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的月光》 第1章 [现代情感] 《楼上的月光》作者:虹山【完结】 本书简介: 女主有个秘密,藏了七年,为了保全小命起见,她决定让这个秘密变成过去式。 虽然妈妈和二婚对象已经离婚,但她逢年过节还是不得不去前继父家里拜访(监视)一番,确保曾经的哥哥男主还是那个对她冷脸不屑外加无视。 情况一切正常,她渐渐放下警惕,决定让曾经的小游戏和谐通关。 所以她隔了两年,再次回到那个家。 长辈说,他最近失恋,脾气很不好! 长辈说,他被人骗了,脾气很不好! 长辈说,他紫砂被救,脾气很不好! 女主:o_o 她打算夹紧尾巴,早点逃之夭夭。 —— 男主刚上高中,爸爸就再婚了,对方也有个拖油瓶女儿,看起来不像好人。 他心情低落,偶然在网上结识了一位同龄的女生,他们有相似的境遇,对方的新弟弟也很烦人,男主互联网遇知音,恨不得天天捧着手机和人家聊天。 最后还是那个可恶的妹妹以他沉迷不良视频为理由告发了他,男主逼不得已奋发图强,誓要离开这个家。 知音鼓励他,支持他,还答应了他的表白,知音成了真爱,一网恋就发疯了入魔了非此不可了。 只可惜算求婚的时候,他的真爱把他甩了。 男主情伤难愈,疯狂寻找真爱的踪迹,只是网络一线牵,对方销号之后,他无处可寻。 —— “眼熟吗?” 男主在她面前翻聊天记录,动作很慢,眼神很沉。 女主:“你在说什么啊,听不懂!”手足无措,表情慌乱。 后来。 女主:“我错了,饶过我行吗,求求你了。” 男主摸着她的肚子,轻声说:“你不说就喜欢这样吗?” 口嗨!口嗨啊,懂不懂! 有点心眼但不多的月vs被老婆折磨到变身男鬼的周 ps:亲缘存续期间无感情描写 内容标签: 近水楼台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青梅竹马 校园 其它:青梅竹马;体型差 一句话简介:别吊着我行嘛,不行就算了 立意:认真生活,遵从内心 第1章 你看不见我黑暗中的拥抱 等到楼道里的灯暗下来,赵应东才推开那扇门。 按照对方的要求,他进去之后就锁上了门,没有开灯。 地下一层的房间里昏暗,没有窗户,连一丝光线都没有,赵应东只能勉强看清屋内大致的轮廓,他走得很慢,但这里空间并不大,两步就走到了床边。 床上的人像是刚刚被惊醒,发出声音。 赵应东脱掉了外套,摸索着挂到椅背上,低声说:“睡着了?” “嗯。” “还困吗?” 黑暗里的人摇摇头,意识到对方看不清后,坐起身,“还好。”声音有些哑。 赵应东感觉到这间屋子的闷热,把地面之上刺骨的寒风和飘飞的雪花都隔绝,这里黑暗、静谧,他只听得到呼吸声和自己的心跳声。 他感觉自己好像还在雪地里行走,在漫天的风雪里看不到方向。 赵应东在床边站了很久,两人在黑暗中对视,却完全看不清对方的面孔。 “上来吧。”床上的人让开了些,一种干燥的热气扑来,夹杂着一点淡淡的香气,被热气烘得让人眼热。 赵应东没说话,小心地坐在床边,握住了那人的手。 她的手腕和手指纤细,指甲很短,右手中指靠近指甲的关节处有一层茧子,除此之外的皮肤细腻,在被子里捂了那么久,也不见得多热,反倒是他这个刚刚从雪地里进来的人掌心炽热。 赵应东记得好几年前的冬天,她就跟他抱怨过,总是手冷脚冷,讨厌冬天,讨厌比室外还冷的床。 他那时候坐在装了暖气的宿舍里,还没有实感,提到这些只是让她多喝热水。 现在的赵应东捧着她的手,感受着她皮肤的触感,不能用眼睛看到的,只能用心感受。 很多年,他们之间只有一根网线连着,赵应东二十岁时可以无所顾忌地和所有朋友聊自己的隔着屏幕的恋人,二十五岁就学会了把她藏在心里。 两只手紧紧贴在一起,有那么一秒,他想把那只细细的手按倒自己胸口,好叫她知道,他现在有多激动。 赵应东低低地喘息了下,像个皮肤饥渴症患者那样,对她的每一寸肌肤都产生了焦渴,扶着那只手覆在他的脸侧,他歪头轻轻地吻在她的虎口。 他身材高大,坐到床上的那一瞬间,床上的人明显感觉到右侧的塌陷,心里也有了一点浅浅的涟漪。 “你出差多久?” 赵应东捏着那双手,漫不经心地说:“半个月。”谎话说得浑然天成,“反正不着急。”。 他来这里并不是出差,行李箱里都没带几件衣服,全是给她买的礼物。 床上那人细细簌簌地给自己肩上盖了条围巾,配合地赵应东的姿势,想要靠着枕头躺在床头。 黑暗里,行动不是那么便利,那人尝试抓起围巾,几次都碰到了床边坐着的人的大腿,对方很老实地任她摸,可就是不配合站起来帮她找。 好在,床也就这么大,还是找到了。 赵应东在她围围巾的时候,猛地一把手搂过她,把她抱到怀里,箍着她的背,力道很大,却又不敢下一步动作,手指僵硬着。 在这深重的漆黑里,赵应东看不到任何东西,嗅觉却变得敏感了些,他嗅到鼻尖有种淡淡的香味,从怀里人的身上散发出来,还带着热意,让他脖颈一片燥热。 对方也有些僵硬,却没有拒绝,肩膀有些颤抖,那阵起伏顺着赵应东的皮肤传递到他的心里。 赵应东轻声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面?”他极力隐藏,还是露出些急不可耐,“我说的是真正的见面,我想看看你。” 怀里的人不回答,小心地伸出胳膊,第一次主动抱住了赵应东,像一只猫,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脖子,做出了一种肢体的回答。 赵应东意识到自己有些着急,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对不起,有没有吓到你?” “没有……是我的错。” 赵应东从来没有对她这种遮遮掩掩的态度有过指责,他唯一一次流露出对这方面的态度,就是担心她是不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赵应东试探着把下巴嵌到她的肩膀上,见对方并没有反抗,立马得寸进尺地贴紧了,就这么抱了半个小时,怀里的人逐渐放松,力度卸下来,全身心地靠着他。 他的大掌盖着女孩的腰,虽然本本分分地没有移动,但掌心的灼热还是让被搂住的人不太自在。 赵应东享受着这一刻,胳膊上的肌肉紧紧绷起。 “你好香啊,是特地喷了香水吗?” “……不是,应该酒店的沐浴露的味道。” “那就是你的体香了。” “……” “你的头发怎么了?之前不是直发吗?” “嗯……前段时间陪室友烫发,烫失败了,等我回学校就把它拉直。” “哦,头发疼不疼啊?” 这人越说话越脑残,惹得人家不吭声了,不知道怎么回他。 赵应东有点陶醉,最开始进门时的拘谨在这个密不透风的拥抱中逐渐消失了,两颗心的距离从未如此靠近。 他找到了在网络上和她说话的感觉,忍不住撒娇:“我好想你啊,我们一年没见了。” “今年,有点忙,对不起。” “没事,只是太想你,现在终于抱到你了。” 他今年生日的愿望就是抱到她,虽然这份礼物迟到了快半年。 赵应东往里坐了些,想把怀里的人直接抱到腿上,在此之前,他先放开了对方,换上了准备好的睡衣,才重新上床。 两人面对面躺着,鼻尖的距离不过十厘米。 他能感受到怀中人的鼻息,萦绕在他的脖间。 他们像一对真正的情侣那样,小声地说话,好像生怕惊动这里并不存在的第三者。 虽然,主要是赵应东在说,怀里的人只是附和。 这场景温馨得赵应东要做一年的美梦,他恨不得自己头顶突然长出灯,好叫他看一看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人。 “你是不是瘦了。”虽然有些没话找话,但这也是他的真实感受。 怀里的人轻轻地笑了,才说:“也就两三斤,你怎么发现的。” 赵应东得意地捏着她的指尖,嘴上还说:“我一抱就知道了,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年底有些忙,过段时间就好了。” “你个研究生都比我还忙,真想和你导师聊聊。” “还 好吧,只是这段时间比较过分。” 赵应东赶了一天的路,也不知道她怎么落脚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好在被他赶到,先是飞机,后面又转大巴,最后搭乘出租车才到这里。 第2章 他抚摸着怀里人的眉眼,鼻子小巧高挺,下唇略饱满些,下巴有点尖,瘦了。 他一遍一遍地摩挲着手下的脸庞,在心里勾勒对方的样子,清瘦、明秀,怎么说都不会太糟糕,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肯让他看到。 赵应东二十几年的郁闷全在这里了。 他甚至怀疑过怀里人也许有伤口、疤痕,可是她的脸摸起来细滑,完全没有他胡思乱想的内容。 很久前,赵应东问过这个问题,当时她说:“你不会喜欢我……的脸。” 赵应东此前甚至没有喜欢过其他女孩,不知道她为什么能这么武断地觉得自己就一定不会喜欢她的长相。 他也不愿意为难她,只能在心里告诉自己,迟早有一天,她会相信他的真心。 赵应东搂着对方,在小声的交谈里慢慢睡着了,他心里万分后悔没多喝点红牛,只能不甘地问她:“我醒了,你一定还在的,对吧?” “嗯,快睡吧。” 听到对方答应后,他才放心地睡着。 房间里是赵应东略沉的呼吸声,睡得很沉,睡姿也很稳定,攥着别人的手,在熟睡后也逐渐松开了。 她慢慢地换好衣服,从包里摸出一支笔,在黑暗中混乱地写了几句话,又看了几眼,其实看不到什么,但是她总是不舍得。 这房间静得人心里发慌,又一片漆黑,哪怕知道赵应东睡得很熟,她的告别词也只敢在心里说。 连这一面也不应该的,她在地图上胡乱指了个地方,赵应东边说他刚好要到那里去出差。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她连时间都没说,就在开始发“鼓掌.jpg”,发了十多条“好巧”,那种热切,她舍不得拒绝。 就当是最后一次了,她在心里这么说,就当是告别了。 背着书包的女孩轻手轻脚离开了,一个人走进风雪之中。 —— 赵应东是被敲门声惊醒的,声音很大,打搅了他的美梦。 敲门是因为这房间只订了一天,现在过了两点,早该退房了。 双人床上只有一个人的东西。 赵应东坐在床上,收拾得整整齐齐,身上是压不下的怒意,还有些不知所措,茫然。 他坐在床边,依旧没开灯,在黑暗中捂着脸坐了很久。 之后,赵应东续了三天房,在这个边陲小镇的小旅馆地下一层的房间待了三天,又拖着那个装满了东西的行李箱离开。 雪已经停了,天空中,仍然堆满了层层叠叠的乌云。 雪还没消,但赵应东也没找到三天前的脚印。 逼着更糟糕的是,他联系不到她了。 这三天,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狱。 可这地狱里,也只有他一个人。 第2章 误会失恋了寻死觅活 下午三点,天空中还飘着雪花,洋洋洒洒,北风打着卷儿把冷空气送到楼月怀里。 她拉着一个二十寸的行李箱,里面没装几件衣服,拎着轻飘飘的,但她的步子却带了点沉重。 楼月不停地给自己打气,心里甚是凄凉,她抬头看了眼楼号,叹了口气,慢吞吞地走进楼梯间。 两年没回来,这里看着没多大区别,楼梯比学校那边窄,窗户不知道被谁打开了,呼呼地刮着冷风,楼月吃力地顶着风关好它,一边避让行人,一边向五楼前进。 她裹得很严实,围巾从下而上包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眼尾的弧度清晰,她是内双,看起来就像单眼皮,眉峰微凸,只看上半张脸,会觉得这人有些冷淡。 卷发也裹进围巾里,绕着脖子蜷缩着。 “叮咚!叮咚!” 楼月心跳得很快,她又把围巾往上提了一点,几乎看不出这人长什么样。 过了两分钟,门才被打开,伴随着不耐烦的声音:“打麻将不带钥匙指望谁给你开……” 楼月和这位脾气不大好,裸着上半身,浑身还散发着水汽的男人对视,双双都呆住了。 她看着他裸露在外的皮肤,隆起的胸肌,清晰可见的腹肌,鲨鱼线藏进了浴巾,很闲适的姿态,很色.情的外观。 原来这家伙不凹造型的时候,肌肉还是挺明显的。 看来某人也没有跟她撒谎,本人确实有几分姿色,看着挺诱人的。 只不过楼月此刻很难起一些色心,她看着赵应东的体格,有些头皮发麻。 有时候吞咽口水不是因为下流,而是恐惧。 一些体型差带来的威胁。 楼月本来就心虚,看到他“气势汹汹”的身材,心里越发瑟缩,只能勉强维持镇定,虚弱地露出一个藏在围巾下的笑,昭示自己的友好。 这来自小动物般的尊重完全没有被对方接收到,男人表情还是不太好看。 “谁?” “……楼月。” 楼月看着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自己,眉头皱起来,表情很耐人寻味。 她心里都是流泪的表情包,还强装冷静,生怕他看出些什么,不管是关于她本人的囧事,还是某个不为人知秘密。 “身份证呢?”赵应东眼神里都是怀疑,不耐烦地说,“我要检查一下。” 楼月哆嗦着从口袋里抽出身份证递给他,动作有些迟疑,手指又细又白,从袖子里弹出一点指尖,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不想接触的想法。 “为什么不露脸?”很不友善的问题,搭上赵应东那张冷若冰霜的脸,衬得楼月像个骑电瓶车不戴头盔被交警扣住的倒霉蛋。 楼月又朝后退了两步,这脸露还是不露,她有些犹豫,她不可能一直带着口罩和他相处,总有一起吃饭的时候。 只是…… 她抽风发给他过照片的。 楼月回想自己曾经发过的侧面照,那是在某个雪夜,赶回宿舍的途中,在朦胧昏暗的路灯下,随心拍下的照片。 那照片太美了,楼月看了又看,感觉手机自动美颜过,侧脸过曝,看不清五官,但轮廓格外动人。她不忍心只有自己欣赏,于是把照片发给了更需要的人。 好几年了,楼月想,人的记忆应该没那么好,赵应东还有些脸盲,况且自己和他心中的形象天差地别,问题应该不大。 她在心里反复地安慰自己,一切都会顺利的,本命年都熬下去了,何况这点小小的挫折。 再说了,赵应东现在是个成年人了,大脑发育健全,再胡乱发疯可就不礼貌了。 而且她曾经无数次明里暗里告诉他,温柔的男人最性感,赵应东隔着网线,表现得特别赞同。 但她转念又想到这家伙练拳击,每天还会抽出两个小时健身,可能已经不算纯粹的人类了,兽性大于人性。 楼月手心出汗,又开始后悔。 楼梯间的窗户没关紧,卷进一点冷风,赵应东似乎没有感觉,浑身上下只围着一个浴巾,肆无忌惮地为难她。 倒霉蛋准备认命,正要拉下一点围巾证明身份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在空荡荡的墙壁间,还有回音。 赵锡——赵应东的爸爸,楼月的前继父,回来了。 于是她在赵应东的怒视下,顺利混进房间,还是蒙面装扮。 她虚虚地咳嗽了几声,声音有些哑,“前两天感冒了。” 赵锡坐在楼月对面,闻言,立马弯下腰在抽屉里找感冒药,赵应东早在看到父亲牵着楼月进门时,黑脸进卧室了。 “别理你哥,他前段时间失恋了,最近不太正常,唉。” 楼月本来在喝水,不小心呛住了,尴尬地抽出纸巾擦了擦嘴。 赵锡把药递给她,“还是你哥上次吃剩的,你看看过期了没有。” 楼月确实感冒了,但快好了,她拿起赵锡递过来的盒子看了会儿,放松地说:“过期了。” 赵锡拧着眉头,自顾自地说:“等会我让他下去买新的。”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们的交谈声和时钟的滴答声。 楼月咳嗽了两声,假装随意地问道:“赵……大哥最近心情怎么样啊,我听说他情绪不是特别好……” 准确来说,是严重到自杀的程度。 赵锡又叹了口气,眼尾的皱纹在他眯起眼时,又深了些,时间的轨 迹如此深刻,十六岁的楼月没看到这些。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上个月一回来他就在屋里闷了三天,谁都不理,连饭都不吃了。” 楼月双手捧着水杯,指尖焦虑地在杯壁上按压,水波漾起,她心里也不太平静。 “应该是被人家姑娘甩了。” 赵锡下了结论,“我看专家说,遭遇断崖分手后的自杀率是正常的五十倍!我看他就是有这个念头,不想活了。” 楼月现在不仅手抖,腿也开始抖起来。 她真没想到赵应东这么……脆弱,不就是网恋嘛,怎么还要死要活的呢?他不是这种人啊。 寒风拍击着玻璃窗,楼月一口气闷了手里的白开水,嗓子眼有点苦,看起来比赵锡还无助。 第3章 “我……我就是听说哥最近不太好,回来看看,没想到有这么严重。” 楼月面对赵锡很坦然地拉下围巾,笑容苦涩地说:“要不我带他去医院挂个号吧,说不定是这段时间工作压力大。” 赵锡哼了声,“他连工作都辞了,说什么压力大,我看就是恋爱脑。” 屋里的暖气烘得楼月两侧脸颊烧得慌,她余光瞥到墙角的金钱树,这么多年了,还是一派生机。 赵锡看着脸色惊慌的女儿,懊悔自己说得太多了,平白无故多一个人担心,真不划算。 可儿子最近的压抑他看在眼里,心里也憋了很久,找不到合适的倾诉对象。 楼月低着头,想起进门时赵应东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实在想不出他寻死觅活的场景,明明连鲨鱼线都维持得很好,是准备在健身房被器械压死吗? 她感觉喉咙又开始痛,杯子里的水已经喝完了,楼月咽了口空气。 她思考了会儿,转而和赵锡说起其他话题。 卧室里的赵应东完全不像屋外两人想象得那么颓废。 他表情严肃地坐在电脑前,一点一点地看着聊天记录,从高二开始,到现在,该有七年了。 七年间,先是陌生人,然后是网友,再到交心的朋友,最后是赵应东这辈子都没法放下的爱人。 他定定地看着聊天记录,现在已经看到第三年了,看到她抱怨宿舍背阴,回南天衣服总发霉,看到她因为舍友打游戏,晚上总是失眠,看到她抢到喜欢的课,得意地跟他炫耀。 那时候他口口声声说她是挚友,可心思早就变得不纯粹,看着她的抱怨,还在笑,又帮她网购了一大批干燥剂和静音耳塞,假装沮丧地应和她的张狂。 赵应东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挂着月亮头像的她发来的消息,时而面露微笑,时而眼神阴沉,要是在场还有第二个人,一定会觉得这家伙是个神经病。 总会露出蛛丝马迹,总能给他找到她的证据。 赵应东没那么容易放弃,他表情淡然,认真地整理线索,丝毫不知道自己的亲爹和便宜妹妹已经再帮他预约挂号了。 帮他挂的是精神科,担心他因为失恋而抑郁,要挽救他的生命。 赵锡视频号关注了二十个心理学专家,每个都对赵应东这种状态进行过分析,赵锡看一次,心惊一次,在他眼中,隔壁卧室的赵依萍也差不多快要跳江了。 “必须进行干预了!” 楼月被他的焦虑感染到,加之心里有鬼,更加担忧。 “您是怎么发现他要跳……呢?” 赵锡叹了口气,看着阳台,想起上个月他晚上回家,看着赵应东站在墙角,腿都抬上去了,头还向下看,他差点被吓死。 “我一回来,他就扒着墙角不放,哭着喊着要跳楼,大冬天,只穿了件睡衣,真的是疯了。” 在长辈艺术化的加工下,赵应东已经是一个情绪不稳定,寻死觅活的男人了。 楼月焦灼地翘起二郎腿,指尖被她摸得都要哑光了,小声说:“你有没有和他谈过?” 赵锡拍拍大腿,“怎么没谈,我跟他掏心掏肺聊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他要我找个酒店,要提前安排订婚仪式。” 楼月瞠目结舌。 赵锡:“你是不是也没看出来,你大哥还是个情种,就是精神不太正常,我也不好劝了,年轻人非要网恋,这下好了,连人家姑娘名字都不知道就要死要活的,一看就是备胎。” 楼月屁股长了倒刺似的,怎么坐都不舒服,听到赵锡的话,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说。 “我……我改天劝劝他。” 赵锡看了眼那扇紧紧关着的门,眼神里充满担心。 楼月感觉自己在玩真人版狼人杀。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谁都想象不到,赵应东会为情所困到这种地步。 他失恋自杀的传闻流传太广,上至八十岁老人,下至同学的孩子,都知道了他被爱情打击得太严重,丧失了对生活的期望,别说工作,连命都不想要了。 虽然,这应该算是一个误会。 第3章 订婚网友变女友 晚饭前,赵锡分别敲了敲楼月和赵应东的卧室门,他们的卧室正对着,面积相仿,只不过楼月那间采光更好些,虽然楼月几乎没怎么住过。 前者画着大浓妆走出来,后者嗯了两声就再没有动静了。 赵锡看着烈焰红唇,头发卷着大波浪的楼月,哑口无言,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楼月:“……生病气色不太好,我就化了个妆。” 赵锡松了口气,“我以为你今晚要出去呢。” 楼月摇摇头,“这么冷的天,出去喝西北风吗?” 赵锡呵呵笑了声,记起什么,问道:“你应该没搞什么自媒体吧?在里面直播?” 楼月怎么也想不到赵锡会这么想,费尽心思解释自己莫名其妙化妆的原因。 她下午睡了三四个小时,一醒来就开始化妆,妆面很精致,美瞳都戴起来了,打算用全新的面孔迎接某人。 赵锡帮她盛了碗饭,坐在主位,“我们先吃吧,他饿了会出来的。” 楼月捉着筷子,含含糊糊地问:“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赵锡点点头,“反正作息不太正常,连健身房也不去,成天窝在卧室里,不知道是不是以泪洗面,我也管不了。” 楼月咬了口小排骨,眯起眼睛,暂时把某人抛之脑后,幸福地说:“真好吃。” 上大学后,她很少再回来,常年漂泊在外,几乎以为自己胃口也要被长江以南的口味同化了,没想到吃到这口炖排骨,还是被香得发昏。 他们埋头苦吃,偶尔闲聊几句,快要吃完时,门被打开的声音传入两人耳朵。 楼月和赵锡几乎同时向那边看去。 赵应东穿着松松垮垮的卫衣走来,好像还在思索什么,凝神看着手机。 他拉开椅子,坐在楼月面前,看也没看她一眼,自顾自地说拿起碗吃饭,一言不发。 原本和谐的吃饭氛围变得凝重,楼月吃掉最后一颗米粒,把碗放到水池下,朝着前继父挥挥手,又躲进卧室里。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妆容夸张,幸好赵应东懒得理她。 但她又不敢就这么卸妆,从书包抽出电脑,坐在床上,深思熟虑之下,点开了那个很久没有进去的账号。 右下角的消息已经堆积了999+,几乎全是由某一个人发来的,而最近一条消息,就是半个小时前。 楼月头皮发麻,不敢往前翻。 回家也没见他说几句话,原来话全搁这了,一不留神就能攒这么多。 她靠着枕头,心神不宁,呆了好一会儿,下床反锁了门又继续爬上床,准备开始复盘。 人心虚就是会这样,但是楼月觉得自己刚刚检查床底是真的有些多余了。 长达七年的纠缠始于楼月小小的恶作剧,但她当初的目的真不是要对赵应东骗身骗心。 她想起这七年,从她十七岁到二十四岁,从她还是个高中生到她研究生快要毕业,从她原本只是开玩笑到现在因为这份感情寝室难安。 楼月懊悔地锤锤脑袋,如果那时候不耍脾气,直接告诉赵应东这个账号是她就好了,这也也不会有后来的事。 反正他们早就闹掰了,那时候挑明也不会有更差的结果了。 怎么就从网友变成女友了。 谁也不知道赵应东不装的时候,真的挺会勾引人的,她一不留神就掉进他的陷阱了,和他搞起暧昧来。 楼 月忧伤地想:“早知道当初就不答应他谈恋爱了。” 那朋友决裂应该不会这样严重吧。 可这样也说不定,毕竟有些人重感情。 心虚的楼某看向窗外,太阳下山了,冬日的夜晚来得很快,天空已经漆黑一片,像极了她惨淡的前景。 —— 赵应东眉最近没剪头发,发梢稍长,他随意捋到后面,露出富有侵略性的五官,最近瘦了些,更显锋利。 赵锡坐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儿子吃饭。 他对于分手很有经验,但和儿子分享这种经验又有些生涩,张不开嘴,生怕多说一句,就是在儿子伤口上撒盐。 早年忙于工作,和儿子关系不够亲近,和楼月妈妈再后,和儿子的关系就更远了,等到他反应过来,儿子长的比自己都高时,赵应东也不再需要他。 赵锡踌躇了会,假装随意地问道:“你后天下午有时间吗?” 赵应东头也不抬地回他:“怎么了?” “陪你妹去趟医院,她最近压力有些大,感冒一直好不起来,你陪她挂个号看看医生,别拖成肺炎。” 赵应东抬眼看着父亲,淡淡地说:“她今年二十四了,不是四岁,成年人可以独立一点,自己去医院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 而且,楼月算什么妹妹,过期的妹妹吗? 第4章 赵锡的耐心有限,刚刚还和楼月商量好要怎么把赵应东拐进医院,听到儿子这么说话,气不打一处来,“懂不懂什么是照顾,懂不懂手足情?你妹大老远回一趟家,你就不能贴心一点” 赵应东脸色特别淡,他不笑的时候总是有些凶,哪怕面对自己亲爹也是照旧没什么好脸色,听到赵锡的问句,特别不解地说:“什么手足情?那只移植的?还是假肢?再说了,这是她家吗?” 继兄继妹就别提什么手足情了,况且这身份的保质期极短。 赵锡被他呛住,“你吃木仓子儿了,会不会好好说话?” 赵应东面无表情地说:“那你要我怎么说?我早就不是她哥了,她应该也不想看到我。而且,我有事,没你想的那么闲。” 赵锡嗓门有些高:“你忙什么?工作都没了,还能有什么事?” 赵应东沉稳地放下碗,扯了一张餐巾纸,完全不在意父亲的怒火,很自然地问:“那我要你定的酒店定了吗?我的婚事不能再推了,下一个吉时是三个月之后,有点晚。” 女朋友都没了还婚事?赵锡真想叫他清醒一点,气得胸口起伏,想骂儿子,又记起女儿说的话,勉强维持冷静,但他再也不想和这个神经病说话了。 赵应东看着老父亲负气离开,若无其事地吃着自己的饭,眼睛还要关注手机。 如果楼月是一年前的今天回家,赵应东绝对没有这么刻薄。 遭遇断崖分手后的人不说抑不抑郁,心情绝对不是那么美妙。赵应东现在看谁都没有好脸色,但依旧坚持在网上做舔狗。 一年前,一切都不同,他那时还洋溢在恋爱的甜蜜海洋中,性格也被柔化许多,勉强能分出一点人性给这个很陌生的妹妹,愿意做个体面人。 但是现在,赵应东脑海里根本装不下别的,他的理智都洇出一股湿冷的阴森气息。 赵应东心中甚至有种愤恨。 楼月刚到家敲门时,赵应东在洗澡,心不在焉地洗澡,无精打采地洗澡。 敲门声传到他的耳朵里,他心突然跳得极快,脑海里有种朦胧的预感,甚至来不及穿好衣服,他就跌跌撞撞地从卧室跑出去,嘴里还掩饰般地抱怨,仿佛提前为自己找补。 开门的那一瞬间,凉气袭来,赵应东看到身前的女人,没能立刻反应过来,身体还处在极端的兴奋中,心脏剧烈地跳动,一切都慢半拍。 他有那么一瞬间确实把她当成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直到她开口表明身份:“楼月。” 楼月是谁? 赵应东想了好几秒,才从脑海里扒拉出这么一位许久不见的熟人。 他不死心地想看看她的脸,在拿到身份证的那一刻,终于死心了,心脏也恢复平静。 赵应东机械地咀嚼着,吃得很慢,慢到原本气呼呼离开的赵锡自己又回来了。 他看着心神不定的儿子,连吃饭都在看手机,头疼地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 风吹着吹着,雪停下了。 赵应东沉默了半晌才说:“爸,我们家祖坟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啊?” 他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在科学的道路上找不到答案后,玄学也不失为一种解药。 赵锡讷讷,“祖坟应该是有问题了,不然生不出你这种东西。” 就在这时,赵应东的手机屏幕亮了。 —— 晚上十点,楼月从卧室走出来,动作很轻,向周围环视,客厅里亮着灯,但是分外安静。 赵锡拉上了客厅的纱帘,楼月走上前去,拉开帘子,看着窗外纷飞的雪花,整个世界都是寂静的。 她看着看着,心里也就没那么浮躁了。 命运对她一定不会太糟糕,都顺利了七年,没道理结尾翻车。 楼月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自己目前无懈可击。 门锁那边传来响动,楼月下意识往拐角里藏好才转身,看到赵应东捧着一束巨大的玫瑰出现在客厅里。 那束花膨胀饱满,上面还淋着雪,有融化的冰晶在花瓣摇摇欲坠,热烈得不像是冬天,几乎是客厅里唯一的亮色,楼月也被它夺取注意力。 赵应东环抱着花束,没注意到阳台上隔着帘子的楼月,进门后一言不发地锁上门,在门口沉思了几秒后,抱着花来到沙发旁边。 他全神贯注地整理那束花,动作不太熟练。 只要楼月不弄出什么很大的动静,赵应东绝对不会发现她,可她还是屏住呼吸,把自己缩在角落,一个人玩起来捉迷藏。 那束花被放到茶几正中央,赵应东举着手机录视频,偶尔还会说几句话,朦朦胧胧的视线里,连话也不清晰。 他拍完后,把手机丢到沙发上,站在灯下,沉默地看着花束,过了片刻,又从中取出卡片,读了很久。 楼月不知道这束花的由来,莫名觉得和自己脱不了关系。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自己查看赵应东定下的五花八门的纪念日,是不是那个就不巧地撞到了今天。 她查了一圈后,也没看出门道,心却吊着,只能放下手机,随即探出半边身子,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客厅里的人。 明亮的灯光下,坐在一大捧花前的赵应东显得莫名有些落寞。 楼月隔着那层白色的纱布帘子,凝视着他,想起很多事。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其实他们应该会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兄妹,一对被周围朋友津津乐道的兄妹。 只是生活总是充满意想不到的展开。 在曾经她不想做妹妹的时候,在她现在不想做恋人的时候,时机总是不对。 楼月无声向他道歉,那声对不起,只有她自己听到了。 和现在很像,过去的七年里,网线就像这张帘子,她躲在后面看得分明,赵应东始终是个被观察的对象,他们之前,一直都不公平。 她知道答案,因此也知道结局。 第4章 聚餐一家四口首次合体 楼月的妈妈叫楼雁,二十二岁结婚,二十八岁就离了,短暂的婚姻给她留下一个孩子,和她一样的单眼皮,但继承了前夫的卷毛,她心中不是特别喜欢。 离婚后,孩子抚养权被判给她,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的共同财产。 楼雁离婚后就去外面打工,最开始去了深圳,后来又辗转去广州,最后回到本省省会自己开了间服装店,收入差不多足够维持生计,楼月还是被放在外公外婆家,直到中考结束。 她的成绩优异,能去省会最好的中学,外公外婆也没精力再照顾她,舅舅舅妈听说楼雁自己开了店,暗示楼月应该回去找妈妈了,于是她顺理成章地投奔亲妈。 楼月和亲妈的关系微妙,大概血缘强行将两个性格迥异的人绑定在一起,但双方都对彼此感到陌生。 楼雁开了家小小的女装店,一楼是门面,二楼是住的地方,空间狭小,兼任卧室、厨房和卫生间。 窗户不大,房间终日亮着灯。 虽然如此,但楼月总觉得住着安心,比和舅舅家的孩子挤在 一起要开心得多,她不用做姐姐,不用做客人,只需要做一个乖巧的女儿。 暑假在妈妈手下免费打了三个月的工,她终于和妈妈熟悉起来。 楼月其实不是那种小心翼翼的性格,寄人篱下十年,察言观色的本事算是炉火纯青,有时还会故意表现出一点自己小小的个性出来,免得被其他人欺负。 她很清楚,要是自己表现得唯唯诺诺,那肯定会招来数不尽的恶意,有棱有角的人不好揉搓。 人还是要有点心眼的。 楼月把这种生存经验也用在了和母亲的相处上,并且自认为效果还算不错。 她信心满满地想,呵呵,亲妈,攻略起来难度应该不大,她天生带挂。 开学后,楼月顺利进入了火箭班,学习对她来说,和呼吸一样自然,她甚至能在周末继续在店里当童工,还不耽误学习。 成绩优异,性格又懂事,这么位大众款的好学生能符合不少家长的口味,楼雁对此也很满意,有时还会摸摸楼月的小卷毛。 楼月自来卷,这点遗传自她的生父,这让她有点恼火。 不好打理,比起那些柔顺的长发而言,她的发型在十六岁这个群体里很是罕见。 就在楼月攻略进度徐徐前进时,楼雁要再婚了。 这完全在她的计划之外,甚至可以说得上晴天霹雳,好比楼月西天取经走到一半,师父要改道去做喇嘛。 “结婚?为什么要结婚啊?我们两个不是好好的吗?”她急切地追问,“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楼雁轻描淡写地说:“合适就结啊,那有什么为什么,大人的事,小孩子不懂。” 她不是在和她商量,而是已经做了决定,只不过来通知女儿一声,她独自生活多年,早就习惯了自己做决定,这次也没有记起来要和另一个人商量。 第5章 楼月不能理直气壮地表态说:“我不同意。”她觉得自己没这个资格,也不够有底气。 她只是窝囊地用英语哼唧着:“noway!” “嗯?你在叽哩哇啦什么” “……恋爱快乐!” 楼雁放开了她,看着女儿那张皱皱巴巴的小脸又说:“过两天我们一起去吃个饭,你赵叔叔也有个儿子,比你大一岁,你可以叫哥哥。” 好一个买一赠一。 十六岁的楼月已经不会幻想自己要是有个哥哥姐姐会怎么样,这种半路出来的哥哥更不会是什么好货色,强行塞过来的,能是什么精品。 她闷闷地嗯了一声。 男方女方各带一个拖油瓶,也组成了个“好”字,特别般配。 但楼月认为重组家庭不是积木,也不是拼图,看起来搭不一定就代表这是严丝合缝的适合,况且,生活总是充满变故。 她那时只是小孩子气,预先假设了一种更糟糕的结果来迎接未来。 楼月和赵应东的初次见面就是十一国庆节的假期,楼雁关了店带着女儿去/餐厅,这是她们在一起生活以来,第一次出去吃饭。 也是楼月人生中第一次聚餐。 如果目的不是为了迎接新人,楼月一定会在心底纪念珍藏。 她们来的时候,包厢里已经有人了,不仅仅是赵家父子,还有些他们的朋友,一群人挤满了不大的包厢,里面都是嘈杂的人声。 整个包厢十二个人,楼月只认识妈妈。 她有些怯场,端着一杯橙汁,小口喝着,心里有些烦闷,又不自觉地感到忧伤。 赵应东坐在她旁边,闷声不吭,低头看手机,连水也不喝,浑身散发出一种冷漠的气息,一个人孤立了其他所有人。 他头发很短,大概只有一厘米,皮肤是晒出来的小麦色,但并不黑,只是五官桀骜,帅得有些凶,看起来不好接近。 楼月紧挨着他,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些热气。 有个啤酒肚大叔端起酒隔着赵锡拍了拍赵应东的肩膀,挤眉弄眼,笑呵呵地说:“小东,和你妹妹打个招呼啊,以后就是兄妹了。” 赵应东嫌恶地躲开,硬声硬气地说:“我爸十几年前就结扎了,哪来的妹妹。” “结扎”两个字一出,包厢顿时静下来了,赵锡笑容僵硬,只有楼月因为听不懂结扎这个词,百无聊赖地喝了口汽水。 她当然察觉到赵应东对她的抗拒,这感情如此的强烈,甚至消融了楼月应有的那一份抵触,让她反而有些无所谓了。 连她那一份一起讨厌了。 吃喝的间隙里又有人挑起话头,大家很默契地忽略了这个不太愉快的插曲。 也没有人再来找楼月喊哥哥了,她毫无存在感地坐在妈妈身边,静静地观察着自己的继父。 她已经不太记得爸爸长什么样了,卷发是他留在她身上的印记,她也只记得这个特征。 赵锡不是这样的,他的发质粗.硬,和儿子一样,都是寸头,头发浓密。 他的轮廓深刻,法令纹略深,笑起来很豪气,一场聚会下来,嘴角没落下过,一直笑容满面地和朋友聊天,看起来很好相处。 楼月觉得他有点像年轻版的牛爷爷。 饭局到最后,房间里只剩下真正的四位主角,其他人酒足饭饱,先行离开。 楼雁起身打开包厢的窗户,换一换室内浑浊的空气。 赵锡从圆桌下取出一个粉色的包装盒,笑着递给楼月,说这是见面礼。 他喝了点酒,不像刚刚进门看到她时表现得有些局促,像看一个自家小辈那样看着楼月,很友善。 楼月故作惊喜地接过盒子,一边说谢谢,一边站起来想给他敬茶。 狭小的空间里,楼月的裙摆擦过赵应东的手臂,他皱起来眉头,表情又冷了几分。 楼月是故意的。 她坐下来后,裙子的木耳边又蹭过那块皮肤。 因此,当楼雁给赵应东递礼物时,他伸出手接过那个大大的袋子,顺手扯了几张纸,在自己胳膊上擦了擦。 赵锡误以为他这是在嫌弃楼雁的礼物,脸色不太好,狠狠地瞪了一眼儿子,不好当着楼雁母女教训他。 这场聚餐算不上多么愉快,分别的时候,楼雁和赵锡在街边说话,他们的孩子各自站在一边,一个在看月亮,一个在看地面。 楼月心里有种迷茫。 她从前不能把外婆家当作自己的家,来到妈妈身边后,以为这将会不一样,然而这个变故又告诉她,她想象中的家,还是很遥远。 她握着手里小巧的盒子,隐隐约约觉得喉咙有点痛。 那场聚会过后,楼雁和赵锡结婚的事情被放到台面上,以楼月心惊胆战的速度推进。 她在那之后发烧了三天,原因是那天包厢空调温度开的太低,她正好坐在吹风口,挨了好几个小时的冷风。 等楼月从高热中苏醒,楼雁已经办好了结婚手续。 二婚没那么多讲究,他们甚至没办婚礼,只是找了些相熟的人定了几桌席面,就草草揭过了。 楼月甚至没在家里看到喜字。 生活好像在波澜不惊地继续向前,只有她被惊涛骇浪压在海面下。 月考成绩刚出来的那天,楼月搬到了赵家,她只有一点点行李,甚至填不满行李箱。 赵锡家是修车的,前面的二层小楼是修车厂,后面的院子就是赵家父子住的地方。 那里有好几间闲置的房子,安放一个楼月轻而易举。 楼月拥有了自己的卧室,和赵应东隔着一层楼,再也不用和妈妈挤在一起,就算一个人在房间裸.睡也能毫无压力。 但这一点也不值得高兴。 赵应东是体育生,和楼月同级,不过在普通班里,成绩并不好看。 楼月那天下午回家时,特地先去妈妈的服装店看了看,然后才坐上公交,回到赵家。 她这次成绩一般,年纪第十三名,没有奖学金,只有一个奖状,心情不算好。 公交晃晃悠悠,停在路口,楼月又走了一段路,看到赵家修车行的牌子后,磨磨唧唧地走进去,门口就遇到赵应东,他握着洗车的水龙头冲车,看到她进来,瞟了眼那张卷起来的成绩单,表情又黑了点。 楼月生怕他把水溅到自己身上,躲在门口,等他洗完车才走进卷帘门内。 她现在只知道赵家修车行的位置,但是对赵家住宅的入口还不太清楚。 赵应东若无其事地把水泥地上的污水扫 开,动作很快,楼月的板鞋上立刻多出了几个泥点。 楼月不清楚这算不算挑衅。 她看着他无所谓地继续扫水,沉默了几秒,开口说:“哥哥,家里的门在哪里?” 赵应东动作僵硬了下,又好像没听到似的,继续扫。 楼月:“赵应东哥哥,小东哥哥,东哥哥,赵……” 赵应东忍不下去,丢开手上的扫把,拧着眉问:“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楼月无辜地说:“我以为你没听到呢,哥哥。” 赵应东眉骨高,眼眶深了些,他高出楼月一个头有余,就这么堵在楼月跟前,颇有些恐吓的意味。 楼月心里有些打退堂鼓,但她认为这是和赵应东的初次交锋,要是这时候落了下风,后面很难再找补回来。 她的卷毛毛毛躁躁地堆在头上,校服大了些,明明只和赵应东差八个月,但她看起来还像个孩子,而赵应东已经算青年了。 欺负小孩子一点儿也不光荣。 赵应东看着她故作无畏的脸,那里的倔强倒是真情实感的。 “从旁边那个门拐进去就是了。” 赵应东先败下阵来,绕开楼月,把扫把扶起来靠在墙上,再也没看她。 楼月觉得自己赢了,身体不再紧绷,松了口气,小心地看了眼那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推开了那扇门。 门开了。 楼月看到自己未来的“家”,双手握着书包肩带,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应东在楼月踏进院子前朝她看了一眼,看到了她手腕上戴的手表——正是吃饭那天,赵锡送出的见面礼。 而那个手表,其实是赵应东亲自选的。 第5章 骨科德国特产 中秋节过后,天气开始转凉,一中的高一新生要开家长会了。 楼月往常的家长会要么外公外婆出席,要么就是没人去,今年终于能让妈妈参加,她心里很高兴,一放学就缠着楼雁,想让她去看看。 赵锡也要出席赵应东的家长会,他的心情就相当的一般,甚至有点沉重,从楼月口中得知要开家长会后,他就时不时叹气。 因此,赵应东刚一进门,就受到老爸的横眉竖眼。 赵应东得知事情的原委后,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在旁边喝水的楼月。。 在她没来之前,赵应东还算个体育突出但学习一般的普通学生,虽然不怎么让赵锡长脸,但是在周围一众亲友间,他也没让他丢脸过。 第6章 然而,有了便宜妹妹后,赵应东沦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笨蛋,数学不及格再也不能称作正常了,连月考成绩单都变得沉甸甸的。 赵应东被说了一晚上,烦躁得不行,本来最近他的心情就不怎么明媚。 文艺美少年忧郁起来会显得动人,但赵应东不是这一茬的,他黑着脸,只会让人觉得他下课要去打架斗殴,胡作非为。 范林夹着一本书靠在操场的围墙上,看着一脸暴躁的兄弟,拉长了调子劝说道:“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里需要镇静……”[1] 赵应东瞥了一眼书脊,“这也是大冰说的?” 范林语塞,把那本蓝白封皮的书换了个方向,无奈地看着文盲兄弟,向他科普了一项他应该在语文课上知道的常识:“这是普希冰说的。” 他拍拍赵应东的肩膀,苦口婆心地说:“读点书吧朋友,要继续这么文盲下去的话,你真的会被你妹取代的。” 赵应东不至于这么文盲,他刚刚是随口说的,听到范林的话,立马反驳:“我没有妹妹,你不要乱说!” 范林看着碧蓝的天空,向往地说:“我可是真想有个妹妹啊。” 范林所期望的,赵应东并不懂,赵应东郁结难解,范林也并不能有所帮助。他们背靠着被阳光烤热的墙,都陷入沉思之中。 楼月牵着同桌的手来到操场时,就看到两个酷似刚出来的犯人靠在厚重的狱墙上喘息的熟人。 她本来假装没看到,试图换个方向快速走到后操场那里,坐在树下发呆来消磨这段时间,然后挽着妈妈的手回家。 同桌却朝着范林挥挥手,脸上挂着笑,热情洋溢。 楼月很想甩开她的手,但她又做不出这种很突兀的举动,只能被强抓着来到那两个犯人面前,踏出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针尖上。 “你们也来操场休息?” 同桌韩思雨性格开朗,人缘不错,是从一中初中部直升上来的,几乎在每个班都有熟悉的朋友,楼月和她做了同桌,勉强也认识了不少同学。 范林此刻把书抱在胸前,颇有一副好学生的架势,赵应东哼了声。 “天气这么好,适合在操场里远眺,多看看蓝天白云,心胸也会变得开阔。” 韩思雨笑出声,被范林逗乐了,楼月也觉得他说话带点装腔作势的幽默,只有赵应东觉得范林在内涵自己。 楼月嘴角微微上扬,猝不及防撞进赵应东眼睛里,他浑身低气压,面无表情,和其他三个人很不搭,仿佛晴空万里,只有他的头顶阴云密布,瓢泼大雨。 韩思雨把楼月拽到面前,大方介绍道:“这是我同桌,大学霸,叫楼月,以后见面了记得打招呼啊。” 范林作为赵应东的异姓兄弟,了解的内情显然比韩思雨多多了,他饶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楼月,随即扯着赵应东的胳膊说:“学霸好啊,我是九班的范林,携好兄弟赵应东给您拜个早年!” 楼月腼腆地笑了笑,“你们好。” 赵应东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态度很是敷衍。 朋友非主流地耍酷,范林很无奈,只好对两个女生解释:“他最近智齿发炎了,嘴巴张不开,不方便说话。” 楼月不知道这件事,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赵应东,在他侧脸流连几秒,但是很遗憾,没发现那里有肿起来的迹象。 韩思雨和赵应东不太熟,简单安慰了几句,就着范林怀里那本书,展开了争论。 楼月恍惚之间觉得这场景很想她妈带着她和赵锡父子第一次聚会分别时那样,一男一女聊得投入,剩下两个人的视线恨不得彼此垂直,一点也不想看到对方。 只是每当赵应东反感得格外明显时,楼月那份不适就会被缓解。 她这会儿除了觉得有些晒,其他倒还好。 她只是搞不懂,赵应东干嘛这么讨厌她,他们两个明显是同一个立场啊。 神经病。 她在心里数了数神经病的笔画,又数了数赵应东这三个字的壁画,经过对比后发现,居然不一样,好意外。 这天是周日,全校只有高一在开班会,来的学生大部分都是高一学生,很多同学没穿校服,肆无忌惮地趁老师和家长聚会之时和朋友玩闹。 在学校不上课看着真的很青春,各个活力四射。 范林和韩思雨手舞足蹈的争辩,完全忘了周围另外两位朋友。 赵应东忍受不了这种古怪的氛围,头也不回地走了。 韩思雨和范林停下对于大冰和小四的文学地位之争,看向赵应东离开的方向,随后一致盯着楼月。 “怎么了?” 韩思雨:“他喜欢你?” 范林大惊失色,连忙说:“这可是大逆不道啊!” 楼月犹豫了下,想起赵应东离开前看向自己的那一眼,不太友好,还有点凶,好像又在色厉内荏地吓自己,她温温吞吞地说:“他是我哥。” 范林把怀里的书塞给韩思雨,自己去追兄弟了,留下楼月一个人解释了他们之间复杂又简单的关系。 韩思雨听完后,恍然大悟,“原来不是骨科。” 楼月:? 韩思雨又挽着她的胳膊,轻松地说:“德国特产啦。” 她们绕着操场走了一圈后,家长会结束了,楼梯间涌现出一堆西装革履的成年人,各个都穿着体面地寒暄着。 楼月站在柱子后面,看着楼雁和班主任交流,她感动得心里在流泪,又觉得妈妈心里是有自己的,比较和班主任交流并不是家长会必要的环节,楼雁又是个忙人。 大部分孩子都挤到家长身边,打听会上老师有没有说坏话,楼月只是探出脑袋观察着,直到看到赵锡怒目圆睁,叉着腰大骂赵应东。 她和赵应东在这群关系融洽的亲子之间,都不太合群。 但是一对比,还是她幸福一点。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楼月看到妈妈从走下来,她顾不上可怜赵应东,迅速从柱子后面走出来,上前接过她的包,小心翼翼地问:“你和老师刚刚在说什么啊?” 楼雁表情如常,随口说:“你班主任说,你这次考试粗心了,至少多扣了十五分,以后考试要用心。” 楼月有些失落。 “我以前念书的时候也容易马虎,你跟我一样,这玩意很难改啊,以后多注意就行,反正你考得够高了。” 她又高兴起来。 楼雁带着女儿往校门口走,她似乎和赵锡形成了共识,两人并没有在孩子的同学面前表现出亲近的关系,好像谁也不认识谁那样,各走各的。 出了校门,楼雁就把包拿回来,从里面抽了十块钱递给楼月,“我先去店里了,你自己回家吧,要是想和同学出去玩也行,注意安全。” 楼月捏着那张薄薄的纸币,还在发愣的功夫,楼雁蜻蜓点水地捏了捏她的右脸,动作轻柔,眼神也很温和,好像很爱她似的。 赵应东跟着赵锡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楼月站在校门口的石墩子后面,拿着十块钱在那里捣鼓。 赵锡看到楼月,就知道她妈妈已经去工作了,迟疑了几秒,走上前去,对楼月:“要和叔叔一起回家吗?” 楼月专注地回味着刚刚的幸福时刻,猛地拍了一下,吓了一跳,肩膀朝后耸,像只受惊的土拨鼠,等看到是他们,才放松下来,点了点头,跟在赵锡后面。 回去的路上,楼月和赵应东坐在后排,两人中间隔出来的空间还能再挤一个人,纷纷朝各自的窗口看,谁也不搭理谁。 赵锡在红绿灯的间隙里说起赵应东的成绩,声调萧索地评价道:“在高中生里他算文盲,在文盲里他算体育好的,在体育好的里面他算正常人。” 他又说起楼月的排名,非常欣慰,言语之间少不了拉踩,认为她才算是真正有智商的高中生。 楼月做了很久的别人家的孩子,深知这有多么拉仇恨,就这么两句,赵应东肯定更讨厌她了。 说不定现在就在偷偷骂她呢。 楼月悄悄看了眼后视镜,出乎意料的是,坐在她身边的男生,并没有恼羞成怒的意思,他只是看着窗外,有些怅然。 那份惆怅里是楼月不知道的,比冷若冰霜的态度更加疏远,说不定他讨厌她的秘密就包含其中。 等他们回到家,赵锡喝了口水就去前面的修车行工作了,他算是做苦力,和楼雁一样,都没有双休。 两个南辕北辙的人结婚了,实在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楼月回到二楼,在自己的卧室门口放了把躺椅,悠哉游哉地看着院子里的风景。 她又想起赵应东在发炎的智齿,好像自己知道,朋友知道,但是家长不知道。 她情景代入了下,如果自己现在智齿发炎,会不会告诉楼雁呢? 其实很简单的问题,可楼月想了一下午也没想出结果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赵锡做了口水鸡和凉拌菜,都加了点辣椒。 第7章 楼月一边吃,一边观察赵应东的表现,非常明目张胆,被他瞪了好几眼。 她嘴巴麻麻的,有些怀疑这家伙智齿发炎是假的,因为他吃得比他爸还猛,连口水都不喝。 赵锡又谈起成绩的事,楼雁自然地接过话头,让楼月多帮帮哥哥,两个人取长补短,互相进步。 赵应东埋头苦吃,楼月乖乖点头。 在场的四个人,只有一个人相信这场补习会发生。 晚餐结束后,楼月在院子里散步,两个大人再次离开。 楼月看着天上明亮皎洁月亮,轻轻地哼起了星月神话。 赵应东从她旁边走过,在院子里的水龙头下停下脚步,接了一大杯冷水,在嘴里含了一口后,又消失了。 楼月明白了,他晚饭吃得那么若无其事,还是装的。 赵应东的答案是不想告诉父亲,也不想让他自己观察到。 她又抬头看了眼头顶的月亮,一个人上了楼,从柜子里取出自己痛经吃的止痛药。 这是楼雁买给她的,在此之前,她解决面临生理期的痛苦的办法是忍耐,到了妈妈身边才知道原来痛经也是可以吃药的。 这是她记录的,又一个住在妈妈身边的优点。 止痛药不能多吃,楼月只有痛得不行的时候才会吃一颗,很珍惜这种神药,今天能和讨厌鬼分享算是非常大方了,不计前嫌,宽宏大量。 楼月抠出两颗胶囊,敲响了赵应东的卧室。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被打开,开门的人照旧是一张很不耐烦的脸。 楼月看着他卧室的布局,愣住了。 第6章 同情互相评价 送药之情并没有让两人的关系缓和,他们之间绷着的那根弦,好像更紧了。 楼月给他送药,也不是抱着求和的心思,她认为矛盾的根源不在他们俩身上,有时候,他们还可以是同一阵营的。 但赵应东散发出来的抵触,强烈得莫名其妙。 她总有些多余的同情心,只是觉得自己在赏月,而赵应东在痛苦,因此动了一点恻隐之心。 即便这痛苦不是她赋予的,甚至算是赵应东本人自作自受。 楼月躺在床上,一边回味着赵应东看到她手里橙色的胶囊时,诡异的表情。一边又忍不住想起他的卧室。 大半夜不开灯,只是借着月光,她勉强看清楚了里面简陋的布局。 水泥墙面连大白都没抹,靠着窗户那面墙立着一个学校里的黄木桌子,上面堆了几本书,还有本台历。 床也很简单,军绿色的铁柱子,细细的,只有手指那么粗,撑着一个床板,上面铺着一个褥子和床单,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垫子。 房间里空荡荡的,墙角堆了几个篮球。 楼月看着自己卧室房顶圆圆的壁灯,心里有了一个猜想,这个想法让她心里有些难受。 —— 进入深秋了,下过几场雨后,天气也凉了。 楼月因为军训变焦的小脸慢慢白回来,顶着一头卷毛短发,居然还有几分洋气,但也因为这个发型,平白无故总有人来揉她的脑袋。 这好像拉近了她和别人之间的距离,楼月苦着脸,被人揉来搓去,耳边都是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话题一般都以她的卷毛为开端,她也能掺进去说几句。 楼月不甚熟练地处理着学校的人际关系,比起什么分享零食、主动搭讪,放开自己脑袋的使用权的效果惊人。 被揉了一个礼拜后,大家终于不再热衷这项建立在她痛苦之上的活动,楼月也和同学的关系更熟了。 可她和赵应东的关系依旧不远不近,前天楼月睡过了头,赵应东也没叫她,楼月心里很是有意见。 放学回家的路上,韩思雨牵着楼月的手,对高三某个学长展开一番细致而露骨的描述。 “18岁啊,最美味的时候,可惜君生我未生!多想一秒钟都算犯法啊。” 楼月揉了揉耳朵,对韩思雨夸张的描绘很有意见,“六块腹肌算什么,我见过八块。” 韩思雨歪头瞅着她,“不是胸肌小了就能冒充腹肌,你在哪儿看的。” 楼月拉长了调子:“我家有个体育生……” 这就说来话长了,楼月也不是故意要看的。 赵家院子里只有一间可以洗澡,那个屋子不大,专门装修成浴室,接了热水。 家里四个人,大人早上中午插个空洗澡,楼月和赵应东晚上洗,一般是楼月先洗,然后才是赵应东洗。 楼月每次洗完澡出来看到赵应东的黑脸,就忍不住同情他,要是没有她们娘俩,赵应东应该不用顾及时间了。 真可惜。 楼月每天磨磨蹭蹭洗完,看着赵应东只穿短裤抱着盆守在门口,像一堵墙横在房梁下。 天气还热的时候,赵应东偶尔会直接用院子里的凉水冲洗,被楼雁知道后,特地和赵锡聊了聊,觉得这样对身体不好。 其实她主要是担心女儿撞见月下裸男,哪怕赵应东是穿着裤衩的。 很不雅。 于是赵锡和儿子探了谈私密的话题。 自此之后,赵应东就是洗冷水澡,也只能洗浴室里的冷水。 楼月虽然不清楚赵应东的下半.身,但是和他的上半身见过 很多面了。 赵应东体育练得太出色,个子又高,楼月目视前方,只能看到那两块饱满的胸肌,她时常幻视刑天,偶会冒出动手戳一戳的念头。 只能说是人之常情了。 想到这里,楼月又忍不住说:“我觉得太高了其实也不太好。” 楼月不懂别人的想法,她每次看到那种又高又壮的男生,总能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一种压迫感,好像他长这么大就是为了欺负人来的,想法非常极端,但这就是她的刻板印象。 赵应东应该也算是这种身材,总之不能叫她坦然当作一个花痴者来看,她很容易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 肌肉不能充当性.感的工具,反倒是一种武力值的证明。 楼月从前在外婆家生活,舅舅家的表哥吃得膘肥体壮,脾气上来了,偶尔会对其他人推推搡搡,楼月被他欺负过几次,有了心里阴影,对这类异性没有感觉,她更喜欢那种文质翩翩,带点女性特质的男孩。 胳膊和腿都要细细的,腹肌就算了,个子高一些没关系。 总而言就是武力值相当的,她就会比较有安全感。 韩思雨眼睛亮了,她拽着楼月的手腕,问:“你懂什么是体型差吗?” “什么?体型差异?” “就是一个身材高大,一个身形稍纤细些,差别比较大。” 楼月严肃地说:“知道,刘备和张三就有体型差。” 韩思雨嘴角僵硬,原本香喷喷的饭,现在多嚼一口都是夹生的。 她们边走边聊,在十字路口分开,楼月拐进了旁边的小路,一抬头看到赵应东的身影。 赵锡要求赵应东必须和楼月一起上下学,他们家偏了点,夜间尤其需要注意安全,赵应东一个人就算了,加上一个瘦弱的女孩,家长难免会担忧。 赵应东没答应,只是每晚放学会不远不近地和她走到一起。 他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别扭,好像多关注楼月一点就使他难受,又不得不这么做。 母亲再婚,楼月最开始确实有些难受,但是她们相处的时光并不长,楼月对母亲的独占欲还没有很强烈,半路插进来个继父,她哼哼唧唧了一段时间也习惯了。 主要是她生活的并没有父亲这个角色,赵锡的出现不是一种强占、剥夺,他很新奇地弥补了楼月所缺失的某种体验,在很多情况下,他符合楼月对于父亲的想象。 况且伴侣和子女的地位不同,楼月没得到过母亲毫无保留的爱,对多一个人和她分享母亲的关注,她也没那么不舍。 楼月看着赵应东的背影,心道,他们不一样,也许赵应东和父亲相处多年,早就习惯了只有父子二人的生活,或者说,赵应东对自己妈妈的感情很深,因此她们母女的出现显得刺眼。 她想到这里,觉得自己能理解赵应东的别扭。 楼月告诉自己,就算赵应东比自己大一岁又能怎样,他其实还是很幼稚嘛。 他们靠着一股无形的线缀着,一前一后地回到了家里。 堂屋檐下堆着些木板,楼月之前没看到过,她视线一转,就看到门口站着的老人,头发花白,背有些微微弓起,但整个人还是可以看出年轻时的高大。 好像是赵家一脉相传的挺拔。 “爷爷……” 楼月听到赵应东站在那人面前,低沉地说出那个称呼。 他们走进去,交谈声传出来,楼月为难地站在原地思考,然后慢慢地走进堂屋。 赵应东看着楼月,语气平淡地介绍:“这是楼阿姨的女儿,楼月,和我在一个高中,不过比我小一岁。” 楼月在心里反驳,是八个月,但她脸上还是很乖巧,朝老人点点头,喊了声:“爷爷,晚上好。” 第8章 房间里寂静下来,楼月能感觉巡视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肩上的书包突然变得很沉,压得她脚后跟都疼。 她正想找借口离开时,赵锡掀开帘子进来,看到三个人僵持的局面,嘴里念叨了几句。 赵锡搂着楼月的肩膀,随手把她肩上的书包卸下来,带着赞赏的语气介绍了几句后,就让她离开了。 楼月如释重负地从房间里出来,屋外的空气冰凉,她深吸一口,从窗户里看到赵应东站在爷爷旁边,低着头,和之前一样沉默。 她后来知道,赵应东爷爷大晚上来一趟,是听到了风言风语,以为赵应东在家里被后妈虐待,前来敲打儿子一番。 楼月有些啼笑皆非。 她妈怎么可能虐待赵应东,他俩沟通过的次数还没有楼月和赵应东说的多。 再说了,除非赵应东有被虐待的爱好,以他的体格来说,家里人只有被他虐待的份儿。 楼月迅速走上了台阶,她再次回头,刚好看到赵应东看向窗外的脸。 那上面有种隐忍的痛苦。 楼月怔了怔,不明白他痛在哪里。 那间屋子里的人,都是他最亲近的人。 楼月要是收了后爸的欺负,可绝对没有一个能在晚上十点出现的爷爷。 她合上了门,心里也响起门关上的声音——“哐”。 那天晚上洗澡时,赵应东很罕见地先她一步。 楼月变成了那个等在门外的人。 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庭院中间的那棵树,继而往上看,又看到了月亮,又是一个晴朗的夜晚。 十一月后,天气已经凉起来了,每晚洗澡前,楼月都要做足心理准备。 她睡衣外裹着一件厚厚的外套,等了差不多十分钟,赵应东才出来。 他没有多看一眼,径直走向了自己卧室,因为只有几步的距离,和盛夏时节的打扮一样,他只穿着短裤。 楼月在他背后看到了红痕,微微肿胀,好像是凭空出现的。 她把外套放在外面,在浴室门口闻到一股清爽的沐浴露味道,那是赵应东身上的味道。 楼月挤出自己牛奶味的沐浴露,在手心搓了搓,霸道的奶香味迅速侵袭了这一块空间,她这才感觉没那么别扭了。 她揉着自己头发,搓得很随便,大脑放空。 为什么总能在赵应东身上感受到沉闷呢。 他明明看起来是最阳光的那种类型。 弦月如勾,楼月洗完澡出门,本想去拿回自己的书包,路过一楼,听到赵应东卧室里传来的争吵声。 第7章 十七岁实在倒霉 赵应东的十七岁颇为苦闷。 十七岁生日刚过没几天,他爸一脸忐忑地告诉他,他要结婚了。 一件预料之外,又理所应当的事情。 和楼月猜想的那样不同,赵应东既不是因为母亲而抵触,也不是对爸爸的独占欲。 他是个很随心所欲的人,和赵锡的父子关系不远不近,以自己认为成熟的方式相处着,他们都不是擅长把感情说出口的人,两方的爱都很沉默。 赵应东的生活里没有妈妈这个词语,赵锡也从没提过,甚至清明节也没有去什么陌生女人那里扫过墓。 他只以为自己是爸妈偶然的产物。 可能不够相爱,可能只是意外,但这都不算什么。 他从来没怀疑过,直到赵锡结婚前和长辈聊天时,赵应东才知道自己的身世。 在赵应东成长路上产生过的无数个遐想中,没有哪一个比现实的真相更残酷。 赵应东的妈妈难产去世,葬在了娘家那边,他出生没多久,亲爹也出车祸,当时人就没了。 他听过赵锡有个去世很久的大哥,但从没想过那才是他亲爹。 这个实情对他来说打击还挺大的。 他都不是赵锡的儿子。 赵应东沉默地听着爷爷对赵锡嘱咐道,可以结婚,但是不能生育,赵家有赵应东就够了,对方有个女儿也很公平,其他都不要多想。 赵锡并没有回应。 他有一种隐秘的失望。 赵应东有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会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他记得自己十二岁去拍生日照的时候,拍照的阿姨看着他们父子感叹血缘力量的强大。 赵应东看着相片里的他又看看爸爸,勾唇说,我们的鼻子都好高啊。 那时赵锡憨笑着说,不愧是姓赵的。 有了大的冲击在前,楼雁母女对他而言,也能平静地接受了。 赵应东看着赵锡愤怒的脸,背上被抽打产生的伤痕还在隐隐作痛,他假装无所谓地说:“我怎么知道 爷爷为什么来?可能是想你了。” 赵锡气得在原地打转,又问:“你是不是对楼阿姨和妹妹有意见?” 赵应东脸上的肌肉轻微地抽搐了下,随后又用那种在赵锡听来很火大的口吻说:“是的,太有意见了,凭什么要把我的卧室给她,凭什么要我接送她,凭什么要我尊敬她?” 他说的都不是一个人,可赵锡很清楚这些“她”分别对应谁。 “你上了高中怎么就这么叛逆了呢?” 赵应东看到赵锡痛心的表情,已经消炎的智齿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抬头,仰望窗外的弦月,眼里有一层薄薄的光,呼吸也急促了一点。 就在这时,他的门被敲响。 楼月抱着蓝色的盆子,湿法蜷曲着贴在头上,骨肉贴合,她的五官特别精巧,还透露着稚气,局促地站在在门口看着他们。 “叔叔,我妈妈刚刚回家了,现在在找你。” 赵锡以为是自己老爹又在给媳妇找茬,瞪了一眼赵应东,临走还撂下一句:“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 等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的时候,楼月摸了一把额头顺着头发流下的水,抱着盆子转身就走,拖拖沓沓的步子下还能看到拖鞋留下的水印。 赵应东从她身上嗅到那股淡淡的奶味,眨了眨眼,看到她瘦弱的身形,扣在脸盆变的手指细细的,赵应东十岁时都比她强壮些。 他想,这还是个小屁孩啊。 这正是楼月不久前对他的评价。 —— 楼月虽然觉得自己在察言观色方面小有所成,但是对那种明晃晃的讨厌却也没有要卑躬屈膝的打算。 她每天绕着走,躲着那个脾气很暴躁的老头子。 赵应东爷爷在家里住了三天才走,期间进进出出地忙活,还会来接赵应东放学。 等他离开后,楼月看到赵应东那件敷衍的卧室变了样。 床宽了很多,书桌前面的椅子也重新打了一遍,灯也换了,连墙上都订上了赵应东从前的相框,只不过,楼雁送给他的篮球仍旧是堆在墙角。 她还敏锐地察觉到,赵应东的心情变好,认识以来一直萦绕在他眉间的郁气消散,面相都善良了很多。 具体表现在愿意等她一起上学了。 只不过他们还是不怎么说话,连目光接触都不会超过一秒,双方的边界感都很强,对眼珠子管理到位。 范林说他们之间的氛围很怪。 周二的晚上下了一场大雨,树上残黄的叶子被雨滴砸到地面,花园周围都是被摧残的残花败叶,还有些枯枝。 雨滴砸在楼梯、窗户和地面,那声音有些凄冷,楼月伸手摸了摸桌框里的雨伞,才安下心。 韩思雨在如痴如醉地在晚自习看郭敬明的小说,时不时抹泪,偶尔唉声叹气的,看得很投入。 楼月一边写作业,一边替她观察敌情,如果有老师走过来,她就要捏捏韩思雨的胳膊。 明明正在做坏事的人是韩思雨,楼月整个晚自习却都提心吊胆的。 等到十点一过,终于打了铃,她脊背才没那么僵硬。 “你带伞了嘛?” 韩思雨飞快地把书装进书包里,顺手揽过楼月晚自习完成的作业,朝她挑眉道:“都背好几天了,而且我爸今晚来接我,你就放心吧。” 楼月眯起眼睛笑了笑,“那今晚只能留我一个人走了吗?” 韩思雨摸了摸下巴,邀请道:“要不你坐我爸车吧,我让他把你送回去,怎么样?” 楼月不假思索地摇头,“不用了,你先回去吧。” 教室里的人已经走了一波,韩思雨急着回去看小说,看到楼月带了伞,也没有多说,急匆匆背着书包离开了。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楼月才收拾好书包,走出教室。 一班在一楼,赵应东所在的九班在二楼。 学校的路灯昏暗,楼月站在花园的台阶上,抬头看着二楼,那里,有赵应东的身影。 范林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离开了,赵应东一个人从楼梯里走下来,看着伞下的楼月,停顿了几秒钟,走向了他。 这是他们第一次距离这么近地回家,赵应东打着伞,伞顶高出楼月额头一大截,她暗戳戳地对比了两个人的身高,心里有点不爽。 第9章 赵应东:“你在讨好我?” 寒风吹过,楼月心底一冷。 2015年,讨好型人格的说法还不流行,楼月自我诊断还没有开始,她把这种无意识地让周围人“舒服”的做法归结为自己一种生存技能。 哪怕她不是特别喜欢赵应东,但在他身上看到一些熟悉的影子时,还会忍不住靠近。 赵应东的问题没有任何铺垫,直白地掀开了她这段时间做出的努力。 楼月自己也有种茫然,她给他止痛药,帮他解围,和他打伞,都只是因为他需要,而她做得到。 她以为自己是在做好事,缓和家庭氛围,一家人和睦相处,肯定能长长久久地生活下去。 楼月不知道是该尴尬自己自作多情还是笑他不识抬举。 她伸出手腕,夺过雨伞,伞面还贴到了赵应东额头,雨水顺流而下,有一部分汇入赵应东的眼睛里,他疯狂地揉眼睛,楼月加快步伐,一个人走了,没看到身后人的狼狈。 脚步很重,踩下的泥水又扑到她脚后跟的校裤上,迈出了一种恩断义绝的气势。 她承认自己有点恼羞成怒。 楼月走得很快,路上反思了会儿,对自己曾经的愚蠢行为感到费解。 她第一天看到赵应东那张拽脸就应该知道他是什么货色,怎么还能屁颠屁颠跑去跟人家吐舌头呢。 路上的车流稀疏,但是不长眼的司机路过水坑时没有降速,雨水搀着泥沙溅了楼月一身,她还没有穿秋裤,冰凉的校裤贴在腿面上,冻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真是倒霉透顶。 要是赵应东没有嘴贱,他们一起走的话,被溅到的人就是他了。 可恶。 楼月胸腔里都是怒火,回到家的时候,楼雁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很少回来的这么早,估计也是受到天气影响,店关的早,能早早回家休息。 “被泥水溅了?” 楼月点点头,把伞立在门口,挽起裤腿,小腿湿漉漉的,她皱着眉把书包放下,眼神悄咪咪地观察妈妈。 楼雁把毛巾递给她,又问:“你记住车牌号了吗?” 楼月冷得打哆嗦,摇了摇头,看到妈妈脸上的阴云多了一朵,她的表情有点不知所措,动作也开始迟缓。 楼雁本来要骂她,看到她这副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但肯定情况不妙,还有点窝囊的表情,骂不出口。 只能沉着脸帮她擦。 紧随其后的赵应东也回家了。 他听到了楼雁的问题,看了一眼狼狈的楼月,不紧不慢地说:“原a****8。” 赵应东浑身湿透了,连球鞋也滋着水,看起来比楼月还可怜。 他的书包湿透了,被随手丢到墙边,地面洇出水迹。 楼雁听到后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也递给他一块毛巾。 她帮赵应东烘干书包,动作十分自然,心里却在想,照他这么说,两个人一定走得很近,但是看赵应东的样子,估计一路都没打伞,淋着雨回的家。 楼雁对于这个比自己丈夫还高的儿子,没有什么要树立长辈权威的意思,孩子的事情孩子自己解决,反正今天打伞的是她女儿。 再说像赵应东这么壮的小伙子,淋一场雨应该问题不大吧。 她不在,房间里只有楼月和赵应东两个人,虽然其中一个人带了伞,但是都湿透了。 楼月自顾自收拾东西,反正明天周末,他们不用上课,磨磨蹭蹭也没问题。 晚上洗澡的时候,她照旧是第一个,在浴室洗了很久才出来。她也不是故意要拖时间,天气这么冷,人在温暖的水汽里完全不想动弹,楼月恨不得今晚就睡在这里。 她磨叽了能有一个小时才出来,赵应东坐在椅子上,没像以往那样无视她,从在楼月踏出浴室的那一刻就看着她,然后站了起来。 她扭头,在心底哼了一声,反正她窄,赵应东只要别贴着门,她就能钻出去。 卷毛不想交流的意图十分明显,赵应东伸出手拦住她。 “你生气了吗?” 楼月低着头,本来想生 一下气,看到赵应东的脚居然那么大,顿时瞪圆了眼睛。 巨足。 “……对不起。” 楼月暗戳戳地对比两人的脚码,听到这三个字,没有防备地哼出声,充满不屑。 赵应东:“怎么不说话?” 楼月朝后退了一步,缩回浴室里。 她清了清嗓子,问:“你在乞求我的原谅吗?” 第8章 卷毛酷爱偷吃 赵应东和生活和解的第一步是接纳那个卷毛妹妹,那个总是观察别人的小孩。 比起其他人来说,她其实也没有自己做决定的权力。 在他“乞求”到了楼月的原谅后,两个人的关系上了一个台阶。 量变产生质变,当事人只觉得彼此顺眼了一些,但是他们的关系却有了很大的不同。 最先察觉到这种变化的也是范林。 他拍着篮球,嘴朝旁边努,眼神里都是八卦,“你怎么把她也带来了。” 赵应东扯了扯自己的上衣下摆,眼睛盯着球,不耐烦地说:“关你什么事儿,还打不打了,不打滚蛋。” 比楼月还磨叽。 楼雁和赵锡工作忙碌的高峰期都是周末,今天赵锡店里的员工请假了,忙得转不过手,没空给他们做饭。 赵锡匆匆给了他们五十块钱,让他俩自己找地方吃饭去。 拿钱的是赵应东,他捏着那张薄薄的纸在手上扇动,挑眉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卷毛。 有了选择之后,就有了矛盾。 楼月想去吃黄焖鸡,赵应东想吃拉面。 争执不下,赵应东直接把五十丢给楼月,没好气地说:“那你自己去吃吧。”反正没这五十他也饿不死。 他打算去和朋友打球,福林区有个商场,七楼是球场,打完球再吃也不迟,大不了坑范林一顿。 楼月来省会这么久,还没去过什么商业区,学校在城郊,家也不在市中心,她只点亮给汽车站、一中和她前后两个家这点区域。 听到赵应东的安排,心神一动,眼睛自动锁定了某人的身影。 赵应东看着楼月眼巴巴地看着他,他一转身,她也跟着走,特别烦人。 两人的关系虽然拉近了,但还没有到形影不离的地步,楼月也是第一次流露出这种粘人的性格。 他心里有点怪怪的, “干嘛?你也想打球?” 楼月抿着嘴,踌躇了会儿,对着赵应东的眼睛说:“我想去商场……逛逛。” 赵应东抬起眼皮,嗤笑,“五十块就想逛街了?你应该去两元店看看。” 楼月摇头,老实巴交地说:“我还没去过商场。” 她眼角眉梢都流露吃一股老实的气息,瘪着嘴巴,表情里带上失望,仿佛赵应东拒绝她的话,真是丧尽天良。 看到赵应东表情有些动摇,她又补充说:“我不会缠着你的,我只是想去看看,见识见识,可以吗?” 这种话就不好攻击了,真的会显得人品有问题。 赵应东泄气,站在原地思考片刻,“那等会儿去了,我打球,你自己去买吃的。”他嫌弃地看着矮个的楼月,“小屁孩。” 楼月对不好听的话充耳不闻,欢欣鼓舞地点头,“好呀好呀,我不会打搅你的。” 他们的距离又近了些,但还没有肩并肩一起走,错着一个身位走着,倒也能看出是一伙的,偶尔还能聊几句。 赵应东双手插在兜里,看着有些兴奋的楼月,很欠揍地说:“你怎么这么矮?” 楼月身高不算高,一米六,是坐教室前三排的水平,但是她合理估计自己还能再窜一窜,说不定能突破一米六五,可她对身高还是很敏感。 她歪头问:“你怎么这么笨?” 上次月考,楼月如愿以偿考入前五名,奖学金一千,她美滋滋地收入怀中,赵应东就没那么让人满意,比上次月考考的还差。 他月中出去比赛了一个礼拜,回来就是考试,稀里糊涂考完试,成绩进步的空间更大了,连赵锡都忍不住叹息,对儿子的前途非常忧愁。 赵应东听出她在说自己成绩,脸一黑。 “小卷毛。” “小笨蛋。” “小短腿。” “小笨蛋。” …… 他不管怎么揭楼月的短,始终被用“小笨蛋”应付。 “能不能别那么恶心!” 楼月得意地笑了。 她嘴上可不吃亏。 赵应东用食指戳了戳楼月的肩膀,煞有其事地说:“卷毛一般都很小心眼。” 两个人一路拌嘴,中途还坐了十分钟公交才到目的地。 这里高楼林立,街边的车流量比他们家门口大很多,恰逢周末,人也密集。 楼月盯着路上的车牌看,一路上也没发现有在赵家洗车行洗过的车,一时有些沮丧。 第10章 她感叹似地说:“这城里可真大。” 赵应东听到她产生这种感叹的由来居然是路上的车牌号都是陌生的,一时无语。 人来人往,大部分人都是结伴而行,楼月不动声色地靠近了赵应东,在被人挤开时,揪住他的衣角,这才顺利靠近电梯。 赵应东今天颇具人性,这一次没说楼月胆小鬼,任由她拽着,还把她搡到自己身前,虽然脸上是永恒的不耐烦。 两人在四楼分别,和计划的那样,楼月去买吃的,赵应东去和朋友汇合,顷刻间分道扬镳。 楼月按图索骥,照着楼梯口的指示牌找到自己想吃的东西,可是每个店人都很多,她挑挑拣拣找个了出餐快的小店,买了份炸鸡。 买完后,身后的队伍有变长了,周遭的椅子也坐满了人,她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 看到一群男生往七楼走,她跟了上去,不一会儿就看到了赵应东的影子。 楼月手里拎着两个袋子,来来回回地走,试图吸引某人的注意力,十分钟过去,也没人招呼她,她只好鬼鬼祟祟推开了七楼篮球馆的门。 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太显眼,赵应东瞪了她一眼,把球丢到队友怀里,抓着楼月来到观众席坐下。 他语气凶巴巴的,嗓音却压得低,“你跑这里干嘛?自己吃完回家啊。” 球场上的男生时不时看向这边,楼月被赵应东挡住,小声说:“我打包了,那里坐不下,你要一起吃吗?” 赵应东看了眼袋子,里面装的是炸鸡,还冒着热气。 他突然有些饿了。 范林在篮筐下大喊:“你干嘛啊,还打不打?” 楼月听到熟悉的声音,从赵应东胸前探出脑袋看了下,戳了戳赵应东的胳膊,“那你先玩吧,我给你留一半。” 赵应东被戳得很痛,猛地意识到她在报复之前自己戳她背。 “自己吃吧,不用留!” 说完,给楼月留下一个暴躁的背影,回到篮球场上。 经过楼月的打搅,赵应东打球有些力不从心,总能想起那份冒着热气的炸鸡,眼神瞄到队友的锁骨,都能想起鸡架。 一场比赛结束,双方比分持平。 范林对赵应东的表现很不满意,他原本给人吹水说叫了个大杀器,没想大杀器有间.谍属性,一场下来丢了好几个球。 好在大家都是玩,打发时间,没太在意输赢,只是调侃一番。 球场上的人散了,赵应东朝楼月走来,范林跟在他身后复盘比赛。 楼月看着赵应东翻袋子,若无其事地擦了擦嘴。 赵应东一脸指责地看着她,炸鸡呢 楼月表情无辜:“我吃完啦。” 没出息的楼月觉得这半成品炸鸡比她在老家过年吃的都香,本来一共十块,她想给赵应东留一半,可是吃完五个之后,还是觉得肠胃空空。 她又吃了一个,剩下四个。 只偷吃一个的楼月还会心虚,但是她想,可以骗赵应东一共就只有八块。 但是吃完一个后,赵应东还在打球,打得很激烈,完全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楼月蠢蠢欲动地看着炸鸡,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块鸡肉又进她嘴里了。 香得她更愧疚了。 六块炸鸡是不是太过分了,可是只剩三块了。 她带着手套仔仔细细数完后,发现只剩两块,还是最小的两块。 事已至此,她只能吃完了。 赵应东气得脸红,他撑开袋子,看到楼月吃完的手套挂在盒子边缘,只剩一包番茄酱。 楼月往旁边挪了点,很没有底气地说:“ 你不是说不给你留吗?” 范林看着楼月手腕上的那块表,陷入了沉思,这不是赵应东喜欢的那表吗?怎么戴到女孩手腕上去了。 他来来回回地打量着这对异父异母的兄妹,表情耐人寻味。 赵应东盯着一脸心虚的楼月,不容辩驳地说:“你再去给我买一份。” 范林打圆场,语气带着笑意:“怎么跟妹妹说话呢,咱就不能自己买吗?” 他一边说一边凑近了,一屁股坐在楼月旁边,用一种在赵应东听来堪称矫揉造作的声音说:“你是楼月妹妹吧,我是范林,一个特别爱读书的男生,家长会那天在操场上见过,你还有印象吗?” 楼月不说话。 范林虚搂着一本书,停止了腰板,清了清喉咙,“乖,么么哒……” 赵应东一巴掌扇上去,“么你大爷么,你是不是神经病。” 楼月扑哧笑出了声,她捂着嘴,趁机擦了擦嘴角。 范林看到他灵动的表情,表情有一瞬间的荡漾,被兄弟暴击的痛苦都被治愈了。 “你笑什么啊妹妹?” 楼月看着他,眨了眨眼,“你坐的椅子上有番茄酱。” 她不是故意的,那包撕开的番茄酱原本在袋子里装着,赵应东拎起袋子抖了抖,不小心把它抖下来。 范林惊慌失措地站起来,一摸屁股,立刻有一种粘腻的感觉。 他看着手上的番茄酱,尖叫声响彻篮球馆。 “我靠!这什么玩意啊!有没有纸!!!” 楼月从口袋里掏出纸,正要递给范林时,被赵应东一把夺走。 他看了一眼范林的屁股,灰色的运动裤,污渍特别明显。 “没纸。” 好残忍的两个字。 范林在痛苦中下定决心,以后要做个有洁癖的美男子,至少要随身携带卫生纸。 楼月和赵应东坐上公交车时,范林还在路口拧着腰往后看。 虽然后来他们买到湿巾,但是在半干燥的番茄酱上涂涂抹抹一番后,那团红色的酱汁被晕染的更大,更显眼。 楼月趴在窗口问:“他会不会生气啊?” 赵应东抓着扶手换,“你还不如换个问题。”他觉得范林心里出丑出得很愉快,简直沉浸在自己的表演之中无法自拔。 车颠了下,楼月抬头看着赵应东,“那你背上的伤好了吗?”她看他打球打得很起劲,和周围的人撞来撞去,一点看不出是个伤员。 赵应东的表情凝固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楼月,身上的惬意消失了。 第9章 礼物原本是我的 吃晚饭的时候,房间里很安静,楼雁有时不回来,家里只有三个人,挤在厨房的小饭桌上进食。 赵锡盛好饭,看看两个孩子,敏锐地发现他们可能闹别扭了。 前段时间,他分明察觉到两人的关系拉近了,有几分兄妹的样子,今天又变成了冰火不容的状态,但也不像是闹掰了,看起来都在耍脾气。 他吃着饭,观察起两个孩子来。 楼月用筷子夹起一块鸡架,那是赵应东中午多买的,刚刚热过了,被端到桌子上。 她筷子只抬起一厘米,就成功看到赵应东眯起眼,威胁似的看着她。 她又把筷子落下,乖乖夹别的菜。 赵锡:“还不让妹妹吃吗?” 赵应东哼了一声,“只允许头发直的吃,卷毛不许。” 楼月捧着碗,露出鼻子以上的脸,眼珠子朝着那个脸很臭的男生,瓮声瓮气地说:“我中午吃炸鸡没给哥哥留,他生气了。” 赵锡盯着儿子,纳闷:“你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想吃自己买啊。” 赵应东又夹了一块,看了一眼貌似老实的卷毛鬼,语气凉凉,“对啊,想吃的话自己买啊。” 楼月:“对不起,我下次一定给你留一半。” 赵应东斜眼瞥了一眼某个心不诚的人,从盘子里找到一块最骨感的鸡架,指着它说:“赏你了。” 他刚一说完,立马被赵锡扇了一巴掌,扇得椅子都摇摇晃晃的,可见力道之大。 楼月夹起那块鸡架,在赵应东的注视下,晃晃悠悠地放到他碗里,“那我分享给你,就当是中午的炸鸡了。” 霎时间,赵应东脸黑了,他有个很奇怪的毛病,那就是不喜欢吃别人夹的菜,谁的都不行,公筷都不太乐意。 楼月和他吃了这么长时间的饭,早就知道这一点了,这样摆明了是在挑衅他。 他就知道,楼月看着蔫头蔫脑,老实巴交的,仗着自己长了一副无害的脸,耍起心眼一点也不含糊。 赵锡欣慰地看着女儿,“还是小月懂事啊。” 楼月露出一个非常乖巧的笑容。 赵应东直到吃完饭,也没碰楼月夹来的鸡架。 晚饭后,赵锡又去车库里忙了,碗筷留给他们洗。 今天轮到赵应东洗碗,楼月冲碗。 浑身上下散发出不爽气息的某个男高中生穿上围裙,站在厨房里,一板一眼地洗碗。 楼月穿上自制的小围裙,站在赵应东旁边,殷切地弯下腰扭着脖子观察赵应东的表情。 自从她在公交车上问出那个问题后,赵应东再也没给她好脸色,连说好的汽水都没买给她。 第11章 “你生气啦?” 楼月接过有洗洁精泡泡的碗,用清水冲了冲,放到旁边的柜子里。 “我也是担心你啊。”楼月大言不惭地说:“你打球碰来碰去,我就想到了嘛,还担心你呢。” 赵应东:“担心地吃完了所有炸鸡,真是担心死了。” 楼月听到他的讽刺咧嘴笑,狡辩:“那个是意外嘛,我下次请你吃炸鸡——半份。” 她有自己的小金库,勉强充得起小款。 赵应东冷笑,“抠死你得了。” 楼月不服,她好歹说得出请客,某人还什么表示都没有呢,“比你大方。” 赵应东随意瞟了眼她手上的手表,翻了个白眼,懒得和她计较。 “快点冲,我都洗完了。” 楼月慢条斯理地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小心吃到洗洁精,急什么急。” 她干什么都墨迹,连喝水都比别人慢,嗓子眼都是细的,只有学习和刷心眼子的时候脑筋转得快。 赵应东脱下围裙,先行离开厨房,不和她拌嘴。 回到自己卧室后,他抬起手掌闻了会,嫌弃地又放下了,有股洗洁精味儿。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出去玩也不太现实,赵应东从床底下翻出自己的手机,无所事事地刷了刷。 范林在企鹅上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都是在问那手表的事儿。 赵应东:【送她了。】 范林好像一直在玩手机,秒回:【我还以为是你爸抢过去给她的呢】 其实事实也差不多,但赵应东懒得解释那是他爸问他有什么合适的礼物可以送给高中生,他以为赵锡拐弯抹角想给自己松,爽快地说出来自己心仪已久的表,没成想被盗窃创意送了人。 他爸也是轴,那明显是男士款。 赵应东:【别胡说。】 赵应东:【也别在她面前提这回事儿。】 范先森:【你脑袋被球砸了?真想要妹妹啊,这么大方】 赵应东:【你裤子洗了没,赶紧洗裤子去吧,别废话了。】 范先森:【呵呵,我今天回家,我妈还以为我得痔疮了】 范先森:【[/挖鼻孔]】 赵应东本来想接着嘲笑,门口悉悉索索传来动静,好像可以拉长了时间,就是为了让他发现。 楼月掀开帘子,探出一个脑袋,直勾勾地盯着他。 赵应东弯着的嘴角立马抹平了,他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投来视线。 楼月还系着围裙,水迹未干,她靠着门框上,掀开帘子进来,房间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她不懂他为什么总是不喜欢开灯。 “……哥,你下周六要出去打球吗?” 赵应东往后靠了靠,这小心眼的一般不含他哥,喊哥哥是为了恶心他,喊哥更罕见,一般是有求于人,总而言之都不是什么好事。 楼月忐忑地咧开嘴,“就是12月12号那天。” 赵应东:“要做什么?” 楼月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那天我生日,我想请大家一起去吃饭。” 奖学金刚发下来她就有这个想法了,楼雁帮她办了卡,也没问这笔钱的用处,家里的零花钱照给。 她手握“巨款”,一直不知道怎么花,今天算是有点儿灵感了。 赵应东没想到是这个,歪了下脖子,看着黑暗中的楼月,总觉得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和路上的小狗似的。 “你先说说,大家是哪些人?” “就是赵叔叔,我妈,还有你……我们家这些人。” 她说着说着慢慢凑过来,手抓着衣角,研究这个坐着居然和自己差不多高的人,这样看起来自己是有还手之力的。 赵应东:“……看情况吧,到时候再说。” 楼月手松开衣服,像两侧滑去,很高兴地说:“那我到时候通知你,嘿嘿。” 说完她拍了拍赵应东的肩膀,“你不用买礼物,人来了就行。” 赵应东不屑地嗤笑,难道她以为她不说他就会去买个什么吗?她以为自己是谁啊。 他正要嘲讽几句,放在腿上的手机拍屏幕亮起来了。 楼原本房间黑乎乎的,楼月没看清他腿上的东西,屏幕亮起的那一瞬间,她下意识地看向光源。 两人同步看向赵应东的裆.部。 赵应东若无其事地拿起手机,看到范林发来了短信。 范:【你怎么不回我企鹅?没流量了吗?】 范:【那我们明天上学再聊吧】 范:【感觉你妹人还行,应该是我多想了】 楼月一条不落地看完消息,大概能猜到这个备注是“范”的人是范林。 赵应东任她看,一点没觉得话里提到楼月会尴尬,还在楼月的注视下关掉了手机。 “看我干什么?回自己卧室行不行?” 楼月:“你居然有手机?” 赵应东胳膊顿了下,又把手机塞回桌框里,以为她要问短信的事儿,结果就这? “不行?” 在楼月的认知里,只有大人才能理所应当拥有这个玩意儿,同龄人要是有,那只能是有钱。 她看着赵应东,认真地说:“要不你还是送我点什么礼物吧。” 他都能买得起手机了。 楼月对现实世界的了解太少,她的生活经验仅仅局限在学校和家里,要是让她知道她现在的存款去二手市场能买五部手机,那她一定会对这个世界有所怀疑。 赵应东才懒得和她解释,简单地回复道:“赶紧滚蛋。” 楼月依依不舍地离开赵应东的房间,一只脚掌已经落在外面,又转回来跑到赵应东跟前弯下腰,用气声说:“我不会告诉赵叔的……也不会告诉我妈。” 赵应东问道她身上的洗洁精味儿,皱着鼻子,一个巴掌按到楼月脑袋上,顺手揉了下她的卷毛。 “你上次考试考了多少名?” “年纪第三,班级第二,总分678,其中数学是满分,失分较多的是……” “闭嘴,笨蛋。” 赵应东弹了楼月一个脑瓜崩,“你就是个蠢蛋。” 楼月捂着被弹的地方,关注点歪了,不高兴地说:“你什么意思?我是蠢蛋你是什么?大蠢蛋?” 赵应东:…… “滚滚滚,爱说不说,快回你房间吧。” 他站起来,不想再和这个蠢蛋继续交流,推着她的背往出走,“赶快回去,然后快点洗澡。” 楼月不情不愿地被赶出去,继续用气声说:“你手机什么牌子啊?诺基亚?” 她还懂牌不牌子? 赵应东把她推出去就关上了门,临了还好心地说:“卷毛牌的。” 楼月气急败坏地离开了,心里还在记恨那个脑瓜崩。 赵应东关上门,在黑暗里勾起嘴角,悠哉游哉地往回走。 回到原来的位置,他拿出手机,不想和范林浪费自己话费,勉为其难打开数据,登上企鹅回消息。 赵应东:【别说那有的没的了。】 赵应东:【见面礼。】 赵应东:【不要嘴闲。】 范林没有秒回就是不在,可能也不玩手机了。 赵应东接着手机的光拿起桌上的台历看了看,在上面画了个圈。 第10章 妹妹有点聪明 那一周,楼月都在期待周末的到来。 韩思雨上次月考成绩不佳,排名堪堪维持在班里的中游水平,比上次考试下降了不少。 她中考是全区前十,种子选手,因此老师非常愤怒,最近每节课都要叫她回答问题,这次考了倒一的同学第一次这么舒服过。 楼月倒是很同情她,但终于不用再当韩思雨的课堂保安——专门防范她看小说时老师突袭,她为此松了口气。 韩思雨趴在桌子上,气息奄奄,从桌框里掏出炫迈,给前后桌和楼月各分了一个后,往嘴里塞了三个,试图给自己提神。 楼月把口香糖放进口袋里,镇定自若地复习,嘴上还会安慰几句同桌。 韩思雨抓着楼月的手,捋着她细细的手指,摸得很起劲,一边摸一边说:“小美女,你怎么就没点不良癖好呢?” 难道真有人的爱好是学习?这也太小众了。 “看点小说,玩点cos,搞点黄色,那个不比看物理题强?” 楼月等她摸完,淡定地用湿巾擦了擦手,然后涂上护手霜,又开始写题。 没人搭理她,韩思雨蔫蔫地,一个人说得很起劲,她看着楼月的侧脸,问道:“要不你跟我说说你哥吧,前段时间他们篮球队不是拿了区高中男篮第一名嘛,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楼月终于舍得扭头看同桌了,她把笔帽盖上,避免不小心弄脏校服。 “你怎么知道的?” 韩思雨坐直了,不可思议地说:“你没看光荣栏吗?那么大的一张海报,你哥还在c位。” 楼月摇摇头,“我以为上面都是校报,没关注过。” 第12章 韩思雨:“那你哥也没说?” 要是韩思雨是篮球队的,她保准把这个消息传遍九族。 楼月又摇了摇头,“没说,我只知道他因为上次比赛成绩下降了很多。” 韩思雨摸摸下巴,“你发现没,你哥是个深沉的男人。” 楼月趁闲聊的功夫把手背放到鼻尖嗅了嗅,香香的,“还好吧,我只发现他脚蛮大的。” “脚大的男生……啊,哪里大来着?” 韩思雨冥思苦想之际,上课铃声响了,英语老师悠悠走进来,靠在讲桌上。 楼月戳了下韩思雨,顺便把桌子上的物理册子拿下来。 韩思雨颓废地收拾出桌面,小声吐槽:“真不想听她的访学经历了。” 楼月:“口香糖吐了吧,一会儿要是提问,你就完了。” 她打开英语书,封面特别新,楼月感到不妙,翻到扉页一看,上面写着大大的三个字——赵应东。 字迹龙飞凤舞,龙是赖皮蛇,凤是野山鸡。 楼月心里惊疑不定,怎么会装错书呢? 因为赵应东上次月考成绩颇为小气,赵锡私下找楼月,希望她能帮帮哥哥,也不用她多费心,看着赵应东把作业按时完成就很好了。 楼月拿着赵锡给的零花钱,很难拒绝他。 烦了赵应东几天后,他终于肯和她一起写作业了。他倒是不知道楼月这几天抽风是因为他爸,只觉得这死小孩太喜欢粘人,看到谁粘谁,很不讲究。 兴许书就是昨晚搞混的? 楼月皱着眉头翻看这本几乎全新的课本,上过的单元笔记寥寥,连上面的习题都没有做完。 怪不得他能考那么低,活该。 楼月心里给赵应东打了大大的叉,按照老师讲的内容,详细地做了注释,有些初中的语法她都标上去了,用心良苦。 下课后,她随手又翻了翻,终于在最后一页再次看到赵应东的笔记。 他画了一张韦恩图,图片很莫名其妙。 一个大圆里包含着他们一家四口人的名字,楼雁和楼月圈在一起,赵锡又和楼雁圈在一起,只有赵应东孤零零靠在右下角,和所有人都没有交集。 楼月看懂了这图的数学含义,但是对作图者本人的用意却有些揣摩不透。 难道赵应东认为自己是孤立无援的一个人? 他也太非主流了吧? 楼月郁闷地想,搞得他好像很可怜似的。 她应该假装没看到赵应东的幼稚,但又实在有些冲动,于是拿出铅笔,绕着赵锡父子画了个圈,又把她和赵应东圈在一起,她认为这种划分也是合理的。 然后又用力地用橡皮擦除了自己划过的痕迹。 不太好描述,但赵应东在她心里确实不是这样伤春悲秋 的人,楼月想,也许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或者她根本不了解情况,总之赵应东心里还是有包袱在,重组家庭的阴霾并没有完全散去。 这样一来,她就更期望即将到来的生日聚餐能够让这个家更牢固一点。 楼月觉得自己的变化也很不可思议,两个月前,她还对妈妈再婚有点小小的意见,现在居然再为这个家的和谐做出努力。 她可真是太成熟了,总是在不断地适应环境,楼月为自己鼓掌。 复制粘贴一般的一天又结束了。 韩思雨一听到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就像是打了兴奋剂,白天上课的颓靡一扫而空,动作迅捷地收拾好书包,搜刮了楼月的作业后,赶着第一波人潮挤出了学校。 前桌百思不得其解:“她每晚怎么这么积极有活力啊?难道她有自己的夜生活?我们这是普通高中生日常,她那里难道是百变小樱?” 只有楼月知道,韩思雨这么急切完全是因为上次考试后老师没收了她的小说,那其中还包括范林的两本心头好,担心惨遭围堵,每天都要上演生死时速。 果不其然,等楼月出了教室,就看到范林和赵应东站在楼梯口,凶神恶煞地盯着一班的门口。 范林看到楼月,叉腰,“韩思雨那厮死哪去了?” 楼月抓着书包的肩带,望了望校门口的方向,“她这会儿可能都快到家了。” 范林大怒,“她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初二!看我明晚不追着她杀。” 楼月:“她还没供出那几本还有你的呢?” 范林:“她要是连这都说,那她活不过今晚!” 他的状态太癫狂,后面下来的同学特地绕开这两个看上去就不像好学生的家伙,躲得很远。 楼月:…… 赵应东扯着范林的后衣领说:“教导主任来了。” 范林立马收声,变得很端庄。 等了半天,只看到清洁阿姨锁上了楼梯口的卷帘门。 范林:“……你是不是我兄弟?” 赵应东长腿向前跨,懒洋洋地说:“有时候是。” 范林:“什么时候?任何时候吧!” 赵应东头也不回地说:“你不丢人现眼的时候。” 范林:“……这很难的。” 楼月走在旁边,听着他们插科打诨,问了一句:“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范林一听,立马停下对赵应东的追讨,兴致勃勃地和楼月分享道:“这么说吧,我和他的关系就跟你和他的关系一样?” 楼月:“赵应东妈妈和你爸结婚了?!” 范林笑容一僵,“你上次语文考了多少分?” 楼月:“121,怎么了?” 范林:…… 不是,凭什么他学贯中外,阅文无数,才考了103. “我的意思是,我们也是异父异母的兄弟,就跟你俩是异父异母的兄妹一样。” 楼月:“可我问的是你们认识多久了啊?你是不是听错了?” 赵应东语文考了107,但是数学不怎么好,“认识十多年了。” 范林:“反正我见过他没门牙的样子。” 楼月点点头,“那你们是总角之交啊。” 范林:“什么意思?说点赵应东听得懂的?” 赵应东:…… 楼月笑得眉眼弯弯,“就是说你们穿开裆裤时就一起玩啦。” 范林:“赵应东你听明白没?” 一旁忍耐许久的赵应东毫不收敛地痛击范林一巴掌,打得他身体弯成波浪线。 范林捂着肩膀抽气继续说:“我这算不算花枝乱颤?” 他孜孜不倦地犯贱,楼月笑出了声,脚步都轻快了。 她快乐得如此明显,范林得意地朝赵应东使了个眼色,“你瞅瞅,我是不是把你妹逗笑了,小卷毛笑得一颤一颤的。” 赵应东瞥了一眼楼月的笑脸,哼了一声。 从她出了教室,看到他们,尤其是看到赵应东后,表情就有一点不易察觉的郁闷,好像想不通什么似的。 赵应东有时候很敏锐,察觉到这一点后,没有说话,范林却开始耍宝。 “别说,你妹这发型真挺时尚的,我奶也这个造型,看起来就更像步惊云。” 赵应东和楼月相处得久了,虽然时不时喊她小卷毛,但是大脑已经习惯了她的外形,免疫了楼月毛毛躁躁的卷发。 范林看到还要惊叹,“你见过那张卷毛的德文猫吗?我看着就和你妹挺像的,长得又好看又聪明。” 赵应东不觉得楼月长得有多聪明,懒羊羊也是卷毛也不见得很有智慧吧。 楼月揉了一把自己蓬松的头发,迟疑着说:“我的发型很显眼吗?” 她准备留长扎起来的,攒了一段时间,现在扎得话短,放下又过长,堆在头上确实挺扎眼的。 范林乐了:“我打赌,你要不是年纪第三,外加高一的教导主任是你们地理老师,你早被教务处拉去理发了,这发型靓的,估计以为你这是自己烫的呢。” 楼月:“……天生的,我也没办法。” 范林揉了揉自己头发:“等我毕业了,我也要烫头,跟韩国欧巴那张,就拿你的造型当模板。” 赵应东:“你只能烫成韩国泰迪那种的,懂吗,就那种酱油色的狗,叫起来很凶,但是腿很短。” 范林不满:“你怎么只攻击我,不攻击你妹。” 楼月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忐忑,正要开口,就听到赵应东说:“你也知道她是我妹啊?” 范林:“那我是什么?” 赵应东:“你是我儿子。” 第11章 妹妹其实是老师 “你给范林说我是你妹?” “没有。” “我都听到了,你说我是你最优秀、最正直妹妹。” “……你脑子是真的有病。” 赵应东瞪了她一眼,站在红绿灯路口,等着对面的倒计时。 “放心啦,我知道你和范林关系好,我也只跟韩思雨说过我们的关系,其他人都不知道的。” 楼月很善解人意,就是被照顾的对象不怎么领情,在她说完后哼哼了两声。 第13章 等绿灯亮起的时候,赵应东率先跨出一步,他腿长,楼月腿就挥得快一些才能跟上他的步调。 “哦,差点忘了,我今天把你的英语书带走了,你那里有没有我的书啊?” 迎面吹来一阵寒风,地上的落叶偶尔飘起来,楼月边走边躲,“没有的话,我就得回家找找了。” 赵应东只穿了校服外套,但他好像感觉不到冷,闻言终于放慢了速度,扭头看着楼月问:“你是不是故意的?” 楼月惊讶地说:“故意什么?” 赵应东咬牙切齿地想起今天上英语课时,本来应该和往常一样,他拿出课本,然后开始回顾早上的训练、之后的比赛,偶尔听听老师的讲解,一切就应该这么风平浪静。 他拿起英语书,只觉得今天的书旧了一点,也没在意。 同桌着急忙慌地放下手里的mp3,小声问:“你做练习题了吗?” 赵应东把书放到旁边,慢条斯理地收拾起桌面来,随意地地说:“没。”他赌老师这次不检查。 “那我就放心了。”同桌抽出课本,“我昨晚打游戏忘了,连书都忘记带回家了。” 赵应东气定神闲,英语老师站在讲台上,正要讲课时,一低头就看到第一排的男生书页空白。 老师即兴地开始一场课堂检查。 完全不按照座位的顺序来,根本不给没写的人从前排换书的机会,底下的学生慌得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 老师信步都到他们这边,随手翻到同桌的书后,赵应东就已经准备好出去罚站了,心理预期十分到位。因此对她伸过来的手,很淡定地把书递了过去。 “赵应东你这次要是再不写,我就和你们教练……哟,写这么认真,值得鼓励。” 他周围坐的几乎都是男生,不少是一起训练的体育生,范林也坐在他后面,听到老师这么说,脖子探长了往前看,恨不得把头挤在这两人中间。 英语老师走了,徒留赵应东在原地遭受众人围攻。 大家都学渣的好好的,怎么有叛徒开始学习了! 同桌斜眼看着他,语气里带着暗戳 戳的酸:“没想到你小子浓眉大眼的也来这一套,我真是服了,跟我也装上了。” 范林一看这就不是赵应东的书,眼珠子一转,悄声问:“拿错了?” 赵应东盯着那行注解,表情看起来比旁边向他传达鄙夷之情的同窗还要扭曲。 同桌:“拿成谁的了?我看就是他偷偷学习了。” 范林往后一靠,语气悠长:“我可真想有个学霸妹妹啊。”帮自己写作业,这谁不想呢?有的人还矫情上了。 “妹妹?什么妹妹?又整上哥哥妹妹这一套了?” 一节课下来,赵应东的所有朋友都知道了她远在一楼一班的尖子生妹妹楼月。 想到这里,他就头疼。 什么也不知道的楼月还以为他在生气自己拿错书,抓着他的校服衣角,好声好气地说:“我还做了预习呢,你书上什么都没写,幸好老师今天没检查,不然我真是说不清。” 