还停留在七天前，最后一条，是一句“晚安”。 明希没再发来消息时，向明曦以为她终于是放弃了，心中闪过一阵失落。而现在，心里却浮现出欣喜。 或许她并不是放弃了，而是因为太忙了。 人们开始倒数，零点的钟声响起，新的一年来到了。 最后的大合唱，屏幕那头的人们唱响那首耳熟能详的歌曲，晚会也到了尾声。 “难忘今宵，难忘今宵，无论天涯与海角……” 向明曦本该去睡觉了，她并不喜欢熬夜，但此刻，她无法入眠。 息屏的手机被放在茶几上，向明曦抱膝蜷缩在沙发里，眼睛盯着手机一动不动。 一点、两点。 屏幕亮了起来。 明希：新年快乐。 向明曦看见了，却没有点开，眼睛分厘不移地盯着，直到屏幕熄灭。 她伸出手，想要点开去回复，理智却在说不要 向明曦慢慢地收回了手。 电话忽地响了起来，是明希。 接还是不接，在短短几十秒中向明曦想了很多。 还是在挂断之前点下了接通。 向明曦压着嗓子装作被吵醒一般，声音转换对向明曦来说很简单，困倦的感觉惟妙惟肖：“明希？”这个时间？为什么会打电话过来？ 电话里的让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好像有些泪意在嗓子里：“嗯，是我。” “这么晚了，怎么了？”她是在哭吗？向明曦只觉得心也狠狠抽了一下。 “没什么，我、”对声音有些敏感的向明曦能够听出，明希似乎在压抑情绪：“我想你了。” 向明曦沉默了，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这通电话，明希的呼吸并不平稳，向明曦觉得好像听到了压抑的悲伤。 不知该如何回应，向明曦只好说些别的什么：“回家了吗？”时间并不早了。 “家，是什么呢？”明希忽地问道。 向明曦敏锐地察觉到了明希的情绪不对，她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难道？于是向明曦迟疑地开口：“叔叔阿姨……” “他们很早就离婚了。” 明希的话语让向明曦愣住了，而接下来的话语，更让向明曦觉得心疼，她从未想过，星光璀璨的明希，会有这样的过去。 短暂地将麦克风调成静音，向明曦起身喊醒了昏昏欲睡的阿姐请她帮忙，穿上棉衣就出了门。 下楼的过程中打好车，向明曦戴上蓝牙耳机，直到上了车，才将麦克风的声音稍稍调大。 跨年夜的沪城有些堵，车子走走停停。 好在明希的倾诉还在继续，断断续续地说着，只是声音里的情绪并不平静。 车子在离小区还有一条街时堵住了，向明曦只好提前下了车，一路小跑到星月湾的门卫室，压着喘气的声音冲明希大喊。 “开门！” 作者有话说： 3.7日，因后续撰写时发现问题，将前文中明希和向明曦相遇时间的“九年”前修改为“八年”前，前文已作修改，在这里也说一下。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向明曦幼时并不喜欢过年。 在弟弟没出生前，每到这个时间段，男人都会更加暴躁，在来人走后或者晚归到家，幼小的向明曦所迎来的，永远都是更加暴戾的棍棒和拳头。 后来，弟弟出生了，那个家就更没有她的位置了，过年时的她，仿佛什么污秽的东西，不能出现在他们眼前，稍有不顺，得到的还是拳脚相加。 大一些了也一样，待在那个家的十几年时间，向明曦并不喜欢过年，那是属于他们的欢乐时光。 后来，离开了那里，迎来新生的向明曦，对于过年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这是一段完全属于自己的时光。 欣喜过，最后归于平静。 岁月是最温柔的利刃，能将一切的激动、欣喜都消平，最后留下平静的日常。 而日常，又何尝不是人们所有情感的载体？琐碎的日常生活下，掩盖了最真实的七情六欲，藏在日常背后的喜怒哀乐，构成了这日复一日的生活。 重复的日常可以是清晨的一杯热乎乎的豆浆，也可以是工作间隙抬头望天时看到的一缕夕阳，更可以是疲惫困倦时倒向的床榻，它们都是生活给予的馈赠，悄无声息间，默默地出现。 而这些细微的瞬间，将记忆编织成网，把向明曦从过去的泥塘中拉出。 虽然平凡，对向明曦来说，却足够珍贵。 向明曦本以为，明希的过往会和那些她认为的普通女孩没什么两样，有疼爱她的父母，殷实的家境会成为她们前进的底气。 所以她们才能大胆追爱，全心追求自己想要的人和物，她们不畏惧失败，也不会因为恐惧未知而停止。 但向明曦发现她想错了。 明希对她展开了过往，赤裸裸地将心房拉开。 决定出门并没有思考太久，几乎是一瞬间，向明曦就做好了决定，她要去找明希。 现在，我好像了解你一些了，明希。 站在星月湾大门前的向明曦想。 或许，我要投降了。 疾跑了一条街的向明曦气息有些不稳，还未等明希那边说什么，就着急地说：“我在门卫，你请他们放行一下。”说罢，就将手机递给了门口的保安，对方接过电话后没多久就将手机换了回来，转身打开了门。 第51章 “谢谢！”向明曦道了谢，匆忙向明希家所在的楼栋跑去。 到了楼下，向明曦拨通房号，明希迅速解锁放向明曦进来。 向明曦那一句“开门”，把明希震得几乎失了反应，让人放行的对话都好像被蒙上一层纱，理智让本能去说话。 明希晕晕乎乎地守在可视门铃面前，几乎是在向明曦的开门请求发来的同时就按下了开门键，明希站在门前，不敢相信方才的真实性。 心脏跳得飞快，呼吸也变得急促，通话没有挂断，向明曦的脚步声都能通过手机清晰地传入明希耳中。 是急促的，是失了方寸的。 “开门。”向明曦又一次说道，她站在明希门前，顾忌着深夜没有按门铃。 咔嚓，很轻的一声，门锁被人从内打开。 向明曦侧身退了一步，让明希把门打开。 于是，在明希眼中，渐渐出现了向明曦的身影，活生生的，微喘着气的向明曦，站在门前。 电话还放在向明曦耳边，手机的呼吸声和面前的呼吸声重叠。 蓝牙耳机在与门卫沟通时就被向明曦取了下来，重新拿到手机后没再用耳机，手机自然就放在了耳边，向明曦右手拿着手机，左手垂在身侧，随着呼吸，胸口在起伏。 明希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不确定地喊着：“向……明曦？”生怕是自己的幻觉，一触即散。 “不让我进去吗？”尾音向下，带着一点不容拒绝的味道。 见到了明希，向明曦反而不着急了，她挑起眉，饶有趣味地看向明希。 明希怔怔地看着向明曦，脑中一片空白，只有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在述说真实。 门外的向明曦穿了一件普通的黑色长款棉衣外套，堪堪遮住膝盖，灰色的夹棉珊瑚绒睡裤被盖在外套下，显然是因为来得着急，连睡衣都没来得及换下。 见明希呆愣着没有反应，向明曦又问了一遍：“外面真的很冷，不能让我进去说吗？” 2月的沪城并不温暖，空气中还有着入骨的凉意。 明希这才回神，侧身让向明曦进门，橘红色的拖鞋一直放在门口没有收进鞋柜，屋内有暖气，即使穿着夏日的拖鞋也不会着凉，向明曦关上门将运动鞋换下，穿上拖鞋走了进去。 刚走了两步，就发现明希还呆愣愣地站在门口，只是一味地看着她。向明曦失笑，主动走上前去牵起明希的手，拉着她走回客厅，一起坐在沙发上。 真是，要投降了。 两人坐在沙发上，明希好似还有些不相信似的，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向明曦，视线太过热烈，弄得向明曦有些难以承受。 头脑一热就来了，但来了之后要说什么，向明曦完全没有想好，牵着的手想要抽出，但明希握得紧，抽不出来。 食指在脸上挠了挠，向明曦伸手在明希眼前晃了晃，“怎么？不相信我是真的？” 明希歪着头不语，只是一味地看着向明曦。 向明曦也回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用没被握住的手揽过明希的肩膀，给了她一个拥抱。 手在背上轻轻拍了拍，是无言的安慰。 直挺的背脊弯了下来，明希紧紧地抱着向明曦，额头埋在肩上，明希闭上眼，贪婪地嗅着向明曦的气息。 却并没有哭。 隔着棉服并没有多少暖意传来，却足以令明希安心，向明曦的手还带着城市的凉意，隔着薄睡衣，轻轻拍在明希背上。 像是有微风拂过心头，恰到好处地，将所有杂乱的情绪都带走。 屋内有地暖，室内与室外的温度天差地别，没待上多久，穿着棉服的向明曦就出了一层薄汗，但埋在肩上的明希抱得紧，向明曦也就任由她抱着，手上也仍旧继续轻拍的动作。 一下，两下。 “……曦。” 明希的声音很闷，向明曦有些听不清楚，但依稀能够猜到她是在喊自己，回应得温柔。 “嗯？怎么了？” “你、为什么会来？” “不想我来吗？”向明曦将声音放得很柔，些许关心，些许打趣。 “不是。”明希抱得更紧了。 “那你开心吗？” “……” “开心。” “那就好。”向明曦轻笑，又在明希背上拍了拍，“不过，能不能让我先把外套脱了，你家，挺暖和的。” “……嗯。”明希有些不舍地松开向明曦，但眼睛还是分秒不离地盯着她。 向明曦无奈地笑笑，站起来把外套脱了，屋内真的很暖和，穿着棉睡衣又套了棉外套，她真的很热。脱了外套放在一边，稍稍缓解了闷热，但向明曦还是很热，地暖带来的温度席卷了穿着棉睡衣的她，向明曦那边没有暖气，她在屋内穿的是加厚棉睡衣，但此刻在明希家是不好意思再脱了，再脱下去，里面的红秋衣秋裤就要露出来了，虽然还是有些热，但向明曦觉得自己可以忍耐。 重新坐回去的向明曦额间还冒着汗，明希瞧了又瞧，拉着向明曦就去了上次的客卧，打开衣柜，拿出一套薄睡衣，短袖长裤。 “你……换套睡衣吧，我这里，有些热。” 向明曦看了看明希，又看了看睡衣，着实是有些热，向明曦想了想还是选择接过明希手中的睡衣。 “那我先出去。”手中的衣物被接过，明希转身欲走。 “其实不出去也可以。”向明曦忽地出声，眯起眼笑了一下，“留下来看也没关系。” 向明曦此时是忘记了几个月前的前车之鉴。 明希也忽地笑出了声，唇角勾起笑，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转了回来，“好啊。”尾音上扬，显然是看好戏的姿态。 向明曦恨不得回到一分钟前捂住自己的嘴，叫你乱说！叫你乱说！ 这下是骑虎难下了，向明曦索性破罐子破摔，拉了窗帘，背对着明希就脱了起来，棉睡衣一去，红秋衣、红秋裤现了出来，明希扑哧一笑，向明曦后悔地红了耳朵。 再脱掉秋衣，裸露的后背就出现在明希眼中，和那背上触目惊心的伤疤。 殴打的青紫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可烟头烫伤哪怕是隔了衣服也还是留下了痕迹，破碎的酒瓶本就尖锐，打在身上终究还是留下了痕迹。 还有一道，从肩胛骨下角蔓延至后腰的，长长的疤痕。 致命的伤口可以被治愈，但留下的疤痕，却时刻在提醒着向明曦，她从何处来。 日日夜夜，不得安稳。 向明曦爱穿宽松的衣服，宽大的袖子将身上的伤口遮盖，她很少穿白色，也没有无袖的衣服，至少明希没见她穿过。拍戏时的衣服多是短袖和长袖，几人换衣都是在单独的换衣间或者卫生间，从没在一起换过。 明希从来不知道，向明曦身上会有这么多伤疤。 后背上的长疤像是一条狰狞的裂缝，它将皮肤割开，不规则的纹路布满表面，颜色比周围的肌肤略深，仿佛生命的刻痕。 那是烙印在皮肤上的岁月，无论时间如何流逝，它依然醒目地存在着。 原本想要逗弄向明曦的话语都被压在了喉间，笑容从唇边消失，明希怔怔地看着向明曦的后背，说不出话来。 密密麻麻的心疼抓住了明希。 纯色的睡衣将伤痕掩盖，明希眼前的身影却变得模糊起来。 “你……” 她喃喃开口，刚说出一个字就被向明曦打断。 “我不会说的。” 似乎是料到了明希的反应，向明曦打断得很快，声音很平静而低沉。 “我不会说的，永远不会。” 换好衣服的向明曦转过身来，看着明希，又重复了一遍。 作者有话说： 这几章有些卡文了，两三天才能写一章，还好又存稿撑着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不止后背，上臂、大腿乃至心口都有伤疤，有的是少时留下的，有的是那一天留下的，深可见骨的伤口纵使愈合，也还是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向明曦不想提起过去，和谁都不想说。 大学时和箫安然她们用过公共浴室，也将这一身伤疤暴露了出来，她们也曾问及过往，但向明曦始终闭口不谈。 都过去了。向明曦只是笑着回复。 箫安然几人见她似有难言之隐，便没有再问，只是默契地在平日里帮助她。 向明曦对她们的照顾充满感激，但一直不曾提起过去，当初用了些方法才离开了那里，将曾经彻底分割。 “现在，我站在这里。” 因为，过去的，都过去了。 “所以，别问。” 很平淡，就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说完这句话，向明曦朝着明希走近，重新拉起她的手，放柔了声音道：“很晚了，你该睡了。” 明希没动。 问题有太多，可一个也不能问出口。 第52章 触目惊心的伤痕留在了明希脑海中，心脏似乎因为难过而发疼，但什么也说不出来。 看了向明曦许久，明希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可以一起睡吗？” 相握的手，明希握得很紧。 “好。”向明曦没有思考太久，就点头同意了。 明希连衣服都没有换，就拉着向明曦躺在了床上，她蜷缩在向明曦的怀里，像个孩童一般。 向明曦放任了她的行为，没有阻止，抱着明希沉沉睡去。 今夜的明希很累，无论身心都已经疲惫到了不行。 向明曦也倦了。 “新年快乐，明希。” 窗外的夜色仍旧浓郁，仿佛用厚实的黑纱，将整个星光点点的世界包裹其中。 城市里，随处可见的路灯在雾气中晕开一圈又一圈的光晕，昏黄的，苍白的，衬得周围的景色，都像是被时间模糊了的旧照片一样，充满了岁月的痕迹。有风拂过，卷起几片落叶，轻轻拍打在车窗的玻璃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是落叶和车窗在悄悄地诉说，一段无人知晓的时光。 海关大楼上的大钟，缓缓转动着的指针，你听，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陪伴着坚守在岗位上的人们，只有呼吸声在回应。 不知不觉间，天边浮起一缕微光，金灿灿的，将深邃的夜幕带走，温柔的阳光洒在钢铁森林之上，驱散了昨日的寒冷，将新的一天带给世界。 好像有谁在说：你好，新的一天。 此刻的向明曦还无法回应这缕阳光，沉睡拥抱了她们，轻柔地抚摸过她们的头，在耳边悄悄地说着：睡吧，我亲爱的孩子们。 晚安。 然后， 早安。 向明曦睁眼时，明希还在睡梦之中，屋内暖气很足，哪怕只有半身盖着被子，向明曦也不觉得冷。明希仍旧是先前的姿势，蜷缩在向明曦怀里，只是手臂不知何时搭在了向明曦腰间，被子从肩部盖住，顺着明希的左肩连到向明曦的腰部，是有些许亲密无间的姿态。 向明曦稍稍低头，发丝滑过鼻尖，带起丝丝痒意。 明希的呼吸落在心口，灼热又动人。 长时间侧睡使得左臂有些发麻，向明曦尝试挪动身体，可刚一动，明希就呢喃了一声，似乎是被吵醒，搭在腰上的手动了动，像是在抓什么。 向明曦不敢动了，但明希却没有停止，将醒未醒间，身子往上拱了拱，两人贴得更近了，明希的头往向明曦颈间蹭了蹭。 有些痒。 “小曦……”梦呓声模糊不清，沙哑地呢喃，仿佛是梦中的呼唤。 带着体温的胳膊环了上来，炙热的气息在颈间呼出，向明曦知道，明希醒了。 “还睡会儿？”向明曦右手环住明希的腰，左手顺着头摸了摸她的头发。 借着半醒未醒间的迷茫，明希放肆地赖在向明曦怀里蹭了蹭，向明曦倒也放纵她，任由她动作了一会儿，才轻轻拍了拍明希。 “你再躺会儿，我先去做饭。”言语里带着些宠溺，听得明希只觉着不真实，好似在梦中，让她沉迷。 向明曦脱离出来，给明希盖上被子，起身离开房间，留下发懵的明希独自躺在床上。 太不真实，如梦似幻。 这好像一个梦境，有着明希难以相信的真实。 “该起床了。” 冰箱里种类齐全，不用担心没菜的问题，不多时，热腾腾的饭菜就出了锅，向明曦赶忙拉着明希去洗漱，早已过了中午十二点半，这早午饭吃得算晚了。 一餐饭吃得无声，明希本以为向明曦就要离开，情绪算不上高。 但向明曦没走。 初一到初三，向明曦哪儿也没去，就待在明希家。早上，向明曦做好饭后唤明希起床洗漱，饭后两人就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然后一起做午饭，下午就去跑步机上跑跑步，或者在明希的书房看书。 明希家是三室，跑步机就放在书房里，有时，向明曦在跑步，明希就坐在一旁看书，只是一两个小时下来，书页也没翻过几页。 明希总是在恍惚，因为这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但真的置身其中了，却又开始恍惚，恍惚到，眼前的一切都像是气泡一般，一戳就破。 她们很亲近，会拥抱，向明曦会在看电视时与她靠在一起，午后困乏时，向明曦也会抱着她入眠。 这样的向明曦让明希很想更进一步亲近，但向明曦总是制止。 她们没有再接吻。 在明希又一次坐着发呆时，向明曦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明希？明希？” “嗯？”唤得明希回了神，故作镇定地问道：“怎么了？” “是我问你怎么了才对？怎么在发呆？”向明曦用毛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故意问道：“是我这两天打扰了？” “不是。”明希慌忙摇头，“我只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其实向明曦清楚，先前她一味地拒绝，现在又突然同她这样亲近，明希定然满心疑惑，向明曦笑了笑，靠着桌子问道：“那你喜欢吗？” 明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向明曦会这样问，但她遵从心里的想法回复：“喜欢，但……” 向明曦伸出手点在明希唇上，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 “我想，如果我们在一起，这会是我们再普通不过的日常之一。”向明曦沉下声，缓缓说着令明希向往的生活：“早上我喊你起床，或者你喊我起床，我们一起做饭、打扫卫生、看电影或者看书，然后，再相拥入眠。” 一同出游、或许还有机会一同共演，然后在某一天向大众公开，向明曦收回手慢慢说着，明希听得出神。 向明曦俯身，将唇印在了明希唇上，一触即离。 这是她们之间的第六个吻。 无关欲望。 也快到，明希没有反应过来。 “就像这样，我们会接吻，也会做更亲密的事情，直到习惯了彼此存在于生命里，密不可分。” “然后，就在你以为生活会一如既往地时候，突然一切都变了，那时，你会后悔吗？后悔，不如一切都未曾开始。”向明曦又问。 “什么叫变了？”明希盯着她问：“你觉得我会变心？” “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就比如，如果我说我注定会离开你，你会后悔吗？” 向明曦换了种说法，但依旧问懵了明希，她不明白向明曦为什么会这样说，明明还没有开始，就在假定结束。 但向明曦的眼神告诉明希，她是认真的，明希张了张口，没有立刻回答，她在脑海中设想未来。 如果注定会分开，我还要和她在一起吗？明希在心中问自己。 答案是肯定的。 “我不知道。”明希诚实地回答：“但我可以肯定一件事，那就是，哪怕我能够与你在一起的时间短暂如烟火，我也想和你在一起。”和那天一样的回答。 未来会如何，明希并不清楚，她并不知道如果真的到了分别的那一天，她是否会后悔，但她知道，如果就此退缩，她未来一定会后悔。 向明曦神情动容，看着明希的眼睛似有水光闪过。 “小曦，如果你真的是讨厌我，我不会再打扰你，或许忘记很难，但我总有一天会释怀，只要你过得幸福。” “可你明明不是，你心里也有我不是吗？”不然你也不会因为一个电话，就赶来找我。 “是。”向明曦坦荡承认，“我承认在我心里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明明我们相处并不多，可我却没有抗拒你的亲近，甚至还想靠近你。” “所以我才不能和你在一起，明希，我不想伤害你，不想在你把我刻进骨血的时候，再生生剥离，那时，你会遍体鳞伤。” “明希，你很好，所以我不想骗你。”向明曦的笑很温柔，却也透露着残酷。 “可你已经刻在我骨血里了！向明曦，你忘了，可我还记得！快要九年了，你刻在我心里快九年了！”明希的声音里带着满腔的爱意，字字泣血 向明曦眼里有情，毫无掩饰的感情，赤裸裸地展现出来，这是明希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向明曦的回应。 可明希却高兴不起来，她不明白向明曦为什么会如此假设。 泪水满溢了出来，明希悲伤地看着向明曦，一字一句地说：“小曦，现在又何尝不是在生生剥离呢？为什么，你始终什么都不肯说呢？” 呼吸提了又提，向明曦还是选择用沉默应对，她俯身抱住明希，良久，轻轻地叹了口气。 “对不起，我不能说。”向明曦似乎含着泪，又重复了一遍：“我不能说。” 如何能说？那连向明曦自己都无法接受的现实，和一无所知的未来。 更何况，向明曦也无法说出口。 不能说，也无法说。 “明希，我由衷地希望你能够幸福快乐。” 第53章 所以，在听到明希说出过往时，向明曦才没有多加考虑就出了门。 所以，向明曦才决定在这几天陪着明希，只是希望明希能够高兴。 所以，那藏在心中的坦诚，向明曦才说出了口。 “可我想要的幸福是你。” “请让我再想想，也请你再想想。” 这场对话以此结尾，向明曦没再多说，只是小声哄着明希，又给她做了些好吃的，到了晚上，两人又相拥着入眠。 向明曦只待到了初四，因为明希初五就要到剧组，初四下午，明希站在门边送向明曦离开。 “衣服放洗衣机了，你记得晾，还有……”就像是日常里最普通的告别，向明曦交待着，左手按在门把手上，向明曦回头看着明希，右手点开手机打了几个字。 明希的手机响了一声，是有新消息的提示音。 在向明曦的示意下，明希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置顶上有一个红红的提示点。 晨曦：新年快乐，明希。 迟来的回复。 明希猛地抬头看着向明曦。 向明曦笑着压下了门把手，轻轻地说了一声：“再见。” 门打开了，明希刚想说什么，就发现门外站了两个人，对上了两双诧异又好奇的眼睛，向明曦开门的动作也僵住了。 许海山、许清然姐妹俩就站在门外。 作者有话说： 这本我咋写得这么慢……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一时间大眼瞪小眼，谁都愣住了。 许海山目瞪口呆地看了看明希，又看了看向明曦，张着口好半天才吐出一个“你”字，就没了下文。妹妹许清然则是好奇又八卦地朝着明希眨了眨眼，掩唇偷笑着，笑声有点大，清晰地传入几人耳中。 向明曦尴尬地咳了两声，挂上笑给两人打了招呼，顶着探究的视线，泰然自若地走了出去，挥挥手以作告别后踏进了电梯。 叮，电梯门合上，向明曦拍了拍胸口吐出一口气，刚才实在是太尴尬了。 向明曦戴上口罩出了电梯，她掏出手机假装打电话，毕竟这里到处都有监控，被人看到对着空气说话就不好了。 “阿姐？阿姐？姐？” 【哈~要走了啊】阿姐打着哈欠，很是困倦的样子，声音懒懒的，像是刚被人喊醒。在看到向明曦进了明希家，阿姐就放心睡觉去了，让向明曦走时喊醒她就行，她没让自己完全陷入沉睡，这么多年过去，阿姐已经掌握半睡眠的状态。 向明曦虽说不火，但这里毕竟是明希家，若是被拍到肯定还是会引起麻烦，直到阿姐用了符才敢走出楼栋。阿姐这些本事，向明曦原先也想过学习，只可惜阿姐说她天资不够，在尝试无果后，向明曦只好放弃。 出了小区，向明曦看了看时间还早，便没有打车，而是慢慢悠悠走向地铁站，打算坐地铁再转公交回去，打车费不便宜，能省则省。 向明曦离开得迅速，趁着许海山还没反应过来逃了，可明希这边是跑不掉了，顶着两双探究的视线，迎了姐妹俩进门。一左一右被夹在中间，三人坐在沙发上，明希正接受着姐妹俩的“拷问”。 “希啊，刚才那个，就是传说中的向明曦了吧？”许清然勾着唇，一脸八卦地问。她和明希自幼一起长大，从幼儿园开始，同学就做了十几年，对于明希有心上人这件事是早就知道了，更何况姐姐许海山还是明希的经纪人，两人之间的一些情况，通过许海山，许清然了解了七七八八。但她没有亲眼见过向明曦，所以还是有些好奇。 “嗯。”既然被看到了，明希也没打算隐瞒，“是她。” “可以呀姐妹，这就拐到家了。”许清然戳了戳明希，眼里明晃晃地写着赞叹。 牛逼啊姐妹！ 相识三十年，许清然想说什么，明希一看就知道，她翻了个白眼，正要解释，背上就被许海山拍了一巴掌。 “你先给我解释清楚她为什么会在你家？！你们有没有被拍到？！”许海山有点抓狂，大过年的，她可不想再增加工作量了。 “咳咳”明希被拍得一口气没喘上来，她缓了好一会，后背还在隐隐作痛，“春晚结束后，应该没被拍。”不然这几天不可能这么安生，明希看过，网上很安静，没有半点风声。 “也就是说你们孤女寡女待在一起三天咯？”许清然脸上的姨母笑越来越大，明希不用看都知道她在想什么，八成都是些不能播的东西。 “不是你想得那样。”明希揉了揉太阳穴，简略地说了一下事情经过。 “也就是说你打电话给她诉苦，然后她就跑来了？”听了明希的讲述，许海山瞪大双眼，一脸不相信地看着明希，“然后你们你侬我侬了三天，她又和你说你们不合适？”这……好像有点渣。 明希不语，想说不对，但好像许海山总结得也没错。 “她是不是得了什么病，活不了几年的那种？”许清然持有不同的看法，她觉得向明曦的行为不太像是渣女，反倒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她才和你说注定分离。” 明希倒是没想过这个可能性，她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发现不是没有可能，一想到向明曦有可能得绝症了，她有些慌乱。 “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许海山不信，觉得许清然是异想天开，但看着明希慌张的神情，还是出言安慰：“你别瞎想，你看她的样子像是命不久矣的吗？神采奕奕的，可比我们有精神多了。” 许海山说得也不无道理，明希回想着这些天的相处，确实没发现什么异常，向明曦也不像是有重病在身的人。 明希暂时将心慌按下，稍稍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话说回来，难言之隐的可能性还是有。”确认完网络上和工作室里没收到任何消息，许海山松了一口气，“毕竟，她如果是要热度和资源，接受你显然比拒绝你要好，欲擒故纵也不是这么玩的。”说着，许海山很是嫌弃地看了一眼明希：“以你这个恋爱脑，不用说，都上赶着送资源。” 明希冷脸看着许海山，瞧着很是凉意十足，但许海山可不怕她这样，许海山算是看着明希长大的，知道她这是被说中了又不肯承认，板着脸企图用高冷形象蒙混过关。 “你啊，平时心眼多多啊，遇到个向明曦就成傻的了。”许海山伸手在明希额头上点了点，然后坐回沙发上猛灌了一口水，正色道：“行了，说正事，明天就进组了，晚上的飞机，东西收拾好了吗？” “嗯。”明希点点头，脸上罕见地露出些不好意思，“小曦帮我收拾了。”知道明希要工作，向明曦昨天就帮她收拾好了行李。 明希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笑容，像是恋爱中的人一般，瞧得旁人十分不自在，许海山和许清然两人对视一眼，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恋爱脑，真可怕！ 两人默契地想。 ------- 时间的脚步并不会为谁停留，它永远在前行，大步向前迈着。 初八，大多数打工人都回到了岗位，向明曦也不例外，她已经站在了黟山脚下，正随着人群向上走着。冯远山要求在正式开拍前，先进行为期十天的基础训练，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白天爬山，不要求到山顶，下午和晚上则是武术和剑法的训练，为的是让他们在拍摄中显得真实。 这对于向明曦来说不算难事，让她意外的是，看着纤细的女主角白雾对此没有半点怨言，明明冯远山的训练让男主田青都开始叫苦，更不要说其他演员了。看着一声不吭专心于爬山、训练的，除了本就是武打演员的吴蒙，就是向明曦和白雾，只有三个人，冯远山死死地皱着眉，思考起要不要延长训练时间一事。 白雾看着很冷漠，有些像初见时的明希，但白雾给向明曦的感觉和初见明希时的感觉并不一样。 如果说明希的冷漠像一座冰山，冰山表面冰冷坚硬，但它掩藏在水下部分却是温暖的。那么白雾的冷漠就像深海一般，平静的海面乍一看波澜不惊，却有着无边无际的疏离和难以逾越的距离感。 以前明希虽然见过白雾，可却没有和她有过多的接触，这几日近距离接触下来，向明曦显然是察觉到了白雾的不可接近。白雾对谁都一样，瞧着温和平静，却始终保持着距离感，大海广阔而接纳一切，但无论什么东西去接近它，都掀不起波澜。向明曦的直觉告诉她，白雾是深不可测的一个人。 阿姐也说：【是很奇怪的一个人，总感觉还是少接触比较好。】 向明曦并不打算同其他人一样去主动接触白雾，她只想着拍戏，除了工作时间的必要接触以外，向明曦从未主动去与白雾攀谈。 因着本身的基础在，训练对于向明曦来说不难，偶尔会在指导老师的要求下和吴蒙一起辅助指导其他演员。 “白老师，这个动作的时候，手臂还请再往上抬一些，不然连下一个动作的时候会容易伤到自己，差不多到这里就可以了。”向明曦提着剑在白雾面前示范了一下，又比划着大概位置，她很小心，没有直接与白雾有身体接触，都是虚虚的隔空挨着。 第54章 “好，谢谢。”白雾点点头，跟着向明曦的动作调整自己的动作，声音依旧很淡漠，没有起伏的音调，听不出半点儿情绪。 像机器一样。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在表演的时候是那么自然，向明曦看过白雾的电影，不止一部，现在见着真人，不免感叹她的演技之好。 向明曦站在白雾身前，拿着剑慢慢地挥动，白雾就跟着她的动作学，指导老师和吴蒙都忙着指导其他演员，便将白雾交给了已经熟练掌握的向明曦，指导老师很放心。 冯远山还是延长了五天训练时间，选角时他更多是考虑演技，但打戏部分他还是希望少用替身的，所以在训练上，冯远山多花了些时间。训练是有效果的，在后续拍摄中，打戏部分很是顺畅，这让冯远山很满意。 拍摄总的来说算是顺利，因为延长而耽误的时间也在赶工中补了回来，春分之际，剧组一行人按计划来到匡庐山，此地云雾缭绕，颇有仙境之感。 一场意外的事故，也在这里发生。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初春的山林还带着凉意，裹着寒凉的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掌心沁出一层薄汗，篷新不由得愈加握紧了手中的长剑，阳光下剑身泛着冷冽的光。 “出剑。”卜凡尘的声音平静，她站在三丈开外，手中只握着一根随意折下的细枝，那是卜凡尘方才从树上折下的枝条，上面还挂着叶，随着风轻轻摇曳。 篷新深吸一口气，手腕一动，剑尖微抬，她深知卜凡尘的厉害，她的师父，即便手中拿着的只是一根树枝，也不亚于神兵利器。 “是！师父！弟子得罪了！”篷新脚下用力一点，身形如箭离弦般射出，剑光如虹，直指卜凡尘。 “慢了。”卜凡尘的声音在篷新耳边响起，“灵力紊乱，剑意未成。”篷新只觉得眼前一花，树枝已打在了他的手腕上，一阵刺痛传来，她险些松了剑。 “徒有其形。”卜凡尘的声音冷漠，但又似乎透着了些许不悦，清冷的面容上，眉毛微微皱起，她冷冷地说：“再来。” 篷新心头一跳，她知道，卜凡尘这是对她的表现不满意了，刚才那一剑，她的确太过急于求成，反而忽视了凝聚剑意。篷新咬了咬牙重新调整呼吸，抬剑摆出起手式。 这一次，篷新没有再急着出剑，她沉下呼吸，放轻放缓，让灵力缓缓游走在经脉之间，然后凝聚在剑上，剑尖随着呼吸微微颤动，仿佛凝固了周围的天地。 “来。”卜凡尘淡漠的眼目里总算有了一丝赞许。 篷新双目一凝，动作没有丝毫迟疑，挥动的剑势少了浮躁，多了几分凌厉，灵力附着在剑上，剑锋所过之处，带起一阵劲风。 叮！ 树枝与剑锋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篷新只觉得一股刚劲传来，剑势被破的同时，气劲穿透胸腔将她打飞，狠狠地砸在了树上。 “咳！”气血瞬间涌向喉咙，腥甜的滋味漫了出来，顺着嘴角滴落。 树枝在距离咽喉一寸处停下，篷新甚至能够清晰地看见绿叶的纹路，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篷新知道，若是真正的对决，此刻自己已经是一具尸体。 “还不够。”卜凡尘松手丢下树枝，绿叶恰好落在篷新垂下的手心，声音里似乎有一层失望的意味：“你留了余地。” 卜凡尘冷漠地转身，“篷新，成大道者，不可有余。”说罢，便负手而去。 篷新愧疚地低下头，身子疼得连动一下都困难，但仍旧是忍着痛让自己双膝跪地，双手抱拳往地上一叩，恭敬地回道：“是，师父，弟子知错。” 卜凡尘没有停留，身影渐渐远去。 “卡！” 冯远山一说可以，向明曦就马上站了起来，这一幕总算是拍过了，来来回回吊起威亚在半空中飞来飞去，冯远山足足拍了五遍才满意，作为被打飞的那个，可把向明曦折腾够了。 林间风大，阵风袭来，吹得人瑟瑟发抖，好几位衣着单薄的演员都忍不住环抱自己，搓了搓手臂。 众人休息了十分钟，又继续开始拍摄，这一幕的剧情是卜凡尘同男主方闻笙对练，被藏在暗处的篷新窥视，按照冯远山精益求精的程度，这一幕至少要拍上三遍。 果不其然，拍了两遍都不满意，白雾和田青两人吊在空中晃晃悠悠，脚踩在树枝上，准备第三遍。 【咦？这白雾身上的气有点奇怪啊？】阿姐不知什么时候飘了回来，在向明曦耳边嘀咕：【八成要出事，你要救吗？】 短短几秒，向明曦想了很多，她知道阿姐的意思，如果救就要承担后果，但如果不救……向明曦到底是做不到见死不救，那她要考虑的，就是怎么将救人的利益最大化。 【救的话会发生什么，我也说不准，说不定对你而言会是坏事。】虽然话是这么说，但阿姐知道向明曦还是会选择救人。 向明曦抬手在右耳上揉了揉，这是她们定下的暗号，在不方便对话的情况下交流用，表示“是”的含义。 阿姐便不再劝告，只是告诉向明曦这里人多，她能做得有限，要靠向明曦自己去救了。 剧情中篷新是隐匿了气息躲在树后，设定中此时的篷新已半入魔，在隐匿术法上小有所成，方闻笙并未发现有人窥探，但卜凡尘自始至终都知晓。向明曦按照剧情，一直站在离白雾三米外的树后，是十分方便靠近的位置。 “第三镜，action！” 随着冯远山一声令下，树上的白雾足尖轻点，威亚将她高高吊起，她一袭白衣胜雪，手持长剑挥出。 卜凡尘催动灵力，手中的长剑划出一道金光，直取方闻笙咽喉。这一剑威力十足，方闻笙迅速判断出抵挡无用，便足尖轻点，身形如电般急速侧身后退，堪堪避过锋芒。 “不错，好身法。”卜凡尘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剑势一转，改刺为削，剑锋所过之处，生机尽灭。 方闻笙灵巧躲避，长剑一转，身形骤然加速，剑光一分为十，麝香卜凡尘。卜凡尘并未闪躲，长剑凝在身前，剑尖轻颤，竟将方闻笙的攻势一一挡下。两人你来我往，金光与银光相交，在树林中撞出道道剑痕，砰的一声，两人灵力相撞，卜凡尘与方闻笙被对方的灵气撞开。 威亚拉着白雾和田青后退，一阵大风袭来，吹得半空中的人几乎睁不开眼，突然，移动中白雾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咔嗒声，她的瞳孔猛地收缩，腰间的威亚似乎有些不对劲。 就在白雾反应过来的同时，啪的一声，一侧钢丝断裂，白雾的身体在瞬间失去平衡。 “白雾！”时刻关注着演员的冯远山几乎是本能地喊出声：“救人！” 四周反应过来的剧组成员下意识就冲向白雾，但已经来不及了，白雾腰间安全带的卡口也在一瞬间断开，使得她来不及反应，直直地往下坠。 片场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所有人都惊呆了。 树后的向明曦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冲了上去，她张开双臂，眼睛死死盯着白雾下坠的轨迹。 砰！ 巨大的冲击力让向明曦整个人都踉跄不稳，她死死抱住白雾，惯性让两人一起往地上摔去，电光石火之间，向明曦调整了方位，背部着地的同时手臂也传来剧痛，但她顾不上这些，第一时间询问白雾的情况。 “白老师，你没事吧？” 白雾的脸色有些泛白，显然也是被吓着了，但看起来像是没有受伤。惊魂未定的白雾支起身子，大脑还有着空白，她茫然地看向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人，向明曦的额头上不断渗出冷汗，白雾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的手……” 左臂传来钻心的疼痛，向明曦试着动了动，立刻倒吸一口冷气。 【骨折了。】阿姐探查完后肯定道。 “快叫救护车！”白雾连忙起身，朝场务大喊，这还是向明曦第一次看见戏外的她露出了不平静的神情。 跟组医生给向明曦做了应急处理，不多时，救护车便到了，将向明曦送往医院。背部还好，只是擦伤，但左臂骨折，需要打石膏固定，于是，从医院出来的向明曦，吊着个左手，脸上也有些被石子划伤的小伤口，虽然处理过了，但瞧着可怜兮兮的。 白雾安排了助理送向明曦回到酒店，剧组慰问、同组演员探望，只是拍摄进度难免会被耽搁，这让向明曦有些担心冯远山会不会换人。好在，前来看望的冯远山虽然一直皱着眉，但到底没开口说这事，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不用担心拍摄。 白雾也来了，看起来还是那样冷漠，但向明曦却在那张脸上察觉到了一丝关心。 “谢谢。”白雾坐在一旁，伸手握住了向明曦没受伤的右手，好像在试探亲近。 这让向明曦有些意外，但也没挣开，她摇摇头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白老师不用谢的。” 白雾盯着向明曦看了一会儿，好像在寻找、探查什么，弄得向明曦有些摸不着头脑，也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摆出了被盯得不好意思地笑。 第55章 白雾松开了握着向明曦的手，再次说了一声“谢谢”，然后便告辞离开，弄得向明曦是一头雾水。 但也是从那天起，白雾对向明曦的态度显然少了一丝冷漠，虽然相处并没有改变，依旧和陌生人一样，但很偶尔时，向明曦发现白雾会盯着她若有所思。 【她的命运线变了，但……有些奇怪。】阿姐好像有些疑惑，【直觉告诉我，救了她这件事绝对会影响你，就是不知道是好是坏了。】倒是和明希有些相似。 最后那句话，阿姐没说出来。 和靠近明希时一样，都会对向明曦产生影响，但天道遮掩，阿姐并不能探明其影响是好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冯远山报了警，剧组停工了两天，最后也没个详细结果，都被压下不准谈起，向明曦只知道带走了一个道具师问话。角色保留了下来，还好没伤到右手，冯远山调整了拍摄角度，在伤好之前，不会拍摄到向明曦左手的部分。 威亚断裂的事情没有被曝光到网上，显然是有人压下了，但向明曦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这样，明希就不会知道了。 自初四那日一别，向明曦便开始回复明希的消息，也会主动发信息过去，“在训练”“要拍戏了”虽然大多是这样简单的对话，在白雾遇险事件后，向明曦主动给明希发了“你注意安全”“吊威亚之前一定要反复检查”这类关心的话语。 向明曦有些担心，明希会遇到类似的事故，终究是难掩关心。 对于和明希的关系，向明曦决定顺其自然。 思念总是在闲暇时漫出来，手臂还在抽一抽的疼，对明希的想念也在夜晚时达到了顶峰。 想要打电话过去，可向明曦知道，若是通话，受伤之事，她瞒不住。 指尖在屏幕上抬起又落下，最终化为了两个简单的文字。 晨曦：晚安。 作者有话说： 不太会写打斗啥的，和前面试镜剧情一样，稍微找了些参考来看，总之写的艰难。所以我大概率不会去写武侠仙侠文了…… 第50章 第五十章 “哈哈哈哈老娘我终于毕业了！！！呜呜呜你不知道我论文写得有多辛苦，头发，头发一把把掉啊呜呜呜！”屏幕里的箫安然又哭又笑，瞧着十分滑稽，向明曦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恭喜你啊，终于脱离苦海了，什么时候回来？”向明曦右手举着手机，调整好角度，没让左臂被拍进去。 “我先玩一个月再回来，我来了几年都没有好好玩过。” “那你注意安全，要回来了和我们说，不过我现在在剧组，估计要到六月才能杀青，恐怕只有老三和老四去接你了。”指的是燕归和乐知，她们都在沪城工作。 “正好我有想要的东西，我发个清单给你，你帮我带回来。”燕归放下咖啡，优雅地用纸巾擦着嘴角。 “恭喜你啊老六，我恐怕还要几年。”老大唐繁星顶着个鸡窝头，黑眼圈里满是疲惫。 “谁叫你要去首都读博士的，争取早点解放吧哈哈哈”老五万听雨毫不留情嘲笑唐繁星。 606寝室难得全员在线，六个小屏幕不时有声音响起，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这让向明曦觉得很放松，朋友之间的插科打诨没有任何压力，身处在不同领域中的她们各自发着光，这让向明曦总是回想起大学时的单纯时光。 “对了，老二，我看网上说你在《求仙》剧组啊，能不能嘿嘿嘿”万听雨眼冒金光。 “不能，免谈。” “二姐~求你了~我是田青十三年老粉你知道的！从他选秀时期就喜欢了~签名！只要签名就好！” “其实……”唐繁星支支吾吾的，“我也想要白雾女神的签名。” “没想到啊老大，你还有时间追星！” “你不知道，女神可灵了，只要在实验前拜一拜，实验十有八九会顺利。” “……”向明曦想要扶额，奈何没有多余的手了。唐繁星难得提出请求，大学时几次高烧倒在寝室，都是唐繁星发现并送她去的医院，向明曦自觉欠她许多，不忍心拒绝：“我试试吧，但不保证。” “我回来以后可以去探班不？”箫安然眨着大眼，满脸期待地探头。 向明曦将她按了回去：“可别，冯导不喜欢有外人来。” “我让我姐加投资都不行吗？”箫安然撇着嘴，大小姐对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并不在乎。 “你可别了，你签名不想要了就直说。”在签名的威胁下，箫安然终于安分下来。 “时间不早了，大家早点休息吧，晚安。” 一连串的“晚安”过后，挂断通话，房内恢复安静，向明曦揉了揉头，不知为何有些细密的疼痛与不适。 或许是有些感冒了，向明曦想。 这几日气温骤降，但拍摄却不能耽搁，演员们个个穿着单薄的戏服在寒风中挺直身板。 翻出助理小李准备的感冒药，按压取出，仰头，就着温水咽下。被吴烁抽来做临时助理的还是小李，不过，这一次的小李显然周到了许多，下午不过打了个喷嚏，晚上就送了感冒药过来。 手臂已经不怎么疼了，或许是恢复得不错，才半个月过去，向明曦就没什么感觉了。若非阿姐无法干涉，恐怕现下就能好得差不多。 一想到好朋友们又给她出了个难题，向明曦就觉得头疼，她没什么要签名的经验，唯一一次，在明希那里还被弄了个大红脸。 顺其自然吧。 5月初，经过一个月，手上的石膏终于被拆掉，向明曦抬起手臂轻微活动了一下，虽然恢复得不错，但还是有些许不适感。 “注意保暖，避免受到外面冷空气刺激，适当进行功能锻炼，逐渐加重活动的强度，但是不要剧烈运动，尤其是前三个月内避免提重物……” 医生交待着注意事项，向明曦认真记下，小李也在一旁，手机备忘录上不断敲下文字。 虽然手臂还不能自如活动，但拍摄时不用再避免拍摄到左臂部分，取景地也从匡庐山转移到木店影视城，所有人都专注于拍摄，时间在吵吵闹闹中，有条不紊地向前走。 6月25日，明希来探班了。 三天前，明希杀青，联系了冯远山表示出想要去剧组探班的想法，冯远山虽然不喜欢外人来剧组，但明希说到底也不算外人，是出品方，来剧组看看也是情有可原，冯远山稍加思索，便同意了。 明希来得很保密，没有大张旗鼓，悄悄地就到了剧组。所以，当结束了镜头的向明曦，视线随意散在前方时，对上一双眉眼含笑的眼眸时，大脑空白了一瞬。 明希眨了眨眼，勾起唇，却又很快将视线移开。 “白老师辛苦了。”明希朝着白雾走了过去。 白雾的神色缓了缓，瞧着没那么冷漠了，竟也露出了笑容，“明老师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下。” “想着给你个惊喜，怎么样？意不意外？” “确实是意外之喜了。” 十分熟稔的对话，像是两个相识已久的老朋友，白雾还主动上前和明希来了个拥抱，全然没有对待其他人那样的淡漠。 向明曦有些意外，心中还有一点道不明的情绪，在随着波澜起伏。 视线在两人身上停留了几秒，向明曦将情绪收回。 原来，她不是来找我的。 吃着明希带来的下午茶，本应甜蜜的糕点入口，却变得酸涩，难以下咽的酸涩。 下午冯远山难得地让大家早早收工，作为投资方的明希请客做东，主演们自然都坐在了酒席上，席间一片相谈甚欢。 向明曦低头抿了一口饮料，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对面的明希和白雾，心无旁骛专心交谈的两人，看上去，真的很般配。 从来吝啬于笑容的白雾脸上，在看见明希的那一刻，挂上了似有似无的笑。而貌似高冷的明希，在白雾面前，也有着向明曦未曾见过的柔软模样。 她们似乎很是熟稔，带着不为人所知的过往，只属于她们的隐秘。 向明曦捏紧了杯壁，又是那种说不清的感觉。 有些酸涩，有些难受。 是嫉妒吗？ 一双无形的手在揉捏心脏。 自始至终，明希都没有主动找向明曦说过一句话，好像在刻意避嫌一般。 一餐饭，吃得向明曦食不下咽，面上依旧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被拉着聊天时，也似乎没那么局促了，只是余光，却未能从明希身上离开。 艰难地待到饭局结束，小李将向明曦送回酒店，确认安全后才离开。这次的拍摄期间，向明曦拥有独立房间，没和小李再住一起。 向明曦躺倒在床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直到灯光刺出生理性的泪水，向明曦揉了揉眼睛，起身去洗漱。 可温热的水也冲不去心中的烦躁，温暖的风也吹不走脑中纷杂的思绪。 第56章 嗡嗡嗡。 手机在震动，显然是有人在打电话过来。 是明希。 向明曦没有接，挂断了通话，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晨曦：有事吗？ 明希：小曦还没睡吧？ 话语里还是那样亲近，但向明曦此刻不太想同明希交流，分明没有半点困意，却还是敲下相反的回复。 晨曦：睡了 屏幕那头的明希轻轻笑了起来，不知为何，她从这两个字中瞧出了一点生气的意味，聊天时向来工整用句的向明曦，这次，连标点符号都没打。 明希带着笑敲下文字。 明希：那我下来了，小曦等我一下，五分钟，有东西要给小曦。 晨曦：别来 但明希没再回复，向明曦看了一眼时间，11点52了。 嘀嗒、嘀嗒、嘀嗒。 手机里的时钟分明没有声音，可向明曦却觉得它们的转动很响，像心跳一样。 11:57，站在门边的向明曦，看着息屏中的手机亮了起来。 明希：开门。 吱呀。 门被轻轻打开，明希的身影显露出来，带着如月色一般温柔的笑容。 “小曦。”唇边的弧度分外温柔，连带着声音都柔和得不行，轻柔地将心中的烦闷拂去。 明希还穿着白日所见时那件宝蓝色长裙，只是没了帽子与口罩遮挡，让面容清楚地显露出来。 而那双眼眸里，依旧满是她的身影。 脑中嘈杂的声音都在这一刹那间被噤了声，只有这一声呼唤在回荡，分明很轻，却又震耳欲聋。 就像站在茫茫人海中，却无比清晰地瞧见了，那一道倩影。 朝思暮想，魂牵梦萦。 晃神不过一瞬，呼吸的声音将她从纷杂又寂静的世界中拉回，瞳孔再次聚焦，向明曦侧身让明希进屋。 明希倒也没客气，径直走到床边坐下，她提着一个小盒子，大约就是信息里说要给向明曦的东西。 “来，小曦，坐。”明希拍了拍身旁。 向明曦没动，就站在离明希三步的位置，她看着盒子开口道：“要给我什么？时间不早了，你该休息了。” 明希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11点59分53秒，“七、六、五……”她轻声倒数，向明曦疑惑地看向她。 “三、二、一。” 随着倒数的时间，明希起身走到向明曦身前，拉起她的手，将小盒子放到她的手心。 “生日快乐，小曦。” 时间走到零点，6月26日，到来了。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向明曦站在原地，目光凝滞，低着头，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盒子，盒子不大，也就比手掌大不了多少。 视线好似没有焦点，却又凝聚在一处。 生日快乐。 言语化作无形的力量，将心神掠取。 本就安静的屋内，此刻，更剩下了耳伴陡然停滞又传奇的呼吸声，微弱的，来自于向明曦自己的呼吸声。 声音像是穿透了记忆，陷入了遥远的、他人无法触及的深处，一支蜡烛，一句祝福。 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指尖贴在盒子边缘，微微颤动，却浑然不觉。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向明曦的思绪如潮水般翻涌起来，隔着一层薄雾，多年前的那个晚上扑面而来。 其乐融融的一家人满心满眼都盛满了男孩，他们围在他的身边，亲昵地逗弄、拥抱、亲吻他的额头，没有谩骂与怒斥，也没有巴掌和拳脚，有的只是喜爱与祝福。 向明曦也曾羡慕过，后来，她不羡慕了，以外她也有了“家人”，有了朋友。 在那间狭小的出租屋里，在那个蛋糕店关门前花费十元钱买的小蛋糕上，向明曦插上蜡烛，第一次过了生日。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阿姐为她唱起生日歌，恭喜她顺利通过高考，迎来新生的一岁。 那时的向明曦是喜悦的，第一次为诞生而喜悦。 然后，向明曦出神地看了很久，久到细细的蜡烛燃烧殆尽，久到泪水浸湿了面庞。 向明曦忽地释然了，不再有艳羡，不再被曾经的渴望所困扰，内心深处，迎来了平静。 在大学那间六人寝宿舍里，在室友们共同购买的大蛋糕上，箫安然为她戴上生日帽，唐繁星帮她点亮蜡烛，燕归关了灯，乐知和万听雨起头唱起了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那是向明曦第二次过了生日。 那时的向明曦是感激的，第二次为活着而喜悦。 怔神了片刻，眼眶里泛起湿润，想哭，也想笑。后来又有了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每一年的生日都会收到朋友们的嘱咐，有了些许粉丝以后，也会收到来自陌生的她们发来的祝福。她依然会喜悦与感激，却没有再为此失神过，内心深处始终是平静的。 而现在，向明曦第三次失神了。 生日不是秘密，但向明曦没想过，明希会记得。 并且，千里迢迢。 视线模糊又清晰，眼皮一张一合，她眨了眨眼，呼吸声渐渐淡去，视线开始聚焦，漫长的旧梦远去，向明曦无意识地摩挲着纸盒表面，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真实触感。 “你记得。”她低声喃喃，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确认明希的存在。 “嗯，我记得。”她轻声低语，像是在与时间对话，又像是在拥抱过去的向明曦。 向明曦红着眼眶，嘴唇微微颤动，无形的丝线拉扯着她的声音，好半天，才断断续续地挤出两个字：“谢谢。” 指尖颤抖，连带着整个手掌都在发颤，向明曦打开盒子，将所有的包装拆开，没有多余的装饰，一枚简简单单的平安扣静静地躺在手心。 希望你平安。 不需要言语，明希的祝福也传达到了向明曦心中。 “谢谢，真的，谢谢。”颤抖在喉咙里打转，每一个字都轻得几乎听不见，却无法掩饰哽咽。 向明曦握紧了手中的平安扣，按在心口的位置，红绳从指间缝隙垂下，像是命运的引线，连着谁也不知晓的未来。 “小曦没什么想问我的吗？”牵起向明曦的手，走到床边坐下，明希清了清嗓子，“晚上吃饭时，一直看过来，不是吗？” “你……”发现了？ “当然~” 明希当然知道，因为，她的余光，也一直在看向明曦。 “想知道我和白雾的关系？”明希眼角弯弯，藏着几分狡黠，笑得像只狐狸。 “……没。”向明曦躲开视线，不肯承认她地在意。 “真不想？” “……” 明希凑近了，捧着向明曦的脸，鼻尖挨着鼻尖。 “真的不想知道吗？” 向明曦不说话，索性闭上眼睛。 爱说不说。 明希轻笑了一声，带着无奈与宠溺。 真是……那你没办法，向明曦。 “我们算是一起长大的，真论起来，我要叫她一声表姐。”摸了摸向明曦的脸，明希收回手，慢悠悠地说。 说是表姐妹，实际上血缘关系并不浓厚，好几代以前的姻亲关系了，只不过家族之间来往密切，连带着她们这一辈也自幼相识。白雾比明希大不了多少，就大一个月，幼时都是一起读书的，幼儿园、小学、初中，直到高中白雾去了别的学校，这才稍稍淡了联系。 但到底还是熟稔，更何况又同在一个圈子，有过好几次合作，就慢慢恢复到了幼时那般熟悉的状态。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就像这次来剧组，明希也提前联系了白雾，打上了探班的名义，自然将交流放在了和白雾身上。 当然，明希也存了一点小心思。 现在看来，颇有成效。 “所以，还生气吗？”指尖勾着向明曦的下巴，明希凑过去在她的脸颊蹭了蹭。 唇瓣滑过肌肤，带起一片涟漪。 “我没生气。”向明曦偏过脸，躲开明希继续轻蹭的动作，抬手挡在脸上，稍稍用力，企图推开明希。 嘴唇贴在掌心，明希微微张口，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掌心温热而湿润。 如同被咬了一口一般，向明曦瞬间红了脸，身子后仰着抽回手，慌乱拉开距离。 又被明希拉住手腕。 “你！你做什么！” “你猜？” 明希舌尖绕着唇瓣由上往下舔了一圈，似乎并不满足，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昏黄灯光下的明希，宛如一幅摄人心神的画卷，释放出与白日截然不同的气质。那双眼里不止藏着星辰，还埋着深渊，明亮、闪烁又神秘，仿佛看透了向明曦，却又让她摸不清真实。 充满诱惑。 让向明曦不禁想要去靠近，探索那无人所知的隐秘，揭开她掩藏的真实。 喉咙动了动，却还未等反应，向明曦就倒在了洁白的被子上，黑发在上面散开，像是宣纸上的墨一样，带着书写者的意象。 第57章 手心的平安扣顺着边缘滑落在被子上，翠绿点缀了墨色。 “可以吗？”明希居高临下地看着向明曦，微微俯身，掌心压在两侧，虽是询问，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渴求。 那一瞬，向明曦很想答应，也很想抬起身子迎合。 并且，她知道，明希的要求，不过是接吻。 但理智在脑中敲着钟，向明曦还是拒绝了，抬手覆在明希眼睛上，向明曦哑着嗓子开口：“不可以。” “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剧组人多眼杂，传出去对你不好。” 像是为拒绝找理由。 明希也不为难她，起身从床上下来，她抬起手，指尖顺着额头滑向脑后，将垂落的头发撩到耳后。 “我今天睡这里。”明希说得很随意，就好像在她看来，以她们的关系，留宿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不需要询问，只是告知。 向明曦张口就要回绝，可明希没给她机会，径直走进了浴室，轻飘飘地留下一句：“我出门没带房卡。”我故意的。 一下子就堵住了向明曦拒绝的话语，明希的言下之意是现在去找前台会被拍，向明曦只得无奈合上嘴，起身将平安扣小心地收好。 不多时，明希就出来了，她侧着头用毛巾擦拭头发，浴袍松垮垮地系在身上，腰间的带子好似随时都会散开，风光若隐若现。 刚还在想没有换洗，要不要把自己干净的睡衣递进去的向明曦拍了拍脑袋，觉得自己真的是傻了，都忘记酒店有浴袍了。 不过，明希的穿法，却让向明曦皱起了眉，她三两步走了过去，“开了冷风，你这样会着凉。”说着，向明曦抬手替明希拢了拢两侧，重新将腰带系好。 一抬头，就对上明希含笑的眼眸，向明曦这才察觉到方才的举动过于亲密，她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闪到明希身后推着她上了床。 “你睡左边，这样风吹不到你。” 说罢，也不等明希回应，向明曦迅速关了灯，翻身上了另一边，她缩在床边，极力拉开与明希的距离，可明希手长脚长，一把就将她捞了回来。 温热的手环住腰间，呼吸也落在颈间，像是微风拂过，带着夏夜的醉意，淡淡的酒味闯入鼻腔。 “小曦，我真的好累了，让我抱着睡，好不好？”明希的声音带着倦意，微醺的鼻息也说着疲乏。 好像听到了她的心跳，与她的交织在一起。 向明曦不再去拒绝，任从自己的内心，随着呼吸此起彼落，又渐渐同调，缓缓，缓缓归于平静。 星辰陪伴着月亮，静悄悄地等待黎明，静谧的夜晚让黑暗笼罩城市，零星亮起的灯光在夜色中若隐若现，衬得整个城市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偶有微风拂过，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远处的山林间时不时传来几声低语，或许是夜鸟的低鸣，或许是游鱼的私语，让这寂静的夜，显得充满生机。 直到天际泛起一丝白，将昼的帷幕被缓缓拉开，风也多了几分暖意，轻轻地拂过树梢，捧起几片叶儿在空中玩耍。晨光接过路灯的班，让城市的轮廓清晰起来，巨兽打了个哈欠，把喧嚣唤醒，使得穿行在生活里的人们打起精神，三三两两围在小贩的摊边，填满腹中饥肠，再去踏上今天的道路。 向明曦也在那风儿轻轻拍打窗户时醒来，它不过玩闹似的点了点玻璃，就唤醒了深眠中的人儿。向明曦眨了眨眼睛，或许是夜晚睡得过于安稳，足足反应了十秒，向明曦才意识到自己是在明希怀里，不是背对着，而是面对面地被抱在了怀里。 后知后觉，但也没有太惊讶。或许是过年时的相处让向明曦有了几分适应，但脸上的柔软还是让向明曦有些过不去，还是红了耳朵。 明希还在睡，于是向明曦放轻了动作，静悄悄地从明希怀里退出来，又帮她把滑落到腰间的被子拉起盖住肩膀，这才轻轻地收拾自己。 出门时的向明曦只是庆幸，还好当初拿了两张房卡，不然回来时还得去找前台开门。 向明曦没发现，她关门的同时，床上的明希睁开了眼，望着她离去的身影，眼里没有半点儿惺忪。 只是含着笑意。 一如既往。 作者有话说： 那么，没有门卡的明希要怎么进门呢？ 明希：朵朵，快，帮我开门。（发信息） 钱朵朵：好嘞！（os：我磕到了磕到了！） 4.22修改漏字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唔……” 是呼吸在交缠，是心跳在交织，连同发丝也绕在一起。 第七个吻，来得热烈，又满载欲望。 刚一关上门，向明曦就把明希推到墙上，抬起手臂环住她的脖子，开始了这个吻。 从玄关吻到卧室，迫不及待地交换气息。 急切，又舒缓。 急切的是动作，舒缓的也是动作。 气息是热烈的，可圈住腰的手却很安分，明希克制着欲望，不想伤害身前的人。 第八个、第九个、第十个……她们不停地接吻，可向明曦不满足于此，勾着颈部的小臂用了力，带着明希倒向大床，明希支着胳膊，望向身下的向明曦。 为了角色而特意蓄长的头发散在两侧，如同随意甩落纸上的墨点，晕染了被面，淡蓝色的背面上开出一朵朵墨花，衬得下方的人，愈发清晰。 呼吸乱了，心也乱了。 “明希，来，让我不清醒吧。” 有时候，清醒真的很痛苦，所以，请让我昏沉迷乱，忘却所有。 向明曦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呢喃，又像是在乞求。 看似涣散的眼神却焦距着对上明希的双目，认真而索求。 “我、小曦……”明希在迟疑，她觉得现在并不是很好的时机，“这不该是冲动发生的。” 就在明希犹豫不决时，向明曦抬一个用力，就将两人的位置调转，褐色的卷发替代了浓稠的墨汁，洒向洁白。 俯身，又是一个吻。 与此同时，向明曦带着明希的手停在心口，掌心之下，心脏在有力地跳动着，一下又一下，昭示着生命的力量。 “明希，我很清醒，真的，太清醒了。”令人痛恨的清醒，“可是，你知道吗？清醒真的太痛苦了。” 下唇被刺了一下，有温热的呼吸。 明明是撩人心弦的动作，可向明曦做得，却好像在求救一般，“我请求你，掌控我的情绪，支配我的感情，总之，不要让我清醒。” 向明曦从来都很清醒，被他们卖掉的时候很清醒，痛得快死了的时候也很清醒，高烧时很清醒，一次次失望时也很清醒。从来都很清醒，每一天都很清醒，可越是清醒，就越是痛苦。 没有人在一次次看见希望时落空会不痛苦，没有人在一次次期望中跌倒会不痛苦。 向明曦太清醒了，所以，很偶尔时，她也想要不那么清醒。 或许是向明曦的眼神太过认真，也或许是那里面的悲伤与渴求太过浓郁，将明希的所有克制给打碎，她看着她，认认真真地问道：“向明曦，你真的想好了吗？”没有用亲昵的称呼，而是郑重无比地唤了全名。 “当然，早就想好了。”向明曦的回复也很郑重，或许是今天说了太多，倾诉的欲望压制不住，向明曦喃喃说道：“生而为人，我也有想解决的欲望，可我不想和别人解决，只有你，这欲望因你而起，所以，我想和你解决它。”像是低叹，像是期许。 “好。”既然你想，那么，我会满足你，小曦，我不会拒绝你的请求。 抬手按在向明曦脑后，明希抬头吻了过去，向明曦很顺从，很轻易地，就倒了下去。 夏日的衣衫本就单薄，不需要几下，就褪了一半，可呼吸还在继续，明希艰难地抽出理智，“先……洗澡。”出于卫生考虑，不应当鲁莽。 闻言，向明曦笑出了声：“好。”仰头又在唇上点了一下，“一起。” 说罢，没给明希拒绝的余地，推拉着她就去了浴室。 衣衫被随意地丢在地上，水声下，两具身躯紧紧地挨在一起，短暂热烈的亲吻过后，她们收了点火的动作，快速冲洗起来。 “小曦，你慢慢洗，我先出去拿衣服。” 明希先出来了，裹上浴巾踩着水，换了睡裙，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睡衣放在干区洗手台上，又走到床头柜拿出指甲刀，她坐在床边，将微长出头的指甲一一剪去，细细磨平。明希庆幸自己没做美甲，放下指甲刀，抽了张消毒湿巾擦拭手指。 这时，向明曦出来了，穿着的明希睡衣，有些大，松垮垮的挂在身上，用浴巾擦着头发。 “怎么没吹头发？”向明曦眯眼笑着。 “这就去。”不知为何，明希忽地有些害羞，没敢对上视线。 明希刚要起身，就听见向明曦说了声：“别动。”她倒回浴室拿出吹风机，走到明希身后，接上电源，慢慢地替她吹起头发。 第58章 吹风机的声音不大，风也很温柔，指尖穿行在发间的动作也很温柔。 待明希发干，她接过吹风机，也帮向明曦吹起头发。 风声，风声。 直至发丝上的湿润被带走。 断开电源，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心火再次被点燃。 拥抱。 温和，又怜惜。 “小曦。”一遍又一遍的呼唤，好像在哭。 “叫我的名字……”是请求，是告知。 “向明曦。” 她一遍遍呼喊她名字。 缓慢又温柔。 她陷在灯光里。 心灵不再有丝毫隔阂。 意识不再清醒，混沌又迷茫。 “明希、明希、明希。” 向明曦不知来处，也不知归处。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全然忘却了时间，她只知道，就连那跳动着的心脏，只是随着明希而起伏。 明希。 原来，这就是感情，原来，这就是你的感情。 她到了。 ------- 和明希交往，甚至于发生关系这件事，那一刻的向明曦，并没有想太久。 她只是想，一直以来，她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几乎压抑着所有的欲望，可唯独对于明希，她始终无法控制。 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着的呢？ 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的每一天，和以前又有什么不同呢？ 向明曦迷茫了，可抬眼看见明希的那一瞬，所有的迷茫都被明希所替代。 就在那一刻，向明曦不想再为了活着而活着了。 无法否认对于明希的欲望，那么，为什么不去接纳她呢？ 向明曦只是想，或许人生在世，偶尔，也需要一点点，一点点不一样的。 人也好，物也好。 她本就不一样，再多一些不一样的，或许也不错。 灰蒙蒙的生活中，闯入了名为明希的一道光。 所以，向明曦再次向明希确认：“哪怕只是如烟火一般转瞬即逝的相爱，你还愿意吗？” 不是为失利，也不是因为寂寞，只是那一刻的明希，真正走到了向明曦心里。 7月初，在向明曦《求仙》剧组杀青的同时，也得到了提名白百合电影奖最佳女配角的消息，说不激动那是假的，每一次的提名，向明曦都希望能够得到想要的结果。 可却总是失败，每一次都无功而返。 明明，只需要再拿下一次获奖就够了，拿下新人奖的那一天，她们所看到的希望。 向明曦虔诚祈祷，上天给予的生机。 7月30日，白百合电影奖如期而至，向明曦得到的，依旧是落选的结果。 并不意外，却仍旧会沮丧。 在万众掌声中，明希获得了最佳女主角，身为台下鼓掌的一员，向明曦为她高兴，也难掩艳羡。 甚至，还产生了一丝嫉妒，向明曦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而羞愧。 明希给了她很多，真的很多，凭自己接触不到的机会，与全心地关注与偏爱。 可她却……想法诞生的那一刻，向明曦看不起自己。 仿佛被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是自我在谴责。 散场时，媒体的关注点自然落在获奖者们身上，无人在意她这个失败者，借着阿姐的掩护，向明曦黯然逃离了这里。 她逃离得坚决，没有发现，人群中的明希，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回程的路上，吴烁说着安慰的话语，可向明曦听不进去，装作不在意地应付着，思绪却早就飞远了去。所以，在吴烁离开后，向明曦换了衣服再次出门。 夜色下的废弃游乐园装满了静谧，如果是白天，或许还能遇见一些好奇的探秘者，可夜晚的这里，褪去了白日的快乐与曾经的繁华，剩下的只有悲伤与衰败，显得格外寂寥。 这是向明曦偶然发现的地方，成了她放空自己的秘密地。 草坪已经许久无人打理，成了杂草丛生的地方，可向明曦喜欢这里，她坐在堆积的杂草之上，抬头仰望城市灯火里看不见的满天繁星，同这里的时间与记忆交织在一起，享受独属于她的岑寂夜晚。 又过了一会儿，向明曦拉开易拉罐上的拉环，酒味扑面而来，她将它放在身旁，躺在草丛中，再不需要抬头，只需要睁开眼，就能看见闪烁的星辰。 星夜空寥寥，野草听长叹。 一声长长地低叹，道不尽向明曦心中的苦闷。 即使阿姐说：【或许不一定需要获奖，或许别的办法也可以，或许只要有足够多的人认识你。】可向明曦知道，无论哪一条路，都不会是坦途。 可即使是意料之中的困难，向明曦却还是会为一次次失败而难过，没有人能在一次又一次的希望落空时不会痛苦。 仿佛近在眼前，触手可及的希望，可却那么遥远，咫尺天涯。 向明曦不知道躺了多久，身旁好像坐了一道身影，阿姐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陪着她，就像之前每一次的夜晚。 可今晚有了不同，向明曦忽地很想明希，很想见一见明希。 明希的电话在此时响起，特意设置的铃声昭示着来电人的姓名。 向明曦不想接，手却诚实地点下了接通。 那是藏在心底的贪欲。 “小曦，你在哪？”明希似乎很着急，声音是奔跑过后的急喘。 “在屋里。”向明曦漫不经心地回答，听不出异样。 “那你开门！” “你、你在悦澜？” 悦澜苑是公寓所在小区的名字。 “你不在家。”明希很确定，心里更加着急了，“你在哪？”这个时间，她不在家，会去哪里？ “我……”我不想说。可向明曦又好想告诉明希，好想再听一听她的声音，看一看她的模样。 “告诉我吧，求你了，小曦。”明希的声音里带上了哀求。 【告诉她不好吗？】阿姐的声音突然响起，【你真的不想见她吗？】这个时候，我也想，能有个人来陪陪你。 心在说不要，心在说好想。 “城西，长青乐园。” “你等我！” 向明曦还是说出了地址，电话却没有挂断，向明曦能够清晰地听见明希的呼吸声，很着急。 心下不忍，向明曦叮嘱了一句：“慢慢来，别着急，注意安全。” 闻言，明希似乎是放心了一些，呼吸缓慢下来：“好。” 通话始终没有挂断。 手机贴在耳朵上，听着明希那边的声音，星辰仿佛失了吸引，向明曦再无心抬头。 汽车在行驶，风声来得急促，直到脚步声越发清晰，呼吸声也越发清晰，重叠在耳边。 夜色中多了一道身影，丛生的杂草之间多了不一样的温度，月光不再淡淡，并不温暖的光洒向大地，将整座乐园照亮。 向明曦抬起头，星辰之间，明希踏着月辉而来。 那一刻，一束光照亮了她。 独自待在黑暗里的小小的她，沐浴在了光中。 心门上摇摇欲坠的锁，彻底落了下来。 就这样看着明希，向明曦双唇微颤，再压不住言语。 “明希，我们交往吧。” 作者有话说： 删改了还挺多的，恩，将就吧。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似乎所有人都没有关注到向明曦的离去，可明希看见了，明希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像是看不见向明曦一样，可向明曦离去的背影太过决然，也太过悲伤。 明希想要追上去，可她被拦住了去路，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等到摆脱一切能够朝着向明曦的住所而去时，时间已经过了十点。 “你不用太担心，向明曦应该没事的，你现在可不能乱跑，老老实实回去，然后再给她打电话吧。”许海山拿着手机，生怕心神不宁的明希现在就去找向明曦。 纵使许海山支持她们在一起，可现在这个时间特殊，明希刚拿下最佳女主角，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随便动作一下都会成为新闻。 这个时间去找向明曦，这不是把自己往头条上送吗？ 许海山不赞同这样的行为。 压着明希回到家，再三同她强调不要出门后，许海山带走了车。 “车我开走，省得你看我走了就跑出来，明天我来接你去找她，今天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家，哪也不许去，听到了吗？” “……好。”明希垂着头答应。 许海山很是不放心地离开，她也想过留下守着明希，可明希以“工作还等着你”的名义拒绝，许海山便也不强行留下，只能揣着不放心离去。 关上门后，明希迅速回房换了衣服，戴上口罩、假发做好伪装，特意又等了一会，以确保许海山不会再返回来，这才小心翼翼地出门。 明希心里十分不安，向明曦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不是“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就是“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明希不清楚是手机出了问题，还是向明曦出了事情。 第59章 许海山以为她带走了车，明希会顾虑暴露而作罢，但明希无暇顾及这些，走到门口拦了辆出租车，朝着悦澜苑驶去。 门口蹲守的狗仔只觉得好像有眼熟的人离开，下意识拿起相机，却忽然觉得是自己看错了，似乎只是普通住户，他打了个哈欠，想着“果然是累了”，就又蹲回原位。 红灯过于漫长，出租车司机也打了个哈欠，奇怪于乘客似乎很焦急的神色，但并没有多想，也没觉着眼熟。他想着“许是朋友出事了吧？”，直勾勾地盯着红灯逐渐减少的数字，安慰了一句“小姑娘别着急，你朋友一定没事的”，然后等着变为绿灯，踩下油门。 明希哪里还能听见司机的安慰，她满心都是向明曦的安危，可电话始终无法接通。 接啊！快接啊！小曦！ 明希十分着急，车子一到地方，匆匆扫了钱过去，就大步快跑进了小区。悦澜苑的安保没有星月湾严格，大门敞开着，住户们三三两两进出，保安大叔看着手机，并没有注意神色焦急的明希。 跑到向明曦房门前，明希停下喘着气，缓了几秒后按下门铃。 没有反应。 门铃声很清晰，可门却没有任何要被打开的意思。 就在这时，电话终于拨通，不再是“不在服务区”的状态，几声铃声过后，向明曦的呼吸传了过来。 “小曦，你在哪？”明希着急地询问，呼吸都带着不稳的急促。 电话那头的向明曦没有说实话，明希很轻易地就分辨出来了，细细听去，似乎还有轻轻的风声。 她在外面？ 她在哪？ “你在哪？” 十一点多了，小曦到底去哪里了？ 可电话那头的向明曦似乎并不想说，明希更担心了，言语里都不自觉地带上了哀求的意味：“告诉我吧，求你了，小曦。” 终于向明曦松口了：“城西，长青乐园。” “你等我！”几乎是喊出的这几个字，明希失了理智，也顾不得是否会被人发现。 她并没有挂电话，又是跑着出了小区，依旧很焦灼。 “慢慢来，别着急，注意安全。” 但向明曦的一句话让心平静了下来，明希不自觉地放缓了些许脚步，拦下车往长青乐园驶去。 “麻烦走长青乐园，快一点，谢谢！”只是难免还有几分焦急。 司机没觉得很奇怪，想着“又是去找探险小孩们的家长吧？”，便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加快了车速。 或许是知道了向明曦平安，明希焦灼的心平缓了许多，付钱下车时没忘了说声谢谢，明希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四十五。 走了大约十分钟，才来到向明曦所在的位置，那原是一片草坪，明希借着月光，依稀能够看见残留的原貌。 向明曦就坐在那里，她一手撑在后方，一手拿着电话，她抬着头，好像在看星空。 又低下头，好像在感受着夜幕。 明希不由得放轻了脚步。 向明曦却忽地转过了头，月辉下，她的双目，好像被染上了星空的倒影，熠熠生辉，也成了星辰。 她轻起双唇，几乎是叹出了那句话。 “明希，我们交往吧。”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 ------- 一步之遥，明希站在那里，瞳孔剧烈收缩，颤动着。 向明曦的表情却很温柔，就好像方才说出的是埋藏许久的情意，那双眼里的星辰在闪烁，带着她期盼已久的情感。 “什、什么？”所有的担忧都远去，明希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连声音都有些发抖。 “游乐园的那个晚上，说喜欢我，还作数吗？”向明曦仰头望着明希，勾着唇，抬手拍了拍身旁的草丛，接着说：“坐。” 明希愣了愣，没有动作，只是顺着视线往向明曦身侧看去，借着月光，明希看见了摆在向明曦身旁的啤酒罐。 霎时间，明希变了脸色。 她大步上前抓住了向明曦的胳膊，语气很是着急：“你喝酒了？” 另一只手则是放在了向明曦的脸上，左右拨动着，借着月光，观察她脸上是否有红疹。 诧异了一瞬，向明曦“呵呵”笑了起来，似乎是很高兴明希的反应，她拍了拍明希的手说：“没有，我没喝，我就是打开闻闻味道，别担心。” “那就好。”明希吐出一口气，显然是被吓到了。 向明曦拉着明希坐在她身旁，顺势牵上了手，十指相扣。 “明希，你真的，很好，我好开心。”相扣的手被放置唇下，向明曦低头亲了亲明希的手背，眉眼之间是掩藏不住的喜悦。 向明曦很少有这样喜悦的时刻，开心到仿佛迎来新生。 “小曦，你怎么会来这里？”向明曦的动作惹得明希有些红了脸，但她记得自己的来意，强压下心中的情意，很是担心地问：“是不开心吗？” “嗯？没，或许之前是，但现在我很开心。”语调是上扬的，夹杂着笑的气息，起伏明显，完全没有一丝阴霾。 向明曦真的很开心，在看到明希的那一瞬开始。 “不开心……是因为白百合吗？”没有错过向明曦说的“之前”，明希问得小心翼翼。 “嗯，是。”向明曦也坦诚回答，她将头靠在明希肩上，很是放松的意味，似乎并不在意了，“我能猜到没那么容易获奖，不过没关系，我会继续努力的。” “只是有些可惜，浪费了你给我的机会。” “没有浪费，小曦，你让云溪晚完美呈现出来了。” 风轻轻地，吹动她们的头发，然后交缠在一起，带着亲昵。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挨在一起，她们看着月亮，她们看着忽明忽暗的星空。风带来了厚厚的云朵，调皮地月色遮挡，好像是为了看仰起头的人们或惊慌失措、或镇定自若的表情，又或许是为了看到她们，在黑暗里炯炯有神的眼目。 风儿满意地推着云离去，将月色还给人间。 时间在静谧中无声流淌，悄无声息地穿透她们的思绪，穿插在过去、现在、未来之间，来来往往，将每一刻都拉长。杂草交错着光影，是生的气息，远处的空楼也交错着光影，是无的气息，眼前忽地模糊起来，只有心跳是清晰的，好似微弱，又好似震耳欲聋。 向明曦轻悄悄地开了口，轻声唤了明希的名字：“明希。” “嗯。我在。”明希的回应也很轻，带着无尽的温柔和眷念。 “还喜欢我吗？” “喜欢。” 明希坚定地说出“喜欢”两个字，刹那间，将向明曦心里的草坪迅速点燃，化作一片火海。 然后有微光，敲响了紧闭的门扉。 从明希肩上离开，向明曦抬头对上明希的眼睛，那双眼里藏了太多，她看得清，也看不清。 太多太多了。 而向明曦的眼里也同样藏着许多，让明希也无法分辨。 向明曦缓缓开口。 “那么，我想再问你一次。” “什么？” “哪怕只是如烟火一般转瞬即逝的相爱，你还愿意吗？” “我愿意，只要是你，我愿意。” 都很认真，都很坦诚。 “我们交往吧。” “嗯，我们交往。” 相视而笑。 “谢谢你喜欢我，明希。只是很抱歉，有些事情，我不能说。”但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会用尽全力来爱你。向明曦无声地对着月亮起誓。 声音里有着感激，有着爱恋，也有着歉疚，明希安静地听着，俯身抱住了向明曦。 “小曦，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一个，九年前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我终于写到她们交往了，没想到中间写了这么多章，之后谈恋爱的部分，大概率会卡文……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明希演第一部戏时还没有满二十一岁，陪朋友试镜的她被导演选中，那一年的施行鹿，决定从素人中筛选一些角色。于是，二十岁的明希，稀里糊涂地演了主人公的女儿，好消息是，朋友也一起演了女儿闺蜜的角色。 电影上映后反响不错，没多久，刚刚入职两年的许海山代表光辉娱乐签下了她，二十一岁的明希正式入行了。 老宅里的长辈们不理解她的行为，最初是强烈反对的，但后来，或许是后知后觉意识到亏欠，也或许是觉得混不好会给他们丢脸，两边倒也送来了些资源，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至少，比很多新入行的演员来说，已经好太多了。 一开始，明希也去跑过龙套，但后来有了资源，自然少了这些苦差事，渐渐地有了一些粉丝，也得到了一些认可。 最初的明希对演戏没有太多喜欢，只是因为迷茫，不知道做什么，顺其自然入了行，可后来，在日复一日地接触中，明希慢慢喜欢上了表演，体会不同的人生。 第60章 至少最初的那些时光，喜欢是很纯粹的。 有了名气的同时，也有了争议。 圈子就那么大，资源就那么多，有人拿到，就有人会失去，因而被人排挤是极为自然的事情。 二十二岁的明希，在看见赞扬的同时，也看见了无数的诋毁、谩骂，铺天盖地的网络暴力也随之而来。 造谣的成本很低，可辟谣所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 私信里堆满了辱骂，偶尔出席活动，也会遇到过激人士袭击骚扰。 哪怕明希不想在意，也被迫因此而饱受折磨。 许海山曾想让她停了工作休息一段时间，可明希不愿意放弃演戏，她才刚刚喜欢上表演，就要让她放弃，她做不到。 最后，许海山推掉了许多行程，只保留了演戏，明希逃进了剧组，哪怕那里只是表面和谐，哪怕精神上变得明希会觉得，同组的演员在看着她窃窃私语，讨论着那些捕风捉影的虚假。 2025年5月21日，小满。 这一天，二十二岁的明希，遇到了向明曦。 那时的明希正躲在厕所啜泣，很是小声，哪怕此时几近深夜，收工后的片场已没有几人，明希也依旧小心谨慎，生怕被人瞧见。 明希不是个爱哭的人，从小到大她都很少流泪，但她毕竟年岁不大，连日来的遭遇让她精神几近崩溃，可即便如此，也只会在人后偷偷地流泪。 或许是了解明希的性格，在明希说要去卫生间时，许海山并没有跟去，只是嘱咐她“不要去太久”，许海山知道，需要给明希一点时间。出于安全起见，她守在不远处的安全通道，低头点烟时，并没有发现有人经过。 在安静的卫生间里，哪怕是低声抽泣，也叫人听得清晰，更不要说开门的声响。 所以，当有人推门而入时，很轻微的声音，也叫明希察觉到了，她慌忙止住声音，抬起胳膊用衣袖和手擦着泪，又掩饰般地按下抽水，让水声掩盖住因为动作而发出的声音。 但来人似乎并没有进隔间，脚步声停在不远处，静悄悄地过了一会儿，涓涓水声传来，似乎是在洗手。 不疾不徐。 明希有些忐忑，抬手弄了弄头发，让它们垂下来挡住脸，这才推门走了出来，她低着头，让人瞧不清表情。 中间隔了一个人的位置，明希走到洗手池旁打开水，水流唰唰，急促地冲刷过手背，然后顺着指缝流下。 不知为何，明希又想哭了。 可顾及着身旁有人，明希低着头，垂落的长发挡住面容，可镜子却看得清楚，映照得一览无余。 那人关了水，不紧不慢地拿出纸巾，将手上的水珠沾去。 明希也匆匆关了水，转身要走。 递到面前的纸巾挡住了逃离的路，纸巾不大，是最常见的手帕纸，下面还垫着一包，明希甚至能够看清蓝色的包装袋上的图案。 将要升起的太阳。 “别着急，擦一下吧。”像水一样的声音，波澜不惊，却又仿佛滋润万物，悄无声息地迎接新生。 明希愣了一下，本能地后退了半步，却又意识到不妥当，小声说着：“不、不用了，谢谢。”大抵是哭过的原因，明希的声音有些哑，还有着未退去的泪意。 对方却没有动作，微微抬了抬手，没有半分收回的意思，明希听见她叹了口气：“有狗仔混进来了，打湿擦一下比较好。” 诚恳地建议。 明希抿了抿唇，略微抬起低垂的眼目，落到对方身上，看见了是一双明显穿了多年而泛黄的白色运动鞋，鞋头略微变形，鞋边也有些许开胶。再往上，是因为多次清洗而褪了色的黑色牛仔长裤，没了原本的光泽。 这样穿着的人，明希并无印象，没有与她有过交集，是全然陌生的人。 明希怔神儿了一瞬，她缓缓抬头，视线扫过已经起球的t恤，领口也变了形，然后，对上了一双眼睛。 一双宛如破土而出的种子一般的眼睛。 像火种一样。 充满了生命的力量。 乍一看平静无波十分淡漠，和芸芸众生没什么两样的一双眼睛，可当明希与之相对时，却觉得那双眼目里，有着顽强的生机。 她在叫嚣着不甘，她在嘶吼着不服。 走在荆棘中，哪怕尖刺穿透身体，浑身浴血，也要往前走。 明希被怔在那里，半晌也没回神。 对方也沉默了一会，或许是在思考措辞，紧接着，又用她那沉静的声音继续说道：“别听，别看，不要管那些人怎么看你，别去在意那些人怎么说你，向前走。” 温和又安宁，无形间抚平所有的焦躁与不安。 类似的话语明明已听过多次，许海山一次又一次地宽慰她，效果却都不及眼前这人，或许是她的眼睛太过不同。 心脏仿佛被火种点燃，生命之源浸透了灵魂。 明希接过纸巾，侧身打开水龙头浸湿，一点一点擦去面上的泪痕。 对方轻笑了一声：“可以再补个妆。” “好。”明希点点头，打开手包。 粉扑压在脸上，透过镜子，明希暗自打量那人。她个子不算高，一米六出头的样子，大约到自己鼻子，头发也不长，将耳朵遮住一半，五官瞧着精致，像个十八九岁的少年。 不多时，镜中的人儿已没了方才的颓萎，只是眼睛还有些红，一时半会儿也消不下去。 “很漂亮。”那人又说，听得出真心夸赞。 明希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轻声道了谢：“谢谢你。” “不客气。”对方笑着回答，退了两步，转身打开了门，“那我先走了。” “我叫明希。”看到对方要走，明希着急地往前走了一步半，刚好站在她身后，伸手想拉，却又觉得不合适，还是放下了，“我能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对方回过头摆了摆手，笑而不语，温声说了一句：“明天见。”然后，出了门。 明希没追。 出神地想着那句“明天见”，默默地在心里补了句回应。 