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棺[盗墓gl]》 第1章 [gl百合] 《背棺【盗墓】》作者:a与z【完结+番外】 文案 【双女主+救赎+双洁+盗墓】 原名:《曾经墨凤栖青梧》 沙雕名:《失忆后我对象背着棺材来找我了》 那次雨夜,一身黑色的神秘女人,背着一副神秘棺材,走进尹眠的小店。 她透过那只眼眸看见了故事。 但那人只是平静开口,“尹眠,和我下斗去。” 当棺材被打开,故人为之失色,可否与我饮酒一壶。 你可知道,我在人间徘徊了多少时日。 经历,割舍,再经历,再撕裂,永远不变的是彼此碰撞的心。 少年时期的情缘,破破烂烂的记忆,就好像晕染在墨中,终是水中月,镜中花,触不可及。 不过好在,上天又给了她们重逢的机会,以前的遗憾无法弥补,但这次她们会选择创造更多的未来。 内容标签:强强 大冒险 治愈 脑洞 冰山 救赎 主角:洛君(墨凤),尹眠(青梧);配角:哭狼,贪狼,鸣雀,黑秋儿;其它:百合盗墓女强清冷 一句话简介:关于我背着我自己这件事 立意:在黑暗中等待光 #不知原是故人来# 第1章 雨夜初见 小屋外,雨声渐密。 起初只是零星的滴答声,敲在瓦檐上,渐渐地,雨脚密了,连成一片绵密的网,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转瞬即逝。 雨水在滴答滴答地响,无数次溅落到屋檐下面,又无数次激起一片破碎的水花。 轰隆隆—— 此时已近傍晚,天气阴沉沉的,没有人愿意在这时候找不快活出来光临尹眠这家小店,因而生意很是凄清。 挂在店门口的灯笼也被雨滴打得左右摇晃。 尹眠不太在意有没有人来,她准备关门了。 可还没走到门口,她就瞅见一个黑影,正一声不吭地立在门口,在恶劣的天气下,还真吓了她一跳。 待到尹眠再看时,正好看见女人一只凌厉的瑞凤眸,里面充斥着冰冷,仿佛其中是古战场,正有千军万马在嘶喊,残杀,永无止境。 拥有这样一双深邃而冷冽的眼眸,无论是人是鬼,都让人不敢轻易招惹。 尹眠心中暗自思忖,她并非没有能力应对眼前的局面,只是她向来不喜欢无谓的争端。 所以,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顺着这位“大佛”的意思,尽快将事情了结,然后将人送走。 女人身形修长,如一柄出鞘的剑,立在雨幕中。 肤色却很苍白,近乎透明,仿佛久不见天日,又像是被雨水浸透的冷玉。 一袭玄衣紧裹其身,衣角沉沉地垂坠着,下摆则是不断滴落水珠,在脚边隐隐约约积成一小片暗色的痕迹。 劲瘦的腰间束着一条窄窄的黑带,从勒出线条来观察,隐约可见似乎是一把匕首的轮廓,被布料紧紧缠绕,不见天日,却是暗藏锋芒。 右肩后斜挂一把油纸小伞,伞骨纤细,像是没了伞面,需要手握的地方绘着暗纹。 这人大概淋了不少雨,发丝微湿,几缕紧贴在颈侧,稍微有些缭乱。 雨仍在下,而她宛如一尊被雨水冲刷的墨色雕像,安静的像是一幅黑白画卷,带着神秘的气息。 这人眸子漆黑如玉,深邃而神秘,仿佛能吸引一切,右眼则被一只同样漆黑的眼罩遮掩,增添了几分神秘与冷峻。 然而,最令人惊异的并非她的装束,而是她身后背负的东西—— 一副墨金色的棺材。 那棺材并不宽大,却比较长,通体暗沉如夜,却偏偏又泛着金色。 像是淬了墨的金,亦或是沾染了金的墨,两者并不显得突兀,甚至还带着美感。 棺身斜缚在她背后,用几道暗色的绳索紧紧固定。 雨水冲刷着棺面,却无法浸透,只能滑落,而棺盖严丝合缝,看不出里面装着什么,却莫名让人觉得,那里面并非空无一物。 而是一定装了什么东西。 在这样的气氛当中显得有些吓人,可细看当中又觉迷人。 哪怕是见多了世面,但这副打扮的人,尹眠还是第一次见。 明明自己都被雨水淋湿了,可那副用不知名木材做的棺材却是干干净净,找不出一点被雨淋过的痕迹,甚至能够嗅到一丝很好闻的清苦味。 女人那只未被遮掩的瑞凤眼,原本锐利的目光似乎柔和了几分,透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温情。 不等她出声招呼,这人一只湿漉漉的脚就迈了进来,然后是另一只,最后整个身体都进入小店,将外面的雨水和凄冷一同带进了小店里。 尹眠连忙上前,“客官,需要些什么?” 那人并没有第一时间理睬她,而是自顾自地把棺材解下来放好。 透着墨金色的棺材有点好看,但与一般棺材不同,这棺材上没有丝毫腐朽的痕迹,连泥点子都找不着。 显现出一种古老高贵又神秘的气息来,与这家破旧的小店显得格格不入。 “热汤,面巾,要干净的。”正当尹眠以为这人不会回话时,极冷淡的声音却传了过来,倒像是在命令。 很明显,尹眠不是很计较这些事,赶紧回她,“好嘞,客官稍等。” 她的动作很利落,不多时便端来一盆冒着热气的水,手里攥着一条雪白的新毛巾。 是新的,刚拆的。 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何要特意翻出一条未用过的,明明架子上还挂着几条洗净的旧巾子。 可手指偏偏不听使唤地绕了过去,鬼使神差地选了这条刚拆的新毛巾。 或许是不愿让陌生人沾染自己的旧物,又或许是……不想让她用别人用过的? 这念头一闪而过,连尹眠自己都怔了怔。 素不相识的两个人,何必讲究这些? 今天真是,奇怪的一天。 眼前让自己感到奇怪的人正安安静静地坐在凳子上,眸子低垂。 水汽氤氲而上,模糊了她的眉眼,尹眠将毛巾浸入热水中,拧干,递过去…… 然而指尖却悬在半空,因为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甚至没问对方需不需要这些额外的服务。 而洛君先前已经站起身,仿佛对寒冷毫无知觉,也毫无顾忌。 她将店门轻轻地关上,又回到原位,低着头,尹眠拧干毛巾时,她正手指轻巧地解着衣襟。 虽说她垂着眼眸,但感知依旧敏锐,尹眠的手还未完全靠近,她便已抬起头来,不说什么话,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就那么静静地望着她,目光平静。 可店主人却是像被这样的目光灼伤,竟是不敢再看她半眼。 她的手微微发颤,指尖在触到对方冰凉的掌心时,像是被烫到般猛地一缩,只将毛巾留在了洛君手里。 她不敢抬头再看半眼。 那人的目光太沉,太静,像深夜里无声燃烧的火,明明没有温度,却灼得人心慌。 她几乎是慌乱地把东西塞过去,转身就去拨弄炭盆里的火,火星噼啪炸开,映得她耳根泛红。 “……炭、炭火旺些,暖和,别冻着……”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背着棺材的人,会怕冷吗? 屋外风雨依旧,檐下有什么东西叮当乱响,可此刻她耳中只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撞得胸口发疼。 活了小半辈子,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像是被人攥住了呼吸,又像是踩空了台阶,说不清,道不明。 尹眠攥紧了衣角,竟不觉得这感觉讨厌。 甚至,想靠得更近些。 有人思绪纠结,有人淡然处之。 洛君解开上衣,只见她肩上腰侧各有几处伤痕,有的是陈旧的伤疤,已经有些淡了,甚至还有一些淡得已经看不清楚了。 但有些明显还是新伤,才刚凝了血不久,血痂是崭新的,触目惊心。 修长又有韧性的手指在水中轻轻地搅动两下,然后拿起了面巾重新放入水中,捞起来缓慢地拧干,白皙的手指透出些被烫后的红来。 天啊!她忘记掺冷水了啊!!!!! 可洛君却没有想要计较的意思,甚至连动作都没有慢半分。 由不得她自责了。 眼前这人像是感受不到痛一样,用拧干了的面巾轻轻擦拭着自己身上新旧交错的伤疤,盆中的水都染得淡红。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尹眠总觉得那些伤口在快速愈合。 她站在柜子旁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女人的动作,看着她咬着一个瓶盖子,把淡褐色的药粉洒在新伤上,再用绷带,一圈又一圈,细心地缠好,最后才把有些湿了的上衣披上,对着炭火取暖。 那半截劲瘦的腰身暴露在空气中,被冻得有些白里透红,还有小半截腰上面缠满了绷带,不只是这小半截腰,其他地方也有。 两人很久没再说话,尹眠站在柜后,洛君自己不时添些炭火。 第2章 那副神秘的棺材,静静地躺着,倒是洛君右肩后面的小伞,偶尔发出清脆的声音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雨声已经渐渐淡去,随着洛君的再度开口,店主人这才似乎回过神来。 “尹眠,”她说:“和我下斗去。” 说完,她抬眸看尹眠一眼,又很快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这句话,只有道上的人才知道其中的含义,可这怪人是如何得知自己姓名与经历的? 尹眠一时间愣住,她看着那副棺材,又看向女人,没问原因,也没问其他什么东西,只是轻轻地点头,末了倒是问起面前的神秘背棺人来。 “那我可以知道你叫什么了吗?”她这样问。 洛君的回答就像她这个人一样凌厉,甚至很是惜字如金。 “洛君。”她把上衣裹好,身上的衣服早就干了。 “先……歇上一晚上吧。” 女人微微点着头。 把店中稍微收拾了一下,两人便睡了,雨大概是停了,没有滴答滴答的声音。 半夜醒来,尹眠点了灯,挑着下了床,想要找口水喝,却看见洛君倚在墙角,靠着,头低着,似乎是睡着了。 本意是想找口水喝,看这情况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她明明给这人准备好睡觉的地方了。 她,一直都这样吗…… 棺材斜立着,棺材盖间有一道非常细的缝,可是看不见里面的情景,只能看出像是被什么封住了。 像是被什么东西蛊惑了一般,尹眠忍不住一步一步向棺材靠近。 “你……最好别动它。” 淡淡的声音传来,原来倚着墙的人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动了动胳膊,透出几分慵懒来,她只是淡然地开口,却没阻止,甚至往棺材旁边退了一点。 这人的言行完全不一致,尹眠却完全听懂了她的暗示,本来还没有动棺材的心思,现在倒是想试试了。 “好,我会小心的。” 其实,一看到棺材,她的第一反应是要开关,但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冒昧了些。 毕竟这人那么珍爱它。 她挽了小半截袖子,想把棺材抬起来,可是脸涨的通红,小臂上的肌肉紧绷着,棺材倒是纹丝不动。 甚至,棺材缝隙中渗出金色雾气,尹眠突然头痛。 明明这人背得轻轻松松,自己却这样。 不免有些尴尬。 洛君靠着墙站起来,动作轻柔地把棺材绑在身后,又珍重地摸了摸那把小伞。 墨金色的棺材与精致古朴的小伞,她没开过这副棺材,也没用过这把小伞,可从全身传来的悸动与熟悉,不会骗她。 也许在很久很久以前,她还经常使用过吧。 但是现在,她常用的是腰间那把缠的严严实实的匕首,被黑布缠得见不到光。 她很少用开了刃的武器对人。 见尹眠还愣在原地,她难得多说了一句。 “你抬不动也属正常,不必多虑。” 作者有话说: 第一本就写这么冷门的[爆哭]真是佩服自己[让我康康] 第2章 鬼渊寻墓 弄了这么一通,该清醒的也都清醒了,尹眠说不上为什么,她明明没从洛君脸上看出什么多余的表情,可她总觉得,她自己能够读懂洛君的想法。 就比如说现在,她知道洛君是想出发了。 外面的世界已经传来鸡鸣,打碎了夜晚的宁静,尹眠收拾好了自己要带的东西,和洛君就走了。 一时间内,她还有些感慨,之前她下斗过没有,她是真记不到了。 但她像是执念,屋子里东西倒是齐全的不得了。 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现在,她只是跟在洛君身后走,隐隐约约想起了以前的事。 离那年的大爆炸已经有六十几年啦。 外面的树影稀疏,各种各样的虫鸣鸟叫此起彼伏,吵得聒噪不已,正是晚夏,哪怕是才下过雨,该叫的还是在叫。 风刮在脸上,没有刺痛的意思,相反,还带着一点柔意。 六十几年前,她醒来时候记忆就残缺了一部分,本来还想去长破山脉,但不知道为什么又不想去了,倒是想守在这里。 后来就开了这家店,也没怎么出来走动过,这算得上是尹眠的一次出远门吧。 洛君突然停下了脚步。 “谁?出来!”尹眠感知到有人在跟踪她们,虽然跟踪的本事不错,但在她眼中,还是露出了一丝马脚。 对于洛君,她的感知能力像是被削减到了极点,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纱,迟钝而模糊;而在其他时刻,却又如鹰隼般锐利,洞察秋毫,毫不含糊。 一个褐衣少年从灌木丛中闪出来,接着是个青年,一身黑衣打扮。 率先出来的少年桀骜,简单地抱了抱拳,“哭狼。” 后面现身的青年温润,却有些不着调地摇了摇扇子,“贪狼。” 尹眠还欲开口,可洛君已按捺不住,腰间的匕首悄无声息地滑入掌心,虽未开刃,却隐隐透出一股寒意。 背上的棺材似乎毫无重量,丝毫未影响她迅捷如风的身姿。 她如同一只蓄势已久的花豹,骤然出击,抢占先机。 对面的少年手持一柄纯黑长刀,刀身凹凸不平,有繁复刻纹隐现,显然也非寻常之物。 两人对峙之间,气氛骤然紧绷,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几分。 战斗一触即发。 洛君并未打算以未开刃的匕首与对方硬碰硬。 她身形一闪,脚下轻点,如鬼魅般瞬间绕至少年身后。 哭狼的反应虽快,却仍不及洛君的速度,还未完全转身,洛君手中的匕首已稳稳压在他的要害之处,动作干脆利落,毫无拖沓之感。 一把淡青色的扇子倏然展开,精准地挡住了洛君的匕首,贪狼手腕轻抖,扇面如流水般化解了洛君的攻势,将她震退数步。 趁洛君身形未稳,哭狼迅速翻转刀身,以刀背朝她拍去,显然并未打算下死手。 两人的配合天衣无缝,攻守之间毫无破绽。 尹眠旁观许久,早已看出洛君在武器上吃了亏,眼见洛君陷入危机,她不再犹豫,身形一闪,瞬间冲入战局。 手中的短刃寒光一闪,直逼哭狼而去。 贪狼见状,急忙挥扇替哭狼挡下这一击,却被短刃的力道震得虎口发麻,心中暗惊,连忙借势退开。 她已经打乱了两人的进攻节奏,剩下的,她当然相信洛君能够轻易化解。 果然,哭狼一会儿就倒到一边去了,关键时候,洛君用匕首一挡,一脚踹中少年的腹部。 青年见状,手腕又是一抖,扇子猛然甩开,无数暗器如雨点般飞射而出。 尹眠身形极为灵动,侧身避过两枚暗器,手中短刃挥了几下,精准击落几枚,毫发无损,显得游刃有余。 洛君则不再依赖匕首,凭借本能迅速解下腰间那把小伞,伞面陈旧而神秘,却只剩下了伞骨。 她轻轻一转,伞骨展开,将飞来的暗器尽数挡下。 这伞说小还真小,很像是还没长大的孩子打的伞,洛君长的高佻,难不成还能是她小时候用的伞? 尹眠手中的短刃稳稳抵在哭狼的脖颈上,寒光逼人。 哭狼僵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脖子见红。 “哥……”他弱弱地唤了一声。 贪狼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懊恼,叹了口气,高声喊道:“不打了不打了!各位收手吧!” 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甘,却又无可奈何,颇为恨铁不成钢。 见对方服软,尹眠缓缓收起短刃,洛君也很配合,轻轻合上那把只剩伞骨的小伞。 她的指尖抚过伞柄上黑金色的纹路,仿佛能感受到某种灵魂深处的共鸣,忍不住低声呢喃,唤出了那个名字。 “破渊。” 贪狼正扶起哭狼,听到这个名字,身形猛然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他盯着那把破旧的伞,眉头紧锁,心中翻涌起无数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 “破渊怎么会到你手上的?”他沉声问道,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戒备与惊异。 不对,破渊明明应该在那场大爆炸中被毁掉了才对…… 他在心中反复告诉自己,可目光却无法从那把伞上移开。 那把伞虽破旧,却隐隐透出一股令人留恋的气息,仿佛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哀伤的秘密。 尹眠没有专门定身打造的名兵利器,那把短刃用起来并不趁手,已经有些损坏了,横竖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索性就随手丢到一边。 她又不是没有其他的东西。 少年被扶起来后,痛苦地捂住腹部,一阵龇牙咧嘴,低声道:“哥,这伞……会不会……” 洛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不过也没再提防这两人,重新把破渊挂好之后,就面向正在沉思的尹眠。 第3章 “走。” 青年突然抛下弟弟,猛地冲上前来,情绪激动得几乎失控,可他的声音却压得极轻,仿佛怕惊碎了什么。 语气卑微得近乎乞求。 “她……墨凤,是不是还活着?” 话音未落,他的拳头已紧紧攥起,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几乎要刺破皮肤,身体也微微颤抖,仿佛在极力克制内心的波澜。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愿意抓住,哪怕只是一丝渺茫的可能。 洛君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只是把右边的墨发轻轻捻了捻,转身就要走。 只不过,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确实遗失了过去,那些模糊的记忆如同散落在风中的碎片,再也拼凑不完整。 “墨凤……”她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仿佛在咀嚼一段遥远的回忆。 然而,她很快摇了摇头,语气平静而疏离,“不知。” 她的生活早已归于平静,不愿再被过去的波澜打破。 即便心中有那么一丝触动,她也选择将它深埋心底,不再触碰。 尹眠觉得,这青年倒也是个怪人,上前两步拦住他,冲他礼貌似地抱拳。 “抱歉,但是……告辞。” 少年听完,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情绪,猛地扑上前,紧紧揽住贪狼的肩膀,他的眼眶通红,手指微微颤抖,连声音都抖得不成调子。 “哥,我们走吧……走吧……”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哀求,仿佛再多停留一刻,心中的防线就会彻底崩溃,他一想到那个名字,日日夜夜,夜夜日日,都无法抑制住悲哀。 贪狼感受到弟弟的颤抖,心中一紧,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好,我们走。” 两人转身离去,背影显得格外落寞。 少年的脚步有些踉跄,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回忆的荆棘上,疼痛,却又难以割舍。 哭狼明白,对于那年的大爆炸,那年的重返人间,他们两个,谁也无法摆脱巨大的阴影。 就算是再过五十年,一百年,也是如此。 墨凤等人的死,困住了他们所有活着的人一辈子。 贪狼狠狠地一拂袖,“再会。” 转身的人预料到他们一定会再次见面,只是没想到,再见面时竟然还带了一个熟人。 …… 七日后,鬼渊河。 这盗的不是寻常墓葬,是镇压怨灵的墟墓。 洛君倒是不认识路,方向感却意外的好,明明对很多事物都没有记忆,可就是凭着感觉找到了这里。 此时,鬼渊河面平静无波,四周景色祥和,丝毫看不出任何与“鬼渊”二字相关的迹象。 然而,据当地居民描述,每逢雷雨交加的夜晚,或是子时阴气最盛之时,这条河便会骤然变得阴森可怖。 河水会冰冷刺骨,仿佛能穿透骨髓,河面上鬼气缭绕,令人不寒而栗。 “要不先让我探测一番?”尹眠低声说道。 眼前的景象平静无波,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于是她取出罗盘,指尖轻轻拨动指针,目光专注地注视着罗盘的反应。 洛君依旧没有阻止她,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深邃,仿佛在思索些什么。 可是,罗盘却丝毫没有动静,尹眠纳闷儿上了,“不对劲儿啊……” “子时。”洛君吐出两个字,没被遮住的眼眸,依旧盯着河面。 尹眠不知为何就相信了,虽是得了答案,却依旧纳闷,无边的河水静谧又神秘,脑子里就突然冒出两个字儿。 隐墓。 所谓隐墓,就是需要特定的条件激活后方能现世,甚至连专门的探测仪器也察觉不到蹊跷。 这么罕见的玩意儿,就这么被她遇见了? 当然,也可能是这里根本就没有墓,但尹眠就是相信洛君。 两人决定在河边等待子时的到来,为了更接近河面的情况,尹眠还特意租了一条小船,准备在必要时划入河中探查。 夜幕降临后,气温骤降,仿佛一瞬间从夏日跌入了寒冬,寒意刺骨。 守在鬼渊河边,阴冷的气息更是无孔不入,令人忍不住打颤。 太阳才刚刚落山,鬼渊河中央便悄然升起了浓重的雾气,仿佛一层厚重的帷幕,将河面笼罩得严严实实。 雾气中隐隐传来阵阵鬼哭声,凄厉而幽怨,听得人头皮发麻,脊背发凉。 渗人的很。 尹眠紧了紧衣襟,目光凝重地望向那片被雾气遮蔽的河面,低声说道:“这地方果然邪门,子时一到,怕是会更可怕,唉!” 而尹眠的手却还是热的。 月华若水倾洒在河面上,就像是一条银色的白练,这在恐怖中又无形掺杂了一丝神秘。 她抬眸,不知不觉就往洛君那边看,突然发现了一个令她毛骨悚然的事实。 洛君背的棺材在月下的影子清晰无比,可是,洛君本人却是没有影子的。 作者有话说: 眠:让我脑补一下 推荐一下完结文《我能否将你比作夏天》 【百合+双洁+校园+救赎+青春】 原名:《藏夏》 沙雕名:《逗比同桌和她的学霸大人》 我能否将你比作夏天 你比夏天更为温婉 狂风将五月的蓓蕾凋残 夏日的勾留何其短暂 ——莎士比亚《十四行诗》 在这个学校里,苏竹总是一个人安静地学习,不爱说话,而许风与同学已经疯成一片。 本来两人还没什么交际,直到老师将她们座位编到一起。 她发现了苏竹身上的疤痕。 “竹门风过还惆怅,疑是松窗雪打声。” 苏竹x许风 (作者有声明,前期浪漫,后期沙雕) (要是喜欢就点一下收藏,欢迎各位评价,会回) 第3章 入墓见蛇 “洛君,”她面上不改,只是在暗中以及寻找好了对策。 女人静静地瞅了她半晌,却道:“幻阵罢了。” 果然,洛君的影子已经显现了出来。 可是,尹眠却是在想,真的只是幻觉吗…… 她并没有察觉到幻阵。 子时的梆子刚敲过,洛君与尹眠便撑着小船驶入河中。 不过,河水倒是黑得不寻常,不似夜色的浸染,倒像是墨汁泼进了水里,浓稠得化不开。 船桨搅动时,带起的不仅是水花,而是杂有一缕缕黏稠的黑雾,缠绕在木桨上,久久不散。 忽地,一声凄厉的鬼哭刺破寂静,像是有人被活生生掐断了喉咙。 紧接着,一阵癫狂的笑声从水底浮上来,时远时近,忽高忽低,听得人头皮发麻。 “宁听鬼哭,莫听鬼笑……” 尹眠低声道,握桨的指节有些发白。 洛君却没有答话,只是死死盯着水,因为那些笑声越来越近了。 小船艰难地行至河心,四周突然静了下来。 太静了。 连水声都消失了。 而周围本就寒冷的温度更是下了好个度。 尽管河水并未直接浸湿衣衫,但寒意依旧渗透了全身,仿佛连骨髓都被冻得冰凉。 是一种阴冷。 洛君斜倚在船杆上,指节一翻,匕首寒光乍现,却是刃口向内,毫不犹豫地划开掌心。 淡金色的血液缓缓渗出,不似常人那般猩红,反而泛着细碎的金色光晕,极为好看。 血珠坠入漆黑河水的刹那,竟发出"嗤"的轻响,如同烧红的铁块落入雪中。 河面顿时翻涌起来,那些纠缠不散的阴气如遇天敌,扭曲着向四周退散。 更诡异的是,滴落的血并未溶于河水,反而凝成细丝,如同活物般朝着某个方向蜿蜒游去,在墨色水面上勾勒出一道发光的轨迹。 “跟着血线。” 洛君哑声道,任由掌心鲜血淋漓,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四周鬼笑忽然变成了惊恐的尖啸,船底不时传来“砰砰”的撞击声,像是无数惨白的手在拼命推拒船身。 尹眠强忍住一身鸡皮疙瘩,要去看洛君的伤口。 “哎,你!”她心中并未多想,即便瞥见了那淡金色的血液,她也只是迅速从背包中取出绷带,想要为对方包扎。 她的动作毫无迟疑,仿佛是一种本能般的反应。 然而,洛君却不领情,不动声色地将手缩了回去,甚至连看都不愿让她多看一眼。 不知为何,尹眠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幅模糊的画面,似乎与眼前的情景渐渐重合,令她心头泛起一丝莫名的熟悉。 “把手伸出来!”她半强硬地把那只手拉过来,仔细地给人包扎上,还打了一个很漂亮的蝴蝶结。 又漂亮又可爱的蝴蝶结,与神色淡漠的女人显得莫名反差。 