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火葬场很久了》 第1章 《等你火葬场很久了》作者:乘衣【完结+番外】 简介: ●abo异能|主感情流|4-42章回忆篇。攻开枪有原因,另类火葬场,算是个误会,整体基调是甜文~ ●傲娇女王o受x戏精忠犬a攻 沈琰,肤白貌美大长腿,一头狼尾长发看着又拽又酷,一双金色的眼睛看谁都像是在看狗,看着一个娇滴滴的omega,却是个二阶异能觉醒者,一脚踹飞一个根本不在话下。 邓黎明,长相周正,眉眼锐利,忠实的人民公仆,看着就是一个诚实可靠、值得信赖的alpha,实则劣根性极重,包括但不限于认为亲个嘴咋了,不就是一块肉吗。 毫无瓜葛的两人,因为一场联姻捆绑在了一起。 只是刚订完婚,一生不羁爱自由喜欢折腾的omega就又跑去了国外留学。 四年后留学归来,机场重逢,一场意外,邓黎明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沈琰的胸膛,按下了扳机。 有过婚约的两人开始闹退婚,也各自为自己的归属阵营作战。只是,他们白天还是看着水火不容的死对头,晚上就又变成了共渡风月的唇友谊。 从同一张床上醒来的这天,一名alpha上门找沈琰求和,邓黎明咬紧牙关:“这就是你的野男人之一?” 听见门外又有敲门声响起,沈琰无所谓地回:“是,外面排队敲门的也是。” 以为门外又是一个野男人,结果破门闯进来一个小孩,扑进沈琰怀里就喊:“小琰爸爸!”邓黎明一口好牙快要咬碎:“你tm,还有个儿子?!!” 沈琰乐得合不拢嘴:“对啊。”摸摸怀里小朋友的头,沈琰每说一句,邓黎明就崩溃一瞬。 “是一位alpha。今年4岁。” “不是你儿子。” 只是最后一句“也不是我儿子”故意不说。 【有点抽象的正剧版】 由于腺体觉醒异能等级化,a、b、o三者地位极其不平等,资源分配倾斜严重。其中常见没有腺体的beta不语,一味当牛做马,有腺体的ao联姻,强上加强, 只是,beta不做牛马,omega不做联姻机器,alpha誓死捍卫主权,夺权的第一枪在机场打响。 ●【阅前需知】 1、双洁双初(包括亲嘴,攻亲的受,在一起后真香,每天追着要亲嘴) 2、4岁小孩副cp的儿子,也就是专栏《白月光替身决定死遁》主角的儿子,邓&沈没孩子,番外没有,以后也没有 3、受有一次女装,算是为了逃命不得已而为?已标注,雷萌自选【高亮】… 内容标签: 强强 幻想空间 异能 甜文 abo 主角:沈琰 邓黎明 一句话简介:未婚夫给了我一枪后追妻火葬场了 立意:爱是常觉亏欠 第1章 “不知道——” “大家有没有闻到空气中的甜美味道?” 一楼圆台中心,一名穿着黑白马甲的拍卖师,一脸沉醉地说。说完,他一把掀开了身后的一块红色布匹。 罩在方形铁笼上的红布扬起落下,堆叠在黑柚木地板上,笼子里的东西暴露在了灯光下。 “哇——” 全场哗然。 “好漂亮的omega!” “可惜是个小瞎子。” 赞叹声、惋惜声不绝于耳。 但更多的,还是“哦~这个omega在发热期啊。”的惊喜不断。 邪恶想法雨后春笋一样疯长。 一楼拍卖中心嘈嘈杂杂,对话通过通讯器清晰传来,像是身临其境。 三楼包厢的透明玻璃前,灯光映出一具身姿修长的剪影。他双脚懒散站在地面,双手揣进裤兜,肩胛一高一低。 听到通讯器的议论声,沈琰睥睨俯视的眼,微微眯了眯,随着这个动作,他眉毛也拧在了一起。 拍卖会场中心,一名怯生生的omega身着裙装,面色潮红地蜷缩在笼子一角。 随着灯光聚拢,他蒙着白纱的眼睛也跟着四处游移了下,接着才是慌张地扯裙子去遮自己裸露的小腿,将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 拍卖师捕捉完现场观众的反应,正式宣布道:“本场压轴拍品,一名方糖味道的白鹭二阶omega,起拍价……7千万。” 话音刚落,拍卖会场大大大小小指责会场无耻的声音不在少数,但更多的还是举牌报价声,忽略那些难以入耳的,拍卖师微笑着摊手示意:“好的,1排4座8千万第一次。” “1号委托方9千万第一次……” 拍卖价哄抬得迅速过了亿,通过通讯器,沈琰也指挥着己方的委托方跟着稳定加价。 —— 城东人烟稀少的郊区被开发成了极乐乡,白日以拳击俱乐部正常营业,夜晚黄毒赌百无禁忌。 一到夜晚便是百鬼夜行,汇集了alpha和omega的各方权贵,寻欢作乐,极乐升天,所以那块地也被圈里人戏称“得乐园”。 立志维护omega们的合法权益,沈琰白手起家,建立了ipp联盟,而作为ipp联盟的会长,他今晚的任务就是前往“得乐园”解救一名将要被拍卖的高阶omega。 abo世界里,omega或者alpha在腺体细胞生长、分化过程中,可能会结合自己的信息素特点,可能会因为某些因缘际会,也可能会因为变态重复的刻板训练,觉醒相应的一种或几种高阶能力。 所以这个觉醒高阶异能的omega,属实是个稀缺资源,沈琰自是要将他收入麾下。 —— 转眼拍卖会到了后期,仍在角逐的买家只剩下沈琰在内的四方。 一方一次加价1元,一方一次加价5千万,一方一次加价1亿,随着最后一方直接加价1亿,举牌的价格随之升到了9亿9千万4元。 通讯器里面传来委托方变声的声音:“会长,怎么办,要到我们的预期价了。” 本次行动ipp联盟给的预算是10亿,意思是要再多就用抢的,但沈琰是个以理服人的人,能不动手就不动手,更何况,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 这样想着,沈琰也回复说:“放心加,不够的走我私账。” 接着沈琰也开始仔细分析场上的形式,从对家委托方时不时低头捂嘴交谈来看,想来对家们在场的可能性也极大。 于是通讯器接通内应,沈琰也说:“你查一下那几位委托方,看看他们雇主是不是也在包厢里。” 很快,现场内应的技术人员传回了信息,确实如沈琰想的,几位对家雇主也同在包厢内。 通过不能说的高科技,技术人员也给出了准确的包厢号:2号、7号、15号。 正想着对策,竞拍场刚加了1亿的富豪现在再加了1亿,摸不透这人疯狂抬价,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是散财童子在做公益。 头疼地拨出一个电话,电话接通后,沈琰一改之前的懒散态度:“楚老师,你帮我看一下7号包厢的情况,也就是那位像是在抬价的雇主,你能让他闭嘴最好。” 想到电话那头omega的身体状况,沈琰又嘱咐:“随时保持联系,应付不了就撤退,不要恋战。” 打完电话,听着耳机里钱很多的雇主再加价1亿,沈琰也给委托方说:“德叔,我们也加1亿”。 接着,两人开始了1亿接着1亿,不要钱地攀比。 直到委托方德叔犹豫地问了一句:“小琰,我怎么感觉,对面就是故意的?” 一时的犹豫败北,拍卖师直接一锤定音宣布了成交,这下,沈琰气得把对方碎尸万段的心都有了。 一拳砸向单向玻璃窗,沈琰的视线突然变暗,整个拍卖现场也陷入了黑暗。 凭着黑天白日无差别的视力,沈琰古怪地看了眼自己的拳头才看向圆台中心,刚刚还蜷在笼子一角的omega已经消失不见。 估计是有人钱包撑不住,已经开始明抢了。 发情期的omega应该不会被带走,人应该还在场馆客房内。 沈琰给通讯器加了个迷你芯片切换线路,安排新的任务:“a组人员假扮警署入场,挨个搜查房间,必须一间不落。” “b组人员守好各个进出口,发现可疑人员及时汇报。” 随后他又打011给了就近的警署,笑着说:“警官你好,举报津湖东路的地下拳击馆涉嫌颜色交易,请求出警。” 不多时,拍卖会场内的照明系统恢复,尖叫慌乱的人群这才发现,台上的omega失踪不见。 有人叫嚣着要退票,有人喧嚷着要补偿,拍卖现场乱成一锅粥。 通讯器震动一下,弹进一条新消息,技术人员如是说:“检测到2号包厢雇主的变声器,最后的定位在10公里外。” 沈琰邹眉看着这条消息,正在思考是什么高阶能力,在几秒的时间内跑10公里。 正想着,通讯器里适时传来一句飞毛腿的代号,沈琰倒也觉得合适。 思索未果,沈琰手指按动耳边的通讯器,修改了一下之前的安排:“分一半b组人员去十公里外地毯搜索,提醒海关、高速路口设卡。” 消息刚发完,又一震动,通讯器弹进了一条新的语音:“15号包厢的雇主正在1包厢外。” 第2章 已知1号包厢是沈琰的包厢号。 看完消息,沈琰握着转身看向自己身后紧闭的大门,喉咙紧张地吞咽了下。 原来大麻烦不是散财童子也不是飞毛腿,而是这位15号。 第2章 想象中的破门声并没有如期而至。 接连几声震动,通讯器实时跟踪这位12号的消息。 【他正连人带通讯器往反方向走。】 【好像在往入口处的客房赶。】 【进了客房603。】 沈琰琢磨着他的动机,怎么看都像是在引自己去客房603,安排好队友的后续行动,沈琰摘下身上一切“可能”被定位到的电子设备,单刀赴会赶往客房603。 六楼的客房是总统套房,脚步轻点柔软的地毯,无声略过两间房,沈琰看着已经敞开门缝的603,在推开门前,他抬手按上了轻微阵痛的心脏。 那是比来时路上更加剧烈的跳动。 玫瑰味信息素的侏儒兔omega,受高纯度信息素加持,沈琰觉醒了一个附加能力【血红绿蔓】,他的右手手心里养着一条藤蔓。 右手警戒地备好一条藤蔓,沈琰左手轻推开房门进入。 603屋内没有光亮,但是黑暗对兔子没有丝毫影响,侦查一周,屋内摆设无一变动,翕动鼻翼,口气中也没有丝毫信息素味道。 全无猫抓老鼠的恒心与毅力,沈琰只在门口停留一瞬就欲转身离去。 几乎是刚握上门把手,空气湿度就骤然加重了几个度,一股潮湿水汽从后拥抱上沈琰,似曾相识的闷热窒息感,一如那间阴暗冷湿的地下室。 无数个日日夜夜回味想念的白开水味alpha信息素,越强迫自己忘掉,存在感也就越强,解渴时、淋浴时、落雨时,原来只有感觉没有味觉的信息素早已深入骨髓,如影随形、处处环绕。 抑制住脑中快要喷涌而出的情绪,沈琰手上的藤蔓利落地向后袭去。 藤蔓缠绕着裹上了一截精瘦腰身,藤蔓算是沈琰的部分化身,所以通过藤蔓感知的腰围尺寸也让沈琰更加确定了来者的身份。 气愤地要转身骂人,alpha就着被缠绕的腰身快步上前,握住沈琰带有藤蔓的右手手腕猛地向前一推,手腕顺势被按压在了沈琰的后腰上,接着alpha的一只腿从后挤进沈琰的两腿间。 被这个的姿势弄得脸部快速充血,沈琰左手从门把上撤回,抬肘袭向身后的人,但手肘撞上一只手心,那只大手旋转一周卸掉沈琰手肘的力道,再顺着沈琰的小臂下移,顺畅地覆盖上了沈琰的手背,强迫着手心贴手背十指相扣后,沈琰的左手也被压在了后腰上。 一只手擒住沈琰的两只手,alpha空出的手撕掉了沈琰后劲腺体的阻隔贴。 被白开水味的alpha信息素勾着,房间中的气体被香氛因子挤压,狭小空间迅速被馥郁浓烈的玫瑰香填充。 沈琰被诱导提前进入了发热期。 身后的人再向前一步,戏谑玩味的嗓音在沈琰耳边响起:“好久不见,有想我吗?” “未、婚、夫。” 一字一顿,快要冲破耳膜,灵魂都要为之颤栗。 按理说发热期还有几天,担心得乐园鱼龙混杂出差错,出门前沈琰特意给自己贴了个加厚版阻隔贴,甚至也顺走了得乐园包厢特供的抑制剂,眼见着真在这出了意外,沈琰也气得想揍人。 被压在门板和人墙之间,身体动弹不得,但嘴上依旧听着游刃有余:“谁想你。” omega和alpha的体力本就有着难以跨越的鸿沟,更不用说提早到来的发热期。 被困住的双手越挣扎,身后的人也压得越近,突然被一个滚烫的硬物硌了下,沈琰气急败坏:“你再动一下试试,信不信我把你阉了!” 身后的人再恶劣地动了下:“出于家庭幸福考虑,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况且,嘴上过瘾不算,你最好拿出点实力看看。” 压榨净最后一缕信息素拿出实力,沈琰咻地收紧缠在alpha腰上的藤蔓,尖刺刺入皮肤,沈琰如愿听到了一声闷哼。 被沈琰实打实的攻击伤透了心,alpha收好自己的安抚信息素,不再慷慨施舍一丝一毫。 墨绿的藤蔓得到鲜血的灌溉,一朵妖艳的玫瑰花在藤尖绽放。 如果不是受发热期的影响,尖刺锋利如锯齿的威力发挥不出十分之一,不然束住的猎物只有被拦腰绞断的下场。 被束住的猎物左手拽紧藤蔓,锋利的尖刺扎入掌心,本应该有更多妖艳的花朵绽放,但或许连植物也明白,负荷过载也只是自讨苦吃,藤蔓不受控地松开了对alpha的禁锢,害怕着缩回到了沈琰的手心。 遗留下的玫瑰坠于半空时被人接住,将玫瑰把玩在手指间,明知故问也要装无辜纯良:“怎么到发热期了呢?” 由鲜血凝结成的鲜花被半含进嘴里,略微粗糙的唇瓣,带着花瓣拂过了沈琰后颈滚烫的腺体。 酥麻的痒意从腺体开始,丝丝缕缕地扩散到躯体,情动的潮红在沈琰的脸颊泛滥成灾,渴望得到安抚信息素和爱意标记的冲动啃咬着他仅剩的理智。 冷汗浸出皮肤,泛滥的无力让沈琰疲于应付身后人的问话,汗涔涔的额头抵上冰冷的门板,冰山一角,欲壑难填。 咀嚼着咽下那朵玫瑰,alpha尖锐的犬牙刮蹭沈琰的腺体,像叼小崽一样含住了沈琰脆弱的腺体。 怀里的人瑟缩着抵抗了下,小声骂:“邓黎明,你混蛋。” 放过那块充血肿胀的腺体,忽略那声微不可查地怨骂,邓黎明眼里闪过一抹狠色:“没关系,随你骂。” “混蛋会帮你的。” “混蛋现在就要永久标记你。” 抬脚跺向邓黎明的脚,沈琰有气无力地威胁:“你敢。” 沈琰不知道的是,这威胁的动作欲拒还迎,更让人方寸大乱,似是气笑了一瞬,邓黎明右手继续按着沈琰后腰上的双手,渗血的左手虚握成拳,用小臂抄起怀里人的膝盖弯,把人拦腰抱起后转身:“你看我敢不敢。” 惊呼一声,沈琰被摔在了几步之外的大床上,正头脑发昏的半支起手臂要爬起,左肩被邓黎明轻轻一推,他又陷入了一团柔软。 炽热的吻骤雨过境,目标准确且唯一地向沈琰殷红的双唇进攻,碍于有人讨厌鲜血的铁锈味,所以邓黎明淌血的左手一直负在身后。 也正是借着这个空挡,猎物有充足的空间偏头闪躲,所以邓黎明的吻次次扑空,忍无可忍,邓黎明最后伸出左手擒住了沈琰的下颚。 白金长发凌乱散开在雪白被单,沈琰双眼猩红,甚不清明地和邓黎明对视,刚刚还张牙舞爪、运筹帷幄的沈会长,现在也被发热期折磨得要屈服于情欲之海。 邓黎明盯着已经痛苦得开始流泪的琥珀金双瞳,控制着释放出一点点安抚信息素,鼻尖轻蹭鼻尖,他问沈琰:“信息素,想不想再多点。” 唇瓣若有若无地拂过沈琰的双唇,邓黎明:“嗯?” 在阴谋快要得逞之际,邓黎明垂眼看到沈琰弯着眉眼在笑,起身邓黎明就看到他的嘴角流出一点红,左手手指发力,强迫沈琰张嘴,想要掰开嘴检查,却被人推开。 一个没有力但强撑着卯足了劲,一个有力但心疼得舍不得用力,所以沈琰推开得轻而易举。 疼痛让人清醒片刻,忽视掉邓黎明隐约快要发作的脸,沈琰一只手伸进西服口袋,摸出了一只像顺糖果一样被带走的抑制剂。 侧身半趴着,沈琰低头咬掉针头上的硅胶套,右手准备将针管插入左手手背的静脉血管,再次上头的发热期让他出现幻觉,重重影影里,让他右手握着的针头无法准确对准青筋搏起的静脉。 在针头高悬着要被随意刺入肌肤时,一直旁观着的邓黎明突然出手夺过那只装满液体的针管,将它扔向了门口。 最后一根稻草也被掐断,沈琰第一次感到了无助,呆呆地望着房门,以为是幻听,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和对话音让邓黎明也侧目看向门口,所以应该不是幻听。 暴力破门,一人一句搭腔配合:“治安大队在工作,扫黄去污在行动。” “601的房客请快速分开,另外把裤子给我提上,去墙角抱头蹲下。” …… 哪是什么治安大队,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全是ipp联盟的a组成员,绝处逢生,算是又看到希望,沈琰觉得可以让队友去借一支抑制剂捱过发热期。 但邓黎明接下来的话让他差点脑子宕机。 背后的人抬高沈琰的下巴,西服的后衣领被扯低,腺体完整暴露在空气中,也完整呈现给身后的人。 “如果你想让他们看见他们敬仰的会长屈身人下。” “那只管让他们进来。” 只是说着,邓黎明锋利的犬牙又抵上了沈琰的腺体。 枯竭的信息素至使omega不能再使用高阶异能,高匹配度安抚信息素或者标记可以缓解发热期,标记分为临时标记和永久标记,临时标记可以通过长时间的拥抱或者接吻达到目的…… 第3章 脚步声和对话声渐近,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能留给沈琰思考,抓住一闪而过的灵光,沈琰转身揪住邓黎明的衣领对上他的唇,冲上去就是一顿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 见刚刚死倔不给亲的人现在又掌握主动权,虽然自己是被利用的一方,但邓黎明仍心满意足地热情回吻。 描摹唇线,勾勒齿贝,本以为许久未见步骤会生疏,但明显肌肉记忆占了上风。 如果思念也能度量,那应该是此时此刻。 * 抬手顺着沈琰凌乱的长发,手心刚从他圆润的后脑勺移动到他后颈红肿的腺体,手指轻揉想为其缓解痛苦,突然邓黎明自己的腺体传来一阵阵痛。 睁眼对上沈琰已经半分清明,包含深意的双眼,邓黎明知道终究是自己主动交出的命门。 * 抬手随意擦掉嘴角残留的银丝,沈琰抬手展示凶器,银针是过安检时藏在玫瑰花枝干内、唯一被带进来的东西,还被淬过麻醉剂。 不想惹是生非意外树敌,所以比起威力更强的毒液,能延缓他人行动,争取自己时间的麻醉剂才是首选。 只是没想到这玩意会用在熟人身上。 在邓黎明失去意识向前倒的时候,603栋房门也正被踢开。 “治安大队在工作,扫黄……”台词说到一半,一人磕巴地问:“沈沈沈……沈会长?” 另外一人看见沈琰搂了个满怀的半颗头,以及房间里难以忽视的玫瑰炸弹的信息素,所以他也惊讶地问:“这这这……扫黄扫到领导了?” 抬起右手,手心的藤蔓毫不留情地给两人奖励了个一左一右的大嘴巴子。 收回低垂的视线,沈琰回头冷冷地说:“两个蠢货,把眼睛给我闭上。” 给垂着脑袋的两个手下洗脑忘记今天看到的一切,沈琰没注意到怀中人微微翘起的嘴角。 第3章 救人的目的一方面是为ipp联盟争取外界美誉度,另一方面也是想撺掇这位二阶白鹭加入ipp联盟并为之效力。 所以沈琰做的一每一步都必须大张旗鼓,甚至合规合矩。 可得乐园内部查无此人,外部进出口也未发现可疑人员。海口、高速路口也传回消息说短时间内未有可疑人员出境。 种种迹象表明,omega应该是被几秒内能跑10公里的飞毛腿带走的,人也应该还在境内。 只是,没带回人,也没钱财损失,任务勉强算是无功无过。 打道回府的路上,认真开车的管家转头担忧地看了眼坐在副驾闭目养神的沈琰,一脸欲言又止。 后排坐的是刚被奖励过大嘴巴子的两人,被洗脑完下班的时候又被安排了个新任务。 其中一人问:“放后备箱真没事吗?” 另一人回:“应该没有吧。” 听到这,沈琰一直假寐的眼,长睫也才终于微颤了下。 车是四人座的,所以被团队一致排外,邓黎明只配分得个后备箱。 以为自己背后蛐蛐的声音足够小,但他忘了自己的上司是一直耳朵灵敏的兔子。 “沈会长为什么要把他带回去啊?” 凭着座位优势,通过后视镜和半睁眼的沈琰对视上,另一人故意陈词激昂地讨好回:“你懂什么,沈会长肯定要给他扔审讯室关上三天三夜,严刑拷打再给予对手人格上的羞辱。” 刚刚见着了邓黎明的脸,自然认出了这人的身份,知道他是名门望族的后裔,也知道他所代表的阵营是alpha,觉得他是沈琰为首的ipp联盟的对家。 毫无怕死的心,提问的人继续提问:“要羞辱他,为什么还要给他包扎?” 在问刚刚出603客房前,为什么沈琰还要求他们给邓黎明包扎下手上和腰上的伤口。 见着后视镜里沈琰双眼中的无声威胁,刚陈词激昂的人再次秒懂,抹掉头上的冷汗,他扯了个连自己都觉得荒唐的理由:“你懂什么,猎物是要被折磨很久的,万一受伤不小心感染死掉可就不好玩了。” 提问的人估计也想反驳这个理由,但被很受用这个理由的沈琰厉声打断:“李华,再说话把你嘴撕烂。” 车内终于安静了一会,闭着眼转身窝进副驾眯了会,赏罚分明的沈琰说:“李华你这个月的外勤没了。” 接着奖励刚刚为自己辩解的人:“王治,奖励你一个月的外勤津贴。” 后座的李华恶狠狠瞪王治,王治双手一摊表示无辜。 加长宾利减速缓停,李华和王治看向车窗外两层楼高的庄园,李华问:“这是哪?是会长的新房产吗?” 王治嘀咕:“看装修,不像新入手的。” 转头看了眼在副驾睡着的人,管家兼司机赵忠德一脸深意地解答:“是呢,有差不多4年了。” ”是你们会长在这里的第一栋房子。” “还有个很别致的名字。” “叫玫庄。” 招呼着两人把后备箱的人捞出来带进庄园。 赵忠德转动机械锁开了庄园大门再回到车边。一头一尾抬着“昏迷”的邓黎明,李华问:“赵叔,审讯室怎么走?”王治问:“赵叔,这人放哪?”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接着李华反应过来自己又被王治摆了一道。 赵忠德赞赏地看了眼王治,几乎不带犹豫地回:“一楼客卧。” 说完他启动发动机将车开往地下停车库,下冲过几个减速带,赵忠德转头问旁边已经醒来的沈琰:“小琰,我做错了没有?” 看着后视镜里倒退着走向未来的自己,沈琰苦笑了一下,听不出赞同还是否认地回:“没有,您很懂我。” 毕竟玫庄没有审讯室,毕竟房产证上也有邓黎明的名字,所以这人也应该值得客房的待遇,沈琰自欺欺人地想。 洗漱完后躺床上数羊数星星,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沈琰披上一件外套摸黑去了邓黎明所在的一楼客房。 怕再被无关人士认出,所以邓黎明是被白色床单裹成木乃伊带出的场馆,现在人正直挺挺地横贯大床。 就像是被扔在床上的时候是这个姿势,现在也是这个姿势,难道麻醉液还没失效?沈琰皱着眉想。 见床单严实地盖过面容,担心会呼吸不畅,沈琰弯腰伸手去扯那层布。 刚掀开被单的一角,他就对上了邓黎明含笑的眼,接着手腕被人握住往下带,披着的外套落在地上,刚撞进邓黎明的怀里,再一个翻转,沈琰就被压在了身下。 邓黎明笑着问:“兔子。” “你说你是不是在引狼入室。” 说话人的腺体细胞是北美灰狼,看着邓黎明烟灰色的短发,和玛瑙棕的双眼,沈琰暗自嘀咕了下,北美灰狼,可不就是狼吗。 思前想后,沈琰只气急败坏地得出一个结论:“你一直在装?” 邓黎明双手撑在沈琰颈侧,笑着回:“嗯,是的呢。” “要见你当然要万事俱备。” 万事俱备指的是十全计划、百密无疏,万能解药都需要仔细研究分析,提前准备想好对策。 也不用细看四周的布局,毕竟是亲手打造的婚房,连一砖一瓦都能熟悉得描摹出来,所以邓黎明盯着沈琰问:“多久回来的?是一回来就来看玫庄了吗?” “是不是和视频里看到的还是有区别?好看吗?喜欢吗?” 沈琰错开视线撒谎回:“太忙顾不上,没来过。” 听到这,邓黎明抓回沈琰的下巴,强制沈琰直视自己:“看着我再说一遍,你,确定?” 见沈琰哑口无言,所以邓黎明又接着问:“这几年有遇到过高匹配度的alpha吗?” 沈琰翘着嘴角回:“有啊,还不少呢,莺莺燕燕,花花柳柳都能任我挑选。” “最近一个是青草……” 话还没说,沈琰的一只手腕被握着抬高,冰丝绸睡衣衣袖下滑到手肘,露出了密密麻麻的针孔,邓黎明看着那截手臂问:“那这些是皮肤病?” 看着手臂上的事实,沈琰没法撒谎,坚硬的外壳快要被击破。 邓黎明伸手探进沈琰睡衣下摆,手指抚摸上了沈琰心口旁的一道手术缝合线:“恢复得怎么样?还痛吗?” 从自己的手臂移开视线,沈琰一边伸手去挪开自己心脏上的手,一边嘲笑地看向邓黎明:“你是最不配问这个问题的人。” “医生说还差3毫米,就正中靶心十环……唔?” 邓黎明抬手捂上了沈琰的嘴:“你这张嘴还是别说话的好,不然我又要没勇气继续说了。” 闭了闭眼,邓黎明诚恳道歉:“我知道我不配问这个问题,但我仍然很关心你的身体状况。” “我有不得已的原因,也一直想告诉你真相,但是你藏得太好,我找了一年也没有找到你。” “所以你愿意听我解释吗?” 风过留痕,邓黎明看着沈琰的眼睛说:“对不起。” 拔开邓黎明捂着自己的手,沈琰不经思考就回:“不听,我是个只看结果的人,所以你既然选择了这个结果,那我也有不去听过程的权利。” 第4章 再抬手捂紧沈琰的嘴,垂眼沉默对视良久,邓黎明颓废地回:“是,你说得对。” 琥珀金瞳看人带着审视,快要让人无地自容,邓黎明低头去吻沈琰的眉心,强迫自己不去看他的眼:“你说等你留学回来我们就结婚。” “那。” “小骗子,你的学位证书呢?” 有吻落在了一直挣扎的眼皮,像是正中坚硬外壳的生门,睫毛心虚地颤动着,沈琰想要睁眼又不敢睁眼。 接着,吻落到了笔挺的山根。 有过结婚当天就永久标记的约定,所以邓黎明假设:“如果当时我执意永久标记你,不让你离开我,会不会现在就没有这些事了?” “未婚夫,我们的婚期要到了。” 吻从额头到眉眼再到山根,邓黎明撤手就对上了沈琰绯色的双唇,和在得乐园炙热的吻不同,这次的吻轻柔缱绻,带着虔诚珍重:“再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 “兔老大,这次让我来追你,我先向你表白。” 没有挣扎,没有闪躲,邓黎明顺利撬开了沈琰的嘴,纠缠上了一截柔软的舌尖。 没有催情的信息素,没有被迫的生理需求,一场淋漓风月只出于原始心动。 衣衫半敞,沈琰突然翻身跨坐上邓黎明,衣衫完整的邓黎明双手扶稳沈琰的腰侧,好笑着调侃问:“怎么还是喜欢自己来?” …… 不多不少,石英钟转过30分,沈琰推开邓黎明,站起身垂头扣好睡衣的最后一粒纽扣,偏头将粘腻在肩胛的头发从衣领拎出,再取下咬着的头绳将长发在后脑勺捆成一个小揪。 转头看向床上一脸不可置信的邓黎明,眼神刚对上,他就听见这人发问:“这就完了?” 视线向下轻飘飘扫过邓黎明大腿间,沈琰收回被烫到的视线,脸上虽然微红着,但嘴上仍是不饶人的轻蔑:“我爽完就行了,谁管你?” 说着走近几步,像施舍一样地抛出一板胶囊,并用下巴点床头柜上的水杯说道:“2颗。” 像是要展示出对沈琰无条件的忠诚信任,接住胶囊的人立刻按着要求、就着水仰头服用完。 抱臂看着邓黎明的动作,沈琰皱眉问:“不问我是什么东西吗?” 入口微苦的止血胶囊,邓黎明甚至能熟悉地背出里面的合成配方,所以他也笑着回:“反正你不会给我毒药。” 只是30分钟的运动,邓黎明腰上、手上包扎好的纱布就已经出现渗血,有万能解药的人故意不用药,现在见着沈琰冷漠的态度又开始后悔,如果早点用药,会不会30分钟能再长点…… 看着邓黎明一脸得意,沈琰留下一句“傻逼,这是避孕药”,转身烦躁地去开了门。 手腕被邓黎明抓住,邓黎明:“我刚刚的问题,你一个都没给我答复。” 见背对着的人仍没有反应,邓黎明试探:“你不回答,那我可要当你默认了哈。” “婚期在3个月后,所以我要在三个月内重新追回你。” “期间我们可以商量着选婚服,布置婚礼现场,还可以……” 美好的未来还未成像,就被沈琰无情戳破:“明天去退婚。” 邓黎明拽紧了沈琰的手腕:“先别取消,先延期,行吗?” 沈琰态度坚决:“不行。”说完就挣扎着要抽回自己的手,突然手心传来一个温润的吻,沈琰蜷起手指回避。 邓黎明拉着沈琰的手放到自己脸上:“为什么不可以,你不是对我也还有感情吗?” 沈琰一边用力抽出自己的手,一边铁石心肠地说:“可以忘掉。” 放开沈琰的手,邓黎明冷笑着说:“明明是恒温动物,怎么说的话让人这么心凉呢?” 变着法的在说沈琰是冷血动物。 置若罔闻,沈琰走出房间门的时候又听见邓黎明问:“逢唐村,顾家祖宅,玫庄……” “以及一起经历的那些事,真的说忘就能忘?” 不为所动,沈琰在合上的门扉快要看不见屋内的人时才给出了自己的答复:“能。” 回到房间上了锁,沈琰颓然地靠坐在门背后,他捧起刚刚被吻过的手心,感到心脏又开始隐隐作痛。 迈不过去的那个结果,忽视不了的心脏骤痛,抬手捂上自己的嘴,不知道是想留住掌心的余温还是拦住哽咽的声音,他说:“我不知道。” 第4章 “啧,哪个不长眼的?” 夺命逃跑的沈琰,转头留意追兵时意外撞上了一堵墙,一堵人墙。 对方结实的下颌骨像是坚硬的石头,捂着被撞疼了的太阳穴,沈琰凶神恶煞地转头,先发制人。 抬手把整张脸摸了个遍,确定自己的脸完好无缺了,沈琰才抬头去确定这堵人墙有没有长眼。 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上挑的瑞凤眼,玛瑙棕色的眼珠随着眯眼打量的动作被遮了近乎一半,眉骨鼻梁较寻常亚洲人更为挺拔,视线流转,忽略一双薄唇带来的刻薄无情印象,沈琰表情呆滞了3秒。 收好眼中的异样,沈琰抬手在邓黎明胸口戳戳点点,语口不善:“你是哑巴吗?撞人了怎么不道歉?” —— 两只手的拳头都硬了。 从娇小的身材、白皙的皮肤等特征判断,对面的人应该是一个omega,只是和气质不符的是,这个omega居然穿了身破烂的小乞丐装,并且还独自一人奔跑在荒郊野岭中,估计是一个娇弱并且命苦的人,向来尊重omega的他决定原谅一下这位不看路,反倒像是故意撞上来的鲁莽omega。 可是看见他一双看狗一样的琥珀金瞳,愤怒以及鄙夷在那双眼里波涛汹涌,再配上他不讲理的质问。 这些都让原本要道歉加让路的邓黎明,改变主意,决定动手,谁忍谁是狗。 他抬手握上沈琰戳在自己胸口的手指手腕,大力把人往旁边一拉,把这个神经质一样的omega从自己要走的道上挪开,邓黎明冷着脸,毫不客气地回:“滚。” 一个字完胜之前所有。 —— 沈琰对着前面邓黎明的背影一阵拳打脚踢,从小养尊处优事事顺心的人第一次在嘴上功夫打了败仗,他生气地对着那个远得只看见上半身的背影骂:“混蛋,你给我滚。” 声音惊起林中一群藏鸟,也吓得沈琰双手捂上了自己的嘴,因为这一声有暴露行踪可能。 虽然富家少爷的人生易如反掌,但是沈琰也没能逃过狗血的豪门联姻,崇尚真爱至上的他信奉委屈了谁都不能委屈了自己。 明面上装得乖巧懂事,事事听从家长安排,实则背地里早早深谋远虑,制定了详细周全的逃婚方案。 启程去狗血豪门的路上,现在经过的这片小树林就是他认为的最佳逃跑时机,换了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再贴了一张严严实实的阻隔贴,沈琰认为当下只要甩过送亲的护卫,他就…… “少爷,你在哪啊?” “少爷你快出来啊,现在天要黑了,我们在这里逗留不安全。” “呜呜呜,我知道少爷你不怕,但是我怕啊,少爷你可怜可怜我。” 旁边另外一人接:“没出息。” 随后继续像对着大喇叭吼似地叫魂:“少爷,你不会现在才想着逃婚吧?” “你这样让我们回去不好交差啊。” 从听到声音起就躲在一块大石后的沈琰,放出自己的白色绒毛兔耳,仔细听音判位那群人与自己的距离。 意外地,灵敏的兔耳捕捉到另外一声“小畜生死哪去了。” “要躲就躲好了,否则我逮到你,一定给你点颜色瞧瞧。” 这是谁在说?要知道偌大个沈家敢这么对他说话的人还没出生呢,刚想半蹲起来去看看是哪个下人这么不识好歹,突然身后草丛的窸窣声响打断了他的动作。 夜色渐深又荒郊野岭,一个运气不好遇上个豺狼虎豹,兔子的小命可就玩完了。 立着的兔耳抖动了一下,转头盯着身后的草丛,虽然再三安慰自己不要怕,但是立着的兔耳仍不受控的变成了飞机耳。 刚把手伸向头顶想把兔耳立起来,草丛那边就露出了庐山真面。 进来的人看着沈琰头上一折一立的兔耳,略显惊讶地说:“居然是兔子。” “我还以为觉醒的是炮仗。” 毕竟易燃易爆炸。 分化有高阶能力,觉醒有动物天赋。 收好拟态状出现的兔耳,沈琰目光跟着刚撞上的那堵人墙从仰视变成平视。 随后沈琰的头边凑近边小声说:“走开,这是我的领地。” —— 绕了一圈再次见到这个粗鲁的omega,邓黎明这才确定自己迷路了。在探头认真观察外面的局势时,随心回复的话连个眼神也懒得赏给旁边的人:“你一个兔子,要什么领地。” 转头见着兔子龇牙咧嘴,一副要咬人的表情,邓黎明正准备接着讽刺,才张开了一点的嘴就被一只手紧紧捂上。 第5章 旁边的兔子omega留了个鲻鱼头,因为靠得极近的缘故,白金长发拂过颈脖,分不清是信息素还是洗发水,总之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刺激鼻腔,酥麻的痒意从腺体开始向躯体扩散。 靠得有点、太、近、了。 邓黎明心情怪异地要往旁边挪,几乎是刚一动作,沈琰就加重手上的力道将人往自己方位带。 近乎拥抱的姿势、格外强势的力道都让邓黎明怀疑自己被一个omega非礼了。 妥协似地伸出一只手去扒嘴边的手,刚接触上omega的手背就听见身后人像是腹语一样的威胁:“敢出声现在就把你灭口。” —— 见怀里的人似乎真的被吓得安分下来了,沈琰这才分神去管外面的追兵。 想着安静等这群叫嚷着的护卫路过就万事大吉,可是看着小路尽头新出现的一张脸,沈琰觉得有点为难了:这是一个觉醒一阶异能的月神蛾omega,不仅循声定位是一把好手,更是热成像行走的智能仪。 正轻“啧”一声寻思还是要开溜,手心突然被一个温热湿润的东西碰了下,瞬间像触电似地收回手,沈琰嫌弃地在邓黎明的西服外套上揩了一下手掌。 看着旁边靠得极近的人,沈琰只觉得有电流流窜在了四肢百骸,他也被电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神、神、神经病,你、你亲我干什么?” 被捂着的邓黎明只是比了个口型就被污蔑,所以他也无语地说:“神经病才亲你,我是说'我'……”刚撅了个相同的口型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尖利的声音打断:“少爷在1点钟方向的草丛里。” 接着邓黎明的手腕被人圈住,整个人被又拉又拽地开始了逃跑。 疾跑带起的强风呼啸着刮过脸侧,受惊的林中鸟振翅飞向高空。 剧烈跳动的心脏快要冲破胸腔的束缚,视线回到两人连接的手腕再上移到前面omega的背影,邓黎明不可置信地问:“带上我干什么?” 脚步慢下来,沈琰在一个岔路口向左还是向右上犹豫了,听到身后人的问话想也不想就回:“不是迷路了吗,我带你出去啊。” 身后浩浩荡荡一群人左一句“少爷站住!”,右一句“少爷别跑!”吵得沈琰心烦,随便向左选了一个路口就开始跑,结果被后面的邓黎明一扯,整个人都被拉向了右边路口。 越过沈琰身边时,邓黎明冷嘲了一句:“我看你是单纯想找个人给你开路吧。” 虽然嘴上冷嘲热讽表示自己一下就看透了沈琰的小心思,但是行动上也是心口不一,反超过沈琰就开始带着已经要体力不支的人开始跑。 被人关注的感觉让他觉得满足,虽然明知这个注意是出自利用。 月光难以穿透浓雾照明开路,漫无目的地奔逃不仅让心率陡升,也让恐惧悬于唇齿,四周渐起的野兽嚎叫终让人清醒,荒山是生门也是死地。 一粒石子被踹下深谷,两人被逼停在了悬崖边。 身后一群人被甩得稀稀拉拉也还有几个跟上,不仅沈琰和邓黎明跑得气息不稳,弯腰撑膝换气,后面跟上的几人也在扶树大喘。 刚叫嚣害怕月神蛾omega喘得最急,却也牛皮一样跟得最紧:“沈、沈、沈琰,别、别跑了。” “大、大家、还在、还在路口等我们,咱们、咱们还能一起赶回……” 沈琰单手枕着旁边邓黎明的肩,伸出一只手叫停:“不、不回,死也不回。”说得话断断续续但也态度坚定。 再静默几秒,沈琰缓过劲了,像放开工具人一样撤回借力的手,“再跟我掰扯,我现在就送你们上路,省了你们回去复命这趟路。” 听得邓黎明侧头仔细看了眼沈琰,心理刚夸了句有骨气,转眼就看见沈琰摔了个钱包过去,并附赠:“密码412306,一天内取完。” 邓黎明:……蠢兔子。 与劝结婚的月神蛾omega不同,刚吐槽没出息的响尾蛇alpha沉默不语,只一言不发地捡起地上的钱包转头就走。 原以为花钱消灾就完事,沈琰刚退出悬崖边,就见着小路的尽头又跑出乌泱泱一群人,把还想劝人回去结婚的月神蛾omega挤到了一边。 钱包只有一个,所以沈琰咬牙切齿后退:“还真是阴魂不散。” 领头的人露出了脸,沈琰还没把人脸、名字和性别能力这些对上,旁边的邓黎明却往前走了一步。 略微思索明白了前因后果,沈琰在邓黎明侧腰戳戳点点地指责:“这群人找你的?” “你犯什么事了?” 对面领头的人也是穿的和邓黎明差不多的西装,只不过手上握着个铁棍,嘴上也骂骂咧咧说得难听:“小畜生挺能跑啊,我看你现在还能往哪里跑。” 沈琰:哦,小畜生骂的他啊,原地原谅沈家那群人一秒。 下一秒,沈琰的脖子边就架上了一柄带寒光的短刃,邓黎明的刀往沈琰脖子边怼了怼,他抬起沈琰的下巴把整张脸都暴露出来后,威胁对面那群人说:“南城首富沈家大少爷。” “如果我一个手抖。” “你们、怕被沈家报复吗?” 第5章 劝结婚的月神蛾omega伸出尔康手及时劝:“等等,你别冲动。” “我们有事好商量。” “别冲动别冲动。” 劝完邓黎明就开始转身劝一群打手样的家伙:“那个,我们确实是南城沈家,还请各位为了我家少爷的安危暂且放他一马,到时沈家必定重金……” 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南城沈家?是那个富哥敌国,兔子挖洞挖出三个金矿的沈家?” 月神蛾omega连连点头,“对对对,没错没错。”东家的名气比自己的名气还大,这是一件让他很骄傲的事。 对面领头的人气急败:“对个屁,我管你南城沈家还是北城沈家,我今天一定要把这个小畜生带走。” 悬崖边上某人第一次嘴上打了败仗,连带着还成了人质,沈琰垂眼打量了一眼短刃,说的话也透着一股寒气:“扯平了。” 在说两个人互相利用一次扯平。 威胁着人质,邓黎明不要求围着的人散开放自己走,反倒架着沈琰向悬崖边后退一步。 一颗碎石被踢入落入崖底,潺潺的水流撞击崖壁,碎石落水声几乎微不可查。 邓黎明冷冷看着前面还在争执交涉的两方,凑到沈琰耳边说:“4.6秒,53米,缓流。” 没反应话里的意思,沈琰反问:“什么?” 前面谈判的双方已经到撸袖子要上手的地步,悬崖边上的两人还在气定神闲。 邓黎明问:“会游泳吗?” 人质终于不再配合,伸手推开脖子边的短刃,沈琰转头看了眼邓黎明:“不会,要死别带我。” 刚往前走了一步,邓黎明就伸手拽住沈琰的手臂,握着短刃的手随意一挥,几寸长的短刃直插入黑西装头目的眉心。 咚的一声巨响,冲击力带着尸体直挺挺地后仰倒地,没了领头羊的追兵们瞬间溃不成军,警惕地后退一步做出防备。 被拽回邓黎明身边的沈琰,听到一声宛如恶魔般地低语:“不是要带我出去吗?怎么能出尔反尔?” 还在自我反思脑子搭错了哪根筋要带邓黎明一起走,接着他就听见邓黎明对着沈家唯一一个还留在原地的月神蛾omega说:“你如果真要回去复命,可以说…” “少爷和野男人殉情了。” 说完,自认野男人的人就拽着沈少爷一齐跳入悬崖。 比尸体倒地更为剧烈的两声“咕咚”巨响,让趴在悬崖边的月神蛾omega只来得及恍神着说了声“完了,真跳了”。 自坠入水中那一刻起,水流迅速裹挟躯体,连带着灌满鼻腔、眼眶,窒息的感觉快要灭顶。 真.不会游泳的沈琰扑腾着挣扎,手指触上来一只伸过来的手。 求生的本能让沈琰迅速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一手快速与人十指紧扣锁紧,一手顺着手臂缠上正主的颈脖,连带着双脚也勾住邓黎明的后腰。 被突如其来的重量压了个结实,刚探头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邓黎明又被闷入水中。 顺带闭着眼的沈琰也惊慌地又呛了口水,随着抑制不住地开口咳水,呼出的一串细小泡泡向上升腾破灭,肺部最后一丝氧气也被压榨干净。 预计死亡来临的时候,求生的欲望也达到顶峰,毫无章法的挣扎让两个人都在极速下沉坠落。 突然沈琰的头被一只手固定住后脑勺,邓黎明偏头吻了上来。 氧气安抚了叫嚣的细胞,也冷静了一直扑腾求生的沈琰,手上脚上的力道不减反增,但沈琰也逐渐安分下来,认真接受对方渡过来的气体。 分开的时候,沈琰睁开一双想刀人的眼,看见对面邓黎明紧闭着嘴,一手向上指,一手去拍自己缠住邓黎明的双腿,示意松开。 一切照做后,邓黎明开始搂着沈琰,单手划水加双腿蹬水,顺利露出水面再次吸得新鲜空气。 第6章 接着两人在水里浮游挣扎半夜,终于在一片海湾浅滩处上岸。 沈琰地仰躺在柔软的细沙上,偏头无力骂:“疯子。” 将脱下的西服外套拧干水分后扔到沈琰头上,邓黎明直接转身背对沈琰脱下了内衬,继续拧水。 气愤地把外套扒下,看到裸露的后背后,沈琰眼神飘忽上翻,又把外套盖回到了脸上,再懂事地翻了个身,顺带贴心地给自己拉低了外套方便呼吸。 一个闭眼一个侧躺再加一个呼吸,沈琰累到直接闭眼就睡,也顺利睡到了第二天。 他醒来就发现自己睡在一块巨石背后,身上盖着件西服外套,破烂的小乞丐装也干了大半,接着转身就看见身后有一丛已经熄灭的火堆,以及远处坐在石墩上抱臂假寐的邓黎明。 见人醒了,邓黎明刚走近几步想说换岗让他睡,猝不及防闻到空气中浓烈的玫瑰花香,试图加热自己沉静的后颈腺体,企图勾引邓黎明遵循原始本能。 不愧是高达99%的契合度。 邓黎明一边捂紧口鼻,一边迅速后退,厉声谴责:“收好你的信息素,臭死了。” 开机失败的沈琰正在尝试重启,一听这话直接换新机:“什么意思?我的信息素可是南城公认纯净度最高,最好闻的信息素。” “没品。” 嘴上说着,手上也自觉地探向后劲的阻隔贴,阻隔贴经水泡过效果大打折扣,但聊胜于无,沈琰给它使劲拍实了下才回:“抱歉,早上信息素都比较活跃,很快就会安静下来。” 看着隔得自己老远的原地盘腿坐下的人,沈琰关于昨晚大逃杀的记忆也加载完毕:“神经病,跳崖为什么要带上我?” “自以为是的蠢货,你以为我说的不会游泳是闹着玩吗?” 连着吼完这两句,沈琰又气势渐弱地偏头,算是咬牙憋出的最后一句:“混蛋,那是我的初吻。” 等沈琰的腺体冷静一阵后,邓黎明走近沈琰,睥着一双眼恶毒地回:“白痴,早知道淹死你算了。” 弯腰抽走沈琰怀里的外套,意外嗅到了上面玫瑰香的致死量,邓黎明又嫌弃地扔回沈琰怀里。 转身欲走时又转过身,似是无知又似无所谓地回:“不就一块普通的肉吗?有什么好在意的。” 沈琰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邓黎明,那双眼里的坦然以及不解不像是玩笑。 对着那道再次扬长而去的背影,沈琰再次不顾形象的发出了尖锐爆鸣声:“啊,混蛋!不要脸!你最好给我走得越远越好!再让我见到你一定把你挫骨扬灰洒长江!” 再见到邓黎明是30分钟后,又睡了个回笼觉的沈琰,看到了带着野果回来的邓黎明。 接住邓黎明抛过来的已经洗干净的果子,见邓黎明那边咬了一口后,沈琰也跟着咬了口,叫不出名的深绿果子,果肉细腻,味甜多汁,沈琰啃得果子只剩下了个完整的核。 见状,邓黎明用芭蕉叶盛着剩下的所有果子,搁到了沈琰的旁边。 本着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的原则,沈琰在心里默默撤回了一句诅咒。 远处海平线略过一只早起捕鱼的海鸟,红金色的云层托举起半轮红日,佛光普照般的金色光芒笼着上岸的人。 感觉自己都是被照顾的一方没出什么力,所以某人气势也减弱不小,沈琰抿嘴小声问:“现在怎么办?” 邓黎明捣鼓着一只进水的智能机,确认已经无法开机使用后说:“先借个电话吧。” 下意识去摸了摸自己的智能机,上下左右摸了个遍未果,估计是落水里喂鱼了。 坦率接受事实后站起来走一步,沈琰发现左腿传来一阵剧痛,掀开裤腿一看,一条从膝盖蜿蜒至脚踝的划痕也正冒着红色血珠,又因为泡过海水的原因,伤口附近的皮肤正泛着白,估计已经到感染急需药物处理的程度。 正疑惑伤口是什么时候划的,沈琰抬头就看见前面邓黎明已经蹲在自己面前,虽然只字未提,但意图显而易见。 偏偏沈琰还要木愣地问:“你这是要背我的意思?” 怕会错意徒增尴尬,万一人家只是在蹲着系个鞋带。 视线下移,因为见过邓黎明西装居然搭的是一双洗得快要泛白的帆布鞋,沈琰好心地给他找了这个借口,也顺便搪塞了一下自己。 蹲了很久的邓黎明见没人上道,他也就不耐烦地开口了:“再浪费时间,现在就把你扔回海里。” 已经见证过急流威力的人,只会更加畏惧大海。 趴上邓黎明的背,双手紧紧扣住邓黎明的肩部,颇有担心被扔回海里而要抓紧稻草的自觉。 邓黎明绅士手架着沈琰的腿,沈琰也极有分寸地只用双手扶着邓黎明的肩膀,中间的距离夸张到可以塞下半个红日。 一个不言,一个不语,邓黎明只背着人安静地沿着海滩赶路。 长时间僵着腰和脖子,沈琰觉得还不如自己走路来得舒服,所以小声念叨:“我腰有点酸。” “我可以趴你背上吗?” 邓黎明想也没想就拒绝:“不可以。” 沈琰听完也想也不想就直接趴上去,顺带双手锁紧邓黎明的脖子。 有温热的气息喷在后颈的腺体处,邓黎明警告:“给你两个选择,一停止呼吸,二离我腺体远点。” 沈琰一点就通地转过了头,这下是柔软的发丝在颠簸中不安分地拂过腺体,邓黎明狠狠颠了下背上的人又说:“你最好是停止呼吸。”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是他赶路时没有刻意避开凹凸地面造成的颠簸。 正欣赏日出的沈琰,看破也懒得说破:“真难伺候。” 长时间的偏头颈脖开始再次酸痛,转回头的沈琰看着邓黎明后颈凸起的一块腺体,无意识地凑过去嗅了嗅,在赶路的邓黎明瞬间停下脚步,手上一抖差点把人一摔。 沈琰立刻收紧双手,“干什么?” 邓黎明:“再嗅把你扔回海里。” 沈琰偏再嗅了一次又说:“这么敏感?那我闻一下你有什么反应吗?” 反应大到邓黎明已经耐心耗磬,想杀人灭口再尸沉大海。 沈琰奇怪地问:“可是我没闻到你的信息素味道,你一个beta被闻一下也会有反应吗?” 第一次被质疑性别的邓黎明表示懒得回应,毕竟但凡有点脑子就会记得,刚邓黎明清楚表示过自己能闻到沈琰的信息素。 没人回答,沈琰也自觉无趣,安静地闭上了嘴。 海平线浮出一轮完整红日,第一次近距离欣赏海边日出让沈琰异常兴奋,大力拍肩示意邓黎明侧头去看,随后沈琰伏在邓黎明肩头认真自我介绍: “我叫沈琰,不是上火那个炎,是美玉那个琰。” “长辈取名的寓意是希望我能相容水火,让我随时记住自己使命在肩。” “你叫什么?” 看着旁边金光粼粼的海面和灿烂辉煌的红日,邓黎明愣神地回:“邓黎明。” 沈琰疑惑着重复了一遍:“嗯?邓黎明,等黎明吗?” 见邓黎明沉默着不作声,沈琰像发现了惊天秘密一样,头更凑近邓黎明的耳边,像是玩笑一样开朗地问: “邓黎明,太阳出来了,那你等到你的黎明了吗?” 第6章 没有回答,邓黎明只是背着人在黎明破晓时分沉默的赶路。 或许见证了一次黎明,也就算是等到了黎明了吧。 沈琰趴在邓黎明背上颇有皇帝指点江山的惬意。 一会儿是伏低在肩头问:“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份的?” 一会儿担心自己会不会太重:“你累不累?要不我还是下来自己走?” 一会儿还要借着巨人的肩膀瞭望人烟,随带嘀咕:“这么荒凉,有人住吗?” 忙坏了沈大王。 邓黎明沉默了一路,连一句蠢兔子都懒得再开口。 但凡联姻的时候能多上点心,多留意一眼联姻对象的样貌甚至信息素味道、异能等特点,都不至于像说好一起逃婚似的偶遇了,也只当对方真是偶遇的路人甲。 邓黎明是申城顾家私生子,在一朝被顾家发现分化异能到达二阶时,就急匆匆地要把人从偏远小县城接回祖宅,美名曰:认祖归宗,实则是完成信息素配对,及早和联姻对象繁育出最具潜力的后代,巩固发展顾家在申城的地位。 一场以繁殖为目的交易却也被冠冕堂皇的说成是联姻。 在打手将邓黎明从小县城带回顾家的路上,行至山林时,邓黎明敲晕了一个打手顺带和打手的衣物做了互换。 在第一次和沈琰撞上的时候,邓黎明没认出这张脸,直到在草丛见到那双兔耳,听到一群人在林子里左一个沈少爷,又一个沈少爷,邓黎明才确认了这个不讲理的omega的真实身份。 顾家传来的信息表显示: 沈琰,南城沈家独生子,25岁,k大财务管理研究生荣誉毕业,目前待业…… 第7章 一摞a4纸约莫2厘米厚,邓黎明只匆匆扫了眼就随后扔进了碎纸机,甚至连占最大版头的二寸证件照也没关心下。 原以为就算认出来分道扬镳就好,可出乎意料的同行和穷追不舍的打手,都让邓黎明决定跳崖的时候也要带上沈琰。 毕竟打手里超过一半控制系alpha是为邓黎明的异能量身打造,他也只能走为上计。 再说,申城顾家最不缺的就是私生子,万一打手们没绑上邓黎明,得知沈琰的身份后绑了个沈琰回去。 那就不好了…… 千钧一发决定要跳崖时,邓黎明脑子里并没有权衡出这么多利弊,其实他只有一个最朴素的想法:要把这个omega带着。 真正把人带走了,他又后悔似地构思出了周全的阴谋阳谋,甚至希望至少能6分说服自己,至少可以自欺欺人…… 见利弊说服不了自己后,邓黎明又安慰自己:等找到药了就让他自生自灭。 只是还没找到药,邓黎明就已经快要被折磨疯了。 不得不说,顾家费尽心思为邓黎明寻找的omega,高达99%的信息素契合度不是玩笑。 几乎是沈琰只要带有微弱残余信息素靠近邓黎明的腺体,他的腺体就会立刻产生共鸣与燥热,于他而言,沈琰是一副行走的催.情.剂也绝无夸大成分。 身后的沈琰突然双手拍邓黎明的肩打断了邓黎明的腹诽。 他指着前方天空出现的炊烟惊喜:“前面有烟,有人居住。” 村口路标箭头向前指【逢唐村】,跟着过道前进,低矮的连排木板房不在少数,但随处可见的门户都是大门紧闭状态,甚至挨家挨户敲门过去也都是久敲不应。 伏在邓黎明肩头,沈琰隐秘地凑近后小声说:“这村子有点古怪。” 邓黎明已经懒得纠正不知分寸的omega了,自觉偏头远离沈琰的鼻息,淡定说:“现在是21世纪,我们要……” 说着信奉科学至上的人话还没说,就听到背后“吱呀”一声,是老旧门扉被人从外向里拉开的声音。 沈琰拍肩示意邓黎明转身。 门缝露出一双160厘米左右高的黑色眼珠,正小心打量门外的不速之客。 邓黎明谨惕地没有靠近,背上的沈琰也紧张地吞咽了一口,最终还是开口打破了长久沉默。 “你好,我们在林子里迷路还受了点伤,现在顺着水流找到了这里。” “请问,可以借下电话和医疗用品吗?” 经过短暂思考后,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跑远又跑近,门被彻底打开。 站在门口是一个160左右的大孩,年龄大概12、13,一头黑色不过耳的短发像被狗啃过。 最难忽视的是他的头顶那双米黄色的耷拉着的狗耳朵,以及身后拖地的同色大尾巴。 是一只觉醒未分化的土松omega。 他身上穿着一套农村常见的粗布麻衣,手上端着一个针线盒,里面装着一堆瓶瓶罐罐。 站在门口的omega将屋内的布局挡得严严实实,完全没有邀请陌生人去屋内做客的打算,他说:“我家电话没有交电话费,这是可以治疗的。” 见状邓黎明将沈琰放在了门口的木凳上,接过omega从瓶瓶罐罐里挑出的一个黑瓶状东西。 他蹲下就直接掀开沈琰左腿的裤腿,拧开黑色瓶盖就把里面的液体往伤口上倒,动作熟练又自然,甚至丝毫不怀疑液体的成分。 红褐色的液体流淌在伤口,虽然早给自己打预防针也知道会很痛,但也着实没想到会这么痛。 沈琰低垂压抑的脸快要皱成小老头,见人还要倒瓶子,沈琰立刻伸手按上了邓黎明的肩,示意他暂停会。 随意抬头看了眼沈琰的表情,邓黎明看着沈琰笑,像是手上一个不小心一样,一抖一倾间,药草配白酒制作的消毒液一半都倒在了沈琰的伤口上。 虽然肩膀快要被沈琰捏碎,邓黎明仍是扬着嘴角淡定拧好瓶盖,把东西还给了旁边守门的土松omega。 旁观了两个人幼稚的把戏,土松omega表情依旧不动如山,冷漠得像是机器。 往邓黎明的肩再捶了一拳,沈琰抬头去看这位土松omega:“那个,小朋友,怎么称呼你?” 看着开始套近乎的外人,土松omega耷拉的耳朵立刻竖立起来:“你干什么?” 沈琰差点应激得要收不住兔耳,所以也尽量友好地回:“我叫沈琰,不做什么,只是想和你聊天。” 看沈琰一脸牵强微笑尽量表示友好,土松omega转头冷漠地回:“陆昭,不需要聊天。” 被结结实实哽住的沈琰懒得自讨无趣,利落选择了闭嘴。 旁边邓黎明见沈琰受挫了反而一脸高兴,指着陆昭家对面的一户人说:“朋友,你看别人都不给我们开门,就你开了,说明你心地善良,好人有好报。” 兼顾夸奖以及套话,邓黎明将软弱无力以及委屈演出了三分,看得、听得沈琰牙痒痒。 走了一路也敲了一路,只有陆昭这户开了门,但是天上的炊烟也是实打实看见的,不是幻觉。 陆昭抱臂望着远处叠翠的山峦,终于好心回:“在干活。” 见着远处升起的白烟,自然也知道他们想问什么,“在野外做饭,中午不回家。” 听到沈琰下意识想反问一句:那你怎么不去干活,或者你怎么没去上学? 正值晌午太阳最毒辣的时候,陆昭灵敏的耳朵动了动,听了听动静,随后他转身回到屋内带上了门。 就在沈琰和邓黎明对视一眼准备启程另寻帮助的时候,旁边的门又开了。 陆昭端着两碗稀得见不着米粒的白粥出来,给门口的病号和病号同行的人一人分一碗。 沈琰刚感谢完双手接过,就又听见好心的陆昭加了句:“吃完好上路。” 沈琰双手捧碗,低头看着清汤映出的自己的脸,莫名悲壮。 一顿忙里忙外,陆昭搬出一张折叠木桌展开摆上,又进屋拿出一盘温热的雪白馒头,一盒现炸的泛着油光的金黄卷饼,以及一小碟咸菜,几乎是掏出了全副身家招待。 邓黎明率先夹起了卷饼,仔细打量后才问旁边坐在门槛上的陆昭:“你吃了没?” 沈琰还是双手捧白粥,晃动清汤卷米粒,看着碗随口一问:“要喊屋里的人一起吃吗?” 大差不差的两个提问,沈琰和邓黎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惊喜。 意识到刚刚自己眼里的情绪后,沈琰捧碗挡脸喝了口粥,邓黎明低眉垂眼咬了口饼。 陆昭也没想到两人会猜到屋内还有人,只得诚实回:“都吃了。” 喜欢坐门槛的陆昭又进了门,又拎着个盛满东西的木桶出了门,他每次进出门都会小心合上门,小心到只差给门上个锁。 这次陆昭带着木桶去得更久。 将木桌上的食物消灭得一干二净,沈琰和邓黎明坐在木桌边愣神。 旁边的木门吱嘎作响,一阵穿堂过的强风向里豁开了一页门扉。 停顿几秒,距离门最近的邓黎明站起了身,沈琰也随着他的动作移到了门上。 就在沈琰以为他会往里看一眼或者进去时,“嘎吱”一声,邓黎明只是站着,随意抬手拉上门环,把门板拉出来拍紧合严,甚至从头到尾没正眼看过一眼。 “咣当”一声空木桶坠地的清脆冲击。 沈琰还来不及去看声源地,只一个眨眼就看到陆昭握着一根木筷怼上了邓黎明的太阳穴,桌上的木筷少了一根。 160左右的小孩威胁一个187的大人,颇为费力。 从刚刚土松omega移动的速度来看,他应是已具备一阶分化的实力,只是还差一个检测,小土松潜力巨大。 腾地站起来出声制止:“等等,误会。”虽然心中泛起惊涛骇浪,但是沈琰脸上也伪装得极其从容镇定。 陆昭生气地威胁已经双手做投降状的邓黎明:“不准碰我的门。” “没有主人的允许,谁都不能进入屋内。” 虽然心里暗嘲讽真是一条忠心的看门狗,但是邓黎明仍双手投降状,耐心安抚身后暴躁的土松:“我保证,我只是去关门。” “以及我没进去,也没看到里面的东西。” 沈琰附和:“是的,我作证。” 陆昭的凶器戳了戳邓黎明的太阳穴,“你们是一伙的,当然是穿的同一条裤子。” 虽然陆昭的小动作只是威胁并没有实质性伤害,但小动作接二连三。 沈琰看见邓黎明笑着的嘴角逐渐平直,连带着双手举得老实的投降状也开始缓缓放下,又看见他棕色的瞳孔一闪而过一抹暗紫色精光,沈琰才觉得大事不妙。 大事果然不妙。 “咔”的一声,邓黎明单手折断那截木筷,一个甩手,半截木筷直直插入了对面门户的顶梁柱上。 被迫榫卯相接。 陆昭也气愤得甩掉剩下的半截木筷,右手成爪袭向邓黎明的大动脉。 第8章 异口不同声的两声“邓黎明!”“咳咳,陆昭。”企图阻止战况升级。 一声来自门外的沈琰,清脆悦耳带了点急。 一声来自门内,孱弱无力带着咳喘。 陆昭立刻收了力,但邓黎明却抓住陆昭伸过来的顺势手往后一折,压着陆昭的肩往前一推。 “嘭”的一声,陆昭被邓黎明按在了墙上,旁边的门被波及得在打开与不打开之间。 邓黎明在陆昭耳边小声说:“小子,知道什么是血脉压制吗?” 施力按住挣扎的土松omega。 邓黎明:“这就是。” 第7章 说完,邓黎明转头目光森森地去看沈琰:“怎么?你叫我也是想阻止我?” 沈琰被他看得一个瑟缩,一双手伸到头顶死劲按住才控制住快要冒出来的兔耳,一套组合拳打完稳着声线说:“不、不是。” 见邓黎明偏头疑惑,仍目光不移地看着自己,沈琰被迫转头违心地说:“我想叫你小心。” 小心个大头鬼。 吃喝人家的还把人按墙上,总归是不在理,但小屁股也不讲理,也需要收拾一下。 可是见着邓黎明那凶狠样,也没做出什么实质性伤害,沈琰就说不出什么了,违心说一句关心的,能哄他开心就开心吧。 就是打死也不承认自己莫名心生一种恐惧感。 邓黎明还在歪着头眯眼打量沈琰话的真假,被按在墙上的土松omega骤然回神,手脚开始不安分地挣扎,偏头见邓黎明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又将全身力气灌注在左腿,想一个侧踢扫向邓黎明的面门。 邓黎明也不低头去看,直接抬腿在对方刚提脚的时候就拦住了土松omega的小腿,强迫他的腿回归地面,再稍一用力,强迫症似地让他立正姿势站好。 接着转过头淡淡地说:“小子,犯错要承认,挨打要立正。” 用点力把还在挣扎的人压实,邓黎明:“你给我立正站好。” 仔细回想陆昭刚刚出腿的力道和速度,邓黎明又点评:“像没吃饭一样,跟我比,差远了。” 说完两只手一松,后退一步,双手举成投降状,表示海阔天空。 沈琰看得心服口服。 木门吱嘎一声向里拉开,一位面容憔悴,看着30岁出头的男人,他正一手揪着身上宽大的t恤,一手伏着门柩借力。 从身形骨骼框架来看,他要么是一位未觉醒未分化的omega,要么是一位不能觉醒不具异能的beta,但从他身上一股淡淡的果香信息素来看,沈琰更倾向于前者。 他站在门口环视一圈先找到陆昭:“你这孩子,沉不住气迟早要遭殃。” 再才是看向两位不速之客:“两位对不住,这孩子打小就,咳咳,脾气暴躁,还希望你们多多包涵。” 陆昭在旁边气得跳脚,也只是闭嘴扭头一言不吭,只是听见唐景明又咳了几声后,陆昭才急忙走上前推人:“小景哥,你快进去,外面在吹风。” 听见这称呼,沈琰和邓黎明古怪地对视了眼,接着沈琰说:“不好意思,我朋友脾气也有点急。所谓不打不相识,只要没挂彩就也算是交个朋友。” 三言两语糊弄过去,不偏不倚不谦卑。 说完就微鞠躬:“感谢你们的帮助,有机会一定回报。” 唐景明按住陆昭推自己进去的手,开始仔细打量沈琰和邓黎明的着装,虽然一个是衣衫褴褛,一个是西装革履,看着像是一个乞丐,一个少爷,但他莫名觉得穿乞丐装的才是少爷,穿少爷装的更像是乞丐? 所以唐景明也看着沈琰问:“你们现在可有落脚点?” 沈琰扯了扯嘴角想委婉说,旁边的邓黎明却是直截了当回;“没有。” 唐景明立刻说:“如果你们不嫌弃,可以暂时……”完整的话还没吐完就被陆昭打断;“不行,主人不会允许外人住进家里的。” 某人声音不小,听得沈琰也尬尴得扯了扯嘴角,但也懂事回绝:“谢谢小景哥的好意,我们还是去问问其他人家。” 转身要走的时候,沈琰又转回头说:“小景哥,刚刚的卷饼很好吃,谢谢。” 唐景明抬手给了陆昭一个爆栗: “单冲你夸我做的卷饼好吃这点,我就要把你们留下来再吃一顿。” “放心,这个家我也是能说上话的,我能解决。”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陆昭只气得又跺了跺脚,沈琰看着小屁孩吃瘪反而心情也跟着美丽了:“谢谢小景哥,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跟着进入木板房内,借着昏黄暗淡的钨丝灯照明,大门正对的墙上挂着一副财神像,财神像的底部燃着烛火,摆着贡品,贡品前是一个刀剑展示架,只不过目前空置着。 大厅南北贯通,财神像的旁边是一扇窗,窗户后面是一片竹林,窗户框出了一副苍翠欲滴。 回神仔细扫视下大厅,屋内电视、吊顶风扇、铁炉等家电一应俱全,只是正对着电视的地方没有可以坐的沙发板凳之类,就像这块区域所有人都不会久待,这些东西也就相应免去。 结合之前陆昭时不时坐门槛、主人不欢迎外人住进家里等角度判断,沈琰确认这家是真不欢迎外人做客。 果然,旁边的唐景明察觉到异样后也解释:“那个,我们家一般不会有客人来访。” 像是避免给自己家挂上一个恶邻头衔,唐景明补充:“整个村都不怎么待客,因为很少有外地人会找到这。” “村里人除了逢年过节,也一般很少走动。” 招呼陆昭去取出几条长板凳,四个人围坐在一张黑黝黝的铁炉边,没有柴火燃烧的铁炉自带冰凉,四个人大眼瞪小眼,气氛快要抵上铁炉。 就在一众人着急地想要找补话题活跃气氛时,铁炉边的两扇木门就被推开了。 沈琰看到进门的人40岁左右,戴编织草帽,着棕色砍袖上衣,搭一条泛灰线裤,一身经典农作装。 露出空气的皮肤呈黝黑色,小臂肌肉健硕又成块堆叠,以及配上他右肩那杆棕色猎枪,整个人看着威严又危险,人一进屋内就带进一股肃杀之气。 他走进屋内后,扫视一圈围坐铁炉边的人,颇有深意地看了眼陆昭后,才是一言不发地走向正对门的财神像,将肩上的猎枪放在空置的刀剑展示台,再才是取下头上的草帽,取出一根崭新的香火点燃,双手合十地朝财神像认真朝拜,而后才将香火插入了香炉中。 从陆山看过来的一眼起,陆昭就耷拉着一双米黄狗耳朵站起来想辩解,却被旁边的唐景明按住了肩膀。 唐景明走上前给陆山倒了一杯水后问:“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我和小昭还没准备晚饭。” 陆山靠在放贡品的桌子边,也不管屋内的人在不在意,“嚓”的一声,点上了一卷纸烟。 往日唐景明也就任由他了,今天他出声阻止了下:“要抽出去抽,屋内还有客人。” 陆山看了一眼沈琰和邓黎明,视线在邓黎明身上皱巴巴的衬衣上多停留了几秒后戳灭了纸烟,看着唐景明回:“枪坏了。” 陆山一般早出晚归,早上去田地干农活,下午回家路上打野味加餐,所以猎枪也跟着随身携带。 加上现在正值夏末农闲,除了简单的浇水、除草等田间管理,陆山上午的田地农活结束的都比较早,抢坏了连带着下午的狩猎也结束得早。 听罢唐景明转身拿起一件围裙:“那我这就去做饭。” 话还没说完,人就又咳了几声。 唐景明得了热感冒,最近几天都在时不时咳嗽加反复发热。 陆山按住要去厨房的人,只一个眼神示意,陆昭就懂了,他立刻站直身体嘹亮说:“好的,主人,我这就去。” 以为会叫爸爸之类,结果叫的主人,沈琰皱着眉表示更看不懂这家的组成成分了。 唐景明拉着陆山坐在铁炉边,向他解释家里新来的两位客人,也像沈琰和邓黎明介绍自己的丈夫。说到丈夫的时候,他的脸罕见的羞红了一下。 陆山淡定地听完后问邓黎明:“你们什么关系?” 担心口供不一,沈琰抢在邓黎明之前回:“普通朋友关系。” 看了一眼插嘴的沈琰后,陆山问邓黎明:“你们为什么会到这来的?” 接二连三的问题都是在问邓黎明,沈琰自然也察觉到了陆山对自己的态度,自觉闭嘴,打算做没感情的点头机器就好。 邓黎明看了眼张口又立刻闭嘴的沈琰,淡定解释:“实不相瞒,我们出差路上遇上了打劫,几经周折身无分文 ,最后走投无路选择了跳崖,捡回一条命后顺着水流就到了这。” “还恳请大哥收留我们一段时间,等他和家里朋友取得联系,一定重金酬谢。” 还在疑惑话里的他是谁,认真点着头的沈琰一抬头就看见对面的邓黎明抬手指了过来。 意思是自己没钱酬谢,要钱找沈琰。 第9章 果然旁边陆山上下扫视了下沈琰的着装才问:“你什么身份?” 沈琰张张口还想编一个听着不那么富裕的身份,还在头脑风暴中就听见邓黎明又说:“他一个被抢劫了的小文员也没几个钱,但是他在局里还是有点关系。” “大哥你知道的,在局里工作嘛,帮亲朋好友内推一两个职位是常有的事,如果大哥想换个环境生活,他也是可以帮上忙的。” “再有,大哥你不是打猎吗?他也可以……” 话没说完,陆山打断:“我问他,你插什么嘴?” 比起邓黎明话先回复他的是旁边唐景明结实的一巴掌,所以陆山也听话地换了个说法:“怎么不让他自己说?” 邓黎明想也不想就笑着说:“哎,其实也有原因,能摸清领导的心思,让领导少说话保持神秘感,这可是我这个秘书入职2年才学会的绝技。” 见旁边的陆山夫妻赞同地点了点头,说得口干舌燥的邓黎明端起一杯水喝了口。 接着就听见陆山说:“这样。” 借着举杯喝水的动作,邓黎明翘着嘴角和沈琰对视了一眼。 一杯水喝得慢慢吞吞还没喝完,就又听见陆山对唐景明说:“家里房间好像不够,要有人去睡地下室。” 陆山家的农村自建房是标准的连排三室一厅,陆山夫夫一间,陆昭一间,客房一间,还有一间存储杂物的地下室。 唐景明犯难地开口:“要不让陆昭睡地下室?” 刚说完,热火朝天的厨房里传来陆昭的怒吼:“小景哥偏心,你是坏人。” 突然回忆起了左腿上药时的剧痛,沈琰说:“没关系,让邓秘书睡地下室吧,他是个beta,身体素质会比omega好很多。” 一杯没喝完的水“噔”地一声被按在了铁炉上,邓黎明看着对面顺势蹬鼻子上眼微笑着的沈琰,气不打一出来。 突然一个损招在脑子里成型。 邓黎明笑着走到沈琰那边,他右手撑在铁炉边,将沈琰半禁锢在了怀里。 虽然感觉莫名其妙,但沈琰还是稳坐在座位上,顺带挺直了腰板。 后腰刚一挺直,就感觉腰上放上了一只手,吓得沈琰敏感地抖了下身体。 抬头去看始作俑者,接着他就听见邓黎明恶魔般地低语:“陆大哥,小景哥,其实还有件不该瞒着你们,其实我和小琰是一对苦命鸳鸯。” “只可惜双方父母不同意,我们才在出差返程路上私奔,遭遇打劫不幸流落至此。” “所以,不用麻烦,我们住一间房……就好了。” 第8章 沈琰蹬着一双眼、微张着嘴不可思议地看邓黎明。 如果没有失忆,他清楚记得自己和这人刚认识两天不到,不然,恐怕任谁都会沦陷在他那双饱含深情的眼里吧。 着急着解释,沈琰一侧头就看见旁边唐景明双手捂嘴,一脸惊喜样,甚至捂着嘴小声夸:“哇,好浪漫,你们好勇敢!” 小声到正主也听得一清二楚。 沈琰觉得没救了,索性转头去看陆山。 想着自己说过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所以他肯定也会存疑。结果刚张嘴还没发声,就看见陆山就一手摩挲下巴,一脸沉思,看着也是半信半疑。 伸手搭到邓黎明的后腰,隔着被水泡得发皱的面料,沈琰毫不客气地拧了一把,接着他看着唯一可能攻克的陆山说道:“不是,我们真就普通……” 话还没说,邓黎明空着的右手也上手在沈琰的右侧脸一捏,杀敌一百自损一千地恶心说:“宝贝儿,陆大哥和小景哥不是外人,你不用害羞。” 说完又笑眯眯地反问:“是不是?” 旁边唐景明红着脸腾地站起来拍胸脯保证:“放心,咳咳,我知道了。” 沈琰忍着浑身冒起的鸡皮疙瘩,狠狠拍落邓黎明还在捏脸装恩爱的手,转身看着唐景明的背影喊:“等等,小景哥等等,你不知道,你听我说。” 唐景明转回头捂嘴笑说:“小琰不用害羞,放心,我一定尽我最大努力帮助你们。” 带着恶心了别人愉悦了自己的舒畅心情,邓黎明回到了原来的座位。 沈琰总算明白,邓黎明表面装得娇弱易推倒,一副与世无争,实则偏执疯狂、睚眦必报刻入骨子,主打一个痛苦了自己也绝对不能放过敌人,甚至有仇立刻报后也不忘投降认个错,让敌人闷着一肚子火气敢怒不敢言。 沈琰也被气得连晚饭都少吃了一碗米饭。 农村生活的夜间生活极其普通,除了电视有限能接收到信号的几个频道外,翻遍这堆破铜烂铁也翻不出一个称心节目。 离开了城区富贵迷人眼的夜生活,沈琰一度怀疑自己在参加变形记。 夏日白昼更长,早出晚归的农民赶着最后一点亮光赶回家门。 一群人坐在门口的小木凳上守望天空最后一点白色消失,直到点着尾灯的萤火虫接替照明任务,屋外顶部的昏黄钨丝灯也跟着亮起。 等所有人都在门口吹了几个小时的夏夜晚风后,唐景明和陆山在晚上9点左右退出群聊并宣布就寝。 焉巴巴一晚上的土松omega也搬上小马扎转身回了屋内,只是他在跨进门槛后又退回来凶神恶煞地赶人:“快回你们房间去,我要熄灯锁门。” 沈琰在心里狠狠一惊:嚯,原来还要强制作息,有寝管还要管熄灯。 虽然知道这么早自己一定会睡不着,但是沈琰也还是乖乖地搬上自己的小马扎往屋内走。 路过门口等着的陆昭时,沈琰笑着致谢:“陆昭弟弟辛苦啦,另外你今晚做的红烧鱼很好吃。” 重点也是想回击一下他那句“吃完好上路。” 果不其然,耷拉着的狗耳朵瞬间竖起来,陆昭凶狠地喊:“沈琰!” 已经走远并推开一间木门的沈琰转头:“嗯,在。”说完挥挥手:“弟弟晚安。” 推门再次见着床上大红的婚庆四件套,就算沈琰极力劝自己就当一阵子的红绿色盲,可他的眼角还是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客房是唐景明在晚饭前收拾出来的,当时沈琰好心去厨房搭陆昭的手没顾上阻止。 说是搭手也只是帮忙烧火,主厨陆昭阴阳怪气火太小,最后又由于火太大,主厨陆昭做的红烧鱼变成了炭烧鱼。 接着满身烟火气的沈琰就被赶出了厨房,顺带在晚饭前喜提了一套农村太阳能热水洗浴两件套。 洗完回到唐景明已经整理出来的房间,沈琰气得冲出房间当着陆山的面就拽紧邓黎明的衣领,“你怎么不拦着小景哥?” 比起沈琰,陆山明显对秘书邓黎明更感兴趣。陆山拉着他坐在铁炉边东拉西扯侃大山,所以邓黎明被沈琰提着领子质问的时候也是一脸无辜。 跟着沈琰进入房间的邓黎明也震惊了一把,当时他是怎么说的?好像是满脸无所谓加一脸坦然:”也还好吧,毕竟是小景哥的一番心意,又不会真的发生什么,你怕什么?” 气得狠狠锤了下红色的喜床,靠四条细腿支撑的破旧木床立刻发出了“咯吱”声。 跟着进入房间的邓黎明,见背对自己两个拳头都握得结实的沈琰,他心情无比舒爽地走近一步。 随后沈琰的拳头就挥了过来,邓黎明轻松单手格挡开,接着沈琰又抬腿来了个侧踢,近乎一字马的柔韧度,不知道比陆昭的侧踢强了多少倍。 双手格挡的手收到了意料之外的重量,邓黎明被逼退了一步,意外闻到了空气中微弱的玫瑰花香。 沈琰居然在这一脚里用了上高阶异能! 邓黎明收好表情,走进几步就单手卡上了还在愣神中的沈琰的颈脖:“居然还用上了高阶能力,沈琰,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abo生存法则之一,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在陌生环境中都切记隐藏好自己的信息素和高阶能力。 原以为邓黎明脸上至少会挂点彩,但加了三分力度的高阶能力也只是逼退了邓黎明一步,沈琰在认真反思自己的能力怎么变弱了,愣神中才让邓黎明有了可乘之机卡上那截颈脖。 沈琰气红着一双眼去看邓黎明,确实是自己有错在先,只得自觉理亏地把头转向了一边,自暴自弃地任由颈部被人掐着。 看见那一双猩红着的眼,似乎下一秒就能蹦出小珍珠,邓黎明以为是自己太凶把人训哭了,要再次训话的嘴只得被迫闭上,手上一松就放开了沈琰。 他原地站定几秒后打开屋内所有门窗加速透气,接着拿过床上唐景明准备好的衣服,转身一言不发地进了洗浴间。 过了近乎30分钟,邓黎明带着一身水汽回到客房。 进门就看见穿着朴素白t黑短裤的人,双手懒懒撑坐在一片红色的床褥上,交叠的腿垂下一截白皙纤细的小腿,视线下移,是一双嶙峋凸起的脚踝及一副圆润粉嫩的脚趾,他的脚边则躺着一堆剥离出来的花色棉被内胆。 第10章 及时打住回溯的视线,刚只看一遍就看得邓黎明呼吸一顿,心里升起一股要再去洗个澡的冲动。 已经等得快要失去耐心的人,抬手揉了揉眼睛,嘟囔着抱怨:“洗个澡怎么这么慢?”抱怨完就扬起一只雪白的脚尖点了点地上的一堆东西,懒懒地说:“你睡地板。” 说完不等人回答,拉过一层没有塞内胆的被单,倒头就睡。 视线落在因为侧躺姿势,被单勾勒出的一条蜿蜒曲线上,闭眼、深呼吸、再吸气重复三次后走到床边,邓黎明不满地问:“为什么你能睡床,我就只能睡地板?” 没人回答。 邓黎明换了个冷三度的语音包:“喂,为什么……” 沈琰像是意识涣散地接了一句:“因为你善啊。” 怒火攻心,邓黎明忍了又忍才极力忍住想刀人的心,转身捡起地上一团花色棉被,将对折的棉被一半垫在身后,一半盖在胸前,邓黎明像睡睡袋一样将就了半夜。 后半夜就被热醒了…… 支起身看床上的omega睡得正香,邓黎明躺回地板,看着屋顶的白色蛛网也顺带盯出了个鱼肚白。 随后几声鸡鸣叫早,喊醒了一天的劳作,邓黎明换了身衣服出门,转身轻声带上了门。 日出前后最冷的时候,此时的农村也浮起来一层乳白色的浓雾,被冷醒的沈琰支起身看了眼窗外,好像有个人也在看向窗内,身形有点眼熟。 脑子还不灵光的人转回头,倒床沾上枕头,拉过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继续开睡。 再一次心满意足地睡到自然醒,沈琰睁眼看着陌生的房间,嗅了嗅霉味和皂角味混杂的被单、枕头,嗅觉率先给大脑开了个机。 随后一整个惊坐起来,沈琰双手暴躁地抓了抓头发,头顶一双白色的兔耳也顺势冒出,沈琰伸手抓着兔耳尖下拉,让一双兔耳像白色纱布疗伤似地裹住侧脸。 笔直倒回枕头上,沈琰内心抓狂:完了,这才第一天就懒床,一定给大家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趁事态还没到最严重的地步,沈琰迅速翻身下床,换上唐景明昨晚准备的衣服,随意对折了一下被单就要出门。 突然一个转身想起,邓黎明呢? 在不算宽敞的小客卧转了一圈,沈琰甚至蹲下身看了眼床底,查无此人后又打开了墙角的立式衣柜,意外收获了昨晚被沈琰剥离出来的花棉被,也是昨晚他赏给邓黎明的那条。 床正对着一扇窗,窗外有说话声通过木窗传进来,沈琰记得昨晚睡前窗是打开的,并且今早凌晨似乎也在窗外看到了一个人。 “吱嘎”一声。 几步走近,沈琰狐疑地推开了那扇糊着纸面的双开门木窗。 开窗就见着一群鸡鸭在啄玉米粒,鸡鸭围着的是举着一盆玉米粒的陆昭,旁边的唐景明则在教陆昭记住每只小动物的名字。 “咯咯咯”“嘎嘎嘎”里骤然听到窗户打开,陆昭抓起一把玉米粒就洒向沈琰,接着他又使唤一只鸡:“小黄,上!给我啄他。” 而沈琰也早有预谋地撤回了一个开窗的大动作,一把玉米粒弹到门窗上又落回地面,一群动物饿虎扑食迅速上前。 唐景明颇为头疼地训道:“陆昭,没礼貌。” 屋内的沈琰鹦鹉学舌:“陆昭,没礼貌。”气得陆昭又朝紧闭的窗户撒了一把玉米粒。 一大早就收了个好心情的沈琰转出房间,精气神足地向唐景明道早:“小景哥早上好。” 顺带也向陆昭问了声:“陆昭弟弟,早。” 唐景明还没说话,陆昭将一盆玉米粒倒扣在地上回收了一个空盆,快速完成农活的陆昭:“早个屁,都早上11点了,我活儿都干一半了。” 唐景明气得三两步跑过去揪住陆昭的小狗耳朵:“狗崽子,你是不是皮又松了?” 沈琰一尴尬就下意识抬手摸头。 主要是想摸摸兔耳朵,会因为羞愧充血肿胀兔耳朵,需要好好安抚下。可是现在兔耳朵已经提前收好了,沈琰摸了个空。 顺势挠了挠后脑勺,沈琰:“那个不好意思,这里环境太舒服了,一懈怠下来就睡过头了。” 睡满整整半个钟表盘,足足12个小时,沈琰第一次在睡觉上体会到了快乐。 听到这话,追着陆昭打的唐景明停下脚步,走到沈琰旁边,避开未成年陆昭小声嘀咕:“没事,我以为你会睡到下午呢。” 随后夸:“你们年轻人体力真好。” 说完他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又罕见地红了。 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涌上心头。 果然唐景明又说:“邓黎明说,昨晚辛苦你了,说你今天可能会起很晚。” “让我们不用叫你吃早饭。” 被一道闷雷击中,沈琰拳头又握紧了,内心狂怒:邓黎明,我艹你大爷。 第9章 沈琰一双拳头捏得指关节咔咔作响。 他也懒得去反驳了唐景明了,只闭了闭眼,换了个音色冷了近三个度的语音包,压着嗓音问唐景明:“邓黎明,他、人、呢?” 这仇是一点也忍不了,必须现在就要去找人算账。 唐景明双手捂上发烫的脸颊,心暗想道:果然还是热恋期的情侣,才分开就不迫及待地要见面了,等脸上的温度降下来一些,唐景明才正着脸色回答沈琰: “他一早就跟着你陆山哥去集市了。” “要晚上才赶得回来。” 沈琰三十六度痛苦仰天,这仇又要拖欠着了,随意吃了顿早午饭后他就有点无事可做了。 见旁边手握镰刀,背着竹编背篓,一身长袖长裤装扮的陆昭正巧路过,沈琰连忙喊住:“你要去做什么,我可以帮你。” 白吃白喝总有点过意不去,沈琰请缨做免费劳动力。 陆昭看了眼沈琰短袖开衫露出来的细嫩胳膊肘,再扫了眼他短裤露出来的光溜得没有一个蚊子包的白皙小腿肚。 恶从心来,陆昭勾了勾嘴角,灿烂地说:“好啊,跟上。”说完就把背篓、镰刀通通甩给了沈琰。 一口恶气是咽了又咽,沈琰才默默挎上背篓,手上握好了镰刀。 在屋外扫地的唐景明见着沈琰一身的装扮和一副的装备,连忙拉住沈琰:“等等,我去给你找身长袖长裤。” 看见前面转回头一边扒拉下眼睑,一边吐舌头做鬼脸的土松omega,沈琰真有种想把背篓罩他头上,再镰刀捅背篓的冲动。 换了身长袖长裤妥当的行头,沈琰背上背篓,再将镰刀扔进去,以免手上拿着凶器,一会一个没忍住就真动手了。 跟着陆昭绕过陆山家木板房后面的竹林,再爬坡上坎走到一截小路,小路尽头走完就是一片绿油油的……韭菜? 沈琰看旁边的陆昭停下来了,于是也跟着停了下来。他懒散地站在一旁,双手插兜,用下巴点了点地上绿油油的一片,随性地问:“中午吃这个?” 陆昭扭头地惊愕看了会沈琰,随后他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一脸贱兮兮地回:“对,你吃这个。” 听完沈琰也知道,这只小土狗估计又在整幺蛾子了,背篓一放,镰刀一掏,沈琰将凶器抬起指向陆昭:“我劝你好好回答。” 被镰刀指着的陆昭下意识后退一步,连带着喉结也无意识地吞咽了下,但这些并不妨碍他艺高人胆大:“我就是在好好回答。” 说完就开始挑衅:“还整得挺像模像样的,我就不信你还真敢把刀甩……” “咻”的破空声,再“铮”的一声刺入。 陆昭话还没说完,沈琰手里的镰刀就擦着陆昭立着的耳朵尖飞过,削断了几根聪明毛,再直插入了陆昭身后需要三人合抱的槐树。 和昨天邓黎明的招式类似,但压迫感更甚。 他米黄色的耳朵瞬间耷拉下来,连带身后的狗尾巴缩进小腿的缝隙,夹紧了 。陆昭抬手确认耳朵还在不在,心里长舒一口气后才转身去看沈琰。 镰刀插得有点深,沈琰拔不出来,现在正一腿蹬树借力,“嘿咻嘿咻”叫着给自己加油打气,正努力、双手用力拔刀。 陆昭看着他努力的背影,终于知道沈琰为什么总给他一种虽然嘴巴毒,但是脾气很好的感觉了,因为他虽然长着一张漂亮张扬的脸,没见过他的真实实力。 直到今天前,他都觉得沈琰只会花拳绣腿,甚至是个瓶盖都拧不开的omega。 但是现在,陆昭刷新了对他的认知:一个看着很强又很弱的矛盾体,换句话说就是不要随便招惹他。 因为他出手后不会像邓黎明那样双手投降。 “嗬呀”,沈琰那边终于把刀取了出来,转身见着陆昭一脸沉思样,他也顿悟,果然还是武力制服最高效直接。 沈琰看着被吓傻的陆昭,心里冷哼一声,神气地向左上方的天空看去,接着他走近一堆长得大差不多的草,提高腿腿后蹲下:“你说得对,我不敢向你甩刀,刚刚只是手抖,刀没拿稳。” 第11章 左手揪住一把草,右手随意一划拉,手里就像凭空长了一把草,沈琰举着那把草问:“是这样吧?” “我记得电视里割韭菜是这样的。” 沉默地看着他手里的一把杂草,陆昭不敢摇头,只随便点了一下头就应付完事,接着他走到距离沈琰最远的一块草地,默默蹲下开始割猪草。 大概过了1小时,沈琰割光了半个田坎的“韭菜”(杂草),甚至骄傲地把背篓塞满压紧实了。 直起身动了动略显僵硬的腰,他向前面正宗韭菜迈进了一步,于是,隔得老远,但一直观察这边动静的陆昭紧急叫停:“不用了。” “够了。” 看了眼满满当当的背篓,沈琰也点了点头表示确实够了,接着他就看见陆昭扛起一堆他割的草,放到了背篓旁边。 出乎意料地,陆昭当着沈琰的面,将背篓翻转180度,利落将背篓的东西了腾出来,随后将自己的劳作物放了进去、踩紧、压实,再抱起一堆杂草递给沈琰:“给,你的韭菜。” 仔细对比了才背篓里的草和陆昭手里的草,沈琰瞬间明白过来陆昭的意思,一想到自己近1小时白干,沈琰觉得这才是他今天受过的最大的侮辱。 接过陆昭手里一堆的杂草随意一扔,沈琰拽上陆昭的衣领:“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 陆昭反问:“如果我当时反驳你,你才会认为我是故意的吧?” 嘶,好像也有这个可能。 松开陆昭的衣领,强制安慰自己不能和小孩计较,要冷静,但沈琰还是觉得气得冒火:“那是因为你人品差。” 陆昭背上装满猪草的背篓,随口回:“那是因为你脾气大。” 刚说完,走在后面也自认脾气大的人,右手手心伸出了一截藤蔓。接着,沈琰指尖控制着藤蔓,缠绕上陆昭的左脚踝,再轻轻一扯…… 陆昭被吓得下意识“艹?” 绊了个踉跄的人低头找罪魁祸首,一无所获,继续背着背篓往前走,右脚又被扯了下,又低头去看,仍是只有刚被扔掉的一堆杂草。 “艹,这草成精了?” 转身去看身后背着双手走路、在四处欣赏风景的沈琰。 沈琰转头和陆昭对视上,笑问:“怎么?背篓太重?要我帮忙?” 陆昭转头认真走路,表示懒得回。 手心藤蔓收完半截,靠及时背手掩护的沈琰也跟着松了口气。 从小沈琰就觉得自己的右手好像和普通人的手有点不一样。 不管冷热,他的手心总是充血泛红,直到某天手心凸起一个小包,接着第二天再是长出一根绿色的小芽,吓坏了沈家老老小小。 最后去医院检测得出的结果是:沈琰的信息素纯净度过高,信息素太活跃,腺体承载不住的信息素转移到了手心。 藤曼算是溢出信息素的载体,所以每次使用都不可避免的会带出点信息素的味道。 虽说abo世界在陌生坏境要隐藏好自己信息素和高阶能力,但是沈琰并没有把这个普通的小农村放在眼里,单纯觉得就算暴露性别和信息素味道也没什么。 反而不明白为什么邓黎明会小心谨慎到那种程度,连带着反应也那么大。 还在低头认真思考,走在前面的土松omega翕动了下鼻翼,仔细嗅了嗅空气中的花香味,转回头看着沈琰说:“你信息素没关?我昨晚也闻到了。” 完了,忘了身边有只狗。 虽然刚在心里安慰说“没事哒没事哒”,但转眼就被拆穿的滋味并不好受,沈琰扯了扯嘴角:“怎么?熏到你了?那你把鼻子关上,别闻。” 一开口又是火药十足的架势,陆昭本想诚实夸“好闻”的话也顺着吞咽的口水滑进了肠胃。 认真看前面沉默没有反驳的陆昭,沈琰觉得这人确实老实不少,所以沈琰也确信了小孩都吃硬不吃软这套经验论。 打量着比自己低了整整一个头的土松omega,沈琰突然问:“你信息素是什么味?” 从小生活在南城的沈琰,根深蒂固的交友认知就是:除了人名、籍贯、职务等基本信息外,告知对方的信息素种类甚至评价对方的信息素味道,都是极常见的社交方式。 但是后面半套做法,在申城境内甚至在申城边缘的小村庄,都会被认为是极其冒昧甚至不礼貌的行为。 因为他们觉得信息素味道是一件极其私密的事情,必须是结交到挚友级别或者快要确定伴侣身份的时候才可以坦言,否则极大可能会被当成一个粗鲁轻浮的人,甚至会让人怀疑这人上学期间的礼仪课是0分。 只12岁还没上高中的陆昭也一脸惊奇地看沈琰,又想着估计是自己知道了沈琰的信息素,那么沈琰也只是以牙还牙的想要知道自己的信息素,所以陆昭也坦率地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 沈琰仔细闻了闻后评价:“清晨山间狂野的泥土味。” 下坡路有点难行,沈琰原本还想再评价的一句“下雨天就是泥石流味”,但他懂事地没说出口,毕竟当下的下坡路就有点难行,更不用说泥石流的下坡路了。 再往前走些,远远地能看到那片竹林的顶部了,沈琰问:“你为什么叫陆山哥主人?” 陆昭站定看向沈琰,“因为我是他在昭化县捡来的狗。” 沈琰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捡、捡、捡来的什么?” 陆昭颇为苦恼摸了摸头上的米黄色耳朵,好像也很苦恼:“他说我是狗变的人,还总是有股泥土味,他说这个味叫信息素,他要我学会像关煤气灶一样关好信息素。” 沈琰:“?” 接着磕巴地问:“那他捡你干什么?” 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好回答,甚至陆昭脸上也并没有觉得这个答案有问题:“他让我看门,然后照顾小景哥。” 沈琰继续:“??” 第10章 沈琰看他的表情不想是撒谎,于是跟着站定后又问:"那你上过学吗?" 见陆昭摇了摇头,沈琰也点了点头做出了然状,怪不得整天都在炫耀似地放出他毛茸茸的狗耳朵和狗尾巴,原来竟然是不知道怎么隐藏。 跟着穿过竹林中间的人造小路,两人绕到了木板房背后,也正对了那扇财神像旁的小窗。 而现在,沈琰正好可以通过小窗看到,唐景明打开两扇木板门在向外左右张望,还想进行下一步动作时又像是心有所感,他转回头看向了背后的小窗,隔了一整个大厅,两人的视线对上了。 沈琰向唐景明挥了挥手,随后继续跟着旁边的陆昭向大门走去。 前面的正大门遥遥在望时,陆昭随意问:“你是什么变的?”他在用陆山的那套说法问沈琰腺体细胞觉醒的动物。 正看着前面紧闭的大门疑惑着,突然听到陆昭这么问,沈琰犹豫了几秒后回:“兔子。”具体兔子种类没说,只说了个大概。 abo世界里,除了没有信息素的beta,每个alpha或者omega的腺体细胞都会觉醒一种动物天赋。一般觉醒了凶猛飞禽走兽的alpha都会选择自己食物链低端的omega,借着alpha自带的高概率遗传能力,将自己的觉醒天赋遗传给后代,从而形成大规模的家族聚群发展。 而家族集群之外的散户,通过机缘巧合或者基因突变等原因觉醒出的高阶alpha或者omega,也会成为各大家族拉拢的重点对象。 毕竟飞禽猛兽和温软的小绵羊相比,单是体格上就更抗揍些。 陆昭脚步突然一顿,看着沈琰的背影像是顺势一提:“那你的耳朵呢?” 沈琰转身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陆昭随意说:“藏起来了。” 估计是长辈教导和学校教育的缺位,所以陆昭也自然没有掌握隐藏拟态状动物特征的能力。 双手推开门准备进去,余光撇了眼旁边欲言又止的陆昭,沈琰勾着嘴角笑着说:“想学吗?” 见陆昭犹豫了半晌点个头。 沈琰立刻回:“我不教。” 两扇木门打开,唐景明坐在冰冷的铁炉一边,背对着大门,听到门开的声音也转过身欢迎:“辛苦啦,快来坐会休息下。” 将唐景明刚刚开门的动作归结为只是查看外出的人有没有回家,所以沈琰也并没有多想。 中午随意吃了点简餐后,下午沈琰还想跟着陆昭行动,但遭到了陆昭婉拒,于是沈琰开始亦步亦趋跟在唐景明身后。 唐景明拿起扫帚扫水泥地,沈琰就提着个簸箕跟在后面,唐景明支起长绳要晒衣物,沈琰就抖开衣物递给他。 只是唐景明进出各个房间要再次回收脏衣篓的时候,沈琰心机一动先行挡住了客房,也就是沈琰和邓黎明住的那间。 沈琰讪笑着说:“那个,房间没有脏衣服,不用进去。” 毕竟床上的被褥莫名其妙少了内胆这事,沈琰还没想好怎么解释。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唐景明:“没有啊,我去收婚庆四件套。” 第12章 沈琰深呼吸状疯狂转动脑子,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嗯……不用麻烦,还可以使用几天的。” 沈琰在想明早出门前一定要先复原被子。 但这话在唐景明眼里就自动翻译成了:“没事,小琰,你不用害羞的,哥是过来人。” 眼睛眨得快要抽筋,看唐景明一脸哥都是过来人、懂都懂的睿智样,沈琰欲哭无泪,为什么总是他来辟谣,身处谣言中的邓黎明就能坐享其成。 沈琰叹了一口气认真说:“小景哥,昨晚真没发生什么。” 见唐景明像是一脸不信任样,沈琰又补充:“真的。” 最后唐景明坚持:“没,我担心红色看着热,怕你们晚上睡不着。” 没想到原因竟然是这样,所以沈琰也说:“那你等着,我自己去换。” 眨巴眼看着自己忙里外换被套的沈琰,唐景明心想:哎,果然还是在害羞。 一个下午都在跟着唐景明行动,沈琰终于在饭点前后又见到了陆昭。 他身上穿着套像下水打渔的服装,毛绒饿的狗耳朵也被打湿湿成了一绺,可是他的手上没有鱼,身上也没有鱼腥味,路过的时候空气中微带起的是一股清洁剂的味道,所以沈琰也猜不出他是去干了什么。 陆昭冷漠地经过,不打招呼也不冷嘲热讽,只当沈琰是空气。 目送他的背影拐进了洗浴间,沈琰只知道土松omega已经被收拾得老实服帖了。 接着,换了身衣服的陆昭又进了厨房。 于是被勒令不准进厨房的沈琰,就站在厨房门口监工12岁的未成年做饭,沈琰看他熟练炒菜的同时,还能兼顾生个火,心里微微感叹了下。 看着烟熏火燎的厨房,沈琰对着烟火气中的陆昭狠狠点了个赞。 去赶集市的两个人仍是没有回家,所以晚饭也是三个人的晚餐。 今晚吃的清蒸鱼。 沈琰夹起一块鱼肉细品,随后两眼发光:“好吃!” 陆昭把筷子狠拍在桌面:“你又在讽刺我?” 沈琰把筷子轻放在碗上:“心黑的人果然看什么都是黑的。” 一顿酒足饭饱,沈琰玩笑似地问陆昭:“我真的不能聘你当厨师吗?” 陆昭:“不能。” 唐景明:“可以吗?”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接着三个人两两对视,餐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尴尬氛围。 一餐完,趁陆昭收拾碗筷不在场,沈琰被唐景明拉到门口开始了饭后闲聊。 唐景明双手拉沈琰的衣袖:“小昭烧的饭可好吃了,聘陆昭当厨师,你真的好好考虑下呗。” / 一句随意的玩笑竟被当了真,一颗埋在心底的名为不安和怀疑的种子,终于在此刻开始破土生根发芽,沈琰安慰唐景明:“只要他愿意,我就聘,成不?” 听到这话,唐景明也放开了沈琰的衣袖,异常感激地回:“好好好,那就好那就好。” 端着一摞剩菜碟子,隔着一层木板在听墙角的人,两只竖着的米黄色狗耳朵耷拉下来,连带着一双蓬松的狗尾巴也无力地拖到地上。 唇齿留香,沈琰翕动鼻翼闻到一股熟悉的鱼肉味,于是沈琰也扬起嘴角抬手敲了敲背后的一块木板,接着向旁边的唐景明解释:“刚里面有只耗子,我吓吓他。” 耗子本耗.陆昭暗暗下定一个决心,咬牙端着碗筷走向了厨房。 收拾完厨房,不知道是天黑还是脸黑,反正陆昭黑着一张脸就往沈琰面前一怼:“商量个事。” 好奇的沈琰也确实想知道他能和自己商量个什么事出来,于是他也利落拍拍裤子起身跟上。 借着一柄供能不足的黄光手电,陆昭带着沈琰一路弯弯绕绕,走过一段细长的田坎,跨进一片丰收过的稻田,接着走进了一垛稻草杆垒起来的草垛。 陆昭整个人躺上去后拍拍旁边的空位,示意沈琰也躺上去。 躺上干燥柔软的草垛,望着上方干净墨蓝的天,串联起一片闪烁的星子,沈琰的心也跟着周围的环境静了下来。 静了半晌,沈琰问:“想说什么?” 应该觉得有点丢脸,所以陆昭闷声回:“教我变强。” 沈琰诧异地偏头看了他一眼,想也没想就回:“我也不强。” 陆昭偏头,咬紧后牙槽说:“那教我藏耳朵和尾巴。” 沈琰双手枕在脑袋下面:“不教。哪能你说教就教。” 陆昭坐了起来:“你开个条件。”沈琰挑了挑眉,臭小子敢跟他谈条件:“你的条件我看不上。” 陆昭两只手握紧:“那你要怎么才答应?”看着已经要火山爆发的陆昭,沈琰想了想回:“拿出点诚意。” 听完这话,陆昭回了声“你等着”就快速跑远。 除了蛇鼠,真老实等在稻田草垛上的沈琰,胳膊小腿被虫蚁咬了个遍,失去耐心的人带着一身杀气打道回府。 接着还没进门的人远远看见,坐在门口的邓黎明接过了陆昭给的一碗东西,暂且看不到屋内的挂钟,于是时间参照物变成了唐景明夫妇。见门口的唐景明夫妇已经不在,所以沈琰也猜测现在晚于晚上9点。 想着出门一天的人也辛苦了,于是沈琰走到邓黎明旁边,正想低头打声招呼。只是借着昏黄灯光看清楚邓黎明碗里的东西,沈琰吓得直接上手夺碗,厉声阻止:“等等,先别喝。” 刚喝了一口就被强制停止吞咽的邓黎明,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地满脸问号脸:“?” 沈琰:“这是猪食。” 静默地看了眼陆昭,又再看了眼沈琰,邓黎明将碗搁到一边,起身转到屋内去处理口里的东西。 似乎是信了沈琰。 在这个空挡里,沈琰转身揪上陆昭的耳朵,咬牙恶狠狠地质问意欲何为,“你没事惹他干什么?发什么疯?” 陆昭坦白道:“碗里不仅装了猪食,还加了能腹泻到脱水数量的巴豆,我知道你和他不对付,看他出糗你不就开心了吗?这就是我拿出的诚意。” “你不满意吗?” 听完沈琰就立刻拧上他的狗耳朵:“混账东西?!这诚意不要也罢!” 不一会,邓黎明回到了屋外,他一边用纸巾优雅地按压嘴角,一边看向揪着陆昭狗耳朵的沈琰:“你怎么知道是猪食?” 声音古井无波,听不出喜怒。 原来是两个人都没信。 知道了原因的沈琰心虚地拦在陆昭面前:“我今天帮忙去割猪草了,认得这个草。” 虽然是捣乱。 “也看到陆昭把这东西煮熟后用木桶装着去喂猪了。” 点点头,邓黎明转身端起刚被搁下的碗,向沈琰身后的陆昭走近了一步。 老鹰抓小鸡一样,沈琰原本母鸡保护小鸡一样张开的双手,转眼变成双手捧上邓黎明手里的碗:“他给你道歉,你这次原谅他一下。” “行吗?” 第11章 邓黎明眼神晦暗难懂,看了半晌被沈琰护在身后的陆昭,邓黎明冷漠地问沈琰:“你指使的?” 一双金色的圆眼瞪得像铜铃,沈琰疯狂摇头辩解:“没有,不是。” 偏头看了眼身后的陆昭,沈琰又低头看着那碗煮得粘稠的东西说:“可能跟我也有点关系。” "我觉得他是因为没人教,所以脑回路异于常人的清新。然后我们也得到他很多帮助,你也被我及时制止没有喝下去,所以你、你能不能原谅他……这一次……就一次。” 说完他自己也觉得理由牵强没有逻辑,沈琰整个脑袋都低垂下去不敢看邓黎明。 看着面前低头替人认错、连带着兔耳朵也垂下去的沈琰,邓黎明的想法也从最初的找到药让他自生自灭,再到要联系上外界带他去医院检查下,变成了现在就想丢下他自己远走高飞。 邓黎明第一次对这个炮仗一样、但会爱心泛滥的的omega升起一股厌恶情绪。 “有恩算恩,有仇算仇,我分得清。” “既然这么上赶着给人当家长,那你替他喝。” 说完,一碗由三只手捧着的猪食被邓黎明抬起,碗沿被大力地推到了沈琰嘴边,已知碗里的组成成分有哪些,于是沈琰也紧紧闭嘴,咬死不张口。 沈琰一双眼睛盛着水,红着眼眶和黎明对视,偏偏脚步也坚定不肯后退半步。 碗里的东西倾斜而出,顺着沈琰的嘴角流淌下来,嘀嗒着脏污了一片纯白衣领,终究是邓黎明率先败下阵来。 他从一旁的椅上抽出几张纸巾,随意按了按沈琰的嘴角和衣领,接着才是将一碗罪魁祸首搁在了一旁的座椅上。 他冷漠地留下一句“自己喝”,说完又一声不吭地转身回了客房。 咬着嘴唇通过疼痛让自己清醒,沈琰几乎是眼眶含泪地目送邓黎明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听见背后的陆昭小声喊:"沈琰……" 又气又恨还委屈的人听到这话更来气了,沈琰转身克制着音量怒吼:“干什么干什么?看到我不好过了你就开心了是不是?” 第13章 “还说什么诚意,我看你就是存心给我找……”惩罚。 话还没说完,沈琰就哑声了。 因为他看到陆昭两只眼睛都变成了荷包蛋眼,泪眼婆娑着,嘴角也向下撇成一个带有弧度的线条,接着陆昭“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像是又担心打扰到已经休息的唐景明夫妇,他紧急单手捂嘴,一边扑簌簌地掉小珍珠一边抬手指沈琰的头顶:“兔、嗝、耳朵、嗝、粗来了。” 虽然看到金刚一样油盐不侵的陆昭哭成了小可怜,沈琰的内心确实很爽,但沈琰嘴上也只是无语吐槽:“没出息。” 同样没出息的人安抚性地摸了摸兔耳朵,让一双兔耳朵高傲地立在头顶片刻后,沈琰才利落收好耳朵催促陆昭回房间睡觉,接着处理完手上冷掉的那碗罪魁祸首,沈琰转身向邓黎明所在的那间客房走去。 突然一直默默跟在背后的陆昭伸手拽住了沈琰:“你今晚要不跟我一起挤下?” 回忆起刚刚邓黎明眼中一闪而过的暗紫色,沈琰莫名回想起第一次阻止邓黎明时,他偏头打量自己的眼神。 那是一种质疑是否真心给出无条件支持的眼神? 以及想到昨晚和他的交手,以他的实力,强制自己喝完那一碗东西都是绰绰有余,所以沈琰觉得或许邓黎明本意并不是有仇报仇。 或许只是想借此立一个不好惹的人设? 尚不清楚答案,沈琰觉得必须立刻和邓黎明解释清楚,于是他挥挥手打断:“不用,我去和他解释下。” “放心,不会打起来。不然打扰大家休息多不好。” 最差不过说得狠点、嘴巴毒点,只要左耳进右耳出伤害就为零。 已经想好最坏打算的人万万没想到,还有比这更坏的情况。 沈琰推开门就看见床上的邓黎明趟得板正,双眼紧闭,地上一片空白,甚至连也一条空被单也没留给沈琰,比昨晚还分出一条棉被的沈琰更狠心。 立志绝不走回头路的沈琰也断不会去找陆昭,所以他在屋内转悠了一圈,在选择大胆躺邓黎明旁边和去大厅枯坐整夜之间,沈琰选择打开墙角的立式衣柜。 他今早看过,柜子里还有很多棉被,但是都没有罩花色的被单,是朴素的棉花刚做成的纯白棉被。 不套被单可能会脏了棉花,打地铺也会有被不明生物爬过身体的风险,于是沈琰决心在衣柜将就一晚。 洗漱完后坐在柔软棉被叠成的小床上,沈琰轻合上了柜门。 蜷着双腿靠着带有阳光味和霉味混杂的柜壁,沈琰觉得虽然有点凄凉但也还可以接受,甚至暗暗下定决心:明天要优先抢到床的使用权! 原以为第二天醒来会脚麻手麻,四肢酸痛,但手脚舒展伸了个懒腰后,沈琰意识到了不对劲。 双手四处拍拍确认轮廓,沈琰顶着个鸡窝头一整个惊坐起来:草,这是梦游爬床了? 接连几天,邓黎明都是跟着陆山早出晚归,顺带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都说劳动人民最光荣,于是整日呆在家里的沈琰,反而不好意思去抢2米大床的优先权了,所以接连几天,沈琰也都自觉钻进衣柜睡觉。 只是意外,他每天早上都能在床上醒来。 一是作息总和邓黎明的作息错开,二是想弄明白自己梦游爬床的真相,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沈琰打算在衣柜里蹲一晚上搞清楚自己爬床真相,以及避免自己第二天睡过头,不能跟着跟着邓黎明早起出门务农。 出乎意料地,蹲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沈琰第一次在衣柜里睡了一晚。 第二天将近中午,他托着僵硬的四肢出了房间,戴着眼镜做针线活的唐景明抬头看见沈琰眼下的黑青,立刻放下手上的东西关心:“天哪,小琰,你昨晚也没睡好吗?来吃点玉米糊糊再去睡个回笼觉。” 接过一碗玉米糊,沈琰死气沉沉地喝了一口。食物刚咽下去,沈琰就一个机灵地反应过来:“也?小景哥,昨晚还有谁没睡好?” 唐景明在缝补的间隙抬眼看了眼沈琰:“小邓啊,他今天起床的时候顶着个比你还严重的黑眼圈,也罕见地赖床了呢。” 听了这话,沈琰脑子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急于求证。 不会做针线活,所以沈琰也知道自己除了能帮唐景明穿针引线外,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于是喝完当早午餐的玉米糊,他将唐景明仅有的7根针都一针一线配上七彩颜色后,沈琰打算去“帮”陆昭。 慢悠悠地屋里屋外转悠一圈,沈琰终于在后院竹林尽头的一间猪舍找到了要找的人。 陆昭又是一身下水打鱼的着装,橡胶长靴、橡胶手套,一截倒三角的布条挡在口鼻前,他正握着高压水枪打扫猪舍,两头肥瘦相见的乳白色家猪被拦在了猪舍的另一边。 闻着动物的排泄味和冲鼻的消毒水味,沈琰理智后退回了竹林,靠在一根手臂粗的竹竿上,沈琰一边把玩着细长的竹叶一边思考,所以上次陆昭这身装扮也是在打扫猪舍吗?好像时间间隔也只有3、4天的样子,这打扫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点? 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陆昭拎着东西向竹林走进。 沈琰先是看到一双被水打湿变成深黄色的毛绒耳朵,再才是远远望见小小一个人影逐渐放大,变成了个160左右的大小子。 好心地伸手接过陆昭手上的高压水枪,沈琰走在前面向后扫了眼陆昭的头顶才说:“晚上有没有时间。” “我教你藏耳朵。” 一双米黄色的耳朵竖立起来,连带着身后是尾巴也给橡胶衣顶起一个小包,陆昭两只眼睛都放出光芒:“有的,我早点干完活。” 看着陆昭几乎整个下午都是精神亢奋地干活,沈琰一边极力控制上扬的嘴角,一边跟着唐景明身后无事可做又执着跟着。 直到唐景明都发现了格外亢奋的陆昭和极力压嘴角的沈琰,索性手一挥:“行行行,你们要去干什么自己去吧,剩下的我来。” 除了每天木板屋内必须维持的清洁,喂饱家里的所有小动物,现在这个时间点剩下的只有做饭了。 陆昭明显也有点犹豫:“不急,还早。” 唐景明:“我感冒已经好了,没问题。” 陆昭不听,转身走近厨房,顺带将厨房门一关:“不,我喜欢做饭。” ……越发坚定了沈琰要聘陆昭做厨师的决心。 喜欢做饭的人一个人在厨房销烟四起,因为厨房被陆昭封闭上了,所以沈琰也没法在门口监工。 只是他黑着脸端出四菜一汤的时候,整张脸的表情都透着一股不自在。 沈琰疑惑地打量了一圈后才发现,米黄色的蓬松大尾巴被烧秃了一块,真是难得见陆大厨有了失误。 默默为他多灾多难的尾巴和耳朵祈福三秒,沈琰走上前拍肩安慰,“学会了,尾巴也可以一起藏。” 晚饭完成得早,但是出门农作的两个人还没回来,所以铁炉上的四菜一汤又被扣上了一个盛菜的小盘保温。 教学的地点就选在了门外,沈琰坐在一个小木凳上,随意开口:“屏气敛声,用志于神。” 陆昭:“?” 沈琰:“就是叫你憋气不要说话,集中注意力。” 陆昭一切照做后安静了几秒,闭着眼问:“耳朵还在吗?” 看了眼依旧半折的米黄色耳朵,沈琰:“……” 沈琰:“想象你是一只狗。” 陆昭坚定点头:“嗯!我就是!” 沈琰:“用力,注意力转移到耳朵上,尝试动一动耳朵,想象你在操控它。” 见从憋气命令下达就开始认真执行的人,现在已经涨红了一张脸快要呼吸不畅。沈琰声音都带上了急:“喂,换气啊蠢狗,没叫你一直憋气。” 换了一口气的陆昭,双手也开始握拳用力:“嗯,哼?嘿咻,嗯!窝憋!“ 陆昭睁眼,抬手默默头顶,像咸鱼失梦想,他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瞬间失去了光泽:”啊,好像还是没用啊。” 沈琰抬手摩挲着下巴:“你好像用力用错地方了,奇怪,我居然也看不出你把力气用在了哪里。” 背后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靠近,脚步带着一身衣物皂角香略过坐着的沈琰,太过熟悉,沈琰不用回头迎接都知道是谁。 邓黎明背着一杆棕色的猎枪,手上倒提着一只在淌血的野鸡跨进了大门,懒散又不屑地说: “原来你的教导,是教他拉……enmm,嗯?” 第12章 “邓黎明,有本事你行你上!” 冲着邓黎明的背影吼完,沈琰给原地罚站的关门弟子宣布了解散。 几天前的赶集,邓黎明也搞到了一杆猎枪,家里留守的omega太多,虽然大家都会懂分寸地收敛好自己的信息素,但是他的狼鼻子太灵,混杂的omega信息素多多少少会对他产生影响,其实就是不承认他是在躲行走的催.情.剂.沈琰。 第14章 现在他每天早睡早起,早上跟着陆山做一些简单的田间管理,下午回家路上就佛性打野,遇上不长眼的小动物闯自己枪口上了,邓黎明也就勉为其难开枪收下,如果没有自寻死路的小动物,他也就慢悠悠地跟在陆山身后回家。 今天的野鸡,也是几天来唯一一只创邓黎明枪口的小动物,野鸡扑棱着翅膀从邓黎明面前飞过,给认真赶路的邓黎明吓了一跳。 真往后跳了一步的人立刻抄起猎枪子弹上膛,对准不长眼的野鸡就是一枪。 将还在淌血的野鸡交给颤颤巍巍有点害怕的唐景明,邓黎明将猎枪挂在了墙上的财神像旁边。 他的猎枪边还有一杆新的猎枪,那是先他几步进门的陆山的枪。财神像的下方的供案上的刀剑展示架上也有一把猎枪,是第一次见面时,陆山说坏了的那把猎枪。 看着两杆新枪和一杆给财神上贡品的坏枪,邓黎明陷入了沉思。 赶集那天,陆山的主要任务是修枪,但坏的猎枪零件残缺,店家也修不完整,于是陆山转手买了支新猎枪,顺带还把修不好的坏枪带了回来,专心用来给财神上贡。 而赶集同行的邓黎明,则是目标鲜明地去找了通讯设备。 然而邓黎明在集市转悠了半天,从街头扫到街尾,愣是没找到一家卖智能机的店铺,反而随处可见背着猎枪交易农作物的农户,甚至最常见的交易方式也有最朴素直接的以物换物。 扫街了半天,他又借了点运气、靠了点小实力得到了一把粗制滥造的猎枪。 在约定的小茶馆汇合时,置办完猎枪的陆山见邓黎明也背了个同长度同颜色的家伙,仔细和自己背后的猎枪比对一番后,陆山对邓黎明的兴趣又增加了一倍。 要知道,他的猎枪可是卖了半个稻田的稻子才凑出来的。 于是他也开始天天邀请邓黎明同行,想向他好好取经谋生之道。 可每次陆山问他是怎么赚够猎枪的钱时,邓黎明都跟他扯股市、行情、运道等一些他听不懂的东西,甚至有时候也直言自己是靠运气不值得学习,踏实农作才是人间正道真本事…… 将野鸡交给陆昭初步处理的唐景明,他已经用锅炉再次加热了一遍饭菜,现在正在招呼众人开饭。 难得一见的,对沈琰不甚感兴趣的陆山,今日也和沈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天。 陆山:“小沈。你是omega?” 第一天到来时,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规则,没人问,所以邓黎明和沈琰也没主动说自己的性别,更不用说信息素。 只是单看体型就能看出来的事情,沈琰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有意再问一遍。 邓黎明抬头和沈琰对视了一眼,看见沈琰放下筷子回:“是。” 接着陆山又问:“应该已经分化到一阶了吧?我前几天晚上闻到一点信息素,好像还不止一阶级别。” 估计是闻到了那晚沈琰用异能攻击邓黎明带出的信息素,所以来问问。 同时邓黎明也在猜,估计是陆山见在自己这边没有收获,于是想试试沈琰那边。 于是也以这件事为由头,留到了现在才来问。 果然见沈琰没答,陆山也眯起一双眼打量着追问,“那觉醒的是什么动物呢?” 旁边唐景明碰了碰陆山,“太唐突了,别问了。” 陆山无所谓:“我总得弄清楚留在家里的人是什么样的,会不会对我产生威胁吧。” 邓黎明也看到沈琰皱着眉,满不在乎地保守回:“兔子,一阶侏儒兔,只是信息素纯净,分化潜力比较大。” 一般听说分化潜力巨大的腺体后,正常人的反应都是表示尊敬,示意说自己一定竭尽全力提供帮助,再不济也会表示祝福祝成功。 但听了沈琰回答的陆山则是眼珠子麻溜转了一圈,沉思着重复了一声:“侏儒兔?” 见沈琰的老底算是被揭穿,唐景明也坦言:“陆山的动物是觉醒未分化的金钱豹……” 陆山在一旁厉声呵斥了下,但唐景明继续:“金钱豹alpha,信息素味是柠檬味。” 怪不得爱财如痴如狂,原来是刻入骨髓的本性。 见唐景明坦言得如此详细,邓黎明也担心沈琰想再找补完整,于是他快速夹了几片清炒胡萝卜放进了沈琰碗里:“兔老大请笑纳。” —— 莫名其妙得了个兔老大头衔,沈琰掀起眼皮看了眼邓黎明,随后坦然地夹起胡萝卜塞进了嘴里。真当人傻吗,比起真心换真心,当然是小命更重要。 一顿晚饭吃得心惊胆战,陆昭大厨做的饭反倒有些食不知味了。 索性两个人的个人信息也算是做到了一换一,有得也有失。 结束晚饭,沈琰拉上陆昭去了后院,说要教陆昭藏耳朵、藏尾巴,最后连首席大弟子都明确表示自己已经掌握了这门技艺了,沈琰也还要留着学生继续学。 见陆昭真的能对米黄色的狗耳朵和蓬松的大尾巴收放自如后,沈琰又热心地说教陆昭练练拳击…… 虽说陆昭明确表示过想要变强,但他也确实没想过沈琰能上心到这种程度。 一直训练到前院的唐景明来跟两人道晚安,沈琰都还想拉着陆昭继续练,跑着躲过沈琰飞踢过来的一脚,陆昭狠心拆穿:“你是不是不敢面对邓黎明才来折磨我啊?” 笑着送走唐景明,沈琰默不做声地走近陆昭,站定后就抬脚给了陆昭膝盖弯一脚,在陆昭重心不稳要行一个大礼的时候,沈琰又赶快扶住眯着眼笑说:“拜师礼,我收下了。” 真有苦说不出·无辜陆昭欲哭无泪,他甩开沈琰拉着自己的手,双手提高手肘,一路气鼓鼓地回了前厅。 于是,无事可做的沈琰开始蹲在大门口吹风,仲夏余温的风吹得沈琰一身的汗水也快要干透。 沈琰承认,自己好像是有点不想看见邓黎明,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像是有点惧怕对方。 硬着头皮推门去拿换洗衣物,沈琰发现了不同,位于房间正中心的唯一一盏昏黄色的大灯已经被拉灯熄灭,以往就算沈琰进门得再晚、邓黎明睡得再早,灯都会亮着。 借着兔子在黑夜与白日无差别的视线,沈琰发现床上的人这次是侧躺面向墙壁的,以往还平趟能看到正脸,现在是连正脸都不想留给沈琰看了。 察觉情绪的兔耳悄然冒出,随后就无力地低垂到后脑勺,沈琰慢吞吞地走到墙边柜子边,打开柜子拿出衣服转身出了客卧。 —— 一声撞门声加轻微的倒吸声打断了床上正在思考的邓黎明,接着门轻声关上后,一声暴力地踹铁壶出气反倒痛得嗷嗷叫的两声又给邓黎明听笑了,后面就是淅淅沥沥的水声和热水器的运作声。 洗浴间就在这件客房的隔壁,所以每次早睡的邓黎明都能一清二楚地听到隔壁的动静。 甚至通过几天的观察,邓黎明已经摸清了某只兔子的习惯,排在最后一个去洗澡、习惯在睡前才去洗澡的沈琰,洗澡时间大概在22~30分钟区间内,喜欢水流哗哗开满整个洗浴时间,钟爱置物架上三种沐浴乳中的玫瑰花香味,也喜欢洗完就处理掉需要手洗的衣物…… 隔壁的水声还没停,邓黎明被吵得睡不着,翻身平趟在床上脑子走马灯似地倒带回顾。 小村庄远离城镇,人人持枪法律意识淡薄、家家对教育都冷漠不重视,自给自足、自力更生,所以与外界产生联系以及交流的通讯设备也不是必需品,仅能收听几个频道的破铜烂铁也没有维修的必要,邓黎明甚至有理由怀疑整个村庄的人都是黑户。 同时为分散的村庄应运而生的集市,售卖的东西也大多是农具、自制土枪、新奇玩意等不能靠自己生产出来的东西,最让邓黎明惊讶的是大家最常见的交易方式居然不是钱币,而是以物易物。 邓黎明清楚记得,听到早起的陆山夫妇商量赶集需要置办的东西时,自己就毫不犹豫地起床表明也要跟着去。 甚至现在也清楚记得,赶集那天先是乘人力船耗时3小时左右,再才是换乘三个轮的燃油机轰鸣着跑了2小时,接着再是买纸票换了趟大巴坐了1小时,最后才是到了一块位居山脚、四周被群山环保的小集市。 彼时的邓黎明也分不清自己是走出一座山,还是走出一山又进一山,于是邓黎明想通过集市回到申城的计划也宣告失败。 转而他将希望寄托到能联系上同事。 看到唯一向外的交流方式是写信时,邓黎明虽然嫌弃加无语,但也老实写了一封目的地是申城彩衣镇万顺街道办事处,目的地是顾家还没干预邓黎明生活时,他勤勤恳恳在岗2年的岗位。 随后,经过专业训练、拥有持枪许可证的警署·邓黎明决定也要搞一把东西防身。 在集市游荡一个下午,邓黎明遇上了一位在店家闹事的顾客,在彩衣镇做惯了民事调节爱看热闹的他,在这里也毫不犹豫地扎进了人群。 第15章 经过一番打听才知道,花钱买了枪的顾客因为打不准猎物而怀疑枪的质量,现在正在找商家包退换货。别说退货,单是换货店家都不愿意,所以两个人也吵得不可开交。 吵到最后甚至还打上了赌,说是如果买家证明枪支确实有问题,则卖家退还买家一只枪支的钱。 当然卖家也不甘示弱,说表示愿意悬赏一支枪支,谁能帮他们证明店内所以枪支都没问题,则悬赏的枪支归谁。 邓黎明在旁边听得乐呵,鼓掌看热闹的时候顺带当了下证人。 他先从枪支的材质以及重量的专业角度鉴赏了一番,看到远处有个枪靶,他又以每只枪支都精准命中10环的实力证明了店家的东西没有问题,顺带也用买家称有问题的枪,给了残破的枪靶最后一击。 枪靶轰然倒地的时候,他毫不客气地拿过了买家手里悬赏的枪,再潇洒地将之挎在了背上。 最后他空手套白狼似地带回了一把枪。 顺带回想到刚刚饭桌上陆山思索打量的眼神,邓黎明觉得陆山可能会憋个大的,要小心…… 盖在腰腹上的被条被大力扯了下。 回神发现被条又被扯了下,邓黎明转身就见着沈琰黑着一张脸,也不说话只是看着邓黎明。 水声是什么时候停的,人是什么时候走近的,邓黎明一概不知,正懊悔怎么连警觉能力怎么下降时,他又听见沉默了半晌的沈琰开口了:“床,分我一半。” 不是祈求、不是商量,是命令。 第13章 一双手枕在后脑勺,邓黎明眯着一双眼打量黑灯瞎火里的沈琰,琢磨这兔子怎么硬气起来了,所以嘴上也就懒懒地问:“衣柜不香了?” 不说还好,一说到衣柜沈琰就来气。 大力掀开被褥的一角,沈琰拿起自己的枕头竖在大床中间形成分界线,顺带抽走邓黎明头下的枕头也给三八线加固了一下。 接着他扯过邓黎明震惊得拽不住的被褥,翻身上床背对邓黎明躺下,被子一盖、眼睛一闭,利落开睡。 加上中间竖着的两个大枕头过渡,再配合上沈琰使出浑身解数拽紧,所以邓黎明拖拽被子无果,最后得到的被子几乎为零。 邓黎明叹了口气:“我妈说睡觉要盖肚子,不然肚子会着凉……” 万恶的妈宝男,沈琰气愤地甩过一截被子过去。 小腹有被子盖的邓黎明又说:“衣柜不香吗,为什么要睡床。” 沈琰:“衣柜香你去睡。” “反正早晚会爬床,让我早点爬床又怎么了?” 指的是邓黎明会等沈琰熟睡后会把人搬到床上,爬床行为是被动爬床,并非主动。 邓黎明猜沈琰还不知道爬床真相深层原因,所以委婉说:“你在我旁边,我睡不着,热。” 腺体热得睡不着。 知道自己爬床真相的沈琰,现在知道深层原因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热管我什么事?谁管你热不热,你是宇宙中心吗,谁都围着你转?” 接着是长久的沉默,沉默是今晚的三八线。 一个因为腺体热得睡不着,一个因为没有枕头睡不着。 最后打破沉默的是沈琰,他撤回了半个三八线,顺带把枕头垫在了脑袋后。 邓黎明面对冰冷的墙壁思考了半夜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人似乎才闭眼睡实,就又听见屋外似乎有百鸡争鸣,晃了晃沉重得像喝了瓶五粮液宿醉的脑袋,邓黎明刚想抬手遮一遮从窗户露进来的亮光,接着就发现手像被千钧之力压得动弹不得。 邓黎明迷离着一双眼去看才发现,估计是枕头也不太适配,自己的小手臂被沈琰当成了枕头。 昨晚的三八线也只有一个枕头还在安分守己,偏偏苦命的枕头不仅当三八线还当上了抱枕。 难以想象,如果没有枕头,沈琰一手一腿抱住的会是什么,更难以想象,越过一个枕头,沈琰都还能找上邓黎明的手臂当枕头。 用了点力才抽回自己的手,期间看见沈琰迷糊着睁眼瞥了一眼,邓黎明刚想声讨谴责,骂人的话还没憋出,沈眼瞥完就又合上了眼。 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 利落地起床换衣加洗漱,邓黎明又顶着个昏昏沉沉的脑袋继续去做体力劳动。 大致早上七点的时候,陆昭准点掀开了沈琰房间的窗户:“沈琰起床!来教我!昨天那个招式我悟了!” 置若罔闻,沈琰拽着被子翻了一个身。 陆昭啪啪啪地捶窗:“大懒虫,你快给我起床!” 背对窗户的人继续背对窗户,拉高被子成功盖住耳朵。 陆昭撑着窗柩一个起跳成功入狱,身后的唐景明拽都拽不住:“陆昭,有门不走翻什么窗?” 噔噔噔地跑近沈琰的床边,陆昭利落地将被子一整个掀开,唐景明站在窗外惊呼:“陆昭不可以!” 很可以的沈琰就算被子被掀开,依旧安稳侧躺。 虽然突然失去了被子,皮肤骤然接触到冷空气让沈琰下意识蜷成一团,但沈琰依旧双眼紧闭,没一点要睁开的迹象。 看到沈琰似乎真有被冷到的迹象,陆昭又跑出房间,在厨房舀起一瓢从山顶引过下的冷泉水,端着水回到床边问:“你信不信我一瓢给你泼过来?” 闭着眼摸索半天被子,沈琰将被子盖到胸口,懒懒回:“不信。” 这下一瓢水舀泼不出去又不甘心送回去的陆昭,只得咬牙站在床边开始了罚站,“你昨天不是答应要教我吗?你骗我。” 迷糊地睁眼看了眼陆昭,沈琰想看看陆昭有没有掉小珍珠,但眼皮太过沉重,视网膜成像失败,于是沈琰也开口:“后山跑10圈,回来待命。” 分开的双脚合拢立正,陆昭左手端着一瓢水,右手给沈琰敬了个礼,“遵命。” 大概一小时后,从后山回来喘得像狗一样的陆昭,趴在了沈琰的窗边,“然、然后呢?” 安详平躺的沈琰安静了半分钟,终于像说梦话一样地给出了指令:“马步、核心、一小时。” 窗边的土松omega一双小狗耳咻地冒出,陆昭的两只眼睛迸发金光:扎马步可以练核心,听沈琰的,准没错! 接着就在沈琰窗边开始了认真扎马步。 不多不少,大厅的时钟报了个京城时间早上9点。沈琰坐起来双手朝天伸了个懒腰,又是拼拼凑凑睡了快12个小时,沈琰觉得人生在此刻得到了升华。 听到屋内动静,陆昭也直起身趴在窗边看陆昭,一脸期待地等待沈琰下达指令。 看着窗边头上疯狂淌小黄豆的土松狗,沈琰偏着脑袋想了想:今天早上的农活这么辛苦?于是沈琰也善解人意地对陆昭说:“累了就休息会儿。” 接着摸到旁边已经冷得沁人的床位,看着已经被踢到床下、又当界线又当抱枕的枕头,沈琰突然想起自己梦里看到的一张充满怨气想骂人的脸,好像是邓黎明的脸? 再次感叹了一下每天都能坚持早睡早起去劳作的广大劳动农民,沈琰痛定思痛后决定立刻起床。 吃了一顿终于不是早午饭的早饭,沈琰在屋内屋外转悠着想去监工陆昭,但意外发现陆昭只是穿着一身被汗水打湿的棉衣,坐在大门口的木凳上吹风发呆。 沈琰坐到他的旁边疑惑地问:“这个点不应该给小黄喂食?” 陆昭头搁在木板房上,有气无力地回:“喂过了。” 立志要变强的陆昭起了个早,早早结束一上午的农活后才去敲的沈琰的窗,连带着吃早午饭的鸡鸭也被迫起了个早,吃了一顿早饭。 就枯坐着聊天,沈琰终于知道自己脑子还没开机的时候都干了些什么,担心坦白自己一上午的安排都是梦话,陆昭会觉得自己不专业。 于是沈琰也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没错,刚刚那些都是基本功,,以后你每天都先这么练一组。” 沈琰说得神乎其神,陆昭也深信不疑。 接着休息完的陆昭提前去割了猪草煮了猪食,顺便路上也采了点野菜当午饭,结束一上午农活后,沈琰教了他一套初级学校的学生们必备的军体拳。 听到时钟报了个整点时间11点,只学完了一部分军体拳的陆昭喊停说明天继续,接着又转身扎进了厨房。 看着陆昭一上午的时间被安排得满满当当,沈琰领导似地拍肩鼓励,“成为地表第二强omega,指日可待。” 当然,地表最强omega是谁不言而喻。 陆大厨冷冷拍掉肩上沈琰的手:“野鸡爆炒还是炖汤?” 难得一见陆大厨会问除了唐景明之外的第二个人的意见,因为这个问题刚刚得到的唐景明的答复是都可以,所以这才会来问沈琰。 野鸡是昨晚撞邓黎明枪口上的那只,陆昭昨晚只做了初步处理,来不及烹饪,于是尝鲜的机会留给了第二天中午会在家吃饭的三人。 沈琰认真思考了下回:“炖汤吧,小景哥看着有点血气不足,正好给他补下身体。” 第16章 另外想着唐景明的感冒刚好,就应该吃点有营养的。 