明天见。 “明希？你好了吗？”许海山探头进来。 “嗯，好了。” “好些了吗？别为了那些话难过，你放心，我会陪着你。” “谢谢海山姐，不过，我没事了。” “嗯……好像是瞧着不一样了，真的？发生什么了？” “真的。不告诉你。” “好啊，明小希，过河拆桥是吧？” “嗯哼~” 声音渐渐远去，明希的精神也逐渐恢复。 之后，也真的再见到了她。 午饭时间，明希坐在路边，也没在意形象，周围的演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倒衬得她有些孤零零的。虽然已是常态，从进入剧组开始就是如此，平日里只有许海山和她一起。 即使已经想通不去在意，但今日许海山不在，明希多少还是会有点情绪低落。 低头打开盒饭的同时，旁边有人坐了下来。 “一个人？”是她的声音。 明希猛地转头，看见了那人。 “你……”明希有些反应不过来，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一起吃吧。”女生笑了笑，毫不在意地打开盒饭，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不吃吗？”似乎是见明希呆愣着没有反应，女生转头看了她一眼，嘴里嚼着饭，声音含糊不清。 “啊，吃。” 低落一扫而空，明希缓了缓神色，夹起一片莴笋送入口中。 平日里没什么滋味的菜，却好似尝到了一丝甜味。 “你坐过来，不怕他们……排挤你吗？”明希放下筷子，有些犹豫。 “我不在乎。”明希才吃了几口，女生的饭盒就快空了，明希看她喝了一口汤，才接着说：“我知道肯定会有人说我在巴结你，但那又怎样？我就是个群演，兼职的，又不进你们圈子。” 她又扒了两口饭，将最后的菜吃干净，心满意足地抽出纸巾擦了擦嘴，也递给了明希一张。 她压下音量，只用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今天没哭，挺好的。” 明希接过纸巾，听见她说的话，有些难为情，掩饰性地也擦了擦嘴。 她放下空盒，偏过头用手撑着脸，没有笑，却好像瞧见了笑意，那双眼目仿佛穿透了明希。 “往前走吧，去走到别人无法质疑的高度。流言蜚语又如何？都会是你的踏脚石。” “如果喜欢，如果不甘，那就不要畏惧，朝着你想要的明天去前进。” 话语犹如惊雷炸响在脑中，她的声音不大，却如同雷霆。 明希张了张口，好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也只是盯着她问道：“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女生没有回答，只是说：“如果下一次还能遇见，再告诉你吧。” “希望，下次能看见不一样的你。” 看出来女生并不想说，明希没有强求，只是问：“那明天见？” 第61章 “恐怕明天见不了。”女生摇了摇头道：“明天周一了，我还有课。” 今天，是周末。 “在喊了，你要加油。再见。”不远处在叫群演集中，女生朝着明希挥手作别，拿起吃完的饭盒，快步跑了过去。 明希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太阳将身影勾勒得十分清晰，地面上有光反射回来，也将明希的双眸照亮。 谢谢你，我们，下次见。 作者有话说： 写一写当年的相遇，向明曦忘记的相遇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明希没想到的是，这个下次来得有些晚。 每到了周末，明希都会在群演中找寻她的身影，可是，这一周她没有出现。明希等啊等，一直等到了六月，一号、二号、三号、四号……明希一直在等。 她还会来吗？ 她是不是不在这剧组了？ 没有答案。 每一天，明希都会在人群中寻找她的身影，最初相遇的那天也不是周末，但或许那天只是一次偶然，明希不知道，只是固执地找寻着。 6月9日，又是一个周日。 剧组换了地方，拍摄转向室内。日光灯下的明希想，或许再也见不到她了，心里有些失落。 现代剧在拍摄上少了虽然很多麻烦，可需要的东西与场景依旧很多，这剧组本就是拼凑来的，导演也是新人，片场内东西堆得乱七八糟，出了拍摄区，走路都得十分小心。 可剧本实在是有意思，但由于是网剧，更大牌的演员导演请不起，若非如此，明希也不会来到这里。 刚拍完她来到空房子时的场景，接下来的剧情需要拍摄多年后的生活场景，便需要布置一番。今日刚刚换了场地，其他房间都堆满了杂物，明希只得靠在拍摄区域边缘墙面上休息，尽量让自己不要挡住他人。 工作人员们来来往往布置起下一幕需要用的背景物件，这边在更换要植入的广告商品，那边在堆积需要用到的快递箱，本就不大的客厅，被挤得满满当当。 “这个这个，放到那边去，诶诶，那边那个在那里！群演呢？群演到了吗？” 导演站在凳子上大声指挥着，明希又往旁边挪了挪，退到摄影机旁，腾出下脚的地方。 各式各样的盒子堆放在身旁不远处，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物件，有器械、有衣服等等。多的是抱着东西看不见路的工作人员，没有人注意到，脚下的线过于紊乱，稍有不慎就会被绊倒的程度。 两个抱着东西的工作人员就没有注意到，连接线引发了一连串的反应，身子一歪，东西连带着人撞在一起，手里的箱子砸向不远处的两个三脚架，又砸倒了垒在一起的快递箱。 倒了，都倒了，事故发生在一瞬间，倒向明希所在的位置。 堪堪躲开身旁摄影机的明希，对于另外的，没能反应过来，眼看受伤不可避免时，有人拉住她的胳膊，带她躲开了倒下来的物件。 拉着她的那人个子并不高，她高抬着手臂，刚刚好挡下了砸下来的盒子。 “嘶——”明希听见那人抽了一声，似乎是因为疼痛。 不知谁放的铁盒，尖锐的边缘撞击在手臂上，很轻易地就带来了疼痛。 “快！快！”导演惊慌地喊着救人。 有人上前挪开箱子，有人扶起摔倒的工作人员，有人捡着散落的物件。四周倒下的镜头没有幸免于难，碎裂的纹路让年轻的导演一阵心痛，但也没忘了关心差一点就受伤的明希，和手臂上已经青了一块的女生。 “对不起，对不起，明老师你没事吧？” “没事，多亏了她将我拉开。”明希看向那并不陌生的面容，方才的惊吓都退了去。 “还有这位、啊、回头我给你多结几百当作医药费。” “没事没事，就是青了一块，不要紧。”女生摆摆手，又抬手动了动，像是在展示没有问题。 “那、明老师您还是在门外等一下吧！我尽快把这里收拾一下。” 年轻的导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明希没有为难他，拉着女生走到门外。看着女生淤青的胳膊，明希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谢谢你救了我。”明希低着头，看着女生开口道谢。 “不用谢，顺手的事情。”女生摇了摇头。 明希很是愧疚，拉过她的手臂，小心翼翼地碰触淤青的边缘：“但你受伤了。” 女生挠了挠脸，似乎是觉得这样的动作过于亲密，她脸上泛起一丝红，手是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只得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事的、这点、伤、我、我习惯了。” “真的，很谢谢你。”明希再次道谢。 “没事，没事。”她还是抽回了手臂，在身前来回挥动着。 女生显然是不想明希太过关注她的小伤，明希缓下紧皱的眉，将那一丝心疼藏起。 “你又帮了我。”收回空落落的手，明希对上女生的视线，浅浅地挂上笑，眉眼柔和。 女生愣了一下。 “我们又见面了。”明希说。 “阿，是。”女生呆愣愣地回道。 保持着距离，明希压低声音询问：“这次，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闻言，女生皱起眉，似乎有些纠结，垂下眼眸想了片刻，抿起的唇松开。 她说：“我叫向明曦。” “朝向的向，明天的明，晨曦的曦。” ------- “那就是我们的相遇，我没有认错人，你的名字是你亲口告诉我的，我一直记得你的模样，记了很多年。”明希语气轻柔，带着浓烈的缱绻，回忆深深，穿透了时间，轻飘飘地落在向明曦耳边。 明希低着头，指尖触碰着手臂，小心翼翼地压在多年前的位置上，仿佛透过时光，看见了那片淤青。 微风悄悄拂过，吹得小草们也在沙沙作响，静谧里只有她们的呼吸声，在温柔的月光下，两个身影紧紧地挨在一起。 “后来，刘导为了补偿你，不仅给你多结了工钱，还给你多安排了几个镜头。你可能不记得了，那时你演的是外卖员，作为女主的我在剧里经常点外卖。” 想起了向明曦穿着黄色外卖服说“麻烦五星好评哦！”的模样，明希笑了两下，接着说：“还安排了一场外卖员帮我打跑前男友的戏，我那时就觉得，你打架的样子，真的很帅。” “但你始终不肯给我联系方式，我只能在剧组和你相遇，我开始期盼每一个周末，但同时我又希望这剧能拍得再慢一点，这样就能多见你几次了。过了两周，不知道是不是快期末了课少，你经常来剧组兼职，我们慢慢熟悉起来。” 那时，每到了共同的休息时间，明希都会和向明曦坐在一起，盒饭时间也一样。向明曦说她不挑食，不喜欢浪费粮食，所以，明希不吃的菜，都落到了向明曦的口中，向明曦丝毫不介意。 只是，向明曦对自己的隐私很是保密，明希只知道她是附近大学城的学生，并不知道具体校名。向明曦也很少谈她的事情，多数时间，两人也只是静静坐着。 因为公司有安排，许海山没法长时间陪着明希在剧组，那时明希坚持不要助理，许海山总是匆匆来待上一会又离开。所以，她虽然见过向明曦，但也只是打了个照面，心里存着警惕，并没有过多交流。 有一天，许海山说要换住的地方，问明希有没有什么要求，于是，在休息时间，明希聊起了这个话题。 “向明曦，如果你要买房，你希望是什么样子的？”明希很是好奇地问。 刚开始时，因为名字的相似，明希不知如何去称呼向明曦。如果唤明曦，像是在叫自己，其他称呼又太亲昵，好在向明曦看出了她的纠结，直截了当地告诉她“叫全名就好。” 听到明希的询问，向明曦咽下藕丁，略微思考了一番：“可能会是那种、叫什么来着？木制风？之前有看到过，木地板、暖白墙、电视柜那些都是木的，沙发下铺上垫子，这样就能光脚踩。”向明曦说着自己的想象，她没有见识过太多，只是偶尔从网上刷到时觉得不错，还挺喜欢的，就说了出来。 向明曦也没有想到，明希很认真地记下了，然后，复现在自己家中。 “然后到了6月底，拍摄也接近尾声，我问你，能不能给我你的联系方式，我想和你做朋友。我看得出来，你很犹豫，但又不忍心拒绝我，所以你和我说，等明天再给我。” “我同意了。” “但我没有等到你。” 明希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眼眶泛起红，嘴唇也颤抖起来，她停了几秒，才接着说。 “后来，我听说大学城有学校出了事故，我很担心你有没有在，于是托了海山姐找你，但我没有找到。” “我找不到你了，我一直在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你。” “直到五年后，我在大众繁花奖的颁奖现场看到了你。” 第62章 “我终于找到你了。” 明希哽咽着，每一句话，都仿佛很艰难，她似乎想哭，却又将泪意压下。她将头埋在向明曦肩上，呼吸有些沉重，强忍着心里的难受。 轻轻拍着明希的背，向明曦忍不住询问：“那你……为什么没来见我？” “我不敢。”明希的声音很低很哑，却显得格外清晰，带着彷徨与无助。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再来，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因为不想见我才不再出现，我找不到你，哪里都找不到你，我以为你是不想见我。”明希顿了顿，极力压抑着心中的苦涩，她喃喃说着：“可我更怕的是，你忘记了我。那之后不久，在一个活动现场我们打了个照面，然后擦肩而过，你看我的眼神很平静，就像一个陌生人，我知道，你不记得我了。” “于是，我告诉自己，不要去打扰你的生活，只敢偷偷地请海山姐给你递资源。有人在打压你，我想帮你，但那时的我还不够强大，受限于公司，我能做得有限。你演《妄念》时我有去探班施导，但你总是远远地坐在角落，我根本不敢去靠近你。” 怪不得。向明曦终于明白，为什么公司明明是要雪藏她，最终却没有实施，原来，是明希。 “然后就是卫生间相遇的那一次，我更加确认，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我不甘心，我很不甘心，为什么我记了这么多年，你却什么都忘了呢？”情绪翻滚在心里，悲伤与不甘压在心口，再也堵不住了，明希哭了出来。 泪水爆发出来，再无法控制，声音嘶哑又绝望，听得向明曦心里一阵抽痛，仿佛感同身受。 言语化作利剑刺入心脏，明希这些年的委屈、期盼、失落、恐惧，太多太多的情绪搅在一起，撕咬着扑向向明曦的心。 “对不起，对不起。”向明曦一遍又一遍地诉说愧疚。 吻落在脸上，吻落在眼角，轻柔地将泪水吻去。 月亮又被风藏在了云后面，似乎是不忍看见她的泪水，都遮起了脸。 没有哭太久，在向明曦的安慰声里，明希渐渐平复下情绪，她闭着眼，声音却还是沙哑，带着点滴泪意：“幸好，我坚持下来了，现在，你就在我身旁。” “谢谢你，谢谢你明希，谢谢你的坚持。”将唇印在明希的眼皮上，向明曦用指腹拭去她的泪水，“你愿意听我说一说吗？” 明希闷闷地“嗯”了一声，向明曦抱着她，让她埋在自己颈间，轻轻开口。 “对不起，我那时出了意外，昏迷几天醒来后就忘了很多事，也，忘记了你。” 作者有话说： 下章揭秘向明曦为什么会失忆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大学城有学校出了事故的消息根本瞒不住，其所在的，就是向明曦的学校。 纷杂的记忆片段从脑海里不断闪过，揉碎在一起，让人无法分辨。零碎、不完整的过往被拉了上来，好像有人在说着什么，听不清，看不见。 当向明曦醒来时，只觉得头很痛，喉咙异常干涩，好似许久未能进水。 “呃……” 喉间难耐地发出无意义的声响，视线所及之处是模糊的，眩晕感包裹着她，有些想吐。 这是哪里？ 我怎么会在这？ 我……又是谁？ 眼皮很沉重，才将将睁开，又因为沉甸甸的重量想要合上。 意识陷在混沌中，挣扎着想要爬出，可淤泥宛若藤蔓，缠住了深陷其中的她，想要将她拉回深渊。 【向明曦！】 声音抓住了她，带着令她安心的温度。 我想起来了。 我叫，向明曦。 她睁开了眼。 听见了门被推开的声音，听见了脚步靠近的声音，听见了惊呼的声音，听见了，唤她的声音。 “……明曦……向明曦……医生！她醒了！” 初听时有些不真切，而后渐渐清晰，披散着头发的女生映入眼帘，带着惊喜又焦急的面容。 唐……繁星？脑中冒出了这个名字，向明曦想了好一会，才想起她是谁，是向明曦的朋友。 是，我的朋友。 【你总算醒了。这里是医院，你昏迷了三天。】声音又说话了，明显是女性的声音，但并不是面前的唐繁星口中发出的。 “你……是……谁……”喉咙难受得紧，想要说话并不容易，向明曦艰难开口，声音很微弱。 唐繁星并没有听清，俯身将耳朵凑过去，声音没有回答，向明曦喃喃着又问了一遍。这次唐繁星听清了，她吓了一跳，对着刚进门的医生说着“医生！她好像失忆了。”，但向明曦的注意力不在那边，脑子嗡嗡作响，没有听清。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详细检查了一番，和唐繁星说：“她没事了，只是因为头部受创出现短暂失忆，过段时间会慢慢恢复。另外，骨折需要静养，你们平时要多注意着点。”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医生离开了病房。 【不用回答我，他们听不见，我的声音只有你能听见。】等到检查结束，趁着医生和唐繁星说话期间，声音又出现了，听上去很是虚弱，没什么力气似的，好像每一个字都在消耗她的精气。 不知为何，直觉在告诉她，要相信声音，向明曦沉默地听着。 【你因为学校事故而昏迷，肋骨骨折加上脑震荡，目前出现了暂时性失忆，但没关系，过几天你会慢慢想起来发了什么。接下来，至少三个月你不要外出，安心养病，群演兼职暂时放下，你现在不适合去参与那些引人注目的事。另外，教你的练习也放一放，等半年后再继续，我可能要沉睡一段时间，你自己注意。】 似乎很赶时间，声音一口气说了很多，向明曦能够听出她的疲惫与虚弱，心里莫名地难过，好像要失去什么一样。 直觉告诉向明曦，声音对她来说并不陌生。 声音最后说了一句：【小曦，好好照顾自己。】就再没了声音。她太虚弱了，最后的“自己”两个字，微弱到几乎听不见。 像是要消散了一般。 眼角滑落一滴泪，不知为谁而流。 “向明曦，你真的不记得了吗？”医生离开后，唐繁星低头发了几条信息后才靠近了来，小心翼翼地询问，眼里满是担心。 “水……”向明曦渴得慌，本能地朝唐繁星索取水源。 “医生说你暂时还不能喝水，嘴唇干的话，我用棉签给你润润唇。”说着，唐繁星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一点水，用棉签浸湿，轻轻地擦在向明曦唇上。 “谢……谢……老大。”唇上得到滋润，或许是心理作用，向明曦觉得喉咙没那么难受了，她撑起笑容，朝唐繁星笑了笑。 唐繁星的神色立刻转为惊喜，随后是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她摘下眼镜用指腹抹去泪水，口中说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手上打着点滴，向明曦仰躺着听唐繁星的絮絮叨叨，从她的口中，向明曦慢慢得知，声音所说的事故究竟是什么。 学校体育馆坍塌，陪着箫安然去看训练的她，和箫安然一起被埋在了废墟之中。所幸救援来得及时，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救援，被埋的所有学生都被成功救出。 箫安然也没事，她没受什么伤，唐繁星说，是她把箫安然护在身下，自己也因此受了重伤。 意外来得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准备，但或许是奇迹发生，留在馆内的38名学生无一人死亡，钢筋卡得巧，让学生们受伤困住，却没有生命危险，连前来救援的消防人员都感叹是奇迹。 “真的是老天开眼，幸好你们都没事。” “小曦！” 唐繁星的话音刚落，箫安然啪的一声推门而入，头发被汗水打湿，一看就是跑来的。看见向明曦偏头含笑看着她，箫安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到床边抓住向明曦的手，哭得好不伤心：“呜呜呜小曦我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呜呜呜” 没过多久，燕归、乐知和万听雨也相继到来，三人眼眶里都含着泪，站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向明曦。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那些时日是几人轮流来照顾她的，托箫安然的福，向明曦住的是vip病房，设施齐全，又有专人照顾，身体恢复得很快。但还是被强压着住了两个多月才出院，回到学校以后，几人也把她当保护动物，打水买饭都包了，生怕她累着。 向明曦哭笑不得。 自觉是欠了向明曦一命，箫安然从那时起，简直把向明曦当成比亲姐姐还亲的人对待，要不是向明曦一再拒绝，箫安然都要拉她去拜把子了。箫安然家人为了感谢向明曦，资助了她学费和生活费，多亏了这一点，让她在休养的半年时间内没有打工也能生活下去。 随着时间缓缓向前，向明曦也慢慢想起了很多东西，事故那天发生了什么，包括声音是谁，向明曦都想起来了。 事故前的一段时间，阿姐总是很困倦，经常在睡觉，所以，没有在兼职时陪着她。 第63章 那段时间，箫安然迷上了篮球队的一个男生，央着大家陪她去看训练，但那天下午唐繁星她们都有事，下了课就离开了学校，于是，空闲状态的向明曦便陪她去了。 此时还不到四点，第二节课的时间大多数学生还有课，场馆内并没有多少人。刚看了没多久，阿姐突然醒了，她的声音很是气急败坏，向明曦还是第一次听见她这样说话。 【快跑！屋顶要塌了！】 向明曦大惊，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似乎有些摇摇欲坠。 向明曦猛地站起来，大喊：“跑！上面要塌了！！！” 周围人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向明曦，却都没有动。连箫安然都疑惑地看向她，但向明曦没有理会，拉起箫安然就要走。 “能都救下吗？”也顾不得箫安然在旁，向明曦问沉声阿姐。 【我尽量！】 箫安然正疑惑向明曦在和谁说话，忽地被吓了一跳。 咚！ 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砸到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人群开始慌乱尖叫，离门口近的几人本能地跑了出去，其他人也反应过来想逃，可还是晚了。 【来不及了！趴下！】阿姐吼道。 坍塌就在一瞬间，几乎是同时，向明曦拉过箫安然护在身下，只觉得背部和头被猛烈撞击了一下，疼得她几乎晕厥。 无形的力量挡住了坠落的金属物和其他东西，没有被穿透，力量悄无声息地揽住破碎的屋顶，但依旧将人们埋在下方。 有血从向明曦额间滑落，滴到箫安然脸上。 “别哭，我没事，救援很快就来。”向明曦安慰了一句，她撑在箫安然上方，不敢卸了力气。 背上压着碎块，很微妙地达成平衡，让她们被巧妙地卡在那里，虽然她们动弹不得，但性命无忧。向明曦能够感受到她虽然受伤，但暂时不致命，想来其他人也是这样。 【该死！怪不得最近总是困，在这儿等着我呢？那我非都救下不可！】阿姐的声音发着虚弱的意味，她猛地咳了咳，好半天才平复下来，【你可别睡啊，放心，有我在，你死不了。】 救援果然很快就到达现场，死里逃生的那几人立刻报了警，经过十几个小时，最后一位同学被救出送医。好在赶得及时，重伤的几人经过抢救也都活了下来。 没有人发现，废墟之中，微弱的点点金光，飘进了向明曦身体里。 向明曦一直坚持到被抬上救护车，这才卸了力昏睡过去，昏迷了三天才醒来。 想起了全部的向明曦，明白了阿姐说的是什么，也记起了许多东西。 她记得自己来自何处，她记得自己要做什么，她记得打工、兼职群演的事情，但她总觉得忘了什么。 兼职时好像遇见了一个人，但她记不清了。 事故前的那一天，她好像答应了谁要做什么事，但她想不起来了。 向明曦不愿意让承诺落空，可开学以后事情太多，要补考，要学习，还有生活，这些东西都让向明曦没有余力去深挖记忆，慢慢地，也就彻底忘却了。 只是偶尔，会在梦里看见一个看不清脸的人，在质问她为什么失约。 可梦醒后又总是记不清，直到明希出现，直到明希走进了心里。 再次梦见那人时，那张看不清的脸，有了容貌。 从梦醒时分起，向明曦就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拒绝明希了。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失约的。”朝着明希再次道歉，交握的手，松了力道。 向明曦将那时的事情说了出来，当然，自然是隐去阿姐相关部分。向明曦告诉明希，偶然抬头时发现天花板摇摇欲坠，但为时过晚，她们没能逃出去，被压在废墟下。而幸运的是，坠落的金属块相互制衡，反倒使得她们保住性命。 “虽然慢慢想起了许多事情，但那几个月去做群演时的记忆却一直很模糊，我忘记了你。对不起。” 亲耳听到明希说起遗忘的过往，向明曦虽然不记得，却并不觉得陌生，很是熟悉，记忆随着话语好似就要复苏，朦胧似乎就要散去。 瞳孔涣散了一瞬，向明曦想要抽出手揉眼，明希却忽地加重了力度，握得更紧了。 “小曦。”搂住向明曦的腰，将她拉近了些，明希心中很是难受，在听到向明曦身处事故中时，心脏就被拉扯了一下，疼得发慌。 “你还在，真好。”她喃喃自语，鼻子贴在向明曦颈间，贪婪地吸食着她的气味，仿佛是在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确认她的存在。 “我应该再找一找的，不该那么轻易地忽略，如果我当时去了学校，是不是就不会丢失那么多年？”明希又想哭了，一想到向明曦差点死去，后悔、自责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痛苦不已。 向明曦给不了答案：“只能说造化弄人。好了，好了，都过去了。” 月亮弯弯的，宛如天的笑容，风也静悄悄地，抚平人们心中的混乱，向明曦望了一眼皎皎明月。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女朋友。”向明曦忽地开口。 怎么看，都觉着这话题转得有些生硬，可那声“女朋友”到底还是戳中了明希的心，九年的奢求终是得偿所愿。 短短的三个字，就将明希低落的情绪拉了回来。 明希沙哑着说：“好。我们回家，女朋友。” 小小的一个“家”字，听得向明曦心里闪过暖意。 从向明曦身上离开，明希先站起来，然后伸手将向明曦拉了起来，用手机叫了车，两人向着出口处前行。 似乎有着默契，她们都没有问，回去的路，通往何方。 “受了那么重的伤，身体真的没事吗？”明希还是有些不放心，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向明曦说“注定会离开”，脸上霎时间泛起了白，颤声问道：“你说的离开，难道是……是有什么严重的后遗症吗？” “呃……你想多了。”虽然向明曦说的离开确实是死亡，但绝不是因为事故后遗症，明希猜测的结果是对的，但原因错了。向明曦也不能说清楚，眼睛飘了一瞬，接着说：“除了冬天特别冷的那几天偶尔会有些神经痛以外，没留下别的后遗症。”这倒是真的。 不知是不是阿姐的缘故，和当年一样，身体恢复得很快，几乎没留下后遗症。或许正因如此，那一次，阿姐沉睡了一年多才醒来，向明曦也稍稍给予了她一点信任。 “真的？你没骗我？” “真的，没骗你。” 牵在一起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毕竟是深夜，又在市郊，哪怕是加了钱，网约车还是来得有些慢，两人走到出入口，又等了好一会，车子才慢慢开了过来。 上车前明希压了一下帽檐，两人都戴着口罩，让司机无法看清她们的面容。明希并不知道，司机并未察觉什么，只是觉得“真是两个奇怪的人，大晚上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沪城本就是个包容性极强的城市，司机漠然地瞥了一眼后视镜，很快收回视线看向前方，脑中想着“不过，这一单费用真高啊，明天可以多休息一会了。”开心地哼起了歌。 明希松了一口气，来时的目的已经达到，和向明曦也有了突破性的进展，这让明希彻底放下心来。随之而来的是，后知后觉的疑惑，似乎，这一路都出奇的顺利，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热搜，并没有她的相关词条，这也就是说，明希并没有被发现。 是我伪装技术太好了？ 放下手机，明希捋了捋头发，有些不明所以。 掌心有温度持续传来，明希偏头看了一眼向明曦，没有继续想下去。 夜已经很深了，路上的车辆较之白日少了许多，一路畅行，很快便到了星月湾。 向明曦下单的定位，是星月湾。 一路都很沉默，两人只是静静地靠在一起，她们牵着手，感受身旁有彼此的存在。 下车也没有松手，一直牵着进了屋，大门刚刚关上，向明曦却忽地松开了手。 但明希还没来得及失落，就被向明曦急切地推到墙面上，脖子被人环住压下，唇上也被柔软侵占。 向明曦吻了上来。 她吻得很急切，好像是等了很久。 “你出现的那一秒，我就很想吻你了。”呼吸交换的间隙，语言传入了耳中。 脚步也失了分寸，跌跌撞撞地走出玄关，穿过客厅，然后，闯入卧室，探入，唇舌在交缠。 揽着腰，搂着背。 欲望在漫延。 ------- 向明曦平静得很快。 短暂的迎来了空白与涣散。 但心依旧不平静，无力的手再次抚摸脸庞。 “还可以……再继续吗？”向明曦的声音还有些不稳。 “好。”明希自然不会拒绝，她不会拒绝向明曦的要求。 但她也有了要求，等待爱人来探究，只要向明曦需要，她就会将心灵奉上，将一切奉上。 第64章 于是，明希一边吻，一边牵起向明曦的手，十指相扣。 呼吸也乱了。 什么都乱了，唯独心是稳定的。 向明曦就在眼前，没有什么比这更让明希安心的事情了。 明希从不觉得自己是贪婪之人，但在过去的那些时日，每每看到向明曦，她总是在贪婪奢求着，有东西一点一点地漫上心间，久久无法褪去。 想要靠近她，想要拥抱她，想要占有她。 贪婪在作祟。 “小曦……向明曦……我也……” 不待明希说完，向明曦就仰着头以吻回应。 呼吸此起彼落。 又一次。 疲惫的两人紧紧拥在一起，等待心潮平息。 衣物散落在地上，连薄被也掉了一半，半搭在床脚，半落在地面。空调轻呼呼地吹走燥热，将几许凉意送给她们。 让这身心都轻松愉快起来。 这就是昏沉。 仿佛忘却了所有，只有眼前这人。 脑袋空空的，满心满眼，都只有明希的身影。 相拥在一起，向明曦微微抬眸，便可看见明希眼中的情意。 浓郁的情意。 指腹抚在明希脸上，向明曦动了动，又吻在唇上。 “还可以再来吗？” “嗯。” “想抱着你。” “好。” 是恋人之间的低语，那缱绻里，带着绵绵柔情。 看呐，她们在悄悄地述说。 于是明希靠着床头，向明曦跨坐在她身上，捧着她的脸接吻。 她们只是接吻 瞧，那泉水泛起阵阵波澜。 她们好似在交换灵魂，又仿佛交错了贪求。 是谁？ 是谁在掌控？ 连那心跳的速度，都随着她而变动。 这一晚，她们将灵魂的碎片交换，抛却所有的顾虑与考量，让彼此的心灵紧紧挨在一起。 她们相恋了，她们相爱了，交握的手，紧紧地牵在一起，没有什么可以将她们分开。 向明曦沉醉于这不清醒的时刻，而明希则沉醉于掌控这时刻。 明希一直知道她对于向明曦的渴望，从察觉到爱意的那一刻起，她就在期盼这一刻的来临，本该是疲乏的夜晚，却因着心的满足而精神奕奕。 瞧着向明曦的一呼一吸都因为她而抑扬顿挫，或上或下，都因着她而跃动。 而明希的情绪，也同样因为向明曦而涨落。 低垂的眼目是涣散的，连带着神情也是涣散的，眉毛紧锁在一起，在忍耐起伏不定的欢愉，然后，怜惜的吻印上，将眉宇抚平。 嘴唇抿在一起，又被唇舌撬开，一点一点，染上明希的色彩。 浪潮来时，她们仍旧吻在一起，感受彼此的情绪。 被遮挡住的窗外，天边泛起一缕微光，餍足与疲倦才姗姗来迟。 空调凉风仍旧轻柔，身上的汗水并没有散去多少，明希捞起薄被将两人盖住，继续抱着向明曦。 “还好吗？”明希嗓音低沉，带着欲望退去的哑意，虽然疲累，却没忘记关注向明曦的感受。 “很好。”向明曦同样哑了嗓子，声音里除了累倦，还有着满足，“很快乐。”少有的话语，向明曦很少这样直白，不过，这个时候，她也没有其他想法。 “还来吗？”不确定向明曦是否还想继续，但如果她想，即使疲惫，明希还是会满足她。 “不来了，我困了。”向明曦缩在明希脖子里，唇压在锁骨上，弄下一个印记。 明希轻轻笑了笑，声音更加柔和了。 “睡吧。”。 “嗯。” 太阳升起来了，阳光接替月色，将光辉洒向城市，轻轻地唤醒沉睡的世界。 放下所有，她们轻缓地陷入安眠。 作者有话说： 修改改……不到三千字我看着难受，删了又改……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声色万千~不及你容颜~”许海山哼着歌，慢悠悠地走在走廊上，她是来接明希出门的，昨日答应了明希要带她去找向明曦。这不，一大早就来了，现在还不到八点。 许海山来前给明希打了电话，没接，她只当她还在为昨日的事情生气，走到门前按响门铃，等了等，没有回应。许海山等了等，拿出手机又拨了个电话过去，明希还是没接。 她该不会自己去找向明曦了吧？ 这个想法在脑海一闪而过，许海山惊起一身冷汗，昨天就发现有狗仔蹲在小区门外，来时她特意换了车还。慌忙打开热搜，颤抖着点开热搜榜，一条一条地翻阅过去，没有、没有，许海山悬着的心落了回去。 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又给向明曦打了一个电话，“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无法接通。许海山按了按眉心，再次按响门铃，同时打电话给明希，长时间的嘟嘟过后，依旧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这样的回应，许海山心里还是感到不安，她想“难道是出什么事了？”，于是，她决定不再等待，按下了门锁密码。 作为经纪人，许海山是有明希家大门密码的，但说到底是为了以防万一，出于尊重隐私，平时来明希这里，她还是会敲门或者按门铃。 不过，此刻不同，心系明希安危，许海山自行打开了门。 密码正确，智能门锁自动开启。 咔嗒，咔嗒。 明希没有设置语音，锁舌转动的声音很轻微，许海山拉开门，玄关射灯带来的光亮先入了眼，客厅也亮着灯，清晰地照亮视线所及的每一处。和昨日来时一样，仅凭着灯光，许海山无法判断明希是否在家。 关上门焦急地往前走了一步，却踢到了某样物件，险些被绊倒，许海山低头看去，鞋头抵着的是一只蓝白相间的运动鞋。这鞋许海山有印象，是去年明希代言运动品牌踏步时品牌方提供的，让许海山愣神的是，鞋子歪倒在地板上，没有被摆正，显然不是平日里明希会做的事情。 甚至于，鞋底上甚至还沾着青草和泥土。 她出去了！她去了哪里？有没有被拍到？ 一连串的问题在许海山脑中浮现，食指的指甲在大拇指的指腹上压了压，轻微的痛感让许海山冷静下来。 热搜上没有，现在也没有人打电话给我，应该没被人发现。 刚松了一口气，视线往前抬了抬，一只随意倒在地上，同样带着泥土和青草的黑色运动鞋映入眼帘，许海山惊得立刻倒吸一口凉气。这只鞋许海山不认识，与明希的鞋不同，样式十分普通，许海山认不出它的品牌，但明显，这只鞋底磨损、鞋边开胶的鞋不属于明希。 她带人回来了？是谁？圈内圈外？ 许海山捂住嘴把尖叫压了回去，下意识地看向紧闭的卧室，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了。 该不会是把向明曦带回来了吧？ 我的老天奶！不管是谁，这要是被拍到—— 许海山觉得自己要呼吸不过来了。 看了看门又看了看乱放的鞋，一个荒唐的猜测浮现在脑海，许海山盯着卧室门，陡然拔高了出口的声音：“明、明希？你在家吗？”带着几分颤抖，与不可置信的试探。 房门依旧紧闭，也没有回应的声音，许海山拖着僵硬的身体走到明希的卧室门前，发颤的手敲在了门上。 咚、咚、咚。 许海山竖起耳朵，果然，轻微的脚步声从门内传来。 屋内有人！是明希！还是…… 门把手动了，被人从内轻轻下压，一张满是倦意脸出现在开启的缝隙中。 她穿着不合身的宽大短袖睡衣，领口堪堪遮住半截锁骨，挡不住的部分，露着淡淡的红痕，脖子上也不例外。 红点不多，还有小半截牙印。 很小，很淡。 许海山瞪大了双眼，看得十分清楚，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那是什么。 “卧——”后面那个字，被许海山咽回了喉咙里，几乎用尽了毕生的理智，骤然升高的音量戛然而止。 门内的人却猛地从半梦半醒之间惊醒，砰的一声，她迅速关上了门。 徒留双手捂嘴许海山，瞳孔骤然放大，宛如地震。 ------- 【来人咯，来人咯~】 声音很远很远，但又喋喋不休，扰的向明曦无法继续安眠，挣扎着动了动，意识是混沌的，一时竟想不起声音的来源。 向明曦艰难地翻了一点儿身，模糊的视线里明希还在睡，她动了动头，闭上眼打算继续睡。 【有人上来了，你该起来了。】 谁？谁在说话？ 不清醒的向明曦没理会，接着迷糊去了。 半睡半醒间，好似听见了门铃声，又好像有开门的声音，直到很近的敲门声传来，才将她的意识略微唤醒。 “谁啊……”向明曦揉着眼，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才睡了没多久，她还很困倦，眼睛都睁不开。 第65章 先前放纵的感受还未退去，脑袋里如同蒙了层雾一般，很不清醒。 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却没忘了明希还睡着，动作放得很轻。向明曦捡起地上的睡衣穿好，她慢慢走到门前，手放在门把手上，混沌的脑子还保留着本能的警觉，没有立刻打开门。 【放心开，熟人。】声音再次传来，向明曦也不知为何，潜意识觉得应该相信这个声音，于是很自然的就将警惕暂且放下。 向明曦完全不知道，阿姐是憋着坏笑，虽然出口声音是听着轻松，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但她此时掩着唇，朝向太阳的面上，眉眼已经弯的看不见眼珠子了。 向明曦轻轻按下门把手，打开了门，开得不大，由缝隙展开，停在了一掌宽左右的宽度。 许海山满是震惊的面容出现在门外，初看是模糊的，而后，渐渐清晰。 似乎是受到惊吓，门外的许海山下冒充了短促的尖锐声，但很快就捂住了嘴。 不过，这短暂又刺耳的声音，已经足够让向明曦从半梦半醒之间猛然惊醒过来。 向明曦如遭雷击，几乎是在看清门外之人的下一秒，身体就先动了，一阵风似的合上了门。 大脑还很混沌，只有“糟了！糟了！”的想法盘旋其中，向明曦木木地走到床边，然后掀起被角爬上床。她缩在被子里，伸出手推了推睡得正熟的明希。 “醒醒，明希，醒醒！” 许是声音太过慌张焦急，明希很快就从睡梦中醒来，她迷茫地睁开双眼，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伸出手将向明曦揽入怀中，亲昵地凑到她额头上亲了亲。 “怎么了小曦？”带着倦意的沙哑，夹杂着未散的情意。 额头、脸颊，眼看着就要往唇上去，手也在腰间摸索，挑逗着欲望。 向明曦被撩地闷哼一声，还未散去的感官立刻被带动起来，她忍着反应，抬手按住了明希的手。 向明曦喘着气说：“海山姐来了。” 明希的动作停了，理智一瞬间归拢，喉间不可置信地吐出一声：“啊……”长长的尾音彰显出难以置信。 睡意一扫而空，情欲也霎时间被打散。 “我忘了……我忘记她今早要来了。”明希懊恼地拍着头，她并不是说要隐瞒与向明曦的恋情，多年的追求许海山看在眼里，明希也有打算和许海山说。 只是，没想到会这样被许海山撞见。 明希知道，向明曦内里是敏感而害羞的。低头看她现在蜷缩在被子里，连头都不肯露出来的模样，明希就一阵懊悔。 但那模样着实可爱，明希没忍住失笑出声，又拍了拍拱起来的被子，小声劝解：“是我的失误，抱歉啊小曦，但已经被看见了，没关系的，海山姐知道我在追求你的，你别害羞了。” 向明曦还是不肯出来，甚至把被子拉得更紧了。 明希连同被子一起抱着，继续道：“好了好了，快出来吧。” 还没等明希将向明曦劝出来，门外的许海山扬起声音又开了口。 “我可以进来吗？”贱兮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点看好戏的意味。 被子里的人抖了抖，往明希的怀中又拱了拱。 明希笑了几下，从被角的缝隙里缩进被子，捧着向明曦的脸亲了亲，以作安抚。 “小曦，海山姐和我认识很久了，不怕的嗯？乖，出去吧，好不好？”沙哑的声音温和又轻柔。 向明曦这下是彻底清醒了，记忆很清晰，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后知后觉的开始害羞。无论是昨日大胆的举动，还是方才大意下的失态，都让她有些难为情。 不过，向明曦同样知道，一味地逃避是没有用的，既然下了决心和明希在一起，那么，面对许海山是迟早的事情。 或早或晚，总会有那么一天。 向明曦并不迟钝，她早就知道许海山有撮合的意思，但是“坦诚”来得突然，意外和主动是两回事，不清醒的大脑让她做出了不理智的举动。 明希的安抚也很有效果，向明曦咬咬牙，松开手，跟着明希一同钻出了被子。 地上衣物凌乱地散落着，先前并未收拾，此刻这满地的衣物提醒着她们几小时前的疯狂。 “还不可以进来吗？我懂我懂，小情侣墨迹很正常，那我在客厅等你们，不着急，慢慢来，嘿嘿。”还是那样贱贱的声音，许海山脸上挂着看透一切的笑容，说完，哼着歌，慢悠悠地转身从门前走开。 卧室内的两人都松了一口气，撑起酸痛的身体下了床，将地上的衣衫一一捡起，又将被汗水打湿又干透的床单扯下，这才拿着换洗衣物去了浴室。 为了节省时间，两人便一起冲了澡，此刻已没什么黏糊的想法，都歇了其他心思。无论是明希，还是向明曦，都只想快速清洗完，收拾好自己，去面对客厅里的许海山。 不多时，两人就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卧室，明希在前，向明曦跟在她身后。 才刚确认关系几小时，就要直面明希的“娘家人”，向明曦心里很是紧张。 从未有过的紧张。 作者有话说： 存稿快挺不住了啊啊啊！好几天才能写一章。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许海山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在等待她们出来期间，自给自足泡了茶，正慢悠悠地刷着手机，饮着茶，好不自在的模样。 用手机在网上翻了个遍，反复确认没有被曝出什么消息，许海山暂且把心放下。不过，她没有彻底松懈，在脑海中构想了几种应对方案过后，她才安心坐在沙发上等待明希和向明曦。 向明曦上身穿了件不合身的墨绿色衬衫，下身搭配了黑色西装裤，这显然是明希的衣服，袖子都长过了指尖。她把领子竖起，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瞧着规规整整，却不知，倒显得欲盖弥彰了。 明希穿了件卷边翻领长裙，短袖，没做遮掩，领口敞开露出锁骨和修长的脖颈，星星点点的红痕清晰可见，连那肩膀上的牙龈都若隐若现。 让人瞧得清清楚楚。 许海山自然是看见了，见两人携手出来，她挑起眉，打趣的坏心思立刻就冒了出来：“呀，小情侣舍得出来了？不再浓情蜜意一会儿？” 向明曦红了脸，明希倒是许海山的调侃没什么反应，她知晓她就是这样的性格，毫无羞涩地牵着向明曦的手，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 “啧啧啧，昨天还一副失魂落魄、担心得不得了的模样，今天就手拉手一起走了。欸，说说，什么情况？”许海山简直好奇死了，满打满算到现在十二个小时都没有，不到半天的时间，这感情，简直是突飞猛进啊！ “如你所见，我们在一起了。”明希抬起十指相扣的手，大方又坦荡，眼下虽然还泛着疲惫的青色，但掩盖不住她此刻的开心。 完全是恋爱中的模样，许海山只觉得吃了好大一把狗粮，又看向明曦那满脸通红的样子，又瞧了瞧那遮不住和不遮掩的痕迹，不由得感叹，年轻人真是注重效率！ “恭喜恭喜，得偿所愿啊！”许海山啪啪拍了两声以作鼓掌，她笑得颇为狡黠，完全是要听八卦的态度，却好似很委屈一般说道：“不详细和我说说？我这可是受了好大的惊吓，该补偿一下我的小心脏了。” 明希无所谓地笑了笑，和向明曦对视一眼，然后将食指抵在唇上，笑眯眯地对许海山说：“保密。” 又看着向明曦，笑得十足温柔。 “好啊！明小希！过河拆桥啊你！”许海山痛心疾首般捂住胸口，一副“我算是看透你了”的表情，假哭得很伤心，说着：“再不是要我们为你出谋划策的时候了，果然人一追到就卸磨杀驴、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忘恩负义、恩将仇报！”成语一个一个地往外冒，越说越伤心欲绝，那表情，堪比影后。 不愧是带出最佳女演员的王牌经纪人，多年浸染熏陶下，演技真是没的说。明希不是第一次见这般模样的许海山了，但向明曦是头一回见着，给她吓了一跳。 明希面不改色地看着许海山表演，然后，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这一幕自然是被向明曦瞧见了，见到了与自己在一起的不一样的明希，她有些诧异，又是好奇，又是觉得明希可爱。 更显得具有生命力了几分。 喜欢，又增添了一分。 向明曦目不转睛地看着明希，得到了她一个满含爱意的笑，于是，她也挂上了笑容。 这边两人相视而笑，全然不顾身旁还有个锃亮电灯泡。 而另一边，假惺惺哭泣的许海山发现没人理她，当即拍响了茶几，振声把两人从二人世界拉了回来，作势还要演，却被明希一句话定住了动作。 “小心我和渺渺姐告状。” 明希抱着手臂说得很理直气壮，又是向明曦没见过的一面，目子亮晶晶地盯着她一动不动。 许海山立刻收了哭腔，瞠目结舌地指着明希：“你你你！不要太过分！” 第66章 明希没理会，对着听到陌生名字而疑惑的向明曦解释起来：“渺渺姐是海山姐的未婚妻，三年前两家私下已经订婚，只是渺渺姐因为工作长期在外又不能随意出国，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办婚礼去领证。”她想了想，又小声叮嘱向明曦：“不过她们的关系还请对外保密，渺渺姐的工作……有些特殊，她与海山姐的关系暂时不能被知道。” “我知道了。”向明曦点头应下。 许海山蔫了下去，自家爱人长得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偏生心软得不得行。在知道明希家里的事情以后就特别心疼她，从学生时期开始，明希哪次告状没成功？倒不是怕，只是，她可不想难得地见面被打扰。 明希当然是知道二人难得相聚，告状的话语也只是说说罢了，不过是传递一个信号，此事到此为止。 “咳咳。”许海山假意咳了两声，将对话拉回正轨：“本来还说接你去找她，既然你们自己解决了，在一起了，那就好好地在一起。有什么事，我们都会是你们的后盾。” “向明曦，好好对明希。”许海山的声音很严肃，正颜厉色地直视着向明曦，眼里有着信任与托付。 怔了怔，向明曦收敛起其他情绪，认真地回复道：“我会的。”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像是在签订什么极为重要的合约一般，片刻后，许海山放松神情笑了笑。 大约是认可了向明曦的承诺。 视线散去，向明曦心里轻松了一点儿。 “行了，既然在一起了，那就要做好准备。明希，目前没从网上爆出你昨天出门的情况，工作室也没有收到风声，你们两个的事情大概没被发现。但，我们要做好打算，所以……”许海山说起了自己的考量，和明希沟通起应对方案来，虽然目前没有被发现，但万事都得以防万一。 毕竟，不管是明希还是向明曦，两个人都是公众人物，现下目前的倾向不算很开放，作为艺人，被爆出同性恋会是重大事故，她们需要做好准备。 工作中的明希很迷人，这是向明曦早就知道的事情，她盯着明希看了一会儿，就起身去了厨房。明希和许海山聊工作，很多事情向明曦不大懂，一时也帮不上忙。但她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从昨夜典礼到现在她和明希都未进食，十几个小时过去，该是感到饥饿了。 看她们还要谈许久的样子，询问了两人后，向明曦简单地煮了面条端出去，三人草草用了餐。将碗筷收道洗碗机里，向明曦又将换下来的衣服和床单抱到洗衣机里，趁着清洗的时间，她回到厨房，盯着正在炖煮的锅发呆。 一连串的事情太过紧密，这让向明曦有些措手不及。她没想过昨日明希会来，也没想过关系会突飞猛进，但一切都过于理所应当，好像顺其自然就发生了。 现在，清醒过来又独处，向明曦心底的害羞才后知后觉浮了上来，一手撑着台面，一手捂着脸，泛红的耳朵出卖了她，昭示出她的情绪。 开门看见许海山时的难为情又一次翻了出来，向明曦低下头喃喃：“阿姐……你怎么不告诉我是她来了？”她并不知道阿姐是否在屋内，只是没忍住自言自语。 清醒的脑子自然明白声音是来自于谁，也发现了阿姐有意地作弄，她明明可以直接告诉她来人是谁，却偏偏故意不说。 还让她放心开，这是能放心开的情况吗？ 【嗯？小曦，你喊我？】阿姐的声音由远及近，似乎是才从窗外飘进来。 明希家的厨房是封闭式的，灶台左手边有一扇窗户。 虽然厨房现在就只有向明曦在，毕竟不是在自己的小破屋，向明曦压低了声音，小声询问阿姐为什么不提醒她许海山来了。 【你就说是不是熟人？】阿姐哈哈笑着，完全不心虚，【我可没说谎，我喊了你好几次了，谁叫你睡不醒？】她可是一看见许海山的车开进小区，就飘到窗外企图唤醒向明曦了。 至于她为什么不进去喊人？阿姐表示，她可是个正经鬼，才不会擅闯卧房。 【你那个时候迷糊成那样了，你自己说，是不是连我的声音都没反应过来？】阿姐绕着向明曦转了一圈，看着她领口扣到最上面，忍不住啧啧了两声：【看样子你昨天晚上过得还真是开心啊！啧啧啧，没想到明希这小姑娘看着清心寡欲，一上手就……人不可貌相！人不可貌相！】 掌心下的脸皱成一团，向明曦只觉得自己快烧起来了：“别说了，阿姐，你别说了。”心里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红着脸问：“我们在、那什么的时候、你、你不会都在吧？”脸红得和猴屁股似的。 【你在瞎说什么？！当然不可能！】阿姐连连退了几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向明曦极力否认：【你居然这样想我！我是那样的人吗？！护送你俩进了屋我就晒月亮去了，顶楼19层，我怎么知道你们俩做什么了？！】 “不、不是、我没这么想。”向明曦视线飘忽，一看就是在说谎。 【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鬼！】阿姐愤怒大吼：【亏我还一路帮你们遮掩，不然你们早上头条了！还能在这里安安心心做饭？喝你的热搜去吧！】 “对不起！对不起！阿姐我错了。”向明曦不断低声道歉，毕竟那怒吼着实震得她耳朵疼，可见阿姐是真生气了。 阿姐一生气就会开始念叨个不停，特别像一个操心的大姐姐，为了免去长篇大论的碎碎念，向明曦不得不绞尽脑汁转移她的关注点：“阿姐，明希来找我这一路，你做什么了吗？” 向明曦也确实好奇，昨天阿姐一直在她身边，但直觉告诉她，阿姐肯定做什么了。 闻言，阿姐【哼！】了一声，知道向明曦是在转移话题，也没拆穿她，只是清了清嗓子。 她做了什么呢？ 那可就说来话长了，嗯，好像也不怎么长。 作者有话说： 完全没余力写另外一篇，不过后面要是卡文就换换心情写一写吧！ 再次感谢为数不多一直看文的几位，我能写下去，你们也是动力，谢谢！ 第60章 第六十章 向明曦离开会场前，阿姐算了一卦，是有变化的卦象。 于是，她朝着不远处被人们围着的明希丢了一个符过去，和平日里向明曦用的功能类似，在特定情况下模糊陌生人的感知及认知。 狗仔觉得她是普通住户，司机觉得她是为朋友担心的闺蜜或者找小孩的家长，路人觉得她是随处可见的上班族。 所以，明希赶来这一路，才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到她是明希。 嗯，确实不长。 【感谢我不？你是不是得感谢我？要不然，她怎么可能这么顺利到达你的所在？】阿姐颇为自得，连声音里有股子得意洋洋的意味。 “恩，谢谢阿姐。”向明曦很是认真地道了谢。 【这还差不多~行了，好好在一起吧！虽然说不准是好是坏，但总归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好好享受你迟来的青春吧！】 “嗯，我知道的，谢谢阿姐。” 【不谢不谢~我晒太阳去了，有事喊我！你这手艺我看着太馋了，吃又吃不到，走了走了！】颇为遗憾地说完这句，阿姐果然没声了，向明曦也能感觉得到，阿姐并不在屋内了。 重新将注意力放回锅中的菜，向明曦又开始想明希，想她们的关系，想她们的未来。 提出交往虽说是有些冲动的成分在里面，但并不是全然没有深思熟虑，就在生日的那一晚，向明曦同样产生了想要和明希交往的想法，只不过，那时的她忍住了，没有说出口。 从那以后，向明曦就很认真地思考过，要不要和明希在一起这件事。 理智的部分说：不要耽误她。 可不理智的部分全都在说：想和她在一起。 理性和感性打了一架，然后它们握手言和，它们一起说：去告白吧！去告诉她一切！去让她来选择！ 你看！她的感情是多么炙热！ 你听！她的言语是多么真诚！ 去吧！去吧！去忘却一切，与她共度余生！ 所有的情绪都在说，所有的情感都在说。 梦境里会出现和明希在一起的生活，梦境里会上演和明希在一起的未来，那个尽头之后的未来。 她想要活下去，难道不就是为了过想要的生活吗？ 所以，向明曦才会在明希来的那一刻，脱口而出“我们交往吧”这几个字，不是询问，而是阐述。 不是将明希当作了解脱和求救的对象，而是真真切切地想要她，想要和她在一起，哪怕只有很短暂的时光，她也甘之若饴。 明希又何尝不是如此？向明曦清楚明白，所以她才会问，才会藏着不能说的部分去问。 所幸，明希一如既往地坚定。 她有了爱人，也有了爱着她的人，一个无论她是什么模样，都会坚定不移地爱着她的人。 第67章 和粉丝不同，和朋友不同，恋人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将向明曦心上的拼图又填上了一块。 向明曦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只是她习惯了压抑自己，所以，连这样情不自禁流露出的笑都很轻，轻到，只有她自己知道。 但她真的很开心，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火候差不多了，笑过之后，向明曦关了火，将锅中的菜倒出来。出去将洗好的衣服放在烘干机里，再回去开火热油，将备菜盘中切好的菜叶倒下一一翻炒，一顿饭就做好了。 向明曦一手一个盘子，张口大喊：“明希！海山姐！吃饭了！” 客厅里的两人谈得差不多了，时间眼见着要走到了十二点，听到开饭，许海山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扯着嗓子：“来了来了！明小希你快点！可饿死我了！”许海山催促着明希，但也不等她，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走到餐桌前坐下。 明希无语地瞥了她一眼，走进厨房拿了碗筷，跟在向明曦身后走出来摆放好，看着向明曦坐下才落座。 四菜一汤刚刚好，就是许海山吃得风卷残云，看来确实是饿了。 “小曦这手艺真不错，明小希你太有口福了！” “真是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没有没有，海山姐多吃点。” “我决定以后来蹭饭！” “渺渺姐可要回来了哦？” “以后！我说以后！” 没有食不语的规矩，一顿饭说说笑笑也就过去了，许海山没多留，帮着收拾好就走了，主要是看她俩黑眼圈太浓，勒令她们赶快去补觉，这两天明希没通告，正好好好休息一下。 送走许海山，总觉得忘了什么的向明曦突然想起来手机忘记充电了，刚才洗衣服的时候她从裤包里掏了出来，就顺手放在了洗衣机旁的柜子上。让明希先进卧室，向明曦拿了手机进去时，明希已经换好睡裙躺下了。 盖着薄被的明希看上去很柔和，她望过来目光，让向明曦想起了梦境。在某个午后阳光正好的时候，明希沐浴在阳光里，然后，转头朝着她笑了一下。 很平常的一个笑，却仿佛被揉进了时光的碎片里。 有一种相伴多年的感觉。 向明曦失笑，笑自己这才谈上恋爱第一天，就觉得同明希好似过了一辈子。 摇摇头，将不切实际的幻想抛之脑后，她走到床头给手机插上电源，顺带打算开机瞅一眼。刚一打开手机，三十六个未接来电和二十八条短信就冒了出来，震得手机险些被她甩出去。 除了许海山的一个外，其余的三十五个未接电话和二十八条短信都来自同一个人，她的经纪人，吴烁。 “啊……”向明曦有些尴尬地对着明希眨了眨眼睛，欲言又止，有些心虚地开口：“我忘记我经纪人说早上要去找我了……” 还没等明希回应，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还是吴烁，在明希的示意下，向明曦连忙接起。 “向明曦！！！你人呢！！！为什么不开机！！！”怒吼咆哮震耳欲聋，即使在接通的那一秒向明曦就将手机拿得远远的，也还是免不了被声音冲击。 “你知不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你知不知道我在你家门口等了有多久！手机不开我都快吓死了！我差点报警了你知不知道！！！”愤怒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吴烁显然是哭过，气极了，连方言都冒出来了：“你要爪子嘛？！你晓不晓得我真的快黑死咯！摊上你个瓜娃子我命苦得很！你再搞一下试一下，信不信我付你两耳屎！” 连明希都吓了一跳，没想到向明曦的经纪人是这样一个暴脾气，在明希的印象里，吴烁可以说是很圆滑的一个人，没想到私底下是这样的。但也好，这说明她对向明曦是上心了的。 “我、我出来转一转忘记时间了，手、手机没电了，刚刚才发现，找人借、借了一根充电线。”下意识隐瞒了真实情况，自知理亏的向明曦连声音都在发虚，手机贴在耳边，说得磕磕巴巴的，声音小小的，完全不敢大声说话。 “你到底在哪点？！给老子赶紧滚回来！” “呃、我、我现在走的有点远，可、可能要、好一会了。” “我有的是时间！赶紧！！！”不给向明曦反应的时间，吴烁吼完就挂了电话。 “明希……”向明曦的脸因为尴尬而涨得通红，笑容有些僵硬地对着明希，刚发生完关系就要走，向明曦觉得自己像个渣女。 明希掩唇抽一抽地无声笑着，见向明曦挂了电话看过来，连忙忍住笑意，但没忍住“噗呲”了出来。 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向明曦，又知道了她的一面，明希心里因为向明曦要离开的郁闷都一扫而空了。 她含笑说着：“我送你。”就起身准备换衣服。 向明曦连忙制止她：“不用不用，现在是白天，人正多，我自己回去就行。”觉得自己拒绝得太快似乎不太好，她想了想，又半开玩笑般说道：“不是不想公开，只是我现在还太糊了，突然公开，你粉丝可能会冲爆我的微博。” “哦。”明希的情绪听上去好像有些低落。 向明曦连忙补充：“我们才刚刚开始，给我一点时间，让我站到你身边，好吗？” 给我一点时间，也给你一点时间，让我们，再多看看对方。 就这样对视了一会儿，明希点了点头：“好。” 向明曦俯身在明希的唇上亲了一下，帮她盖好被子，然后快速换好衣服。幸好明希家有烘干机，很给力，不然穿着明希的衣服回去，什么都瞒不住了。 “那个……我不是想隐瞒我们的关系，我会和我经纪人说的，只是今天……不太合适。”换好衣服，拿上充电宝，向明曦还是开口解释了几句，“烁姐她脾气有点儿暴，现在正在气头上，我再和她说我们在一起了，我怕她晕过去。”以吴烁的情况，是真有可能，所以向明曦没敢在电话里和吴烁说她在明希这里。 以后找机会再告诉她吧！ 明希笑了笑以表理解，她没起来，仍旧是躺在床上，出声催促：“知道了，快去吧，不然一会你不好过关了。” “我走了。” “去吧！” 向明曦匆匆出了门，飞也似的跑着。 她们都没说归期，但她们都知道，她们还会再相见。 所以，不必说再见，因为，自会相见。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吴烁大约是早上十点钟到达的，门铃没反应、敲门没回应、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向明曦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状况。吴烁有些，她突然想到昨晚回程时向明曦似乎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她顿时慌了。 是出什么事了？自杀？不、不会，她不会。 吴烁很清楚，以向明曦的性格，是不会轻易放弃生命的。 可，万一呢？向明曦失败了多少次，吴烁是再清楚不过了，有些人都会因为一瞬间的想不通而做出傻事。 想到这里，吴烁更不能淡定了。情急之下，吴烁开车回家去拿了备用钥匙，她手下的艺人都交了备用钥匙给她，向明曦也不例外。 匆匆回又匆匆来，吴烁打开门，一室一厅的房子里没有向明曦的痕迹，床铺没有余温，鞋子少了一双，明显是出去了。 悬着的心稍稍下落了一点点。 她出门了？是昨天还是今天？是不是遇到危险了？是不是遇到意外了？还是，只是单纯地没听到电话？ 可还是无法安心，脑海里有着各种各样的猜想，吴烁脑子里乱成一团，一会想“昨天应该多注意一点她的情绪的。”，过了一会又想“我是不是太不关心她了？”，总之生怕向明曦出了什么事。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情况没有变化，吴烁甚至去查了监控，没发现向明曦是什么时间出去的。 电话依旧不通，吴烁焦急地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她想过报警，但残留的理智将她拉了回来。 还不能确定，再等等看，万一是手机没电了呢？ 吴烁咬着下唇，疼痛让她有清醒的感觉，但她急得都快哭了。 终于，电话被接通了。 焦急地忍不住发了火，大吼着勒令向明曦立刻回来，悬着的心终于在得知她安全后，落回了肚子里。吴烁脱水似的瘫坐在沙发上，只觉得头晕眼花，身上冒了不少冷汗，把后背都打湿了。 大约过了四十分钟，向明曦急匆匆地赶了回来，她大喘着气出现在门口，很是心虚得不敢看吴烁。 “关门。”吴烁抱着手臂坐在沙发上，神情冷漠地命令。 向明曦不敢在这个时候违背她，吴烁的眉毛是下压的，眼神很锐利，嘴角也是下拉着的，这一看就是余怒未消。 向明曦讪讪地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走到她面前，弱弱试探：“烁姐？我错了，别生气了。” 吴烁没说话，她通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她，像是医院里的ct机，冷漠无情地要看透向明曦的里里外外。 第68章 向明曦缩了缩脖子，没敢再开口，就这样唯唯诺诺地站在原地。她低着头，拇指和食指不安地搓着衣角，眼珠子左看看、右看看，数着目之所及处有几块地砖，19块。 客厅地方不大，遮遮挡挡，能瞧见的不多，这还是把向明曦把边边角角都算上了。沙发占了两块半还多一点，茶几是两块，电视柜比两块多一点点。 向明曦数着，即便如此，心里还是很紧张，毕竟吴烁一直没开口，向明曦心里很没底。 “你早上洗了澡出去的？”吴烁忽地说道。 “啊、对。”向明曦连连点头。 “浴室是干的。”吴烁肯定地说，眼睛一厘米都没离开向明曦。 “我出门比较早。”向明曦强压下紧张，以镇定自若的表情回复，目不斜视地迎上吴烁的视线，心里直冒冷汗。 吴烁盯着她看了好一会，还是抱有怀疑：“我在监控里没看到你出去。” “是吗？不应该啊？”向明曦也表示疑惑，好像很奇怪为什么会这样。 吴烁仍旧是狐疑地看着向明曦，好像要把她刨开来看似的，目光如刺，扎得向明曦心里直犯怵。 向明曦只是笑笑，好像真的如此，并不在乎吴烁的探究似的，她双手合十，一副讨饶的样子：“烁姐，我错了，我真的是没注意到时间。你知道的，我早上会去跑步锻炼，昨天没拿奖虽然有所预料，但心里还是难受，晚上也没睡好，早上心里很烦，一不小心就多跑了几公里，没注意路，跑得有些远了。”她一口气说了很多，细细交待着经历： “昨天回来忘记充电了，手机放兜里没注意到，想往回走时才发现没电了，今天周一，附近都没几个人，我走了好久才借到充电线，冲了一会儿刚开机，就接到你电话了。喏，你看，才买的充电宝。”向明曦掏出连着充电宝手机，对着吴烁晃了晃，佐证自己的话。 吴烁接过来看了看，充电宝的确很新，她起身走到门前，拿起向明曦正放着的鞋看了看，鞋底上还残留着泥土和青草，似乎她并没有说谎的样子。 不过，对于向明曦的话，吴烁只信七分，仍旧保留了三分疑心。她皱着眉站起来，重新看向向明曦，那态度良好的认错让她心里的怒火消了大半。 吴烁“哼”了一声，揉着眉心说：“暂时放过你。行了，过去坐下，有工作和你说。” 向明曦“嗯”了一声，随后乖巧入座，坐下前没忘了给吴烁添上水。 “昨天虽然失利了，但接下来还有的是机会，你也别灰心。”吴烁打开包拿了一包文件出来，“但毕竟是提名了，知名度还是上去了，这是我给你选的本子和代言，你自己看一下，晚点回复我。” “好的，谢谢烁姐。”向明曦点头道谢。 “比起谢谢，我更想吃东西，去给我炒个饭，我这一早上被你吓得，心脏都要停了，中午饭都没吃。”吴烁摆摆手，瘫在沙发上，看着真是疲惫极了。 “好，老样子？” “对。” 看吴烁捂着肚子，脸色也有点苍白，向明曦没多说，起身径直去了厨房，她系上围裙，娴熟地开始做准备工作。 将鸡蛋打散，将火腿切丁，手上片刻没停，向明曦却一直想着抱歉。 对没说出的真实而感到抱歉，对吴烁，也对明希。 幼时的向明曦是害怕惹人生气的，因为愤怒，带来的往往是暴力，是伤害。但吴烁的怒意不一样，和那十七年里的怒火不一样，吴烁是因为关心才会生气，向明曦对此很是感谢，心里暖暖的，藏着未说出口的歉意。 再等等，等吴烁缓一缓，也在等，和明希的关系更稳定一点，她再告诉吴烁。 和朋友们也是一样，向明曦会坦诚，因为，她也希望能够得到她们的祝福。 心底的那一株树苗，总有一日，能够长成参天大树，谁也无法撼动。 ------- 向明曦被念叨了好久，再三保证绝不会再忘记充电以后，吴烁才放过她，带上向明曦做的饼干，慢悠悠地开着车离开。 暂时过关。 送走吴烁，向明曦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倒在沙发上一下也不想动了。 阿姐还在幸灾乐祸地笑，吵得向明曦捂住了耳朵，开口求饶：“阿姐，别笑了。” 【哈哈哈好哈哈哈】阿姐又笑了几声，果真停了下来，她接着说：【主要是你被耳提面命的样子着实有意思，又因为心虚半点不敢反驳。】 “别说了，阿姐，别说了。”向明曦双手掩面，但泛着红的耳朵尖暴露了她。 【不逗你了。现在还不到五点，去睡会儿吧，晚上你还要去明希那里吧？两个小时后我喊你。】 在确定接下来一周都没工作安排以后，低头翻看剧本的向明曦眼睛都亮了，阿姐可没看漏，不出意外，她今天是要回去的。 “不睡了，我收拾一下就直接去。”向明曦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一点都不像是几乎没休息的人。 【啧啧啧，现在的小情侣真是，一分钟都不想分开啊！】阿姐只觉得吃了好大一口狗粮，口吻有些嫌弃：【瞧你那样！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向明曦同学。】 阿姐的心里忽地有些伤感，似乎曾经她也是这样，可现在……记不得爱人的模样，连姓名都已经忘却，甚至不知道对方是否还活着。 什么都忘了，忘了。 心情低落起来，但她还是强打精神，对向明曦说：【你再等等，万一等下你经纪人还回来呢？先让我给你布个法术，只要她踏进小区我就会知道，好通知你。】 阿姐掩盖得很好，向明曦完全没有听出异常，只是好奇地问：“还有这样的术法？简直是外挂啊！阿姐，你不会是什么修仙世界穿越过来的吧？” 【你脑袋里想什么呢？我土生土长的华夏人，现在是华夏鬼。】向明曦看不见，阿姐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手上发力，隔空弹了向明曦脑袋一下。 “疼！”向明曦吃痛，没再深究下去，只是随口问道：“那阿姐怎么不早用这个？”早有这个什么法术，就不至于有今天这一遭了。 【今天才可以用的。就今天早上，天道放松了对你我的监管，有点奇怪。】阿姐皱着眉，掐算一番，没算出个所以然来，额头冒出冷汗，只觉得阻力十分大，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便及时停下来。 她吩咐向明曦取来黄表纸、墨汁、朱砂和毛笔，借着向明曦的手，将力量附着在物品之上，不多时，就画出了六张向明曦看不懂的符，墨写三张，朱砂三张。 阿姐口中念念有词，那发音对向明曦来说很怪，她听不懂，反倒是觉得头昏脑涨的。 声音停止，浮在半空的符纸也变得透明起来，不过一个呼吸，向明曦就看不见它们了。 真神奇。虽说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但向明曦还是会惊叹。 【行了，去收拾。】阿姐似乎是累了，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向明曦点点头，打开柜子翻出背包，就往里面塞衣服，显然是打算住几天的样子。 向明曦的卧室没什么多余的东西，录音设备在进组前就被她收起来了，所以并没有被开门进来的吴烁发现，这让她松了口气。 背包塞得满满的，饼干向明曦烤了不少，自然要给明希带着去。低糖低油，向明曦想着，明希也能吃一些。还有她手工做的一些东西，都是想着明希去做的，想着谈恋爱了，正好都带给她。 挂着笑意，向明曦背上背包，大步踏出了门。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明希没睡着。 虽然有困意，但向明曦不在身旁，她有些难以入眠。 最初的时候，还未察觉的明希只是想找到向明曦，和她道谢，成为朋友。但在寻找的过程中，感情变了样，不知不觉间成了一种执念。再次看见向明曦时，执念却没有消散，随着暗中观察，慢慢地，慢慢地，就变成了喜欢。 一晃多年，喜欢变成了爱。 也成了真。 辗转难眠之下，明希放弃了补眠的计划，她打开灯，起身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解锁，打开了藏在文件夹里的广播剧平台。 明希会听广播剧，一开始是抱着学习的心态去接触的，向配音演员学习要如何把控台词，最开始时，明希听得都是市面上大火的言情与耽美。 明希第一次接触百合广播剧，是在心情低落时无意点开的视频剪辑，那时的明希因为久久寻不到向明曦而难过。可声音和剧情引起了她的兴趣，将她从低落的情绪中带了出来，出于好奇，她搜索了这部剧，并点了进去。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听广播剧，也变成了明希除表演以外的兴趣，也是闲暇时的放松的一种方式。 那时的明希，已经隐约萌生了对向明曦，那模糊不清的感情。 《月亮下的你》，是那部剧的名字，主役的配音演员晨曦和迟画，在当时还都算得上是新人，所以那部剧也并非商业广播剧，但后期制作在现在看来仍旧可以说是精良，当年听得人也不算少。 第69章 它讲述了一个在陌生的世界里寻找遗失的爱人的故事，或许是同样在寻找的剧情点戳中了明希，时至今日，明希依旧很喜欢这一部剧，时不时还会点开再听一遍。 也因此喜欢上了晨曦的声音。 单纯的粉丝心态的喜欢，只因为，晨曦的声音，总是会让明希想起向明曦。 并非十分相似，只是在ft里面畅谈的晨曦，有那样一点点像向明曦，像记忆里的向明曦。 一开始，明希也猜想过晨曦是不是就是向明曦本人，但这个猜想被她否定了，理智分析下，明希觉得不可能。最终，明希只觉得是自己胡思乱想，看谁都像向明曦。 只是，明希还是难免将晨曦的声音当作了鼓舞自己的力量，每每因为无法靠近向明曦而难过时，明希都会去听一听晨曦的声音。 听她用相似的声音，说着鼓励的那些话。 像个粉丝一样，明希用小号关注了晨曦的微博，但晨曦很神秘，除了转发和宣传，几乎很少发动态。大约并不是以配音为生的人，她每年参与的作品也不多，所以明希并没有时刻关注她，通常会隔几个月点进去看一下她有没有新剧参与。印象中，晨曦的上一部剧宣传，还是在去年年初，但明希已经很久没点进去看了，专心于追逐向明曦，明希无暇顾及其他，也已经快一年没听过新剧了。 如今，和向明曦的关系更进一步，明希的心也终于安定下来。 着实是无法入睡，又不能给向明曦打电话，但她暂时不想去听以前听过的剧，尤其是晨曦参与的。因为，明希怕又会思念向明曦，明明才分开不久，她却十分舍不得。 向明曦离开家时，明希差一点就跟出去了，想不管不顾直接冲到吴烁面前公开，也想发微博，但，她不能。明希知道现在公开并不是个好时机，她自己无所谓，可这对向明曦的事业会产生毁灭性的打击。 一方面是大环境暂且未能全然接受，另一方面，两个人圈中地位的差距会让一部分粉丝陷入疯狂，难免会出什么意外。所以，明希也赞同暂时不公开的想法。 将后背调整至舒适的状态，明希点开app，追剧列表里有很多未听的剧，什么无限流、仙侠、娱乐圈、穿越等等。明希偶尔看到新剧宣传，只要稍微感兴趣，都会果断地点下购买，但听的时间不多，因而攒了不少。 “上次这部无限流才听了两集，完结有一段时间了，就听这个吧！”看了看记录，明希略微思索，决定直接跟着进度走。她点开了右下角的圆形图标，页面自动转入了相应的剧集，由于设置了跳过花絮，剧集自动进入第三集开始播放。 伴随着音效，清冷的女声闷哼一声，果断从即将碎裂的地面跳到了安全地带，她朝着留在地面上的人大喊：“快！跳过来！我会拉住你！” 那人也没迟疑，只听得一声果敢的“好！”，那人一个助跑也跳了过去。 两道女声重叠，奔跑、躲避、时而伴随着低声交谈，从背景音可以听出，她们来到了一个更加诡异的地方。明希听得入迷，她记忆力向来好，哪怕是长时间没听，也还记得前两集的大致内容，跟随两位主人公的经历，共同探寻副本的真相。 声音是极具魅力的，哪怕没有画面，也不影响听者在脑海中构建整个故事。 第三集、第四集、第五集，每一集的时间不算太长，基本30至40分钟，不知不觉间，明希就连着听了好几集。 “哦？她还真是养了一条好狗啊！我倒要看看，她们能不能过得了这个副本！”第五集的末尾，片尾曲过后出现了一个声音，字幕标着神秘女人的声音，冷漠又狠厉，却让明希觉得耳熟不已。 这声音…… 还没等明希点开详情便自动跳到了下一集，低沉沙哑的怒音从扩音器里传来：“可耻的闯入者，你们！休想从这里离开！”仍旧是有些熟悉，明希愣了一下。 她点下暂停，打开本集详情，果然在底下看见了那个名字。 晨曦。 明希跳回上一集，同样也在神秘女人的配音演员处看到了晨曦的名字。 “晨曦……”明希喃喃念着，很是惊喜。 明希已经许久没听到这个声音了，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就好像见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觉得欣喜，也觉得怀念。 但别无其他。 那和向明曦有着相似的声音，分明念着的是规定好的台词，却好像在祝贺一般，说着，得偿所愿。 明希勾起笑，又开始思念向明曦了。 或许是情绪起伏了几个来回，竟慢慢有了困意，明希听着剧，呼吸渐渐变得悠长，慢慢地睡了过去。 梦里，有向明曦，在朝她笑。 这一睡，就睡到了六点半，此时，向明曦刚刚进门。 刚刚将背包往沙发上一放，明希就开门走了出来，优雅地掩唇，微微张口打了一个哈欠。 甚是可爱。 向明曦不禁莞尔，朝着明希弯下了眼角。 “不再睡会？”走向明希，向明曦仰起头，抬手替她理了理睡乱的头发。 “嗯……”明希低头靠过去，双手环住向明曦的腰，将脸埋在她的颈间蹭着，含糊不清地嘟囔：“饿了。嗯……好想你。” 向明曦被这轻蹭弄得有些痒，忍不住动了动：“痒！”她抱了抱她，手指穿行在她的发间，轻言软语哄劝：“正好，我带了饭回来，先吃点儿，我们再接着睡？” “嗯。”明希又蹭了蹭，闷着声给出回应。 因为制符花费了一些时间，回程便有些迟了，向明曦不确定明希是否有醒来，回去再做饭也有些迟，便顺道打包了一些吃食一同带回。 还有些迷糊的明希被向明曦牵着手，乖顺地走到沙发前坐下，乘着向明曦挪开包的空隙，自觉地打开了塑料袋，明希也没什么讲究，一一将打包盒装好的饭菜往外摆放。 “给，筷子。” “谢谢。” 两人就这样开动了，一会儿是你给我夹菜，一会儿是我给你夹菜，向明曦说着被吴烁批评了的事情，明希静静听着，也时不时回应两句。 “今天可把烁姐吓坏了，发了好大火。” “电话里听出来了。” “简直是怒发冲冠了，像这样！”将筷子一放，向明曦用手把刘海翻起，让头发竖起来。 “那你被批评了吗？”明希眉眼弯弯，被向明曦的举动逗笑了。 “嗯，被批评了好久。”向明曦诚实点头。 就在这样的对话中将饭菜吃得差不多了，两人收拾好垃圾，又坐回沙发里，肩并肩坐着。明希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一部剧播放，两人就这么靠着彼此，一同欣赏这部剧。 画面不断变换，电视里的女人正接受质问，但两人的心思都没在剧情上。序数困意袭来，不知不觉间，向明曦打着哈欠躺了下来，她枕着明希的大腿，屈腿靠着沙发靠背，手臂搭在小腹上，只需略微抬手，就能够抓住明希垂落的头发。 向明曦挑起一缕褐发，顺着卷起的方向绕在指节上，又让它自然松散，她好似觉得很有趣味，复而往复地玩着明希的发尾，不亦乐乎。 发尾被扯动的力道微乎其微，明希并没有什么感觉，她低头看着向明曦，看她如此专注的模样，温和的目光里满是纵容。 看着向明曦绕发的动作越来越轻，那双眼里的清醒也似乎若隐若现，像是就快要睡去一般。 明希却忽地开口唤了一声她：“小曦。” “嗯？”向明曦确实是困倦了，连回应都懒洋洋的，满是睡意，仿佛那回应只是下意识的反应似的。 “你为什么，不进来呢？”从黑夜到白日再到黑夜，动情时的疑问拖到了现在，明希还是问出了口。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向明曦手上动作一顿，倦意被话语吹散了些许，她抬起眼目迎上明希的目光。 她的眼神是那样的温柔，又是那样的专注，满载着爱意。 只看着她，瞳孔中的倒影，映照着她的模样。 向明曦几乎要被融化在这份爱里，她当然知道明希问的是什么，但她没有回答，而是把问题抛了回去：“不是在让我不清醒吗？” 她抬手抚上她的脸，微凉的指尖滑过肌肤，拇指擦过唇瓣，停住了，指腹下压，便已触及齿面。 明希呼吸一沉，心跳乱了起来。 “你别想……转移话题……”话语也乱了，带着说不出的渴望。 “有吗？”语调略微下沉，字音被拖长，向明曦勾起笑，似乎还想更进一步，手掌顺着脸颊往颈侧滑去。 明希一把抓住了那作乱的手，拉过，朝着掌心吻了一下，却没有马上离开，炙热的呼吸打在掌心，却带着点儿咬牙切齿的意味：“向、明、曦。” 掌心的温柔使得心中一动，向明曦起身顺势跨坐在明希腿上，然后，她们交换了一个吻。 第70章 不长，几个呼吸便停止。 没别的动作，明希松开拉着向明曦手腕的手，转而捧上她的脸。 “怕我后悔？”明希的语气依旧温柔，如同指尖上传来的温度一样，虽是询问，却让人觉得安心。 我不会后悔。明希好像在这样说。 就这样对视了十几秒，向明曦垂下眼眸，声音闷闷的：“……不全是。” 倒不是不想坦诚，只是向明曦下意识地选择了不想说，在他人面前将自己的心思藏起，几乎已成了她的本能。 但向明曦似乎是忘了，明希不是别人，而是她想要共度余生的恋人。 哪怕她并不确定，余生有多长。 明希自然看出了向明曦的犹豫，她也并不想逼迫向明曦，只是，明希知道，如果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要去猜，长此以往，她们的关系会出问题。 她们做了是不错，但向明曦并没有探进去，她只在外面徘徊，情潮时的明希没有注意到。那场心与心的交融，向明曦放任明希去进入去探索，却始终没有对明希做全相同的事情，潮水退去的明希想了很久，才终于问出了口。 明希想，既然向明曦不愿意说，那就她来说，她来问。 她再也不想，仅靠自己去猜一个没有回答的问题。 她已经猜得够久了。 “我们都做过了，你不想负责？”明希假装生气，眉头往中间聚拢，瞪着眼看向明曦。 “没有！”向明曦连忙拔高声音否认，降下来的口吻却又迟疑：“我就是……我就是……” “就是什么？”明希紧追不舍。 “唔……”向明曦皱着眉眼神游离，片刻后，她垂下肩膀，颇有股子认命的意味：“我确实是怕你后悔，但我更怕的是我后悔。” 脑中思索过后，向明曦还是选择了坦诚，她也捧上明希的脸，往前凑了一点儿，让眼睛的距离更近了：“我怕我终有一天离开的时候，你会放不下我。” 张了张口，却又叹着气，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她不想再瞒着明希了。 向明曦有一种感觉，此生，她再不会爱上第二个人了，明希就是她的唯一。 不知为何，向明曦就是这样认为，所以，哪怕这是她们相恋的第一天，向明曦也不想再隐瞒下去。 但，有些事，向明曦不能说。 也无法说出口。 向明曦能清晰地感受到，无形的力量在禁锢她，让她无法将真实说出口。 窗外，不知何时刮起了大风，吹得窗子哐哐作响。 心，霎时间就沉了下来，明希抱紧了她，情绪低落，声音沙哑：“才第一天在一起你就和我说离开，小曦，这太残忍了。哪怕我知道这个结果，可连二十四小时都没有到，我就被再一次提醒，这真的很残忍。” “抱歉。”向明曦回抱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满含歉意：“有些事情我不能说。” 明希敏锐地察觉注意到了“不能”这个词，这不是向明曦第一次用这个词。 游乐园的那天向明曦用了“不能”，昨天也说了“不能”。 为什么是不能？ 明希觉得好像就要抓住什么，但又被它溜走了，她想问，但直觉告诉她，向明曦不会回答。 “对不起，我无法回答。”似乎是猜到了明希心里想问什么，向明曦直截了当地开了口，语气里的无力和歉疚，明希清楚地听见了。 张着口需要说什么，却发不出一个音节，向明曦沉默地想了想，重新坐回沙发上，偏头看向明希，挠了挠头，试探性地说道：“嗯……假如，我是说假如，我说我有病你信吗？” 明希猛地一惊，很紧张地拉着她看来看去：“很严重吗？小曦，我带你去看医生，一定有办法的！” “啊……不是、我说假如、假如！”心里抽痛了一下，向明曦有些不知道如何说起，她拍了拍明希的手以作安抚，等她稍微冷静一点了才接着说，用词十分斟酌：“假如我有一种病症，现阶段医疗不起作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病，但是发病了我就会死。” 没有滞涩感，很顺利地说完了，向明曦有些意外。 “所以，我之前才一直拒绝你。”向明曦非常诚恳地说着，又挠了挠头，带着点不确定询问明希：“我这么说，你信吗？” 明希紧皱着眉，眼眶泛红，看着似乎也不是很笃定模样的向明曦，将她上下打量了几遍，怎么看也确实不像是生病了的样子，有很多疑问堵在心头，明希却不知道从何问起，最终，只问出口了一个问题：“小曦，真的是因为生病了才拒绝我吗？” “呃……”向明曦不知如何回复了，她并不想在这上面欺骗明希，给她徒增烦恼。 那的确不是病，但本质上是差不多的，都足够要命。 看着明希眼里的慌乱与担忧，向明曦最终还是将“真的”两个字咽了回去，她沉默了几秒才重新张开口：“假的，我骗你的。”向明曦嘴角上扬，勾勒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得意的弧度，眉毛轻轻挑动，仿佛恶作剧得逞后的顽皮：“我没有病。”声音也带上了清脆的笑意，洋溢着“你被我骗了吧？”的喜悦。 窗外的风，渐渐停歇。 “其实，我只是觉得还不是时候。”向明曦又说。 这些话听着实诚，但向明曦这副样子，明希反而不信了，她捧着向明曦的脸仔细端详，企图查找出病症的蛛丝马迹。 向明曦任她检查，丝毫没有心虚。 片刻后，明希并未查找出异样，但她还是不放心地同向明曦说：“明天我们一起去做个全面检查。”说完就拿手机预约了检查。 “好。”向明曦有些哭笑不得在心里，但为了让明希安心，便同意了。 还有一瓢暖意，洒向心底的枝芽。 预约检查的事情搞定，明希重新看向向明曦，她忽地叹了一口气：“小曦，你不想说，我不会逼你，我等你能够告诉我的那一天。” 明希还是不相信向明曦的说辞，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那话有假，却未必没有真，心中始终惶惶不安 但也不想再逼向明曦了。 明希暗自猜测，向明曦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因为某种缘故而不能说。若非如此，她不会反复强调“不能”这个词。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明希，真的很抱歉。”向明曦再次将歉意述说，表情也认真起来，她对上明希的眼睛毫不退缩：“或许有一天，我能够告诉你，但现在，很抱歉，还不行。” 心脏来回跳了几次，明希听着向明曦这番话，虽有失落，但并不气馁。 这才第一天，不着急。 都等了九年，我等得起。 明希想着，神色也缓和下来，话头一转：“小曦，我发现你很坏。” “坏？哪里坏了？”知道这是明希不打算继续前言了，向明曦心里松了一口气，装作无所谓地笑了笑，她挑起眉回应：“再说了，我坏，你是第一天知道吗？” “但你吓着我了，说吧，要怎么补偿我？”明希伸手点在向明曦胸口，指尖上滑，勾着衣领将她拉近了些许。 “嗯？”向明曦上挑了一个尾音，顺着明希的力道倾身过去，一手撑着沙发表面，一手搭在明希手腕上，缓慢又轻柔地摩挲，舌尖探出唇齿，沿着下唇滑过，向明曦将声音压低，微微颤着哑意：“怎么？想让我……肉偿？” 声音像沙砾一样，将心里的情绪打磨，明希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你别……” “别？别怎样？” 指尖顺着手腕向上，轻柔地滑过锁骨。 “昨天才……你需要休息。”