赵应东把校服拽回来,没好气,“老师检查我的了。” “那不是正好!”楼月腰杆子瞬间直了,“你还得谢谢我呢。” “我谢你个头。” 他们一路上你推我搡的,楼月比赵应东矮许多,优点就是很灵活。 “我以后会检查的,不会拿错,你就放心吧。” 赵应东:“切。” 他们回到家时,赵锡站在卷帘门下等他们,门拉了一般,两个人佝偻着钻进去,楼月更快。 锁好门,两个人先去厨房吃了份蛋羹,充当写作业之前的夜宵。 赵锡坐在旁边,又帮他们热了一份牛奶端过来。 “都给她吧,我不需要。”赵应东嘲笑楼月,“多喝点奶才能长高高。” 楼月也不爱喝纯牛奶,但她又不好拒绝继父的好意,只能接过这碗沉甸甸的爱,“你这么高,小时候肯定很爱喝奶吧。” 两个人因为一碗牛奶又吵上了,赵锡连忙说:“别吵,我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说完,两个孩子都朝他看来。 他们异口同声:“你们怀二胎了?” 赵锡囧之又囧,对女儿能说出和儿子一样的话而震惊,“你们乱说什么啊?” 赵应东皱着眉喝完牛奶,立马喝白水漱口,“那还能又什么好消息。” 楼月小口抿着,眼神里也是疑惑,不过没有说出来。 赵锡看着他们俩的反应,失去了吊胃口的心思,“我们准备给你俩买个代步工具。” “这么好心?”赵应东不是很相信。 赵锡:…… “你们现在选一下,如果要买电动车的话,就买一辆,前后座够用了,如果买自行车的话,就买两个,你们自己选。” 楼月立马说:“要自行车!” 要真的买一辆的话,肯定是赵应东载自己,他肯定不会答应。 “你觉得呢?”赵锡又问赵应东:“我完全按照你们的意愿来。” 赵应东看了一眼楼月,不知道怎么回事,脾气又上来了,瞪了她一眼,说:“随便。” 既然如此,那就只好买自行车了。 吃完夜宵,他们跑去堂屋一起做作业。 赵锡忙活了一天,早早休息了。 楼月坐在赵应东对面,一边写作业一边问:“刚刚赵叔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自行车啊?” 赵应东拿着写作业的时候,总有些“人面兽心”的感觉,拿着笔很不熟练似的。 他不回答,楼月不会尴尬,她只会不停地问,问到赵应东烦躁得不得不说。 “你是不是傻,就算买两个,我们还是要一起回家,晚上去停车的那里,还是会撞到同学。” 楼月恍然大悟,“那应该怎么办?以后你停学校外面?” 赵应东觉得他面对楼月时脾气不好,楼月占很大一部分责任,他也不总是很容易生气的,都怪有的人太能气人了。 “那我们轮流来?”楼月自以为提出了解决办法,“单数你停外面,双数我停外面,你觉得呢?” 赵应东粗暴地把本子塞到楼月手边,不理会她的问题,“快检查。” “好吧,那我们稍后再讨论。”楼月还是比较看重学习,从笔袋里取出自动铅笔在他本子上勾画,“字写得有点丑哦。” “写错不要涂黑,卷面整洁也是分数啊。” “不要再本子背面验算,同理。” “……你是不是抄的,这个‘易得’是那里容易?不要在答案里学这个话。” 赵应东被她念叨得脑袋疼,“你以后千万别当老师。” 楼月哼了一声,“如果我当了老师,你就是我从教生涯里的耻辱。” 赵应东不知从哪里抽出手机,光明正大地在楼月眼皮底下玩了起来。 “不许玩手机。”楼月伸出手,想把他的手机夺过来,动作很迅捷,但是对手更加狡猾,往后一趔就躲过她的动作,眼神都没分给她。 “你再玩我就告诉……告诉范林。” 赵应东神情坦然地说:“他算什么东西?” “呵呵,我告诉他,你把他备注成范狗。” 明明之前还是范先森呢,她刚刚都看见了,赵应东在那里把人备注改了。 “那你说去吧。”赵应东挑眉,“然后呢?” 楼月破釜沉舟地说:“然后期末考完,我就告诉赵叔,你考的差是因为和我写作业的时候都是在玩手机,打游戏,抽烟,喝酒……” 赵应东:“你怎么不说我去参加二战了?” 他把手机丢到一旁,把楼月的订正过的作业拿来看了看,随后满意地笑了,呵呵,只错了一半。 楼月趁机把手机拿到手里,掂了掂,像拿着一块砖那样,对手机进行评估。 “我想好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是什么了?”楼月把椅子挪到赵应东身旁,兴冲冲地说:“你帮我注册一个企鹅号吧,我也想要。” 赵应东假装没听到,又拿出另一本练习题,装模做样地思考起来,只不过颇为生疏,似乎对动脑子不太熟练。 “看得明白吗?” 楼月这么问绝不是在羞辱一个学渣,她真情实感地说:“我问你能看懂吗?这是下周要学的,本周的习题已经做完了!” 赵应东从容地合上册子,“预习一下。” 他们目光撞在一起,对峙一般,谁都不说话。 忽然范林发来消息,屏幕闪烁着,楼月握着手机,本来不想看消息,但是赵应东非要过来抢,她迅速站起来,边跑边喊。 “诚邀赵狗周六下去前来观影。” “啊,他也叫你狗啊,怪不得你不怕我告诉他呢。” “什么电影啊,我问问他?” “但是不管怎么样,你周六都不能去,因为我们要出去吃饭。” 赵应东原本还在追着楼月抢东西,听她念完短信内容,就站在原地不动了,双手抱胸,威胁地看着楼月一个劲儿地蹦跶。 第14章 “怎么不抢了?” 楼月又跑到赵应东跟前晃悠,“你答应过的,我们周六要出去吃饭,耍赖的人会遭报应的。” 赵应东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少看点童话故事吧。” “快点给我,你还洗不洗澡了?” 楼月看下时间,快十二点了,她瞪圆了眼睛。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时间过得真快。” 赵应东:…… “滚吧。” 她喜气洋洋地放下手机,准备回卧室收拾洗漱用品。 过了明天,她才正式步入十六岁,美好的十六岁。 月明星稀,冬日的夜晚更有一种清旷的感觉。 楼月快步走出门,看着天上的月亮,明晃晃的,她心情变得开阔。 赵应东坐在椅子上,看着楼月的背影,表情也变得柔和。 就在此时,楼月转过身,那五官有些朦胧,但声音里都是笑意,快乐地问赵应东:“你要不要提前祝我生日快乐?” 第12章 生日楼上的月光 十六岁的生日,楼月回味了很久。 不是多么盛大,连吃饭的地方都是楼雁结婚之前带她去见人时的那家饭馆,她本人更是出于抠门,只点了一个六寸的蛋糕和六个菜。 这一次不是按照性别坐,楼月和赵应东坐在主位。 赵锡笑着看着他们,“你们俩关系好起来了是吧,还要坐一起。” 赵应东闻言,立马把椅子朝旁边挪了一点,大概只有一厘米,但足以表明自己的态度。 楼月笑眯眯地说:“是的,哥哥今天还要送我生日礼物呢。” 楼雁不动声色地看着 这一幕,突然说:“等吃完饭我带你去剪发吧,太长了堆在脖子旁边也不好。” 楼月没有要剪发的意思,但不好在这时候拒绝,唯唯诺诺地点头,转而开始分蛋糕。 她的私心很重,楼雁拿到了最大的,也是水果最多的一块,赵锡其次,然后是她,最后是赵应东。 “都给你好不好?”赵应东声音嘲讽,“我嘴巴小,这份太多了。” 楼月看看自己的,再看看赵应东那一盘,“好吧,那我吃完这一份就吃你的那盘,你先别动啊。” 她话音刚落下,赵应东直接用筷子夹起那一块蛋糕塞进嘴里,吃相较为不雅,楼月哼了一声。 赵锡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和楼雁一起,坐在孩子两侧,拍了一张照片。 “以后每个人过生日,我们都要聚餐,还要拍照,一年拍四张,等老了就能印出来一本书了。” 他的手机是那种按键机,像素一般,在灯光下,画面过曝,但那个小小的屏幕把他们四人都装了进去。 楼月的笑容最明显。 合照后,他们开始吃东西。 赵应东这时吃得克制起来,不像在家里那样,恨不得端着盆子吃,现在只是偶尔夹一筷子。 楼月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帮我扯张纸,我要擦嘴。” “求我。” 楼月:“求求你了。” 她的屈服来的太轻易,本人的骨气像是泡沫一样,赵应东很是不耻,直接把纸巾盒放到她手边。 赵锡一直笑呵呵的,对这种一家和睦的情景十分陶醉,手里端着可乐,晃悠着,弄出了品茗的架势。 楼雁对女儿和继子之间的亲密倒是有些惊讶,她的工作忙,还离家远,和孩子相处的时间短,最近一段的记忆还是他们剑拔弩张的样子。 “还点了一份拔丝地瓜,一会儿就上来。”楼月擦掉嘴边的油渍,“我们上次吃的时候我就觉得好好吃。” 赵应东:“小心蛀牙。” 楼月意味深长地说:“我可没有牙疼过哦。” “吃一点不会有事的。”赵锡打圆场,“赵应东小时候就爱吃糖,睡觉的时候嘴里都喊着泡泡糖,现在牙也好好的。” “哦,那看来我点对了。”楼月笑出来,露出虎牙,“那哥哥多吃点。” 和楼月越熟,赵应东就越发现,这人不仅小心眼,还很嘴贫。 他们偶尔聊着,慢慢,窗外飘起了雪花。 楼雁看着女儿趴在窗口,放下筷子,说道:“她出生的那天就在下雪,雪还很大,本来想给她起楼雪的。” “那最后怎么是叫楼月呢?”赵锡好奇地问,“楼雪也好听。” 楼雁:“因为她爸爸姓岳。” 赵锡笑容一僵,“还有姓月的啊,稀奇,少数民族?” 赵应东:“爸,你不应该再骂我成绩不好了。” 父子俩半斤八两。 楼月小声说:“是岳飞的岳啦。” 赵锡默默端起被子喝了一口,被烫得面目狰狞,立马放下。 楼月感觉给他倒了一杯冰凉的果汁。 “甜滋滋的。”赵锡评价道:“怪不得你们小孩爱喝,喝多了会不会蛀牙。” 赵应东有时候就很烦老爸这种马后炮,米饭吃多了还会胖人呢,纯粹是没话找话,“对对对,喝多了交警会抓人拔牙。” 楼月哈哈大笑,笑完才记起来自己吃蛋糕之前没许愿,所有人也没有提醒她,大家把蛋糕当作长寿面了。 一年一度的许愿时刻啊! 楼月捶胸顿足,看着蛋糕盘上的遗迹,把袋子里的蜡烛插在刚刚的拔丝地瓜上,准备许愿。 赵应东看她瞎忙活,帮她点燃蜡烛,嘴里还说:“你倒是挺有创意的。”地瓜蛋糕。 赵锡:“你哪来的打火机?”他盯着儿子手上的小方盒,还是个金属的材质,比他一块钱一个的都高端。 “我们教练的,他老婆怀孕了,现在在戒烟。” 教练特别不舍得这只打火机,给谁都怀疑他们会据为己有,唯独对赵应东放心一点,他也是自己日常接触到的人,所以交给他保管。 赵锡皱眉:“怎么能叫学生拿这个呢,你回去就放到家里,我给你装好。” 赵应东无所谓地点点头,反正他又不抽烟。 楼月看着拔丝地瓜上插着的蜡烛,表情十分虔诚,她以前可没过过生日,这么郑重其事算是头一回。 “应该许几个愿望比较合适?”楼月含蓄一笑,“我有很多愿望呢。” 楼雁:“你跟我说说,说不定愿望现在就能实现?” 楼月有些心动,眼睛亮了,但是烛火已经燃起,她最终还是摇摇头,“等我阴历生日再说。” 她闭上眼睛许愿的时候,剩下的三个人都把目光对准了她。 一开始,甚至是赵锡脸上都有一点温和的笑,后来这点友善消失了,直到蜡烛燃烧过半,窗外的天色都有了明显变化时,楼月才睁开眼。 赵锡眼巴巴地看着女儿:“是不是在学校碰到什么事情了啊?需要叔叔去看看吗?”怎么有这么多心事啊。 楼月紧急吹面蜡烛,王储拔蜡烛的时候,底部已经粘在地瓜的糖衣上,一折就断。 “看来你这愿望实现起来有难度。”赵应东嫌弃地用勺子刮掉那些蜡油。 楼月哼了一声,不想和他搭话,艰难地吃着有些僵硬的地瓜。 吃到最后,他们把没吃完的都打包了。 楼月这一餐加上蛋糕花了一百九十八,还算可控,加上妈妈和赵叔给的红包,还赚了两块钱,账又平了。 吃完已经六点半了。 包厢里热气腾腾,窗户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雪没有开始那么大了,风也小了很多。 楼雁给女儿缠上围巾,戴好帽子,叮嘱赵锡把两个孩子带回家,她去殿里盘一下货,晚点就回家。 临走之前又回头问楼月:“你要去剪头发吗?刚好我带你去。” 楼月被捂得严严实实,眼神里透露出不情愿,但又很难拒绝妈妈的话,踌躇地看了一眼赵应东。 赵锡感到自己胳膊肘后被儿子重重拧了一下,僵硬地开口:“大冬天的剪什么短发,冷飕飕的,过段时间再说吧。” “也是。”楼雁挥挥手,先一步离开了。 等她背影消失后,赵锡怒吼:“你刚刚掐我那么用劲想干嘛?” 赵应东把楼月往那边推了下,理直气壮地说:“她掐的,和我没关系。” 楼月感激刚才赵锡的发言,笑着看向身旁的中年男人,眼睛弯弯的,比赵应东这种刺头乖巧太多了。 他一看就不忍心骂她。 再说了,那种力度,铁定是狗儿子掐的。 三个人一前一后地掀开厚重的帘子走出去,楼月立刻感受到室外的严寒,好在她穿的厚。 赵锡在路边打车,嘴里问:“月月,你爸真的姓岳吗?” 楼月:“对的,就是丘山岳。” 赵应东把手揣在楼月的帽子下面说:“怎么了,你想跟着楼月她爸姓?” 刚好出租车停下了,赵锡不得不收回出击的铁拳,脸黑地坐上出租车副驾驶座。 楼月和赵应东坐在后座上。 冬天穿的厚,他们紧紧挨在一起,一起看向赵应东那边车窗外的路灯和雪花,市政府街边已经开始挂灯笼,准备迎接之后的跨年夜。 第15章 “今晚回家夜宵就吃这些剩菜了。” “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好,等我晚上热好就端过来我们一起吃。” “……” 司机在路口搭话:“这俩孩子感情真好,双胞胎吧。” 赵锡笑着点头:“对呀对呀,就是双胞胎,你怎么看出来的。” 司机:“看着差不多大,还长得挺像的,这俩孩子差几秒啊?” 赵锡正要编造一个数字,赵应东冷不防地说:“你算算一年有多少秒,我们就差几秒。” 他们哪里像了?这抠门司机晚上不开灯,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一直到家门口,车里没有再说过话。 回了家,赵锡朝赵应东脖子扇了一巴掌,“你怎么那么嘴欠?” 赵应东很机智地躲开了,朝老父亲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后,迅速跑掉。 楼月着急忙慌把打包的菜放回厨房,又回到堂屋,热出一身汗,一把摘掉帽子丢到赵应东身上。 “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呢?”楼 月不满,“我已经等了快二十四个小时了。” 赵应东被帽子砸也没生气,戳着帽子上的小圆球,懒洋洋地说:“有的人要起礼物一点儿都不礼貌。” 楼月很聪明地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明显是准备好了,但是非要在这儿端着,非得人求他。 “哥哥。” “就这?”赵应东以为楼月妄图通过这个称呼就使他心软,冷笑一声。 “你听过一个故事吗?”楼月狡黠一笑,“曾经有只小猫要过河,河里有只河马在休息,小猫说,你好啊河马先生,我想要过河,你能不能驮我过去呢?我很轻的。河马不高兴地说,你求人办事也太没礼貌了。” 她说完后,嘴巴朝左边抿上去,笑得特别得意,赵应东知道她接下来没什么好话,还是忍不住问:“然后呢?” 楼月立马笑出虎牙,“然后小猫很不解,我这么礼貌,都喊你先生了,你怎么能说我没礼貌呢?” 赵应东代入自己了,“只喊个先生就够了,喊总统也就那么回事吧,张嘴就行。”他在影射刚刚楼月喊他哥哥求饶的事。 楼月不为所动,还是笑得很灿烂,接着讲自己的故事:“河马大声说,谁说我是先生了,我是女的!” 她说完,被自己逗得笑弯了腰,满房间都是她的笑声。 赵应东面无表情,“这跟我有关系吗?你喊哥哥有问题吗?” 楼月笑了好一会才直起腰,断断续续地回答:“没关系啊,我就是想到这个故事了,哈哈哈哈哈哈。” 她蹦蹦跳跳跑到赵应东跟前,“我已经准备好了,快给我我的生日礼物吧,哥哥女士!” 赵应东看着她赖皮的笑脸,气哼哼地把手机递给她,“你自己注册吧,别到时候说我用你的号,密码也记牢了,以后只能密码登录,不要关联账号。” 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楼月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喜滋滋地抱着手机开始注册账号。 “你觉得我的网名叫什么呢?”楼月卡在了第一步,“开心的雪?” 赵应东没有凑过去,不远不近地坐在一边,“忧郁的卷毛?痴呆的女生?” 楼月没接纳他的恶意,但是从他的起名格式里找到了思路,她把自己名字拆开,就叫“楼上的月光”。 然后花了十分钟弄完所有流程后,很谨慎地退出登录。 如果当时赵应东能稍微不那么道德一点,去偷看楼月的id,也就不会有长达七年的困扰了。 现在,他只是双手抱胸,很不爽地看着楼月在用他的手机。 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13章 骑车我要玩你那个 过完生日的第二天,赵锡就给他们买来了车,和楼月意料中的不同,赵锡买的是小电驴,黑灰色的,是大名鼎鼎的雅迪。 楼月惊喜地环顾一周,难以抑制心中的波澜,扭头冲进屋子,对着百无聊赖的赵应东说:“你看到了吗?叔叔买的是电动车。” 赵应东:“哦,好意外啊。” 他的语气平静无波,像是在嘲讽楼月的激动。 “我们今晚上晚自习就骑这个车吧,怎么样?”楼月兴致勃勃地说:“那就可以晚一些去了。”能在家多赖一会儿。 赵应东手里握着手机,屏幕倒是黑的,没有在玩,听到楼月安排的出行计划,表情平静地问:“那要是本人发现我们的关系怎么办啊?” 楼月以为他还在介意这件事,觑这他的脸色说:“坐一个车也不代表什么吧?说不定只是单纯的司机与乘客关系呢?” 赵应东看着那张天真无邪的脸,想把旁边的帽子丢掉到楼月脸上。 “你会骑电动车吗?” “不会,但我可以学。” “所以我是司机,你是乘客?” “……短期来看,是这样的。”楼月慢吞吞地补充,“寒假我也可以学啊,学会了我们就能换着来了,反正也快放学了。” 赵应东站起来,哼了一声,“还是算了吧,楼老师,还是让学生给你当祥子。” 楼月和他贴得很近,知道他没生气后,也开玩笑:“你还看过这本书吗?” “你心中的我到底是什么形象?”赵应东费解,“体育生也是接受义务教育的,虽然成绩差了一些,但不是在幼儿园多念了九年直升高中的。” “那看来是我误会了。”楼月向他道歉,“你的文化素养还是很不错的哟。” 赵应东推开门,瞪了她一眼,“都是你教得好。” 今天中午又是只有他们俩吃饭。 雪天,很多车来装防滑链,赵锡自己对付吃了点,就接着工作了。 楼月从冰箱里取出昨晚的剩菜,加上今天煮的米饭,又是荤素搭配的一天。 她在那边热菜,赵应东在盛饭,看到那团油腻的排骨,眉眼之间是熟悉的嫌弃,“我不吃,你给自己热就够了。” “那怎么行,你还在长身体,得多吃点儿。”楼月稀里哗啦全下锅了,回头冲赵应东莞尔一笑。 她和他抢东西吃的时候完全记不起来长不长身体这回事,吃剩菜就不会落下他。 赵应东撑开桌子,把两个碗放在两侧,准备给自己米饭上撒一点炼乳,直接就着炼乳吃。 楼月急急忙忙制止了他,那炼乳是她早餐有时候吃馒头时用的。 “你都蛀牙了,别吃甜的了。” 赵应东不爽,“我那是智齿发炎,不是蛀牙,你能不能搞清楚。” 楼月从他手里抢来炼乳,塞进柜子里,强硬地说:“不管,就是不能吃这个。” 赵应东看着这只卷毛怪瞪着眼睛,气急败坏地说:“那我吃白饭。” 楼月返回去盛菜,热好的排骨又变得诱人,她深吸一口气,从锅里捞出来。 客观来讲,楼月热得不错,还在上面撒了点葱花和芝麻,看上去有模有样,可以伪装成一份新的,她把盘子咣当放到桌面,热切地说:“吃吧,不然我一个人吃不完。” 赵应东不理她,嘴里是没什么味道的饭,鼻尖是炖排骨的香气。 楼月夹了一块放到自己碗里,悠长地叹了口气,“唉,和你们城里孩子说不到一块去,还是我自己吃吧。” 她咬上一口,就要感叹排骨肉质软烂,味道浓郁,要大口吃饭。 赵应东本来吃得就很难受了,看到她这样,忍无可忍,然后夹了一块。 他夹的时候是有点心虚的,筷子从盘子到自己碗的那段距离,他一直提心吊胆,等待楼月的嘲讽,但直到肉进了嘴巴,楼月也没说什么,反而把盘子朝他那边推了推。 对上楼月那双充满笑意的眼睛,赵应东说不出话来。 最后,楼月看着赵应东消灭完那盘子里的所有东西。 “我洗碗。”他垂下眼睛,把桌上的碗筷收拾起来。 楼月揉了揉肚子,趁热打铁,“那今晚就是你载我,我们骑车去上晚自习?” 男生闷闷地嗯了声,不甘示弱地说:“今天可别把我的书拿错了。” 楼月:“放心好啦,我都检查过了,不可能拿错的,要拿错也是你自己忘记带。” 下午没什么事情,楼月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睡觉上,非要挤着赵应东,用他的手机玩连连看。 赵应东烦不胜烦,“你能不能自己买个手机,游戏机也行。” 楼月专注地看着那一小块屏幕,自然地说:“要钱啊。” “那你玩我的就心安理得吗?”他推了下楼月的肩膀,“你去买个二手的。” 楼月:“那我还是玩免费的吧。” “你玩手机,我玩什么?” “不是说了,咱俩一人一局的吗,又不是不给你玩,不要生气嘛。” 赵应东憋屈,他一局最多十分钟,楼月能玩半小时,但要开口说出理由,真就显得自己不太聪明。 楼月白忙之中瞄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觉得我玩得太久了?” 第16章 赵应东不回话,也不看她,冷着脸朝另一边看去。 楼月乱连了几下,立马死了,然后把手机还给他,好声好气地说:“你要是跟我说,我不就还你了吗,我玩的时候又没注意到时间。” 赵应东还是不吭气,下颌骨都透露着一股倔强,对小卷毛的示好十分不屑,任凭她怎么道歉都不回。 楼月 好话说尽,看他还是那个死样子,于是用食指戳戳他的肩膀,“你不玩了嘛?不玩我就接着玩啦?” 比起刚刚那些低声下气的讨好,赵应东对这句话更应激,立马转过来把手机拿走了。 楼月不像他这么小心眼,看着他玩的时候,一点都不催,还会很投入地帮他思考,每次她说出提示后,赵应东都要生气,生完气都要按照她的思路连。 反正这一局玩了很久。 赵锡进来的时候,两个人挨在一起,脑袋也贴得很近,听不清在说什么。 “你们俩中午吃的什么?”他先去桌子那边接了杯水,才走过来。 楼月一个巴掌把手机拍下去,砸到赵应东□□上,他当场脸色就变了,楼月还想把手机塞进他的腿缝。 赵应东一把推开她,翘起二郎腿。 “吃的昨晚打包的菜啊,嘿嘿。”楼月往旁边瞄,发现手机已经被藏好了。 “我刚进来的是时候你们干啥呢,还要凑一块?”赵锡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着日渐亲密的兄妹,“赵应东你别动不动就推你妹妹,这是在沙发上,要是推到茶几上磕到我要你好看。” 楼月:“刚刚我给哥看手相呢,发现他的爱情线比较曲折,他生气了,就推了我一把,还好啦。” “就他这个性格,我看他生命线也有风险。”赵锡把手套脱下来,从口袋里取出电动车的要是扔到茶几上。 “这是车钥匙,有三串,你俩一人一个,再给家里留一个。” 楼月探身把要是拿到手里,分出一个递给赵应东,“好!我明天就买个钥匙串。” “对了,今晚不能骑车啊。”赵锡喝了口水,“路上还有雪,不安全,而且车还要充电。” 楼月不可置信地看了赵锡一眼,“真的不能骑嘛?” 赵应东刚刚才从被砸到要害的痛苦中缓过来,阴沉的脸缓和了些,“那明天可以吗?” 赵锡看了眼窗外的天气,“要看雪化得怎么样了。” 楼月不服气地说:“我妈每天也是骑车去上班啊,这几天也不例外,为什么我们不行?” “你妈是个大人,再说了,她骑车多少年了,你们俩呢?” “我哥说他骑得很好。”楼月原地给某人打造人设,“而且我们学校那段路车流量不大。” 赵应东把楼月给的要是装进口袋,三心二意地说:“你就放心吧,大不了买个好点的头盔。” 他说话往往是给赵锡的怒火上放炸药,要不是前院的员工喊他帮忙,他们又得吵几句。 总是胳膊拗不过大腿,小孩拗不过大人,这车今晚是骑不了了。 楼月倍感失落。 赵应东:“我什么时候说骑车很好了?” “你不是不会走路的时候就会骑车吗?”楼月蔫蔫的,“我这不就是你对自己骑车很有信心啊。” “那是婴儿车!” “……哦,那我要玩连连看。”她又往男生那边凑了一点,“刚才你没死,现在应该死了吧,但是我让你一次。” 赵应东:“没电了,不能玩。” “我刚刚看到了,你打开手机屏幕还是亮的,能玩。”楼月不依不饶朝他要手机。 赵应东:“冰箱打开也是亮的,你怎么不去玩冰箱?” 他又想推开楼月,楼月灵活地绕到他后面,想看看他把手机藏哪里了,还扯他的衣服。 赵应东转身粗暴地把手扣在楼月脑袋上揉了一通,力度不大,但是持续了很久,借此发泄心中的不满。 “你以后能不能聪明一点!” 哪里有人网瘾是对连连看的。 楼月不满:“我上次考试排名第三,成绩都快赶上你的两倍了!” 每次说她是个笨蛋,她就要说自己的成绩,赵应东确信,楼月就是脑子缺根弦,只害别人,不害自己。 “不玩了,接下来你别想看到我的手机!” 他们吵吵嚷嚷从屋里走出来,赵应东不满:“我要去上厕所,你跟着我干嘛?” “谁知道你是不是偷偷去玩那个了?我要监督你。”楼月紧紧缠着他,“我也要玩那个。” 赵应东有些崩溃,虽然他知道楼月这么说是怕赵锡听到自己有手机,但她就不能换个词儿吗,什么这个那个的,这是学霸该有的词汇量? 第14章 屁股无心之举 小电驴第一次上路是期末考那段时间了。 年底经常下雪,上一场雪还没化,下一场就来了,风也大,骑车总是不太方便。 楼月每天出门前摸一摸车把手,珍重地向它道别,然后抓住赵应东书包肩带,遗憾地离开家门。 熬到考试那天,终于有了骑车的理由和天气,天朗气清,道路整洁。 楼月心情美妙得不像在考试,嘴里哼着歌,写数学题时眼里都是柔情。 早上他们骑车一起来学校的,楼月因为出行有车,出门拖拉了好一会儿,所以两个人就算骑了车,也是压线到。 两个人都不慌不忙地走进各自的考场,对于他们在这种气定神闲的态度,老师做出了不同的分析。 楼月肯定是胜券在握,赵应东那就是死皮赖脸了。 但两个人答题的时候,心里都挺愉快的。 拜楼月所赐,赵应东这学期的尾巴上,还真学进去不少东西,在昔日同胞已经开始发呆出神看手相时,他还在孜孜不倦地答题。 监考的老师正是他们班的数学老师,第一次看到赵应东的笔这么持久,算得上世界第九大奇观,哪怕他是在卷子上即兴创作,那都算是励志了。 考试结束铃声一响起,赵应东心满意足地把卷子交给老师。 范林等老师收完卷子,立马跑到他身边,使了些劲儿,用力拍着赵应东的肩膀,怒吼:“你整整写了一个半小时!” “对!我都看到他写后面的大题了!” 坐他旁边的男生也靠近过来,拿起赵应东的笔研究起来。 赵应东:“首先,考试就两个小时,其次,卷子上的题都是应该写的。” 旁边两人异口同声地说:“装!你就装!” “还用上首先其次了,你怎么不说allinall呢?” 范林扯出来旁边的椅子,看着赵应东的草稿纸,啧啧称奇:“你瞅瞅,他打草稿都标题号了。” 旁边的男生看了一眼,“靠!草稿比我卷子都整齐。” 赵应东嘴角微微上扬,突然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赵应东也有叫人喊学霸的时候。 范林有点酸,赵应东这小子太走运了,天上降下个文曲星,体育生都能爆改进步之星。 他决定今晚回去就push爸妈生二胎,最好生出个智商200的神童,三岁就能辅导高三,不行他还可以复读,等自己的伴读长大。 老师收完卷子就走了,已经十一点多了。 班里的同学都出去吃午饭了,拖拖拉拉就剩下他们几个,赵应东已经从最开始的得意中平复下来,他还要当司机,不能在这里耽误。 “让开,我要回家了。”他搡了下范林,“好狗不挡道。” 范林抱着桌子不动,“别回去了呗,我们在门口吃完再回来,反正下午就考一场,难道你还要回家养精蓄锐?” 赵应东中午睡不睡都行,主要是他隔着窗户都看到楼月鬼鬼祟祟的身影了。 他直接站起来,从桌子上跨过去,不理会范林的鬼哭狼嚎,潇洒地走出教室。 等他离开后,门外进来了一个男生,瞪圆了眼睛对范林说:“我刚看到赵应东和一个女生一起走了?有故事?” 有人问:“卷发的吗?” “对,你们怎么知道?”男生声音惊异,“个子差不多在他胸口,看着还挺萌的。” 范林有气无力地说:“那是他异父异母的妹妹,也是他的再生父母。” “有点复杂,像雷雨。” 范林抬头看了他一眼,挥了挥手,“下午的语文考试,你还是回去复习复习吧,孩子,上学对你来说是走弯路了。” 他们在教室里闲聊,话题的主人公赵应东正在接受批评。 “我在教室等了你十分钟,还去停车点看了下才来找你的,你呢?”楼月抱胸,昂起下巴,“你在教室里和朋友聊天!” 赵应东甩着手里的车钥匙,认下指控,“我的错。” 迎面吹来一股冷风,楼月打了个喷嚏,打完立马说:“你刚刚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口是心非?阳奉阴违?表里不一?水性杨花?” 第17章 赵应东弹了下 楼月的脑壳,“乱说什么呢?显摆你会的成语多?” 楼月:“呵呵,避重就轻。” “对不起!”赵应东拉住楼月的帽子,无奈地说:“我今天发挥太好了,被同学恭维一会儿,所以有点享受,是我太飘了。” 楼月慢下脚步,扭头看着赵应东:“所以你考试的时候答的还不错咯?” 赵应东轻咳,摸了摸鼻尖,“还行吧。” 楼月下巴又翘起来,看在赵应东坦白心声的份儿上,勉强放下刚刚的怨气,“好吧,你没体验过,情有可原。” 赵应东终于和她并肩,把帽子扣到楼月脑袋上,大力朝下扯,压扁她的卷毛。 他是成绩不好,但是拿过好多体育方面的奖了好吧,众星捧月的体验还真不是没有过。 两个人打打闹闹走到停车点,楼月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先细致耐心地把后座擦赶紧,然后用刚刚擦过的纸敷衍地擦一擦赵应东的坐垫。 “快点回家吧,我妈说今天中午给我们煮鸡吃,我写题的时候就饿的不行了。” 赵应东用手在车座上擦了几下,然后坐上去。 校内是不允许骑车的,要推到校门外才能骑车。 今天大家都走了,路上没什么人,他们偷偷骑了一段路,等看到保安才从车上下来。 楼月:“他刚刚看到没有?” “看没看到他也没抓现行。”赵应东对这种小事一点都不虚,在他看来,这就不叫犯事。 两个人走过校门口时,保安喊了一声,“你俩站住!” 楼月立马看向赵应东,不知所措。 “怎么了叔?”赵应东坦然地看回去。 保安狐疑地看了两眼这对举止不太自然的男女,尤其是旁边那个女生,“你俩不是在谈恋爱吧?” 楼月原本还提心吊胆的,一听这话,瞬间松弛了。 赵应东无语,“她是我妹。” 保安对着两张写满嫌弃的脸,噎住了,挥挥手,“走吧走吧,快回去吃饭吧。” 楼月推了一把赵应东,配合地说:“走吧,哥,还要午休呢。” 他们俩一出门,门卫就把电动伸缩门关上了。 走到路边,两人坐了上去,楼月攥着赵应东的校服,大喊:“驾!” 赵应东特别想把她的手拍掉,但是骑着车,总要讲点安全,他不高兴地说:“别扯那么紧。”他背心是扎在裤腰里的,楼月扯出来他都感觉到了。 “什么?”迎着风,楼月听不清他的话,“脖子有点痒?” 他倒把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得对着空气瞪眼。 这是第二次汽车上路,她新鲜劲儿还没过,一路上都在呜呼,冷的时候还知道把手伸进赵应东的上衣口袋。 赵应东手冻得都僵硬了,耳边都是她叽叽喳喳的声音,愤怒地从坑坑洼洼的路上直接骑过去,颠得楼月往后趔,幸好后座有靠背。 “你行不行啊!”楼月一巴掌拍到司机背上,“都不知道绕开那些坑。” 她正说着,赵应东有直直地骑过一个还没融化的小雪堆,楼月这次被颠得身体向前磕到他的背上,刚好砸到脊柱上,疼得他皱眉。 两个人骑了十分钟,没一个是舒服的。 骑车进门的时候,楼月原本笑着的脸已经沉下去了,瘪着嘴把赵应东甩在后面。 “妹妹怎么了?”赵锡小声问正在停车的儿子,“你是不是惹她了。” 赵应东后背还有点痛,因为某人后面都不用巴掌改用拳头了,他淡淡地说:“她西北风喝多了。” 楼雁的服装店冬天生意但一些,天气冷了,大家逛街的兴致也弱了,楼雁每天中午还能回家一趟。 她的厨艺一般,但是家里大的小的嘴粗,吃什么都香。 楼月蹦跶着跑去厨房,在门口就闻到扑鼻的香味,被赵应东气坏了的心肝脾肺肾瞬间熨帖,“妈,可以吃了吗?” 楼雁尝了口汤,差不多了,“去叫你叔和哥哥。” 楼月猛吸一口气,兴高采烈地离开了厨房,小跑到堂屋喊人。 “叔,开饭啦!” 至于某人,呵呵。 楼月叫完赵锡就折返了,她卷毛有点长了,扎了个小啾啾,看上去还挺时尚的。 赵应东在调整电动车上的手套,昨天没扎紧,今天早上骑车冷风都灌进来了,他早上写了半小时题手才缓过来。 看着蹦蹦跳跳的卷毛,他忍不住哼气,明明是她错的更多。 吃饭的时候,他俩对着坐,楼月夹着鸡爪放到赵应东碗里,“你手不太灵活,补一补吧。” 赵应东讨厌别人给自己夹菜的病在楼月多次反复的挑衅后已经对她免疫了,闻言,也夹了一个鸡屁股丢到她碗里,“你屁股应该也不太舒服,也补一补吧。” 赵锡:“好好吃饭!” 两人各自瞪了一眼对方后,忽略碗里不是自己夹的肉,一言不发地吃起来。 今天轮不到他们洗碗,两个人被打发回去休息,准备下午的考试。 “妈,期末考晚上不上晚自习,我们今晚回来的早,我可以来找你吗?” 楼月扒着厨房的门框,眼巴巴地看着妈妈。 楼雁头也不回地说:“别来,路上那么冷,回家就好好休息。” “好吧。”楼月泄气,萎靡地回卧室休息,途中经过赵应东的卧室,看到他已经关上了门,楼月一把推开,噔噔噔跑上楼去。 赵应东已经上床了,门突然被打开,寒风瞬间席卷而来,他看着那个落荒而逃的背影,愤怒地下床关好了门,这次反锁了。 下午骑车两人都耍脾气,一句话都不说。 楼月连赵应东腰都不抓了,倔强地扣握着座垫,一不小心就碰到他的屁股,但是有了前车之鉴,赵应东不相信这是无心之举。 又一次碰到他屁股时,赵应东忍无可忍,咬牙切齿地说:“你再摸?” 第15章 恶作剧偷加好友 这次楼月倒是听清楚了,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冒犯到某人的屁股了,有点尴尬。 设身处地地想一下,自己的屁股要是被这样碰,她也是要生气的。 但是不抓不行,楼月踌躇了一会儿,老老实实握住赵应东腰侧的校服,心里向他的屁股道歉。 路上,她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为,想起赵应东回家吃饭时,手冻得发红,筷子都握不住,她还刺激他,顿时就有点惭愧,自己两腿一抬就是坐,一点没考虑骑车人的不容易。 她戳戳身前的腰,试探地说:“哥?” 赵应东被戳的浑身不自在,不耐烦地答道:“干嘛?”语气特别糟糕。 楼月本来还想说点好话,但他这个表现,都主动跟他示好了,他还不接着台阶下,傲娇什么? “跟我说对不起!”楼月原本还试图体谅他,现在火气又上来了,“不说我挠你痒痒。” 她的手指在自己背上蠢蠢欲动,越来越接近胳肢窝,赵应东背上的神经已经先一步开始紧张,后背都僵硬了,只好无可奈何地大吼:“对不起,行了吧。” 识时务者为俊杰,退一步海阔天空,及时止损,楼月都懂。 她哼哼唧唧,“好吧,我原谅你了。” 这才安稳下来,一路和谐地骑到学校。 下午这场考试是语文,他们东在楼梯口分别前,楼月抓住赵应东的手腕,暂时忘却前尘旧怨,语重心长地叮嘱道:“阅读理解一定要按照我给你的格式答题,古诗词填空也要尽量写完,作文可以多写点排比句,答应我,好吗?” 赵应东手腕很凉,被楼月抓住后,她掌心的温热就变成了灼热,所以他不适应地甩开了,楼月没什么反应,还在演习,装老师。 “知道了,把技巧告诉我,小心我超过你。”赵应东也开了个玩笑。 楼月弯起嘴角,挥挥手,“做梦去吧!”她现在想学越前龙马那样,特别张狂地说:“马达马达达内!”[1] 但是楼梯间来来往往的人太多,这样大喊实在有失风度,楼月含蓄地拍了拍赵应东的胳膊,朝他投去一个鼓励的目光。 鉴于一班就在楼梯口,他们对话的时候,不少同学看到了楼月扯着楼上九班那个体育生说话。 她一进门,就有八卦的同学上来打听。 “ 有情况?”英语课代表推了推眼镜框,“目测一米八有木有。” 韩思雨从后排窜过来搂住楼月的脖子,帮她回答:“远方亲戚罢了,你不还有个高三的大侄子吗?” “姿色寡淡,不提也罢。” 韩思雨扯着她来到后排,在一堆扫帚旁边小声问:“你们要官宣了?” 楼月摸不着头脑:“什么官宣?官宣什么?” “哎呀,就是公布你们之间的关系啊!”她捏着楼月脑袋后面扎起的那个小啾啾,“我看你们最近关系很不错啊。” 楼月眼神飘忽,“还好吧,就是日久生情,就是水到渠成,就是顺其自然吧。” 第18章 韩思雨饶有所思地看着楼月,摸了摸下巴,“不太对,你最好是在说亲情。” 那肯定是亲情,楼月想,这绝对不是友情。 之后的考试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后,韩思雨背着书包,里面装满了这学期的书。 楼月和赵应东早在考试期间就一点一点把书搬回去了,有车就是方便,生产工具的进步带动他们效率大大提升。 “今天下午要出去玩嘛?”韩思雨热情邀约,露出一个坏笑:“你想不想去另一个世界看看” 楼月背好书包,顺便帮韩思雨拎了一兜子书,问:“哪个世界?” 她俩大包小包走到停车点那个道上,范林和赵应东推车走出来了。 由于兄弟有了代步工具,范林以自己期末成绩作为代价,强行要求爸妈给他也买一辆二轮的,不要电动,脚动的也成。 于是范林也搞到一辆环保自行车。 把韩思雨的书放到她老爸后备箱后,楼月坐上了电动车后座,范林也跟在骑在后面。 “月月妹妹,你还想要哥哥吗?”范林蹬着车,朝楼月搭话,“我毛遂自荐!” 楼月摇头,“不想要。” 赵应东拧紧了车把,一加速,就把某个烦人鬼甩到后面去了。 楼月:“范林怎么了,为什么想当我哥?” 赵应东黑着脸说:“长兄如父,他是想当我儿子了。” —— 网吧里,灯光昏暗,还有股泡面味儿。 比起身边三个轻车熟路的人,楼月真的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头一回。 她紧跟在赵应东身后,像骑车时那样拽住他的衣角。 四个人开了四台机子,楼月坐在韩思雨和赵应东中间,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韩思雨更她说了几句就去玩自己的电脑了,赵应东帮她打开浏览器,点开一期新闻联播也去玩了。 她一个人慢慢地摸索,周围三个人已经开始打游戏了。 楼月看到电脑屏幕上熟悉的企鹅图标,思来想去,登上了自己的号。 她几乎没有加好友,除了韩思雨和同桌之外,列表空荡荡的。 楼月小心翼翼地输入赵应东的企鹅号,鬼使神差,并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 赵应东的机子上传来“滴滴”的声音,楼月立马最小化页面,打开浏览器,胡乱搜索。 范林猛地向后靠,长出一口气,“刚刚我就应该弄死这丫的,纯恶心人。” 韩思雨不悦:“早就让你闪开,你非得自己上。” 赵应东最平和,随手打开旁边显示新消息的软件,看到新的好友申请,又叉掉了。 楼月余光看到他的举动,心里愤愤不平,在他们开始第二盘时,又发送了申请。 赵应东的头像是个带着三角墨镜的男孩,看起来很酷,楼月趁机装点一番自己的门面,给自己也换了个蘑菇头头像。 她不爱玩游戏,也不会玩,只有赵应东手机上的单机游戏能让她提起兴趣,这会儿闲得无聊,在网上搜起高考卷子来。 韩思雨百忙之中看了一眼她的屏幕,大受震撼,生怕自己酣畅淋漓的大脑被污染,连忙转移视线。 打了半小时,赵应东电脑屏幕右下角的企鹅不停地闪烁,他烦躁地打开那个好友申请,点击通过后,立刻发送消息。 [你谁?加我干嘛?] 楼月听到他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瞄了一眼,看到他在给自己发消息。 她按兵不动,等他没耐心关掉聊天页面后才发过去。 [哈喽!认识一下,我是随机加上你的,很有缘分哦。] [/笑脸] 她刚发过去,那边就回复:[不加不认识的人,删了] 楼月连忙回复道:[别啊,这不就是认识了吗?] 发过去就发现自己已经被删了。 她气急败坏地骂了声:“神经病!” 赵应东回头看她,眼睛里充满疑惑,好像是在问她怎么了,楼月瞪了他一眼。 她烦躁地看了会儿屏幕上的消息,思来想去,又注册了一个新的企鹅号,随便起名叫“西西”。 注册成功后,又给赵应东发过去好友申请,然后迅速切回之前的号也申请好友。 搞完之后,她小声对赵应东说:“我刚刚加你了,你通过一下。” 赵应东团战正到激烈的时候,楼月双手搭在桌面上,眼巴巴地看着他,催促他通过申请。 她有时候是真的烦人,熟了之后更是不掩饰自己的小脾气。 “快点呀。” 赵应东不耐烦地点开申请列表,又看到那个蘑菇头怪人,两人的申请并列在一起,而且那人的昵称和楼月的名字很像,他索性都同意了。 看到他按照自己心意弄完,楼月才心满意足地转身。 她没来过这种地方,学校机房的电脑和这里的电脑差别也很大,楼月新奇地玩着,对26键还不太熟悉。 赵应东百忙之中瞥了她一眼,看见楼月像个小孩看电视一样看着电脑屏幕,等他看清屏幕上的内容后,也露出和韩思雨一样的表情。 楼月看了一会儿题目,不会的太多,也就没有兴趣了,恰好赵应东发来消息,问她:[你是哪的?] 他不相信这个号加他是因为缘分,心里猜测这人要么是班里哪个男生,要么就是篮球队的,但肯定都是在搞恶作剧。 楼月误解了他的意思,深思熟虑之下给自己打造了一个风牛马不相关的人设,也是个高中生。 她小心翼翼地回复:[北京人,你呢?] 说完,又打开金山打字通开始练习打字,装得很镇定,但赵应东没有再回消息。 考完试是五点,他们在网吧呆了一个多小时,出来都快七点了。 四个人都饿得受不了,也不想学着旁边的人吃泡面,就出来吃饭了。 因为韩思雨是她爸送到这的,她没有车,所以范林和赵应东都推着车。 范林对韩思雨说:“我那会儿看到你爸开的是奔驰了,今晚你请客!” 韩思雨白了他一眼,“那应该也是我爸请客,跟我有什么关系?” 楼月瞟了一眼赵应东,赵应东立刻明白这位是想当散财童子了,手里有几个钱攥不住,非得抖落干净,真要她给自己买个手机什么的,又死活不买,抠门得很。 但这是她的钱,还是私房钱,赵应东不好说什么,于是挪开视线。 楼月露出笑脸,果然欢快地对朋友们说:“我请吧!上次我生日也没叫你们,这次就算是补上的。” 韩思雨搂住楼月肩膀,对着楼月的脸啵了一声,“好孩子,那我就不客气了。” 范林有点不好意思,主要是他也没送楼月什么生日礼物,白吃一顿不太好,正要说什么,赵应东看了他一眼,他就按下了。 寒冬腊月,太阳一下山,空气格外冷。 他们钻进一家火锅店,要了一个鸳鸯锅,围坐在一起开始点单。 韩思雨和楼月坐在一起,对面是两个男生,他们把羽绒服脱下来后挂在旁边。 范林眯着眼睛对楼月说:“你好像比开学时高了一些。” 楼月眼睛一亮:“我也觉得,我最近一直在坚持喝牛奶的。” 韩思雨煞有其事地看了几眼朋友,也应和:“没错,感觉脖子都变长了,你属长颈鹿的啊。” “我属兔!”楼月摸了摸脖子,“我感觉还好啊,脖子没变化啊。” 范林笑着看向赵应东,挑了下眉毛,觉得好兄弟这妹妹也蛮可爱的。 赵应东脸上也有柔和的笑意。 今年下半年,他看着 赵应东心情低沉,本来话就不多,气质也变得沉闷,过了段时间就听到他爸再婚的消息。 范林家庭和谐,父母只有他一个孩子,暂时不能体会到好朋友的心情,但也知道,这肯定不舒服。 他最了解的后妈就是白雪公主的后妈了,幻想中这种人应该是个张牙舞爪的形象,会在夜深人静时给孩子床头泼凉水,对赵应东的处境也有点担忧。 尤其听说后妈还有个女儿,赵应东这不就是灰姑娘性转版。 可没想到,他居然和新妹妹处得不错,后面更是连成绩都提升上去了。 他真为他高兴。 想到这里,范林痛饮酸梅汤。 四个人吃完饭,天黑透了。 韩思雨爸爸又开着那辆奔驰过来接她,一闻到女儿身上的火锅味,立马对范林说:“小范,你能带韩思雨一程吗?” “我这赛车也没有后座啊,除非韩思雨骑我头上。”范林也开玩笑。 一大四小道别后,楼月坐上小电驴后座。 “你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我本来就不小气好吗?” 赵应东:“那怎么不给你买手机?” “你有啊。”楼月理直气壮,“我们玩一个很方便啊,你是不是嫌我烦?” 第19章 “确实有点。” “呵呵,我就不买。” 她干脆把手伸进赵应东上衣的口袋里,“这学期真快啊,一下子就结束了。” 赵应东也有同感,但是,“别把擦完嘴的脏纸塞我口袋里。” “嘿嘿。” 回家已经很晚了,楼月心里又事,匆匆洗完澡,趁着赵应东洗澡的功夫,拿出手机登录自己的号。 有两条新消息,都是赵应东发的回复。 [我?] [山顶洞人。] 第16章 交流他好像疯了 第二天早晨,两人都睡过头了,连早饭也没吃,在卧室窝到十一点。 赵锡在院子里喊了一声,两人才从房间里走出来,看起来都醒来一会儿了,就是在赖床,楼月的头发堆成爆炸头,她还很烦躁地揉来揉去。 中午又是他们三个吃饭。 赵锡看着赵应东自然地从楼月碗里夹走一块肥瘦相间的肉,楼月熟视无睹,对两人之间的“感情”有了更深的体会。 要他说,就几个人能处得这么好,这高中三年读下来,和亲兄妹也没差了。 虽然两位当事人没有表态,但是彼此心中差不多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flag是不能立的。 楼月也没想到,她和赵应东不仅兄妹情破裂,连基本的战友情也灰飞烟灭,曾经肩并肩打连连看的情谊一去不复返,赵应东视她为叛徒,两人在时间的推动下,越走越远,分道扬镳。 现在她回家,赵应东都要看她身份证才让她进来,可见此人已经完全不讲情面了。 在他这种少言寡语、冷脸冷笑的状态下,楼月很难从阳台光明正大走出去,假装自己只是在阳台赏雪,并没有关注到客厅发生的事。 蹲久了,脚有点麻,楼月伤感的劲头过了就觉得有些无聊。 他再在客厅沉淀下去,楼月回卧室就得跳着回去了。 雪下得真大,大得她自己都有些恍惚。 好在赵应东也没待多久,在客厅一言不发地思考了半小时后,浑身冒着黑气,抱着花回到自己卧室了。 他走了十分钟,楼月才从阳台绕出来,表情有点狰狞,因为两只脚都麻了,现在走的每一步都刻骨铭心。 她走到茶几前,俯身闻了闻,还能闻到上面残留的花香。 楼月还是没记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学赵应东坐在沙发上,手肘着膝盖合十,假装自己在思考。 只不过她的脑海里没那么多伤春悲秋的画面,只是作为一个藏在暗处的嫌疑犯,在复盘自己的行动。 她没漏过脸,而且和他打电话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在夹,七年伪装者,楼月练就出一身伪音的本领,她甚至大学还接过配音的活儿。 回来这一趟,一来是出于对赵应东的惭愧,二来是有朋友要结婚,没有结婚这个理由,她还真不一定回来。 楼月忽视心中那一抹酸涩和别扭,正准备回房间玩手机的时候,前方的走廊传来门开的声音。 楼月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一扭头,就看到赵应东看向她那阴气森森的脸。 他比高中时又高了一些,肩膀也变得更宽,成熟了许多,不笑的时候,看起来真不是个好接近的人,尤其是他现在眼神里还冒出不加掩饰的阴沉。 做贼心虚的人还学人家姿势,现在被抓包,更是被吓得魂不附体。 楼月赶紧从沙发上做起来,轻咳了两声,往自己的卧室走,一眼都没有看过去,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大家都相安无事。 “你现在回来干什么?”赵应东冷不丁发言,还堵住了楼月的路,垂眸看着她,非常强势。 楼月往后挪了几步,嗓子还有些哑,小声说:“关你什么事呢?” 声音小小的,态度牛牛的。 赵应东冷眼看着这个三年五载不回家的人,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他不由分说地抓着楼月的手腕来到阳台,又站在楼月刚刚藏身的地方。 楼月心虚一层叠着一层,以为自己刚刚大意了,被他发现,又或者这里装了监控,她没注意到,非常抗拒但是无法挽回地被拽到那里。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窗外好像一个静止的世界,黑沉沉的。 赵应东把她抓到阳台后就收回了手,两人之间保持了不到一米的距离,只有影子叠在一起。 “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赵应东盯着楼月的脸,眸光里凝了冰。 楼月手腕被抓得还有点痛,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然后用一种慢吞吞又十分欠揍的语气回答:“好像记不清了。” 人的记忆也有保质期的,那些长久保存的,也可能在时间的作用下变质。 比如,她确实记不清他们分别时,赵应东的表情、态度和言语。 楼月将之归咎于她两次感染新冠,对大脑产生了一定程度的负面影响。 她抖了抖肩,用一种无所谓的态度说:“你不想我回来吗?” 她还好意思问出这个问题? 赵应东匪夷所思。 楼雁和赵锡离婚的第一年,他想,要是楼月回来并且和他道歉,那么他也就勉强原谅她,但楼月杳无音讯。 长辈离婚的第二年,赵应东对此不再抱有希望,但仍旧挂念着她,还会遗憾这段掺杂着友情的亲情,希望她至少能有所联系,发一个新年祝福也好,可这也没有实现。 那场席卷全球的疫情出现时,千里之外的楼月却打来了电话,很生疏地问候了赵锡,以及曾经的哥哥。 再多的情也淡了,赵应东那时有了新的情感寄托,对这个曾经倾注一点情愫的妹妹也没有了过多的怨愤,只是将之视作一种成长过程中无可避免的擦伤。 他们大学毕业那年,赵应东听说楼月早就和楼雁分开了,楼雁再婚又去了更远的地方。 楼月并没有想她想象的那样,和亲妈黏在一起,快乐地当她的妈宝女。反倒更加不幸,一个人飘零。 他不能完全理解她的苦衷,甚至一度觉得这是她自讨苦吃。 他知道她对于圆满有一种执着的追求,追求她一开始就想达成的、正常的、和谐的母女关系。但母爱并不总是柔情的,楼雁更不会为了这种感情牺牲自己的幸福。 那年冬天的时候,楼月回来过一趟,提着大包小包,看望因为路上的滑冰不小心骨折的赵锡,那是他们的久别重逢。 赵应东打量着那双清亮的眼睛,和她看起来柔和的轮廓不同,楼月有一双很薄的单眼皮,眼尾向上勾,眼睛又圆,那种薄情被削弱,但仍旧带了点冷清。 “如果你是因为韩思雨结婚的事情回家,那婚礼结束后你就可以离开了。”赵应东突然不想多说什么,“你不用理会我爸跟你说的那些……并不属实的八卦,我用不上你担心,以后也不用再来。” 楼月目光奇异,有种惊心动魄的锐利,她刚刚和赵应东纠缠时还带了点心虚,现在全然陷 入了旁观者的视角。 “你在担心什么呢?”她又靠近了一步,影子更深入地交缠,“两年前你问我,是不是只有等有人死了我才肯回来,现在这不就是反例吗?” “反例?什么反例?难道你不是听说我要自杀才来看我的吗?” 楼月微微一笑,“你刚刚也说了,我是因为朋友结婚回来的。” 她并不在意自己死活,赵应东冷笑,“那劳烦下次莅临时,记得自己订房,这里可不是你家。” 楼月不清楚他回卧室一趟就突然发疯是因为什么,但对他突如其来的咄咄逼人,表现得很适应。 如果他还停留在因为失恋而对她漠视中,楼月会觉得尴尬,因为那是一层套着赵应东壳子的恋人。 但当他表现出一种纯粹的对她处于从前纠葛的厌恶时,楼月就适应良好,因为此时他们的关系都很单纯。 “怎么办,我就是想来。”楼月露出虎牙来,笑得很单纯。 赵应东从和她对话开始,就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他们是这么多年,只见过两面的关系,是决裂时两人互殴的关系,是许多年都没联系的关系。 他今晚这样问,也是怒火攻心,但说完之后还有些不自在,因为总有些陌生的感觉。 楼月却不是,她好像没经历过漫长的分别似的,对他的态度有种诡异的熟捻,连偶尔撞在一起的目光也带着些不同寻常的探寻,那里面有意料之中的淡然。 赵应东心被架在火上烤。 无论是那束他用来纪念恋爱999天纪念日的花,还是那张刺眼的婚礼邀请函,都让他压抑许久的心情在此夜爆发。 他还想说些不太好听的话,目光突然扫到楼月的头发时停住了,蓬松,细软,还是缠缠绕绕的卷发。 卷发。 赵应东不由自主伸出手,那手掌直指楼月的发顶,她迅速向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两人之间隔得更远了。 “我最后说一遍,不管你是怎么想的,都不用再回来了。” 第20章 赵应东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看着楼月还顶着那张艳丽的妆容看着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就是一盒眼影。 那时,她还很陌生地拿着刷子蘸粉,糊里糊涂地试色。 楼月歪着头看了眼窗外,表情又变了,她用一种赵应东曾经很熟悉的腔调说:“哥哥,你想多了。” 如果说他们见面的次数是寥寥无几,那这声哥哥几乎算得上绝迹。 赵应东也愣了下,随机皱起眉头,“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如果心情有刻度的话,他现在头顶一定是负数。 最开始他以为敲门的是“她”,结果却是她。 楼月的身份证是高中时因为奖学金需要办卡,办银行卡又需要身份证时办理的,只有十年年限,上面的照片还是她短发时期的样子。 顶着一头不规矩的发型,脸上带着局促的笑。 那张身份证让他有一秒钟的恍惚,但面前遮遮掩掩的女人让他回到现实。 于是赵应东恶声恶气地让她露出脸,像刷脸才能进入的车站,而他就是那个核验员。 楼月摸了一把脖子,又咳嗽了一下,换了个话题:“我听说你是网恋?小心杀猪盘哦,没必要这么认真。” 赵应东神情阴鸷,“我劝你好好说话。” 他看起来实在太可怕,楼月吸了吸鼻子,“行吧,等婚礼结束我就走,你结婚我也不来了。” 赵应东看着她熟悉的小动作,好像刚刚两人之间的对抗是假的,楼月方才说出口的才是真心话,她确实只是因为朋友结婚才奔赴一趟,和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麻烦你和她说一声,婚礼我就不去了,礼金我会托范林带过去。” 楼月:“那你和范林说呗,干嘛和我说,是因为我的原因,你才不去参加思雨的婚礼吗?” 好歹他们四个人还玩过三年呢,没必要这么小心眼吧。 赵应东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神又黯淡了一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接了一杯冷水回卧室了。 他今晚奇奇怪怪的。 楼月挠挠头,关掉客厅的灯,也准备回去睡觉了。 赵锡的房门始终紧紧的关着,自始至终也没有出来过。 分开七年,赵锡新买的房还留了她的空间,位置好,装修好,连门口都贴了一个小月亮。 她心情突然就有些颓然,丧丧地推开卧室的门。 距离韩思雨的婚礼还有大半个月,楼月有些踌躇,既然赵应东的精神状态还不错,那是不是该换个地方了。 她拿起床头的手机,要和朋友吐槽点什么,赵应东又发来一大串消息,那串99+的小红点提示,像鲜血一样显眼,而她现在晕血。 这号上也加了韩思雨的,她点开和她的对话框,如实地传达了刚刚赵应东的话。 韩思雨在线,立马就回了。 [不来算了,把他能的。] [他就是因为我和我对象是网恋奔现嫉妒的,眼睛都红了还在那矫情。] [和你没关系,不要多想。] 楼月头一天知道韩思雨和她对象是网恋奔现的,她问:[你不是在峡谷旅游认识的吗?] 那头又不回了。 她好像有点明白赵应东今晚的反常是为什么了,真是受到刺激了。 刚刚还有效不爽的心情散的七七八八,一拿起手机,赵应东又成了那个套在壳子里的人,手机变成了沉甸甸的罪证。 楼月准备放下这个千钧重的东西好好睡觉时,屏幕顶部又冒出消息。 [你上线了?我看到了] [宝宝、宝贝、乖乖] 楼月被恶心的头皮发麻,她说过很多次,不想让他喊乱七八糟的称呼。 因为赵应东企鹅头像从恋爱开始就换成了自己的艺术照,她一看到他的脸喊出这么奇怪的称呼,楼月就有种看到熟人擦边的尴尬。 [再喊拉黑。。。] 说完她就立马切号。 楼月放下手机,闭上眼睛时,想到了一句话,“骗子一开始总是会装出一副真心实意去爱的样子,可到头来还是会原形毕露的。”[1] 她不由得心虚地蒙上被子。 正要全力以赴酝酿睡意的时候,赵应东的房间里穿来劈里啪啦的声音。 他好像疯了。 第17章 发疯我要结扎 楼月做了一夜的梦。 梦里的赵应东不知为何发现了她的身份,然后立马拨通了110,警察居然是范林,他骑着三轮车来抓捕在逃诈骗份子楼某。 楼月苦苦哀求,语无伦次地狡辩自己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没有要骗人骗财还骗心的意思。 一旁的赵应东留下了血泪,捉着她从五楼扔下去,又在她落地之前先一步砸到地面上。 一个梦死了两个人。 楼月醒来时还有些恍惚,因为梦里自己头着地,一头砸在某人的小腹。 她下意识揉了揉鼻尖,从床上做起来,口干舌燥,嗓子又开始疼得很厉害,之前依旧好了大半的感冒有卷土重来之势。 赵锡敲门问:“吃饭吗女儿?我做了早餐。” 楼月踢踢踏踏穿着拖鞋打开门,脸色有些憔悴,用沙哑的口音回复道:“稍等,我洗漱完马上就来吃。” “昨晚没睡好吗?嗓子听起来比昨天还严重。”赵锡忧心忡忡地说,“今天让你哥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他们正说着,旁边的门也被打开,里面的窗帘没有拉,房内一片昏暗。 赵应东从里面走出来,胡子拉碴,眼眶下方青黑,比楼月看起来还辛酸。 两个年轻人,一个像是一阵风都能吹倒的虚弱,一个像是在下水道熬了一晚,没有一个容光焕发的。 赵锡忍不住问:“你们昨晚都干什么了?睡觉了吗?” 楼月下意识看向赵应东,他也面无表情地看 过来,两人视线撞到一起后又迅速移开,分别在心中冷笑。 不知情的长辈还以为他们在闹别扭,催着他们去吃饭。 楼月晃晃悠悠走到卫生间,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自己,揉了揉脸。 不管怎么样,今天真的得去医院一趟了。 楼月弯腰洗脸,热水扑到脸上时,身体才舒服了一些,她挤了一泵男士洗面奶在脸上揉搓,正要观察脸上的泡沫时,在镜子里看到了赵应东。 他靠在门框上,表情意味不明,一言不发地看向这边,楼月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这么大的块头走起路来几乎没有声音。 她瞬间瞪圆了眼睛,在察觉到来自身后强烈的注视后,她楼月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迅速用清水洗清自己脸上的泡沫,脸上还滴着水就准备让开位置。 赵应东堵在门口,也不离开,看着她满脸湿漉漉地站在自己前面,低声问:“怎么不擦干净?” 楼月抹了一把脸,假装无意把手掌上的水珠甩到别人身上,“我怕你憋出病来。” 赵应东没让,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就那么上上下下地看着,在楼月心惊肉跳的几秒钟,他问道:“我记得你是在华亭读的大学是吧?” 空气寂静了几秒,被问话的人慢半拍地点了点头。 冬天,房子里的暖气烘的窗户上都有水蒸气,楼月觉得自己脸依旧被烘干了,僵硬地说:“你要是不上厕所的话,我继续了。” 赵应东微微站直,在她希冀的目光下,换了个方向,继续斜倚着,他身材高挑挺拔,这么多年练就的肌肉轮廓在轻薄的睡衣下隐约可见,不开口说话的话,当真是赏心悦目。 “你大学学的是工科?计算机还是……机械?”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问题,因为她给自己捏的人设就是机械工程专业的。 楼月转身,拿起牙刷,准备刷第二次,刷的自己牙龈出血。 她的手腕有些颤抖,可能是昨天行李箱提久了,身体现在才反应过来,迟来的虚弱让她力度有点失衡。 昨晚她受刺激到失去理智,居然没忍住回复了赵应东的脑残话,要是因为这个使他起了疑心,她真是百般努力,功亏一篑。 楼月非常清楚,互联网时代没有隐私,只要愿意花钱,她的信息几乎是透明的,况且赵应东也不是什么小白兔。 所以,她昨晚是不是泄露ip了? 因为根本就没准备和他坦白,怀着对未来自己生命安全担忧的心态,她频繁地、反复地、孜孜不倦地和赵应东科普隐私权,探讨大数据之下的个人信息,营造出一个边界感十足的人。 那时沉浸在恋爱中的男生也和她保证,不会在她不允许的情况下去查她的信息。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说不定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阳光开朗大男孩了。 赵应东慢慢凑上前,在她排斥的气息下突然开口:“昨晚是我的不对,我反省过了,做不成家人还可以做朋友,不能那么狭隘。” 楼月冲掉嘴里的牙膏沫,一转身就撞到大胸肌上,刚好擦干了唇边的水渍。 第21章 赵应东脸一黑,立马后退,嫌弃地盯着胸口的印子,刚刚营造出的温和一扫而空。 “你干嘛吓人!”楼月先发制人,用袖子狠狠地擦了几下嘴巴,一把推开……没推开,“让开行不行!” 赵锡在客厅大喊:“你们在打架吗?快出来吃饭。” 僵持的两个人皱起眉头,反正他现在也没堵在门口,楼月绕开这个人高马大的蠢狗,迅速溜开。 等除了洗手间才语调悠扬地说:“就你这样子还网恋,人家女孩儿知道你这么邋遢……咦~” 洗手间的门被大力关上,楼月听到赵应东在里面无能狂怒,她气哼哼地想:“最后他也刷出血才好。” 一回到餐桌前,赵锡就端来了稀饭和包子。 “今天就去医院挂号吧。”他看着楼月红肿的鼻头说:“你哥昨晚一晚上都没睡,进进出出的,我真怕他殉情了。” 楼月还在想赵应东那两个问题,心里十分不安,总觉得他抓住自己的马脚了,在憋一波大的,但是刚刚两人撞在一起,他又很抗拒的样子不像真的发现什么。 她往嘴里喂了一口粥,绞劲脑汁在想有什么办法既可以安抚住他,让他不要再继续查下去,还能就这么安然无恙地结束这段地下恋。 恋爱是一门学问,分手也是。 她嗓子还在隐隐作痛,身体也很酸,像是被赵应东昨晚偷偷打了一顿似的。 楼月心不在焉地看向窗外,阳光明亮,虽然亮也不热,但是出门心情就能好很多。 她咬了一口包子,对赵锡说:“叔,我下午就去医院看看,再给家里买点药。” 赵应东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坐在楼月对面,抓起包子就吃,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楼月,简直阴魂不散。 “看什么看?” 楼月瞪了他一眼,吃掉最后一口后,和赵锡打了个招呼回卧室了,反正她身体不舒服,现在也不好和别人接触。 客厅里只剩下父子俩的时候,赵应东看着楼月坐过的位置,眉眼之间萦绕着一丝不解,问道:“她是什么时候和你说要回来的?” 赵锡本来也要去沙发上坐着了,听到这话,又坐了下来,“大概是一个月之前?反正就你寻死觅活那段时间?” “韩思雨什么时候说自己要结婚?” “也就是这段时间吧。” “那她回来之前有和你问过我吗?” 赵锡的耐心耗尽,“自己问去。” 赵应东面色沉郁,脑子里像爆炸一样,昨晚一夜没睡,烦躁至极。 现在是重度手机成瘾患者的人一拿起手机就看到韩思雨发来的消息。 [你现在不想来也得来了,必须给我装点门面!我这边缺一个伴郎。] [朋友一场,你也不想我婚礼办不起来吧。] [等你结婚的时候,我可以给你老婆当伴娘啊,怎么样,我知道你们肯定能成。] 赵应东不吃花言巧语这一套,他就喜欢听实话,所以虽然很不情愿,但是还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了韩思雨的请求。 [好嘟,过几天联系。] [给你传授点经验哈。] 乱七八糟的人消息不停,心心念念的人却沉默至今。 赵应东看着那个灰下去的头像,咬牙切齿,一口气给她充了超级会员,那头像立刻闪亮起来。 她就等着吧,等他抓到人,就没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赵应东把桌上的碗筷收拾到厨房,在洗碗的时候,制定了下一步计划。 —— 楼月一回卧室就打开了手机,设置好了隐身才打开消息界面。 韩思雨给她拍了很多张婚纱细节,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吐槽婚礼的事情。 楼月晕字了。 她顺着她的话聊了几句后,假装不经意地问:[赵应东这几年怎么样啊?] 韩思雨又滔滔不绝发了满屏的话。 楼月深呼吸几口,才下定决心看消息。 在韩思雨的眼里,赵应东是个彻头彻尾的恋爱脑,在他没辞职之前,一直准备在华亭买房,听说还攒到了不少钱。 [他绝对是被骗了,对方要么是个男的,要么就是已婚已育的姐妹。] [人家也不骗他钱,纯吊着他,也不知道图什么?] [但是他疯疯的,刚失恋那会儿和范林喝酒,要不是我们拦着,他把攒的老婆本全给人家转过去了。] [你呢?没听你提起过谈恋爱,一直这么清心寡欲吗?] 楼月看得头大,正要回复消息时,发现自己的头像变得亮闪闪,连气泡上都挂着svip。 这绝对是赵应东搞的鬼! 他又发了一堆消息,昨晚点开对话框后消失的99+小点又挂在了手机上,难道他一夜没睡就是在给她发消息吗。 楼月心烦意乱地点开和他的对话框,以为他又发了什么痴言痴语,不准备回复,却被迎面撞 来的四个大字震撼到无话可说。 他说:[我要结扎] 楼月把手机丢到床上,像一只猛然间从热带雨林穿越到人身上的猴子一样,在地上绕圈走来走去。 她感觉自己好像不识字了。 他前一秒还在表忠心,还在发身材照,还在飞小作文,还在求复合,不知道怎么就来了这四个字。 结扎!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楼月从卧室走出来,疾步走到客厅里,她虽然不知道自己出来要干什么,但是自己的卧室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多待一秒大脑就要被那两个字攻击。 然而一出门看到的景象又让她无语凝噎。 赵应东把昨晚那一大束鲜花插进花瓶、塑料瓶、窗户缝,相框里。 赵锡和她一样站在地板上,茫然无措地看着他搞园艺,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身看去,就是同样不明所以的女儿。 “他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疯了吧。” 辛勤插花的赵应东突然停下动作,捏着经过一夜还很鲜活的花朵走到他们中间。 他低头闻了一下花芯,慢条斯理地说:“下午我也要去医院。” “精神科?” “男科?” 赵锡和楼月异口同声,说完两个人纷纷看向彼此,又同时说:“他怎么了?” 赵应东倒是露出一个并不好看的微笑,回答了这个问题:“我被传染感冒了啊,而且楼月从小就不喜欢去医院,我得陪陪她。” 虽然楼月极力阻止,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赵锡头一次站在赵应东那边说话,还纳闷:“昨天你不是和我说你要带你哥去医院看看吗?” 楼月心里苦,她哪知道他今天是这个德性啊。 赵应东把家里搞得花香洋溢,但他的老父亲看他现在疯疯癫癫的又不敢阻止他,只能任由他发疯。 楼月吃午饭时心事重重,没吃两口就感觉饱了。 罪魁祸首倒是胃口大开,一连干了两碗饭,连赵锡都惊了。 “你今天怎么吃这么多?” 赵应东早已休整了自己的仪容仪表,凝望着桌子对面的人,脸色柔和,“过几天要订婚,我要尽快调整过来。” 赵锡放下手里的碗,叹了口气,儿子精神反复无常,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啊,你哪来的老婆?” “这就要有人帮帮我了。”赵应东说,“我发现,我女朋友和妹妹可能是校友。” 楼月原本在他毛骨悚然的凝视下心跳过速,听到这句话却放下心来。 还好。 还没有发现。 第18章 西*图-澜-娅马甲皇帝的新衣 午睡前,楼月心神不宁地从书包里取出一袋从学校宿舍里拿的感冒灵颗粒。 她在热水机旁边找了一个一次性纸杯,接了点热水,轻轻晃动杯子,在反省自己刚刚又露出的破绽。 男科要怎么解释呢? 楼月眉头皱着,一口抿下又甜又腻的药,感觉牙缝里都是感冒灵的味道,越品越觉得反胃。 她喝了一大口清水,勉强压下那股味道,这导致她连对某人的讨厌都被感冒药消磨掉一点。 可一想到自己还要去医院看病就觉得头疼,尤其是本来只是计划去医院,现在变成板上钉钉。 “你的脚是36码?” 赵应东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响起,居然又是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边,楼月现在已经开始怀疑到底是自己的感冒严重到听力都出现了问题,还是这家伙像鬼一样,阴魂不散又神出鬼没。 嘴里含的那口水,楼月忍了又忍才咽下去,以免自己的吐到别人身上。 她把杯子放下,不耐烦地回道:“有什么问题吗?” 赵应东盯着她的脚背,细细脚踝上似乎有一颗小痣,不太清楚,他弯下膝盖想低头仔细观察时,那双脚朝后退了几步,然后踹在他小腿上。 “死变态!”楼月掷地有声,“看什么看。” 赵应东顿了下,又站直了,下巴内收,目光在那张因为身体不适而血色苍白的脸上巡睃。 第22章 要是在昨晚,在楼月带着刺的话下,他一定会怼回来,配以一种不屑或者厌恶的眼神,充斥着剑拔弩张。 然而现在,他对她的骂声充耳不闻,既没有要回怼的意思,也不生气,还又向前走了一步,轻声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要去男科?” 这个问题楼月还在苦苦思索中,一下就扎破了她脆弱的伪装,因此她不敢看他的脸,闪躲着对着他鼓鼓囊囊的胸口说:“……啊,市医院最近在做活动,割包.皮的第二根半价。” 赵应东拿起她刚刚放下的杯子,盯着杯壁上残留的颗粒问:“那你准备去哪里找第二根?” 楼月眨眨眼,“说不定你的会增生,一个人就能用掉两个名额呢?” “你懂的还挺多的。” 赵应东一夜之间,性情大变,昨晚是活人微死的状态,现在就是死人微活,不知道他一个晚上又发现了什么,掌握了什么证据,但总之对她很不妙。 “我前女友脚也是36的,真巧啊。” 他似乎真的被传染了感冒,声音有些沙哑,又可以放低了声线,一米之内的楼月敏锐地察觉出一丝暧昧。 “你发烧了吗?”她也用那种不算清白的语气问过去,但脸上明晃晃地都是讽刺。 赵应东用楼月喝过药的杯子接了些清水,眼神从她的脚背移开,看着楼月的发丝,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嘲讽,“你的卷发在哪里烫的?” 说到发型,楼月也对这个很无奈。 她回家前去过一趟理发店,tony是室友介绍的,擅长处理女生的发型。她那天是想把头发简短或者拉直,但是一直等到晚上六点,也没轮到自己。可也就那天有时间,后面她就忙着开题,忙着兼职,把这件事忘了。 她还在网上吐槽,学门手艺比搞学术有前途多了。 这算是一个大漏洞,但是楼月宿舍楼看到宿管阿姨的飘逸的卷发就会被安抚,头发不就分直的卷的吗?人还都长两只眼呢,赵应东也不会这么丧心病狂。 “……我妈肚子里烫的。”她没好气地说,“你要是真想找到你前女友的线索,就好好和我说话。” 赵应东凝视着她,点了点头。 楼月咳嗽了一声,很平常地问:“你怎么知道你前女友和我是校友,华亭那么多大学,也不一定就是我们学校吧。” 赵应东:“要是她跟我说过呢?” 她才没有说!楼月从一开始就藏得好好的,连捏的专业都是因为当是他缠得太紧,而她课程太重,只能告诉他自己是理工科。 “你好像不相信?” “她要是告诉你的话,你不会说可能。” 楼月记得很清楚,午餐时,赵应东说的是“可能是校友”,而非肯定是校友,说明他也不确定。 她看着赵应东握着自己刚刚喝过药的杯子,疑神疑鬼地担心他这是要把杯子拿去化验。 “确实,她没和我说过。”赵应东看到她盯着自己的手,于是把杯子放到一旁,“只是我去过华亭所有的大学,恰好在你的学校发现了她曾经照片里的东西。” 去过华亭所有的的大学。 抱着侥幸能够碰面的心理。 走遍了大大小小的街道。 但始终没有如愿。 范林说他这是白用工,没被看到的深情不一定就算爱,说不定只是一种在别人看来犯蠢的纠缠。 可是,赵应东看着楼月因为不想和他对视而扭头的侧脸,鼻息沉了些,没有白用工,每一步都算数。 楼月心颤了颤,生怕自己露出破绽,顺着他的话问:“这也不能代表什么吧?说不定她是去别的学校找同学玩呢?” “是有这个可能。”赵应东没有反驳,“但还是你更熟悉 华亭一些,所以希望你能帮帮我。” 楼月:“怎么帮?你不是说我最好不要再回来吗?你不说不想再看到我吗?我们不讲情分的。” 因为还不能确定一些事,所以赵应东尽量让自己冷静些。 因为答应过不能用特殊手段,他的查找进度一直很缓慢。 从那么多张照片里提取有效信息,加上他烂熟于心的部分,赵应东初步锁定了华亭大学。 他去微博把华亭大学的超华翻了个遍,终于看到有个熟悉的头像发过两次帖。 一个是询问新生入学报道事项,一个是求大英竞赛的复习资料。 而“她”,正好和自己炫耀过一等奖的证书。 她最新一条博文的内容是转发了给流浪猫狗做绝育的公益视频。 [不噶,是一时的幸福。噶了,是长久的保证。。。。] 而这条微博的ip地址,就是本省。 其实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年关两地往返的人流量上百万,符合年龄性别的人,就算是万里挑一,也能站满一操场。 喜欢用句号结尾的习惯更不算什么,这已经算是一种互联网句式。 卷发,也代表不了什么。 赵应东想,一万条线索,只要有一条实打实的证据,那前面的所有暗示都可能被推翻,他心里要是有了结论,不可避免地就会让现有的线索联合起来。 和他做过网友、知音和恋人的那个人,与现实世界中对他避之不及的那个人,差距太大。 想到这里,他就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好像昨晚种种纠结、震惊带给他的痛苦都不算数。 还是再忍一忍吧。 楼月脚趾忍不住抓地,嗓子眼突然发痒,她锤着自己的胸口企图压下去这种想要咳嗽的冲动。 赵应东目光湛湛,“你说得对,还是得我自己来,要把她揪在人前才好,多一个人可能还有泄露计划的风险。” 说完,他上前拍了拍楼月的背,看着她咳得冒出了眼泪花,眼皮都泛着红。 “你睡一会儿,我们就去医院。” 赵应东不容反抗地把楼月推到卧室,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踏进这个房间。 他仔仔细细地环视一周,盯着墙角那个行李箱上的玩偶出神。 楼月现在完全不敢出声,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心里疯狂回忆自己有没有把那个玩偶露出来过,七年了,她也不是一开始就有当余则成的天赋,没办法面面俱到。 他们分享过很多,连午饭都会拍给对方。 “这个是?” 楼月:“这是乌萨奇!” 赵应东哦了一声,意味不明地说:“那我知道了。” 他现在看起来不人不鬼的,有前科的某人完全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用嘶哑的嗓音劝他:“你出去吧,我要换衣服睡觉了。” “我会叫你起床的。”他关门前,好意对楼月说:“不用设置闹钟。” 楼月啪地合上门,步履蹒跚地扑倒在床上。 拿起手机忍不住就想切回小号,切过去了又不敢看,又怕看到什么自己不能接受的内容,只好紧紧闭上眼睛,让自己睡过去。 睡前,她迷迷糊糊地想,好像真的没订闹钟,算了吧,睡过头就不去了,刚好避开这一劫。 因为刚刚吃过感冒药,她很快便睡了过去,厚重的窗帘密不透风,哪怕是午后,房间里也一片昏暗。 楼月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房间里太暖和,她连被子都踢开了,怀里卷着被子,昏昏沉沉地睡着。 卧室的门被小心推开,发出了很轻的咯吱声,床上的人毫无知觉,动也不动。 门外走进一人,没有穿鞋,脚步声很静,慢慢走到床边,停下来站着。 他谛视着熟睡的人,眼神莫名,在一片寂静中,床边的手机亮起来了。 有人发来了消息。 [今天我和你说的,不要告诉赵应东啊。] [我把他骗来当伴郎了,嘿嘿。] [到时候除了你哥,伴郎团你随便选。] 他看着一条条弹出的消息,大概知道是谁发过来的。 韩思雨。 他弯腰,把她散落在脸侧的碎发拨到耳后,轻轻地触摸她身后的长发。 这场景,好像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不同的是,这一次熟睡的人是她。 第19章 缺爱哥瘾大爆发 楼月怕去医院是从小的毛病。 小时候感冒,家里的老人带着她去镇上的诊所打针,打针的阿姨追着她满屋子跑,跑到她筋疲力尽后,把她按倒在床上,给屁股扎一针。 楼月极其怕痛,看到针头比看到皮鞭还应激,恨不得把自己敲晕。 因此连梦里都是对即将去医院就医的恐惧,她总觉得自己背后跟着一个医生,会趁自己不注意给自己屁股来上一针。 楼月印象深刻的打针有三次,都是在屁股上受袭。 其中的第二针,就是高一寒假时的经历了。 那时他们刚放寒假,在家里玩了没几天,范林就叫他们去他家里看电影。 他不知道在哪里找到复联1的资源,从年末就开始叫朋友来看,赵应东磨磨唧唧等到寒假才带着他妹来看。 第23章 两个男孩里来个女生,总觉得不是很合适,他又叫上了韩思雨,没想到韩思雨又带上了她五岁的表妹,五个人在家里热闹不得了。 范林爸妈早就躲出去了,任这一群孩子在家里闹腾。 “你带小孩来干什么?她看得懂电影吗?” 韩思雨把小姑娘放在范林的床上,拉着他来到客厅,瞅了一眼坐在旁边因为连连看争得不可开交的兄妹,小声说:“你这电影是正经电影吗?” 她脸上的怀疑太强烈,仿佛已经料到了答案,只是这么确认一下。 范林气得把脖子扭成咬人的大鹅那样梗着,戳着韩思雨的脑瓜子问:“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很纯情的好吗!” 韩思雨还是不太相信,指着那两位正在因为连连看策略产生分歧全力争夺手机以实现自己方案的两人说:“那才是真纯情。” 范林眉头皱得像辣条,心情复杂,“你觉得我准备的电影不健康为什么带你妹过来啊?” 韩思雨自然地说:“这就是为了制止你啊,小孩子在这里,你要是还敢,那就不好说了。” 他们两个聊着聊着声音就大起来了,赵应东刚刚又败了一局,心情非常糟糕,看到那边拉拉扯扯的两人,不高兴地说:“你们两个搞什么,还不放电影吗?” 韩思雨朝沙发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楼月旁边看她玩游戏,顺便问:“你真相信范林的电影?” “不然呢?”赵应东瞥了一眼楼月专注的脸,迫切地想打断她这一局,急着催范林快点放片子,他还准备一会儿去打球呢。 范林气哼哼地把小朋友领出来放到自己旁边,一边放电影一边对小姑娘说:“你姐姐是个坏蛋,回去和你妈妈说一下啊,不要被她带坏。” 楼月最开始还沉迷于连连看,等电影一开始瞟了一眼,慢慢就被吸引去注意力。 反倒是一开始催促的赵应东和那个小孩两个人靠在沙发上,大睡特睡,正在做到观影的只有两位女生。 因为范林已经看过了,现在主要在看观众的表现,每当她们表情发生变化时,他就与有荣焉,仿佛自己就是乔斯韦登。 他总是忍不住剧透,但是那两位都不需要这种服务,只好一口一口的喝白开水,压住自己的开口说话的欲望。 几个人磨磨蹭蹭,看完电影天空已经暗下去了,赵应东要打球的计划显然已经破碎。 他睡了两个多小时,醒来的时候就看到楼月在用自己的手机怼脸拍他,明目张胆 地拍丑照,用心险恶。 “梦到什么了,口水都接不住了。” 赵应东下意识摸了一把嘴角,非常正常,根本没有什么口水,他恼羞成怒,把手机抢过来,“你今晚别想玩手机了!” 楼月一点儿也不生气,她今天的娱乐活动已经完全满足了精神需求,回家正好写作业,明天想玩再缠他也不迟。 范林身边韩思雨的表妹才是睡到口水打湿他胳膊上一小片布料,刚刚被喊醒,还有点呆呆的,看得范林一颗无处发泄的妹控心泛滥。 韩思雨给妹妹擦口水,然后谴责范林不用心招待客人。 正在这时,客厅的门打开,范林的父母拎着一袋水果进来,生疏地招待这一屋子不熟的小辈,看起来很像怕生人的小辈,还要靠着儿子的指示和客人社交。 夫妻两人之间隔着一米远,和儿子隔两米,贴着墙根说话。 范林妈妈借口要去洗水果先行逃离了这片相对拥挤的空间,他爸则僵硬地告诉韩思雨,她的家长已经在楼下等了好一会儿了。 于是,水果还没洗完,家里的客人就空了。 范林把人送到楼下,和小孩子告别后,又给敷衍地冲赵应东他们挥挥手,看着他们都离开后才上了楼。 楼月坐在车后座,双手照例塞进司机的口袋里,“你说范林他爸妈只生一个是不是因为社恐,孩子多了难以应对。” “他爸妈确实比较……内敛。”赵应东和范林从小玩到大,他爸妈面对儿子的好兄弟也很不自然。 楼月一边和他搭话一边在他口袋里掏手机,掏了半天也没发现,又不好往他裤子那边试探。 “是不是没找到?”赵应东冷笑,“你以为我没发现你的爪子乱摸?” 风好大,风声好喧嚣,楼月听不到不想听的,用脑袋在他背上撞了几下,震得赵司机差点从车座上滚下去。 “快回家,我饿了!”她梆梆乱撞,一言不合就使用武力。 “这是两个轮子的!嫌慢就自己打车!” 因为争吵,两个人都灌了一肚子的冷风,回家吃完饭就开始拉肚子。 拉到脚步虚脱,拉到怀疑人生。 第二天一醒来,楼月就开始发烧,因为白天大人都不在,唯二在家的人闲来无事也不会找到她卧室里,楼月烧到差点错过午饭才引起赵应东的注意。 家里没大人,作为年高一岁的赵应东不得不承担起伪大人的责任,不情不愿地踏上曾经自己的卧室。 他敲了三次门,里面也没人应,他都怀疑楼月一大早和她妈出去了故意不告诉自己,然后就等着这一刻。 以楼月的性格来讲,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没有耐心的赵应东索性直接推开门,准备小骂几句时,就看当床上团起的被子。 被子被拉到头顶,蓬松的头发散落在枕头上,主人被包的严严实实,连人进来了都没发现。 赵应东收起自己正要脱口而出的问候,小心地扯开被子一角,就看到某人双脸酡红,不省人事。 他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先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也许是在报复昨天楼月的行为,拍完赶紧推了推她。 “醒醒!别睡了!” 她额头温度有些高,赵应东按上去就觉得不对劲,生怕她津津乐道的高智商被烧到平均数以下。 又推又喊了两分钟,一脸病象的楼月才睁开眼,十分虚弱,一张嘴就觉得嗓子痛得要命。 “……给我水。” 她的声音比自己还像青春期的男高,赵应东甚至想录音了。 在他兵荒马乱的照顾下,楼月总算能清醒地思考自己的问题了。 除了高烧、口腔溃疡之外,她身上也起了很多水泡。 她撩起睡裤,向赵应东展示自己小腿上的水痘,手忍不住想抓,很艰难地忍耐着,正想问这会不会传染,需不需要赵应东隔离时,就听到自己的继兄用一种惊叹地口吻说:“牛逼!” 这么细的腿,这么大的痘,楼月还要防着赵应东先给她抠破了。 虽然最后他还是留下了照片用以纪念。 身体无力的病患花了十分钟换好衣服,由于嗓子眼处有溃疡,她完全没有食欲,所以喝了几口水就没有进食了。 两人商量一番,决定不惊动在外辛苦工作的家长,由赵应东骑车载楼月去诊所探探虚实。 她对医生有刻板印象,尤其是赵应东带她来的诊所中,医生形象和当年追着她打针的的女大夫重叠度很高。 楼月无助:“哥,回家吧,我突然觉得现在舒服了很多。” 赵应东沉稳:“阿姨,她身上有水泡。” 她愤怒得太明显,赵应东只好牺牲自己的手机,暂时压制来自便宜妹妹的怒火。 医生给楼月屁股上来了一针,开了些药,嘱咐她多喝水,按时吃饭。 赵应东拿着药,替正捂着屁股的某人记下医生的话。 因为受伤的位置比较敏感,楼月坐得很吃力,几乎是在小电驴上蹲着马步回到家里。 晚餐时,赵锡也发现了楼月的虚弱,但也只以为这是拉肚子导致的,问了两句,都被他俩敷衍过去。 她长达三天的发烧就只有赵应东一个人知道,也就被他们这样掩盖了下去。 这三天里,楼月躺在床上,看着坐在自己前面那个椅子上玩手机的男生,考虑把赵应东当哥哥的可能。 在她以往的成长经历中,没有一个同龄人既能当作玩伴,还能互相陪伴。 认识到自己缺爱是很轻易的,但能克制自己从别人那里获取爱又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她现在和妈妈住在一起,有了爸爸,还有了哥哥,生活的拼图似乎逐渐完善,每一个角色都在发挥自己的作用,连以往自己认为是边角料的赵应东,也有一席之地。 楼月拥有的爱并不多,可供她挥霍的也捉襟见肘,她至今都在妈妈面前维持着一个听话乖巧的好学生形象,连赵锡也会时常感叹生儿子不如生快叉烧,但楼月很清楚自己不是这样的。 这个家里,她只有在赵应东面前才会放飞自我,赵应东也不在长辈夸赞自己贬低他的时候反驳,很痛快地接受自己就是家里地位最低的那个存在。 所以,他的存在很特别。 楼月想起许多个寒冷的冬日,赵应东骑车带着她在学校与家之间往返,带着她去看病,虽然两人总是争吵不断,但他真的没有提过上个学期,她说要在寒假学骑车的事。 第24章 默认他自己就是骑车载人的那一个。 想到这里,楼月目露柔和,心里一片柔软,她想喊一声哥哥,表达自己的感谢。 北风呼啸,赵应东笑容满面转过来拿着手机对她说:“你看,我把这几天录的视频拼在一起了,哈哈哈哈哈哈,真的很像纪录片,你就是那个病人。” “可惜我还不会配音。” 三十七度的嘴里说出的话让楼月心冷如铁。 她面无表情地想,人果然是不能自作多情。 在赵应东并不精心的照顾下,楼月花了三四天才好全,只是嗓子眼的那个白坑还是没好,吃东西就有些费劲,人也因此消瘦了一些。 赵应东早上照例是要去学校训练的,不管寒暑假,体育生的晨练不能停。 所以每次回家看到楼月那个小身板,就对她产生一种不争气的心理。 “明早你和我一起去晨跑,好好锻炼一下。” 楼月不情愿地说:“不太好吧……” “哪里不好?” “对我身体不太好。”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因为赵应东晚上通知了大人要带楼月锻炼身体,所以在没有征得当事人同意的情况下,这项决议就这么敲定了。 赵应东经此一役,哥瘾大爆发,连楼月洗澡水温度都要管。 第20章 萌的你爸出来了 也正是因为每天早晨跟着赵应东去学校锻炼身体,整个体育生群体都认识了楼月。 连他们的教练都和 楼月熟悉起来。 两个人每天吃着包子喝着豆浆,坐在操场的看台上围观这群体育生热火朝天的训练。 她的头发被团吧团吧扎成一个丸子头,然后套上厚厚的毛线帽,除了吃早餐和跑步的时候,都带着口罩。 “你妹真的挺萌的,有点像内什么,阿拉蕾。” “阿拉蕾不是个男人吗?” “那是阿拉贡!” 赵应东冷冷地看了一眼说楼月萌的男生,是高二的,还是篮球队的,长得就像个小白脸。 他脚步慢下来,肩膀挨着小白脸说:“我萌吗?” 旁边的男生爆发出一阵大笑,氛围很欢快。 楼月百无聊赖地坐在垫子上背单词,在教练的旁边,背了一会儿之后就开始光明正大地玩手机,特意登上号看看消息。 最近没怎么和赵应东聊天,生病的时候没精力,现在又没借口,感觉就这么突然发一条消息会显得很突兀,反而会提醒他删掉自己。 楼月斟酌着这个交往的界限,一时之间也有些头大,眉眼之间都流露出一种苦恼的神色。 她心里还有点小小的纠结,用小号加赵应东纯粹是当时脑子一抽,想和他开个玩笑,但是现在赵应东在她心里初具人形,戏弄起来就有点于心不忍。 旁边的教练盯着操场上的学生,大吼一声:“赵应东你干嘛呢?跑你的圈,别跟刘延唠了。” 楼月被吓得抖了一下,赶忙收起手机,从垫子上站起来,怀里还揣着两个包子。 她只跑两圈,这群体育生热身的时候她就跑完了,但他们跑步的时候腰后拴着个轮胎,跑起来速度还是很快。 等那群人一股脑地跑过来,楼月从羽绒服的帽子上取出水瓶,又把自己人体保温的包子取出来,塞给赵应东。 他俩配合默契,但是没有一个人敢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这群体育生里有十来个女孩儿,倒是没那么拘束,还会和楼月打招呼,各个头顶冒着热气,嘴里喘出来的白气不断,赵应东好一些,没喘得很厉害,只是皱着眉头拍自己的大腿。 他啪啪啪打得很用力,楼月殷勤地把杯盖拧开,“你吃点吧,我帮你打。” 赵应东用小拇指都想得出她的目的,斜睨了一眼,她狗腿得让人无语,沉吟了一会儿,问道:“你看我萌吗?” 他们不远处,正在弯腰捏小腿的女生扑哧笑出声,笑着笑着就被口水呛到了。 楼月狐疑地瞅了一眼,语文能考130的人居然理解不了题意,“你萌?你哪里萌?” “对啊,你哪里萌?”赵应东两三口就吃掉了一个包子,腾出一只手在她头顶按了按,“怎么还是这么矮,今年过年给你放门缝里拉一拉,扯长点。” 楼月摇晃自己的脑袋,瞪了他一眼,“你就很高了?”她眼神往旁边某个身高明显突破190的男生那里瞟了一眼,然后朝赵应东哼了一声。 这种暗戳戳的比较赵应东并不放在心上,他接下来要去练腿,等练完腿他们就能回家了。 牛教练让这里最清闲的人帮着计数,给了她一个皱巴巴的本子,自己躲到后面抽烟去了。 “楼学霸混成副教练了啊。”刘延站在最外圈,嘻嘻哈哈地调笑。 楼月用笔敲敲本子,站在赵应东旁边说:“需要我放水吗?” 得到特别关注的赵应东把水杯又塞回楼月的脖颈后帽子里,又压了一把她的脑袋,很自信地说:“用不着。” 其他人虽然嚷嚷着需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其实都很认真,大冬天,室内也很冷,可他们额角都是汗水。 楼月列了个表格,态度很认真,还用手机照了张照片,照片里的人都很朝气蓬勃。 这手机名义上是另一个人的,但是就使用时间而言,还是楼月用的多。 他们共用一台手机,相册里的照片也都混在一起,只有各自的丑照被上传到各自不可见的相册里。 八点半训练就结束了,牛教练扫了一眼楼月登记数据,单方面聘用她做体育队的免费助理,谁让她闲着无聊练折线图都画出来了。 赵应东和朋友道别后,扯着楼月往停车点走,边走边说:“你回家称称体重,看看胖了没。” “这也不准吧,要是我体重增加是因为个子长高了呢?” “这个我能确定没有。” 骑车往回走的时候,楼月指示司机去超市一趟,“拐个弯,我要去买点东西。” 赵应东:“你怎么不喊哥了?现在提条件都这么直接了吗?” “拐个弯,哥要去买点东西。” 楼月说完就在他身后偷笑,赵应东卑鄙地特意从不平的地方的骑了一段路,两败俱伤。 到了目的地后,楼月用力抓着司机的腰,人肉刹车,说:“我一个人去买就行,你在这等等。” 赵应东本来不想去,一听到她这么说,就不得不去了,他撑好车,站在楼月身前,抬抬下巴:“走吧。” 他现在已经一米八五左右了,冬天穿的厚,看起来像头熊,熊很嚣张,根本听不懂人话。 早上超市人还挺多的,赵应东抓着楼月的帽子,跟着她来到洗护用品区,然后绕着货架看到楼月在挑浴巾。 冬天洗澡太冷了,她需要一条长到可以把全身裹住的浴巾。 “给我也买一个呗。” “你不是都选择风干的吗?” “现在就得冻干了。” 楼月又扯了条最便宜的白毛巾,价格是她那条的三分之一,他也不介意,反正有新的就是最棒的。 回家的时候,赵锡在院子里修水龙头,昨晚太冷,出水口又冻住了。 看见兄妹俩把车停下后,赵锡朝赵应东喊了声:“你拿壶热水过来!” 一声令下,过了一会儿,一高一矮两个人都跑过来了。 赵应东把热水壶递下去,两人蹲在井边,四只眼睛盯着站在井里的赵锡,“昨晚这么冷吗?” 赵锡说:“谁昨晚接完水没盖保温盖?” 两个人又跑回去了。 楼月:“最后一个是你!” 赵应东:“但我是给你接水!” 楼月:“但是我给你买了新浴巾!” 赵应东:“但是这件事确实是我的问题。” 他们面面相觑,决定把这件事揭过,大家都是好心办坏事。 赵锡大喊:“都跑哪去了?谁来拉我一把!” —— 腊八节前,赵锡召开了家庭会议,会议主要讨论在哪里过年的问题。 “要不去我们老家?你们还没去过呢。” 赵锡看着自己桀骜不驯的大儿子,明媚可爱的小女儿,事业有成的老婆,突然有了衣锦还乡的冲动。 楼雁不冷不热地说:“二婚就没必要吧。” 楼月和赵应东坐在一起,小心地看手机,不发表意见。 “那我们去你老家那边?”赵锡能屈能伸,给谁秀不是秀啊。 “我妈那里住不下这么多人。”楼雁盯着自己手上的进货单,在灯下看不清神色,“还折腾。” 楼月抢过来手机,在上面打字:[看来过年得各回各家了。] 打完就把手机塞过去,瞅着旁边人的脸,等待回复。 赵应东想起爷爷对楼月的态度,还是觉得各回各家更妙,她在同龄人跟前神气,但做惯了乖学生,不敢违背大人。 于是就商量好各回各家。 第25章 当天夜里,楼雁来到女儿卧室,给她拿了两件新衣服。 “这都是新的,不拿去卖吗?”楼月捏着拎着袖子,看到胸口上的“abidas”小标,也算半个名牌了。 楼月看着女儿的卷发,也揉了一会儿,说:“你爸回来了,你先回家看看。” 楼月本来还在看新衣服,听到妈妈的话后,愣了两秒,结结巴巴地说:“……啊,我,我爸。” “对, 姓岳的那个。” “他出来了?” 楼雁点了点头,“今年夏天就出来了。” 楼月脸变得皱皱巴巴,“那我是去外婆家还是去奶奶家啊。” “你想去哪里?” 奶奶家没怎么去过,外婆家更熟悉,楼月想也没想就说:“去外婆家。” 她还想问点问题,楼下的院子里,赵应东大喊:“楼月!快滚下来洗澡!再不洗的话,我就用热水了!” 吼得屋内两人表情都空白了一秒。 “你和小东关系这么好吗?” 楼月挠挠头,不知道怎么有点尴尬,“他人挺不错的。” 楼雁露出笑,看着楼月腿上的新衣服说:“这两件店里最近卖的不错,你看看喜欢吗,喜欢的话就当你今年的新衣服了。” 楼月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喜欢。” 赵应东又开始喊了。 楼雁坐起身,“那我先去休息了,你快去洗澡吧。” 她走到门口,正要关门的时候,楼月匆匆问:“妈妈,赵应东有新衣服吗?” 楼雁动作顿了下,“有的,也是两件。” 楼月从床下跳下来,把衣服丢在床上,小声说:“谢谢妈妈。” “没事,快收拾吧。” 楼雁话音刚落,赵应东已经气势汹汹地从楼梯口走上来了,边走边骂,故意摆出一副凶恶的姿态,想要吓一下某个迟到的人,可拐过来一抬头就看到楼雁往自己这边走。 “……阿姨,晚上好。” 楼雁摆摆手,“刚刚和你妹说了几句,她现在在收拾东西。” 赵应东怀疑自己刚刚骂小卷毛的话已经被她亲妈全听到了,僵硬地说:“没事儿,我等她。” 两人尬聊了几句后分别,都有些如释重负。 这家里最熟悉的陌生人就是后妈和继子。 楼月把睡衣和洗漱用品装好,打开门,赵应东就站在门口,郁闷地看着她。 “和我道歉。” 楼月清楚,他刚刚肯定和妈妈碰面了。 “没关系。” 他们吵吵嚷嚷地来到一楼,浴室的热水已经调好了,窗户上都有热气。 楼月进去前看了眼在检查院里自来水井保温盖的赵应东,有了点不舍。 第21章 知己哥哥,我也是为你好!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赵应东关掉手机音量,烦躁地说:“为什么你要提前回去啊?” 他现在完全习惯每天早上骑车载楼月去训练,晚上载她去打球的生活了,两个人比一个人好玩,楼月又很聪明,一点就透,和她说话很省心,玩起来也很自在。 感谢老爸再婚送来的跟班,现在用起来特别顺手,他也能体验一把长兄如父了。 楼月无精打采,不好说回去的原因,只能口是心非地回答道:“我想我外婆了。”其实一点也不。 赵应东捏了一把小卷毛的侧脸,恶狠狠地说:“那你什么时候能回家?” “舍不得我吗?” “我回来要抄你的作业!你最好早点回家。” 赵应东蹲在地上,摸了摸楼月前天洗的鞋,已经干了,随口问:“你要带多少衣服?” 楼月心不在焉,“随便吧,我妈回来帮我带也行。” 她脸上被赵应东捏红的痕迹未消,看起来呆呆的,有点像隔壁五金店店主养的那只毛卷卷的小狗,比它干净些。 赵应东把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从屋里取出自己的手机塞到她手里,“这个你拿回去吧。” 他在家方便许多,还可以去网吧,大不了坑范林的玩,总比她在老家方便。 楼月犹犹豫豫地说:“要不我也买一个?” “你小金库有多少钱?”赵应东回头,帮她叠衣服。 “不方便公开。”楼月警惕地问:“你难道想借钱吗?” 他就多余问这一嘴。 送楼月回家的车是下午两点那一趟的,车站离他们这边很远,吃过午饭后,楼月就开始准备出发了。 大人照例是忙的,赵应东没想过除了自己谁会送楼月去车站,他义不容辞地穿好羽绒服,骑上小电驴,载楼月去汽车站。 路上两人没有插科打诨,楼月把脑袋靠在赵应东背上,轻轻地撞来撞去,好似在发泄什么。 他们两个出发的早,到车站也才一点十分,离发车还很早。 赵应东没急着走,拖着楼月的行李去旁边的水果店买了点橘子,他还记得她晕车,用为数不多的生活常识买了两斤橘子。 楼月个子矮,站在他跟前更矮,赵应东一手拎着橘子,一手拉着行李,把她送到候车厅。 让一个孩子坐车回家未免太多心大,他对那个不太熟悉的后妈都有些埋怨,一起回去能怎么样,非要孩子一个人走。 “在车上别跟陌生人说话,困了就睡觉,恶心的话就吃橘子,我看车程只有五个小时,你现在坐上,晚上就能到你外婆家了,到时候给我爸发信息,我拿他手机回你。” 楼月闷闷地嗯了一声,从赵应东身上看出一些赵锡的影子,他平常其实没那么多话。 “手机别拿出来玩,到家里再打开,我充好话费了,你不要玩得太过分。” 他其实没出过远门,送楼月来这儿也是他第一次到车站,生疏得很,但是扯着旁边的大人问东问西,也搞清楚了。 楼月找了个空位,拉着他坐下,两人带的东西多,挤在一起坐着。 “哥。” 赵应东听到这声,挑眉看了她一眼,“感动了?” “你外裤穿反了。” 他低头一看,裤子好好的,这卷毛又诓他。 身边不断有人经过,来来往往的人拎着大包小包,也都是赶回家过年。 喇叭声提示楼月的车次已经开始检票了,他们站起来,顺着人流挤到检票口。 赵应东也排着队,直到轮到楼月检票时他才停下来,两人被门隔开。 