意外地,从后院收完衣服回来的唐景明,一闻到炖得香气四溢的野鸡汤就皱眉:“小昭,今天这汤,闻着有点腥啊。” 捂着口鼻的唐景明后退到门口,问一脸懵地陆昭:“你没用料酒处理过?” 陆昭仔细回忆了下自己的操作步骤,小心给自己盛一碗汤,认真尝了两口后才坚定回:“没有,我加了半瓶料酒呢。” 接收到陆昭寻求认同的眼神,同样有点懵的沈琰给自己舀了一碗汤,先是对着碗仔细闻了闻,再才是吹开汤面浮着的油脂喝了口,鉴定完毕后,沈琰看向唐景明回:“好喝。” “不腥。” 唐景明半信半疑地走到铁炉边,忍着胃部泛起的强烈恶心感,他给自己也盛了碗鸡汤。 只是碗移到嘴边还没喝进去,冲鼻的肉腥味就让唐景明忍无可忍地将碗放回到了桌上,碗被大力放回桌上,碗里的汤汁也洒出近乎一半。 接着扔掉碗的人,撑着桌子边沿就是一阵干呕。 被吓了一跳的两个人立即站了起来,被质疑做饭水平的陆昭不信邪地再尝了一口汤,沈琰则是绕到唐景明一侧焦急地问:“小景哥,是感冒还没好?” “还是中暑了?” 就算是夏末暑气未散,逢唐村的日均温也在25度上下,除了正午的太阳是最毒人,其余的温度可以算是舒爽宜人。 说是中暑沈琰自己也有点不太相信。 唐景明干呕着说不出话,只能拼命摇头加摆手示意不是,一种不安和恐惧在心里盘旋打转,接过陆昭递过来的一杯凉白开,压下一阵剧烈的干呕。 唐景明轻拍掉沈琰要扶自己站起来的手,摆手示意陆昭和沈琰先吃。 他转回到了房间,拆开了一只检测棒。 得到初步结果的他再出房间时,整个人都像是被抽了精魄一样,透着一股死气沉沉。 撤掉了桌上的野鸡汤,现在铁炉上只有一碗凉拌菜、一碟炒菜和三碗米饭。 看到唐景明的表情,陆昭的心也像是一下死了,他低垂着头无力地问:“是、又有小宝宝了吗?” 沈琰看一眼唐景明再看一眼陆昭。 视线定回到唐景明这边时,已经看见唐景明扭开了头,说的话也带上了哭嗓:“我明天去卫生院检查下。” 沈琰觉得怪异极了,有小孩明明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为什么在场的两个人都不开心,反而有点悲凉呢? 所以沈琰连一句“恭喜”的祝福也说不出口。 第14章 8月末9月初,本该在顾家联姻操作下到申城警务总局认职的小警署邓黎明,现在在田间拔起了胡萝卜。 又从松软的黑色泥土地里拔起半截胡萝卜,邓黎明看着地里残留的半截、被迫尸首分离的鲜红胡萝卜,挣扎一番后,他默默拿起了旁边的小铁镐开始刨土。 接着他将两截胡萝卜随手一抛,一齐扔进了旁边的小背篓。 小背篓专门收集失败品,像集福娃一样,小背篓也要被邓黎明收集满了。 陆山说出土完整的、长相完美的胡萝卜拿到集市卖,出土不成功的胡萝卜就扔进背篓带回家吃。 从最近开始收获胡萝卜以来,陆山家的餐桌上开始出现了顿顿胡萝卜宴的盛况,苦丧了一群人唯独乐呵了沈琰。 坐在田边休息了会,抬头看眼头顶晕出两个白圈的太阳,编织草帽下一颗汗划过侧脸。 邓黎明抬手随意擦了擦,又转头去看旁边重重影影的玉米地,好像看什么东西都出现了残影。 连续两天顶着快要爆炸的脑袋进行高负荷劳作,邓黎明决定今晚再睡不着就去野外待一晚上。 邓黎明也清楚知道,高契合度的信息素不是沈琰的错,如果无法阻止沈琰的行为那也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 大道就是:惹不起没理由,但躲得起有道理。 用自带的干粮草草结束完一顿午饭,邓黎明和陆山一鼓作气拔完了一整片的胡萝卜,接着就是陆山开着三轮燃油车带着胡萝卜们绕远路回家。 婉拒搭顺风车的邓黎明选择了一个人走小路回家,毕竟小路近一点,还能省去燃油机又颠又难闻的苦难。 再说,万一又有哪只不长眼的小动物撞邓黎明的枪口上,邓黎明一定会毫不留情地给它收下。 远处的小村庄已经遥遥在望的时候,本以为今天和和美美、不宜杀生的邓黎明,在旁边地草丛里听到了几声“沙沙沙”匍匐前进的声音,接着就是猎物被纠缠上死命挣扎蹬地的声音。 利落抬枪、子弹上膛,一脚扫开草丛,邓黎明动作熟练得差点脱口而出:“别动,举起手来。” 草丛里一只白毛大肥兔正被一条树枝粗的黑蛇绞住,蛇头已经咬上兔子的大腿,兔子蹬腿挣扎的动作幅度也逐渐减弱,眼见着兔子就快要一命呜呼了。 原来是在上演大自然普通的弱肉强食,还在犹豫要不要干涉的邓黎明,抬眼看见白毛的兔子眼睛已经闭上,连带着蹬地的腿也放弃了挣扎。 放过兔子的大腿,黑蛇张开锋利獠牙对准了兔头。 想也没想,邓黎明放在扳机上的手指一动,“砰”的一声,还在冒烟的枪支精准命中了黑蛇的七寸。 黑蛇紧紧纠缠的束缚放开,兔子的身体像冻僵的坚冰一样倒在了一边。 邓黎明用枪筒挑开黑蛇,又用还略微滚烫的枪口触了触兔子的尸体。 见触了半天的兔子都没反应,他刚想给兔子宣布死讯,收好枪支又发现兔子睁开了眼,甚至还站起身,歪歪歇歇地往旁边跳了一步。 跳走逃跑的时候,白毛兔头还转头看了邓黎明一眼。 看到兔子那双红色的眼睛时,邓黎明被吓得心慢了一拍。除了瞳色不大像,真是其他哪哪都像。 邓黎明拽紧背后猎枪的背带,指桑骂槐地咒骂了一声:“死兔子,居然假死演我。” 用树干挑起黑蛇的尸体回家,邓黎明想把蛇带回去问问万能的农夫,这条蛇有没有毒能不能吃,顺带间接确认下兔子能不能活。 回到家,陆山还没到家。邓黎明将黑蛇尸体用漏网装着,挨家挨户敲门去询问,最后得到万能的农夫们一致确认,蛇没毒!能吃! 邓黎明看着蛇尸狠狠松了一口气,见状,一旁的沈琰见状不屑:这么贪吃? 原来妈宝男还贪吃蛇? 但是黑蛇仍是没能吃上。 得知唐景明可能怀孕、并且孕吐闹得厉害,最后大家一致决定将黑蛇送给了陆山家对面的邻居,也就是第一天邓黎明让筷子和顶梁柱被迫榫卯相接的那户。 第二天陆山说要带唐景明去卫生院检查,卫生院距离集市更远,需要花费的通勤时间更长,需要耗时三天。 陆山说给邓黎明放个假,等他回来再一起掰玉米,意图执行荒野求生计划的邓黎明觉得玉米地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他也说可以自己一个人掰玉米。 见邓黎明都这么努力地干活了,沈琰也请求出战说自己也要去掰玉米。 成熟的作物及早收割上市,这样才能抢占市场卖出个好价钱,所以多耽搁一天都是损失。 陆山虽然对两人有过怀疑和不满,但看在邓黎明每天都在认真帮助自己务农的份上,他也就什么都没说,现在见两人都在请求帮忙干活,陆山突然就对两人的印象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甚至萌生出了要多留两人一阵子的想法。 又是早早洗漱完趟床上,邓黎明未雨绸缪地将自己的枕头摆放在床的中线处,暗暗下定决心明早去了玉米地就扎根在玉米地,一定要好好睡一个晚上…… 听见隔壁洗浴间的水声停了,邓黎明也顺势转身面对墙壁双眼一闭,表示拒绝多余的沟通交流。 而在沈琰眼里,这一个潇洒的背影是冷暴力拒绝任何沟通交流的意思。 沈琰不明白,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为什么最近邓黎明总是像躲瘟疫一样避开自己,甚至沈琰连日累计的仇恨值都快要消磨干净。 气愤地一把掀开邓黎明的棉被,沈琰冷漠:“来交流下。” 一句话说得莫名其妙,邓黎明一个脑袋将本就不富裕的知识点全部抖出:交流电和直流电的区别、exchange或者communicate、难道是基因交流?最后一个词的闪过加重了他脑子的浆糊程度。 邓黎明赶紧双手摆成船桨表示拒绝:“不行,其实跨物种的受孕率很低,而且很危险。” 沈琰听得一愣,想起家中似乎确诊怀孕的人,所以他也问:“你是说小景哥的怀孕可能会很危险吗?” 已读乱回,似乎并不同频,邓黎明脑子清醒了片刻:“不是,也不一定危险。你想交流什么?” 沈琰躺在枕头隔开的另一半床,他双手规矩地摆放在胸口认真回:“交流情报啊 ,不然还能交流什么,我总感觉逢唐村透露着一股怪异,我想弄明白。” 第17章 双手的拇指和食指一层一层重叠搅动着,沈琰说:“感觉小景哥不喜欢他的小宝宝,陆昭也不喜欢小景哥的小宝宝,小宝宝的到来会发生什么吗?” 邓黎明双手交叠在后脑勺,勉强充当一个枕头,他随意说:“可能小景哥年龄大了,不想要小孩,而陆昭则是怕小景哥有了小孩会影响小景哥对他的感情。” 好像也能解释得通。 突然想起一个最怪异的点,沈琰趴到三八线上的枕头上支着头说:“我感觉村子里omega很少,好像没见过omega出门务农。” 说到这,邓黎明也偏头对上了沈琰的视线:“你这么说,感觉我遇上的也基本都是alpha。” 长久地对视,邓黎明闻到了一股劣质的塑料玫瑰花沐浴乳的味道,中间却夹杂了另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后者是沈琰的信息素味道。 快速收回视线,邓黎明又开始了偏头面壁思过。 觉得聊天避开对视的行为很没礼貌,所以沈琰抬手拍了一下邓黎明支起的手肘:“没礼貌,说着话呢,为什么突然又不理我?” 只是短短相处了几天,邓黎明却觉得一辈子的窝囊气都要在这里受完了。 于是又忍着一口恶气,邓黎明坐起来,眼睛直直对上趴在枕头上的沈琰,邓黎明咬着牙说:“理理理,我理你了,说吧。” 如愿以偿有对视行为的聊天了。 可是沈琰看着那双气得染上笑意的眼,极力绷得平直的嘴角,甚至听到对方无语又极力伪装得友善的嗓音。 沈琰一张张扬得极具攻击性的脸也出现了片刻龟裂,连带着一双经常看狗一样的金色眼睛也出现了几分不自在。 他别扭地转头,轻飘飘地问:“你这几天为什么不理我?” 我也看你不爽,我都还没发作,你还先挂脸了?在心里腹诽完,沈琰又解释: “那个猪食我一点都没参与,是陆昭想求我,所以想让我看你出糗找个乐子。” 邓黎明又时候很想撬开沈琰的小脑瓜看看,是不是不仅礼仪课是0分,甚至连基本的生理课常识a0有别也是课上打瞌睡,期末低分飘过? 哦对,蠢兔子还以为自己是beta了,不仅是蠢兔子,还是一只不长眼的兔子。 觉得无可救药的邓黎明,躺回床上,“哦,不管你有没有参与,以后也不理你。” 听完,沈琰又拿出了他那看狗一样的眼神瞪邓黎明,邓黎明起身拉掉屋顶的大灯,一整个眼不见心为净。 说是以后也不理沈琰的人,半夜又被迫理人了。 梦里像是被厉鬼锁住了咽喉,邓黎明挣扎着逃跑后,又失足落入了大海,窒息溺亡的感觉席卷上头,就在觉得自己就要交待在海里的时候,邓黎明猛地惊醒。 看着隔了一个枕头的中界线死死勒着自己的沈琰,邓黎明伸手去解自己颈部上的手未果,遂颓废任命。 似不甘心,他又凑到沈琰耳边恶狠狠恶魔低语:“沈琰,你不仅是蠢兔子,还是个讨人厌的兔子。” “我真想一口咬死你。” 第15章 又是一个辗转不眠的夜,还没等到百鸡争鸣,邓黎明只想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费了老大劲扒开八爪鱼一样的沈琰,邓黎明刚向床尾移动了一点,沈琰的一只章鱼手就又缠上了邓黎明的颈脖,被大力一带,邓黎明人被拉着向沈琰的方向倒过去,幸好手臂及时撑住才制止了意外发生。 一只手支撑着,邓黎明支愣在了沈琰的正上方,而沈琰的手腕则是勾在邓黎明的颈上,修长匀称的指尖就垂在邓黎明的腺体上。 和昨晚一高一低相反的角色分配相反,邓黎明低头看着那张白皙细腻得快要看不见毛孔的脸,有时也疑惑这张脸的主人怎么能是个炮仗一样的性格。 视线下移,看到沈琰熟睡的侧脸上浮着的一层薄粉,鬼使神差地,邓黎明空闲的手直接上了手,柔软的肉脸手感似乎还不错,邓黎明恶毒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沈琰舒展的眉头轻蹙了下,一双紧闭的金色眼睛也掀开了一点缝,就在邓黎明以为干坏事要被抓包时,沈琰的眼又闭上了。 而邓黎明松一口气以为会平安无事时,沈琰搭在邓黎明颈上的手抬起就给了邓黎明一耳光,但是力道软绵无力,像是隔痒挠骚,透着一股欲拒还迎。 利落地翻身下床去洗浴间换好衣服,邓黎明和正要出远门的陆山夫妇打了个招呼,转身拿上备好的干粮、他手指勾上猎枪的系带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站在门口45度仰头望黑沉沉的天,邓黎明不敢想象,一个人熬夜几天,会是猝死的极限。 最后格外惜命的邓黎明,选择随便找个稻草垛眯了一小会。 这一睡就睡到了太阳斜斜地照眼睛,掀开脸上盖着的会漏光的草帽,邓黎明精神抖擞地往玉米田赶去。 被戳破的纸窗不仅漏风也漏光,丝丝缕缕的白光照到沈琰的眼睛上,沈琰拉高被子利落翻身继续睡。 纸窗被人向外拉开,陆昭是土松却也用上了狮吼功:“沈琰,9点了!我练完了,你给我起床!” 自从要立志变强以来,每天9点报时的钟表刚响,陆昭就能像定时炸弹一样,准点炸开在沈琰的窗边,偏偏沈琰还能继续赖床。 两耳不闻窗外事,沈琰被窝里的手拽紧被子顺带捂紧了耳朵,想着只要徒弟坚持不懈,师傅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没关系。 快要形成9点规律作息的沈琰虽然已经被生物钟唤醒,可是叛逆的他,却想装死一样,立誓一定要赖过今天。 洞悉被窝中的师傅的小心思,翻窗的人还是用翻窗进的屋,只不过今天他没去舀山泉水,而是噔噔噔地跑去厨房拿了半截红色东西,连人带物往沈琰的床边一杵。 被子里的人闻着味掀开被子翻身坐起。 沈琰顶着一头棉被摩擦出的海胆头,迷离着一双眼去摊开了手掌心,示意陆昭快放他手上:“哪来的?” 陆昭举着半截洗干净的胡萝卜后退一步,一脸恨铁不成钢:“起床洗漱再吃。” 没如愿拿到胡萝卜的手弯曲成拳,继续躺下和柔软的床铺亲密接触,沈琰觉得这胡萝卜也不是非吃不可。 接着就听见床边传来一声清脆地啃胡萝卜声,以及一声毫无情绪起伏地赞美“好吃”。 不行,这胡萝卜今天吃定了! 接着沈琰迅速翻身下床,带着怨气杀进洗浴间洗漱完。 路过厨房,看到角落一堆半截身的胡萝卜时,沈琰也陷入了沉思。怪不得最近上顿接下顿都是胡萝卜,只是奇怪为什么这胡萝卜都是半截的? 想乱点鸳鸯谱地凑出一对完整胡萝卜,摸索半天未果,沈琰随意拿起两截胡萝卜洗干净,接着就一步一口粮地转悠去找陆昭。 前厅后院转悠了一圈,沈琰在那件客房外的窗前找到了陆昭。 他端着一盆干玉米粒,在认真地一把接一把地给小动物们喂食,见着小动物们的饭点又提前了,沈琰奇怪地问:“今天有什么特别安排?” 陆昭也奇怪看了眼沈琰,“要去掰玉米。” 后知后觉地想起家里一觉醒来已经少了3个人,左手最后一口胡萝卜吃完,沈琰拍拍手说:“行,走,你带路。” 终于不早不晚地“早起”一次,并且还有人能带路,沈琰已经迫不及待要去玉米地证道了。 陆昭刚想一盆干玉米粒倒扣地上结束喂食,又想起来唐景明说过,倒扣玉米粒会让小红还是小橙等体型弱一点的鸡抢不到食物,所以陆昭只能老实地一把接一把洒。 一阵紧赶慢赶,陆昭将午饭时间也提前了,在家里吃完后,沈琰突然随口一提可以给邓黎明带一份去,听话的好徒弟陆昭立即用保温桶给邓黎明装上了一份。 看得沈琰在一旁啧啧称奇,直夸陆昭听话懂事还贤能非常,陆昭则是一个饭勺扔向了沈琰。 眼疾手快地接住饭勺,沈琰疑惑发问:“臭小子,这脾气跟谁学的?” 接着两人带着保温桶就往玉米田地赶去,陆昭开的燃油三轮车,嫌驾驶位太挤,沈琰坐的三轮车的车斗。 一路坑坑洼洼颠得沈琰心肝脾胃都移了位,一阵手刹制动,三轮车急停在了路边。 沈琰颤颤巍巍地下车,扶着路边栏杆一阵干呕,他抬头看了眼前面遥遥在望的玉米地,再回头遥望了一下来时路,一脸坚定地说:“我再也不坐你开的车了,求我也不坐。” 陆昭转身淡淡地看了眼沈琰,继续走自己的。 和人一样高的玉米林里,有一个带着草帽、穿着朴素粗布衣的人,他正背对着沈琰,随意地掰下金黄饱满的玉米,再随意地往后一抛,接着玉米就飞进了背篓,不多不少正好三分。 接着人往前走,背篓静止在原地,仍是一掰一抛,快要到背篓接玉米的极限时,背对的人转身走进背篓,看到旁边愣着的观众,邓黎明向前的脚步明显顿了顿。 第18章 观众沈琰抬手鼓了故掌,第一次见着这么新奇的掰玉米方式,沈琰真心夸赞,但是见邓黎明阴沉着一张脸走近,沈琰鼓掌的手停下,他将双手背到了背后,一副领导视察。 站定在2米外的邓黎明一手摘下草帽,将帽子放到脑侧摇晃着扇风,另一手则是提着衣领,上下起伏着给胸口灌风。 他先是抬头观察了一下太阳,低头扫视了一下沈琰身后的陆昭,再才是随意掀起眼皮去问沈琰:“你来干什么?” 接连半个月的劳作,邓黎明的肤色也跟着黑了一个度,看着他额前润湿的短发被随意后拨梳成了中分,沈琰莫名对中分发型好感倍增。 一颗汗水随着邓黎明抬头的动作滑过他突起的喉结,再是受草帽风力的偏转影响,斜着溜进了两段锁骨的开口处,藏进了上下起伏的白色短袖衫。 察觉失态,沈琰立刻低头去看被太阳炙烤得干裂的土地,意外看到一只蚯蚓从裂缝中挣扎冒出了头。 见着沈琰没有回答,邓黎明走近一步弯腰去看沈琰的表情,站直身体后顺着沈琰的视线向下,看到蚯蚓后他也嗤笑着说:“你别告诉我你来这里是可怜蚯蚓的。” 毕竟在他眼里,沈琰是一只容易同情心泛滥的兔子。 猛地抬头还没做出反击,沈琰背在身后的双手一沉,陆昭将保温桶的提手挂在了沈琰的手指上,顺带背上也被人大力一推。 沈琰向前撞上了邓黎明的胸口。 清淡的皂角香充斥灵敏的鼻腔,震颤的心跳声填充狭窄的耳道。 同味道的洗涤剂香、同频率的心跳鼓动分不清究竟是谁的,所以只得快速后退一步急于确定。 抬眼和邓黎明对视,沈琰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震惊。 和第一次见面格外相似的剧情,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似乎震惊里还有另外一种情绪。 像是…… 邓黎明看向身琰身后的陆昭,怒不可遏地责问:“干什么?要偷袭谁?又想讨打了是不是?” 原来是愤怒。 沈琰像是心死一样的失望又像是安心一样的希望,接着他转身瞪着眼着始作俑者陆昭,只差用眼刀子把人凌迟处死。 陆昭木着一张脸指了指沈琰手里的保温桶,“他要给你送饭,我来给他带路。” 知道真相的沈琰瞪大一双眼:“不是你说要借送饭向他道歉……?” 陆昭继续木着一张脸胡说八道:“他还想我带路后顺带给你道个歉。” 接着不仅带路了,还道了歉的万事通陆昭同手同脚地走向玉米地,开始接替掰玉米的重任。 目送着他的背影被玉米叶稀释,莫名其妙背了个锅的沈琰极力忍下追着背影锤人的冲动,才转身将提了一小会儿的保温桶传承给了两步外的邓黎明。 将烫手山芋一样的食物交代出去的时候,沈琰只觉得空气都变得甜美了,接着他舒坦地往玉米地走去。 要擦肩而过掠过邓黎明的时候,沈琰的手腕被旁边的人拽住,接着脑袋一重,视线一沉,一顶漏光的草帽被扣在了他头上,扣得潦草,有点遮视线。 沈琰扶正草帽露出视线,抬头去看身后的邓黎明。 一双手捏成拳头刚想威胁,接着就看见旁边的人翘着嘴角往前走去,顺带留下了一句不论是听着还是说着都很愉悦的话:“辛苦了,沈琰同志。” 捏成的拳头捏紧又松开,沈琰抬手压低了点帽檐,像是毫无影响,他一脸寻常地走进了玉米地。 意外没听到反馈,邓黎明走了几步又转身去看,意外看到一双被草帽压在后脑勺的白毛兔耳,兔耳尖透着不正常的红,连带着正主白皙的耳垂也染上了点红。 看得邓黎明微微挑眉,一双棕色的眼珠闪过一抹暗紫色。 第16章 掰了一下午的玉米,玉米地仍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硕果累累。 三个人颓废地躺在一堆刚骨肉分离的玉米堆上。 沈琰望了会儿天上已经融入半个山头的太阳,偏头去问旁边跟着躺在玉米堆上的陆昭:“这些怎么运回去?” 陆昭的视线追随了一阵天上的老鹰后才回:“我开三轮车运回去。” 接着一阵沉默,沈琰突然抬手在陆昭像是被狗啃出来的头发上随意揉了揉,“好孩子真靠谱,辛苦了哈。” 接着沈琰作乱的手遭到了陆昭毫不留情地击打。 失去一颗毛茸茸,沈琰也不恼,只觉得现在这生活,还能每天逗一逗陆昭就是他为数不多的快乐源泉了。 意外地,今天靠坐在玉米堆旁的邓黎明第一次发表了意见,很冷漠很认真地评价说:“oo恋没结果,望三思。” 刚刚冒头的一点怪异情绪被立刻掐灭,沈琰嗤笑一声回:”要你管。” “放心,ob恋也没结果,我是不会考虑你的。” 邓黎明后仰着趟到玉米堆上,看着橘红色的天空淡淡地回:“哦,谢谢啊,那会是我的荣幸。” 见休息的也差不多了,沈琰拍拍衣服沾上的玉米须,转身把下巴高傲地扬起,接着就用他那看狗一样的眼神睥睨着去看邓黎明:“你最好记清楚你今天说过的话。” 借着太阳下山前的最后一点亮光,三人将地上的玉米堆转移到了三轮车的车斗里,陆昭坐在驾驶位拧开车钥匙,偏头酷酷地示意两人上车。 看了眼满当当的车斗,要坐车估计也只有车底下还能装下人了。 本就决心再也不坐陆昭车的沈琰,后退一步还顺带挥了挥手。 接着陆昭的视线看向沈琰旁边那人。 立志要在野外风餐露宿的人也跟着后退一步顺带挥了挥手。 见此,陆昭利落地点火发车,燃油的三蹦子轰鸣着向前驶去,92号汽油的挥发物喷了沈琰一脸。 挥再见的手又继续用来散空气,转身见着已经走远的邓黎明,沈琰快步跟上,在还有一步就并肩到邓黎明旁边的时候,前面的邓黎明转了个身,幸好沈琰及时刹住了车,不然又得撞上去。 邓黎明皱眉不解:“你跟着我干什么?” 沈琰同样皱眉不解:“谁跟着你了。这路你开的?” “我只是不知道路,跟了你走过的路。” 言外之意,需要人带路。 邓黎明转身走进玉米地,打算折点玉米杆搭一个大一点的床:“我今晚不回去。” 显而易见误解邓黎明意思的沈琰:“你们连掰玉米都这么卷吗?” 这话问得邓黎明一顿,虽然自己野外生存经验丰富,但是不见得沈琰有过野外生存的经验,转头看着玉米地外一脸平静质问的沈琰,邓黎明张了张口又闭上。 想坦白真相又担心会被人评价矫情,明明是最讨厌利他主义的人,也被社会化训练得学会了闭嘴,自由懒散惯了的北美灰狼被迫出生、被迫流浪、以及被迫回家,事事被迫的后果就是很难再主动,甚至要用一辈子重新学会主动。 叹了口气往玉米地外走,略过沈琰的旁边时,邓黎明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地说:“走吧,我给你带路,先送你回去。” 跨过两次小溪,穿过一个山谷,再爬了三次坡下了三次坎,远远望着小村庄的时候,沈琰仔细记下了标志性树木,寻思这些农民中午不回家也不是没有道理。 就算徒步距离足够远,沈琰和邓黎明还是比骑三轮车的陆昭先行回了家。 三人沉默地吃完陆大厨的晚饭,还在收拾碗筷的时候,屋外就响起了几声闷雷,沉闷厚重,压得喘不过气。 率先结束自己的收拾工作,邓黎明拉开前厅两扇紧闭的木板门,静靠在门轴上听雨声淅沥。 雨声敲得脑神经突突直跳,记忆里天蓝水绿的好日子很多,可偏偏阴风苦雨的日子记得最清楚。 睁开一双猩红的眼,看银丝密密匝匝地落在低水平处的水洼里,记忆中的那片水洼7岁稚子踩过,10少年略过、13岁少年逃过。 借着极好的视力,他看到水洼表面泛出的螺旋纹一圈圈扩大、溢出,最后汇入排水渠,微小的毛细血管叫嚣着突破束缚,目之所及的世界都是红色,连本该汇入排水渠的雨水都是血水。 身后有人拍了一下肩,邓黎明下意识地抬手擒拿住了那只手。 被邓黎明一双红色的眼睛惊骇住,沈琰甚至自动忽略掉了手腕传来的剧痛。 皱着眉,沈琰看了眼门外的雨,反握上邓黎明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一带,再利落地拍上了两扇木板门,随口说出的话听得邓黎明一愣。 沈琰看着邓黎明的眼睛说:“让开,我要关门。” “这雨吵死了。” 第17章 沈琰说出来的抱怨坏天气的话,语气再寻常不过,甚至脸上也没有丝毫谴责坏天气的不满。 邓黎明还在考量沈琰说这句话的真实用意,当事人沈琰却已经松开了邓黎明的手腕。 沈琰转身回到旁边的铁炉座位边,继续顶着昏黄的大灯,和陆昭进行朴素简单的勾叉手写版五子棋。 第19章 一输一赢地率先10局7胜后,沈琰将一截铅笔随意搁桌上,利落宣布:“不玩了,伤眼睛。” 陆昭:“凭什么你赢了就不玩了?” 沈琰看了眼旁边一直抱臂观战的邓黎明后才回陆昭:“你没长眼?就凭我赢了。” 说完见陆昭还想反驳,沈琰抬起一只手摆出扇人的架势先声夺人:“陆昭你再发神经我抽你。” 听着外面的雨水似乎没有要停歇的意思,邓黎明也算是彻底放弃了风餐露宿的念头,旁观了会铁炉边怼得已经快要打起来的两人,邓黎明转身到地下室去转悠了一下。 地下室阴暗潮湿,杂物堆砌得快要没法落脚,角落摆着一张标准单人床,床边的墙上有一口钉满木条的窗户,是室内唯一透风又透光的地方。 邓黎明挑剔着角度,扭曲着脚步走近单人床,只是轻按布满霉菌的床板,四条腿的木床就发出“吱嘎吱嘎”不堪重负地惨叫。 抬头扫视了一下四个房角都织着的白色蛛网,以及窗外源源不断输送潮气的白色雨帘,邓黎明任命地回了那间客房。 又是率先洗漱完趟床上挺尸,邓黎明右耳听着一墙之隔的自然界的雨水,左耳听着一墙之隔的洗浴间的水声,左耳的水声停止,邓黎明也适时地闭上了眼。 一阵趿拉的脚步声走近,邓黎明能感受到床边人的视线在自己脸上停留了许久,估计是想问什么时候走、怎么走,有没有什么新的计划,估计也是想交流最新情报。 眼皮盖着的眼球转动几下,邓黎明翻了个身打断了被打量。 被迫收回视线的沈琰低垂下头,其实他挺想以战友的身份问问邓黎明,是不是心情不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心情不好。 但是想着这么做会与自己的人设不符,见人就算是装睡也不想和自己说话,沈琰也懒得自讨无趣。 他从衣柜再拿出一床棉被,侧身背对邓黎明安心睡下。 伴随雨声敲击地面的节奏,沈琰的呼吸也逐渐绵长。 一直听到身后人呼吸声变得轻缓,空气中玫瑰味信息素的浓度也跟着减弱,某人似乎已经熟睡。 邓黎明这才转动已经发麻的半边身体,由侧躺改为平躺,他偏头看了一眼已经被沈琰双手双脚环上的三八线枕头。 以往这个时候,邓黎明都会将衣柜里的人捞出来放到床上,毕竟衣柜狭小又逼仄,真不可能睡得舒坦。 尊重且爱护omega的教养深入骨髓,毕竟他也是来自omega的生/殖/腔,毕竟这也是他的omega母亲唯一教给他的东西。 转回头继续盯着天花板的白色蛛网,邓黎明开始深吸慢吐,妄图通过强制冷静的方式让燥热的腺体也跟着冷静下来。 可是今夜的雨势不减反增,从最开始的淅淅沥沥变成了哗哗啦啦,连带着邓黎明记忆里的那场雨也有了瓢泼之势。 体型缩小为13岁的身体。 他跑过密集的水坑躲藏穷追不舍的狼群,13岁尚未分化的小alpha和一身破烂的omega被逼停在了悬崖边,小邓黎明拽紧了omega母亲桑水的衣服。 他一边害怕地转头看了眼深不可测的悬崖,一边不安地看了眼前方密集的狼群。 习惯群居生活的狼群从不接纳外来者,就算桑水友好地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展示自己带有北美灰狼特性的觉醒特征,领头的狼王也仍是龇着牙,伏低肩胛作出攻击状态。 随着狼王嚎叫着一声令下,一众体格健壮的狼手下直冲向悬崖边的两人。 桑水耗尽腺体信息素带着邓黎明冲出包围圈,但也始终敌不过源源不断的狼群。 “快跑,快跑,快跑啊,你还发什么呆啊。”在桑水声音减弱的催促中,邓黎明哭喊着,拔腿往反方向跑去。 狂风掀起,暴雨落下,邓黎明的视线变得模糊,已经快要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骤然踏进一个低洼,松软的泥土裹紧脚踝,急速下降的恐惧让邓黎明反应极快地向前扑去。 水花四溅,磅礴的雨声中有衣物被撕碎的声音,连带着血肉也像衣物一样轻松被肢解。 费力拔起泥潭中的小腿继续往前跑去,“咚”的一声巨大的落水声,虽然保留了部分躯干,但也让邓黎明永无怀恋的旧地。 桑水属于水,也一直在流浪。 13岁的邓黎明虽带着生的志向在逃跑,但也带着死的向往在犹豫。 看着隔了近百米远的狼群掉转攻击方向,邓黎明也想质问桑水,为什么不直接带着自己跳崖,为什么要留给他生路,转身又让他面向死路。 咬牙转头继续跑,冷空气刮刺着肺部,酸软的腿让邓黎明再次跌倒在了泥泞的地面,还没来得及再次爬起,身后一只狼率先追了上来。 邓黎明翻滚一圈,堪堪躲开了野狼獠牙直奔颈脖的致命一击,翻滚的眩晕感还没结束,他的肩膀又被一只宽厚带着泥渍的狼爪按上,接着,邓黎明看到一张森森巨口。 颓废地忘记了挣扎,邓黎明也放弃了挣扎,闭眼静待死神宣判。 ……多少次午夜梦回,邓黎明都没等到死亡的降临,一声枪响救了他,邓黎明的脸被野狼绽开的血浆脑液喷了个实打实。 东方的烈日缓缓升起,在重重光晕里,邓黎明看到一位身制服装的人持枪走近,他说:“申城……果狸林护林员……” “孩子你还好吗?” 眼皮沉重得要合上时,邓黎明恍惚地着看这人扔掉枪支跑向自己。 在天亮的时候得救,所以一直没有名字的他,也被坚信天亮就是希望的护林员老爹取名为:邓黎明。 第18章 出乎意料地,这次梦里及时出现的枪支没有出现。 邓黎明看见那只口白森森的牙口直直往自己的颈脖上咬去,死命挣扎却被大力禁锢得动弹不得。 就在邓黎明闭眼预判疼痛到来时,想象中獠牙刺破颈脖的疼痛感并没有如期而至,取而代之的是湿润的舌面舔舐皮肤的触感,接着就是一阵啃咬和亲吻,邓黎明急切地想要敲醒自己沉睡的心灵,甚至想要快速张开眼睛。 猛地惊醒,邓黎明发现,梦里青面獠牙的灰狼变成了一只白色兔耳冒出的沈琰。 虽然人不是做着杀人夺命的犯法事,但也做的是趁人之危的非礼事。 咻地推开还在自己颈脖处又亲又咬还啃的沈琰,邓黎明惊坐起来,接着快速拢好敞开的衣领,脑子死机半响才找回重启按钮。 嗅着空气中奔放热烈的玫瑰花香,他顶着一张难以置信又觉得荒谬至极的脸去看沈琰,这才发现沈琰仍然侧趟着睡得一脸安详。 想看这人是不是在故意装睡。 邓黎明借着窗外的月光小心凑近去看。 兔子缩小成了小小一团,清俊的眉毛紧锁在一起,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不像是熟睡闷出来的,像是38度高烧出来的脸蛋,邓黎明小心伸手探了探沈琰的额头,炙热滚烫,也意外触摸到了一点润湿的发根。 刚得出兔子是发热期把脑子烧坏了的结论,邓黎明的手还没收回就被沈琰双手按住,他的手被带着放到了沈琰的侧脸,手心被和额头一样热度的侧脸蹭了蹭,邓黎明惊讶得忘了抽手。 就像是煮熟后剥壳了的鸡蛋白,光滑细腻,或许连手心也觉得手感意外地好,邓黎明整只手都覆盖了上去,顺带仔细摩擦了一下。 意识到自己刚做了什么,邓黎明猛地抽回手,接着整只手都像是被沈琰的脸烫到,他猛地将手撑到墙壁,美名约降温。 沈琰小声地哼唧了一声,邓黎明没听清说的是什么,只看见他永远竖立的白色兔耳耷拉在后脑勺,蓬松的白金色发丝也垂顺的贴着脑袋,看着有点狼狈。 接着沈琰凑近邓黎明,将自己滚烫的侧脸枕在了邓黎明的大腿近膝盖处,接着开始不安分地磨蹭着嘟囔:“好难受,快摸我。” 这次,邓黎明终于听清楚了那声哼唧声是什么,知道腿上的兔子是到发热期了,一些冒昧的举动也情有可原。 邓黎明还在犹豫要不要推开兔子时,沈琰已经主动牵上了邓黎明的手,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脊背上,教着邓黎明从后颈腺体开始,向下抚摸着滑过后腰,停顿在尾椎骨,接着重复三次后,沈师傅松手,示意邓徒弟自己实操。 一点就通的邓黎明热心照做,摸到沈琰滚烫的腺体时,邓黎明明显感到自己腺体也有点燥动。 手心移到沈琰的后腰时,腿上的兔子明显抖动了一下,接着连兔耳也在脑卷成白色毛巾卷,又害羞又喜欢,这下,邓黎明觉得整个身体都要燥热难耐了。 停顿在尾椎骨时,邓黎明看到了距离手边几厘米处的地方,沈琰的睡裤里凸/起了一个小包,那是拟态状的兔尾巴,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交织在心里,邓黎明只得快速收回视线,撤回安抚的手。 但是撤回的手被沈琰重新拾起,强制要求周而复始。 一整个雨夜,邓黎明一停下来,沈琰就霸道地命令:“不准停,继续。” 第20章 第二天一早,雨后初晴,烈日朗照。 邓黎明像是一位敬业的按摩师,给睡熟的兔子摸了一晚上的后背,等兔子在凌晨熟睡后,他才去卫生间给自己洗了把脸。 接着一大早,邓黎明就又顶着厚重的黑眼圈赶往玉米地,下雨天觉是补不成了,但只要离得沈琰远远的,就能有利于身心健康。 走前邓黎明又想起客房的兔子到了发热期,担心沈琰高纯净度的信息素会给村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找来陆昭夜间锁大门用的弹簧锁,分别在客房门外和窗户外给沈琰上了锁。 接着他开始游走了村子内的小路,遇上一个早起外出务农的人就问,能不能借一只抑制剂。 但是他忽略了农村的普及程度,以及忘记了农村大多数都是已经婚配的夫妻。 一位举着铁锄的水獭alpha疑惑问:“啥、是、发、热、期……” 水獭alpha回复太慢,旁边一位刚好路过的背着猎枪的棕熊alpha接话:“你说的是腺体发烧吗?” “我们都是给媳妇腺体咬一口就好了。” 接着,棕熊alpha眯着眼打量邓黎明:“你这个冷漠的alpha,你是在冷暴力你家的omega吗?” 邓黎明糊弄着说还没有结婚,还不能咬…… 摸了摸满脑门的冷汗,邓黎明送别两位alpha,转身又见着了一位未婚配的闪蝶omega,他打开一点窗户,从窗户下给出一副膏药,看着像是治疗铁打扭伤的云南黑药帖。 他悄声说:“是我自制的土方,效果一般,但是,但是应该可以试试。” 聊胜于无,邓黎明双手借过致谢,转身要走的时候,闪蝴omega虚掩门窗小声夸,“你家omega的信息素很好闻。” 听得邓黎明一愣,反应过来应该是自己身上也沾上了沈琰的信息素。 无奈又无语地回了陆山家,憋着气小心进入客房给沈琰的腺体封上了自制阻隔贴。 接着邓黎明又交待已经早起的陆昭,“沈琰生病了,我会把他锁在屋里,你今天在家里守着他。” 陆昭听着这话,一脸惊恐地看着邓黎明,邓黎明觉得他莫名其妙,但还是继续说:“你做好饭了帮他送一下,辛苦你了。” 大致内容的话陆山也对他说过,只是少了最后一句“辛苦你了。” 所以陆昭捏紧了一双拳头,抬起一双想要吃人的眼看着邓黎明:“你把他当你什么了?” 邓黎明只理解成了陆昭不解为什么自己对沈琰这么上心,于是也开始认真反思自己和沈琰的关系。 思索未果,他随意拍了拍陆昭的肩:“当朋友,钥匙给我,我今天去把玉米掰完。” “辛苦你今天在家守他了,哦,还有,不要放他出来,不然我怕你们信息素相互排斥会打起来。” 随后猎枪也不拿,他接过三轮车钥匙转身就走。 其实邓黎明和陆山说过的话也有区别。 因为陆山说的是:你今天在家守着他,可以适当放出来透透气,记得多要多和他说话,多陪陪他。 目送比陆山更为高大的背影走远,陆昭也转身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没有炸弹一样的闹钟炸在窗外,沈琰也意外睡到正午,转身想去看窗外的太阳判断时间,扭头意外牵动了后颈腺体上的膏药,后颈处的腺体火辣辣的,贴着的膏药却是冷冰冰的,应该是加了薄荷,可是冰火两重天里沈琰觉得身上的燥热感不减反增,沈琰伸手摸了下,意识到这一剂膏药对自己无用,于是利落地扯了下来。 扶着墙壁无力地走到窗边去开窗透气,意外没有拉动,虽然身处熟悉的环境,但是封闭空间带来的压迫感让沈琰异常暴躁,脑子被发热期折磨得也粘腻成了浆糊,思考还没跟上,双手就已经开始疯狂晃动窗户想要越狱。 门窗的细门条“吱吱呀呀”地发出抗议,幸亏陆昭及时赶到拯救了受难的窗户,“邓黎明担心你会给村子带来麻烦,这才给你关上的。” 手上的力道一松,沈琰半分清醒的脑子只捕捉到来一句:“原来他觉得我是个麻烦吗?” 陆昭也没想到事情的走向,跟着迷迷糊糊也不太确定地回:“嗯?嗯。” 听到着句肯定的回答,沈琰也颓废无力地坐到了地上,抱着自己的双腿陷入情绪低谷期,平日性格上伪装得霸道天下至尊一点就炸,弱小无助的一面也只在发热期间才会暴露出来。 一对白色的兔耳又被他蹂躏成了纱布包扎的样子,但是一双兔耳也没有分走他对体内空虚和燥热感的注意力。 迫切需要东西填满自己的想法驱动沈琰走进了墙角的衣柜,又是将所以棉被重叠着搭出一个小床,沈琰甚至挑出衣柜上层所有邓黎明的衣服裹紧了自己。 明明他的衣服没有味道,但是莫名其妙能让他安心下来。 隔了良久,去而复返的陆昭端来了一份加热的早午饭,打开了沈琰门外的锁,却发现门也被从内反锁上了。 接着他转到窗户一侧,将上锁的窗户打开,幸运窗户内侧锁栓断裂无法上锁,所以陆昭又是翻窗进的屋内,用掌盘装了三个小碗的两碗菜加一碗饭,陆昭端着饭菜在屋内转悠了一圈没有找到人,放出一双狗耳朵仔细侦测了一下,才从墙角的立式衣柜捕捉到几声急促的呼吸声。 他小心地走进,单手端着掌盘,单手拉开了衣柜,接着就看见沈琰一整个都埋在衣服堆里,也正红着眼瞪陆昭这个不速之客。 陆昭小心地将掌盘伸向了沈琰,"你饿不饿?要不要吃饭?" 沈琰鼻翼动了动,视线淡淡扫了下爆炒胡萝卜,接着摇头拒绝。 见状陆昭也有点生气:“不行,我都做好了,你必须吃一口。” 说着就要伸手想将柜子里的沈琰拉出来,沈琰往柜子最里面躲了躲,整个身体都碰上墙壁后再无路可逃,沈琰一口咬在了陆昭的虎口上,力道凶狠程度让伤口一下子就见了血。 在陆昭的惨叫声中,沈琰又一脚踢翻了陆昭手里的掌盘。 猩红着一双眼说:“滚,再不滚,我杀了你。” 第19章 担心陆昭和沈琰的信息素不和会打起来,邓黎明也跟着心神不宁了一天。 用了最快速度解决完剩下的玉米,无师自通的邓黎明自学了燃油三轮车,随后他只运输了两趟玉米,就将玉米杆上所有的玉米都运回了家。 原定三天才能解决完的玉米,因为昨天是三人协作,今天邓黎明又是卯足了劲头,所以玉米地的任务也顺利提前一天完成。 急冲冲回到陆山家,邓黎明摘下草帽就看见陆昭蹲在沈琰的窗户外,抱着腿好像在无声掉小珍珠。 心中不妙,邓黎明走近了问:“什么情况?被打了?” 一说这事,陆昭的小珍珠变成了大黄豆,他举起被咬伤的手给邓黎明看:“你说我是不是要去打狂犬疫苗啊?我会不会死掉啊?” 邓黎明心里默了近乎3秒,这小子真不知道谁才是狗。 听陆昭讲完前因后果,邓黎明也放心了,原来不是互殴,而是单方面的碾压,好心开导被完虐的陆昭:“他不想吃你别送不就行了?强扭的瓜不甜,硬塞的饭也难吃,懂不?” 陆昭立刻回:“不懂,强扭的瓜不甜但解渴,硬塞的饭难吃但管饱。” 邓黎明也皱眉回:“还是要看情况而定,你这套不太适用他。” 看着陆昭给自己被咬伤的手裹成了一个豪华版白粽子,邓黎明扯着嘴角评价:“也没这么严重吧。” 陆昭:“有!我要找他赔治疗费、精神损失费、误工费、营养费……” 听着这一堆稀奇古怪的费用,邓黎明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旁边的陆昭还在扳着手指头数:“他还踢碎了我三个碗,每一只碗都是我最喜欢的,但是……” 邓黎明挥手打断:“你直接汇总告诉我总额,行吧,别念了。” 陆昭接着把话“但是”了个完整:“但是看在他教我东西的份上,一笔购销。” 接着一大一小的两人开始大眼瞪小眼。 邓黎明;"oo恋没有结果,你最好死心。" 陆昭:“ao恋也没有结果,你想都别想。” 邓黎明挑了挑眉;“你能看出来我是alpha?” 陆昭笑了笑回:“看体型和背影就能看出来,不一定要靠信息素辨认。” 邓黎明起身向客房走去,想去看看兔子的发热期有没有靠那个抑制贴压下去,手还没碰上门上的锁,邓黎明又想起陆昭的第二句,所以他又收回手淡淡地回:“我没想法。” 在左右手玩勾叉版五子棋的陆昭,背对邓黎明淡淡地回:“哦,你最好是。” 意外推门没推开,邓黎明转头看向陆昭,陆昭感受到身后的视线,头也不回地解释:“他自己把门锁上了。” 接着他又转身地认真地说:“说实话,我还挺想知道你们谁更厉害来着。” 他面前的桌子上不是勾叉版的五子棋,而是对邓黎明、沈琰两人的swot分析图,因为两人都没暴露过异能,所以分析图也只是从陆昭的日常分析得出的结论。 第21章 目前两人仅展示出了部分高阶能力,陆昭也不能得出准确答案,于是他在纸上写:邓?沈。 正门进不去,邓黎明也绕到了刚刚陆昭蹲着的窗户外,解开窗户的锁往里推窗,意外发现推不动。 邓黎明转身疑惑地去看跟着出来的陆昭,陆昭一脸惊喜回:“哇,他好厉害,他还能把衣柜堵到窗户边。” 邓黎明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识陆昭的欠打程度,但这次也是真的要忍不住了,他走近陆昭,抬手捶了陆昭肩膀一拳警告:“你小子,看热闹不嫌事大?” 陆昭也笑着说:“可我就是喜欢热闹。” 接着下一秒陆昭收好笑容:“你最好能证明你比他强能保护他,否则不该有的想法最好及早断掉。” 说完陆昭甩开邓黎明的手独自回到了屋内。 邓黎明一脸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杵了会,才想起来去敲沈琰的窗,“叩叩叩”三声响过后。 屋内确实响起几声衣服摩擦的声音,邓黎明有点犹豫地问:“你、好一些了没?” 隔着两层木板,邓黎明听到一声微弱的回答,“疼,难受,没好。” 少了平日的中气十足和剑拔弩张,沈琰的声音细小得像蚊蝇,却也在邓黎明心里不轻不重地挠抓了一下。 蹲在衣柜里的沈琰将25年的悲伤事都过了遍,现在正抱着膝盖一抽一抽地啜泣。 他突然觉得无助又害怕,这感觉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而他只茕然一人,柔软的兔耳像要得到抚摸,急切地想要一个拥抱。 就算听到了回答,邓黎明也给不出自己的答案,小兔子依旧难受怎么办? 两人有高匹配度的信息素,如果他真想帮助,不用永久标记,只给一个临时标记就行。 简单到他只需要耐心地释放一点安抚信息素,再施舍一个长时间的拥抱或者一个亲吻。 就像他说过的,嘴唇不过是一块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肉了,让人随便碰一碰也没关系,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在犹豫和犯难什么。 道德感和羞耻感无底线的邓黎明,从少年起就被他的护林员养父耳提面命24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甚至养父担心邓黎明长大后会误入歧途,所以他建议邓黎明在高级中学毕业后就报考警校,因为养父觉得,没有哪个地方会比为人民服务的岗位更能坚定初心了。 长久地沉默后,邓黎明又提手敲了敲木窗:“你再坚持下,我明天就去给你买抑制剂。” 一直躲在门后听墙角的陆昭长叹了口气,但却在心里给邓黎明爆了一盏绿灯。 第20章 沈琰一天没有进食,窝在衣柜里憋了一天,发热期引发的身体反应,从软绵无力已经过渡到了冷汗直流,怀里的邓黎明衣服饮鸩止渴,再也难以满足沈琰的需求,加上半夜被饿醒的难受,沈琰终于推开柜门想起来要去觅食,可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他又陷入了片刻呆滞。 想着沈琰的状况,邓黎明觉得目前最明智的选择还是离得越远越好,所以他向陆昭借了清洁工具,将地下室倒腾出了一副能储物也能纳人的样子。 再劳烦陆昭找出一套空闲的被褥,打算将就一晚。邓黎明一收拾完,就敏锐感知到了窗外又要开始发作的雷雨天。 潮湿闷热的夏夜,总是让人心神不宁,计划着要早睡早起的邓黎明,也在滴滴答答的雨声中半梦半醒,整夜都睡得不踏实。 梦境从被群狼追杀奔逃,转场到了和养父巡林护林种小树,再切换到了处理邻里纠纷旁听大妈大爷吵架,再到收到顾家家主联姻的信函…… 一生的经历快要走马灯似地播放完整,罕见地,邓黎明今天的梦里又出现了一个熟悉场景,像是做了一个春梦。 急切的亲吻带着喘息,密集霸道地略过颈脖,吻和主人一样强势得让人不容置喙。 一件用来作睡服的无袖白褂被推到胸口,炙热的身体亲密接触,再嘴硬的否认也骗不过身体的原始反应。 抬手摸到一颗长发及肩的后脑勺,邓黎明手指深入发缝,再也忍不住只被迫接受的被动局面,邓黎明压低手心的脑袋,认真回应。 手指顺着发丝下移,熟悉的头发长度让邓黎明意识到这可能不是做梦。 突然,有一只手碰上了自己睡裤的抽绳,邓黎明反应极快地按住那只想要脱自己裤子继续作乱的手。 被阻止的人不满地想要惩罚,想要摸索着去擒咬腺体的软肉,但是张口咬在了侧颈。 接着邓黎明颈侧一痛,睁眼就看到趴在自己身上播撒爱欲的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啃啃咬咬。 捏着沈琰的下巴将人推远,感受手心传来的滚烫温度,看着他一双已经开始抑制不住流泪的眼睛,以及红得快要透血的脸蛋。 无法共情omega的发热期,所以邓黎明也说不出什么恶毒谴责的话,只能气愤地将握着的下巴狠狠甩开,沈琰的头被甩向一边,晕着脑袋懵了半晌。 邓黎明靠坐床头一边下拉着整理衣服,一边抬眼看向窗外仍黑蒙蒙的天,雨水未停,阵阵潮气通过窗户往里灌,刚想预估下现在的京城时间,一个慌神,回过神的沈琰就又扑上了邓黎明。 沈琰双手揪着邓黎明的衣摆,额头搁在邓黎明的肩膀上,消停了一瞬。 邓黎明像是担心把人弄疼了一样,他小心拿捏着力道,手心虚握在沈琰的肩膀上,企图这样,坚定捍卫自己的清白。 见沈琰没有下一步动作,邓黎明也就没有把人推开。 沈琰见邓黎明没有动作,也得寸进尺起来,他抬腿跨坐在邓黎明腿上,偏头在邓黎明的耳边呢喃:“我要,你的信息素。” “给我。” 偏头躲过耳边那阵温热的气流,邓黎明耐心地放出了安抚信息素。 得益于双方高匹配度的信息度,所以沈琰紧绷的肌肉一下子放松下来,连酸胀的关节也得到了缓解。 沈琰舒服地靠近邓黎明的颈脖,亲昵地蹭了蹭。 邓黎明的信息素无色无味,所以沈琰的唇瓣就抵在邓黎明颈侧的大动脉附近,微弱地开口询问:“为什么我闻不到你的信息素味道?” 快要被折磨得发疯的邓黎明,伸手推开沈琰的脸,冷漠回:“一氧化碳。” 想到这种气体的特点,他又不服输地偏头凑到沈琰耳边,用带着点笑意的嗓音恐吓沈琰:“一种无色无色,但会让人缺氧致死的气体。” 被邓黎明手挡着的沈琰像是笑了下,几乎是未经思考,下意识地反驳道:“是吗?那有本事让我缺氧试试?” 被潮湿闷热的信息素包裹着,恢复了点力气的沈琰双手撑在了邓黎明的双肩。 他头凑到邓黎明面前,几乎是擦着邓黎明的嘴唇邪笑着说:“不然只能等着我把你杀掉哦。” 说完就碰上了邓黎明紧闭的唇线。 邓黎明头上冒出一双深灰色的狼耳,连瞳孔都被吓得扩散了几分。 邓黎明后退一点,沈琰又前进一点,再追上邓黎明的时候,沈琰伸出舌头舔了舔。 “啪”的一声。 脑中一根紧绷的神经应声断裂,一簇火也被迅速点燃,邓黎明双手扣紧沈琰的头掌握了主动权,他大力地将人向身下压去。 局势骤变,察觉失守的沈琰,下意识双手环上了邓黎明的颈。 旗鼓相当又互不服输,凌乱的气息撩拨安静的雨夜,缠绵的呼吸让胸肺供氧不足。 分开换气的时候,邓黎明双手撑在沈琰的颈侧,低头认真去看。 只见沈琰双目无神地呆愣着,唇瓣被碾磨的水光潋滟,脸上的潮红也只增不减,愈发浓烈。 邓黎明意犹未尽地低头想再啄一下,还没碰到就被沈琰偏头躲开。 接着他听见沈琰面无表情,一脸认真地说:“好像流水了。” 听着窗外淅沥的雨声,邓黎明扫了眼旁边窗外滴水的房檐。 收回视线,他看到,被切割的月光照在沈琰身上,人快要和清透的月光融为一体,邓黎明看得慌了神,声音找不到北地问:“什么?” 沈琰抓住邓黎明的一只手,带着他的手往自己的后腰更深处探去。 “这里。” 话音刚落,邓黎明的手碰到了被水濡湿的兔尾巴球。 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的邓黎明,快速挣脱开沈琰的手,飞快逃离那片禁区,他另一手擒住沈琰的颈脖收紧,嗓音嘶哑带着怒气:“沈琰,你这是在犯流氓罪!” 第21章 上嘴亲了,要负责吗? 上手模了,要负责吗? 上衣脱了,要负责吗? 关键是上述三条之前还要加个“被”字。 在这件事情上思想有点传统道德又有点感模糊的邓黎明,欲盖弥彰地把迷迷糊糊的沈琰送回了客房,接着他就坐得远远地、耐心地释放了一整夜的信息素,等兔子呼吸平稳、脸上的潮红退去后,邓黎明才打开大门坐在大门的门槛上,守望到了天色将明,也将头枕在门轴上反思了一个后半夜。 第22章 反思上述三个问题的同时,他也思考自己现在和沈琰的关系,也自查自己的心是什么动静。 毕竟身体上的反应太真实,他不想自欺欺人。 思索的结果还没有得出,身后传来脚步声,这个点兔子肯定还在睡,所以脚步声的主人是谁不言而喻。 陆昭刚睡醒,所以他也揉着一双眼迷糊着问:“怨气好重,你是怨妇吗?” 一语中的,心里也正一团乱麻着,所以邓黎明表示懒得回。 又吹了会儿风让脑子清醒一些,邓黎明站起身拍拍衣服,转身去换了个长筒雨靴,披了个塑料雨衣,勾上猎枪转身就出了门。 正蹲在大路边刷牙的陆昭,一边刷牙一边目送邓黎明的背影走远,越观察这个背影,陆昭也越发对比得出结论:这个人和陆山不一样,毕竟单是背影,就要高大上几分。 先是劈柴烧水做早饭,再是后山10圈、马步1小时连轴转到9点,陆昭准时出现在了沈琰窗下。 难得今早的窗敞开着,陆昭只是站在窗前就又闻着了一股刺鼻浓烈的玫瑰香,明明之前闻过的玫瑰香还觉得好闻,现在陆昭闻这味,只觉得格外刺鼻难闻,甚至让陆昭狂暴得想要打人。 咻地远离窗户,陆昭懂事地不再当准点的闹钟。 没有了闹钟,再加上发热期让人损耗的精气神极大,所以沈琰又一觉睡到了下午,望着已经橘红得快要偏西的太阳,沈琰顶着一头给小鸡做的窝发呆了半晌,最后慢吞吞地下了床,端上牙缸去洗漱。 第一次发热期没有用抑制剂、没有点高匹配度的男模alpha,沈琰也奇怪为什么这次发热期提早结束了。 捧起一掬冷水泼向脸,再用手上残留的水顺顺头发,沈琰意外发现脖子上残留了一圈红色痕迹,像是被掐出来的。 对着镜面,沈琰提手用虎口卡上自己的脖子,最后得出结论:是被人用手掐出来的。 虽然知道自己的皮肤很容易留下痕迹,但明显地,沈琰的注意力放在了有人昨晚想暗杀自己这点上。 收拾妥当,沈琰从厨房角落里挑了两截半干的胡萝卜干,洗干净后边啃边转悠着去找陆昭。 在后院的仓库找到陆昭,陆昭正在将玉米剥皮扎在一捆,估计是要将玉米晒干晾成干玉米粒,给小动物储粮。 背对仓库坐着,陆昭见着一个人影靠近,于是他反应极快地转身,顺带提起一根玉米横在了面前,意图阻挡沈琰进入仓库的脚步。 惊喜一瞬,沈琰将半截剩下的胡萝卜塞进裤兜后,站定眯着眼问:“怎么?要打架?” 翕动鼻翼嗅了嗅,警惕地确认完空气的组成成分,陆昭才安心地放下了玉米。 见了陆昭的小动作,沈琰也疑惑地问:“我信息素漏出来了吗?” omega和alpha有自我控制信息素的能力,只要自我意识存在,就能像控制四肢一样控制腺体信息素的传播。 陆昭摇了摇头,随即将左手虎口处已经结痂的咬伤展示给沈琰看,沈琰看了看只平淡陈述事实:“看着挺痛,你下次注意点。” 陆昭咬了咬牙回:“你怎么不说你下次收点力?” 沈琰正好奇地蹲下剥玉米,听了陆昭的回答,沈琰也平淡地跟着回:“哦,我下次收……” 反应过来后,沈琰停下手里的玉米抬头像是有点不信地问:“啊,我咬的啊?” 陆昭像是气极了,双手都捏得硬邦邦:“你还做了更过分的事!”指的是沈琰让陆昭最喜欢的三个碗粉身碎骨了,但陆昭没有明说,只是坐回小板凳继续剥玉米,意思是留给沈琰自己反思自省。 全无自省的自觉,沈琰甚至怀疑陆昭连手上的伤口都是诓骗自己的。 简单的剥玉米沈琰还是会的,但是将玉米结成一捆就功夫不到位了,所以半个下午沈剥玉米、陆昭扎玉米,第一次分工明确且高效地完成了任务。 只在拐角还未到达前院,沈琰就听到木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的声音。去检查身体的陆山夫妇在日暮时分回来了。 雨下了一整天,折叠好雨伞、收好雨衣,陆山先是将门大敞后才是转身去牵唐景明手,领着人小心跨门槛进屋。 继续往前走站到了大门门口,沈琰看见一脸喜色的陆山给一脸沉重的唐景明倒了一杯热水。 检查结果不言而喻,应该是喜讯。 只是,为什么一方家长一脸期待小宝宝的到来,另一方却是一脸抗拒甚至有点厌恶? 远远地观望着,沈琰正想上前关心一下,接着就听见自己身后也响起了脚步声,还没转身去迎接来人,沈琰撑在门轴上的手就被另一只手覆盖上,沈琰刚皱眉着想抽出手,身后的人就又自觉将手移开甚至道了个歉,“哦不好意思。” 听不出来是故意还是无意,沈琰转头想走才发现身后的邓黎明靠得极近,额头算是擦着邓黎明的下巴掠过。 吓得沈琰的抬脚向屋内惊慌地躲了一步,但忽略了门槛的高度被绊了一脚,沈琰身体后仰摔向门内,幸好摔到半路又被始作俑者一把拉住了手腕,这才免去一场无妄之灾。 看着沈琰抬眼又是一双看狗的眼神,邓黎明心里一下子了然,背后升起一股恶寒。 沈琰想甩开邓黎明的手,但意外被禁锢得摆脱不开,一双眼里的不耐烦和嫌弃意味也就更甚:“你发什么疯?” 邓黎明忍着怒气反问:“你昨晚发的什么疯?” 一个下午都在被接二连三地谴责罪行,可沈琰脑子一片空白,连搜肠刮肚也找不出一丝记忆,所以他也是一头雾水地回:“我发什么疯了?” 听到这回复,邓黎明更用力地拽紧了一沈琰的手腕,看沈琰疼得眉毛都皱在了一起,邓黎明却叛逆得想让他更疼点。 最后是屋内的唐景明疑惑地讯问打断了还想发疯的邓黎明:“小琰?你们堵门口干什么?怎么不进来?” 一直挣扎未果的手腕最后是被邓黎明一把甩开的,沈琰捧着右手泛红的手腕,一脸怒火中烧地去看邓黎明,却发现邓黎明走进房间连一个眼神也没分给自己。 —— 想打个猎物去集市换东西的邓黎明,满山遍野转了一天,偶遇上了一只在被金雕追的白毛兔子,几乎想也没想,邓黎明抬枪就命中展翅的金雕,捡起一只受伤的金雕,邓黎明要走的时候才发现兔子也没走。 想着把兔子一并带到集市卖了,所以邓黎明蹲下身去威胁兔子:“兔子,你不走我可把你带走了。” 兔子亲昵地蹭了蹭邓黎明的裤腿,邓黎明一把拎起兔子的耳朵,也意外看到了兔子右边的大腿上的一块结痂,仔细查看发现像是蛇咬的,一种命中注定又觉得缘分秒不言的感觉席卷上头。 所以邓黎明一手抱着白毛兔子,一手倒提那只受伤的褐色金雕满载而归。 在家门口遇上了堵在门口的沈琰,邓黎明将已经失血晕厥的金雕靠放在门口,一手抱着兔子一边靠近,以一个近乎从后拥抱的姿势,邓黎明故意将自己的手压在了沈琰的手背上。用以试探经过昨晚过后,沈琰对自己的态度。 意外发现沈琰像个没事人一样,态度甚至没什么变化,瞬间邓黎明就有种被羞辱的无语感,连带着对刚刚还看得顺眼的兔子现在也有了不满。 —— 沈琰呆愣着看着门外还在滴血的褐色大鸟,想不明白邓黎明这是什么意思,抬头就看见邓黎明像变戏法一样,他往铁炉上扔出了一只白毛兔子,接着他看见、听见,邓黎明转回头看着还在门口杵着的自己,嘴里说的主语却是提着旁人:“小景哥,今晚给你加餐。” “我们吃麻辣兔头。” 沈琰疑惑地去看了眼桌上被唐景明抱起来的兔子,再次抬眼对上了邓黎明那双冷得像冰柜的眼。 他一双拳头捏得咔咔作响,邓黎明知道自己觉醒的是兔子,所以沈琰觉得邓黎明一定是在讽刺和挑衅自己。 不明白自己又是哪里招惹到这个阴晴不定的beta,沈琰觉得自己再好的脾气也是时候爆发一下了。 所以沈琰也带着一身的杀气跨进了大门,人还没走到邓黎明身边,邓黎明就又转身走了,沈琰也亦步亦趋地跟上,跟到了洗浴间,沈琰被前面突如其来合上的门挡住了去路。 沈琰抬手敲了敲门;“邓黎明!你什么意思?” 门里的人没有回,一旁路过的陆昭倒是平静着回了:“你们打一架吧,没有什么是打一架解决不了的。” “一架不行,就打两架。” 沈琰转头嫌弃地看陆昭:“你是不是也欠打?” 陆昭耸耸肩后,抬手指了指沈琰的背后。 洗了个手顺带打湿一张脸的邓黎明,抬起一只沾满水渍的手推了一把沈琰:“麻烦让让。” “别挡。” 第22章 被推开的人低头惊讶地看了眼肩膀上的水痕,第一次被人当了抹布使,沈琰的愤怒值已经爆表。 第23章 一路跟着邓黎明进了地下室,沈琰快步转到邓黎明面前,双手揪上邓黎明的衣领挡住人的去路:“麻辣兔头是什么意思?” “你是含沙射影想爆炒我吗?” “别给我整什么冷暴力、打哑谜,我哪里又触了你的雷区,你大可以直接说让我避雷。” “别想让我猜,我不想猜、也懒得猜。” 邓黎明看着沈琰一脸认真像是真不知情,态度也随之软了下来,脸上也跟着喜怒不辨地说:“放手。” 放开被捏得皱巴巴地衣领,沈琰不甘心地往后退了一步,回到正常社交距离。 但邓黎明明显没有让沈琰回到正常社交范围的想法,他抬脚向沈琰走去,沈琰被他冷脸的表情惊得后退了一步。 见着沈琰的反应,邓黎明勾着嘴角笑了下,接着他双手放到了自己衣服的纽扣顶,开始一边扣子一边向沈琰走去。 虽然心里莫名奇妙地升起了一股怪异,但沈琰的脚还是控制不住地继续后退。 也幸亏邓黎明解扣子的姿势,沈琰现在才发现邓黎明今天居然穿了件类似中山装的黑色外套。 因为两人的衣服都是陆山的旧衣物,所以沈琰也知道这件衣服有点厚还不合时节。 最为奇怪的是,邓黎明认真地将扣子扣到了顶,严丝密缝,像是极力掩饰什么,所以他一身装扮也跟着伪装出了一幅禁欲。 在认真思索邓黎明脱衣服的用意,一个不留心,沈琰的脚后跟抵到了竖直的墙壁,无路可去。 接着他看见,邓黎明解开了最后一颗纽扣,双手退出衣袖,右手随意一甩就将外套后抛着扔到了地上,露出了颈脖和胸口处的斑驳痕迹。 沈琰皱眉表示不解。 认真观察沈琰反应的邓黎明,也被气得牙痒痒,接着他又双手交叉脱掉了最后一件无袖褂衫,双手撑在了沈琰颈脖两侧的墙壁上,强迫沈琰直视自己身上的吻痕、咬痕、挠伤。 情感问题属于私事,所以沈琰自动忽略对面肉//体上的暧昧痕迹,并开始毫无芥蒂地欣赏邓黎明的腹肌,眼神欣赏着,沈琰的视线也在邓黎某块腹肌上的痣多停顿了几秒。 最后沈琰抬头无知无畏地夸:“身材挺好的。” “怎么,你是在向我宣战吗?” “几块腹肌而已,我也有。” 深呼吸几秒,邓黎明闭了闭眼,人也被沈琰气得已经开始口不择言了:“宣屁的战,已经开战了。” 自己看身上的痕迹都会觉得惨不忍睹有点可怜,邓黎明也疑惑沈琰是怎么做到铁石心肠的? 所以邓黎明一把抓上沈琰的手,将他的手带到自己胸前最密集的一片痕迹摸了摸,邓黎明看着沈琰的眼睛耐心诱导:“都是你昨晚留下的痕迹,看到了、摸到了也想不起来?” 沈琰没见过这种东西第二天的样子,所以他也绝不任由邓黎明将帽子随意扣自己头上。 抽出被握住的手推开邓黎明的肩,阻止他继续靠近给自己带来的压迫感。 沈琰侧头看向邓黎明身后整理得规矩的小床,床单有人睡过的痕迹,床尾堆着一堆熟悉的衣物,衣服沈琰见邓黎明穿过,所以沈琰立刻胡诌着反驳:“不,肯定是地下室的蚊子太毒,你这是蚊子……” 话还没说完,沈琰被邓黎明按着后脑勺怼到了颈部的一处咬伤处,邓黎明凑到沈琰耳边说:“有本事你再往牙印上咬一口,看看能不能合上。” 听不出起伏的平淡嗓音,沈琰知道邓黎明属于越气反而越情绪稳定那种类型,所以沈琰也开始犹豫,邓黎明是不是真的没有开玩笑。 垂眼看那圈像是要牙口极好才能咬出的深浅一致的密集牙印,又意外想到陆昭展示给自己看的牙印,好像是能对上。 也是这个熟悉的印记,关于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浮光掠影地闪过,沈琰有点心虚地用手指拂了下那个牙印,问:“嘶,真是我咬的?” “那,听到这个我很抱歉?” 只是这一句,邓黎明又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一个用力就将沈琰的头按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邓黎明抬高手臂抱紧了怀里的人,垂在裤缝旁的手握紧成拳。 凭借高匹配度信息素的特权,他只稍低头就能闻到沈琰身上残留的信息素,腺体共鸣着应激发烫,一股莫名的邪火自腹部升起,邓黎明吞咽了一下喉结:“你……” 在认真反思犯错应该怎么弥补,没有想出解决措施,所以沈琰问邓黎明的建议:“我怎么了?你想我怎么赔偿?” 压缩空气,邓黎明又用力抱紧一点沈琰,邓黎明尽量稳着声线回:“你自己想。” 意外被抱得仰起了头,沈琰觉得邓黎明肯定生气极了,所以他也偏头露出一截白皙的颈脖建议:“行吧,那我让你咬回来。” 看着那截修长的颈脖,邓黎明瞳色暗沉了几分幽幽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怕我会误解你的意思。” 注意力被转移,沈琰都没意识到自己还被人抱着,看着邓黎明一脸认真的表情,沈琰也认真回复:“就是让你咬回来的意思,能误解成什么?” 见着沈琰一脸平静得像你打我一拳,我就还你一拳,邓黎明沉默了一会儿后松开了沈琰。 后退一步开始捡地上的衣服,衣服抖抖灰放进脏衣篓,邓黎明换上床尾那套衣服,像是边穿边抽查了一下知识点,他问沈琰:“你知道一个omega把颈脖露出来让人咬意味着什么吗?” 见沈琰一脸迷茫地摇了摇头,邓黎明穿好衣服走出了地下室,跟大厅的主人交涉一阵,邓黎明带着猎枪又出了门。 不知道又踩到哪块雷区的沈琰耸耸肩表示难评,他慢悠悠地回到大厅,只看见了邓黎明背着枪拎着雕远去的背影。 唐景明对邓黎明带回来的小白兔爱不释手,一个掌心大的兔子被他抱在怀里一个劲地撸。 见沈琰站在门口发呆,唐景明“小琰小琰”的连续喊了几声才把人叫回神,招呼沈琰在自己旁边的板凳坐下。 唐景明将兔子放到沈琰手里:“怎么了,小两口吵架了?” 听这话,沈琰摸兔子的手一抖,差点就将兔子扔出去,突然反应过来好像是情侣这个借口只有唐景明一直深信不疑,甚至连年龄最小的陆昭都能看出来两人关系一般甚至有点不对付。 想着继续将计就计也不拆穿,沈琰省略前因后果,只将自己的疑问抛了出来:“小景哥,一个omega让咬脖子会被误解成什么吗?” 唐景明诧异地看了眼沈琰,不答反问:“那他咬了吗?” 沈琰手上一停,兔子也从沈琰的膝盖跳到了地上,沈琰回:“没,他说他怕误解错我的意思。” 唐景明抬手捂嘴表示惊讶了一下,“哇,你们好特别。” “咬颈脖意味omega愿意接受alpha的永久标记,是一种求爱方式呢。” “一般omega作为承受方,很少会主动向alpha提出要求。” “也很少有alpha会拒绝吧。” 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沈琰觉得莫名其妙:“什么东西?我让他咬的是脖子又不是腺体,怎么可以曲解成这样?” 唐景明皱眉不解地反问:“可是你都让他咬了,那他为什么不咬呢?” 沈琰张张口又闭上,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唐景明。 偏头认真思考的唐景明一只手举起,四指蜷缩食指举起。他一脸睿智地阐述自己的猜测:“可能因为他是beta,无法对你进行永久标记,你的行为正好刺痛了他敏感的神经!” 沈琰愣了一瞬笑出声,点头如捣蒜表示赞同:“有道理。” 唐景明看着沈琰一双金色的眼睛和白金色的头发,有点犹豫地问:“看你的发色和瞳色,你是外国人?” 这个问题被从小问到大,所以沈琰回答得从善如流,“不是外国人,只是有点遗传。” 话音刚落,无处不在凑热闹的陆昭又举着锅铲开麦了:“沈琰!你不是给我说头发是漂的、眼睛是戴的美瞳吗?” 沈琰冷哼一声不屑,“又没拧着你耳朵强迫你信,蠢狗。” 举着锅铲的陆昭要冲出厨房找沈琰拼命,被唐景明一个挥手又按回了厨房。 背靠唐景明这座大山,沈琰冲陆昭扬了扬下巴。 视线意外地看到了另一个在大厅忙碌的人。 三天不在家,陆山在异常认真地擦拭大厅悬挂的财神像,接着就是清除燃尽的香火,认真擦拭香炉鼎,替换新鲜的水果贡品,最后才是点燃几株香火重现插入香火鼎。 将兔子抱回膝盖,唐景明顺着沈琰的视线看向忙碌的陆山,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摸兔子的手也下意识地抚上了尚未显怀的小腹。 他将顺毛得快要睡着的兔子放到沈琰手里,唐景明留下一句“有点累,我去睡会”就离开了大厅回了卧室。 继续顺着白兔子的毛,沈琰眯着一双眼打量唐景明的背影,视线又在夫妻俩的背影上流转了一周。 第24章 双手捧起小白兔,沈琰凑到兔子的兔耳边小声说:“宾果,要接近真相了。” 第23章 被昨天下午那个拥抱和那句“怎么赔偿自己想”折磨到半夜,虽然表面看着无懈可击,但是沈琰心里也明白,邓黎明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180度大转弯,甚至在意有所指地引导。 他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将最终矛盾的根源归咎到文化差异上,沈琰觉得自己的行为也算不上犯错,想通后沈琰两眼一闭一睁,又是第二天早上9点——被准时出现在窗外的陆昭叫醒。 沈琰有点烦躁地捋了捋头发,也烦躁产生这种心情的自己。 邓黎明是傍晚走的,不知道去了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更不知道会不会回来。 一同流浪逢唐村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现在沈琰莫名有种被抛弃的感觉,可是在认真思考如何出去前,沈琰更想弄清楚陆山夫妻间的问题,带着真相出去好过不清不楚地走一遭。 指点完陆昭每日都在练习的军体拳,沈琰力所能及地帮助陆昭干活,包括但不限于陆昭做饭沈琰插电,陆昭劈柴沈琰送刀。 再次被陆昭赶走后,沈琰终于心安理得地去找唐景明。 小白兔被关在笼子里,笼子放在了进门的门口处,唐景明则在笼子旁边架起了一个绣架,在绣十字绣。 见状,沈琰搬了个小马扎坐在唐景明旁边,顺带将旁边笼子里的兔子薅了出来,捧在手心。 坐在小马扎上和兔子一起看图纸上五颜六色的成品图,图纸上正中间有五个繁体字,沈琰偏着头极其困难地才辨认出:“和气生财?” 刚念完,沈琰就看见唐景明上下翻转的针头一顿,接着扯着嘴角掩饰性地笑笑。 沈琰看着还是一片空白,似乎是刚起步的绣布问:“怎么想到绣这个?” 针头向下穿透布匹的趋势一停,唐景明颇为无奈地回:“因为我只会缝补修衣服,不会做新衣,所以我就麻烦春雨姐,让她帮我做小孩衣,我帮她绣十字绣。” 听得沈琰几乎是下意识想回:“去集市买不就好了吗?自己做多麻烦。”但看着一脸慈爱憧憬样的唐景明,沈琰话锋一转,回复的话也变成:“原来是这样。” 看着一堆花花绿绿的线团,早起的困顿又压在了薄薄的眼皮。头靠在墙上,沈琰的眼皮又开始一睁一闭地要合上。 就在沈琰的眼睛要彻底闭上的时候,旁边的唐景明惊呼一声,沈琰一个抖擞,怀里的兔子也被吓得跳了出去。 将要逃跑的兔子捞回来按在怀里,沈琰迷离着眼问唐景明:“怎么了?” 唐景明手指缠绕着一堆混淆的线团,伤心地说:“针线方向乱了,线团也乱号了,果然还是我太笨了,越老手脚越不利索,脑子也不灵光……” 看着还在继续反思自责的唐景明,沈琰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将兔子放回笼子关好,沈琰一边帮唐景明整理乱了套的线团,一边开导着说:“小景哥,你越内耗越做不出东西,你……”别把问题想得这么严重。 后半句没说完,唐景明皱着眉毛疑惑:“内耗是什么?我只知道耗油。” 沈琰看着线团噗地一声笑了出来,随后重新抬头看向唐景明胡说八道:“嗯,少吃点耗油。” 眼骨碌一转,沈琰出主意:“要不,去找邻居们取一下经?” 唐景明觉得方法可行,他打包好绣架上的十字绣就往前走去,沈琰跟着唐景明刚要走出陆家房前范围的时候,唐景明又转回头说:“等等,我去给陆昭说一声。” 结合初来咋到时陆昭守门的行为,沈琰往旁边移开了一步问:“是陆大哥担心你,所以不让你出门吗?” 所以让陆昭守门,顺便兼顾不让陌生人进门? 唐景明平日的活动范围主要集中于木板屋的前厅后院,像这种要去串门的行为可以说是绝不允许的,所以更需要有人及时通风报信。 跟着唐景明在后院找到陆昭,唐景明简明扼要地阐明自己想出门的想法后,陆昭笑着回答可以,接着他一脸明媚地走向沈琰。 在两人看似要擦身而过的时候,他又咬牙小声说:“不管你想搞什么,一定要把人毫发无损地带回来。” 刚想反驳的沈琰又看见陆昭转头灿烂地对唐景明说:“小景哥,玩得开心,记得早点回家吃饭。” 沈琰一方面诧异陆昭变脸速度之快,另一方面也疑惑唐景明身上有什么宝贝,陆山能小心谨慎成这样。 拜访的邻居不是就近原则的邻居,唐景明带着沈琰绕过几段田坎,走过一条水泥桥,最后到了户同样是木板建成的房屋。 开门来接的人大约40来岁,一身农村简单的粗布麻衣,觉醒的动物特征没有外露,信息素隐藏得很好闻不出味,从瘦弱的外表体态来看,应该也是omega,以及出乎意料地,对方面相看着和唐景明有7分相似。 看两人一见面就亲切地双手握在一起,一齐姐姐长弟弟短,所以沈琰的猜测也验证了个七八分。 据唐景明介绍,这户人家的女主人叫唐春和,和自己是亲姐姐,目前刚生产完3个月,人正在恢复身体中。 一阵亲热问候后,两人开始坐在门前的长椅上愉快聊天,聊天气聊收成聊刺绣聊得畅快。 只是在唐景明坦言说自己有孕时,唐春和的眼里也闪过一丝诧异。等两人再抬眼对视上的时候,眼里都朦胧地罩上了一层雾。 沈琰找了个小马扎抱臂坐一旁,贴心地不插嘴,只安静地留两姐弟叙旧,顺带认真观察两人的表情反应。 聊完天后,两人就一人绣和气生财的十字绣,一人做新生儿的婴儿服,安静的氛围透着一股岁月静好。 眼见着太阳快要下山,估摸时间也不早了,于是唐景明也主动惜别亲姐姐,领着沈琰开始原路返回。 干净的天游云变换,火红的夕阳悬挂山头,两人沿着小路安静地走。走下那截水泥桥时,旁边有户木板门被打开,一位体态纤细的男性omega向门外泼了一盆水。 见着桥边路过的沈琰唐景明两人,这位看着颇为瘦弱的omega也抓着盆沿,“咣”地一声就把钢盆往地上一杵,再后仰着挺直腰杆,闲着的手单手叉腰,明快地打招呼:“小景哥,最近好吗?” 唐景明转身笑着回:“挺好的。” “若雨弟啊,7个月是关键期,注意身体,万事小心。” “别让自己既当omega又当alpha。” 某个时间长度触动了沈琰一直紧绷的神经,他仔细去看这位名若雨的omega。 对方一身寻常的棉麻短袖,看着透气又凉爽,但仔细看他现在的站姿,能明显地看到,他的腹部隆起一个小丘。 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笼上心头。 沉默地跟在唐景明身后继续走,沈琰突然想起刚刚唐景明介绍说,他的亲姐姐唐春和刚生产完3个月,目前正在恢复身体中,可是他在旁观两人长达4个小时的交谈中,都没有见到唐春和离席去看望她的小孩,甚至房屋内也没传出过小孩的哭闹声。 不敢往最坏的情况想,沈琰冷静了一会儿,挑了另外一个问题问前面的唐景明,“小景哥,刚刚的若雨弟,他姓什么?” 唐景明脚步顿了一下,稳着声线,他不答反问:”知道为什么叫逢唐村吗?” 沈琰没有回答,唐景明站在原地僵硬了片刻后转头说:“因为在逢唐村遇见一个omega都姓唐。” 看着唐景明强颜欢笑的脸,沈琰觉得难受极了,于是他走上前拦住唐景明:“没有想过跑掉吗?” 唐景明转身继续向前走,不正面回答沈琰,但也意有所指:“那一扇门,外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 “我是围城上的一块砖,我是木板上的一根钉,或者说我自己就是那道墙、那扇门。” “能跑得掉吗?” 走进陆山家的范围,眼见着就要伸手推门进去的时候,唐景明突然转身对身后的沈琰说:“跟我去个地方。” 转弯向后院走去,穿过那片苍翠的竹林,再走下那段小坡,唐景明带沈琰站定在那间猪舍前。 猪舍里两只白花花的土猪,正睡得香,或许是有人刚打扫过不久的原因,猪舍动物排泄物的味道闻着不大,笼舍也是肉眼可见的干净。 唐景明看着猪舍里的动物,像是发呆一样的自言自语:“其实,猪是世界上最爱干净的动物。” “它们虽然总喜欢滚泥潭,给自己弄得脏兮兮的,但那是因为它们没有汗腺,滚泥潭实在给自己排汗,保持身体干爽。” “它们能快速学会新任务,能对环境变化快速做出反应,所以它们不笨,相反是很聪明的动物。” “一般普通土猪的孕育期是4个月,一胎5到10只不等,平均一胎会有6只小猪,所以培养周期短,繁殖能力优越,兽性低温顺度高,是农村最常见的家饲动物。” 第25章 …… 沉默不作答,沈琰皱眉看着唐景明平静得像是在寻常科普的脸,他有点琢磨不透唐景明说这番话的用意。 突然他看见唐景明弯腰从地上捡起一颗碎石,大力一抛就扔进了猪舍一只猪的脚边。 惊醒了一只熟睡的猪,它开始在几平的猪舍里哼叫着转圈。 沈琰的视线震惊地在猪舍里里外外来回游动,接着他听见唐景明像是带着哭腔一样地自述:“我觉醒的动物是土猪,一阶异能是多子多福。” “一个毫无攻击力,但是能百分百遗传a父觉醒天赋的技能。” “我恨这样无用到极致的自己。” 第24章 唐景明站在猪舍前哭到失声。 不会安慰人,所以沈琰只能沉默地回到屋内带出一卷卫生纸,再回到唐景明身边,站桩似地听他哭。 直到一卷完整的白色卫生纸消下一大半,地上堆成了个小型白色“金字塔”,唐景明才吸吸鼻子说累了。 要进门的时候,唐景明担心陆昭看到自己的两个核桃眼又要闹,所以他仔细侦察了一番路线后才从后门进了屋内,又借着屋内家具摆设的遮掩,灵活地闪回到了他的卧室。 看着唐景明的背影,沈琰捉摸唐景明这谨慎得能去当小偷的路线,应该不是初犯。 沈琰还在双手插兜地仔细琢磨,突然就感觉右肩搭上了一只手。 比脑子更快反应过来的是身体的下意识防御,弯腰将人抵在自己背上,沈琰双手拽着那只手就要给陆昭来个过肩摔。 为了将伤害降到最小,陆昭反应极快的单手环上沈琰的脖子。最讨厌被人碰&脾气暴躁得像炮仗一样的沈琰瞬间就被点燃。 只见他改变招式,将背上的陆昭往后一撞就压在了后面的墙上。 “砰”的一声,木板房发出被暴击地惨叫,精准踩雷的陆昭只觉得眼冒金星,眼前白晃晃了半晌才虚弱地求救;“我我我,陆陆陆、陆昭。” 沈琰往前远离了好几步才转头冷冷地回:“管你是谁,别来碰我。” 听见前门有人在敲门,索性沈琰直接往前门走去。 双手拉开两扇木门,沈琰看见了门口提着一个竹编篮的唐春和。 分别也就不过1个小时的人再次遇上,虽然也好奇来者何意,但沈琰还是微微往旁边侧身让出了点位置,语调没什么起伏地打招呼:"春和姐。" 见沈琰侧开了点身有邀请人进屋的意思,唐春和抬起一只脚踏进了屋内。眼睛猝不及防地看到正前方案几上的一杆猎枪,她的脚步又不着痕迹地撤了回来。 唐春和警惕地问:“刚刚的声音是什么东西?” 沈琰默了一瞬,思考时间没超过3秒就撒谎回:“陆昭不小心摔了一跤。” 听到了陆昭的名,意外更坚定唐春和不进门的心,于是他将手上的提篮转交给沈琰,交代说:“刚景明提了一嘴说想吃桂花羹,你们走了我才想起来我晾了点干桂花。” “怕我记性差又给忘了,就赶紧给你们送过来。” 确认东西送到手,唐春和就像是担心身后会有狗追一样,快速挥别了门口的沈琰。 鼻尖若有若无地萦绕了一股桂花香,沈琰不知道干桂花应该放哪,索性提着竹篮去找了陆昭。 在刚刚起过争执的地方没找着陆昭,沈琰歪头盯了会眼前紧闭的后门,他单手拎着篮子走上前把门推开。 果不其然,门外的陆昭举着一根木棍朝沈琰挥去,但被沈琰淡淡地侧身给躲开了。 棍子带起的风扑了沈琰一脸,还意外掀乱了一点刘海,甩甩头发让头发回归正常帅气,低头估量了门槛高度抬脚跨出去,做完这些沈抬才眼看向陆昭:“好笑,想打架直说,搞偷袭算什么本事。” 陆昭握紧了一点棍子:“不搞偷袭打不中你。” 果然还是有点自知自明。 一个没憋住,沈琰偏头短促地笑出了声,接着又转回头一脸严肃地说:“行吧,那就辛苦我检验一下教学成果吧。” 说完率先走到后院的空地,一手提着竹篮,一手盖在竹篮敞口的顶部,沈琰懒散地说:“这样,里面的东西撒出来就算我输,你能打到我一下就算你赢。” “成不?” 陆昭不回答,只横挥着棍子就扫向沈琰的面门。 沈琰脚步轻松地往旁边一移,轻松躲开了攻击,再次挥空的陆昭收回棍子双手握着蓄力。 陆昭又要准备出手时,沈琰还能游刃有余地嘴碎叫停:"等等,我教的……" 侧身躲开陆昭又从头顶挥下来的一棍子,被打断说话的沈琰,二话不说就抬脚踩上了陆昭的棍子。 棍子一头被陆昭握着,一头被陆昭按进地里,同时又被沈琰踩着,身上享有三个受力点,棍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表示苦不堪言。 陆昭还没将手心的武器从沈琰脚下抽出,沈琰就迅速抬起另一只脚,再落脚的时候,就一脚踩上了木棍的中部。 一根手臂粗的棍子,被风吹日晒得失了木头原有的坚韧,估计目前唯一的用途只有喂火舌。 踩着棍子沈琰只是稍稍用力,“咔擦”一声,棍子脆皮着拦腰折断。 见陆昭的武器彻底报废,沈琰收回脚笑着说:“这就对了嘛,我记得我教的是拳击。” 估计是也自知青出于蓝还未能胜于蓝,所以陆昭也自觉地拿起武器,期望增加点胜算。 无计可施,陆昭只得双手握拳摆出姿势,准备用上沈琰教的东西。 箭步上前,陆昭直接抬手挥向沈琰的脸,左右手随意抬手挡住,沈琰正了点脸色:“怎么还打脸?” 左手又挡下陆昭踢过来的一脚,沈琰开始皱眉:“陆昭你没吃饭?” 估计语言的重量有千钧重,陆昭被沈琰的话激得牙齿咯嘣响。他快速绕到沈琰背后,一只手从腰腹处旋转出拳。 拳风呼啸着略过,听着威力十足。 一手插在裤兜一手提着竹篮,沈琰只往前走了一步就又避开了攻击。 转身见陆昭出拳的动作还没来得及收回去,沈琰抽出放裤兜的手,轻轻放在了陆昭肩上。 一搭一压,陆昭一个没站稳,单膝跪到了地上。沈琰收回手,闲庭信步状:“陆昭你马步白扎了?” 又是几个周旋,沈琰不是侧身避开,就是往前后走一步,就轻松远离了陆昭的攻击范围。 见自己一个衣角都没被人碰上,沈琰决定放放水了。 对陆昭来说已经极快的速度,对沈琰来说都是开了慢动作。感觉陆昭又绕到的身侧,这次沈琰没躲了,直接转身用掌心包住了陆昭的拳头。 沈琰摇摇头:“陆昭你每天跑的步是不是偷懒了?” 两人面对面二人转似地手牵手转了一圈,低头瞥见桂花要洒出来了,沈琰手上动作一松就要去盖竹篮。 被离心力甩出去的陆昭迷糊着站不稳,摇晃了几步,接着,人拖着脑袋水灵灵地倒在了地上。 后院的地是朴素的、脚掌走出来的泥土地,所以陆昭免去了水泥地对脑袋的冲击,但泥土地随处可见鸡鸭小动物的排泄物,也不知道陆昭有没有幸运中招。 沈琰嫌弃地看着趟地上喘气的土松omega,心想土狗真不爱干净,是个爱干净的人都不会随地大小躺。 毫无自责愧疚的沈琰提着竹篮走进,他空着的一手捏起一点干桂花,天女散花一样地洒向陆昭的脸:“你死了。” 还有点懵的陆昭被浓厚的花香一个激灵唤醒,挣扎着坐起,他又听见沈琰补刀:”不论刚刚的武器是刀枪大炮,还是毒药,都够你活了又死,死了又活,反复死去活来两三次。” 沈琰绕到陆昭背后仔细扫视,确认没有动物排泄物后,他走回陆昭面前,将手上的干桂花竹篮换到陆昭手心,顺带交代了桂花的来源以及用处。 接着他转身低头闻了闻手心残留的桂花香,想到刚放水的时候洒出的干桂花,虽然把洒出来的桂花以张冠李戴的方式掩盖了,但是桂花洒出来也是事实。 不想承认是自己玩脱了才输的,于是沈琰紧急找补东西挽救,背对陆昭,沈琰边走远边说:“虽然你现在还看不出什么优点,但是反应速度还可以,脑子还算灵活。” “遇到敌人就是,打不赢,但也打不死。再好好练练吧。” “进步空间还是挺大的。” 两人的距离远得陆昭只听到了一句“好好练”,接着就是一阵木门“哐”的一下被关上的声音。 经过一个厨房和大厅,沈琰又回到了正门。 拉开正门木门的门栓,沈琰走到门外的兔笼前,拿起一旁备好的小白菜叶喂兔子,喂完兔子,他就又把兔子从笼子里薅出来,企图用摸摸的方式,帮助兔子消食。 就这样,无所事事又充实饱满的渡过了三天,沈琰像是游街窜巷一样,总算把整个逢唐村的路都探了一遍,甚至记住了几个路口的重要标志物,也顺利和一些留家的omega说上了话。 第26章 —— 小白兔只到陆山家四天,就肉眼可见地涨了一圈,毛发顺滑得像是一匹锦缎,连一双红宝石眼睛也透亮清澈得像是质量上乘的红宝石。 回到陆山家的邓黎明,见着门前笼子里肥硕、活蹦乱跳的小兔子居然没有被吃掉,所以他也惊讶地愣了下。 唐景明拿着几片沾水的白菜叶和一碟切碎的胡萝卜片从前门出来,见着回来的邓黎明惊喜一瞬:“你去哪了?我以为你要抛下你的omega了呢。” 因为没到约定俗成的赶集日期,所以邓黎明这趟远门也耗了三天。 手指捏紧了一点提着的白色塑料袋,邓黎明沉默了一会儿回:“去集市买了点东西。” 极懂分寸的没有详细过问去买了什么,唐景明点点头表示知道,他将手上的兔食放在了兔笼顶,做完这些就又进了屋。 邓黎明站得远远地看见,兔子费劲站起用前脚扒拉笼子顶,蠕动着兔唇啃食伸进笼子的白菜叶,“出墙”的一点白菜刚被啃完,兔子就站不住脚似地往后倒在了笼子底。 邓黎明好笑地走上捻起一根白菜叶喂兔子。 兔子还没如愿地吃几口小白菜,就被再次出现的唐景明叫停了。 唐景明:“等等,先把叶子的水擦干净。” 说着就将邓黎明手上的白菜叶换成胡萝卜片,接着就用刚进屋拿的毛巾小心擦干白菜叶上的水渍。 做完这些才蹲下用白菜叶喂兔子。 旁观唐景明一套流程,邓黎明难以置信地问:“需要这么精细?” 唐景明认真回:“对,兔子不能吃带生水的食物,否则会拉肚子。” 接着唐景明就热心地给邓黎明科普起了《饲兔百科大全》,耐心地听唐景明介绍了一大堆,等兔子把胡萝卜片和白菜吃完,邓黎明拍拍手,撑墙站起身随意回:“哦,也不用说这么详细,我又不养兔子。” 话刚说完,他就听见背后一声脆生生的招呼:“回来啦?多久回来的?” 久蹲地上血液还没畅通,所以血液也随正主一起回流一半停滞不前。 邓黎明不用转回身去看,单听声音都能听出是谁。 站着的邓黎明听见背后的沈琰问:“低血糖?” 脚步声渐近,沈琰站定到邓黎明身侧,热心地摊开了手心。 手心赫然是一颗透明包装的红色水果糖:“有个阿婆刚给了我一颗……”糖。 沈琰话还没说完,邓黎明就直接转身进了屋,只给沈琰留了个潇洒的背影。 邓黎明回到地下室,将手上带回来的东西放下,找了身干净衣服。 在外流浪的三天的他,靠着三分真心换真心、三分虚情假意、四分吹牛不打草稿,邓黎明的金雕卖了个好价钱,卖雕的钱也换到了称心的东西,想着也算是收获颇丰。 带着换洗衣物上了一截木梯回到木板房平层,邓黎明远远看见沈琰在洗浴间门口冷脸抱臂等着。 邓黎明好笑地慢步上前,刚半开玩笑半试探地发声:“怎么,打……”算一起洗? 像刚刚沈琰的话被打断一样,邓黎明的话中道崩殂,被沈琰冷冷打断:“对,打一架吧。” 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沈琰废了很大功夫劝服自己态度好点,可是满腔热情总是碰壁,所以沈琰觉得倒不如打一架直面矛盾来得利索。 说完就转身去后院等着,等人洗完澡出来打一架。 邓黎明咬牙看着沈琰的背影,如果没有双向奔赴的意向,一切的明示暗示都是自作多情。 倒不如及时止损。 第25章 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冲了个战斗澡,邓黎明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带着一身水汽直奔后院。 正是日暮时分,沈琰正坐在一个小马扎上,双手撑脸在看被竹栏围着的鸡群,鸡笼里的动物有金鸡独立的睡姿,也有团在地上母鸡蹲的睡姿,连小动物都透着一股岁月静好。 邓黎明莫名怀疑,沈琰是担心打扰到小动物休息,这才打消了打一架的想法。 从农作物仓库里薅出了一个同样式的凳子坐沈琰旁边,邓黎明:“不打了?” 从金鸡独立闭眼睡觉的小黄身上移开视线,沈琰抬头扫了眼邓黎明还在滴水的发梢,语气平淡地说:“武力解决永远是下下策。” 邓黎明心里刚升起一股难以明说的情绪,就看见沈琰刚还没表情的脸,现在就又露出了一幅不耐烦的表情。 再配着一双看狗的眼神,对面的人又炮仗一样地开始发言了:“说,凭什么不理我?” 邓黎明看着沈琰不答反问:“你谈过恋爱吗?” 沈琰眨巴眨巴眼,炸药桶有点泄了气:“什……什么?” 一下子了然,邓黎明点头回复:“哦,那就是没有。” 以为要被吐槽情史空白,牡丹solo云云地被轻蔑一番,沈琰恼怒地握紧拳头威胁:“喂,你什么……”意思。 刚还坐得规矩的邓黎明出声打断:“我也没谈过。” “情史空白,私生活干净,没有乱七八糟的性病癖好,没有暧昧不清的朋友同事。” 说着说着人也靠得越来越近,沈琰被迫坐正挺直腰板,战术性后仰。 因为面对面,又离得极近,所以沈琰发现,自己就算坐正了身板,视线也只到了邓黎明的下巴,这是他一直忽视的身高差。 也因为离得极近,沈琰闻到邓黎明身上,有一股清爽海盐沐浴乳的味道,也有一股潮湿水汽,潮湿和温暖得,让人眼前起雾,像是使用过后的淋浴间,闷热水汽经久不散。 沈琰抬起薄薄的眼皮去看邓黎明,对方棕色眼瞳中燃着一团暗紫色的火,这好像是邓黎明兴奋或者激动时下意识的反应,那团火里似有一抹勾引快要呼之欲出。 鼻息纠缠错乱着快要分不清是谁先乱了节拍,沈琰率先败下阵来,他搬着小马扎后退着远离了属于邓黎明的味道范围。 沈琰拧着眉问:“你什么意思?” 规矩地后退回正常社交范围,邓黎明继续不给正面回答:“问一下呢,第一次见面初吻就给我了,你当时是什么感受,现在是什么感受?” 沈琰囧得快要坐不住,腾地站起来就要走,但被邓黎明一把拉住,一幅沈琰不给出答案就不让人走的架势。 被拽着手腕的沈琰无计可施地思索了会儿回:“当时是愤怒,现在是……” 像是想起什么好玩的,沈琰突然转头看着邓黎明不屑地嗤笑着回:“不就是一块肉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用了邓黎明说过的话堵了邓黎明的嘴,被回旋标扎中的邓黎明发狠地握紧了沈琰的手腕表达不满。 沈琰则是疼得赶紧用另一手来解救被困的手,在沈琰一手挣扎一手掰邓黎明手指的时候,邓黎明突然抬起一张染着霜的俊脸缓声说:“我现在是愤怒。” 同样被惹得愤怒的沈琰毫不留情地骂:“神经病,愤怒就愤怒,关我什么事。” 松开沈琰的手,拎着小马扎回到库房,邓黎明进了木板屋就又开始了熟视无睹,见了沈琰就当空气的日子。 他白天跟着陆山出门劳作,夜晚守着地下室的一亩三分地,完美地和沈琰的作息岔开。 估计也是正如陆昭所说的:ao恋没结果,所以他也开始极力劝服自己早日打消不该有的念想,有利身心有利健康。 见邓黎明的目光没有自己,沈琰也自觉地开始刻意回避邓黎明,甚至狭路相逢掉头就走。 沈琰判定自己无错。 又是连着几天默契地当陌生人,一日午夜梦回,睡在客房的沈琰突然梦中垂死惊坐起,原因是他想起陆昭说过的一句话:“你还做了更过分的事。” 记忆回溯地想起在邓黎明身上看过的吻痕,以及几天前邓黎明关于初吻的采访,甚至是没有逻辑无厘头的一句”我现在是愤怒”。 一双白色的兔耳探出头,揭露了沈琰现在惊慌不安的心情,表征了他波涛汹涌难以平复的心境。 把兔耳扒拉下来,沈琰又用白色兔耳纱布似地裹紧了自己的脸。 如梦初醒地想起可能连陆昭都知道自己干过的那些混账事,以及邓黎明次次委婉不直说的暗示和提醒,蹂躏出一双充血肿胀的粉红兔耳。 沈琰将兔耳搭在眼睛上透气散热,顺便给眼睛来个热敷。 象征公平正义的天平倾斜,沈琰突然也拿不准自己究竟是否无罪,安静的夜里,沈琰自暴自弃地嘟囔:“受不了了,这都什么事啊……” 一反常态地,思考了半夜失眠了半夜的沈琰,直接睁着眼盯出了天明,听着屋外传来动静,沈琰利落地翻身下床,麻溜地收拾好自己跟着出了门。 早起的邓黎明见一脸被掏空的沈琰,惊讶这人居然罕见地早起了,眼神也抑制不住地在他身上流连了几下。 陆山开着燃油三轮,带着种子和菜苗先行,所以邓黎明有充足的时间消磨。 第27章 背好枪杆出门,见沈琰啃着一张饼也不紧不慢地跟着出了门,邓黎明的心思也彻底放在了身后的沈琰上。 只是一路留心着身后脚步有点虚浮的沈琰,背着猎枪的邓黎明也一不小心被凸起的石子硌了一下。 不明白沈琰跟着是什么意思,邓黎明出气似地踢了一脚石头,石头翻滚着在路中间停下,想着后面跟着一个眼睛永远不会往下看的兔子。 所以邓黎明又走上前将其踢到了草堆里,接着关注着路中的石头、路边的杂草,邓黎明在两者灌注了所有注意力。 9月中旬陆山家的农活主要是秋耕,比如种小白菜、番薯以及胡萝卜……想着兔子对胡萝卜的狂热劲,邓黎明毫不意外地想是兔子在视察江山、关心粮食。 没有交流,三人像是约定俗成了一样,陆山刨土挖坑,邓黎明施肥撒种,沈琰埋土浇水。 户外一天的农活,沈琰都是一言不发地跟在邓黎明身后,没事也要硬要找事地帮助。 找不到事做也安静地跟着,就像默默监工的大boss,不对员工的言行举止作评,只是默默观察,以至于让人担心boss是否会在绩效考核上给人记上神来之笔。 沈琰跟了邓黎明一天,邓黎明沉住气地等沈琰先开口,沈琰则是要面子的不说话,只用行动表面自己的意思。 直到晚上邓黎明进了洗浴间,邓黎明转身关门的时候发现,沈琰还跟在身后,“砰”一声大力敞开洗浴间的门,邓黎明一天的窝囊气都气撒在了门上:“还跟?” 沈琰抿着嘴不说话,微微偏头挪开半张侧脸就是回答。接着他一双脚像是被502胶水黏上一样,坚定地站定在远处,仍是不离开。 极为暴躁地洗了个冷水澡,邓黎明开门见沈琰居然还蹲在原地,气得想立刻质问一句“你到达意欲何为?”,话到嘴边又硬生生止住,因为邓黎明威胁了自己一天“谁先开口谁是狗”。 立志不当狗的邓黎明和沈琰对视良久,回到前厅就给自己倒水一顿库库灌,邓黎明疑惑自己怎么只是看一眼就有点口干舌燥? 不是刚洗过吗? 百思不得其解的邓黎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杯水刚端起喝了口,邓黎明的后背就被人用头顶砸了下。 没被好奇心憋死,没被人偷袭谋杀,但是差点被水呛死,邓黎明“咳咳咳”被水呛了个结实。 旁边的钟表在准点报时京城晚上10点,这个时间点还没睡的人动脚趾头想也知道会是谁。 想也没想,邓黎明“咣当”一声搁下杯子就要转身去质问,又想到自己给自己的威胁,邓黎明又硬生生止住动作,继续按捺着心情等沈琰先有动作。 再有动作的沈琰又用头撞了下邓黎明的背,一个牙缸状的铁杯子快要被某人捏变形。 沈琰一点一点靠近邓黎明,近到像是已经算是冒犯,就是想要对方赶紧臭骂自己一顿,好让他心安理得、心情舒坦点。 然而棋逢对手,邓黎明也是出乎意料地沉得住气,所以等四周都没人了、闲杂人等都睡下了,沈琰才把距离拉得更近了点。 他低着头,用头顶一下一下轻撞邓黎明的背,第一次败阵似地小声检讨:“那些吻痕……真是我……嗯的吗?” 意思是承认了牙印,现在对吻痕还是有点摇摆不定。 明白了沈琰的意思,邓黎明将手心报废的水杯扔掉,感觉自己的背又被顶了下,邓黎明突然想到了唐景明给自己科普过的兔子习性。 于是咬牙切齿了半天的人最后只憋出了一句:“沈琰,道个歉,说声对不起会死吗?” “虽然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第26章 邓黎明话刚说完,就感觉自己的背又被创了一下,接着就听见身后的人闷闷地否认:“我没错。” 唐景明科普说,兔子有爱抚摸区和敏感区,它们喜欢被主人温柔地抚摸爱抚区,比如额头、脸颊、背部、耳朵等地方。 对脚、尾、腹等身体部位则异常敏感,被碰到会生气咬人,当然也有例外。 兔子表达高兴的方式很奇特,表示喜欢或者开心的时候会轻咬主人的手指,常见情况见于被摸舒服或者吃到了喜欢的食物。 当然,如果兔子受到惊吓或者处于暴躁情绪中,也会狠狠地咬上主人的手,甚至无差别攻击。 以及兔子是一种很扭捏的动物,如果犯错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就会死皮赖脸地跟在主人身后表示亲近。 同时它也会默默地观察主人在做什么,跟在主人身后低头表示认错。 常见的肢体语言:重击、轻推、绕圈都是祈求得到关注、食物或者互动的意思。 就像再不给予回应,就是主人的不对了。 分不清谁才是谁主人的邓黎明,转过身,一手抵上沈琰的脑门把人推远,“既然没错,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沈琰后退几步,低头不去看邓黎明,但还是中气十足地回:“发热期的沈琰是发热期的沈琰,关现在正常的沈琰什么事?” 被这荒唐的发言震慑住,邓黎明怒极反笑:“那你的意思我要算账,就找发热期的沈琰,别找你是吗?” 沈琰沉默了半晌:“是。但是他说对不起,让我替他道一下歉。” 被突然的代替性道歉弄得肢体僵硬了一下,邓黎明擒着一双没有感情起伏的眼睛问:“如果对不起有用,还要警署干什么?” 终于,会低头认错装乖的切片沈琰被压抑,沈琰抬头又露出一幅看狗的眼神,一脸嫌弃地说:“哦,那你让警署来抓我呗。” 说完转身就走,片刻不留。 真警署/邓黎明看着沈琰潇洒的背影,第一次动了要把这人腿打断、嘴撕烂、永远关进小黑屋的邪恶想法。 邓黎明带着一肚子的窝囊气转身,走了几步后掀开了一块木板。邓黎明握着一柄手电,照了照黑黝黝的地下室。 看着光影模糊的地下室布局,邓黎明也奇怪,当时发热期的沈琰怎么就能精准地找上自己呢? 邓黎明一边思索,一边合上那块木板。站在向下延展的半截木梯上,他突然听见了地面传来的几句说话声。 是唐景明和陆山,也不知道是刚刚的对话声吵醒了两人,还是单纯的正常起夜,对话先是被刻意压低音量,再是渐行渐远听不真切,所以就算邓黎明放出拟态状的狼耳也无济于事。 “吵架……三天……矛盾……分房……假情侣……”接着就是已经插销的木门被打开的“吱呀”声。 捕捉到这几个关键词和那声开门声,邓黎明反应极快地回地下室拿上自己从集市带回来的东西,摸黑去了沈琰所在的客房。 洗漱完毕的沈琰回到房间看见床上大刀金马地坐着个人时,明显惊讶了一下。 看邓黎明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沈琰双脚站定在远处,警惕地问:“干什么?” 见状,邓黎明也装模做样地摆出一副思考者的架势,空着的手拍了拍身侧的空位,语调听着算是友好:“过来。” “坐。” 以0.2m/s的速度匀速前进,花了15秒,沈琰在邓黎明爆发边缘抵达床沿,半信半疑地坐下。 惊呼一声,沈琰被邓黎明压在了床上。 邓黎明双手压着沈琰的肩放出了自己的白开水味alpha信息素。 不以为然甚至毫无危机感,沈琰坦率地和邓黎明对视,只是突然感觉皮肤接触到的空气湿度加重了几个度。 皱眉思考空气为何变化这么大,还在笑嘻嘻这阴暗潮湿的环境菌子能肆意生长,沈琰突然就嘻嘻不出来了。 后颈刚结束发热期的腺体,隐隐有了卷土重来之势,沈琰甚至能感受到腺体下的血液在急速冲撞血管,势不可挡地想再回到发热期疯狂放肆的状态。 沈琰抬手捂上开始发热的腺体,皱眉去看邓黎明:“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腺体反应这么大?”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发出求爱信息素的邓黎明腺体状态同样不太好,甚至身体温度和沈琰相比,只增不减。 邓黎明的嗓子被烧得厉害,“你觉得呢?” 沈琰挣扎着,双手去推邓黎明,邓黎明顺势放了手。他直起身闭了闭眼再睁开,眼中一闪而过一抹暗紫色,随后他收敛好了信息素,不然真把自己也玩完了。 估摸着自己预判失误,邓黎明双手高举投降状的示意让步,刚要后退脚踩地板,他又听到了窗外一声细微的脚步移动声。 于是邓黎明快速下床拉灯,翻身上床再次扑倒了沈琰。 被迫做了两个急速仰卧起坐的沈琰,怒气值快要达到阈值,炸药桶要炸开的时候,沈琰看见撑在自己上方的邓黎明头顶冒出了一双狼耳。 beta没有信息素,更不会有异能和觉醒天赋,习以为常并且根深蒂固的认知土崩瓦解,那双狼耳让沈琰忘了反抗,也忘了挣扎。 愣神的几秒里,邓黎明朝沈琰龇牙咧嘴做了个要攻击的表情,见沈琰居然只是呆愣地不做出反应,于是邓黎明也不满地往沈琰白皙修长的颈脖凑,直接一口咬上了沈琰脆弱的大动脉。 第28章 “啊!痛。” “你干什么?找死?” 被疼痛叫回神的沈琰也懒得管邓黎明是alpha还是beta,他现在只想把人拧成麻花: “邓黎明,重死了!你给我起开!” 推搡无果,沈琰:“邓黎明,我要杀了……”你。 话还没说完,沈琰就被堵上了嘴。 邓黎明弯曲一根手指,将指关节塞进了沈琰嘴里。 眼睛一下瞪得溜圆,纯被吓的。 蓦地反应过来自己嘴里含了个什么,沈琰用了全副力气去咬那节食指指关节。 为避免无妄之灾,邓黎明及时将手指抽出,顺带手心擒住沈琰的下巴,将沈琰整张脸都扳到了窗外方向。 接着,沈琰看到,薄薄的纸糊窗上,月光明晃晃地映出一高一矮两个人人影,是陆山和唐景明。 头还没转回来,邓黎明俯在沈琰耳边小声指挥:“再叫大点声。” 明白邓黎明意图的沈琰小声回:“你怎么不叫?” 邓黎明低声笑了笑回:“谁在下面谁叫”说完赶紧趁沈琰脑子还在死机状态,利落翻身下床。 他脚上刚穿上鞋,就利落抬腿给了细弱的床腿一脚。 像膝跳反射一样,木床立刻“咯吱咯吱”地发出不堪重负的抵抗,一轮有规律的床叫声结束,邓黎明提脚又给木床续上。 位于颤动中心的沈琰虽然觉得荒唐至极,但碍于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所以只得抿着嘴表示沉默。 床的持续的、有节奏的叫声让沈琰觉得难为情,像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似的,他也放出一双兔耳去侦察窗外的声音。 果然,不仅窗内的沈琰觉得尴尬,窗外的一对老夫妻也觉得尴尬,唐景明推搡着赶陆山:“快、快走、走走走。” 高影子被矮影子推着离开,两个影子渐行渐远。 虽然距离拉远,但沈琰仍凭借优越的听力听见唐景明说:“我都说了他们感情没问题,你还不信,真是羞死人。” 接着是木门被合上扣上锁闩的声音。陆山应是觉得,隔得远且两人正忙没空分心,进了屋后他也不满地说:“我听棕熊alpha说小邓不咬他的omega,还留发热期的伴侣自己去集市逍遥。” “我这不是看他们冷战了几天,刚外面又像在吵架,就想来确认一下。” 见唐景明还要反驳,陆山才放出点音量,像吼一样地说:“如果他们的感情都是伪装,那我怀疑他们的真实身份不也顺理成章?” “我总要确定我的客人对我有没有威胁吧?”说完留下一脸懵的唐景明,率先回了卧室。 —— 客房距离主卧隔得有点远,所以就算屋内的两人都放出了拟态状的耳朵,也只听清了最前面两句。 更何况还有吱嘎作响的床干扰。 确认彻底听不见陆山夫妇的对话后,沈琰回神看着邓黎明抬脚又要去踢床脚,赶紧出声阻止:“求你别踢了,再踢真散了。” 最后一声木床晃动声结束,黑灯瞎互相看不见脸的环境里,沈琰听见邓黎明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不像是掩饰尴尬,更像是调侃嘲弄。 邓黎明摸黑,寻到一截长线,咔的一声把灯拉开,随后他提起搁在床头柜上的一包白色塑料袋的东西,看着沈琰缓步走近。 已经收好兔子耳朵的沈琰,收好有点不自然的表情,面无表情地靠坐在床边的墙上,垂着眼,脑中预判邓黎明下一步可能的动作。 邓黎明从塑料袋中掏出一个黑色的环状东西,见沈琰低着头没有看自己,于是他快步走近后,直接上手了。 他左手抬高沈琰下巴,右手则是把一个黑色环状的东西,眼疾手快地扣到沈琰脖子上。 “咔哒”一声上完锁,他一套组合拳打完就赶紧后退了一步。 脖子上的东西不大不小,像是经过测量后量身定制,沈琰惊讶地看了眼肇事者,而后赶紧低头去看是个什么鬼东西。 眼睛去看未果,他又双手顺着颈环绕到后颈,去找开关。 见状,邓黎明又赶紧上前一步,手指伸进颈环和沈琰脖子中间,指尖一勾就强迫沈琰抬头直视自己。 见沈琰一脸懵,甚至耳廓也是红晕为散,所以邓黎明抬手轻拍沈琰的脸,邪恶地说:“这么纯情?” 沈琰双眼闭了闭,才又睁开一双看狗一样的眼,用力拍开邓黎明的手,厉声说:“滚。” 第27章 邓黎明站在床边,捧着一只被拍得泛红的爪子暗自神伤时,沈琰也顺利找到颈环的锁扣,并顺利解了下来。 看着那个约莫半指宽,通体全黑轻巧得像项链的东西,沈琰单手拎着颈环冷声问:“给我戴狗项圈是什么意思?” 狗项圈这名词害邓黎明莫名其妙笑了下,既然有人自己上赶着当狗,那邓黎明自然也是不阻止。 放下被揉得更红的爪子,邓黎明反向劝:“哪有,这是joker,好看……”的嘞。 话还没说完,沈琰直接将颈环甩给了邓黎明,并附赠:“好看赏你。” 见不得废了好大番功夫搞来的宝贝一命呜呼,邓黎明以极刁钻的角度、小心地捧住了飞过来的颈环。 邓黎明换了幅语气认真说:“我们的信息素会互相影响,戴这个颈环可以遮一下你过于纯净的信息素,比阻隔贴效果好。” “乖,委屈你了。” 说着就慢慢走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连哄带骗还诱劝,趁沈琰还没来得及反抗,“咔哒”一声,邓黎明就又给沈琰的腺体封印上了。 狗项圈配着沈琰看狗的嫌弃眼神,邓黎明觉得这个场景值得他一生反复打卡回味。 想起刚刚腺体的发热反应,沈琰勉强相信了信息素会互相影响的说法,就算知道了颈环的作用,沈琰还是不打算就此罢休:“会互相影响,怎么不你戴?” 听沈琰这反问,邓黎明也知道沈琰这态度已经算是软化,于是邓黎明也解释:“不,你的信息素影响的范围会更大。” 搞不好沈琰发热期的高纯净信息素会引起整个村子的omega无差别进入发热期,当然,他发热期时战斗力爆表的无差别攻击更吓人。 所以邓黎明也领导拍肩劝:“我们从根源解决问题更高效哈,委屈沈琰同志了。” 沈琰皱着眉不满地吐槽:“丑死了。” 邓黎明右手摩挲下巴,左手又支在右手的手肘下,认真打量和深思熟虑后回:“是有点。” 在沈琰抬手又要去摸锁扣的时候,邓黎明赶紧画个大饼给颗甜枣:“出去了给你送个更好看的。” 第一次听邓黎明说到以后,沈琰愣了下才别扭地扭过头,顺带傲娇地扬了点下巴。 拉灯爬到床上,规矩地将一个枕头放在大床中间充当三八线,邓黎明双手枕在后脑勺,做出了一幅要入睡的姿势。 后知后觉地知道了邓黎明原来是alpha,沈琰反而对ao同榻而眠的接受度不是很宽容了。 因为主要是担心自己会逾矩,所以沈琰一整个规矩板正地平躺着,甚至左手扣右手,右手扣左手地给自己的双手上了一副人造铁镣。 察觉到了身边omega的僵硬,于是邓黎明也主动开口说:“说一下吧,最近有什么新发现?” 说到正事,沈琰放松了一瞬。 他转过身侧对邓黎明,简单阐述了一下唐景明的异能、逢唐村村名来源、村子omega受孕率极高三个发现,说完就追问:“你这些东西怎么弄到的?” 因为沈琰刚看见,那个白色的塑料袋还有抑制剂,数量可观,效果应该也不错。 邓黎明跟着侧身面向沈琰,颇为骄傲地说:“大雕卖得不错,运气有点好,所以钱就多了。” 要是平时,邓黎明也就言尽于此了,但今天邓黎明意外地想让沈琰听得再多点。 于是他的眼神在黑夜中仔细描摹沈琰的脸,缓声说:“给金雕分了尸,我把羽毛卖给了裁缝店,肉和肝脏卖给了屠户,爪子卖给了药房……运气好的是遇到一位富商,他点名要了……”雕头。 话还没说完就被迫消了音,因为邓黎明看见对面的沈琰合上了眼,熟睡的脸少了平时跋扈的嚣张,现在反而显得有点乖顺。 邓黎明勾了勾嘴角,拎起充当三八线的枕头就往床尾甩去,蛄蛹着凑近沈琰,邓黎明看着沈琰的脸自白:“沈琰,我真的,差点就要放弃了。” 果然,还是不甘心没头没尾的缴械投降。 说完,他又偷摸着在沈琰的额头上印了个吻,像是想要人梦里都是自己在死缠烂打。 邓黎明支起身体凑近沈琰的耳朵:“沈琰,是不是做你的狗,你的眼里就会有我?” 没人回应,邓黎明又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状:“那我还挺想当你的狗的。” 果然,熟睡的人眼睫只是轻微颤了一下,眼动一周也没有转醒的迹象。 邓黎明面向沈琰睡好,第二天也如邓黎明设想的一样,沈琰双手双脚都黏附在自己身上。 第29章 邓黎明被人当成了等身娃娃。 头睡在邓黎明的肘关节,沈琰的一手搭在邓黎明的腹肌上,一手蜷缩在两人中间的空隙处,一脚压着邓黎明的大腿,一脚压着邓黎明的小腿。 虽然身上承受了沈琰的半具身体的重量,但邓黎明的心情格外美妙。 被枕着的手伸到沈琰背后小幅度地顺了顺,某个人真像兔子爱抚区的反应一样,浑身轻微颤动一下后更靠近了点邓黎明。 就算沈琰老实地将颈环戴了一晚上,没了信息素的干扰,邓黎明觉得自己还是燥热得慌,只是这次不止是腺体。 耐心地等到天方破晓、鸡鸣叫早,到了邓黎明惯常的起床时间,但按照惯例,某人仍是要一觉睡到自然醒才肯罢休。 想着绝对不能让人打太极糊弄过去,所以邓黎明抬手毫不留情地在沈琰的脸上拧了一把。 见沈琰眉毛都要皱在一起,长睫剧烈扇动似要醒来,邓黎明赶紧闭上了眼。 果然,带着一脸怒气醒来的人,先是看到了半边坚实饱满的胸肌,再才是抬眼看到了邓黎明近在咫尺的俊脸,微微支起身,看了眼已经被踢到地板的枕头三八线,尴尬和愧疚甚至让沈琰忘了刚刚脸上传来的疼痛。 轻手轻脚地想销毁证据,手和脚刚有动作,真受害者/真警署邓黎明一把抓上沈琰的手,抬脚也压住了沈琰的一只腿。 邓黎明闭着眼,手上握紧沈琰的手指,带着早起的嘶哑嗓音,将没睡醒伪装了个十层十:“抓到了。” 接着,他半睁开棕色的眼睛像是幽幽转醒,直勾勾地盯着沈琰的眼睛,一幅好商量地语气:“说吧,要无期还是枪毙,流氓兔。” 看一向习惯高高在上的人被问得说不出话,邓黎明好整以暇地撒开沈琰的手脚,翻身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勾着嘴角愉快地看着沈琰说:“最多给你缓刑半月。” 说完就拿起衣服走向洗浴间换衣服,人都走出去了又倒回来了,见沈琰侧躺面向墙壁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所以邓黎明也快步走进,双手剧烈地摇晃沈琰的肩,又像是恶魔低语一样凑到沈琰的耳边说:“你敢给我装失忆,我一定给你就地解决,绝不留情。” 说完走出房间,某人立刻切片成辛勤劳动的农夫/邓黎明。 但凡某人能多停留一会,甚至强制沈琰的脸面向自己,就会发现,沈琰双眼含着一汪水,脸上不知道是睡出来的酡红还是被抓包的羞红,绯红泛滥得连带耳尖和颈脖都是一片血色。 被单一阵翻动声响起,沈琰提膝卷腹将自己缩小成一团,双手紧紧捂上自己的脸,房间里长久地静默后。 沈琰兔子蹬腿一样,伸腿狠狠踢向墙壁,恶狠狠咒骂道:“真是混蛋。” 只是不知道,他是在骂自己还是在骂邓黎明。 第28章 说是给半月就给半月,沈琰舒心地过了几天安稳不被质询的日子。 这几天里,邓黎明主动打破冷战的僵局,也主动让出客卧的使用权,甘愿屈居阴暗的地下室。 两人看似回到友好共处时期,但又隐隐有一丝不寻常,这是一种让沈琰觉得既冒昧又暧昧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比如,饭桌上,邓黎明给沈琰夹菜的次数渐多,将碗伸出要求沈琰给自己还一筷菜的动作也频频,见沈琰夹了自己不喜欢的菜,他还要挤眉弄眼示意沈琰换一个,虽然多数是以沈琰将菜夹回自己的碗里作罢。 再比如,外出务农回来,邓黎明会给沈琰捎些稀奇古怪的野果,不仅带,还要洗干净了再放进沈琰手里,然后伸手找沈琰要报酬的手也明目张胆,虽然多数收获的是沈琰招呼过来的一巴掌。 再比如,多次讨要报酬未果,邓黎明又会时不时“壁咚”拦住路过的沈琰,一脸孔雀开屏地霸道问,“这么高冷,是不是想引起我的注意?”以至于,沈琰每天白眼都翻上天了,临走前,还不忘再踩一脚邓黎明的鞋面。 这一天,听见唐景明嘀咕桂花吃完了,沈琰和陆昭商量说要去山里打野桂。 在桂花树下铺上块塑料胶,陆昭架起个长杆在树上扑簌簌打桂花,沈琰站树下用耙子将桂花聚拢成堆。 十里桂香萦鼻的时候,桂花树下路过了一个邓黎明。 愣神地看着背影走远,沈琰突兀地出声,叫人转过了身。 扔下耙子,沈琰走到邓黎面前,一手按上人肩膀,冷着声命令说:“低头。” 邓黎明鬼使神差地照做后,沈琰微不可察地踮起了点脚后跟,他空着的手从邓黎明低下的头顶扫下几片落花。 做完这些,他不带一丝犹豫地留言转身:“不准把我的花带走。” 双手下意识抬起,因为距离原因,邓黎明误认为这会是一个拥抱。身心都扑了个空后,他头顶几条黑线转身走远,双手紧握成拳,他在心里警告:沈琰,你就给我等着吧。 几天后,隔壁邻居送上了只野猪崽,说是要给唐景明补身体。 收获的农作物们在集市买了个好价,陆山说给大家放个假,陆昭说要庆祝下。 在后院支起一个火堆,陆山说晚上吃烤乳猪。 等烤乳猪肉香四溢,梅子酒水果盘一应俱全的时候,外出拜访邻居的沈琰和唐景明也回来了。 唐景明孕吐闹得厉害,烤架上的小猪让他敏感多疑,人闻着扑鼻的烤肉香时,吐得泪眼汪汪也不忘质问陆山吃烤猪是什么意思。 陆山无奈又无可奈何:“能有什么别的意思?你想多了。” 唐景明哭喊着问:“一想到你之前干的事,我能不想多吗?” 原以为会听到惊天大秘密,不料唐景明被陆山拖拽着带回了屋。 背对争吵的两人,沈琰坐在火堆边旁听,没听到想听的,他无聊地给自己到了杯梅子酒。 喝着喝着他就想到那天和唐景明的聊天。 沈琰:“别恨你自己,你要恨他。” 见唐景明当时也点头表示认同,所以沈琰也问:“恨他没想过报复他?” 当时唐景明的眼神痛苦又充满希望,几乎快要灼伤人的眼球:“他是喜欢我的,我能感觉到。” 沈琰很想回:比起你,他更喜欢钱。 可是看着唐景明已经显怀的小腹,沈琰终是没有说不出这句真相。他只是问:“之前没有小宝宝?” 唐景明点点头又摇摇头,“有过,已经记不清有过多少个了。” 在沈琰震惊得说不出话的时候,唐景明掀开小腹前的衣摆,向沈琰展示出了他的小腹,小腹上有密密麻麻的针孔,看伤疤的新旧程度,有近有远。 唐景明眼睛平视,淡定看着远山,他的手指摩挲着一个针孔,声音带着一股群山的沉稳:“除了喝了酒,他平时很少碰我,手指粗细的针管,从这里刺入,可以直达生殖器。” “所以,我连我怀的是谁的孩子,都不知道。” “有时候是生殖腔营养不够必须流掉,有时候是生下的都是死胎只能埋掉,有时候是生了几天后就被他带走了。” 唐景明说得坦然无波澜,像是只在叙述家常便饭。 心烦地又喝了一口清爽醇香的梅子酒,旁边凑近一个人,邓黎明给沈琰的手里递上一盘烤肉。 想到一周到头,舒心日子也就跟着到头,沈琰推拒了烤肉盘,举起梅子酒就是对壶吹。 将见了空的酒壶一齐塞给邓黎明,沈琰的金色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他看着邓黎明说: “邓黎明,我……” 等邓黎明将酒壶夺过,才发现一壶酒算是在自己见证下见了空。 手足无措给沈琰倒上一杯白水,送上一碟果盘,邓黎明也不知道人是怎么个心情不好,愁苦到还要借酒消愁。 沈琰木愣地看着一左一右被塞得满当当的手,再抬头去看邓黎明,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已经含水量百分百。 以为是自己长相太苦,让人想哭,邓黎明又赶紧手忙脚乱地去抽纸巾。 在经营烧烤的陆昭,正在给手上的韭菜东西撒盐,见着这两人的表情,他赶紧一脸幸灾乐祸:“嗬~” 听见这声,沈琰立刻放下左右手的东西,拉上邓黎明就往外走。 先穿过竹林,再爬坡上坎,最后经过一片韭菜地再往前走一段路,沈琰带邓黎明停在了那棵桂花树下。 走得有点急,脑子有点晕,趁还有点意识,沈琰赶紧靠着桂花树坐下。 远处瓦蓝色的天繁星簇月,头顶桂树疏散的枝丫筛出一片糖霜。 静静地看,静静地等,等捕获一蛊司碎光,糖霜也落进心里。 想着半月之期就在零点时刻,沈琰偏头去看跟着安静坐下来的人: “邓黎明。” “我好像……” 第29章 “邓黎明。” “我好像……” “有点喜欢你了。” 在认真观赏夜景的邓黎明愣了愣,不答反问:“只是有点?” 第30章 酒精有点上头,沈琰晃了晃脑袋:“那可能、可能比有点还要多些?” 长久的沉默后,沈琰盯着邓黎明的薄唇又缓缓说道:“虽然现在的沈琰是理智成熟的25岁成年人,但我现在,确实是,有点想亲你。” 被沈琰意外地坦诚惊喜了一下,邓黎明感觉心脏鼓囊囊地,快要盛不住他的喜悦,于是,他凑近沈琰,用带着笑意的嗓音问:“多久开始喜欢上的?” 脑子还能正常思考运转,说的也是真心肺腑之言,只是老旧的机器有点锈蚀,说得有点慢。 沈琰闭着眼回答:“不知道。” 像是一定要弄清楚令自己耿耿于怀的事情,于是邓黎明急切地去摇沈琰的肩:“上次打桂花的时候,你是……”想干什么? 记忆跟着漂浮到打桂花那天,沈琰被摇晃得心烦,于是他也睁眼不耐烦地答:“不知道。” 下一秒,邓黎明将沈琰揽入怀里,两具滚烫的身体紧紧相贴,两颗同样剧烈跳动的心跳只差同频共振。 被迫仰头抬高的沈琰,头脑晕乎地枕在了邓黎明肩上。 禁锢身体的双手用力得想要把人嵌入骨肉,但是右耳道穿来的声音又格外清醒镇定:“沈琰。” “我从来没有主动争取过什么。” “因为我总是从得到那刻开始,就在担心失去。所以我习惯不去争取、不去得到,最大程度避免失去。” “但是。” “沈琰,你是第一个我想要主动争取的,也是我一定要争取到的。” “所以我要得到你,也永远不会丢下你。” “对等的,你能保证我永远不会失去你吗?” 估计是酒精溶入血液,思考不及时的,所以沈琰也只执着于自己的问题:“邓黎明。” “给不给亲了?” 声音从头顶传来,邓黎明继续问:“你先回答我。” 利索推开邓黎明,沈琰扶着树干一骨碌站起,留下一句“不给亲算了”转身就要走。 摇晃着走了几步,又被邓黎明往后拽着转了个身。 邓黎明终于要抑制不住似地咬牙切齿:“给给给,都给你。” 说完低头就亲上了沈琰的唇。 几乎是碰上的瞬间,沈琰的眼就一下瞪大,看着近在咫尺又闭眼沉醉的邓黎明,沈琰下意识地反应是战术后仰。但是后背被人单手抵住了后路,退无可退。 沈琰双手抵在邓黎明的肩上,推了推,他排斥亲密接触,不喜欢陌生人的气味沾染自己分毫,这也是他的下意识反应。 但是,他卡壳的脑袋突然想起,不是自己要的吻吗,想到这,衣料摩擦的声响减弱,沈琰推搡的力道渐弱,他手指扣上邓黎明的肩,微张了嘴,闭上了眼。 邓黎明空着的手,放到沈琰的后颈,先是慢慢按揉后颈凸起的那块软肉,而后猛地加重力道,他握着沈琰的后颈与腺体,强迫沈琰的头更靠近了一点自己。 闭着眼的沈琰睫毛颤了颤,放在邓黎明肩上的双手,加重了指尖的力道。 顺势追上来的亲吻洪水猛兽般攻略城池,舌尖被带着缠绕纠缠,没了视力,溢出的声响反复敲击沈琰的耳膜。 黏糊的水声让一双兔耳羞耻得从头顶冒出,甚至连带耳尖的白色绒毛都透着薄薄一层粉。 腿软得要站不住,一个旋转,沈琰的后背抵到了树干。 无师自通地掌握亲吻的节奏,主动分开换气的间隙,邓黎明看着还未回过神的沈琰,于是他贴心地抬起了手,作势要去擦沈琰嘴角残留的银丝。 只是手刚抬起就被沈琰无情拍开。 沈琰微低下头,先是以频率极高地眨眼掩饰心虚,再才是眼睑下垂不去看邓黎明。 他沉默地将手臂回收进衣袖,手指握着衣袖边,像是智力倒退回到了幼儿园,重拾用衣袖擦嘴角脏东西的坏习惯。 沈琰抬手用衣袖缓慢地去擦嘴角。 只是,布料摩擦皮肤的声音又急又猛,不多时,沈琰就夸张地给自己擦红了脸。 邓黎明看着沈琰红温的脸,他分不清沈琰这是醉酒的脸红还是羞耻的脸红,所以他也同样保持沉默。 只是心里却按耐不住地想要更多地触碰沈琰的身体。哪怕只是一副拟态状下的兔耳也好。 因为他觉得永远高傲的兔耳今日却乖顺地下垂,很稀奇,也觉得今日粉色的兔耳格外可爱,可爱得他冒着挨打的风险也想要去摸一摸,甚至想亲一亲。 刚抬手碰上沈琰的兔耳朵,沈琰果然又要抬手去拍开邓黎明,只是这次,沈琰率先被邓黎明握住了手腕。 接着,沈琰的手腕被大力按倒了树干上,邓黎明又低头亲了上来。 既然亲不到耳朵,那也势必要再亲一亲快要被沈琰擦破皮的嘴唇。 未被禁锢的手推搡无果后遂放弃,沈琰只得再次主动闭眼配合。 分不清是腺体发烧还是头脑发热,一直亲到身体滚烫,沈琰被邓黎明某处身体温度烫到,沈琰才扭动身体开始剧烈挣扎。 气息不足让说的话也间断碎成渣:“邓……唔!唔唔……邓黎明……够了!” 邓黎明后退一步避开危险范围,他只是闭眼缓了缓神,就又走进一步环上沈琰的腰:“不够。” “不是要吗?我可以都给你。” 不等人答,邓黎明就又低头覆上了沈琰已经被碾磨得肿胀的唇瓣。 没有啃咬,没有撕扯,沈琰的下嘴唇硬生生被撕磨掉了一块皮。 像是下定决心似地,沈琰疼得抬手给了邓黎明一耳光,用了五成的力,有点重有点痛,但胜在有效。 看着被打得有点发懵地邓黎明,沈琰头也不转地要走。 走出一步,邓黎明又拽住沈琰,捧着沈琰的脸仔细看了看下嘴唇的伤势,一本正经地说:“医生说唾液对口腔伤势是特效药。” “多舔舔好得快。” 说完又要捧着沈琰的脸去舔伤口。 听得沈琰又要抬手去掌掴,但被邓黎明早有预谋地及时拦下。 甩开邓黎明的手,沈琰一脸厌烦地骂:“神经病。” 用下齿贝含住下嘴唇掩饰,沈琰急匆匆地走在前面打算原路返回。 孤零零的一个人走在前面走了会,突然右肩搭上一条手臂。 像是半具身体重量都要压在沈琰身上,邓黎明嗓音含笑,认真道歉:“不好意思,第一次亲,没有分寸。” 沈琰以为说的是除第一次意外,这是第一次双方自愿地亲。 但是邓黎明是在说,这是名正言顺上位后,第一次光明正大地亲。 听不出喜怒地“嗯”了一声,沈琰不咸不淡地表示自己知道了。 接着邓黎明又凑近沈琰耳边笑着诱惑:“医生真的说过,有科学依据,你别不信。” 沈琰停住脚步,双手拔开邓黎明的手甩开。 他又对邓黎明使出了近半月都没用过的看狗的眼神:“滚,带着你的医生见解有多远滚多远。” 刚走没几步,邓黎明又像大型犬一样地黏上沈琰,没搭上沈琰肩膀的手,还不忘摸索着找到沈琰的手,十指相扣:“滚不掉啦,身心都说要誓死追随兔老大。” 罕见地再次脸了红,沈琰看着手心贴手背的十指相扣,咬着下嘴唇的齿贝更加用力了几分。 一辈子太长,永远的幅度太大,沈琰从不应承花言巧语。 可是刚刚没有回答上邓黎明的提问,沈琰现在的心像是晴日突然狂风大作,又是刮风又是下雨,让忘了带雨伞他,突然有点后悔。 像连体婴一样走了近百米,眼见着前方的村庄遥遥在望,沈琰担心回去太早会遇上陆山夫妇。 不想被人打听嘴唇的伤势,于是沈琰带着邓黎明开始在逢唐村游街串巷消磨时间。 像是要刻意忽略十指紧扣带来的别扭,沈琰热心地给邓黎明介绍村子里的标志物。 路过一个南北指向的路牌,沈琰指着路牌说向南走是村长家,也就是那个棕熊alpha家,向右走是逢唐河,村民说逢唐村前逢唐河,那是一条通往财富的河。 说着就想要带人去河边一探究竟。 十指紧扣的手没拽动,沈琰莫名其妙地转头去看。邓黎明很认真地撒谎劝:“你不饿吗?我有点饿了。” 沈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一趟上山又下山,两人肚子都还是空空如也。 有点心虚地摸摸头顶,没摸到耳朵又顺势摸摸后脑勺,难得某人愧疚地说:“那回去。” 与月光同行,漫步乡野小路,听取草丛虫鸣一片,沈琰突然萌生一种岁月静好,如此这般就好的感觉。 被扣住的左手手心被人轻轻捏了下,沈琰顺着十指紧扣的左手视线上移去看作乱的人。 邓黎明在认真看路,闲聊似地问:“怎么不说话?” 松开一直轻咬着的嘴唇,沈琰略微挣扎了下回:“有什么好说的。” 