明希控制住向明曦的手，艰难地咽下渴望。 “这就是休息。”向明曦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将所有的拒绝堵在口中。 “来，再一次，让我因你沉醉。” 炙热的吻让气息交换，也让彼此的心跳交错。 狂风之中，有高昂的呼啸。 在泉水的源头，有旅人低下了头，舀起一瓢清泉，贪婪地饮用。 窗外早已没了风，只有那月亮依旧高挂，照的人间，似一场将醒未醒的梦。 不知是谁，让这夜，如此安静。 作者有话说： 清明那几天不更新，有存稿也会放后面几天。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太阳懒洋洋地照着人间，将人们从那沉醉的梦境中唤醒。 此时正到了午间，高楼大厦里，有人伸了个懒腰，而后用指尖敲着桌面，哒哒作响，思忖着午饭与工作。楼间跑着的外卖员，长廊里的电梯还在最高处，眼看这一单即将超时，便迈动双腿在楼梯间跑起来。校园里，学子们规规整整排成例，挨个打着饭，饭堂的餐桌上坐满了恰是年华的少年人，三三两两笑着述说青春。 但这些都与她们无关，此时的她们，还未从那旁人不可得知梦中醒来。 第71章 昨夜又是闹腾了许久才入眠，两人这一觉睡得十分沉，所幸第二日都没有工作，这才得以好好地补了个觉，一直睡到了中午。 阳光穿过纱窗，却被那厚实的遮帘挡住，只能遗憾地停下脚步，落在仅有的缝隙里，静悄悄地打起盹儿来。 设定在26度的空调虽听不见风声吹拂，但它仍旧是本分地工作着，安安静静地为房中的两人送去恰到好处的清凉。 梦境讲述的故事似乎到了尾声，眼皮微微颤动几秒，明希便睁开了眼睛，呼吸仍是平稳。 许是连着没休息，又是奔波又是放纵，向来习惯了早起的向明曦此时还在睡，她蜷缩在明希怀里，鼻间呼吸声很轻，显然是睡得极为安稳。 明希撑起身子，稍稍低头便瞧见了这一幕，不禁莞尔，眼里很是柔和。 睡着的向明曦很是乖巧，全然没了昨夜的凌厉与勾人，弯弯的眉毛，很没有攻击性的模样。 明希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碰了碰向明曦的脸颊，指尖在脸上浅浅地压出一个窝窝，像酒窝一样。 “呵~”明希轻轻笑出了声。 “嗯……”睫毛轻颤，似是被扰了清梦，向明曦含糊着发出声响，紧闭的双目缓缓睁开，即便是朦胧里，却也认得眼前人的模样，沙哑的嗓子软糯糯地唤了一声：“明希。” 听到呼唤的明希俯身凑过去，在向明曦脸上蹭了蹭，轻声细语：“吵醒你了？” 被蹭得有些痒的向明曦笑着动了动，一手撑起身子起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懒洋洋地伸着懒腰：“没，也该醒了。” “早上好，明希。”清醒过来的向明曦，看向明希，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早上好，向明曦。”明希也笑了。 将窗帘拉开时，那潜伏许久的阳光终于争先恐后涌了进来，迅速洒满了目之所及，暖洋洋的，带着盛夏的热意。 换好衣服的两人没多久就洗漱完毕，一起走进厨房，互相给对方打下手，不多时，一顿午餐就被端上餐桌，有说有笑地吃着。 突然想起来的明希说：“后天早上我有个广告要拍，时间不长，阳光下午就可以回来。” 向明曦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回了句：“嗯，我在家等你。” “呜……”明希苦下脸，露出很是不舍的表情，她放下筷子，像是连食欲都没有了，噘着嘴嘟囔：“不想和小曦分开。” “……”明希的变脸速度太快，以至于向明曦都没反应过来，她有些好奇地看着明希，口吻疑惑：“你这是……在和我撒娇？” 这也不怪向明曦生出疑惑，实在是明希平日里装得很是高冷，剧组见面时就是这样。哪怕之前是接触了解了一段时间，可明希在她面前几乎都是游刃有余的状态，刚刚交往看见不一样的明希，着实让向明曦好奇。 明希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一面呢？ “是啊，撒娇，不行吗？”将声音略微压下，让人听着很是沉稳，平静得像无风时的水面一样。明希左手撑着脸，眼角微微弯了弯，唇边的弧度也不大，似乎是在笑的模样，瞧着倒是和往日待人时相差无几。 向明曦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笑了两声，像风铃清脆地撞了两下，敲响了明希心中的那个夏日。 再抬起头时的向明曦，那眼目里全是笑意，格外专注地看着明希，指间夹着筷子，她便用手背支着下巴，眨了眨眼睛，故作认真道：“不过，我倒是很喜欢这样清冷如月的明希呢。” “小曦喜欢的话，我也可以在你面前保持。”明希敛下表情，目光里的爱意也被压回，模样看着冷淡极了，连声音都被她刻意调整了，和休息室那次见面别无二致，她用这样的声音接着说：“如何？喜欢吗？” “唔……”向明曦假意思考了几秒，盯着明希看了又看，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颇为遗憾地说：“哎呀，喜欢是喜欢，可这样子太让我害怕了。”她摇了摇头，“当初我就是被你这样吓到了，完全不敢接近你。” 眼眸里的爱意瞬间就又涌了出来，明希微微垂下眼眸，情绪似乎是有些低落，言语间带着些自嘲：“早知道，就该听海山姐的，不要板着个脸了。” “怕归怕，但我还是对你产生了好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的向明曦连忙找补，“不管是哪样的你，都让我心动了，那样的你，也是真实的你。” 向明曦说着，起身就要走到明希身旁，却又被明希阻止：“我没事，不用过来。”明希重新展颜，眉毛弯弯的，哪有方才的低落模样，“虽然有发现，但直接听到你说怕我，我还是有一点后悔，但不至于难过。那时我只是想把我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你，想让你记住我，但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我有些怕吓着你。” “其实你没必要担心。”重新坐回去的向明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语气有些不自然：“毕竟我也是个普通人。” “什么意思？”明希好奇地问。 “就是……我也看脸。”脸上浮起一片红霞，向明曦有些难为情：“你长得好看，自然就记住了。” 很久之前向明曦就记住了明希，第一次在荧幕上看到明希时，那张脸就挥之不去了。 向明曦自认为不是一个很容易记住别人的人，她多少是有些脸盲的，很多时候都靠着阿姐提醒蒙混过关。哪怕是一个剧组待了几个月，她能有影响的人也寥寥无几，好在每次都有阿姐帮忙，才不至于闹笑话。 可明希不同，初见，便刻入了脑海。 或许是曾经忘却的记忆在提醒向明曦，又或许是冥冥之中的某种缘分，总之，明希是向明曦少有能只见过一次就记住的人。 那次卫生间相遇，向明曦同样认出了明希，每一次都会被惊艳。 脸也好，别的什么也好。 只是，向明曦从来都觉得，她和明希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哪怕她们身处同一个圈子。 但明希向她走来，抓住了她的手，住进了她的心。 向明曦同样想要去爱明希。 以爱，去回报爱。 “呵呵呵……”撑着脸的手掩住口鼻，止不住地发出笑声，明希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羞红了脸的向明曦“哼”了一声，企图转移明希的注意力：“你的高冷呢？” “一味地高冷是找不到女朋友的。”笑声里，明希理直气壮地说着当初许海山再三对着她强调的话。 “吃饭！吃饭！”向明曦的脸更红了，移开看着明希的视线，闷声扒饭。 明希也没再逗她，本就吃得差不多了，没多久就将这迟了许久的午餐享用完，将碗筷都收进洗碗机，明希拉着向明曦陷到沙发里，翻看着向明曦带来的本子以及拟定的通告。 许是怕向明曦没把握，明希帮着她把关。 “这几个代言都不是最合适，我建议你再等一等，等《求仙》开播，送到你手上的代言还能再翻一番。” “嗯，好，我回复烁姐。” “剧本我建议你选择刘导的《探罪》和李导的《螳螂捕蝉》这两部，《探罪》是网剧，剧集不长，给你的角色虽然不是主角，却始终贯穿整部剧，是很重要的一个角色，容易让观众留有印象，再加上网剧受众较广，拍摄时间不长，是不错的选择。《螳螂捕蝉》是谍战剧有挑战是一方面，班底我看了没问题，是个好班底，这剧不出意外的话能小爆一波。还有就是，虽然这个角色戏份不算多，但很讨喜，演好了很吸粉，况且你之前没演过这种类型，也会让观众有新鲜感。” “好，听你的。” 明希耐心的一条一条给向明曦分析，摸爬滚打多年，这方面她比向明曦有经验多了，能帮助向明曦规避一些风险。 向明曦自然是信任明希，先前大致翻看剧本时她心里多少也有些想法，抛开阿姐的推算不谈，明希是实实在在为她在考虑。 心里有暖意流过，这就是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 “最重要的一点是，年底，陶导的新电影要选角了，正好这两部时间都不长，拍完还可以好好准备一下。”忽地放下剧本，明希伸出手将向明曦揽入怀中，把头埋在她的颈窝，有声音从中传出：“双女主的剧，我也要去试镜，我们一起演，好不好？” “嗯，嗯，嗯？”被明希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心猿意马的向明曦呆呆地应声，回应完才意识到明希说的是什么，“双女主？陶导？我能有机会被选上吗？” 陶初阳导演可是圈内有名的会拍美人，无论男女，在她的镜头下一个二个都美得似天仙，可谓是拍一个火一个，多少明星挤破了头都要去她的电影。 能轮得到她？向明曦可没这个信心。 “嗯……不知道。”明希在她颈窝里蹭着，时不时地吻一下，言语里满是劝诱：“但我们一起加油好不好？” “别、别亲了……”昨日才刚刚发生了一些情况，明希此时的亲吻闹得向明曦起了反应，艰难地挣扎：“别闹！” 第72章 谁能想到明希在床上着实会折腾，虽然向明曦也有在外反击，但昨日到底是让明希占了上风，闹得一向精神奕奕的向明曦此时腰部还有些隐隐发酸，再这样下去，恐怕是受不住了。 “好吧。”明希颇为不舍地停下了动作，亲了亲向明曦的唇，就听话地没再做什么了，只是将向明曦圈在怀里，抱着她。 八月的天，哪怕是在室内，经过一番小打小闹，还是出了些许薄汗，身后的人像个火炉一样散发着热意，但向明曦却不想离开。 明希蹭着她的后颈，向明曦觉得，明希的动作，像只大狗狗一样。 “明希，别闹了，痒。”躲也躲不了，被禁锢在明希怀中，向明曦抬手拍了拍明希环住她腰间的手，“真是看不出你比我大。” “我不管，要收补偿。”明希此时有些任性，抱得更紧了些。 “要是让你那些粉丝看见你这么孩子气的一面，那可不得了了。”向明曦忍不住打趣她。 “但我就是想和你挨在一起。”明希固执地抱着向明曦，吐露心绪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向明曦听清：“即使演绎过许多心动与热恋，但我没谈过恋爱，只能跟着本心走，现在，我很想同你再亲近亲近。” 这话说得向明曦心里一软，便随她去了。 窗外太阳还高着，阳光暖洋洋地洒进屋内，这屋子南北通透，有热意落在她们身上，空调呼呼吹着冷气，将多余的热度带走，只留下恰到好处的暖意，暖得让人想陷入安眠。 她们没再说话，安静地享受午后时光。 窗外，晒太阳的阿姐飘过来远远地瞧了一眼，感叹着【热恋中的人啊！】，便又飘远了去，她闭上眼，默默思念那记不清面容的人。 作者有话说： 我这强迫症啊……不满三千就看着难受，写着写着又容易啰嗦。我怎么还没有写完刚谈恋爱那两天？？？不行，下一章要跳一下了。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很多事情阿姐并没有和向明曦明说，比如金光到底是什么？又比如为什么会撮合她和明希在一起？未来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少？她一直以来坚持的路是否正确？ 纵使向明曦有过疑惑，可阿姐不挑明，她也权当不知道。 总归不会害她就是了。 毕竟，从签下契约的那一秒开始，向明曦和阿姐就是共生共死的关系。 所以，向明曦不在乎阿姐的隐瞒，因为，她也有。 但向明曦不知道，阿姐选择不说，绝大部分原因是，说了也只会徒增烦恼。 同时，她也无法说。 纵然忘却了许多记忆，可测算与窥探仿佛与生俱来的本能，阿姐看见了许多未来，却无一不是走向终末，没有一丝生机。 人的未来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也不是固定的一条路，无数的选择都会造就不同的结果。阿姐信命，与向明曦的相遇是命数，是冥冥之中的一条生路，定下契约后得以从混沌中清醒过来的阿姐曾测算过。 是天道给予的生路，不仅是向明曦的，也是阿姐的。 可着生路往前，却仿佛都是死路，无论她们怎么挣扎，每一条，每一条，都是穷途末路。 她信命，但她不认命，始终在寻找破局之法。 随着力量在恢复，她能够看见的更多了，却始终，都没有找到那一线生机。 体育馆那次本就是死劫，不仅是她们的，也是那些学生们的，如果只是要保她们自己，阿姐是有七成把握的，但她不愿看到那么多生命悄然逝去。那一次，阿姐几乎是拼尽全力才保下了所有人，只留下一丝自保之力，因而陷入沉睡。 她必须留有余力，否则，灵魂消散之时，也是向明曦呼吸停止之时，那契约，可不是单向联结。 但到底是留下了暗伤，若非如此，道具室那夜也不至于扛不下反噬。那一次，也是她们的劫数。 好在向明曦是个良善之人，无论出于什么缘由，直接或者间接帮助他人之后，天地之间漏下的补偿会修复灵魂。 金光便是那补偿，换个说法，也可以叫作功德。 她们都本该是已死之人，要想被天道承认，他人的关注是一个方式，自从向明曦当群演被一些人认识之后，阿姐便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向明曦进圈之事，她也是赞同的。 但仅仅是得到关注是不够的，功德之力也是必要的帮助，所以向明曦存不了多少钱财，因为其余的都捐献出去了。 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阿姐告诉向明曦要获奖，只因为那是最接近于得到他人关注与认可的方式，以现有的条件，几乎可以说是最稳妥的方法了。 可获得之后呢？真的可以了解一切吗？ 阿姐没说的是，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否定的。 说到底，得奖也不过是稍稍延长一些时日，或早或晚，还是会有死劫。 生机，阿姐一直在找生机，天道虽无情，却也给万物留了一线生机。 可无论她怎么推演，都找不到破局之法。 好像，无论怎样做，都是死局。 直到明希出现。 直到明希出现在向明曦的世界里。 那身金光算是极为少见的了，至少她和向明曦一路走来，这么多年，明希还是第一个。 大功德与大气运之人。 但与之接触是好是坏，颇为罕见的，阿姐没有算出来，天道遮掩。但阿姐还是旁敲侧击，不着痕迹地去鼓动向明曦与明希接触，当然，也是在向明曦愿意的前提下，她不会强迫她。 而显然，向明曦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不拍也即合。 这一接触下来，那尽头下的生机便越来越明显了，至少从目前看来，与明希接触，显然是对她们有利的。 这一点，阿姐没说。 纵使想活下去，可阿姐是不愿让她们在感情里参杂其他的。 因为，哪怕记不清爱人的面容，阿姐也曾深爱过一个人。 若是无意，也不强求，再寻找其他生机便是了，阿姐最是不认命的。 也幸好，她们有缘。 剩下的，便是看那命数如何了。 默不作声地抽取力量为两人画下平安符，无实质的符文穿过墙体，融入进相拥的两人身体，阿姐伸了个懒腰，张口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她飘到屋顶，懒散地躺成四仰八叉的样子。 阳光正好，阿姐闭上了昏昏沉沉的眼。 梦里，那看不清的恋人，朝着她展颜一笑。 ------- 工作完回到家的明希刚好赶上鸡肉丝出锅，向明曦端着盘子走出来，便听到了明希关门的声音。她的耳朵很灵敏，哪怕关门的声音不大，但她还是听见了轻微的动静，更何况她还有阿姐提醒，自然是知道明希回来了。 【得得得，你老婆回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小情侣了，溜了！】阿姐说着这样的话，识趣地飘了出去。 向明曦不免失笑，想着“这话怎么听着有点酸？”的同时放下餐盘，鸡胸肉做的肉丝旁摆放着牛肉干。明希不在，看了会儿剧本，闲来无事的她便开始做起小零食来，前几日带回来的饼干明希吃了不少，便想着换换口味。 这身手艺派上了用场，以前为了省钱，有什么想吃的，向明曦都是自己做，慢慢地也学会了不少，除了家常菜还有许多小零食和甜点的做法。 向明曦解下围裙，一抬头，便看到了走进来的明希，眉眼弯弯地朝着她，于是，她便也笑了。 或许是心情愉悦，自交往以来的这几日，向明曦似乎总是在笑，时常是情不自禁的，就比如现在，她一看见明希，就不自觉地挂上了笑容。 并非恰到好处，而是不由自主，难以自持。 “去洗手，给你做的零嘴，犒劳你。”放下手中的围裙，向明曦朝着明希招了招手。 “嗯，好。”明希的回应依旧很温柔，“我也带了好吃的回来，正好，不用做饭了。” 和过年时一样，和梦境中一样，像是相处多年的某个日常，让欣喜涌上心头，浓得化不开。 洗了手的明希坐在向明曦身旁，接过她递来的筷子，细心品尝面前的美食。 因着无人打扰，这几日的她们过得十分自在。每日晨间醒来，便能看见心悦之人的面容，身旁是她的体温，呼吸也落在身上。和所有同居在一起的情侣一样，睁眼便可见着彼此，而到了夜晚，也能相拥入眠。 她们一起做饭、一起看书、一起看电视、一起锻炼，亲密地靠近，做着最亲密的事情。 交往后的日常好似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在确定参演的剧本之后，明希依旧会严厉地指导向明曦演戏，不会因为彼此的关系而软化态度，该批评的批评，该指正的指正。 只是少了一些距离，正事之余，明希总是同向明曦贴在一起，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挂在她身上似的，“哪还有先前的半分冷漠？”向明曦常常用此吐槽，每每得到的回复，便是明希理直气壮的“想和女朋友亲近嘛~”，带着点娇气的口吻。 第73章 可她那十足清冷的声音，像是那雪山之巅处流出的泉水，细润无声地给这炎炎夏日送来一丝清澈的寒凉，略微沙沙的质感，却又不失柔和，好似在讲述哄人入眠的故事。 “我的女朋友。”她缓缓念出五个音节，像是在念着最深情的诗句。 听得向明曦面红耳赤，往往败下阵来举手投降，任由明希抱着片刻不离。 时间很短，时间很长。 同榻而眠的日子是短暂的，向明曦就背着包回到了悦澜苑，为了不被察觉，向明曦赶在吴烁来之前连忙把屋内打扫了一遍，生怕因为哪里落了灰尘而被吴烁发觉。 向明曦到底是没有太大选择权的，哪怕她表示拒绝，公司还是要她至少接下一个广告，无奈之下只得进行选择，再三考虑，结合阿姐的测算与明希的调查，敲定了一个小众国货护肤品牌，没什么风险。 好在距离进组还有一段时间，明希又处于半休假状态，隔三岔五，向明曦总能找到机会同明希相触，牵牵那日思夜想的小手。 向明曦未曾想过，原来自己谈起恋爱也和看过的那些故事里差不多，看不到便想念，思念漫长又磨人。即使是视频电话也不能解了相思之苦，所以每每相处时刻，总是会忍不住靠近明希。 短暂的分离也让她理解，为什么明希会那么地想同她亲近。 爱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很美好。 这就是爱人，这就是被爱。 虽然演绎的是配角，但两部戏的时间相接，向明曦九月下旬就要进组，拍完《探罪》休息不了几天就要去拍摄《螳螂捕蝉》，留给向明曦同明希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所以，在得知明希已经好久没能悠闲自在地逛过商场时，向明曦眼睛一亮，自信满满地保证绝对不会被发现后，便牵着乔装打扮的明希走进了附近的商场。 【好家伙，你俩约会我把风！我的符是这么用的吗？！！！】三分无语，三分愤怒的阿姐扯着嗓子咆哮。 作者有话说： 写到这里了，觉得正好可以稍微说一些前面没解释的事情。 另外，阿姐的对象出场超级晚，要快到结尾的时候了，她们的故事我会在番外写。 阿姐的情绪是三分无语，三分愤怒，又带着四分怀念。 阿姐：今天也是想老婆的一天嘤嘤嘤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饭，吃了。 奶茶，喝了。 电影，看了。 衣服，买了。 明希觉得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这一路居然真的没有被任何人认出来，哪怕是她代言的服饰品牌的店员，也都没有认出她。 “太神奇了！”坐在中庭的休息凳上，明希吸了一口奶茶，发出感叹。 直到现在她还觉得有些不真实，明明没有过多地乔装打扮，只是略微调整了发型、戴了墨镜和口罩，她们没有特意换不同风格的衣服，甚至连假发都没有换，因着在室内以及喝奶茶的缘故，墨镜和口罩还摘了下来。 左侧方代言的品牌门店上贴着印有明希半身像的大海报，偶有人经过时，他们的视线无意识扫过又离开，并没有发现这里坐着一位和海报上明星很相似的女人，他们只会觉得眼前是随处可见的大众脸。 身旁半米距离处坐着的女生正兴致勃勃地和朋友谈论明希最近的广告路透，而她的手机屏保正是明希的高清大图，“啊啊啊我家希宝这身真的太美了！！！” “还有这张，你看着眼神，美！”女生的朋友表现得也很激动，背包上还挂着明希的q版小像，是希粉们自制的。 她们讨论得热火朝天，却始终没有注意到，自己口中谈论的偶像就坐在自己身旁不远处，正咬着奶茶吸管，懒若无骨地靠在她身边的女人身上。 【升级版隐匿符！大隐隐于市版本！你值得拥有！】某人得意扬扬，向明曦只当没听见，充耳不闻。 “怎么做到的？”明希实在是好奇，忍不住发问：“这样的伪装放在平时早就被人围住了。” “嗯……”嚼了两口珍珠咽下，向明曦故作神秘地开口：“想知道？” 被勾起了好奇心，从向明曦肩上抬起头，明希撑起身子对上向明曦“你快说想”的眼神。 “想。”明希心领神会，顺着向明曦的话说下去，拉住她的手小声撒娇：“告诉我好不好？小曦？” “好啊。”向明曦微微一笑，俯身凑到明希耳边，用着生怕被人听到的声音说：“其实我有超能力。” “啊”明希先是疑惑，随即脱口而出：“那能弄弯勺子吗？”倒不是她没有想象力，实在是她对超能力的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把勺子弄弯是基础，当然，要抛开电影里的那些。 “你真相信我？”没想到明希是这个反应，向明曦惊讶。 【我可以的哦，要表演一下吗？】身为超能力本力的阿姐用手擦了擦不存在的汗，表示跃跃欲试。 当然不可以！你先别捣乱了阿姐！ 阿姐又不知道什么时候飘回来了，无法出言回怼的向明曦只得在在心里默默腹诽。 “小曦说得我都相信。”明希回答得理所当然 “那如果我说，其实是我有外挂呢？就像小说里的系统一样。”听到明希这么说，向明曦饶有兴趣地问，也算是半句实话。 【……】外挂本挂、系统本统的阿姐翻了个白眼。 “哦？”被向明曦的话惹起了兴致，明希略微思索了几秒，挑起眉盯着她道：“那小曦是带着系统来攻略我的吗？” “呃……不是，我开玩笑的。”明希这一脸认真好奇宝宝的模样弄得向明曦哭笑不得，但又没办法说实话，她转了转眼珠，“噗呲”一笑：“逗你的，你还真信啊？” 心里却在叹气，向明曦虽然很感谢明希给予她的信任，但还是没办法说出口。 禁言，禁言。 抬手捏了一下明希的脸蛋，向明曦眨了眨眼睛接着说：“是你平时伪装过度了，打扮成那样谁看了不知道是明星啊？就这样简简单单大大方方的，大家看了也只会认为是看到了一个很眼熟的美女而已。再说了，现在大家都太关注别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脸盲，只要你不凑上去说你是谁，没人会发现的。” 感谢升级版隐匿符！ “原来如此。”明希点点头，虽觉得向明曦的说辞不足以支撑，但此刻她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便只得暂且作罢，不再询问。 奶茶喝完也休息够了，将空杯丢入垃圾桶中，两人手牵着手，提上包装袋，向下一个地方走去。 确实是难得的相处时间，就是阿姐要是不跟着就更好了。 走着走着，向明曦幽怨地往半空若隐若现的虚影处瞥了一眼，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向明曦总觉得似乎近来越发能察觉到阿姐在哪了。那以往难以察觉到的虚影，最近一段时间似乎是凝实了起来， 【你这是在嫌弃我？！好啊你个向小曦！我在这里给你们俩保驾护航，你还嫌弃上我了？！】飘在向明曦身旁的阿姐自然没有错过她的那一眼，到底是相处了多年，向明曦想说什么，阿姐看出来了。 啊……没有。 听到抱怨的向明曦脚步顿了顿，尴尬地移开眼神，虽然知道阿姐听不见，但还是在心里回复，只是有些心虚。 “怎么了？”明希察觉到了恋人的异常，关心地询问。 “没事，刚才觉得脚底下好像踩到了什么，我们继续走吧。”朝着明希露出一个放心地笑，向明曦低头看了看鞋底，拉着她继续走。 【你以为我愿意跟着啊？你知不知道你女朋友的辨识度有多高？你以为她是以前的你啊？我隔开八百米都不影响你隐匿！】阿姐气呼呼地扯着向明曦的耳朵咆哮：【你带着你女朋友出来有没有考虑过符咒术法承受力的问题？不说你女朋友，你现在也算是小有名气了，我敢离开吗？离开十米你俩就得原地现形！】 “嘶……”愤怒的声音爆炸在耳边，大得吓人，向明曦忍不住停下脚步略微弯着腰捂住了耳朵。 “小曦？”明希被向明曦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担心地抱着她询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错了，我错了。 低着头的向明曦在明希看不见的角度，无声地做着口形讨饶。 【呵。】阿姐冷笑一声，表示不吃这套，但也确实不打算再打扰她们，丢下一句【行了，好好带着女朋友逛吧！】，虚影就飘远了去，卡着9.9米的位置躺在半空中。 “小曦？小曦？”明希很慌张，下意识就想寻求周围人的帮助。 “没事，明希，别担心。”向明曦及时拉住了明希，她抬起头对上明希慌乱的眼神，凑上去用头蹭了蹭她的脸庞，“好像有什么东西飞进了耳朵，你帮我看看。” “好。”虚惊一场的明希呼出一口气，两人都到前方的座凳处，向明曦坐下，歪着头将耳朵凑向明希，明希低下头认真地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什么都没有。”但明希还是不放心，便提议道：“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我们今天不逛了” 第74章 “没事没事，我没觉得耳朵里有东西，可能是个小虫子，飞走了吧！”向明曦摇了摇头，轻松地对着明希笑，抬手又是相扣，拉着她摇了摇：“说好带你逛街的，还早呢，我们继续！” “可是……” “别可是了！走！” 不等明希拒绝，向明曦不由分说地拉着明希就走，三拐两拐就走进了一家抓娃娃的店铺。 商场五楼的店铺里，欢快的音乐声奏响每一个角落，一台台机器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时不时播报着“哇哦！恭喜您” 电子音效，与机器前奋战的人群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向明曦提前在团购网上买了优惠券，只花费了五十元，机器就吐出了三百枚游戏币，两币一抓，够她们抓上一百五十次了。 向明曦这还是第一次来，但她看网上的约会攻略，都有提及一定要和对象去抓娃娃，便带着明希来了，以往只在手机里看过，向明曦有些跃跃欲试。 明希倒不是第一次，但也许久未有来了，高中时玩过几次，也是过去许多年了，此时进来，竟也觉得有些新奇，恍如隔世。 在这方面，两人都是新手。 “给你。”向明曦手一伸，将装有游戏币的篮子递给明希。 明希接过，看了看面前的机器问：“小曦想抓哪一个？” “我也不知道，我没玩过，但网上都说要来玩。”向明曦迷茫地看着一排排机器，“不知道好不好抓。”视频里好像都不容易。 机器里装载了各种可爱的毛绒玩偶，它们一部分被整齐地排列摆放起来，一部分则被看似随意地摆放在出货洞口附近，向过往的行人展示着嗷嗷待抓的模样。 “我们一起。”口罩下的明希笑了笑，露出的眼眸满是温柔，她随意走到一个装着小狗玩偶的机器前：“就这个，试试？” “好。”随着动作，塑料盒子里的金属币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向明曦拿起两枚，走到机器前投下。 明希握住向明曦的手转动摇杆，让爪子移动到玩偶的位置上方，看了看应该是差不多的地方后按下抓起。 机械爪子只是虚虚地将小玩偶抓起两秒，就忽地一松，空手而归了。 明希皱了皱眉，神情严肃：“看样子有些困难，这爪子太松了。” 向明曦倒是不在意，眼里闪着光，又拿出两枚游戏币：“再试试？” 又一次脱落。 向明曦瞪大了双眼，有些较真了，她不信邪，接连投了二十次，明希带着她尝试了各种角度和方法，什么同时按两个按钮、在最后一秒突然转向啊等等，但那只灰色小狗历经各种坠落，依然安然无恙地躺在洞口附近。 看着其他机器不时有玩偶落下，直叫人羡慕不已。 “这也太……”向明曦找不到形容词了，语气里满是挫败。 “这些机器都有保底，应该快抓起来了，或者我们换一个？”明希拍了拍她的背，小声安慰。 “不，就要这个。”向明曦的眼里似乎冒出了火光，咬牙切齿地盯着小狗玩偶。 很难得的，向明曦露出了一点儿孩子气的模样，明希的心里软成一片，也被她的模样逗得乐开了花。 “好。”明希莞尔，拿起游戏币就往投币口去。 最终，又坚持了十次，灰色小狗终于掉落进出货口，明希蹲下将它取出，毛茸茸的小狗被放入手中，柔软的触感瞬间就袭击了向明曦。 “你的小狗~”明希温柔地说着。 向明曦又笑了。 作者有话说： 最强工具人·爱情保安·阿姐。 虽然我自己认为这篇文比上一篇写得要有进步，但这个点击和收藏好惨，还不如上一篇（哭哭）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包房里的七个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开口。 唐繁星目光深邃地在向明曦和明希之间来回，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燕归满眼震惊，拿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乐知云游天外，闭上眼睛又睁开；万听雨恍然大悟，满脸写着八卦二字；箫安然一副如遭雷击的模样，筷子掉在地上都没在意。 是的，明希现在正坐在“六朵金花”群的聚会现场。 明希端坐在桌前，桌面下的手，紧张地握成了拳。 一只微凉的手覆了上来，是缩成鹌鹑的向明曦。 心中的紧张略微散去了些许，明希弯起唇角，朝着对面的五个人露出一个友好地笑。 那么，明希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唐繁星和万听雨的签名在向明曦杀青后就寄了过去，或许是看在救她受伤的缘故，白雾没说什么，只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便答应了签名，倒弄得向明曦颇为不好意思，红着脸给白雾连连道谢。 田青的也是，他很好说话，说明缘由后便爽快地同意了。于是，向明曦很顺利地要到了两个人的签名。 至于箫安然的那张签名照，也在七月中旬约箫安然、燕归和乐知聚一聚时给了她。本来向明曦没打算这么快介绍明希给她们，但恰逢唐繁星参加学术会议来了沪城，万听雨也因为临时出差到了沪城，向明曦正好也没有通告，难得有相聚的机会，几人一拍即合，便约在了今日。 收到消息时已是晚上，向明曦躺在床上，微信群消息闪个不停。 万听雨：我明天出差来沪城！**公司，快下班了临时通知的！晚上见面不？ 箫安然：好啊好啊，我来订地方！ 燕归：我没问题。 乐知：可以啊。 唐繁星：正好我今天和导师来参加会议，看了看日程，明天开到四点半，晚上是空的。 向明曦：我也有空。 箫安然：那就六点半，地址我定好了发群里 靠在床头刚敲下几个字发出，明希的亲吻就贴在了脸上，颇有往唇边移动的趋势，向明曦偏过头，迎上这个吻。 短暂地交换了气息，向明曦看着眼前还想继续的明希，思绪在脑中一转，就问出了口：“明天晚上和我去见朋友吗？” 那时，向明曦突然就想，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 明希僵住了。 ？什么意思？ 起先是疑惑，紧接着还是疑惑，“我去见朋友”几个字在脑中转了又转，好半天才理解其意。 “小曦这是……要带我去见朋友？”明希歪着头，口吻迟疑又不敢置信。 “嗯。”向明曦点点头，似乎意识到自己问得突然，也没提前和明希商量，她挠了挠头，试探问道：“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去！”明希神色一变，一把抓住向明曦的手，大声回应。 但她有些紧张，交往一个多月了，这是向明曦第一次要将自己带到熟人面前。 霎时间，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有了。 “怎么？”瞧见了明希变脸色，向明曦探身过去，伸出食指虚虚地抬起明希的下巴，调侃道：“紧张了？” “没有。”明希有些羞于承认，身为年长者的尊严不容她此刻退缩。 “可是”向明曦拖长了“是”的尾音，听上去像是风雨欲来的前奏，“她们对我来说很重要。” 向明曦收回手，顺势靠在明希怀里，言语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在平铺直叙：“我没有父母，她们对我来说就像家人一样，所以，我希望能得到她们的祝福。” 明希垂下肩认命道：“现在紧张了。”她低下头将脸埋在向明曦怀里，声音闷闷的：“明天陪我去买东西吧？‘见家长’可不能随意。” 幸好明天无事，见面约在晚上，还有时间准备。 “好~”向明曦笑着回应。 六朵金花的群里，向明曦默默发了两条消息。 向明曦：我明天带个人来，订个隐秘一点的包房，我会准时到。 向明曦：我谈恋爱了。 群里霎时间炸开了锅，不过，向明曦没有理会，心安理得地将手机调至静音，给明希说起几人的喜好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明希就拉着向明曦去准备礼物了，托阿姐的福，今天也是偷偷牵手没有被发现的一天呢！ 时间一转就到了六点半，向明曦牵着明希，准时站在了包房门前，包房隔音不错，听不见里面的声音，但看了手机的向明曦知道，她们都到了。 明希胸口起伏，深呼吸，还是深呼吸，然后看着向明曦说：“我准备好了。” 向明曦失笑：“那我们进去了。”说罢，便推开了门。 吱呀一声，门内的五人齐刷刷地看过来，向明曦朝她们笑了笑，领着明希入座。 “大家好久不见了。”入座后的向明曦拿起桌上的茶壶，先是给明希倒了一杯茶，然后才给自己倒。 五道审视的视线投射过来，照着就往向明曦身上扎，刺得她莫名有些心虚。 桌上已摆齐了菜，餐桌自带恒温及加热功能，所以不用担心随时会有服务员进入，箫安然应该嘱咐过门口不留人，向明曦很放心。 第75章 转头看了一眼明希，在向明曦的示意下，明希摘下了伪装用的帽子、墨镜和口罩，一张清丽的脸显露了出来。 瞧着不施粉黛，却依旧美丽的面容。 这是明希特意画的妆容，颇有考究的伪素颜妆。 “这是我女朋友，明希。”语气里情不自禁地带上了甜蜜与愉快，看得出她心情很好。 “你们好，我是向明曦的女朋友，明希。”明希微微一笑，朝着对面的五个人弯下了眼角。 在看清明希面容的那一刻，箫安然五人目瞪口呆。 神情恍惚目光呆滞了好一会，又各自变换了表情，于是，成了面面相觑的状态。 唐繁星咳了两下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老二，这是……那个明希”吧？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就听得箫安然一声尖锐的爆鸣声，她失声尖叫起来：“啊！！！！！希宝！！！我的希宝啊——！！！” 几人连忙捂住耳朵，也阻止不了这声音的穿透力。 门口响起敲门声，是正在附近包间的服务员听到动静赶了过来，按下门口的对讲器询问着：“客人，出什么事了吗？” 万听雨眼疾手快地捂住箫安然的嘴，这才让她止住了尖叫，燕归起身走到门边回复：“没事，刚踩着脚了，不用管我们。” 服务员揣着疑惑离去。 “希宝！希宝！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粉丝心占了上风，箫安然挣开万听雨，一下子就蹿到了明希身旁，激动的小手举在胸前，似乎是想碰不敢碰。 这个二货！唐繁星、燕归、乐知、万听雨纷纷捂住眼睛不忍直视。 “小曦小曦！你看，是希宝耶！”两眼冒星的箫安然看看明希又看看向明曦，因见到偶像而蒙住的大脑总算开始转动：“不对？小曦怎么会带希宝来？不是说谈恋爱了？等等！刚才她说希宝是——” 终于反应过来的箫安然捂着嘴连连后退，她颤抖着抬起手指着向明曦：“你、你、你——” 眼见箫安然又要放声尖叫，燕归和乐知推凳而起，一左一右控制住她，万听雨则直接塞了一块糕点到她嘴里，才堪堪将爆鸣压了回去。 “见笑见笑。”唐繁星扶着额头，尴尬地朝明希笑了笑。 向明曦也捂着脸，一副不愿意看箫安然的模样，直到动静平息才收起手。 “大家都饿了，先吃饭，有什么问题等会再问。”虽然很想细问，但作为寝室长，六朵金花的老大，看向明曦一脸说来话长的表情，唐繁星决定还是先祭了五脏庙再说。 向明曦朝着唐繁星投去一个感激的表情。 唐繁星回应向明曦一个“你个好小子”的表情。 都是忙碌了一天，几人早就饿了，既然唐繁星发话，便也都动了筷子。 握了握明希微凉的手指，向明曦朝着明希点了点头，投以安抚的笑容说：“先吃饭吧。” 抬手夹了块明希喜欢的菜放置于碗中，向明曦起身给几位好友也夹了菜，瞧着有些讨好的意思：“老大，来你爱吃的鱼。老三，来你最喜欢的牛肉。老四，你看，菌子。老五，这鸡汤不错来一碗。安然，吃个螃蟹。”向明曦记得清楚她们的喜好，自然是每个人都照顾到了。 但餐桌上还是很安静，大家沉默地吃着口中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否尝到了滋味。将饥饿缓解了大半，唐繁星再次开口了：“你们谈了多久了？” 她看着向明曦，没将眼神分给明希半分，显然是要听向明曦的回答。其余几人也都放下筷子竖起耳朵，视线投射过去，好奇得紧。 “一个多月。”向明曦答。 “谁告白的？”唐繁星接着问。 “是我。”向明曦说。 “真的喜欢？”不是为了资源？ “真的喜欢。”听出了唐繁星未问出口的潜台词，向明曦回答得很认真。 唐繁星看了向明曦一会，又将视线移到明希身上，她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明希小姐。” “请说。”明希的声音也很平静，虽然她是有些紧张，但她面上仍旧一片镇定，到底是演员，藏起不安的情绪轻而易举，让人瞧着是游刃有余的模样。 “您是真的喜欢向明曦吗？”唐繁星眼里很是犀利，她板着脸，神情严肃。 “很喜欢。”明希柔下眼眸，毫不躲避地对上唐繁星的视线，沉下声音接着说：“喜欢了很多年。” 很多年，几人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但似乎不适合追问到底，因为向明曦对着她们轻微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是她？”燕归开口，换了一个问题。 “因为，是她。”明希重重地回答。 “小曦说是她告白的，你为什么答应了她？”万听雨眼睛里冒着八卦的求知欲。 明希轻轻笑了：“准确说是我先告白，但被小曦拒绝了，我一直在追求她，所以，当她告白时，我就答应了。” 齐刷刷地目光又投向向明曦，瞳孔飘忽了几秒，向明曦低下头理了理耳边的头发，长发遮掩下，一双耳朵红彤彤的。 那红晕，也漫上双颊。 作者有话说： 争取多写几张她们的恋爱日常，刚在一起没多久，要快乐快乐。 之前在《重启十一年》里面感觉恋爱和日常都很少，后面说不定会去补充一个她们的日常小番外吧，感觉差小江和小舒一些日常。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什么情况？她追求你？” “你还拒绝了？！” “不是，你凭什么拒绝我家希宝？！” “然后你又为什么告白了？” “怎么心动的？” “你说话啊向小曦同学！” 一连串的问题让乐知、万听雨和箫安然三人问个不停，好似有那七嘴八舌似的，饭也顾不上吃了，也不顾及明希在场，就把向明曦拖到墙角围起来“拷问”。 “说！”乐知在左。 “说！”万听雨在右。 “老实交代！”箫安然站在中间，双目冒火，活脱脱一个拷问官附体。 向明曦是坐着的，气势上看着就矮了一头，她缩了缩脖子，仿佛被三人的压力压成了鹌鹑。 甚是可爱。 明希看着，笑意更深了。 原来，向明曦在朋友面前，是这样的。 向明曦梗着脖子，没有半点心虚：“交代什么？事情就如你所见，就是在一起了。” “详细呢？我要知道为什么是希宝在追你？虽然我们是姐妹，但你凭什么啊啊啊！！！”箫安然是典型的事业粉加妈粉，自家乖宝一不留神就谈恋爱了，虽然白菜是被自家白菜拱的，可冲击太大，她一下子还是接受不了，宕机了好久。 “简单来说，就是我们以前就见过，然后去年合作加深了解以后就……” 这个说辞是她们商量好的，那次事故虽然对箫安然没有造成过大的实质性伤害，但还是留有心理创伤，向明曦同明希谈过。更何况，对明希来说，那个意外，也让她们错过了太多年，深埋在心里，每一次挖出都会难过。 “为什么是你拒绝的告白？”乐知追问。 “当时我还没喜欢上她，所以就拒绝了。”向明曦弱弱地回答。 “那后面你为什么又告白了？”万听雨紧追不舍。 “就……她追我，然后我就心动了，那天她来找我，我就……告白了。”向明曦红着脸，瞧着十分不好意思说的样子。 “那天？是哪天？”箫安然显然会抓住重点。 “就白百合奖那天，我不是又落选吗？心情不好，明希她来安慰我，我没忍住，就……告白了。” 向明曦羞红了脸，眉眼间娇羞得不得行，任谁看都是一副难为情的模样，特别有小女儿家的姿态，这让站在她面前的三个人都是一脸“见鬼了”的表情。 箫安然她们何曾见过这样的向明曦？刚相识那会儿，成天板着个脸，面无表情十分沉默，哪怕是后来熟悉了，虽会打闹嬉戏，可向明曦的情绪起伏也都不会过大，更不要提现在这眉眼含情十分娇俏的模样。 惊得三人连连后退，万听雨掏出手机，用手机壳上的招财进宝符对准向明曦：“呔！哪里来的妖精！还不速速从我姐妹身上下去！” “下去！”箫安然重复，双指并拢作剑指状直指向明曦。 那边闹腾着，这边明希忍俊不禁，用手掩着唇，可眼角的弧度出卖了她，让桌前的唐繁星和燕归再次接受了美颜暴击。 啊，好耀眼，不愧是大明星。 “好了好了，你们收着点，还有人看着呢！”燕归看不下去了，起身走到箫安然身后一巴掌拍在她背上：“老六，你要晾着你偶像自己耍宝到什么时候？” “痛痛痛！大燕子你下手也太重了吧？”箫安然连连痛呼，但确实被拍醒了，僵硬地转头看了看明希，后知后觉害羞起来，捂着脸十分忸怩，她转过身颇为难为情地朝着明希傻笑：“啊、啊、啊、希宝嘿嘿嘿、我平时不这样，真的，希宝嘿嘿嘿。” 第76章 燕归又一巴掌拍了拍万听雨，对着向明曦说：“曦姐也是，别演了。” “啊，被看出来了啊。”向明曦收起娇羞的神色，被燕归拆穿也不尴尬，只是没骗到燕归而感到有些可惜，她搬着凳子回到桌前，也没忘了故作自嘲：“看来我演技还不过关。” “够可以了，只是我庭上见多了出神入化的演技。”燕归坐回原位，打开酒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悠悠抿着。 在唐繁星招呼下，几人都回到自己的座位，向明曦也借这个机会，把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 “常听小曦提起大家，初次见面，给大家买了些小礼物，希望大家喜欢。”拿出一路提来的袋子，明希起身将装有礼物的手提袋一一送到几人手中，报以微笑：“我就跟着小曦喊了，繁星姐，谢谢你对小曦的照顾，请放心把小曦交给我。” 几人心里早有预料，她们不瞎，是看着向明曦和明希提着袋子进来的，早就猜到那是给她们准备的礼物了。只是没想到来人是明希，心理准备的那些盘问都打了水漂，被冲击得乱了方寸。 燕归、乐知、万听雨和箫安然，明希一一同她们打招呼，并将礼物送到她们手中，感谢她们对向明曦的多年照顾。 “安然，也谢谢你这么多年的喜欢和支持。”轮到箫安然时，明希多说了句“谢谢”。 伸手不打笑脸人，唐繁星笑眯眯地接过袋子后低头瞥了一眼，又看看翻看中的几人，共同的是一个同款不同色的cl手包，不同的是一些别的东西，似乎是针对她们每个人挑选的。唐繁星拿到的是养生鱼油、维生素等保健用品，燕归那边是一个大容量实用型托特包和录音笔，乐知是蓝海护肤套装，万听雨是一套am化妆品，箫安然则是附有明希签名的代言产品一套。 “啧啧啧，老二，这礼物，除了手包都是你挑的吧？”唐繁星挑了挑眉，毫不留情地拆穿：“你就喜欢考虑实用性。” “嘿嘿。”向明曦挠着头笑了笑。 “临时得知匆忙了些，就让小曦帮我参考了，抱歉，下次见面一定好好准备。”声音里带上歉意，明希略微抱歉地看向唐繁星。 “明小姐多虑了，我们都挺喜欢的，你看，你的小粉丝多高兴？”唐繁星笑了笑，偏头指了指抱着签名两眼放光傻乐着的箫安然，随后扶了扶眼镜，话语一转：“明小姐的为人我们多少也有了解，当然私底下我们不清楚，不过，小曦能带你来，至少人品是没问题的，我们相信小曦的眼光。不过，我们有些好奇，明小姐为什么会喜欢小曦？你们圈里应该不乏喜欢你的人吧？明小姐的选择应该很多。” “或许吧，但她们都不是向明曦。”明希笑着回答，转头与向明曦对视，桌面上的手也牵在了一起。 唐繁星了然，燕归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酒。 都是谈过恋爱的人，明希和向明曦这样子她们都看得出来，显然是陷入爱情中的模样，当然，这两人都是演员，是不是演戏还有待商榷。 不过，如果不是真的喜欢，向明曦是不会把人带到她们面前的。只是，才交往一个多月就带来，这让她们有些惊讶。 “在我刚出道那几年其实过得并不太好，很多次我都想放弃，也是在那时，我遇到了小曦。”明希坦诚地说，她看见了向明曦眼中的担忧，笑了笑以作安抚，停顿了几秒又接着说：“小曦兼职群演你们应该知道，有一部剧是我参演的，小曦虽然不认识我，但还是帮了我，只是那时我们没留下联系方式，去年恰巧又在在一个剧组，于是我就开始追求小曦。” “很高兴小曦能够答应我，和我在一起，你们都是她很重要的家人，所以，我们希望能够得到你们的祝福。”自始至终，明希都不卑不亢，与向明曦相握的手也大大方方地袒露在众人面前。 “你们要公开吗？”燕归问得直接，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酒杯，“以你们的身份，公开对你们的事业来说会是打击。” “这一点我和明希商量过，暂时先不公开。”这次是向明曦来回答了，“考虑到现在的大环境，我们一致认为不是好时机，况且……” “出于对小曦的事业考虑，现在公开对她不好，我个人是不在意的。我家里……并不太在意我，但我会跟周围的朋友都公开。”明希接过话来，说到家里时虽然有些难言之隐，但态度很认真。 乐知咽下口中的菜，忍不住说了一句：“真看不出来你们才交往一个月。” “对啊对啊。”万听雨点头附和。 “等等。”箫安然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问道：“那我找小曦要签名，岂不是给你们助攻了？” “呃……算是？”向明曦挠了挠头，有些迟疑。 明希笑而不语。 “咳，虽然我们交往时间不长，但我想，除了明希我不会再喜欢上其他人了，所以，我才决定带她来见你们。”顿了顿，向明曦正色道：“繁星姐，你知道的，我没有家人，你们就是我的家人，我不想瞒着你们。” 唐繁星看着向明曦叹了一口气，转头和燕归对视一眼，燕归点了点头，唐繁星重新笑了起来，拍了拍手道：“好了，我们的向明曦同学难得铁树开花，姐妹们是认还是不认啊？” “认！”四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那么，让我们干杯！”唐繁星举起酒杯，没忘了补充：“不能喝的人别喝酒，喝什么随意。” 向明曦举起茶，明希却是举起了酒杯。 “干杯！” 唐繁星又说：“那么，祝你们百年好合！” “百年好合！”其余四人接着附和。 “谢谢。”向明曦眼角含泪，笑着饮下了杯中的茶水。 “谢谢。”明希含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明希。”箫安然忽地正色喊了一声明希，全然没有之前花痴的傻样，她直勾勾地盯着明希说：“虽然我当你是偶像，但向明曦是我很重要的朋友，如果你对她只是玩玩，我会拼尽全力毁了你。” 箫安然恶狠狠地说着，如果真有那一天，她会让明希知道，她有这个能力。向明曦对于箫安然来说，从来都不是一个普通朋友，光一条救命之恩，就足以让箫安然把她划分到自己人范畴。 唐繁星她们虽然没有应声，但神情同样严肃，显然是认可她的说法，这是她们共同的想法。大学四年，或多或少，大家也都接受过彼此之间的帮助，在她们帮助向明曦的同时，向明曦也帮过她们很多次，学生时代的友谊总是纯粹的，延续至今，又很坚固。 蚂蚁虽小，力能搬山。 她们相信自己能够做到。 明希一怔，很快展颜一笑，她是真心高兴，为向明曦有这样的朋友。 “你们放心，我求了这么多年，只要小曦不说分手，我就永远不会离开她。”明希说着承诺。 没有人看见，向明曦的眼中暗了一瞬。 而后，所有人都笑了，带着各自的含义。 余下的用餐时间过得很愉快，明希风趣幽默地说起圈内趣事，逗得几人笑声连连。 回程的路上，开着车的明希一直在笑，因为红灯停下时，看着向明曦也是笑眯眯的，弄得向明曦有些不自在起来，很是疑惑地问：“怎么一直看着我笑？” “没什么。”明希还是笑，声音依旧温柔，像流水一样缓缓淌过心间：“我只是没想到，在朋友面前的你是这样的，很开心你能带我去见她们。很有趣的朋友们，也都是很好的人，我高兴你有这些朋友。” “是吗？”向明曦也笑了，她看着前方红灯上渐渐变小的数字，说道：“都说朋友是自己选择的家人，她们都是我所珍爱的家人，我也很高兴，她们能够认可我的选择。” 数字减少到1以后，绿灯亮起，明希启动车子的同时说：“如果有一天我们能结婚，希望她们能来。” “想这么远吗？”向明曦有些意外。 “想很久了。”明希说。 “或许”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路，向明曦说：“有那么一天。” 作者有话说： 一不小心这章又写多了哈哈。 室友们都是很好的朋友。 4.16修改错字“四日”改为“四人”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向明曦进组之后，明希也投入工作中去了，下半年有个电影要拍的同时，工作室独立的安排也提上日程。 所以，明希很忙。 向明曦也忙，留给两人独处的时间并不多，哪怕是微信间的联系也寥寥无几，通常，回复也间隔很久。 向明曦：今天还算顺利，剧组氛围不错。 过了一两个小时，明希的回复才发来。 明希：我也是。想你了。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 向明曦：想你。 虽然是延后的回应，但总归还是能聊上几句，这样的日常一直在持续。 明希：下雨了。 第77章 明希：[照片] 明希：冷冷，哭哭，抱抱。 向明曦：我这里大太阳。 向明曦：[照片] 向明曦：很热。 很难想象，明希是以怎么样的表情发出“冷冷，哭哭，抱抱”这几个词的，但既然是在片场，肯定是保持着淡漠的姿态。 向明曦想了想，觉得挺有意思的一个场景。 “小曦姐，要开拍了。”助理小李小声提醒。一回生二回熟，鉴于向明曦目前事业有起色，小李被彻底调来跟向明曦了。对此，小李欣然接受，跟着向明曦，比跟着之前的男偶像好太多了，至少向明曦不会随意朝她们这些助理发脾气，也不会被骚扰。 “嗯好，谢谢小然提醒我。”小李全名李然，毕竟是确定跟着向明曦了，也相处了一段时间，两人在称呼上也发生了变化。 或许是谈了恋爱的关系，向明曦心情一直不错，待人接物的温和中也少了几分伪装。 向明曦笑着起身，走到镜头之中。 《探罪》便是刘导之前的承诺，虽说是一部双男主题材的剧，但其中的女性角色也极富魅力。向明曦此次演绎的角色，正是至关重要贯穿全剧的一个角色，看到人设时，向明曦就知道，不出意外的话，演好了一定会吸粉。 或许是有前车之鉴，刘导这次认认真真地举行了开机仪式，还暗戳戳地问向明曦“这次剧组没问题了吧？”，这让向明曦一时有些哭笑不得，觉得自己像个神棍。但为了保持之前神秘的人设，还是装模作样看了一圈，实际上悄悄询问了阿姐，得到回答后便回复刘导：“刘导放心，规规矩矩地来，不会有问题了。天机不可泄露，多的，您就别问了。” 这才打消了刘导还想问东问西的想法，让他欢天喜地地走了，开机之后果然很顺利，刘导偷偷地朝向明曦多次投来佩服的目光，引得向明曦无奈避开。 这些小趣事，向明曦并没有和明希说，并非故意隐瞒，只是不好去解释，涉及阿姐，便也无法开口了。 有时，向明曦都在想，要不走神棍人设算了，整个圈内多多少少都有些迷信，想必很好走通。 但阿姐无情地否定了向明曦的想法，她说：【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哦。你有没有想过，哪天我们分开了，你要怎么办？】 和阿姐分开之事，向明曦的确没有想过，从签下契约开始，向明曦就以为，这契约的时限会是一生。 不知为何，向明曦有些难过。 或许是相伴得太久，一想到分离，向明曦心里有些不舍。 “阿姐……会离开吗？” 【说不定？你放心，在你成功得到……之前，我都会在的。怎么？舍不得我啊？】 “嗯。” 【这么诚实？】 “我以为，阿姐会陪着我一辈子。” 【小曦，没有什么关系是永恒的。】阿姐叹了口气，【亲情、友情、爱情，无论多么深刻，顺其自然也好，意外也好，总会有人会离去，只是早晚的差别。】 【还记得我们的契约吗？我帮你活下去，你帮我找一个人。契约达成的时候，就是契约结束的时刻，届时，你我都要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我知道的。” 向明曦的情绪还是有些低，阿姐眨了眨眼睛，忽地坏笑起来：【抛开这些不谈，你现在都谈恋爱了，还想让我这个‘电灯泡’跟着你多久？你就是欺负别人明希看不见我。再说了，每次你俩一进屋，我就得飞楼顶去，还想让我吃多久狗粮啊？】 “我……”脑袋一下子懵了，好半天，向明曦才弱弱地说了两个字：“没有……” 【你阿姐我也是有老婆的人，虽然记不清了，但说不定她还在等我呢！怎么，不想看到我找到老婆啊？】 “不是……我没有……” 【哈哈哈，行了，不逗你了，看你的剧本吧！我晒月亮去了！】 阿姐穿透墙壁飘向窗外，月的光辉正浓，正是吸收的好时候。 向明曦将视线重新移回剧本，那满页的文字，飘飘然似的，难以进入脑海。 好像，阿姐越来越喜欢晒月亮晒太阳了。 向明曦出神地想。 以前的夜晚，阿姐时常陪着她说话，尤其是刚相遇的那几年，除了她睡觉或者需要独处的时间，阿姐几乎都陪在她身边，教她学习，安抚她的不安，给她讲述更广阔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或许，是从向明曦愈发独立开始，阿姐渐渐放她前行，就像让雏鸟离开巢穴，向明曦也不再时时需要阿姐了。 向明曦是一个独立的人，阿姐也是。 更何况，现在有了明希。 她们都需要属于自己的时间。 向明曦并不知道，无论是月华还是日晖，阿姐并不是出于喜欢才去晒的，而是出于需要。阿姐需要修复自身，当年的瞒天过海，屡次救她，都对她自身造成了难以挽回的损伤，而月华和日晖是目前最适合的天然修复材料，虽然缓慢，但总归是有效的。 不是没有更好的方法，但她不想让向明曦接触那些事物，她的命格不合适。 真是奇特的命格，处处绝路，却又能瞧见绝处逢生，而生处又断，断口续丝，然，终归于无。 阿姐算不透老天为何将她们绑在一起，是了，恢复了许多力量的阿姐猜测，她与向明曦的相遇不是偶然，这是上天给她们的一线生机。 却，只有一线，万千中的唯一。 或许，她还没死，至少是没死透，躯体还苟延残喘在这世间，等着灵魂回归。 可纵使她本有万千能力，却十不存一，只能看着向明曦，等待她去引发奇迹。 明月下，有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而此时的向明曦，已将看完的剧本丢置，满眼期待地盯着手机，等待明希的回复。 向明曦：下戏了吗？ 因为常有夜戏，晚上视频的次数也在减少，几乎要五六天才有机会都空闲下来，让相隔千里的她们借由现代通讯设备，一解相思之苦。 下午时明希发来消息，说晚上收戏早可以视频，向明曦等啊等，连洗澡都拿着手机放在浴室柜上，生怕错过了消息，时间从八点半等到了九点半，明希还是没有回复。 她心乱地打坐了一会，时间走过了十点，明希的回复才终于到来。 明希：耽搁了，等我十分钟。 向明曦：好。 向明曦眼睛一亮，心头雀跃起来，对着前置摄像头理了理头发，反复确认没问题后，乖乖地坐在桌边，等待着明希的来电。 视频通话的铃声响起，向明曦快速点下接通，明希的脸立刻出现在视频框里，从身后的灰色墙壁可以看出，这是在酒店房间里。明希显然是刚回，妆容还未卸去，额前贴着几缕发，大约是急匆匆赶回的缘故，它们被汗水打湿，紧紧地贴着额头。 虽掩不住疲惫，但明希眼睛里却闪着光，在看见向明曦之后，更是亮了几分。 “临时出了点状况，耽搁了许久，抱歉。”屏幕那头，明希笑着道歉，她抽了张纸巾擦拭额间的汗水，声音平缓了些许：“等了很久？” “没，我刚看完剧本，把明天的内容过了一遍。”向明曦摇摇头，拿起一旁的剧本，让它出现在镜头里，将披在肩上的长发挡住大半：“我们这几天都比较顺利，刘导还夸我来着。” 镜头晃动了几秒，是向明曦放下剧本，顺便将手机放在桌面的支架上。 一道红痕快速闪过，明希敏锐地捕捉到了。 “你手怎么了？”明希眉心微蹙，言语间带上一丝担忧。 “没事。今天动作戏，不小心擦了一下。”既然被看见了，向明曦也没打算隐瞒，抬起左手将伤口露了出来。 手背上的皮肤有一块显然不同于其他地方，露着微微泛红的血肉，这便是向明曦说的擦伤。 “伤口已经处理过了，小擦伤而已，不严重。”这伤口对于向明曦来说的确很小，不需要多久就能够愈合。 明希看得很是心疼，可她在千里之外，并不能立刻赶到向明曦身边，嘴唇微微颤抖着，连带着出口的声音都在打颤：“疼吗？” “不疼的，都是小伤，都快好了。”向明曦以笑回应，十分轻松地动了动手，全方位给明希展示自己的状态。拍戏受伤是常有的事，向明曦以前做群演时，比这大的伤口多了去了。 “倒是你没受伤吧？你这次的剧，打戏应该不少。”比起自己，向明曦更担心明希，她看了明希的剧本，武打场景不少，而明希又很少用替身。毕竟，演员拍动作戏，受伤是家常便饭。 “没有。”明希说。 向明曦盯着她的表情看了一会，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狐疑地问：“你没骗我吧？”视频那头的明希躺在床上，而她此刻显然是没有洗漱，以明希的习惯，不洗漱是不会上床的，向明曦双目一凝：“开后置。” 第78章 明希沉默了一会儿，应声照做。 视频里的脸变成了腿，包着纱布，明希左腿平放在床面上，小腿上的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洁白的纱布边角还有着干涸后的血迹。 “怎么回事？”向明曦面露心疼，恨不得立刻穿过屏幕来到明希面前，这就是明希说的“出了点状况”，她是从医院赶回来的。 好似感同身受，心脏也被刀划开似的，密密麻麻地疼。 向明曦不敢想。 如果，明希出了什么事，那，她要怎么办？ 不知不觉间，明希，已成了向明曦生命里，无法割舍的人。 第70章 第七十章 “不严重的，真的。”明希干巴巴地说着，可画面里被包裹着的小腿毫无说服力。 明希是在拍摄过程中受的伤，一场追击匪徒的动作戏中，对手戏演员驾驶的摩托车失控与她相撞，即便是明希应对及时，左腿还是受了伤。让明希感到幸运的是，在整个人都被甩飞并且到路边树上的情况下，除了小腿上被划出一条长长的伤口和几处瘀青外，她本人并无大碍，可真称得上是幸运。 “你看，我还能走。”镜头里，明希下床走了几步，瞧着确实像没事的样子。 但向明曦没错过，明希因着吃痛而下意识发出的轻微吸气声。 “别走了，快回去躺着。”向明曦只觉得心里难受得紧 明希依言躺了回去，重新将摄像头调成前置。 “伤口不深，过几天就能愈合，只是今天才做了处理，所以不方便洗澡了。”明希轻描淡写地说着，勾唇笑了笑，又继续说：“你安心拍戏，不用担心我，我没记错的话，你在《探罪》的戏份快杀青了吧？” “嗯，顺利的话，这周。杀青之后我有几天休息时间，能来探班吗？”向明曦说。 “恐怕不行。” “为什么？” “你忘了我在哪了？”明希反问。 向明曦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是了，明希所在的拍摄地与向明曦所在相隔甚远，飞机无法直达，来回中转需要耗费不少时间。这一来一回，若是中间有什么突发情况耽搁，恐怕向明曦会无法按时进组，《螳螂捕蝉》开拍在即。 向明曦蹙了蹙眉，眼里漫上低落。 “乖小曦，别皱着眉了，我每天都给你汇报伤口恢复情况好吗？”明希温柔道。 向明曦低低地回了声：“好” “等我们都杀青，还有的是时间，陶导的新电影，我可是很希望能和你一起演绎。” “我知道的。”向明曦长长地叹了声气，缓缓舒展眉眼：“你要好好的。”像是在祈祷与请求般，她又低声重复了一遍：“你要好好的” “我会的，我们都会好好的。”明希收起笑容，郑重其事地回答。 可向明曦还是脸色不大好，明希眨了眨眼睛，十分委屈地开口：“小曦，难得视频，你就要这样一直和我板着脸吗？我真的好想你啊。” 向明曦缓了缓神色：“我也很想你。” “空下来后，我们再一起去游乐园好不好？” “嗯，好。你胃不好，我在家里做饭带着去。” “晚上我们一起回家。” “好，等回去了，找时间我和烁姐说一下我们的事情。” “我陪你。” “嗯。” 情侣之间聊天总是东一句西一句，并没有什么重点，聊聊盒饭里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聊聊拍戏中的趣事。 “那个红烧肉真的好难吃，而且全是肥的，倒是白菜烧得不错，清甜。” “回去了我们做着吃，给你挑瘦的。” “小曦会嫌弃我挑食吗？” “嗯……我要说会，你要怎么办？” “那我……任你处罚？” “哦？我该怎么惩罚你呢？” 又撒撒娇，逗一逗对方，又勾一勾，挠一挠心房。 “你教我……都给你吃。”说这话时，明希微微动了动，食指指腹从唇上掠过，镜头也在不经意间扫过因着动作，而从肩上滑落了些许的睡裙肩带。 向明曦呼吸一滞，心跳乱了几分，几个呼吸间就变得面红耳赤。 “你……”她咬着牙，压了压后槽牙，继而深呼吸，声音里短促又匆匆：“还有心思撩拨，看来是真的没事，早点睡觉吧你！” 下一秒，嘟的一声，通话被向明曦挂断。 明希弯着眉笑出了声，却没有放下手机的意思，不到两分钟，视频请求又拨了过来，明希点下接通。 “小曦~” 镜头里的向明曦已经调整过来，但面上仍有一丝红意，额前的发丝湿着：“明天你还要拍戏吧？” “对，把不需要跑动的剧情调上来了。”明希说。 明希的伤势看着可怖，但实际上没伤及胫骨，送到医院清洁伤口后消毒包扎，再打了一针破伤风就没事了。 导演倒是想放她休息几日，可明希是个专业演员，不愿为了并无大碍的意外耽误拍摄进度，只是伤口愈合前腿部活动多少是会受些影响，同导演沟通后将后几日的戏份提前拍摄。昨日受伤的人不止她一个，对手戏的演员伤势要重些，大约是要休息几日了，那段剧情暂时也拍不了，导演正发愁，明希善解人意地提议他自是同意。 “那你可要好好养伤。”向明曦再次嘱咐，眼神忽地变了，深情中又带了几分魅意：“毕竟……” 尾音拖得很长，话语却并没有说完，镜头被拿远了些，向明曦仰起头，手指顺着脖颈游走，滑过锁骨，停在胸前睡衣的扣子处，指尖微动，衣扣就要被解开。 明希喉间一紧，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就在胸前的衣扣即将被解开时，通话被挂断了。 一条信息同时弹了出来。 向明曦：睡觉了，晚安。 明希失笑，抬手掩住脸。 “小曦真是……” 明希：晚安。 藏在头发里的双耳通红如血，明希只觉得心里燥热得慌，撑着身子从床上下来，一瘸一拐地走到洗手台前打开了水龙头，她没有开热水，任由凉水拍在脸上，企图冲去心底的热意。 这边的明希涨红了耳朵，殊不知，另一头的向明曦，脸也红得跟个猴屁股似的，她同样站在洗漱池前，捧着凉水，一遍一遍地朝脸拍去。 却没有半点儿作用。 向明曦关了水，双手掩面埋入膝间，她蹲在地上，耳边是阿姐无情地揶揄。 【你急匆匆把我喊回来就是为了帮你及时点挂断……】阿姐很是无语，【你说你做都做了，这分钟害羞个什么劲啊？真是！想不到啊向明曦同学，谈起恋爱来这么大胆，在你老婆面前是一点儿也看不出当年那股子怂劲，好家伙，挂了电话，就又晓得怂晓得羞了？】 “别说了，阿姐，别说了……”向明曦恨不得把自己挖个洞把自己埋了，她怎么脑子一抽就把阿姐喊过来了。 【向明曦同学，来，给姐姐表演一个，下部戏接一个风情万种的角色怎么样？】 “唔……” 低着头的向明曦此刻十分追悔莫及。 ------- 又到了10月31日，明希的生日。 很可惜的是，即使向明曦有心想陪伴明希一同度过，但明希不在国内，向明曦无法向剧组长时间请假。 明希也十分忙碌，剧组在异国的每一天都是在烧钱，导演恨不得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拍摄上，拍到晚上两三点也是常事。当然，导演也不是魔鬼，每次趁着拍摄间隙，也给当日正值生日的演员们准备了惊喜，明希也不例外。 说是惊喜，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更何况，这些场景都是拍摄花絮的好镜头。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明希/明老师，生日快乐！” “谢谢大家。” 这一镜结束，场务推来了蛋糕，大家不约而同地唱起了生日歌，明希虽有疲惫，但也在这一场景下挂上了浅笑，装作很惊喜的样子，向大家道谢。 “朵朵，帮我给大家分一下蛋糕。”吹灭蜡烛，明希又喊来了助理钱朵朵，把蛋糕分给在场的众人。 “好嘞！”钱朵朵跑过来，麻利地将蛋糕分成小块，和明希一起递给周围的演员和工作人员。 镜头如实记录着。 整个过程没花费多长时间，大家快速吃完蛋糕就接着拍摄下一镜，连轴转了好几日，今天大家都想早些收工。 取走明希手上的空盘，钱朵朵像是突然想起般，凑到明希耳边小声说：“对了，希姐，下午有个包裹，国内寄来的。我大致检查了一下，看寄件人应该是向老师就直接放你房间了，在桌上，姐你回去记得看。”她说这话时，眼睛闪着光。 钱朵朵在心里叫着“磕到了磕到了”，之前加了联系方式，向明曦提前和她说过有个包裹要麻烦她转交给明希，明希生日不是秘密，钱朵朵猜想肯定是生日礼物，便没彻底拆开，只是把外包装打开检查，里面一层没打开，核对无误后就直接放到明希房里了。 第79章 明希心里一动，但仍旧压着情绪，从容道：“好，谢谢。” 接下来的拍摄过程明希马力全开，带得同场演员们都入了戏，十分顺利，难得在十点就收了工。 明希迫不及待地回了屋，果然看见了桌上的快递盒，因为出于安全考虑钱朵朵打开外包装检查过，所以快递盒现在是开启的状态，寄件人处写着晨曦这个名字。 明希走过去打开了它，将里面的小盒子取了出来。 精美的包装盒不大，盒面上没有任何logo信息，明希了解向明曦，想来这是她手作的物件。 这个大小…… 拉开丝带，明希打开了盒子。 半红半金的绸布里包着一样东西，明希拿起了它，揭开绸布。 一枚银色的戒指静静地躺在其中，穿着银链，在灯光映照下，像是染上了晨曦。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初看像是一枚素圈，却反射着不同的光辉，细细看去，便发现金银细线缠绕中镶嵌着一小块白玉，截面里反射出点滴金银交错的光，银在外，金在内。 明希将它拿起，指腹间触感凹凸不平，像是刻着什么，她抬头对光看去，像是某种特殊的纹路，层层叠叠。明希看不大明白，心想，许是用来装饰的纹饰。 戒指穿着银链，又像是戴于颈间的项链。 恍惚间，那白玉好似有一丝血色，像夕阳的余晖，洒落在白玉之间。 自小接触过不少首饰的明希，未曾见过如此设计的戒指，拉得凌乱的细线与略带着些歪歪扭扭纹饰更是说明，这并非出自专业人士之手。 这枚戒指，当真，是向明曦自己制作的。 明希取下银链，将戒指戴在手指上，果然，无名指刚好能戴上。 心里的情感一阵涌动，猛地冲了上来，明希抿了抿唇，眼中泛起湿润。 这一刻，明希很想见到向明曦。 好想见她，好想见到她。 这个念头不断地在明希脑中冒出，她拿出手机就想拨出通话，在即将按下的那一刻停了下来，转而选择发送微信。 明希：小曦 只发了这两个字，明希没有再发，她不确定向明曦有没有下戏，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睡了，静静地发出两个字，默默地等待向明曦的回复。 就像那些得不到回信的日日夜夜一样，等待着。 不多时，回信来了。 向明曦：怎么了明希？ 明希按捺住心中的情绪，一字一字敲下回复。 明希：可以视频吗？ 信息送达的下一秒，视频通话的请求发送了过来，明希按下接通。 “发生什么了吗？”镜头里的向明曦还穿着常服，脸上还带着妆，背景是酒店套房的进门处，显然是才到房间。 “没有。我想你了。”明希的声音里满是爱意，毫无掩饰的思念。 向明曦也笑了，紧张的神色荡然无存，只有想念与祝愿：“我也想你了。生日快乐，明希，希望你所愿皆得。” 向明曦本可以发信息说的，但她不想，还是想要亲口对她说出祝福，下了戏就匆匆赶回来，哪怕明希不发来信息，她也会发过去的。 “谢谢小曦。”明希亦是带着笑意，面对向明曦，她似乎总是在笑了。 向明曦走到沙发前坐下，稍稍缓了缓，又问道：“礼物，收到了吗？” “收到了。”明希回应，视线扫过无名指上的戒指，停顿了几秒，迟疑道：“怎么，会想到送我戒指呢？” “我也，不知道。”向明曦诚实回答。 在决定要手作东西送明希时，向明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戒指，没有缘由。首饰制作方面向明曦并不擅长，在手工店师傅和阿姐指导下，紧赶慢赶好些个时日，才终于完成了这枚戒指，材料并不贵重，却是费了向明曦不少心思。 “只是想送你。” “我很喜欢。” “明希，可以在方便的情况下带着它吗？戴手上或者当项链都可以，放兜里也可以。”向明曦很是认真地询问，带着点不易探查的请求。 “好。”听出来向明曦潜在的意思，被向明曦盯着，明希没有多想，一口答应下来，抬起左手给向明曦展示戒指所在。或许是为了缓解心里那一丝羞涩，明希出言调侃：“我可以认为，小曦这是在向我求婚吗？” 向明曦面上一红，眼珠子到处转了转，假意轻咳了两声才回应：“咳，还不是。”声音愈发小了，掩饰般地拿起水杯，嘟囔着：“求婚的话，我会做个更好的……” 向明曦自以为说得很小声，可手中明希代言的品牌手机收音显然很给力，一字不落地传到了明希耳中。 明希笑意更浓，也轻轻地接上话语：“我等你。” “咳咳！”向明曦被呛到了，杯中的水也洒在了桌面与沙发布上。 “快去洗漱，早点休息吧小曦。”明希轻笑。 “你也是。”向明曦红着脸用衣袖擦嘴。 “好。” “生日快乐，明希。”向明曦又说了一遍。 “嗯，晚安。” “晚安。” ------- 那枚戒指制作极其不易，不仅有明面上的工艺，暗里的设置也花了一番功夫。 那不是一枚普通的戒指。 在知道明希受伤以后，向明曦心里始终惴惴不安，于是，她求了阿姐，问阿姐有没有办法能帮明希消灾挡厄。 阿姐说：【可以，但需要以你的心头血为引，由你亲手制作的物什为媒介，一笔一划，皆需你亲自完成，但只有三次。】 【另外，符篆不是万能，遇上致命之灾，虽能保性命，但别的，便不要想了。即便如此，还要做吗？】 “做。”向明曦神色坚定。 阿姐早就猜到向明曦会来找她询问此事，明希受伤，阿姐是当时就知道了。喉中忽地一甜，阿姐就知道，打入明希体内的平安符被触动了，为明希挡下了一次稍显严重的伤势后便消散。 无媒介，无契约，受到限制的阿姐吐出一口浊气。到底是不如往昔，那道平安符，能挡下大部分伤害已经是极限了，也幸亏不是致命之伤。 或许是少时经历所致，向明曦在对关注的人时，是个极其敏锐的人，只要二人通话，明希受伤便瞒不住她。所以，阿姐知道，向明曦会来问她，好在她已经记起许多，方法自然也有了。 贴上佩戴的首饰是第一选择，以前，她也曾亲手制作过。 许多，许多。 为了那记不清的爱人。 在向明曦确定要制作戒指时，阿姐列出了材料，都很常见，金、银以及一块尚可的白玉。 金在其中，银裹其外，玉镶其间，血染其身。 以神刻符，以心授篆。 因着刻制不可假借他人之力，所有过程都是向明曦一点一点去完成的，阿姐只是教她如何去做，连带着帮她逼出心头血以及最后助她融符入物。 向明曦失败了很多次，终于才完成了这一枚。 心头血取了三滴，好在有阿姐帮向明曦稳住心脉，否则，向明曦现在可能都在昏迷之中，哪里还能和明希通话？向明曦被迫狂吃了好几日补药，借由阿姐之力，这才补回来七七八八。 只要明希带着这枚戒指在身边，功效就能最大发挥，哪怕是不在身边也无妨，当明希将它戴在手上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生效了。 只不过，若是相距太远，功效上会略有偏差。 毕竟向明曦的制作算不上精湛，略微有差是正常范围。 视频里看到明希戴上戒指，向明曦心里松了一口气，更是暗自下决心，等身体恢复到还能再取心头血时，她会重新为明希打造一个更好的戒指。 那时，或许就真的是求婚戒指了。 但短期内是不可行了，阿姐说了，身体恢复恐怕需要两到三年，一时半会向明曦也歇了这心思。 揉了揉眼睛，向明曦起身拿上换洗去了浴室，明天，仍旧是忙碌地拍摄。 生活兜兜转转，看过日出又日落，瞧着风过雨也过，时间在云雾中悄悄散去，寂然无声又震耳欲聋。城市里依旧人来人往，不停地相遇，又不停地擦肩而过，她们都记得时间，她们也忘记了时间。 梦境里仍旧是未知，有人沉醉中醒不来，有人挣扎着醒过来，生活讲述着无数个故事，有人写成歌，有人写成诗，更多的，却都是一张张写满杂乱文字的白纸。 当十一走到了一半时，向明曦杀青了，明希也杀青了，前后没差几日，两人都得到了期盼已久的闲暇时光。 送走吴烁后，向明曦迫不及待地背上包就奔到了星月湾，指纹解锁后嘀的一声，打开门，向明曦就看到了等在门内的明希。 她们急切地吻在了一起，两个月的分离让她们的思念达到了顶峰，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就急迫地需求着对方。 明希先是被压在鞋柜上亲吻，身高的差距让她低着头，向明曦则是踮起了脚，她们毫不在乎地点，亲吻的声音响在玄关。 第80章 嘴唇是柔软的，呼吸是温暖的。 “可以吗？”交换的间隙里，向明曦气息不稳地问着。 “可以。”明希没有拒绝。 于是，吻开始放肆，向明曦蹲了下来。 乱了，乱了。 太阳闭上了眼，云儿闭上了眼，连那风也闭上了眼。 树叶被吹得打起了颤，哗哗，哗哗，慢慢地停歇。 不知何时，旅人变成了船舶，飘在海洋里，随着风浪起伏。 又不知何时，风停了下来，浪也停了下来。 只有呼吸，只有呼吸。 是她的呼吸，也是她的呼吸。 “小曦。”明希的声音很轻，她似乎是很累了，眼皮耷拉着，却仍旧用着仅剩的意识去看向明曦，嗓音温柔得不行：“好想你。” “我也想你，明希。”向明曦也在看她，与明希头抵着头。 心口的平安扣与戒指交缠在一起，全然不分离。 “睡吧。”她在呢喃。 “嗯，晚安。”她也在呢喃。 “晚安。” 她们倦了，迟来的疲惫将她们席卷，裹入梦境的怀抱。 睡了，睡了，月亮也睡了。 作者有话说： 恩，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到底是年轻几岁，也或许是受生物钟影响，夜晚如此折腾，虽也相较平日晚了些，但向明曦仍是在早上八点前醒了。 睡前的姿势已然改变，向明曦侧睡着被明希虚虚抱着，明希的呼吸就打在她颈后，手臂搭在她腰间，暖暖的，柔柔的，一个怀抱。 明希睡得很沉，向明曦却已没了睡意，昨日虽一番放肆，但她现下精神不错，不打算再睡个回笼觉了。 况且，向明曦有些想上厕所，她轻手轻脚地起身，缓缓将腰上的手挪开，小心翼翼坐起，换了枕头进去。 大抵是太累了，明希并没有醒来，呼吸平稳仍是熟睡的状态，向明曦得以顺利下床。不经意间，向明曦瞥见了明希胸口的点点红痕，脸有些泛热，视线躲闪不敢去看，动作轻缓地拉上被子盖住春色，向明曦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轻轻将门关上。 怕吵醒明希，向明曦没有使用主卧的卫生间，三两步走到客卧拿了衣服，向明曦去了次卫。主客卧室都放了有向明曦的衣服，全都是明希备下的，次卧不常用，偶尔在明希要工作到很晚时，向明曦才会歇在客卧。 睡衣下的身躯上残留着暧昧的痕迹，不深，大约两三日就能消散得一干二净。身体里似乎还留着昨日的余韵，向明曦觉得脸更热了，她打开淋浴，让热水冲刷去旖旎的留存。向明曦虽在过程里自在，但每每结束，都会迟来地感到羞意，可她也控制不住，口腔里好似还留有明希的味道，舌尖抵着转了一圈，夜晚的点滴又浮现了上来。 她的呼吸，她的声音，她的起伏。 啪！ 向明曦双手拍在脸上，低喃：“不能再想了……” 以往二十多年，向明曦未曾料想自己竟会如此好颜色，和明希确认关系后，总是满脑子废料。昨天，也正是压不住心底的念想，才会把明希压在玄关就开始吻。 嘴唇有很多用法，只用嘴唇，也能让人得到欢愉。 向明曦无师自通。 向明曦后知后觉开始觉得羞人。 或许是水热了，脸红了，耳朵红了，连带着脖子也红了。 将龙头朝冷水方向拨动了些许，水温降下来，打在火热的皮肤上，带来点滴冷意，不多时，向明曦打了个寒颤，什么心思也没了。 重新将温度调整至能驱散寒意的热水，向明曦抬起手，指尖顺着发丝往后，她闭着眼，在水中吐了口气。 “呼——” 收拾好自己，向明曦去厨房简单地给自己煮了碗青菜面，还煎了个鸡蛋。吃完早餐，将炒好的肉末、山药和胡萝卜碎块倒入锅中，这是煮着给明希营养粥，设定好时间，向明曦稍作休息后就出了门。 向明曦没忘记发送信息到明希手机上，明希一起床拿手机就能看见，昨天开了静音，向明曦并不担心会吵醒明希。 向明曦：我在小区里锻炼，早餐在厨房电饭煲里，记得吃，午饭前回来。 黑色的跑步服具有良好的吸湿排汗功能，外套一层冲锋衣，在透气的基础上防风又保暖，让向明曦不至于着凉。 不知是否是因为工作日的缘故，此时走动在星月湾小区内的人并不多，向明曦在跑道上跑着，一路上没见到几个人。也可能是有钱人没时间出来散步，向明曦暗自猜测。 【啧啧啧，年轻人就是有精力。】阿姐在一旁懒洋洋地飘着。 “阿姐。”称呼拖得很长，向明曦眼神幽怨地看了一眼身侧半空中的阿姐虚影。 【好好好，不说了，我不说了，年轻人经不起说。】阿姐撇了撇嘴，【差不多是时候和你经纪人说了吧？要准备陶导的电影，你得给你经纪人一个理由。】 “嗯，我知道，过几天就说。” 【对了，小曦，我想起一些事，我以前应该去过青都山。】阿姐望着太阳，脑中浮现起与那人一起爬山的场景，那看不清容貌的少女，朝她笑得温柔。 阿姐看见，她牵着少女的手，在少女累的时候背着她爬山，她们一起看日出，一起看日落。 直觉说，再去一次。 但阿姐无法凭借自己的能力前去，她只能依靠向明曦。 【等忙完这段时间，你空下来了，带我去一趟可以吗？】 “好。”阿姐难得的请求，向明曦自然不会拒绝。 【谢谢，小曦。】阿姐说得十分认真，嗓音也不似平时那样随意，就好像这事对她来说十分重要。 向明曦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停下跑步的动作，改为慢走，挠了挠头，看向阿姐的方向：“我才要说谢谢，阿姐，你帮了我很多很多，谢谢你。” 【互惠互利。】阿姐说。 向明曦还想说什么，电话响了起来，向明曦拿起手机，先看见的是明希的回复，眉眼柔和下来，再去看了看来电显示，没犹豫就点下了接通。 “来风姐？” “小曦。”电话那头是一个好听的女声，乍一听是成熟稳重，可话一多说起来，那稳重便失了几分：“小明同学，最近有空见一面吗？什么时间都行。” “可以，那明天？” 向明曦由于工作原因，这一年以来，她和朋友们能在现实里见得机会不多。 “好，十点我来接你？” “不用，你把地点发给我就行” 向明曦支吾了一下：“我……我没在悦澜苑。” “哦？是在女朋友那里？哎呀，小明同学，没想到你进展神速啊！”女声出言调侃。 “咳，来风姐，你怎么？别打趣我了。”向明曦没和周围人隐瞒过自己的恋爱关系，不过，她没说自己的恋爱对象是明希，虽说都是她认为信得过的人，但不好在网络上留痕迹。 所以，除了箫安然她们，其余朋友只知道她谈恋爱，并不知道她是和明希谈恋爱。 向明曦接着问道：“约见面是有什么事吗？”平日里两人多数时间都是通过网络联系，不过，她很忙，所以联系并不频繁，现下日理万机的人突然约见面，大抵是有事要谈。 “没事情就不能约你了吗？”女声笑着回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吧，是有事情，但主要是想见你一面，你说说我们都多久没见了？看微博上说你杀青了，这就赶紧来约你了。” “那我可以带我女朋友吗？”向明曦问。 “下次吧，有些问题想问问‘你’，不太方便。”女声说。 “好。”向明曦明白她的意思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向明曦听到电话里有人喊“魏总”，知道她要忙，便结束了电话。 隐匿符还在持续，但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向明曦转身朝回处走去。 就在向明曦打开门时，随意朝里看了一眼的阿姐眼睛眯了起来，抬手随意在空中画了画，同时对着向明曦说道：【小曦，你关门小声一点，轻轻走，别说话。】 向明曦虽有疑惑，但还是照做了，轻手轻脚地朝里走着，明希背对着她坐在餐桌前，手机放在手机支架上，似乎在看什么。 向明曦悄悄走近，视线投射到屏幕上。 这是…… 目光微微一顿，向明曦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讶，思绪在脑中转了又转，随后，向明曦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身前的明希此刻很是专注，戴着耳机正在听广播剧，是水天和迟画主役的剧本，她买了有一段时间了，但没怎么听。剧组在宣发时期明希就看见了，当时觉得不错，协役里又有晨曦，便早早点下了购买，但这恋爱一谈起来，还真忘记了时间，便一直没能听下去。 醒来时向明曦不在，明希心里慌了一瞬，随即又散了去，明希知道，向明曦不是不告而别的人，她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果不其然看见了那条消息。 第81章 明希：好，等你回来。 明希敲下回复，放下手机起身去了浴室，快速清理了一番。 胸前红痕点点，向明曦到底是克制的，没敢印在明希的其他地方，明希将手放在心口，眼底缓缓荡出笑意。 厨房里，一个电饭煲中温着营养粥，杂粮山药瘦肉粥，另一个电饭煲里温着一个鸡蛋与一块玉米，分量都不大，不会让人吃撑着。 明希端着它们走到餐桌前，忽地想看点什么下饭，但又不想看电影或者电视剧，便戴上耳机点开广播剧，将手机架起，边听边吃了起来。 剧情跌宕起伏，明希听入了迷，吃完了早餐都没停下，或许是难得休息，明希一时也犯起了懒，也没收拾碗筷，就坐在餐桌前一直听起剧来。 或许是太过入迷，明希没能发现向明曦进了屋，也没能发现她走了过来。 暴露出本性的阿柳，跪在昏迷的师姐身旁，病态地看着师姐，抬手抚摸着师姐沾满血迹的脸，低声而出的言语压抑而疯狂。 同一时刻，向明曦俯身在明希耳边开了口，两道一模一样压抑而疯狂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师姐，师姐，你为什么总是看着她呢？” 作者有话说： 阿姐：隐匿短效加强版！启动！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嗓音很低，是病态的，也是疯狂的，抱着要拉她沉沦在深渊里的肮脏心思。 明希脑中空白了片刻，有些懵，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还有一道声音，并非出自于剧中。 “小……曦？”明希呆呆地转过头，望向身后的向明曦。 念完台词后的向明曦就直起身子，没再留在明希耳边，此时对上明希的迷茫的视线，向明曦笑得狡黠。 但不过一瞬，向明曦就收敛了先前的神色，转为好奇宝宝：“明希，你在看什么？” 声音也变了回来，好像刚才只是明希的错觉一般，思绪骤然回归，明希眼睛闪了闪，敛下疑惑，温声道：“就，看剧。” “剧？” “嗯，广播剧，百合向。” 明希没打算隐瞒自己的爱好，大大方方地展示给向明曦，取下耳机将手机屏幕递了过去。 “为什么，不能看看我呢？师姐，你真的好狠心！明明是你说会陪着阿柳的，可你为什么要食言？师姐，师姐。”剧集还在播放，关了蓝牙，声音外放出来，向明曦听得一清二楚。 “咳，就是以声音为主的一种艺术表现。”忘了自己正听到阿柳暴露本性的判断，手机里病态的声音一时让明希有些尴尬，她按下暂停，继续对向明曦说：“我偶尔，会听一听。” “配音演员，我知道。”向明曦做恍然大悟状，按捺不住心思，向明曦故作随口询问：“那你有喜欢的配音演员吗？” “有。”明希点点头，在手机上操作了一番，点开了晨曦的头像，“是这个，晨曦，我很喜欢的一位配音演员，关注她有一段时间了。”明希心里有点紧张，担心向明曦会吃醋，又补充道：“那时觉得她声音和你有点像，所以才关注的，没别的想法。” 低下眼目看屏幕的向明曦眼中一亮，心里十分高兴，心中的小人儿就地转起圈圈来。 明希她说喜欢！ 她喜欢！ 但面上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向明曦“哦”了一声，好似不在意般说道：“挺好的。” 眼见向明曦全然没有吃味的反应，明希反倒有些失落，该高兴，却有点高兴不起来。 不经意间，长发下的一抹红晕闯入眼帘。 明希目光一凝，心神迅速稳定，思绪如风般旋转，真相的丝线就在眼前，她马上就要抓住了。 等等！ 向明曦的反应，是害羞。 为什么？ 明希视线上移，窥探到向明曦眼底的雀跃。 她在高兴？ 明希仔细回想方才的对话，似乎，是从她说喜欢晨曦开始，向明曦的情绪就突然高涨起来。 晨曦。 向明曦。 默念着这两个有些相似的名字，明希觉得自己就要看清楚了，余光扫到手机里晨曦的头像，明希双目微动。 她好像知道了。 向明曦的微信名称是晨曦，而晨曦的微博头像……也是冉冉升起的太阳！ 方才的声音，那一模一样的声音！ “你再听会儿，我先去做饭了。”被明希盯得心里发毛，向明曦脚步一转，就要往厨房溜去。 想溜，但没溜成。 明希开了口：“小曦。” 向明曦脚步微顿，故作不知：“嗯？怎么了？” “你——是晨曦。”没有用问句，明希只是做出陈述。 “呃……” “想好了再回答我。” 无形的威压降下，莫名地，向明曦有些心虚，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转过身不敢看明希的眼睛。 “阿……是。” 向明曦缩了缩脖子，回答的声音小小的。 “逗我好玩吗？”明希微笑。 “我……” “嗯？” “我错了。”向明曦瑟缩着道歉 明希还是微笑，身子往后微微倾倒，她靠着椅背，仰起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向明曦，抬手在推算拍了拍：“过来。” “哦。”向明曦乖乖地走过去侧坐在明希腿上，背脊挺直，双腿并拢，瞧着很是乖巧。 “小曦。”明希抱着向明曦，将耳朵贴在她的心口，嗓音有些哑，声音里的情绪很清晰：“小曦，我很开心，很开心晨曦是你，我所有的喜欢，都是你。”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我只是……”觉得还不是时候。 或许，在向明曦的潜意识里，并没有觉得晨曦的身份是需要告诉明希的，晨曦与向明曦，她向来分得很开。 向明曦虽然没说出口，但潜台词明希大致能猜到，向明曦全然对此没有意识到，她不觉得应该说，也可能是认为不是时候。 明希能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会等向明曦告诉她所有的那一天。 不过，明希仍旧会觉得难过，因为不被信任。 明希抿了抿唇，很委屈地小声问：“小曦，我们都睡了，还不够亲密吗？” “我……”听到明希的话语，向明曦开始揪心，她反驳：“我没有！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但似乎，稍稍有些底气不足。 向明曦要如何坦诚？那些无法言说的真实。 她知道，她们都知道。 明希也不是真的要求个答案，没再继续紧咬不放，转而幽怨地开口：“小曦，不想负责吗？” 这个语气……向明曦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手径直从下方钻入，游走在柔软之间。 “唔，我没有。”向明曦呼吸一滞，弱弱地回答。 “哦。”明希咬着向明曦的耳朵，深海在引诱：“但我伤心了，怎么办？” “我……” 指尖恋恋不舍地移动着，探入间隔之上，缓缓撩拨。 向明曦微启双唇，不稳的呼吸起起伏伏，她猛地抬起手按住明希的头，将唇印了上去，轻咬下唇：“任你处置！” “去卧室。”明希的呼吸也乱了。 于是，那本该按时的午餐，被迫，推迟了许久，所幸直接当作了晚餐。 盯着锅里炖煮出神的向明曦，被手机里的来信唤醒，是明日约定的地点，没打算隐瞒，向明曦回过头对正在切菜的明希说道：“明希，明早我要出去见一个朋友，午饭就不回来吃了。” 切菜的动作顿了顿，明希没多问，平静地回应道：“好。” 即使是恋爱关系，但她们是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社交圈，并不需要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 “有事，她不太方便，下次有机会带你见她。”向明曦蹭过去，待明希放下刀后，踮脚在她脸侧亲了一下，“女生，她知道我有女朋友。” “谁问你这个了？”明希失笑。 “我主动报备，不行吗？” “好好好。乖，让一下，我把菜放盘子里。” “哦。” 因为无聊而飘过窗边的阿姐，瞥了一眼腻歪的二人，感叹了句：【热恋中的人啊！】又嫌弃地往上飘了去。 腻歪归腻歪，但正事可没忘记，晚饭过后，两人坐在沙发上看起剧本来，中间隔着一个剧本的距离。 大致将剧本看了一遍后，精神忽地开始难以集中，向明曦手中拿着剧本，视线却时不时飘向明希。 恋爱初期的人好像大多都一样，想要紧紧挨在一起，想要靠着对方。但向明曦在这方面还是稍微有些难为情，明明该做的都做了，时而又大胆接触，但安静下来，却又总是止步不前。 向明曦想要坐近一点儿，但又不想表现得太黏人，犹豫着，本该集中在剧本上的注意力也散了。 向明曦的异样自然被关注着她的明希发现了，明希同样也想靠近向明曦，只是，明希也存了点别样的心思。对于明希来说，向明曦的存在就是诱惑，想要时时刻刻抱着她，想要时时刻刻拥有她，可还是要克制，不然，就没办法做其他的事情了。 第82章 心在躁动不安，同样地跳动着。 良久，明希叹了口气，拿开中间的剧本，主动靠了过去：“小曦，我可以抱着你吗？” “啊？”向明曦被吓了一跳，心跳得很快，身体很诚实地依了过去，“嗯，好。” 头挨着头，视线落在剧本之上。 “看完了吗？” “差不多了。” “你想试哪个角色？” “时梦。”向明曦毫不犹豫。 “正好，我想试任参商。”明希勾起唇，“还好我们没撞上。” 两个角色各有各的魅力，人生如同大梦一场的时梦和总是在别离的任参商，她们的相识如同宿命般，她们的别离也如同宿命，就像她们的名字一样，浮华世间，终不过匆匆过客，留不下，留不得。 是现实，也是生活。 时梦曾被人捧上高台，也曾被人拉入尘埃，她不屈于命运，为理想而奔波，却死在看见黎明到来前的那一刻，但时梦不悔。时梦这一生，唯一的愧疚，就是没能和任参商道别。 任参商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她任由命运拍打，似乎没有自己的思想，直到同样在泥泞里的时梦拉住了她的手，带着她爬出泥潭。但故事的最后，任参商却没能等回时梦。 这样的角色，两人都未曾演过，这对她们来说是个挑战。 “试镜大概会在年前，我们还有时间。” “嗯。” 彻底收了别的心思，向明曦专心投入剧本研读之中，明希亦然。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静静的，悄悄的，指针一点一点地转动着，带走窗外的夜色，从未因谁停留。 慢慢，慢慢。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风铃叮铃铃地随风晃动，昭示着人的到来。 “再有下次，滚！”向明曦进来时，魏来风正绷着眉，似乎强压着怒意，出口的话语冷酷又无情。将电话挂断，魏来风摘下眼镜按着鼻梁揉了揉，余光见到向明曦进来，她缓和了神色，重新将眼镜戴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早上好，小曦。” “早上好，来风姐。”向明曦同样以笑回应，落座于魏来风对面。 “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网上看你行程挺忙的。” “刚拍完两部戏，现在空下来了，就陪陪女朋友。” “怪不得，瞧着你精神不错，看起来这段恋爱谈得很不错。” “的确很好。倒是来风姐，怎么愁容满面？” “唉，都是公司的事，这不，差点签错合同。” 魏来风没了方才打电话时的冷酷，眉眼微微柔和下来，稍稍寒暄了几句，两人进入正题。 “这次约你来，是因为这个。”打开身侧的文件包，魏来风递了份文件给向明曦，“我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但是现在行业前景不明，需要的投入过大，几乎要压上全部身家，我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想问问你，毕竟你也是股东。” 向明曦接过，打开翻看起来，文本不少，向明曦翻得仔细，每一页，都要停留许久。 【下一页。】阿姐的声音响起，向明曦闻言翻页。 向明曦其实看不大懂，那些个专业术语对她来说如同天书，翻看很慢的原因是——看文件的人其实是阿姐。 也不知道阿姐究竟是什么人，向明曦知道她涉猎很广，什么都懂一些似的。 但旁人看不见阿姐，所以，在魏来风的视角里，向明曦似乎很慎重。 盯着翻看文件的向明曦看了一会，魏来风端起咖啡，低头抿了一口。她垂下眼眸，将暗含的探究收起。 纵使相识多年，对她来说，向明曦依旧是神秘的。有时候，魏来风觉得好像看透了向明曦，但她并不清楚，她所看透的向明曦，是假象还是真实，更多时候，魏来风看不明白。从商多年，魏来风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但没有一个人，像向明曦这样带给她神秘。 并且，越发看不透了。 与向明曦相识是在魏来风大四时，彼时的向明曦，不过是刚刚踏入大学不久的新生，甚至，她们都不是一个学校的。 魏来风还记得相遇时的场景，那天，企划案再度被拒，并且被人批判得一无是处，自暴自弃的她狠狠地将计划书丢进垃圾桶中，愤愤离去，打算回去就将东西都砸了。 突然，一道声音喊住了魏来风：“请等一下。” 魏来风回头，一个不起眼的女生站在垃圾桶旁，女生刘海很长，将眼睛都挡住了，手中拿着的，正是自己刚刚丢弃的计划书。 “计划书不要了吗？”女生问。 “不要了！”魏来风气冲冲地回答。 “哦，那很可惜。”女生似乎觉得有些可惜，她叹了口气，翻阅起计划书来，小声道：“明明是很有意义的项目，虽然尚有缺陷。” “有意义？哪有什么意义？”魏来风自嘲地笑了。 “能成功，能赚钱，能给人带来帮助，还不够有意义吗？”女生平静地说道。 “你说什么？”魏来风不可置信，看疯子一样看着女生，只觉得荒唐。素不相识的人，什么都不了解，就敢说这样的话。 女生没有理会她的反应，平淡地继续问：“你需要多少钱、多少时间能做出样品？” 气极了的魏来风嗤笑：“你问我需要多少钱？怎么？你投我啊？” “或许。” “那给我100万，三个月我就能做出样品来。” “嗯……有些难”女生迟疑了，紧接着又说：“但80万应该可以，80万你能做出来吗？” “你说真的？”魏来风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愿意相信我的话，后天上午九点，带着你的计划书，在你们学校正大门等我。但你要承诺，你不能忘记你做这个项目的初心。”最后，女生这样说。 将计划书交还到魏来风手中，女生转身离开，没等魏来风反应过来，就不见了踪影。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第三天上午，魏来风提前到达了校门口，她数着时间，四处张望，却没看见女生的身影。就在魏来风觉得自己是傻了时，九点一到，肩膀被人从后拍了拍，她转身一看，是那个女生。 “啊，真的是你。”魏来风惊讶，女生两手空空，穿着打扮都和平常，甚至有些寒碜，衣服都因为多次清洗而掉色。魏来风无法相信，这样的女生能给自己80万。 不等魏来风问出口，女生便开了口：“你能承诺你只要80万吗？无论你等下拥有多少，多出来的必须捐掉，并且，你第一年的净收益也要捐掉，你同意的话，就和我走。” 她在说什么？魏来风听不明白，但鬼使神差的，魏来风觉得应该相信她，魏来风有种感觉，错过了眼前的机会，她就真的再没有可能性了。 于是，魏来风三指并拢：“我魏来风对天发誓，我只要80万，项目第一年的净收益也全部捐出去，否则天打雷劈！” “好，那你跟我走。”女生点点头，让魏来风跟上。 魏来风跟着她走到了彩票店，不可置信地看向女生：“你说的钱，就是让我买彩票？” “对。”女生点头。 魏来风面露失望：“我果然是疯了才会相信你。” 女生没理会她，指着其中一叠刮刮乐说：“这个，买上面三张。” 魏来风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要走，女生没拉她，只是平静地问了一声：“不试试？” 试你个大头鬼！彼时的魏来风还没有现在这般成熟稳重，只觉得自己被耍了，边走着，转头恨恨地瞪了一眼女生，却在看见她深邃的眼目时不由得愣住了。 又是那种感觉，错失唯一机会的感觉。 魏来风停下了离去的脚步，将信将疑地按照女生的要求买了三张刮刮乐，随意地拿起桌上的硬币将它们一一刮开。 然后——她中奖了。 哪怕是扣掉税后还有104万，这笔巨款把魏来风砸得满眼冒金星，拿着彩票的手不停地颤抖，止都止不住。 魏来风晕晕乎乎地看着女生，女生很平静，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那双深渊一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魏来风。 身子一抖，魏来风猛地清醒过来，看着手中的彩票咬了咬下唇，半晌，她做了一个决定。 女生笑了。 “你好，我叫向明曦。嘘，什么都别问。” 后来，魏来风兑换了彩票，将多余的24万尽数捐出，咬牙和队友们在三个月内赶出了样品。按照向明曦的指示，魏来风在三个月后带着样品的修订后的计划书，迎着所有人诧异的目光，死皮赖脸地递给了“早上十点出现在星火商厦一楼东南方向，年约五十、眉角有疤的棕发女性”后，魏来风拿到了投资。 后来的后来，魏来风才知道，向明曦和自己不同校，那时在学校只是因为跑腿。 公司成立的当晚，向明曦打来电话，只说了一句：“别忘了初心。” 第83章 此后，魏来风就对某些不可说之事深信不疑，遇到些深思熟虑后也拿不准的决定，她便会联系向明曦，就像今日一样。 向明曦合上文件，她看得头疼，闭目养神片刻，看上去像是在思考什么。 其实在思考的是阿姐。 不多时，向明曦重新睁开眼睛，平静地问魏来风：“还记得初心吗？” 魏来风一愣，随即回答：“记得，从未忘记。” “那就去做。”向明曦挂起一抹神秘莫测的微笑，淡淡道：“不要依靠外力，你该相信自己。虽然过程很难，但只要你不忘初心，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听出了向明曦的意思，魏来风的眼神变了，她沉默半晌，回道：“我知道了，谢谢。” 向明曦笑了。 魏来风也笑了起来，她唤来门外等候的侍者，没多久，精致的菜肴被端了上来，两人边吃边聊了些日常琐事，用餐结束，今日的见面也到了尾声。 向明曦挥手同魏来风告别，轿车渐渐远去直至看不见后，向明曦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松懈下来瘫坐在驾驶座上。今日出门，向明曦开了明希的车，不常用的那辆。 “装高深，真的好累。”向明曦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哦？演戏你不是最擅长了吗？】 “那也分演什么。” 从第一次见到魏来风开始，向明曦就总是在演，间歇性表演一个神秘莫测的人。 当时，向明曦去魏来风所在的学校，只是因为有一个不差钱的女生喜欢吃向明曦学校里的一道菜，下重金让人跑腿每周送一次外卖，向明曦抢到了这个订单，这才踏进了这座重点学府。 见到魏来风时她刚送完菜，路过那个垃圾桶阿姐喊住了她，阿姐说，有一个选择要她来决定。 无视计划书，魏来风可能碌碌无为平淡此生，也可能就此消沉郁郁而终。 捡起计划书，魏来风可能在医疗相关行业大放光彩，直接或间接拯救很多人，也可能因为贪图钱权而为祸人间。 【那么，你要怎么选呢？小曦。】 思索不过一秒，向明曦捡起了那本计划书，并喊住魏来风。 说的那些话都是阿姐教向明曦的，彩票是一个试探，同时也堵上了向明曦人生，如果魏来风贪图钱财，向明曦和阿姐也会受到泄漏天机的惩罚，大抵没几日可活。 所幸，她们赌对了。 魏来风果真大放光彩，她和她的团队所研发出的几项医疗器械降低了国内患者的治疗门槛，直接或间接救了许多人。魏来风也如约将第一年的净收益，毫无保留地全捐出去了。 前些年公司上市，魏来风分出10%的股份交予向明曦持有，但为了规避一些问题，她们并没有办理股权变更手续，只是签了协议，所以明面上是查不到的。而这10%股份所带来的收益，在向明曦的授意下，由魏来风投入到公司旗下的公益项目中去，负责家庭困难的患者的医疗救助以及女性权益保障，向明曦分文不取。 如此，也算是对得起当年的决定。 这也是向明曦不可说的秘密之一，那时做出决定的向明曦并不知道，在未来的某一天，这会成为她的一条退路。 一条不得已的退路，一条无可奈何的退路。 但此刻，解决了一桩事的向明曦心情不错，回程的路上还专程去买了一份明希喜爱的甜品，笑盈盈地回了家，迎上眼含笑意的明希。 她们相拥而吻。 作者有话说： 前文有埋魏来风的一个点，她在后面某部分会起关键作用，所以这章交待一下。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所以，晨曦不露脸、每年作品不多的原因，是因为要顾着拍戏？” “算是吧。公司不知道，露脸我就违反合同了，行程稳定后，也不常有时间兼顾配音。主要是我在哪边都是小透明，没什么人气的，没项目找我。” 向明曦陷在沙发里坐着，明希躺在她腿上，抬手虚虚抓着向明曦的发尾，在指上松垮垮地绕上两圈又放开。自《她们的故事》之后向明曦的头发长了不少，一直蓄到现在，再没大幅度剪短过，哪怕是拍戏略微修剪，仍是过了肩。 刚对完剧本，此刻是休息时间，两人就着晨曦的身份又聊了起来。 说着那些年的心事，说着那些年的故事。 “配音工作基本是学姐帮我推荐的，这些年，她一直在帮我，有合适的项目，时间合适的情况下都会拉上我配个角色。我唯一主役的那部《月亮下的你》，也是学姐拉着我去的，学姐就是那部剧的配导，薛锚，你知道吗？”如同明希玩着她的发丝一样，向明曦也把玩着明希的长发，顺出一缕，将它们分成三股，编起辫子来。 “知道，这部剧她也是配导。”明希指的是暴露身份的这部剧。说起这部剧，以前不觉得，但现在知道晨曦是向明曦以后，明希现在有些吃味：“我看评论里可是都在心疼阿柳，有不少人听完，跑去晨曦微博底下留言，这几个月，晨曦的粉丝数涨了不少。”已经十五万了。 叫老婆和老公的留言可不在少数，还有什么姐姐，主人的……明希看见时，只觉得都是情敌。 “是该心疼阿柳。”向明曦十分认可，轻笑着点头，落目，迎上明希醋意满满的目光，音调往下压了压，用剧里阿柳平时的声线说：“是作者写得好，在作者老师和编剧老师的设计下，让人共情了，我的配音只不过是加强了这一点。”平心而论，向明曦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优秀的配音演员，她只不过是处在路上的学徒。 向明曦知道自己是有缺陷的，当初薛锚带她入门，虽是教了些基础，但她缺乏长时间的深入钻研，时至今日仍是无法完美地驾驭每一个角色。 配音是如此，演戏也是如此，所幸，每一条都有导演把控。 但明希就是觉得向明曦很好，那些个粉丝评论让她醋意满满：“小曦，你很好。你看，无论是晨曦还是向明曦的微博底下，都有好多人叫你老婆，叫你姐姐……” “你可别忘了，你有几千万粉丝，论吃醋，是我该掉醋缸才对。”向明曦哭笑不得，但言语里也是有着浓浓的醋意。 “哈哈。”明希松开向明曦的发尾，转身将脸埋在她的腹部蹭了蹭，似乎是在讨饶：“他们都是开玩笑的。” 向明曦被她弄得有些痒，手按在明希头上轻推，换了个话题：“话说回来，你就没有瞒着我的事情吗？” “嗯……有。”明希停下了轻蹭的动作，但仍埋在腹部，声音闷闷地从中传来：“其实‘明日有你’背后的老板是我。” 向明曦挑眉，似乎并不意外，很平静地说：“猜到了。” 阿姐说的。 “啊？”心中忐忑着的明希没想到向明曦是这样的反应，还以为她会生气。 “法人和最大的股东许清然，就是海山姐的妹妹吧？过年时见到的那位。”向明曦并不生气，她早就知道了，阿姐一早就算出来明日有你和明希有关系。 虽然在知道实情时她有过失落，原以为的被选择和被看见，其实都是明希的偏爱。 但那又怎样呢？ 不论起源如何，不论过程如何，其结果对自己有利，也让她实实在在地被人看见了。 这就够了。 向明曦心里明白，说到底，对向明曦来说，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为此，她可以利用一切，哪怕是明希。 她也利用过了不是吗？ 向明曦现在接触到的资源，不都是因为明希的缘故而来的吗？ 她并不心安理得，但她顺其自然。 只是，向明曦时常想，她也该回报明希些什么。 因为喜欢，所以不能只是一味地接受，也该去付出。 “还有，我收拾书房的时候，看到设计稿了。”向明曦抓过明希的左手，将手背放在唇边吻了吻，“有几件衣服是你设计的吧？” “是。”明希承认了，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接着问：“那你……看见了？” “嗯，看见了。”向明曦诚实点头。 那画着设计稿的本子上，还有几张画着她模样的素描，向明曦也都看见了。 明希的耳朵红了。 “其实……” “什么？” “我还有一套房产。” “哦。” 向明曦反应了几秒，意识到明希说这话不是字面上的意思：“里面有什么吗？” 明希埋着头，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好一会儿才说：“过几天我带你去。” “好。”向明曦没有再追问，反而期待着前去的那一日。 自从遇到明希以后，向明曦越来越期待未来了，明天、后天、过几天、某一天，这些确定或者不确定日子，好像在承诺相伴未来一样，将向明曦和明希的未来紧紧地绑在一起。 以往，向明曦只是想要活着，想要看见明天，仅仅如此。没有过多对于未知的期待，也没有过多对时间的期待，向明曦想要看见不一样的生活，但并不期盼某一天的到来。 第84章 但现在，不一样了。 与明希在一起后更是如此，向明曦越来越期盼未来，近一些和远一些的未来，具体的某一天，或者遥远的、未知的，都让向明曦怀揣盼望。 盼望着，能同明希一起，走到生命的尽头。 “我等你带我去。”向明曦低着头，看着明希的眼目里满是温柔的情意，好似黑夜里，有万千星辰在闪烁。 手背上又落了一个吻，轻轻地，柔柔地。 “嗯。”明希撑起身子，稍稍抬头，让唇轻轻印了上去。 没有深入的打算，只是轻柔地交换了一个吻，明希便重新端坐回沙发上，拿起写满文字的剧本，正色道：“继续吧。” “好。”向明曦也收起迷离。 离选角试镜没有多少时日了，剧本内容不多，需要揣测深挖的内容却很多，她们并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 世界不是全然公平的，就像这次试镜，重要角色陶导采取的是邀请试镜的方式，这就导致许多演员连试镜的机会都没有，而向明曦却凭借明希得到了一张入场券。 在电影圈多年，陶导有自己的坚持，哪怕明希是投资人，也需要试镜才有可能演绎角色。看在交情和向明曦演技的份上，她可以给向明曦一张入场券，但能否拿下角色，明希无法干预。 每位邀约的演员都拥有删减后的剧本，大家的起跑线是一样的，所以这几日，向明曦整日同明希待在家里研究剧本，几乎都忘了时间。 当然，向明曦可没忘了联系吴烁，毕竟吴烁可是她的经纪人，要试镜，向明曦可绕不开她。明希这边倒不用担心，早就和许海山沟通好了，在选角确定之前，明希没有其他工作。 “烁姐，明天方便见一下吗？有些事想和你说，不方便在公司。” “正打算明天去找你，有几个工作安排要你确认，明天早上我过来。” 倒是吴烁有工作需要和向明曦商量，约好见面的时间后，向明曦带着明希提前一晚回到了悦澜苑，走时开了一辆q3，许海山特意送来的，普通又不起眼，最适合伪装出门。 似乎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能住在这里，时隔许久再次踏入这里时，明希有片刻愣神，不明所以地向明曦拉了拉明希的衣袖，朝她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怎么了明希？” “没什么。” 晃神不过几秒，明希朝着向明曦浅浅一笑，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小公寓好些时日没住人了，两人一边念着台词，一边打扫起来，你擦桌子我拖地，配合十分默契，没多久就收拾完成。 一米五的床说大不大，洗漱完的明希倒在床上拥着向明曦入眠，窗外的风很轻，一夜无梦。 翌日，准时到来的吴烁看见沙发上穿着向明曦睡衣的明希，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以为自己看见了幻觉。吴烁深呼吸了几次，故作淡定地走进来，一转头，就对上了向明曦视死如归的表情和透着理亏心虚的眼睛。 一个大胆又荒谬的想法浮上脑海，吴烁的瞳孔慢慢收缩。 “向明曦你——”吴烁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她颤着双唇，语不成音。 向明曦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拉过凳子将吴烁按住坐下，早有准备般从衣兜里掏出速效救心丸，熟练地倒出几粒，拿起茶几上备好的温水送到吴烁口边，吴烁就水服下药，不多时就缓了过来。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明希叹为观止，她说不清是几秒还是十几秒。 在吴烁面前出柜的场景向明曦构思过很多种，但无论哪一种，好像都逃不了这一遭。相识多年，向明曦知道吴烁是个暴脾气，情绪起伏最是猛烈，虽然没有心脏病，但遇上个令她震惊之事最好还是备上速效救心丸，以免她晕厥过去。 “烁姐，消消气，消消气。”向明曦放轻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说：“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和明希在一起了。” “什、什么？”吴烁声音很虚，全是崩溃的滋味，她颤颤巍巍地看向神情淡淡坐在前方的明希。 “嗯，我们在一起了。”明希坦然点头，脸上没什么神色，她坐在那里，穿着向明曦的深蓝色睡衣，吸顶灯打在她五官分明的脸上，投下些许斑驳的阴影。 许是朝向吴烁的缘故，她改变了先前的坐姿，右手搭在沙发扶手上，背脊略微向后靠了些许，小腿交错着，脚腕上的线条若隐若现。她坐在那里，像是坐在采访现场，穿着的廉价睡衣都像是高定一样，就连指尖夹着的透明塑料水杯，都像是精致的红酒杯一样。 在这小小的公寓里，显得高贵又格格不入。 这样的明希，却在偏头看着向明曦时，褪去了冷漠，眉眼里满是柔情，冰雪全都消融。 向明曦也不自觉地笑了。 吴烁看看明希，又看看向明曦，一个笑得淡雅，一个笑得傻气，心率渐渐平缓，吴烁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家小白菜把别人家水灵灵的大白菜拱了！ 作者有话说： 明希对箫安然她们和吴烁的态度是略有不同哦，大家可以猜一猜原因。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完了完了，要被骂死了！ 吴烁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她可以想象得到一旦俩人公开，星辰娱乐不被明希粉丝冲爆才怪。 “你们……要公开吗？”吴烁战战兢兢地问，好像只要她们说要，她就能立刻就能晕过去似的。 “目前，不会。”站在凳子旁的向明曦回答。 但吴烁好似并不相信向明曦所说，她直勾勾地盯着明希，而明希则是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塑料水杯，慢条斯理地开口：“嗯，在小曦事业稳定下来前，不会。” 吴烁如释重负，她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暂且落回了肚子里：“那就好，那就好。” 紧接着，吴烁狠狠地瞪了一眼向明曦，一副要吃了她的模样：“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没多久，刚在一起，这不就来和烁姐您报备了。” 说着谎的向明曦是脸不红也心不跳，瞧着特别坦然的样子。 吴烁眯起眼，狐疑地看着向明曦，显然是不相信，她将视线转到明希身上，皮笑肉不笑地问：“明老师，能说一下怎么回事吗？” “嗯，才在一起，前几天，我告白的。”明希迤迤然走过来，牵起向明曦的手，两人相视而笑。 好像被喂了一嘴狗粮，吴烁深吸一口气，朝着向明曦张口要吼，可刚吼出“向”这个字，看到旁边的明希，又硬生生压了回去：“向明曦，你去卧室里待着，我同明老师谈一谈，不许偷听。” “不。”向明曦眉间微皱。 明希微微一笑，凑近了向明曦，捧着她的脸说：“别担心，小曦，我和你经纪人谈谈。” “可是……” “乖~” “好吧，但明希，你不要答应什么。”向明曦败下阵来，好似有一双耳朵垂了下来，向明曦眼含失落，却不放心地嘱咐明希。 吴烁看的是火气直冒，咬牙切齿地说道：“拿我当什么人了？！还能吃了你家明老师不成？” 向明曦抱歉地朝吴烁吐了吐舌头，由着明希送她走到卧室门口，咔嚓一声，合上门。 “烁姐，我就跟着小曦称呼了，过来聊。”像个主人家似的招呼着吴烁，明希走回沙发前从容坐下，她从桌下拿出一个新的一次性水杯，倒上水，放在身旁座位前的茶几上。 向明曦这里的沙发不大，就两座，吴烁要是过去，就只能坐在明希身旁，她看了看沙发剩余的位置，起身搬着凳子过去坐在了明希斜对面。 “就这样聊吧。” “好。” 明希没有不满，往左挪动了一个座位，让两人的距离靠近些许，同时将杯子朝吴烁面前推了过去。 “烁姐。”明希刚开口，就被吴烁打断。 “别，我担不起明影后这样喊我，叫我吴烁或者吴经纪都可以。”吴烁还有着未消的气，哪怕面前的是明希，也忍不住出言相怼。 明希没什么反应，甚至表情也没有变化，依旧是挂着浅笑，从容不迫地转换了称呼：“吴经纪，我和小曦的事，要让你费心了。” “小曦？”吴烁“哼”地冷笑一声，“明影后倒是叫得亲热，以往我想着她同你亲近些是好事，现在看来，是您蓄谋已久。” “我不否认。”明希坦然，她轻闲地靠着沙发背，双手交握在大腿上，她的双腿交叠，左腿轻盈地搭着右膝，深蓝色的棉质睡裤顺着弧度自然垂落，带着与生俱来的优雅。 好似如画的场景，若是放在平常，吴烁定要好好欣赏一番，但此刻，她无心欣赏，忍着怒气继续说：“你知道她付出了多少才好不容易才迎来事业的上升期吗？你知道，如果你们恋情曝光对她意味着什么吗？” 静谧在空气中蔓延了几秒，明希抬起左手搭在扶手上，手指轻轻摩挲着沙发垫布：“会有大量粉丝脱粉，现有的代言可能被撤，好不容易拿到的资源会被重新分配。或许，还会受到来自我粉丝的围攻，网络暴力等等，这些，我们都知道。” 第85章 将可能面对的一切娓娓道来，明希说得缓慢又平静，搭在扶手上的指尖摩挲得沙沙作响，明希的目光仍旧沉静如海：“你认为，我会让她承担这样的风险吗？” “不然呢？”吴烁猛地站起，声音上扬，凳子被她的动作带动往后退了些许，发出刺啦的声响，“明影后，您是影后，有独立工作室，家境优越，就算现在公开承认是同性恋，对您而言不过是有个性的代名词，哪怕是离开娱乐圈也可以过得很好。但向明曦她不同，她——” “所以，你要我离开她？”明希打断她，声音依然平静，唇边的笑意依旧若有若无。 “我不会，她也不会。”明希说。 “可——”可娱乐圈对同性恋情的接受度并不高，虽然比以前好许多了，但远远不到可以公开承认的地步。即使是明希，也无疑会脱层皮，对向明曦来说，则是与商业自杀没什么两样。 吴烁垂下眼，情绪不高，显然是想到了那些个可能性，脸上露出了不忍，她低声说：“舆论，舆论的可怕您应该了解，‘潜规则’的名声会跟她一辈子的。” “我知道。”明希平静的神情有了一丝波动，“我们都知道，所以，在她真正成长起来之前，我们不会公开。我会保护好她的。” “纸是包不住火的。”吴烁摇头，“这个圈子里没有秘密，狗仔、粉丝、路人、对家，哪一个都是火眼金睛。” 明希叹了一口气，换了称呼：“烁姐。” 吴烁抬头对上明希的眼睛，那双眼里的情绪她看不懂，但明希的表情的确变了。 “我爱她。”明希说，“感情我们不能控制，但我会尽我所能去帮助她，保护她，自从我们决定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就决定了共同面对一切，哪怕是离开娱乐圈，我也不会放手。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只有一种情况，是她不愿意与我在一起了。即便如此，只要小曦需要，我依然会去帮助她。” 说着，明希拿出了三份文件递给吴烁：“这是陶导马上要选角的新电影的剧本，试镜的机会，我给她拿到了。还有，这是明年我工作室预计投资的电影企划案和施导的下一部电影企划，我会推荐小曦。” 吴烁接过后快速翻阅着文件，眼睛越睁越大，她显然明白这三份文件的价值。 “小曦有天赋，只是缺少机会。”明希恢复了先前的平静淡然，“我会用我所有资源帮助她，当然，烁姐手下的几位艺人，有合适的资源，我不会吝啬。” 吴烁从文件中抬起头，看向明希的神情复杂：“你这是在收买我？” “不，我在证明我的诚意。”明希正色纠正，“我爱她，所以，我会让她飞得更高。” “爱屋及乌，她的‘同门’我也会一同帮助。”明希淡淡地说。 吴烁满意地笑了。 随后，明希同吴烁又聊了聊向明曦今后的发展，其余艺人的资源，以及恋情铺垫与曝光应对。另外，两人的恋情也会对公司保密，仅有作为经纪人的吴烁知道即可。 娱乐圈中的同性恋并不在少数，但因着同性身份，只要当事人咬死是闺蜜情和兄弟情，在不被拍到接吻和更进一步的照片之前，所有的亲密接触都可以用关系好来一笔带过。 更何况，虚虚实实，还能买一波cp，网友们磕天磕地，却不会真的认为她们是在谈恋爱，一切都可以用姐妹情来替代。 明希和吴烁的说话声音不大，悦澜苑的公寓虽然不大，但房间隔音却是好得出奇，这让趴在门上的向明曦听不大真切，只能无奈地坐回床前。 但这并不代表她放弃了，没关系，她是有外挂的人。 “阿姐！阿姐！”向明曦打开窗小声呼唤。 【来了来了。】本就没飘远的阿姐迅速冒了出来。 “阿姐，可不可以帮我听听明希和烁姐在谈什么？” 【没问题！】 “谢谢阿姐！” 于是，这场“秘密”谈话，除了开头的几句以外，被一字不落地转述到向明曦耳中。 听见明希说爱她，向明曦害羞地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却又忍不住笑出声。 听见明希对她资源倾斜以及资源让渡，向明曦更是感激不已，又是感动又是心疼。 吴烁毕竟是向明曦的经纪人，她与向明曦之间的关系和向明曦与箫安然她们的关系不同，纵使有情份在，也并不纯粹，她们之间更多的是利益关系缠绕。 如果可以，向明曦并不想告诉吴烁她与明希之间的关系，但吴烁迟早会发现，与其被发现，不如主动出击将主动权抓在自己的手里。 于是才有了今天的坦白，这也是明希深思熟虑后决定的。 对于明希来说，这些资源让渡在计划之中，并不会让她过多的损失。明希是演员的同时也是资本，以她如今的地位，资源源源不断，但她并非都需要，让出去做个人情，也不是坏事。 “小曦，我们谈好了。”明希敲了敲门，随后推门而入。 向明曦正坐在电脑前，转头看见明希，眉眼弯了下来，朝着明希展颜一笑。 明希笑得更深了，走上前俯身抱住向明曦，片刻，两人牵着手走出卧室。 “烁姐留下来吃饭吧？”向明曦笑着问吴烁。 再次吃到狗粮的吴烁摆摆手：“不了，我还要回公司，你这几天好好准备陶导的电影，给我拿下它！” “好的，我争取。” “我走了，你们小心点。” 交待完，吴烁风风火火地走了，留下满含笑意看着彼此的两人，开心地相拥在一起。 今日，是个好天气。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选角当日艳阳高照，向明曦看见了何似雪，还看见了白雾，熟悉的不熟悉的来了不少演员。为了避嫌，向明曦没同明希一起，而是分开前来的，吴烁送她到达现场后就急匆匆地去了厕所。 人很多，向明曦有些紧张，她的号数靠后，便稍稍往前走了几步，打算到人少的那条走廊平复一下紧张的情绪。 突然，何似雪从背后冒了出来，“呀，小曦，你也来了啊！”她笑嘻嘻地黏了上来，勾上向明曦的手臂晃晃悠悠。 “似雪姐，好久不见。”由于何似雪出现的突然，打得向明曦措手不及，身体僵硬了一瞬，也不好抽出手来。 好在何似雪的经纪人及时出现，陈新叶一把抓住何似雪的衣领，将她从向明曦身上拉开，耳面提命地告诫她：“这是在外面！说过多少次了！给我端庄点！” “我知道了啦！”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何似雪噘着嘴小声嘟囔：“小叶你不要再念经了。” “抱歉，向老师，打扰您准备了。” 陈新叶朝着向明曦抱歉地点了点头，同时，用另一只手锁住何似雪企图往前的双手，低声对她说道：“老实点！给我好好去准备！你看不到有多人来了吗？！”然后抬头对向明曦说：“抱歉，快轮到她了，我先带她过去，向老师再见。” “陈经纪请，似雪姐拜拜。”松了一口气的向明曦含笑道别。 何似雪苦着脸被拉走了，嘈杂的人群中，向明曦依稀能够听见何似雪小声嚷嚷着：“小叶小叶我错了，不要取消我的红烧排骨啊！” “你给我闭嘴！再闹就真的没有了！”看不见脸色的陈新叶压着低吼。 刚放下心来，向明曦一转身，却又迎上了白雾的目光，冰冰凉凉，瞧不见任何情绪。 “白老师好。”向明曦慌忙躬身打招呼。 “向老师好。”白雾淡淡回应。 白雾的视线紧盯着向明曦，好像要把她看透似的，让向明曦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就这样打量了一会儿，白雾收回了视线，抬步与向明曦擦肩而过。 向明曦挠了挠头，不明所以，但经过这一段插曲，紧张的情绪却神奇地平缓了下来。 明希进入试镜室，明希走了出来。 没过多久，向明曦也走了进去，她呼出一口气，闭上眼让自己沉入角色。 这一次的流程和以往的试镜没什么两样，按顺序依次表演，然后等待结果。 在试镜结果出来之前，向明曦没有工作安排，倒是明希因为工作室的工作跑了几趟，这时候，向明曦通常会做上几道菜或者零食、甜点，放在餐桌上等待明希回来。 是的，反正已经和吴烁说开了，向明曦便收拾好行李，正大光明地住进了明希家。 气得吴烁牙痒痒，心里直呼“女大不中留”。 这边空闲下来，那边配音方面也陆续有工作找来，向明曦挑了几个工作量不大的，开启设备，直接在明希这边完成录制。自从晨曦掉码，明希就火速订购了设备，以方便向明曦在家完成工作。 天际漏下光辉，带着熙熙攘攘的生命，看着人世的繁华，然后用星火点亮这城市，让安眠造访人间，有风在吹，将喧嚣的尘世推着往前。 走啊走，走啊走。 第86章 太阳带着人间，月亮带着人间。 收到试镜通过的消息时，还有三日就要过年了。一前一后，明希与向明曦，都收到了试镜通过的电话，只是，角色与她们想得有所出入。 陶导选了明希饰演时梦，而任参商则给了向明曦，实属令人意外。 但总归是好消息，向明曦险些喜极而泣，当然，她并没有哭出来，只是稍稍有些想要落泪的感受。不少第一次与明希共演，但向明曦却忽地觉得，这一次不一样。 “明希，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向明曦抱着明希，将头搭在她的颈窝，声音沙哑而真挚。 “小曦，你我之间，不用说谢谢。”明希回抱住向明曦，依旧温柔。 电影年后开拍，两人难得得了空闲，向明曦记得对阿姐承诺过带她去青都山，便同明希商量。 “明希，过年这几天我打算去一趟青都山”答应了阿姐，向明曦是一定要去的，如今试镜过了，之后便会忙起来，想来闲暇也只有这几日了，向明曦便不打算一拖再拖。但向明曦不想留明希一个人过年，便试着询问明希：“你……方便吗？” “青都山？”明希隐约觉得耳熟，拿起手机查了查，疑惑道：“在川蜀？怎么突然想去那里？” 向明曦有些犹豫，她不想瞒着明希，但她没办法明说，只好换了一个说法：“之前，答应了一个姐姐，她……没办法去。”也不算说谎，阿姐的确没办法过去。 听到向明曦的话，明希思索了片刻，问道：“是教你的那位姐姐吗？” 向明曦诚恳地点了点头道：“是。” “那她……”明希迟疑。 “出了点事。”向明曦说。可不是出事了吗？阿姐都成魂了。 “抱歉。”明希想，或许是向明曦很久以前认识的人，想来，对她很重要。 向明曦笑了笑，脸上没有悲伤：“年后电影开拍就要忙起来了，明年说不清楚有多少空闲，所以就想趁着这几天休息，去一趟。所以……”向明曦踌躇不定，看向明希的眼神不自觉地带了期许：“你不回家的话，能和我一起去吗？” 明希不会拒绝向明曦，从来都不会，她勾起笑，头部轻轻动了动：“好。” 先前杀青后两人住在一起的那些时日，向明曦好好给明希调养了一番，同时也没忘记自己，阿姐给了她养身药方，向明曦去药房配了中药，两人都好好地调理了一段时间。所以，明希的腿完全没有问题。 订好了票，在签完合同的第二天，两人就飞往了青都山。 将行李放下，向明曦伸了个懒腰，转着头活动僵硬的脖颈。沪城没有直达青都山的航班，她们先到了锦城再租了辆车，由明希开车过来的，故而到青都山所在的堰都市时，天色已晚，夜黑得吓人。然而，夜晚的堰都并不吓人，鞭炮与灯笼点亮了这座县级城市，就连那月亮也瞧着比沪城要亮似的。 今日除夕。 也不知是不是因着过年的缘故，酒店房源十分紧张，向明曦前两日看时，靠近青都山附近的酒店已经全部没有了，便只得订了堰都市内的酒店，还好酒店条件不错，不然向明曦觉得太对不起明希了。 本想着明日一早上山，却没想到，今日她们来得不是时候，青都山封山了。 昨日临时张贴了通知，说是因监测到近期山体落石频繁，部分设施损坏，存在严重安全隐患的缘故，青都山临时停止游客接待三日。倒也不算太过倒霉，后日下午便可重新开放，所幸她们原本就计划在堰都待上三日，现下也不算全然打乱了安排。 在不远处的便利店买了两盒仙女棒，向明曦拉着明希在酒店前台的指示下去到院子里指定的地方，划下一根火柴，用它燃起的火光将那一根根冷光烟花点燃。 “除夕快乐，明希。” “除夕快乐，向明曦。” 她们站在地上，挥舞着手中的烟火，那一刻，她们也成了烟火。 看着地上没被人发现的向明曦与明希玩得开心，两人都露出了轻松自在的笑容，飘在半空中的阿姐也泛起一抹笑，却并不深。 不知为何，阿姐很是难过，心口处不断地涌出思念与痛苦，心脏仿佛被攥住，被煎灼，被撕扯。魂体分明没有心跳，但此刻，阿姐觉得她的心跳得很快，像要炸了似的，让她喘不过气。 从向明曦踏入堰都市的那一秒开始，这种感觉就紧紧缠绕着阿姐，喉咙仿佛被绳索勒住，让她说不出话来。 若是向明曦能够看见，细心观察下便会发现，今日的阿姐安静得过分，可向明曦没有看见。因着出远门的缘故，向明曦一心系在明希身上，她没能发现，往日里两人这般出门时，都紧紧跟着她们偶尔对她絮叨两句的阿姐，自来到堰都起，便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哪怕是在向明曦独处时。 心里很慌，慌得阿姐难以自持，她想要去更远一些的地方，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将她困在原地。契约也是枷锁，将她牢牢地困在向明曦身边，往日里尚且有百余米的距离，可现在却只有十数米，一分一毫也无法超过。 阿姐死死地盯着头顶的月亮，手上不断掐算，却始终不得结果。 或许是答案就在眼前，她却碰触不得，连见也不得窥见毫厘。 仿佛有泪从眼眶中滑落，指尖落在眼角，却什么也没有。 阿姐并不知晓，几公里外的青都山上，古朴的房屋内，有一个女人，跪坐在双目紧闭之人身旁，本是在闭目养神的她，却忽地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窗外的月亮。 却也只有一眼，女人就重新闭上了眼眸，念珠重新转动起来。 作者有话说： 本文的一些设定和故事情节都是剧情需要，请勿和现实匹配。 终于让阿姐的cp稍稍出场一下。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女人身着素衣跪在祖师爷塑像前，身前躺着一位双目紧闭、气息微弱的人，那人身上盖着华丽的法衣，像是睡着了，又像是逝去了。 寒冬时节，女人却穿着单薄的衣衫，但她好似感受不到寒冷，身形消瘦的女人，脊背却挺得笔直。 身前的人更是消瘦，面容安详，好似陷入沉睡一般，呼吸却十分微弱，盖在身上的法衣，许久才微微起伏一下，就好像那呼吸随时都要断了似的。 “我真的好想你，。”女人轻轻开口，她的声音并不高，像玉石，又像瓷器，却满是压抑的痛苦与思念，玉石裂开了一道缝，瓷器也碎了，她喃喃自语：“要什么时候，你才能醒来？” 那本该是明艳张扬的面容，此刻却只有沉静的悲伤，瞧着三十出头的年纪，女人的长发中却已掺杂了别的颜色，原来，是生了白发。 身前之人的气息依旧微弱，没有丝毫回应。 女人笔挺的脊背弯了，恭敬地伏了下来，右手压住蒲团上的法衣一角，左手按在右手手背上，额头触及手背，带着法衣也微微颤抖。 一下、两下、三下。 女人叩首三下，停了许久，抱起身前之人站了起来，房门开了，她走了出去，门外有许多人恭敬地等着，见她出来，人们低下了头。 雪花从空中落下，将女人的发染得更白，但怀中的人，却未曾被雪色染上半分。 “走吧。”女人的嗓子里没了方才的破碎，如同冷冽的冰川，不带一丝温度，只有疏离照应。 “是，代家主。”站在四周的人们恭敬地回应。 女人一步一步走下阶梯，落雪的山路，女人走得很稳，怀中的人依旧睡得安稳。 微风袭来，将衣袖吹起些许，腕上的印记栩栩如生，如同跃动的火焰。 天方亮了。 ------- 新年第一天，向明曦在安心的气息中醒来。好似总是这样，不论睡前以什么样的姿势入睡，醒来时，不是她抱着明希，就是明希抱着她，在彼此的怀里。 看着明希睁开了眼，向明曦勾起笑容：“新年快乐，明希。” 明希有些迷糊，凑过去抱着向明曦蹭了蹭，因着刚睡醒的缘故，声音糯糯的：“新年快乐，小曦~” “起床了，我们出去看看有什么吃的。”向明曦跟哄小孩似的，声音放得很柔，连语调都变了。 “唔……要小曦亲亲才起来~”明希的声音很软，上扬的尾音拖着三分娇气。 向明曦倒也由着她，任由明希蹭在怀里，发丝不时扫过下颚，带起丝丝痒意，向明曦抬起双手，把明希的脸捧起来，让吻落在脸颊。 “亲了，起来啦！”向明曦推了推明希。 “不对哦，小曦，要亲这里。”明希点了点嘴唇。 向明曦红着脸移开视线，嘴里说着：“大清早，我还没刷牙。” “亲嘛，亲嘛，新年第一吻。”明希低着头，将嘴唇凑过去。 “没刷牙——” “我不介意~” 拗不过明希，向明曦只得双唇紧闭，然后蜻蜓点水地在明希唇上点了一下，明希这才满意地起了床。 第87章 刚换好衣服，明希又靠了过来，抬起向明曦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明希并不满足于唇面，得寸进尺地探出了舌头，湿漉漉地吻持续了一分钟。 “刷完牙了，可以接吻。”明希狡黠地勾起弧度。 向明曦不语，只是嗔怪地瞪了明希一眼，随后，二人挽着手出门。 到底是旅游城市，哪怕是大年初一，营业的店铺也不在少数，两人随意找了家面馆落座，向明曦点了一碗臊子面，明希要了一份清汤抄手，当作今日午餐。 本就是临时决定前来，加上昨日赶路疲惫，看完春晚本就不早了，两人这一觉睡到了中午十一点才起，都不是什么讲究之人，午饭便也随意了。 出门旅游过年的也大有人在，纵使临时封山，面馆依旧生意不错，桌子几乎坐满，明希用纸巾刚擦完桌子，向明曦就端着碗回来了，热腾腾的臊子面和抄手，让人瞧着很有食欲。 “你晓得不，为啥子封山？” 刚吃上两口，向明曦就听见旁桌的人在小声讨论，他们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偏偏向明曦和明希耳力都极好，向明曦偏头与明希对视了一眼，默默地继续吃，却也悄悄地竖起一个耳朵。 “不是说落石频繁撒？咋，还有内幕？” “我也是听说嘞，说是有大人物来，包场！” “儿豁！哪个说的嘛？” “我也不晓得是不是真的，你莫和别个说哈！” “晓得了晓得了！” 旁桌的二人自以为说得小声，却没想到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入了向明曦和明希的耳中。 大人物？她们暗自思忖道听途说的真伪，但并没有放在心上，存当过耳的消息罢了。 半空中的阿姐目光一沉，看着青都山的放下久久不能移开视线。 向明曦仍旧没有发现，今日的阿姐，依旧十分安静，连新年的问候都未曾开口。 连日的疲惫并未完全消失，所以两人只是简单地在市区逛了逛，便回了酒店休息。 向明曦总觉得忘了什么，直到晚上明希去洗澡时，独处的向明曦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忘记同阿姐说新年快乐了。并且，今日的阿姐似乎过于安静了。 “阿姐？”向明曦试着呼唤。 好一会阿姐才有了回应，声音听着有些距离，似乎并不是在跟前：【小曦？】阿姐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 “阿姐是累了吗？” 【嗯，有点。怎么了？】 “是因为顾着我们吗？”听见阿姐说累，向明曦有些担心。 【不是，别瞎想，就是日常困倦而已，早上不是没太阳吗？现在也没有月亮，晒不到它们有些失落而已。】阿姐的声音听着除了些许疲倦，似乎并没有其他。 向明曦暂且放下心来：“没事就好。阿姐，新年快乐。” 【对哦，新年了啊。】阿姐似乎也忘记了，扬着声音回道【新年快乐，小曦。】 2036年新年第一天，就这样平淡地过去了。 大年初二，一大早，昨日在网上买了票的旅客就陆续收到短信，上午十点，青都山景区恢复开放。 向明曦今日正常起来了，天上下着小雪，向明曦便没有拉着明希锻炼，两人吃了早餐，便开车前往缓缓驶向青都山。 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向明曦心里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并不是她的，像是来源于阿姐。或许是契约的缘故，就像阿姐能够上身她一般，很偶尔时，向明曦能够感受到阿姐的情绪。 阿姐并不像看上去、听上去那般肆意洒脱。 这感觉太奇怪了，向明曦不由得透过车窗四处打量。 “小曦？怎么了”察觉到向明曦的异样，明希有些疑惑。 “没什么，我就是……”一边回复着明希，向明曦依旧转头看着四方。 蓦然扫过一辆半开着车窗的黑色轿车，透过那半开的窗户，在车窗即将合上前，向明曦远远地瞧见了一个生了白发的人。 车顶上的阿姐心里猛然一痛，痛得她蜷缩起来，挣扎着往那辆车的方向看去。 快了，快了，就快看见她了。 绿灯亮了，车窗也被合上，性能极好的防窥膜挡住了所有的视线。 两辆车同时启动，然后，越离越远。 阿姐挣扎着想要往那辆车飞去，可距离锁住了她，她被牢牢地困在向明曦所在的车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车越来越远。 风吹过的那一瞬间，所有的疼痛都远去了，所有的感情也都散去了，眼前变得模糊，记忆也变得暧昧。 与此同时，车里的女人胸口刺痛了一瞬，下意识打开车窗往后看了一眼，却只看见了一辆远去的白色轿车。 下一秒，阿姐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忘却了方才种种，她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再下一秒，女人的视线涣散了刹那，她合上车窗，怔怔地盯着躺在膝盖上那人沉睡的面容。 我刚才？ 忘了，忘了。 她们已然忘却。 而这边，失神了一瞬的向明曦再没感受到心中那股奇怪的感觉，消失得一干二净，她方才并未看清楚那人的面容，心下莫名。 好像看见了白发？咦？白发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刚才怎么会盯着别人看？可能是把雪花看错了？ 向明曦这样想着，她挠了挠头，不确定地对明希说：“好像看到个……熟人？又好像是看错了。” “嗯？”明希也满脸疑惑。 “呃……不想了。”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很轻易地，向明曦就将方才之事抛之脑后，明希亦然。 一路畅通无阻，大抵是提前开放通知来得突然，青都山此刻的游客并不多，寥寥无几，两人很快便加入了爬山的队伍。 青都山有两条上山的路，但她们毕竟不是爬山爱好者，便选了较为轻松的前山，慢慢上了一段路，又坐上索道爬了一段，不到三个小时，就爬到了最高处太上阁。 山顶景色一绝，即使下着小雪，也别有一番风味。 向明曦和明希都进了阁内，按照门前提示，虔诚地朝着神像一礼三叩。 而阿姐，则是怔怔地站在阁前，恍惚中，耳边仿佛能听见，有人唤她的声音，她缓缓转过身，少女的身形依旧朦胧，只有那温柔的笑容，是那么的清晰。 阿姐抬手，想要碰触那道身影。 霎时间，少女的身影如烟雾般散去。 只余下一场空。 作者有话说： 副cp阿姐的对象短暂地出场一下，接下来要加快剧情了。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action！” 在那个年代的旧海城，无人不知时梦，她是海城最为知名的歌女，是人人追捧的大明星，也是游走在上层人士间的交际花。男人们无不想要与她春风一度，一部分女人们赞叹她的才情，一部分女人嫉妒她的容颜，无人敢对她出手，只因为她背后，是当时最大的帮派漕帮。 而无人所知的任参商，本是书香门户的独女，父母在她幼时意外亡故，被变了脸的亲人霸占了家业。最终，被那些人卖给一个烟鬼赌徒，做了他的妻子，有了两个女儿，遭受着丈夫长年累月的暴力与辱骂，生活如一潭死水，深渊里的死水。 她们的初遇，是一场短暂的相逢。 被丈夫抢走了孩子治病的钱，被赶出医馆的任参商，只能抱着孩子跪在医馆门前，不停地祈求，不停地磕头。三两行人匆匆走过，却无一人为她顿足侧目，大雨将任参商淋透，压得她直不起脊梁。 眼看着怀中幼儿的呼吸愈发微弱，任参商只是麻木地流着泪，和那雨水混杂在一起，落入泥泞的地面。打了许多补丁单薄衣裳并不能为她遮风挡雨，也无法阻碍这寒冬腊月的刺骨冷意，但任参商好似无知无觉，她趴伏在地上，企图用瘦骨嶙峋的身躯微孩子挡下漫天的落雨。 突然，冰冷的雨水被一把伞挡住，有人站在任参商身后，为她挡住了片缕寒风。 “是孩子病了吗？”温柔似水女声从头顶上方传来。 任参商呆滞又迟缓地抬起头，仰望说话的女人，女人半蹲下身，任参商能看见她戴着时髦的帽子，穿着一看就很名贵的旗袍，因着动作的缘故，从同样昂贵的斗篷中显露出来。那是贝雷帽，贫瘠的任参商并不认识，如同她并不认识女人一样。 但任参商认识到，女人或许是唯一可以救幼儿的人了，她挪动着僵硬的身体，跪在女人面前狠狠地磕了一个响头：“小姐，求您发发善心！” 女人叹了口气，眉间微不可见地浮现出一道细纹，任参商毫无所知，只听得女人说：“抱好孩子，跟我进去。” 任参商死水一般的目子亮了起来，抱着孩子跌跌撞撞地走着：“谢谢，谢谢您！” 进了店铺，方才对她横眉竖眼的医馆掌柜此刻满脸都是笑容，脸上褶子堆在一起，把那本就细小的眼目挤得看不见了：“时小姐，您怎么来了？哪里不舒服派人来唤一声，或者打个电话，我们马上就派人过去，怎么劳烦您亲自来了。” 第88章 “掌柜的，劳烦您看看这个孩子和妇人，给她们换件衣服，开些药，记我账上便是。”女人没有理会掌柜的谄媚，略微侧身将任参商的身影让了出来。 “她？”那细缝一般的眼睛透着疑惑，“您是说这……这位吗？” “嗯，劳烦掌柜的，还请您治好她们，不论用了多少药材，一并记入我账上。”女人美艳又温柔，连说话的腔调，都好听得过分。 医馆掌柜看了看女人，见她神情不似作假，连忙唤来了馆内大夫为任参商诊治。 女人坐在任参商身旁，在医馆内只待了片刻，便起身离去，她撑开伞，踏入雨中，心系幼女的任参商意识到时，追到门边，只见女人上了路口不远处的黑色轿车，慢慢远去。 “你运气不错，碰上了时小姐。”小大夫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悠悠开口。 “时？”任参商呆呆地重复。 “时小姐，时梦，你不认识？那可是海城最有名的女人！”小大夫看傻子一样看着任参商，随后恍然大悟：“也是，你这样的人不知道也正常，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感谢她吧！” “时……梦。”任参商喃喃自语。 确如小大夫所说，任参商和时梦是两个世界的人，虽然短暂地相逢了片刻，却仍旧是两条平行线。再次听到时梦的名字，距离那日，已过去了三年有余，牵着大女儿站在路边的任参商，从身旁人口中听见了时梦。 “哎，你听说了吗？那个时梦被赶出去了！” “听说了！说是漕帮少夫人亲自出面，连人带物都丢出了大门，啧啧啧，她这下可惨了。” “可不是？流落街头了都！可惨了！” 许久未曾听到过这个名字了，任参商反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是谁，但任参商没什么反应，生活早已将她所有的思想抹平，让她如同提线木偶，任由丈夫拳脚相加。 但，任参商在听见这个名字时，仍旧失神了片刻，很短暂，来不及追忆，就被丈夫的拳头打散了。 “磨磨叽叽地做什么？死女人，还不快走！”男人一拳打在任参商背上，骂骂咧咧地推着她往前。 今日，男人要带着任参商把孩子卖了。 任参商麻木地接受了这一切。 时梦却不同。 自云端跌入泥土，时梦的日子并不轻松，以往巴结她的人都来踩上一脚，往日追求她的人此刻接二连三提出做情人的要求，但纵使如此，她对那些人仍旧冷眼相对，丝毫不在意他人的践踏。 原本留在漕帮庇护下本就是虚与委蛇，时梦是孤儿出身，被乐坊班主捡了回去，过着勉强能吃饱的日子。后来，时梦被漕帮帮主看中，成了他儿子的情人。 时梦不在乎，只要能活下去，她都不在乎。 本该是如此的。 但某一天开始，时梦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她接触了一些人，新思想冲击了她，她开始悄悄地帮助那群人。脱离漕帮麾下，只不过是权宜之计，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对她来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日子并没有外界看上去的那般艰难，时梦在泥泞里不错，但时梦觉得，从前，她一直都在泥泞里，直到此刻，她才要爬起来了。 任参商第二次见到时梦，是在一个夜里。 彼时，任参商正被丈夫拖拽在草地上，赌输了钱的丈夫要把她也拉去卖掉，树林里，任参商做着无用的挣扎，混乱中，她并没有听到第三个脚步声。 丈夫突然不动了，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紧抓着任参商头发的手也松开了，任参商又听见了那个声音，她似乎正在对另一个人说话：“我是不是下手重了？他死了没？” “没死，只是晕过去了。”也是一个女声，十分沉稳。 血水从额头上流下，任参商的视线是模糊的，因为青肿而半睁的眼睛，并不能清晰地视物，任参商只是依稀能看见一个抱着石头的女人，但很快，任参商就晕了过去。 朦胧间，她听见女声说：“哎！你别晕啊！” “我们一起抬着她，先送她去医院，我会找人来处理这里。”另一道声音说。 再醒来时，任参商躺在干净的房屋里，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时梦坐在床边，笑盈盈地看着她。 “你醒啦！我叫时梦，你叫什么名字啊？”彼时的时梦，如初见那般温柔，也多了几分活泼。 “我……任参商。” ------- “ok，这条过！”对讲机里，陶导中气十足地说着：“演员休息一下，准备下一条。” 向明曦从床上跳下，三两步跑到场外，助理李然连忙递了水，向明曦接过，十分小心地小小吸了一口，用少许水分润了润嗓子。为了演绎昏迷后醒来的沙哑状态，向明曦已经好几个小时没喝水了，现在也只敢略微润一润嗓，不敢喝多，生怕下一场状态不对。 年还没过完，初十，向明曦就被吴烁打包进了组，明希也一样，由于任参商形象消瘦，在陶导精心安排下，向明曦半个月瘦了十斤，加上化妆师超绝妆容，看着跟营养不良似的。 原本在年前为了角色有意调整了体重，过年期间也没敢胡吃海喝，现在一米六五身高的向明曦，只有八十多斤，站在一堆一米七以上的演员中，显得十分小巧。 “小曦这样子看着真可怜啊，等拍完了，姐姐带你吃好吃的。”虽然落选主演但接了配角何似雪蹦蹦跳跳地过来摸了摸向明曦的头，她饰演时梦的同盟富家太太，张口就朝着明希大喊：“时梦，快来心疼你老婆！” 这是一部双女主题材的电影，虽然片中感情做了模糊化处理，但是片场的大家还是时不时地打趣明希和向明曦，说着“你老婆”“你女朋友”这样的话，倒也方便了两人时不时亲密接触。 “来了！”因为何似雪的称呼，明希心情不错，偏头对身旁的白雾说：“雾姐姐，我过去一趟。”白雾也接了配角，革命派女学生。 白雾没什么情绪，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人发现，她在明希起身离开后，深深地朝向明曦所在看了一眼。 明希慢慢走了过去，停在两人面前，含笑看着两人。 “来来来，明希姐，不，时梦女士，你看看参商这满身伤口，快捧着她的脸吹吹！”何似雪笑得狡黠，一副要看好戏的模样，眼里闪着磕cp的光。没有什么比亲自动手促进我的cp接触更美好的事情了！冲呀！！！小号是双喜cp词条签到五百天的何似雪在内心尖叫。 “这……我……”向明曦露出难为情的表情，略微红了脸，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开口。 明希挑了挑眉，瞥向一脸兴奋的何似雪，漫不经心地说：“想看？” “嗯嗯！”何似雪猛点头。 “可以。”明希缓缓开口，口吻淡淡，似乎对此并不在意。 明希上前一步，低下头捧住向明曦的脸，嘴唇凑到头上包着纱布的地方，轻起双唇呼呼吹了两口气息。 这下，向明曦是真的红了。 第80章 第八十章 啊！！！我磕到了！！！ 何似雪内心响彻尖叫，她死命捂住嘴，才没让尖叫从喉咙里漏出来，可她的眼睛出卖了她，明晃晃地弯成姨母笑表情包。 “哎呀，小时又在逗小任啦？”剧中扮演时梦搭档路迦的男演员不知何时冒了出来，因着剧本后期时梦常常逗弄任参商，男演员正是用此打趣。 “可不，我们这两个‘丈夫’本来就是挡箭牌、工具人。”又一个男演员走了过来，是剧中借机假扮任参商丈夫的任易，搭着路迦的肩膀，故作哀怨：“我们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可不能打扰她们谈情说爱。” “你们两个也可以谈情说爱啊。”何似雪一脸“这也不错”地看着两位男士。 “是个好主意，路哥，来！亲一个！”任易贱兮兮地凑过去，噘着嘴作势要亲。 “去你的！休想乱我道心！”路迦抬手挡开任易，颇为嫌弃地退后了两步。 有了这几人打岔，向明曦才得以平复自己乱跳的心脏，作嗔怪状暗戳戳地瞪了一眼明希，得到明希一个装无辜的微笑。 向明曦的确略有几分社恐，也不擅长与陌生人交流，但绝非极度簿脸皮之人。可不知是不是装得久了，向明曦在外时却有几分脸薄的模样，时而真时而假，有时，她自己也分不清楚。但方才，明希的那两口轻吹，是真的搅得向明曦面红耳赤，久久不褪色的那种。 “哎呀呀，小任同志怎么老是被染成大红脸，多久了还没习惯呢？” “那路先生也让任大哥来试一试？”向明曦脸上还有些热，但这并不妨碍她用天真无邪，且具有求知欲的眼神看向路迦。 进组后有段时间了，大家熟悉起来，拌拌嘴、怼怼人，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大家都习以为常，并不在意话语中的暗怼。由于《黎明前的告别》这部电影内容有些压抑，所有人的角色各有各的死法，平日里没在戏中时，便用角色身份插科打诨，缓解一下情绪。 第89章 或许是剧内太过沉抑，在剧外，剧组氛围轻松，两位男演员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为人活泼，和本就大大咧咧的何似雪加起来，气氛更是好得不行。就连明希也被何似雪拉入放松小组，或许是先前合作的缘故，何似雪自觉熟悉，完全不怕明希。偶尔也会拉上白雾，何似雪天不怕地不怕似的，全然不在乎白雾的性子比明希还淡，不过，白雾始终和大家保持着距离，绝大多数时间还是自己待着。 不知谈到了什么，男演员们爆发出响亮的笑声，就连明希也掩着唇，轻轻地漏出几声轻笑。 何似雪作势欲哭，拉着向明曦三两步蹦到白雾身旁，虚虚地挨着白雾：“乐栖妹妹，快管管路先生吧！”何似雪喊的是剧中白雾的角色名，剧中白雾所饰演的乐栖和何似雪饰演的富家太太是世交姊妹，也是路迦志同道合的女朋友，所以何似雪让白雾管管，也借的是剧中名头。 白雾的视线从手臂上相触的位置瞥过，而后凉凉地看了何似雪一眼，没有接话。 “何似雪！”陈新叶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小商商你也来！”何似雪心大，全然没有察觉到空气变了，戳着向明曦的手臂让她也对白雾开口。 “呃……”向明曦眼皮一跳，直觉气氛不对，尴尬地扯着笑对白雾道：“打扰白老师了。” 说罢，向明曦拉上何似雪就要起身，白雾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 “管不了。”就在向明曦拉起何似雪的那一刻，白雾淡淡开口，接上了先前的话：“他现在是时梦的人。” 何似雪恍然大悟，拍了拍脑袋：“对哦！” 陈新叶心里松了一口气。 摄像头忠实地记录着这一切，作为日后花絮的备选。 “各部门准备！演员准备！”导演的声音传来，将轻松的氛围打断。 向明曦回到床上，指腹按在喉咙上调整声音状态，明希也坐回床前的椅子上，缓缓变了神情。 “action！” “谢、谢谢你救了我。”任参商哑着嗓子，很小声地道谢，或许是因为昏迷了许久，此刻她的喉咙干涸难耐，但任参商习惯了忍耐，默默咽下不适。 身为歌女，时梦对声音最是敏感，自然是听出了任参商的不适，她起身从床边的柜子上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而后递给任参商：“先喝点水，小心烫。” “谢、谢谢。”任参商结结巴巴地道谢，小心翼翼地捧着看起来就很精致的茶杯，小口小口喝着，她悄悄打量着时梦，弱弱地问：“我……他死了吗？” “没呢。”时梦抿了一口茶，才慢悠悠地接着说：“你不会还心疼他吧？” “没、没有！我、我只是……”一想到那个男人，任参商就害怕地发起抖来。 “你放心，他再也伤害不了你了。”时梦出言安慰了任参商几句，“你先在这里好好休养几天，放心，不会有人找到你的。” “可、可是我、还有孩子……” “你如果信得过我，你把地址告诉我，我们帮你把孩子带来。” “谢谢！谢谢！” 此时，房门被人从外推开，两个女人走了进来，一人抱着书身穿学生装，一人穿着旗袍像是富家太太。 “乐栖，林小姐，她醒了。”时梦笑着唤了两人，又转头对任参商说：“这是乐栖，这是林小姐，我们现在就在林小姐家。” 时梦简单地给任参商介绍完二人，又说了说现在的情况，是时梦和乐栖一起救了任参商，趁着夜色把她带到了林小姐丈夫置办的房产里，而对任参商施暴的丈夫没事，只是被她们控制起来了。 任参商一一道谢，也在此时，三人各自对视一眼，神情严肃地对任参商说：“我们有个不情之请要拜托任小姐。” “请、请说！” 在任参商昏迷时，时梦她们对她做了调查，深思熟虑下觉得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借用任参商丈夫的身份来藏匿一个人。具体的计划任参商并不知道，但对于恩人的请求，任参商哪里会拒绝。 后来，乔装打扮的任易被乐栖安排了进来，扮作任参商的丈夫，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烟鬼赌徒的消失。落魄状态的时梦也住进了任参商的家，因为偏僻，方便掩护她们的行动。 任参商并不明白她们在做什么，但这不妨碍她尝试去理解，偶尔空下来时，时梦会教任参商读书。幼时的任参商也是读了几年书的，认得些字，只是荒废多年，捡起并不容易，刚开始时，任参商甚至要和小女儿一起练字。 但任参商很开心，死水一样的生活终于有了波澜，她十分珍惜这些时光。在很多个夜晚，时梦陪在任参商身旁，一字一字地将书上的文字念给任参商听。 情愫也在这样的时光里悄悄滋生，只是，那时的她们还不懂。 再后来，任参商被卖掉的大女儿也在林小姐和乐栖的运作下被救了出来，那一天，任参商抱着孩子哭了很久，一遍一遍地说着谢谢。 彼时，时梦已经重新走到台前，借由路迦这个特派员的“红颜知己”的身份，游走在各大势力之间为抗战革命党获取情报。 任参商也被她们描述的理想与未来所打动，自发地加入了她们的行动，时梦在明，任参商在暗，悄悄地为暗处的同盟传递信息与物资。她们很有默契，很多时候，不需要言语，只一个照面，任参商和时梦就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情愫啊，在静悄悄地生长，只是，那时的她们仍旧还没懂。 又过去了两年，此时的任参商和当初截然不同了，褪去了懦弱麻木，头发打理得整齐，换掉了满是脏污的破旧衣裳，现在的任参商变得自信又坚强。 可此刻，任参商看着时梦的眼里满是担忧。 “真的没问题吗？我不放心留你一个人在这边。”因为任务，任参商要随任易去往其他地方，但时梦还需要留在海城一段时间。 “放心，行动我又不去，只是我身份特殊，等这段时间过去，我就去后方找你。”相较于任参商，时梦此刻已然察觉了自己的心意，但现在不是时候，时梦也没有勇气将这些告诉任参商，便只是说：“等下次见面了，我们有时间好好聊聊，届时，想来我有好多话要同你说。” “好，我等你。”任参商点点头，眼中含着泪，抓着时梦的手不舍地放开。 “还哭鼻子呢，任同志！任务耽搁不得，快出发吧！”时梦凑过去用头抵着任参商的头，亲昵地蹭了蹭，将手从任参商手中抽了出来，推着她往外走。 “我走了，三个月后见，时梦，保重！” “好，好，知道啦！你也保重！” 那就是任参商最后一次见到时梦，活生生的时梦。 时梦本不用参与那些安排的，可计划赶不上变化，时梦还是去了。 “明天，就是最后的时刻了，你……真的要去吗？”乐栖很犹豫。 “容不得我拒绝了，关键时刻，不能让意外发生在我这里。”时梦却笑得轻松，似乎毫不在意，“放心吧，乐栖，我肯定会活着回来的。” “时同志，活着回来！” “保证完成任务！请乐同志放心！” 出发前，时梦的笑容轻松又自在，可她没能再回到这里，也没能走出那个饭店，一颗子弹，终结了她的性命。 时梦躺在血泊里，回忆的走马灯一幕幕上演，她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才醒来。 好似大梦一场，梦的最后，是任参商担忧的表情。 “早知道……就好好和她告个别了。”最后的最后，时梦轻轻地说。 而远方的任参商，突然觉得心口一通，恍惚间，任参商觉得，有一个重要的人离她而去了，就像每一次失去时一样。 她们懂了那份情，却，终究是迟了。 那场梦，散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拍戏剧情就结束，争取加快进度。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时梦的死讯传来时，任参商愣了很久，久到笔尖的墨水将纸张上染黑了一大块，任参商空白的大脑中才有了思考的痕迹。 “弄脏了……重新写吧……”任参商盯着那块墨点，颤着唇喃喃自语。 好似没受影响一般，任参商换了一张信纸，用时梦教她的字体，一笔一画重新书写。直至写完晾干后装入信封，将它交给身旁的任易，任参商才像终于想起来了似的，将视线移到随消息一同到来的信封之上。 任易接过信，什么也没说，拍了拍任参商的肩膀，大步踏出了门。 那是时梦的遗物。 桌上的双手开始发颤，抖得不像样，任参商几次想要拿起信封，可那双手却不听使唤，反而失手把信封碰到了地上，几乎是下一秒，任参商就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头发也散了下来。 深呼吸了好几次，任参商才按住了那颤抖不已的双手，将信封捡起拆开，一字一句读了去。 第90章 良久，任参商收好信，将它叠成一个小块放入信封，又将信封折叠，小心翼翼地塞到胸口的贴袋里。 任参商将手按在心口上，就好像握住了时梦的手。 这一年时梦与路迦在那次行动中离去，两个孩子也在战火中逝去。又过了一年，搭档多年的任易也死于敌人之手，乐栖死在前线，林小姐和丈夫死于暗杀只有任参商带着一身伤病。 再后来，抗战胜利，海城解放。告别了并肩作战的同志，孤身一人的任参商，终于回到了那间装载了她和时梦记忆的小屋，回到了大家畅谈未来的房子。 只是，那里已经没有她要等的人了。 时梦的墓碑前，多了一束鲜花。 然后，她们期盼已久的时代到来了，带着所有人的梦想，任参商见证了那一天。 任参商一病不起，死于那一年的冬天，和时梦初次相遇时一样的那个冬日，倾盆大雨，寒风刺骨。 后来，时梦的墓碑旁多了一座墓碑。 再后来，有人在她们的墓前，放上了同样的花束。 那一日，天气晴朗。 “杀青！”导演振臂一呼，宣告了电影项目拍摄结束。 “耶！” “恭喜杀青！” “辛苦了！辛苦了！” 数月熬战终于结束，剧组成员都很高兴，杀青宴定在明天，今日，大家都能早早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电影采用乱序拍摄，一般来说，剧本的最后一幕并不一定是杀青戏，但《黎明前的告别》赶巧了，墓园拍摄的最后一幕，正好也是杀青幕，时间与场地协调下来，拍摄由沪城开始，终幕又回到沪城结束。 明希此刻才刚刚回到沪城，她的戏份不在沪城，杀青较向明曦稍早一日，今天才飞了回来。因着拍戏的缘故，明希同向明曦也有些时日没见了，归心似箭，正处在热恋期的人，恨不得马上见到自己的恋人，若不是正值端午假期，回程飞机时间不能随意选择，明希昨日就飞回来了。 向明曦同样归心似箭，她本就住在沪城，墓园离公寓不算远，和其他住在沪城的演员一样同陶导说了一声，便回酒店收拾了东西，助理李然开车送向明曦回了悦澜苑。 当然，那只是表面上。 实际上，向明曦稍作收拾，便背上包奔往星月湾。 向明曦进门时，明希正陷在沙发里，慢条斯理地磨着指甲。五月的天已有了热意，明希将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身上穿着单薄的丝质睡裙，哪怕动作懒散随意，却依旧精致的像一幅画一样。 大抵是听到了动静，明希抬头看了过来，脸上绽开柔和的笑容，声音带着几分欣喜：“小曦，你回来了~” 向明曦心里一动，涌出一种说不清的感受。 实在是太过平常的一幕，有人在等她回家。 “我回来了。”向明曦也展开笑颜。 或许是心里的情绪太过猛烈，向明曦将行李随意丢在地上，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明希跟前，右腿弯曲压在沙发上，向明曦抱住了明希，将头埋在她颈窝里。 “我好想你。”向明曦说。 明希自然地环上向明曦的腰，让她顺着动作跨坐上来，明希有些意外，这样子的向明曦她很少见到，少有的撒娇姿态，“今天怎么、嗯、娇娇的？” “不知道。”向明曦的声音闷在明希的颈窝里，呼吸有些热，“就是很想你。” 这个拥抱格外用力，像是在弥补多日的分离，明希洗过澡了，向明曦嗅到了明希常用的薰衣草洗发水的味道，淡淡地包裹着她。 有些心猿意马，向明曦抱着明希的手有些不老实起来，在腰间摩挲着，这让明希呼吸急促了一瞬。 “小曦，你……” “要不要再洗一个澡？陪我一起。” 明希捉住腰间作乱的手，牙齿滴在向明曦肩膀上轻轻磨着，呼吸有些不稳，显然也是在克制，她说：“不休息吗？我做了晚饭。” “你不就是……我的晚饭吗？”向明曦咬着明希的耳朵，热气打在她脸侧，手腕上，明希抓着她的力道打了一分。 咕—— 向明曦的肚子叫了出来，响亮又清晰，让人不由得愣了一下。 “好了。”明希偏头在向明曦脸上亲了一下，笑盈盈地说：“下来去吃饭吧。” “好吧。”向明曦感到有些遗憾，但还是乖乖起身，被明希拉到了餐桌前。 趁着向明曦吃饭的时间，明希捡起向明曦丢在地上的背包，拿到卧室打开，细心地将里面的衣物取出，一一展开后用衣架挂起来。 吃完饭，两人依偎在沙发里，随意找了部外文微电影播放，边看边聊。 “明希，你说她发现真相了吗？” “发现了，前面那个镜头，她不是朝门内看了一眼吗？后面镜头紧接着转到了门内。” “哦，这样啊。” “你看，她马上就要开始报复了。” “那期待一下。” 等到微电影播完，时间也差不多了，向明曦径直去了浴室，明希早就把换洗的衣服放在衣物架上了。 都是连轴转了多日的人，向明曦很累，明希也很累，都消了旁的心思，只是相拥入眠。 一夜无梦。 杀青宴安排在晚上，到底不敢做得明目张胆，向明曦需要从悦澜苑出发，所以在同明希用过午饭后，向明曦便回了悦澜苑，等待吴烁来接她。 酒店里灯光亮得刺眼，水晶灯的光辉将整个宴会厅照得如同白昼一般，让人不经意间抬起头时，都会因此而眯起眼。 向明曦站在摆着酒水的桌边，她拿了一杯橙汁小口抿着，视线不自觉地飘向不远处那个正被众人拥簇着的身影。 明希正被几个投资方围着，许海山站在她旁边，大抵是相谈甚欢，明希挂着柔和的浅笑，朝着身旁的女性偏了偏头，显然是在倾听，似乎是她熟悉的朋友。向明曦很熟悉明希的这个笑容，并非官方的弧度，而是面对熟稔之人的自然。 向明曦又抿了一口橙汁，瞥见明希因为侧身的动作，让白色西装的那被解开的领口显露出来，并随着她含笑点头，领口下的肌肤更清晰了几分。 陶导端着酒杯走了过去，交谈了几句，几人笑着碰。向明曦没再看了，端着橙汁就要往座位走去，却在此时被人叫住。 “向老师。”是明希，她含笑看着向明曦，带着几分客套的熟稔走了过来，“向老师，刘女士很喜欢你演的篷新，方便合个影吗？”酒杯对着的刘女士，便是方才站在明希身旁的女性，与她相熟的那位。 “来，小曦快过来。”许海山也招了招手。 “我朋友。”背对着他们的明希，朝着向明曦轻声说道。 向明曦微微一笑，说道：“是我的荣幸。”便跟着明希走了过去，同那位刘女士笑着问好。 对于向明曦的到来，刘女士的喜悦溢于言表，两人握了握手，并肩站在一起拍了照。 “我妹妹也很喜欢你。”刘女士说，“买了不少你的电影周边。” “谢谢你们的喜欢。”向明曦回道。 “怎么不见她说喜欢我？”明希适时插话，她挑了挑眉道：“难道是因为我上次见她时给她了本买习题的缘故？” “你那是一本吗？那是一箱！十年真题，也不知道你是从哪儿收集的。”刘女士瞪了明希一眼，接着道：“沫沫现在可怕看见你了。” 明希笑着躲开她的眼刀，往向明曦旁边偏了半步。 “咦？”刘女士惊奇地打量了明希和向明曦一眼，突然道：“你俩站一起倒还挺养眼的，难怪网上那么多cp粉，上次我还看见沫沫又是痛苦又是开心地收集你们两个的同框照。” “哦？”明希勾了勾嘴角，“那可得让她好好期待这部剧了。” 后来，刘女士的妹妹在电影院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稀里哗啦的，以至于那段时间一见到明希，就满眼哀怨。当然，这些是后话了。 杀青宴结束时，已过了十点。电梯里，明希带着几分醉意，靠着扶手休息，向明曦帮着许海山把明希扶到车上，正要离开，却被明希拉住了手臂。 “别走！”明希深吸一口气，缓了缓酒意说：“小曦，可以和我去一个地方吗？”话语里带着请求的意味。 “好。”向明曦不忍拒绝，转头看向背后的吴烁，诚恳地请求道：“拜托了，烁姐。” 吴烁扶额，无奈地点了点头。 得了肯定的明希对许海山说：“海山姐，麻烦送我们去那里。” 许海山优雅地翻了个白眼，认命地坐进驾驶座：“得，我当司机送你们。”为了开车，许海山今天没喝酒。 轿车缓缓驶离。 作者有话说： 吴烁：女大不中留。 许海山：女大不中留。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到了，小曦你可以扶她下车了。”许海山将车开进了一处别墅区，在其中一栋楼前停下，待向明曦扶着明希下车后，许海山对她们挥挥手：“房屋密码是你官方生日年月日，那我就先走了，车库里还有一辆车，明天你们自己开车回，我就不打扰你们的好事了。”许海山笑眯眯说完，启动车子离去。 第91章 留下架着明希的向明曦，独自在风中凌乱。 明希虽然体重不高，也没有完全醉，但她到底是有几分醉意了，行事难免有些任性。 仗着身高优势，明希以全然放松的姿态挂靠在向明曦身上，所以，哪怕是又长回来些许的向明曦，此刻也不免感到有些吃力。但向明曦还是扶得很稳，走路也十分小心，生怕失手就会让明希受伤，好不容易才挪到门前。 门是密码锁，向明曦抬手按下060626，果然如许海山所说，门开了。 进门打开灯，入眼所见的装修风格，依旧是向明曦所喜欢的那种，在暖色灯光下显得甚是温馨。地上肉眼瞧不见灰尘，玄关的鞋柜上也干净整洁，向明曦猜想，大抵是有人定期来打扫所致。 向明曦四下打量，寻找着卧室的位置。 【二楼一上去就有。】靠着穿墙大致转了转别墅，并且发现了一些东西的阿姐适时提醒。 听到阿姐的话，向明曦一个用力，直接将明希背起，打算朝二楼的卧室走去，明希却喊住了她。 “小曦，去三楼。”明希说。 “好。”向明曦不疑有她，听从明希的指示，通过电梯上了三楼。 一出电梯，向明曦就看到了一扇紧闭的房门，门上的密码锁限制了她们进一步深入。 “260521。”背上的明希吐出酒气。 向明曦依言输入，门果然打开了，她有些疑惑，这串似乎是日期的数字，究竟是什么日子？直觉告诉向明曦，该是与她有关的。 “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日子。”似乎是酒意上头，将头靠在向明曦耳边的明希难耐地哼了两声，才接着说：“是26年，片场相遇的那一天，2026年5月21日，我一直记得。” “明希……”向明曦动了动唇。 明希动了动，让向明曦放她下来，向明曦略微蹲身，松开手，明希便顺利地从向明曦背上离开，步履仍有些摇晃。 抬手将门推开，明希转头看着向明曦说：“这就是我瞒着你的事情，小曦。” 被明希拉着走进了漆黑的房间，下一刻，灯亮了，晃过那一瞬的刺眼，向明曦看见了一个木质画架，上面盖着棉布，显然是有什么在它的遮挡下，墙边也靠着大大小小的画框，全都被棉布遮得严严实实。 木地板上几乎没有灰尘，是有人定期清洁的缘故，木质画架摆放在大电视前，隔着两步就是沙发，看起来是画者在对着电视作画，若是累了，便在沙发上稍作休息。 明希松开了牵着向明曦的手，转而紧张地搓着西装下摆的边角，拇指和食指搓了搓，很是不安。 她……会觉得我变态吗？ 明希又抓住了大腿侧面的西装裤，定制成型的布料被抓变了形。 “小曦，你……可以掀开看看。”明希舔了舔唇，强装镇定。 向明曦盯着明希看了一会儿，重新拉上她的手，径直走向了画架。盖着画架的棉布上有些许灰尘的痕迹，没能遮挡全的画架边缘上也瞧见了薄薄的灰尘，看起来是有一段时日未曾揭开了一般。 抬起没有相牵的那只手，向明曦抓住棉布一角，考虑到灰尘，向明曦选择缓缓将它揭开。 一秒，两秒，三秒。 棉布被慢慢地拉离，将掩藏在底下的画布露了出来。 那是一张画像。 一张，向明曦的画像。 向明曦心中猛地一震，眼睛微微睁大，定定地看画中的自己，久久无法言语。 画中向明曦穿着的那身衣服，是拒绝明希的那天所穿。 沉默，让明希抓紧了心脏。 良久之后，向明曦动了，她依旧不语，拉着明希走过摆放着画布的每一处，将盖在上面的防尘布一一揭开。 是《妄念》里的向明曦，是《她们的故事》里的向明曦，是拿到新人奖时的向明曦，还有更多，不同时期的向明曦，连向明曦都记不得的那些模样，一一被明希画在了画布上，画在了画纸上。 