楼月又大喊了一声哥,把人喊到身边时,在乘务催促下塞给赵应东两百块钱。 赵锡发零花钱很随机,赵应东并没有多少私房钱,但两个人平常一起买东西时,都是他结账,这次出发前赵应东就买了不少吃的,还要给手机充话费,肯定掏空了家底。 楼月吃力地把行李箱塞到大巴车的行李寄存处,有些惶惶地随着人群挤上车。 半年前,她这样来到这个城市,半年后又一个人回去。 这一次回去,就要看到自己亲爸了,生活是截然不同的。 而车站外的赵应东,捏着妹妹给的两百块钱,气笑了。 这是劳务费还是零花钱? 手里的钱捏不住,到处花。 就他有印象的,楼月生日请全家吃饭、考试后请朋友吃饭、和他一起去打球时请自己吃炸鸡,完全是漏勺行为。 赵应东骑上车,等了一会儿,车站发车口就驶出一辆载满归客的大巴。 楼月,就在那一辆车上。 —— 晚上八点钟,家里就只剩三个人。 没有楼月在,这三个人看起来好像不熟,自顾自地吃饭,谁也不说话。 赵应东吃着吃着就问赵锡要手机,言辞凿凿:“楼月她回家要给我发消息,我要检查一下。” 赵锡半信半疑,把手机丢给他,“吃完就给我,别想着玩手机。” 过了会儿,他的手机屏幕果然亮了。 陌生号码发来消息:[刚刚到家,累死了,晚上再说。] 赵应东回了个“已阅”,然后给他爹看,态度很坦率,顺便鄙夷一下他刚刚的不信任。 赵锡眯着眼,盯着那串号码问:“这首手机号是谁的?小月拿谁的手机发消息?” 赵应东嘴里的米饭变得咯牙,像他爸从车轱辘上洗下来的石子儿,他迅速刨完碗里的饭,放下碗就跑了。 赵锡哼了声,“我就知道这小子有鬼。” 楼雁一直没说话,吃完饭后,拿出手机看了下,没看到消息。 她不动声色地放下手机,看着窗外出神 。 回到自己房间的赵应东斜倚着床头,屋内没开灯,只有月光通过小小的窗户招进来。 他手里捏着那两百块钱,想着楼月进站口时的表情。 她有些凄惶,抱着自己准备的橘子,被挤在一群大人里,还扭头往出看,看到他时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就被推上了车。 赵应东对着沉沉的月光,看那两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在两个人的手里攥了很久,抻开也展不平。 第26章 他想起耳边又响起那声哥,然后陷入了自己思考当中。 妹妹,突如其来的妹妹。 命运有时是有提示音的。 赵应东想起得知自己身世的那天下午,想起楼月一脸紧张地推门打断了赵锡的责问,想起她也是在这样的夜晚递来的药。 他起身把钱夹进自己的英语书里,却翻到了开学前自己画的那张韦恩图。 大圆套着四个名字,然后是楼雁和赵锡一组,楼月又套着楼雁。 他盯着自己的名字,然后用手指勾住了自己和楼月,接着又勾住了赵锡。 天黑透了,今天他不用再等别人先洗澡,然后自己着急忙慌的去洗那剩下不多的热水。 赵应东端起自己的小脸盆,大摇大摆地往浴室走,还在里面发现了楼月的束发带,上面还有兔耳朵。 没人和他抢浴室的生活他过了十几年,猛地再重新体验一番,还有些受宠若惊,这种不用担心热水什么时候用完的生活,他已经半年都没有过了。 他在花洒下揉着头发,突然看到置物架上放着一瓶洗发水,一看样式就是楼月的,花里胡哨的,家里就她最香。 他鬼使神差挤了一手掌,搓了好多泡泡,顺着热水流进眼眶里,搞得他洗完澡还在揉眼睛。 一连好几天,他浑身都散发着牛奶味,让范林笑了很久。 没有楼月的日子,又加上寒假,赵应东逐渐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学生,完全记不起还有作业这回事儿,像一头撒欢的牦牛,尽情释放自己的活力。 手机被献爱心了,他一个人也不喜欢看电视,每天要不是去打球,就是去网吧打游戏。 按照昨晚的计划,今晚应该轮到去网吧了。 赵应东骑着小电驴接上范林后,驶往熟悉的战场。 范林自行车车胎被冻坏了,最近也懒得修,每天蹭兄弟的电瓶车,非常心安理得。 “你妹什么时候回家啊?” 赵应东估摸着时间,不太确定,“反正初五之前肯定要回来。” 说完就用怀疑的口吻反问:“你问这干嘛?你想她了?” 范林:…… “你大脑不正常。” 寒假网吧里多了些和他们差不多的大的人,范林和网管熟,使了个眼色就搞到两台机子。 游戏打起来就忘情了,发疯了,不要命了。 直到赵应东看到班级群里通知期末成绩出来了。 班主任发了图片,赵应东忘了自己还在和朋友逆战,光标立刻点到那张图上。 他习惯性地以下往上看,在第二十三行看到自己的名字,那分数也是出乎意料的高。 赵应东得意地把图片转发给楼月,正要说点什么,范林仇恨的拳头向他袭来,“你丫干嘛呢?生死关头不动了,我死透了!” 这一拳打得赵应东心旷神怡,他扯过范林的脖子,压低声音说:“你看看!你看看!什么叫实力!” 范林看完,怒火更加旺盛,他是倒十。 兄弟就此决裂。 赵应东现已无心游戏,对着成绩单出神。 该回消息的不会,莫名其妙的人倒是发来一堆消息。 那个蘑菇头已经被赵应东改名了,他把这人备注为“山顶洞人”。 对方成绩似乎很差,对他倾诉自己的失意,看起来很可怜。 要是平时,赵应东不一定会理这种话,但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得饶人处且饶人,他正愁没地方分享自己心情呢。 两人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一会儿,赵应东在分享提分心得,蘑菇头在哀愁前途未卜。 说了好一会儿,得意忘形的赵应东才恢复一点人性,想到自己在一个只考了自己一半分的人面前炫耀,是有些不道德。 [没事兄弟,好好学习,分数还能前进的,我是过来人。] 那头磨蹭了半天,发过来一句话:[什么兄弟,我是女的!] 他突然想起楼月之前给自己讲的那个笑话,突然不可遏制地笑了出来,连带着对这个莫名其妙的人都多了点亲近。 范林自己哄好了自己,扭头看了眼赵应东的屏幕,其他没看到,就看到他在和女生聊天。 这兄弟真没法儿做了。 剩下的一下午,赵应东都在和别人聊天,说好的一起升级,最后只有范林孤独地打游戏。 天黑了,网管过来提醒他们,到点了,该回家了。 范林一反常态地先退出游戏,看着赵应东缠缠绵绵地告别完才放下键盘。 “走吧。” 他声音还挺放松的,只有范林看起来怨气丛生,看起来很像邪剑仙,只不过没人理他。 他们穿好羽绒服,从泡面味的网吧离开。 赵应东:“我今天遇到个挺有意思的朋友。” “呵呵,是女朋友吧。”范林阴阳怪气地说:“不要脸。” 赵应东语气轻快:“你不懂,她真的很不一样。” “he,she,it?” “我们真的很像。” 她也是重组家庭,不过她有一个不懂事的弟弟,成绩不好,头脑简单,没遇到自己这么好的兄弟。 他说什么她都懂,他没说出口的,她也能明白。 “你是不是被骗了啊?”范林真情实感地说,“最了解的自己的人只有骗子。” 赵应东捏了下刹车,震得范同学屁股弹起,说话都磕巴。 对这种只听得进祝福,听不见质疑的人,范林心塞,“你这种人放古代就是昏君。” “和你这种只能考三百分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忘本来得这么快,范林都有些措手不及,他只是这一次走狗屎运了,以前哪回不是三百多分? “你们到底聊什么了?” “没什么,就随便说了几句。” “随便几句就花费一下午啊?” “你不懂。” 赵应东突然想起自始至终都没给他回消息的楼月,生气地说:“你加楼月了吗?她回家之后就没有联系过我了。” 范林:“你允许我加你妹吗?” 言之有理,赵应东把他送到小区门口,说:“那你还是别加了,她可能有点忙,我今晚和她打个电话问问。” 范林从车上下来,看到他爸妈正在往出走,也不打算为难自己父母,再和赵应东聊下去,这三人又得碰面。 “你走吧,咱俩再也不是能一起打游戏的小伙伴了。” 他期待地看了一眼赵应东,赵应东若有所思地看了回去,“还一起打球吗?” “打!” —— 楼月回家后过得非常坎坷。 说好要来看自己的亲爸不知道又跑哪里去了,她只好在外婆家等他回来。 隔了半年再和这群亲人相处,她颇觉尴尬。 外婆和舅舅一起住,家里还有两个小孩,一个初三,一个四年级,都非常活泼,对这个消失了半年的表姐兴趣前所未有的高涨。 吃人家的嘴短,只好开始带娃,带一个比她还高的娃和比她力气还大的娃。 楼月自己作业都没写多少,全给这俩孩子补课了,她的家教经验颇为丰富,带过某赵姓学生之后,对教学就很是宽容。 除了玩小孩之外,她没有别的娱乐方式,虽然有手机但是也不敢拿出来,和赵应东一起玩游戏的日子似乎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好不容易她舅妈带着孩子回娘家,给她腾出一个下午的休闲时光,她才有机会拿出手机。 一登上号就看到赵应东在线。 楼月直觉就是赵应东在网吧打游戏。 她又想起那两百块钱,本来是想拿回家改善生活的,但是脑子一热就全给他了。 一想到这两百块就是赵应东的网费,她就无法平静了。 原本已经要放弃的恶作剧计划再次浮出水面。 也许一个人得意忘形的时候就是最容易放下警惕的 时候,楼月先卖惨再恭维,轻轻松松拿下了外面看似冷酷,内里却像个小学生的赵应东! 她顺着他的话聊了一下午,赵应东就觉得自己在网上遇到真朋友了,还对之前的不友善表达了歉意。 他好容易上当受骗啊。 楼月告诉自己,赵应东这样的人迟早要吃亏,不如就让自家人来教训教训,知根知底,也不让他吃苦头。 哥哥,我也是为你好! 楼月下定了决心。 第22章 亲爸没有你没意思 和妹妹的聊天时断时续,和网友的交流却日日坚持。 赵应东每次上线和那个蘑菇头聊天前都要先骂两句楼月,骂她别说做不到秒回,连隔天回都悬。 而自己网上的挚友却时时在线,聊天很是顺畅。 大年三十的早上,楼雁要回家过年,赵家父子两也关了店,回老家团圆。 赵应东回家之前紧急去网吧给蘑菇头留言,说明自己接下来几天不能上网,等过了年就会上线回复消息。 第27章 朋友表示很能理解,还让他不要多想,她时不时会上来和他分享点趣事,等他几天回来后上网就能看到攒了这么多天故事。 赵应东看着那一个个发来的气泡,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想,为什么现实世界没有这么贴心、这么有意思的朋友,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 他从来没在自己周围的同学、兄弟身上感受过如此怡人的友情。 好想在网吧过年。 范林打了个喷嚏,揉了揉眼睛,对赵应东说:“你回家的真不是时候,过两天就要团战,少一个人都不行,我还得再拉拉人。” 朋友和朋友真不一样。 “初六那天可能还有攻城计划,但现在只是初步密谋,你记着就好。” 范林喋喋不休,心里只有游戏。 赵应东:“你的寒假作业写的怎样了?这回排倒十你爸妈有意见吗?” 范林的手指一顿,按错了键盘,血条又短了点。 他们在幽幽的蓝光里怒目相视,纷纷认为对方实在不是做兄弟的料。 —— 赵应东收拾行李的时候,赵锡推开门进来,拎着一个长款的羽绒服和一条裤子。 “过年的新衣服,带回家穿穿。” 赵应东瞄了一眼就发现那不是老爸的审美,平淡地说了个疑问句:“楼阿姨买的吗。” 赵锡点点头,“从她店里拿的,你和小月都有。” 赵应东把两件衣服塞进行李箱,“你给楼月送什么了吗?” 赵锡迟疑,“回来的时候包个红包?” 赵应东哼了两声,“把手机给我,我给楼月打个电话。” 赵锡把手机递给他,然后往出走,“你打快点啊,一会儿车就过来了。” 他现在已经不再追问楼月那支手机的来历,心知肚明,也不能从儿子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话,索性就装聋作哑,反正他期末成绩考出了历史新高,就轻轻揭过吧。 屋内的赵应东拨通了自己的号码,但居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等待接通的那几秒,他难得地开始思考说话的技巧。 “你这个王八蛋是不是把我的钱都拿去上网了?” 他的柔情在电话接听后的第一个问题里灰飞烟灭。 “你还敢说这个,给你发个消息为什么老是不回?” 楼月捏着手机,鬼鬼祟祟躲在院子外面,她妈刚刚到家,家里的人都在围上去聊天了,她就偷跑出来。 “你发的消息都是骂我的,我不骂回去就已经很好了。” “那你看到我给你发的成绩单了吗?” “看到了,没我高,怎么了?” 赵应东年纪轻轻就有高血压的风险,他捏着手机,看着行李箱里的两件衣服,勉强压下怒火,换了一个话题:“这两天在你外婆家过得怎么样?” 楼月说到这个,忍不住赞美他:“我现在觉得你真的挺聪明的,我给亲戚家小孩讲题比给你讲题费劲多了。” 她感叹道:“要是早点遇到我,你说不定不用当体育生了。” “我做体育生是因为我成绩差吗?” “不然呢?难道是因为你喜欢被教练骂?喜欢拖着轮胎跑?喜欢不分寒暑假的早起?” 赵应东哑然,其实主要原因确实是因为成绩不太好。 “没有你和我一起打连连看,一点意思都没有。” 楼月蹲在地上,用树枝在地面上画了张日历,计算自己回去还有多少天。 “呵呵。” 赵应东拉上行李箱拉链,“你就不能换个游戏玩吗?” “可是我已经和你玩习惯了,不喜欢玩其他的。” 楼月蹲的腿有点麻,站起来缓了缓,一抬头就撞进一个男人的视线里。 她愣愣地看着他,耳边是赵应东说话的声音,但她已经听不清那边在说什么了。 初二的时候,楼月的同桌是个有双胞胎姐姐的女生,她俩长的一点都不像,也不再同一所学校,可楼月对自己的同桌很熟悉,那年期末的晚自习,有个女生敲了窗户,她扭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然而下一秒,她就不受控制地推了推同桌的肩膀说:“你姐姐来找你了。” 她没见过这个女孩,但是大脑里有种奇妙的预感,就像现在这样。 男人的头发也很凌乱,卷曲,毛躁。 楼月挂断了电话,讷讷地说:“爸爸。” 她已经好多年没看到过这张脸了,要在脑海里勾勒出这张轮廓都很困难,然而再次碰面,只是那么一眼,大脑就给出了答案。 原来血缘之间真有一种神秘的连接。 楼月把手机塞回口袋里,两只手空着,在大腿两侧搓来搓去。 “你要进去吗?”她往前瞟,“妈妈也回来了。” 男人弯下腰,伸出手摸了摸楼月的发顶,她下意识超旁边躲了下,然后迅速掰回脑袋,任由那种手掌在自己脑袋上按。 “我们先聊聊,好吗?” 楼月为难地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那好吧。” 北方的冬天,色调非常的单调,非城市的区域更是如此。 枯树是灰色的,土地也是沉闷的,寒风吹得落叶沿着路面向前翻滚,人声掺进风里,也被吹散。 表弟出来找楼月的时候,她正蹲在一棵树下发呆。 “姑姑和奶奶都在找你,要吃饭了,你怎么不进去?” 表弟手里还拿着一包零食,是楼雁回来买的,一回家就被孩子们瓜分了。 楼月拍了拍大腿,又是熟悉的脚麻,她慢悠悠地站起来,呲牙咧嘴地说:“马上,稍等一下。” 表弟找到了人,也不多说,催了两句后就跑了,着急回家吃好吃的。 她一个人靠着墙缓了两秒钟,才继续往家走。 今晚是除夕夜,家里的人挤满了一屋子,大的小的,认识的不熟的,统统塞在同一间屋内,楼月回去的时候,厨房那边刚好新出锅了几碗面,她端着碗躲到人少的房间里吃饭。 吃得心烦意乱。 楼雁找过来的时候,女儿正端着一个比她脸还大的碗,苦大仇深地捞面条吃。 “刚刚去哪儿了,我回来怎么没看到你。”楼雁坐到她身边,从口袋里取出两颗糖。 楼月看了眼,是她喜欢的太妃糖,于是放下大碗,把糖装进口袋里。 “我刚刚去外面溜达了一会儿。”她端详着妈妈的脸色,磨磨蹭蹭地说:“……爸爸和我聊了会天。” “聊了多久?” 楼雁表情没变,很自然地说着,“就在院子后面吗?” 楼月点点头,“大概半小时左右吧。” 她手摸进口袋里,想拆一颗糖吃吃,楼雁却按住她的胳膊,抬抬下巴:“饭吃完了再吃糖。” 妈妈的态度很正常,好像没有因为这个插曲产生意外,还问:“你怎么只给小东发消息 ,不给我发呢?” 楼月眼神躲闪,这手机不是她的,给赵应东以外的人发消息多冒昧啊。 可妈妈这么一说,好像已经知道自己有手机在身,她犹豫了一下,说:“是他的手机,不能让别人知道。” 楼雁叹了口气,揪了下楼月的耳垂,“你需要手机吗?我给你买一个?” 楼月坚定地摇摇头,“不用了,用他的就行。” 她端起来那碗,咕嘟咕嘟喝了两口汤,然后苦着脸说:“妈妈,我吃不下了。” 那会儿她本来就不想要这一晚,但是盛饭的人是个不怎么熟悉的姑姑,她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端过来默默地吃掉。 如果楼雁不过来打搅的话,说不定她会一口气吃完,但是缓了这么一小会儿,她胃就回神了,撑得吃不下了。 楼雁把碗拿过来,二话不说吃掉了女儿剩下的小半碗面。 楼月笑眯眯地看着妈妈吃面,“我晚上也吃你的剩饭。” 楼雁:“你明天还得吃大家的剩饭。” 年夜饭总是盛大的,之后的好几天就是吃剩下的菜。楼月也想到了这一点,“那我还是要吃你剩下的。” 她比半年前稍微胖了一点,个子也长了一点,头发长长了,看着也没那么卷了。 楼雁吃完碗里的饭,对不太机灵的女儿说:“你觉得你赵叔叔人怎么样?” 楼月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忐忑地说:“赵叔叔出什么事了吗?” 楼雁眼神有些无奈,“我只是问问。” “哦哦。”楼月摸摸鼻子,慎之又慎地开口:“赵叔叔人挺好的,做饭也很好吃,就是对赵应东没有耐心。” 楼雁和赵锡对自己半路多出来的儿女态度截然不同,楼雁是当作普通人相处,赵锡则是采取打压亲儿子以证明自己对女儿没有差别,但恰好都不会引起对应孩子的不适。 楼月接受了这种虚虚实实的偏爱,赵应东很喜欢这种不远不近的距离。 楼雁细细长长地眉毛拢在一起,凝视着女儿的脸,这张没有遗传到自己多少特征的脸,问:“假如岳立岩要和我争夺你的抚养权,你会选择谁?” 第28章 这个问题就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楼月囧囧地说:“他有资格争取吗?” 不是说这个也要看经济情况吗?看她亲爸,好像过得很落魄,抢也没得抢吧。 楼雁的脸上破云见日,露出一个很明显的笑容,“你说得对。” “改天我帮你剪头发吧,头发太长就会吸收脑子里的营养。” 楼月捻着胸前的发尾,半信半疑,“表弟头发很短,但是脑子里好像也不是很有营养啊。” 院子里小孩的尖叫声、摔炮炸开的声音、还有大人招呼的声音。 楼雁牵着女儿的手往出走,出门前,小声说:“这是无可救药和锦上添花的区别。” 楼月眨着眼睛,乖乖被妈妈牵出门和大人聊天。 —— 今年过年似乎比往年热闹许多,楼月每天辗转睡在不同亲戚家,红包受到手软。 初三那天,楼雁牵着她去奶奶家拜年,她们往常是不去的,今年她再婚了,反而带上女儿去那边。 她一声不啃地在外面又结婚了,外婆意见很大,但是大过年的不好多说,见她还要去前婆婆家那边,表情很不好。 楼雁倒是气定神闲的,买了箱非常便宜的牛奶当礼物,就这么走了。 楼月穿着新衣服,“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啊妈妈?” 楼雁垂眸,“你想回去了吗?再待几天还能收几个红包的。” 楼月一脸深思:“妈妈,我酸了一下,我最多还能收一百,而我们现在提前回去的话,路上就没那么挤,你还能提前开业,而且,我收红包的话,你也要给,其实差不多,而且你只有一个孩子,他们很多都有两个孩子,很不划算。” 她说得真情实感,表情也很认真,楼雁附和:“你说得对,等这一趟结束,我们就回去。” 这几天几乎和妈妈二十四小时待在一起,楼月小孩子气了很多。 她知道妈妈和奶奶关系不好,所以接近奶奶家时主动说:“我们只待一会儿,收了红包就走。” 楼雁颔首,“好,那你尽快把钱搞到手。” 奶奶家的墙比外婆家高很多,楼月看到立在门口那棵树前的男人。他一直朝这边望,看到楼月看过来,挥了挥手。 “爸爸还挺活泼的。” 楼雁没说话,走得快了些。 这一次拜访有些超时,她们不仅没能很快搞到钱,还留宿了。 楼雁从进这个院子开始心情就不太好,晚上睡前还出去和赵锡打了个电话,楼雁心痒痒,很想趁妈妈聊完接过去,和赵应东扯会儿。 但她被亲爸缠住,只好留在屋里。 亲爸眉眼眼眶深邃,楼月看着他的双眼皮,突然意识到自己和妈妈一样,都是单眼皮,心里有点高兴。 “你后爸怎么样?” “挺好的。” “你妈怎么样?” “挺好的。” “你亲爸怎么样?” “……不好说。” 男人笑了下,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楼月立刻说:“我后爸不抽烟。” 她小脸皱在一起,看着那个打火机,态度特别鲜明。 男人按下打火机的按钮,烧掉楼月袖子上的线头,表情特别淡然。 “你妈都舍不得给你正版的衣服,穿出去也不怕丢人。” 楼月很讨厌别人说楼雁坏话,哪怕说坏话的人是亲爸,她往后撤了几步,“你连袜子都没买过,为什么要说我妈?” 亲爸呼吸沉了些,把打火机收回去,看着窗外的月亮,没有说话。 楼月又觉得自己说得有些重,有点后悔。 “哎,也不是怪你,我知道你也不方便,监狱里应该不能买东西吧。” 也不知道她爸蹲了这么年,还能不能适应现在的社会,他进去之前北京奥运会刚申请成功,出来的时候运动会都举办完了。 楼月同情他。 男人本来脸上还有点伤感,听到楼月的话,扭头看向那张单纯稚气的脸,不可置信地说:“谁跟你说我进去了?你妈说的吗?” 不然呢? 楼月看着妈妈打完电话走进来,表情比打电话之前柔和了一些。 她跑上去,小声说:“我想和赵应东打个电话,可以吗?” 身后的男人看着眼前的母女,表情还有些错愕。 第23章 返家他有什么可骗的 楼月蹲在门口的大树下和赵应东东拉西扯,楼月问起作业时,赵应东含糊其辞,赵应东分享起网友时,楼月三心二意。 两个人说完自己想说的就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今天的弦月如勾,但月光分外清亮,踩着门口的石阶路,楼月钻进了大门里。 奶奶家门口养了只狗,她一开始还很害怕这只大黑狗威风凛凛的牙齿,后来发现这狗懒得搭理她,就算他们之间只有十厘米,狗也不会叫后就放心了。 亲爹岳立岩还坐在门口的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翘着二郎腿发呆,看到她进来后挥挥手,招呼她过来。 楼月和他不熟,没有那么多天要聊,再加上妈妈似乎挺讨厌他的,直接原地打了个哈欠,头也不回地进屋了。 男人无奈地笑了下,又低下了头,一动不动坐在那里,好像没有睡觉的打算。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楼雁捏着女儿的脸把她叫醒,催促她起床。 “今天上午我们就回家,你快点收拾好,我们去外婆家取完行李就走。” 楼月睡意未消,被妈妈从被窝里拖出来,穿上衣服。 楼雁牵着她的手离开了这里,期间她没有注意到岳立岩的踪迹。 回家的路上,楼月才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问:“妈妈,我们怎么回去啊?” 楼雁给她系紧了帽子,在她后脑勺拍了两巴掌,“走回去。” “那你要是走不动了,我就背你。” 她微 仰着头,露出笑脸,看着楼雁,才提起精力耍机灵,就开始卖乖。 楼雁唇角像昨夜的弦月,眼神也像月光那样,轻湛湛的柔和,说出的话却有点伤人:“我和你爸身高都在合格线往上,你怎么这么矮呢?” 楼月嘴唇翘起来,不太高兴,除了赵应东之外,又来一个攻击她个子的人。 要是说这个话的是亲爸,她肯定会说:小时候营养没跟上,谁让你们不管我。 但是对着楼雁那张脸,她就不敢胡说八道。 楼雁把胳膊搭在女儿肩膀上,“你爸给你留了一万的压岁钱,要不要回去就给你打针长个儿。” 楼月瞪大了眼睛,身体贴着妈妈的腰侧问:“一万?什么时候?” “在你睡着的时候。”楼雁平静地说,“我替你先收着了,回家就给你存你的银行卡里。” “那今早怎么没看见他?”她出门前特地以一种不经意地姿态环视四周,没找到那个身影。 “他走了。” “……又回去蹲局子了。” “对。” “那么灵活吗?来去自如,他是盗窃罪进去的吗?” “说不定。” 楼月听出来妈妈就是在敷衍她,但是现在早已无力追究她爸的罪名,她现在更想看到毛爷爷。 一夜之间变身万元户,身价直抵五位数,给赵应东的那两百就不算什么了。 楼雁在舅舅舅妈聊天时,她又藏到没人的房间里,美滋滋地和赵应东分享这件事。 她特地用那个钓鱼号聊的,脸上笑开了花,语气却很谦虚。 没想到赵应东刚好在线,他打字很快,一条条回复之前她发过去的内容,又针对她新展开的话题表示了自己的看法。 [不愧是北京人。] [不过我妹也给了我两百块压岁钱。] [你弟弟有这么懂事吗?] 楼月看到他虚伪地炫耀,那两百块竟然没那么心疼了,仿佛那种听到家长在别人面前夸自家小孩,而她就是那个故作谦虚的小孩。 她嘿嘿一笑,给他发了一分钱。 赵应东收得很快,然后发了一个无语的表情过来。 他们又闲聊了几句,楼月就被妈妈喊走了。 这一次离开这里,她有人陪伴,居然也产生了些迫不及待的心情。 十点钟发车,到车站是下午三点。 车上浑浊的空气和不绝于耳的人声让一个本来就晕车的人,更加脆弱。 楼雁搀着女儿下车,第一次知道她晕车居然这么严重,有些后悔,“早知道我们返程买火车票就好了。” 楼月摆摆手,脸色恹恹,精神萎靡,“没事儿,我回去躺一会儿就好了。” 等她们慢悠悠走到车站外,赵锡父子正等在那里,仔细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很像便衣。 赵应东先看到了母女俩,快步走来,接过楼雁手里的行李,问道:“她这是晕车了?” 楼雁点头,眉头微蹙。 赵锡很快也赶过来,他开车过来的,把楼雁带回的东西挪到后备箱里,打开车门,喊了句:“快点回家吧,饭都做好了。” 第29章 赵应东扯住楼月的手腕对老爸说:“你们开车先回去吧,我骑车载楼月后面跟上。” 赵锡啧了声,想说些不太文明的话,被楼雁拦住,她知道赵应东是为了楼月好,晕车这么严重,再坐车回去,可能会吐出来。 楼月也开口说:“我跟哥一块儿走就好,吹吹风。” 赵锡看着儿子拖着女儿往电动车那边走,和楼雁一道上了车,感慨道:“这小子还挺细心的,怪不得出来的时候非要骑车。” 楼雁在后视镜里看到女儿脑袋靠在男孩背上,很放松的样子,手都伸到别人口袋里了,附和:“小东是个好孩子。” 他们放慢了车速,但是赵应东抄了小道,很快就没了身影。 楼月蔫蔫地说:“我的脑袋和我的屁股一样不舒服。” 脑子被车晃得晕晕的,屁股坐久了麻麻的。 “可能早上起来的时候装反了吧。”赵应东躲避来往车辆,停在水果店门口,“你坐在此地不要动,我进去买点东西。” “不要再买橘子了,赵自清。” 楼月:“买点猕猴桃吧,酸酸的。” 赵应东根本没理她,自顾自掀开帘子进去了,出来买了两瓶可乐和一个柚子。 他和网上真不一样,现实里的赵应东讨厌多了。 楼月抓住他的腰,砰砰砰撞了几下,脑袋更晕了,说:“我可能要吐到你背上了。” “……咽回去。” 他俩到家门口,楼雁和赵锡也刚到不久,正在检查车胎。 “先吃饭吧。”楼雁取了颗药,“楼月过来吃药。” 楼月小碎步走过来,无精打采地说:“我刚刚吃过药了,可以不吃吗?” “吃什么药了?” “糖浆。” “什么糖浆?” 赵应东拿着可乐走过来,嘴上回答楼雁的问题,眼睛却看着楼月,“可乐糖浆。” 楼月幽怨地把药吃下去,吃饭的时候,专门和赵应东作对,他夹什么,自己就吃什么。 两个人没有任何冲突,丝滑进入分开之前的状态,又开始互相斗嘴。 赵锡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放到楼月手里:“拿上啊,年三十不在,现在补上。” 楼月礼貌的迟疑间,赵应东伸出手,“不要就给我。” 这一招很有效,楼月立马拿过来了,“谢谢叔叔,新年快乐!” 楼雁见状也从口袋里抽出两张百元大钞递给赵应东,“小东也有。” 楼月知道这两百就是从自己那一万里拿的,又是两百,她看赵应东的眼神有点忧伤,那是对自己的钱有占有欲。 赵应东在这种眼神下,没有像楼月之前扭捏,立马装回自己的口袋了,还故意按了按口袋。 “我吃饱了。” 她本来没有食欲,但是和赵应东斗争的求生欲让她多吃了些,现在彻底吃不下了。 赵应东饿到现在,吃得很投入,成功成为第一个开始吃,最后一个吃完的人。 她吃完后就去睡觉了,路过赵应东身边时试图从他口袋里抽出那两张离家出走的粉色纸币,被毫不留情打了一巴掌,丧气地回到自己卧室了。 赵锡吩咐儿子洗碗,接着去看车胎,他们回来的路上,就觉得车胎有点问题。 楼雁在赵应东还在吃饭的时候,把多余的碗筷收起来,“小月有时候有点调皮,要是烦到你,你就跟她说,不说她很容易蹬鼻子上脸。” 赵应东咽下最后一口饭,干脆利落地站起来收起桌子,端着碗到灶台前,取下上面的围裙系在腰上,声音低沉地回复:“没事的,她就是我妹妹,我有时候也挺招她烦的。” 这是实话。 “您去休息吧,这里我来收拾就好。” 他挽起袖子,抓起油腻的碗筷,毫不在意。 楼雁看了几眼,说了几句客气的话就走了。 赵应东把账记在楼月头上,下次就是她洗碗了,呵呵。 楼月有时候会说他和赵锡有些像,但他觉得她和楼雁可太不一样了。 他的身体很熟练地搞清洁,脑子里都是乱七八糟的事。 这其中比较严重的就是,楼月回来了,自己就该写作业了,无忧无虑的寒假要结束了。 恶人和噩耗一起驾到。 他有点想和朋友诉苦了。 可惜,手机还在恶人手里。 赵应东叹了口气。 —— 晚上六点多,楼月在赵应东连绵不断的敲门声中醒来,脑子懵懵的。 “你进来。” 她的声音不大,赵应东像是贴在门上听一样,闻言立马就推门进来了。 门外的天空已经暗下去了,还有一抹残阳,天空深蓝色,辽阔又苍茫,明天一定是个大晴天 “睡了这么久?” 赵应东扯出来椅子,扒拉楼月桌面上的本子。 “你找我干嘛?” 楼月打了个哈欠,靠在床上,“好困啊。” 赵应东摸摸鼻子,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觉得楼月有点像蜗牛。 “手机呢?” “干嘛?我现在还不想打 游戏。” 赵应东:“我要用一下。” 他看起来有点不自在,楼月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被提起兴趣,坐直了。 “要干嘛?” “……和朋友聊一会儿。”赵应东恼羞成怒,“这是我手机好不好!” 楼月懒洋洋地看了一眼,“不好。” “你要和哪个朋友聊?”她盯着赵应东的眼睛,“范林?刘延?牛教练?韩思雨?” 赵应东抓起枕头丢到楼月胸口,气急败坏,“你说的这都是什么啊?” 楼月把针头抱住,眨了眨眼睛,很无辜地说:“你还有什么朋友?” 他再没有朋友也不会和能当爸爸的教练做朋友。 赵应东转身,思索了几秒,考虑到楼月虽然说话很讨厌,但是人品还是值得信任的,简单的大脑只思考了几秒就决定分享自己在网上认识的朋友。 他又把她怀里的枕头抽出来,好好放到床边,如此这般地阐述了自己和朋友在茫茫网络中相遇相知的经历。 想到范林之前的反应,连忙补充道:“她不是骗子。” 楼月心里笑得捶地,表情还要保持一种微妙的怀疑,“你怎么知道她不是骗子?” 赵应东认真地说:“她没骗我钱啊,还给我发过红包。” 一分钱是吧。 楼月发现,在赵应东嘴里,就没有坏人。 现实里的她是会给哥哥压岁钱的好孩子,网络上的她是会给网友发红包的傻白甜。 “啊,这样啊。”楼月把脸上的头发拨开,“听起来好像是个正常人。” 她意味深长地说:“虽然现在还没什么不对的,但你还是需要保持警惕的,要是人家放长线钓大鱼呢。” “你就放心吧。”赵应东桀骜的脸上都是对自己光滑大脑的信任,“我没那么傻。” 通过这些天的相处,他是真的觉得蘑菇头不是骗子,再说了,他有什么可骗的。 他想过最坏的情况,蘑菇头是现实里认识的人,搞这一出就是为了戏弄他,但是这种可能性不大,他没接触多少女生,有趣又贴心的女生更是没印象。 比较熟悉的女孩子,楼月算一个,韩思雨算一个,但这俩都不可能。 楼月突然长长地唉了一声。 她再次肯定自己的做法,这么笨的人,自家人不骗谁骗? 笨蛋不留外人骗啊! 楼月把手机取出来,往床边挪了点,“你先别和你朋友聊了,给你看看我拍的照片,都是我家那边的风景。” 她拍了外婆家里一高一矮的两个孩子,院门上贴着的年画,奶奶家纯黑色的大狗、门口的大树,还有自己的亲爹。 两颗脑袋慢慢凑到一起,叽叽喳喳说起来。 赵应东也起了分享欲,但他没有影像资源,只能手舞足蹈地比划,楼月听得很认真,还会时不时打断他,进行提问。 赵锡在楼下喊着吃饭的时候,两人才意犹未尽地结束这场聊天。 天空已经彻底黑了。 楼月从床上趴下来,伸了个懒腰。 赵应东把她挂在椅背上的外套丢给她,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从楼上下来,嘴里还在说话。 在这种时候,赵锡就会再次感叹,这个婚结的很好,至少赵应东找到一个玩伴。 两个人处得这么好,大人都没想到,但是仔细一想,都是十五六七的人,在他们眼里,这还属于孩子的范畴。 两个都是独生子的小孩,成长到青春期快结束的时候,有了一个很合适的小伙伴。 赵应东在心里给楼月又加上了标签,除了妹妹之外,勉勉强强,她也能算朋友。 不过这种想法在晚餐后,楼月以自己还需要休息为理由,再次逃避洗完后,立马消失。 什么狗屁妹妹,什么狗屁朋友,她纯粹就是个赖皮狗。 第30章 他能说什么,只能在楼雁和父亲的目光下,去厨房工作。 洗碗的时候,赵应东突然想起来,他中午洗碗的时候还想着要从楼月那里把手机要过来,现在他的手里依然只有油腻腻的碗。 这一切,都是可恶的楼月搞的。 赵应东又又又叹了口气。 第24章 十七岁谁是你最好的朋友 这个寒假的末尾,赵应东特别的文静,像一个即将进京赶考的秀才,从早到晚待在房间里,头悬梁锥刺股,谁能看出来他是个体育生! 体育生也有梦想! 楼月坐在椅子旁边一边打连连看,一边语重心长地说:“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下学期就要分科了,你争取一把,好吗?” 赵应东即使留着寸头,浑身也流露着脆弱。 “那你呢?你在干什么?”玩手机的人有什么资格教训刻苦学习的人。 楼月把翘起的二郎腿放下,拍拍他的胳膊,“哪有什么一帆风顺,我不过就是厚积薄发。” 赵应东扔掉笔,在身边人锐利的目光下又捡回来,烦躁地说:“我作业都做完了,下学期好好学习就行,用不着提前学习。” “笨鸟先飞。” 楼月还是放下手机,心情沉重地说:“你知道吗?我上周出去找韩思雨的时候,发现范林报了补习班,你什么都不知道,还要怪我。” “他除非是去高考命题组补课,否则赶不上我。”赵应东的脸上居然有种厌世的感觉,“有你帮我,其他人没这个条件。” 这话说的,楼月只好把手机让给他。 她当然知道赵应东急着用手机做什么,甚至有种喜闻乐见的心思。 她现在压迫他,线上鼓励他,赵应东带着怨气面对线下的她,带着谦虚求鼓励的心态面对线上的她。 楼月觉得自己真的是足智多谋的代名词。 她假装大方地把赵应东的手机还给他,起身活动活动身体,在院子里打了一套不甚标准的太极拳后,才慢悠悠地走进来。 进来后的赵应东面容坚毅,不用楼月多说,自己拿起笔奋斗。 “咦,你怎么主动开始学习了?” 赵应东的每一根发丝都散发着好学的光芒,他看着桌面的物理题,犹如在看詹姆斯进球,“我要做世界上最努力的体育生!” 楼月偷笑,她就知道赵应东上线了,看到她发的励志鸡汤。 毕竟他的好朋友也特别努力地学习呢。 自此以后,楼月越来越喜欢这个手段,凡是自己搞不定的事情,一定会在移花接木让赵应东的挚友去解决。 这一学期,他们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学习习惯,连复习习惯都没有的人也学会了预习。 赵应东悲愤地学成了一中最有名的体育生。 就这么一直到文理分科之前,他拿着分科的选择表,坐在窗前,踌躇不定。 范林也很忧郁,“兄弟,你是不是要去理科班了?” 赵应东还不好选择,“不一定,你呢?” “我想去理科班,但是我的女神在文科班。”范林郑重地捏着选择表,好像是在看自己的结婚登记表,浑身弥漫着一种不管选择哪个,结局似乎都不太妙的气息。 赵应东拿起他的杯子喝了口水,低声说:“或许我应该问一问楼月。” 范林从自己的忧伤中苏醒,握着赵应东的肩膀大力摇晃,语气特别沉痛:“你能不能有点主见!你这一去学期已经沦为你妹的机器人了!就差去厕所的时候在叫上她了。” 赵应东不悦,“我什么时候那么听话了?” 他只是听有道理的话,楼月说的话恰好比较中肯,他也是思考之后才采取的。 范林握住他的水杯,绝望地说:“你看看,你连水杯都是她吃完的黄桃罐头的罐子!这像话吗?这是男高的作风吗?这是体育生该有的设备吗?” 好兄弟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三连问,赵应东只是不开心地把罐子从桌角移到窗台,语气幽幽:“你懂什么?” 这个罐子还是他抢过来的呢?不然就被楼月霸占了,还好他比较刚需,这才到手。 范林看着自己的选择表,就此觉得,赵应东填什么他填什么 ,女神三天刷新一个,好兄弟用了好多年了,还是不要轻易下线。 他把椅子扯到赵应东桌前,看了一眼他这学期的成绩,不由得发出感叹:“谁能相信,这个班里学习最好的那群人里居然有体育生的影子!” 他又在中间看到自己的名字,惆怅地说:“这学期我也很努力了,唉。” 赵应东还在出神,不知道想到什么,凑过来小声说:“过几天我们去买台二手手机怎么样?” 翻领把成绩单翻了个面,眼不见心不烦,听到赵应东的话,也小声回复:“你不是有手机吗?坏了还是怎么地?” 赵应东表情不太自然,轻咳了声,“不太方便。” 手机的所有权虽然是他,但是使用权早已归属于楼月,或许在去年过年前自己主动把手机交给楼月那一刻起,手机的去留就早已成定局。 范林打了个响指,眼睛一亮,“我也觉得诺基亚早就该淘汰了,咱这回买苹果5行吗?我妈用的就是这个,挺好玩的。” 赵应东:“随便,能聊天就行。” 他语焉不详,眼神也不对劲,说着说着居然还开始微笑,一米八五的身躯上散发出少男心。 范林心神一凝,“你和你的挚友进展到哪一步了?” 高一下学期,赵应东有三次出去比赛的经历,他不仅学习上表现得很好,也没落下自己的本职,虽然他们班是个普通班里也算很一般的班级,但是赵应东这种表现还是很亮眼。 据范林的采访而言,赵同学能有这样不俗的进步一来要归功于妹妹的辅导,而来要归功于挚友的鼓励。 范林也曾问过那个问题:“我和那个网友,哪个才算你最好的朋友?” 赵应东像所有渣男那样,先是眼神躲闪,随后转为自然,最后说出:“你们不一样。”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从前怎么没发现兄弟这么讨厌呢。 他们正讨论着,韩思雨挽着楼月上楼了。 楼月和赵应东的关系早就不是秘密,就连他们班的班主任都和楼月聊过天,让她多多提拔赵应东。 韩思雨敲了敲赵应东座位前的那扇窗户,声音急促,赵应东火速拉开窗户,外面的风趁机吹进来,带来一阵凉爽。 “你们填好了吗?” 范林摇摇头,指着赵应东说:“他不知道在纠结什么,一直没填,你们填的什么?” 韩思雨挑眉,“当然是理科了,我们班是理科班,选文就要离开。” 楼月在她背后也小幅度点头,她觉得自己现在这个班人都挺好的,不想挪地方,于是草率地就这么决定了。 范林眉头皱在一起,“要是我成绩好到能和你们俩一个班我就选理科。” 韩思雨来找他们不是为了交流这个的,她勾了勾手指,招呼他们俩出来聊聊。 范林把手上的单子统统塞进赵应东的桌框里,两人大摇大摆地走出来,靠在墙上。 楼月前几天剪掉了长发,又花了点小钱把头发拉直,现在顶着一个清汤寡水的学生头,眼睛大大的,看着还是挺萌。 韩思雨神神秘秘地说了一个名字,赵应东原本三心二意地看着前方的操场,听到人名后也低下头。 “就他,刚刚跑过来说,要是这次分科能进一班,就要追楼月。” 范林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这不是赵应东那伙儿的体育生吗?” 他用肩膀顶了下照应的,问:“难道你给你妹比武招亲了。” 说起来,楼月现在不仅是他的妹妹,还是他求学路上的指明灯。 而一旁的赵应东自打听韩思雨说完经过后便已经显现出怒不可遏的趋势来,听到范林的玩笑,更是咬牙切齿,“他就给我等着吧。” “知慕少艾,不是多大的事儿。”韩思雨搂着楼月,戳了戳她的脸蛋,“你和他说一下,不要动不动就冲到我们班说这个,搞得别人看八卦。” 楼月看着赵应东脸黑黑的,好像气坏了的样子,心宽地劝他:“我打听了一下他的成绩,发现他连范林都考不过,所以也没放在心上。” 范林心脏被暴击,气若游丝,发出学渣的感慨:“以后,以后举例不要太直接。” 他们嘀嘀咕咕讨论一番,暂时解决了这件事。 目前更为重要的是赵应东的生日快到了。 他们约定好在生日周的周末一起庆祝。 范林提议通宵游戏,韩思雨提议ktv畅玩,楼月提议去新开的游乐园,赵应东大手一挥,决定早上去游乐园,下午去ktv,晚上在网吧。 大家都很满意。 范林哼着青苹果乐园,突然情思大发,对韩思雨说起自己痴恋某个文科班女生的故事。 第31章 韩思雨听得很认真,听完后评价:“我知道她,她不喜欢笨蛋。” “那和我很配了。”范林笑得很陶醉。 赵应东一看到他这个死样子,大概也懂了和楼月告白的那个癞蛤蟆长什么样了。 想想就来气。 放学的时候,天色暗下来,乌云密布。 他们回家的路上就开始下雨。 楼月掀起赵应东校服后背,遮住自己的脑袋,打了个喷嚏。 “别把鼻涕喷到我的短袖上,我就这一件干净的了。”司机很不满意,“你今天出来为什么没带伞?” “为什么怪我,你怎么不看天气预报?” “因为手机在你那里。” “但是你也可以主动看。” 赵应东在十字路口停下,粗暴地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不满地说:“真不懂怎么会有人看上你!” 楼月又要展开报复时,赵应东腰一闪,躲开,“你知不知道你把我脊柱都砸出s型了?” “大s还是小s?” “滚蛋!” 两人化身为落汤鸡,湿漉漉地回到家。 他们一进门就脱下身上湿透了的外衣,两个人用毛巾擦完脸后面面相觑。 里面的短袖早就沁满了雨水,贴合身体曲线,勾勒出性别。 赵应东不小心瞄到一眼,像是被烫到,立马挪开视线,好像终于发现叫了几百回的妹妹有了性别。 原来我妹妹也是个女孩儿。 楼月妹注意到这一点,她发现赵应东比她湿多了,短袖下摆还在滴水,布料完完全全贴在他的身体上。 “你胸肌蛮大的呀。” 她惊奇地看着男生的胸口,还准备上手戳一戳,眼神蠢蠢欲动。 赵应东往后趔了好几步,捂着那块极其突出的部位,恼羞成怒,“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他的睫毛上还有雨珠,面颊潮湿,微微透露着可疑的红色。 “好吧,小气鬼。” 楼月哼了一声,准备回自己房间换衣服。 她眼珠子转了下,本来都要走了,突然又转身回来,在赵应东惊恐的目光下问道:“你有没有喜欢的女生?” 她感觉这群荷尔蒙过盛的体育生都容易提前发.情,不知道赵应东是不是偷偷动了春心,才这么扭扭捏捏。 窗外的雨还在滴滴答答,楼月缓慢逼近。 赵应东本来两只手交叉抓住衣角,都要脱下上衣了,没想到楼月打来回马枪。 腹肌暴露出四块,他迫不得已又放下来。 “你装什么呀?去年洗澡的时候,你都不穿上半身的,现在知道害羞了?” 楼月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我承认现在的身材比去年的要好,但是没必要这么遮遮掩掩吧,都是一家人,切。” 赵应东气急败坏地攥着楼月的手腕,把她拖回自己的房间。 “你还没告诉我,你有没有喜欢的女生呢?” 楼月扒着门框,“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呢?” 赵应东头也不回地大吼:“去帮我追刘亦菲,你追不到你就是狗!” 那背影,特别的破防。 小小的矛盾一直持续到他们去庆祝生日前。 赵锡分别给了他们 两百块钱作为活动资金,看着两个扭头不理对方的别扭样,问道:“怎么了?这几天都不说话。” 楼月哼的一声:“他要我帮他追刘亦菲,呵呵。” 赵应东瞪了狗妹妹一眼,气得说不出话。 赵锡给钱的手一顿,目光如炬,问道:“刘亦菲?哪个班的?” 简简单单七个字使得横亘两人中间好几天的矛盾烟消云散。 楼月和赵应东的笑声叠在一起,拿好钱,你推我我推你地离开了家。 只有赵锡还在纳闷,这个不知名的刘亦菲同学,到底是哪个班的。 —— 杨柳依依,他们走在上学常常要走的那条路上,头一次认真观察周围的风景。 赵应东没有穿外套,晨风还有点凉,吹得袖口鼓鼓的,灌满了凉风。 楼月唱着青苹果乐园,被风带去很远。 赵应东骑着小电驴,载着妹妹,任由风吹,心情畅快地驶向自己的十七岁。 按照计划,他们现在游乐园前集合,然后去ktv唱歌,最后去网吧团战。 小电驴驶到游乐园门口,赵应东把车停在前方商店的门口,一打眼看过去,黑压压一片,都是他认识的人。 牛教练也在。 楼月捂嘴笑着,眼睛里流出狡猾。 她声音里带着悠长的笑意,“去吧,大家都等着你呢?” 赵应东往前走了几步,又过来拉住她,恶狠狠地说:“跟你表白的那小子是不是也在这里?” 楼月没想到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个,歪着头愣了下。 “回去收拾你。” 他狠话总是说的很漂亮,实际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牛教练搂着他,“走吧,我请客。” 计划中只给了这一环节半天的时间,然而等大家尽心而归,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大家都玩疯了。 赵应东背着楼月,因为她过山车坐了三回,吐了三回,两股战战。 “人菜瘾大。” 楼月在赵应东背上蹭了蹭,做出要擦嘴架势,赵应东只好赶快把她放回到车后座。 “待会儿唱歌你还要去吗?” “嗯。” 她有气无力地搂着赵应东的腰说:“我还没送你生日礼物呢。” 午后的阳光温煦,他们路过一个有一个树荫,一会儿凉一会儿热。 礼物。 赵应东看向前方宽阔的马路,觉得这个妹妹其实才是十七岁最好的礼物。 那天在ktv唱到沈夜,说好的打游戏也没能进行,赵应东被簇拥着带上生日皇冠,在朋友、师长的注视下,许了一个三秒钟的愿望,短暂到所有人都觉得他只是眨了下眼。 八寸蛋糕被分食,他们回家时,赵应东脸上还有奶油印子。 韩思雨早早回去了,范林骑着车和他们走在一起。 “要是我们以后也能这么开心就好了。”他捏了下赛车的铃,在寂静的路上,声音空灵。 赵应东:“肯定的。” 楼月:“ofcourse~”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以后的生日都要这么过,都要在一起,都要开怀大笑。 在路口分别时,范林停下来,从怀里取出一只手表,递给赵应东:“拿好了,这是你爹血汗钱买的,以后这么好的礼物可就没了。” 他拿出的手表俨然是楼月手腕上带的那一款,是赵应东曾经以为他爸会买给他当生日礼物但却失之交臂的手表,是他去年很喜欢的手表。 赵应东接过来那个带着朋友体温的手表,看了两秒。 范林摇头晃脑,声音贱贱的,“是不是很感动啊?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谁是你最好的朋友?” 楼月坐在小电驴后座,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是你。”赵应东收着力气,朝范林胸口来了一拳,“我的好儿子。” 市中心最高的大楼楼顶有一个巨大的时钟,在这一刻,时针指向12. 范林挥挥手,“我得回家了,再晚点我爸妈就要计划二胎了,我得死翘翘。” 赵应东看着朋友的身影消失在昏暗的路口后,才坐上小电驴。 至此,他十七岁所有的遗憾都被补全了。 这一岁,开始得很糟糕,结束得很美好。 他什么都没有失去,反倒是得到了很多从前没有想象的东西。 赵应东永远不会忘。 第25章 保护人高马大的赵应东 十七岁的生日过后,赵应东松弛了很多,从前他身上总有种紧绷感,用少年气的耍酷来解决生活中的棱角。 楼月默默地观察着他,看到他在自己、在朋友面前越来越放松,再也没有他们初次见面时,剑拔弩张又故作冷酷。 时隔近一年,赵应东出去打球时,才带上了楼雁送他的篮球。 他真的防备心很重。 夏天快到来前,赵应东爷爷生了场不大不小的病。 赵锡带着儿子回家探望,请了一个礼拜的假。 赵应东走之前还和楼月开玩笑地说:“这下要落后了,你可不能怪我。” 楼月大手一挥,准了他的假期。 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是新手机,还是新款的6s,赵应东愉快地接受了,虽然后面还是她玩的多,并且要由她保管。 他走的时候带上了手机,还背了几本书,毕竟马上就要期末考了。 那一个礼拜里,赵应东和楼月聊的很少,和自己网上挚友却聊了很多。 和爷爷有关的事情,他总是很难和楼月说出个一二三,爷爷讨厌这个没血缘的孙女,这个孙女也未必喜欢他,赵应东不想让谁为难。 他在楼月面前,始终有种要做哥哥的责任感,表露出自己的脆弱是一种很无能的体现。 第32章 作为网友的楼月知道了爷爷病情有些严重,作为妹妹的楼月只得到赵应东对于期末成绩的保证。 实际上那个期末,赵应东考的并不好。 他匆匆赶回学校,稀里糊涂地考完了高一的最后一场考试后,赵锡也回来了。 楼月听到过妈妈和赵锡商量要不要把爷爷接过来住,夫妻俩都没意见,但老人家却不愿意,只好定期去看看。 这病肯定不像他们离开前说的,只是老年人的小毛病,挂挂水,吃吃药就能好。 赵应东捧着期末成绩单来到她跟前,表情忐忑,“我没考上我们的计划。” 虽然楼月并没有存着让他必须靠近一班这种近乎痴人说梦的想法,但是他们确实都觉得如果能好好发挥,说不定就能考进一楼其他的尖子班。 但这次的考试成绩相当惨烈,范林甚至都排到了他前面。 楼月仔仔细细看了看赵应东各科成绩,发现在这种在她看来全是短板的科目中,还能看出他很偏科。 学期中他们填写的分班选择表,赵应东和她都填了理科,那时确实存着l理科尖子班多一些的心思。 “要不你和老师说一下,你还是选文科吧。”楼月的声音轻缓,“可能还是文科更合适你。” 赵应东眼神里透露出些微茫然,他嗫嚅着看着自己的成绩,“这次确实是考的差了一些,我下学期会好好学习的。” “你自己觉得什么最合适你,你觉得哪个学起来轻松,你就选哪个。” 赵应东没说话,楼月踩上他的椅子,摸了摸他的脑袋:“你放心,就算我学了理科,也能辅导你政史地的,我是全科全才。” 他这才露出笑容。 高二开始,赵应东就要准备备考国家二级运动员症,整个暑假,他都在球场奔波,人晒了了不止一个度。 夏天比冬天更让楼月煎熬,她能坐到冬天跟着他一起训练,但是完全无法在烈日炎炎下坚持。 偶尔清凉的早晨,勤劳的赵司机会载着楼月前往学校进行晨练。 她一到训练场地,就必然沦为牛教练的助手。 赵应东会和牛教练告状,说这个看似勤快机灵的楼同学能在床上待整整一天,亟需别人来监督她保持基本的活动需求。 她就不得不忙得和陀螺一样到处转。 寒假和他们一起训练的高 三生已经高考结束了,偶尔会买点饮料过来,欣赏一下学弟学妹们还在苦海浮沉的姿势。 楼月和一个高三的学长聊得很投入。 赵应东跑四百米的时候,他们中间还隔着一个人,跑八百米的时候,那个学长已经和中间那人换了位置,跑一千米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肩并肩了,楼月还掏出手机,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 赵应东一口气跑了第一名,气喘吁吁地跑到两人面前,眉头拧在一起,“你们在聊什么?” 学长神秘一笑,楼月闭口不言。 赵应东无能狂怒。 他怀着一种怕自己白菜被猪拱了的想法,很少再带她去训练了。 高二开学时,赵应东留在原班,他们班是文科班,范林去了理科班,那个宣称要是考到一班就要和楼月表白的男生反倒考到了一楼的某个理尖班。 楼月和韩思雨安安稳稳待在一班,没挪过地儿。 范林借着要警告那些没有自知之明雄性的名头,时常来找赵应东去楼下巡检一番。 其实大家都明白,他就是那个没有自知之明的雄性,去偷瞄他文科班的女生。 但赵应东每次都很配很,在范林溜去五班那边的时候,他就站在楼道前的那根大石柱前,看两眼楼月,如果正巧碰到那个不知好歹的体育生,再死亡凝视一番。 高二比高一要忙碌些。 大家都散落在不同班级,所有人中,只有赵应东一个人在文科班,他们放学时聊起物化生,他就默默听着。 第一次月考,他考了班里的第十名,成绩不好不坏。 楼月考了班里的第三,年级第五。 两个人都对自己很不满意,但显然,还是赵应东更让人着急一点。 “你把你卷子拿出来让我看看。” 他们面对面坐在一起,楼月用两根吸管出一个长长的吸管,吸溜着赵应东用冰块冷冻的西瓜汁。 她一言不发地看完所有卷子,然后用铅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赵应东能看到她因为低头写字,脖子上凸出的脊骨。 两个人手都搭在桌面上,左手的手腕戴着一摸一样的手表。 “好了,没问题了,你周一晚自习看一下我勾出来的问题,都看完了找我汇报。” 楼月手指夹着吸管,故意痞里痞气说话。 赵应东把自己的卷子收回来,手指敲敲桌子,脸色很严肃,“现在该到你说一说,这次考试成绩为什么下降了。” 两人轮流做检察官,不亦乐乎。 那天晚上,楼月洗完澡后蹲在院子里玩手机,顺便借夜风吹干自己的头发。 她一上线就看到赵应东发来的消息,在手机屏幕上缀着一个小小的气泡提示。 楼月没多想,点开消息框,自上而下,一条一条读下来。 赵应东的文字里都是迷茫,他并不像白天和朋友相处时的自信和轻松。 白天楼月和他分析过的成绩,他也拍照上传,那时候赵应东能满不在乎地说下次会好的,可是线上的他却问,是不是很差,妹妹会不会嫌弃他。 楼月有些不知所措,她在赵应东面前算是完全的自己,但他为什么会这么割裂。 能够对只有一个聊天框交流的网友说这些,为什么不能对真真切切的朋友这么说呢。 她意识到这个网友在赵应东心里不同寻常的地位,有点棘手,但还没意识到这面具戴上之后,就很难取下来了。 她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先安慰安慰他。 看起来能被风吹倒的楼月其实相当坚强,人高马大的赵应东其实非常脆弱。 她甩了甩脑袋上的湿发,一条一条回复那些沾着心碎的消息。 小心翼翼地修补他的自信心。 “你快点进屋。”赵应东也洗完澡,踩着拖鞋来到楼月身边,在她脑袋上丢下一个干毛巾,“风吹久了会偏头疼。” 楼月连忙把手机卡在裤腰上,抓着赵应东的睡衣站起来。 赵应东眼睛眯起来,狐疑地看着她,“你刚刚在干嘛,鬼鬼祟祟的。” 她的头发洗完之后,发梢翘起来,又呈现出卷发的特征,头发又长出了新的,拉直的部分摇摇欲坠。 她盯着赵应东的眼睛,抬起胳膊,拍了拍他的肩膀。 赵应东以为她又图谋不轨,要戳自己的胸口,立马锁住那里。 “你想太多了!”楼月一语双关,瞪了他一眼,放下的那只手又盖在他的背上。 她浅浅地抱了下这个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人,没忍住掐了下他的背。 赵应东却以为这一下才是楼月的目的,用手揉了揉楼月拧过的地方,“又抽风。” 楼月在线上扮知心朋友,线下真面目暴露。 “你以后不许骗我!” 赵应东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罕见地聪明了一把,立马追问:“我肯定不骗你,那你能答应不要骗我吗?” 楼月扯住脸颊两侧的毛巾边,上下拉动,瞪了他一眼,完全不搭理这个问题,转身上楼了。 第二天吃饭时,楼雁和赵锡也看到那两张成绩单。 对于两位文化有限的家长来说,只能说那些正确但无用的话。 赵锡指着赵应东的英语成绩,“我记得你上次考了一百多分呢,现在怎么就考了九十三?” 赵应东对老爸能记住自己上次考试成绩很惊讶,喝了口水,回复道:“可能这次试卷手感不行。” “你看看你妹妹,人家回回都能保持130多。”赵锡其实心里很满意,比起分数,他对排名更敏感,排第十也能说孩子在班里前十名了,但是嘴上还是要批评。 家长好像怕孩子骄傲,夸奖总是少于打压。 楼月拿过来赵应东的成绩单,认真地说:“他上次考试前去二中比赛了,而且这一次英语本来就难,均分比较低,你看前十名,只有两个上了一百,我哥考得挺好的。” 没有这个妹妹之前,赵应东肯定没有面临过这么直接的对比,楼月不清楚他昨晚那些消息里传递的消极是不是有赵锡这种教育方式的原因。 但无论如何,她都作为某种工具,被赵锡拿起来,拍在儿子的心上。 楼雁附和女儿的话,夸了几句赵应东,也给赵锡递了个台阶。 楼月把那张长长的成绩单折起来,保证道:“你们放心吧,我们下次都会进步的,起起伏伏才是生活的常态嘛。” 赵应东低着头,始终没有说话。 他面对家长时常是那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没什么回应,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第33章 可能连赵锡也这么认为,儿子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人,什么话都不在意。 “我俩一会儿要出去书店买资料,晚上回来。” 楼月牵着赵应东的手腕,朝大人打了个招呼就决定走了。 赵锡喊:“你们带钱了吗?” 楼月举起右手,比了个ok的手势。 午后的风很温柔,楼月穿着妈妈带回来的新裙子,不知道该怎么坐上小电驴。 赵应东现在有人气多了,他在房间里僵硬的无关又舒展开来,眉毛一挑,无奈地说:“我早就说了,你应该穿裤子。” 楼月也不爽地侧坐着,催他快点骑车,“不要马后炮,除非你现在把自己的裤子脱下来给我。” 赵应东被她搂住腰,慢悠悠地骑着车:“也对,我的短裤对你来说应该就是长裤了。” 楼月的雷区就是她的身高,闻言毫不客气地掐了他一把。 赵应东突然问:“那小子还来烦过你吗?” 他问的就是那个和楼月考到同一层的体育生,学的也是理科。 楼月:“没有啊,怎么了。” 他和范林像守护鳄鱼蛋的石鸻鸟那样,来回巡查。不过他们两个没有石鸻鸟可爱,更像凶神恶煞的食人雀。 “他和文科班一个女生在一起了。”赵应东想起那对小情侣每次晨练时黏黏糊糊的样子就皱眉。 那个男生一副小人嘴脸,人前和女孩子甜甜蜜蜜,人后跟他们说,她特别好追。 一想起那张丑脸,赵应东就忍不住嘱咐:“你以后要是喜欢哪个男生,一定要和我说,有的男生很会骗人,就骗你这种只会读书的女生。” 楼月摸了下鼻尖,有些心虚,她其实也很会骗人的。 真正的受害者还在这里传授防骗经验。 “嗯嗯。”楼月敷衍地回复,“会告诉你的,你放心。” 赵应东一听就知道她没认真听,还想再说点什么,可又想到其实也没关系,反正他们是兄妹,会一直生活在一起,大不了到时候他再发挥自己的火眼金睛。 夕阳照在两个人脸上,他们把车停在书店门口。 楼月拿了两本《花火》和《格言》,赵应东却很老实地在教辅资料区挑挑选选。 他们在高二区的书架后,看到了范林和他女生站在前方的名著区。 楼月戳了戳赵应东的肩膀,两个人躲在拐角旁观范林散发自己并不迷人的魅力。 “好巧,我也喜欢看川康端成的书。”范林指着那本雪花封面的书,侃侃而谈。 楼月:“他不是喜欢小四吗?为什么要骗人?” 赵应东看兄弟发骚,不忍直视,“男生追人的时候就这么表里不一,你记住了吗?” 他把兄弟求爱的场景当实时课堂,又给楼月上起课来。 楼月若有所思。 “可是,那个作家叫川端康成,范林记错了。”楼月小声说:“我都看到那个女孩笑了。” 赵应东很无情地说:“他活该。” 虽然对楼月这么说,但他还是决定回去提醒范林,以后装的时候,说莫言就行了,都是得过诺贝尔文学奖的人,这位名字没那么拗口,肯定不会说错。 他们挑好资料后,赵应东去结账。 出门后,范林手里拿着三根烤肠等在小电驴旁边,看到他们出来,挥了挥手,大声喊:“这儿!” 楼月和赵应东逆着光过来,夕阳缓缓落下。 那一刻,范林居然觉得这俩人很配。 他学动画片里那样,甩了甩脑袋,把这种危险的想法甩开。 “我刚刚出来就看到赤兔,就知道你们俩也在附近。”赤兔是范林给小电驴起的称号。 赵应东接过烤肠,分了一根给楼月,“你怎么也过来了?” 范林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说:“嘿,我爸妈叫我出来买酱油,我一出来就看到我女神了,她刚好要去书店,我们顺路,就一起过来约个会。” “你说,她是不是对我也有点那个?” 赵应东把书放进车筐里,回答:“应该没有。” 楼月看在烤肠的份上,好心提示:“你买的酱油呢?” 范林笑容消失,“靠!我就说我哪里来的零花钱买烤肠!” 楼月紧急借他十块钱,赵应东骑车送他去超市买了酱油又把他送回家后再来书店门口接人。 回去的路上,楼月想起这件事就忍不住笑出声,赵应东脸上也带着轻快的笑。 “你说范林算不算人面兽心?” “啊,那里兽了?他傻傻的,一点儿也不讨厌啊。” 赵应东掷地有声:“pig的那个兽。” 这个玩笑开得很成功,两个人在背后说范林坏话说得很开心。 走到一半,路灯亮了。 天上彤云朵朵,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回家路口有玻璃渣,玻璃瓶碎掉了,残渣却亮晶晶的。 他们推着车绕过那块地方。 楼月偶尔转过头观察赵应东的神情,看到他带着笑容,也会开心起来。 第26章 绮思进退两难 因为要给赵应东辅导,楼月偶尔在课间也会看看政史地,偶尔还会上手写一写思维导图。 韩思雨大为震惊:“你对你哥也太好了吧!” 她看着楼月做出来的笔记,上面内容详实,就是字迹略潦草,不像楼月写的。 “好像有个兄弟姐妹啊。”韩思雨搂着同桌的肩膀,长叹一口气,“可惜,我爸妈没有排列再组合的意思,我这辈子就只能做个独生子女了。” “你不是说要和范林结为异姓兄妹吗?”楼月用一心二用已经非常熟练了,还能一边和别人说话,一边整理思路。 韩思雨闻言,露出一个不屑的笑,“我们现在对谁当哥哥姐姐又很大分歧。” “不是你比他大一个月吗?” “是啊,但他非说他是难产,因为在他妈肚子里待了十个月,而我早产,其实是他比我大。” 韩思雨愤愤不平,“我真服了他了,非得这么说,那我还要说我妈比他妈大,所以我产生的更早呢。” 楼月总结:“冤冤相报何时了。” 韩思雨微笑:“rightnow。” 她抛下楼月,决定趁这个课间,前去骚扰范林一番。 周遭的同学们,有的出去透气,大部分还是坐在教室里,要么在睡觉,要么在聊天,少部分同学和楼月一样,依旧在钻研知识。 她看着笔记,一方面觉得自己这样做可能是吃力不讨好,一方面又觉得这种做法也许真的能提高赵应东的成绩呢? 楼月心不在焉地扒拉本子,想起赵锡对自己的照顾,长长地叹了口气。 “楼月,你哥找你!” 门口的同学欢快地当着接线员,唤醒了发呆的楼月。 她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赵应东,眼睛亮起来,匆匆站起来,绕开桌子,快步走出去。 赵应东拉着她来到门前的那根柱子上,表情古怪,“怎么你们这群尖子生也谈恋爱啊。” 他下楼的时候,在楼梯下方看到一对卿卿我我的小情侣,拜他尖锐的眼力所赐,这俩都是一班的,他不可能认错。 他弹了下楼月的脑壳,半是警告半是劝告地说:“你可不能学他们,好好玩你的连连看就够了。” “知道啦!”楼月揉着脑袋,觉得这家伙很烦人,“你找我干嘛?” 赵应东摸了一把楼月的头发,低声说:“我今天晚自习要篮球比赛,你放学之后和韩思雨去吃饭吧,不用等我回家。” “啊,那我可以骑车吗?” 赵应东原本力度很温柔,听到这个不知死活的问题后,立马把手扣下去,很粗暴地捏着楼月的脑壳。 “做梦。” 他严肃地说:“你腿太短了,急刹车脚都挨不到地。” 楼月推了他一把,“我还没那么矮,滚滚滚!” 她本来要转身回宿舍,赵应东却抓住她的手腕,问道:“我刚刚来找你的时候,你怎么没精打采的,韩思雨呢?你们闹矛盾了吗?” 说一大串说不到点上,楼月瞥了他一眼,嘴角向下,“嗯,我被老师说了。” 赵应东皱眉,他又长了一岁,脸上的少年气又淡了些,五官更加清晰锋利,眉骨凸出,眉发漆黑,露出不快的表情时,看着还挺凶的。 韩思雨在楼道那一头看到他凶神恶煞的姿态,大喊一声:“呔!休要欺负我的同桌!” 急速奔驰而来,冲到楼月为身上,力道之大,冲破了赵应东拽着楼月手腕的束缚。 有了第三者,赵应东不好再说什么,“我晚上再问你。” 随后拜托韩思雨和楼月一起吃完饭。 韩思雨哼了一声,“你们不熟的时候,都是我们一起吃饭,现在跟我摆起正宫风范了,搞清楚,我才是大房!” 什么乱七八糟的,赵应东听不清楚,对楼月以外的人没什么耐心,说完就上楼了。 第34章 楼月看着赵应东背影,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韩思雨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喂!醒醒,快听我讲范林的八卦。” 上课铃声响起,老师从旁边过来,看到她俩,立刻把他们赶进去。 楼月上次月考发挥一般,上周的小测表现也不佳,前几天被老师撞到她再看历史书,以为她又想转去文科班,对她加强关注,生怕流失这个好苗子。 一时的均分下降和永远失去这个得力学生,她还是分得出轻重的。 下午课结束之后,楼月特地绕了一圈,在篮球场那边看到了集合的体育生,赵应东是队长,正在清点人数。 韩思雨顺着她的视线看了几眼,吹出几个很窝囊的口哨,“没想到这群人身材还不错嘛,你哥最佳。” 他们都换下校服,穿着球服,短裤在膝盖以上,甚至可以在他们抬起胳膊时,从空荡荡的背心看到他们的上半身。 楼月 细细品味一番,赞同朋友的意见,“可能是他的胸最大。” 吃完晚饭回来时,球赛意见开始了,球场围了很多人,水泄不通。 范林在边上大喊赵应东的名字,全情投入,比教练还激动。 楼月把手上的可乐塞给范林后,就会教室了。 距离晚自习还有一段时间,班里空荡荡的,也都去围观篮球比赛。 楼月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笔记,朝着窗外发呆。残阳从门口泄入,她的目光融进血橙色中。 韩思雨在一旁夸大其词地叙述着范林的糗事,楼月想到的确实几个小时前,赵应东按在她头顶的手掌。 老实说,她承认赵应东长得很帅,性格也不错,对自己更是没话说,做哥哥做朋友,都很合格。 但是对他产生绮思着实有些不妥。 该死的赵应东,总是动手动脚,没有分寸,不让别人摸他,自己却老是做些没有边界感的事。 长得帅的人能不能矜持一点,她这种好色的人很没有底线的。 楼月原本面无表情地发呆,突然变得愤愤不平。 韩思雨:“你怎么了?想到什么危险的事了?” 楼月看着朋友单纯的脸,在心里大嚎,共友就是不方便,说点相关的太容易尴尬了。 她苦恼地伏在桌上,小声说:“你有没有……喜欢过谁呢?” 韩思雨眼睛圆溜溜的,没有问楼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问,学着她的姿势,两个人趴在桌上说起悄悄话。 “有啊,我初二那边,我表哥刚好上高三,他过年来我家拜年时,我被帅到无法呼吸,他瘦瘦的、高高的、白白的、还很温柔。” 韩思雨手指缠绕着发丝,脸上带着一种看破世俗的笑容,“见色起意了,嘿嘿。” “后来呢。”楼月很配合地问。 “后来就是他大二的时候沉迷打游戏,然后挂科,再然后就和没考上大学的高中同学谈恋爱,骗了家里五千块钱。” 事情的转折让楼月猝不及防,她满脸都是问号。 韩思雨挤了下眼睛,得意地说:“所以什么喜不喜欢的,都是喜欢一个被美化矫饰过的细节,我未必是真的喜欢我表哥,高三生能有多意气风发,我都怀疑他那时候其实很憔悴的,是我自己给他美颜了,现在我想起来都想笑。” 楼月诡异地有了种被安慰的错觉,她把那一刻的心动归功于对生理本能。 就像那一刻,赵应东恰好具备她喜欢的某些特质,比如说长得帅,并且这种喜欢因为亲密接触的加成,被她放大了。 想到这里她就松了口气。 “你说得对。”她崇拜地看着韩思雨,“你真厉害,居然想得这么透彻。” 韩思雨自恋地拨弄了一把刘海,笑嘻嘻地说:“过奖过奖,只是恰好比较有情商。” 楼月对自己有着很强的探索欲,她会刨根问底地找到自己所有行为的动机,哪怕是一时兴起的行为,她也会在事后复盘。 这样的事在她的生活中是罕见的,如果要靠自己想清楚这回事,要么需要花费很长时间,要么恐怕就会走上歧路。 虽然韩思雨的话初步解答了她的问题,她心底还萦绕着深深的疑惑。 楼月自己对赵应东的理解是方方面面的,以妹妹的身份,以朋友的身份,还有赵应东不能向这两种角色袒露心声却能对“她”真情流露的网友身份。 她陷入了强烈的自我怀疑中。 她像一个旁观者,方方面面地围观着赵应东,对那个接触的心动是处于那一个瞬间还是长久观察的积累呢? 楼月想不明白。 她意识到自己披着两重身份和赵应东交往是一件很危险的举动。 她未必真的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局外人,反倒因为了解的更多,需要伪装的也更多,他们一起说话的话,在她这里是连贯的,在赵应东那边就是分离的。 有时候很容易搞出剃头挑子——一头热的局面。 她因为完完整整的赵应东产生的某些心理活动,其实是提前看了答案,作弊似的了解了他。 在他还不知道的角落。 她想,这样做,不仅骗了赵应东,还让自己陷入某种池沼之中。 因为存着这样的怀疑,即使在几年之后,她的马甲摇摇欲坠,赵应东步步紧逼之时,她还是不能认为这种情感是完全对她的。 这样的问题对十六半的楼月还是超过了一些。 她很苦恼,但这种苦恼是自己给自己招惹的。 她不能怪赵应东,他才是真正的受害人。 犯罪嫌疑人在晚自习沉痛地检讨了自己,甚至产生就这么告诉赵应东,让他打自己一顿,这事儿就这么揭过的想法。 早死早超生,越拖越严重。 楼月没有拖延症,但此刻的她理解了拖延症群体的心理。 快刀斩乱麻,哪里是容易的事儿。 这些事比导数大题还让人头大,楼月下了晚自习表情都很肃穆。 韩思雨以为自己高超的劝解技术和无敌的情商解救了朋友,却发现她眉皱得更深了,不由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由于韩思雨是家长接送,范林最近沉浸追人,每晚都会绕路送女神回家,所以回去的路上也就只有楼月和赵应东。 赵应东在路上也没有说话,他往常总会说些无厘头的话来逗她,有时会特地聊朋友的糗事。 楼月也心事重重的样子。 回家后,先是补充体力,吃了点夜宵,两个人又重聚台灯下。 楼月习惯性地说:“把你今天不会的题拿出来吧。” 赵应东却没有像往常那样长吁短叹地把自己的错题本交给她,反倒说:“你先写自己的作业吧,写完再解决这个。” 他很少会拒绝她,楼月听到这句话,有些不安,难道她才冒出苗头的小心思就被他发现了? 她表情很纠结,点点头,两人沉默地做着各自的作业。 本来她今天晚自习全用来发呆了,作业确实没有写多少。 楼月写题的时候很认真,不会胡思乱想,写着写着就展开了眉头,脸上都是对数学题的求索。 一时间,房间里都是书本翻页和笔尖摩擦的声音。 写完各自的作业后,楼月没提起要再看看赵应东的错题本,赵应东也没说,两人默契地回到个子卧室收拾东西洗澡。 楼月在花洒下揉着脑袋,祈求自己就地变成一只乌龟,不用面对接下来的窘境。 她磨磨蹭蹭洗了很久,洗完出来,赵应东就进去了。 楼月蹲在台子上,看着发尾的水珠在水泥地面上洇开,染出一片深色的痕迹。 她掏出手机,本来想登上企鹅号看看,但处于逃避心理,只是点开了相册。 这里存着她或者他拍的许多照片,有楼月趴在桌上睡着,嘴角露出不明液体的照片,也有赵应东拍球,篮球砸到他脚趾,他抱脚哀嚎的照片。 看着看着,她的心情就放松了许多。 赵应东洗完澡,走到楼月身后,就一低头就看到她对着自己的丑照大笑。 把毛巾丢到她脑袋上,抬腿踹了踹她的屁股,“还看?” 楼月直起腰,把手机塞到睡衣下,贴着肚子。 赵应东从旁边搬来凳子,让楼月坐在上面,又站在她身后,用干毛巾替她擦头发。 “今天赵老师和我说,楼月是不是要转来文科班和她哥同甘共苦了,不然也不会再物理课上看政治笔记。” 楼月默默听着。 “我说,楼月一点都不喜欢背书,不可能来文科班的,她就是可怜笨蛋。” “她在一班呆得好好的,怎么可能来学文呢,学霸总是理解不了学渣,为什么这个还能不懂,所以自己亲自上手试一试。” “上次考试失误,只是因为她生理期没吃药,又粗心了一点,下次肯定不会这样的。” 赵应东 声音低沉又和缓,就像他替她擦头发的力度一样。 第35章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小月?不要分心,好好学你的,上物理课就别想物质和意识的关系了。” 他带着笑意,“你也想相信你哥,上次考试就像你和我爸说的,我就是去打比赛,没复习好而已,文科不看书,就得自己编了。你哥也没那么笨,下次肯定会好好考试的。” 楼月眼里孵了两湾浅浅的泪,扭过身体抱住了赵应东的腰。 他这个人也太好了,楼月又想继续骗下去了。 —— 第二次月考如约而至,考前那一晚,哥妹互相打气,目光凶残,誓要一雪前耻。 一个礼拜后,拿到成绩的两人又大力拥抱,对自己的成功喜极而泣。 赵锡看着成绩单,想起楼月上次说的话,干巴巴地夸了两句儿子后,一人给了一百块钱当奖金。 赵应东弹了弹自己的成绩单,纸张哗啦啦的,他冲楼月挑眉:“怎么样?” 楼月:“非常不错!请继续保持。” 两个人以势如破竹的劲头度过了高二的第一个学期。 在这期间,楼月参加了数学竞赛,拿了不错的奖。赵应东被评为进步之星,期末还上台分享了学习经验。 话说经验是无法复制的,没有人能像他这样幸运,有个天才般的妹妹。 这样的措辞遭到范林的围攻,他看向自己异父异母的妹妹韩思雨,发现她正对着漫画书流口水,苦涩一笑。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韩思雨合上漫画书,“神经病,你要复读三十年啊!” 第27章 无知控制欲非常变态一男的 这一学期结束后,楼月惊喜地发现她的身高达到了惊人的一米□□。 但她从此对外宣称自己是一六五,也没有引起过怀疑。 鉴于今年楼月送给赵应东的生日礼物实在算得上贵重,而以赵应东的财力而言,他再怎么努力,也买不来等价的礼物。 他思来想去,在同班女生的建议下,送给楼月一盒眼影盘,色彩特别齐全,学美术的同学可以用来作画了。 这个礼物实用价值不太高,象征意义却很大。 楼月很喜欢,把自己的胳膊画成调色盘,又在赵应东脸上抹了几道,算是验收通过了。 今年过年,他们谁的老家都没回,只有大年初一的时候,赵锡带着一双儿女去爷爷奶奶家拜访了一圈,当天就回来了。 老人家始终不愿意来市里,赵锡也没办法勉强。 那时候他们市还没有禁燃烟花,赵应东载着楼月走街串巷,大大小小的花炮买了一堆,每天晚上都要在院子里开烟花派对。 范林和韩思雨也会来玩,有时还会留在这里过夜。 楼月胆小,赵应东给她点着后,她握在手里颤颤巍巍地甩,然后被其他两人大肆嘲笑。 赵应东:“不许笑!她已经很勇敢了。” 然后被放完烟花的楼月以头猛击。 这一年四口之家欣欣向荣,赵锡的修车店在另一个区开了分店,楼雁的女装店也打出了些名头。 他俩过年的压岁钱都突破三位数,变成一千。 赵锡守岁时突然感叹,也不需要多么逼着孩子学习,家里这两个店,一人一个,到时候也够温饱了,还是给孩子一个轻松快乐的童年吧。 楼月严重怀疑赵叔叔这么说只是因为看到了她和赵应东成绩之后,才故作善心,大发慈悲。 不过他能这么说,她还是很高兴的。 因为赵应东总憋着一口气,仿佛要借此证明什么似的。 寒假里,两人以赵家修成行为中心,向外探索。 楼月在这里待了快两年,从家门口出去的小巷,她只走过能抵达学校的那一段路,一公里之外的花园她都没来过。 赵应东在这里折腾了快十八年,对家周围的探索也非常贫瘠。 他们在闲来无事的下午,就骑着小店里走街串巷。 春节假期结束后,他们还去滑雪场玩了一次,就是这次,楼月摔伤了小腿,不得不停止折腾。 连高二下学期开学,都是赵应东搀着她进教室了。 面对同学们惊讶的眼神,楼月含含糊糊地说:“就是不小心被滑倒了,摔了一跤。” 但班主任从家长那边了解了实情,特地在班会上强调,高三快要来了,一来需要同学们收心学习,能浪费的时间不多了,二来则是不要参加一些危险的活动,伤筋动骨一百天,对学习进度的影响很大的。 楼月知道这是在点自己,应该感到不好意思的,但是和赵应东鬼混了这一个寒假,她的脸皮变厚许多,在班主任的注视下,居然还能笑出来。 她被老师瞪了下才收敛,慢吞吞地把头低下去。 韩思雨右手撑着脸,无聊地说:“你头发又弯了哎,还要去拉直吗?” “再看吧,我突然觉得卷发其实也没那么丑。” 高二下的第一个晚自习,气氛还算轻松,楼月没觉得即将到来的高三有多可怕,总觉得这一条无数中国小孩走过的路,总是可以通过的。 她给每本书套上书皮后,对着书皮上的小蘑菇发了会儿呆,不知道想起什么,戳了戳韩思雨的胳膊。 韩思雨无聊地左手和右手比赛画五子棋,看到楼月的表情,就知道她有事要讲。 楼月双手托着脸,腼腆地说:“今年过年,你有看到你的表哥吗?” 韩思雨稍加思索便知道她在说那个表哥,嘴角一歪,笑得很不怀好意,“见了,我还见到他女朋友了呢。” 楼月在心里斟酌自己的措辞,“那你有什么感觉呢。” “啧。”韩思雨摸了摸下巴,一脸回味,“我嫂子可真漂亮啊,闻起来也香香的,那种淡淡的清香,不是英语老师身上的味道,真不知道我哥怎么追到人的。” 楼月垂眸,看着桌面上经年累月留下的痕迹,藏在心里的话又拧成一团。 韩思雨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她看了楼月两秒,小声说:“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看到同桌点头后,她把新书最后一页撕下来,用铅笔写道:“你是不是喜欢赵应东?” 楼月定定地看着哪几个字,在心里感叹她真的好体贴,韩思雨每次在楼月面前提起赵应东时,都会用“你哥”代指,这种时候却不嫌麻烦地写出来他的名字。 她确认问题被看到后,就擦掉了那行字。 楼月浅浅地笑了下,摇了摇头。 于是韩思雨换了个话题,她挤眉弄眼地说:“其实喜欢赵应东的人蛮多的,但他不在意这种事,还挺烦的,就没人打搅他。” 她看着楼月震惊的表情,继续摇头晃脑,“喜欢你的人也很多啊,咱班就有好几个,不过没人敢说而已。” “话说他对自己的桃花斩草除根也就罢了,对你的也是赶尽杀绝,控制欲非常变态一男的。” 楼月对她说的感受并不强烈,除了最开始不熟的时候,赵应东表现得有点阴沉之外——但这完全可以用他对赵锡再婚的反感来解释。 就她目前的感受而言,赵应东谈不上多么阳光开朗,但他确实是可靠、沉稳,并且有时候还挺温柔的哥哥。 韩思雨一脸不敢苟同,她舔了下下唇,眉头拧起来,“我要怎么和你说,一个人在不同群体面前,他的表现也是不同的。赵应东对你很好,不代表他真就是个好学生。我们一个初中的,他那时候也没少和班里那些小混混打架,不过上了高中不知道怎么就从良了。” 她捏了捏楼月手掌挤出来脸侧的肉,快速地说:“你以为在那群体育生中间当老大是凭成绩说话吗?” 楼月觉得自己心中那层觉得赵应东很脆弱的滤镜快要碎掉了。 但她同时豁然开朗,不管赵应东面对她,还是面对“她”,所展现出来的自我只是在某个特定人群面前的样子,她不能因为看到了他 两种形象就认为自己已经掌握了完全的他。 “你真是太聪明了。”楼月从桌框里掏出赵应东买给她的酸奶进贡给情感大师韩思雨。 韩思雨不客气地拿过来,毫不客气地把吸管插进去。 老师早就离开,班里的同学也都在说小话,路过巡视的老师也视而不见,开学的第一个晚自习,就这样也没关系。 她吸了两口觉得甚是美味,“你在哪里买的,放学我让我爸买一箱。” “赵应东买的,我回家帮你问问。”同桌看起来特别傻白甜,“他特别会买好吃的。” 韩思雨突然觉得这酸奶,不喝也罢。 —— 回家的路上,赵应东问她:“你的小腿还疼吗?” 楼月坐了一晚上,只觉得屁股麻麻的,“没有啊,我觉得快好了,就是之前一只踮着脚走路,现在养成习惯了,得改一改。” 赵应东觉得她这是歪理,“你不要故意用力试探,问过医生之后再说。” 这种时候,赵应东就很谨慎。 第36章 “六班那小子今天烦过你吗?”赵应东说的是之前和楼月嚣张表白的那一位,寒假他分手了,赵应东听到后就留意了很久。 楼月都快忘了这个人,经过他提醒才想起来,“没有啊,你不是说他有对象吗?” 赵应东哦了声,“就是想起来这回事,随口问一下。”他表现得很自然,并没有解释那个不要脸的东西最近已经恢复单身。 楼月却想到韩思雨跟她说的话,一时之间,心里有些怪异。 她对这种感觉很陌生,还有些害怕,很想就这么过去,于是岔开话题问:“韩思雨问你牛奶在哪里买的,她也想买?” “你今晚带的那盒给她喝了吗?” “……嗯。” 赵应东不是小气的人,他的零花钱绝大部分都花在朋友身上,“那你觉得好喝吗?” “好喝啊。” “那以后你就多拿一盒,分给韩思雨一份。反正你现在瘸着一条腿,我也不好总是去你们班,到时候还要她扶着你。” 楼月在他背后捏着他的校服衣角,心想,这种老父亲一样的赵应东和韩思雨描述的简直南辕北辙,天壤之别。如果赵应东真的只是在自己面前表现得这样,那也太精神分裂了。 她暗自嘀咕,戳了下赵应东的背:“你想的可真周到。” “呵呵,毕竟我是你哥。” 几年后的楼月确实领教了赵应东的两副面孔,她也真切理解了韩思雨未尽之言。 赵应东这种好哥哥的面具,需要一点外力打破。 然而至少现在还是一片祥和,兄友妹不怎么恭的局面很是和谐。 楼月看着头顶的月亮,深思熟虑后,用脑袋顶了下赵应东问道:“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赵应东一般会把这种问题理解成求夸赞的含蓄表达,所以他在楼月看不到的地方笑了下,回答道:“你是一个笨蛋、傻瓜、脑袋缺根弦、小脑不发达,还很好骗的人。” “……” “去死吧你!” 于是今晚洗澡的时候,赵应东被剥夺了帮她擦头发的美事。 他只能说尽了好话,把楼月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以挽回刚刚的错误答案,只为获取劳动的权力。 楼月在他的不要钱的溢美之词下又皱眉,长长地叹气后,用一种在赵应东看来十分搞笑的语气说:“你真的什么都不懂!” 第28章 怀疑三个人有些拥挤 楼月腿上的伤其实不怎么严重,楼雁和赵锡了解情况后只是叮嘱她每天上下学要注意,压力全给到赵应东身上了。 他可能觉得是自己带楼约出去玩出的事,对她那条受伤的腿格外在意,骨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肌肉拉伤搞得行动不变。 体育生训练后需要放松肌肉,赵应东对相关的手法非常熟练。 他帮楼月擦干头发后,蹲在她身前,握着她的脚踝检查她的小腿,因为不敢随意揉按,只能皱眉查看。 “你眼睛不是x光,看不到肉下面的东西吧。”楼月嘟囔着收回腿,又被他拉住,动弹不得 她低头,五官似乎都向下耷拉,很不高兴的样子。 “你自己捏过没有?”赵应东看着她毫无运动痕迹的小腿,“你的跟腱挺长的,其实很适合跑步。” 楼月看到蹲在自己面前,拄在椅子两侧的手抬起一只,很不客气的按在赵应东的湿发上,像他平常戏弄自己那样,粗鲁地在他脑袋上扒拉,然后抓住一小撮头发,稍稍用力,“你的头发很短,其实揪着很费劲。” 她把自己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毛巾取下来,拽住两侧,在赵应东头顶摩擦做平移。 玩得正起劲的时候,小腿穿来一阵酸痛,痛得她没忍住嗷了一声,一巴掌拍在赵应东的脑门上。 万恶的赵应东气定神闲地收回两根手指,看她痛得嗷嗷叫,下定结论:“看来自己是没有按过。” 他的手掌很大,一巴掌可以直接扣住楼月的脸,手掌从腿弯开始,拢住她小腿肚上的肉,慢慢朝下捋,力道不大,甚至比不上楼月现在又在抓他头发的力度。 “医生是不是说过,现在可以适当进行按摩,你自己的腿,最清楚它恢复到那种程度了,为什么不按照医生说的做?” 楼月:“听不懂啊!你不要捏了!” 她想把自己的小腿收回来,但是这腿所有权是自己的,使用权却被赵应东承包,压根不放手。 想大声求救,又真怕叫醒正在休息的大人,只能唯唯诺诺地抱怨。 赵应东捋完又开始按,大拇指的指腹按在腓肠肌那块,小心翼翼地揉压,掌心的腿肉特别软,软到他怀疑自己寒暑假带楼月去跑的每一步都是幻觉。 楼月甚至想把另一只完好无损的腿架到赵应东脖子上,然后一脚踹开他。 当然她也明白这是不现实的,不是说自己做不出来,而是她踹不开。 因为他攥着另一条腿。 比眼保健操还要漫长的十分钟过去了,赵应东才松开手,站了起来,心满意足地看着楼月冒着泪花的眼睛。 他把从楼月脖子上转移到自己肩膀上的毛巾取下来,在浴室的热水下冲了冲,然后裹在楼月的小腿上。 “热敷一会儿,你就在这坐着吧。” 他又进浴室打扫卫生去了。 楼月勃然大怒:“你用的是我擦头发的毛巾!” 赵应东在屋里含含糊糊地说:“对啊,有什么问题吗?我也没用擦脚巾啊。” 他理直气壮,不以为然,十分可恶。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楼月看着那块鹅黄色的毛巾,慢慢说服了自己,确实,不是擦脚巾就好。 因为小腿遭受了暴力对待,楼月原本能踮着脚上楼,现在一夜回到解放前,不得不依靠外力。 家里的楼梯很窄,赵应东直接背她上去了。 “你是不是没好好吃饭,怎么这么轻?” “因为我个子矮,你满意了吗。” 他其实不太满意。 把人丢到床上之后,赵应东环顾一周,用楼月书桌上的小风扇吹了吹。 “我怎么感觉按完之后更疼了,你是不是陷害我?” 楼月小心地捏了两下,立马呲牙咧嘴地胡说八道。 赵应东盯着她的小腿,哼了声,“你就等着吧,明天早上绝对比现在好很多,说不定你走路都不需要一瘸一拐了。” “最好是这样,不然我一定会把你的小腿也捏成这样。” “那你还是快点做梦吧,说不定还能把我捏成粉碎性骨折呢。” 赵应东一把将楼月按在枕头上,然后用被子裹住她,“快点睡觉吧,别嘴贫,明天还要上课呢。” 他自己嘴贱完之后就开始这样,楼月脑袋在枕头上狠狠蹭了会儿,然后闭上了眼,说:“滚滚滚!” 赵应东帮她关好灯和门窗,轻手轻脚走下台阶。 下楼之后,他站在院子里看向楼月的卧室,窗户的玻璃折射出月光,能看出楼月浅蓝 色窗帘上的印花。 他看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路口传来骑车的鸣笛声后,他才转身回到自己的卧室。 在赵应东连续不太正规的按摩半个月后,楼月的小腿确实好了很多。 赶在高二朗诵比赛前,她走路已经恢复正常,只是按到拉上的部位才会疼。 赵应东认为自己是大功臣,命令楼月在他老了以后,也要背他上下楼。 楼月敷衍地嗯了声,“你快点熨,熨完我试试。” 她正在擦自己的小皮鞋,连同赵应东正在熨的裙子和衬衫一起,都是朗诵比赛的服装。 两个人分工明确,赵应东承担大头,楼月承担小头,也算和谐。 因为体育生的自习都用来训练了,赵应东是不用参加这次比赛的,他连自己办理的排练都没看过几次,但已经把楼月的稿子背得八九不离十。 赵应东运熨完那件带着花边的衬衫后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两下,“你是不是站第一排?” 楼月点点头,“你怎么知道。”她正要得意地宣布自己是领诵人。 “你这身板稍微往后放放就看不到了。” “……” 楼月擦完小皮鞋,从赵应东手里夺回自己的“工作服”,气哼哼地踩了他一脚。 他又开始熨裙子,因为楼月要求裙褶必须锋利到把他的手划破,因此赵应东不得不花时间整理散乱的裙褶。 “你们就不能买好点的衣服吗?” 赵应东干这种事很不耐烦,但是楼月在一旁盯着,他只能满腹怨气地机械工作。 “不要偷懒。”楼月把他没熨平整的裙角指出来,“这块还往外翘呢。” 赵应东:“到底是谁在偷懒!” 他愤怒地完成了楼月给他的任务。 楼月顺口问:“你二级运动员证到了,有想考哪里的大学了吗?” “还没想。” 赵应东把屋子收拾好,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玩。 第37章 楼月试探着问道:“你不想去北京吗?北体挺好的。” 赵应东听到北京后,抬眼看了下楼月,“你要是去北京,我就去。” 楼月郁闷地瞪了眼他。 他在网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前两天两人聊天时,赵应东还说自己要去北京呢,信誓旦旦地要和朋友面基,她一问就成还没想好了,两头骗。 表面一套,背地一套。 这两年来,两人聊了很多,赵应东偶尔还会问楼月,应该怎么回“她”的消息,楼月对这种实际上是自言自语的交流很害怕。 他现在完全不介意楼月知道自己有个网上的朋友,还会和她聊聊这个朋友,楼月听他讲自己乱编的故事,很难绷住表情,因此不爱和他聊这个,一来二去,赵应东也不怎么在楼月面前提起自己这位挚友了。 不过他在线上倒是时常表扬自己的妹妹,还会很得意的炫耀,说一些楼月都觉得莫名其妙的事儿。 楼月磨磨唧唧地坐到赵应东对面,看他拿起手机打字,不用想也知道他在和谁聊天。 她犹豫了会儿,问道:“你那个网上的朋友不是在北京吗?” 赵应东听到她说话,放下手机,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会儿,说:“我发现,你挺像她的,或者说,你俩挺像的。” 楼月大力摆手,强烈抵触这种说法,“我们哪里像了,你不要不说八道,也不要胡乱联想。” 赵应东:“你管我怎么想。” 他端起水杯喝了口水,“但是她比你聪明些,讲话很有道理。” 因为说的都是赵应东爱听的。 楼月心虚地翘起二郎腿,还想再问点什么,赵应东立马看着她,“不要这么坐,左腿放下来。” 她立马端正坐姿,腰板都挺得很直。 这么听话的妹妹可不常见,赵应东狐疑地盯着楼月,从眼睛看到嘴巴,又从脖子看到腿,“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楼月两只手竖在耳朵边,瞪圆了眼睛,“绝对没有!” “看起来不像,可能是因为我还没发现。” 赵应东俯身,靠近了这个形迹可疑的家伙,“你最好不要有什么东西瞒着我,不然你就完蛋了。” 楼月从这句话里看到了韩思雨评价赵应东的影子,紧张地说:“假如,我是说假如,我做了一件你不知道的事情,你会怎么样?” 赵应东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你做了什么事情?” “我是说假如,你听明白了吗?” “我听明白了,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楼月一拳打在他肩膀上,看到赵应东和自己离得没那么近了才说:“我没做!我就是问一下。” “到底是什么事?你说我坏话了?” 他俩每天除了上学睡觉的时候,几乎全粘在一起,赵应东想不出楼月能背着自己做什么坏事,宽宏大量地说:“金额不超过五毛,骂我的话不超过五句,我都可以原谅。” 楼月把沙发上的抱枕丢到赵应东的头上,面无表情地说:“我把你球裤剪成开裆裤了。” 赵应东被这句话镇住了,定定地看了楼月三秒,瞬间站起来往外跑。 楼月原地冷笑,就赵应东这个智商,能发现她才有鬼呢! —— 朗诵比赛那天,一班是第八个出场,赵应东看到第六个就被拉去训练了,楼月他们班已经再往后台走了。 范林正在等女神的班级出场,他穿了他爸的西装裤,长度什么的刚刚好,就是腰围大了些。 他神思不属看着文科班那边,赵应东拍了下他的肩膀:“我先走了,你帮我看着楼月,等她结束了,把运动鞋交给她,让她换上。” 范林从他手上接过袋子,“你快走吧,烦死了,她的鞋自己怎么不拿着啊。” 因为两人塞车筐里忘了。 比赛的那双鞋穿着很磨脚,楼月给后面垫了点东西勉勉强强舒服了些,在赵应东的强硬要求下,又带上了自己平常穿的鞋,只不过两个人一路上斗嘴,到学校忘了这回事。 赵应东刚刚看到楼月他们班,才想起这回事。 他说完,队友就在催他了,虽然对范林不太放心,但目前比较靠谱的就他了。 范林:“死妹控,离我远点,挡住我女神了!” 他把袋子放到自己椅子下,就看比赛了。 楼月在后台候场的时候,脚后跟就有隐隐作痛,韩思雨提议她把脚后跟那块踩下去,这样会舒服一点。 可她站在最前面,踩着鞋没人挡住,一目了然。 楼月忍痛完成了整场朗诵,一下台立马把小皮鞋传承拖鞋。 班主任放他们半小时的假,大家欢呼雀跃跑去学校的超市买吃的。 韩思雨扶着楼月靠在学校礼堂前的大树下,四周没人,只有操场上有同学在跑步和踢球。 “你袜子那块儿有血。”韩思雨挠挠头,“你在这等着,我去超市买几个创口贴回来。” “……好吧。”楼月趿着罪魁祸首,右手撑住树干,蠢蠢欲动,想要把袜子脱下来看一下。 她勾起小腿,正想趁没人检查一下的时候,眼下出现一双脚,穿着五彩缤纷的球鞋,不是赵应东。 楼月缓缓抬起头,看到一个斜刘海比自己还长的男生。 他伸出手想要代替树干,扶着楼月,脸上写满殷切。 “不用了,谢谢。”楼月沉着脸向后退了几步,她都不知道他看了多久,什么时候出现的,“你找我吗?” 男生勾唇一笑,“你不记得我了吗?” 楼月看着他,没说话。 这个男同学也不尴尬,自说自话地提起去年和她表白的事情,并宣称经过一年的沉淀,他发现自己还是忘不了她。 楼月听着他倾情演讲,原本一直都面无表情,听他说到自己午夜梦回,心里都是她时,笑了下。 他收到了鼓舞,正要围绕这个方向继续说的时候,肩膀被人拍了下。 他以为是刚才在楼月旁边的女生,似乎长得也挺漂亮的,笑着转过头,先看到一双指节分明的大手,让他闪过一丝不安,随后就是那张阴沉的脸。 赵应东:“夜太长?忘不掉?” 他抬起装着楼月运动鞋的袋子,三秒钟把他甩到书上。 旁边的楼月连忙跳到赵应东旁边,抓着他的胳膊,“ 你走路怎么也没声儿啊。” 晕头晃脑的男生也是这个想法。 你他爹走起路来怎么也没声儿啊! 赵应东恨不得把鞋砸他脸上,表情凶神恶煞,楼月扯着他,让那个男生跑路。 “没事,他刚到你就来了。” 楼月把他手上的鞋拿过来,赵应东在台阶上铺了几张纸巾,让他坐着换鞋。 “你不是去训练了吗?” “嗯,中场休息,我不放心范林,过来看一下。” 事实上,范林确实不靠谱,赵应东脸色不佳,看到她白袜子上的血迹,“先别脱袜子。” 韩思雨这会儿才回来,刚刚超市里人巨多无比,她想着不白来,买个创口贴也太浪费她这番搏斗了,索性又往里挤了一会儿,买了些零食。 回来看到赵应东托着楼月的脚看,表情变得耐人寻味。 “有点拥挤了。”她评价。 赵应东把创口贴塞进兜里,对韩思雨说:“我带她去体育部休息室消个毒,你和你们老师说一声。” 韩思雨:“好嘞!早去早回!” 第29章 亏心事“那我抓到你,你就完了。…… 赵应东带她到休息室,从自己的柜子里找出双氧水和酒精,动作熟练,在楼月抗拒的表情下完成了这场小小的手术。 “不舒服不要忍着。”他握着楼月的脚腕,给她的脚套上鞋子,“最开始不舒服的时候就应该想办法,现在弄出伤口,就需要更久的恢复时间。” 他把那双皮质粗糙的小皮鞋放进自己的柜子里,用清水洗完手后,又把楼月的头发扎起来。 楼月全方位被伺候着,全程没有自己动手,听到他的话,为自己辩解:“特殊场合,大家排练那么久都不想出错。” 赵应东十分清楚她的德性,不管对不对,都要先和他顶嘴,“那痛的时候就不要掐我。” “看情况吧。”楼月看着被包裹住的伤口,“该动手还是要动手的。” 他们俩墨迹了好一会儿,他下一轮训练就要开始了,一会儿不见人,牛教练真的会变成牛魔王的。 “我听说你最近又在给我准备生日礼物。”他把楼月架起来往外走,“你别乱花钱行不行?” 楼月是家里第三个万元户,对上还在赤贫状态的赵应东可真是忍不住炫耀,“你怕是不知道我有多少。” “多少什么?q币?” 楼月:“反正你别管了,我自有打算。” 她说着就想远离赵应东,“你身上太热了,不想和你挨着。” 这种用完即丢的状态让赵应东有些不爽,他眼睛咪了下,手直接按在楼月赤.裸的小臂上,然后把她整个胳膊都暖了一遍。 第38章 做好事没好报的原因是赵应东会在做完好人再做坏人。 他把人送回礼堂后,韩思雨就看到了,狗腿地说:“我会好好照顾楼月同学的,东哥您就放心训练吧。” 赵应东笑了下,顺便在一堆人里看到在用着拍掌器给人加油助威的范林。 “你们去吧,一会儿我训练结束去买晚饭,你们就在教室待着。” 韩思雨连连点头送走了赵应东,嘿嘿笑着把楼月带到自己的位置上。 等班主任过了问了几句后,她把椅子挪到楼月身边,小心问道:“我那会儿离开后,没出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楼月甚至都不记得那男生说什么了,可能是脚上的挫伤太痛,她只记得自己糊里糊涂被赵应东挪来挪去,最后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韩思雨夸张地抚胸,做出一副放心的姿态,“那就好,那就好。” 她问完后,按照楼月的大腿,看向她被包扎起来的脚,又说:“这鞋是赵应东给你穿的吗?” 楼月点点头,“嗯,我现在只能穿进半个脚掌,很别扭。” 韩思雨张开手掌,搓着下巴,好奇地问:“赵应东是什么星座的?白羊?金牛?” 楼月对星座不太了解,“怎么了?” 韩思雨偷笑,“嘿嘿,没什么,好哥哥,真是好哥哥,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故作而言它,“这椅子真稳啊,你说是吧。” 那头的赵应东回到训练馆内,教练已经先一步替他集合的队伍,看到他来,没多问,不耐烦地换他来。 赵应东站在这群体育生面前,先是按照常规的训练计划,锻炼了半小时体能,随后又挨个检查他们的训练情况。 他想到楼月被血染红的袜子,他当时不知道是放到装小皮鞋的袋子里还是放到垫子上了,表情就有些严肃。 心虚的人站在最后一排,看着赵应东一脸凶相地走过来,深蹲的时候,突然小腿抽筋,一屁股坐到地上,水泥硬地,砸下去尾椎骨痛得像是骨折。 赵应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急不慌地伸出手,“要起来吗?” 教练走过来,把他拉到一边,让他自己休息,他回头瞥了一眼,赵应东冷笑着看着他,嘴里似乎在说废物。 