邓黎明想也没想顺口接:“那就是和我没话说呗。” 第31章 沈琰无语地回:“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邓黎明停住脚步,顺带扯了下沈琰:“那是什么意思捏?” 沈琰转身回看邓黎明:“感觉……” 抿了一下嘴唇,沈琰微不可查地舔了舔下嘴唇的破皮:“感觉……太不自然了。”你、你有点骚…… 听笑一瞬,邓黎明好兄弟似地勾搭上沈琰的肩膀:“不要有心理负担,以前怎么相处,以后还是怎么相处。” 像是要说什么见不得人,他又凑近点才说:“只是会多点拥抱、接吻、零距离或许负距离的亲密互动,你只用习惯、接受甚至享受就行。” “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说完,邓黎明眨了眨,牵着沈琰的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看着沈琰笑着回:“还有很多盲盒,你慢慢探索。” 见邓黎明一脸认真样,感受着手下紧绷的块状肌肉,沈琰最后只憋出了一句:“你小子……是真有点骚。” 终于像是说开了一样,沈琰心情也总算是轻松一瞬。 结伴月光下漫游,两人路过一见木板房的窗前。 纸糊的窗户透出一高一低起伏的身影,吱吱呀呀的木床像是快要散架,隐忍克制的娇吟低喘声声入耳。 屋内俨然一副活色生香。 还在呆愣的沈琰被人扳正身体,头顶连带耳朵也被人捂上。 沈琰也终于反应奇快地捂上了对面邓黎明的耳朵,强迫邓黎明直视自己。 接着两人几乎异口不同声的出声了: 邓黎明 :“你是白兔子,听这些会变黄色。” 沈琰:“你还年轻,听这些不利身体健康。” 第30章 “什么叫我还年轻?你瞧不上我哪里了?” “嗯?” “沈琰回话。” 邓黎明不解以及不满了一路,沈琰也随之沉默了一路,暗自后悔想咬掉舌尖或者撤回重说。 回到陆山家,两人正好赶上陆昭锁门。 眼见陆昭锁门的动作在加快,沈琰脚上的动作也利落加速,卡着门缝进了屋。 沈琰突然听到身后的邓黎明还在自言自语似地不解:“也就小了3岁,也没跨过一个代沟,难道你不能接受年下?” 拽着邓黎明去厨房觅食一圈,在一顶黑色铁锅下找到两碗温着的桂花羹,沈琰转身看了眼旁边嘴比命硬的陆昭,随后端起一碗羹分给邓黎明,沈琰眯眼打量眼前这人:“你怎么知道我比你大?” 喝汤羹的动作一顿,邓黎明从碗沿边掀起一双薄眼皮去看沈琰,好像说来话长又不能长话短说。 思及此,邓黎明继续用碗挡着半张脸,稳着声线回:“好巧不巧,会摸骨,摸过。” 抬脚利落地踹了一下邓黎明的鞋,沈琰讽刺回:“呵,那你真厉害啊。” 端起一碗桂花羹咕噜咕噜喝完,将碗塞进邓黎明手里交之处理,沈琰率先回了客房带着衣服走进洗漱间。 洗完回到客卧落了锁,百无聊赖地躺床上催眠自己,突然沈琰感觉房门被人轻轻扣了扣,像狸花猫轻盈的爪子在挠门,也像是挠在了沈琰的心窝上。 扣完门不见动静,邓黎明又压低声音:“兔老大开门,是我。” 又想到了嘴唇的破口,沈琰翻身下床走到门边,就算压低了嗓音也带着一点怒意:“干嘛?” 邓黎明讪笑两声直言不讳:“来给兔老大送人形抱枕。” 见门半天没有响动,邓黎明的声音压低嗓音,夹出一副低沉磁性:“送上门的老公真不要?” 忍气吞声是忍了又忍、吞了又吞,沈琰扭开门锁,刻意压低声音也听着有股怒气,“你特么要……” 话还没说完,沈琰的破皮的嘴唇就被邓黎明亲了亲,某人还顺带遵循医生说法舔了舔,做完这些邓黎明立刻识时务地退开,随后轻声道:“晚安,好睡。” 看着沈琰呆愣在门口一言不发像在犹豫,邓黎明又问:“难道在犹豫要不要让我进门?” 说完自助似地要推门而入,“不用犹豫了,快让我过门!” 抵住房门,沈琰严防死守把人推出去下了逐客令:“去睡!” 互道完晚安,邓黎明这才有了恋爱步骤都做完了的安心之感,于是就也心安理得顺带心情愉悦地回了自己的阴暗地下室。 有了好睡的祝福的人,一整晚都没能好睡。 托邓黎明热情似火的恋爱攻势、以及活灵活现的春色满园,沈琰做了一晚上身临其境不可描述的梦。 木门的吱呀打开声在梦里变成了木床的坍塌声,沈琰被吓得惊醒。 察觉已然天明,并且都是一场梦,沈琰心理暗自松了口气。 感觉自己的睡裤已经被润湿,并且身体反应也蓬勃昂扬,甚至反应剧烈的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 他双手搓了搓脸蛋,脑袋顶着给小鸟做的窝,坐起来眼神空洞地发了会呆, 接着,他从床尾抄起几件衣服,拐进了淋浴间。第一次早起居然是为了去洗澡,沈琰自己都觉得荒唐至极。 洗完顶着一头湿哒哒的头发,沈琰开了洗浴间的门就遇上了路过的邓黎明。 早起还有点困顿的邓黎明本来还哈欠连天,见着沈琰他也就立刻扯着嘴角道早:"早啊,兔老……" 说着也下意识贴心去擦沈琰沾着水珠的侧脸,意外被皮肤温度惊得一下子清醒:“冷水澡?” 定睛一看,沈琰一幅出水芙蓉样浑身透着潮湿水汽,邓黎明夺过沈琰手里的毛巾,随意一甩,毛巾瞬间就像八爪鱼一样黏附在了沈琰头顶。 邓黎明双手上阵着胡乱一顿擦,嘴上也还不忘教训:“谁家好人大早上洗冷水澡?” “一对兔耳朵都要保护得小心精细,怎么不见你把自己的身体也这么上心?你说你这算是双标吗?” “同样是身体的一部分,怎么就不能一视同仁呢?” "你说你……" 沈琰的头埋在红色毛巾下,声音闷闷地打断:“别说了。” 像是掀盖头一样掀起毛巾,单手抬起沈琰的下巴,看着沈琰现在安静得显得有点幼态温和的脸,再对上他眼里的一抹艳红,邓黎明一脸戏谑:“那不行,我一定要说到你ptsd,让你下次再也不……” 话还没说完,沈琰直接上前一步,踮起了点脚尖弥补身高差。 嘴唇贴上邓黎明一直喋喋不休的嘴,视线低垂着凝在邓黎明的鼻尖,沈琰的语气也一如初秋有点刺骨的冷水:“让你别说了,听不懂话吗?” 被突然硬气站起来的沈琰吓得踉跄一步,邓黎明忘了要说的话,连带着脸上也难得有点臊。 抬手给冒热气的脸捂了一会儿,看着沈琰转身回了房间,邓黎明也立刻抬脚跟了上去。 毫无意外地吃了个闭门羹,邓黎明敲门挠板,“啊,让我进去啊,我可以手脚利索地为你效劳帮你催头发,还可以用暖烘烘的身体和你贴贴。” 没有打断,沈琰这次倒是耐心听完了。 但是听完了也只是淡淡“嗯”了一声,顺带他又平淡得像水一样地回:“我知道了。” 自觉闹够了,邓黎明也收好一脸玩笑脸认真嘱咐:“记得把头发吹干,如果困了还可以再补个回笼觉。” 说完犹豫了几秒,邓黎明又交代自己的行程:“那我走了。” 目的地说得不明不白,邓黎明说完又补充:“是去出农活,那个晚上见。” 等门外的声音减弱,沈琰踱步到了窗边,他以最小幅度推开了一点木窗,看着邓黎明的背影拉得细长,变得模糊,最后变得遥不可及。 如果还想再看,沈琰完全可以大敞两扇木窗,甚至整个身体都探出窗外,但沈琰只是将推开的木窗合得严丝密缝,再趿拉着脚步后退,后脑勺着地一般仰躺在了床上。 盯着房屋四角的白色蜘蛛网,沈琰喃喃地夸:“真会爱人啊。” “快要沦陷了。” 随后想起自己身上背负的豪门联姻,事关两方家族的荣辱利益,逃婚不是一时爽,一直逃婚一直爽,事情总要有个结束。 脚踏两只船,是另类的“婚前出轨”,也是欺骗人感情的情感贩子,抬手揉了揉抽抽跳动的太阳穴,沈琰被一种不知缘由的道德愧疚感拿捏住了心脏。 思来想去尚未有所头绪,沈琰便又睡了过去,头发……忘了吹。 于是,自然而然又顺其自然地,早起洗了个冷水澡又忘了吹头发的人,在夏秋换季之季感冒了。 准时9点来叫人起床的陆昭,见着床上一动不动的沈琰,差点吓坏一只土松狗,喊屋外的唐景明进来看,等温度计一下飙升至40度的高温,陆昭又吓得以为沈琰脑子要被烧傻。 再清醒再醒来的时候,沈琰看见邓黎明已经回来了,人正坐在沈琰的床边,两眼瞪得像铜铃一样,一眨不眨地直视床上的沈琰,一双大眼只差放出闪电般的精明。 沈琰眼睛睁开闭上再睁开,期间见邓黎明瞪人的表情没有一点改变,于是沈琰犹豫着从被窝伸出自己的左手,修长清秀的指尖拽上了邓黎明的衣袖。 第32章 见邓黎明一声不吭瞪人的表情没有收敛的意思,沈琰拽衣袖的手指晃了晃。 快要按捺不住疯狂上扬的嘴角,邓黎明在沈琰的审视下扭过了头。 沈琰的手指又摇了摇。 见示弱没有得到谅解,沈琰手指一放,慢吞吞缩回了温暖的被窝。 然,回到温暖老家失败,沈琰的手被人半路劫持。 接着,沈琰一只骨骼嶙峋的手被两只手紧紧包裹住。 将沈琰的手贴紧自己的侧脸,邓黎明自嘲地说:“我真是服了你了。” 沈琰刚要撅起嘴说话,邓黎明就立刻贴心地站起来,将耳朵凑近沈琰,方便沈琰省力。 于是沈琰也凑近邓黎明的耳廓,嘴唇随着起伏的音节摩擦邓黎明的耳廓,鼻音浓厚声音嘶哑,他说:“没事,死不了。” 像是听了什么忌讳的词一样,邓黎明转过头,额头贴额头地探了探沈琰的体温:“不准说这个,再说我可要亲你了。” 沈琰头往旁边偏了偏:“会传染。” 豪横得从不信邪的邓黎明坚信自己力能扛大鼎、身体倍棒,于是他霸道地擒住沈琰的下巴,狠狠亲了上去。 “不怕。” 也得亏沈琰坚定立场咬死不张嘴,这才没一拖一地让两个人都倒下。 沈琰的这场感冒来势汹汹,硬是让一个好几年没感过冒的人,反反复复退烧又发烧,硬是有将几年没感的冒都报复回来的趋势。 借着方便照顾人的理由,邓黎明又光明正大地留宿在了客房。 夜晚躺在沈琰旁边,如愿以偿互道晚安还能抱着入睡,邓黎明抬手就探沈琰额头的也快要养成一个下意识行为。 再次去探沈琰额头温度的时候,沈琰终于无可奈何地说:“退烧了,真的,信我。” 面对面搂紧了沈琰,邓黎明面无表情地回了声:“哦。” 听着像是阴阳怪气,也辨不出真信还是假信。 趁沈琰还没爆发,邓黎明在沈琰额头落下一吻,轻声说:“明天赶集,我能弄到电话联系我上的同事。” “等你好了我们就走。” “我们去彩衣镇。” 第31章 邓黎明说过,彩衣镇是他长大并且工作的地方,那里有他的唯一的亲人,也是他的半个家。 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坦白自己的情况,沈琰眼皮扑簌簌挣扎良久,等下定决心要坦白的时候,沈琰抬头又发现邓黎明已经阖上了眼,甚至连呼吸也变得轻缓绵长。 安慰自己来日方长,沈琰把自己又往邓黎明的坏里塞了塞,顺带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随后也沉沉睡去。 连着几日没有定时闹钟叫早,今日沈琰一觉睡到自然醒后才发现,旁边的被窝早已透心凉,某人为了赶上去往集市的早班车,只会比以往起得更早。 几乎一个星期都长在床上,所以沈琰打算今天出去走走。 在大门处远远望见,手提木桶的陆昭也正在往自己的方向赶,沈琰率先跨出大门后移到了一边,好心让路。 走近的陆昭将木桶往地上一搁,扬起一张幼态的圆脸,双手叉上腰就开始阴阳怪气:“呦,沈黛玉病好了?” 沈琰被看得心烦,于是又露出了他的标志性眼神看陆昭,“怎么,又皮了是不是?” 陆昭视线仔细扫视一遍沈琰瘦了一圈的脸,见他虽然脸上病气、身上药味未散,但也肉眼可见的精气神十足,于是陆昭也回:“虽然挺想现在找你干一架。” 但是想到可能是赢了没里子,输了没面子,于是极讲武德的陆昭也说:“但是,算了吧。” “饶你一命。” 说完就挨了沈琰一个结实的爆栗。 屋内屋外溜达一圈,沈琰发现没见着唐景明,问了一下陆昭才知道,村里有个男性omega正在生产,唐景明虽然自己也大着肚子,但也表示希望能力所能及地帮上忙。 顺着记忆里开辟的逢唐村地图,沈琰披上一件外套慢吞吞地摸去。 隔得老远,沈琰就听见了惨叫声,声音嘶声力竭透着无力,听着疼极了。 寻到声源地,沈琰看着眼前这栋眼熟的木板房,一股难以明状的心情在心里酝酿。 生产的男性omega是唐若雨,是和唐景明外出,路上偶遇打过招呼的omega。 一直走到房屋正门,沈琰看到门口,一群omega排成了长队传递热水盆,水盆进去的是白色,出来的是红色。 排队的有男性omega也有女性omega,这个时候大家都格外团结互助,在力所能及地提供帮助。 拉住从一个四面八方汇集而来送热水的omega,沈琰:“什么情况?怎么叫得这么惨?” 送热水的omega跑得满头大汗:“胎位不正,难产了。” 依稀记得生理课上讲过,男性omega虽然有生/殖/腔,但是生理构造和女性终究不同,生产的时候需要破腹产。 “啊!” 屋内传出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沈琰见送热水的omega要走,他赶紧拉他一把后问:“没有麻醉剂?怎么不去医院?他的alpha呢?” 用力挣脱开沈琰,热水盆洒出了一点热水,omega心疼得地护住水盆:“谁家常备麻药?早产来不及去医院,alpha在集市,现在要他在也没作用。” 端着热水盆跑出去几步,omega又转回头警告:“你如果不是来帮忙的,就哪边凉快哪边待着去,别来添乱。” 目送去送热水的omega汇入忙乱又井然有序的人群,沈琰垂头丧气地回了陆山家。 面向回来的方向,沈琰抱着膝盖弯坐在竹林的小坡上,望着那个方向的天,无能为力所以只能祈祷保佑。 不知道是心理因素作祟还是真的能听见,沈琰觉得唐春雷痛苦的惨叫震耳欲聋,最后体力不支,再也没有力气供上哭喊的续航,声音式微,最后泯于沉寂。 一直守望白色的天像是沁了一层油纸,融入了黑色的天,沈琰在竹林的小坡坐了近乎一天。 直到小坡下方小路的尽头,一个小黑点逐渐放大,沈琰才如梦还魂似地跑去迎接。 唐景明一脸失魂落魄,一双眼像是失了焦距的黑洞,沈琰想问的话还没开口,就好像已经有了答案。 看着他抬起一双泡得发白的双手,痛苦地捂上了双眼,沈琰觉得自己的视线似乎也有点模糊。 不知道唐景明在那场救援中担任的是什么角色,就算是及时清理过,他的衣袖也仍是殷红模糊一片。 唐景明一边哭一边说:“他是痛死的啊,他是疼死在我面前的啊,他是一尸两命啊。” “为什么啊?这就是我们omega的命吗?” 说着,唐景明也声嘶力竭,泣不成声:“凭什么啊?呜呜……这明明……就不公平啊。” 抬头看向又密又忙的繁星,沈琰止住了要溢出眼的悲伤,他走上前,抬手拍了拍唐景明的肩表示安慰。 “小景哥……” 虽然不得不承认,omega和alpha在体型、力气、生殖构造等方面,存在与生俱来的差异,但是,这不是omega的命。 至少逢唐村以外的omega不是这样,至少南城的omega不是这样,至少…… 但是要在此刻辩驳宽慰,沈琰也觉得那是攻心,他做不出如此残忍的事,于是他也说:“小景哥,节哀。” 说不出口的恭喜,变成了节哀。 又是等着唐景明哭得尽兴,收拾好情绪,沈琰才陪着唐景明往回赶。 似是闲聊,沈琰问:“村里的alpha和omega夫妻间的匹配度都很低是吗?” 所以送热水的omega才说就算有alpha在也是无济于事。 唐景明形如枯槁地行走,也木楞地回复:“是啊,都是凭缘分凑合过日子的,谁有闲心去管高密度机器测量的数值?” “逢唐村的omega从逢唐河而来,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但顺着逢唐河出去的,都是omega的孩子。” 看着浓稠得化不开的黑天,唐景明也说:“说实话,我挺羡慕你和小邓的。” “高匹配度的信息素不是累赘,是锦上添花。” 说完自嘲地笑笑,“你之前问我怎么想过逃跑,但是一旦被终身标记,我们就注定一辈子离不开这个alpha了。” “如果真能死了就能一了百了,那该多好?” “因为我知道,就算我离开了,也会有别的omega继承我的位子,担任我的角色,至于这个人会是谁,是否是我认识的人,我不敢想。” “我、我赌不起。” 双手拳头拽紧,沈琰突然有点懊悔没有多教点东西给那个土松狗。 沈琰站停在唐景明面前,“其实,只要你想,办法总比困难多。” “团结村里的omega起义,反抗,都是办法。” 唐景明笑着摇摇头,笑完也意味深长地看沈琰:“也对,你不知道,我们晚上都是分开睡的。” 说完就绕开沈琰回了家,顺着陆昭留的后门,摸进了屋内。 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唐景明的背影,沈琰心又疼又气。 第33章 他奢侈地动用异能,坐到了一颗歪脖子树上,他脑袋枕着树干,眼睛远远守望邓黎明会出现的方向。 他突然有很多话想对邓黎明说,也有很多关于未来的打算想说清楚。 脑袋靠着树干,无聊地摇晃着垂下的双腿,沈琰意外地睡着了。 梦里晚风微凉,明月当空,竟是梦回和邓黎明第一次见面,夺命奔逃听见一颗碎石坠入悬崖。 恐惧水底溺亡,沈琰一下子惊醒。 醒来也见着树下站着的邓黎明,正弯腰捡东西,站直身体后,他抬手朝沈琰旁边的树枝投掷了一颗石子。 石子穿林打叶翻滚着落到地上。 一时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邓黎明抬手向沈琰招招,不满地嘟囔,“醒了?你这,跑这么高干什么?” 说着说着就向沈琰张开双手走近,“树大招风,冷得慌,快下来,我接你。” 扶着树干冷漠站起,沈琰冷冷看着站定在树下的邓黎明,说:“退后。” 见邓黎明双手抬了抬,但脚步不动,于是沈琰也转身换个方向从树上跳下。 绕过需要三人合抱的槐树半圈,沈琰耷拉着一双兔耳朵缓步走向邓黎明。 走到面对面的位置了,沈琰的头抵上邓黎明的肩,沉默着,一下接一下地用额头撞击邓黎明的肩。 邓黎明抚上沈琰的头顶,顺着兔耳朵一直摸到耳朵尖,缓声问:“怎么了?是不高兴吗?” “可以和我说说原因吗?” “心疼得,我心都要碎掉啦。” 心碎的人说完又掀起沈琰的兔耳朵亲了亲。 被突如其来地亲吻吓得浑身一抖,兔耳朵逃出邓黎明的手心,羞涩着在沈琰的后脑勺卷成一个白色毛巾卷,沈琰撞击邓黎明的肩膀动作也随之一顿。 邓黎明询问的声音不停: “谁惹我兔老大生气了?我去给你报仇。” 毫无征兆地笑出了声,沈琰脑门撞击的动作也加大了力道,他喊:“黎明。” 第一次没有连名带姓,邓黎明听得恍了神。 像是灵魂都要被沈琰撞击得出了窍,邓黎明双手扳着沈琰的肩催促:“再叫一次呢。” 不想被人看见自己的表情,沈琰头往邓黎明的颈窝凑去,在邓黎明的耳边又喊了一声:“黎明。” “黎明,我的。” “我的黎明。” 耳朵酥麻一片,神魂荡漾得像是听到了最动听的情话,邓黎明觉得自己真是要疯了。 抬起沈琰装鹌鹑一样埋着的脑袋,邓黎明表示还想听:“再叫一次,还要听。” 想着事不过三,绝不纵容邓黎明这奇怪的癖好,沈琰拧着眉回绝:“不要。” 第一次主动拒绝对话时的对视,沈琰又将头搁到邓黎明的肩上,闷声说: “要结婚公证。” “要婚礼仪式。” “一定、不要、小孩。” 邓黎明愣了会儿,回过神后连连回了两个好。 所以连沈琰自己也没注意到,自己协商的问题是三个,但邓黎明的回答是两个。 第32章 邓黎明没有立刻作答的是第一个“要结婚公证。” abo世界的结婚公证有点特殊,类似房屋产权公证,结婚公证要去民政公署进行强实名,诸如结婚双方的姓名、性别、信息素、资产结算清单、工作情况、信息素匹配度、婚前体检报告等项目都会严格核实要求真实,任何一方作假双方都会面临巨额罚款并且五年之内禁止结婚。 麻烦程度不禁让人怀疑:如果不是有钱有闲,不要随便结婚。 经过结婚公证的双方不仅会收获红色的、带有钢印的结婚照,而且民政公署会按照价位提供三种服务。 一种是印有结婚照的痛机巡国环游一周,一种是印有结婚照的痛地铁全线奔驰三天,一种是印有结婚照的痛公交全城行驶一天…… 所以其他两个要求邓黎明觉得轻而易举就能答应,只是这个结婚公证,邓黎明觉得有点麻烦。 因为就在半月前,与陆山出门务农路上闲聊时,陆山突然问邓黎明要不要考虑在逢唐村定居下来,就在陆山家的隔壁修一栋木房。 归隐山林,以彼为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实不相瞒,邓黎明当时真的心动了。 只是几日前,沈琰在后院意外踩到了小动物的排泄物,见他暴跳如雷的表情,听他对爆笑的陆昭狂怒“我受够这样的生活了!”后,邓黎明心里刚燃起的火苗还没熊熊燃烧就又被扑灭,也迟迟没有与沈琰商量自己的真实想法。 所以他也说既然不能永远留在逢唐村,那就去彩衣镇,只是彩衣镇也没有民政公署,也没有机会办理这个结婚公证。 更何况,两人在两大家族的操作下,算是已经有了一段联姻,甚至这个结婚公证也已经完成一半,所以断然不可以再申请一个新的结婚公证,想要结婚公证就只能继续完成未完成的结婚公证。 如果不能隐瞒未婚夫身份直接开启新生活,那也就意味邓黎明需要重新向沈琰自我介绍一遍……直面一下暴风雨。 当然也能装作不知情。 内心动摇一阵,邓黎明转头去看并肩往回赶的沈琰,犹豫着说:“我向你讨个免死金牌,无论我犯了什么错,你都可以不生气的原谅我一次。” “成不?” 沈琰眯着眼打量一瞬邓黎明回,斩钉截铁:“不行。” 单手掐上沈琰还留有婴儿肥的脸,邓黎明近乎咬牙切齿地问:“这么绝情?” 肚子咕咕的声音打断沈琰的回答,低头揉了揉空了近一天的肚子,沈琰扯着嘴角,尴尬“”哈哈哈哈哈”了几声。 邓黎明掐脸的手不松,另一只手去掏了兜,接着他像是变戏法似地拿出来一把提摩西草,这是帮助兔子补充粗纤维,帮助消化的好家伙,俗称兔粮。 拍开邓黎明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沈琰惊喜地看了眼兔粮再看了眼邓黎明,再才是捻起几根草仔细观摩:“哪来的?” 邓黎明则是直接将几根草塞进沈琰嘴里,“我托那位富商帮忙带的。” 嚼吧嚼吧将草咽下,沈琰沉默了一瞬间,双手交叠在胸前,扬起头眼神轻飘飘地扫了一眼邓黎明:“行,原谅一次。” 接着邓黎明也问了沈琰一路,“怎么想到结婚和小孩去了?” “这才在一起多久?”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早就对我心猿意马,并且决心非我莫属了!” …… 从门口的木凳下摸出陆昭留门用的钥匙,沉默着一言不发的沈琰,轻微颤抖着手去开门。 望着屋内黑黝黝的布局,沈琰将头探入门内,放出拟态状兔耳朵听音辨位。 邓黎明将沈琰竖着的两只兔耳朵劈个叉,他把下巴搁上沈琰的脑袋,他笑着问:“意思是要一辈子认定我喽?” “哈哈我真的是,有点受宠若惊呐。” 沈琰用手肘推了推身后的邓黎明,没好气地说:“小点声。” “没出息,这有什么受宠若惊的?” 邓黎明的头一下一下地压沈琰的头顶,不以为然:“又不是偷情,为什么要小声。” 沈琰转回头看了眼邓黎明,颇无语地把人拉进了屋,几乎是以最小声的动作洗漱完赶回客卧,沈琰立刻将今日下午的见闻说给了邓黎明听。 说完就再总结一句:“想把逢唐村都炸了。” 邓黎明一脸神色严重,抬手牵起沈琰的手,低头亲了亲沈琰的手腕内侧:“感觉这事不简单,你先不要随便插手。等我们出去后再说。” 感觉手腕的脉象被人探了探,顺带血管牵连的心脏都被人听见了脉搏,沈琰抽回手,一只手轻揉被亲过的手腕,清秀的眉轻蹙:“在说正事,不准动手动脚。” 虽是勒令不准动手,邓黎明也偏要南辕北辙。看面前的兔子只是皱眉没有摆出一幅臭脸,于是他也得寸进尺,走进一步亲上了沈琰轻抿着的唇:“两者有冲突吗?” 沈琰后退一步,后脚跟踢在了细弱的木床腿上,“吱呀”几声后,又是沉闷的一声“噗”的倒下声。 陷入柔软的棉被包围圈,沈琰被邓黎明压在了床上。 事态有点出乎意料,沈琰终于抬起眼皮,露出一双看狗的眼神,凶巴巴地问:“干什么?又要发疯?” 邓黎明左右手分别撑在沈琰的颈侧,好整以暇地打量着沈琰的表情,看了良久,他突然好笑地问:“你用这个眼神看人,真没被人打过吗?” 被问得一懵,沈琰双眼有点迷茫地问:“谁敢打我?我这眼神有什么问题?” 邓黎明轻笑了一下,抬手遮上了沈琰的双眼,“会让人有征服欲。” “以及……特想让人犯罪。” 说完,他低头暧昧地亲上沈琰微张的嘴唇,浅尝辄止后见人没有反抗的打算,邓黎明深入浅出,带着沈琰接了个缠绵悠长的吻。 第34章 直到手心传来润湿感,邓黎明才后知后觉地掀开覆着沈琰眼睛的手,看着沈琰一双水汽朦胧的眼,鸦羽般的长睫挂着生理性泪水,邓黎明有点意外地握紧沾了泪水的手心。 应该是突然见光,沈琰的双眼眯了眯,眼尾又顺势滑落一颗晶莹的泪珠,邓黎明压下心头的怪异感,用指腹拂去那颗泪水,好笑地陈述事实:“你这体质真有趣,更想犯罪了。” 不等人答,邓黎明又说:“逢唐村这个性质已经涉嫌诱拐强制omega、非法处置婴幼儿,甚至还有代/孕情节等,一个村子里的人心知肚明又没有反抗的打算,应该是知道反抗的结果必定失败,估计一个村子都是帮凶。” “我觉得单凭我们两个,敌暗我明,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注意力顺势被转移,沈琰也说:“你说得对。另外,小景哥说他们是顺着逢唐河来的,新生儿也是顺着逢唐河出去的,我猜这已经是一个完整的产业链,不能只解决逢唐村的问题,最好顺藤摸瓜一网打尽。” …… “最好在我们出去前,就报……” 在沈琰滔滔不绝将自己的观点的时候,邓黎明赏识地看了会沈琰,突然又低头亲了亲沈琰的额头。 “……”个警。 沈琰气急败坏地推开身上的邓黎明,“你是有什么毛病吗?” “你再动手动脚,我真……” 审时度势地双手半举投个降、道个歉,邓黎明:“错了错了,你一说话我就想亲你。” 说完放下双手赶紧远离沈琰,脚蹬上鞋子转身就走,顺带帮沈琰将室内的灯拉灭。 沈琰支起半截身喊住已经在开门的人,“干什么?” 邓黎明轻声开门的动作顿了顿,突然转身又走回床边,双手捧上沈琰的脸,飞快在沈琰的唇上亲了一口,亲完就说:“动手动脚上瘾了,我去地下室反思一晚哈,晚安。” 说完就跑,甚至来不及等沈琰的答复。 沈琰望着黑洞洞的屋内摆件,辗转反侧确认失眠后,沈琰套上一件外套去了地下室。 地下室的布局一如沈琰无数次见过的样子,阴暗潮湿,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霉味,仅有的通风的木窗也被七歪八扭地打上了木条。 今夜窗外是个空气明晰、月光澄澈的天。 望着屋内杂物堆砌布局,沈琰环视一周没见到邓黎明的人影,正奇怪着,地板的木板被掀开,身后有踩楼梯的脚步声靠近。 像是脚步的主人见着沈琰的背影也惊讶了一下,脚步声顿了一下后加速行进。 沈琰被人从背后拥抱上。 本应该是温热的正常人体温度,这个拥抱却是带着冷水刺骨的寒意。 应该是刚经历过一番冷水的洗礼。 邓黎明沉默地抱着,沈琰也沉默地受着。 安静的氛围里只有逐渐急促的呼吸扰了宁静的夜,沈琰转身双手捧上邓黎明的侧脸,抬头亲了上去。 一触即分,他稳着声线说:“我没说不行。” 一点就通,双手搭在沈琰后背的双手家加重了点力道,邓黎明像是带着点责备地问:“是我理解的意思吗?那我冷水澡是不是白洗了。” 疑问的语句用的是陈述的语气质询。 说完也不要人答,以退为进的大灰狼翘起大尾巴,叼着他的兔子就要回窝筑巢。 邓黎明环着沈琰的腰,亲他的脸,吻他的唇,推着沈琰一步步后退,两人一齐叠叠乐状倒在了床上。 饿极的旅人捡到一颗熟鸡蛋,剥鸡蛋壳的手又急又慌,毫无章法可言。 沈琰更是被邓黎明带着凉意的手碰得一阵战栗。 衣服被一件件脱下,邓黎明将沈琰的外套垫在了床中央。 与客卧类似的木板床,发出“吱吱呀呀”床叫声,只是这次振动的来源不是床腿,而是床中心。 兔子被叼着翻了个面。 撕裂感由下而上,沈琰被疼得满头大汗,人也越发着急地去拍身后的邓黎明,磕巴着说出来的话断断续续:“不、不行。” “出去!” 也不强求,虽说毛头小子第一次没有经验,被爱人言辞坚定拒接的滋味不好受,但邓黎明仍是通情达理地后退了几分,他从后紧紧抱上沈琰,一边耐心地释放安抚信息素,一边温柔地亲吻沈琰腺体及其周围的皮肤,轻声安慰:“好好好,对不起对不起,不要了不要了。” 安抚好爱人的精神状态,邓黎明仍是觉得不甘心,于是他的手下滑着移到沈琰的小腹,随着一句亲昵的、邪恶的“先让你舒服下”说完,他直接伸手包裹了上去。 “啊!你……”真是混蛋啊。 沈琰话还没说完,邓黎明另一只手又捂上了沈琰的嘴,他一边揣着粗气一又边扬着轻松语调:“宝贝儿收点声,这地下室不隔音。” …… 直到沈琰的上下眼皮挨不住打架,率先沉沉睡去,邓黎明才去将不忍直视的外套团成一团扔在了地板上。 望着窗外已经露出鱼肚白的天,邓黎明换了一套衣服,揣上一个方正盒子,单手拎着地上的外套出了门。 随意将外套扔在了途经过的垃圾集装箱,邓黎明将电话卡安装进智能机中,为了接收到信号,他开始游走在山野中。 在一处视野空旷的地势较高处,邓黎明成功过将电话打进了彩衣镇的办事处。 他先是和断联几个月的同事友好问候一番,再才是表示这里有一个功勋等着大家来。 最后才是嘱咐:“你查一下南城沈家对外公开的联系方式。” “把这里的坐标发给他们。” 虽然手上有一个免死金牌,邓黎明却还是不想自己来做这个坏人。 第33章 梦里有一男一女的争吵声。 半梦半醒的沈琰摸了摸冷冰冰的被窝,似是不信邪地左右拍拍,依旧是冷如铁的棉被,沈琰惊坐起来才发现自己回到了客卧。 以为今早凌晨发生的一切的都是梦,半信半疑地躺下,沈琰拉上被子准备再睡一觉。 “砰”的一声,是白瓷碗摔在地上的声音。 目光凛然地看向一墙之隔的前厅,沈琰不再犹豫,立刻轻声翻身下床。 只是他才刚走一步,就脚步一软跌坐到了地上,大腿根后肿胀酸软,透着一股不可言说。 左右环视一圈,昨天穿过的外套不见了踪迹,从立式衣柜中随便淘出一件衣服穿上,沈琰打开门悄声踱步出去。 只是门还没开完,见着前厅的样子,沈琰就立刻睁大了双眼。 唐景明跌坐在地板上,陆山手里端着一个白瓷海碗,在缓慢走向唐景明。 唐景明无声地哭,双手撑地快速往后挪,同时拼命摇头表示拒绝,前厅的范围不够宽敞,移动范围有限,唐景明的后背抵上了供奉财神的木桌。 再无路可退时,陆山擒住唐景明的下颚,作势就要强行灌唐景明喝下碗里的东西。 唐景明咬紧牙关拒绝开口,碗里的东西也顺着唐景明的嘴角浪费了过半。 见来强的不行,于是陆山态度也软下来,蹲在唐景明面前耐心哄骗:“吃腺体补腺体,这是补药。” “乖,喝掉这个,我们就会拥有一个最具分化潜力的孩子。” 唐景明泪珠大颗大颗地淌,咬死的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只是对着靠得越来越近的陆山又打又踢。 仅仅只是闻着煮得软烂的肉味,唐景明就剧烈干呕起来,他偏头躲避,视线和远处门后的沈琰对上。 他眼睛闭了闭,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沈琰不要管。 沈琰看见,陆山借着唐景明干呕的间隙,抬手卡住唐景明的下巴,手指捏住下颌骨强迫嘴不能合上,另一只手将碗怼到唐景明的嘴边,汤水灌入唇缝,顺着嘴角流淌而下。 再也忍无可忍,沈琰快步上前踢翻陆山手里的碗,“砰”的一声,又一白瓷碗粉身碎骨。 沈琰顺势抄起刀剑展示台上的猎枪,手指按在扳口处对准陆山的脑袋,冷声说:“别动。” 说着,他不动声色护在唐景明身前,坚定表示立场。 陆山看着地上的瓷碗碎片,轻笑一声后双手缓缓举起。 就在沈琰以为这会是一个类型邓黎明习惯的双手投降时,陆山的手快速伸向墙壁。 他的目标是墙上挂着的两把猎枪。 见状沈琰也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扳机。 而唐景明则是惊慌着喊:“不不不。”说完,他迅速爬起,张开双臂挡在了沈琰身前。 子弹刺破空气嵌入□□发出一声闷哼,唐景明中弹,陆山毫发无伤。 唐景明背对着沈琰后仰着倒下,沈琰扔掉手上的枪,满脸惊讶地扶住唐景明的双肩。 将唐景明搁在木桌边,沈琰看见,一个血窟窿盛开在唐景明右肩,鲜血染红了他一向喜欢的白色上衣,也染红了沈琰的眼。 他一边手忙脚乱地压压伤口止血,一边六神无主地自我怀疑:“怎么会?” 第35章 沈琰的太阳穴抵上了一个还带着温度的东西,陆山的手指寸步不离扳机,听着半自动的猎枪自动填充好弹药,他不屑冷笑:“我很早就说过吧,枪是坏的。” 听到这,沈琰满脸戾气地转过头,眉心被抵上了一管黑洞洞的枪口,他睨着一双看狗的眼神冷静地说:“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 说罢,在陆山几乎开枪的瞬间,沈琰抬手握上枪管猛地向颈侧一扯,滚烫的子弹摩擦枪管,灼烧了沈琰的手心,直射入沈琰脑袋边几厘米处的木板。 接着沈琰使用一阶异能【千斤重负】加在手上,对着枪管用力一折,笔直的枪管被迫变成直角,枪口对准了天花板。 沈琰握着枪管的手往自己方向一带,还在愣神中的陆山被带着往前了一步,顺势交出了手中已经变形的猎枪。 接着,使用侏儒兔二阶异能【四维跃迁】,沈琰出现在了陆山背后,他转过身提脚就踢向了陆山的后颈。 后脑勺骨骼发出清脆的咔嚓声,细微的神经末梢断了讯息,惊讶和恐惧让陆山的瞳孔极速扩散,无知无觉。 陆山被踢出去了3米远。 如果不是被大门拦着,估计数据还有待更新。 “砰”的一声撞击声,陆山身体被门槛拦住。他的瞳孔方向朝着唐景明,他当着唐景明的面倒下。 沈琰走过去提脚精准踩上陆山的脸,右手随意甩掉了手上的四不像。 用力碾了碾脚下的人脸,沈琰笑着说:“很好,死前见识了你梦寐以求的高阶能力,不亏。” 唐景明因为中弹,眉毛正痛苦地拧在一起,眼皮紧紧耷拉着,听见陆山在前面倒下,他也只是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又合上,面色不见喜怒。 态度看着像是不反对也不制止,一幅听天由命的随意样,于是也不再给唐景明后悔的机会,沈琰将全幅【千斤重负】加在踩在人脸上的右脚,全幅时期能一脚踩死一头600公斤水牛的高阶能力,沈琰抬脚向陆山的动脉袭去。 突然一个冰凉的东西划过侧脸,想着木板潮湿,时不时积蓄一点雨水也有可能,此刻只是受屋内打斗的波及下坠,所以沈琰也只是抬手随意擦了下,并没有没多想。 只是奇怪,脚下的力气似乎像是抽丝剥茧一样在层层削弱,连带着被刚刚一脚踹得近乎休克的陆山也开始剧烈挣扎起来,揪住沈琰的裤脚就是一阵推搡。 反应过来刚刚那个像水一样冰凉的东西可能有问题,沈琰迅速拿起墙上挂着的最后一把猎枪,取下枪支保险栓,提枪后退一步做出防御姿势。 他的目光冷冷扫向3米高的房梁,除了横着的几根巨大的承重柱,房顶只有零散的蛛网。 说来奇怪,唐景明这么一个爱干净的人,怎么会容忍这些蛛网的存在? 怪异地想了几秒,沈琰刚晃了晃眩晕的脑袋,再睁开沉重的眼皮时,他只看见承重柱上有一抹带着亮色的东西一闪而过,接着右肩就传来一阵剧痛。 一柄淬过红背狼蛛二阶异能【红斑狼疮】毒药的弩箭打中了沈琰。 忍着剧痛拔掉右肩的弩箭,沈琰咬牙凭借最后一丝毅力,颤抖着手紧握枪托,瞄准飞镖的射出方向。 挨过几个呼吸后,承重柱背后探出一个脑袋,像是按耐不住地要查看沈琰的伤势。 于是一直“守株待兔”的沈琰也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扳机,毒药伴生的麻醉让他失了准头,子弹只打中了这名红背狼蛛alpha的左耳。 接着沈琰握枪的手劲道一松,他脱力倒在地上,彻底昏睡了过去。 红背狼蛛alpha捂着受伤的左耳躲回承重柱背后,一直等到地上半死不活的陆山发声才再次探出了头。 陆山盯着地上昏睡的沈琰,恶狠狠地问红背狼蛛aloha:“怎么不用枪杀死算了,用什么弩弓?” 红背狼蛛蹲在沈琰旁边,抬手拍了拍沈琰的脸,确定人已经昏迷了才回陆山:“那当然是因为,上面的人要活的咯。” 手指抚着沈琰漂亮张扬的脸,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抬头看着陆山下流地意有所指:“毕竟,兔子也很能生啊。” 被击穿的左耳隐隐作痛,红背狼蛛alpha后怕地将手收回,将沈琰从地上抱起时还不忘唾一口:“妈的,这兔子有点东西。中毒了居然还能撑过3分钟。” 眼见着沈琰要被人带走,唐景明爬起抱上红背狼蛛alpha的大腿,毫无威胁力也毫无章法地挣扎:“不要、不要、不要。” 红背狼蛛alpha使劲挣脱未果,于是他伸出未被缠住的腿,不耐烦地踹向了唐景明的左肩。 唐景明被踹得趴在地上,他小腹压在了地面。一股温热感至下腹坠落,像是细沙顺着指尖流淌,那是生命流失的征兆。 他痛苦地蜷缩起身体想去挽留,满含希冀地去看已经走到门外的陆山。 于是他看见,他的alpha,那个永远标记了他的alpha,只是动了动嘴角催促红背狼蛛alpha快点,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他…… —— 悠闲在返程陆上的邓黎明,听到了一声枪声,声音扰人清梦,吹响不安的号角。 加快步赶伐往回赶时,邓黎明又听见一声枪响,只是这次,他明确这声枪响来自陆山家。 再次踏上安静得听不见半分响动的过道,路边的房屋大门紧闭,本该在日出时分出门劳作的人,似乎今日都罕见地赖了床。 谨慎地沿着墙壁行走,邓黎明路过一口木窗下,听到了一声警告,“小心。” 是在沈琰发热期时,给过他自制抑制贴的闪灵蝶omega。 几乎闪灵蝶omega刚提醒完,邓黎明就快速后退了一步,堪堪躲过面前一只射在窗柩上的竹筷长的弩箭。 目光凛冽地看向射击的方向,邓黎明看到房檐上站着一个黄毛alpha,他嫌弃地扔掉手上的弩弓,向后撸一把黄毛后吐槽:“这破玩意,难用死了。” “不资道死兹组为毛喜欢。” 吐槽完就跳下房檐,快速袭向窗边的邓黎明。 用一阶异能【无伤钝化】格挡一次攻击,邓黎明眯眼打量完这个黄毛alpha后得出结论:这是个出现在逢唐村是“新邻居”。 是一个平翘舌不分的alpha。 第34章 邓黎明的伴生能力【极目视野】,是一种可以完善视野范围的能力,辅以枪支弹药就是自带倍镜。 手上没有惯用武器,所以一时间拼身肉搏起来也被拖住了点时间。 再一次揪住东躲西藏的鼹鼠alpha的红毛,邓黎明抬手一拳砸向鼹鼠alpha的侧脸。 一拳打上空气,鼹鼠alpha用一阶分化【循环遁地】再次逃跑。 看着越来越多的像土拨鼠洞一样的凹陷地面,邓黎明一时拿不准鼹鼠会从哪个洞出现。 不知什么时候后背又抵到了那扇木窗边,背后一半窗户打开,一管棕褐色的猎枪伸了出来,闪灵蝶omega适时送来了趁手武器。 邓黎明刚抬手接过,屋内就响起一阵清脆的骨骼咔嚓作响声,伴随一声极短促的闷哼,闪灵蝶omega被活生生扭断了颈脖。 鼹鼠alpha不满地问:“为了公平起见,我可都扔掉武器了呢。你怎么能有武器?” 预判了敌人的预判,邓黎明迅速抬枪对准前方,取掉保险栓、按下了扳机。 子弹结实陷入血肉,鼹鼠alpha眉心中弹。 死亡原因有二:一是太讲武德,二是话有点多。 转身对着素未谋面但给予颇多帮助的闪灵蝶omega静默3秒,邓黎明端着猎枪迅速往陆山家赶去。 只是二十分钟不到的路程,邓黎明不是遇上穿山甲alpha就是遇上水牛alpha等极为难缠的家伙。 甚至最后围住邓黎明的也变成了手握镰刀、挥舞锄头的未分化的村民。 他们围住邓黎明,嘴里呼喊着:肃清外来者,维护村庄秩序! 猎枪的子弹只剩最后三颗,思及此,邓黎明翻转猎枪,将笨重的枪托甩向叫嚣声最大的蝙蝠alpha,接着他躲开一个花枝鼠alpha甩过来的菜刀,再一脚踹向围了自己一圈的村民。 —— 原处老槐树树枝上,站着观战的红背狼蛛alpha和陆山。 看邓黎明撑着一杆猎枪半跪地上歇气,四周捂着伤口站起的村民犹豫着,不敢上前。 红背狼蛛alpha给自己的左耳贴了一块蛛丝织的白色纱布,止血。 他观望了一阵邓黎明后,低头往怀里的沈琰看了眼。 因为中了毒,毒素从右肩开始蔓延,现在沈琰的右脸出现了密集红斑,连左脸也隐隐有了肿胀趋势,同时由于中毒引起的痉挛和抽搐,沈琰痛苦地蜷缩在一起,双手环抱着自己,一副防御状态。 中了红背狼蛛的毒,如果没有他豢养的红背狼蛛蜘蛛的血清,最多半个小时就能一命呜呼。 红背狼蛛alpha看着邓黎明,随意问道:“这兔子是他的omega?” 陆山看着远处焦战的邓黎明,视线不移地回:“是。”随后他冷冷看向身侧的红背狼蛛alpha:“再来晚点,估计就要被永久标记了。” 第36章 红背狼蛛alpha的眼睛向上翻,白了一眼陆山:“你懂什么,开工是要等黄道吉日的。” 看着邓黎明现在迎战的变成了一只二阶分化的金刚猿alpha,而邓黎明似乎最后一发子弹也正好耗光。 像是觉得已经解决了最后一点麻烦,红背狼蛛alpha冷笑一声说:“走吧,去下游。” —— 邓黎明对着金刚猿alpha的心□□出最后一枚子弹。 意外地,子弹“铛”的一声像是击中了光滑坚韧的大理石,滑落在泥土地面又砸中一柄柴刀,发出铁器相击的清脆一声。 金刚猿alpha长着一张标准国字脸,人高马大的躯干裹紧了防弹软甲,甚至头上也戴着个三级头。 看着满级装备vs新手村村民的对局,邓黎明只得扔掉空了弹夹的猎枪,开始和金刚猿拼速度。 刚刚在空气中捕捉到一抹沈琰的信息素,不远不近,气息不稳,像是暴走在冲破颈环的边缘。 以为金刚猿的作战角色是坦克路线,不料邓黎明刚跑出几米,金刚猿alpha就追了上来。 竟然还是一个灵活的坦克! 他跟在邓黎明身边,也不释放自己alpha的威压,相反信息素还透着股安抚的意思。 他看着邓黎明脸上、手臂上密密麻麻、大大小小在渗血的伤口,边跟着邓黎明跑边好奇地问:“你喜欢娇小可爱的omega还是漂亮火辣的omega?” 满脑子都是沈琰现在是否安全,所以邓黎明的答案也全是沈琰。 想着沈琰一只手就可以圈圆的细腰和睡觉侧躺时出现的凹凸曲线,想着沈琰漂亮张扬得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脸,想着沈琰细长的小腿和嶙峋的脚踝…… 他的脚步不减反增,想也不想就回:“当然是漂亮火辣的。” 暗号对上,密钥正确,金刚猿alpha突然两眼放光,双手伸向了邓黎明。 以为这会是突如其来的攻击,邓黎明将一阶异能加在右手格挡,出乎意料地,金刚猿alpha双手握上了邓黎明的手,一脸喜极而泣:“家人!你懂我。” 邓黎明:“???” 接着,新认的家人立刻将头上的三级头摘下赠予了邓黎明,甚至连身上的软甲也一并剥下披在了邓黎明肩上。 看着邓黎明一脸惊愕,金刚猿alpha侧身让路,顺带背叛组织:“他们应该去逢唐河下游。” 邓黎明还在犹豫这人话的真实性,金刚猿alpha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彻底信服,因为他说:“这次目标是二阶侏儒兔omega。” 觉醒动物、异能都对得上。 邓黎明双手反握住金刚猿alpha,连连致谢:“好好好,感谢家人感谢家人。” 想着回陆山家揣点子弹和枪,带着一身伤跑进门的邓黎明见着屋内的狼藉也着实吓了一跳。 散落一地的财神供材,以及躺在血泊中的唐景明。 探了探地上唐景明的鼻息,气若游丝像是一缕残魂,按压人中把人唤醒,邓黎明:“沈琰呢?陆昭呢?” 唐景明摇摇头,指着墙上的财神像,虚弱地回:“去下游去下游,快。” 带上足量的弹药,邓黎明去陆昭房间看了眼,敲门无人应答,房门紧闭着,于是他毫不犹豫暴力破门而入。 床上的人像是在赖床熟睡一样,邓黎明凑近仔细看才发现,陆昭身体冰凉,搭在床沿上的右手红斑显目,肿得像块馒头。 将门口的唐景明和床上的陆昭并排摆上,邓黎明嘱咐跟着踏进门的金刚猿alpha:“家人,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他们。” 新认的金刚猿alpha家人连连应下。 正要跑出的邓黎明突然想起唐景明的话,他转身看着色彩鲜艳,表情灵动的财神像,若有所思。 缓步走进,想着尊敬财神像,于是他仅抬起枪口戳向了挂画边缘的留白。 猝不及防地刺穿让邓黎明顿悟了唐景明的话,于是他取下了占据半面墙的挂画。 接着,邓黎明看到财神画像背后赫然是一口黑黝黝的暗道。 再看了看财神像旁的能透视竹林的窗户,邓黎明暗自为这障眼法一样的窗户点了个赞,于是他拿起供台上的一盏烛火进入了暗道。 原以为暗道会氧气稀薄,或者伸手不见五指。 让人意外的是,暗道两侧都安装了灯条,所以邓黎明手上的烛火火苗也壮硕得焰色分明。 通畅无比地在暗道走了十分钟左右,轻松得邓黎明没遇见一个拦路虎。 推开一扇门,邓黎明看见自己正好站在一条江流的入海处,远处江流汇海处,一截长堤深入水中,码头的尽头处停靠着一个三层高的游轮。 游轮亮晶晶的玻璃门窗禁闭,游轮四周外挂着橘色的救生圈,金属扶手上插着鲜艳的彩旗,此刻正随着海风呼啦作响,被圈出的一块露天甲板上,零散摆着几把沙滩椅。 看着像是一座度假游临时靠了岸,并没有什么不同。 邓黎明正观察着,突然他看见,一群穿着统一黑色制服的,架着枪支弹药的人,鱼贯从玻璃门走出,整齐站在了一楼护栏边、二层甲板上。 而后,三层玻璃门打开,一位穿着浅灰色休闲服、戴着黑色墨镜的男人走了出来。 身高目测185+以上,身形单薄,看着异常脆皮。 邓黎明看见,他双手握上金色的扶手,踮起脚尖 ,仰面去感受咸涩的海风。灿烂的阳光打在他的身上,照得他面容惨白。 他单手摘下墨镜,展臂拥抱大海。 像是在亲近大自然。 灰朴朴的运动装,灰色的浅色发丝,苍白得像是白纸的脸,比起热情欢迎突然到来的贵宾一样的海水,他的姿势更像是生长在阴暗角落的藤蔓,静待惊蛰的一场春雨,潜伏已久。 而后无声无息地缠绕上路过的行人,不死不休。 突然,他黑洞洞的眼睛侧目看向邓黎明的站立方向,嘴角勾起微小的幅度。人虽然笑着,却没有透露出丝毫柔情,身上没有活人气息,割裂感十足。 他捏着墨镜的手,朝着邓黎明藏身的方向虚空一点。 他说:“留活的。” 第35章 在察觉那人看过来的时候,邓黎明就近藏在了一棵树的背后,掏出了手机。 信息刚发送成功,身后的大树就被一阵火力扫射得粉碎,再无遮掩物阻挡。 在翻滚躲避射击的时候,邓黎明未被软甲保护的右小腿中弹。 于是邓黎明就地半跪,抬手持枪,手腕臂发力崩成一条线,利落开枪,几个点射顺利解决对方最高火力点。 双手端着冲锋枪的雪豹alpha刚倒下,邓黎明就看见他的背后出现了三个人,一个挑染着红毛的红背狼蛛alpha,一个陆山,以及一个被横抱着的沈琰。 那个戴墨镜、穿运动装的,身高看着比两个alpha矮整颗脑袋的人,从游轮走下,等在船边。 挑染红毛的红背狼蛛alpha将手里的沈琰移交给了身旁一名手下。 墨镜没遮住的下半张脸,转身看了看站起身的邓黎明,勾着嘴角像是说了一句话。 距离太远,邓黎明看不真切他的口型。 眼见着快要被沈琰带走,邓黎明压榨尽腺体最后几丝信息素,拼尽最后的力气用出了二阶异能【午夜回响】,一种能对觉醒动物食物链以下的动物进行削弱但能提升自己属性的高阶能力。 一阵淡紫色光芒以邓黎明为中心扩散千米,之后他的体力得到些许恢复,小腿上的剧痛也得到减缓。 侧身避过红背狼蛛alpha从远处射过来的弩箭,邓黎明立刻和他缠斗起来。 躲过红背狼蛛alpha甩过来的一团白色液体,扫了眼地上沾了液体瞬间枯黄的草丛,邓黎明狠戾地往红背狼蛛alpha的脸上喂了一拳。 眼见着红背狼蛛alpha还想近距离发射弩弓,邓黎明握着他的手腕反方向一折,将箭头调转方向,对准了躲在一边的陆山,借红背狼蛛alpha的手,邓黎明毫不留情地就按下了扳机。 卸掉红背狼蛛alpha握着弩弓的右手手腕,邓黎明将弩弓瞄准了红背狼蛛alpha的腺体。 不带犹豫地按下扳机,锋利的箭矢穿喉而过,钉在了远处正在登甲板的戴墨镜的人脚边。 戴墨镜的人脚步一顿,再次转头看了眼邓黎明,转身走上游轮,挥了挥手。 接着船上一众全副武装,装备精良的人得到命令,将枪瞄准了跑上码头企图追船的邓黎明,但是罕见地,一众人只是持枪威胁,并不射击。 连接长堤的门舱关闭,邓黎明追逐的脚步略微停顿,接着,他跑向了长堤旁停靠的快艇。 咸涩的海水入侵细小的伤口,烧灼啃咬着伤口处的神经,他启动一艘靠岸快艇,快速追向已经缓慢启动的游轮。 接着邓黎明抓住一个救生绳,舍弃快艇,三两步爬了上去,刚在游轮一层的甲板上站稳,一众持枪的人就迅速将邓黎明包围住。 双手投降示意无害,邓黎明直接累得单膝跪在了地上。 第37章 戴着墨镜的人从一门后走出,摘下了墨镜,墨镜露出来的一双黑色瞳孔,过分圆硕和纯黑,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他坐上一张铺着软垫的椅子,懒懒开口:“想着至少留一个活口把消息带回去。” 他翘起一双腿,话锋一转:“但是。你这么着急送死,那我自然也要成全你。” 话音刚落,邓黎明听到了细微的“咔哒”一声,听着似乎有点耳熟,邓黎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接着,空气中突然传来一股浓烈的玫瑰花香信息素,透露着一种难以忽视的威压。 缓缓启动的游轮尚未远离浅滩,邓黎明抬头看见,海风吹起沈琰快要及肩的白金长发,他的双眼全红,裸露的皮肤也尽是成块的红斑。 沈琰站立在游轮三层的露台,对着那坐在椅子上的人喊:“停船。” 嗓音听着冷静没有起伏,但邓黎明知道,沈琰这话里藏着怒气,已经气极了。 一部分反应过来的手下,迅速将枪口对准了沈琰。下一秒,沈琰动用二阶阶异能【四维跃迁】,消失不见。 失去射击对象的枪口迷茫寻找猎物,最后枪口对准了自家老大……的身后? 沈琰一只手从后往前,掐上了面前人的脖子,全然一副,不听话就把人拧断的架势。 还围着邓黎明的持枪人员,将所有枪口都对准了沈琰。 无人发号施令,但发动机熄火,游轮停下。 没人看清沈琰的行动路线,只知道刚刚还胜券在握的局势瞬间反转。 被人威胁也丝毫不惧,安稳坐在凳子上的人轻扬嘴角,夸:“不愧是我看上的omega,这种状态还能突破到三阶。” 刚说完,就被邓黎明和沈琰一齐呵斥着打断。 “闭嘴!” 非但不闭嘴,他还继续说:“腺体刚分化到三阶还不稳定吧?” “身上的毒还没解吧?” “你现在这状态只有5分钟吧?” “你……”以为杀了我你们就能活了吗? “咔嚓”一声,说话的人下巴被沈琰徒手卸掉,沈琰威胁着坐着的人跟着站起。 远处天边似是传来螺旋桨的扇动声。 沈琰威胁着人跟着移动到甲板边,一副要带人跳海的大动作。 看了眼海天相连的地方,再看了眼沈琰,邓黎明极有眼力地夺过持枪人的一把枪,指使道:“还不靠岸?” 等不急门舱再度打开,沈琰推开手里的人质,拉着邓黎明启用一阶【四维跃迁】,直接到了岸边红背狼蛛alpha的尸体边。 船上一群持枪的人反应过来,有人率先向地上的沈琰开了一枪,邓黎明早有预谋地带着沈琰在草地翻滚一圈躲过。 看着身下沈琰双眼通红,邓黎明抬手拍拍沈琰红斑遍布的脸,担忧地喊:“沈琰沈琰?醒醒,快醒醒!” 沈琰的红瞳在阳光下闪着绚丽光芒,他盯着空中逐渐放大的小黑点,一把推开了邓黎明。 他摇晃着脚步站起,跌坐在红背狼蛛alpha的尸体边,接着就是一顿翻找。 生命的极速枯竭让他暴躁狂怒,一番搜索无过后,他猩红的眼睛盯着尸体颈部的血窟窿看了几秒。 接着,他抬手掐上了那截颈脖,双手按压大动脉,强迫那个血窟窿泉涌似地流出更多。 血液浇灌嫩绿的草地,草的颜色照旧,无毒。血液渐变似地扎染沈琰白衣袖口,等血窟窿再也涌不出丝毫,一双白皙的手都被染得鲜红,沈琰才松开了手。 沈琰抬起一只手,饱满的血珠随着指尖垂落,沈琰翻转手心,低头舔起了手指。 一边留心射击,一边观察沈琰状态的邓黎明:“!” —— 游轮上,穿着运动装的人拦住还想射击的众人,平静说:“别开枪,不准伤他。” 抬头看了眼远处逼近的直升机,他命令极速船员迅速开船,而自己则是带领几个人乘皮筏艇往反方向离开。 一颗炸弹瞄准极速行驶的游轮,一簇巨大的蘑菇云在海面炸开。 爆炸声唤醒愣神的邓黎明,他伸手拉起地上的沈琰,将他的身体板正按在自己肩上,随后他双手捂上了沈琰的耳朵。 对兔子来说,洗衣机的脱水声就是爆炸,更别说近距离地接触爆炸。 果然,怀里的沈琰颤抖着身体安静了一瞬,不一会就又立刻剧烈挣扎起来,“血清血清!给我血清!” “会死的,会死的,我会死的。” “放开……放开……放开我……” 声音渐弱,三阶异能【末路狂徒】持续的5分钟复生作用消失,沈琰枕在邓黎明肩上昏睡了过去。 邓黎明抬起沈琰的头看了眼,他抬手心疼地擦掉沈琰嘴角沾上的血液,“多脏啊。” 看见远处的直升机降下一截绳索,邓黎明再次透支腺体释放安抚信息素,亲昵地蹭蹭沈琰的额头:“马上就去医院,别怕别怕,不会有事的。” 将人打横抱起,邓黎明快步走到岸边,看到绳索下段跳下来一个人,邓黎明脚步一顿,他一脸轻松的表情也瞬间变得警惕。 近距离看清了来者何人,邓黎明在心底咒骂了一句彩衣镇的同事们“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随后他抱紧了怀里的沈琰,冷冷地问:“你谁?” 月神蛾omega冷哼着笑出了声:“哈?哈?哈?你问我是谁?” 也是走近了才看清,月神蛾omega跳下来的直升机外表涂装着一个巨大的黑色胡萝卜标志。 许嘉走近邓黎明,伸手作势就要接过昏迷的沈琰。 见邓黎明不放手,许嘉反问:“你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思索几秒后邓黎明放了手,不甘心就这么放手,所以他人也跟着许嘉往停靠的直升机走去。 将沈琰交给直升机内随行的医生,许嘉转身挡在舱门:“这里不欢迎你。” 邓黎明立刻说:“我是……” 我是邓黎明,沈琰的未婚夫。 这句话也是和沈琰初次见面,邓黎明刚撅了一个口型,就被沈琰捂嘴未说出口的话。 “嗯,我知道你是谁。” “但是你居然让他受如此重的伤,你根本不配当他的alpha。” “怪不得小琰琰要逃婚,我这次也无比赞同他的决定!” 邓黎明静默几秒后笑着去扒拉月神蛾拦住机舱门的手:“不好意思,三垒打,名副其实。” 三垒打,顾名思义,最接近全垒打的一步棒球比赛。 许嘉涨红了脸:“你你你你……” 你你你了半天,母单solo至今的许嘉最后也只憋出了一句:“你个混蛋,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 趁人的心里防线崩溃,邓黎明的一只脚顺利踏进了机舱,随后他冷冷地撇向一旁的许嘉:“为什么不可以,两情相悦又水到渠成的事你管得着吗?” “滚开,再啰嗦你家少爷小命就玩完了。” 被怒火攻心的许嘉闭眼深呼吸了一口,随着心底“一二三”默数完,他猛地揪住邓黎明的衣领,强迫邓黎明直视自己。 许嘉使用一阶异能【木头人】,顺利定住了邓黎明,随后他轻松一推就把人推了出去。 长达3分钟的静置状态,邓黎明睁着眼目送胡萝卜直升机越来越远。 想着这群人至少不会害沈琰,于是邓黎明长舒一口气,长久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迟到的疼痛和酸胀也接踵而至。 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的时候,申城彩衣镇办事处的同事才跟着大部队姗姗来迟。 他们全副武装从逢唐村村口一路杀了过来,除了路上偶遇的一地尸横遍野,他们的武器目前还是整装待发状态。 听见远处的爆炸声,收到邓黎明短信的指挥官才急急忙忙分出一支小队安排了过来。 死党兼摸鱼搭子闻吕见邓黎明一副长气短出的样子,噗通一声就跪在邓黎明旁边:“兄弟,对不起,我来迟了。” “兄弟放心,我一定会向组织部申请授予你一级荣誉的……” 邓黎明睁开一只眼撇了眼邵吕,“来这么早?怎么不再等会,直接来给我收尸?” 见邓黎明还能阴阳怪气,闻吕赶紧招呼担架上前把人抬走。 他扶在担架边,低声对邓黎明说:“兄弟体谅下,你也知道跨辖区办案的审批流程有多复杂。” 说完他随意地拍了拍邓黎明的小腿:“害,你这不是没缺胳膊少腿的吗。” 小腿的枪伤被精准打击,邓黎明疼得从担架中惊坐起,看着闻吕一脸咬牙切齿:“闻吕,你完了。” 在闻吕惊慌失措的连连道歉声中,邓黎明偏头闭眼装死,他在心里不满地想:也有少了东西。 少了兔老大。 第36章 一周后,沈琰在私人医院特护病房幽幽转醒。 抬手摸到脸上层层叠叠的纱布,沈琰心里咯噔一下,挣扎着就要去找镜子。 在陪护病床上打盹的许嘉,被仪器的滴滴滴声吵醒。 第38章 看着病上醒来就徒手拆滞留针的沈琰,许嘉再美的梦也一下惊醒。 “我天,小琰琰,你干什么?” “等等,不能拆啊,你要去干什么?” “喂喂喂?你去哪?” 见沈琰只是跑进厕所照镜子,许嘉悬着的心刚放下,沈琰就又转过头问:“这是毁容了?” 掀开纱布一角看到了结痂的伤疤,所以沈琰也不确定。 许嘉没底气地回:“没有没有,伤疤掉了就好了,没毁容。” “你被送进医院时体内就已经有抗体了。” 依稀记得自己好像喝了红背狼蛛alpha的血,突然想到几个关键人物,沈琰问:“邓黎明呢?” “小景哥呢?” “陆昭呢?” 许嘉被沈琰看得腿软,继续磕巴着回:“我、我、我不知道哇。” 看了眼许嘉抖得像筛子的腿,沈琰眯着问:“你怕我?” 许嘉一手抓门把手,一手按着打颤地想下跪的膝盖,“不知道哇,我的腿看见你就想下跪。” 伸手在自己腺体上摸了摸,沈琰收好外露的信息素躺回床上:“我手机掉了,借下你的。” 在官网找到申城彩衣镇办事处的座机号,沈琰拨通后平静自报家门:“沈琰,找邓黎明。” 接电话的闻吕从座位上跳起,立刻回:“稍等稍等,我让他给你回电话。” 几经辗转波折,一个属地申城市的私人号码打进了许嘉的手机。 沉默地听着对方的呼吸声,两个人都没有言语。 要开口的时候,又是异口同声的两声,“你还好吗?” 邓黎明率先轻笑一声回:“我好得很呢,你呢。” 沈琰躺在床上正要回,一旁帮忙处理滞留针的护士不满嚷嚷:“真是的,滞留针哪能自己说取就取?这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吧。” 死死按住听筒,沈琰诚恳道歉:“抱歉,下次不会了。” 果然,听见完整对话的邓黎明厉声问:“沈琰!你在发什么疯?” 对着听筒里的人万分承诺再也没有下次,电话里的邓黎明才就此作罢。 换只手重新挂上点滴,沈琰安分躺回了床上开始和邓黎明唠嗑。 沈琰:“你多久醒的?伤的哪?严重吗?” “有人陪床吗?” 邓黎明格外享受沈琰的关心,乐呵呵呵笑了一会后回:“我挺好的。” “就是很遗憾没让你一睁眼就能看到我。今天也是非常想兔老大的一天。” 听完邓黎明格外黏糊又露骨的情话,沈琰只觉得脸烧得慌,也幸好有纱布裹着看不出来。 远离听筒冷静一会儿,沈琰:“小景哥……怎么样了?” 邓黎明静默几秒后回:“他流产了,生/殖/腔需要全部剔除,他可能以后都不会有宝宝了。” 想着人没事也算是一个好消息,沈琰轻声“嗯”了一声又问:“那陆昭呢?” 邓黎明回:“他中毒了还没醒,听医生说,手上可能会留疤。” 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沈琰转头看向一直在看窗外风景的许嘉。 于是沈琰也不再言语,只沉默着听邓黎明说话。 突然,邓黎明像是咬紧牙关发出了一声质问:“沈琰!他说'不愧是我看上的omega',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沈琰仔细回忆一遍从小到大见过的人,认识过的脸,记忆海里都没有灰色头发黑色眼睛的人,搜查无果,所以沈琰也诚实回:“夸我吧。” 听着电话对面咯嘣咯嘣清脆的磨牙声,沈琰轻声笑了一声。 单手握着电话手有点累,又在药效功用下睡意来犯,沈琰将许嘉赶出去,将手机开了免提放在了枕头边。 长久地一问一答,沈琰从“嗯嗯嗯”的回复渐渐没了音,听得邓黎明也收了话头,只静静地听沈琰平稳的呼吸声。 通话时长不断增加,许嘉的手机被一直打到没了电自动关机。 期间没有娱乐项目的许嘉趴在门口趴了一天,目光痴恋地望着自己的智能机。 沈琰住院期间,南城沈家上上下下、老老小小都来沈琰面前刷了一遍脸。 一方面是真心实意关心沈琰的伤势,另一方面也是好奇三阶omega会有什么变化。 二阶已实属珍贵,更别提三阶,加之整个m国到达三阶的alpha和omega少之又少,所以三阶omega算得上是国宝级人物。 只可惜探病期间,沈琰的脸都包着纱布,也时常以需要休息的借口早早下了逐客令。 所以连沈琰也不清楚腺体细胞分化到三阶有什么变化。 直到这天,沈琰的特护病房进来一个他不能早早下逐客令的人。 沈哲芮,沈琰的二阶omega侏儒兔父亲,沈家家主,也是为沈琰策划豪门联姻的牵头人。 他一进入病房就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沈琰装睡。 直到沈琰真的装睡睡了半个小时,醒来见沈哲芮还没走,他才无奈地靠坐在床头,语气不耐地问:“这婚必须结?” 沈哲芮拧着一双清俊的眉,言辞坚定:“是的,必须结。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说罢他抬手摸摸沈琰的头,语气带着一股不容置喙:“我已经将你的证件照发给了民政公署,一周后你就会收到结婚证。” “等你身体好了,去宣读完誓词就算订婚。” 沈琰撇开脸,倔强地回:“沈家268只兔子,根本不缺我这一个去联姻。” 沈哲芮也笑着回:“沈家这么多兔子,只有你和他契合度高达99%,他离不开你的。” “找一个离不开你的alpha远比找一个喜欢你的alpha更现实。” “孩子。” 突然想到自己和邓黎明稍一挨得近些,腺体反应就格外剧烈,所以契合度应该也很高。 只是没想到,他的联姻对象还能和他的契合度高达99%。 急于辩解信息素契合度不是婚姻结合的首选项,沈琰转回头急切地对着沈哲芮喊了声:“爸……我……” 有喜欢的人了。 而且和他契合度应该也很高。 看着沈哲芮微微挑起的眉,一双金色的眼珠露出不解,配上他从喉咙里发出的一声尾音上扬的“嗯?” 沈琰突然就不忍心说了,他对沈哲芮又敬又怕,也不忍心忤逆他。 不可一世的沈琰准确地说一只留守兔子,虽然从小到大陪读、朋友、保镖多到数不过来,但是他从小上的都是寄读学校,甚至从未没见过他的alpha父亲。 只是长大了才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真相。 他的alpha父亲战死沙场,还在孕期的omega父亲顶起了一片天。 怀沈琰的期间,沈哲芮不仅掌控住家里上上下下百多号妯娌,将一个庞大的家族打理得有条不紊。 更是手腕毒辣到,让本是侏儒兔和安哥拉图同系两姓联谊的家族,家主之名一夜剧变,由“陈”变“沈”。 于是,沈琰从出生就直接冠以“沈”姓,从出生就从旁系晋升为正统。 新的族谱由此续写。 低头轻声叹了口气,沈琰:“没什么,您去忙吧。” 沈哲芮打量了一瞬沈琰,起身按了按坐得酸软的腰:“这次逃婚我找借口替你掩盖了过去。” “再有第二次。” 他转过头冷冷瞥了眼沈琰:“打断你的腿。” 接着他就转身出了病房,对守着门口的许嘉交代了几句。 现场唯一知道真相的许嘉进退维谷,一方面支持沈琰的退婚,一方面也怕沈哲芮的威压。 最后他的头一低,背叛沈琰,毕恭毕敬地应承下沈哲芮:“沈先生放心,这一周内我一定不会让少爷踏出病房一步,也绝对不会给他买新手机!” 我把我的手机借他…… 修养了半个月,也到了拆纱布的日子。 缠得紧实的纱布像削落的苹果皮一圈圈落下。一拆完纱布,沈琰就转头去看许嘉的反应。 意外只从他瞪大的双眼看到了惊讶,也看不明白他张圆的嘴是什么意思。 所以沈琰也拿不准,这是毁容挥得多惊世骇俗,能把人吓成这样。 正想下床去厕所照镜子,许嘉突然端上一面化妆镜,精准无误地怼在了沈琰面前,一双星星眼亮晶晶地看着沈琰,示意沈琰自己照镜子看。 沈琰将信将疑地看向镜中的自己。 两只眼睛,一个嘴巴,脸上的五官一个不少,甚至眼也还是眼,鼻也还是鼻,看不出变化。 要说细微的变化,就是皮肤状态杠杠好,沈琰将这一变化归咎到半个月的规律作息上,也就没有多想。 本就张扬漂亮五官,有了半个月的养护,腮腮肉更加明显,以至于沈琰现在看着又傲气又幼态。 放心地长舒一口气,沈琰想幸好没有毁容,也终于能和某人视频了。 因为不只有许嘉一人严格监管着,所以沈琰目前确实没法搞到新手机,以至于每次沈琰和邓黎明裹电话粥的时候,都是借的许嘉的。 第39章 月神蛾omega每次双手交出宝贝的时候,都是迟迟不肯松手,甚至交出后也要眼巴巴地趴在门口观望沈琰什么时候结束。 第一次给邓黎明视频。 找了块干净的背景墙,沈琰局促地端坐在椅子上,双手握着手机抬高,将镜头正对上了自己的脸,乖乖等待接通。 接通视频后,邓黎明正躺在白色病床上,手上捧着一捧瓜子在看电视,见沈琰这次打的视频,他眼睛盯着电视,不咸不淡地问:“切,今天怎么愿意视频啦?” 问完瞄了眼镜头里的沈琰,就和许嘉的反应一样,愣了半天。 愣完后他放下瓜子,端坐着凑近摄像头,而后黏糊糊地说:“你还是我的兔老大吗?感觉你变得了很多啊,变得……”更好看了。 “怎么办怎么办,好想舔屏,好想亲亲你。” 说完就对着屏幕撅起了嘴。 沈琰吓得双手一抖,许嘉的手机屏幕朝下盖在了地板上,邓黎明撅起的嘴亲到了地板。 门外的许嘉冲进来,“啊啊啊,我的rose,我的jack!小琰琰你完了。” 沈琰赶紧从地上捡起手机,仔细检查了一遍屏幕后去推要夺手机的许嘉:“没碎没碎,你出去你出去。” “不准偷听!” “今天电话时间还没到,你要守信用!” 被灰头土脸赶出去的许嘉蹲在门口开始了无聊划圈诅咒,诅咒邓黎明。 被诅咒的邓黎明旁听了一场争锋,弯着腰笑得肚子疼。 意外见着邓黎明床边摆着一套黑色西装,以及角落里有一移动衣架,摆满了琳琅满目的成套西服,沈琰奇怪地问:“你买这么多西装干什么?你要出道了吗?” 邓黎明默了一下,说:“是啊,我要收拾收拾,准备升咖了。” 说完,他将镜头翻转,对准了床边的那套黑色西装,“我穿黑色好看,还是白色好看?” 意外想起第一次见邓黎明穿的那套黑色西装,虽然衣服皱巴巴的,但黑色衣料挺括有形,衬得人眉眼锐利,英气逼人,很好看。所以沈琰想也没想就答:“黑色吧。” 听完,邓黎明将镜头翻转对准自己的脸,他捏起一粒瓜子又开始嗑:“那你穿白色,我穿黑色,我们是黑白双煞。” 每次邓黎明一说起对未来的憧憬,沈琰都觉得良心难安。 三两步走到门口,没看到病房外的许嘉,于是沈琰三下五除二扭上了门栓。 又觉得不安全,走到卫生间上了锁,他一脸正色地对邓黎明说:“其实,我有件事瞒了你很久,很抱歉我一直没有勇气和你说。” 深吸一口气似是鼓起勇气,沈琰:“那个,其实我有个未婚夫。” 第37章 镜头对面,未婚夫本人手心半遮住镜头,借着磕瓜子的动作,疯狂压住上扬的嘴角。 沈琰低头看地板,压低音量:“几天后我会去和他进行公证宣誓。我打算在那里单方面宣布退婚。” 看着镜头里沈琰的动作,听着沈琰闷闷的声音,邓黎明心里一阵暗爽,他(误)以为沈琰是在低头忏悔。 只是听到沈琰说要当场退婚的时候,他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 邓黎明再次放下手心的瓜子,一脸认真地说:“其实我觉得。” “也不用退婚。” 沈琰抬头,看着镜头不解地问:“难道你觉得我可以脚踏两只船?” 说完,沈琰恶从中来,故意说:“也不是不行,我倒是乐意。” “只是没想到,原来你这么开明。” 邓黎明顿了顿,“:(” “也没那么开明哈。” 于是沈琰又问:“那你愿意和我私奔吗?” 见邓黎明沉默着不回答,沈琰一脸胸有成竹地安排:“好,听我指挥。” “我一会发你个路线图,你按照指示,下午三点我们在幸福路东三街汇合。” “我安排了车在那里等着,也提前买了机票,目的是的锡兰国,没有反程。” 门外的许嘉敲门敲得让人心惊胆颤,沈琰交代完毕后,匆匆挂断了视频。 病房里,邓黎明看着角落架子上各色的订婚服,缓步走近。 他抽出一件燕尾款的黑色西装,转身面向一旁的全身镜,拿着衣服往自己身上比了比。 他本想再对着镜子露出个幸福笑容,但扯了扯嘴角,莫名笑不出来。 第二天一早,有设计师上门为沈琰量体裁衣。他从挂脖取下一截软尺,圈上沈琰的腰,接着,他对着软尺上的数值连连称赞,直夸“完美”。 也是测量完毕了,沈琰才发现,自己居然窜高了2cm,现在是181cm。 几天后的早上,出发去民政公署宣誓的这天,沈琰一早收到了一套白色西装礼服。 包装规整的白色西装,古典高雅,犹如雪山之巅一朵的白莲,清新脱俗,纯洁无暇,象征永恒的爱恋。 好奇颜色怎么能恰如其分的是白色,所以沈琰问送衣服来的实习生:“只有这一套?” 实习生:“没有,老师做了三套先给沈先生过目了,他指定要的这套。” 点点头示意知道,沈琰接过礼服一件一件套上。 内里的米色衬衣裁剪得体,勾勒沈琰的躯体,严丝合缝。外套是经典单排两粒款式,瀑布肩膀给西装带来别样的优雅。白色高级印花点缀细节,简约含蓄,隐隐若现,藏不住的贵气。 沈琰穿戴好最后一个领结,站在穿衣镜前审视自己,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在心里酝酿。 和许嘉乘车到达热闹喜庆的民政公署,沈琰还没来得及瞄一眼门口的巨大展牌,就被许嘉拉去了后台。 接着,他的手上又被许嘉塞进来一个正好加载新一轮游戏的手机,秉持良好的游戏契约精神,沈琰在电子竞技里打打杀杀了起来。 见沈琰对自己深信不疑,许嘉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他在以放松心情之名,阻止沈琰去好奇结婚对象的一切信息,包括民政公署门口的广告,以及早早邮递到手的结婚证。 —— 放下“victory”的手机界面,沈琰正好在电子竞技里消磨了半个小时,沈琰活动了下僵硬的颈脖,向外场走去。 据许嘉透露,结婚证上,p在沈琰旁边位置的人,其貌不扬,凶神恶煞,貌比潘安,一切有关外貌的贬义词都能给他用上了。 于是究极颜控本人,再度放弃了一切传闻中关于未婚夫的好奇心。 以及有了许嘉的撺掇,沈琰也觉得,订婚公证只是走个仪式,等自己宣布退后,大家仍是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容貌长相、生平简介什么的,一概懒得去管。 按照程序,现在正是沈琰上台照着本子宣读誓词的时候。 一直到沈琰在宣讲台边站定,他左边的位置都是空荡荡的,想着一直没露面的联姻对象,沈琰的怪异感越发鲜明了。 安慰着想对方比自己还想退婚,于是沈琰松了口气。 他垂眼看向坐在贵宾席第一排的沈哲芮,深呼一口气,而后鼓足勇气扯过细长的话筒线,合上了宣誓词的文件夹。 “以免耽误各位的时间,我就长话短说了。我单方面宣布……” 左侧的入场口突然跑出来一个黑色的影子,像一阵黑旋风。 他抢过沈琰手上的话筒接过话茬,郑重声明:“他单方面宣布,他愿意。” “以及,我也愿意。” 看着身边站在的、比自己高半个头的、黑色西装的邓黎明,沈琰想问的话突然不知道从哪句先开始。 热烈的掌声和贺喜的欢呼充斥耳道,还在愣神中的沈琰,被邓黎明捧起了左手,一枚银色的铂金素圈牢牢套进了左手中指。 怎么给邓黎明戴上的婚戒,怎么从祝福中全身而退的,怎么到达的机场的,沈琰一概没有印象。 一直到搭上锡兰国的航班,任凭邓黎明又是端茶又是倒水,沈琰闭眼不搭理了邓黎明一路,也冷静复盘了一路。 怪不得邓黎明在听到沈琰交代私奔时一脸古怪,甚至不敢高声回复。 怪不得与邓黎明有过一面之缘的许嘉,一早上的演技漏洞百出。 秉持家丑不可外扬的宗旨,一到达锡兰国沈琰预订的酒店,沈琰就将空调打到最低,将酒店的门窗锁得严实。 干完这些,他脱下束缚一天的西装马甲,将衬衫袖口挽至手肘,扯掉领带扔在地上,转身向几步外的邓黎明走去。 一步步踩实在地板,纯手工制作的皮鞋在结实的瓷砖上,声声有着落,次次有回音。 邓黎明被沈琰气势汹汹的架势吓了一跳,他无声吞咽了下,脚后跟退到了墙角。 他无处可放的双手向上举高,做出了个投降状:“那个,老大,咱有事好商量,别生气。” “生气对身体不好。” 话刚说完,沈琰就双手按在了邓黎明的肩膀上。 邓黎明垂眼痴迷地看着沈琰白净的侧脸,流连在沈琰鸦羽般长而翘的睫毛,用目光流氓了沈琰整张脸,心里隐隐期待沈琰的下一步动作。 第40章 沈琰手指顺着邓黎明西服衣领下滑,轻飘飘一扯,就帮邓黎明将碍事的外套褪了下来,接着,他伸手勾上邓黎明脖前的一截领带。 借着长高的两厘米,沈琰目前的视线堪堪平视到邓黎明的鼻尖,他掀起眼皮看了眼邓黎明的眼睛。 媚眼如丝,勾得邓黎明一团火熊熊燃烧。 然后,赏了邓黎明一个眼神后,沈琰就又垂眼认真去解领带。 被邓黎明不得章法的手法打得结实的领带,沈琰努力了很久也没成功的迹象。被气得烦躁极了,沈琰抬脚向邓黎明再靠近了一步。 就在邓黎明以为沈琰会一口咬在自己脖子上时,预想的疼痛没有到来,邓黎明半睁开一只眼睛看到。 沈琰在咬领带结。 他毛茸茸的头顶拱在邓黎明的喉结,细软的白金发轻轻拂过邓黎明的下巴。 看得邓黎明喉咙一紧,喉结又无意识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顺利解开了领带,沈琰终于像是心情颇好地扬起嘴角笑了笑。 红色条纹领带垂在邓黎明胸前,沈琰突然像是灵光乍现一样,左右手又分别捏起一截领带。 左手固定,右手缠绕一圈,沈琰作势给邓黎明打了一个红领巾。 红领巾快要成型,沈琰视线看着手上的小把戏,语调听不见喜怒地问:“所以。” 左手固定,右手猛地向上一推,领带紧紧禁锢紧了邓黎明的脖子。 “你一直知道。” 邓黎明被勒得脑袋扬起,颈侧的青筋根根分明,随着急促的呼吸剧烈地跳动。 他先前投降状的双手落到沈琰侧腰上,正亲昵地磨砂上了沈琰腰上的软肉。 现在这般动作,就是一副不争气地嘉奖样。 见状,沈琰更觉不解气,再次收紧了手里的领带:“你玩我呢?” “嗯?好玩么?” “好玩么?” 缠在脖子上的领带在逐步收紧,进出肺部的氧气跟着稀薄起来。邓黎明毫不怀疑,眼前的omega是真的动了杀心。 邓黎明他气息不稳地说:“冤枉啊,信息表上白纸黑字、证件照都一清二楚,是你自己一点不关心。这……”这也不能全怪我。 想着此时此刻,最危险的反而最安全,于是他一边对沈琰上下其手,一边暧昧地去亲沈琰的耳垂:“才订婚第一晚就要谋杀亲夫。” “你是螳螂吗?” 被按了个莫名其妙地罪名和一个稀奇古怪的物种,沈琰气急败坏地去推埋在自己颈窝的邓黎明。 “滚,别碰我。” 刚说完,沈琰的锁骨被啃了一口,不知不觉间衬衣的纽扣也被解开了几颗,接着被带着一个转身,攻势翻转,沈琰被抵在了墙上。 邓黎明双手握上沈琰的手,轻声笑说:“这么点力?没吃饭吗?” 说完,急于证明自己不止这点力的沈琰,挣开邓黎明的手,双手掐上邓黎明的脖子。 意料之外地,邓黎明就着脖子被掐着,低头亲上了沈琰薄怒的侧脸,而后亲上了沈琰的唇。 沈琰牙关紧闭,死倔着不给亲,最终还是被邓黎明小狗一样轻柔热切地舔舐,弄得心软,松了口。 沈琰掐在邓黎明脖子的手指逐渐松开,小臂交叠着挂上了邓黎明的后颈。 一吻完,邓黎明含着沈琰的嘴唇,像是诱惑一样地黏糊问:“别生气了啊。” “第一次就让你在上面。” “好不好?” 第38章 私奔变成了蜜月,两个人在锡兰国玩了三天。 去了地标建筑莲花塔,站在高耸的塔下双手合十弯腰拜了拜。 看了蓝鲸观测站,踩在细腻洁白的沙滩,看蓝鲸跃出海面露出微笑,看黄昏日暮听渔歌唱晚。 乘了海上火车线,一边是边陲小镇治愈融洽,一边是海水侵蚀海岸线惊涛拍岸,现实和动漫相映成趣。 地处赤道,没有严冬的锡兰国,永远是热恋的盛夏。 第三天启程赶往机场的路上,邓黎明用晒出小麦蜜色的手臂,轻轻拉了下还在回头留恋的沈琰。 “乖,我们下次还来。” 沈琰转头撇了眼邓黎明,不屑地哼了一声:“哈,谁稀罕。” 邓黎明揽上沈琰的肩,“好好好,我稀罕我稀罕。” 推开邓黎明,沈琰出了空调房就是一副不让人碰的冰山样:“滚,被碰我,热死了。” 返程定在第四天,因为邓黎明批下来的假期只有五天,休完假后他就要去新岗位报道。 在这之前,顾家那边又来电,说是想让沈琰和邓黎明回一趟顾家,说是顾家家主顾浦泽,也就是邓黎明的alpha亲爹,想见一见两人。 过了安检,办了托运,沈琰一坐上座位就掏出眼罩罩在脸上。 连着三天都是半夜才睡,又要早起赶景点,困得慌。 隔壁座位刚凹陷一下,沈琰还没出声,他的脑袋就被板着搁到了一个肩膀上。 动作娴熟又自然。 沈琰往邓黎明的肩上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顾叔是什么意思?” “他见我估计想说什么?” 身上色彩鲜艳的薄衬衣被邓黎明提了下领口,邓黎明回答的东西牛头不对马嘴:“你这领口,有点低啊。” “刚刚有人在看你,我不准他看,所以狠狠瞪了他一眼,把他瞪哭了。” 因为看沈琰的是一个小孩,但邓黎明绝对不会说实话。 听到邓黎明的话,沈琰立刻坐直身体,一把掀开眼上的眼罩,再坐回到了椅子边缘。 他揪住衬衣后摆死劲拽拽,身体后压靠上椅背,将衣服狠狠压在身后。于是衬衣领口也被悬在了下巴几厘米处。 旁边的邓黎明笑着伸手去拽沈琰,但被沈琰毫不留情拍开。 沈琰靠上玻璃窗,看狗一样地嫌弃邓黎明:“滚,不想说算了,别碰我。” “唉唉唉,别别别,我错了。” “你过来,我给你说。” 邓黎明先是威逼利诱,再是从口袋掏出一包提摩西草塞给沈琰,才将沈琰又从窗子边薅了过来。 一口椰汁,一口干草,沈琰靠着邓黎明像听八卦一样听邓黎明讲身世。 故事才开了个头,沈琰就惊讶地去看邓黎明:“私生子?” 毕竟沈哲芮给的信息是,沈琰的联婚对象是体面的公职人员,不仅人长得仪表堂堂,更是顾家杰出的青年才俊。 实际是:体面的公职人员是警所一个调解邻里纠纷的小警署,长得到倒是能入沈琰的眼,至于是不是杰出的青年才俊还有待观察。 想到沈哲芮事事运筹帷幄也有被骗的一天,沈琰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 听到顾家说自己还有很多私生子,沈琰吃兔粮的动作一顿:“哦,好,我知道了。” 想到沈家的兔子军团和顾家的私生子天团,沈琰觉得这两家真不愧是天选亲家,想着想着沈琰又莫名其妙笑了笑。 邓黎明抬手掐上沈琰的脸,气急败坏地问:“我的身世让你觉得很好笑吗?沈琰。” 一手揉着被掐红的脸,沈琰止住笑意:“没有。” “那我可怜你一下,宝宝真可怜。”说完一手捧着邓黎明的脸就吧唧了一口。 声音在安静的机船舱内像是平地惊雷。 沈琰猛地放开邓黎明,坐回椅子拼命下滑,只是有安全带锁着,人才没有钻进座位底。 飞了几个小时,出了申城的航站楼,沈琰就看到一众白衬衣黑外套的人站得规整,齐刷刷守在三辆黑色轿车边,活像是怕人跑了。 坐进车内,沈琰给邓黎明发消息: 【兔老大:必须去?我想跳车……】 【正道的光:……别冲动,我的交警同事会很头疼。】 【兔老大:滚蛋!为什么一定要去!】 【正道的光:我妈有件东西在顾浦泽手里qaq,我一定要去拿。】 一路通畅地驶向郊区别墅。 先是一片紫色的绣球花花海,和一圈白色的石砌栅栏映入眼帘,车开近了些,再才是一栋白色的欧式建筑楼平地起高楼。 下了车,等在门口的管家立刻带着一众下人向沈琰鞠了一躬,齐声道:“欢迎沈少爷。” 接着白色拱门下走出来一个穿着灰色正装的人,他一见着沈琰就亲切地握上沈琰的手:“是小琰吧?” “听沈先生说你大病一场,病了快三个月呐,现在身体恢复怎么样?” 看着面前弯腰弯得算是恭敬,头顶花白一片的中年老人,怎么听怎么看,都是一位和蔼可亲、关心晚辈的长辈。 似乎和听到的说法有点不一样,沈琰古怪地看了眼旁边的邓黎明,随后也跟着弯腰鞠躬,双手去抬顾浦泽的手:“顾叔叔客气。只是一点小病,不用放在心上。” 接着两个人的腰一个比一个弯得低,邓黎明拉起沈琰嗤笑:“过年还早呢,你们隔这拜年吗?” 第41章 说完就拉着沈琰率先一步跨进大门,身后的顾浦泽还想像长辈样教训邓黎明没礼貌,偏偏唾沫星子追不上人,前面两个人都走得飞快。 第一次到顾家祖宅,邓黎明也觉得匪夷所思,甚至环视一圈后发自心底地感叹:“真漂亮啊。” 沈琰左右看了一圈后,抬手碰碰邓黎明的手肘一脸不屑,“没出息。” “我明天就给你分一套。” 勾肩搭背地环上沈琰,邓黎明笑回:“我要跟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正说着,白色的旋转大扶梯走下一个握着电话在讲的人,一身全黑的连体工装,没佩功勋没携器械,甚至一丝信息素也没有露出,但周身的威压也让人难以忽视。 他见着楼梯下杵着的沈琰和邓黎明,一句“你赶着送人头,那我当然赶着给你送花圈”结束了通话。 接着他收好电话,双手撑在楼梯栏杆上,一双锐利的黑色眼睛,鹰似地看着门口姗姗来迟的顾浦泽,冷声质问:“这又是哪个姓的杂碎?” 沈琰听完立刻反问:“你又是什么身份?轮得着你来过问?” 追上来的顾浦泽连连道歉,“误会误会,黎明,这是你大哥顾司礼。” 对着邓黎明说完,他又对楼梯上的人说:“司礼,这是你弟弟,邓黎明。” 邓黎明:“啊?” 顾司礼皱眉:“别沾亲带故,我妈没给我生过弟弟。” 说完直接转身上了楼,只是走了几步又停下,转头看回顾浦泽:“你再把阿猫阿狗随意往家里带。” “我手里的股权,你就等着死了收冥币吧。” 面上虽维持着大度平和,但沈琰心里也气得不行,一双手紧急扇风似的给自己熄火。 三个人刚在沙发坐下,尴尬的气氛就笼罩在三人头上。 顾浦泽动动嘴唇欲言又止,端起一杯咖啡喝了一口才说:“想必你们刚也听见了。” “顾司礼平日在军队,我想他也不会管理公司,就想收回他手上的股权。” “只是条件还没谈妥当,所以闹得有点僵。” “让你们见笑了。” 像是为了表示羞愧,顾浦泽浅笑着对沈琰微微点了点头。 一副温文尔雅,不急不躁的样子像是再尴尬的场景都能三两拨千金地糊弄过去。 从没见过给出去的股权又回收的道理,除非不是自己给出去的。 于是思量着顾浦泽的脸皮厚度,沈琰轻声应了声,又继续不动声色地听着,因为他预感自己接下来会听到不得了的东西。 果然,顾浦泽手掌交叠着放在了跷着的二郎腿上,一脸志在必得:“我觉得吧,你们这婚也订了,可以早点把一套仪式搞完。” “我看了下,下月十六,就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 沈琰还没来得及说,邓黎明就率先说了:“我们事业还在上升期,结婚的事不急。” 沈琰的关注点倒是不一样,他犹豫着问:“请问,我们结婚和收回股权有什么关系吗?” 顾浦泽喝了口咖啡,又是一脸深谋远虑:“谈不上关系,只是,我听说小琰学的是财务管理,所以我想你们结婚后,司礼手上的股权正好可以交由你去打理。” 微微挑了挑眉,沈琰倒是也没想到,自己来申城竟是夺人股权的。 沈琰端起桌上的饮品小口啜饮了下,一边搁下精致的茶杯一边摇头:“顾叔叔,这恐怕不行。” “首先我没有公司管理的经验,我怕到时候破产了,公司上下几万员工只能去喝西北风,这是害人丢工作的事,我不做。” “再有,我自己也讨厌空降这件事,毕竟这也算是断人青云路的事,我不做。” 迎着邓黎明的星星眼,沈琰又转头看着顾浦泽回:“以及,我有自己的职业规划,志不在此,真是遗憾。” 几乎滴水不漏地回绝了好意,顾浦泽也笑着劝:“不会,可以学。” “能者居上的事,不算断人青云路。” 转念想到沈琰的第三点,顾浦泽终究还是后退一步:“这事还早,你不用着急给我答复,还可以考虑下。” 接着,顾浦泽带着两人里里外外参观了下顾家祖宅。 看着后院灿烂繁茂的绣球花,和小巧精致的秋千椅,沈琰由衷夸:“院子很漂亮,打理它的人应该很热爱生活。” 除了邓黎明,这话夸得四周的人接连脸色一变,随后沈琰也挑挑眉直言,“哦,我说错话了?” 顾浦泽眯着眼认真看了眼沈琰,也奇怪这人竟是一点不关心顾家的情况:“没有,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禁忌。” “我的妻子,顾沛柔航班失事,这些都是她留下的。不巧,这几天正好是她忌日。” 听完,沈琰正了脸色诚恳回:“抱歉,还请节哀。” 要吃晚餐前,沈琰看着一直待在楼上的顾司礼出去了一趟。 人也是直到晚上8点左右的时候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还带回一个白衬衣黑西裤的omega,远远看着,腰细腿长,自有一副清贵气。 在顾家待的半天里,沈琰觉得这间祖宅哪哪都透着一股阴谋味,压得人有点喘不过气。 打心眼喜欢顾沛柔夫人留下的花园,沈琰饭后又到了花园透气。 意外在那架秋千椅上见着了匆匆见过的omega。 他右手捏着本《无机化学》的书脊,头歪斜着,枕在秋千架上睡着了。 许是庭院的昏黄小灯的缘故,神明也给他蓬松的头顶镀上了金边。 视线顺着他直挺的鼻梁下滑,落到对方衬衣敞开的白皙颈脖,沈琰隐隐看到了几枚深色痕迹。 觉着窃贼一样打量人睡觉确实不太好,沈琰转身轻声往回走。 意外踩到一截枯枝,沈琰心里咒骂了自己一声该死,果然身后的omega出声了:“你是?” 声音似青松抚弦,又似泉水淙淙,清脆悦耳,标准动听,偏偏透着一股冷。 沈琰转身对着他笑笑:“抱歉,吵醒你了。” 走到石桌边坐下,视线在omega的手指上扫过,沈琰不答反问:“你是老师?” 想着那本《无机化学》,沈琰又问:“化学老师?” 再想着人有点晚的归家时间和标准职业装,沈琰又补充:“高中化学老师?” 一条比一条精准的身份猜测,秋千上的omega点了点头:“楚辞,幸会。” 沈琰也回:“沈琰,美玉琰。”随后他又偏头疑惑似地问:“楚老师是陶瓷瓷还是慈悲慈?” 楚辞摇摇头回:“辞别辞。” 有点意外的点了点头,沈琰也问:“怎么不进屋坐?” 楚辞平静回:“我更喜欢一个人呆着。” 看楚辞一脸考究地看沈琰,沈琰突然玩笑着说:“楚老师别这么看我,我实在担心,你下一句就要问我高考化学的分数了。” 尴尬的氛围破功,楚辞笑得眼睛也弯成了月牙,他宽慰道:“放心,我不问。” 想谈甚欢,沈琰要和楚辞挥手告别时,楚辞又留住沈琰问:“所以你就是和邓黎明匹配度很高的那个omega?” 沈琰不在意地点头回答:“是。” 楚辞皱眉一了会提醒:“你今晚如果要留宿,记得小心。” 认真应承下,沈琰将楚辞的提醒也记了一晚上。 直到提出要返回城中时,顾浦泽又以夜晚驱车不安全为由,执意要让沈琰和邓黎明留宿一晚。 想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着实好奇顾浦泽会玩什么把戏,沈琰将邓黎明向身后扯去,笑着回:“好啊,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佣人将沈琰和邓黎明领到的是顶楼的客房,是整栋房最偏远的地方,偏偏门上的开关是一个高级的智能锁。 一进入屋内,沈琰就立刻合上门锁,翻翻找找屋内整齐的家具摆设。 一门心思放在家具摆设上,倒是忽略了空气中的甜腻味。 幸好,邓黎明察觉到了,他走到窗边想推开窗户透气,意外发现窗户竟是从外侧被锁紧了。 借着灵敏的鼻子寻着味道,他在柜壁角落找到一个工作中的加湿器和一簇鲜艳的插瓶鲜花,他凑近仔细嗅闻后立刻捂紧了口鼻。 意外觉得戴着颈环的腺体格外燥热,沈琰也察觉到了这甜腻味道的不对劲。 看着拼命关加湿器的邓黎明,沈琰嘶哑着嗓音问:“这什么?” 见只是闻了这么一会儿,沈琰的反应就如此剧烈,邓黎明想利落带沈琰换间房,不料房门也被人锁严了。 找个东西将花和加湿器罩上,邓黎明暴力拆开一户窗透气,沈琰则是立刻去打湿一片毛巾,捂上自己的口鼻。 见沈琰脸上的潮红和腺体的温度降下去,邓黎明才好笑地去牵沈琰的手,“一种兼具致幻、催情的花。” “这东西,我只在扫/黄现场见过。” 见沈琰还有点懵,邓黎明又贴在沈琰耳边换了个通俗的说法:“就是一种,可以让我们大do特do,做上三天三夜的东西。” 第42章 狠狠推开邓黎明,沈琰震惊一瞬而后不解地问邓黎明:“不是,这老头什么意思?” 邓黎明耸了耸肩回,“与我无关,我不知道。”随后他也一脸气愤地看着沈琰:“难道这老头觉得我不行?” 沈琰气笑一瞬,“行,你特别行。真的,我能做证。” 听到沈琰的认证,邓黎明也心情颇佳地正经说:“我猜,他估计是想让我们先上船后补票,奉子成婚。” 于是两人杵在窗边,看星星看月亮,有一搭没一搭地畅聊了一整夜。 第二天一早,沈琰和邓黎明一齐暴力拆门而出,一起早早地等在了客厅。 果然,早起要去公司的顾浦泽见着沈琰两人也着实惊讶了下。 将顾浦泽的反应看在了眼里,沈琰说:“顾先生,耽误几分钟,我想和你聊聊。” 直言不讳地挑明,沈琰:“顾先生,为什么一定想让我们赶快结婚?” 见人都这么问了,顾浦泽也不会坦诚地说出真心话,马虎着打太极,他说:“你别误会。” “我只是觉得你们还年轻,腺体状态也正好,所以建议你们赶紧结婚要一个小孩。” 头一次听将“暗算”说成“建议”,沈琰彻底憋不住了,他冷冷笑了声回:“您倒是贴心。” 果然,顾浦泽的脸色变了变,估计也没想到沈琰能如此坦率地说出真心话。 一时没了准头,顾浦泽也忘了原本顺畅的说话逻辑链。 他牵强地描绘宏伟蓝图,也继续贴心地为沈琰着想:“是这样,你昨晚不是说有其他职业规划,志不在此吗。” “我就觉得,你们可以早点要个孩子,然后把孩子交由我扶养,这样,你们就可以安心发展自己的事业,我也年轻,能将孩子培养成最优秀的继承人。” 沈琰一改做得规整的姿势,懒散地靠在沙发椅背,一只手也悠闲地撑在后脑勺。 放在沈家,这姿势是断然不敢在沈哲芮面前摆的,好就好在,天高皇帝远,皇帝也管不着。 沈琰睨着一双眼睛看顾浦泽:“顾先生,先声明,我和邓黎明不参与你们的夺权。” “既是私生子,不闻不问了几十年,联姻的时候想起来还有这么个儿子又算个什么事?” “您不如当作,自己从来没有这个儿子,更切实际。” “也真不知道您用了什么手段,能骗过沈家的一众侦探,所以想来您还是有点手段。” “但是,这豪门恩怨和股权纠纷,我也实在懒得和稀泥,也不稀罕。” “毕竟南城沈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今天就说清楚了,日后也不要再纠缠。” “祝好。” 说完也不管一旁的邓黎明,沈琰率先出了门。 第39章 邓黎明取了东西,急匆匆往外去追,也是出了门才看见,沈琰趴在车后座的窗边,看着顾家祖宅的大门,一脸不耐烦:“你还能再慢点吗?” 原来是叫的网约车司机按时到达,沈琰率先出门去等。 绕了一圈,坐到另一边后座关上门,邓黎明趁司机视野盲角去牵沈琰的手,意外遭到沈琰无情甩开。 邓黎明执着的去牵沈琰的手,像是变戏法一样,他将一块翠玉手镯套进了沈琰的左手手腕。 看一眼手上的手环,再看一眼邓黎明,沈琰惊讶得最后只憋出一句:“才拿回手就送出手了?” 邓黎明磨砂手镯细腻冰冷的质感,“因为我留不住。” “她说过,镯子要留给我未来的omega。” “只是她带我走的时候,没办法再带走这个镯子。” 看着手上的镯子,沈琰只觉得惶恐,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将腕上的手镯取下,用一块手帕裹上,然后将手镯还给了邓黎明:“不行。” “我要你得单膝跪给我带上,我要仪式感。” 其实是想让手镯多留在邓黎明身边一会儿。 网约车弯弯绕绕着开到了市警局,邓黎明看着熟悉的招牌问:“来这干嘛?” “你不是要报道?” 有点关心但不多,邓黎明:“……明天。” 于是改变目的地,十分钟后网约车停在了警局旁的小区。 沈琰惊讶地看了眼高层居民楼,又看了眼邓黎明,“你单位还包住宿的?” 邓黎明下车后绕到沈琰这边,颇为绅士地替他打开车门:“是,羡慕吗?” 狐疑地跟着邓黎明进了小区,刷业主卡进门匣。 直到乘着电梯上行,邓黎明才觉着良心有愧一般,对沈琰说了实话:“不是,是租的。” “刚租一周。” “还没买新家具,只请家政打扫过。” 观望着不断攀升的红色数字,直到数字定在了27,沈琰才分了个眼神给邓黎明,一脸已读不回。 27楼的居室,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四处都写满了逼仄味。 沈琰里里外外转悠了一圈,嫌弃地打开电路总闸看了眼线路的老化程度,一边挑着五颜六色的线路看,一边毫不留情地戳心窝:“敢情,你的工资只够租到这个水平的房子啊。” 邓黎明颇为无奈地回:“我恩格尔系数更高,两者只是此消彼长。” 接着又像大型犬一样地枕上沈琰的肩:“不是说要给我分一套房?还不快过户?” 沈琰看完线路无语地推邓黎明:“房子还是钢筋水泥,你要愿意你也可以去住。” 接着转过身,看着一脸满足的邓黎明,沈琰恨铁不成钢地往他肩膀锤了一拳:“你就不能有点骨气,自己多往上爬爬?” 锤出去的拳头被包住,沈琰听见邓黎明说:“不好意思,我胸无大志,很满意现在的状态。” 沈琰一双白眼要翻上天。 偏某人还要火上浇油,“我觉得,吃软饭,抱大腿没什么不好。” “真挺好。” 突然,邓黎明感觉小腹有点痒,沈琰的手像停在了九宫格的按键6上面,他说:“这里有痣。” 说完邓黎明身体一僵,甚至连呼吸都停顿了半分,沈琰又双手挂上邓黎明的脖子,暧昧地说:“我摸过。” 沈琰的手停在邓黎明的腺体后,十指紧扣,继续让人浮想联翩地说:“还亲过。” 邓黎明看了看沈琰一双白金色的眼睛,再看了看窗外黄灿灿的太阳,他转过头好笑地抚上沈琰的侧腰:“还是白天,你在想什么?” 沈琰像是诧异了一下才反问:“没想什么啊,你在想什么?” “谁此地无银三百两?” 被反问的人笑着去亲沈琰。 沈琰后仰着躲开不给亲,接着才是声音柔柔地说:“还是说你想让我什么?” 听着沈琰破天荒地,一通矫揉造作的撒娇和明晃晃的勾引,邓黎明觉得这是个圈套。 虽然明知道这撒娇和勾引是装的,但邓黎明好像还是愿意下套。 微微正了点脸色,邓黎明突然严肃地问:“你是要和我说什么事吗?” 也没想过会这么早就被拆穿,所以沈琰和沉默着盯着邓黎明看了几秒。随后他拉着邓黎明走到客厅,把人按坐在了沙发上。 想着沈琰的异常反应,邓黎明也跟着正襟危坐起来。 双腿垂直与肩齐宽,手心规矩地放在膝头,接着他一脸严肃地问沈琰:“说吧,我准备好了。” 看着他坚定得像要入派党的眼神,沈琰玩笑着说:“坐得这么正派,倒显得我像是在犯罪一样。” 边说就边抵着邓黎明的脚,强迫他双膝并上,接着再牵起他的手放到自己腰上。 随后自己双腿分开跨坐了上去。 邓黎明惊讶得忘了言语,磕巴着问出口的话也难以连词成句:“你、我、我们、今天、这、姿势?” 说完嘴上就被沈琰亲了口,沈琰:“嗯呐。” 沈琰双手搁到邓黎明脖子上,声音比之前更要软上三度,“和你商量个事。” “你先答应我。” 除了最后一句有沈琰的风格,第一句听着像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荒诞怪异。 沈琰看着邓黎明虽然满脸惊异,但耳廓红得快要滴血,所以沈琰也知道自己稳了,于是他的态度也随之硬气起来。 “我要出国留学。” “四年。” 像是迎面被泼了一瓢冷水,邓黎明一口气快要提不上来,所以只得拧着眉毛说:“你!” 刚说完就被沈琰咬上了唇瓣,沈琰边亲边软呼呼地劝:“不气不气。” “已经订婚了,只是晚点结婚而已。” 躲开沈琰的强吻,找到点说话空隙,邓黎明一把推开沈琰的脑袋:“offer拿到了?什么时候的事?多久走?” 脑袋被双手定住,沈琰诚实答:“一年前拿到的,申请了一年gap。这月15报到。” 见邓黎明看着自己不说话,沈琰:“你要知道,我不是要你同意,我只是来告知你一声。” “毕竟,联姻这个事,你不也瞒着我……”话没说完就被邓黎明堵上了嘴。 第43章 想着连着几天来的殷勤主动,以及今日最大程度的撒娇,邓黎明瞬间明白这是在让他安心。 他将沈琰按在沙发上,发了狠似地“报复”,末了还要咬牙切齿地质问:“你这是在报复我?” 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沈琰趴在沙发上,呜咽着向前爬去,然而刚动了几步,又被邓黎明一把扯回,遭受一狠击后,沈琰终于忍不住痛地怒骂:“混蛋!!” “咔哒”一声,沈琰腺体的颈环被解开,邓黎明的薄唇若有若无地拂过沈琰的腺体:“你发热期是不是这几天?” “能让我永久标记你吗?” 说完就释放出了自己的求爱信息素,似乎想诱导沈琰进入发热期。 沈琰终于惊恐地开始剧烈挣扎,一边慌张地戴回颈环,一边厉声拒绝:“不行,不能标记!” 邓黎明不解地反问:“为什么?” 在终身标记情况下,如果没有做好安全措施,omega极大概率会受孕。 犹豫了一阵,沈琰找了一个蹩脚又有点合理的理由:“你没戴。” 身后的人突然以压倒性的姿势压着沈琰,双手撑在沈琰脑袋两侧,头附沈琰耳边说:“真的是这个原因吗?” 沈琰张口咬上邓黎明的手背,沉默不做回答。 …… 有手指在发丝间穿梭,指腹轻柔地按压头皮,温度和风力也恰合适宜,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的沈琰,舒服得脑袋一顿一顿地点头。 吹风机一停,邓黎明顺了顺沈琰后脑勺柔顺的齐肩长发,“要不剪短点?吹得快些。” 得到释放的命令,沈琰一摊水似地化在床上,“不剪,又没让你全吹干。” 抬起沈琰的头发仔细嗅闻了下,好闻的洗发水香让邓黎明越发满意自己的洗护手法,接着他凑近沈琰:“我迟早趁你睡着了给你一把剪了。” 接着邓黎明站着的大腿就被兔子蹬腿似地踹上了一脚。 沈琰踹完就将一团鸭绒被紧紧裹紧自己。 去放完吹风机的邓黎明一骨碌爬到床上,从背后抱紧一团鸭绒被。 距离邓黎明起床去报道三个小时不到,偏偏近乎通宵的人还精气神十足。 意外见着鹅黄鸭绒被里竖着两只白色兔耳朵,邓黎明手痒地抬手去摸:“下次能不能早点把耳朵放出来。” “还有尾巴。” 说完又把手伸进鸭绒被,意图对沈琰的毛茸茸上下其手。 带着鸭绒被翻滚一圈,沈琰将头蒙进被子,闷闷地说:“不要,你做梦吧。” 鸭绒被又被压紧环抱上,邓黎明:“真小气。” 难得管背后人的嘀咕,沈琰安静了一瞬又将头探出:“沙发清理了没有?” 邓黎明阖着眼无所谓地回:“没有,只简单擦了擦。” “太晚了,明天再说。” 接着邓黎明就听见沈琰迷糊地说了句,声音断断续续,进到耳朵的只有:“……新的。” 倒计时一样三个小时的闹钟一响,邓黎明就立刻轻手轻脚地起床,衬衣套上,领带系上,正装外套搭在臂弯里,邓黎明转身要走的时候,又听见了旁边床上传来的被子翻动声。 于是他又悄声踱步到沈琰床边,将被子压到沈琰的下巴,再将被角压好,拿起遥控器,将空调了个定时的26度。 最后才是必备的离别吻,轻柔地像是怕把人惊醒,邓黎明吻在了沈琰的眉心。 “我去上班了,多睡会,给你点外卖。” 眼睛还没睁开,沈琰就嘶着嗓音回:“嗯。” 喉咙传来像拉皮条一样地拉扯感,沈琰皱着眉翻了个身:“滚吧。” 邓黎明憋笑着走出卧室,终于在客厅没忍住,一下子笑出了声。 一路慢慢悠悠地步行赶到申城市警局,邓黎明将臂弯上的外套穿上,戴上象征联邦警务局的七芒星麦穗帽子,正了正衣襟,恭敬地抬脚走进去。 第一天报道主要是办理入职手续,跟着人事处老师上上下下整栋楼地跑。 带领邓黎明办手续的是一名刚入职不久的职员,一个大大咧咧,总是笑得很开心的高校毕业生,叫杨名。 杨名在路过3楼时,意外被领导叫去了签字,于是他将邓黎明留在了人事处大办公室等候。 人一多,就避不了闲言碎语,吃瓜闲聊。 一位抱着文书的警署从正门一进来,扫视一圈见没看见组长,立刻扯着嗓子喊:“听说没,侦查组一队空降了副队。” 一位噼里啪啦敲键盘的警署,从电脑屏幕前整抬头,伸手随意推了推镜框:“听说了。” “好像是从城镇的警署升上来的,据说是半月前,在打击一起农村非法诱拐囚禁omega并强制生育案上立了功。” “你说这人,怎么能这么碰巧,就他遇上了一件大功呢?” “什么时候能让我也遇遇?” “哈哈哈。” “我想着,莫不是他想一个人独占功劳,才隐瞒不报 ,孤身入局的?” “要我说,他应该是和那些人一伙的,本想里应外合谋便利,结果事到临头又返水,要不然,怎么能如此精准地找到犯罪窝点?” “哈哈哈。” 一阵哄笑调侃里,在角落选外卖的邓黎明听得眉梢一挑,他一改规整的坐姿,往犄角旮旯里面挪了挪后,吊儿郎当地翘起了个二郎腿。 人事处的日常工作除了坐班,还是坐班,以至于这里成了一众信息的二手来源。 一群人聊着聊着,话题风向又转成了“局长开了个萝卜坑”。 传播消息源的正是先前抱资料进来的人,他坐到自己的工位喝了口茶继续:“前几天我在警局后门三条街远的地方,看到过局长上了顾家的车。” 一位女警署立刻反问:“你怎么能确定是顾家的车?” 喝完茶的警署捧着一摞资料,正仔细核对数据,听到女警署的质疑,他立马回:“我看见了啊,顾家那个什么,顾浦泽还下车和局长握手了。” 有人怪异道:“怪不得,档案组新开了一个不限专业还不限年龄的文职岗。” 想着300:1录取率的录取名单上的拟录取人,女警署仔细回忆了下犹豫着问:“好像叫什么黎明?” 一直埋头敲键盘的警署,又抬头扫了眼众人,终是没发表意见。 邓黎明在人事处的大办公室等了近1个小时,找领导签完字回来的杨名,在门口巡视了一圈没见着人,立刻扯着大喇叭喊:“邓警官?” “邓警官,我!杨名啊!我回来了。” “你在哪?” “我现在带你去一楼录人脸识别!” 在角落沙发上找到邓黎明本明,杨名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邓黎明清空后台的外卖界面,将手机收好,他一脸不见喜怒地回:“走吧,带路。” 从杨名刚进门那一嗓子起,大办公室就安静得落针可闻,跟着杨名要出门时,邓黎明仔细扫过了其中几个人胸口前的名牌。 意外地,他和那个猜测警署和犯罪嫌疑人是同伙的同事对视上了。 接着邓黎明勾起嘴角认真念出他的名字:“宗圣杰。” “很好,我记住你了。” 说完,他跟着杨名出了大门。 女警署在茫茫文件中,找出了档案组拟录取文件,看完她就像是要好心打破尴尬氛围一样,愉快地说:“我知道了,填萝卜坑的人叫邓黎明。” 没人接女警署的话。 噼里啪啦安静敲键盘的、戴厚镜框的警署,眼睛看着屏幕,嘴巴好心接起:“根据官网最新任职干部显示,侦查组一队副队长,邓黎明。” “简称,邓警官。” …… 处理好自己的办公桌的邓警官,给沈琰发了几条消息,打了几个电话,意外都没收到回复。 直到下午5:30准时回家,邓黎明看着客厅的、被水果刀划拉得面目全非、碎海绵完整暴露黑皮沙发,才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他也终于知道,沈琰睡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了。 不出意料,应该是: “我给你赔个新的。” 第40章 本就在睡觉上独有造诣的人,连续熬了几天夜后,一抓到睡觉机会,就会想方设法的弥补回来。 一觉睡到自然醒,窗外的天近乎擦花的黑板。 给关机的手机充电开机,沈琰看着整整齐齐排列的通话记录,长久地陷入了沉思。因为通话记录不仅有邓黎明的、许嘉的,还有外卖大哥的。 想着索性公平对待,一概不理。 将门口冷透的外卖拎进来热了一遍,二次出锅的青菜虾仁粥好像失了本味,于是嘴刁的沈琰,挑着将青菜吃完,就揣着钥匙和提着垃圾出了门。 他去的是市医院。 邓黎明说,唐景明在那里。 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唐景明的病房前,沈琰想开门进去却被护士阻止。 第44章 护士的理由是,唐景明的精神状态不稳定,在先前警署的盘查下,精神多次濒临崩溃,所以目前治疗,不宜再回忆和逢唐村的一切。 虽然沈琰再三强调,自己不会伤害病人,甚至他和唐景明交流能对案件有益,但仍是被教训遵循医嘱。 虽莫名觉得怪异,但沈琰仍是遵守。 通过病房门的小窗往里看,沈琰看到唐景明抱着膝盖,将自己塞进墙角的直角角落里,头也深深地埋在手臂臂弯里。 单是从手臂的臂维来看,人应该瘦了不少,甚至连一直收拾得妥帖干净的头发,此刻也头发打绺,发尾枯燥。 紧闭的窗帘、孤独、压迫,打造出来的是一个人的世界。 沈琰皱着眉问赶过来的医生:“这到底是囚禁还是治疗?” “我能以家属的身份要求转院吗?” 医生嗫嚅着嘴,像是也在犹豫,但他看了眼病房后又坚定着说:“抱歉,我们是市警署定点合作的三甲医疗机构。” “还请家属配合治疗以及案件侦破。” 火药桶被点得一点就炸,沈琰听着医生还算客气的话,终于忍了忍才将一口火药气咽下。 接着他的电话铃声响了响,是邓黎明的来电。 沈琰转出医院,走到医院的后花园才接起了一直重复来电、振动不停的电话。 等邓黎明的话说完,沈琰一针见血地发表见解:“我记得你会游泳。” 电话对面传来一声:“嗯?” 有了重重前车之鉴,沈琰四周环视了一圈才回:“你这单位,水有点深啊。” 邓黎明笑着问:“怎么?想劝我辞职包养我?” 找到一只木椅懒散地坐下。 沈琰问:“那你愿意吗?” 邓黎明回:“那我考虑考虑。” 正笑着聊天,突然沈琰的视线正前方出现一个人。 上衣是一件洗得泛黄的白色卫衣,搭的是一件黑色牛仔裤,手上抱着一摞a4纸一样的东西,慢悠悠地走在医院的长廊。 他一路向着住院部走去,一路捏着手上的东西低头认真翻看,像极了一位拿到住院单的普通患者家属。 对方也像是有所感一样,他偏头向沈琰的方向看了过来,估计是看到沈琰也明显惊讶了一下。 接着他弯起一双黑色眼睛,冲着沈琰灿烂地笑了笑,笑完,他抽出手上的一张纸,对着沈琰扬了扬,随手一抛,a4纸就轻飘飘地落在几步远的地板上,人也转身继续向住院部走去。 电话仍在读秒,邓黎明在问沈琰晚上想吃什么,但沈琰一句也听不进去,他一看见那双黑色眼睛,思绪就一下子飞得老远。 他匆匆忙忙回一句“我在市医院”就挂断了电话,拔腿向刚刚那人的站立处跑去。 捡起地上的一张纸,沈琰看着,纸上赫然写着唐景明的信息,除了最基本的性别、年龄,纸上还仔细写明了唐景明腺体的分化程度、信息素味道、以及和陆山的腺体匹配度。 翻转一面a4纸,背面有红色的印章,印章上的字是“除”,像是给白色的拆迁房盖上一个大章公示一样。 仔细嗅闻了一下a4纸,仍是没有任何信息素残留,一如在游轮上见过的,那双黑色眼睛的主人。 一班电梯刚走,来不及等新的一班,沈琰以最快的速度爬楼到达了5楼。 接着他微喘着气趴在了唐景明的病房门口。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姿势,同样得几乎完美复刻,一切寻常。 正是太过寻常,寻常得有点诡异,反叫人后怕。 再也不管什么医嘱,沈琰一脚踹开了紧锁的病房,冲到唐景明身边将人扶起。 看着唐景明空洞无神的双眼,一脸呆滞,沈琰急切地问:“小景哥,小景哥?” 无论沈琰怎么叫,唐景明都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像是被摄魂夺魄,现在的人只是一具空壳。 破门的巨大声引来了一众医护人员,他们一冲进来就对着沈琰叫嚷:“你对病人做了什么?” 沈琰将唐景明护在身后,“我在一楼看到有可疑人员进了住院部,就……” 话音戛然而止,沈琰反问:“你问我对病人做了什么?” 看着冲进来的保安,抬手将滋滋作响的电击棒对准了自己,沈琰莫名其妙被气笑一瞬。 沈琰只几个灵巧地闪躲,就避开了挥过来的电击棒,接着他再夺过一位保安的电击棒,挨个给地上哎呦叫嚷着的人都来了一下子。 关掉电击棒的按钮,沈琰将东西还给保安:“真是大聪明啊,还能想到栽赃我。” “不相信我的话,自己去查监控。” 说完他转身蹲在地上,去找不知什么时候躲进床底的唐景明。 床底下的唐景明,畏畏缩缩地蜷在一起,双手紧捂上了耳朵,嘴里也念念有词:“别电我,别电我,我会听话的。” 听到这话,沈琰摊出去要给人搭把手的手心,立刻握紧成拳,抑制住自己的怒气,沈琰扬着轻松的语调说:“小景哥,是我,我是小琰。” “你还记得我吗?” 费了好大劲劝服唐景明,沈琰和匆匆赶来的邓黎明商议一番后,将病人转院到了申城一家由沈家控股的私人医院,安列斯私人医院。 医生来电,说在人民医院接受治疗的陆昭醒了,两人又中途去了一趟人民医院。 不知道究竟是多强烈的蜘蛛毒,竟然让一只快要觉醒异能的土松omega昏迷了半个月。 从听到开门声那刻起,床上平躺着的陆昭就腾地半坐起来,直勾勾地看着沈琰,一言不发。 沈琰也同样打量陆昭,卧床半月,陆昭好像白了点,脸颊也消瘦了一圈,听说他中毒的地方是手背,沈琰的视线又特意留意了下。 果不其然,手背上像是被打上一块红背狼蛛的烙印,红黑交错的狰狞线条,一路蜿蜒进了陆昭蓝白病服的袖口。 应是察觉到打量的视线,陆昭将手腕背到了身后。 气氛焦灼着,三个人都互相等着对方先开口问点什么。 最后是最沉不住气的陆昭先发问了:“小景哥……” 彼时沈琰正坐在病床对面的折叠椅上,手肘撑在扶手,双手手指沿着指缝交插,他悠然地回:“他没事。” 接着又吊儿郎当地跷了个二郎腿,沈琰颇有压迫感地向陆昭扬了扬下巴:“你的伤为什么这么严重?” 陆昭垂着头也像是在懊悔,“那天上午,我的手背刚在铁丝上划了个口。” 沈琰还没来得及说下句话,陆昭头上一双浅黄色的土松耳朵就露了出来,他哽咽着声线说:“对不起。” 没头没尾地一句道歉,沈琰挑眉看向身旁站着的邓黎明。 意外邓黎明的视线也看了过来,视线相接,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一股诧异,以及一股暗爽。 沈琰走到陆昭床边,手指捏着毛茸茸的狗耳朵,安慰:“没关系。” 听见旁边邓黎明笑出了声,沈琰双手捂上狗耳朵,继续安慰:“真没关系,你是小孩子,大人的事……” 话还没说完,沈琰的腰就被人环抱上。陆昭的脸埋在沈琰衣服上,哭嗓着喊:“呜呜呜,都怪我太弱了,不仅没帮上忙,嗝,还拖了你们后腿。” “对不起。” 沈琰还没反应过来,一直旁观的邓黎明终于站不住了,他一个箭步冲上来就要去扯开陆昭。 陆昭一把鼻涕一把泪痛哭得伤心,沈琰举着双手沉默得绝望,邓黎明解陆昭的手也解得费劲。 站桩似地任陆昭抱着自己哭过瘾了,侧边站着的邓黎明终于解开了陆昭的手。 随后沈琰抄起病床边柜子上的抽纸,像是带了点出气的意味,他扣出一大摞纸巾后,他将抽纸狠狠扔在了陆昭的被子上。 留下一句“一周后接你”,沈琰转身就走出了病房,但人也没走远,只杵在门口低头看自己的黑色卫衣。 于是,他看着衣服小腹处的白色痕迹陷入了沉思。 给陆昭交代几句,跟着走出病房的邓黎明,轻声关上门刚转身,就见着沈琰将衣服下摆卷起,露出了一截白皙的侧腰。 邓黎明瞪大了眼挡在了沈琰面前,伸手就要将他的衣摆扯下,“你干什么?” 沈琰坚决捍卫衣摆的毛巾卷,抬头看着邓黎明回:“没穿内搭,不然早全脱了。” 眼睛快要给沈琰白皙平坦的小腹盯出一个洞,邓黎明解毛巾卷未果,就又伸手去捂。 兔子的敏感区被碰到,于是沈琰也吓得弹射状蹦到墙角,沈琰问:“你干什么?” 邓黎明惊讶地看自己的手,再惊奇沈琰的反应,接着他拽上了沈琰的手:“怕你冷啊,走,带你去买衣服。” 沈琰挣扎甩开:“不去商场!” 眼神对视交锋,邓黎明败下阵来,接着他二话不说脱下外套,将一件冲锋衣外套反向套在了沈琰的身上。 沈琰古怪怎么还要把衣服反着穿,直到他听到背后拉链被拉到了顶,抬手挣扎去后颈摸索拉链,意外被邓黎明按住了手。 第45章 牵着沈琰的手往前走了一步,邓黎明转头骄傲着说:“我就不信,我还治不了你了。” 说完又欠嗖嗖地掀起冲锋衣的帽子,将帽子盖在了沈琰的脸上。 原本打算去接陆昭出院的两人,意外和来时一样,空手而归。 本可以在血液科出院的土松狗,又被迫在营养科多呆了一周。 在这一周里,官方媒体报道,社交舆论发酵,关于冯唐村的新闻铺天盖地的席来。 因为案件由申城市警局主办,所以邓黎明跟着调查取证忙得不可开交。 沈琰自然也没闲着。 据沈琰走街寻巷的观察,以及电话陆昭确认,冯唐村全村51户农户,独居未婚配的,有夫妻名义的,共计98人,其中alpha44人,omega54人,除去确认死亡的、逃跑的、被带走的,目前绳之以法的alpha有20人,同唐景明一样,被送往疗养院omega有41人。 半月前的那场行动,除了逮捕二阶级侏儒兔,也包括运输冯唐村的新生儿。 虽然最终沈琰没被带走,但13名omega连带着肚子里的新生儿却被带走了。 于是,沈琰联合一众志愿者,对20名绳之以法的alpha提起联合诉讼,意图为疗养院的omega们,尽可能多的争取到补偿。 只是,这场几乎轰动全国的诉讼案,百经波折,最后的结果未能如愿。 第一场开庭,沈琰坐的听审团,唐景明和陆昭坐的原告席。 被告席做的是那名棕熊alpha,也就是冯唐村的村长。 棕熊alpha名叫葛海彪,人长得五大三粗,说话也中气十足,人只是往那里一站,就是一座守护神。 他只要浑身一个抖擞,就会让人分不清他手臂和小腹的游泳圈,到底是油脂肥肉还是弹性肌肉。 就算坐在了被告席,他也摆出一副村长的威压。在某次质询中,他问唐景明:“唐景明,陆山是你丈夫,你们是自愿结合成为夫妻的,对吧?” 唐景明视线闪躲着,像是为了寻求心安一样,他匆忙看了眼台下的沈琰才回:“是。” 接着,被告律师就以这个为出发点,向法官控诉:“那么,夫妻间你情我愿的生儿育女问题,怎么能定性为强迫?” 唐景明听到这话情绪激动,立刻反驳:“不不不,不是,我不愿意。” “不是,也愿意。” “我只是不愿意……”生除了他之外,其他人的孩子。 后半句没了音,看着法院所有人的目光积聚在自己身上,唐景明又没有了发言的勇气,他捂着耳朵,摇晃着脑袋,只呆滞地重复自己不愿意。 身体从椅子滑落,他躲进了桌子底。 场面一度失控,审判被迫中途停止,第一次开庭审理以败诉告终。 几天后第二次开庭,沈琰将资料准备得更为周全。甚至在某次半夜检索国内外同类型案件时,沈琰和邓黎明的观点发生了冲突。 沈琰一脸兴奋地向邓黎明寻求认同:“你知道吗?我刚刚发现,他们所有人连结婚公证都是伪造的,所以他们甚至不能算作合法夫夫!” “案件性质是不是可以上升为更严重的强/奸、猥亵,以及贩卖新生儿。” “这会是一个的突破点,对吗?” 见邓黎明不回答,沈琰低下头后退了一步,正要拿手机给律师发消息时,他听见邓黎明出了声。 邓黎明:“不是,成年人双方合意的行为,就不应该以犯罪论处,至少不构成性侵犯。” “长期以夫妻名义生活,一张红色的证书不是必要。” “甚至没有确凿证据,那些针孔也可以被他们说成只是夫妻间辅助生育的手段,而非犯罪手段。” “所以这并不算是一个突破点。” 那是两人第一次发生剧烈争执,虽然最后仍是邓黎明先低了头。 他抱紧气得要离家出走的沈琰,拆掉沈琰脖子上新的、可双向隔绝信息素的银灰色颈环,耐心地释放高匹配度的安抚信息素。 邓黎明亲吻沈琰的腺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泼你冷水,我只是觉得对你而言,辩驳胜过奉承。” “你已经很努力了,明天还要开庭,今晚早点休息,好吗?” 第二天一早,沈琰和陆昭一起坐到了原告席,而唐景明则是坐在调解室,远程旁观。 这次,沈琰回归事情本源,只针对逢唐村的alpha贩卖新生儿一事,咄咄逼问。 “根据陆昭的供词,单是陆山贩卖的新生儿,3年来就足有12人,并且因为流产、夭折等原因,未被贩卖的新生儿尚未纳入其中。” “根据z国联邦民法第一百七十五条,贩卖未成年儿童到达5人以上就可以处以死刑。” “那么我请问,法律能让他死几次吗?” 辩方律师说只有人证,缺乏物证,证据链不完整,接着他再将问题绕回,说夫妻有权处理亲生子女的生命权。 甚至诡辩,未出生尚可决定流产,那出生自然也有权决定去留。 第二场庭审辩得最为火热,最后法官也迟迟下不了决心,宣布延迟半小时结案。 沈琰不明白这么简单清楚的道理,一法槌下去就能宣告结案的事情,为什么需要犹豫。 那是第一次,他质疑了心中一直敬仰敬畏的公平秤。 幸好第二次庭审改判,原告胜诉。正义女神形象依旧巍峨。 z国的法律制度是,由村及镇再到城,经过审判不服判决者,可层层上诉,直到最高级联邦法院。 联邦法院的裁决,实施三场辩论,采取三局两胜。 第三次庭审是最后一次机会。 双方一落坐原告和被告席,陪审团就发出了激烈讨论。 看着比前两轮庭审上座率更高的陪审团,沈琰也觉得压力有点大,更不用说一直密切关注案件发展的各方网友。 原本第三次庭审,沈琰一方的准备本就更为充分,证据也更为齐全,偏偏被告方在庭审后半场出示了一封说明书。 是逢唐村其中几位站出来说要讨公道的omega,此刻像是临时变卦,在说明书上说生育行为系自我意愿,并明确知晓和同意新生儿的去向已知晓,最后也在说明书末尾附上了自己的签名和指纹。 占领半面署名的红色,剧烈刺痛着沈琰的双眼。 被背刺、被戏耍、被不信任……这些负面情绪让沈琰按捺不住心情地在法庭上出言不逊:“敢问一张纸怎么能证明是omega们的真实意愿?” “半月前我拜访过他们所在的疗养院,我看见他们被囚禁在封闭的病房,也听见他们祈求不要用带电的棍棒挥向他们。” “我异常悲哀他们的处境。” “如果连最后一个能为他们争取公平的地方都是乌烟瘴气。” “不敢想象,申城上上下下,哪里还有风清气正的地方。” 话刚说完,沈琰就被旁边的律师捂上了嘴,连拖带拽地拉进了休息室。 有了说明书,就像是有了大赦令条,一众的被告alpha,只被判了贩卖新生儿的罪名,对于omega的强制、囚禁、施暴等罪名一带而过。 听完大法官宣判败诉后,沈琰独自一人走出了法院。 转身看见联邦法院象征公平正义的logo,沈琰意外想起一张传单。 那是他和邓黎明乘归国航班时意外发现的。 传单铺在座位前一位乘客的座位底,沈琰好奇地用脚勾着传单移到了自己的座位边。 他避开邓黎明,在卫生间拆开传单,只看一眼,他就被传单正面的招新宣传语吸引住了眼球。 “加入3a,你就是4a。” 据不完全考据,异能达到敬畏(awe)级别的omega/alpha出现的概率堪比小行星撞击地球,有过但是稀少。 由于没看懂标题的“3a”是什么,所以沈琰也好奇地往下看了。 3a是“anti alpha agencies ”的首字母缩写,意思是反.alpha.联盟。 沈琰看着传单上中二又热血的联盟介绍,非但没有被燃到,反而被尬得讪笑出了声。 直到传单转到背面,他看到了一行字。 【我是如此弱小,却妄想改变世界。】 他当时的心情,就和现在站在联邦法院时的心情,一样。 第41章 那张传单被沈琰留下了,带去了m国留学,并且他还拨通了上面的联系方式。 他带着与反a联盟目的相同但宗旨相异的思想加入了其中。 他崇尚能者居上,不极端否认alpha的领导才能,也希望有能力的omega能者居上,他希望加强omega的地位和能力,最少,也应该保障最基本的人权,而非生/育/机器。 3a总址恰好在m国的h洲,与沈琰所在学校相邻,来回通勤大约需要半天。 沈琰第一次前往3a,人不仅迷了路,还差点刚进门就转身离去,但被两个热情好客的omega拽了进去。 3a说是个小型社团,倒不如说是两位金发碧眼的omega,小打小闹的过家家。 第46章 omega与alpha的数量同样稀少,但alpha却能垄断世界的大部分资源,所以这两位omega对世界所有alpha都深恶痛绝。 他们不满社会上至关重要的领域全由alpha担任,认为天下的alpha都不是什么好登西,号召全天下的omega团结起来,推翻alpha,一改a上o下的局面。 沈琰听着他们一番鼓舞人心的慷慨陈词,差点以为自己进了什么传//销窝点。 直到旁边一位背光而立的人走了出来,他的五官在阴影里平静柔和,眸色暗绿。 听着另外两人的陈词,他从黑暗中走向沈琰,偏头凑近沈琰小声说:“我倒觉得不用这么偏激。” “ao的关系不一定非要灭了a才能让o站起来,相反,让o们自己站起来,才是硬道理,是不是?” 本能排斥这种过于亲密的说话方式,沈琰往旁边退了一步,接着才是转头看向这位和自己见解颇为相似的人。 这人身材精瘦,但身高似比沈琰还要高上一点,大概183,颈部没有颈环遮挡,就算现在两人挨得极近,也没有闻到明显的信息素味道。 除却人在阴影里留下的温和印象,现在他似乎又让人觉得他异常热情、好说话。 