用的是很强势的方法,而且,两人也不过是刚认识了几天,可洛君就是觉得,好像就应该是这样。 第4章 就应该是这样。 所以,她才那么顺从,把手乖乖地伸出去,直至那人把蝴蝶结扎完,她都一直乖乖地把手伸着。 很陌生的感觉,但她不讨厌。 洛君盯着手,看了好一会儿,缓缓道:“我要下水的。” 最后的尾音,因为放慢了语气而显得有些缠绵,像是在解释,又更像是在撒娇。 意思就是说,待会要下水的,绷带,估计白缠了。 “呵,”尹眠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说:“我自个儿造的,防水,你呀,可就放心吧。” 颇有些自豪的感觉。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洛君立马就纵身入水,连招呼都不打一个的,虽说背着一副棺材,可在她背上又似乎根本不存在一样,在水中游得像条灵活的鱼儿。 尹眠也跟着下了水,紧跟在洛君身后,她一下子就冷得打了个哆嗦,看见了洛君的玄衣,好似在水中晕开的一团墨水。 飘逸又静谧,像是山水画。 跟着那些血迹,游了大概十几米,洛君感受到了吸力,就浮出了水面。 这鬼渊河中,有一个隐藏的小型漩涡。 尹眠同样浮出水面,换了口气,然后扎了个猛子,就往漩涡处靠近,她看见在右手间紧攥着的罗盘,突然跟失了灵一般疯狂转动。 一股强大的吸力骤然将两人卷入其中,天旋地转之间,意识仿佛被撕裂,最终陷入一片黑暗。 等到洛君再度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尹眠正低头拧着湿透的衣衫,水珠顺着她的指尖滴落,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把上衣拧干,上身就只穿了件背心,胳膊匀着些薄肌,在拧衣服这个简单过程中显现出不过度夸张的肌肉。 是比较秀气的肌肉,不很突兀,也不令人生厌。 尹眠将拧干的外套随意系在腰间,见洛君醒来,眉眼一弯,笑意盈盈道:“你醒啦?” 洛君这才惊觉身上衣物干燥清爽,细看竟是新换的。 她指尖无意识地攥紧衣角,耳尖悄无声息漫上一抹绯色,显得格外分明。 “……多谢。”她偏过头,嗓音有些不大自然,还带着初醒的微哑,尾音轻得几乎要散在风里。 有水流的声音。 尹眠也换了件黑色风衣,笑道:“没事,看你身上衣服都是湿哒哒的,正好我背包里也装了不少东西,就给你换了啊。” 那件玄衣看上去不是凡品,上面有很多深墨色的花纹,衣摆有金色的符纹,在中间有几点血红色。 末了,她又补充一句,“你的体温……有点低。” 当她解开洛君的衣服时,手心触碰到的体温很低,比常人的体温低很多,就像是刚消融不久的雪水。 而且她身上那些伤口已经只剩下淡淡的印子,缠着绷带缠久了也不舒服,尹眠顺便就把绷带解下来丢了。 “你衣服我拧干了呢,收着在,到时候好换。”她一口气把话说完。 洛君不语,重新坐了回去,不自觉地摸上棺材,一阵恍惚过后,她的手已经把棺材盖翘起来一点,还在里面似乎摸到了什么。 本能告诉她,不要去看棺材里的东西。 这种奇奇怪怪的本能救过她很多次,所以这次也不例外,也选择了相信,只是循着心里莫名的感觉,拽出一个什么东西,然后猛地把棺材合上。 是一把很漂亮的短刃,做工很好,看上去很光滑,而且在柄上有一只漆黑的眼,在眼中央又有一点紫色。 洛君没在关注它,只是默视着自己从来没有打开过的棺材,再去撬时,是意料之中的失败。 “你的。”洛君把短刃丢过去,冥冥之中,她能感受到这把短刃与尹眠之间的深厚羁绊。 没有过多的推辞,毕竟这短刃一经现世,尹眠的眼睛几乎就是粘在上面了。 “紫眼。”她开口,不自觉地就握紧了。 “洛君,”尹眠把已经干了的上衣叠好,又放回背包里,声音有点喘息,“我们一定是故人吧,你……我感觉我们很熟悉。” 在她失忆之前,洛君一定见过她吧。 洛君回了她,语气没有那么平淡了,而是有了一丝很淡很淡的眷恋,“也许吧……你让我,有点安心。” 说完,她随手扯掉了绷带,掌心的伤痕已然结了一层淡褐色的痂。 “先循着水声走吧。”尹眠细细品味她的话,在心里,又有一点小小的窃喜。 前方确实传来了潺潺的水声,随着她们逐渐深入,那声音越发清晰。 地面上的水草也愈发丰茂,土壤变得湿润而松软,仿佛每一步都能踩出水来。 越来越近了。 忽然,一道巨大的石门挡住了她们的去路,石门上雕刻着各式各样的兽头,有威猛的老虎,有粗壮的黑熊,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奇异兽类。 这道石门约莫有六七米高,两三米宽,由左右两扇厚重的门板组成,严丝合缝地闭合在一起,严严实实。 “看来,这是个机关石门啊……” 尹眠忽然注意到了石门上的一处机关石板,仔细看去,石板由九块小格组合而成,有点像拼图。 她用手稍微挪动一下,发现能动。 “看样子,是古体九宫格,巧了,我还懂一点。” 这东西多少还有点低级。 尹眠笑嘻嘻地向洛君比了一个放心的手势,也不管这人懂不懂。 “嗯。” 稍微看了一下就明白个差不多,毕竟也不是什么特别高级的东西。 明八卦,是乾,坎,艮,震,巽,离,坤,兑。 暗八门,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 她比较随意地拼上一会儿,看样子不怎么着调,然后把一个凸出的地方按了下去,就听见石门后面传来一声响动。 石门缓缓开启,里面的景象就比较整洁了。 虽然也不是地砖,依旧是土。 两人走不多时,就有一条火红色的蛇,吐着鲜红的蛇信子游走过来。 洛君沉声道:“鬼面蛇。” 鬼面蛇吃尸体长大,蛇卵就产在尸体中,看样子这墓里还陪葬了不少人。 要是单只的鬼面蛇,那也算不了什么,但很棘手的是,鬼面蛇往往都是群居,少说也聚集了几百条,最为强大的鬼面蛇王还长的是一张人脸。 可这里面也没有岔路,这条鬼面蛇恰好就挡住了必经之路,看样子战斗不可避免了。 而且更危险令人不安的是,在她们看不到的深处,不知是否隐藏了更多的毒物。 在鬼面蛇腾空而起的时候,尹眠冷着脸,上前将它斩作两半,然后快速地后退了好几步。 这鬼面蛇的生命力异常顽强,蛇身还扭动着在地上翻转,头倒是不动了,好在脑部神经比较弱,也不会出现蛇头倒咬人一口的事情。 不然就更麻烦了。 作者有话说: 不过话说,洛君为什么会没有影子呢 第4章 幻觉与鬼 蛇血溅落在地,瞬间腐蚀出一片焦黑的痕迹,剧毒无比。 哪怕只是沾染上一点,若不及时剜去受染的皮肉,性命便难保。 就在此时,突然,从前方的黑暗中骤然涌现出一大群鬼面蛇,蛇信吞吐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 冰冷的竖瞳在幽暗中闪烁着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血红的一片,全是大大小小的蛇,密密麻麻的,连个空隙都没有,有些鬼面蛇不时的蠕动,就像是一片涌动的血海。 只不过,离她们还有一米多的时候,全部都停住了,只是嘶嘶嘶地吐出蛇信子。 这附近绝对有东西,而且是令强大的鬼面蛇群都害怕的东西。 俗话说,五步之内,必有解药,虽然其中也有夸张的成分,却也并非毫无道理。 洛君思索着,眉头微蹙,伸手探向洞壁,指尖轻轻拨开垂挂的杂乱草蔓,果然,里面是空的。 她的目光迅速扫过那群虎视眈眈的鬼面蛇,低声对尹眠说道:“你先进去。” 话音未落,几条胆大的鬼面蛇猛然跃起,洛君手腕一翻,匕首寒光闪过,蛇身应声而断。 她一边推着尹眠往洞穴深处退去,一边挥动匕首,将几条扑来的鬼面蛇斩落在地。 最终,两人迅速闪入洞穴。 洞穴外,鬼面蛇群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震慑,纷纷停在了原地,它们仰起头,鲜红的蛇信吞吐不定,发出低沉的嘶鸣,却不敢再向前一步。 人与蛇之间,仿佛划下了一道无形的界限。 突然,一条较同类相比更加细小的鬼面蛇窜出来,仰着头,蛇头上是一张怨毒狰狞的女人脸,紧紧地皱在一起。 这条鬼面蛇王已然没有了蛇类应有的蛇性子,取代的是一张布满血色吸盘的嘴,微张着,露出近似人类的舌头。 那双眼睛更像人类充斥着绝望,不甘与怨恨,尹眠与它遥遥对望,神情一阵恍惚。 第5章 这条鬼面蛇王的眼神仿佛穿透了空间,带着无尽的怨念与痛苦。 如此诡异的生物,蛇身人面,仿佛是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灵。 蛇王的嘴微微张开,血色的吸盘在空气中轻轻颤动,发出一声犹如婴儿哭泣的声音,直击灵魂,两人都痛苦地捂住了耳朵,急急地往后退。 深入洞穴后,终于松了一口气,然而眼前又出现了一道石门。 门上悬挂着两个门环,两旁矗立着两根石柱,突然间,石柱上的火焰骤然亮起,燃烧着幽暗的绿色光芒。 左边的石柱上,雕刻着一条金色的龙,龙身蜿蜒缠绕在石柱之上,神情威武,仿佛随时要腾空而起。 右边的石柱上,则是一条黑色的恶龙,满口獠牙,张牙舞爪,神情凶恶,仿佛在咆哮着警告来者。 这两幅刻图上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少了一只眼,不过仔细去看,缺少的那只眼处,有一个凹槽,凹槽内是密密麻麻的尖刺。 “退后,注意好我。”洛君叮嘱一句后,就缓缓靠近右边的石柱,全然一副毫不在意模样。 尹眠早已学会理解她的意思,往后退了好几步,目光紧紧跟着洛君的动作。 只见洛君用左手食指按住那个凹槽,淡金色的血液染红了龙眼,她听见石门很轻微地响了一声。 她站在石柱旁,久久未动,好一会儿才一脸凝重的退回到尹眠的地方,用手紧紧握住匕首,很明显陷入了莫名的沉思。 “有东西。”她突然说,目光看向石门,似乎要将其看穿。 以洛君的视角,一头红毛僵尸从门内冲出来,猩红的眸子直视着她,并如火钳般掐住了她的脖子。 这东西的力气还挺大,一时间内被打了个措不及防,洛君甚至没有时间用上那把匕首,更没有时间去思考自己为何反应会如此迟钝。 手上一松,匕首边掉在地上。 于是她选择了肉搏,反手紧紧束住红毛僵尸,不让其更进一步,那张早已有些风化的干裂大嘴露出獠牙,满嘴恶臭,一阵窒息。 一旁的尹眠艰难地掰开洛君修长又极富骨感的手指,见这人依旧没有清醒过来的意思,狠下心想用疼痛来刺激一下。 方才,她见洛君久久未动,又莫名说有东西,可依她来看石门,根本就没有开,正疑惑之时,就发觉洛君突然伸手掐住她自己的脖子,白哲的脸有些涨红。 可给她吓死了,这洛君的手劲又大,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给她掰开。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洛君只感觉脖颈上的压力一轻,红毛僵尸也消失不见,自己的两只手被尹眠紧紧束着,马上就明白过来是什么事。 这是致幻作用。 要不是多亏了尹眠,她现在估计已经凶多吉少。 “刚才,谢谢。”洛君一时没能挣脱开尹眠对她手的束缚,垂眸冲她道谢。 哪怕是听了这句话,尹眠也没有立马放开她,又停顿了好一会儿,她才确定洛君确实已经脱离了幻境。 她这才将手松开,笑道:“无碍,看样子这墓果然凶险。” 洛君没再说话,只是用一种忌惮的目光看向那根柱子上的黑龙,此时的黑龙一只眼睛是妖异的血色,另一只则是被她染上的淡淡金色。 而左边的柱子上,金龙的另一只眼睛还是空荡荡的。 本欲再上前,尹眠却挡住了她,“这次还是让我来吧,你帮我看着点啊。” 洛君发觉这人很喜欢说语气词,她收回了脚,淡然地回她,“好。” 说完又后退了几步,紧紧看住尹眠,一副生怕她丢了的模样。 “你,要小心。”哪怕是冷淡的语气,也掩饰不了她藏于其中的关心与温柔。 尹眠听到洛君的话,嘴角微微扬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她能感受到其中隐藏的关切与温柔。 这种矛盾的感觉让她觉得有些好笑,却又莫名温暖。 于是她转过头,冲洛君眨了眨眼,语气轻松却坚定,“一定!” 洛君微微一怔,随即别过脸去,似乎不想被人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语气依旧是淡淡的。 “别大意。” 尹眠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她把手指按在凹槽上,鲜红的血染红了金龙的眼睛。 不过这次却是无事发生,除了大开的石门。 尹眠暗自警惕,放轻脚步向前试探,可刚迈出几步,肩头骤然传来一阵剧痛——猛然回神,她才发现自己竟已撞进洛君怀中。 洛君用双手死死扣住她的肩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脸色有些苍白。 “洛君,你先松开……”尹眠稳住身形,心头一凛,立刻意识到自己方才定是陷入幻境,甚至对洛君出了手。 洛君缓缓松开手,双臂却仍止不住地发颤,尹眠发狂时的力道远非常态,她几乎用尽全力才勉强将人制住,此刻连指尖都在微微发抖。 明明自己中招时没有增幅的,洛君暗地里还有些心生怪异。 不过这次石门好歹是真正打开了,也算是成了吧。 洛君突然又割破了自己的左手,不过不再是神秘的淡金色,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纤细的指尖一点一点滴到地上。 她觉得自己现在需要一点疼痛。 “你疯了?!” 尹眠赶紧冲上来要给她包扎,可这人却再次把手缩回去,让自己清晰的感受到疼痛,尽管自己的疼痛不是很明显。 “尹眠。”洛君不顾尹眠的关心,垂眸看向她,敛去眼中的深究。 尹眠大概是因为她的拒绝而有点气,但还是轻轻地应她,“怎么了?” “我想要我的……衣服,你记得捡走。”这次洛君没用简语,说了比较多的字。 “放心吧,”尹眠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一定会给你捡回来的!” 然而下一秒,还粘着她的血的匕首骤然刺入尹眠心口,刀刃整个没入,只剩刀柄露在外面。 尹眠猝不及防被钉在墙上,唇角却诡异地扬起。 “这么快就发现了?真不愧是你啊。” 那声音忽然变了调,不再是尹眠的嗓音,而是一个带着俏皮笑意的女声。 与此同时,它的真身开始扭曲、剥落,如同褪色的画皮般逐渐显露。 洛君瞳孔骤缩,指间还残留着方才制住对方时的温度,而眼前人的面容却已在光影中诡异地变幻。 那是一个身姿婀娜的少女,身着一袭紧身的红色长裙,裙摆如同火焰一般摇曳生姿,腰肢纤细,她微微上扬的眼角透着一丝妩媚和狡黠。 洛君注意到她的衣衫很薄。 大概率是个舞姬吧,她想。 少女歪着头,指尖轻轻绕着发尾,眼底漾着狡黠的光,“姐姐好厉害呀——” 她忽然凑近,呼吸几乎要拂过洛君的耳畔,“不过…是怎么猜出来的呢?” 洛君目光冰冷,指节攥得发白,“放我出去。” “放不放?”少女忽然退后两步,赤足在青砖上转了个圈,裙摆绽开血色的弧度。 她忽然掩唇轻笑,声音甜得渗人,“你猜呀~” “我……不猜。” 洛君的手依然紧握着匕首,握着匕首柄的手指已经沾染上血迹。 可她在这只女鬼身上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恶意。 第5章 惊现黑棺 “姐姐可真是无趣啊。”似怨非怨的声音让她身上禁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受不了这些有的没的。 现在她倒是发现了,要出去也简单,只要把面前这女鬼打杀即可,可这鬼身上没有背过人命,也没有想要害她的意思,洛君不忍心就这么了结一条鬼命。 于是,洛君冷漠地把匕首抽出来,带着点凶狠,“出去。” “好吧,”女鬼突然笑了,她捂着嘴,勉强压下嘴角,“姐姐可真是有意思极了,不过,你那同行早已陷入致幻真菌编织的美梦里面去了,这我可没撒谎哦。” 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扯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寒意。 女鬼的身影逐渐模糊,她的声音也变得飘渺,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叫半月,姐姐可不要忘了哦。” 洛君静静地站在原地,没动目光,神情依旧冷淡,但却轻轻地点了点头。 动作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仿佛是在回应女鬼的话。 她不知道女鬼是否看到了她的回应。 周围的景象逐渐恢复平静,扭曲的空间重新稳定下来。 石门确实开了,尹眠双眼紧闭,倒在金龙柱旁,洛君没能弄醒她,却又不忍心伤她,只得守着她,静静地等人醒来。 要是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尹眠还没醒,那她就得用点强制性措施了。 在这段等待的时间里,洛君从尹眠的背包里摸索出一个火折子,熟练地将火折子点燃。 第6章 火光在她手中跳跃,映照出她冷静的面容,洛君抬头看了看上空,那里悬浮着无数细小的粉色真菌,像是漂浮的尘埃,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美感。 但是,虚假总比不上真实。 她毫不犹豫地将火折子抛向空中,火折子划出一道弧线,瞬间点燃了那些细小的真菌。 粉色的致幻真菌在火焰的触碰下,一个接一个地爆裂开来,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火光与粉色的孢子交织在一起,仿佛在空中绽放出一朵朵绚丽的烟花。 若不是场景问题,这一幕绝对美得令人窒息,粉色的光芒在黑暗中闪烁,如同夜空中绽放的烟花,短暂却璀璨。 火光渐渐熄灭,空气中的粉色孢子也随之消散。 最后尹眠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眼神有些恍惚,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幻境中。 她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眼中隐隐透出一丝心虚,脸颊也微微泛红。 洛君一下子站起身,语气干脆利落,“走!” 可尹眠时不时偷偷瞥她一眼,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 寂静的空间中突然传来响动,是一声闷响,很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的声音,然后就是时轻时重的脚步声,在这个封闭的空间中,显得特别明显。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烈,仿佛从她们经过的路上慢慢蔓延过来。 接受到危险信号后,洛君的眉头微微皱起,手中的匕首握得更紧了些,她侧头与尹眠对视一眼。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瞬间读懂了彼此的心思。 尹眠点了点头,眼神中透出一丝冷峻,她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洛君则微微侧身,脚步放轻。 她们两人默契地分开,一左一右。 来人究竟是敌是友,无从得知。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缓慢地靠近。 洛君和尹眠同时屏住呼吸,身体微微前倾,准备在对方现身的瞬间做出反应。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仿佛连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尹眠本来才醒来不久,看见洛君时还是有些不自在,不过,空气中酝酿着的紧张气氛冲淡了这种感觉,她很快进入了状态。 一时间内神经紧绷。 有些沉重的喘息声越来越近,一个女子扶着一旁的墙壁,摸索着过来,她一身青衣被血染上了不少,每走一步,地上就会留下一个或深或浅的血痕。 她的眼睛很漂亮,却没有焦距,失了神般看着前方,身后有一只穿山甲。 鸣雀虽然眼睛看不见了,可其他感官的感知能力却更为敏锐,很快就发现附近还有两个人。 于是她简简单单地拱手,透出一股刻在骨子里面的沉稳。 “在下鸣雀。” 此时,尹眠紧绷着的神经也有些舒缓,立马又换上了一张笑嘻嘻的脸,“我是尹眠,旁边这位是洛君,还有,你是怎么进来的啊?” “被漩涡卷进来,坏运气地撞到了坚硬的地方,又遇到了鬼面蛇群才勉强来到这里。” 她的声音就像她这个人一样,又沉稳又冷静,就好像站在上帝视角上叙述故事。 “这样啊……”尹眠见她伤的严重,也就没问了,再者,她也不是很想问了。 这些事情她和洛君都经历过,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一直跟着鸣雀的那只穿山甲,突然走到了前面,它比一般的穿山甲大很多,身上沾染了很多血迹,却不是鬼面蛇而是鸣雀的。 穿山甲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动作亲妮地蹭着鸣雀的小腿。 “这是雪山龙系穿山甲,已经有五十几年,叫灵通。”鸣雀缓缓前行,与两人拉近了距离,却又很有礼貌地维持着一个不算太近的位置。 洛君抿了抿有点干涩的唇,“目的。” “找凝魂珠,”鸣雀十分爽快,毫不含糊地告诉她,“传言凝魂珠因造化夺人而碎掉,裂成好几块分散在墓中。不过还得感谢两位,让我少费了不少功夫。” 一股无名郁气在洛君心口横冲直撞,撞得她呼吸都滞涩起来,洛君下意识蹙起眉尖,眼底泄出一丝罕见的小情绪。 这细微的变化没能逃过尹眠的眼,她没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地轻轻牵起洛君的手。 那掌心柔软得不可思议,若不是不小心触到几处薄茧,几乎让人难以想象这双手曾执刃染血。 尹眠的指尖在她掌心悄悄画着圈,像安抚炸毛的猫儿。 虽然不知道自己心中这股郁气是因为鸣雀还是凝魂珠,或者两者都有,洛君很快就收敛好了自己的情绪,心里想着必须与鸣雀同行,思索一番,却没有抽出那只被牵住的手。 她不喜与人触碰与交流,可却偏偏遇上了尹眠这个例外。 恍惚间,好像有另外一双手,正慢慢地与其重合。 “你伤的还挺重的,至少看上是这样。”尹眠更不舍得放开那只手,没有一点要松开的迹象,只是开口岔开了话题。 “是这样的。”鸣雀道。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受一点伤也是很危险的,虽然带的东西够,及时把伤口处理并包扎了,却还流了不少血。 要不是刚进墓就搞成这样,估计鸣雀还不会这么轻易就交代了事情。 洛君终于松开了那只手,一阵摸索后手中就出现了一个小药瓶,她有些随意地把东西丢了过去,似乎毫不担心鸣雀是否能接到。 小药瓶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鸣雀手中。 “多谢。” 她轻轻倒出两颗黑色药丸,苦涩的气息顺着嗅觉蔓延到全身,鸣雀不怕苦,直接就着口水干咽了下去,口中的苦涩味久久不散。 洛君平静地看她吃完才又道:“走了。” 很明显,这句话是对尹眠和鸣雀两个人说的。 青衣女子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喜悦,她低头看了看脚边的穿山甲,那大家伙正亲昵地蹭着她的小腿,仿佛在催促她继续前进。 她轻轻笑了笑,伸手摸了摸穿山甲的头。 洛君走了几步后,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确认鸣雀跟了上来,才又继续前行。 与此同时,灵通,那只锋利的爪子一直挠着地的穿山甲,显得异常兴奋。 它的眼睛闪烁着光芒,爪子在地上划出几道浅浅的痕迹,很活泼。 洛君冷冷地看了一眼,抬脚就走,灵通却立马就不敢挠地了,乖乖巧巧。 看见这么有趣的画面,尹眠不免有些好笑。 黑黝黝的深处像是藏了野兽,正潜伏在什么地方等人上钩。 “天啊,好多棺材!”尹眠惊叹道。 她们越往深处走,路便越发狭窄,仿佛被两侧的石壁挤压着。 眼前的景象令人不寒而栗。 暗室内密密麻麻地摆放着近千具黑色棺材,每一具棺材都散发着不祥的气息,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某种古老的诅咒。 棺材排列得整整齐齐,却给人一种混乱而窒息的感觉,黑色的棺木上刻满了诡异的符文,仿佛在黑暗中蠕动。 尹眠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洛君身后瞄去,洛君感受到她的视线,淡淡地扫了一眼那些棺材,眼中没有丝毫波动,只冷冷地吐出了一个字,“丑。” 虽然她除了这个字之外什么也没说,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可尹眠就是觉得,洛君的神色莫名委屈。 “行啦,”尹眠道:“这些棺材丑死了,跟洛君背的完全没有可比性好吧!” 说完,她走到一幅棺材面前,蹲下身子,仔细端详着。 棺材虽然是乌漆麻黑的,但表面很光滑,有一股腐烂的味道,直往人鼻子里面钻,令人不适。 可棺材却没有任何朽坏。 