他们训练结束的早,从外面买完饭回来正赶上礼堂的人解散。 他手里拿着三盒饭,朝楼月招了招手,她就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了,韩思雨面露微笑,跟在旁边。 “你先拿着饭,我和楼月说个事儿。”赵应东把饭盒递给韩思雨,拽着楼月来到墙角。 楼月心虚地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不看赵应东的眼睛。 “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赵应东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裤子口袋上,低头看着她。 楼月抓住他的小臂,演技拙劣地说:“嘶,好疼,站不住了,我们还是快点去吃饭吧。” 赵应东抬起她的下巴,把她的手塞进自己口袋,亲手体验。 “什么时候装进去的?” 赵应东很难描述自己在外面买晚饭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双有花边、沾了血、一看就不是他会穿的白袜子时的窘迫。 那时他旁边不仅有陌生同学,还有一起出来的朋友。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故作淡定地吧袜子塞回去,多说一句都怕被认为是狡辩,只好认下这个闷亏。 赵应东鼻尖的热气在楼月头顶散开,她踮着脚往后退了几步,“真的听不懂哇,还是快去吃饭吧,好饿啊,感觉能吃三碗。” 那双脚他虽然包扎的严重了一点,但是坦白来说,就脚后跟磨伤,这么会儿也该结痂了,早就没这么痛了,楼月自打看到他就开始演戏了,走路的姿势比那会儿小腿出事还夸张。 韩思雨在那边看着,赵应东不好把袜子拿出来塞进楼月的手里,他恨恨地说:“你晚上给我等着。” 这袜子是楼月中午出门前换上的,全新的,昨晚还是赵应东帮她洗的,没想到不到24小时就“物归原主”。 赵应东去卫生间洗手,楼月立马恢复正常步速来到韩思雨身边,学刚刚韩思雨那样,把手放到胸口来回抚摸,“幸好幸好。” “你做什么亏心事了?” “……就开了个玩笑。”楼月以为他一去训练就能发现的。 她从朋友手里接过来两盒饭,等赵应东回来后,稍弓腰递给他,“嘿嘿。” 赵应东手上有水,可是纸巾在口袋里,口袋里有魔鬼。 他狠狠地捏了一把楼月的左脸,然后伸出手,垂眸看着楼月,想说的话不言而喻了。 楼月恭恭敬敬地帮他擦干手上的水,然后把湿纸巾再塞进他另一边口袋里。 韩思雨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他们在食堂里找了个桌子吃饭,韩思雨要把饭钱递给赵应东,跑腿费就免了,就当友情赞助。 赵应东虽然嘴上在跟她说话,眼睛却盯着楼月,“不用了,我现在没口袋装钱。” 楼月把自己碗里的烤肉夹到受害者的碗里,低头扮演一个老实听话,乖巧文静的妹妹。 韩思雨挑眉,“现在不收后面我就不给了啊?” 赵应东:“不用给,楼月说她有 很多q币,我要什么都能买。” “……也不是什么都能买。”楼月谨慎地计算了下,“目前的额度是一百八十七块八。” 韩思雨正要问她为何有这么精准的数字,却看到赵应东表情柔和了一些,有些得意地说:“还行,算你记得清楚。” 韩思雨一头雾水,但是看到哥妹俩心有灵犀的样子,又不好问,只能提起不在场的那个,“今天吃饭没叫范林,他会不会生气啊?” 赵应东冷酷地说:“因为他脑子里只有他女神,暂时流放他半天。” 让他甩着他那个拍掌器吃饭去吧,智障。 三分饭都是大份,楼月很有先见之明地在吃之前就把自己碗里三分之一的烤肉拌饭继承到赵应东那里,所以最后只有韩思雨没有光盘,她把剩下的饭装在袋子里,准备晚自习偷吃。 饭吃完三个人就兵分两路,直到赵应东不在了,她才从同桌嘴里听到自己刚刚没听明白的话,“他最新的身高是一米八七点八。” 韩思雨缓慢地摇着脑袋,用赞叹地口吻说:“姓楼名月的这位同学,我着实是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这也太能钓了,你是不是扮猪吃老虎,天然黑啊。” 楼月迷糊地说:“啊,你在说什么,我干什么了?” “这就是最高境界了。”韩思雨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以后可不能在你面前班门弄斧,你这种天赋怪。” 楼月自始至终都没听明白韩思雨在感叹什么。 似乎是自己很厉害的样子。 现在换成她一头雾水了。 —— 晚上回家的时候,楼月坐在后座上激动地分享一班拿了第二名的事,认为自己一时的隐忍还是值得的。 赵应东幽幽地说:“那我隐忍得可比你要久啊。” 楼月闭上嘴巴,安静地赏月。 “今天怎么不把手往我口袋里伸了?放进去啊?” 楼月依旧保持沉默。 赵应东持续发力:“你记着我下午跟你说的话吧,晚上你就完蛋了。” 楼月持续沉默。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之后的苟且。 楼月一回家就立刻溜回自己卧室,反锁住了门,放弃了晚间友好的学习时光。 赵应东把政史地的小册子拿到楼上,在楼月窗前开始背书。 一直折磨到她出门洗澡。 楼月端着盆,看着堵住门的人,诚恳地说:“生活中总有大大小小的意外,那就是生活本身的样子,积极面对偶尔的小波澜,会发现它其实给周围人带来很多快乐。” 她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赵应东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抓着她的手塞进口袋里,“自己掏出来。” 他背对着黑天,表情阴森森的,楼月一边掏一边说:“这种小事我可以帮你的,下次直接告诉我就好了。” 说完这个,她眼珠子一转,捏着嗓子道:“你的睫毛好长哦,又长又翘,鼻子也好挺,嘴巴更是没话说,耳朵也很好看。” “人帅心善赵应东!腰细腿长赵应东!英俊潇洒赵应东!头脑简单赵应东!” 楼月边说边观察赵应东的脸色,见他慢慢让开一条缝隙,也跟着挤出去,等站在楼道里说完最后一句话后,立马跑出去。 她发挥出身体的潜力,连脚后跟的疼痛都被肾上腺激素治愈了,一路跑到浴室,关上了门。 她喜滋滋地洗澡,还哼着歌,得意完了后又开始想出去的问题。 就这么冥思苦想了半小时也没想出什么办法,身上的水渍都被风干了,楼月趴在门口静静地听了两分钟,没听到一丝动静。 几番自我鼓励后,她小心翼翼地拉开了浴室的门,在那条缝隙上和赵应东对视了。 第39章 …… 赵锡出来上厕所的时候,撞见楼月在帮赵应东擦头发。 还没等他开骂,楼月立马解释:“我自愿的!” 赵应东也说:“没办法,她就是要这么做,我也没办法阻止,是不是?” 他们俩凑在一起老是搞怪,赵锡想到楼雁说的,不要干预孩子之间的事,不敢多说什么。 “还要擦一个月啊,你记着。” 楼月:“……现在流行光头,你这种头型最适合了。” 楼月要是很听话地服务,赵应东还会不舒服,她现在这样不情不愿,他就特别满意。 他猝不及防地问:“五一假期要和我回老家玩一玩吗?” “你爷爷家吗?” “对。” 楼月握着赵应东的脑袋左右摇,表达了拒绝之意。 他早有预料,所以没有再劝她。 头顶的服务极其恶劣,赵应东敢肯定楼月手里的毛巾上有自己被揪下来的头发,他坦然自若,想起了她前段时间的问题。 “我准备考到北京,我知道你应该也要去那里。” 十八岁的赵应东觉得自己成熟了许多,对这种一眼能望到头的生活十分满意。 按照他的预想,他会顺利考上大学,和楼月在一个城市里,也能互相陪伴。毕业后也会相互参考,找到一份不错的礼物。 他还计划高考结束和朋友出去旅游一次,或者去楼月老家看看。 上大学的时候,把楼月介绍给自己那位朋友,和现在一样,呼朋唤友,其乐融融。 楼月没想过以后,但她也觉得生活有某种惯性,现在这么美好,以后应该不会太差。 “那可说不定。” 楼月嘻嘻哈哈地和他作对,“说不定我就去别的地方了。”。 但他们都知道,这是开玩笑。 赵应东把她按在椅子上,抽出她脖间的干毛巾替她擦拭,说到:“那我抓到你,你就完了。” 他威胁楼月的话术千篇一律,不外乎“完了”、“完蛋”、“死定了”、“等着瞧”,楼月统统把这些词看作和“啊”、“哦”、“呀”一样的语气词,顶多影响话的气势。 因此她嘿嘿笑着,不以为意。 嘴上有再多的玩笑话,心里都在想,还是会在一起的。 事实上,他们俩头脑都挺简单,想象力也有限。 第30章 可怜他的拇指按在了楼月颈侧的大动脉…… 生活在不咸不淡地继续,楼月对于生活的感知是墙上测量身高的尺度,只有看到增长,她才认为这日子不算白过。 赵应东对生活的感知是成绩单,有进步就不算白过。 高二结束的第一个假日,赵应东和楼月气势汹汹进厨房准备大展身手。 赵应东是主厨,楼月是他不入流的助手。 他们俩口味差不多,嘴也比较糙,对食物的忍耐程度非常高,不难吃的饭就算美味,好吃的饭就是山珍,自己做更是放低了底线。 但两人的厨艺水平还是有差异的。 赵应东自认为高人一等,布置给楼月的任务都是洗菜切菜,他则准备那些更为精细的环节。 “土豆切片还是切块?” 赵应东沉吟了会,回答道:“切片。” “切多厚?” “你脸皮那么厚就行。” 这种厨子比那些说盐适量的厨子还要可恶,楼月凝视着他,刀锋已经对准了会呼吸的另一个生物。 “不知道你脸皮多厚就问我啊。”赵应东慢条斯理地把牛肉切成片,“你的脸皮大概就是我现在切的厚度,不算很薄,但也不能说厚,具体是怎么切你看着办。” 楼月把土豆放在案板上:“你完蛋了。” 她也被赵应东传染口癖了。 午饭从十一点开始准备,一点钟才吃到嘴里,两个人饿得口干舌燥,主要是长时间的对骂导致的。 赵锡没指望他们那口饭,自己煮了碗面,吃完就去干活了。 厨房里没有空调,赵应东在院子里支了张桌子,把忙活半天的成果端上去,在楼月火急火燎想要开饭的时候,一只手抓住她的脖子,一只手拍了几张照片。 拍完后才放开她,抬了抬下巴,“去吃吧。” 楼月坐在椅子上,先大口喝了点可乐, 才夹起筷子。 赵应东夹了一筷子土豆丝,点评道:“味道还是很不错的,就是土豆片切的太厚了,导致切出的丝有点像棍子,进步的空间很大。” “因为我是按照你脸皮的厚度切的。” “那就有点薄了。” “……” 楼月瞪了一眼脸皮很厚的人,把自己的杯子递过去,“给我可乐里掺点雪碧。” “搀多少?” “你脑子里水有多少,就掺多少。” 赵应东又推回去了,“那你就这么喝吧。” 夏日炎炎,两人坐在树荫下躲太阳,吃着午晚饭。 楼月的房间里有空调,但她坚决不允许在自己的书桌上吃东西,两人吃完才能去她的房间凉快凉快。 因为这件杀伤力很大的武器在楼月手中,所以,赵应东不得不要承担洗碗的主责。 说好的轮流洗碗,赵应东上午轮完轮下午,非常不满。 他不满地洗完碗,不满地帮楼月拿出冰镇的橙汁,不满地把院子的桌子收起来,最后喜笑颜开地走进楼月的卧室。 “刚刚你用表情骂我,我看见了。” 楼月躺在床上,出风口正对着她,她手里还拿着一把扇子。 赵应东半躺在躺椅上,也受到了冷气的照拂,回道:“没用脏字。” 楼月惬意地说:“嗯,看得出来是很窝囊地骂人,不然我就把空调外机装你床边了。” 这个暑假只有半个月,半个月结束之后,他们就要去迎接高三了。 昏昏欲睡的午后,楼月把手机放在柜子上录像,赵应东手里拿着楼月的扇子挡住脸,嘴里念叨着:“禁止侵犯肖像权!” “我们拍一拍吧。”楼月扯着他的手腕,“这是最后一个轻松的暑假了,难道你不想纪念一下,高三翻出来看看吗?” 赵应东:“我觉得可以用逃课来纪念。” 最后还是没拍成楼月心中的场景,视屏里都是两人日常的争吵和不太认真的打闹。 他打到最后,两人都忘了录像这一回事,一个躺在床上,一个躺在椅子上,陷入深度睡眠,度过了这相当平凡的一天。 开学的前一天晚上,赵锡做了一大桌菜,他的手艺大概是一百八十七点八个赵应东的水平。 楼月哇了一声,高兴地说:“这么丰盛?过年了啊。” 赵应东按着楼月的脑袋坐下来,淡淡地说:“可能是断头饭。” 高三前最后的狂欢。 楼雁和赵锡坐在一起,手里端着一杯温水,慢悠悠地喝着。 “妈,你怎么不吃呢?”楼月大快朵颐,赵应东夹什么她就夹什么,吃东西也跟风。 赵锡替妻子回答:“你们吃就行,好好吃。” 楼月从赵应东手里抢来剥好的小龙虾,放到妈妈碗里,楼雁拿起筷子夹起来,吃了一口就皱眉。 赵锡连忙把剩下那块肉放到自己碗里。 楼月越吃越觉得不对劲,她瞄了一眼赵应东,他也没什么表情。 这不会真是断头饭吧。 楼月提心吊胆地吃完饭,把椅子往赵应东那边挪了挪,然后看着两个大人,眼神里写着问号。 赵锡干咳了下,手搭在桌面,手指轻点,满面笑意地说:“你们要有妹妹或者弟弟了。” 他话音刚落的那几秒,楼月没有看赵锡,也没有看楼雁,下意识瞥了眼赵应东。 赵应东在老爸刚开始说话的时候,就把头垂下来。 赵锡想捉住楼雁的手,被躲开,憨笑了下又说:“等你们高考结束,刚好就能看到孩子。” 人们对于痛苦的回忆其实是不太深刻的,记忆在不断地反刍中,会使得画面逐渐失真。 楼月忘了那天晚上赵应东有没有说话,忘了他是听到结束,还是中途就离开了,忘了他有没有看自己。 这只是意外的前奏。 高三的开局有些沉闷,沉闷是学习之外的生活带来的。 赵应东话少了很多,以往虽然对着同学装酷,但在朋友和楼月面前,并没有多高冷。 他们还是一起上下学,一起吃饭,一起学习。 楼月从他身上感受到他们刚开始见面时,赵应东身上的消沉。 她以为她和他的立场是一样的,那个孩子对他们而言,也都是一样的。 赵应东不是狭隘的人,这种表现非常反常。 楼月尝试和他交流,赵应东却不解释什么,只是用一种你不明白的眼神看着楼月,偶尔也这么看着赵锡。 线下不行,她就转战线上。 虚拟世界的赵应东诚实很多,虽然还是不会说明缘由,但会坦诚地告诉“她”,他的心情确实不太好。 第40章 范林和韩思雨还不知道这件事,他们对赵应□□如其来的转变很不适应,尤其是范林,他故意耍贱,赵应东都反应平平,这简直是对喜剧人的蔑视。 范林私下里问楼月,也没问明白什么,脑洞大开地胡思乱想,最后用一种诡异的目光注视楼月一分钟。 第一次模考前,楼月很担心赵应东的成绩,等成绩出来后,她才放下心来。 他的发挥并没有受到干扰,还进步了一点。 檐下灯是昏黄的,黯淡的。院子里的树也枝叶料峭,秋寒晚来急,风吹到赤.裸的皮肤上,汗毛都会竖起。 楼月看着赵应东,有些难过地说:“你最近为什么不理我呢?” 大人们休息得更早了,院子里只有他们。 赵应东把楼月拉回房间里,没开灯,只有门前那盏照夜路的路灯。 他摸了摸楼月的头发,问:“你喜欢你妈妈肚子里的那个小孩吗?” 楼月诚实地说:“就那样吧,不好也不坏,我对胚胎很难怜爱,说不定以后相处会好些。” “确实。”赵应东附和,“我们也是相处出来的感情。” 说完后,他又补充道:“等我过段时间就好了,最近有点烦,对不起。” 楼月回房间的时候一步三回头,哪怕看不到赵应东的脸,也没法干脆地离开。 “我们是朋友吧?”她忐忑地问。 过了差不多十秒,赵应东才说:“……是的,我们是朋友。” 楼月想,要是现在天气也很热就好了,这样赵应东就会来他房间乘凉,她就可以看着他。 他可能不喜欢那个孩子。 他问的问题是在找盟友吗? 他肯定比那个新小孩要重要啊。 她是不是回答的不对? 楼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很多。 十一国庆节,赵锡带着妻儿回家探望老人。 这算得上一家四口首次集合去赵锡老家,楼雁去过几次,楼月就完全陌生了。 她看着窗外,有些新奇。 这一路上,赵应东心情好了很多,掰正了楼月的脑袋,给她指着路上的路标,好为人师的瘾上来,给楼月支教了一路。 她晕头转向的,但是想到他最近以来难得这么阳光,很像回光返照,所以特别用心地配合他。 赵家的院子比楼月外婆家那边大一些,院墙很高,上面嵌着碎掉的玻璃片。 赵应东的爷爷就坐在院子里看着他们,只对赵应东笑。 赵应东走到爷爷跟前,把他搀扶进房间里。 楼月看着那张干枯的老人面容,只觉得他比自己第一次见面又老了很多,这几年生病老人家的影响也很大。 楼雁搂着女儿的脖子,最后进了房间。 他们计划在这里待三天再回家,说不定还能接上老人一起回去。 赵锡和楼雁陪着爷爷说话时,赵应东带楼月去厨房,她晕车有点严重,他带她喝点凉水,说不定能好一些。 他俩蹲在厨房叽叽喳喳,赵应东帮她按太阳穴,短暂地恢复了一点亲密。 然而,那天还没坐到下午,赵应东的爷爷就把人赶了出去。 他毫不顾忌其他人的目光,大骂赵锡不孝,说自己只有赵应东一个孙子,其他的都不认。 比起赵锡和他们宣布喜讯的那个晚上,现在的情况要乱的多,楼月护着妈妈从人群里挤出来,又看到赵应东的头深深地垂下去。 她为妈妈愤怒,为赵应东难过。 那种摆在台面上,明晃晃的偏爱也不像是保护,他站在爷爷身边,看着也很孤独。 来了没几个小时,赵锡带着妻子和女儿又回去了。 只有赵应东留下来了。 楼月坐在回程的车上,身体还在回味来时的晕车,现在又接上了,浑身难受,简直想从车窗里跳下去。 她一到家就晕晕沉沉地躺倒了,只不过这一次没有人会来敲门问她,她连晚饭都没吃,睡到早上十点钟。 回忆到这里其实就可以截至了,然而现实的事情却是切切实实地那样发展下去。 十一假期结束,赵应东回来了。 那天晚上洗澡的时候,楼月在他小腿上看到红肿的伤口。 她还没来得及多问,赵应东抱了抱她,沉默寡言地回房间了。 十月中,楼雁去产检的路上出了意外,孩子没保住。 十一月,楼月向赵锡举报赵应东沉迷手机,焦头烂额的老父亲强迫他删掉了“网恋对象”和视频软件。 十二月,楼月亲爸岳立岩带走了楼月和楼雁。 第二年春节假刚过,他们就离婚了。 高三下学期,她办理了住校,那半年都没怎么出过学校。 学校就这么大,他们还是上下楼,至少在每周一的晨会上,他们很容易看到彼此。 赵应东看到她就转头,假装没看到她似的。 此后一个礼拜她都没看见赵应东,听范林说,赵应东爷爷去世了。 赵应东请了三天假,但一个礼拜都没有来学校,老师打电话到赵锡那里,才知道他在网吧睡了两天。 楼月想去找他,但赵应东看到她就绕路。 班里同学也逐渐察觉到这种变化,从前常问楼月,她楼上的哥哥怎么还不下来找她,现在看到赵应东也不会戳她。 楼月只有从范林那里才能听到赵应东的消息。 好在那年他的单招考试还是顺利考过了。 楼月和赵应东“闹别扭”导致四人小团体分崩离析,一起上下学没有了,一起打游戏没有了。 韩思雨高考完问楼月:“你介意我和范林私联吗?”她开玩笑地说:“我想知道他最后到底追到女神没。” 她拢着她的肩膀,坐在学校的操场上,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坐在这里谈话,装载在这里的青春就要结束了,楼月眼光望向看台后的篮球馆。 “不介意啊,你们本来就是很早的朋友了,不要胡思乱想嘛。” 她只拍了大合照,除此之外,没有和任何同学合照过,操场上是穿着自己衣服的同学,有些还穿了cos服装,都是青春的气息。 楼月扭过头,把脑袋按在朋友的肩膀上,眼泪悄悄流出来。 她含含糊糊说了高三这一年发生的事,再抬起头,眨眨眼,眼眶就变得干干净净,只有粘在一起睫毛能看出不同寻常。 韩思雨的脸上很少有忧郁的表情,她听完楼月的话,没有问具体的细节,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才十七岁,想不明白很正常啊。” 韩思雨两只手托着楼月的脸,用大拇指一遍又一遍地捋着楼月的眉毛,想把她眉间展平。 楼月感受着脸上的动作,觉得她像是在做某种神秘仪式,露出了笑容。 只是她一抬眼,就看到隔着操场,站在篮球馆门前的赵应东,他好像不经意看过来,两人视线撞在一起。 楼月笑容消失,立马转过头来。 今天是来学校领填报码的日子。 楼月揉了下眼睛,问:“你想好要填什么学校了吗?” 韩思雨大大咧咧地说:“我这成绩不上不下地,我想去中传,我妈叫我报地方的985,现在还不确定。” “你呢?”她拍拍楼月的肩膀,“要去北京吗?去的话我就填中传了,到时候好作伴。” “我也不确定。”楼月脑子里乱乱的,“到时候再说吧。” 在分别前,楼月抱着韩思雨的腰说:“谢谢你。” 她有很多想说的话,最后也没能说出来。 骄阳似火,楼月和韩思雨挥手告别后,站在马路上打车。 赵应东和范林从她身边经过,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那条她走了两年多的路。 …… 楼月从睡梦里醒来,出了一身汗,总觉得自己被地狱三头犬盯了一晚上。 但是感冒奇异地好了很多。 她靠在枕头上咳嗽了几声,拿起手机看韩思雨发给自己的消息,又琢磨着订返程的票。 看着看着,有人敲门。 楼月以为是赵锡,连忙起身去开门。 “怎么样,睡好了吗?” 赵应东微笑着把手伸出来,往楼月额头方向摸去,她立刻朝后退了几步,躲开这个亲切的问候。 “那好,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吧。”他表情没有变化,把手垂回身侧,“你穿好衣服,我们就可以走了。” 在她午睡的这一小会儿,赵应东似乎全用来打扮了。 楼去甚至从他身上闻到香水的味道。 “……要不还是算了吧。”她唯唯诺诺地解释:“我觉得我身体好很多了,说不定今晚好好休息一下就ok了。” 她总觉得赵应东看着她的目光有些瘆人。 “可是我想去。”他直勾勾地看着楼月,不像是去医院,反倒是想去什么酒吧/餐厅之类的,“好久没去了,去看看也行。”。 楼月鼓起勇气反抗:“那你自己去吧,明天我一个人去就好。” 第41章 她心里非常不安,有种想要去床边挥挥手,搭乘一架飞机,逃离这个地方的冲动。 “你确定吗?” 他看向楼月,睫毛颤动,“我自己去?” 有些人装起可怜,也显得非常强势。 仿佛在告诉旁观者,你要是不接受这种可怜,就轮到你可怜了。 楼月心脏跳动到快要炸开。 胸腔中的情绪混合着心虚、愧疚、不安、逃避以及些微的兴奋,在她身体里炸开。 赵应东猝不及防用手掌握住楼月的脖子,没给她躲开的机会,慢慢收拢,“你似乎有些呼吸急促,我帮你把把脉。” 然后,他的拇指按在了楼月颈侧的大动脉上。 第31章 攻防易位我又哪里奖励到你了?…… 他的手掌收拢地一定程度就停下了,紧贴着楼月的脖颈皮肤,而拇指却仍旧向下按着。 又心脏开始,向四周散发出像是过电一样的震颤感。 脉搏和心跳同频,楼月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下,喉结滑过赵应东的虎口,灼热,紧绷。 他抬起来另一只手,表情里带着一点热切,楼月几乎以为他是要双手合拢,杀人灭口。 但那只手慢慢停留在颈侧,抽出卡在其中的发丝,她这才感觉到头皮的刺痛。 “心跳确实很快。”赵应东装模做样地义诊,拇指没那么用力,开始轻柔地在筋脉上摩挲,“还是去看一下吧,你说是吗?” 楼月要被他吓出心脏病了,“你把手移开,我想点头。” “点完了能再放手去吗?”他似笑非笑,在撤回手之前,稍用力在她下颌处擦过。 楼月终于感觉到对身体恢复了掌控权,但脖间被用力接触过的皮肤,仍有残留的不适感,似乎在发热,在肿胀。 “你出去一下,我要关门换衣服了。” 楼月指着身上的睡衣。 赵应东在她脸上巡视,淡淡地说:“还要化妆吗?” “……不了。”化的太有气色可能容易误诊。 “那我就等你十分钟。”他突然低下头,嗅了下楼月的头发,在她表情惊恐之前抬起头,“怎么不用牛奶味的洗发水了。” 他问的很认真,“双十一抢的洗发水最后选了桃子味吗?” 楼月真的很想说她听不懂,但又怕说出去刺激到他某个点,只能微微抿起嘴巴很含蓄地笑了下,“借我室友的。” 赵应东眼神落在那个并不真诚的笑容上,唇色很淡,笑 得也很虚伪。 “你只剩下八分钟了。”他瞥了一眼楼月床头又开始闪烁的手机,但没有提醒她,“七分钟。” 他站在旁边倒计时,楼月慌慌张张打开行李箱,随便取了条裤子,正要让他走开,赵应东又出声了。 “换那条白色的吧。”他语气自然地说:“和我的搭。” “可是白色的很容易脏。”楼月抱着怀里的黑裤子,极力夸赞。 赵应东盯着她的眼睛,“脏了我来洗。”说完,没用楼月催,就关上了门离开。 楼月蹲在原地纠结片刻,还是不情不愿地拿起那条裤子,她现在心有余悸,求生欲爆发。 等她换好衣服,床上的手机又变成了黑屏,楼月不想多看它一眼,随手揣进兜里就出去了。 赵应东坐在客厅里,拿着赵锡的茶壶给那些本来就是水培的玫瑰浇水,姿态很惬意。 听到身后的动静,就立马把茶壶放在窗台边,拿起晾在阳台上的长款羽绒服,朝楼月走了过来。 看到她穿着那条白色的裤子后,表情柔和了一些。 “羽绒服我帮你擦了下,用热风烘过了。” 楼月站在他胸前,僵硬地在他的协助下穿好了衣服,连拉链都是赵应东半跪在她身前帮她拉好的。 “我只带了两双鞋,一双还是婚礼上要穿的。”楼月看着他盯着自己的脚,还以为他又在想什么穿搭巧思。 赵应东:“袜子呢?也只带了一双吗?” 他问的很认真,楼月觉得相当荒谬。 “算了,先这样吧。” 赵应东把车钥匙递给楼月,打开门,用眼神催促她。 楼月勾着钥匙扣,和她一起下楼。 “是要我开车吗?”她把那串钥匙放到手心里。 赵应东非要和她挤在一起,并排下楼,“我现在开不了车。” 没等楼月不知道会不会有的疑问,他补充道:“前几天开车出现幻觉,如果载人就有点危险。” 那就是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乱开了吗? 楼月把钥匙攥在手里,放弃狡辩自己不会开车。 下午的雪停了,物业还没来得及打扫,两个人踩在轻薄如棉的雪面上,都很沉默。 楼月没开过几次车,路上开的很慢很稳,偶尔会担心他会有意见,但赵应东只是坐在副驾驶座上,安安静静地当花瓶。 嗯,以他的身材来看,他可能是那种比较巨大的花瓶,适合种树。 开车路过一中时,赵应东看着一中的大门,突然开口说:“最后一次去学校时,你为什么不找我说话?” 楼月满头大汗地在一群送完学生上学的家长车流中挣扎,把恨不得两只脚抵在车头自己挪车,听到赵应东问题:“什么?啥?怎么了?” 赵应东转头,看着一脸茫然但又十分焦虑的楼月,表情不似出门前的平静,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内容,脸色又变得很阴沉。 “你不理我,不相信我,你还骗我。” 这三项罪名,楼月只承认第三个。 车左拐后,路面就宽敞许多,楼月认真开车,假装听不到,表情特别专注地看着车窗前的空地,像是正在进行直线驾驶的科三考生。 “我一看你,你就不笑了。我说不知道的时候,你在看你妈妈,说好去北京,到最后只有我一个。” 赵应东一动不动地看着楼月的侧脸,像是在看百年未解之谜题那样,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狭小密闭的车厢内,赵应东的呼吸声重了些。 楼月却松了口气,原来骗是这个骗啊,那就没什么问题。 她明明就坐在自己身边,两个人却像是身处两个次元,一人发疯似地质问,另一个用开摇摇车的水平在宽阔的马路上直线行驶。 赵应东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安全带,胸口起伏着。 楼月现在是真的相信他精神不太稳定了,自说自话还把自己气成这样,还好是在去医院的路上。 再说了,这是谈话的地方吗,再问下去两人就得去交管局贪心了。 “跟我说一句没听懂我就原谅你。” 楼月总是这样,要么装听不到,要么就说听不懂,但他现在迫切地需要听到楼月的声音来证明自己确实和她坐在一起,而不是又是幻觉。 他把这句话重复了三次后,楼月终于有些心动,没忍住问:“真的吗?” 直说三个字就能一笔勾销?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可她问完后,赵应东就笑了,随即舒展地靠在椅背上,回答:“假的。” 这简直是用中性笔在档案书姓名的地方写了性别的无力,只有一次机会,她为什么不直接说没听懂呢。 十字路口处,红灯亮起,楼月恰好是那停在人行道前的第一辆车,她期待地说:“能不能再来一次?” 赵应东却闭上了眼睛,也开始装蒜。 她愤怒地在心里捶胸,干脆不要直行了,拐个弯再走一段路就是最适合赵应东的精神病院。 绿灯亮起,她才发车,稍慢了一步,后车便开始鸣笛催促。 楼月火急火燎地踩下油门,赵应东被这突如其来的推背感撞开了眼睛,他看了眼楼月:“你放轻松一点,方向盘都要被你抬起来了。” “你行你来!”她不高兴地顶了回去,“现在是我在开车。” 赵应东:“和你朋友出去自驾游也是这种态度吗?一路上是不是换了十个方向盘?” 楼月又不说话了。 她不承认自己和朋友开车玩过。 “怎么不说了?” 赵应东哼了一声。 他现在看起来比路过一中那会儿像个正常人多了,虽然说话还是不怎么好听,但至少停留在活人的范围里。 楼月把车开进医院的停车场后,长长地舒了口气,为自己这艰难的旅程喝彩。 她推开车门下车后,赵应东还坐在车里,安全带都没有解开。 楼月收回自己觉得他现在是个正常人的结论。 “快下车啊。”她敲敲窗户,“你坐着不动干嘛?” 赵应东好像只有嘴张开了,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楼月打开车门,稍稍探进来身体,正要开口呵斥这个脑子不正常的男人时,赵应东眼疾手快地把她按到在自己胸口。 一只手掌裹着楼月的脑袋,把她拖进车里,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就这么把人又接进来。 “你干什么?” 第42章 楼月推推搡搡,嘴巴被他一只手指按住,气急败坏地咬人时,赵应东特别配合地把手指塞进她嘴里。 他臂展很长,一只胳膊就能扣住楼月,把人锁在自己腿上之后,低沉地说:“谢谢。” 楼月绝望地想,你到底在谢什么?我又哪里奖励到你了? 但她不敢轻易开口说话,很怕有不明物体袭击自己的口腔。 赵应东把脑袋扣在她脖颈间,鼻尖贴在那块被自己按过的地方,轻轻地嗅着。 “你看,你坐在我腿上刚刚好,我们就变得一样高了。”赵应东鼻梁高,边说边在楼月的锁骨、下颌、耳后摩挲,说话间带着热气,楼月急得脑袋上冒汗。 眼见他两只手都忙起来,楼月颤抖着说:“这里是医院,你能正常一点吗?” 赵应东抚摸着她的头发,含糊地说:“对啊,这里是医院,所以都没关系的。”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这样?” 这话倒让胡作非为的某人手停了下,他在她的脖颈处低低地笑出声,“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吗?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 “你想好再说话。”赵应东把她的脑袋按下来,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也不知道我能忍多久。” 她不愿意承认就不承认。 赵应东掌握了一 百条她是“她”的证据,但没有当面捉到人,总是能给她喘息的机会。 “午睡的时候做噩梦了吗?”那只扣着楼月要的手发力,把她的腰紧紧贴在男人的胸腹,“我怎么听到你说对不起了?” “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可惜没有多说,不然你醒来忘掉做了什么梦,我还能提醒你。” 赵应东在家里吹好的头发早就被楼月胡乱扒拉的两只手弄散,刘海散落在额间,从一本正经到风流落拓。 楼月百口莫辩,辩也辩不出什么东西。 在赵应东反复地质问下,无措喊了声哥。 十六七岁的时候,楼月喊他哥,赵应东就知道自己有罪受了。 现在也一样,不过是他自讨苦吃。 赵应东用力地搂着楼月,在她肩膀上靠了很久,才反手打开门,小心地护着她的头顶,放他下车。 两人去往门诊大楼时,楼月大脑里还有种挥之不去的恍惚感。 赵应东一反常态地走在最前面,两手放进口袋里,头也不回地走。 他们挂了不同的号,楼月把自己的药拿到后,赵应东还没有结束。 她在导航牌前徘徊了三分钟,还是无奈地走向赵应东的方向。 她有点担心他其实没有去看医生,可能早就偷跑了。 医院里就算是工作日也人满为患,最近一段时间流感频发,许多人都带着口罩。 她还在寻找d口,赵应东就捏着单子过来了,人来人往中,他面无表情地和所有人保持距离。 楼月看着他,想起来高考结束后去学校那天,她和朋友分开后,站在路边打车,赵应东也是这样,面无表情地从自己身边经过。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重叠,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他停下来了,还把手里的单子递给他。 “走吧,拿了药我们就回家。” 楼月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看着那张打印单上的诊断结果。 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 赵应东不以为然,拿了药就牵着她走出医院,“回去的路上我开车吧。” 楼月迟疑地看着他,似乎不太放心。 赵应东把她手里的药提过来,镇定地说:“你要不让我开,我就坐在你腿上闹。” 路过的男生抬头看向他俩,眼睛挤成了三角形,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他在哪里都能胡说八道。 回去的路上,赵应东拐去一家超市,也是高中时期,他们常去的超市,物美价廉还离家近。 “要去超市逛一逛吗?”他把车停在路边,熄火后,解开安全带。 “算了吧,我在这里等你。” “那好吧,一起下车吧。” 他也学听不懂人话。 楼月推着小推车跟在赵应东身后,看着他往里丢了一堆袜子、两双拖鞋、两双手套,还有顶毛茸茸的帽子。 “你以前用的牛奶味洗发水在哪里买的?” “……那个其实是沐浴露,而且它早就停产了。” 赵应东脸色闪过一丝不爽,然后拎了一箱纯牛奶丢到车里。 年关将近,超市也是一片火红。 他们结账的时候,撞见了熟人。 牛教练领着还没人腿高的孙子,也往出走。 显然他们都认出了彼此。 牛教练站在电梯口等他们,手里捏了两颗大公鸡奶糖,正在逗孙子。 见他们走过来,才站起来。 楼月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他了,他稍微胖了些,看起来都没那么凶了。 牛教练把手里的糖分给他们,孙子急得直哭,楼月掏出个棉花糖,小孩儿就怪了。 许多年前,拉她体育生的苦力时,她也会得到点辣条薯片之类的犒劳。 楼月看着孩子,赵应东看着楼月,牛教练看着赵应东。 “听说你前段时间差点跳楼?”他的语气像是在说今天吃什么一样平淡。 他们正好到门口,掀开厚厚的帘子,寒风扑在脸上,楼月打了个颤。 赵应东:“对啊,失恋了,有点想不开,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就把我甩了。” 牛教练拍拍他的肩膀,鼓励似的说:“没事就说明这事情还有转机,我看你面相,明年你肯定能找到老婆。” “你看的不太准啊。”赵应东搂住楼月的肩膀,“我现在差不多快找到了。” “那你妹回来就是见嫂子的吗?” 赵应东把楼月往怀里靠了靠,回复道:“嗯,不好说。” “她是来帮我找人的。”他侧头对楼月说:“你帮了我很大的忙,你说对不对?” 牛教练不明所以,呵呵笑着说:“那你哥得好好谢谢你啊。” 楼月有种感觉,他们好像攻防易位,角色呼唤了。 “等我找到她,我肯定会好好谢谢我妹的。” 他们目送牛教练离开,赵应东才把搭在楼月肩上的胳膊收回来。 “回家吧。”赵应东拎着一大袋东西,“回去你就要帮我了。” 第32章 帮忙你继续演戏 简单的一句话,让楼月回家的路上倍感焦灼。 未知的恐惧比已知的恐惧要更吓人,加之赵应东那种似乎在阴水沟腌了好几年,浑身上下都阴森森的气质,让这种恐惧更上一层楼。 她坐在副驾驶上,拉好安全带,拘束地坐着。 赵应东看着她系好,又俯身解开它,楼月真以为他要坐自己身上闹了,苦巴巴地说:“你冷静一点好不好。” 赵应东盯着她快速眨动的眼睫,又把安全带按回去,十分的莫名其妙。 他系好后也没有坐回去,凑得更近了,低声问:“我香吗?” 楼月苦涩的表情变得无力而茫然。 赵应东扯起自己的领口,抖了下,“我用了香水和身体乳。” 视觉的冲击远比嗅觉大,楼月不由自主地看向他锁骨之下,那里饱满,凸出,又白又粉。 她怀疑这才是赵应东的目的。 “好看吗?” “……” 楼月把头扭到一边,坚决抵制不良诱惑。 赵应东这才坐了回去,手扣在方向盘上,沉吟了一下:“需不需要我把漱口水换成桃子味的。” 他很认真,“果味的香水我需要找一找,身体乳你想要牛奶味的还是桃子味的?” 他明明在问她,楼月却觉得他在自言自语,因为他虽然看起来是在问她,但根本用不着她的回答。 “那我都买吧,轮换着来。” 车子启动了,赵应东打开雨刮器,在光洁的车窗上,两对杆子划来划去,“你看到了什么?” 这个举动非常无厘头,楼月不知道他的意图,事实上,他从上车到现在,都非常的神经质。 “雨刮器?” “你不觉得这像是在告别吗?”赵应东车开得也不快,他解释道:“它们就这么来回的挥舞。” “……所以呢?”雨刮器的告别和她有什么关系? 楼月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赵应东的思路。 “这是我对你的提示。”他轻快地说,“有些东西很快就要一去不复返了。” 为什么都是中文,她却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听懂。 楼月无助地攥着安全带,后颈发凉。 这一路全是绿灯,顺利得不可思议,楼月第一次希望堵车,最好堵到过年。 车开进小区的车库里,里面灯光有些暗,寂静无声。 楼月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她畏畏缩缩地贴着副驾驶座的椅背,只有切实地靠着什么,才不会过分的害怕,害怕那种从前到后被围堵地恐惧。 “对了。”赵应□□兀地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忘记提醒我什么事了?” 第43章 他突然出声吓得楼月脖颈僵直,不会回头看他,毫无生机地目视前方,回答道:“我忘了,你可以提醒我一下我应该提醒你的事吧?” “就是去结扎啊。”他一本正经地说:“下次再约吧,不着急,总得有前后的对比。” 楼月已经不去想对比的是什么了。 “……嗯,不急。”楼月艰难地说: “那我们下车吧?” 赵应东按住她的肩膀,失落地说:“我其实是个仪式感很重的人。” 他捻着楼月堆在耳后的头发,“你能满足我吗?” 恐怕不能,楼月心想,我是个道德感很低的人,仪式感只能在葬礼上看到了。 “到医院下车的时候,我们坐在一起聊了会天。”他把自己的安全带解开,身体大幅度□□,“我已经习惯下车前我们能聊聊了。” 楼月看他的架势是要坐到自己腿上聊,慌乱之下不知道按在那里,椅背突然被放平,她躺在上面,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赵应东也没预想到这个场景,他顿了下,若有所思地说:“现在你那边的空间大了一点。” 楼月气若游丝,“你体重快有两个我了,不太合适。” 赵应东慢条斯理地把楼月偷偷解开的安全带又扣上,问道:“你知道我的体重吗?” 楼月:“……” 少说少错,言多必失。 “我其实没那么想,你想多了。”他盯着楼月扑簌簌的睫毛,“可是我又是个仪式感很强的人。” 赵应东把自己的椅背放下去,安静地躺倒。 “上次和别人躺在一起,她趁我睡着跑了。”他低声说:“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楼月安静得好像真的睡着了,双手叠放在小腹上,表情很安详。 车库里有新车驶来,声控灯亮起来,楼月趁机睁开一条缝,却发现睫毛上方受到阻力,抬眼就是赵应东的指腹。 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悬在楼月左眼上,等她睁眼的时候,睫毛接触到他指尖的皮肤,他晃动着手指来拨动睫毛,在楼月要开口说话前,手指下移,按在她的唇瓣上。 “嘘……”他用气声说,“我现在不想听到回答了,你继续演,我还没看够你睡着的样子。” 赵应东的出现,填补了楼月没见过可以在太阳下生活的鬼的遗憾。 “是不是想骂我?”他的指腹在楼月嘴唇上一点一点地按压、揉搓,又轻轻地摩挲,“我就当你又说梦话了。” “我擦过手了。” “刚刚我打开袋子取湿巾的时候,你睫毛抖了一下,没睁眼。” “本来没想做什么的。” 赵应东逐渐把整只手掌覆了上来,楼月终于闻到那股淡淡的甜桃味。 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买的湿巾。 赵应东半托着楼月的下巴,拇指在她唇角按着,“脸真小。” “你要摸摸我吗?” 他这么说着,也没放下那只在楼月脸上作乱的手,“我中午还敷了面膜,只是敷完才发现过期了,怪不得干巴巴的。” “你要咬我吗?” “又开始装睡了。”他兴致勃勃地捂住楼月的嘴巴,“继续,我可以一直看下去。” “我想录像。” 赵应东掏出手机,依旧坚持用手捂着楼月。 他轻轻地哼了声,声音愉快:“找到了。” 楼月好奇地要死,不敢睁开眼,恨不得头顶再长出一双眼睛。 赵应东把手机放在楼月耳边,“你听听。” 扬声器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楼月有些摸不着头脑。 “ ‘睡着了?’ ‘嗯。’ ‘还困吗?’ ‘还好。’ …… ” 楼月听出来这是什么了。 赵应东听了一万遍还是会认真地听第一万零一遍。 “告诉你一个秘密。”他的声音混杂着扬声器里略微失真的声音,“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的录音。” “我从没有想过要和别人分享。” 赵应东关掉了手机,“但是现在情况比较特别,你得帮帮我。” 终于要回到主线了,楼月觉得嘴唇很干,从心底散发出一种焦灼,从喉管里蔓延开,出口部位却被赵应东用手掌堵着。 她很想舔一舔嘴唇。 楼月咬紧牙关,等着他的求助。 “这个忙,只有你能帮得了。” 赵应东把自己的手机随手扔到后座上,不像他说的那样,要给她录像。 只不过借了个幌子,再折磨她一番。 “你能告诉我,六月十四号,发生什么事了吗?”赵应东凝视着这张让他爱恨交加的脸,“六月十四号,早上九点二十三。” 楼月的下半张脸终于重获自由,生理本能驱使她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她还是觉得很渴。 渴到多呼吸一口空气,她的五脏六腑都风化一分。 她只记得今年六月份,她向赵应东提过分手。 她早就忘了那是几号,只记得自己一夜没睡,在冲动之下,给他发送了分手通知。 这种温和的手段自然是没有成功实现她的目的。 “你告诉我,我就放你下车。” 楼月抿起嘴巴,舌尖在唇边摩擦,唇口紧闭,一言不发,她知道自己在负隅顽抗,也知道赵应东其实拿她没有办法。 他扣住她的眼睛,掌心的温度就此刻楼月胸口那团灼热一样烫。 就这么僵持了差不多十分钟,楼月弱弱地喊了声“哥”,只肯说这一个字。 赵应东叹了口气,在她脸上流连许久,最终还是移开了自己的手。 “算了。”他把两人的椅背调整过来,又帮楼月解开安全带,“你能帮的地方还有很多,这个帮不了换下一个。” 他把她的脑袋掰过来,用食指扒开楼月的眼皮,迫使她不得不看着他的脸。 “你不可能永远都用这一招对我。”他很认真地说:“用得越多,效果越弱,你也要学学田忌赛马的道理。” 楼月下巴搭在他的掌中,总觉得他是在说:“你迟早得死,先让你活一活。” 说完赵应东把脸凑过来,贴的很近楼月下意识要闭眼,可惜他还是按着她的眼皮。 他像鬼一样靠近。 楼月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赵应东额头抵着楼月,缓慢地眨动眼睛。 看到她真的很用力地翻白眼后,放开了钳制在两侧的手,任由楼月闭上了眼睛。 他的睫毛簌簌,在楼月的眼皮上扫来扫去。 “是不是感觉很奇妙。”赵应东低声说:“你也可以用手指玩我——的睫毛。” 他不再故意眨动眼睛,只是还抵着她,还贴得那么近。 楼月忍无可忍地说:“够了吧!”她眼皮都要被磨成哑光的了。 赵应东反应迟钝,过了好几秒才挪开。 楼月的手迫不及待地按在车门把手上,怎么扯都扯不开,她转头看着赵应东,眼神里带了点走投无路之下破罐子破摔的冲动。 赵应东这才解开锁。 “你要看着我,和我说话。” 楼月不听他叽歪,一打开车门立刻就跑了。 赵应东从后座取出自己的手机、两人的药物以及超市买的东西。 有的人跑得快,东西忘了个一干二净。 他把手掌放到鼻下嗅了片刻,等到楼月脚步声引亮的声控灯都熄灭后,才从车上下来。 第33章 药“你掐这儿,用力掐。”…… 楼月惊魂未定地跑回家,到门口才发现自己没带钥匙,她一边敲门,一边朝身后看,表情慌乱,好像恐怖片里无辜的路人。 她手拍麻了也没人来开门。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一解锁,页面各个图标上几乎都有消息提示。 她一律认为这些消息不是理财推销就是电信诈骗。 她短信堆了三百多条都没看过,反正都是些无足轻重的通知。 赵应东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响起,他绕过拐角,站在两层楼楼梯中间的平台上,气定神闲地看着紧贴在门上的女孩。 “在等我?” 他把所有的东西都拎在一只手上,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又换成两只手拿。 楼月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不慌不忙地让自己先走了。 赵应东不紧不慢地走到楼月身边,抬起两只胳膊说:“帮我取一下钥匙。” 她苦涩地说:“……哪个口袋?” “嗯……记不太清了,你都找找看。”赵应东垂眸看着她,“我记得好像在裤兜里。” 楼月:“要不我拿东西,你自己招吧。” 赵应东眉头微微皱起,眉峰下的眼睛里藏着不快,“这个忙也不愿意帮吗?” 他肩膀宽阔,大冬天只穿了件夹绒的夹克,楼月把伸出两只手指在他裤子 口袋里搅了一圈,发现男装口袋之大,她的手指居然掏不到底。 第44章 她在口袋上按了按,平平的,没有钥匙的痕迹。 她抬眼看向赵应东,脑袋上写着问号。 赵应东淡定转身,“后面还有口袋,你再试试。” 楼月看着他的屁股,整体比较翘,切点很圆滑。 肉眼可见的没装东西。 她被戏弄了一路,跑到家门口还要被戏弄。 什么田忌赛马、邹忌纳谏的,统统闪一边去,赵应东今天就做一做上等马,让楼月试试。 她一巴掌拍赵应东屁股上,贱男人,发了一路疯。 赵应东被打毫不躲闪,定定地站在原地被楼月扇。 赵锡下完棋回家,在楼道就听到啪啪啪的声音,他还在想刚刚棋局的变化,只觉得这是哪家的熊孩子在调皮,脚步悠悠的站在四楼和五楼中间那个拐角时,声音的源头终于出现。 楼月打起来还管哪是屁股哪是腰,狂躁的巴掌恨不得扇在这匹上等马的脸上。 刚刚敲门敲到手麻,本来缓好了,现在每一根手指的指腹都痛。 楼月结束完有氧运动,喘了口气,一抬头,余光里有一团人影。 身体先于意识,她瞥了一眼那团影子,脖子刚收回就意识到不对劲,笑容僵在脸上。 赵锡:“我什么都没看到……” 赵应东:“还没找到,怎么不找了?” 楼月:“……这是一个误会。” 没见过什么“世面”的长辈打开门,楼月藏在赵应东身后,安静地平移。 赵锡看着赵应东提了两大兜子药,想问问他的病情,突然就有点难为情,说不出话来。 楼月自闭地回到卧室,把身上的羽绒服脱掉,挂在椅背上,然后蹲在行李箱面前,心如死灰地发呆。 她的卧室开着一条巴掌宽的缝,赵应东礼貌性地敲了三下后,推开门问:“我能进来吗?” 楼月脸贴着膝盖,指尖触地,奄奄一息。 赵应东把她的感冒药放在桌子上,也蹲下来,微小的气流滑过楼月的裸露在外的皮肤。 “六月十四日是世界献血者日。”她一言不发了很久,突然闷闷地说,“不信你自己去查。” 她的鼻尖卡在两个膝盖间的缝隙里,眼前是干净光滑的地板。 赵应东的手突兀地出现,松松垮垮地握着拳,随后在楼月眼前绽开。 手心是牛教练送给他的糖,楼月早就吃掉分给自己的那一颗了。 她看着那颗糖,烦躁地转了个身,脑袋朝床边,继续蹲着。 真像朵蘑菇。 赵应东不依不饶把手送到她眼前。 楼月:“你烦不烦啊?” “不烦,你呢?” “我很烦!” “要玩一局连连看吗?” 楼月腾得站起来,一脚踹在赵应东的屁股上,他纹丝未动,她自己的拖鞋倒是因此甩了出去,脚趾痛得小腿都要抽筋。 “你去吃药吧行不行?”她踩在赵应东的背上,“能不能别一直霍霍人。” 赵应东在房间里穿着一件单薄的针织贸易,被她这样踩着,背阔肌抽动。 这间房里有两个病人。 他和她争先恐后地发病。 赵应东发病就癫味儿很足,楼月发病疯味很足,两个人轮流当凶手、当病人、当受害者。 只是楼月在角色转变时,状态差异很大,赵应东则是自始至终都很平静。 “你让我吃吗?”赵应东昂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楼月,“我就是来找我的药。” 他的目光让楼月想起十七岁时,她起了水痘,一个人躺在床上,因为嗓子里的口腔溃疡严重,吞咽受阻,吃药也拖拖拉拉的。 赵应东每次都不耐烦地帮她整理好一切,拿着药和温水,站在床前,“快点吃你的药。” 十七岁一晃就过去了,她二十四岁才回忆出一点味道。 楼月又往他肩膀踹了一脚,“我让你吃你就吃?我让你别烦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变态?” 赵应东站起来,捉起楼月的手放在胸口,“你不知道原因吗?” 他攥着楼月的手腕,力度很大,“你能感受到吗?我每一分每一秒都这么亢奋,在一起的时候亢奋,分开了亢奋,看到人了更是激动。” “我可以走一百步,甚至你要往后退的话,我还能走更多。” “但前提是你要一直看着我走。” 楼月的手被禁锢,索性狠狠地拧了一把,赵应东还是面不改色。 “你不看着我,我就控制不了自己。” 楼月:“你说的和我有关系吗?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们要走一条路?我为什么要一直看着你,你是人民币吗?” 她又拧了一把。 赵应东的表情阴沉,“我会让你看着的。” 他把楼月的手挪到自己脖子上,她的手掌自动适应了赵应东脖子的粗细。 “你掐这儿,用力掐。” 楼月想起自己几个小时前被那只手握着脖子,只恨自己手不够大,妒火烧心,两只手攥着赵应东的脖子使劲儿。 他弯下腰,脸色浮现一抹淡淡的红晕。 不知道是房里的热气,还是他心底的热气,烘烤出这样的颜色。 她不可能真的掐死他,只用力了一秒钟就卸力,只用自己那只被赵应东攥住这的手的拇指,按在他的喉结上,像他对待自己嘴唇那样,折磨着那块凸起的喉骨。 他声音沙哑地说:“你看,这就是我的药,你喂给我的。” 他平白无故吞咽了下,喉间的收缩传递到楼月的虎口,再是整只手,整条胳膊,最后是她这个人。 楼月目光扫到一点不同寻常的东西,瞳孔收缩,猛地拽出自己的手,一把搡开赵应东,“你给我滚出去。” 她一只脚穿着拖鞋,一只脚只穿着袜子,那只还在工作的拖鞋被她脱下来丢在赵应东身上,刚好砸到他小腹上。 “滚!” 赵应东抬起手按在自己胸口,“我觉得我好多了。” 他弯腰捡起楼月的拖鞋,把它们收拢在一起,蹲下,放在楼月的床边。 “晚饭我会叫你来吃的。” 房门被合上,赵应东的身影和声音一起消失。 楼月低头看着那双拖鞋,心烦意乱地想把它们踢散,但站在那里,她又忍住了。 “神经病!” “神经病!” 楼月抓住自己的脑袋,在卧室里转来转去。 回家不到三天,楼月的任务已经从参加朋友婚礼外加刺探敌情变成了保重自己的安全。 赵应东不是个笨蛋吗? 他笨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变聪明了? 楼月无声呐喊,跪在地上给自己磕头,不过是脑袋砸这床垫,磕得很舒服。 求上天善待二旬老人。 她磕着磕着耳边传来有东西落地的声音。 楼月蔫蔫地看了过去,不知道赵应东什么时候放到她床边的糖被震了下去。 她盯着那颗花花绿绿的糖出神,手指无意识地拨动着它,最后抓起来撕开糖纸,把糖塞到了嘴里。 犯不着和糖过不去。 楼月靠着床边坐下来,拿起手机,一气呵成地点开企鹅,删掉了那堆未读消息的聊天框。 她点进赵应东的主页,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把头像换成了一轮月亮。 楼月忍了又忍,才没把他这个人删掉。 她把手机丢到一边,手掌摊开放到大腿上,翻来覆去地看这双今天过度工作的部位。 扇过屁股掐过胸,拍过后背掐过脖。 她发现了,她和赵应东的气势就是此消彼长,她横起来赵应东就不会那么变态了。 但要她一直连扇带掐的,那不是就说明她也不正常吗? 楼月长吁一口气,一点看不到生活的希望。 她又把手机拿过来,发现中午的时候,范林给她打了个电话。 [怎么了?我那会儿没看手 机。] [是婚礼需要帮忙吗?] 韩思雨过了会儿,才回:[没事儿,已经解决了。] [你下午干嘛去了?] 楼月本来打字打到一半,表情正能量了些,一个字一个字删掉了那些打好的消息。 [解决了就好。] [下午带赵应东去做绝育了。] —— 吃晚饭的时候,楼月坐在赵应东对面。 赵锡看着赵应东把筷子递给她,又帮她盛了碗糖,表情复杂,欲言又止。 “韩思雨给我发了个文件,里面是伴郎夫的选款,让我自己挑。”赵应东问:“你喜欢什么颜色?” 这是楼月回来以后,他第一次在饭桌上主动问她。 “……喜欢绿色,或者大红色,最好两种颜色能一起出现。” 赵应东喝了口汤,淡定地说:“那我和韩思雨说一声,让她再换。” “……” 楼月:“灰色。” 她不想搞坏朋友的婚礼。 第45章 第34章 监督“踹那里都行,我跪着给你踹也可…… 韩思雨拉了个群,群里都是需要为她的婚礼出人出力的朋友。 楼月对大部分人都很熟,除了几个她大学时的朋友,其他的都能叫得出名字。 这群自从她确定下婚期就建好了,今天晚上才把赵应东拉进来。 她一边刷群里的消息,一边吃饭,三心二意,浅尝辄止。 赵应东端起自己的碗,赵锡以为他是要去盛饭,还把自己的碗也递过去。 “我要少半碗就行。” “哦。” 他端着碗坐在楼月身边,堂而皇之地挨着她吃饭。 赵锡递在半空的碗:…… “你……我……唉……算了。” 他自己站起来,长吁短叹地去厨房盛饭了。 楼月自从他坐到自己身边开始,呼吸都变慢了,她按住开关键,熄灭屏幕,一粒一粒地吃。 赵应东盯着她的侧脸,细嚼慢咽。 楼月忍无可忍:“你自己吃自己的行不行?” “我也没吃你的啊。”他轻飘飘地说:“看也不想吗?” 赵锡端着饭出来,又端着饭进去,蹲在厨房里默默地吃饭。 楼月:“不行!” 赵应东挑眉:“好吧,你不让我看你,但我允许你看我。” 他真的没有在看过,一心一意地吃饭,楼月在他的影响下,居然也吃掉了那碗以为自己吃不下的饭。 吃完后,她靠在椅子上揉肚子。 赵应东把桌子收拾好,又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微微鼓起的小腹,问:“需要我帮你揉吗?” 楼月吃太饱,发饭晕,瞟了他一眼,回道:“婉拒了哈。” 她心不在焉地揉了两圈后,又拿起手机,看里面的消息。 室友问她什么时候返校,同门找她要实验的数据,导师问她小论文的进展。 生活真是四处漏风。 韩思雨的微信号被封了,因为她之前持之以恒地给楼月发色图,现在号子还在被禁中,只好用男友的号交流。 她积极水群,一小时内群里没人说话她就会发了五分一毛的红包炸一炸,此招虽劣,但没人能忍住不抢。 但是群里出现了一个例外,那就是赵应东。 自他入群后,韩思雨已经发过三四个红包了,总额虽然没有突破一块,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范林大大咧咧地说:[失业男还装起来了……] 韩思雨复制了这几个字,两个人轮流把屏刷起来了。 楼月蠢蠢欲动,但赵应东就坐在她旁边,一是之前,她在犹豫,到底是当面说坏话还是背地说坏话。 赵应东拿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下,递给楼月,神情淡定。 楼月不明所以地看了眼,又花了整整三秒才反应过那是赵应东的余额,利息比她本金还多! 体育生这么有钱,出路比较窄啊。 楼月很是刻板影响地想。 赵应东:“没有下海、没有诈骗、没有遗产。” 楼月唏嘘,怎么看出她扇形统计图的眼神的。 说完后,他收回了手机,仿佛在借此传达对群消息的不屑。 楼月思考了不到零点零一秒,立刻揭发他的真面目:[他很有钱!我看到了,让他发红包!] 于是韩思雨和范林又开始刷“v我五十”的表情包。 楼月也跟着发了一个。 群成员活跃起来,讨论起他们婚礼的事情。 韩思雨本来准备把婚礼现场布置成王者峡谷,男朋友着鲁班七号的服装登场,描绘一番他们的甜蜜爱恋,但是这个安排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支持。 她打算办完大的办小的,总之要圆了这个梦。 楼月尊重支持理解,但不太想穿她准备的衣服。 范林和韩思雨交流了一会儿后,私戳楼月,对她表达了有克制的思念之情,并问她今后还会回来完吗? 楼月含糊其辞,糊弄过了范林这个本来就很好糊弄的人。 赵应东已经去洗碗了,楼月心安理得地问起来在他的好兄弟身上打探消息。 她试探地问:[你知道赵应东上一个对象吗?] 范林抱着手机弹跳,一边笑一边打字:[他撑死一共就只有零点五个对象,哪里来的上一个下一个,给他脸了!] 看来他还不知道。 楼月暂时安下心来。 不过范林立马又发来消息:[现在似乎可以说是零点七个对象了,东子好像找到点不得了的东西。] 楼月放下的心又悬到嗓子眼,在范林眼里是零点七,在赵应东这边已经是零点九九了。 她心有戚戚,抬头看了眼赵应东,发现他早就洗完了,只不过还没脱掉围裙,站在玻璃墙面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真不像个活人。 楼月抓紧时间又跟范林说:[我带他去医院检查过了,他现在有焦虑症。] 范林:[嘿,真稀奇了,找不到老婆都整出心理疾病了,我村口八十八的单身老大爷也没他这么焦虑。] 他是知道赵应东“跳楼”实情的,语重心长地说:[你看着吧,这是个慢性病,他这发病对象只有一个,他那零点七个对象就是药,还得一直吃才行。] 楼月看着看着,感觉自己焦虑症也要犯了。 她咬着嘴唇上的死皮,一点开群消息,发现赵应东发了指定对象的红包,金额是0.52,很符合这个群里的气质。 韩思雨嘲笑他,没发1314是因为红包只有两位数吧,信他有钱不如信范林吃翔。 范林也怒了,为了自己不吃屎,宁愿相信自己兄弟是流浪汉。 楼月没忍住点开他的红包,才发现因为自己没加他,他的昵称就是——楼上的月光。 堪比老师在课堂上读个性签名的尴尬。 楼同学为了五毛钱,看了半小时小猫视频才缓过来。 赵应东去洗手间洗完澡,又涂了点护手霜才找过来。 他蹲在楼月身前,看起来特别正常,“现在你要带我去吃药了。” 要不是楼月知道这药就在他卧室里,单凭这话,还以为要送去医院。 “……带不动。”楼月把手机扣上,看着赵应东鼻梁,很想来上一拳。 “突然有点头疼。”他把脸砸到在楼月腿间,“可能是没吃药吧。” 他装着装着又发出仿佛难以忍受疼痛的喘息。 楼月真怕赵锡看来这不堪的一幕,一抬脚踹在他小腹上,然而由于两个人离得太近,她使不上劲,反倒又把拖鞋蹭掉了。 她踩了踩赵应东的小腹,抵着那块地方,把自己的椅子朝后推了一段距离,准备拉开距离逃跑。 赵应东抬起头,把她脚腕握住,慢慢往上抬。 他最开始往上提的时候,楼月还以为他要挠她脚心,虽然无耻,但是正常,但当赵应东把脚一刀自己脖子上的时候,楼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还不如让他趴在自己腿上呢。 他把袜子朝后扯了点,在楼月脚后跟看到一个小黑点。 楼月自己可能都不清楚自己身上 什么地方有痣。 她根本就不记得,她有一次脚磨破皮后,给他发过图片。 因此她对赵应东剥开自己的袜子只有不明所以外加羞耻难当。 赵应东看完后,帮她把袜子穿好,“不要介意,我洗过手,还涂了新买的护手霜,不会有味道的。” 该介意的其实不是这个。 他又把楼月腿脚腕架到自己肩膀上,脑袋歪过去,枕着她的小腿,“你可以继续踹我。” “……我带你去吃药吧。”楼月心平气和地说:“你要吃药了。” 她应该在赵应东最开始提出请求的时候,就顺着他的话做的,不然也不会有现在这些桥段了。 生命不可承受之东。 赵应东只好放下她的腿,看着很遗憾地样子,“我背你去?” 楼月面无表情:“拖鞋给我拿过来,我自己穿上走路。” 他又把那只试图塞到一边的拖鞋扯出来,给她穿在脚上。 不知道怎么回事,楼月走路的时候,总感觉那只被赵应东虐待过的腿很不自在。 她别扭地跟着赵应东走进他的房间。 赵应东本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看到外边漆黑的天空又拉上了,镇定地走到书桌前,把下午开的药拿出来,药盒都没拆开,递给楼月,要她帮忙。 楼月现在很懂得见好就收,二话不说就接过来,扯开盒子,取出药,把说明书递过去,但赵应东无辜地看着她,楼月又拿回来自己看。 她按照说明书的指示吩咐他,“你好好吃药,要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告诉我。” 赵应东很听话地接过她给的药,一颗一颗地吃。 吃完后,他看着楼月,言之凿凿地说:“我感觉我好很多了。” 楼月被他的注视搞得心神不安,其实他所谓的心跳加速,就是焦虑症的表现吧。 第46章 “现在轮到我监督你吃药了。” “我自己可以的吃。” 赵应东注视这她,目光深邃。 “……那就走吧。” 她转身,走向自己的卧室,衣角却被赵应东扯住。 “我说过,你要看着我。” 他紧紧贴在楼月肩膀,两人不仅余光可以看到彼此,手指还会撞到一起。 楼月的药有颗粒,她习惯直接把颗粒直接倒在嘴里,然后喝水融化它,虽然过程很范围,但是可以最大程度上发挥药效,还不浪费杯子。 赵应东夸她会吃药。 楼月白了他一眼,“那你能出去了吗?我吃完了。” 她现在心力憔悴,很想躺在床上,就这么被被子包裹住,睡成一团琥珀。 赵应东转身,却不是要离开这里,而是关上了门,还进行了反锁。 锁完门后,他才转过来,闲聊似地问:“你今天下午车开得不错,是高考结束考的驾照吧。” 他盯着楼月的脸,“别紧张,我就是想和你聊聊,毕竟这么久不见了。” 楼月突然开始怀疑自己刚刚看他吃药的时候,是不是把哪一样药给落下了。 “……你为什么要锁门?”她上前,又打开了门锁。 赵应东没有拦着她,默默地看着她经过自己,打开了门,还是留了巴掌宽的缝,又回到离他一米远的地方。 “是医生建议我和你聊聊的。”他解释:“我并没有想做什么。” 楼月放松了一点,走到床边坐下,“要聊什么?” 她还是不习惯和他单独待在这种密闭的空间里,从他们一起坐车去医院的时候他就发现了。 赵应东没凑到她身边去,拖过来椅子,坐在楼月面前,两人面对面,仿佛真的在进行某种访谈活动。 他看着楼月的眼睛、鼻子、嘴巴,和十七八岁没什么区别,只是没有那么多的稚气,忐忑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眨眼睛。 “你高考完之后去哪里了呢?”赵应东姿态舒适,一扫之前的变态模样。 楼月一边揣测他问这些话的用意一边又松了口气,他现在问的这些话,做出的表情,都符合哥哥这个角色,有点像她想象中赵应东长大的样子。 楼月回忆了下,“去我爸那里,然后就顺便考了个驾照。” “没出去玩吗?” “没有,我还接过一段时间的家教。” 楼月一边想自己有哪些是“曾经”告诉过他的,一边又在追忆那个夏天。 赵应东点了点头,“你那时候忘记带收集了,它现在还在我这里。” 楼月干巴巴地说:“其实也不是忘记了,就是那个本来就是你的,我就没带走。” 她那时候离开的时候,确实很纠结,当时一想起赵应东冰冷的眼神和这手机的来历,只好把它放下,那时候以为只要人活着,记忆就会一直存在,然而没过去几年,这些事情想起来就已经模糊不清。 赵应东的眼神有些黯淡,又有些挥之不去的阴霾。 楼月急忙问:“那你呢?你高考之后做了什么?” “我以为你不关心呢。”赵应东把椅子往前挪了一点,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因为此刻谈话氛围很正经,楼月也就没让他滚回去。 “本来有人说要和我一起出去玩,但是计划有变,就在家洗了三个月的车。”他甚至没想起考驾照。 赵应东看着楼月,又问:“你知道韩思雨和我一起去北京的时候,骂了我一通吗?” 楼月不知道,但是对赵应东这种翻旧账的行为不满,“你现在说着些是想?” “只是想确认一下。”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拿起桌上楼月剥开的糖纸,塞进口袋里,“糖好吃吗?” 他轻飘飘地提起,又轻飘飘地放下,楼月觉得自己变成了被质问的对象,虽然她确实存在一些需要解释的事,但绝对不是以“妹妹”的身份。 每次一想到这场荒谬网恋的开始,她就会原谅自己。 而且在她没有注意的地方,赵应东距离她越来越近。 “难吃!非常难吃!” “对不起。”他勾起楼月一缕碎发,“那你再踹我几下?” “踹那里都行,我跪着给你踹也可以。” 楼月鄙弃:“想得美,你……” 他话还没说话,赵应东就半跪在她身前,仰着头,把她的手搭在自己脸侧,“这样也可以。” 楼月踟蹰之间,赵锡从门缝里探出脑袋,“你们谁帮我看看热水机?好像有问题了。” 楼月无言地看着赵应东。 他坦然地说:“我当初关门就是为了这个。” 第35章 长话短说“我不给她发色.图的。”…… 赵锡说完就走了,“不用着急,你们忙完再过来就行。” 但是他既然能这样进来求救,那说明心里早就着急了。 楼月:“你忙完了吗?” 赵应东自己握着楼月的手腕,因为她没用力,所以软绵绵的拂过他的脸,遗憾地说:“暂时告一段落了。” 楼月最终还是赏赐他一脚,踩完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这力度、这姿势、这表情,只能给三十分。 赵应东又遗憾地跟着急急忙忙的楼月暗暗不满地离开。 客厅里的热水机还是楼月高三那年买的,现在历经风霜,被搬来搬去,终于不堪重负。 赵锡蹲在旁边看楼月把那些螺丝拧开,在手机上捣鼓了一阵儿,然后得出结论:“是加热片坏了。” 她在网上买了加热片,过两天就能送到。 赵锡:“要不买个新的热水机吧?” 但他表情分明写着还能不能抢救一下。 赵应东弯下腰,把楼月因为低头而垂下去的头发拢起来,用手攥着,“真厉害,楼工。” 赵锡自从他说话就开始皱眉,嫌弃地瞥了眼儿子:“你能不能走开 ,这里不需要你。” 赵应东耀武扬威似的指了指楼月的头发,“你更多余。” 楼月满头大汗:“好了好了,拆掉的东西暂时不要安装,等零件来了再一起弄。” 赵应东用眼神斥退了想要来帮倒忙的老爹,帮她分类整理好拆开的螺丝螺帽,说:“楼工,我还想请你帮帮忙。” 楼月在他卧室待了一会儿,没发现有什么问题,疑心又是他在发烧:“帮什么?说清楚。” “我电脑出了点问题,不知道你能不能修。” 楼月学计算机的,大学社团活动日分配给他们专业的志愿任务就是电脑义诊,楼月也算颇有经验。 她盯着赵应东那张一点都不老实的脸说:“你没骗我?” “没有,确实有问题,连着手机上也出现了故障。” 楼月拍拍手,努努下巴,“那我去看看。” 她回忆之前遇到过的问题,和赵应东一起,再次踏进了他的卧室,路遇想要出来上厕所的赵锡同志,赵应东分给他0.01秒注意力后,就反锁了门。 这次楼月有意见也不敢多说了,她一方面想说,接下来绝对不会出现那些桥段了,一方面又实在担心场面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她之前也不想那样的,能拦得住赵应东吗? 楼月思考良久,还是放弃了抵抗。 “开屏密码是多少?” “你不知道?” “……我为什么不知道?” “你确定你要说不知道?” 眼见赵应东要走过来,楼月慌忙说:“知道了知道了!” 她按下一串数字,屏幕顺利打开。 “现在怎么就打开的了?” “……程序员的直觉,还有,以后不要把密码设成纪念日或者生日。” “想抄你的密码。” “……” 他越说楼月就越烦,心里烦身体烦,握着鼠标大概检查了一遍,发现电脑性能没问题,很纳闷地说:“哪里出问题了,什么都能用啊?” 赵应东把手扣在楼月手被上,点开企鹅,他的聊天界面删得干干净净,只有和她的那条记录。 “是这样的,我给她发了写消息,一直没得到回复,网络什么的都正常,是不是有人把我电脑黑了。” 这么多天,他发的消息能答应成一本书了,楼月看了没几条,因为心虚、愧疚、逃避,总之就是不想看。 现在,不想看的、讨厌看的、害怕看的,赵应东强迫她一条一条在他这边看完了。 早只有今天,她应该提前看得,就当预习了。 “你看,她中间回过一次——在喊拉黑。” 赵应东煞有其事地说:“这明显就是被别人拦截了,看到我对爱人的爱称后,嫉妒才这么说的。” “你觉得对吗?” 楼月特别想求饶,她的后背贴着赵应东的胸口,手还被控制了,净听他在这里胡说八道,胡言乱语。 “我觉得你觉得不对。” “那你跟我解释一下呢?为什么我收不到回复?” 第47章 赵应东眸光湛然,似笑非笑地看着楼月,看她脖子深深地弯下去,耳垂在灯光下泛粉。 “也许是,对方看到了……不想回呢……” “不可能。” 他斩钉截铁的语气让楼月失去了再解释的勇气,“那这个我就没办法了,我以为是硬件的问题。” 赵应东听出了她的退却之意,也不放人,“你现在用我的账号发一句话呢,然后抓包拦截一下?” “……你懂的还挺多。”楼月无助地看了一眼放在旁边的手机,屏幕朝上,很不懂事的样子。 “试试?” “还是算了吧,小心你被制裁,这号就别要了。” “我不给她发色.图的。” “……” 赵应东这才把扣在楼月腕上的手移开。 他没有再做什么过分的事,楼月叫他让开,他也就很听话地朝后挪了几步。 “你说我之后给她发消息,她还能收到吗?收不到的话,我再来找你看看行吗?” 楼月对赵应东从前做过的恶在他如今的折磨下,全部还清了。 她把手机揣回兜里,语气冷酷:“收不到,别找我。” 赵应东了然,又生气。 “忘了和你说。”她坐在赵应东的电脑椅上转了一圈,“明天思雨约我们出去吃饭,聊一聊婚礼的事情。” “只有我们吗?那可以不要她来吗?” 楼月深呼吸,“指的是那个群里所有能到场的人。” 赵应东抓住椅背,帮她转圈,“那好吧。” 反正在家里也有电灯泡,去哪不是去啊。 “别转了!头晕!” 他奸计得逞,心满意足地背着楼月回房了。 —— 隔天早上,楼月在睡懒觉,被赵应东喊起来吃药,互相监督吃完药之后,她就睡不着了,只好拿出电脑工作。 赵应东进进出出,有时帮她拿咖啡,有时给她递果切,有时就是进来看一眼,像一只发疯的雄孔雀,光着屁股,把最好看的那一部分展示在求偶对象前。 楼月看到的他的尾羽,赵锡看到了他的屁股。 韩思雨叫他们中午就去她家吃饭,赵应东在群里说:[我有病,需要在家服药。] 正常人打不过变态,韩思雨把时间往后推了点。 赵应东成功为楼月争取到午睡时间。 赵锡和他们一块儿出门,他这几年都不怎么去看店了,偶尔去检查检查,大部分事物都是儿子帮忙照看,自从赵应东辞职之后,他过得更舒服了。 往下走的时候碰到邻居,楼月没见过。 那阿姨瞅了她一眼,笑容满面地说:“这是小东对象?来这边过年了嘛?” 要是在这之前,赵锡一定会解释楼月的身份,但是现在的他也很茫然,不知道要怎么说,“有时候是,有时候,嗯,可能吧,哈哈哈。” 阿姨笑容没守住,赵应东拉着楼月先走一步了。 她那天的白裤子回家后确实洗过一遍,也确实是赵应东洗的,所以她今天心安理得地又穿上这条裤子了。 赵应东穿得人模狗样,走在她旁边特别能挡风。 赵锡慢悠悠地赶过来,坐在后座上,命令赵应东把他送到小区外就行。 他扶着前面两个车座的后背,问:“小韩结婚的日子定在哪天啦?到时候我也去瞧瞧。” 赵应东手放在方向盘上,“你对自己儿子结婚都不在意,管韩思雨婚礼干嘛?” 赵锡下意识看了下楼月,发现她有点迷惑也有点尴尬,总之不太自然。 “你会不会说话?”他在开车,赵锡不好使用武力,“戳你肺管子了?” 赵应东点点头,在后视镜里看着老爸,“我虚荣还善妒,你不知道吗?” “谁有我没有的,我就眼红。” 楼月默默戴上羽绒服的帽子,假装自己睡着了。 车开出了小区大门,赵锡在路口下车,三思之后,还是劝道:“有些是要看缘分的,时候未到,不要强求,懂吗?” “跟唯心主义者没什么好说的,再见。” 赵应东嗖地把车开走了,扬起的雪花溅在赵锡的脚面,他想让儿子再去医院看看。 韩思雨家离这里不远,楼月在她家楼下买了束花,赵应东要买果篮被拦住,“这不是去医院,不用买这个。” 于是他买了一束和楼月手里那束一样的花。 他们到的时候,其他们差不多到期了,韩思雨在里面吆喝,欢快极了。 她一看到楼月就跑过来抱住了她,“好久没见了,真的好想你。” 楼月搂着她的腰,在她脖间蹭了蹭,依恋地说:“我也是。” 赵应东对韩思雨说:“你双眼皮贴掉地上了。” “滚滚滚!我根本就没贴这玩意儿,神经病。” 韩思雨带着两人来到其他人面前,简单地介绍了下。 这里还有她男友的朋友,两个男生,看起来挺清爽的。 打了耳钉的那位自从楼月进来后就经常往她身上看,轮到自我介绍,他握住楼月的手说:“我也是一中的,你可能没印象,我是二班的德彦。” 楼月确实记不清了,微笑点头,把自己手抽出来。 轮到赵应东时,他也上去握住那男生的手,自然地说:“我是八班ggb ond。” 所有人停顿了会儿后,纷纷大笑,范林搂住赵应东的脖子,“你小子真缺德。” 德彦很无语,赵应东微笑:“刚刚开了个玩笑,我是赵应东。” 闹够了,他们才谈起正事。 韩思雨对象性格腼腆,人高高大大的,就喜欢站在韩思雨背后,问起他问题,他就磕磕绊绊地说,说不出就挠挠头,看向女友。 他们秀恩爱的时候,范林就拍桌子,“冷静一点!这里还有单身狗呢。” 韩思雨摇头晃脑,得意的不行,“你女神呢?还追不追了?” 提到这个范林就忧郁,“我女神说她喜欢熟男,唉。” 韩思雨拍拍他的肩膀,“是啊,你太小了。” 说完大笑着躲到男朋友身边,被反应过来的范林疯狂报复。 说起来,他们高中就是这样打打闹闹的。 韩思雨大学和赵应东在一个地方,但没了范林和楼月的润滑,这俩人也不怎么联系。 韩思雨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册子,上面是她设计的流程。 全场除了夫妻俩,就只有赵应东看得最认真。 鉴于他身上的传闻,大家不敢轻易提起,范林倒是大大咧咧地说:“你是不是偷学呢?” “看看而已。”他合上册子,“挺复杂的。” 他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韩思雨试探着问:“你那个网恋呢?黄了?” 赵应东扫视一周,这些人脸上都带着好奇,想必是知道他的八卦的,“我们不是网恋。” 范林悠哉游哉地喝果汁,脸上是看透一切的沧桑。 “过段时间可能也要考虑婚事了,到时候还得和你请教一下。” 韩思雨以为他上一句的否认,是要说明曾经的感情很儿戏,算不得认真,没想到他话题一拐,都扯到结婚上去了。 楼月:“大家还是说正事吧!”她急忙把谈话的放下引导到它应该的方向上。 一个下午,他们断断续续地敲定了细节。 楼月去节水,韩思雨跟着她走过去,两人靠在一起说话。 “你不是跟赵应东闹掰了吗?我今天怎么觉得你们关系还不错。” 岂止是不错,韩思雨多少次看过去,赵应东那架势恨不得挂在楼月身上,搁他们高中时这都算两个人玩的好的那一段了。 楼月没对现实中的朋友说过网恋这事儿,要是事情就这么普普通通地结束,不管是两个人就此分道扬镳还是携手同行,这段经历说起来都还好。 现在闹出自杀这个插曲,楼月就很难解释了。 她用一句通俗的话进行概括:“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 韩思雨通俗地回答:“那就长话短说。” 楼月苦巴巴地看着她:“事情挺复杂的,反正是我有错在先,现在就是举步维艰。” “不是吧!当初不是他扭不过来心结吗?” 韩思雨还记得她们在操场谈完后,楼月落寞的表情,她自己心里对赵应东也甚是埋怨。 后来他们上大学都在一块儿,偶尔还能买到同一列车,韩思雨对着他就是横眉竖眼,认为是赵应东来了北京楼月才不来了。 大一的刚开学的时候,赵应东来找过她,还装模做样地买了几个苹果,聊了没几句就问她楼月的学校。 他联系不上她,也联系不上“她”,来北京的一切意义都消失了。 韩思雨也没联系上楼月,对罪魁祸首没什么好说的,劈头盖脸地把他骂了一顿,抓着几个蔫苹果回了宿舍。 赵应东失魂落魄地回学校了,后面再也没来找过她。 第48章 第36章 药不能停以后我们怎么在车里做?”…… 大一的赵应东在反思自己之前是不是太装了,他忧郁得不像个体育生。 同宿舍的男生腱子肉堪比牛蛙,漫天脑子里都是健身和训练,对赵应东很不满意。 赵应东成绩这么好,别人谈起他,都说他是四肢发达,头脑复杂,作为时常被对比的另一个人来说,真的很难接受。 大家都笨的好好的,你小子装什么逆袭流学霸。 这里是体育大学,不是迦南学院,你是不是还有个退婚的未婚妻? 赵应东还真有个千丝万缕能扯上关系却又消失的“对象”。 他在学校发奋图强,大二还拿了一等奖学金,这件事能把赵锡吓得四肢幻化成轮子。 总之儿子的崛起来得有点晚了,但赵锡也能和别人炫耀一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修车行找老板也有分享学习经验的机会了。 由于高年那年他们闹得比较大,赵应东现在谁都不理,寒暑假就去兼职,几乎没怎么回家。 他原本是不爱在生人面前多说话的性格,现在变成不喜欢在人类面前说话,沉闷变成阴沉,脑海里都是两个骗子。 同宿舍脑子里只有肌肉的舍友谈了恋爱,每天在宿舍里大放厥词,分享恋爱经验,顺便贬低女友。 赵应东听得很不习惯,每次他一说起女朋友傻白甜,特别容易心软,稍微卖点惨她就会来安慰自己时,赵应东总会想起楼月,也是个和容易心软的人。 他们一起看电视,看到无良儿子弃养老人,楼月就眼泪花花的,劝告他一定要好好对待赵锡。 想到这儿,他才主动和赵锡打去电话,互相给彼此一个台阶。 大二那年,疫情爆发,赵应东被困在学校里,无事可干。 蘑菇头终于加回了他。 她听说了他的消息,许久没交流的隔阂在大环境的冲击下荡然无存,她很关心赵应东的安全。 赵应东提出要见面时,蘑菇头以疫情防空为由,拒绝了见面。 这一学期的课程,转为线上,赵应东和她聊得更久了。 她是很特别的朋友。 赵应东不可避免地和她谈起这一年发生的故事。 他描述的语言很克制,但是对面的蘑菇头却非常精准地捕获到了他的未尽之语,话说到他心坎上去了。 真是——挚友啊! 天底下居然会有这么一个和他境遇相似,又感受一致的朋友。 赵应东封锁在学校这半年,一边和挚友沟通感情,一边炒股,他心口的阴霾终于消散了一些,但因为对她消失产生了阴影,所以粘人的厉害。 除了睡觉不联系,他训练间隙的十五分钟都要给蘑菇头发消息。 如此异状,很快引起了同学的注意,尤其是那位牛蛙舍友,对赵应东这番作态很是不齿,说他一边给自己立清醒人设,一边网恋得天昏地暗。 还没发展成恋情的感情被这样指摘,赵应东恨不得给他蛋白粉里加香飘飘。 虽然最后是真香了。 在蘑菇头的陪伴以及劝告下,赵应东放弃了去外地找妹妹的想法。 他对自己的专业说不上多喜欢,莽着劲儿学的时候,都是另一个人的鼓励。 大三那年,他不小心被传染了,学校把他转移到其他公寓。 赵应东的身板够壮实,也被折腾得不轻。为了不让赵锡担心,他没跟他提过这件事,但是对于时刻联系的她来说,这事是瞒不过去的。 那时候他们开始长时间的语音通话,往往是对面说,他听着。 听着听着就能像好多。 想起楼月生病时,他在她卧室瞎扯。 想起爷爷生病时,他坐在床头聊天。 想起那些日子,都在那个夏天蒸发了。 生病的时候,心灵也很脆弱。 赵应东躺在病床上,嗓子疼得不能说话时,才发现有个人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也很重要。 他问:“你还会不会再离开?” 配合他沙哑的嗓音,让人觉得,他其实更像是在说——你不要再离开好不好。 生离死别都经历过,哪一样的伤口都不会随着时间的进行而彻底痊愈。 隔离的半个月里,他只说过一次这样的话。 大四他们 确定了关系。 赵应东本科毕业后就打算工作了,他从来都没有热爱过学习。 蘑菇头倒是保研了,继续在本校读书。 恋爱后的几年,赵应东屡次提及奔现,但他的女朋友总是心有顾虑,他们见过面,又见的不全,至少他还不知道她的样子。 赵应东高估了自己的耐心,楼月低估了他对自己的执着。 从韩思雨家里离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北风打着卷往来吹,冻得人鼻头发红。 楼月戴好帽子走在赵应东旁边,范林也跟在他们一起。 他大学毕业后,先去外地工作了两年,被摧残的身心都不健康,在父母的召唤下,决定回家考公。 他对生活非常的乐观,混得下去就混,混不下去就换个方向混,总觉得二十一世纪的中国饿不死一个手脚健全的成年人,况且他还有老可啃,因此非常有底气全职考公。 范林一只手抓着楼月的围巾一角,甩来甩去,在赵应东的注视下,悻悻松开,“你们在家不无聊吗?改天出来喝喝酒打打牌,放松一下。” 楼月拽会自己的围巾,扫了眼赵应东,“你不是在备考吗?” “在哪儿考不是考?我手机上也能刷题的,而且国考结束了,我现在是休息期。”范林从台阶上跳下来,“再说了,劳逸结合很重要,埋头苦学不是我的风格。” 赵应东:“喝酒的钱是不是还要你爸妈给零花钱?” “我工作攒了点钱好吧。”范林得意地挑眉,“再说了,我爸妈乐意给,我在家也提供情绪价值的。” 他现在唯一烦心的就是自己的人生大事了,但是这事儿单靠他自己也很难那完成,所以他急也不急。 每次父母问题这个问题,范林就原地哀嚎,自从除了赵应东这件事,父母也不敢问了,范林谢谢兄弟了。 回程路上,楼月开车。 范林坐在后座,惊奇得像个清朝来的孩子。 他拍了拍楼月的座椅背,说:“你这技术挺好的啊。” 赵应东在后视镜凝视他。 范林又坐回去,“这车,我这个人民的公仆应该是买不起了,嫉妒啊。” 楼月转动方向盘的时候,瞥了眼摊在后面的范林,“你没坐过这车吗?” “呵呵,有的人小气的很。” 范林切了声,“你昨天不是问我你哥前女友的事情吗?我告诉你,我辞职回来也跟这个有关系。” 赵应东坐在副驾上,怀里抱着楼月的羽绒服,他摸着上面的绒毛,表情平静,似乎并不介意两人当面讨论他的恋情。 “年中,你哥跟我说他准备结婚了,韩思雨这家伙也说自己要结婚了,我一听,那还得了,一个个都解得这么快好像真碰上爱情了呢。”他捉起后座的靠背,小小地发泄,锤了两下,“我立马辞职跑回了。” 他琐碎地扯东扯西,到最后才问:“那你呢?你回来干嘛?” 楼月舔了舔嘴唇,没有说话。 朋友也有远近亲疏之分,范林肯定是站在赵应东那一边的,也许赵应东怎么看她这个没良心的“妹妹”,范林也是一样的想法。 “是听韩思雨说你哥跳楼了吗?” 赵应东:“闭嘴。”他转身看向范林,表情很严肃,“你不懂。” 范林哼了声,“我不懂,我就是懂得太多了,我也没有不赞成你和你那网恋对象的,不像有的人,只能同甘不能共苦。” 他自我解读得太过分,把楼月幻想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 “不过幸好你回来了,不然我再也不会拿你当朋友。” 老实说,范林才是和楼月真正断联数年的人。 她这几年回来过几次,见过赵应东和韩思雨,唯独没有和范林再联系过。 不管怎么说,那时候他们都是朋友。 赵应东让他上车不是为了这个,“说够了你就下去。” 楼月真情实感地说:“对不起,是我的错。” 不管怎么说,高三那年,范林还是很照顾她的。 车刚好停到范林小区门口,他高高兴兴地下车,临走前搂了下楼月的脖子,“你还记得我家,我原谅你了。” 他站在小区门口光秃秃的树下向他们挥手,和那年那个午后,他们一伙人去范家看完电影,范林送他们回家一样。 他一直带着笑。 后半程,车厢内的一直很沉默。 楼月老实巴交地开车,其实没多想什么,就是赵应东时不时看过来一眼,眼神很复杂,欲言又止。 车停在车库后,楼月着急忙慌地想下车,她对这个环境有些阴影,待多了怕做噩梦。 第49章 这次没人锁门,但是有人锁人。 赵应东一把抓住楼月要开门的手,“我们谈谈?” 又要谈? 楼月回避型人格发作,眨巴着眼睛:“回家谈,好么?” 赵应东拧着眉,“我怎么觉得你很怕在这里聊?以后我们怎么在车里做?” 原来是要聊黄的,楼月松了口气。 “没有没有,就是觉得这里聊天……没有仪式感。” 赵应东故技重来,放倒椅背,两手握着楼月的肩膀,就把她扯到自己身上。 “范林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他摸着楼月毛茸茸的眉毛,“他也挺想你的。” 楼月把头撇到一边,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听了两耳朵,发现聊的是白的,又把手放下。 “我没多想,他也没多想。”她小声嘟囔,“就只有你多想了。” 她的呼吸扑在身下人的锁骨上,身体也不老实地晃动,挣扎得不走心,反倒惹得别人呼吸急促。 赵应东一只胳膊锁住楼月的腰,钳制住她的两只手,“你骂我吧,骂我。” 他低头蹭着楼月的鼻尖,心脏跳动得厉害,砰砰砰,“咬我吧,咬哪里都行。” 他把自己送到楼月嘴边,嫉妒地说:“韩思雨都要结婚了。” 楼月被他捆得欲哭无泪,“你就是没吃药,我们快点回去吃药行不行?吃药就好了。” 药不能停! 赵应东深吸了下,捆着楼月的那只手越发用力,手指嵌在她的小臂上,用力扣押。 楼月有种恍惚的窒息感,仿佛被勒住的是她的脖子而非腰 赵应东被范林车上的话勾起了从前的回忆,这些回忆并不美妙,让他又沉浸在了失去她的心情中。 他嗅着楼月的头发,闻到了他们昨天去超市新购买的洗发水的味道,和高中时期的味道不一样,他认清了这个人是他苦苦追寻的爱人,也是他失去已久的妹妹。 她的人没变,她的味道变了。 他像一只狗,把这种新气味录入自己的大脑里,下一次见面时,他要凭借一切对应的特征来认出她。 楼月试图用最难听的话来骂他,但是知道这对他并没有什么用,可能还会让他兴奋。 她认为赵应东病得不轻,也许病症也被轻视了,焦虑症会让他不明缘由、不分场地的亢奋吗? “我知道的。”他用那只空闲的手拢着楼月的脸,指尖是她溢出来的颊肉,连嘴唇也被按住,“别人不知道,我知道,都是你,始终都是你,你不想告诉别人也没关系。” 他看到她眼里的抗拒,“不要这么看着我,好吗。” 他不断地轻吻楼月的眼睛,迫使她不得不闭上眼,认命般将下巴靠在赵应东身上。 “我看出来了。”他的嘴唇在楼月的睫毛上摩挲,“你想要分开,没用的,都是你,你知道吗?范林埋怨的时候你又想退却了,你就是一个软弱的人,你不想负责。” “没关系,哥会帮你的。” 手指沾了点楼月的口水,他毫不在意地在自己下巴上擦干,把手放在楼月的腰上,按在腰窝处,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 他孜孜不倦地按,楼月脱力,彻底没有抵抗,伏倒在他身上。 她咬在赵应东的锁骨上,发泄似的用力,感受到唇齿间的血腥后才停下来。 “你就是有病!” 楼月把脸贴在他的伤口,狠狠地蹭了几下。 赵应东低低地喘息,胸腹在起伏。 “你就是药。” 他的手掌依旧覆在楼月的腰上,在他们摩擦磨蹭期间,楼月的贴身的毛衣卷了点边,露出一抹洁白光滑的腰。 “我是你妹!” “嗯。” 他的手指在那截小气的皮肤上滑动,“你想当什么都行。” 赵应东身上散发着炙热,指尖也滚烫。 “我会一直看着你的,你也要这样,好吗?” 楼月沉默。 他亲亲她的耳侧,轻声说:“好乖。” 第37章 骨折他的心跳仍然是剧烈的 回家之后,楼月立马从赵应东的卧室里找出他的药丢到他身上。 强硬地命令他立刻吃掉。 她发现,在封闭的小房间内,赵应东特别容易亢奋,也特别没有距离感,对分寸的把握欠缺,完全忘记了自己清醒时说的话。 赵应东捡起地上的药,又走来和她道歉。 他神情恳切,话语真诚,言辞之间都是对自己在车里的冒昧感到愧疚,他低着头,眼神里只容得下身前的楼月。 “对不起,是我刚刚不对。” 他按住自己的胸口,邀请楼月上前感受,“你在摸一摸?这里已经没有跳得很快了,心率正常,我已经好了。” 楼月嘴唇被他揉得通红,她自己意识不到,只觉得那块皮肤热热的,痒痒的。 “我刚刚跟你是开玩笑的。”赵应东从药盒里取出胶囊,直接丢到嘴里咽下去。 楼月整张脸皱到一起,“你都没喝水,吃什么药!” 她连忙去接了杯水,递给赵应东,“快喝!” 他眸光灼灼,接过水后一饮而尽,那颗本来是骗楼月而藏在舌下的药仍然停在原位。 “冲下去了吗?” 楼月眼里写满了不赞同,“难道还需要我提醒你吗?吃药要是呛到也有生命危险的,你是成年人了,小孩儿也不会这么做,能不能理智一点。” 赵应东紧紧盯着楼月,没错过她说话时一分一秒的表情,对眼前看到的东西过于执着,听到的话就变得虚幻,轻飘飘从耳边滑过。 他勾唇,“是我的错,我只是急着吃药,忘记了这个。” “你要检查一下吗?我真的吞下去了。”他嘴唇微微张开。 楼月退后几步,蹙眉,“吃下去就行,不用给我看,这是你自己的事。” 她说完便往回走,紧接着就锁上了卧室的门。 赵应东紧巴巴地贴着门,“你需要我监督吃药吗?” “不用!”楼月的声音隔着门,话语里的抗拒还是很清楚。 赵应东定定地站了几秒钟,听到她暴躁地拆开药,吃掉后又干呕了下,等到房间重归安静,他才走向自己的卧室。 他回望乐一眼那扇紧闭的门后,轻轻地将卧室反锁。 房间里昏暗,赵应东没开灯,轻车熟路地走到垃圾桶旁边,吐掉了嘴里的东西后,嘴里隐隐有些苦味。 他的心跳仍然是剧烈的。 发病时,赵应东激动,亢奋。 许多个夜晚,他躺在自己的床上,心脏就像是装了弹簧,剧烈地在胸腔里跳动,有时他也会好奇地按在上面,疑心它会不会破胸而出。 索性这种猜测至今还没有发生。 但是这种时候,他是睡不着的。 楼月回家的这几天,他睡着的时间不超过十小时。 他成宿成宿地失眠,然后感受着自己的心跳,他有种自己的心脏是外界装置的错觉,因为有时候它确实兴奋得毫无道理。 他睡不着的时候,就去电脑面前一遍一遍地梳理证据,那些列出来的特征,如今经他验证,已经确认了很多。 比起这些客观的证据,赵应东心中自己的决断更要强烈。 他高中的时候就有过那种觉得“她”和她很像的感觉,或者说,她和“她”很像。 这种纠缠在一起的“错觉”,让他对“她”有种兄长般的怜惜,对她有种朋友间的认可。 “两”个人的感情在彼此身上投射。 他有一万种直觉告诉他,楼月的身份确凿无疑,但是这一万种,也只是直觉。 赵应东强烈的自我怀疑过后,第二天又会用一切尽在掌控中的态度去面对楼月,他们之中有一个逃避的就够了。 他回忆起白天的细节,脑海中的时间流速大于现实,脑海里是楼月压着他躺在狭小的车厢里。 他像个局外人那样,旁观自己的热切、逼迫、神经质以及楼月从抗拒到沉溺的过程。 这个感觉很奇妙,他甚至能在这种第三视角中模拟出自己的神情。 好似他们在那样亲密的接触时,他真的分出来一缕魂魄飘在一旁,冷静地记录下每分每秒。 回忆结束后,他的心跳没有那么剧烈,像累了一样。 赵应东从床上起身,拉开窗帘,清亮的月光顺着玻璃洒进来,他的影子铺在身后,黑成一团,线条模糊。 又是这样的夜晚。 他看了一会儿那轮月亮,在云团经过时,它的光辉总是要被遮盖。 赵应东神色不定,直到弦月的光辉彻底被乌云笼罩,他才转身回到自己的电脑椅前。 屏幕蓦然亮起来,照亮了赵应东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他在隐藏文件夹里细细地筛选,最终点开了一个视频。 那是高三开学前,楼月把手机架在柜子上拍的,声称是为了高三留作纪念,两个人学习的时候可以看看以前多快活。 第50章 这段视频很长,录到手机关机了。 可楼月一次也没看过,从前录完之后没有,高三也没有,她可能都忘了自己做过这种事。 赵应东靠在椅背上,认真地看着自己不知道看过多少遍的手机。 他的记忆很奇怪,对某些细枝末节的角落,他记得尤为清晰。 那天下午,是在楼月的卧室,他们原本是要在她的卧室里乘凉。 楼月的手机放在床边,自顾自地说要拿起来录像。 她做过许多莫名其妙的事,赵应东从来不会问为什么。 现在的他看着屏幕里那两张脸,扭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墙面,等没那么窒息后,又转过头来,这次只盯着楼月的脸。 他想,你那么着急用手录像,是不是当时就有离开的意思? 还是说,刚刚用那个号发过消息,没来得及退下,怕他拿来玩,暴露账号。 对着以及成定局的过完锱铢必较,每一个念头都是在刻舟求剑。 过去是确定的,确定的糟糕、确定的遗憾、确定的不可挽回,现在呢?就一定有机会扭转乾坤吗? 他想起白天,楼月和韩思雨说:“等你结婚后,赵应东的病好差不多,我就走。” 他怒不可遏地站起来,想摔点什么,可对这房间里的一切视若珍宝,又怕吵到楼月睡觉。 赵应东捏着拳头,青筋凸起,他克制住自己第十万个去楼月卧室的冲动。 长夜漫漫,他戴上耳机,又坐在椅子上,开始新一轮的折磨。 —— 赵锡敲门的时候,楼月正在整理行李箱。 她还以为是赵应东,因此开门时,拖了五分钟,表情也不太礼貌。 “不是去睡……啊,对不起,我以为是赵……我哥呢。” 楼月尴尬地关上门,把椅子拉出来让赵锡坐着,自己坐在床边。 赵锡笑着说了几句,问了问韩思雨的婚礼进展,又聊起她男朋友的情况,听完后,温和地点点头。 “那你呢?小月,这么多年有没有交朋友?你也可以试试了。” 楼月手指在床单上摩擦,嘴唇微动,还是没能出声。 “不用担心,想说什么都可以。” 赵锡五官硬朗,年轻时,笑起来显得爽朗,他一直都很符合楼月对于父亲的想象,不管是从前,还是现 在。 “我没有,暂时还没考虑过。”她舔了舔干燥的下唇,“我……我和哥闹着玩的。” 赵锡把手放在大腿上,食指轻点,他看着女儿眼里的忐忑,温柔地说:“我没多想,你和你哥以前就玩得好,现在还能有话说,我很高兴。” “不过,小月你不要为了他牺牲自己,他有病是他的事,你没有必要配合一个病人。” “我希望你带他去医院,只是因为他不愿意带我去,自己更不会去,你是不一样的,他会听你话。” 长辈应该存在一些误解,其实赵应东谁的话都不听,他只是看起来在她面前好说话一点,不然她让他滚开,他怎么不滚,还会粘的更紧呢? 赵锡的要求只是没到他心坎上。 要是他说:“你去医院做做婚检吧,订婚的酒店需要提交报告书,对身高、体重、外形和健康水准有严格要求。” 那赵应东肯定会起早贪黑健身训练,积极去医院刷新体检记录。 楼月腹诽,心情却放松了些。 “他现在是有点神经,你打他骂他都行,但别为难自己。” 让变态变成正常人很难,让正常人去配合变态也不容易。 赵锡站起身,揉了揉楼月的脑袋,“不管怎么样,你还是我女儿,知道吗?” “嗯,他也一直是我哥。” 楼月在他走后,扑倒在床上,看着头顶那盏月亮灯,心里酸,眼睛也酸。 不怪自己,都怪赵应东,又烧又贱。 她自己也是,一点定力都没有,赵应东一烧她就狂了。 但他就是很难对付啊,骂他怕他爽,打他怕他爽,不骂他不打他,她自己不爽。 真要不理他,他会疯到她不得不反抗。 楼月忍不住给自己磕了一个,这是新手去钓鱼结果钓上个水鬼啊。 —— 第二天她一出卧室,就闻到很香的排骨味。 楼月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往出走,赵锡坐在沙发上看新闻,听到开门的声音后,朝楼月挥手,“快过来,一会儿就吃饭。” 楼月朝厨房瞥了一眼,赵应东在里面辛勤地劳作。 她洗漱后,发现洗手间摆满了他新买的护肤品,随便摸了摸就溜出来。 “你哥今早天没亮就去市场买了新鲜菜和排骨,炖了一早上,给你好好补一补。” 赵应东穿着围裙,端着排骨砂锅出来,看到楼月,微笑着说:“早上好。” “……同好,你早上吃药了吗?” “应该是吃了的。” 楼月狐疑地看着他:“我会检查的,你最好按时吃。” 赵锡一脸欣慰地看着他们,“他现在看起来正常的,应该是吃了,小月,你早上是不是还没吃感冒药?” 楼月悻悻,“我吃完饭再吃,而且,我快好了,影响不大。” “那我也要检查一下你的服药情况。”赵应东坐在楼月对面,友善地说:“大家要一起加油。” 他正常起来也很诡异。 “慢慢吃,我明天继续做。”他给楼月盛排骨汤,“我明天起早一点。” 赵锡说:“再买点海鲜吧。” 他有段时间没吃赵应东做的菜了,颇为怀念,有点想吃他做的油爆大虾。 赵应东置若罔闻,“明早我早点叫你起床,吃了药再睡也一样的。” 赵锡看着楼月,楼月说:“我想吃海鲜。” “可以,那我再去海鲜市场看看。” 养儿不如养叉烧。 赵锡吃完,站在阳台上远眺,看到楼下的物业工作人员在清理积雪,他闲不住,也下去了。 赵应东习以为常,等老爹关上门后,对楼月说:“你抬头看看我。” 老实说,他做的饭很香,看着他的脸下饭就有点食之无味、味同嚼蜡了。 赵应东站起来,在餐桌旁转了一圈,“我身材好吗?” 楼月差点被呛住,咳嗽了好几声,问他:“你说什么?” “好的,我明白了。”他绕着桌角走过来,拍着楼月的后背,低声道:“以前我们轮流洗碗的时候,你都夸我穿着围裙特别好看,你忘了吗?” 曾经楼月为了逃避劳动,什么话都说得出来,现在赵应东在她耳边转述,她恨不得用水泥把耳朵灌了。 “你是不是忘记吃药了?”她把脑袋埋进碗里,“我一会儿检查。” 赵应东见她不咳了,身体往前躲,耸耸肩,走到她对面,“你可以现在就检查。” 他张开嘴巴,“啊……” 楼月往他嘴里塞了块骨头,“退下吧。”没人能从喉管里看到胃里的场景。 再说了,这算什么检查。 “这骨头是你啃过的?”他含糊地说,“很香。” “……” “你眼睛瞎了吗?我从砂锅里夹的!” 赵应东吐出骨头,用纸巾裹住,放进围裙前的小兜里。 楼月无力地看着他,不用再问了,以现在的表现来看,他是真的没吃药。 她埋头吃饭,赵应东坐在对面,津津有味地看着现场吃播。 楼月用最快的速度吃完,擦擦嘴角,“我们一起收拾吧。” 收拾完就赶紧各回各房。 赵应东制止了她的动作,“不用,你看着我,我收拾就好。” “以前不是都轮流的?”楼月虽然还是经常耍赖,但也没讲过他很积极主动地揽活啊。 赵应东把空碗摞在一起,“以前是以前,你觉得以前和现在一样吗?” 他垂着眼,“你去帮我把药拿过来吧。” 楼月同手同脚地离开,在拐角处还磕了下,差点摔倒。 