盯着他这张看着和善的脸,沈琰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温聿微微垂下视线,也大方地迎着沈琰的视线问:“我脸上是有什么脏东西吗?” 沈琰说不出“我好像在哪见过你”这种烂大街的客套话,虽然好像真在哪见过。 听见温聿这么问,沈琰也颇好心地掏出手机,点开摄像的前置摄像头对准温聿的脸,好心说:“自己看。” 镜头里的、一张干净的脸表情裂开一下,温聿笑着答:“你真幽默。” 沈琰收好手机,看了一眼温聿表示懒得回,接着他抱臂站在一边,继续听主创人的激情发言。 通过那张传单,3a的初创人员也没想到,居然真的能招到近乎50名新成员。 最让初创人员惊喜的是,新成员中不乏豪门世家子弟,军火大亨后代,于是他们一拍即合,为将资源充分利用,他们要将其成员们进行特训。 为了应对与自己体型悬殊的对手,其中一名非洲象omega建议:“首先应该增强所有omega的体魄,我建议未来,所有的联邦校,都采取格斗课纳入义务教育课程,而非简单的防身军体拳小打小闹。” “当然首当其冲的,3a内部成员的作战能力也应该提升上来。” 听完这段发言,两位金色头发,绿色眼睛的omega相互对视一眼,立刻双手鼓掌表示同意。 在3a作战团的第一次内部训练定职务时,沈琰以绝对的高阶能力打趴了所有来战的omega。 本该如意地领到训练官一职时,又有不服的人提出:“训练的目的是提高增强体魄,所以应该禁止所有人使用高阶能力,” 一众50多位omega,最高的异能,也只到了二阶,于是建议以一边倒的形式得到了采纳。 而现场只有一人发出了抗议:“那个。” “是非洲象omega先使用了二阶能力【金身不败】进行防御,沈琰才被迫使用了一阶能力【千斤重负】攻击。” “我澄清一下。” 现场一片寂静,温聿是唯一一个出声替沈琰辩解的人。 那是第二次,沈琰认真审视了温聿,也是第一次长出心眼:能在短时间内,精准摸清两位高阶omega的异能,不简单。 也是借着这次发声,温聿也顺利领了情报组组长一职。 而沈琰,在近身肉搏中惜败非洲象omega,意外降级沦为了特派组组长。 因为无论他能多灵敏的躲开攻击,也始终无法伤及敌人分毫。 毕竟敌人一身结实的腱子肉,没了高阶能力,兔子腿再怎么踹,也只是狗尾草似地挠痒痒。 某次内部训练,兔子的力量比不上大象,速度比不上长臂猿,跳高比不上袋鼠…… 在一次次跨越障碍物跋涉中,沈琰听惯了非洲象omega宣判“out”的吹哨声中。在一次次擂台攻守争夺中,沈琰习惯了敌人招招结实不留情的拳头。 在某天训练结束后,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沈琰,颓废地走进3a作战团集//资租赁的休息室。仰躺在监狱一样的铁板床上,他拨通了邓黎明的电话。 好像时差不对付,于是电话铃响了几声后他又按了挂断,但是几秒后,邓黎明回拨了过来。 他问:“怎么还没睡?” 想了想两地相隔的时差,沈琰心虚了一下:“不好意思啊,我吵醒你了没?” 电话对面回:“没有。” “你怎么了?” 沈琰深吸一口气:“就,突然很想听一下你的声音。” 不等邓黎明回,沈琰又说:“突然想和你承认,我是个蠢兔子。” 说完就断电话关机断联系一气呵成。 傲气得连犯错都要不情不愿承认的人,第一次反思自己行为的意义。 内耗了一个晚上,沈琰立志第二天要加强特训。 如果仅一次训练达不到训练目标,那就来两次,如果失败两次,那就加训三次。 每次手滑从单杠落下,一摔到满是泥浆的水塘,无处不在的非洲象omega就立刻在沈琰耳边吹响了哨子。 沈琰一摸满脸泥水,冷眼撇了眼非洲象omega,跌撞着爬起。 他跑着穿过泥潭,借着灵敏的身形穿过前方结实的人墙,再借着优越的跳跃能力,踩在队友的肩膀上,翻越障碍物,在非洲象omega瞠目结舌的表情中,他第一次登了顶。 在一次单人对抗的擂台上,沈琰的弯腰躲过了长臂猿omega横扫过来的一拳,被逼退至围绳边,他站立原位,小幅跳动双脚做出防御姿势,在长臂猿omega再次发起进攻时,他突然旋转步伐绕至敌人背后,对着长臂猿omega的脑袋就是一脚狠狠踢去。 意料之中的,没有高阶能力的加持,这一脚下去,长臂猿omega只是醉酒一样,脚步踉跄了几下,毫发无损。 接着,沈琰凭借自个拉跑特训提升的体能,在方寸的拳场溜起了猴。 在长臂猿omega气得失了战术的时候,沈琰蹬上边角的立柱借力,顺势跳上长臂猿袭过来的手臂,再是轻飘飘地踩着长臂猿的肩膀落了地。 顿觉失了面子的长臂猿omega,一气之下使出了一阶级能力【定向铁拳】。 看台下的观众正倒吸一口凉气。 而沈琰则是在躲避密集的拳头时,踩上围绳借力,在半空中后跃着跳起,他一下就移动到了长臂猿omega的身后。 密集的拳头结实落在了长臂猿omega脸上、头上。 庞然大物轰然倒地的时候 ,沈琰双手撑着地板优雅落地。 他站起身拍拍手,转身看着身后的仰躺的长臂猿omega,冷冷嗤笑了一声。 在3a的日子里,在担任特派组组长一职时,沈琰觉得最意思的,最有成就的事情,就是他帮助了很多向他发出求救信的omega。 他帮助过被alpha家暴的omega,解救过被腺体猎人绑架的omega,也捡到过跳海自杀走投无路的omega。 只有在omega帮助omega的时候,让他体验到了,他在用自己的力量,用大家的力量,改变着世界。 留学的想法沈琰没有告诉沈哲芮,所以他也是先斩后奏一样,临近开学才告知的家长。 而这行为在沈哲芮看来,无异于是在逃避联姻,所以一气之下,他冻结了沈琰手上所有和自己关联的银行卡。 一副放养兔子,任由自生自灭的态度。 只有倒霉蛋小竹马许嘉,以为能领到双份工资,于是他二话不说就仗义出国,来找了沈琰。 任凭沈琰再怎么劝他三思而后行,许嘉都说誓死追随。大富大贵挥霍了一个月后,见进账的真只有沈琰的一份工资,随后人也老实地去找了份工作。 几个月后,冬天到了,m国的积雪淹没半截脚,沈琰深深浅浅地往和许嘉的合租房赶。 横跨12个时区,沈琰接到了一通电话,那是他在那个雪夜里,唯一感受到的温暖。 通话记录维持着一周一次,一次要询问近一周,所以邓黎明问:“最近一周还好吗?” 沈琰捂了捂被刀子似地寒风刮得疼痛的脸,吸溜了一下鼻子回,“嗯。” “你呢?” “工作顺利吗?” 邓黎明静静听了会儿回:“我不太好。” “因为我会经常想起你,一想到你就心脏狂跳,这让我总是不能静下心来认真工作。” 沈琰停住了脚步:“那你是这心率不齐,自己去挂医生。” 远洋电话那边笑了笑,邓黎明又问沈琰晚上吃的什么。 沈琰按了按空荡荡的肠胃,想了想这里常见的晚餐后回:“金枪鱼三明治,红薯条,嗯,还有一个苹果派。” “我现在格外想念大米。” 一来一往地闲聊,邓黎明又分别问了昨天的前天的晚餐,沈琰皆是对答如流,正以为能安全通关,不想邓黎明却说:“沈琰,你骗我。” 第47章 “你每个问题思考时间都超过了5s,反应了3s,因为你都是在现编答案。” 沈琰冷笑一声,“怎么,邓警官,你审我?” 邓黎明笑了笑:“那不敢,老大,小弟只是想要你记得按时吃饭。” “不然,我可是会一怒之下,跑过来找你结婚的。” 沈琰立刻回:“行,那来比比狼和兔子谁跑得快。” 听通里传来一声报告,邓黎明说了声回聊掐断了电话。 3a作战团、学校、合租房三点一线的日子,沈琰每天都过得异常充实。 这让他不是在前往特派任务的路上,就是在找周考考场的路上。 晚餐举起的刀叉,正是对岸放下的碗筷。一句晚安,醒来收到的恰是一句早安。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时候,日子也到了掉落柳絮的时节。 坐在草坪上背书的沈琰,肩膀落上了一团绿色绒絮。 隔了半个大洋的邓黎明,在出外勤执行任务时,抬手随意扫过落在肩上的柳絮。 恰合时宜。 蝉嘶盛夏,清晨傍晚不停歇地嘶鸣,从东西两岸连接的听筒传来,轻浅的呼吸伴随大自然的白噪音。 似同榻而眠。 深秋的北风刀口似地舔舐裸露的肌肤,街道边手牵手走着的情侣,互相替对方拢紧了衣领。沈琰淡淡地撇了眼,拉高了自己衣领。 加快了脚步。 除夕夜踮起脚尖贴上的红色窗花剪纸,对岸是另一人抬手挂上的大红灯笼,两人转身看向同一轮明月。 千里同心。 岁月流转,日夜颠倒,爱意跨过万水,相思越过千山。 第二年,沈琰每三月一次的发热期,由于频繁使用强效抑制剂的缘故,提前到了每两月一次,一次3~7天不等。 在60平的出租屋遇上发热期的时候,沈琰习惯将自己关在狭小的卫生间。 他会坐在马桶盖上,双手抱着膝盖弯,将头一下一下地砸膝盖骨,额角的冷汗顺着侧脸汩汩地往下淌,落在褐色的防滑地板,将裤子浸成深色。 腺体是躁动不安的,骨头是泛酸疼痛的,眼泪是止不住流的。 疼到极致的时候,沈琰才会丧失理智一样地拨通电话给邓黎明,一声不出,只听着对方的声音从惊喜变成疑惑。 幸好对方也从不认为这是戏耍的把戏,主动挂断,久而久之,邓黎明也猜到了沈琰是在熬发热期。 于是他学会了在电话里唱一首跑调的童谣,学会了在无人回应的远洋电话里报备一天的行程。 再忍无可忍地时候,他才是抱怨一声:“沈琰!我真受不了你了,不结婚怎么就不能永久标记?你说你让我永久标记了,哪还会这么痛?” 听得沈琰一下就按断了电话。 不让永久标记,一是想结婚前自己都是自由的,二是那张传单上明确写明,婉拒一切被标记过的omega。 不甘心来之不易的通话机会就这样浪费掉,于是沈琰颤抖着手指发了则短信过去,但是泪水糊住眼,看不清键盘,发出的信息要七歪八扭地猜一猜: 【不扶别着.】 第42章 接着,第二年秋,沈少爷说过的赠房承诺提上了进程。 由沈琰云监工、邓黎明实操刀,钢筋混凝土变成了独栋小洋楼。 接着两人又一拍即合将房子取名为“玫庄”。 提房几天后,沈琰收到了邓黎明寄过来的包裹,除了一些能长期保存的特产,还有一串钥匙扣。 钥匙扣上挂着黄皮的兔子玩偶,坠着两把玫庄的钥匙。说要让沈琰一回国就能体验自己打开玫庄的门,担心沈琰丢三落四,也贴心地邮寄了两把钥匙。 于是当晚沈琰就弹了个视频过去。 视频一接通,邓黎明就问:“乌萨偶收到没有。” 手指转着钥匙扣,沈琰纠正:“我说过多少次了,他不叫乌萨偶,也不叫乌萨奇(ji),他叫乌萨奇(qi)!” 两人掰扯一阵黄皮兔子的名字后,沈琰又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兔子?” 邓黎明不屑一顾:“哼,你所有社交软件的头像都是这个黄皮兔子,这还不好猜吗。” 突然像是想到某件重要的事,镜头框里的邓黎明又憋着笑,说是要给沈琰发张照片。 疑惑着退出视频聊天框,沈琰点开了邓黎明发过来那的高糊照片,随着照片一阵加载,照片展现出了高清面目。 盖着红色公章的电子扫描件色彩分明,醒目的标题文字写着“领养协议书” ,标题下空两行,左右分别粘贴了陆昭和邓黎明的一寸照。 再往下一段是情况说明和自我承诺,左右角又分别是陆昭和邓黎明的碳素笔手写签名和红色指纹印。 最后是签署时间,时间正好是两周前,就像是领养协议书奔波良久,终于在两周前缔结契约,寻到了好归处。 鉴于唐景明和陆山没有进行对陆昭的合法收养程序,而目前唐景明的现状,也无法满足收养条件,于是,为满足升学落户条件,言正言顺又合乎常理的,十三岁的陆昭被邓黎明收养了。 远在大洋的邓黎明,像提房一样,顺带提了个好大儿,两者的受益人均有沈琰。 将照片手指放大又缩小,沈琰来来回回看了照片两遍后,再次点开了和邓黎明的视频框。 只是和邓黎明对视了一眼,沈琰就一下破了功,他捂着肚子笑弯了腰,等笑够了之后,沈琰楷楷眼角的泪花,问:“陆昭呢?在不在,让我和他说几句?” 邓黎明跟着止住笑意后回:“他估计觉得太尴尬,跑去住校了。” 沈琰点点头,颇惋惜地回:“行吧,我的厨师升咖了。” 随后沈琰点开和陆昭的聊天框,他先是给陆昭的备注【土狗】后加了个【便宜儿子】,再是给陆昭包了个豪华大红包。 做完这些,沈琰才安心地回来继续和邓黎明视频。 一对上邓黎明的视线,沈琰就不淡定地撇开了视线,随后他又转回视线直面风暴,尾音上扬着,他不满地质问:“干嘛?你看我干什么?” 邓黎明勾起嘴角,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在想。” “新房有了。” “便宜儿子有了。” “我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家。” 邓黎明那边话音刚落,沈琰这边就响起一声巨响,是在厨房研究爆米花的许嘉,和空气炸锅一起发出了尖锐爆鸣声,于是借着这个由头,沈琰匆忙说道:“外面有人开枪。” “我去看看。” “回聊哈。” 接着不等邓黎明的回复,沈琰就立刻按了挂断。 未到必须给出答案的截止日期,以及无法给出兑现的空头支票,抱着浪得几日是几日的心态,沈琰习惯逃避,擅长躲懒。 看着两人整整齐齐的,只有记录视频时长的对话,沈琰给邓黎明的备注【正道的光】后面加了两个字【明年】 弹指一挥间到了留学第三年,3a发生了剧变。 一位金发碧眼的omega意外暴毙,另一位金发碧眼的omega脱掉披着的羊皮,露出了真面目,他是一名坚定支持alpha统治世界的omega。 “世界不由alpha统治,难道还应该有隔几个月就被发热期困扰的omega统治吗?” “你们妄想推翻alpha,建立全新的政权,真是愚不可及,痴心妄想!” 一支逐步走向正轨的队伍,缺少了领头羊,立刻土崩瓦解。 本就意见相左,打算自立门户的沈琰,也适时提出了离开。 从无到有,他建立起了ipp联盟,一只立志只为帮助苦难中的omega的小分队,有武力值爆表的作战成员将他们解救于水深火热,也有专业法律团队为他们解决后顾之忧。 甚至在收纳成员之初,就经历了严格筛选和过滤。 意外的是,部分3a的成员也顺势倒戈,抱着一摞简历说要加入ipp。 亲自面试应聘者,沈琰缓声念出一份简历:“3a作战团情报组组长,一手网络爬虫技术炉火纯青,人称行走的情报贩子,任务零失败,年度优秀组长。” “真是份优秀漂亮的简历呐。” 窝在初见雏形的小型办公室的真皮沙发里,沈琰将手上一摞简历摔在了办公桌。 他抬眼看向面前的面试者,沈琰说:“温聿。” 温聿一双暗绿色的眼睛,波澜不惊地回视沈琰:“嗯,会长您说。” 仔细打量了一遍温聿,沈琰摩挲着干净得没有一丝胡茬的下巴:“我好像一直不知道你的信息素味道。” “也不知道你的分化物种。” “更不清楚你的高阶能力。” “你是个很神秘的人。” 一张温和的脸像是有一瞬间的受伤,温聿:“沈琰,你没问,我也就没说了。” “难道一起共事三年,在你眼里,我的信任度依旧为零吗?” 未置一言,一直以来,沈琰都对温聿明里暗里的橄榄枝视而不见,说不清道不明,沈琰心里莫名讨厌他。 第48章 办公室的氛围凝固了几秒,温聿突然自嘲地笑了一声,他解开左手手腕的衬衣纽扣,上卷着衬衣袖口,露出了一截蜜色的小臂。 接着他手臂一翻,手臂内侧对准了沈琰,沈琰看着,那里赫然有块凸起的腺体。 见对方的腺体居然是在手臂,沈琰抬眼诧异地看向了温聿。 温聿笑了声说:“因为我的腺体有点特殊,所以不是刻意隐藏,希望你不要介意。” 接着他走近一步,解开右手手臂衬衣的纽扣,撩起衬衣,将手臂凑近沈琰,坦荡地说了句堪称调情的话:“至于是什么味道,你可以闻一下。” 还没闻到具体是什么味道,紧闭的休息室大门打开,许嘉腾地冲出来拍开温聿的手,接着他推着沈琰座椅的,向后滑动着退到墙角。 许嘉无能狂怒:“你走开!我们ipp不收对我小琰琰图谋不轨的人。” 最终,迟钝如沈琰,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讨厌温聿,原来是他对自己有意图,虽然不明白对方在图什么,但沈琰本能防备他。 于是他以一个更为正统的理由谢绝了温聿:“ipp需要内部全员信息公开,可能不适合你有隐疾的腺体。” “出门左转电梯,慢走不送。” 留学第四年,ipp联盟在m国的势力逐步稳定,他准备回z国建立分部。 但沈琰学习之旅被迫崩殂,紧密的联盟活动让他的学业岌岌可危。 铁打的身体在考场上倒下,这一倒就是一周,鉴于跟不上的每周一测、每月一考,于是他申请了延毕一年。 在这一年多的空窗期里,除了去z国创立ipp分部,他还打算…… 于是他拨通了邓黎明的电话。 嘟嘟几声电铃响后,电话传来闹闹嚷嚷的争吵声,接着再是几声奔跑略过的风声,最后才是邓黎明的声音:“老大,怎么啦?” “发热期又提前了吗?” “我出外勤遇上两老人争菜,在调解呐,我不挂电话,你先听听我的声音。” 沈琰静静地听邓黎明说完,紧急叫停要再次扎入菜市场的人:“我要回来了。” 脚步骤停,连带着环境也安静了几分,应该是邓黎明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接着,他音量高上几度:“回哪?你要回哪?是回国吧?是回国吧?!” “要回来干什么?” 沈琰轻笑一声,终于像是如释重负地说出了口:“没什么大事。” “就是想步入结婚的牢笼了。” —— 得知沈琰要回国的消息,邓黎明恨不能与沈琰每日一电话问候。 第一日,邓黎明:“回来了还走吗?” 沈琰:“说不准。” 第二日,邓黎明:“你不会是想用结婚让我心安,自己再出国流浪吧?” 沈琰:“有可能。” 第三日,邓黎明:“不是,沈少爷,你的学业能有多繁忙,怎么连寒暑假也不回来?” 沈琰沉默片刻,纠结片刻后选择了隐瞒真相,“开源节流。” m024.9.17回国这天,沈琰起了个大早,他将衣柜所有的衣服都掏了出来,一阵挑挑拣拣后,他站在全身镜前左比比右看看,最后选择了一件卡其色的风衣。 这件衣服的厚度不仅符合申城目前的天气,也衬得人精气神足,显得年轻。 站在镜子仔细审视自己,照照背影,看看侧身,转了一圈回到正面,沈琰有点不自然地拽了拽衣摆,最后他摆烂地想:这已经是最好看一套衣服了,不喜欢算了。 临期出门,他又拿了一瓶闻着含蓄柔和的香水往手腕喷了喷。 坐在飞机临窗的座位上,他一瞬不瞬地盯着窗外看,直到白日换黑夜,直到都市天际线模糊,他才转回僵硬的脖子躺在了座椅上。 一别三年,一想到一会儿要见到人,他就有点忐忑不安。 感受着胸腔剧烈跳动的心脏,沈琰一路心慌着直到飞机落地。 带着随身行李跟着人流往前走,刚走进航站楼没多久,手机就振动了下,是邓黎明发的消息。 【正道的光:到了没?】 看了看前面等托运的密集人流,沈琰打字回: 【沈琰:还要等托运,怎么了?】 长久的沉默,聊天框备注下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沈琰正疑惑着,邓黎明又回复了。 【正道的光:没什么,慢慢来,不急。】 想着三年没见,现在也确实急也急不得。只是想着邓黎明字斟句酌才回了句“慢慢来,不急”,沈琰越想心里莫名的愧疚感就越发浓厚。 将等托运的任务交给许嘉等随行的几人,沈琰拉着一个随身携带的小行李往出站口走去。 大步流星地拉着行李箱往前走,沈琰按着话框弹了条语音过去:“是3号口吧?” 继续长久的沉默以及对方正在输入中,沈琰等待着回复,连带着脚步也慢了下来。 见如此简单的问题,对方都要小心谨慎到如此地步,于是沈琰也开始紧急构思,一会见面了应该要如何破冰。 是先来一个拥抱好,还是直接亲上去更好? 顺着人流往记忆中的出站口走去,沈琰看到3号出站口前面20米左右处,邓黎明按着耳边一个黑色耳麦,一脸严肃地在说着什么,像是正忙于工作。 隔得有点距离,沈琰看不清楚邓黎明说的什么,但是他看到对方一脸惊讶地看了过来。 只是目光看的是悬在头顶的出站口号码牌,不是自己。 沈琰刷卡过闸,视线也一瞬不瞬地打量着远处的邓黎明。 对方一身黑色短夹克,衬得人肩宽腿长。修剪得很短的头发,几乎贴合着头皮,衬得整个人利落爽朗。凌厉的五官少了点稚嫩,多了些成熟。 除了发型是新修的,整个人看着和视频中的人区别不大,但仔细去看就会发现,对方似乎也不是第一次见面时,沈琰冒失撞上去的那个愣头青了。 视线对上,沈琰扯着嘴角对邓黎明笑了笑。见邓黎明一只手背在身后,大步向自己走来,于是沈琰退出闸道口,往旁边挪了几步,静静地等在原地。 猜测对方手上拿着的可能是一束带着露水的玫瑰花,因为无论是信息素味道,还是性格使然,玫瑰花都是沈琰最喜欢的花 。 当然也有可能是一把带着清新阳光味道的兔粮,也应该会是沈琰最常吃的那个品牌。 再不济,也应该是邓黎明在视频里说过的,那家新开的甜品店的、被他评价为神级美味的小蛋糕。 所以,直到对方在自己面前站定,沈琰的视线都一直粘在邓黎明背后的手上。 等了许久,见对方似乎并没有要拿出来的迹象,所以沈琰也古怪地抬头去看邓黎明的脸。 不像激动喜悦,不像期待已久。 他一双上挑的瑞凤眼里净是波涛汹涌,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来势汹汹。 沈琰皱眉:“这么看我干什么,不认识我了?” 接着,他歪头去看邓黎明藏在身后的东西,用带着笑意的嗓音讨要:“拿的东西,不给我吗?” 还没看见邓黎明身后的东西,沈琰就看见邓黎明往自己的方向跨了一步。 接着他听见对方说:“我来。” 突然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沈琰将信将疑地推出了自己右手握着的行李箱。 滚轮咕噜咕噜转动到了邓黎明脚边,空着的拉杆依旧空着,没人握上。 沈琰的视线从白色拉杆回溯上移,他瞳孔扩散,眼睛睁大,不可置信地连连后退了三步。 因为他看见邓黎明举起了一把黑色的手枪,一口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握枪的手在隐隐颤抖,连沈琰都替他担忧他是否能瞄准。 被邓黎明藏着的东西仍是藏着,沈琰看见邓黎明脸上满是痛苦,也辨认出了对方无声比出来的口型。 不理解、不相信,也不转身逃跑,沈琰反而锁着眉向邓黎明的方向走近了一步。 坦白地说,沈琰这一步带上了赌徒的孤注一掷,赌的是“我赌你的枪里没有子弹”。 但是,“嘭”的一声枪响,他赌错了。 子弹撕碎了沈琰自认为的最好看的一套衣服,停在了剧烈跳动的心脏上。 低头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胸前的血窟窿,钻心的疼痛开始翻腾着上涌,一口带着铁腥味的鲜血从嘴里涌出,也疼得沈琰泪花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视线模糊着天旋地转,意料之外的,沈琰倒入了一个带着温热体温的怀抱。 眼皮沉重得掀不开,沈琰感觉有一股温热的暖流护在了心口上,像是在极力挽留逝去的生命。 耳边全是尖叫声,一片乱糟糟的,但是有几声进入耳膜的是最为清晰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在六神无主地祈祷,说“一定不要有事”。 五感渐失的时候,沈琰都还在想,邓黎明藏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以及,他为什么要开枪。 第49章 沈琰被紧急送往了手术室。 听不见,看不见,沈琰感觉自己坠入了一片黑色的海里,身体随着压在胸口的巨石极速下坠,又随着一股强大的牵引快速上升。 在强烈的电击下,沈琰微微睁开了眼皮。他涣散着瞳孔,率先看到了暖黄色的大灯。大灯温和散着暖意,光线不刺眼,但也刺得他流了泪。 接着他看到了穿着白衣,戴着口罩的医生,也听到了快速运作的器械声。 因为先天性心脏病,他在很小的时候,曾多次被推进手术室,接受这样熟悉的大灯炙烤,心腔剖开,修补缺陷。 他从未上过一节体育课,更不用说春游秋游等对加重心脏负荷的剧烈运动,他像易碎的陶瓷,得到所有人的珍视和保护,但沈琰知道,他们是在提防自己胸腔里不定时爆炸的红心,甚至在心里随时为自己准备了一份免责申明,虽然并无白纸黑字。 手术过后,总有人问他手术痛不痛,沈琰也总会口径统一地回:“你是在质疑研究麻药那群人吗?” 以至于,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不怕痛的人,咬牙硬抗是他的本能,可是接受过全麻药剂的他,每次躺进手术床上,都能感受到冰冷的刀子划开他的血肉,针线上下穿梭在皮肉。 只是这次,多了道镊子取出弹壳这一步骤,也显得这次手术格外漫长。 接受过麻醉,感受不到疼痛的他,也觉得疼极了。疼得他不忍再去细想和感知,也疼得他再次闭上了眼。 惊喜变惊吓。 术后沈琰总在怀疑,那场手术的目的,是否并非救人,而是让一颗鲜活有劲的心脏停止跳动,碾碎成渣? 不然,为什么只有他变成了冷血动物。 第43章 沈琰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催促他醒来的,是身体长久规律作息后形成的生物钟。 6:20,生物钟比预设的闹钟还要早上10分钟。 像是做了一晚上的梦,几乎一晚上没睡着的沈琰,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像要一只怪兽快要破壳而出。 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惺忪着睡眼,转头去看旁边严密得透不出一丝光亮的窗帘,分辨不出时间。 于是他支起身体,作势要去捞床头柜上的手机。 只是沈琰上半身刚动了下,腰上就传来一阵力,霸道又强势地扯着沈琰回归温暖的被窝。 一下忘了反抗,沈琰低头看着和自己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的蜜色手臂,他的思绪陷入了短暂乱麻。 直到感到腰上再次传来的强劲力道,沈琰才猛地反应过来。 用力挣开邓黎明的怀抱,他转身整理好凌乱的睡衣衣摆,一边远离邓黎明,一边看着邓黎明不可置信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闹钟还没响,就是还没到开机时间,所以邓黎明脑子混沌着,顾不上隐隐有发作迹象的沈琰。 他只闭着眼,一只手伸长按上沈琰的后颈,强制将沈琰捞回,按进了怀里。 接着他有抬起另一只手,极熟练地给沈琰顺了顺摩擦得毛燥的长发,最后他撩开沈琰额前的碎发,“吧唧”一声,亲了口。 双手搂紧怀里的兔子,大灰狼沙哑着嗓音说:“你窗子没上锁。” “乖,还早,再睡会。” 沈琰盯着邓黎明的脸,视线寸寸地打量邓黎明,像是在寸金寸土地考究他的真心。 感受着邓黎明释放出的无色无味的安抚信息素,沈琰浑身毛孔都在叫嚣着舒适与喜欢。最后意识抗不过意志,沈琰罕见地睡了个懒觉。 直到早上8:21,沈琰睁眼就闯入了一双静谧的棕色丛林,那是邓黎明的眼睛。 邓黎明单手支着脑袋,空着的手,像是无聊至极了才拈起沈琰的一缕长发,手指打着转 ,一圈接一圈地旋转轻绕,重复松开缠绕的动作,幼稚地玩沈琰的头发。 而他一双棕色的眼睛,则是满眼爱意地看着沈琰的睡颜。 也不知道被这样盯了多久,沈琰转身平躺,淡定地扯回邓黎明指间的、自己的头发。 随后他一言不发地掀开被子下了床。 想着不能浪费同塌而眠,又同被而醒的大好时机,邓黎明一把拉上作势要走的沈琰:“听我解释一下。” 沈琰也不急着抽手,只是背对邓黎明反问:“已经发生过的,还有解释的必要吗?” 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沈琰听见邓黎明说:“ml862号绝密文件写,m国h洲的反社会人士,意图到z国建立分部,试图在全世界发起团结omega反抗alpha的行动。” “于是,在掌握了切实证据后,z国联邦警务局总局下达绝密文件。” “以拒绝反社会人士踏入国门为由,将反动人士缉拿归案,必要时可于机场就地解决。” “那么,我想问问,你不是去留学了吗?ipp联盟又是什么?” “沈会长?” 再次回到m国,东躲西藏地修养枪伤近一年,沈琰休养得差不多后也开始着手调查那场枪击的真相。 虽然情况与邓黎明所说的大差不差,但涉及警署内部资料的东西,沈琰也花了半年的时间才摸到,也确实不如有人亲自说出来性价比更高。 沈琰冷冷甩开邓黎明的手,转身回视邓黎明:“所以,你的解释是质问我?” 立刻察觉自己话语的漏洞,不应先质问,于是邓黎明也再次去抓沈琰的手:“不是,对不起,我……” 门口一阵敲门声打断了邓黎明接下来的话。沈琰后退一步躲开邓黎明的手,转身打开了房间门。 门口的赵忠德管家服穿戴得整齐,他目不斜视地对沈琰说了一句:“谢苑上门来找,说是要求你复合。” 沈琰皱眉不解地歪了一下头,疑惑根本没在一起过,谈什么复合? 接着他眼睛转动一周,一个想法冒出头,他邪恶地说:“行我知道了,让他进来等着吧。” 说完,沈琰从衣帽架拾起一件黑色大衣,套在睡衣外,一脸淡定地向大厅走去。 赵忠德跟在沈琰身后,在顺手拉上主卧的大门前,他终于好奇地往室内看了眼,与邓黎明对上视线后,他慈爱友好地与之点头打了声招呼。 楼下的沈琰双手抱臂在胸前,压着交叠的黑色大衣领子,跷腿坐在沙发上看财经频道。 被赵忠德领进来的谢苑,是一位异能一阶青竹蛇alpha。 他一进门走近,沈琰就用下巴点了点一旁的单人沙发,招呼他坐下。 接着,赵忠德给沈琰端上了一杯热牛奶和一盘栗子巴斯克小蛋糕。 端起一盘小蛋糕,沈琰也不管旁边多了个人,只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慢吞吞地吃小蛋糕。 错过了早间新闻,连带着财经频道的主持人也提早下了班。小蛋糕也只被吃了三口,就被搁浅在了桌子上。 接着,沈琰一只手肘撑在沙发靠背,手心托着脑袋,一只手端着牛奶小口啜饮。 借着喝牛奶的动作,沈琰半仰着头,睥睨着眼看向谢苑 。 沙发上的alpha穿着米色针织毛衣,领口甚至还处规整地打了条黑色领带,看着不仅纯良无害还异常好欺负。 谢苑坐得乖巧,不仅背脊挺得笔直,连双手双脚也都是一副小媳妇样的合拢靠紧。 谢苑目前任职于联邦首席医院,是一名腺体科主治医生,也兼职安列斯私人医院,是沈琰的主治医生。 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沈琰回国时的那个机场,他参与了那场对沈琰的救治手术。 他的一阶能力【转生竹】是一种治疗修复相关的能力,像极了一年前在机场挨子弹昏迷不醒时,突然降落在沈琰心口上的异能,高达70%以上的信息素浓度,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当然这个说法系旁人和谢苑本人,出于对救命恩人的感恩,沈琰对此说法深信不疑。 所以匹配度较高是一个原因,为了感恩则是另一个原因,两者也是谢苑能长时间胜任沈琰腺体医生的原因。 擦了擦嘴角,沈琰秉持一张公事公办的脸认真问:“谢医生,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习惯沈琰公私分明的冷漠态度,于是谢苑直接双手盖上沈琰搁在膝盖上的手,“可不可以不要解雇我?” “我们的腺体匹配度高达81%,我的腺体对你很有用。” “就让我继续做你腺体的医生?” “可以吗?” 腺体医生的职责包括不限于给沈琰三阶的腺体定期复查体检,还包括给沈琰每月1次的发热期释放一晚的高匹配度信息素,充当沈琰长期使用的香水。 只是谢苑最近被沈琰解雇了。 解雇的原因是:一个月前,谢苑违反和沈琰的约定,在沈琰不到发热期期间,私自前往沈琰下榻的酒店,给他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大餐。 于是,惊喜变成惊吓,沈琰吓得抽出了配枪,也是因为被吓得不轻,一气之下,沈琰就结束了这段特别的雇佣关系。 甩开谢苑一双温热的手,沈琰张了张口还未言语,沙发背后就突然窜出来一双手,紧紧环抱上了他的双肩。 第50章 邓黎明咬牙切齿回:“当然不可以。” 突然想起这茬,沈琰挑了挑眉,话锋一转,要说的拒绝的话也变成了令人浮想联翩的留白:“你先回去,我考虑下。” 身上环抱的力道加重,隐隐有了恨不得将自己拆碎了揉进骨肉的迹象。 皱眉想要反抗,接着就听见邓黎明杵在自己耳边咬牙切齿地问:“考虑什么?这有什么可考虑的?” “还是说,你是故意的?” 置若罔闻地推开邓黎明,沈琰下令:“赵叔,送客。” 推搡狗皮膏药的效果不显,邓黎明死死挂在了沈琰的身上,甚至还倒反天罡地反客为主,他伸出尔康手,叫停了往门外走的两人:“等等。” 在赵忠德和谢苑转身疑惑的眼神里,邓黎明捧高沈琰的脸,低头亲了下去。 安静的早晨,响起了清脆的一声“啾”。 不是鸟叫。 像宣示领土和主权完整似地,邓黎明用力地在了沈琰的嘴唇上留下了一个标记。 赵忠德嘴上“哎呦,哎呦,伤风败俗”说着,说完就一手捂上自己的眼,一手去捂谢苑的眼。谢苑则是推开赵忠德的手,眼神含怨地执意要看。 好整以暇地欣赏完沈琰快速泛红的耳廓,邓黎明扭头对门口的谢苑说:“在99%的腺体匹配度面前,81%根本不值一提。” 接着他提起沈琰的大衣领口,交叠着去遮沈琰睡衣领口露出来的大片雪白肌肤,以及上面昨晚留下的斑驳吻痕,接着,他凑到沈琰耳边,用不大不小的气泡音恶心:“宝贝。” 一阵电流串过身体,沈琰一半身体都麻了,纯被恶心的。 事还没完,沈琰听见邓黎明又对谢苑恶毒补刀了。 邓黎明:“都怪你把我衣服穿走了,害我在衣服堆里可是一顿好找。” 沈琰睁大眼看了眼自己过于长的袖口,终于解开了量体裁衣的衣服变得不合身的怪异,原来是因为这根本不是自己的衣服。 一清早就受了气,磨砺了几年的心性再次一点就炸,沈琰看了看门口看戏的一老一少:“还不走,是要留下来吃午饭吗?” 说完沈琰就要脱下身上的衣服甩给邓黎明,又被邓黎明早有预谋地按住了前襟,邓黎明:“玫庄一楼的暖气不给力,穿上穿上,不准脱。” “要脱去床……” 在邓黎明再次甩出炸裂发言前,沈琰一巴掌甩上了邓黎明的脸,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 “啪”的一声,沈琰用足了力,邓黎明也没有要躲的意思。 开门回来的赵忠德刚推开了一个门缝,又默默合上了门,年老了,他决定退出屋内硝烟弥漫的战场。 邓黎明静默了一下,双手捧起沈琰泛红的手:“疼不疼?我给你吹吹。” 有种一掌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沈琰一言不发地要抽回手,又被邓黎明强制按住。 邓黎明将沈琰的手放到自己未被打另一侧脸:“消气了吗?” “要不要再打一巴掌?” 倒吸了几口凉气,沈琰抬起了没被禁锢住的手。 以为这真的会是一掌掴,所以邓黎明闭上了眼等待,意料之外地,他感到自己左胸心口处被人用手指戳了戳。 像极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沈琰蛮不讲理地责问。 只是这次,沈琰在理。 沈琰单手比枪,在邓黎明胸前戳戳点点后,他仰头笑着问:“不够吧?” “你那一枪,可是让我在床上躺了小半年呢。” “公平起见。” “是不是应该让我也给你来上一枪?” 两个人沉默地对视着,沈琰笑得一脸志在必得又胜券在握,只有邓黎明愧疚得忘了姓甚名谁。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再次打断了屋内的焦灼状态。 长久的敲门无人应答,防盗门甚至传来几声踹门声。 最后,一个小男孩灵活躲开守门的赵忠德,带着一身的寒风味,一股风似地卷进了沈琰的怀抱。 “消炎爸爸!” 也顾不上愧疚的心了,邓黎明一脸不可置信地绕到沈琰面前:“你不仅有野男人,还有一个儿子?” 摸摸怀里香香软软的小孩,沈琰:“对啊。” “今年四岁。” “是一个白虎斑alpha。” “不是你儿子。” 沈琰每说一句,邓黎明就崩溃一瞬,最后整个人都被雷劈得外焦里焦,一脸不可置信地,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突然,楚珵从沈琰怀里抬头,一双亮晶晶的眼观察了一下邓黎明,又转回头看沈琰:“消炎爸爸,这谁?” 摸摸楚珵的头,沈琰不答反问:“你又不去幼稚园?” 想起自己逃学的目的,楚珵爬到沈琰怀里,双手抱上沈琰的脖子,一脸惊喜地说:“我抓到你了! 一瞬间没反应过来,沈琰歪着头问:“嗯?” 楚珵环着沈琰的脖子摇摇晃晃:“赵爷爷说,你们在和我玩捉迷藏。” “我现在抓到你了。” “你现在要告诉我,我爸爸在哪。” “他昨晚没有回家,我已经一天没有看到他了。” 见沈琰欲言又止最后一言不发。 楚珵放开沈琰的脖子,平地一躺,就倒在了沙发上,他一双带有泥渍的鞋还没来得及脱,直接开始了打滚: “我不要捉迷藏,我要爸爸。” “我要爸爸。” “……” 骤然想起昨晚拍卖会行动,被人带走的楚辞,沈琰按住楚珵一双扑腾的小短腿:“你爸爸没事,他只是工作忘了回家。” “如果你再耍无赖,你爸爸就会把你送回垃圾桶。” “你知道的,你爸爸最讨厌调皮的小坏蛋,是不是。” 如果是其他人用这种幼稚得没边的话哄骗楚珵,他会立刻甩给对方一个拳头,并痛批对方是不是拿他当小孩。 但如果这话是楚辞说的,楚珵就会百分百赞同。 规矩地坐好,楚珵一双腿悬在沙发边,哭丧着脸问:“那你能不能,让他给我打个电话。” “我怕他不要我了。” 懒懒地看了眼沙发上的泥印子,沈琰:“看你表现。” 楚珵腾地翻下沙发,在茶几上抽出一张湿巾,一边擦拭被自己弄脏的沙发,一边观察沈琰的表情:“现在可以了吗?” 看着越擦越花的绒布沙发,沈琰两眼一闭,气得腾地站了起来,伸手按住了楚珵藕节般的肉手:“气死我了,不准擦了!” 说完就冲着门外喊:“赵叔,麻烦你再送楚珵去下幼稚园。” 被一把老骨头抱在怀里带走的时候,楚珵依旧挥舞着双拳叫喊:“不不不,补药补药,我补药去上学。” “我讨厌那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笨蛋,我补药去上学。” 一时不知小屁股找爸爸是真还是逃学是真,沈琰喊:“赵叔,吵。” 于是,楚珵的嘴里立刻被赵忠德塞进了一只棒棒糖,楚珵吸溜了一下糖果,继续叫喊:“沈琰你是坏人。” “你不仅要把我绑去监狱,还不让我爸爸给我打电话,你是大坏银。” 说完,他舔了口棒棒棒蓄能,再继续输出:“沈琰,我讨厌你。” “我诅咒你今天出门下雨没伞,坐车爆胎,走路摔跤……” 不等楚珵说完,赵忠德就捂上楚珵的嘴。 偏偏沈琰又阻止:“赵叔,让他说完。” 赶在一分钟的极限前,楚珵被沈琰盯得哇地一声叫出了声,“呜,坏人,我撤回刚刚的诅咒。” 四岁的楚珵,腺体伴生能力【厄运之子】,一款只针对诅咒百试百灵的诅言类能力,一分钟内撤回,诅咒无效。 看着已经被抱到门口的楚珵,依旧死死扒拉着门框不肯松手,沈琰再次按了按突突跳的太阳穴。 沈琰:“好,我给你请假。” “上三休四。这幼稚园算是被你上明白了。” 楚珵跳下地板,蹬蹬蹬地跑回沈琰面前,感恩地抱上沈琰的大腿,摇摇晃晃:“消炎爸爸真好。” “如果不告诉爸爸,沈琰你会是全世界最好的好人。” 说完一脸星星眼地看着沈琰。 难得理小屁孩明里暗里的暗示,沈琰双手捂上了耳朵:“听不懂。” 说完又伸手扯楚珵的手,沈琰:“让许嘉哥跟着你,不准把他甩掉。” “晚上去新家。” “玩去吧。” 安排妥当后,沈琰一个眼神也不赏给一旁看着的邓黎明,转身上楼去了衣帽间。 一直旁观着的邓黎明,一把拽住要出门去玩的楚珵。 邓黎明蹲下和楚珵平视:“你爸爸是谁?” 楚珵含着棒棒糖,含糊着说:“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谁?” 邓黎明:“我是你消炎爸爸的alpha。” 说完就亮出了左手中指的订婚戒。 “我们订婚了。” 第51章 “所以,你应该叫我一声爹爹。” 嘴里的棒棒糖咵一声落到地上,碎成了两瓣,楚珵看着邓黎明手指上的戒指,骤然想起好像是在沈琰的什么盒子里看过同款戒指,所以他选择了相信:“我爸爸叫楚辞。” “沈琰有alpha,为什么我不知道?” 看着楚珵乌黑发亮的头发,以及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极力秉承了某两位熟人的容貌。 抬手揉揉楚珵的脑袋,邓黎明笑着说:“怪不得有故人之姿,原来是故人之子。” 捕捉到关键词,楚珵立刻反问:“故人?” “你认识我爸爸?” “那你知道我alpha爹爹是谁吗?” 邓黎明还没来得及答,站在楼梯上的沈琰就先出了声:“楚珵,我反悔了。” “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去上学。” 沈琰刚说完,楚珵就做贼似地捡起地上的棒棒糖,麻溜向门口跑去,声音渐行渐远着:“我去找许嘉哥踢足球。” 穿戴整齐的沈琰转身下楼,要路过邓黎明时,他将一串钥匙交给邓黎明:“昨天联系的换锁,这是新钥匙。” 看着手心一整串的五把钥匙,邓黎明握住沈琰的手腕:“你没留一把?” 沈琰答:“没必要” 邓黎明反问:“玫庄呢?也没必要留吗?” 沈琰平静回:“挂二手吧。” 转到沈琰面前,邓黎明握住沈琰的肩膀质问:“那昨晚算什么?” “你把我当什么了?” 回视邓黎明隐含怒意的眼睛,沈琰将一个黑色的东西塞进邓黎明睡衣的胸前的口袋,笑着回:“算我色令智昏。” “算约pao。” 说完就打开门扬长而去。 邓黎明掏出口袋的东西一看,赫然是一张镶着金色字体的黑卡。 第44章 屋内邓黎明还在看着黑卡和钥匙愣神,屋外沈琰则是停下脚步,探出了头,他问:“今天有没有时间?” 邓黎明收好手上的黑卡,亮着一双眼睛答:“有!要去哪?” 沈琰翘了翘嘴角,只笑不答。 直到邓黎明上了车,沈琰才暗灭手机屏幕对司机说:“去民政公署。” 接着,他转头看向邓黎明,回答起了刚才没有回答的问题:“去退婚。” 顺势邓黎明也回:“抱歉,没时间。”说着就要开门下车,只是车门被司机焊死,邓黎明开了个寂寞。 沈琰看着邓黎明的反应,重新点开无聊的热搜榜,屏幕亮光照亮沈琰白皙的脸,他微抿了一下嘴唇,看着手机屏幕,语调毫无波澜地说:“放心,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 转头看向窗外,邓黎明放在膝盖上的手狠狠握成了拳,他在心里暗骂:草,重点不在这好吗。 白色的流线形车驶出车库,缓缓地驶上了康庄的柏油马路,邓黎明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他微热的手心转而不安地摩挲起了膝盖头,靠近车窗的一只手,则是曲起手指规律地敲击皮质座椅,像极了某种倒计时。 于是,专注于用社交软件分散注意力的沈琰,完美错过了玻璃窗上的倒影:一幅志在必得、笑意难藏的嘴脸。 百无聊赖地左右滑动手机屏幕,沈琰也疑惑旁边的人怎么会一反常态的安静。 车辆大概行驶了二十分钟,沈琰正看到一则雨天路滑提醒安全驾驶的讯息,突然,车窗顶就开始响起了哗啦啦的撞击声,沈琰旁边敞着口的窗也冒进了几丝雨滴,于是,前排司机也迅速合上所有车窗,打开了雨刮器。 在密密匝匝、厚重沉闷的雨声中,邓黎明突然后仰着靠到背椅,偏头看向沈琰,征求意见似地询问:“下雨了,还去吗?” 沈琰跟着后仰着靠到座椅后背,转头看向邓黎明,一脸无所谓:“不影响。” 几乎是话音刚落,邓黎明一侧的后轮胎发出巨响,白色轿车顺势向一侧倾斜,安坐着的沈琰也顺势被颠了一下,颠向了邓黎明的方向。 人也顺势被邓黎明双手拖肘地接住了。 头顶几厘米处传来邓黎明的关心:“没事吧?” 抬头看了眼邓黎明满脸担心的表情,沈琰甩开邓黎明扶着自己的手,迅速坐回了座椅边缘。 停车检查完轮胎的司机,拉开驾驶位的窗户,摸了一把水淋淋的脸,哭丧着表情说:“会、会长,轮胎爆了,皮都瘪了。” “咋、咋办啊?” 邓黎明也跟着忧愁地问:“轮胎爆了,咋办啊?” “会长。” 看了眼邓黎明的表情,沈琰突然心里升起一股恶寒。于是沈琰也继续不信邪地对司机说:“你去看下后备箱有没有雨伞。” 司机脑门一拍,恍然大悟:“对,赵叔一般都会放备用雨伞,我去看看。” 看着沈琰像是一幅撑伞淋雨都要去退婚的架势,邓黎明刚还算明媚的表情,也瞬间像是淋了一盆大雨。 后备箱的车门开上又合上,司机继续苦着脸汇报:“奇了怪了,后备箱一把伞都没有。” 下雨没伞、坐车爆胎、估计还有一个走路摔跤,于是沈琰的猜测也终于得到了应验。 看着还在着雨里的司机,沈琰先是招呼司机上车躲雨,再才是拨打了电话喊拖车以及换车来接。 做完上述事,沈琰也开始靠着微凉的车窗闭眼小憩,全然不管旁边一直急于张口欲言又止的邓黎明。 几分钟后,路边重新停靠了一辆黑色轿车,沈琰直到开门下车的时候,才转身对邓黎明说了两句话:“诅咒时效四小时。” “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不是,你听我说,我开枪真的有原因……” 邓黎明跟着追下车的时候,一不小心摔了个结实,他伸着一只手去拉沈琰,意外只碰到一截衣摆。 躲在佣人撑着的伞下,沈琰利落钻进了车,大力摔上了车门。 随后,一柄透明的雨伞从车窗飞出,精准砸在邓黎明面前,而后车窗合得严实,再也看不见一丝人影。 不多时,黑色轿车平稳驶出,呼啸着划拉开一层雨雾,带着一股狠绝。 再次站起要去追的邓黎明,意料之中的,刚走一步就又狠狠摔了一跤,像是有魔法一样,人站起来移动一步就会前扑着去和地面亲密接触。 摔惨的邓黎明平躺地面,被一阵局部小雨浇得透心凉,他双手双脚像鲤鱼打挺一样小幅度摆动挣扎了一下,心里默:“完,这诅咒威力有点猛。” 最后邓黎明站起,撑着一把伞,在雨中站满了四小时。 —— 一大早的经历不亚于一场过山车,进入ipp联盟申城分部的沈琰,不仅脸白得煞人,心脏也有了隐隐作痛的架势。 一脸不耐烦地点头回应了几个道早的盟友,沈琰进了办公室摔上了门。 刚将沾了雨珠的外套脱下,将室内的空调温度调高,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是许嘉。 他领着一摞需要许琰签名的文件进来,见着沈琰的脸立刻被吓得后退了一步:“嚯,下个任务是去演男鬼吗? 说完就好笑着走上前去戳沈琰的脸:“这脸是上了几层粉啊?” 见沈琰一副兴致缺缺,连骂人翻白眼的功夫都懒得应对,许嘉也一下回过味来,他一边仔细观察沈琰的表情,一边拉开一个距离椅子最近的抽屉,从里拿出了一个白色药瓶:“是不是心脏又开始疼了?” 接出一杯温热的水,许嘉将一杯水往沈琰面前狠狠一放,拧着药瓶瓶盖就开始数落:“王八蛋,不知道侏儒兔十只兔子九只都有先天心脏病吗。” “妈蛋,这婚必须退,这狗东西不要也罢。” “枉我之前还想看着全套游戏皮服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现在一只眼都闭不了!再让我遇上他,我一定要把他吹到北冰洋去!” 许嘉义愤填膺地骂了许多,沈琰闭着眼回复了第一句:“应该真不知道。” 等人歇气想新词的时候,他又皱着眉夸:“说得好,别说了。” 许嘉将一摞文件推到沈琰面前,再是将笔帽拔出盖在笔尾,贴心地给放在文件边,最后才是给沈琰递上了一块毛毯。 做完这些转身要走的时候,又被沈琰拽住了衣摆。 沈琰半睁开一双白金色眼睛,迷离着问:“楚珵呢,没来找你?” 许嘉拍拍沈琰的手示意他放开,“找了。刚到球场就下雨了,我就把他带到这来了,怎么了?” 转着眼睛想了一圈,沈琰闭上眼说:“我怕他下一个目标会是楚珵。” “你让所有人统一口径,就说楚老师是去出差了,先不要告诉他真相。” “另外,你去完善一下楚老师的户籍身份,街坊邻居、同事同学什么的,都要记得封口。” 见沈琰的声音越来越弱,就在许嘉以为沈琰已经要睡着的时候,沈琰又说了一句:“你一会出去,喊楚珵进来,完了。” 第52章 于是二十分钟后,许嘉领着半大点的楚珵进了门。 展开的黑色合同夹下滑,露出了沈琰平日惊艳又漂亮的脸,就像刚刚虚弱的病人只是一个假象。 朝座椅上的沈琰点了个赞,许嘉转身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楚珵提着一柄仿制ak,转身看了眼关上的门,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转了转,将心爱的玩具枪扔在沙发上后,他支棱着一双小短腿,飞快地跑进了沈琰怀里。 “消炎爸爸,才分开这么点时间,你就又想小橙子了吗?” 用侧脸回蹭楚珵脸上肉肉的婴儿肥,沈琰嗓音带笑地回:“你小子也太自恋了吧。” 楚珵抱着沈琰的脖子,看着沈琰骄傲地撅起小嘴回:"这是事实,这里的哥哥们都要抢着抱我呢。" “你还是我主动投怀送抱的,你可自足吧!” 抬手掐上楚珵的脸,沈琰阴险着笑问:“如实招来,你早上是不是给人下咒了?” 楚珵双手去掰沈琰的手,嘴里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唔,素,嗯嗯!不四不是。” 用拳头抵上楚珵面团一样肉嘟嘟的脸,沈琰一阵揉搓按压:“我说过多少次了,你的伴生能力不能随便使用。” “我们动手不动口。” “臭小子怎么总是记不住呢?嗯?” 见一张白嫩嫩的脸被揉得红彤彤的,沈琰这才收了手。 楚珵双手捂脸降温:“可是,可是,是那个alpha主动求我要诅咒的哎,多骄傲的事啊,啊!” 话还没说完,楚珵的屁屁就被结实挨了一巴掌。 沈琰一脸恨铁不成钢:“没出息的家伙。” “这有什么好骄傲的!” “你这个能力会反噬你,不到必要时刻,不准用,听到没有!” 想着这次是楚珵四岁第一次使用,之前口不择言的使用都会大病一场,于是沈琰也问:“这次使用后,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楚珵转着眼睛仔细想了想,“我刚刚很想喝水水,然后很想嘘嘘,但是现在有点想噗噗。” “算不舒服吗?” 听得沈琰抬手又给了楚珵屁股墩一巴掌。 东拉西扯地和楚珵周旋一阵,沈琰切入正题:“是他主动找你要的诅咒吗?” 刚说完沈琰就后悔了,因为楚珵抓着沈琰的双手翻来覆去地查看,搜索未果后他一脸怪异地问沈琰:“他给我看了戒指。他说你们订婚了,让我叫他爹爹。” “可是奇怪,为什么你没有戒指?” “难道他在骗我的吗?” 留学期间,手上戴戒指不方便行动,于是被沈琰串成了项链挂在了脖子。养病期间,项链则被沈琰收起来了。 见沈琰沉默着像是回答不上来,楚珵找补:“我知道!肯定是你不小心弄丢了!毕竟消炎爸爸一直很马虎!” “哈哈哈哈哈。” 沈琰将楚珵放到地上,握上钢笔,找到文件上的署名位置开始签名:“他没骗你,我们是订过婚。” “但是我们很快就会退婚,所以你不能叫他爹爹。” “好了,你去找哥哥们玩吧。” “拜拜。” 楚珵捡起沙发上的玩具枪,边走边复盘:“哈?” “很快会退婚。” “那现在就是还没退,那他现在就还算是我的一个爹爹吗?” 已经走到门口的楚珵,转身去看已经开始工作的沈琰,祈求得到认同,意外坐在椅子上人,执笔速度不变,身体也坐得笔直,一切如常,像是没有听到推测。 为什么胆大到找一个陌生小孩要诅咒?是早就猜到自己今早会去退婚,所以早早提防着的吗?除了诅咒,还会有什么花招? 听见楚珵关门出去,沈琰才回过了神,接着就发现甲方签名处被签成了“邓黎明”三个字…… 沈琰将那三个字涂成一团黑疤,撕下那页纸揉成一团,烫手山芋一样的扔了出去。 检查一遍已经签完的文件,确认只有手上的这一份遭殃后,沈琰将自己砸进椅背,双手掩面:“真该死啊。” 几分钟后,办公室大门被敲响,沈琰掩面结束。 不等沈琰喊请进,来者捏着秘书处新打印的a4纸就闯了进来。 许嘉将还热乎的几张白纸递给沈琰,接着一脸戏谑地说:“秘书处说是你打翻了杯子。” “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难得见你失误。” “让我看看,你失误成啥样了。” 说完不等沈琰出声阻止,他伸手捡起了地上被揉成一团的废纸。 看着签名处三团结实的黑疤,许嘉:“你名字什么时候变三个字了?” “你这是忘记自己叫啥了吗?” 转身看沈琰一张无语至极的脸,许嘉继续雷区蹦哒,“你是小学生吗?错字还要涂这么黑?” “你在欲盖弥彰什么?” 说完,许嘉将一张纸举起,想要对上屋顶的顶光,仔细辨认黑疤下的字迹。 突然一截藤蔓从后面戳戳废纸,尖锐的藤蔓定在许嘉眼球前5厘米处。 后怕的连连后退,许嘉磕巴着求饶:“那个,小琰琰,对不起,我、我、我错了。” “我不看了。” 接着,那截碧绿色的藤蔓伸到许嘉是头顶拍了拍,又飞速回到了沈琰的手心。 几乎是一个眨眼,许嘉肩膀又被人拍了拍,不过这次取而代之的,是沈琰的手心。 沈琰捏着一件外套越过许嘉,嗓音平淡地说:“跟上,去会议室123。” ipp联盟的特派组一有任务,那就是又有新的omega处于危难中。 如今ipp联盟接到的求助信,远远超过了警署等正统部门,因此,沈琰目前也在争取将ipp申请为专有部门,让ipp联盟的社会身份得到认可。 每次任务后,照常会有一次例会,用于复盘总结。 会议室123,其中一位穿黑色制服的黄毛omega ,他坐在主位左侧,一手控制电笔,一手懒散地支着脑袋,语调拖沓地说。 “昨晚。” “得乐园拯救白鹭omega行动,是联盟最近三个月来第一个失败的任务。” 刚说到这,会议室的大门就被打卡,沈琰进了门。 瞬间围坐一圈的几人立刻坐得端正,黄毛omega也立刻放下了支脑袋的手。 沈琰坐到投影仪正对的、唯二空出来的座位上,他环视一圈后问黄毛omega: “怎么还提前开始了?” “不是还有10分钟?” 黄毛omega叫邱裟,他冷着脸久久地看着沈琰,突然笑出了声,随后他操纵着笔电将投影仪倒退回了第一页。 邱裟是一名沙狐omega,也是在3a作战团时期,和沈琰一起先吊车尾再逆风翻盘的好同桌。 他笑着说:“妈蛋,一群人私下都来劝我,说你是任务第一次失败,让我给你留点面子。” “你知道的,我这人天生反骨,他们不让我说,我还偏要说。” “沈琰,你不仅判断失误导致任务失败,还决策失误让楚老师被人带走,虽然我们并没有财务上的损失,但明显过错更多,所以你应该当众做出检讨和反省,甚至受到相应惩罚。” “我会永永远远地视奸你,绝不会为了你的面子和地位,让你的错误被含糊其辞地糊弄过去。” “哼。” 这话听着中肯十足,所以沈琰也表示接受,沈琰撇了眼邱裟,不咸不淡地表了个态:“嗯,好,你随意。” 说完他就开始领头例会。 “接下来,我连续三个月的津贴会充公,也会在一周内做出书面检讨。” “接下来回到昨晚那场行动。” “结合搜查会场的a组和守门的b组的汇报,除去哄抬价格的那位顾客,和冲着我来的……”沈琰在末尾停顿,斟酌用词,最后选择了消音略过。 “所以,我们最终能锁定的目标,应该就是那名能短时间逃跑十公里的飞毛腿。” “以短时间爆发速度快为突破口,据信息部提供的资料显示。” “昨晚得乐园在场的与速度快的相关猛禽alpha或omega皆无中途离场,也无可疑人员入场。 ” “所以,线索中断。” “一个发热期的omega凭空消失,几分钟后出现在了十公里之外,接着,再度凭空消失。” 会议室内一片安静,一众人跟着陷入了沉思。 沈琰也窝在椅子上,反复划拉监控录像,观看起了得乐园进出口的监控录像。 视线上移,沈琰突然看到桌角每个位置都配备的瓶装水,他伸手握着瓶身,正想拧开瓶盖喝一口,突然他握着水瓶旋转一圈。 看着水瓶的包装纸,沈琰突然自问自答地说:“水是不是能隔绝气味?” 一时惊起千层浪,一名信息部的小组员立刻激动地举手发言:“我想起来了。” “得乐园靠海,就几公里的样子。” 接着,旁边又有一人大力一拍桌,气愤地说:“是谁先喊飞毛腿的?!给老子站出来。” 第53章 旁边再有一人跟着义愤填膺:“你嚣张个什么劲儿?不就是你们组的人先开始喊的吗!” 想着“飞毛腿飞毛腿”的地叫嫌疑人,一方面确是为了更好称呼,但也让人先入为主下地代入了陆面的逃跑方式,局限了思维。 听着吵嚷嚷地一群人的争论谁背锅,沈琰双手按上眉骨表示头痛,给自己按压片刻后他偏头问旁边的邱裟: “听说你们行动组有新任务了?” 第45章 邱裟手上转着的签字笔,看也没看一眼沈琰就回:“昂。” “普陀大厦24楼起火。” 闹哄哄的会议室,沈琰听见邱裟简明扼要地说了两句就自动闭了麦,于是他转头问:“这事不喊消防员,喊我们干什么?” 旋转的笔停在了手指上,邱裟回:“笑话。” “如果火还在烧,我人还有心思在这么?” 沈琰觉得有道理,但话里的有效信息过于有限,所以他再问:“所以呢,喊你是需要你去干什么。” 想到邱裟跟黄沙有关的高阶异能,沈琰又皱着眉,尾音上扬着试探性地问:“需要你去扑灭余火?” 邱裟也转头看着沈琰说:“老子真他妈服了,我是去……”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沈琰打断道:“能别说脏话吗。” “下头。” 一直呼呼旋转着的签字笔被人一把按在了黑色实木桌上,争吵着的会议室也被按上了静音键,邱裟嗓门瞬间拔高三个度:“我艹?” “老子是个人称代词,真他妈是带有强烈情感色彩地副词……” 懒得于沈琰争辩上头还是下头,邱裟索性抄起桌上的资料,拿起笔,滋啦一声拖开坐着的椅子,一边“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地嘟囔,一边快步走出了会议室。 看着扬长而去的人,沈琰耸了耸肩,努了努嘴,表示与自己无关。接着,他抬手拿起了桌上的文件夹。 一般文件夹里都会有详细的任务细节,也会有沈琰想要知道的答案。果然,沈琰在文件夹最末翻到了一封求助信。 信上写道: 【普陀大厦系居民楼改商用,由于冬日供暖要求,电荷负荷过载,电路短路引发火灾。目前普陀大厦明火已被扑灭,13名被困人员除不同程度的烧伤外,无人身亡。】 咋眼一看,似乎仅是普通的火灾。但求助信下面还详细写明了13名被困人员的身份信息: 【13名被困人员身份地位并无特殊之处,近日也无仇家寻仇。但值得一提的是,13名被困人员大部分为蜥蜴科一阶omega,且互相之间互不认识。 所以无论火灾是意外还是蓄意,起火原因都急待进一步调查。由于被害者性别以及异能的针对性,所以13名被困者联名将案件申报到市警局的同时,也希望ipp联盟能关注此事。】 一目十行地扫完纸上的内容,沈琰盖上文件夹说:“行,没什么事就散了吧。” “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不用等我宣布一二三一起跑。” 听到这,围坐一圈的人也松了一口气,收拾好东西鱼贯走出了会议室。 坐在沈琰旁边负责记录会议的许嘉,收好纸笔,盖上笔帽,他一边转头去看轻合上的门扉,接着又转头去看安静的沈琰。 要知道,ipp开会时候的信息输出都是靠吼的,甚至三天两头不吵一吵,大家心里都会觉得不痛快。 当然,整个会议室吵得最热闹的还要属唯二坐主位的两人,也就是沈琰和邱裟。 难得见沈琰今日像是落了下风。 给沈琰找了个今日心情不佳的借口,许嘉看着沈琰说道:“现在去哪?去新家看看?” 被盯得隐约不自在的沈琰看了眼许嘉回:“先不管看不看新家,但今天禁止你再看我。” “再看我可要收费了。” 说完带上东西就率先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还坐着的许嘉愣了愣,摇着头无声地笑了笑下才跟了上去。 见沈琰杵在门口,一手揣在黑色制服的衣兜里,一手握着门把手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前倾的上半身反而像是做贼一样偷听墙角。 于是许嘉也凑上前,极配合地小声问:“在听什么?” 见沈琰一言不发,于是许嘉将耳朵贴在敞开的门上,仔细听了起来。 “你看今天的头条没有?” “看了看了,你是不是说邓警官在雨中挽留咱们会长那个热搜吗?” “是是是!标题党还说什么虐恋情深,邓警官与会长是世仇,他答应联姻其实就是为了那一枪,还说什么豪门恩怨说不清道不明,巴拉巴拉……” “你说这不纯扯蛋吗?这都能编出百八本小说了。会长作为我们申城唯一一个三阶异能omega,强得日天日地,还忒小心眼有仇必报,他稀罕这段婚姻吗?” “是啊,你也不想想,那人可是一枪少走五年弯路,一路青云直上,用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坐到市局侦查组一队的位置啊。” “对于这种拿爱人生命开玩笑谋前程的人,没把你碎尸万段都是好的了,还来纠缠不清。让我遇上,我只想说请你有多远滚多远。” 没等另一人接茬,这人又愤愤不平地说道:“这个胡说八道的的营销号,看我不喷死你。” 说完就噼里啪啦按起带键盘音的键盘,甚至边打还边念念有词道: “内部人士透露:沈、会长正在、走退婚流程。狗屎营销号,我祝你明天就封号。” 另一人附和着连连称是,只是一阵沉默后,他又不解地问:“可是,会长也回来这么久了,怎么还没见他公布退婚消息?” “难道他还在还犹豫什么吗?” 看着沈琰握在门把上的手背青筋暴起,于是许嘉立刻拉开门吼道:“说说说说什么呢!” “背后大声蛐蛐,有本事当着正主面来说啊!再让我听见你们乱嚼舌根,我一定把你们舌头都拔了!” 看着两人连连道歉后小跑着拐进一个办公室,许嘉这才转身向门里面的沈琰说道:“出来吧,都走了。” “不是我说,你这替人尴尬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但凡刚刚是你出来说的,那两个人能当场给你磕一个,第二天就可以递上辞呈滚蛋,教训效果不知道比我说的好上多少倍。” 沈琰不咸不淡地嗯了声,全然没对两人的谈话放在心上,他皱眉暗自嘀咕两句重点:“侦查组一队?前程?” 刚喃喃自语地说完,沈琰就被许嘉领导拍了拍肩。 许嘉:“嗯,我知道。” “其实,用理中客的话说,无论你怎么选,这都是你的自由我不干涉,但作为从小陪你长大的发小来说,我会劝你坚定点,是错就是错,请不要手下留情。” “要我说,今天他敢拿枪指着你,保不齐日后会向你挥起拳头。” 当然最后一句“当然也不确定谁家暴谁”,许嘉适时保持了静音。 沈琰拂开许嘉的手,轻笑了声回:“嗯好,感谢建议。” 接着两人到达停车场,选了个朴素的白色大众,一路驱车回了传说中素未谋面的新家。 新家位于市中心,旁边是申城最繁华的商业中心,隔了两条街,又是楚珵的幼稚园,驱车1小时则是ipp联盟申城分部。 以新家为圆心,这里几乎能串联起沈琰目前在申城的所有活动路线。 和在m国的合租一样,沈琰和许嘉住一起,不过这次多了可以个管饭的管家赵忠德,人是从南城那边特派过来的,他的直接领导是谁,自是不言而喻。 简单的收拾一番后,正值下午六点,拥堵的东区大道上,下班车潮刮刺行人的耳膜,隔音似有点差强人意。 沈琰闻声来到落地窗前,恰于落日擦肩。繁华与虚幻在交叠后渗出一层滤镜,模糊视线里一对双子塔遥向对望。 双子塔下,纵横的斑马被车流碾压成线,人行道上米粒大小的行人米虫似地蠕动。 站在17楼俯视,沈琰突兀地想,楼层已经足够高了,应该没法翻窗了。 看得太过入迷,以至于让人有种平白磋磨了时光的恍惚感,于是沈琰将手伸进衣兜去找手机看时间。 意外地,他捏到了一只充棉量实诚的玩偶,触到了一只冰冷的带齿状的铁柄。 是玫庄的钥匙。 他拎起钥匙扣仔细打量了起来。 玫庄在规划之初,邓黎明提了一嘴,喜欢机械锁转动的声音,所以玫庄原先的锁是带有齿状的钥匙。 新家里日用品一应俱全,只差拎包入住。但为什么执意要去玫庄看一眼,沈琰说不出来原因。 同样说不出来,为什么打开衣柜看见一整柜都是贴合自己身形的衣服的时候,他的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 也同样说不出来,为什么看见一面墙集邮似地全是自己的单人照时,他会有种哽咽的冲动。 想着自己的行踪是保密的,于是沈琰在玫庄翻箱倒柜,贪婪地将视频看到的、电话音听到,与实物一一对上,再一一复原。 第54章 却不想,还是被留下了把柄。 黄皮兔子的脸蛋被捏得变形,等黄皮兔子的脸重新被填充,沈琰转身进入一间房间,将玩偶带钥匙一齐锁进了带锁的抽屉里。 被打开的抽屉另一边,项链串着的铂金素圈,在夕阳下泛着暖光。然而随着抽屉合上,一切都跟着尘封进了黑暗。 和许嘉凑合一顿晚餐,沈琰打电话去质问去接朋友下课、又在朋友家玩得不愿意回家的楚珵,是不是打算以后都住朋友家? 于是,一大一小在电话里拉风箱似地推拉,最后以楚珵的妥协达成“世纪和解”。 就在沈琰和楚珵商量好回家时间沈琰挂断电话时,他又接到了新的来电,是沈哲芮。 见状,沉迷电子游戏的许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好心说自己去接楚珵。 目送许嘉出门,沈琰赶在电话铃快快要断掉前的几秒,按了接通键,窝进米色沙发,沈琰率先自报家门:“喂,爸。” “是我。” 电话里的沈哲芮迟缓地嗯了声后,问起了天气,聊起了今日菜谱,沈琰从善如流地应对完后,双方一齐陷入了沉默。 就在沈琰犹豫要不要把同样的问题也抛回给对方时,沈哲芮开了口:“你……” “身体恢复了没有?最近伤口还会痛吗?” 沈琰换了个舒服点姿势——他跷起了二郎腿,“嗯,恢复了。最近都没有痛过。” 也是知子莫若父,话筒里传来一声沈哲芮的轻笑,“那就是最近都有了。” 猝不及防地回击让沈琰愣了愣,于是沈琰将腿放下,规矩坐好后回:“哪有,没有。” 沈哲芮应该是还想说些关心的,只是刚张口自己就先咳了几声。 于是沈琰也抓住机会,言辞凿凿地反问:“还说我,你不也感冒了?” “到了你这个年纪,也是时候该把养老计划提上日程了。” 被打断的沈哲芮适时发出疑问:“老了吗?” “不是说60岁正是拼的年纪?” 沈琰笑了笑回:“行,随你吧,再拼也不过存款多几个零的事,何必呢?” 一阵东拉西扯地闲聊,沈哲芮又咳了几声,随后他嘱咐道:“最近甲流来势汹汹,记得注意防护。” 沈琰回自己知道,再反向无意义地劝:“你也是。” 见长久地沉默沈哲芮未挂断电话,所以沈琰又问:“嗯?” “你还有事要说吗?” 沈哲芮叹了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似是鼓起了勇气,才又开口说道:“这个婚退了吧,以后婚事你自己决定。” “我不干涉了。” 说完就迅速按断电话,不给人反问一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的余地。 看着这先声夺人的套路,沈琰莫名觉得有点熟悉,但就是没往自己头上想。 接着沈琰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确信非突发状况,一般不加班的某人已经定点下班,于是他翻到备注名为【你怎么还不来给我解释】的联系人,发了条消息过去: “明天有没有时间?” 长时间的无人回应,沈琰又烦躁地拨了个电话过去。 原以为会像长久等不到回复的聊天消息一样,打出去的电话会自动挂断。 但出乎意料地,对面秒接。 这下,倒是杀了个沈琰措手不及,以至于让他忘了先开口占领高地,夺得主动权。 电话里的邓黎明问:“怎么啦?半天不见就想我了吗?” 声音通过无线电传输,像是带上了电流不稳定的特性,显得邓黎明的声音鼻音浓重,带着一股厚重。 于是沈琰说:“你那边信号不好吗,换个地方。” 邓黎明古怪地“嗯”了一句后问,“你说什么?”接着人就咳嗽了几声,“咳咳。” 除了有鼻音,电话里的人有和沈哲芮类似的短咳症状。想到这,沈琰又思维发散地想到了早上楚珵的诅咒,以及四个小时的雨中罚站。 沈琰犹豫了会,正要开口说自己拨错了电话,话还没说出口又听见邓黎明问:“你刚刚问我明天有没有时间?” “是想明天去退婚吗?” “嗯。”一个单音节的“嗯”音发了一半,沈琰便又被邓黎明施法打断。 “那告诉你个不太好的消息。” “我得了甲流,担心传染给你,所以我们最近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感觉一股病气快要顺着电话线传给自己,病人的算盘打得也是叮当作响,于是沈琰握着电话,让手上的方正东西带着那股气息快速远离自己。 耳不听为净。 等电话里的邓黎明没了声,沈琰重新找回平稳的声线:“多久能好?” 电话对面对邓黎明似是思索了一阵:“唔,说不好。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看老天的意……” 话还没说完,沈琰冷着声警告:“不说挂了。” 于是邓黎明速回:“最多十天半个月,最少七八天。” 忍下去的脾气一下子冒出,沈琰的火气也一下子蹿了上来:“我看你不用好了。干脆死了算了。” 听到这咒人去死的气话,邓黎明反而心情愉悦了起来:“那不行。” “死了你不就成寡夫了吗?” 沈琰闭了闭眼:“你真当世界上的alpha都死绝了是吗?” 说完沈琰留下一句“好,那再等你三天”,就率先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嘟嘟嘟”的忙音,邓黎明赶紧取下了塞在鼻孔里的、用来伪装鼻音的卫生纸。 接着他看着备注【兔老大】的聊天界面,满脸愁容地自言自语:“三天呐,啧,恐怕时间有点赶呐。” 第46章 坐骑继续选择朴素的白色大众,沈琰和许嘉第二天一早去了一家名为央南珠宝的珠宝公司。 在市场金价下跌,黄金作为保值产品的大背景下,央南珠宝应运而生,同时依靠南城沈家自营的三条金矿脉,供销一体,产业链齐全。 也幸亏央南珠宝的存在,沈琰才能在成立ipp联盟之初就拥有周转资金。 虽然沈琰只在央南珠宝挂了一个执行官的名号,平日珠宝行都有专人打理,但也需要时不时参与一下重大事项表决,以及深入财管人骨髓的查账。 所以沈琰提前到达央南珠宝,也就是为了去翻账本的。 学珠宝设计的许嘉无事可做,于是他找来一条毯子,在办公室的皮椅上睡起了回笼觉。 一觉醒来见沈琰还在翻,于是许嘉问:“你别告诉我这次还真有问题?” 沈琰将掀开的账本合上,淡定地摇头,“没有。” 就是打死不承认自己有点手生,心里有点没底,所以来回看了两遍,但所幸两次核查都没有问题。 接着准点早上10点,两人又去了会议室。 本次的提案是一家科研所打算与珠宝行背后的沈家建立合作,希望科研所需要用到的金石能从沈家直接获得,进而达到批发商与工厂价的效果。 既然是用于科研,所以沈琰也大力支持,甚至签署协议的时候也格外爽快。 只是在签完合同的聚餐上,对方一位科研工作者突然找上了沈琰。 “沈先生,我知道你是ipp联盟的会长。今天有件事想拜托你帮个忙。” “我最近和一位药学博士刚说好了一个合作项目。” 只刚听了个头衔,沈琰脑海中就立刻有了种微妙的玄乎感。 果然,老先生缓缓说道:“他叫楚辞,是一个一阶omega。几个月他在邮件上答应我,说回国就立刻参与进我的项目。” “但是,现在已经过约定日期一周了,我无论是邮箱还是电话都联系不上他。不确定对方是突然不满意我的项目把我鸽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焦虑得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这头发也是一把一把地掉。” 见话题扯得有点远,他赶紧双手合十地做拜托状,一脸诚恳地问:“想着沈先生在圈子里的人脉应该比我广。” “所以我想问问能不能请你帮我联系一下楚先生?以及人也极有可能是出事了,也希望你能多关注下这件事。” “害,国家培养出一个博士不容易,年轻人能达到这个造诣也实在难得,我真诚邀请楚先生能加入到我的项目中,也真心希望他会平安无事。” 听完,沈琰眼角狠狠抽了抽,心里思索这位先生还真是问对了人,扬起礼貌的表情,他举起一杯茶向老先生敬了敬:“好的,没问题,我会持续跟进这件事,您请放心。” “相信吉人自有天相,楚先生一定不会有事的,也祝您能尽快和楚先生取得联系。” 花了半日结束在央南珠宝的行程,沈琰仍需前往ipp联盟处理日常事务。于是他和许嘉又马不停蹄地启程,驱车前往了ipp联盟的大楼。 只是一路上,沈琰都在仔细琢磨老先生说给自己的事。 既要稳住楚辞固有的交际圈,还要完善楚辞伪装的身份,思来想去,在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情况下,或许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再找一个人来扮演楚辞,错开二者的时间差。 第55章 想到这,沈琰给技术处的人打了个电话:“你黑进楚老师邮箱。” “用楚老师的名义给季娄山先生发一封邮件,就说处理家父丧事,不能按约参加说好的科研项目,新的工作安排让他无法归国,需要退出项目组。” “大致这个意思,你接着编下去。” “记得言辞恳切,语气模仿得像一点,不能让楚老师以后在科研圈做不了人。” 末了,沈琰又嘱咐:“记住,不要擅自翻看他的其他信件,只处理这一封。” 安排完后,沈琰将副驾的座位开到底,寒风吹得人灵醒,沈琰这才觉得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通过副驾的后视镜,沈琰看见驾驶位的许嘉在频频侧头看自己,沈琰拧着眉和镜子里的许嘉对视着说:“不是哥们。” “你再看我,门票费都不够一车两命的丧葬费。” 习惯沈琰热梗结合冷幽默的风格,于是许嘉也笑着嘴硬回:“请苍天辨衷奸!我只是在看后方来车。” “不是哥们,你咋这么自恋。” 看破不说破,于是沈琰转头对着车窗,眼睛向上一翻,给许嘉来了个结实的白眼,随后他问:“说吧,又想问我什么了?” 许嘉看着前面的路况,犹豫地问:“楚老师,他父亲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怎么不知道?” 沈琰手肘继续撑在车窗边,手心托着脑袋:“头七未过,三分钟前。” 听见许嘉疑惑地“啊?”了一声,又转头来想自己,沈琰嗤笑一声后认真回:“没死,不过听说得了脑梗,快了。楚老师巴不得他早点死呢。” 许嘉疑惑地转头看了眼沈琰,又问:“又是伪装身份,又是维护交际圈,怎么不见你去救人呢?” 思索片刻后,许嘉像是恍然大悟一样:“所以你早就知道楚老师被谁带的!所以才不慌不忙的!” 视线从窗外移向车内,沈琰转头看向许嘉,听不出是真心还是假意地夸:“嗯,大蛾子真聪明,终于猜到了哈。” 接着许嘉转头瞪了沈琰一眼,“不准叫我大蛾子,听着像大儿子。” 沉默了片刻后,许嘉又问:“那是被谁带走的?不会有生命危险吗?还有你怎么确定楚老师会配合你伪装身份?万一穿帮了怎么办?” 听完沈琰也毫不掩饰嫌弃地看向了许嘉:“我请问呢,ipp联盟守约第37条说的什么?” 许嘉握方向盘开上一段高速,接着他仔细想了想回:“我宁愿用鲜血为联盟增光添彩,也不愿做联盟的叛徒。” “我将坚守联盟赋予我的身份,至死方休。” 沈琰点了点头再说:“以及,楚老师正好不想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 “所以……” “就不谋而合喽。” 想到许嘉问的前两个问题还没回答,疾驰而过的风声干扰太大,于是沈琰将窗户合上。 车内形成一个密闭空间后,寻常大小的声音也被放大到清晰明了:“至于被带走嘛,他是被楚珵的亲爹带走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的、吧。” 说出口的话自己都有点不太确信,所以沈琰也补充了自己的论据:“毕竟那人找楚老师找得,已经快入魔了。” 到达ipp的大楼,沈琰在办公室和会议室往返了一个下午。饭点时候,他在茶水间遇上了邱裟。 邱裟一见着沈琰,索性水也不接了,直接提着水杯转身就走。 在捣鼓咖啡机的沈琰,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他冷漠地说:“站住。” 伸手拍拍装咖啡豆铁皮盒子,发出巨大声音,沈琰往豆仓倒入了足量咖啡豆。 忙着手上的活,沈琰像背后长眼睛一样,看也没看就对着身后的人说:“好像组长连续两个月不对会长进行工作汇报,会有什么处罚。” “邱裟,你记得吗?” 于是,被点名的邱裟利落转身,大踏步上前站定到了沈琰旁边,嘴巴一张就是一口ai语言包:“两个月前,我前往m国的l洲……” 将咖啡粉饼送去萃取,沈琰在等待浓缩液体装满半杯底的间隙,出声打断:“停,我不想听两个月前的冷饭,从最新的开始说。” 邱裟气笑一瞬,在心里责问沈琰:您不就是变相地想听昨天那个案子,一句话的事,又何必浪费时间绕这么大一圈呢。 想着官大压死人,邱裟咽下一口恶气再说:“我昨天去起火现场看了下,轰趴的场馆门窗都有明显被动过手脚的痕迹,以及室内的烟雾报警系统是坏的。” “所以我倾向于谋杀。” 听见沈琰深吸了一口气,邱裟也随之停顿片刻去看沈琰的表情。见着对方左手端着一个陶瓷杯,右手提起了一罐奶泡桶,作势要开始拉花…… 终究是想多了。 于是邱裟两眼一闭,反问:“你到底听不听?” 沈琰右手一推一顿地重复四次倒奶泡的动作后,再一气呵成地向前拖了一笔,做完这些后他终于抬头看了眼邱裟,“耳朵不是在听吗。” “你继续。” 邱裟:“以及13名受害者,我昨天联系上了6位。” “他们反映他们自己热衷桌游、轰趴馆,昨晚的组局是通过群聊的拼场消息临时约的。” 听到这,沈琰将手里的东西一齐搁在了桌上,反问邱裟:“互相不认识也去吗?” 邱裟神色凝重地回:“也不算互相不认识,有两人隔了几代算是亲属,还有几个人学生时代是同年级。” “总之,13个人都能通过不超过5个人产生一定联系,听他们说,知道这层关系后,他们更想去了。” 指尖磨砂着料理台的边缘,沈琰突然想起了一位故人,优秀的情报收集能力,飘忽不定的行踪轨迹。 于是沈琰问:“发组局消息的人呢?他有没有在火灾现场?叫什么?伤势怎么样?” 邱裟:“在现场。” “叫曲博,是位游手好闲、家底不错的富二代,哦,他是名没有异能的beta。” “没有异能保护,所以起火的时候伤得比较重。” 沈琰皱眉不解:“他一个beta组织了一群omega的轰趴会?” 见邱裟木着脸不回答,沈琰皱着眉没想明白,于是他转手将一杯特调咖啡放进了邱裟手里:“你重点查一下他,感觉有点怪。” 一团黑糊糊的液体上,盛着一团奶白色泡沫,像是酱油加洗洁精。 邱裟见鬼一样地看了眼手里的咖啡,随后他看着沈琰转身离去的背影问:“不是,你把这个给我干什么?什么意思?” 沈琰抬手挥了挥,语气听着懒散又强势:“会长特调奖励。” “记得喝完,不准浪费。” 就这样,沈琰转完东边,再转西边,螺旋桨似地旋转完三天后,他按时按点地拨通了邓黎明的电话。 这次先抢夺说话的先机,沈琰:“喂,还活着没?” 对面的邓黎明沉默了会儿回:“嗯。” “但是……” 邓黎明只是“但是”了个开头,沈琰心里就已经有了不妙的预感。 果然,邓黎明一本正经地说:“雨季来了哈,最近经常下雨。” 沈琰莫名其妙:“关雨季什么事?” 邓黎明语气平淡,但隐约能从中听出一似怨妇似地顾影自怜:“我中过枪的小腿,一到阴雨天就风湿痛。” “疼得钻心剜骨,一步都动不得。” “是所以,也是但是,我今天休假了。现在在家休养,不太想出门。” “不好意思哈。” 如果没记错的话,沈琰记得,邓黎明小腿上的抢伤,是四年前在逢唐村为保护自己受的伤。 沈琰张开口动了动唇,他想说什么,最后又什么都没说。于是他只能咬牙切齿地问:“邓黎明!是不是我把民政公署搬到你家,你就愿意退婚了?” 邓黎明认真思考了可行性后回:“也不是不可以,但有点不太现实。” “我这个一室一厅,估计装不下他们的五个办事窗口。” 嘟地一声按断电话,沈琰撤回了一个聊天请求。 接连蹲了几天的天气预报,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沈琰再次拨给了邓黎明:“今天是晴天。” “我看择日不如撞日……” 电话里传来纸张翻阅的声响,邓黎明回:“哎呀宝贝儿。” “你没看日历吗,今天周末休息日哎。民政公署的同志不上班哎。” 再次嘟地一声按断电话,沈琰这边再次没了声。 转眼一晃半个月,沈琰不但没有忘记要去退婚这事,反而每天两眼一睁就是看天气看日历。 等兼具好“日子”“好天气”的时候,沈琰还没打电话给邓黎明,邓黎明就主动来电了。 与来电同时到达的,还有一张微信聊天图片。 画面是邓黎明人躺在白色病床上,一只腿裹着白色石膏,被吊在病床天花板的仰拍图。 第56章 听筒里的邓黎明声音无起伏地说:“那个。” “我之前不是风湿病犯了吗。” 寻思这事还能有后续,沈琰停下手里的事,皱着眉仔细听,随后表征自己在听一样地随口附和道:“嗯,所以呢?然后呢?” 像是察觉对面的沈琰已经开始不耐烦了,所以邓黎明安抚道:“唉,你听我说完,先别气。” “因为我风湿病发作,又一个人独居不方便,所以我不小心在卫生间摔了一跤,一跤摔到了医院打石膏。” “医生建议我不要走动,静养为主。” “综上所述,你体谅下?” 熟练得像是打了数百次腹稿的话,唯独“独居”一词被格外加了重音。 倒也不必刻意强调一个人独居,所以沉默了半晌,沈琰终于发出了半月来的诚挚疑问:“请问,这退婚,一定是需要两个人到场吗?” 邓黎明一改不正经的绿茶语气,恢复正经的人民公仆模样:“是这么规定的哈,亲要是不相信可以去查下法条的哈。” 沈琰:“好,很好。” “那我祝你早日康复。” —— 就在邓黎明也以为沈琰会再次挂断电话时,沈琰再冷笑了一句:“我希望你是腿是真的断了。如果你敢骗我,到时候我绝对会亲自打断你的腿。” 邓黎明打石膏的右腿正搁在办公室的红棕色木桌上,骤然听见沈琰这声威胁,他只感觉窗外艳阳天骤变霜雪天,右腿隐隐作痛。 等待电话真真切切陷入安静,又一条通话录音显示录制结束,再也没有东西能传出沈琰的声音,邓黎明才回神似地重新拿起办公桌上的卷宗。 只是卷宗的字像是过眼不过脑,于是邓黎明将卷宗一推,躺进了椅子里,接着他灵光骤现地想起,应该把带有医生署名的医嘱发过去,而不是发自己在病床上的摆拍。 等邓黎明从相册找出医嘱,通过微信聊天软件发过去的时候,他只收到了一个醒目的红色感叹号。 邓黎明看着那个红色感叹号,自嘲了一句:“啧,还真是狠心呢。” 像是想到了什么,邓黎明又翻起了上面与沈琰的聊天记录。 等翻到某一天的聊天记录后,他停顿了下来,截屏、存网盘一气呵成,像是仍不够保险,他再将当日一来一往地聊天记录合并转发给了文件传输助手。 随后,他将手机往桌上一扔,躺进座椅里志在必得地说道:“那就看看吧,这个婚,到底会不会退掉。” 说完就按了个内线,让新晋为行动处一队队员的彩衣镇同事闻吕进来一趟。 闻吕进来见了邓黎明打石膏的右腿一脸懵,满脸不可置信地问:“听他们说你腿断了,我开始还不信。” “怎么石膏都打上了?真断了?” 像是发现什么华点,闻吕又问: “怎么又是这只腿?” 邓黎明挥挥右手表示不想回,接着他从距离右手最近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卷卷宗。 卷宗红漆印章完整,封条印字绝密。 将红戳撬开,邓黎明将里面的复印纸抽出交给了闻吕,并吩咐着说:“你让【他】想办法,让沈琰看到这张纸。” 看着复印纸上硕大的标题,闻吕立刻瞪大了眼睛。 他先是转头仔细看了下门有没有关,再才是扬着声调又压抑着嗓音问:“邓黎明,你疯了?” 邓黎明弹了弹右腿上的石膏,一脸邪笑:“安啦安啦,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哥们后半辈子的幸福生活,可就全指望你了。” 目送半信半疑的闻吕出门,与办公桌同色系的红棕木门打开又关上。 邓黎明的办公室陷入了安静。 第47章 ipp联盟黑色的实木门被推开。 许嘉在沈琰办公室门口冒了个头:“你知道吗!送楚珵进幼稚园比我送人进监狱还艰难。” “真是累死我了!我要申请……”让这破小孩爱咋咋滴。 看见沈琰一脸严肃的表情,许嘉赶紧掐住了话头:“哦对,你找我。” “什么事这么急?” 沈琰扬了扬手里的白色a4纸,神色凝重地问:“我想问你,昨天下午和今天上午这些文件都经过哪些人的手?” 将白色a4纸放到对面的桌沿,沈琰抬抬下巴示意许嘉自己看。 许嘉疑惑着走近,看着醒目的标题时,他眼睛瞪大了一瞬,只是上下左右扫视一遍纸张后,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同寻常,于是他又疑惑着问:“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看不懂?” 沈琰重复着念了一遍标题,“编号ml862号,等级绝密,文件名《关于缉拿从m国归国的社会反动分子的决议》。” “也就是一年前机场枪击案的内部资料。” “只是这张纸除了标题,内容和决议半毛钱关系没有,这是一张内部人员的行动安排表。” 听着许嘉一脸懵地反问:“所以呢、呢?哪来的?” 沈琰看着许嘉,半眯起了眼,声音平稳但带着一股威压:“夹在你们秘书处文件里,一个小时前刚送上来的。” 许嘉看看手里的烫手山芋,再看看尚且风平浪静的沈琰,磕巴着问:“这这这什么情况,你怀疑秘书处有内鬼?” 犹豫了片刻,沈琰点头肯定:“是。” “只是我想不明白他们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你再仔细看一遍名字。” 于是许嘉也极听话地念了起来,“总指挥李首、总队长王尔、总执行张叁。” 终于,念到“张叁”的时候,许嘉莫名其妙地回味了下:“嗯?张叁?张三?这家长取名这么随意的吗?” 继续往后看,许嘉音量螺旋上升了几个度,一脸不可置信地说:“狙击手徐伊易!他们还安排了狙击手!” 一年前机场那场枪击真相到底是什么,不仅被列为通缉对象的沈琰一头雾水,连知道一点情况的知情人事也难以说出个一二三。 于是沈琰反手就将联邦总局申城分局告上了联邦法庭,目前正在等待法院开庭二审。 因为这是联邦法庭受理的第一起公民状告国家部门的案子,所以处理起来格外棘手。 沈琰仰躺在皮质沙发椅背上,看着天花板的吊灯,声音飘絮似地对许嘉说:“你读完了没发现什么吗?” 没听到回复,沈琰低头见许嘉皱眉研究半晌没看出个所以然,于是他好心解密:“没发现名字都是两个字,姓是百家姓,名是排序吗?” 见许嘉做出了然状,沈琰扯着嘴角笑着摇了摇头,再看向许嘉的时候,他又恢复了往日掌控全局的高傲样:“以及。” “名单上没有邓黎明。” 听着沈琰的推理,许嘉恍然大悟:“哦对,是哎!” “那当时他为什么会在现场?” 接着许嘉下意识地反问:“名字都是假的,万一给出的信息也是假的呢?有没有可能这是障眼法,在故意迷惑我们?或者说这是在钓鱼执法?” 这个见解也有可能,所以,沈琰也赞同地回:“嗯,也有可能。” 但沈琰依稀记得半月前邓黎明给自己念过的那一串编号,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串编号恰好和这张纸上的编号不谋而合。 所以沈琰觉得,这封来信,反而更像是在引导沈琰自己去追寻那场枪击的真相,而非告知。 也庆幸有了这张纸,ipp内部存在内鬼的这一现状暴露了出来。 在成立ipp联盟之初,为了避免再次出现3a作战团里“披着羊皮的狼”这一情况,ipp的每一位成员都经过了沈琰的亲自筛选,所以即使他的脑子里能回闪过每位成员的个人信息,但也筛选不出怀疑对象。 许嘉捏着一张纸左看右看,一张脸皱皱巴巴地团在一起,转动脑子转得痛苦,连带着痛苦也转移到了脸上。 于是好心的沈琰,立刻捏了个响指吸引将许嘉的目光吸引过来,解救了一下好基友:“没关系。” “最近我们也没什么大秘密能被偷的。” “乐观点。” 许嘉肩胛放松一瞬,长舒一口气后假设道:“如果我们也能在他们里面安插卧底就好了。” 刚假设完,沈琰桌上一台式座机的铃声就响了响。 与许嘉对视了一眼后,沈琰接起了电话,听完对面的汇报,沈琰回:“可以,你带他进来吧。” 将听筒放回凹槽,沈琰看着许嘉说:“卧底这种东西,可不是说有就能有的,不急,慢慢来吧。” 打电话进来的是得乐园那名被拍卖的、患有眼疾的二阶白鹭omega,名叫瞿白荣。 他得知了先前ipp的营救计划,于是这次自己主动找上了门,说要想要加入ipp联盟。 人一被前台接待人员送进办公室,他就立刻对着一团空气打起了招呼:“沈会长你好。” 像是将早早准备的腹稿背得滚瓜烂熟,瞿白容的话密集得让人想要见缝插针也无处可插。 第57章 “我是瞿白荣,我得知了你先前的营救计划,所以特来表示感谢,另一方面,我也是想诚挚表示我想要加入ipp的决心,希望……” 瞿白荣眼睛缠着白色纱布,对着空气一通叽里咕噜的慷慨陈词,实则真正让人听到并记住的并没有多少。 沈琰起身走到瞿白荣身侧,摊开手心在瞿白荣面前晃了晃,见人仍是在自顾自地说话,于是沈琰初步确认这人是真看不见。 于是沈琰抬手握住瞿白荣肢体丰富的手部动作,淡淡地说道:“我在这边。” 明显感到被握住的手剧烈颤抖一瞬,所以沈琰也立即识趣地放开了手,随后沈琰双手环在胸前,躬着上半身仔细打量瞿白荣的表情,问:“眼睛还能恢复吗?” “如果不能恢复,加入ipp可能会有危险。” “我需要提前告知你。” 瞿白荣寻着声音来源地,脚步微动,他转身面向沈琰,齿贝咬了咬下嘴唇后坚定回复:“我知道。” “但是我不怕。” 听罢,沈琰也直起身子,打量瞿白荣格外纤细的身型但隐隐有点发福的侧脸,皱着眉问:“我记得。” “一个月前,你在得乐园被拍卖的时候,正处于发热期。” “你是被谁带走的?” “带你走的人有没有乘人之危?” 瞿白荣双手捂脸,磕巴着回:“我、我,没有人乘人之危。是我哥带我走的。” 想到能短时间跑十公里的高阶能力,沈琰有点好奇地询问:“那你哥是什么高阶能力?” 似是终于想起正事,瞿白荣忘了脸上的燥热,转而将手从脸上拿下来,双手的手指在腰腹位置纠缠在了一起:“他、他他是鳕科二阶alpha。” 沈琰还没来得及发问,一旁的许嘉脑子转了百八十个弯,不解地问:“你一个白鹭omega,居然有一个鳕鱼alpha哥哥?” “不仅性别对立,甚至觉醒动物还是食物链上下游?” 提前推演的问答并没有这一项,于是瞿白容又紧张了起来,一阵嗯嗯啊啊地已读乱回,“啊?啊、啊、嗯啊!是的!” “我有一个鳕鱼alpha哥哥,不是亲哥。他是我从海边捡回来的……他比我大三岁,所以他是我哥。” 沈琰莫名觉得许嘉那套说辞有点耳熟,于是正踱步回忆是谁对他说过。 只是刚走了几步,他抬眼就意外瞥见,瞿白容后颈腺体处印有半条青黑色大鱼,青黑色大鱼细长的身体连着鱼尾,一齐隐入了瞿白容颈脖衬衣之下。 那是每一位omega被alpha永久标记后都会生成的图标。 仔细确认了一眼图标的动物,随后沈琰挑了挑眉,表示知道了真相。 原来是从海边捡了个老公。 懒散地坐回到办公室皮质座位上,沈琰单手支着头问:“你加入ipp联盟,你哥知道吗?” 毕竟一般的alpha都极为不屑ipp联盟的存在,普遍认为ipp联盟的存在和扩张只是在挑拨对立,觉得这只是一群花瓶般弱不禁风的omega们的小打小闹,不成气候。更有甚者,嘲讽ipp联盟是草台班子唱独角戏。 这是一个预先排练过的问题,所以瞿白容立刻给出了漂亮的回答:“他知道,是他告诉我你们对我的营救行动,也是他鼓励我来的。” “然后,他今天送我来后,还没走,还在楼下等我。” “如果你们想见他,我可以……” 说话声音减小,瞿白容看不见沈琰的表情,所以对沈琰接下来的反应也战战兢兢的。 果然,沈琰蹙眉疑惑不解地打断:“暂时不用。” “我问你,你加入ipp的目的是什么,真的单纯、只是为了感谢吗?” 刚说完,一股无形的威压随着问话一齐施加在了瞿白荣身上。 第一次感受到三阶omega的压迫,于是瞿白荣也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瞿白荣后退至墙角,伸手抵触到墙上的实感让他心安一瞬 :“其、其、其实也不止。” 顿了顿,瞿白荣伸出另一只手碰了碰自己眼前的白色纱布:“我的眼睛,还能治。” “但、但、但是联邦首席医院的专家号我预约不上。” “然后那个专家与您有点联系。” “所以想请您帮忙在中间搭个桥。” “以及,我哥他在联邦警务总局工作,我知道ipp联盟和联邦总务局向来不和,所以如果你们需要……不超过原则情况下,他可以提供帮助。” 沈琰翘起嘴角转头看了一眼许嘉,用眼神制止了许嘉要出声的动作,随后他忽略后面对他而言有点诱人的条件挑了个他在意的问题,转头看着瞿白荣笑问:“怎么个有联系法?” “我怎么不记得我认识一个眼科专家了?” 瞿白荣脸上疑惑了一会,“不认识吗?可是我哥说你们还一起吃过饭。” 疑惑不会消失,只会转移。现在疑惑的人变成了沈琰和许嘉。 转头对上许嘉一脸要吃瓜的表情,沈琰双手一摊表示无辜,随后比口型回复道:别问,没瓜! 接着沈琰又听见瞿白荣开了口,“眼科专家叫周为,您真的不认识吗?” 何止不认识,沈琰脑中关于这人一丝一毫的印象都没有。 轻咳一声,沈琰抬起手理了理身上起褶的衣服,又伸手拿起桌边的咖啡杯喝了口。 一阵无意义的忙碌后,沈琰终于给瞿白荣喂了颗定心丸:“可以。” “没问题,我可以帮忙。” 其实第一句话要说的话是“可以认识”,只是他刻意隐去了后面两个字。 接着,瞿白荣向右回转,但回转过来头,他对着许嘉深深鞠了三躬,嘴上也是连连道谢表示感谢。 沈琰单手扶额沉默一瞬,抬手伸到半空中一圈一圈地打转,示意许嘉快给人出个声。 得到指令的许嘉拒绝出声,相反他上前几步,扳着瞿白容的肩膀向沈琰的方向旋转了一些角度,随后他扶着瞿白荣的肩膀说:“小呆呆。” “咱会长在这边。” “来,重新鞠几躬。” 果然,老实人瞿白荣对着沈琰又鞠起了躬。 听见许嘉的话,沈琰立刻抬起了头,连连拒绝道:“不用不用。” “许嘉你别乱起称号。” 制止无效,沈琰被迫接受完了瞿白荣的鞠躬。 见状沈琰也诚恳地说:“如果只是因为专家和感谢,你可以选择在社交软件上多夸几句ipp联盟,或者给ipp联盟支付小额酬劳费也行。” “但如果不是真心想加入ipp联盟,你可以不用加入。” 瞿白荣连连摇头表示否定,双手也摇得像船桨:“不不不,我很喜欢ipp联盟。” “不仅仅是为了眼睛,我也是真心想加入ipp,成为ipp联盟的一员,我希望尽我的一份力量帮助更多的omega。” “希望你不要拒绝我。” 吃了眼睛看不见的亏,瞿白荣没看见沈琰一脸得逞的表情。 沈琰轻声“唔”了一声像在犹豫,随后“勉为其难”地回复道:“好的,先提前说明,加入ipp会很辛苦的,请你务必做好心理准备。” “既然你愿意加入ipp,那等你眼睛治好后就开始你的第一个任务吧。” “去港城帮我救回一名腺体受损的omega。” 正要再详细说说几句友情提示,沈琰搁在桌上的电话又振了振,只不过,这次来电是他的私人电话,来电显示【唐景明】。 于是沈琰挑挑眉,大赦一样地挥手说道:“先这样吧,许嘉你自查一下你们秘书处,再带小白去楼下办理一下手续,再将楚老师的详细情况给小白也说下。” 等两人出了办公室门,沈琰立刻接通了电话。 唐景明:“小琰?请问是小琰吗?” 沈琰:“嗯,是我。” 唐景明惊喜一瞬,语调上扬着说道:“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多久回来的?身体还好吗?” “……” 唐景明絮絮叨叨问了很多,沈琰也一一如实回复。 突然唐景明像是怪罪着抱怨了一句:“怎么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呢?我还想请你吃饭呢。” 不告诉的原因自然是想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所以沈琰也只是笑了声回:“正要告诉你,你就来电了,下次我请你。” 两人叙旧了一阵后,沈琰突然想起一事,“小景哥,你还记得大概4年前,我们在院子吃烧烤那天吗?” “那天晚上有星星有月亮,还能闻到桂花香。” 唐景明回忆了许久,直白揭穿:“我记得我们经常吃烧烤吧?!以及村子里每晚都是那样的,你可以描述得再具体点吗?我想不起来。” 仔细想了想那天的细节,沈琰小心整理了下措辞:“那天好像是吃的邻居送的小香猪,说是吃烤乳猪给你补身体。” “但那天你没吃。” “所以我想问为什么。” 长久的沉默后,唐景明嘲弄似地叹了口气:“原来是想问这个啊。” 第58章 “记得获得高阶异能有哪几种方式吗?” 除了对枯燥的生理知识不屑一顾,沈琰精通每门学科的理论与实践,于是他答:“机缘巧合、刻板训练,大致这两种。” 接着唐景明回:“是,所以当时陆山在训练,用才六岁的孩子,训练他在困境下,提早觉醒防御类的异能。” “当然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他失败了。” 能一清二楚地从唐景明嘴听到陆山的名字,沈琰竟觉得有点恍惚。 类似地分化动物和训练手段牵连起前因后果,猜测得到验证,沈琰心里立刻警铃大作起来。 于是他急切地对唐景明说道:“好,我知道了。” “小景哥谢谢你,你这次可真是帮了个大忙,你帮我记着,我欠你两顿了。” 说完匆匆挂断电话,沈琰转而拨通了邱裟的电话。 沈琰:“普陀大厦的火灾的目的是获得高阶能力,这个案子和四年前逢唐村逃跑的那人有关。” 出乎意料地,邱裟那边格外镇定,于是沈琰:“嗯?你什么反应?吱一声?” 邱裟:“我知道了。” “1分钟前刚知道。” “1分钟前,申城警署那边做了警情说明,追加了一封通缉令。” 长久的沉默,邱裟再补充:“1分钟等于60秒。” 沈琰冷声嗤笑一声后回,“呵,我谢谢你啊,我是不知道1分钟等于60秒吗。” 说完冷酷地挂断了电话。 只是电话还没放下,邱裟就又拨打了进来。 沈琰按了接通就态度恶劣地问:“什么事?” 邱裟:“之前说过的曲博,我查了他的社交圈,发现他在社交软件上和一个ip樊城的人交往频繁,基本每天都能打上三个小时的语音通话。” “我觉得这个人很可疑。” “然后没出事前,他们在今晚约好了不夜城ktv碰头,我想申请一些人跟我出趟外务。” 沈琰往座位一摊,不解地问:“哦?约了见面?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一个月不到又要去浪?” 接着沈琰又像是多嘴一样地问了一句:“约的谁?有更多信息吗?” 邱裟沉默片刻后回:“暂时没有,曲博和人电话上约的时间地点,监视他的时候他正电话频繁,偶然一次听到曲博称呼对方'阿玉'。” 沈琰:“阿玉?这又是哪号人。” 说完,沈琰捏起桌上那张百家姓科普一样的名单仔细看了看,像是迁怒一样地咬牙切齿:“你自己看着办,不要事事都来请教我。” “请做一根有思想的芦苇,好吗?” 邱裟还没来得及反驳,沈琰话锋一转又补充道:“不行,夜会场人太多,我不放心,你多安排点人。” “算了,我也去,你安排下。” 单是在电话里就能听出的无能狂怒,邱裟的声音像是从石头里挤出来的,含着一口粗沙:“沈琰!老子觊觎你位置很久了。” “你给我等着。” 说完狠狠按断了电话,给沈琰留下了一阵“嘟嘟嘟”的忙音。 撇撇嘴表示无所谓,沈琰将百家姓科普撕碎扔进了垃圾篓。 第48章 听说沈琰要去不夜城夜会场,显眼包许嘉说自己也要去。 见沈琰穿着一身灰朴朴的大衣就要出门,一身红配绿潮男装的许嘉立刻摇着手指狂说:“no no no!” 说完,一阵风似地拉着沈琰进了自己的房间。许嘉不语,只一味改造。 半个小时后,沈琰的灰色大衣被换成了一件黑色翻领正肩夹克,下搭同色系牛仔裤,内里再搭了一件纯黑色羊毛打底衫,all black色系的穿搭,看着简约又不失高级感,再辅之亮晶晶的项链和腰链增加层次感。 镜子里的人,巴掌大的脸上,皮肤干净得没有一丝瑕疵,秀气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平光镜,收敛了眼神的锋芒。 白金色的长发衬得人肤若胜雪,颈段修长,让人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到纯洁的天鹅。 偏偏他的表情看啥都透着一股不耐烦,眯眼打量的眼睛同样带着天鹅一样的高傲,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沈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抬手取掉了左耳银色的耳夹,留出佩戴通讯器的位置,随后他看向自豪欣赏的许嘉,说:“行吧,那就这样了。” 虽说如此,许嘉仍是觉得不够,他左看看,右看看,抬手将沈琰的头发撩上去,泵出几滴发胶附在上面,又掀起沈琰长至肩胛的白金色长发,拿起了卷发棒。 见许嘉还想卷头发,沈琰利落拒绝:“不行,麻烦死了,我不卷,死也不卷。” 说完快速出了卧室门,在玄关处挑了一把很符合今日穿搭的车钥匙。 一来一往地轮流驱车,今天是沈琰开的车。 一个大甩尾,沈琰技术极佳地将车安进了停车位,随后他偏头看向副驾上一脸惊魂未定的许嘉,酷酷地向车窗外的会场入口偏了偏头。 换上一副墨镜就能cos乱世巨星登场的装扮,沈琰乘着透明玻璃的电梯一路上行的路上,收到了路人频频的注目礼。 许嘉很享受聚光灯下的瞩目感,沈琰则相反,于是他反而后悔起来,怎么不戴个墨镜出门,一整个眼不见心不烦。 与得乐园的拍卖会严格的安保制度不同,不夜城夜会场信奉有钱就是主人。 一进入灯光群魔乱舞、歌声震耳欲聋的大厅,沈琰眯眼良久才适应,再回头去看许嘉,沈琰这才发现,这人已经和一个裸露上半身的精壮alpha在舞台中心热舞了起来。 在角落的沙发找到一个空位坐下,想着这个分贝,靠通讯器可能不能清楚地传情达意,于是沈琰头疼地点开了和邱裟的聊天界面框。 忍受不了目前昏暗的灯光,于是沈琰点开了手机的手电筒,而后双手捧着手机认真敲起了字。 【兔老大:到了,我位置在哪。】 对面短时间的正在输入中后,邱裟这样回复了沈琰: 【aaa特派组邱裟:就在你现在的位置吧。】 读完消息,沈琰眼睛定在了“就在……吧”几个字上,他看着消息微偏了点头:这是完全没给自己安排位置的意思吗? 想着想着,沈琰伸手单手揉了揉头顶,果然酒吧的分贝还是太大,振得像末世降临,大地也快要分崩离析似的,沈琰拟态状的兔耳朵在脑子里瑟瑟发抖,隐隐有冒出头的架势。 单手敲着键盘,沈琰写: 【不行,给我换个位置。】 消息在聊天框拼凑完整,还没来得及按发送按钮,沈琰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 因为有一双温热的手,捂上了沈琰的耳朵,揉了揉,像是在替沈琰人工降低噪音分贝。 这是一个泡在酒里的人,对方一言不发,似乎在等沈琰开口。坐着的沈琰,平视前方,脑袋仅抵到了对方的腰腹位置。视线上溯,沈琰看到了讲究的白衬衣黑大衣,以及一截考究的领带。 凭着这身穿搭,沈琰脑中罗列出了十位可能人选,而后他上扬视线去确定答案。 但是,答案意料之外地,是谢苑。 不爽地拉开谢苑捂着自己耳朵的手,沈琰不打算过多纠缠,于是起身离开。 应是酒精给足了勇气,谢苑单手按上沈琰的一边肩膀,将沈琰按回了沙发座椅上。 被这人一反常态的态度震慑住,沈琰怒目圆睁着一双金色瞳孔看向谢苑。 一向以绅士形象对待沈琰的谢苑,此刻却双手撑上沈琰背后的沙发椅,他以一个近乎壁咚、极暧昧且失礼的姿势,将沈琰圈进了怀里。 沈琰丝毫不见慌张,他只保持着姿势,静待谢苑的下一步动作,于是他看到,谢苑的脸在自己眼前寸寸放大,而他放在身侧的手也紧握成了拳,他想:如果他意欲冒犯,自己绝对会毫不留情地出手。 在还有两厘米碰上沈琰紧闭的双唇时,谢苑偏开了头,于是沈琰也及时收住了差点挥出去的拳头。 谢苑偏头附着在沈琰耳边说,“沈会长,好巧,居然能在这里遇上。” “你今天,好漂亮。” 沈琰的大脑陷入了片刻宕机,他在反思:难道以前不漂亮? 在呆愣的片刻里,谢苑暴力拉起沈琰座位旁边的一位omega,取而代之,坐到了沈琰旁边。 谢苑满身酒气着,又从侍者手里要了两杯粉色的、冒着气泡的果酒,他将其中一杯递到了沈琰面前。 正预推脱自己有任务在身,不宜饮酒,但沈琰骤然想去自己还欠谢苑一个明确的拒绝,于是他收下了那杯酒精,仅将杯子握在了手心。 沈琰一双带有审判意味的眼睛,抬眸看向谢苑,向来习惯公事公办的他,严肃说:“抱歉谢医生。” “你已经不适合做我的腺体医生了。” “以后需要高匹配度信息素,也不会再联系你。” “所以以后你也不用再来找我。” 看着沈琰在凌乱灯光下依旧白如美玉的脸,谢苑自嘲似地笑了下,“哈,这就是你考虑这么久的结果吗。” 第59章 将捏了半天的酒水搁在一旁,沈琰起身一言不发地往前走去。 只是人刚走了几步,就又被追上的谢苑扯上了手腕,再也忍无可忍地伸出自己的手。 沈琰打算给人一响亮的耳光,最好把对方的麻痹的大脑也打醒,让清醒了的谢苑羞愧得无地自容。 来势汹汹的掌掴被人早有预谋的拦下,谢苑握着沈琰的手,将人往自己的方向带了一步。 于是,沈琰撞进了高出自己半个头的alpha的怀里。 与生俱来的力量差和体型差让沈琰无法逃脱谢苑的桎梏,不夜天ktv人多眼杂,并不适合暴露高阶能力,更何况今天情况特殊,还是在执行任务期间。 于是沈琰任由手腕被抓住,仅后退一步避开了亲密距离,手上放弃了挣扎后,他冷笑了一声,抬眼目光幽幽地看向谢苑:“谢医生。” “真是烈酒壮人胆啊。” “还是说,这才是你的真面目,之前的绅士风度才是伪装?” 用力握紧了沈琰的手腕,就像谢苑也知道,如果今天放手了,以后他绝无可能握上这截腕骨。 于是谢苑抬脚上前一步,凑近了沈琰,他垂眼看着沈琰问:“你是不是要认识周为?” “我认识,他是我同事,我可以帮你。” 沈琰睁大了眼看向谢苑,他想问:“你怎么知道?” 绝不相信那次谈话现场的两人会是卧底,于是沈琰也猜测,瞿白荣多次去医院寻医未果,应该是被他在医院撞见的。 沈琰垂眼看了看被握得生疼的手腕,濒临怒火边缘,他的语气冷了三个度;“要去认识谁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放手。” 谢苑不放反而握得更紧,他似是咬紧牙冠发出了低声怒吼:“我们和周为医生一起吃过饭,你不记得了吗?” “为什么接纳我的信息素那么久,交往了那么久,连外界所有人都认为我们是情侣了,你却还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不肯承认我是你的男朋友呢?” “他向你开枪,他想要你的命,你也还是忘不了他吗?” 第一次听见谢苑的真心话,沈琰心里确实油然几丝震惊,而后感到手腕被施加的力道似要捏断自己的骨头,于是沈琰也采取了行动——用另一只空着说手去板谢苑的手指,随带认真地纠正谢苑的措辞: “第一,可能有和周医生一起吃过饭,但我并不记得,因为不重要。” “第二,那是交易,不是交往,请你用词准确。” “第三,我从未向外界承认过我们是情侣,只要我说了不,无论你单方面怎么造谣,那也永远只是谣言。” “最后,我忘不忘得了谁,与你无关。” “谢医生,你逾矩了。” 说完,沈琰抬眼看向了被雷劈得外焦里嫩的谢苑,再用力一甩手,就成功挣脱掉了手上的枷锁。 圈上自己被捏得青紫交加的手腕,沈琰在心里劝说自己任务为重、任务为重,秋后算账、秋后算账,不甘地转过了身。 走了几步见没再被人碰上,沈琰心里刚舒了一口,突然眼前的路上闪过一个黑影,谢苑跑到了沈琰面前。 带着破釜沉舟的意味,他双手禁锢上了沈琰的腰肢,拥抱了上去。耳边“亲上去亲上去”的起哄声此起彼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围着这个角落,圈着沈琰和谢苑两人的观众越来越多,甚至大多都以为是情侣间的矛盾,而没有想到骚扰这一层。 想到这,沈琰心里升起了一股悲凉和对自己不得不顾大局委屈自己的荒唐感。 在一片暧昧的起哄声里,沈琰挣扎得厉害,抱了几秒后,谢苑主动放开了沈琰,他看着沈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他来了。” “在入场口的地方左右张望。” “哦,看到我们了,向我们走来了。” 沈琰皱眉疑心这是在说谁。 直到他听见谢苑又说:“右腿拖着笨重的石膏,走得很慢。” “啊,摔倒了。” “摔得有点惨。” 立即反应过来谢苑说的是谁,沈琰想要转头去看,虽然说不上自己是要去看什么,但沈琰下意识地做出了转头的动作。 眼睛被谢苑的手挡住,谢苑捧着沈琰的脸,强迫沈琰转回头直视自己。 他继续实时跟进身后打石膏那人的情况:“作为医生,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医学奇迹,他把石膏拆了跑起来了。” 沈琰还想从另一边转头去看,但视线再次被谢苑拦住,现在他的脸被谢苑改成双手捧上。 带着被伤到极致而扭曲阴暗的心,谢苑贪婪地看着沈琰绯红色的嘴唇,诱惑着问: “婚还没退是不是?” “沈琰,要不要尝试利用我?” “我心甘情愿被你利用。” 像是给了沈琰接吻的正当理由,谢苑偏头向沈琰的嘴唇靠近。 眼疾手快地伸手卡上谢苑的下颌骨阻止,沈琰半眯起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相识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喊出了谢苑的全名,只不满带讽刺意味:“谢苑,你这样,很掉价。” 话音刚落,谢苑的脸就被挨上了一拳,竖着的人变成了横躺。 “嘭”的一声巨响,谢苑的身体砸在了吧台上,一堆玻璃酒瓶被扫落,留下了一地狼藉的玻璃碎片。 还穿着联邦警务职业装的邓黎明,疯了一样地将拳头砸在谢苑身上,拳拳至肉地刮擦空气带出拳风,透着一股要将人往死里揍的狠绝。 围观的人群仓皇大叫,慌乱着四散奔逃,场面一度失控。 为了防止事态恶化,反应过来的沈琰立刻伸手去拽快要疯魔的邓黎明,只是他刚一碰上邓黎明的手臂,就被人大力甩开。 按着惯性后退几步,沈琰踩上了一个圆柱状的酒瓶,重心不稳地向后倒地时,沈琰紧急用手心去撑地板,维持身体平衡,最后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免了更大的冲击。 但也同样地,玻璃碎片结实嵌进了手心。 轻微“唔”了一声,沈琰疼得泪花直在眼眶打转。将多余疼痛的倒吸声吞下吐,沈琰抬手查看起了伤势。 玻璃划痕深深浅浅,鲜血从伤口冒出,又一路蜿蜒着溢出指缝,嘀嗒到了地上。 浓烈的血腥味夹杂玫瑰味道的信息素,弥散在了本就稀薄的空间。 接着,沈琰前方□□搏击的声音停了下来,一场堪称单方面完虐的打斗似是到了中场休息,已经进入疯魔状态的邓黎明似乎也清醒了过来,他青筋凸起的拳头悬停在了半空中。 他转头看向沈琰,一张脸上色彩纷呈,震惊、愧疚、后悔交织,他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耳光声音在安静下来的会场又响又脆。 接着,邓黎明快步跑向沈琰,膝盖一弯,单膝跪在了沈琰面前。 他双手颤抖着要去检查沈琰手心的伤口,担心碰疼沈琰的伤口,于是他犹豫着要去拉沈琰的腕骨,又在快要触碰上沈琰青紫色的手腕时换了方向。 他双手去捧沈琰的手背。 只是刚一碰上,就被沈琰双手一扬,无情甩开。 沈琰撇了眼邓黎明,独自从地上站起来。意外地,他的眼睛正对上了一盏闪着猩红灯光的监控摄像头。 转眼看了看四周亮白的闪光灯,沈琰忍着双手手心的疼痛,在衣兜摸索半天,掏出电话,率先打电话报了个021,随后他再拨通了几个号码,紧急安排人员守在出口,要求逐个检查手机删除视频,哪怕花高价购买也在所不惜。 听见身后有脚步声渐行渐近,沈琰转身看到了从会场另一角落匆匆赶来的许嘉。 许嘉一把抓住沈琰还未来得及藏在身后的血淋淋的手,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沈琰和邓黎明:“谁干的?” 再看到地上生死不明的谢苑时,他也愣了片刻:“什么情况?” 有鸣笛声由远及近,沈琰抬头看向许嘉,将手抽出,冷静地说:“120到了,你随车。” 等医生和许嘉将谢苑一起送进了救护车,许嘉劝沈琰:“你也一去包扎下。” 简洁明了地摇了摇头,沈琰回:“不急,你先去。” 随着大厅最后几个人一走,潮水般闹哄哄的夜会场被按下了静音键。沈琰打开社交软件点开了和邱裟的聊天框,邱裟给沈琰断断续续发了很多消息。 直到将消息划拉到了最底下,他看到了明晃晃的两个大字【跑了】。 沈琰顿时感觉有一股恶气上不去,也下不来。于是他烦躁地暗灭屏幕,抬脚向会场出门走了出去。 只是刚走了几步,他就被人从背后抱上,邓黎明的头搁在沈琰的肩上,双手像蛇一样,紧紧缠在沈琰的腰上。 接着,沈琰听见邓黎明说了声“对不起”。沈琰垂眼盯着自己腰上的那双手,古井无波似地说道:“这句话应该给谁说,自己不清楚吗。” 邓黎明闷声再说:“我说得很清楚。” 第60章 反应过来邓黎明的意思,沈琰咬了咬牙,似是无药可救地对邓黎明说:“穿着个制服就来执法,你可真是能耐哈,你是怕大家不知道这是公职人员在殴打平民吗?你就等着……” 话还没说完,埋在沈琰肩上的邓黎明抬起头打断:“我无所谓,革职也无所谓。” 想着好心全被当成了驴肝肺,于是沈琰咬了咬牙,抬手就去掰自己腰上的双手。 但被邓黎明反手抓住了手腕。 接着沈琰低头看见,邓黎明的手,覆盖在了自己夹着玻璃片的手心上,以为掌心相触会带来一阵疼痛,意外的,一股熟悉的暖流包裹上自己血淋淋的手。 等邓黎明的手心缓缓移开时,他听到玻璃碎片接连落地,像是一阵穿堂的风撞上轻飘的铃,发出的清脆撞击声。 而后深浅不一的玻璃划痕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甚至,连手腕上自己青红交加的掐痕也随之消失。 沈琰将双手翻来覆去地查看,确认伤口已经愈合后,他转头去看肩上的邓黎明。 于是,他看见邓黎明勾着嘴角,表情甚至带了点嘲讽:“新觉醒的一个治愈系的异能【平安祈愿】” “是不是有点废物。” 蓦地反应过来,一年前机场沈琰中弹后,那个止住流血让自己坚持到医院进行抢救的异能,根本不是恰巧路过,又正巧参与那场手术的谢苑的【转生竹】。 而是开枪者,邓黎明。 沈琰转身揪住邓黎明的衣领,他表面伪装出了泰然自若,但是他的心里早已兵荒马乱,心里防线只要一个平a就能将他打得溃不成军。 “邓黎明,你可真是个浑蛋啊。” “又是杀我又是救我,你到底什么意思? 邓黎明盯着沈琰的唇不答反问,声音低沉,声音带了点急: “他为什么要抱你?” “他亲到了没有?” “你为什么不反抗?” 沈琰松开邓黎明的领口后退一步,他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浊气,他的声音高了八个度:“回答我。” 第49章 黎明眼中闪过一抹亮光,随后他似是认真思考了下才回:“永远爱你的意思。” 姑且不论教养与修养,单是日渐磨练出的稳定情绪就已经被掀开了一个缺口 ,沈琰要被气得发疯。 感觉心口也隐隐有了抽痛的迹象,沈琰闭上眼睛,几个吐纳稳住起伏的呼吸后,他睁眼看向邓黎明:“是吗?” “那这样的爱我承受不起。” “我不想看到你。” “请你离开。” 邓黎明观察到沈琰的表情后,先前的嚣张气焰一下子熄灭。他紧张起沈琰的旧伤,伸手去拽人,想和沈琰换个话题聊。 却被沈琰躲开了。 沈琰冷着声,态度鲜明地说:“滚。” 从夜会场后门绕回前厅的邱裟,一推开门就撞见了前厅似是剑拔弩张的两人,他脚步一顿,后背贴紧墙壁,准备悄无声息地远离战场。 转头捕捉到邱裟的脚步声,沈琰转身眼神晦暗不明地看了眼邱裟,随后他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样,缓步走向邱裟。 背离邓黎明,沈琰不大不小的声音渐行渐远:“下周一早上八点民政公署门口见,再给我耍什么花样,我亲自绑你去。” 想到了什么,沈琰转身,目光轻飘飘地扫向了一下邓黎明安然站立的双腿,一张脸上像是警告又像是嫌弃,看完,他冷漠地转回了头。 见前面邱裟还在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沈琰想也没想,抬手就按上了邱裟的肩膀,甚至还加了点一阶异能【千钧重负】在手上。 于是邱裟就被突如其来的压力压垮了肩膀,动弹不得半分。 感到肩膀被一条手臂揽上,邱裟一脸莫名其妙地转头去看和自己勾肩搭背的沈琰,刚想问沈琰要干什么,还没开口,就又看见沈琰转头面向邓黎明,听见沈琰信口造起了谣:“哦,忘了告诉你。” “他是男朋友,我们正在热恋期。” 邱裟瞪大双眼,对沈琰比了个口型,“有病?” 沈琰像是受到谢苑的灵感启发一样,他打算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劝退邓黎明。 于是在邓黎明的视角里,沈琰单手暧昧地抚上了邱裟后颈的腺体,人也贴近邱裟的耳朵进行了亲密耳语。 而事实是,沈琰伸手在邱裟的后颈腺体边的皮肤组织上拧了一把,他凑近邱裟的耳朵威胁说:“配合,这是命令。” 邓黎明表情震惊,脚步动了动,似是不信。 一根碧绿的藤蔓飞出,藤条扎进了邓黎明脚前的一块瓷砖地板里,霎时间尘土飞扬,碎屑四溅,本就狼藉的地板又破开一个洞,强制逼停止了邓黎明前进的脚步。 沈琰好兄弟似地勾着邱裟的肩,头也不回地警告:“再跟,我可要动手了。” 半是压制半是拖拽地带邱裟去了停车场,找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后,沈琰才收回搁在邱裟肩上的手,收回了施加在他肩上的高阶异能。 邱裟被压制得后背冷汗直流,一张脸上更是惨白一片,人正撑在车前盖上消化刚刚沈琰的荒唐行径。 沈琰用车钥匙按了开锁后,利落钻进了驾驶位,他滴了一声喇叭,示意邱裟上车。 等邱裟慢吞吞地上车,拴上了安全带后,沈琰也利落将车窗上了锁。 转头看邱裟闭着眼一副长进短出的样子,沈琰不解:“这么弱?” 仰躺着邱裟倒吸一口凉气,眼皮下的眼球左右转动了下,随后唇线绷得笔直,不置可否。 沈琰跟着仰躺在了柔软的座椅上,懒懒地说:“ipp有卧底。” 余光瞥见邱裟看了过来,沈琰继续:“我不想打草惊蛇,所以我要你跟我演出戏把他揪出来。” 邱裟冷哼一声表示不屑:“你到底是要揪出卧底,还是要气死你的死鬼未婚夫,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沈琰后牙槽咬了咬:“胡说八道!当然是揪出卧底。” 不等邱裟回答,沈琰将油门一脚踩到底,一溜烟将车开了出去。 在安静的车内氛围里,沈琰问起了正事:“你蹲的人怎么跑的?” “那什么'阿玉'出现了没?” 邱裟身形坐正些许:“没有。” “曲博在不夜城后巷子晃悠了近半个小时,都不见对接的人来。” “我打算等他的同伙出现后抓现行,结果我一个慌神,转眼就看见,他被路口突然蹿出来的两人一记手刀劈晕,麻袋一套,就被带上了一辆面包车。” “我反应过来开车追上去,路上等了几个红绿灯,就只看见面包车进了一个商场的地下停车场,然后,跟丢了。” 沈琰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枕在车窗边,听到邱裟如此说,他尾音上扬着,疑惑着陈述:“跟丢了?” 邱裟焉巴了一瞬,老实承认:“嗯,连人带车凭空消失了一样。” “哦,还有,路上我看到警署的人也亮着警灯闯红灯去追了,所以跟丢后,我就先回来了。” 转念想到自己那边的遭遇,沈琰喃喃道:“感觉今晚,巧合有点多。” 