全都是她。 还有最初，明希记忆里的向明曦。 向明曦无法形容此刻的内心，心脏在猛烈地跳动着，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似的，一股情感漫了上来，又像是藤蔓一般，将她紧紧缠绕。 有什么要裂开了似的，头上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由细微逐渐扩大，向明曦好像看见了，还年少的明希。脑中的画面一下一下跳着，一会儿是颁奖典礼时的明希，一会儿是戏里的明希，又或是星空下的明希，又或是神情忍耐的明希。 声音，许许多多的声音在耳边，在脑中。 向明曦猛地转头对上明希的双眸，向明曦能够从那双眼里清晰地读出忐忑与不安，突然，脑中的嘈杂一下子都平静下来。 “小曦，我……”明希的嗓子在发颤，咬着唇说不出话来。 想吻她！ 想要她！ 空白中，这样的想法疯狂生长，向明曦放弃了抵抗，任由情绪将她裹挟。 相握的手上用了力，近乎是粗暴程度的拉拽，明希被压在了沙发里，向明曦迫不及待地吻了上去，撬开明希的牙关，掠夺口腔里的每一寸土地。 明希从未见过如此失控的向明曦，她有些喘不过气了，呼吸被一寸一寸剥夺，情绪被挑起，理智宣告投降。 扣子落了，衣服也因为动作而褶皱。 似乎下一秒，向明曦就要将明希吞噬殆尽。 看似蛮横的动作却仍旧保留了温柔，明希知道，向明曦始终存了三分理智，并不会真的伤害她。 就像现在，向明曦捧着明希的脸，克制又隐忍地问：“我可以吗？” 好似终于得了氧气，明希的胸腔剧烈地起伏，她将手覆在向明曦手上，气息不稳地说：“你知道的，我等了很久了。” “我去洗手。”向明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起身快步去了卫生间。 明希躺在沙发上，感受着炽热离去后的凉意，被挂在心口的戒指，随着胸口的起伏而起伏。 三楼的窗帘常年是拉上的，并不用担心春色被风给窥探去。 风儿将云带来，月亮也因此闭上了眼，树叶悄悄地摆动，让寂静的夜晚多了几分神秘。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渐渐大了起来，雨珠一下一下地拍打着窗户，带起一阵阵涟漪。 于是，夜晚也闭上了眼。 ------- “怎么？不想见我？”声音是上扬着的，像钩子一般撩动心弦，带着引诱的意味。 “好，小曦，再收一点，给我一版不那么勾人的。”控制室里，薛锚按下对讲，通过话筒同向明曦对话。 “好。”录音棚里的向明曦说。 得了几个月休假的向明曦接到了薛锚发来的邀请，是一部小说改编的广播剧，考虑了作者的喜好，薛锚发来了试音邀请。自然是通过了甲方选择，所以向明曦此刻才站在录音棚里，一句一句录着对白。 和以往的录音工作一样，向明曦听着配音导演薛锚的指示，调整嗓音状态与情绪。但今日又和往常略有不同，因为，明希正坐在控制室的休息凳上，隔着玻璃看着向明曦。 这弄得向明曦有点紧张，强忍着回看明希的冲动，让自己全身心投入到工作去。 向明曦生日过后，明希也给自己安排了休假，此刻有的是时间陪着向明曦工作。自从晨曦身份掉码之后，向明曦的配音工作就没有瞒过明希，这一次也是如此。 这是向明曦第一次接到商剧主役，百合广播剧，两位主役都在沪城，自然是选择线下录音，还是老地方。忘了说，这一次的cp搭档还是迟画。 明希得知后，柔弱无骨般挂在向明曦身上，问：“我可以去看你录音吗？我觉得我也可以投资投资。” “我问问学姐。”感受着身上的温度，向明曦忍着蠢蠢欲动心，掏出手机给薛锚发去了消息。 晨曦：我可以带我女朋友去录音棚吗？ 薛定谔的矛（薛锚）：[猫猫头之你在说什么？.jpg] 晨曦：我女朋友说想投资百合广播剧。 薛定谔的矛（薛锚）：金主大大请随意！ 薛定谔的矛（薛锚）：[小的静候您的到来.jpg] “学姐说可以。”向明曦回复明希。 于是，明希便坐在了控制室。 两人来得早，到棚里时只有薛锚在，向明曦进门时薛锚坐在啃包子，明希摘下墨镜含笑问好。 薛锚的包子掉了，垂直落在了地上，在她看清明希脸的下一刻。 “明——”薛锚捂住了嘴，将后面那个“希”字堵在了喉咙里。 “学姐，这是我女朋友。”向明曦嘿嘿一笑，对薛锚介绍了明希的身份。 “卧——”槽！薛锚惊得合不拢嘴，拉着向明曦往墙角走，声音压得很低：“我没看错吧？明、是你女朋友？？？” “是的。”向明曦点头。 “小曦，你告诉我，是真的喜欢，还是……”薛锚顿了顿，又压低了一分，很是犹豫地问：“找了个、金主？” 第92章 向明曦哭笑不得，不知道薛锚脑袋里发散了什么，她用力拍了一下薛锚的手，说道：“你小说看多了？我是真的喜欢她，我们真的是在谈恋爱！深思熟虑后才交往的！” “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我以为和这剧里一样。”薛锚松了一口气。 这说的是她们即将录制的广播剧，简单来说就是十八线小糊咖x风情万种大明星的故事，掺杂着包养、假替身、出国等狗血要素的破镜重圆小甜饼。 向明曦无语了，又拍了一下薛锚的手背：“我要和嫂子告状让你少看小说了。” “别别别，好学妹，我错了我错了！”薛锚讪讪地搓了搓被拍痛的手，压下惊讶强装镇定对明希说：“明、小曦女朋友、你坐、你先坐哈。” 明希接连陪着录了几日，薛锚也从一开始的惊讶到习惯，休息时还主动和明希搭话要了签名，作为交换，薛锚给明希说了些向明曦大学时的事情。 让薛锚觉得奇怪的是，工作室来来往往许多人，除了她以外，再没有第二个人发现明希是谁。哪怕是和向明曦搭对手戏的迟画，也只是略微惊讶了一下晨曦有女朋友这件事，除了笑着送上祝福，再无其他反应。 薛锚挠了挠头，完全摸不着头脑，便不去在意了。 时间啊，它像手中一把细沙，即便是握成了拳，妄图将它死死撰紧，它却依然是自由的，无声无息地从缝隙里漏下。当你摊开手时，才发现，它已静悄悄地散尽了，只余下些许残渣，不舍地留恋在掌心。 除此之外，什么也抓不住。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黎明前的告别》杀青宴后，进入六月，简短的放松与短期工作过后，向明曦的生日到了。 6月26日这一天，向明曦三十岁了。 唐繁星和万听雨特意请假来了沪城，和箫安然、燕归、乐知一同来到星月湾，明希下厨，好好地给向明曦过了个生日。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小曦，生日快乐！” 唱过生日歌，箫安然拉开礼炮筒，彩带、礼花争先恐后地冲出来，从天上撒到地上，还有向明曦的头上，也挂着不少。 “谢谢你们。”向明曦吹灭了蜡烛，明希走过去按下开关，让灯光重新亮起。 明希正准备走回向明曦身旁，却瞧见箫安然几人对视一眼，下一秒，箫安然拍案而起。 “姐妹们准备好！” 箫安然抓起一块蛋糕，厚厚的奶油朝着向明曦，右手中指和食指并拢，挑起一片奶油指向向明曦：“我们上！” 一声令下，五人摆好姿势，各自用盘子装上奶油，朝着向明曦而去。 “今天我们就要一雪前耻！”万听雨大喊。 站在开关旁的明希还未反应过来，只见几道人影嗖的一下窜了出去，与她擦肩而过。明希家的客餐厅不小，六个人在其中跑来跑去也没受影响，直看得明希目瞪口呆，吃惊地以手掩唇。 只见向明曦一个鲤鱼打挺，从餐桌前起身迅速退开，她灵敏地闪躲着四面八方抹过来的奶油，熟练地避开五人地进攻。饶是几人默契配合，也被向明曦躲了个七七八八，只有胳膊和衣角处，被沾上少许奶油。 唐繁星大喘着气，体力逐渐不支，余光看见不远处站着的明希，脑中一转，朝明希喊道：“老二媳妇！来帮忙！” 啊？她喊我吗？明希疑惑地想，脚上丝毫未动。 “希宝！”箫安然快步窜了过来，往明希手中塞了一坨奶油，拉了明希一把，指着向明曦说：“希宝！糊她！” 掌心一片黏腻，是化了些许的动物奶油，明希看了一眼身前兴致勃勃的小粉丝箫安然，又抬头看了看仍在游刃有余闪躲的向明曦。 明希瞧得出，此刻的向明曦心情不错，发自内心的开心快乐。 唇边浮起一抹笑，明希顺着箫安然的力道向前走去，看着箫安然跑回去的同时，明希也加入了这场战局。 转身躲开燕归的蛋糕糊脸，向明曦晃眼瞥见明希正朝这里走来，借着沙发挡住乐知，她跑向明希，并没有注意到明希手中的奶油。 “明希！哎呀！”刚走到明希面前，向明曦猝不及防地被明希用奶油在额间点了一下，她迷茫地眨着眼睛，满目疑惑。 向明曦刚想问，就被明希抓住了右手，十指相扣，半点儿也松开不得。 刻意没有去看向明曦疑问的眼神，明希越过她，看向唐繁，她说：“我抓住她了。” 向明曦顿感不妙，本能地想逃，可为时已晚，右手被明希紧紧地抓住，虽然她并非不可挣脱，但那样可能会伤到明希，于是，向明曦只能束手就擒。 下一秒，脸与奶油就进行了亲密接触，向明曦被糊了一脸。 “好耶！”五人击掌欢呼。 “老二媳妇干得漂亮！”唐繁星对着明希竖起大拇指。 “向小曦，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乐知大笑。 “果然希宝是最厉害的！”箫安然冒起星星眼。 向明曦抹了把脸，无奈道：“……满意了？” “满意了，可满意了。”燕归边拍照边说。 因着手心是奶油的缘故，明希便用手背掩着唇，轻轻地笑着，却突然，脸上被向明曦点了一下。 “你也逃不掉。”向明曦扬着笑说。 向明曦顶着一身奶油等几人闹完，大家才回到桌边将剩下的蛋糕吃干抹尽，在向明曦洗脸换衣服的时间，唐繁星带着几人收拾了残局，把弄得到处都是奶油收拾干净。 【生日快乐。】趁着向明曦独自一人，阿姐飘了进来。 “谢谢阿姐。”冲掉脸上的奶油，向明曦扯了一张棉柔巾擦拭脸上的水迹。 【今天开心吗？】阿姐问。 “很开心。”镜子里的向明曦眼眶红红的，声音很低：“如果阿姐当初没有带我出来，我无法拥有这些快乐，谢谢你，阿姐。” 【开心就好，好好地过你的日子，一切都会好的。行了，我不打扰你们，走了。】 “好，阿姐晚安。” 卫生间的门并没有关，半开半合地掩着，明希刚刚走到门前，就隐隐约约听见了向明曦说话的声音，因为很轻，所以听得并不真切，像是她的错觉一般，明希不免心生疑虑，抬手将门推开。 “小曦？你在说话吗？”推门而入的明希看着向明曦，不像是在打电话的模样。 “嗯？没有，我没说话啊？”向明曦疑惑反问。 明希疑惑地四下看了看，确实没有任何异常，她展开眉，说道：“是我听错了，出去吧，她们要走了。” 向明曦走出卫生间，同明希将唐繁星几人送至车库。 “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我们先走了，生日快乐！”由唐繁星带头，几人挥手同向明曦告别，各自开车离去。 而向明曦，则与明希牵着手回了家。 明希正准备去洗漱，便被向明曦推倒在床上，她们吻在一起，让心跳与呼吸同步。 “我可拆礼物了吗？”向明曦吻着明希的耳朵。 “当然可以。”明希以吻回应，将吻印在向明曦脸侧，她说：“先让我去浴室。” “一起。”向明曦道。 “好。”明希回道。 礼物与收礼物的人，谁拆了谁，还不一定呢。 ------- 没多久就到了七月，正值暑假，《探罪》和《螳螂捕蝉》在一个月内先后播出，二者都获得了还算不错的口碑和收视率。 古灵精怪又环环相扣的《探罪》在网络平台获得了一致好评，单集日播放量过亿，大结局日播放量超1.3亿。多重反转兼具家国情怀的《螳螂捕蝉》也是如此，二者不相上下，虽还没到年底，但也可以说是2036年下半年最火的两部剧了。 穿插着小行程的休假时间，向明曦在明希的陪同下去录了广播剧，本以为明希说投资是开玩笑，可明希却很认真，在了解了薛锚手上的几个待启动的项目后，以私人名义参加了投资。明希和薛锚交换了微信，之后也支持了一些有意思的广播剧项目，赚不赚钱明希倒不在意，她有钱，单纯对此感兴趣罢了。 另外，薛锚也趁机给对象要了几张带祝福的签名，兴高采烈地揣着它们给女朋友道歉去了。 10月31日，又到了明希的生日，今年没在剧组，明希本想着几位知己好友聚一聚便好。但她那双名义上的父母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又或许是老宅那边的指示，他们给明希办一场生日宴会，甚至还通过工作室邀请来一些粉丝。 生日宴会规模不小，却没有向明曦生日时自在。 是工作与人脉交际，有真心或假意的祝福，人们面上都挂着一层层面具，让人分不清面前微笑着看着你的人，那份笑容底下究竟是糖果还是尖刀。 推杯换盏之间，有几分真情呢？ 明希的父母摆出一副好父亲、好母亲的模样站在明希身边，说着“这些年是我们忽略你了”“你真让爸爸妈妈骄傲”，又和旁人自豪地讲着“我女儿自然优秀”“她像我，当然优秀”，明希只是冷眼看着他们，并不搭话。 第93章 迟来的，虚假的亲情，如今的明希并不需要了。 向明曦站在不远处，心疼地看着明希，她想要像平时一样靠近明希，给她安慰的拥抱，可向明曦不能，她还没有站在她身边的资格。 且不谈会场里有明希的粉丝在，两家长辈在场，他们绝不允许明希把向明曦摆在台面上来，这是宴会开始前，他们同明希的警告。 明希很早就已经和家中出柜，一度闹得很不愉快，最终得到的结果是——他们不在乎她的取向，他们在乎的是她选择的人。 他们看不上向明曦，一个没有任何背景和能力的人。 所以，向明曦不能在这样的场合下靠近明希，毕竟她们的力量还很薄弱。能让她待在这里，已经是两家人的让步，若非明希强烈要求，向明曦现在，连站在会场的资格都没有。 明希的工作室刚刚独立出来没有两年，根基还不固，可即便两家人不对明希出手，封杀向明曦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届时明希必定会保向明曦，必然伤筋动骨。 向明曦不想明希为难，明希也不想向明曦因她受苦，便只能在这场生日宴上，保持普通朋友的身份，半分不敢逾越。 向明曦只能敛下情绪，默默地看着明希一个又一个的人走到明希面前，有男性，也有女性，自信优雅或面布红晕。 明希一个个地将他们拒绝，她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他们非要办生日宴了，原来是场鸿门宴，明希冷笑。 隔着人群，明希远远地与向明曦对视，将她的情绪看在眼里，明希柔下眼目，用眼神传达安抚。 向明曦想，她有些忍不下去了。 “阿姐。”她低声说：“帮我。” 【好】远处，传来平静的回复。 时钟的指针走过了十一，朝着十二点走去，明希倦了，此刻也没有人在意她了。明希用累了做借口，面上恭敬地和父母交谈几句，便离开了宴会厅，明希知道，向明曦会偷偷跟上来的。 “明希。”果然，走廊里，向明曦站到了明希身旁，将她轻轻地抱住：“生日快乐。晚上还没能和你说这句话。” 明希靠了过去，将头埋在向明曦颈窝，声音闷在里面，她说：“小曦，我们回去好不好？” “好。”向明曦牵住了明希的手。 反正宴会已经到了尾声，没有人在意这场宴会的主人公去了哪里，借着月色的掩护，向明曦开着车，将明希从这场毫无意义的宴会中带走。 在第二日的钟声来临之前，她们回到了属于她们的家，明希也终于，可以拆开那件专属于自己的礼物。 让吻落在心上，让心融入彼此。 这是一场，只属于她们自己的宴会。 作者有话说： 拉了一下进度，这章连跳了好几个月。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明希的生日一过，时间好像过得更快了。 生日宴让明希意识到她现在还不够强大，还不能成为向明曦的退路，于是，在和许海山交谈过后，明希又投入到工作中去。 向明曦也接了综艺的飞行嘉宾和一部单元剧的女二号，拍摄录制时间都不长，短的三五天，长的也就半个月。 随着两部剧的热播，网络上讨论不止，几位常年不温不火的主演都小爆了一把，连带着剧中的配角也不例外，微博粉丝数纷纷上涨，到了年终“视听之夜”，经过网友投票，这两部剧都榜上有名，并最终各自斩获数项奖项。其中的最喜爱角色奖，向明曦在《探罪》中所饰演的角色一度登顶，但很可惜还是很快被他人反超。 今年的奖项向明曦依旧是颗粒无收，无论电影还是电视剧，哪怕剧组哪了许多，可唯独，涉及向明曦提名的，却都落空。也算是在向明曦意料之中，但仍旧难免失落，这可是让明希好好安慰了一番，到了第二日只觉得腰酸背痛完全不想起床。 不是没有对此感到奇怪的粉丝，网络上，也不乏网友发出疑问“我每天都在投她，怎么一眨眼就十名开外了？这个数据真的没问题吗？”“向明曦演得挺好的啊？为什么是那谁拿了奖？是黑幕吧！”“这是被针对了吧？”“回回提名回回陪跑，传奇陪跑王！”类似这样的声音时常不断，可最终除了与其他家的粉丝产生一场骂战外，都不了了之。 可也不是没有好消息传来，涨粉，知名度提升，公司也对她有那么点重视了，这些都是好消息。当初向明曦签的是十年合同，到现在才过了八年，马上就是第九个年头，明希还想着等向明曦到了时间，就将她签到自己的晨希工作室来，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在两个人都半是忙碌半是闲暇的日子里，转眼就到了元月，元旦当日，《黎明前的告别》全国上映。先前在几个城市点映了几场，向明曦也去了两次点映场，从现场观众的表情判断，大抵是不错的。 果如所料，电影上映之后几乎场场爆满，哪怕是深夜场也不例外，向明曦也因此走进了更多人的视线里。 然后，2037年的春节到来了。 电视里，联欢晚会正播到沪城分会场，明希与白雾站在舞台上，随众人一起唱响歌神，赞美祖国，赞美这片盛世。 窗外，除夕夜的烟火十分美丽，向明曦守在电视机前，目不转睛地盯着银幕里的明希，她抱着膝盖，陷在上个月购置的柔软的懒人沙发里。 向明曦脸上挂着笑，她在为明希而高兴。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新年的钟声马上就要敲响……”主持人始终面带笑容，兢兢业业地讲着祝福的话语，但向明曦没将注意力放在上面，电视声音本就开得不大，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也将它盖住了许多。 十二点，跨年钟声准时敲响，阿姐站在一旁，轻轻地摸了摸向明曦的头：【新年快乐，小曦。】 “新年快乐，阿姐。”向明曦抬起头，看着虚幻不清的黑影，和她很多年前见到时别无二致。 钟声悠扬，窗外的烟火更加热烈了，向明曦低着头将祝福短信一一发出，从聊天页面退出，向明曦的视线停留在聊天置顶，是明希的微信。 明希：等我回来。 向明曦点进去，对话的最后停留在这里，是很平常的言语，向明曦却忍不住心中一暖，不由得勾起了唇。 相册里放着她们的合照，向明曦点开放大，指腹压在相片里明希脸庞处，笑容里带着幸福的滋味。 忽然，没来由的，向明曦心中一悸。 心慌了一秒，又如刹那间短暂，宛若错觉。 “阿姐。”向明曦下意识地寻求帮助。 【嗯？】阿姐疑惑。 “我能和明希在一起多久呢？”向明曦问。 阿姐知道她是在问那并不确定的时间，阿姐沉思片刻，越是掐算，表情就越是凝重，指向过于混沌，阿姐说：【珍惜当下不好吗？】 并非确切的回答，向明曦心中一沉，隐隐有些不安。 “我想再做一个戒指，能帮帮我吗？”向明曦捏紧了挂在心口的平安扣。 【没问题，等过完年你空下来。】阿姐一口答应。 节目也到了尾声，向明曦却有些坐立难安，于是，她起身去了厨房。向明曦想，分会场在室外，现在天气冷，明希下了节目回来，应当需要暖暖身子。 将菜放入保温盒里，向明曦又煮了姜茶，闲极无聊，向明曦靠墙蹲了会马步，不多时，明希就回来了。 推门的声音在并不寂静的夜晚里却很是清晰，烟火声中，向明曦听见了那一声：“小曦，我回来了。” 向明曦朝着明希走了过去，然后，被带入一个带着凉意的怀抱。 久等的归家人，现在，归来了。 不安在见到明希时全然消散，就像从未来过一般，在这个家里，只有两个相爱的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向明曦时常觉得自己如同无根浮萍，飘荡在人世间，看似自由洒脱，却终日惶恐没有归处。悦澜苑的那间小屋从来都不是向明曦的家，这偌大的沪城，没有向明曦的栖息地。 直到明希拉住了她，让这里，也成了向明曦的家。 向明曦终于可以在与朋友分别时说出那句话，“我先回家了。” 回家，一个多么动人心弦的词语。 人们诞生于家，也终会归于家，这是向明曦曾期待的。 眼前的明希，让向明曦知道了何以为家。 “手好冰。”向明曦拉起明希的手，用掌心的温度去温暖她，向明曦面露心疼道：“把外套脱了，去沙发上坐着，我煮了姜茶，喝一点暖暖身子。” “也就是手凉了些，不用担心，我贴了暖宝宝。”明希脱下外套，掀起精致的国风刺绣上衣，将掩藏在里面的暖宝宝贴展现给向明曦看。 “咦，女明星，动作矜持点。”向明曦失笑。 明星还是乖乖地坐在了沙发上，端着向明曦递来的姜茶，小口小口喝着。 第94章 “饿不饿？保温壶里还有饭。” “还好，嗯，还是吃点。” “我给你拿过来。” 明希也没什么讲究，直接就在沙发上吃了起来，屋内有暖气，再加上一碗姜茶一碗热饭，彻底将附着在体内的寒气驱散，明希的手也不再冰凉。 吃了东西，暂且不困的明希陷在沙发里，她挨着向明曦，两人说了会儿话。 “小曦觉得我唱得怎么样？”明希的声音听上去懒洋洋的，的确是累了。 “挺好听的。”向明曦诚实回答。 “等今年的项目都做完，顺利的话，工作室就彻底地站稳了，老宅那边就再也威胁不了我们了。” “我很期待。明希，我会追上来的。” “我等着你。” 明希累了，时不时小小地打个哈欠，向明曦催她去洗漱，明希乖乖听话，时间的确不早了。 面对面躺在床上，黑暗里，明希勾着向明曦的手，轻轻地说道：“新年快乐，小曦。” 向明曦也回握住明希的手，轻轻地回道：“新年快乐，明希。” “晚安。” “晚安。” 窗外的烟火早已停了，只余下远处，城市里仍有点点声响零星传来，月亮高高地挂着，将沪城照得柔和了许多。 沉睡的人们，有了一夜好梦。 年还未过完，将将过了初七，人们陆陆续续开始上班，明希亦是如此，投入忙碌的工作。向明曦倒还赋闲在家，虽然离明希的生日还早，但她始终记挂着戒指的事情，想要做一个精巧的，从此刻开始练习并不算晚。 今年金价又涨了，为了买好一点的材料，在阿姐的指挥下，直接将向明曦的小金库掏了个七七八八，兜里快比脸干净了。 这次要做的，比上一次要难得多，明希最近不在家，正好方便了向明曦准备和练习。 不知为何，这次取心头血要比先前困难许多，所耗费的精力也多了些，向明曦唇色苍白，摇摇欲坠。 阿姐的脸色也并不好，似乎是有什么出乎她的意料，她感到冥冥之中有什么将会发生似的。 血液一分为三，分别融入金、银、玉石之中，向明曦将它们放入木盒，藏在柜子角落里，阿姐为它施了障眼法，不会被明希轻易发现。 【你好好休息，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再取第二次心头血。】看着向明曦走路都困难的模样，阿姐有些心疼，隔空将向明曦扶到床上，为她盖上被子，【接下来你可能会发烧，大概三天才能好，好好睡吧。】 向明曦只觉得脑中如同浆糊，搅成一片，眼皮很沉重，快要睁不开了似的，虽然能听见阿姐的声音，但她却没有力气回复，抵不住困意，向明曦沉沉地睡了过去。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又灭，复而又响，但卧室内陷入沉睡的向明曦听不见。 向明曦睡得很不好，梦中记忆杂乱地显现，浑浑噩噩中，向明曦觉得，她正被架在火上烤，让她身体的每一寸都在燃烧。 开完会，明希急匆匆地赶回家，向明曦电话始终不通，心中的不安感加大，明希下了车，几乎是飞奔回的屋。 “小曦？”明希看见了，躺在床上烧得通红的向明曦，她心下一惊，连忙跑到床边将手覆上向明曦额头：“好烫！小曦，我们马上去医院！” 梦境里，明希的声音很清晰，向明曦记得阿姐的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拉住明希的衣袖：“不……去……医院……过……。”话还未说完，向明曦就晕了过去。 “小曦！”明希惊慌地叫着。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无边的黑暗里，火焰将她一寸寸灼烧。 忽然，有一处的火焰灭了，一个幼小的身影倒在那里。 女孩被一巴掌扇倒在地，三岁的孩子还不能准确地形容自己的感受，她只觉得头晕晕的，天地都倒了过来，地上很凉也很硬，她躺着并不舒服。 但女孩没能想下去，耳朵里发出嗡鸣，头上也有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那是刚才女孩磕到桌角所致。 很痛。 女孩每天都觉得很痛。 “赔钱货！”男人又说了什么，女孩没听清楚，只听见了这三个字就被耳中的嗡鸣所干扰，女孩迷茫地望着高大的男人。男人似乎还想动手，抬脚踹了过来，女孩下意识想要蜷缩身体，却被拥入了一个带着稍许温暖的瘦弱身躯。 女人闷哼一声，替女孩挡住了拳脚，她哭喊着：“你要打死她了！”这一句，女孩听清楚了。 女人将手按在她脸上，似乎是想要挡住她的视线，但或许是慌乱和疼痛所致，女人并没有完全将女孩的双目挡住，女孩依稀能够从指缝间看见，男人因暴怒而扭曲的面孔。 女孩本该觉得害怕，但那一刻，女孩只是想：死，是什么？ 女孩不认得那个字，不知道它应该怎么写，但女孩下意识地觉得，或许被打死了，就不会再痛了。 大火将瘦小的女孩吞噬。 下一秒，火焰散去，长大了一些的女孩又一次被拳脚相加，随着一记用力的猛踹，女孩撞到柜子，无力地倒在地上。 “赔钱货！就知道浪费老子的钱！” 依旧是天旋地转，依旧是头晕目眩，脸上红肿着，胳膊上也青紫一片。男人又一次抬起了脚，这一次，没有女人护住她了，透过拳脚的缝隙，女孩能够看见，女人虽然面露不忍，却还是抱着男孩离开了房间。 只差一点，女孩就再看不见这世间了。 “儿啊，差不多了，别打死了。”苍老的声音劝阻住了男人：“你忘了？大师可是说了，耀祖成年前有三劫，需要血亲挡灾才行，你要是把招娣打死了，哪个给耀祖挡灾？村里的政策你是知道的，可不能影响耀祖以后上学。” “啧。”男人不满地骂了一句脏话，随即听到了隔壁的笑声，满脸横肉瞬间堆出笑容：“妈，走，看看我宝贝儿子干啥笑得这么开心？赔钱货，把这里收拾了。” 女孩无力地垂下眼。 我可以……去上学了。 这样想着，女孩唇边露出了一丝笑容。 黑暗吞噬了这一抹笑容，又是微光起，九岁的女孩趴在课桌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一个“死”字。 黑板上，是老师方方正正的字体，神情严肃地同台下的孩子们解释字义：“死与生相对，是生命的终结。同学们，死就像秋天变黄落下的树叶一样，为新的春天让出可以生发新芽位置。不必畏惧它，生命像一段旅程，而旅程，终有一天会结束，所有生命都有自己的时间。” 那一天，女孩知道了“死”是什么。 这短暂的时光，只不过是暴力与扭曲之间的闲暇，却足够成为女孩的救赎，至少在学校的时间，没有刺骨的疼痛。 女孩依旧瘦弱，时间却又过了几年，男孩更胖了，和男人一样爱挥舞拳头，又总是落在女孩身上。 “赔钱货！赔钱货！”稚嫩的童声，有样学样下满是恶意。 而后，又是那一天。 拳脚之后，女孩被男人绑到了另一个男人家中，是挣扎，是反抗，是逃离。 是大雨中的生死时刻。 向明曦只是看着，像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她就站在女孩身后，冷眼旁观女孩的人生。 可身侧双拳紧握，脖子上泛起的青筋知道，随着每一次拳脚落下而同样感受到的疼痛知道，女孩从来都不是无关者，而向明曦也不是旁观者。 那就是向明曦，留在过去的向明曦。 向明曦只是麻木地看着，看着过去的自己，一遍又一遍地经历。 当瘦弱而幼小的女孩第二次倒在面前时，向明曦的手中多了一把刀，很普通的小号水果刀，刀刃长10.7厘米，不知为何，向明曦知道它的长度。 向明曦拿着刀，看着脚边的自己，有些恍惚，她不记得在哪里看过这样一句话：所谓成长，就是不断地杀死过去的自己。 那么，她该杀了她吗？杀死记忆里幼小的自己。 向明曦看着过去的自己，而小向明曦却盯着刀。 熊熊燃烧的火焰不知何时灭了，黑暗中，只有一站一倒两道身影，谁都没有动。 于是，故事又一次上映。 三岁、八岁、十五岁、十七岁。 向明曦只是看着，握紧了手中的小刀。 女孩第三次倒在脚边时，向明曦动了。 寒光一闪，手中的刀划向了挥舞拳头的男人，只见男人惨叫一声，抓着自己受伤的手连连后退。 向明曦却丢了刀，一拳朝着男人狰狞的脸打去，一拳又一拳，直至男人的身影化为黑雾消散。 然后，向明曦转身，朝被女人抱住的女孩走去。 抱着她的女人是向明曦的生母，而朝她拳脚相加的男人是向明曦的生父，时至今日，向明曦才明白，原来，她仍旧被困在过去。 但此时此刻，她不再停下脚步。 第95章 向明曦拉开了女人，向明曦将过去的自己拥入怀中。 一遍又一遍。 故事仍在重复上映。 三岁、八岁、十五岁、十七岁。 每一个片段的结局却不一样了。 记忆里高大又坚不可摧的男人，在此刻，却如同脆弱的垃圾玻璃片，一碰就碎 向明曦无数次将曾经的自己拥入怀中，一次又一次拉起倒在地上的自己，然后，她们在那个雨夜，逃出了那个将她困住十七年的村子。 她不需要杀死过去的她，她只是接受过去的她。 故事没有再重来，向明曦终于看见了这之后的记忆，大学时的种种，也看见了，二十二岁的明希 课余时间兼职对向明曦来说是家常便饭，哪个剧组对向明曦来说都一样，但这一次，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高高瘦瘦，看着淡漠又孤傲的女生，却是掩不住的憔悴，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满是疲惫与痛苦。向明曦喝着水，不由得频频朝女生侧目，眼见女生起身前往卫生间，鬼使神差地，向明曦缓步跟了过去。 向明曦站在门前，迟迟没有开门的意思，门内隐隐约约像是有哭声，一门之隔，听不真切。 “阿姐，她在哭吗？”向明曦将声音放得很轻。 【在】 现在进去，似乎并不是很合适。向明曦犹豫地想着，又过了一会儿，还是按下了门把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是掩饰般的抽水声，向明曦走到洗手池前抬手在头上抓了抓，假装整理发型，而后抬开水龙头，打上些洗手液，不疾不徐地清洗手部。 女生从隔间走了出来，长发垂下来挡住脸，她低着头，向明曦通过镜子也看不清女生的表情，直到女生走近了，在间隔一人处开水洗手。 镜子将女生脸上的泪痕映照得一览无余，向明曦看见了，心中不知为何泛起心疼，但她镇定自若地关了水，慢悠悠地拿出纸巾，将手上的水珠慢条斯理的擦干，又抽出一张。 眼见女生匆匆关了水，转身要走，向明曦抬手将纸巾递了过去。 “别着急，擦一下吧。”向明曦轻轻地说，含着些不易察觉的紧张。 “原来，是这样。”向明曦看着记忆喃喃自语：“我想起来了。” 后来的相处很舒心，是从未有过的感受，和阿姐不同，和箫安她们也不同，向明曦其实不大明白这种感受是什么。向明曦只知道可以对明希敞开心扉，说她的理想，说她想要什么。 但那份情感还未萌芽，就被意外打断了。 “小曦，小曦。”有人在唤她。 向明曦看着废墟里快要支撑不住的自己，终于喊出了声：“别忘！” “向明曦！”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梦境轰然崩塌，向明曦只觉得喉咙灼热又干涩，还有些痒，她费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看见了较梦里年长了些许的明希。 明希眼下乌青一片，脸上有着泪痕，眼眶里含着泪，她低着头，死死抓着向明曦的手，向明曦能够感知到，手背上还有着明希的泪水。 “别着急，擦一下吧。”向明曦张开沙哑的嗓子，轻轻地说。 明希猛地抖了一下，不可置信地对上向明曦的眼睛，“小曦。”她双唇颤抖，半晌，仍旧是又唤了一遍向明曦：“小曦……” “抱咳咳歉，让你咳咳担心了，我没咳咳事。”向明曦说得困难，说不了几个字，就要咳两下，但她坚持说完了这句话。 明希扶着她起来，小心翼翼地给向明曦用温水润润了嗓，这才抱着向明曦说：“你真的吓死我了，小曦，不要再吓我了。” “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了。”向明曦回抱住明希，将头埋在明希颈窝里蹭了蹭。 “别动，我量下体温。”明希按住向明曦，拿起桌上的体温枪对着向明曦头上，“37度8，还有点烧，我喊医生来。”说罢，向明曦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医生，病人醒了。” 还是来了医院，向明曦打量着陌生的环境，和以往在医院里的病房不大一样。 【vip病房哦，私立医院真豪华。】阿姐的声音传来，向明曦并没有回应。 医生来了又走，中途还说了一些向明曦听不大懂的专业术语，但看明希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向明曦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医生认为，由于向明曦身体素质好，平时很少生病，但是在长期熬夜、高压工作等中累积了伤害，这次正好是触发点就爆发了，表现严重，但退烧后就没问题了，再休息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向明曦老老实实又住了一周才被明希放出院，中途许海山还带着妹妹来探望，许清然穿着白大褂，挂着印有医院logo的胸牌，向明曦总算知道她是怎么来的医院了。 明希当时的确慌了神，好在许海山紧随其后，按下了正打算拨打120的明希。明希有私人医生，许海山先是联系对方过来，但在向明曦一天后还是高烧不退，明希实在是担心不已，许海山多方安排下，这才将向明曦送到了许家名下的医院里。 这三天，明希寸步不离地守在向明曦床边，需要出门的工作都暂停下来，只留下可以电脑远程处理的那些。 每一日，明希都悬着心无法放下，除了高烧不退，向明曦还断断续续说着梦话，她的表情十分痛苦，声音嘶哑。 甚至心脏几次骤停，几十秒后又突然恢复。 “别打……我……别……打……” “……痛……好……痛……” “救……救我……救……” “……姐……阿……救……” “……明希……我……求……” “小曦，小曦，小曦。”明希只能握着向明曦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她的名字：“向明曦，向明曦，你醒来，你看看我，我就在这里。” 明希不知道向明曦有着怎样的过去，大学以后的人生，向明曦都告诉过明希，但在这之前的时光，向明曦从来都闭口不谈。但现在，明希从这只言片语中能够猜到些许，向明曦不愿提及的过去并不美好，所以向明曦才一直不愿意告诉她。 明希想，或许那些过去对向明曦来说太过痛苦，所以向明曦才不肯提及。 明希不在意向明曦有事情瞒着她，明希只想向明曦活下去，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地活下去，哪怕她什么都不知道，哪怕她不在她身边。 “求你了，小曦，我只求你醒来。”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明希的祈求，向明曦终于在第三天的下午醒来，同时，她说出了那句多年前的话。 那一瞬间，明希就知道，向明曦想起来了。 明希喜极而泣。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你……没什么想问的吗？”向明曦有些扭捏。 “嗯？问什么？”明希放下电脑，抬头看向她。 “就是……我发烧时说的那些话，你、听到了吧？”这话说得含糊，但向明曦知道，明希能够理解她的意思。 “嗯，听到了。”明希温声回应。 “那——” “小曦。” 向明曦刚发出一个音节，便被明希打断，明希顿了顿，继而温声道：“小曦，你的过去，对你来说，并不是很好的回忆吧？” “嗯。”向明曦闷闷地回应，纵使向明曦接受自己的过去，但讲述它，依旧不容易。 明希走了过来，与向明曦十指相扣，语气温柔又认真：“那就不要说了。既然回忆会带来痛苦，又何必将结痂的伤疤揭开？ “明希。”向明曦很是感动。 “好了，你该睡觉了。”明希面做横眉，言语里是不容拒绝的命令。 “让我把这个看完好不好？这本小说影视化了，我想去试一试，烁姐说在下个月。” “不行，医生说了，你是熬夜熬的。” “好明希，求你了，让我看完，好不好嘛~”向明曦勾着明希的手指撒娇，声音软糯甜腻。自从掉码之后，深知声音力量的向明曦，有时候会擅用声音去“对付”明希，时而在床榻之间，时而在生活之中。 “睡觉！”明希闭上眼拒绝，被那声音扰得心如擂鼓：“明天早上我陪你看。” “好~”向明曦拖长尾音。 关于过去的故事，向明曦决定再等等，等她彻底接纳自己，还需要一段时间。 这一场病来得并非坏事，至少，让向明曦回忆起了，原来女人，也曾短暂地给予过她母爱。只是那份爱抵不过暴力，也抵不过畏惧，更抵不过他们对儿子的那份爱，可对于如今的向明曦来说纵然短暂，却也够了。 因为，如今的向明曦，不再需要了。 向明曦是朝前看的，老师也对她说过“走吧，离开了就不要再回来了”，所以在离开那里以后，向明曦刻意让自己忘掉过去的一切。可过去是割舍不掉的，是那些过去与现在共同构成了向明曦，无论向明曦愿意与否，她都不可能否认，向明曦固然接受了曾经，却仍旧需要时间与勇气去接纳。 第96章 其实，向明曦回去过一次，在魏来风的公益项目基金成立以后，向明曦借由团队成员的名义再次踏入了那里，当时的项目，是帮助被家暴的妇女离婚，建立新的生活，向明曦的生母，就是项目选中的帮扶对象之一。 很可惜，女人到最后都没有选择离开，她只说：“现在不怎么打了，有儿子在，我不可能离开。” 向明曦站在几米之外，就这样与女人对视了。 很奇怪，向明曦的面容在这个村子的人眼中应当是模糊的，或者是别的样貌，但女人那时愣了一下，似乎是认出了她，脸上露出一抹十分惊喜，却又转瞬即逝的笑容，眼角似有泪光，然后，朝着向明曦轻轻地摇了摇头，便再也没有去看她了。 那或许是一个母亲的直觉，为本以为死去的孩子还活着而高兴，知道她现在很好，便不愿再拉她下深渊。 那一天，向明曦沉默地转身离开。 那之后的几年，团队始终没有放弃女人，可女人的答案一如既往，渐渐地，团队放弃了，向明曦也放弃了。 向明曦也没有回到过那本该被称作“家乡”的地方，只是生活有余力时，将用不上的钱财捐给老师所在的学校，帮助那些和她有同样经历的女孩们完成学业，让她们有机会离开那里。 醒来后的向明曦同魏来风去了电话，想要得知女人的现状并不难，不过三日，魏来风就将调查来的情况发给向明曦。女人仍旧没有离婚，但现在没有再挨打了，因为男人前两年出了事被打断了一只手，现在反倒是畏畏缩缩起来，而他们的儿子复读两年才勉强考上大专，但学校不大好，现在还没有毕业。 向明曦沉默地回了句“谢谢”，然后，删掉了所有。 向明曦突然有些释怀，那些不属于她的感情不会再影响她了，向明曦似乎，有一点点能够接纳过去了。 所以，再等一等吧！ 等一等，能够将所有说出口的那一天。 阿姐同向明曦说：【转机，似乎就要来了。】 向明曦便想，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她就能将一切对明希坦诚。 所以，再等等，再等等。 明希总是在等待。 向明曦亦是常常在等待。 日子就这么走着，生活之余堆满了工作，偶尔都得了几日空闲，两人便牵着手去约会，游乐场、电影院、博物馆、美术馆等等，若是时间宽裕，便去爬山看日出、动物基地看熊猫、海洋公园看海豚等等。时而同箫安然几人相聚，时而拉上许家姐妹打火锅，又或是到了谁的城市，也会约时间见一面，吃顿饭，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四十九天之后又四十九天，这一次的取血过程十分顺利，就好像是在补偿之前的困难一般，一切都很顺利。 工作很顺利，感情也很顺利。电影、电视剧、网剧的热播热映，给向明曦带来了不少正面收益，来年合约就要到期，吴烁探听了下公司的口风，似乎续约的待遇好了不少。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人从后推着，顺利得不可思议，可不知为何，向明曦心里始终隐隐不安。 7月，向明曦又一次获得奖项提名，这次获得提名的女明星有六位，向明曦、明希、白雾、何似雪都被提名，还有两位新人万在水和林青，从网上的讨论热度来看，不少网友认为，今年的最佳女演员奖会在《黎明前的告别》中诞生。 一切尚未可知。 提名名单公布的当晚，向明曦忽地心悸了一瞬。手上突然失了力道，睡衣从指尖滑落，掉在了脚上。 忽然而至的心悸屈指可数，算上最早的那次，不多不少，正好三次。 转瞬即逝，如同盛夏中落下的一片雪花，还未感受到凉意，便已悄然融化在掌心。 向明曦还没来得及多想，便被出浴的明希唤走了思绪。 “小曦，帮我拿一下睡裙，刚才手滑掉地上了。”明希裹着浴巾打开浴室门，她站在门边，侧头擦着头发。 “马上。”纵使是坦诚相见过的情侣，向明曦还是面上一红，转身从柜子里拿出明希的睡裙，上前几步递了过去。 “还不去洗？”明希接过睡裙，指尖勾了勾向明曦的手腕，狡黠一笑：“小曦是在等我帮你吗？” “马上就去！”向明曦轻轻拍了拍明希的手，嗔道： “别闹！” “哦，好吧。”明希故作失落。 情侣之间小小打闹一番，便熄了灯，早早去梦中相会。 ------- 某间封闭的评审室内烟雾缭绕，十七位评审围坐在长桌旁，他们有男有女，有导演、有编剧、有演员，还有影协领导、事业家等等，都是相关行业的专家们。桌上散落着投票单、咖啡杯和茶杯，不时有人吐出一口烟，然后将烟头压在烟灰缸上弹了弹。 “十票对七票。”评委会主席座位上的女性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开口道：“那么，最佳女主角奖——” “等等！”一位男性评审员打断了她，言语间虽有些含糊，但否定之意却是很明显：“她，据我所知……说不行。” 评委会主席眉间掠过一丝迟疑，几道细纹微皱，似乎是在斟酌。桌边的人们也放低声音交头接耳，似乎对这个说法存有疑惑，时而传出些许质疑。 “早就听说这个传言，原来是真的。” “不应该啊？那她还没被封杀，我看她资源不也不差。” “是啊，就是说，这算个什么情况？” “不知道啊。” “好了。”评委会主席再度开口，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也是时候还她公平了，就这样，准备密封结果。” 众人沉默了片刻，有人叹了口气，却没有再反对。 然而，秘书才刚拿起烫金信封，大门却突然被人推开，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直直地站在门口，领带上夹的徽章泛着丝丝冷光。男人走进来将门关上，随后微微倾身，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感情，像是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抱歉，打扰各位老师了。刚接到通知，上面希望……最佳女主角换个人选。” 本就沉默的空气骤然凝固，连呼吸都迟缓起来。 一位年轻的评审员猛地站起来：“这是艺术评审！” “为什么？”一位女性评审忍不住质问：“她的表现有目共睹，全网关注度也不低，这一点，所有评审都认可，她——” “很抱歉。”男人打断了她，表情依旧平静，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视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从衣服内侧的包里抽出一张烫金名片，轻轻放在桌上，“各位老师不需要知道细节，只需要知道一件事，她，不适合出现在领奖台上。” 女评审员的手指微微发抖，每个评审员都露出了与先前不一样的表情，或诧异或疑惑或震惊或好奇，显然，他们都知道这张名片的分量。 “那、要让——”一位评审在看清名片上的姓名后，下意识地低声发问，他想说的那个名字，同样也是今年有电影提名的女演员。 “不用关照。”男人微笑着打断他，男人将名片收回，继续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其他人都可以，唯独她不行，各位老师慢慢讨论。”男人说完这句话便转身打开门，安静地离去了。 评委会主席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三秒后，她重新睁开眼，将原本该装入信封的投票单对折，一点点地撕成碎片，再开口时，她的声音有些沙哑：“重新投票吧。” 落入垃圾桶中的碎纸，如同掌心的雪花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 作者有话说： 存稿见底了，软件到期了，最近使用率不多，打算过段时间再续费，所以校对没那么仔细了，有错字错词，请告诉我一下，谢谢！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聚光灯投射出一道道闪亮的光线，整齐划一地划过舞台，最终，璀璨交汇至那座由白玉打造的奖杯之上，画面定格在晶莹剔透的奖杯上，底座上雕刻着五个字——最佳女主角。台下，向明曦坐在第四排左边的位置，与明希所在的第一排右边相隔甚远，当向明曦抬头望去时，却连明希的后脑勺也看不见。 她与她的差距再一次被强烈点明，向明曦敛下眼中的失落，双手交错叠放在腿上，看着很平静的样子。没有人发现，被盖住的那只手，手指无意识地将礼服裙摆绞在一起，精致的丝绸被她捏出了细小的褶皱。 “接下来，我们将揭晓本届白百合奖最佳女主角的得主。” 音质极好的音响，让主持人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剧院的每一个角落，向明曦却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声，几乎盖过了那洪亮的宣告。 “获得提名的有——《她的人生》林青、《月光下的回忆》万在水、《沉默的假象》何似雪、《黎明前的告别》向明曦、《黎明前的告别》明希、《深表歉意》白雾。” 大屏幕一一扫过提名者，在向明曦之后，画面紧接着转给明希，今天的明希依旧是姿态优雅得无可挑剔，黑色旗袍上的金凤凰栩栩如生，将明希衬得愈发高贵。明希身旁坐着白雾，一身国风设计的白色礼裙，与明希同框时，一黑一白恰到好处的和谐。 第97章 根据宣读提名者时的顺序，大屏幕上开始播放提名片段，一个又一个动人的片段被播放出来，让人不由得屏住呼吸，沉浸其中，当所有的片段被播放完毕，主持人将话筒让给颁奖嘉宾。 “获奖的是——”颁奖嘉宾故意拖长了音调，台下连呼吸声都放轻了。 “《黎明前的告别》——明希！” 雷鸣般的掌声瞬间爆发，一下震的向明曦耳边嗡嗡作响，掌心有力地相合又分开，向明曦不否认自己心中存在失望，但此刻，她真心为明希高兴与祝贺。 在万众瞩目下，明希起身走向舞台，短短十几米的路程并不长，现场人很多，明希却很轻易地捕捉到了向明曦的目光。 与有荣焉。 视线短暂地交汇，明希读懂了向明曦的话语。 我会追上你的。 明希。 ------- 纵使奖项再次失利，但对于向明曦来说，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对于她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最佳女主角奖花落明希，反倒让她有种引以为荣的感受，自己的女朋友是那么优秀，蝉联白百合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让向明曦有一种同享殊荣的感觉。 阿姐却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或许是明希在旁的缘故，向明曦并没有注意到，阿姐的声音带着几分虚弱，接连几日都没同她交流，向明曦也只当阿姐睡觉去了，并未多想。 两人好好庆祝一番，又继续过着她们的生活，唯一让向明曦苦恼的是，星月湾门口的狗仔更多了。不知是阿姐说的明希光芒太强还是阿姐力量不稳定的缘故，两人好几次约会，都差点被发现，为了避免暴露，向明曦不得不搬回悦澜苑，与明希谈起了“异地恋”。 “我想你了，小曦。” 明希噘着嘴，做出一副哭哭的样子。 “我也想你。”向明曦坦诚地回复，“但谁叫你太红了，大明星，想见你也得看狗仔们同不同意。” “唔……”明希很苦恼，看样子要把转幕后提上日程了。 向明曦在视频里笑得无奈，看明希一脸发愁的样子，就唤了明希一声，待明希回应后又只是盯着她不说话。 “小曦？”明希疑惑。 “嗯？” “怎么不说话？” “嗯……不知道说什么，就想看看你。”向明曦只是笑。 明明应该是习惯了分隔两地的，可向明曦不知怎的，就是觉得现在被迫“异地恋”的感觉有点稀奇，自交往以来，这还是她们第一次因工作以外的原因分开，向明曦有些不大适应。 “小曦。”明希叫她。 “嗯？”向明曦歪头。 “你有点坏哦。”明希说。 “为什么？”向明曦很是困惑。 “因为……你这么盯着我，会让我想入非非。”明希笑道。 “那、多谢夸奖？”向明曦早已不是之前的向明曦了，再不会被明希时而的话语撩到面红耳赤了，这是演技提升带来的正面效果，向明曦将神色自若表现得淋漓尽致。 “小曦你变了。”明希哀怨欲泣。 “啊？”向明曦再度困惑。 “都不脸红了。”这话，明希说得凄然，到底是演员，台词功底好得很，甚至用上了哭腔，将“了”字拖得很长。 向明曦抿唇不说话，殊不知，藏在长发下的耳朵尖尖，仍旧没逃得了发红。 “你嫌弃我了！”都是演员，谁不会演呢？向明曦咬着后槽牙，也做出悲痛欲绝的表情假哭起来：“呜呜呜……” “不！小曦！我没有嫌弃你！”明希的表情先是诧异，紧接着转为悔恨，将一手放在心口，明希极为诚挚地说：“我对你的感情天地可证！” “明希！”向明曦做感动状。 “小曦！”明希亦是深情呼唤。 “你俩够了！”坐在明希不远处的许海山大吼。 这几天明希不方便出门，今日有工作安排，许海山只好前来，涉及向明曦，她便让明希给向明曦打个电话，但许海山没想到，这小情侣打个电话咋就那么麻烦，许海山在明希背上狠狠地拍了一下，催促道：“说正事！” 明希吃痛，不得已结束了这场对演。 晨希工作室赞助了一档综艺，嘉宾自然有明希，向明曦在她们的邀请范围内，在商谈行程对接之前，许海山需要和向明曦沟通一下，以免两个人在节目里露馅。 向明曦表示她会乖乖听安排，满脸都是“海山姐说了算”，许海山满意地点头，盘算着怎么与吴烁沟通去了。 这也意味着下次见面的时间要被拉长，作为老板又蝉联白百合最佳女主角奖，明希的行程很满，整个八月，她们都没法线下见面了，原本想去的约会也自然泡汤。 视频两边，向明曦和明希同时叹了口气。 今夜，身旁依旧没有熟悉的体温。 虽然不能见面让向明曦有些失落，但这也方便了她做别的事情，四十九日又到了，最后一次取心头血同样顺畅，木盒自然在向明曦收拾东西时一同带回。 第三次的心头血并不需要融合七七之数，七十二小时之后，向明曦便开始尝试制作戒指。精细度与之前截然不同，向明曦进行得很艰难，好在金银可以反复熔炼，所有材料都准备充足，一点点损耗没有问题。 向明曦早就将需要的器具、工具都准备好了，没工作的日子，就待在悦澜苑的小屋细细琢磨。 时间滴滴答答地前进着，夏日高调地走了，秋天由第一杯奶茶开启，而后，晨露多了，见了一场霜。 鸿雁来，玄鸟归，群鸟养羞。 明希的行程依旧很满，向明曦也接了新工作，相处的时间总是短暂的。等到昼夜同长，到了合家团聚的日子，她们才有时间相会在一起，互诉衷肠，讲述对彼此的思念。 今夜的床边，终于有了熟悉的体温。 向明曦的戒指还未完成，综艺录制的时间就到了，在节目组的摄像头下，向明曦和明希各自从她们的所在出发，一前一后到达了第一录制点。《全面搜查》是一档沉浸式剧本杀加实景搜证的节目，每期设置一个案件，八位节目嘉宾通过抽签两两分组，在多个相关地点寻找线索，以此拼凑真相。 这个综艺对向明曦来说简直如鱼得水，谁叫阿姐这个大外挂在那里摆着，在阿姐的“暗箱操作”下，向明曦成功和明希分到一组，这让场外的许海山和吴烁吓得捏了一把汗。由于“外挂”，向明曦和明希很轻易地找到了第一条线索——一个染血的戒指，是女主人与丈夫爱的证明。 明希转头与向明曦对视一眼，瞬间明白对方不想这么快就结束这场“公费约会”的意图，两人立刻挂上苦恼和疑惑的神情，不紧不慢地开始这场表演。 节目场地设置很大，八位嘉宾拼拼凑凑了三天才把真相拼好，一个幸福美好的家庭却因为被恶意盯上而阴阳相隔，只叫人道一句遗憾。 录完第一期刚好放国庆，第二期再国庆之后再开始录制，向明曦近来有种很顺当的感觉，除开白百合奖，向明曦今年一路颇有股顺风顺水的感受，这反而让她有些小心翼翼。 向明曦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幸运地遇到阿姐活下来，幸运地离开那里有了新的人生，幸运地被明希所爱，就好像一场梦一样。 很偶尔时，向明曦会怀疑，她所经历的，拥有的一切是不是她死前回光返照的一场梦，梦醒来，她还是躺在泥泞的死亡中，安静地等待黑暗降临。 太过真实，太不真实。 “明希，你会是我的一场梦吗？”朦胧间，向明曦问出了口。 “那你感受一下就知道我是不是梦了。”明希不解其意，只当向明曦是亲密过后的胡话，她再度动手，同向明曦一起坠入爱河。 因着秋晚惊了，那菊也染上了秋色，第二期录制如约进行。 托“暗箱操作”的福，在嘉宾们惊讶又羡慕的目光中，向明曦再一次得以和明希一组，开始了第二次的“公费约会”，拿到第二条线索之后，她们乘坐节目组的车前往下一个指向点。 车上一共五人，除开她们，还有跟拍摄像师两人和司机一人，为了节目需要，明希很认真地与向明曦讨论线索，系着安全带，间隔安全距离，十分公事公办。 正在等红灯，前方有车在转弯，是一辆油罐车。 突然，司机耳麦里传来嘈杂的声响：“……开……”大抵是信号缘故，声音断断续续。 【草！】阿姐从未有过的骂声也突然在耳边响起。 作者有话说： 白露有三候：一候鸿雁来，二候玄鸟归，三候群鸟养羞。/寒露惊秋晚，朝看菊渐黄。（唐·元稹） 以上来源于网络资料。 综艺我不太了解，我平时很少看综艺节目，所以这个综艺的设定是输入关键词用dp出后改了一下，发现它有点类似《明星大侦探》，还请见谅。综艺是过渡，所以只写这么多，因为综艺本身就是为了那一点点算是伏笔的东西和接下来的重点。 第98章 我终于写到这里了！中间拖沓这么多章很抱歉，我也没想到那些剧情我能写这么多字。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交谈中的向明曦愣了一下，几乎是在同时，失重感就传遍全身。 天也倒了，地也转了。 车身在震动，剧烈地晃动，事故来得太突然，车内的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一阵天旋地转过后，他们的意识被拖入黑暗。 头上有液体流了下来，明希意识到那是血之后，只来得及看向明曦一眼，意识就也被拉入了黑暗。 眼皮很重，头也昏昏沉沉地，向明曦挣扎着看了一眼明希，她也没有精力维持意识了，几乎是下意识地，意识消散前，向明曦抬眼看了一眼前方，透过破碎变形的车窗，向明曦看见了一个虚幻的背影，一袭长发无风飘动。 漆黑将双眼蒙住，扯着她坠入深渊。 意识恢复时，仍旧是在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四周空无一物，向明曦茫然地摸索着前进，她一直在走，却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这里，似乎并不是现实世界，反倒是像在梦中一样，脚下的触感并不像是在路面。向明曦醒来时便是站着的，她蹲下身触碰地面，似有些软，带着些恰到好处的凉意，好像触及了水面一般，但并不湿润，仿佛隔着一层穿不透的膜。 没有光，也没有声音，连自己的呼吸声也听不见，但很奇怪，向明曦并不觉得恐惧，有一丝熟悉感，若有若无地缠绕着她，向明曦觉得好像来过这里。 在很久很久以前。 向明曦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走了多久，这条路好似没有尽头，突然，向明曦听见了，寂静中，很轻微的一声“咔嚓”响起。 向明曦下意识朝着声音来源转头，黑暗中，有一缕微光出现在眼前——那是一扇门，一扇开启的门。 向明曦迈动脚步朝着门走了过去，那是一扇木制大门，大约是在岁月里矗立了许久，走进了的向明曦借着光，很清晰地看见了岁月在门上留下的斑驳痕迹。直觉告诉向明曦，她该进去看看，于是，向明曦未作多想，抬手将门推开。 入眼是白茫茫一片，与门外世界的漆黑不同，门内是皎洁通明，就好像全是光一般，那光却很柔和，并不刺眼。 向明曦带着好奇跨过门槛，当她完全踏入门内的那一瞬，背后的大门骤然化为虚无，眼前的光也淡去了，将被遮掩的景色显露出来。 这里，似乎是一个房间的一隅。 一幅巨大的书法悬挂在墙面正中央，装裱好的挂轴上只书了一字，一个苍劲有力的“道”字映入向明曦眼中，隐隐有破土而出的气势。墙前置放着一张金丝楠木书案，案面温润得如同被光阴浸过千年一般，金丝浮动在纹理间，流淌着说不清的故事。 墨玉镇纸将书案上铺开的宣纸压得稳稳当当，案头卧着一方端砚，墨池里还带着书写后的余润。紫檀笔架上悬着三支湖笔，笔尖微微垂落，像是在等待，等待再次被墨汁浸润的时刻。 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向明曦抬头，仍旧只能看见皎洁，左右亦是如此，向明曦只得往前走去。 越是靠近，心中的那股熟悉感越是清晰。 向明曦走到书案前，宣纸上的字迹也变得清晰起来——那是一个泛着金光的“契”字。 瞳孔微缩，向明曦认得这个字。 【你来了，小曦。】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却有着不同于以往的听感，像是有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她面前，在对她说话一般。 “阿姐？”向明曦抬头，书案的另一边，有一个女人背对着她，正仰头看着那个“道”字。 随着向明曦的询问，女人转过身来，二十出头模样的女人大约一米七高，紫色道袍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领口微敞，让内里的白色中衣显露出来，还有一截清瘦的锁骨。衣襟是半塞半散的，虽无刻意规整，却并不显得邋遢，腰间的布带也是上松松地系着，很是随意地结了个扣，让布条尾端自然垂落。 女人五官端正，双目黑白分明，眸色清透得似是能把人看穿一般，高挺的鼻梁将女人的面容衬得愈发端庄，唇色不深却自有生气，女人眼尾微微上扬，哪怕她并没有笑，却仍旧带着几分温和与正气。 女人无疑是美的，哪怕不施粉黛，却有着清正出尘的韵致，她不笑时，更是出世般的散淡，像是古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但此刻，女人眼下乌青一片，眼里满是浓郁到化不开的疲惫。 【怎么？因为没见过我的样子，看呆了？】阿姐弯下眉眼露出一丝笑意，她从书案后走了出来，赤着脚，宽大的裤腿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一开口，又是如同往常一样的语调。 “嗯。”向明曦诚实点头，“之前看阿姐，总是黑乎乎的一团，第一次看到阿姐的样子。” 【嗯？之前签契约的时候没看到吗？】阿姐歪着头回忆，【当初是在这里定下契约的吧？】 原来如此。向明曦此刻明白心中的熟悉感是为何了，只不过当初意识太过模糊，只是基于求生本能抓住救命稻草，导致其余记忆都是模糊的。向明曦想了想，记忆里的场景太过模糊，“不太记得了，但我之前有问过阿姐你长什么样，当时你说不太清楚了，阿姐不记得了吗？” 【是吗？我忘记了。不过你可别忘了你是有女朋友的人，看别的女性看呆了可不好，我也是有老婆的。】阿姐挠了挠后脑勺，没继续深究，反倒是继续打趣向明曦。 “阿姐！”向明曦顿时涨红了脸，有些无奈道：“你别开我玩笑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你的样子，我只是、只是惊讶，没别的！” 【哈哈哈不逗你了，说正事。】阿姐笑了笑，手一挥，书案前多了两把椅子，阿姐指着其中一把椅子说：【坐吧，小曦。】 向明曦诧异地看了一眼，试探性地伸手摸了摸，指尖传来的触感真实，这才小心翼翼地坐下。 【这里是梦境，梦里变个东西出来不是很正常吗？不用大惊小怪。】阿姐继而笑着给自己变出一杯茶，又给向明曦变出一杯橙汁。 “梦？”向明曦疑惑，低头喝了一口，橙汁色彩鲜明但味道很淡，几乎尝不出它该有的滋味。 【还记得你之前发生了什么吗？】阿姐问。 “之前？我记得我和明希在录节目，我们坐车去下一个地点，车子在等红灯，然后——”向明曦猛地站起，杯子从手中掉落，还未及地边化为虚无，向明曦顾不得惊奇，着急地问阿姐：“明希！明希怎么样了？” 【没事，坐下。】阿姐淡淡地回复，【不相信我？】 “没有。”向明曦想到进入黑暗前看到了阿姐的身影，这才放下心来坐回椅子里。 【你们现在都出于昏迷中，人没事，最多就是脑震荡。这里是你的梦境，也是我的。】阿姐慢悠悠地饮了一口茶，然后放下茶杯说道：【车祸不是意外。】 向明曦心里一惊，正要开口，看到阿姐稍安勿躁的眼神后顿时止住，继续听她说。 【醒来后让明希好好查，虽然大概率查不出什么，但是要让她务必小心。戒指你尽快完成，但后面制作的我帮不了你了。】阿姐说着，手心浮现出一团金光，金光流转间闪现出不同的色彩，随着阿姐挥手，金光没入向明曦心口，【这些力量，会帮助你完成术，只是原定的次数是不可能了，现下只有一次，可以帮明希挡下严重到致命的伤害，保她无事。】 【明希一年内会有一劫，之前那枚戒指挡不住，戒指做好尽快戴在她手上，必须戴满七十二小时，此后最好也留在沾染着她气息的地方，确保术式顺利运行。】 向明曦心里大惊，阿姐说的每一句，越是听下去，向明曦就越是恐慌。 “阿姐，明希她……会死吗？”向明曦颤着双唇问。 【你把戒指给她，就不会，没有的话，不一定。】阿姐平静地说。 剧痛如潮水般涌上向明曦心间，一双无形的手在狠狠地撕扯她的心脏，向明曦立刻就决定，醒来后她一定要尽快完成戒指。 但还有不安，向明曦慌乱地问：“那、那之后、过了这个劫明希就会一生平安吗？” 【不知道。】 听到阿姐的回答，向明曦心里更慌了，向明曦一直以为，只要阿姐在身边，这些事情就都可以解决， 但现在，阿姐告诉向明曦，她不知道。 等等！ 向明曦心里有一丝怪异，她回想与阿姐的对话，敏锐地抓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向明曦想到了一个可能：“阿姐，是你又要……沉睡了吗？” 阿姐笑而不答，双手“啪”地一拍，朝两边摊开，手心之上各浮现一字，右手“好”字，左手“坏”字。阿姐翘着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笑眯眯地问向明曦：【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向明曦心里一沉：“坏消息。” 第99章 【还是先告诉你好消息吧。】阿姐狡黠一笑，没理会向明曦的回答，伸手挥散了“好”字：【好消息是你自由了。你以后都不用担心活下去的问题，也可以告诉明希所有的事情，天道不会再看着你了。怎么样，开不开心？】 欣喜瞬间笼罩了向明曦，但直觉告诉她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心头的疑惑越来越大。 “为什么？” 【因为已经够了啊，你和明希在一起，以后永远都不用担心了。】 “不对，阿姐，你有什么没告诉我。”向明曦将欣喜压下，十分严肃地问阿姐：“阿姐，告诉我，坏消息是什么？” 【唉！】阿姐叹了口气，挥散了“坏”字，【我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着对你而言，这恐怕是最糟糕的事情了。小曦，我同你说过，明希身上有很多金光吧？】 “嗯，金光怎么了？不是很好吗？”向明曦十分不解。 【是很好，代表这个人有大气运，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越是有气运，磨练就越多，挺得过去，才能受的住这份运道。而受不住的结果，就是身死道消，还运于天地。】 “所以……” 【所以，如果你继续留在明希身边，受明希气运影响，你会越来越好，但明希会遇到危险，本该来的，不该来的，都会堆在一起找上明希。因为，小曦，你本该是已死之人，但你现在瞒天过海地活着，便成了她的劫难。】是天道给明希的劫难，也是天道给明希的生机。 或许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从阿姐与向明曦相遇开始，都是冥冥之中计划好的，是对她们的考验。 【如果你想要明希好，就必须离开她，离得远远地，不能与明希待在同一片土地。至少，在你即将迎来死亡之前。但你一旦离开明希，至多一年，你的身体机能就会开始大幅度下降，器官会衰竭，你活不过两年。】 向明曦的眼睛越睁越大，对于阿姐的话向明曦不想相信，可理智告诉她，阿姐说的是真的，向明曦真的成了明希的劫难。 【你，要怎么选呢？】阿姐将选择缓缓抛出。 “我……”向明曦只觉得浑身冰冷，宛如被冻在了寒冰里，周身是密密麻麻地疼，细碎又折磨，她艰难地动着双唇，喉间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向明曦很疼，宛如那时死亡般的疼痛。 【无论你选哪边，你都自由了。留在明希身边，你会被更多的人看见，会被更多的人记住，也可以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相反。如果你选择离开明希离开娱乐圈，绝大部分人会淡忘你、遗忘你，你的粉丝最多也就会记得‘曾经喜欢过一个小明星，但现在不喜欢了’，而等你死去，你就像是没来过这世间一般，除了那些已经留下记录的东西，再没有人会记住你。当然，无论哪边，钱财上不会再有任何限制，你可以拥有很多钱了，这大概是补偿。】阿姐一口气说了很多，略微停顿了一下，没等向明曦有回应，又接着说：【我也不能再陪着你了，我们的契约……大抵是到此为止了。我要沉睡了，可能会睡很久，也可能睡不了多久，我现在什么也看不到了。】 【你也不用再帮我找她了，时候未到，你我都找不到她的。】 眼前分明是亮的，向明曦却觉得漆黑一片，她想要流泪，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她想要大喊，张开嘴却只有喑哑的气声。身体仿佛被锁链禁锢住了，向明曦连动都是奢侈，她瘫在宽大椅子里，好似溺水的人，沉重地喘着气，被埋入深渊。 眼前茫茫无边的白，像是一层层厚重的雪，将她深深地埋在底下。 【留下还是离开，无论是哪个选择，小曦，都要尽快，一个月之内，你必须做出选择。】阿姐只是叹气，言语里全是不忍，却不得不说出残忍的话。 “为什么？”向明曦几乎是撕扯着嗓子喊出这三个字。 【抱歉，是我没看到。那辆油罐车本该造成严重的事故，我救下了所有人，却唯独救不了我和你。】阿姐同样是悔恨的，恨自己的无力，还没有想起那人，却就要散于黑暗。 阿姐从前是自信的，她觉得自己能够救下向明曦，也能够瞒住天道，却未曾发现，一切都不过是天道纵容。阿姐不认命，却她发现一切都是命数，每一步都是，她胜不了天。 到头来，阿姐只是遗憾，没能想起爱人，甚至连自己的名字也没想起来。 她们这一生，当真是浮生一梦散如烟。 【向明曦，对不起。】阿姐低下了头，将脸埋在掌心里，她没有泪，却散发出浓浓的悲伤。 “不，阿姐，不是你的错。”向明曦踉踉跄跄地走到阿姐身前，她跪在地上，轻轻地抱住阿姐，“我该谢谢阿姐才对，没有阿姐，我哪里能偷来这么多年？谢谢，谢谢你，阿姐。”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阿姐一遍遍地道歉，向明曦拍着她的背，又一遍遍地同阿姐道谢，然后，向明曦说出了那句话。 “阿姐，我做好选择了。” 作者有话说：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出自《孟子告子下》 我终于写到这里了！这章几乎没有明希，但我想写这章很久了，在一开始想出这篇文的时候，这个片段紧接着在脑海里出现了，只是没那么详细。 接下来就一点点小虐，总算要开启后面的饺子醋了，快了，我就快写到了。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向明曦在病床上睁开眼时，天光微微亮起，初升的微光穿过纱帘落到脸上，有些刺眼，向明曦微微眯起眼睛，慢慢适应这份光亮。 疼痛的感觉还残留在身上，但显然已无大碍，向明曦动了动胳膊，有些麻，她并不在意，左手撑着床坐了起来。 右手被人握着，床边趴着一个人，向明曦低头看去，果然是明希。 明希头上还包着纱布，大抵是翻车时头撞到车窗所致，向明曦很是心疼，小心翼翼地抬手拨了拨明希垂落的发丝。明希并没有醒来，她睡得很沉，向明曦不忍吵醒她，便收回手放在被子上，就这样坐着，一动不动地看着明希的睡颜。 阿姐走了，向明曦醒来前，眼睁睁地看着阿姐的身影在光里化为虚无，她伸着手想要抓住阿姐的残影，可松开的掌心里空无一物。一滴泪从向明曦眼角滑落，她有种感觉，这一次阿姐地沉睡，和以往并不一样。 正如阿姐所说，或许会再见，或许再也不见。 用指尖将泪水拭去，向明曦只是怔怔地看着明希。 阿姐对她说的话被清晰地刻在脑中，向明曦压着不舍，用目光将明希临摹，似乎是想将明希的眉眼都刻进心底，成为她余生唯一拥有的珍宝。 “嗯……小曦……”或许是注视的目光太过深情，明希呢喃了一声，缓缓从睡梦中醒来。 视线由模糊到清晰，明希刚一抬起头，就对上了向明曦含笑的眉眼。 “早上好，明希。”向明曦笑着说。 “小曦？早上好。”或许是太累了，明希此刻还有些迷糊，脑中还未能反应过来，但也不过几秒，明希就清醒了，她又惊又喜地看着向明曦，音调上扬了许多：“小曦，你醒了！” 欣喜的同时，明希慌忙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不多时，医生便走了进来，详细对向明曦检查一番，确认无事后，医生照例交待几句注意事项，随后便转身离去。 房间内，又只剩下了向明曦和明希。 “抱歉，让你担心了。”向明曦被明希强行按在床上不让下来，知道明希是担心，向明曦便乖乖听话。 但向明曦也同样担心明希，固执地拉着明希的手，也让她也上床上来一同坐着，两人亲昵地靠在一起小声交谈。直到这时，向明曦才知道，她已经昏迷三天了。 明希要早一天醒来，除了头有些痛以外并无大碍，额间的伤口不深，医生给做了处理。同车的摄像师和司机也没什么事，第二天就都醒来了，但还需要留院观察几日。 油罐车失控得太突然，司机没有准备，径直撞在一起，连带着后面的车冲向马路上的行人，任谁看来都会是伤亡惨重的一场车祸。明希打开手机，将当日的冲上热搜的报道点开，满屏幕写着“奇迹”二字，被撞的几辆汽车的确全都报废，可车中的人却都并无大碍，稍微严重一点的就是脑震荡与外伤出血，行人全都死里逃生，整个车祸唯一的死亡人员，便是突发心梗导致油罐车失控的司机。 对于这个结果，向明曦并不意外，她翻了翻官方通告，果不其然，警方将其判定为“意外事故”，但向明曦知道，这不是意外。 放下手机，向明曦眉头紧皱，转头看着明希说：“明希，我觉得车祸不是意外，你能查一查吗？” “好。”明希并没有否定向明曦的想法，但她有些好奇向明曦为什么会这么想：“小曦，你为什么觉得这不是意外？” 第100章 “直觉。”向明曦回道，心里想着：是阿姐说的。 “嗯，我找人查一查。”明希当即和许海山发了消息，请她找人调查此事。 “明希，你要要一直平平安安的，好吗？”向明曦握着明希的手，十分恳切。 要怎么去说呢？向明曦不知道，纵使现在可以将一切坦白了，但向明曦知道，以明希的性格，绝不会放她离开。无论再离奇的经历，明希都会相信向明曦，也正因如此，明希绝不会放开向明曦。 所以，向明曦不能让明希知道，终究还是将所有咽回了心中。 “嗯，小曦，你也是。”明希回握住向明曦。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明希有些渴了，便从床上下来，刚倒上水，吴烁就风风火火地来了。连门都没敲，吴烁径直闯进来将向明曦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个遍，看见她的确没事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端起明希到的水仰头就喝。 “你这人，咋就那么不让人省心呢？平时看着身体挺好，一躺就是三天，你知不知道我都快吓死了！”吴烁拍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抱歉，让烁姐担心了。”向明曦道。 “没事就好。”吴烁又看向明希问：“节目还能录吗？” “这期我找白雾姐和似雪帮忙救场，小曦和我都需要留院观察几天，下一期可以继续。”明希说。 “嗯，行。”吴烁点点头，和向明曦交待了几句，接了个电话，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吃完东西，向明曦有些困了，央着明希一起窝在单人病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因着车祸打断了安排，又在向明曦床边守了两天，明希的工作堆成了山，向明曦只好推着明希出门去处理工作，纵使万般不放心，但在向明曦坚持下，明希还是去工作了。 休养的这几日，趁着明希不在，向明曦联系上了魏来风，约在医院附近的茶馆见面。自交往以来，向明曦并未带明希与魏来风见面过，魏来风很忙，偶有几次出于公事见面，并不适合带上明希，所以明希始终没能见过魏来风，有些事，向明曦也只能拜托魏来风。 风铃随着大门开启而摇曳，发出清脆的响声，魏来风如约而至。 “好久不见了，小曦。我在网上看见你们遭遇车祸的消息了，身体怎么样？”魏来风关切地问。 “没事，只是还需要留院观察几日，所以麻烦来风姐过来了，谢谢。”向明曦云淡风轻地笑着，声音如同往常。 “是有什么事？”向明曦很少因事找魏来风，这让魏来风有些好奇，她觉得今天的向明曦，和往常有些不大一样，有一些急切。 “是有事……想要拜托来风姐。”说这话时，向明曦的情绪并不高，甚至于有一丝难掩的痛楚。 大约是晨间刚刚开门的缘故，茶馆里并没有其他人，只有她们这一桌卡座，屏风将空间分割，静悄悄地，藏起所有的心事。 魏来风放下茶杯，指尖轻轻敲打在桌面上，似乎是在思考，良久，她双唇轻起：“好。” “谢谢。”向明曦轻声道谢。 “我能问为什么吗？你现在……”魏来风斟酌着用词：“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 “抱歉。”向明曦摇了摇头。 “是你，或者说她出了什么事吗？嗯、另一个你？”魏来风又问。 “你……”向明曦感到诧异。 “小曦，你现在演技很好，比以前好太多了。”魏来风眯起了眼睛，双手撑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向明曦：“以前的你，给我的感觉很像两个人。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你的‘第二人格’还是别的什么，这几年或许是你演技进步，这种感觉倒是弱了不少，你总是很神秘。” 向明曦完全没想到，在很久以前，魏来风就看出了阿姐的存在，即使魏来风看不透真相，却也将它猜出了几分。 向明曦笑了，而后放松了姿态，让自己陷入沙发靠背中，长长地叹了口气，言语里的情绪五味杂陈：“是啊，出了点事，我们都。” 魏来风挑眉，正欲询问，向明曦垂下眼目，张口打断她：“来风姐，别问了，以后……‘她’让我告诉你，你相信你自己，不忘初心就好。” “我明白了。”魏来风也垂下眼，看着杯中的一片茶叶在慢慢晃动，直至漂浮到里侧的杯壁处，魏来风启唇将其饮下。 “我等你消息。”魏来风走了。 “谢谢。”向明曦低声说。 静静地在沙发里待了一会，向明曦也起身离开了茶馆，尚无人收拾桌面，那杯中的热茶，慢慢凉了去。 生活是不会停止前进的，开心也好，悲痛也好，日子都在走。出院后向明曦以不打扰明希工作和躲避狗仔为借口，得以搬回悦澜苑住，而吴烁考虑到向明曦处于身体恢复期，很贴心地给她放了个短假，正好无人打扰，推了薛锚发来的邀请，向明曦专心致志地完成戒指制作。 阿姐将一些力量和记忆给了她，向明曦很清楚后面应该如何动手，虽然略显生疏，但向明曦最终还是完成了它，金色的小光团在雕刻完成的那一刻，融进了戒指之中。 向明曦因着脱力而跌坐在地，满脸的疲惫，却挂着如释重负的笑意。 “终于，完成了。”向明曦低喃自语。 将戒指收入盒中，向明曦放水拍了拍脸，镜中的双目布满了血丝，红得吓人。向明曦真的很累，连洗漱都不想去了，她倒在床上，随意将被子盖在身上，昏厥般睡了过去。 被子堪堪盖住身体，并未将人遮严，胳膊和脚都漏了大半。 可这一次，再没有人给她盖被子了。 窗外的夜色，那一轮明月不见踪影，只余下浓得抹不开的漆黑。 作者有话说： 还有点剧情要交待一下 第90章 第九十章 《全面搜查》第三期录制继续，好在休息了一日，向明曦的状态好了许多，但仍难掩疲惫，今日化妆师十分给力，将面上的疲色遮掩住许多。 明希与向明曦已经好几日未见了，虽然每天都有联系，但隔着屏幕，总是难以缓解心中的思念。明希很想上前与向明曦相拥，可录制现场人多口杂，为了不落人口实，保护好向明曦，明希只好保持正常社交距离与向明曦交谈。 这些时日明希查到了些东西，车祸的确存有疑点，虽然警方已经结案，但有一位老警察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在私下进行调查，明希同她联系上，拿到了一些存有疑点的证据。 录制现场，嘉宾们全员到齐。何似雪向来洒脱散漫，现下经纪人不在，就更自由发挥了，一见着向明曦就挂在她身上，过了一会儿又揉着她的脸，嘴里说着：“哎呀呀，向明曦同学，你可把我们担心坏了，来，让姐姐看看，怎么都瘦了？” “shi雪姐、别、rou了、唔。”向明曦被何似雪闹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何似雪的举动让明希很羡慕，还有三分吃醋，她借着喝水的动作，状似无疑地瞥了一眼何似雪，若无其事地继续和白雾交谈。 明希并未察觉，在她将视线投射过去时，白雾也同样有片刻地视线偏移，朝着同样的地方看去。 何似雪只觉得后脊寒意突起，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放开向明曦转头看了看，什么也没发现，歪着头满脸疑问。 “各位嘉宾老师，可以抽签了。”工作人员抱来抽签盒，导演朝着各位嘉宾喊话。 嘉宾们由近及远依次上前抽取组队号码，只是这一次，没有阿姐“暗渡陈仓”，向明曦没能如愿和明希分为一组。见与向明曦手中的号码不一致，何似雪苦着脸假哭，但在看见明希的号码时，又瞬间收了神色，换上惊喜的笑容。 “哇哦~明姐姐~我们一组哦~”一见是熟人，何似雪立马喜笑颜开，声音夹起来，听上去甜甜的，“白姐姐别想我哦~”何似雪还是一如既往的自来熟，上一期和白雾组队，两人搭档的不错，这下分开，何似雪便演出一副分手戏码。 “嗯，不想。”白雾表情淡淡，或许是在录综艺的缘故，没那么惜字如金，很给面子地回复了何似雪，她扬起写着号码的纸条，嘴角微微上扬道：“我和向老师一组。” 何似雪忽地假做哀嚎状：“终究是我拆了双喜临门！”这说的是明希和向明曦的cp名，自《黎明前的告别》后，网络上的cp粉壮大了不少，从剧里延伸到剧外，磕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何似雪这话一出，周围的嘉宾们都开始打趣，闹得当事人向明曦面红耳赤，明希倒还是一片淡然，挂着微笑面对众人。白雾站在明希身旁，平静地看着两人，只有被捏得更皱了些的纸条，出卖了她的情绪。 导演发出出发的信号，何似雪立刻挂起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勾着明希的手臂对向明曦说：“放心，你老婆就交给我了！” “似雪姐……别说了……”向明曦捂着脸显露出害羞的神情。 第101章 明希看了一眼向明曦，又看了一眼被何似雪勾着的手臂处，而后吐出一句：“走了。”便带着何似雪离去。 得了解脱的向明曦如释重负，微笑着对白雾说：“白老师，我们也出发吧？” “嗯，好。”白雾颔首。 这一次的录制虽说没有阿姐“剧透”，但向明曦并不心慌，向明曦学习能力并不差，解密速度虽然没有阿姐在时快，却也不慢，各自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一步一步朝着真相靠近。 日落时，五组嘉宾重聚天城广场，将线索交流分享，今日录制便顺利结束，节目组带着他们返回酒店。 向明曦刚回到房间，手机里便弹出一条消息提醒，她解开手机点进去，很意外，是白雾发来的。 白雾：有时间谈谈吗？ 向明曦很诧异，因为她和白雾平日里几乎没有交流，聊天框里的文字信息寥寥无几。那次事故过后，白雾经纪人送来好几个资源作为感谢，此后再没什么联系了。逢年过节向明曦会礼貌地发去问候，白雾也会客套地回上一句“谢谢，同乐”，聊天框若是再往上翻去，就只有当初救下白雾后，白雾发来的一句“谢谢你。”，便再无其他。 所以向明曦很疑惑，还未来得及回复，白雾又发来一条信息。 白雾：就现在，不需要占用你多少时间。 向明曦略微思索几秒，同意了白雾的邀约，在向明曦看来白雾这两条消息似乎有些迫切，这让向明曦有些意外，但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向明曦：好的，那在哪里见面呢？ 白雾发来一个定位，向明曦点开看了看地址，是间离酒店不远的茶咖馆，现下天色还不算晚，来回一趟到也来得及。 白雾：昔时包厢。 向明曦：好的，白老师稍等，我现在出门。 难道……是发现了她和明希的关系吗？向明曦暗自猜想。 今时不同往日，随着《全面搜查》上线后火爆全网，楼下狗仔不知道蹲了多少，没有阿姐在身边，即使阿姐给她留了使用记忆与些许符在，但向明曦尚不熟练，不能保证使用无误，更何况，向明曦也不想将阿姐留下的东西轻易使用完。所以向明曦换了身衣服，好好地伪装了一下，没忘了同明希报备要出门一趟，这才小心谨慎地出了门。 向明曦总觉得，应当留一些阿姐的力量，不能随意消耗。 一路同行顺畅地到达茶咖馆，或许是过于顺利，向明曦反倒疑惑狗仔们今日不够敬业起来。向明曦不知道的是，在她同意前来后，白雾就安排保镖，将楼下蹲守的狗仔们全都清理干净，没有半张照片能够泄露出去。 走过去还是花了一点时间，在服务员引导下向明曦走到“昔时”包厢门前。向明曦抬手敲了三下门，手还未放下，就听到一声清冷的“请进”，白雾显然是已经到了。 到底是让人等了，向明曦有些不好意思，刚一进门，就连连同白雾道歉：“白老师，很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事，我也才到。”包厢里的白雾换下了白日的运动装，她穿着改良后的深蓝色旗袍，颇有古典韵味，联翻看菜单的动作都十分端庄。 不愧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姐妹，明希时常也是如此，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精心布置过，带着与生俱来的优雅。 “坐吧。给你点了茶，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没有？”白雾合上菜单，放在桌面上，推到向明曦面前。 “啊、不用不用，谢谢白老师。”向明曦连忙摆手，摆在她面前的茶是她常喝的那种，有些意外白雾居然知道，但向明曦并不大明白该如何白雾相处，那个猜想让她更有种见家长的感觉，索性直接步入正题：“不知道白老师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今日的白雾，给向明曦的感觉有些奇怪，少了几分疏离与往日里那般深渊般的距离感，平静的海面起了一丝波澜。 “约你来，有两件事。”对于向明曦的直白，白雾并不介意，她随意将菜单推到一旁，而后直直地与向明曦对视，眉眼间带着几许歉意：“第一件，是想和你道歉。” “啊？”向明曦很懵，完全不明白白雾的意思。 “对不起，向明曦。”白雾略微低头，将歉意表达，语气坚定有歉疚：“或许有些迟了，但这一声对不起，我早就该和你说了。” “今年的白百合最佳女主角奖，本该是你。”向明曦还没来得及反应，白雾紧接着说出了这样的话。 闻言，向明曦不由得瞪大了双眼，阿姐的叹息仿佛还在耳边，向明曦原先不明白这次奖项的意义，现在却是懂了。 【唉，如果今年白百合你获奖了该多好，你们也不至于……】后面的话阿姐没有说完，但向明曦却能够猜到它是什么，如果获奖了，哪怕是遭遇车祸，最糟糕的情况也不会发生。 向明曦太沉溺于明希的爱中了，忽略了许多东西，阿姐的虚弱，那一声长叹意味着什么。 怪不得，在梦境里，阿姐是那般事无巨细地交待她，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就好像是早有预料一般。 向明曦终于懂了，什么叫做命运弄人。 “为什么？”向明曦哑着嗓子艰难开口。 “是我哥哥。”白雾难掩愧色，“他以为我……喜欢你，所以……以前，也有几次干涉。” 