赵应东的卧室干净整洁,床铺平整,杯子叠得很方正,堆在床头,和她昨天看到的一模一样,好像这张床没人睡似的。 她在电脑桌上找到赵应东的药,仔细数了下,发现除了今早的剂量,其余都按时吃了。 但这药也太不顶用了吧,一顿不吃就反弹,这难道是减肥药? 楼月心里嘀咕着,是不是该去找找人买点什么特效药,比如国外进口的药,多吃吃,赵应东就没这么变态了。 现在出去,赵应东一定没有洗完,那就要和他再待一会儿。 她脑筋一转,坐在了他的椅子上,悠哉游哉地转动椅子,环顾了一周,觉得这房间有点熟悉。 她细细思索一番,发现这不就是她高中时二楼卧室的布局嘛。 窗前是书桌,书桌正对着窗户,不过这里看下去,再也不是当初的院子了。床位正对着的墙面有一排书架,懒懒散散地摆了些杂物。 第51章 她把椅子扭过去,正对着窗,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发现这桩就是她的那张单人床。 年代久远,再加上他换了新的床上四件套,楼月前两次进来没有细看,都没有发现。 她扶着额头叹息。 这里也呆不下去了。 楼月起身,把椅子推回去,往外走,一打开门,赵应东就直愣愣地站在门口。 他脱掉围裙,又换了件贴身的针织贸易,锁骨上明晃晃拓着她昨晚的咬痕。 赵应东靠在门框上,老神在在地看着她,问:“还要再看一会儿吗?” 楼月挠头,“别说了,你还是出去吃药吧。” 她绕开他堵在门口的身体,特地去接了杯水,连药一起递给他,“这次记得就水服用。” 赵应东很干脆地把药丢进嘴里,仰头喝水,嘴角还有溢出的水珠。 “好了,吃掉了。”他用手被擦掉水渍,“要检查一下吗?” 楼月简直要对检查这两个字过敏了。 她挥挥手,“算了,吃了就好,我去吃我的药。” 赵应东跟着她,一路来到楼月的卧室,一进去就发现她把行李箱收拾了,现在不是那种张开的状态。 “我吃的很快啊。”她接过赵应东手里的被子,熟练地把颗粒袋子撕开,然后直接灌进嘴里,再喝了口水融化药粒。 他等她吃完药才说:“这杯子是我刚刚用的。” 楼月不可置信地把一次性纸杯放到面前观察,“我给你用完就把它放到旁边了啊。” “所以是骗你 的。”赵应东盯着她的眼睛,“好玩吗?” 楼月感觉他又要发疯。 她推开他,“你出去吧,我要午休了。” “你醒来到现在不到两小时。”他把楼月的手一扯开,她险些跌到他身上,“能睡得着吗?” 楼月恼羞成怒,“睡不睡得着我自己有数,但是你可以出去了,别来打扰我。” 赵应东被楼月抓着手腕往外落,身体没怎么抵抗,嘴里说:“我脖子被你咬破了,你都不想负责吗?” 楼月脚步一顿,“下次负责。” 因为没有下次。 赵应东听到后却很满意,“好的,谢谢。” 他们拉拉扯扯间,有人敲门。 也许是赵锡出门前忘记带钥匙了,他有这个前科,于是楼月松开赵应东的手腕,警告他:“你不要乱说话!”。 说完,她几步走到门前,一开门,却不是赵锡,是昨天他们在楼道里碰到的阿姨。 此刻她一脸着急,拍着大腿说:“快下去看看,你爸他摔了一跤,可能骨折了。” 楼月还没反应过来,赵应东以及蹿出去了。 第38章 奖励又让他占到便宜了 赵锡是出了名的热心肠,有事没事都会去楼下帮人干点活,小区物业请的保洁都是和他年龄差不多的中年人,他几乎把每个人的记住了。 下雪出去帮他们扫雪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乐于助人没毛病,他也闲不下来,只不过这一次弄得有点过头了。 赵应东一出门就看到那一堆人,他几步走过去,掺起来倒在地上的赵锡,顾及他的腿,把他背在背上。 旁边的人围上来,支支吾吾说不清,他不耐烦听,背着老爸往车库走。 楼月和他兵分两路,她已经把车开出来了,接上父子俩就往医院跑。 这会儿路上的车还挺多,都是上班高峰期,路上还有骑车的学生乱窜,她看到后视镜里赵锡苍白的脸,恨不得化身汽车人。 赵应东临时学了点急救知识,冷静地说:“不着急,你好好开车就行。” 赵锡也安慰她:“没事儿,爸就是扭到了,没啥大问题。” 她发挥毕生车技,平安无虞把人送到医院,急症大楼下已经有人候着了,把赵锡放上移动病床,他们跟着上了楼。 这医院他们刚来过,现在又带长辈来。 赵应东去开单子,楼月陪在赵锡身边,带他去影像中心做ct。 冬天摔伤的人还挺多,他们排了二十几分钟才进去。 拿到结果就是一个小时之后了,确实是骨折。 考虑到赵锡的年龄,医生建议他在医院观察几天,没事儿就可以回家休息。 医生给赵锡的腿上打了石膏固定,他第一次在自己身上看见这玩意儿,还有些新奇。 楼月帮忙把床铺整理好,问:“怎么摔得啊?” “我在扫台阶,那块人踩来踩去,积雪压瓷实了,我一使劲儿,就滑下去摔倒了。”赵锡看着自己的腿,迟疑地说:“以后我要拄拐杖吗?” 赵应东冷脸走进来,他听到问题,“以后你就得坐轮椅。” 赵锡噤声,摆出窝囊老头脸看着儿子。 楼月劝了几句,又开车回去拿住院用的生活用品。 她在路上琢磨,今晚是需要人陪护吗?陪护的话,赵应东肯定不让她来,那她就得一个人在家。 楼月胆儿不大,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一时间有些踌躇。 她在家里搜刮一通,又去楼下的超市买了点东西,来来回回折腾了快两个小时。 她一到病房,赵锡就松了口气,和神经病面面相觑两小时是真的会折寿。 他骨折的问题不大,就是恢复时间久了一点,楼月给他垫了个垫子靠在后背。 赵应东脸色还沉着,看到楼月忙前忙后,走过来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带到空闲的那张床上坐着,“你玩你的手机,我来做。” 他顺手捋过楼月眼前的碎发,挂在耳后,帮她擦了擦手。 赵锡脑袋朝后仰起来,闭上眼睛装路人。 赵应东十七八岁曾在心里许下誓言,他要做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儿子,他和楼月看到那些凄凉的老人时,心里都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父母。 然而时至今日,他看着靠在病床上紧闭双眼,死不悔改的赵锡,气得想笑。 这和他小时候犯错有什么区别? “别装了。”他把被子盖好,看着那只被石膏裹起来的腿,“这下三个月都不能去下棋了,是不是很有意思?” 赵锡睁开眼,看着身前人高马大的儿子,五官都朝下撇着,很不痛快的样子。 “看见你就心烦。” 赵应东哼了声,“给你挂个心内科再检查一下,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楼月看着看着,就有点想笑,她问:“晚上吃什么呢?是家里做好送过来还是在医院吃?” 在医院吃的话就需要办个饭卡。 赵应东:“早上买的排骨还剩下点,我待会儿回家做个排骨汤拿过来。” 医院的饭可不怎么好吃。 赵锡看了眼楼月刚刚拿来的水果,“你们回去吧,晚上我吃点苹果就好了。” “嗯,一共六个苹果,你每天吃两个,吃完我们就来接你回家了。”赵应东随手拨了拨苹果袋子,“都挺好的,小月给你买的还是精品,说不定吃完这六个苹果,你腿都好了。” 他在阴阳怪气,赵锡也能听出来,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看到你就心烦!” 赵应东:“没办法了,实在不行就吃点苹果吧。” 病房里另一个叔叔也笑了。 待了一会儿,医生过来查房,顺带看了下赵锡的情况。 赵应东问起晚上需不需要陪护,医生摇头,“不用,他这情况放你们身上今天就可以回家,没多大问题,晚上挂水的时候有护士。” 于是赵应东干脆就把楼月也带回家做饭了。 “走吧,晚上做好饭再过来看你。” 赵锡不耐烦地和儿子告别,又耐心地告诉女儿:“晚上送饭,一个人过来就行,不用来回折腾。” 赵应东临走送他一句话:“你管不着。” 他俩下楼的时候,路过四楼,上次赵应东就是在这里就诊的,楼月有心让他再去看看,他比之前还疯,可能是检查的时候,没说真话。 赵应东瞥到她探头探脑的样子,搂住她的肩膀,顺道避开刚刚差点靠在楼月身上的人。 “想让我去看看?”他低头在她耳边说:“男科吗?” “等爸腿好了我就来结扎,你不要着急。” 看来,这药效又退了。 楼月捂住耳朵,赵应东不闪不避,挨着她的手指说完后,就退开了。 医院人声嘈杂,她根本没听清他在叽歪什么,敷衍地点点头,心里想着回去的时候,得买个创可贴才行。 今天在病房里,赵应东无所顾忌地脱掉了外衣,锁骨上的伤口大大咧咧敞着。 她已经不知道赵锡那会儿闭眼是不是因为看到赵应东的脖子上的痕迹了。 又想起昨晚自己对赵锡说的话——会一直把赵应东当哥哥,她就烧得慌。 他就是故意的! 她真怀疑如果那天她扇了赵应东几巴掌,他一定会无所顾忌地出门展示。 人怎么能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第52章 等到停车场,楼月问赵应东:“现在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吗?” 赵应东的表情本来挺放松的,听到楼月的话后,慢慢严肃 起来,他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郑重地说:“你说吧。” 楼月打开车门,安全带都系好了,赵应东还站在门外,眉头紧锁,看着她,不进来。 楼月用眼神催促他,他才拉开车门。 “那我就说啦。”她目视前方,语调平淡,“我想扇你。” 赵应东本来很肃然,听到楼月的话后,反应了三秒钟才说:“那坏消息是什么?” 果然如此。 楼月在心里叹气。 “坏消息就是——” “停!我不想听了。” “坏消息是好消息是假的。” 赵应东眼神里透出一点幽怨,启动车子后,还在说楼月耍赖。 “那谁叫你问都不问什么是好消息,什么是坏消息,就让我说。” 楼月得意:“反正我又没骗你。” “那我要是让你先说好消息,你是不是就要说,好消息就是没有坏消息。” 他趁着红灯,弹了下某个赖皮狗的脑门。 楼月看他表情放松了很多,心里也松了口气。 她知道,赵锡摔了个骨折后,赵应东绝不是表现上看着只是对老爸生气的样子,他心里肯定在胡思乱想。 开车路过药店,楼月要下车买点东西。 赵应东也跟着她下去,一进门就看到楼月站在前台,手里拿了几个创可贴,马上就反应过来。 药店的工作人员还在推销,建议楼月再买点云南白药喷雾,赵应东斜肘着柜台,把衣领扯下来问:“这种伤口创可贴也可以用吗?” 药店的阿姨定定地看着那个牙印,又返身拿了瓶酒精和碘伏,倒是把云南白药放下了。 楼月想装不认识已经来不及了。 结账的时候,阿姨从柜台旁边去了两个亮晶晶的盒子问:“这个需要吗?两盒打折。” 楼月看清上面的“玻尿酸”、“颗粒”的字样后,两眼一黑。 赵应东:“这是什么?面膜?” 阿姨含蓄一笑:“小伙子脸挺大的,给你们装大号的哈。” 楼月领着一袋子莫名其妙的东西上了车,关车门的力度稍大,表情十分不善。 赵应东扫了一眼,向她道歉,语气很恳切,“对不起,我刚刚不应该给别人看。” “是这个问题吗?”楼月把东西丢到他腿间,“你在人跟前胡说八道什么啊!” 赵应东一边观察路况,一边说:“不是,我刚刚真没看清,我以为是口香糖什么的?那阿姨捏着商标,我就看到上面的字,又感觉有点像面膜。” 他前几天买的面膜就是玻尿酸补水面膜。 “你就装吧。” 楼月一扭头,朝窗外看,打算不搭理这个无耻之徒。 赵应东被她恼恨地瞪过后,心情倒是非常舒畅。 到家之后,赵应东把腿上的袋子勾在手指上,跟在楼月背后,往上走。 楼月全程用后脑勺面对他。 回到家后,她把外套脱下来就进卧室了。 心情愤怒地想和韩思雨聊聊,然而一想到说这些就要解释前情,她就头大。 她登上企鹅号,发现赵应东昨天几乎没发消息。 在自己的罪证面前,她气焰就没那么嚣张了。 她随手点着屏幕,突然在韩思雨的动态下,看到了赵应东的点赞。 那一瞬间,闪电飞光、雷声轰鸣,楼月脑海里经历了冰河世纪,她不可置信地退回去看了两眼,发现自己确实没登错号。 她立马给韩思雨发消息:[你什么时候加赵应东了?] 韩思雨没有回消息,她又点进动态,看到了赵应东明晃晃的大名。 她当初一拿到号就加了韩思雨和一两个女同学,戏弄赵应东是后来的事,之后这个号上就没有加过其他人了。 而且那时候没想过要糊弄这么久,就没有很认真地“打理”账号。 那时候没放在心上,一来是因为这两人私下几乎没有交流,二来是后面有了微信,韩思雨兴冲冲地注册了账号,这才主动加了赵应东,有了一个联系方式后,他们就没有再想着要把所有平台加遍。 楼月拍拍自己的脑袋,她感觉自己现在做事就是顾头不顾腚。 虽然已经知道自己的马甲摇摇欲坠、晶莹剔透了,但是一项项铁证如山,她还是觉得很难为情。 赵应东不怎么给别人点赞评论,但是把韩思雨的动态翻了个遍。 她甚至能在同一个说说的点赞列表里看到自己和赵应东的名字。 他什么时候加的? 他发现之后居然什么都没和她说过。 楼月又生出一股此地不宜久留的念头。 然而赵锡骨折,现在还在医院,她要是这个时候走,就太不像话了。 举步维艰,进退两难。 她真想给自己一巴掌——这是对她惩罚啊! 赵应东过来敲门,装模做样,“出来帮我剥蒜。” 楼月大喊:“不剥!” 赵应东听她中气十足的声音,没感觉到什么不对,推开门进来后发现楼月就跪在床上,十分颓废。 “怎么了?”他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后背。 楼月的声音闷闷的:“耍我好不好玩?” 赵应东慢条斯理地把手按在楼月腰上,语气似乎很惊讶:“我耍你?你是不是弄反了?” 生活起起伏伏,楼月当惯了骗子,第一次被骗,十分难受。 她还是埋头不起,心里愤愤地想:我当骗子还会心虚愧疚的,但有些人就很理所当然嘛。 她扭扭腰,不高兴地说:“把你的手拿开!” 赵应东在上面拍了两下,“快点起来,陪我去厨房做饭,不然我又有犯病了。” 他疯之前还带预告,楼月一时之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是健康的。 “走吧,我们快点做完就能拿过去了。” 还是这句话最有说服力,楼月不情不愿地直起腰,从床上滑下来。 “你等着吧。”她心烦意乱地说:“我现在也有病!” 赵应东:“那你打我一下。” 无时无刻不再讨要奖励。 他说话总是这么贱,楼月觉得,不能因为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快乐至上,尤其是这个别人她还很看不惯,就剥夺掉自己快乐的权力。 她顺应心里的号召,朝赵应东小腹狠狠扇了一巴掌,手掌挨到他的身体上时,她很明显感受到赵应东小腹紧绷了,打得她确实舒了口气。 其实她是想来上一拳的,但是害怕自己控制不了力度,把人打出毛病来。 打完后,赵应东吸了口气,嗓音有点哑,很礼貌地说:“谢谢。” 好消息还是给他实现了。 楼月气恼,又让他占到便宜了。 可恶啊。 第39章 清白我是很老实的处男 赵应东说是要叫楼月出去帮忙,但他出去了也没叫她做什么,只是叫坐在客厅,看着他做饭。 他一个人从头忙到尾,楼月一个人从头看到尾。 因此,楼月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想起高中时,每次她累得瘫倒在沙发上,赵应东就会一个人进进出出地干活。 偶尔过来弹她脑瓜一下。 好像没有多大的区别。 好的恋爱对象的基础是,对方一定是个不错的人类。 楼月没忘记自己答应赵应东网恋时的想法。 那时她也在学校里闷着,因为要参加比赛,假期留校,在老师实验室打工,后来有机会能回家,她还是在学校待着。 没有现实中真真切切的拥抱与聊天,但在线上,他们的聊天内容范围天南海北,往前翻,永远可以看到他们之前在聊什么,随便翻到点什么,就能接着说下去。 隔着网线,隔着几百公里的距离,赵应东不知道她的身份,她其实也快忘了对面的人是他。 疫情那几年,生活变化无常,大家的生活经历了巨大的落差,楼月看着一个个离去的身影,想明白了很多。 赵应东向她表白时,她插着耳机,听着手机中忐忑的男声出声,这这声音和她记忆里的声音有些出入。 记忆里赵应东的面容轮廓已经有些模糊,声音也不再清晰,如果他出现在她面前,她肯定能一眼就看出来,可就这么在脑海里复现,却怎么也没有张桀骜不驯、眉目深邃的脸。 她发呆的时候太久,赵应东以为是她在犹豫,在思考怎么拒绝他。 他无声的吞咽,又详细地描述了自己的优点,随即又大大方方地说自己的感情。 楼月正 借着这声音,努力复原脑海里他的脸,听到他穷追不舍地问,恍惚就答应了他。 她“嗯”完就有些后悔,可电话那头的赵应东高兴得语无伦次,她记得,他的宿舍就剩他一个人了。 第53章 “我本来是想等我们见面了再和你说。”他激动完就轻咳了下,但声音依旧是难掩愉快:“可是现在这种环境,一时半会儿也见不了,但我在不说就要憋坏了,还好你好心。” 他从头到尾都没什么羞涩的意思,楼月听得耳朵发麻,整场交流中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地附和他说的话。 赵应东畅想,按照专家的意见,等到这场大封锁结束后,他们可以在海边、山下、瀑布前,随便哪个风景好的地方,再来一次。 他对待生活向来很认真。 楼月那时被他轻松的语气带跑,没想过要怎么收场。 线上虽然不能牵手拥抱,但是除此之外,一切都没有差。 两人对彼此的状态一清二楚,赵应东会把生活里一切琐碎的细节分享给楼月,不管她会不会反馈,总是很积极。 纪念日,那些送不出去的礼物,他会统统以转账红包的形式给她。 除此之外就是他不断地提出见面的请求。 他就算是人来一趟,不看她,只是能碰到她,都会心满意足。 他们总共见过三次。 这三次他都没见过楼月的脸,既没有实现他计划中,两个人要去游山玩水的自在,也没有灯光下的你侬我侬。 每一次见面前后,他都没什么异常,似乎对这很不公平的形式没有任何意见。 楼月却慢慢有些难以忍受,线上和线下的赵应东完全不一样。 赵应东线上无欲无求,线下抱她的时候能把她勒死。 楼月去年六月终于忍无可忍,小动物般的直觉告诉她再藏下去她就完蛋了。 总觉得赵应东不像他线上表现得那么阳光开朗。 她对高中继兄的印象意见完全被现在的网恋东覆盖,但她总有种时刻准备撤退的安全意识。 去年六月,第一次提分手后,赵应东下午就飞到楼月的城市,虽然没见到她的人,但是全平台的联系她。 恨不得把全身家当都交给她。 楼月不太鉴定的心再一次动摇,她想,或许应该循序渐进,搞一点技巧,不然这种断崖式分手他很难接受,可能会搞出更大的麻烦。 这场危机被不怎么彻底得解决掉。 自那之后,赵应东缠人的功夫更上一层楼,说话也常有一种怨夫的气息。 楼月想到这里,又抬头看向厨房,立马撞进了赵应东的视线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一动不动地地站在那里,盯着她发呆。 “看什么看,好好做菜!” 她被吓一跳,掩饰般地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水后,发现这杯子是赵应东的,温凉的水已经咽下去了,她感觉喉道里有种迟来的灼热感。 赵应东看着她,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楼月把杯子重重地砸到桌面上,杯里的水溢出了,溅了她一手臂,腿面上都有水滴。 她耳根有点烧,站起来,准备去卫生间擦一擦。 赵应东从厨房出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竹笋排骨汤味,他拦住楼月:“怎么了?” “让开!”楼月手臂湿漉漉的,指尖还在滴水,“我要去擦手。” 他一挑眉,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捉起楼月的手腕,放在自己胸前。 “……不要舔。”楼月往回扯,表情有些无力,“我去擦一擦就好。” 赵应东不为所动,把她的手按在胸口,蹭干净。 楼月:“你什么时候脱掉围裙的?” 她怎么记得她刚刚喝水的时候,他都穿着呢。 “在你需要的时候。”赵应东捉着她的手,在自己身上擦擦干,刚刚被扇过的小腹又被碰到,她的手掌有些僵硬。 一想到接下来的几天,这房间里只有他们俩,楼月就感觉到一阵心慌。 韩思雨再不结婚,她这边可能就撑不住了。 “我怎么感觉……你又在想着怎么跑?”赵应东弯低头,抬起楼月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你应该没有在这么没良心的吧。” 楼月勉强地笑了笑,“伤筋动骨一百天,我怎么可能这时候离开呢?” “一百天。”他低声重复着楼月的话,眼神向下看,表情有些不对劲。 “你不要胡思乱想!”楼月皱起眉头,挣开他的手掌,推开赵应东去卫生间洗手,“你跟我进来。” 厨房的汤锅还在咕噜咕噜,赵应东看了一眼,就跟着楼月走进了那扇门里。 楼月打开水龙头,冲了冲手,问:“刚刚你在想什么?” 赵应东看着镜子里的他们,明明还隔了一米远,看起来却好像贴在一起,他回道:“在想,你的手真温柔。” 居然也没有趁机掐他一把。 楼月用洗脸巾擦干手,用擦了擦腿上的洇开的水迹。 “你过来。”她表情丧丧的,看起来不太开心。 赵应东两步跨过来,贴在她身后,“怎么了?” 楼月转身,皱着眉:“你最好不要想什么歪门邪道,我不喜欢身上有疤的,不喜欢腿脚不灵便的,不喜欢身上有绷带的,不我还晕血。” 赵应东心热,他搂着她的腰,把她放到台面上,掐着她的腰说:“你是不喜欢这些,还是不喜欢有这些特征的我?” 楼月歪过头,不想和他直视,表情还是不怎么开心。 “你……”赵应东只说了一个字就停下了,他细细地看着她的侧脸,皮肤细腻无暇,莹白温热,“我又想……要犯病了。” 楼月勃然大怒:“你不要把焦虑症当性.瘾好不好!我查过,人家没你这么多事儿。” “可我就是这样啊。”他缠缠绵绵地把脖子架到楼月的肩膀上,“我是不一样的,你不知道嘛?他们都是装的,我才是真的。” “你给我起来。”楼月的手还有点湿润,她勾住赵应东的脖子,企图扯开他,“快点,汤好了,我们要去送饭了。” “没有好,我设置了定时。”他喉前的皮肤感受到一道微凉的触感,楼月的手指正按在那里,徒劳地想要从身上挪开一头大象。 “你真的好烦!”楼月扯了扯他的耳朵,“不起来我就要踹你了。” 她语气有点急躁,有种耍着性子的可爱,赵应东恨不得把她塞进嘴里含着。 “你踹吧。”赵应东手向下,捏住楼月的脚腕,“我放到这里,你踹就是了。” “你个死变态!今天晚上再去查一查!” 楼月气恼得眼下那块皮肤微微泛红,她额头冒出点薄汗,手脚并用地推开身上的死变态,“滚开!” 赵应东依依不舍地直起身体,身体的反应一览无余。 楼月虽然脸皮薄,但还是盯着那块地方看了看,她语气危险地说:“你是不是真的没有吃药?” 抗焦虑的药物可能会造成性.欲下降,勃.起困难。 赵应东这个死德性,看起来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感觉无时无刻不在准备着。 她的目光很直白,话虽然没说清楚,但赵应东知道她在问什么,表情丝毫不慌,很镇定地说:“我说过,我和他们不一样,这么症状和反应都是普遍特点,不一定每个人都会这样。” “我说了,你踹我一脚就行。” 楼月骂骂咧咧从台子上跳下来,绕开他,溜了。 赵应东站在原地,看着腹下的反应,神色淡然。 男人的贞操很重要,赵应东不打算干预它,反正迟早也会消散。 楼月腾腾腾跑到客厅,从袋子里找到创可贴和那两盒非常多余的东西,又跑回来。 赵应东还是那么站着,看着她手里拿的东西,笑了,“你想让我用它?” 楼月只是想到,这卫生间一般是自 己用,就很难容忍赵应东的举动了。 她沉着脸说:“不要弄脏地面……或者其他地方。” 赵应东很诧异地说:“我是很老实的处男,你不要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楼月简直又要捂住耳朵了,“这有什么关系?” “反正我不会碰的。”他悠然地说:“除非你看着我,帮我戴,监督我完成,不然我的清白就毁了。” “……” 楼月耳朵捂迟了,污言秽语已经钻进她的大脑里,暂时无法消除。 她不由自主地盯着那块凸起的地方,恼羞成怒地把东西丢到他身上,见他无动于衷,又真怕被其他人看到,只好灰溜溜地捡起来。 她粗声粗气地说:“过来,我看看你的伤口。” 赵应东又把她抱上洗手台,“我喜欢对称,你咬不咬在这边再咬一下?” “……我真想给你两巴掌。” “谢谢。” 楼月扯着他的领子,他也不抵抗,软绵绵地低下头来。 那伤口早就结痂了,再贴点什么挺多余的,反而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她捏着创可贴,有些犹豫,贴上去,还得贴两张。 “你实在介意的话,我在病房里就不脱外套了。”赵应东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低声说:“我不会再叫第二个人看到我的勋章。” 第54章 楼月原本还有些进退两难,听到他的话,无语地立马把他推开,“那就这样吧。” 厨房传来“叮”的提示音,他炖的汤到时候了。 “快去看看!”楼月粗暴地掀开她,又被他凑过来,抱住腰,然后把他放到地上。 “好想一直抱着你……” 不管他之前是不是没吃药,现在绝对是犯病了。 两个人简单吃了点,就把东西打包好,往医院走。 冬天天黑得快,做饭的时候还是夕阳,出门天都暗下来了。 两个人到医院的时候,天都黑了。 赵锡和旁边的病人聊得热火朝天,看到孩子进来,才收敛了点谈性。 “您要来一点吗?”楼月端着碗问隔壁床,那大爷摇摇头,“我吃过了。” 赵锡:“我儿子手艺很好,你真不来点?” “再好我的肚子有限,下次吧。”大爷摆手,准备出去溜达溜达,临走前说:“你儿子和儿媳妇都挺孝顺啊。” 赵锡默不作声地喝汤,不说话了。 楼月也懒得解释。 她站在窗边,看着路边的街道,那边的树干上已经挂好了彩灯,这会儿一闪一闪的。 窗口的暖气片很热,楼月把羽绒服脱下来,赵应东接过去,却只是抱在怀里,没放到其他地方。 他看着也有点热。 因为电梯满满当当的,两个人还拎着汤水,怕漾开,爬楼上来的,这会儿确实起了点汗。 “你把衣服脱了,和小月的一起,放到我旁边的柜子就行。”赵锡指了指病床边的桌子,下面有一个挺大的双层柜,只有最下面一层放了赵锡的生活用品,上面还是空的。 赵应东还是不动,“小月不让我在外面脱衣服。” 楼月看着漆黑的天,和她的前途一样,看不到一点儿光亮。 赵锡又不说话了,安安静静地吃饭。 赵应东帮帮他接了杯水,说:“护士铃就在这,你晚上有事就按铃,也可以给我打电话,我随时可以过来。” “哎呀,别烦人了,医生都说过了,我还没老到那个地方。”赵锡不耐烦,“走开。” 于是赵应东抱着衣服,贴到了楼月身边站着。 这一排都是暖气片,他穿着的,抱着的,都很厚,肯定很热。 楼月不想和他说话,热死他算了。 吃完后,赵锡又催他们回去,另外嘱咐赵应东明天来的时候记得帮他带一副棋子来,他在医院太无聊了。 赵应东哼了声,“给你张纸画一画五子棋得了。” 赵锡看向楼月,楼月点点头,“我明天找。” 老父亲露出感动的表情。 往回走的路上,路有点堵,但街灯璀璨,楼月看着两侧不断闪过的灯饰,小彩灯亮亮的,灯笼也很喜庆,过年的氛围越来越浓郁。 “要下去走走吗?”这附近正好有个公园,就是冬天了,有点光秃秃的,没夏天那么好看。 楼月摇摇头,“这么冷的天,还是早点回去吧,也没什么好看的。” 这路上都是要去跳广场舞的人,热热闹闹的。 “那我们夏天再来看。”赵应东车速不快,经过公园时还说:“夏天这里可以露营,到时候我们可以在这里过夜。” 楼月总觉得自己又该捂耳朵了。 她一路上都看着窗外,没往赵应东那边看过,心里对即将到来的夜晚有些难言的恐惧。 第40章 这么快她快要窒息了 他们回到家里后,楼月其实已经有点困了。 今天早上虽然起得晚,但是赵锡出了事,两个人一整天跑来跑去,也没午休,在车上的时候,要不是赵应东时不时说话,楼月都要点想睡觉。 楼道里只有他们两个,楼月打了个哈欠,揉了下眼睛。 赵应东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从口袋里取出钥匙,推开门,屋里暖气扑面而来。 她手里拎着饭盒,慢吞吞地把东西放到厨房,做晚饭弄出来的狼藉还没有收拾,厨房还有股排骨汤的味道。 “你先去洗澡吧,我把厨房打扫一下。” 赵应东很自然地摸了下楼月的头顶,叮嘱她:“脏衣服脱下来,放到旁边的脏衣篓里,我明天洗。” 他说的柔情万分,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楼月打了个冷战,摆脱他的手掌,总觉得心里有股恶寒袭来。 她换好小兔拖鞋,磨磨蹭蹭地路过厨房:“真不需要我帮忙吗?” 比如扫扫地、擦擦碗什么的。 赵应东看了她一眼,沉吟了几秒后说:“那就过来帮我系一下围裙。” 他把围裙套脖子上,转身,留下两根带子,“系成蝴蝶结就好。” 楼月其实想打一个死结,但是一想到这结最后还是需要自己解开,多此一举,只好按照他的要求系了个很丑的蝴蝶结。 “下次买个前开的拉链款吧。”楼月嘟囔着说:“这样不太方便。” 也不是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他怎么系的。 赵应东转过身,看着楼月那不情不愿的小表情,煞有其事:“前开的?那不是情趣款吗?” “你喜欢这样的?”他问:“明天我们再买?” 楼月:“我看你不像老实的……” 她哼了一声,“我去洗澡了,你好好刷你的碗吧。” 虽然平时晚上的时候,赵锡也不怎么出来,但是他真的不在这人,家里氛围还是有点不一样。 楼月站在淋浴头下面,无精打采地往身上抹沐浴露,整个浴室一股清甜的桃子味。 她想起在医院里,赵锡躺在床上,面对外人误解不言不语的样子,心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她现在是真的有点理不清自己和赵应东的关系了,但她保证,在自己回来之前,她是绝对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按照她最开始的预期,赵应东看到她回家兴许嘲讽几句,说点难听的话,之后就不会再搭理她了。 然后她再和赵锡打听打听赵应东的近况,要真的和她听说的那些传闻那么惨,就得以关心长辈的名义,带他去医院看看。 但在她心中,赵应东不是那种会因为被甩了就跳楼的人。 他更可能死皮赖脸地缠上来。 所以她也没有特别担心这家伙的生命安全,带了一点好奇心,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个事儿,就这么回来了。 重要的还有韩思雨的婚礼。 婚礼参加完,她就可以回学校了,到时候,一切就是真正的结束了。 现在韩思雨 婚礼还没开始,她和赵应东已经有点不清不楚了,目前发生的所有事,都在她的预料之外。 楼月也终于明白他俩分手之后,赵应东为什么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他一个人窝在家里当起了福尔摩斯,指不定在想要是抓到她,要怎么报复一番。 现在和他说清楚不行,不说清楚也不太行。 楼月甚至期盼赵应东把他整理的那一堆证据摔在她面前,说:“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她就可以顺势说出这一切,然后揭开真相,一拍两散。 现在的真实情况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赵应东肯定掌握了很多她的小漏洞,但是非要吊着她,搞得她心里不上不下,十分难受。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楼月想,他发现自己就是那个人的时候,怎么不过来打她呢?骂也行啊。 他难道就这么接受了妹妹就是前女友吗? 感觉很不对劲啊。 楼月越往深处想就越胆颤心惊。 他越来越大胆的言辞和举动,真不像要打她一顿的架势。 他到底在鳖什么坏水儿,怎么报复自己啊。 烦人。 楼月垮着脸,磨磨唧唧的擦干身体,看到赵应东给自己买的身体乳,无语地转身了。 她刚穿好睡衣,赵应东就开始敲门。 “怎么了?” “我想上厕所。” 楼月憋着气打开门,不高兴地说:“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卫生间。” 赵应东:“可我就想在这里上厕所,怎么办?” 不管他想不想,楼月是真想打人了。 她瞪了赵应东一眼,“快上吧,别憋出问题来。” “稍等。”赵应东拿出吹风机,不容置疑地拉着楼月站在他身前,帮她吹头发。 他吹头发比楼月对自己有耐心多了,还会给她抹护法精油。 动作十分轻柔。 吹干后,她晃了晃脑袋,感觉脑壳一阵轻松,刚刚的怨念散了百分之一,很有礼貌地说:“谢谢啦。” 说完就往出走,赵应东闻到一股淡淡的桃子味,不由自主伸出手,拉住楼月的手腕。 “干嘛?还要我帮忙?” “就是……算了。”赵应东松开她的手腕,“你去吃药吧。” 楼月进了卧室后,举起左手,看着自己的手腕发呆,那里还有被握住的感觉。 第55章 他今晚还挺正常的,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也没有乱摸乱碰。 所以,其实还好吧。 她从桌子上取出一袋药,出门接热水的时候,赵应东正好从厕所里出来。 “这么快?” 这三个字歧义很大,赵应东瞥了她一眼,淡淡地笑了下。 楼月有点尴尬自己随口说的话,假装无事发生,去客厅接热水吃药。 还是一股脑灌进嘴里。 不过她接的水有点热,喝完嘴里还烫烫的。 赵应东上前接过她手里的水杯,随手放到旁边,“嗯,这次不是我的。” “刚刚洗澡出来,看到我的时候,表情为什么那么烦。”他盯着楼月的眼睛,刚刚的笑容消失,脸上有种不由分说的强硬。 楼月震惊于他的敏锐,每一次自己想逃避的时候,赵应东都能察觉到。 她若无其事地吸气,缓解口腔内壁的灼热。 “谁让你敲门烦我。” 他对这种敷衍的解释并不满意。 赵应东发现自己很不喜欢在楼月脸上看到对自己的不耐和厌烦,他很敏感。 楼月每一次对他的抵抗也许都是从前结果的解释。 他往前走了一步,离楼月贴得更近,她避无可避。 “告诉我真实原因。” 从赵锡骨折开始,楼月有些心不在焉,可能是家人生病,她的计划不好施展,可能是接下来两个人需要独处,她不太适应。 她又想缩回壳里了。 赵应东摸着楼月的侧脸,很是不解:“你是不是总觉得我会伤害你?” 楼月在心里猛点头,那肯定啦,你那么小心眼,从小到大都这样,怎么可能不收拾我。 但她面上坚决摇头,假装很老实:“怎么可能呢?我们无冤无仇的,你为什么会伤害我?你是不是想多啦?” 她心虚装傻的时候总是很可爱。 怕什么来什么,楼月刚刚还在想他今晚表现还好,一转眼这家伙又犯病了。 她着实有点苦不堪言。 天哪,真正应该住院的人应该不是赵锡吧。 楼月:“我刚刚烫到了,想接杯冷水,你能让开吗?” 他犯病的时候,楼月说话很小心的。 赵应东反手拿起杯子,牵住楼月的手,来到饮水机面前,接了杯冰水,却没有递到楼月手里,反而自己一饮而尽。 “不好意思,我也挺热的。” 楼月:“……那是我的水杯。” 赵应东没有任何预告地低下头,吻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说的都是他不喜欢听的话。 楼月很爱口嗨,纵横互联网多年,什么没见过,但这种体验真的是头一遭。 她被迫踮起脚,昂着头迎接这道强势的动作。 大脑缺氧,心跳超速,她的脸侧被大掌掐着,嘴巴无法控制地张开,然后被堵住了出口。 口腔内壁还有些烫,温度冰凉的舌尖一扫而过,扫过两侧湿滑的颊肉,上颚和微微刺痛的舌头。 直到侵入喉咙,楼月才反应过来。 她发出含糊的声音,想把人往后推,她快要窒息了。 可两个人离得太近,楼月的手使不上力气,徒劳地按在他的胸口,任由他冰凉的气息侵染口腔中的每一寸皮肤。 她双膝发软,踮脚的力气消失,被赵应东捞进怀里,紧紧地贴着他,靠着她。 赵应东稍微退出了点,楼月刚刚呼吸到一点新鲜空气,还没来得及吸第二口,又被堵住。 津液从唇角滑落,楼月涨红了脸。 她脑海里闪过热交换定律,她的嘴巴里面确实不像刚刚那么烫了,但那只闯进来气息却再度变得滚烫。 /更多内/容请]搜索[频道:. 如此反复了十来次,她唇边被那根冒犯的拇指不断地揉搓,嘴巴也被吸得肿胀,鲜红欲滴。 在此之前,她和异性最亲密的举动就是赵应东在车上,把她压在身上揉搓,但两人的气息,没有像现在那样,如此深刻地交融过。 楼月头脑发晕,她懵懵地被抱到自己的卧室,按倒在床上,才深深地吸了口气。 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不在客厅,身上还压着另一个人的时候,她没有思考地就扇了他一巴掌。 她睡衣下没穿其他什么,赵应东压得她胸口疼。 被扇了一巴掌的人更兴奋了,楼月感受到那股更霸道的气息笼罩了自己。 她两颊都被急切地裹在手心里,掌心粗糙,她被嘟着嘴巴,他靠近那块被推起的唇不停地啄着,偶尔停下来,含着那两片,啃咬,吮.吸。 等那股急切的冲动消失后,他的双掌终于从她脸上移开,然后往下,捆住了楼月的腰。一翻身,楼月就被扣在赵应东身上,他当床垫。 楼月一直都闭着眼睛,直到这时,才睁开眼。 正对着赵应东那双热切的眼睛。 他的手裹着楼月的腰,拇指的指腹温度灼人,按在那微微下陷的肚脐。 楼月无力地靠着他,眼神涣散,洗完澡本来就没有力气,现在连仅有的意志也变得软弱。 他赶在楼月责骂的前一秒说:“我没吃药。” 楼月大脑暂时短路,没反应过来,他又舔舐她颈侧那一小块的皮肤。 除了手和嘴巴,他其他部位都没有过分的举动。 楼月被舔的终于恢复了一点意识,她想开口多骂几句的时候,赵应东已经把脸凑过来等着她了。 “你滚开。”她有气无力地说:“你完蛋了。” 赵应东心满意足地搂着她:“你怎么对我都行……除了……嘶……” 他话还没说话,脸颊穿来一阵剧痛。 更亲密的部位都碰过了,她也不觉得咬他的脸有什么的了。 脸上的肉少而嫩,稍用力掐一下都很痛,更何况楼月用力咬了一把,这一下,赵应东确实痛到了。 他眉目舒展,却是笑了出来,“好,还咬吗?” 楼月已经不想再白费力气了。 “你去吃点药吧,行不行。”她气若游丝,“什么药都吃一点,能把人药倒就好。” 赵应东闷闷地笑出来。 他 终于把手从楼月腰上扯开,又转移到她脸上,拨开那些丝丝缕缕、粘在她脸侧的发丝。 事情的发展再次超出楼月的预期。 她决定不再幻想能对生活做出某种规划,试图去掌控它,或者说他。 她越想跑,就越跑不了。 楼月以为赵锡生病是个机会,没想到对某人来说,这也是个机会。 她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生活是非线性的,她永远不可能从上一步窥到结果如何。 其实,主要是因为赵应东这个变态离群值。 赵应东抱着怀里的楼月,浑身写满了满足感。 他低头嗅闻她的气息,又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在她的指缝里摩挲。 楼月被腻歪得不行,催促道:“你快去吃药吧。” 吃点药冷静一下,总这么亢奋对她也不好。 赵应东嘴上唔唔嗯嗯的应着,身体不动弹,就搂着她,闻一闻,摸一摸。 他低声说:“我以前就想着,我们见面了,哪怕我看不到你,也可以这样抱抱你。” 楼月本来挺放松的,听他这么说,以为他要趁这种时刻,揭开一切,心又悬到了嗓子眼。 她屏息,默默地看着他。 赵应东说完这句话后,却不再展开,细觑着她的表情,唇角勾起,“怎么了?” “……你怎么不继续说了?” 赵应东凝视着那双期待的眼神,他知道这期待背后是撒手离去,是弃之不顾,是准备解脱。 她可能以为这一个吻就是自己的报复,就是一切的结束。 赵应东感受到她的鼻息在自己脖间,缓缓拂过。 因为亲密接触而熄灭的心火再次灼烧起来。 他按住她的脑袋,继续贴了上去。 第41章 眩晕仔仔细细地不留余地。 屋外的北风呼啸,室内一片安然。 楼月趴在赵应东身上,恍惚间觉得他应该不止两只手,她分明有种全身都被锁住的感觉。 耳垂被湿热包裹着,隐隐约约有刺痛感。 楼月感觉自己眼皮也肿肿的,仿佛也被人噙着吮.吸过,被浸透了津液,变得肿胀。 高烧似乎卷土重来,她大脑昏沉,垂在赵应东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攀了上去。 耳边的呼吸声沉重,气息钻入她的耳蜗、唇角、鼻尖,楼月感觉自己包围了。 她喃喃道:“我觉得……可以了吧。”明天去医院顺便帮他绝育。 赵应东搂着她的腰,不满足。他整个人环拥着楼月,连她胸口因为呼吸所产生的起伏都能感觉到,两个人中间只隔着一两层薄薄的布。 没有这样做之前,他以为自己自制力很强,但是一旦突破了那道线,他的意志力脆弱得不堪一击。 第56章 焦灼,饥渴。 楼月眯着眼看了眼头顶的月亮灯,光线迷离,粉红色的光晕在她眼里扩散,似乎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个巨大的粉红色泡沫中。 极寒的夜。 身边的所有气息都在沸腾。 楼月难耐地把手搭在赵应东的腕骨上,企图把他按住小腹的手推下去。 她疑心自己全身的高热是因为是从他掌心的灼热扩散而来。 但她的手指使不上力气,而他的小臂又像磁铁一样紧紧贴着自己身体。 材质亲肤柔软又轻薄的睡衣卷边,搭在赵应东的食指上方,露出的皮肤莹莹。 她一边忍不住在这种从未有过的情潮中沉溺,一边又抽出一缕清醒的意志,对自己另一边的软弱感到不可思议。 他难道是什么鼎炉提示吗?为什么一沾上他,她浑身都没了力气。 被赵应东做局了啊! 她恼恨地咬了他一口,还想说点什么。 赵应东闷哼一声,唇角擦过她的耳朵,“谢谢。” 时间线被拉得很长,楼月觉得自己又要睡着时,赵应东从床上终于下去了。 他精神抖擞地站在床边,看着睡意朦胧的楼月,弯腰在她额头亲了下,从房间里出去。 楼月已经没有多余的思考能力了。 几分钟后,赵应东拿着一张热毛巾,仔仔细细地擦过被他污染过的皮肤,只是总是忍不住亲上去,搞得简单的清洁工作持续了至少一小时。 楼月被他擦感觉脸、脖子、锁骨、掌心。 身心都清爽了很多。 她临睡前最后一次警告赵应东:“……记得吃药。” 还没听到回应,就沉沉的睡着了。 —— 第二天醒来,楼月浑身酸痛。 要不是对昨夜的事情还有印象,凭借现在的身体感受,她真要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昨晚回到家还不到八点钟,她十点多睡着的,算是睡得挺久的。 醒来,天色还有些灰蒙蒙的。 她在床上发了会呆,因为昨夜匪夷所思的发展,她现在有种无言以对自己的感受。 她不确定自己昨晚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夺舍了,还是赵应东真有什么有传染性的病,总之她很难用客观的因素去解释这件事。 楼月躺在床上唉声叹气。 “醒来了?” 低哑的男声凭空响起,卧室门还是关着的,楼月被吓的一激灵,一扭头,赵应东躺在床下,随便铺了条床垫,就挨着她的床边。 他穿着睡衣,睡姿端正,在上面睡得很安心。 楼月觉得更吓人了。 “你昨晚在这里睡得吗?” 赵应东微笑着说:“对。” 楼月本来还在想该用什么借口,尽量减少和他相处,最好能把门反锁了,中午去医院再出来。 没想到。 她现在最大程度的反抗就是翻个身。 “为什么不去你床上睡?”楼月嗓子有点痛,“你睡着了吗?” “昨晚你发烧了,我要照顾你。”赵应东没说假话,“但是你还没允许我能在你床上过夜,我还不能站着睡觉,这样做最方便。” 楼月选择性听了一句话,她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她就说自己昨晚为什么亲着亲着就头晕眼花的,浑身发热,还以为真是赵应东口水里有春.药呢,原来是真的发烧了。 这就合理多了。 她回程的路上就浑身发软,想要睡觉。 可能就是感冒一直反复,昨天有点忙,没休息好,反扑了。 她把手掌放到额头探了谈,现在的温度还挺正常的,就是浑身有些酸。 “睡醒了我就去做早餐。”赵应东躺在地上邀请楼月下床,“你要现在起来吗?” 楼月:“你现在又没做好,不着急起床吧。” “可是我想你踩着我起来。”赵应东醒来有一个小时了,一直没起来就是在等这个机会。 “……等我病好了再烧行不行?”楼月看着天花板的月亮灯,鹅黄色,还有点童趣味,昨晚果然是烧糊涂了,把这灯都看成了粉红色。 她懒懒地翻了个身,把被子盖到肩膀上,“我要喝瘦肉粥。” 赵应东心愿无法实现,心里也不沮丧,他总是在等,下次再接再厉。 在心里默念了三秒钟后,他从那张还没有楼月一指厚度的垫子上起来。 楼月藏在被子里,头发扑在枕头上,赵应东半跪在地上,勾起一缕头发,亲了亲,心满意足地站起来。 “好,还想吃什么吗?” 楼月想了想,没什么胃口,轻轻摇了摇头,在枕头上蹭着,赵应东被勾引到了,又没忍住,低头亲了下她的耳朵。 “……烦人,走开。” 她咕嘟了声,直接把被子盖到脑袋上。 赵应东大获全胜。 意气风发地出去做早餐了。 楼月躺在床上,听到厨房里传来动静后,才把脑袋伸出来,从床边拿出手机,忧郁地刷了会儿短视频。 她笑点很低,没忧郁十分钟就捂着被子笑得发抖,还不敢叫赵应东听到。 刷完短视频又觉得 空虚,她想了想,决定一大早就骚扰韩思雨。 因为无法确定韩思雨微信号还能不能用,也不想贸然去打扰她对象,只好又点开那只嬉皮笑脸的企鹅。 她一看到赵应东的头像,心情又开始沉重。 [韩思雨同志,请问你会不会无条件拥护我?] [我没犯事!] [我只是做了一个很小很小的恶作剧,只有1个人被波及,没有涉及金钱往来,就是很纯粹的骗人。] [我……还是个中孩子。] [唉。。。] 楼月含含糊糊地铺垫了一千字,还是没敢交代整件事,但是现在事情朝着限制级发展,这不是她的舒适区,她还没研究过呢。 想要求助,但是拿起手机,才发现自己情报工作干得太出色,没一个朋友知道这件事儿。 要求助,还要说明原委。 她把手机放到枕头底下,闭着眼睛想:如果五秒钟后,手机没有爆炸,那说明上帝也原谅了她。 倒计时还没到四,赵应东推开了门,“可以起床洗漱了。” 楼月幽怨地睁开眼,看着门口的男人,“你打断了我的祷告。” 赵应东诚心诚意地说:“对不起。”然后走到楼月身边,抓住她的手放到掌心揉搓,“那能告诉我,你在祈祷什么呢?” 楼月又闭上了眼睛。 赵应东哼笑了声,大概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爸说他在医院吃过早餐了,我们中午过去就行。” 楼月听到赵锡的事情,不得已又恢复了清醒,“那赵叔有说过想吃什么吗?要现在出去买菜吗?” 赵应东捏着她的指腹,低声道:“说过了,我在线上买,会送到家里,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楼月没食欲,摇了摇头,“随便,喝点粥也行。” “那就起床吧,吃完早餐,你还需要吃点退烧药。”赵应东俯身勾住楼月的脖子,把她搂到怀里,“现在能……” “不能!”楼月立马自己挺腰,没有借他的里,省的他又说什么踩来踩去的话。 赵应东貌似遗憾地叹了口气,弯腰帮她把拖鞋拿过来,套在她脚上,“那下次再说吧。” 楼月头也没回地往洗手间走了,多听一秒她的耳朵就会爆炸。 赵应东在身后表情很轻松。 吃早餐的时候,楼月神情还有种前途未卜的迷茫和忧愁,仿佛昨夜发生的事对她打击很大,她现在站在了人生的分岔路口,选择至关重要。 赵应东给她拿出退烧药和体温计。 “你是不是后悔了?”他把药放到楼月身前,态度很认真地说:“我开始不知道你在发烧,以为你和我一样,比较激动。” “我不是要趁人之危,乘虚而入怎么样,对不起。” 他收起轻佻的态度,开始一本正经,楼月有些不太适应。 她目光躲闪,不自在地说:“现在就不用说这个了。” 赵应东步步紧逼:“所以你后悔了吗?” 楼月脖子朝后转,被他抓住,钳制住下巴,直面着他的脸。 “你说,我听着。” 楼月磨磨蹭蹭地开口:“你……你离我远点,小心被传染。” “能传染的话,昨晚就已经传染了。”他按着她的颌骨,又往上抬了一寸。 眉眼之间都是执着。 楼月逃无可逃,脑子一抽,嘟起嘴巴,在他下巴上蹭了下,蹭完像是被雷劈了,手忙脚乱地从他手上挣脱,屁滚尿流般的爬向沙发。 窝在上面,静静地自闭。 赵应东站在餐桌前,看着那只空空的手掌,表情莫名,然后把它按在楼月蹭过的下巴上。 他的眼神紧盯着背对着他,窝成一朵蘑菇的楼月,唇角勾起。 刚刚的话是骗人的,他一点也不后悔。 第57章 楼月趁赵应东去收拾厨房的时候,火速跑回自己的卧室,锁上了门,用被子盖住头,无声的哀嚎。 如果昨晚可以用发烧狡辩,今天真的无话可说,只能用被夺舍来解释了。 她爬起来,跪在床上,给自己磕了三个头,求自己正常一点。 旁边的手机屏幕闪烁,韩思雨回消息了。 虽然距离她发消息过去了半个小时,但是局面依然发生了质的变化。 楼月点开聊天框,韩思雨发了一连串的消息。 [必须拥护!你!是我的神!] [所以你骗谁了?] [感情骗子?] …… [是不是赵应东?] 楼月颓然,感觉自己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完了。 费尽心机隐瞒,一回家就被剥下马甲。 和朋友吐槽,半小时被挖出真相。 是她太笨了吗? 楼月捂着脸,她小学还拿过小神童奖杯呢。 韩思雨见她不回,直接打来了电话,楼月感觉那屏幕让刻着大大的四个字:休想狡辩! 她一连打了五个,楼月不得已接通了,没敢第一个开口。 韩思雨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从高中时她发现的蛛丝马迹到前天聚餐时,两人诡异的氛围,比说书的还能讲。 楼月只能嗯嗯啊啊的应着,没多说一个字,韩思雨已经把她想说不想说的都说了。 她甚至猜出来了赵应东那个所谓的网恋对象就是楼月。 对此,楼月本人,无话可说。 她双眼失神,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怎么办?” 韩思雨在那头狂笑不止,激动得像刚从五指山下解脱的猴子。 她太得意了。 楼月不想告诉朋友,也有这个原因。 “你再不说话,我就挂了。” 韩思雨:“别别别,我刚刚就是在锻炼肺活量,别跟我计较,我是真心前来帮你的。” 楼月:“……” “你还有什么没说的吗?不可能就突然憋不住了告诉我,肯定还发生了什么事儿,你扛不住了,才来找我?是不是?” “……” “都到这一步了,你还是老老实实跟我说清楚吧,说清楚我才能帮你是不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 “有句古话说得好,爱情不是你想骗,想骗就能骗,老老实实,大大方方,说出发生了什么。” 她开始唱了。 楼月:“转人工。” 韩思雨这才收起调笑的劲儿,踏踏实实地问出了关键问题:“你不喜欢他吗?” 这个问题是楼月一直以来逃避思考的,她急于摆脱这一切,不去想自己这么做的动机,多想一秒就要心慌。 韩思雨问了这么多问题,没一个得到回答,知道自己这位朋友现在心乱如麻,估计也想不出回答的话。 “哎呀,你也别想那么多,我看赵应东虽然不像个老实人,但是看着也不像变态,好好说说,说不通能说开呢。” 这个楼月也很难启齿,“你……不懂,他有病,根本说不清。” “你尝试说过吗?” “……” “看吧,我就知道,你不跟他主动说,他能吊着你玩到你崩溃。” 韩思雨本科和赵应东在一个地方读的,好歹能见上几面,他这几年变化很大,跟高中一点儿也不像了,感觉城府深了很多。 以一个旁观者来讲,韩思雨只能观察到这一步。 她语重心长地对楼月说:“我虽然不知道你的顾虑,但是我估计这事儿你躲不开的,他都跳楼了,能让你就这么揭开?” 楼月嘟囔着回答:“我也没想躲开啊,我就是想找个杀伤力小点的办法。” 她回来也想解决这件事啊。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就解决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韩思雨:“我对他了解还是不如范林,你有空问问范林。” “算了。”楼月蔫蔫地说:“再多一个人知道,没必要。” 韩思雨宽慰她:“你好好想想,今年是你本命年,比较倒霉, 过了年就好了。” 楼月有气无力地说:“这是病急乱投医。” 她们又说了几句,决定挂断电话,毕竟韩思雨是真的很忙很忙。 “下次有事儿就给我打电话啊,别自己多想,多想容易把人憋出毛病来。”韩思雨温情脉脉,“对了,那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你一大早就忍不住说?肯定是在晚上……” 她话还没说话,楼月就挂断了。 不妙,她好像真的不太聪明。 楼月放下手机,还是想叹气。 还没多想,赵应东就开始敲门。 “又怎么了?” 赵应东:“我该吃药了。” 楼月从床上爬下来,脚踩在赵应东昨晚睡的床垫上,上前打开了门。 赵应东容光焕发,精气神好得嚣张,好像昨晚吃了十全大补丸,现在浑身都是生命力。 比她回家看到那个颓废的人,差别太大了。 她这么萎靡,他这么昂扬。 楼月合理怀疑赵应东昨晚趁机吸取了她的精力。 “走吧,我看着你吃。”她拖拖沓沓地往外走,被赵应东拦住。 “怎么没穿拖鞋?”他抱起楼月,把她放到椅子上。 “还不是因为你的那片床,放在我床边上,拖鞋都不好放。”其实就是因为懒。 赵应东本来想帮她穿鞋,腰弯下去又站直了,“你想穿鞋还是穿我?” “……怎么穿你?脚塞到哪里?” 赵应东淡笑:“你想塞到哪里就塞到哪里,只要坐在我肩膀上就行。” 楼月:“……那我还是比较传统,不太习惯这种小众的穿鞋方式,你把我拖鞋拿过来就行。” 赵应东又露出那种遗憾的神情,亲自把拖鞋套到楼月脚上。 楼月穿好鞋后,他又走上前,抱住楼月的腰,让她双脚悬空,不得不搂住他的脖子。 “我穿鞋了!” “地上有蚂蚁,刚刚经过,我怕它们咬你。” 楼月怒道:“你怎么不说地上有鳄鱼!” 赵应东抱着她挪到自己卧室的床上,嘴里含糊着说:“可能也有吧,我没看清。” “……快点吃药!” 楼月气冲冲地说:“吃完我们今天再开。” 赵应东把药拿出来,挤到自己手上,看着它沉默。 “又怎么了?” “忘记接水了。”赵应东看着楼月的嘴巴,“能不能借点水?” 楼月面无表情地捂住嘴巴,“接水就去客厅接。” “那好吧。” 他拿着药,准备出去的时候,楼月喊住他:“你把药给我,你接完水过来再吃。” 赵应东看着楼月,粲然一笑,他那张有点凶相的脸一笑,怎么看都不算善良。 “那你把手放下来,我要放到你右手心上。” 楼月紧闭嘴巴,把手伸出去。 他也很配合,握着拳头,在楼月手心散开。 “好了,那你……” 他一把抡起楼月,又把她搂在自己怀里,肆无忌惮地在她嘴里扫了一圈,仔仔细细地,不留余地。 楼月舌苔还有些痛,被他咬住舌尖吮.吸,呼吸也变得急促。 又大意了! 口腔内的黏.膜被粗糙地刮过,涎液在嘴角晕开。 楼月感到自己小腹中心那块被凸出的东西顶住,比昨晚的手指还让她腿软。 发烧药不起作用,她更眩晕了。 第42章 犯病(六一1000营养液加更)他也…… 这一切和昨晚衔接起来,她看着窗外的蓝天,有种他们纠缠到天亮的错觉。 赵应东捧着她的脑袋,一只手搂着她的腰,把她固定到自己身上,然后转身坐在楼月之前的位置上,让她坐在他腿上。 楼月分开的腿悬在他的腰两侧,脚上的拖鞋早就摔下去了。 赵应东像只吸人精血的妖怪,紧锁着楼月,眉眼之间都是深深的贪婪,眉骨下的眼睛,不舍得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欲望被深压后的反扑如此猛烈,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股心火,会这么旺盛。 楼月觉得自己眼睫边缘潮热,两个人呼吸之间散发的热气让她的睫毛变得沉重,上面沾了水汽。 她不敢睁开眼。 锁着她腰的那只手,五指的指腹无意识地按压在她的皮肉上,恋恋不舍,蠢蠢欲动。 口腔里的气息越来越深入,自己嘴巴张得那么开,里面却没有什么空隙。 楼月感觉胸腔里的气也被掠夺,抬起手,按在他的胸腹,只觉得手下的肌肉滚热,坚硬,终于在窒息前,呼吸到空气。 她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心跳剧烈,皮肤有种过电的刺激感,汗毛陡立。 还没吸上几口,又被按倒。 张开的嘴巴方便他的掠夺。 第58章 楼月怒而反抗,试图伸出舌头堵住赵应东的嗓子,让他也体验一把窒息的感觉,没想到自己舌头太短。 他却误以为这是对自己的反馈,或者说奖励,更加疯狂。 楼月胸口起伏,掌心都是汗,皮肤湿淋淋的。 她的舌头要被嘬出血了。 在下一次窒息感来临之前,他才放开她。 楼月趴在赵应东肩膀上,像在水下憋了一个世纪,猛地接收到新鲜空气,用力地吸进身体里。 赵应东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又亲亲她的耳朵,自制力终于战胜了欲望,餮足地感受着余潮。 这个吻结束后,楼月嘴巴一周都是湿的。她缓了十分钟,才觉得重新掌握了这具身体。 “你给我滚……”她有气无力地说:“快点去吃药吧。” 赵应东不停地嗅着她颈后的气息,哑声道:“先等等。” 现在起来不太方便。 楼月:“……十分钟,再晚你就去死。” 赵应东轻啄着她颈后的脊骨,模模糊糊地应答着,并不诚心。 “帮我也拿一杯水。” 亲得她口干舌燥,比跑了八百米还累,要不是坐在赵应东腿上还靠着他,真有些腿软。 “是我的错。”他不肯放过那一颗小痣,耐心地舔舐、吮.吸,连累旁边的皮肤也微微发红,“我这就带你去喝水。” 他这时又忘记刚刚说过的要等等了,一鼓作气托着她的腿臀,往客厅走。 楼月连忙抓起刚刚放在床上的药,被带到饮水机前。 “喝温水吧。”他一手抱着楼月,一手接水,动作很稳。 她喝完后,赵应东就着剩下的水,吃了药。 楼月已经没有要吐槽的心情了。 他把她抱回去,放到床上,又从自己卧室把楼月的拖鞋拿来,“你先休息,菜马上就送过来了,我先去洗衣服。” 楼月动作幅度很轻地点点头,脑袋挨着枕头的那一刻,意识又慢慢变得昏沉。 早上醒得早,喝赵应东折腾了一会儿,加上吃了药,她睡得很快。 赵应东站在床边,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那张熟睡的脸。 心中的焦渴不会随着短暂的接触而熄灭,反而越演愈烈。 他明白,抓不住她的每一秒,自己都将生活在这种煎熬之中,但这煎熬后的结果太美妙,以至于过程中的痛苦,都显得无关紧要了。 灰云被撕开了一道裂口,阳光从中倾泻而下,金光灿灿,照在大厦顶端的玻璃上。 仅仅是一道裂口,就有广阔的光亮。 他要耐心地等着,等着那片艳阳天。 ——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睡饱了,身体有力量了很多,拿起手机,十一点出头。 她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自我感觉发烧好了一大半。 但是床铺柔软,被窝温暖,一切都这么舒适,赵应东也不来催她,楼月躺的心安理得。 在心里哄了自己一会后,她躺在床上转了九十度,准备就这么滑下去。 双腿慢慢垂下去,她才坚强地坐起来。 一低头,和躺在地上的赵应东面面相觑。 “现在能踩吗?” “……” 楼月:“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赵应东含笑看着她,只是他就算笑着,也没有阳光开朗的气息,“在你睡着的时候。” 他小心地催促:“饭已经快煮好了,骨头还在炖,其他都差不多,你能踩踩我吗?” 她不动,他也不动。 楼月最终还是遂了他的愿。 只不过踩的位置很正经,集中在上半身。 她其实很想夹带私活,一脚踩在那张多看一眼就心烦的脸上,但她真的怕自己踩上去,赵应东张开嘴。 要么是咬她一口,要么是说声谢谢。 这都有点难以接受。 她用眼神表示不满,赵应东死皮赖脸地不起来。 直到楼月不满地说:“再不起来,就没有下次了。” 他才撑着手,做起来。 “还难受吗?”现在装起正经来,关心楼月的身体了。 “难受,难受得要死,哪里都不舒服。”楼月充满警惕,“不能再做其他的事了。” 赵应东站起来,双手放到楼月的胳膊下,问道:“那需要我抱你去吃饭吗?” 这就大可不必了。 楼月麻溜地站起来,特地踩了赵应东脚背一下,才穿上拖鞋。 “我再去刷个牙,一会儿就出来。”她慌里慌张地逃离了自己卧室,脚步很稳。 赵应东看着她钻进洗手间,眉头扬起来,笑容很轻。 等她再次洗漱过后,赵应东已经把饭端上桌了。 古人云,吃啥补啥。 赵锡伤了骨头,赵应东顿顿做骨头,楼月心想,这难道不是一种二次伤害吗。 吃肋骨也能补腿骨吗? 她心里这样想,嘴巴倒是吃得很香。 “你什么时候做饭这么好吃了?”楼月擦擦嘴巴,又喝了口赵应东煮的糖水。 “要想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必须先抓住她的胃。”赵应东殷勤地给她端来一盘洗过的葡萄,又帮她剥了皮,递到楼月嘴边。 她虽然吃得很饱了,但架不住他这么热情,只好张开嘴巴。 “别剥了,我吃不下了。” 赵应东下一颗已经剥到一半,闻言,答道:“那你可以嚼碎,然后吐到我……” “够了!”楼月捂住他的嘴,无力地说:“你……尽量做个正常人。” “我只是想说,吐到我掌心。”他无辜地看着楼月,“你是不是想歪了。” 楼月:“……浪费粮食可耻。” “那我也没说我要丢掉啊。” “……” 和他多说一句话,她心里就沧桑一分,罪孽感也就减弱一丝。 “开个玩笑。”赵应东把剥好的葡萄放到嘴里,“我自己吃。” 楼月:“真棒。” 他吃了两颗后,又说:“你觉得这葡萄好吃吗?” 酸甜可口还多汁,确实好吃,楼月点点头。 赵应东舔了舔嘴唇,“我嘴巴里现在也是这个味道。” “……” “没什么,就是想说,我们嘴里都是葡萄味。”他微笑着,“真巧。” 楼月:“……快点收拾吧,还要去医院,赵叔还等着我们呢。” 她起身,又想起来什么,对赵应东说:“去的时候你把药带上,在医院吃药。” 赵应东:“都听你的。” 他干脆利索地把桌子上的碗筷收拾好,拿到厨房的洗碗池里,开始往保温盒里装饭。 楼月趴在门框上问:“要给赵叔装点葡萄吗?” “不用,他不爱吃甜的。”赵应东把盒子装好,拎着走出来,“吃正餐就够了。” “好吧。” 楼月朝他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她现在就是让赵应东跪下,他也会毫不犹豫下跪。 他直勾勾地盯着那只弯曲的手指,站到她面前,底下头,问:“怎么了?” 楼月像他昨晚捏着她下巴那样,把手放到他脸下,捏着脸颊,轻轻地转动,观察,“我看看有没有印子。” 她昨晚好像没控制住,在他脸上咬了几口,不知道有没有留下罪证。 仔细的观察过后,她放心地松开了赵应东,满意地说:“这次就没有。” 赵应东心脏无时无刻在手煎熬。 他曾经以为是她不看着自己,是惩罚,让他这么狼狈。 然而当她的眼里只有自己时,他只觉得心脏跳得更加剧烈,额角的青筋迸出,他因为那道专注的目光,轻轻地抖了下。 楼月看着他哆嗦了下,好像被自己吓到似的,心情很好,笑眯眯地说:“有了我也不会打你的。” 顶多就是让你戴上口罩而已。 赵应东无法抑制地粗喘了下。 楼月被他盯得毛骨悚然,后退了两步,呐呐:“你又犯病了?” 他的病真不像话。 她真想叫韩思雨过来看看,赵应东这副鬼样子,像个正常人吗? 简直是变态里的变态,神经病里的神经病。 赵应东弯腰,搂住楼月的腰,企图把身体里沸腾的情绪传递一部分过去,但他知道,这是徒劳的,火焰只会把他自己燃烧殆尽。 他紧贴这她的身体,喟叹似的说道:“我好不了了。” 你不看我时,我要发狂,你看着我时,我更是焦渴,生命力最旺盛的火焰已经在心里点燃,你是火引。 我控制自己不靠近时,我在痛苦,你自己主动靠近,我还是痛到颤栗,没办法平息。 他的大掌盖着楼月的肩胛骨,像是怕她就这么飘走。 楼月想,还是得去专门的医院看看,综合性医院没接诊过太多的变态。 她在这二十四小时内,收到了太多这样的拥抱,几乎要习惯这种亲密。 第59章 赵应东的拥抱总是这样,密不透风。 强烈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扑上来。 拥抱所本有的温情、含蓄在这里无法体现,他蛮不讲理地把拥抱发展成心灵的吻,恨不得让两颗心贴在一起。 只有如此用力地靠近,才能感受到真实。 他手臂的肌肉线条就这么展示出来,像是用力克制后的结果。 第43章 早点休息“对了,我初吻没了。”…… 和赵应东纠缠得太密切,导致楼月现在对他们之间的距离有点敏感,中午上车的时候,特意坐在后排。 赵应东用眼神谴责她,但是没有多说什么,关好车门就启动了。 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清扫了,昨天赵锡摔倒的那一块也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还贴上了“小心路滑”的标志。 天空明暗交错,灰云却也没有那么浓重了。 楼月抿了抿嘴巴,她出门前给嘴上涂了唇膏,企图安抚一下自己过劳的部位,但是涂完又有点不适应,更想舔嘴唇了。 她看着街边来来往往的行人,大部分人手上都拎着东西,问道:“我们是不是该准备年货了?” 赵应东看着后视镜里的人,答道:“回来的时候,再去超市逛逛吧。” 楼月兴致勃勃地点头,“就去我们以前去的那家,便宜实惠。” “好,都听你的。” 他这种话一说出来,楼月就不再开口说话了,拿起手机,开始消磨时间。 赵应东安静地开着车,偶尔在后视镜里看一眼她,也没有再搭话。 等到了医院,赵锡靠在病床上看直播,见到他们来了,立马放下手机。 “以后中午有事儿就别来了,我点外卖也行。”赵锡看着摆好的饭盒,笑得合不拢嘴。 赵应东淡定地说:“那你养孩子就单纯图奉献?” 赵锡一噎,和这小子讲不了理。 楼月贴心地帮他叠好被子,给赵锡带来了他念念不忘的象棋,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他们忙活的时候,韩思雨和范林来医院了。 昨天范林就知道赵叔住院了,他反正闲着没事,什么时候都能来探病,早上喊了下韩思雨,打算中午过来看看,也没和其他两人打招呼,大摇大摆地从病房里进来。 他们四个中学就一起玩,赵锡对他俩也很熟悉,以前还会给压岁钱,和自己亲戚孩子没差别。 韩思雨还带了男朋友,给赵锡瞧一瞧,因为她估摸着以赵锡的身体状况,应该是没办法参加自己的婚礼了。 他们三个挤进来,站成一排,盯着赵锡打了石膏的腿看。 韩思雨不客气地走近了一步,问道:“赵叔,我能敲敲吗?” 得到肯定后,她弯起手指在石膏面轻轻地敲了下。 范林也跟着做,最后赵锡强拉着韩思雨的男朋友,让他敲了两把才放开他。 他欣慰地看着这三个孩子,韩思雨和范林他都很喜欢。 韩思雨早早成家,范林还一心考公,都是特别标准的好孩子。 他抓着范林的手,多问了几句他父母的健康情况后就鼓励他好好考,考出好结果就给他摆席。 韩思雨:“叔,你怎么不问问我工作呢?我也想吃席。” 范林笑嘻嘻地说:“你过几天就开席了,还想跟我抢这个,真贪心。” “你也要注意一下人生大事了。”赵锡拍了范林的手,知道他从小就吊儿郎当,这么多年也没谈过恋爱,比赵应东还可怜。 这回轮到韩思雨笑嘻嘻了,她眉开眼笑:“他那是不想注意吗?他是没人搭理他。” 范林怒目而视:“我是立志成为人民公仆的人,我要把我全部精力都投入进去。” 韩思雨:“人民也不需要童子尿啊。” 她一说完,男友捏了一把她的手指,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和长辈说话。 赵锡假装自己没听到。 赵应东:“安静点,这里是病房。” 他不耐烦地给他们三个一人塞了一个苹果。 韩思雨结果那颗不知道洗没洗的水果,朝他挤眉弄眼:“哟,这是不是亚当和夏娃吃的那个呀?” 楼月没有她男朋友那样温柔,狠狠拧了一把她的屁股,“这是牛顿吃的,满意了吗?” 范林把苹果塞裤子后兜里装翘臀,拿出手机在赵锡面前,和他们合照了一张发到朋友圈。 “叔,这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回家了可得好好休息啊,今年过年我和我爸妈过来拜年,您就不用多走了。” 他嘴甜,说话也常常喜欢逗趣,赵锡很喜欢这样的男孩,和赵应东一比,那更是好的没话说。 他们围坐在病床边聊了半小时后,赵锡就催他们回去了,他也该午休了,醒来还得挂一瓶消炎药。 楼月又把被子展开,盖在赵锡身上。 五个人走出病房前挥手向赵锡盗别,和很多年前一样,他们还是玩在一起。 出了住院部大门,赵应东和楼月要去停车场,韩思雨他们也是开车过来的,五个人又一起走。 韩思雨搂着楼月的肩膀说:“你们三个一个车,我开车载楼月,和她说点事儿。” 范林向后退,问道:“有什么事儿是我不能知道的?难道你在准备什么惊喜?” 韩思雨:“嗯嗯,v我五十,我告诉你。” 范林又离开了。 赵应东倒是没反对,看了眼楼月,“你想和她一起坐吗?” “嚯,兄弟,你这语气听得我发毛。”范林抖了抖胳膊,“怎么有股茶味儿。” 韩思雨的男朋友也用无辜弱小可怜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女朋友,但是她还是绝情地搂着楼月离开了。 “你想干嘛?”楼月抖肩,也没能把韩思雨胳膊甩下去,“我能说的都告诉你了。” 韩思雨打开车门,把她塞进副驾驶座,站起来时和十米之外的赵应东眼神对上,她看着赵应东阴恻恻的目光,开朗地笑了。 没想到赵应东这几年变态发育,进化得不像人了,看他的眼神,还以为她要带楼月私奔呢。 她男朋友还在他车上压着呢,很公平的。 韩思雨笑容满面地打开车门,发车,先一步离开医院。 楼月忐忑不安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攥着安全带,目视前方,用破釜沉舟的心态问道:“我真的没有什么要和你说的了。” “牵手了吗?” “……” “亲嘴了吗?” “……” “拥抱了吗?” “……” “上床了吗?” “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韩思雨了然,“那就是前三个做了,床还没上,是吧。” 楼月:“……” 韩思雨:“怎么不说话?是天生不爱说话吗?” 楼月艰难地开口:“我说得很大声了,只是你没听到而已。” “哦,在心里骂我是吧。”狡猾的韩侦探看了眼后视镜,赵应东的车紧随其后,“不是你笨,只不过本人恰好对男女之事比较熟练,所以一出手就震慑到你了。” 楼月感觉自己在朋友面前裸.奔,没有一丝秘密可言,“我……那现在要怎么办?” “跟我说昨晚发生了什么我就告诉你。”韩思雨摸了下额头,“不好意思,就是这么爱听床底。” 楼月在心里煎熬地权衡着,一方面是朋友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也不在乎什么细节了,另一方面就想到赵应东那些变态的行径,说出去不仅他的脸丢尽了,自己今后也没什么颜面可说。 韩思雨手搭在方向盘上,后视镜里赵应东的车像影子一样,固定地保持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她们的车。 “你和我说说呗,你们用什么姿势也不用描述,我就听一耳朵呀,又不会告诉别人。”韩思雨循循善诱,“而且,我也可以跟你分享我的事儿啊。” 楼月:“……不用分享了,等我想想该怎么说。” “好,那你快点啊,快到你家了,不然你又得回去肚子面对赵应东了。”韩思雨伸出手拍拍楼月肩膀,“你今天选择跟我坐,不知道他会不会多想,我也是为你好。” 楼月明明知道她在诡辩,但是事实确实如此,她感觉自己又上套了。 只好挑挑拣拣,说了些没那么炸裂的细节。 韩思雨听得很入神,没有打搅她,时不时附和几句,让楼月本来慢慢放松下来。 “……早上我一起来,才发现是发烧了,他照顾了我一晚上,早上吃完早饭,机缘巧合,阴差阳错,会逢其适,亲了一下,就反正,这样了。” “他主动的还是你主动的?” “有他主动的,也有他逼我主动的。” “玩得很花嘛~” 韩思雨嘻嘻笑,“没事了,我帮不上,你好自为之吧。” “……所以你就是来听八卦而不是来帮忙的是吧?”楼月勃然小怒:“你根本不在乎我的处境。” 韩思雨悠闲地转着方向盘:“我看你就嘴巴肿肿的,难受一点,其他应该还好吧。” 第60章 楼月下意识伸出手捂住嘴巴。 车停在红灯路口,正好他的手机屏幕亮起来了。 是范林打来的电话,接通却是赵应东的声音。 “还去超市买年货吗?” 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如果要去的话,我们得在下个路口右转。” 楼月还没来得及回答,韩思雨立马说:“去,要去,刚好我们也去超市买点东西。” 她说完赵应东并没有出声,还在等着,楼月犹豫着说:“那就去吧,大家一起买。” “好。”赵应东这才回答。 过了几秒钟,两人都没说话,电话那头传来范林的声音:“还说不说了,不说挂了,我感觉我成你俩play的一环了。” 电话挂断后,楼月问:“范林为什么这么说,他也知道了吗?” 韩思雨摇着头:“我可没跟他说,赵应东估计也没乱说,那就是范林在口嗨,你别理他,他童子尿在左半脑存着呢,现在精神不大正常。” 楼月萎靡地说:“我怎么觉得你们都很精呢,柯南是大家一起看的啊。” 韩思雨:“这就是天赋,我们社交天才挖掘起八卦来,和呼吸一样简单,你参不透的。” 楼月白白把自己的秘密说了,韩思雨什么忙也帮不到,很气人。 车停在超市前的停车场,他们一起从车上下来。 赵应东迅速走到楼月身边,韩思雨的男朋友也小跑过来,只有范林弯腰系了个鞋带的功夫,身边就变得空无一人。 他看着前面那两对,觉得自己是这一群人里,最单纯的那个。 这样的 男孩儿没心机。 年底的超市人满为患,不仅楼月一个人觉得这家超市便宜实惠,附近的人都这么想。 他们五个还没挤进去,就决定放过自己,转头去楼上看电影。 看电影的人倒不多,这个场次空了一半,他们坐在一排,范林在中间,身边是韩思雨和楼月,最边上是剩下的韩思雨对象和赵应东。 很正能量的电影,范林看得泪眼汪汪,不愧是人民公仆的预备役。 他扭头向楼月要纸擦眼泪的时候,只见她也朝旁边转过去,紧张地看着赵应东,似乎想说什么,又怕影响别人看电影。 再转过去,韩思雨靠着男朋友的肩膀呼呼大睡,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范林孤立无援,抬起袖子,自力更生,没纸难道就不能擦眼泪了吗?忧郁的人都是用手擦的。 电影只有2.75个人真正看进去了。 他们出门就去了一家/餐厅,准备在这里解决午饭。 韩思雨婚礼在三天后,已经很久没有单纯因为吃饭看电影出来过了,兴致勃勃地点了一桌子菜。 楼月从影院出来就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上桌吃饭前,居然还想和范林坐一起,当着被赵应东组织了。 他胳膊一捞,拦腰捞来楼月坐在自己旁边。 范林时而聪明时而痴呆,只是说:“赵应东,你妹控得有些过分了,小心小月捶你!” 韩思雨睡饱了,精气神很好,但面相显得有些奸诈,“你去坐小孩那桌行不行?” 范林只觉得韩思雨是在讽刺自己一个人坐一排,气势汹汹地说:“我屁股大不行啊。” 赵应东拿着菜单,精挑细选了几道清淡的菜,考虑到楼月感冒还没好,吃重口的容易上火。 “还想吃什么吗?”他垂下眼睛,靠着楼月的肩膀,耐心说:“这会儿可以点奶茶了,可以点杯没有茶底的,不然今晚睡不着。” 楼月看他勾过的菜,发现没什么要吃的了,就摇摇头,“我没什么想吃的了。” 韩思雨对象把菜单递出去,笑呵呵地说:“东哥对妹妹真好。” 韩思雨小声哼唱:“换种身份守护你~” 范林摆出业内人士的架子,侃侃而谈:“他高中就是个妹控,小电驴除了妹妹谁都不载,谁要是追楼月,那更完了,简直是上了他的死亡笔记名单。” 韩思雨:“爱情不停站,想开往地老天荒~” 范林娓娓道来,但是韩思雨的歌声有点不搭,“换个bgm。” 韩思雨:“这几天在挑婚礼上的音乐,没办法,凑活着听吧。” 赵应东给楼月擦着碗筷,还帮她倒了杯热水,在餐桌下捂着楼月冰凉的手,气定神闲地听范林回忆往昔,对他夸张的部分也不作修改,一心一意地为楼月服务。 菜陆陆续续地端上来,范林才勉强收起谈兴,他手落在桌沿,不小心把筷子推了下去,低头捡筷子的时候,眼睛受到重创。 他感觉自己脑海瞬息之间,过去了一个世纪,再眨了下眼,两双手分开了。 他恍惚地直起腰,环顾一周,四个人都很正常,因为韩思雨在拍照,所以他们暂时都没动筷子。 “见鬼了!”范林换了双筷子,“我可能低血糖了,刚刚一低头,看到赵应东抓着楼月的手,还包成一团,总体来说,呈现左闭右开,男上女下的姿势。” “快忘掉你的申论吧。”韩思雨意味深长地说:“大惊小怪的。” 她太镇定,显得范林有点龌龊了。 范林吃饭的时候,没忍住观察起旁边那对不是情侣胜似情侣的男女。 没见过赵应东这么有人性过,他剥了满满一小碗的虾仁放到楼月身边,低声下气地跟他妹说话。 不是,赵应东之前不是恨楼月得很吗? 前几年提到楼月都会臭脸,搞得他前两天还做了回小丑,吓了吓楼月,现在这俩“你侬我侬”的,发生了什么? 赵应东再怎么妹控也没在他面前吃过楼月剩下的东西。 面试班老师不是说我很机灵吗?我怎么看不明白着题面讲的是什么了? 吃完饭,范林也没搞明白。 赵应东打包了些赵锡能吃的东西。 他们坐着消化肚子里的东西,都没说话。 范林若无其事地拿起手机,说:“你还记得六班那个追过楼月的男生吗?他刚刚在我朋友圈下面评论了,说小月看着和以前一样,有股女神范。” 赵应东不由分说地抢来他的手机,在屏幕上果然看到狗叫了。 他点击昵称,拉黑删除一条龙。 范林一点意见都没有,他朋友圈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这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加上的,第一次在他动态下留言。 服务员把他们打包的菜拿过来,赵应东结了账。 韩思雨揉揉肚子:“按说应该我结的,但是嘛,嘿嘿。” 范林心里简直有一万只蚂蚁在啃,他走在最后面,看着赵应东眼神就没从楼月身上挪开过,深深地觉得自己发现了一点了不得的事情。 刚才说不定不是低血糖。 他心内焦灼,表面上还是强作镇定。 这回要分道扬镳了,楼月他们原路返回医院,范林上了韩思雨的车。 他一上车就激动地说:“我发现赵应东他……他不要脸了!” 他本来准备相近地叙述一下/餐厅看到和自己一路的观察、思考结果,但是考虑到中心人物是自己的好兄弟和妹妹,一时半会又忍住了。 决定今晚回去找赵应东求证,确有其事再和韩思雨聊八卦,不然那就成造谣了。 他火急火燎地拿着手机翻。 韩思雨开车,脸上露出了然的神情。 —— 楼月和赵应东把饭送回医院后,赵应东等赵锡吃完饭后,帮他洗了个脚才走。 太阳一落山,温度就骤降。 赵应东把楼月的手裹在自己手心里,登上了车,立马开了空调。 “我们快点回家,回去了你就再吃一份退烧药,要小心再烧起来。” 他摸了摸楼月的额头,又没忍住凑过来亲了下她的鼻尖。 楼月僵硬地靠着椅背,露在外面的皮肤从冷空气的包裹猛地变成暖风,眼下那块皮肤烫烫的。 总感觉今天过得很快,白天一下就结束了,一转眼又是晚上。 昨夜留下的印子还没消呢。 她有点心焦。 赵应东:“韩思雨跟你说我坏话了吗?” 楼月摇头,“她什么都没说,就问了我些问题。” 赵应东也不知道信没信,点点头,“好,她有些话不着调,你不要放在心上。” 楼月感觉她的话都挺不着调的。 “今天晚上……是不是要早点休息呢?”楼月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故作平静地说:“你今天醒的那么早,也没有休息好。” 赵应东轻咳了声,“回家再说。” 回家她可能就说了不算了。 不管赵应东是不是欲擒故纵,还是什么其他的孙子兵法,她不知不觉就会配合他的诡计。 她回忆起昨晚和今早的场景。 好像自己的耳朵还被湿濡包裹着,脸上的烫意向四周散开。 赵应东突然开口:“对了,我初吻没了。” 第61章 楼月:“……其他的在就好。” “说不定。”他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楼月在心中哀嚎,哥,你到底要做什么,在这方面有什么任务吗?这么着急。 不要暗示了。 她又开始害怕了。 第44章 按压(1100营养液加更)他的鼻梁…… 今天白天天气还算不错,晚上风吹着,浓云又笼罩了整片天空,路上黑沉沉的,路灯昏黄。 楼月的心里仿佛有个紊乱的打点计时器,滴滴答答,把一小块涂得黑黢黢,就像她心头的阴影一样。 赵应东心情很放松,姿态也很惬意。 没有其他人挤在他们身边的时候,他的气质就没那么紧绷。 楼月缓缓开口:“我想给你讲个故事。” 赵应东眼神闪过一 丝笑意。 楼月每次心虚的时候,就会自己编一个小故事,然后把自己想说有不好说的话糅合成中心思想,让他做阅读理解题。 她轻咳了下,酝酿出情绪,开始说:“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一个白雪公主和被封印的恶龙。” 她想到什么说什么,背景完全胡说八道:“这个公主其实是公务员,她是来帮助这条恶龙的,因为这条恶龙以前是邻国的王子,但是经历了生活的打压后,他出卖了自己的灵魂。” “公主以前穿着蓝白制服,和恶龙有过一段两小无猜的生活,现在她穿着……嗯,水手服,所以颜色差不多,所以龙就想歪了,以为她们其实是一个人。” “但是不管是不是,她们都是两种角色,每种角色都只能和恶龙相处一段时间,这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 “公主来庙里是为了劝恶龙,放下屠刀,立地成……天使,忘掉曾经那些事,勇敢地面对今后的生活。” 她说完,车内很安静,赵应东没及时做出什么反馈。 楼月偷偷观察他的表情,感觉有点危险,立马补救道:“不过这个公主还是牢记曾经的职业道德,在恶龙净化的过程中愿意助一臂之力。” “……所以,你有什么感悟吗?” 赵应东沉吟了会儿,回答道:“水手服……这龙确实很容易想歪了。” 楼月:“……你抓错重点了!” “开玩笑。”车拐进车库里,库顶的灯亮起,但是也只亮了他们这一片,周围依旧是暗的,赵应东把车挺进车位后,才接着说:“那公主就去做龙骑士吧,有她骑着龙,这龙应该愿意做条好龙。” “他就不愿意做人吗?” 楼月说着,就察觉到赵应东朝自己这边转身,她心下一凛,怎么在这种封闭空间讨论这种话题。 “他喜欢被骑着。”赵应东说完,楼月都准备好被放下椅背了,没想到他只是帮她解开安全带。 他凑过来亲了下楼月的额头,完成自己仪式感后,说:“回去讲故事吧,故事适合在睡前讲,这里不能睡觉。” 楼月觑着他的脸色,露出一个很是讨好的微笑:“其实这个故事没过审核,你就当没听到吧,我回去给你讲三只小猪的故事。” 她说着,伸出手打开车门,赵应东却拦住她的手,“先等一下。” “我突然又有了点读后感。”他攥着楼月的手腕,拇指在她手腕内侧的肌腱上按着,“恶龙向谁出卖了自己灵魂?” “呃,可能是,土地公。”楼月大脑短路,“这也不是重点。” “那这个公主其实也是一无所知的。” 赵应东放开楼月的手,侧身推开车门,“下去吧。” 楼月在回家的途中,心跳开始加速,她后悔自己刚刚胡乱开口的故事,其实她连自己的心情都没整理明白,就急着试探赵应东的态度。 因为韩思雨和她说的话,让她无奈之外,还有些焦虑。 导致这一步迈得有点大,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踩上捕兽夹了。 她懊恼地走在赵应东前面,背影里透露着沮丧。 这楼道她这段时间走了无数次,再也没有假期刚来时的陌生。 可声控灯还没有亮起,楼梯口向上看去,黑洞洞的,彷佛某种漩涡。 赵应东大跨步走到她身边,牵住楼月的手,迈进了楼道内。 灯亮了。 五楼很快就走上去了,她的呼吸稍稍急促了点,赵应东已经抽出了钥匙。 他打开门,楼月踏进室内,赵应东和煦地走进来,关上门,反锁上门后,把钥匙插进锁眼里。 楼月还在勾着腰换拖鞋。 她今天穿着短款的羽绒服,弯腰时露出白色的毛衣。 赵应东定定地看着她,看到脱好鞋后,还记得把自己运动鞋上的蝴蝶结鞋带摆正,还帮他把拖鞋取出来,心燥难安。 他拦腰抱起换好鞋的楼月,把她放到鞋柜上,低头吻下去。 这个吻应该是意料之中的,甚至于在楼月的想象中,它来得还要晚一些。 楼月脖子以上仿佛被看不见的火焰炙烤着,她挣扎的想脱掉身上的羽绒服,但是赵应东紧紧抱着她,行动受限。 在喘息的间隙中,楼月声音难耐:“热……” 赵应东干脆利落地剥掉了她身上的衣服,但依旧挂在自己臂弯上,环绕着楼月。 这热并没有随着衣服的离开而冷却,她觉得自己又开始发烧。 她脖子被迫扬起,嘴巴被热源中心围堵。 居然从舌尖感受到一丝淡淡的清甜。 赵应东的口水肯定不是甜的。 楼月以为自己会不适应这种粗暴的,炙热到不容抗拒的吻,没想到她居然从始至终都没想推开他。 赵应东放开她,让她靠在自己胸口,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熟练地像是有上百次这样的经历。 “你什么时候吃糖了?” “刚刚下车后。” 晚餐结账时,收银员给了他几颗糖,当时他很快就收下了。 楼月从他胳膊上取下自己的衣服,把刚刚的吻看作是自己讲鬼故事的报复,脚步虚浮地往卧室走。 赵应东脱掉鞋,把自己的鞋挤进楼月的两鞋之间,才满意地穿上拖鞋离开。 他们日常的流程就是楼月回家休息洗漱,赵应东收拾厨房灶台。 楼月进门换衣服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昨晚把脏衣服放到脏衣篓里,似乎就再也没动过它们。 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慌慌张张地跑进洗手间,那篓里空空如也。 赵应东看她背影慌乱,问道:“怎么了?晕车想吐吗?” 楼月喊道:“我放在这里的脏衣服呢?你收拾过了吗?” “嗯,我已经洗了,在阳台上,你去看看,应该依旧晾干了。” 楼月步履蹒跚地走到阳台上,眯着眼睛,看到自己由内而外,所有的衣服,被整整齐齐地挂着,衣角都是展平的,她自己有时都没有这样的耐心。 “你……你为什么想洗?” 赵应东:“我想你让我洗,你让我洗我也肯定会洗,所以我洗了。” 这种逻辑理解能力,楼月汗颜,“……你别学范林考公了。”这是走弯路。 赵应东:“都听你的。” 他这四个字说了很多次,楼月也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决定。 她从晾衣竿上取下自己的内衣裤,“今晚你就别想我让你洗了,我自己来就好。” 赵应东紧紧跟着她,“那你跟我说句对不起。” “……”楼月无语地看过去:“我为什么要和你道歉?” “没关系。”他自顾自地说完,擒着楼月来到她的卧室,那张薄薄的垫子还铺在床边,赵应东脱掉拖鞋,把楼月放到床上。 “我还没洗澡呢。”楼月把衣服塞到枕头下面,然后迅速爬上去。 她的脚腕被赵应东抓住,又拽了回来,腿被扯开,分出赵应东存在的那一部分空间。 “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可以吗?”楼月手忙脚乱地往外爬,没爬几厘米就被扯到赵应东怀里。 就这了来回扯了三四个次,楼月腿抽筋了,屁股和大腿衔接的那块肌肉,抽痛得厉害。 赵应东两只手拢住她的腿根,拇指按住抽筋的地方,用力按摩,虎口来回捋着,挤出的腿肉又被按下去。 楼月痛苦地呻吟着,感觉这比小腿抽筋还痛。 “你轻点,慢点,能不能找准地方!”她的手抓住赵应东手腕,引导他按在争取的位置。 “我是屁股下面抽筋,不是屁股抽筋。” 隔着睡裤,楼月觉得自己腿那块的皮肤肯定被磨红了。 这股痛意持续了十几分钟才平息,楼月也没有挣扎的心力了,她老老实实躺在赵应东身前,“不用按了,已经好了。” 赵应东谨慎地多按了五分钟才撤回手, 然后捏着楼月的腰,拇指还有惯性,机械地揉搓着。 楼月:“我再说一次,我还没洗澡,你要干什么?” 赵应东凝视她,呼吸略沉,目不转睛。 第62章 楼月在这如有实质的视线下,有种近乎窒息的错觉,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放弃似地抬起胳膊求饶:“你忘了我讲的故事吧,那不算数,我说了,给你讲三只小猪。” 赵应东:“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忘掉。” 他本来就跪在自己的垫子上,贴着楼月的胯部,搂着她的腰,现在半蹲起来,俯下身体,将脸贴在楼月的肚子上。 “每一句话我的记得很清楚,你不可能轻飘飘地说完,然后就算了。” 她眼神躲闪,态度摇摆不定,说话的话也不能代表她本人的心意,但总归是她当下最真实的心情。 赵应东将脸压下去,感受着她呼吸的起伏,连接着胸腔前的肋骨,收缩,舒张。 他声音含糊不清:“你得做出足够的表示,才能覆盖之前的……谎言。” 楼月从今天下午就开始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他的鼻梁高挺,在她小腹上按压摇晃,楼月觉得自己脸烫得能煎蛋。 她问:“要怎么表示?” 赵应东沉默,蹭够了才开口:“那你就要听我的。” “……” 她不听他的好像也没用,不然现在不会是这个局面了。 第45章 回味一只健康的疯狗 这回换楼月沉默了,她说不出一句话来,起伏的胸腔把身体里最后的抵抗推出去。 赵应东只能听到她的呼吸声,于是将之视为默认。 他着迷地在她身上嗅着,无论是洗澡后身上的清香还是此刻她本身的味道,都是他的催.情剂。 衣襟下摆已经被他的鼻尖蹭开,那一小片衣角凌乱地掀起一片,他在那一小块皮肤上反复地摩擦。 楼月躺平了,腿垂下去,身体舒展,被柔软的床垫包容着,好像要融化在这上面。 她的脸上有一种释然的解脱,她真是没苦硬吃,自找苦头。 兜兜转转还是逃不掉。 努力了也是白努力,帮忙了也是帮倒忙。 楼月很想告诉某个和狗一样的人,他再怎么蹭,那里也只是肚脐眼,再钻研也磨不出花儿来。 “别蹭了……”她伸出手推他的脑袋,“差不多得了。” “你答应过的,听我的。”他侧脸贴着,感受着薄薄的血肉下,心脏跳动的声音,知道楼月并不像她表现得这样无所谓。 楼月在心里反驳:我没说过。 他的发质偏硬,楼月推推搡搡,他硬是不要脸,怎么也不肯下去。 她抬起腿,用脚后跟敲了几下他的后背,力度逐渐变大。 赵应东架起两侧的腿,挂到自己肩上,倒是依依不舍地放过了她的肚子。 “你把内衣塞枕头下做什么?”他掰折着那两根已经失去力气的“面条”,目光凿凿看着躺在身前的女孩。 “怕……小孩误食。”楼月抬起一只胳膊,盖到眼睛上,挡着灯光,也挡住了视线。 她的裤腿已经滑落到腿根,堆在最下面。 赵应东转头,能闻到她腿上淡淡的身体乳的味道。 腿肉软软的,他盯了三秒钟,咬了一口。 楼月痛得喘了下,“你要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亲亲那块被咬的地方,淡淡的牙印发红。 “先让我去洗澡好不好?” 赵应东:“那你坐起来,扇我一巴掌。” “……你让我听你的,就是听这个吗?”楼月无奈地出声:“你是不是真的有点那种倾向啊?” 恋痛。 楼月在她身上应该设置一个防沉迷系统,只针对赵应东,防止他面对自己的时候,老是发疯。 他不顾楼月的惊呼,把她左右腿上的大腿肉都咬了一遍后才放下来,刚才腾空的腰再次接触到实体,柔软的床垫承载住了她的下落。 赵应东不管不顾地直起腰,扯着楼月的腿,直接把她扯下床,坐在他的大腿上,然后埋在楼月胸前,大口地呼吸。 楼月卡在床沿和他的胸膛之间,动弹不得,只能搂着搂住他的脖子,尽力安抚他。 “我再跟你说声对不起,刚才的故事是乱说的。” 她学着赵应东拍她后背那样,轻轻地拍打他的肩胛骨,百般纠结之后,还是说:“但我还是想问,你真的想明白了吗?” 他们身体的亲密程度已经超标,赵应东就算现在再亲她一口,楼月也不会有多惊讶,心里的波澜大部分都是因为窒息引起的。 但他们还没有交心。 该说的很多话都没有说清白,就这么不清不楚地纠缠在一起。 倘若赵应东是因为这几年压抑以及思念的反扑才这样痴狂,那这股劲儿消了,要该怎么面对彼此。 兄妹早就不算了,朋友也谈不上,顶多算是熟悉的陌生人。 她不明白的东西太多,不敢想清楚的东西也太多,赵应东态度转变的这样快,楼月还有些跟不上来。 她的声音里沾了些迷茫。 搂着赵应东的胳膊也渐渐用力。 如果只为这段不明不白地感情做一个结尾,他们大可以肆无忌惮地在这个房子里做出之前一切没做的,情侣指尖的事。 只是她大概再也不会回来。 “我可以答应你。”她的声音虽然小,但是很清晰地传达到赵应东的耳朵里:“如果你想要的是这个,我可以答应。” 反正她也不吃亏。 赵应东原本只是埋在她胸口发痴,猝不及防地张嘴咬了一口。 楼月被他时不时咬一下都咬出阴影了,刚刚还在和缓地讲话,现在脾气上来,一巴掌又拍到他后脑勺上,“你疯了!” 更/多内'容请'搜索=频道:= 哪里痛他咬哪里! 腿上的牙印说不定都没消呢,还在隐隐作痛,他净捡软的地方咬,咬完痛得要死。 楼月咬牙切齿地说:“但如果你要这么的话,那就算了,我不跟狗玩。” 赵应东不说话,在另一半又咬了一口。 不顾身后多次遭到楼月的攻击,他坚强地挤在那一块,又蹭又咬,像是泄愤一样,扣子也被他用牙齿咬开了。 他是不是不舔人不舒服? “说句话啊!”别闷头瞎舔。 “你的话都不好听。”赵应东把轮廓干干净净的吃了一边,才抬头,嘴巴湿漉漉的,都是他自己的口水,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那你说啊。”他的鼻息打到那快亮晶晶的皮肤,凉丝丝的。 楼月想伸手盖住领子,赵应东又把脸贴上去,“我说的,你会照做吗?” “……合理的可以酌情考虑。”不合理的统统绞杀。 赵应东短促地笑了下,“你看,我说了你也不会听的。” 那就是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要求会很过分了,楼月拧着赵应东耳朵:“你说不说。” “我们结婚吧。” “……” 楼月放开了那只无辜的耳朵,她脖子朝后仰,赵应东的脸贴着她也朝后,“你别动,我看看你。” 她推着他的脸,费解地盯着那双眼睛,“你吃药了吗?” “吃了。” “吃的是西地那非吗?” 赵应东眼睛眯起来,“你扇我一巴掌,我就原谅你这句话。” “扇脸?” 赵应东笑了下,阴沉的脸色骤然变得和煦,他松开着楼月的胳膊,反手脱掉了上衣,上半身赤.裸地出现在她眼前,“扇哪里都行。” 他暗示似的看了往下看了看,楼月的目光被牢牢锁定在那对惹眼的大胸上,挪不开。 赵应东抓住楼月的手腕,放在自己胸口,“哪里都行。” 楼月只是很轻柔地按了按,还无法挣脱道德的束缚,表现得畏手畏脚。 赵应东没有催她,咬了一口她的下巴后,楼月立马在用力拧了一下,手下的皮肤立刻红了一大片。 她就是做m会还手的那种人。 赵应东小腹哆嗦了下,轻轻吐出一口气,见她面对自己光裸的身体总有些躲闪,“你真温柔。” 她就算把他的身体弄出血都行。 楼月:“你为什么总叫我打你呢?我真没有这方面的癖好。” 她的话倒是冠冕堂皇,只不过表情不太坚定。 “你得一直让我痛。”赵应东眼 神沉沉地看着楼月,“你越不愿意,我就越要让你这么做。” “没那么快结束,我所有的第一次都属于你,每一次,最后一次,都是这样,有始有终。” “我要结婚是真的。” “你还想听什么?” 楼月最想听的没听到,气愤地说:“你……你脑子里只有这个。” “什么?想让你扇我?打我?操.我?”赵应东发疯似的托起楼月的屁股,能一整个环绕楼月腰身的胳膊抓住她的腰,“不婚前同居,我怎么知道你行不行?你怎么知道我好不好用?” 他的掌心炙热,楼月完全没料到他突然会这样,感觉自己心被他抓在手心里。 第63章 “你想听的,我还没说的,无论是什么。”他低着头说:“那些话我也在等你说,我也在等。” “但是,我爱你。”他咬着楼月,含糊不清地说:“我肯定是爱你的,你必须要知道这一点。” 楼月被他抱起来,两只腿缩在他的腰上,走进赵应东的房间。 他一手搂着楼月的腰,一手打开电脑,轻车熟路地打开那个时评。 “哎,你别动!等我多拍一会儿,高三的时候看。” 楼月听到自己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来,欢快又轻松。 十八岁的赵应东不耐烦地说:“天天都在一起,有什么好拍的。” “那哪能一样?我觉得过一年再看,感觉肯定很奇妙。” …… 音响里,他们的话时断时续。 楼月被放到在赵应东的床上,他们抱在一起,房间里只有显示器的屏幕亮着。 照出他们纠缠的影子的是十七八的自己。 楼月被困在他的怀里,抬头就能看到屏幕上的自己,“她”想自己看过来,眼神清澈。 “唔……” 她的胸口被握住,身上是粗重的喘息声。 二十多岁没开荤,但是什么花样都在赵应东这里体验过了。 楼月闭上眼睛,因为激动而溢出的生理性泪水也被他舔干净。 “我其实还是很高兴的。”他的声音低沉,“你今晚还是说了好听的话。” 他的手指灵活有力,按摩的力度也很适合。 楼月身体扭成s型。 “给我讲故事吧。”他的语调甜蜜,“三只小猪,你说过的。” 楼月:“……一只烧烤,一只清炖,还有一只放生。” “好有意思。”他含着楼月的耳朵,“我喜欢听。” …… 视屏播放结束后,显示器随后也熄屏了。 赵应东抱着楼月去卧室洗澡,又帮她从枕头下面拿出昨晚洗好的内衣。 楼月虚弱地说:“下次给浴室安个浴缸吧。” 站着洗有时候也没有生理条件。 赵应东认真地说:“婚房的卧室里安好了的,你放心。” “……” “出去吧,我要洗澡了。”两个人挤在卧室里,赵应东穿得更少,仿佛这个要洗澡的是他似的。 他捧着楼月的脑袋,在她脑门儿上用力亲了一口后,才失落地离开。 “你还想打我吗?”他站在门口,又转身问:“就现在?” “……滚!” 赵应东听话地关上了门。 楼月上前反锁后,才放心。 她站在镜子面前,扯开衣领,看到自己胸口上的牙印,羞耻得要蒸发。 她知道,自己大腿根上,也有这种痕迹。 楼月捂着脸晃脑袋,差点把自己晃晕倒。 洗澡的时候,她给被赵应东口水污染过的地方抹了好久的沐浴露,仔仔细细地把自己搓干净。 今晚的试探结果告诉她,赵应东不是个傻子,也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这两天调情似的纠缠也不是他要轻轻揭过的表示。 