而后他低声反问邱裟:“之前的受害人员呢,今晚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邱裟摇摇头说道:“没有,一切正常。” “不确定他们是打算挑选新的目标下手,还是消停一段时间暂避风头。如果我是犯罪嫌疑人的话,我更倾向于后者。” 沈琰点点头,沉默地开着车未作出回应。 秉持老板应当关心员工的准则,沈琰从高架桥绕下,导航向一片小区走去,随后他将被迫半路拐走的邱裟送回了家。 —— 回到市区的家,沈琰一开门就听见楚珵又在闹要找爸爸。 担心楚珵一个人的安全状况,沈琰就安排将人接过来了暂住。 上了年纪的赵忠德心太软,只被楚珵几滴眼泪水就收买得妥帖,甚至会跟着一起抹眼泪。心态年轻的许嘉又心太硬,被楚珵吵得心烦了,转身关上门就与世隔绝了。 小小的肉墩子翻滚着撞上刚换完鞋的沈琰,楚珵泪眼汪汪地一把抱住沈琰的腿:“哇,爸爸补、不要我啦。” “窝,嗝,我真的成了孤苦无依的小苦瓜了。” “我怎么会这么可怜啊!” “小梅家的流浪狗都没有我可怜!” 沈琰将地上牛皮糖一样地楚珵扒拉起,抬手替楚珵擦了擦眼泪:“你爸给你写了邮件。” “不哭我们就去看。” 闻言楚珵的啜泣立刻消了音,沾着泪花的黑葡萄眼睛立刻亮晶晶:“没哭!谁哭了!” “谁哭谁是小狗。” 被莫名其妙地逗笑一瞬,沈琰抱着楚珵去房间拿出电脑,一起坐在沙发上点开了邮箱。 从上到下浏览一封写得满当当的信件,沈琰觉得ipp的人仿写得勉强过关。 只是,旁边的楚珵指着信件开头的问候语,不解地问,“这个怎么读?” 第61章 “爸爸为什么不写英文?” 楚珵四岁前都在国外生活,入乡随俗地,大家惯用语言都是英文,所以楚珵现在也时常出现语言系统混乱,不认识中文的情况。 想到日后又有了新的糊弄楚珵的空间,沈琰信口开河,念邮件的时候,将“尊敬的季老师”换成了“亲爱的小宝贝”。 沈琰刚说完,楚珵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你骗我。” “这不是我爸爸写的。” “他从来没叫过我宝贝。” 汕汕地摸摸鼻尖,沈琰找补道:“哈哈,我开玩笑的。” “我在检验你了不了解你爸爸。” 东拉西扯地乱说一通,楚珵也认真听着,表示自己在努力理解。难得见楚珵如此安静,沈琰最后给了他一句重点:“他说,他两个月后回来。” 第一批去找楚辞的ipp一行人扑了个空,据说他们前脚刚到地界,后脚绑架楚辞的人就走了,而他们一行人近期的行进反向是港城。 于是沈琰打算等白鹭omega瞿白荣眼睛痊愈后,派遣他带着第二批特派组成员,乘船前往港城。 有了准确的时间点,楚珵整个人也立刻明媚了起来,他待着沈琰的袖子认真问:“真的吗?他真这么说吗?” 沈琰点点头关闭了邮件:“你爸爸从来没有骗过你。是不是?” 安抚好楚珵的情绪,沈琰利落将楚珵交给了德叔去哄睡,而后沈琰敲响了许嘉的卧室门。 说了声请进后,许嘉摘下头上黑粉色的猫耳头戴式耳机,窝在电竞椅上转过身问:“回来了啊。” “手怎么样?包扎了没?” 沈琰头靠在门上,闻言无力似地抬起了手腕,将手心展示给许嘉看,接着他不答反问,“谢苑呢。” “怎么样,严重吗?” 许嘉走到沈琰旁边,弯腰仔细打量起了沈琰的手。 保养极佳的皮肤下透着青红交织的血管,细长匀称的手指自然弯曲,曲度完美得近乎经过测量。每根柔荑尖端自带血色,像是手指指尖点缀一点粉。 修剪得当的月牙指盖里没有一丝污垢,干净整洁得不禁让人遐想,弄脏这双手,又会是一副怎样的光景。 见许嘉盯着自己的手沉默了半晌,沈琰翻转手心手背,疑心地自查了一下,沈琰:“看什么?” 许嘉后退几步坐回到了电竞椅,小幅度左右摇摆了一圈电竞椅后,他眼神上下打量了一遍沈琰。 接着他颇有点养成系的成就感,感慨着说:“没。” “我在感叹,不愧是我啊。” 沈琰随意拖过旁边一只凳子坐下,他两条大长腿支棱在地板上,手肘搁在膝盖上,手心又拖起经过一天精神攻击的脑袋,慢悠悠地说道:“先别感叹了,快回答我。” 许嘉坐正身体,认真说道:“没什么大碍,除了轻微软组织挫伤外,体检报告说没什么其他问题。” “不过医生建议给他吊个点滴醒醒酒。所以请了个钟点工我就回来了。” 沈琰困顿的脑袋点了点,迷离着眼夸:“可以,处理得不错,谢了。” 身心俱疲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沈琰简单洗漱完后,沾上枕头就秒睡。 —— 深夜。 联邦警务大楼灯火通明。 “什么?跟丢了?” 一声不解从大楼的侦查组办公室传出。 几个小时后得知同款消息的邓黎明,弯腰撑在一红棕实木的办公桌边,一脸疑惑地看着说话的队友。 他衬衫袖口卷至小臂,露出一截结实的蜜色小臂,腕间手表在灯光照射下折出清冷幽光。 闪着警灯闯红灯去追犯人的警署,一脸愧疚:“是。” “我开车追到了郊区。” “然后在那片盘山公路像是遇到了鬼打墙,我在那条公路走迷宫一样地绕了3个小时。” “后来是我老婆一个电话打进来,我接电话的时候,没掌握好方向盘,不小心撞到了一棵树上,我才结束了鬼打墙的状态,顺利回了市区。” 申城联邦警务总局同是受理了普陀大厦的火灾案,也同是将曲博作为了犯罪嫌疑人秘密监控了起来。 看着对面警署眼下青黑色的黑眼圈和隐隐后怕的表情,邓黎明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宽慰道:“好,回来就好。” “你先去给你老婆报个平安,打完电话再进来说。” 把人短暂支走后,邓黎明转身看着背后写得密密麻麻的白板,脑中梳理着目前已有碎片化信息,始终觉得这些零碎的珠子,差了根把珠子串起的线。 他似是不解地问:“为什么他们只是把人甩掉,但是不出手呢?” 一同开会的侦查组组员,有人猜测:“是不是赶时间,所以不想纠缠?” 邓黎明摇了摇头:“不像。” “赶时间的话,在不夜城后门给曲博脑门一枪更快。” “除非他们有必须要将曲博带走的目的,或者说曲博身上有他们一定要拿走的东西。” 此题无解,于是又有人问:“是不是担心打不过?” 邓黎明笑了一瞬间再反驳:“如果他能知道追自己的警署是几阶的alpha,那我们还真要反思一下自己了。” 玩笑片刻后,邓黎明也认真说:“当然你的想法也有可能哈,可能他上面的人也是怕他打不过,给他的指令就是只把人带走,不要纠缠。” 案件牵一而动,事件朝着从未预料过的方向发展而去。火灾究竟是意外还是谋杀,以及到底和曲博有没有关系,如果与他有关,那他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暂时收集到的信息有限,办公室里一群人陷入了死一般都安静。 没人出声,只有桌上烟灰缸里的烟屁股只增不减,办公室内烟雾缭绕。 于是推门进来的一个职员,嫌弃地用手扇了扇鼻前的空气,“我真服了你们这些老烟枪。” “我们纪检部接到一个举报消息。” “可能跟你们侦查组手上这个案件有点关系。” “要不要来听听。” 一进入纪检部的办公室,逼仄的办公室立刻就塞满了人。 搬着的小凳子刚放地上,邓黎明就向坐主位上的纪检部部长点了点头以示招呼,接着他听见对方说:“是这样。” “我们近期收到举报。” “水郊片区的戒毒所最近有戒毒人员离奇失踪,有人怀疑是所长见人不服管教执法过度,把人给打死了哈。也有人怀疑是所长跟人勾结,把戒毒人员给藏起来了哈。还有……哎,片区啥难听的反馈都有。” “我们的同志也坚称自己是无辜的,大家都是戒毒成功,按时放的人。” “至于怎么离奇失踪,他也不知道。” “我们现在需要弄明白的就是,戒毒所从什么时候开始有戒赌人员失踪的?前后有多少人失踪?这些人都来自何处?” “以及是不是戒毒所非法贩卖人口?如果是,非法盈利的钱都到哪里去了?这个所的主管单位是谁?是否知情……” 正听得云里雾里,邓黎明想让对方快说重点,接着他又听见对方好心说:“哎,侦查组的同事们,我知道你们很急。” “但你先别急。” “你先听我说。” “那个戒毒所的所长叫曾有鸣,而他的发小,曲博,正是你们正在侦查的、普陀大厦火灾的嫌疑犯。” —— 听完侦查组的情报,邓黎明也觉得奇怪。 曲博是一个典型的游手好闲的富二代。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待人真诚,在交友圈里的风评很好。 只是,他啃着父辈和祖辈积累下的家产,每天研究的,都是些吃喝玩乐和古玩珍藏,看着不像是会干正经事的人。 也正是因为他是一朵热衷社交的交际花,所以盘查起他的交友圈来,确实让负责侦查的警署感觉脑壳痛。 也幸好是他对面的朋友漏出了马脚,这才让这些盘查缩短了些时间。 一对发小接二连三出事,邓黎明想不明白原因。 想不出来,就行动起来。 于是第二天一早,他跟着去旁听了纪检部对这位戒毒所所长的问话。 他站在单向的玻璃窗外,耳朵塞了个传声的耳麦,听着屋内的对话。 昏黄的灯光照在一站一坐的两人身上。坐着的是戒毒所所长,站着的是纪检部的职员。 头顶三尺有神明,两人的发丝被照得根根分明。 坐着的戒毒所所长曾有鸣,双手交叠着握在一起。他双眼低垂着看着自己的手,背脊像是被重物压得佝偻,他迟钝机械地回话,心不在焉。 问了三句话才挑拣着回了几句“是”、“我不知道”诸如此类的短句。 显而易见,不在状态。 邓黎明隔在玻璃窗和里面的人对视一眼,而后按着耳麦请示:“让我去问问。” 和里面的纪检部职员交换了角色,邓黎明绕着曾有鸣转了几圈,然后开口问了第一句话:“问一下,你认识曲博吗?” 第62章 曾有鸣佝偻着的背脊僵硬一瞬,随后他交叉握着的双手用力捏紧,手背上青筋凸起,他抬起一双猩红的眼,怒目而视邓黎明:“你说什么?” 邓黎明凑近一步回视曾有鸣,双手按在铁皮的审讯椅上,抑扬顿挫地大声道:“我说,你发小,曲博,被人抓走啦。” 曾有鸣抬眼看向邓黎明,眼里一闪而过一丝惊慌,随后又自以为是,强装镇定地低下了头。 将曾有鸣的反应一清二楚地收纳眼底,邓黎明:“你说曲博为什么会被抓走?你猜曲博会有什么下场?你肯定都知道答案吧。” 曾有鸣偏开视线,嘴硬地回:“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邓黎明挪动几步,继续追着曾有鸣的眼睛看:“你以为你答应了'他'的要求,'他'就会放过你们吗?” “你以为委屈求全,事事妥协,最差也不过是卸任一走了之,就能无官一身轻了吗?朋友,你是不是太天真了啊?” 说完,曾有鸣一双眼睛满是戾气地缠着邓黎明,一副恨不得撕烂邓黎明嘴的表情。 耳麦里传出纪检部部长的警告,提醒邓黎明不能妄下结论给人提前定性。 听完警告,邓黎明把手背在身后,他向窗外含蓄地比了个“ok”,随后站起身,慢条斯理地将挽到小臂的衣袖下拉。 他边整理着装,边循循善诱:“越早说呢,我们就越多一点营救时间,曲博呢,也就多一点生的希望。” “事已至此,你先好好想想。” 说完抬脚走出审讯室,利落得绝不拖泥带水,像是赶着下班。 昏暗的审讯室门一关,曾有鸣低垂的头立刻转窗外,目光坚定得,像是透过单向玻璃捕捉到了邓黎明的影子。 他说:“我说。” 纪检部部长一边听着耳朵里的耳麦,一边安排人进入审讯室录制笔,听了半晌,他转头一脸高深莫测地看向邓黎明,问:“你怎么知道他有问题?” 邓黎明抱着手臂盯着审讯室内的动静,随口回:“猜的。” “你看他那样子,公职人员知法犯法,只沉默不反抗,唯独听到曲博的名字反应那么大,多半是在犹豫什么。” “这种,刺激一下就好了。” 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邓黎明拎起铁皮椅子上搁着的一件外套,扬起外套就甩到了肩上。 他转身走去,向身后的侦查组组长潇洒地挥挥手,嘀咕着说: “因为这破班,老子今天又没去追老婆,服了。” “走了哈。” “结果怎样,明天再说。” 第50章 想着连轴转,将下周一的时间预留出来,就算某人再玩什么花招,沈琰也能亲自将人绑去民政公署。 所以半夜才从不夜城ktv离开的沈琰,第二天又一大早就赶往了ipp联盟。 但是有了不夜城的插曲,沈琰现在另有了打算…… 这天,沈琰厚外套脱了一半,进了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坐下,他就接到了谢苑的来电。 握着震动不停的手机,像是好心施舍给人临终遗言说出口的机会,沈琰滑动屏幕接通了电话。 果不其然,谢苑开口第一句就是:“对不起。” 沈琰点头简短回:“嗯。” 谢苑:“我接受和解,不会起诉。” 沈琰坐在皮椅上换了个稍舒服的坐姿:“随你,与我无关。” 长久的沉默,沈琰反问:“还有什么要说的,挑重点,还有1分钟。” 谢苑语音像是带上了委屈:“真的很抱歉,以及,我真的喜欢了你很久。” “从第1年,到现在,是第14年。” “今天过后,我应该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以为我可以一直憋在心里,但是我发现,还是想说给你听。” 沈琰打算不做回复地听完1分钟,就立刻挂断电话,只是,谢苑抛出了个互动话题: “我们上高等校的时候是隔壁班,你还记得吗?” 沈琰的思绪飘远又飘回,迷茫地一无所获,他皱着眉刚想如实回:不记得。 只是还没开口,他就又听见谢苑自嘲回:“哦对,你肯定不记得,因为你从来不记这些不重要的。” 于是,谢苑又自话自说了起来;“你那个时候性子很沉闷,不爱说话,也不怎么学习,成绩一般。” 这话听得,沈琰拳头紧了紧。 毫不知情的谢苑,继续雷区蹦哒:“不知道什么原因,我没见过你上过一次体育课,也没见你跑过一次早操,所以和你碰上的机会很少,但是每次在走廊遇上你,你的手里都会拿一本漫画,好像是柳木社的热血漫。” “我当时就很好奇,为什么你这么一个热血的人会游离在团队生活外。” “直到偶然一次,我通过化学实验室的门缝看到,你在掌掴一个造你黄谣的alpha。” “那个时候我才对你有了改观。” “也没想到,改观后越陷越深,越发一发不可收拾。” “我认为你性子太傲,不会轻易喜欢上谁,所以我默默观察,不敢轻易靠近。听说你订婚了,我也有想过放弃。” “但四年前的机场偶遇,我觉得连上天都想再帮我一次,所以我瞒着真实目的靠近了你,谎称救你的人是我。” “因为我知道,如果我大胆暴露对你的感情、承认那个人不是我,恐怕,从一开始我就会失去留在你身边的机会。” “我不明白,为什么后来者居上。” 沈琰点开一个校园官网查看了下,听到谢苑的自白,他语气平淡地回:“谢医生很聪明但也有点愚蠢。” “为什么后来者居上,因为先行者不争不抢,在温水煮青蛙,用怀柔政策。” 说完,他看着点开的网页,复述道:“015级s班学生谢苑,任职过学生会秩序部部长,担任了3年的班级化学课代表。” “我记得你。” 说完挂断电话,将人联系方式删除、拉黑一条龙服务流程走完。 做完这些后,沈琰给许嘉拨了个电话:“谢医生那封检举信。” “删了吧。” 谢苑任职于公立医院,同时在安列斯私人医院挂职。在安列斯医院的职务,沈琰很好解决掉,但是不是很好将手伸进公立医院,所以,他几乎默许了许嘉写检举信的行为。 只是,他现在觉得,应有的拳脚已经有了替他施加了,领了皮肉伤,总不能让人连糊口的工作都丢了。 —— 明天就是新一周伊始,也是沈琰和邓黎明约定好的退婚日子。 只不过是单方面:) 邓黎明那边不声不响,丝毫没有要联系自己的迹象,沈琰担心,对方估计又有新的花招等着自己。 于是,站立在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俯视城市夜景,沈琰从黑名单里解救出一个电话号码,拨通了过去。 接通后,沈琰:“谈谈?” 邓黎明立回:“躁候。” 无语了片刻,沈琰再开口时,问出了一句自己都没想到的话:“你还住那间老破小?” 说完就狠狠咬了咬自己的舌尖,恨不得能撤回重说。 听到沈琰问话的邓黎明,怪异地“啊?”着反问一声后,立刻回:“嗯!”唯恐慢了一秒,沈琰就要反悔,“你要来?” 沈琰无语扶额片刻,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利落挂断了电话。 于是,下班了的邓黎明,先是进行了全屋大扫除,再是对自己进行了盛装打扮,接着他又发消息让未成年陆昭,今晚不要回家。 做完这些,他去楼下买了一束带着水珠的玫瑰花,插瓶放在了进门就能看到的餐桌上。 接着他叫外送,订购了一桌浪漫法式双人餐。等双人餐送到后,他关掉所有的灯光,点亮了一盏暖黄的蜡烛。 忙完这些,邓黎明坐在椅子上,盯着桌上宽大的餐碟盛的一团小小食物,眼神失焦,开始放空。 墙上的石英钟转过一圈又一圈,鲜艳欲滴的玫瑰花花瓣也隐隐浮现褶皱,拨打出去的电话或是久呼不应或是提示关机,邓黎明却丝毫不怀疑自己是听岔了沈琰的话,他坚信说到做到的沈琰,一定会来,只是时间早晚。 他将那团不够塞牙缝的食物热了一遍又一遍,等最后一滴蜡油也燃尽了,他也困得不行,直接趴在桌上昏睡了过去。 等他第二天活动开发麻的肩膀手臂,脱下花孔雀开屏一样的装扮,换上朴素的夹克牛仔,开门去上班时,还蒙圈的脑子立刻就清醒了。 门口有个180大个子蹲成小小一团,衣服帽子兜在头上,帽子的防风毛衬得皮肤细腻光滑,莹润如瓷。 他转过头看向自己的眼,兴致缺缺,鼻尖也被冻得通红。 看见蹲在地上的沈琰,邓黎明愧疚了一瞬,喉咙隐约酸涩,他沙哑着嗓音问:“你在这里蹲了一宿?” “快进来坐坐。” 从开门声响起到邓黎明出声,抱臂蹲在邓黎明家门口的沈琰都是保持缄默,没有要做出答复的迹象。 第63章 良久,他扯下头顶的帽兜,扶着墙壁缓缓站起,弯腰锤了锤僵硬麻木的大腿肌肉。 见状,邓黎明也转身走进屋内,拿出一条黑白菱格的围巾,一把绿色的小马扎。 在沈琰弯着腰,还没站直的空隙里,他出气似地,暴力将马扎往沈琰身后一扔。 随后他在沈琰站直的瞬间,带着皇帝亲手给妃嫔送上白绫的不容置喙,霸道地将沈琰的脖子围成了一条毛巾卷,甚至不给围巾留出一丝遵循地心引力下垂的空间。 邓黎明掀起厚重的眼皮看向沈琰,被围巾遮住了半边脸,难得他的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烦和嫌弃,也难得乖顺。 接着,乖乖配合的沈琰就被按住双肩,压坐在了小马扎上。 邓黎明后退一步蹲下,单膝搁在水泥地上,双手熟练地按揉沈琰的小腿,帮沈琰化开僵硬的小腿肌,加速血液流通。 被围巾围着,沈琰皱皱鼻子,仔细嗅了嗅,没有乱七八糟的信息素味道,也闻不到邓黎明无味的信息素,只有一股洗衣液残留的香味。 小腿肌肉得到舒展,麻木的感觉逐渐消退,沈琰感到腿上那股力道均匀的按摩,透着温柔,认真,以及珍重。 垂眸仔细观察邓黎明的动作,半晌,沈琰用下巴压下一截围巾,从围巾的温柔乡探出了头。 他听不出情绪冷淡的嗓音,伴着清晨薄雾,喷向同样沉默着的邓黎明:“邓黎明。” “我想不明白。” 邓黎明按揉沈琰小腿的手一顿,他扯着嘴角心虚回:“怪我,我那天应该送你回去的。” “对不起。” “怎么舍得开枪呢?” 抱歉比责问率先说出了口。 沈琰皱着眉看向邓黎明低垂着的头,他一双冰凉的手捧起邓黎明的脸,强迫邓黎明与自己对视。 冷冰冰的语气同样透出一股咄咄逼人,甚至沈琰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语气已然失控:“是知道我是任务目标也参与其中?是为了升职加薪?是为了增加功勋?还是说,因为命令不得不服从?” 邓黎明盯着沈琰的眼睛,心脏像是被沈琰一松一紧地握住,有点难受,他的语气有点急:“这个事有点复杂。” “我们换个地方说好吗?” 听完,沈琰自嘲似地哈了一口,双手无力一软,他松开捧着邓黎明脸的手,看向邓黎明的眼神再冷三个度:“如果我要你现在、立刻、马上说呢。” 邓黎明顾左右而言他:“别气别气,我会说我会说,你先等等。” 他双手去追沈琰放下的手,只是还没追上,他的双手手腕就被一截碧绿的藤蔓捆得结实。 沈琰站起,右手牵着那段藤蔓站起,像遛狗一样地领着邓黎明下了楼。 到达居民楼下的空地后,邓黎明才立即改口:“我说我说。” “9月17号,也就是你回来的那天上午……” 刚听了几句,沈琰就停下脚步倒退几步,转过了身,他绯红色的嘴唇附在邓黎明耳边,小声说:“啊,不好意思哈,晚了,我不听了。” 满意地欣赏完邓黎明挣扎的表情,沈琰拎上邓黎明的衣领,动用异能【四维跃迁】,进行了同城瞬移。 看着民政公署门口巨大的匾额,邓黎明转身就走,但被沈琰无情地拽着藤蔓拉回: “机会给过不要,那就退婚喽。” 闻言,邓黎明双腿蹬地,死死焊在原地,坚定表态:“不,我不退,死也不退!” 说完,他一条腿勾上一截伸缩门,整个上半身都贴上了一根石柱。 沈琰:“……” 要不是想让对方看一眼目的地,沈琰早把瞬移终点定大厅了。只是,拽着体重与自己不是一个吨位的alpha艰难前行,沈琰也累得不行,于是他打算歇息一会儿,再来一个异能直接进入大厅。 只是休息着休息着,他兜里的突然手机镇动了,沈琰警惕地去看邓黎明的表情,见对方抱着石柱,表情无异,沈琰才解开手机,接起了电话。 听电话里的说完,沈琰一手捏上邓黎明的下巴:“又是你安排的?” 邓黎明震惊地瞪大眼睛,不解地问:“嗯?” 沈琰磨了磨后牙槽;“贱不贱啊?” 说完,一把甩开邓黎明的脸,再次动用异能,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手上还被一截藤蔓缠着的邓黎明,对着沈琰离开的方向,不满地喊:“你怎么还骂人!你回来给我说清楚!” 第51章 沈琰接到的电话只有三句话。 “会长。” “有个联邦高等校二年级学生找你。” “十万火急,说不见到你,他就要死了。” 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学生来找自己,回到ipp联盟的沈琰,在前往小型会议室的路上,百思不解。 一进门,沈琰就看见,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omega坐在沙发上,他过长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鼻上戴着一幅笨重的镜框,看不见眼睛。 人像是要极力缩小自己的占位面积一样,与其说坐在沙发上,倒不如虚靠在沙发上。 他双腿规矩地立在地板上,搁在大腿上的书包泛着白,脚腕的校裤露出了一截白色的脚脖。 灯光敞亮,隐约照出他半张局促不安的脸。 沈琰坐上另一侧柔软的沙发,有人送了一杯热牛奶进来,沈琰将牛奶推到对面后,友好说:“喝点热的放松一下,别紧张。” 等学生短促地道了声谢,双手捧起热牛奶喝了一口后,沈琰单刀直入地问:“你是旷课来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应该是需要上课的。” “那,发生了什么事,这么急?” 闻言学生的双手一抖,一杯热牛奶落在地上,玻璃杯应声而碎,褐色地毯立刻染上一片白。 应该是虚坐沙发就会重心不稳,学生一下子跌坐到了地板上。他嘴上连连说着对不起,手上扯开了书包拉链。 应该是找不到卫生纸,所以他掏出一沓写过的试卷覆盖在了地上的牛奶渍上。 沈琰安静地观察着,见学生又要去书包拿出更多试卷覆盖在地上,沈琰一把按住他的手,安慰说:“没关系。” “先起来。” 接着,学生迟疑地站了起来,他双手局促地搅动校服衣摆,头也垂得快要埋进胸膛。 姑且不管空气中弥漫的牛奶味和地上一片狼藉的陶瓷碎片,沈琰坐回到位置上,似是命令一样地开了口:“抬头。” “看我。” 等人抬头直视了自己,沈琰才看见,对方脸上有一条陈旧的红褐色伤疤,从左眼眼下,横过鼻梁,贯穿至右侧嘴角。 短暂对视完,他又将头低垂了下去。 沈琰脸色不变地打量,也同样语气不变地询问:“脸上的伤怎么弄的?” 对面站着的人像是犯错罚站的学生,他怯生生地回:“小时候被爸爸的债主砍的。” 沈琰摇晃着的二郎腿幅度渐弱,他问:“债还完没有?” 见对面又摇了摇头,于是沈琰引导着询问:“最近债主又找你麻烦了?” 与先前流利的回答不同,这次对面的人犹豫了良久才说:“我不知道。” “但是最近一个月来,我每天都能在家门口看到一截骨头和一盆鲜鲜血。” “我家门口附近没有监控,所以查不到是谁放的。” “然后上周和家长商量了下,我申请了住校。但是像中邪了一样,怪事还是没完没了。” “住校一周后,我又看到了骨头和鲜血,有时候是在往返寝室的路上,有时候是在食堂的餐桌下,有时候是在教室窗外,而且那些东西与我的距离越来越近。” “然后然后,我、我、我每次问同学有没有看到,他们都说没有。就像中邪了一样,这些东西只有我能看到。” “我现在已经被折磨得,看见一点白色的流动液体,都能将它想象成红色的血,甚至碰上点有点硬邦邦的东西,也都能幻视这是那块骨头上。” “然后、然后、然后我今天醒来就看见,我的床边放着一盆血,我的枕头也变成了骨头。” “我,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沈琰一手肘撑在膝盖头,手心拖着脑袋慢悠悠地听,听见对面的人这么问,他放下手,抬起了头。 他撇了眼地上被牛奶浸成深色的试卷,再看向唇线绷得笔直的学生,平静地说:“你不是已经有想法了吗。” “我觉得可以。” “让你父母给班主任请假吧。” 后仰着靠上沙发椅背,沈琰放下翘着的二郎腿,问:“你叫什么名字?” “通过什么途径找到我的?” “我叫周敬,就,就是,我几天前刷到了一个关于夸你厉害的校园帖吧,所以就想到了来找你。” “没人告诉我让我来找你。” 沈琰:“嗯?” 周敬:“真的。” 沈琰一只手搁在沙发椅背,手心拖着后脑勺,他琉璃一样澄澈的眼珠看着周敬,绯红色薄唇轻启,他尾音上扬着反问:“真的?” 第64章 周敬低垂着头,仅眼睛上翻,用眼睛下三白瞅了眼沈琰,瓮声瓮气:“嗯,真的。” 夸人的话谁都爱听。见人不愿意多说,沈琰也不再多问,只勾着嘴角笑着说:“行吧。能勇敢向外界寻求帮助,很聪明,我也夸夸你。” 在ipp联盟的员工休息室暂时腾出一间房,沈琰给周敬安排了24小时陪护,甚至两人约定如果再看到那些东西,可以随时去办公室找沈琰。 周敬转身要离开房间的时候,沈琰似是觉得不妥,又出声留住了周敬:“心理医生的号也去挂一个吧。” 看到周敬僵硬地转过了身,沈琰又说:“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无论是心理的病还是物理的病,我们都需要同等重视。既然你愿意来找我,那我认为,你也想拥有强健的体魄,嗯,和健全的心理,不是吗?” 周敬半抬起眼,又用他下三白的眼睛去看沈琰,最后一言不发,赞同似地点了点头。 安排好周敬的去处,沈琰又出发去了ipp开例会的会议室。 只是还没进门,他就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号码署地是申城本地。 莫名其妙地接通,沈琰对着白色墙壁,手指扣起了一块掀起的墙皮,他问:“喂,你好,请问你是?” 对面的人沉默半晌,就在沈琰要挂掉时,他听到了一个熟悉声线:“你老公。” 沈琰啪地挂断电话,左右环顾一周发现没人在关注自己这边,于是他低下头戳戳点点屏幕,意图将这个陌生的手机号码也拉黑。 刚操作到一半,手机顶部通知栏,就弹出一个新接收到短信的提示框。 【189***123:拉黑吧。拉黑吧,我四卡四待呢。】 【189***123:下月第一周的周五 下午,陆昭的学校要举行成人礼,你去不去?(那会我要去湘城出差,去三天。小景哥在七日游,回不来)】 沈琰将两条消息一句一字的拆开看,又合起读,意识到这两条消息的主人是谁,沈琰后牙槽立刻咬得嘎吱作响。 他抬手一拳砸向了已经秃噜皮的墙壁,于是,白块状的墙皮扑棱蛾子似地扑簌簌掉了一地。 将消息当作骚扰短信处理已读不回、号码主人拉进黑名单永不释放,同时给手机设置成免打扰模式,沈琰做完这些,才抬脚走向了几步之外的会议室门口。 只是今日像是诸事不顺,沈琰的手刚碰上玻璃门,会议室走廊尽头的接待员,一手握着座机的电话听筒,一手伸到半空招呼沈琰,半截腰身探出老远,隔了老远,他喊:“会长,有人找。” 不用想也知道会是谁的来电,沈琰走过去接过座机听筒,几乎是耳朵一触上听筒,就听见电话对面声音渐弱:“我就不信我还没法治你了。” 声音通过听筒传来,有点小,所以接电话的不是阴魂不散的邓黎明。 听筒两边一起沉默,沈琰忍了忍,忍无可忍地说:“不说挂了。” 下一秒,沈琰听见:“所以我也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吗?” 是陆昭。 也是好长时间没有听见这小子的声音了,沈琰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忘了挂断电话。 接着,沈琰就听见了衣物摩擦,指关节清晰地敲击在骨头上的声音,随后又是那道不远不近的人声响起:“臭小子,怎么说话的。” 电话听筒的陆昭冷哼一声,语气也莫名其妙软了下来。 他像是一只淋过雨的流浪狗,溜达到了沈琰家门口,湿漉漉的豆豆眼看向防盗门的猫眼,用带着乞求的语气询问:“成人礼,你来不来。” 就像是小狗也知道防盗门内里有人,他在用真诚的眼神一寸寸拷打沈琰的良心。 会议室门口有人探出头来找迟迟不进门的沈琰,沈琰抬手指了指手里的电话,随后他将注意力倾倒在听筒上,缓声说:“还不确定,再说,挂了。” “嘟”的一声电话挂断,陆昭握着电话迷茫地去看旁边一起偷听的邓黎明:“什么意思,不拒绝不否认的。” 邓黎明笑着拍拍陆昭的肩:“字面意思,他要考虑考虑。” 下一秒,“支付宝到账一千”的声音响起。从不关闭支付宝提示音的陆昭,不紧不慢点开手机、接收了转账。 邓黎明一边将手机揣回兜里,一边竖着大拇哥夸:“可以啊陆昭,别走高考这条弯路了,考虑考虑影视方向?” 收完钱办完事,陆昭冷漠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后又,他又挪回邓黎明对面,问:“为什么一定要他来?” “就一个成人礼,没啥重要的。” “你们可以都不来。” 声音渐小,陆昭补充:“最好你们都不来……” 笑着的脸一下垮掉,邓黎明双手交叉着抱臂:“哈,没啥重要的。” “是哪位家长的手机快要被班主任打爆了,我不说。” “是哪位高等校三年级的学生,天天睡过头,睡过头就干脆天天逃课,我也不说。” “这都几次了啊,陆昭?” “如果不是小景哥不愿意住市中心,我才懒得管你……” 没等邓黎明说完,陆昭唇线绷得笔直,转身捂着双耳逃似地跑回了房间,“咔哒”一声拴上了房门。 邓黎明叹了口气,走上前敲门:“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未来想怎么过,你自己决定。” “放心,以后没钱了,养不活自己了,要去捡垃圾了,我的纸皮易拉罐会留给你的。” “走了啊,这月生活费也转了哈,午饭自己解决。” “晚自习要再迟到,我可真要上手段了哈。” 等年老失修的大门“嘭”的一声发出巨响,坐书桌边发呆的陆昭终于回过了神。 他毫无心里负担地接受了两次转账。 随后,他点开绿色图标的聊天软件,翻起了和沈琰的聊天框,一来一往的转账收账,妥妥单纯的金钱交易。 划拉屏幕退出聊天界面,陆昭又点开了和唐景明的聊天界面,一来一往的表情包和日常问候,偶尔夹杂着橙色的转账记录。 于是,他点开两个软件的钱包,捏起桌上的笔,随便从书堆里抽出一张空白答题卡,抄起笔就在答题卡空白处算起了两者合计。 几分钟后,陆昭将笔往桌上一搁,他摩挲着下巴,看着那串6位数陷入了沉思。 —— 怎么这么快就要成年了?不是刚过完15岁生日吗? 为什么陆昭会给我打电话?是有人故意的,还是只是凑巧? 是真的很希望我去吗?要不要去呢?下月有什么安排来着? 沈琰盯着墙上的一幅画陷入沉思,脑子里弯弯绕绕的问号还没拆解开,就听见有人一声低,一声高地在叫他的魂。 “会长?会长?会长!” 沈琰倏然回过神,左右环视了一圈,找到了问他话的人,于是他不开口,仅向对方抬了抬头,用眼神询问:什么事? 沈琰泰然处之的表情让对方脸上出现一瞬间的不自然。 问话的人挠挠头,强装镇定,讪讪地说:“那啥,会长,我们所有部门已经汇报完了。” “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听完,沈琰颔首回应,左右环视一圈,他抬手指向一位坐在门边的盟友:“把门关一下,谢谢。” 会议室里几位来自渝城的omega,看着冬日里必须透气的门被关得结实,皆下意识地坐在座位上扭动几下,不自在了一瞬间。 等门关上,沈琰才说:“我之前说过。” “ipp联盟又出现了叛徒。” “所以我装装样子警惕下。” “我接下来要说的东西,请做到只听不问,也不要多说。” 无人吱声,沈琰等众人消化片刻消息,直奔主题:“申城警务总局在普陀大厦火灾案有了最新进展。” “那个几天前被带走的曲博,他是个beta,还记得哈。” “他有个alpha发小,叫曾有鸣,现在任职水郊片区戒毒所所长,最近他辖区的戒毒所也被人举报戒赌人员离奇失踪。” “所以这两个才被放在一起讨论。” “这两个人家世、相貌、性格都非常契合,除开性别。” “所以这曲博就通过一些非法手段,联系到了这个代号'玉'的人,想要变成一个有omega身体特征的beta。” “包括但不限于生/殖腔和异能,以及信息素。” 围坐的一群人,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表示震惊,又想着沈琰只听不问的前情提要,憋回了气音。 四周再度安静,沈琰拿捏客观的态度叙述,于是他平稳的声线又在狭小的空间响了起来。 “目前了解到的消息都是曾的一面之词,他也坦言他知道的只有这些。所以更多关于曲博的信息,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哦,还有一点。” “曾有鸣说那个什么玉,也联系了他,说是以曝光曲博的罪行威胁他,让他提前签署几批戒毒人员的放行证书。” 第65章 “他觉得,这批戒毒人员最远的也只要一个月就能结课。提前一个月放人也没关系,就算复吸了再进戒毒所就好,况且签署几张赦免令对他而言再容易不过。” “所以他答应了对方的条件,提前放行了这批戒毒人员。” “只是。” “他也没想过,所有获得自由的戒毒人员,当晚出了戒毒所,就人间蒸发似地离奇失踪。” “得到放行的所有人,无一例外。” “如果不是探亲的亲属没找到亲人,需要要交出人的时候交不出人,被家属反手举报到了警务总局,这事也不会这么快就被暴露。” 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沈琰:“好了,分享结束。” “各自去忙吧。”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正走出会议室,沈琰走了几步又倒退回来,身子半探进会议室,考究的视线平静扫过在场每一位内部核心人员。 “你们说。” “今天过后,联邦警务总局会不会也发现,他们内部出现了卧底呢。” “我很好奇。” 见在场的人脸色怪异地互相打量,眼里都透着一股警惕。 沈琰一手按在门框,忍着笑意安慰众人:“哦,不必紧张,我是相信你们的。” “毕竟你们都是我亲自招进来的,我还是相信我的眼光的。” 话锋一转,沈琰又说:“但是也请不要让我打脸,好吗。” 给完信息和警告,并在每个人的心里埋下一颗互相怀疑的种子。 沈琰哼着小曲,意满离。 第52章 第二天,沈琰刚处理完几份文件,办公室门就被人敲响了,门外的ipp盟友说:“会长。” “有人今早在前台接待处留了个包裹,说是一定要交给你。” 沈琰转身走到窗边拉开紧闭的帘步,马甲包裹着的腰腹被金光勾勒着,显得精瘦干练。他语调平静地说:“ipp不是失物招领处,扔了。” ipp盟友低头看了看手里沉甸甸的包裹,犹豫说:“那人说,如果你扔了,后果自负。” 沈琰转身一手撑在桌子边,一手按在了侧腰上。他突然对这个人好奇了起来,连带着对这个来路不明的包裹也油然而生好奇,于是他摊开手心,示意来着把东西递到他手里:“是吗,那给我看看。” 包裹拆开,里面是一个镶满碎砖的手机,一个金光闪闪的手表。两者主人身份不明,但想必钱包不凡。 手机解锁后电量现了红,更是因为人脸识别对不上,屏幕一直显出“上滑使用指纹或者密码解锁”的提示词。 将智能机左右翻转打量一圈,沈琰莫名觉得这个手机的风格很适配刮彩票中了500万的暴发户。 信手一抛,手机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稳稳当当地落进了门口盟友的怀里。沈琰转身坐进旋转椅,单手拖着脑袋平静地说:“想办法打开,打开了拿来给我。” 脑子琢磨着那句“如果丢了,后果自负”的警告,沈琰感觉送来手机的人似乎格外了解自己。 后仰着躺上椅背,沈琰清俊的眉轻蹙在一起,他拖着脑袋的手从桌上抬起,捻起了一点白金色的发梢在指尖绕了绕,他瞥向门口的盟友说:“去查下谁送来的。” 第二天一早,沈琰刚从茶水间端了杯咖啡回到办公室,负责查人的盟友就带着资料和解了锁的手机敲响了沈琰办公室的门。 “我查了沿路的监控。” “人来的时候是打车从郊区富人区来的。” “但是离开ipp的时候,他是搭的985路公交车到达终点站,然后换乘6号线地铁。” “最后在换乘环线的时候下了地铁,但是换乘点人流量太大,我跟丢了。” 看到沈琰叹了口气,动了动嘴唇最后欲言又止,他一只手肘立在桌面上,单手扶额以示无语。 立正姿势站得笔直的盟友擦了擦满脑门的汗,话锋一转地喊道:“但是!” “昨晚手机打开了。” “是曲博的。” 沈琰抬头看向对方,嘴角带了点意味不明的笑。 见状,那盟友又立刻眉飞色舞地讲回了送手机的人:“我在监控里看到,他穿的裤子好像是一条蓝色的裤子。” “款式像校服裤子。” “所以我去查了各大学校的官网。” “发现他是联邦一中高等校的学生。” 学校名正好是昨天听过的,来找沈琰的周敬所在的学校。灵光一闪而过,还来不及抓住,沈琰就又听见这位盟友说: “接着,我去了一中的校园贴吧,发现几天前正好有一个热帖——偷omega男寝裤衩的小偷被抓现行。” 以及有学生跟帖,确实有警署出警,拷了个人进了警车。” 随后他当着沈琰的面,解开手机屏幕,用带了点口音的普通话念起了帖子内容:“【金虎五行霸爸】留言,坐标兰园503,昨晚半夜起夜撒尿,看见有人翻进对面梅园一楼的一间寝室,以为是哪个晚归的学生,开始没在意,结果转身!我听见一声惨叫直冲天灵盖,本来尿不出来的,结果一下给我吓尿了。等我尿完出来,我就看见那间寝室一起翻出两个人人影,一个人先是给另一人来了个过肩摔,然后又把人拎起来摔积木一样,摔向兰园的寝室大门,兰园5楼震感明显。不是,这是哪位小辣椒啊,在线蹲一个联系………” 话有点糙,但也太糙了点。 估计这名留帖学生的表达欲还很强烈,以及这位盟友的分享欲也还很旺盛,于是,沈琰及时出声打断了还想念帖子的盟友,“停。” 沈琰抬头望了望白色的天花板,沉默良久后他兀自笑了下,随后他看向这名盟友,问:“你叫什么名字。” 对面的盟友扯了扯衣摆,正正领带,声音清脆地回:“会长你好,我是信息部实习生方赞。” 沈琰点了点头,双手比划了个三角形,认真提出建议:“哦,小实习生啊~;知道倒金字塔结构吗,下次汇报,记得先说重点,以及只说重点哈。” 随后他从方赞手里接过曲博的手机,让人出门记得带上门。 等门轻轻关上,沈琰翻找着聊天记录,和通话记录,顺手抄起桌上自己的手机,点来和邱裟的聊天框,他按着语音键简洁明了地说:“曲博手机到手了,速来。” 收到消息的邱裟秒回“?” 最后连门也忘了敲,邱裟一整个人直接冲了进来。 邱裟跑得气喘吁吁,一看就是爬楼上来的。于是他双手撑在沈琰桌上,一脸不可置信,气息不匀地问:“不是、不是被偷了吗,怎么弄到的?” 更何况仅是几个晚上,情况便出现了转折,这才是邱裟觉得惊奇的地方。 沈琰双手捧着手机翻通话记录,莹白色的屏幕光将沈琰的脸照得白润,他的眼睛快速阅过数字和日期,随后他抬头看向邱裟,似乎自己也不确定:“嘶,你怎么弄到的?” “说来话长。” “应该算是热心市民帮助吧。” 通话记录只能看出曲博和某一条“126”开头的号码联系密切,而这个号码属地则是与申城接壤的城市樊城。 姑且不说目前曲博下落不明,生死未知,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也与主人分了家。单是凭联系密切这点,去跑一趟都是极有必要的。 于是沈琰将手机抛给邱裟,双手枕在脑后,看着邱裟懒洋洋地说道:“你负责的,你去查。” 目送邱裟走出办公室,沈琰脑中梳理着事情来龙去脉,骤然想到:警署们与ipp接手了同一个案件,但送东西的人却将这些送到了ipp。 究竟意欲何为? 以及联想到近日爆出的戒毒所所长一事,沈琰更觉得这些安排像是故意为之。 像极了某种制衡。 几日后的ipp联盟例会上。 沈琰站在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白板前,单手插兜转了几圈,随后,他低着声说:“联邦警务那边最新消息说。” “在樊城与申城交界的一片荒林里,发现了曲博的尸体。” 静默了大概3秒。 沈琰将手从兜里取出,环抱在胸前说道:“下周联邦警务那边会派5人前往樊城,周四出发,去三天。” 想着今天已经周二,于是他转头看向邱裟,语气透着一股不容拒绝:“你们今天出发。” 活的东西能还说谎,死的东西却永远不会说谎。一部智能机破解出的东西有限,但里面留下的线索仍是比较可观,也算是基本给曲博定了同伙的罪名。 虽然不知道警署那边是如何得知樊城这条线索的,但沈琰明显觉得,抢在对手之前行动更为有利。 更何况,对方要去的人里,有“又”鸽了自己的退婚约定,美名其曰以“事业为重”的邓黎明。 那,沈琰势必要好好争一争了。 开会时沉迷转笔的邱裟停下转动的笔杆,他也转头看向沈琰,反问:“你又知道了?” 第66章 沈琰笑了笑回:“当然,保真。” 见沈琰一脸狂妄自信样,邱裟也不疑有他,微微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只率先收拾好东西走出了会议室。 等一群人闹嚷嚷地走出会议室时,沈琰又突然端起桌上的杯子,对着邱裟的背影遥遥一敬:“小心些,可别受伤了。” 语气拿捏在领导关心和同事问候之间,像是命令又是期待:“等你好消息。” 一群人转身看向沈琰的表情各异,唯独邱裟的表情最为瞩目。 虽然他一张脸上表情不见起伏,但是他瞳孔地震后又骤缩,眼里的嫌弃和恶心明晃晃藏不住。 如果不是沈琰及时地一脚踢过去一把旋转椅,再假惺惺提醒一句“哎,小心脚下,那有张椅子”,让邱裟不得不低下头,躲过其他人观察的空隙,这场假情侣的表演还真能当场ng千百遍。 目送所有人走出会议室,只过了大约三秒,沈琰就收到了来自邱裟的“友好问候”:“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等邱裟的友好问候发完,沈琰回:“哦。” 随后他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单手打字纠正刚刚说出口的话。 【兔老大:再没有好消息,你可要小心了。】 邱裟去樊城这几天,沈琰在ipp也没闲着。 他先是穿了几件和邱裟常服风格类似的衣服,大王巡山一样地,上上下下扫了一遍ipp的大楼。 等ipp联盟传出捕风捉影的猜测后,沈琰又持续发力,趁着邱裟人不在,给邱裟办公室的软装更新换代了一下。 其中最突出的就是,邱裟现在拥有了和沈琰同款不同色的人体工学椅。在外界眼里,这是情侣款座椅,但是在沈琰眼里,这是满足邱裟“我觊觎你位置很久了”的终极幻想。 抢跑的优势显示出来,率先出发也率先从樊城回来的邱裟,带回了一位名叫潘玉的omega。 等沈琰慢悠悠赶去时,潘玉正双手反剪着被捆在木凳上。 他对面一众人的询问,仍是一脸谁都欠他百八十万的拽样,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像是也察觉一众人里,领头位置的沈琰地位最高。于是他梗着脖子,鼻孔朝天,一脸狂妄地说:“对,没错。” “普陀大厦那场火灾是我筹划的,我是主谋,我是凶手。” “我就是失业了心情不爽,想要报复社会,怎么了。” 沈琰皱着眉还没反应,在一旁旁听的许嘉就已经忍无可忍地伸手掴了潘玉一巴掌:“混账东西!” 潘玉恼羞成怒,转头看着还要动手的许嘉,一张脸涨得通红:“你敢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有执法权吗就敢绑我,你们这是非法囚禁!” 话刚说完,就又被许嘉扇了另一侧脸,许嘉:“我就是看你不爽,想扇你,那咋了!” 说完,许嘉又啪啪啪三掌扇了上去,潘玉的脸立刻肿成了发面馒头。 潘玉被打得消音片刻,他回过神来,身体就在木凳上剧烈挣扎,双脚也狠踩地面表示抗议:“你们等着,你们给我等着,我要去告你们!我要去告你们!” 沈琰眼神示意来人把他的嘴堵上,随后他冷笑一声,嘲讽道:“还知道执法权,这不挺懂法的吗?” 等人呜咽了一会终于消停下来,邱裟扯才掉潘玉嘴里的抹布布条,开始问话。 只是无论他再怎么问,潘玉都是一口承认,说自己全责,说所有的事儿都是他干的。 而问到如何跨城市准确的选择到了那几名被害者,潘玉则说,他只是在网络上发了一条招募帖。 至于最后火灾发生时谁是受害者,什么级别,什么觉醒动物,有多少人,潘玉则表示他也不知道,一切看天意。 听着确实是在报复社会,听着勉强也能够逻辑自洽。 但沈琰总觉得怪异。 走完流程,结束了问话,沈琰让其他人先行离开了审讯室,等幽闭的房间内仅剩下自己和潘玉,他弯下腰,视线尽量与潘玉平视。 他朱唇轻启,似幽灵夺命:“你是阿玉?” “那温聿是谁?” 潘玉瞳孔极速扩大,喉头上下滚动着吞咽了下,他视线闪躲着避开沈琰,眼皮下垂着藏住眼睛,强装声线寻常地回:“什么温玉,冷玉的,我是潘玉。” 将潘玉的反应尽收眼底,沈琰回:“是吗?” “那劳烦你转告他,我会继续查下去的。别以为找了个替罪羊,就能逍遥法外了。” 顿了顿,沈琰补充:“哦,忘了,你应该,也出不去了。” 说完,沈琰就让人将潘玉五花大绑地扔在了申城联邦警务总局大门门口。 得知消息的邱裟,门也不敲地就冲进沈琰的办公室,双手撑在沈琰桌上,质问:“费了这么大劲儿,结果全给别人做了嫁妆。” “你脑子是被驴踢了还是被门夹了?” 沈琰双手捧着手机,眼睛浏览着今日简讯,一丝眼神都懒得分给邱裟。 手指在方寸大小的屏幕上戳戳点点,沈琰:“他说得没错,我们没有执法权,只能调查他,不能处置他,我们的存在只是像慈善会一样的无政府组织。” “可能你想说ipp不用得到他们的承认,做好自己就好,但是这不现实,因为要想平权先争权。” 沈琰的眼睛被标题党似的报道吸引,他随手点开了这条娱乐报道。余光里见邱裟盯着自己不说话,沈琰一边浏览报道一边问:“没听懂?要我再说一遍?” 像是内心自我挣扎一瞬,邱裟偏头看向窗外,嘴里含糊着说了句话。 没有什么动物的听力能优越过兔子,至少目前在这个房间是这样。 听得一清二楚的沈琰,身体前伸,偏向将耳朵凑近邱裟,似是没听清:“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劳驾再说一遍。” 邱裟低声重复了一遍:“你说得有道理。” 沈琰继续装耳背:“啊?你说什么?声音这么小,是不是没吃饭?” 邱裟气急败坏地夺门而出,将沈琰办公室的门砸得巨响。 下一秒,砸得巨响的门又被推开,门背后的邱裟木着一张脸,他看着刷手机的沈琰,眼里想刀人的杀意藏都藏不住。 他闭眼几个吐息后说:“之前你让我查曲博的社交圈,现在有了新进展。” 沈琰暗灭手机,点头表示自己在认真听。 邱裟:“曲博和那个所长alpha。关系不简单。” 沈琰两眼一翻,“废话。都要为他变成omega了,这关系还能纯情简单。” 邱裟摸了一把脸沉默了一瞬:“听说他们学生时期,曲博当那位所长alpha的小弟,两人翘课上黑网吧,打架斗殴啥事都干过,关系比亲兄弟还好,如果不是因为性别不合适,两人估计早就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听完,沈琰下意识皱眉反问:“怎么,好基友一定要同性别,结婚一定要ao恋吗?” 于是申城原住民邱裟也同样异样着眼光反问:“难道不是?” 沈琰睁大眼新奇地看了眼邱裟:“谁规定的?” 邱裟倒吸一口凉气,谨慎回:“毕竟beta都不能生育,更不可能延续香火,以及孕育高潜能的后代。” “他们有点权势和小钱的大家族都看重这个。” 似曾相识的说法和借口,让沈琰骤然想到在逢唐村时,自己曾因为所谓的文化差异,收到过来自各方的异样的眼神,与邱裟先前看自己的眼神不谋而合。 沈琰像是气笑一瞬,他躺进宽敞的旋转椅,放在扶手上的双手捏了一下海绵垫:“行吧。” “你们申城还真是,每次都给我惊喜。” 跳过这个略微窒息的话题,沈琰看见门口的邱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从旋转椅坐起:“还有什么新发现?” 邱裟点点头,“信息部查了他最近的通话录音,可能有点用。” 说完他低头点开手机,放出了一段通话录音。 【你如果不来见我,就等着我去见你吧!】 【3.19号雾都酒店慈善总会是吧!你就等着我去闹得人尽皆知吧!】 说话的人歇斯底里地吼完,利落按了挂断。于是录音播完,又自动循环播放了一遍。 结合前情提要,这是谁的录音,自是不言而喻。 沈琰拿出手机看了眼日历,距离录音里提到的时间,还有3天不到。他抬眼看向邱裟:“行。” “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邱裟手拉着门把手,正预拉上沈琰办公室的门,似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他又从门外探头,“我办公室那些是什么意思?” 沈琰偏头疑惑地“嗯”了身后,倏地反应过来是在问他办公室软装被更新换代一事。 沈琰解释,“给你升级了下,大致风格和你之前的大差不差,至于那个椅子嘛。” “嘚儿”的一声清脆弹舌,沈琰笑着说,“这不满足你一下对我位置的觊觎。” 第67章 见沈琰做戏做得周全,像是真的把假情侣一事放在了心上,于是邱裟将门拉上,立誓要搬回一城:“幼稚。” 沈琰脸上的笑意不减,手上却抓起一个文件夹就向门口甩了出去。 “咣当”一身,蓝壳的文件夹砸在快速合上的门板,再顺着笔直的木头,劈着腿,可怜兮兮地躺在了地上。 第53章 今晚的慈善晚宴由温氏集团主办。 温氏集团,靠医疗器械起家,掌握了z国医疗一半的资源命脉。 而今天的晚宴,说到底也是一个私人会客厅。温氏集团总裁温拙,将自己收罗的名品珍宝开了个展览会,声称展览上的交易所得,将悉数用于贫困山区的义诊活动。 有了前车之鉴,沈琰也疑心这温氏集团义诊活动的真心。 慈善晚宴时间定的是晚宴,于是沈琰也与人约定直接在酒店门口会合。 推开车门下车,踩上一段鲜艳的红毯,立刻有门童迎了上来,沈琰摆摆手谢绝后,斜着方向向路边走去。 站在路边早早等着的邱裟和许嘉转头就看见,沈琰穿着一件黑色的缎面衬衣,衬衣宽大的灯笼袖袖口鼓起,而后在手腕处收紧,一阵风吹过,衬衣紧贴着他的上半身,衬得人薄薄一片。 衬衣的领口是敞开的翻领,翻领下是一截v字型敞口,敞口由两条绷带交叉收紧,在接近翻领处交缠成了蝴蝶结。 垂下的线条,随着沈琰的步伐,左右晃荡,摇曳生姿。 他穿着一件高腰烟灰色双排扣西装裤,白金色及腰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衣服是常服随便搭的,头发是散着不用理的,如果不是衣服的布料看着品质不凡,着实看不出他是来参加宴会的。 沈琰双手揣兜,悠闲地走近路边杵着的两人,看着许嘉和邱裟西装西裤考究精致,他有点稀奇地绕着两人转了一圈,吹了声流氓哨,夸:“可以,帅的。” 这话听得许嘉一个头两个大,他也不知道沈琰是为了逃避自己为他的靓仔穿搭,还是单纯热爱工作,反正沈琰一大早就跑去了ipp联盟,说是晚上酒店门口会合。 许嘉视线上下扫视一眼沈琰的穿搭,难以置信地说:“不是哥们,晚宴唉,你就、就穿这?怎么丝毫没有点ipp门面的自觉?” 沈琰抬手按住许嘉手势丰富的手,推着他的肩膀往前走:“是的,就这。又不是真是来参加晚宴的。” “穿成这样已经给足他面子了好吧。” “再说,这不是为了方便行动?” 带着邱裟和许嘉向旋转门走了几步,突然后方窜出一个半截人高的胖矮影子,他冲到沈琰面前,死死抱上沈琰伸出去的一条长腿。 也是低头看清了来者,沈琰才忍住了将腿部挂件甩出去的冲动,他低头和半截人高的影子对视,声音带着7分不可置信你的疑问和3分咬牙切齿的怒意:“楚珵!”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楚珵双手抱紧沈琰的大腿,扬着头看着沈琰,一双圆溜溜的黑葡萄大眼睛疯狂向沈琰抛媚眼儿:“哎呀,见到小橙子不开心嘛?” 沈琰抬起一只手,一巴掌还没招呼上楚珵,身后许嘉就率先拍上了沈琰的肩:“对不起,我有罪,我忏悔。这小子诈供我,听说我们要来参加晚宴,埋伏在后背箱跟来的。” 接着许嘉朝楚珵努努嘴,说道:“看他穿的,比你都准备得齐全呢。” 蹲下身和楚珵平视,沈琰的视线扫过楚珵身上的棉质白衬衣和条纹黑色背带裤,他扬起的手最终放在了他领间的红色大蝴蝶结上。 替楚珵正正衣领后,他捏上楚珵白嫩嫩的小脸蛋:“说,跟来想干什么?” 楚珵双手去掰沈琰的手,含糊着声音说:“你们每天都把我留给赵忠德爷爷,都多久没带我玩了。” 听完,沈琰空着的手,结实地给了楚珵屁股墩儿一掌。 楚珵捂着屁股后退一步,瞪着沈琰,一脸敢怒不敢言。 沈琰低头看了手腕上的表盘,时间已经接近慈善晚宴的开场,酒店门口还在入场的嘉宾也肉眼可见的稀少。想着打电话让人来将楚珵接走也不太现实,于是沈琰看着楚珵笑眯眯的眼睛严肃警告:“答应我三点,我就带你一起去。” 听到这,楚珵一下站得笔直,眼神坚定地回:“保证完成任务。” 沈琰:“臭小子我打死你,我还没说就答应是吧。” “一,不准乱跑,抓紧你许嘉哥的手。” “二,不准说话,张嘴只能吃小蛋糕。” “三,不带你玩是吧,下周就送你去寄宿制幼稚园。” 前两个问题还频频点头表示同意的楚珵,笑脸一下子就挎了下来,他敞开嗓门就要喊:“啊,消炎爸,你认真的吗!?” 沈琰捂紧楚珵的嘴,将他还没说出口话被迫消音,将楚珵抱起转交给身后的许嘉,沈琰:“你漏的风,那你负责。” 许嘉和楚珵大眼瞪大眼一会,许嘉耸耸肩比了个口型:“活该。” 在楚珵又要敞开嗓门开嚎的空隙,走在前面的沈琰,飞快剥了个橙子味棒棒糖,熟练将糖塞进了楚珵的嘴里。 闹了半天,短短一截红毯走出了半个世纪的长度,不知什么时候走在前面的邱裟转过头,满脸嫌弃地说:“走不走?” 站在酒店门口观望许久的两位门童,看着这像是一家四口的组合居然真的踩着红毯向自己走近,神色怪异地对视一眼。 沈琰走到门口边,后退一步靠在了墙上。随后,他的拇指留在西装裤口袋外,手指插/进裤兜,一腿曲着,勉强还算规矩地支着,一腿却弯着,脚后跟放在了墙壁踢脚线的位置。 他神色漠然地向在和门童交涉的邱裟,只期待两位门童查看完伪造的邀请函后快快放行。 一位门童打量了一圈“一家四口”后,犹豫开口:“那个。” “我们的流程里有个假面舞会,需要携带伴侣入场。” 他的目光在抱着楚珵的许嘉身上流连了许久,然后询问:“请问这位先生,小朋友他父亲呢?请问您是否遵从调剂,让我们给您安排一位舞伴?” 这话听得许嘉乐从中来,他双眼一亮:“当然……”可以。 沉浸在悲伤中的楚珵,心里惦记着许嘉那句“活该”,他取下嘴里甜甜的橙子味棒棒糖,恶从中来。 他双手抱上许嘉的脖子大叫:“不要不要,许嘉哥是我的童养媳,我的,我的。” 许嘉没说完的两个字被楚珵的声音盖过,笑容僵在了脸上,他低头荒唐地问楚珵:“你说什么?” 于是楚珵脸贴脸地凑近许嘉的脸,和许嘉亲密贴贴着又说了一遍:“许嘉哥,童养媳。” 说完,许嘉就拧了一把怀里糯米团子的屁股墩儿,再把人一把放在地上,作势要和楚珵断绝关系。 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的沈琰立刻爆笑出声,笑得他弯腰扶墙才堪堪站稳。甚至走苦情酷哥人设的邱裟,也罕见地翘了翘嘴角。 沈琰揩揩眼角的泪花,拍拍两位被雷得不行的门童说:“既然这样,那就不用什么调剂了哈,我们进去了哈。” 突然,一位门童拦住要进去的沈琰,木愣着表情,递给了沈琰几个面具。 沈琰接过一看,几个朴素的纯色面具,尺寸只能遮住上半截脸,但眼睛位置又掏出特大一块洞,真不知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手段能遮住个啥。 虽然先前在得乐园戴面具的体验并不是很美好,但想着遵守游戏规则,沈琰还是将面具分发到人手一个,规矩地将面具罩在了脸上。 oversize的面具戴在楚珵小小的脸上,像是凉亭斜飞着翘出了两个角。 沈琰蹲下身打算去帮楚珵仔细调调,手上顾着塑料面具的稳定性,沈琰抬眼对上了楚珵疼得泪花打转的眼睛。 于是他好笑着说:“臭小子长点记性,这就是乱说话的下场。” 说完,沈琰半弯着腰,牵着楚珵往酒店里面走去。 进了酒店内,这才发现雾都酒店里面算是别有洞天。 球状的拱顶留着复杂烦琐的石刻,拱顶中心又下坠着一长串不规则的水晶吊灯,一阵夜风穿堂过,吊灯们互相碰撞着,发出阵阵类似打击乐的声响,兼具好听与好看。 大厅之下,大概是一个足球场大小的会客厅。俯仰之间,穿着精美礼服的人们,戴着各色的纯色面具,互相笑着寒暄、碰杯庆祝。 沈琰牵着楚珵,目标准确地向墙角的位置走去。 因为从进门开始,沈琰和楚珵就注意到,在靠墙位置,一圈铺着白布的桌上,都是颜色鲜艳的糕点吃食,看着格外美味诱人。 穿过陌生人流的路上,不只沈琰一行人打量四周,四周陌生人也同样投以打量的目光。 其中最惹人注目的当属小不点人楚珵。 见被人注意到了,楚珵也神气地挺起胸膛,走路都要稍垫起点脚后跟,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矮小。 第68章 只是,他也注意到一个有点不寻常的目光 ,眼神格外灼热,带着好奇和一点点期待? 楚珵频频回头去寻找,而后在人群背后找到了一个同样小孩身板但穿正装的人。 那小孩被围在一群大人中心,他双手环在胸前,一腿笔直站着,一腿狂妄地伸出去,像是一只圆规快要以一脚为圆心,旋转画线,划分出结界线。 楚珵在他伸长的腿上多看了两眼。 只是因为这多看的两眼,对方看向楚珵的目光就平白多了一吨的嫌弃。 偏偏迟钝的楚珵像看不懂,还在好奇地打量。 沈琰注意手上牵引的力道加重,反应过来是身后的楚珵脚步慢了下来,于是他也转头去看楚珵、去看那个小孩。 那个孩子脸上戴着装饰有羽毛的面具,款式跟晚宴门童准备的不一样,像是自备的。 他上衣穿着件黑色绸缎西装,翻开的衣领处别着一枚金光灿灿的胸花,下装却是搭着一件不太适配的短裤,短裤下露出他肤白胜雪的大腿和小腿。 而他伸长的那只腿,却也如胸花一样,同是金光灿灿的,因为那是一只义肢。 这孩子是位残疾人。 看完得出结论,沈琰转回了头,也伸手去蒙楚珵的眼。 被蒙上双眼的楚珵挣扎着去扒沈琰的手,口无遮拦地疑惑问:“你蒙我眼睛干什么?” 声音不算大,但也不算小,听到的人不少。 沈琰赔笑地朝四周看看,而后一手抱起楚珵,一手继续蒙上他的眼。 沈琰抱着楚珵,转身朝那位孩子的方向微微欠身,而后他凑近楚珵耳边小声说:“可以看,但不能看这么久,因为很不礼貌。” 说完,沈琰放开蒙在楚珵的眼睛,让他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重见光明。 楚辞懵懵地和沈琰对视,又贼一样飞快地扭头撇了眼身后:“为什么不能看,我觉得他酷毙了好嘛,是我我要用大喇叭喊着炫耀我的黄金腿。” 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在心头萦绕,是一种认知世界的更新,也是一种童言无忌的震撼。 沈琰知道长了嘴就是用来说话的,但他也知道,自己是个不愿意听人解释的人,甚至他不想因为谁做而出改变。 但是现在,他突然有点动摇。 他抱着楚珵远去的脚步一顿,他试探着问楚珵:“那你要不要把这句话说给他听?” 就像是,这句话像喉管的鱼刺,不吐不快。不说出来,沈琰觉得难受。 楚珵的眼睛骨碌转动一圈,点头说了好。 于是沈琰抱着楚珵,转身向那位人群簇拥的小孩走去。 也是走近了才发现,几个肌肉壮实的保镖把这小孩围得水泄不通。 应该也是见沈琰一行人走了过来,站在保护圈中心的小孩放下手心捧着的糕点,继续抱着手臂,高昂着头做出一副防御姿态。 沈琰站在几步外,对包围圈中心的人说:“朋友你好,我家小孩想给你说句话。” 不等沈琰催,极会察言观色的楚珵立刻脆生生地喊:“大哥哥,你的腿酷毙了!” “要不要做我的童养……”媳。 趁楚珵第二句话还没吐完,沈琰一把捂紧楚珵的嘴,紧急找补:“他问你要不要做他的朋友哈。” “你不要误会。” “既然说完了,我们就不打扰了哈。玩得开心。” 在沈琰的眼神威逼利诱之下,被捂嘴的楚珵,老实地抡起胳膊,朝对方挥挥手说再见。 朝着墙角方位走了老远,沈琰才放心松了手,而后嫌弃地往楚珵背后的白衬衣上擦了擦。 楚珵朝着行走的反方向,乖巧地爬在沈琰肩膀上,嘴能说话后,他转头朝沈琰说:“消炎爸爸,他的脸,好红!他是不是发烧了。” “我们要不要给他叫个医生。” 走到墙角的沈琰,将重量持续增长的小孩放在地上,他甩了甩有点发酸的胳膊,拿起了个夹子和盘子。 他垂眼看着楚珵说:“你可闭嘴吧。” “下次说话要记得报备,提前给我说你要准备说什么。” 像是经常带楚珵玩的长官游戏一样,沈琰脸色一冷,声音加大:“收到请回复!” 楚珵立定姿势站得规整,右手给沈琰行了个礼,“收到!” 接着,楚珵指哪沈琰就夹哪,主打一个溺爱。 直到小小的一块白盘装满了粉色的马卡龙、巧克力色的贝果,抹茶毛巾卷、紫色的芋泥肉松切块…… 沈琰才转头看向楚珵,问:“你要吃这么多?能吃完?” 楚珵眼睛亮晶晶的,闪着狡黠的光:“吃得完吃得完,吃不了我兜着走。” 转头看见楚珵两只手平摊得像叉车一样,蓄势待发。 见状,沈琰在盘里放了一柄银质小叉后,将小盘子郑重放在楚珵小臂上,笑说:“小橙子啊,吃不了兜着走不是这么用的。” “算了,不说了。” “你吃吧。” 听着,楚珵敲下一块巧克力色的切块蛋糕,举起叉子将小块蛋糕一股脑全塞进了嘴里。 巧克力色素糊得他满嘴都是,活像一只名为幸福的黑芝麻汤圆漏了陷。 他边吃边兴奋地朝沈琰眯起了眼。 沈琰看着楚珵的表情,莫名其妙地就联想到了他的omega爸爸,楚辞,被人带走,他目前仍是下落不明。 虽说带走他的人不会伤害他,但难保他不会自己伤害自己。 幸好,以瞿白月光为首的第二波前往找人的ipp队员已经出发,相信很快就会传回好消息。 心里微叹一口气,沈琰拦下一位路过的侍从,借了点纸巾,他替楚珵擦了擦嘴角后,认真叮嘱:“少说多吃,做到一和二,三就作废,可以做到吗?” 见楚珵坚定地点了头,沈琰牵着去找了许嘉,再次郑重把楚珵的肉手交给了许嘉。 接着,沈琰顺顺衣摆,在侍从手心的托盘上拿起了一杯淡黄色香槟,向会场另一边走去。 因为脸上都戴着面具,不太容易分辨出谁是谁,所以沈琰一路驻足闲聊,一路询问主办方的去处,人还没找到,转眼两杯香槟就已经下了肚。 沈琰在偌大的会场角落停下,找侍从要了杯清水,一个转身,就将清水掺进了又空了半杯的酒杯。 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杰作,沈琰端着酒杯再次出发。 只是刚走了几步,他就被一个穿着西装,胸肌鼓囊囊的保镖拦住了去路。 沈琰警惕地后退了一步,保镖转身亮出了身后一个10岁左右的小男孩,也就是刚才见过的,那个右腿整条腿都被截肢的小孩。 虽然佩戴义肢,但这并不妨碍他行动如常,他走进沈琰,扬起戴着面具的脸,迟疑地问:“听说。” “你在找我舅舅?” 沈琰心里一惊,暂时不能将眼前的小孩与已知的信息对上,换句话说,根本没查过温拙的侄儿。 于是沈琰换了副和气的表情,“是。” “我是南城一位做珠宝生意的商人,想找你舅舅谈桩生意。” “你知道你舅舅在哪吗?” 那小孩上下来回扫视了一遍沈琰的着装,沉思状地思考了一阵后点头,冷声傲慢地说:“行,走吧,我带你去。” 道了声谢,将手里的勾兑酒还给侍从,沈琰跟在小孩身后,蜿蜒着上了一段极尽繁华的旋转楼梯,到达了空旷得无人问津的二楼。 上了楼梯后,保镖们也停在了楼梯口,不再向前靠近一步。 二楼层高四米,长走廊,黑柚木的地板上了蜡,人一走上去,地板就变得吱吱呀呀。 整体布局呈环状,其间被分割成了数个大大小小的房间,每间房门禁闭,门外也都守着一名手持器械的保安,像是随时严阵以待。 见着阵仗,沈琰心里的铃铛也叮铃着响了一瞬。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好奇地问:“房间里是什么?是温总的那些古玩吗?” 那小孩满不在意地撇了眼沈琰,警告:“不要多问,也不要多看,记得管好你的眼睛和嘴巴。” 这是被一个小屁孩教训了吗? 沈琰奈着性子,皮笑肉不笑回:“明白的。” 那小孩带着沈琰停在二楼最里层的一扇门前,自己敲了敲门先进去,把沈琰留在了门外。 在等待的空隙,沈琰左右观察了下四周,估算了下楼层高度,视线锁定了几个通风口和几扇玻璃窗。 过了大概5分钟,小孩从门背后出来,对沈琰说:“我舅舅路上堵车了,现在还没到。” “里面是他的特助,贾特助,你可以先和他聊。” 客人都到了,主人哪有迟到的道理,看来,这场晚宴不一般。 沈琰笑着道谢,准备将计就计先去房间里面看看,只是他的右手刚握上门把手,他的左手手臂就被人一把拽上。 身高只到沈琰胸口的少年,抿着唇像是挣扎了良久,他掀起眼皮,一双暗绿色瞳仁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他沈琰问:“那个,他叫什么名字。” 第69章 说得不清不楚,沈琰偏头疑惑了一阵,随后反应了过来。他心里记恨着被人教训过,于是也回:“他啊,叫橙子。” 说完拂开他的手,推开了包间的门。 房间大概一间教室大小,家具设施一应俱全。昏暗的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微弱的台灯。 进口处横摆着一条沙发,沙发上坐着个背对着入口处的人,看不清长相。 沈琰曲指敲了敲门,礼貌说:“贾特助你好。” 得亏兔子优越的听力,沈琰听到坐沙发上的人像是轻笑了一声。皱眉走进屋内,沈琰一边将门轻声带上,一边伪装好心询问:“贾特助怎么不开大灯?台灯伤眼。” 走近了,沈琰看见,即使是昏暗环境也戴着面具的贾特助,拿起桌上两只倒扣的水杯,提起水壶到了两杯七分满的水。 随着水被搁在茶几一角,他下巴微扬,示意沈琰坐旁边的单人沙发。 他说:“沈琰,好久不见。” 第54章 下垂的眼皮收敛了沈琰眼底的情绪,脸上的面具也很好地隐藏了他的表情。 沈琰看向对面的人勾起嘴角笑笑,似是好奇地问:“贾特助,我们见过?” 不仅是在问怎么知道的他的身份,更是在问,在哪里有过交集。 靠坐在沙发上的贾特助神态倨傲,动作懒散。 他端起桌上的透明玻璃杯对着沈琰的方向敬了一下,浅抿了一口杯口后说:“但凡有点门路的人都知道。” “南城沈家的珠宝一家独大,敢顶着南城珠宝的头衔来谈生意,无异于自报家门。” 许久没关心过央南珠宝在南城主家的发展,沈琰心里默了一阵,而后主随客便似地坐上另一侧的单人沙发。 他谦虚回:“贾特助过奖。” 沈琰端详贾特助略显钝感的下颌以及周正的下半张脸,心里有个猜测越发得到验证,只是灯光太过昏暗,以及他的脸上,也同样戴了个极碍事的面具,又让他心生了迟疑。 给人定罪的事,认错了人可不好。 贾特助将水杯放在桌上,转头问沈琰:“沈先生想和我们做个什么交易?” 沈琰后仰着靠上沙发椅背,双腿交叠,他双手交叠着放在小腹前,浑身萦绕着一股游刃有余。 他漫不经心地与贾特助迂回,胡编乱造地说,想入股温氏集团的医疗器械,以及,金矿挖出一块纯度极高的金石,他想将金石打成金箔,再将金箔做成一棵摇钱树,赠与温总。 接着两人从金价聊到时政,又从时政聊回到申城的城市建设,突然,沈琰视线上下打量一圈贾特助遮得严实的手腕、颈脖,问:“没见贾特助戴手环和颈环。” “所以能冒昧问一句您的性别吗?” 贾特助含笑的表情顿了顿,反问沈琰:“听说南城的交友习惯是可以互闻信息素的。” 话语微停顿,贾特助:“但这在申城,似有点冒昧。” 话锋一转,贾特助又说:“不过沈先生要是想知道,我也能让你满足一下。” 想起某人曾为了证明身份,也同样邀请过自己去闻他的信息素味道,这次,沈琰又将那句未说出口的答案原封不动地送还:“不用,我对你的信息素不感兴趣。” “温聿。” 见对面坐着的人,和煦的表情僵在脸上。沈琰适时建议:“要不把面具摘了聊?” “应该叫你老朋友?还是叫你假特助?” 对面的人轻微摇了摇头,脸上重新绽放温和的笑容:“真是遗憾,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说完这名看着有点幼稚的大人,起身走到进口处,抬手拍亮了房间的大灯。 冷白色的光倏地照亮一方天地,也照亮彼此心知肚明却戴着面具伪装的两人。 等温聿重新落座,沈琰开门见山地问:“普陀大厦,曲博,和你有没有关?” 这下,游刃有余回复的人变成了温聿,他一手拖着脑袋,含笑的脸像一朵灿烂的、被绿叶衬托的巨大向日葵花盘。 他语气暧昧,模糊地反问:“有关系又怎么样?没有关系又怎么样?” “你要怎么样我呢?” 应该也是不用伪装了,沈琰第一次觉得他这位昔日旧友竟然有点油腻。 他皱眉看着温聿,一时之间竟是未能想出答案。 在沈琰的印象里,温聿是一个omega,所以他也疑惑,自伤残杀同类究竟是为了什么,为权还是为势?甚至说火灾中受伤的omega与温家甚至曲家并无恩怨,难道行凶的目的真只是为了曲博的一己私欲? 沈琰看着太阳花一样笑得灿烂的温聿,神色复杂地问:“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对得起你在4a作战团时,拼死拯救过的那些omega吗?” 说完,笑着的太阳花焉巴下来,连带着眼神也古怪地看向沈琰,他略感荒唐地说:“你不会想说,我是个omega,就应该对所有的omega都抱有同情和关怀吧?” 沈琰沉默着没有回答,但也像是一种默认。 温聿大笑了两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绕到沈琰的背后,双手撑在单人沙发的后椅靠背上,他凑近沈琰的耳畔,嘲讽着说:“沈琰你真是又天真又可笑。” “你到现在都还觉得你是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吗。” “这是abo世界哎,这不是你的柳木社热血漫。” 声音从左耳进后又从右耳进入,像是4d环绕在沈琰的脑海,他的内心没有掀起丝毫波动,但却被“柳木社热血漫”六字却精准踩中雷达。 沈琰安稳坐着,扭头看向温聿:“你怎么会知道的柳木社?” 温聿站直身体,笑眯眯回:“你猜。” 沈琰皱眉表示懒得猜:“这不是你将他人生命用作利益往来的借口。” 温聿狡辩:“好吧。” “但他们人不是没事吗,甚至,全员轻伤不见一个人死亡呢。” 像是想起一件事更为可笑的,他歪头观察沈琰的表情,一脸不可置信地问:“所以你就是为了这件小事,特地大费周章来抓我?” 沈琰抬眼看向笑得灿烂的温聿,说:“轻伤是因为消防到得及时,不是因为你手下留情。” “你说是小事,那曲博呢,他死了,他是你杀的吧。” 温聿脸上做出恍然大悟状,他微张嘴“哦”了一声后又笑着回:“那不应该怪你们吗?如果你们不查,他可能就不会死了呢。” 第一次见识这种诡辩,沈琰的眼睛倏地睁大,他语气含怒地回:“冥顽不灵。” 沈琰说完就又看见,温聿乖巧地将手伸出,手腕并排着放在了自己,就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给他套上银色手镯,他就会老实跟人回家。 他看着沈琰,嗓音轻柔带着一股妥协,脸上温柔的表情带着一股人畜无害,他说:“行吧,那你抓我走吧。” 被他的主动伏法弄得猝不及防,沈琰愣神地看着他的手腕。 沈琰发现,自己好像从未看懂过温聿的性格底色,以至于,他虽然觉得温聿是个很好相处的笑面虎,却也从未对温聿卸下过防备。 但既然人都这么说了,沈琰也决定遂了他的愿。 一截绿色的藤蔓从沈琰的右手手心飞出,飞快地缠绕上温聿的手腕,将温聿双手手腕坚实地捆在了一起。 只是看着手腕上的藤蔓,温聿又突然像是喃喃自语地一样说:“像你这么谨慎的人,应该不止你一个人来吧?” 听到这话,沈琰也倏地拽紧了手心的藤蔓。 藤蔓倒挂的尖刺毫不留情地刺入温聿的肌肤,沈琰听见温聿倒吸了一口凉气。 用力拉扯了一下藤蔓,沈琰不屑地回:“哈,抓你,倒也不必兴师动众。” “有我一人就够了。” 像是忍耐了手腕上的疼痛,温聿盯着藤蔓上次第绽开的红色玫瑰花,语气寻常着说:“果然。”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狂妄自大。” 听得沈琰不爽地加大了藤蔓吸血的阈值。 意外地,他看到,缠绕温聿手腕的藤蔓迅速枯萎,连带着鲜红的花儿也焉巴下来,在碧绿的藤蔓上摇摇欲坠。 这是中毒了吗?! 沈琰反应极快地断掉一截藤蔓,防止毒液继续蔓延。他收回壁虎断尾一样自断的藤蔓,抬眼警惕地看着温聿。 骤然想到在逢唐村,自己也同是因为被才毒才差点被人带走,甚至说,也是因为这,他欠了邓黎明一个人情。 在温聿还没做出下一步反应前,沈琰运用【四维跃迁】站到了温聿面前。 沈琰伸手袭击向温聿,意图一击毙命,却被温聿抬肘顺利挡下,沈琰心里暗自惊了一瞬。 在争锋中,温聿的面具被摘下,他找到空隙,气急败坏地向沈琰的脖子抓去。 沈琰灵敏躲开攻击,视野瞥见桌角那把水壶,手疾眼快地抓上水壶的把手,举起水壶,将壶口对准了温聿的脸。 “哗——”的一声。 第70章 沈琰将水壶的水,一股脑将水壶温聿的脸。 像是思考被打断,温聿的攻击也一下失了准头。 “嘀嗒嘀嗒”。 水随着他下颚线流淌而下,有的浸入他身上昂贵的西装外套,有的滴落他脚下精美的羊毛地毯。 精心做过的发型被水淋湿,软塌塌贴紧额头,温聿周正得平平无奇的一张脸也被水浇了个结实,他闭着眼忍了忍眼里的酸涩感,抬手抹了一把脸上残留的水渍。 温聿被气得不行。 他睁开一双猩红的眼看向沈琰,文字像是从石头缝里生硬崩出,他咬牙切齿说:“沈、琰。” 出乎意料地,沈琰向温聿再走近了一步。 他手心握上温聿的下巴,手指用力掐紧了温聿的侧脸。 他冷着脸一言不发,像是执意要得到一个答案,他空着的另一只手向温聿的眼睛袭击而去。 沈琰的手指撑上温聿的眼皮,指腹稍稍用力,掰开了温聿下意识闭上的眼睛。 方便自己看得清楚,他拽着温聿的下巴向自己的方向靠近一些,而后抬高温聿的下巴,将他的头对准了屋顶冷白的大灯。 沈琰查看温聿的瞳孔,发现并无佩戴美瞳的痕迹,他松开撑在温聿眼皮的手,又拽上了温聿额前湿漉漉的头发。 他手指碾磨温聿湿透的、粗硬的发丝,翻看指腹查看,手指也并没有染发膏的痕迹。 长久以来的疑惑得到解答,逢唐村最后逃走的那人,不是温聿。 虽然疑惑得到了解答,但沈琰又陷入了新的疑惑。为什么第一眼就觉得温聿眼熟?究竟是在哪里有过的交际? 这种感觉不会空穴来风,沈琰也从未质疑过自己的直觉。 他放开温聿的头发和下巴,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接着,他再次放出手心的藤蔓,利索地捆上温聿的双臂。 接着他动用【四维跃迁】,打算将已经绳之以法的温聿带回ipp。 只是驱动异能后几秒,他像是凭空撞上了什么屏障,沈琰一个闭眼睁眼发现,自己仍停留在了房间内。 毕竟是有过战友的情谊,对彼此的性格优点以及异能最是了如指掌,更不用说温聿还是一位杰出的情报贩子。 在安静的房间里,他突兀地笑了一声,而后他手臂发力,挣脱了身上的藤蔓。 他看着满脸戒备的沈琰,瞳中隐含怒火。他嘴唇张合,幽幽说:“或许,也应该重新做一下自我介绍了。” “【倒带放映】。” 温聿说完,一阵不知来源的风迎面吹向沈琰,风里裹挟粗砺的黄沙。 深恶痛绝对方无耻的小把戏,沈琰抬起手臂横挡在眼前。 黄沙从指尖穿梭而过,像是寻到了驻足地。 一阵风过,沈琰挡在脸前的手,不受控制地向温聿伸去,他手里凭空出现那只水壶,只是此刻,水壶里的水满满当当,一丝一毫都没有撒出。 水壶倾斜着,眼见着壶里的水又要泼向温聿,千钧一发之际,温聿夺过水壶扔向墙壁,水壶撞击墙壁发出剧烈声响。 温聿袭击向沈琰脖子的手改变方向,抓上了沈琰的手腕。“咔嚓”一声,他卸掉了沈琰泼他水的左手。 左手被迫以一种诡异角度弯曲,沈琰一声不吭隐忍,额头憋出细密的汗珠。 一下秒,温聿的手又掐上了沈琰的脖。 时间回到沈琰向温聿泼水之前!温聿对泼水动作率先做出了预防! 掐在脖子上的禁锢逐渐收紧,进出肺部的氧气逐渐稀薄,沈琰仰头盯着冷白的吊灯艰难呼吸,他抬起正常的右手去扳温聿的手指。 自温聿使出了他的高阶异能后,空气中,馥郁的玫瑰花香,也夹杂出了一股清凉薄荷味。 或许是两者腺体的匹配度极低,沈琰的腺体与之产生不了共鸣,但却让他的腺体深感恐惧。 要知道,沈琰可是三级的omega,这是他第一次在一个alpha面前产生了自愿臣服的感觉。所以,眼前alpha的,分化级别与沈琰相比,只高不低。 只是比起级别,更让沈琰难以置信的,是温聿的性别,毕竟在已知的数据里,温聿一直是个omega,所以沈琰艰难问:“你、你变成了alpha?” 一下子想明白,刚刚自己质问温聿会不会对那些omega愧疚时,温聿会是那幅嘴脸。 来自alpha对omega与生俱来的威压与控制,沈琰的腺体开始躁动不安,连带着他的身体也开始疯狂冒冷汗,沈琰掰温聿手指的力道逐渐减少,几个讽刺的字眼从他的唇缝艰难蹦出。 沈琰:“卑鄙。” 没有被泼水,温聿干干爽爽的脸上闪过一丝荒唐,他掐着沈琰的脖子,将人往自己的方向带了一步,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温聿脸上笑得灿烂:“那又怎样?” “只要目的达到,我不在乎过程。” 因为极度缺氧,沈琰的脸涨成了紫红色。只是,温聿掐沈琰脖子的手却又突然松开了。 他掐在沈琰颈脖上的手移到沈琰的肩头,用力一推。 沈琰大口呼吸着向身后的沙发倒去,反应过来的他,迅速放出一截藤蔓,缠绕上了温聿在自己肩上一触即分的手,并将【千钧重负】全幅加在了后背。 坐上沙发的一瞬,沙发开始不堪重负地向后倾斜,温聿也被沈琰的藤蔓拉着,跟着倒了下来。 接着在身体急速下降的过程中,沈琰将【千钧重负】加在腿上,抬脚就一脚踹上温聿的下颚,并适时收回缠绕在温聿身上的藤蔓。 而后,他将所剩无几的藤蔓挂上屋顶的吊灯顶,减慢身体后仰的速度。 能一脚踹死一头水牛的的高阶能力果然给力。 温聿的身体在冷白光线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砸在了几米外的承重墙上。鲜血从他的嘴角流出,再次脏污了他的昂贵西装。 借力那截藤蔓和踹人的那一脚,沈琰灵敏地翻身跃起。 在沙发后扬着轰然倒地,发出一阵巨响的时候,沈琰在地上翻滚一圈,安稳落地。 沈琰拍拍衣角并不存在的尘土,利落站起。视线越过那座倾倒的酒红色的沙发,沈琰看见,温聿摇晃着脑袋,挣扎站起。 见状,沈琰在脑中算好坐标,在屋内使用一次【四维跃迁】,快速到达温聿面前,右手出拳挥向温聿。 于是温聿一只腿刚站起,就又被一拳打倒在地。沈琰抬脚地踩上了温聿的左脸。 沈琰眼神凛然地看着脚下的人,还是忍不住问:“四年前,逢唐村乘邮轮逃跑那人,究竟是不是你?” 听到沈琰这么问,温聿反而笑了一声,他“咳咳咳”咳出一口血沫后,笑着回:“不是。” 沈琰现在得了一种听到这人笑,就浑身刺般难受的怪病,于是他脚下碾了碾,再问:“你是否参与了逢唐村的那些事?” 温聿满是鲜血的脸偏头看向沈琰,汩汩流淌的鲜红血液中露出牙齿的轮廓,他看着沈琰笑着回:“是。” 海龟汤一样“是或不是”简洁问答,沈琰被弄得心烦。 他在脚上加码【千钧重负】的力道,抬脚向温聿的动脉踩去,隐隐有了要将人就地解决的味道。 只是,他刚踩上温聿的大动脉,沈琰的脚腕就被人用力抓上。 温聿手指钢铁一般,有力地钳制住沈琰皮质长靴包裹着的脚踝,不自量力地阻止沈琰下一步的动作。 下一秒,看似脆皮得一折就断的温聿,狼狈的脸上露出阴森的笑容,他看着沈琰无声地说了三个字,看唇型,说的是【死亡闪光灯】。 室内的吊灯急速熄灭又打开,进入沈琰眼中的光线则是直接变成了刺眼白亮的闪光灯,眼睛传来剧痛,沈琰倏地收回脚,迅速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疼痛顺着眼球缓缓扩散,有温热的液体从眼睛流出,沈琰深知,以面前这人的尿性,自己肯定又是中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异能或者毒药了。 温聿抬手用衣袖慢条斯理地擦脸上的污渍,擦完,他抬眼看向远处已经脚步虚浮的沈琰,他拖着疲惫的身体缓缓站起,一步一步走近沈琰。 沈琰脑子里天旋地转,睁开一双流血的眼睛,血色的世界里,他看见温聿摇摇晃晃地走上前,自觉危险,他脚下也下意识开始后退。 退着退着,他的小腿肚抵上先前温聿坐过的长沙发,一个重心不稳,他坐到了沙发上,他头脑昏沉得像是自己给自己用了【千钧重负】。 平地旋转90度,他体力不支地倒在了沙发上。 白金色长发凌乱散开,酒红色的沙发和纯白的衬衣衬得他肤白胜雪,原先漂亮夺目的桃花眼,现在双眼紧闭,痛苦地流出两条血泪。孱弱的鼻息和他耸动幅度越来越小的肩膀都在说,他眼下的状态并不乐观。 温聿拖着重伤的身体走到沙发前。 他弯腰一手撑在沙发椅背,一手撩开了沈琰后颈的白金色长发,等沈琰后颈的腺体完整露出,他看着沈琰面具下阖上的双眼,缓声说:“真难得。” 第71章 “我居然会让我使用上这个高阶能力。” “你知不知道,下次使用这个能一击毙命的高阶能力,我可是要等一年的cd?” 他手指轻抚过沈琰后颈突起的皮肤组织,狼狈的脸上满是痴迷;“不过,没关系,等了这么久,你的腺体终于要到手了。” 温聿站在沈琰身边自话自说,一脸志在必得,所以也自是没有看见沈琰自然垂落的右手,握成了硬邦邦的拳头。 “开完香槟”的温聿说完胜利宣言,伸手探进西装内衬,凭空变出了一把手术刀。 他操起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对准沈琰后颈的腺体,用尽全力刺下。 在刀尖触上沈琰腺体的前一秒,沙发上的沈琰像是凭空诈尸,他抬手打开温聿的手腕,右手手心的藤蔓迅速缠上温聿握着手术的手臂。 沈琰充血的眼睛看着温聿,不屑地问;“就你,也敢觊觎我的腺体?” 温聿手上被卸了力,金属制的手术刀咣当一声落在地上,温聿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你、你,怎么会?” 沈琰垂眼看了眼手里像是染色不均匀的藤蔓,陷入了短暂沉思。 藤蔓一半墨黑色一半碧绿色,像是也在告诉沈琰,三阶异能【末路狂徒】的时间已经进入了最后倒计时。 沈琰孤注一掷地将所剩不多的信息素倾注在手里的藤蔓,在藤蔓捆上温聿后,他倏地收紧。 锋利得能绞断钢铁的植物尖刺像刀片一样刺入温聿的手臂,带着绞断敌人整条手臂的狠绝。 在植物接触到血液的瞬间,鲜红色的玫瑰花纷纷冒出,又因为接触到了温聿的血液而快速凋敝,留下一半凋零一半盛放的盛况。 时不待人,沈琰从沙发站起,抬腿侧踢上温聿的颌骨。等人狼狈地趴在地上后,他一脚踩上温聿的肩胛,将人压得结实。 他右手提高温聿被束缚着的手臂,再次加重藤蔓缠绕绞杀的幅度,骨头应声而碎的声音接连响起。 沈琰问:“如果我没记错。” “你的腺体是在右手吧?” 不确定温聿用一次要等一年cd的异能是否真能让人一击毙命,所以沈琰也知道,此次博弈自己输了个彻底,现在只是在赌,赌温聿会为了腺体,再次使用一次那个具有时间回溯功能的异能。 再不济,在狂暴阶段结束前,沈琰也会毁掉温聿的腺体后,再毁掉自己的腺体。 但是沈琰知道,温聿舍不得。 随时做好回溯到某个节点,沈琰放缓了手里藤蔓绞杀的力道,万一真给人腺体毁了,自己也要无了。 果然,一阵熟悉的风吹过,颗粒质地的物质轻轻磨砂过露出的肌肤。 已经杀红眼的沈琰看见,倾倒的沙发回归原位,破碎的玻璃水壶一片片拼接,皲裂的墙壁恢复如初,冷白的灯光啪地熄灭。 这次,沈琰感觉自己变成了沙塑人偶,狂风扑来,刮出漩涡,回旋、倒退,带走他身上的沙。 记忆抽丝剥茧。 沈琰的手推开包间的门……… 沈琰说:“贾特助你好。” 第55章 于是沈琰推开门缝看见,黑洞洞的屋内,唯独桌上一盏台灯亮着微弱的光。 沈琰疑惑着出声询问:“贾特助?” 下一秒,沈琰的手腕被人拽上,脚步踉跄着跌进了屋内。 沈琰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的手臂就被按在后腰,人也面朝墙壁被压在了墙上。 一柄泛着冷光的手术刀直刺向后颈的腺体。 一阵莫名的恐惧自心底升起,沈琰下意识偏了一下头,堪堪躲过偷袭。 手术刀刺入墙壁,沈琰瞥眼看了下那柄刀口铮亮的刀,反应迅速地肘击向身后的人。 温聿抽出插.进墙壁的手术刀,躲开沈琰的攻击,释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 颈脖的腺体感知到来自高阶alpha的压迫感,疲软无力感自腺体开始扩散,沈琰的攻势落了下风。 一个躲避不及,沈琰再次被人压在墙上,暴露出了后背。腺体像是被同阶级的alpha压制住了,难以压榨出信息素,接着,带着主人失控情绪的匕首,刺进了沈琰的右肩。 沈琰发出“啊”的一声惨叫,汗珠立刻挂满了额头,他平放在墙上的手也倏地握紧成拳。 行刑的刽子手未置一言,只凝聚力气,变态地转动刀尖,将刀锋转了个弯。 从未体验过的剧痛,沈琰拼了命地调动腺体残余的信息素,使出了【千钧重负】,他一脚踹远温聿后,又紧急调用【四维跃迁】,意图使用同城传送,回到ipp联盟进行救治。 意外碰上一层透明结界,沈琰意识到整栋酒店都被设置成了牢笼。 重新睁开眼,沈琰看见,远处被踹中膝盖而半跪在地上的人,也缓缓抬头看向了自己。 黑暗中,他面具未被遮住的半脸让沈琰觉得熟悉,但肩膀的剧痛告诉沈琰,不宜恋战。 沈琰想不明白,为何这件房间的主人早有埋伏,已经从刚才的进攻来看,“贾特助”似乎是在生气? 想不明白,于是沈琰脑中计算坐标位置,在酒店内部进行了位移。 慌不择路地逃跑,到达的房间也同是一片黑暗,沈琰无法确定眼下的房间具体是哪间。 借着黑夜白天视力无差的视力,沈琰仔细环顾了一下四周。 等比例的人型模特,身上都穿着华丽复古的裙子,裙摆又因为巨大的裙撑形成了饱满的降落伞状。 而模特本应该光秃秃的卤蛋头上,居然也佩戴齐全了假发或者礼帽,甚至他们关节灵动的手指,也捏着折扇或是提着挎包。 门外有愉快的交谈声伴随着细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此地不宜久留。 可是,肩胛流血不止,后背的衬衣也浸润得紧贴皮肤,潮湿黏腻,铁锈味的鲜血中夹杂花香味的信息素。要知道,血液中的信息素味道最为浓烈,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暴露身份,眼下情况不容乐观。 想到这,沈琰调高袖口下隐藏的、防止信息素外露的手表档位。他扯下旁观一位模特裙摆的丝带,缠绕着围上自己的肩胛,止血。 门外响起急促奔跑的脚步声,再是粗暴地开门关门声,沈琰想,应该是在挨个查房了。 左右环视一圈,沈琰视线定在了右手边的一位模特身上。 这位模特身上的裙子在黑暗中深如浓墨,应该能完美盖过血迹。 —— 像是忘了带走,一具普通的面具轻声掉落在地板,小幅度摇晃了下。 紧随其后,分毫不差地,“嘭”的一声巨响,沈琰几秒前还所在的房门被暴力踹开。 冷白的灯光敞亮,面向房门错落站立的模特们一下子见了光。 无处藏身的房间里,不见活人气息。只是,一众戒备森严的安保守在门口,也不见离开。 先前商业交谈的一群人走近这间房间。 其中一人扭头回看客人,导游一样声情并茂地介绍说:“对,就是这套房。里面放着我们温总新收藏的,16世纪f国玛瑞女王的礼服真迹。” 只有客人中落在人群末尾,在接打电话的人,看着门口围了一堆安保,他才挂断商务电话,疑惑着问了一位站得稍近的安保:“发生了什么?堵门口干什么?” 未占据优越视角的安保,转头在来着的领口胸针处扫了眼,低头恭敬唤了声“温总”,而后摇头沉默表示不知道。 也是走近了,温拙的视线越过安保们站立的错位空隙看见,人形模特们衣着华丽,唯独脸上缺了五官和表情。 所以房屋角落处,唯一一具模仿玛瑞女王精致五官,雕刻出了娇嗔表情的模特,此刻显得格格不入。 模特身上套着的华丽裙装不翼而飞,模特正赤条条地对着门口,像是抽了一根肋骨,模特巴掌宽的腰上圈着个束腰裙撑,毫无遮蔽的身体器官暴露无遗。 光天化日,有伤风化。 但也是因为这样,门口一众看客这才发现,表情娇俏的玛瑞女王,竟然是具男儿身。 其中一位身着亮片黑西装的人,估计也是个什么总,他摇晃着手心的红酒杯,戏谑道:“温总。” “虽然不得不承认女王的裸/体更好看。” “但我更好奇玛瑞女王的礼服。” “礼服不会是被你小气藏起来了,故意不让我们看吧。” 温拙戴着面具的眼冷冷地撇了他一眼,回:“是呢。” “礼服只有国王能看见。” 身边男男女女笑得欢乐,打趣:“哈哈哈,温总真幽默。” 密集站立的人群让出一条过道,温拙正要抬脚走进。 只是,他的脚步又被一阵爆发式的惊呼打断。温拙转身走向二楼雕刻复古的栏杆。 一楼此刻正在举行舞会,舒缓的音乐自钢琴键缓缓流淌,那声惊呼正是在这样优雅舒适的氛围中爆发而出。 他看见,一二楼的巨大旋转扶梯上中间,站着个人,身上穿着那件女王的黑色裙装。 第72章 工艺最为繁琐精致的一套黑色寡妇装,是玛瑞女王在给第一任国王守寡期间,再嫁新任国王时穿的礼服,只是此刻被穿出来,裙装少了夸张的裙撑,尚且没有穿出女王狂妄自大的性格。 有一工作人员认出这件衣服的来处,他疑惑着自问自答:“这不就是那件……” 急于邀功自荐,于是他激动地要大喊安保来抓贼,只是刚一出声就被温拙一个冷眼阻止,他忙不迭禁了声。 窗口吹过一股风,刺骨的寒风裹挟一阵扑鼻的玫瑰花香,直往鼻腔冒。 温拙目光森然地看着一二楼楼梯处,微眯起了眼。 突然一位穿着白色西装的短发女人走上前,她杵到温拙耳边,语音冰冷但也藏着难以抑制的惊喜:“是玫瑰花香。” “是信息素。” “是他。” 温拙莞尔一笑,转头看向穿着白色西装的女人,疑问的语气说着陈述句,笑问:“是吗。” —— “艹,y轴算错了。” 算错坐标,“美美”出现在旋转扶梯正中间的沈琰,在心里狠狠咒骂了一句。 舒适的氛围中,一楼舞厅的灯光也全部熄灭,唯独留下了一盏白色射灯在人群中扫射。沈琰原本可以美美隐入人群中,伺机溜之大吉。 好巧不巧,沈琰出现在楼梯上的一瞬,射灯的灯光正好捕捉到他身上一角裙摆,而后灯光左右摇摆一瞬,一个紧急刹车,直直笼罩在了沈琰的头顶,避无可避。 部分视线追随灯光移动的客人,看到旋转楼梯上的沈琰无一不露出惊叹。 套在沈琰身上的黑色礼服,花纹繁琐,绣工精致。 嫌裙撑太过麻烦,沈琰脱下模特身上的衣服,就一股脑套在了自己身上,将衣服从头套下去的时候,又因为碍事的面具,耽误了套衣服的时间,于是沈琰将面具扯下,随意扔在了地上。 几乎是同一时间,门被踹开。 于是,沈琰他一手拿过模特手里的黑色骨扇,一把扯过蒙在模特眼睛上的黑色透纱,用了所剩无几的信息素就又跑了。 现在,站在旋转楼梯上的他,眼上蒙着那层啥也遮不住、反而像是欲盖弥彰的黑色透纱,手上捏着一把打开的黑色骨扇,半遮半挡地放在下半张脸前。 垂眼看见一楼舞厅的人,看向自己的眼神皆是透露着一股怪异。 骨扇前后微微扇动,一股细弱的风吹起额前几缕碎发,扇子后的人,不明所以地蹙了蹙眉。 信息素干涸得再也勉强不出一丝一毫,沈琰感到后背一股热流流淌,伤口又在流血了…… 泰然处之地顺着楼梯继续下行,沈琰在一处楼梯拐弯处侧过了身,察觉右上方视线里一道注视尤为炙热。 沈琰抬眸看了过去。 对方脸上戴着一面白色的无脸男面具,戗驳领的黑色条纹西装边,别着一枚渐变的珐琅鸢尾花胸针。 沈琰眉尾飞扬,嘴角勾起微微一笑,而后,他抬起更靠近对方的一只手,五指伸长,手心摊开,而后手指弯曲虚握成拳,含蓄又狂妄地打了声招呼。 留心脚下过长的裙摆小心移动,沈琰抬眼又看见,对方偏头像是给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 对着过长的楼梯气恼一瞬,沈琰听见身后似是响起了脚步声,于是沈琰也加快脚步了。 单手揪起一把裙摆,沈琰提高裙子,一步并作两步快速向前跑去。礼服裙摆的白色蕾丝边浪花儿般堆叠,随着沈琰下楼的动作,摇曳生姿。 在还有两层梯子就能安全着陆时,一个肌肉壮实的安保伸开手拦住了沈琰的去路。 沈琰后退一步避开安保来抓自己的手。在闪躲的间隙,他抽空瞥了眼二楼,抱臂看戏的人,不屑一笑。 接着,沈琰手上的骨扇“啪”的一声合拢,又“啪”地一声抽向一位安保的侧脸,而后在这位安保捂脸愣神的空隙里,沈琰一手撑在旋转楼梯的扶手上,轻松腾空身体,翻过楼梯,安稳落地。 不仅是回过神的安保,后路追上来的安保,就连那束半路偶遇沈琰的白色射灯,也一路紧紧追逐着沈琰。 一个转身,沈琰掉转方向,混入了混乱的人群。 细微的响动从四周墙上的喇叭透出,随后传出一声带着冷感的嗓音。 “这位小偷偷了我的一件藏品,我正在让人抓住他,大家不必惊慌,舞会继续。” 说完,一阵节奏更为密集紧凑的钢琴声响起,方正宽阔的舞厅,不知道发生何事的人,像是着魔一样,居然搭上伴侣的手,踩着音调,再次旋转起了脚步。 就算隐入了人群,追逐沈琰的人也不减反增,扫射的射灯也从一盏骤增至三盏。冷白的圆圈在人群中频繁寻找沈琰的身影。 为了方便跑路,沈琰将宽大的裙摆提起抱进怀里,正前方迎面对上一位黑色西装的安保,沈琰转身向左边跑去,拆散一对手搭手跳舞的情侣。 往前跑了一段路,正前方就是酒店禁闭的大门,沈琰捏了捏挂在一边耳垂的耳夹,他打算联系会场内的邱裟和许嘉,敌方信息不全,通知提前撤退。 还没联系上,三束射灯就从前、从左、从右三个方向包围上了沈琰。沈琰毫不犹豫地转身,直面迎战身后的安保。 转得有点急,沈琰眼前花白了一瞬,转身看到了重重叠叠的人影,他紧急刹住脚步,一手捏紧裙摆,一手摆出防御姿态。 一道人影晃出,沈琰卯足力气,一个看着威风凛凛的拳头,软绵绵地挥出。 就像是石头剪刀布中的拳布,沈琰的拳头被人用手心包裹了结实。 对方握着沈琰的拳头,拽了一把沈琰。 撞入一堵人墙,沈琰被人圈进了怀里,而后被带着几个旋转,沈琰和人一起隐入了墙角,短暂安全。 就算如此,沈琰也仍是甩着手臂,看着面前戴着面具的陌生人,冷漠命令:“放手”,为了避免这冒昧的肌肤触碰,他浑身上下抵制、挣扎得厉害。 下一秒,陌生人抬高沈琰的下巴,低头亲了上来。 肩胛一阵一阵的剧痛,沈琰疼得冷汗直流,眼泪止不住地流。汗水润湿了他眼睛上的黑色透纱,泪水糊住了他的眼睛,他费劲地想睁开眼,想看清这是哪个不要脸的登徒子,是不是活不耐烦了。 后脑勺被一直大手扣着,箍在后腰的手强制沈琰前进一步,两具身体紧紧相贴。 闹中取静,狭小的空间里荷尔蒙气息蔓延得肆无忌惮。舌头由浅入深,带着一股霸道得不容辩驳,沈琰手上挣扎的动作不停,伸手掌掴向对方蒙面的脸,牙齿也毫不客气地咬上对方纠缠不休的唇肉。 掌掴的手腕本就因为被人握着,牵制住了行动,又因为伤口的肩胛使不出多少力气,所以这一巴掌软绵无力,威力全无。只是,被咬上的唇肉倒是让对方疼了一瞬。 接着,潮湿的夏日雨水席上沈琰 ,闷热的、清爽的、势不可挡的,熟悉的体感信息素,能与之产生共鸣的高匹配度,剧痛的腺体得到了安抚。 一如在得乐园的时候,比起样貌,沈琰率先确认了对方的信息素,和吻。 反抗的力道抽丝剥茧,沈琰抓着裙摆的手一松,华丽的宽大裙摆瀑布一样地倾泻而下。 沈琰整个人都静了下来。 第56章 邓黎明一手放在沈琰的后脑勺,一手放在沈琰的后背。 感觉到手心下骨骼凸起的肩胛上有黏腻的触感,邓黎明抬起手心看了眼,鲜红的血液混在黑暗中,浓重黏糊得像黑色浓墨,他垂眼看向黑暗中沈琰苍白如纸的脸,声音带了点急:“沈琰?沈琰?!怎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听到话语里有自己的名字,沈琰强撑着睁开眼看向邓黎明,他站不住脚地摇晃了下,侧腰被邓黎明牢牢扶上。 沈琰双手撑在邓黎明的手臂上,气若游丝地问:“你、怎么在这?” 说完,沈琰两眼一闭,失血过多陷入了短暂昏迷,一头栽进邓黎明的怀里,被人抱了个满怀。 一束射灯的光照在这片角落,两人的身影无处遁形。 有了灯光照亮,一群安保迅速团团围上来,人群避让出一个结界。邓黎明将怀里昏迷不醒的沈琰打横抱起,转头一脸戒备地看着眼前的敌人。 两方僵持着,突然四周墙壁上的音响传出一声带着冷感的嗓音,“哇,原来小偷还有同伙呐,那就一起抓了吧。” 听到广播的话,邓黎明正觉得好笑。回神就看见,旁边一位瘦高的安保,大着胆子,挥舞着棍子向自己的方向走近了一步。 邓黎明抱着沈琰侧身躲开,抬脚轻松踹上了这位安保的胸口。 这位安保被踹出几米远,又因为一群人站得极近,于是,一群人立刻多米诺骨牌一样地轰然倒地。 只是一脚还没用上异能的蛮力,其余安保就立刻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焉巴了下来。 人群像洪水一样退却,那是温拙以“保护客人,以免误伤”的借口,邀请一众客人前往酒店的休息室。 第73章 也是因为酒店的会场足够大,所以等密集人群散去后,背离人流方向才走出了三个人,两大一小,其中一人怀里抱着一位孩子。 这是沈琰独自探访二楼、被一群商人拦住的许嘉、邱裟和楚珵众人。 他们三下五除二解决完还站立着的几个安保,迅速围拢在了邓黎明的旁边。 楚珵看见窝在邓黎明怀里,双眼紧闭、双手无力下垂的沈琰,他小小的脑袋里满是担心:“啊,消炎爸爸怎么了!” 邓黎明侧目看了下楚珵,语气尽量平稳地安慰:“失血过多,晕过去了。” 背对一群人,正研究雾都酒店大门的邱裟,见开门无功而返后,邱裟转身说:“有异能,整座酒店都被封了。” 听见这话,邓黎明也后仰着身体,让沈琰的可以靠在自己的上半身。接着,他单手掏出通讯器,想要联系酒店外面的接应队友。 意外发现,正如封锁上的酒店,通讯也被封禁了。 或许要想出去,要么是强制攻门而出,要么是静待外部救援,只是恐怕怀里失血过多的沈琰等不了。 转眼间,一楼舞会厅里,激烈的钢琴曲依旧慷慨激昂,只有原本人头攒动的空间变成了空荡荡。 封闭的空间里,三层楼高的雾都酒店呈多边形环状分布,恍然间,像是站立在了一座甜香四溢的蜂巢内部。 一声微弱的的蜂鸣声响起,原先房门禁闭,此刻一齐发出了细微的响动声。 一层大概三十间房,三层楼合计,大概近百间房。 此刻,每间房的背后,无一不是站出一个身着黑色礼服装,眼蒙黑纱的白金色长发的人。 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地扇动手心的镂空骨扇,半遮半掩地放在嘴边,堪堪掩盖了嘴里发出的诡异桀笑。 除了那声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的笑声,他们无论是着装还是身高,亦或是做过的动作,都与邓黎明怀里、昏迷的沈琰别无二致! 许嘉和邱裟转头担忧地看了眼沈琰,邓黎明则是默默抱紧了怀里的人。 预估和担心沈琰会来,所以单是弄到雾都酒店的邀请函,就已经拼尽了邓黎明在申城的所有人脉。虽然酒店之外已经部署了足够多的救援,但邓黎明也担心,视规则为圣旨的联邦警务们,会不会一定要等自己发出号令后才会进行下一步行动。 看着密密麻麻的“仿生人”从房间鱼贯而出,整齐划一地走上楼梯,转到平地,邓黎明无声地滚动了一下喉结。 将最坏的可能隐在心底,他沉稳着声说:“既然是冒牌,我估计他们的异能也和沈琰一样。” 楚珵懵懵地抱紧许嘉的脖子,问:“那他们是想干什么?” 邓黎明摇了摇头回不清楚。 刚回完,位于一楼房间的冒牌货1号就使用了沈琰的【四维跃迁】,蓦地出现在了的邓黎明面前。 他脸上闪着志在必得的笑容,单手成爪袭向了邓黎明怀里的沈琰。 看着近在咫尺1比1还原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邓黎明抬起的腿默默放下。 他只抱着沈琰艰难地躲开冒牌货“沈琰”的攻击。 奈何盗版者太多,又都会使用【四维跃迁】,且个个都是目标准确地冲着邓黎明怀里的沈琰而来。 于是转眼间,邓黎明躲避的路线就显得捉襟见肘起来。来不及闪躲左上方突然冒出的冒牌货,邓黎明下意识抱着沈琰向右侧转身,而后身体下压挡住沈琰,他打算用自己的身体去抗伤害。 “哼!” 一声细微闷哼从邓黎明嘴里冒出,他的左肩被对方锐利的手指抓出了五条醒目的血痕。 也幸好冒牌始终比不上正牌,与沈琰的异能相比,他们模仿的异能始终差了一截,所以也不用许嘉一行人下死手,仅简单踹开、踢晕就好。 一脚踹上“沈琰”的脸,许嘉心里隐隐有点愧疚,下手还算温柔,只有一边,邱裟像是杀红了眼,拳拳到肉,□□相撞的声音在舞会厅显得格外抓耳。 一旁,毫不留情踹飞冒牌货“沈琰”的许嘉,转身见邓黎明只一味地闪躲不出手,他也毫不客气地恶毒说:“这时候装什么深情?早干什么去了?当时开枪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要深情一下?” 眼见着一个冒牌货“沈琰”又要靠近正主沈琰,许嘉抬手替邓黎明挡下,而后继续骂:“伪君子。” 邓黎明沉默不语,只一味闪躲。 突然,一阵白雾弥漫在了酒店的一楼。邓黎明的正前方浮现一个银河星系一样的光圈,那是沈琰使用【四维跃迁】时,会固定出现的标志。 于是邓黎明早有预谋地停住脚步,转过了身。意外地,他转身反而迎面撞上了那个冒牌货。 他双腿留在光圈里,上半身倒挂着悬在邓黎明面前,他用沈琰的脸,噙着盈盈笑意看着邓黎明。 在邓黎明慌神的瞬间里,他温热得像活人的手抚上邓黎明的侧脸,细细摩挲,他偏头向邓黎明的唇缓缓靠近…… 在要亲上的时候,邓黎明后仰着头退开,冷声说:“果然,冒牌货就是冒牌货。” “恶心死了。” 下一秒,倒挂金钩的“沈琰”脸色立刻挎了下来,他双手撑上邓黎明的肩,手上同时施加【千钧重负】。 在邓黎明承受不住重力,抱着沈琰一只腿跪在地上时,冒牌者“沈琰”翻身移到邓黎明身后,他一手放出藤蔓缠上邓黎明脖子,倏地收紧。 邓黎明颈侧的青筋暴起,被勒得快要匀不上气, 冒牌者一手指尖顺着邓黎明扬起的的脸下滑,他虎口卡上邓黎明的下巴,他杵到邓黎明耳边说:“真是衷心呐。” “但是可惜。” “你认错人了。” “我才是沈琰,怎么办。” 面对接二连三,像是不死不休的冒牌货,许嘉使用出了二阶异能【飓风磷粉】。 细腻又带有迷惑性的白烟,让整个酒店一楼的近地面都像是被放上了烟雾弹。 这个异能秒就妙在,它能自动排出己方队友,所以一群冒牌货“沈琰”立刻稀稀拉倒了一堆。 但唯独,邓黎明身后,捆着邓黎明脖子的那个,免除了伤害。 自己的异能从未判断出过错,所以这下,连许嘉都开始犹豫一醒一晕的沈琰的真假。 感到身后行刑的人真的动了杀心,为了防止自己真的被人勒死,邓黎明一只手拦在藤蔓和自己的脖子间,极力增大呼吸的空隙。 极具迷惑性的白雾里,邓黎明感到自己单手抱着沈琰的手一空。分不清是有人在抢沈琰,还是自己放了手。 情急之下,邓黎明掏出自己后腰别着的枪支,利落子弹上膛,手腕一翻,对着身后的人就是一枪。 近距离“砰”的一声枪响,被转交给邱裟的楚珵,被吓得利声尖叫了一声,站在不远处的许嘉也被突然的枪声吓得呼吸一顿。 邓黎明眼神狠决地握着枪,手臂微微颤抖。 缠在邓黎明脖子上的碧绿色藤蔓松开,缓缓化成灰烬,中正额心的“沈琰”,黑色薄纱下的眼神露出痛苦,他的嘴角溢出殷红血液,他身体直挺挺倒下的同时,他看着邓黎明缓声说:“这是、第二次了。” 闻言,邓黎明握枪的手剧烈颤抖,一个不小心,“啪嗒”一声,□□狼狈地摔在了地上,脖子的束缚已经解决的邓黎明,却突然觉得呼吸不畅,他胸口上下起伏,大口大口呼吸。 邱裟抱着楚珵上前一步,正想说什么,却被许嘉伸手冷漠地拦下。 许嘉示意邱裟低头看地上,在魅惑邓黎明的冒牌货“沈琰”中枪后,四周原先被迷晕的冒牌货“沈琰”也像是原形毕露一样,露出了真面目。 他们身上要么穿着鲜艳的礼服,要么穿着考究的西服,正是先前参加舞会的客人。 察觉冒牌货竟是这样,许嘉一阵阵后怕,虽说大家都蒙着脸,互相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万一真得罪了些许大角色,许嘉也觉得麻烦。 异能引发的白雾散开,许嘉仔细去看那位中弹倒地的模仿者,许嘉看见,地上的尸体缓缓枯化,皮肉紧缩,生气随着白雾消失殆尽后,尸体变成了一截空心的木头。 身上同是植物属性,或许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他能模仿沈琰模仿得最像,甚至是使用出了【血红碧蔓】。 邓黎明双腿跪在地上平躺着的沈琰身边,低着头,双手撑在地上,手指用力扣紧地板,像是在赎罪忏悔。 许嘉抱臂走上前,他抬脚踢了踢邓黎明的鞋边,脸朝着前面那截木头努了努嘴,简明扼要说:“看。”而后他扶起地上的沈琰,查看人的伤势。 邓黎明抬头看了眼许嘉,这才看向前面。越过地上沈琰的身体,他看见那截空心的木头,眼睛随之一亮。 他腾地站起走到木头边,狠踹了脚木头,然后他捡起地上的□□别回后腰,回到沈琰的身边。 只是邓黎明还未走近,“嘭”的一声,左侧紧锁的大门被人从外部攻破。 第74章 一辆自动驾驶车的车前盖半残着,车轱辘碾着酒店大门的铁皮,缓缓开了进来。 接着车后跳出几个穿着ipp联盟统一制服的人,他们对着许嘉、邱裟打了声招呼,而后迅速走上前,接过昏迷的沈琰。 于是,邓黎明二话不说也跟了上去。边跟还边联系上队友,在雾都酒店四周围上了警戒线,将整座酒店都封锁了起来。 失血过多昏迷的沈琰,被带进了一辆房车,ipp联盟医务部的人在对他进行简单救治。 其中一名医疗兵叫李华,先前他也出过得乐园的外务,所以他在钻房车的时候,扭头古怪地看了眼车外等着的、在讲传呼机的邓黎明。 他和另一人合作,小心剪开沈琰身上的衣物,查看了半天,发现伤口在肩胛,等小心解开缠绕在伤口上的纱布,饶是见多了伤口的李华,也抑制不住地倒吸一口凉气,刀口锋利,一块肉快要被完整剜出,这得多疼啊。 想着想着,李华的泪水一下就盈满了眼眶,他先用自己的一阶异能【一打凝血酶】,对伤口进行了简单止血,而后用二阶异能【无痛缝合术】,现场对伤口进行了缝合,做完这些,李华给沈琰又喂了点营养剂补血。 另一位同伴则是迅速打开仪器,给沈琰挂上了输血袋,物理补血。 有股若有若无的高契合信息素暖洋洋地包括身体,各类营养物质也在源源不断地进入身体。 大概二十多分钟后,沈琰幽幽转醒,他先是视线聚焦,认出眼前的人是李华,再才是喑哑着嗓音问:“他们呢?” 李华哭着回:“没没没,他们没事。” 沈琰苍白着脸点点头,闭眼缓了缓神,而后他撕开手上的针管,起身拉开了车门。 一拉开车门,他的视线就对上了蹲在车门边、握着手机扭头看过来的邓黎明,沈琰表情愣了愣。 对邓黎明炙热的视线置之不理,沈琰错开视线,抬脚下了车,步伐不停,似要和站起来的邓黎明擦肩而过。 深夜的寒风吹得人微微发抖,沈琰小声打了个喷嚏,肩胛轻微耸了耸,下一秒,他的背上就被盖上了一件带着体温的西服,沈琰后背僵住,脚步一顿。 邓黎明转身看向沈琰说:“降温了,你穿。” 沈琰抬手捏紧肩上西服领口,用力到粉嫩的指甲盖也血色消失。他指尖一松,邓黎明的外套顺着后背滑落,堆在了地上,他说:“不用。” “我现在要去做正事,懒得理你。” 刚说完,“啪嗒”清脆一声,一个银色手铐就铐上了沈琰的手腕。 在沈琰震惊的视线里,邓黎明泰然处之地将另一半手铐扣在了自己手腕上。 邓黎明抬眼看着沈琰,干巴巴地说:“你现在要去做的事,也是我要去做的。” 说着,邓黎明被手铐扣上的右手,手指伸进沈琰被扣上的左手,密不透风的十指紧扣后,他摇晃了下两人牵着的手。 金属制地的手铐碰撞发出清脆回响,邓黎明说: “要么带上我。” “要么跟我走。” 第57章 沈琰越甩手腕,手铐就越发出碰撞声,沈琰冷着声:“放开。” 邓黎明抓紧沈琰的手:“不放。” 说完,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西服,象征性抖抖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拎着衣领展开,将衣服又霸道地披在了沈琰肩上。 见沈琰冷着的脸突然笑了下,邓黎明拢了拢套在沈琰肩上的西服外套,抢在沈琰说出什么让人难过的话之前说:“都跑了。” “跟上次樊城抓人一样,莫名其妙地人间蒸发。” “所以你现在还想去追也追不上。” 沈琰看着垂眼,神态接近低眉顺眼的邓黎明,说:“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邓黎明脸上温顺的表情一僵,他掀开狭长的眼皮看向沈琰,语气难以抑制地自嘲:“哈,没关系。” 他抬起两人连着的手,将手腕上的银色镣铐展示给沈琰看,避重就轻着,他表情玩味地说:“怎么可能没关系。” “你不就是今晚事故最大的被害者吗?” “我作为人民公仆,还不能将你带回局子问话了?” “嗯?” 沈琰的表情呆了一瞬,随后他的眉毛一压,眼睛半眯着看向自己被手铐磨得微泛红的手腕,不爽地问:“怎么,这就是你们人民公仆对待受害者的态度?” 邓黎明垂眼也看到了沈琰泛红的手腕,于是他二话不说调高自己控制信息素的手环,一边释放自己的安抚信息素,一边将手指伸进手铐和皮肤间,替沈琰轻揉着手腕。 动作轻柔又细心,但就是不解开手铐。 这么一点小事也费得大费周章用信息素吗?这么点小伤也需得这么小心谨慎吗? 沈琰烦躁地抽出自己被握住的手腕,而后右手手指用了点【千钧重负】的异能,手指放上铁环,试图徒手扳开手铐。 手疾眼快地按住沈琰要扳手铐的手腕,邓黎明握着沈琰的左右手,将人往自己的方向大力一带 。 邓黎明赔笑道:“哈哈,别气,这不特殊对象特殊处理?” 沈琰踉跄着脚步,往邓黎明的方向跌了一步。沈琰还没来得及反抗,邓黎明转身就把沈琰塞进了一辆涂装警用的红旗h5。 “咔哒”一声,他又从警车里拿出一个崭新手铐,将沈琰的另一只手也铐在了车顶的扶手上。 两只手分别被锁上的沈琰:“……” 安静了一会,沈琰脸上的表情风雨欲来:“我艹你大爷,给我放开。” 难得听见沈琰又骂了这句脏话,邓黎明解开和沈琰扣在一起的那只手铐,笑说:“不放。” “怎么还在惦记我大爷,我大爷身体不好,前年刚走。” “实在要艹的话,要不你考虑考虑我?” 察觉对已故老人的冒犯,沈琰冷哼一声扭过头,对邓黎明的话充耳不闻,不做应答。 邓黎明满意地看着沈琰的表情,对自己随口给大爷开了“死亡证明”的行为毫无愧疚之心,他俯身扯开安全带,将沈琰再次加封了一层。 威武霸气的警务用车呼啸着疾驰而出,喷下一长串略微呛鼻的尾气。 邱裟脚步动了动,转头问许嘉:“就让他被带走了?” 抱着邱裟脖子的楚珵:“反正,我感觉消炎爸爸不会有危险。” 目送警车看不到车屁股,许嘉,“算了,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说完,许嘉号召着ipp一行人,准备带人打道回府。 意外的,他刚一转身就被人扣上了一个银色的手铐…… 闻吕公事公办地机械说:“你好,请随我们回到警务办,接受问话。” —— 被困在副驾驶位,沈琰目不斜视地记着沿途路线,直到红旗h5拐入一个有点熟悉的路口,沈琰才转头看了眼邓黎明。 一路上,车都刻意绕开坑坑洼洼的路面,让人有如履平地一样的惬意,加之邓黎明慷慨无私的信息素释放得充足。 沈琰路线记着记着,一不小心就睡了过去。 等到浅眠醒来的时候,沈琰看到车已经停在了郊区私人疗养院的门口。这个疗养院有沈家的投资股份,也是先前收治过唐景明的医院,安列斯私人医院。 邓黎明替沈琰解开安全带和挂在车顶的手铐,他说:“再检查一下。” “这是你的领地,你尽管放心。” 将视线从窗外转回,沈琰地扭头看了眼邓黎明,沉默不语地推开车门下了车。 轻车熟路地走vip通道,抽了血,化了验,做了全身体检。 一小时后,沈琰得到的报告,指标都说正常,唯独血液化验报告久了点,还没得到详细结果。 坐在化验科门外的冰冷铁皮椅子上,沈琰往旁边挪远一个座位,邓黎明就跟着挪近一个座位,势必要保持只间隔一个空位的距离。 挪到最边缘,沈琰气得腾得站起,他的手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只是还没将拳头举起威胁给邓黎明,他兜里的电话就振动响起,强制他把拳头松开接电话。 走到楼道接起电话,电话里的楚珵哭得震天动地:“呜呜呜,消炎爸爸,我进局子了,要是爸爸知道了,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坏孩子,就补药我了,呜呜呜嗝,呜呜呜呜……” 沈琰听得一头雾水,但说起局子,沈琰一下就明白过来了。他安慰完楚珵,保证自己立刻去接他。 挂完电话,沈琰回到化验科门口,他站到坐着的邓黎明面前,垂眼问:“你故意的?” 邓黎明松开撑在膝盖上的手,直起腰坦然对上沈琰的视线:“等报告出来 ,劳烦沈会长再跟我走一趟?” 与邓黎明棕色的眼睛对视着,沈琰的视线扫描完了这张嘴脸。而后,沈琰说:“不用。” “现在就走。” 说完,没有等到最后一份血液化验报告,沈琰抬脚主动向前走去。 第75章 —— 昏暗的审讯室里,屋顶挂着一盏暖黄的灯。 沈琰坐在审讯椅上,手腕上没有手铐禁锢,也没有横板拦在他的胸前,全然一副坐下面对面拉家常的友好样。 甚至极其罕见地,像是怕他渴了,还有警务人员给他递上了一杯一次性水杯接的温水。 遵循回避原则,问话沈琰的是一个国字脸长相,头发花白的老警署。 他用手指顶顶鼻梁上挂着细长链子的老花镜,问:“去二楼找人,你去了多久?” 捧着水杯的手指沿着水杯边缘转圈,沈琰皱眉沉思一阵,如实回:“不记得了。” 老警署脸上愕然一瞬,他一双老态但精明的眼睛越过老花镜镜片,看向沈琰,反问:“不记得了?” 隔壁审讯室,一样的布局,一样的问话,只是审讯椅有挡板,被问话的人没有一杯温水。 许嘉:“大概去了半个小时。” 邱裟:“35分钟。” 见沈琰的表情不像开玩笑,态度也不像是不配合,问话沈琰的老警署硬着头皮再问:“你是想去见什么人?最后又见到了谁?” 沈琰:“想去见温氏集团的总裁温拙,见到的是谁……我也不知道是谁。” 隔壁许嘉:“我也不知道他想去见谁。计划里单独行动在舞会结束后。” 隔壁邱裟:“我猜,他想去确认,温拙是不是温聿。你问我为什么想去确认?因为……” 问话沈琰的老警署:“你说你一进门就遭到了刺杀,能描述下他的长相吗?” 沈琰的手捏紧了手里的水杯,他表情痛苦地回忆,突然脑子抽痛一瞬。甚至,越回忆,叶前额也越发顿痛。 沈琰额前沁出三层薄汗,他说:“想不起来。” 于是老警署再问了另一个话题,“想去见他的动机是什么?” “啪嗒”一声,沈琰手里的水杯落地,温水洒了一地,审视室内室外旁观的人,一颗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几乎是老警署话一问完,沈琰就答:“找他谈生意,黄金叶,摇钱树。” 与先前眼神清明的状态不同,沈琰此刻的眼神空洞迷离,他像是提线木偶,跟着既定程序复述。 问话一度进行不下去,老警署频频抬头看向单向玻璃,得到肯定的回答,他也终止了问话。 率先结束问话,沈琰跟随一位警署前往了一间休息室,他在休息室看到,刚刚还在电话里哭得撕心裂肺的楚珵,此刻嬉皮笑脸地啃着炸鸡,看着动画片。 就算只有一个人,楚珵也是玩得不亦乐乎。 沈琰推开门往里走去。 楚珵头也不回,只指着小桌上放着动画片的小平板:“大哥哥,这个平板有点小哎,你们有没有更大点的电视机哇?” 见自己的要求无人在意,楚珵也扭头看向门口,脸上笑嘻嘻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好,他见着沈琰一张阴沉的脸,楚珵立刻从沙发上弹射而起,手上的薯片哗啦一声掉在地上,他脑袋下垂着埋进胸膛,往沙发边挪了几步。 直到低垂的视线里出现沈琰的半截腿,楚珵才抬起厚重的眼皮小心看向沈琰,嘟囔着小声说:“我也没说谎嘛。” 沈琰抬手揪上楚珵白嫩嫩的脸,气急败坏:“哈?没说谎。” “就是用词夸张了点,语气可怜了点哈,是不是?” 脸颊肉被揪住的楚珵疯狂点了点头。一点完头,沈琰的手指就又加重了点力道。 等许嘉和邱裟接受完问话,楚珵已经在休息室睡着了。 沈琰抱着楚珵走在前面,许嘉和邱裟跟在沈琰身后,不急不慢地跟着,两人脸上都是一副被问烦了的要死不活样, 走出警务总局的自动玻璃大门,沈琰低头留心着脚下的楼梯,小心地一步一台阶。 正值冬末初春,一阵夜风骤起,沈琰怀里的楚珵动了动,更紧地环上了沈琰的脖,沈琰也抬手揉了揉楚珵的背,像是企图摩擦生热。 先前沈琰肩上披着的邓黎明的外套,被他留在了警务用车里,他觉得,带走一件外套,只是平白多了让自己归还外套和让对方索要回外套的机会,多此一举,所以与其不清不楚,倒不如早日划清界限。 一坡石梯走完,沈琰停在地面上,抬头望了眼清透圆润的月亮,而后抬脚,向路边等着的黑色的保姆车走去。 身后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沈琰加快了脚步。 邓黎明停住脚步,出声喊:“楚珵有东西落下了,我来送。” 见沈琰脚步慢下来,邓黎明嘴角得意地翘翘,而后快步追上。 接着,沈琰还没来得及转身去看,一张粉色的薄毯就越过沈琰单薄的肩,从后往前,搭在了楚珵背上。 单薄的身体适应了冷风,一下子被温暖包裹,沈琰反而半个身体都僵住了,他硬邦邦地问:“掉了什么?” 一条薄被裹紧一大一下绰绰有余,甚至还有剩余,于是邓黎明将过长的被条裹上楚珵、再绕回沈琰背后,像蝉蛹一样,包裹了两人。 过长的薄毯耷拉在沈琰背后,邓黎明胡乱打了个死结。 沈琰想大声呵斥又不忍吵醒楚珵,于是他压着嗓音问:“丑死了,干什么!” 做完这些,邓黎明满意地欣赏了眼自己的杰作,接着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沈琰刚才的问题。 他从兜里掏出一把长条状的东西,趁着沈琰现在双手抱着楚珵无力还手,他将东西塞进了沈琰的西裤口袋。 冰凉的、长条状的东西紧贴大腿,冷得沈琰一阵寒战。忍着将东西甩出裤兜的冲动,沈琰:“干什么,放了什么?” 邓黎明:“没掉什么,我就是来送温暖的。” “你兜里的那个,是我送小橙子的见面礼。” “一把羽毛纹的口袋折刀。” “下午他看到了说喜欢。” 沈琰表情惊了惊,双手轻微颠了下楚珵的身子,空出一只手去掏兜里的东西,而后他压着声问:“疯了吧!他才几岁,不要。” 将一柄冰凉刺骨的、雕刻精美的折刀拍进邓黎明怀里,沈琰抱着楚珵继续往保姆车走去。 