原来如此，向明曦总算明白，以前那些敲定的项目宁愿违约也不肯用她是为什么了，原来，是有更得罪不起的人。 “我哥哥他们……会干涉我的交友。”白雾到底还是用了委婉的说法，实在是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们。 白雾有两位掌控欲极强的哥哥，他们不仅干涉白雾的人际关系，更是盯着她身边的人不放，而这并非是出于关爱，只是想要看到她痛苦的表情，想要看到她难过。他们一人从政一人从商，都在各自的领域里有一席之地，对付一个向明曦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白雾永远记得，学生时代最好的朋友哭着喊出那句“我后悔和你成为朋友”时，白雾就知道，她不能再和任何人靠近了。少年时期的白雾是苦苦哀求他们，最终，女生转学离开，经济上白雾虽然尽力补偿，但心灵的伤害白雾无法弥补。 后来，白雾一直在反抗，从她选择进入娱乐圈开始，就正式打响了反抗的枪声，一步一步摆脱他们的控制。可男人们很狡猾，将自己伪装的很好，血缘无法抹灭，在父母面前，男人们总是表现出关切妹妹的嘴脸，可只有白雾知道，私底下男人们的嘴脸是多么恶劣。 所以，白雾几乎没有好友，明希算一个，因为血缘也因为她的家庭背景，并不是他们能够轻易动的人。并不是没有出手过，明希当年遭受的那场网络暴力并非没有他们的煽风点火，只是明希挺过来了。这两年和何似雪的关系还算不错，男人们又蠢蠢欲动，但何似雪的经纪人似乎有点背景，他们只得放弃。 向明曦沉默了，好半天才挂起一个并不真心的笑容，像是为了打破这份沉重：“白老师怎么可能……” 在向明曦的视线里，白雾沉默了。 作者有话说： 前置剧情我怎么还没有交待完？？？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这些年，白雾时刻保持着冷漠，不让自己和他人产生工作之外的交集，更不要谈情感上的交集了。 一开始，白雾的确没有对向明曦抱有任何感情，对于白雾来说，向明曦只不过是同组的群演。当年那部中断的剧白雾本不想接，但公司逼迫，尚且年前的她没得选，所以拍不成，对她来说是件好事。剧组重新开工后接连出事，导演和制片人也相继遭遇事故，白雾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出于什么心里，或许是好奇，她调查了相关情况。调查的人太有能力，将向明曦遭遇的事情也被写入其中，白雾很是意外，盯着那页多看了几眼。 没曾想，偏偏被路过的二哥察觉，男人凑到白雾耳边恶劣的笑着问：“你喜欢的人？” 白雾被吓了一跳，却还是强装镇定回复他：“不是。” 男人笑着挑眉，尝尝地“哦”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白雾本以为事情到此为止，但她没想到，男人并不相信她所说，出手干涉了几次，还恶劣地来对她“邀功”，美名其曰“考验考验你喜欢的人”。白雾很是愧疚，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白雾知道，一旦她表现出在意，那么男人们只会变本加厉，漠视，是最好的选择。 心里有一丝愧疚，但并不多。 再次听到向明曦的消息是在《妄念》剧组，白雾出于施行鹿的人情去客串，白雾到的那天，施行鹿正在夸赞向明曦的打戏。 年轻的面容上，扬着初升的朝气，正因为夸赞而难掩羞涩。 那是白雾第一次正视向明曦这个人，她第一次见到，如此有生气的人，蓬勃的生命力如此耀眼。 白雾真的开始好奇了。 都在一个圈子，真心想要关注一个人并不难，但越是关注，白雾就越是难掩探究之心。微不可察的心动，不知在何时诞生了，或许是在某个花絮中，向明曦抬头朝着太阳灿烂一笑时，便悄然滋生了。 第102章 在歉意之外，有了那么一星半点儿的怦然心动。 自从封闭内心开心，这是白雾头一次在演戏之外，体会到了与众不同的情绪。 大抵是关注太过明显，男人们又察觉到了，出手干预了几次，但那时，已经不能像过去那般，将向明曦逼到几近雪藏的地步了。 因为，有明希在。 明希出柜的事情各家隐约都听有风声，真有心想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一查，自然查到了向明曦。 不知抱着什么样的心里，男人们依旧干涉奖项，不给向明曦任何一丝获奖的机会，另一方面，却不再插手别的。或许是权力越来越大，男人们又打起了别的主意，白雾并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只知道他们似乎和某些人联手了，正在策划一些事情。 或许是习惯了淡漠，如今的白雾，在演戏之外的情绪起伏并不大，那一丁点的悸动，对她来说，更像是生活的调味品。没有多深刻，却总是在不经意间冒出来，提醒着白雾，什么是喜欢。 被向明曦所救是白雾意料之外的情况，事故的罪魁祸首，白雾能猜到个七八分。当她落入向明曦怀中时，比起威亚断裂所带来的恐惧，那时的心跳，更多是因为触碰，白雾感受到了心跳如鼓般的心动。 很偶尔时，同向明曦这样敞开谈话的想法回出现在白雾脑中，白雾向来习惯忍耐，所以，白雾从未有所行动。 后来，白雾察觉到了，明希与向明曦关系的进展。本以为那缕细微的心动会随之消散，却没想到它愈演愈烈。出于明希的关系，白雾本也想找时间谈一谈，但今日邀约，是白雾临时起意，只是恰逢其时。 向明曦眼里全是不可置信，她从未想过，白雾会对她抱有这样的感情。 沉默静悄悄地蔓延。 “所以”还是白雾先开了口，“第二件事，向明曦，可以和我交往吗？” “你知道我和明希在交往。”向明曦猛地站起脱口而出。 “嗯，我知道。所以，能和她分手，然后和我交往吗？”白雾平静地说，多年冷漠已成了习惯，哪怕是在告白，哪怕是在说着令人惊奇的话语，白雾始终是平静的，就好像她说的话再正常不过。 到底还只是喜欢，喜欢是肆意的，可以任意妄为地表达喜爱，全然不顾及对方的感受。 但爱不一样，爱能让人学会克制，爱能让人退缩。 向明曦简直难以置信，面上做出的假笑也慢慢消失，对于白雾离谱的话语，她说不清楚此刻是该愤怒还是该诧愕。可白雾的神情是那么平静，平静到像是在说喝什么茶一样，向明曦将双手握成拳头，复而又松开，而后，向明曦重新坐下 ，神色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模样，她同样冷静地回道：“不能。” “白雾姐，我跟着明希称您一声姐姐，我很爱明希，所以，很抱歉，我做不到。”这还是第一次，向明曦在并不熟悉的人面前说爱明希，坦坦荡荡，毫无保留。 “看出来了。”白雾轻轻点头，继而看着向明曦说道：“但我还是想试一下，我可以为了你去拼一把，以后，奖项不会再有干涉了。这样，你能答应吗？”白雾的语气很淡然，就好像她想，就能做到似的，明明是问句，却像是在陈述。 “白雾。”向明曦没有再用尊称，第一次对白雾直呼其名，神情严肃，向明曦将声调放低，语调也放得平缓：“你应该为的是你自己，是那些因你而被伤害的人去拼，而不是为我。” “我不配如此，你也不配如此。” 说完这一句，没有等白雾回应，向明曦转身将门打开。 并不厚重的大门缓缓合上，也将白雾怔愣的神色隔绝开来，轻飘飘地一句话透过尚未完全关合的门缝传来。 “祝你们幸福，让明希小心她父亲那边。” “谢谢。”向明曦轻声回应。 ------- 第二日录制如常，向明曦照常与白雾配合，完全看不出来昨日发生了什么。 到了同一个线索点，明希与白雾视线相交时，明希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白雾以笑回复。 昨日，向明曦回酒店后先去了明希房间，当明希好奇地问起白雾约见缘由时，向明曦将绝大部分藏起，只留下点点真实。 “白雾姐发现我们的关系了，她要我好好对你，可不能辜负了你，她还祝福我们来着。”向明曦是个很好的伪装者，声音技巧让她懂得怎样发声能让人更信服。 “雾姐姐这么说的？”明希还是感到奇怪。 “对啊对啊。”埋在明希怀里的向明曦忍不住蹭了蹭，而后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从明希怀里起来，看着明希说：“对了，她还让我转达你，让你小心你父亲那边，是不是和车祸有关系？” “我父亲？”明希感到惊讶，但这是白雾说的，必然有她的道理，明希想了想道：“我会朝这个方向查一查的。” 正因如此，明希才会感激地看着白雾，在明希心里，白雾是她少时为数不多的朋友，当年叛逆，白雾也有拉她一把。 而白雾这边，借着去卫生间的时候，白雾将麦关掉，她看着正在洗手的向明曦问道：“你没告诉她？” 向明曦动作未停，关了水，慢条斯理地抽出纸巾擦手，脸上全然没有先前的腼腆与笑意，她很平静地回复：“没必要。” 原来，这才是她。 皱皱巴巴的纸巾被丢入垃圾篓中。 白雾挑眉，动身站在向明曦身后，她没有说话，两人借由镜面映照而视线交汇。 “你们是有血缘的姐妹，没必要因为我而产生什么隔阂。当然，这是我自大的想法。”向明曦转过身，正正对上白雾的眼睛，“白雾，你对我也未必是真的喜欢。” “哦？”白雾眼里写上好奇。 “因为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眼神，你看我的眼神不是，你只是对我有点感兴趣而已。”向明曦认真地说。 白雾笑了，这是白雾难得露出的为数不多的笑容，笑起来的白雾比不笑时更美，向明曦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但向明曦始终平静地看着眼前人，心里没有半点心动，心跳很平稳，全然没有当初看见明希笑时那般跳得飞快。 “你的确自大。”白雾意味深长地说出这句话，而后转身离开。 后续录制再没有别的波澜，第三期录制平稳结束。 向明曦总是在不经意间与明希视线相触，心照不宣的笑容是她们的秘密，那份笑容是真心的，发自内心的笑容比任何时候都要生动，连眼睛都是亮闪闪的。 白雾看得清清楚楚，心里少见地泛起一丝酸涩，更多的却是释怀。 这样，也挺好。 车里的白雾释然地笑了。 另一边，多日未能相聚的小情侣黏黏糊糊地挤在一起，车子后排明明很宽敞，可两个人却像是没有位置了一样，紧紧靠在一起，这让前排当司机的许海山面露嫌弃，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 向明曦的助理不在，被吴烁“借”走了，明希借着“我顺路送向老师”的由头，顺利和向明曦同乘一车。 “你们这恋爱谈的，是要累死我吗？”许海山嫌弃地撇了撇嘴，忍不住抱怨连连：“我很忙的好不好？我那么高一堆事没有处理，来给你们当司机，保、驾、护、航！明大小姐，你体谅体谅我，明天过来上班好不好？” “哦，好。”明希颔首，手上却还握着向明曦的手。 后视镜里照的清楚，许海山看不下去了，大吼一句：“系好安全带，两位大明星！干柴烈火也要记得安全第一位！” 声音让向明曦如同触电般抖了一下，她推了推明希，老老实实坐回原位，将安全带扣好。明希也照做，但两人还是牵着手，遥遥相望，仿佛隔了万水千山。 许海山踩了一脚油门，压着限速上限将两人送到家，然后飞也似地离开。 明希失笑，牵起向明曦的手，两人回到了属于她们的家。 又是相拥而眠的一夜。 作者有话说： 两篇文都换了个封面，自己做的，要是看不习惯我就换回来。 另，将第三章文身图案修改为凤凰。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魏来风：ok。 魏来风：等你通知 向明曦：一周内。 魏来风：好。 向明曦将聊天记录点下删除，这才收起手机，将之前答应薛锚的最后一条音录好发过去，然后，向明曦同薛锚发了条语音过去：“学姐，我接下来两年都不接配音工作了，一直以来，谢谢学姐的帮助。” 应该是在棚里，薛锚过了许久才回复：“你这话，我怎么觉得有些怪？像是你要不在了一般。” “学姐你想多了，我就是想将重心放在演戏上而已，我得更努力一点才能追上明希，你可别和人说啊，我挺不好意思的。” “知道了知道了，有动力是好事，想接配音了再和我说。” 第103章 “谢谢学姐~” “不和你说了，我进棚了，回聊。” “学姐再见。” 向明曦将语音一条条点开，确保自己的声音没露出别的情绪，这才放心下来。 最后的工作做完，前几日也和吴烁说要“休息一段时间”，向明曦再没有工作安排了，今日明希出门工作去了，家里就只有向明曦一个人。 这是难得的闲暇时光，没有工作接在后面，什么都不用想，什么也没都没必要再去想。向明曦瘫在阳台的懒人沙发里，双目空空地看着天边飘动的白云，感受阳光落在身上带来的暖意。 向明曦发起呆来，一直以来为活着而奔波的她很少有这样的时间，能够静静地看着明亮的天空。 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不知何时，向明曦睡了过去。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直到箫安然的电话将她从寂静中吵醒。 向明曦迷迷糊糊拿起手机，刚接通电话，那头箫安然十分着急的声音从中传来：“你看热搜没有？！明希出事了！！！” 困意霎时间消散，向明曦捏紧了手机，尽力维持自己的声音，却还是将颤抖泄漏：“你说什么？” “希宝从楼梯上摔了下来！送去医院了！热搜都爆了！” 箫安然将链接同时发了过来，向明曦颤着指尖点开，一目十行快速扫完，当看到明希昏迷送医时，心跳仿佛停了一拍，胸口剧烈起伏着，热搜上的文章说得十分严重，向明曦不自主地攥紧了胸前的衣衫。 “希宝她有没有联系你？向小曦，你说句话啊？我好担心！”因着向明曦许久没有回复，箫安然在那边更加担心起来。 “安然，我给海山姐打电话，回头和你说。”向明曦挂了箫安然的电话，连忙点开许海山拨了过去，“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无人接听，向明曦反复拨打过去，都是铃声一直响到电话自动挂断。 向明曦愈发惊慌了，抓着手机的手因用力而泛白，嘴唇也不自觉地发颤，面色更是苍白。向明曦慌乱地跑到门口，她打开门，却不知道应该去哪里，焦躁地将门关上。 突然，向明曦想起来，今日活动明希需要穿礼服，那枚戒指并没有带在身上。眼睛一亮，向明曦跌跌撞撞地跑到卧室，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果然看见了那枚“素戒”，正躺在抽屉中央的本子上。 向明曦将它拿起，对着光仔细观察，明亮的灯光下，有一道细不可察的裂纹，让灯的光辉透射过来。细长的裂纹将白玉一分二，连带着周围缠绕的金银，都有了细小的裂缝。作为制作者，向明曦熟悉它的构造，哪怕是细微的不同，她都能够发现，在今日之前，戒指上并没有半点儿裂纹。 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几分。 向明曦将戒指放回原位，本想语音回复箫安然，但喉咙还有些发颤，向明曦便回了文字信息过去。 向明曦：你放心，她没事。 箫安然下一秒就回来过来，表示没事就好，想来是一直守在手机前等她的消息。 向明曦知道阿姐的能力，阿姐当初说可以救明希三次，她自然是相信明希不会出现最糟糕的情况。但拨出的电话始终没有被接通，无论是明希还是许海山，向明曦还是不能完全让心落回去，焦灼不安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果然，阿姐说的是对的。 向明曦想，她不能继续留在明希身边了。 向明曦一直竖起耳朵听着房门的声响，故而那轻微的开合声，也被向明曦察觉到，她快步走到玄关，正正撞上被许海山扶着，刚刚进门的明希。 “小曦？你怎么——” “你没事吧？” 明希询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向明曦焦急地打断。 “没事，我没事，小曦你别慌。”明希连忙回应。 但向明曦面色不佳，从头到脚仔细审视明希，伸手想碰触却又不敢，只得僵在半空中。 向明曦的动作让明希意识到，她这被许海山扶着的模样引起了向明曦的误会，明希立马松开许海山，抬着右脚跳到向明曦面前，拉起她的手放到自己身上，“小曦，真的，我真的没事，不信你摸摸看！” “诶诶诶！我还在这里呢！你们注意点！”许海山捂着眼睛大声嚷嚷，但指缝大得吓人，将下方的眼睛明晃晃地露了出来。 “海山姐。”明希回头瞪了她一眼，散发出杀气。 “咳咳。”许海山假模假样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行了，小曦你放心，明希没事，医院都检查过了，就崴了右脚。” 向明曦围着明希转了一圈，将她仔细检查一遍，确实没发现外伤，但向明曦仍旧不放心，又看向许海山问道：“海山姐，我看报道说是从楼梯上摔下来了，怎么回事？” “走廊里突然冲出来一个小孩，明希为了避让，一不注意踩空了，当时可能撞到脑袋就晕了过去。”说起这事，许海山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但还好，医生检查后说没什么事，就是崴了脚，以防万一在家休息几天，怕有脑震荡什么的。” 听完许海山的话，向明曦面色好一点了，动作轻柔又小心翼翼地扶住明希。 “行了，小曦你好好照顾明希，我手机没电得赶紧回车上充电，这几天都没有工作，明希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我去处理。”许海山没打算留下，将话说完就离开了。 明希安抚般冲向明曦笑了笑，除了崴脚，她是真的感觉没事，摔下去那一刻她的确很慌，可就在即将坠落在地的那一瞬，好像有一股温柔的风将她托住了似的，只是眼皮突然很沉，她没来得及说没事，就晕了过去，这才有了昏迷送医一事。 但这事太过奇怪，为避免向明曦担心，明希还是不打算告诉她，她借机挂在向明曦身上，声音又娇又软：“小曦，我好饿啊~检查折腾得好累哦~” 向明曦将明希扶到沙发上坐下，同明希说了声：“你等我一下。”转身去厨房端了饭菜和碗筷出来，幸好她想万一明希回来想吃饭，虽然心焦，但还是耐下心做了两个菜温上。 “你先吃，我再去给你炒。” “够了，小曦，我们一起吃。” 明希拉住了向明曦的衣袖，两人将就着茶几将饭菜吃完，兵荒马乱一下午，明希有些累了，但她想要洗了澡再上床，休息了半小时，便闹着向明曦给她洗。 “小曦~帮我洗嘛~”明希将头埋在向明曦颈窝里，口中的热气不时打在皮肤上，弄得向明曦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别闹！我、我给你洗就是！”向明曦妥协。 虽说只是崴了脚，但向明曦还是不放心，坚持要扶着明希。明希知道自己没事，脚腕也不是很疼，但向明曦固执得很，便也由着她了。 将明希送到浴室，向明曦搬了个板凳让她坐下，蹲下身帮她把裤子脱掉。明希有心想闹，右脚的伤限制了她发挥，但她还有左脚，在向明曦腹间勾了勾，成功让向明曦红了脸，却还是一本正经地给明希洗头冲水。好不容易把明希送回床上躺下，向明曦草草冲了下，换了套睡衣，也上了床。 明希有些心猿意马，今日摔下来那一瞬，比起惊慌，她更多的是担心向明曦会因此担忧，还有一部分再也见不到向明曦的害怕。现下确定自己没事，明希便有一点想要多抱一抱向明曦。 “小~曦~”向明曦刚坐到床上，明希便侧过身子搭了上来，下巴支在向明曦肩膀上，右手捏着她的耳垂。 “明希、等、别！”明希让身体完全倚靠在向明曦身上，这让向明曦完全没法闪躲，顾及着明希有伤在身，只能任由明希折腾。 “我好想你，小曦。”明希将吻落在向明曦颈侧。 “先、先等等！”腰间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向明曦还记着事情，慌忙求饶，“明希，先别！我、我有东西要给你！” 闻言，明希停了下来，撑着身子从向明曦身上离开，得以逃脱的向明曦连忙打开这一侧的床头柜，将藏在最里面的小木盒拿了出来，然后，递给明希。 “明希，本来是打算生日给你的，但我想现在更适合，你、你打开看看。”不知怎的，向明曦突然有些害羞，毕竟，这枚戒指诞生最初的目的，是向明曦思索许久的真心。 “生日再给我不好吗？”明希没接，含笑看着向明曦。 “现在更合适。”向明曦固执地塞到明希怀中。 看着向明曦执拗的样子，明希只觉得甚是可爱，捧起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枚精致的戒指静静地躺在其中。 与先前那枚“素戒”截然不同，明希能够清楚地看见上面的装饰纹路，玉石被金、银巧妙地包裹缠绕，如同融为一体，纤细的金银线上都做了纹饰，玉石底面似乎也被精细雕刻，脉络里隐约可见血色浸染。市面上并没有这般设计的戒子，显然，这一枚依旧是向明曦亲手制作。 突然想到向明曦曾经说过的话，明希揣着那个可能性带来的心动，试探性地问道：“小曦你……怎么会又想到送我戒指？” 第104章 “它……会保护你平安。”向明曦握住明希的手问道：“我可以给你戴上吗？” “嗯。”明希轻声回应。 向明曦拿起戒指，轻轻推入明希的无名指中，缓缓推到了最后。 这本该是一场求婚，却最终没有实施，但那句没有说出口的话语，她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小曦……”明希动了动唇，似有一丝泪意。 “我说过，我会做个更好的给你。”向明曦低声呢喃，迎着明希的视线，将吻印上。 深情又深刻，灵魂透过唇齿交融。 仿佛在这一刻，整个世界只有她们。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吻由向明曦开启，也是向明曦主动结束了这个吻，用那情意绵绵的沙哑嗓音说：“带着它，至少三天不许取，好吗？” 明希换了一口气，拉过向明曦让她坐在腿上，好奇又打趣地问：“为什么是三天？不该让我戴一辈子不取下来吗？” “让我起来，你的脚！”向明曦担心压着明希了。 “没事，我说没事就没事。”明希的气息有些不稳，手从下摆探了进去，在向明曦意乱情迷之时开了口：“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是三天？” 向明曦防不胜防，轻轻按住了明希的肩膀，明希再一次将吻落在她颈间，呼吸更加不稳了，连下意识的隐瞒都忘了：“是……姐……说的。” 因着明希的动作，那个“阿”字并没有发出音来，明希便听见了“姐”这个称呼。 “姐？你有姐姐吗？”明希想到了向明曦的病中梦呓。 “不是……是我之前……说……教过我的……那个姐姐。”向明曦忍着身体上的感受，含糊地将问题回答。 “方便带我去见见她吗？”明希又问。 “明希。”向明曦抓住了明希动乱的手，喘了一口气，她想到了阿姐消散的那一幕。 向明曦的眼眶霎时间湿润起来，她拉出明希的手，对上明希的眼睛，有泪从眼眶里涌了出来，滴在明希的衣衫上，落成一个小小的深色，向明曦的声音悲伤又沙哑：“见不了的，明希，见不了的。阿姐她，现在不在了。” 这些时日，向明曦一直压着心里的悲伤，无法说也不敢哭。 但，向明曦真的不难过吗？ 答案是否定的，向明曦怎么可能不难过，近十四年的朝夕相处，阿姐早已成了向明曦生命里无法分离的人。阿姐消散的那一瞬，向明曦有种感觉，阿姐再也回不来了，可她只是自欺欺人地欺骗自己，阿姐能够回来。 可那张印着金色“契”字的纸张，也在她眼前碎裂开来，向明曦只来得及堪堪抓住几块碎片，便也随风散了去。 阿姐也许……不会回来了。 向明曦清晰地意识到这个残酷的事实。 在向明曦话语说出口的那一刻，明希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看着向明曦含泪的双眼，明希抱紧了她，让向明曦埋在她颈间，明希轻轻拍着向明曦背，放柔了语调：“对不起小曦，我不该问的，你想哭就哭吧。” 但向明曦没有放任悲伤的情绪浸染，她埋头让眼角在明希衣衫蹭了蹭，让泪水被衣料沾去，让泪意被压回心中。直到情绪平复想来，向明曦才重新抬起头，捧着明希的脸吻了上去。 “明希，我们做吧。”向明曦说。 “小曦。”明希神情不忍。 “没关系的，都过去了，我早就知道会有那么一天的，所以，没关系的。”向明曦强打精神露出一个笑，勾着明希的脖子，将吻落在明希耳朵上，“明希，想安慰我的话，就带我沉沦。” 向明曦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始终不打算将所有的真实告诉明希，向明曦自以为是地下了决定。 由亲吻开始，呼吸随着掌心起伏，一点一点往下落，明希不自觉地动了动脚，虽然做了处理，但还是有些不适，明希下意识皱了皱眉。 “算了，你的脚还伤着。”向明曦自然察觉到了明希的异状，忽地泄了气，松开明希打算退下来。 “小曦。”明希拉住了她，扶着向明曦的腰，将吻印在她的喉咙上，轻咬脖颈上的肌肤，“小曦，我脚没事的。” “但……”向明曦还是不放心，已经散了几分心思。 明希却又起了心思，安慰也好，欲望也罢，被撩拨了的明希不想到此为止：“那——”明希在向明曦耳边耳语了几句。 “好。”向明曦红着脖子答应。 向明曦也是想放纵的，她们所剩下的时间并不多了，向明曦想让记忆再深刻一点儿。 就让她们，最后，再放纵几日吧！ 灯光被调至昏暗，眼前的一切也晃荡着昏暗，风在细语，树在低喃。 这是独属于她们的时间。 ------- 向明曦又一次在半夜时分醒来，身旁的明希还在熟睡，向明曦静悄悄地起身，随意披了件衣服，光着脚，轻手轻脚地走到阳台上。她陷入懒人沙发里，然后，抬头望向月亮，清冷的光辉照在她脸上，让那血色被遮盖，衬得面色苍白起来。 若是明希在这里，她便会发现，月下的向明曦少了几分白日时的生气，却多了几分虚无缥缈，就好像下一瞬就要消散一般。 向明曦并没有在那坐多久就回了屋内，她站在那里让身体暖和后，又轻悄悄地躺回床上，就好像从未离开一般，明希始终未被吵醒。 第二天醒来，向明曦依旧精神奕奕，跑步、锻炼、做饭，如同往常一样含笑唤醒明希。 借着受伤作为借口，明希得以推掉今年的生日宴，只在中午约了几个亲朋好友到家中一聚，白雾、许海山、许清然她们都来了，还有几位向明曦没见过的明希少时好友。箫安然也来了，其他几人本也要来，但都临时有事，便拖箫安然把祝福与礼物带到，箫安然激动地不行，但或许是姐姐们气场太强，此刻箫安然安静得像个鹌鹑。 迎着道道目光，明希牵起向明曦的手，在朋友面前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这段恋情，无名指上的戒指是明晃晃地昭示。 好友们一一打量起向明曦来，虽各有疑虑，却也含笑送上祝福，白雾同样将祝福说出。 “恭喜姐妹脱单！祝你们幸福！” “结婚时别忘了喊我们！都别和我抢，我要当伴娘！” “姐妹们！让我们举杯祝福这对情侣！” “长长久久！百年好合！” 窗帘遮光性很好，白日里将它们拉上，再关了灯，便也和黑夜没什么区别了，待向明曦将蜡烛点燃后，明希闭上了眼，在心里将愿望缓缓述说。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明希！” 好友都是三十好几与四十来岁的人了，可她们在这时，却和少时一样，围在明希身边唱起生日歌，将真心的祝福送上。 明希是个专一的人，连许愿也是如此，从前没和向明曦谈恋爱时，明希的第一个愿望总是想要与向明曦相识，而后相知，而后相恋、相爱，最后的最后，期望相守。 后来，她们相爱了，明希便只求相守一生。 希望能和小曦一起平安到老。 呼——明希将蜡烛吹灭，灯光随之点亮。 “来来来，快切蛋糕。”许清然已经迫不及待了。 不大的蛋糕被分成十份，但与向明曦生日时不一样的是，明希生日并没有蛋糕大战，而最跳脱的箫安然哪里舍得用奶油抹偶像？所以，众人也就都举止优雅地品尝蛋糕，箫安然也端起架子成了优雅的一员，她们都是注重身材的人，并不会大快朵颐，浅尝即止。 “你们要公开吗？海山你怕是要忙死！”一位好友问。 “暂时不会，我们还要‘地下恋’一段时间，你们知道就行。”明希回。 “小朋友，要加油哦！可不能辜负了我们明希。”另一位好友语重心长地对向明曦说。 “我知道的。”向明曦笑着回应。 但恐怕，我做不到了。 无人知晓，向明曦的笑容背后，是怎样的苦涩。 今日，便是第三日了。 大约三四点时，朋友们便各自离去，于是到了晚上时，没有亲朋好友相伴，明希的身边只有向明曦。 眨眼间隐去不舍，向明曦关了火，将菜倒入盘中端出。今日明希生日，中午是两人一起做的饭菜，但晚上这一顿，向明曦没让明希插手，一再要求要独自给她做一顿饭。 这也许，是我能看着你吃的最后一顿饭了。 向明曦藏着话语不敢说出口，掩去不能显露的情绪，她扬声唤道：“大寿星吃饭啦！” “好~”伴随着回应，明希走了过来，脚腕上的扭伤已无大碍，此刻明希走路的姿势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好香啊~小曦手艺真好~”明希看着桌上精致的菜色，涌入鼻间的香气让她食欲顿开，完全不吝啬夸赞。 第105章 “那是。”向明曦做骄傲状，捏了捏明希的胳膊说：“你多吃一点。” “好~”明希笑着点头。 一餐饭用时不长，向明曦洗完碗便同明希窝在沙发上看起电影来，《黎明前的告别》很早就上线视频平台，但两人一直没时间重温。这几日，向明曦拉着明希，重温了许多影片，有明希的，也有她自己的，一边看，一边说着拍摄时的趣事。 时而欢声笑语，时而认真讨论。 和往日相处时一样，是平日里再普通不过的日常，向明曦将它们一点一点刻在心中。 向明曦透过双眼，也将明希的面容，一点一点刻在灵魂上。 看完电影，时间也走到了八点，被向明曦推着去洗澡的明希倚在浴室门边，坏笑着朝向明曦勾了勾手，语气暧昧又勾人：“小曦，不和我一起洗吗？不让我拆我的另一份礼物吗？” 向明曦瞬间理解了明希的意思，耳朵有些泛红，却很爽快地答应了：“好啊，你来拆吧。” 明希用在向明曦领间稍稍用力一拉，对方便顺着她的力道走了过去 向明曦今日很主动，似要把余生的力气用完一般，索取也给予，温柔又放纵。 地面的水滴是叙述者。 浅蓝色的床单像海浪一样，风声吹得它起落。 一道道又一声声的呼唤，让情与情交融。 直至人们倦去，相拥着，疲惫与满足带着明希进入没有梦魇的深睡，放纵的情事让明希累极了，全然察觉不到身旁人的动静。 黑暗里，向明曦睁开了双眼。 作者有话说： 我居然超过三十万字了……看样子要写一百多章了。 之前一直没注意，突然发现语气词“嗯”很多地方都打成“恩”了，我都修改了，如有遗漏还请告知，谢谢。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将糙米、燕麦米倒入锅中加水，设定好煮的瞬间，向明曦借着月光在纸上写下几行文字。 提笔时向明曦几乎落泪，但她捂着眼将泪水压了回去，纸张边缘被她捏皱了些许，但已来不及重写了。向明曦将纸张展开，一字一字写完，而后把纸条压在电饭煲下，向明曦轻悄悄地从次卧拿出背包，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家。 寂静的夜里，哪怕是再小心，关门的声音都足够清晰，但明希睡得很沉，全然没有察觉到爱人的离去，唇边似乎还带着笑，像是做了个美梦。 指尖夹着的符篆化为齑粉，向明曦放下心来，她并不知道明希还能睡多久，为避免被察觉，即使再不舍，向明曦也还是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 魏来风早已等在小区外，看见向明曦出来，她立刻熄了提神用的烟，挥手散了散烟雾。 “抱歉，让来风姐久等了。”向明曦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并没有在意烟味。 “没事。”魏来风笑了笑，再一次同向明曦确认：“你真的想好了？” “嗯，我的时间不多了。”向明曦面无表情地回答。 “好，那走吧，我都安排好了。”得到回答，魏来风没有再问，启动车子朝着机场驶去。 “护照那些都在前面的抽屉里，你自己拿一下，到了地方会有人接你。” “嗯，谢谢来风姐。” “什么时候打算回来了，提前和我说，你是要落叶归根的吧？” “我会的，最后，会回来的。” 魏来风将向明曦送到机场，凌晨的机场人并不多，安检口处，魏来风看着向明曦背着包的单薄身影，她张了张口，最终只说了一句：“一路顺风，小曦。” “谢谢。”向明曦淡淡地笑了，朝着魏来风鞠了一躬，而后，转身离去。 魏来风摘下眼镜，按了按眼睛，低声自语：“一路平安，小曦。” 商务舱里，向明曦眷念地看着窗外，良久，她不舍地闭上了眼。 对不起，明希，我还是伤害了你。 我希望你能够忘记我，但也希望不要太快遗忘我，请再记得我久一些吧！ 向明曦承认自己是自私的，她自以为离去是对明希好，全然不去顾及明希的感受，向明曦也知道这一点，但她还是这样做了。 因为，向明曦是自私的。 她本不想在此时此刻离开，可明希摔下楼梯的事情让她不得不将计划提前，做出决定的那一刻，爱也好，恨也好，向明曦卑鄙地想要明希能记得她久一些，哪怕成了伤痕。 她将戒指留下的同时，也留下了许多。 向明曦怀揣着愧疚，却还是这样做了。 这一场相爱，确如烟火一般转瞬即逝。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路程很长，长到思念、愧疚与后悔填满了心间，长到细碎的痛苦蔓延到心脏的每一寸。却也很短，短到梦境里的人还来不及展开笑颜，短到她没能在泪水中看完所有的聊天记录。 飞机即将落地，向明曦咬着早已血淋淋的唇，将口腔里的血腥味咽下，向明曦指尖颤抖着按下关机。她拔出电话卡，还是没能狠下心将之丢弃，而是连同手机一起小心翼翼地放入衣服内侧的口袋里，生怕弄丢了似的。 机场到达大厅里满是金发碧眼的人，举着牌子的华人面貌显而易见，魏来风发过照片给她，向明曦确认无误后朝着那人走了过去。 “向女士？我是emma，魏女士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请和我走吧！”对方的华语十分生硬，大抵是很少说的缘故，衬得这张华夏面孔有几分违和与陌生。 “谢谢，麻烦你了。”向明曦礼貌回应。 向明曦跟着她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后对方递来一个手机，“这里面有我的联系方式，有什么需要您联系我。” “好的，谢谢。”向明曦接过手机，通讯录只有两个联系电话，emma与魏来风，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日常软件，全都注册好了，连微信都要有，不过里面还是只有她们两个联系人。 “您需要吃点东西吗？”emma问。 “不用，我在飞机上吃过了。emma，you can speak english，i can understand。”向明曦回道。 “ok，that's great！”emma显然松了一口气。 将向明曦送到住处，emma再次表示有需要就联系她，向明曦再次道谢，emma这才放心开车离去。 这里远离市区，周围很是安静，向明曦进门后便将门反锁，而后放下背包，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摆放至卧室。屋子里生活物资一应俱全，当季衣服也有不少，完全不用向明曦操心生活。 向明曦带的背包不大，里面只有几件衣物，明希买的一套睡衣和常服，还有几件明希送她的礼物，与几张打印出来的合照。 当床头柜上的合照放稳后，一滴泪，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而后，再也收不住了。 向明曦双手掩面，终于放声痛哭。 对不起，明希。 ------- 明希醒来时，身旁已没有了熟悉的温度，她习惯性伸手摸了摸，却没能触及本该在身旁的人，没有来地心慌了一瞬。倦意让明希睁不开眼，可心中的异样让明希挣扎着撑起身子，视线慢慢由模糊到清晰，身旁的温度显然不是才离开不久。 “小曦？”明希抬高声音唤了一声，没能如往日里那般听到回复。 拿过手机点开，现在是中午十一点，手机里没有未读消息。明希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平常，如果向明曦出门，总会和她说一声的。 身子还有些发软，手腕也微微酸软，但明希还是下了床，走出卧室，客厅里空无一人，明希又唤了一声“小曦”，依旧是没有回应。 “小曦？你在哪？” 次卧敞着，显然是没有人在。 “小曦？” 明希看了一眼厨房，电饭煲正在运作但没有人。 “向明曦？” 又去了卧室，还是没有看到人。 “向明曦！” 书房、卫生间也不例外。 哪里都没有向明曦。 明希的心很慌，但处于保温状态的电饭煲让她有了一分安心，明希想，既然煮了东西，那应该是有事出去了，或许是事发突然才没来得及和她说一声。 “是煮了粥？” 明希走进厨房，很轻易就发现了压在底下的纸条，纸条边缘并不平整，应该是从某个本子上撕下的。被叠起的纸条有些皱，却有着被展平的痕迹，上面用钢笔写了两个字——明希。 嗯？小曦的字迹。 心里的不安稍稍平稳了些许，明希微微勾起笑，想着是不是向明曦要给她什么惊喜。 稍作用力便将纸条抽出，轻轻打开，看清文字的那一刻，明希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而后，缓缓褪去。 那是一封信，简短又残忍的信。 向明曦写的。 明希从未觉得文字的力量有多么可怕，但此刻，她明白了。 明希——信以她的名字作为开头。 我本不想以这样的方式作为结束与告别，对此，我很抱歉。 第106章 你说哪怕短暂如烟火，你也想试一试。现在，烟火尽了，我们，也就到此为止了。 或许，我应该和你说很多，但很抱歉，我还是不打算和你说，我的过去也好，隐瞒的事情也好，它们仍旧是我的秘密。 你很好，相处的这些日子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谢谢你，明希，我很喜欢很喜欢的你。所以，是时候说再见了。 请不要找我，不要浪费时间和精力，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你找不到我的。还有，对于打乱了的计划和浪费的资源我很抱歉，不过，也许很快就没关系了。 我留下的东西你看着处理就好，戒指，如果你想扔，还请你稍等一下，嗯，大概一年以后再丢好不好？就当是我的任性，想要你再记着我一年，然后，就忘记我吧！ 要好好的，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希望你幸福快乐。 对不起。 早饭，记得吃 向明曦——信以她的名字作为结尾。 信不长，短短三百多字，也就刚刚超过一些论文摘要的字数，却是那么残忍地写出了结局。 她们的结局。 向明曦写了三个“抱歉”和一个“对不起”，纸张下角的折痕比其他更深，像是过于用力所致。纸面上的墨点很重，可以看出书写者用了多大力气。 读到最后一个字，明希已是泪流满面，眼睛红成一片，喉咙也很疼，像有刀割似的，可那些，都比不上心里的痛楚。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the……”手机里的声音不断传来，微信的铃声持续到挂断都无人将其接起。 明希一遍遍重复拨打，又一次次落空。 简短的文字被明希反复阅读，最后笔触轻缓的“向明曦”三个字倒映在瞳孔中，明希不得不相信了这个事实。 向明曦走了。 “小曦。”明希呢喃着念出这个名字。 她的心脏碎了，被文字化作的利刃切割，一块又一块，散落在脚下。 这一天，还是来了。 明希所畏惧的，想要忘记的——向明曦说，注定会分开的那一天。 可明希不明白的是，向明曦是如此挣扎，为什么还是写下了这样的话呢？ 向明曦不爱她吗？明希毫不犹豫地否定。向明曦爱明希，不是伪装，朝夕相处的时日里，明希清楚地看见了向明曦眼中的爱意。 那，为什么？ 为什么向明曦还是离开了呢？ 明希捏紧了信的一角，在同样的位置，仿佛与向明曦的力道重合。 作者有话说： 我终于写到这里了！！！离结局也不远了！ 就一点点虐。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不知泪流了多久，眼睛已然有了干涩的感觉，明希已然拿不稳手机，它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蹲在地上缓了好一会，明希才捡起手机，屏幕上已经有了裂纹，操作系统也变得迟钝起来，颤抖的手在破碎的屏幕上点了又点，好半天才才将许海山的电话拨出。 电话接通的同时，明希哑着嗓子说：“海山姐，小曦走了。” 明希的声音又低又哑，明显是哭过后的状态，带着崩溃后的克制，听得许海山心头一跳，在她的记忆里，明希已经很久没这样哭过了。 许海山当即放下正在签字的笔，对刚进来的秘书比了个手势，对方立刻会意离开，直到办公室的门关上，许海山这才开口，语气很是温柔：“明希，你别慌，先和我说说什么情况。” 手中的信件早已被明希捏得变了形状，心坠到了底，身体里每一处都传来疼痛，她有些茫然，眼前的装潢都开始涣散，明希只是凭着本能将残酷的现实叙述。 “明希，你先别急，我马上联系她经纪人，她是个公众人物，不可能那么容易离开。”听完明希地讲述，许海山简直火冒三丈，前一日向明曦还信誓旦旦地承诺，今日就将人抛弃，许海山恨不得立马给向明曦一巴掌。但许海山还是将怒火憋在心里，温声细语地安慰明希：“等见了面你们好好谈谈，我马上来接你，我们先去她家看一看，她什么都没拿，应该是回去那边了。” 许海山的话犹如一盏灯点醒了明希，空洞的眼睛重新燃起了亮光。是啊，向明曦是公众人物，网络上没有传出任何消息，她还有公司，不可能说消失就消失的。 可心底有道声音在对明希说，你找不到她的。 像是求生本能一般，明希紧抓着这根救命稻草，下意识地选择将心底的声音忽略。 有了稻草存在，明希重新打起精神洗漱，换好伪装，等着许海山来接她去找向明曦。 许海山电话打过去质问，吴烁是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这是在唱哪出：“哈？我不知道啊？她没和我说。她之前和我说想多陪陪明、那谁，所以最近都没有给她安排工作。”吴烁人在另一个艺人的活动现场，人多口杂，她将话语说得有些含糊。 “你们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她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就应该知道后果。”许海山咬牙切齿地说。 吴烁沉默了几秒，似是下了什么决心：“我马上安排好这边，我过来，我们面对面谈。” 许海山“哼”了一声，便将电话挂断。许海山匆匆赶到明希家时，明希已经等候多时了，连妆容无法掩盖住那双红肿的眼睛，只得用墨镜遮掩，看着这样的明希，作为相识多年的朋友，许海山是说不出的难受。 这些年来，明希何曾有过这样的狼狈？那强打精神的笑容，分明在笑，却比哭还难看。 “走吧。”许海山说。 明希起身跟上，顾不得有没有狗仔，许海山踩着油门穿行在车流里，擦着限速一路飞奔。等她们到达悦澜苑时，正正遇上气喘吁吁的吴烁紧随其后。 悦澜苑的房子明希有钥匙，向明曦很早就给过她一把。明希捏着钥匙，因为紧张，手心里全都是汗，止不住地发抖，连带着钥匙也在微微颤动。 钥匙转动的声音很清脆，不需要几圈，就把门打开了。不大的房间里并没有预想中的人，扑面而来的灰尘显示这里已无人居住，门外的三个人顿时心一沉，却还是踏了进去。 将门合上，几人在房间里来回走着，企图寻找向明曦的蛛丝马迹，却都落了空。 向明曦没有回来过，连带着这里的一切，她都没有带走。 明希脸上的血色霎时间白了下去，如遭重击般，几乎站都站不稳，她踉跄着退了几步，撑着沙发边缘才勉强站稳。 “吴烁，向明曦到底是怎么回事？！”许海山压着怒火问。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一直在打她电话，打不通啊！”吴烁焦急又茫然，对于向明曦今日这一出，她一无所知。 “那是你的艺人！你和我说不知道！”许海山吼了出来。 “我是真不知道啊！”吴烁只觉得百口莫辩。 咔嚓。 门锁转动的声音在争吵中清晰可闻，顿时，许海山收了声音，三人齐齐地向大门看去。 吱呀——大门被人从外缓缓打开。 “小”明希的声音卡住了，她看清了门外之人，那并不是向明曦。 门外站在一个女人，一个精明干练的女人，看见房内有人，女人似乎并不意外，她挑了挑眉说道：“都在，也省得我一个一个找你们了。” 明希不认识这个女人，但比起女人是谁，明希更在意的是——为什么她会有向明曦家的钥匙，并且，此时此刻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请问你是？”许海山觉得女人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魏来风，受向明曦所托，来帮她处理她留在这里的东西。”魏来风挂起商业场合的笑容，将旁边女保镖递来的文件展示出来：“这是委托书和证明。” 一同被拿出播放的，还有向明曦录制的视频：“本人向明曦，身份证号……委托魏来风女士，身份证号……全权处理我在华夏境内的一切事务，包括但不限于……”视频里的向明曦口齿清晰，神态自若，明显是处于清醒状态且出于自愿，明希听不清却看得再清楚不过。 明希张了张口，她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魏来风和向明曦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魏来风可以代表向明曦来处理事务，为什么向明曦要这样决绝地离开等等，可嘴唇颤了半晌却只问了一个问题：“你知道小曦在哪？” “我说不知道，你也不会信吧？”魏来风面不改色地回答。 “告诉我，小曦在哪？”明希沉了声音，跨步到魏来风身前，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势。 魏来风的气势并不逊色，商业微笑分厘未变，完全不在乎明希铁青的面色，两人身高差不大，魏来风微微抬头直视明希眼中的阴沉：“她不想你知道。你们是情侣，你清楚她的性格。” 明希的眼睛暗了下去，哀伤又茫然，像是被一瞬间抽取了她整个人的精气神，身子不稳，踉跄地退了两步，只能勉强站稳，明希闭上眼低声回了句：“我知道了。” 第107章 明希侧身给魏来风让开道路，魏来风欠身道了声谢，便指挥身后的女保镖收拾东西。 许海山看不明白，但她设身处地站在明希角度，深知明希的痛苦，许海山管不了那么多，上前拉住魏来风的手臂，语气有些冲：“你什么意思？你是谁？你知道向明曦在哪里？告诉我们！” 魏来风面色不改，瞥了一眼拉着她的手，而后看着许海山说：“许小姐能放手吗？抓的我有些痛。” 许海山可不管那么多，手上的力气更大了：“回答我的问题！” 魏来风无奈地笑了笑，没再重复，略微调整了姿势后回道：“风来智能魏来风，我应该说得很清楚了，这是她们的事情，我什么都不会说。”魏来风掰开许海山的手，慢条斯理地收回自己的手臂，“有本事，你们自己查。” 许海山气不过还想拉住魏来风，却被明希制止：“海山姐，不用问她了，她不会说的。”明希很清楚，这是向明曦做的决定，虽然不清楚魏来风与向明曦是什么关系，但既然是向明曦托付的人，那么她绝对会守口如瓶。 许海山只好收回手，看着魏来风朝吴烁走去，魏来风从衣内的口袋里拿出名片递给吴烁，“吴经纪，关于向明曦与星辰娱乐解约一事，明日我会前往贵公司商讨，各项合约的违约金也由我一并处理。” “啊？解、解约？”吴烁被这一消息砸蒙了。 “是的。”魏来风颔首。 明希心里满是苦涩，她根本不知道向明曦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离开她不说，连辛苦打拼的事业也不要了，向明曦做得很决绝，好像要把所有的退路都斩断。 明希心里隐隐觉得，向明曦正站在悬崖边上，再进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可明希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做不了，别说帮向明曦了，她甚至都无法见到她。 除了屋中留下的东西和生活痕迹，向明曦消失的干干净净，连给明希挽留的时间都没有。 “留在明小姐那边的东西，如果明小姐不想要了，也可以联系我取走或者丢掉。”魏来风将名片递给明希，或许是看明希精神不大好，魏来风将声音放柔和了许多：“除开有关向明曦的事情，明小姐有需要可以联系我，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交个朋友，风来智能很期待明小姐能够成为代言人。 魏来风走了，也将这间屋里所有向明曦的生活痕迹带走了，连电视柜抽屉中碟片盒都没有落下。 向明曦的东西本就不多，当它们离去，这间小屋也就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就好像，向明曦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空空荡荡，干干净净。 明希的心也空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以明希视角展开，再过渡一点点就进入尾声阶段。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魏来风那边，明希清楚地知道什么也打听不到，纵使不抱希望，但明希不肯放弃，她问了很多人，得到的答案却始终如一。 晨曦的微博停在留有“暂别”二字的那条，对于粉丝的询问和质疑，晨曦始终没有回应，她的微博再没有亮起来过。 “小曦，你连晨曦也不要了吗？”盯着“暂别”两个字，明希知道，恐怕是没有“暂”只有“别”了。 明希曾旁敲侧击问过薛锚，薛锚还打趣了她两句，显然是不知道向明曦离开之事。 “安然，你知道小曦在哪吗？” 明希怀着希望去问了箫安然，在明希看来，箫安然无疑是向明曦所有朋友中关系最好的，平日里箫安然也时有打电话来，向明曦自己也说，箫安然比起朋友更像妹妹。所以，明希想，也许箫安然会知道。 遗憾的是，箫安然并不知晓，并非是她有意隐瞒，箫安然的的确确是不知道向明曦的行踪。 “曦姐不见了？”箫安然十分诧异，不明白为什么向明曦的行踪明希回来问她，“她前几日还和我们说她接下来会很忙，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和我们见面，可能连聊天的时间都没有。”箫安然这时也感到不对劲起来，她有些心急，“她还特意和我说，接下来要去封闭拍戏，所以不用打电话给她，她接不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希简略地和箫安然说了情况，包括向明曦要退圈，包括魏来风，箫安然更疑惑了。 “魏来风？没听过这个人啊？”箫安然在手机里搜索魏来风三个字，很快就跳出相关报道，箫安然看着报道里的侧脸，总觉得十分眼熟，“嗯……我想起来了！大四时我看到她来找过曦姐！曦姐说是兼职时认识的，和我们不是一个学校。” 明希没想到，向明曦与魏来风之间的来往，连箫安然都不知道，也难怪向明曦会找魏来风作为受委托人。 “对了，上个月我在我姐那里见过她，好像是在谈合作。希宝，你等我问问，我求我姐帮忙找一找曦姐。”箫安然同样担心向明曦，向明曦一声不吭地消失显然不是临时起意。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使得向明曦能够丢下明希，丢下所有的人际关系，一声不吭地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箫安然去问了唐繁星、燕归、万听雨和乐知，一无所获，反倒是让几人也跟着担心了起来。 “似雪……” “雾姐姐……” 明希问了何似雪，也向白雾请求帮助，却始终寻不到半分踪迹。 当明希找到白雾时，白雾不免感到惊诧，不久前还口口声声说“爱明希”的人，转眼之间就将明希抛弃，白雾想不通，也不能理解。 向明曦口中的“爱”，就是这样的东西吗？ 白雾本想对嗤笑，可直觉在说，向明曦不是始乱终弃的人。回想到向明曦那日所说的话，白雾默默沉思片刻，敲着桌面的指尖停了下来。 是时候该和过去做个了结了。 白雾出神地想。 动用了能动用的关系，明希竭尽全力调查向明曦的下落，第一周，一切归于无。 星辰娱乐在魏来风的介入下，向明曦顺利解约，当初签约时违约金定的不算太高，但对于当时的向明曦来说是一笔数额巨大的金钱，三百万在现在看来，却是能够轻而易举解决的数额。连带着与各类在期代言解约的费用，魏来风一并处理。 挂在公司名下的户口也被魏来风转移出去，至于转去了哪里，明希不得而知。 第二周刚刚开始，就发生了令明希感到奇怪的事情。 “希宝，太、太奇怪了，真的太奇怪了，我和老大她们说曦姐，她们、她们竟然反应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我说的是谁，她们忘了！她们说不记得了！”箫安然打来电话，也许是太过震惊，她的呼吸是乱的，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稍稍缓了缓才好一些：“她们自己也很惊讶，说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忘记了！这真的、这太奇怪了。” 明希再次愕然，眼里除了震惊，更多的是恐惧。 这不是明希第一次知晓此事，三个小时前明希刚和许海山见了面，许海山也是同样的情况。 “小曦？那是谁？你什么时候认识了我不知道的人？我和你说，你现在是公众人物，不能随随便便相信别人。”许海山茫然的神情不似作假。 “海山姐，不开玩笑了。”明希的心因震惊而颤抖，她不由得再次重复：“我说的小曦，是向明曦。” “向明曦？”许海山抬手摸了摸下巴，想了好一会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向明曦，我怎么突然想不起来了？” 而明希派出调查的人和所找的私家侦探，在明希打电话过去询问时也是迷茫，他们甚至忘记自己是要干什么，反复确认后才想起来工作内容。 没想到，连和向明曦朝夕相处了数年的唐繁星她们，也都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不知为何头有些疼，明希按住太阳穴，忍着不适说道：“安然，你先别慌，我们再调查调查。” 不止一次，明希旁敲侧击地同周围人试探过，无一例外，全都对向明曦印象模糊。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发生许多，足够将向明曦存在的痕迹几乎抹平。向明曦两个身份账号的微博粉丝数量一掉再调，大部分的人都处于“以前关注了一个人，现在不喜欢了，所以取关”或者“以前觉得这个小明星还不错，现在既然退圈了，那就取关了”再有就是“我怎么关注了这个人？不知道，可能是误点了，取关取关”类似这样的想法层出不穷，生活里有太多的事情可以占据他们的情绪，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一件“小事”，最后留下的人们，或许是忘记还关注这么一个人，又或许有其他情况，却没有人感到奇怪，网络上并没有人对此疑惑。 到最后，向明曦和晨曦的账号，各自只剩下寥寥几百人保有关注。 明希愈发胆战心惊，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向明曦才离开一个月的时间，世间就已经将她遗忘。若非那些文字和已经留下的影像能够证明向明曦的存在，明希几乎要以为，对于向明曦的记忆是一场幻象构筑的幻梦。 第108章 她是她的幻觉，所有的过往皆为空幻的妄想。 那一刻，明希有种感觉，好似除了她，无人记得向明曦。 好在上天没对她那般残忍，向明曦不是一场梦，而是切实存在于她身边的人，至少曾经是。 “我们再想想办法，希宝，你千万别放弃！”电话里的箫安然比之前镇定了许多，事到如今，比起恐慌，箫安然反倒是担忧更甚，向明曦的情况显然在她们认知之外。 这下连白雾也心感怪异，这超乎寻常的情况完全在她的认知之外，派去调查的人状况频出，时常忘记自己查的是谁，又或是刚有线索突然遗失。 “这恐怕，是在我们能力之外的状况。”白雾神情严肃，看了看对面面色疲惫的明希，略微思索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听说京市那边有一家以玄学盛名的家族，白家在京市也有人在，我托人问问。” “谢谢你，雾姐姐。”明希道谢。 白雾没再说什么，走上前抱了一下明希，而后离去。 箫安然记得，白雾也记得，魏来风……也记得，能够清楚记得向明曦的人，竟然只剩下了她们四人。 唐繁星她们只记得大学时有个不太熟的室友，毕业后就断了联系，而她们的手机也都因各种突发故障，与向明曦有关的聊天记录全都遗失。而薛锚，只记得曾经有个兼职配音的朋友，因故退出配音圈，现下断了联系。 当明希再度联系魏来风时，对方依旧是轻松地问候：“明小姐是考虑答应代言了吗？” “你……还记得向明曦吗？”明希没有理会魏来风的笑言，只是晦暗不明地询问。 “嗯？当然记得，明小姐这是怎么了？”对于明希地询问，魏来风不明所以，她平日里不关注娱乐圈，处理完向明曦经纪合约相关事务以后，她没再关注其他事务。 “你记得，你果然记得。”电话里明希的喃喃自语被魏来风听得清清楚楚，魏来风正疑惑，便又听见明希说：“魏小姐，我恳求你，能告诉我小曦到底怎么了吗？” “嗯？”明小姐这话什么意思？我说过，我不会告诉你小曦的行踪。”魏来风停下转笔的动作，在电脑网页上搜索向明曦三个字，没看出什么奇怪。魏来风边说边点开微博，在关注的人中找到向明曦的头像点开，看清粉丝数一栏时，她微微愣了一下。 怎么会掉得这么快？难道—— 魏来风想到方才明希奇怪的言语，瞬间有了猜想，魏来风总算知道向明曦当时的言语是什么意思了。 “只用解约就行，其他的不用管。” “帮我瞒着明希就好，别人找不到我的，反正……” “我的时间不多了。” 那无力的神情和没说完的话语，原来，是这个意思。魏来风直到今日才明白。 “原来是这样。”魏来风盯着屏幕自言自语。 魏来风的声音很轻，但明希还是听见了，她下意识捏紧了手机，语气却是坚定：“你果然知道什么。” 魏来风回神，叹了一口气道：“或许知道，也或许不知道。明小姐，很抱歉，我无法告诉你任何事情，可能……用不了多久，我也会找不到她。” “为”什么？明希只堪堪讲出一个字，似是想到了什么，就面色一变，沉默了下来。 魏来风也沉默了，通话仍在继续，许久之后，魏来风再度开口：“有些事情，我也不知道，这不是托辞。向明曦藏了很多事，那些事，这个世上恐怕只有一个‘人’知道。”魏来风着重强调了“人”这个音，“如果……明小姐有心，请你再等等，她……会回来的，虽然到那时……” “抱歉。”魏来风再次说道。 “打扰了。”明希没再接着询问，安静地将电话挂断。 时间一天天过去，调查毫无进展，派去查向明曦过往的人却只查到大学就戛然而止，向明曦的户口迁入星辰娱乐前是挂在学校名下，再往前的记录却是缺失的。 “几年前那场出名的户籍档案受损案您有印象吗？当时境外不法分子攻击，加上内部间谍作梗，致使部分公民户籍信息遗失、损毁，您要查的人可能就是当时的受害者之一，她的注销和迁移记录只有大学之后的。她所在大学的档案也因一些事故影响，当初的生源信息也缺失了。很抱歉，我们是在查不到。” 白雾派去调查的人和私家侦探的回复一致，就好像，向明曦这个人，是从大学之后才开始存在的一样，之前没有一丁点生活痕迹一般。 调查就此终止，明希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原来只要向明曦想，她真的可以消失得干干净净。 就像一阵突如其来的风，短暂地与她拥抱一下，片刻温暖过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曦……”明希抚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一滴泪，落在了上面。 明希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 她找不到向明曦。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冬日过去了，2038年的新年，房间再度恢复了寂静。那个夜晚，空荡荡的房间里，明希再一次抱着向明曦没带走的衣服入睡，衣服上已然没了向明曦的气息，只剩下满是泪水的痕迹。 春天来了，明希恢复了往日的模样，生活里堆满了工作，处于公众场合考虑，戒指被从无名指上取下，她穿了根红绳，将它挂在心口，而先前的那枚戒指，则被她小心翼翼地收进了柜子里。 白雾和箫安然的调查也早就停止，京市的消息来了，却并不如人意。很不凑巧，白雾所打听到的玄门夏家，目前家主正在闭关，不接受一切拜访，而夏家其余人听了来意，只是掐算一番，便都表示无法胜任，只能等家主出关。而箫安然那边，她求着姐姐接手了与风来智能相关的工作，时不时借着合作缠着魏来风，誓不挖出向明曦的下落不罢休，搅得魏来风生活里多了一丝趣味。 明希好像忘了向明曦一般，再也没将她提起，只是那栋房子里的画作越来越多，堆满了向明曦的模样。明希的笑容也越来越少了，越来越生人勿进。 这段时间里明希遭遇了一次事故，高空坠物险些将她砸到，若不是突然被自己绊了一下，她就正正站在坠物底下了。 无人发现，柜子里的那枚戒指，又多了一道细纹。 就这样，春日也走了。 盛夏的沪城很闷热，三伏天热得人心里发慌，明希这几日总是睡不好，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这日，老警察发来消息，说是事故查到些眉目，以她的直觉来看，事情不会到此为止，让明希平日里小心些，千万不要单独出门。 明希：知道了，谢谢您。 刚刚将回复发出去，工作电话就又来了，生活总要继续，那一个月空挡导致明希积累下来的工作一样接一样，整个上半年就没停过，才出了剧组没休息多久，明希马上又要进组。 今日天气不好，晨间还只是小雨，此刻到了午间，雨愈发大了，温度居高不下，室外空气更是闷人。屋内虽有空调，可那气闷之感依旧挥散不去。 明希挂了电话，心头莫名有些烦闷，微博上刚刚公布今年国际电影节的入选电影与奖项提名，明希正在其中，许海山打来电话说了些情况，两人交流了几句。 雨更大了，颇有暴雨倾盆的事态，气象局连发雷电、大风、暴雨三条预警，明希眉间微微皱起，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并不大舒适，就在明希打算放下手机去卧室休息一下时，手机亮了一下，有一天短信发了进来，来自全然陌生的号码，内容很简单：想知道向明曦的下落吗？那就到这里来。 后面附了一个地址，明希在地图上查了一下，从这里开车过去大约八个小时，这还是在沪城市区不堵车的情况下，考虑到堵车和大雨的情况，可能要九到十个小时。是的，地址显示的目的地同样也在下大雨，而那边高铁飞机都无法直达。 明希心里一跳，直觉告诉她这是陷阱，想到老警察的忠告，陷阱的可能性提升到九成九。 这个人，为什么会知道向明曦？分明除了她们几人，全都将向明曦忘记了。不过几人私下找人的行为虽然隐秘，但若有人有心，是瞒不住的。 可，明希仍旧抱有一分希望，万一呢？万一对方真的知道向明曦的下落呢？ 大半年过去了，明希只是表现出不在意，却并未真正放下，每一个难以入眠的夜晚，明希都是抱着向明曦留下的衣服和物品入睡，将戒指按在心口，就好像向明曦靠着她一样。 明希无法放下，她怎么可能将向明曦放下？ 等了八年才终于相遇，等了九年才终于相爱，向明曦是住在明希心里十余年的人，是接近人生三分之一的时光。 放下，谈何容易。 明希拨通魏来风的电话，问道：“小曦现在在国内吗？” “我不知道。”魏来风的回答始终如一。 第109章 将电话挂断，明希有些犹豫，手机亮了一下，有一条短信进来，是一条彩信，明希将其下载打开。 那是一张照片，照片很模糊，可以看出是一个人的背影。 “小、曦？”照片显然是被人刻意处理过，但明希依旧能辩认出那个背影，是向明曦。 明希心里的怀疑与思念一起涌了上来，她捏紧了手机边缘，几乎是下一刻就决定要去。 照片底下还有一句话：你只有十个小时。 明希来不及思考，哪怕是陷阱她也认了，哪怕可能性不足百分之一，明希也想试一试。 虽然明希不打算毫无准备，但时间紧张，许海山她们已经忘记向明曦，明希此刻自然不能和她们说。明希一边快速收拾东西，一边拨出箫安然和白雾的电话，两人的电话都处于占线状态无人接听，明希将车启动，截图把短信内容给两人发了过去，同时发了条语音信息。 “安然，我收到陌生人发来的小曦的下落，不清楚真假，我现在开车过去。” “雾姐姐，我收到陌生人发来的小曦的下落，不清楚真假，九成九有诈，来不及等你们了，我现在开车过去，有问题也借此机会引蛇出洞。” 老警察那边明希也没忘记，仍旧是电话不通，明希也将自己的行程和打算发信息过去，这才开着车驶出车库。 暴雨将至，明希这一路开得小心翼翼，纵使心里有几分焦灼，但明希还是将车速控制，车开得很稳。连续开了六七个小时，车子驶入盘山公路，明希始终绷着精神，有些疲惫，但她不敢掉以轻心。 或许是暴雨的缘故，山路上几乎没有车辆，偶有几辆载货大车擦肩而过。大风将山上的树吹得跳起了舞，雷鸣伴随闪电，时而将前路照亮，雨滴不断拍打在车窗上，发出接连不断的响声。 这条公路若是青天白日驶过，明希还有心思慢慢欣赏沿途风景，可现下天色黑得吓人，暴雨的夜晚将它衬得诡异了许多。 一辆黑色suv车不知何时紧紧跟在了明希车后，并且，明希通过摄像头发现后车还在不断靠近，对方显然在加速，似乎是要朝她撞去，明希不得不将车速提快。 漆黑的suv里，戴着口罩的男人眼里满是恶意。 “前方路段多急弯，请注意车速。”导航自带的语音没什么情绪，只是忠实地播报实时路况。 “果然是陷阱。”明希自嘲一笑，她还以为，有那么一丝希望。 砰！ 对方撞了上来，车身猛地向前一窜，安全带勒得肩膀发痛，手机也从支架上滑落掉到腿侧，但明希顾不得那些，她紧紧抓着方向盘，艰难稳住车身，眼看就要到下一个急弯了。 闪电将天幕划开了一个口，照得明希的脸愈发苍白，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已经发白。 车头再次贴上明希的车尾，这次撞击更加猛烈，明希咬着牙，方向盘在手中剧烈抖动。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大雨让路面变得湿滑，撞击让轮胎打滑，车尾甩向悬崖一侧，千钧一发之际，明希猛打方向盘，让车子擦着护栏堪堪稳住。 明希胸口剧烈起伏着，从后视镜和摄像头里，她能够看见对方正在调整角度准备第三次撞击，而前方是一个向右的急转弯，内侧是山壁，外侧是悬崖，显然是打算最后一击。 肋骨隐隐作痛，明希一手稳着方向盘，一手颤抖着划开手机，找到那个烂熟于心的联系人，而后，点下拨出。 明希想，或许这就是最后了。 真想再听听她的声音啊……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sorry the……”还是冰冷的提示音，一如既往，和之前拨打的数百次一样。 明希眼中的光渐渐散去，她并未察觉，掩藏在衣服下的戒指，在心口处发着微光。 砰！ 车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重力加速下，很快坠入山底深渊，不多时，爆炸的火光让大雨有了不同的色彩。 男人满意地踩了一脚油门，飞速驾驶车辆逃离。 那远处熊熊燃烧着的火焰，仿佛一张血盆大口，要将这雨夜吞噬。 ------- 烛光围成一个圈，女人跪坐在中央神色忽明忽暗，苍白的肌肤在烛火微光下照出几分暖意。繁复的文字写满了房间，似咒似符，符篆铺了一地，将女人身前那静静沉睡的女人包裹。 沉睡的女人同样苍白消瘦，呼吸微弱得好似没有，相较之前，女人气息更弱了。她瘦得几乎皮包骨，符篆下，露出的肌肤上，能够看见由鲜血绘制的图纹，跪着的女人满手鲜血，她用指尖将纹样一点点绘制到身前人身上。 “回来好不好？??，求你了，我真的好想你。”女人声音里全是泪意，每一个字都带着哭腔，泪水打湿了那张明艳张扬的面容。 鲜血里混着泪水。 随着女人口中不断念出咒语，烛火如舞动般跳跃起来，金色的火焰将她们包围。 女人的发被血色染白。 沉睡的梦境里，细如丝的血色红线穿过层层屏障，没入如浓墨般的“水”中，然后精准地找到了那虚幻若散的人。红线紧紧地缠在她的左手上，不知过去了多久，才一点一点地将她从“水”中拖了出来。 当她浮出“水面”的那一刻，零零星星的金光飘了过来，如碎落的星辉，没入她的身体。 金色的残契不知何时飘在了“水面”上，余下的金光将它悄然修补。 ------- “各位亲友请注意……次航班已经抵达本站……”正在打电话的魏来风听见了想要听到的航班信息，连忙加快语速交待完事情。 前方不断有人走出来，周围全是行李箱轮子在光洁的地面上转动摩擦发出的规律声响，魏来风直勾勾地盯着出口，直到那道比记忆里消瘦许多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她才将笑容挂在脸上。 那人脸上全是疲惫，即使带着口罩也能看出她脸上没什么血色，或许是不大舒服，那人轻轻咳了几声。也许是魏来风的目光太过明显，那人抬头对上魏来风的视线，很快，她就走到了魏来风身前。 “麻烦来风姐来接我了，谢谢。”她摘下帽子，轻声道谢。 “谢什么？我送你走的，回来，自然也该是我来接。”魏来风神色温柔，含着笑揉了揉她的头，轻声说道：“欢迎回来，小曦。” 此时三伏已过，夏暑却尚未走完，太阳还吹着热气，三十多度的温度让来往的行人着装一个比一个清凉，只为了缓解这温度带来的热意。 向明曦却拢了拢衣领，棉质长袖将她遮的严严实实，额间没有一滴汗。 就好像她感受不到这股炎热一般。 夏日尽了。 作者有话说： 过渡完了。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还走吗？” “不走了，最后，还是想留在这里。” “那……你的身体还好吗？之前，还挺严重的。” “还好，目前还死不了。” “那就好，回来了就好好调养一下，那时我接到消息，真的要吓死了！” “抱歉，让你担心了。” 魏来风开车载着向明曦到了她在沪城的一处房产，不是平日里常住的地方也没写她的名字，魏来风可不敢带向明曦去她家，箫安然可还没有放弃，都追到家里去了。毕竟是合作方，何况箫安然姐姐特意打了招呼，“请魏总多担待”，魏来风就更不好推脱了，拒绝不得也躲不掉，魏来风是真的对箫安然没有办法了。 虽然，生活里的确多了一丝别样的趣味，魏来风也不全觉得无奈 。 向明曦仔细看了看魏来风，眼珠子转了又转，“来风姐最近遇到什么事了吗？看着愁眉苦脸的。” “还不是你那好闺蜜，一天天缠着我要你的下落，好妹妹，你要不还是和她们联系一下吧？救救姐姐我。”魏来风做了个欲哭无泪的表情。 “还是不了，免得她们伤心，慢慢地就会忘了。”向明曦摇了摇头。 “我就不伤心了？你对我就那么狠心啊？”魏来风喝了口水，杯子落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这样。”向明曦合上眼睛，数秒后又睁开。 魏来风叹了口气，桌面上的手机不断闪烁，嗡嗡震动个不停，魏来风拿起手机将屏幕对着向明曦，看清来电人以后，向明曦无奈笑了笑，抬手比了个拉上嘴巴的动作，眼神示意魏来风接通。 魏来风刚点下接通，手机里就传来了朝气的吵闹声：“魏来风，你在哪里？今天怎么没来上班？” “箫二小姐，我去哪里也要和你报备吗？我们只是合作方，你是不是管得有些太多了。”魏来风的声音有些冷，带着些不怒自威的气场。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箫安然的气势瞬间就弱了下去，向明曦知道箫安然虽然看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是她最怕像她姐姐那样的商业精英，魏来风此刻就是那样的语气。 第110章 “我很忙，箫二小姐，没时间陪你闹。我说过我不会说的，你用不着天天往我这里跑，挂了。”魏来风沉声说完，不等箫安然反应就掐断了通话。 魏来风刚松了口气，就瞥见捂嘴憋笑的向明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起身上前捏住向明曦的脸左右一扯，“还笑！我这都是因为谁遭了这份罪？！” 或许是作为唯一知道向明曦的人，魏来风和向明曦之间的相处方式比起出国前要亲近了许多，拿掉神秘滤镜以后，魏来风越发觉得向明曦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是个会笑会哭的小姑娘。向明曦的年纪和她表妹差不多，魏来风不自觉地就用上了与表妹之间的相处模式。 “我错了我错了，来风姐饶了我。”脸上并没有痛感，魏来风也就是假意拉一拉，向明曦果断抬起手求饶。 “咳咳咳！咳咳咳！”魏来风刚松手，向明曦就咳了起来，喉间有腥甜的滋味，向明曦连忙抽了几张纸捂住嘴，当咳嗽停下时，纸张上已有了点滴血色，不多，却足够刺眼。 “小曦！你！”魏来风很担心，一把抓住向明曦的手腕，“去医院检查一下。” “没事咳咳”向明曦摇了摇头，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这才将喉间的痒意压了回去，“这是正常的，你就当是后遗症吧。来风姐，这次回来我还有事情想拜托你。” “你说。”魏来风松开她。 “来风姐最近有打算扩展业务到演艺圈？”向明曦问。 “你怎么知道？”魏来风疑惑。 向明曦笑而不语。 魏来风眼睛上下扫了扫，微微一怔，“是……‘她’回来了吗？” 向明曦只是笑。 “那你……” “没有，没有变化。” 魏来风鼻间呼出一口气，“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她用手撑着下巴，换了个舒适的姿势靠着沙发，“的确，有投资的打算，这两年市场还不错，也能帮着打打广告。怎么？要回来？” 向明曦摇头，她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递给魏来风，“是想请来风姐投资一下，这里面……有一个故事，我想，如果有机会，能将它拍成电影。当然，拍不了也没关系。” 魏来风拿着u盘放到眼前看了看，略微思索了一会儿，问道：“导演和演员有倾向吗？” “导演……来风姐或许可以将剧本递给施行鹿导演，她可能会接。”向明曦在纸上写下施行鹿的电话，停顿了几秒才接着说：“至于演员……其他角色无所谓，但主角，我想要明希来演。不过，还是希望来风姐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个故事的来源，作者，就写无名好了。” 这会是向明曦留在世上的最后一笔。 “你要找明希演？”魏来风的神情有些异样，她双唇微启却欲言又止，魏来风在心里想了又想，还是将话语压了回去，好半天才说了句：“她不一定会接。” “没关系，她不接，那就算了。” 魏来风盯着向明曦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她收起u盘对她点了点头，“可以。” “谢谢。”向明曦如释重负地露出笑容，“第二件事，我想请来风姐帮我找个地方，让我渡过最后的这段时间。” 魏来风没说话，也没看向明曦，她闭着眼，指尖在扶手上敲着。向明曦没有催促，耐心等着魏来风的回复，她小口喝着水，以此减缓喉间的不适。 “你还有多久？”良久，魏来风开了口。 “或许半年，或许一年。”向明曦盯着杯中清水，没有抬头。 “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我带你去医院检查。” 向明曦沉默片刻，回道：“好，但是不能留下记录，来风姐，我知道你可以做到。” “行，你先休息，我过两天安排好就来接你，我要想想怎么才能甩掉小尾巴。”魏来风颔首，她持有一间私立医院的股份，不留记录的确不是难事。 “谢谢来风姐。还有最后一件事，麻烦来风姐帮我找个律师，我要立遗嘱。” “好。” 魏来风起身准备离去，向明曦送她到门前，魏来风将手放在门把手上，她没有回头，却开了口：“小曦，‘她’……真的没有回来吗？” 向明曦仍旧没有回复，只是对她说了声：“再见。” 魏来风推开门走了出去，门锁缓缓关合，向明曦含笑的脸也即将被掩藏，恍然间，魏来风好像听到一声轻笑。 呵。 那笑声很轻，轻得恍若她的幻听一般，不真切，如同错觉。 ------- 送走魏来风，向明曦已然倦了，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床边，喃喃唤了句：“阿姐？”未等听见什么回应，便已然睡了过去。 睡梦中，一声声“明希”呢喃着。 离开明希以后，向明曦将自己关在屋里关了一个月，哪也没有去。一个月后，她重新踏出房门，向明曦去了许多地方，见到了许许多多她未曾见过的景色，那些只在书本上看过的描述，一一映在眼中。 emma有时会陪同，有时则会换个人陪同，偶尔，向明曦也会一个人开着车前行。 旅途中，向明曦看到了美好，也看到了苦难，分明已然没了要求，向明曦却还是习惯性伸出援手。其实，一路走来，直接或者间接，向明曦已经帮助了许多人，那几乎成了她的本能。 所以，在看到孩童含泪的眼睛时，向明曦没有犹豫。 自幼生活在华夏，向明曦从未在生活里见过枪林弹雨，对于枪的认知，向明曦还停留在影视道具，以及警察和军人手中守护的武器。 那是第一次，向明曦直面枪口。 华夏禁枪，普通人很难拿到枪支弹药，自然也没有那么容易遇见持枪袭击。可国外不一样，大到恐怖袭击，小到琐事矛盾，都有可能对上枪口，emma也给向明曦准备了一把枪，就放在包里，但向明曦从未使用过。 无辜的幼童被卷入，华裔面孔让她在一众孩子中颇为显眼，孩子们四散逃跑，将挡了路的同伴推倒在地，向明曦下意识就冲了过去，抓着孩子拔腿就跑，寻找就近的掩体。 看不清拿枪的人，烟雾中不断有子弹射出，四周也不断有人倒下。 向明曦终究无法快过子弹，胸口好像被重拳击打，麻木感和灼烧感自心口传来，而后是揪心的疼痛，胸口有什么流了出来。 凭着本能躲入小巷，将两个孩子藏到垃圾箱里，似乎是力气尽了，向明曦双腿一软向前栽去，却没有感受到地面的冰凉。 好像有一双手扶住了她，让她落入一个有着些许暖意的怀抱。 但向明曦已无法分辨，黑暗遮住了她的双眼，意识消散前，向明曦只是想起了明希。大抵是走马灯闪过，向明曦有些遗憾，没能好好地与明希告别。 “明希”那是一声低到不能再低的轻语，无人听见，就连说出口的人都未能听见。 好想再见你一面。 涣散的黑暗里，向明曦似乎看见了明希的面容，明希笑着，唤了她一声“小曦”。 如果有来生…… 向明曦便彻底没了意识。 恍然间，她听见了一声叹息。 睡吧。 作者有话说： 再次感叹自己文笔有限，到现在快结束了读者寥寥无几，很感谢你们能看到现在，这也是我坚持写完它的动力，谢谢！ 快了，她们快相见了，然后就能he了。 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梦里全是明希，从最初的相遇到最后的离别，如同水流淌过。 恍惚间，向明曦好像看见明希在同她道别。 脸上不知何时湿润了，她挣扎着，挣扎着，想要去抓住她的手。 明希！ 向明曦睁开了眼，她没死，从黑暗里爬回来时，她正躺在医院里，这次没有明希在，向明曦转动头所看见的，是正在打电话的emma。麻药药效过了，胸口很疼，她只是略微转动一点儿，就疼得不行。 “嘶……emma？”向明曦唤了一声，将emma的注意力从电话中拉出来。 emma惊喜地看着向明曦，对电话里的人说了句：“she's awake!（她醒了）”她挂了电话走过来，用特别夸张的口吻说：“oh! my dear xiang!you're awake! they said if the bullet had been slightly off, you would've met your maker!（噢！亲爱的向！你醒了！他们说子弹再打偏一点，你就要去见上帝了！）” “sorry to worry you. what's the time now？where are those two kids?（抱歉，让你担心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那两个孩子呢？）”向明曦撑着身子坐起来，扯出一丝抱歉的笑容。 已经是第三天了，那群持枪袭击的人来势汹汹，逃跑也很迅速，所以向明曦才能够及时得到救助，两个孩子也平安无事，被送回了她们的家中。据emma所说，子弹刚好穿过肋骨，并未伤及内脏，连医生都说是奇迹。 向明曦可不相信这样的奇迹会降临在她身上，身体里的感觉很熟悉，有种隐隐被治愈了的感受，心里暗自有了猜测。刚吃完东西，向明曦就以“想休息了”为借口送走emma，待到空无一人时，向明曦轻声唤了一声：“阿姐？” 第111章 没有熟悉地回应。 向明曦等了好一会儿，耳边依旧没有声音传来。 “是错觉吗？”向明曦将手轻轻放在胸口上，有心跳的力度。 窗外的风景仍旧陌生，即使在这个国家也停留一段时间了，向明曦仍然觉得它是陌生的。倒在陌生国度的那一刻，向明曦有些后悔，只差一点，她就要死在异国他乡了。 想回家。 想回到有明希在的国度。 回到，她生长的国家。 向明曦从未如此归心似箭，她这片落叶，终是要归根的。 可她总存了几分顾忌，向明曦害怕了，一旦回到沪城，她会想要去见一见明希，向明曦按下了归国的心，也阻止了魏来风想要前来的想法。 身体恢复得很快，可精神上总是不大好，出院后向明曦总觉得很累，时而喉咙很痒，经常咳个不停。向明曦也说不清楚哪里不太对，但仿佛，她的生命线已经快走到了尽头。 又过了几日，向明曦刚和魏来风通完话，挂断电话后的下一秒，眼前就黑了，手上也没了力气，直直地朝前方倒去。 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好像落入了谁的怀抱，手动了动，却摸了个空，没有触碰到衣物或者皮肤的触感。 眼前还是一片黑，可身体悬空了，好似被人抱了起来。 【你啊……】那声音无奈地叹着气。 感知到身体陷入沙发里，那若有若无的力量随之离去。 “阿姐？”向明曦唤了一声。 【嗯？】声音回复了。 “你……”纵使看不见，视线所及只有漆黑，可头顶传来的轻拍之感做不了假，分明没有温度，向明曦却好似感受到了，泪从眼眶里溢了出来，“阿姐……你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阿姐轻轻笑了，她隔空抽了张纸巾按在向明曦眼角。 阿姐也没想到她还能回来，意识几乎消散在黑暗里时，有人唤了她的名字。 “回来……求你……我……想……”纵然她听不清那人的声音，可她知道，那是她的名字，是她的爱人在呼唤她。 她一定做了什么。 满目血光，红得阿姐难以呼吸，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灵魂依旧虚弱，刚刚醒来就两度救人，这让阿姐感到不支，但她咬牙强撑着，见缝插针地休息，若不是向明曦此刻出了状况，她可能还在再恢复几日。 “那、我是不是……”向明曦迫不及待地想要询问，茫然的双眸好似有了点滴闪光。向明曦之前认为，阿姐消散使得事情再无回旋的余地，但现在阿姐回来了，那，她和明希，是不是还有可能？ 【我不知道，小曦，抱歉，事情并没有变化。】测算结果如一，一切都没有改变，无力感再次席卷阿姐，【我可以告诉你的是，现在你可以回去，有我在，明希不会再发生‘意外’了。】 话语将希望点燃，可向明曦也察觉到了阿姐的未尽之意，“阿姐，有什么直说吧，我受得住。” 【你都没有时间了，你的身体机能已经开始退化，过不了多久，用机器检查就能发现，器官都已开始衰竭，至多，你活不过一年。】我也没有时间了，我们都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 那双目空洞地看着前方，没有焦点也没有落处，向明曦眨了眨眼，睁开，又缓缓合上。 良久，她低声道：“我知道了。” 向明曦又一次认命。 【小曦，我们可以再试试，万一……】阿姐忍不住劝导，但向明曦打断了她。 “算了，阿姐，我……还是算了。”向明曦捂住双眼，仰头，让自己靠在沙发背上，阿姐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听见掌心掩盖下闷声：“对不起，阿姐，对不起……” 向明曦低低地哭了。 阿姐便也不再言语，默默地“坐”在她身边，轻轻地在她隔壁上“拍了拍”。 许久之后，阿姐轻声说了句：【回国吧。】 她们这两片落叶，总得埋在自己的根系之下，埋在故土中 ------- 看着手中的资料，明希眼里泛起冷光，眉宇间漫起薄薄的冷意，许海山、许清然姐妹俩坐在她旁边，也都眉头紧锁地看着手中的调查结果，怒意浮现在她们脸上。 “他们！他们怎么敢！”许清然死死捏着手中的纸张，几乎要把它撕碎。 “小然！”许海山喊了妹妹一声，她眼中同样燃着怒火，将手中的资料放下，她克制把手放在腿上，手背上的青筋昭示着她的怒意，“收着点力，别撕了。” “报警！不对，直接以牙还牙！”许清然听话地松了手上的力道，那几张纸已经被她捏得变了形，“明希！不能放过他们！” “清然，海山姐。”比起两姐妹明显的怒气，明希倒显得冷静许多，只是那眼里的冷意很深，如同见不到底的深渊，“别急，我们慢慢收拾。”声音也是如此。 突然，欢快的铃声响起，系统自带的音调说不出的欢快。虽然不是特意设置的专属铃声，但这个默认，当初是向明曦给她选择的，“你看着就冷，手机铃声欢快点儿好”向明曦说过这样的话，即使她不在身边，明希也一直没换。 