棺材的盖子呈现出一种黑中透亮的色泽,而棺材下的主体木料,却显得乌漆麻黑。 明显是两种材料拼凑而成,而且两种材料也不便宜。 “这是,不死棺?”她又蹲在另一副棺材前看了一会儿,很快得出了结论。 洛君没说话,只是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以阴沉木打底,上面再用银杉木封死,因为阴沉木能承接地气,而银杉则是生命力极强的木料。 这种方式很恶毒,要将人在活着的时候封在棺材里。 洛君看了看前面,确实还没有什么路,只有一堵石墙,石墙很厚实。 作者有话说: 感觉癖好有点怪,老喜欢写那种诡异的美感 第6章 不死尸将 一旁被默认为伤号的鸣雀弯腰摸了摸灵通的脑袋,语气很温和。 “这堵墙应该是隔世石,灵通是雪山上的龙系,已经有了一甲子多的功力,穿山甲本就擅长挖掘,不如就让灵通挖开。” 洛君紧紧盯着那些不死棺,低声道:“要多久?” 要是时间太长,怕出什么变故。 “如果是正常隔世石的话,应该只要一炷香时间,不过这尊大墓确实诡异,时间估计还得往后推。” 第7章 莫约有两米多长的灵通刨了刨地,马上就挪到隔世石旁边,锋利有力的爪子飞速地挖掘着,很快,身旁就堆积了一堆碎石。 突然,不远处的一尊棺材的盖子竟然在缓慢地往上凸,看上去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内部将其推开一样。 “小心!”尹眠只来得及说出这两个字,然后就与洛君将鸣雀与灵通护于身后。 要知道,这地方密密麻麻的可是摆放了大几百的棺材,里面的东西要是全都破棺而出那可就棘手了。 “轰——!” 棺盖突然炸裂,碎木四溅。 一具身披锈甲的尸将直挺挺立起,腐朽的铠甲碰撞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裸露的皮肤上布满青黑尸斑,干瘪的皮肉如破布般挂在骨架上,几处腐烂严重的部位甚至露出森森白骨。 腐臭霎时弥漫开来,难闻到让人生厌。 洛君眉头紧蹙,反手抽出腰间匕首,剑刃在昏暗的墓室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光。 “碍眼。” 话音未落,刃锋已裹挟着凌厉劲风,直取那怪物咽喉! 这么丑陋的玩意儿,起码还有几百个呢。 尹眠快步上前,伸手拦住了要进一步的洛君,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先打吧,待会我撑不住了,你再上,轮流来。” 洛君闻言,脚步一顿,目光扫了她一眼,但最终没有反驳,点了点头。 手中收回的匕首握得更紧了些,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只不过,她的身体微微前倾,仿佛随时准备冲出去支援尹眠。 尹眠见她没有反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短刃,刃锋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寒光。 被护在身后的鸣雀心中有些愧疚,因为她的眼睛还是看不见,总是拖了后腿的。 灵通仿佛是感受到了危机,本就飞快的速度更是加速,一时间内尘土飞扬。 尹眠盯着剩下的不死棺,心中有些犯难。 不同于和人打,和这些怪物打起来可真不是好玩的,要是被抓上一爪,或是咬上一口,估计是得悬。 尹眠深吸一口气,冲向那第一个站起来的怪物。 她身形灵活,这怪物很笨拙,尹眠的短刃划过一道寒光,准确地刺向怪物关节处,但这怪物根本感受不到痛。 最后尹眠把紫眼插入了怪物的脑袋,又搅动了一番,然后怪物就不动了,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突然,更多棺材开始震动,隔世石渐渐出现一个洞口,但还比较小。 “这些怪物比较弱,但一起涌上来也不是好玩的。” 尹眠的短刃上沾满了黑红色的粘稠液体,她甩了甩,把那些恶心的东西甩掉。 更多的怪物从棺材中破棺而出,发出刺耳的嘶吼声,疯狂地扑向两人,这些不死棺中爬出的怪物没有痛觉,即使被砍断手脚,依旧在地上扭曲爬行,张着血盆大口,试图撕咬。 洛君和尹眠背靠背站在一起,手中的武器挥舞如风,每一次出手都精准而致命。 然而,怪物的数量实在太多,即便两人身手不凡,也难免有些仓促,洛君刚刚解决掉一个扑向她的怪物,脚下却突然传来一阵异动,一个被砍断双腿的怪物正张着獠牙,试图咬向她的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尹眠眼疾手快,一脚将那怪物踹飞了出去,怪物重重地撞在石壁上,发出一声闷响,随即瘫软在地,不再动弹。 “小心点!”尹眠低声提醒,语气中带着一丝紧张。 她想她不能接受洛君受伤的后果。 洛君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手中的匕首再次挥出,将另一个扑来的怪物斩成两截。 虽说她的动作干脆利落,但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地面上,乱七八糟的残肢与粘稠的血液混在一起,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尹眠的短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将一只怪物的头颅斩下。 呼吸已经变得有些急促,她侧头看了一眼洛君,低声说道:“再撑一会儿!” 洛君嗯了一声,紧紧抿着唇,手中的匕首再次刺入一个怪物的胸口,目光冷冽。 可是,周围的怪物越来越多,甚至有一些突破了两人的防御,要去攻击鸣雀与灵通。 洛君的脸色更冷了,她一脚把一个怪物踩在脚下,又用匕首抹了另一个怪物的脖子,狰狞恐怖的头在空中还被尹眠踹了一脚,正好击倒了第三个怪物。 接着,她看着空中的雾状物若有所思。 “火折子!”她喊道。 尹眠赶紧掏出一个火折子丢给她,洛君也不含糊,直接点燃了,对着那些雾状物烧过去。 那是一些孢子,就是这东西,让那些怪物不停地苏醒过来的。 刚一点燃,这些雾气就争先恐后地燃烧起来,就像先前的致幻真菌一样一团团爆开,绚烂又带了点诡异的美感。 “挖开了!快走!”鸣雀马上开口,然后就被一脸冷漠的洛君推了进去,连带着那只穿山甲。 然后她又把尹眠推了进去,自己又干掉几只怪物后才钻了进去。 这还不够,尹眠又丢了几个点燃了的火折子进去。 “安全了啊……”尹眠狠狠地松了口气,但又强打起了精神。 只要还在墓里面,就不能完全放松。 洛君把被烧到的地方用匕首割了下来,衣服立刻短了一小截。 这个地方还算干净,检查四周之后也没有什么危险。 还是先休整一番。 三人找了一处位置坐下,尹眠开始检查自己的背包。 洛君靠在一处石壁上,左腿曲起,左手搭在膝盖上,把匕首仔细地擦拭干净,然后就闭着眼。 估摸着休息的差不多了她才站起来,把棺材背好,转了个身就朝着另一扇门走去。 走出墓室后,就又来到了一条道,这条道是往下走的,并且越走,往下的坡度就越大,地面也就越光滑。 自然也就更不容易抓住脚。 三个人走的倒是如履平地,但是走在最后面的灵通就不行了,没走多远,就脚下一滑倒了下去。 它拼命地用爪子扒着地,可还是滑了下去。 鸣雀直接被它踹倒,躺在它身上,和它一起往下滑,心里面郁闷的要死。 “不是,你……”尹眠回头一看,脸色顿时就变了,赶紧想要让出一条道。 但一人一穿山甲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几乎是马上就滚到了她身后,尹眠只来得及向洛君伸出一只手。 “洛君救我啊——” 然后滚动着的人就又多了一个。 洛君走在最前面,很淡定地侧身往石壁上靠去,就把地儿让了出来,然后又淡定地看着两人一穿山甲滚下去。 她低头,手里拿了个手电筒,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直到看到这一团滑出了老远,她才重新回到中间,继续走,脸上一点心虚的表情都没有,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等到她走到最下面的时候,下面的人不知道等了她多久,都在揉着自己身上被摔痛的地方。 尹眠揉了揉后腰,“哎呀,洛君你可真是……” “……是你们太快了。” 洛君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笑得很淡也很好看,就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很快就消散了。 “稀奇啊……”这是尹眠第一次看到她笑。 于是她把水壶递了过去,“渴了吧?我才买不久的水壶,还没喝过,你要不喝点?” 可眼前这人明显不想接受她的好意,明明嘴唇已经有些干裂,却还是倔强地摇头。 尹眠不说话,比她更犟,就一直维持着递水壶这个动作,仿佛洛君不接,她就不松手。 没等太久,洛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拧了盖子就仰头喝了一口,她的脖颈修长又白皙,做出这个动作来就显得格外勾人。 女性的喉结并不明显,尹眠看见洛君的喉头滚动了好几下,突然觉得自己又有点渴。 “……谢谢。”洛君道谢的样子还是不自然,像是还没有习惯。 水壶里还留了约三分之二的水,洛君动作轻柔地把水壶又递还给了她,声线稍微有点湿润。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唇。 “都已经来了,那我们就是同伴了,同伴之间,无言多谢。你和我谢什么呀?” 尹眠就着水壶又喝了一口,然后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知道了。”洛君的话很少,语速也很慢,她温吐地说道,但语气依旧没有什么起伏。 她们又往前面走了几步,觉得周围的空气变冷了。 灵通的鼻子不停地嗅着,像是想从空气中捕捉到什么东西。 “我听到了水流的声音。” 一旁的鸣雀自顾自地喝了一口水,因为双目经常时不时的失明,所以她的听力一向很好,很快就听到了细微的水声。 第8章 第7章 水中猛兽 这个地方有水,说明地下河的存在,而地下河本身是件好事,然而,有水的地方通常会有猛兽聚集。 继续前行,水流声逐渐清晰,大约两分钟后,尹眠看到了地下河。 河水深邃,自然冰冷,但河边却不见猛兽的踪影。 那么,猛兽很可能潜藏在河水之下。 这时,似是无意,鸣雀随手丢了个石头,正好落到河里面,激起一片不怎么明显的水花。 “我看得见了。”她说,眸子中明显有了焦距。 她的眼眸有点冷,却又不及洛君的冷,是冷静而不是冰冷,很快显现出了一点温暖的色彩来。 “一路上真是多谢二位了。”鸣雀又笑了,但她的眸中明显含了一缕不知原因的冷淡与哀伤。 洛君却觉得这样的笑有些眼熟,她仔细回想,又想到了贪狼与哭狼,他们的眼中也有类似的神情,不尽相同却偏偏相似,像是有过相同经历的同类一样。 很显然,不仅是她注意到了,在一旁很自觉放哨的尹眠也注意到了。 于是她很随意地问了一句,“你知道贪狼与哭狼吗?” “我和他们是‘亲人’。”鸣雀说着又打量两人,“而且我总觉得你们也很像是我曾经的两位亲人,但不敢认。但你们一定是同类。” “是吗?那可真是巧极了……” 洛君探路归来,打断了尹眠的叙述,“前方无路可走。” 这句话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众人心中的涟漪。 尹眠目光刷地投向洛君所指的方向,只见前路已断,唯有水路可行。 于是,她们迫不得已,各自整理好随身携带的物品,准备踏上水路的征途。 药丸的药效很好,至少鸣雀现在已经恢复到与往常无异。 而洛君没有带什么东西,就上前用手捧起了一捧河水,水质不错,但特别冰冷,在这环境中又显得更加阴气森森。 “有毒。”她微微张开骨节分明的手指,让水从指缝间溜走,手心有点发红,但又很快恢复成原本的样子。 “但没有伤口还好。”她又补充道。 说完这话之后,她又捧起一捧水洗了洗脸,脸上的水珠,顺着她高挺的鼻梁和精致的下巴缓缓滑下,滑进脖子和锁骨下面便消失不见。 又冷又欲。 但尹眠没顾得上欣赏这些,只觉得她的做法太过冒险,“洛君,你不要总是这么冒险,我们可以试试其他方法,也能分辨出来。” “这样更精确。”洛君等尹眠说完后才开口解释。 而鸣雀在一旁呆呆地望着水面,不知道在想什么,“这地方这么安静,正常的水源不应该是这样的,水底下肯定有东西。” 她抬脚,轻轻地踩在穿山甲的背上,“而且一定很危险。” 这种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毕竟是在墓中,要是没有什么东西那才奇怪呢。 “我们无路可走。”洛君冷声道,因为就只有一条水道,是刀山是火海都得闯闯。 然后在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的时候,鸣雀冷不丁地往河水里面又丢了一块更大的石头。 “那就先把这东西引出来弄死。”她的语气染上一丝狠戾。 “昂——”随着更大范围的涟漪,水面立刻被破开,三人反应更快,很快闪开。 地下河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响,一股高达十余米的巨浪冲天而起,浪涛之中,一头全身漆黑的庞然大物若隐若现。 那巨兽随着巨浪涌出,游至河边,却依旧未曾离开水面的庇护,它的双眼比拳头还要大,竖瞳中透出冰冷的光芒,紧紧锁定着岸上的三人。 尖锐而狭长的大嘴,不时地咬合,似在威胁,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激起的浪花老高,如同暴雨般洒落,甚至有一部分溅到了站在最前方的洛君身上,湿透了她的衣衫。 这一幕,足以见证这头巨兽的庞大与凶险,它的存在,就如同这片水域的霸主。 鸣雀又感觉眼睛有些模糊,阴湿的环境让她倍感不适。 来者的确体型巨大,蛇身鱼头,鱼嘴里早已长了许多细细碎碎的牙齿,小巧却很锋利,鳞片有成人的手掌那么大,一片压着一片,挺厚实,看上去不太好对付。 尹眠没能在脑海里记起它的名字。 而洛君的声音如同深潭之水,波澜不惊地再次响起,“蛟鱼。” 这简短的两个字,如同钥匙般打开了鸣雀记忆的锁,她的神情变得凝重,手指在腰间轻巧地摸索,随即抽出了一件神秘的物件。 “相传,这是古时鱼跃龙门失败的遗族,”鸣雀手中握着一支长笛,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古老的韵味与历史之感,“它们啊,既非蛇亦非鱼,既非蛇亦非龙,终生困于水中,无法脱离。” 说到淘汰品的时候,鸣雀明显感到自己的心突然抽痛一下,她自然知道这是为什么,马上掩饰了下去。 “鲛鱼的腹部有一只畸形的龙爪,只有三指,尾部已经进化成蛟尾,要是发作起来,千万小心那条蛇尾和龙爪。” 说完她就往前面走了几步,正好三人并立。 鸣雀的声音总是显得她很沉稳,却又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感。 鲛鱼作为鱼跃龙门传说中的失败者,被自然淘汰的产物,它无法理解岸边三人低语的深意,但这并不妨碍它内心的怒火被点燃。 数百年来,它一直镇守着这座古墓的入口。 每一次翻身都伴随着巨浪的翻涌。地下河的水流与泥土、水草被无情地卷起,随后又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打湿了地面,也打湿了岸边的每一寸土地。 洛君向来喜欢先发制人,更不用提这次是蛟鱼主动释放恶意。 她像是只轻盈的猫儿,脚尖轻点几下便拉近了与蛟鱼的距离,微动着劲瘦的腰身,整个人就像是只老虎运作起全身的力量。 当洛君手中的匕首精准无误地刺入蛟鱼那冰冷的左眼时,她的余光瞥见了尹眠。 那人紧握紫眠,紧紧缠着那条向她猛扑而来的蛟尾,两者之间的纠缠无声却激烈。 尽管洛君早已在心中筑起了防备的城墙,但当她目睹这一幕时,心中仍涌起了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那感觉,究竟像什么呢? 就像是一颗颗细小的石子投入心湖,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吧。 她的心脏,那个一直坚强跳动的器官,一直会自己扛下所有伤痛的器官,此刻却感到了一丝酸涩,一种钝钝的疼痛。 其实她早就做好防备的准备了。 手中的破渊还没有被打开,本来就只剩下伞骨当成剑来也极为好用,就好像它真的是柄剑一样。 随后她跳下来,正好落在水里,于是她尽力游去,泛着寒光的匕首刺上那条蛟尾,血色从水中蔓延开来。 鸣雀将长笛吹响,正欲发狂的蛟鱼此时像是受了什么束缚,动作明显慢了许多。 它那双绿色的眼,一只淌着鲜红的血,另一只闪着野兽特有的幽光。 它的身下突然伸出一只爪子,向缠住它尾巴的尹眠抓去。 那是一只畸形的龙爪,只有三个指头,而且颜色比幽青色的蛇身更浅一些。 可尹眠手中仅握一柄武器,还与那庞大的蛟尾纠缠不休,情势危急,不容洛君有丝毫迟疑。 她头一次被感情所支配,迅速划水前进,决心以破渊挡下那致命的一爪。 尹眠不能有闪失,她心里莫名闪出这个念头。 然而,蛟鱼并未因此罢休,它张开血盆大口,带着泥土的腥臭气息,向洛君猛扑而来。 洛君敏捷地扭头避过这凶猛的一击,同时挥动破渊剑向上奋力一击。 只不过,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几乎在一秒之内,她根本无法积蓄足够的力量,更何况是在水中。 破渊剑与蛟鱼的龙爪相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 洛君在水中,没办法有借力点,很快就被这股力量击沉下去,破渊也被震飞,落在岸边。 水花四溅,洛君的身影在水中显得格外孤独,而蛟鱼的怒吼声还在这地下河中回荡。 在河水中,巨大的力量使她被一块大且滑的石头撞到了后背,也被碎石刮破了皮肤,一阵头晕目眩,却还是没有见到河床。 人在河中的憋气时间有限,洛君强忍着不适勉强往上浮,伤口在水中泡的更痛。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但她在紧急情况下却没能抓住。 鸣雀依旧在与尹眠一起同蛟鱼缠斗,虽是首次配合,但契合度却不低,却还是落在下风。 也不知这蛟鱼到底修炼了多少年,能让她们这般狼狈。 鸣雀手中的长笛如同活物,舞动间花样百出,蛟鱼那原本威猛的龙爪已然缺失了一根指头,显得狼狈不堪。 然而,两人的攻势只是看似凶猛,却仍旧无法给予蛟鱼致命一击,只能暂时将其缠住。 第9章 尹眠手中的紫眼不断在蛟鱼身上留下伤痕,但这些伤口对于这庞然大物来说,不过是皮毛之损,无足轻重。 她心里一阵焦急,要是真和这东西耗上了,绝对得完。 洛君迅速浮出水面,寻回了破渊,心中一时之间发了狠,竟是一把解下背负的棺材,双臂抡起,猛然向那蛟鱼砸去。 她的力量惊人,黑棺又坚硬如铁,一击之下,蛟鱼歪了半边身子,再一击,鱼首已然血迹斑斑。 最后一击,洛君精准地击中了那只畸形的龙爪,虽然未能将其折断,但那爪子颤抖不已,显然已受重创,里面的骨头应该受了损伤。 半天都抬不起来,差不多已经废了一半。 第8章 浮棺渡河 鸣雀轻盈地跃上蛟鱼那庞大的身躯,接近了它那巨大的狰狞鱼头,趁机一举废去了它另一只眼。 她手中的青色长笛已染上不少血,血珠沿着笛身缓缓滴落,与湿漉的地面融为一体。 此刻,蛟鱼两只眼睛都被废掉,它在痛苦中翻滚,却只能盲目地向水流或空气中胡乱攻击,完全打不到三人身上。 其垂死的挣扎虽然凶猛,却已是强弩之末,无力回天。 失去了视力的蛟鱼,已不再是三人的对手了,不过只是看似凶狠罢了。 三人仗着蛟鱼看不见,都一招一式的往它身上招呼,下手又狠又准。 蛟鱼长得又大,目标也大,动作也不灵活,又失了名,更是看不见她们,攻击百分之百准会落到它身上。 尽管鳞片厚实,但三人手中也绝非凡物,只是几个照面就出了血。 水里岸上都是咸腥的气味,血与水混合着,地面又湿又滑,浓厚的血腥味直往人鼻子里面钻。 腹下的龙爪在空气中胡乱抓着,蛟鱼突然跃出水面,沉重巨大的身躯重重地落到了地上,鳞片被蹭掉不少。 但它显然还有余力,硬生生像泥鳅一样翻滚着,摆动着,屈起身子脱离了水的束缚,活像一只快被宰杀的活鱼。 当然,待宰的活鱼可没有这么生猛。 困兽的垂死挣扎更为危险,鸣雀将长笛上的血随手擦了擦,吹彻了长笛。 尹眠则是死死束缚着那条不断作乱的蛟尾,洛君咳出一口血,半跪着,用破渊勉强站起来,对着正在乱滚的蛟鱼七寸处狠狠地刺了下去。 从伤口涌出来的血,顺着她指缝间,一直流到小臂,又滴滴答答地淌到地上。 尹眠和鸣雀几乎都只是缠斗,很少近身。 洛君额前的伤口有血流出来,与蛟鱼的血混在一起,一时竟分不清是谁的血。 蛟鱼算是已经到了绝境,可洛君手指颤抖,还没来得及把破渊拔出来,蛟鱼又一个翻滚,她就已经被压住。 棺材沉重地压在她的背上,紧贴着她的脊背,疼痛瞬间击穿了她的意识,令她眼前一片漆黑。 就在这紧要关头,蛟鱼那粗壮的尾巴猛然向鸣雀挥去,却被那只不知何时扑上来的穿山甲灵通挡住。 然而,这样的威力岂是一只穿山甲所能承受的? 灵通立刻被击飞,洒下不少鲜血,不知死活。 好在蛟鱼已经没有了生命征兆。 “洛君!” 尹眠因为位置关系,只看见了洛君被压住,她惊呼一声,赶紧把尸体用力推开,小心地搀扶着洛君,让她半倚靠着自己。 没有人回应她,此时的洛君,浑身染着鲜血,那身玄衣掩盖了她伤口的深浅与多少,让人难以判断她究竟承受了多少伤。 她的血不再是那淡金色的光泽,而是鲜红色,洛君半倚在那里,一动不动,安静得仿佛是睡着了。 平日里那副戒备森严的模样,此刻却显得无比脆弱,脆弱得仿佛只要轻轻一触,就会如同精致的瓷器般碎裂。 这份脆弱,让人不忍直视,更不敢轻易触碰。 其实以洛君的身手来讲,要不是为救尹眠硬扛那一击,在匆忙与使不上全力的情况下接下那一击,她绝对可以游刃有余,绝不会如此吃力,落到这个下场。 毕竟是在河里受了伤,伤口又泡了那么久。 尹眠抓住了洛君没有抓住的,河水有毒,特别是对受了伤的人。 这人确实是看不出伤口的具体位置,一时间也顾不上其他,尹眠伸手就去解洛君的衣服。 在她伸手的那一刻,正好看见鸣雀抱着那只穿山甲,把它放进一个坑里,神情庄重又静谧,眼中是藏不住的悲切。 把棺材解下,又匆匆解开衣服,她所看见的是一副十分瘦削,却又不失力量感的身体。 后腰处有一道约一公分的伤口,斜着横在有些苍白的皮肤上,后颈下面是一块刮伤,右肩上一片血淋淋,身体上还有其他的伤痕,触目惊心。 而且两只手上有不少被鳞片刮出来的伤口。 “洛君……” 她低声呼唤着那个在心底默念过无数次的名字,压下心中的怪异感,动手撕了几块布,简单地包扎一下。 摸过洛君的全身,她没有找到什么药品,没办法,只得用了一些普通的伤药,把其余微小的擦伤也处理了一番。 刚换好不久的玄衣,又是破破烂烂,几乎是不能再穿了。 鸣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先前的药丸我并没有吃完,剩下了不少,正好派上用场。” 声音比往常低了不少。 能听得出来,她说的很勉强。 “谢了。”尹眠正要解开更多衣服的动作顿了顿,下意识地挡了挡才回头,“放旁边吧,要不,你先休息休息?” “好。”鸣雀听出了她藏在语句中的小心,轻轻地应了一声,把东西放下。 同时,她心里对洛君的身手和武器都有一种撕裂感。 正苦恼怎么喂药时,那只沾着血迹的手就自己拿走了药瓶,她意外地呆呆看着,只觉那只手,也好美。 是那种破碎的美感。 同时她感到肩上传来一股推力,怀里的人正试图挣脱,脸上满满的都是拒绝与防备。 没办法,尹眠只得让人起来,而自己心里又有点难受,但洛君醒来的喜悦很快将这一点点情绪盖过去了。 洛君这次没管与自己分开的棺材,淡淡地看她一眼,就飞快地把药丸咽下去。 河水的毒素暂时让她很难去思考问题。 鸣雀这时开口了,“你带衣服了吗?她这样子的衣服肯定是不能穿了的。” 确实,这一身打扮简直连乞丐都不如,比逃难的还要破烂,再配上洛君一身冷意,就有点好笑。 “我带了。话说洛君,你自己能穿吗?如果不……” 话还没说完,就见女人已经稳住身子,“能。” 她不好再往下说了,把包里那套衣服正准备递给洛君时,就看见这人飞快地扫了一眼,然后简单地把身上的血痕抹去。 两人都自觉地把脑袋往后转。 “前面估计不会安全。” 洛君突然到了她们前面,鬼魂一般吓人一跳。 “我在这儿丢了灵通,还差点送了命,怎么会往后缩?” 鸣雀恢复了先前那副沉稳模样,她听出了洛君的言外之意,拳头紧握。 尹眠看着衣服上的神秘花纹,笑着靠近,“我可是你请来的,怎么,要我走呀?赶都赶不走。” 说吧,她装出一副受打击的模样。 鸣雀却是死死地盯着那身玄衣上的花纹,嘴唇哆嗦了一下,想说什么却一下没说出来。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会遇到其他人,就只带了两个充气艇,得委屈一下哦。” 洛君抬手摸了摸右眼上蒙着的眼罩。 “棺材怎么办?”鸣雀仍然拿眼盯着洛君,但她压抑着,视线没有那么炽热了。 “浮在水上。”洛君几乎是毫不犹豫,连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除了洛君,其余的人都下意识地打量了副棺材。 令人啧啧称奇的是,在潮湿的环境下,那棺材仍然干燥明洁,透露出既高贵又神秘的气息。 