马甲是她自己主动批的,所以现在就算他们都知道这件事了,脱下来也要她主动。 头顶的洗发露泡泡被水冲开,楼月拨开头发,露出一张苦涩的脸。 这也她怎么说啊。 而且总觉得说出去后,还有一番惊心动魄的经历。 她搓了搓自己的脸蛋,给自己加油鼓气,不能打败她的,都将让她更强大! 赵应东现在虽然疯疯的,还有点抖艾姆,但是身体倒是非常健康的样子。 她听说的传言都是赵应东瘦到皮包骨了,完全是谣言。 一只健康的疯狗和一只瘦弱的正常狗,楼月很难觉得哪个更好点。 哎,要不要再批一个马甲,给他当人生导师呢? 楼月胡思乱想间洗完了澡。 吹头发的时候,赵应东进来了,熟练地接过吹风机,开始他的工作。 还是没穿上衣。 楼月低着头看他的腹肌,偶尔戳一戳,扯一扯他的腰带,眼睁睁看着他又起立。 说破了,她颇有些大无畏的心里,又伸手,按了按。 赵应东放下吹风机,抓住楼月的手,用力压了上去,“好玩吗?” 楼月摇头,“开个玩笑,哈哈哈,开个玩笑,你别放在心上。” 她用力扯自己的手,赵应东也没松开,只是把手指插进她的手心,十指相扣。 “怎么不问我是不是吃药了?” “……” 楼月用另一只闲着的手向他比心,“放开我吧,我要去护肤了。” 赵应东这才松开手。 “不要反锁,我今晚过来陪你。” 楼月:“……不用客气了,我可以的。” “我不可以。”他盯着楼月的脸,“我有钥匙。” 这不早说,楼月撇撇嘴,“我肯定给你留门啊,不要多心。” 赵应东露出满意的笑容。 楼月收回揉着手腕往出走,“我怎么觉得你一会正常,一会儿不正常,这会儿就属于正常人里的神经病,神经病里的正常人。” 赵应东:“其实我刚刚才吃药。” 楼月转头瞪了他一眼。 回到自己的卧室后,她松弛地躺在床上,发呆。 他很不对劲。 楼月抓了抓脑袋,每次一抱着她,他就像那些吸猫癫狂的铲屎官,特别没有底线。 焦虑症有这么严重吗? 楼月苦着脸,今晚真是冒进了。 她打开手机就看到范林发过来的表情包——老实交代.jpg。 楼月把枕头捂在自己脸上,怎么连范林都看出问题来了啊。 她也没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举动啊。 楼月选择性忽略了他的消息,打开浏览器,开始搜精神分裂、性.瘾、皮肤饥渴症的症状,总觉得赵应东应该是这三种病的结合。 楼医生百度看病,看完心里更惶恐了。 赵应东洗完澡,就来楼月房间休息了。 他冒犯的事情干了七七八八,睡觉却很老实地躺在床边。 关上灯后,楼月闭着眼睛问:“你现在在想什么?” 赵应东坦然地说:“想刚刚在我卧室里……”声音里都是回味。 “可以闭嘴了。” “好的,我自己想。” 他轻声道:“晚安,我会梦到你的。” 第46章 躲藏(1200营养液加更)“那我就…… 早上醒来的时候,楼月先探头看了看床下,发现赵应东不在了,才彻底醒来。 她伸了个懒腰,下意识看向窗外。 窗帘的缝隙里透过一丝光,楼月爬到床边,伸出手拉开帘子,今天是个彻彻底底的晴天。 她重新扑上床,拉低领子又看了下,感觉那印子颜色更深了,百思不得其解,又把裤腿拉高,印子也在,她看着上面的牙印陷入了沉思。 赵应东推门而入,看着楼月的背影,直到她要转身时,才说:“你醒来了?” 显然是醒来了,楼月白了他一眼,“你干什么去了?”说 着,把自己的裤腿放下来。 “去厕所解决生理需求。”他随意走过来,卷起床垫,把楼月的拖鞋放到跟前,“过来我给你量一□□温。” 楼月伸手摸了摸额头,感觉没什么异样:“好像退烧了,应该不用测了。” 赵应东:“我感觉我好了,可以不用吃药了吗?” 楼月乖乖伸出胳膊。 赵应东把水银体温计塞给她,看她夹得很认真,没忍住亲了下她的额头,然后若无其事地说:“早上还想喝粥吗?” 楼月:“都可以,我还想要一根油条。” 赵应东点点头,“我一会儿出去买。” 他用小皮筋帮楼月扎好头发,“你一会儿先去洗漱,我很快就回来了,要是还有什么想吃的就跟我说。” 他看着楼月的脸,楼月连续眨了两下眼睛充当点头,表情呆呆的。 赵应东又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下,没什么诚意地说:“不小心。” 楼月大鱼大肉吃过了,对这点清粥小菜以及不放在心上,把体温计拔出来后,说:“你下去买个额温枪吧,这个用起来不方便。” 赵应东看着体温表上的数字,点了点头,“嗯,温度很正常。” 然后把体温计放进盒子里,去买早饭了。 楼月磨磨蹭蹭地洗漱完,赵应东就回来了,手上提着几根油条。 “你顺便在早餐店买份粥不就行了。”楼月看他又进厨房忙活了。 “我做的好吃。”赵应东头也不抬地说:“今天早上没和面,不然我也会做油条。” 她探头看了,锅里咕嘟嘟地冒着泡,热气熏张来,她赶紧移开。 “真厉害,我就不会。”楼月由衷地赞美他:“还会做油条呢。” 赵应东其实很得意,但是脸上还是风轻云淡的样子,“你不用会,我会就行了。” 第64章 他盛了两碗粥来到餐桌前,楼月拉开椅子,桌上都是瘦肉粥和油条的香气,她深呼吸了一口,说:“要是我身上是这种味道,你还要闻吗?” 赵应东盯着她的脖子看了两眼,“那我就做好直接吃的准备了。” 楼月败下阵来,假装无事发生,开始吃早饭。 九点的时候,导师给楼月打了个电话,浅浅交流了下她目前的工作进展,没有提多余的要求,还祝福楼月家人早日康复。 她当初回家就是和老师说,家里有人生病了。 楼月握着手机殷勤地嗯嗯啊啊,隔空点头,特别听话。 “哎哎,好的好的老师,我过两天就把论文发给你。好的好的,我会和他们联系的,对的对的,钥匙在师兄那,好好好……” 她绕着客厅打转儿,赵应东坐在沙发上,像向日葵那样,随着他的太阳转动。 结束电话后,楼月松了口气,和老师打电话不亚于给领导做汇报。 “老师很严格吗?”他倒了杯水放到楼月面前,“你很怕她?” 楼月:“……主要是我这段时间什么也没干。”光顾着干你了。 她挠头,“我寒假可能得早点返校。” 赵应东没说话,又把帮楼月接的那杯水收回来了,放到自己面前。 楼月有点心虚,“到时候再说吧,还早呢,怎么都得在思雨婚礼之后了。” 赵应东阴森森地说:“韩思雨和我一起掉水里,你先救谁?” 楼月一脸呆相地看着他,好像还没读懂题。 他又补充了一个重要前提:“韩思雨会游泳。” “你救哪个?” 楼月纠结地说:“可是我不会游泳啊。” 赵应东仅有的温和也消失,他面无表情地说:“我会游泳。”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我救啊?”谁来救救我? 楼月看着他眼神越来越黑,急急忙忙地补救:“我救你!我肯定先救你啊!韩思雨会游泳为什么要帮她,我肯定是要先让你教会我游泳,然后我再去救你的。” 赵应东哼了一声,“我记住了,夏天就教你游泳。” 楼月点头,“先提前谢谢你了。” 她把手机装进口袋里,手指伸出去,食指的指腹点了点赵应东的指尖,“谢谢你哦。” 赵应东站起来,走到楼月那边坐下,然后抱着她坐到自己腿上。 他们心贴心靠在一起,却看不见彼此的表情。 楼月是劫后余生的小庆幸,赵应东眼神黑沉沉的。 不管怎么样,楼月还是要离开这里,去上学的,她还有自己生活,生活的主线也并不在这里,这短短的寒假,只是她的学余时间。 赵应东昨晚的话是真的。 他搂着楼月的腰,淡淡地说:“其实现在的相处,就是我这几年许过的生日愿望。” “那还不谢谢我?”楼月看不到他的脸,胆子就大了,“我帮你实现的。” 赵应东亲了下她的耳朵,“我明年的生日愿望也许好了,你要不要听听。” 楼月有种不妙的预感,她摇头,“还是不了,提前说出来就不灵了。” 他们在沙发上坐了整整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内,两人不带任何矫饰,聊了聊生活中琐碎的细节。 楼月从前因为顾及掉马而隐藏的许多没分享给赵应东的事情,现在才说。 赵应东静静地听着那些他没有参与过的,她的生活。 他轻轻地揉着楼月的脑袋,“以后都要告诉我,好吗?” 楼月骗人骗习惯了,这种话张口就来,“肯定的,肯定的!我以后什么都和你说。” 她也拍了拍赵应东的肩膀:“你没什么想和我分享的吗?” “我都和你说了这么多了。” 赵应东沉思须臾,贴着她的耳朵说:“那时候没敢和你说,等我抓到你,我就要缠你一辈子。” 楼月目光正对着窗外,抖了下,“说点正能量的行吗?我跟你分享的多日常,多温馨,你说的跟非主流个性签名似的。” 和她网恋的赵应东除了太粘人、爱吃醋、没安全感、喜欢查岗外,简直没缺点,楼月觉得自己怀里这个家伙变态得超标了。 她对这种强烈的需求,在生理上应付起来有些吃力,但是心理却没有那么反感,反倒偶尔有种满足的感觉。 不被需要的个人定位几乎贯穿了她的童年,高中那段短暂的美好时光也匆匆结束,在那两三年,和她朝夕相处最多的,也还是赵应东。 她只在他身上感受到这种非你不可的感觉。 强烈的,鲜明的,毫不掩饰的需求感。 “嗯,我的建行卡密码是我们的关系确定的纪念日,工行卡密码是你的学号后六位,中行的密码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间……” 所有银行卡密码都是一个的楼月感到震惊,并且由于她对这其中很多莫名其妙的纪念日早就不记得了,所以不敢多说,只好默默的听着。 赵应东的拇指按在楼月的脊椎上,从腰到脖子,一个挨着一个的按,按得楼月浑身发麻。 “还想听我分享什么?” 赵应东在楼月面前,几乎没什么秘密,从前的交往过程中,楼月要护着马甲,所以有所遮掩,赵应东则完全没什么顾忌,生活中发生的大事小事都会和楼月说说,所以现在他能分享的属实有限。 楼月思考了会儿,问:“那你接下来的计划呢?你不是辞职了吗?接下来是看着这几家修车店还是再找工作?” 赵应东:“担心我没钱吗?” 这怎么可能,楼月都看过他的账户余额了,“……担心你不交社保。” 他有所保留地说:“去年和朋友一起创业,开了一家工作室,暂时不用担心这个。” 楼月哦了一声,其实赵应东是个有规划的人。 他高中训练很苦,但一次也没有逃避过,楼月给他强加的课后补习,他也会尽力完成。 他不列计划表,所有事都在心里,掌握得很好。 “你和赵叔没说过吗?” “有起色了再说吧,不然他又要念叨了。” 赵应东搂着楼月站起来,走到阳台上,眼光洒进来,是金色的。 他看着窗外的天空,问楼月:“你那天是不是躲在这里看着我?” “啊?哪一天?” “你回来的那天晚上,外卖送来 了玫瑰,我把它放在客厅的茶几上,你躲在阳台后面,偷偷看我,是不是?” 他这样一说,楼月就想起来了,有些尴尬,“你怎么知道的?” 她以为自己藏得很隐蔽呢,有帘子挡着,还是他的视线盲区,应该看不到啊。 赵应东淡淡地说:“我出卧室的时候就看到你了。” 她总是顾头不顾腚,以为自己在花坛后面藏得很好,他那时候只是懒得说而已。 楼月眼神飘忽,“我不是故意偷看的,我只是出来喝水还是做什么,就看到你捧着花开始自言自语,那时候就不好出去吧,难道我要说:啊,好巧,晚上好!” 赵应东没说话。 他那晚虽然算不上伤心欲绝,但心情糟糕头顶,预定的花像是在嘲笑他的自大,一大捧,上面还有纪念卡。 殊不知,他心心念念的某人,其实就是躲在他身后,装成是一朵蘑菇的那个人。 第47章 恋痛“我有时候不想让你痛的。”…… 赵锡虽说是住院,但是过得比在家逍遥多了。 每天都有人和他一起玩,饭还能送到嘴边,再也不用在家看那些糟心的画面了。 他在医院过出了世外桃源的感觉,乐不可支,眼尾纹都深了点。 赵应东看着老父亲吃饭还不忘下棋,不冷不热地说:“在医院还把你吃胖了。” 楼月偷笑。 赵应东和楼月准备今天去另一家超市买年货,列了张单子,给赵锡看,让他再补充一点自己需要的。 赵锡挥了挥手,“你俩自己看着办吧,我退休了,没这个义务。” 楼月在他吃饭的间隙里帮他下棋,对面的大爷走五步悔三步,不知道在和赵锡下棋的时候是什么德性,但就楼月的体验而言,这大爷棋品很糟糕。 但她也不是为了赢而来,所以也不生气,只是在大爷悔棋的时候,谴责地看着他,但攻击力被脸皮反弹了。 赵应东看了几分钟,对手又要反悔时,他不高兴地说:“有人耍赖。” 他把楼月挤开,自己下上了。 大爷也不高兴,“老赵,你管管你儿子!” 赵锡乐呵呵地说:“你前两天不是说羡慕我有这么孝顺的儿子嘛,让他也折磨折磨你,你就知道了。” 大爷无计可施,节节败退,最后不玩了,一个人背身去玩手机,和ai下棋去了,这好歹还能悔棋呢。 楼月牵着他的手腕往后退,给他使了一个眼色,赵应东:“那我们走了,晚上再过来。” 第65章 楼月只是想拉他后退几步,没想到他直接就说要走了。 赵锡:“晚上不用来了,你林叔说和我一起吃,到时候他们家会送饭来。” 他抬了抬下巴,对面那个背着身体玩手机的傲娇悔棋大爷就是林叔 赵应东:“那明天中午的饭我来送。” 楼月看着林大爷委屈的背影,问:“您想吃点什么呢?” 林大爷:“都行……昨天那汤就挺不错的。” 赵应东:“是我做的。” 病房里很沉默,楼月连忙说:“那我们走了,明天再来,有什么想吃的随时联系。” 赵应东:“联系我。” …… 出了医院,楼月掐了下赵应东的手指,说:“你有点不尊老爱幼哦。” 赵应东:“我尊你爱你就好,爱老头干嘛?” 楼月无话可说,她推着他的后背,快快走到车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赵应东近来开车很积极,一次也没叫楼月开过,车速也很稳,精神似乎正常了许多。 楼月比对着购物清单和她做的功课,时不时问几句,特别认真。 赵应东语气波澜不惊地说:“我的海绵体充血了。” “什么,簸箕?”楼月抬头望向他,进而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他真正要表达的东西。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楼月崩溃地捂着眼睛:“我真服了,超市有没有貞操带啊,真得给你买两个换着用。” 赵应东:“你想的话,我可以去网上买,应该还可以定制。” “定制什么?你想做成什么样的?”楼月靠在椅背上,努力不往他那边看,“好好开车,不要东想西想。” 赵应东在红灯路口停下,沉默地看着自己的下半身,思考了五秒钟后,又说:“你可以惩罚我。” 楼月:“我想电你。” 她瞪了他一眼,惩罚,到底是谁杯惩罚了? 车开到超市停车场的时候,楼月在车里冥想,白噪音是赵应东的呼吸声,等他说:“好了”的时候,他们才下车。 这个超市不算拥挤,赵应东推着小车,走在楼月身后,看着她一个挨一个地把东西放得整整齐齐。 “我们可以多买两瓶酒,到时候可以送思雨几瓶,到时候我们一起喝。”楼月朝他投来眼神,“你觉得呢?” 赵应东:“听你的。” 他抬手,从顶层的架子上取了四瓶,按照楼月的指示,排列在四个角。 赵应东很少发表意见,他紧紧跟着楼月,要推着车以防撞到别人,也要盯好楼月,怕他们被挤开。 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就陷入这种困境之中,一方面是楼月,一方面是手上的任务,这任务也是楼月下达的。 他随手往里面丢了几盒牛奶,准备给楼月做蛋糕。 人潮拥挤,楼月往后退了几步,抓住赵应东的衣角,抱怨地说:“你怎么不喊我,我都快跑到生鲜区了。” 她盯着车筐里多出来的牛奶,问道:“为什么要买牛奶?我们现在不需要长个子了吧?” “想喝奶。”赵应东眼神很无辜,“可惜,我没有,你也没有。” 楼月松开了抓住他衣角的手,头也不回地又挤进了人潮之中。 她真的多余心疼赵应东。 刚刚回头看了她一眼,他的表情有点可怜,一直看着她,好像在等她看回来。 她往前走了好长一段距离,还是没忍住,返回来看着他。 实在是没想到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也能这么说话。 在这家超市能买的都买了。 楼月还买了点无骨鸡爪。 结账的时候,赵应东站在了楼月面前,他看了眼摆在柜台旁边的口香糖,移开了视线。 两人买了一大包东西,幸亏开了车。 “剩下的有需要了我们再补充吧,去超市也太麻烦了。”楼月喘着气,手掌被勒出红痕,“回去的时候还要再走一段路,还要爬楼,可怕。” 赵应东揉了揉楼月的手,“一会儿来搬,你下面等我就行。” 他的肌肉就是用来帮楼月干活以及给她玩的。 楼月连没有健身的习惯,偶尔吃多了,会出去跑两圈,身体素质较为一般,需要加强锻炼。 “没事,我回去少拿一点就好了。”她摊开手掌,说:“你看,一会儿就好了。” 赵应东点点头:“嗯,真棒。” 楼月又瞪了她一眼。 “范林早上问了我一个问题。”赵应东发车后,似乎突然想起来这一茬,“他问我,你是不是被我恐吓了。” 楼月膝盖并到一起,脸上透露出些许焦灼,“啊,那你怎么回的?” 范林也和她联系了,他昨晚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突然茅塞顿开了吗? 赵应东四平八稳地说:“我说,我们感情很好。” 楼月叹了口去,他这话说的还算有点水平,没有直接暴露。 “也不是说不能告诉他,你看,思雨也知道了,范林迟早也会知道嘛。”她现在很敏感,提防一切可能会让“脆弱”的赵应东受伤的话,“但等一切稳定下来,再和朋友说,是不是更好呢?” “迟则生变。” “哎呀,我们这是水到渠成。” 她拍拍赵应东的大腿,语调轻柔:“不要多想哈。” 再说了,他们本来就还没说清楚呢。 赵应东没说话,放了首歌,音响里传出来:“对你偏爱,痛也很愉快~” 楼月挂着脸,感觉他又在嘲讽自己。 回到家后,他俩上下走了两趟,把东西搬上去。 东西堆在门口,楼月以及躺倒在沙发上直喘气了。 赵应东气息平稳,还有精力把买来的东西分类,忙前忙后,毫无怨言。 她躺在沙发上,感叹道:“这赵叔回来,肯定没法出去下棋了,说不定还要你背他。” 赵应东也皱起眉,他收拾好东西 ,蹲在她身边,给她捏小腿,说:“我买的婚房是一梯一户,要先搬过去吗?” 楼月本来在沙发上快乐摆腰,像条鱼一样,扭来扭去,听到他的话,弹射坐起,“什么婚房?你在开玩笑吗?” 他很平淡地摇头,“差不多装好了,你要去看看吗?有人定期上门清洁,应该可以很快入住。” 楼月捧着他的脸,苦巴巴地说:“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啊?你还说你没有瞒着我的事?” 赵应东:“我说过婚房了,我们前几天聊天的时候,我说过这件事。” 楼月确实从赵应东嘴里听到过这两个字,但她当时只是以为这家伙在口嗨,没想到还真有这房子。 他一脸了然,眼神里写着:“我很无辜,你自己的问题。” 楼月揪着他的领子,额头贴上他,咬牙切齿地说:“你那时候肯定看出来我没当真,你就是有意隐瞒。” 赵应东蹭了蹭她:“我不是故意的。” 楼月板着脸,用脑袋撞了他的鼻子,抬起头说:“明天再看吧,今天有点累了。” 赵应东鼻酸,忍不住皱了下眉头,被楼月弹开了。 他去收拾厨房,准备晚饭的时候,楼月还躺在沙发上治愈自己,顺便问韩思雨,范林怎么有点不对的苗头。 是不是她没忍住泄密了? 韩思雨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包,觉得她在倒打一耙。 [你要是坐我的位置,看着赵应东那副恶心巴拉的样子,你肯定不会这么问我。] [范林只是脑子不灵光,但他好歹暗恋女神那么多年,算是舔狗头部狗了,能不发现点什么吗?] 楼月抱头流泪,她当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你就躺平吧,别挣扎了,赵应东看你那眼神比昨晚菜都荤,容不得你狡辩了。] 楼月很想问,到底什么是“荤”? 她慢悠悠地站起来,把他们今天下午刚买的酒取出来,废了点劲儿取出瓶塞,给自己倒了一杯。 酒红色,看着和果茶似的。 楼月抿了一口,咂摸两下,觉得稍微有点涩,但是有点好喝,她又喝了两口。 赵应东在厨房噼里啪啦地做晚饭,油烟机一打开,加上他还要剁肉,没注意到楼月已经开始自斟自饮了。 等他出了厨房,楼月已经喝完一杯了,正在给自己倒第二杯。 “你在喝酒?” 他疾步走来,收起她手上的瓶子,表情严肃,因为她感冒刚好,不能这么乱来。 楼月舔了下嘴皮,因为喝得太快,酒劲还没上来,脸色还很正常,“小酌,小酌,不要担心。” 她眼珠子一转,拉起赵应东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下,声线悠悠:“你坐那边,我们聊聊。” 赵应东把酒瓶放下,低头在楼月嘴里扫了一圈,发现里面都是酒味,肯定不是她说的小酌。 “要聊什么。” 楼月把杯子递给他,眨眨眼:“你也喝,我们边喝边聊嘛。” 第66章 赵应东:“这是你的杯子,你让我喝吗?” “我口水都给你吃过了,还在乎这个?”楼月不屑一顾,“快喝嘛!” 赵应东确信,她应该是喝醉了。 他拿起杯子,在嘴边碰了下,就放下了,楼月满意地点点头,“好喝吗?” “不如你的口水好喝。”赵应东把杯子放到角落,“说吧。” 楼月把两只手都放到桌面上,像是在听课,表情也很乖巧,就是脸颊有点红晕,眼神也不太清明。 “你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冷静一点呢?你想一想,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她有点口齿不清,但是声音很大,“我知道你喜欢她,但是这不代表你就能接受我啊,现实和网络,会有很大的差别。” 就像她也没聊到赵应东会是这种人。 “这个寒假先处一处,等我回学校了,说不定你就反应过来了。” “你说过,你不喜欢我这种性格。”她有点难过地说:“我不能保证你和我现实相处,我能一直是你喜欢的样子。” 她记性很好。 赵应东最恨妹妹的时候,她试探着问过这个问题,那时候,他不假思索地说:“我不喜欢她那种性格。” 说走就毫不留情地走。 他那种恨,现在的赵应东心知肚明,怨比恨多,爱也比恨多。 赵应东看着楼月已经有些涣散的眼神,胸腔内,心脏再次剧烈地跳动。 他什么话都没说,但就是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于是把放在角落里的杯子又拿过来,一口气喝掉那半杯酒。 他走到楼月身边,把她抱到怀里,走到沙发边放下她,让她坐得更舒服一点。 赵应东摸着楼月的头发,看着她水亮的眼睛,低声道:“你是什么样的,我爱的就是什么样的。” 他从前以为这世界上除了范林和赵锡,就只有楼月和“她”能理解他。 甚至可以说,她们比其他两个人更能让他放松。 赵锡是一根筋的父亲,范林是没头脑的兄弟,她是不一样的。 弄清楚楼月的身份后,他有种微妙的庆幸。 原来始终都是她。 “我没有什么需要反应的,我一直都很清醒。” 赵应东不知道她酒醒后还记不记得这些话,但是他可以无限次地对她说,只要她有疑问。 “我不会看清楚什么,我只会更喜欢你。” 他亲了亲楼月的眼皮,“对不起,让你不安。” “要打我吗?”他握住楼月的手腕,“来试试?” 喝醉的楼月,软趴趴地扇了他几巴掌。 “你怎么这么像狗啊。”她想到什么说什么,比平常更加直率,“我有时候不想让你痛的。” “你真的恋痛吗?要去看看医生吗?” 赵应东觉得自己的心里咕嘟嘟地冒着泡泡,翻涌上来的火舌从他的毛孔里钻出来。 医生治不好他的病。 楼月因为听到他轻生才赶回来看他,赵应东永远没法忘了这一点,不管他因为失恋做出什么过激的事,还是被她打出伤痕,都是楼月留给他的痛,这样她肯定没办法就这么干干脆脆地离开。 他不是恋痛,他是恋楼月。 她不够爱他时,他会恋痛,等到她真的也爱他时,那他才会真正的恋爱。 楼月用手拍了拍赵应东的腿,含含糊糊地说:“小狗脸皮真厚呀,该给你绝育了!” 赵应东吻着她的发顶,“嗯,都听你的。” 第48章 录音“老实点!” 这场不算争执的谈话缓缓落下帷幕。 在没有揭开最后一层隔膜前,他们都尽可能地吐露了自己的心声。 她靠在赵应东肩膀上,抓住他的手掌,从大拇指开始,一个一个捏下去。 “唉,算了,你以后想挨打还是找我吧。”楼月捏他指腹的力度也打了一下,“你还能去找谁呢?赵叔会把你打骨折,范林会报警。” 她抬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侧,黏糊糊地说:“我会把握好力度的,但是以后不要自己动手,好吗?” 楼月藏了那么多年的马甲,能相信赵应东轻生的谣言,能那么爽快地回来,是因为他确实说过这种话。 赵爷爷去世前,赵锡偶尔还会武力教育儿子,他也不会反抗,等老一辈去世后,赵锡就不再动手打儿子了,一夜之间对他多了许多包容。 那时候又碰到自己家里出了事,他回家之后又是他和赵锡两个人。 他们确定关系以后,赵应东说过,他有段时间因为家庭变故,确实消沉了很久。 楼月怀疑他的心理状态,对这种谣言很是警惕。 一旦投入了真感情后,就会觉得对方可怜。 赵应东没有让人觉得有那种“小可怜”的气息,但楼月有时候就会这样认为。 他比她死脑筋很多,楼月从小到大都很会开解自己,想不通的就不想,解决不了的就绕开,但赵应东不会。 他会反反复复地去尝试弄清楚,搞明白,还特别喜欢往自己身上添加负担,什么都往 自己身上背。 固执,倔强,还不听话。 大学毕业后,本来要来楼月的城市工作,但是始终放心不下赵锡,对自己尚不满五十岁的父亲充满担忧,又因为觉得自己恋情还算稳定,最终还是回家了。 总是想把能抓住的都抓住。 最后老婆跑了。 他心理肯定又要拧巴。 楼月放不下心来,辗转反侧很久,最终还是冒着一旦被发现,两个人就彻底闹掰的局面跑回来看看。 她酒醉之后,大脑对生活的细节一片混沌,但是曾经那些波澜起伏的感情又在脑海里掀起巨浪。 楼月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眼下,用他的手指替自己擦去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水花。 “对不起,我不是想要故意玩你。”她鼻音有些重,“我以前就是有点调皮,谁让你去了网吧就不和我玩了,我就想骗你几天。” “就开个玩笑,我也没想到,最后怎么就搞了这么久。” 她嘟囔着说:“当朋友多好啊,肯定不会有今天这种场面。” 就当是互联网笔友,没那么多纠葛。 她喝多了,想到什么说什么,前一秒还是要给他绝育,后一秒就要做朋友。 赵应东把她抱到腿上,用纸巾耐心擦拭她眼下的湿痕。 他做哥哥的时候,十分称职,虽然嘴上有时候不饶人,但是没有做过一件让楼月挡在他身前的事儿。 有时还会承担母职,做些很细心的小事。 “这种话喝醉了,我听听就好。”他亲了亲她肿热的眼皮,“以后别说了。” 这辈子都做不了朋友的。 顶多是男女朋友,然后就要变成夫妻关系。 “只有你能玩我。”他用大拇指轻轻按压楼月的太阳穴,“你也只能可怜我。” 楼月:“我真不是个东西。” 她不知道又想到什么,语调悲怆,充满忏悔:“我以后不会玩你了,人与人之间要互相尊重,是我没有底线。” “你不可怜我,我就去死。” “哎,别说什么死不死的了,我现在有点想吐。” 楼月干呕了几声,一抬头,又眼泪汪汪的,是真的想吐了。 赵应东把她带到卫生间,楼月蹲在马桶边,“为什么要我吐到电饭煲里啊?很不讲卫生啊。” “没关系,这是一次性锅。”他拍着楼月的后背安抚她:“吐了我会收拾的。” “谢谢,你真的是最好的哥哥。” “不是哥哥。” “嗯?” “喊宝宝。” “谁是宝宝?” “我是宝宝。” 楼月终于吐出来了。 赵应东面不改色地帮她擦了擦嘴巴,然后用湿的洗脸巾把脸擦了一遍。 她吐完之后,苦着脸说:“这锅不能要了。” 赵应东:“好,都听你的。” 他又搀起她,转移到卧室。 今天的晚餐肯定是按时吃不了了。 楼月身上还是回来时穿着的外衣,赵应东帮她脱掉毛衣和裤子,她里面套着秋衣秋裤,就被放倒在床上了。 她抓住他的手腕,眼巴巴地说:“你也上来吧。” 赵应东挑眉看着她,没有说话。 楼月:“宝宝也上来吧。” 他依旧是沉默。 楼月:“宝宝,请您上来吧。” 赵应东眼神沉沉地看着一脸纯真的楼月,她的表情好像是在邀请他上来玩过家家,眼角眉梢都是快乐。 “我先去厨房看看,一会儿就过来。”他抬手拂过楼月的眼睛,感受着她顺从地闭上眼,等他手掌移开,又立马睁大眼睛看着他。 就这么来回玩了好几下,楼月还是不肯闭眼睛。 赵应东索性直接不移开了,手掌覆盖在她眼前,等了两分钟后,再抬起手,楼月睡得一片安然。 第67章 他又定定地看了很久,才关灯离开。 —— 赵应东把厨房的饭菜都收拾好后,把买来的酒藏到高处,然后独自来到客厅。 他坐在楼月刚刚坐过的位置,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表情很平淡,看了半个小时,才又回到楼月的卧室里。 她睡得很沉。 赵应东把早上卷起来的垫子铺开,躺在上面,也闭上了眼睛。 等楼月再醒来,天彻底黑了。 她这一觉睡了快三个小时,醒来之后,脑袋还有点发沉。 房间里的灯是关着的,屋内一片漆黑。 她没有先看手机,反倒是摸到床边,然后伸出手探了探,摸到了一张人脸。 放恐怖电影里怎么都算是能让楼月尖叫的场景,现实里她却非常安心。 “我可真厉害,摸着你的脸就能认出人。”她知道他肯定醒来了,每次他都比她先醒来。 赵应东:“因为躺在这里的人只可能是我。” 楼月嘿嘿一笑,“现在几点了啊?我们都猜一下,谁猜得准就赢,我猜是十点钟左右。” 赵应东:“我猜是八点半左右。” 楼月拿出手机看了下,上面显示八点二十六。 她防下手机,尴尬一笑:“嗐,刚刚和你开玩笑呢,暖场小游戏,都别当真。” 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揉了揉肚子:“我们去吃饭吧。” 赵应东躺在下面,没有动弹,“你还记得你睡前发生的事情吗?” “……就是喝了点酒,然后应该是喝醉了,你把我挪回卧室了。”她腿垂下来,踩着赵应东的大腿,“我记得你抱着我回到卧室,还给我脱衣服。” “还有其他的吗?”赵应东夹住她的脚,听声音倒是挺正常的。 楼月记不太清楚,“我喝多了,你抱我到卫生间,还让我喊你宝宝,还有什么?” 她本来都不想说这个的。 赵应东低低地叹气,“吃完饭再说吧。” 他单手撑起身体,坐到楼月身边,拿出一直放在胸口的睡衣,递给她:“你先换衣服吧,换好我们就去吃饭。” “那你先出去一下。” 赵应东帮她脱掉袜子,“可是我刚刚在你的房间换衣服的时候,你也在。” “但那时候我睡着了啊!” “你也可以当我是睡着的,房间里没开灯,我看不到。” 楼月抱着热烘烘的睡衣,不肯答应,“不行。” “我会闭上眼睛。” “我不相信。” “好吧,那我出去了。”赵应东貌似遗憾地站起来,“但是你什么时候想看我换衣服都行,我不会拒绝你的。” 楼月:“对!就你大方。” 赵应东弯腰,准确地在昏暗中找到楼月的脸,捏着她的脸颊,对准她嘟起来的嘴巴亲了一下。 “走了,小气鬼。” 就这种态度,楼月怎么可能相信他。 她把睡衣换好之后,从卧室里离开。 赵应东在厨房里热菜。 他悠闲地摆弄着厨具,浑身上下都有一种惬意的感觉。 楼月摸了摸胸口和腿侧,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她又掀开领子看了下,还是正常啊。 她拍拍自己的脑袋,嗐,水煎文看过之后大脑就不复纯洁,说不定赵应东单纯就是爱做饭呢。 赵应东挥动着锅铲,友好地问:“需要我帮你看看吗?” 楼月瞪了他一眼,走进厨房,把热好的菜端出来。 这个点吃饭也不算什么,她在学校的时候,有时候九点多才吃饭。 赵应东从厨房出来,手上是两碗饭。 他晚上也没有吃,等楼月一起。 肉多炖了两个小时,口感更软烂,楼月都不用费力地嚼,吃得很欢快。 她想起赵应东在厨房愉快的表情,嘴里是他做出来的美味,真心诚意地问:“你的舒适区是不是厨房?” 赵应东带着手套帮她剥骨头,听到这话,瞥了她一眼,“我的舒适区是你的……” “好了,闭嘴 ,我明白了。”楼月把他递过来的肉塞进他嘴里,赵应东还舔了下她的手指。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酒精的影响,她醒来后心情轻飘飘地,有种踩在云朵上的开心。 饿久了,心情又好,她胃口大开,吃完揉着肚子后悔。 赵应东收拾完厨房出来,楼月还躺在沙发上哼哼唧唧,她其实好多了,就是心情好,有点像无病呻吟。 这场景和几小时前有些重合,他看了两秒后,走过去,拉起她的手。 “需要我帮你揉肚子吗?” “不用!我自己可以。” “这么开心啊。”赵应东刮了下她的鼻尖,“我也开心。” 楼月:“你开心什么?” 她笑嘻嘻地拽住赵应东的两只手,抓着手指,左右摇摆。 赵应东温和地说:“因为今晚大家都睡不着了啊。” 楼月不嘻嘻了。 确实,她现在精神得很。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应东顺势想要拉她起来,楼月使出浑身力气,抵抗他,往回扯,没想到他立马就泄力,扑到在她身上。 “谢谢。” “……起来!” 楼月又开始用尽力气推他,刚吃完饭,正是有劲的时候,赵应东纹丝不动,铁了心趴在她旁边。 “你克制一下!还在客厅呢!” 赵应东用手指捏住楼月的嘴巴,上前咬了一口,又松开她。 她发现赵应东开心的时候要咬人,不开心地时候也要咬人,但是受害者只有她一个。 “你又要干什么?” 赵应东掏出手机,在楼月面前点开一段录音。 她惊恐地听到自己飘忽的声线。 她喝醉了怎么是这副德性啊! 楼月顾不上谴责赵应东了,往前爬了几厘米,耳朵凑在扬声器前,仔仔细细地听着她的狂妄发言。 赵应东趁机在她胸口亲了几下,见她毫无反应,又把手搭在她腰上。 “老实点!”她不高兴地低头,在赵应东脸上拍了几下。 “你都喝酒了还不允许我吃奶吗?” 楼月分不清到底是手机里的话刺耳还是现实里的话扎人。 永远年轻,永远进退两难。 第49章 美味“谢谢款待。” “你能说点可以过审的话吗?”楼月脸上浮现出挣扎。 她把手捂到赵应东嘴上,正要接着听时,突然感觉到手指湿漉漉的,直觉已经告诉了她答案,她还是没忍住低头看了眼。 手机里已经说到朋友这俩字了。 楼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赵应东是不想听到这几句话。 把录音给她听,又反悔,不想她听到自己不爱听的话。 她两指夹住赵应东的嘴唇,夹紧又松开,等到那段对话过了,才放开他的嘴巴。 扬声器里的声音依旧在继续,赵应东用牙齿咬着楼月的手指,轻轻地吮.吸,偶尔齿间用力,楼月就会用食指敲他的鼻头。 他搂着楼月的腰,按在她的腰窝上,时轻时重。 楼月后腰麻麻的,但是坚持地听着手机里的谈话声。 扬声器中传出的声波是线圈振动所产生的电磁声,有些微的失真,她的耳边听到:“你只能可怜我……” 而身下的赵应东对着她的心脏说:“你现在可怜可怜我。” 心音居然也有余波。 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 楼月感到身体被迫抬起,赵应东的手机丢在沙发上,声音依旧向外传播,这场在沙发上的谈话,将持续不断地进行,直到电量耗尽。 而被迫结束审判工作的楼月依旧消失在客厅。 赵应东抱着楼月,来到了她的卧室。 她无奈地悬空,迫不得已圈住赵应东的脖子,惊惶地说:“你每晚都要这样?难道不会肾虚吗?” 赵应东步伐沉稳,很淡定地说:“我吃了药,所以还好?” “你真吃了?”楼月锤了下他的背,“给我也吃点,我也虚。” 赵应东轻柔地把楼月放在床上,脱衣服的间隙里转身反锁了门。 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家里,这样的动作,非常多余。 楼月觉得这不是多此一举,这是命运给她的提示词。 她慌张地爬起来,跪在床中央,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怎么走。 赵应东看着窗外的火树银花,“把窗帘合上。” 楼月转身拉住了窗帘,回过神来,赵应东依旧脱掉了上衣。 北方室内的暖气让他就算是赤.裸也无所畏惧。 她想起昨夜的场景,忍不住又说了一句查重率百分之百的话:“我还没洗澡。” 赵应东气定神闲地在她面前换上睡裤,轻薄的布料一览无余。 楼月心里咯噔一下,嘴巴比大脑反应更快:“这药起效这么迅速?” 第68章 赵应东眉峰聚拢后又轻轻展开,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是的,特效药。” 这特效药治不了发烧,反倒让他更烧了。 赵应东展开双臂,用眼神邀请楼月过来。 他态度坦然,不看下半部分,看起来是个很热情好客的人。 楼月:“我过去干嘛?” 赵应东:“可怜我。” “那你先可怜可怜我!”她反而往后退了点,“你现在很变态。” 他固执的张开手臂,楼月看着他小腹似乎有条疤,没忍住凑过去细细地看了下。 赵应东弯腰搂住她,把她放倒在床上。 “等等!你肚子上那是怎么回事?” 赵应东毫不在意地说:“割的双眼皮。” 她试图撑起身体,但是赵应东的手依旧顺着衣襟进来摆放了。 这是他的手第一次伸得这么远。 楼月自以为强大的意志在这种动作下,潮水般退去,她也听天由命了。 赵应东跪在她身前,慢条斯理地说话声和他本身的状态截然相反,他顺手抓住楼月的肩膀,把她往自己这边扯,然后很有担当的充当摆件,搭着楼月的鱼尾巴。 宽敞的睡衣延展性很好,房间里平静无波,楼月却觉得自己胸口有大风吹过。 赵应东的小臂用力时,肌肉线条非常明显,紧绷的肌肉停靠在她身上,楼月被自己口水呛到。 她虚弱地睁开眼睛,“宝宝,我有点没用,你放过我吧。” 赵应东额头的青筋都在跳动,但他依旧面不改色地说:“药效有点猛,你先忍一忍。” 他双手退出来的时候,楼月的心也像是架在烧烤架上,被炙热的火焰反复灼烤。 赵应东:“吃上面还是吃下面?” 楼月:“中间行不行?中间也很美味……” “好的,那是吃中上还是中下?” “……” “都吃也是可以的。” 楼月能听到他的吞咽声,和他说话时平静的气息很不符,似乎忍耐到了极点。 头顶的天花板再次被粉红色的灯光渲染,虚拟的世界以她为中心散开,楼月觉得自己浮在一片空虚之中,像只风筝,线被赵应东收走。 刺激有些过头,比以往二十多年中任何一次颤栗都要惊心动魄。 感官冲击让她不由自主地落泪。 有时候会觉得痒,有时候又觉得痛,丝丝缕缕的感受顺着神经脉络传达到大脑。 她带着哭腔说:“够了!” 那股潮热才慢慢转移到小腹。 楼月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气。 她爱干净,每天最少都洗一次澡,偶尔会涂身体乳,大部分时间都会忘记。 她的衣服也是,赵应东拥有洗衣大权,但是不会添加太多的芳香剂,衣服上只有洗衣液的清香。 因为她身上的香味也并不浓郁。 理智尚存的时候,他能明白这是荷尔蒙,是生理欲望的陷阱。 现在,他只觉得这是阿佛洛狄忒的诱惑,是只属于他的召唤。 身体随着呼吸的节奏而起伏。 赵应东蛮横地留下自己印记,他咬牙切齿,楼月也咬牙切齿,不过后者完全是被迫的。 楼月察觉到他不仅是想吃了下面吃中间,还想把上面一道吃了。 这种讲求 效率的做法完全不可取,楼月觉得自己快要原地蒸发。 那个毛茸茸头颅到她的下巴不足十厘米,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楼月抓住他的头发,想把他扯开,力道是她此刻身体中能使出来的极限,但恶徒像是感受不到痛苦一般,执迷不悟地伏倒在上面。 她的耳边似乎又听到了“谢谢”。 楼月这两个字击溃,无力地放开了手。 意志的高墙彻底化为粉末。 痛苦与快乐被同时绑定在他身上,楼月觉得自己滑入欲望的陷阱了,拉她下去的人是赵应东,救她上来的人也是赵应东。 她抬起胳膊挡住眼睛。 一大片的烟花在自己眼皮上盛开,绽放。 最后一道防御也迸裂开来,再也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楼月。 神思沉浮之际,她被他搂在怀里,顺着后背的脊骨,一遍又一遍地安抚。 恶魔的伎俩。 过了差不多半小时,他亲吻着她的耳侧,说:“我带你去洗澡。” “放心,我不会进去的。” 楼月闭着眼睛说:“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她暂时无法直视赵应东。 赵应东十分贴心,把她衣服的边边角角都展开,抱着她来到为浴室。 “我就在门口等你,有什么问题喊我就好。” 楼月:“呵呵,跟你说有用吗?” 赵应东淡笑:“大部分时候是管用的,因为,我很听话。” 楼月也反锁了浴室的门,在淋浴头下,试图冲洗掉自己的罪恶。 她在心里泪流满面。 为什么这么没有抵抗力? 难道她也算刚出新手村,就遇到赵应东这个顶级大恶魔吗? 她在里面洗了很久很久,赵应东有点怕她缺氧,敲了敲门,“洗完了吗?” 楼月关了水,磨磨蹭蹭地开口:“好了,不要催。” 她擦身体的时候,经过某些部位,有种难以言喻的羞耻感。 跟了自己二十四年的身体,终究还是叛变了,再也不是一团老老实实的肉。 她拉开门,水汽迎面扑来,蕴含着淡淡的桃香。 赵应东心情非常好,楼月下意识向下看了眼,很正常。 赵应东:“要深入看看吗?” 楼月:“婉拒了哈。” 他仔仔细细地帮她吹干头发后,拍了拍楼月的脑袋,“回去睡觉吧,我一会儿就过来。” “不要反锁门。”赵应东眨了下眼,“你知道的,我有钥匙。” 楼月瞥了他一眼,“你继续睡地板吧,疯狗。” 赵应东挑眉:“谢谢款待。” 总觉得他这个款待不是在说睡地板的事情。 楼月脚步虚浮地回到卧室,躺在床上,感觉自己浑身清爽了许多。 看来洗澡能够洗刷掉自己的不纯洁,洗完澡,她还是那个正直的楼月。 下次有问题就去浴室刷新一下自己。 她胡思乱想间低头一看,发现床单都被换了,肯定是赵应东干的。 楼月用被子盖上自己的眼睛,睡得很安详。 眼不见为净,她是属鸵鸟的。 —— 第二天,给赵锡送过饭后,本来要去赵应东新买的房子那边看一下。 但是韩思雨叫他们帮忙布置婚礼现场。 她的婚礼不想太麻烦朋友,能找人忙帮解决的事都是雇人解决的,只有那些需要朋友参与的关节才会和他们说。 今天算个意外。 楼月和赵应东到的时候,范林依旧在场地忙活得上蹿下跳,汗流浃背了。 他才是真正的闲人,每天醒来就开始给自己找事做。 韩思雨看到他们过来,急咧嘴笑着说:“你们来晚了,活都让小林子做了。” 楼月和赵应东顺便试了下伴娘服和伴郎服。 都挺合身的,两个人站在一起还挺养眼。 范林吐槽道:“这穿的,感觉像你俩也要结婚似的。” 韩思雨哈哈大笑,“没关系,集体婚礼,你可以当花童。” 范林跺脚,气得像个孩子。 这酒店是韩思雨半年前定的,布置的非常到位,美轮美奂。 赵应东细细地打量一番,和韩思雨的男友站在一旁,聊起了相关事宜。 楼月看着中间的红毯,一想到韩思雨将穿着婚纱从这里走过来,心里激动之余有些惆怅。 总觉得七八年是很久很久的时间,但站在当下的时间节点往回看,发现这几年,其实过得非常快。 这七八年中间,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疫情里,楼月没怎么和韩思雨见面,等一切恢复正常的时候,大家都变得很忙。 她看着头顶炫目的灯光,想起高中毕业时,她们一起坐在草坪上,看向蓝天。 楼月抱着韩思雨,小声说:“结不结婚没什么不一样,要是不开心了随时告诉我,我有个学法律的朋友,你懂吗?” 韩思雨胸口热乎乎的,她从前总觉得楼月像某种小动物,不熟的时候,很有距离感,等熟起来,会翻开肚皮等你来揉,逗你开心。 她心情激荡,抱着楼月,转了一圈才放下来。 韩思雨同学很知道满足,她有这么好的朋友、这么听话的男友、这么懂事的父母,实在是太幸运了。 她垂眸,要和楼月说点什么,然后在她领口下面,看到了一点淡红色。 嘴里温情的话消失了,她震惊开口,“你你你……我,赵应东,我去!” 他们视察完婚礼酒店,就往韩思雨婚房那边去,因为他们依旧在那里生活了一年,只需要布置卧室,其他什么都不用变。 第69章 整理完他们还准备在这里解决晚饭。 期间,韩思雨和楼月靠在一起,单方面窃窃私语,手舞足蹈。 楼月可怜巴巴地一直在摇头和点头,偶尔长长的叹息。 晚上吃饭的时候,韩思雨一直看着赵应东,眼神意味深长。 赵应东拍拍她对象的肩膀,义正言辞地说:“你管管你女朋友,总盯着别的男人。” 他对象本来就有点小吃醋,在偷偷的忍耐,听到当事人之一发声,忍不住唯唯诺诺地和韩思雨说:“你看看我就得了呗。” 韩思雨:“乖,我还没见过两条腿走路的狗,这会儿正见世面呢。” 他对象一听,很高兴,“那就好。” 楼月不知道该不该心虚,抱着奶茶,喝得起劲儿,一门心思想把剩下那几颗珍珠吸到嘴里,仿佛对其余一切事务都不关心。 范林眯着眼打量赵应东和韩思雨,语气不虞:“你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你们该不会再给我准备惊喜吧?”范林摸着下巴,“一个个都春意盎然的,就我还冰天雪地,是不是想对我表达怜爱之情?” 他期待地看着自己的朋友们。 韩思雨和赵应东面面相觑,楼月眼皮跳动。 “哈哈,大家还是先吃饭吧。”新郎打了个圆场,“烤五花真好吃,哈哈哈。” 范林了然一笑,决定等韩思雨结婚那天,也来迎接自己生命中的惊喜。 他喝了口啤酒,举起酒杯,大喊:“干杯!” 没有一个人举起杯子,五秒后,楼月拿起奶茶和他碰杯,韩思雨和男友喝果汁。 范林又感觉自己被排挤了。 “干嘛都不喝酒。”他不满地说:“吃烤肉不喝啤酒?” “韩思雨要准备婚礼,可以不喝,你俩为什么也不喝?” 楼月尬笑:“哈哈哈,奶茶好喝。” 赵应东:“喝酒……误事。” 范林一饮而尽,“还误事呢,你们有什么事可以误的,真是搞笑!” 韩思雨摇头晃脑,突然乐不可支,笑倒在男朋友身上。 范林酒量属实一般,喝了几杯后,清澈与愚蠢就占领了智慧的高地,他看着和楼月坐在一起的赵应东,大声发问:“我觉得你和你妹也有秘密!whathappened?” 楼月吸了口空气又咽下,很镇定。 赵应东:“吃你的菜吧,知道了又要不高兴了。” 他无所顾忌,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 的淡然。 韩思雨偷笑,“说不定给你的惊喜就是这个?” 她一想到范林知道这件事之后的反应,就恨不得站起来高歌一曲。 在这种氛围里,楼月如坐针毡。 好在范林看起来也不太舒服,抓耳挠腮地质问朋友,但是得不到答案,恨不得把沙发皮烤了。 晚上不用给赵锡送饭,他们的时间宽裕了很多。 以往做饭送到医院,再等赵锡吃完饭,加上来回的车程,也得三个小时了。 现在他们在韩思雨那边吃完饭,就可以直接回家。 回家之后也没什么事情。 楼月抱着韩思雨的胳膊,眼睛看向赵应东:“今晚我能和思雨一起睡吗?” 韩思雨很高兴,赵应东不开心。 范林拍拍赵应东的肩膀,“没事儿,我可以去陪你。” 赵应东嫌弃地推开他,牵住楼月的手,低声下气地说:“你不回去,我睡不着。” “啧啧啧。”韩思雨一脸嘲笑,“我~睡~不~着,你咋这么绿茶呢赵应东?” 赵应东垂眸看着楼月,很委屈的样子。 第50章 喜欢亲了这么多次 楼月本来是开玩笑的,但是韩思雨抓着她的胳膊不放,她扭头问韩思雨:“你是真的想和我一起睡觉吗?” “认真的。”韩思雨点点头,“咱俩还没有一起睡过呢,是不是很可惜?” 楼月闻言转头看向赵应东,脸上写满了歉意,不出所料地先放弃了他。 “对不起了大兄弟。”在此局赢得胜利的韩同学志得意满地说:“今晚你得自己睡了。” 范林插嘴:“什么意思?他本来就应该自己睡啊?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要人陪他?” 但是没人搭理他。 赵应东深深地看了眼楼月,没有说话。 “你回去吧,真的是,我又不会把她怎么样。”韩思雨搂着楼月的肩膀,表情吊儿郎当,“你俩这么多天也待够了吧,距离产生美,也让我和小月叙叙旧呗。” 赵应东表情不善,看着韩思雨,似乎在想怎么报复她,看得出很邪恶。 楼月拉着赵应东的手,朝他眨眨眼,在范林的注视下,两人一起走进旁边的客卧,关上了门。 “你一个人可以的。”楼月两只手捧着他的手,诚恳地说:“今晚可以去自己的卧室睡觉了,惊不惊喜?你好久没睡过床了吧,今晚就能再体验一下了。” 赵应东的表情有点厌世,语气低落:“可是我只想睡在你脚下。” “……是身边,不是脚下。”楼月纠正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阐述了她和韩思雨伟大的友情,以及她的朋友现在处于很特别的时刻,需要更多的关注,优先级更高。 赵应东:“我的爱就不伟大了吗?我也是处在独一无二的时刻,需要更多的陪伴。” 这掌心掌背都是肉,这让楼月非常为难。 “你去吧。”赵应东冷着脸,“她这里只是宾馆,我那边才是我们的家。” 楼月松了口气,把他的手送到唇边,很不走心地亲了亲手背,“你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赵应东垂眼看着他:“那总得有点表示吧?” 他等楼月亲完,双手搂住楼月的腰,低头问:“我都让了这么一大步,你是不是该奖励一下我?” 楼月现在对这两个字过敏,一听到就不舒服。 “……你又想干……做……进行什么?” 她的词库,也不复纯洁。 赵应东把楼月抱起来,含着她的嘴唇,含含糊糊地说:“你答不答应?” 他大有就这么纠缠下去的耐心,可楼月因为身处朋友家,羞耻心更重,于是她的底线一低再低,现在完全放任自流,“……行吧。” 赵应东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 要是她再犹豫一会儿,他还能多亲一会儿。 他擦除楼月唇边多余的水渍,不高兴地说:“韩思雨喜欢说我坏话,你不要听她胡言乱语,好吗?” “嗯嗯。”楼月猛猛点头,配合地说:“我肯定更相信你。” 赵应东还想说什么,只听范林大力敲门,声音透着门板传进来,“你俩干什么呢?磨磨唧唧的,说什么要这么久?我也想听。” 暧昧的泡泡被他的话震碎。 楼月连忙甩开赵应东的手,用手背擦了擦嘴巴,想要去开门。 赵应东黑着脸跟在她后面,等门一打开,范林昂首挺胸矗立在门口,眼神里带了电,仔仔细细地扫视一圈,重点放在自己兴兄弟身上,发现他看起来比自己还生气,就及一个激灵。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赵应东语气冷然:“虽然你很通人性,但我还是要送你去屠宰厂。” 范林觉得自己今晚这顿吃得可能是有点多了,喝得也不少。 他紧紧贴在韩思雨身边,惹得她对象非常生气,但撕不开这个不要脸的家伙,盯着赵应东说:“你就是有什么事情没说清楚。” 范林勇敢地说:“你们都在骗我!” 韩思雨:“回家吧孩子,回家吧。” 她挣开范林的束缚,轻巧地把楼月拉出来,得意洋洋地唱道:“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 赵应东看着楼月和韩思雨牵着的手,沉默了一会儿后宣布:“今晚我也要留宿。” “我家可就只有一个客房,我和月睡主卧,嘿嘿,就是婚房,客卧我对象住,你要和他一起?” 韩思雨小人嘴脸,看着特别可恶。 “我睡沙发就行。”赵应东淡定地说:“你们不用管我。” “我呢?你们都不回去,我一个人回家吗?”范林又探出头,“我可以和你对象挤客卧,行不?” 韩思雨笑眯眯地说:“都行啊,人多热闹。” 楼月盯着赵应东,在心里琢磨,他如果不回家的话,那刚刚的承诺是不是就作废了。 她是很乐意耍赖的。 赵应东伸出胳膊捏了一把楼月的脸颊,心平气和地说:“答应我的事不要忘了。” 韩思雨虽然心急,但是想到晚上她们俩一起睡,到时候问也来得及,可范林就没那么多时间,他又开口了:“我就知道你俩刚刚再说悄悄话?什么事儿不能说出来一起解决?” 这次就连韩思雨对象都觉得范林脑容量堪忧了。 韩思雨拍拍他的肩膀说:“别担心,他当前割痔疮的时候,医生手滑,在脑袋上躲开了一个口子,现在生活还能自理已经算是很坚强了。” 第70章 范林三十分钟之内连受两波攻击。 他耍脾气,真不走了。 晚上睡前,楼月换上韩思雨的睡衣。 韩思雨给她找了身短款的,胳膊和腿都露在外面,在暖气房丝毫不违和。 她洗完澡出来,赵应东一个人坐在客厅里,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 楼月鬼使神差地往他那边走了几步,他很快便转头来看她。 原本冷漠的表情逐渐柔化,他招了招手,自己又站起来向楼月靠近。 看她身上穿着别人的睡衣,赵应东低头,在她脖间细细地嗅闻,连味道都变了。 赵应东搂着她的腰,低声道:“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楼月贴在他身上,同时说:“要不你还是回家睡觉吧。” 两人的声音撞在一起,随后都没有说话。 赵应东叹了口气,鼻尖在她耳后摩擦,“我不会回去的,你今晚早点睡。” “好吧,那你也早点睡。” 他连地板都能睡,沙发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楼月想回卧室了,赵应东抱着她不放,又压低了声音说:“把你的衣服给我好吗?我可以叠起来当枕头。” 他说的冠冕堂皇,楼月盯着沙发上的抱枕,一时间无言以对。 赵应东喃喃:“我认床,总得给我一点熟悉的味道。” 楼月为难地说:“那你要那件啊?” “都要。”赵应东作为成年人,不喜欢做选择题。 楼月开始踟蹰,卧室里的韩思雨已经在呼唤她了,身前的人又抓住她不放。 “给我吧。”赵应 东用气声说:“我不会干什么的,我就是抱着它睡觉。” 他刚刚才说要做枕头。 楼月想,在别人家他不至于这么大胆,急于回应朋友的召唤,于是答应了她。 她返回卧室,拿出衣服,又回到客厅,花了五分钟。 赵应东站在原地,很有耐心地等着她。 见她鬼鬼祟祟地走出来后,露出一抹笑。 楼月有点脸红,目光躲闪,“明天早上记得早点还我。” 赵应东颔首,然后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睡吧睡吧。”楼月踮起脚,也亲了亲赵应东。 然后四处打量,又鬼鬼祟祟地回去了。 赵应东把怀里的衣服整整齐齐地叠在一起,简单洗漱后,关掉客厅的灯,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他能听到主卧里,有韩思雨的尖叫声,客卧里,范林和韩思雨对象打游戏,偶尔传出几句咆哮。 虽然自己老爸还在医院,但是过几天就能回来。 这种生活让他感觉有点像是回到了高中。 我欲因之梦吴越,他希望今晚可以重温一下十七八岁的时光。 赵应东把楼月打底穿的浅色保暖衣叠起来,盖在眼睛上,陷入梦乡。 凌晨两点,打完最后一场游戏的范林出来上厕所,顺便围观一下赵应东的睡姿。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打开手机,凭借着手机屏幕的亮光找到赵应东位置。 他睡得很端正,眼睛上还盖着什么。 范林走上前去,帮他把滑落在地上的薄摊子盖在身上。 他在心里自我感动,觉得这简直是慈父行为。 正对自己大肆夸赞之际,他在赵应东肘弯里看到了楼月的卫衣。 他的笑容僵硬,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发现他还枕着楼月的衣服。 范林对赵应东不算特别了解,但也知道这家伙稍微有点洁癖。 再和楼月亲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范林慌乱拿出手机拍照,打算留下证据,明早誓要好好责问一番。 手指在屏幕上轻触,闪光灯瞬间亮起,赵应东伸手扯开盖在眼睛上的衣服,面无表情地看着慌张的朋友。 “给你三秒钟,想好你的墓志铭。”赵应东声音有些沙哑,还透露着杀气,“没想好也不要紧,就用你的个性签名了。” ——心里有座坟,埋着未亡人。 现在身上也有座坟了。 范林尖叫,吼叫声惊动了其他熟睡的人。 他们手忙脚乱地跑出来,发现了行凶现场。 楼月睡懵了,还没反应过来。 范林大喊:“救命啊!赵应东要杀人灭口。” 他四肢不协调,差点栽倒在茶几上,自己把自己拖鞋踩下来,然后摔倒在地上。 韩思雨:“你要死啊!” 她气冲冲上去拔起来扑在地上的范林,期间不小心踹了他两脚。 范林在赵应东威胁的眼光下,伏在韩思雨对象身上假哭:“我什么都没看见。” 楼月揉了揉眼睛,没搞清情况,“你撞鬼了吗?” 范林听到她的声音后,哭得更大声了。 韩思雨揉着额头,对男朋友说:“把这个丢人现眼的家伙带走。” 工具人男友托着范林,小声问,“发生啥了?” 范林哭着说:“发生危险了。” 韩思雨后悔极了,就不该留范林,她牵着楼月的手往回走,嘴里说:“你继续睡吧,范林应该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楼月回头看了一眼赵应东,他做起来,用抱枕盖着她的衣服,眼巴巴地看着她。 他看起来真的有点可怜。 楼月甩开韩思雨的手,小声说:“你先进去吧,我一会就来。” 韩同学急着睡觉,看了两眼,打了个哈欠,没工夫搭理他俩,一个人进去了。 楼月走到赵应东面前,问他:“刚刚范林怎么了啊?” “犯病了,狂犬病,比格的那种犬。”赵应东扯着她的手腕,拉她坐下,靠着她吸了一会儿后,说:“你刚刚睡得好吗?” 她点点头,累了一天,和韩思雨说完很快就睡着了。 赵应东:“我没睡好。” 楼月干巴巴地说:“那你好好睡。” 赵应东把她的手掌摊开,一点一点地揉搓,有些焦虑。 楼月眼睛酸酸的,完全是困的。 赵应东看她迷瞪成这样还过来找自己,又不那么难受了。 他托着她的下巴,在她脸上蹭了蹭,说:“去睡吧,明天早上回家还能睡会儿。” 楼月像只猫似的,也蹭了蹭他,回房间睡觉了。 赵应东躺在沙发上,睡意全无。 他想,不用和范林多解释了,这傻缺再迟钝,现在也该明白了。 他心中有种卑劣的窃喜。 他已经很用力地隐藏了,没有主动告诉任何人。 天意如此,没有办法。 他的脸上扑着楼月的衣服,心里泛起涟漪,期待明天的生活。 —— 楼月说要早点给她换衣服,自己却一角睡到九点钟。 鉴于范林昨天半夜闹了那一遭,大家醒的都很晚。 韩思雨是被爸妈电话吵醒的,她明天就要办婚礼,现在人还没有影。 她惊慌失措地爬起来,叫醒男朋友往父母那边赶。 范林在床上睡得生死不明。 赵应东拿起衣服,轻手轻脚地来到主卧。 这里已经布置过,墙上还有彩灯和气球,正前方是韩思雨的婚纱照。 楼月躺在床上,像韩思雨和她男友的孩子。 赵应东只觉得自己也应该有这么一件挂满楼月照片的痛房。 楼月睡得很香,但是他们还肩负着回家做饭的任务。 赵应东在叫醒她和让她睡之间犹豫了五秒钟,决定让她在车上睡。 把她留在这里,他很担心,今晚又会被韩思雨拐走。 他戳了下楼月的脸蛋,她皱了下眉,翻身继续睡。 赵应东很想就这么咬上一口,但是顾及她醒来后的反应,只能按捺住心里的冲动。 他一下一下地戳着,楼月烦不胜烦,终于睁开眼睛。 赵应东低声:“快点起来换衣服,不然他们就要发现了。” 楼月果然一咕噜,立马爬起来了。 她朝旁边看了下,疑惑地问:“思雨呢?她怎么不见了?” 赵应东:“她去上厕所了,所以我来找你,你快点穿衣服。” 楼月慎重地点头,眼神清明,“那你先出去,我马上就换好了。” “嗯,我等你。” 赵应东关好门,心情愉快地朝客厅走,路过客房,范林还那么躺着,短袖卷边,露出大半个胸膛。 他看了一秒钟就觉得眼睛疼,烦躁地上前帮他盖好大棉被。 以免污染楼月的眼睛。 楼月换好衣服,急匆匆地出来,卧室里的卫生间没人,她在里面洗漱好之后,出来喊了两声也没听到韩思雨回答。 “人呢?” 楼月左顾右盼,只看到范林在床上躺着,“范林怎么了?” 赵应东温柔地说:“韩思雨他们有事,刚刚走了,范林死了。” 楼月扭头又看了一眼,听到范林的呼吸声才放心。 第71章 “那我们就这么走了,不叫他吗?” “叫不醒,他死透了。” 楼月不太放心地喊了一声,床上的人用被子蒙住了头。 赵应东:“就这个死样子,别管了。” 他抓着楼月的手,离开韩思雨家,关门时倒很好心,动静很小。 楼月和他走在一块,风呼啦啦地吹过来,嗓子里的话差点又被憋回去。 “你昨晚睡得怎么样?” 赵应东老实说:“一般。” “那回去我开车,你睡觉吧。” “你真有责任心。”赵应东把钥匙递到楼月手里,“你不想睡吗?” 楼月只要刚醒来那会儿困,现在精神抖擞,活力满满,“我一点都不瞌睡,你放心吧。” 以赵应东精神状态还要疲劳驾驶,楼月这完全是出于对自己生命安全的考虑。 他们开车往家里赶,赵应东坐在副驾上,闭眼养神。 她开车 的时候分心想起昨晚韩思雨和她说的话,偶尔看一眼赵应东。 她确实喜欢赵应东。 没有机会再回到十七岁,再出现一个陪伴她的人,也没有人会这么了解她。 她慢悠悠地思考着,在心里列出了思维导图,回顾这个月发生的事。 韩思雨这么早结婚,又让她对确定关系存了一分胆怯。 她对两人之间现在的状态很满意,这就是成年人的体验! 楼月胆小如鼠又胆大包天。 九点多,路上车不多,车开起来也很舒畅。 车开到车库停下来后,赵应东依旧闭着眼睛。 楼月学他,在那张脸上戳来戳去。 赵应东突然开口:“可能需要一个吻才能唤醒沉睡的人。” 楼月:“一个就够了吗?” 她笑着轻啄了下赵应东的嘴角。 “可能还不够。” 她又亲了另一边。 赵应东仍旧无耻地闭着眼睛,不满足地讨要亲吻。 楼月顺时针,沿着左脸颊,细细的亲遍了他整张脸。 赵应东无耻的时候很变态,现在却红了耳根,看起来很纯情的样子。 楼月装模做样地说:“哎呀,怎么还没醒来,难道我亲错人了吗?” 赵应东揽着楼月的脖子,把她撤下来。 亲了这么多次,嘴巴还是干的,真没用。 第51章 贪心(含1300营养液加更)“狗不…… 楼月恍惚间以为自己在家里的卧室,而不是在着昏暗的车库里。 她下唇被赵应东咬了一口,刺痛感传到大脑后,她忿忿不平往后靠,这该死的假公主还咬人,怎么看怎么像白骨精。 专门坑她这个好心人。 “你没救了。”楼月郑重地给出诊断结果,捂着嘴巴,另一只手的指尖扇了下赵应东的侧脸,不算用力。 赵应东微微地勾唇笑,他睁开眼睛,牙齿咬住她无名指的指腹,用虎牙轻轻地磨着,有点像小狗磨牙,但赵应东肯定不算小狗。 楼月居然有点不舍得把手撤回来。 赵应东趁机又搂着她的肩膀,把人扣在自己胸前,主动地献吻。 他的吻很有个人风格,恨不得把楼月口腔里包括空气在内的所有东西都卷走。 受害者甚至被堵住了呼吸。 楼月在这种时候会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迎面而来的热情让她招架不住,因此从没看到过赵应东眼中的痴狂。 她感受到熟悉的窒息感,嘴唇被撑开。 空气越来越稀薄。 电话铃声匆匆响起,在寂静的车厢格外刺耳。 楼月从赵应东身上弹起,靠在椅背上大口地呼吸。 赵应东阴沉地接起电话,范林在那头惊呼:“你们都去哪儿了?我醒来这屋一个人都没有,跟鬼屋似的,吓死我了。” 没有人能懂他一觉醒来,室内空无一人,只有他躺在床上,好像做了一场梦。 范林差点吓得永远睡过去。 “你怎么还不来,就差你了。”赵应东在骗范林这件事上,可谓是手到擒来。 范林果然上当了,急切地问:“怎么了?难道我一觉睡到韩思雨婚礼了?不是吧,你怎么没叫我?” 赵应东:“韩思雨都结婚五年了,现在来的是你女神孩子的满月礼,你忘了吗?” 范林那边沉默了十几秒钟后,开始破口大骂,赵应东挂掉了电话。 楼月听了全程,不由问道:“范林看日历这么久?” 赵应东哼了一声,“他一开始肯定相信了,然后才去看的日历。” 楼月笑出声,“范林真要考公啊?” 赵应东想到范林报考的单位,勾唇,“他报的是市场监督管理局的,准备做一个伟大的城管。” 楼月没憋住,大笑起来,不是嘲笑他的选择,而是觉得范林这人真的很逗。 她笑够了,赵应东才说:“走吧,再不上去,老赵就要吃剩菜了。” 他俩手牵着手回到家中,一夜未归,到家里才觉得身心舒畅。 赵应东整理好两人的鞋子后,看着楼月又瘫倒在沙发上,问:“今天还喝酒吗?” 在韩思雨家不喝是不方便,在自己家就可以不用考虑太多了。 楼月摇摇脑袋,决定在韩思雨婚礼前,滴酒不沾。 她躺在沙发上说:“等你做好饭我一个人去给赵叔送饭,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吧。” 赵应东站在她身前,俯视着楼月,听到她的话,眼睛亮了。 楼月有了前车之鉴,双腿叉开面对他时总觉得有些尴尬,立马翘起二郎腿,只不过她上半身躺着,腿垂在地上,这样以来,腰就腾空了。 后背不切实地挨在什么地方,总有种飘飘欲坠的感觉。 她伸腿蹬了赵应东一脚,恐吓他:“你快点去做饭,不要磨蹭了。” 赵应东抬起她的脚,在楼月的凝视下,放在小腹。 “再来两下。” 大清早就发疯,楼月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你昨晚是不是没吃药。” 比起那些吃一半丢一半的药,赵应东更希望来一点物理疗愈。 “也有可能是没吃奶……” “啊啊啊啊啊啊啊!” 楼月捂着耳朵土拨鼠尖叫,感觉自己一大早就遭到了精神攻击。 随着他们交往尺度的深入,赵应东说话做事越来越破尺度了。 赵应东觉得自己非常无辜,谁让楼月躺在那儿关心他的身体。 人之常情,情难自禁。 楼月捂着耳朵又闭眼的样子实在可爱,赵应东凭借自己强大的自制力忍耐了三秒钟后就破功了。 他跪在地上,把楼月扯过来。 可惜沙发很顺滑,阻力比赵应东心眼还小,她一秒钟就滑入他的怀抱。 楼月实在不愿意把客厅也污染了,她不想日后看到这个沙发,联想到什么不健康的画面,疾声道:“去卧室,去我的卧室!” 赵应东在她肩颈处低低地笑了。 “真好骗。”他用鼻子蹭着楼月的耳朵,“我本来没那个意思的,但是你都这么说了,我怎么能拒绝你。” 说罢,他抱起楼月往卧室走。 这短短的几步路,楼月觉得她要用接下来一天来治愈。 赵应东步履稳健,在楼月的要求下,没有把她放到床上,而是架到桌子上。 她的毛衣昨晚还在赵应东怀里呢。 楼月看着赵应东慢条斯理的样子就忍不住着急,“你还没做饭呢?快点。” 赵应东脸贴着她,沉醉地说:“等我吃饱了再说吧。” 厨子也要吃饭吧。 先给厨子喂饱了,其他人才能有饭吃。 正午的太阳刺眼,楼月一看到窗户外面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指使赵应东去拉上窗帘。 他黏着她不让,完成任务的时候都抱着她。 拉上窗帘,室内就昏暗了些,但这并没有减轻楼月白日宣银的羞耻感。 楼月舔了下嘴唇,干燥的空气蒸发了她身体表面的水渍,所有浅浅的湿迹很快就能风干,舔过之后,没有任何痕迹。 昨夜盖在赵应东脸上贴身衣物过了一夜,又穿在楼月身上。 赵应东仔细地嗅闻后,发现来自楼月的味道更浓了些。 他很想就这么舔上去。 楼月按住他的脑袋,催促他快点,这么磨叽,放到以前会被饿死。 赵应东鼻头耸动,几乎要溺毙。 他像是饿了千八百年头一次吃饭,浑身的劲儿都使上来了,楼月不得不靠着后面的柜子。 她突然想到一个词,舌战群儒。 悲哀,她的词库真的已经脱离纯洁的土壤。 有的小孩贪食,吃饭的时候恨不得手也伸到碗里一起扒拉,一口气能吃很多,手里还要攥着一把吃的。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这就是贪心的一种表现。 赵应东小时候没表现出这种特质,在经过爱的滋养后,反而浇培出贪婪的种子。 第72章 他现在就患有贪食症,恨不得一口气吃成个大胖子。 可惜用餐时间总是有限的,吃自助餐也不能从早吃到晚,有限的时间就使得贪婪的人更加不择手段。 赵应东站着把饭吃了。 楼月靠在柜子上,在赵应东的帮助下,换上睡衣。 他亲了亲楼月的额头,笑着说:“刚刚老头给我发消息说,今天中午不用送饭了,他赶时髦,和棋友定了外卖。” 楼月有气无 力地说:“哪个刚刚?” 刚刚他还在吃早餐呢。 赵应东:“嗯,好像是在韩思雨家的时候。” 他看起来很无辜。 楼月无力指责他,“滚,给我那条毛巾来。” 赵应东恋恋不舍地离开饭碗,舔了舔碗边,争取吃得干干净净。 他看起来还想再来一次。 楼月故意板着脸,压低声音道:“再不滚,以后就没机会了。” 一顿饱和顿顿饱的好赖赵应东还是能听懂的。 就是胃口太好。 他抱着她来到床边,问道:“你还想睡觉吗?” 楼月其实很精神,搞完之后更精神了。 她犹豫了一下,说:“你不你休息,我做饭吧。” 反正吃饭的人是他们,不牵扯长辈,应该没关系。 赵应东欲言又止,楼月以为他嫌弃自己厨艺,有点不高兴:“我做得还行,大不了给你下面条吃。” 反正这种东西又不难做。 赵应东:“那我能自己选吃什么吗?” “可以。”楼月点头,“但是我不一定采纳。” 赵应东亲了她一口,看了眼床,含蓄地说:“有情饮水饱。” 楼月恨自己秒懂,“你说的是什么水?” 赵应东:“你身上的水。” 楼月给了他一圈,打在他心口上,气哼哼地离开了。 领走前警告赵应东:“不许睡在我的床上!” 他眼巴巴地看着楼月,看她真的没有要回来的意思,说:“那你要穿睡衣去做饭吗?” 楼月推倒房间里,拿起刚刚脱下来的衣服,恶狠狠地说:“睡你的觉,我去你卧室换衣服。” 赵应东挑眉,很高兴,“坐在我的床上换,好吗?” 楼月大力关门,没给自己再听的机会。 这种话听多了真的容易得中耳炎。 她气咻咻地在赵应东房间里换了衣服,因为不想再回去,所以不得不把衣服挂在他的椅子上。 这房间干净整洁完全看不出它的主人内心是那样的污秽不堪。 楼月觉得赵应东这种人面兽心的家伙,装的太好了。 她都不好意思和韩思雨说他到底有多变态。 有人接吻恨不得把对方的舌头吞了吗? 她心事重重地来到厨房,在冰箱里翻了翻,物资充裕。 楼月打开手机,在网上找了几个快手菜,磨磨蹭蹭地开工了。 面条是可以,但是也不能光吃面条。 她决定炒一盘土豆丝,再来一份凉拌的酱牛肉,都是赵应东之前卤好的,用不了多久。 有了计划之后,她就全神贯注地开始做菜。 以往都是赵应东在这里忙活,她对厨房调料的位置都不太熟悉,虽然心里有足够的预期,但还是有些手忙脚乱。 那围裙她穿着也有点大,不是很合身。 她绝不肯承认是自己不够熟练。 虽然过程稍微出现了些许波折,但是结局还是好的。 楼月满意地看着桌上的菜,拍了张照片纪念后,决定去喊赵应东吃饭。 虽然目的是叫醒赵应东,但是她开门的动作下意识地很轻。 打开房门后,楼月看着睡在床边那张垫子上的赵应东,笑容又消失了。 赵应东脸上盖着自己的睡衣,直挺挺地躺着。 在她勤劳工作的时间,赵应东还做了回小偷。 楼月踩了踩他,本来是想用手指戳他的,现在免了,不能对他太好。 “起来!” 楼月脚底用力,比赵应东先反应过来的是他的弟弟。 他闷哼一声,先抓住楼月的脚,然后才把睡衣掀开。 色胆包天! 楼月看他眼神清明,一点不像睡过觉的,很明显,他就是在这装。 “你睡了没?” 赵应东:“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着。” 楼月很难不去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她把自己的脚撤回了来,面露凶横:“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她还同情范林呢,自己也被骗得像个傻子一样。 赵应东撑起身体,很认真地说:“我没有骗你,我确实睡不着,把你的衣服拿来也是因为这个。” 他仰起脖子,真诚地说:“我离不开你。” 楼月耳朵爆红,突然就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只好在原地打转儿,假装不耐烦地说:“那就起来吃饭,吃完一起午休。” “你真好。” 赵应东的声音里透着甜蜜。 楼月慌张地离开自己的卧室,脚步一轻一众,好像踩在密度不一的海绵上,总觉得自己踩的重了,会全身陷下去。 她晃晃脑袋,差点摔了一跤。 走在她身后的赵应东看着楼月像是一个四肢不协调的机器人,或者外星人,对地球的重力还不习惯。 两人来到餐桌上,面前时楼月已经端过的来的食物。 赵应东吃得很用心,细嚼慢咽,楼月心不在焉,有时夹到空气就有些尴尬。 “真好吃。”赵应东觉得自己很幸福。 楼月干笑了下,她心里有数,这饭就是能入口的程度,算不上多么美味,他那种洋溢出满足的神情,让她有点压力。 赵应东吃完一碗面后,宣布自己还要再来一碗,楼月本来想去帮他下面条,但是赵应东按住她,自己去了。 她一个人坐在餐桌上,又细细品味了一下自己做的菜。 真的很普通。 赵应东端着碗过来,路过楼月的是时候,还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他吃了一口自己碗里面,遗憾地说:“果然不如你做的好吃。” 楼月突然警惕,“我不会一直给你做饭的。” 这叫捧杀。 赵应东:“奖励不是天天都有的。” 这也不见得。 楼月把自己的饭吃完,擦擦嘴巴说:“那你去洗碗哈,我不管了。” 这个不用说,也是赵应东会做的。 楼月回卧室,打开自己休假已久的电脑,准备学习会儿。 再不打开电脑,她都要忘了快捷键的组合了。 本来准备戴上眼镜在书桌前学习,但是一想到这桌子上发生过的事情,她就有点尴尬。 于是老老实实地把电脑搬到赵应东的房间,在他的桌子上学习。 挂在椅子上的睡衣早就被人偷走了,她心安理得地坐下来。 赵应东房间,电脑桌就在窗户边,看久了屏幕还能眺望远处。 楼月觉得这是很好的学习办公场所。 赵应东打扫完厨房后就来找楼月了。 她的卧室没有人,他又去卫生间找人,最后来到自己的卧室,看着楼月戴着眼镜,一本正经地工作。 赵应东又要发.情了。 他换了衣服,坐在床边,看着楼月全神贯注地学习。 那种姿态简直太迷人了。 楼月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只听到他在自己身后悉悉索索地换衣服,然后又拆开了什么,后来就听到了他的喘息声。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她知道背后的画面也许非常不堪入目,但是好奇心杀死猫,害死她。 楼月没忍住,扭头看了一眼。 赵应东坐在床上,手边是他们上次去超市,他无意购得的以玻尿酸为噱头的某乳胶制品盒子。 他并没有正面着他,楼月只能看到他的侧影。 虽然不算特别清晰,但是她还是看出他在做什么。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赵应东喘息声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欲念,“对不起,尺码有点小,所以不太舒服,没忍住声音。” 楼月在心里痛骂,该对不起的是不小心出 声吗? 她慌乱地转身,捂住耳朵,想要心无旁骛地继续学习,但脑海里挥之不去那副邪恶的画面。 赵应东被发现之后,似乎还在忍耐,声音很克制,但是在楼月耳中,振动产生的声音在她不由自主地关注中,分贝乘以十在她耳边播放。 她学不了习就是赵应东害的。 本来前几天就因为两个人动不动黏在一起,浪费了很多时间。 好不容易痛下决心学习,又惨遭他的摧残。 男色果然是学习路上的绊脚石。 清心寡欲才能让她成功啊! 楼月来不及关上电脑,就要从他的卧室离开。 第73章 赵应东:“不要走好不好?” 楼月背对着房门,朝后退了几步,估计距离他还有一米多的距离停了下来。 她突然想到,这算不算是赵应东最脆弱的时刻,她做什么,他都没法反抗。 但她也只是这么想想。 因为现实情况下,在什么时候,赵应东都会躺平任她乱搞。 楼月口齿不清地说:“你……你还有多久?” 赵应东先喘了口气,才回答:“你要是能离我更近一点,那可能会快一点。” 楼月恼羞成怒:“你怎么大白天这么无耻啊!我可什么都没做,你是不是又吃错药了?” 赵应东低低地笑了,楼月在他的笑声中还听到某种粘腻的水声。 她恨自己发达的联想力。 “抱歉,我只是看到你在学习。” 他紧紧地盯着楼月的后背,眼神狂热,面部的肌肉僵硬,但说出口话,又是楼月熟悉的温和。 “你迟早会虚的。”楼医生心烦意乱地诊断道:“像你这么不知道节制、随时随地乱来的习惯,身体肯定吃不消。” 赵应东没有说话,默默地听着。 楼月说完,又担心自己说的有点重,“但是年轻气盛,也能理解……” 不能理解啊…… 楼月急得又恨不得转身检查一下,但是她要是现在转过身,绝对是直面赵应东,这种程度的伤害他有点无法忍受,只好克制心里的急躁。 赵应东也不再说话,房间里只能听到一轻一重的呼吸声。 楼月捂耳朵捂得胳膊酸,早就放下手了,艰难地站在原地忍耐。 她回来这段时间收到的冲击,比以往二十多年的冲击都要黄色。 她垂着头,在心里默念元素周期表。 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远,赵应东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 楼月立马反应过来,弹射出五米远,站在门口,警惕地说:“不要碰我,你去洗澡!” 赵应东手里还捏着什么,很听话地说:“好的,等我洗完澡就过来和你一起睡觉。” 楼月:“你先洗了再说吧。” 她钻进自己的卧室,连电脑都没带。 赵应东非常淡定。 大中午洗了个冷水澡,然后擦干身体、吹干头发,还涂了身体乳,才打开楼月卧室的大门。 里面的楼月已经躺下了,闭着眼睛,看起来睡得很熟。 赵应东走过来,带来一阵清香,还有淡淡地的水汽。 楼月紧闭双眼,一动不动。 赵应东低头看着她,在楼月的忍耐中,亲了亲她的脸蛋和额头,又在唇角恋恋不舍,磨磨唧唧地不肯离开。 楼月不敢睁开眼睛,只能装死。 赵应东:“睡着了吗?睡着的宝宝嘴巴会嘟起来,我来看看,是不是睡着了?” 他的气息在她脸上轻轻地滑过。 “嘴巴没有嘟起来,看来是没有睡着。” 楼月忍无可忍,张嘴准备骂他,简直在侮辱自己的智商。 她嘴巴刚打开一条缝,赵应东立刻就按了上来。 他的皮肤凉凉的,口舌确是一如既往的火热。 楼月毫无防备,只是单纯以为赵应东发现自己在装睡,想骗自己醒来,没想到他的用心如此险恶。 这不是已经自给自足过了吗,为什么还是这么阴魂不散? 胃口太好了也不好! 楼月张大嘴巴,口水顺着嘴角流下,她伸出手想推开伏在身前的人,摸到他冰凉的皮肤后,颤栗了下,然后被赵应东碾得更碎。 她被赵应东揽起来后,放开嘴巴。 赵应东只是让她呼吸,但没有离开她的嘴巴,还在旁边蹭着,舔掉溢出来的涎液。 楼月张开嘴巴,他含住她的下唇,贪心地不肯错过。 “为什么亲了这多次,你还是学不会换气?”赵应东的声音里透着爱怜的好奇,“可能还是要多练习。” 楼月忙着呼吸,没空回答他。 那是因为他每次嘴巴凑上来就跟没吃过肉似的,楼月还没来得及换气,就被窒息地感受淹没,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推开他,而不是去学换气。 终于心跳不再剧烈后,她无力地说:“你还睡不睡了?不睡就滚蛋,我要午休。” 赵应东的拇指在她颈侧摩擦,很是不舍,“我想抱着你。” 楼月闭着眼睛说:“狗不能上主人的床。” 赵应东:“那你能不能来狗窝?去我的卧室。” 楼月:“不去!” 赵应东抱着她,不知道怎么停止心中不断溢出的欢欣,又想低头亲一亲她的时候,楼月出其不意地伸出手,盖在脸上,赵应东也没停下,义无反顾地亲在她掌心上。 “快睡吧,你要猝死吗?” 他放下她,给她盖好被子,躺在他的位置上,心满意足地睡下。 生活不可能处处满足,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楼月躺在床上,生无可恋地翻身。 —— 下午醒来,房间暗了很多。 楼月爬到床边,探出脑袋,发现赵应东还闭着眼睛。 她不知道他是装睡还是什么,于是轻声说:“睡着的人会嘟起嘴巴,让我来检查检查。”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如果是她这么说的话,赵应东一定不会再老实装睡。 她观察了几秒,发现他是真的在睡觉。 楼月又爬回去,看来昨晚他真的没休息好。 她早上醒的晚,中午又睡了三个多小时,晚上估计很难睡着了。 不过明天是韩思雨婚礼,今晚应该有要忙活的事情吧。 楼月拿起手机,百无聊赖地查看韩思雨发来的注意事项和流程说明。 她登上微博,看到自己半年之前还有忧伤要怎么提分手,现在已经和“前男友”滚到一起了。 捉摸不透的生活。 她发了一个意味不明的问号后,又切回和韩思雨的聊天框。 她们聊着天,商量了下今晚要排练的事。 赵应东缓缓地坐起来。 楼月没注意,还趴在枕头上和朋友说话,被子被她踢到脚下,睡裤卷到膝盖上,很不羁的睡姿。 韩思雨在问她今晚要不要留宿,她有点犹豫。 赵应东站起来,把她的被子叠好。 “你醒啦。”楼月扭头看了眼,他站在床边,抻开被子,边边角角都扯得板正。 赵应东点头,问:“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楼月大言不惭地说:“我就睡了半小时,很快就醒来了,你一直睡,我都没叫你。” 她刚醒来的时候有点担心今晚睡不着怎么办,原本准备装睡,但是韩思雨又邀请她去留宿。 不管怎么说,要骗人你的话,还是要做好铺垫。 赵应东把被子叠好后放到旁边,把她的裤腿拉下来,才坐下。 “思雨问我们今天要不要再去她家睡?因为明天早上应该要很早起来化妆。” 赵应东衣领敞开,伸手抓住楼月的手玩,导致她只能单手打字。 “你想去就去,但是我会和你一起。”他找到自己睡前亲过的地方,轻轻地按着,“但是不去的话,我明天也能起很早,开车去她家。” 婚房前一天晚上就不能睡了,如果要他们在韩思雨家留宿的话,估计得去她父母那边。 否则就是附近的酒店。 但是楼月估计她家应该会有很多亲戚。 想了想,还是觉得不麻烦朋友了,反正离得近,睡酒店不如睡家里。 “那我就不去了。”楼月想了下,“我跟思雨说一声,我们明天去早点。” 赵应东乖巧道:“都听你的。” 第52章 臣服“要试试吗?” 楼月躺在床上,看着赵应东的眼睛感叹道 :“你不会觉得思雨结婚真的很早吗?我真的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结婚,她上次跟我聊她对象,还是说她把他搞哭了,很好玩,所以要多玩,没想到啊。” 赵应东幽幽开口:“我其实很羡慕她。” “理想情况下,以八十岁为自然终老的寿命,越早遇见,就能陪伴的越久。” 他认真地计算:“我们是从十六岁开始的,如果能活得更久一点,这个比率就能无限接近1。” 楼月皱眉:“谁跟你十六岁在一起啊?再说了,在一起的时间越久,说明原本应该可以看到森林,现在只能看到盆栽。” 她后面那句话是为了故意反驳赵应东。 “我指的是互相陪伴的时间。”他的目光像两道射出去的箭,靶心是楼月的眼睛,“你还想玩?” 楼月:“……我说的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射手座,喜欢自由、冒险,讨厌被束缚,喜欢追求新鲜事务。”赵应东没有感情地说出这段话,然后把楼月扯到身边,问道:“你是这样的吗?” 楼月答非所问:“你还对星座有研究啊,哈哈哈,涉猎挺广泛的。” 第74章 赵应东不是对星座有研究,他是把楼月翻来覆去研究了个透,楼月自己或许都说不上来的一些细节,被他牢记于心。 他固执地把楼月的头掰过来,看着她说:“不管怎么样,你都得看着我。” 楼月感觉他一下秒就要发疯,只能点头,“嗯嗯,我不是那种人,我是比较小众的射手座,喜欢从一而终,特别喜欢被束缚。” 她尽力让自己显得诚恳,可靠,以获得对方的信任。 赵应东把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冷冷地说:“那你打我一下。” 他已经好几天没提过这种要求了,现在又这么说,精神状态也不太好。 楼月不是特别明白赵应东的心理,但是几乎是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的相处,她对他这样的反应还是能猜出来一点。 她叹了口气,歪头看着赵应东,注视着他那张桀骜的面孔,眼神里有种顽固的追逐。 她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在他的注视下抬起胳膊,用足了力气给了他一巴掌。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用这么大的力气。 打完后,楼月的掌心发热又发痒,她知道这是血管受到刺激,末梢神经过度激活后的反应,她是这样,他的反应就更严重。 赵应东的左脸顷刻间就泛起红晕,巴掌印很明显,痛感应当也非常的强烈。 他的脑袋受到冲击后,不由自主地向一旁偏去,巴掌声响彻室内,清脆,和击掌产生的声音略有不同。 赵应东侧着头,顿了三秒钟才转过头来。 楼月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发现他在看向自己的那一刻,露出了笑容。 那笑非常的纯粹,就像是夏天里吃到第一口冰淇淋,心灵都被抚慰的舒畅。 左脸伤的掌印慢慢明显,这一定不是使人舒畅的体验。 他接着又把右脸凑上去,轻声说:“继续。” 楼月顺他的意,扬起另一只手,抬得很高,赵应东睁大眼睛看着她,但她的手掌却轻轻盖在他的右脸上,并没有用力拍打,反倒是抓着他的侧脸,让他仰起头,朝自己这边靠近。 她俯身,像一片羽毛落地那样,亲在赵应东肿起来的左脸上。 “不需要这样,哥哥。”楼月唇齿微动,嘴唇时而碰到那片肿热的皮肤,声音顺着呼吸流入赵应东的耳朵里,“没必要用痛来换取什么,你有时候真的有点贱。” 她说完就要抬起身体,再观察赵应东的反应。 老实说,她这样做心理还是有一些忐忑。她自认自己算是个老实人,没什么特别的爱好,某些时刻做出让人跌破眼镜的行为都可以用大脑抽筋来解释。 无厘头的行为并无代表她这个人就是这种底色。 楼月在心底为自己辩解,很难有人能一直忍住吧,总会有想尝试掴掌的冲动,尤其是心里也有股火的时候,就感觉蠢蠢欲动了。 赵应东脖间的血管抽动,他的表情没有因为这个吻而柔和下来,反倒更加的狰狞。 身体再亲密也无法靠近的距离。 他对楼月这种看似顺从地随着他的行动走,但是打心眼里又有自己的想法,走也并不算和他一起的态度有些痛恨。 可四肢、心脏都对她这轻飘飘的一个吻而臣服。 被唇瓣触碰到的那一秒,他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栗,然而等她离开后,脸上的烧痛就更明显。 她知道这样只会让他对痛更上瘾吗? 赵应东觉得自己其实已经匍匐在她面前,只是身体还保持着惯性,维持着一种可以平等交流的体面。 “好啦,我不该这样说你。”楼月手肘撑在床面上,老老实实地认错,“刚刚是我乱说的,我只是不想再打你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想痛,我也会痛啊。” 她可不想整什么道具。 赵应东垂眸,难掩狼狈,但是眸色极亮,企图用惯有的温和压下自己的狰狞,却显得面目全非。 “你可以打,你想做什么都行。”他直直地看着楼月的嘴唇,“但你也要只能打我,不管怎么样的体验,我都能给你。” 楼月有点后悔没有再抽他一巴掌。 她肯定不会打别人,别人也不会由着她打,能这么变态的也只有赵应东了,他以为人人都和他有一样的需求吗? “我说过了,你为什么不相信呢?” “因为你会撒谎。” 楼月心虚地移开视线,她觉得这不能称之为撒谎,誓言在说下去的那一刻绝对是真挚的,但除了当下,谁能保证还能和往昔一样纯洁。 爱一个人的时候一心一意和全心全意地只爱一个人一样可贵,不过,后者比前者难太多了,能做到后者已经算是难能可贵。 楼月能保证自己是后一个。 “……你怎么就知道我会撒谎呢?”这话她自己说出来都心虚,因为她有前科,劣迹斑斑,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赵应东:“那你答应我,不能骗超过我承受范围的事。” “这个范围是什么?” 楼月想,该不会是骗我钱可以,但是不能骗我这个人吧。 他舔了舔嘴角,也许是心理因素,他觉得自己尝到了血腥味,“范围就是,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们之间都是一对一的。” 楼月点点头,一对多她也吃不消。 “还有呢?这个我肯定能做到。” “还有就是,这个的期限是到我死为止。” “……” 这不就是相互绑定的另一种说话吗? 楼月总觉得他的潜台词是,你要是想找别人,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说什么死不死的呢?”她抬起手,手指随意划过赵应东的下巴,“不说这个了,脸疼不疼?” 赵应东知道她这是在逃避话题的深入,对自己不能确保的事情就选择掉头,谨慎固然是好的,但是对象如果是个疯子那就不一定了。 他没急着纠缠,“还好,你亲亲我,就更好了。” 楼月毫不吝啬这这浅尝辄止的吻,在他红肿的侧脸上啄了几下,突然想起明天就是韩思雨的婚礼,他顶着这样一张脸,一定会被围观的。 范林和思雨肯定能猜到是谁下的毒手。 想到这里,楼月为自己刚刚的冲动懊悔。 她的掌心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她把手贴上去,手下的皮肤发烫。 楼月从床上跳下来,带着赵应东去卫生间洗脸。 “一会儿我给你找冰块,冰敷一下。”她絮絮叨叨地说:“晚上我一个人去送饭就行了,你不要去了。” 赵应东:“我也去,就不去病房了,在车里等你行吗?” “……行吧。”她帮赵应东擦干净脸,涂了点芦荟胶。 赵应东看起来完全不在意自己颜面受损,“不用担心,明天肯定会好的。” 他对自己的身体比楼月要熟悉,很皮实, 脸皮也一样。 “今晚我来做饭吧。”赵应东看她苦恼地看着自己的脸,很后悔的样子,“你在那边整理明天婚礼要带的东西,怎么样?” 楼月很不放心,迟疑地看着他。 “没事,只是脸有点肿,不影响活动。”他笑了下,“要试试吗?” 试个大头鬼。 楼月把他推进厨房,懒得管他了。 —— 晚饭做好之后,他们先装盒之后再吃。 楼月中午自己做的那一顿委屈了自己,现在迟到正经的饭,胃口打开。 赵应东倒是没怎么吃,可能是不方便张口,咀嚼也会牵扯脸上的肌肉,因此只吃了一碗饭。 她有点愧疚。 “我做饭的时候,把今天中午剩下的菜吃完了,不用担心。”赵应东一眼就能看出她在想什么。 楼月:“回来的时候再给你买好吃的。” 她像是哄小孩一样哄他。 赵应东点头,“好,回来的时候再买。” 吃过饭之后,就得给赵锡送饭了。 虽然他在医院颇有点乐不思蜀的感觉,但小一辈肯定不能让他就这么待着。 楼月开车,赵应东坐在副驾驶座上,对着后视镜打量自己的左脸,左看右看,很满意。 她真怕车停在红灯路口,他要去给旁边的司机秀一下。 好在赵应东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基本的廉耻心还在。 两人开车送到医院后,赵应东坐在副驾驶座,“你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 “……怎么都得等人吃完了,你在下面玩一会儿手机吧,我尽量快点下来。” 赵应东无声地露出左脸,然后抬眸看着楼月。 “……我会快点的。” 楼月拎着饭盒到赵锡的病房,他在和旁边的大爷聊天,看见楼月后,又往后看,左等右等也没看到另一个人。 “你哥怎么没来?” 楼月若无其事地说:“他有点累,我就送过来了。” 赵锡虽然没有要求儿子一定要来,但是听楼月这么一说,还是有点气。 第75章 “懒鬼,他一天有什么累的,就是懒得多走几步。” 楼月嘿嘿笑着,“也不是,这几天要给思雨婚礼帮忙,还是挺累的。” 赵锡这才想起来,勉强原谅了赵应东,接过饭盒问:“思雨婚礼在明天吧,你俩就不用来了,我这儿挺方便的,不去食堂还能点外卖呢,不用担心。” “都是再说吧,说不定给您带点韩思雨席上的菜呢,反正我们有后门。” 赵锡吃了两口,又问:“你哥,听见思雨办婚礼,有没有眼红?” “啊?” “他装修完婚房后,经常看网上的备婚视频,还要我帮忙找酒店,我估计他肯定酸得很。” 赵锡哼了一声,虽然吃着儿子做的饭,但是依旧很刻薄。 楼月依旧干笑这着,“还好还好。” 只是眼红,还没有失去理智。 赵锡吃得很快,吃饭完把盒子扣好,递给楼月,说:“明天真的不用来,你们俩都忙去吧,我没法去思雨婚礼,等过年的时候再给她包红包。” 楼月:“没事儿,思雨过几天还打算来医院的。” 她收了饭盒,没像往常吃完饭还会再陪一会儿,而是先离开了。 赵锡嘱咐她慢点开车后,看着她离开。 旁边的大爷没怎么说话,看着赵锡盯着楼月离去的背影问道:“怎么了,还想孩子多陪你一会儿?这不都有事吗,别想太多。” 赵锡收起了面对楼月的笑容,只是叹了口气,挥挥手,“没什么。” 楼月下楼之后,赵应东站在车门口等她,看到她之后,挥了挥手。 她赶忙跑过去。 路上的积雪是清扫干净的,但是偶尔会有小块的滑冰,赵应东怕她不小心摔倒,也往她那边走,顺手把楼月抱了个满怀。 “快回去吧,外面好冷。” 楼月把领子竖起来,牵着他的手往回走。 赵应东手里拿着空饭盒,“我等了三十分钟。” 楼月给他解释:“上去的时候,电梯太满了,而且等它下来又要好久,我就爬楼梯上去的,赵叔拿到之后也很快就吃了,我每拖延哦。” 她先走到副驾驶座那边的车门,浅浅地弯下腰,说:“请上车。” 赵应东把手搭在她掌心,长腿一跨,就坐了上去。 楼月嘿嘿笑了下,转身回到自己的座椅上。 天又黑了,医院门口的路灯也亮起来了,她驶车并入车潮中。 赵应东歪着头,看了她一路。 “你不是想买吃的吗?现在还买吗?买的话,我们就下车去看看。” 赵应东看了眼车窗外的连锁便利店,摇了摇头,“再往前走。” 楼月绕路来到一家超市门口,朝赵应东使了使眼色,他还是摇头。 她有点纳闷,还能去买吃的啊。 “要去店里吃吗?” 赵应东看了她一眼,“我想吃的,其实家里就有。” 楼月觉得自己好像懂了什么,无语地把车停下,一个人进去买了两盒东西后进来,她把小盒子丢到赵应东身上,“你自己去玩吧。” 赵应东露出笑容。 “好可惜,又买小了。” 他看了下尺码,遗憾地说:“太小的我一个人可能戴不上,需要帮忙。” 楼月:“……那就不要戴了。” “不行。” 赵应东脸上的红肿依旧没有刚才那么严重了,但是还是挺明显的,他坐在她旁边,左脸正对着楼月,“……到时候再说吧。” 赵应东乖巧地说:“好的,都听你的。” 回家路上,韩思雨打电话要他们过去排演一遍,婚礼上还有些小活动,得先熟悉熟悉流程,以免明天手忙脚乱,耽误时间。 楼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赵应东的脸,思考片刻后,从包里掏出纯黑色的一次性口罩,“你戴上,试试痛不痛,我们得去思雨那边,这个得遮一下。” 赵应东干脆利落地戴上口罩,扭头给楼月展示,答道:“不痛。” “那他们问起来该怎么说呢?” “没有回答的义务。” 赵应东戴着口罩不取下来了,楼月无奈地说:“这是一次性的,我没用过。” 他看了她两秒,把口罩取下来,递给她,“你先戴着,到了她家再给我。” 楼月不怎么慕强,但是怜弱心理比较严重,看着他脸上的巴掌印,只好又取出一个新的戴上。 等到了韩思雨家,她心情复杂地递给他。 赵应东丝滑地戴上,先下车,帮楼月拉开车门。 韩思雨就站在楼下等他俩,范林又是先到的,依旧在里面聊上了。 她看着戴着口罩的男人,问:“你感冒了?感冒的话,可以不来,身体重要。” 赵应东高贵冷艳地瞥了她一眼,中气十足地说:“你管不着。” 韩思雨翻了个白眼,也是很难接受楼月和这种人在一起。 他们三个一起往家里走。 韩思雨问:“明天的手捧花你要吗?要的话我扔给你。” 她戳了下楼月的脸,“那花儿挺好看的,拿回去放着也行。” “我要,谢谢。”赵应东认真地说:“你到时候往着我这里扔,我一定会拿到手的。” 韩思雨阴阳怪气地说:“没有这个义务,切。” 赵应东这会儿倒是很真诚,“戴口罩是因为家规森严,不能和过多的异性接触。” 楼月脸红了,“你在胡说霸道什么啊!我没有这么说过。” 韩思雨摸了摸下巴,“你家只有你一个吧。” 赵应东:“所以需要你的手捧花。” 他们正聊着,范林跑出来,看到赵应东,新仇旧恨叠加,想起他骗自己说的那些话,深吸一口气,朝赵应东胸口打出一拳。 赵应东即使躲开,范林差点摔一跟头。 他骂骂咧咧地说:“你等着,我已经知道你的秘密了,你就等着吧!” 赵应东冷哼一声,没当回事。 范林大声说:“小月,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吧!” 院子 里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第53章 疤痕“你真狠心啊。” 韩思雨的父母首先朝这边走过来,紧紧盯着范林和楼月,脸上写满八卦。 这俩孩子他们也都知道,虽然楼月上大学后没怎么见过了,但是她一直和韩思雨有联系,韩思雨在父母面前也经常提起她,都是熟人。 眼见在女儿的婚礼上又能见证一会新人,说出去也很有意思。 只有韩思雨悠悠说了句:“我预感,我们当中,有一个人要死了。” 说完后,她拖着爸妈往屋里走,但是拦不住朝这边看来的视线。 赵应东戴着口罩,只看眼睛,就觉得他现在气疯了,已经在失去理智的边缘。 楼月立马抱着他胳膊说:“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范林双手抱胸,感觉不妙,向往后撤退时,被赵应东抓住了领子。 “你拒绝他!”赵应东拽着兄弟来到楼月身边,扯着嗓子说:“你跟这个贱货说不。” 范林见状大喊:“韩思雨快来救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v你50啊!救救我!” 楼月顺着赵应东的意思,连肢体动作都表达了拒绝后,他看起来才没那么生气。 但他还是没有放过罪魁祸首,抓着范林出了门,动作强硬,范林没有还手的机会,他的嚎叫声,哀转久绝。 楼月站在院子中央,进退两难,想起赵应东的变态,既怕他做出什么,又怕他胡说八道,犹豫后还是转身跟了出去。 院子外的范林已经表达了这辈子最大的歉意,但是自己的发小已经陷入失去第一次“光明正大表白”机会的愤怒中无法自拔。 他不知道这个机会有多难得,只知道赵应东现在大概是要疯了。 能为人民当牛做马的范同志现在恨不得当场就变成四条腿的动物逃走,立刻化身牛马。 “刚刚开玩笑的,真的!我一点也不喜欢小月!” 他对上赵应东要吃人的目光又连忙改口:“不是,我喜欢……不对,我对她就跟哥哥看妹妹一样,你放心。” “嗯?” 他在赵应东越发恼怒的目光下,惊觉此人正是哥哥,恨不得就此扇自己一巴掌,“我对小月就跟我对韩思雨一样,你懂吗?很纯洁的朋友关系。” 赵应东还是很冷淡:“谁知道你对韩思雨什么想法呢?另外,谁准你喊小月的?” 赶来劝架的韩思雨男友和楼月顿住脚步。 范林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余光看到这俩人,忙不迭地招收,头顶上似乎写着巨大的sos。 