邓黎明小跑着追上沈琰,凑到沈琰耳边问:“要不你把楚珵给他们。” “我送你回去。” “血液报告不是还没拿?正好还可以去拿。” 沈琰停下脚步:“他们是哪个他们?” “他们一个是我发小,一个是我的新男友,要论亲疏远近,你更像一个外人吧。” “难道不是?” 邓黎明脸上出现受伤的表情,沈琰置之不理:“请你正视我的退婚请求。” “不要再耍什么花招。” “这婚,我退定了。” 说完扭头就走,不给人一点辩驳的时间。 已经早早候在保姆车边的许嘉邱裟两人,见沈琰围着个与形象极不搭的粉色毯快步而来,表情怪异一瞬,扭过脸笑了笑。 许嘉懒散地替沈琰拉开一侧车门,转头见邓黎明脚步停在不远处,人像是失了魂一样,没有要再进一步的打算。 想到今天在雾都酒店,邓黎明拼死保护沈琰的行为。许嘉嘴快了一步脑子,突兀地问:“为什么开枪啊?” 沈琰要钻进车门的脚步微微停顿,似乎也表示出了对这个问题的在意,想要留心听一耳。 背对着邓黎明,所以沈琰没看见身后邓黎明欲言又止的表情,只看见、听见许嘉骂:“得,有嘴白长。” 听到这话,邓黎明像是豁出去一样,他站在逆风口喊:“因为我是在保护他……” 更远处突兀地一声“邓警官”打断了了邓黎明要说出口的话,混淆了将要宣之于口的真相。 打断邓黎明的正是审问沈琰的那位老警署,他站在远处的石阶上,披着一件顶着三颗七芒星肩徽的警服,声音雄浑壮阔地说:“邓警官,慎言。” 钻进保姆车的沈琰将身上牛皮糖一样的楚珵摘下,安进了儿童座椅,再用安全带牢牢捆上。 耳朵留心着窗外,沈琰低着头给自己扣安全带,冷漠地说了句,“查他。” —— 邓黎明看着保姆车流畅线条隐入黑暗,他嘴边一句被消音的话,也四分五裂着,随风散进了空气中。 回到雾都酒店处理完复制人的闻吕正巧回来,他将警务用车一溜烟开进停车位,见着邓黎明这一脸怅然若失的样,跑到邓黎明身边,好兄弟似地揽上邓黎明的肩,一阵低声嘀咕出谋划策。 被揽得稍弯下腰的邓黎明:“能行吗?” 闻吕一脸恨铁不成钢:“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试试呗。” 第58章 因为肩膀的伤,沈琰申请了居家办公几天。 这几天,ipp情报处收到消息,说是一位知名导演近日遭到绑架,人被救回的时候,腺体都被活生生剜了干净,人也半死不活。 原本只是一则无关紧要的热点新闻,不用在意,但这名导演腺体觉醒的动物是沙漠蜥蜴,且分化的一阶异能与时间回溯有关,甚至业内传闻,他使用一阶异能指导演员拍戏,可以说是炉火纯青,常年包圆各大国际奖项。 第76章 所以了解到情况的沈琰,很难不将这名导演和突然变性、且异能强悍的温聿联系起来。 导演人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沈琰的调查也一度进行不下去,郁闷了一整天,到了深夜,恰是发泄情绪的好时候。 于是憋了一肚子火的沈琰,正拉着许嘉陪他一起打打杀杀。 玩了一阵电子竞技。 同样被真假情侣关系蒙在鼓里的许嘉,一边窝在沙发上吃着密瓜,一边用手肘去碰沉迷游戏的沈琰。 “不是,你现在和邱裟什么情况啊,发生什么矛盾了?” “用这么恶心人的把戏骗那个什么邓,这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吗?” 沈琰专心致志地操控着游戏里的小人,对许嘉的话也只听了个大概,索性懒得回的话就踢皮球踢回去:“那你觉得,我现在和邱的状态像什么?” 许嘉犹豫了下,斟酌起了用词:“怎么说呢,真的有点暧昧了。” 控制投影屏幕上的小人跳跃过悬崖,吞掉半空中的一颗钻石,沈琰操控小人飞奔向前,对破历史纪录志在必得。 于是沈琰也回:“嗯,就这个势头,保持下去。” 游戏界面的小人摘了颗黄心,沈琰:“如果再这样下去还没效果,我真要弄得人心惶惶(黄黄)了。” 忙着网络冲浪的许嘉,收到了几条同事的消息,几乎是看到消息的瞬间,许嘉立刻发出了爆笑。 于是沉迷在游戏中的沈琰也不忘提醒:“小点声,老的小的已经睡了,如果把小破孩吵醒了,你自己想办法哄。” 许嘉捂着嘴笑了半天,他伸手揩了揩眼角的泪花,指着手机屏幕对沈琰说:“你说搞笑不,有人问我,你是不是真的在和邱裟谈恋爱。”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真的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沈琰操作手柄的手一抖,游戏界面的小人从半空坠入悬崖,沈琰将手柄往沙发一扔,扭头反问: “你说什么?” 被沈琰的反应吓了一跳,许嘉又认真地复述了一遍。 听完,沈琰也笑着回:“行,你敷衍回回吧。” 许嘉疑惑着“啊?”一声,虽然莫名其妙地也如实照办。 沈琰端起桌上一杯水喝了口,似乎也是为了让自己冷静下,他问:“谁问的?” 听见许嘉说出这个熟悉的名字,虽然本就是意料之中的名单内,但沈琰仍是心情复杂地靠坐到沙发椅背,拖着慵懒的尾音重复了一遍:“是他啊……” —— 觉得在家休息得差不多了,沈琰一大早又赶往了ipp联盟。 惯常每日例会的时候,沈琰一句“温聿应该是用了点科技手段,把那名导演的腺体嫁接到了自己身上,连带着异能一起”的论断,震惊了围坐一圈的人。 沈琰从座位站起,他左手托着右手手肘,手指一下又一下地点在下巴尖,来回踱步着沉思。 他想不明白,包间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严重到,居然还需要大费周章地使用能消除记忆的异能,毕竟资料显示,那名导员只是用异能进行时间回溯,从未消除过谁的记忆,甚至也从未使用过那什么,需要等待1年cd的二阶异能。 于是,沈琰假设:“既然是这样,那我们也去找找有时间倒退作用的异能,看我到底失去了什么记忆。” 平地惊雷,再次惊了惊围坐一圈的人。 例会结束,沈琰回到办公室,签署了一些文件,看了看央南珠宝的财务报告,处理了下ipp联盟的日常事务,接着,京城时间转如约而至地到达了正午。 临近下班,沈琰后仰着躺进柔软的旋转椅,伸手拿起了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机。 沈琰无聊地刷手机,时不时露出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而后迅速长按选择不感兴趣,拒接推荐。 直到翻到一张娱乐报纸的图片时,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才一下僵在了脸上。 娱报内容和标题写得含糊但足够吸睛,大致就是揭露申城某位高官的桃色绯闻,并且桃色对象还不止一位。 沈琰觉得有张照片的背景有点眼熟,所以多看了两眼。也是因为这多看的两眼,他才发现,照片是不夜城ktv的背景。 鉴于这张照片的存在,沈琰将整篇报道都再看了一遍。 接着他发现,所有照片的构图,都巧妙地用身体借位或者物品遮挡,挡住了高官的长相,但每一张照片都暴露出了桃色对象的衣着和部分脸部特征,比如脸上的马赛克不是露出下巴尖就是露出半截眼睛。 仔细观察一阵后,沈琰疑心这报道究竟是在揭露高管还是在指控桃色对象。叉掉毫无价值的八卦报道,沈琰打算收拾东西下班。 收着收着,门板被人敲了敲,有人进来了一封牛皮纸样的东西。 沈琰伸手接过这份沉甸甸的东西,心里古怪了一瞬,随后他打开就看见,厚厚的一沓牛皮纸拆开,里面装着的全是照片。 照片场景和他刚吐槽过的娱乐报道似是不谋而合,换一句更贴切的,两者应该是一模一样,甚至说看不出来谁是原创,谁是二创。 同时,两者唯一的区别是,这次的照片没有借位挡脸或者马赛克遮脸,两位主人公的脸都清晰无比地暴露出来。 其中一张脸是邓黎明,另一张脸是陌生人。 两个人面对相机,互相搂腰挽手的姿态亲昵,笑容灿烂,像极了热恋期的情侣。 有一股气在胸腔酝酿发酵,沈琰说不上应该给这种情绪安个什么名词,但是他知道,他现在心情特别不爽。 有了娱乐报道的先入为主,沈琰自动将这两张脸带入了报道内容。 第一张照片,邓黎明和一个白金色长发的、身材娇小看着像是omega的男性面对面站着,两人站得极近,看着暧昧至极。 白金色长发的omega背对摄像头,看不清楚长相,但是从背影来看,他的身高只到邓黎明锁骨位置,他的双手自然下垂,像是并未对此场景做出反应和回应。 而邓黎明则是一手下垂,一手撩起白金长发omega的头发,手指缠绕着挽了几缕头发,略显昏暗的灯光里,他看向对面人的眼神,爱意只差喷薄而出。 沈琰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抽掉了第一张照片。 然而,第二张照片只能用炸裂来描述。 第二张照片,主人公邓黎明仍是主人公,只是白金色长发的omega换成了黑色长发的omega,他跷着二郎腿坐在一座单人沙发上,右手规矩地搁在腰腹上。 他一张带点婴儿肥的、略显幼态的脸上,极矛盾地出现了嫌弃加不耐烦的表情,虽然脸上看着不爽,但他的左手却抬起,手心放在了身后的邓黎明的脸上。 站在黑色长发omega背后的邓黎明,则是顶着嬉皮笑脸的表情直视镜头,他一只手绅士似地放在黑发omega的肩头,一手竖起对镜头比了个耶。 手里的照片还有一摞,但沈琰像是没有继续看下去的耐心,也丧失了继续看下去的勇气。 端起桌边一杯冷透的水喝了口,沈琰抽出了第二张照片。 果然,比第二张照片还要炸裂的,是第三张照片。 照片的主人公邓黎明不变,另一主人公则变成了一位浅灰色短发的omega,他身上穿着一套黑红格子的制服装,配套的裙摆浪花似地堆叠到大腿中部,露出一截白花花的大腿。 而他的腰上,则是松松垮垮地挂了一截白色腰带,腰带正中心是一团雪白蓬松的毛球,拍照的时候,应是将腰带转到了后腰,因为照片里,那团蓬松的毛球正好下垂到了omega翘起的臀部。 正思考这团毛球是什么意思,沈琰视线上滑,看到了omega头上戴了个的白色兔耳的发箍,瞬间了然。 omega头上的兔耳,一支耳朵笔直树立,一支耳朵半垂下来,他一只腿踮着脚尖,在地上做支撑,另一只腿则是曲腿压在了邓黎明的大腿上,他背对镜头,手上捏着一颗樱桃,殷勤地在将水果往邓黎明的嘴边送。 敞开双腿坐在一张木椅上的邓黎明,一腿自然伸长,一腿借给了omega,他紧闭的嘴没有管那颗鲜艳的樱桃,相反,他嘴角紧绷着,一脸正气凛然。 照片里,他抬起的一只手放在了娇美omega的……垂下来的兔耳朵发箍上? 表情动作,无一不透出一股要把那垂下去的兔耳立起来的偏执劲儿。 沈琰像要剔除扑克牌的大小王一样,匆匆扫过了剩下的几张照片,整整十张张片,场景各异,风格各异,对象各异,唯独邓黎明都在。 一股邪火突破心房,随着血流方向在沈琰的四肢蹿了个遍。 莫名其妙的照片,连同一月前来路不明的内部资料一样,都在告诉沈琰,这个ipp的叛徒,是为邓黎明服务的。 甚至说,这次送照片的行为,也有孤注一掷,打算抛弃这枚棋子的迹象。 于是,沈琰也顺了对方的心意,提早对这名叛徒进行了收网行动。 第77章 红日西斜,橘红色的光透过一方木窗,将室内逆光站着的沈琰,背影拉得纤细。 沈琰一手撑在木桌边沿,一手翻阅桌上一沓厚厚的资料,垂下的眼睛仔细扫过略显潦草的文字。 偏头搁在更高一点的肩头,沈琰翻开一页薄纸,漫不经心地开了口:“王冶,要不要喊冤呢。” 沈琰背后,有个被两截麻绳吊着的人,他半掀起一点眼皮看向沈琰,左右轻摇摆了下脑袋,气若游丝地发出一声:“不。” 他身上与沈琰同样式的黑色制服被鲜血染成墨黑,被藤条抽打过的肌肤看不出一丝好肉,被藤条上的倒刺牵连撕开的伤口,看着更是触目惊心。 冷汗从额角渗出,顺着颧骨滑至领口,咸涩的汗珠滚落进一处鞭痕,王冶疼得垂下了头,他模糊的视线聚焦在地上一片鲜红,又被刺激得清醒片刻。 就在王冶脚下,水泥砖的地板上,躺了一地落下的红色玫瑰花,一半全盛绽开,一半含苞待放。 小小的审讯室,花香味的信息素混杂血腥味,从窗外看进去,只觉得又血腥又妖艳。 看完王冶的陈词书,沈琰一高一低的背影动了动,他抬手按上酸软的颈脖,扭了扭头,转身慢条斯理地看向王冶。 “真没想到,会是你。” “毕竟,你可是唯一一个为了ipp联盟,手指都愿意折了的alpha啊。” 王冶看着转过身的沈琰,他突然走马灯似地想起ipp联盟出过的第一个叛徒。 那是沈琰枪伤后的3个月,经过长时间的查证和内部检举,ipp找出了那只披着羊皮的狼,那名omega是3a作战团的一名残留势力,他希望团结世界上所有omega推翻alpha的统治,并且用沈琰的名义大范围地发布了招募贴。 他作为沈琰与联邦警务总局诉讼的关键证据,在沈琰胜诉后,他也得到了应有惩罚,只是在一年服刑期结束后,人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因为他的胸膛被一截藤蔓贯穿,尸骨做了高速路边,一亩花田的花肥。 王冶参与并旁观了整个过程和结果。 动用高阶异能【四维跃迁】,沈琰一只手卡上了奄奄一息的王冶的脖子:“明知上个叛徒的下场,为什么还要背叛?” 王冶苦笑了下如实告知:“他,他帮过我……我也要帮他。” 说完,王冶的眼皮就蚌壳似地张张合合,眼球上翻着露出一点珍珠白。 沈琰手指一松,放开了王冶,后退一步,沈琰对着门外喊:“李华,救人。” 早早等候在门外的医疗兵李华,啼哭跑进来,动用他的一阶异能【一打凝血酶】,对王冶进行了简单止血和包扎,几分钟内干完自己的事后,他转身哭着说:“会、会长。” “还可以撑5分钟。” “还是要去医院,没有麻药,我、我不敢缝。” 说完人就一步一回头地走出房间,肿得核桃大的眼睛却乞求地看着沈琰,一瞬不瞬。 冷漠地转头,不管李华眼神的哀求,沈琰抬脚走近清醒一些的王冶:“你说,你只给他透露过我的行踪。” “涉及ipp的部分,从未泄露过半分。你确定?” 王冶奄奄一息地点点头:“确定。” 沈琰点点头表示知道,随后也对王冶下了最终判决: “把你的东西,一件不落地带走。” “以后,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王冶瞪大一双眼,不可思议地反问:“就,就这样吗?” 沈琰收拾好东西转身就离开,不带一丝停留。 出门拐角处正巧遇上赶来凑热闹的许嘉,沈琰往旁边挪开一步,继续往前走去。 许嘉拽上沈琰的手:“怎么处理的?” 被逼停了脚步,沈琰淡淡说:“乱棍打死。” 在许嘉震惊的表情里,沈琰头也不回地回到了办公室。 回了办公室,沈琰马不停蹄拨通了邓黎明的电话,电话接通,沈琰先发制人地说:“有什么要说的?” 像是提前预估到了沈琰来电的目的,邓黎明回:“我们是大学同学,我们上下铺关系。他是贫困生,上学都是靠的助学贷款,那次助学贷款被人用omega父亲病重的理由骗光了,我帮他垫了学费。” “我也没想到,他居然会加入ipp联盟,更没想到,你会收一名alpha加入ipp。” “目前为止,他给我透露过三次你的行踪,帮我传过两次东西,一次行动人员名单,一次这次的照片。” “他说他良心有愧,说最后再帮我一次就去找你自首。” “没了。” “我保证我上面说的,句句属实。” 听完邓黎明的坦白,沈琰心里突然有种怪异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几乎是咬着牙,沈琰的声音从齿缝生硬挤出:“照片呢?” 听到沈琰的质问,邓黎明将握着的电话远离耳廓,他无声笑着暗爽片刻,才将手机听筒贴回了耳边,他回:“照片啊,你有新男友,我也可以有新男友。” “嗯,还不止一个,有很多新男友。” 就在邓黎明以为沈琰又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将局势板回一局,再不济,也会冷嘲热讽一番,嘲讽邓黎明行为的幼稚。 意外地,沈琰回:“这样啊,那真是恭喜你了。” 听得邓黎明心里一凉,一种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邓黎明收好吊儿郎当的表情,对着听筒大喊:“哎哎,老婆等等,这是个误会,你……”听我解释。 “嘟——”的一声,沈琰挂断了电话。 邓黎明未说完的话被迫夭折,他握着手机的手脱力一放,他看着滴答滴答转动不停的石英钟,顿悟似地一拍脑门:“完了。” 第59章 石英钟的石针转过5分钟,堪堪到达下午5点,距离民政公署公职人员下班大概还有30分钟。 凑巧回家拿文件、正站在屋内的邓黎明,突然感觉后背一凉。 狭小的一室一厅内若有若无一阵玫瑰花香的信息素,那是邓黎明曾经最希望这间屋出现的味道。 沈琰来了,也进屋了。 意识到这点,邓黎明还没来得及转身去迎接,就突然后背衣领一紧,他后颈的衣领被用异能“跑”过来的沈琰一把揪住,几分钟前还在电话中交谈的声音一下就在耳边响起。 “现在、立刻、马上去退婚。” 说完,碧绿色的藤曼结实缠绕上邓黎明,一如上次,只是这次,邓黎明连嘴里也被沈琰塞进了一张手帕,像是连一点邓黎明的声音也不想听见。 最后,沈琰又拖又拽,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倔驴本驴按进了民政公署的办事窗口前。 等沈琰坐下,一把扯掉邓黎明嘴里的素色手帕,并嫌弃地将手帕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后,邓黎明还在不死心地对工作人员说:“不好意思哈,今天出门有点急,忘了带证件,这婚先不退。” 说着就满脸歉意地站起,作势就要起身离开。 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沈琰,动动手指,轻轻扯了下,捆在邓黎明手腕上的藤条绷直一瞬,邓黎明就又被拽得坐下。 手上挣扎无果,邓黎明转身一脸猪猪侠吃棒棒糖的表情包盯着沈琰看,有点无奈也有点呆滞。 被一前一右的视线盯着,沈琰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摸出两份证件,整齐划一地放在前方工作人员面前的桌上,脸不红心不跳:“不用,我都带了。” 邓黎明凑近点仔细瞅瞅,确认证件上是自己的大名无疑,他古怪着问安坐着的沈琰:“不是,你怎么弄到的?” “你入室抢劫呢?” 第一次入室,并且只待了5分钟不到的沈琰本人,转头给邓黎明翻了个白眼。 见工作人员像是有点犹豫,沈琰将两份证件朝工作人员再推进了点: “正规渠道,放心。请你尽快。” 随后,他又偏头看向邓黎明,比了个口型:“陆昭。” 想着陆昭居然是个两面插刀的墙头草,哪边得势哪边倒,邓黎明一口好牙也快要咬得粉碎。 工作人员接过两份证件,开始录入系统查找订婚记录。 见状,邓黎明被捆着的双手也立刻不管不顾起来,他大力挣脱开手上的藤蔓,伸手夺过工作人员手里的黑色鼠标,紧急找补地说:“等等等等,联盟法规定无论是退婚还是离婚都有三个月的冷静期,你怎么不先劝劝我们就乱剪红线?” “同志,你这工作也不够认真哪。” 听到这话,沈琰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 工作人员握着两份证件,脸上扬着职业微笑:“邓先生是吧?” “沈先生两个月前就已经向我们提交了退婚申请,昨天也将您的出轨行为也一并反应给了我们,经过综合评估,我们认为你们二人已不再符合身心皆忠诚于对方这点,于是提前结束冷静期,通过退婚申请。” 邓黎明转头荒唐地看向沈琰,见沈琰冷着脸一幅懒得理,于是他又转头去看工作人员,指着自己的脸,一脸荒唐地质问:“我?出轨?不忠?” 第78章 沈琰从兜里掏出一摞照片,仍扑克似地甩在邓黎明面前的桌上。 倒是忘了这茬,邓黎明看着那叠被自己精心准备过的照片,心里立刻警铃大作起来。 果然,他听见沈琰事不关己似高高挂:“证据。” 一个飞扑盖住露出来的照片边角,邓黎明掩耳盗铃地解释:“不不不,这是误会误会,这是我约模特拍摄的照片,本意是想让……”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琰打断。 他抬起左手手腕看了看手表表盘,看着工作人员认真说:“请您速度,我赶时间。” 于是,工作人员也不再多说,麻溜地给两人办理了退婚。 走完流程,当着两人的面,工作人员微笑着将一张印有两人红底寸照的婚书撕成了碎片,再一把扔进了座位旁的纸篓,接着大手向大门方向一挥,示意赶客。 邓黎明抑制住自己要去翻垃圾的冲动,他收回视线就看见,工作人员站起身又和沈琰握了握手,并笑着对沈琰说:“沈琰,好久不见,单身快乐。” 邓黎明一双狭长的瑞风眼蹬成了杏仁,他看着开始寒暄的两人,惊讶得只剩下了:“你你、你们、认识?” 沈琰与民政公署的旧友话别,率先向大门走去。 一阵风穿堂而过,吹得沈琰长舒一口气,血液里亿万万细胞也跟着直呼“畅快”。 一道突兀的电话铃响起,沈琰掏出手机看了眼备注,是许嘉的来电。 走到大门靠墙的一边,懒散地接通电话,沈琰抬头对着太阳落下的方向眯眯眼,语音含糊地问:“嗯哼?” 然而听筒出声的并不是许嘉,沈琰从听到第一句话起,他散漫站着的姿势就立刻收了下去。 对面人说:“听说他大学的射击课次次都能打中十环,同学们都称他邓由基呢,他说他能精准控制自己子弹的落点。” “他开枪才是保护你。” “……” 结束短短几十秒的通话,沈琰的心境就发了生翻天覆地的转变。 他偏头看向民政公署大门另一侧,面朝着自己,头靠在墙上,双手交叉在胸前,一脸挑衅地观察自己的邓黎明。 邓黎明看见沈琰的表情,心里也像是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走近沈琰,一手撑向了沈琰左耳后的墙壁。 见沈琰转身要从右侧的空隙离开,他又伸手拦在了沈琰右耳一侧的墙壁。 将沈琰整个人都被壁咚似地圈在怀里,邓黎明问:“你这表情什么意思?” “以前你这表情,是想亲我的意思,你现在也是这个意思吗。” 所以他建议:“那要不进去,直接把结婚登记了?” 沈琰抬眼直视邓黎明:“什么意思。” 邓黎明:“没什么意思。就是告诉了你想知道的真相。” “但我觉得由我自己说出来,太逊了,你也可能不信,所以让你从别人口中听到答案。” “怎么样,听完什么感受?” 沈琰转头看看四周,不知道是不是来得早的缘故,民政公署门前的马路上并没有人,于是沈琰也放心回:“想杀你的意思。” “没别的感受。” “现在我们已经退婚了,所以请你离我远点,再动手动脚小心我……唔。” 沈琰叭叭威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邓黎明抬手掐住了脸,于是沈琰闭上嘴,被迫消了音。 邓黎明指腹轻蹭沈琰嘟起的脸,一脸满意地说:“我还不信我治不了你了。” 沈琰也知道,以两人的体型差看,徒手去掰他的手估计只是徒劳,于是他加了点【千钧重负】在拳头上,一拳砸在了邓黎明的左侧腰腹部。 邓黎明闷哼一声,掐在沈琰脸上的手一松,撑着墙壁弯下了腰,疼得后背的冷汗也跟着冒了出来,他虚弱地问:“来真的?” 沈琰往旁边侧开一步,理了理起褶皱的衣衫,漫不经心地回:“笑话,不然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吗。” 抬脚走了一步,沈琰又倒退了回来,杵到邓黎明耳边说:“你说我们互相都有新男友了,还何必留着那一纸婚书呢?” “我这个人就是小心眼,管你开枪是为了什么,错了就是错了,我就只认一个理。” “你就带着你的很多个男朋友,有多远滚多远,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寈 说完就转身潇洒离开。 缓过劲的邓黎明及时抓上沈琰的手,大力一拽,就又将沈琰按回了墙壁上。 甚至担心右肾又挨上一拳,他早有预谋地一手捆上沈琰的双手,并将沈琰的双手提高压在了墙上。 沈琰手上挣脱不得,声音也带上了怒意:“混蛋,放开。” 说着就将高阶能力全部加在一脚能踹死一头牛的脚尖上。 只是他一脚还没踹出,邓黎明就上前一步抵住沈琰的腿,空着的手按上沈琰的腰胯骨,偏头覆盖上了沈琰的唇。 突如其来的亲吻像狂风暴雨让人猝不及防,液体浓滑地在缠绕的舌间中得到交换,口腔内壁被异物摩挲,凌乱的鼻息喷在脸上,按在腰胯上的手也加重了力道,透着一股生吞活剥,要将人拆解入腹的狠决和疯狂。 沈琰脑中一片空白,迷茫地眨了眨眼。 亲得肺部快要缺氧,沈琰狠狠咬上了邓黎明的舌头。随着面前的人吃痛,后退些许,沈琰也咬紧牙关,被捆着的双手也剧烈挣扎起来。 然而力气像是抽丝剥茧地被夺舍,沈琰双腿发软。只是亲了口嘴,后颈的腺体就藏不住的臣服和喜爱,再亲下去,难保不会提起进入发热期。 沈琰在心里狠骂了句自己腺体无能。将【千钧重负】加在挣脱不开的手上,邓黎明钳制沈琰的单手青筋跳起,最后他也因为越来越大的重力控制不了沈琰的双手,只得松开手。 也像是终于舍得放过沈琰的唇,他撤回了自己的头。 沈琰的唇被亲得红润泛着水光,邓黎明眼里则是一闪而过一抹暗紫色。 那是他兴奋或者激动时下意识的反应。 沈琰抿上双唇,一双水汽朦胧的金色眼睛,含怒地看着邓黎明,他抬起一只手扇上邓黎明的脸。 只是邓黎明似是早有洞察,后仰身子躲了过去。沈琰掌掴的动作用力过猛,泛着酸软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侧边倒去。 及时稳住身形,沈琰打算靠着墙缓慢下滑。 见状,邓黎明也伸手拖住沈琰的腋下,带着沈琰坐到了地上。 他手指摩挲上沈琰微微红肿的唇肉,循循善诱说道:“不觉得那些照片很像一个人吗?” 单是看完前三张就已经隐有猜测的沈琰,并不打算挑破真相。 坐在地上缓一阵儿后,沈琰抬手拍开邓黎明放在自己唇上的手,讽刺回:“你想说什么?” 邓黎明直勾勾地盯着沈琰:“全是按照你的样子找的模特,不想吗?” 沈琰的头后仰着靠上墙壁:“那又怎样?难道我还应该感恩戴德你对我念念不忘?对你的良苦用心表示感谢理解?” 邓黎明咬牙切齿地质问:“难道你看到照片、就没有一丝一毫的不爽,想来揍我一顿,或者来质问我,难道你就没有一丝……” “吃醋的感觉?!” 沈琰视线下移看向地板,他眨了眨眼后重新看向邓黎明:“没有。” “如果感情都是试探和刺激出来的,那这婚还有结下去的必要吗?” 脑仁像是有被开瓢的顿悟感,邓黎明立即态度诚恳地道歉:“对不起。” 认错态度之快,反倒让沈琰措手不及起来。 民政公署对面,一对看着像是要来办理手续的夫妇手挽着手走近,两人嬉笑打闹,时不时附身耳语几句,看着恩爱异常。 其中一人应该是看见地上一坐一蹲的沈琰和邓黎明,他转身八卦地凑到爱人耳边耳语:“你看,门口那对新登记的情侣,那个omega都被亲得腿软了。” “真不得了。” 沈琰耳朵动了动,他听见另一人似是调情地回:“我们也试试?” 说完,刚提问的那人便嗔怪地一拳砸向爱人胸口。 沈琰的表情一言难尽。 两人对话声不小,邓黎明自然也听见了,于是他回头毫不畏惧地厉声执法:“叨叨叨,叨什么叨。” “管你们什么事?” 一对夫妇逃似地走进了民政公署。 邓黎明说完转过头才发现,一齐逃走的还有沈琰。 空气中留存着浓烈的玫瑰花香信息素,刚还在形象不佳地坐在地上的人,此刻像是凭空消失一,邓黎明叹了口气,心想:又跑了。 他站直身体拍拍膝盖上并不存在的尘屑,双手叉腰地原地旋转一圈后,他抬手搓了一把脸后,他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 “吕儿啊,你说我为什么要听你一个母单27年的狗头军师的建议呢?” 闻吕:“啊?咋了?” 邓黎明站在民政公署门口,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撑在一方石柱上。他右脚放到左脚左边,脚尖懒散地点着地面:“没看出来吃醋啊。” 第79章 闻吕摸了摸脑门,满是可惜地问:“啊!还是退了?” 邓黎明“昂”着应了声,随后他问:“哦对,刚给他打电话说那事的人是你吗?” 闻吕:“不是,应该是二组的副队,我听他昨天说,感觉最近总有人在跟踪他。估计是被沈琰身边的那个谁绑了。” 邓黎明左右□□换了下,撑在石柱上的手轻轻锤了一拳石柱:“啊?哦。” “嗯,真是有够及时的。” “婚刚退完,他的电话就打来了,怎么就不能再早个几分钟呢。” “你说,要是我早点说,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闻吕沉默片刻,提醒道:“你别忘了,我们可是立过契的,说的话可是随时被监控着呢,队里的人谁要再说起、再写起这事,可都是要折寿的。” “二队的副队是因为年老了,上头的人才没让他立契。” 也是邓黎明一行人,经过好一番排查才发现,只有二队的副队是漏网之鱼。 邓黎明烦躁地又抡起一拳砸向石柱,见对面的人没再说话,他也立即说道:“就这样吧,挂了。” 闻吕沉默了良久,终于像是忍不住了一样,他出声制止要挂断电话的邓黎明,激动着说:“等等哈。咱们换个角度。” “这哪是不醋啊,这可醋得太好了!” “他这是醋得要和你退婚呐!” 邓黎明正低头看着地板,听完闻吕的推断,他的眼睛立即一亮。他抬头看向格外晴好的天,发出了今日第一声带着惊喜的怪叫:“woc?” “真的?” 闻吕毫无良心备受谴责的难受,他厚着脸皮安慰兄弟,“真的!” “所以哥们放心冲。” 以及后面一句“出事自己担”他也格外精明地默了声。 黄澄澄的太阳照到了心坎上,邓黎明心里久驱不散的阴翳,也被闻吕几句话就三两拨千斤地驱逐出了境。 他心情颇好地回:“好!成了哥们儿请你吃饭。” 闻吕毫不客气地接下大餐邀请,随后也毫无眼力见地,端起一盆冷水就泼向了邓黎明:“我是说如果哈。” “如果再来一次机会,你还会开枪吗?” 邓黎明扬着的嘴角撇下,笑嘻嘻的表情立刻比死了爹娘还难看:“这样的假设无意义。” “我不知道。” 第60章 听到沈琰要回国的消息,邓黎明不仅连着三日与沈琰每日一电话问候。 更是早早请了假,痴痴盼着去机场的日子。 一个月后,z国新历242年,9月17日上午,也就是沈琰回国当天。 邓黎明与同事交接好任务,正要驱车赶往机场,却迎面遇上了侦查组二组的副队,他也不问邓黎明的目的地,只转手掏出一个耳麦交给了邓黎明。 嘱咐说:“机场有位嫌疑人下飞机,你协助侦查组抓一下。” “如果必要,就地解决。” 邓黎明古怪地看了眼手上的耳麦,心里腹诽:这嫌疑人犯了什么罪,竟然严重到需要就地解决。 想着自己是去接人的,正常告假的流程也老实走完,于是邓黎明拒绝,“不,你换个人吧,我请假了。” 突然,上了点年纪,临近退休的二队的副队,他抬手领导拍肩似地按上邓黎明的肩:“我劝你接下,把配枪也戴上,不然你会后悔一辈子。” 眼皮狂跳不止,内心惴惴不安,邓黎明收下了那只出外勤的黑色耳麦。 正是正午时分,邓黎明一路畅通无阻地驱车行驶在马路上,他的车里,准备了吃的喝的,以及一堆稀奇古怪探店发现的小蛋糕。路过花店,他又停车去买了束玫瑰花。 遇上一只挑剔的兔子,邓黎明主打一个你想要的我都有。 提前一个小时,邓黎明候在了航站楼出口,百无聊懒地坐在不锈钢铁椅上,他掏出了黑色耳麦观察。 小小一个类似蓝牙耳机的家伙,邓黎明将它握在手心翻来覆查看,脑子里顺过所有可能存在的仇人,但任凭他怎么琢磨,就是想不明白,如果不接下这个任务,自己会是个怎样的后悔法。 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邓黎明的思考,来电备注是土狗儿子。 是陆昭的来电。 一看到备注,邓黎明就觉得好笑,连带着紧绷的心弦也松弛了点:“儿子怎么了,生活费不够了吗?” 电话对面沉默一瞬,陆昭咬牙切齿:“我说过,不准你喊我儿子。” 想着强扭的瓜确实不甜,邓黎明换了个姿势坐好,正了正声音:“哦,打电话有什么事?” “我忙呢。” 陆昭一副恨铁不成钢:“哈?你说你忙?” “有事没事还能去菜市场调停纠纷,甚至还能参与反诈宣传片的拍摄。” “你忙个屁忙!” “你没去机场吗?没去我去。” 抬着手机看了眼备注,邓黎明:“陆昭,学校教你的东西都喂狗了吗?” “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你去什么去,你小子再因为翘课害我被请家长,你就等着退学吧,这学爱上不上。” 电话对面“我……我”了几声,陆昭沉默了一瞬,终于气愤地告知了来电意图:“小景哥喊你接到人来他这边来,等你们一起吃午饭。” 说完咻地挂断电话,像是多和邓黎明沟通一秒就是灾难。 放下手机看着周围好奇的甲乙丙,邓黎明揣好手机,调侃着说:“高三了,叛逆期,没办法。” 原以为调侃着说完这事就翻篇了,哪成想,路人甲:“你孩子高三了?” 邓黎明刚想装出一副事业有成的样子如实答,接着就听见了路人乙的怪叫。 路人乙:“啊?我看你才三十出头吧?” 展臂搁在不锈钢背椅的手收回,邓黎明的双手合十,手心交叠着,局促搓了搓,刚想底气不足的如实否认,其实三十不满,就又听见路人丙的八卦。 路人丙:“他是不是那个什么明,四年前和沈什么那个少爷订过婚,就订婚闹得沸沸扬扬的主角。” “那时候全城的交通都是痛的,我有幸目睹。” 再也无法如实回答是或否,邓黎明脚趾扣地站起身,灰头土脸地换了几排座位坐下。 刚捂热的不锈钢凳子拱手相让,新的凳子冰冰凉凉,一如邓黎明沸腾的心坠入冰窟。 沈琰回来的不是时候,正值秋末,申城里里外外都是一副萧条苍凉的秋意渐浓。 枯黄的叶子打着卷在秋风中瑟缩,行道树地中海一样稀疏的枝干,丑得南迁的大雁也不愿意多停留片刻。 窗外一架白色的飞机滑翔降落,邓黎明按亮屏幕看了眼时间,想着应该正好是沈琰的航班,于是邓黎明也开始构思见面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是先来个拥抱还是先把花送出手。 抬起与不锈钢凳子一样冰冷的手,邓黎明按了按颈部突突狂跳得像冲锋枪的大动脉,他喉结滚动一下,将所有的不安归结到久别重逢的喜悦。 奈何,时间越逼近,邓黎明的眼皮也越狂跳不止,远处出口处已经有旅客拉着拉杆箱走出闸口。 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邓黎明顺带发了条消息过去。 【正道的光:到了没?】 【兔老大:在等托运,怎么了?】 【正道的光:没什么,慢慢来,不急。】 见沈琰那边没了回复,邓黎明也暗灭了屏幕。 为了避免还没见面就已经紧张得要死,邓黎明抱着吃瓜分散注意力的想法,他从兜里掏出黑色耳麦,塞进了耳朵。 听着接收频里在安排人员部署的浑厚男高音,邓黎明惊讶,这次任务竟然是申城联邦警务的副局担任的指挥官。 听得邓黎明条件反射地坐得端庄,双手手心也规矩地放在膝盖头。 突然,他听见一位警署实时汇报:“报告,嫌疑人正向3号出站口行走,目前正在排队过闸。” 手机屏幕亮了一瞬。 【兔老大:是3号口吧?】 一颗冷汗顺着鬓角滑落,邓黎明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几步远的3号出站口,他腾地站起来,安慰着自己应该只是巧合,可能只是同一列航班同一个出站口。 但是,他还是按着耳麦颤抖着声音问了出来:“报、报告,警号***315邓黎明,请问本次抓捕对象是……” 耳麦里四通八达的脉络网一下子按了暂停键,邓黎明听到了有人发出倒吸一口凉气的吸气声,然而更多的是沉默。 副局人到中年,一口烟腔雄浑沧桑:“邓黎明?你怎么在这,这次任务不是二队的副队出外勤吗?” “高昆儿,你怎么安排的?” 高昆,侦查组一队队长,邓黎明的直属上司。 高昆那边像是低声咒骂了一声才回:“抱歉,郭局,我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邓黎明,本次抓捕对象是涉嫌煽动叛乱的ipp联盟会长沈琰,依据亲属回避原则。” 第80章 “我不知道你怎么进来的,总之,你必须袖手旁观,立刻退出本次行动。” 浑身的血液像是忘了流动,邓黎明看着远处已经出现在了视野中的沈琰,他脚步不稳地后退了几步,连连摇头地否认:“什么ipp联盟,不能吧,怎么会,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可能。” “肯定是你们没有查清楚。” 耳麦里,刚传出一声细微的“报告,他出来了”,就立刻被邓黎明高声盖过:“等等,等等,肯定有误会,你们先别动手。” 听着耳麦里的邓黎明还在扰乱军心,副局气得闷声咳了几声,随后他立刻吩咐:“快,关掉他的耳麦,立刻动手。” 于是邓黎明也摘下耳麦,大步流星地冲到沈琰面前站定。 两人只相隔几米,却也相隔四年的岁月鸿沟。 眼前的人扎着金色低马尾,情绪隐藏在眉目间,含笑起伏,邓黎明的目光被他吸引,挪不开,也差点认不出。 怪不得,许久不见的人总说,你变得快要不认识你了。 沈琰内里穿着一身米色的半高领毛衣,外面套着件卡其色大衣,本就清瘦的身形看着异常单薄,像是一阵风就能把人掀起。 怪不得,久别重逢的人第一面总是会说,你好像瘦了。 沈琰的脸细致匀净,皮肤依旧像一块温热的玉瓷,瓷白莹润,只是,他侧脸自带的婴儿肥也像是随着岁月的磨砺,凭空消下去一点弧度,少了幼态,多了沉稳。 怪不得,再次见面会有想把人拥入怀中的冲动。 对面的人看着邓黎明歪了歪头,似乎是在不解:“不认识我了吗?” 红色的准星瞄准了沈琰的眉心,想起必要时可就地解决的命令,邓黎明向前走了几步,他用自己的后脑勺挡住了狙击枪的射击范围。 沈琰看着邓黎明,突然仰着头笑了笑,他用下巴点了点邓黎明藏在身后的手,笑问:“拿的什么?” 狙击枪改变射程,红色的准星越过邓黎明的头,瞄准了沈琰右边的眉骨。 邓黎明眼里含泪地盯着沈琰看,他握着拳头半举起了右手,用手势示意狙击手暂停,不知道耳麦里的同事能不能听到他的声音,但是他说:“我来。” 腥红的准星消失,邓黎明的右手放了下来。 不明所以地沈琰向邓黎明推出了右手的行李箱。 轮胎轱辘转动到了邓黎明的左手边,但是邓黎明并没有伸手握上那截伸长的拉杆。 伸手摸向后腰的皮套,邓黎明右手持枪,对准了沈琰的心脏。 不退反进,邓黎明看见沈琰向自己走近一步,不可置信地质问:“你这是……要向我开枪?” 单手持枪对准沈琰,邓黎明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持枪的右手剧烈颤抖,他的眼里含满了泪水,他用嘴型说:“走,走,走啊。” “你快走啊。” 沈琰辨认出了嘴型,却向邓黎明又走进了一步。 邓黎明在持枪后退三步的间隙里,听到了耳麦传来的副局浑厚的嗓音,“既然如此,服从命令,是每一位警署的天职,你也不例外。” “邓黎明,我命令你,立刻动手。” 被左右为难得快要崩溃,邓黎明握着枪后退,摇摆着头拒绝一步步走近的沈琰,无声示意沈琰快往反方向逃。 耳麦传来一声高昆的倒计时:“狙击手准备。” “10。” “9。” “……” 红色的准星再次出现在沈琰的脑袋上,死亡倒计时越发迫近。 生死时刻,邓黎明突然走马灯似地想起了冯唐村,想起那只他救过的白色兔子,想起兔子假死诓骗了他。 倒计时数到3的时候,喧哗的航站楼突兀地响起一声枪响,奔忙航线的乘客抱着头四散奔逃。 沈琰皱着眉咳出了一口血沫,他捂着中弹的心口缓缓倒下。 扔掉随身的配枪以及一束带着水珠的玫瑰花,邓黎明背离四散的人群,箭步冲上前,滑跪着拖住沈琰枯叶般飘零倒下的身体。 他抵着沈琰的耳朵边,无力又重复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苍白又无助地祈祷,“不要有事,不要有事,求你一定不要有事……” 突然,正前方出现一阵极速奔跑的踩踏声,以及一声怒吼:“混蛋,你干了什么?” 防不胜防地,邓黎明被冲上来的许嘉推开,狼狈地坐在了地方。 回过神的邓黎明,跌撞着爬起去触碰沈琰的身体,毫无意外地,他的手被许嘉冷冷拍开。 接着,许嘉用二阶能力在航站楼放出一场【飓风磷粉】,细腻又带有迷惑性的白烟,障眼法似地糊弄过了一众暗处伺机而动的警署。 在被磷粉迷晕前,邓黎明用伴生能力【极目视野】目送许嘉将沈琰带走,他自嘲地承认,这是他最希望沈琰被他带走的一次。 几秒后,意识涣散,一阵天旋地转,他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蓄积了一眼眶的泪水,顺着眼角滚落,砸落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第61章 消耗大量信息素来回跑的沈琰,下班回家换了身干净衣服,头发吹得半干不干,就在沙发上躺起了尸。 于是许嘉推开门进来的时候,正巧撞上脸上盖着书假寐的他。 听见开门声,沈琰也立刻清醒过来。将脸上的书拿开,他撩开眼皮问:“下午和我通话那人。” “你没对他做什么吧?” 许嘉端着杯浓厚的黑咖,竖起手指左右摆了摆:“nonono。” “我啥也没做,那个白胡子老头就自己说了。” “要不是抓他的时候挣扎得厉害。” “我都怀疑他一直在等我去抓他。” 沈琰点点头表示知道,甚至心里也隐隐赞同,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他抬脚往衣帽间走去。 看许嘉跟在自己身后,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一副要彻夜长谈,全然没有要离开的架势。 沈琰解开手腕的扣子,将衣袖上挽至小臂,如实招供:“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退了。” 许嘉一脸满意,他放下咖啡双手“啪啪啪”地鼓起了掌:“让我们恭喜沈总恢复单身!” 说完,就一脸期待地问:“走,今晚去ktv唱一晚庆祝下。” 沈琰挥挥手,淡淡地说道:“不去。没兴趣。” 许嘉走上前坐到沈琰面前:“怎么了?看着兴致不高?” 沈琰:“为什么正好是今天知道的真相?我感觉一切都太过巧合了。” 许嘉皱眉:“有什么问题吗?” “那老头被关了一天一夜,正好是直到今天才说要坦白真相,他还说只给你说。我说你不在,他就让我给你打个电话。” 终于像是后知后觉,许嘉问:“那老头和你说了什么?” 听见许嘉这样说,沈琰心里古怪的感觉也越发鲜明,他蹙着眉缓声说:“四年前那场枪击,邓黎明本来不是出任务的人员,他去现场只是去接机。” “然后他看见狙击手在瞄准我,于是就替狙击手开了枪,他是、他是想替我伪造假死。” “因为他对自己的枪击有足够高的把握。” 一直以来的疑惑得到解答,与设想的情况全然相反的局面,许嘉心里不是滋味,随后他气不打一处来地说:“这是在美化犯罪吗。” “他贫瘠的脑子就只能想出这么愚蠢的办法吗?” “他怎么不给自己一枪引起骚动,提前终止这场闹剧呢?” 沈琰懒散地靠上墙壁,手指按上了太阳穴:“你别说了,我头疼。” 许嘉在心里将邓黎明千刀万剐再浸猪笼后,才闷闷地对沈琰说:“那你别乱想了,工作也别处理了,今天早点休息。” 沈琰扯起嘴角笑笑,应了声好。 话虽如此,沈琰却是一闲下来就乱想的性格,于是这晚,他又忙活到了凌晨才安然躺下,第二日则又是雷打不动地早起赶往ipp联盟。 ——— 这天,嫌懒得挪窝了,他破天荒地选择趴在办公桌上小憩。睡觉姿势不太舒服,人也迷迷糊糊地做了个梦。 梦里有尖锐的尖叫声,还有慌乱的脚步声,随后如同平地惊雷的一声巨响,震得沈琰浑身一抖,立刻清醒。 醒来他就看见,周敬,半月前来ipp求助的那个高等校二年级的学生,衣衫不整,顶着一颗湿漉漉的头,细软的黑色发丝上隐约可见些许没冲散的白色泡沫,他正猩红着眼,张牙舞爪地朝自己挥动双拳。 他的腰上被一双手紧紧禁锢,这才让他没法撒泼似地把双脚也挥向自己。即使这样,他的双脚仍是离开地板,扑腾地踹向半空。 他的嘴被另一只手死死捂住,这让他没发出更大声响,但他的喉管似是发出了呜呜咽咽的声响,似是申冤,似是控诉。 沈琰观察几秒周敬的状态后,他对拦他的两名秘书处的盟友说道:“放开他。” 第81章 “你们去医务部看看自己有没有受伤。” “出去把门带上。” 听完,两位盟友犹豫地放了手,转身离开,小心将门合上。 得到大赦的周静,发狂似地跑到沈琰面前站定。他双手撑在沈琰的桌上,上半身向前伸长,将每句每字的发音撑到饱满,口型扩大到几乎夸张的地步,他张开森森白牙邪笑着说:“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他又来了!” “他又跟来了!” 配合他脸上的旧疤,他可怖脸上更是露出狰狞的表情。 他双手捂上脑袋,模仿揉搓头发的动作,他睁大眼睛,入魔一样地说:“就在刚刚,洗头发的时候。” “头顶淋下温暖的红色的雨。” “绵密的血泡在我指尖挤压破灭。” “黑色的下水道钻出细长的发丝,他们顺着我的手向上爬,缠上我的脖子。” “就像这样。” 说着,他双手掐上自己的颈脖,手指收拢,手背用力到青筋挑起,他的脸因为极度缺氧,变成了菜青色。 “……要杀……杀死我。” 安坐着的沈琰不动如山,他的脑袋被一手手心托着侧脸,脸上的表情带着看戏才有的悠然自得和戏外人该有的置之度外。 他翻转搁在桌上的另一只手,手心翻转。 随后,一截碧绿色的藤蔓从他手心快速飞出,接着又在半空旁逸斜出一支新生的藤蔓,两条藤蔓分别缠绕上了周敬的左右手手腕。 沈琰指尖微动。 周敬掐脖自杀的手被迫分开,他的左右手也像是突然被卸了力,被结实的藤蔓悬挂着,两只手掌跟着无力地垂下。 他膝盖悬挂在半空中,小腿以下则是不自然地摊在地板上,就像是一位被官差提出来、等待审问的罪人。 藤条上的尖刺进入肌理,疯狂地汲取养分。 周敬迷茫地向左向右去看拎着自己的东西,随后泪腺失禁,眼泪狂飙,啜泣着开始“鸣冤”。 “呜、对……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刚刚干了什么,对不起。” 沈琰坐直背脊,托着脑袋的手移到下巴,他摩挲下巴思量片刻,回:“没关系,这点小打小闹伤不了我。” 等周敬眼泪流干,人也像是哭累了,沈琰才是降尊纡贵?地开了口:“首先,心理报告说你没有生病,是吧。” 周敬点点头,应了声是。 于是沈琰也再次问道:“对你刚刚做的事还有印象吗?” 沈琰桌角有一杯透明玻璃装的饮料,看到周敬迷茫地摇头,沈琰端起水杯问:“什么颜色?” 周敬像是迟疑一瞬,最后他驱散眼睛里的犹豫,看着沈琰坚定回:“白色!” 听完,沈琰将水送入口中浅尝了一口,接着,像是回味一样,他咂巴了下嘴唇上的饮料残留,他看着周敬笑着回:“不对哦,是胡萝卜汁。” 下一秒,根系连接在沈琰手心的藤蔓骤然收紧,利刺刺入周敬的手腕,周敬疼得立刻叫了出来。 “啊!你、你、你什么意思?” 沈琰:“装神弄鬼的小把戏骗骗学生就够了,还想来骗我,真是搞笑,说吧,你究竟是什么人。” “周敬”脸上露出惊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沈琰冷哼一声,“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哈。”随后利落加大了藤蔓吸血的阈值。 不一会儿,藤蔓喝饱了养料,毫不掩饰地打出了一声饱嗝,藤蔓上几朵血红色的花儿也随之挂了出来。 接着,沈琰听见对面的人脸色苍白地说:“我啊,我就是周敬,17岁,一名联邦高等校二年级的学生。”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于是沈琰也贴心地换了问法:“难道是我问得还不够清楚?我问的是附在周敬身上的你,是谁。” 隐忍的怒气得到释放,沈琰倏地跃迁到“周敬”面前,一把捏上他的脖子:“就这么听不懂人话吗?” 被捏住脆弱大动脉的“周敬”,一张脸涨成猪肝色,眼睛上翻着露出鱼眼白,双手掰沈琰手的力气也越逐渐减弱。就算如此,他也仍是闭紧了嘴,不见一丝一毫要坦白的架势。 突然,有人破门而入,许嘉表情木愣地看着沈琰,随后抬手指向被掐着脖子的“周敬”,震惊着问:“怎么回事?” 沈琰见这人像是宁死不屈也不打算开头,于是倏地松了手。 肺部吸入新鲜空气得以运作,“周敬”发出几声“咳咳咳”的剧烈呛咳,而后如梦初醒,但又由于失血过多,人还没彻底清醒,就又煞白着脸晕了过去。 收回不觉餍足的藤蔓,沈琰命人进来将周敬带去了医务部。 第二天一早,听说周敬情况稳定下来了,沈琰就立刻赶往了医务部。 一间宽敞明亮的病房,那名高等校二年级的学生背对入口处,侧躺在上一张简易的白色病床上,他蜷缩身体将自己团成虾米状,凸起的蝴蝶骨像是要穿透衣衫振翅高飞,背影看着单薄得稍一对折就能折断。 沈琰放缓脚步声靠近,他垂眼看见,周敬闭着的眼球微微转动,眼睫扑簌地扇动了几下睫毛。 安静地观察了一会装睡的人,沈琰转身坐上了行军床上对面的一把木椅上。他交叠双腿跷起二郎腿,手心叠手背地将手搁在膝头,语气毫无波澜,直白戳穿:“真睡着了?” 周敬背影僵了僵,缓缓爬起,转过了身。 他的两只手腕上缠绕着白色纱布,隐隐浸出一些血红。他低垂的头微微抬起,露出一双下三白的双眼小心看向沈琰。 只是视线还未对接上,就又匆匆低下了头,他过长的头发遮住了脸,半掩了脸上的伤疤。 周敬小声道歉:“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只是几下神态变化和说话语气,沈琰心里就立刻明镜儿一样的敞亮,他皱眉问:“还记得?” 周敬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抬起双手上下翻转了下手心,看着手腕上的纱布说:“不记得,但是,肯定不是好事。” 沈琰意外地挑挑眉,替周敬回忆:“真是见鬼了。你今天上午在我面前闹自杀。” 他翘起下巴,点了点周敬的指纹鲜艳的脖子:“自己掐自己。” 见周敬沉默着不做应答,沈琰又皱眉问:“下午发生了什么,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 周敬笔挺的背脊肉眼可见地垮了下去,他继续丧气鬼一样地诚恳道歉:“一点都没有,对不起。” 见周敬摇了摇头,于是沈琰也直接将话题引入正题:“我联系了你爸妈。” 周敬猛地抬头看向沈琰,一张因为自卑自敛经常低着头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惊讶,他音量拔高几个音阶:“不、不,不用麻烦他们!” 反应过来话里隐藏的含义可能是:可以麻烦沈琰,而不用麻烦亲生父母。于是周敬也紧急找补:“不,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他低下头,视线盯着自己手腕上的纱布,自责地说:“我、我本来是想换个地方试试,看还会不会看到那些东西,但是我现在发现,那些东西应该是一直在我身体里的,说不准以后他还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我想说的是,如果这个东西一直在我身体里弄不出来,我也不想替他背锅,你们、就不用管我了,我自己解决,不用再麻烦大家了。” “我的命不值钱。” 一种难以形容的割舍矛盾感涌上心头,先前的求生欲不是假的,现在的淡淡死感也不是假的,沈琰视线上下扫视一下周敬后说:“你这种思想有问题。” “父母生你养你为你出钱出力,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如果谈麻不麻烦,就显得生疏了。” “至于我,我是个商人,我也是会从你这里收获东西的,可以是钱,也可以是其他。所有,麻不麻烦这句话,客套一两次就够了,说多了,那就显得合作意向不够真诚了。” 周敬脸上闪过一丝迷茫,沈琰满意地看完他的反应,站起身,整整衣摆,抬脚走向了审讯室墙角处的一张小木桌。 桌上摆着一些周敬目前可能用到的生活用品,只是目前全新未拆封。只有一只灰色漱口杯旁,摆着周静第一天到ipp时背来的书包,现在正敞着拉链,隐约露出了白色试卷的残角。 意外地挑了挑眉,沈琰想:真有人会这么热爱学习?于是他扭头看向周敬,指着桌上的试卷问,“介意我翻翻吗?” 被问话的周敬迟疑地点点头表示授权。 沈琰抽出一沓白色的试卷,开始查看了起来。他自知自己没有能力去检查答案正误,所以也翻得粗糙,但他翻完也发现,一沓厚厚的试卷全是数学试卷,试卷整体可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写完,一部分未写完。 写完的试卷卷面整洁,题目不见一丝标记,答案不见一处涂改,就像是答案自笔尖自然流淌,无需犹豫。 第82章 并且翻完试卷,无一例外。 于是沈琰将试卷搁下,转而拎着书包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倒出来的有一本随身记的单词本,一本上锁的笔记本,以及零星几只碳素签字笔和一只宝蓝色外壳的钢笔,其中的钢笔更是元老级别,铁皮外壳都被磨花了皮。 沈琰低头打量这些东西,半是求证半是质问地对身后的周敬说:“我记得你说,那些东西跟了你快两年了哈。” 他的手犹豫地伸向那本上锁的笔记本,中途又拐弯去抓了那只磨花皮的钢笔。 几乎是他的手刚碰上那只笔,身后的周敬就大叫出了声:“你干什么!” 沈琰举起那支笔仔细观察,并未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于是他看着周敬问:“这么紧张干什么?很重要?” 周敬狠狠点头:“很重要,朋友送的。” 摘下笔帽在周敬写过的试卷上点了一个点,笔尖流畅,流墨正常。接着,他又在卷面画了一小截长横,笔珠尖顺畅,依旧无事发生,他盖好笔帽问:“是不是刚好送了两年?” 周敬眼睛瞪大一瞬,也反应过来沈琰想要表达的意思,他难以置信地点头:“是。” 得到肯定的回复,沈琰将笔揣进了兜,随后他转身看着周敬,撒谎说:“这笔不走墨,应该是有点坏了,我拿去给你修修。” 再详细问了周敬一些关于那位朋友的事情后,他留下一句“你爸妈最迟明天下午到”,就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支冰冷的钢被盘得温热,沈琰也仍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他信步走向信息部,想着专业的事还是应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只是他刚拐了个弯,他就和人迎面撞上。 对方的身高比沈琰矮上些许,头顶大概到了沈琰的下颌,所以沈琰的下颌也被撞得生疼。 沈琰捂着下巴,一脸无语地看向对面双手捂着脑门、已经傻眼的方赞。 看着他的脸略微思索,沈琰想起了,这是那位信息部的实习生,汇报的时候拎不清轻重,在他面前念校园贴吧,沈琰对他印象深刻。 甚至经此一撞,沈琰想不记得他都难。 沈琰眼睑肌肉收缩,他半眯着眼不爽地训斥:“跑什么跑?赶着去投胎吗?”说完就要绕过方赞去找信息部部长。 回过神的方赞立刻快步上前,围在沈琰身边叽叽咋咋地叫:“会长对不起,对不起,你下巴有事吗?要不我们去医务部拍个ct看看?对不起,我刚刚太激动了。” 不等沈琰接话,方赞又说:“会长,上次送手机那位热心市民,你还有印象吗?我今天有了新发现,所以就想马不停蹄地来找你汇报。” 沈琰脚步放缓,他转头看了眼方赞,示意他继续说。 于是,方赞又立刻眉飞色舞地开讲了。 “起因是这样,我在同城热搜榜刷到一个帖子。” “说是有位刚取完钱的老太太回家遇上了抢劫,一位背着书包的学生看到后就追了上去,不到百米内就把人揍得鼻青脸肿,最后还连人带钱的回到原地,压着小偷给老太太道了歉。” “视频里的学生长得痞帅,暴击小偷的动作干净利落,一看就是练家子,然后我觉得……” 正巧走到信息部部长办公室的门口,沈琰停住脚步转身看向依旧不长记性的方赞,认真建议:“要不你去给他送面锦旗?” 见着方赞的表情略显木愣,沈琰推开门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方赞:“你到底怎么进来的?要让我知道是谁招你进来的,我一定要扣光他三个月的工资。” 说完就推开门走进了办公室,把人留在了门外。 方赞摸摸鼻子,视线挽留着沈琰的背影,讪讪地说道:“不知道,反正我收到了offer,也已经入职了。” 看着面前严丝合缝的单向磨砂质玻璃门,方赞长长叹了口气,垂着头惋惜地说道:“我觉得这位学生和上次校园贴吧文字描述的招式有点像,就特意关注了下,加上他这次正好没戴口罩。” “就查出来了。他是联邦高等校三年级的一名学生,应该也是上次校园贴吧里暴揍偷内裤贼的小辣椒。” “叫陆昭来着。” 在隔音一绝的门外反思良久,方赞突然顿悟:“反正目的已经得到,过程怎样都不重要了,管他是谁。” 随后,他转身向自己在信息部的工位走去,边走还边不忘自我施法一样地自我安慰:“对,肯定不重要。” —— 坐在信息部部长办公室的皮质沙发上,双手端着一杯冒着热茶的沈琰,大着胆子浅尝一口后,就利落将水杯搁在了桌面上。 沈琰抬眼看向对面人到中年,一脸祥和的信息部部长,在说正事前,率先问了句不相干地:“方赞是你招进来的?” 信息部部长脸上表情一惊,随后坦白回:“是。” “这孩子是我远房一个亲戚,人还没毕业,还差3个月的实习证明。” 听见这话,沈琰也皱眉总结:“所以是关系户?” 不想,信息部部长紧急打补丁:“不不。” “人是有能力的,脑子也灵活,就是话太多,做事分不清轻重。” 接着,他犹豫地问:“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问起他?” 沈琰摇了摇手,示意无事,而后他从兜里挑出了那只宝蓝色钢笔交给信息部部长,“你查一下这只笔。” “像原产地,产品批次,经过哪些人的手,有关信息越多越好。” 信息部部长一一应下后,沈琰又犹豫地问:“你说。” “有没有一种高阶能力,可以隔山打牛?” 信息部部长:“?” 接着沈琰再说:“或者有一种异能,借了什么媒介,主人就能短暂附身其他人身上?” 听完,信息部部长继续:“???” 第62章 自那日后,被严密监控着的周敬再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经过信息部部长多番查证、证明,钢笔也只是一款过时老旧的东西,并没有什么特别。 就像是,沈琰看到的,也仅是一个假象,但在ipp,没人会质疑沈琰。 第二天一早,周敬的父母赶到了ipp联盟,并与周敬见了面。 他们在详细了解周敬的事情后,执意说要带周敬回家,说是请了一周的假,打算好好陪陪周敬。想着扣留别人家的孩子也终归是说不过去,所以沈琰也松了口。 临走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对沈琰连连鞠躬致谢,不仅奉上了一面锦旗,甚至还给了一笔丰厚报酬。 沈琰余光里瞥见了周敬脸上横贯一张脸的伤疤,以及一家三口身上浆洗得发白的衣物,于是他仅收下了那面写着“锦旗飘飘,感谢有您”的红色旗帜,站在ipp联盟大楼前的台阶上,目送一家三口走远。 时间转眼一晃一周之后。 原以为退婚后,某人会继续作妖,意外地,这次也难得消停了一周之久。 这天是周五,也正好是周敬说的,联邦高等校一二年级学生开家长会的日子。 沈琰执着地想要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敬也很在意,自己身上怪事的源头究竟是不是那支钢笔,以及,罪魁祸首是不是自己的朋友。 于是一拍即合下,周敬隐瞒要开家长会的消息,仅告诉了沈琰。 早起出门的时候,沈琰呼吸略带泥土腥味的空气,只觉得一身轻快,甚至每日上班路上都会看到的奇丑石狮雕塑,近期也觉得格外顺眼。 沈琰在车库随便挑了一辆车后,就独自一人驱车往联邦高等校赶去。 联邦高等校位于申城市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放在平日,在这块地放眼望去,只有荒山坟冢,四车道的柏油马路不见一辆汽车。 唯独今日,参加家长会的家长出勤率都比较高,以至于,宽阔的马路上也排起了长龙。 沈琰没有给人开家长会的经验,通勤都是掐着点算的,所以被迫在车流里堵了一个小时,在家长会开始半小时后,他才堪堪找到一个停车位。 轧过一段没有红绿灯的斑马线,沈琰慢悠悠地走到一个恢宏气派的校门前。 校门外人群稀疏,伸缩门的弹簧弹到顶,校门被封得严严实实,进口只剩旁边的人脸识别机子了。 沈琰走到保安亭门口,敲了敲保安亭的透明玻璃,言简意赅:“开家长会,劳驾开个门。” 从再度打开的伸缩门进去,沈琰往前走了一段下坡路,接着沈琰看见,道路两旁种着的梧桐树树下,左右两侧各站了一排戴着红色礼仪绶带的学生。 一有家长走近,他们就会整齐地喊:“欢迎光临。” 路的尽头出现分叉口,如果有家长不知道教学楼的方向,他们也会提供指路服务。 正巧沈琰也是不认路的家长。 于是他欣赏着四周的校园风景,挑了一个离他最近的同学,拍了拍对方的肩,问:“同学问下,高等校……”二年级怎么走? 第83章 话还没问出口,沈琰哑言了。 手上捏着本随身记的单词本,在默记单词的陆昭,肩膀被人莫名其妙拍了拍,于是他一脸不耐烦地抬头看向身侧的肇事者。 见肇事者是沈琰,他烦躁的表情也一下僵在了脸上。 陆昭眨巴眨巴眼,将手上的单词本啪的一声合上。他将单词本放进兜里,连带着捏单词本的手、自然下垂贴在裤缝的手一起,也一起揣进兜里。 他双手揣进兜后,前脚掌、后脚掌贴着地面来回小幅度晃了晃,而后他转头看向另一侧,一脸不自然地小声说:“你。” “你该不会是,来参加成人礼的吧。” 除了第一个字,沈琰听得一清二楚,后面一整句话,飘进他的耳朵里,细若蚊蝇,听着嗡嗡嗡的。 沈琰偏头去找陆昭脸上的表情,“嗯?”的一声,疑惑着问出了声。 差点被逮到脸上暗爽表情的陆昭,后退一步,拧紧了眉头急躁地说:“都什么时间了?” “就这么喜欢压大轴,耍大牌吗? ” 随后他点了点前面的路,赶客似地说:“三年级的教学楼,右拐,直走。” 莫名其妙被训了的沈琰瞪大双眼,伸手抄了陆昭脑门一巴掌,“说什么呢,你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轮得到你管我吗。” 后知后觉地捕捉到那句“三年级的教学楼直走”,沈琰脑中突然回忆起陆昭问过他的话——“成人礼,来不来。” 沈琰训“狗”的语气减弱,心里泛起一点愧疚:完,忘完了。 愧疚完,他心里又吐槽了一句:可恶,怎么没人告诉我,三年级成人礼和二年级家长会同一天啊。 两方权衡下,沈琰往左侧的岔路转身,在陆昭瞪大眼震惊的目送之下,沈琰往前走了几步。 觉得还是有解释的必要,沈琰倒退几步回到陆昭旁边,脸上扬着笑,一脸灿烂地说:“我先帮一个二年级弟弟开个家长会哈,在这边。” 一阵寒风渐起,陆昭不仅人风中凌乱,心也五味杂陈:他什么时候又当人家长了?!! —— 到达周敬所在的教学楼楼下,沈琰仰头看见,一栋五层楼高的教学楼,每层楼的教室外都是站满了一走廊的学生,估计教室则是坐满了家长。 走上楼梯,沈琰顶着一众学生的打量艰难前进,到达三楼,沈琰又忍着一众学生的窃窃私语穿过一截走廊,停在了高二10班的教室前门。 视线从走廊一侧的透明玻璃窗扫进去,沈琰看见,教室里,家长们坐得懒懒散散,刷视频地刷视频,翻成绩单地翻成绩单,基本过半都在忙自己的,唯独班主任在讲台讲得慷慨激昂。 扫视一圈,沈琰看见,第三列倒数第二排的桌椅,桌面干干净净,椅子空空如也,这是周敬的位置,也是周敬告诉沈琰的。 沈琰移步到教室后门,轻推了下沉重的铁门,本不抱多少希望,结果门却被推开了个缝。 把握着手上的力道,推开一个能容纳自己进的缝,沈琰猫着腰溜进了教室。 讲台上的班主任语气不带喘歇,沈琰悄无声息地安稳入座。 丝毫不带犹豫,沈琰也加入了翻东西行列。不过他翻的不是成绩单,而是用从技术部借的、一个像指南针一样、能检测同种异能残留的测量仪,测量周敬的东西。 要知道,平日里挨个测这些东西,显得过于明目张胆,不太好,更何况,犯罪嫌疑人还有可能是同班同学,一直在暗中监视。 所以,家长会就是个完美的由头,最妙的还是,周敬的家长因为异地工作,压根没给周敬开过家长会,所以沈琰也不用担心露馅。 将周敬课桌里满当当的课本资料 ,一股脑掏出摆在桌面,而后拿着测量仪挨个检测。沈琰倒要看看,除了那支可疑的宝蓝色钢笔,这里还有没有新发现。 像是也察觉周敬的位置凭空冒出一个家长,上了点岁数的班主任推推带链的老花镜,头往沈琰的方向怼了怼。 沈琰翻东西、测东西的手不停,脸上装饰了点笑,对着班主任点了点头。 经过检测,沈琰脚边收纳箱的试卷,课桌的课本习题册,无一例外,测量仪显示的数值都是0。 沈琰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觉得奇了怪了。 因为收缴宝蓝色钢笔当天,不仅是周敬用那支笔做过的试卷,还是放置钢笔的笔袋,亦或是拿过那支笔的周敬的手、沈琰的手,仪表盘显示的数值都是15。仪表盘刻度0到100,这个数值算是极低。 而周敬也表示,他很喜欢用这支钢笔写作业,所以,按理说,无论是习题册还是座位,这里多少都应该遍点数值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遍地飘0。 是侦破方向错了吗? 沈琰转头看向了身后,隔了一排的左侧方,周敬说这是那位好朋友的座位。 此刻周敬朋友的座位,如同原先周敬的座位一样,空无一人,也是没有家长到校的可怜孩子。 沈琰叹了口气,仔细观察上了周敬好朋友的桌位。接着发现发现,好朋友桌面上的课本,被摞成了整齐的小方块,连课本表面的一本暖黄色草稿本,也规整地贴在课本的左上角。 感觉是一个很呆板的人。 粗略得出结论,沈琰还没观察出新的结果,背后黑板的左上角,一个喇叭就嘶哑地唱起了下课铃。 沈琰转回头看见,台上班主任展示着ppt,ppt页面展示着本月进步最大的同学名字,他像是自动忽略了冷掉的下课铃,正念ppt念得起劲。 他每念到一个同学的名字,家长就站起来,光荣接受大家的注目礼和掌声鼓励,再向四周谦虚地鞠一个躬。 一个回神,沈琰听到班主任念了周敬的名字,沈琰鼓着鼓着掌,倏地反应过来。他从座位站起,人站得笔直,漫不经心地鼓鼓掌,而后坐回了座位上。 趁着讲台上班主任一个不注意,沈琰捏着仪表盘,猫着腰,换到了周敬朋友的座位。 既然周敬位置没有新发现,那就去试试周敬朋友的位置好了。 沈琰捏着测量仪仔细扫过桌面、桌肚,这次他倒是没有像在周敬的座位一样,把所有东西都查一遍,但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全是0。 在班主任转身擦黑板的空隙,沈琰又从后门溜出了教室。 疑心测量仪是不是坏了,沈琰低头捣鼓着盘表,慢悠悠往教学楼一楼走去。 物证查无所获,要想在偌大的校园找到人证,也有点难度,对周敬这位朋友的调查另作安排。沈琰打算,来都来了,不如也去陆昭的成人礼看看。 沈琰手上的测量仪还没来得及放回兜里,突然前面拐角迎面转出一个穿着蓝色校服的学生,沈琰拿着仪表盘的手,撞上了这名学生的肩。 “啪嗒”清脆一声,测量仪掉在了地上。 沈琰看见,原本安安静静毫无反应的测量仪,此刻指针剧烈摇晃,数值在50左右剧烈摇晃。 这是同款异能出现,并且能力强度不低、最近刚使用过的表现。 还没顾得上去捡地上的测量仪,沈琰抬眼,眼神狠厉地看向了对面的人。无论幕后黑手是不是这名学生,他也一定参与了其中某一部分。 沈琰对面穿着校服的学生,原本脸上表情空白,脸部线条至刚,眼睛神情近乎木讷,两只大眼直视,不哼不哈像只秤砣。 连走路也都是走的笔直的线,在撞上沈琰之前,他贴着墙壁走,拐出了一个漂亮的直角,规规整整得像只量角器。 撞上沈琰后,他“哗”的一声蹲到地上,在阵阵衣料摩擦声中,他惶恐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测量仪在被他捧到手心后,数值再度攀升至60。他拿着测量仪伸长手臂,测量仪数字稍降低至55。他睁开一双因高度近视凸起的眼,定定看向沈琰,“老师抱歉。” “希望没有弄坏你的欧姆表。” 真是,神他喵的欧姆表。 沈琰微挑一边眉毛,接过数值逐渐降低回50的测量仪,将计就计问:“同学,你几班的? “叫什么名字?” 襄垣被问得一愣,他嗫嚅地发出几声单音节词,而后小声回:“二年级10班,襄垣。” 名字和班级都能对上,沈琰点了点头,将测量仪揣进兜里,眉头一皱,眉毛一竖,教导主任一样地严厉问:“走得急匆匆地,也不小心看路,刚刚去了哪?去干了什么?是不是去干坏事了!快从实招来!” 听沈琰最后一句说完,襄垣表情惊了惊,他摇摇头,双手雨刮器似地左右互搏:“不不不没有没有,没干坏事。” “我刚刚在学校后花园看书,但是确实不是什么好书,是一本恋爱小说。” “但是书才看了两页,我就听见花丛里有动静,我走近一看,就看到一个同学晕在花丛里,所以刚刚我就把他送到了医务室。” “那其实,我也算是干了件好事?!” 第84章 老师的头衔足够好用,只三言两语就把学生吓得自我怀疑了。 沈琰点点头表示知道,他抬起手拍拍襄垣的肩安慰:“好,干得好。” 他伸长手臂揽上襄垣的肩,大力一带就把人拉到了走廊边,沈琰:“向同学哈,我记得周敬同学是你们班的?” 不知道眼前“老师”是哪号人物的襄垣,犹豫地回:“是。” 看见了襄垣眼里的迟疑,沈琰也迂回说:“别紧张。” “我是新来的班级助教,简单了解学生们的家庭情况后,我发现周敬同学情况有点特殊,就想来多了解下。” 像是对此深信不疑,襄垣也点头认真回:“是我们班的。” “他、嗯、是一个好人。” 听到莫名其妙的好人卡,沈琰嘴角抽了抽回:“除了是好人,就没有其他评价了吗?” 听完,襄垣也继续木着脸一本正经:“开学第一天,他就问迟到的我,要不要坐他旁边的空位。” “他是我的好朋友。” 接着,不用沈琰开口,襄垣也开始了回忆和周敬的点点滴滴,说到两人关系好到还会互相送礼物时。 沈琰见缝插针地问:“送的什么?” 襄垣:“他送我的一个他自己做的手账本,我送他的一支钢笔。” 沈琰:“钢笔有什么特别用意吗?” 襄垣:“没有。只是看着很贵,比得上他做手账花费的心思,因为那本手账本里面全是我喜欢的动漫角色。” 洞悉这对朋友一个像秋天一个像夏天,一个感性一个理性,于是沈琰也捕捉关键词反问:“看着贵是什么意思?具体值多少?” 襄垣脸上的表情出现片刻的难为情,他说:“我也不知道。” “笔是我大伯送我的。” “我看那支笔很适合他,也比我原本要送的篮球更合适。就包装一下,转送给他了。” “老师,周敬已经一周没来上学了,他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看到沈琰一脸像是无语的表情,襄垣,“老师,你问这支笔干什么,这支笔有什么问题吗?” 沈琰三两拨千斤,倒反天罡:“没事,他家人回来了,他在家陪父母。” 听到钢笔的来源,沈琰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斟酌了下用词,沈琰回:“你不如送篮球。” 襄垣懵着表情还没做出反应,沈琰又问:“医务室怎么走?” “后花园怎么走?” 得到襄垣的指路,沈琰谢别了襄垣,就又抬脚向后花园走去。 倒不是多管闲事,只是如果钢笔的来源是个意外,并不是襄垣故意,但今天这里又确实出现了同种异能,刚刚沈琰一把揽上襄垣的肩试探了下,高中生身板瘦弱,后颈栗子大小的腺体也只觉醒了动物,但是并没有分化异能,所以沈琰猜测,刚刚仪表盘上的数值波动,也就只能是襄垣刚刚见义勇为、帮助过的那名同学了。 襄垣说,后花园就在高二年级教学楼的背后。 绕到教学楼背后,沈琰看见,花园正中心种着棵硕大的梧桐树,梧桐树抽着绿茬,长势喜人。 梧桐树旁细分出来的小花圃里,树梢向下挂着明黄的迎春,土里向上伸着粉嫩的杜鹃。 梧桐树边和花圃边,都放置着几把木色长椅,现在,被赶出教室的学生,大多三两成群坐在长椅上闲聊。 襄垣说,他是在一株红色的山茶花背后发现的那名昏迷的学生。 绕着有点面积的后花园转圈,沈琰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唯一一株红艳的山茶花。 这个角落由两面白色的墙壁圈成,墙面大约3米高,不算高,但白色的墙面顶部插着透明的玻璃片儿,像是为了防止学生翻墙而出或翻墙而进。 但这只是徒劳,因为沈琰看见白墙集中某一块,斑驳杂乱,脚印层层叠叠,与四周白晃晃的墙漆一比,格格不入。 不只是墙被糟蹋了,地上红色的山茶也是东倒西歪,经过了一番摧残。 山茶花花冠下垂,泥土地上零散铺着几片花瓣,地上也搁着完整的花朵,其中还有一朵开得全盛的花,半截花身都被碾进了土里。 本来分不清翻墙的人是翻进还是翻出,见着白墙之上现在并无新鲜的脚印,以及山茶花的惨状,沈琰突然就想明白了。 肯定是人从墙上跳下时,一不小心踩到了花上,也一不小心被学生发现了,所以这才将人打晕一了百了。 沈琰正想着,突然他的身后传来几声惊呼,原本坐长椅休息的学生接连起身,无组织无规划,统一地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见状,沈琰也跟了上去。 花园外是一块朴实的狭小水泥地,水泥地上摆着几张排球网。 现在一张排球网倒在了地上,让排球网倒下的不是大风刮过,而是两个人躺在了上面。 躺着、压着排球网的人个子不高,身体精瘦,光头,一身黑衣黑裤,身体旁边还躺着一顶黑色鸭舌帽,是一看行头,就不像是好人的装扮。 而让这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的人倒下的,是一个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学生。 他跨坐在黑衣人的腰腹部,红色的礼仪绶带缠在黑衣人的脖子,他一只手提高礼仪绶带,一只手旋转着挥出一拳,狠厉地质问:“说不说!” “你到底是谁。” “进学校来是想干什么!” 一群保安拿着家伙快速赶来,将揍人的陆昭和被揍的黑衣人快速分开,压着两人往德育处的方向赶去。 沈琰旁观着陆昭出拳的动作,突兀地想起,这是自己教过的招式,陆昭差不多学了个十层十。 接着,他又想到方赞给自己念过的关于“小辣椒”的校园贴吧,思绪发散地,他又想到来给自己送线索、异常熟悉自己的学生,以及,那句“我要当地表第二强omega。” 肩膀被人拍了拍,沈琰转身,是风尘仆仆、身上一股烟尘味,青色胡茬冒出半截,看着有点邋遢的邓黎明。 盯着沈琰看了半晌,邓黎明抹了一把脸,问:“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沈琰想了想被带走的陆昭和黑衣人,反问:“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第63章 要去湘城出差的邓黎明,提前回到了申城。 但是时间有点紧,想着就走个过场,也无人在意自己,于是他也没想着先收拾一趟自己。 他抄起一顶鸭舌帽扣头顶、换一身常服,开一辆战损版桑塔纳警车,就赶来参加陆昭的成人礼。 结果,他刚到高等校三年级教学楼,就接到了陆昭班主任的来电,说陆昭不仅多次旷课,现在还在校内打架斗殴,情节严重,让邓黎明直接去一趟德育处。 于是,熟练从教学楼的绕路,穿过排球场去德育室的邓黎明,也正好目击了陆昭挥出的拳头。 这是他职业生涯中最快一次到达案发现场…… 嫌疑人正好是自己收养的儿子…… 隔着一整个排球场,邓黎明看到了对面同样看得有点发懵的沈琰,以为是自己熬夜熬得两眼昏花了,他揉揉眼,再睁开,这才确定对面的人真是沈琰。 他绕到沈琰身后,伸手拍了拍,问了问沈琰有没有什么想说的。沈琰反问完邓黎明,两人就一起陷入了沉默。 邓黎明微微仰头,半只棕色眼珠从被宽大帽檐下露出,他试探性地问:“一起去看看?” 沈琰用行动表明回答——抬脚向已经看不见影儿的陆昭的方向走去,见状,邓黎明也抬脚跟了上去。 见前面的沈琰环顾着路标,走得犹犹豫豫地,于是邓黎明超过沈琰,轻车熟路地在前面领起了路。 垂头看路的邓黎明,这次也是见了陆昭这次的拳头,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之前申城大街小巷出现过的那个热心市民,都能和陆昭穿校服的背影重叠上,原来,逢唐村那个说过的豪言壮语“要当地表第二强omega”的人,不是吹牛。 拐上几截楼梯,邓黎明和沈琰停在302门口,相顾无言,没人再迈进一步。 房间里一位大腹便便的矮个老师,一手负在身后,一手随着说话挥来挥去,正对着陆昭一顿臭骂,像是见着陆昭频频向外瞥的视线,他转头怒目而视门口的沈琰和邓黎明,他手指指着陆昭,语气雄浑粗犷着问:“你们,谁是他家长。” 沈琰从小不算什么乖学生,跟老师在课上呛声、质疑老师的事没少干,但所幸成绩还算过得去,所以老师们也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偏爱他。 但就算如此,他一看到教导主任就心里发毛的毛病也像是刻在了骨子里,他微不可察地站直了点双腿,右手食指像邓黎明的方向横着一指,回:“他。” 意外地,异口同声的一句“他”,也从邓黎明的嘴里蹦了出来。 教导主任横眉冷竖,看着门口杵着的两人,疑惑地“嗯?”了一声。 沈琰瞪大眼睛,转头惊讶地看邓黎明,脸上维持着笑,质疑的声音从牙齿缝艰难挤出:“不是,你指我干什么?” 第85章 戴着黑色鸭舌帽的邓黎明,半张脸都被帽檐的宽大阴影遮挡,神色不明,他偏头凑近沈琰:“我这样子,不适合见老师,你去。” 沈琰伸手搡了一把邓黎明的后背,咬牙切齿说:“去什么去,我又没在监护人证明上签字画押,不去。” 踉跄着脚步跌进屋内的邓黎明,整理了下有点歪的鸭舌帽,转头恍然大悟状地看向沈琰,“哦——” “是怪我没在监护人证明上,把你的名字加上吗?” “当时想加来着,但是工作人员说我们只是订婚,还没有结婚,好说歹说就是不给加……” 话还没说完,沈琰一个箭步冲上前捂紧邓黎明的嘴,凶神恶煞地威胁:“再说一个字撕烂你的嘴。” 不远处的教导主任见两人都进了屋内,甚至还有点举止亲密,于是也默认两人都是家长。 应该是站着训累了,教导主任转身坐回到了一把太师椅,对后进门的沈琰嘱咐说道:“那个家长,把门关上。” 被捂嘴的邓黎明低头,用宽大的帽檐戳沈琰的手背,示意沈琰松手,等沈琰松手后,他又眼里有活地,主动后退一步去把门带上。 接着他一步跨回到沈琰的身边,和沈琰肩并肩排排站,准备认真聆听老师的教训。意外,他感到有一只手在他后背使劲摩擦…… 邓黎明:“……” —— 趁着前面不远处的教导主任,捧着一杯茶缸正在细细品鉴,注意力没在这边,沈琰就把手放到邓黎明后背的衣服上,使劲擦并不存在的唾液,嫌弃得慌。 侧头“呸呸”吐掉几口茶叶,教导主任视线在邓黎明和沈琰身上来回巡查,见两个人皆是微垂着头,但背脊直挺挺地,正觉得勉强合他心意。 但是等他看向一旁一手插兜,站得一脸嚣张的陆昭,他火气一下就冒上来了。 他“啪”地拍了一掌教案,怒不可遏地说:“陆昭!学学你的家长,你给我站好了!” 平地惊雷的一声巨响,沈琰吓得肩膀小幅抖了抖,一同站着的邓黎明则是下意识抬起双手,要去帮沈琰捂耳朵,但被沈琰一个眼神就给制止住。 邓黎明和沈琰对视几秒,心思千回百转,邓黎明讪讪收回抬到一半的手,招式复杂地舞动一瞬后,他双手揉了揉脸蛋,有点忙。 旁观了整个过程的陆昭,轻声“啧”了一声后,他站直双腿,对着拍教案的教导主任大逆不道:“老师你说话就说话,拍什么拍,你是超雄吗?” 好巧不巧,教导主任教政治的,对某些特有名词一窍不通,所以上了点年纪的刘老师摸摸光秃秃的头顶,表示听不懂:“什么东西?” 邓黎明一个箭步冲上前,挡在陆昭面前,摘下帽子赔笑说:“没什么,孩子不会说话,他说老师你拍得威风,夸你身体好。” 被前面人高马大的邓黎明挡着,视线盲区里的陆昭翻了个白眼,不知道是对谁翻的。 沈琰则是在面前两人交涉的空隙,慢吞吞挪到陆昭身边,将人往旁边拽了拽。 沈琰小声问:“怎么回事?为什么动手?” 陆昭同是小声回:“那个黑衣人,他从花园翻进来的,我看到了,他还不承认。” 陆昭话刚说完,302角落,就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发出“嘶”的一声,正是被校医按着肩、用碘伏处理伤口的黑衣人。 他仰着头,嘴角和眼窝都是青紫交错的拳头印,两个鼻孔各自塞了一截白色纸团,半截纸团已经被染成了鲜红色,为了防止血液又顺着人中流下,他不得不抬着下巴。 他一双吊梢眼放射出怨恨的精光,直直扫射陆昭。 沈琰皱眉不爽着,往前站了一步,挡在陆昭面前,打断黑衣人看向陆昭的视线。 接着他的视线对上黑衣人,黑衣人的眼神一变,目光如炬,像是淬了毒的蛇信。 “又是你啊。” “你就等着我的报复吧。” 邓黎明和刘老师那边的交谈声有点大,微微盖住了黑衣人的声音,陆昭听得不是很清楚,他转头看着沈琰问:“他这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沈琰胜在听力向来优越,也胜在会读唇语,所以他听得、看得一字未差。 他盯着角落的黑衣人,抬脚向他走去。 虽然未泄露出一丝一毫信息素,但来自三阶omega的气场威压足以让一个无名小卒感到头皮发麻。 黑衣人瑟缩着往校医方向躲躲,他伸出双手,手臂交叉着挡在包扎好的额头前,磕磕巴巴地说:“你你你你要干什么?我就是来给孩子开家长会的,只是来晚了,校门关了,我才不得以翻墙进来的,你们、你们不能污蔑我。” 沈琰脚步一顿。 他小幅度转动颈脖,眼部肌肉微微收缩一瞬,他半掀开眼帘看向黑衣人,反问刚刚那句话的关键词:又?” 黑衣人双手挡着脸,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出肩膀抖得不轻。 沈琰抬起一只手压下黑衣人的双手,另一手拽着黑衣人的头发,强迫黑衣人看向自己,他礼貌笑问:“请问呢,我们之前还在哪里见过?” 黑衣人脸上的表情快要哭出来,摇着头连连表示不知道沈琰在说什么,一脸的怯懦样不像是演的,看着对方像是川剧变脸一样的态度,沈琰的怒火已经快要兜不住。 突然,紧闭的房门被敲了敲,敲门的人不等屋内的人喊请进,就直接闯了进来。 站在门口的老师是一路跑过来的,他缓了两口气,目光寻找到角落的黑衣人,气喘吁吁地说:“刘老师,我去核实了,他不是高二10班襄垣的家长,我把当事人和当事人家长也找来了。” 沈琰松开手心枯草质地一样的头发,嫌弃地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快速拿出兜里的测量仪测了下。 数值摇摆不定,但基本在80左右,并在逐步递减。 看来这就是罪魁祸首了。 沈琰初步猜测,笔最初应该是襄平持有,辗转经过襄垣母亲的手,到达了襄垣这里,最后到达了周敬这里。 将测量仪收好转过身,沈琰看见,门口站在的当事人学生,也就是40分钟前,沈琰刚见过的襄垣。 老师所说的当事人家长,也站在襄垣旁边,对方脸上笑得灿烂,甚至抬手给屋内所有人打了一圈招呼。 是个熟人。 正是许嘉。 沈琰诧异地挑了挑眉。 第64章 许嘉揽上襄垣的肩,微低点头,朝黑衣人的方向努努嘴,问:“小表弟,给老师们说说,他是你的alpha爸爸吗?” 襄垣木着表情,摇头否认。 见襄垣这反应,黑衣人也惊得瞪大了眼,他指着自己的脸,“我就是他爸啊,他就是我生的呢,这还用怎么证明我是他亲爹?” 说着,他从座位荒唐站起,不顾一切地冲向襄垣,作势就要跟他拼命。 襄垣木头似地站在原地,表情淡淡的,毫不畏惧。 在黑衣人一掌要掌掴下去的时候,许嘉抬手握住了黑衣人的手腕。 将黑衣人的手腕甩开,许嘉满脸戾气地说:“哪来的野狗,见人就咬。” 黑衣人叫襄平,他手指战栗着,指指许嘉又转头指指襄垣,声音近乎怒吼:“小兔子崽子,你不认你爹!早知道你今天有这副死样,老子宁愿射一只猪,都不愿意碰你妈。” “你不认我是吧,你给我等着,你给我等着,等晚上回家有你们母子俩好果子吃……” 话还没说完,襄垣冷着声回:“你今晚回不去了。” 一副银白色的手铐铐上襄平,邓黎明偏开点头,目光森然地看着襄平:“既然当事人不认你,那你就得跟我走一趟了。” “请吧。” 旁观完整个过程,沈琰看看陆昭又看看门口的襄垣和许嘉,他凑近距离自己更近一点的陆昭,小声问:“你们仨一伙的?” 陆昭点点头又摇头:“算是?” 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沈琰带有讽刺意味儿的,竖起了一个大拇哥。 下一秒,沈琰的大拇哥就被铐着襄平路过的邓黎明按了回去。 人虽被带走了,但高三年级的成人礼、高二年级的家长会仍在进行。 教导主任刘老师在原地转着圈,又絮絮叨叨地训了半天,等再次说得口干舌燥了,他抬手摸了摸脑门,空着的手大手一挥,将陆昭沈琰一行人赶回了教室。 出了教务处,沈琰看了眼陆昭,又看了眼许嘉,最后视线定在了襄垣身上,他朱唇轻启:“谁先说。” 被看着的襄垣往前一站,从兜里摸出手机,点出相册,展示给沈琰看:“早知道助教老师你是ipp的老大,刚刚我就直接给你看了。” 襄垣手指滑动相册,说:“今天是他和那些人约好一起来学校的日子,这是我跟踪他们拍的一些照片,这还有一些他们说话的录音,但是隔得有点远,可能听不太清楚……” “都是证据。” 第86章 沈琰打量着面前高二学生的长相,像是也有点好奇:“他是你亲爹是不是?为什么不认他?”说罢,沈琰又眼神幽幽地看向许嘉:“你什么时候有个表弟了?我怎么不知道?” 许嘉尬笑几声回:“说来话长,你听他自己说吧。” 襄垣和襄平是父子关系,不仅姓氏自成一脉,就连腺体觉醒的动物也都有点关联。 襄平一生碌碌无为,钟爱□□,期望以小博大逆天改命,所以家中唯一的经济来源是襄垣的omega母亲。 时运不济,襄平十赌九输,输了就去买醉,喝醉了就回家打人,襄垣母子俩没少受罪。 偶然得知襄平和一神秘组织建立了合作,主意打在了联邦高等校的学生身上,所以襄垣也开始背地收集证据,想借此机让襄平一辈子都出不来,希望他量刑越重越好。 以及,他知道ipp联盟素来是个热心肠的组织,空穴来风的消息联邦警务局可能不会管,但神秘组织什么的,ipp联盟一定会管。所以他想卖个人情给ipp联盟,当然,如果能让自己和母亲靠上ipp联盟这座大山,那就更好了。 毕竟,自家老爹三进三出联邦警务总局,除了一些微弱的警告,他和母亲挨的拳头一个没少,甚至变本加厉,他已经不信任联邦警务总局了。 然后,他想到校园贴吧上看到过的“小辣椒”擒拿偷内裤小贼的英勇事迹,他猜测,这么厉害的人应该是ipp联盟在学校的线人吧,于是,襄垣又将自家老爹可能避开监控摄像翻进校园搞破坏的消息写在了贴吧上,并@了并不存在的“小辣椒”。 不给人犹豫以及查证的时间,他在中午12点打通ipp联盟的电话,夸大其词地说:“我遭受了校园欺凌,需要你们的帮助。” 一个小时后赶到的许嘉,了解了事情经过后,差点气笑出声。正好有老师来找襄垣,于是许嘉按着襄垣的设想,提供了一个扮演表哥的作用。 大致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沈琰神情复杂地看了眼襄垣。 在一条分岔口分别,许嘉带着襄垣回了教室。而沈琰和陆昭则在互相无语对视一瞬后,并肩坐在了路边的一处长椅上。 将手臂放在椅背上,沈琰想着那句无厘头的“又是你啊,你就等着接受报复吧。”以及,那个目标是学校的神秘组织,他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在周敬的家长会上走个过场,再到遇上陆昭,时间也就不过40分钟,一节课而已,无论是高二的家长会还是高三的成人礼,都还没结束,甚至说隐有开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变故会发生在哪里呢?沈琰仰头直面逐渐暗淡下去的日光,思绪混乱地想着。 突然,沈琰听见不隔壁的高三教学楼的广播里,一位粗犷的男高音说: “我的发言结束,谢谢大家。” 各个教室传出阵阵掌声,掌声渐起渐落,广播又说:“下面,有请各班班主任自由安排工作,下午4点整,班主任带队家长、班长带队学生一起操场集合,谢谢。” 高三年级的成人礼和百日誓师大会一起举行,其中百日誓师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就是在操场摆一个充气的红色龙门,在一阵催人泪下的背景音里,让家长和孩子手挽手,从气球门下经过,其美名曰:跨龙门。 沈琰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下午3点零24分,距离下午4点整还差大概半节课的时间。 逢唐村、普陀大厦、水郊戒毒所、不夜城ktv,亦或者是最为声势浩大的雾都酒店,无一例外,都是人群密集处。 所以,这次选的联邦高等校,也是挑的人群密集处下手,专程等着操场集合吗? 视线扫过目之所及的白色块状广播,沈琰抬手碰了碰旁边的陆昭:“操控整个学校广播的办公室在哪?” 陆昭顺着沈琰的视线看过去,无师自通地明白了沈琰的用意,他抬手指上了一栋刷着黄色墙皮的独栋楼。 然后沈琰站起身,拍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抬脚向黄皮独栋楼走去。 转身见陆昭问也不问地就跟给了上来,沈琰脚步一顿,用下巴点了点校门的方向说:“你想办法让保安查下监控。既然要干大事,人肯定不止他一个。” 于是,得到安排的陆昭,一溜烟跑去了保安室。 顶着自家家长新提的玛莎拉蒂爱车,车钥匙不小心弄掉的借口,陆昭软磨硬泡了保安大叔十几分钟,成功得到了观看高三教学楼所有楼层监控的特权。 —— 一群人什么时候是最规矩、最有秩序、最不容易出错的? 不知道别人是如何看待这个问题的,但沈琰觉得,最好的规矩是教育,最好的秩序在课堂。 在一间办公室门口站定,沈琰抬头看了眼贴“校园广播站”牌子的房间,抬手敲了敲门。 目前各教学楼的线路各自切开,所以门内值班的老师闲来无事,正支在桌子上,一顿一顿地打着瞌睡。 于是乎,门一打开,沈琰就见着了一脸睡眼惺忪的值班老师,他一眼抬高一眼压低,一脸困惑样。 一道黑影闪过,值班老师两眼一闭,被劈晕了过去。 沈琰搀扶上老师,嘴里诚恳道歉:“老师抱歉哈,辛苦老师你再睡一觉。” 将值班老师平放在屋内的一把摇椅上,沈琰还贴心地给老师盖了层薄毯。 干完这些,他坐到一堆线路前,遵循墙上贴着的指示,按下了一个红色按钮。等红灯亮起,他略微组织语言,躬身凑近了话筒。 “砰”的轻微一声,是手指轻弹话筒、空气炸开的声音。整栋高三教学楼的广播响起了一道清冽的嗓音:“据教务处最新安排,高三年级操场集合推迟20分钟。现在请各班班主任停下手中任务,进行40分钟教学展示,谢谢。” 刚说完,沈琰就收到了新加好友襄垣发过来的文件压缩包。 压缩包里有30多张照片和几段聊天记录截图,以及录音,全是襄平与那神秘组织碰头时留下的证据。 手指滑动照片,沈琰看到,有时候,与襄平对接的是挺着啤酒肚的保镖,有时候是一位个子廋小的白西装女人,唯独有一张,照片右下角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戴着黑色墨镜,穿着防晒服,手持钓鱼竿的男人,看着有点眼熟。 沈琰手指缩放,将照片放大再放大。 照片上的男人,浅灰色发色在阳光下近乎栗色,他眼睛被一副墨镜遮挡,看不清他的全貌,但是墨镜下的下半张脸,沈琰觉得熟悉。 记忆漂浮到四年前,在逢唐村的最后一天,被红斑狼蛛毒液毒晕的自己,曾意识模糊地仰望过这下半张脸,以及自己突破三阶异能时,甚至直接上手卸了这张脸的下巴,但当时的自己处于狂化期,并没有仔细观察。 但沈琰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两人必定是同一人。 广播室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老师正快速往这边赶。 手机震动着,是在保安室查看监控的陆昭,他给沈琰发过来了一串数字加两个简短的汉字: 【土狗儿子:5、10、11、16、20。猜的】 门外响起“砰砰砰”声,门外的老师拍打着门板喊:“老李,你在搞什么幺蛾子。” “怎么不回答,又睡着了吗?” 无人回应,因为沈琰正忙着回消息。沈琰想了想,敲键盘回: 【aaa胡萝卜批发:理由。】 【土狗儿子:因为家长开始前,这些班级门口,都有行为可疑的人在教室后门,猫着腰往教室里面看。】 言尽于此,沈琰也明白了陆昭的思路,估计就是瞄准了家校信息差,只要看到哪个位置是空着,就可以进去充当一下家长。 只是不知道,明明有自家儿子在校的襄平,为什么还要选择翻墙进校园。 下一句话还没发出,门板传来□□坚实撞击木板的声音,脆弱的木板像是不堪重负。 沈琰起身走向门口,一手打字回复着陆昭,一手扯开了大门。 【aaa胡萝卜批发:去操场。】 门外的老师见着屋内的沈琰,气势焉巴下去,他推推鼻梁上的镜框问:“你是谁?” 语气还算礼貌。 沈琰亮出自己在ipp的电子证件照,而后展示出了襄垣发给自己的一些照片、以及襄平和神秘组织的聊天记录。 沈琰:“事发突然,我也正想去找贵校负责人。” 几分钟后,闻讯赶到广播室头发花白了大半的校长,瞧着精神面貌尚佳,听说有人想趁成人礼打学生们的主意,他脚步一个虚晃,被旁边的老师及时搀扶住,掏出手绢擦擦额角的冷汗,站稳脚步后,他六神无主地问沈琰怎么办。 沈琰:“我们尽量避免人员伤亡,当然,如果出现意外,我们也会尽量将损失降到最低。” ——— 下午3;42,高三年级5班,距离广播里沈琰说的进行课程展示,仅过去10分钟。 站在三尺讲台上的老师脚步虚浮,后背冷汗直流,她是5班的班主任兼化学老师,这是她任教的第一年。 第87章 如果说面对的是那群熟悉的皮猴,她定会觉得得心应手,但偏偏这是一群老大不小、年纪快要赶上她父母的学生,他们不玩手机、不捣乱,只一双死鱼眼一样的眼睛直钩钩地看着你,没有求知欲、没有探索欲,也不参与任何互动和发言,一股班味直冲她的脑门,她越讲课越觉得汗流浃背。 说是课程展示,担心这群家长听不懂,所以她选择了课程大纲中最简单的部分来讲。 从未上过如此死气沉沉的课,她只能自顾自地讲授完知识点。 看了看手机时间,距离广播说的40分钟,一半都还没到。头皮发麻着,她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手上的粉笔断掉,她转身去讲桌上拾取新的粉笔头,手指意外碰到了多媒体电脑的鼠标。 灵光一闪而过,她手心握上鼠标,点开了自己u盘里保存的“镁燃烧焰色反应”的视频…… 视频点开,她将教室内的白灯拍暗,几位家长莹白色的手机亮光在黑夜里突兀一瞬,于是大家懂事地将手机扣在了桌面上,开始认真看视频。 座无虚席的教室里,家长们听话得像是花园宝宝。 在5班班主任的小视频将要重复播放第三遍的时候,广播里响起了沈琰的声音:“各位家长你好。这是本次成人礼特殊的一个环节。相信只是40分钟的冷板凳,大家都已经要坐立不安了吧?” “但是很难想象,我们的孩子却需要在这样的坏境里坐满十二年。” “有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的,但也有说万般皆下品 ,唯有读书高的。有说笨鸟先飞,但也有说枪打出头鸟的。有说术业有专攻的,但也有说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 “有的还时常喜欢说,我都是为了你好。” “不知道这个,有的,也有的,会不会是在座的大家。” 长时间的沉默后,沈琰说:”所以,本次成人礼,也就是高三年级的百日誓师大会,与其说是为学生们加油打气,倒不如说是告诉我们的孩子:外界对你抱有期待,但也并没有太多,请你不要有太多压力,全力以赴,无论结果如何,我们只管笑看未来。” 说完,一栋爆发出了潮水般的掌声,更有掌声来自教室外的学生。 40分钟的课程展示完毕,混迹家长群中的5名可疑人员,皆是没有表现出可疑迹象,一副沉住气的好脾气样。 于是,心一横,沈琰抓着话筒又说:“40分钟课程展示结束,现在请各位家长,按照班主任的引导,有序前往操场集合,谢谢配合。” 按照指引,沈琰让每个班级的家长,排队有序走出教学楼,将风险降到最低,然后照着的陆昭缩小参看目标,密切监控高三五个可疑的班级。 其余高一、高二年级的家长,以及高三年级其余排除怀疑的家长,则是已经在40分钟的课程展示时间里,被教务处老师安排着,逐一遣返回了家。 所以最后接到信息指示,到达操场的班级,也只有陆昭在聊天界面里提到的5个班级。 有家长问起,怎么只有这么点人,沈琰就统一口径:“分批次进行,不急。” —— 下午4;20,橘红色的云层拢着联邦高等校上方的天,一阵微凉的晚风吹过,衣衫摇曳,树叶飒飒作响。 位于学校东北角的足球场,5个班级的家长排着整齐的队伍,整齐划一的面向升旗台的方向站着。 能容纳下整个年级的足球场观众席,此刻1/4的座位,坐满了一些不明所以,前来观看的学生。 整个绿茵足球场,显得空落落的。 不远处的屋顶,居民楼的临校房间,ipp行动组的狙击手,正鱼贯进入指定位置。 观众席与足球场进出口不一样,此刻操场上只有5个班级,大约200来人,若是能出现细微骚动,ipp行动组的人就能立刻将人就地解决,像上次机场联邦警署处置社会反动人员一样。 只是,这次狙击手的枪里,放置的是镇静剂。 第一次学生坐着,家长站着的百日誓师,家长震惊,学生也震惊,但更多的是狂喜。 他们看到家长入场后,兴奋地从座位站起,兴高采烈地拉着小伙伴,指着人群中的谁谁谁,说:“看,那是我爸。” 一如从小到大的家长会上,家长们会激动地说:“看,那是我家孩子。” 匆匆赶来的陆昭,则在观众席忙着劝说大家赶快离开,时不待人,能劝一个是一个。 站着主席台上,迎面的风吹得沈琰微微眯起了眼,他双手抱臂站着一旁,一脸姿态从容,仔细俯视下台下像素大小的黑点。 良久,他抬手捋捋遮挡视线的发丝,另一只手抬起,变戏法似地,拿出了一只大喇叭。当然,大喇叭也是他在广播室薅的羊毛。 沈琰举着大喇叭:“抱歉耽误各位时间了,话不多说,我们直接进行最后一项仪式。” 说着,慷慨激昂的bgm燃起,替换掉了原本温情得要潸然泪下的bgm,这是坐在主席台背后的许嘉,一手拿手机,一手拿话筒操作而成。 许嘉在送襄垣回到教室后,去了趟医务室,询问了下在花园晕倒的那名学生,确实如沈琰猜测的,他在后花园遇上翻墙而进的校外人员,两眼一黑就被敲晕了。 观察主席台旁边,被鼓风机吹得呼呼作响、鼓囊囊的双龙戏珠,沈琰恍惚地想:这个门抱过我。 “龙门”一左一右,各自站了名ipp的成员,他们拿着一枚检测器,像过地铁安检一样,谁路过测谁。 沈琰和校长一齐坐在主席台的c位,他一边和校长侃侃而谈,一边仔细留心“龙门”那边。 观察到人群中有几人在连连后退,默默地在往人群尾巴赶去,后退的幅度不像是谦让,更像是近视眼害怕蒙眼测视力一样,唯恐避之不及。 沈琰看到后,抬手止住校长还要说的,说了句失陪,走下主席台,混迹到了人群中。 走到一名看似可疑的家长身边,沈琰拍拍她的肩:“这位家长,怎么不走?” 第65章 攻心计的效果不错,温聿笑面虎一样的面具皲裂,他拦下作势要替自己出头肌肉男,莞尔:“一只兔子罢了,有什么好怕的?” 说着,他从左右兜里,各掏出一柄手术刀,双手握着刀柄,甩出一阵残影。 天空响起一声巨响,像是重物在撞击那层透明结界,空旷的足球场震了震。 沈琰抬眼扫了眼远处好看的泡泡罩,将视线重新放回温聿身上。 温聿握着刀刃快速向沈琰袭去,他先是突刺着进攻,拉进两人的距离,再是虚晃着横切向沈琰的面门。 沈琰反应极快地甩出藤蔓阻击,而后横扫着藤蔓反击。 几个来回试探,温聿步步紧逼,逼得沈琰再无甩出藤蔓的空隙。 温聿的一个俯身前刺扑空后,他切换为正手抓握手术刀,靠近沈琰连续劈砍。 几次交手,沈琰下劈阻挡露出空隙,温聿冰锥式下握刀刃,意图勾割沈琰的手腕。 沈琰横着藤蔓阻挡,反应极快地后退几步,拉开了距离。虽说躲开了攻击,但沈琰手里的藤蔓也被切得稀碎。 虽说只要腺体还有信息素,手心的藤蔓就能无限增长,但随着信息素枯竭,沈琰便不占优势了,甚至说连武器都没了。 抬手扔掉又一截断掉的碧绿色藤蔓,沈琰后退着拉开了距离。 贴身近战不占优势,大伤没有,但小伤不断,沈琰手臂现在已经出现大大小小的血口。 他后仰腰身,避开横着划过来的刀刃。接着,他收好手心的藤蔓,一鞭拳挥向温聿的左侧脸。 在温聿被一拳打得懵圈时,沈琰又一后旋踢扫向温聿的右侧太阳穴,仅三两近身过招,温聿就又被打趴在了地下。 沈琰踩上温聿握刀的手,稍一碾压,温聿握刀的一只手就瞬势一松。 沈琰弯腰捡拾起那只手术刀,手指灵巧地转着刀刃,懒散地问:“你说,会不会前15次也是这样的结局?” 即使身体疲惫,也是完虐。 一直旁观的肌肉男名叫公羊仕,是一名朴实的打铁匠。他一身壮实的肌肉看着压迫感十足,人虽是被拦下,但看见温聿这么快就落了下风,他觉得自己的脸上也不是很光彩。 于是,他从兜里凭空掏出一个榔头,随着他在体内调动信息素,他手里的榔头也迅速变大,几个瞬息之间,就扩大到了铁锤大小。 一个健步上前,他举着铁锤直劈向沈琰的后脑勺。 沈琰把玩手术刀的手一顿,他使用【四维跃迁】快速移动,算好坐标,他出现在了公羊仕的背后,【千钧重负】加在腿上,他一脚横扫向对方的后脑勺。 奈何对方皮肉紧实,沈琰一脚下去。公羊仕毫发无损,对方仅将锤子抡进了草坪里。 他将铁锤从地里拔出,伸手拉起了地上的温聿,两个人转身看向沈琰,一个坐在流光溢彩光晕中的沈琰。 第88章 像是黑洞一样的圈,四周散着微弱的彩色的光,坐在圈上的沈琰,双腿自然下垂,他前后晃了晃小腿,云淡风轻地说:“你们,就这啊。” 温聿一张温和的脸上满是不甘和愤怒,公羊仕一张看着与世无争的脸上,也罕见地出现了狰狞和愤怒。 看着温聿和公羊仕对视一眼,而后包抄着向自己跑来,沈琰笑了笑,后仰着躺进【四维跃迁】的光晕里。 一阵坐标转化,沈琰出现在了奔跑中的温聿的背后,他从光圈中伸出了手,手上握着收缴到的手术刀,直刺向温聿后颈的腺体。 在锋利的刀刃刺进腺体前,他看着位于自己正前方的公羊仕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说:“正后方。” 刀刃还未能碰上腺体,沈琰听见背对着自己的温聿语调上扬地说:“卷轴倒带。” 一阵带着沙砾的风吹向沈琰。时间回到几分钟前,沈琰一脚横扫向公羊仕。 早有防备的公羊仕,没有握铁锤的手,向后伸出,一把拽上沈琰的裤腿,他将沈琰从绚烂的光晕中一把拽出,狠摔在了地上。 沈琰后背着地,被摔了结实,两眼眩晕着还没回过神,就又直觉危险降临,他下意识放出手心的藤蔓,双手绷直了藤蔓用以阻挡。 藤蔓承受重压,沈琰回神看见,公羊仕狰狞着表情,抡着铁锤,卯足了劲,砸向地上的自己。 这一锤下去,不死也高低破个相。 沈琰咬着牙,抵抗的手一寸寸下塌,他腿上蓄足了力,正预一脚踹上公羊仕的胯骨,将人一脚踹开。 只是突然,他的耳朵捕捉到清脆“咔的”一声,抬眼,他看见,罩在足球场上空的彩色罩子出现皲裂,折射七彩颜色的屏障像玻璃一样,应声而裂。 而后,硕大地、折射着橘红色夕阳的透明块,在重力牵引下,迅速下坠。 迅速做出反应,沈琰绷直藤蔓,左右交叉着捆上公羊仕的铁锤,而后舍弃一些藤蔓,将人连带着武器一齐捆了结实。 公羊仕重心失衡,蚕蛹似地栽倒在地上,移动一步,则又被自己胸前的笨重铁锤压在了地上。 流光溢彩的泡泡破碎的时候,是透明的玻璃碎片,玻璃从百米高空坠落,天空像是下起了冰雹。 捆好公羊仕后,沈琰心里默算着坐标,瞬移到了主席台,也就是操场唯二有铁皮顶的地方,像躲避地震一样,沈琰后背靠上了一根石柱,躲进了三块立柱围成的狭小空间。 玻璃碎片砸进绿茵足球场,发出阵阵清脆的破碎声,不仅如此,沈琰还听到尖锐碎片刺入皮肉的闷声,有操场上的家长,也有操场外的学生。当然,最为撕心裂肺的,还是操场中心,公羊仕疼痛难忍,从胸腔发出来的尖利叫声。 玻璃的破碎声逐渐减弱,公羊仕的叫声也逐渐降低,沈琰走下台前往查看。 越走近,越能闻到一股扑鼻的铁锈味,那是从公羊仕身上源源不断溢出的血,血味中还夹杂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像是未燃尽、泄露的汽油箱,应该是他的信息素味道。 沈琰憋着气,踹了一脚“避风港”公羊仕,想着这肌肉男怎么可能这么脆皮,所以多留心了一眼,觉得如果必要,他会来个补刀。 接着他看见,就算被踹了一脚,公羊仕也依旧一动不动,他保持匍匐的姿势,后背皮肉外翻,鲜血淋漓,没一块好肉,好巧不巧,他的后脑勺也正好被一块玻璃砸中,估计也是因为后脑勺这块玻璃,这才把人弄成了僵直状态。 沈琰转头看了看四周,透明玻璃碎渣铺了一地,一片狼藉。原先贾特助和许嘉对线的地方,双方既不见人影,也不见尸体,以及,不见温聿的身影。 要知道,有温聿这个外挂在,之前的努力随机都有可能白费。 姑且不确认温聿用了什么法子逃过这场玻璃雨的,腺体的信息素快要告罄,沈琰揉揉后颈僵硬得像石头的腺体,甩甩发软的手臂,不再漫无目的地用异能找人,而是踩着玻璃堆,老实地向足球场外赶去。 —— 联邦高等校外,聚集了穿各色职业装的工种,调度来了一切可能用到的设备,甚至针对泡泡的特性,他们还在东南西北四个角各自安放一台洒水车。 一声令下,四台洒水车加到最高火力,喷头对准泡泡结界,水流直径像几人合抱的大树枝干,直挺挺轰向结界。 然而无事发生,脆弱得一击即破的泡泡,坚硬无比,仍是散着绚丽的光,牢牢隔绝高等校与外界的一切。 接到出警要求的邓黎明,真枪实弹,全副武装地再次出现在了高等校校外。 想着雾都酒店,ipp的人曾开着装甲车直接碾压过大门,破解了泡泡屏障,他也有样学样地指挥人开着车撞击。 然后就算是指挥的无人驾驶车,保险杠都撞翻了,这层看着华而不实的结界,仍是坚不可摧。 邓黎明正头脑风暴想着一切可能破解的方法,这时,他看到自己一只鸟从天空飞过,由远及近略过那层结界时,透明泡泡折射出鸟的影子隐隐绰绰。 福至心灵,邓黎明指挥着说:“用无人机,绕着一周看看。看看有没有哪里的泡泡最薄弱。” 经过确认,邓黎明一行人在结界东北60米高的地方,找到一块看似比结界其他部分更薄弱的地方。 薄弱得经不起手指一戳。 这么想着,联邦警务局的职员忍不住好奇地伸手一戳,柔软的泡泡就迅速坚硬坚固起来,而后细小的裂纹如湖水破冰,枝丫旁逸斜出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爬满整面结界。 应声而碎。 —— “嘎吱嘎吱”,脚踩在玻璃碎渣上,发出脆响。 白日落下,黑夜正缓慢向上爬,沈琰行走在空无一人的校园里,警惕观察四周。 实验室门前灯光昏暗,教学楼的声控走廊无端闪烁光芒,像是一场玻璃雨,一切都乱了套。 身后传来细微的一声“嘎吱”,沈琰计算着距离,使用异能迅速跃迁了过去。 是一只漂亮的玳瑁猫,从墙头跳下,不小心带下墙头的一块玻璃。 沈琰心里正暗自松一口气,却感到身后掀起一阵劲风。 沈琰转身后背靠墙,抬起一只手格挡。温聿双手握着仅剩的一只手术刀,拼尽了力,将刀尖往沈琰的眉心刺去。 沈琰一边偏头闪躲,一边单手握着温聿的手推阻。锋利的刀剑寸寸下移,逼近沈琰的眼球。 后背在墙壁借力一瞬,沈琰横着阻挡的手反压上温聿的脖子,连带温聿握刀的手,形成一个三角绞杀禁锢。 沈琰空着的手握上温聿的腕子,用尽全力下压,企图让温聿握刀的手刺向自己的大动脉。 温聿的脸上血色褪去,眼球畸形地凸起,他空着的手用力拍打、掰扯沈琰禁锢自己的手。 闪躲之中,沈琰借温聿的刀,刺中了温聿的锁骨,沈琰将刀柄旋转抽出,向后刺入温聿腺体的后颈。 许是生命垂危之际,肾上腺素飙升,机体爆发出最后的潜能。温聿双目猩红,后背砸着沈琰,剧烈挣扎。 接着,他转身踢膝顶上沈琰的小腹,在沈琰嘴角溢出一口鲜血的时候,他像扔树叶一样,将沈琰摔在了地上。 沈琰疼得站不起来,捂着腹部蜷缩在地上,汗水糊着眼睛,迷迷糊糊中,沈琰看见,温聿捏着泛着寒光的刀刃步步紧逼…… 沈琰挣扎着站起,又站立不稳地跌倒在了地上。 已经疯狂至极地温聿,一手伸手抬起沈琰的下巴,一只手捡起地上的手术刀,表情近乎扭曲地说:“既然得到你的腺体,那就毁掉好了。” “反正你是阻止不了我的。” “去死吧!” 说着,他扬起手中的刀刃,直直刺入沈琰的腺体。 十指连心的剧痛与生剥腺体相比,更像是小巫见大巫。 沈琰发出“啊”的一声惨叫,疼得满头大汗,他原本垂在身侧的手倏地握紧成拳。 行刑的刽子手未置一言,只凝聚力气,加重了力道。 从未体验过的生剥腺体,沈琰紧急调动腺体残余的信息素,使出【千钧重负】一脚踹开了温聿。 沈琰捂着血淋淋的腺体连连后退,他咬着牙看向远处握着刀刃笑盈盈的温聿,愤怒、仇恨潮水似地涌上心头,他深呼吸一口,闭眼再睁开,他的眼里遍布了杂乱红血丝——他让自己的身体强行进入了【末路狂花】的狂暴阶段。 他动用异能跃迁到温聿侧后方,腿蹬上墙壁借力,而后旋着身体,一记横扫踢利落踹上温聿的侧脸。 几个交锋之下。 身体得到强化的三阶omega,将二阶alpha碾压着打。又是一脚踹上温聿,温聿的身体在狭窄的教学楼间夸张弹射,最后头朝下,双脚朝天的停了下来。 “嘎吱嘎吱”,踩在一片玻璃碎片说,沈琰面无表情的,缓步走近。 温聿脸朝地的砸进水泥地面,额角磕上一块尖锐的玻璃块,磕出一个血窟窿,汩汩冒着血。 第89章 他双手撑地要艰难爬起,走近的沈琰一脚踩上温聿的肩,将人老实地压在了地面,而后他俯身夺过温聿手里的刀,一手插/入温聿的头发,强迫温聿仰头抬起。 温聿嘴唇张口,似乎要说什么。 于是沈琰五指紧闭,利落扇上温聿的脸,手疾眼快地阻止了温聿想要启动回档异能的打算。 温聿脸被扇得偏向一边,嘴角溢出鲜血,他温和笑着的嘴角向下瘪,他转头目光森然地看向沈琰,像是剧毒的蛇吐出挑衅的舌信。 沈琰反手再一掌扇上温聿的脸,冷笑:“看什么看。” “再给我叫嚣试试呢。” 温聿张张嘴,话还没说出口,就又被沈琰一掌掴打断。 黑夜沉沉,银月弯刀,沈琰抬眼扫了眼四周。打到这个份上,胜负已分。 但只要有温聿这个外挂在,结局随时都有可能被改写,这是沈琰绝不允许的。 见温聿脸上即使被打得五指鲜明也还是摸索着要去捡地上的手术刀,于是沈琰抢先夺过刀刃,握着刀柄,冰锥下垂着刺入温聿后颈的腺体。 “啊啊啊啊……” 温聿声嘶力竭地惨叫着,沈琰握着刀刃,旋转一圈,鲜血泉涌而出,沾上沈琰整洁干净的袖口,刺鼻的信息素灌入鼻腔,来自alpha的压迫感,刺激沈琰的腺体,告诫沈琰,严禁以下犯上。 沈琰忍着腺体的剧痛,肌肉以及关节的酸胀,双手握上刀柄拼尽全力,整根刀刃没入温聿。 而后用力一剜,“哐当”一声,温聿的腺体连血带肉,随着手术刀一齐被扔在了地上。 温聿保持跪姿站立,他的头颅低垂,肩胛、手臂自然下垂,一副已经失去生气的,不知生死的样子。 沈琰浑身汗津津的,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他脱力后退几步,远离地上残破腺体的劣质信息素味,大力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沈琰充血的眼睛盯在温聿的右手,如果没记错,温聿先前的性别是omega,并且腺体位置特殊,位于小手臂。 凭空变性,并且腺体的位置都能随之更改,沈琰猜不到这人是如何做到的。 但是,能一劳永逸自是最好。 想到这,沈琰不再犹豫,他放出右手手心仅剩的些许藤蔓,指尖操控藤蔓缠绕上温聿的右手手臂,接着,沈琰倏地拽紧。 植物尖锐的利齿陷入肌理,切割骨骼,“咯吱咯吱”,骨骼粉碎,血肉模糊。 清透的月光下,妖冶的红色玫瑰花次第开放,而后从枝头跌落,覆盖狼藉的地面,遮掩了狭小空间里难闻的信息素和浓厚的血腥味。 手臂粗大的藤蔓打了个饱嗝,回到了沈琰的手心,缩小为了一颗豆芽菜大小。 地上,失去一只手臂的温聿,右手手臂切割面完整,鲜血大汩往外冒,他保持着跪姿,似是惭悔赎罪。 沈琰目光森然地盯着那不断涌出的鲜血,心里隐隐升起一种假设,如果今日败的不是温聿,那么现在腺体被生剥的,手臂被整根切断的,会不会是自己…… 恐怖的假设自脑海冒出的时候,沈琰止不住打了个寒战。 得亏最近三阶异能【陌路狂徒】使用频次较高,沈琰也越发熟练了这个异能,提前结束狂暴阶段,他抬脚向身后走去。 一双充血的红色眼睛还没来得及收好,见着眼前的人,沈琰脚步一顿,呼吸随之停止。 第66章 破解结界的邓黎明,进入联邦高等校就焦急寻找了起来,期间见着贾莲和长孙孙两人在干坏事:一人往路人身上贴叠纸,一人用泡泡做的麻袋收集叠纸。 他挡在两人面前,与追上来的许嘉一远一近的配合,这才将两人都铐上了手铐。 许嘉左右手一边揪着一个衣领,毫不怜香惜玉地将贾莲两人拽着走。 转身见邓黎明无头苍蝇似地在找人,许嘉好心提醒:“我走的时候,他在足球场。结界碎掉的时候,他没事。” 言尽于此,许嘉拎着贾莲两人,往校外的ipp大部队走出。 虽说有了提醒,邓黎明去足球场查看一番后,仍是无功而返。倒是夜幕降临的时候,他灵敏的耳朵,捕捉到了一阵惨叫,从实验楼附近发出。 快步赶去的他,正好见到了将手术刀扔掉,连连后退几步的沈琰,是那个他日思夜想,半月没见过面的人。 面前的人,以往及腰的白金色长发永远垂顺、透着光泽,从未像现在这样,发丝凌乱,发尾脏污。 甚至,他向来钟爱的欧式贵族风白衬衣,此刻也遍布刀刃划痕,精致的布料被祸害得不成样子。透过刀刃划痕,能隐隐看见白皙皮肤上渗血的伤口。 以往的沈琰都是光鲜亮丽,高傲得不可一世,但,狼狈、可怜、孤立无援的沈琰,这是邓黎明第一次见到。 见沈琰下垂着眼睑,尽数收敛好了眼底情绪,邓黎明脑里也跟着千回百转起来。 他觉得,现在的沈琰肯定正在脑中构思如何向自己解释,无措极了。 也肯定在担心自己会误会了他,委屈极了。 甚至,邓黎明已经脑补出,沈琰永远高傲地竖在头顶的虚拟兔耳朵,此刻正软趴趴地垂在后脑勺,可怜极了。 —— 转身见着邓黎明的沈琰,也同样震惊。 ipp联盟没有执法权,也是又争又抢费了好番功夫,这才弄到手了调查权,所以这也意味着,沈琰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在说,他是一个杀人犯。 并且人证物证俱全,被一名警务人员当场抓包的那种。 有了上次被请去警务总局谈话的经历,所以沈琰也在心里想:是不是又要铐我走? 沈琰下垂着眼睑,等眼底的血色褪去,血色笼罩的世界变回原本的色彩,沈琰抬脚向邓黎明走去。 只不过,不是面对面,而是平行线,快要擦肩而过的时候,两人中间隔了两三米。 沈琰在心里想:“要是不抓我,那我可就要逃了。” 这样想着,沈琰也加快步子,走得心安理得。 意外,沈琰右手手腕被人一把拽上,邓黎明一个用力,沈琰直直跌进了邓黎明的怀里。 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高匹配度安抚信息素,也是腺体喜欢得疯狂叫嚣的白水味信息素。 伤口的疼痛,像是迟来的矫情,轮番轰炸,一哄而上,啃咬沈琰仅存的理智,想要沈琰替他们,将痛楚宣之于口。 沈琰静默一瞬,脑中思考,为什么每次解药都能到得如此及时。虽说脑中有点不解,但这并不妨碍他含蓄调整脚步,鼻翼朝邓黎明的腺体方向更靠近了一点。 量大管够的高匹配信息素,不要白不要。 担心碰上沈琰身上暗藏的伤口,邓黎明的手虚环着沈琰的腰身,薄唇贴在沈琰的耳边,问:“疼不疼?” 沈琰仰着头,看天上一弯弦月缓缓躲进云层,正在走神。骤然听见邓黎明的发问,他尾音上扬着,回:“嗯?” 自顾自代入肯定发声的“嗯”,邓黎明:“老大,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三阶异能的全能加持状态早已结束,沈琰腺体处的伤口最为严重,几乎深可见骨,再强撑着,沈琰觉得自己保不齐又会流血过多,在邓黎明面前晕过去。 沈琰伸手推开邓黎明,脸色苍白着答不出话,他现在只想赶快给叫个救护车。 于是,他挣脱开邓黎明的怀抱,向校外走去,而且他转身脚步虚浮地走了几步,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千钧一发之际,他还在想不能脸着地,不然会摔得头破血流,所以头脑一热,他又摇摇晃晃地转过了身。 接着,他眼睛一闭,一头扎进了邓黎明的怀里。彻底陷入昏迷前,他还在想:真是废物。 将沈琰搂了个满怀,邓黎明手忙脚乱地将人一把抱起,口头虽然训着:“你说你,都这时候了,还逞什么强。” 但脚步不停,他抱着沈琰向医院飞奔而去。 所以他也没注意到,背后黑色的夜幕被撕开一道口子,类似沈琰使用【四维跃迁】时出现的银河系光圈。 口子里伸出一只手臂,手臂拽上温聿的衣领,大力一扯就把人拽进了黑洞。以至于,仅几分钟时间的间隔,闻讯赶来逮捕温聿的警署,扑了个空。 邓黎明将沈琰就近送往公立医院,在沈琰被推往手术室的路上,他双手紧握沈琰冰冷的手,不知道沈琰的伤势具体如何,但邓黎明已经幻视这是生离死别。 他量大管够地释放自己的安抚信息素,他跟随着担架到达手术室外,被两扇合页门挡住。 三阶alpha的信息素威压感强烈,主治医生担心自己手术时会手抖,所以即使邓黎明再三保证,自己是沈琰的alpha,他的信息素对沈琰有用,医生也仍是严防死守着,不给邓黎明进。 手术室门外红灯长亮,邓黎明坐在手术室外的铁皮椅子上,双手支着头,默默祈祷。 第90章 手术室的大门打开,走出一位穿着手术费戴着口罩的医生,他问:“直系亲属在哪?” “需要签署病危通知书。” abo世界里,腺体的重要程度不亚于第二颗心脏,腺体重伤,等同于宣告残废,更何况沈琰还拥有三阶分化的异能,不仅担心沈琰醒来会承受不住打击,邓黎明也懊悔,为什么自己就不能早点到。 他颤抖手指拿起笔,心里的苦涩随着笔划,越写越浓,最后汇成他的名。 签好了病危通知书,医生转身回到手术室,邓黎明颓然跌坐回冰冷的铁皮椅。 下午押送襄平回警务总局的路上,邓黎明也没闲着,他半是审问办是威胁了地和襄平聊了一路 。 他先是夸大其词说,“你可能被判为同谋,极大可能会吃牢饭。”回想起襄垣不认亲爹的态度,他又惋惜说,“估计你后半辈子都交代在里面了,没人管,没人问。” 果不其然,酒囊饭袋的寻常市侩,有了小恩小惠就会勇往直前,但只要稍一吓唬,就会不打自招。 于是,襄平哆嗦着一五一十坦白,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掏了出来,敞亮。 襄平坦白的内容里,包括他自己分到的任务——在固定时间地点,去高等校后花园的墙角埋上一瓶泡泡水。 由于家长会迟到需要在保安处登记,所以襄平被要求自己翻墙进入校园。哪成想,这一翻,就正好被逮个正着。 坦白的东西里,也包括他了解到的任务指标——保底抓住200名学生,优先考虑腺体已分化,具有异能的学生。 虽说只是捕风捉影的消息,但邓黎明当机立断,联系人员展开了部署。 隔了半小时,邓黎明重新回到高等校门口,见着笼罩着学校的彩色泡泡,他的眼珠子只差惊出眼眶。 周围围了一圈无关人员,他们手指戳戳点点软软的、极具弹性的泡泡,甚至还在好奇。 想到一群人和一个沈琰都被困在学校里,邓黎明只觉得火烧眉毛,时不待人,只是扯着嗓子指挥两小时,他的口里就烧起一个口腔溃疡。 