虽然早沉过好几次水,清苦又提神的香气却从未淡过,让人闻着莫名舒心。 但尹眠,她想到的却是那棺材惊人的重量。 无论两个人心里想的是什么,在洛君随手把棺材丢到水里的那一刻,疑问顿时就打消了。 因为那看似沉重的棺材,竟然静静地浮在水面上。 “这下得委屈洛洛和我挤一挤了。”尹眠不着调地随便取了个称呼。 “……”洛君像是被无语到了,表情有些呆。 她们之间,有这么熟吗? 也许吧。 但她默然,也没答应也没拒绝,就在一旁看着尹眠忙活。 “分配好了就赶紧上路吧,也好早点结束。”鸣雀尽量用了轻快的语速,“前面估计就是些机关。” 洛君受了伤,尹眠就让她先躺下,因为一个充气艇只能勉强容下一个多人,她们两个人就只得叠叠高了。 第10章 把棺材系在附近,尹眠就顺势躺了下去,她的动作很小心,以免压到洛君的伤口。 而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两人的呼吸交织,尹眠的体贴与关怀无声地流淌,为这紧张的气氛带来了一丝温暖。 充气艇在河水的冲击下早已迫不及待想要挣脱绳子的束缚了。 尹眠割断了绳子,用的是洛君的匕首。 越往前,可以通过的洞口就越狭窄,到了最里面,尹眠简直感觉岩石与自己的后背正好相擦而过。 两个人几乎是贴在了一起,呼出的气体都融到了一块儿。 两个人差不多高,仔细去比较倒是洛君比她矮了一两厘米,所以尹眠能够很好的盖住她。 听着水流在耳边的哗哗声,尹眠把头往下探了探,与洛君冰凉的耳朵相碰。 “……别乱动。” 身下的人依旧声音微冷,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毕竟两个人挨在一起,尹眠的眼睛又很尖。 她早就偷偷瞄见,洛君的耳垂都红透了,眼神也没有先前那么镇定了。 感情这女人还挺会伪装的,尹眠脸上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而且笑的真情实意了几分。 “哦,知道啦。” 尹眠其实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在河中她生怕又碰上什么,所以才让洛君躺里面,自己躺外面。 不过一路上算是有惊无险,一直到再次看到陆地,依旧没有什么变故。 尹眠先起身,然后是洛君,而鸣雀早已在那片地上等她们了。 作者有话说: 说实话吧,自己乱七八糟创出来的怪物还挺奇怪的 第9章 飞龙泥鳅 上岸之后,周围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寂静,洛君警惕地握紧破渊,尹眠也握紧了紫眼。 然而,真正的危险并不来自于岸上,而是水中。 滴答滴答。 冰凉刺骨的水滴,滴到两人肩膀上,洛君心中警钟大鸣,赶紧将棺材和尹眠丢了出去,连破渊都不小心被扔到一边,然后她侧身一闪。 不料那东西却将她卷入河水中去了。 河水匆忙掠过她的身体,她的世界一片天旋地转,洛君本能地做出一个抓握的动作,溺水感传来,那感觉并不好。 她还没有完全适应过来,狠狠地呛了一口水,然后屏住呼吸。 好在没让那东西咬到,不然可就麻烦了。 被甩开的尹眠在岸上倒退了好几步,差点被棺材撞到,她清楚的看到,那是一条怪异的泥鳅,浑身长满了鳞片。 泥鳅活到百年便能生鳞,但普通泥鳅明显没有那么长的寿命,更别提长出鳞片来了。 “这是飞龙泥鳅!鸣雀,你先在岸上看着点,我去去就来!” 飞龙泥鳅已经一个猛子扎入水中,尹眠不敢耽搁,急冲冲地喊了一声就跃入水中。 尹眠心里乱成毛线球。 绝不能让洛君孤身一人在水下与那未知的威胁搏斗,这是她心中唯一的念头。 河水的温度似乎比之前更加刺骨,尹眠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河水浑浊,视线所及之处皆是黯淡无光,她屏住呼吸,毅然决然地向那团巨大的阴影游去。 她的心中充满了难以压抑的愤怒与恐惧。 愤怒于这突如其来的危机,恐惧于洛君可能遭遇的不测。 战斗必须速战速决。 游近时,她才勉强看清楚飞龙泥鳅的模样,眼睛很小,一身鳞片很厚实,但又不及先前的蛟鱼,寻常的泥鳅是吃土的,但她看了看这家伙的牙齿,觉得这家伙吃土的几率很小。 洛君用手死死扣住泥鳅鳃下的几片鳞片,被抛上抛下,但每次抛起时都能离那对小眼睛更近一步。 绝对不能再磨下去了。 她一把揪住泥鳅背上的鳞片,叉开腿骑了上去,然后向着头摸过去。 在水下进行大幅度运动,耗氧量更大,尹眠左手揪住鳞片,右手就朝着泥鳅头狠狠地刺了下去,但鳞片上面依旧很滑,连续刺了几次之后,她才感到手中有些温热。 洛君手中的匕首已经刺入了泥鳅的左眼下方,水中涌现出一股淡红色,飞龙泥鳅的两片鱼鳃一张一合,它痛苦地扭动着身体,想要把这两个人甩下来,可这不过是徒劳。 哪怕是在水中,水流影响了判断力,两个人还是出招十分精准狠辣,狠狠地朝着飞龙泥鳅身上捅。 飞龙泥鳅疯了一般跃出水面,措不及防的洛君只来得及揪住它几根触须,只差一点点就被甩出去,然后用尽全力,狠狠用匕首刺穿了它的右眼。 手中的触须断了一根,不过幸好还撑得住,尹眠朝洛君伸出一只手,在水中,她的手臂有些发抖,半截小臂上匀着些薄肌,在紧绷中显现出力量感。 她稍微一用力就将人扯了过来。 两人趁这机会在空气中大口大口地呼吸,直至再次入水。 就像是被刺中了致命要害,飞龙泥鳅在水中拼了命地翻滚摇晃,连带着尹眠也被甩的七荤八素,洛君也不好受,感觉头有点晕乎乎的。 可就在几乎要被彻底甩晕的时候,洛君突然感觉那泥鳅仿佛被人禁锢住了。 洛君稍微缓过来就立刻定睛看去。 紧接着,就见眼前出现了一束光亮,而鸣雀不知何时已经入水,正死死地抱住那泥鳅的身子,眼神竟有些狠戾。 此时,尹眠右手上的短刃插进了泥鳅的鱼鳃中,她用上了十二分力气,正在拼命捣碎。 但下一刻,飞龙泥鳅剧烈挣扎间突然将尾巴猛然一扬,朝着鸣雀的方向直接抽了过去。 顷刻间,那巨大的抽击力度让人直接飞了出去,可鸣雀只是身形顿了顿,强压下喉间的血腥气,又立马迎了上来禁锢住它,同时用笛子狠狠捅它。 好好一根风度不凡的笛子,被她玩成了暴力文学。 洛君直接抱住那泥鳅的脖颈,右手攥紧匕首“噗嗤”一声插进了泥鳅的鱼鳃中,可这还不够,泥鳅没有要死的意思,依旧在往更深处潜去。 同时,伴随着那泥鳅在水下不断潜泳,身上的体温也在快速消散。 在水下已经耽误很长时间了,氧气明显已经不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洛君一把拽住了泥鳅尾巴,不让它再往下面钻。 尹眠抽空腾出右手,取出微型氧气瓶直接咬在嘴里,用力吸了一大口氧气。 然后她把微型氧气瓶递给洛君,洛君接过也吸了一口,然后用力把泥鳅往上拽,对着泥鳅后脑的一个位置扎了下去。 这一下,她是找准了泥鳅的弱点的,匕首尽数没入,大量的血液涌出来,手中一片濡湿,她用尽全力使劲往深处捅,最后连小半个手臂都伸了进去。 周围的水域染红,而飞龙泥鳅也立即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疯狂地往下钻,却被狠狠揪住,慢慢没了力气。 看样子是活不成了。 洛君就松了手,看着它沉下去,直至沉入深不可测的水底。 然后她拿着匕首随意地在水中晃了晃。 在水中憋了很久,此时的肺跟要炸了一样,三人拼了命地往上游,缓缓浮出水面。 上岸后,尹眠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鸣雀也好不到哪里去,被飞龙泥鳅的尾巴打到的地方疼的厉害。 只有洛君勉强站着,伸手抹去脸上的水,她的脸色有些青紫,状态不是很好,但露出的那只眼睛十分有神。 “这次多亏了你。”尹眠看向鸣雀说道。 鸣雀微微摇头,“这是应该的。” 她说的是实话,要是放任两人死斗,对她真的一点好处都没有。 “接下来的路怕是更难走了。”洛君望着前方那片暗藏杀机的前方喃喃道,她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话越来越多了。 “管它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尹眠倒是乐观,她还是没站起来,只是拍了拍身上的土。 “不过话说,洛君……你是生来就叫这个名字吗?”鸣雀身上湿漉漉的,她抖了抖水,试探性地发问,“还有尹眠。” 她的语气有些小心,而且还有点谨慎,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这些有多重要。 “不是。”两个人异口同声,两种不同的声音混在了一起,却有些谐和。 “家住洛水,以洛为姓;林有山君,故以君名。”首先做出解释的是洛君,她吐字十分缓慢清晰,很是从容。 “哈,你要问我?”尹眠一个骨碌站了起来,淡褐色的眼眸中盛满了笑意。 她其实很爱笑,虽然大多数情况下是习惯性的假笑,但不得不说,她真心发笑时,确实引人夺目。 “我呀,醒来的时候被一户姓尹的人家暂时收留了,人家看我可怜,给了我不少帮助。不过这个‘眠’嘛……” 心底突然涌现出关于洛君的情绪,她不能抑制,更不想抑制,同时,她脑海中出现了洛君的笑,那个极浅淡却又撩她心弦的笑。 “愿与君眠。”她一面说着,就有些不由自主地看向洛君。 第11章 “我想去洛水看看。”记忆中面容冰冷的人许下了这个心愿,周身的冷气被冲淡了不少。 鸣雀突然是那么笃定,墨凤和青梧都没死,因为自己在那么多次巧合中窥见了她们的影子。 一次两次或许是巧合,但当无数个巧合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时,那可能就是真相。 “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她的嘴唇动了动,然后说出这句话。 此时,她的心里并不平静,正在发生激烈的碰撞。 在新年许下心愿想去洛水的人是青梧,也就是说,洛君就是青梧,况且她的气质又是那么冷。 虽然有点冷过头了。 能让青梧如此亲近的,除了墨凤,她实在想不出别人,那么,尹眠就极有可能是墨凤了。 至于破渊与紫眼为何各自换了主人,可能是两个人的默许,不过她更倾向于是交换了信物。 想到这里,鸣雀早已跟在两位故人身后向着更深处走去,地面开始变得干燥,在第二次往右拐弯后,四周就响起了奇怪的声音。 像是有人在低低哭泣,又似野兽的呜咽声。 走在最前面的洛君停了脚步,静静的分辨声音到底来自何方,尹眠听力一般,只觉得这诡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呜呜作响,顿时心里一紧,身上也有些冷了下来。 在三个人当中,鸣雀因为武器是一根长笛浮世,自然对声音之类的更为敏感,她仔细地听着,另外两个人都开始盯着她,同时依旧想要辨认周围的声音。 大概有十几个呼吸长的时间,鸣雀的脸色一会忌惮,一会儿凝重,反正都不是什么好脸色。 “有女人的哭声,”她的右手揪住自己染血的衣衫一角,“还有笑声,小孩子的说话声音,老人的咳嗽声,都有。” 说完,她又补充一句,“而且声音还在不断变换,变换的很突然,应该是什么机关。” “不必理会。”洛君冷着张脸,冷不丁的来了句。 确实,要是对方是什么厉害的东西,直接上来不就好了,干嘛搞这些小动作? 要么实力不济,要么是墓的设计问题。 至于说是为了恶趣味地捉弄人,这还真没可能,因为墓中的东西都是为了尽快杀死盗墓者,不存在故意玩弄这一说。 弄明白这一点后,三人的距离更近了一点,以防有什么东西突袭,毕竟小鬼难缠。 不过她们走的慢了一点。 “有机关。”鸣雀听着那些不断变化的声音越来越近,但依旧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她突然转向墙壁。 第10章 画中女子 尹眠轻声道:“嗯?” 她的目光落在墙壁上,只见墙上被凿了不少圆孔,大大小小的圆孔错落有致地分布着,虽然大小不一,但每一个孔洞的边缘都异常光滑。 她走近细细端详一番,发现这些圆孔中似乎有风穿过的痕迹,那些怪异的声音正是由此而来,环顾四周,类似的圆孔遍布各处。 原来如此。 弄清了声音的来源,几人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原本紧绷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 人类最为恐惧的,终究是未知。 “前面好像又没路了。”尹眠眼睛好,早看见前面没路了,而且也不是隔世石。 她快走几步,立在那里,用手指刮下来少许泥土,然后放在鼻下嗅了嗅。 “这后面绝对没墓,应该是在下面。”尹眠笃定地说。 那又会在哪里呢? 三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空心砖。 一路上脚下并无地砖,声响也并无不同,该在哪里去找空心砖? 这是鸣雀跟变魔术似的从身后变出一把月牙小铲,小铲挺小挺短,像是孩童的玩物。 她的声音此时带着一丝豪气,“那就先挖了看看!” 挖土倒是不难,现在的问题是要找到具体的位置,这里的地面面积可不算小,光凭一把月牙铲到处挖,简直是痴人说梦。 就算真能挖到,那也耗时耗力。 尹眠的罗盘在这儿也不好使,毕竟离墓太近太近了。 鸣雀也说不准方向,见洛君背着棺材一副沉思模样,便识趣地没上前打扰她,只是兀自随意找了个地方就是一铲子下去。 她怀疑土下面就有空心砖,搞不好全部都是。 第一铲子带出来的全部都是泥土,还是有些干燥,第二铲子就是半湿的土,还有几只叫不上名字的小虫。 又是一铲子下去,这次碰到了坚硬的东西,是地砖。 “藏的还挺深的。”她把月牙铲提在手里,“我们脚下的土,居然暗藏玄机,怪不得走不出来不同。” 当年,建墓的工匠造好地砖后,肯定又往上面铺了一层极厚的泥土充塞,这就导致了人踩在上面时,根本无法精准地找到真正的墓。 “地下……”洛君口中在喃喃自语,不断重复着这一个词。 她抬脚就往右拐,没有路,又折回来,再向左拐,竟是闭了眼,完全凭感觉走了。 “我们还是赶紧跟上吧。”尹眠把鸣雀一拉,低声道。 不知为何,她对洛君有一种莫名的自信。 洛君还真不是胡乱行事,她只是发现,自己闭着眼时身体的感应才更加清晰明确,现在她觉得身子有些飘,正循着一种说不上的渴望,往一个方向前行。 因为看不见的缘故,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走到哪了,只知道穿过了有圆孔的地方,然后就在前面一个位置停了下来。 是在地下河的旁边。 在这个地方,她们遭遇了不少危险。 洛君几乎是立刻警惕了起来,哪怕水里确实没什么动静,她还是浑身紧绷,全然一股战斗姿态。 “原来是在这儿么?”鸣雀不等尹眠开口就抢在前面问,晃了晃手中的小铲子。 洛君点头。 “那我就挖了啊。” 鸣雀开始挖土,她边挖边想,自己居然也是挖上土了。 其他两个人自然不会闲着偷懒,因为没有趁手的挖土工具,就只好分别拿出了匕首和短刃挖着土。 突然,洛君的额头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眼前有些发黑,眼神也有些飘忽,几乎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冰凉的手就已经抚上了额头。 这种感觉来的快,也去的快,只是后劲还是没缓过来,脸色更苍白了。 这种感觉,她过去也有,但这段时间未免太频繁了些,就像是从不知处传来拉扯力,要将她吸去不可预知的地方。 有人在埋头苦挖而没能注意,而有人却早早关注到她此时的异常。 于是,来自另一个人的手抚上她的额头,那只手掌温暖极了,以至于洛君一时间竟有些留恋。 不同于尹眠令人倍感温暖的体温,洛君的体温一直偏低,手指冰凉。 “难受?”那人放低的声音说道,温暖的手动了起来,开始给她揉着太阳穴,动作很温柔也很舒缓。 洛君是一向不愿意露出自己的脆弱的,但这次她的选择不一样了,望着鸣雀已经挖了大概一半的地方,她就轻轻地嗯了一声,轻的仿佛下一秒就会碎在空气里。 她像是失了智般把头靠在尹眠肩上,右眼上蒙着的眼罩,看不清神色,但露出的左眼中却满是暖色。 “洛君。”尹眠从来没有看到洛君这般失态过,一时间内有点好笑,然后就是密密麻麻的心疼。 不知是出于哪种心思,她想要把压在心底的话全都说出来,就像河水要流淌一样。 “你不要总是冲在最前面,总是独自承受伤痛,有我在,你也可以往后退一退,可以脆弱,甚至可以试着依赖依赖我。” 语气温柔又认真。 洛君一时失了神,好看的瑞凤眸中染上莫名,她站直了身子,却是没吐出半个字。 反应过来之后,她又弯下腰去挖土。 很快就已经挖开很大一片。 尹眠看着裸露出来的地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洛君,把你的匕首借我一下。” “拿去。”那把匕首被轻飘飘地丢了过来,然后又被人轻飘飘地接过。 她说了声谢谢就开始端详这把匕首,不得不说,这把匕首做工很精良,手感特别好,匕首柄上刻有三道暗红色的雕纹。 在匕首柄上还刻有一个小巧的睚眦头,吞下了小半个匕首柄,只是因为洛君一直握在手里,没有机会注意到这些。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对着地砖细窄的缝便插了进去,匕首薄如蝉翼,将缝隙间的泥土全部都弄掉。 就这样重复几次后,她成功地撬开了一块地砖,顺手就给丢到一边。 往下望去,高度莫约在三到四米之内,这点高度算不了什么。 她故技重施,把这个洞口扩大到能容一人多通过,可一旁突然响起了清脆的机关声,然后脚下的地面就开始震动。 甚至都来不及跳下去悬空感就传来,地面已经彻底崩塌。 第12章 尹眠的最后一个念头居然是握紧洛君的手。 高度确实只有三米多,掉下去也没有什么,只是三人刚掉下去就有十几支箭射了过来,过了将近几百年,这些箭支却依旧嵌亮如新。 “铮!” 洛君最先反应过来,衣袂翻飞间已旋身而起,手中的小伞转着圈,舞成一道屏,箭矢撞上伞骨时迸出点点火星。 “叮叮叮——” 鸣雀与尹眠在后面也反应过来,各自解决掉了剩下的箭。 箭雨过后,地上散落的箭杆还在微微颤动,箭头上淬的毒泛着诡异的紫光。 “啧,”尹眠用鞋尖拨弄箭支,“墓主人待客之道倒是热烈。” “没事儿吧?”鸣雀道。 其余两人都微摇着头。 三人人手一个手电筒左右游走,打量这边陌生的环境,已经没有其他暗器了。 往左一拐,没走两分钟就来到了一间宽敞的石室,比先前的狭窄空间不知好了多少。 两边的石壁上,全部都是精美壁画。 一共有四幅壁画,第一幅上面是一个很美的女子,长相偏温婉,看上去柔柔和和的,穿着一身很华丽的服装,衣服上面居然是龙,不过模模糊糊,看不清有几爪。 那双眼睛倒勾勒的不错,饱含温柔与眷恋。 在壁画中,她手中拿了一把剑,脚下是几个大臣。 “看来她还挺厉害的。”鸣雀一声不吭地又去研究第二幅壁画,画中同样是一个女子。 不过年龄稍小些,穿着一身红色舞衣,眸子特别亮,正维持着起舞的动作。 微微上扬的眼中含了一丝笑意。 第三幅画的画风也差不多,两个女子手牵着手,正在看花灯,年纪稍小的提了一个螃蟹灯,像是开心的不得了,另一个则一脸笑容,宠溺地摸着她的头。 到了第四幅画,两个女子都跪在地上,一个低着头,另一个倔强地抬起头,一脸不甘,一旁站着的男人穿着五爪金龙服饰,腰间系了一块玉佩,正在说些什么。 洛君靠近那幅壁画,指着第二幅画道,“我见过她。” 是半月,那只俏皮的女鬼。 而且,男人腰间系的那块玉佩未免有些太过逼真了。 鸣雀修长的指尖抵住那块温润的玉佩,缓缓施力。 随着“咔”的一声轻响,玉佩竟被按得凹陷下去,严丝合缝地嵌进石壁之中。 霎时间,整间石室都震颤起来。 三人神色均是一凝,随即便是各自拿着各自的武器警戒起来。 墙在动。 她们右边的墙缓缓升起,竟是露出了一个洞口,里面又是一个小型的石室。 小石室里面的墙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副空荡荡的棺材,而且还是寒石棺材。 “多少还是有点寒酸了。”鸣雀有些无奈地说。 “哎,这地方风水也不是那个样子,十有八九会尸变。” 尹眠盯着那副寒石棺材,一时间内竟有些生无可恋。 果然,她话音刚落不久,那棺材就开始颤抖,尹眠最后还是忍不住骂了两句。 虽然骂的很小声,但棺材颤动的更厉害了,棺材盖直往上弹起,甚至还有淡淡的黑气冒了出来。 三个人静静地看着棺材动。 一声巨响。 棺材盖一下子被掀飞,旋转着朝尹眠和鸣雀飞来,洛君见状不好,快跑几步,赶紧在空中将急速旋转而来的棺材盖抓住,带着棺材盖稳稳落地。 随后,她将棺材盖扔了过去,正好把那还没有完全站起来的僵尸压了回去。 作者有话说: 为了写好这本书,查过资料,有兴趣的宝子可以搜一下这个机关书 第11章 黑金巨蟒 但棺材盖马上又被踹飞出去,棺木之中缓缓坐起一个身影,长发披散遮住面容,正好洛君用破渊劈过去,女尸晃了晃,露出一张绝美但毫无血色的脸。 竟然历经几百年依旧没有腐烂的迹象。 洛君看着那张脸,竟有短暂的失神,因为这张脸与第二张壁画中的女子几乎长的一模一样。 但下一刻,女尸的喉咙中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吼声,那声音已不再像是人类,更像是野兽的嘶吼,充满了野性与威胁。 洛君依旧采取主动,她迅速向两人递了个眼色,随即敏捷地缩短了与女尸之间的距离。 当她逼近女尸面前时,毫不犹豫地抬起右腿,一记精准的膝击直击女尸的心口。 由于长时间躺在棺材中,女尸的身体早已僵硬且不灵活,遭受这突如其来的重击,女尸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最终重重地撞在墙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尹眠和鸣雀仿佛事先商量好了一样,配合得天衣无缝,鸣雀一个箭步冲上前,死死抵住女尸的脖子。 同时牢牢钳制住她的双手,令她无法动弹。 尹眠则毫不迟疑,手中的利器直刺女尸的后颈,动作干脆利落。 女尸活了这么久,恐怕从未遭遇过如此狼狈的局面吧,她一个尸体被几人死死压制,连一丝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尽管早已失去了为人时的智慧与记忆,她仍下意识地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憋屈与愤怒。 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她的双眼骤然变得血红,裸露在外的皮肤迅速转为紫黑色。 紧接着,她的身体表面开始浮现出一层浅黑色的细密鳞片。 看到女尸的变化,洛君心中一惊,大喊道:“小心!” 必须阻止她的变异! 尹眠和鸣雀更加用力地压制着女尸,脸都涨红了。 “以伞为剑,赐名破渊……” 十二只伞骨合并在一起,洛君一直在口中轻声呢喃着什么,然后毫不犹豫地用破渊刺进女尸心口的位置,已经初具轮廊的鳞片如豆腐般被轻松划破,暗红色的黏液糊了伞骨,妖艳又危险。 破渊直接把心脏捅了个对穿,洛君又把破渊抽出来,割下她的头颅。 伞骨真的很锋利,至少洛君没失望过。 女尸只是挣扎了几下,一下比一下微弱,然后就躺在地上完全没了动静。 一阵阴风吹过,洛君在前面就多了一个“人”。 半月对着她瞅了半晌,黑亮的眸子流转着笑意,“谢谢你呀,又帮了我……” 一把短刃极快地横在半月脖子上,尹眠不知这鬼有无恶意,意味不明地低笑着,不过很明显是假笑,笑意不达眼底。 “别那么紧张嘛。”半月也不恼,用一只手指抵住紫眼,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手指间就有了一道痕,却没有血流出来,只有一些黑雾飘了出来。 半月轻轻将尹眠的短刃推开,这个过程很轻松,看样子尹眠并没有用力,“我并无恶意。” “这女尸……”洛君的眼神有些不自然,“怎么回事。” 少女无视掉尹眠的眼刀,轻轻走到女尸旁边,道,“是我,尸体的我,现在我不过是一缕游魂罢了。” “那你知道这壁画是怎么回事吗?”手持浮世的鸣雀将话题又重新转移到了壁画。 “你们应该早猜出来了吧。”半月一身红衣,是鲜艳的颜色,然而她唇角勾起一个苦涩的笑容,“好啦,现在是……故事时间。” 一国公主被长兄拉着女扮男装进了青楼,长兄并无恶意,只是带着妹妹听听曲儿看看诗词,公主禁不住诱惑小酌了几杯,早已经有了些醉意,她起身,被红裙舞姬的一曲击中心脏。 红裙舞姬动作妖娆可人,一双眼睛却是灵动明亮,赤足上挂了几只银色的铃铛,就那么翩翩起舞。 “然后听起来像是个很俗套的故事,我和她相恋,然而遭到了皇帝的阻挠。他不允许任何一个污点出现在皇室中。” “最后就是……我服毒而死,她……自挂宫中殉了情。皇帝到底还是有一点感情的,还是偷偷把我们埋葬在了一起。” 尹眠抿唇,“但他心里还是过不去那个坎,所以把你葬在外围,把公主葬在中心,是吧?” 这个问题一针见血,明眼人都瞧得出来。 闻言,半月明显僵了一下,却又什么都没说,她弯下了身子,想用手指触碰自己的尸体,却透了过去。 “是的,公主她是自尽,皇上深恶痛绝,应该对她的尸体动了不少手脚。” 她的身体开始变透明,“你们去吧,我不阻止你们,如果有缘分的话,我们应该还会再见的。” 洛君语气难得温柔,“会的。” 随着身影的消失,尹眠一只手直接搭到洛君右肩上,“好了,我们是不是应该走了?” “嗯,夜长梦多。” 她们从小石室里退出来,开始寻找其他路,只是机关藏的实在隐蔽,过了好几分钟什么也没找到。 