楼月跑上来牵着赵应东的手,好声好气地说:“你别生气,好吗?范林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韩思雨的男朋友也扯着范林往后走,边走边问:“你真的不喜欢韩思雨?” 范林苦着脸:“哥们,我现在要不喜欢人类了,你能理解吗?” 第76章 “不要拐弯抹角吧,喜欢不喜欢不能直说嘛?”她男友大有要把他再送去赵应东铁拳下的驾驶。 范林:“……不喜欢!我谁都不喜欢,我处男之身是留给我女神的,懂吗?” “没人问你处不处吧。”韩思雨对象勉强满意他的回答,“好,那就好,明天给你一个惊喜。” 他和范林一块进去了,范林到门口回头看了眼身后。 楼月正在安抚比她高,比她壮,但是比她忧郁的男士赵某。 赵应东愤怒又委屈,在楼月亲他手的时候,用阴恻恻地目光瞥了范林一眼。 范林就知道,这事儿没完。 他苦涩地问旁边的人:“你知道赵应东和楼月的事儿吗?” “差不多吧。”韩思雨对象很平淡地说:“那次出去吃饭,他俩明显在有情况啊,也就你这种没谈过恋爱的糊涂了。” 范林被物理攻击后又遭到精神攻击,他颤颤巍巍地说:“我有十年恋爱史。” “单方面恋爱不算。” 范林:“……好了,可以不用解释这么清楚的。” 韩思雨父母见范林进来了,就走过来,眉开眼笑地问起他和楼月的故事。 范林:“只有事故,没有故事。” 他对上长辈不解的目光,“刚刚是在开玩笑,楼月有男朋友,您也别提这回事儿了,不然,又人听了就要生气。” 长辈只觉得这是范林的借口,开玩笑是假的,有对象才是真的,他们同情地看了眼冒冒失失的小范,让他加油。 屋外的楼月也哄好了赵应东,牵着他来到房间里。 范林在他进来的时候就躲远了。 韩思雨看着楼月的嘴唇,乐不可支。 在她的指导下,几个人彩排了一遍,确定没什么大问题后,就可以各回各家了。 楼月已经说过不留宿了,所以带着明天的服饰,和赵应东一起离开了。 范林本应该搭乘顺风车回家,但是突然选择留宿,原因也很容易猜到。 回去的路上,楼月让赵应东摘了口罩,他的脸已经好多了,几乎看不出什么红肿的痕迹。 明天的婚礼也能正常露面了。 赵应东一路上都闷闷不乐,等楼月检查完他的“伤处”后,又把口罩戴了回去,这次盖在眼睛上面,露出下半张脸。 车开到家门口,他吐出来几个字,还是无法释怀:“我恨死范林了。” 楼月感觉自己在韩思雨家说过的话他全忘了。 “你别多想,他也不是故意的,就是为了气人。” 目的的确达到了。 赵应东已经气到失去全部力气,车都不下了,坐在里面,生无可恋。 楼月思来想去,决定学范林,于是拉住赵应东的手腕说;“赵应东,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副驾驶座上的人本来还在想范林的死法,三心二意地想该怎么再骗一个吻,耳边就响起楼月的话。 他立刻取下眼睛上的口罩,眼里再也没有愤怒,显得特别明亮,“你再说一边。” 他拿出手机,点开录音,用眼神催促楼月。 楼月看着他的脸,莫名地不想让他失望,又颠三倒四地重复了一边。 赵应东收下手机,郑重地回答:“好的,我会尽快准备我们的婚事的。” 楼月:“?” 赵应东刚才还死气沉沉的,顷刻间活力满满,楼月都有点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在坑她了。 她狐疑地看了眼这个神清气爽的男人,问:“那你刚刚是不是在演戏?” 赵应东凑过了亲了她一口,“没有,我现在还是生气的,但是祸兮福之所倚。” 他们下车往家走,赵应东表现得特别粘人,时不时凑过来和她蹭一蹭。 他高兴的时候粘人,不高兴的时候也粘人,不粘人的时候就在用尽办法让楼月哄自己过去接着粘人。 不管是不是性格原因,这样都挺不正常的。 楼月觉得他其实是不相信自己的,所以今天她那样说过之后,情绪才会这么高涨。 等他们进了房间,楼月问他:“你最近吃过药了吗?” 赵应东镇定自若地说:“吃过了,暗示吃,你要检查一下吗?” 楼月点了点头,说:“我们一起进去,你把药给我拿 出来。” “你先换衣服吧,我去取就行。”他捏着楼月的耳垂,亲亲她的发顶后,弯腰帮她取出拖鞋。 “我们一起去。”楼月盯着他的眼睛说:“你也换衣服。” 赵应东表情都没变,换好衣服就和楼月一起去了自己的卧室,楼月记得,最开始的时候,这药是放在他的桌子上的,但是她今天在这里打字的时候,桌面就很空旷,装药的袋子不见了。 她当时没多想。 赵应东动作不紧不慢,在柜子上找了找,说道:“可能是放在你的房间了,我们再去看看。” 楼月:“我刚刚想起来了,这药服用的剂量是递增的,应该早就吃完了,你就是每天吃一片,也吃完了。” 赵应东额角抽动,依旧镇定地说:“那可能是我记错了,但是我确实都在吃。” 楼月沉下脸色,声音也很严肃:“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不说实话的话,我就收回在车上说的话。” 和他相处久了,楼月自己都没注意到,她在生气的时候,身上也有赵应东的影子。 楼月脸上总是笑着的,是狡黠的,是心虚的,是强装淡定的,是胸有成竹的,是甜言蜜语的,但很少是这样生气的。 她倒数着:“三……二……一……” “不说是吧,不说我也不在乎,反正我寒假结束就要开学了,也没功夫再监督你吃不吃药了,你就是要再跳一次我说不定都没时间过来看你,反正这一次已经尽到义务了。” 她说的很绝情,脸上的冷漠和刚刚在车上的笑容天差地别。 楼月甩开赵应东的手,要往自己的房间走。 她甩了一下,没甩开,赵应东一把把她扯回怀里,紧紧地搂着她,没有说话。 楼月耳朵贴着他的胸口,似乎有感觉到了那阵激烈的心跳声。 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 “药呢?” “在床下。” “吃过吗?” “……吃过,一片。” 楼月:“是我看着你吃的那次吗?” “是买药回家之后吃的。” 楼月闭上了眼睛。 “所以你在我面前把药吞了,我走了你又吐了,是不是?” 赵应东只是沉默地呼吸着,用手指轻轻地抚摸楼月肩侧的头发。 他们在这种默然下,心里都不安地炸开了。 楼月抬起头就能想起她今天中午打他的那一巴掌,心里有点难过。 他看起来身强力壮,不近人情,好像所有人都伤害不到他,但实际上却非常能作践自己。 楼月想骂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别哭。”他的手掌在楼月发顶拂过,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又温和:“我今晚会吃的。” “那……那你这几天不吃药,睡得着吗?心跳还是很快吗?” “在你身边就睡得着。” 楼月脑门按在赵应东胸口,蹭了又蹭,眼泪糊了一脸。 “我以后不打你了。”楼月说话有鼻音,语气也不爽快,“你要想难受,我就删了你联系方式,就一晚上不和你说话,反正这样你应该也会难受。” 赵应东:“好的,听你的。” 楼月心情低落,心里有点自责,想起自己中午说的话,又觉得自己有些天真的恶毒。 她丧气地说:“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骗你,才让你这样的。” 要不是她一时兴起骗人,又把人甩了,赵应东应该也不至于这样,他以前明明挺积极的,怎么都不可能到这种接近自残的地步。 楼月摸着他腹肌,在腰侧果然摸到一道凸起的疤痕,“这是什么?你再和我说一次?” 赵应东叹了口气,“去年……分手之前,你说你痛经,过了段时间,我就想试试。” 楼月觉得他的病情比自己想的要严重很多。 “我和你再说一遍,你以后要是再往这么搞,我真就不要你了。”她的拇指指腹按在那一块皮肤上,认真地说:“我就找那种身上没疤的,心理健康的,不粘人的,还年轻的人。” 这列的标准每一条都和赵应东的情况南辕北辙。 他不情不愿地说:“我不会骗你,但你也不能这么说。” “我不光会这么说,我还会这么做,你还拿我没办法。”楼月忍不住掐了他一把,又有点后悔,“反正你也知道,我做的出来。” 因为你喜欢我,是甚于我喜欢你的。 赵应东低头,下巴靠在楼月的肩膀上,轻声道:“你真狠心啊。” “不听我的话就是这个下场。”楼月闷闷地说:“我们射手座就是这么心狠手辣,你学习的还不到位。” 第77章 第54章 逗弄“不醒来的话,我就自作主张了。…… 明明是他怀里嵌着一个人,但是赵应东的姿态却像是牢牢地将自己化在楼月身上。 有人强硬地单方面绑定爱人,却一点也不相信这是对方自愿的。 楼月一会觉得身上的重量沉甸甸的,一会又觉得轻到要飞起来。 她虽然确实想过一开学就万事大吉的想法,这种一看就是逃避的念头总是不知不觉就飘出来。 但楼月清楚,这种想法本质是她自己的回避心理,绝不是赵应东给她的压力,生理的某些不合格促使她不得不产生某些想法,但是又总能因为现实因素而修正。 赵应东没说话,只是抱着她的肩膀浅浅地叹了口气。 能说的话,他们反复地说过。 回来的这些天,楼月几乎和他二十四小时都粘在一起,嘴巴有三个主要的用处,一是吃赵应东做的菜,二是和赵应东说话,三是和他接吻。 他现在什么都不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楼月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好吧,我刚刚有说错话了,不管你怎么样,我都是喜欢你的。” 她的手指按在赵应东腰间的脊柱上,用一种在赵应东听来头晕目眩的声音说:“你在车上录音是不是不相信我喜欢你?我发现你这个嘴上说着都听我的,实际上自己的主意很大,表面一套背地一套,我知道你喜欢我,但你现在也要相信我是喜欢你的。” 她知道自己这话说出去,赵应东未必听得进去。 尤其是刚刚自己还说要再找一个和他完全不同的人。 但是刚刚自己气坏了,说话也有点口不择言,现在说出的话确实不可信。 楼月:“现在轮到你说了,说说你的想法吧。” 赵应东嗅着楼月身上的味道,似乎是在思考,过了几秒钟后问:“如果吃了药好不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 楼月拍了拍他的药,气愤地说:“我说过我只喜欢健康的人了吗?和你的病没关系,我真的……你在想什么?” 赵应东:“有时候,我确实会担心……” 他说完后,又用力搂住楼月,没有继续说下去。 “担心什么?” 赵应东手掌盖着楼月的腰,想起曾经。 楼月自己无法意识到她对赵应东有多重要,她并不是低估他的感情,只是看得不够仔细,在他润物细无声的陪伴下,轻视了这份感情的重量。 上大学后,很长一段时间,他觉得自己是空芯人,被生活既定的程序推着,机械地完成一些必走的流程。 他认为觉得自己可怜,顾影自怜多少自恋的意味,所以大部分时间,他用高强度的身体训练来抵抗这种无意义的感受。 总是想起以前,想起楼月,想起那些夜晚。 疫情到来之前,赵应东都做好了退学的心理准备。 他已经失去了对这座城市的向往,当初计划的一切都成为泡沫。 接到封寝通知的时候,这个念头已经非常强烈了,这时候“她”又联系自己了。 赵应东有时候会觉得楼月像一只猫,伸出爪子逗逗你,但是又会轻巧地溜走,在暗处观 察到你因为找猫而抓狂,再等你重新平静时,她又会再次溜出来探望你。 歪着脑袋看着你,仿佛过去经历的一切痛苦都是虚幻的。 过往的画面在他眼前重现,语言是生活的代码,但是纵然可以提炼出一些简洁的词汇去描述细节,但是在这种庞大又繁杂的冲击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担心你又会消失。” 楼月挣扎了会儿,还是说:“我以后做什么事情都会和你报备,好吗?” 赵应东清楚这些话到底具有多少约束力,但他不怀疑此刻楼月的真心,能说到这一步,已经很难得了。 “不用迁就我。”他啄了下楼月的耳朵,“这是我自己的问题。” 楼月萎靡,心情大起大落下,不知道要怎么继续说下去。 “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她听着赵应东逐渐平缓的心跳声说:“等我们说完了,你就要去吃药了。” 赵应东稍稍和她扯开了一点距离,看着楼月的眼睛,那是一汪浅浅的湖泊,承载不了多少心事,眼眶周围有点红,看着不太精神。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所以不着急现在就说完,以后你记起来什么了可以随时告诉我。” 一场由楼月发起的责问,最后以赵应东的安抚结束。 他自己虽然说了很多极端的话,但是表情却很平和,结束后,带着楼月从床下取出药,在楼月的注视下,咽了下去。 “想知道我以前是怎么把药藏在嘴里的吗?” 说开之后,赵应东若无其事地提起这个刚刚引起他们争执的导火索,低头,手掌覆在楼月颈后,亲了下去。 可能是确实存了一点想要检验结果的心理,楼月第一次做出回应。 她的舌头不如赵应东的长,又没有那么灵活,笨拙地在里面试探。 赵应东引导着她,又忍不住噙着那一点舌尖。 楼月亲着亲着就把嘴巴拔开,侧耳贴上赵应东的胸口听,然后怒气冲冲地说:“怎么还是跳得这么快?” “药起效没有这么快。”赵应东用大拇指的指腹擦去她嘴角的口水,带着一丝笑意,“而且,我心跳加速是因为你在亲我。” 楼月把手按在自己胸口,然后发现自己心跳也很快。 她咬了口赵应东的手指,闷闷地说:“所以你看看,我现在都分不清什么是正常的了。” “以后如果你心跳也加速了,那就说明我的心跳是正常的。”赵应东掰正她的脑袋,“有了正常的参照物,你就可以判断了。” “不要这么说。”楼月想,要是自己心跳静止了,那不就完蛋了。 “我们快睡觉吧,明天四点就要起床,我要是醒不来就完蛋了。” 她推着赵应东的来到卫生间,对着镜子里的人说:“看看你,多好看,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呢?” 赵应东淡淡地说:“可惜没有内在美,心灵比较丑恶。” “呃……我就喜欢这种表里不一的。”楼月亲亲他的胸口,“出去吧,我洗澡了。” 赵应东乖巧地转身,慢悠悠走到门口又绕回来亲了楼月一口,低声说:“我一直在等你叫我回来……” “一直是多久?三秒钟?”楼月笑嘻嘻地说:“我就知道你会转身来亲我。” 赵应东:“所以你不过来也没关系,只要在原地等我,我就会过来的。” “走吧走吧,再不走我真要起不来了。” 赵应东去熨衣服了,楼月在淋浴头下哼着歌。 她觉得自己得承担起责任,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要是还想接着开学一走了之,真的很不道德。 赵应东分别焦虑一看就很严重,自己要是真的借机甩了这个“麻烦”,那自己所减轻的那一份压力一定会百倍地反弹在赵应东身上。 她烦躁地叹了口气,总觉得这一切的发展很诡异。 前两天还好好的,她觉得赵应东已经差不多正常了,所以有那种其实自己也不一定要留下的想法,今天就被现实上了一课。 这一切的发展太自然,她每次蠢蠢欲动的时候,总能被敲破。 如果不是一切发展得太自然,她都怀疑这是赵应东的阴谋了。 但事已至此,就算是阴谋,她也必去踏进去看看,因为赵应东就站在陷阱的中央。 所以曾经试图逃避的问题,日后都要绕个圈子,在摆到你面前,让你做出选择。 生活有绕不开的结。 他们洗漱完毕后,一起来到楼月的卧室。 赵应东自然地把自己的床垫铺好,躺在上面,看着趴在床边看自己的楼月。 “怎么了?” “……你今晚和我一起睡吧。”楼月的头发绕开她的脖颈滑下来,散开一阵幽香,她的头发是他吹干的。 赵应东看着她的眼睛,没表现的很受宠若惊,淡定地说:“你是让我上床吗?” 楼月点点头,“上床你应该可以睡着吧?这床挺大的,应该不会挤到你。” 赵应东:“我要是上去了就不会下来了。” “……那我就下来。” 赵应东笑了下,盯着楼月那张眼巴巴的脸,腿一翻,就滚到了床上,一把连人带被子都卷进自己怀里。 他肩宽腿长,躺在楼月身边,刚好能裹住她整个人。 楼月侧躺着睡不着,贴着他的肩膀,很快就睡着了。 赵应东闭着眼睛,感受着身边的呼吸,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勾勒她的轮廓。 不知道什么睡着。 —— 早上楼月神志不清地被赵应东叫醒,被他拖着来到卫生间洗漱后才能睁开眼睛。 她急急忙忙穿好伴娘服,裹着羽绒服,带上杂七杂八的东西,和赵应东驾车前往韩思雨家那边。 第78章 开车的路上,她又睡着了,赵应东开着暖风,眼神清明。 两个人到韩思雨家后,脚不沾地地从头忙到尾。 韩思雨没设置多少活动,连堵门都没有,红包倒是没少发。 赵应东把自己手里的都塞给楼月了,没有一点要维护新郎的一丝。 新郎也没收到多少阻碍就接到了新娘,大家欢呼击掌的时候,赵应东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暖宝宝贴在楼月的伴娘服下,又给她嘴里塞了颗巧克力。 短暂的接触过后,他们又分开了。 场地转移了,最累的部分已经结束了。 等到韩思雨丢手捧花的时候,一直站在最后的赵应东挤到了最前排,执着地看着那一束花,连花的主人都没有看。 楼月目光追随着赵应东的身影,看到他从漫不经心到全力以赴。 她想了一下,也往前挤了一些。 韩思雨看到她的挪动的步伐,眼睛亮了一下,在赵应东的注视下,跳起来丢到了楼月手里。 她本来很担心自己四肢不协调的朋友接不到,没想到她们这一次居然这么有默契,楼月踮着脚,一把把花抱到怀里。 花枝从赵应东指尖划过,他脸色立马就变了,急切地转头向后望去,已经在想要怎么把这束花弄到手里,要花钱还是什么都可以。 捏着花柄的楼月小碎步来到赵应东身前,从人群里钻出来,单手捧着花束弓腰,把花献出去。 装了把大的,楼月脑子里完全没有其他念头,这么做会被别人怎么看,赵应东会怎么想,她此刻忐忑极了,既有老实人豁出去的不安,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刺激。 嘴巴粘在一起,憋了半天才说:“给你。” 韩思雨在台上带头吆喝,笑容比男友给她戴戒指时还要灿烂,大力拍掌。 不明所以地人也跟着欢呼。 司仪在上面适时开口:“看来两位也是好事将近啊,大家鼓励他们一把。” 台下的高中同学击掌时十分犹豫,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这是楼学霸和她哥吧? 他们居然是这种关系? 怎么有人听说是范林在追楼月呢? 真刺激。 赵应东在众目睽睽之下,接过花束,动作有些僵硬,面无表情,楼月却看到他眼角亮晶晶的,分明是激动地要哭了。 他单手抱起楼月的腰,转了一圈。 低头的时候,泪水滑进楼月脖颈下。 这一部分只持续了两三分后,流程又顺利推进了。 赵应东已经叛离了伴郎团,脚步不错地更着楼月。 楼月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楼月做出那个举动后,就时不时能感受到来自高中同学和韩思雨父母的眼神,浑身都不自在。 她后悔自己刚刚有些张扬了,一来很怕喧宾夺主,朋友的婚礼她在这搞上表白了,二来就是这些让她难以承受的目光。 肯定是和赵应东亲多了,大脑被他的变态因子入侵,做出了这样的行为。 她陪着韩思雨敬酒, 忍不住喝了几杯,赵应东见她喝多了,就拦下她,楼月现在对赵应东毫无抵抗力,乖乖把酒杯放下,然后被范林抢走。 等一切结束,韩思雨夫妇和双方家长在门口迎送宾客时,楼月看人已经有重影了。 这种状态显然不适合参与后续的清理和清点工作,她晕晕沉沉的趴在桌子上,赵应东给搂住她,给她喂了些温开水,摸着她有点烫的脸,一点一点地给她擦脸。 范林坐在一边喃喃自语,他也喝多了,因为看到自己的女神也来了。 原来韩思雨男友说的惊喜是这个。 范林觉得自己现在悲伤逆流成河。 最可恨的是,女神有伴儿。 酒入愁肠,范林醉得更快了。 赵应东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因此也很好心地帮范林了接了杯水。 范林端着一次性纸杯,喝了一口,忧郁地说:“这酒是哭的,和我的心一样苦,和我的命一样苦,呵呵。” 韩思雨父母站在旁边窃窃私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有点复杂,看向范林的眼神,颇为同情。 赵应东一拖二,和其他伴郎伴娘完成了后续的事情后,把楼月和另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塞进车里,拉回家。 闹洞房什么的,没必要,韩思雨也没安排这个环节。 明天再来帮她吧。 他只喝了一点,在剩下的酒都被范林喝了,开车的时候,已经完全没影响了。 范林在后座鬼哭狼嚎,怀念自己逝去的青春。 等车开到他家门口,赵应东迫不及待地把这个麻烦送到他爸妈手里。 范林他妈看到儿子哭得这么惨,非常疑惑,但是也没有多说,和赵应东客套了两句,就迅速离开了。 赵应东看向天上高悬的明月,腊月二十六的月亮像少女的眉毛,弯弯的。 他心里的愉快难以言表。 回到车上继续开车王家走。 楼月在范林下车的时候就醒来了,现在车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有一束花,她不敢睁开眼,继续装睡。 头晕晕的,也不算很清醒。 赵应东在每一个红灯路口都会把手捧花拿过来闻一闻,动作很小心。 她昏昏沉沉地想:“他喜欢花,又喜欢给人送花,这应该是他接到的第一束花。” 以后,再给他多买点花。 车开到家里的车库后,赵锡打来了视频电话,赵应东坐在车里接通了,和老爸简单聊了几句,又给他展示了一下闭着眼睛睡觉的楼月,声音很轻快:“等我们明天来接你。” 楼月闭着眼,听到这通电话结束。 赵应东把手机收起来,身体探过去,呼吸扑在楼月的脸上,她的睫毛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下。 耳边是赵应东的轻笑。 楼月耳根都红了,还是固执地装睡,很难睁开眼面对现实。 赵应东看着眼珠子乱动的楼月,在她眼睛上亲了下,眼皮上的眼影被他蹭掉一块。 “不醒来的话,我就自作主张了。” 楼月心慌慌。 第55章 羞愧人逢喜事精神。 楼月听着赵应东在旁边说一些看似威胁实则毫无压力的话,脑海里全是挣扎。 突然间,她惊觉这场景意外的眼熟,自己怎么跟赵应东一样,在同样的位置做同样的事情,都在这儿装睡。 赵应东亲亲她的眼皮,没有说什么让楼月酸倒牙的话,小心翼翼地把她额头上的碎发拨开,又擦掉她嘴唇残留的口红。 他的擅作主张就是帮楼月解开伴娘服裙子紧绷的扣子,就是帮她用湿巾擦一擦手心,就是帮她把头发上扎着的夹子取下来。 家生子大概就是这么贴心。 在他这样的做法下,楼月忍不下去了。 她睁开眼睛,正对上赵应东直勾勾的目光。 他几乎没喝几口酒,但是脸颊上的红晕比楼月醉酒后的还明显,酡红。 眼神也是亮晶晶的。 把一个成年男性形容成一条小狗是很不对劲的,但楼月觉得赵应东现在特别像小狗,还是把尾巴摇成螺旋桨的小狗。 她很不好意思,装睡不成于是开始装醉。 但演技都很拙劣。 “好晕……”楼月装模做样地揉了下太阳穴,随后睁开眼,故作迷茫地左右看了看,问道:“这是哪里啊?你是?” 赵应东眼睛追着楼月的手背,于是在她手腕上亲了亲,黏糊糊地说:“在车里,我是你的人。” 楼月没忍住又闭上了眼睛,怎么这么老实啊,她还在准备听他的骚.话呢。 赵应东一下又一下地啄着楼月的眉心,看起来比楼月还像醉,整个人都不太清醒。 楼月迫不得已又睁开眼睛看着他,目光略微躲闪,“那……那怎么不回家?” 赵应东盯着他,声音也压得很低,回答道:“因为你在这里。” 楼月偏过头,推开赵应东道:“回家吧,我好晕。” “亲我一下,我们就走。”他话这样说着,眼睛也闭起来了,和楼月只差几毫米,只要她嘟起嘴巴就能亲到他。 他这么纯真的样子,实在是少见。 楼月仔仔细细地在他脸上巡视一周,最后往后坐了坐,也吻在赵应东的眉心上。 他睁开眼,笑得很开心。 楼月心里却又点酸酸的。 回到家后,他也同步着之前的状态,紧跟着楼月。 等他们换好衣服,赵应东从柜子里找出一个花瓶,拿着手捧花,在犹豫怎么安置自己的定情信物。 放到花瓶里,就得拆开包装,他不舍得。 要是就这么放着,它又活不了多久,他也不舍得。 深思熟虑之后,他把花交给楼月,让楼月拆开花束的包装后,他在凭借高超的插花技术,把一朵朵鲜花插进瓶子里。 这书花比他之前买的那束玫瑰要小很多,一个小小的花瓶就能装满,轮不到把整个家都填满。 第79章 但那束花填不满赵应东的心,这一束可以。 他端详着桌子上的鲜花,肉眼可见地轻松起来。 楼月已经换好了衣服,站在他身后,小声说:“这么好看啊?” “好看,这是我收到的最美的礼物。”赵应东回头,把楼月拖进怀里,下巴嵌在她的颈弯里说:“等花枯了,我还要把它做成标本。” 楼月:“没必要,我以后还可以给你再买。” “这不一样。”赵应东捏着她脸侧的肉,晃了晃:“你不懂浪漫。” 楼月看他还陶醉在这一砰花带他他的幸福里,耸了耸肩肩膀,抬起了赵应东靠在上面的手臂,“浪漫的你想看一晚上吗?” “我要去洗漱了哦,洗完就睡觉,今天累死了。” 赵应东:“今晚我还能上床吗?” 楼月眼珠子一转,慢悠悠地说:“看情况。” 她一弯腰,从赵应东怀里挣脱,跑去洗澡了,脸上的妆面还没有卸,一整天下来,感觉干巴巴 的。 明天赵锡就能回家了,到时候赵应东应该就要去自己的房间里睡觉了,他应该没有那个在长辈眼皮子地下风骚的习惯。 楼月哼着歌,心情时好时坏的。 等他洗漱完后,赵应东已经连人带花转移到自己的卧室了。 他把花放到窗台上,对这花换衣服,换好衣服后,看见了湿漉漉的楼月。 也像一株花。 赵应东抱着他的花来到床边,“怎么不吹头发。” 楼月洗完澡后,酒彻底醒了,慌里慌张地回卧室查看情况就被赵应东逮到了。 他骄傲地说:“你看,摆在这个位置,月光刚好能照到它。” 他现在就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楼那个位置确实很妙,照进来的月光斜斜地扑在花束上。 赵应东:“我们要给这束花起个名字吗?” 楼月原本还想夸一下他的审美,听到这个问题就有点绷不住了。 “起名字?” 赵应东点头,一本正经地说:“起个名字吧,贱命好养活。” 楼月眉头皱在一起,脸皱巴巴地说:“你快去洗漱吧,快点快点。” 她把这个神经病推出去,然后关上门看着那瓶花,慢慢也觉得这花很好看。 鉴于今天他们早上四点起床的,然后整天无休,到现在已经很累了。 等赵应东洗完澡回来,楼月已经躺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了。 他今天有了一些些自信,在床下犹豫了五秒钟后,决定就这么上床去,楼月今天肯定会允许他上去的。 就这么一次就好。 赵应东幸福到甚至想把自己的生日改到这一天。 太幸福了。 他搂着楼月的肩膀,小心地把她的手臂放到自己身上,听着楼月的呼吸,慢慢把自己的呼吸节奏调整到她的频道上,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赵应东睡前复盘了一下后,安心地谁去。 —— 早上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 楼月迷迷糊糊地抓起手机一看,快十点了。 “你吃药了吗?” “吃过了。” 赵应东轻轻地揉着楼月的额头,力道适中,把她揽到自己的胸口。 楼月的过了十分钟,眼睛才睁开。 赵应东已经洗漱过,身上香香的,楼月一大早闻着这种味道,心情舒畅。 “你摸一摸我,好吗?”赵应东在她头顶说,“随便哪里?” 楼月彻底清醒了。 她伸出手,从被子底下伸过去摸了一把,瞬间就知道了原因。 赵应东身体特别白,现在躺在床上,衣领敞开着,不深不浅的沟壑在楼月眼里很耀眼。 她突然就有点想知道,身体这么白的人,其他部位,是不是也很白? 楼月的手在被子下面胡乱的挥舞着,赵应东的被子盖子胸口下,出来锁骨下面一点的皮肤,其他遮得严严实实。 两个人露在外面的部分都很证据。 她的胳膊滑进赵应东睡衣里,滑溜溜的,腹肌很明显。 赵应东胸口出了点汗,睫毛颤动。 楼月看了两秒,一头钻进被子里。 她半趴在赵应东身边,帮赵应东透气。 他现在有点太火热了。 “嘶!” 有点太恐怖了。 楼月又悄悄地盖上最后一层笼子。 “赵应东,你把我手机给我塞进来。”她的声音隔着一层被子,闷闷的。 赵应东只顿了不到一秒,把她的手机丢进去。 楼月一只手打开手电筒,一只手捂着眼睛,指间露出一点缝隙。 她觉得自己看了这里,将再也无法直视赵应东的脸。 “……你是不是在这里喷了香水?” “做过一点微不足道的护理。” 赵应东的声音有点哑,除了回答楼月的问题外,没有多说一句话,喘息声很重。 楼月闭着眼睛,内心在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感觉自己现在才是喝醉了,酒直接灌进脑子里了。 一大早醒来要不要这么刺激啊。 楼月手指在上面点了点,感觉它更精神了,无措地说:“你收回去啊,它怎么越来越大了?” 赵应东穿着粗气说:“没关系,你上来,一会儿就好了。” 她试探着把手掌心覆盖在上面,赵应东的大腿瞬间就抖了一下。 楼月感受到了赵应东趴在自己腿中间玩刷时的乐趣了。 但她不如赵应东有耐心,捏了两把就防守力,心慌得厉害,所以一巴掌按下去,又钻了出来。 被窝里氧气稀少,温度偏高,楼月出来的时候,脸憋得通红。 赵应东含着她的耳朵说:“昨天我生日,你能送我一个礼物吗?” 楼月脑子懵了一下,“你生日不是在四月吗?” “答应我,好不好?” 楼月现在对他比较溺爱,看了眼窗外的蓝天,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先说,要干嘛?” 赵应东把这当作她答应自己的指令,学着楼月,身体消失在被我里。 楼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楼月不早朝。 赵应东比她凶残多了,很不客气,不像楼月那样浅尝辄止。 他像接吻那样热切而不留余地。 楼月把旁边的枕头拿过来,盖在自己脸上,无颜面对头顶的小月亮灯。 十一点,浑身虚脱的楼月被赵应东抱到卫生间。 “你再洗漱一次。”她有气无力地说,“不然别想一起吃饭。” 赵应东眼角眉梢都是笑容,他想低头啄一下楼月的头顶都被她外头躲开。 两个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个臊眉耷眼,一个喜笑颜开。 真是羞愧难当。 楼月大清早不得不再洗一个澡。 今天中午要去接赵锡回家,就用把饭带过去了。 赵应东早上把花瓶移到阴凉的地方,轻声细语地和花说话,据说是他学的魔咒,能让花开得更久更艳。 楼月对此无力吐槽,他可能已经给花起好名字了。 人逢喜事精神。 赵应东开车接老爸回家的时候,经过花店还买了一束康乃馨。 第56章 谎话“我只是想好好看看你。”…… 去医院后,赵锡已经自己缓好了衣服,病床什么的都收拾好了,就等他们过来了。 赵应东和楼月缴费后,把赵锡放在轮椅上,准备离开。 赵锡已经和隔壁的大爷交换了联系方式,依依惜别的时候,赵应东看着有点无语。 楼月推着论语,赵应东在后面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赵锡好久接触到住院部之外的空间了,他猛地吸了口气,“终于出院了,身体都要硬了。” “刚才不还是很舍不得吗?”赵应东帮他把帽子按下去,怕被风吹走。 赵锡:“那叫人情世故,我早早出院,人家还得在医院待个十天八个月的,我难道要敲锣打鼓?” 赵应东:“哦。” 赵锡转头看向窗外,他住院前,刚刚下了场大学,来医院时的路上都是积雪,而回家的路上,积雪早就被清理了,路面平整。 楼月看着他腿上的石膏,忧心忡忡地说:“是不是得定期去复查啊?” 赵锡早就习惯腿上的累赘了,“一两周去一趟就行了,等年过了再去医院就好。” 他们顺势聊起韩思雨昨天的婚礼,来了很多人,韩思雨对象哭得特别惨。 说着说着,楼月的电话响了,她不以为意拿出手,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名称,表情僵硬了一秒钟后才接通。 “喂,妈……” 车内其他两个人也僵硬了。 楼月一直在嗯,没怎么说话,眼神有些萎靡。 第80章 “嗯,我知道,下次再说吧。” 她挂断 电话后,赵锡和儿子在后视镜里对视,赵应东眉峰向下压,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坏了。 “你妈打电话过来是?”作为长辈,赵锡率先开口。 楼月把手机塞进口袋里,回答道:“她问我要不要去她那边过年,因为这段时间联系的不多,她以为我还在学校。” 赵锡听到楼月的话,又赶忙说:“你要去她那里吗?不是都说好在这儿过年吗?” 赵应东咳嗽了两声,赵锡回过神,补充道:“当然,叔这也不是要求你必须在家里过年,你要是想去找你妈的话,也行。” 楼月摇摇头,“我跟她一会儿说一下,我不会过去的,今年咱们三个一起过年。” 赵锡这才露出笑容。 楼月不经意朝前看,赵应东正死死地盯着她。 眼看红灯快结束了,她提醒道:“你好好开车。” 赵应东把头转过去,最后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幽怨。 楼月都不知道他在幽怨什么,不是都说过要在这边过年嘛。 她朝后视镜做了个鬼脸,然后看到赵应东微微撅起嘴巴,对着空气亲了下。 这车里还有人,楼月忍不住别过头,一路上没有再往前面看去。 赵锡一直低着头玩手机,似乎是在自己的病友聊天,表情很轻松。 去时雪满天,回来时,小区已经挂上了彩灯,路灯上也缀着小灯笼,等到夜里看,更好看。 赵应东背赵锡上五楼,面不改色,好像扛了袋棉花,楼月拎着一些杂物还要时不时休息一下。 赵锡压低声音说:“驾!” 他说完很兴奋,给楼月说:“你要不要玩一玩?” 楼月看着赵应东的黑脸,摇了摇头,赵叔不能下地,难道要她摞在他背上,让赵应东一驮二上楼嘛? 赵应东:“好玩吗?” “还行。”赵锡摸了摸儿子的头发,“你这发质硬的,还没有聪明毛,倔驴一头。” 赵应东:“老倔驴。” 他们俩斗嘴,楼月在一旁听着。 虽然两个人看似在吵架,但是心情都很放松。 医院再怎么说也不如家里舒服,赵锡闻惯了消毒水的味道,再回到家里,有种刑满释放的解脱感。 父子俩都很放松。 楼月帮赵锡准备杂物的时候,赵应东把备好的菜迅速炒好,兵分两路,分工合作,很快大家就开始吃午饭了。 赵家从来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 赵锡吃了一碗米饭后,又问起女儿过年的事情。 楼月当初来这里,计划就是等韩思雨婚礼结束就回家的,她没想久留,寒假之前和楼雁随便提了几句韩思雨结婚的事,倒没有说她之后要不要再回去。 楼雁今天打电话过来,她也有点经验。 “我不回去了,等在这边过完年,直接去学校。”她一边回答赵锡的问题,一边偷偷摸摸观察着赵应东的反应。 他听到“回去”这两个字时,眼皮垂下去,没有看楼月,沉默地吃着饭。 楼月顿时觉得有点头大。 饭吃完后,赵锡稍坐了一会儿就回屋休息了。 赵应东从回家到吃饭都没有主动和楼月说过一句话,眼下又一言不发地走进了厨房。 楼月想起他身上的疤,居然也有些痛在我身的错觉,被他沉闷的心情感染,跟着他一起进了厨房后,把门锁了。 赵应东听到她的脚步声,头也没抬,把碗泡进水池里。 楼月从他身后靠过去,声音很柔和:“这么不高兴啊?能不能和我说说?” 赵应东低着头,看着锁在自己腰上的手,早上还在自己身上作祟。 他端不了多久,楼月给个台阶,他就手脚并用地爬下来了。 “你之前是不是打算已参加婚礼就走?”赵应东的声音沉沉的,“要不是昨天说好了,你今天是不是就要走?” 楼月早就没有这个打算了,她只在刚回家那会儿有这个想法。 “怎么可能呢?你看,我要是昨天才做好决定,那肯定早就开始收拾行李了,怎么可能还跟你……玩呢?” 楼月脸在他宽阔的后背上蹭了蹭,“就因为这个,话都不跟我说了吗?” 赵应东把手冲干净,掌心和指尖还有水珠,就这么转过身来,托着楼月,把她抱在自己身上。 他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我只是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就不太舒服。” 楼月:“中午的药也不能断哦。” 她捏着赵应东的耳朵,左扯右扯,他既不说痛,也不躲闪,就任由她胡作非为。 “我可不是那种很不负责的人。”她像他那样,在他耳朵上亲了一口,用气声说:“我们还有那么多没做的,我怎么可能就这么走了。” 赵应东听完后,说:“那你昨晚就要走?” “……也不是,你不要非此即彼地理解我的话好吗?”楼月惩罚似的咬了一口他的耳朵,随即又亲亲被咬痛的地方,安抚道:“我只是这么说,我不会走的。” 虽然明天不走,迟早就要走,她还要回去上学,他也要准备工作。 没有人生活的主旋律是谈情说爱,这一段寒假用来你侬我侬已经够了。 赵应东自然也能意识到这一点,她迟早是要离开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更加用力地紧搂着楼月。 楼月被他抓得痛,定定地靠在怀里,承受着他溢出来的情绪。 等赵应东缓过来了,她站在他旁边,看着他细心地刷完。 她才发现,赵应东总是从一大堆碗碟中,先挑出楼月的碗来洗。 “等我这奖学金发下来,我就用它给你买个洗碗机,好吗?”楼月歪着头,从下往上,观察赵应东的表情。 他傲然地说:“洗碗机有我洗得好吗?” “那肯定是没有的!”她眼神亮晶晶的,“但是你也有累的时候啊,那时候,洗碗机就能替你工作了。” 赵应东斜睨着她,哼了一声。 楼月又说:“你看,我是不是很疼你?” 赵应东低头,把下巴磕在楼月的发顶,声音不复之前的沉闷,轻快道:“还行,再接再厉。” 她猛猛点头,一脸坚毅。 打扫完厨房后,赵应东没有急着出去。 他和她蹲在柜子前,两只手拉在一起,楼月稍稍用力,四只手边甩来甩去。 赵应东凝视着她,这种目光常常让楼月生出这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的错觉。 “你要答应我,以后无论做什么,都不能很轻易地抛下我。”他语速很慢,这句话似乎让他想了很久,开口说出来,又花费了一点时间。 楼月把他们的手并在一起,并没有因为这种反复地索取而感到不耐,好声好气地说:“肯定不会啦。” “你重复一遍我的话。” “……无论以后做什么,我都不会轻易放弃赵应东。” 楼月在复述时,也不由慢下语速。 赵应东声音低沉:“我这样是不是很烦?” “怎么会呢?”她往前挪了几寸,两人的距离考得更近,她能感受到赵应东的呼吸,“你会觉得我烦吗?” “永远都不会。” 楼月挑眉,左眼眨了下,“我也是一样的。” 赵应东看着她狡黠的笑容,心跳又开始加速,他知道,这种安慰的话说出来的抚慰成分是大于承诺的,楼月这么说,绝大部分也只是为了让她开心起来。 但是她肯这么说,他也觉得很满足。 至少是愿意骗他的。 最开始说谎时会结结巴巴,犹豫不定,后面说多了后,这种话就跟打招呼的话一样流畅。 但是谎话说一百次也就成真的了。 赵应东仍然维持着失意的神情,以一种抽离的姿态旁观了楼月对他的“讨好”、鼓舞和安抚。 他慢慢表现出受用的表情,她便凑过来亲亲他的额头。 午后的一切都是寂静了,阳光从窗户里洒进来,刚好落在他们这一片。 楼月轻轻地哼起歌来,赵应东听了两耳朵后,干脆利落地站起来,把楼月扛到肩膀上,无所顾忌地走出厨房,又大摇大摆地走进楼月的卧室里。 他关门的动作却很轻。 楼月屏住呼吸,抱着他的腰,晕晕乎乎地来到自己的卧室。 她被轻柔地放置在床上,赵应东站在床边,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她把双手盖在眼睛上,阳光还是能透过指缝钻进来,指关节的肉透光,楼月在肉粉色中看到赵应东俯下身来。 他还是没有出声,就这么看着她。 这间卧室,光照很好,房间亮堂堂的。 楼月在这种注视下,觉得洒在身上的阳光也有了温度。 赵应东前一秒还是墙角里的蘑菇,现在又像是一棵大树。 “……去吃你的药吧。” 第81章 她嘟囔着说:“你动不动就发.春 。” “我只是想好好看看你。” 他把楼月盖在眼睛上方的手移开,一只手握住她的两只手腕。 除此之外,他没做其他动作,还是长久地看着她。 这种注视似乎比亲吻还要深刻。 楼月不清楚他这种心血来潮之举的目的,但是这种注视让她有些羞恼。 她抬起小腿,朝他蹬了一脚,脸上也沾了些怒气,“去吃药!” 赵应东放开她的双手,坐到她身边,揽着楼月贴在他胸口,说:“你听,我心跳很平稳。” “所以呢?” “所以,我这么做,就只是想看看你。” 他不含情欲地把楼月拢在怀里,心中的情感,比自己想的还要沉。 他放任这种日益深沉的感情,把自己沉溺在楼月这片湖泊之中。 第57章 结扎零胎封蛋宝爸 午睡醒来的赵锡,自己拄着拐杖来到客厅。 他坐在沙发上看向窗外,白茫茫的,光秃秃的。 北方的冬天真不好看。 许多个白天或者黑夜里,他都是这么坐着,坐在这里,看向窗外。 楼月以为她缺席的这么多年,赵锡一定是和赵应东相依为命,父子俩的感情很深很重。 相依为命是真的,但是他们其实都没怎么认真交流过。 他试探着把背朝后靠,等挨到靠垫的那一刻,才放松下来。 一中附近那个修车行打来电话,赵锡漫不经心地回复着,眼神还是看着外面的天。 半小时后,楼月和赵应东一前一后地从我是里走出来,看到坐在客厅的赵锡后,都愣了一下。 楼月有些不知所措,赵应东一秒钟就恢复正常。 赵锡笑起来,没有说他们俩为什么在一个屋里,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两颗巧克力,朝楼月招招手。 “差点忘了,这是你林叔给我的,我吃不来这种糖,你吃吃,说是进口的。” 楼月仿佛回到了八九年前,那时候赵锡从前面的修车厂回家来,也会这样。 她分给赵应东一颗后,拆开包装纸,把巧克力放进嘴里,“真好吃。” —— 赵锡回家后,他们就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过年,一家三口加起来快一百岁了,都跟没小孩似的,有些东西还要上网查。 楼月都不知道他们之前是怎么过年的。 赵锡腿脚不方便,大部分时间都是楼月和赵应东两个跑上跑下,他拿着逗猫棒,引导这两个家伙。 韩思雨婚礼过后,来过一次,送来好多自己婚礼上多余的食材,让他们过年吃。 赵锡给她包了一个大红包,艰难地抱了抱韩思雨,有些惆怅。 要是不是念及赵锡是赵应东他爹,韩思雨能当场认一个干爸出来。 范林借此向赵锡说明了自己三十岁之前将不再考虑爱情,他被伤得太重,认为自己和赵锡很有共同话题,都是受过情伤的人,也是顾及兄弟在此,不然也想和赵锡结拜一下。 韩思雨:“我还三十岁之前不考虑当美国总统呢?这是我不考虑就能谈论的事情,呵呵。” 范林把眼泪抹在赵锡肩膀上,赵应东不爽地拉开他。 因为家里的衣服都是他来洗。 楼月把超市买来的巧克力分给他们,林叔说的进口巧克力是超市三十五一斤的散成巧克力,只有包装纸上写了迪拜进口。 虽然如此,滋味也是不错的。 有空的时候,楼月会坐在客厅里学习,赵锡坐在旁边钻研象棋,赵应东也把电脑搬出来捣鼓东西,三个人坐在一起,两倍咖啡中间摆着一个茶壶。 到了晚上,赵锡会早早地进屋休息,赵应东光明正大地卷铺盖进楼月的房间。 就这么到了大年三十晚上。 赵应东从早上就开始忙活,一听到楼月说自己去年的年夜饭是中午吃剩的蛋炒饭后,恨不得给她做出国宴来。 他在厨房里忙活,楼月没什么好做的,就进去剥蒜,最后一天拨了三斤蒜,手指都是蒜味。 晚上七点钟,餐桌上就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 楼月在面前摆好了手机支架,打算把吃饭的过程录下来。 她总是在享受生活的前一刻就预感到它的特别,贪心地想留下纪念。 赵应东特别配合,摆盘弄得很漂亮。 赵锡有伤在身,不能喝酒,楼月和赵应东浅酌了几杯。 那几瓶说要送给韩思雨当礼物的酒最后还是进了他们的肚子。 晚上十点钟的时候,赵锡派赵应东下去放鞭炮,这是物业规定的时间。 赵应东怕楼月下去不小心感冒,一个人怨气十足地下楼了。 楼月和赵锡守在窗户边,看着赵应东站在人群的角落了,手里拎着一个袋子,不紧不慢地往放鞭炮的地方走。 赵锡看着楼月全神贯注盯着楼下的神情,心里叹口气。 他拨开一个金桔,分给楼月一半,说:“小月,你是今年毕业还是明年毕业?” 楼月把目光从赵应东的背影上拔回来,答道:“明年六月毕业。” “哦,那毕业了是准备继续读书,还是想工作啊?” 楼月犹豫了下:“应该是工作吧,不过我现在也不太确定。” 赵锡又追问:“工作的话,是不是就要去你学校那边了啊,大城市,工作机会多。” 楼月微微点头,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 “我知道赵应东有做什么投资。”他拍了拍自己大腿,表情很淡然,“你们俩要是成了,他估计得把家搬到你学校门口去。” 猝不及防聊到这个话题,楼月有些惊讶。 赵锡把橘络剥干净后,又放到旁边,“我四十多,儿女双全,非常幸福了,你们不要考虑我有什么想法。” “但是,我要告诉你,小月,赵应东不是我亲生的,我自己一点儿都不介意这个东西,我把他养大,我就是他亲爹,但是总要把事实告诉你。” 楼月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只能问:“他知道吗?” 赵锡笑了下,“他高中应该就知道了,不过他也没有问,自己憋着,可能会胡思乱想。” 说完,又补充解释道:“他的生父是我哥,父母在他出生后不久就没了,这个就不用担心了,他上头的长辈就只有我。” 楼月嘴唇微动,憋到嗓子眼的话又咽下去了。 赵锡说完后,就没有接着问下去了,楼下的赵应东草草放完炮后,就头也不回地往家走。 他把楼月一个人留在家里,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赵应东带了一身寒气推开门,楼月看起来心不在焉地站在窗户边上。 “我都回来,你还看什么?”他大步走上前去,把厚厚的外衣挂在衣架上,弹了下楼月的脑壳。 “我刚刚录了别人放烟花的视频,你看看,比隔着玻璃看要清晰很多。” 赵锡把剥好的橘子塞给赵应东,“我也要看,给我先看。” 赵应东这么说是想和楼月挤在一起看自己的手机,但是他并没有和老爸一起看的想法,无语地把视频转发给赵锡后,牵着楼月的手来到沙发。 他俩挨在一起看烟花。 赵锡接收到视频后,看了几眼就觉得和在家看得没区别。他鄙视地看了儿子两眼后,一门心思看春晚去了。 楼月能感受到赵应东裸露在外的皮肤还是凉凉的,她看着赵应东的手指,冻得发红。 “好看吗?” “好看!” 她分神想,这屋子里的三个人,原生家庭都有点糟糕啊。 但是合在一起,却暖洋洋的。 赵应东吃橘子不喜欢吃上面的橘络,他给楼月剥的时候,也会小心地扒掉上面的白丝。 楼月和他挤在沙发的角落里,把那段三分钟的视频看了五六次。 烟花还能接着玩,但是赵应东早早就上来了。 屋外鞭炮的声音密集,烟火一片又一片地绽开。 赵锡睡前,给两个人都发了红包,他在棋友群里抢的棋盘红包封面,里面装了一千块钱。 楼月:“哇。” 赵应东:“切。” 赵锡:“滚蛋。” 他早就不守夜了,把熬过十二点的任务交给俩孩子,自己回屋睡觉了。 楼月等赵锡走了后,立马把赵应东的脸掰到自己面前,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后,发现他长得就是和赵锡挺像的。 她看着看着,赵应东就闭上了眼睛,一副等待的姿态,楼月觉得好笑,心里的伤感都被吹散了。 想到今天听到的秘密,她毫不吝啬地低头亲了亲赵应东的眼睛。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希望他的窗户外面一直有阳光。 他们熬到了晚上一点多就困得受不了去睡了。 一觉醒来十点多了。 赵锡茶都泡过两壶了。 楼月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赵应东已经帮她准备好衣服了。 第82章 大过年的,也不好在家里就穿着睡衣游荡,万一又人来拜年的话,那就不好了。 楼月看着赵应东容光焕发的样子,下意识拉开自己的睡衣领子,发现一切都很正常后,有点尴尬。 “这是新年的礼物吗?”赵应东把衣服放到一边,双手伸出去,抱着楼月的腰,把她抱在身上。 “你冷静一点,这是在家。”她小声警告赵应东。 “难道以前我们在外面吗?”不知廉耻的赵应东毫不犹豫地享受了自己的早餐。 楼月昨日对他的怜爱经过他的离谱行为后,烟消云散。 过年的几天不是白天大吃大喝,就是晚上大吃大喝。 赵家没几个亲戚,年过得相当清闲。 医院刚上班那几天,赵锡约好去医院复查,同时赵应东也在私立医院预约了结扎手术。 赵锡在医院复查的时候,赵应东在对面的医院进行手术。 楼月只能陪一个,长者为大,所以只好让赵应东一个人去医院了。 索性男性绝育手术非常简单,一会儿就能结束。 楼月陪赵锡复查的时候,对几里之外的赵应东颇为担心,怪他为什么急着这么快就要绝育,就不能等赵锡复查结束吗? 赵锡那边还要排队,赵应东先他们一步做好了手术,等楼月去开车的时候,他已经在副驾驶座上等着了。 动作之快,让楼月怀疑他就是去那里参观了一番,并没有进行真正的手术。 不过看他脸色不太好,似乎在忍耐疼痛,她就没有多说。 赵锡还以为儿子去牙科诊所了,问道:“医生怎么说?需要拔牙吗?” 赵应东:“已经拔了,医生说很好。” 赵锡叹了口气,“那你接下来要清淡饮食了,小心感染。” “确实得忍几天。”赵应东一语双关。 现在的麻药还没有过,赵应东还能忍,等他们开车回家时,他们都忘了,赵锡还需要人背上去。 楼月担心地看了眼关键部位,赵应东表情如常,依旧是选择背上自己的老父亲。 赵锡拄着拐,“我一个人可以,你们扶着我就好。” 赵应东不耐烦地说:“快点,再不快就得你扶着我上去了。” 他拔牙了,火气大难免的,赵锡安慰了自己两句,就爬上儿子后背了。 回家后,赵锡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赵应东躺在床上,接受更加汹涌的痛感。 楼月看了眼沙发上的赵锡,脚步轻轻地来到赵应东的卧室,将门反锁后来到床边。 赵应东已经疼出汗了。 楼月看着他,问:“我能看看那里吗?” 她对男性结扎的原理有比较浅薄的理解,有点好奇伤口是怎么样的,现在身边正好有个体验过的人,不免跃跃欲试。 要是在以前,赵应东一定会热情地回应楼月的需求,但是现在的他倔强地翻了个身,痛得话都不愿意多说,拒绝的姿态很明显。 楼月从口袋里掏出乳霜纸,帮他擦了擦额角的汗,诱哄道:“你让我看看呗,看了说不定我就知道你有多难受,还会更疼你的。” 赵应东瞥了她一眼,闭目养神,还是不愿意说话。 “听说做完这个手术的人最后那里都变年轻了,你让我看看,不然我就会觉得你也是那样。” 楼月利诱不成改威逼,低声:“不让我看,我以后也不看了。” 赵应东沉默,用背影回答她。 她戳了戳赵应东紧绷的后背肌肉,知道他现在很难受,又改口说:“我会好好对你的,好不好嘛?我没见过,你就让我见识见识,开个世面,不然我以后要是还好奇的话,怎么办,那时候你已经好了,我就只能……” 赵应东睁开眼睛,不悦地说:“那里没问题,就是现在有点痛,不方便。” 楼月好奇地说:“有多痛?” 赵应东抓起她的手,狠狠咬了一口,楼月疼得呲牙咧嘴,但是不敢放声尖叫,怒目圆睁,恨恨地看着赵应东。 “就是这么痛,明白了吧。” 楼月看着自己食指上的牙印,不怀好意地说:“也是这么小吧。” 她晃了晃手指。 赵应东:“……你过几天就知道了。” “要不要吃布洛芬?吃了会好一点哦。” 给赵应东分享止痛药也算是他们之间比较熟悉的事情了。 赵应东:“不用了,在医院吃过,忍忍就好了。” “话说,你这个手术医保能报销嘛?”楼月坐在床角,“报销的话,是不是要把发票和病例什么的打印出来。” 但是他回来的时候,没见他拿这些东西。 赵应东咬牙切齿地说:“我自费。” 这确实有点涉及隐私。 楼月和他说话,分散了他的注意力,最疼的时候就这样消磨时光。 “你这么痛,晚饭是不是还得我来做?” 赵应东抓住她的手玩,抵抗痛意,“我中午做好了,你晚上热一下就行,等到明天我就能做饭了。” “不行啊,我看网上都说你这也属于男士坐月子了,不能用力,不能干活,得缓半个月呢。”楼月一脸真诚。 “那些都是废物。”赵应东不屑一顾,“男的有什么资格说坐月子,做饭需要什么力气,还缓半个月。” 楼月:“为了你以后的,呃,能力着想,我会好好努力的。” 赵应东躺着不能动,不然一定要坐起来咬她一口。 “你放心,我们之间需要努力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我。” 楼月:“那也不是我。” 赵应东哼了一声。 “你现在就是零胎封蛋宝爸,说出去骄不骄傲?” “……我为什么要说这件事?” 楼月耐心地解释:“这件事很值得推广啊,男的结扎多容易,你这么早结扎更少见,起带头作用啊。” 赵应东:“你是说要让范林也去做这个手术吗?” “……嗯,他应该不需要了。”楼月想起范林的誓言,三十岁之前断情绝爱,绝不绝育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赵应东沉声:“所以你不要和别人说了,这件事你知我知就好。” “你是觉得这件事有损你的男子气概吗?” “我没有这种东西。”赵应东蹙眉,“我只是不想你被乱七八糟地点评,别人没资格评价我们的私事。” 赵应东说完后,想起另一件事:“你想玩其他的吗?那家医院可以入珠。” 楼月原本灵活的手指停顿,她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入什么?” “入珠。”赵应东一本正经地解释,“就是给我现在动手术的地方,植入珠子,有很多排列组合的方式。” 楼月不禁发问:“你去的那医院正经吗?” “很正经。” “别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就喜欢原生态的。”楼月瞪了他一眼,“你也是卷起来了,什么都想做。” 赵应东坦然地说:“那手术的推荐语写得挺不错的,我有点心动,你要是不想的话,我就不做了。” “别做!”楼月警告他:“你要是做了,我就把它锯了。” 赵应东微笑着说:“都听你的。” 楼月看他笑得一点都不老实,再三强调自己不是那种色欲熏心的变态,他不要再去关注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赵应东一一应下。 过了三个小时,他脸色逐渐恢复正常,准备下床去做晚饭。 楼月;“真好啦?” 赵应东风轻云淡地说:“本来就不是多么大的守护,你不要担心。” 他从床上下来后,垂眸看着低头观察的楼月,“现在可以看,你要看看吗?” 他一主动,楼月就有点退缩,“不用了!已经提不起兴趣了。” 赵应东哼笑一声,拉着她的手走出卧室。 赵锡捧着手机在和ai下棋,不知什么时候也染上了悔棋的习惯,看到他们从房间里出来,招招手,需要一杯茶。 楼月去给他泡茶,赵应东淡定地走进厨房准备晚饭。 生活一派温馨,赵锡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早上经历了什么。 晚饭比较清淡,很符合赵应东拔牙的人设,就是他吃得有点多,赵锡不太放心。 “你不痛吗?吃这么大口。”他一碗还没吃完,赵应东已经去接第二碗饭了。 赵应东自然地说:“吃得多,好得快。” “野猪。”赵锡如此评价。 大野猪吃了两碗饭后,和老爸一起吃了药,楼月收拾着桌上的碗筷。 赵应东吃完药就过来了,没让楼月动手,又很利落地洗完了碗。 他什么时候都表现得很淡定。 赵锡:“明天你去河源路那边的店看一看,那边有车出了点问题,你亲自去上手看看。” 楼月想到他也算一位病人,要去趴在车底下修车,有点不太人道。 第83章 赵应东:“好,明早我过去看看。” 他看了眼楼月,朝她笑笑。 自己的鸡自己清楚吧,楼月告诉自己,不要皇上不急太监急。 大不了他们一块去就行。 赵锡突然又说河源路的那个修车厂最后会转给楼月,当她的生日礼物。 当年第二家店开业的时候,赵锡就说过,两家店,赵应东和楼月一人一个,以后没什么出息就回家继承家业,虽然没多少钱,但应该不会饿死。 赵应东知道他这不是心血来潮,但是突然说这个有点奇怪,因为多问了一句:“你又在想什么?” “现在大学生不好找工作啊。”赵锡拿起手机,上面在播放视频,“找的工作也很辛苦,不是996,就是007。” 赵应东:“我毕业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个?” “野猪是国家保护动物,不用担心。” “……” 楼月小声补充:“野猪现在已经不算保护动物了。” 赵锡:“噢!那看来是作恶多端啊。” 除了赵应东,其他两人都笑了。 过年准备的年货太多了,韩思雨还贡献了一部分,导致他们一直在努力消耗存货。 赵应东每天做饭之前,都要对着冰箱思考很久。 晚饭结束后,赵锡在客厅看完新闻联播就回房间了。 他晚上的安排是,先看一会儿短视频,然后和朋友聊几句,最后在睡前下几盘不会输的棋,一天就可以结束了。 赵应东和楼月也回到卧室里。 鉴于某人今天做了一个小手术,楼月特别应允他今晚可以上床睡,但是赵应东拒绝了。 他现在需要清心寡欲。 “真的不上来吗?” 楼月趴在床上,托着脸问:“这垫子这么硬,你要是趴着睡,岂不是很难受。” 赵应东铺好自己床铺,回道:“我不会趴着睡。” 楼月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还是上来吧,我们可以盖两床被子啊。” 这床很大,他们中间也不用贴着就能睡得很舒服。 “不要勾引我了。”赵应东盯着她说:“我意志力很薄弱。” 楼月笑嘻嘻地躺会回去了,她确实是故意戏弄赵应东的。 “我们要这么早就睡觉吗?”她仰面看着天花板,有点无聊,“太早了睡不着。” 这几天都没什么事,楼月就算中午不睡觉,晚上也精神得很。 赵应东看了一眼自己的下.半.身,表情有点沉重。 没想到有一天,他也能用中看不中用评价自己。 这地方现在不中用,又非常敏感,他稍微主动一点,它也会跟着兴奋。 有点不懂事了。 楼月突然开口:“我应该过不了元宵就要返校了。” 她又把脑袋探出去,看着赵应东,认真地说:“我明天要买机票了,提前十来天买票便宜点。” 第58章 敏锐赵应东觉得十分甜蜜 第二天去河源修车行的时候,赵锡嘱咐他们回来把地下室的食材再往上来拎一点。 赵应东看着老爸:“你求我啊。” 楼月捏了他一把,冲赵锡比了了ok的手势。 他们裹得严严实实地往下走,楼月被赵应东用围巾缠住了脖子,现在连低头都有点吃力。 她把下巴上的围巾向下按了按,说:“你干嘛这么和赵叔说话。” 赵应东捏了下她的耳朵,道:“他这么和我说话的时候,你怎么帮不帮我评理,还会捧哏?” 楼月不说话,又把围巾抬上去了。 前两天下了场雪,路面的积雪被清扫了,但是这段时间温度更低了,风吹过来都有一股寒气。 他们加快了脚步往车库走,路上碰到好几个问赵锡身体的长辈,赵应东这种时候还挺像个正常人的,回答问题很有礼貌,还会邀请他们去家里做客。 等他们盯着他和楼月,挤眉弄眼的时候,赵应东就笑笑不说话。 楼月有点社恐,除了问好没多说话,脸上的围巾刚好遮住了她的下半张脸,她笑得特别假。 等上了车,她一把扯下脖子上的累赘喘了口气,赵应东帮她系好安全带,又扯了张纸巾擦了擦她睫毛上的水珠。 楼月:“那车坏的很严重吗?你去就会修好?” 赵应东帮楼月折腾出一个舒舒服服的姿势后,才启动车。 他挑眉道:“车谁能都修,麻烦的是人,我们去看看而已。” 楼月眼睛睁大了,“不是什么□□风云吧?” “难说。”赵应东吓唬她,“到时候你先别下车,我去看看,一切正常后,你再过来。” 楼月:“骗我你就是狗。” “好啊。”赵应东不以为然,“我还能当你的马,还能骑。” “滚蛋!” 楼月想给他一拳,但是考虑到他在开车,出了问题还要搭上自己。 她看了他两眼,目光集中在某块区域,问道:“你还疼吗?” 赵应东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回道:“昨晚就不疼了,只是走路的时候偶尔有点酸,别关心这个了好吗?” 楼月好奇:“有点酸?这怎么感受得到?怎么不辣?” “……” 看到他也露出无话可说的表情,楼月心满意足了。 河源路那边的修车厂离这里有点远,开车过去大概得四十分钟,楼月刚刚吃完午饭,有些昏昏欲睡,正要眯一会儿的时候,就听到赵应东说:“你不是说今天要买票吗?买了吗?” 她揉了揉眼睛,“差点忘了,我现在就看看。” 赵应东在后视镜里扫了一眼楼月,她看起来很自然,没有说谎的痕迹。 这也能忘吗? 她表情很凝重,在二十二号、二十三号和二十四号之间犹豫。 二十二号最早,居然最便宜。二十三号的时间比较合理,二十四稍微有点赶,价格适中。 楼月在二十二号犹豫许久,拿不定注意,赵应东幽幽地说:“我就值六十块钱吗?” 她猛地抬头,赵应东面无表情地看车前面,没有转头。 “哎呀,我就是看看,有还没有买。”楼月有点心虚,“你看看你,我什么死后说过你只值六十块了。” 赵应东:“你在二十二号的页面停留了一分钟,很纠结吧?” 楼月很无语:“看看都不行?” “随便。” 他打开蓝牙,放了首凄楚的歌。 楼月觉得他的戏很多 。 昨晚她说完要买票之后,赵应东沉默了很久没说话,楼月趴在床边,目光从他的鼻梁看到膝盖,赵应东就把被子盖到了脸上。 她以为他要偷偷伤心了,于是伸出手,把被子又撤下来,结果看到一张特别平静的脸。 “睡吧。”他语气淡然,“明天还有事要忙呢。” 楼月:“你在想什么?” 赵应东竟然露出一个微笑,“在想陈世美,你还记得吗?” 楼月无语地戳了下他的脸,“你这话说的,好像陈世美是我们班同学似的。” “你放心,我会衣锦还乡,不会让你在寒窑里挖野菜的。” 赵应东:“没关系,我不是秦香莲。” 楼月看他还有心情开玩笑,就没有多想。 反正关系差不多也确定了,亲也亲了,摸也摸了,她可不会提起裤子不认人。 但是,从他今天的反应来看,赵应东不像是无动于衷的样子。 楼月试探着问:“那你觉得买那张机票合适呢?” 赵应东快速瞥了她一眼,“我说了你会听吗?” “肯定会的呀,海纳百川,兼听则明。”楼月面对他,手指搓了一个心,有点谄媚。 “二十五号再去。”他说完,没有看楼月,一门心思在开车上。 “……你怎么不叫我明年再去呢?” 楼月白了他一眼,定了二十四的机票。 赵应东在她付款的时候,又看了一眼。 之后的路上,他们没有再说过话,楼月靠着椅背闭上眼睛休息。 车到了修车店后,赵应东先下车,然后敲敲副驾驶座的玻璃,“一切安全,可以下车。” 楼月和他面面相觑,赵应东脸上一本正经,直勾勾地看着她。 这台阶都递到脚掌心了,就下了吧。 她推开车门,赵应东立马帮她戴上围巾。 这边的修车行看着挺大的。 赵应东走进去的时候,和周围的员工打了声招呼,楼月也笑着点点头。 她高中的时候,有时也会去前面的修车厂看赵锡修车,赵锡会让赵应东来帮忙,但是不准楼月钻进来。 她偶尔能混个收营员。 赵应东和一男一女搭话,他们都穿着员工服装,楼月猛然间意识到,赵锡这修车的生意,似乎越盘越大了。 她走到前台,看着墙上贴着的员工介绍,赵应东居然也在上面。 她拍了张照片存在手机里,才慢慢读起来。 第84章 赵应东在打电话,打完之后,脱掉身上的衣服,换了身操作服,和旁边的人一块儿拆拆卸卸。 不一会儿,另一波人就到了,开着车,车上有四个人。 开车的人楼月很眼熟,是范林的女神,她披着头发,黑长直,看过来的时候,楼月觉得自己也有女神了。 她轻咳了两声走上前去,问道:“你们要修车吗?” 女神摇了摇头,身边窜出来一个男的,寸头染成了白金色,个子也蛮高的,盯着楼月说:“我的车正在修呢?” 他往旁边指了指,正是赵应东修的那一辆车。 楼月想起赵应东在车上说的话,麻烦的是人不是车,顿时对这男的有了警惕心。 她微笑着说:“那稍等,我去叫人。” 他拦住了楼月,指着自己的脸问:“楼学霸,你忘了我吗?” 楼月确实这位应该是同学,就是忘了他叫什么了,打哈哈道:“怎么会,你不就是那谁嘛,哈哈哈哈。” 赵应东脱掉手上的橡胶手套,走过来,把楼月扯到身后,抬了抬下巴:“我检查过了,没有问题,你们可以开走。” “那我开着确实有声儿啊。”寸头男把手撑在胸前,看着赵应东冷笑,“我怎么知道你修没修好。” 楼月的新晋女神茫然地看着他们,说:“你现在去开车试试不就行了,回去我不能载你了,我有事。” 身边人拆台,他有点绷不住,看着楼月说:“那咱俩加个微信,有问题随时沟通。” 赵应东表情很冷淡:“加店铺微信就好了,客服比较专业。” 楼月:“张子涵?” 寸头男表情一呆,“你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以前高中对她死缠烂打后被赵应东击退的那个男同学吗,当时还是体育队的,就喜欢搞早恋。 他和范林女神是一个班的。 楼月把自己另一个微信号露出去,张子涵加了微信就能正常沟通了,瞪了一眼赵应东。 以前在学校时,对同学的忌惮或者敬佩可能来自武力值或者学习成绩,等告别学校后,社会地位又成了一个重要的参考对象。 赵应东的八卦早就传遍了朋友圈,在不少人眼里,他现在失魂落魄还是个无业游民。 不过,去过韩思雨婚礼的人早就不这么认为了。 张子涵和楼月聊了几句后,一个人开车走了。 范林的女神和她朋友还在原地,说是要急着办事,但是等张梓涵离开十分钟也没走。 赵应东心情差的要命,没什么好语气,他急着回家,皱眉问:“你车也有问题吗?” 女神同学犹豫了下,开口问道:“你们最近和范林联系过吗?他这几天都没给我发消息。” 范林三十岁前断情绝爱的誓言犹在耳边回荡,没想到这一次居然来真的,有这个定力。 赵应东也有点惊讶:“那真是有点了不起。” 听他这话就知道范林没事。 女神同学盯着他和楼月看,最后温柔地说:“百年好合啊。” 霎时间,赵应东如同春风拂面,“谢谢。” 楼月从赵应东背后探出头,小声说:“我们也加个联系方式呗。” 女神点点头,看着楼月调出另一个微信号。 她临走前对赵应东说:“不用告诉范林这件事。” 她态度很真挚,仿佛刚才的问题真的只是担心范林的人身安全,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想法。 解决了完这件事儿,快四点了,他们又往家里赶。 楼月在车上回消息,赵应东脸色比和那个非主流男对峙还黑,似乎下一秒就会把方向盘拔起来对准前方的玻璃轰炸。 “呵呵。” “怎么了?” 赵应东哼了一声,“你还有两个微信啊?” “那个是用来加代购,发集赞广告的,没什么活人朋友。”楼月发完消息,把手机揣回去。 赵应东恍然大悟:“怪不得要加他呢。” 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活人啊。 “那你跟他有什么好聊的?”他下颌紧绷,很应激。 楼月满头雾水:“我在跟我导师报备我的返校时间啊?没和他聊。” 赵应东:“我可以相信你吗?” “……不相信你就去死吧。” 楼月把自己的手机丢到他腿上,又怕砸到某个正在愈合的部位,只好拿起来,塞到他的口袋里。 “你回家看看,我有没有和他聊天,这期间我不碰手机。” 她行得正坐得端,身正不怕影子斜。 赵应东勉勉强强地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 话是这么说,他也没叫楼月把手机拿开,反而用手把手机装到另一侧。 楼月很无奈。 “你今天要去医院复查吗?” “没什么好查的,又不是真的把什么割掉。” 楼月哦了声,觉得有点无聊。 她把赵应东的手机掏出来,却不敢打开来玩,只能放在是手里转来转去。 “你二十四号走,还有半个月,你有没 有什么出游计划?” 楼月:“赵叔有腿伤,我走之前石膏都还拆不了,去哪里玩都不方便吧。” “可以去附近玩。”赵应东看出她的动摇,又补充:“反正范林很闲,我们出去一两天也没关系,叫他过来陪爸也行。” 断情绝爱的兄弟特别适合做护工。 楼月已然心动。 她打开赵应东的手机,准备查一查攻略,随口问:“密码?” “你生日。” 楼月一边开一边说:“都提醒过你了,不要把生日作为密码,你怎么不改啊。” “那你的密码是什么?” 楼月:“我第一次发核心的日子啊。” 赵应东:“那你把我的也改成这个吧。” 楼月白了他一眼,“自己想,不许抄我的。” 他的手机桌面很简单,居然也有小绿书,楼月一打开,扑面而来的喜字封面。 全是备婚记录贴。 她无语凝噎,搜索框的历史记录还有网恋奔现的。 楼月脚趾抓地,一口气全给他删了。 赵应东一点儿都不担心她去翻自己手机会不会看到什么秘密,甚至很享受这种被她查手机的感觉。 楼月一遍查一遍把觉得有用的内容分享给自己。 赵应东给她的备注是很正常的两个字“a小月”。 楼月发了好多条过去。 他们之间没怎么用微信聊过,而且长时间呆在一起,几乎用不上聊天软件。 现在对话框里全是旅游攻略,乍一看,很像是两个陌生的旅游搭子。 楼月把这个发现告诉赵应东,他笑不出来。 “所以我还是喜欢用企鹅,上面还有情侣空间。” 赵应东把车停下,给楼月戴好帽子和围巾,在她露出来的小半张脸上亲了两口,“今天开心吗?” “嗯?” “闷了这么多天,出去透透气,开心吗?” 楼月不得不承认,他对自己的观察很细致。 “别亲我,小心你的伤口。”楼月扭过头,突然有点傲娇。 赵应东不管不顾地在她脸上乱亲,像一只大金毛,“伤口在下面不在上面,你不要担心。” 楼月晃着脑袋,问:“那你告诉我,我要开学,你心里是什么感受?” 赵应东轻而缓地在她脸上盖印章,听到楼月的问题后,动作迟滞了一秒,才平淡地说:“感受就是很想死。” 楼月大惊失色:“怎么这么极端,我是去上学,不是去上天堂,还会回来的。” “所以我也没死啊。” 楼月伸出手,拇指在他的眉峰上滑动,据说这样能让那些容易生气的人减少郁气。 “那你还表现得那么平淡,我以为你很冷静呢。” 赵应东抬头,盯着楼月的眼睛,“那样做,你是不是会觉得好一点,不会有负担?” “这样确实挺烦的,我也收敛自己过剩的控制欲。”他抵在楼月额头上,轻声说:“但这总需要一点时间,不是吗?你放心,我会控制好自己的。” 楼月呆呆地看着他,过了会儿,嘟起嘴巴,亲了亲他。 赵应东干脆利落地站抬起身体,看了一眼自己的腿,“走吧,去地下室看看。” 楼月摸了摸嘴巴,心跳得很厉害,她觉得自己也要吃药冷静冷静。 他真的装得挺好的,可惜楼月也很敏锐。 —— 据说绝育后短期不能搬重物,但是楼月觉得赵应东和自己对于重的理解恐怕有很大的差异。 他拎着两个大袋子往上走,动作流畅自然。 楼月尝试感受他的不易,幻想自己在那个部位也动了一刀,扭扭捏捏地走在他前面,沉迷在自己的模仿中。 赵应东:“你割包p了吗?走得和范林一样?” 第85章 楼月又收回了那份柔情。 赵应东回家后,还没来得及做晚饭,就像老父亲宣布了自己的出游计划。 赵锡听到后,皱起了眉头,不解地问:“你是不是有病?大冬天有什么好玩的?” 楼月举手:“可以泡温泉。” 这是她第一次在赵锡面前给自己找补,赵应东觉得十分甜蜜,同时对这项活动也充满了向往。 “不要对不了解的事情发表评论。”赵应东把东西移到冰箱里,看了眼赵锡,“那会显得你很无知。” 赵锡:“……野猪。” 楼月把身上的厚衣服脱掉,噔噔蹬跑回我是里换衣服,她要热死了。 等她一进屋,赵锡就挪动到赵应东旁边,脸皱在一起,看着身强力壮的儿子,万分纠结后,开口道:“做好措施。” 赵应东怜悯地看了一眼父亲:“我再说一遍,不要对你不了解的事情发表评论,会显得很……” 赵锡举起拐杖,戳了下赵应东脚背。 “……很残暴。” 赵锡现在既沾了老又沾了残,赵应东只能委屈自己。 赵锡:“你跟我好好说话!” “做过了!”赵应东不耐烦,脚背痛得厉害,“早就做过了!” 老父亲目眦欲裂:“你在说什么?早就做过了!” 难道就是趁他在医院的这段时间吗? 赵锡很痛心。 赵应东无语地说:“我说我做过措施了,现在结扎了,你能不能保守一点?” 赵锡愤怒的目光转为茫然,他视线由上而下转移到那里,整个人像一块木头,彻底僵住了。 楼月换好衣服跑出来,就看到他们父子二人在对峙。 她冲赵应东眨眨眼,眼神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赵应东却说:“你把他带回客厅去,不要在厨房里捣乱了。” 他脚背现在还痛呢。 第59章 内人意志力薄弱 向范林宣布了这项决定后,他表示特别愿意接受。 如果能带他一起去的话,他可以负责照顾赵锡,赵应东和楼月就能放心的玩了。 考虑到赵锡到底是个病人,还行动不便,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就很糟糕了。 所以范林最好还是和赵锡在家里住着吧。 赵应东难得对兄弟这么温和。 范林屁颠屁颠带着行李过来,他早就不想在家呆着了,还没过完年,他爸妈就催他准备省考,总之不能松懈下来。 想找朋友玩吧,韩思雨新婚燕尔,哪有空搭理他,赵应东那个贱东西也是,成天追在他妹身后,叫出来也不会管他。 他下定决定要断情绝爱,每天看之前的聊天记录都能倒背如流了,无聊到以及出现幻觉了。 现在去赵应东家待两天,换换心情也是极好的。 赵锡没意见,范林没意见,赵应东很乐意,楼月却有点忐忑。 这把长辈外包出去,有点太超前了。 赵应东:“别担心,范林要是不愿意,他肯定会只直说的,你不要把他想象的太有人性了。” 再说了,都是异父异母的兄弟了,这点事有什么可计较的。 楼月想起在修车店看到的前范林女神,不知怎么,居然觉得他还是有点希望的。 话虽如此,但是他们都没和范林提起这一茬。 “对了,你这个身体情况,可以泡温泉吗?”楼月隐约记得,温泉里有硫磺什么的,身上有伤口是不是不太方便。 赵应东不以为意,“我没有泡的想法,你去泡泡也行啊。” “那你干什么?” “我看着你泡。” 赵应东自我感觉以及没什么术后的不适了,谨慎起见可以不泡,但没必要因为这个影响楼月的计划。 他在收拾行李,用楼月的行李箱装起两人 出游所需的衣服和日常用品。 楼月:“那我们是开车过去,还是坐高铁呢?” 去机场就有点绕路。 “开车吧。” 楼月迟疑:“那还是我开吧,你是不是不能久坐。” 楼月特别听医生的话,就是人家说她这病得蟑螂拌鸭血,她都能皱着眉头,强迫自己吃了。 赵应东不这样,他感觉舒服了,就自己调整,不舒服了再回想一下医生的话。 这两位二十几年都活得很好,身体逐渐适应了这种对待方式。 赵应东没和她抢,随口应下。 他把自己的衣服叠好后,用挂烫机仔仔细细地熨楼月的衣服,在做这种很需要耐心的事情上,赵应东从来没有不耐烦过。 楼月双手垫在脑袋后面,看着他忙里忙外。 “那清明节你要来找我玩吗?”她仔细数了一下,发现上半年的假期还挺多的,“不然之后还有五一,端午,都有好几天假期,很适合你过来找我玩。” 到时候她能带着赵应东好好玩一趟。 赵应东没有说话,把衣服挂起来,默不作声地收起挂烫机。 “哦,你不用考虑节假日的。”楼月想到这人现在无业在家,完全可以工作日来找自己,但是那时候,她不一定有时间。 导师好说话,一两天不去打卡也没关系,所以他就算是工作日过来,她也能照顾好的吧。 楼月这样想着,“那就不用管放不放假了,普通周末和工作日都可以,你提前和我说就行,我会好好安排的。” 到时候也可以把赵锡带过来,也算集体出游了。 赵应东数了数楼月的衣服,发现该熨的以及熨好了,该叠的也都装进去,大功告成。 “怎么不说话?不理我玩的话我会骂你哦。”楼月探出腿,用脚尖戳了戳赵应东的腰,“你有什么想法吗?” 她说这些打算的时候很平淡,很自然地就规划好了接下来半年的计划。 对异地这种在赵应东看来是酷刑的情况非常淡然。 好像是在说明天吃什么一样。 赵应东很难不怀疑,高考结束那年,他们面临分别是,楼月是不是同样的风轻云淡,在她那边,她还有一个账号可以联系到他,或者说,生活还会再给他们机会遇见的。 不对未来发生的事产生过多的忧患是楼月的长处,但这一点落到他身上,是不是就会显得薄情了呢? 赵应东对分别有些应激,痛彻心扉的分别经历过三次,两次都直接和楼月相关,每一次他都有再也没有希望的错觉。 他清楚,自己就算没经历过这种程度的别离,照样会把分别看得很重,他有分离焦虑,这很正常。 赵应东看着自己刚刚熨过的那条长裙,上面有植绒的小熊,脸上还有腮红,特别可爱。 楼月就擅长将自己伪装成这种看似很可爱、很容易接近的形象,实则其心似铁。 他告诉自己,不要把这种情绪放大,她只是很信任这份感情,信任他而已,并没有他联想的那样冷漠。 心里吵来吵去,他后脑勺又开始抽痛。 这是焦虑症发作的表现,赵应东已经习以为常。 楼月躺在床上,长长的睫毛眨动,她不再骚扰他,对着头顶的月亮灯喃喃自语。 灯光在她的眼球上反射出去,眼睛也有种似乎在发光的幻觉。 屋内温暖,她的皮肤白皙红润,枕着自己的手臂,小腿晃来晃去,悠闲得像是之前无数个平常的夜晚那样。 但是,她很快就要开学了。 躺在这张床上,这样无所顾忌发呆的时刻看一秒就少一秒。 赵应东不再看那些没有生机的衣服,转而盯着楼月。 他越看越爱,越爱越对接下来的分别感到难过。 时间不等人,二十四岁的楼月,躺在家里的楼月,期待去度假村游玩的楼月,对着灯具发呆的楼月…… 所有此刻的楼月汇聚在一起,都凝结出一个独一无二,只在这一秒才会有的她。 他是怎么都看不够的。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1]。 这种情感一直氤氲在赵应东的心间,不过在此刻放大了。 他凝视着那张脸,在上面寻找自己爱情的某种证明,过了很久也找不到,只是觉得,多看一眼,他就觉得幸福多一点。 楼月抽出手背揉了揉眼睛,对赵应东这种没有来的注视习以为常。 她刚刚在想,既然赵应东已经在自己学校那边开了工作室,是不是也可以搬到那边呢? 但要是他没这个打算,她说出口,他会不会就下定决心过来了呢。 楼月西想东想,还是没决定要不要提起这一茬。 赵叔今年四十多,正值壮年,还没到需要养老的地步,但是父子两个住在一起总归是好很多吧。 虽然赵锡还把她当女儿,但是楼月又很清楚这不一样了,他们既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法律上的关系。 她脚尖点啊点,觉得自己实在很成熟,把自己养活不说,还能考虑到这么多人情世故。 第86章 赵应东已经看了好久了,目光深沉,一会儿幽怨,一会儿幸福,楼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想问他,只好忍耐着。 像一只猫忍耐自己吸猫无度的铲屎官那样。 终于,他动了。 赵应东坐在床边,捧起楼月的脚,“你染过脚趾甲吗?” 他早就看过无数遍,今天像是没话找话似的,才问起来。 楼月:“对呀,我们宿舍凑单买了指甲油,颜色挺多的,就给脚上也涂了些,挺好玩的。” 她说着,就想把脚收回去。 赵应东也跟着伏倒,躺在楼月身边,回答她刚刚的问题,已经过去了很久的问题。 “我要是经常来找你,你会不高兴吗?” 楼月看他虽然这样问着,但眼神明显在说,你要是不高兴就完了。 她无奈开口:“肯定不会啊,只是有时候我可能会忙,就没办法一直陪在你身边了。” 赵应东满意又不太满意,“我可以陪在你身边。” “我们实验室不允许外人进入。” “我是你的内人。” “……我说的是非本校本组的学生!你就是我导师的内人也不行!”楼月捏住他的耳垂,恐吓似的说,“你不要娇夫做派哦,来我们学校找我就给我打电话。” 赵应东:“你可以走读吗?” 他期待地看着楼月,大有在外定居的想法。 研究生走读其实挺常见的,楼月所在的校区,研究生四人寝,有一个室友是本市人,一般在家住宿,还有一个和对象同居,宿舍常年只有她和另一个女生。 “我已经看好房了,就在你们学校附近,地铁只用一站就好。”赵应东先斩后奏,终于把憋在心里很久的话说出来。 他本来是准备等她走了,过几天去找她,然后再说这件事,房子已经交了押金,她肯定不会把他赶走。 楼月眼睛圆溜溜的,里面充满了惊讶:“你什么时候看好的房子,我怎么不知道。” 其实那天她拿他的手机查找攻略,要是点开历史记录,一定能看到他搜索的找房信息,可惜她眼不见为净,全删干净了。 赵应东垂眸,躲开她的目光,眼睛在她睡衣敞开的地方打转,“在睡不着的时候。” 反正那时候,她睡得倒很香。 楼月:“你要是走了,赵叔怎么办?” “工作啊,还能怎么办。”赵应东颇为无情,“还没到五十就想着退休了,小心被楼下延迟退休的大爷大妈赶出去。” 在楼月没回来之前,赵锡其实很勤劳,每天都会去店里看情况。 但是儿子出了事情之后,他就把生意放下了,每天守在家里陪他。 赵应东没工作,他心里不放心,于是把自己的工作全权交给儿子。 人就是忙起来才不会胡思乱想。 忙起来,就能把其他事情压下去。 他没想到的是,赵应东确实忙起来了,但是他进化掉了睡眠,该想的还是想,觉也不睡的想。 楼月回来后才好了很多。 眼下局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工作是时候回到它应有的位置了。 楼月:“你是个好儿子。” “天生的。”他把楼月的衣领扣严实,意志力薄弱,但是条件又不允许的情况下,只能如此了。 “所以你可以走读吗?”赵应东亲了亲楼月的脸,“我看不到你,真的不行。” 生活对他来说就是沙漏,无时无刻都在倒计时,沙漏里装的,就是楼月。 “再说吧。”楼月有些犹豫,不能百分百肯定的事情还是不要先承诺了。 赵应东看出来她的动摇,这算是很好的前兆,他心满意足。 他就说,不应该胡思乱想,楼月很看重这份感情,对之后的分别风轻云淡是因为早就把他放到了计划里。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他会成为楼月的爱人、朋友、厨师、司机、保洁等等,包揽她的生活。 —— 第二天一大早,范林就拎着行李箱过来了。 他兴高采烈地走进家中,扫视了一圈儿,把行李箱推到墙角。 来过许多次,还是赵应东家,范林没有一点拘谨,收敛了些许的放肆后,坐在沙发上,拿起一个大苹果开始啃。 赵锡把果盘往他那边推了推,问道:“吃过早饭了吗?” “吃了,西北风。”范林咧嘴笑,“大雪碴子味儿。” 赵应东从厨房端出来两个烤包子,还有一杯豆浆,对范林来说,算是国宴了。 他三两口把苹果吃完后,才问:“你和楼月什么时候出发啊?” “一个小时之后。” 范林了然地点点头,“放心吧,赵叔在我手里,那就跟绵羊进了大草原一样舒适自在。” “你这孩子。”赵锡笑着说:“你也不用怎么照顾我,上厕所扶我一下就行。” 范林:“那咱俩谁做饭?” 他问完就哈哈大笑,“开个玩笑啦,肯定是我来做,反正你就放心吧,叔你就是骑我头上都没事,这不算照顾,咱俩这叫互相陪伴。” 他咬了口烤包子,眯上了眼睛,“这包子还有吗?我午饭就吃这个。” “冰箱里还有六个,你要是吃的话,放微波炉里热一热就行。”赵应东突然就对范林有点不放心,“你们要是懒得做饭就点外卖,我来报销。” “这就用不着你操心了。”范林吃得美滋滋,“快走吧,你有二人世界,我也有,谁也别打搅谁。” 楼月换好衣服出来,和范林简单说了几句后,就被赵应东推出房门。 门被关上,客厅里就剩范林和赵锡两个人。 范林:“叔,我也会下象棋,咱俩下午可以来几把,到时候我可不会留情。” 赵锡呵呵一笑,“真会开玩笑,我下了三十几年象棋了,你小子还嫩得很。” “人嫩技术老啊。”范林打了个饱嗝,“我是天赋党。” 他们一说一笑,相处得甚是愉快。 车库里的楼月和赵应东因为谁先来开车产生了一点小小的争执。 “昨晚不是说好我开车吗?”楼月不满意地把车钥匙夺过来,“你再跟我抢,我就生气了。” 赵应东上前搂住她的腰,好声好气地解释说:“一会儿我们要上高速,到时候你累了不好换人。” “就四个小时,不需要换人。” “可……” “三……二……” 赵应东乖乖坐上了副驾驶座。 楼月甩着车钥匙,发车前拍了拍赵应东的大腿说:“跟着姐,你就放心吧。” 赵应东不可能喊她姐的,她自己过一把瘾。 楼月拍着拍着就觉得他的大腿口袋那片有块方型的凸起。 她眯起眼睛,手指伸进去掏出那个盒子。 “这是什么?” “压缩毛巾。” 楼月拧了一把他的大腿,“你小心点,痛的可是你。” 赵应东把盒子收回去,“不用担心,早就好了。” 天赋异禀,恐怖如斯。 他们开车上了路。 楼月笑着说起本科毕业时,和朋友出去玩,租到车后,也是她开车,那时候可神气了。 赵应东安静地听着,偶尔问一两句细节。 “等我研究生毕业,我们也来一次,好不好,到时候我们两个换着开。” “可以,到时候我来做攻略。” 楼月兴致勃勃地说:“还可以叫上范林和思雨,到时候我们可以开两辆车,大家一起玩。” 赵应东不吭声了。 他才没有和那两个一起玩的兴趣。 韩思雨老是大吵大叫,还喜欢揭穿他。范林更像个没绝育过的泰迪,情绪很不稳定。 和他们出来玩像遛狗,两只狗还往不同的方向跑,累人。 楼月觉得自己又成熟了一把,她察觉到自己说完后,赵应东看起来不太赞成,她立马补救:“不过呢,我还是最喜欢和你一起出去,两个人玩才好玩,一大群人就有点难控制了,你最听我的话。” 赵应东这才露出笑容。 车开了两个小时后,楼月不再说话,讲太多有点口干舌燥。 赵应东本来想到服务区换人的,但是楼月马不停蹄地开着,根本不拐弯。 “你累了吗?” “不累呀,我就是有点口渴,你帮我打开一瓶水就好。” 楼月开车的时候很认真,就算是聊天,也不会转头。 赵应东一直看着她,看多了心里就很愉快。 “等我们到了酒店,你要把药吃了,听到没?”楼月嘱咐他,“我算了,药刚好是三天的分量,等回家还需要根据情况再说。” 赵应东:“好,我会的。” 他把楼月的包放到腿上,从她包里取出药数了数,突然问:“你会觉得我很脆弱吗?” 同样是经历分手,他会因此患上心理疾病,但她却能坦然接受。 第87章 楼月皱着眉头,不高兴地说:“我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你这样问的话,那我还想问你会觉得我无情吗?” 她目视前方,眼神很不赞同,表情也有些生气。 赵应东一直关注着她,自然能感觉到这种变化。 “你不无情。” 他知道,楼月不仅不是冷酷无情的,她还很善良,很有同理心,一直都是这样,只不过她也很理智。 “我也不觉得你焦虑。”楼月细心解释,“脆弱、坚强、冷静,这些都是很主观的词语,还很有相对性,要是用脆弱评价一个病人,会显得很刻薄,当然,刻薄也是我自己的主观意见,我只是想说,你也不要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你甚至可以怪我,我会负责的,好好吃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管赵应东再怎么劝说自己,即将到来的分别再怎么无足轻重,他心里仍旧是有些介意,这种介意发酵到让他心绪不宁的地步,才会说出这种话。 楼月说完,他很安静。 她真想把他脸掰过来好好看看。 “难道是我们最近几天没有亲密接触吗?”楼月轻柔地说,“到了酒店,我们可以好好聊聊嘛,不要乱想啦。” 赵应东终于开口了,确实牛头不对马嘴的答非所问:“我爱你。” 楼月嘴角网上提了提,本来想说我也是,但是又想戏弄他,于是说:“谢谢。” 赵应东沉沉地说:“不管怎么样,我都爱你。” 她心间也被一团蓬松的云朵包裹,刚刚还能理智地安慰赵应东,现在开心得能蹦起来。 她把赵应东这种转变归结于自己的安慰起了作用,所以他才倾情告白。 “……我也是。” 在这种心情的催发下,楼月一口气开到目的地,精神焕发,神清气爽。 赵应东拉着行李箱,背着包,一起走进酒店里。 她之前没有来过这种度假村,颇有些新奇。 酒店装修得奢华大气,壁灯在白日也亮着,地板光滑可鉴,楼月 之前和老师一起出去开会的时候,住过这样的酒店,一晚上八百八,学校报销。 赵应东办完入住手续后牵着楼月的手往电梯入口走。 “我能发我们出去玩的照片吗?”他低声问:“可能会把你照进去。” 他这么问,那就表示一定会照进去。 楼月只思考了一秒钟就点头了,“当然可以,但是你发之前我要看看。” 不许放那种在她看来很丑的照片。 赵应东听到她的肯定后,握着楼月的手稍稍用力,似乎很高兴。 来到房间后,她扑到在沙发上,喘了口气,“腿好酸,我感觉我的屁股死掉了。” 赵应东知道这是开车久坐之后的结果,他把行李放下后,朝楼月走来,“我帮你按按吧。” 楼月瓮声瓮气地说:“屁股有什么好按的,可能还会抽筋,我趴一会儿就好,你不要担心。” 赵应东坐在她旁边,双手握住她的腰,一寸寸地推进,没有很用力,动作很小心。 楼月前一秒还说不用他帮忙,后一秒就拜倒在赵应东地双手下了,软绵绵地伏在他腿上。 “好吧,我撤回,你按的确实不错。”她呼了口气,“但是拿个垫子过来,你的腿硌得我胸疼。” 赵应东顺利上位按摩师。 他的手掌大,双手都放上去,可以覆盖楼月的腰腹。 楼月感叹道:“去做推拿师什么的吧,你很有天赋。” 第60章 流氓回味又惭愧 鉴于楼月开了一个上午的车,所以他们决定先休息,再活动。 赵应东定的套房,装修豪华又舒适。 她躺在床上,赵应东帮她盖好被子。 “我要睡啦,你要是饿了就自己先点外卖吃吧,好吗?” 赵应东右掌滑过她的额头,帮她闭上眼睛,“睡吧,我等你一起。” 楼月闭着眼睛问:“你要不要上床一起休息呢?一个人会很无聊啊。” “那我先去洗个澡,洗完就过来。”赵应东低头亲了亲楼月的眼皮,“快睡吧。” 她在温暖的包围中,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半小时后,赵应东带着水汽上了床,身上有淡淡的清香,和楼月的的沐浴露一个味道。 这床比家里的要更软,他想着是不是需要把家里的床也换一下,楼月会睡着更舒服一点。 或许还可以把在楼月学校附近租的房的床也换一换。 他这样想着,楼月的腿就搭到他身上了,脸朝向他这边,向内微微扣着,睡得很沉。 一想到这是因为开车所导致的,他既心疼又有些甜蜜,都是因为她很贴心。 赵应东又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应该早点就去做结扎,为什么没有忧患意识呢? 不是说需要它做什么,现在想要满足“口舌之欲”都困难重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盯着楼月的脸,怎么都看不够。 睡是不可能睡的,他一点都不困。 赵应东能感受到楼月的呼吸,吹拂到他的脸上,他的鼻息慢慢粗沉,在忍无可忍的时候,闭上了眼睛。 楼月一觉睡到了下午三点,她醒来的时候,赵应东已经到客厅了。 赵应东已经点好了餐,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上,看到她走出来,表情柔和了些,“饿不饿。” 楼月点头,早上起得早,早餐也没吃多少,现在饿得要打鸣。 他点的菜都是楼月爱吃的,一眼望去,比赵应东还有诱惑力。 “你吃了吗?” “吃过了。”赵应东邀宠般地说,“我还把药吃了。” 楼月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夸他:“真棒。” 赵应东把筷子递给她,又把椅子拉开,热衷于做这种能服务到楼月的小事。 楼月吃几口,就给他喂一点,磨磨蹭蹭地吃掉了午餐。 赵应东在收拾垃圾的时候,楼月噔噔蹬跑到自己的行李箱跟前,打开箱子,仔细挑选要穿的衣服。 “我们什么时候去泡呢?下午还是晚上?”她翻了几件,衣服都香香的。 赵应东:“餐后半小时就可以,要是一会儿去泡,晚上可以去冰雕园看看。” 他的是私人汤泉,只有他们俩,楼月现在换了衣服,到地方还是要脱掉。 但她一点儿不介意,乐此不疲地在镜子面前试衣服,赵应东觉得哪一件都好看,提出的意见没有一点用。 最后她选了件裙子。 酒店的地暖很充足,暖廊连接着温泉,大家穿得都很单薄。 赵应东一手拿着楼月的小包,一手牵着她,往汤泉走。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呢。”楼月有点兴奋,“你之前来过吗?” 赵应东摇头,“我也没来过,以后你要是喜欢,我们可以经常过来。” “我们的新家有浴缸,可以容纳双人。”他看着楼月亮晶晶的双眼,“到时候你也可以试试泡澡,应该也很舒服。” 他的掌心灼热,那股热意顺着他们相连的掌心传递楼月心里,她美滋滋地说:“你真好。” 这三个字让赵应东心情舒畅,比银行账户后面多加一个零还让人高兴。 他有点上头,甚至想在家里再规划出一片空间用作汤泉,在家也能泡。 这一路上的人不多,大多数都是年轻人。 等到了汤泉,赵应东关好门,楼月看着前方波光粼粼的池子,仿佛看到了月光。 赵应东把她的包放到旁边的座椅上,说:“这是人工的,天然的汤池在山上,可以明天再去试试。” “你穿自己的泳衣还是这里提供的浴巾。”赵应东看着蹲在旁边玩水的楼月,“来试一试吧。” 楼月:“先用这里的浴巾吧。” 她笑着跑过来,“我刚刚试了下,温度很合适,可惜了,你不能泡,哈哈。” 赵应东一点儿都不觉得可惜,他伸出手,摸了摸楼月的头发,“去玩吧,我在这里陪你。” 楼月接过浴巾,到旁边去换衣服。 这浴巾很轻薄,长度在膝盖上,胸前有一圈松紧,还有肩带,还算牢固。 她把换好的衣服放进柜子里。 这里的空气潮湿,楼月换好浴巾后就觉得自己的皮肤微微湿润。 她跑到赵应东身后,戳了戳他的腰,“你也去换一换衣服,就算进池子,也让我看一看嘛。” 不然他衣衫整齐地坐在躺椅上,她泡在池子里,感觉非常奇怪啊。 赵应东看着楼月,有点理解水灵灵的意思了。 他没有回答问题,先俯身,托着楼月,把她抱到自己身上,亲亲她的额头,睫毛、鼻尖和嘴角,总觉得怀里的人下一秒就能从自己身边消失。 他搂住楼月的腰,低声道:“男士的只有短裤,可能不符合你的期待。” 楼月确实有点失望,但一想到他要是穿个抹胸小褂,也很变态啊,没忍住噗嗤笑出来,然后亲亲赵应东下巴,“没事没事,你去换上就好,我等你哟。” 第88章 赵应东小臂肌紧贴着楼月的腿肉,一时间有点恋恋不舍,“那让我再亲一下吧。” 楼月捧住他的脸,像饿了十天半个月的小鸡崽,在赵应东的脸上乱啄一通,“这样可以吗?去吧去吧。” 赵应东抱着楼月走到池边,把她放下,“那你先泡,我去换衣服。” 楼月脚尖碰到泉水,感觉有点烫,缩了缩,又小心翼翼地探进去,然后顺着赵应东的胳膊整个人站进去。 刚刚虽然清凉但是还能起到遮蔽作用的浴衣在水中变得半透明,她自己没注意到这一点,惊讶地和赵应东分享:“感觉比我手伸进去要烫一点。” “要不你就在这里换吧?”楼月灵机一动,“反正你转过去,我什么都看不到了啊,怎么样,你就在我面前换嘛?” 赵应东沉默不语,看着她在水下越发白皙的肌肤,“你先泡,我去换。” 楼月瘪嘴:“非要我满眼失望地看着你吗?” 赵应东又亲亲她的眉心,“现在不行。” 楼月哼了一声,转身向旁边走,“那你自己去换吧。” 赵应东对她无所不应,但是真要让她看到那样龌龊的画面,还是有点为难,“之后你想怎么看都行,好吗,宝宝。” 楼月本来在全心全意地耍脾气,听到他的称呼后,脸爆红,立马捂住耳朵,转头过去说:“你换就换,干嘛乱说话,跟你说过不要这么喊我。” 赵应东走到她那边,说:“对不起,我忘记了,你不喜欢这个称呼吗?” “……也不是,就是有点怪。”楼月垂眸,看到自己光溜溜 的腿,立马挺直了腰,“你怎么不告诉我,这浴巾它它它透明啊?” 楼月大惊失色,幸好这池水没有深到没过胸口,但是她的小肚子也是一览无余,甚至可以看到自己的肚脐眼。 赵应东面不改色地说:“我也是刚刚发现。” “那你的短裤,不会也是这种布料吧?”楼月联想能力很强,立马捂住了眼睛,“我的天哪,这是正规场所吗?” 赵应东经过她提醒才想到这一点,怔了怔,“也许是因为我订的是情侣汤池?” 他又问:“那我还需要换吗?” 楼月大声说:“当然换啊,你又不一定会下水,为什么不换?” 赵应东帮她把滑到一边的肩带拨回来,“我这就去换。” 楼月放松地点点头,在他消失在卫生间后,听到换衣服的声音,露出笑容,发了会儿呆后坐了下去。 汤泉壁上有凸起的石头,她坐下去后,锁骨以下都被水包裹,浑身都暖洋洋的。 一低头,她又僵硬了。 怎么忘了这东西是半透明的。 她观察四周,总觉得以赵应东的身高,无论她坐在哪一面,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上学的时候在座位上的玩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个觉悟呢?总觉得老师不会发现,现在倒是很惶恐。 赵应东很快换好了衣服,他缓缓从卫生间走出来,身上就只剩下短裤了。 他看到背对着他,坐在里面的楼月,也僵硬了下。 楼月听到他的脚步声,转身,趴在台子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赵应东,“嗯,小短裤穿起来挺俊,这里的经理是不是有什么副业啊,眼光还挺……特别的。” 赵应东在她这种毫不遮掩的视线下,很自然,每一块肌肉都恰到好处。 楼月感觉自己像点了男模似的,笑得有点得意。 赵应东朝她走过来,“好看吗?” “不错不错。”楼月止不住点头,“别有一番风味。” 她手臂搭在池边,胳膊上还有水珠,发梢也湿透了,由下而上看着赵应东,笑容狡黠。 “泡着真的很舒服,你不能泡好可惜。”她抬起胳膊,想抓住他的手。 赵应东很配合地弯下腰,把自己的手递给她,“我看你泡也很舒服。” 他手长腿长,人很大块。 “你做进来的话,可能水只到胸口哎。”楼月抓着他的手,贴到自己脸下,“你摸摸,是不是很烫,我感觉我眼眶都热热的。” 赵应东半跪在她面前,楼月脸红扑扑的,像喝醉了。 “是有一点热。” 不知道是不是楼月的错觉的,总觉得赵应东的声音听起来也烫烫的,她揉了揉耳朵,“你想试试的话,可以把手伸进来,这样应该不会碰到伤口吧。” 赵应东的拇指在楼月的眉框上滑弄,眉眼之间有楼月看不懂的情愫。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邀请他伸手其实是一件比较危险的事。 可能真的是最近比较清心寡欲,赵应东表现得也很克制,让她忘了这家伙的本性。 楼月觉得自己在赵应东面前肯定不是那种精明多思的人,因为自己表现得真的不太聪明。 她慢慢向后退,把他的手盖在自己眼睛上装傻。 赵应东声音里有笑意,“怎么了,不是要我换衣服吗?为什么不看了?” 楼月脸在他掌心里蹭来蹭去,模模糊糊地说:“晕肌肉了。” 赵应东抬起手,双膝下跪,和楼月视线齐平。 “现在好点了吗?” 这样的姿势,只露出了肩膀。 楼月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两个人脸贴在一起,眨眼间,都能感受到彼此的睫毛。 “你有点帅。” “谢谢。” 楼月:“你怎么不夸我啊,不礼貌。” 赵应东轻啄她的嘴角,含着她的下唇说:“行胜于言,你觉得呢?” 楼月一半在水里,一半在他身上,浑身上下都觉得轻飘飘的。 池水温热,水汽漂浮上来,不在水里的皮肤也湿漉漉的。 这是很少见的,这样轻柔的吻。 楼月在这股温柔气息的鼓舞下,萌发了探索精神,她搂着赵应东的脖子,在他唇角,齿间,小心地进击。 赵应东毫无抵抗力,连反抗的意识都没有,她进攻的号角还没响起,他已经躺平任由她游戏了。 就这么亲了十来分钟,楼月晕乎乎地抬起脸,“不行了,有点晕。” 赵应东气息也不太平静,下意识想把她继续扣在怀里,瞥到她因为朝他这边靠近而露出来的上半身。 猛然间站起来,朝洗手间走。 楼月嘴巴张开正要问他,眼睛就看到了原因,默默向水里退。 楼月像欲求不满的丈夫,正在因身体不便的妻子压抑自己的欲望。 她捂住脸,非常惭愧。 想也知道赵应东去做什么了。 楼月又担心起来。 她在汤泉里想起赵应东的身材,泡在水里应该也很好看,深入地想象一番后,她又有点惭愧了。 回味,惭愧,这两个过程在她脑海里反复上演。 半小时后,赵应东从卫生间出来,神情淡定,脚步从容,似乎只是去简单地上了个厕所。 楼月又趴回去,忐忑地问:“……你……你没事吧?” “没事。”赵应东把她的湿发捋到而后,见她还是有点担心,解释道:“那个伤口很小,其实已经没什么问题了,温泉泡久了可能会有负面影响,但现在的正常的生理反应是没问题的,甚至是可以鼓励的。” 因为还存储了一部分有活性的精.子,需要释放出去。 楼月:“所以你刚才是去鼓励自己了吗?” 赵应东艰难地点了点头。 “你之前不是还要我看着你吗,现在为什么不要我看了?”楼月嘴角勾起,“还需要我鼓励你吗?” 赵应东单膝跪地,捏住楼月的嘴巴,制止了她的发言。 “再泡一会儿,我们就回去吃完饭。” 楼月嘴巴嘟成鸭子嘴,还挣扎着给了他一个飞吻。 小流氓。 第61章 打湿有点多余的步骤 泡太久也不好,吃晚饭的时候也到了。 但是,楼月还没看到赵应东下池子,午饭吃的晚,现在也不饿。 真想在里面泡皱。 “你现在进来试一试嘛。”楼月双手合掌,眼睛眨巴眨巴,“按你说的,问题不大,你就当泡泡脚呗。” 她是真的很想看啊,已经惭愧很多次了,该让她品味品味了吧。 赵应东应该修正自己对楼月的动物拟像,不是猫咪,是狗咪。 “关键部位不碰到就行了呀。”楼月期待地看着他,“话说你会不会仰泳呢,躺在上面也是极好的。” “你就进来试试嘛!” “我一个人躺在里面会很愧疚的!” “快点进来!” 本性暴露,楼月眸露凶光。 赵应东看似不得已,实则也是不得已,踏进了汤池里。 水汽袅袅,他非常装腔作势地站起来,在楼月的注视下,走到她面前。 这样一来,楼月就发现了不对劲。 首先他是站着的,她是坐着的。其实,他往下看,她往上看,都不太妙,看到的内容都不好描述。最后,楼月觉得自己是最受限的那一位。 第89章 赵应东居高临下地看着楼月,“现在你满意了吗?” 楼月捂住眼睛,指缝露出几个缝隙,鬼鬼祟祟地朝上瞄。 她感觉自己什么都没做,赵应东又被鼓励了。 “你……你刚刚是去上厕所了吧。” 不仅是楼月本性暴露,赵应东也不要脸了,他又朝楼月这边走了一步,轮廓更加明显,“你说呢?” 楼月觉得应该是热水刺激到他了。 赵应东穿这条短裤前,本来还想把自己的四角裤穿在下面,后来一照镜子,发现这种穿搭很像老实人豁出去了,既不性感,也不合适。 反倒挺搞笑的。 他要是这么传出去,楼月一定笑到失去所有的旖旎心情。 要是楼月老老实实地泡温泉,他就这么传出去其实也没 关系。 赵应东脱掉那件累赘,只穿上那件和楼月浴巾搭配的小短裤,宽宽大大,走快了容易走光,还容易露出某种形状。 所以他很谨慎地走出去,表面看着是很风轻云淡的,一对上楼月那双冒光的眼睛,心抖了下。 现在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他决定破罐子破摔。 楼月捂住了眼睛,就捂不住下面。 好比有人裸奔时,捂哪里都不如捂脸效率高。 但是这间屋内,只有两个人,楼月这种举动有些多此一举,欲盖弥彰。 她不得不朝下看,他腿上的肌肉在热水的作用下,微微泛着粉色,和楼月想象的一样,甚至有超乎她幻想的美妙。 好看的,好吃的,好有用的。 “还想看什么?”赵应东伸出腿,踩了踩楼月的脚,“怎么不看我了?” 楼月幽幽地说:“没想到,你也太容易骄傲了,以后不能轻易鼓励你,你适合被打压。” “打和压我都喜欢。”赵应东淡淡地说,“你现在就可以打压我。” 楼月犹豫片刻,把手放下去,捏了捏赵应东的大腿,他的肌肉猛地绷起来,大腿面凸出一块肌肉,楼月捏一捏,又戳一戳。 事已至此,就让她多玩一玩吧。 她又往他身边挪了点,一整个搂住赵应东的大腿,“这就时是真正的抱大腿了。” “怪不得大家都喜欢,抱起来也蛮舒服的嘛。”楼月笑出声,“你腿练得好好噢。” 水流从自己身体拂过,更柔软的东西贴了上来。 他知道,自己后退,楼月胆子就大了,有了之前相处的经历,她甚至更有经验了。 赵应东浑身都是僵硬的。 楼月玩了一会儿,就放开了手,“舒服嘛?热水泡一泡对身体好。” 赵应东弯下腰,一把搂起楼月。 她身上带起大量的水,扑湿了赵应东的“衣服”。 但这也无关紧要了,因为她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了。 他们之前亲密的场所都是在家里,主要是楼月的卧室,再细致一点就是那张床。 现在一切场景都更新了,地点是新的,服装也很新鲜。 楼月被压在他胸口,肉被挤平了。 “……你疯了吗?”她前一秒还在抱大腿呢,现在被抱住了。 赵应东把话还给她,“抱起来确实舒服。” “泡了快两个小时,有点久了,走吧。”他抱着湿漉漉的楼月,一步跨出池子,往洗手间走。 “你这是先斩后奏。”楼月搂着他的脖子,“我没说可以走。” 赵应东搂着楼月大腿的手稍稍用力捏了捏,“你先斩后奏的多了,我也学会了。” 她的脸红扑扑的,刚才像是喝醉了,现在是醉透了。 卫生间有换衣服的柜子,还有大大的镜子。 楼月趴在赵应东肩膀上,瞟到他们的姿势,实在是有点五彩斑斓的黄了。 赵应东把自己的衣服垫在洗手台上,把楼月放上去。 他从楼月的包里取出来之前准备好的干燥毛巾、浴巾和内衣,全是楼月自己的。 他散开那张淡蓝色的毛巾,捏着她的脚,慢慢地擦。 先擦小腿,再擦大腿。 楼月:“……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赵应东不管不顾,一只手捏着她的手腕,细心地进行自己的工作。 她的腿型流畅,直且长。泡久了,皮肤有种奶白色。 赵应东同一块地方,反复地擦拭,擦到他觉得满意了,才会换下一个部位。 楼月觉得擦干比泡汤池的时间更久。 赵应东后面就放开了掣肘她的手,捏着她的大腿,擦拭。 这不合格的、不正经的、还会缩水的浴巾甚至缩水了一个巴掌长度。 赵应东都不用伸手,就能擦到她的大腿。 “你也难受,我也难受。”楼月哀求他放过自己,“那我们就早点结束,好吗?” 赵应东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些,非常不计成本。 他淡定地说:“我挺舒服的。”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的描述不太精准,于是又补充解释:“我很舒服,你不舒服吗?哪里不舒服?有多不舒服?” 他的手法也越来越大胆。 楼月觉得他就是算好了的。 她生理期的时候,他跑去做手术,现在两个人身体都合适了,又有一起出来游玩的计划。 “我心里不舒服!”她瞪了赵应东一眼。 “心里不舒服?”赵应东抬眸,视线移到她心脏应有的高度,“你确定心脏不舒服吗?” 楼月读懂了他的未尽之语,嘴角抽搐,“输错了,我心脏也挺舒服的。” “很舒服?” “很舒服!” 他磨磨蹭蹭地,擦了半小时,才擦干净楼月腰部以下的皮肤。 “上面还是我自己吧。” 擦这里还需要脱掉浴巾,把手伸进去就有点不方便了。 赵应东很爽快地答应了楼月的要求,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好,你自己擦。”他把毛巾递给楼月,“那轮到你帮我擦了。” 赵应东微笑着说:“我全身上下,你都能擦,我不介意。” 楼月握着潮湿的毛巾,迟疑地说:“这毛巾会不会擦不干啊,而且,我觉得你身上已经风干了,没有水。” “有的,你没有看到。”赵应东捉着她的手腕往自己的胸腹摩擦,“你看,这里还有蹭到你身上的水呢。” 楼月的手腕不遵循她自己的意志,慢慢往下。 “你擦我吧!”楼月大声喊,“你先擦完我再擦你,好吗?麻烦你了。” 赵应东这才松开她的手。 “我换一条毛巾,这条擦过你的腿,那条白毛巾可以擦上半身吗?” 楼月腹诽,那你还用它擦身体呢,但还是很乖巧地点点头。 赵应东抽出毛巾,先擦楼月的胳膊。这一部分的动作和帮她擦腿时一模一样,等他擦完左胳膊,右边已经自己干掉了。 但他很有耐心地又擦了一遍。 接下来就是主干部位。 赵应东很有耐心地帮她解开扣子,这里面的皮肤湿润润的,他盯着看了十秒钟,在先斩后奏和先礼后兵之间犹豫了下,还是决定讲一讲礼貌:“刚刚右胳膊不够湿,擦起来是不是不舒服?” “……挺舒服的。” 赵应东一本正经地说:“这块儿也快干了,得先打湿,再擦干。” “那就不用打湿了啊,不用擦了!” “好,那我帮你打湿。” 随机,赵应东低头,开始很多余的一个过程。 工作人员是沉浸的,被服务对象是煎熬的。 等他弄湿后,低头检查了几秒钟,下定结论:“还是不够湿。” 楼月:“……不然呢,你以为你嘴巴里接了水龙头吗?” 赵应东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可以用水龙头,刚刚还是太着急了,没想到现代科技水平。” 你那是没想到吗?你是没有想过! 楼月愤愤地看着他,一把扯来赵应东,低头在他胸口咬了一口,位置也很关键。 按道理应该是痛的,但是赵应东不讲道理,他舒爽地呼了口气。 等待楼月奖励完自己后,他又接了些热水,轻轻擦了擦楼月那些不干不净的皮肤。 两个人从里面出来,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已经有一批吃过晚饭,来泡温泉的人了。 楼月从湿气萦绕的房间里出来,浑身干爽,虽然功臣是赵应东,但他也是大罪臣。 赵应东心旷神怡,一个人拿着所有的杂物,走在楼月身后,因为 她不许他牵手了,态度比较坚决,赵应东又很听话,所以乖乖跟着她走。 “饿不饿?” “想吃什么?” “出去吃还是吃酒店的?” 所有的问题都得不到回应,赵应东笑得也很和煦,自问自答。 “肯定是饿了,吃点清淡的吧,外面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我们就下楼去吃吧。” 第90章 楼月:“神经病!” 赵应东看向旁边走过的路人,淡定地接受了这一指摘:“她是在喊我。” 要是喊什么帅哥美女什么的,可能会有人转过来,神经病没人想当。 楼月深呼吸一口,向后伸出自己的手,抓住赵应东的手往前走,不能再让他在外面丢人了,丢的还是自己的人。 “快走!” 赵应东甜蜜回应:“好的,听你的。” 他们手牵手,一起走向暖廊尽头。 第62章 坦白前因后果 吃过晚餐后,范林给他们打来电话,他们也才吃过,比较简略,但是范林有点了外卖,买了份炸鸡和薯条。 老式家长赵锡几乎没吃过这种“西餐”,吃得很认真,还想找食谱,改天自己做。 范林挤眉弄眼地说:“今晚我睡哪里啊?” 赵应东本来安排他睡自己的卧室,但是看他这种猥琐的表情,“你睡马桶。” 范林哈哈大笑,“我和赵叔说好了,我和他睡一张床。” “你睡姿很差,还是算了吧。” 赵应东想,要是自己回家,范林又把老爸第二条腿踹出什么问题,那就很难讲了。 赵锡毫不在意,“没事儿,我的床很大,可以睡得下。” 赵应东想,赵锡恐怕是还没经历过范林的摧残,以为谁都和他一样,睡觉一板一眼的,才能说出这么天真的话来。 “那你们隔得远一点。”百般劝解无果后,赵应东只能任由他们去,“晚上早点睡。” 赵锡嗯了声,问:“小月呢?怎么看不到她?” 赵应东把手机转向一旁,楼月正蹲在地上,挑自己明天的衣服,头上还戴着耳机,摇头晃脑的。 他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钟就把镜头移开了,动作很急切,表情很淡定。 赵锡和范林已经深深地了解了他的秉性,无力吐槽,挥挥手就准备挂断电话。 临了,赵锡说河源路的店里来了他的高中同学,没事儿给人家回个电话。 赵应东脑海里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某张令人作呕的脸,他点点头,“好的,不用理他。” 楼月选好了明天的搭配,撑着膝盖站起来,腿有点麻,“还是夏天方便一点,衣服也不占地方。” “夏天我们可以再过来一趟。”赵应东抱着楼月,把她放倒在床上。 楼月顺从地躺下,呼了口气,提醒他说:“你记得吃药啊。” 赵应东在她面前把药咽下去,又张开嘴巴让她检查。 “最近觉得怎么样?头疼吗?晕不晕?心率正常吗?”楼月盯着赵应东,观他面色红润,看起来比自己健康的多。 “你在我身边,一切都很好。” 楼月哼起来了,只不过有些跑调:“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 夜色渐浓,从明净的大窗望去,远处的山峰绵延,灯光簌簌,天空已经从墨蓝到漆黑了。 “我想起,高中的时候,你带我去滑雪,然后我摔伤了,你还记得吗?”楼月枕着胳膊,看向远处的雪山,“那时候我以为自己要残疾了。” 她下一秒就想到自己高考是不是就要考虑其他选择了。 那时候的思维特别单一,生活的主旋律只有那一样东西。 赵应东把她选出来的衣服挂在洗手间,顺着楼月的视线,言简意赅道:“记得。” 他已经做好终身负责的准备,没想到摔伤的小腿居然很快就好了。 “你还给我按摩呢,捏得我腿好痛,我都不敢和你说。”楼月摸摸下巴,“你果然从小就有推拿的天赋。” “应该是从小就有伺候你的天赋。”赵应东握着楼月的脚踝,精准地找到她当时受伤的部位,“还会痛吗?” “都过去十年啦,怎么可能还痛。”楼月绷起脚尖给他看,“我估计当时应该也就是扯到筋了吧,不至于骨折。” 如果没感觉的话,她不会记到现在的。 赵应东手掌托着她的小腿肚,“以后不会让你受伤了。” 他的表情很郑重,楼月却笑出了声,“你不要大惊小怪,这种意外谁都没办法保证,你不让我受伤我就不会受伤了吗?那你怎么不让我去当首富啊。” 赵应东默不作声地揉着那一块早就痊愈多年的旧伤。 “不要自责嘛,当时是我非要玩呢,滑雪场的费还是你请客的呢。”楼月脚踝转动,特别灵活,“快上来睡觉吧,你中午肯定没睡。” 赵应东坐在床边,掀起被子,楼月正躺在被子上面,他直接用被子裹住了她。 楼月没有反抗,被他缠成一个大蚕蛹。 他低声说:“现在很好,是不是?从前我会选择在最幸福的时刻死去,比如说你第一次对我笑的时候,第一次亲我的时候,第一次说喜欢我的时候,我都会想,幸福到愿意死在那一瞬间,现在我觉得,我们还有很多很多机会,生活美妙到我愿意一直体验下去。” 楼月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眼睛,听到他这样说,心里冒起小小的泡泡。 “真棒!”她学着他,用气音说:“现在就是很好,以后还会更好,我们还有很多没去过的地方,你可都要陪着我。” 赵应东在她眉心亲了亲,目光很温柔。 —— 第二天,他们去周围的古镇转了转。 楼月买了些小玩意,当送给朋友的礼物。 她念念有词:“出门一趟,总得带点什么回去,不能空着手回家吧。” 赵应东很赞成,并且自掏腰包购入一大批花里胡哨、实用价值极低的物件作为楼月开学要送给同学的纪念品。 隔壁摊的小姐姐小声对楼月说:“这个都可以上网批发到,你要是也想摆摊,没必要在这儿买,价格贵了十倍不止呢。” 楼月悻悻:“其实我是要送人的。” 她索性又在这位好心人的摊位上,大肆“批发”一番。 要给韩思雨和她对象,给范林,给赵锡,给室友,给同门,给导师,再给即将毕业的师姐师兄,作用很大的。 赵应东工具人当得很合格。 这里没有熟人,不出意外的话,和很多人大概率只有一面之缘。 楼月心里很放松。 “这叫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楼月牵着赵应东的手说:“你看,我们之前不是说,高考毕业后,要一起出来玩嘛,虽然当时有点波折,但好在现在已经实现了。” “所以,有时候可以对生活宽容一点,对自己也宽容一点,未来是空白的,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赵应东对部分观点赞同,并不是完全同意,但她知道,楼月和他将这些是为了把他那些缠缠绕绕的心思解开,不是为了和他讲大道理,他需要听进去,开解自己,而不是和她进行一场观念的对撞。 他点头,“是的,未来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但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赵应东对于谈话中心思想的概括,总是很有私心。 午餐随便应付了点,楼月吃饭不专心,打开手机左看右看。 “你把张子涵删了吗?”她翻微信聊天框,居然没有这个人,连通讯录里也没有。 赵应东疑惑地说:“张子涵是谁?” “就那天我们在修车店碰到的那人高中同学,他要加我联系方式,以前在高中经常来找我的那个男生。”楼月狐疑地看着赵应东,“他也是体育队的,你难道忘完啦?” “噢。”赵应东放下杯子,淡定地回道:“就是那个脸很长,鼻子塌塌的,额头还有痘痘,个子不超过一米七的那个很一般的男的吗?” “他比我高一些,应该不至于还 不到一米七吧?” “你连这个都关注到了?” 楼月瞪了他一眼,“他当时就站在我面前,我又没瞎,肯定能感受到啊。” 赵应东:“他以前就很喜欢点增高鞋垫,那天来店里也也穿了增高鞋,鞋底比他头发都高,不好说。” 他最后总结了一句:“矮子踩高跷。” “按你的说发,我也是矮子踩高跷。”楼月伸出自己的腿,她就穿着厚底鞋。 赵应东双标驰名中外,“那五个字,只针对他。” “是你只针对他吧。”楼月点评道:“你小心眼噢。” 赵应东不太高兴:“你为什么一直帮他说话?我就是删了他,但我是不小心的,你那天把手机给我,我又不小心看到他发来的消息,实在太多了,我以为是诈骗的。” 这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楼月看着他,舀了一勺汤,慢悠悠地喝着,赵应东的表情由理直气壮变为忐忑,最后定格在委屈上。 虽然她清楚这些可能都是他装的,他内心自始至终都是心安理得的,但她还是说:“你说得对,谢谢你帮我删掉,我不是帮他说话,我就是应着你的话,怎么算帮他呢?他是谁一点都不重要。” 赵应东眉目舒展开来,真心实意地道歉:“下次我会和你说的,我也有错,不应该贸然删掉你的好友,以后不会……尽量会克制自己的。” 第91章 楼月把勺子递到他嘴边,盛了一勺甜甜地汤,赵应东咬着勺子,喝掉那点甜水。 古镇游玩结束后,他们就顺势去了山上。 这里的汤池是天然温泉,白气从泉面升起,楼月先拍了几张照片,从构图来看,基本可以告别摄影界了。 这次依然没有赵应东的份儿。 鉴于上次的经历比较刻骨铭心,楼月这一回坚决不会再邀请他来体验了。 她一个人换上浴衣,踏进池子了。 赵应东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把果盘和酒水送到她身边。 “很不错,但不会给你小费的。”楼月嘴里吃着赵应东递到她嘴边的水果,凉丝丝的,但是身体又很热。 赵应东很识趣:“这里是中国,没有小费。” 也许这一次是因为只有她一个人泡的缘故,楼月泡了一会儿就想睡觉,于是打了个哈欠,“我感觉我又困了,这水是不是掺了安眠药?” 赵应东帮她擦干脸上多余的水汽,问:“那我们就先回去吧。” “你把我手机拿过来,帮我拍几张照片。”楼月手湿漉漉的,抓着赵应东的胳膊,“站在一米外,不要贴着我照。” “……你要发到社交平台上吗?”他动作有点迟疑,“我没有意见,只是可能需要调整一下姿势。” “不发,我就是想纪念一下,快点去嘛,我人都要泡皱了。” 赵应东老老实实拿起手机拍了几张。 从他的构图可以看出,摄影者可能不是人类,也许就是监控摄像头,大马路上抓拍违规驾驶的那种。 好在两人半斤八两,楼月看着他把东西拍全后,也没有意见。 今天晚上有烟花秀。 他们赶在此前,从山上下来。 除夕那天,楼月在家里看了邻居们放的烟花,杂乱也热闹,现在在酒店看到专门的烟花秀,精美,所有人都在拍照。 她也不例外。 “你,站到阳台边,我给你拍一张。”楼月指挥着赵应东,帮他摆好姿势。 他笑得很僵硬,还不如不笑。 在最后一束烟花燃气时,楼月拍到了她满意的作品。 这烟花是赵应东安排的,他没有告诉楼月,看到她激动地哇哇叫时,已经觉得很值了。 当楼月叫他去拍照时,这份满足已经双倍的了。 当他看到楼月把那张照片发到朋友圈时,他已经高兴得说不出话了。 “你看,我们一起玩了,烟花也看了,是不是没什么遗憾了。”她挑眉,眼神里充满骄傲,“我就说嘛,一切错过的,都会重来一次。” 她把这一切的圆满归功于命运的伟力,而赵应东只相信事在人为。 他当初没有通过那个看似玩闹的好友申请,也许他和楼月之间早就断了。 没有订购酒店的烟花套餐,楼月不会拍到这张照片。 他静静地看着楼月,在想,这其中,其实不止是他在努力,永远还有一个人缠绕着他。 主动的都是她。 十点钟,一切结束。 明天他们就要回家了。 赵应东把回家的时间选在下午,到时候开车回去,吃完饭,就可以直接睡觉了,早点休息,第二天才能缓过来。 所以,第三天的早上是没有安排的。 他们可以尽情享受这个套房。 躺一躺床,睡一睡沙发,在浴缸里泡一泡,去书房拍几张无厘头的照片。 做点没有意义的事情打发时光。 楼月在暖房里穿着夏天的裙子,拍出的照片发出去,大家还以为是去年暑假的存货。 都夸她能忍,居然半年才发出去。 楼月统一回复笑脸。 到了回家的时候,赵应东拎起行李箱,牵着楼月的手往出走,这一次,他来开车。 虽然楼月很不赞同,但是赵应东大友脱下裤子给她检查的决心,楼月只好同意了这个无理的请求。 他们吃过午饭后出发,楼月上了高速就开始睡觉。 本来说好,到服务区后可以换她来开,但是等她一觉醒来,车已经快下高速了。 楼月看着窗外的风景,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开得这么快?” 她又打开时间,才发现是自己睡得太久了。 “累不累?”楼月心虚地从包里取出一片口香糖,塞到赵应东嘴里,“薄荷味儿的,提神醒脑。” 赵应东:“擦一擦口水。” 楼月立马抬起胳膊在嘴角抹了抹,发现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是自己被骗了。 “我怎么这么能睡啊。” “可能是累到了。” 她拍拍脸,还有些困,于是打开手机,发现昨晚发的照片已经被转发到他们组的群里了,连导师都在说楼月这个寒假三天两头没消息原来是在谈情说爱。 同门艾特了楼月,问她:[你不是说回家参加朋友婚礼,很快就能回来的吗?这是?] 这条消息被刷屏,楼月很熟练地装作没看到,又把所有的小红点都点掉后,才打开朋友圈。 赵应东昨晚发了张动图,点开就能听到楼月吱哩哇啦乱叫的声音,也是在看烟花时拍的。 这张就没水平多了。 现在都发出去了,也算是彻底没有退路了,再往回看,只有死路一条。 赵锡看到了不说,她妈肯定也看到了。 楼月发图的时候,没有屏蔽任何人。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预感今晚肯定会被叩问。 也许是电话,也许是消息,总之是逃不掉的。 昨晚确实有点上头了。 “在想什么?”赵应东瞥了她一眼,她看完朋友圈就长吁短叹的,难不成是后悔了? 楼月语气忧愁:“如果我妈骂我,你就当没听到,如果我妈骂你,你也当没听到,好吗?” “……她不喜欢我吗?”赵应东拧眉,“当初她为什么流产,没有告诉你吗?” 楼月心不在焉地说:“她只说是摔了一跤,也不肯见我,那时候只要赵叔去医院,我们都在上学。” “有什么隐情吗?”楼月抓紧了包带,有些不安。 赵应东开车下了高速,缓慢开口,“那时候她一个人去孕检,骑的是我们那辆电动车,拐弯处没留心碰到了车,可能是刹车失灵,也可能是其他原因,电动车就撞了上去。” 楼月哑口无言,她一直以为就是高龄孕妇可能出现的意外。 “我……她没和我讲。” 赵应东声音低沉:“楼阿姨可能以为那车的刹车和我有关吧,反正最后车也破了,我爸把车丢了。” 楼月:“不可能,我妈不是那种人,她不会这么想你的。” 她能这么斩钉截铁维护的人不多,楼雁作为她亲妈,虽然不怎么亲,但是她还是很爱她的。 赵应东沉默了会儿,才开口:“可能是我误会了,但我还需要和你坦白一件事。” “什么事?”楼月不解地看向她。 赵应东:“我们回去再说吧,晚上,我和你说。” 他的心情有些消沉,楼月坐在副驾驶座上,频频向那边看去。 赵应东一心一意地开着车,在快到家门口的时候,说:“不用担心,我没生病,我爸也没生病。” 他把 楼月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需要向你说明的一点细节,我自己差点也忘了。” 还好楼雁这通电话提醒了他。 回到家天又黑了,范林还赖在沙发上,餐桌上摆满了他点的外卖。 等门被打开后,他腾得跳起来,“surprise!” 在他的设想着,两个人应该紧紧依偎在一起,然后赵应东骂他一句。 现实情况有些不同,这对才发了“官宣”声明的小情侣之间的氛围有些僵硬。 第63章 老婆我们不一样 果然,旅游是检验感情的好办法,一起出去玩,要么变得如胶似漆,要么就分道扬镳。 但是赵应东看着也不像很有主见的样子,不至于和楼月发生特别严重的分歧吧。 范林:“进来啊,愣着干什么。” 他像是这个家的主人一样,热情好客,欢迎远道而来的两位客人。 楼月先进来的,她握着手机,时不时看一眼屏幕,赵应东把行李箱拎起来,去卫生间把轮子擦干净后,才拖到楼月的卧室里。 赵锡拄着拐杖,走路一瘸一拐。 “玩的怎么样?比水上乐园热乎一点?” 楼月从包里掏出一大串零零散散的东西,笑着说:“挺好的,等暑假咱一块儿,再去一趟。” 范林已经在那堆小东西里面挑挑拣拣了,他问:“是给我的礼物吗?” “是的!你可以挑你最喜欢的。”楼月朝他张开手说:“不要超过五个就行。” 范林:“好的哈,韩思雨刚刚跟我脑波通讯,说她那五个也让给我。” 赵应东瞥了他一眼:“我会告诉韩思雨的。” 第92章 范林冷哼一声,“吓死我啦。” 两人换好衣服后,就一起上了桌。 赵应东坐在赵锡对面,看了眼桌子上的全家桶套餐,还有各种碳酸饮料、再来一些卤菜之类的点缀。 “你们每天就吃这些吗?”他皱着眉头,看着赵锡嘴上的水泡。 范林:“偶尔才这么奢侈,一般只点一只烤鸡。” 赵应东起身,去厨房里洗了把青菜,配置冻好的米饭煮了点粥。 楼月吃到一半就接到楼雁的电话,还是视频电话,她擦擦嘴,去卧室接通。 赵锡看着赵应东从楼月走后,就放下筷子,一脸深沉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小声问:“你俩吵架了吗?” 范林也好奇地看着他。 赵应东音量很正常:“没有吵架,放心。” 赵锡不太放心,“吵架就即使道歉啊,矛盾不能攒着,小问题也会演化为大问题的。” “这是你的经验之谈吗?”赵应东看着谆谆教诲的老父亲,“放心吧。” 范林又去盛了第二碗粥,楼月从卧室出来,站在拐角,朝赵应东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赵应东立马站起来,路过卫生间还进去整理了下衣角。 楼月牵着他的手来卧室,把手机递给赵应东,“我妈说她跟你聊聊,我先去吃饭啦。” 楼月语气轻松,赵应东凝视着她的眼睛,悬着的心稍微松弛了些,“去吧,晚了范林会把你剩饭吃掉的。” 楼月拍拍他的肩膀,“不要怕,我已经跟她说好了。” 她朝赵应东眨了下眼睛,又恢复了在酒店时的灵动,悄悄地合上门就离开了。 她步履轻快,来到餐桌前,特意看了眼碗里的粥。 范林很敏感,“看完粥为什么要看我?” “因为你和白粥一样清纯。”楼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赵锡能问赵应东,却不好问楼月,三五下吃完饭,站在客厅拍了拍肚子,“小范,你今晚和我一起睡还是回家?还是有其他打算?” 楼月和范林还在慢悠悠地吃,范林思考了三秒钟,决定把明天的早饭蹭到再走,于是答道:“和昨晚一样。” “那你跟你爸妈怎么说的?再继续住一段时间吗?” “嘿嘿,我说我网恋奔现,去找女朋友了,让他们不要打扰我。” 父母果真没有再找他聊过天,只不过昨天晚上,给他发了个两千块的红包。 楼月听着这借口有点耳熟,这家伙完全是从朋友身上找灵感,怎么有点指桑骂槐的感觉呢? 赵锡欲言又止,忍不住代入范林爸妈,最后干巴巴地说:“那你尽快在网上找找,争取有点苗头。” 范林呵呵笑了下,回道:“我又没有妹妹。” 楼月忍无可忍:“闭嘴吧。” 赵应东不在,楼月也不会轻易动手,范林觉得这就是自己耍贱的舒适区,微微一笑,“婉拒了哈。” 楼月站起来,把桌上的东西都收拾起来,连范林还没吃完的小半碗饭饭都拿走了。 范林跟着她一起来厨房,最终还是解决了剩下的那点碗底。 他和楼月一块洗碗,七零八落的话说了一堆,最后才说:“你和东子吵架了吗?多聊聊,不要生闷气,他其实很爱你的。” 楼月纳闷:“你们为什么都觉得我俩吵架了啊,我们只是要聊点东西,没有吵架。” “好吧,我以为我也能当情感大师了。”范林遗憾地说:“那能不能让我演完?” 楼月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吧。” 范林清清喉咙,压低嗓音说:“你回来之后,他整个人好很多了,我虽然知道他那什么跳楼是个笑话,但是他心理状态真的不对劲,我都担心他会自残你懂吗?吓人。好赖话听不懂,非要把你揪出来,你就算不回来参加韩思雨的婚礼,也躲不了多久的。他证据都有一大堆。” 楼月看着洗碗池里的泡泡,搓了搓手,滑溜溜的。 “我以前就怀疑过是你,真的,我有时候很聪明,我跟你说我高考数学最后一道选择题是蒙的,也对了。但是话又说回来,我虽然没和东子说过我的猜测,不过我也觉得他怀疑过你,最后又放弃从你身上找答案了。” “但是不知道正确答案的时候,胶卷时,还是会把自己怀疑的那个填上去,你说是不是?” 范林故作高深一笑,“你俩就是天生一对。” 楼月斜着眼睛看着他,“你好聪明噢。” 范林扭扭脖子,脸上很得意,“我这不是马后炮,我跟你讲,我那天回去想了一个晚上,我就立刻串上了,这不愧是练了半年逻辑推理的脑子。” “噢,好厉害啊。” “韩思雨婚礼前那天,我们在她家睡觉,我半夜不是嚎了一嗓子把你们都吵醒了嘛?我那时候都不好讲,我看见他拿着你的衣服盖在脸上,表情特别变态。” “不是都盖在脸上了吗,你怎么看到表情的?而且还没开灯。” “这个你就别管了,总之我当时以为自己撞鬼了,还以为我兄弟变态了,种种猜想涌入脑海,恐怖如斯。”范林手舞足蹈,语气夸张,“我一想,完了呀,这不是脚踏两条船吗。后来想了一夜,才明白过来,呵呵。” “你想了一夜?你不是睡到十一点还没醒吗?” “这个你也别管了,反正就是我其实是第一个知道的,只不过走了一点弯路,懂不?” 赵应东推开厨房门,问范林:“懂什么?和我说一点?” 范林立马站直了,眼神坚毅:“懂了一元一次方程的解法。” 说完后,就很有眼色地溜了。 楼月洗完了碗,这还是她回家以来第一次洗碗,不得不说,是有点生疏。 赵应东低声问:“怎么不等我洗?” “要是你们聊上三年五载,怎么办?”楼月咧嘴笑,“没事,有范林帮倒忙的。” “我会说他的。”赵应东牵起楼月的手往卧室走,“你不跟他说话,他找不到乐子就会自己走。” 楼月:“应该没那么简单。” 不然也不可能暗恋十年。 “对了,我妈跟你说什么了?”她悄悄问:“她打电话的时候,表情挺正常的,就问我,我们谈了多久,没问以前的事儿。” 赵应东:“那你说谈了多久?” “一个月?两个月?”楼月觑着他的神 色,但他一直很淡定,看不到什么。 “那我们的口供没对上。”赵应东捏着楼月的中指指腹,“我说的是六年。” “啊!没那么久吧。”楼月不可置信地掰着手指算,“加上网恋撑死也就四五年吧。” 赵应东:“单恋也是恋。” 他把楼月的卧室反锁后,抱着楼月说:“楼阿姨没问我什么,就随便聊了聊,她和以前一样,一直都很冷静。” 楼月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后背,闷声说:“我有时候会觉得她这样其实是不关心我,唉,算了,不说这个了,你在车上不是说要告诉我一件事吗?现在能说吗?” 赵应东蹭着楼月的后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不是我爸亲生的,我生父和生母都去世了,从血缘上来讲,我爸算是我的叔叔。” 他一开口就没什么铺垫,但说的内容楼月早就知道了。 她已经震惊不起来了,只能加快抚摸他的后背,表示自己在听,并且不关心其他的,只关心他。 赵应东带着笑意说:“别搓了,再搓起球了。” 楼月悻悻停手,“这个没什么,我以为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新闻呢,原来就是这个,我和赵叔从血缘看还是陌生人呢,有什么的。” 赵应东亲亲她的脖子,轻声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这个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今天才想起这件事,不过楼阿姨也是知道的。” 赵应东曾经想过,也许因为楼雁怀孕时意外得知他的身世,才可能怀疑自己不欢迎那个没出世的小孩。 意外发生后,一定要找一个嫌疑人的话,那肯是是他的嫌疑最大。 他当时还觉得楼月也这么想,因为他在楼月面前没有掩饰过自己对那个胚胎的无所谓。 总之高三的一切浑浑噩噩,爷爷离开之后,痛苦又扩大了一块。 扛过生活的折磨后不是英雄,只是个简单的幸存者。 他靠着自己猜测的楼月对他的想法,来面对她。 她看向他的眼神里的担忧和难过,也被他强行忽略了。 以至于等他想明白,楼月跑得人都不见了。 不过,二十四岁的楼月在他怀里,还会抱他,安慰他:“那个,这是大年三十赵叔跟我说的,我觉得没什么,也不好跟你讲,反正我觉得无所谓啊,你只要和我没有血缘关系就好吧。” 楼月有多好,只有赵应东知道。 “我应该和你道歉的。”他说话的时候,有些惆怅,“那时候不理你,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想不开,还要误解你,我……其实当时我特别想你。” 第93章 楼月额头在他的胸口上撞了下,闷闷地说:“确实,你不跟我说,我不能全都告诉韩思雨,我也想不通,毕业典礼后,我在马路上看到你和范林从我面前经过,我很想抓住你问一问,但你看都不看我,我本来想告诉你那个号其实是我的,但谁让你这么拽呢,反正,唉。” 她说完后有侧过头去听赵应东的心跳。 也许是他当初随口说自己病情发作时,心跳就会加速,很难受,楼月总会用这种笨拙地办法去检查他的身体状况,看他是不是又难受了。 赵应东闭上眼睛,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开口。 楼月伤感的尽头过了,又提起声调安慰赵应东:“但是我们很有缘分啊,剪不断,这不又绕一块儿了,起起伏伏之后就是平原,以后就没什么波澜了,不要再想以前了,现在这么好,老往前看多吃亏啊。” 赵应东脊背因为呼吸微微起伏,双手搂着楼月的腰,越收越紧,不似表面的平静。 他完全不敢想象另一种可能。 也许楼月当年鼓起勇气和他说了,他还沉浸在自己痛苦里,一切就结束了。 也许那年疫情楼月没有心软来联系他,他昏昏沉沉地躺在只有自己的宿舍里,一切也戛然而止。 要无数个巧妙的偶然才能走上今天这条路,往后看,都是深渊上的独木桥。 他永远不会对当初释然,但也学会了珍惜当下,这是十八岁的赵应东教会的课。 “你是不是偷偷哭啊。”楼月被他紧紧锁着,扭扭腰,努力朝后撤,想要看清楚他的表情。 她嘴上这么说着,没想到真看到了赵应东流泪的样子。 好像是她第一次直面他如此复杂的感情和泪水。 楼月慌慌张张地抬起手,捧着他两侧的脸颊,拇指在他眼下擦拭,“这么伤心啊。” 她踮起脚,亲了亲赵应东的嘴角,“大珠小珠落玉盘啊,小赵。” 楼月安慰人是很不熟练的,常常使用抱抱摸摸,买奶茶买零食来哄朋友,但是哄男朋友的话,能用的手段要再多一点。 要对着赵应东说:“别哭了,再哭我就不喜欢你了。”这种她小时候听到的话,他肯定能止住,但肯定会更伤心。 赵应东很快就恢复了往昔的作风,勾唇笑了下,低头,在楼月肩膀上耍赖,擦掉那点水迹。 楼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煞有其事地说:“哎呀,怎么没把这一幕拍下来啊,这样以后就多多看几遍,小赵落泪也是很帅的,别有一番风味啊。” “想看的话,我会试试。”赵应东挑眉,眼睛经过泪水的冲刷后,更亮了一些,“不过你得帮帮我。” 他说话时,绕有深意,楼月几乎秒懂,于是很成熟地转移话题:“你们肯定聊了很多吧,我手机电量都少了百分之二十了。” 赵应东:“也没说什么,聊了聊你上学的事儿,还有我的工作,还有我爸的身体情况,就这样些。” “暂时相信你,所以可以稍微放开一点了吗,我要窒息了。”刚刚吃完晚饭,经得住他这么勒吗? 赵应东松开双臂,一动不动地看着楼月的脸,心里既有忧愁,也有欢喜。 楼月晃晃手机,“我刚刚看到我们高中班群发了聚会的通知,可以带家属,你要去吗?” “我是以什么身份去呢?” “司机、保姆、助理、厨师……嗯,还有什么等我想想。” 赵应东:“可以是男朋友吗?” “我考虑一下。”楼月点了点嘴巴,“亲我一下。” 赵应东直接抱起她,深深地吻了下去。 从广度和深度来看,应该算亲了很多下,反正最后楼月呼吸非常急促。 “可以了,男朋友,再亲下去我就要长出鳃了。”楼月跳下来,“我们出去一起看看电视吧,两个人钻屋里很不礼貌啊。” 赵应东淡定地说:“我就是这么没素质。” 没素质的赵应东被楼月拖出去,一开门,走廊里想起脚步声。 范林虽然可以跑得很快,但是他还有拖后腿的存在,扶着赵锡不可能走快。 他们俩一出去,就看到赵锡趴在范林背上。 赵应东:“比我还没素质人在这里。” 这个家里最有素质的楼月站在门口,盯着赵锡和范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刚才说了那么多遍没吵架,这俩人是一个都没听进去是吧。 赵锡先开口:“呵呵,饭后消食,就走到这儿了,多巧。” 范林紧随其后:“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要不是赵锡还在范林背上,赵应东能做出更没有素质的事。 楼月:“扣除范林礼物一件,晚上没收赵叔手机,不许再熬夜下棋。” 这惩罚效果可谓立竿见影。 腿脚不便的赵锡麻利地从两驱上下来,范林甩开包袱后,两步跨到客厅把自己选好的东西塞进口袋里,“叔,你会针线活吗?” “简单的会,怎么了?”赵锡若无其事地和范林说话。 “给我内裤缝一个口袋呗,装东西用。” “……太复杂了,不会。” 楼月大声哼了下,来到客厅里,继续拆自己准备的礼物。 范林再也不敢过来了。 赵应东把他们买好的包装盒拼好,看着楼月絮絮叨叨地分礼物。 “我们 一家四口,可真和谐啊。”范林憋了句:“我愿意做你俩的孩子,咱这个家就圆满了,上有老,下有小,结构很完整。” 他前不久要跟赵锡拜把子,现在又想当孙子,真是实现身份自由,想给谁当孙子就给谁当孙子。 赵锡:“也不能这样,你得自己出去找,不能加入别人的家庭。” “您这话说的,好像我立志当那什么小三一样。”范林不悦,“我就是一步到位,不是走歪路。” “反正捷径和歪路都不是正道,你老老实实过日子。” 赵应东轻蔑地看了眼范林,他们现在已经不是同一个水平了。 “我没有你这么不孝顺的儿子。” 楼月:“都安静!我又要从头开始数了!” 她怒视所有人。 范林:“喵~” 神经病。 —— 距离楼月离开还有一个礼拜。 倒计时开始了。 赵应东早上起的很早,看了会儿楼月后,就去收拾自己了。 话说男人的容貌,妻子的荣耀。 他可不能让楼月丢脸啊。 早上十点,楼月才醒来。 赵应东罕见地不在身边,她怀里搂着的是他的枕头。 也许是去上厕所了,楼月这样想,总之赵应东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在自己眼前吧。 她无聊地打开手机,看到他给自己发的消息。 早上八点,赵应东已经在健身房了。 和很多孔雀开屏的男人一样,他对着镜子拍了很多张照片,选了几张最好看的发给楼月。 好笑的是,他拍照的时候,旁边的男生问他账号是什么,他也是搞擦边的,两个人可以交流交流,分享经验。 赵应东不爽地说:“我给我老婆发的,我们不一样。” 第64章 八卦真变态 楼月看了两秒钟,想把这张图片设置成聊天背景,又担心被别人看到——觉得她是个好色之徒,那岂不是,暴露本性! 于是她只好将之普通地下载下来。 “不要过度训练,你要记得,你还是个伤患。” 虽然伤口不足为外人道也,但那也不能忽视吧。 赵应东没有秒回,楼月放下了手机。 聚会在下午五点,她磨磨蹭蹭从床上下来,客厅里只有赵锡一个人。 因为腿上,他的活动范围十分有限,最近伙食良好,赵锡脸上也多了些肉,中年发福姗姗来迟,他看起来慈祥了许多。 见楼月出来,赵锡指了指厨房:“还有早餐,饿了就去热一热,赵应东不知道又跑去干嘛了,中午肯定能回来,你先吃早餐吧。” “好,范林呢?”楼月慢吞吞走过来,范林的行李箱也不见了。 赵锡:“回家了,一大早做噩梦,醒来之后抽风,觉得此地不能久留,早饭都没吃几口就溜了。” 赵锡想起来就觉得好笑。 不知道儿子嘴贱心冷为什么和疯疯癫癫的范林关系这么好。 楼月往沙发看了眼,发现他虽然走得急,但是什么都没落下,昨晚挑好的礼物也拿走了。 “对了,叔,我和赵应东今天下午要去参加同学聚会,晚饭应该不能和你一起吃了,到时候我和赵应东给你准备好,你先吃。” 楼月伸了个懒腰,“他今早出去健身了,我估计一会儿就能回来。” 她刚说话,赵应东就回来了。 他还去菜市场买了菜,人夫气质很强烈。 赵应东对范林在不在,去哪了毫不关心,可能是心里有猜测,他问都没问,看到楼月穿着睡衣站在客厅里,便笑起来:“午饭想吃什么?” 第94章 “午饭……吃早饭吧。”楼月有点心虚。 赵锡看着孔雀开屏的儿子,冷哼一声。 赵应东淡然地把食材放到厨房后,牵着楼月的手去了卧室。 他顺手就锁上了门,这个动作让楼月心跳加速。 “你要做什么?” “给你看一看。” 充血状态下,肌肉观赏性比较强。 “两小时就能练成这样?” “或许。” 楼月抓了两把,上面留下粉红色的印子,她突然感觉有点饿,最后点评道:“很不错,继续保持。” 大冬天去聚餐,他练再好也不可能穿吊带去,楼月不知道他兴奋个什么劲儿。 赵锡孤独地坐在沙发上,是不是往那扇门瞟一眼,终于看到这俩人出来。 说实话,想范林了。 “中午多做一点,晚上我热一热就好。”赵锡朝厨房喊了一嗓子。 赵应东本来就打算这么做,于是问道:“你想吃什么?” “你菜都买好了,问我想吃什么?” “随口一说,不用当真。” 赵锡气得不行,手一抖,又下错了一个子,四肢震颤到麻木许久的伤腿都有了生机。 直到吃饭的时候,赵锡还是对儿子横挑鼻子竖挑眼,赵应东夹什么,他就夹什么。 赵应东吃完后,淡淡地说:“胃口挺好的,看来没有被我气饱。” 赵锡一怒之下,就回卧室去了,暂时不想看到儿子那张面目可憎的脸。 楼月:“你干嘛老气他?” 还上高中的时候,她明明记得赵应东对赵锡挺尊重的,虽然偶尔也会冷嘲热讽,但是还没有到这种地步。 “他就希望我这么对他。”赵应东扯出纸巾帮楼月擦嘴巴,看着她疑惑的眼睛,又低声说:“不能对我爸太客气,他有时候也会胡思乱想。” 当年发现儿子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后,赵锡也震惊后,也痛苦过。 他小心翼翼地对待赵应东,怕他多想。 赵应东上大学后,没有很频繁地和赵锡联系,赵锡越轻柔地对待他,就会越让他觉得自己真的很幼稚。 他也尝试这样对待赵锡,发现两个人都不舒服。 所以最后只好以毒攻毒,发现彼此都自然了起来。 楼月听后,挠了挠脑门,真心实意地说:“或许我也应该这样和我妈相处,但是我怕我要是和你一样这么和她说话,我妈会和我断绝母女关系。” 赵应东:“应该不会,她可能会觉得我把你带坏了。”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好吗?我妈觉得你比我靠谱多了。” 楼月揉了揉肚子,“算了,人际关系很复杂,具体的相处模式也不能照搬,我也不可能把我们的相处模式套用在我和思雨身上,是不是,虽然我和你,我和思雨都很亲密,但总归是不一样的。” “我和韩思雨,对你而言是一样的吗?”赵应东不动声色地问:“都算是很亲密那一档的?” 楼月敏锐地感觉到照应的言下之意,连忙打补丁道:“只是从关系的亲密度来说的,你和她肯定是不一样的,你是恋人,她是友人,你的笔划这么多,是不是?” “所以,我们谁更亲密呢?” 楼月满头大汗:“我刚刚那样说,只是粗浅地感悟一个到了,深究起来,其实有很多漏洞,你和她不一样,亲密程度也不一样,当然是你更亲密。”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人是韩思雨,鬼嘛,就不说了。 楼月想,要是下次韩思雨问自己这个问题,她也要坚定地说:“你更亲密!” 这样就很好,她和他对她来说,都很重要。 赵应东听完后,亲了下楼月的额头,“我其实不是特别在意这个,就是随口一问。” 楼月呵呵笑着。 赵应东觉得很甜蜜,抱着了楼月,“一会儿聚餐的时候,别人要是问起我怎么办?”。 “问你什么?身份嘛?昨晚不是说好了吗?” 赵应东:“我有点忘了,你再跟我说一遍吧。” 楼月瞥了他一眼,“忘了说明不太重要。” 赵应东捏住楼月的脸颊的肉,温柔地说:“你再说一遍?” “……是我的男朋友。” 他这才松开手,楼月揉了揉脸蛋,“好痛啊,不知道你之前为什么喜欢我咬 你,这么痛,你还能那个,真变态。” 罪魁祸首连忙用掌心盖住那一块软肉,道歉:“现在好点了吗?对不起,宝……小月,我大意了。” 刚刚举完铁,现在属于对力度的掌控有些失常。 楼月也就装一装,见他真着急了,才说:“没事儿,已经不痛了。” 赵应东凑过来亲亲那块泛红的肉,把自己的脸递过去,“你咬我一口。” “干嘛,还想奖励自己?”楼月瞪了他一眼,“下午还有聚会,你要脸上顶个牙印的话,我也没脸了。” 赵应东又默默抬起胳膊,示意她可以动嘴了。 他这种顽固不化的样子,楼月很头疼,她把胳膊抓到自己嘴边,然后亲了一口,“这样好了吗?” 都是奖励,换个双赢的。 赵应东又被感动到了。 在这样温情脉脉的时刻,韩思雨打来电话,铃声打破了这种静谧。 赵应东不满地松开了抱着楼月的双臂,一想到自己在韩思雨不知道的地方,胜过她一筹,勉勉强强原谅了这个打扰。 韩思雨:“下午的聚会,你要和赵应东一起去吗?” “对呀,怎么了?”楼月伸出那只空闲的手安慰赵应东。 “没什么,我就是以此决定带不带我的家属。”韩思雨笑嘻嘻地说:“你惨了,到时候大家一定会追着你问的,谁让你前几天在朋友圈发照片。” 楼月:“噢,嘿嘿,甜蜜负担,没事没事。”她捏住赵应东的嘴巴,朝他眨眼睛。 韩思雨:“赵应东是不是在你旁边?偷听呢,是不是?” “……你好聪明啊。” “呵呵,他有点贱噢,你听到了没,我说的赵应东有点神经病。” 楼月抱住赵应东,对韩思雨说:“哈哈哈,我也觉得。” “你让他听吧,我打电话时想问你,一会儿要我来接你们吗?刚好顺路,我开车过来,要是晚上谁喝醉了,有一辆车比较好开。” “行啊,到时候联系。” 说完,她们就挂断了电话。 赵应东:“她对我有误解。” “你对她也有误解!” 楼月站起来,推着他往卧室走:“我们赶快收拾收拾,一会儿不要让他们等。” 楼月回家时没带几件衣服,前段时间买过几件,但是又觉得不太合适。 赵应东的衣服也很单调,衣柜一眼扫去,只有黑白灰。 楼月挑挑选选,找了身看得过去的衣服,赵应东紧随其后,选了个同色系的搭配。 “要不要化个妆呢?” “我吗?” “……我是说我!” 楼月抖了抖化妆袋,里面的东西还挺全的,不过有点差生文具多的意思。 她在镜子里翻来覆去地看,问道:“你觉得我化妆怎么样?” 她回来那天化过一次全装,赵应东似乎看了几眼。 “尚具人形。”赵应东回忆了一会儿后,给出了四个可以给让楼月对他判刑的字。 “……滚。” 她最后只涂了口红。 韩思雨来接他们的时候,赵应东正搂着楼月在落地镜面前拍照,对两个人相得益彰的穿搭非常满意。 楼月热得脸红红的,韩思雨的电话再次解救了她。 赵应东暂时收手,和赵锡说了一声后,两人离开了家门。 韩思雨的车直接开到他们楼下,看到楼月后,她把副驾驶那侧的门打开,两个人坐在了前排。 赵应东以为是按照情侣分配座位的,没想到是按照性别。 他不情不愿地坐到后排。 “干嘛瞪我?”韩思雨转头对赵应东说:“你刚刚是不是在瞪我,我感受到了。” “没有,你想多了。”赵应东冷淡地说:“眼睛大,没办法。” 韩思雨切了声:“我看脸倒是挺大的。” 楼月和韩思雨对象都在看车窗外,保持安静。 就这么一路开到了聚会的地方。 两个人在岁月静好,两个人在枪林弹雨。 他们来的时间不早不晚,房间里已经有二十来个同学了。 有携家属过来的,也有自己一个人过来的,还有个女生把自己的狗也带过来了。 韩思雨看到后,朝那边怒了努嘴,“赵应东同伴来了。” 他们四个人坐在一起,两位家属坐在两侧,中间是楼月和韩思雨。 韩思雨的对象脸生,没见过,赵应东可就算一班的编外人员了,虽然说这么年没见过面了,但是前两天还在手机上刷屏了一波,所以大家对他很亲切。 第95章 楼月当时的前桌歪嘴一笑:“我早就知道,你们已有二心,没有哪对兄妹是这样的。” 赵应东很自然地融入对话,“也有例外的。” “那你们是例外吗?” 赵应东微笑:“不好说。” 大家叽叽喳喳说起韩思雨婚礼上,楼月把花递给赵应东的那一幕。 “我当时惊呆了!我还以为楼月那是在哥哥闹着玩呢,谁知道赵应东一个大红脸,我震惊到把瓜子丢嘴里,连壳一起嚼了。” “对!我记得你俩高考前好像在冷战,没想到啊,兜兜转转。” 楼月听他们说几句,就要低头喝一口,赔笑,赵应东应对自如,什么都想认领。 “楼学霸快高考的时候,数学课上玩手机还被老师抓住了呢,还在聊天,听起来很像网恋啊,哈哈哈哈哈。” 说这话人被旁边同学用胳膊肘捅了一下,他又补充:“不过你们那时候好像闹掰了,所以赵哥应该不知道。” 大家都对他的没头脑很无奈。 赵应东的态度还是很稳定:“那个我知道的。” 楼月已经准备捂耳朵了,幸好他没有继续胡说八道。 “哇哦!” 在一众起哄中,知道实情的韩思雨冷笑,“知道的时间也就是最近吧。” 楼月给赵应东倒杯水,又给韩思雨夹块果切,态度很殷切。 “不讲这个啦,大家说说其他的吧,好多年没见,嘿嘿,话题很多啊。” 楼月:“就比如说,我听说班长去日本玩了,莉莉现在有五十万粉丝,呃,还有班主任有孙子了。” 大家异口同声:“没意思,还是喜欢聊八卦。” 第65章 婚房喝酒误 同学聚会的最后就是追忆似水年华的环节了。 大家吃饱喝足,纷纷回忆起十七八岁,那一幕幕仿佛还和昨天一样。 楼月记得那时候,赵应东总是守在一班门前那个大柱子下等着她。 记起有次雨夜,她和他一起打伞,记起他们每一次乘着月色回家。 时间就这么匆匆过去了。 小时候总觉得一年很长,但是年龄逐渐增长后,一年在人生刻度上也变得越来越少,让人慢慢觉得时间越来越快。 赵应东端起楼月的杯子,一口气喝掉里面的酒。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残阳隐退到天际线之外,浓墨色的天空下,灯火逶迤。青春也就此谢幕了。 老实讲,楼月不觉得现在的自己比十七岁的自己更加成熟,只是生活的经验更加丰富了而已。 晚上九点钟,这场聚会才算结束。 楼月喝了酒,赵应东也喝了,韩思雨喝得东倒西歪,只有她对象一直没有喝酒,所以他来做司机。 楼月和韩思雨你搂我,我搂你抱在一起,赵应东和韩思雨对象走在她们身边,往停车场走。 “如果我没结婚的话,你是不是也不会回来?”韩思雨声音里有浓重的酒意,“我有时候以为我们以后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ile。” 楼月安抚着她,赵应东和她老公齐齐朝自己看来。 韩思雨趴在楼月肩膀上假哭,哭一下,瞄一眼她。 楼月捧起朋友的脸,给了她响亮的一吻,嘬得韩思雨左脸发红。 最后她对象把韩思雨接走了,赵应东抓走楼月。 他喝的并不多 ,人很清醒,把胳膊搭在楼月肩膀上,从他的角度看下去,楼月因为“肩负重任”而微微蹙起的眉头,有别于她平时表现出的气质,有种别样的动人。 韩思雨大喊:“别拿那种眼神看我朋友!” 赵应东头也不回地对她男友说:“你们两个人回家吧,我带楼月打车就行。” 不管身后的人是如何的鬼哭狼嚎,最后都被塞进车里了。 他和楼月慢悠悠走在街上,楼月突然停下脚步,不高兴地说:“累死我了,不想走了!” “哪里累?”赵应东低头看着她,忍不住亲亲她的眉心。 “哪里都累!” 赵应东弯腰,把她背上来,继续往前走,“我想和你一起走一段,一会儿我们打车,好吗?” 楼月趴在他背上,不用走路时,就变得很好说话,她下巴戳着赵应东的肩膀,闷闷地说:“好啊。” 往来的车辆从他们身边经过,这其中也有刚刚一起分别的同学。 赵应东的向他们点头示意,继续往前走。 如果是夏天的夜晚,也许会有花,有数,有柔柔的风。 而现在,朔然的风刮过来,只能感受到寒冷。 “明天你酒醒后,我带你去婚房看看。”赵应东声音低沉又温柔,“总得让你看看,不然你这一走,回来还得半年。” “好啊。” “晚上我们就在那里睡,你试试我新换的床垫,是你在酒店夸过的,我买回家里了,你看看有什么不同吗?” “好啊。” “后天,我们去开发区那边的滑雪场,这一次不会叫你摔倒的,我找好了教练,是个和你差不多的女孩,你可以放心玩,好不好?” “好啊。” “大后天,我们去商场给你的导师和同学再买一点礼物,你在景区买的那个算你的,我再给咱俩买一份,你送给他们。” “好啊。” “那再过一天,我们再去老家看看,就是最开始的那个小院子,虽然房子拆了,但是院子里的树还是好的,你还能在那边的老店了看到我把打我的棍子,再看看你有没有还能记起来的东西,可以带回来。” “好啊。” “最后一天,我们在家休息,我给你做一桌菜,以后抱怨学校食堂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看看。” “好啊。” 赵应东转头发现,她已经朦朦胧胧地睡着了,只是还记得恢复他的话,却也只记得那两个字了。 “……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 “好啊。” 纵然知道这是睡意的余韵,但仍然让他觉得心满意足。 赵应东背着楼月,一步一步走回了家。 他们回来的很晚,以往这个点,赵锡早就回房间下棋去了,现在还坐在客厅里,心不在焉地往门口看。 等赵应东打开门进来,他立马抬起了往那边看,看到楼月趴在儿子背上睡着了,涌到喉口的话又咽下去了。 赵应东把楼月放在沙发上,接了杯水,低声问:“今天的药吃了吗?” 赵锡嗯了声,“小月这是睡着了还是?” “喝了点酒,睡着了,我一会带她去洗漱,洗完就睡。” 赵锡:“那行,我先去休息了,你们也早点睡。” 赵应东点点头,“好。” “……小月开学之后,你要过去吗?” “等你腿上的石膏拆了我就过去,到时候你在家好好工作,不要想立马退休。” 赵锡拉下脸,“滚蛋吧,要是小月不要你,我也不要你。” 赵应东:“可惜了,我们这辈子都要在一起,你也天生就是我爸,甩不掉了,郁闷去吧。” 赵锡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楼月在迷迷糊糊在说梦话,在沙发上睡得不安慰,赵应东把她抱回了卧室。 伺候她睡觉,他也是老手。 —— 楼月隔天醒来,头痛欲裂,上次醉酒没有这么严重的后果,也可能是她上回喝的少。 今天头很疼,她理直气壮地赖床,赵应东一大早带赵锡去医院复检,家里没有人。 她磨磨蹭蹭打开手机,和导师聊了会儿后,又空虚地躺在床上。 昨天同学聚会的后半场她已经有点记不清了,现在大脑里只有一个模糊的画面,她好像趴在赵应东背上。 应该不会吧。 楼月在床上摊开,听到客厅的的动静就知道是他们回来了。 早晨已经被她浪费了,出门的人都回来了她还赖在床上,楼月心虚地爬起来。 她鞋子还没穿好,赵应东就进来了,他身上的衣服都还没换,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来卧室看楼月。 “我吵醒你了吗?”他用掌心托了托楼月的脸,软绵绵的,看起来是刚刚醒来。 楼月:“嗐,我早就醒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有印子。 赵应东笑了下,“那我去换衣服,一会儿出来吃饭。” “好的好的,赵叔没事儿吧?” “没事儿,就是例行检查。” 楼月听到后,挥挥手告别了他。 她慢吞吞地起来,先洗了个澡,等她洗漱完,赵应东午饭也做好了。 勤劳的男人,非常可靠。 午饭时,赵应东提起:“昨晚说今天去新房子那边看看,要不换后天吧。” 宿醉之后,身体应该不太舒服。 楼月哪还记得昨晚说了什么,只顾着点头,“行,都行。” 赵锡问楼月:“票买好了吗?” “好了,就五天后的机票。” 第96章 “那就好。”赵锡看着楼月圆溜溜的眼睛,叮嘱道:“到时候你哥去送你,你要想买什么,就这几天买好,再买点路上吃的,水果牛奶什么的都买一些。” 飞机总共两个小时多,楼月就算是不吃早饭上去也不耽误,但她依旧乖乖地点头,“好的,我这几天买。” “她是上学,不是下.乡。” 赵锡:“我没和你说话。” “我想和你说,怎么办?”赵应东淡定自如地吃饭。 烦人,一想到接下里要和儿子相处一段时间,赵锡也萌生了立刻上班的想法。 人和人之间果然是需要保持距离的,看久了就会觉得面目可憎。 也不知道小月是怎么忍得了的。 赵锡意味深长地说:“有些人很会装的,小月,你得好好地考察对方,尤其是他的品德,会从言行举止之间暴露出来。” 楼月:“……好的。” 赵应东面不改色,“上梁不正下梁歪。” 赵锡愤怒地离开了。 楼月看着他们,总觉得赵应东这样和赵锡说话,并不是他说的那样,意义很温情,是为了维护两人的父子关系。 他就是喜欢这么说,他就是嘴贱吧。 赵应东:“怎么了,宝宝?” 楼月扭头,把头埋进碗里。 “我做的饭好吃吗?” “好吃。” “好吃就多吃一点。”赵应东慢条斯理地说:“这几天你得吃饱。” 楼月不由得哆嗦了下,感觉自己听到了很可怕的话。 她情不自禁向下看下,可惜赵应东穿着围裙,一时半会儿没有结果。 “要掀开看看吗,已经好了。”赵应东作势要脱掉身上这件欲盖弥彰的布,“今天去那边检查了下,功能完好无缺,已经可以体验了,不用担心。” “闭嘴!”楼月捂住眼睛,“我不是和你说这个。” “可是我爱说,我想说,我忍不住说。”赵应东笑了声,并没有真的做出什么有伤风化的事。 他把楼月的手抓过来亲了下,朝她露出期待的笑容,“后天,我们去婚房,你就可以享用了。” 楼月惊慌失措地把手车过来,慌里慌张跑了,还差点被搬到,身影里写满了慌张。 赵应东坐在椅子上,缓了一会儿,才去洗碗。 因为他不知羞耻、毫无顾忌的话,楼月回了卧室就开始捶脑袋。 难道昨晚又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她还是给忘了? 是什么很大胆的话吗? 楼月冥思苦想也没想起来,只记得自己好像答应了什么,还答应了很多条内容。 可见,她这种人是不能喝酒的,喝酒误事,还坑人。 难道她潜意识一直在想这件事儿吗?一喝醉就迫不及待地和赵应东说这个? 到底是她提出来的,还是他提出来的。 楼月怀疑起自己来。 第66章 十八绿色的解释 最近几天,赵应东对形象管理很关注。 他们去商场逛街的时候,碰到那种美容馆,他都会进去看看。 推销的人过来, 总以为楼月才是潜在客户,直到被赵应东叫住。 楼月羞怒:“你干嘛呀?没什么需要调整的了,你搞得这么光芒四射是要出道吗?” “紧张。”赵应东若有所思地说:“饭总是应该色香味俱全,才能讨食客欢心。” 楼月觉得自己耳根有点发热,但她还是说:“紧张可能导致早.泄,但不至于早衰,你的容貌已经达标了。” “你说什么?” 他的嗓音低沉,好似是真的不解。 楼月忍不住朝他腰侧来了一拳,“我说你不要这么大张旗鼓了,赵叔都来问我你大半夜不睡,往脸上涂什么石油啊?我真都不知道怎么说。” 赵应东:“我已经告诉过他,我有容貌焦虑,你不用理他。” 楼月瞪了他一眼,“反正你不能再做奇怪的事情了,就这样挺顺眼的。” “我尽量。”赵应东诚恳地说:“我只是希望,到时候,我看起来不是那么狰狞。” 楼月:“……什么到时候?听不懂,你最好老实一点。” 赵应东坦荡荡地开口道:“很难说。” 他越是搞得这么郑重其事,楼月就越心慌。 之前亲密的预演在她看来已经足够刺激了,但那时候,赵应东还是挺体面的,只有个别时候,有些乱七八糟,但也不至于用狰狞来形容。 楼月两手空空,赵应东手里拎着些零食。 一中对面的街道被彻底修整过,美食一条街的末尾还有商场,他们随意地在里面逛着。 赵应东在这里买到了适合自己的型号,虽然已经有存货了,但是有时候也忍不住多屯一点东西,万一呢? 套到用时方恨少的局面是不行的。 楼月对他这种行为表示羞愧,皱着眉看他挑,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赵应东淡然地接受这种指责。 等他们走出商场后,他才对楼月说:“没有人永远十八岁,但有人永远十八。” 楼月:“……什么意思?我需要一个绿色的解释。” 赵应东攥着她的手,云淡风轻地说:“就是十八啊,所以碰到合适的比较少,多买一点也很合理吧。” “你再说?”楼月前前后后都是人,时不时还有穿着校服的学生路过,她自觉担任了审核员的角色,不愿意污染路人的耳朵。 “那我们回去再说。”赵应东看着街道尽头,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是他们以前的家了,不过修车店后年的那栋小楼已经不复存在了,他突然说:“今天就去婚房吧。” 楼月扭头,诧异地说:“赵叔还没吃饭呢,我们得回家给他做饭。” “我中午留了饭,他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 赵应东:“因为你吃完饭就去给韩思雨打电话了,打了一个小时十四分钟,不知道也很正常。” 楼月清楚他们如果去那个新房子,会发生什么事。 她不意外这件事的发生,甚至早就有了心里准备。 但这仍然像她购物节买东西那样,每天花两分钟思考决定要不要买这件超出预算的东西,然后纠结地决定明天在想,直到活动在今天结束,仍然没想出什么好的结果最后破罐子破摔地做了决定。 赵应东是怀着让楼月对自己的身体“爱不释手”的态度来准备这次“约会”的。 总之他的想法无比下流又理直气壮。 楼月自然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只是对即将到来的夜晚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奇。 她虽然不觉得这种行为是生活必须的,但对于人们“津津乐道”又“讳莫如深”的态度还是存了一点探究心里。 她甩着赵应东的胳膊,见周围没人了才说:“我国男性的平均长度似乎是十三,普遍的时常是十到十五分钟,我对你抱乘以一点五倍的期待的话,那一个小时也够了,是不是?要是结束的早,我们还可以回去在家休息。” 在谈论具体的人相关内容时,楼月难免羞涩,但以一种客观的口吻来叙述实情时,她又有做学术汇报时的稳重。 赵应东挑眉:“一个小时是什么的时间?” 他并不感激楼月对自己居然有一点五倍的预期。 “全部的啊,给你算二十分钟,那也有三次吧,那我们前后的十分钟可以用来穿衣服之类的琐事,噢,还需要洗澡,那里有浴缸,或许我们可以泡澡。” 赵应东颔首,“浴缸可以,原本以为你不会想到这个。” “……这是事后,不是事中。” 赵应东只捡自己爱听的,已经在思索这个临时的计划要添加到哪一部分了。 楼月却不想在公开场合谈及这些了,她捏了捏赵应东的手指,“我已经计划好了,到时候,你需要听我吩咐,不能自己发挥,自作主张,听到没?” 赵应东:“好的,都听你的。” 他话说得老实,但是楼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最好是这样。” 在楼月返校倒计时的第三天,他们终于来到那个赵应东多次提及但楼月连照片都没见的新家里。 她牵着赵应东的手,对这里的每一部分都很陌生。 这里的环境很好,花园边嵌着地灯,光线柔和。 “我本来是想买一个独栋别墅,到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住一起,每一户之间有很远的距离,那样还可以给你建泳池。” “后来你就不联系我了。” “这里是朋友介绍的,屋主是一对夫妻,房子装修好之后因为工作原因出国,就转手了,我看了之后,也很满意。” “我改动了一部分,后面你有新的想法,我们可以再装修一些。” 楼月总是听他说要来这里看,第一次听他提起买房的心路历程,原来也是经过考虑的。 因为他最近的表现,楼月以为赵应东买房就是路上碰到找中介或者推销电话打过来,他觉得合适就买了。 第97章 “……那那个独栋你买了吗?” 赵应东却答非所问地说:“去看看吧,喜不喜欢”他说完后,打开灯,一切都明亮起来。 房子很大,客厅对面是一个大大地落地窗,楼月站在门口都能看到对面河岸的风光。 堤坝的路灯,辽阔的风景。 房间通透,装修得比家那边更简单一些,家具都是智能的,楼月还有些手生。 “据说理工科的都喜欢做全屋智能,我找人专门设计了下。” 楼月幽幽地说:“你不要被网上那些骗了,都是销售说的,再说了,有钱人才有选择,工业水泥风我都能接受。” 这房间定期打扫,很干净,像是有人居住一样。 楼月看着卧室问:“哪间是赵叔的啊?” “地下室。” 楼月瞪了他一 眼,赵应东才改口:“他不过来住,客房就行。” 楼月把身上厚厚的衣服脱下来,赵应东一并挂在衣架上。 “你还想添点什么吗?” 贫穷限制了楼月的想象,她想不出还有什么缺的,诚实地说:“不知道。” 赵应东:“那就住一住再看,你想吃什么类型的菜?” “这么快?”楼月扭头看过去:“我还没洗澡呢。” “我是说,晚餐你想吃什么菜,你在想什么啊”赵应东无辜地说:“那你去洗吧,我确实每一秒都在忍耐。” “……你故意的。” “不是吧。” 楼月:“我不饿,商场吃的还没消化呢。” “那还是点一点吧,过会儿饿了就能很快吃到,不至于等太久。” 他的声音诚恳,“吃点清淡的就好。” 楼月板着脸在客厅点外卖,赵应东去浴室放水了。 “你吃什么?” “吃你剩下的。” 不要脸,幸好一梯一户,不然叫邻居听到这不要脸的话。 她点好外卖之后,就去找赵应东,故意踮着脚,听不到脚步声。 让她看看赵应东静悄悄地在干什么? 她屏住呼吸,一点点推开那间堪比家里卧室大的浴室,赵应东坐在鱼缸旁边,上半.身赤裸,肩膀的线条在发光。 他拧着眉,呼吸重到楼月觉得自己不必如此谨慎,因为他一定不会听到自己声音。 楼月面红耳赤地看着他,也听到了他隐忍地吸气声。 “小月……” 楼月慌张地捂住耳朵,企图掩耳盗铃,但声音已经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这家伙为什么要做这个啊。 一会儿,一会儿就可以开始了,难道是真的怕早早谢幕? 但是看现在的样子也不像啊。 她的手碰到门把手上,“duang”地一声,那扇门也开得更开了。 楼月先发制人:“你你你,你为什么不开门。” 赵应东眉峰聚拢,脸上有深重的欲望,一言不发地盯着楼月的脸,手上的动作不停。 楼月好像又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了,或许还有心跳声。 赵应东哑声道:“小月,过来好吗?” 楼月站在门板前,踌躇不决,她居然想起了赵应东下午说的那两个字。 ——狰狞。 于是她摇了摇脑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爱莫能助。” 赵应东听到她的声音后,手上的动作加快了些。 “那你跟我说说话。” 楼月感觉又回到了那天,在家里,在赵应东的卧室里,他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 不过那时候他们都清楚,那将是最后一步。 而今晚,这只能算开头。 楼月尴尬地说:“好像看起来是挺……,十八是不是含蓄了。” 赵应东凝视着那张日思夜想,即使楼月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在自己身边,看着她仍然有种深入肺腑的思念。 也许是知道还不能长久地在一起。 在见面的每一秒都会分外珍惜。 他说:“我爱你。” 第67章 渴求总觉得还不够 对于亲密关系中所发生的行为,楼月认为水到渠成就行,最好两方都能达成一致,这样就很好。 在他们关系递进的过程中,楼月以为是身心同步地靠近,然后一起到达高点。 在赵应东心里,这更像是他已经一个人站在顶峰,然后孤注一掷地下坠,每一次的亲吻、拥抱都像是一层缓冲,让他摔得不至于那么惨烈。 而这个最后的结合,就是楼月能够托住他,让他摔在海绵上。 他说出那三个字后,楼月朝后退了几步,又被那道目光吸引,向他靠近,随后,下意识关掉了门。 等赵应东结束后,楼月挠了挠头,“那个,今晚是不是不用做了啊。” 自己解决了,效率很高,还方便。 赵应东从容不迫地收拾好自己,在楼月的注视下,用湿巾擦过自己的手后,一把搂住楼月。 他轻声问:“你怎么不回答呢?” 从前一直是他来说喜欢,爱,终于楼月也会在他说“喜欢你”后,及时地反馈“我也喜欢你”,他从一开始只需要自己表达爱到需要楼月给自己反馈。 是这段时间相处得到的底气。 “你刚刚有问我什么吗?”楼月以为是自己漏听了什么内容,因为毕竟她刚才大脑一片空白,连赵应东的脸在她眼前都是模糊的。 “我说,我爱你。”赵应东期待地看着楼月,“我爱你。” 他的嘴里在表白,眼神却说,求你快来爱我吧。 楼月踌躇了一下,说:“我也爱你。” 赵应东心满意足地把她嵌在怀里。 他遗憾自己只有两只手,搂住了她,就没办法摸她,就没办法捏她的脸,就没办法揉她,就没办法把手放到她的嘴边,就没办法试探她的每一寸皮肤。 他像个饥肠辘辘的赶路人,碰到了绿洲,还以为是海市蜃楼,摸到边边角角才能确认这不是幻觉。 楼月被他抱得呼吸有些困难,努力把自己的手伸出去,环抱着赵应东。 客厅里,楼月的手机恰好响起,应该是外卖到了。 赵应东缓缓松开她,低头凝视着她说:“你洗澡吧,外卖送不进来,我出去拿就好。” 楼月讷讷:“那是大洗还是小洗?” 赵应东声音里带着笑意:“普通洗就好。” 他亲亲楼月的眉毛,“你先洗,等我,我十分钟之内就会回来。” 道别的人依依不舍,亲完楼月的脸又亲她的手,楼月把他推出去:“快去吧,不要耽误人家工作,打赏一下。” 他走后,房间里就只有楼月一个人了。 她在这个几乎完全陌生的地方却很安心。 楼月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脸还是很红。 她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劝自己冷静一点。 她先去淋浴下冲洗了一番,从室外携带的最后一丝寒气也消失殆尽后,浑身暖洋洋的,又跑到浴缸前观望。 这是恒温的,上方隐隐有热气三处,赵应东还滴了些精油,闻起来有股淡淡的幽香。 他在旁边摆放了一个叠好的浴巾,楼月拎起来抖开,发现这和之前那个不正经浴巾几乎一样。 来得匆忙,她也没带什么换洗的衣服,总比光着泡要好一些。 说服自己后,楼月换上浴巾。 她小心翼翼地踏进去,找回了之前和赵应东出去玩是时泡温泉的感觉。 浴缸很大,再来一个人也绰绰有余。 逛街带来的疲惫暂时被泡澡的愉悦所代替,她扭扭腰,水波也开始荡漾。 她想,赵应东果然没有骗她,这和他说的一样好。 正自顾自地研究时,浴室的门被打开。 赵应东堂而皇之地打开门进来,他一点也没有风尘仆仆的气息,但楼月还是从他身上读出一些迫不及待来。 他的目光理所应当地停留在楼月身上。 “你洗过澡了吗?”赵应东看着淋浴的水迹,慢慢靠近了楼月,“那我也洗一洗吧。” 然后,他就神情自若地脱掉了身上的衣服。 这一次,什么都没留下。 淋浴区就在楼月前方,她不用转头,就能看到一切。 水声淅淅沥沥,她心里也在下雨。 “嗯……或许,你可以换个方向。”楼月艰涩地开口,在此之前,她只看到过它一种形态,那时它比较兴奋。 现在,楼月见证了它成长的过程。 “那样我就看不到你了。”赵应东动作细致地把全身都擦洗了一遍。 也许是最近的护理真的很有效,在屋顶灯光的照射下,赵应东全身都在发光。 楼月看着他洗完后,匆匆擦干身体,然后去前方的洗漱区,仔仔细细地刷了牙,又用漱口水清理了口腔。 接吻,或许不需要这样的郑重。 楼月看着他靠近自己,坦荡荡地不加掩饰。 “浴室这么多水,看多了还真有点渴。”赵应东终于能全身浸在水里了,可惜嘴还在外面,能说些不太文明的话。 第98章 上次的汤泉,他因为一些比较小众的原因不能享受,这次就完全没有需要顾忌的隐疾了。 他一进浴缸,就紧贴着楼月,颇有些一雪前耻的感觉。 还是上次,楼月也因为他的“隐疾”,三番五次地挑衅,最后赵应东不得不站进去,勉强克制住了自己。 他不慌不忙地解下浴巾的扣子,又很有耐心地把下方小小的拉链拉开,像他剥橘子那样,要先把橘皮扯开,然后还要把上面的橘络撕下 来。 有些人还会把橘瓣上的皮也剥掉。 赵应东饿久了,在前面的流程还能保持理智,后续就失去控制了。 只有这一瓣,他吃得很小心,心底烧上来的饥欲很想让他就这么直接吞掉,然后这果实来之不易,细嚼慢咽才能吃得更久。 他含在嘴里,每一颗果粒都被他的口水浸透。 浴缸中的水溢了出来,泼在地面上,在灯光下像碎掉的水晶。 楼月酒量浅,喝一点就会晕,身上也会变得红彤彤的。 她低头看在自己锁骨之下的皮肤,再次呈现出那种红色,这一次却不是因为酒精。 赵应东把手指拔出来,刚刚他发现,这橘肉还有个核没去,他用舌头尝试把核剔出来,但是用了半小时也没成功,只好吐出来,用手剥。 果肉柔软,用手指很快便找到了那个藏在中心的核。 把核剥了之后,就可以吃了,这次可以一嚼到底,没有任何阻碍。 要就这样吃掉吗? 可能是已经垂涎许久,这次终于能吃了,食客居然有点犹豫了。 就要这么吃掉吗? 赵应东眸色深沉地盯着某个地方,喉结滚动。 楼月忍无可忍地说:“去卧室,这里不方便吧。” 赵应东猛然从浴缸里站起来,他一步跨出去,又带出去一些水。 楼月被擦得干干净净,然后被他捞进怀里,随手扯过浴巾盖在自己身上。 赵应东沉稳地把他含在嘴里又捧在手里的珍宝抱回自己的卧室中,下面才是真枪实弹的过程。 楼月忍不住确认道:“你说过,都听我的,对吧?” “嗯,我都听你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我怎么干我就怎么干。”他在楼月脸上扫视一圈,见她有些惊慌,又柔声安慰:“不要担心,我不会过分的。” 他们来到卧室。 那房间的墙上贴着的都是自己的照片。 这显然是她回来之后,赵应东打印的,但她不知道这一切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 这墙上还有她睡着之后的照片。 无疑是某人偷拍的杰作。 赵应东把她放在床上,笑起来居然有些阴鸷的感觉。 “爱你时,常常让我有种自己很卑鄙的感觉。”他叹息道:“但是,你也还是喜欢我的。” 他温柔地说:“接下来,也要继续喜欢我。” 楼月失神地看着天花板,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一面镜子。 “喜欢充实。”他俯身,亲了亲楼月的额头,“我一直都记得很清楚,现在就照做。” “这样呢?够不够?” 楼月有种艰涩感,艰难地说:“已经够了。” 而且,那只是她的口嗨啊。 “还要抱着,还要在窗前,还要在水里,还要对着镜子,还要在上面。”赵应东一一列举,“今晚,都可以实现的。” 甚至是一举两得。 楼月看着天花板上银色的镜子,闭上了眼睛。 他一点儿也没听她的,说好的全作废了。 之前口口声声说会听她的命令,然而,楼月让他停下的时候他不停,让他慢点的时候他不慢,让他轻点的时候他不轻。 还说全听她的。 楼月把他新铺的床单揉皱了,像一朵散开的雏菊。 她惶然意识到,这和之前一点也不一样。 亲也不一样,抱也不一样,深度也不一样。 赵应东有说了声爱她,楼月却没有精力再回他了。 她不说,他就越认真。 楼月感觉自己被抱起来,走下了床,她盯着对面墙上自己的照片,有种还在看镜子的感觉,闭上了眼睛。 赵应东还在履行自己承诺,答应过的都要一一坐到。 楼月用气声说:“不要……这么着急……我们还有……明天。” 明天他们依旧在一起,明天这房子也不会跑掉,明天的浴缸里还是能装满温水,明天一切都能继续。 赵应东:“对,不止是明天,还有后天,还有之后的一辈子,所以需要抓紧时间。” 楼月听不出他的话前后有什么因果关系,但是知道他是不肯轻易罢休了。 “你……嗯……” —— 第二天早上醒来,楼月发现了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居然已经下午三点了。 太神奇了。 她看来看去都觉得不可思议,居然睡这么久,居然还这么累。 浑身都不舒服,像是昨晚参加了武术比赛,然后被对手打得屁滚尿流。 她叹了口气,看来自己的体力确实不太好。 赵应东推门进来,看到楼月醒来后,他迅速走过来,坐到她身边说:“饿了吗?” 楼月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赵应东抓着她的手玩,道歉:“昨晚是有点上头了,下次肯定不会这么过分。” 楼月语气悠悠:“没有下次了,二十年不开张,开张吃二十年,接下来二十年都不用了。” 赵应东表情呆滞了下,也许没有想到结果是这样的惨烈,他说:“女上还没试过呢?” 因为楼月体力太费,最后也没用到这个姿势。 “我已经能想象到那是什么样的体验了,所以就算了。” “可是我想象不出来。” 楼月真情实感地问:“我看你想得很美,不会想不出来啊。” 赵应东亲亲她的指尖,转移话题:“饿了吗?要现在起来吃东西吗?” 楼月瞪了他一眼:“怎么可能不饿?你口水里面有营养液吗?” 赵应东被骂也很开心,把她扶起来,洗漱过后,两个人来到/餐厅。 “我昨晚点的外卖呢?” 楼月想起昨晚自己还兴致勃勃地在这里探索新美食,还问赵应东吃什么,他当时表现得很随意,是早就预料到了吗? “在厨房,但是过了一晚上,我觉得可能不是特别好吃了,你先吃我做的吧。” 楼月拿起筷子,“那好浪费啊。” 赵应东:“没关系,不管怎么样,我会吃掉的。” “你又不是垃圾桶。”她白了他一眼,“坏了就不要吃了。” 赵应东对她的话没有不应的,点点头,看着她吃,表情十分温煦,像楼月看自己费尽心血的成果一样,如珠如宝。 楼月饿惨了,顾不上和赵应东对话,一个人埋头苦吃。 她吃得这么认真,赵应东十分满足。 吃他和吃他做的饭,都是让他特别幸福的事。 楼月终于吃饱了,抬起头,就看到他有点瘆人的目光。 “你别这么看我了,看得我毛茸茸的。”楼月皱着眉头,双手交叉在胳膊上摩擦,“汗毛都起来了。” 赵应东:“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看你的,我确保我是用最自然的态度对你的。” “好吧。”她擦擦嘴巴,“我们今天下午肯定得回去吧,不能老待在这里。” 赵应东遗憾地叹了口气,确实得回去了,家里还有孤寡老人在守候。 她觉得自己还是没睡饱,“幸好我是后天走,要是明天的话,肯定会很累。” 聊到这个,赵应东的表情正经了些,“后天我陪你一起吧,到你学校之后,我再回来。” “不用啦。”楼月摆摆手,“我都这么大人了,肯定可以搞定的,没事的,飞机几个小时就到了,说不定我还能眯一会儿呢。” /更多内/容请]搜索[频道:. 赵应东默默地看着楼月,亲密接触后,她就要离开了。 楼月自然能看懂他的眼神,朝他眨眨眼,“不要多想嘛,按照我们之前说的那样,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没有什么大不 了的,你爱我,我爱你,分别也是感情的调味剂,一直待在一起也会腻呀。” 赵应东声调沉稳:“我不会腻,我想一直和你躺在一起,你腻了吗?” “……当然没有,我就是举个例子,总之这种分别也算是一种体验,小别胜新婚,说不定再见我们的感情还能更上一层楼。” 赵应东沉默不语。 眼见甜蜜的气氛被自己搞得沉重起来,楼月连忙说:“那个,我昨晚的衣服呢?” 赵应东:“我洗了,已经干了,一会儿就可以穿。” “什么时候洗的啊?干的这么快?” “晚上我们结束后,我把浴室和卧室都打扫了一遍,把我们的衣服顺便也洗了。” 第99章 楼月张口结舌:“你居然还有精力做清洁?你不累吗?” 赵应东:“还好。” 他从小就精力充沛,长大成绩一般赵锡顺理成章把他送去练体育,发泄精力。 大学兼顾学习和工作,他还要定时去健身房训练,不然,他很难睡着。 楼月听完他的解释,幽怨地说:“你真是天生牛马。” 她一天都睡不够的。 赵应东认真地说:“当狗就够了。” “那你就是那种很费人的狗。”楼月认真德评价道:“就必须被人遛,成天粘着人的,还不许人摸别的狗。” 赵应东很认同,确实是这样的。 她叹口气,“所以我们的体力很不平衡,你觉得呢?我觉得你应该迁就我,而不是我迁就你,短板决定水能装多少啊。” 赵应东听得很认真,但做的时候,不见得就会按照楼月的要求来。 “算了,下次再说吧,今天我暂时不想提起这件事了。”楼月颓然地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 下午得回家,回家吃过饭后,她就要休息,明天需要收拾行李,或者再找朋友一起吃个饭,后天就出发。 赵应东抱着楼月来到卧室,放倒她。 楼月对这个姿势有些心悸,正想推开他时,听到赵应东说:“我已经开始想你了,怎么办?” 她用来推搡的手转而抱住了他,带着安抚的气息,“那就抱一抱吧。” 赵应东沉声道:“你会想我吗?” “会的,我和你是一样的。”楼月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以后肯定会更好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赵应东嗅着楼月身上的味道,没有说话。 也许她永远也不会明白他的心情。 即使在一起,也总会患得患失,有些人天生就这样,给再多的安全感也只会让他索求无度,他永远都不能满足。 他会觉得呼吸就是一种最自然的流沙,时间的沙漏就在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眨眼,每一次心跳中流逝了。 他抱着她,总觉得还不够。 已经不能再亲密了,一切都发生了,他们已经做到世俗意义上最亲密的结合了,只差那一纸证书,但他还是会觉得不够。 也许要等到他能一直看到她,心里还能确保她今后绝不会离开他的视线,这种不安才会消失。 然而这肯定是不可能的。 她要上学,需要离开,毕业了工作,也许还要出差,再怎么亲密的关系落到显示生活中都是个体构成的,夫妻一体也只是一种说辞而已,大家都是分头行动然后再汇合。 这种不可能,让他对她的渴求永远不会停止。 第68章 分别什么时候去找我的爱人 回到家后,赵锡一个人悠哉游哉地炸鸡,沉迷地看着棋局讲解视频,等两个孩子进来才发现屋里有人。 他眼里闪过一丝心虚,没有问两个人昨晚的去处,对自己面前的炸鸡盒子倒是有很强的占有欲。 赵应东瞥了一眼:“叫范林点的吗?” 赵锡没想到,自己一个字都没有说,儿子就猜到了。 他答非所问地说:“那个,我看天气预报说明天要下雪,你们要买东西的话,今天就去吧。” “炸鸡是中午的午餐还是加餐?”赵应东去厨房看了眼,发现自己留的东西都已经吃完了。 赵锡轻咳了下,“就是补充一点蛋白质。” 楼月翻了翻他的药盒,发现药已经按时吃过了,心里也放心了。 她其实挺困的,但还是打起精神和赵锡唠了一会儿,这一次,在他说赵应东坏话的时候,楼月完全站在了他这边。 赵锡:“后天几点的飞机?明天下雪的话,会不会耽误你的行程呢?” 楼月也有点担心,但对这么无法改变的变故,她比较平常心,“下午四点半,要是雪太大的话,就再看吧,反正总有办法的。” 赵应东一边在手机上挑晚饭的食材,一边听他们说话。 “要不叫你哥开车给你送过去?但是那估计明天就得走。” 楼月摇摇头:“算了,那多费人,回来的路上他一个人开车也挺累的。” 赵应东一脸无辜:“都怪我买不起飞机。” 赵锡嫌弃的气息溢于言表,“你怎么不买飞船呢?还飞机,我看你真想上天了,上西天。” 楼月瞪了他一眼。 赵锡趁机吃完了炸鸡,擦擦嘴巴对赵应东说:“今晚我吃不多,你不要做多了啊。” 赵应东:“没关系,你明天吃剩下的就行。” 说完,他牵着楼月的手离开餐桌,带她去休息。 等他出来后,赵锡坐在沙发上朝着赵应东招招手,脸色比刚才他们三个一起时要严肃得多。 赵应东大概能猜到他要说什么,因此少见的听话,按照他的指示坐在沙发对面。 赵锡腿差不多已经好了,坐在沙发上,还是觉得很僵硬。 他看着儿子的脸,和他年轻时很像,没人会怀疑赵应东和他的关系。 二十多岁的时候,他对突如其来的担子有过惶恐,但是从来没有想过逃避,抚养他长大的这些年,他更是从来没有后悔过。 赵锡年轻时也有过一段轻狂的时光,有了儿子之后就沉稳了很多,因为听到单亲家庭的孩子在相亲市场有劣势,他便很努力工作,争取挣更多的钱来不租这个劣势。 和楼雁结婚是个意外,他曾经后悔过,但后来又释然了,造成和赵应东之间隔阂的从来不是楼雁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而是他的态度。 他年轻的时候,觉得钱挣够了就够了,等儿子长大,和自己渐行渐远的时候,他又察觉出自己的荒谬来。 赵锡当儿子的时候,是没有体验过多少父爱的,他习惯了,也觉得老子把自己养大就够了,有时候委屈,也会觉得是自己不成熟,现在想来,那委屈其实是很沉重的。 他不知道赵应东有没有过这样沉重的感情。 再婚之后多了的女儿,让他和赵应东之间有过一段轻松的父子时光,但这又出奇的短暂,等家里临时加入的两位成员又离开后,他和儿子的距离更远了。 赵应东上大学后,赵锡有时候会想这些,但这段时间,分店又开了,他也很忙,还是忽略了。 等赵应东毕业回家后,他知道了儿子有个女朋友,于是开始细数这些年他辛苦攒下的钱,勉强到了及格线。 然后赵应东就失恋了,人很消沉。 这种沉闷在赵应东身上出现过三次,一次是他再婚,一次是楼雁母女离开,一次就是现在,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严重。 等发现赵应东不吃不喝二十四小时守在电脑面前后,他非常的不安。 他也去上网查,越查越觉得胆颤心惊,关注的、视频号和各种群聊让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直到赵应东乌龙的自杀事件,他更加地担心了。 楼月回来后,这种局势骤变,但是越变越好。 赵锡打心眼觉得楼月是个好孩子,她爱学习、爱妈妈、不钻牛角尖、大方还很善良。 一开始他以为是这和几年前一样,是兄妹情,后来越看越不对,他一边心焦,一边又骗自己。 直到范林和他说了些他不知道的事。 赵锡看着那双那他如出一辙的眼睛,说:“你要好好和小月过,不能再耍脾气,不能胡思乱想,也不能太轻浮。做人要有担当,不能用性命开玩笑,你既然决定要和小月一起,就要做好养家的打算,为家人提供良好的生活环境,小月文凭高,长得好,人很优秀,你不能掉队。” 在赵应东看来,这些都不算要求。 但他还是说:“我会的。” 赵锡觉得他把自己一部分的责任转嫁到了楼月身上,儿子性格偏执,他也要负很大的责任,最后由他的爱人来承担结果,也是他的 问题。 给孩子再多的钱也不能当赎罪券,但是至少能让他们过的舒服一点。 “下个礼拜,我腿上的石膏卸了,你就想干嘛干嘛去,我也要开始工作了,店叫你管得一塌糊涂,你去过几次店里?我过段时间很忙,你也不要来烦我。” 赵应东点头,他本来也是这么想的。 “这些店最后都是小月和你的,我先帮你们管,以后你要卖了还是怎么样,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还是要好好经营,游手好闲的厂二代比无业游民要好听,我也不能坑小月。” 赵锡拐弯抹角说了一大堆,最后才说:“下个礼拜我去拆石膏的时候,你也去复查一下,都没问题才算好。” 那时候他就不能麻烦小月了,他得亲自听医生说说孩子的心理健康问题。 —— 楼月返校的倒计时只有一天了。 屋外白雪纷纷,他们躺在床上,看着玻璃窗外缓缓下坠的雪花片,有种腾空而起的错觉。 楼月要走了,这雪和她回来时一样大。 第100章 她头发铺满了枕头,赵应东不敢枕在上面,用手肘侧撑着自己的脸,视线有很强烈的存在感,在楼月脸上巡视。 他突然问楼月:“二零一二年十二月二十号那天你在做什么?” 楼月:“……你是说那个世界末日的前一天吗?” 赵应东点头,“对。” 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赵应东这样问起,楼月居然也想起来那时候的记忆,“我在想,要不要给我妈打个电话,因为前一年过年我没看到她,一直再等今年过年,结果有人说要世界末日了,要不要写作业,我就想起我妈了。” “那你打过去了吗?” “没有。”楼月笑了下,“我放学去找舅妈,想借一下手机,她问我干什么,我说想给妈妈打电话,她说手机快没话费了,没事儿就不打了,我想了一下,我要是给我妈打过去,她问我有什么事,我要说世界末日快到了,你要回来看看我嘛?她肯定也觉得我这是没事找事,所以就没打。” “难过吗?” “有一点,二十一号的时候,大家还是到学校上学了,有的同学没写作业被罚站、叫家长,我就还好,和以前一样,什么事都没发生,所以没打电话是对的。” 赵应东沉默了几秒钟,说:“我差不多,那天晚上范林找我去派出所过夜,但我想回家看我爸,还想抱一下他。但他有些忙,有人路上出了车祸,叫他去修车,他骑摩托就走了,我回来的时候,他正好要走,问我回来这么早是不是逃学了,等他回来就收拾我。” 楼月笑容扩大,戳了戳赵应东小臂的肌肉。 “晚上十二点他都没回来,我一个人睡了,觉得好无聊啊,早知道和范林一起去了,等到十二点,世界末日还是没到,我觉得很困,就睡着了,第二天没人叫我,我就迟到了,范林也没来,他坚持在派出所过夜,他爸妈也陪着他在那里等了一晚上,然后白天全家都请假休息了。” 楼月和赵应东对视,他们都在十二点钟的那一刻期待过世界末日,结果发现生活还是平平无奇地进行着。 “你为什么想起问这个?”楼月翻了个身,朝他这边躺着。 赵应东一只手在楼月的脸上轻轻抚摸,回答道:“那时候,我觉得生活很无聊,我还觉得我以后的生活也会这样,玛雅人快点出第二个世界末日的语言吧,那时候我就不会这么蠢了,后来我希望第二个预言是我爸什么时候对我说真相,再后来就是楼月什么时候回家,我什么时候能找到她,我什么时候死亡?” 楼月眼皮快速眨动,似乎这样就能把眼睛里的某种冲动压下去。 赵应东低头亲亲她的睫毛,带着笑意说:“我现在不会期待,某一件事会在具体的那天发生了,和你生活的每一天我都觉得很惊喜,知道确切的时间反倒是一种折磨,就像是,你也不会知道我哪一天会去找你一样。” 楼月是一个乐观主义者,赵应东是个悲观的乐观主义者。 “就是这样的。”楼月抓住他的手,亲亲手指尖,说:“预言是对生活的干扰,但我预言我们一定会过得很幸福。” 她的笑容,天真又烂漫。 —— 返校倒计时为零的这一天,和往常一样的平淡。 楼月早早地起床,把收拾好的行李放在门口,又检查了一遍有没有落下的东西。 赵应东大清早出门买了早餐回来,看着楼月吃的时候,才想起来他没有给自己买。 赵锡的早餐的确是他昨晚的剩饭。 好在他买的多,楼月吃不完的他顺口就解决了。 父子俩都在吃剩饭。 昨天雪下了一天,今天倒放晴了,所以一定可以顺利出发。 赵锡忧愁地叹了口气。 “小月,我就不去送你了,你哥开车去,你们俩走早一点,中午是高峰期,路上车多,要小心。” 楼月一边点头一边应答,“嗯嗯,我们会小心的,等我到学校就给你们打电话。” 赵应东一早上都没说话,沉默地忙来忙去。 不管他们之前说得多轻松,赵应东到这一天还是挂着脸,仿佛全世界都欠他一个亿。 他沉默寡言,显得楼月和赵锡有些聒噪。 吃过早饭后,赵应东开始拖地,他把那个行李箱拖来拖去,最后放到卫生间的角落才舒服了些。 地拖完后,他又开始叠衣服。 家里原本就被他收拾得很干净,他做来做去也没有什么变化。 赵锡躲回自己的卧室,楼月跟着他走来走去,等他终于放过自己,能坐下时,他又去电视柜前的绿植摆在同一条线上。 “我们一起坐一坐吗?” “现在做来得及吗?” 楼月:“……来不及,所以你先坐到我旁边就好。” 赵应东脸色稍微好了些,两步跨到楼月身边坐下,带来一阵熟悉的气息。 “早上吃过药了吗?”楼月把他的拳头展开,五根手指一一按在沙发上,“我觉得你有点分离焦虑。” 赵应东药吃过了,但是情绪还是很严重。 “我控制不了自己。”他低头看着地面,诚实地说:“虽然我知道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但我还是会觉得很难受,我想永远都能在下一秒看到你,分别和见面的这段时间间隔越短越好,而且我们还隔着几百公里。” 楼月想了一下,说:“我一下飞机就给你打电话,每天至少会给你打一个视频电话,消息我看到就会回复,你随时可以了解我的动态,这样你会不会好一点呢?” “也许吧,恐惧总是在未知到来前最严重,分别会放大情绪,说不定等你走了,我就不会这样了。”赵应东拧着眉头,自己都不太信服这番说辞。 他呼了一口气,真有种十三四岁那年等到世界末日的感觉。 不过那时二十一号的的二十四点过去后,生活还是波澜不惊,但楼月走后,他在看不到她的日子里,一定会有更强烈的孤寂感。 因为机场比较远,他们午饭吃得很早,大家都不太有胃口。 赵应东做了一大桌子菜,晚上还得接着吃。 送楼月离开的时候,赵应东提着行李箱,赵锡站在阳台边看着。 十分钟后,熟悉的车从楼下驶过,路面的积雪压出了车轮印,车缓慢地向大门前进。 大概有接近两个小时的车程,赵应东给她准备了靠枕,飞机上也能接着用。 他一言不发地开车,路旁的行人、大树、路灯、高楼快速闪过。 楼月:“你知道我回来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赵应东下巴向内收了些,配合地说:“什么?” 楼月语气生动:“我想,这算不算自投罗网啊?但是赵应东似乎不是很聪明,应该并不会发现吧?再说了,都分手这么久了,他应该也没有什么想法了吧?他之前那么讨厌我,说不定都懒得搭理 我,他要是生命没什么意外的话,我就去找思雨,事情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揭过,我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楼月笑嘻嘻地看着赵应东,他瞥了她一眼,问:“那你就没想过被我发现之后会怎么样吗?” “想了一秒钟,有点不敢想,就赶紧强迫自己加强信心,一定不会被你发现,其实我来之前,我在想,真的很后悔没给自己买意外险,唉,只能在心里祈祷。”楼月一脸唏嘘,那时候简直和自己送自己去断头台没什么区别了,连出租车司机都看出自己的忐忑了。 赵应东哼了一声,“你还听有忧患意识的。” 楼月:“虽然过程有些出乎意料,但是结果是十分美妙的,所以说,不要担心某个瞬间嘛,后面可能会有出乎意料的惊喜呢?” “我是你的惊喜吗?” “是的。” 赵应东不如之前那么紧绷了,他放松了些,靠在椅背上,“就算你不回来,我迟早也会发现的,到时候你可能会觉得意外险还是很有必要的。” 楼月切了一声,“我回家的时候你连我都认不出来,还让我拿身份证呢?” 这个十字路口又是绿灯,赵应东驶过路口才说,“那时,我看到你的样子,猛然间有种你就是她的错觉,然后你说自己是楼月,所以……” “好吧,我以为你连你我的名字都忘了呢。”楼月歪着头看向赵应东的侧脸,“不过那时我确实松了口气,以为我接下来的一切都会很顺利地按照我的预期那样进行呢。” 赵应东没有说话。 楼月的预期是他的噩梦。 路边的风景已经变得荒凉,路上的车流也稀疏了很多。 “等你下次来学校找我,我也要说,赵应东是谁?身份证拿出来!”楼月兴致勃勃地想象那一幕,觉得十分有趣。 赵应东终于笑了。 他们说笑着,机场就到了。 楼月时间卡得很好,一进去就值机了。 赵应东强硬地乞求到一个拥抱,无视周遭的一切,紧密地抱着她,然后再放开她。 第101章 机场人来人往,声音嘈杂。 赵应东站在原地,看着楼月一个人走进人群中,他恍惚中觉得自己听到了她和别人交谈的声音。 她声音轻快,含着笑意,礼貌地询问工作人员问题,还有拖动行李箱时,滚轮发出的声音,沉闷,脚步声也是一样的,一下又一下,由强到弱。 他清楚这是一种幻觉,和楼月有关的所有声音早已经融进了嘈杂的噪音中,他所听到的一切都是一种幻想,是看着楼月的背影,幻想她周围的一切。 直到再也看不到她。 飞机起飞后,赵应东还没有离开机场,他心中有一个巨大的空洞,让他无限下坠,也许今晚睡一觉之后就会好很多,也许等到楼月抵达之后的那个电话也能治愈一些。 但是见不到人,塌陷的那一部分是并不会因为这些安慰膨胀。 他坐在椅子上,脸色凝重,周身散发的气息很是低落。 旁边的人拍拍他的肩膀,好心问他:“您需要帮助吗?” 赵应东摇了摇头,礼貌地说:“谢谢,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去找我的爱人。” 他看向巨大的玻璃窗,那里空旷,还能看到蓝天。 要挑一个好天气,带一些礼物,穿得体面一些,去见她。 ——正文完结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