风暴被铃声打断，明希眼中的寒意还未退去，她冷冷地瞥了一眼放在一旁的手机，她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魏来风。 一个明希未曾想过会主动联系她的人，她对许家姐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后，按下接通与扩音。 “明小姐。”魏来风的语气带着三分熟稔。 “魏总，有事？”明希冷淡回应。 “明小姐身体还好吗？那天可把我吓着了。”魏来风说着关心的话，意有所指。 明希知道魏来风的意思，微微蹙眉，“魏总有话直说。” “你知道我有投资电影的打算，恰好我这里有个剧本，不知道明小姐有没有时间接一下？”魏来风漫不经心地转着笔，好似只是随意提议。 “抱歉，我最近没有时间。”明希果断拒绝，原本此时她该在剧组的，但那场事故让她不得不将其推后。 “别急着拒绝，明小姐就当发发善心，帮我完成一个朋友的心愿，也当作我‘救’你一次的回报如何？”魏来风毫不在意明希的回绝，言语里直白展示挟恩图报的意味，而后话音一转，神秘兮兮地说：“这个故事，你会感兴趣的。” 魏来风搬出“救命之恩”，明希的确犹豫了。那日车祸，魏来风开车载着箫安然率先赶到，她带着保镖沿路搜寻，找到了山下正在找寻大路的明希。 除此之外，明希抓住了一个关键词，“朋友？”会是小曦吗？明希揣着一丝希望，“魏总朋友很多。” “的确很多。” 不是小曦吗？“抱歉，魏总，我最近真的很忙。”明希再次拒绝。 “明小姐。”魏来风换了语气，严肃又认真，“我这个朋友对我很重要，希望明小姐考虑一下。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想知道的事情。” “在电影上映之后。”到那时，恐怕小曦也……无法再躲避了。 “你发过来。”明希不再拒绝。 “那拜托明小姐了，我还想邀请施行鹿导演参与，也麻烦明小姐代为联系了。” 魏来风笑眯眯地挂了电话，在明希所看不见的地方，魏来风在纸上写下向明曦和明希两个名字，用笔画了一个圈，将她们的名字圈在一起。 圈外空白的纸面上，笔尖点了三下，都落在了同一处。 “她这是？”不止明希疑惑魏来风这通电话，许海山同样疑惑。 之前再三恳求魏来风从不松口，这次，居然会因为一个剧本，对明希提出交换条件。 “不清楚。”明希摇头，她也不明白魏来风为何会突然态度转变。魏来风肯定不可能只有向明曦一个朋友，如果不是向明曦，那只能说，这个朋友当真对她很重要，让魏来风不惜放弃帮向明曦隐瞒。 “海山姐，帮我调整行程。”明希说。 “知道了。”许海山回。 快一点，再快一点。 小曦，我会找到你的。 第100章 第一百章 当车子飞出护栏时，明希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车辆翻转，身体也随之倾倒，那挂在脖子上的戒指也滑出衣领，它晃荡在半空，映入明希眼中。 小曦…… 处在生死之间到底是让视觉也出了错，明希怔怔地看着前方，要不然，她怎么会隐约觉得戒指在发光呢？ 车体已经变形，可身体却没有传来多少疼痛信号，只是胸口处被压迫得难受。这大抵是死之前的回光返照，除了那一星半点儿的不适，身体仿佛轻飘飘的，飘离了座位似的。 明希绝望地闭上眼睛。 可这时，原本因为车体变形而扣死的安全带却自己开了，像是被人拉了一把，在车子即将落地前，变了形的车门被大力撞开，而明希，也被“甩”出了车。 第112章 有一股力量拉着她飞出，又稳稳地停下，明希睁眼看去，她已远远地靠在了大树底下。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让她来不及反应。 车子爆炸了，火光让她眯起了眼睛，那灼热不近，却仍有余温。 碎石擦着明希脸颊划过，只差一点就要在脸上划出一道血痕，却在即将触及时被挡开，就好像，身体表面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为她挡住了一切伤害。 明希说不清她此刻是怎样的心情，有劫后余生的喜悦，也有“奇迹”发生的疑惑。 明希低下头，下意识朝着戒指看去。 戒子碎了。 只堪堪剩了不到三分之一的残块，虚虚地挂在红绳上，并随着明希的动作，从红绳上滑落，明希连忙接住。 眼目微睁，心脏在这一刻也裂成了几块，顾不得自己刚刚死里逃生，也来不及想她要如何离开这里，此刻的明希，全心放在戒子残块上。那是向明曦留给明希的最后一件物品，心里的痛楚让明希难以呼吸。 “怎么会这样？是爆炸？不对，我离得那么远。”明希慌乱蹲下，试图在周围寻找其他残块，一无所获。 泪，落了下来，滴在残块上，发出蒸发的声响。 明希连忙看去，借着火光，她仔细观察其手心里的残块，边缘的裂纹很不自然，像是突然爆开一般，金银交错处，残留着灼烧的痕迹。 玉石里原本若隐若现的血色，此刻却清晰可见，变得暗淡无光。 比起完整戒指的光彩熠熠，残块肉眼可见地灰暗，就好像是完成了它的使命一般，失去了原本的微光。 “这是？”明希疑惑不解，心里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但她无暇思考，因为，明希恍然发现，此刻分明下着大雨，可她却没有半分被淋湿的模样，连冰冷的雨水都没有感受到一滴。 身上好似被屏障笼罩，那雨滴落在身上，就好似碰到了光滑的玻璃似的，自然地顺着边缘滑落。 明希陡然睁大了双眼，有惊恐，但更多的是疑惑。 “这……”明希不认为她是突然激发了什么超能力，直觉告诉她，这些“奇迹”与戒指破碎有关。 明希突然想到，向明曦当初给她这枚戒指时，颇有些急躁不安，还特意强调要戴满三天才能摘下。 难道……小曦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吗？她的离开是因为这个吗？不、不对，如果小曦离开是因为这场谋杀，那她不会给我这枚特殊的戒指。 一定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明希在脑中不断思考，猜测一个接着一个，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明希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车子已经爆炸，但说不准对方会不会来确认她是否已经死亡，现在还下着大雨，屏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效，当务之急是要找一个躲雨的地方。明希一边想着，一边借着微光观察四周。 突然，戒指的残块忽明忽暗闪了起来，星星点点的微光从破碎的边缘浮了出来，它们飘向前方，却又停在不远处，好像是在等明希过去一般。明希向着它们走了几步，果然，微光又继续往前飘去，它们是在指路。 跟随着微光，明希找到一个山洞，山洞不大，却足以容纳她避雨，也足够隐秘，明希钻了进去。 雨夜的山洞本该是寒冷的，可明希并未感到丝毫冷意，温度自掌心里遍布全身，她小心翼翼地将带着暖意的残片放到内侧的口袋里，开始清点身上还有什么东西。让明希更加意外的是，衣服侧兜里居然发现了手机，屏幕碎了，但能够打开，可明希分明记得，还在车上时，手机并没有在身上。 或许是暴雨的缘故，手机一直没有信号，为了节省电量，明希只好关了手机，打算明早再尝试，她裹紧衣服，蜷缩在山壁边沉沉睡去。 暴雨之后的早上艳阳高照，亮堂得让明希能够看清山里的每一处，她小心看着路，一边找着信号。高速公路下的山路并没有开发，还保持着原有的生态，路并不好走，又是雨后，明希好几次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滚下山去。 从昨晚就未进食饮水，加上遭遇事故，明希此刻是又累又饿，感觉意识都有些混沌了。 眼前的路时而模糊时而清晰，走了好几个小时，明希只觉得要晕过去了似的，意识朦胧到，她好像看见了向明曦的身影。 走这边。 恍惚间，好像有人在对她说，那声音并不熟悉。 几乎是本能带着明希在走，听见声音以后，她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刚走出没多久，衣兜里的手机响了。 明希猛地清醒过来，连忙掏出手机接通。 “明希。” “希宝！” 白雾和箫安然的声音同时传来。 “你在哪里？” “我……”明希抬头看了看，全是树，她并不能分辨方向。 “找到了。”电话里的声音有些远，明希分辨了几秒，是魏来风，她有些诧异。 “明希。”魏来风的声音近了许多，显然是接过了电话，“你站在那里别动，我的人看见你了，我们马上就过去。” “好，谢谢。”明希的声音沙哑得不像样。 电话没有挂断，听着那头箫安然哭兮兮的话语，明希背靠着大树坐下休息，这时的她可没有精力在乎形象。 果然，没有多久，明希就看见了熟悉的面孔，是魏来风的女保镖，几分钟之后，白雾、箫安然和魏来风也带着一同搜救的人到来。 明希总算放心晕了过去。 她未曾注意到，原本还剩下三分之一的残块，在人来之时，又有一部分化作齑粉，只余下不到四分之一。 半梦半醒间，耳边似乎传来了清脆的碎裂声。 ------- 柜子里的戒指碎了，明希看着碎成三块的戒指，心沉了下去。 明希也曾尝试找人修复，但无一例外，都被退了回来，有人觉得不值得，有人在尝试维修时屡屡失败而不得不放弃。 唯有一位久负盛名的珠宝修复师仔细端详了许久，老师傅神情凝重，对她出言打探：“明女士从哪里得到这两枚戒指的？这戒指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面前之人是明希拖了许多关系才请到的，她是第一个看出戒指不同的人，明希连忙追问：“朋友给我的，您认得它们？” “不算认得，只是见过类似的设计。想来你对那位朋友来说是很重要的人，这两枚戒指都是出于同一人之手吧？”老师傅慎重地放下残块，她摘下眼镜，用布慢条斯理地清洁镜片。 “是。” “看样子是不同时间所作，这一枚明显生疏许多，而这枚残块虽然所剩不多，但能够看出精细了许多，作用自然也有所不同。我见过的那枚戒指，比这还要精美许多，显然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重新戴上眼镜，老师傅动作小心地将戒指包好，把它们往明希身前推了推，“它们的作用尽了，若是强行修复，也只是徒有其表罢了。” “这世上能彻底修复它们的，除了制作者本人，恐怕只有两个人可以做到，但她们恐怕不会接下。” “劳烦鲁师傅您帮我问问，它们对我很重要。”明希躬身请求。 “师母正在闭关，师傅她……现在也不方便见客，明女士，请回吧！”鲁师傅叹了口气，眼里的拒绝之意很明显。 记忆回笼，明希看着掌心里的残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小曦，你究竟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要离开呢？” 没有人回答明希，那一声声询问，终是落了空。 明希将它们收回盒中，揉了揉眉心，打开了魏来风所说的剧本。 刚看了开头，明希就愣住了。 “这是……” 一页页看下去，明希的神情愈发凝重，心里犹如掀起滔天海浪。 这是一个女性故事，是重男轻女背景下山村女性的缩影，是那些不被看见的女孩，是那些消失的女童。故事本身并不跌宕起伏，只是很平静地讲述了一个女性的一生，从被嫌弃的出生，到令人叹息的落幕。类似这般的电影，虽然不多，却也有一些，明希也曾演过类似的剧本。 这类电影通常叫好不叫座，若没有好的导演和班底，通常拍摄出来连一点水花都不会有。 可它还是让明希愣神了，隐隐约约，明希看见了一抹熟悉的影子，就好像，写这份剧本的人，是向明曦一般。 是她，在写她的人生。 真实又直白。 可行文用词，言语表述方式，分明都不是向明曦的习惯，创作者站在第三方的角度，将这段故事娓娓道来。 生动地在明希眼前勾勒了一个形象，一个与向明曦相似的形象。 剧本被合上摆在面前，明希看了它许久，直到窗外有鸟儿落在树枝上，好奇地叫了两声，明希拨通了许海山的电话。 “海山姐，魏来风的本子，我接了。” 第113章 作者有话说： 一百章啦！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剧本，明希接了。” “嗯，谢谢来风姐。”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看出什么？小曦，真的不打算告诉她吗？” “没关系，就这样吧。” 魏来风叹了口气，“你保重身体。” “我会的。”向明曦挂断电话。 北方的天气和南方截然不同，与幼时生长的地方更是千差万别，比起南方多阴雨，北方要干燥得多。向明曦倒了些水在花盆里，绿萝叶片蔫唧唧的，很没有精神，她总是忘记给它浇水。 手上力道忽地松了，水杯掉落下来，眼看就要翻倒，将杯中水泼洒一地，无形的力量接住了它，杯子晃晃悠悠，稳当当地被放回桌面。近些日子，向明曦常常没什么精神，身体机能衰退的效力显现出来，时而头晕眼花站不稳，时而失了力道拿不住东西。 “阿姐，谢谢。” 【不客气~】 拗不过魏来风，也是作为交换条件，向明曦被带去医院做了一次详细检查，私立医院的好处就体现在这里了，作为大股东之一，检查但不留记录还是做得到的。加上阿姐辅助，参与检查的医护人员没一个对此留有印象。 魏来风拿到检查结果神色凝重，向明曦倒是一脸淡然，她对于这份结果并不意外，她的身体会如何，她再清楚不过了。 北方的房子很好找，魏来风本想直接买一套，但向明曦考虑到也住不了多久，便改为租房，租房也更好规避有心人探查。 大拇指按着太阳穴揉了揉，气力恢复了一点儿，向明曦扶着墙边的扶手，慢慢走向客厅。屋内有不少无障碍扶手，是魏来风派人安装的，自从得知向明曦的身体状况后，魏来风总是不放心，若不是向明曦坚持，她更不可能会放她离开沪城。 “我不想死在沪城。”那时，向明曦是如此对魏来风说的，“都最后了，我想再看看不一样的天空，或许，留在广阔的北方也不错。” 魏来风无奈同意，再三交待嘱咐，更是派了当地分公司的职工，每周一次上门送东西，顺带查看向明曦是否还活着。当然，这些工作外的事情属于格外劳动，魏来风选了信得过的下属，补贴也发得高，下属十分乐意。 向明曦蹲在电视柜前翻找碟片，当初留在悦澜苑的东西，魏来风一直保留着，在向明曦确定留在这边以后，昨日才托人送了过来，向明曦还没来得及好好收拾，只是简单地分了类，一股脑地塞到各个柜子里。 “阿姐有什么想看的吗？”向明曦翻到一个黑色碟片盒，压印出来的祥云纹触感清晰，向明曦微微愣了一下。 【这个盒子？有些眼熟。】阿姐也蹲在旁边探头看去，侧开口的暗纹下隐约可见两个文字，大抵是时间有些久了，那字很浅，影子挡着，阿姐看不大清晰。 “没想到我这一忘，就是这么多年，当初足足花了我三千呢！”还和卖家讨价还价好久，向明曦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生活，就好像是久远的回忆。 是再也回不去的时间，各种意义上的。 【要不看这个吧？】 “好。”向明曦打了个哈欠，将碟片盒打开。 那碟片上的图案很简单，一对栩栩如生的红色凤凰，印在黑色的碟片上，碟片正对着她们的下方，刻着龙飞凤舞的金色文字——《寻道》。 时隔多年，她们终于看清了这部电影的名字。 “这对凤凰挺漂亮的。”向明曦拿起碟片仔细观察，忍不住夸赞。 阿姐没能回应她，早在看清碟片的那一刻，阿姐就愣住了，记忆穿梭时间，在那一瞬，将她拉回了某个现场，女人背上的凤凰，也是这般栩栩如生地展现在她面前。 是它！是她！ 【凤……凰……】阿姐喃喃自语。 “嗯，凤凰。”向明曦似乎没有察觉到阿姐的情绪不对，她像是随口一问：“对了，这个凤凰和阿姐要找的是一样的吗？” 声音将阿姐拉回现实，她近乎颤抖地触碰着碟片，因为失神，手指从碟片上穿了过去，她花了好大力气才克制住心绪，沉声道：【先看电影。】 向明曦点点头，将碟片放入影碟机中，她回到沙发里坐下，耷拉着眼皮，无精打采地盯着屏幕，向明曦很累了，哈欠一个接着一个。 这大抵是一部十分正统的仙侠电影，正派主角，拯救苍生，十多二十年前，正是流行这些的时候，但向明曦几乎没有接触过，只是很偶尔时，他们陪着弟弟看电视时，向明曦在洗衣服或者打扫卫生的间隙，偶尔抬头能瞥见几个片段。 “这魔界一日比一日猖狂，已经连灭几个门派了，各大门派人人自危，这该如何是好？”山脚下，刚刚奋力击杀魔物的男子撑着剑勉强站立，对着前来搀扶他的同伴摆了摆手，忧心忡忡地说。 “孙师弟，自古以来邪不胜正！你我身为正道，自当为天下苍生而战，说这灰心话作甚？”一旁的男子也是浑身浴血，脸上都破了相，但他毫不在乎。 “师兄教训的是！师弟我……” 向明曦有些感兴趣，也有心想要看完，但疲倦找上了她，刚刚看了个开头，对话都没听完，就靠在沙发里歪着头睡了过去，呼吸均匀起伏着。 阿姐熟练地拿过一旁的毛毯打开，动作轻柔地扶着向明曦躺下，将毛毯给她盖得严严实实。向明曦身体越来越差了，稍有受凉，就要反复发烧，好几日才能降下去。向明曦近日睡眠多，但睡眠质量不好，夜里常常惊醒，此刻她能睡着，阿姐自然也不会去打扰她。 确认向明曦没有被吵醒，在向明曦耳边使了个隔声咒，又将电视声音调到一格，阿姐盘腿坐在电视前，聚精会神地看着电影。 画面转到仙魔战场，魔物的血液让女人身上的黑衣更加深了，她披散着发，可她顾不上整理，继续面无表情地挥剑斩杀面前的魔物。 阿姐目不转睛地盯着女人的脸，黑色瞳孔里的迷茫渐渐散去。 “不再考虑考虑？” “我意已决。” 恍若幻觉的那个场景在电影里呈现，女人似在与好友交流，烛火忽明忽暗，照不清二人的身影，女人趴在床上，好友以血为墨，在女人背上画下了一对凤凰。好友全程未曾露脸，只能从声音和身形判断出也是一个女人，落下最后一笔，好友唇边溢出一丝鲜血，正正滴落在凰鸟眼睛处，点了睛的凤凰宛如活过来一般，从女人背上一跃而出，将窗外漆黑的夜点亮。 女人腕间，宛如灼烧的火焰，跳动着。 大火在某处燃起，封存记忆的锁链被烈火焚烧殆尽。 泪水在即将落地时被“烧”尽，阿姐茫然地摸了摸脸颊，记忆里的一幕与眼前重合，更加清晰，也更加明了。 难怪，她们在娱乐圈内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她。 手腕上的火焰根本不是印记，背上的凤凰也不是文身。 是她的记忆出了错。 华逍遥。阿姐终于想起了“她”的姓名。 也……想起了属于她的名字。 她是浮生，浮生任逍遥的，夏浮生。 是逍遥的浮生。 那对凤凰，是夏浮生亲手画下的，当年，华逍遥拍摄《寻道》时她就在现场，那未露面的好友，正是时年十七的夏浮生。 《寻道》是华逍遥冲击华夏电影“大满贯”的作品，为了再现残酷又真实的仙魔世界，夏家参与投资与制作，从服饰道具等细节方方面面都下足了心思，时任家主的夏浮生也日日陪在逍遥身边。 而那手腕上的火焰，原本，是夏浮生幼时意外造成的一道伤疤，失控的她在华逍遥手腕上留下了一生都抹不去的伤痕。 拍摄时，编剧灵机一动给它加了进去，经过化妆，便正好成了这一幕。 【逍遥……逍遥……我的阿遥……】夏浮生捂着脸，不断地念着这个名字，记忆里模糊的脸也越发清晰。 我为什么……会忘了你呢？ 逍遥、逍遥。 夏浮生想起了黑暗泥潭中的那道血色红线，顿时明白，华逍遥一定做了什么，才将濒临消散的夏浮生拉了回来。夏浮生拼命回想，才从残存的记忆里，找到那道阵法里的消瘦身影。 那是血线缠绕时，夏浮生恍惚间看见的。 没有跳动的心脏此刻仿佛被撕裂，把灵魂都扯得疼痛。 向明曦的手机就放在茶几上，冒着冷汗的夏浮生在余光里发现了它，她连忙拿起手机解锁，熟练地输入浮现在心中那串号码，“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冰冷的提示音让夏浮生按下挂断。 【是了，是了，现在我定然无法联系上阿遥。】且不说天道不允许，就是华逍遥的习惯，也会屏蔽陌生号码。 微博里已搜不到华逍遥的个人账号，夏家其他人的电话也打不通，夏浮生沉默地将一条条拨出记录删除，她将手机放回原位，闭上眼睛思考起来。 第114章 什么都测算不到。夏浮生用手背擦去唇边溢出的“血迹”。 电影已经到了尾声，随着凤凰泣血鸣叫，华逍遥所饰演的角色以燃尽神魂的方式与魔尊同归于尽，封上人界与魔界来往的大门，她以身殉道，为人界赢得数百年的和平与生机。总有一天魔族仍会卷土重来，但人间正道从未放弃过希望，他们的道，从来都是为这天下苍生。 屏幕重归黑暗，向明曦悠悠醒来，视线又模糊变为清晰，她撑起身体，看向前方那若有若无的虚影，“阿姐？电影放完了？” 【小曦。】夏浮生的声音还带着残留的泪意，【我想起来了。】 “什么？”向明曦歪着脑袋，不明所以。 【我想起我是谁了。】 【我叫夏浮生。】 【浮生任逍遥的，浮生。】 作者有话说： 阿姐的故事我会在完结后写几章番外，这章主要是引出阿姐要想办法搞事情了！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魏来风用不同人的名义在好几个城市租房，派人去看过，没有发现向明曦。目前只有一个地方显示入住，是她的父母，派去的人打听过了，老两口说是女儿送他们出来旅行，让他们慢慢玩才租的房子。”白雾淡淡地陈述。 “那再观察观察？”箫安然脸皱成一团，很是苦恼。 “不用了。”明希刚回了消息，放下手机继续说：“如果小曦有心想躲，我们找不到她的。” “我就该再盯紧一点魏来风的！上个月她有好几天都没去上班，肯定是去见小曦了！说起来真是邪门，我每次让保镖跟着她，总是会跟丢，好好的车突然就不见了！”箫安然烦躁地抓着脑袋，指尖在头发里抓来抓去。 “我们只能……再等等，再等等。”等到，魏来风履行承诺的那天。 电影项目必须尽快投入拍摄。 不缺资金投入，施行鹿也恰好没有拍摄安排，她对这类题材剧本本就感兴趣，很轻易就同意了担任导演，并且带了班底。多方运作下，电影项目很快投产拍摄。 《她的故事》——电影最初的名字是这样写的，也是向明曦写在剧本上的名字。 秋意将昼夜拉成等长，古朴的仪式，有人崇敬祭了月亮，工整地在宣纸上誊写祝文，夜越来越长了。举国欢庆的日子到来，人们将喜气带往华夏的每一寸土地，转眼，十月的尾声裹挟着最后一丝秋日余温，一部分地区的天气如同坐了过山车，白日与夜晚的温差越发大了。 月初的一场雨，让最后的暖意也消散在微凉的空气里，猝不及防地，将一座座城市涂成灰蒙蒙的画布。在冬日的寒风中，人们纷纷裹紧外衣，穿梭在大街小巷里，那呼出的白气凝聚了片刻时光，却又迅速化在突起吹拂过的一阵风中，了无痕迹。 随着第一场雪落下，北方的天气愈发冷了，学生们走走停停、嬉笑打闹，大街小巷间奏响了平安的曲调，情侣三三两两拉着手，幸福地在白雪上踏过。一月的黎明来得格外缓慢，放在窗边的叶片上凝了一层霜，山上紧紧裹着羽绒服的人们等了许久，才等到天边泛起微光，静悄悄地划开新年的第一个晨曦。 电影杀青那天，沪城也下了冬日的第一场雪。 沪城靠海，往年少有降雪，今日这雪虽然不大，却也将灯火通明的沪城笼罩上一层薄薄的白。 明希仰着头，一片又一片雪花从眼前飘落，它们似乎毫无规则，又好像遵循了某种设定好的程序，落在发梢，落在掌心，落在脚下。 再过几日，又是新年了。 那落在掌心的雪花，终是不敌手心的温度，悄然化了去。 ------- 我不是向明曦。 收到短信时，明希正坐在阳台上发呆，其实也不算发呆，她听着向明曦当初录制的广播剧，放任自己陷入懒人沙发里，懒洋洋地瘫着。不止广播剧，电影、电视剧，乃至活动片段，明希动用钞能力剪出向明曦的单人cut，有太多思念的夜晚，需要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面容来慰藉心底的不安。 除了声音和画面，向明曦所留下的物件，是为数不多能确定向明曦存在的证明，因为种种不明原因，一些采访视频接二连三地消失。 明希一动不动地望向月亮，让那清冷的光辉落在她脸上，却带不来丝毫暖意。 电视里还在播放晚会，还有几分钟，就要迎来新年的钟声。 专属于向明曦的提示音响起时，明希愣了一下，太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以至于她没能及时反应过来。时隔许久，那朝思暮想的号码，终于，再度，发来了一条信息。 可刚一点开，明希就看到了这句话：我不是向明曦。 紧接着第二句：不要回复。 背后有寒意冒了出来，明希拢了拢衣服，起身走回室内，暖意迅速包裹了她，将寒气驱散些许。明希坐在沙发里，将短信继续看下去，短信内容并不长。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还爱向明曦吗？ 如果你还爱向明曦，那么，和箫安然一起去找魏来风，告诉她，是“她”让你们来找她的，她会告诉你们。 三天后，我等你们来。 ps：别穿高跟鞋，穿点走路没声音的鞋。 死死地捏着手机，青筋凸起，明希紧咬着嘴唇，直到口腔里充斥着血腥味，明希才将那颗躁动不安的心按了下来。 有前车之鉴在，明希怕它是伪造的陷阱，也……更怕它只是陷阱。 心跳，无法平缓。 零点的钟声敲响，绚烂的烟火在黑夜上空炸开，将这人间照得五彩斑斓，绚丽多姿。 不停歇，不停歇。 那接连绽放的花火，睁了眼，瞧着这多彩的人间，点起了灯火万家。 等到一切都归于寂静，明希依旧清醒，眼里满是血丝成片，反反复复看着这条短信，简短的文字被印刻在眼底。 嗡——嗡——手机在震动，是箫安然。 “喂？安然？”明希接通电话，此时已近五点，箫安然从未在这个时间段打来过电话。 还未将疑惑问出口，箫安然急匆匆地打断了明希：“希宝！我收到曦姐发来的消息了！我的老天奶，我半夜醒来看手机有亮点，一看给我吓醒了！不对！对方说她不是曦姐！” “她问我还在找向明曦吗？如果在找，让我问你还爱不爱向明曦！还让我带你去找魏来风！老天奶！这次是真的还是又是陷阱啊？！” 箫安然果然也收到了，明希毫不意外，对方特意强调了要同箫安然一起去，那自然会给箫安然也发去消息。 明希沉思了片刻，对箫安然说：“等天亮了，我们去找魏来风。” “嗯嗯好。”箫安然又问：“要带上白姐姐吗？” “不，对方没说，我们不要节外生枝，我会和雾姐姐说一声。”明希顿了一下，接着说：“安然，你先休息，早上起来问一问魏来风在不在沪城。” “保证完成任务！”箫安然回答得铿锵有力。 挂了电话，明希告诉自己现在必须休息，她躺在床上毫无睡意，翻身从床头柜上的瓶子里倒了一片药，喝了口水囫囵吞下。不知过了多久，药物渐渐起了效用，明希终于睡了过去。 明希睡得并不好，梦境杂乱无序，夹杂着记忆与未知，恐惧与思念，她睡着了，醒来仍旧是疲惫的。 艰难在梦中徘徊到太阳升起，明希不敢睡太沉，安眠药只吃了一片，效用有限，醒来时距离入睡也才过去三个小时。箫安然还未有电话过来，明希却不敢再睡了，强撑着精神去浴室冲了个澡，企图用水让她自己清醒清醒。 先是发了条消息询问白雾是否起来，得到准确回应后，明希拨了电话过去，简略地说明了情况。 “问到了你同我说一声，我派人送你们过去。”白雾说。 明希没有推辞，到底是没能休息好，现下她的情况并不适合长时间开车，明希清楚这一点。 九点刚过，箫安然就带来了魏来风的消息，魏来风果然不在沪城，但好在穗城不算太远，许是两城之间来往频繁，航班并不少。春节期间临时买票虽然票价不菲，但对于明希和箫安然来说这不构成问题，最近一班有票的飞机还有两个多小时，明希很快与箫安然达成共识，两人迅速收拾好行李，于机场碰头。 两个小时二十分钟的飞行不长，公务舱提供了舒适的行程服务，装有戒指残块的盒子被明希握在手中，木盒质感温润，指尖摩挲着，好似感受到了，它曾经所承载的期待。 知道她们要来，魏来风派了车接，穗城冬日也是带着暖意的，比沪城要暖和得多，明希脱了大衣挂在手臂上，口罩和墨镜却没取，毕竟是明星，还是需要掩人耳目。虽然作用并不大，明希在心底给许海山和工作室的成员们道了个歉，她们，大抵是要加班了。 等许海山火急火燎的电话打来时，明希刚见到魏来风，“抱歉，海山姐，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晚一点再回复你。”没等许海山回应，明希就挂了电话。 第115章 魏来风是和家人在一起过年，明希和箫安然借了好友身份拜访，乖巧地和魏家母亲打招呼，而后随着魏来风去了书房。 “大过年的，明小姐和箫小姐是有急事吗？这么着急见我。诶，先说好，别问我小曦的消息。”茶桌前，魏来风动作娴熟地烫壶、倒水、置茶、注水，为二人倒好茶放置身前桌面上，挑了挑眉，“尝尝，年前才买的普洱。” 像是天生不对付，箫安然一进了书房就龇着牙打量，“你你你你你！你以为我想在大过年来找你啊！还不是——” “是‘她’让我们来找你的。‘她’说，你会告诉我们。”明希直截了当说出了她们此行的目的。 “她？谁？我认识很多人，哪个她——”魏来风毫不在意地说着，慢慢品了口茶，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她愣了一下，继而喃喃自语：“她？难道是……” 魏来风猛地抬头直视明希，连杯中的茶水洒了都不在意，“你是说‘她’？你们怎么会知道‘她’？” 明希眯了眯眼，心想，魏来风果然知道，她拿出手机将短信展示给魏来风看，“我和安然收到了‘她’发来的短信。” 箫安然闻言也将手机拿了出来，调出短信给魏来风看。 那号码的确是向明曦的，魏来风仔细看了看，但心里还有三分狐疑，生怕明希和箫安然是在用计对她。 魏来风的手机震了两下，她收回视线对明希和箫安然比了个抱歉的手势，拿起桌面上的手机点开。看清来信后，魏来风的表情明显停住了。 那是一条来自向明曦的短信，或者说，是来自“她”的短信，用如今向明曦所使用的号码发来。 可以告诉她们了——那条信息如此写着。 魏来风放下手机，调整了神色，表情沉重起来。 “好，我告诉你们。” 魏来风如此说道。 作者有话说： 工作需要，重新开了wps会员，校对方便多了。 总算要见面了，我想写接下来的场景很久了！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下雪了。 过年这几日，窗外下了一场大雪，向明曦将手贴在窗户上，通过玻璃感受大雪带来的寒凉。 “雪停了吗？”向明曦问。 【昨晚就停了，现在外面白茫茫一片。】夏浮生答。 “这样啊。” 许是寒凉刺骨，向明曦收回了手，扶着墙慢慢走动着，她双目无神，视线完全没有焦点，好像在茫然地看着前方。 向明曦已经看不见了。 进入元月以来，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衰败得厉害。原先向明曦只是偶尔失明，现下，已然没了一点儿光亮。 嗜睡、咳血、食欲不振、呼吸困难，种种症状找上向明曦，那种濒死感，实实在在地显现出来。 以往演戏时，向明曦其实不大能体会，那种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角色的心情，但此刻，向明曦切实感受到了。 是绝望，是疯狂，是后悔，是无助，更是……遗憾。 向明曦艰难地喘着气，没走上几步，体力就到了尽头。 叮咚——有人按响门铃。 【是小琳。】定期送生活用品的女员工。 “阿姐，你来吧。”向明曦实在提不起力气，选择将身体交给夏浮生来操控。 【好。】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从向明曦衰竭速度加快，平日里许多需要力气的行为，都是夏浮生来操控她的身体，向明曦则在意识海里沉睡。 下一秒，“向明曦”的神情变了，方才的虚弱一扫而空，虽然眼睛还是空洞无神，但气质截然不同，瞧着凌厉，却又带着几分慵懒。 她伸了个懒腰，动作自如，全然没有被眼前的黑暗所影响。 夏浮生可不是用眼睛在看。 门外积雪不深，却也将大抵染成了白，脚步踩下去，留下灰暗的痕迹。 “向明曦”打开外侧大门，门外正是小琳。 “小琳，这么冷的天还过来，真是麻烦你了，谢谢。”披着向明曦的外皮，夏浮生温和地笑着，她似乎无意识地动了动眼珠子，朝着某个方向瞥了一眼。 “哪里哪里，都是分内之事。”小琳嘿嘿笑着，想到这份工作带来的额外收入，她开心得合不拢嘴。比起回家被吸血，小琳更愿意待在家里人找不到的这里，过年也不例外，反正她也不回去，还有钱可以拿，哪里找这样事少钱多的兼职？天选打工人表示很开心。 小琳将东西递给“向明曦”，贴心询问是否要帮她拿进去，在得到否定之后，小琳也不在意，对她说了声：“向小姐新年快乐啊！”就开着车离去了。 门前已没了来人，“向明曦”却笑了，一手提着购物袋，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轻轻地画了个圈。状似无意地动了动指尖，“向明曦”转身朝屋内走去，她没有关门。 进来。 金色的文字在不远处书写显现，拐角墙面背后躲着两个人，寒冷将她们的面庞冻得通红，她们屏住呼吸，生怕自己被发现一般，小心翼翼地将视线探出。 紧接着，在她们面前，浮现于半空的金色文字又出现第二句。 不要说话，悄悄地，脚步轻一点。 箫安然连忙用手捂住鼻子嘴巴，生怕呼吸重了惊扰到向明曦，从而被她察觉。 明希则显得稳重许多，她缓缓将呼吸放得更轻，随着文字散去，明希也从墙后走了出来。 躲在暗处的两人，正是得到地址赶来的明希和箫安然。 当金色文字浮现时，明希心中的猜测终于被证实，压在心口的一块大石落了地，明希没忘记自己今日到来的理由，还有更多疑惑尚未解开。 箫安然是着实被吓到了，但她隐约也有所察觉，当初体育馆事故前向明曦的异状至今还清晰地记在她脑中，也不过刹那，箫安然也恢复了冷静。 进了大门，箫安然转头看了一眼，不确定是否需要关门，文字又出现了，准确无误地猜中了她脑中所想。 你们不用管门。 门扉动了，无人触及，却仿佛有风在推一般，大门就在她们眼前缓缓合上。 第二道门也是如此，在她们进入室内之后，自己就合上了。 不用换鞋，进来，脱了外套，坐好，不要出声，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动。 金色文字再次书写，两把凳子从餐厅飘过来，稳稳地摆放在沙发旁不远处，明希如言坐在那里，正好能看清客厅全貌，微微侧身，便也能瞧见餐厅。 客厅家具不多，一张三座沙发摆放在茶几前，墙上内嵌电视。从布局来看，沙发应当是有旁座的，现在两侧空落落的，应该是被收起来了。餐桌和座椅边缘都包有防撞条，结合四周可见的扶手，这并不像是年轻人所居住的房屋，反倒像是给腿脚不便的老年人居住的地方。 一切透着怪异。 厨房里响着切菜声，“向明曦”正在做饭，不多时，“向明曦”果然“端”着一碗饭走了出来，菜饭被搅拌在一起，那碗飘在空中，又稳稳当当地被摆在餐桌上，看着神奇无比。 “向明曦”坐了下来，面朝着明希和箫安然的方向。 【小曦，该吃饭了。】 一道声音在脑中响起，让明希和箫安然同时愣住了，她们一个抓着裤腿，一个死死掐着自己，才没能让惊讶漏出半个音节。 那是怎样的嗓音，乍一听如山间的清澈泉水一般，带着三四分洒脱，带着五六分慵懒，还有一分微不可察的威严。 话音落下之后，向明曦的事情变了，她像是熟睡被人唤醒，揉了揉眼睛，茫然了几秒。手在桌面上摸索了几下便碰触到碗壁，向明曦又如此摸到了勺子，沉默地将碗里的饭菜舀起送入口中，蔬菜和肉都被剁碎煮软，米饭也是软糯的，向明曦如今消化不好，吃不得清脆分明的饭菜。 向明曦机械地咀嚼、咽下，纵使饭菜已经足够软烂，向明曦却只吃了三分之一，便放下了勺子。 【不再吃点？】夏浮生关心地问道。 “吃不下了。”向明曦摇头，“想看电视。” 【嗯，你慢点。】夏浮生没再劝，装着剩饭的碗带着勺子一起飘入厨房，很快便传来清洗的水声。 向明曦扶着桌子慢慢站起，沿着桌子边缘小步小步挪动着，就好像，每一步都用尽全力。 桌面到了尽头，向明曦往前伸着手摸索，就好像盲人一般，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 向明曦看不见了。明希清楚地意识到这个事实，若非如此，她和箫安然坐在这里，向明曦怎么会看不到呢？ 砰！ 向明曦像是腿上突然失了支撑，她摔倒在地。 放在腿上的手不知何时已握成了拳，指甲死死地陷在肉里，压出了血色，明希没有动，咬着唇，不断地告诉自己放轻呼吸。 声音没有再开口，有什么存在落在了向明曦身旁，将她扶了起来。向明曦艰难地迈动脚步，一点一点走到沙发处坐下，陷入的那一刻，她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量，瘫在沙发里，大汗淋漓。 第116章 屋内暖气足，热意让室内如同春日，可明希却觉得很冷，就像坐在了门外的雪地里。 遥控板无人操控，电视被打开，按键声将屏幕里的画面调成某部刚上线的电影，那是明希出演的电影。 “谢谢阿姐。”终于喘足了气，向明曦虚弱地道谢，她还是习惯这个称呼，一时半会儿也没改过来。 明希眉间微动，原来，这就是向明曦口中的“姐姐”。 【不用谢~】夏浮生的回应一如既往，向明曦没听出任何异常。 熟悉的声音通过电视播放出来，向明曦缓缓带上笑意，空洞的眼睛盯着前方，好似在认真观看，好半天都不眨一下。 然而，电影才将将进行到三分之一，向明曦的呼吸就变得平稳规律，她睡着了。 半空中，金色堆积成一个“嘘”的手势，箫安然下意识屏住呼吸。 电影被按下暂停键，向明曦被“抱”了起来，隐约间，有一道虚幻的身影，抱着向明曦朝二楼走去。 五分钟后，面前的沙发垫下陷了些许，是一个人的形状。 【呼——真是憋死我了！】声音再度出现，却与先前不同，不是直接在脑中响起，而是切实用耳朵听见了，声音不大，犹如窃窃私语。 夏浮生大大咧咧地靠着沙发，略微用力，将沙发压出有人的模样，接着对明希和箫安然说：【你们可以说话了，不过还是小声点，我不知道能捂住她耳朵多久。】 “阿……姐？”明希试探开口。 【嗯哼~】夏浮生回应，【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夏浮生，逍遥的浮生。】 金色文字同步书写在明希和箫安然面前，足以让她们确认夏浮生的姓名。 【不过我的确比你大，叫我姐姐也没错。】夏浮生继续说，【看来我想得没错，你们没有放弃她。】 “小曦她、这是怎么了？”因着时间有限，明希没打算寒暄，直接切入正题，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她看不见了吗？她的身体怎么变成这样了？”总算可以开口的箫安然追问，虽然她很想问夏浮生是不是鬼，但是眼下有更重要的。 【嗯……从哪里说起比较好呢？】夏浮生似乎很苦恼，但苦恼也不过几秒就明了，【那就让我们从头开始。】 【从我和向明曦的相遇开始。】 作者有话说： 我终于写到这个场景了！就是为了这碟醋，包的这盘饺子！写到这里意味着结局就在眼前！我终于快写完正文了！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夏浮生浑浑噩噩地躺在“水”面上，不知年月，不知时刻，意识是混沌的，几乎没有片刻清醒。夏浮生没有死，却也不算活，身体就躺在那里，灵魂却早已离开。 半生半死，在献祭自己之后，夏浮生已没了知觉。 大多数时间里，夏浮生都躺在黑暗中，偶有霎时清醒，也只够她看一眼华逍遥，便又被拖回深渊。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寂静里，夏浮生听到了一声求救。 “救……救救……我……不想……死……”那是一道绝望的祈求。 夏浮生睁开眼，发觉她已经站在了雨中。 山林幽暗，暴雨不断拍打着树叶，矗立的大树笔挺顽强地挺直了脊背，天空时而被雷电划破，衬得周围愈发可怖。不远处躺着一个人，断裂的树枝插入腹部，头下枕着一块大石，雨水将血色冲刷了去，脸上、手上、腿上都是如此。 夏浮生能够看见，女孩的生气在逐渐消散。 山路因着大雨变得湿滑不堪，天色黑得如同深渊大口，有人低骂了一句“晦气！”，逃也似的离开了。 女孩的气息更弱了。 夏浮生好奇地走上前去，她蹲在女孩身边，伸出手指打算戳一戳女孩，指尖穿透了苍白的皮肤，夏浮生只是略微怔愣，很快便理解了如今的状况。 【你要死了。】夏浮生平静地陈述。 女孩瞳孔已经开始涣散，她好像没有听见夏浮生的声音，只是艰难地呼吸，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失血让她只能徒劳。 夏浮生歪着头盯着女孩看了一会儿，再次开了口：【你想活下去吗？】 这一次，女孩听到了她的声音，涣散的瞳孔茫然地转动，对于生的渴望让女孩扯开了喉咙，刀割般的沙哑。大雨中，那一声“想”，轻得，被雨声全然掩盖。 冥冥之中，因果线被绕在了夏浮生腕上，她点了点头，吐出一个：【好。】 记忆已所剩无几，但夏浮生还是凭着本能抓住了几块残片，她看着眼前这个马上就要死去的女孩，勾起了唇：【我帮你活下去，你帮我找一个人。】 “好。”女孩再次艰难地张开口。 【那么，契约成立。】 尘埃落定，夏浮生有些愉悦，伸手在女孩额头上点了点，金色的光点便顺着指尖钻入女孩身体，透明屏障将雨水隔绝，腹部狰狞的伤口缓缓愈合，女孩的呼吸也渐渐平缓。 女孩站了起来。 【你有可以信任的人吗？】 女孩沉思片刻：“老师……” 【现在去找她。】 山路依旧湿滑，女孩手脚并用地爬着，终于赶在天亮之前到达了老师宿舍门前，浑身湿透了的女孩，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像一个从河里爬出来的水鬼。 女孩敲响了房门，半夜被吵醒的女教师显然没有精神，残留的睡意在看清来人时瞬间散了。 “小余？你怎么是这个样子？出什么事了？”年过四十的女教师被吓了一跳，赶忙把女孩带进了屋，“怎么淋成这样？快把衣服换下来，会感冒的。” 夜里没有热水，她从柜子里拿出毛巾和干净衣服递给女孩。 “谢谢老师。”女孩道谢的声音很小，唯唯诺诺的。 “你这孩子，怎么大半夜跑过来？你不是在家里照顾奶奶吗？难道——”女教师打开水壶，给女孩倒了一杯热水。 “老师……奶奶根本没有生病，他们、他们要我嫁人！”女孩哭了，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事情真相：“他们骗我回去，把我绑住不让我逃跑，他们……把我卖了，我、我是逃出来的！老师！求求你帮帮我！” 女孩跪下了。 “小余！快起来！地上凉，你别怕，有老师呢！你放心！先在老师这里住下，老师帮你想办法好不好？”女教师赶忙扶起女孩，给她递了张纸，眼见她身上全是伤，女教师将声音放得更轻柔了，拍着女孩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李家村很贫穷，思想上更是穷得可怕，可偏偏他们又团结，一致对外，学校里的老师根本拿他们没办法，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种种原因离开学校的女孩，再也没能回来，老师们无不心痛惋惜。 出于对女孩的保护，老师将她暂时藏在了宿舍里，几位教师一商量，在女孩伤好之前，她们利用空闲轮流给女孩带饭，学习也不能落下。 天还未亮时，老师们就离开了宿舍，又过了一会儿，女孩在干净整洁的床上醒来，刚睁开眼，便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影，将女孩吓了一跳。 昨日好似梦境，女孩觉得有些不真实，但伤口带来的疼痛让她清楚地意识到，那不是梦境。 房间里面没有人，女孩小心翼翼地开口：“您……还在吗？” 声音在安静的教师宿舍里隐去，女孩紧紧抓着被子，视线警惕地四处打量。 就在女孩以为自己昨天是濒死幻觉时，夏浮生回来了，她从墙中探头，但女孩看不见她：【找我？】 女孩抓着被子的手猛地颤了一下，诺诺地开口：“我该怎么称呼……您？” 记忆将名字也带走了，夏浮生想了许久，目中也带上迷茫：【我忘了我叫什么了】 迷茫很快就抛之脑后，她随意说道：【但是我应该比你大，所以你可以喊我阿姐。】 “好的，阿……姐。”女孩小心翼翼地应声。 【那我怎么叫你？】 “我……”女孩难堪地不愿开口。 【你希望我怎么称呼你？告别过去的小姑娘。】 暴雨之后该是天晴，此时天光微亮，第一缕晨光透过薄薄的窗帘照了进来，落在女孩的手心。 “曦。”女孩轻声呢喃。 “我叫向明曦。” ------- 【那个时候，别人叫她李多余。】夏浮生平静地叙述。 “李、多余？”明希重复念出这个名字，眼里的迷茫散了许多，“所以……那个剧本，果然是小曦的故事。” 夏浮生不置可否，【别打岔，先听我说完。】 那就是向明曦和夏浮生的相遇，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和一个即将濒死的人，就这样，偷偷摸摸地活了下来。 留在教师宿舍的那几日，是向明曦难得的安稳时光，老师们也想过许多办法，可村子里的陋习不是一日形成，向明曦若此刻回去，不过是重蹈覆辙。 在第四天的清晨，老师陪着向明曦去派出所补办户口，新来第一天上班的年轻女警极富正义感，加上夏浮生稍稍做了些障眼法与引导下，几日之后，向明曦重新拥有了身份证和户口本。 第117章 李多余的户口原本就与其他人分开，那一年为了占别人家的房子，她那个父亲托人违规把李多余的户口迁了出去，倒也方便了夏浮生操作。 那个时候，户籍系统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全国联网，李家村那样的小地方，借着亲朋好友间的关系，违规操作十分平常。 向明曦不能一直待在教师宿舍，留在这个村子始终不安全，向明曦必须离开，老师们虽然不赞同她的想法，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向明曦说：“老师，我想参加明年的高考。” 虽然老师们欲言又止，但还是为她保留了学籍，老师们工资不高，但还是筹了两千块钱，再三坚持，向明曦含泪收下。 有了障眼法加持，向明曦离开得很顺利，城市远离李家村，向明曦开启了一边打工一边读书的日子。彼时，向明曦还在读高一，要在一年多的时间学完高中三年的内容，压力可想而知。 除了基本生活，向明曦能动用的余钱都拿来买书和卷子了，向明曦很喜欢学习，沉浸在知识里能让她获得平静，从前，她便是这样做的。 但自学到底是有极限的，夏浮生时常指导向明曦的学习，向明曦一度好奇夏浮生的来历，什么科目夏浮生都能教，解题思路通俗易懂。 夏浮生也偶有感叹，向明曦聪慧，一点即通。 踏进高考考场时，向明曦心跳如鼓，每一笔她都写得无比认真，向明曦想要彻底离开这里，高考是她唯一的机会。 考试，夏浮生没有帮助向明曦，每一道题目都是向明曦独立完成。 但，在向明曦状态正好时，夏浮生却出言提醒了一句：【就写到这里，后面的题都别做了，就算做也别写对。】 考场里，向明曦停下了奋笔疾书的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为什么？她在心里询问。 像是看出了向明曦的疑惑，夏浮生接着说：【你本是死人，你别忘了，每一天都是偷来的。你不能考太好，那样，会占了别人的命数，现在的你承受不起。】夏浮生说得直白，全然没有顾虑到向明曦的心情。 向明曦捏紧了笔，笔尖将答题纸压出一道痕迹，向明曦放弃了解答后面的题目。沉默中，向明曦考完了后面的科目，在夏浮生的提醒下，那些本能答对的题目都变成了错误。 向明曦本可以去更好的学校，但她不能。 最后，向明曦拿到了那张通知书。 老师夸向明曦：“你很聪明，要是再给你一年时间，你一定可以去更好的学校。” 向明曦只是笑笑，她知道，她去不了。 这所学校已经是向明曦的最佳选择了，替代的，是本就不打算来的人，不牵扯因果。 进入大学，很多事情向明曦也是无力的，她不能申请贫困补助，已经不能考高分，不能申请奖学金，因为，那些本就是属于别人的，她不能改变。 没有补助，向明曦只能不断兼职、打工，而那些钱，绝大多数都要被捐出去，能留在向明曦手里的，寥寥无几。 与吴烁签下合同，也是夏浮生测算的结果，是最有可能摆脱现状的选择，所以，向明曦义无反顾地踏进了圈。 挣扎，向明曦总是在挣扎。 她只是想活着。 向明曦原以为这一生就这样反复挣扎，直到落幕的那天。 可她遇见了明希。 希望的光照进了向明曦的心房。 向明曦也生出了期许。 作者有话说： 户籍没联网这个是文里设定，还有一些和现实不符合的地方，全都当成是设定需要。 最后几章正文可能会写的慢一些，最近有点忙。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夏浮生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从向明曦的兼职生活，到进入娱乐圈就遇见的不公，再到明希出现后的变化。一桩桩，一件件，将夏浮生眼里的向明曦，勾勒在明希脑海里。 向明曦的纠结，向明曦的无助，向明曦的痛苦，向明曦的绝望，全都被夏浮生看在眼里。 【好了。】夏浮生拍了一下手，慢悠悠地开口：【听完了这个故事，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吗？】 一室寂静沉默，“故事”太长，长到心中滋味纷杂，酸甜苦辣都搅在一起，从过去里恍然抽出时，嘴里除了血腥味，明希什么也尝不到了。下嘴唇被明希自己咬出了血，掌心里也满是指甲的痕迹。 可它又太短，短到，一个人的一生，在她人口中，也就讲了不到一个小时。 那是一个“故事”，那不只是一个“故事”。 “剧本……”明希喃喃张口。 【嗯？我让她写的。】夏浮生抽了两张纸递给明希，当然，在明希视角中，纸巾是飘浮半空的，明希轻声道谢接过，看到她擦拭血迹，夏浮生才接着讲道：【准确地说，是小曦口述，我稍作整理，加了一点儿文学创作。】 在向明曦回国前的某一天，夏浮生对向明曦说：既然来人世一回，还是留下点东西比较好。 那被留下的东西，就是这个“剧本”。 它是向明曦的故事，却也不只是向明曦的故事。 有太多的女孩哭着来到了世上，也有太多的女孩哭着离开了人间。 “难怪……那些文字，给我的感觉熟悉又陌生。”明希低下头，洁白的纸巾被血浸染，可手上仍有血迹，它干透了，只凭纸张无法将它擦去。 “这些年，曦姐把这些事情一直藏在心里，我、我一点都没发现……”箫安然哭了，不敢放声大哭，只能小声抽泣，夏浮生又递了纸过去。 明希重新抬起头，目光如炬，直视着前方：“阿姐，请您告诉我，我要怎样才能帮到小曦？” 明希有太多话想说，也有太多问题想问，可比起那些，明希更想知道，她该怎么做。自从魏来风给她们看过向明曦的体检报告后，明希的心，没有一刻平静，恐惧扼住了她的喉咙，自责撕扯着她的心脏。 那些没有被检测者姓名的报告，无一不在阐述一个事实，向明曦快死了。 这个事实犹如一道惊雷，在明希的心中炸响。 【聪明~我叫你们来，就是为了这个事情。】夏浮生说，【不过几率不大，我也只是猜测，愿意尝试一下吗？】 【小曦她放弃了，但我没有。】夏浮生才刚刚想起自己的名字，也才刚刚记起华逍遥的面容和一切，她怎么可能认命？夏浮生信命，但夏浮生从不认命。 剧本也好，给明希和箫安然发短信也罢，都是夏浮生的尝试。之所以没有叫上白雾，并非她没有作用，而是夏浮生认为，有些事情，向明曦未必愿意让白雾知道。对向明曦来说，明希和箫安然是不一样的。 【你们一个是她的爱人，一个是她的家人，由你们来做，效果最好。】 明希果然还爱着向明曦，最后一线生机的拼图，就快要集齐了。 “您尽管说，需要我们做什么？”明希眼中没有半点迷茫。 “对，您尽管吩咐！”箫安然在一旁连连点头。 【首先，我需要你们帮我找一个人，她此刻应该京市，去夏家，找华逍遥，带着你的戒指残块去，她……应该会见你们的。】 阿遥，我们就快见面了，你……还好吗？ 【如果见到她了，帮我……带句话。】 夏浮生眼目柔和，在提到华逍遥的名字时，声音里的情谊与思念清晰可见，让听的两个人都微微怔神。 【小曦这边你们暂时不用操心，先别急着出现在她面前，她现在衰弱得厉害，经不起刺激。】 “好。”隔着纸巾，明希按了按手心的伤口。 “好的好的。”箫安然点头如捣蒜。 【我们需要关注，所以第二件事……】夏浮生将她的计划娓娓道来，事情不难，只要有资本介入，操控流量舆论轻而易举。 向明曦需要被更多的人记住，才能被承认存在，这或许是唯一的办法了。 “我能再看看小曦吗？”离开前，明希轻声询问。 夏浮生稍作思考，探身上去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向明曦，【去吧，不过，要小声点。】 夏浮生随手一画，金色箭头便指明了方向，引导着明希走到向明曦床边。 沉睡中的向明曦是苍白的，她消瘦了许多，这才一年多，原本还有肉的脸颊凹陷下去，颧骨突兀地耸起。露在被子外的手腕更是细得可怜，青筋蜿蜒在几乎没有血色的皮肤下，像几条挣扎延伸的树根。 布着伤口的唇颤了又颤，伤口被扯得发痛，又有血色从痂中溢出，可脸上更多的是泪水，明希竭力压着自己的呼吸，可眼眶还是止不住地红了，泪水大颗大颗地往外落。 明希蹲在床边，捂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另一只手颤抖着想要碰触眼前的向明曦，可她不敢，只能僵在那里。 她们的影子却靠在一起，一如往常亲密无间时。 第118章 小曦，等我。明希在心中不断重复。 窗外又落雪了，雪花飘在乌黑的长发上，慢慢将它也染成了白。 向明曦醒来时有些恍惚，她好像做了一场美梦，梦里，明希语气温柔地念着她的名字。 门前的脚印已被落雪所掩盖。 ------- “明小姐，家主有请。”身着宋制汉服的年轻女人将明希引至门前，轻叩三下，而后对明希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去。 明希推门而入，入眼，便是一个苍劲有力的“道”字，挂轴悬挂于墙面正中央，笔法肆意有如破土而出之势，震得明希慌神了几秒。明希扶着门，之间在鼻翼按了按，重新凝聚精神，将视线落在那张温润的金丝楠木书案上。 宣纸被墨色镇纸压平，女人正坐在桌前，专心致志地书写，她好像并没有察觉到明希的存在，又或者是不在意，待落下最后一字，女人收了笔，随意地将笔搁在墨池上。 “明希？”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懒散，声温如玉，她抬起头，对上明希的视线。 女人的面容明艳又张扬，因着她神色淡淡，又多了几分沉稳，明希微微一愣，她好似在哪里看过这张脸，陌生又熟悉，“您是……华前辈？” “我们见过？”华逍遥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明希摇了摇头，“我看过您演的电影，我刚入行时，听施导提起过几次。” 明希入行的那年，正是华逍遥退圈的那年，作为年纪轻轻就拿到华夏电影“大满贯”的演员，国际上也数次拿奖，二十三岁的华逍遥风头正劲，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她会在这种时候选择离开。 明希记忆力很好，那几年，施行鹿和许多导演一样，提及华逍遥，多次叹惜她地退出，网络上也有一波热度探讨，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大家都不怎么提了，慢慢地也就忘了。 大众忘记了，明希也不记得了。 只有被收藏在书房的电影碟片还记得。 而面前的华逍遥比影像中的模样要消瘦许多，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素衣，过肩的长发白了大半，眉宇间泛着疲惫之色，那双眼好似能将人看穿一般。 “你称我一声前辈，我便不和你说客套话了。”华逍遥抬手示意明希坐下，手腕一翻，装着戒指残块的木盒就出现在手中，华逍遥将它摆在明希面前，“说说，戒指是谁给你的？又是谁让你带着它来找我的？” 残块完好无损地躺在盒中，明希松了一口气，“戒指，是我的爱人送给我的。” “哦？”华逍遥抬了抬眼，漫不经心地转着念珠“这戒指的制作工艺，可不是一般人能会的。” “的确不一般，我也是才知道，是别人教她的。也是那个人，让我来找你的。”明希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她说她是夏浮生，逍遥的浮生。” 转着念珠的手停了，华逍遥的神色也没了方才的淡然，她盯着明希一字一句地问道：“她叫什么？” 明希被华逍遥看得心头一跳，那双眼里的期许太过浓厚，明希再次重复：“夏浮生，逍遥的浮生。” 华逍遥捏紧了念珠，呼吸骤然间乱了，但不过一瞬，便又恢复过来，华逍遥双唇微启，缓缓将浊气吐出。 “劳烦你，告诉我，她……还好吗？”良久，华逍遥也只是问了这样一句话。 明希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华前辈，很抱歉，我不知道。因为，我看不见她。”指尖小心翼翼地抚摸戒指残片，明希说：“我今天来，只是因为我想要救我的爱人。” 在华逍遥的目光下，明希毫无保留地讲述了她和向明曦的故事，借由夏浮生口中所述而得知的那些年，明希也将她所了解到的夏浮生的情况一一讲述。 “她让我帮她带句话。” “阿遥，对不起，我好想你。” 【阿遥，对不起，我好想你。】 恍惚间，目光穿过明希，华逍遥好像看见了一个身影，她低着头，面露愧色。 往日的记忆在眼前碎开，华逍遥收回思绪，神色坚定，“带我去找她。” 明希点头回应。 华逍遥操纵着控制器，从书案下退离，直到这时，明希才看清楚，华逍遥所坐的并非木椅，而是轮椅。 这一场等待对她们而言都太久了，久到物是人非，早已没了昨日的自在与洒脱。 但情依旧，爱依然。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 正月十五，新年的最后一天，向明曦醒来时疲乏得厉害，好像做了一个极其疲倦的梦，但向明曦不记得了。但过速的心跳还残留着，怦、怦、怦，心跳并不怎么有力地跳动着，向明曦将手按在心口，感受自己正在一点一点散去的生命力。 左手在枕头旁寻了几下，向明曦找到了手机，连续按了三下侧边电源按键，那是夏浮生给她设置的报时快捷按键。扬声器机械又准地播报出当下时间，可传到向明曦耳朵里的声音很小，像是在十米开外一般，向明曦听不清楚，复而抬起手机放在耳边又按了一遍，稍微近一点了，但仍旧像是隔着三四米说悄悄话一样，向明曦还是听不见。 这几日，向明曦的听力已经开始退减，到了今日，已经几乎听不见声音了，向明曦无奈地放下手机。 “浮生姐？”向明曦扯着干涩发痛的嗓子唤了一声。 昨日在窗边坐久了，到了晚上，向明曦有些低烧，现在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向明曦摸了摸额头，又晃了晃脑袋，勉力让自己精神一点儿。 【睡醒了？感觉好些了吗？】好在夏浮生的声音是直接在脑中响起，听力衰退并不影响她与向明曦之间交流。 “好些了。”向明曦声音哑着，手中有了杯子的触感，陶瓷材质的杯子表面摸着是恰到好处的温热，向明曦捧着，让杯口触及唇边，微微仰头，小口小口喝着水，喉咙的干涩总算得到缓解，“谢谢浮生姐，现在几点了？” 【快八点半了，是下去吃饭还是在床上吃？】 “下去吧，躺累了。” 【行。我扶你？】 “不用了，我想自己走。” 【那你慢慢地，不着急。】 “嗯。” 夏浮生没有再劝，果真收手，让向明曦自己慢慢扶着床头柜站起，再吃力地缓缓迈出步伐。夏浮生再清楚不过了，向明曦其实很固执，骨子里还是有几分要强的，别看向明曦摆着一副认命的样子，实际上，向明曦绝对是不甘的。 对于明希，向明曦是不想放手的。 当初若非明希受伤，将向明曦心中存有的最后一丝侥幸浇灭，向明曦是无论如何也下不了决心离开。 向明曦爱明希。 也正因为爱，所以才要选择，那个时候，在自己和明希之间，向明曦只能选择一个。 向明曦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自己。 夏浮生很清楚，向明曦在某些方面十分执拗，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 身体机能衰退，一步一步走向死亡，向明曦绝望，她接受这个结果，却不能接受这个过程。 像废物一样，向明曦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比起身体上的病痛折磨，于向明曦心理上而言，痛苦更甚。 一楼卧室离餐厅并不远，平日里要不了一分钟就能走到的路程，现在的向明曦足足花费了近三十分钟才走到，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仅仅是走路，就几乎耗费了向明曦全部的力气，向明曦坐在餐椅上，胸口急速起伏。 【今天给你做了疙瘩汤，尝尝北方特色。】夏浮生帮向明曦拍了拍背顺气，喂她喝了口水后，又把勺子塞到向明曦手中，拉起她的手放在碗边。 疙瘩汤并非刚出锅，已然放了一会，不烫，温度刚好可以入口。 “浮生姐做的，肯定很好吃。”温水缓解了向明曦的不适，已经习惯黑暗的她，舀了一勺疙瘩汤顺畅地送入口中，西红柿带来的酸甜开胃的口感引得向明曦眯起了无神的眼睛，“嗯，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你昨晚几乎没吃。】夏浮生说。 “嗯嗯。”向明曦回应。 早时很快就过去了，那碗疙瘩汤，向明曦还是没能吃完，都感觉有些撑了，却只是吃了一半多，夏浮生摸了摸向明曦的头发，没勉强她。 在夏浮生清洗碗筷的时间里，向明曦靠在餐椅背上发了会儿呆，双目空空对着吊灯，没有被刺眼的灯光所影响。 夏浮生从厨房走出来，刚想喊向明曦，那股从灵魂里传来的熟悉感让她停住了。 【阿遥……】夏浮生轻声呢喃。 那感觉来得突然，夏浮生未能控制住发声方式，被发呆中的向明曦“听”个正着，向明曦歪着脑袋，疑惑地“嗯？”了一声。 “浮生姐怎么了？”向明曦眨了眨无神的眼睛。 【有人……来了。】夏浮生轻声回道。 “是小琳吗？应该还不到送菜的时间。”向明曦疑惑。 【不是她。】夏浮生说，她走到向明曦身前，又在向明曦头上揉了揉，【小曦，是你嫂子来了。】这句话，夏浮生说得很温柔。 第119章 “嗯？逍遥姐？”向明曦面露惊讶，“不是说联系不上吗？” 【嗯，我的确联系不上她。】夏浮生轻笑，用力揉了一下向明曦的头，【但她可以找到我。】 夏浮生停下动作，仍旧将手放在向明曦头上，声音温柔如水，却透着几分捉摸不透，夏浮生笑着说：【小曦，如果还有机会，你要不要试一试呢？】 另一只手抬起，清脆的响指在向明曦耳边打出。 大门，缓缓开启。 ------- 一辆黑色suv在门前停下，身着宋制汉服的年轻女人从驾驶座上下来，她先是车后打开后备箱，将里面的轮椅拿出摆放在地上。紧接着，女人推着轮椅走到后座第二排门边，躬身敲了敲窗户，随后将门打开。 汉服女人低着头，恭敬地对车内的二人说：“家主，明小姐，我们到了。” 华逍遥睁开眼，冷淡地应了声：“嗯。” 坐在外侧的明希先下了车，今日虽不再下雪，但仍旧是寒冷的，她赶忙穿上外套，拢了拢衣领。华逍遥坐在里侧，明希上车前华逍遥就坐在里侧了，明希不知道是否有人抱她上去的，但明希知道华逍遥腿脚不便，正思索着是否需要帮忙将华逍遥扶上轮椅时，明希看见了令她震惊的一幕。 华逍遥稳稳当当地浮了起来，似乎有一股无名的力量将她托住，从车内落在轮椅上，汉服女人面色如常，像是在看再普通不过的情况。 明希攥住衣袖，稳了稳心神，诧异的神情缓缓恢复如初。 华逍遥是玄门夏家的家主，会点超脱常理之事再正常不过了，明希“见过”夏浮生，更是亲身体会了“奇迹”，此番情景，对明希来说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没有什么比救向明曦更重要的了，对于现在的明希来说。 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扉，明希在心里默念了一声“小曦”。 轮椅上的华逍遥摆了摆手，汉服女士点头松开了推着轮椅的手，转身回了驾驶座，华逍遥操控着轮椅走向别墅大门。 像是有感应一般，在华逍遥靠近的同时，大门自动缓缓开启，就好像等待已久，欢迎着她们到来。 “浮生……”华逍遥轻声唤着这个名字，温柔的风拂过她的脸颊，像是在回应这声呼唤。 轮椅带着华逍遥走了进去，明希紧随其后。 房屋的门也开了，明希抬眼，便能看见放在门边的换鞋凳。 只差几步，她们便能够踏入室内，华逍遥却停下了。 “华前辈？”明希走到华逍遥身边，低头看去，却看见华逍遥怔怔地看着前方，似乎有些恍惚。明希转头看去，玄关处空空荡荡的，她眯起眼仔细辨别，好似隐约有一道看不见的身影。 华逍遥极为缓慢地眨了眨眼，瞳孔刹那间涣散又重新聚焦，她好像在确认什么。不过两个呼吸，华逍遥就红了眼眶，她好像在回忆，又好像在试探，眼里的情绪爆发出来，是失而复得的喜悦，也是压抑的渴望。 华逍遥抬起手向前，她想要碰触，想要去确认，眼中那道透明又虚幻的身影，到底是记忆衍生出的幻象还是真切的现实 夏浮生就站在那，她还是松松垮垮地穿着那身深紫色道袍，夏浮生从来都喜欢微敞着领口，把白色中衣和锁骨都露出来。夏浮生喜欢把衣服半塞半散，腰间布带随意结扣打好，然后赤着脚，瞧着很是自由散漫的模样，却是面露愧色地看着她。 华逍遥撑着轮椅站了起来，明希下意识想扶，却被华逍遥躲开，腿上盖着的薄毯滑落到地上，华逍遥踉踉跄跄地走着，额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虽然坐着轮椅，但华逍遥的双腿并不是断了，那场仪式以生气为引，几乎是把华逍遥的生命力吞噬殆尽——为了稳定夏浮生的状况。 去年夏秋时节，夏浮生沉睡状态的身体突然口吐鲜血，气息一再减弱，华逍遥翻遍了古籍，尝试了各种办法，才勉强稳住。可情况一直不见好转，华逍遥能够感知到，夏浮生的身体正在逐渐走入死亡，绝望中的华逍遥别无他法，再次动用禁术。 时隔十五年，华逍遥终于再次感受到了，夏浮生灵魂的存在。 禁术让华逍遥的生命力所剩无几，虽然面容依旧，可华逍遥知道，她没有多少时日了。此刻的华逍遥，发色如雪，只零星可见几根黑发，她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山烈火之上，尖锐撕裂的疼痛让她咬紧了牙。 夏浮生眼中的心疼早已满溢出来，她再也顾不上愧疚，飞也似地奔向华逍遥。 越是靠近，便越是难以呼吸。 分明只有几步路，却像是隔着漫长的距离。 天空不知何时已布满了乌云，惊雷伴在空中炸响，红色闪电在划亮天空的同时落在了华逍遥身旁。虽然并未打中华逍遥，却让她因此失了力，往前栽去。 再熟悉不过的气息将华逍遥包裹，接住了即将摔倒的她，那是来自夏浮生灵魂里的气息，是只有与夏浮生灵魂交融的华逍遥才能感知到的气息。 熟稔、温暖，又令人安心的气息。 她们终于再度相拥。 作者有话说： 我没有存稿了。 前几天有事情一直没写，存稿已经全部用完了，现在是写一章放一章，没剩几章了，本月就可以完结。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这是一场相隔十六年的拥抱，并不长，却足够弥补这十六年的等待与寻找。 因为，夏浮生和华逍遥都知道，她回来了。 【逍遥，外面冷，我们去屋里。】夏浮生极尽温柔，将华逍遥抱回轮椅里。 “嗯，好，听你的。”华逍遥浅浅笑着，牵起夏浮生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手背。 夏浮生推着华逍遥进了屋，当然，在明希视角里，轮椅是自己动了起来，遇到楼梯更是直接飘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此刻，明希已经不再惊讶。 在明希的视角里，华逍遥对着空气说话，可在华逍遥的眼目里，夏浮生就在身旁，虽然身形成半透明状，可华逍遥能够看见夏浮生，也能够碰触到她。从相拥那一刻开始，华逍遥不仅能够感受到夏浮生的气息，更是有直接触碰的实感，她似乎，还能感受到属于她的温度。 【明希，你也跟上，不用再小心翼翼了。】夏浮生没忘了明希也在。 “好。”明希点头跟着进了屋，走在最后的她，不忘进门后把门也关上。 向明曦乖巧地坐在沙发里，她在等夏浮生回来，不久前，夏浮生同她说了句【等我一下】，那声音满是着急与期盼，作为同样心存所爱的人，向明曦能够体会那样的心情，没有阻拦，没有询问，向明曦乖巧地坐在沙发边，等待夏浮生带着华逍遥回来。 虽然看不见，也几乎听不见，可向明曦还是察觉到侧方有人到来，那人没有坐下，只是站在那里，没有再前进一步。 “浮生姐？”向明曦试探询问，“是逍遥姐吗？”。 【小曦。】夏浮生应了向明曦一声，把唇凑到华逍遥耳边说：【逍遥，用传音，她现在听不见。】 华逍遥看着眼前这个清瘦，满是病气，皮包骨状的女人，向明曦身上死气沉沉，却有功德缠绕，一条若隐若现的因果线从她身上延伸而出，与夏浮生捆在一起。华逍遥当即心下明了，她微微颔首，淡漠的眼神柔和下来，双唇轻启，用与夏浮生类似的方式开了口，声音直达向明曦脑中：“小曦你好，我是华逍遥，这些年，浮生受你照顾了。” 华逍遥的声音并不清脆，音调也不高，温润得如同上好的玉石，细润无声地抚平每一个听者的不安，那温柔的嗓音和夏浮生有着几分相似，更多了三分沉稳。 是很好听的声音，早在电影里听见时向明曦就这样觉得，而此刻实际“听见”，让向明曦略微失神了两秒。 声音即使是在脑中响起，却是有着明确的方向性，向明曦寻着声音方向转头，空洞的双目微微下垂，似乎有些难为情。 “是阿姐、浮生姐一直在照顾我，多亏了她，我才能活到今天。”华逍遥的声音带着年长者的包容，她的话语更是让向明曦非常不好意思，向明曦侧着身体，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红晕，食指在脸上挠了挠。 “不必妄自菲薄，因为有你，浮生才能挺到今日，我很感谢你，谢谢。”华逍遥真诚地说。 “那……浮生姐，是要回去了吗？”向明曦藏起失落，“逍遥姐是来带她回家的吧？能回去，也好。” 【你呀你，该说你是想得简单？还是太小看我们之间的契约了？】夏浮生失笑。 “你们的情况我大概了解了。”华逍遥资质不差于夏浮生，多年钻研，向明曦的实际情况，华逍遥只是一看，便也知晓了七八分。华逍遥示意夏浮生推她去向明曦身前，她抬手在向明曦头上拍了拍，温柔地说：“别担心，交给我就好，都会好起来的。” 头上的力道很轻，也很熟悉，和夏浮生平日摸头时的力度差不多。 第120章 向明曦的心里泛起一分暖意，分明是与华逍遥初见，却好像已经相识多年一样，华逍遥给向明曦的感觉，就像是陪伴她多年的夏浮生一般，是可以信任的长姐。 而这样的人，却对她说“都会好起来的”。 突然就红了眼眶，向明曦哽咽着开口：“我真的……还有机会吗？” 【有。】 “有。” 夏浮生和华逍遥同时回应。 “你叫向明曦对吗？”华逍遥依旧温柔，“浮生说，这是你自己取的名字，很好听。”重逢到现在的短暂时间里，夏浮生用自己的方式简略地同华逍遥解释了向明曦是谁，她们之间一直如此，不需要太多言语，就能够明白彼此。 华逍遥轻柔地摸着向明曦的头继续说：“你是向着明日的晨曦，晨曦还没来，这么就放弃了呢？”华逍遥顿了顿，回头看了站在那里不敢往前的明希一眼，“还有爱人在等你，再坚持一下，好吗？” 明希呼吸一滞，攥住了搭在手臂上的外套。 “可我……”向明曦也抓住了搭在腿上的毯子，“我伤害了她。” 【小曦，你想再见一见明希吗？】夏浮生问。 “我……”向明曦很犹豫。 向明曦当然想再见一次明希，在生命尽头到来之前，可向明曦不敢，她做了那样决绝的事情，给明希带去了难以磨灭的伤害，更何况，向明曦并不想以现在的模样去见明希。 消瘦，病气缠身，现在的向明曦很丑，哪怕她自己看不见，向明曦也能知道，她现在的模样不好看。 【啧。你总是这样纠结，想太多，明明是个年轻人，总是缺了点不顾一切的冲动。】夏浮生颇为嫌弃地说，【行了，我借你视觉和听觉。逍遥，帮我一下！】 “嗯，好。”华逍遥宠溺笑道。 向明曦并不知道她们做了什么，但眼睛处传来热意，耳朵也在发烫，席卷了她多日的黑暗却在逐渐褪去，眼前有了光，室内柔和的灯光有些刺眼。短暂的模糊过后，向明曦的瞳孔也不再空洞迷茫，低着头，向明曦看清了自己的手。 屋子的陈设并没有发生改变，可屋子里的人，和向明曦认为的不一样。向明曦的惊讶与怔愣，不是因为借着这双眼她看见了夏浮生，也不是因为她看见了华逍遥，而是——她看见了明希。 站在侧方不远处，不敢再前进一步的明希。 明希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目微低，藏着所有的情绪与心事，就那样，专注地看着，视线，没有半厘偏移，落在向明曦身上，落在向明曦眼底。 明希瘦了，作为明星本就不胖的明希，此刻瞧着更瘦了，灯光下的身影单薄，下颚轮廓都变得锋利，那原本合身的衬衫如今却不再贴合，本是紧扣的袖口，却已经空荡荡地挂在手腕上。向明曦还记得她离开时，明希的脸颊还带着点圆润的弧度，眉眼笑起来时，会像月亮一样弯弯的，可现在，明希站在那里，却没了往日的精气神。 “明……希……”向明曦诺诺地唤出这个名字。 明希抿了抿唇，喉间发紧微微颤了一下，是眷念，也是一声：“好久不见，向明曦。” 第一个“好”字的音节略微走了调，强行堆积的理智被声带出卖，将胸腔里的剧烈心跳泄漏，明希本想勾起一抹笑来面对向明曦，却只是徒劳地拉了一下嘴角。 世界骤然失去了声音，所有。 “你……” “我……” 她们动着唇，却都只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声音已然沙哑得不成样子。 眼泪先一步坠落，明希终于将笑容挂上，眼眶红得厉害。 “和我回家好不好？小曦。”沙哑声音除了温柔还是温柔，只是那抑制不住的颤抖，将主人的心虚彻底出卖。 呼吸声震耳欲聋，春天，也长在了这声呼唤里。 也是在这一瞬，长久的寻找、等待、煎熬、不甘、坚持，都不堪一击，溃不成军。 “好……”沉寂了许久，终于重新跳动的心脏，将理智的高墙打破，让深埋的本心开口回答。 夏浮生已推着华逍遥离开向明曦身旁，将行路归还给明希，僵硬地迈动步伐走到向明曦身前，明希蹲下身单膝跪下，她抬起头，迎上向明曦的目光。 “小曦，我带你回家。” 明希笑得如记忆里那般温柔，泪水与泪水交织在一起，述说着她们的心事。 向明曦只需伸出手，便可与明希相拥，她们紧紧拥抱在一起，让彼此的泪融得更彻底。 一旁的夏浮生与华逍遥也笑了，交握的手紧扣，用力地握着，不再分开，纵使她们都双目紧闭，却仍旧准确地找到了对方，相“视”一笑。 “浮生，我们回家。” 【嗯，你带我回家。】 夏浮生推着华逍遥，明希扶着向明曦，她们一前一后走出了别墅。汉服女人早已等在车前，她看了看华逍遥，神色微怔，又往华逍遥的身旁看了看，缓慢地眨眼，女人恭敬地弯下腰：“家主，代家主，欢迎回来。” “桐安。”华逍遥仍旧是笑着的，她显然是在唤汉服女人。 华逍遥目光炯炯，犹如闪烁着万千星辰，汉服女人已经很久没见她如此了，只见华逍遥右手虚虚握着那只透明的手，眉眼含笑地说：“我们回家。” 这条回家的路，很长，她们都走了太久。 回家。 作者有话说： 好久没有那么赶了，趁着周末赶紧码字，码完就设置时间发，没有存稿就是这样子。 大概还有两三章，马上就要正文完结，再写两三章番外，就可以全文完了。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车座共有三排，除了驾驶座、副驾驶和明希来时坐的位置，车座后面还有一排座位。但第三排设有遮挡板，所以哪怕一路跟来，明希都不知道后座是什么模样，直到此时，遮挡板被打开，明希才看清了第三排是何模样。 不同于前座的正常座位设置，第三排显然做了改装，那里躺着一个人——一个十分消瘦的女人。明希心下已有了猜测，那恐怕，就是夏浮生。 华逍遥此刻坐在了后座，因着遮挡，明希并不能看清女人的面容，但很奇怪的是，明希却依稀能感受到女人身上的正气。 回程的路上遮挡板没有再放下，华逍遥坐下后，便把夏浮生的头放在腿上。 【嗯……有点怪怪的，旁观视角看自己的身体被你抱着，这种感觉太奇怪了。】虽然被华逍遥抱着的是自己的身体，但夏浮生却莫名有股吃味的感觉。 如夏浮生所料，她回不去自己的身体，因果未了，身体无法接纳灵魂。 她与向明曦此后的生死成败，便要看这最后的机会了。 向明曦这日到底还是没能同明希回家，华逍遥为她把脉，判断出她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出于谨慎考虑，华逍遥带着她们回了京市。 夏浮生的身体也不能长时间暴露在外，没有阵法与药液辅助，身体的气息只会不断衰弱。 夏家名下有座疗养院，是专供相关者休养身体的地方，对于帮助向明曦稳固身体状况再合适不过了。夏浮生也清楚这一点，再放任不管下去，向明曦恐怕等不到电影上映的那一天。 “小曦，你和明希住在这一间，我和浮生就在隔壁，有需要就过来找我们。不用担心，这里的人员都很专业。” 带着向明曦和明希到了地方后，华逍遥抱着夏浮生的身体，轮椅正往隔壁推去。夏浮生的头发很长，十六年来，华逍遥只是略微修剪整理，过长的头发挡住了她的面容，明希依旧不能窥见她的全貌。 但此刻明希也无心窥探，她的注意力全在向明曦身上，虽然一路行程都是汽车与飞机，并没有走多少路，可对现在的向明曦来说，却已经足够费力，走得十分艰难。 “谢谢。”向明曦喘着气道谢。 “麻烦华前辈了，谢谢您和浮生姐。”明希跟着说。 “好好休息。”华逍遥微笑着说。 【你今晚最好抱着她睡。】夏浮生好心建议，【小曦现在睡不大好。还有，事情要尽快。】 “我知道了。”明希点头。 与夏浮生和华逍遥道了晚安，明希扶着向明曦进屋，向明曦面上的疲倦很浓。若是平常，久别重逢的她们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可现在的向明曦实在是没有精神，坐在床上昏昏欲睡的模样，明希看着，心疼不已。 这样的再会是明希未曾想到过的，从那天她单方面相见到现在，明希一直在被推着走，所有的所有都不在明希的准备里。向明曦的离去，陷阱车祸，奇迹得救，找到向明曦，这些事情一个接着一个，压得明希快喘不过气来。 幸好，明希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向明曦还在，她还存在于这世间。 她不是她的一场梦。 仅仅是这样，明希就满足了，疲惫也好，痛苦也好，全都不重要了。 第121章 眼下的明希，只想向明曦活着，她不想再一次看到她离开了。 “小曦，困了就睡吧，我陪你。”见向明曦实在困得厉害，明希扶她躺下，便也脱了外衣，这床足够大，躺她们两个不是问题。 “嗯，好。”向明曦的确没有精神，虽然很想同明希再说说话，可黑暗越发浓郁，抓住她的意识往下拖着，向明曦着实难以抵抗。 房间内物品一应俱全，还有崭新的睡衣，明希帮向明曦换上，自己也换了衣服。向明曦现在真的很瘦，肋骨的形状都清晰可见，胸口可怖的伤痕让明希僵住，她想要问，却还是咬着下唇忍住了。 夏浮生的讲述只到那场车祸，以及向明曦所做出的选择，并未提及向明曦受伤的事情。一年不见，向明曦身上的伤口更多了，幼时留下的伤痕未消，拍戏时也增添了许多，而今，从后背贯穿到前胸的枪伤更为可怖。 明希眼中浮上心疼，看着因困倦而几近闭眼的向明曦，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躺在床上，紧紧地拥着向明曦。 “晚安，小曦。” “晚安。” 回应很轻，拖着她们入眠。 窗外月亮正圆，毫无波澜地照亮人间，银辉没有温度，却足以慰藉迷茫的行人。它走啊走，被黑夜吞噬了大半个月盘，但它仍旧在哪，指引着前行的道路。 留给她们的时间并不多，将将安顿好向明曦，明希便急匆匆地出发了，半个月内，明希重新组建团队、说服施行鹿，重新拍摄了《她的故事》的结局，不，明希将电影名字也做了修改——《向着明日》，这是她重新写下的名字。 有了京市夏、华两家支持，项目进展得很顺利，像开了绿灯一样，宣发、拍片商谈都一路畅通。 年后娱乐圈还发生了一件大事，白雾实名举报自己的两位哥哥，贪污受贿、资本干涉等等一系列罪状，甚至还涉及偷税漏税、洗钱、拉皮条等违法犯罪事务。一夕之间，高高在上的两人犹如过街老鼠，很快便被官方逮捕处理。 “雾姐姐，实名举报太危险了，你怎么会……”明希很担心。 “这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白雾坦言，声音是少见的轻松：“她需要尽快不是吗？我还欠她人情没还。”不止一次，我欠了她很多。 也是在调查中白雾才知道，十多年前的那部没能拍摄下去的剧，其实是一个拉她下落的深渊。那个导演与制片人与她的两位哥哥暗地里有合作，他们残害了许多憧憬着娱乐圈的天真少年，有多少男男女女都被他们按在黑暗里，直到他们接连出事，这些人才被解救出来。时至今日，白雾也大概知道，这事与向明曦有关，向明曦间接救了她。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样奇妙，无论站在哪个角度，白雾都不打算再等待下去了，挖出根深蒂固的腐烂根系，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有夏浮生在，时刻关注动向的华逍遥自然察觉到了，有她出手，很多事情尘埃落定得很快。 正如夏浮生所料，二月下旬，向明曦的状况急转直下，夏浮生也同样每况愈下。还不到月末，向明曦就戴上了呼吸机，每日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夏浮生也不得不成日待在养魂玉中，以免魂魄消散。 华逍遥找来了顶级剪辑团队，紧锣密鼓、加班加点地剪辑电影。补拍内容不少，明希赶了好几个通宵，白雾、何似雪等人都参与了补拍，声音团队明希找了薛锚加入。 在箫安然的努力下，唐繁星几人顺利想起向明曦，箫氏集团与魏来风的合作顺利进入最终阶段，曾经在向明曦主导下风来智能设置的公益活动资料也被魏来风一一整理出来，等待着被公布的那一天。 进入三月，向明曦彻底陷入沉睡，夏浮生的魂体也同样如此。明希在补拍完成以后便推了所有的外出工作，日复一日守在向明曦床前，事务都交给了许海山处理，华逍遥派人辅助。 两间疗养室内，各自有人守在床前，寸步不离。 虽然华逍遥和明希未曾离开疗养院，但剪辑、特效制作、配音、配乐、审核、宣传、发行等等一切事务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夏家人口虽然不多，可人脉之广足以处理这些事情，更何况还有华家搭档，明希、白雾、箫安然和魏来风也竭力行动。 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只等最后的时刻到来。 2039年4月3日，《向着明日》全国公映。 ------- 向熙攥着手中的报告单，眼里的光却在闪烁，如同十七岁那年。 她辞了工作，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她打拼多年的地方。 向熙去了很多地方，几乎花光了所有的存款，可向熙一点儿也不后悔。一路上走走停停，时而帮助他人，时而仔细地观察世界，那是向熙未曾见过的人间。 旅途中有美好，也有苦难，时而伸出援手，时而袖手旁观。 那些只在书本上看过的景色，真实地映在眼中。 而在这些时刻，向熙总会想起爱人。 “如果你也在就好了。” 向熙总是喃喃自语。 身体虽时有不适，却并不影响向熙的千金。某一日，向熙卷入了一场事故，参与救援的她在之后也被送往医院。 再度拿到检查报告，向熙仍旧是害怕的，怕结果更糟糕，怕再一次被告知时间所剩无几。 结果，出乎意料，比上一份报告要好上不少。医生告诉她要积极治疗，虽然存款所剩无几，可医生说可以尝试一下现在正在试验中的药物，参与试药还可以免除治疗费用。 那是一缕微光般的希望被摆在眼前，向熙却犹豫了，她好像，没有什么留恋。 “小熙。”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向熙回头，曾经的爱人就站在那里，触手可及。 迷茫的眼神逐渐坚定。 爱人说：“你是希望，你是光明。” 她不是招娣，也不是多余，她只是向熙，是向着光明向熙。 窗内，是相握的手，窗外，是泛起微光的天空。 她们会走向未来。 在天际微光下，电影讲述的故事迎来尾声，片尾，一段手写文字映入每一个观众的眼中。 仅以此献给每一位女性， 你、我、她、她们， 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我们都属于我们自己，我们只是我们， 请勇敢地，走向明天。 ——向明曦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 一部电影呈现给大众时，除了剧本、演员因素外，剪辑、配音、配乐等因素都对电影最终呈现效果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诚然，《向着明日》的剧本并非多么精彩绝伦，可演员加成，剪辑、配乐等都配上了顶尖团队，哪怕是块朽木，经过精心雕刻，也绝不算差。 况且，这部电影，打从一开始，就不是奔着赚钱去的。 清明档上映的电影不算多，《向着明日》前期宣传推广做得巧妙，主演明希，白雾、何似雪特别出演，因此在上映前便有不少人期待了。至于所谓的“原作”向明曦，圈内几乎处于查无此人状态的这样一个人，有人好奇，有人抱着审视心态，无论因为什么缘由，只要促使他们走进电影院，那么，目的便已经达成。 随着电影热映，网络上的讨论也层出不穷，舆论造势的手段，身为圈内人士，明希再清楚不过，华逍遥同样对此了如指掌。溪水润物无声，“路人”带节奏，营销号下场讨论，不需要直言指出，只需要一点点旁敲侧击，惹人联想，那就够了。 演技、剪辑、配乐都是上乘，足以在电影结束时，让许多心思细腻的观众哭着走出影厅，将电影评分推上去，那么跟着“自来水”们的推荐，越来越多的人走进影厅，不说十之八九，一场电影结束少说也有二三成人对于“原作”与片尾写下文字的向明曦此人产生好奇。 向明曦是谁？ 向明曦角色 向明曦《她们的故事》 向明曦《求仙》 向明曦《黎明前的告别》 明希向明曦 这些词条先后爬上热搜，虽到不了顶，却也在不高不低的位子徘徊，不至于让人反感，却足以引起关注。 “咦？我以前关注过她，好像有段时间还粉她来着。” “这人和我们希宝关系很好，我有点印象。” “不就是个陪跑糊咖？年年上榜年年陪跑的垃圾！” “不是退圈？现在又来炒作，我看就是资本做戏！” “啊啊啊曦曦宝贝又回来了！不枉我坚持下来了，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好奇怪，按理来说她也演过不少热剧了，怎么会大家都对她没印象？我周围的朋友都说不认识。” 过往的记录被一一翻出，不论是出于什么心态，当人们再度翻阅影像时，或惊讶或疑惑，或嗤之以鼻或赞美夸赞。有人说向明曦长了一张与世无争的脸，但拍戏做事情却又像是十分拼命，看着矛盾极了。 第122章 网络的记忆一旦追溯，便是清晰可见，有人嘲笑她，有人讽刺她，却猛然发现，大多数人都无视了她。被记录在案的记忆说，向明曦她太糊了，但无疑是一个好演员。 网友们开始疑惑了，就连那所剩无几的粉丝们也开始疑惑，好奇心是认识一个人的开始，网络上不约而同地搜索起向明曦。 数据在波动，肉眼可见带有向明曦的讨论越来越多，虽然并非都是善意言语，可好的评论也好，坏的评论也罢，对于现在的向明曦来说，都是需要的。 夏浮生为向明曦所谋划的，从来都不是赞赏，而是认知。 因为认知度不够，或者说能够记住向明曦的人不多，所以在向明曦离开以后，大众才会迅速地遗忘她。 承认力、认可度、存在感知，这些才是向明曦所需要的，只要有足够多的人认识向明曦，记住向明曦，向明曦的存在才会被天道承认。过去，向明曦追求获奖就是如此，因为会被记载下来，对于当时的向明曦来说是最优解。而现在，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不一定有效，却是最有可能的一种。 这是华逍遥将夏浮生从黑暗里拉出时，夏浮生窥探到天道所留下的唯一一根稻草，是怜悯。 恰到好处的讨论度，极为广泛地将电影宣传开，优惠补贴、凭票根参与讨论抽奖等活动也很受欢迎，一个月的时间，足够让人们了解电影，也一定程度上了解向明曦。 向明曦过往参演的电影、电视剧被翻来覆去传播，魏来风又适时放出向明曦所做的公益捐款、实地参与帮扶、救助等活动。 “当初我本来都想放弃了，也是小曦鼓励我继续研究，一起筹集初始资金，这才有了今天的风来智能。”魏来风在访谈节目中说了这样一段话，“女性公益项目也是她提议创办的，属于她的分红都被她投入到项目里去，她说她是从山里走出来的，也想帮助更多的女孩走出来。” 风来智能旗下医疗器械本就帮助了许多患者，长期的公益帮助已经在一部分人心中留下好印象，有魏来风背书，向明曦的行为可信度提高。视频段落在网络上疯狂传播，越来越多的人对于向明曦这个名字留有印象。 向明曦那没剩下多少粉丝的个人账号，自电影上映后不断增加，魏来风的访谈一出，更是接连倍增。 “我们阳阳最棒了！” “小太阳什么时候回来继续演戏啊？我们好想你！” 粉丝们在微博底下纷纷留言。 “小曦是个很认真的人，虽然有些腼腆，但拍戏从不马虎。”越来越多的人想起向明曦，何似雪也不例外，在微博上放出了以往拍摄的花絮。 “是个很好的人，可以不顾自己安危救人。”白雾在微博上放出当初威亚事故的照片，当时拍下的视频也都保留下来被一并放出。 讨论度愈发高了，粉丝数与日俱增，假日来临之前已突破千万，是以往向明曦未曾设想过的关注度。 一千万、两千万、三千万，毫无疑问，许多人心中留下了向明曦这个名字，也记住了她的面容。 时至立夏，万物繁茂。 也正是这一天，位处市郊的疗养院中，戴着呼吸机平稳沉睡着的向明曦，原本平稳的呼吸有了片刻急促，心跳也起了变化。 怦、怦、怦。 明希紧紧握着向明曦的手，半点儿也不敢移开视线，向明曦的眼皮微微颤动，好似随时都会醒来一般，明希攥紧了心脏。 滴——滴——滴——是监护仪的声音，房里太安静了，明希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能听见。 呼吸愈发急促了，眼皮也颤动着，握在手心里的手指也颤动起来，这一次，比之前更加明显。 心跳骤然加速，明希屏住呼吸，直勾勾地盯着向明曦，生怕错过了她的苏醒。 又是一次胸口起伏，手上猛地一颤，那紧闭多时的双目终于缓缓睁开了。 向明曦醒了。 先是一条细缝，似乎是因为光线的刺激而微微眯起，然后慢慢张开，涣散的瞳孔重新焦距，眼珠子迟缓地转动着，最终，停在明希所在。 眼角微微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明希瞧见了，那是向明曦在笑。 向明曦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微微颤动，许久也只能发出微弱的呼吸声。 没有清亮的声音，但明希就是知道，向明曦那未说出口的话语是什么——她在唤她的名字。 明希。 向明曦的眼睛在说。 “嗯，我在。向明曦。”眼角已经挂上了泪，明希没有管它，笑容就在她脸上，深深地挂着，明希伸手触碰到向明曦的脸颊，温柔地抚摸着，她又一次说道：“我在，我在。” 相握的手，有了回应的力道。 ------- 疗养院配有专门医生，在向明曦醒来后进行了特殊检查，医生笑着对明希点点头：“明女士可以放心，向女士已经没有问题了，各项器官功能都在逐步恢复正常，按照这个速度，不出一个月就可以活动自如了。”医生也是夏家人，对向明曦的情况心里有数，许是为了让她们宽心，又开玩笑似的说道：“向女士沉睡时间不长，年轻，恢复得也快，不像家主，恐怕还得躺个三五个月，有得代家主操心咯！” “谢谢医生。”明希松了口气。 “不用谢~有问题按铃喊我。明天开始复健活动，有精力可以去看看家主，家主很关心你。”医生将笔插回胸前的口袋里，摆摆手离去。 “嗯好，我会去的，谢谢医生。”向明曦点了点头。 现下已经是第二天了，向明曦醒来时已到了中午，紧接着一堆检查下来，一项接一项推来推去，别说去看夏浮生了，向明曦都没能好好和明希说上几句话。虽然是才醒，但身体还没好，晚上又困倦得不行，没什么交流就拉着明希睡过去了，一直到现在，向明曦才拥有清醒状态下与明希独处的时间。 “明希。”向明曦牵起身旁明希的手，用力捏了一下。 “嗯？怎么了。”明希笑得宠溺，任由向明曦的小动作，放下杯子，往向明曦那边靠了靠，两人肩挨着肩。 “对不起。”向明曦探头过去，在明希颈间蹭了蹭，“一直都瞒着你。” “哦——”明希拖长了尾音，“只有对不起啊？” “那、补偿你。”向明曦低头，在明希手背上亲了一下。 向明曦醒来后有很多话想说，可每每在看到明希的那一刻，向明曦便只想唤她的名字，只想先说一声对不起，说一句迟来的道歉。 “等你好了，好好补偿我。”明希侧过身，用另一只手捧起向明曦的脸，轻柔地将吻印在她的脸上，“不许再离开了。” “嗯，不离开了，除非你不要我了。” “那你别想，一辈子都别想。” 轻轻地一个吻，落在唇上，一触即离。 “好，一辈子。”向明曦承诺。 她们还有很多事未曾述说于口，眼目相触时，便不需要了，眼睛已经替她们说出了口，将爱意，将思念，将不舍，将那日日夜夜都传递到了心中。 窗外月亮高悬，即将迎来满月，此刻月亮已圆润了不少，没有乌云遮挡，正肆意地散发着她的光辉。 “明希。”背靠着床头，向明曦将头搭在明希肩上，相触的十指紧紧扣在一起，向明曦轻轻地唤着明希的名字。 “嗯？”明希温柔回应。 “还想听我的故事吗？我都告诉你。”向明曦不打算再隐瞒下去，此刻，她想要将一切都告诉明希。 “我想，但……不着急。”明希伸出食指在向明曦唇上点了一下，又觉得不够，索性俯身将唇也送了过去。 柔软相贴，呼吸交错。 温柔的言语起伏在唇齿之间，说着她与她的心意。 “余生还很长，我们可以慢慢说。” 命运终于在这个夏天，将最珍贵的礼物归还于她。 作者有话说： 下章结局。 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 现实里的夏浮生，比梦境中要消瘦许多，但那清正出尘的韵致独一无二，更显得如同古画出世般的散淡。 这是向明曦第一次在现实里直面夏浮生，不由得愣在当场，向明曦都是如此，明希更是第一次见到夏浮生本人，也同样怔怔地看着前方。 病床上的夏浮生盘膝而坐，宽大的深蓝色道服松垮垮地披在身上，领口微敞，清瘦的锁骨显露出来。那双眼睛黑白分明，眸色清透，望过来时仿佛将她们看穿，眼尾微微上扬带着笑意，神秘、温和又正气。夏浮生懒散地靠在身旁的华逍遥身上，华逍遥坐得笔直，双腿优雅地交错，一脚落在地上，一手撑在背面上。 令明希诧异的是，几日不见，华逍遥那一头白发，此刻全然被黑色覆盖，只零星有几抹白色残留。 “身体感觉怎么样？不难受了吧？”夏浮生笑眯眯地对门边呆愣的两人开口，“进来坐。” 第123章 “阿、好、挺好的。”向明曦回神，牵着明希走进来，在沙发上坐下，向明曦转着眼珠，不知往哪里停留。 “怎么？看呆了？真实的我太好看了？”夏浮生挑着眉打趣。 华逍遥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放在腿上的手，大拇指和食指挨在一起，微微捻了捻。 “不是、我、我”向明曦被问得措手不及。 共生近十六年，可夏浮生的存在一直是向明曦看不见摸不着的，除开梦境的那一次，这算得上向明曦是头一次直面夏浮生。和梦境里见面时略有不同，向明曦生出一股胆怯感，还莫名有种见网友的感觉，虽然向明曦没有网友，但不妨碍她久违地害羞起来。 虽然消瘦苍白许多，可真实的夏浮生眉眼含笑看着她时，让向明曦有些难以招架。 “我不好看？”夏浮生眯着眼睛冲向明曦笑。 “不、不是、好看、好看。”向明曦快尴尬死了，悄悄拉了拉明希的衣角。 “浮生姐气质斐然，第一次正式见面，是我们失态了，浮生姐见谅。”明希会意，把话头接过来。 “哈哈，你这话好听，不逗你们了。”夏浮生大笑了两声，出世之感被瞬间打破。夏浮生没再继续挂在华逍遥身上，她坐直身子，牵起华逍遥的手对向明曦和明希说：“那么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夏浮生，这是我老婆华逍遥，你们叫嫂子或者姐妇都可嘶——” 华逍遥用空下来的手在夏浮生腰上狠狠地扭了一下，夏浮生面上因吃痛而扭曲了一瞬，又被华逍遥用手扯了扯脸。 “逍遥、逍遥、我错了我错了——”夏浮生连连求饶，哪里还有方才那般萧然尘外的模样。 “抱歉，她有些皮，你们正常称呼就好。”华逍遥凉凉地瞪了一眼夏浮生，在对方乖乖闭嘴以后，才继续对二人说：“照之前那样叫姐姐就行。” 明希对夏浮生了解不多，先前接触时只觉得高深莫测，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性格，看着夏浮生和华逍遥的相处，明希明了了几分。 “小曦能醒来，多亏了逍遥姐和浮生姐，非常感谢二位。”明希报以感激的眼神，起身朝二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逍遥姐，谢谢浮生姐，没有浮生姐，我不可能有今天。”向明曦也同样朝着二人九十度鞠躬。 轻柔的风将她们的腰背扶起，再弯不下去半分。 “契约是双向的，我救了你，你也救了我，互利互惠的事情有什么好道谢的。”夏浮生收回手，没个正形地靠着华逍遥，动作随性不羁。 风推着向明曦和明希重新坐下，又听得夏浮生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个？” 心脏即刻悬到嗓子眼，向明曦有些难以置信，恐惧让她忽略了夏浮生言语中的笑意，身子微微发颤，手背却传来温暖，是明希握住她的手。 四目相对，不安被瞬间抚平。 向明曦深呼吸两次，稳住声音问：“坏消息，是什么？” “坏消息啊——”夏浮生将声音拖长，刻意营造出紧张感，见明希和向明曦的神色越发凝重，才将剩下的话语说出：“坏消息就是我们彻底解绑了，以后你的生活都没有我参与了，伤心不？你以后都用不了我的符了，没人帮你们躲狗仔了，难不难过？可不可惜？” 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回去，向明曦长舒一口气，拍着胸口，似乎被吓得不轻，胆怯是全没了，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夏浮生：“阿姐！你又吓我！” “哈哈哈”夏浮生躺在华逍遥怀里捧腹大笑，被华逍遥捏了捏耳朵后立刻收声，笑盈盈地看着向明曦：“现在不怕我了吧？” 向明曦不语，只是噘着嘴瞪夏浮生。 夏浮生仍旧是笑，与华逍遥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她起身走到向明曦身前，抬手放在向明曦头上，略微使力，揉了揉她的头。 “好了，不逗你了，不想听听好消息是什么吗？”夏浮生俯身，让自己的视线低下来。 “你不逗我就听！”向明曦还有些气，不看夏浮生，偏头躲着夏浮生的摸头，拉过明希埋在她怀里。 明希失笑，难得见到向明曦这般孩子气的模样，夏浮生与向明曦之间的互动，倒真像平常家中姐妹打闹。明希抱着向明曦，抬头对上夏浮生打趣的视线，耳朵微微一红，假意咳了咳，摆出正色模样道：“浮生姐别欺负小曦了。” “哈哈，还没欺负就护上了？”夏浮生笑，拉过椅子反向坐下，双臂交叠搭着椅背，下巴轻轻搁在小臂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 “小曦，听听浮生姐的好消息？”明希低头，轻轻地劝着向明曦。 听到明希的话语，向明曦这才重新坐好，略微抬头便能与夏浮生的视线相触，“好消息……是什么？” “你自由了。”夏浮生说。 曾几何时，向明曦也听过这样的话，可那一次夏浮生的语气显然和现在不同。 “这次，是真的自由了。天道承认你了，你不用再为生存担忧，你会长命百岁，和明希在一起，明希也不会再有危险。余生，你们捆在一起了。”说这话的夏浮生，语气并不随意，很是正经，黑目笑得温柔，在说着温和的祝福。 “……真的？”向明曦双目微颤。 “嗯，真的。”夏浮生眼目里说着真实，“这些年，你做了很多，这是天道给予的奖励。” 夏浮生勾着唇，语调一转：“还有一个好消息，听不听？” “还……有？”向明曦不可置信地呢喃。 “上天把你们的红线连了三世，许你们缘定三生，至于三世之后，那就要看缘分了。” 夏浮生抬手画了个圈，略微低头，一条红线隐约可见，红线两头分别向明曦和明希的右手腕上，红线系得很紧，那是一生相守的承诺。 向明曦看见了，明希也看见了，指尖稍稍触及，心间便已明了，夏浮生所说是真。 泪水涌了出来，泪意堵在喉咙里，向明曦泣不成声地说着：“谢谢，谢谢。” 明希也同样眼眶含泪，牵着向明曦的手，更紧了几分。 三世缘定，纵使不清楚来世如何，可明希是期待的，期待除了今生，也能和向明曦来生再见。 今生相携，来生相遇，这是多么美好的期望。 明希由衷感谢。 送她们离开时，夏浮生没忘了交待一二：“好好生活，有空记得来找姐姐们玩。嗯，别忘了多做善事。” “那么，祝你们白发偕老，余生相守。” ------- 调理期间箫安然没少来探望，刚开始常常抱着向明曦哭，一边说她残忍不把自己当朋友，一边又说着没事就好，向明曦总要哄上好一会。唐繁星几人不知缘由，但在她们的记忆里，事情变成向明曦是发现自己罹患重病所以悄悄离开，现在病情得到控制才敢见她们。所以，对于向明曦的做法，朋友们怨气颇大，探望时总是忍不住念叨几句。 唐繁星念完，燕归念，乐知紧随其后，万听雨乘胜追击，重重包围下，向明曦只得向明希投去求助的目光，明希微笑着视而不见，反而躲到门外，任由向明曦被反复念叨。这厢过去，薛锚那边又接着来了，等送走薛锚，吴烁也风风火火地来开嗓，向明曦自知理亏，只能苦着脸认下。 何似雪来时也会说向明曦“太不讲义气了，居然瞒着我”，只有白雾来探望时能得个清净。 向明曦没忘了同白雾道谢：“这次，多谢白雾姐了。” “这下我总算还清欠你的了，今后，好好对明希，不要再食言了。”如今的白雾瞧着比过去要生动一些了，或许是那两座大山终于被扳倒，现在的白雾少了几分冷漠，多了几分笑容。 “我会的。”向明曦再度承诺。 身体好起来之后，向明曦也重新进行演员活动，签入明希的晨希工作室，吴烁和小李被明希挖了过来，也免得向明曦重新熟悉经纪人。 6月26日，向明曦迎来了自己33岁的生日，这一岁，有明希相伴。 7月，《向着明日》入围白百合电影奖，明希凭借向熙一角获得最佳女主角奖。 9月，身体大好的向明曦与明希合拍双女主电影《你与我》，请来施行鹿担任总导演。 10月31日，在向明曦的陪伴下，明希度过了37岁的生日，生日这天，明希好好地享用了礼物与补偿。 2040年1月，华逍遥宣布复出，邀请向明曦和明希二人参与她的复出作《问道》，两人毫不犹豫地接下，主动提出不要片酬。当然，华逍遥没同意，还是按照行价支付。 “华家不缺钱，不用给我省钱，好好演就行。”这是华逍遥的原话。 “就是就是，我家逍遥可有钱了。”夏浮生在一旁附和。 这个新年，几人在剧组度过，3月，拍摄顺利结束。 5月，双女主电影《你与我》全国公映，好评连连。 8月，大众电影星辰奖《你与我》提名入围，向明曦、明希双双提名最佳女主角奖，复出首作再度题名，网络上又迎来一波关于向明曦的讨论。 第124章 9月，大众电影星辰奖颁奖现场。 “接下来，我们将揭晓本届大众电影星辰奖最佳女主角的得主。”主持人的声音透过四周设置的音响，清晰地传遍现场的每一个角落，再次坐在台下，向明曦却很平静，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平静，她侧头看着身旁的明希，笑容未曾从脸上离开过半分。 “获得提名的有——《你与我》向明曦、《你与我》明希……”随着每一个名字被念出，摄像头随之扫过提名者，向明曦今日穿了一身新中式服装，上身是玄色改良衬衫，领边用暗红色点缀，下身搭配马面裙，颇有几分与众不同的气质。明希今日的服装与向明曦显然是同系列设计，玄色衬衫用暗金色点缀，搭配同款不同色的马面裙，二人同框时，让人觉得十分般配。 大屏幕此时已经开始播放提名片段，片段播放完毕后，颁奖嘉宾从主持人手中接过话筒。 “获奖的是——”颁奖嘉宾习以为常地拖长了音调，让台下的人们把呼吸都放轻了。 “《你与我》——向明曦！” 掌声雷动。 这是人生中第二次，向明曦踏上领奖的舞台，她等了许多年，真的得偿所愿时，向明曦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向明曦只是冲明希笑了一下，慢慢地走向了领奖台。 灯光汇聚在向明曦身上，她接过奖杯，轻轻笑了一下，视线往明希身上落了一下，而后直视前方。 “谢谢评委会，谢谢导演和所有工作人员。《你与我》是一部关于爱和救赎的电影，对于我来说，这个主题深有体会。今天这个奖项我期待了很久，所以，我想借这个机会，对一个人，说一些话，还请大家见谅。” 台下躁动起来，镜头扫过观众席，不知为何，在明希身上多停留了几秒，镜头下的明希，神情专注地看着向明曦。 “你在看我。”话筒将向明曦的声音传递到每一个人耳中，向明曦举起奖杯说：“你看，我拿到了” “从相遇开始算起，今年是第十四年了，你知道的，我算是不善言辞，也很少对你说喜欢。”向明曦轻笑了一声，“现在，我想大胆一次，告诉你，我喜欢你，也不止喜欢。” “我爱你，余生，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可以答应我吗？”字字清晰，声声真心，向明曦的视线，与明希交汇。 镜头又一次扫过明希，镜头里，眼眶微红的明希，含笑点了点头。 现场瞬间沸腾，连主持人和颁奖嘉宾都一脸“吃到瓜了”的表情，自始至终向明曦都没有说出明希的名字，可这里的人个个都是人精，坐在明希附近的几人更是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满脸写着“我发现了什么”。 在众人的注视下，向明曦面上气定神闲地走回座位，好像全然不在乎他们似的，只有明希知道，向明曦此刻定然是慌得不行，这不，放在腿上的小拇指微微发颤，泄漏了向明曦内心的慌张。 颁奖结束，媒体早就等待多时，围追堵截只等第一个采访获奖者，一个个身影出现，却始终没有发现向明曦和明希，吴烁和许海山被堵在话筒中，心里骂着两个不负责任的人，面上还是堆起笑容应付采访。 那么，向明曦和明希去哪里了呢？ “送你们回哪边？”嘎嘣嘎嘣咬着糖的夏浮生，趁着红灯，回头问后座的两人。 汽车后座，向明曦同明希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说：“回家！” “哪个家啊？星月湾？”夏浮生单手把着方向盘，长发随意盘在脑后。 “看路，要绿灯了。”副驾驶座上的华逍遥揪了一把夏浮生的耳朵，发间已不见白色，明艳张扬的面上始终带着笑意。 “嗯！回我和明希家！”向明曦扬着笑，眼中如星辰闪烁，倒映出明希的面容。 明希看着向明曦，安全带让她们拉开了距离，可相握手又让她们连接在一起，十指相扣，心连着心。 “回我们的家。”明希也笑着，注视着向明曦的眼里，全是化不开的温柔。 月亮弯弯地挂在天上，像是天的微笑，又像是上天在注视着人间。月亮的光辉依旧清冷又明亮，懒洋洋地洒落人间，将道路照亮，月亮也在等待，等待着太阳升起，将人间变得更加明亮。 车子远去的身影逐渐模糊，沿着两边路灯的轨迹，留下漫长的背影。天边星辰闪耀，悄悄说着未完的故事，在岁月的长河里，哪怕记忆模糊，哪怕忘却一切，她与她都不曾分离，爱让她们相连。 世界将你带给了我，也将我带给了你。 天边晨光将启，映在她眼中。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向明曦和明希的故事就到这里了，但她们的人生还很长，接下来的时间，只属于她们自己。 半年时间，终于写完这一篇文了，一开始没想到会写这么长感谢各位一路看到结局。不知道文笔有没有一点点提升？虽然故事是我自己想写才开文的，但如果没有那么看文，我可能无法坚持写完它，很感谢看文、留言的各位，是你们让我有动力写这个故事，让我再说一声谢谢！ 希望这篇故事能让大家看得愉快，接下来还有两三章番外，写一写夏浮生和华逍遥的故事。 第111章 番外浮生与逍遥壹 “小姐？生小姐？”没能听见回应，面容威严的女性面露不悦，满头银白的发丝被一丝不苟地梳得规整，如同她本人一般，恪守着五十多年来严苛的秩序。戈律眉头微蹙，如刀锋般的瞳孔扫过一旁的几人，左眉间的伤疤带着几分狰狞：“小姐呢？还不快找！” “是！我们马上找！”众人战战兢兢地回应。 “小姐——生小姐——” 寻找的声响传遍别墅的里里外外，却并未惊扰到树上躲闲的人，山庄不小，花园与树林接壤，以墙为界的某处恰与旁家相邻。 树高，枝叶繁茂，少女坐在树枝上，悠闲地晃着腿、哼着歌，清爽利落的短发随着她地晃动而摆动。这里并不常有人来打扫，树下堆满了落叶，若是有人走来，便会将那堆积的叶片踩出声响，空旷的山林里，更是清晰可闻。 咔嚓。 枯叶被来人踩过，发出清脆的响声。 少女眼中一亮，扬起清亮的声音：“逍遥姐姐！” 披着长发的少女抬头看去，明艳的五官舒展开来，染上柔和的笑意：“小生。” 灿烂的笑容在少女脸上咧开。 十五岁的夏浮生有着少年的顽劣，任情恣性，所思所想，随心随性。唯有在面对华逍遥时，夏浮生会收敛所有的放肆，将一颗真心捧到面前。 十七岁的华逍遥有着不似同龄人的成熟，习惯以微笑伪装，藏起所有的情绪，以平静来面对众人。唯有在夏浮生面前，华逍遥才会敞开心扉，将所有的情绪展露，会哭会笑，拥有这个年纪该有的率性。 夏浮生身子往前倾倒，撑着树枝的手略微用力，便离开了树枝，从上面跳了下来。 华逍遥微微一惊，下意识抬起双臂，妄图接住下落中的夏浮生。 坠落的过程不长，风盘旋在夏浮生四周，让她稳稳地落入华逍遥怀中。 也刚刚好，让华逍遥接住了夏浮生。 “逍遥姐姐~”十五岁的少女还未能拥有多年后的身形，一米六五的身高，比起已经一米七二的华逍遥来说要矮上不少，抱着华逍遥时，刚好埋可以在她颈间。 “小生，你总是吓我。”华逍遥任由夏浮生抱着，脚步微沉，稳住身体不会摔倒，华逍遥揽着夏浮生的腰，用嗔怪的语气说：“这么高的树，受伤了怎么办？可不许再胡来了！” “哎呀，逍遥姐姐，你知道我的本事，我不会受伤的！”夏浮生笑着吐了吐舌头，言语里有着属于少年人的骄傲自满，那是对于自己能力的极度自信。 华逍遥轻轻拍了拍夏浮生，待她从怀里离开后，又抬手在她脸上捏了几下，声音依旧是温柔：“可我会担心，小生，别让我担心好不好？” “唔……好吧。”夏浮生嘟着脸，看见华逍遥担忧的眼神，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答应你，逍遥姐姐。” “嗯，小生真乖。”华逍遥摸了摸夏浮生的头。 “嘿嘿。”夏浮生笑，伸手牵起华逍遥的手，边走边道：“逍遥姐，我们快走吧！等下他们找过来了，虽然应该发现不了，但万一呢？” “好好。”华逍遥宠溺地看着夏浮生，“你又偷跑出来，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的没事的，戈奶奶管得太严了嘛！反正那些东西我都学会了，出来放松放松多好？”夏浮生得意扬扬地挂着笑，顽皮地对华逍遥眨了眨眼睛。 “你啊——回头太奶奶说你！”华逍遥哑然失笑，伸手在夏浮生额头上点了一下。 “那逍遥姐姐可要帮我求情，太奶奶最喜欢你了。”夏浮生捏了捏自己的耳垂，少女的皮肤光滑如玉，红红的耳朵更是可爱至极。 第125章 “我可不帮你，自己受着吧~” “逍遥姐姐~” 银铃般的笑声轻悄悄地飘荡在二人之间，等候已久的汽车悄然驶离，司机目不转睛地看着前路，对车上多出来的夏浮生视而不见，好似并未察觉一般。 另一边，别墅内一无所获的戈律紧皱着眉，将手中等待许久的电话拨出：“老家主，生小姐又跑出去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虽然苍老，却依旧中气十足，闻言先是大笑了几声：“哈哈哈我就说这丫头顽劣吧？律丫头，你也别找了，你们找不到生丫头的，她的术想来是又精进了。哟，华家那小姑娘发消息来了，生丫头在她那呢！没事，就让她玩吧！” 戈律叹了一口气，道：“生小姐灵心慧性、天赋斐然，可是，老家主……” “无妨，浮生她心中有数，不会忘记自己的职责所在，到底还是年轻，且让她玩罢！”老家主笑道。 “是……”戈律无奈回应，挂了电话，摆摆手让前去寻找夏浮生的人都一一回来，随她去了。 ------- 在华夏，玄学并非都是封建迷信，真要论起来，玄学也可说为科学的一种形态。华夏反对封建迷信，却并未对玄学弃之如敝屣，暗地里，玄门各家也为政府效力，共同守护着华夏这片大地。 夏家是世家起源，彼时他们还不以夏为姓，建国后才改为夏姓。作为华夏玄门大家，夏家为众家之首，这并非是因为夏家家大业大，而是因为，夏家满门忠烈，为国捐躯以致人丁凋零。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日寇入侵华夏，除了明面上的军队以外，各方妖魔鬼怪一并侵入，正是以当时还不以夏为姓的夏家带头，玄门各家倾尽人才抵抗，这才没让背面战场沦陷。 玄门吃天赋，彼时夏家无论有无天赋者，不是跟随正面战场与日寇拼命，就是在背面战场流血流泪，那一场卫国之战，几乎让夏家主脉一门全灭。当时，除了才三岁的最小的幼妹，余下的兄弟姐妹纷纷殉国，哪怕是活着回来的寥寥几人，也没能撑过两个春秋就去了。 他们还没能见到新的时代到来，就纷纷逝去了。 夏家无论主、分均是一条心，幼妹被众家带大，天赋尚可的她成了新一任家主，夏家也自此改姓夏。老家主继承前人遗志，继续在暗里世界守卫华夏，子女亦是如此。 夏浮生的母亲夏然，是老家主的第二个孙女，父亲是夏家别姓旁支子弟，两人在玄学一事天赋有限，便在别的方面为国效力，一个警察一个军人，是对恩爱的夫妻。 夏浮生是在爱和期待里出生的，母亲在生她前正在看《庄子》，读到“其生若浮，其死若休”时，心念一通，便为她取名“浮生”。 别的孩子在来到时间时会落一声啼哭，但夏浮生不同，她是笑着来到世间的，让接生的医生护士都惊讶不已。 凡是夏家诞生的孩子，在其出生百日时，家中便会为他们做天赋测试，彼时的夏浮生被断言毫无天赋，一窍不通。夏然其实是开心的，纵使她深知家族使命，可她作为一个母亲，想让孩子远离危险是出于本能，哪怕不入玄门，也可以同她与丈夫一样为国效力，亦或是有别样的人生。 夏然与丈夫都很忙，但他们没疏忽孩子的成长，但凡有了空闲，总是会陪在夏浮生身边，不想缺席她的成长。夏浮生说话晚，两人也不着急，极有耐心地慢慢引导，夏浮生不爱走路，就时常抱着她出行。 夏家人人都有一本入门书，夏然虽然天赋不佳，却也时常翻阅书籍，将它摆在随时可拿的地方，方便自己阅读。于是，不到一岁的夏浮生在家中乱爬时，抓住了这本入门书，像是婴孩好奇，小小的手扒拉开书页，一页一页翻动。 “哎呀，我们小生在看书啊？”忙完工作的夏然发现时，书页已经被翻到了末尾，看见书籍被女儿翻开，夏然并未在意，只当孩子是在玩耍。夏然捡起书籍放回书架，并未发现夏浮生黑溜溜的大眼中，是宛如通透的闪光。 夏浮生三岁时，家中举办定期测试，是老家主检查小辈们功课的活动。与夏浮生同辈的人并不多，算上旁支也才五个孩子，包括夏浮生在内，三个男孩，两个女孩，其余人虽各有天赋，却都不如上一代。可以说，自老家主那一辈的天才们逝去后，各家都是一代不如一代，但他国势力虎视眈眈，即便如此，各家仍旧在竭力培养下一代。 这次的考验分为研习古籍、符篆绘制与制服他国恶鬼，当然，恶鬼实力已被削弱，又有长辈们在，不会对孩子们产生危险。 三岁的夏浮生仍旧不爱说话，夏然抱着她来，也就是走走看看凑个热闹，研习开始时，夏浮生却闹着从夏然怀中出来，迈着小短腿闯入了测验场地。 夏然刚想抱她回来，就听见老家主说：“既然进来了，就一并参加测试吧，然丫头，别担心，不会伤着生丫头的。” 老家主都发话了，夏然只好作罢，虽然小辈们天赋不同，但老家主从未偏心，孩子们该有的都有，从不偏驳。所以，对于夏浮生的安全，夏然也不太担心。 夏浮生趴在桌上东瞧瞧西看看，翻书就跟翻画本似的，三两下就看完了，然后就丢在一边看着天发呆。符篆绘制时更是一笔未动，用手搓了搓朱砂，随意往衣服上一抹，又继续发呆，大人们失笑，只道“孩子顽皮”，便也没在意了。最后制服恶鬼时，几个大孩子怕伤到夏浮生，另一个女孩更是把她抱到最远的地方，还给了她一个自己做的木偶娃娃，生怕一不小心就把这个小妹妹吓到了。 测验正常进行，一切都看起来十分顺利，恶鬼在孩童们的符篆下痛苦地跪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们！！！”突然，恶鬼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咆哮着声音的华夏语，挣脱了束缚朝孩子们扑去，一切发生得太快，四周的长辈们还未反应过来。 四个孩子显然也被打得措手不及，眼看就要丧命于此时，也就在老家主准备出手的同时，只听一声很轻的一个“定”字，恶鬼的动作瞬间停止，仿佛被某种力量控制住一般。 “不可能！你们不可能还有这种力量！”恶鬼仍然在咆哮，挣扎着试图挣脱束缚。 “吵。”清脆的童声再度传来，恶鬼仿佛被扼住了喉咙，难听的咆哮即刻停止。 众人此刻才反应过来，连忙向四个孩子背后看去，抱着木偶娃娃的夏浮生，正一脸嫌弃地看着恶鬼。 三岁的夏浮生还有几分婴儿肥，她抬起自己胖胖的小手指着恶鬼，指尖随意地往下一划。 刹那间，恶鬼的脸扭曲在一起，露出痛苦又恐惧的神情，下一个呼吸，业火让恶鬼的身体从中撕裂，不到三息便魂飞魄散。 空气如同凝固，所有人都没说话，寂静在山林里蔓延，每个人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也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震惊与狂喜，席卷着每一个夏家人的内心。 夏浮生全然没有察觉到此刻的气氛，她迈着小短腿跑到夏然身前，拉着她的裤腿，脆生生地说道：“妈妈，我饿了，想吃饭饭了。” 老家主放声大笑。 作者有话说： 夏浮生番外来啦~ 第112章 番外浮生与逍遥贰 那一日的测试现场除了夏家之人，还有其他几家之人在，夏浮生的表现，让所有人都红了眼。惊讶之余，不是因为嫉妒和艳羡，不否认这些情绪的存在，但更多的，是欣喜若狂，那是他们期盼已久的希望。 自从姬家家主于五年前耗费数年寿命，测算出大约二十年后华夏会有一场大灾之后，各家都严阵以待，对自家小辈的训练更加严格。 夏浮生的出现，显然是在境外虎视眈眈的针对下，生出的希望之火。 所有人默不作声地交换了眼神，不约而同，将夏浮生的存在当作秘密。 这个默契在姬家家主用十年寿命为代价，窥探出天道一隅之后更为慎重。姬家密信被送至各家手中，夏浮生，会在大灾来临之时力挽狂澜。 那是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以至于所有人在见到夏浮生时，眼里都闪着期盼与怜惜。 且不论今后如何，但此刻，神色茫然的夏然弯腰抱起夏浮生，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包中掏出一颗棒棒糖，橙味的，撕开包装塞到喊着“吃饭饭”的夏浮生口中。 众人轻笑出声。 入门书之所以称之为入门，正是集百家之长，最为精练与通俗易懂，反过来说，便可透过它们来推演出更为深刻的东西。夏浮生天生九窍皆通，在别的孩子，甚至一些长辈都在用符纸、朱砂绘制符篆的时候，夏浮生便已经可以以气为引，凭空绘符，且杀伤力不减，对付恶鬼的就是这一招。传统的天赋测试出了误差，夏浮生不是没有天赋，而是天赋极高，就像是仙侠小说里的宗门天骄，引得众人爱如珍宝。 更何况，幼时的夏浮生，除了长着一张可爱的脸蛋以外，更是嘴甜得不得了。测验之后就像是突然开窍了，一口一个“哥哥”“姐姐”“叔叔”“姨姨”，声音甜甜的，叫得同辈的孩子们和长辈们心都化了。哪怕夏浮生顽皮，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自己看不见。 第126章 夏浮生聪慧，可到底是个孩子，调皮捣蛋的事情没少做，也经常带着同辈的哥哥姐姐们在长辈讲学时溜走，爬高上低、上蹿下跳，还用术法来捉弄人，整个一个混世魔王。可偏偏她又天资聪颖，一点就通，自三岁开蒙以来，短短几年就把各家所长都学了个七八分。夏浮生还不光是自己会了，还很热心教人，同辈的孩子们也乐意跟着夏浮生学，几年玩乐下来不但没有荒废所学，反倒是精进不少，让各家都十分惊喜。 这下，大家更是宠着夏浮生了，要不是老家主还能震慑主，加上夏浮生很听夏然夫妻俩的话，倒真要让人担心会不会长歪了。 与华逍遥相遇，是在夏浮生七岁那年。 七岁的夏浮生在夏然面前一片乖巧，但父母都不在家时，那叫一个恣意妄行，也只有老家主在时，能规矩上一会儿。 那天是华家老太爷九十大寿，作为来往密切，关系亲密的夏家，老家主亲自携礼前去贺寿。夏、华两家从老家主祖母那辈就有交往，如今华家老太爷的命，更是老家主的二哥舍命救下的，临终前更是把尚且年幼的老家主托付给了十几岁的华家老太爷，从战场回来后，老太爷把老家主视作亲妹妹一般看着她长大。两家关系自然没的说，夏家在好几个地方的房产，都是挨着华家。 这日赴宴，老家主带上了夏然和夏浮生，一进寿宴会场，夏浮生就被糕点迷了眼，小手端着盘子，脸上鼓囊囊的跟个仓鼠似的。夏然满脸无奈，很是尴尬地看着老家主，老家主一瞧夏浮生的模样，倒是乐呵起来，没去训斥，只是叫夏然叮嘱她不要乱跑，也别吃太多，免得闹肚子。 夏然点头，可七岁的孩子正是淘气的年纪，夏浮生本就有些好动，虽然乖巧答应夏然不乱跑，但还是趁夏然被旧友拉着交谈时偷偷溜达去了。 因为，夏浮生瞧见了一个好看的小姐姐。 彼时，九岁的华逍遥因为不喜欢人多的场合，从会场跑了出来，她蹲在花园里，借着月色，怔怔地看着脚下的蒲公英出神。 “姐姐，你在哭吗？” 带着少许软糯的清脆童声从华逍遥身后传来，华逍遥并没有发现有人到来，此刻突然听到声音，华逍遥被吓了一跳，但稚嫩的脸庞上看不出来惊慌。 华逍遥站起，转身，看见了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她站在自己身后，端着从寿宴里拿的小蛋糕，脸上还有奶油残留。 “姐姐不哭，请你吃蛋糕。”女孩眨着大大的眼睛，伸手把装着蛋糕的盘子往华逍遥面前递了递。 小小的华逍遥没什么同龄朋友，她也不喜欢与人打交道，对于突然出现的女孩，华逍遥只是诧异，却并没有交谈的欲望。 “不用了。”华逍遥冷着声音拒绝。 “小姐姐吃嘛，可好吃了。”女孩像是看不懂华逍遥的拒绝似的，往前走了两步拉近距离，又将盘子推到华逍遥手中。 九岁的华逍遥时常板着个脸，导致同龄人不愿与她接触，年纪小一点的表弟表妹，又有些怕她，所以，像女孩这样自来熟的态度，华逍遥还是第一次碰见，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 “吃了好吃的，就不哭啦！”女孩的笑容很灿烂，比月色还要明亮。 “我没有哭。”华逍遥抿了抿唇，否认道。华逍遥的确没有哭，眼角没有一点儿湿润，眼眶也没有染上红。 “嗯？”女孩歪了歪头，似乎有些疑惑：“可你就是在哭啊？很悲伤的眼色。这里，在哭啊？”女孩伸手指了指华逍遥的心脏。 被戳中了心事，华逍遥的呼吸断了一秒，她咬着下唇，低头看着女孩，没有说话。 “我叫夏浮生，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我好不好嘛~”夏浮生拉着华逍遥的衣袖，甜甜地唤着“姐姐”。 “我……”华逍遥觉得耳朵有些痒，她捋了捋耳边滑落的头发，借着动作，轻轻揉了揉耳朵。 “华逍遥。”不知为何，在女孩明亮的注视下，华逍遥脱口而出，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逍遥姐姐？”夏浮生歪着头，黑眸闪烁着星辰的光辉，软糯的声音字正腔圆地念着：“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 “很好听的名字。”夏浮生眨了眨眼睛，扬着大大的笑容。 “谢谢。”被夏浮生盯着，华逍遥觉得耳朵有些发烫。 夏浮生叉起一小块蛋糕，送到华逍遥嘴边，甜甜地说：“逍遥姐姐吃蛋糕，甜甜的，就不伤心了。” 华逍遥并不嗜甜，可夏浮生的笑容太过刺目，她张开口，轻轻咬下松软的蛋糕，奶油与糖的味道在口腔内延展开，许是糖分促进多巴胺分泌，华逍遥觉得心口似乎没那么难受了。 “甜吗？”夏浮生问。 “很甜。”华逍遥点头。 夏浮生拉着华逍遥坐在花园长椅上，腿不够长，悬在半空中晃晃悠悠，分着吃完了小蛋糕，华逍遥从包里拿出纸巾，帮夏浮生擦掉脸上的奶油。 “谢谢逍遥姐姐。”夏浮生脆生生地道谢，眼珠子转了转，又问道：“刚才逍遥姐姐是为什么难过呢？” 华逍遥看着面前的女孩，圆润的脸上没有一点儿恶意，她沉默了几秒，轻声说：“我想妈妈了。” 华逍遥对于母亲的记忆并不多，在她三岁时，母亲华弄晚便去世了，年幼的她尚且不能明白死亡的含义，她只知道，母亲再也不能抱她了。但华逍遥还记得，母亲温暖的拥抱，和落在脸上的爱意。 “逍遥姐姐别难过，华姨姨她也在想你的。”夏浮生伸出小手，放在华逍遥脸上，掌心里的温暖，奇迹般地将华逍遥心中的难过驱散，“总有一天你会再和姨姨见面的，你不要着急，姨姨希望你开心。” 那双眼睛清澈又通透，夏浮生好像在看着她，又好像在看着别的什么，不知为何，华逍遥相信了夏浮生的言语。 “谢谢。”华逍遥含着泪意道。 “小生！”夏然愠怒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纸蝴蝶停在指尖，翅膀扇动了两下，便了无了生气，和一张普通纸没什么两样了。夏然反手收起纸蝴蝶，快步走到夏浮生身旁，伸手捏住她的脸，生气地说：“不是答应妈妈不乱跑的吗？请问你怎么在这里？” “呜……痛痛，妈妈，小生痛痛。”夏浮生嘟着嘴，可怜兮兮地看向夏然。 夏然抬手在夏浮生脑门上弹了一下，“回头再说你！”转头看着华逍遥，夏然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小逍遥怎么也在外面？刚才还看老太爷在找你，是小生打扰你了吗？” “然姨。”华逍遥认出了夏然，是她母亲的好友，幼时常有来往，往年忌日时，华逍遥也在华弄晚的墓前见过夏然，她记性很好，自然是记得夏然的，“小生没有打扰我，她在安慰我，你不要怪她。” “嗯嗯，我没有打扰逍遥姐姐！”夏浮生疯狂点头，抓着夏然的手摇了摇，说道：“妈妈，你抱抱逍遥姐姐！” 夏然愣了，华逍遥也愣了，她们都不知道夏浮生为什么这么说。 “妈妈，你可以当一下逍遥姐姐的妈妈吗？替华姨姨抱抱逍遥姐姐。”夏浮生说。 “我……”华逍遥红了脸。 “小生，不要捉弄你逍遥姐姐。”夏然板着脸，十分严肃。 “我没有捉弄逍遥姐姐。”夏浮生鼓着脸，气呼呼的模样。 “然姨，小生没有，是我刚才和小生说想妈妈了。”华逍遥扯了扯夏然的衣袖。 夏然看着华逍遥，心里叹了一口气，面上却是笑得更温柔了，她伸手抱住华逍遥，“你妈妈也很想你的，小逍遥，别难过。” 夏然的怀抱很温暖，和华弄晚的温暖不同，却也让华逍遥红了眼眶，她回抱住夏然，声音很轻：“谢谢然姨。” 夏然轻轻拍了拍华逍遥的背，稍稍用力，便把华逍遥抱了起来，又一把拎起夏浮生道：“走吧，小朋友们，寿星在找你们呢！” 就这样，夏然带着华逍遥和夏浮生回到了寿宴，老家主和老太爷两人坐在太师椅上，慢悠悠地品着茶，含笑看着被夏然带回来的夏浮生和华逍遥。 “佑妹，看来我家逍遥与你家丫头有缘。”华家老太爷摸着胡子，爽朗地笑了笑。 “这是生丫头的福气，安大哥，还是要多走动才是。”夏老家主也笑，招招手让夏浮生过去，等夏浮生跑到身前，老家主又指着华老太爷说：“还不叫太爷爷。” “太爷爷！”夏浮生清亮地叫道，“祝太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诶诶！好孩子，来，逍遥，还记得你夏太奶奶吗？”华老太爷瞧着很是精神，一点儿也不像九十岁。 “太奶奶好。”华逍遥也走到老太爷身前，仰头朝老家主问好。 “真是好孩子。”夏老家主盯着华逍遥看了又看，很是满意，抬手从胸前的口袋中拿出一块墨色玉牌，“来，孩子，拿着这个，以后多来找生丫头玩！” 第127章 “佑妹，这……”老太爷面露诧异。 “她与生丫头有缘，两孩子该多相处相处。”老家主摆摆手。 华逍遥不敢接，但老太爷接着发话了：“逍遥，收着吧，你太奶奶的心意，记得时常佩戴在身上。”华逍遥只好收下。 “太奶奶，我的呢？”夏浮生拉了拉老家主的袖子。 “你？你下个月不逃课我就给你。”老家主瞪了夏浮生一眼，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以后你自己做一个，也给你逍遥姐姐做一个好不好？” “嗯嗯，好！”夏浮生连连点头。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夏浮生都住在这里，和华家相邻，每日功课结束后，总是会去找华逍遥。她们也不出去玩，夏浮生总是在琴房看华逍遥练琴，有时她也会吹一会儿箫或笛子，然后笑嘻嘻地朝华逍遥讨夸赞。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夏浮生从七岁长到了十三岁，华逍遥从九岁长到了十五岁。 那一年，刚刚去上大学的华逍遥，在母亲旧友的邀请下，去某部电影中演了一个角色，便由此，踏入了表演一路。 那一年，夏浮生已经融会贯通各家之长，并逐渐琢磨出属于自己的使用方式。但夏浮生还是那样懒散，跳级上了高三的她，虽然成绩好，但心思没用在学习上，总是偷偷跑出去找华逍遥，她开始明白什么是喜欢，却没明白是什么样的喜欢。日后帮向明曦时所使用的降低存在感的符，便是为了那时夏浮生为了偷偷溜出去找华逍遥所研制出的，只是那时技术还不够成熟，十次偷跑，总有两三次会被发现。 少年心事，总是纯粹又朦胧。 不知，无畏，又一往无前。 正是少年啊！ 第113章 番外浮生与逍遥叁 “逍遥姐姐和我一起学嘛！我教你，很简单的！” 八岁的夏浮生执拗地要华逍遥和她一起学习，撒娇耍赖齐齐上阵，眨巴着大眼睛眼泪汪汪地看向华逍遥，华逍遥看得很是心软，便同意在学业之余陪夏浮生一起看书。 当夏然发现时，华逍遥已经学完了各家入门，基础术法已经不成问题。这让夏然十分惊讶，未曾想到华逍遥也是天赋绝绝，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便能集百家之长融会贯通。 “不嘛！我就要逍遥姐姐一起学！”夏浮生哭闹着拉扯夏然的衣衫。 夏然将此事汇报给老家主时，老家主却只是微微一笑，大手一挥同意了这事。 不过，华逍遥对玄学却不怎么感兴趣，虽然夏浮生教她的那些，很容易就掌握了个七七八八，但华逍遥不太在意。十岁的华逍遥，那时的人生目标还是想和母亲一样，成为一名能够保家卫国的军人。 华逍遥只是出于不想拒绝夏浮生这个可爱妹妹的请求，才学下去的，华逍遥学业繁忙，能抽出时间陪夏浮生的时间并不多，而玄门方术，便也只学了个七八分，算不得精通。 十一岁时，夏浮生钻研新术法，不慎失控，失手伤了华逍遥，留下了一道抹不去的火焰状伤痕。此后，夏浮生不再哭闹着要华逍遥陪她学习，一时间收敛了顽劣，认真对待每一次学习。 华逍遥并未责怪夏浮生，术法失控时，是九岁的夏浮生不顾安危护住华逍遥，所以那场足以烧毁房屋的法术，才只留下了一道伤疤。在华逍遥日复一日的宠溺与开导下，夏浮生才渐渐走出伤了她的阴影，慢慢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从九岁到十三岁，华逍遥和夏浮生相伴了四年，为此，夏浮生还转学过来，虽然年级不同，但日日和华逍遥一起上学。 十三岁，华逍遥跳级上了高中，十一岁的夏浮生也跟着到了同校初中部，要不是夏然担心她年纪太小，夏浮生恨不得能直接上高中和华逍遥一个班。 华逍遥第二次见到父亲流泪，也是在十三岁那年，在某个平常的一天。华逍遥还记得那天，夏浮生因夏家事务被提前接走，那天的放学后她一个人被司机接回家，回到家时，便看见父亲坐在沙发上，沉默地流着泪。 “逍遥，我终于为你母亲报仇了。”父亲哽咽的所以，华逍遥至今都还记得。 十三岁的华逍遥已经懂得许多，也知道母亲去世不是意外，是背叛与出卖，父亲花了十年，终于抓住了那个人，让他得到了应有的处罚。那是个狡猾的人，善于隐藏与伪装，又有境外势力帮助，若非如此，华家也不至于耗费了十年，让父亲弃军从商迷惑对方，才将那人打入牢狱。 华逍遥一直知道，母亲华弄晚和父亲的感情颇深，第一次见到父亲流泪，便是在母亲的消息传来时。华逍遥上前抱住父亲，小小的身躯成为支撑，她同样流着泪，默默地安慰着悲伤的父亲。 “逍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父亲宽大的手掌在华逍遥的头上摸了摸，那一天，父亲说：“你母亲希望你能够快乐，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华弄晚给华逍遥取名逍遥，除了她喜欢看《逍遥游》的因素之外，华弄晚希望，她的女儿在志向高远、心向苍穹之余，永远忠于自我，不被世俗枷锁束缚，华逍遥的灵魂永远是自由的。 华逍遥茫然地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傍晚的余晖很是温和，就像母亲的笑容一样。 那一天，华逍遥开始思考，什么是她想要去做的事情。 十五岁，华逍遥考上大学，她没有选择军校，而是去学习金融，暂且还没找到喜爱之事的她，把接父亲的班作为人生计划中的一条。踏入演艺圈，是华逍遥人生中的意外，母亲生前的一位闺中密友如今已是娱乐圈中久负盛名的女演员，当时，她正在寻找剧本里饰演少年女主的人选，找到华逍遥，也是出于误打误撞。 但缘分就是这样，华逍遥去演了这个角色，从此对表演产生了兴趣，就这样，踏入表演一途。 父亲没有反对，反而全力支持华逍遥，倒是夏浮生哭得可伤心了，因为华逍遥一去拍戏，夏浮生就至少半个月见不到她。 那一年，她们都还只是少年。 ------- “逍遥姐姐，我喜欢你，可以和我交往吗？” 夏浮生对华逍遥告白，是在夏浮生十六岁的时候。 长大了不少的夏浮生，褪去了顽劣，少了几分偷懒，认认真真学习，即将迎来大学毕业。有时看她，还会让人觉得有少年老成的气质。 夏浮生是狡猾的，选在自己十六岁生辰这天，对前来祝她生日快乐的华逍遥告白，夏浮生赌的就是，看在往日情分和生日的份上，华逍遥哪怕是拒绝，也不会将话说绝。 二零一八年农历五月初一，夏浮生年满十六。 “小生，你还小。”没开口拒绝，也没点头同意，华逍遥只是说，“你只是依赖我，把喜欢的意义搞错了。” “逍遥，我看得很清楚。”十六岁的夏浮生褪去了少年稚气，连年地直面现场，让她沉稳了不少，声音没了幼时的清脆，沉静如水，散漫里又带着生的力量，是很干净的嗓音。 “没搞错，我的喜欢，是想和你共度余生的喜欢，说爱，也是没有错的。”此刻的夏浮生，将平日里的漫不经心全都收敛起来，难得正经，面上是罕见的认真的神情。夏浮生没有再叫华逍遥“姐姐”，而是直白地叫着她的名字，“逍遥，我很清楚。” 声音温柔绵长，像这月色里的海面，面上波澜不惊，底下却是暗藏汹涌。 那是少年的情，纯粹又炽热。 虽然夏浮生长高了不少，但比起将满十八的华逍遥，还是矮上了三公分，华逍遥看她时，仍旧需要略微低头。就像现在，华逍遥看着眼前的夏浮生，少年眼中赤诚的心意，闯入了华逍遥的心中。 九年时间，华逍遥的确待夏浮生不一样，在华逍遥的心中，夏浮生的位置和家人一样，已成为华逍遥生命力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对于夏浮生的告白，华逍遥除了诧异，心里还有一分未察觉到的欣喜。 连华逍遥自己都没发觉，夏浮生之于她的重要。 但，在华逍遥眼中，夏浮生毕竟还小，尚未成年，和已经从大学毕业专注于拍戏的华逍遥不同，在华逍遥心里，夏浮生始终是个孩子。 “逍遥，你不喜欢我吗？”夏浮生含笑看着华逍遥的眼睛。 “没有不喜欢。”华逍遥摇头，直视夏浮生的眼睛认真道：“但小生，喜欢和喜欢之间是不一样的。” 听见华逍遥的话，夏浮生仍旧是笑，少年人的赤诚一往无前：“逍遥，我等你看明白。”似有几分志在必得，就好像华逍遥现在的拒绝之意，只是她没能认清内心一般。 黑色的眼目，好似能够看透人心，又摄人心魄，华逍遥觉得心脏漏了一拍。 那一天并没有不欢而散，夏浮生笑眯眯地拉着华逍遥回到人群里，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在笑容里度过了她十六岁的生辰。 此后，夏浮生再没有提起告白之事，她好像退回了妹妹的身份，依旧如往常那般黏着华逍遥，恰到好处，并未越界。 第128章 但华逍遥却不能做到无视，时常在独处的夜里，摸着手腕上的伤痕出神，心中的迷雾似乎越来越浓。 华逍遥十九岁时，已拿下了好几个最佳女演员的奖杯，只差一座奖杯，便可成为华夏最年轻的 “大满贯”影后。 《寻道》，因此而生。 夏浮生实在是看不惯当时影视剧中的仙侠题材，全是情情爱爱，视苍生为无物的剧情，既然打算要推华逍遥一把，便由夏家牵头，打造了一部与当时流行截然不同的《寻道》，讲述正统仙侠故事。 那一年，夏浮生刚刚接任家主，但奈何家中宠她，在完成职责之余，放任她天天围在华逍遥身边，守着拍完了这部电影，甚至还半出镜客串了一把。 片中未曾露面的好友，便是时年十七的夏浮生，那对她亲手绘制的凤凰，也不单单是戏中的图案，而是一道符，是夏浮生用心头血绘制的一道保命符。 此后多年，动用了禁术的华逍遥，正是因为它，才保住了性命。 但那时的华逍遥并不知道，她只知道，笔尖落在背上时，她清楚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怦、怦、怦，心脏跳得很快，带着陌生的情绪汹涌而出。 华逍遥看清了，心中不再有迷雾。 二零二零年农历六月十九，这天，华逍遥二十岁了。 “生日快乐，逍遥姐姐。” 夏浮生送了一枚戒指，镌刻精美纹路，华逍遥抬眼看去时，却觉着那些图纹，好似一张张符篆。只一眼，华逍遥便看出，戒指是夏浮生亲手制作的。 十八岁的夏浮生成熟了许多，身高也和华逍遥差不多了，面容愈发出尘，若是稍微收拾收拾，就更是看着仙风道骨了。道袍是她的日常穿着，但总是懒散，让它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半塞半散着衣角，腰间布袋松松地系着，却并不邋遢，反倒是有种随心随性的感觉。 “小生，这是？”华逍遥将戒指放在手心，仔细摸着上面的纹路。 “聚气、保平安的，哦，还可以聚财、迎好运，我自己研制的，逍遥姐姐喜欢吗？”夏浮生甜甜地笑着，凑近了华逍遥，是她平日里讨夸赞的动作。 “谢谢小生，我很喜欢。”华逍遥笑着摸了摸夏浮生的头。 “哼哼~”夏浮生笑得更开心了。 见华逍遥收下，夏浮生眼珠子一转，突然凑得更近了些，几乎是贴着华逍遥的鼻尖问道：“那、逍遥你有答案了吗？” “什、什么答案？”夏浮生突然凑近，华逍遥被吓了一跳，落在脸上的呼吸很清晰，华逍遥红了脸，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我的喜欢，你的喜欢，看清了吗？”看着华逍遥退离，夏浮生眯起眼勾起笑，收回身子重新站好。 “逍遥，我喜欢你。如今我已经成年，我的喜欢依旧，所以，我想听一听，你的喜欢。”夏浮生笑眯眯地说道。 “我……”华逍遥迟疑。 她喜欢夏浮生吗？华逍遥问自己，首先想起的是幼时初遇时的夏浮生，然后是术法失控时护着她的夏浮生，笑着朝她跑来的夏浮生，在她身旁入睡的夏浮生，落在她怀里的夏浮生……是许许多多的夏浮生，从幼时到如今。 烛火微光下，认真看着她的夏浮生。 与现在，赤诚看着她的夏浮生。 华逍遥有了答案。 她喜欢夏浮生。 “我喜欢。”华逍遥迎上夏浮生的眼睛，“我喜欢你，小生。” 夏浮生笑得更深了。 “逍遥，我们交往吧！”夏浮生说。 “好。”华逍遥也笑了。 第114章 番外浮生与逍遥肆 夏浮生意识到责任，是在十五岁时。 那段时间因为华逍遥在剧组拍戏，没有陪在她身边，夏浮生无聊到整日泡在书阁，靠着翻阅古籍来打发时间。 那日的天气不大好，闷热躁人，夏浮生心神不宁地无法继续阅读，跟着姬家老家主学了些时日测算的夏浮生，掐着指头计算一番，结果并不大好。窥探天机一门，夏浮生刚入门不久，还不能同往后那般看得透彻，反反复复算去，只得到一个答案，大凶，夏家有人出事了。 夏浮生始终心绪不宁，她找到戈律说了自己测算的结果，戈律威严古板的面容上露出凝重之色，说了句：“我去联系老家主。”又对夏浮生嘱咐了几句，便匆匆出了门。 验证结果是在当天晚上，在京市无事的夏家人被急召于老宅齐聚，夏浮生赶到时，已有不少长辈在了，同辈的姐姐哥哥们也都到了，老家主坐在太师椅里，神色不明。夏浮生终于知道卦象指示为何，她的姨妈，母亲夏然的长姐，现任夏家家主的夏非真身受重伤，命在旦夕。 日寇卷土重来，这些年他们看似安分守己，实际上亡我华夏之心从未消散，他们暗中积蓄力量，联合华夏内外邪道，企图毁掉华夏龙脉。夏非真早先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联合各家探查许久，于近日抓住对方马脚，匆匆带人赶了过去。这一战，虽然保住了龙脉，可不止夏非真，几家同去的人，半数以上殉国，余下的几人也都在抢救中。 戈律匆匆走进来，神色不大好：“老家主，家主命保下来了，但……”众人看向她，戈律神情悲痛：“家主她……瘫痪了……恐怕，没有多少时日了。” 众人大惊失色，夏浮生也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静！”老家主沉声开口：“一个个都什么样子！非真是倒下了，但夏家不能倒！现在各家都乱了，这就给了敌人乘虚而入的机会，我们不能乱！” “不能！”老家主高扬声音，重重地用拐杖桥在地上。 夏浮生听见了，声音里微不可察的颤抖与喑哑。 在夏浮生记忆里，老家主从未哭过，可在夏浮生眼里，老家主总是在独自一人时流泪，并非浮于表象，而是心在哭泣。 “老二，你来接替你姐。”老家主指着半白了头发的男人吩咐，在场的人不论分家本家都是夏家子弟，均是按照年纪排名，老家主子女那一辈已经全部牺牲，现在指的都是孙辈。 “好！”男人是夏浮生的舅舅，他没有丝毫犹豫。 “老三，你去和各家联络，让他们都稳住。” “是，奶奶。”点头的女人年近五十。 “老四，去联系上面，安排人在各地守住。” “我马上去。”男人拿上电话匆匆离去。 “老五还在局里，这两天还在忙案子，先……先不告诉她，她和老大最亲近了。”老家主说的是夏然，正在追查特大凶案的夏然暂且还不知道夏非真出事，“生丫头，别和你母亲说。” “我知道的，太奶奶。”夏浮生点头回应。 几个小辈都被唤到老家主身前，老家主语重心长地对他们说：“孩子们，你们要快一点成长起来，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老家主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轻轻地在夏浮生头上拍了一下，眼里的悲痛已经压制不住，“生丫头”老家主哑着嗓子唤夏浮生：“该长大了，你要担负起你身上的责任。” “我知道的，太奶奶。”夏浮生的眼睛很亮，亮得清澈，她再次重复：“我知道的。” 也是从那一天起，夏浮生褪去顽劣，行事沉稳起来。 那个冬日，很冷。 夏浮生再次见到夏非真，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和记忆里精神十足的眼睛不一样，夏非真的眼中只剩下浑浊。断了一只手，腰部以下没有了知觉，多处器官严重受损，夏浮生知道，夏非真已然离死亡不远。 夏然在门外哭得不能自已。 “小生”夏非真的声音都变得嘶哑，简单的两个字，都说得十分艰难，可夏非真还是朝夏浮生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轻轻地握了握夏浮生的手，“抱歉，姨妈……还是让你们担起了这份职责。” “姨姨……”夏浮生双目通红，放在身侧的手已握成拳，死死地握着，“是小生顽劣，如果我早点承担起这份职责，姨姨就不会……” “小生。”夏非真轻轻说着：“这是我们的命，这是夏家人的命。” “要好好地，做你自己。”夏非真的声音很轻很轻。 那个冬天，夏非晚没能撑过去，春日的暖意还未到来，夏家的墓碑便又增添了一座。 各家虽然元气大伤，但为了不让外界察觉，纵使人们都紧绷着神经，却还是竭力保持着原本的状态，让人探查不出真实。 “小生，你怎么了？”从剧组回来，华逍遥敏锐地察觉到了夏浮生的变化，不免有些担心。 “嗯？没怎么啊？逍遥姐姐这么久不见想我了吗？”夏浮生还是挂着平日里懒洋洋的神情，挂着坏坏的笑容朝华逍遥撒娇。 “真的没事吗？”华逍遥还是担忧。 “没事没事。”夏浮生吐了吐舌头，抬头看天空时，神情有些恍惚，“我只是……在想。” “想什么？”华逍遥走到夏浮生身旁，也看向天空。 第129章 “在想，有些事情，必须要去做了。”夏浮生说。 “那就去做。”华逍遥说：“只要小生需要，我都在的。” 尽管华逍遥并不明白夏浮生话中的含义，对于夏家，华逍遥也不算太明了，可华逍遥觉得，她应该这样说。 “嗯。”将视线定格在华逍遥脸上，夏浮生发自内心地笑了。 一个心愿，悄然在夏浮生心中滋生。 日子就这样走着，没过多久，就到了夏浮生的生辰。生日宴办得盛大，但那是做给外界看的，对于夏浮生来说，今日的目的只有一个。 做完繁杂的表面工程，夏浮生拉着华逍遥去到花园，认真地，将喜欢说出了口。夏浮生狡猾地选择了这一天，她知道，华逍遥是无法决绝拒绝她的。 夏浮生清楚地知道，她手上没有红线相连，华逍遥同样没有。如果华逍遥不喜欢她，夏浮生不会强求，但夏浮生看见了，华逍遥心中的喜欢，那无论如何，她也要将这根红线绑在她们手上。当然，是在华逍遥同意的前提下。 所以，夏浮生对华逍遥说：“逍遥，我等你看明白。” 成为最年轻的最佳女主角以后，华逍遥很忙碌，通告接踵而来，忙得华逍遥都没什么时间陪夏浮生。夏浮生也没有精力去在意这些，她更忙了，外界试探与自身修行，几乎占满了夏浮生的时间，夏浮生去现场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又是一个冬日，二舅也牺牲了。 华夏现今玄门式微，很长一段时间内各家都是青黄不接，对方却是休养生息，如今有备而来，连着两次给予重创。 夏浮生有生以来第二次感到愤怒难以控制，夏非真走时，夏浮生曾想不管不顾地去报仇，夏然按住了她。可这是第二次了，别说夏浮生，同辈的弟兄姐妹都忍耐不了了。 少年本就是冲动的，十几个孩子聚在一起悄悄商讨计划，以夏浮生为主导，各用所长找到那些还潜伏在华夏境内的人。 他们第一次杀人时，生理本能畏惧、恶心，到了第二个人，他们全都不再恐惧，有的只是愤怒与报仇的决心。 一个月，便将那些人全部铲除。 当各家长辈意识到时，少年们已平安归来，与以往长辈带着见世面时不同，独自面对黑暗的少年们，已然变了模样，真正成长起来。各家，后继有人。 夏浮生归家的那一天，老家主拍板，将家主之位给了夏浮生。 祠堂摆满了牌位，刻着夏家古往今来的牺牲，夏浮生跪在桌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一个，两个，三个。 自此，夏浮生彻底担负起夏家职责。 她的喜欢并未隐藏，夏浮生坦荡地与老家主说了对华逍遥的爱，本以为会迎来叱责，和老家主只是目光温柔地看着夏浮生，温和地对她说：“想做什么就去做，对遥丫头，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和华逍遥在一起是夏浮生的心愿与贪念，有了老家主和父母的支持，在确认交往的那一天，夏浮生将责任告知了华逍遥。 “逍遥，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声音微微发颤，夏浮生的眼中带着期许。 从怔愣中回神，华逍遥抬手在夏浮生的脸上摸了摸，露出温和的笑：“浮生，我愿意。” 自从知道夏家职责之后，华逍遥重新捡起少时所学，空闲时，夏浮生也会教她。虽然华逍遥也是天赋绝绝之人，可到底是荒废了多年，重新学习的路途并不顺利。好在华逍遥刻苦，加上有夏浮生相助，华逍遥的进步是与日俱进，夏家也渐渐认可了华逍遥这个家主“夫人”。 夏浮生愈发强大，在一骑绝尘的同时，和华逍遥的感情，也在岁月里愈发深厚，短短三年，就好像过了一辈子一般，默契在爱中生长。 如果没有意外，夏浮生和华逍遥的人生只会不断向上。 可命运它终究会到来。 二十一岁的夏浮生，完美地履行了她的职责。 灾难来临之时，夏浮生以自身为引，献祭自己，彻底粉碎敌人的阴谋，为华夏守住百年安稳。 作者有话说： 下章应该可以结束。 第115章 番外浮生与逍遥伍 那不是一个人的战斗，也不是一个人的牺牲。 在历史的长河中，有千千万万的人在保家卫国，有的人留下的姓名，但更多的，是无名的英雄们。身为后辈，夏浮生敬佩他们，也愿意向他们学习。 那时，无论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大家都在战斗，各方倾尽所能，只为守护华夏平安。 境外虎视眈眈，除了想要摧毁华夏龙脉，更是要让地狱恶鬼在华夏重现，他们想要将地狱之门在华夏各处开启，让被镇压在地府的恶鬼、地狱的恶魔通通来到华夏人间。 华夏政府决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军队、警察、各行各业的相关者们全部出动，哪怕还是个孩子，只要明了事理，全都奔赴全国各地镇守退敌。别说各家家主，连尚在世的老家主们都行动起来，他们的确老了，可本事还在，只要有一口气，便不会退缩。 那一战是惨烈的。 夏老家主战死，夏然夫妻两个也倒下了，老家主余下的三个孙辈也只剩下老三，双腿俱费，余生只能靠轮椅行动。夏浮生的同辈，也只留下排行老四的哥哥，和排行老七的妹妹还在，身上都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痕。 姬家现任家主于阵前与敌人同归于尽，姬家半数人牺牲在阵地，其他各家情况都差不多，身虽死，魂尚在，依旧在抵抗。 那一战，玄门近三分之二的人以身殉国。 指尖夹着符篆，符纸都被血色染红——夏浮生不爱用实体符纸，平日里只要尚有余力，夏浮生更喜欢以气为引。 可现在，夏浮生没有余力了。 夏浮生昏昏沉沉地，只觉得血都要流干了，大量失血让她眼前也开始模糊。 华逍遥醒来会生气的吧？把她在这种时候困在家里，还让她昏睡过去。 夏浮生想着想着却是笑了，抬眸轻蔑地看着眼前的异国男女，她吐出一口血，咧嘴大笑：“哈哈哈哈哈，渣渣垃圾也想染指我华夏？长得丑不说，还真是想得美！”夏浮生朝着对方竖起中指。 对方气急败坏地叫着，夏浮生已经听不大清了，山间的风很冷，吹在夏浮生身上，让她打了一个寒战。 夏浮生赤着脚，腹部流出的血液顺着脚尖，悄然漫延成符文，阵法就在脚下，夏浮生随时可以启动。 三步。 夏浮生踏出一步，对方叫嚣着举起枪。 两步。 子弹射出，夏浮生已经没有力量将它挡下，子弹从血肉里穿过，夏浮生浑然不觉，仍旧往前走着。 一步！ “死吧！杂种们！” 朝着前方竖起中指，眼前越来越红，夏浮生再看不见其他了，只是，血色里，夏浮生好像看见了朝她奔来的华逍遥。 抱歉了逍遥，我们来生再见。 如果，我还有来生。 阵起——血色将夏浮生吞噬，与此同时，于各地镇守的人们感到一股力量涌上心头，脚下阵地漫出血色，正疯狂地吞噬敌人。 反扑，由此开始。 这一战，胜了！ 惨痛的胜利。 将眼前最后一个敌人打倒，华逍遥跌跌撞撞地跑到夏浮生所在之处，她跪在夏浮生身前，指尖颤抖着放到夏浮生鼻下。 没有呼吸。 心跳，脉搏，全都没了。 夏浮生面色苍白，皮肉贴在骨头上，身体里已没了血色。 那一刻，华逍遥觉得自己反复也停止了心跳，几乎是本能地行动了，华逍遥用剑划破掌心——那是华逍遥送她的剑，华逍遥用指尖沾着血液，在夏浮生身上画了起来。 华逍遥天赋不差，虽比不上夏浮生那般惊世绝俗，却也是万里挑一难得的存在，那些个禁术，华逍遥也有涉猎。 最后一笔画完，红光大显，无数零星的金光从四面八方飞来，裹着血雾飞进了夏浮生的身体。 凤凰鸣泣，华逍遥心口一痛，猛然吐出一口血来，血液洒在夏浮生身上，慢慢被吸收。 怦怦、怦怦——是微弱的心跳声。 华逍遥眼前一黑，倒在夏浮生身旁。 ------- 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她浑浑噩噩地躺在那里，不记得来处，也不知归处，她只是很困，想要长久沉眠。 “浮生——” 谁？是谁在呼唤？ 她觉得这个声音很熟，但她想不起来。 记忆，正在一点一点地散去。 一条细细的红线缠在了她手上，眼前出现了光，红线拽着她往有光的地方拖，可红线用尽全力，却只拖动分厘。 眼看着红线就要断裂，光中传来了不一样的声音。 “救……救……我……”是祈求，是某个女孩的祈求。 要救人。如同生锈了一般的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第130章 随着想法出现，声音与红线越发清晰，她动了动手，抓住了光。 她站在了雨中。 忘却了过去。 唯有火焰与凤凰印刻在脑海之中。 ------- 她捡到了一个女孩，有些奇怪的女孩。 女孩有些像妹妹，虽然她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妹妹，但这不妨碍她决定帮助女孩，契约让她们之间成了共生关系。 女孩叫向明曦，将看见晨光的这一天定为生日。 迎来新生之日。 她带她走出大山，看着她年年岁岁为活着挣扎，也看着她从独自一人到好友相伴，更是看着她遇见了所爱之人。 她总是恍惚，好像她也有那么一个人，在等待她的归来。 年复一年过去了，她始终想不起爱人的模样，黑暗再次来临，红线又一次将她拉出。 又是一年，她终于想起了她的名字。 夏浮生，浮生任逍遥的浮生。 那是她们刚刚交往不久时发生的事情，正在看《庄子》的夏浮生，突然咬着笔对华逍遥说：“浮生和逍遥很配呢！” “怎么说？”华逍遥从书中抬头。 “你看我们的名字都是来源于庄子，又是现在人总喜欢说的浮生若梦，自在逍遥。谁不想人生自由自在呢？所以就是浮生任逍遥，你看，多配啊！”夏浮生笑嘻嘻地说。 “嗯，听上去有些道理。”华逍遥一脸正经地回应，然后谈了一下夏浮生的额头，道：“功课完成了吗？就想东想西的。” “呜……马上就完成……”夏浮生苦着脸坐正。 其实是很平常的一次交谈，但对于夏浮生来说，与华逍遥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都是弥足珍贵的，哪怕只是一次玩闹打趣，也是她生命中美好的记忆之一。 想起一切的夏浮生，再也无法沉下心等待。 想要见到逍遥。夏浮生每一天都在思念，她知道华逍遥的状况并不好，所以，夏浮生不想再等待时机了。 她要创造时机。 其实哪有什么事情可以瞒过天道呢？夏浮生想起一切后瞬间明白了这个真相。 夏浮生能活，是天道应允。 与向明曦相遇定下契约，也是天道默许。 夏浮生早有所猜测，这是天道给予她们的生路，是上天的怜悯之心。只不过，天道也要监测，若是这期间夏浮生和向明曦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便会回收这份恩情。 幸好，她们都没有做错，正确的选择让她们走到了如今，所以夏浮生才敢孤注一掷。 夏浮生加快布局，终于，迎来了重逢之日。 那个拥抱，相隔了十六年。 ------- 天佑华夏。 那一战让天道再一次见证了华夏人的不屈之心，得天庇佑，至少护得百年，华夏昌盛无忧。还有一层来自天道的结界，少说可以为华夏挡住三百年的外界入侵，地狱恶鬼、外邦来犯统统都被挡在结界之外。 那是华夏多少同胞牺牲，才换来，这份气运偏爱。 至于百年、三百年之后，那是交给后辈们去操心的事情了，他们相信，华夏、华夏人，一往无前。 夏浮活是天道应允不假，但，也让华逍遥付出了代价。禁术之所以是禁术，就是堵上一切求天垂怜，寿数、气运、荣耀——那些曾围绕在华逍遥身边的，都一一泯去。 那场暗里的战斗被官方播报为地震、泥石流等自然灾害，虽然普通人都因灾害预警被提前转移，但毕竟还是牺牲了不少人。各家子弟，一些知情军警，再加上房子等财物毁坏，官方瞒不下去，只能以灾害遇难通报大致人数。 不必在乎我们的姓名，也不必在乎我们的性命，为国为民去牺牲，那是我们的职责，也是我们的本分——这是老家主生前言语。 只将悲伤，留给他们自己。 好在牺牲的同胞皆入轮回，在上天垂怜之下，有功德加身，来世若愿为人，都会降生在幸福美满的家庭。虽不一定大富大贵，但可保一生无虞，平安顺遂。 算出这样的结果，华逍遥心中好受了许多。四哥和七妹也在慢慢恢复，可唯有夏浮生，被她从死亡拉回，灵魂入不得轮回，却也没有回到身体，陷入长久沉睡。 夏浮生还活着，她的灵魂还在，只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华逍遥坚持下去。 离开娱乐圈，被曾追逐她的众人逐渐淡忘，华逍遥并不在乎。她接过夏家家主之位——承老家主生前留言，却在除了对外场合，华逍遥只肯让大家以“代家主”之名称呼她，在华逍遥心中，这个“家主”永远是夏浮生。 夏家无人不服，那一战，华逍遥的表现他们看到了，更何况，华逍遥还是夏浮生所认定之人，他们怎么会反对呢？ 夏浮生不想将华逍遥困在夏家，“逍遥应该是自在的逍遥”，所以她没有告诉华逍遥决战的日期，使计让华逍遥留在家中。 可华逍遥还是来了，也在她“牺牲”后撑起了夏家。若非华逍遥自己愿意，没有人能逼她接下这片残局。 这个代家主，一当，就是十六年。 华逍遥没有一日不在思念夏浮生，即使她找到了夏浮生留下的信件，信里说着“忘了我”，说着“去好好爱一场”，说着“希望你自由”，但华逍遥始终没有放弃过夏浮生。 她跪在祖师爷像前，将头磕下一次又一次，纵使额前浸血也不在意。 她一遍又一遍翻阅夏家古籍，翻阅夏浮生留下的手稿，抚摸着熟悉的字迹，将它们烂熟于心。 华逍遥是聪慧的，夏浮生能够做到自创符篆、术法，华逍遥也可以做到，她将知识融会贯通，又反复尝试。 夏浮生再一次性命垂危时，华逍遥真的快绝望了，拼着同生共死的想法，华逍遥将所有都堵在了那天。 华逍遥白了头发，夏浮生送她戒指也碎了，可华逍遥却笑了，那是这么多年来，华逍遥第一次，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夏浮生。 她终于抓住了她。 只是还需要时间，华逍遥听见了天道的声音。 等。 而后，华逍遥等来了明希。 在雪色中，华逍遥终于看见了，她等待已久的爱人。 真切相拥。 ------- 夏浮生醒来的时间，比向明曦要稍晚一些，毕竟身体躺得太久了，恢复也需要时间。 天边月亮刚刚升起，太阳却还未落下，日月同辉的景象落在许许多多的人眼中，夏浮生在此刻醒来。 “逍、遥。”到底是许久未能用自己的身体说话了，喉咙干涩沙哑，夏浮生久违地体会到了做人的感受。 她的确许久未能做人了。 回应夏浮生的，是掌心的温热与力度，夏浮生看清楚华逍遥的同时，温和的声音也“嗯，小生，我在这里。” “我回来了。”夏浮生轻轻地勾起笑容。 “欢迎回来。”华逍遥也轻轻地浮出笑意。 华逍遥靠得近了些，将手贴在夏浮生脸上，感受温度与气息，华逍遥看得专注，就好像她在确认眼前是真实还是幻象，华逍遥轻轻捏了捏夏浮生的脸，笑着在她额间落了一个轻柔的吻。 “小生，我让人进来检查一下。” “嗯。” 疗养院有针对玄门的特殊检查，检查结果无疑是好的，夏浮生的身体机能正在有效恢复，华逍遥终于将心落下。 但毕竟才醒来，身体还是弱，华逍遥不敢给夏浮生吃太好，即使夏浮生可怜巴巴地望着她说要吃好吃的，华逍遥还是只给夏浮生稍微喂了些流食。 窗户可以看见月亮，清冷又明亮，夏浮生盯着月亮看了一会儿，华逍遥重新走了进来。开门的声音很明显，自然逃不过一直竖着耳朵的夏浮生，所以，华逍遥一进门，就看见了夏浮生灿烂的笑容。 “逍遥！” “嗯。” 华逍遥锁上门，坐回夏浮生床边。 “逍遥！”夏浮生盯着华逍遥，眼睛眨呀眨，“逍遥你坐过来一点。” “怎么了？”华逍遥含笑坐得更近了些。 “我想吻你了。” 夏浮生说得直白又赤诚，眼里坦坦荡荡，好似年少时，一如既往。反倒是华逍遥有些害羞了，太久没见到这样的夏浮生，耳边悄悄漫上了红润。 华逍遥咳了一声，移开视线，轻声呵斥：“才醒来，别胡闹。” “没胡闹。”夏浮生笑，“想很久了。我今天醒来时，就想吻你。” “还在灵魂状态下的时候，就天天都想吻你了。” “逍遥~阿逍~遥遥~逍遥姐姐~” 一如年少时那般直言不讳，即使不再年轻，夏浮生始终如一。 “你还和二十一岁时一样。”华逍遥叹了口气，“我已经三十九岁了。”华逍遥陈述事实，夏浮生的时间好像被停留在了二十一岁，可她却一天一天地变老，眼角的皱纹昭示了她的时间。 第131章 “嗯，所以，不可以吗？”夏浮生歪着头问，眼里是清澈的期待。 华逍遥被盯着看了一会儿，苍白的脸上红晕越来越明显，她终是俯下身去，让呼吸靠近：“可以。” 唇与唇碰触，仅仅只是相贴，不需要深入，便已经足以让心交融。 夏浮生和华逍遥都感受着这一刻的相触，阔别已久，气息再度交换。 有什么，在这一刻重新焕发。 墨色将雪色染了去，眼下的乌青也被带走，呼吸将皱纹抹平，岁月也被还给了她们。 谁落了泪？泪与泪在被面上愈染愈深，又被温柔的指尖拭去。 当华逍遥从夏浮生唇上退开时，青丝从耳边滑落，墨色映入眼帘，华逍遥眼中闪过诧异。 “小生？” 夏浮生伸出食指按在华逍遥唇上，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是奖励。” 寿数、气运、荣耀，那些被拿走的，如今作为奖励重新给予她们。 “你看，现在我们一样了。”夏浮生的笑更深了，“逍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想不想听？” “什么好消息？”华逍遥轻声回应。 华逍遥被夏浮生拉到床上，夏浮生跨坐在她身上，捧着她的脸，头抵着头，呼吸很近，也很平静。 “逍遥，天道答应我了。” “答应什么？” “给我们生生世世。” 不止今生，此后生生世世，夏浮生和华逍遥都将相遇、相爱，直到灵魂消散在轮回之中，这段缘分才不复存在。 “小生……夏浮生……”华逍遥知道这个承诺有多重，与夏浮生的距离很近，华逍遥已是满眼含泪，紧紧地抱住夏浮生。 夏浮生清楚自己是自私的，她知道自己肩负的责任，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献上生命。 十六岁的夏浮生知道自己不该去招惹华逍遥，华逍遥应该自由自在地活着，而不是同样被拉入这份责任。但夏浮生还是告白了，不仅仅是从心爱一次，更是因为夏浮生自私地想，在死亡来临之前不留任何遗憾。 夏浮生在看出自己与华逍遥有缘时，在看出华逍遥也同样对她心动时，夏浮生可以说是狂喜。可有缘不一定有分，夏浮生的手腕上没有红线相连，华逍遥亦是，代表着爱情的这根红线，她们都是空空落落，孑然一身，有缘无分。 夏浮生偏要强求，在华逍遥将喜欢说出口的那一刻，夏浮生就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她也要将这根红线紧紧地绑在她们手上，打个死结，绝不分开。 华逍遥回应了这份心意，让红线将她们紧紧地缠在一起，来世也不分离。 “逍遥，今生或许不长，但我们还有生生世世。” 她们有三世之约，我们有生世之约。 你与我的这场缘，不止今生，何止来世。 生生世世，永生永世。 看这浮生，任君逍遥。 （浮生与逍遥完） 作者有话说： 番外，夏浮生和华逍遥的故事在这里结束了，她们是苦尽甘来的一对。 或许有人会好奇（并没有人好奇）为什么向明曦和明希是三世之缘，而夏浮生和华逍遥是生世之缘，正文里不适合解释，就在这里想说一下原因。 一个是夏华两个人有玄门背景在，夏家人牺牲了很多，那些长辈们希望小辈能得偿所愿，有长辈们的祝福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文里说的奖励。向明两个人之所以能有三世缘，也是因为她们做了很多好事，前面有提过她们都有金光，是功德，直接或间接改变了许多人必死或者痛苦的命运，所以得到了奖励。而向去改变人的行为和夏是有关联在的，比如保护住体育馆里的人、惩罚导演、拉住魏来风，都是夏直接出手带上向一起承接因果，所以加上保家卫国的功绩在，夏得到的奖励自然比向大。 而夏华两个人实际上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就算还给了她们失去的一些东西，十六年毕竟是过去了，而身体损伤还是在的（这就是为什么向比夏先出院），余生留给她们的时间不会太长（也不短的哈，起码活个三、四十年，等下一代人成长起来还是可以的）。然后前面也提到三百年这个时间点，虽然不会再写她们的番外了，但夏华两个人转世也不会放下职责，她们会带着记忆见证华夏逐渐强大（虽然不写，但向明也是会记忆复苏的哦）。 向明曦和明希，夏浮生和华逍遥，她们之间的故事到这里也落下了帷幕，往后余生，她们都有对方陪伴，好好地走到人生的终点。 感谢大家看完《向着明日》，那么，我们下个故事见。（休息两天，要慢慢写那篇很久没更新的故事了。） 第116章 番外向明曦，生日快乐！ 在得到曾经梦寐以求的奖项之后，圈内许多人都以为向明曦会趁热打铁，趁着热度还在，好好地赚上一波关注。但向明曦没有，反而深居简出，基本停了通告，晨晖——向明曦的粉丝们天天在底下嗷嗷叫着“小太阳快出来营业”，好不乐乎。 剧本如飞雪一般送来，向明曦大多都拒绝，只留下一个盲女和一个精神病人的角色，两个剧本的拍摄时间都不长，留给向明曦的空闲时间很多。 向明曦当下的主要任务，就是陪明希，和备考。 是的，向明曦正在考研备战中。 在和明希天天卿卿我我，好不腻歪之余，向明曦还在学习。向明曦很喜欢读书，以前还在山里时，读书是她唯一能见到外面世界的机会，从那时起，向明曦就很喜欢读书了。那一年备战高考，夏浮生教向明曦学习的日子，可谓是头悬梁，锥刺股，废寝忘食地学习。 顺带一说，得益于夏浮生和华逍遥出手，针对于那个村子人的认知模糊依旧保持，向明曦一点儿也不用担心会被发现。其实这么多年来，村子早已和以前不一样了，在基层人员和基金会的努力下，女孩子们也都有书读，不用担心再在十几岁的年纪被卖给其他人了。随着法律普及，加上实打实抓了些人进去后，出于畏惧，打老婆孩子的男人也渐渐减少。 前段时间，向明曦带着明希去见了老师一面，学校经过这些年资助，条件比曾经好了很多，校园里的女孩子们不再畏畏缩缩，她们昂首挺胸朝各自的目标奋斗。向明曦大大方方地将两人的关系介绍给老师，老师虽有诧异，但还是真心地祝福了她们。 “你有现在的成就，老师很高兴，别管别人怎么说，今后的路，是你们自己在走。”已经退休却仍旧坚持在岗位上的女教师慈祥地笑着，拉过向明曦和明希的手，交叠在一起。 “谢谢老师。”向明曦眼中含了泪。 最后再去看了一眼她的生母，远远地，只看见了女人的背影，向明曦牵着明希的手离开，余生，她都不会再回来了。 太阳高高地挂着，日光落在身上，暖意让人们纷纷露出笑容。 备考的日子很漫长，向明曦算得上是重新捡起，大学专业与之毫不相干，即使成为演员许久，可书本上和实践中，向明曦仍旧有很多东西不能理解。 不过，有明希在，向明曦并不用太担心，钞能力让她拥有了一对一名师，名师不愧是名师，一点就通。专业方面，向明曦有时会问明希，有时会求助华逍遥，向明曦不想广而告之她考研的事情，其他人，她就不好意思去问了，只是偶尔会拜托明希，请她帮忙问问施行鹿、陶初阳几位导演。 当然，事后少不了被明希收谢礼，疑问解答的第二日，向明曦往往是扶着腰，艰难走向书房。 有时，夏浮生也会来沪城看一看向明曦的近况，当然不是专门来的，夏浮生是陪来拍戏的华逍遥，或者是参加学术活动。忘了说，2040年下半年，就在向明曦获奖前夕，夏浮生提交了清大的博士招生综合考核的申请材料，虽然有十六年的空档，但这对于夏浮生来说不是问题，之后笔试、面试一路第一，如今已经是博士在读生了。 2040年年底，华逍遥凭借《问道》斩获最佳女主角奖项，重回圈内巅峰，《问道》一片更是同时斩获最佳导演奖、最佳编剧奖、最佳美术奖和最佳音乐奖。此后，华逍遥行程满得不行，在剧组拍戏不便夏浮生陪伴时，夏浮生就专心于研究，得益于成绩连出，夏浮生偶尔请假和华逍遥相聚还算容易。 让向明曦十分震惊的一点，夏浮生学的是数学，向明曦虽然自身数学不算差，但读书时也为学数学而痛苦过。所以向明曦是怎么也不能理解，夏浮生会喜欢数学，并且愿意深入研究。 “在某种意义上，玄学和数学可是相通的哦。”夏浮生笑眯眯地回应向明曦的震惊。 “比起这个，你要是不能一次通过，那姐姐我可是要送你份‘大礼’哦~毕竟你的学习可是我教的。”夏浮生笑眯眯地威胁。 向明曦被吓得缩进明希怀里，连连保证“绝对一次通过”，这下，向明曦的压力更大了，愁得早上起来，枕头上都是头发。 第132章 “小曦，你今天学了很久了，休息一下吧？”明希端着添好水的茶走进书房，向明曦正埋头于书本之中，在知识的海洋里费力遨游。 “我再学一会。”向明曦头也不抬，继续刷题。 “不劳逸结合可不行。”明希走近了，看着向明曦答完笔下这一道题，一把按住向明曦拿笔的手，让她不得不停下作答。 “明希，让我做完这一套卷子好不好？就快写完了。”向明曦抬头，面上的疲惫之色很是明显。 “不行，你该休息了。”明希严词拒绝。 “呜呜呜，明希，救救孩子，我不想拿阿姐的‘大礼’。”向明曦苦着脸抱住明希。 “所以才要劳逸结合。”明希松手回抱住向明曦，又是心疼又是哭笑不得：“好啦，去睡觉好不好？你已经很努力准备了，考试没问题的。” “要是考不上，浮生姐那边我帮你求情，我找逍遥姐求情好不好？”明希半哄半劝。 “真的？”向明曦抬头，眼含期冀。 “真的。”明希再三保证。 “明希最好了。”向明曦如释重负般吐了一口气，起身亲了明希一口，高高兴兴地推着明希去浴室。 倒是明希，没想到向明曦变脸得太快，一脸懵地被推着走。 经历过生死，向明曦现在脸皮厚了不少，明希撒娇已成了日常，也将自己幼稚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展示出来。 或许是和夏浮生待久了，也或许是在明希的宠溺包容下，向明曦心里的顽皮被激发出来，她笑盈盈地，好像等明希这句话很久了。 等明希回过神来时，人已经进了浴室，温柔的水下，是熟悉的呼吸。 备考的日子有条不紊地前进，2041年12月21日，向明曦准时参加了京影的硕士研究生招生初试。 考完之后，得到解脱的向明曦，与明希好好腻歪了几日，两个人就被许海山和吴烁打包进组拍摄一部喜剧片。当然，是向明曦和明希一起，双女主电影。 次年2月25日初试成绩公布，等待院校通知出来后，向明曦以初试第一的成绩进入复试。 3月21日，向明曦参加复试。 4月3日，拟录取名单公布，向明曦以第二名的成绩，顺利进入京影?故事片导演创作?专业的拟录取名单中，体检通过后，向明曦成功成为一名准研究生。 通知书收到那日，向明曦同时收到了来自夏浮生的礼物，一对情侣耳环，向明曦自然与明希含笑收下。 “明希，谢谢你来到我身边。”向明曦笑着吻上明希的唇。 “别着急，小曦，我们还要很多时间。”明希也笑着，加深了这个吻。 往后余生还长，向明曦和明希，她们还有很多时间。 我是你的处心积虑，你是我的知足常乐。 余生，希望你我，相伴到老。 然后笑着，说：来生再见。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向明曦，生日快乐！ 最后的番外短一点，恰好在这日子，还是写了这章。《向着明日》到这里就彻底完结了，感谢大家一路陪我看完这个故事。 “谢谢”在心里说了太多遍，也落于文字，从1月1日开文到现在，六个多月快七个月的时间，这篇文章比我最初构想中要写得长许多。这是我第二篇文，工作之余写东西花费了太多时间，写文让我放松心情，也锻炼了我，再次感谢大家陪我走到这篇文的最后。 那么，祝大家生活愉快，我们下一篇见。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