鸣雀一脚踩到了什么,脸色一沉就用力的往下踩。 轰隆隆—— 石室里顿时响起了一阵石头转动的声音。 第13章 正北方向的墙壁塌陷了一角,露出一个龙头的雕像,那龙头栩栩如生,金色的竖瞳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大张的嘴中透出一股妖冶而邪异的气息。 龙的嘴里没有舌头,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拳头大小的青铜圆环,表面布满了斑驳的锈迹,显然已经历了漫长的岁月。 而且圆环的形状和位置,一看便是用来拉动的机关。 尹眠仔细端详了一番,眉头微皱,“时间太久了,里面的链条恐怕早已锈蚀,想要拉动它,至少需要千斤之力。” “退后。”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洛君缓步上前,手指轻轻活动了几下,仿佛在调整状态。 她的目光略微不自然地扫过尹眠,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让我来就好。” 尹眠看着她,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嗯,你要小心一点。” 洛君一弯腰抓住了龙嘴里的青铜圆环,一抓住圆环后她就用力地把圆环往外拽。 金属链条被拽动的声音传来,洛君稍微直起身子往后退,退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拉到底了。 接着,前方的墙壁突然颤动了一下,随即开始缓缓下沉。 下降的速度极慢,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仿佛指甲在墙面上刮蹭,令人牙酸不已。 随着墙壁的下陷,一条幽深的通道显露出来,通道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腐烂气息,特别难闻。 鸣雀皱了皱眉,脸上浮现出一抹厌恶,“这味道……真难闻。看来这里陪葬了不少人,啧。” 通道两侧堆满了白骨,有些已经发黑,显得格外阴森。 尹眠看着这些骸骨,胃里一阵翻涌,忍不住低声说道:“真是残暴。” 尽管如此,她还是强忍着不适,继续向前走去。 幸运的是,随着她们深入,通道中的白骨逐渐减少,一些骸骨安详地坐着,仿佛在沉睡,但更多的骨头早已散落一地,零零碎碎地铺在通道两侧,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悲惨与绝望。 “暴君。”尹眠又说。 前面的空间已经越来越大了,最后是一个很大的空间,鸣雀在前面推开了挡在面前的扇精致的青铜门。 纵使见过不少世面,她们还是吃了一惊,连洛君的眼神都稍稍变了一下。 门后面金光闪闪,地面上堆满了数以吨计的金银珠宝。 那一堆堆的黄金白银,以及一堆堆的五颜六色的宝石,看得人眼花缭乱。 “是陪葬品。” 鸣雀说,她看见金银珠宝后面隐隐约约像是又有个通道。 “按理来说,他的女儿做出这样的事,皇帝应该以此为耻,就算什么都不给她陪葬,我也不奇怪。”尹眠看着一堆堆的金银珠宝沉思,“可不弄这么奢侈才对,真是奇了怪了。” “我也想到这里了,我可不觉得他是个爱女儿的好父亲。”鸣雀觉得,最是无情帝王家,尤其是靠自己当上皇帝的,没一个不是人精。 金山堆里传来响动。 洛君想也不想就上前把离得最近的尹眠压住,语速变快,“趴下,有危险!” 身下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按在地上,只看见那些财宝飞出去不少,一个金色的东西从她上方飞过。 她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快。 倒是鸣雀离得远,不费力地闪开了。 按住尹眠的那只手松开,又很快提着她站起来。 又是什么东西从金银珠宝中窜出来,不过不是金色,而是黑色。 原来有两条。 此时,两条巨蟒盘踞在前方,一条通体漆黑如墨,另一条则闪耀着金色的鳞光,体型庞大得令人心惊胆战。 但凡换个胆子小一点的人来,都得吓尿裤子了。 “看来得先把这两个家伙解决了。”鸣雀指了指通道的方向,语气凝重。 若是对这两条巨蟒置之不理,即便她们成功进入通道,巨蟒也必定会紧追不舍,到时候在小小的通道中更为难缠,还不如就在这里解决掉。 “嗯,”洛君点了点头,目光锁定在那条黑蟒身上,语气平静却透着坚定,“黑蟒交给我。” “不要强撑,实在打不动了马上叫我们。”尹眠说的是“我们”。 一旁的鸣雀也回了一个眼神。 洛君觉得,心口的位置有点热乎乎的。 但她没说话,只是纵身一跃,向黑蟒冲去,这次洛君放弃使用匕首的念头,也不知是不是错,她感觉握住破渊的右手在发热,在发烫。 鸣雀用笛子打架,毕竟她从小就觉得笛子就是用来打架而不是用来吹的,哪怕最后弄懂了也改不了这个习惯。 她把好好的笛子当武器使,虽然画面看上去一言难尽,可效果是相当的不错。 黑蟒嘶吼一声,整个身体都在向前冲,一旁的金蟒眸子眯了眯,跃过挡住自己的两个人想跟洛君打。 洛君的对面已经有了一条黑蟒了,尹眠又怎么可能会让金蟒过去,她对着那条尾巴扎上去,用力扯住往后拽,竟是硬生生把那条金蟒拉了回来丢在前面。 金蟒被拽着尾巴扯过来,像是心里很不爽,冰冷的竖瞳闪着冷光,一尾巴就甩了过去,可自己的脑袋却是一转,张嘴欲咬鸣雀。 鸣雀把身子一扭就跳到了它脑袋上,一脚把它踹的晕头转向。 黑蟒和洛君看上去打的有来有回,实际上洛君更胜一筹,稳稳地压制住黑蟒。 从表面上来看,这两条巨蟒都处于下风,可是巨蟒身上的鳞片却异常坚硬,用尽全力才勉强能破开一个口子,甚至都达不到能流血的程度。 越往后,对三人越没有好处。 黑蟒气势汹汹地要咬住洛君,而洛君在空中一个漂亮的转身,然后直接把它踹的歪了半边身子。 歪着的半边身子正好又撞到了金蟒。 “昂……”金蟒像是被什么剧毒之物碰到了一般,痛苦地发出了一声咆哮,原本金色的竖瞳被迫染上血色。 黑蟒也惨嚎一声,身体立即就软了下去。 两条蟒蛇相碰的地方,正冒着白气。 第12章 神秘墨青 尹眠、鸣雀和洛君都愣在了原地,没想到两条蟒蛇相碰居然会产生这样的反应。 相生相克? 还是洛君先反应过来,立即把破渊丢给尹眠,然后一只手提着一条巨蟒,将两头巨蟒彻底地贴合在一起。 她的力气很大,哪怕两条巨蟒都在不停地挣扎也没有挣脱开,慢慢的,它们身上的鳞片都开始发红,变软。 “破渊!” 只是往后面喊了一声,那把黑伞就狠狠刺穿,这次毫无阻力,很轻易地就捅了进去,血疯狂地飙了出来。 后面的事就简单多了,破渊又回到了洛君的手上,她割下了金蟒的头,然后甩了甩上面的血才重新挂好。 回头一看,黑蟒的七寸处淌着血,犹如水涌。 鸣雀拍了拍手,“终于解决掉了,幸好这两个家伙相生相克,真是没想到。” 一说到相生相克,尹眠莫名又想到了鬼面蛇群。 那时候它们又在忌惮什么呢? 她想不出来。 “管他呢,反正往前走就好了。”尹眠懒得想了。 墓里全是弯弯绕绕的通道,令人烦的很。 “……有东西。”鸣雀忽地一下停了下来。 “确实,有野兽的粪便。”尹眠看着地面上几堆不知名的粪便,神色变得严肃,“我们这是进窝了?” “可能吧,粪便还是新鲜的。” 说罢,三人不约而同把手电筒开到最大,似要将昏暗燃成黎明。 “来了。”洛君的声音被压的很低很低,几乎微不可闻。 地面突然一阵剧烈的颤抖,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兽吼,一张毛茸茸的倒三角形兽脸猛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那巨大的獠牙,尤其是四颗尖锐的犬齿,如同钉耙一般锋利,散发着森森寒光。 没有人会怀疑这些獠牙的威力,更没有人愿意去尝试它们是否只是摆设。 这野兽体型很大,两米左右高,有一身黑色的皮毛,又有一些灰色杂毛,脸尖,尾巴十分粗壮,再配上可怖的利齿利爪。 洛君紧紧盯着它,一只手抓着匕首的柄,一只脚的脚尖滑地,轻轻往后移去,做好了随时迎战的准备。 她还是不太会用破渊,只是简单的当剑使,这种情况下,她要上这东西的身才好用破渊。 它长的有点像貂,又有点像鼬,又看了一会儿竟觉得像狐狸,但又不完全像。 她们不动,三不像也不动,最后它耐不住了,围着三人缓缓地转起了圈,但无论它怎么转,始终是面对面。 这样还不算完,对面的三不像就跟高压枪里喷出来的水一样嘶吼着冲了过来。 它没耐心了。 鸣雀抢在洛君前面就是一个踢脚,她的劲儿也不小,三不像被踢得倒退了好几步。 第14章 那双眼睛里似乎还有点懵。 它爬起来后无比狂躁地吼叫,血红的眼里掩饰不住的愤怒与杀意,跟无能狂怒一样,那模样就很可笑。 尹眠护住洛君,一脸正气,反正这三不像才两米多高,她不怕。 然而,下一秒洛君就把她的手握住,温柔又坚定地上前。 趁三不像正在发怒,她冲过去飞快地抬左腿,踢在了三不像的腰上,又把它逼退一步,然后左腿踢完放下后右腿又抬了起来,又给了三不像一脚。 三不像被踢的连连后退。 最后她跳起来,正好踩在它后颈上,骑在了三不像脖子上。 三不像的肺都快被气炸了。 鸣雀愣了下,然后就笑了。 “小心,它在……生气?”洛君用力夹紧,把匕首插了进去,然后用手死死抱住三不像的脖子,用力勒住。 但实在是颠簸的紧,她看上去有点难受。 尹眠心里面也有点难受了。 她看准时机,一个敏捷的滑铲冲向三不像,趁着它尚未反应过来,手中的利刃已精准地划开了它的肚皮,动作行云流水,速度极快,一击得手后迅速滑开,拉开了与怪物的距离。 三不像的肚皮仿佛迟钝了片刻,隔了一会儿,血淋淋的内脏才“哗啦”一声散落一地。 好在尹眠早已退到安全距离,那些血淋淋的东西没能沾到她身上去。 随着内脏的流出,三不像的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最终无力地倒了下去,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空气中虽然还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但危机总算暂时解除。 洛君从三不像的身上跳下,喘着粗气,她手臂上还沾有不少黑色毛发。 尹眠赶忙上前查看她是否受伤,拉过她的手仔细检查,又把乱七八糟的毛发拍掉,皱眉道:“下次不要这么冒险了,有我在呢。” “这里血腥味儿太重了。”鸣雀警惕地环视四周,“我们得赶快走了。” “来不及了。”女人揉了揉有些不适的手腕,神色淡然。 全是蛇。 这群蛇正好是她们先前遇见过的鬼面蛇,那条长着女人脸的鬼面蛇王停在中间,舌头耷拉在外面,粘稠的涎水一点点滴到地上。 密密麻麻数不清的鬼面蛇,正飞快地朝着她们爬过来。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洛君一手一个提着跳开,旁边正好有几座石墙,洛君毫不含糊地又跳了上去。 绝对不能让这群蛇形成包围圈,尤其是在地上。 “我们把这个东西杀掉后鬼面蛇就过来了,唉,早知道应该留口气的。” 尹眠不傻,她猜到刚才那头野兽应该是这群鬼面蛇的克星,而她把三不像的肚皮划开了,自然是活不成了。 三不像留下来的威压越来越微弱,这些讨厌的东西就闻着味儿过来了。 这个位置很好,只用提防着爬上来的鬼面蛇和跳上来的鬼面蛇就好了。 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全身通红的鬼面蛇群数量极多,杀都杀不完,要是想不到对策,她们得被耗死在这儿。 尹眠咬牙将一条扑过来的鬼面蛇斩作两段,“这该死的玩意,怎么这么多?” 而鸣雀腾出左手抹了抹脸上的汗,实在是感觉心惊胆战。 “前面。”洛君道,提着两个人又跳到了另一堵墙上。 前面有一处地面正在崩塌。 裂开的地方有人工开凿的痕迹,显然这是一个地下通道。 她们已经往下深入了好几十米了,真不知道这墓到底有多深。 不管下面有什么,她们必须下去,这是唯一的出路。 鬼面蛇王却突然窜了出来,那张女人脸皱巴巴的,已经通红的双眼注视着她们,舌头已经收了回去,发出一阵刺耳的哭声。 然后,它将牙齿对准她们,竟然飞速地喷出两股毒液来。 鸣雀赶紧把另外两个人一推,自己也翻身下墙,毒液落了个空,但是落在石墙上时却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腐蚀声音,坚硬的石墙竟然被腐蚀掉一大块。 “看来不得不解决掉它了。”鸣雀脸色有些难看,“擒贼先擒王。” 尹眠道,“这死蛇长的太小了,目标这么小不太好下手呀,但也有好处,待会儿一刀就弄死它。” 话音刚落,鬼面蛇群突然向鬼面蛇王涌来,只是一瞬间的时间就结成了一个血红色的肉球,肉球中无数鬼面蛇群蠕动着,就好像这个肉球上的血液活过来,正在涌动一样。 “啧,好恶心。”尹眠看到这画面有些想吐,不过鬼面蛇群聚在一起也是件好事,她摸了摸背包,掏出一个手榴弹就扔过去。 震耳欲聋的声音传来,血肉横飞,地面却被腐蚀掉一大片,呈现出诡异的黑色,但这颗大肉球还在动,虽然明显小了一圈却还是令人感到不安。 “小心崩塌。” 洛君皱了皱眉,她们在地下,要是手榴弹造成的巨大波动造成通道崩塌,那她们都得被活埋在这地方,她看着周围,觉得这地方应该经不起再次轰炸。 但谁也不敢离那颗大肉球太近,剧毒的玩意儿实在不适合近战。 那条地下通道被肉球挡住,没有办法绕过去。 洛君把只剩下伞骨的小伞又用上,这次她撑开了伞,顿时飞出无数暗器,直直落到那个大肉球身上。 但是令人恐怖的气息爆发出来,大肉球已经完成了蜕变,那是一条破破烂烂的红色大蛇,浑身都流淌着黑红的血,跟漏了洞一样,又跟坏了的水龙头一样,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腐蚀掉一片地面。 只是那张脸,还是鬼面蛇王的女人脸,它的脸色更加痛苦恐怖,嘴巴的位置裂开,本来已经是人类的舌头又变成了蛇类的猩红信子。 “嘶——” 它张嘴,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阵怨毒诅咒般的声音。 尹眠咬了咬牙,握紧手中的武器率先冲向那条破破烂烂的红色大蛇,鸣雀和洛君对视一眼,也紧跟其后。 大蛇身上全是脓血,它猛地扭动身体,巨大的力量掀起一股腥风,恶臭难闻。 看上去破破烂烂的身体流着脓血,可当洛君的匕首落到身上时,却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虽然这道伤口没什么,大蛇还是气急败坏,一个劲往前冲撞。 它人性化地眨眼,张嘴就吐出一道毒液,尹眠侧身险险躲过,而鸣雀却离得最近,洛君急急地拎住她,把她丢到一边。 但那道毒液她却是躲不过了,好在她身手很灵活,身体的柔韧性也很高,洛君将身体扭转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正好让那道毒液落到了她的衣服上。 幸好她的下摆很长,毒液并没有溅到她的身体上来,这种腐蚀性的液体十分厉害,从下摆开始往身上蔓延。 洛君已经顾不得什么了,她抓住身前的衣襟,用力一扯。 撕拉—— 布料撕裂的声音传来。 衣服被很快地丢到了地上,然后又很快地烂成了一滩水。 幸好尹眠还给她里面换了个背心。 而此时洛君的上半身,就只剩下了一件黑色的微长款背心,小半截腰身暴露出来,连带着精致又勾人的马甲线。 她一个用力,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发烫。 尹眠早就冲上前去,红着眸子给了那条大蛇一下,她是对准一处脓血插下去的,这次十分轻易地到底,迫使那条大蛇发出一阵阵哀嚎。 然而,她回头一看,却愣住了。 洛君身上有一团团墨青色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往下扩散蔓延,然后在她的左肩,左臂处勾勒出一片片墨青色的图案。 那片墨青色在洛君的左肩和左臂上勾勒出一副精美又栩栩如生的凤凰展翅图。 图案很小,仅仅只蔓延在左肩与左臂处,并没有往四周蔓延开来,但依旧很好看,特别是凤凰的眼睛处一黑一红,显得有点妖异邪气,却又徒增霸气。 只不过,此时的她却不知道,这些青色的图案只有靠的很近才能看见。 比如说鸣雀,她就看不见了。 第13章 斩杀大蛇 洛君垂眸看了一眼身上的图案,提着破渊就朝着大蛇正面冲去。 大蛇也没想到洛君不仅躲过了毒液的攻击,居然还敢主动迎击,立着脑袋又吼叫一声,喷出一道毒液来。 只可惜这招已经用过两次了,洛君早有防备地躲过,将破渊举过头顶,蓄力劈砍在大蛇身上。 鸣雀的眼睛疼的厉害,等到缓过来之后立即又迎了上去。 她左腿一抬,跳了起来,对着大蛇的脑袋就跳了过去,她尽量避开那些危险的脓血,决定去攻击它的双眼。 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看不见了危险性就会大大下降,就是她在无数次战斗中领悟出来的。 尹眠避开被腐蚀的那片地面,大蛇向她靠近一点,她就后退一点,短刃在手中甩出漂亮的弧度,然后揪准了时机就往大蛇身上扎。 第15章 左边的身体越来越烫,洛君莫名感觉有些烦躁,她感觉自己的身体素质有了质的飞跃,手中的破渊顺着大蛇的腹部刺进去,轻易地就重创了它。 大蛇吃痛,仰天长啸,巨大的蛇身用力的扭动摇摆,不摇摆还好,这一摇摆让洛君差点站不住脚,为了不被甩飞过去,她只好把破渊抽了出来。 受了伤的大蛇越发暴躁愤怒,又张开它那血盆大口嘶吼,将地面的沙尘掀起不说,还将洛君额前的碎发都给吹乱了。 吹的她那只被眼罩蒙住的右眼有些不舒服。 “看来你也只会无能狂怒了。” 尹眠眼神冰冷,把一个用布包起来的东西丢给鸣雀,跳起来在空中做了一个翻转就在空中蓄好了力,但是蛇血却是有剧毒的,她不敢托大,以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刺了过去。 短刃没入蛇身时,只是激起一点点血水,大蛇的尾巴在地上重重的拍了几下,动作越来越剧烈,就像失了智一般。 “蠢货,看这里!”独属于鸣雀的沉稳声音此时带了些挑衅,十分轻蔑地看着大蛇,像是在看什么垃圾东西一样。 愤怒的大蛇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知道眼前这个人类让它很愤怒,于是它就想也不想冲上去,巨大的身躯在地面上划出一道血红色的痕迹。 鸣雀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她把手中一个什么东西往大蛇的眼睛处丢了过去,是粉末状的东西,精准无比地击中了大蛇的眼睛。 “吼——”大蛇疼的不行,在地上疯狂地翻滚挣扎,扭成了蛆,然后它缓过来继续无能狂怒。 洛君的手腕甩动两下,脚下一个用力便拉近了与大蛇的距离,她心里十分清楚的知道,这两个人在为她争取机会,争取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 她不敢直接跨坐到脓血处,看准了一片干净的鳞片就地起跳,一个空翻直接跨坐到了大蛇背上,这个位置非常好,无论大蛇怎么挣扎,怎么喷出毒液,都伤不到她。 大蛇这时感到了十分巨大的恐惧,它试着把身子翻转过来,好把洛君甩出去,可却又被尹眠刺了一下,整条蛇疼的几乎要跳起来,要翻转的动作都被迫愣了一瞬。 洛君看着它的动作,心里突然升起一个计谋来。 趁着这愣了一瞬的空档,洛君低喝一声,将破渊对着蛇脑袋的一个位置直直插了下去,然后她把腿脚放轻松,手中的武器没有拔出来,只是自己主动地往后退。 她越往后面退,破渊在蛇上面划出的口子就越深越长,偏偏这条大蛇还没有感受到什么,拼了命地往前爬,结果破渊在它身上从脑袋处一直划到尾尖。 看样子是没救了。 大蛇的整个背部被划出一道狰狞的巨大伤口,虽然没有将大蛇整个劈成两半,却依然流出不少血,就有点像是还没蜕完皮的蝉。 在被划到尾巴处的时候,它动作十分缓慢地向前爬了一段距离,然后就不动了。 破渊上面还挂着不少血珠,具有腐蚀能力的血液却没能腐蚀掉这把伞,洛君看着上面的血皱眉,本来想在地上擦擦,却又有点嫌弃。 看样子是不能挂在肩膀上了,她这时候有点遗憾地想。 等这些动静都平息的时候,三人才有心思去观察那个地下通道,从崩塌处到下面的地面很高,大概有十几米的样子,绝对不能蛮跳。 坍塌处已经十分整齐了,没有多余的凸起或者是凹陷,周围也没有什么可以绑绳子的东西,这下尹眠要拿绳子的动作一顿。 “绳子,给我。”洛君说出来的话不容置疑,她把右手伸过来,骨节分明又极有韧性,看上去很是漂亮。 她刚把话说出来,尹眠就十分放心地把绳子放到她手上,她知道洛君不是一个自大的人,这么做一定是她能承受。 尹眠对洛君向来放心,这次自然是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她,但她还是有些担忧地唠叨了一句。 “要是感觉承受不住,直接把绳子丢了就行,我皮糙肉厚的,倒也摔不痛。” 没有什么回应。 洛君快速把绳子缠了两圈绑在自己腰上呈弓步站好,最后又把绳子缠了一圈,这才语气淡淡地回她。 “去吧。” 她的声音给人就是一种很淡然的感觉,但仔细认真去分辨,又会发现其中掺杂了一些温柔,细微到令常人察觉不到。 “一切都以你为先,洛君。”尹眠轻声细语地说,然后她双手抓着绳子,两脚蹬在一旁光滑的石壁上,慢慢地往下滑,最后顺利落地。 这个过程中没有发生任何变故。 鸣雀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互动没有说话,她一直在旁边扮演着空气这个角色,但又心甘情愿,因为她知道,这就是两个人的相处模式。 轮到她的时候,她十分迅速地顺着绳子滑了下去,最后是意料之中的平稳落地。 看见两个人都安全落地了,洛君直接收了绳子就往下跳,她跳下时在空中灵活地转了一个身,然后用匕首插入石壁中,匕首在石壁上划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离地面还有五六米的时候,她停止了这个动作,匕首被拔了出来,左脚在石壁上飞快地蹬了一下就要落地。 尹眠下意识跑到了洛君要下落的地方,双腿微屈地等着,她现在心里十分矛盾,一方面,她知道以洛君的身手,这么一点高度绝对不会受伤。 另一方面,她又忍不住地去担心,完全没经过大脑思考,就做出了这一系列动作,就像是某种本能在潜意识地影响着她。 这种本能是刻进了骨髓里面的,也缠绕住了她的灵魂,让她整个身心都忍不住牵引在洛君身上。 洛君下落的速度很快,也不过就几米的高度,而尹眠也接的十分准,她能感受到女人不受控制地勾住了她的脖颈,然后整个身体很快地平稳落地。 脖颈处有些痒,但她感到有一种醉人的沉迷,距离很近,她能感受到洛君真的很轻很轻,连带身上背着的东西也绝对没有超过一百斤。 棺材? 尹眠想到自己之前怎么也抬不动那副神秘的棺材,这次倒是接的轻松,她也摸不明白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洛君背着吧。 “……谢谢。”洛君没有料到下面还有人会接住她,耳尖染上一抹不自然的薄红。 她很快把手挪开,然后站定在尹眠前面。 “和我说谢谢干嘛?” 接住她的人笑着反问,脖颈间的微凉触感已经消失,一时间心里还有些惋惜。 一直在旁边当空气的鸣雀,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多余,她看见两个人算得上亲密的动作,脑海中突然就闪过了一个身影。 她摇了摇脑袋,把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甩了出去。 尹眠也知道不能把人逗的太狠,她看着洛君泛着薄红的耳垂,满意极了。 “前面被石砖封死了。”鸣雀实在不能忍受这两个人的调情了,正好前面有一堵石墙,她干脆就打断了有些暧昧的气氛。 洛君的头低了低,耳朵上的薄红蔓延到了脸上,脸上也呈现出一种淡粉色,因为没有衣服,精致的锁骨莫名有些勾人。 “被石砖封死啦?”尹眠凑上去,却又在还剩十几米时停了下来,远远地看着它,“那不正好嘛,这才说明我们找对地方了呀。” “机关。” 洛君的神情已经恢复了正常,她缓缓吐出两个字,努力表现出一种淡然的模样。 一提到机关,鸣雀就弯下身子在一旁捡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石头,然后就跟打水漂一样丢了过去。 石头落地后,就一直贴着地面往前滑行,她屏息凝神,最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也有可能在上面?”鸣雀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闻言,尹眠从包里摸出一把普通的短刃,因为以前没有合适的武器,断刃在她手中就成了一种消耗品。 不过她现在已经有了紫眼,这些普通的短刃自然是用不上了,现在正好可以用来探路。 她把这把短刃往上方丢去,同样地没有任何反应,尹眠不信邪,又掏出几把短刃,对着左边的墙壁丢过去,没有反应,又对着右边的墙壁丢了一遍,还是没有反应。 “我先去探探路。”鸣雀还是不放心,她生怕有什么高级的机关。 洛君若无其事地从尹眠背包里拿出了勾索,冲鸣雀点了点头,她打算一有情况就把人勾回来。 这背包里东西还是挺多的。 鸣雀一想到有洛君在身后,顿时感觉心里安心了不少。 