废了好大番功夫破解的结界,又遇上重伤的沈琰,和不翼而飞的温聿。仅这一日,邓黎明的心境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甚至觉得自己凭空沧桑了十岁。 安静的走廊响起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邓黎明抬头看去,是许嘉和邱裟等ipp一行人匆匆赶来。 邓黎明将头重新埋回手心,随后他抬起一只手指了指手术室,嘶哑着嗓音说:“伤的腺体,我签的病危通知书。” 原以为许嘉还会质问一句“你用什么身份签病危通知书”,结果邓黎明眼睛好奇从臂弯瞥出,看见许嘉只认真看着禁闭的手术室,一言不发,同行的邱裟亦是。 一群人等在手术室外期间,邓黎明走到楼梯间,远程处理起了联邦高等校遇袭的后续情况。其中包括对失踪学生家长的安抚,也包括对失踪学生的统计…… 过了半小时,最新统计消息显示,失踪学生123人,高三年级学生占大半,以及,打不通电话的陆昭…… 邓黎明愁得,一把摘下鸭舌帽,狠狠薅了几把自己的头发。他的身体随着墙角下滑,而后,毫不在意形象地,大马金刀地摊坐在了地上。 他掏出一包蹂躏得褶皱的烟盒,抽出一根,不甚熟练地给自己点上,猩红的火星在黑夜里明明灭灭,邓黎明被呛了一口,无师自通地熟悉尼古丁的味道后,他从胸腔发出一声长长喟叹。 隔壁<a href=https:///tags_nan/xingzhen.html target=_blank >刑侦组的老烟枪们常说,香烟是精神抚/慰剂,之前的邓黎明也深以为,并热衷随身携带。只不过和沈琰在一起后,听他说过一次烟味难闻后,他随身携带的烟就全用来请人吃了,时隔五年,也难得再次尝上了一口。 一盒香烟见了底,过道吸烟点的垃圾桶盛满了黄色的烟屁股。有人拉开过道的大门,大喊了一声:“手术结束了。” 邓黎明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屑,挥挥身上的烟味,向手术室飞奔而去。 走廊上,沈琰躺在一张担架床上,他身上套着件水蓝色条纹病服,宽大领口漏出一段修长的颈脖,颈上缠绕着一层厚厚的绷带,他闭着眼,脸色苍白得接近薄纸。 现在,他正被医护人员推着送往重诊监护室。 许嘉跟着担架跑,追着主治医师询问,等问了一圈,得到的结果都是肯定,许嘉才松了一口气,跟着担架跑的脚步停下,身体无力地靠到墙边,眼里泛起泪花。 邓黎明则是亦步亦趋地跟到重诊监护室的病房门前,隔着一块透明玻璃,目不转睛地盯运转稳定的机器,痴痴地望着病床上沈琰的睡颜。 虽说手术很成功,沈琰的腺体和人,一大一小都安全地保下,但有了这次给沈琰签署病危通知书的经历,邓黎明心里仍是一阵一阵后怕。 —— 一截葱绿的枝丫旁逸斜出地进入病房,初春的阳光暖暖地洒在沈琰的眼皮上,照得沈琰肤白胜雪,连脸上细小的绒毛也无处遁形。 眼皮细微挣扎一瞬,一束光线照进了那双清浅瞳孔。 沈琰眨眨眼,眼球转动着,视线环顾了下四周。白墙蓝布,方寸大小的电视,翻身困难的床位,确诊病房。 这次一睡,沈琰在重症监护室睡满了半月,他急切地想要下床活动活动筋骨。 手背除了先前针孔留下的痕迹,此刻并没有束缚他的东西。于是,他掀开被子,脚蹬上了一双拖鞋,抬脚就向窗台走去。 他伸手向自己的后颈探去,他想去确认下腺体是否都健在。手指碰上一层略显粗糙的纱布,他手部动作一顿。最后他伸手按在颈侧,缓慢扭动了一下颈脖。 不小心扯到后颈的伤口,沈琰倒吸一口凉气,发出了一声轻“嘶”。 窗边的绿叶伸手就可触摸到,沈琰手伸到一半,身后禁闭的病房被撞开,沈琰刚想扭头去看来者何人,头刚旋转了30度,他的头就被冲进来的邓黎明,左右手颈托似地,一左一右给固定住了。 邓黎明小心将沈琰的头掰回正前方,说:“别动,小心扯到伤口。” 一阵风吹过,抽着嫩芽的树枝微微颤动了下,沈琰目光定定地看着树枝,心却留心着身后。 邓黎明放在沈琰头上的双手下移,放到沈琰的肩头,沈琰忍着心里的怪异,默不作声。 见沈琰不作回应,邓黎明的手得寸进尺,他的手顺着沈琰的手臂缓缓下移,最后,他双手紧扣着,锁在了沈琰的小腹前。 邓黎明的前胸将沈琰的后背完整包裹,这是一个很让人有安全感的拥抱。 邓黎明的头枕上沈琰的肩,他灼热的呼吸喷在沈琰的耳背,烫得沈琰头微微偏了偏。 邓黎明乘胜追击着,他扬起整洁干净的下巴,往沈琰的颈窝拱了拱,他闷着声说:“你看,你也知道真相了。” “老大,再给个机会好不好?” “求你了。” “我真的好怕再次失去你。” 沈琰伸手去解邓黎明锁在一起的手,咬咬舌尖,不冷不热回:“好巧不巧。” 他忍住差点脱口而出的心里话:我等你火葬场很久了!!! 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字数太长,懒得说,沈琰临时变卦,冷酷回:“不给。” 沈琰刚将邓黎明的手解开,邓黎明的手就又紧紧扣上了沈琰的腰,拿这牛皮癣一样固执的人没辙,沈琰微偏头去看埋在自己颈窝的人,冷声说:“放手。” 话音刚落,抱着自己的人,手劲儿不减反增,邓黎明抬头看向沈琰,立场坚定:“不放” 与此同时,高级vip病房外响起一阵脚步声,空气一阵沉默,沈琰当是护士路过,没管,他张张嘴刚想再说邓黎明一句。 完整的句子还没吐出,他听见了许嘉的声音,说:“这青天白日的,也不知道关个门。” 说完,“砰”的一声巨响,许嘉替病房内的两人将门关上了。 沈琰还想转头去辩解两句,邓黎明松开一只手,拦上沈琰要转头的脸,把自己的脸凑上去,蜻蜓点水一样的吻,一触即分。 做贼似地采完蜜,他手指描摹沈琰的眉骨,手心亲昵地抚摸沈琰消瘦的侧脸,好笑地说:“你说,既然都误会了。” “不真的干点什么,我岂不是很亏。” 沈琰抬手狠狠擦了擦嘴唇,转过身,他撇了眼被关上的大门,一把推开还抱着不撒手的人。 接着,他抬脚狠狠踩上邓黎明的鞋面,视线对上邓黎明的视线,“又故意的是不是?” 邓黎明勾着嘴角笑笑,点头承认:“是的,就是故意的,你要拿我怎么办嘛。” 沈琰点点头不说话,抬脚直接向病房外走去。他向护士长问到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敲开主治医生刘医生的门,提了出院的要求。 刘医生查看一下沈琰纱布下的伤口后,给沈琰的脖子加了个颈托,大概是和猫猫伊丽莎白圈类似的效果。 第91章 随后,刘医生推老花镜,说:“恢复不错,但是,再留院观察一周吧。” 沈琰坐在胶凳回:“谢谢您,但是我感觉我真的已经好多了。我还有其他的事需要做,您就帮我办理了吧。” 话音刚落,尾随而来邓黎明立刻站出来,双手抓上沈琰的手,劝:“不差这几天,听医生的,再住一周。” 沈琰抽出自己的双手:“既然不差几天,那早一周出院又有什么问题?” 三人分成两个派别,认真辨认起了差不差七天。 最终沈琰一口难辩二口,背脊一弯,肩胛垮了下来。沉默半晌,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手心一摊,他说:“行吧,那给我办理转院。” “我要去安列斯私人医院。” 安列斯私人医院也就是有沈家控股的私人疗养院。 说完,刘医生犹豫地看向邓黎明,邓黎明一脸震惊地看沈琰,沈琰坦然报以微笑。 见两人沉默着像是表示了默许,沈琰起身,直着脖颈,头也不回地回到病房,开始收拾家当。 —— 沈琰走后,安静地办公室里,剩下刘医生和邓黎明面面相觑。 大眼瞪小眼对视完,刘医生率先打破僵局:“怎么办?” 接着,刘医生从文件夹拿出一张a4纸,递给邓黎明说:“沈先生的血液透析报告说,他的血液里有不明成分。” “我几天前把样本送到京城擅长血检的医院了,大概还有一周出结果。” 刘医生推推眼镜框,建议道:“我的病人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不如我们先如实告知?” 一个月前,邓黎明曾带沈琰去安列斯私人医院检查过,当时未拿到的血检报告要是有问题,作为有医院控股人的沈琰,想必早就会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异常。 但看沈琰目前的状态,像是连本人也不知情,所以,邓黎明一时也分不清,究竟是安列斯私人医院有问题,还是沈琰身边的人有问题。 所以,他是一定要想方设法将沈琰留在自己视野内的。 以及,不确定这不明成分是否对沈琰身体的有害,所以在等待期间,他更想自己一人备受煎熬。 邓黎明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再等一周。等结果出来了,无论结果好坏,都如实说。” 虽说成分不明,但沈琰一周的身体指标数据都是正常,所以主治医生也想说“又不是绝症,不必想得那么严重,直接说也没关系。”但见邓黎明一脸沉重,他犹豫了下说:“行……等结果出来再说。” 结果,等邓黎明转身出了病房,心智不坚定、但医德高尚的刘医生,转手就给沈琰编辑了一则短信过去。 “沈先生,血检报告显示,您身体中有一直不明物体,检测结果应该一周后出,所以我们希望您再留院一周。” —— 沈琰刚看完短信,病房就被人推开,沈琰转身看见,邓黎明神色沉重地走了进来。 他不动声色地暗灭手机屏幕,眼里暗藏戏谑,他也想听听,这次,邓黎明又想会用什么蹩脚的理由留下他,劝他遵循医嘱,留院观察一周。 就像那个是以死遁保护之名,给自己的一枪。 意外地,他听见邓黎明问:“安列斯私人医院,一间高级病房收费多少?” 沈琰看戏一样翘着的嘴角僵了僵,他将熄屏的手机揣进衣兜。他定定地看了看邓黎明,不回答。 两人沉默着对视了一会,邓黎明眼神干净纯粹得像是一宏清泉,就像他的信息素一样,存在感不强,但无处不在。沈琰叹了口气,败下阵了。 他将折叠好的的衣服从背包拿出,放回了高级病房的衣柜里,然后他转身,看着邓黎明说:“不贵。” “也就你半年的工资。” 第67章 遵循医嘱,沈琰对外宣称,自己要在医院住院一周。 在这一周里,100多名学生被绑架的消息不胫而走,拔树寻根,无论是悬而未决的普陀大厦、还是扑簌迷离的雾都酒店,舆论在此事后发酵到高潮。 当然人证物证俱全,所有线索都指向了以温聿、温拙为首的温氏集团,所以联邦警署在第一时间作出警情说明的同时,也实时更新调查进度,颁布了对嫌疑人的逮捕令。 期间,沈琰戴着颈托,窝在病床上办公,处理的事务,有ipp联盟的,也有央南珠宝的。 他所在的病房是整个医院的最顶层,除了定时定点查房的护士,平日少有人打扰,但沈琰每每察觉到窥视,眼睛从电脑屏幕前离开,总是能精准捕捉到邓黎明的身影。 前几次被沈琰看到,穿着工作装的邓黎明,只在门外含蓄地打个招呼,而后匆匆离开,像是奔波半个城区,看一眼沈琰足矣。 沈琰被某人幽灵一样、阴魂不散地窥视闹得心烦,于是后面几天,掐着邓黎明会到达的时间点,沈琰提前把灯掐灭,拉上被子倒头就睡。 只是,过了大概三天,病房外晃悠的邓黎明突然脱下了严肃的工作装,换上了常服。这次被沈琰看见后,他脸上笑得灿烂,在沈琰又要熄灯前,他推门走进了病房。 像初入职场的面试,他脸上的表情局促青涩,沈琰突然觉得陌生。合上面前的电脑,沈琰双手交叉在胸前,问:“有什么事吗?” 走进后,邓黎明伸出负在背后的手,亮出了一个蓝色包装的保鲜袋。 他将保鲜袋放在沈琰病床的小桌板,打开保鲜袋,拿出了一个透明塑料盒,一个六寸的生日蛋糕。 抹茶和芭乐搭配出的粉红嫩绿,浅春色系令人食指大动,蛋糕盒上的品牌logo熟悉得沈琰眉梢一跳。 邓黎明观察着沈琰的表情,暗自松了口气 ,他拆开蛋糕盒子的丝带,剥出一副塑料刀叉摆在沈琰面前,他说:“突然想起来,还没给你过去年的生日。” “今天补上生日蛋糕,成不。” 原定补上的生日蛋糕在一年前沈琰回国那天,所以,如果不出意外,沈琰回国那天就吃上这个蛋糕。 但是他不知道,他原本下了飞机,见到邓黎明就能吃上这个蛋糕。 沈琰盯着蛋糕看了好久,心情不太美妙。他闷声闷气地问:“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事。” 邓黎明点亮一个蜡烛插到蛋糕正中心,说:“还记得我在视频里和你说过的那家店吗,价格实惠还量大管够的网红店,外出进修的老板回来了,所以我就想起了这件事。” “怕你晚上吃不了多少,就想着节约粮食,只订了个6寸的。” 但其实是,邓黎明担心沈琰一口都不吃,这才是最大的浪费。 他伸手在沈琰的床头一拍,整个病房暗了下来,邓黎明在黑暗中出声询问:“许个愿?” 沈琰一言不发地盯着蜡烛熔出蜡油,滚到蛋糕表面,最后烛火熄灭,两个人一齐陷入黑暗。 沈琰:“刘医生已经告诉我,让我留院观察一周的真实原因了。” “邓黎明儿,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黑暗中衣料摩擦的声音响起,估计是邓黎明想要抬手拍亮床头的顶灯。 沈琰伸手拽上邓黎明的衣袖,阻止说:“请先回答我。” 一般敬语都用上,那就是真的已经动怒了。邓黎明抬到一半的手放下,回:“没什么想说,也不是想故意瞒你,只是……” 只是如果有意外,我可以先替你焦虑。 话还没说完,沈琰抬眼看向邓黎明,他用带着不解的语气问:“一直以来,你都是在做你以为对的、你认为对我好的事,甚至不求回报、不用让我知道。付出型人格你是做到了极致,做得很好,但是……” “爱人不是怎么爱的。” “这么久了,你为什么还是学不会。” 像是实习生被带教老师直白地戳穿了能力的不足,然而这种不足,不是专业能力不达标,而是与生俱来的性格缺陷。 隔着浓浓夜色,借着觉醒动物的夜视能力,邓黎明垂眼和沈琰的目光对视,良久,他被质问得只憋出了一句,“有、有吗?” 蛋糕还没吃到,但沈琰觉得自己已经被噎住了。 他拍亮床头的灯,拿起刀叉,叉了一口蛋糕含进嘴里,红宝石芭乐自带慕斯口感,浓郁淳厚的抹茶在口腔蔓延,两个都会是沈琰喜欢的味道。 但微酸清甜和淡淡的苦涩交汇在香甜的奶油里,沈琰突然一下子丧失继续品尝的欲望。 他将刀叉搁下,抽出一张纸擦了擦嘴角,他抬头看向邓黎明,借物喻人:“蛋糕很好吃,会是我喜欢的味道,但是,我不想吃了。” “以后也不想吃了。” 邓黎明定定地看着沈琰:“什么意思?” 沈琰扭头看向窗外:“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他侧着脸,视线没有看邓黎明,他伸手指向了门口:“请你,出去。” 原本脾性最为暴躁的人,现在变得宽厚仁慈,所以这次也极给面子地吃了口。 第92章 邓黎明的性格底色绝不会谨小慎微,但是唯独在这件事上,他谨慎得像是扫雷。他盯着沈琰绷紧的侧颈看了半晌,灰溜溜地蛋糕收好,拎出了病房。 随着轻微的一声“咔”响起,病房恢复邓黎明来时的安静。 再次打开电脑,沈琰盯着密密麻麻的文档思索许久,再度抬起手指,却也像是丧失了斗志,“啪啪嗒哒”,文档被删得一干二净。 后面几天,不知道是邓黎明没有来了,还是更改了探望时间,沈琰连着过了几天舒心日子。 一周时间未到,沈琰提前一天拿到了要等的血检报告分析。 数据显示,血液中这种不明物质,分子结构类似一种常见的反应蛋白,身体处于炎症或是感染时,数量显著升高,无需过度担心。 以及数据表明,沈琰血液中的这种成分在逐渐减少,从最新一批的采血样本来看,甚至已经消失为零。 只是让人费解,这种并非人体自带的、来路不明的东西,究竟是如何进入沈琰体内的。 当天一早,邓黎明稍晚于沈琰知道结果,带着喜悦去找沈琰的时候,他在病门口扑了个空。 邓黎明转身抓住一个路过的护士:“3号床的病人呢?” 护士:“昨天下午就走了,你不是家属吗?你不知道? ” 短短半月,邓黎明已经在医院混迹得,半个医院都知道,他是沈琰的家属。 唯独另一个当事人不这么觉得。 —— 站在安列斯私人医院门口,已经拆掉颈拖的沈琰,正仰着头打量自家私人医院门口的招牌。 借着这个由头,沈琰突然想起“柳木社热血漫”,以及曾在这里挂职过的谢苑。 沈琰不相信巧合,所以他怀疑,或许连一年前,在机场接受到的谢苑的救治,都是经过精心布局,自己身为一颗白棋,正在被黑棋逐步包围。 沈琰看着医院的招牌想,监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留在公立医院的那一周里,沈琰也筛选出了一批可疑名单。 现在,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嫌疑人正被请出医院,移送ipp联盟的审讯室,沈琰站在医院门口,目送他们。 经过一番审讯,沈琰用无论是合理的,还是不合理的手段,处置了一批人,安列斯私人医院从上之下皆经历了一番大换血。 处理完安列斯私人医院存在的可疑人员,沈琰转身回了办公室。 虽然腺体保了下来,但5级伤残的损伤是真实可观的,修养期间,沈琰饮食寡淡,一丝一毫异能也未动用。 沈琰毫不怀疑,经此一战,自己的修行绝对媲美青灯古佛的僧人。 一阵熟悉的电话铃声响起,沈琰右手执笔的手不停,左手摸到了桌边震动不停的手机。 滑动按钮接通,沈琰没看备注名就接了起来:“你好。” “请讲。” 电话里的唐景明迟疑一瞬,他语气减弱,犹豫地问:“小琰,你和小邓现在……” 唐景明未说完的话是什么,沈琰心里明镜似地光亮,于是他将右手的笔搁下,带着珍重通知的意味回:“退婚了。” “怎么了?小景哥是有什么事吗?” 得到准确的答案,唐景明突然语气带上了焦急,“小琰,我也联系不上陆昭,怎么办。” “他班上幸存的同学说,都没看到他。我怀疑,他是不是也被那群杀千刀的人带走了。” 从第一句对话起,沈琰就觉得这事不简单,于是他也反问:“也?还有谁联系不上?邓黎明吗?” 沉默良久,唐景明嗯了声。 想着邓黎明又是将所有的压力一个人扛,嘴严得可以进保密局就职,沈琰气得重新拿起笔,假装白纸是某人5秒,在白纸上一阵戳戳点点。 听见沈琰那边有咔咔的声响,唐景明也劝:“他肯定是想让你先好好养伤才不告诉你的。” “但是、但是,但是我很担心陆昭,我就在想,以你们的能力,多一个人找肯定希望更大点,甚至说,如果你们合作办案,效果会不会更好点?” 谨慎地说完自己的假设,唐景明以门外有农场主找的理由匆匆挂断了电话。 参照似曾相识的把戏,沈琰难免不怀疑,这位莫须有的农场主会不会是邓黎明本人。 沈琰窝在人体工学椅上,轻轻转动座椅,认真琢磨唐景明的建议。 只是还没琢磨明白,沈琰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一把推开了。 敢这么做的人不多,许嘉算一个。 只见办公室门外,许嘉神色凝重,握在银色门把的手隐隐颤抖。 看得沈琰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许嘉:“周敬,那个来向你求助的高等校二年级学生,他掐死了他的亲身个父母,被邻居看见报警了,现在人被押送到了联邦警署。” 沈琰腾地从座椅站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第68章 当机立断,沈琰与许嘉驱车前往了市联邦警署。路上,沈琰脑中回忆与周敬的相处细节,回忆周敬“发病”时的身体变化,回忆能帮助减轻罪名的法律法条。 从刚与邓黎明订婚时起,沈琰就对申城市联邦警署印象不太好,先前的官司也是交由律师全权代理,除开被邓黎明带回问话那次,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来这里。 看着警局门口麦穗和老鹰构成的图腾,沈琰心里莫名复杂一瞬,终究还是来了。 果不其然,从进入联邦警署门口开始,路上偶遇到的穿着工作制服的警署,无一不用一种古怪的、打量的眼神看自己。 看得沈琰浑身刺挠般的难受,但脸上表情处变不惊,沈琰嚣张地用眼神睨了回去,一旁的许嘉则是直话直说:“看什么看?看什么!” 许嘉话音刚落,一个站在二三楼楼梯口,似在观望的警署立刻跑到了沈琰面前站定。 他也不问沈琰是来干什么的,而是领着沈琰直接向二楼走去,他在前面领着路,介绍科室部门,热情了一路。 他领着莫名其妙的沈琰和许嘉,推开了一间挂牌侦查组大队长的办公室,他邀请沈琰和许嘉就座后,一边给两人殷勤地倒热水,一边转头满脸堆笑地说:“你是来找人的吧?这太不巧了,他前脚刚走,你们后脚就到。” 他将一杯冒着热气的水一股脑塞进沈琰手里:“等着,我先给他打个电话。” 手心的热水灼热皮肤,沈琰反应过来似乎有点不对劲,退婚消息已经在社交平台广而告之,但也存在不怎么上网的,比如唐景明。 所以在闻吕将电话按出去前,沈琰伸长手臂,言辞激烈地拒绝:“等等,不准打。” 闻吕装模作样地按断手机,却将亮着的通话界面揣进了裤兜,他装傻似地挠挠头,“怎么了?嫂子不是来找老邓的吗?” 将一杯烫手的水搁在手边的红棕木办公桌上,他站起身向门外走去:”我们已经退婚了,请你注意言辞。” “以及,我今天是来见周敬,不是找他的,还请你不要向他乱造谣。” 为了保护一下好基友的心脏,闻吕心虚地捂了捂兜里手机的听筒,接着,他像是恍然大悟地一样双手一拍,爽快地说:“原来是这样,不好意思搞错了,这样,我带你们去。” 说完,就再次领着沈琰和许嘉两人向门外走去。 结果他像是走急了一样,自己绊住自己的脚,一个踉跄,他的脑袋磕碰到了门框,在沈琰和许嘉莫名其妙的眼神里,他半个身子扑上门边“侦查组大队长”的名牌,双手用力地拍拍,见沈琰像是还没关注到一样,他又用袖子使劲擦,努力刷名牌的存在感。 接着,闻吕的表情转瞬晴转阴,他说:“哎,以后我再混进这间办公室就难了,没了老邓,谁把我当小孩啊,啊!” 闻吕一秒八百个动作悲春伤秋完,又开始反复叹气又叹气,眼睛可怜兮兮地盯着沈琰看。 沈琰被看得头皮发麻,于是遵循着闻吕眼神的意思,沈琰好心配合:“他、他怎么没了?” 闻吕双手一拍,脸上表现出惊讶:“啊!嫂子你不知道吗!” “老邓前几天被娱报记者拍到了绯闻照片,但是你应该也知道,他那是故意摆拍的,然后前几天他又因为个人婚姻状况,反复被挂在热搜上鞭尸,所以局长就让他停职察看,让他回家好好反省反省。” “啊!嫂子你不知道吗!” 说得不仅沈琰知道了,连周围二里地的人都要知道了。 第一次知道这事的沈琰,咬牙切齿:“你再给我大声点,我一定要把你嘴巴撕烂。” 闻吕靠着门框乖巧站好,嘴角一收,收成小鸡仔样,小鸡啄米似地点点头,小声说:“好的,嫂子。” 沈琰压着声音,怒而奋起:“换个称呼,再说一遍。” 闻吕后退一步,疯狂点头:“好的,沈先生。” 沈琰拉住一旁路过的一名警署,表明了自己的请求后,沈琰得到了准确的目的地,二话不说,他拽着许嘉就赶往了负一楼的审讯室。 第93章 闻吕目送沈琰和许嘉在楼梯拐角处消失,抬手擦了擦脑门并不存在的冷汗,由衷感慨了一句:“这不得把老邓训成狗?” 想起通话还在进行中,闻吕把电话从兜里掏出来,将听筒放在了耳边,“喂?” 通话里,邓黎明不爽地问:“喂,你骂谁是狗呢?” 闻吕冷哼一声回:“骂你呗,不然还能骂谁。” 话锋一转,闻吕恨铁不成钢地问:“不是哥们,我辛辛苦苦演了这么一出,你就听了最后一句?” 邓黎明笑了一声回:“就演技还挺差的。”在闻吕还嘴前,邓黎明又清了清嗓音,认真回:“谢了哈哥们。” —— 沈琰签署了一些协议后,推开联邦警署审讯室的大门,时隔半月,他再次见到了周敬。 当时门没关,周敬行凶过程被路过的邻居看得一清二楚,人证物证俱全,想跑也跑不掉,唯一能减轻量刑的只有周敬患病的就医证明。 但除了幻视自己总能看到一盆狗血和一截狗骨头外,周敬仅在沈琰面前爆发过一次明显的症状——强烈的自毁倾向,所以,行凶时是否处于发病阶段,就连权威的医生也不太容易做出判断。 一如在ipp联盟的医务部,周敬蜷缩在折叠床的边缘,背靠两面墙形成的拐角处,他双手环保着小腿,脸埋在膝盖上。 沈琰曲起手指敲了敲门板,周敬低埋的头猛地抬起,见来者是沈琰,他两只眼蒙上了水雾,怯生生地喊:“沈会长……” 沈琰转头看了许嘉一眼,许嘉明了地点点头,侧身站在了门口,独留沈琰一人走进了屋内。 沈琰刚坐下,周敬就用士下坐的跪姿恭敬坐好,泪眼婆娑地看着沈琰。 沈琰原本以为周敬会问自己应该怎么证明自己、减轻罪行云云,意料之外地,周敬问:“你查到了吗?我会看到那些东西,是因为那支钢笔吗?” 浅层意思在问,一切的因果是不是他的好朋友襄垣。 沈琰斟酌片刻,回:“那支钢笔应该是个意外,不是你朋友。” 周敬松了一口气,连带着紧绷的肩胛都松懈下来。 沈琰看着他全然不在意的样子,问:“虽然未成年可以酌情量刑,但你还是会被判刑,你、不害怕吗?” 周敬捋了捋过长的头发,将头发别到耳后,完整露出脸上的陈旧伤疤。 他第一次目光毫不畏惧地直视沈琰,“怎么说呢。好像比起自己、比起父母,我更在意我的朋友。” “上次你说,你也从小都是留守儿童,你会有这种感觉吗?” 沈琰沉默了一瞬,摇了摇头:“不会。”末了,沈琰补充:“因为我从小都很自私,谁都没有我自己重要。” 周敬脸上闪过一丝迷茫,沈琰却不打算在话题上深入下去, 想着周敬第一次自毁行为后,同样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于是他看着周敬的眼睛问:“在事情发生的前几秒,你在想什么?有什么特别的症状吗?” 周敬回:“事情发生前几秒,他们在抱怨,说我矫情、以及说你夸大其词我的症状,说我耽误了他们的工作,全勤没有了。” “我反驳说你绝对不会胡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然后他们就说我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自己的亲生父母。” 周敬小心观察了一下沈琰的脸色,见沈琰一张脸波澜不惊,于是他继续说:“当时我一气,就和他们吵了起来。吵着吵着,我就感觉身上的血像在逆流而上,视野里的东西全部变成了血红色,然后接下来的事我就不记得了。” 再具体了解了一些细节,不一会就到了探望的规定时间,沈琰站起身与周敬告别,说:“你不用担心,无论是律师还是医生,我都会帮你找到最好的团队,你只用好好配合警署的调查就好,放心。” 说完,沈琰转身向门外走去。 周敬看着沈琰的背影,哽咽着说:“您怎么可以对我这么好……” “谢谢谢谢、谢谢您。” 沈琰脚步一顿,挥了挥手表示不用在意,而后头也不转地继续向前走去,他平淡温和的声音随着他的脚步渐行渐远,他说:“一张纸能保持干净,就还是尽量保持干净吧。” 在返回市中心大平层的路上,坐在副驾的沈琰低头捣鼓手机屏,在发了一则短信过去后,他就手肘支在车窗边,掌心拖着下巴,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窗外看。 看路边疾驰而过的车牌有连成无顺子号,看电线三两停留的麻雀有无谱成曲,看色彩斑斓的广告牌有无违反广告法。 手机轻微的震动声,沈琰停止了消磨时间。 给沈琰发消息的人,微信头像是一排飞向天空的白色大鸟,如果没猜错,这鸟应该是白鹭,寓意“一行白鹭上青天”。 因为那个在得乐园得救的omega瞿白荣,他觉醒的动物是白鹭。 在和沈琰聊天的是瞿白容他哥。 识破了暗戳戳秀恩爱的把戏,沈琰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心想:不如去看电线上的鸟。 对方发过来的是一张图片。 沈琰点开聊天框下载了原图。 等图片加载出来,沈琰如愿看到了那位报警的邻居的笔录,笔记记得有点潦草,但不妨碍阅读。 【笔录上这样写道:当时是上午11点左右,我刚从楼下买完菜,路过他们家,正好从门缝看到那个孩子低着头,坐在他妈妈腰上,双手勒着他妈妈的脖子,那力气使得哟,怕是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吧。 旁边他爸爸胸口上插着一把菜刀 ,身下血流了一大片,那颜色,比我买的猪血还新鲜……哦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我当时吓坏了,回过神来就想跑上去救人,结果,我刚把门拉开,那孩子就抬头看向了我,那一双眼睛全是红血丝,牙齿咬得紧邦邦的,脸都用力得变形了,再加上那孩子脸上有块疤,哎呦,吓死人嘞。 我们小区是老城区嘛,房租便宜,治安还差,也没有电梯,那孩子平时在楼梯口见到我,总是怯生生地站在旁边等我先走,结果那天,他像是不认识我一样,他喊我滚呐,吓得我手一松,手上拎着的鸡蛋全碎地上咯……】 给对方发了朵玫瑰花表示感谢,沈琰暗灭手机屏,转头继续看窗外的鸟。 红色的眼睛,突然爆发出的蛮力,以及六亲不认的态度,强烈的对内或对内的自虐行为,沈琰觉得这些症状倒是和周敬第一次“发病”的行为不谋而合。 以及,他莫名觉得,这些症状有点眼熟。倒是有点像自己的三阶异能【陌路狂徒】。 车速渐缓,许嘉开着车拐进了小区内部道路。接着,沈琰入目的东西也变成了假山流水、青葱绿意。 视线看向路边一座白色石狮雕像,雕刻的羽毛栩栩如生,伏低的肩胛像是下一秒就要扑咬上猎物。 沈琰转身向身后入门处古怪地看了眼,因为他发现,石雕移动位置了!姿势也改变了! 结合最近发生的种种,沈琰心里突然有了个大胆猜测,他观察着石狮,伸手拍了拍身侧的许嘉。 “许嘉,你能看到对面路边有个石雕吗。” 意外久久没有得到许嘉的回答。 沈琰转头去看许嘉,这才发现。 今天自动扫描车牌的机器出了故障,驾驶位上的许嘉摇下车窗,头伸出窗外,正与保安亭的工作人员交涉。 沈琰看着许嘉那边的动静,身后的车窗被人敲了敲,沈琰转头看见来人,表情立刻就挂上脸了。 沈琰按下车窗还没说话。 邓黎明则已经弯下腰,抬手按在了沈琰的车窗边,阻止沈琰突然把车窗升上去。 他脸上笑嘻嘻地说:“欢迎业主回家。” 沈琰刚被吓得不轻,见着了邓黎明人了,心里莫名安稳了一瞬,现在听见邓黎明的话,他刚安定的心又悬了起来。 他抬眼上下扫视一番邓黎明,这才发现,邓黎明身上,本应该穿着墨蓝色的联邦警署工作制服,现在变成了黑色的长袖长裤,是小区保安队的衣服。 两者虽然看着相差不大,但是工作性质却是天差地别。 沈琰对上邓黎明含笑的眼,拧着眉问:“你怎么这在?” 将疑惑的话肯定说,邓黎明:“嘶,算是停职再就业?” 沈琰也是去了趟市警署才知道,邓黎明居然被留职查看了,虽说现在的结果都是他咎由自取,但沈琰心里还是有股怪异的感觉。 就像是,如果自己只是旁观者那会问心无愧,但如果自己变成了当事人之一,沈琰反而觉得没有那么坦然了。 他垂眼看着邓黎明按在窗边,青色血管纵横交错的手背,思量这一掌能撑到及时,于是他抬手按上了窗户的升降开关。 随着窗户升起,邓黎明与之抗衡的手背,青筋暴起,似是不分伯仲。 车窗上升了半截,邓黎明半个身子钻进沈琰的窗,双手手臂交叠着压窗沿,像是用身体阻止沈琰继续升窗的动作。 第94章 通过副驾的后视镜看到邓黎明的样子,沈琰嫌弃骂:“你简直,你……你这像什么样子!” 置若罔闻着,邓黎明一手撑在中控台,一手向沈琰伸去。 沈琰被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后仰着半身往许嘉的方向狠狠躲了躲。 邓黎明猛地一伸手,擒住了沈琰的下巴尖,接着,他像是看不见沈琰震惊的表情,握着沈琰的头向车头方向摆去, 过了近乎一月,沈琰后颈栗子大小的腺体已经拆除纱布,结了痂,现在的刀伤处正是粉色嫩肉的形态。 邓黎明在观察沈琰伤口的愈合情况。 得出了这个结论,沈琰扭头看向邓黎明:“医院说的,你没听懂吗,需要我再给你翻译一遍吗。” 被质问的人像是武装了铜墙铁壁,油盐不进,甭管沈琰说了多伤人的话,都对他造不成什么伤害。 邓黎明松开钳制沈琰下颚的手,转而双手交叠着放在了窗户边上,他笑着回:“文化水平有限,听不懂思密达。” 第69章 玩笑说完,他又说:“谁的感情不是修修补补的,哪有失望一小会儿,就索性全部不要的道理。” “沈琰,你说得对,恋爱这门学问,我谈不明白,也还有很多需要学的,我会改,也会成长。” “但是我希望你能定时考察我,而不是完全放弃了我。” 说完,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按亮手机屏,露出了一份网盘存图的聊天记录。 【正道的光:话说,我还有一个免死金牌没用,应该怎么用呢,我想想(颜文字:思考思考思考)】 【正道的光:我要兑换成,下次亲热的时候,你把兔耳朵和兔尾巴全都放出来!(颜文字:色色色)】 【兔老大:你还敢提这个!!!(颜文字:怒怒怒),倒是想得挺美(颜文字:汗汗汗)】 …… 不知道是哪年哪月的聊天对话,但从说话语气来看,非常符合沈琰和邓黎明的对话风格。 邓黎明左右滑动着方寸大小的手机屏,给沈琰展示其他聊天对话。 密密麻麻的聊天记录潮水似地涌入脑海,虽然时隔多年,现在已经不记得给出这样回复的原因,但通过这种快速闪回的方式,沈琰仿佛共情到了敲下这些文字时的感情。 是喜悦忍不住挂上眉梢的,是期待见面流淌文字间的,是爱意藏不住的。 沈琰冷声打断:“够了。” 突兀的鸣笛声响起,小区门口的私家车示意要进入小区。 沈琰冷哼一声,扳下了邓黎明死死黏在车窗上的手,简明扼要:“空口白话没意思,拿出点诚意来看看。” 单面反光玻璃窗升起,油门踏板踩到底,车尾气喷了邓黎明一脸。 邓黎明抬手扇了扇难闻的汽油味,对着飞快远去的轿车背影狠狠说道:“没问题,你就等着看吧。” 身后又有鸣笛声响起,邓黎明:“叫叫叫叫什么叫,居民区准你鸣笛了吗!” 旁边保安大队队长走出,邓黎明一改嚣张嘴脸,对着探出车窗的户主,深鞠一躬:“抱歉,业主久等了。” —— 开门、换鞋进入180平大平层。 沈琰瘫在米白色的鲸鱼榻榻米上 像是被吸干了精//气神。 放空了些许时间,沈琰屋里屋外转了一圈才发现,空荡荡的房间少了老爷爷管家德叔和小屁孩楚珵。 按理说,这个时间点,德叔应该早接楚珵回家了,一个电话打到德叔那里。 沈琰:“今天怎么还没回家?” 德叔语气宠溺地说:“回家路上看到公园新修了滑滑梯,在玩呢。” 想着孩子心性就是天大地大玩最大,于是沈琰也没多想,和德叔随便聊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随后,他搬出电脑,处理起了ipp联盟和央南珠宝的事务。 无论是逢唐村产业上的新生儿,还是水郊片区被提前释放的戒毒人员,亦或是联邦高等校被绑架的100多名学生,温聿方获得的腺体数量只增不减。 若是不早日解救出人质,生命是否遭到威胁另说,腺体必定会被残害甚至剥夺,身体与精神也必定遭受重创。 所以,无论是ipp联盟还是联邦警务总局,当下最重要的就是将温聿一行人绳之以法。 只是,无论是ipp联盟还是申城联邦警署,地毯式搜索的结果都令人不太满意。 沈琰也想不明白,究竟是对方反侦察意识太强,逃跑速度太快,还是说类似警署和ipp联盟互相给对方安插眼线一样,两大机构内部也有温聿一行人的卧底,不然怎么会每每搜查到对方的藏身地点,派人去侦查时,都已经是人去楼空的状态。 担心找不到老巢一网打尽,对方偃旗息鼓一些时间,又会卷土重来。 所以沈琰现在除了被动加强巡逻防卫,以及加大搜查力度,似乎也别无他法。 眼睛遨游在方寸大小的电子屏幕,沈琰在看情报处收集的、可能是温氏集团藏身窝点的地方。 突然,电脑底下任务栏有图标闪烁了一下,沈琰接收到了一封邮件。 点开邮件查看,沈琰发现,这封邮件标题没有,敬语省略,邮件主体内容分两部分,一部分在分析申城联邦警务总局在人员配置、专业素养方面的优势,另一部分则是在分析ipp联盟在统一指挥、调度灵活等方面的优势。 沈琰看得云里雾里,正想要把这封邮件当作垃圾邮件处理掉。只是鼠标拉到底,他又看到了结语的中心论点:请问沈会长是否有与申城联邦警署合作的意向? 邮件末尾署名:申城联邦警局局长段藏锋。 申城联邦前局长因为涉嫌严重贪污受贿,所以人被革职降级,现在正在吃牢饭,段藏锋则是近几年新上任的一把手。 z国实行联邦制,虽说也有统一的政府管理国家,但是各个城市又另行他法,甚至有时候,国家法还需要向地方法让步。 由于各个城市自然资源的分配不均,又缺少统一法规的约束,所以各个城市之间文化、风俗多有差异,甚至出现为了抢夺资源,而互相扯皮的情况。 比如,最近申城联邦总局就因为一个港口,与周边诸如“樊城”“港城”“福城”等闹得不可开交,这不,现在就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沈琰凝神看着文末署名,微微挑了挑眉。 随后点开邮件回复按钮,在出现一个空白界面后,他的手指纷飞,把键盘上敲得噼啪作响,回了一封邮件过去。 邮件回复完毕,沈琰抬手揉了揉隐约酸涩的眼球,才从电脑前抬起了头。 随意往窗外瞥了眼,沈琰看到,窗外绯红色的夕阳颜色鲜艳,笼了半边天,看着嚣张异常。一群南飞的鸟,排列成整齐的方阵,从窗外有序飞过。 沈琰端着一杯水走到窗边,目送鸟的远行。 直到视线再也看不见一丝鸟影,沈琰才偏回头,端着水杯小啜了一口。 随着喝水的动作,沈琰的视线也随之落到对面隔了整个花园、楼层等高的住户。 只是,看清楚了对面窗前站的是谁时,沈琰的瞳孔一下子就急剧扩大了。 他不可置信地想要出声询问,然后一口水刚咽下一半,让他剧烈呛咳了起来。 猛拍胸口顺气,直到喉管的辛辣散去,沈琰揩掉眼角的泪花,再次看向了对面的居民楼。 隔了大约30米,同户型的落地窗布局前,站着一个活的邓黎明。 像是视力好极了,邓黎明看清沈琰喝水呛咳了,于是他向落地窗的玻璃再走近几步,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了透明玻璃上,他双手一阵圈圈画画,打着手语在问:“没事吧?” 沈琰面无表情地蹬了对面的人一分钟。 如果眼刀化为实质性伤害,邓黎明已经被千刀万剐。 沈琰左手捏着玻璃杯,右手伸长手臂扯过窗帘,“刷刷”拉上,一整个眼不见心不烦。 想着邓黎明又是保安大队又是同一个小区租房,就算退婚后,也是花招接连不断,沈琰觉得这人还真阴魂不散。 围着围裙从厨房走出的许嘉,见着突然暗下来的大厅,疑惑地拍亮了顶灯。 见着沈琰站在落地窗前,握着玻璃杯的手用力到发白,捏着薄纱窗帘的手则是一圈一圈缠绕,将窗纱绕成了一个球,整个人站在逆光处一言不发。 许嘉觉得真是奇了怪了。 他走进沈琰,瞅了瞅沈琰的表情,好奇问:“看到什么了,怎么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 沈琰将手里的水杯放上一旁的小桌,双手捏紧了两叶窗帘布,像是一点让许嘉打开瞅一眼的机会都不给。 接着,沈琰卸下满脸的嫌弃,看着许嘉回:“没什么,见鬼了,讨厌的死鬼。” 说完,他推着许嘉离开阳台附近,坐回到电脑前,查看起了邮箱。 视线扫过电脑右下角的时间,18:03。沈琰心里疑惑了一瞬,居然已经这个点了。 第95章 下一秒,沈琰的电话就铃声响起,电话那头,赵忠德喘着粗气,带着跑了800米的虚弱,语气焦急地问:“小琰呐,楚珵回来没有哇?” 听完,沈琰感觉眼前像是晃过一道虚影,一种天塌了的荒唐感,两眼一黑完,沈琰问:“德叔,你说什么?” 听到沈琰这样回,赵忠德也得到了明确的答案,可怜一把老骨头,虽然身体健朗,但人已经被眼下的情况吓坏了。 赵忠德:“啊,没回来吗。” “橙子和我说的5点30出来汇合,我也坐在椅子上一直盯着他,可是公园的小朋友太多,我看他玩得开心,就没放在心上了。” “但是到了时间他没出来,我就进去找他,找了半个小时,公园的孩子都走光了我也没找到他。” “我以为他已经回来了,我就……” 要说的话还没说完,沈琰就已经猜到了赵忠德接下来要说的话。 “小琰呐,怎么办啊,我把橙子搞丢了,我该怎么给楚老师交代啊……” 沈琰的声音稳如劲松,带有莫名的说服力:“别慌,你先在附近在找找,我马上来。” 安抚好老人家的情绪,挂断电话,沈琰思考片刻后对许嘉说:“你在家等着,如果他回来了就立刻联系我和德叔。然后你想办法找他老师要到幼稚园家长的通讯录,挨个打电话问,问楚珵有没有去同学家留宿。” 毕竟,以楚珵的社交达人属性来看,到朋友家玩过头的情况也是有可能的。 许嘉愣了愣,觉得沈琰说得有道理,珍重点了点头:“嗯,好。保持联系。” 像是突然想起一件事,许嘉又问:“要报警吗?” 两脚随意蹬上一双鞋就要出门的沈琰,往前走的脚步一顿,他背对许嘉回:“没超过24小时不立案……” 就在许嘉以为沈琰是想否决提案的时候,他听见沈琰话锋一转:“报吧,多一个人多点力量。” 想到楚珵在ipp联盟人人抢着抱的人缘,沈琰又说:“也联系下ipp的人,看谁住这附近,谁现在有时间就过来帮忙一起找吧。” 交代完最后的安排,沈琰推开了门。 正值春末夏初,虽说申城白天已经有了30多度的高温天气,但夜晚却还是另一番光景,潮湿空气中透着丝丝凉意,出了门立刻就感到了冷意。 沈琰将身上的外套交叠拢紧,快步向电梯间走去。 乘电梯下楼的时候,沈琰想,究竟是楚珵的alpha爹爹发现了楚珵的存在,派人来把人绑走,还是温聿一行人,将主意又打在了只有4岁,但腺体就已经显露出惊人天赋的楚珵身上。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不是沈琰希望看到的,他甚至想,单纯走丢都好过这两种结局。 思绪像毛线团一样纠缠在一起,沈琰心里一团糟。 低头疾步赶路,沈琰路过楼下马路时,肩膀碰上了一个马路对面走过来的人。沈琰低声说了句“抱歉”就又疾步往马路对面走去。 手腕被一把圈住,逼得沈琰停下脚步,沈琰皱眉不爽地转头去看。 以为是个碰瓷的想敲诈上自己一笔,不想,撞上的人正好是下午在保安亭、在对面住户楼见过的邓黎明。 现在的他头上戴着一条红色发带,发带边缘挂着些许晶莹的汗珠。他上半身穿着件黑色的紧身无袖衫,被衣物勒出来的肌肉一块垒着一块,前胸后背的位置,此刻被汗水润成了深色。 他的下半身潦草搭了一条黑色短裤,未被衣物包裹的身体也呈现健康的小蜜色,肌肉饱满结实,一身好身材显露无遗。 邓黎明圈着沈琰的手,语气带点喘:“你要去哪?” 沈琰收回打量的视线,上下甩动邓黎明的手:“要你管,管得着吗你,放开。” 甩开邓黎明的手,懒得与之争执,沈琰正转身欲走,突然起邓黎明的运动装和浑身的汗,沈琰又转头警惕地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邓黎明取下额间的发带,抬手捋了捋额前的碎发,颇有点神气地回:“看不出来吗,我在夜跑啊。” 听完这句话,沈琰抬眼扫视了四周,自己租赁的小区是富人区,住房群都是独栋楼,每栋楼楼下自带休闲步道、小花园,楼与楼间也被绿化带隔开。 所以显而易见地,在自家楼下的跑道跑性价比更高。 沈琰虽然事事自信,但也不至于自恋,于是他底气不足地问:“你,夜跑跑到我家楼下来了?” 邓黎明脸色不变,摇头直白回:“不是。我就是在绕着你家楼下跑。” 沈琰被震惊得胸口上下起伏一阵,他憋了半晌,气势十足地撂下一句:“随你便吧,爱咋地咋地”,转身就向赵忠德所说的公园走去。 邓黎明望着沈琰步履匆匆的背影,想着难得见人出门用步行的,所以二话不说地就跟了上去。 听着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脚步声,沈琰的步子也逐渐加大,而后越走越快,于是,尾随的邓黎明也跟着加快了脚步。 步行的速度已经接近于竞走,沈琰长久缺乏锻炼的小腿隐隐有了抽搐酸痛感,于是他倏地停下脚步,拧着眉,转头恶狠狠地说:“你再跟着我试试呢。” 跟着停下脚步的邓黎明,站在不远处,抬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心里暗自嘀咕了句:这路又不是你买断的。 但是长教训如他,他放下摸鼻子的手,看着沈琰说:“我想提醒你慢些走,太久没锻炼了,小心腿抽筋。” 沈琰心里又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见人都这么为自己着想,沈琰也说不出什么好了。 于是他眼神如刀,再次将邓黎明凌迟了千百遍后才满意转身。 见身后没有脚步声响起,沈琰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公园的位置距离沈琰的家也不过步行10几分钟的距离,要是放在先前腺体没有受伤的时候,沈琰早轻轻松松用异能就到达了目的地,哪还用现在慢慢徒步,甚至还和邓黎明“玩”上了你追我跑。 沈琰暗自槽了一句荒唐后,才向前面焦急等着的赵忠德挥了挥手。 赵忠德见了沈琰就像见了主心骨,他握着沈琰的手问:“小琰,公园我翻来覆去都找了2遍了,还是没找到橙子,你说现在应该怎么办啊?” 沈琰抬手拍拍赵忠德的手背,说:“那很有可能,已经不在公园了。” 闻言,老人家又急得跳脚了起来。沈琰抓住赵忠德皮肤松弛的双手,问:“不急,慢慢来。德叔你回忆一下,最近楚珵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比如新交了什么朋友,比如碰上了什么奇怪的人?” “以及有没有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赵忠德脸色的焦躁不安退却,随着沈琰的引导,他的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赵忠德按着上下学以及一日三餐,往前一点一点的回忆。回忆的内容不乏一些零碎的餐食,在这间隙里,沈琰打开聊天设备,点开了和许嘉的聊天框。 许嘉挨个打完电话后,给出的回答是:没有同学收留楚珵,近日楚珵也没在学校表现出什么奇怪的地方。 看完消息,沈琰暗灭手机屏,也正好听到赵忠德说:“他最近,好像每天都要向我再三确认,第二天是谁来接他放学,然后我每次来接他放学,他都要来这公园玩1个小时,然后按时和我汇合再回家。” “好像每次玩没有固定朋友,也没有固定项目,像是碰上谁就和谁玩,看哪个项目顺眼就玩哪个。” “然后……” 听了一半,沈琰脑子转了个弯,出声打断赵忠德:“你说,他每天都要确认第二天谁去接他?” 说到这,沈琰突然想起,自己由于事情最多最忙,接送楚珵上下学的次数也最少,其次是许嘉,而许嘉一般都是将楚珵就近接回ipp联盟,等沈琰一起下班再回家。 想着楚珵这猴精的小破孩虽然才4岁,但在某些方面就已经展现出了超乎同龄人的聪明,于是沈琰心里也隐隐有了个猜测。 但猜测也没法进一步验证,于是沈琰也安慰赵忠德说:“扩大点范围再找找看吧。” 与赵忠德兵分两路,沈琰绕着公园外围慢悠悠地溜达,像是心里隐约有了猜测后,沈琰找人也显得有点力不从心了。 他环顾了安安静静的四周,确认没有人后,他拖着嗓音懒散的威胁,象征似地找找:“姓楚名珵的臭小子,你在哪!快点给我滚出来!” 伸手巴拉开一片低矮的灌木丛,沈琰装着玩捉迷藏的鬼,幽幽道:“又在玩什么新的小游戏吗?” 草丛下跳出一只蛐蛐,沈琰被吓得连连后退几步。 稳住脚步后,他伸手拢拢被巴拉开的草丛,又说:“你要是在等我来找你,那你就等着我把你的屁股打开花吧。” 弯腰辨认了一个零食垃圾袋的名字,沈琰对着垃圾袋指指点点:“以及,我会像扔垃圾一样扔掉你那一屋子的仿真玩具枪,你就等着后悔吧。” 第96章 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垃圾桶,沈琰补充道:”当然,我是会扔进垃圾桶的。” 说完,沈琰又往前公园走了几步,抬眼见着淡黄色的灯柱边,绕了一群的小虫,沈琰又指桑骂槐似地说:“哦对,我还是个告状精,我会将你这几个月的逃课情况反映给你爸,你就等着承受你爸的怒火吧,谁让我早就嫌你烦了,你现在就是在自取灭亡。” 越说越觉得解气,沈琰抬脚踹飞了一颗石子,再说:“臭小子,烂橙子,小破孩,真是个麻烦精。” 最后一句说完,沈琰满意转身,打算去叫另一个方向的赵忠德打道回府。 意外地,他看到距离自己30米开外的地方站着个人,黑色短袖、黑色短裤、红色发带,正是先前见过的在夜跑的邓黎明。 也不知道人是在那停了多久,听了多少,看了多少。 沈琰维持着表面的坦然,心里却早已扭曲成了螺丝钉,他双手揣兜,稳当地抬脚向邓黎明走近。 要路过邓黎明身边的时候,他此地无银三百量地嘲讽:“哈,还真是块牛皮糖,怎么甩都甩不掉。” 身边的人沉着脸色没有回答,沈琰心里松了一口气,而后肩胛线一松,表情轻松地继续往前走去。 刚走了一步,他就听见背后的邓黎明似乎是再也憋不住笑,用带笑意的嗓音问:“沈会长,这是喝了几两啊?” 第70章 沈琰刚放松下去的身体一下子紧绷,连带着后背的寒毛跟也着倒立起来。 他忍着动用异能逃的冲动、捂着耳朵跑的冲动,他转头语气干巴巴地反驳:“要你管!” 说完,又抬脚快速离开。 他越想越尴尬,脚步也跟着越走越快,最后甚至跑了起来。 回到公园和赵忠德约定的地方,沈琰罕见地跑出了一层薄汗,他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喘息,喘了半天还不忘转头去看邓黎明有没有追上。 弯腰望着来时路大概10分钟,确认人没有追上,沈琰干脆一屁股墩坐在隐秘角落的石砌台阶上,双腿伸长,毫无形象地支在地上。 随后他一手揉着因为长久没有锻炼而酸软的小腿肌,一手掏出手机,拨通赵忠德的电话,呼唤赵忠德回来汇合。 浓墨似的天闪着灿烂的星子,玉盘似的月亮撒下朦胧的轻纱,草丛里不知名的虫阁阁地唤,一阵清爽的晚风吹过带着薄汗的脸庞。 沈琰隐在草丛边,一手轻揉着腿,一手点开了一段视频。 就在几分钟前,效率极高的ipp联盟的成员,已经黑进监控系统,搞到了公园周边的监控,并将监控视频剪辑完毕,发进了沈琰的手机。 视频里,只有一米出头楚珵,一个人坐在秋千上晃啊晃,有小朋友来搭讪邀请一起玩,他只轻微地摇头拒绝,甚至一句拒绝的话也懒得说。 沈琰不明白,既然兴致不高,为什么还要在公园耗着。 将视频拉快进,沈琰看到,已经在秋千上枯坐半小时的楚珵,脸上一脸坚毅,他拽了拽后背橘红色的橙子水果书包,腾地跳下秋千,往公园的大门、也就是和赵忠德约定好的方向走去。 只是刚走了几步,他又像泄了气的皮球,腰杆一弯,双手向地面耷拉了下去。 配上他背上鼓囊囊的书包,活像一只橘子味的乌龟。 沈琰看着看着就轻笑了一声,笑着笑着就又皱紧了眉,他想,这小子是在纠结犹豫什么吗。 突然,视频里窜出来一个穿着黑色长款外套的中年男子,戴着帽子,戴着口罩,他从兜里掏出一只棒棒糖,拨开包装递给了楚珵。 沈琰看着视频,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想着以楚珵的脾气,没把棒棒糖塞回陌生人嘴里都算好脾气的了,所以沈琰笃定,楚珵肯定不会接过陌生人的糖果。 只是下一帧,沈琰就被楚珵打脸了。 视频里的楚珵盯着陌生人,眼睛亮晶晶的,活像是遇到了什么救星。他接过陌生人手中的糖果,使出了能在ipp横行、没人会拒绝的招式,他伸出双手——要抱,向一个陌生人。 向一个陌生人? 沈琰心里惊涛骇浪着,手指将视频放到了最大。 虽然他噼里啪啦按键盘,让人扩大搜索范围,去客运转乘中心找人。 发完消息,沈琰抬头去看看赵忠德怎么还没回来,结果抬眼就发现自己面前的月光暗了暗,一堵高大的人墙已经堵在了自己面前。 仰视着邓黎明逆光的,阴影分明的脸,沈琰心里一阵沉默,甚至沉默得一句话也不想说,于是,他就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和邓黎明互相瞪眼。 突然,月光重新笼在沈琰头上,重新给他头上罩上一层轻柔薄纱。 面前的邓黎明膝盖一弯,单膝跪在了沈琰面前。 见这动作,沈琰心里一紧,以为邓黎明又要使出什么稀奇古怪的花招,逼得沈琰必须立刻做出回应或是回答,虽然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沈琰一般都是选择的逃避和逃跑。 意外地,邓黎明什么也没说,什么东西也没拿出来,他宽大的、带着燥热的双手包裹上沈琰的小腿,遵循一定规律,轻重并施地给沈琰按摩小腿肌。 与上次在邓黎明门前蹲了一夜,蹲麻了腿一样,这次邓黎明也是什么都不说,只固执又轻柔地替沈琰按摩,动作也是一样的珍重和温柔。 心里像是泥石流过境,塌方了一块。 察觉到心境的变化,沈琰别扭地收回了点自己的腿。 但稍有动作,沈琰的脚踝就被一把扣紧,甚至他松垮的小腿肌肉也被一把握住。 这下,沈琰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了。 邓黎明抬起藏在暗处的脸,说了今晚自按摩以来的第一句话:“紧张什么,放松。” “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说着,邓黎明手指收拢,捏了捏沈琰就算肌肉紧绷也依旧松垮的软肉,笑说:“这是多久没锻炼过了?嗯?” 被这么一说,沈琰抬脚就要踹向邓黎明的胸膛。 幸亏邓黎明一把按住沈琰翘起的腿,才避免了一场无妄之灾。他弓着身体站起,双手按上沈琰的膝盖,恶劣地说:“怎么脾气还是一样的差。” 听得沈琰又想说什么难听的话了。 沈琰张了张口,话还没完整吐露出一句,就发觉按在自己膝盖上的双手上移,倏地按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沈琰闭嘴了。 邓黎明捏了捏手心的蜜肉,夸:“嗯,还好这里的肉还在。” 沈琰闭了闭眼,扒拉开邓黎明的咸猪手:“有病吧?这又是什么新套路?” 赶在沈琰发脾气前,也如愿以偿吃到豆腐的邓黎明退回安全距离,再次蹲在了地上。 老实1分钟不到,邓黎明就又边按按摩边仰头看沈琰,问:“老婆有点回避型依恋,怎么办?” 从未听过的两个名词,听得沈琰表情一愣,疑惑着问:“嗯?什么?” 见着反应,邓黎明脸上一下乐开了花,“你是在承认你是我老婆,还是在承认你有回避型依啊?” 沈琰抽回自己的腿,表示不要这人按摩了,他微扬起点下巴,扭开了太多:“不好意思,两个都不认。” 说着,他双手环抱上膝盖,双腿垂直地立在第一层台阶上。 见状,邓黎明也不强求。他扯着嘴角短促笑笑,转身坐在了台阶上,也就是沈琰的脚边。他寻着沈琰的目光,抬头看向了月亮。 哪是在看什么月亮,沈琰目光狠狠地盯着邓黎明板寸的后脑勺看了半晌。 抬头看看空无一人的四周,他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你怎么找到我的。” 毕竟沈琰觉得自己找的这个地方还是挺隐秘的。 闻言,邓黎明偏头扫了眼沈琰的额角:“汗液里有信息素。” 也就是说,闻着味就来了。 沈琰心里正一阵沉默,邓黎明则是转头目光炽热地盯着沈琰看,将话题扯回了回避型依恋。 他问:“下次见,能不能别跑了?” “就像这样,好好谈一谈。” 轻柔的月色下,邓黎明眼里像是盛了一汪水,配上他的深色瞳孔,更是看着柔情似水,加之对方甘愿坐在更低位置的自觉,一下子就让沈琰反驳的话延迟了三秒。 于是,邓黎明将自己先前试探得出的结论,反问了出来: “你心里也很挣扎,是吗?” “你不排斥我的靠近,是吗?” “你、也还是喜欢我的,是吗?” 远处传来赵忠德的脚步声和呼喊声,沈琰一手捂上邓黎明的嘴,厉声呵斥:“别问了!” 邓黎明对着沈琰眨眨眼,记忆很好的他自然记得,在靠近的人是沈琰的管家,于是他撅起了点嘴,嘴唇触上了沈琰的手心。 沈琰被吓得手臂一颤,不退反进着,他更加用力的捂紧了邓黎明的嘴,他俯身到邓黎明的耳边,压低声音说:“不准出去,等我走了你再走。” 第97章 邓黎明点点头表示同意,沈琰放开了手。 下一秒,邓黎明直接站起,但是又被手疾眼快的沈琰一把抓住,捂着嘴,按着肩,扣押着坐在了石阶上。 沈琰压着声音,咬牙切齿地质问:“你反悔?” 随后松开了点手,等待邓黎明的回答。 邓黎明翘着嘴角回:“没有啊,我只是去给德叔打个招呼,等你们先走了,我再走。” 说完,又要从角落站起,去给赵忠德打个招呼。 沈琰双手按上邓黎明的肩,语气已经接近了焦灼:“不准去!” 在自己还没理清感情上的疑难杂症前,沈琰并不想过多的人来干涉他的感情生活。 过于了解沈琰的邓黎明,带着反将一军的喜悦,他盯着靠得极近的、沈琰淡粉的饱满双唇,说:“亲我。” “亲这里。” 说完,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薄唇。 听到这,沈琰抬眼震惊地看向邓黎明,按在邓黎明肩上的双手也逐渐收力,像是打算由着邓黎明去了。 沈琰眼皮一压,眉眼嚣张地说:“做梦。”说完,眼睛一闭,心里默念异能的口诀,作势就要不管赵忠德,自己先回去。 邓黎明叹了一口气,双手拥上沈琰的腰,大型犬一样牢牢地黏着沈琰。 他鼻子抵在沈琰的腰上,猛吸了一口,闻着衣服上残留的好闻的洗涤剂香味和沈琰淡淡的信息素味道,他用额头蹭了蹭沈琰平坦的腹部,语气轻松地说:“好吧,不勉强你了,今天就先抱一下吧。” “我们循序渐进。” 说完,他站起身,亲了亲沈琰雪白的耳廓,嗓音低沉又暧昧地说:“晚安,老婆大人。” 抱完,他急快地放开怀里还没反应过来的沈琰,催促道:“走吧,你走了我再走,保证不反悔。” 视线再在邓黎明身上流连一遍,沈琰捏着有点烧灼的耳廓,二话不说地转身离开了。 他对着不远处的赵忠德招招手,分享了监控视频的消息,而后一起结伴往回走。 昏暗的灯光下,有点老花眼的赵忠德凑近了点沈琰的耳朵,好奇问:“小琰,你耳朵咋这么红。” 沈琰捂着耳朵往旁边挪了一大步,前言不搭后语地回:“蚊子,对,蚊子咬了挠红的,才不是耳朵自己红的。” ———— 第二天一早,在和许嘉驱车前往ipp的路上,沈琰收到了另一个版本的监控视频,视频里,被陌生人牵走的楚珵,出现在了公园十几公里外的港口,他跟着几位携带大包小包的乘客,上了一艘邮轮。 而就在楚珵走丢的公园附近,凌晨时发生了一起车祸,患者正是监控里将楚珵带走的陌生人。 看到这,沈琰一下子就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估计楚珵就是故意跟人走,然后用伴生能力【厄运之子】狠狠报复了一下对方。 只是沈琰想不明白,楚珵究竟是要去哪。 安排了下一步的进度,沈琰暗灭手机屏,手肘撑在窗边,手心拖着下巴沉思。 车从地下车库驶出经过减速带,车身颠簸了一下,沈琰被接二连三的意外搞得心烦。 线性流畅的黑色轿车缓缓驶出平地,在经过保安亭的时候减速通过。 今日沈琰这侧的车窗开了一个小缝,丝丝清爽的晨风透过窗户吹进车内,抚平沈琰焦躁的情绪。 沈琰按上按钮,想要将车窗全副打开,意外一打开就看见了邓黎明逐渐放大的脸。 得,不仅是闻着味就能找到自己了,这已经是在自己身上安装雷达的效果了。 脑子里倏地想到昨晚的按摩、手心吻、拥抱,还有那句“我们循序渐进”, 第一次听到“回避型依恋型人格”的形容,所以向来善于纳谏的沈琰反思了几乎一整夜,包括不限于在网络搜索相关定义、了解相关改善措施。 所以遵循医嘱着,沈琰这次没有躲了,他掀开眼皮,直视向邓黎明,就像是他也在好奇,邓黎明今日又要玩些什么花招。 缓步走近的邓黎明,双手撑在沈琰的窗前,单刀直入地问:“楚珵走丢了?现在找到了吗?有线索了吗?” 见沈琰看着自己不答,邓黎明撑在车窗边的手换个姿势,语气带上了点谴责:”是昨晚走丢的吗?你昨晚是出去找人吗?你昨晚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像是对沈琰的沉默表示不满,邓黎明又嘟囔着说:“你应该告诉我,我可以帮你一起找,这不多一个人,你也更轻松些是不是。” 沈琰看着邓黎明叭叭叭说不听的嘴,突兀地问:“你怎么会知道?” 听到这话,邓黎明抬起一只手,伸长手指点了一下沈琰的眉中心:“拜托老大,我是停职了,不是革职了。” “该得到的信息还是有权知道的。” 沈琰猛地捂上被戳上的脑门,“好好说话!不准动手动脚!” 一声尖利的喇叭声突兀地接在沈琰的话后,轿车停留在出口,堵住了车行道。 邓黎明抬手对后面的车主招呼了一声:“马上马上。” 而后转回头,看着沈琰,协商地问:“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提,无论是以哪种身份,都可以,行吗?” 见沈琰沉默着不回答,邓黎明催促:“沈会长,我的话是疑问句哎,你不应该回我一句?” 沈琰轻声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从喉管里发出了一声“嗯”。 接着,沈琰将车窗缓缓升起,示意驾驶位的许嘉快走。 车窗逐渐升起,渐渐隔绝邓黎明黏在沈琰身上的视线,在车窗封得严实前,沈琰听到了邓黎明最后一句话: “业主慢走,晚上见。” 连着几天,沈琰早晚都能在小区车辆通行口处遇上邓黎明,甚至车辆还要被邓黎明强行拦下,一定要让沈琰降下车窗听他说几句无关紧要、不痛不痒的话,不然,就不给沈琰升起栏杆,不让人进小区。 不只是在小区门口,太阳快要落山天要黑不黑的时候,邓黎明则又会换上运动装,隔着一片绿化带,跑到沈琰家楼下夜跑。 他在以一种看似合理合规、不过分打扰但存在感又极强的方式,在沈琰面前狂刷存在感。 沈琰原以为自己会受不了,再次搬家逃跑,或是一气之下将邓黎明的保安身份投诉了去,但以这种方式相处一周以来,沈琰竟然没有觉得排斥,甚至心里也在隐隐期待着什么,这让他有种荒唐的错觉,好像这个人早就应该这么做了! 虽说心里的塌软的面积呈倍数增加,但沈琰面上不显,白天面对着这个存在感极强的保安,他也仍是一脸的嫌弃和不耐烦,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些暗爽的情绪会悄无声息地冒头,但是当沈琰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滚几圈,这些莫名的情绪又会被按下去,扼杀在了摇篮中。 在楚珵走丢的第七天,沈琰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里是楚珵的声音,软糯的童音夹杂海风的呼啸,他语调轻松地对沈琰喊:“消炎爸爸!” 听到这个声音,沈琰腾地从座椅上站起:“你现在在哪,安全吗?和谁在一起的?谁带你走的?” 楚珵小声回:“我现在在厄尔霍多滋港口遇上了瞿白荣哥哥,现在和他一起,没谁带我走,我很安全。” 说完,楚珵就将听筒转交给了身边的人。瞿白荣适时开口:“会、会长,是我。” 瞿白荣下句话还没开口,楚珵就又收回了电话,对着电话里的沈琰高兴地说:“消炎爸爸,原来大海这么漂亮哇,我喜欢大海。” 沈琰按着眉心,缓缓坐下:“想去看大海为什么不给我说一声,你知道这几天大家多担心你吗?你知不知道,你害得你赵忠德爷爷自责得头发都白了大半?” “臭小子,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责备的话还没说完,沈琰突然想起瞿白荣的目的地,于是他按着眉心的手放下,问:“你怎么知道瞿白容的目的地?你怎么追上他们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从实招来。” 楚珵嗫嚅着,坦白从宽:“半个月前我在你房间门口听到你打电话说的,然后几天前我听小梅说,他们家有一艘邮轮要出海,我、我就,我就来了。” 说完话锋一转,楚珵骄傲地说:“我在我房间留了纸条的,你没看到吗!” 于是转到楚珵房间,沈琰转悠了一圈,才在楚珵桌上看到一张便签,上面的字像狗爬一样,歪歪扭扭地占了两排。 沈琰还没辨认写的什么,就听到听筒里的楚珵适时翻译: “哼,你骗我,现在两个月都要到了,我爸爸还是没有回来。” “他肯定出事了。” “我要去救他。” 第71章 听到楚珵的话,向来对楚珵慈善温和的沈琰,音量也不由自主的加大了:“简直是胡闹!” “你去了能干什么。” 电话里楚珵还在诡辩,极力证明自己很厉害。 第98章 沈琰则是在房间左右踱步,思考着,如果顾司礼见了楚珵,会不会认出楚珵的身份。转眼想到,仅是第一次见到楚珵的邓黎明,就能立马认出楚珵是故人之子,更何况是亲爹。于是沈琰越发觉得难办了。 就没见过这么着急送人头的。 换了个温和的语气,沈琰:“橙子,你听我的,你就和白荣哥哥待在港口附近,等我来接你,好吗?相信我,你爸爸并不希望你出现在那里。” 单纯并且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楚珵呆呆地问:“为什么啊?为什么不想我出现在那里?爸爸发生了什么吗?” 沈琰揉了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想着也别无他法了,于是坦白回:“你爸爸被你亲爹带走了。并且被带着辗转了很多地方,所以我一直没追上他们的行踪。” “不想你去是因为,你爹爹并不知道你的存在,所以如果你去了,我不能确保你和你爸爸一起回来,懂了吗?” 信息量太大,楚珵小小的脑袋卡消化了半晌,喃喃道:“是爹爹吗……” 原以为知道真相了,楚珵也就此作罢,哪想,他倔强回:“那我偏要去,我讨厌他,我恨他,我要去帮爸爸报仇。” 说完,狠狠挂断了电话。 沈琰对着已经挂断的电话喊:“喂?喂!橙子?楚珵!” 确认对方挂断电话后,沈琰将手里的便签纸揉成一团,狠狠摔进了垃圾桶,路过垃圾桶的时候,又狠踹了一脚垃圾桶,他生气地喊:“麻烦精,小破孩。” 接完远洋电话,沈琰给自己狂灌了几大杯白水,才将胸腔那股莫名的邪火压了下去。 昨晚收到消息,说是在申城边境的一个废弃化工厂,侦察到了温聿一行人的行踪。 于是一收到消息的沈琰,再也管不上其他,今早收拾好东西,就要立刻驱车赶往ipp联盟,急着做下一步部署。 和许嘉协商好,车由许嘉开,沈琰是坐在更宽敞的后座,笔记本电脑架在膝盖上,打开电脑盖就立刻进入了办公模式。 车内空间装潢华丽,好闻的车载香弥漫整个空间。许嘉把车开得又稳又平,几缕带着点泥土腥香的风,顺着车窗缝隙直往里钻,扑上沈琰的脸,撩起沈琰额前的碎发。 沈琰将碎发往耳后压去,而后伸手向留着缝的车窗按钮移去。 只是指尖还未碰上,沈琰突然感觉左侧似有一道目光,黏腻、浓稠得像是化不开的胶水,带着将自己一击毙命的狠绝以及志在必得。 脑中还未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直觉已经比理智先行,沈琰双手抱头向右扑倒在沙发后座,他向驾驶位的许嘉厉声喊道:“向右,方向盘打死!” 变故发生在千分之一秒之内。 “砰砰砰”接连三声枪响,弹壳从左侧玻璃窗射入,脆弱的玻璃雪花似的应声而碎,玻璃碎片短暂折射出五彩光芒后,凌乱散落在了地面、车内。 清晨忙碌起来的大都市因为这几声枪击,被迫按下了暂停键。人行道上的行人尖叫着四散奔逃,井然有序的车行道此刻也乱成一锅粥,弃车逃跑的车主不在少数。 及时掉转方向盘,驶向右边的黑色轿车,冲上人行道,一头撞上了临街的橱窗,油尽灯枯,彻底报废。 沈琰抬头,在车中央后视镜与惊魂未定的许嘉对视上,沈琰问:“有没有受伤?” 许嘉呆滞地摇摇头,骤然想起那三声似要击碎耳膜的枪击,他也扭头惊慌地问沈琰:“你呢你呢,你有没有受伤?” 沈琰轻微摆了摆头,他从车内座位底掏出一个银色的保险箱,取出了两支手枪,他一边小心观察着四周,一边往两支手枪塞子弹。 豆大的汗水顺着鬓角滚落,沈琰安装枪支的手微微颤动。只是面上表情不显,看着仍是运筹帷幄,像是只要有他在,就是一根定海神针。 不多时,他将率先装好的一支枪递给许嘉,嘱咐道:“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我,你待在车里不要出来,一会儿听我安排。” 第一次没有听从安排的许嘉,声音带了点急:“哎,等等,不是,你先不要出去。” 说着说着,沈琰已经伸手去推车门。 只是他的手刚碰上车把手,就又是“砰砰”两声,沈琰趴上后座,躲开射击范围。 轿车向右猛地偏移一下,充气饱满的轮胎立刻瘪了下去。 已经变形严重的轿车再次承受了两颗子弹,不过,这次子弹的落点在轮胎。 由衷夸了下这是个聪明的杀手,沈琰猜测对面应该不止一人,甚至在逐渐向自己包围着移动。 想着不能一直躲在车内,被动应战,于是沈琰不顾许嘉的劝阻,再次推开了车窗。 推开一个小缝,沈琰弯着腰,猫似地窜了出去。他将准星瞄准先前预判的位置,对着虚晃而过的一道人影开了两枪,接着,在不确定对方火力指多寡的情况下,他又迅速后背靠上报废的轿车车身,滑落着坐到地面。 静待了几秒,四面八方皆是一片安静,似乎先前的枪击都是错觉。 沈琰放出拟态状的耳朵听音辨位了一下,有一道沉稳的脚步声在向沈琰的方向逐渐靠近。 估算着距离,大概三秒后,沈琰大喝道:“许嘉!” 于是配合默契的许嘉,立刻使用出了二阶异能【飓风蝶粉】,一阵极具迷惑性的白烟,以报废的黑色轿车为中心,迅速扩散开来。 许嘉则是借着白烟,迅速躲进了被撞烂橱窗的店面。 在一片白茫茫的烟雾中,沈琰离开掩体站起,举着手枪对准了靠近自己而来的人。 沈琰沉着声威胁:“你是谁?” 对方脚步不停,反而加快了脚步。沈琰扯开保险栓:“再靠近,我可就要开……”枪了。 下一秒,一具大型犬体格的人扑上沈琰,他双手手臂交叉着禁锢上沈琰的后背,他问:“有没有受伤,没事吧?” 弄清楚了来者何人,沈琰心里反而像是一块石头落了地,他紧绷的肌肉一下就松了下去。 沈琰自嘲地想,自己的肌肉应该也是被按摩多了,所以得了一种病,得了一种见了邓黎明就放松的病。 这个拥抱持续了大概十几秒,拥抱完后,沈琰看着在逐渐散去的白雾,拽着邓黎明离开废弃的隐蔽体,拐进了另一侧街角。 不多时,白雾被阳光驱散得一干二净,躲在街角的沈琰看见对面的一栋居民楼,一扇窗户推开,一把阻击枪枪口缓缓伸出,红色准星扫视那辆报废的轿车。 而就在居民楼底下,有另一位手持冲锋枪的蒙面人在向轿车缓缓靠近。 沈琰看着那把狙击枪,再看看手里小巧的手枪,意识到了这是蚍蜉撼树。于是他持枪瞄准向了轿车靠近的人。 只是还没来得及开枪,邓黎明就握住沈琰的手抬高,细小的枪口瞄准了居民楼上的狙击手。 邓黎明杵在沈琰耳边说:“这次请相信我。” 沈琰听得微怔。 一声枪响从商店传出,子弹正中敌人的心口,也是因为离得极近了,端着冲锋枪的敌人被冲击力顶得连连后退,他一个踉跄跌倒在地面,口吐血沫,双眼圆睁。 似是要赶在狙击手射击前,紧随许嘉开枪后,站立在沈琰侧后方的邓黎明也开枪了。 狙击手暴露的范围有限,子弹无法瞄准要害部位,仅打到了狙击手调整倍镜的手指,居民楼的玻璃窗户合上,黑洞洞的枪口收了进去。 枪响后,邓黎明还不忘撤回握着枪托的手,亡羊补牢似地捂上沈琰的耳朵,掌心打着圈地揉了揉。 被捂着耳朵的沈琰,扭头以最小幅度去看邓黎明,巧合捕捉到了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紫色光芒。 那一刻,他的眼里像是只有了那抹紫色。 接着沈琰想起,这是邓黎明的伴生能力【极目视野】,必要时刻,就是自带倍镜。 对于突然出现在枪击现场的保安,沈琰有很多想问的,但此刻他最想的,还是要将已经暴露位置的敌人活捉了,大卸八块。 于是他不再遵循医嘱,他拉开邓黎明放在自己耳朵上手,闭眼在心里计算着各项坐标,意图动用异能【四维跃迁】去追应该还没走远的狙击手。 浅黄色的,浮动淡淡鎏金色光芒的银河色系光圈出现,就在沈琰快要进入传输时,突然感觉自己腰上一紧。 半截身体都已经钻进光圈的沈琰,被邓黎明单手禁锢着,拦腰扯了出来。 沈琰身体悬空着还没反应过来,邓黎明已经就已经单手抱着沈琰在半空旋转半圈。 沈琰暗自惊呼着,双手掐紧了禁锢在自己腰上强劲的手臂。 再回过神时,沈琰发现自己被邓黎明按放在了一座四四方方、冰冰凉凉的铁皮盒子上,视线与邓黎明齐平。 铁皮盒子是垃圾桶…… 意识到现在自己坐在什么东西上,沈琰的表情一下就挂脸了,他扑棱着双腿就要往跳下。 第99章 邓黎明走近一步,拦住沈琰要往下跳的动作,他双手握上沈琰的肩,语气近乎偏执:“不准去!” “万一他们就是故意引你去的,万一他们早就准备好陷阱等你怎么办!万一又让你出事了,你让我怎么办!” 语气一句比一句强势,最后一句更像是吼出来的。 沈琰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邓黎明,人被吓懵了,他呆愣着表情,连自己还要跳下垃圾桶都忘了。 沉默对视了三秒,邓黎明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川剧变脸似的,他吓人的表情一下消失不见,他双手包裹上沈琰被吓得惨白的脸蛋,额头也抵上了沈琰的额头。 他用带了点歉意的语气说:“不是不是,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要凶你的意思。” 说话声不疾不徐,嘴巴张合之间,气流一阵一阵扑向沈琰,沈琰不习惯地后撤了点脑袋。 邓黎明一把握住沈琰后移的颈脖,继续解释:“我只是太害怕了。害怕得一下就失去了控制。” “你知道的,我平时情绪挺稳定的,我保证没有下次。” 接着,他一只手半是讨好、半是安慰地揉捏沈琰圆润的耳垂,劝说道:“让他们去,你不要去,太危险了。” 沈琰还想问一句:“让谁去。” 结果下一秒他就听见警笛声由远及近,正从几条街道外迅速逼近案发现场。 于是沈琰盯着邓黎明,不说话了。 被盯得心里发毛的邓黎明,骤然想起什么,他伸手拖着沈琰的腋下,像抱小孩一样,将被自己放在垃圾桶上,像是等待“认领”的沈琰抱了下来。 他心虚着打了两个哈哈,而后绕着沈琰转了一圈,他蹲在地上,用温暖的的、带有薄茧的手心去拍去沈琰裤腿沾上的尘屑。 拍完裤腿,他又伸长手臂拍了拍沈琰的屁股。 “啪啪啪”,一下又一下的拍击声遮盖衣料摩擦声,宽厚的手心拍在屁股的软肉上,沈琰一下子就僵在了原地。 毫无察觉异样的邓黎明,边拍还边不忘安慰道:“没事没事,不脏,没有人看见。” 说完,立刻有几辆警用用车停靠在路边,几名警署从车下走了出来。 毫无意外地,沈琰又被带回警局问话了,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一起被带去问话的还有邓黎明。 在警局做完笔录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经历了过山车一样的大逃杀和枯燥乏味的问话,沈琰和许嘉两个人都是一脸憔悴,相顾无言着,两人并肩向警局门口的马路走去 许嘉木着脸,深陷死机状态,沈琰则是低头按着键盘,在打车。突然一辆白色宝马缓停在路边,驾驶位上的邓黎明降下了副驾的车窗。 他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摘下了鼻梁上的墨镜,而后扭头对着沈琰,翘了翘嘴角,含蓄着露出几颗大白牙,头微微向后座偏了偏,他问:“邀请你们搭个顺风车?” 一脸要死不活的许嘉看着驾驶位上的邓黎明,觉得对方每一个动作、表情都像是经过精心设计,比如倾斜45度的侧脸,比如霸总标配的墨镜。 许嘉无语地靠着一根电线杆上,抬头望天。抬头看见墨水一样浓厚的天,许嘉觉得更好笑了,于是他靠着柱子一言不发,等待沈琰发话。 沈琰取消网约车订单,拉开车门,轻车熟路地坐上副驾,他像是疑惑了好久,他问:“为什么你早上会出现在那里?” 倒也不是怀疑救助者的真心,只是太快巧合,巧合到他快要相信这就是缘分天注定。 邓黎明盯着路况,心想是如实回答的好,还是伪装得碰巧路过更好。 等答案构建构得百无一失了,他转头,俊朗的脸上带着点大灰狼的阴险狡黠:“因为心灵感应,你会有危险。” “所以我来了。” 第72章 负责侦查温聿一行人的ipp情报组成员传回最新消息,说是在工厂发现了还未冷却的手术仪器,查获了大批强化腺体的违禁药品,以及数具腐烂的、新鲜的,因为承受不住生剥腺体而活活疼死的尸体。 手术仪器、违禁药品的供货商是一家名为申科智谷的医药公司,拆解开层层复杂的关系网,最终发现,这家公司隶属于温氏集团子公司旗下的分支。 百密一疏,温氏集团终是露出马脚,于是联邦警署再次下达了对温聿、温拙为首的温氏集团的逮捕令,并悬赏了20w的赏金。 化工厂的消息经层层封锁,能得知此消息的人寥寥可数,但先前大量市民失踪造成的恐慌经久不散,甚至在申城城市上空聚拢,阴翳灰暗。 期间,申城联邦总局承受的压力最大。无论是时政报还是娱乐报,皆是整日蹲在警局门口,企图蹲到局长,获取最新消息。 而沈琰作为唯一和温聿一行人有过交手的人,也被一众市民朋友寄予了厚望。在沈琰前往ipp联盟的路上,凡事他所遇上的人,开口的前二句无一不是“沈会长,今天抓到温聿了吗?” 这也间接促成了ipp联盟和市警局的合作。 最近几日,沈琰都在忙着从各个地方抽调人员,紧密部署对温聿等人的收网行动。 忙得昏天暗地,日夜颠倒了,他就趴在办公桌上浅眠半刻,就像是,这般睡眠就算是抵过了夜间8小时的睡眠时间。 在一切都安排妥当后,沈琰终于有了喘息的空隙,他顶着煞白得堪比白无常的脸,回了趟租赁的大平层,打算泡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只是走到智能锁门前,他一下就呆住了。 智能锁被钝器撬开,黑色的大门敞开了个缝,屋内没有开灯,看不出现在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已知楚珵在赶往去见楚辞的路上,而许嘉前往港口,在意图阻止楚珵的路上,管家赵忠德被沈琰放了半个月的假,回了南城的主家。 所以沈琰也实在想不出,现在出现在屋内的人会是谁、能是谁。 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手心随时准备好防御加攻击的藤条,沈琰推开了自家家门。 灰暗的房间里,木质家具散发出一股好闻的木头香,又因为几日的无人居住,其中夹杂着些许灰尘味。 因为沈琰租赁的楼层足够高,也是坐北朝南,采光极好的套间,所以平日房间都是干燥清爽的。 唯独今日,屋内若有所无一阵水汽,像是暴雨倾盆的夏夜,狂风掀起窗前的薄纱,贸然闯入的雨珠,带来大自然的气息,带来夏夜的狂躁。 沈琰伸手扇了扇鼻尖,而后手心无意识搓了搓潮湿的肌肤。 是不是忘了关窗?沈琰这样想着,匆匆换鞋后,他抬脚向大厅一侧的滑动窗走去。 也是绕过了玄关,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渐亮,沈琰这才发现,平日干净整洁的室内,地上遍布衣物,大到外套小到贴身衣服,地上满是凌乱的衣物,并且似乎都是自己的……沈琰不爽地皱起了眉。 似是按图索骥着,沈琰跟着衣物走到头,发现自己的房间,奶油白色的房门微微敞开,室内隐约透出几声舒服到极致的喟叹。 沈琰:??? 想着家里可能是进了个变态,“砰”的一声,沈琰一脚踹开了自己的房门。 门板砸到墙壁发出巨响,声音大到,幻视沈琰下一秒就要引爆炸弹,将这个可恶的变态炸个稀烂。 破门而入的沈琰看见,自己干燥清爽、永远残留洗涤剂香味的床铺上,现在出现了个小山丘,小山丘由自己四季的衣物堆成,先前在屋外听到的些许声响,正是来自这,此刻小山丘正微微耸动着。 那个可恶的贼,正埋在衣服堆里! 沈琰快步上前,打算一把掀开小山丘顶上的衣物,将这个贼抓个正着。 只是他的手刚伸到半空中,衣服堆里就探出一只手臂,手臂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肤色,此刻却透着一股不正常的薄红。 手臂精准无误地拽上沈琰的手腕,沈琰被拽得一下倒在了床上。 “放、放开。”沈琰空着的手抵抗那无可辩驳的力道,然而挣扎未果,沈琰双手手腕被对方一齐捆住,吊过了头顶。 下一秒,一具沉重的身体压上沈琰,重量之大,直压得沈琰眼冒金星。 锢着自己的手带着灼人的热意,对方手臂青筋暴起,像是下一秒,血管里的血浆就要破壁而出。 比起手臂,压着自己的躯体更是滚烫,烫得沈琰不舒服地扭动了下,企图逃离那片欲望之海。 只是刚动了下,沈琰的侧腰便被一巴握上,而后被大力一拽,又拖了回来,这是一个比先前更为紧密的距离。 低沉、喘着粗气的气流喷在颈侧,像是一只撒欢累到极致的大型犬,此刻正扑倒他的主人,寻求抚慰。 疑心这是一场酷刑。 沈琰脸上带着薄怒,厉声呵斥,双手挣脱开,死命去推身上的大型犬:“邓黎明!你又在发什么疯!自己什么体格心里没点数吗!起开!重死了!” 第100章 闻言,邓黎明听话地用双手撑起一点距离,隔开些许距离,但灼热的呼吸仍是喷在沈琰的颈窝,扰人道心。 邓黎明似是脑子还勉强神志清晰,他声音低沉暧昧着说:“我易感期到了。” “可以帮我吗?” 沈琰推搡邓黎明双肩的手一松,愕然了片刻,果然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最后一句不明不白的问话是什么,沈琰心里却是明白的。 齿贝咬了咬不见血色的下唇,直到唇肉被咬得艳红,他才无情地说:“我去给你拿抑制剂。” 邓黎明看着沈琰的眼睛说:“omega的抑制剂对我没用。” 反应极快地,沈琰反驳:“那我去给你买。”说着,沈琰用力推开了撑在自己上方乞求怜爱的大型犬,逃似地翻身下了床。 于是本就没有用力的邓黎明被一把推开,在心碎愣神的几秒里,沈琰已经双脚踩上了地面。 不甘、不爽、愤怒让他心里扭曲。他猛兽似地扑起,极快抓上了沈琰的腕子,猛地把人往自己的方向一带。 “啊!”的惊呼一声,沈琰被拽回来,跌坐进了邓黎明怀里。 有东西比怀抱滚烫,温度和尺寸让人难以忽视。 沈琰困窘地动了动。 邓黎明拽着沈琰的手腕折叠在沈琰胸前,感受到怀里人的不安分,他双手交叉着,更紧地抱紧了沈琰,随后,比先前更为低沉的嗓音在沈琰耳后侧响起:“别动。” 这下,懂事的人换成了沈琰。 他抿紧了嘴唇,大气不敢喘。稍等了片刻,沈琰试探着小声问:“好、好些了吗?” 像是听了什么废话,邓黎明冷笑一声,把沈琰往自己怀里又怼了怼,让沈琰自己再感受了一下。 一层薄红从后颈涌上,泛上后耳廓,沈琰觉得憋屈得慌。想到自己在揣进房间前听到的细微响动,沈琰只觉得心里一阵恶寒。 所以他冷着声说:“自己想办法……”解决。 话还没说完,邓黎明一口咬上沈琰的耳廓,尖锐的齿尖顺着耳廓弧度,轻咬着下移,沈琰未说完的话哑了声。 耳朵是兔子的爱抚区,却是沈琰的敏感区,所以虽然沈琰身体在瑟缩着往旁边躲,但他下句说出口的话,尾音上扬着,俨然变了调,带了点魅:“嗯~不、不可以。” 他在回答邓黎明刚刚不请不楚的第二句话。 邓黎明含上沈琰圆润的耳垂,又是一阵舔舔咬咬后,他问:“为什么不可以?” 拒绝是下意识的反应,也是千分之一秒内的思考结果,如果时间倒退回几分钟,沈琰不确定自己是否还会说“不”。 但欺骗,沈琰向来拿手,骗别人,骗自己。 沈琰:“楚珵还等着我去接,楚老师也还等着我要去救,那些那些失踪被带走的人,他们还等着我的救援。” “还有陆昭,他也在等我。” “我要……” 邓黎明灼热的呼吸喷在沈琰的耳蜗,他不满意地质问:“那我呢。” “你要救这么多人,就不能多救一个我吗?” “沈会长。” “宝贝~” “老婆?” 称呼一个比一个暧昧,带给沈琰的杀伤力也一个比一个强劲。 甚至最后一个称呼,近日在邓黎明的嘴里频频出现,而沈琰忘了矫正。就像是如果第一次忘了矫正,就是默许其肆意滋长,但这并不是沈琰希望看到的。 沈琰抬起手臂,手肘狠狠撞击向了邓黎明,沈琰说:“乱叫什么呢,谁是你老婆。” “再给我乱叫试试呢!” 被突如其来的肘击伤得结实的邓黎明,疼得微弯下了点腰,听到沈琰听着凶巴巴、但毫无重量的威胁,邓黎明一下就笑出了声。 “噗。” 他的胸腔小幅震动着,笑意难藏,震动通过前后相贴的身体传递给怀里的人,他双手交错环抱沈琰的手也加重了力道。 邓黎明头抵在沈琰的颈窝,用磁性喑哑的嗓音缓缓说:“那。” “老公。” “求你给点信息素。” 见沈琰仍是一脸防备,浑身紧绷着。 邓黎明再商量着说:“之前你在发热期的时候,我也很大方,不是吗。” 说是在乞求、说是在协商,但邓黎明丝毫没有求人、合作的诚意,他一只手轻车熟路地摸上沈琰的手环,调低了沈琰手环的档位,另一只手则是顺着沈琰的衣摆滑了进去,不安分地摩挲沈琰腰上的软肉,顺着腰腹的薄肌缓缓上移。 馥郁的玫瑰花香逐渐散布空间,邓黎明鼻尖轻蹭着沈琰后颈的腺体,他深吸一口缓解病症的良药,由衷夸奖:“好香。” 邓黎明那句“老公”冒出来的时候,沈琰就已经被雷得外焦里嫩了,骤然听到“好香”的夸奖,一阵酥麻的电流自他的尾椎骨升起,顺着他的脊柱攀爬,刺得他的脑袋一阵晕乎。 沈琰紧绷着的身体一下就瘫软了。 顺势,邓黎明将沈琰按上柔软的棉被,低头轻柔地亲吻沈琰的眉眼,他一手撑在沈琰的颈侧,一手轻扶着沈琰侧脸的轮廓。 在沈琰偏头躲避亲吻的时候,他的指尖顺着沈琰的颈部下滑,停顿在微凸起的喉结,稍用力一按。 在沈琰皱着眉,难受地要为自己发声的时候,他低头含上了沈琰的唇肉。 柔情蜜意转眼化为汹涌潮汐,沈琰觉得自己快要溺死其中。 邓黎明分开些许,放开因为窒息而被憋得通红的沈琰,他的手指碾磨过沈琰潋滟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紫色的光,他不知餍足地喊:“老公。” “吻技怎么下降了这么多啊。” 沈琰拍开邓黎明的手,双手小臂交叠着盖在眼前,嘴唇微启,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呼吸了一阵,像是再也忍受不了面前这个骚货的胡说八道。 鶄 沈琰齿贝咬了咬下唇,似是挣扎了许久,他抬手按上邓黎明的肩,腰肢发力,一下推倒邓黎明,随后自己翻身跨坐在了邓黎明的腰上。 在邓黎明震惊的表情里,他抓过床上一件凌乱的衬衣,三下五除二就用衬衣将邓黎明的双手反绑着,固定在了床头的柱子上。 邓黎明似是了然了什么,他宠溺地问:“这是要在上……嗯?”面吗? 沈琰抓过一个领带团成一团,胡乱塞进了邓黎明的嘴里:“闭嘴!不准说话!” 手动将动手动脚、骚话满天的人制服了,沈琰扭头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接着,他转回头,手指放上邓黎明的裤腰,睥睨着眼,语气尽量平静地说: “不准咬我,更不能永久标记我。” “一个小时。” “我来控制。” 邓黎明眨眨眼,含着领带的嘴角微微翘起,点点头表示同意。 滴滴答答的机械钟表盖过房间内的细微响动,从敞开门窗进入屋内的风,呜呜咽咽,在左右冲撞下,撞上墙壁,撩拨起了窗前一枚风铃,叮叮当当剧烈摇晃,发出清脆动人的声音,又因为平素总是缄默,所以这声响听着隐忍含蓄。 风被房间的空气尽数稀释、收纳,融入缠绵的花香信息素和无色无味的白水味信息素。 不多不少,分针转过一周,沈琰抓起一件衬衣披在肩上,他抽身而起,脚步虚浮地向浴室走去。 只是,他刚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就传来布帛的撕裂声,床上刚刚还被制裁的人,现在大力挣脱开了束缚,他从后背环抱上了沈琰。 邓黎明弯着腰,毛绒饿的脑袋亲昵地磨蹭沈琰的颈侧。应该也是知道沈琰这是第一次帮助易感期的alpha,也猜测沈琰向来对与自己无关的生理常识不关心,所以他不幸地告诉了沈琰一个事实: “一小时哪够?” “我的易感期可是有七天七夜呢。” 沈琰肌肉紧绷,扭头僵硬地去看身后的人。他的侧脸被人拖住,邓黎明以唇封缄。 兴奋得丧失理性的alpha,再也不再隐藏自己的真面目,他灰色的拟态状耳朵在黑发间耸动,一根蓬松的大尾巴也在后腰疯狂摇晃,他二话不说就将娇小的omega扛在肩上,带去卫生间,咣当一声甩上门,扭紧了门锁。 但即使回归野兽的本性,他也记得和沈琰不能永久标记的约定,所以没有止咬器,他用一根丝巾取而代之。 牙关有了蓝白菱格丝巾的阻拦,他无法与爱人的亲密接吻,亦无法爱意交融,所以他闭合不上的嘴,又急又气,他不得章法地啃咬沈琰的侧脸、颈脖,留下一串粉红痕迹,黏糊的液体糊了沈琰一脸。 他的动作粗鲁急切,迫不及待地拉着沈琰沉沦。他爱惨了身下的人,想把整个的自己都塞给沈琰,强迫他收下。 …… 爱意浮沉里,沈琰昏了又醒,醒了又昏,第一次,他想死的心都有了,偏偏某只忍到发狂的大型犬不让,还要在恩泽雨露的时候,杵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恶劣地质问:“爽不爽,喜不喜欢?老公。” 第101章 另一种意义上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沈琰泪眼婆娑地看着头上摇晃的顶灯,后知后觉的发现,施舍给邓黎明的一小时,是由他主宰的一小时,而后的时间里,尽是臣服。心里极致不甘心着,想反抗,却偏偏早没了反抗的力气,两眼一闭,他就又昏睡了过去。 在这荒唐昏暗的七天里,沈琰不是躺着就是睡着,更有甚者,还有趴着、跪着,所以本就娇嫩、细腻的皮肤,腰上、膝盖上、后背上,都无可避免地留下了大片青紫交错的痕迹,偏偏,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清醒的时候并不多,所以醒来的沈琰尽量做到,有一个消息就立刻回复一个。 只是有时候,消息回着回着,身边呼吸平稳的邓黎明,会突然从噩梦中惊醒,他一见着在玩手机的沈琰,就会立刻伸手捞上沈琰的腰,将人往自己的方向狠狠一拽。他夺下沈琰手中的手机随手一抛,将手机扔在了床尾的羊毛地毯上,他双手按着沈琰的双肩,偏执又执着地问:“又在和哪个情人聊天?是不是那个青竹蛇二阶的贱人?” “记好了,你的alpha只能是我。” “你现在从内到外,里里外外,都是我的味道。” 易感期的邓黎明,敏感多疑、狂躁不安,与平日骚骚的戏精alpha简直判若两人,沈琰第一次无比怀念后者。 见着身侧的alpha再次醒来,沈琰赶紧收好手机,免去了手机的无妄之灾,而后他轻车熟路地钻回alpha的怀里,抬手摸了摸alpha的头,给alpha的嘴角印上一个吻,语气极尽宠溺:“不怕,我在。” 毕竟这个时候,哄着对方,对自己,对他,都好。 只是,一个不小心哄过了头,他又开始后悔了: 怎么就心软了呢! 怎么一开始就心软了呢?! 第73章 时间眨眼一晃一周之后,邓黎明像是魂魄归位一样,结束易感期的他 ,看着怀里被自己欺负惨了的沈琰,满眼的愧疚加心疼,当然更多的还是暗爽。 现在的他正光着膀子,在沈琰家的厨房熬制小米粥。拟态状的灰色狼尾,在他身后左右摇摆,昭示它的主人,现在心情格外美妙。 熬制好的小米粥软烂黏稠,散发出淡淡的米香,接着,邓黎明又从灶台上的陶瓷锅中,盛出了一碗色泽清亮的乌骨鸡汤。 做完这些,他将两者端去了沈琰的房间。 当然,在推开进去前,他将看着格外兴奋的狼尾收了起来。 手上端着东西不太方便,他用肩膀顶开了微敞着的门板。 于是推门而进的邓黎明,正巧看到沈琰支着上半身,将手心的什么东西喂进口中,就着清水,喉管吞咽,咽了下去。 然后他抬起泛红的眼睛扫了眼门口的邓黎明,冷哼一声,将手中的水杯狠狠搁上了床头柜。 吃完,沈琰拉高被子盖住自己的头,一副不想理人、拒绝沟通的样子。 邓黎明端着食物走近,将食物放在了那杯清水边。他拿起床头柜上一板被扣了一排洞的铝材塑封胶囊,仔细看了下药物的名字,上面赫然写着避.孕.药。 虽然邓黎明是自备避.孕.套守株待兔,但是由于存量太少,所以不放心的沈琰,还是点了闪送。 哪知道,一周过去,一板的药也快要吃了一半,所以沈琰气得不行。 邓黎明心里不是滋味。他双手扒拉沈琰的被子:“饿不饿?起来吃点东西?” 被子被死死拽住,不给邓黎明一点窥探的空间,沈琰咬着牙,装死不回答。 于是邓黎明的手顺着被子另一侧滑进去,准确无误地探上沈琰的腰。 感觉手心下的腰肢明显一抖,肌肉立刻紧绷了,像是后遗症一样,怕极了。 察觉对方向侧边逃的倾向,邓黎明大力一捞,将沈琰从被子边缘扯了出来。 沈琰白金色的长发凌乱地贴在脸上、被子上,脸上染着一层薄怒,v领的纯黑色睡衣,在挣扎中露出他大片雪白的、吻痕交错的颈脖、胸口,睡衣下摆掀起,露出他平坦的小腹。 看得邓黎明呼吸慢了半拍,而后心口一暖。他还盖在沈琰小腹上的手,轻轻揉了揉:“怪我,t子买少了。” “来,我给你揉揉。” 沈琰蜷缩起小腹,一边双手扒拉邓黎明的手,一边瞪着邓黎明的眼睛,凶巴巴地问:“干什么!不准碰我!” “你个入室抢劫的贼,你怎么还在这里!” 邓黎明低头,额头贴上沈琰的额头,鼻尖左右轻蹭沈琰的鼻尖,用带笑意的嗓音问:“我偷什么了?” “偷人违法吗?” “更何况你也很喜欢呢。” “不是吗?” 沈琰被噎了半晌,双手推开邓黎明的肩,撂下一句冷酷的“闭嘴,我才不喜欢”就又钻进了被窝。 邓黎明无奈笑笑,他侧躺在沈琰身边,搭上沈琰的腰,手心隔着薄被,轻揉着沈琰的小腹。 像是早预料到沈琰提起裤子就不认人,所以邓黎明似是好心地问:“好吧,早猜到你会这么说了。” “所以我录音了,你要不要听听?” 闻言,沈琰从被窝里探出头,他看着邓黎明欠欠的表情,从被窝伸出腿,二话不说就给了邓黎明一脚:“浑蛋,录这个干什么,你有病吧!” 任命地挨了一脚后,邓黎明拽住了沈琰要伸回去的脚踝,把人扯进怀里,邓黎明手心一下一下地顺着沈琰炸毛的头发:“不管,这是证据。” “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要给我一个名分。” “说吧,什么时候娶我。” 说着,沈琰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偃旗息鼓,他头埋在邓黎明肩上安静了一会儿,然后他抬头看向邓黎明,似是好奇地问:“一定要名分吗?” 邓黎明笑着的表情一僵:“你在说什么废话?” 见沈琰脸上的表情不像是玩笑,邓黎明心下一凉,问:“你认真的吗?” 笑容转移,沈琰笑着点了点头。 邓黎明气笑一瞬,他双手撑在沈琰的颈侧,低头凑近沈琰的嘴,幽幽道:“要不要再来几天易感期试试?” 沈琰扭头躲开,嫌弃道:“没刷牙,恶不恶心啊,滚蛋。” 听到邓黎明要再来几天易感期的建议,沈琰双手掐上的邓黎明的脖子,手指用力收紧:“还敢提这个,你当我是什么了?嗯?” 邓黎明讨好回:“还能当你是什么,当你是我的亲亲老公啊!” 一旁的床头柜上,沈琰的手机开始剧烈振动,沈琰掐着邓黎明脖子的手一松,用眼神示意邓黎明将手机双手奉上。 被打断亲密的邓黎明,扭头装看不懂。 气得沈琰提脚又要去踹邓黎明,只是他刚提了脚,邓黎明就一个灵活闪开。 床头的手机振动不停,沈琰顺着床头坐起,伸手去取,只是刚坐起,撕裂感就从下而上,顺着脊柱,直窜天灵感,窜得沈琰一下就缩回了伸出的手。 看着沈琰一下惨白的脸,邓黎明琢磨过味来。他抓过柜上的手机,双手呈上,但是在递上之前,他又格外鸡贼地看了眼备注。 缩回被窝的沈琰,眼神刀子似地扫了眼邓黎明,快速夺过了邓黎明手上的电话,而后闲鱼一样翻身,趴在枕头上,接听起了电话。 是ipp的人汇报在汇报关于抓捕温聿一行人最新的进展。 沈琰趴在枕头上,认真听着。 只是听得过于认真,他没注意到被子里又滑进了邓黎明邪恶的手,以及趴着的姿势反而便利了对方下一步的动作。 被子被人掀开,后背一凉,睡裤被人向下扯了扯,沈琰极快地按住邓黎明的手,扭头惊悚地去看邓黎明,用口型质问:“干什么?” 邓黎明杵到他没有接听电话的左耳,说:“受伤了吗?我看看,给你上点药。” 听得沈琰立刻拧了一把邓黎明作乱的手背,他将握着的手机远离自己,咬牙用气音回:“没有!不用!” “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电话里的估计也听到了些许风声,懂事地静了音。 看着沈琰凶巴巴,一副要咬人的表情,邓黎明舌尖顶了顶腮帮,压下了心里又翻腾升起的一股邪火,双手高举着,给沈琰比了个投降姿势。 接着他的手指从唇线划过,唇肉紧抿,示意自己闭麦了。 沈琰盯着邓黎明的动作,满意地扭过了头。然后他就趴在枕头上,和电话里的信息部部长裹起了电话粥。 沈琰:“继续。” 信息部部长:“也没啥要紧的。我只是来替大家确认下我们的老大还健不健在。” “毕竟你前几天回消息都回得日夜颠倒的,我们都要怀疑你被人绑了。” 沈琰:“……” 以往要是对话没啥重点,沈琰早就以“那没事挂了”结束通话,可现在,沈琰却想尽可能多地拖延点时间。 沈琰:“对他们的监控不要停,计划如期进行。” 第102章 信息部部长:“嗯。” 沈琰:“告诉秘书处,和联邦警署的合作,我们要有70%的领导权。” 信息部部长:“嗯。” 沈琰:“还有,给邱裟说……” 信息部部长打断道:“停,老大,你现在真像在交代后事了,还有啥要说的,你自己给他们说哈。” “如果没啥要紧事,你也没事,那我就挂了。” 沈琰还压着声音喊:“等等,我还有事……” 握着的电话被人抽走,邓黎明挂灭手机又是信手一抛。 沈琰心疼地看着被抛在地毯上的手机,大喊:“邓黎明!我要杀了你!” 邓黎明一把捞起床上的沈琰,翻了个面,接着他扳着沈琰的肩,让人虚靠在自己的怀里。 邓黎明一手禁锢着沈琰的肩,一手端起一旁温热的米粥,不容置喙道:“先吃点东西,乖。” 沈琰别扭地转过了头。 见状,邓黎明搅动汤匙,舀起一勺送到沈琰嘴边,追着沈琰喂。 被连连堵住退路、强制吃饭的沈琰,别无他法,含“恨”吃完了一碗小米粥喝完了一碗鸡汤。 在床上躺了半天,等邓黎明转出房间又一头扎进厨房,沈琰才忍着身体不适,一鼓作气翻身坐起,磨蹭着脚步往卫生间走去。 他扯开睡衣衣领看了看,颈脖、胸膛青紫交错,几乎没有一块好皮,看得沈琰微微蹙了蹙眉。 简单洗漱完,沈琰往衣柜走去。 推开滑动门,沈琰一下就傻眼了,原本干净整洁、被塞得满当当的衣柜,现在里面的衣服堆成一团,是邓黎明从衣柜掏出,又胡乱塞回去的杰作。 简直不敢想,这些衣服都沾上了什么脏东西!沈琰握着门框的手紧了紧。 掏出衣柜唯一幸存的一件皱巴巴的衬衣套上,沈琰开门,缓步走出了房间。 听见动静,忙在厨房、光着膀子的邓黎明转头诧异地问:“怎么起来了?我以为你还能睡半天。” 沈琰白了一眼邓黎明,走到厨房中岛台边,给自己倒了杯水,润了润喉咙,沈琰清了清嗓子问:“又在干什么?” 邓黎明朝沈琰摇了摇手里的手机界面:“我发现你好像不喜欢吃鸡肉?所以我点闪送买了鲜虾,正在学怎么做。” 沈琰勾着身子仔细瞅瞅:“都点闪送了,怎么不直接点外卖?” 邓黎明手指划拉着手机屏:“外卖哪有诚意!” 听着全然一番翻身做主的语气,毫无入室抢劫的羞愧感,沈琰撑在中岛台上的双肩一松,他垂头叹了口气,抬头一脸无奈地问:“拜托,这是我家哎,你信不信我报警抓你?” 邓黎明停下手中的活,转身看着沈琰,抬手摸了摸鼻尖,停职查看的结果是,邓黎明被降职到了治安组,所以他有点心虚地揭穿了一个事实:“你现在报警也有可能是我出警。” 沈琰瞪了邓黎明半晌,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他抓起桌上的钥匙扬长而去,“等着吧,就算是你出警,我也有的是办法。” 说完,利落往玄关走去。 鞋刚换上,沈琰就听见身后有人噔噔噔地飞快跑近,而后自己的手指被人抓着按上了门板一个全新的智能锁。沈琰仔细看了看才想起,自己家的锁也被身后的人撬了……现在这个锁是新换的。 沈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智能锁的ai语音包就率先开口了:“嘀,主人二号认证成功。” 主人一号是谁结果自然不言而喻,沈琰转身想抓着邓黎明的衣领把人暴揍一顿,只是视线上下扫视一番,沈琰又想起这人现在光着上半身,没有衣领…… 于是他原本打算抓衣领的手,改变方向,拧了一把邓黎明的侧腰:“还有没有天理了?” “你这是要鸠占鹊巢?” 邓黎明一手捂着被掐红的伤口,一手撑上沈琰背后的门板,眉毛一竖,角度新奇地回:“你搞偷袭?” 被壁咚的沈琰,两眼一翻,给邓黎明翻了个结实的白眼,沈琰:“请不要转移话题。” 邓黎明翘着嘴角,笑得一脸欠打:“这还不明显吗?我要和你同居,让他们去住31栋那套房。” 言下之意是说,他要将楚珵、许嘉等人赶出去,自己上位。 沈琰盯着邓黎明的眼,突然顿悟,这人从租赁距自己最近的套房远程监视,再到“兼职”保安大队掌握自己的出行动态,最后再到入室抢劫一样的强取豪夺,他像任务地图上定时定点刷新的npc,执行一个使命,不死不休。 对于邓黎明来说,他的任务是沈琰,他的目标也是沈琰,他在热烈又执着地感化一个冷血动物。 但恒温37°的体温又怎么可能真的是冷血动物。 邓黎明抬手在沈琰眼前晃了晃,伸手碰了碰沈琰的侧脸,眼底担忧地问:“怎么啦?怎么突然脸这么红?” 沈琰抬手,用手背冰了冰燥热的脸,抬眼又是一副臭脾气:“不行,我还没同意,你不准住进来!” 盯着沈琰一幅像是兔子龇牙的表情,邓黎明伸手捏上沈琰白色的耳垂,手指揉捏着把玩:“行吧,那你什么时候同意?” “啪”的一声,沈琰一掌打掉邓黎明的手,邓黎明的手背变了色。 沈琰凶着表情说:“不准动手动脚!” 疑心沈琰的手心是个断掌,邓黎明捂着火辣辣的手背,目光灼灼地盯着沈琰,诚恳地说:“嗯,对不起,我错了。” 沈琰气势不减,继续说:“你犯的病,你处理那些东西,处理完立刻滚蛋。” 邓黎明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犯的病指的是自己的易感期,需要处理的那些东西是……于是邓黎明点点头,认真回:“嗯,肯定的。” 得到肯定回复,沈琰又说:“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进入这套房,不准埋伏在我的房间,也不动其他房间的东西。” 这次,邓黎明则是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才将快要笑出来的嘴角拼命压了下去,担心言多必失、暴露过多,邓黎明:“嗯,明白的。” 见对面的人这么听话,沈琰又说:“衣柜里的衣服都被你弄脏了,你也要给我处理了干净再走。” 掐手心也不管用了,所以憋不住笑的邓黎明,匆忙低下头,闷着声回:“嗯,我赔你。” 沈琰视线扫视了一下房屋布局,由于太久没人打扫,地板上肉眼可见的布满了一层灰,有轻微洁癖的沈琰看了眼手机屏幕的时间,不满道:“嘶,被你耽误了好久,都没时间喊家政了。” 人高马大的alpha垂着头,肩膀笑得一抖一抖,说出的话带着破功的笑音,钻入沈琰的耳朵,一片酥麻。 邓黎明抬起头,突然满脸宠溺地说:“老公,你强装镇定的样子好可爱啊。” 沈琰脸上伪装的壳子皲裂一阵,他脚步不稳地后退几步,脚后跟抵上了门板,沈琰稳着声线,“胡说!哪有!我就是公事公办,哪有强装镇定,你不要……”污蔑我。 话还没说完,邓黎明走上前,像大狗一样,一把抱上了沈琰的肩,他的头埋在沈琰的颈窝,挺拔的鼻尖、单薄的嘴唇蹭着沈琰的颈侧,黑色的、质地偏硬的发丝刮蹭着沈琰的耳廓,撩人心弦。 邓黎明几乎把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沈琰身上,沈琰一边扭头躲避灼热的呼吸,一边用力推搡着邓黎明,“给我起开!自己什么重量心里没点数吗!” 闻言,邓黎放开了点沈琰,他抬头在沈琰唇上飞快地偷了一个吻,偷完了蜜,他看着沈琰,突然珍重地说:“失而复得的感觉,真好。” 沈琰抿着嘴,着实看不惯邓黎明这志在必得的嘴脸,所以沈琰双手用力一扬,把人推得后退了一步后,他冷着声倒了盆冷水:“哈,现在就半场开香槟,是不是还太早了点。” 被推得后退一步的邓黎明收到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愕,他双手插/进运动裤的裤兜,头一偏,吊儿郎当地问:“行吧。如果这都不算。” “那你的指标是什么?” 沈琰手指按上智能门,解开门锁后,他扭头意味深长地说:“看我心情。” 说着,沈琰合上门,就要做个甩手掌柜,提起裤子就溜之大吉。 只是门还没合上,就被邓黎明从里一把拽上,他问:“要去ipp联盟吗?我送你去。” 沈琰用力去关门,立志要把邓黎明关在里,他使着力,费劲地说:“不用,不要你送。” 邓黎明单手扯开门把,语气稍不屑地说:“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自己开车去恐怕有点困难吧?” 沈琰肩膀抵上门板,作弊似地动用了点异能,“哐”的一声就把门给关了个结实,沈琰抬脚踹空气一样踹了脚邓黎明:“要你管,你管我怎么去。” 在屋内闻到一点沈琰信息素的邓黎明,飞快拉开门,跑出门去追:“沈琰你是不是又用异能了!医生不是让你3个月内都不要使用异能吗!怎么这么不听话!” 第103章 说着,他伸长手去抓沈琰的手臂,只是还没抓上,就看到沈琰面前突然浮现出一个黄蓝色交叠的银河色光圈,沈琰一脚踏了进去。 这是打算动用异能【四唯跃迁】,进行同城传输了。 于是一脚已经踏进光圈的沈琰,转身就看到了光着膀子的邓黎明。 许是有了光线加持,邓黎明光着的上半身肌肉紧实,恰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类型,也正是沈琰格外喜欢的那款。 只是看着对方裸露的肌肤上,指甲划痕、咬痕交织,吻痕与自己相比,也是只多不少,甚至对方锁骨下也有一圈整齐的牙印,沈琰眼神飘忽了一瞬。 见邓黎明也要跟着一头扎进来,于是沈琰上半身探出光圈,抬手用手指戳上邓黎明的额头,像是封印一样,将邓黎明定在了原地。 因为沈琰语气无奈地说:“求你先穿件衣服吧。” 第74章 光圈闭合,打算扑进光圈的邓黎明平地踉跄了一下。 沈琰又跑了。 邓黎明光着膀子,站在空无一人的过道,有点慌神。 低头仔细看了看自己裸露的上半身,像是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他扯着嘴角笑了声,才对着沈琰离开的方向说:“那咋了,还不是你搞的。” 摇了摇头,邓黎明转身回到屋内,对全屋进行大扫除、处理事后现场后,他在衣柜角落找出件沈琰幸存的老头衫,胡乱套上不太合适的衣衫,邓黎明轻合上门板,也紧随其后地出了门。 虽说一大早沈琰就跑了,但是邓黎明心情格外清爽,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接近过成功。 邓黎明用口哨吹成不着调的小曲,慢悠悠往沈琰家对面的一栋楼走去。回到自己的出租屋,他换了身正装,精气神十足地驱车赶往市警署局,去销假。 申城市联邦警局,每位alpha在每年一次的易感期,都有7天假期。 邓黎明现在调回到治安组,与市联邦警署重点部门侦查组的待遇天差地别,但回到老朋友身边,他也觉得接受良好。 此次去警局,不仅仅是销假,也需要顺便去治安组办公室报个道。 他端着一个纸盒子,向自己侦查组的独立办公室走去,收拾完柜子里的文件后,他拿起了桌上的一张相框,指腹轻轻擦拭相框,看着相框的人,邓黎明的眼神一下柔和了三个度。 相框里的人睡颜柔和,眼睛闭着,眉眼少了平日的锋利。被子盖住了下半张脸,露出的上半张脸因为熟睡而泛着淡淡的粉,白金色的长发乖顺地贴在后脑勺。 还是邓黎明4年前偷怕的沈琰。 担心宝贝被磕碰坏了,邓黎明等所有东西都收拾妥当了,才将相框小心放在了最表面。收拾妥当,办公室有关他的回忆都被他双手托上。 抱着一个满载的纸箱向外走去的时候,邓黎明转身扫视了下空荡荡的办公室,毕竟待了4年,多少有点情感了。 走出房间,轻轻合上办公室的门,邓黎明转身看到一个有点意外但又意料之中的人。 对方浓眉大眼,长相周正,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厚框眼镜,现在他正站在邓黎明对面,双手同样抱着一个纸皮箱子,纸盒子里也是装了些个人物品,与邓黎明现在的状态别无二致。 邓黎明朝瞿白桦笑笑,略带深意地说:“哎,小白,怎么你也被流放宁古塔了啊。” 见瞿白桦沉默着不做回答,于是邓黎明端着箱子走近了些许,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到的声音说:“给ipp联盟传警局内部消息的人,是你吧。” 瞿白桦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但他手指托了托镜框,不做回应。邓黎明不直白拆穿,仅点拨似地启示:“怎么,难道你也以为,我是因为那点绯闻被降职的吗?” 瞿白桦愣了下,脸上出现了一瞬间顿悟的表情,他嗫嚅着想要说什么,最后嘴唇动了动,仅说了句:“谢谢。” 邓黎明笑着摇摇头。 上下扫视一下瞿白桦身上质朴的工作装,以及厚重的眼镜,邓黎明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到警局侦察组报道那天,一心沉迷敲打键盘的文职人员瞿白桦,在旁人怀疑他职务来源是否正规的时候,他也客观公正地维护了两句。 在那场没有缘由、无端被扯入的流言里,邓黎明不仅记住了说闲话的恶人,也记住了表态的好人。 邓黎明抬手领导似地拍拍瞿白桦的肩,用动作示意了他未说出口的感谢。 接着他说:“走吧,小白同志,继续做我的手下,让我们继续在新的岗位上发光发热,为人民服务。” 与瞿白桦刚在治安组报了道,安了新家,邓黎明就接到了报警,说是某某社区出现邻里纠纷。 邓黎明换好装束,佩戴好家伙什向警局大门走去,意外在大门处遇到一片长枪大炮的围追堵截。 记者的问题除了询问眼下温聿案件的最新进展外,还包括几个私人问题:“近期我们发现,警局任职干部出现较大岗位调动,邓警官您怎么看?” 当然也有问得更为直白的:“邓警官,作为申城联邦警局唯一一位觉醒三阶异能的alpha,从一级重要部门侦察组调职到三级部门治安组,请问您的感受如何?” 治安组同行的警署替邓黎明挡了几个采访,但也招架不住对方人数众多。 一柄贴着“广发网”的长杆话筒伸到了邓黎明的嘴前。 记者:“不久前,邓警官传出绯闻,紧随其后ipp联盟会长沈琰沈先生单方面宣布了退婚消息,但就在两月前,有娱记拍到二位一同参与联邦高等校的成人礼,那么请问邓警官,目前您与沈会长的感情状况如何?” 问的是感情方面的私人问题,于是一直闭嘴着的邓黎明开口了:“这是我的个人隐私,不方便回答哈,但是你也说了,退婚消息是沈会长单方面宣布的哈。” 好像没说什么,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他盯着记者亮着红灯的摄像头,眼睛也亮晶晶的,像是等人问他这个问题,已经等很久了。 记者们见这么久来,第一次有警署开口回答了问题,所以他们也不管邓黎明回答了什么问题,只一味蜂拥而至地,将所有话筒和问题都瞄准了邓黎明。 问完邓黎明感情状况问题的记者也问:“那么此次抓捕行动,警局和ipp联盟的合作,可否看作是世纪和解?或者说是世纪联姻?” 早在邓黎明向沈琰开枪以来,联邦警署和ipp联盟不合的消息就闹得人尽皆知,又在沈琰起诉联邦警署胜诉后,达到高潮。 所以观望二者的合作风向,也滋生出了记者今日的试探。 邓黎明倒是没有深入想到这一层。他皱眉张张嘴,正想回答,然而话还没说出口,他就被一位年龄更大的警署捂紧了嘴。 显然年龄摆在那,老警署面对善于做阅读理解的记者们也更为老练。他凑着邓黎明耳边,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小子闭嘴吧你,说得明白吗你你就说。” 接着,他将邓黎明推搡出人群,双手抓着一把话筒,对里三层外三层的记者,气势雄浑地说:“感谢各位记者朋友的关注,目前警情还在核验中,具体情况还请关注官方警务平台以及一周后的新闻发布会,相关提问将在新闻发布会上作出解答,谢谢。” 见大家闹嚷嚷地还想提问,他清了清嗓子,又朗声说:“耽误执法人员执法亦是违法,还请各位悉知。” 邓黎明看着前辈游刃有余的状态,心里由衷发出一声感叹,而后双手作揖表示感谢,飞快赶去了案发现场。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 沈琰吃住都留着了ipp联盟,新官上任,邓黎明近期也忙得不可开交。两人明明身处同一座城市,地理坐标相距不远,却又失去了联系。 其实也是沈琰单方面拒绝联系。 因为他心里乱糟糟的,还没有想明白,所以这段时间,他打算先让自己一个人静静,也将全副注意力都投在了对温聿一行人的抓捕上。 周一早上8点,联邦警署准点召开了新闻发布。 联邦有关部门对温氏集团做了警情说明,将对方罪行条条罗列,公之于众。提醒大众,注意人身安全,近期避免独自出行。 在记者提问警署和ipp是否有合作意向时,早已被安排好问答的邓黎明,接过话筒回:“这位记者朋友你好。” “这个问题由我回答。” “最近正好有个消息需要告诉大家,我打算入赘南海城沈家,不过,目前还在恳求沈会长的同意。如果我成功了,届时ipp联盟与联邦警署,或许可能是亲家。” 言下之意,现在还没有关系。 史无前例的alpha入赘omega,消息一出,整个申城都沸腾了,消息劲爆程度,甚至掩盖了大众对ipp联盟和联邦警署目前关系的猜测。 —— 坐标申城边境,绕远路,提前蹲守在申科智谷的沈琰,发现所谓的申科智谷就是一座生化工厂,修建在市郊,坐落国道边。 第104章 申科智谷位居一块盆地中心,背靠群山,几公里外就是一条山泉贯穿其中,山泉之外丛林密布,蚊虫蛇蚁藏匿其中伺机而动。 此刻蹲守在申科智谷后山几公里处的沈琰,正同步观看着联邦警署的新闻发布会。 沈琰现在所在的地方,也就是丛林深处的一块简易行军帐篷。 山高路远,手机信号不佳,沈琰观看的新闻发布会,界面正好卡在了说话的邓黎明身上。 停顿的界面里,邓黎明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极了沈琰小时候养过的一只柴犬,给一点好处,就灿烂得满脸堆笑。 看着视频里某人满脸幸福的表情,回忆着其声称要入赘沈家的豪迈发言,沈琰的额头立刻多了三条黑线,他咬咬后牙槽,随手拍掉了一只飞向自己颈侧的蚊蝇,暗骂:“又在惹是生非。” 直播界面转着圈显示正在加载中,也让沈琰被迫多看了几秒界面中的邓黎明。 也是大概断联一周多,通过这种方式看到邓黎明的脸,沈琰心里也觉得些许怪异。 甚至瘆得慌。 一想到下次见面,就又会被纠缠着问什么时候给名分,一直在逃避这件事的沈琰,就又觉得呼吸困难了…… 于是他“啪”地一声将手机屏按在桌面,而后想到什么了,他退出新闻发布会直播界面,给联邦警署局长段藏锋拨了个电话过去。 沈琰:“谁安排他这样回答的。” 段藏锋:“没人安排,我让他自由发挥。” 末了,他再补充道:“哦,你不是说我们的合作越少人知道越好吗,我就谁也没告诉,连小邓也没说捏。” “咋了,有啥问题吗。” 沈琰扶额无语片刻,回:“没啥问题,只是没想到你们一群追求alpha家庭地位至上的老古董,会允许他这么大放厥词,还不把他话筒掐了。” 段藏锋语气像一位慈祥的长辈,纠正道:“哎,小琰,你这么说,我可要批评你了。” “小两口谁嫁谁,谁娶谁,不就一个形式吗,何必较真。重点是谁愿意为谁放下身段,甘愿身居下位,宁愿吃亏。遇到这样的alpha,你就快遂了他的愿,把他娶回家吧。” “更何况,人的思想是会进步,又怎么能一概而论。” “你说,是不是,小琰。” 沉默听着对方语重心长的“劝娶”发言,沈琰握紧了手心的手机。 他还在犹豫怎么回复的时候,骤然听见对面的段藏锋懊恼道:“唉唉,你这小子,进门怎么不敲门!” 通过电话,沈琰隐约听见了另一个更年轻的嗓音:“什么小琰,你在和谁打电话!” “给我也说两句。” 段藏锋:“臭小子,还有没有王法了。”说着说着,段藏锋挂断了电话。 沈琰看着截止的通话记录,知道对面估计就是某个熟人了。 —— 邓黎明双手拍在段藏锋的桌子:“你刚刚是不是在和沈琰通话?怪不得这几天联系不上他!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又有什么针对他的计划!” 段藏锋看着对面嚣张跋扈的邓黎明,气得吹胡子瞪眼了好一阵。 最后他腾地站起,也同是威严地拍了一掌桌子:“你给老子坐下!” 邓黎明气势弱下去一瞬,听话地坐在了段藏锋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段藏锋端起一杯茶缸抿了口,开始娓娓道来。 听到段藏锋说沈琰已经答应合作,人也早跑到申科智谷去蹲守嫌疑人了,邓黎明一下就坐不住了。 他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几圈,再次坐到段藏锋对面:“你说,你们已经建立了合作?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段藏锋的眼睛朝天上翻了个白眼,“老子要做什么事还费得着向你汇报?” 邓黎明讪讪地摸摸鼻尖,又说:“我请求去支援他们。真是的,让一群娇滴滴的omega跑去那穷乡僻壤的地方,简直像什么话。” 段藏锋被噎得都眼睛瞪大了,他指指邓黎明,又指指自己:“你这是在质疑我?” 邓黎明赔笑说:“哪有哪有,没有的事,我只是希望局长答应我,准许我带人去支援他们。” 好话都说尽了,段藏锋仍在拒绝,邓黎明:“让一个三阶异能的alpha去做民事调节,你说这是不是暴殄天物,纯纯扯蛋吗!” 段藏锋本来是想好好和邓黎明沟通的,但听到对方这么质问,他火气也一下子就蹿上来了:“怎么,邓黎明儿,你真觉得这个世界没了你,就转不动了吗!” 双手叉腰在办公室内来回转了圈,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后,邓黎明:“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关心则乱。 段藏锋干完一罐败火的菊花茶,将一份名单拍在了邓黎明面前。 邓黎明拿起纸张,在a4纸的顶上看到了一个醒目又熟悉的名字,指挥官:沈琰。 紧随其后,邓黎明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行动组1组组长:邓黎明。 怀疑自己快要不认识中文了,邓黎明:“指挥官是沈琰,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和他和合作,指挥权怎么在他那边?行动组1组组长又是什么新的官位?” 素以有教养闻名的段藏锋今天白眼快要翻上天了,在接连翻了两个白眼后,他说:“字面意思。” 而后解释道:“领导权是他要的,说这是答应合作的前提,估计也还是不太相信我们,担心被人在背后阴一把,所以戒备心高着呢。” “至于行动组1组组长嘛,肯定是根据我提供的名单,指挥官安排的啦。” 听着那句“当然是指挥官安排的啦”,邓黎明的嘴角按捺不住地翘起。 段藏锋观察着邓黎明的反应,笑着摇了摇头,心想:果然还是太嫩了。 腹诽完邓黎明,段藏锋又说:“你去准备下,带队从主干道出发,绕到318国道,带人从正面强攻……如果任务完成得漂亮,就放你回侦察组的办公室,否则……”你就一辈子待在治安组吧。 段藏锋威胁的话还没说完,邓黎明就已经打断道:“保证完成任务。” 他理理衣冠,抬手给段藏锋敬了个规矩又漂亮的礼。 —— 经过几日的观察后,沈琰发现,工厂每日下午3点左右,烟囱都会散发出滚滚的浓烟,以及每天凌晨2点左右,都会有一货用甲壳车从后门进入工厂内部,而后大约1小时后,又会驶出工厂。 为避免打草惊蛇,沈琰没有提早去拦截这辆车,直到ipp、联邦警署的人有序推进,对申科智谷形成一个包围圈,沈琰才让人去拦截了那辆装甲车。 