第14章 帝王长生 不过显然是不用了,鸣雀已经平安顺利地到达了砖墙前,轻轻地松了口气。 “没什么问题,过来吧。” 确认周围确实没有机关后,洛君将手中的钩绳重新放回尹眠的包里。 不过这时,她突然意识到,每次需要的东西似乎都是从这个包里取出来的。 所以,这个包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第16章 出于好奇,她在放回钩绳后,悄悄掂了掂背包的重量。 果然,和想象中一样,背包沉甸甸的,显然装了不少东西。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走了两步,随后自然而然地伸手将那个背包扯了过来,背到了自己身上。 整个过程她没有打招呼,动作流畅得仿佛这件事再正常不过,脸上也没有丝毫异样的表情,仿佛这背包原本就该由她来背一样。 “哎,我的背包!”尹眠撇了她一眼,快走几步就要去抢那个背包,“我背的好好的,你抢它干嘛?” 这时洛君才把脸转过来,明明是一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可尹眠却从中读到了什么。 “重。”她只是轻轻地说出一个字,然后就怎么也不肯开口了。 尹眠觉得这个样子的洛君有点可爱,“好好好,那你背着吧,待会儿记得还给我哦。” 有点可爱的某人又不说话了,她闷着头走,只是一会儿就到达了那堵地砖面前,看样子不太想交流。 鸣雀在这个时候又觉得自己是多出来的那个人,她有点无奈,弯起手指在砖墙上敲了敲。 哐哐—— 有些不对,声音很空,还有细小的回音。 “有夹层。”洛君也听出来了,眉头微不可及地挑了一下。 “那就麻烦了,我们只能一块一块的从外面把砖拿下来。” 看上去像是在抱怨,可尹眠却早有了办法,只让她们退开一点。 “那你小心。”有些别扭的话传来,洛君说完之后就没敢看她,立刻退到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尹眠顿时心里美滋滋的。 她把右手放到砖墙上,缓缓游走移动,用食指和中指抚摸砖墙上的粘合缝隙,她的手指很纤长,很有力量感。 很快,尹眠找到了一处最适合下手的粘合缝隙,两根手指并拢,接着手腕一翻,呈手心向上的姿势,用力的将手指捅进了那处粘合缝隙里。 但石砖明显很厚,尹眠的手指还没有那么长,她只好把这一块石砖的粘合缝隙都捅穿,手指向上曲起将石砖慢慢往外拖。 这个过程很缓慢,尹眠花了好几分钟才把那块石砖完整的抽了出来。 抽出来后,她把石砖往地上一丢,又继续去抽第二块,第三块…… 这个工程不仅耗时长,而且对手指的要求也很高,尹眠一直将这堵砖墙中间的石砖抽出一个半人高的椭圆形大洞才停下。 她一停下来,就有人到了她身边,鸣雀在一旁已经别过脸。 洛君不由分说地就把她那只手扯了过来,然后发现那只手不仅很脏,而且还稍微有些红肿了。 不过幸好红肿的程度不是很高,洛君从背包里拿了一些药给她处理好了,最后也给她用绷带缠了。 绷带有些长,她想了想,把那只手的另外几根手指也缠上了。 “谢谢你呀。”尹眠笑嘻嘻地说,看着自己被包扎好的手。 虽然包扎的有些过分了,但她还是很喜欢,那种被人关心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鸣雀在她们看不到的角度,露出了一个很无语的表情。 只见被抽掉的石砖后面,竟然是一层黑乎乎的东西,看质地,像是蜡。 洛君已经反应过来,她一想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就拉远了与尹眠的距离,有一种很奇怪的情绪一直包裹着她。 这层黑乎乎的东西有毒,尹眠见洛君躲着她就上前观察。 是一层毒蜡。 只要用火将这层毒蜡融化成液体流掉就好了。 很明显,洛君已经想到了这一层,因为她又靠近了尹眠,还主动把背包解下来在里面找到了火折子递给尹眠,想了想,她又把一个面罩给她。 然后三个人都戴上了面罩。 尹眠接过来后笑了一下,她意味不明地盯着洛君,然后把面罩戴好点燃了火折子,鸣雀则在周围捡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助燃。 果然,那层毒蜡一接触到火焰便开始迅速融化,化作一股股浓稠的黑水,顺着墙面缓缓流下,渗入地面。 随着毒蜡的消融,后面的砖墙逐渐显露出来。 这个过程持续了好几分钟,直到那堆火焰渐渐熄灭,毒蜡也彻底融化殆尽,只留下一片斑驳的墙面。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显然是毒蜡燃烧后释放出的毒素,幸好她们都带了面罩。 三人重新回到砖墙跟前,鸣雀故技重施地又敲了敲砖墙。 这下声音更空,回声也更大了。 听明白之后,洛君迅速后退几步,助跑了一段距离,随即猛然发力,一脚狠狠踹向砖墙!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砖墙在她的力量下轰然倒塌,尘土飞扬,被踢碎的小石块落的满地都是。 砖墙后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洛君干脆用手电筒直接照亮,然后就看见一些彩色的身影冲了过来。 “快躲!”洛君先一步半跪地蹲了下来。 但奇怪的是,这些彩色影子从砖墙后飞出来,并没有伤害到人,反而直接穿过她们的身体,继续往前飞,并且飞着飞着就消散了。 现象很怪异。 “应该是颜料氧化后所形成的弥散景象。”鸣雀先一步站了起来,语气有些轻松,“这里面一定有壁画。” 她说的是实话,这种情况她早些年见过很多次了。 彩色人影全都消失不见了。 前面果然有壁画,画的很大,几乎覆盖了整个石壁,但是画面已经很模糊了。 而且除了壁画之外的东西,实在有些渗人。 地上竟然有着数不清的头骨,并且这些头骨还不是随意摆放的,而是被人整整齐齐的摆放成了心脏的图案。 图案的正前方有一个高台,上面是一个蛇首人身的石像,石像左手中拿着一柄神杖,由黄金铸成,上面点缀着不少名贵的宝珠,右手掌心朝上,掌心的部位有一只诡异的蛇瞳。 石像的脚下是一个三角塔,有一堆骷髅构成,已经坍塌了一小半。 鸣雀注意到这些骷髅都没有头。 同样是四幅壁画。 首先壁画中站着一个男人,男人带着一副黑色的蛇面具,手中拿着一柄神杖,气派很足地俯视着地上的生灵,他的右手腕上缠绕着一条小黑蛇。 地面上,九五至尊的皇帝惶恐地跪下,男人却从云上落到了地上亲手扶起了他。 “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国师。”尹眠看着有些心里不适,“他给自己编造了一个十分神秘的身份,并且成功的骗过了皇帝,皇帝应该是在向他寻求长生之法。” 她们顺着壁画继续看去,画面中,国师不知从何处抓来了一条巨大的黑蟒,他命人将黑蟒杀死,取出心脏,场面血腥而残忍。 而皇帝站在一旁,神情呆滞,似乎对这一切毫无反应,他的身后画着他的妻子和儿女——一名女子带着一儿一女,显得格外凄凉。 “我总觉得,壁画里漏掉了什么。”鸣雀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安,“我怀疑,这根本就不是公主的墓!” “他想飞升。”洛君盯着壁画的最后一幕,冷冷地说道。 “我突然想起来,”尹眠的脸色阴沉下来,声音低沉而凝重,“古代有一种飞升阵法,名叫阴阳两极飞升阵,极其歹毒。它需要五条血命和数不清的人命作为祭品。” 她的话让空气瞬间凝固,三人面面相觑,这座墓穴的秘密,远比她们想象的更加黑暗。 鸣雀又很快接过她的话,“需要把自己的妻子烹饪致死,同时还要想方设法让自己的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爱上同性别的人。然后,儿子与男子一个溺水而亡,一个活理而亡。女儿与女子一个焚烧而死,一个吞金而死。” “可那个女子不是一杯毒酒赐死吗?而且公主她是自吊而死啊。”尹眠一时有些疑惑。 “记忆篡改。”一直没出声的洛君突然说话了,她盯着石像右手掌上的诡异蛇瞳,总觉得有些不安。 “如果这样就说得通了,这个国师诡异的很,说不定还真有这样的能力。” 洛君感觉身体里又传来一股拉扯力,这次比上次还要厉害,疼得她脸色发白,脸上都冒出细汗。 她直接上前把那个石像的头踹了下来,看上去很结实的石像被她一下子踹碎,从断裂处往里面看,居然看见了一个小盒子。 这时候,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壁画的中间裂开了一条口子,随后就向两边打开了,这次露出来的是台阶,而且是往上走的路。 “洛君,你真厉害啊。”尹眠对洛君最不吝啬的就是夸奖,这次夸完之后,她看见那个小盒子又起了心思,谁也不知道这个小盒子里装了些什么。 从外面看,只能看的出来这个小盒子很金贵,不是用黄金白银铸成,像是某种石料,能放在这里肯定不是普通的石料。 “这是龙血木,这东西太难找了,狗皇帝是怎么弄过来的?” 第17章 鸣雀已经是自然而然地叫上狗皇帝了,毕竟,在她心里面这皇帝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恶人了。 洛君用破渊把那个小盒子勾了出来,动作很小心,然而,一直到小盒子掉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都没有发生任何异常。 “天啊,这狗皇帝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思才把蛇脑袋放在里面?” 尹眠谨慎地把那个小盒子打开了,她以为这里面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只是她第一眼瞄上去就是一个蛇头,已经完全是一个白森森的头骨,眼眶的部位空空荡荡,看上去多少又有点恐怖。 这垃圾皇帝搞的什么恶趣味? 她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快出来了。 把四周的东西又检查了一遍,三人这才顺着那条台阶走上去,洛君依然走在最前面,尹眠和鸣雀一个在后一个在前。 这条通道很短,大概只上升了一两米就到了尽头。 第15章 第四个人 暗绿色的诡异烛火燃起,豁然明亮。 前方位置赫然出现了一个六米见方的区域,往下是个被镂空的地窖,地窖下有一方石台。 在那石台上,摆放着一尊棺棺。 只是,这尊棺材的构造看上去太过诡异,不仅是用金属打造的,看上去无比厚重,而且还用粗重的锁链将棺棺牢牢地捆住了。 不仅棺身是用青铜铸造的,而且还用铁锁死死束缚住了,洛君上前小心地查看,发现这棺材盖子的缝隙处也用铁水浇铸彻底封死了。 “这……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鸣雀的脑袋彻底冷下来了。 “怎么,开不开?”尹眠已经把背包抢了过来重新背上,她看着被锁链紧紧缠住的青铜棺材,心里忽地升起一丝凉意。 古代帝王要飞升,受苦的却是别人。 “当然要开,谁也不知道狗皇帝会把东西藏在哪儿,还不如都翻一遍。” 洛君听后,手腕一翻,匕首寒光闪过,精准刺入棺椁缝隙,刀刃刮擦着锈蚀的金属,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暗红色的锈屑簌簌落下。 三人合力推棺,把沉重的棺材盖子推开。 棺盖轰然滑开的刹那,里面的尸体一直没有什么异动,甚至没有难闻的腐臭味,一切都安静的很。 黑檀木棺内,一具戴着玄蛇面具的男尸静静躺在积水中。 诡异的是,那些泛光的水珠竟像活物般避开尸体,而男尸裸露的肌肤竟呈现出玉质的莹润,连衣袍的织金纹路都清晰如新。 然而最大的问题是这男尸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甚至周围还有水,却没有丝毫腐烂。 这就很奇怪了。 “这应该就是那个被淹死的皇子吧。” 尹眠看着男尸丝毫没有腐烂的痕迹,心里啧啧称奇。 “还是先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吧。”听了这话鸣雀叹了口气,她在棺材内搜索一圈后毫无收获,最后看着男尸。 搞不好还在男尸身上,这么想着她就细细地在男尸身上搜摸着,在几个容易藏东西的地方摸了几遍,却仍然还是什么都没有摸到。 除非,是在嘴里…… 想到这,她微微收回心神,向尹眠要了个手套,然后用手捏住男尸的下巴,稍微往下一拽,下一秒,男尸的嘴就微微张开了。 鸣雀毫不犹豫伸出两根手指朝男尸口中探去。 触感很凉,男尸的口中也很湿润,这诡异的触感让鸣雀感觉有点恶心,这种恶心感迫使她以奇怪的速度搜索一遍,然后飞速地把手指抽了出来。 仍然是一无所获。 可就在她刚抽出手的那一刻,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这具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浮肿,同时,一股难闻的气味也蔓延开来,这个过程十分迅速,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尸体已经没了变化,一直维持着狰狞的模样。 浑身肿胀,就仿佛泡在水中一个月的尸体一样。 尹眠脸色一沉,赶紧拉着两个人后退,退了好几米才停下。 “嗝嗝嗝~” 男尸突然打了一个长长的嗝,在寂静的空间中显得特别明显。 然后他的眼睛竟然睁开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就这么看向她们,白多黑少。 果然诈尸了。 男尸发出了两声低吼,旋即像蜘蛛一样匍匐在地上退着往后爬去,三两下就顺着石墙爬到了顶上,张牙舞爪了一阵就朝着鸣雀飞扑过去。 洛君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然后手中的破渊划过,男尸立刻被分成两半。 这下尹眠脸上的鄙夷都藏不住了,“我以为你有多强呢,原来就这?!” 原来中看不中用啊,这简直是她们遇到过的最好打的一个了。 鸣雀默默把手中的笛子往后藏了藏,不说话,她突然觉得这个估计是来丢脸的。 尸体一左一右的分开,倒在地上,实在没有什么好看的。 洛君却低头,蹙眉看着那东西的两边身体,断口处没有任何血液流出,只过了几秒,两截身体又动了起来。 “小心!”尹眠急得不行,一个冲刺上去直接把那两截身体踹飞,她也没使上太大劲,可踹飞出去之后就直接碎掉了。 她现在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不出她所料,男尸的上半身直接飘了起来,断口处伸出八条血红色的触手,有点像章鱼。 但比章鱼的触手还要恶心,因为上面黏糊糊的有点像鼻涕,半透明的又有点像是果冻。 怪不得这具尸体流不出任何血,原来是被这触手给吸干了。 此时她八只触手着地,速度更快的上前,身后留下几道粘稠的血色痕迹,而且空气中也有了很恶心的气味。 说不上是怎么个恶心,但就是感觉很恶心。 “好恶心的玩意儿。”鸣雀干呕了一声,“我突然就觉得,先前遇见的还挺眉清目秀的。” 说罢,她又伸出笛子,这次没有吹,也没有冲上去,只是在空中左右摇摆,然而,细的几乎看不清的线,却悄无声息地绕在男尸的上半身上。 随着她的晃动,触手怪也一晃一晃地动,左一下右一下的,这线虽说是细的很,质量却是意外的好,触手怪该怎么挣扎也没挣断。 洛君又给了触手怪一下,这次她攻击的是那八条触手,直接就削下了六条,触手怪没有声音,但痛觉还是有的,触手的断裂处有到了地上它就扭成一团。 破渊的下方还沾着一点儿鬼面蛇王的毒血,刚才那两下都没有粘上去,洛君一脸淡定地看着它扭曲的样子,二话不说,直接用沾血的那个地方割了过去。 这次依旧是没有悬念的刺入,腐蚀性的毒血很明显已经起了作用,触手怪发出一串意味不明的字母,居然又发出了怪叫声,有点像是虫子在火上烤时爆开的声音。 鸣雀一脸嫌弃地丢了个点燃的火折子过去,触手怪连带着那两截尸体都在火中一点点烧掉,最后只剩下一滩诡异的血红色液体留在原地,怎么也没烧掉。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仇人呢。”尹眠语句中都是对皇帝的控诉,“这死狗皇帝搞得太残暴了,自己亲生的也忍心下手,就为了个没有根据的飞升……” 尹眠话音未落,那滩血红色液体突然蠕动起来,向着墓室一角流去,三人对视一眼,立马追了上去。 前面的墙壁再次裂开,那滩血红色的液体流了进去,然后就在中间化成了一滩透明的水,画风十分清奇。 “……” 反正她们三个是没得话说。 洛君还是上前试探了一番,结果发现这东西还真变成了一摊平平无奇的水。 难不成就是为了给她们开个路吗? 反正绝对没什么好心。 中间的位置有一个洞口,黑乎乎的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鸣雀就用了个火折子丢进去,氧气也很足,看上去很安全。 但就是透露出一丝诡异的不安。 鸣雀把绳子系在腰间,转过来叮嘱她们,“我先下去看看情况,你们别又下来了啊。” 她小心翼翼地将下半身探了进去,紧接着就往下一跳,平稳落地,紧接着就开始环顾四周。 又是一段往下走的路,下面是台阶,貌似是用青砖石砌成的。 这楼梯只有左侧有墙壁,右侧下方则是漆黑的万丈深渊,再具体的就看不真切了,因为里面很黑,用手电筒也照不到底。 “下来吧,应该没事儿,不过我们又要往下深入了。”她一面调侃地说,一面又扯了扯绳子。 很快,洛君跳了下来,然后就是尹眠。 这地方漆黑一片,关键是只有左侧有墙壁,哪怕打开了手电筒也还是很昏暗。 尹眠忍不住朝着右侧瞄了一眼,只见她们右侧赫然是漆黑无比的深渊,她又转过头去看洛君,这人正十分轻地往下走,几乎是贴在左侧墙壁上。 谁也看不清下面到底通往何处。 太被动了,从一开始她们就很被动,因为前路永远只会有一条。 第18章 这种狭窄的地方是最容易安插机关的,但她们又没得选,只得尽量让走的步子又轻又缓,避免碰上机关。 但奇怪的是,她们往下走了好几层台阶后却没看出口。 估算着深度觉得也还正常,于是几人继续耐着性子往下走,就在她们往下又走了一层后,洛君突然停下来,同时示意尹眠和鸣雀都停下来。 “怎么了?”尹眠小声问她。 洛君语出惊人,“有第四个人的脚步声。” 鸣雀早意识到不对劲来,听洛君这么一说顿时生出不少冷汗,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加速,想甩出后面的第四个人。 脚步声在幽深的墓道中显得格外清晰。 “嗒、嗒、嗒……” 原本规律的步伐中,不知何时混进了第四道足音,那声音极轻,却始终保持着三步的距离,如同附骨之疽。 尹眠在黑暗中与洛君和鸣雀交换了一个眼神,鸣雀突然加快脚步,三人身影如鬼魅般在墓道中疾驰。 然而身后的脚步声竟也随之提速,始终如影随形。 更骇人的是,鸣雀还用火把往后照了几下,可火把照亮的石壁上,分明只映着三道影子…… 三人默默地提速。 这次的脚步声更明显了,也更急更快了,尹眠心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一个急刹车就停了下来。 虽然不明所以,尹眠一停另外两个人也就停了,奇怪的是,多余的脚步声也停了。 尹眠提出让她带节奏试试,这个提议自然没有异议,很快就同意了。 这次的速度故意被调成时快时慢的,她们慢,身后的脚步声就慢,同样的,她们快,身后的脚步声就快。 真是见鬼了。 “从台阶来推算,”尹眠一脸冷静地开始分析,“我们至少已经往下走了十六七米了。然而,算上我们之前往下的深度,这绝对不是正常的墓能挖出来的深度。” 她深吸一口气,“所以我怀疑我们走入了什么死循环。” “而且还有一点,”鸣雀也想到了什么,“我并没有感受到应有的累,我们很有可能一直在原地兜圈子。” 听上去十分离谱,但又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洛君是属于说的少做的多的那类人,她没有废话,而是直接把匕首拔了出来,弯下身子比画着什么。 “是悬魂梯。”她吐出几个字,然后稍稍退开一点好让其余两人看清楚,“倾斜的。” 果然是这样,身后的声音不过是回声罢了。 “悬魂梯是每层二十三节台阶,加起来就是九十二节……”鸣雀在心中飞快地计算了一下就转向洛君,“你应该会吧?” 在她印象中,在这方面造诣较高的是青梧。 洛君别过脑不说话,只是把匕首又绑回去,然后用平静的目光一直看着她。 作者有话说: 当时,网上刷到过这个东西 第16章 操纵尸体 “呃……这,她应该不会。”尹眠过来救场,语气调侃,“但我会啊,你也真是的,为难她干什么啊。” 她拿出罗盘开始算,这方面尹眠还真是个高手,不一会儿就通了。 “只要找到困卦就好了。”尹眠笑呵呵地说,然后她走到一个位置,“在这儿呢,跳下去就行了。” 洛君拿了绳子一端系在自己腰上,另一端放到尹眠上,紧接着就要往下跳。 “诶诶诶,”尹眠拿住她一只手,不让她往前走,“这东西是我算出来的,你先跳下去算什么事?就算是试险也该是我试啊。” 她的手挑逗般地攀上洛君的右肩,“你就等着我好消息吧。” “那你小心一点,一旦有不对劲赶紧扯绳子,到时我们两个赶快把你拉上来。”鸣雀知道这是最优解,也不好说什么,但语句中藏的满是担忧。 尹眠笑着接过洛君手中的绳子,“好啦,我可是吉人自有天相的啊。” 说完,她就跳了下去,头朝上转了一下,给了她们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身影逐渐隐没在幽色中。 洛君死死地攥着绳子,一点点往下送。 “已经过去一分多钟了。”鸣雀在旁边充当一个计时器。 突然下方传来尹眠的声音。 “下面是安全的!!!”然后洛君感到自己手中的绳子被扯了扯。 洛君示意鸣雀先下去,自己则反握匕首,刀尖精准刺入石缝,手腕一拧,匕首便牢牢卡死在岩隙之中,发出“铿”的脆响。 她拽了拽系在刀柄上的绳索,确认牢固后,身形一纵便跃入下方幽暗,绳索在掌心摩擦出细碎火花。 等到有了触地的感觉,她便猛地扯动绳索—— 匕首应声飞回,刀身与岩壁擦出一串金红火星,稳稳落回她展开的掌心。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刀刃连半分磨损都不曾留下。 这一层的最中央位置,是一个非常大的且非常平整的四方青铜平台,上面有一棵树,是一棵用黄金铸成的树,金光闪闪的耀眼无比。 除此之外,黄金树上还吊着好几具身穿不同少数民族服饰的白骨。 平台的前面,是一口青铜大鼎,非常大,里面还装着什么东西,但离得太远了,看不太清。 平台的四个方向,有三个方向被青铜砌成的碑包围,只留下一个朝着她们的方向空着。 “怪邪门的,”鸣雀道:“这狗皇帝,应该是把少数民族的首领都杀了挂在上面吧!” 洛君下来后一直情绪淡定,面色清冷,她率先绕过两人,走近了一点,见这人往前走了,剩下的两个人也赶紧追上。 青铜碑上都刻了很多小字,鸣雀此时当起了翻译官。 “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就是讲的祭祀过程,跟我们先前想的也差不多。这个皇帝召见各少数民族首领,然后将他们杀了当祭品。” “不愧是狗皇帝。”尹眠感叹一句,顺便往青铜大鼎里面瞄了一眼。 这一瞄,尹眠“啊”了一声,往后退去,由于退的太急,还左脚绊了右脚,差点就摔了。 只见鼎里的尸体被一层透明的茧包裹着,未着寸缕且姿势怪异,身上的肉和骨头大部分脱离,骨头呈灰白开裂状,洛君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脸色也有些不适。 鸣雀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是煮烂了的!这是活煮……” 那死者当时该有多痛苦啊…… “我要是找到这狗皇帝的棺材,一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残忍!想飞就自己飞呗,拉上其他人送死干什么?”尹眠一阵狂暴,这是她第一次露出这么暴躁的模样。 “这是他的,妻子。” 有些冰冷的声音传来,是洛君。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尽管已经猜到了这个答案,但实在是太残暴了些。 尹眠颤抖的说不出话来,鸣雀比她好一点,但也说不出话来。 洛君也没说话,只是垂眸看着鼎里的尸体,清冷淡漠的眸子中流露出丝丝怜悯。 然后,她伸出手臂,从尹眠身后背包的侧包里拿出水壶打开,认真地放在她手里,“喝水。” 她又从里面拽出一个水壶,丢给鸣雀,“你也喝。” 喝了两口水之后,确实感觉舒服了不止一点,她们尽力不去联想那具被煮烂了的尸体。 “好了就继续走吧。”鸣雀把水壶放回去道。 尹眠点头。 “别。”洛君离青铜大鼎又近了一点,弯下腰用两只手抓住鼎底,一个用力就把大鼎抬了起来。 鼎的下面有一个暗格,洛君把抬起的青铜大鼎放在一旁,然后,她对着暗格旁的一个不甚明显的凸起按了下去。 “棺材!”鸣雀凑上前看了一眼后说。 棺材用玉石雕刻而成,上面雕刻着一道道神秘精美的花纹。 忽然,棺材内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撞击声音,一下又一下,撞个不停! 一连串车沉闷的敲击声音再次响起,棺材内就仿佛有什么东西想钻出来一般,但响了好长时间也没破棺而出。 “这东西好像被困里面了……”鸣雀有点不确定地盯着棺材盖。 尹眠一脸惊疑,“那这个粽子也做的太失败了吧?这么久都出不来……” 洛君更直接了,她准备一脚把棺材盖踹开,然而刚才死活不动的棺材盖此时却飞了出来,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 一个黑色的东西扑了上来,洛君的脚躲都不躲直接踹上去,正好把这东西踹到一旁的墙上,墙裂开了一片。 洛君手中拿了一个火折子,猛地爆出一簇火光,霎时将那道诡影照得无所遁形。 那东西浑身缠满泛黄的裹尸布,布条缝隙间渗出漆黑的尸油。 没有五官的脸上,只有两个焦炭般的窟窿,里面蠕动着蛆虫。 当抬起枯枝般的手臂时,裹尸布撕裂处露出焦黑的皮肤,那分明是被烈火炙烤过的痕迹。 第19章 “是焚尸。”鸣雀道:“被活活烧死的祭品,怨气化僵了。” 突然,只见那东西的裹尸布无风自动,无数条染血的布帛如同活蛇般从四面八方向三人缠来。 洛君匕首横削,斩断的布条落地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 “自己的亲女儿也下得下去手……”尹眠往后退了几步,看着被烧焦的公主,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暴君能有什么怜悯之心呢?看样子这公主是刚被烧断了气,就被缠上布条封进棺材里面去的。” 这句话是鸣雀说出来的,同时她故技重施,用那种细的看不清楚的线操控着女尸,“还是小心点,生前被折磨成这个样子,死后估计也难缠的很。” 女尸身上的布条又层层裂开,露出焦黑的身体,还冒着一丝丝黑气,浑身上下都黑的跟个煤球一样,实在是不忍直视。 像个烧焦版的木乃伊。 她伸出了爪子,被烧的漆黑而且还弯曲着,被扯断的布条在她身边飞舞着,有点像是海草。 “我今天也是见到木乃伊了。”尹眠丝毫不慌,还有心情说闲话。 洛君的匕首轻易刺穿女尸焦黑的身体,因为是烧死的也没什么血流出,匕首还算干净。 被洞穿的部位却又马上恢复成了原状,女尸感受不到痛,她的声带早已烧毁大半,扑上来的时候只能发出嘶哑难听的吼叫声,却又被细线扯了回去。 尹眠眉头狠狠跳了一下,亲自动手准备给她一下,可女尸以一个刁钻的姿势躲了过去,还转过去想偷袭洛君。 不过鸣雀又怎会让她得逞,手中的浮世轻轻动了一下,那些细线就把女尸缠紧。 这次的细线却一根一根的崩断,不待她做出反应,身后一股恶臭混着土腥味传来。 她低头往右边一闪,一只沾湿泥巴的手臂就从先前的部位穿了过去,惊得她后背发凉,一身冷汗。 那是一具满是泥土的男尸,能看得见的地方基本上都被脏兮兮的土覆盖,大概是因为年代久远,他身上长了一小片绿色。 刚躲过男尸的爪子,一根沾了暗红色的布条就伸了过来,幸好洛君用匕首给割断了。 男尸被糊了一脸泥巴,自然也就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一击未中又跑远了些,他在准备发动第二次攻击。 “这玩意儿从哪冒出来的?!”尹眠真没注意到男尸是从哪冒出来的,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了。 “操控。” 洛君冷冷地看着男尸,忽地向前,甩了甩棺材把他击飞出去。 女尸的速度明显慢了不少,但布条实在难缠的很,男尸虽是被活埋的,速度却快的离谱,一双眼眸也凹陷进去,变成了没有眼球的眼窝,黑洞洞的摄人心魄。 在被击飞过去后,他那双诡异的眼窝突然震动了一下,有一丝血色浮了上去,到最后一片血红色。 本来女尸像是失去了灵魂,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在那双眼窝震动了之后却又突然动了,身上的布条全部都散落到地上,连那些细线都全部崩裂,鸣雀脸色苍白,猛然间咳出一口血。 那只黑漆漆的爪子直接抓上来。 她的目标是洛君。 洛君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像根木头一样杵在那里,没有被遮住的那只眼眸失了神,只是呆呆地看着男尸。 见状,尹眠直接砍上去,然而那双爪子却硬的很,紫眼只是砍进了干硬的肉里,卡在骨头处就再也砍不进去。 但她这么一动,洛君却是清醒过来,持着破渊就把那双作乱的爪子砍了下来,说来也怪,刚砍下来这女尸就不动了。 浓烈的土腥味传来,洛君刚要转身就听见了鸣雀的声音。 “来不及了,他在你身后!” 然后就是什么东西被击碎的声音,鸣雀用笛子杵着男尸的脑袋,不让他靠近,她后怕地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位置。 幸好带了一块护心镜,不然在这地方绝对会折一个人。 男尸被那根笛子杵着,张牙舞爪的也接近不了鸣雀,像是明白了这一点,他立即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吼。 这声低吼像是唤醒了什么,女尸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地上散落的布条凭空飞出来要缠住鸣雀。 洛君有些疑惑地瞅了她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出手,女尸的脑袋直接掉到了地上,等解决掉女尸后,她转头,尹眠用紫眼疯狂地往男尸身上捅。 “呜~” 令人恶寒的声音响起,男尸放弃了攻击鸣雀,居然裂开了,这个过程十分快,甚至没有到一秒。 一张沾着泥巴的皮被褪下,男尸的身体上浮现出一片又一片的血色,而且还鼓了起来,本来不算太高的身体居然硬生生拔高了五六厘米。 第17章 五行八卦 “看上去还有模有样。” 尹眠直接打断他的蜕变,手腕稍微一转,用了点力短刃就直接精准无比地插进他的眼窝中。 瞧着还挺吓人的,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这是鸣雀对他的评价。 三人直接联手,把半成品男尸打的节节败退,哀嚎不已,尹眠看准时机拔出短刃,又是一个用力,男尸的脑袋就步了女尸的后尘。 也掉在了地上,溅落一地血,这血液看上去还挺新鲜的,一时间内场面就好像是凶杀现场。 “我们原地休息一会儿吧,鬼知道后面还会有什么玩意儿。”尹眠建议道,同时用手抹了抹脸上并不明显的汗水。 洛君径直走到一边,靠着一处干净的石壁坐下,从包里拿出水和真空饼干准备吃。 这些还是下墓前她随意买的,装在棺材旁边。 鸣雀本来就是为了下墓的,自然也有背包,她随便找了一处地方盘腿坐下,然后就开始吃一包小熊饼干。 尹眠见状皱了皱眉头,“洛君,你就吃这个啊,还是吃我的好了。” 这些东西都太干了,哪怕她看见洛君带了矿泉水,却还是下意识的不想让她吃。 她一边说,一边从自己背包里掏出不少吃的,都是行军米饭,各种口味都有。 “我这些啊,保管比你那些好吃多了,真的不试试吗?”尹眠故意诱惑她。 洛君拿着饼干的动作顿了顿,“好。” “那你吃什么口味的?”尹眠颇为轻松地笑了一下。 她看着其中一袋行军米饭,给出了答案,“……鱼。” 原来是鱼香肉丝啊。 “那我给你把这个鱼热一下,待会给你送过来好不好?” 尹眠又笑了一下,然后拿着两包行军米饭加热去了,她其实不是那种很爱笑的人,就算是笑也大概率是假笑。 但…… 好像一遇到洛君她就很开心,也很喜欢笑。 因为没有什么事做,洛君此时有些无聊,她看着鸣雀正在面无表情地吃着小熊饼干,吃完一袋又撕开一袋吃。 尹眠正一脸笑意地热着米饭。 她觉得这个场面有点,喜欢。 然后她轻轻地合了眼,什么也没想出来,就只是很享受这个放空的感受。 很快尹眠热好了行军米饭,“来来来,这是你的鱼!” 听见熟悉的声音,洛君睁开眼,伸手接过,“谢谢你。” 她现在说的话已经没有那么生硬了。 尹眠摆了摆手就坐在她旁边,她拿的是青椒肉丝,另一只手又递给她一个勺子,“都说了和我谢什么,不要这么客气啦。” 这份行军米饭,简直是人间美味,洛君拿着勺子慢慢吃着,完全没有意识到她们忘记了一个人。 一脸幽怨的鸣雀已经吃了三袋小熊饼干了,她看着两人的互动,觉得自己又是一个电灯泡。 “谢谢。”洛君已经吃完了,她习惯性的道了一个谢,又觉得不太好,于是又磕磕巴巴地加上一句,“鱼……很好吃。” “你喜欢吃我还有,下次还给你吃。”尹眠选择性忽略掉旁边的鸣雀,低头看了看表,“差不多已经忙碌大半天了,不如我们今天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反正这地方勉强还算安全。” “当然可以。”总是被忽略的鸣雀开口同意,“我带了帐篷。” 两人一拍即合,不过扎帐篷的没有洛君,她本来也想去帮忙,但却被两人按住在旁边强行休息。 闲来无事,她便一边看两人扎帐篷,一边擦武器,武器不只有她的破渊与匕首,还有紫眼和浮世。 这些从不离手的武器就这么轻轻松松到了她手里。 她先是把左腿屈起,用左手把紫眼握紧,然后右手拿了块布条,一下一下专注地来回擦,姿势又帅又酷。 其他的则是简单的一擦了之,然后看两人还没忙完,她就生起了火堆。 “帐篷已经搭好了,休息吧。”尹眠挂着笑容说。 鸣雀早料到这一幕了,她一脸鄙夷地看尹眠一眼。 而洛君却简单地摇了下头,把一根布条丢进火堆里,淡淡地吐出几个字,“我守夜。” 第20章 “我来守就行了!”尹眠一把揽过任务,“你去睡!” 洛君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看的她颇为不自在,鸣雀在旁边憋笑,一副看笑话的模样。 “我,不放心,你,睡觉。”在尹眠几乎要顶不住压力时,她才终于一字一顿地开口。 “我可以的,你可放心吧!” 洛君不看她了,而是直接环着胳膊闭上了眼,像是在养神,鸣雀嘴角抽了抽,几乎快要笑出来。 “哎呀,洛君,你让我守夜嘛,求你了好不好?”尹眠直接开始不要脸,让一旁的鸣雀没眼看。 但就是在这种不要脸下,洛君松动了,她沉默了好一会儿,认真地盯着尹眠的脸。 “……好。”这语气多少也有点无奈。 鸣雀直接去睡,尹眠则是顶替了洛君,认认真真地守夜。 上半夜还没结束,洛君就醒了,她强势地把尹眠赶去睡觉,下半夜还没结束的时候鸣雀开始自觉地和她一起守夜。 然后尹眠又醒过来把洛君拉帐篷里去睡。 不过好在这一夜什么都没发生,风平浪静,第二天早上起来后,精神好了不止一点。 这次三人都只是简单地吃了一点饼干,喝了几口水,收拾好东西后她们就直接出发了。 手电筒照亮漆黑的隧道,三人开始顺着隧道一路摸着走,她们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生怕踩到什么机关。 眼前的隧道看上去很是平坦,鸣雀就顺手摸了一下墙壁,然后她便发现这里的墙壁已经是人工打磨的了,而且打磨的十分光滑,至少她摸上去的时候觉得挺舒服的。 “看来我们终于要接近主墓了。”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一时间还有点兴奋。 毕竟在外围部分徘徊了这么久,遇见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次终于好不容易接近主墓了。 自然也就有了一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但这同时也意味着会有更多危险,一边想着,三人一路往前走,几乎时刻都在盯着前面,并且,还在用余光扫视脚下的地面。 要是启动了什么自毁机关,别说找什么凝魂珠了,连性命都得栽在这。 手电筒的光这时突然照到了什么东西,在黑暗的环境中还有些透不过去。 “又是乱七八糟的石门。”尹眠有些不耐烦,这一路上她们遇见的最多的就是石门,现在她看着石门都有些不顺眼了。 “这应该不太可能是主墓的入口,”鸣雀一脸笃定,“身为一国之君,绝对不可能这么寒酸,这堵石门连点装饰都没有,实在是太反常了。” 洛君轻轻地嗯了一声,她本来是想点头的,但这里的光线实在有些昏暗,就没点头。 她习惯性地向前探去,仔细检查了四周,只见眼前除了这石门外,根本就没有别的物件儿,连眼前的石门,也是直接镶嵌在墙壁上的,简直比寒酸还寒酸。 就算是位贤明的君主,也不会节省到这种程度,更别说,这墓主人还是一个千古暴君。 “机关。”洛君简单地分析,然后捡起一块石头就往石门上一丢。 传来的声音不太对劲,是那种空心的声响,这石门后面绝对有机关。 “但我们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尹眠沉声道,“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得从这里走。” 说完,她就抢在洛君前面靠近了石门,按理说这石门应该从外面能推开,果然,她一个用力就把石门推开了。 但同时,她们也清晰地听到了石门内的机关声响,石门被推开后谁都不敢轻举妄动,鸣雀点燃了个随手捡来的枝条稍微伸进去一点,火苗燃的正旺,没有要熄灭的意思。 她又丢了个石头进去,也没有反应。 但事出反常必有妖,里面既然传出来了机关响动的声音就一定有问题,但她们还是没有检测出来。 鸣雀率先走了进去,发现墓室也是寒酸的很,不仅狭窄,而且做工粗糙,估计连最穷困潦倒的盗墓贼都不愿意来。 整体规格由五面墙壁组成的,合并在一起,就像是个棱形,并且,在这每一面墙壁上,居然都镶嵌着一扇石门,整体来说依旧寒酸。 连地面都是岩石凿成的。 “这应该是个杀阵。”尹眠的左手攥住右手的食指。 “我们进来的时候,也就是身后的这扇门,对应的一直都是生门,对应着艮位,那么坤位的话应该就是对应的就是死门的位置。”她拿起罗盘,“我不觉得刚好五扇门是什么巧合,也许这正跟五行八卦有关系。” 下葬的过程,也就是从生到死的过程。 鸣雀往上方看了看才说,“而且我们每打开一扇门,其他的门就会封闭,这么大的一个杀阵,我估计从我们进来的那一刻,我们就已经被困死了。” 她示意两人往上方看,只见,离她们不足一米的地面上方,竟然是一层湛青碧绿的琉璃瓦。 并且,那些琉璃瓦内,似乎还灌入了一些液体。 “看,这是天宝龙火琉璃顶。”说这话的时候,她一脸平静,“也就相当于是一个自毁机关。” 这东西,一旦接触火苗就会瞬间破碎,哪怕只有一点空气摩擦,也会导致琉璃瓦碎裂,要只是破碎也就罢了,但其中注入了猛火油,猛火油见空气就能燃烧。 第18章 黑蛇面具 到时候,猛火油燃烧后还会产生猛烈的爆炸,直接将闯入者同墓全部炸死。 “绝对有生路。”尹眠对着罗盘仔细看,发现它又不转了,“无论是什么时候,绝对都会有一线生机。” “阵眼。”洛君突然抬眸看她,她已经站到了离天宝龙火琉璃顶更远的地方,脚下是几块松动的地砖。 “等等……地砖?”鸣雀激动不已,但还是尽量压低了声音。 这地方基本上都是在岩石上凿出来的,这几片地砖在这里就显得有些突兀,绝对有蹊跷。 她二话不说就小心地走过去,拿出月牙铲就开始挖掘,这次的挖掘工作十分顺利,没挖两下就露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很像罗盘的东西,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一个转盘。 这个转盘大概是里外两圈,最内的一圈有三块拼图,每一块上都有三个字,最外面的一圈有五块拼图,上面画着一些图案。 这东西直接镶嵌在岩石上,洛君怕把它弄坏了,也没有暴力将它取出,于是三人只好都蹲下来,仔细看着上面的图案。 那些图案已经有些模糊了,只能隐隐约约看出来是金木水火土的轮廓。 中间有一块黑色图案和一块红色图案,都一端是尖的,另一端是圆的。 鸣雀伸出了手,按压在一块黑色的图案上。 她只是轻轻地一动,那图案就也有了动的痕迹,但是她按其他的图案却动不了。 见状她也明白这大概是个转盘。 “鸣雀,”尹眠突然叫她,“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先前遇见的那几个粽子是怎么死的?” “有吞金而死的,溺水而死的,活埋而死的,火烧而死的。”鸣雀几乎是不假思索就接过话来。 这些死法分别对应了金,水,土,火,唯独漏掉了木。 “正好缺少了这种死法呀。”尹眠听了之后依然是笑嘻嘻的,她把鸣雀的手拿开,坚定的把那块黑色图案的尖端指向了木。 “那里面这一圈是怎么回事?” 外面的一圈很轻易地解决掉了,但鸣雀还是不敢放松,因为她发现自己无法辨别上面写的是什么。 这三个字都是蜿蜒着的,有点像是蛇爬行的痕迹。 “蛇语。”洛君停下了思考,她发现自己好像认识这些字,于是也用手按在了上面,每按一个她就说出一个字,“卧,行,停。” “你懂兽语?”鸣雀反问她。 洛君轻轻地点头,她一向很安静。 “看上去倒是没什么头绪,”鸣雀很快又接过话,“但这个墓从一开始跟蛇就划下了不解之缘啊,国师就是带着蛇面具的,手腕上还缠着一条小黑蛇,狗皇帝是想飞升的,这三个字一定跟这个有关。” 尹眠想着先前杀掉的那些蛇,心里突然有了主意,“飞升跟这三个字又有什么关系呢?或者说这三个字哪个最接近飞升?” 三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心底都浮现出那个答案,“卧!” 大部分蛇类在行和停的时候,身体都是趴在地面上的,因为它们要借助身躯与地面的摩擦力来前进与停止。 而卧的时候,大部分蛇类又习惯性盘成一圈一圈的,恰巧蛇头的位置就会升起来,这不可就是对应的飞升么。 但这个转盘只有一块黑色图案能动,尹眠毫不犹豫地尝试转动那块红色图案,果然,这块图案能动了。 然后她把尖的那端对准卧,接下来的就交给时间了,相信不会等太长时间的。 伴随着一声机关的声响,紧接着地面就开始震动起来,然后靠左的地面竟然从中间裂开了一道平整的缝隙。 第21章 那缝隙越来越大,逐渐朝着两侧蔓延,最终,整个地面约三分之二的范围全都被裂缝吞噬。 往下看就是个垂直往下走的地窖。 在她们脚的左侧有一条往下走的台阶,一直螺旋着朝下面蜿蜒下去。 经过了悬魂梯这一关,三人不免对有台阶的东西都有了些心理阴影,但墓主人一般不会用同样的机关。 因为那样不仅耗时耗力,而且还太蠢了些。 “看来这条通道下面就是主墓室了吧?”尹眠稍微咽了一下口水,轻声道。 “肯定是的,没想到啊,那么心高气傲的暴君居然舍得让自己的主墓室被踩在脚底下,真是反其道而行之啊。” 说不上是赞同还是反对,反正鸣雀对这个暴君实在没什么好印象,踩脚底下就踩脚底下呗,还怪舒服的呢。 等确认没有其他机关后,三人往下走去,等走到最底下时,眼前豁然一亮。 真不愧是千古暴君啊,这墓室绝对称得上奢侈,四面都是用名贵的石料制成,连地面都是玉砖,到了这地方,反而金银珠宝之类的很少,各种稀有的宝贝都大大咧咧地摆在一旁。 “不对……”鸣雀皱眉,“棺材怎么是用黄金做的?” 的确,摆在各种宝贝中间的,是一尊用黄金铸成的棺材,棺材的边角部分占满了宝珠。 但这绝对不是奢侈的象征。 黄金棺的旁边还躺了一具干尸,穿着最普通的青麻色衣服,长的不算特别高,跟风干了也差不多。 只见这具干尸身上已经落满了灰尘,面如枯槁,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者死在这里,但他身上的那股气势,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 “有龙气。”洛君说这话时看也不看那尊黄金棺材,却把眼神留给了那具干尸。 “看来是被反噬了啊。” 这时尹眠也明白了什么,一脸幸灾乐祸,“狗皇帝最后还是遭报应了。” 以防万一,洛君用破渊把干尸捅了个对穿,但她还是不放心,一寸一寸地捅着,最后那句干尸已经稀烂的不成样子,连一点起尸的希望都没有了。 这尊黄金棺材,绝对不对劲,就算是要开关,她们也得把周围的环境探测好了再开。 洛君像是发现了什么,快步走到一个角落,其他两个人也跟上来,发现了一处裂缝,那裂缝周围的地面上竟然满是水渍。 “从这里该不会就能出去吧?”尹眠能感受到这水是活水,她用手碰了碰,感觉冰凉,“要是实在万不得已,也只能从这里出去了,好歹有条……呃,算是退路吧。” 把其他地方也仔细地检查了几遍,遗憾的是,也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 这尊黄金棺材的棺材缝也被封死,洛君故技重施,用那把匕首把棺材盖翘起来了,因为这棺材实在是太大了,三个人合力才把棺材盖推开。 一股无形的恶臭味直接蔓延开来,那感觉就是像三个月没洗的袜子扔进了臭豆腐里面,然后在泔水里涮了一涮,最后丢进粪池里面。 差点给人搞吐了。 等到缓过去之后,尹眠往棺材里看了一眼。 那是一个很高大的男人,过去这么久,尸身也没有腐烂,脸上戴了一个黑色的蛇面具,看不清长的什么模样。 一身很华丽的服饰,好不威风。 “这应该就是那个国师吧,”鸣雀用手摸了摸下巴,“看来这国师还挺阴险的嘛,狗皇帝好不容易搞了个飞升阵,好像还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外面躺着的那个皇帝已经成了干尸,连衣服都被扒下来换成最朴素的,也不知道他死之前会不会有后悔? 现在她们心思已经不在这里,本来这国师的尸身还保管的挺完整的,但一开棺见了光,无数皮肤碎屑就飘了出来,裸露出不少肌肉组织。 氧化作用还是挺快的。 不得不说,这具尸体还是怪诡异的,特别是头部还戴上了黑蛇面具,面具的眼部空空荡荡的,有点摄人心魂,勾引人上去把面具揭下来。 看着就想让人踹一脚。 “他怎么还没尸变?真是奇了怪了。”尹眠也没等出个动静来,嘴里嘀嘀咕咕的。 “应该,快了?”鸣雀说着就想用浮生开捅了,趁着这国师还没有诈尸,她提前捅两下说不定待会儿会好打点儿。 她话都还没说完,一直安安静静的尸体的脖子上突然长出一根根红色的绒毛,还微微泛着金色。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尹眠忍不住开始吐槽,她趁着这时候用短刃往他脑袋上一划,尴尬的是没划动。 洛君紧紧抿着唇,用破渊直接把头割下来,然后另一只手直接把头提了起来,诡异的黑蛇面具微微跳动了一下就没了动静。 她顺手把面具揭下来,露出一张保存的还算完整的脸,但那张脸却狰狞恐怖,上面有一道又一道的刀疤,直接覆盖了大半张脸。 棺材里面的尸体断口处没有一点血色涌现,看上去更为诡异,而且他震动的越来越厉害了,尹眠本来想趁乱给他一刀,可没有料到的是这尸体直接蹦了出来。 这下三人都傻眼了。 尸体身上几乎被金红色的绒毛覆盖满了,指甲是黑色的,而且还很长。 “还是个红毛粽子嘛。” 有些不着调的声音响起,尹眠在这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 洛君手中的面具和脑袋突然全部粉碎掉,化成了粉末直接飘落到地上,就好像根本不存在过一样。 红色的影子窜了过来,一股恶臭味直往人鼻子里面钻。 被他盯住的鸣雀赶紧后退了好几步,这是她第一次遇到这么恐怖的威压。 第19章 无头之尸 她下意识地用笛子要杵过去,但这招已经用过了,无头尸根本不吃她这一套,脖子的断口处冒出一个血色气泡,然后爪子就抓了上去。 然后她往无头尸坚硬的胸膛处猛瞪了一下,借着反作用弹出去拉开了距离。 洛君用破渊劈在无头尸上,向来不让她失望的利器此时却连皮肤都破不开,只划过金红色的绒毛在漆黑的皮肤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 无头尸早已有了一定的智慧,他没管身后的人,直接径直向鸣雀追去。 “喂!”尹眠灵活地蹬上墙壁,对着无头尸勾了勾手指头,神情不屑,“丑八怪,你的对手是我!” 到底智慧不高,容易被激怒,无头尸从脖颈处发出一声低吼,声音又闷又难听,他大步流星就要去抓尹眠。 然后这地方实在空旷,尹眠微微弯膝就跳到另一个地方去了,她的动作很轻快,像是匹狼,身姿矫健又有力。 这无头尸力气很大,像蛮熊,但因为身高体重的限制,他速度快不起来,笨重的也像蛮熊。 简直就是个行走的攻击目标。 “待会儿找个机会……让他尝尝这个的滋味。” 尹眠腿上一个用力就到了鸣雀身边,她又从她的万能背包中拿出一个东西,塞到鸣雀手里。 她的背包里总会有一些出其不意的东西,却又意外的实用。 洛君正在牵扯无头尸,她尽量不躲开,以免这东西去偷袭其他人,但明显处于下风,每一次交锋都像是极限。 她两只手握住破渊的两端,无头尸的两只爪子也搭在破渊上,正用着力往下压,洛君脚下的地面都在以一个缓慢的速度裂开,就像蜘蛛网一样往四处蔓延。 无头尸简直不是现实中能有的东西,除了速度,其他都几乎是天花板。 尹眠飞身上前,从背上跃起一脚踩在无头尸左肩上,靠着速度与力量迫使无头尸的身体向左偏斜,这个位置很好下手,她毫不犹豫地把短刃刺进断口中并使劲搅动着。 受此攻击,尹眠也猜想到这无头尸绝对会挣扎,左脚一抬又踩上右肩,在断口处硬生生剜掉一团肉。 但偏偏他没有痛觉,只是感觉自己身上沉了一下,这点打扰对他来说影响不大。 殷红的血沾染在短刃上,甩也甩不掉,那团血肉掉在地上,没怎么发出声音,只是过了一会儿,地面滋滋滋地响着,被腐蚀的凹下去。 下墓老是遇见有毒的东西,特别是血液,尹眠摇摇头,把奇怪的想法压下去,然后赶紧一跳,又向无头尸的右手砍去。 无头尸这会聪明的很,他不管不顾就是要先解决掉洛君,断口处被剜了一团血肉也不影响他的攻势。 他只是全神贯注对付洛君,一点一点地把力气使出来,把洛君往下压。 从破渊处传来的力量更加强大。 