拦截下了司机。 原以为装甲车里会装着什么危险的化学物品,哪成想,居然是一车的米面粮油,甚至还有罐装的肉罐头。 对司机一阵威逼利诱下得知,司机只是负责运输每日的补给,对谁雇佣的自己一概不知。 诧异居然有如此规模庞大的补给,估计申科智谷里藏的人不在少数。 于是沈琰让人将司机捆上带下去后,思索着说:“担心他们发现异常对人质进行转移,甚至是做出什么不利于人质的事情,把行动从明早提前到今晚吧。” 午夜2点,邓黎明率领着联邦警署的人到达国道指定位置,许嘉为首的ipp联盟的人则是在暗处做好了准备,随着传呼机里沈琰的一声令下,包围圈开始缓缓收紧。 威胁司机继续驾驶装甲车,闪着大灯驶向大门紧闭的申科智谷。 智能伸缩门打开,两位全副武装、手持器械的人看了眼司机的长相,而后慢吞吞地走向后备箱。 在后备箱车门打开的一瞬间,早已埋伏在车内的ipp联盟成员,一个飞扑上前,利落扭断了两位守卫的颈脖,将尸体拖进了后备箱。 装甲车的驾驶位由ipp联盟的人取而代之,随着油门加满,满载的装甲车轰鸣地向申科智谷的大门驾驶去。 在伸缩门关闭前,装甲车挤了进去,通过望远镜看到的景象随之被隔绝开,沈琰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 铜墙铁壁,防卫森严的申科智齿隐匿在夜色中,仅屋顶一圈的灯带闪烁着微弱的蓝色光芒。 自装甲车成功进入后,位居国道边缘的一队联邦警署成员,身着黑色夜行装,翻越围栏,也悄无声息地靠近了申科智谷的正门外围。 与此同时,埋伏在丛林中的ipp联盟具有飞行异能的成员,则是到达屋顶,自屋顶降下了升降绳。 一切都在有序推动中…… 约莫五分钟后,突然,“轰隆”一声闷响自申科智谷一楼发出,铝制的伸缩门门板被炸得四分五裂,空气中满是碎片残骸。 灼热的气流自狭窄的门口喷出,浪花似地堆叠,紧随其后,幽蓝色的火舌舔舐着门框的建材,留下一片烧焦的黑色痕迹。 爆炸过后,申科智谷外围的灯带开始红光闪烁,发出“呜哇呜哇”的警笛声,夹杂警笛的,还有一道尖利的女声:“警告警告,检测到外来者入侵,警告警告,检测到外来者入侵……” 第105章 与沈琰一起观看监视屏的信息部部长,难得一见地遇到了知识盲区:“这、这是什么,焰色怎么会是蓝色……” 沈琰抓上被搁置一旁的传呼机,语气难得焦灼:“喂?邱裟?能听到我说话吗?喂?邱裟!” “收到请回复!” 在响起几声嘟嘟嘟的忙音后,沈琰听到了衣物的摩擦声,然后是邱裟虚弱的回复:“咳咳,没事,死不了。” 悬浮的心脏刚要安置回胸腔,沈琰又听见传呼机里传出一声闷哼,接着是钝物拔出的撕拉声,电话里的邱裟似是喷出了一口血沫,他声音微弱地说:“你、卑鄙。” 握着传呼机的沈琰似要忘记了呼吸。 传呼机随着结实的□□砸在地面,发出一声巨响,声音穿到沈琰耳朵里,无异于晴天霹雳。 脚步声响起,传呼机似是被人拾起,“沈琰,申科智谷筒子楼702室,来见我。” “不然。” “下一个就是你家那只土松狗omega。” 第75章 沈琰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通讯器对面就又传出了陆昭的声音:“你拿我做人质?沈琰你不要来!肯定有陷阱……啊!” 陆昭话刚说完,身上就结实挨了一拳。 沈琰对着听筒喊:“住手!” 而后他咬咬牙,抬手止住身边吵得不可开交的一群人,问:“坐标多少。” 通讯器另一头,温拙扔开像鸡仔一样被拎着的陆昭,笑着说:“这就对了嘛。” 随后给沈琰报了个坐标数。 狼狈摔在地上的陆昭,身上还穿着成人礼那天穿的校服。只是现在,蓝白色干净整洁的校服,满是脏污,校裤上也全是磨蹭的破洞。 在与外界断联的半个月里,陆昭被关在单人单室的房间里,每天除了能在中午吃一顿饭,其余的时间都是被关着。 直到一周前,每天都有两名浑身肌肉精壮的保安走进他的房间,将他按在墙上,扯下他后颈的衣领。紧随其后的,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会对着他后颈的腺体,将一针管的冰冷试剂推到底。 陆昭从地上爬起,一拳狠厉地扫向温拙的左脸,但由于长久的营养不良,他的速度以及力道发挥不出原有的十分之一。 他的拳头轻而易举就被敌人一把包住。 温拙盯着陆昭满是愤懑的眼看了半晌,见对方经过一周的改造,眼神似乎都还是清明的,于是他甩开陆昭的拳头,偏头对身边的白衣西装女人说:“查一下给他做改造的科研人员。” 被温拙救出的贾莲点头领命,只抬手挥了挥,立刻就有安保上前,将歇斯底里叫骂着的陆昭拖了下去。 跟在温拙身后,贾莲尽着秘书的职询问:“我们现在是去702室等沈琰吗?” 温拙眼睛看着伸缩门的门锁看了半晌,虹膜认证成功后,他扭头意味深长地回:“不,三阶异能的omega多宝贵啊,我们当然要在他死前,再好好利用一下喽。” 贾莲看着自己老板脸上露出来的罕见笑意,只觉得头皮发麻,心里一阵后怕。 ——— 动用异能【四维跃迁】到达温拙所说的坐标,沈琰到达了一间房间。 环顾下四周纯白的墙壁、两扇紧缩的铁门,以及满满当当的仪器设备。沈琰发现,这是一间实验室。 空气中除了一些刺鼻的试剂味,还有一股甜腻的奶油味信息素味,像是动用某种异能后的残留。 与此同时,沈琰惊觉,自己这是又被温拙摆了一道。 转身向距离最近的门走去,沈琰抬手拉开了门把。 打开门的一瞬间,无数双猩红的眼睛直直看向沈琰所站立的位置。黑黝黝的空间里,隐约响起几声野兽似地低声咆哮。 这下,不用猜都能想到,里面的东西都是为沈琰准备的。 “啪”的一声,沈琰反应极快地砸上了门。 思索片刻,沈琰脑中回忆申科智谷的外部构造,垂眼默念【思维跃迁】的口诀,打算做个测试。 意料之中的,他睁眼发现,自己仍是停留在这片封闭空间,与雾都酒店、联邦高等校如出一辙的小把戏。 沈琰冷笑一声,抬眼扫向角落闪着红灯的监控摄像头,不屑的眼神透过电子设备,直直刺向坐在操控台前的人。 “如果我得到的消息没错的话,你叫温拙,温氏集团的实际控股人,温聿的哥哥吧?” “温聿、贾莲等人也是你救走的吧?” “砰”的一声,紧闭的门板遭受重击,上锁的把手剧烈摇晃着,岌岌可危。 沈琰扫了眼门板,淡淡收回视线,他双手手指交//插进指缝,活动了下手腕,扭了扭颈脖,他抬眼再次看向了监控。 他笑着问:“就这?” 监控响起一声带着电流声的回答,听着同样志在必得:“那拭目以待。” 几乎温拙刚说完,门板就被撞击开了。 一个脑袋顶着豹耳似的耳朵、后腰长着卷曲棕色尾巴的兽人,匍匐在地板,龇牙咧嘴,扑咬着冲向沈琰。 幸亏沈琰迅速做出反应,移动到了墙角,这才没被对方的爪子伤到。后背抵着墙角,沈琰仔细观察起了这不伦不类、似人非人的东西。 沈琰自己也有拟态状的兔耳朵和兔尾巴,虽然偏素食的口味很像兔子,但沈琰知道,那也只是像,自己的物种仍是人。 反观眼前这保留动物形态,身上套着衣服、发出阵阵猫科动物低咆的东西,沈琰也在怀疑,这究竟还是不是自己的同类了。 沈琰还在观察,趴在地上的兽人则又向沈琰发起了进攻。 眼见着对方宽厚的爪子向自己的面门袭来,沈琰侧身躲过些许,抬手利落抓上了对方的手腕。 接着,沈琰一折一弯,再使用异能【千钧重负】用力一压,“豹人”左肩砸在墙壁,骨裂伴随惨叫,在空旷的房间阵阵回响,瘆得人头皮发麻。 像是绝不认同这非人的东西是自己的同类,沈琰三下五除二就扭断了兽人的脖子。 不等沈琰招呼下一个谁来应战,一大群兽人似的改造人蜂拥而出。 有背上长着纯白色翅膀的白隼,也有头顶灰色树杈似的鹿角的马鹿,更有下半身变为纤细修长的红腹锦鸡……偏偏又都保留着人脸,穿着人类的衣服,不伦不类。 数量之多,品种之全,直看得沈琰眼皮突突跳。 混战里,一个顶着树杈鹿角的兽人马鹿偷袭向沈琰的后背,沈琰反应迅速地侧身躲过,转身握住对方头顶的鹿角,“咵”的一声就把鹿角折断了。 兽人马鹿立刻尖叫了起来,他双手握上沈琰抓着另一只鹿角的手,乞求道:“求你别掰别掰,真的痛得要死。” 见沈琰抿着唇不说话,但手也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兽人马鹿弯着腰,心虚地再看向沈琰:“因为他说,谁能杀了你,谁就能获得解药,变回一个正常人。” “我们,我们也是,不得已……” 话还没说完,人就被沈琰一脚踹上胸膛,弹射到了几米外的墙角,身体微微动弹几下后安静下去。 他花了更痛苦的代价保住了头顶孤零零的一只角。 也是通过他的话,沈琰才发现,眼下这一群人都是这段时间申城消失的公民。 经过温拙的改造后,他们腺体关于动物的特点被放大,拟态状的动物特征也化为了实体。 所以比起自己身上的拟态状耳朵和尾巴,兽人的尾巴、耳朵更像是他们身体的一部分。 当然估计也是身体适应不良,所以这也是目前他们身体上最脆弱的地方。 想到这,沈琰改变进攻目标,专挑敌人新长出来的耳朵或是尾巴。在敌人疼得嗷嗷乱叫的时候,他又改变路数,不再一击毙命,而是将人一拳打晕过去,随后将他们昏迷的身体叠叠乐状扔在墙角。 不多时,墙角的尸体已经堆得与墙面等高。 反观沈琰,他上身黑色的作战服下摆扎进两指宽的腰带,黑色的裤腿配上长筒作战靴,包裹出他修长纤细的小腿,随着他小腿发力踹上一只扑上来的兽人丹顶鹤,刚刚还看着宽松的黑裤,立刻勒出了他大腿流畅的肌肉线条。 他又将一位敌人踹进了尸体堆。 看向对面连连后退几步的兽人,沈琰对他们展示了一个灿烂笑容。 接着,毫发无损、看着仍是清清爽爽的他,主动向敌人走近了一步。 局势尚且明朗。 但奈何敌人数量太多,从门内出来的兽人,一群接着一群。 一个疏忽,布料撕拉一声被扯开,沈琰右手小臂被一只白头叶猴兽人挠了一爪,封闭的空间里,浓厚的血腥味夹杂着omega的信息素香,一众敌人更兴奋了。 沈琰左手捂着受伤的手臂,放弃了赤手空拳的搏击。他违背医嘱,调动异能,放出了右手的藤蔓。 藤蔓用成了长鞭,他将藤蔓甩出“呼呼呼”的破空声后,将藤蔓“啪啪啪”抽向地板和敌人,顺利将自己隔出了一个安全圈。 第106章 一众“新生儿”一样的还无法控制自己躯体的兽人,为了变回正常人,在温聿语言的蛊惑下,在沈琰高阶信息素的压迫下,他们向自己曾经的同类发起了进攻。 如果嘲讽这群“新生儿”都是“小傻瓜”,那“傻瓜”的对立面,自然也有“聪明蛋”。 一只悬在半空的一只白隼兽人,像是提早适应了身体的变化,他借助异能、扇动背后结实有力的翅膀,在逼仄的空间里,卷起了呼啸的风浪。 沈琰右手握着藤蔓,左手挡在眼前保护眼睛受到气流的影响。 白隼兽人在沈琰抬手防御的间隙,扑棱着翅膀,从高处俯冲向沈琰,他的手收拢成利爪,直奔向沈琰的颈脖。 千钧一发之际,沈琰左手手臂挡眼的动作不变,受伤的、下垂的右手手臂抬起,抢先一步用硬化的带刺的藤蔓贯穿了敌人的胸膛。 扇动的翅膀停下,白隼兽人瞪大了眼,一口温热的鲜血从他口中喷出。 些许血沫喷向沈琰,幸好沈琰挡在眼前的手臂并没有放下,这才免了更大面积的污染。 他右手轻微一甩,白隼兽人的尸体就被扔在了墙角的尸堆上,又因为堆得太高,他的尸体又骨碌着滚了下来,距离沈琰的脚边仅三步远。 他死鱼一样浑圆的眼睛,直直盯着沈琰。 果然,就算能较为精准的使用新的身体部件了,但明显对自己的实力没有清楚认知。 沈琰收回与白隼兽人尸体对视的视线,操控手心的藤蔓,在他的脸上抖了一堆鲜红色的玫瑰花,一整个眼不见为净。 随后,沈琰左手手背上扬着楷了楷脸上残留的血珠,抬眼睨了眼监控摄像头,面无表情向大门内部的黑色长廊内去。 所过之处,手法狠辣,寸草不生。 顺着长廊延伸的方向走下去,沈琰遇上了源源不绝的改造兽人。其中除了身穿蓝白色校服的、黑色缎面西装的,还有纯白色破旧囚服的。 赫然全是先前的失踪人员。 若是在长廊外遇上的兽人还是菜鸟级别,还会对沈琰的三阶异能心存忌惮,那么黑色长廊里的兽人,则是大师级别。 沈琰越往里走,遇上的对手也越难缠,估计兽人改造前的异能等级也更高。 黑色长廊只能单向行走,如果沈琰选择掉头离去,就会立刻出现那扇封闭的银色铁门,封锁沈琰的退路。 沈琰尝试暴力破门,但不幸的是,铁门和兽人一样,像是子子孙孙无穷尽也,总是会再次出现在沈琰面前。 在沈琰又要暴力破门前,一种粘腻的蠕动、的触感自沈琰脚腕盘旋升起。 意识到这是什么时,沈琰抬起的手猛地一抓,他的手抓上了一个人的颈脖,与他脸贴脸的正是许久未见的谢苑。 此刻的谢苑下半身化为了青色的蛇尾 ,他的眼睛失去高光和焦点,一双全白的眼睛木讷地看着沈琰,青色鳞片交错的蛇尾,紧紧纠缠着沈琰的小腿,他双手握上沈琰的肩,固执地问:“为什么不能是我,为什么你的alpha不能是我?为什么?为什么!” “怎么能是他!为什么是他!他都向你开枪了!他要杀你啊!” 封闭空间里,一声清脆的掌掴声响起,沈琰一掌扇懵了谢苑。 他语气刻薄地回: “看看你这不伦不类的样子。” “不是他难道是你吗?” 听到这两句话,谢苑侧偏的脸抬起,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得狰狞可怖。他一改温和有礼的表情,双手伸向沈琰的脖子:“那又怎样。” “把你变成我的同类不就好了。” 说完,谢苑的手指和蛇尾一齐用力收紧,看着沈琰痛苦地锁紧了眉,他眼里闪过一丝挣扎,但又因为脑海中响起的蛊惑,驱散了最后一丝挣扎。 【他看不上你的本质原因还是你不够强,接受我的改造,我能让你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体质和异能。】 【不伦不类嘛。】 【那又怎样。】 【把他变成你的同类不就好了。】 谢苑嘴里念念有词地重复:“对,把你变成我的同类就好了!” 在绝望的窒息里,沈琰白皙的侧脸出现涨红,纤细的颈脖也浮现出一串鲜红的指印。 沈琰一言不发地挣扎抵抗,只是越挣扎,他力道也越式微,渐渐地,他眼皮上翻,抵抗的手指脱力,整条手臂都顺着重力下垂了下去。 还掐着沈琰的谢苑眼里闪过一丝慌神,他被吓得立刻松开了手。 沈琰身体落叶似地飘向地面,安安静静,不声不响,身体最后一丝起伏的呼吸都归于泯灭。 谢苑全白的眼睛回复一点清明,他慌张地看看自己的双手,脚步虚浮地后退,狼狈跌坐在了地面,他摇着头,慌张地说:“不不不,不要不要,我不是,我没有……” 说着,他手脚并用地向沈琰爬去,抬手打算去碰沈琰的脸。 在还没碰上沈琰脸的时候,侧身躺在地上的沈琰猝然睁开了双眸。 他一双瞳色分明的金色眼睛,此刻被鲜血染得透彻,像是察觉生命受到迫害,沈琰的身体自动进入了三阶异能【陌路狂徒】的强化状态。 沈琰眸里藏火地扫向谢苑,冷声说:“滚。”而后,他将异能附加在腿部,抬腿利落扫向了谢苑的颈侧。 变故发生在瞬息之间。 只是一招,谢苑就带着笨重的蛇尾飞向了黑色长廊深处,在几分钟的漫长静默后,他的身体像是撞上实体,发出一声闷响。 谢苑捂着五脏六腑都移位的胸膛咳了一声,鲜血从嘴角溢出,他刚抬手擦了擦嘴角,下一秒,他的脖子就被人一把抓上,疼痛和窒息从颈部传来,谢苑疼得“呃”出了声。 回过神,谢苑看到,动用异能【四维跃迁】传输而来的沈琰,白金色的长发飞扬着散在背后,不知来源的光线轻柔地笼着他的背影,衬得他背影纤细,身姿修长。 此刻,冷俊的omega,眼皮耷拉着盖住他的红色眼睛,收敛了眼里滔天的怒意。 他似冷酷索命的阎王,亦不再仁慈给人以喘息辩解、留下一句遗言的机会,他掐着谢苑脖子的手指咻地收紧。 清脆的骨骼断裂声响起,沈琰的手 一松,谢苑的脖子无力垂到了胸口。 处理完了谢苑,沈琰转身看向四周躲在暗处的兽人。 谢苑的实力已是长廊里最好的了,他们还没有蠢到,为了变回正常人而去自寻死路。 他们往长廊深处挪动,将自己藏进夜色,互相依偎着团成一堆,更有甚者,他们将脑袋藏进了同班的翅膀根下。 没人再敢上前一步。 见状,沈琰抬眼看向监控摄像头,对监控里的温拙说道:“温先生,你准备的见面礼,也不过如此。” 闪着红光的摄像头安静着不做回应,但几乎是沈琰的话刚说完,黑色长廊尽头的悬浮门就立刻上移挪着开,连带着黑洞洞的长廊、无休无止的兽人也消失不见。 奶油味信息素味道消失不见,独属于实验室的蓝白荧光、试管试剂的刺鼻味道迎面而来。 沈琰眯眼适应光线变化,再睁眼时,他发现距自己颈脖几厘米的地方,正架一柄刀口锋利的武士刀。 握着刀柄的人身高目测185+以上,身上穿着一身精致的黑色西装,脚上踩着一双商务皮鞋,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成功人士的优越与自信。 唯二与气质不符的,就是他留着一头浅灰色的头发,一张脸上也是染着一股病气的惨白。 熟悉的五官、发色、着装,让沈琰的记忆一下漂浮回到逢唐村,那个意图绑架自己的陌生人,以及雾都酒店那个隐藏在面具之后的幕后者。 沈琰垂眼扫视了下近在咫尺的刀刃,而后他看着温拙,手指捏上刀片,小心推开。 一边小心防备,一边小心试探,沈琰:“你就是温拙?” 温拙就着沈琰的动作,将手里的武士刀收回了侧腰的刀鞘,像是打算寒暄几句。 他上下扫视沈琰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视线停在了沈琰汩汩冒血的右手,以及沈琰背在腰后的右手手心。 温拙似是关切询问:“把藤蔓重新养起来,花了不少心思吧?” 沈琰和温聿在联邦高校打的那一场,最后关头几乎耗光了他所有的信息素,也同样用光了他手心养了近29年的藤蔓。 为了让手心的豆芽大小的藤蔓重新长得粗壮,沈琰谨遵医嘱,连续三个月都没动用过异能,甚至按照医生开的药方,库库给自己灌营养液,补充身体营养。 只能说,一语中的,为了让小藤蔓重新生长,沈琰确实费了不少心思。 沈琰背在身后的手握紧成拳,暗道着两兄弟都是一个货色,嘴毒得狠。 但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沈琰握紧的拳松开,沈琰换了个舒服的站姿,语调上扬着反问:“怎么不见温总的弟弟呢?” “我猜人还在医院躺着吧。” 第107章 “我想,温总把弟弟重新缝起来,也花了不少时间吧?” 温拙脸上轻松的表情一下就难看了起来,他一只手按上了腰侧武士刀的刀鞘,一手握上了刀柄。 沈琰右脚后退一步,扭扭脚踝,小幅度活动了下身体,右手摸向了腰后别着的唯一一把手枪,与此同时,他嘴上也毫不留情地继续杀人诛心:“怎么,被我说中了?” “刷”的一声,温拙抽出细长雪白的刀,刀剑直直瞄准沈琰的眉心,他简明扼要地呵斥说:“闭嘴!” 沈琰调动异能【四维跃迁】,位移到了温拙左后方,他坐在黄蓝色的光圈边,弯腰凑近温拙的耳朵,舌尖上下一碰,弹了个响亮的弹舌:“嗳,破防了?” 凌厉的刀刃划拉出一阵破空声,横劈向沈琰所在的位置,出刀速度极快,锋利的刀刃擦着沈琰的下巴略过,削掉了沈琰的一缕头发。 刀尖在沈琰颈部的左侧边留下一道几厘米长的伤口。 在温拙扑上来补刀的空隙里,沈琰移动位置到达了温拙身后。 他一手捂着轻微冒血丝的脖子,一手将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温拙的后颈,他一改先前戏谑没个正经的样子,冷着声说:“别动。” 背对沈琰的温拙,勾了勾嘴角,似是在暗嘲沈琰的不自量力。 温拙垂眼看了眼刀尖沾了血丝的武士刀,缓缓勾起了嘴角,他将刀刃插回刀鞘,背对沈琰,双手高举,给沈琰做出了个投降状。 见状,沈琰用枪口拨开温拙的衣领,让对方的后颈完整暴露在空气中。 意料之外的,温拙的后颈并没有凸起的、栗子大小的腺体,和先前见过的腺体位于手臂的温聿、难以辨认性别的第二特征一样,诡异并且难以理解。 一种没有缘由的危机感自心底升起,沈琰手指扣紧了扳机。 背对沈琰的温拙,突兀地笑了声后问:“是不是在找我的腺体。” “是不是在疑惑为什么我没有腺体?” “是不是不知道我的异能特征,所以不敢擅自……”开枪? 话还没说完,砰的剧烈一声,沈琰按下了扳机。 子弹擦着温拙的耳边飞过,带出一阵白烟。 下一秒,沈琰将带着烧灼温度的枪口抵上温拙的后脑勺,沈琰:“你看我敢不敢。” 沈琰有太多疑问需要解答,于是他一边威胁着温拙,一边质问:“周敬杀了他的亲身父母,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 温拙举着手放下,他换个舒服的站姿,单手揣进了裤兜。倒是没有想到沈琰居然会先问这个,他想了想如实回:“本来,他父母不用死的。” “当然前提得是,他父母没有把他提前带走。” 说完,他又用带笑意的嗓音回:“因为我的目标一直是你们ipp联盟啊。” 第一次听到如此坦白的对话,沈琰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枪托,要是周敬并没有被提前带走,自己也正巧不在ipp联盟,届时ipp联盟会发生什么,沈琰不敢多想,于是他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着问:“为什么?” 温拙像是毫无被枪口抵着的意识,他一只手抚上后颈,似是喃喃自语地说:“为什么没有腺体。” “beta又怎么会有腺体呢。” 听到此话的沈琰,眼睛微微瞪大,一个长久以来的疑惑终于得到了解答,怪不得温聿的性别是流动的呢。 温拙收回放在后颈上的手,他扭头看向沈琰,冷声质问:“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 “真是荒唐好笑。” “凭什么数量最少的alpha、omega能占据最多的社会资源,凭什么beta只配给你们当牛做马。” “不就是因为你们有腺体,觉醒了异能嘛,那如果beta也有了腺体和异能呢。” 温拙转过身,他目光凛然地看着沈琰,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们ipp的存在,坏了我多少计划。” 他额头迎着枪口走近一步,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因为有你沈琰的存在。” “我的计划被推迟了多少年吗。” 说完,温拙的头抵上了沈琰的枪口,他深色的瞳孔定定地看着沈琰,“你的命怎么能这么大,嗯?” 握着枪的沈琰后退一步,主动将两人的距离拉开,确实如温拙说的,沈琰此刻并不清楚温拙的异能特点,他不敢冒险。 特别还是在对方如此坦率的情况下,诱惑自己开枪,反而更像是陷阱。 沈琰神经紧绷,握着枪托的手心沁出冷汗,他的视线扫过四周透明罐装仪器,在仪器内被封存的东西上停留了几秒。 联想到在长廊遇上的那些被改造而成的怪物,想着在传呼机听到的被重伤的邱裟的声音,以及被威胁的陆昭,沈琰心里一阵后怕。 他捏着枪口,尽力稳着声线问:“陆昭和邱裟,你把他们怎么了?” 温拙嗤笑了一声:“都自身难保了,还在担心他们呐。” 几乎是话音刚落,沈琰听到了一声震天动地的撞击声,声源从背后传来,像是十面埋伏一样逐步聚拢。 震得沈琰肩膀微微耸动,手心的冷汗又沁出了一层。 温拙捕捉到沈琰的反应,脸上洋溢出一丝志在必得的笑,随后他转身后退一步,一脚踩进了一个撕裂开的缝隙。 看着类似自己【思维跃迁】改变撕裂时空的异能,沈琰也后知后觉地明白,怪不得多次搜查结果都正巧是人去楼空的状态,怪不得已经伏法的温聿、贾莲,人在监狱了都还能凭空消失。 原来对方团队里竟也有一个堪比外挂的异能。 在温拙背影快要消失的时候,沈琰瞄准温拙的后脑勺,迅速按下了扳机。 意料之外地,“砰”的一声巨响,子弹击中了透明的玻璃仪器罐,液体四散着流出,仪器里被封闭的人形物体扑倒在了地面。 沈琰恍惚地看着自己手心的枪支,表情有点不知所措。 密闭的白色实验室响起一道凌冽的声音,温拙毒舌地说:“哎呀呀,沈会长是不是要自我怀疑了。” 沈琰头也不抬,抬手就给墙角的监控崩了一枪。这次,沈琰不是用的眼睛看,而是用的耳朵听。 只是与上次一样,沈琰的子弹陷入玻璃仪器,紧随其后地,液体流淌而出,又一具身体沉闷倒在了地上。 这次,温拙的声音在沈琰的左后方响起,他说:“瞧瞧我们可怜的沈会长。估计您也是第一次受这种窝囊气吧。” “那么我就好心告诉你一下吧。” “本人刚刚一直在监控室,并没有过去找过你哦。” 在沈琰抬手捂上自己脖子的伤口,并震惊看向监控摄像头声源地的时候,温拙透过电子设备与之对视。 他语调欢快地说:“接下来,你会看到什么东西,全部由我决定。” “祝好运。” 第76章 温拙观察完沈琰震惊的表情,中断通话,后仰着身子靠进了椅背。 看到贾莲欲言又止的表情,心情颇好的温拙,打算解答一下,他问:“有问题?” 贾莲:“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之前要沈琰的腺体,现在又要大费周章地要杀了他。” “又是暗杀……”又是绑架人质的。声音减弱,贾莲说着说着就消了音。 温拙右手拿起一只笔,在一张空白的纸上,草草写了几笔。这是他的一阶异能【恐怖小说家】,一种通过他的描述,能让敌人看到他指定画面的异能,当然前提得是敌人中过他秘制的、能让神经衰弱的毒。 先前温聿给沈琰腺体的一刀,正好淬过毒,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沈琰身体会出现不明成分的原因。 温拙边写边说:“你也在监控里看到了。” “沈琰的异能早已超出我们的预判,且不说为了获得他活的腺体,我们折损了多少人力物力,单是假设万一真的得到了他的腺体,就客观而论,又有哪个beta,真的能完美控制住他腺体的能量呢。” “至少我们目前还没找到。” “所以。” 声音略微停顿,温拙说:“既然得到的代价过大,那毁掉不就好了。” “你可能觉得我特意为他打造一个水房的方式太过铺张浪费。实则不然。” “你也知道,我们先前无论是明的,暗的手段,无一例外,我们总是在失败,一个主观原因是,他实力很强,打起来绝对是可以不要命的疯子,还有一个客观原因是,他身边的人也都愿意为他牺牲。” “所以杀一个疯子难,杀一群疯子更难。” 看见了贾莲眼底的震惊,温拙冷声说:“贾秘书不必震惊,承认敌人实力很强,这并不难。” 温拙转转手里的笔又说:“所以无论是主观还是客观原因,他也确实有傲气的底气。” 认真分享着自己的战术理论,温拙偏冷的语气难掩信心,“当然,对付像他这么一个傲气的人,当然也是最简单的。” 贾莲看看监视器,再看看温拙,问:“怎么对付?” 第108章 三言两语间,温拙已经在纸上写满了三行字。 温拙:“这种人就是一只纸面虎,表面看着无坚不摧,实在内里最心软、脆弱。所以,只要撕开他的外壳,将他过去的痛苦、不堪呈现出来,不用我们耗费一兵一卒,他自己就会更先承受不住。” “对他们而言,精神折磨远大于物理伤害。” 贾莲不可思议地问:“为、为什么?” 温拙思考了下,笑:“可能因为我们是一类人。” “当然又不完全一样。” 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温拙抬头看了眼被自己密切监视的沈琰,嘲笑道:“敢拿弟弟的身体开玩笑,果然还是活得太顺利了。” 想到沈琰重伤修复了的腺体,温拙估算,经此一战,沈琰不死必残,届时,再也没有人能阻止他的大计,beta统治abo世界必定指日可待。 温拙将一团他写的纸放进一本厚重的书,而后他拖起桌叫的一杯红酒,小抿了一口。 抱着看戏的心态,他人认真看起了监视器里的沈琰。 —— 密闭的惨白的空间里,沈琰不能相信自己的视觉,不能信任自己的听觉,唯二可信的仅剩触觉与嗅觉。 沈琰闭了闭眼重新睁开,入眼的仍是熟悉的实验室,人形大的玻璃仪器仍是完好无损,就像是,刚刚两声枪声并没有打破玻璃一样。 浑身肌肉紧绷,沈琰从未如此精神紧张过。 一片寂静中,他听到脚步跋涉浅水湾带起的拖沓声,闻到了一点点刺鼻的不知名药水的味道,两者都在向自己小幅度靠近,于是沈琰抬脚往反方向挪动。 移动着移动着,沈琰感到有冰冷的液体浸没过自己的脚踝,沈琰想了想,或许玻璃仪器是被自己打碎了?仪器里的液体漏了出来? 这样安慰着自己,他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下一秒,沈琰的左肩被人推搡了一把,沈琰踉跄脚步站稳后,抬眼看向对方,发现推他的是一个7、8岁大小的男孩,沈琰二话不说,抬手就要还一招式回去。 只是伸出去的手扑了个空,沈琰看着自己粗短的、还带着软肉的胳膊陷入了沉思。 感情这是缩小了? 沈琰还没弄清楚状况,对面推他的小孩,已经呼朋引伴,喊过来了一群人,他们围着沈琰,一齐奚落mini版的沈琰:“没有爸爸的野种。” “偷家的强盗。” ……… 沈琰的alpha父亲战死沙场,还在孕期的omega父亲沈哲芮,为了保证沈琰从出生起就能拥有优渥的生存环境,他让两姓联谊的家族,家主之名一夜剧变,由“陈”变“沈”。 也让沈琰从出生起,便冠了自己的“沈”姓。 而沈哲芮周转在沈家几百号妯娌间,还要打理家族产业,既是为了保护,也是确实没有时间照顾,所以沈琰从小就被丢去了寄宿制学校。 本是家族辛秘之事,沈琰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同学会知道,还闹得人尽皆知。 沈琰感觉,上次听到这两句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倒也没想到,居然还能再次听到听见。 他目光冷淡地看着对方,想:多大点事,听听算了。 意外地,他又得了句“只会瞪人的废物”的骂声。 沈琰:……… 听着这略显熟悉的嗓音,沈琰依稀记起,事情起因是课上老师夸他作文写得好,让另一位写得不好的同学下课借他的作文拜读学习,但那位写得不好的同学正好和沈琰不对付,所以他直接在课上反驳:对不起老师,作文是我的隐私,不借。 于是,吵吵闹闹的大课间,他就被人堵在了卫生间门口,童声伴着嘲笑,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沈琰稚嫩的脸上,清秀的眉锁在了一起。 像是脑海尘封已久的记忆被人挖出来,在阳光下晾晒,被人审判打量,沈琰心里异常窝火,他眼神刀子似地剜着对面高了自己一个头的高个子同学。 “跟他爸一样死装的婊子。” 随着对面这句话蹦出,沈琰立刻一拳挥了上去。 只是拳头扑了空,沈琰连人带拳,一拳砸进了已经上升到他小腿的液体里。 他半坐在水里,用力晃了晃头,意图将那股怒火从自己脑中驱散出去。 收拾好情绪,他踩着水重新站起。 场景切换着,阳光明媚的校园变成了混浊脏污的泥潭。 一个脚步不稳,一沈琰下跌坐进了泥潭,刺耳的口哨声在沈琰耳边吹响起,震得沈琰脑袋嗡嗡作响,就像身处爆破现场一样。 时隔四年,记忆中的非洲象omega,又在他耳边吹响了“out”的哨声。场景来到4a作战团,沈琰人生的至暗时刻。 “一个富家子弟怎么可能真心帮助苦难中的omega,谁信?” “你,沈琰,垃圾。” “out,out,out。” 拟态状的兔耳朵冒出,像是承受不住声压,软趴趴地垂在他的后脑勺。沈琰捂着脑袋,头痛欲裂。一向高傲的兔子难得一见的狼狈。 此起彼伏的口哨声结束,取而代之的,是拳击场里的摇旗呐喊,一束大灯打开,耀眼的白光直刺入沈琰的眼,沈琰的视野里出现了拳击场的情景。 像是回到了4a作战团的第一次训练,不准动用异能作战,他被对手按在地上打。 拳头雨点似地落到身上,招招不留情,早已被打得没有力气的沈琰,根本无力回击。 意识清醒的他,又经历了一次人生至暗时刻,堪称完虐。 一声象征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沈琰半跪在实验室的地板上,双手撑在地上缓神。 水位上涨,到达了他的肩膀。 全身像是被车轮碾过一样的疼,沈琰呼吸急促,撑着身体的手颤抖得厉害。缓了半天,他抬头迷茫地看向四周,分不清身处何地,他的意识已经接近涣散。 突然,他的脸被一只宽大的手捧上,对方冰冷的手指摩挲沈琰的脸,语气几近宠溺:“老婆,什么时候给我一个名分?” 脸是邓黎明的脸,声音是邓黎明的声音。 要不是对方的手冰冷潮湿,湿漉漉的,沈琰绝对会怀疑自己回到了一周前。 沈琰拍开对方的手,摇晃着站起:“滚开,什么东西,恶心。” 下一秒,重新站起的沈琰看见,被他甩开的是“邓黎明”,他手上凭空多出了一把黑色警用手枪,枪口对准了沈琰的胸膛。 几乎只是一个眨眼,冷白的实验室场景切换为人群熙攘的航站楼,沈琰回到四年前的机场,与“邓黎明”遥相对望,沈琰看见对方用口型在劝说:“走啊,走啊!” 但沈琰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体无法控制地向“邓黎明”迈进了一步。 而后,“砰”的一声枪响,“邓黎明”开枪了。只是子弹与机场邓黎明的枪不一样,这次分毫不差,正中靶心。 沈琰胸口一阵剧痛,身体恍惚倒下的时候,只觉得眼前冷白灯光和五彩缤纷人群光影转换,一阵天旋地转。 噗通一声,他的身体倒进了实验室冰冷的水流里。 他盯着头顶摇晃的顶灯,等疼痛开始从胸口蔓延,他才后知后觉地从回忆中抽身,也才发现,自己不仅仅是在回忆里过了一遍,而是真的被人开枪打中了胸口。 开枪的是一只从封闭仪器出来的怪物,他浑身上下裹着一层白色纱布,看不清长相,只能从纱布间隙隐约看见几根外鳃须。 淙淙的水流夹杂嘈杂的电子音,监视器的温拙又发布了一句新的命令。 裹着白色纱布的怪物,双手握着沈琰的枪,枪口抬起,瞄准了沈琰的眉心。 从胸口漫出来的鲜红色的血浆溶进水里,在沈琰的身体下绽成一朵红色的花,水流裹挟他的身体,穿过他的指尖,一如流逝的生命。 最想遗忘的记忆接二连三被人翻找而出,痛苦和难堪让沈琰不想面对,眼皮越来越沉重,他逃似地闭上了眼。 越来越多的、不知来源的水,从四面八点涌出,水位上涨,将沈琰整具身体都淹过。 等待了几秒,预想中的子弹射入身体的疼痛并没有降临。 沈琰肩胛一松,憋气的口鼻抵不住湍急的水流,水流密密麻麻地钻进他胸口的窟窿,无孔不入地涌入他的鼻腔、口腔,激起一片辛辣。 沈琰的身体,消沉地往池底落去。 —— 负责正面强攻的邓黎明一行人,全副武装、装备精良,顺利地攻克进了申科智谷的正门,除了带出一批穿着白色衣褂的实验人员外,一无所获。 因为遇上的都是柔柔弱弱的实验人员,所以邓黎明一行人的枪支弹药也都还是满载状态。 邓黎明想不明白问题出在了哪。 但是他庆幸自己任务完成得格外漂亮,等将实验人员都被押解得差不多后,邓黎明拿起传呼机拨通了主线,也就是指挥官沈琰的线路。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去找某人邀功了。 第109章 传呼机久呼不应,久到快要结束通线的时候才被人接起。 说话的人是邓黎明从未听过的声音,但是好像又在哪里听过。 “23分钟前后门发生生化武器爆炸。沈会长于20分钟前进入申科智谷内部,目前坐标丢失。许嘉紧随其后进入,10分钟前我已联邦警署改编的行动组2组前往救援,现在………” 对面ipp联盟的信息部部长话还没说完,邓黎明就已经按断了传呼机, 虽然心里不满沈琰瞒着自己去冒险,心里暗骂了好一阵,但他还是做完相应部署,脚步不停,一溜烟就跑进了申科智谷内部。 —— 密闭的实验室大门被拉开,蓄满了一间房间的水潮涌似地从门口扑去。 从申科智谷正门赶来的邓黎明立刻被浇成了落汤鸡,邓黎明:“草,哪来这么多水………” 随后他抓紧实验室的门,以防自己被湍急的水流带走。 在艰难等着水流褪去的时候,邓黎明捕捉到了水里的一丝微弱的信息素。是熟悉的、好闻的玫瑰花香味,是沈琰的信息素味道。 电光火石间,邓黎明倏地反应过来,他抓起身上的对讲机,大声喊道:“快快快,综合部111。” 随后他放开抓着的门,疯似地冲进水位还在他胸膛的实验室。 他逆着水流的方向,淌在湍急的水流里,几乎走两步就跌坐了水里,他无措地喊道:“沈琰!沈琰!” “是你吗!是你吗!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求你一定不要有事,求你回我一句。” 他在水里漫无目的地寻找,直到他眼尖地发现,从他腿边流过一股水流里 ,隐约透着几缕红血丝,水里的血腥味、信息素越发浓厚。 邓黎明疯了似地加大打捞的力度。 随着铁门打开,闸口似地泄洪,装满了一间套房的水流逐渐褪去。 邓黎明发现了沈琰沉在水底的身体。他箭步上发,扶起沈琰的身体,让他半靠在自己的怀里, 怀里的沈琰,身体温度冰冷冷的,被水泡得发皱的衣服紧贴身体,两个湿漉漉的人紧紧相拥。 看着沈琰胸口的枪伤,近乎贯穿胸膛,邓黎明宽厚的手掌,怜惜又心疼地抚上沈琰惨白的脸,一遍又一遍焦灼地呼唤:“沈琰?” “沈琰?” ——— 通过监控器一直观察着的温拙,自邓黎明进入水房开始,就给全身裹着纱布的怪物下了撤退的命令。 在邓黎明的视角盲区里,两名怪物,他们脱掉了层层交叠的、用来保湿兼具伪装的白色纱布。 白色纱布之下,他们的人形身体皮肤近乎透明,皮肤下的血管、肝脏显露无遗,他们头顶长着6根外鳃须,身后拖着一截粗长的透明尾巴 赫然是被改造成的再生能力极强的兽人蝾螈! 在接到温拙的消息后,他们潜入水中,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水房。 坐在监控室的温拙看到,方寸大小的监视屏上,在邓黎明坚持不懈地人工呼吸、胸外按压之下,沈琰猛地呛出了一口水。 温拙捏着笔的手在纸上戳了戳,他冷哼一声,手臂一抚,就将桌上大大小小的纸币全扫到了地上。 贾秘书杵在旁边,脑袋埋进胸膛,装鸵鸟,熟练地不管不问,装空气。 温拙从座位站起,双手插在腰上来回走了几圈。像是福至心灵地想到什么,他脚步停在监视屏前,视线在监视屏和墙上挂着的武士刀上来回扫荡了一遍。 他舔舔干燥的嘴唇,看着贾莲幽幽地问:“他是不是也是个三阶?” 贾莲想了想,肯定地回:“是。” 说完,温拙走到墙边,抽出那把武士刀,二话不说就往自己的手指上抹了一刀,“得,有好戏看了。” 在贾莲震惊的眼神里,温拙甩甩手指上的血珠,气定神闲地坐回到了桌位。 他闭上眼睛,一边在心里默念【刀下亡魂】的异能口诀,一边对贾莲说:“贾秘书,接下来我的身体会陷入短暂休眠,请务必保证我身体的健康。” ——— 邓黎明在听到沈琰咳出那一口水时,心里的石头陡然落了地。 他满脸欣喜地凑近沈琰,脱下自己的外套,按上沈琰源源不断冒着血丝的胸口,他目光炽热地盯着他失而复得的宝贝,心里又期待又害怕。 见沈琰眼皮微微掀开,露出一丝金色瞳孔的缝隙,右手抬起,手指微动,像是要抓住什么。 于是邓黎明贴心地抓上沈琰的手,语调上扬地喊:“别怕别怕,我在,我这就带你出去。” 说完,他放开沈琰的指尖,拍拍沈琰的手背,伸手向沈琰的后颈袭去,打算将人一把抱起。 几乎只是一个眨眼,触上沈琰身体的邓黎明,感觉手心下的身体剧烈抽搐一瞬。 沈琰皱着眉,痛苦地蜷缩成了一团,他的头一下一下撞击地板,像是在阻止什么入侵一样,撞击力道之大,地板砰砰作响,他的嗓子发出痛苦的呢喃。 他的手指乱抓上邓黎明的手,修剪圆润的指甲盖刺入邓黎明的皮肤。 邓黎明凑到沈琰面前,温热的手掌垫在沈琰的太阳穴下,阻挡他继续撞击地板的动作,他手指轻抚沈琰的侧脸,他慌张地问:“怎么啦怎么啦?” “是疼吗?哪里疼?” “我们忍忍好不好?” 在沈琰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邓黎明看到,沈琰瞳色分明的眼睛变成了全黑的眼睛,大大的眼眶里,满是陌生冷漠。 邓黎明在愕然中还没回过神,躺在地板上的“沈琰”已经一拳挥向了邓黎明的侧脸。 力道之大,打得邓黎明的头偏向一侧,嘴角立刻青了一块,他脑子晕乎了半晌,矛盾地想起,这根本不应该是一个重伤患者应有的实力。 邓黎明抬手擦擦冒血珠的嘴角,跟着“沈琰”的脚步站起,他看着眼前面无表情,又极其熟悉的“沈琰”,问:“你是谁。” “沈琰”不答,仅木讷着表情走近邓黎明,将邓黎明一步一步逼到墙角后,他的手猛地抬起,放到了邓黎明的左肩。 他嘴角勾着笑,全黑的眼睛蛊惑地与邓黎明对视上:“我是谁?我难道不是你的未婚夫吗?” 说完,他另一只手也跟着抬起,向邓黎明的后颈袭去。 却被邓黎明一把抓住了手腕。自发现沈琰有点不对劲后,他就一直警惕着。 邓黎明看着“沈琰”手心握着的玻璃片,心里一阵恶寒。 “沈琰”手一松,用来偷袭邓黎明腺体的玻璃片,应声碎在了地板上。 他顶着邓黎明熟悉的、沈琰的脸,露出了一个笑,邓黎明只觉得陌生。他说:“嘶,被发现了呢。” 说完,他按在邓黎明左肩的手弯曲成爪,抓着邓黎明往自己的方向猛地一拉,然后提膝顶在了邓黎明的腹部。 在邓黎明应激得弯腰的时候,“沈琰”又肘击向了邓黎明的背部。 仅三两过招,邓黎明就被猝不及防地打趴在了地上。 邓黎明挣扎着站起,“沈琰”抬脚踩上的手指,脚尖碾了碾后,他奚落道:“挺厉害吗,只一眼就看出来了。” 弯腰抽走邓黎明别在后腰的手枪,简单检查一番,他将子弹上膛,枪口瞄准了邓黎明后颈的腺体。 听到“沈琰”的话,他空着的手抓上“沈琰”的腿,猛地一扯,再核心发力站起,他踢落温拙手里的枪,反扭“沈琰”的手,三下五除二就钳制住了对方。 邓黎明甩甩被踩疼的手指,用力压紧了犯人,他问:“你是谁?快给我从沈琰的身体里滚出去。” 被压着的“沈琰”扭头,一双恢复金色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邓黎明,眉头蹙在一起,只是一句“邓黎明,我疼”,邓黎明压着“沈琰”的力道就松了松。 邓黎明慌张道:“啊疼吗,对不起对不起。” 就在松开的空隙里,“沈琰”已经架着邓黎明的手,给邓黎明来了个利落的过肩摔。 看着躺在地上狼狈的邓黎明,温拙嘲讽道:“果然废物就是废物,都这么好骗。” 他慢悠悠捡起地上的枪,再次对准了邓黎明。 由于温拙占用沈琰的身体,一番大动作。沈琰胸口前空洞洞的窟窿,此刻又源源不断冒出了鲜血。 邓黎明看着后,心里倒吸一口凉气,他双手高举,一边给温拙比出投降姿势,一边缓缓站起。 他看着身体不断掉血的“沈琰”,商量着说:“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温拙低头看了眼破破烂烂的沈琰的身体,再看邓黎明一脸心疼,嫌弃道:“还真是情真意切。” 嫌弃完,温拙又说:“既然这么心疼,那就一起殉情好了。” 温拙的想法很简单,也很狂妄,得不到的高阶的腺体,那就通通毁掉好了,他绝对不允许这些高阶腺体的存在,毁了自己的大计。 楼层震动,有细微的脚步声,估计是ipp联盟和联邦警署的人正在向这边靠近。 第110章 于是温拙不再浪费时间,他控制着沈琰的手指,企图按下扳机。 只是他的手,像是被一股大力牵引着,握枪的手颤抖得厉害,是身体里的沈琰的意识在挣扎。 温拙:“你是不是每每午夜梦回,都是在机场被他枪决,这下机会来了,怎么反而不敢开枪了呢。” 温拙扫了眼大敞着的铁门,时间不多了,他眼睛看着的手邓黎明,劝说的却是沈琰:“这么好的机会,浪费了多可惜。” 身体控制权被剥夺的沈琰,他看到几米之外的邓黎明,脸色煞白,表情痛苦。 沈琰立刻反驳:“没有,我没有!” 温拙接连反问:“真的没有?真的没有?” 随着温拙的质问,沈琰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找出了一段对话。 【不够吧?】 【你那一枪,可是让我在床上躺了小半年呢。】 【公平起见。】 【是不是应该让我也给你来上一枪?】 不知真相时信口而出的气话,懊悔、痛苦绵密地啃咬他的心脏,他喃喃地反驳:不、不是。我没有,我没有。 或许只是心思的一瞬间动摇,温拙又坚定地掌握了沈琰身体的控制权。他蛊惑似地开口了:“哎,歪了。往左一点。” 他的灵魂像是脱离沈琰的身体,站在沈琰的身边,热心指导着。 一颗滚烫的泪珠顺着沈琰麻木的表情落下。 “砰”的一声枪响。 已经到达综合部3楼的大部队们脚步一顿,他们顺着枪响迅速跑来。 领头的正好是ipp的许嘉和联邦警署的闻吕,他们转过一个拐角,正好看到了邓黎明缓缓倒下的身体。 闻吕瞪大了眼睛:“老邓!” 接着,他立刻将子弹上膛,瞄准了开枪者。正要透过瞄准镜开枪者时,他的镜头被旁边的许嘉一把捂上 啥也没看清的闻吕错愣地看向许嘉,只看见许嘉面色凝重地说:“所有人,不准开枪。” ——— 在温拙控制沈琰向邓黎明开了一枪后,他握着枪管掉转方向,枪口瞄准了沈琰的太阳穴。 只是这下,他无论如何也控住不了事态进展了。 沈琰的眼睛盯着邓黎明的身体,纯黑的眼睛随着他身下晕染开的血色,逐渐染上血色。 他无意识地喊:“邓黎明,我、我向他开枪了……” 一颗两颗,从沈琰眼眶滚出来的眼泪越来越多,顺着下巴落到地面。 泪水像是洗净了他眼睛上的蒙昧,带着审判的、神性的金色眼睛逐渐恢复。 他强行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他“啪嗒”一声扔掉手里的枪,跑着扑到了邓黎明的身边。 他跪坐在地板,双手无措地按压邓黎明的胸膛,企图止血。只是鲜艳的血像是源源不绝,反而越按越多,不多时,沈琰的整双手都染上了红。 他趴在邓黎明的胸口,小心听他的胸口的心跳,感受他身体的温度,只是,他除了听到一些突兀的脚步声、感到手心下的身体温度在流失外,一无所获。 他凑到邓黎明嘴边,像兔子一样,闻他的呼吸,眼睛盯着他的表情,期望探寻到一丝生的气息。 然后,他挪到邓黎明耳边,怕打扰睡着的人一样,小声喊:“邓黎明。” 叫了一声没有反应后,他呼喊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因为他知道,人死的时候,最后丢失的感官是听觉。 “邓黎明。” “邓黎明!” “邓黎明!我不准你死,我不准你死,我不准你死!” 耳边响起很细微的一声“嗯”,沈琰惊喜地看向身边的人。 看到邓黎明手指微微动了动,沈琰立刻抓着邓黎明的手放到了自己脸上,他额头抵上邓黎明的额头,鼻尖左右磨蹭邓黎明的鼻尖,他一遍又一遍地无力重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死掉好不好,求你了,求你了,不要丢下我好不好,我……” 邓黎明眼球转动一周,根本没有掀开的力气,他几乎是用气音吐出了最后三个字:“不怪你。” 像是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了,沈琰惊恐地喊:“不不不,不要不要!” 他拖着邓黎明的手,想要拉着邓黎明站起,他要去找ipp的联盟的医疗部给邓黎明急救,他要带邓黎明去找医生,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搬不动体型大了自己一圈的alpha,他才刚站起走一步,就又狼狈跌倒在地上。 他扑上邓黎明已经半冷的身体,额头抵在邓黎明的肩膀上,泪水止不住地流。他隐忍着哭声,遮掩着表情,想着至少让通过监视器看到的自己,不是那么难堪。 许嘉带着一行人轻声走到沈琰身边,他看着沈琰耸动的肩膀小声喊:“小琰琰……” 接着,在许嘉看见,埋在邓黎明身体上哭泣的沈琰,身体耸动的幅度不变,唯独他一头白金色的长发,从发根至发尾,白色将白金色逐一取而代之。 沈琰一夜白了头。 沈琰身上破破烂烂的作战服,此刻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修复、崭新,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在结痂、愈合、而后散发出瓷白莹润的光泽,堪比初生未经风雨的肌肤。 许嘉瞠目结舌沈琰的变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骤然就闻到了一股浓厚的玫瑰花香,像是香氛炸弹在空间炸开。 沈琰突破到了四阶! 接着他看见,直起身的沈琰,一双眼睛满是泣血的猩红,他盯着虚空的某一点,淡淡地说: 【乾坤八方,皆入吾网】 第77章 沈琰话音刚落,蛰伏已久的兵得到进攻的号角,黑绿色的、粗壮的藤蔓密密麻麻地爬上墙壁,遮天蔽日地笼罩在申科智谷的建筑群外,整个建筑都摇晃一瞬。 沈琰掌心向上拂开脸上残留的泪渍。他附身在邓黎明额心,虔诚印上一吻后,他放开邓黎明冷透的身体,迎着太阳升起的方向,站了起来。 他转头,目光凛然地看向角落的监控,给监控室里在缠绕纱布的温聿看得身体为之一顿。 藤蔓封锁大楼,通过通风口深入内部,将温拙的位置传递给沈琰——控制室711。 透过监视器,贾莲率先感知沈琰状态的不对劲,试探问要不要走。 温拙:“走什么走?” “三阶异都能折磨得他无力回击,四阶不照样任人拿捏,怕什么。” 话还没说完,一块显示屏骤然花屏。接着,坐在控制室内的温聿看见,沈琰所行之处,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路上偶遇的兽人逼得七窍流血,任一一个意图拦截他的实验人,生命值无一不飘红归零。 甚至不用沈琰动手,稍低阶一点的兽人就已经被压制得双膝跪地,像恭迎王者归来一般,匍匐在地上,不敢动弹半分。 如果有不长眼的兽人大着胆子上前挑衅,沈琰仅一个抬手,一截黑色的藤蔓就会率先突刺进敌人的胸膛,一击毙命。 温拙看着监视屏,一时忘了要说的话。 贾莲点开手机的通讯录,拨打了一个电话,她颤抖说:“幸念,你现在在哪,快来一趟控制室711。” 电话是接通状态,但是说话的人却另有其人:“好的,没问题呢,我们马上来。” 是许嘉的声音。 他在自上而下收查的时候,在二楼休息室逮住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小孩一只腿佩戴的义肢,一群保镖围在他的身边。 记性不错的许嘉记得,自己在雾都酒店的时候遇见过他,也自然记得,这个小孩是温拙的外甥。 于是他二话不说就用二阶异能【飓风磷粉】迷晕了一群人,和闻吕绑上人家小孩,打算去找温拙谈判。 贾莲一通电话打来,倒是让他明了了下一步的方向。 —— 幸念的一阶异能【十万八千】,能在一定范围里撕裂时空,对指定目标人进行传输,所以即使贾莲被逮捕了,也能悄无声息的越狱。 在听到熟悉的许嘉的声音后,她啪地一声挂断电话,六神无主地看向温拙。 接着她发现,控制室711的窗外,黑绿色的藤蔓顺着窗户缓缓上爬,封锁了最后一点日光,接着,头顶地通风口也传来细密地蠕动声,天花板的灯光闪烁了下。 贾莲紧张吞咽了下唾液。 整座大楼都被黑绿色的藤蔓包围,生门死地,这次再也没有什么作弊的方法了。 温拙脸上露出不甘心的表情,他操控着控制台的按钮,打开实验室所有开关,将关押的所有无论是改造成功、亦或是未改造成功额兽人都放了出来。 在大门打开的一瞬间,无论是意识清醒的、亦或是意识不清晰的兽人,他们皆欢呼着倾巢而出。 等人去楼空后,被丢在关押室的陆昭,注意到了隔壁关押室重伤昏迷的邱裟,他快步上前,将之搀扶着向安全通道走去。 —— 申科智谷每层楼层都被设下了大小不一的泡泡禁制,要是找不到泡泡最薄弱的一点,进不去也出不来。 第111章 所以短短几步上楼的路,沈琰遇到了从通风口伸出来的章鱼触手,遇到了攀附在楼梯扶手的食人花。 不等沈琰动手,潜伏在通风口里、地板下的藤蔓自会率先出击,替沈琰扫清前路的拦路虎。 沈琰只管顺着安全通道指示,一路上行。 在路过一间实验室时,沈琰在一个浴缸大小的玻璃缸前看到了两只六角蝾螈,玻璃缸前的瓷砖上,凌乱散落了一地的纱布。 沈琰的脚步拐了个弯。 他站定在玻璃缸前,俯视两只缩成一团的蝾螈,眼睛空洞黯淡,看不出情绪起伏。 他将手伸进了玻璃缸中。 意料之外的,玻璃缸中的蝾螈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只活灵活现的“石狮子”,他们扑咬上了沈琰的手指。 不痛不痒,没有什么明显的感觉。 于是沈琰想到了刚刚出现在自己记忆中的那些人,想到了自己不止一次在路上看过的石狮子,以及周敬不止一次看到过的猪血和狗骨头,沈琰想,估计都是这个东西弄出的小把戏。 沈琰心里嘲弄着这些装神弄鬼的小把戏,手指一用力,就掐上了咬着自己的“石狮子”,蝾螈吃痛,一阶异能【千变万化】被迫终止,他们也恢复了最初的半人半鱼的形状。 沈琰掐着他们的脖子,一截黑绿色的藤蔓向他们胸口跳动的红心刺去。 沈琰不再浪费时间,他向藤曼指引的、温拙所在的控制室711走去。 控制室711门口被一层一层的藤曼封锁着,打造出了一个进不去也出不来的牢笼。随着沈琰靠近,门上的藤蔓灵性地退开,给沈琰露出了一整扇完整的门。 将异能【千钧重负】加在手上,沈琰缓缓推开了门。 意料之中的,飞溅的子弹铺天盖地地袭击门外的沈琰。 温拙腰上缠着一圈的弹带,举着一把冲锋枪,机枪发射管和弹膛高速运转,从枪管掉出来的弹壳丁零当啷地落在地上,配上他狂妄疯魔的笑声,只觉得骇然。 贾莲捂着耳朵蹲在桌子底下,看着她的老板,简直又敬又怕。 一圈弹带用完,温拙停下了对着门□□击的动作:“哈哈哈,沈琰你只管来,我等着你。” 飞扬的尘屑沉默,火药味的硝烟散开,两扇坚固的钢质铁门千疮百孔,温拙幻想中的沈琰,和这门一样。 只是意料之外的,门口位置处空无一人,就像是沈琰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 温拙笑着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下一秒,温拙感到一柄冰冷肃杀的枪抵上了他左侧的太阳穴,沈琰平淡得没有起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这不就来了吗,温总。” 要说三阶omega的腺体能量可以媲美z国所有水库一年的发电量,那么四阶omega的腺体能量绝对可以比肩十年的累计值。 沈琰在打开门的瞬间就动用了【四维跃迁】来到了温拙的身后,甚至他手里的枪也是顺的温拙身上的。 沈琰;“知道为什么你改造的beta即使拥有了腺体和异能,也始终发挥不出你预想中的威力和效果吗?” 冷汗顺着温拙的鬓角滑下,温拙沉默着不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沈琰:“因为赝品始终是赝品,始终抵不上真的。” “噗”的一声,一截藤蔓刺入企图用手枪偷袭沈琰的贾莲。贾莲手中的枪落在地上,口中鲜血直涌,她捂着胸口的窟窿,双手撑在了地板。 沈琰扭头赏了她一眼说:“你也该死,不急。” 说完,一截藤曼缠绕上贾莲的双手双脚,限制住了她的所有行动。 回神,沈琰就看见,温拙抽出桌上摆着的一柄长而弯的武士刀,带着凌厉剑锋,横劈着武向了自己。 沈琰后仰着脖子躲开,而后伸手握上温拙的手腕,一弯一扭,在温拙痛苦着表情发出一惨叫的时候,沈琰抬脚扫向温拙的膝盖弯,拽着温拙的手腕,倒拔垂杨柳一样,他拽起温拙猛地砸向地板。 温拙狼狈地从地上爬起,脚步慢慢挪到墙角藤蔓缠成的、蚕蛹样的贾莲,他看了眼背后贾莲的情况,随后看着沈琰笑出了声。 温拙:“你难道不奇怪,为什么这么久,我身边的人只出现了一个贾秘书吗?” 话音刚落,控制室门口再次出现了一群改造兽人,他们双眼赤红,发出阵阵野兽的咆哮,他们身上没有一丝人的特征,锋利的利爪、尖锐的獠牙、清亮的皮毛,他们已经完全兽化了! 沈琰眼睛微微眯了眯,显然也想到了,但他并不打算问温拙。 温拙一个招手,一个嘴巴长着两只獠牙的疣猪兽人,率先冲向了沈琰。 沈琰借着【四维跃迁】躲过攻击,他跃迁到敌人头顶,手心的藤蔓硬化,突刺着刺入疣猪兽人后颈的腺体处。 意料之外的,疣猪兽人的眼睛长在头顶,他看到沈琰的动作后,二话不说打了个地洞,钻到了楼层之下。 接着,另外两名猛禽类的肉食动物也冲了上来。一个手里捏着一把大宝剑,一个手里举着一柄大斧头。 沈琰在躲闪中,不仅需要随时防御脚下钻出来的疣猪兽人,更要小心提防两位猛禽类的兽人。 几个回合交战下来,沈琰发现,这一批次改造的兽人对异能的熟练度,与之前的一批根本不是一个层级。甚至沈琰发现,这批实验人后颈的腺体并没有缝合的伤疤。 所以这批改造人原本的性别就是alpha或者omega! 得出这个结论,沈琰更想把温拙碎尸万段。 沈琰甩着藤蔓,将自己隔出一个安全圈,随后他跃迁到距离最远的、落单的云豹兽人背后,将手里的藤蔓缠绕上他的脖子。 随着沈琰手指的用力,藤蔓上的尖刺逐步深入云豹兽人的皮肤肌理。 沈琰用软绵绵但带刺的藤蔓勒死了一个敌人,见门外虎视眈眈的一群兽人再次发起进攻,沈琰将云豹兽人的尸体砸向了门口。 沈琰默念了一个诀,钢筋混凝土里冬眠的植物种子,立刻分化变异、破土而出,尖锐的突刺刺穿了门口一群兽人的胸口。 解决完这群人,沈琰扭头发现,“哗啦啦”几声零碎的玻璃声响起。温拙背上背着重伤的贾莲,手里提着他的佩剑,他跳向了控制室的玻璃窗。 窗外一只黑色的渡鸦兽人,随着异能身形逐渐放大,他俯冲着接住了自由落体的温拙两人。 渡鸦啼叫着盘旋上升。 站在窗边的沈琰估算着坐标,二话不说就要跟着跳窗去追。 只是他灵敏捕捉到了一声清脆的子弹上膛声,他的动作被枪声打断。 沈琰回头发现,这居然还是一只会使用热武器的黑猩猩兽人! 背后的渡鸦飞得越来越高,黑色的阴影笼罩在了沈琰头顶。 在沈琰将藤蔓硬化,猛地刺向黑猩猩兽人的时候,“砰”的一声,又是一声枪响。 在沈琰将藤蔓连血带肉地拔出的时候,黑猩猩兽人后颈的腺体也被子弹射中。 黑猩猩兽人身体后仰着倒地,露出了他背后衣着有点狼狈,喘着粗气的许嘉。 许嘉和闻吕一行人在向上搜查中,人手有所折损,但整体形式还算乐观。 许嘉收好还滚烫着的枪口,上前拥抱了下沈琰,“被耽误了点时间,还好这次赶上了。” “会长,下一步安排是什么,请吩咐。” 沈琰眼睛眨了眨,略显麻木的脸出现一丝空白。 沈琰抬手拍拍许嘉的肩:“把这些处理干净。” 随后他转身看向窗外温拙的逃逸方向。 渡鸦的位置已经变成了一个模糊的黑点,凭借肉眼已经很难再估算出坐标。 沈琰思忖温拙可能前往的位点,以及他口中高深莫测的新计划。兜里的传呼机响了响,沈琰接通。 “你好,军警编号1873前来支援。” “请问在距离本人三点钟方向发现的不明飞行物体,是否需要击落?” 沈琰:“是。” 随着对方一句:“收到。” 螺旋桨的声音由远及近,直升机轰鸣着靠近渡鸦,航炮弹精准落点。 天空一声巨响,爆炸的气浪掀翻周围数十里的草木,一束小型蘑菇云腾空而起。 在爆炸的瞬间,受惊的兽人开始向申科智谷的大门涌去,他们密密麻麻地向国干道爬去,无差别袭击高速公路上的乘客,有企图扒车逃亡的,有故意引发动乱的。 军警编号1873:“报告,在爆炸位点500米前发现一架降落伞,是否需要……” 沈琰打断:“不用,坐标发我,我去。” 见温拙死到临头了都还在想着逃跑,沈琰几乎是一个闪现,就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移动到了军警所说的位置。 沈琰仰头看向天空,降落伞斜飞着飘向另一侧的山谷,还没完全降落,并且降落伞上只有温拙一人。 沈琰一个挥手,空旷的地面立刻拔地而起,生长出了一截黑绿色的藤蔓,藤蔓的尖刺刺破了温拙的降落伞。 第112章 温拙身体开始自由下降。 配合【千钧重负】,沈琰一拳压向温拙的胸膛。沈琰:“果然,一枪崩了你,还是太便宜你了。” 配合【四维跃迁】,沈琰移动到温拙的背后,他一脚踹上温拙的后背,又将温拙踹上了天。 接着再是一个瞬移,沈琰一拳砸向温拙的侧脸。 温拙的身体开始猛地下坠。 地面生长出一根巨大的藤蔓,它的尖端对准温拙的后背,猛地刺破,之会潜伏回了地下。 被粗大的藤蔓贯穿,说一句开膛破肚也为过,温拙猛地呕出一口血,身体翻滚着,一头撞上石块,额角破了洞,鲜血直流。 安全落地的沈琰走上前,抓起温拙的衣领翻了个面,抬手又是一拳砸向了温拙的侧面。 如果不是用下三烂的手段将沈琰引进水房,短暂围困了片刻,以温拙强取豪夺来的腺体和异能来看,根本不是沈琰的对手。 现在对上四阶异能的沈琰,更是蚍蜉撼树。 一阵乒乒砰砰里,温拙被完虐得鼻青脸肿,他还想捡起地上的武士刀重新站起,只是刚站起,人就又被沈琰一脚踢飞,最后他的武器也被沈琰折成了三截。 沈琰抓着温拙的头,抬手一掌扇醒了昏迷的温拙,沈琰:“温总还是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见温拙喘着粗气,没有丝毫要开口的意思。 沈琰反手又是一巴掌扇了上去,“这一掌,我替冯唐村被迫沦为生//殖机器的omega们打。” 说完,沈琰杀红了的双眼不见一丝起伏,他抬手又是一掌扇上去,“这一掌,我替无辜腺体被夺的申城市民们打 。” 紧随其后,沈琰又是反手一掌扇到温拙已经肿得看不出脸型的脸上,沈琰,“这一掌,我替承受无妄之灾,被迫接受你改造实验的beta们打。” 接着,良久的沉默,沈琰抬起的手落下,明显也是扇累了,他这次要说的话卡壳了半晌。 他平淡的眼骤然燃起一团火,他双手指拽紧温拙的衣领,将温拙从地上拖了起来。 “活着不好吗?” “找什么死?” 温拙吃力掀起一点眼皮,“你、你懂什么?” “咳咳,如果你是一个只能当牛做马的beta,你还说得出这种话吗?” 沈琰拽紧温拙,“那我问你,被改造过的beta,算alpha还是omega?连你自己都在忘本,又有什么立场为beta发声,不觉得好笑吗?” 温拙脸色煞白,气息已经长进短出了:“当、咳,当然算beta。” 像是回光返照一样,温拙目眦欲裂地看着沈琰:“我没有输!我没有输!” “长孙孙和公羊仕已经带着我的改造人,前往了各个城市,用不了多久,整个z国都会瘫痪,所有人都会沦为……” 话还没说完,沈琰掏出传呼机,播放了一段录音。 “ipp联盟樊城分部来电,嫌疑人长孙孙已伏法。” “宛平商业区十三人死亡,三百七十余人轻伤。” “ipp联盟南城分部来电,嫌疑人公羊仕已伏法。” “长盛商业区,无人伤亡。” ……… 消息放完,沈琰放开烂肉一摊开的温拙,他抽出腰后的手枪,子弹上膛,瞄准温拙的胸膛,给了他最后一击。 这一枪,他替邓黎明打的。 沈琰扔掉手里的枪,放眼向东方望去,苍茫的天际弥漫着一层轻飘飘的白雾,一片桃红色的霞溢出云层,并逐渐晕染,直到一个圆球出现。 太阳出来了。 从申科智谷逃逸出去的兽人需要收编,重伤的战士需要救治,遭受重创的城市需要重建,可沈琰的心里空落落地。 他麻木着身体往回走。 他在申科智谷面前的一块空地上,看到了一群被白布盖过头顶的尸体。 他加快脚步,疯似地闯入其中,掀起一张张白布去寻找。 他在空地边缘的一个位置找到了他想找的人。 邓黎明双手交叠在胸前,脸上的表情一片祥和,他双眼紧闭着,再也不会睁开。 沈琰抱着膝盖蹲在邓黎明旁边,自顾自地说:“我还要好多事情要去做。但是我现在把你放在了首位。” “可惜你听不到了。我也没法说给你听了。” “你说我有点回避型依恋,应该是有点的。因为你太热烈了,我不知道怎么回应你,我身边没有几个例子可以参考。” 沈琰默默抱紧自己的腿,脸埋进了臂弯。他闷着声说:“我会改的。也在改了,真的。” 他的脸埋在黑暗中,憋在心里的话像是山洪一样倾泄而出,他的肩膀随着说话一耸一耸:“机场你开枪那次,我等你解释等了好久。” “邓黎明你真的蠢得要死!就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人!我不问你就不说了吗!我不听你就不讲了吗!我不说你就不猜了吗!” 沈琰肩膀小幅度抽了一下,沈琰吸吸鼻子再说: “我脾气都这么差劲了,你为什么还要死皮赖脸地倒贴我?现在留我一个人了,你死得瞑目吗你。” “我性格都这么别扭了,你为什么还要锲而不舍地追求我?现在留我一个人了,你死得甘心吗你。” “你能不能先别死啊。” “我舍不得了。” “我后悔了。” 沈琰话刚说完,他放在膝盖上的手被人猛地一扯,他身体前倾扑倒了邓黎明的胸膛。 邓黎明仰躺着,双手死死按着沈琰的后背。邓黎明半掀开眼,气若游丝地回:“终于舍得说实话了。” “不枉我挨的这一枪。” 沈琰脸上挂着小珍珠,他倏地从邓黎明怀里爬起,他碰碰邓黎明的嘴,摸摸邓黎明的脸,脸上的表情又哭又笑:“啊你活过来了吗?你没死吗?你真的没死吗?是被我骂活的吗?” 邓黎明抬手擦擦沈琰脸上的泪珠,“嗯嗯不哭,我没事。” 邓黎明三阶异能【平安祈愿】,一个治愈系的异能,上次在机场他把异能用在了沈琰身上,这次,他把异能用在了自己身上。只是这次确实伤得确实严重,邓黎明昏迷了半晌,才在沈琰的声音中清醒了一瞬,子弹都还在血肉中。 邓黎明说完,放在沈琰脸上的手又要垂下去,吓得沈琰捂紧了自己脸上的手。 他强势地喊:“邓黎明!” 邓黎明眼珠轱辘转动一周,掀开眼皮虚弱地回:“在……” 第78章 婚礼时间定在了夏末秋初,婚礼地点定在海边草坪。 用沈琰的话来说,这个时间点最凉爽,白天阳光明媚但不热,晚上狂风乍起但不冷。对于他一个体寒怕热又累点极低的人来说,能让他续航一整天。 用邓黎明的话说,他和沈琰缘分开始的地点在海边,所以在海边举办婚礼也算是有始有终,终得圆满。 拟邀嘉宾、婚庆小点心、婚庆流程排练……甜蜜逐步酝酿。 按照沈琰的策划,婚礼入场处会有一块写着“不收礼金,只收祝福”的牌子,牌子旁边又会有一个巨大的空白展板,无论参加婚礼的是嘉宾还是路过的游客,只要在展板上留下一句对新人的祝福,就可以向服务员领取一个小礼物。 礼物其中还会包含一张小卡片,上面会写着婚礼誓词,在新人交换婚戒的时候,需要嘉宾一起念出来,将祝福说给新人听。 婚礼这天,天气很好,阳光黄灿灿的。 南城沈家、邓黎明的养父、ipp联盟的人和联邦警署的人都来了。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坐满了露天草坪上的座椅。 在后台看到座无虚席的台下,沈琰心里慌了半晌。 听见司仪说“有请两位新郎出场”,沈琰整理整理西装衣摆,嘴上扯出一个职业微笑,转身走了出来。 刚走了几步,沈琰又被伴郎许嘉拉住,并被嘱咐等一等,接着,他的手里被许嘉塞上了一把还带着水珠的纯白捧花。 就着耽误的几分钟里,邓黎明已经率先走到了台上,他站在司仪旁边和司仪聊了几句,然后熟练接过司仪手上的话筒,热起了场。 见沈琰带着捧花从另一侧出来了,他说:“大家说我的新郎帅不帅?” 台下极为捧场的一声“帅!” 听得沈琰觉得脚步有点软,他空着的另一只手抬起,向台下挥了挥。 不想,邓黎明还在问:“那大家说我的新郎美不美?” 接着,台下又是无比整齐的一声“美!” 沈琰打招呼的手立刻指向了邓黎明,他用眼神威胁邓黎明谨言慎行。 邓黎明像是看不懂威胁一样,他从台上走下来,绅士地将沈琰的手握上。与此同时,他又对着话筒说:“对不起,都是我的。” 沈琰震惊地抬头看向邓黎明,以至于他没看到还有一节台阶,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得亏被邓黎明双手拖住了手臂。 在台下一群单身狗的骂骂咧咧里,沈琰被邓黎明牵上了台。 第113章 为了保证司仪还有的班上,邓黎明将话筒还给了司仪。 两人在台中心站定。 沈琰侧身到邓黎明耳边,咬牙切齿地说:“嘚瑟个什么劲?你就能不能收敛点?” 邓黎明也同样耳语回:“我恨不得昭告天下呢,收敛什么收敛,收敛不了一点。” 随后接过花童送过来的婚戒,在亲朋好友齐声诵读的婚礼誓词下,他们互相交换了婚戒。 交换完婚戒,宣读完誓言,按照流程,他们应该互相拥吻了。 在一众“亲一个亲一个”的掌声、撺掇起哄声中,沈琰含笑地看着邓黎明,用眼神示意邓黎明快亲。 偏偏邓黎明也像是看不懂沈琰的意思一样,他双手握上沈琰的手臂,头凑近沈琰,就是不亲上去。 沈琰的头偏向一边,头顶挡住台下一众窥探的视线,两条眉毛都皱在了一起,几乎是用气音在问:“还亲不亲了?” 邓黎明:“不管,这次我要你亲我,快点,大家都看着呢。” 说完邓黎明的头微微后扬了点。 沈琰眼睛震惊地放大了点,当真是有点骑虎难下了。 为了不让台下的观众担心两位新郎并且真情实意的结合,沈琰眼睛一闭,心一横,冲了上去。 因为闭着眼位置不大对,所以沈琰亲在了邓黎明的嘴角。 台下ipp联盟的亲友团见居然是沈琰主动去亲的邓黎明,他们嘴巴张开,满脸的不可置信。 联邦警署的亲友团则是振臂高呼,“我就说,alpha绝不可能都是老婆奴。” “老邓给我们打了个好样。” 然而他的话刚说完,就看见,台上的邓黎明像是疯了一样,他面对观众这边的手,捧上沈琰的脸,他的另一只手环抱上沈琰的腰,亲得沈琰后仰着头,猛地后退了一步。 这下,两方亲友团都沸腾了,带小孩来的干脆捂紧了小孩的眼睛,深怕带坏了小孩。 沈琰眼睛蝶羽般扑簌扑簌地扇动了半天,察觉亲着自己的邓黎明没有放开的意思,似乎还有要伸舌头的意思,他双手慌张地推搡邓黎明的肩,因为嘴被堵着,所以只得含糊不清地喊:“唔唔、够、够了!” 闭着眼的alpha终是拿捏分寸,放开他的omega,只是还心猿意马的他又上前一步,将心爱的omega揽进怀里。 邓黎明的头搁在沈琰的肩上,咧着嘴傻笑了半天。 台下刚刚还振臂高呼的联邦警署亲友团,恨铁不成钢;“哼,瞧他这没出息的样。” 台下ipp联盟的亲友团则是一脸早知如此的睿智样。 如果不是司仪又cue了新的流程,邓黎明抱着香香软软的omega已经不愿意撒手了,甚至,他的心里有了立刻将爱人拖进婚房,狠狠酿酿酱酱一顿的冲动,他抬头望天想:这婚能不能快点结束啊。 被撒开的沈琰耳根红了一片,他视线下垂看着铺了红毯的地板,根本不敢去看一眼台下上了年纪的长辈和一些同窗旧友,尴尬得他直想撂担子说,这婚我不结了! 婚礼固定流程走完后,就是草坪游园会了,游园会上除了有各种有趣的小游戏外,还有摆了一圈的酒水和小点心。 除了吃的喝的,来参与的宾客还可以去海边游泳、赶海捡贝壳,晚上则是安排的地方特色美食,糟粕醋火锅。 一天结束,饶是选了个顶好的日子,社交了一天,沈琰也累得够呛。 他回到酒店就躺尸在沙发上发呆,不想洗澡不想动,只想安静地放空。 邓黎明洗完澡出来,沈琰都还是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他一边大狗甩水一样地甩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蹲到了沈琰的旁边,问:“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我让服务员送上来。” 沈琰收回盯着天花板的眼睛,偏头看向旁边的邓黎明,缓缓摇了摇头。 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他伸手往邓黎明的头顶移去,他像揉狗头一样,狠狠揉了揉邓黎明的湿发,“不把头发吹干?” 邓黎明顺势在沈琰手里蹭了蹭,满足沈琰突如其来的恶趣味,回:“不急,等会吹。” 说着,他转身从一个小包掏出一张红色封皮的小本子,自顾自地欣赏起来,并时不时发出“真配啊”的感叹。 见沈琰躺在沙发上只笑着看着自己,丝毫没有要一起欣赏的自觉,于是他扯起牛皮糖一样黏在沙发上的沈琰,自己盘腿坐上沙发,让沈琰靠着自己的怀里,强迫沈琰跟着自己一起看。 被迫坐起来的沈琰虽然嘴上吐槽着,但他视线也跟着汇聚到了结婚证上:“不就一张结婚证吗,你到底要看多少遍啊,我真的服了你了。” 方寸大小的结婚证上,两个穿着黑色正装的脑袋靠得极近,根据站位来看,像是站在后方较高的人从后环抱上的前面的人,像极了两人现在窝在沙发上的姿势。 邓黎明站左,沈琰站右,两个人的脸上都扬着灿烂的笑容。 估计也是被笑容感染到了,沈琰说出来的话自己都忍不住带上了笑意,“不就是这两个人结婚了吗,有什么好看的。” 邓黎明头枕在沈琰肩膀,湿哒哒的头发蹭湿了沈琰的颈脖和一大片衣襟。邓黎明回:“嗯,没什么好看,你也只是看了七八十遍而已吧。” 感受肩膀润湿的一片在逐渐晕染开,沈琰推了推邓黎明的头,抽出被压着腿,作势就要跑。 沈琰:“我看的是我那份,你管我看几遍。” 邓黎明一把将站起来的沈琰扯回了自己的怀里,他声音沉得像是带了一股蛊惑,“去干什么?去洗澡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邓黎明格外喜欢从后往前抱着自己,不论是睡觉还是做些别的什么,都很喜欢。 当然这个姿势能让喜欢坐个没正形的沈琰最大力度地节省力气,沈琰自然也乐意。 他在邓黎明怀里动了动,找了个自己喜欢的角度,安静了几秒后才扭头看向身后的邓黎明。 沈琰:“都怪你蹭我一身水,害我不得不提早去洗了。” 邓黎明捧起沈琰的手,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沈琰手指的指关节,邓黎明似是建议地说:“今天能不能不泡澡了?快点洗完呢?” 平时沈琰有泡澡的习惯,并且一泡就是1h打底,用邓黎明的话说,沈琰这是要皮都泡皱了。 用的是酒店的卫生间,沈琰当然没有泡澡的想法,但既然邓黎明这么说了,沈琰就又升起了一股逆反心理,他故作惊讶地说:“可是我今天好累,我还想泡两个小时呢。” 邓黎明捏沈琰指甲盖的手一顿,他问沈琰:“你是不是故意的?” 沈琰心里暗笑,面上装不懂:“什么故意的?” 邓黎明沉默了一会,直接二话不说扛起沈琰就摔在了旁边的大床上。 沈琰惊呼一声挣扎着坐起,又被邓黎明山一样的阴影压倒了被子上。 邓黎明双手撑在沈琰的颈边,狠狠亲上了沈琰的唇。 亲得沈琰舌根都泛软了,邓黎明才就此作罢。 沈琰眼里氤氲蒙了一层水雾,盯着头顶的灯看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回过神就看见邓黎明二话不说脱掉了身上的白t,邓黎明:“反正之后还要洗,要不现在就不洗了吧?” 沈琰只是扫了眼邓黎明的精壮干练的上半身,就喉头滚动吞咽了下。 偏偏他还要捍卫底线,意志坚定地回:“不要,我要洗,你起开。” 邓黎明把沈琰按在床上闹了半天,闹到自己的情况也有点不妙了,才不高兴地放沈琰去洗澡了。 等沈琰带着睡衣进了卫生间,哐当一声把门关得严实了,他又守在卫生间门口,没隔几分钟就叫魂似地喊:“你还有多久啊?” 想着一天洗两次对发质不太好,沈琰把头发扎成了一个小揪,打算先不洗头发了。 哗啦啦的水声响个不停,听到门外邓黎明的声音,沈琰表示难得理。 他选了个外包装看着还行的沐浴露,慢吞吞地挤出几泵泡沫,抹到脖子上,慢悠悠地开始洗澡…… 邓黎明看着透明门里,沈琰的动作慢条斯理,不慌不忙,一股邪火烧得他心里刺挠般的难受。 卫生间的水汽雾似地晕开,温热的水流顺着他扬起的脖子下滑,亲密地亲吻他的皮肤,烫得胸膛一片红。 偏偏不是他。 带着再忍真得炸了的自知自明,邓黎明赤着膀子,开始在套房里漫无目的地闲逛,绕回卫生间门口,他就给沈琰报一次时间。 “再给你15分钟……” “再给你10分钟……” “再给你5分钟……5分钟一过,我可要破门强攻了。” 以为这次的威胁又是无人回答,邓黎明放完狠话抬脚又要走,只是这次,他听见卫生间的水声停了。 去取浴巾的沈琰,空着收回了手。 想着既然身上迟早要湿,似乎也没有了擦干的必要? 想着想着,他打开了卫生间的门,他说:“邓黎明儿。” 第114章 “进来。” “进来讨赏。” 邓黎明被最后两句砸懵了头,他二话不说就推开卫生间的门,闯了进去。 ……… 沈琰喜欢被邓黎明从后拥抱上,因为他觉得,邓黎明的胸膛很宽,几乎能完整包裹下他的后背,很有安全感。被邓黎明从后背拥抱上姿势,他可以躲过邓黎明炽热的眼神直视,逃过赤//裸相待的困窘,他只用默默承受就好。 而邓黎明觉得,从后背拥抱,是一个对方将后背都交于自己的行为,是被信任的表现。从后背拥抱上沈琰的姿势,他可以更深刻更完整地占有沈琰,他能感受沈琰的灵魂在他怀里颤栗,他喜欢征服以及开拓的感觉。 被水一样的东西灌满的时候,沈琰第一感觉是涨,而后才是长叹一口气一样,整个肩胛都放松下来的舒爽。 邓黎明永久标记了沈琰。 闹了半宿,沈琰眼皮肿得不行。他几乎一沾上枕头,就立刻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然而沈琰没睡多久,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空,他像是整个人都飘在了云里。 邓黎明凑到他的耳边喊:“沈琰,沈琰!” 沈琰混混沌沌地醒来,慌张地要去确定枕边人的身体温度,他的手在邓黎明的胸膛上摸了半晌,感受到手心下温热的身体和鲜明跳动的心脏了,他的心才跟着安定下来,像身体踩在地面,有了实感。 他往邓黎明的怀里钻钻,头顶留恋地蹭了蹭邓黎明的侧颈,含糊不清地回了声:“嗯。” 抱着沈琰来到窗边的邓黎明,见怀里的omega吱了声就又睡了过去。他微微叹了口气,裹紧了沈琰身上的毛毯。 他原本是想叫醒沈琰,一起看日出的。 但见他的omega像是累得不轻,他叫了两声后又不舍得叫了。 他盯着蓝调的海面上,一轮红日缓缓而出,眼里满是对自然规律的敬畏以及惊叹,以至于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给沈琰。 邓黎明看得有点出神,以至于没注意到怀里的沈琰眉头蹙在了一起。 沈琰露在毛毯外的脚蜷缩了下,沈琰被冷醒了。 他睁眼发现,房间的灯关着,邓黎明的下巴在自己头顶,而他身体悬空被抱着,沈琰伸手环上邓黎明的颈,脚背互相搓了搓。 他迷糊着脑袋,头凑到邓黎明嘴边亲了口,哑着嗓子问:“发什么疯?” 邓黎明观察到沈琰醒了后,他惊喜地问:“你醒了?!要不要看日出,我们房间视野很好。” 说着就抱着沈琰转了90度,正对日出的方向。 沈琰半睁的眼在看到红日的瞬间,倏地完整掀开了眼帘,于是一轮完整的红日进入了他的眼睛。 白色的浪花拍打着曲折的海岸线,在一条向外延伸的海岛上,有一座长明的红房子灯塔。 此刻,那轮橘红色的太阳完整露出云层,盛开在了灯塔的顶端。 沈琰清了清嗓子:“神经病,我要睡觉。” 说完,又搓了搓脚背。 像是终于察觉到沈琰的双脚露在毛毯之外,邓黎明单手抱上沈琰,他伸手捂上沈琰的脚,使劲揉了揉,然后扯着那层毛毯盖上沈琰的脚。 他单手抱着沈琰,转身向床的方向走去,一脸歉意地说:“哎,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太注意到哈。” 邓黎明将沈琰放回床上,替沈琰盖好被子,而后自己掀开被子自己躺了进去。 在他伸手要去抱沈琰的时候,沈琰抬手推远了邓黎明的脑袋,闭着眼说:“去洗手。” 邓黎明诧异一瞬反应过来,他笑着去洗了个手,然后带着一股潮湿水汽窝进了被窝。 这次他如愿搂上了沈琰的腰。 他一手枕在沈琰的颈下,一手从沈琰的腰移到沈琰的后背,他将沈琰搂进怀里,下巴在沈琰的头顶蹭蹭,宽厚的手心一下又一下地抚摸他的后背,按摩他的爱抚区,亲吻他舒展的眉心。再次重复他今晚说过无数遍的话:“沈琰。” “我爱你。” “爱你爱到,希望每天都能和你共享我的明天。” 沈琰眼睛闭着,困得像是已经睡熟,再也无法回应邓黎明的告白。 邓黎明满意地亲了口沈琰,安心闭上了眼。 沉默了很久,沈琰的挣扎有了结果。他闭着的眼睁开,他凑到邓黎明嘴边亲了口后回:“好吧。” “我听到了。” “我也爱你。” 正文完 第79章 今天是邓黎明先回的家。 他一到家就利落换身居家服,捡起一块挂在沙发椅背上的围裙,一边将围裙围在腰上,一边转身进了厨房。 他打算看看冰箱,看还有什么可供自己操作的空间。 意外地,双开门冰箱一拉开,一颗红艳艳的苹果就轱辘转动着滚了出来,滚到了邓黎明的脚边。 冰箱被各色蔬菜、五颜六色的水果塞得满满当当,每日只增不减。 因为他和沈琰两口子都不喜欢吃水果,但更准确的说法是,每次都会忘记冰箱还有水果,所以越塞越多。 长长叹了口气后,邓黎明弯腰捡起苹果,将苹果塞回了超载的冰箱。 自从回到玫庄同居以来,两人过的都是有长辈管饭的神仙日子。只是几天前,德叔突然说要回南城看孙子,这才让两人又回到了自生自灭、自由发挥的生活状态。 但凡是沈琰先到的家,那晚餐必定是外送无疑了。 邓黎明查看完冰箱的果蔬,为了嘴挑的某只兔子每个菜都能尝上两筷,他回忆着先前和沈琰吃过的饭,而后在脑海里思索起了菜单。 检索完毕,他从冰箱拿出了胡萝卜、虾仁、小白菜…… 土豆和胡萝卜去皮、切成小块,将配菜准备妥当,开火翻炒咖喱块,等咖喱酱翻炒得粘稠,发出香味,再将配菜一股脑全加进去…… 在熬制咖喱的时候,他又将小白菜清洗干净,煮了一个裙带虾仁汤,清炒了一盘小白菜……见时间绰绰有余,邓黎明又鲜榨了一盅胡萝卜汁和一盅西芹汁。 当然,胡萝卜汁给沈琰,西芹汁给自己。 静音的抽油烟机运作声微不可察,闪着蓝光的灶台火苗壮硕明亮,厨房里的人忙得热火朝天。 小小一方天地诉说着烟火寻常。 沈琰看得迷了眼。 他回到家就小声地来到厨房外,双手环臂地监工邓黎明。 担心被邓黎明看见,他还特意将身子往墙角藏了藏。 只是,看着看着,他就突然看得入了迷。 说是要保持做沈琰伴侣的竞争力,邓黎明不管下班多晚,都要在玫庄的健身房撸几个铁。有时候兴致大发,还要热情邀请沈琰前去观看,以及展示的时候还要臭屁地光着膀子。 以至于,早已对邓黎明的肉//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沈琰,今日看到邓黎明规整的“厨娘”装束时,竟然会浮想联翩邓黎明光着膀子给自己举铁的样子。 宽厚结实的背部,可能会印着前几晚沈琰留下的抓痕和咬痕。双手发力举起铁块时,晶莹的汗珠顺着巧克力块状的胸肌和腹肌流淌而下,隐入黑色的裤衩边缘。 计着数举完铁后,他啷当一声扔掉铁块,而后转身,对着门口冷漠抱臂站着的沈琰,抬起手臂挤出坨状的肱二头肌,笑问:是不是又大了点? “嘟嘟”几声手机震动。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煞了眼前的岁月静好,背对沈琰的邓黎明手里搅拌着鸡蛋液,转头问站着的沈琰:“多久回来的?站那干嘛?” “你别说你又在监我工哈。” 沈琰掏出兜里的手机,低头看了看来电备注【土狗儿子】,在心里狠狠给陆昭记上一笔后,他滑动屏幕挂断了电话,然后他抬头看着邓黎明回:“哪有,刚到。” 他将手机揣回兜里,将手上捏着的公务包随意扔在沙发上,随后提着一塑料口袋进了厨房。 邓黎明将蛋液打散过滤,放进了蒸炉。 转头看着沈琰提着一口袋蓝黑色的东西在往冰箱靠近,邓黎明立刻警惕地喊:“等等!” 只是稍慢了些许,沈琰已经拉开了冰箱门。 梅开二度,那颗不羁的苹果又咕噜咕噜地滚了出来,滚到了沈琰的脚边,只是这次苹果摔得更惨,四分五裂,冤死得不明不白。 沈琰垂眼看了阵破碎的苹果,又抬头看了看面前的邓黎明,诚恳道:“嘶,对不起啊,苹果君。” 邓黎明一手搅拌着锅里的虾仁,半转过了身,他看看地上苹果又看看蹲下去的沈琰,宠溺地笑笑:“我替他回了哈,没关系的,沈琰君。” 沈琰用清洁工具扫起那颗伤痕累累的苹果,将之倒进了玫庄后院的花园。 随后他洗干净手,踩着毛绒绒的拖鞋,愉快地回到厨房,快步走近邓黎明身后,他将头搁在了邓黎明的肩上。 他问:“饿了,还有多久开饭?” 邓黎明忙里偷闲,转头亲了一口沈琰的额头:“快了。” 第115章 “你先去盛饭。” 说完他又问:“刚刚谁给你打的电话?” 沈琰从消毒柜端出饭碗的手一顿,谎话张口就来:“诈骗的吧,100+标记诈骗电话呢。” 邓黎明看了眼沈琰,最后一句话没说,忍了良久才将那句“那你犹豫什么”勉强咽了下去。 简单的四菜一汤端上桌,幸福得沈琰消灭了两碗白米饭。 吃完将碗一放,双手拍拍肚子,沈琰满足地给邓黎明竖了个大拇哥:“邓大厨未来可期。” 邓黎明举起自己的大拇哥靠近沈琰的大拇哥,随后两只大拇指蜻蜓点水一样地亲了一瞬。 邓黎明收回手后回:“夸这些没用。” 听到邓黎明这么说了,沈琰也知道,世界难题将要来临。 谁收拾残局? 邓黎明坚定己方观点:“我煮的饭。” 沈琰坚定己方观点:“有洗碗机。” 邓黎明补充:“不是洗碗。是谁擦桌子,将碗拾过去。” 小小的家务活被谈判成了国际大事,沈琰身体前倾,一只手支在下巴下,胸有成竹:“大还是小?” 秒懂的邓黎明摩挲着下巴,一脸睿智:“这次我要大。” 沈琰从兜里掏出手机,正上下划拉表情包,寻找骰子。 突然,邓黎明变戏法一样,凭空变出了2个筒子以及10颗方正的骰子。 沈琰收好手机,惊喜地接过1个筒子和5颗骰子:“可以啊,哪来的。” 邓黎明用筒子将另外5颗骰子装好,接着就开始上下左右毫无章法地乱晃手里的家伙什,而后他看着沈琰回:“今天去端了一个赌场,偷拿了两个。” “明天还回去。” 邓黎明将骰子放在筒子一阵摇晃,显摆地问:“大话骰会不会?我教你。” 沈琰撇了撇嘴:“切,谁要你教,我会。” 邓黎明摇着筒子花里胡哨地乱晃,像巫师神叨叨地做法一样。沈琰则是抬手按在筒子顶含蓄地摇了摇。 随着一阵珠玉似清脆地碰撞声结束,邓黎明悄悄掀开筒子的一个小口,小心看了眼后试探问:“你先做庄?” 大话骰的规则是:叫的骰子个数应比参玩人数多一。 于是沈琰绕有兴趣地点点头表示可以,而后他掀起筒子的一个小缝,看了眼自己5颗骰子的布局,保守叫:“3个6。” 意外地,他看到对面邓黎明翘起了嘴角,他像是阴谋得逞一样,清了清嗓子认真说:“4个6。” 大话骰子就是谁(可能)说了大话就开对方,检验成功则胜,检验失败则输。 沈琰向来不信邓黎明的话,于是他一把掀开筒子,胸有成竹地说:“不信,开你。” 对面邓黎明也故作玄虚地全部掀开。他5颗骰子的点数布局分别是2个6,2个1,1个3。 见状,沈琰翘着的嘴角立刻就撇了下去。 因为在大话骰的比赛规则里,点数1是“赖子牌”,它可以充当任何数。邓黎明的筒里不仅有赖子牌,还有两个。 沈琰眯着眼警惕地看向邓黎明的虚握成拳的双手,疑心道:“手气这么好?” 邓黎明手心握紧一瞬,他只觉得手心捏着的1个骰子惊人的烫手,但脸上仍是波澜不惊地回:“天意嘛。” 甚至还不忘贱兮兮地挑衅沈琰:“沈会长不会玩不起吧~” 沈琰看着邓黎明笑了一声,语气带点遗憾回:“行吧,今天我收拾。” 邓黎明心里刚松了一口气,就见着对面站起来的沈琰突然锁禁了眉,一手撑在大理石桌面上,一手捂紧了心口。 邓黎明一个健步冲上去环上沈琰的肩,他心急如焚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是不是站得太急了?” 沈琰扭着脸窝进邓黎明的颈窝,感到邓黎明在扳自己下巴,估计是要看自己的表情。沈琰憋住笑音,转过点身,头又往邓黎明的颈侧埋了埋。 而后半个身体都藏进来邓黎明怀里,他抬手顺着邓黎明放在自己肩上的右手摸去。 如果没记错,他记得是这只手。 邓黎明怀疑安静不出声的沈琰已经昏迷了,于是他弯下腰,放在沈琰腰上的手下移,打算抄起膝盖弯,抱上沈琰就去看医生。 沈琰往旁边走一步躲开邓黎明的手,而后他的手挤进邓黎明的手心,掏出了一颗已经被握得热乎的骰子。 沈琰双手挂上邓黎明的脖子,他一边在邓黎明背后查看刚收缴的骰子,一边凑近邓黎明耳畔虚弱说:“疼。” 沈琰将指尖的骰子6个面都翻转了个遍,发现上面的数字一片模糊,像是被汗水打湿晕染了开。 用手指去擦那团污渍,沈琰嘴上还在柔弱地说:“好疼。” 擦干净沈琰就发现,一个骰子6个面都是数字1,妥妥地,怎么骰,都有面。 居然还是个万能作弊神器! 沈琰还在惊讶邓黎明哪来的作弊骰子,突然就感到有一只大手放在了自后的脑勺上。 邓黎明的手顺着沈琰的头发滑到沈琰的后腰,接着又像顺毛一样,周而复始,手心一下又下一下地略过兔子的爱抚区。 搁在邓黎明的肩上的沈琰,双眼兴奋地眯起,连带着一双被他收了快半年的兔耳朵也一下子冒了出来。 他将骰子捏进手心,双手交叠着放在了邓黎明的后颈,他偏头问邓黎明:“怎么办,疼得要死掉了。” 下一秒,他就感觉邓黎明抚摸爱抚区的手一顿,而后双手将自己锢得结实,他的头也埋进了自己的颈窝。 紧密的说话声响起,他感到一长串的气流声喷在皮肤上,像羽毛在轻撩心弦。 他听见邓黎明说: “对不起。” “我向组织检讨,我一看你恢复得还不错就忘了医嘱,就应该像医生说的,家务活这类会增加心脏负荷、让你过度劳累的剧烈运动,都不应该让你碰。怪我得意忘形了。” “我本来是想用这个骰子逗逗你,让你心服口服做一次家务。但错是我造成的,家里的家务也应该我全包,也不应该有一丝的怨言。怪我醒悟得太晚。” “我也没想到这会让你心脏又痛了。怪我考虑不周。” “还有,你以后别把什么死掉不死掉挂在嘴边了。我不爱听,听了难受得很。” “你不能死在我前面,也不能死在我面前,我们都要长长久久,活到九十九。” 最后一句说得闷闷的,邓黎明拥抱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沈琰愣了好久,想哪位医生开过这样的医嘱,思索未果。他张了张嘴想反驳,过度劳累的剧烈运动,应该不是家务活…… 于是回过神来的人,只记住了邓黎明最后两句话。接着,他顶着毛茸茸的兔耳朵,偏头拱了拱邓黎明的头,用哄骗3岁楚珵时期的语气说:“好,不说了,我以后都不说了。” “乖,先放开。” “你勒得我有点不舒服。” 感受到一触即发地毛茸茸,邓黎明双眼像灯泡一样亮了一下,听到沈琰语气如常的回复,他又双手握上沈琰的肩,一把将沈琰从自己身上撕开。 他垂眼仔细看着沈琰红润光泽的脸,问:“你没事?” 见沈琰眼皮半阂,眼睛带笑,眼珠轻微左右移动一下就是回答,邓黎明也被自己气笑了:“那你刚在演我?” “什么时候演技这么炉火纯青了?” 沈琰从邓黎明肩上抽回手,捂了捂自己不知道是憋笑得泛红的脸,还是因为听了那些动听的情话羞红的脸,他摊开手心的骰子,顾左右而言他:“这是什么意思。” “出老千也要赢我?” 邓黎明拍拍衣兜找了找、又在地上找了一圈不见踪影,他这才反应过来,作弊的骰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到了沈琰手里。 邓黎明捏起那颗骰子放在旁边的桌上,他双手上沈琰的手,手指捏捏沈琰手心,说:“那个赌//场就是因为近期有人举报他们出老千搞诈骗,所以今天才能把这个黑赌//场一锅端了。” 他笑着看着沈琰说,说完头也凑得沈琰极近,他看着沈琰红宝石一样的眼睛问:“刚刚耳朵是不是出来了?” 从被邓黎明掀起的那刻,沈琰就从善如流地将兔耳朵收了起来。 他眼神闪躲着不看邓黎明,语气硬邦邦地:“没有,你是不是有什么臆想症啊,疯了吧你。” 见沈琰这炸毛嫌弃的样子,什么收拾残局,什么自我检讨,都被邓黎明通通忘得一干二净,他偏头去亲沈琰。 还没洗澡,也担心亲得过火,沈琰头后仰着不给亲。 邓黎明手上去挠沈琰侧腰上的软腰,嘴上声音也低沉了几个度,想要装霸总霸王硬上弓:“真的没有吗。” 腰上的敏感区刚被碰上,沈琰就立刻应激得向后跳了一步,脚后跟抵上了墙角。 沈琰忍着笑,伸手去抓邓黎明作乱的手:“别挠,痒。” 他成功抓住了邓黎明的一只手,却不幸让自己的胳肢窝遇了袭。 第116章 沈琰笑得泪花直冒,他一边躲着邓黎明作乱的手,一边笑骂邓黎明无耻,身子止不住地往下滑。 担心地上太凉,邓黎明及时拖住笑得水一样化开的沈琰,将人一把抬起。 他拖着沈琰的腋下,将人在空中半旋转90度,放在了旁边的沙发靠背上。 短暂的空中速飞,沈琰的魂慢了身体半步。他抓紧邓黎明的双肩,轻声倒吸了一口凉气,魂魄归位。 回过神的沈琰,坐在沙发靠背上,垂眼看向比自己矮了整个头的alpha,他抬起一只手抚上了对方的脸。 坚硬的青茬,有点硌手,但反复摩挲之下,有点好玩,毕竟像是这种极具荷尔蒙气概的元素是绝对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的。玩够了之后,沈琰手指捏了捏邓黎明的下巴。 “邓警官,是最近工作又不顺心了吗?怎么一个不小心就变这么邋遢了?” 邓黎明双手拆开沈琰的双腿,引导他的腿盘上自己健壮的腰,而后他双手扶稳沈琰的腰,向前走近了一步。 他用下巴的胡茬去蹭沈琰白皙的颈窝,嗓音喑哑地回:“是有点,那你怜爱我一会。” 沈琰被胡茬刮得小声笑了几声,缠在邓黎明腰上的腿也被笑音波连,轻微抖动了下。 在邓黎明仰头要亲上自己的唇肉时,他绯唇轻启:“准你亲了吗就亲?” 邓黎明不顾一切地啄了下沈琰叭叭不停的嘴,见沈琰不反抗,他又含着吮了半晌。 还想有下一步流氓动作的时候,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打破了隐隐刹不住车的绚丽气氛。 裤兜里像放了个炸弹,震动的电话铃声响个不停,似有邓黎明不接就要打到手机爆炸的决心和毅力。 邓黎明放开沈琰,双手握上沈琰的侧脸,喘着粗气用额头抵上沈琰低下的头,隐含怒气:“等等等,先不急,让我先把这个王八蛋臭骂一顿。” 像是在安慰沈琰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听完,沈琰好笑地抽出一只脚,踩上邓黎明裤子的拉链位置:“哈,你这话说得,难道我很急?” 说完,脚上也略微用了点力。 邓黎明掏出手机上滑着挂断了电话,空着的手也及时握住了沈琰的脚踝。 他将关机的手机随手抛在沈琰身后的沙发上,扬着灿烂的笑容环上沈琰的腰:“说错了说错了,我急,我急,我特别急。” 沈琰淡淡地睨了眼邓黎明,问:“谁?” 邓黎明讽刺连电者:“吞金兽。” 听到不明不白的答案,沈琰不爽地转过身,踩着柔软的沙发下了地。 白色的长发立刻瀑布似地散在肩膀上。他边走边扯开腰带、解开纽扣,脱掉了ipp的黑色制服扔在了地上。 他留下一句“我要洗澡,不准偷看 ,记得刷碗”,就“嘭”的一声将门甩上,像是防火防盗一样,他又将门上了锁。 于是看呆的邓黎明,只来得及拎着沈琰的翻毛拖鞋追到门外,吃了个响亮的闭门羹。 邓黎明在门外反思良久沈琰生气的原因,才和沈琰脑电波同频上。 已知吞金兽等于诈骗犯,等于便宜儿子也等于土狗儿子。 他在屋内屋外转了几圈,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出了备用钥匙。他悄声打开被上锁的门,在哗哗的水声里,在氲氤的雾气里,钻了进去。 —— 接连被挂了两次电话,而后都默契地双双陷入关机状态,陆昭疑惑地收好手机,回拨给了唐景明:“小景叔,奇怪,他们也没接我的电话。” “如果急的话,你明天直接去玫庄找他们,等他们下班吧。” “放心,德叔会给你开门的。” 第二天一早,唐景明在玫庄门口敲了半晌,无人应答,于是他在门口放下一篮子的土鸡蛋、一提篮红色的浆果、一口袋色泽诱人的苹果后,默默回了农场。 冰箱.惊恐jpg 第80章 数九隆冬,窗外的天灰蒙蒙的,瞧着,像是下一秒就要塌下来,与地面融为一体。 视线从窗外收回,沈琰脱下毛绒绒的居家服,换上一件精致的修身内搭,套上一件烟灰色大衣,担心邓黎明又要叨叨叨,所以他又给脖子裹上了一条藏蓝色的菱格大围巾。 接着,他转身面向全身镜,与镜中的自己对视。 自申科智谷回来后,他一头白金色的头发变为全白,一双金色的眼睛也被玛瑙红一样的颜色填充,怎么消也消不下去,用邓黎明的话说,他是真变成兔子了。 担心自己的红色眼睛过于吓人,沈琰犹豫了下,又在素静的脸上加了个黑色的厚框眼镜,确认收拾妥当后,他推开了门。 最近几天,邓黎明又开始抱怨沈琰忙起来总是冷落他,所以今天正好赋闲在家的沈琰,打算去接某人下班,算是,嗯,哄一哄小娇妻了。 想到这,沈琰莫名其妙地笑出了声,没藏进围巾的上半张脸,眉目舒展,笑得眉眼弯弯,正巧灰朴朴的城市里,一束亮光破云而出。 就算给眼睛加了东西遮挡,但沈琰也仍是眼皮耷拉着,垂头认真看路,好心地不去平视路人,不给人平添恐慌。 顺着人行过道慢吞吞地走,沈琰已经想到,邓黎明一会见到自己是什么表情了。 由于两口子在工作日住在市区新入手的大平层,周末才会回玫庄小住,所以这次去接人下班,只有大概半小时的通勤时间,见时间还早,沈琰就懒得开车了,他慢悠悠地走在空旷的路边。 到达目的地,他给门口的保安点点头,就算打了个招呼,接着,他像如过无人之境一样,轻车熟路地走进警署局的办事大厅,在角落一块铁皮椅坐下。 双手捧上手机,沈琰开始打发时间。 一集动漫还没看完,沈琰就听到了隔壁转角处传来的交谈声,拎着公文包的公职人员在互道再见,其中有熟悉的、邓黎明的声音。 沈琰扫了眼手机顶部的时间,确认时间没错后,他收好手机,双手抱臂,身子也后仰着靠在椅子后背,企图用这种方式降低存在感。 他要看看,邓黎明发现自己需要多长时间。 皮鞋踩在瓷砖上的声音逐渐靠近。 拎着包的邓黎明和同事交谈甚欢,与沈琰擦肩而过。 看邓黎明人都要走出办事大厅了,还是没发现自己,抱着手臂的沈琰不爽地剧烈“咳咳咳”了几声。 随后,沈琰看见,已经踏上楼梯的邓黎明,一脚凝滞在了半空中,一阵电光石火后,他飞快跟同事道了别,转身四处张望了起来。 他见着坐在角落的沈琰,笑着快步往回走。 看着走近的人满脸愧疚,沈琰把头扭向一边,从喉咙扯出一声不满的冷哼。 见状,站着的邓黎明弯腰给了沈琰一个大大的拥抱:“又哼唧什么呢,老大。” 于是,沈琰又冷漠地“哼”了一声。 总不能让沈琰哼唧一晚上,所以邓黎明服软,他凑到沈琰耳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的错我的错,我真没看到,以后我给我后脑勺也插个眼哈,成不。” 将头偏向一侧的沈琰,微不可察地翘了翘嘴角。收好脸上的笑意,沈琰转回头,抬手推了一把邓黎明,仍是冷着声说:“怕你一个不够,你插两个眼吧。” 并肩走出办事大厅后,邓黎明偏头将脑袋拱向沈琰的脑袋,亲昵地蹭蹭蹭,蹭起噼里啪啦的几丝静电后,他黏糊地问:“今天怎么想着来接我下班?” 沈琰嫌弃地推了一把邓黎明,抬手理理毛燥的长发,不耐烦地回:“蹭什么蹭,全是静电。” “想起来就来了,哪有那么多原因,你再问,我以后都不来了。” 邓黎明抬手揽上沈琰的肩:“那我不问了,你以后都要来。” 见沈琰在打底衫外仅套着件大衣,大衣还是敞着的,于是邓黎明替沈琰拢了拢围巾,将裹在沈琰脖子的围巾扯得更严实了点。 好不容易习惯脖子推了一大坨东西的沈琰,抬手抓上邓黎明的手腕,不高兴地说:“讨厌鬼。你再动我就要把围巾扯下来了。” 继续捣鼓围巾的邓黎明由衷感叹:“我感觉你好冷。” 听到沈琰的话,邓黎明也同样态度强硬地说:“不准扯!你敢扯我就敢给你再围上。” 将沈琰的围巾收拢,从上到下把沈琰大衣扣上三颗扣子后,邓黎明才就此作罢。 随后,他抓着沈琰的一只手塞进自己的外套口袋,对沈琰严防死守。 当然他也知道,沈琰空着的另一只手也定不会闲着,于是他自以为聪明的岔开话题,分散沈琰的注意力,他问:“晚上想吃什么?” 沈琰的右手从善如流地解开一枚纽扣,他垂眼看着地面,语气毫无波澜地回:“不知道,随便,都可以。” 接着,手指解开了第二颗纽扣。 邓黎明看着沈琰,咬牙切齿地问:“这扣子是非得解开是不是?” 第117章 听到这话,沈琰才抬眼,他红色的感觉像看傻笔一样地,看了邓黎明良久,接着他淡粉色的唇微启,回:“丑。” 邓黎明舌尖顶顶腮帮,冷笑一声,回:“行,喜欢敞衣领是叭,随便吃啥都可以是叭。” “行,我带你去吃个东西。” 说着,他掏出手机发了个消息,得到准确回复后,他就扯着沈琰掉转方向,向背离家的方向走去。 直到将外套脱下,挂在一旁的衣架上,人也落坐在了长条板凳上,对座的邓黎明也拿起菜单,给服务员报起了一长串菜名了,沈琰都还觉得有点恍惚。 等服务员一走,沈琰双手一拍,立刻压低声音,不可置信地问:“你……”特喵的。 “我穿这么好看,你带我来吃火锅?!” 火锅店生意红火,在一片辛辣油脂味里,空气中也是滋啦滋啦的沸腾声,座无虚席的大厅吵囔囔的,一声盖过一声,加之沈琰的声音有点小,所以很轻易地就被店内顾客的交谈声盖住了。 邓黎明挑高一边眉毛,疑惑地看着沈琰,随后他拱起点身子回:“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说着,还指指自己的耳朵,再指指周围一圈,然后摇摇头,双手一摊。 沈琰:“………” 见沈琰一脸的不高兴,邓黎明又顿悟似地想起,他解释道:“哦,这家店生意太好,没有提前预约,就没有雅座,这个座位也是临时退订,我才抢到的……” 说着,他给沈琰倒了水,伸手放在了沈琰面前,带着讨好和歉意,他说:“尝尝看,好喝的”。 笑得一脸“谄媚”。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沈琰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于是他撸起左右手的袖子,在桌沿垫上两张卫生纸后,他才将手臂搁在上头。他端起手边的塑料杯,浅尝了一口, 浓厚的苦荞茶水,比纯净水多了份醇香味,又比饮料多了份清爽,有点好喝,沈琰又尝了口。 由于沈哲芮提供的生活环境格外优渥,所以沈琰从未在吃穿用度上犯过愁,主打一个委屈了谁都不能委屈了自己,所以像这种开在闹市,百八十个人一起在同一家店吃饭的生活,沈琰从未体验过。 这是第一次。 同样端着苦荞味茶水在品鉴的邓黎明,将沈琰的反应看在眼里,借着杯子的遮掩,他微微翘了翘嘴角。 红白泾渭分明的锅底端上来的时候。乳白色的菌菇汤汤底摆放在了沈琰面前。 看着清汤表面,飘着的绿色葱段、白色海鲜菇……沈琰捏着筷子没动。 抬眼见咕噜沸腾的红汤汤底里,邓黎明已经夹着一筷毛肚下锅,沈琰的眉毛又狠狠皱在了一起。 他问:“为什么我的和你的不一样?” 一直留心沈琰反应的邓黎明,凭着直觉将话猜了个七七八:“因为辣椒是发物,医生要你尽量少吃。” 这次,沈琰看着邓黎明的嘴,也准确无误地看出了邓黎明的话,他把筷子按在碗上,不闷地说:“那你还带我来吃,让我看着你吃吗!” 邓黎明学人精一样,学着沈琰不高兴地语气,大声回:“就是就是,怎么能让我们老大看着别人吃呢!” “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啊!” 说完,邓黎明将涮好地毛肚夹进了一杯他新倒的苦荞水水杯,上上下下来回地洗刷片刻后,他将毛肚夹进了沈琰的碗里,他看着沈琰说:“你吃,我看着你吃。” 看着碗里微微打卷的毛肚,沈琰抬眼与邓黎明对视上了。 视线在暖黄色的灯光里纠缠片刻,两人“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纷纷破功。 沈琰手忙脚乱地喝了口水压下心里的怪异,随后他夹起碗里的毛肚,塞进了口中。 在沸水里滚得刚刚好的毛肚,口感清脆,正好介于嚼得烂但又不老的中间,经过苦荞茶水的洗涤,毛肚少了油脂的腻口,但也保留下了红汤锅底的辛香。 沈琰嚼吧嚼吧咽下后,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邓黎明说:“还要。” 第一次看着沈琰这个表情的邓黎明,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连连说:“好好好,这就给你烫。”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邓黎明摩拳擦掌,干劲儿十足给沈琰烫了一大碗肉片。 见沈琰只薅着碗里的毛肚吃,邓黎明:“嘿,你真是,咋不吃肉呢?” 随着酒足饭饱,热闹的大厅声浪降低了些许。 在清汤锅找海鲜菇的沈琰,听到邓黎明这样问,他放下筷子,抬眼无语地看向邓黎明,一言不发。 邓黎明后知后觉地想起:“卧槽,你不会是觉得自己觉醒的动物是兔子,就觉得自己是一只只吃草的兔子了吧?!” 沈琰摇了摇头,说:“不是。” 邓黎明不解地问:“那是为什么?” 沈琰将碗里的肉片一夹出,放在了一个小碟子上,他说:“它们有味道。” 邓黎明:“啊?什么味道?” 沈琰从自己碗里夹出一片牛上脑肉,他示意说:“比如这个,有牛味。” 邓黎明正在思索应该说什么好,下一秒,他就看见沈琰将那一小碟肉片,全推到了自己面前,沈琰:“给你吃。” 见沾满辣椒的肉片居然以这种寡淡的方式回来了,邓黎明表情愣了愣,随后他哭笑不得地回:“那我真是谢谢你了啊!” 沈琰思忖片刻,觉得自己不能只坐享其成,不付出点什么,于是他烫了片自己喜欢的娃娃菜,放进了邓黎明碗里:“请你吃。” 在邓黎明惊讶的眼神里,沈琰又说:“不用谢。” 接着,邓黎明在沈琰的眼神鼓励下,他夹起小白菜,双目无神地嚼起清汤小白菜……面如菜色。 …… 再消灭5盘毛肚后,沈琰放下了筷子。 他手肘撑在桌上替换三轮的白色卫生纸,手掌托着侧脸,眼睛开开合合,眼皮勉强耷拉着,在凭意志力顽强抵抗食困。 看见对面收拾残局的邓黎明,吃得满脑门汗,拿起一杯苦荞水就是干,像是还不够,他要来一罐冰汽水,又是一顿库库灌。 沈琰精神来了。 他瞄准邓黎明碗里、刚从红汤锅底捞出来的竹笋,说:“我想试试不涮苦荞水的。” 其实他主要是想试试,真有这么辣吗,邓黎明是不是又在演他。 喝完一瓶汽水的邓黎明,看着已经空空如也的苦荞水茶壶,他不经过思考,夹起竹笋就往清汤锅送,邓黎明:“不行,这个太辣了,你不能吃。” 说完,邓黎明觉得距离差不多了,于是筷子一松,就要把竹笋空投进清汤锅底。 只是竹笋没有进入锅里,进入了沈琰的碗里。 早就端着碗准备着的沈琰,堪堪在汤面上接住了红汤腌入味的竹笋。 邓黎明眼睛一瞪,阻止道:“等等!” 说时迟那时快,沈琰夹起竹笋就往自己嘴里送,几个嚼吧嚼吧下,就吞了下去。 接着沈琰整张脸肉眼可见地迅速涨红,迟来的灼辣火热感自口腔蔓延,花椒、木姜子等辛香料更是麻痹了半个口腔。 沈琰眼睛一下就涌上来了水雾。 一直密切关注沈琰的邓黎明,迅速从自助区端回来了一碗酒酿圆子。 这次,他坐在了沈琰左手边的位置。看着沈琰将一碗酒酿圆子咕噜噜喝了个干净。 喝完,将碗狠狠一放,沈琰转头看向了旁边的邓黎明,“好吧,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好奇了。” 邓黎明:“好吧,我也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要尝试魔鬼辣了。” 两人尴尬地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笑蒜辽”的乞求。 此事翻篇,邓黎明又陆续从甜品自助区端回来一盘果切,和两个小蛋糕,一股脑全放在了沈琰面前。 沈琰叹了口气:“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相信我真的饱了?” 邓黎明用叉子拨着果切,将圣女果夹西梅干、西瓜、青提等沈琰爱吃的水果拨到沈琰面前,将血橙、火龙果、苹果等,他讨厌的水果挪到自己这边,他自顾自地说:“啊,饱了吗,可是我感觉你没饱哎。” 说完,他叉起一颗圣女果送往沈琰嘴边:“来,邀请老大judge下,看看这家火锅店的自助水果质量过不过关,以及我花的几百大洋值不值。” 沈琰看着邓黎明气笑了一瞬,配合地张口,咬过粉红的圣女果混乱嚼了嚼,沈琰点点头,给了个肯定的回答。 一顿晚饭快吃了两小时。 沸腾的红油凝固,热闹潮水般褪去。 还在店内用餐的客人也仅剩下两桌。 见邓黎明又叉起一块西瓜往自己嘴边送,沈琰眉毛一拧,恶狠狠地说:“我!不!吃!了!” 邓黎明讪讪地把西瓜送回自己嘴里,嘟囔着说:“不吃就不吃,生什么气嘛。” 沈琰耳尖地听到,于是他伸手掐上邓黎明的脸,用力拧了拧:“我为什么生气,你心里没点数吗?” 第118章 邓黎明脸上嬉皮笑脸地笑着,伸手去扯沈琰的手:“有数有数,不喂了不喂了。” 等沈琰手一松,邓黎明又补充:“下次还喂,你看你腰上都没多少肉了。” 听得沈琰抬起手心,又想扇邓黎明一掌,却被对方挪位到沈琰对面的座位,灵活躲过,沈琰的手扑了个空。 与此同时,就在沈琰这桌的隔壁,也就是邓黎明现在座位的身后,传出一阵阵雄厚又急促的对话声。 沈琰寻声望去。 餐桌旁站着一个喝得面红耳赤的大汉,赤着上半身,正和一个衣着朴素、肩扛一树糖葫芦的矮个子商贩,猜酒拳。 两人喊着“五魁首”“六六六”“九常有”等口令,手上的动作也变化得五花八门。 直让沈琰看花了眼。 一局定了胜负,商贩笑嘻嘻地抽出一支糖葫芦放在了对面食客面前,对面食客则是摇着脑袋,连连懊悔神色。 第二局食客输了,商贩则是神色如常地在自己面前的桌上,放上了一只糖葫芦。 扭着身子也在观望的邓黎明,带着洞悉一切的睿智眼神,转头给沈琰解释说:“这是我们这边的特色酒桌猜拳,这卖糖葫芦的,估计是糖葫芦要卖不完了,才想着了这个招儿,挺聪明啊。” 沈琰数了数食客和商贩面前的糖葫芦数,看了看脖子都喝红了的食客、衣服都洗得泛白的商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赞同说:“是,胆子也大。” 注意力已经不放在身后的邓黎明,又在埋头消灭他的果切了,沈琰凝神看了看邓黎明叭叭叭咀嚼不停的嘴,嫌弃道:“你怎么这么能吃啊,像猪一样。” 邓黎明咽下一块菠萝,不服回:“怎么,你有意见?” 沈琰一噎,冷哼一声,抬头又看起了划拳。 邓黎明见对面的沈琰像是对划拳格外感兴趣的样子,于是他擦擦嘴角,又对沈琰孔雀开屏了起来:“想不想学,我可以教你。” 沈琰在认真看着划拳,没功夫搭理邓黎明的臭屁。 视线相接,沈琰眼里闪过一丝惊愕,随后他笑着点点头,像极了某种默许。 紧随其后,沈琰收回眼神看向邓黎明,问:“你会?” 邓黎明拍拍胸膛保证:“包的!” 听到这,沈琰似是惊讶地回:“哇,这么厉害。” 一想到接下来要干什么,他眼里的笑意藏也藏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后,他扬起下巴点了点邓黎明的身后:“那你试试看。” 邓黎明还没反应过来沈琰话里的意思,左肩猛地被人一拍,扛着糖葫芦的商贩友好问:“朋友,来玩玩?” 沈琰换了个手撑起下巴,看着邓黎明,拱火地说:“玩给我看看呗。” 邓黎明舌尖顶顶口腔内壁,后知后觉,自己这是被沈琰摆了一道,但他也仍是不甘落后地说:“等着吧,看我给你赢回一把糖葫芦。” 第81章 说完,邓黎明转身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商贩。 看着对方草垛上满当当不见消减的糖葫芦,像是已经提前预知这一树糖葫芦都是自己的情景,然后,牙已经提前开始疼了。 回忆了一下划拳酒令的规则,思索未果后,邓黎明双手像苍蝇一样局促地搓了搓,而后他小心挪了挪脚步,用宽厚的后背挡住沈琰的视线,小声问:“那啥,规则是啥来着,能简单给我讲讲吗?” 听得一清二楚的沈琰,满眼笑意地看着还在认真请教的邓黎明。 见学习中的邓黎明还时不时转头看一眼自己,沈琰收好嘴角的笑,装着疑惑的表情:“嗯?” 为了极力满足一下邓黎明的虚荣心,沈琰补充:“我什么都没听见。” 沈琰不说还好,一说,邓黎明就知道沈琰肯定全部听见了! 于是他更加卖力地学习理论知识,甚至在正式开始比赛前,他还死皮赖脸地拉着商贩试玩了三局。 在正式开始划拳的前几轮里,还不怎么熟悉规则的邓黎明连连出错,沈琰面前的糖葫芦也小山似地堆起。 表示再也看不下去的沈琰,走到邓黎明身边,贴近他的耳边,轻声点拨了一句,邓黎明脸上露出顿悟的表情,而后崇拜的看着沈琰说:“老大,你好聪明!” 沈琰点点头示意接下邓黎明的赞美,而后又小声威胁道:“再输,你今晚滚去睡沙发。” 邓黎明眼里再次燃气斗志,他谨遵沈琰说的,严格执行“手动口不动”的原则,嘴上只说“五魁首”,手上则不断变换手势,让对手找不到规律。 几个回合下了,效果显著,沈琰面前的糖葫芦有一半被分到了商贩那一侧。 按照规矩,商贩面前的糖葫芦是商家请邓黎明和沈琰吃的,而放到沈琰面前的糖葫芦,则是需要邓黎明花5元一支买下的。 空落落的大厅里,方才那座客人已经酒散离场,只剩下了沈琰这一桌。 划拳的两人像是需要用声音助威似地,“四季财”“五魁首”“六六六”等口令一声比一声高。 此消彼长,自己这边的糖葫芦逐根减少,对面的糖葫芦则是快要垒成一小山丘。 沈琰满意地看着邓黎明,微微点了点头。 随着草垛上最后一根糖葫芦被抽出,邓黎明方和商贩方,两者糖葫芦数量呈现出了惊人的1:3的分布状态。 带着一点江湖意气,商贩向沈琰和邓黎明拱拱手笑着说:“好说好说,这些糖葫芦就算我请两位吃了。” 说着,他就向火锅店的老板要来一个大号塑料袋,作势就要将自己面前的糖葫芦一股脑全装进去。 邓黎明止住商贩的动作,和他天南地北地侃了起来。 也是聊了起来邓黎明才知道,商贩家里承包了一片山楂园,一到秋冬时节,红艳艳的果子就挂满枝头,今年由于供销商的对接出了问题,一园子的山楂卖不出去,商贩又不忍心看果子烂在枝头,所以这才想着自己做成糖葫芦,带出来卖。 就在聊天的间隙里,沈琰已经扫了商贩脖子上的二维码,付了300过去。 听到微信到账“300”的提示音后,商贩表情愣了愣,他捏着胸口的收款码,惊讶地看向沈琰,脸上带着被一块大饼砸中的迷茫和无措,只下意识地向沈琰连连鞠躬道谢。 沈琰笑了笑说:“供销商吗,我有个做山楂片的朋友,或许可以搭线让你们认识认识。” 听得商贩腿一软,差点给沈琰磕一个。所幸被站在一旁的邓黎明,给小心托住了手臂。 向火锅店老板要的塑料袋用不上了,商贩直接将糖葫芦插回秸秆棒,连着棒子和糖葫芦一起交给了邓黎明。 他脸上扬着纯朴又憨厚地笑,说:“别把糖葫芦压着了,你们这样带回去吧。” “山楂是我养的,糖也是我熬的,包甜不酸。” 结账走人,从火锅店出来,邓黎明自觉走到距马路更近的一边。他一手将糖葫芦扛在肩头,一手习以为常地揽上沈琰的肩头。 沈琰和邓黎明一左一右,并肩向回家的方向走去。 晚风微凉,风一吹,给沈琰鼻子吹来一大股火锅味,沈琰仔细嗅了嗅,全是邓黎明身上和自己身上的,沈琰皱眉看向邓黎明,语气听着凶巴巴的:“臭死了,都怪你要吃火锅。” “你明天把我衣服送去干洗。” 邓黎明低头嗅了嗅沈琰的头发和颈窝:“有味吗,我怎么没闻到?” 听得沈琰抬手给了邓黎明一拳。 一手包住沈琰的拳头,邓黎明改口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沈琰满意点头,接着他抬眼看向邓黎明手里树一样茂密的糖葫芦,略微苦恼地问:“糖葫芦怎么办?” 邓黎明试探问:“明天你带去ipp联盟,让大家分了?” 沈琰双手抱臂,头一昂,神气地说:“不要,这和我高冷严肃的会长形象不符。谁赢回来的谁处理了。” “你带去联邦警署分了。” 听得邓黎明下意识抱怨:“哼,小没良心的,也不想想我这是为谁赢的。” 突然想到了什么,邓黎明眼睛追着去看沈琰的表情,连连追问:“啊,原来沈会长在ipp联盟还有形象呢?” 沈琰扬着头不给邓黎明看到脸上的表情,只狠狠肘击了一下邓黎明的胸膛:“当然有,我的事你少管。” 邓黎明揉了揉被撞疼了的胸口,“嘶,好痛好痛,沈琰你这是要杀夫啊。” 沈琰撇回眼瞄了一眼邓黎明,冷漠地说:“演演演,一整天都在随地大小演。” “我这次再信你我就不姓沈了。” 邓黎明抓着沈琰的手往自己的胸口上放,“不不不,这次是真的,是真的,快快快,快帮我揉揉。” 争执不过,沈琰的手被邓黎明按在了自己的胸肌上,不喜欢在公共场合亲密沈琰,左右环视了一圈,略微紧张地喊:“放、放开”。 两人终究是力量有差别,沈琰见手抽不出,于是手指并拢,狠狠拧了一把。 第119章 疼得邓黎明立刻“嗷”地嚎叫了一声。 沈琰眼睛往周围瞟了瞟,耳根红透了。他抬脚气势汹汹地往前走去,溶溶灯光打在他的背影上,像极了动漫里,马上要开大招的主角。 只是才走了几步,沈琰的肩膀就被扛着一树糖葫芦而来的邓黎明,一把揽上。 沈琰被巨大惯性带着,往前踉跄了几步。 沈琰一手撑上墙壁稳住身形,他拧着眉去看旁边的邓黎明近在咫尺的俊脸,“又发什么疯?给我摔了怎么办?” 邓黎明没扛糖葫芦的手,按上沈琰的后脑勺,手心上下摩挲着,一下又一下顺沈琰的长发,“怎么可能,我哪舍得。” 说着说着,脸也越来越凑近沈琰,作势就要吻上沈琰紧锁的眉头。 沈琰身体后仰着不给亲,后背靠在了墙面,沈琰:“不是,又要亲?” “邓黎明儿,哪有你这样,有事没事就奖励自己的?” 邓黎明按着沈琰后脑勺的手加重力道,他按着沈琰的头凑向自己,笑着说:“这还不是你给惯的?快给个我赏赐,要憋不住了。” 只是邓黎明还没亲上,墙角拐角另一面就传出一声惊呼,听着是一个脆生生的小孩音,小孩说:“唔,对不起。” 穿着睡衣,散着头发的7岁左右的小姑娘,双手挡在眼睛前,一双灵动的黑色眼珠从指缝间露出,她问:“我刚刚在阳台看到你们的糖葫芦了!然后,然后我就特别想吃糖葫芦。我追了你们三条街才追上你们。” “就是,就是你们能不能卖我一支糖葫芦?” 说着,她从自己睡衣的小兜里掏出一张10元,伸手递给距离自己最近的邓黎明,小心问:“够、够吗?” “再多、再多我就不能要了。” 扭头看着突然出现的小女孩,邓黎明脸上的表情呆滞了一下,于是他也被沈琰一把推开了身体。 沈琰整理好身上皱巴巴的衣衫,保持一定距离后,他蹲到小姑娘面前,问:“这么晚了就你一个人出门吗?” 小姑娘盯着沈琰的脸看了半晌,然后她转头兴奋地指着自己身后的一条街,指着街尾一位同是穿着睡衣但睡眼惺忪的年轻男性说:“没有,爸爸也来了。” 接着,被指到的男人,揉了揉眼睛后,抬手向沈琰打了个招呼。 沈琰站起身体,也同是抬手回了个招呼。 与此同时,邓黎明接过小姑娘手里的纸币,仔细对折了一下后塞进小姑娘衣襟的口袋。 邓黎明扭头问沈琰:“糖葫芦能分小姑娘一根吗?” 沈琰震惊地问:“你有病吗?想分就分,问我干什么?” 邓黎明笑着回:“当然要问,这不给你赢的,所有权在你。” 在沈琰别扭地转过头的时候,邓黎明抽出一支糖葫芦递给了小姑娘,他说:“小朋友,叔叔请你吃一根糖葫芦,不收你钱。” “吃完一定要好好刷牙再睡哈。” 像是想到了什么,邓黎明再抽出了一根糖葫芦递给小姑娘:“那啥,请爸爸也吃一根吧。” 灵机一动,像是想到了解决糖葫芦的好办法,邓黎明又问:“哦对!你还有爹爹!请爹爹也吃一根糖葫芦!” “那你是不是还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请他们也吃一根吧!” 说完不等人小姑娘回复,邓黎明又抽出三根糖葫芦,作势就要一股恼全塞进小姑娘怀里。 只拿了两根糖葫芦的小姑娘连连后退,语气激动地说:“不不不,谢谢哥哥,谢谢哥哥,我没有弟弟妹妹,我、我、我爹爹已经去世了……” “我只要两根糖葫芦就好啦!” “谢谢你们。” 说完,她掏出兜里的10块钱,咻地甩向邓黎明,“爸爸说买东西要给钱。” “我只有这么多了,谢谢你们!” 说完,像是担心自己钱不够被人追责一样,她抱着两根糖葫芦,飞快地跑向自己街尾。 沈琰看见,小姑娘扑进张开手臂迎接她的爸爸怀里,小姑娘毛茸茸地头顶被人揉了揉,父女俩一大一小的背影,被灯光拉得细长,而后亲昵地融在一起,两个影子渐行渐远,一起消失在了街道深处。 沈琰看得恍惚,没注意到头顶被旁边的邓黎明揉了揉。 注意到爱人情绪不太对的邓黎明,伸手揽着沈琰的肩,轻轻拍了拍说:“都过去了,我们也回家吧。” 他们转身向不一样的方向走去。 小时候无数次的遗憾,起伏又落下,再次消失在了记忆深处,不过这次不是掩埋,而是释怀。 沈琰抬眼对上邓黎明的眼,脸上扬着轻松的笑回:“嗯,回家。” 说完,他牵上邓黎明的手指,目视回前方,看着神色如常,但他抓着邓黎明的手,在小幅度摇晃。 邓黎明挣开沈琰的手,他将沈琰右手的食指按了下去。他凑近沈琰的耳边说:“现在我的五根手指,你的四根手指,可以组成猜拳里的'九常有'。” 沈琰遵循邓黎明眼里的期待,他问:“是什么意思呢?” 邓黎明将手指深入沈琰的手指缝隙,十指相扣,严丝合缝,他偏头看着沈琰,一字一顿:“意思是经常有酒喝,生活美满,长长久久。” 路有尽头,长情抵岁月绵长。 等你一起回家,我也等了好久。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