这时洛君已经快撑不住了,她的力气完全比不过这怪物,原本挺拔的身体正一寸一寸地弯下去,左边的腿微微曲着,几乎已经快要贴到地面上去了。 “给我创造一个机会,还有就是离他远点!” 鸣雀在旁边突然出声,她本就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但这两人一尸一直纠缠在一起,她也找不到机会下手,生怕误伤。 第22章 尹眠同样也没有破开这无头尸的表皮,听见鸣雀的声音她一个飞踢上去,右腿被震的发麻,脚也有些隐隐作痛。 没能把无头尸踹开,但得到了一个缓冲的机会。 洛君前额的墨色碎发已经被汗水沾湿,软塌塌的,她感到压着自己的力量突然一松。 没有丝毫犹豫,她左腿又开始慢慢伸直,拼尽全力往无头尸那边狠狠一推,这次她勉强占了上风,无头尸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往后倒退了好几步才堪堪停住。 瞅准这个时机,鸣雀在墙壁上几蹬几蹬就到了上方的墙壁,她的目标一直很明确,更别提尹眠已经在那个地方剜掉了一团肉。 她扑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无头尸,将手中的东西直接扔进了断口处,又用笛子往里面戳了戳,随后又赶紧逃到一个安全的距离。 顷刻间,剧烈的震动声炸响,而洛君三人都是离的远远的,还捂住了脑袋。 “手雷确实挺强悍的,”尹眠虽是这么说着,神情却依旧凝重,“这家伙绝对不可能就这么被炸死,重伤倒是有可能。” 鸣雀只感觉自己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她起码有六十来年没这么刺激过了,看着眼前的一幕,嘴唇颤动了一下,“我倒希望他被炸死,最好炸成灰!” 但事实并非她所想的那般容易。 只见,那些烟尘逐渐散去后就露出了一道身影。 在剧烈的爆炸中心的无头尸身形狼狈了一些,身上的衣服基本上是被炸完了。 但他也仅仅是身上些许皮肉被撕裂,有些地方看上去黑乎乎的,除此之外都没有别的伤口。 “手雷也没用!我得上去跟他拼命!” 鸣雀眼中闪过癫狂,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跳上前去,手中就只拿了根笛子。 “哎!你别激动啊!”见这人不管不顾的冲上去与这个人形怪物对峙,尹眠哪里能独善其身,想也不想就也上前去了。 连凝魂珠都没找到呢,真是不知道这狗皇帝到底藏在了哪里,不过也说不定根本就没有呢? 她苦笑一声,上前与无头尸缠斗,尹眠本就不太擅长力气方面的,在这方面,她可是连洛君都不如。 更别说眼前的无头尸了,一和他对上,她就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与窒息感。 洛君感觉心脏莫名一阵刺痛,自己的两把武器都破不了他的防,她一个恍惚就又提起了棺材。 说实话,把自己背着的棺材当武器使,她在两天前连想都没敢想,下了墓之后倒是变得习以为常了,虽然也没用过几次。 无头尸一个飞扑就到了尹眠面前,一旁的鸣雀顾不上太多,刹那间心里什么都想不出来,死死地抱住一只粗壮的手臂,怎么也不撒手。 却被狠狠地甩开,狼狈地摔在了地上,她疼得脸上一直在冒细汗,一时半会也爬不起来。 尹眠在慌忙中拉出短刃抵挡了一下,这么一挡给了她短暂的缓冲期,却还是没能敌过无头尸的怪力,脚下的地面裂出一条条痕迹。 最后整个人倒飞出去,直接撞到了墙壁上,唇角染上一丝血迹。 她能感受到喉间的腥甜味,心里没有由头地生出一股恐惧,脑袋里面一片混乱,几乎无法冷静地思考问题。 前方传来一声撞击声。 这声音让她勉强清醒了一点,却还是没有完全清醒,她模模糊糊地看着前面有个身影挡住了无头尸的进攻。 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让她振作起来,尹眠强压下喉间的血腥气,咬了咬自己的舌尖,终于才有了力气站起来。 她看清那身影是洛君,顿时心中一紧,她几乎立即就能看出洛君在强撑,因为那人双手举着棺材,硬生生扛下了无头尸的攻击。 不断颤抖的双臂正在诉说着她的不易。 绝对不能在旁边等着,她抹了一把唇角的血,眼中闪过一缕莫名的情绪。 与此同时,鸣雀也忍着疼痛站起,再次吹响笛子,她每吹一下,脸色就更白一分,有血迹从她唇角涌出。 她平时不怎么吹笛子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受伤情况下吹笛子几乎能要了她的命。 无形的音波化作有形的束缚,似乎还削弱了战斗力,无头尸的动作明显僵了一瞬,但只是这一瞬就让洛君找到了破绽,她的右腿向上屈膝,对着他的小腹狠狠一击。 无头尸动作更加笨拙,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趁着这个机会,尹眠一跃而起,将手中的短刃刺入后脑勺的部位。 无头尸勉强要坐起来,却是又一个脱力倒了下去,跟坏掉的机器人也没有什么两样。 洛君也趁机发力,纤细有力的腰身一个用力就用棺材猛地砸向他,棺材的受力面积大的很,几乎把无头尸的大半个身子都打到了。 顿时尘土飞扬。 但三人知道,这一切都还没完,以这东西的顽强生命力,不可能就这么死掉。 无头尸摇摇晃晃地又站起来,他的模样更狼狈了些,有些地方的黑色骨头露了出来,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 他的脖颈间再次冒出一个血红色的大气泡,这次不止冒了一个,还有更多的小气泡一个一个冒出来,就跟人类呼吸一样,肚脐眼的地方又张开了一张血盆大口。 满口尖牙,恶臭味混着血腥味,让人头晕脑胀。 “艹,这是几百年没刷牙了?”尹眠见这家伙还没死,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却还是烦躁得要死。 凝魂珠也没找到,还差点被一只粽子逼到绝境,运气简直是逆天了。 “管他的,干了再说。”一想到这句话是鸣雀说的,尹眠又有点好笑。 毕竟,刚开始见面的时候还是一副沉稳冷静的样子,才混了不到一天,跟性情大变也差不多,当然也说不定是个闷骚。 洛君提着棺材又迎了上去,她两只手抡着棺材就朝无头尸撞过去,发出一声闷响,以及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 果不其然,无头尸的骨头裂开了,他右边的手臂完全抬不起来了,但左边的爪子还顽强地伸出来想要继续。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写半截杠的,但好像不太会描写,搜了半天也没搜出个什么来 第20章 水下渡气 哪怕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他的力气还是没改,甚至比先前还强大了一点。 “他还在变异。”洛君不恋战,打折了右臂后就直接往后一退,硬碰硬对她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 鸣雀强行吹起笛子,又从口中支支吾吾地说出一句话来,“真是个,难缠的家伙。” 这句话她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没了洛君的压制,无头尸张着那张大嘴做出一个咬的动作,他在不停地变异,感觉智商也变高了。 他不再去纠缠洛君,而是从肚子中发出一种水烧开了一样的声音,这声音听上去有些怪异,又有些难听。 只是一个瞬间,他就消失在了原地,并不存在什么瞬移的事情,只是他的速度变快了许多,不到一秒的时间,他就靠近了尹眠。 洛君来不及提起棺材,只是勉强把右手上的破渊往上一抬,于是一把破旧的伞被击飞在旁边。 一切发生得太快—— 黑影撕裂空气的刹那,洛君甚至来不及思考,右肩便传来刺骨剧痛。 五根漆黑指甲如刀刃般没入血肉,她听见自己骨骼被挤压的闷响。 她开始有些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老是护着尹眠。 但她知道,如果尹眠真的受伤了,她的心,会疼。 “呃嗯……” 冷汗顺着下巴滴落,她却将左手提着的黑棺抡出破风声。 黑棺重重砸在怪物脊背上,发出钟鸣般的震荡,而怪物吃痛松手的瞬间,她瞥见尹眠煞白的脸—— 原来这就是答案,是她疯了一般不顾自己的答案。 心脏传来的钝痛远比肩伤剧烈千万倍。 洛君踉跄着将尹眠护在身后,染血的手指在黑棺上划出一道血迹。 棺木突然泛起幽光,那些铭刻的古老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 “退后。”她哑声道,齿间都是血腥气,“这次我来教你——” 棺材轰然砸上去,“——什么叫真正的,镇尸。” 她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只是再次把棺材狠狠砸向无头尸,这次无头尸跟打了鸡血一样甩不开。 肩膀上的疼痛已经蔓延开来,丝丝血迹沾染在上面,已经有不少顺着身体滴到了地上。 伤口处已经有些发黑了。 但无头尸被她压着打,身形都矮了几分。 一旁,尹眠看到洛君受伤,眼神一凛,手中短刃朝着无头尸的后背刺去。 无头尸受到攻击松开了洛君,他转身朝向尹眠。 怎么办,怎么办…… 鸣雀此时的脑子转得飞快,先前经历过的机关在脑中一幕一幕闪过,她努力抓住了什么,脑中仿佛有电流激过。 第23章 “火!尹眠,他属木,怕火!你烧他!” 同时,她迅速跑过去捡起了破渊,然后又赶紧丢给洛君,做完这一切之后,她手中的浮世又化出许多细丝束缚住无头尸。 闻言,尹眠眼睛一亮,她迅速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火折子。 手腕一抖,火苗蹿起,朝着无头尸扔去,火焰触碰到无头尸瞬间燃了起来,他嘶吼着,挣扎着,身上的绒毛被点燃,火势迅速蔓延。 无头尸并没有就此倒下,反而疯狂地冲向尹眠,像是要同归于尽。 洛君见状,不顾身上的伤痛就拿起破渊冲上前去,横在尹眠身前。 尹眠往她手里塞了一小瓶汽油,这可是助燃的好东西。 汽油被倒在破渊上,洛君用力一挥,手中的破渊带着破空声斩向无头尸,刚要接触到无头尸,倒在上面的汽油瞬间被点燃,她手中就像拿着一柄火剑。 破渊在他燃烧的躯体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然后又毫不留情地划出第二道,第三道…… 无头尸在火焰与破渊的双重攻击下,竟然凭着他顽强的生命力没有倒地。 火焰还在他身上熊熊燃烧,炽热的火舌舔舐着他的身体,无头尸肚脐眼处的大嘴张了又张,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从嘴里喷出一道火舌。 洛君一个闪身躲开,但无头尸像是认准了她,哪怕另外两人一直在身后攻击他,他也不管不顾地冲向洛君。 发疯的无头尸力气更大,速度也有提高,洛君被强有力的左臂拍了一下,身形迅速倒退,被拍到的地方燃烧起来。 右边垂下来的手臂微微颤抖着,连棺材都提不住了。 她勉强用手把火拍灭。 “这死东西怎么就撵着洛君一个啊?” 尹眠见洛君受伤,心急如焚,她将背包里剩余的所有易燃物都掏了出来朝着无头尸扔去。 鸣雀甚至把单薄的外套一脱就往那里丢。 火势瞬间增大。 无头尸被大火包围,行动渐渐迟缓,但仍执着地朝着洛君的方向挪动,洛君用手握紧破渊才勉强没弯下腰去。 好在不仅有火焰,而且还有细线的束缚,无头尸在离她一米多远时缓缓倒下,只能从腹腔中发出一声诅咒般的低吼。 尹眠飞奔过去扶住洛君,而鸣雀则是擦了擦笛子虚虚地倚在墙上。 她们就这么看着无头尸在原地燃烧,直至燃成了灰烬。 “凝魂珠。”洛君勉强好了点就轻轻推开尹眠,她看见在一片灰烬中,有一个什么东西闪着微弱的光芒。 她伸手拾起那块东西,轻轻的把灰烬吹了一下,那东西大概只有珠子本身的九分之二。 入手温热,散发着柔和的光晕,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灵魂深处的那种撕裂感,似乎没有那么强烈了。 “总算找到这玩意儿了。”尹眠长舒一口气,毕竟她们下来找的就是这东西,虽然找到的是个碎片。 “现在我们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吧?”鸣雀揉着自己酸痛的胳膊说道,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感觉了。 洛君点点头,随即背上了棺材。 “洛君,你伤口还没处理呢!”尹眠急冲冲地跑过去,手中拿了一些东西就要开始处理。 没等她跑到那儿去,周围就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尹眠警惕地握紧紫眼,往洛君旁边靠了靠,她把东西又塞进包里,“难道触发了新的机关?” 鸣雀紧张地看向四周,她也不太确定,“我更倾向于是这个墓的自毁机关,只要拿到了这东西,这墓就会毁掉。” “水。”有些冷淡的声音,一听就是洛君说出来的。 周围的墙壁在一寸一寸的崩塌,她们下来的那处台阶已经完全塌掉了,完全上不去。 看来她们只能走迫不得已的那条路了。 但看着洛君肩上那片来不及处理的伤,尹眠又有些手忙脚乱地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就算一定要走那条路,她首先也得让洛君做好最好的准备。 她急忙把外套往洛君伤口上一遮,系好,把衣服的袖子往胳膊上一系,待会儿在水里的时候应该不会掉。 做完这一切后,尹眠深呼一口气,从背包里拿出防压装置,还有三个面罩,争分夺秒地把所有东西平分好。 但她还是忍不住往洛君伤口上瞄了一眼,洛君语气稍微温和了一点,“我没事。” 说完,她就抢先往里面一跳! “记住,千万不要慌了神,在水下要是有剧烈的情绪波动,氧气消耗的会更快!”这句话尹眠几乎是吼出来的。 说完,这两人装上东西就也往水里一跳! 入水的瞬间,身后的墓室就炸开,一股巨大的冲力在后面推了一把,三人直直扎进水深处,丝毫不敢任何耽误,每次吸气都往下深入十几米。 下潜,下潜,一直不停地下潜。 等到七八秒后鸣雀稍稍缓过来一点,她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 四面都有岩石和泥土组成的墙壁,只有上下两条路。 只是前面隐隐约约有一个洞口,尹眠紧紧抓住洛君,她看得出来,洛君在水底不怎么适应。 鸣雀打了个手势,过了一会儿,她们就从那个洞口钻了出去,浮力开始托着她们上升,省了不少力气。 上升了两分多钟还没到顶。 又过了一会儿,洛君感觉自己的手脚四肢忽然开始出现了刺痛的感觉,并且,手腕和关节处,也开始逐渐麻木。 指尖一阵刺痛,有些使不上劲儿。 冰凉的水下,鸣雀与尹眠倒是如鱼得水,洛君却很不适应,她的弊气时长比不上这两人。 已经在水中弊了四分多钟,她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那是身体缺氧的反应。 尹眠急急地摘下面罩,也把洛君的面罩摘下,她用冰凉的手指托住洛君的后脑勺,然后低下头,在水中把唇贴了上去。 两唇相贴,尹眠甚至都没来得及感受就急急地把口中的气息渡了过去,因为害怕浪费,贴的死死的,不让一丝气息溜走。 如同溺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洛君克制不了自己的本能贪婪地呼吸着,却又在稍微恢复清醒后克制住了。 尹眠抓着洛君往上浮,又向上浮了几十米突然身上的压力一松。 “哗啦!” 终于浮出水面了。 只是,周围的环境怎么看也不是鬼渊河,她们都精疲力尽地躺在河岸上。 身下湿漉漉的,鸣雀躺地上喘了一会儿才伸手一摸,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水草,还沾染上水珠。 她是最早上岸的,过了几十秒才看见另外两个人浮出水面。 随着一片水花,都忍不住倒在了地上。 “虽然是累了,但这地方也不知道是哪里。”说着她就先站起来,朝着还躺在地上的人伸出两只手。 左手给了洛君,右手给了尹眠。 两只手都传来一股拉力,两人拉着她的手站起来,忍不住相视一笑。 “这条河应该有渡河人的吧,”尹眠浑身上下都被水打湿了,但那双没被头发遮住的眼眸却亮极了,“毕竟这河还挺宽的。” 的确,这条不知名的河从她们这边的河岸望不到那边,因为是夜晚,从这边望去,只能看到灰蒙蒙的一片,不见一点灯光。 此时洛君身上也湿透了,她穿的很少,唯一的外套在墓里面被腐蚀掉了,连刚才系上去的外套都掉水里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风一吹,又冷。 尤其是肩膀上的伤口,来不及处理就不得不入了水,尹眠早自觉地从衣衫上撕下来一块布,又从背包里拿出一些药物。 “有点疼,忍住。”她怕洛君又不说,又从已经不多的布料上撕下来一块团在一块儿,“疼就咬住,别把自己咬了。” 被无头尸抓的那块肉,在水里一泡,已经有些变色,边缘泛着黑色,必须得剜掉。 而且也没有什么好条件。 作者有话说: [红心][红心]亲上了 第21章 偶遇古村 “嗯。”洛君也知道,她先是抬头看了尹眠一眼,然后才接过那团布乖乖咬在嘴里,“我不疼。” 手中的这把短刃斩过不少敌人,但用在洛君身上还是第一次,尹眠努力不让自己的手抖,明明被剜肉的是洛君,她却像是已经被剜肉了。 洛君情绪不怎么流露,即使知道自己要被剜肉也没有说什么,她伸出左手拍了拍尹眠的肩膀。 “我,不怕疼。” 此时尹眠才稍微冷静一点,她对着那块已经发黑的伤口,毫不犹豫的一刀划下。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疼痛感传来时,洛君还是忍不住咬紧了嘴里的布团,她的身体下意识地抽搐了一下,溢出一声极细微的闷哼。 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把已经有些发黑的血挤掉,直到重新流出鲜红色才停手。 第24章 幸好无头尸不是以毒素见长的,不然也轮不上她处理伤口了。 “碘伏!”她一双眼眸中流露出的都是止不住的心疼。 接过来的东西却不是碘伏,而是酒精,鸣雀一脸为难,“那个,你包里好像没有碘伏,就只有酒精了,只能勉强凑合着用了。” 用酒精的话,处理伤口时更疼。 她把酒精洒下去,洛君整个身体都绷紧了,口中是一声声明显压抑着的闷哼。 尹眠听着心里难受极了,那么清冷矜贵的人,却被无头尸抓伤,到现在不得不被剜肉。 于是她动作温柔地把布条拿出来,温柔地用手拍了拍洛君的后颈,声音闷闷的。 “我以后再也不想你冲在前面了,还是我保护你好了。” 夜晚的风很凉,尤其是身上沾着水的时候,尹眠把人抱了一会儿后才站起来。 鸣雀因为先前受了内伤,此时也有些虚弱,她也站起来,只是被击中的地方依旧疼得厉害。 “有……人。”洛君的声音明显听得出来很虚弱,声音比平时低了不少,她还是靠在尹眠身上,伤口的疼痛让她瞳孔有些失焦。 但她此时却看得真切,灰蒙蒙的河面上正远远地闪着一点灯光。 然后那点灯光一点一点地接近了,越来越亮,它从一片雾中穿过来,最后又停在了河岸边。 “是要过河的外地人吗?” 那是一只比较小的船,船上立着一个戴着斗笠的男人,男人长的比尹眠还高些,戴了斗笠之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的头转向这边,“那就上来吧,不过我的船有些小,一次只能载两位客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鸣雀的错觉,她觉得这人看见她之后似乎稍稍失神了一瞬。 “你们两个先上去吧,尹眠你照顾好洛君,我也不急着上船。” 男人似乎天生不善言辞,只是稍稍往后退了退,示意两个人上来。 然后他手中的竹篙用力一撑,小船就滴溜溜地快速离开河岸,又稳稳地驶过河心,过了一会儿就快看不见踪影了。 这男人出现的很突兀,但他身上没有恶意。 鸣雀看着小船一点点消失在雾色里,静静地在河岸等待,她的确不急。 待到小船再驶过来,已经是好几分钟后的事情了,她轻轻地上了船。 小船驶得很稳,在河面上就如同一叶扁舟,有一种说不上的奇妙感觉。 使到河心处时,她才看见对岸有零星的灯光。 站在上面也没觉得有多久就到了对岸,对岸是一个比较小的村落,稀稀疏疏的,大概就只有十几处人家。 洛君和尹眠站在对岸等着她。 “阿渡阿渡!”一个小姑娘突然从一间屋里窜了出来,“你又接了外来的客人啦?好漂亮啊!” 名为阿渡的渡河人稍微点了一下头。 “哎呀呀,我的小祖宗呀,怎么又跑外面去了?” 从同一间房中走出来一个老奶奶,因为光线不好看不太清楚她的模样,但从动作与语气当中,也可以猜到她是一个很和蔼可亲的老人。 “原来是外来的客人呀,来来来,去我家坐坐!这么晚了还在外面肯定冻坏了吧?” 看见这三个人都一身水,还有一个脸色白的不成样子,老奶奶赶紧热情地招呼。 因为怕吓到当地的村民,洛君在刚到岸的时候就把棺材截了下来,现在她背着的棺材放在村边一个隐秘的角落。 突然收到这么温暖的好意,哪怕是厚脸皮的尹眠也有些不自在,但她嘴甜,一开口就是讨人喜欢的话。 “谢谢奶奶,要不是遇见你们,我们三个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听了这话,老奶奶笑的更开心了,“哪里的话?我们这个村确实小,几个丫头子要是没地方睡,我们这儿凑合着也能睡!” “真是麻烦奶奶了!”尹眠对答如流。 “真是个懂礼貌的丫头子啊。”老奶奶转过头又去喊那个小姑娘,“小花,问问村子里面的爷爷奶奶有没有空房睡!” “嘿嘿,奶奶我知道了!”小花一蹦一跳地走远了。 三个人其实都有些僵硬,一大半都是不好意思,毕竟在这个村子里面,她们一个人也不认识,对方却这么热情好客。 实在是身体僵硬,连脚都不知道往哪放才好。 “真这么害羞干嘛咧?”老奶奶伸手拉了拉看上去最虚弱的洛君,“叫我王阿婆就好了,瞧这丫头子,长的可真俊啊,就是这小脸儿,惨白惨白的。” 从旁边的一间房中,又颤颤巍巍地走出一个老头,他手中拄着一个拐杖,一张开嘴就只有几颗大牙。 “诶嘿嘿,我王老头子家里还有一床空的,床啊被子呀都是旧的,但老头子我还是洗的挺干净的,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过来歇一晚上?” 他笑吟吟地说道,两条腿在冷风中有些打颤儿。 “……谢谢。” 洛君不太喜欢与别人有肢体接触,但被王阿婆拉住却没有挣脱,她实在是应付不来这样的场面,连说声谢谢,语气都还有些别扭。 这一村子里的人实在是,太好了。 最后,大家商议了一阵子,决定就要两张床,鸣雀自然是一个人睡,洛君和尹眠挤一张。 毕竟洛君现在是伤员,尹眠不看着她心里也不踏实。 一商量好,鸣雀就立即去王老头子家了,尹眠和洛君睡在王阿婆家里。 “哎,你们两个别睡。老婆子我先给你们烧点水。”一进屋王阿婆就又开始说话,她似乎是那种天生话唠的人,但也不惹人生厌。 心里还会觉得暖暖的。 “真是麻烦您老人家了。”尹眠乖乖地听着,时不时地还夸上她两句,把王阿婆夸的心花怒放。 水很快就烧好了,王阿婆又叫小花拿了一条毛巾,看的出来,这条毛巾还很新。 “你旁边那个丫头子呀,一看就受了点伤是不是?” 王阿婆虽然年纪大了,但手脚还很灵活,脑筋也转的很快,“你给她擦擦,瞧这一脸汗。” “奶奶,姐姐为什么会受伤呀?”在旁边打下手的小花凑了过来,“但是这两个姐姐都长的好好看啊!” “臭丫头,”王阿婆笑骂了一句,“你长大之后还不是这个样子?保管把村里头那几个臭小子迷的死死的!” 尹眠摸了摸下巴,她拼命憋着不笑出来。 这个王阿婆,实在是忍不住让人心里开心呀。 训完小花,王阿婆便走出这间房,顺便还把门给带了一下,语重心长地叮嘱尹眠,“你可记得给她好好擦擦啊,瞧瞧这小脸给白的呀!” 闻言,尹眠忍不住直接笑出了声,“放心,奶奶我会的。” 听了这话,王阿婆稍微放松了一点,她脚步轻轻地离开,又弯下腰,把脑袋凑到小花耳朵边轻声细语。 “你半夜可不要偷偷乱跑呀,早上起的早,也要动静小点,别打扰到这两个姐姐休息了,好不好?” 小姑娘声音脆生生的,自然是爽快地答应了。 尹眠把毛巾拧干,轻柔地为洛君擦身子,向来懒散惯了的她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做这事儿,虽是第一次做,她却感觉自己已经做了无数次。 擦完之后,她忍不住往这人的额头上印下一吻,这个吻不带任何的情欲。 洛君没阻止她,只是自己往里面靠了靠,好让这人躺进来。 不料尹眠直接得寸进尺,她躺了进来又伸手抱住这人的腰,凑到这人耳边轻柔地说着话。 “晚安,洛君。” 住在隔壁的鸣雀也受到了差不多的待遇,不过王老头子家里就只有他一个人,连个孙子都没有。 “嘿,”这王老头子同样是个话唠,每次一说话就笑的露出一嘴稀稀落落的牙,“闺女,你还洗不洗啊?洗的话老头子我给你烧水去。” 鸣雀身上湿淋淋的也有些难受,颇为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真是麻烦您了。” 说着她就要去帮忙却被王老头子拦下,“哪有让客人帮忙的道理?我身体还硬朗的很啊。” 他笑眯眯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细缝。 虽然还是浑身不自在,但鸣雀也领教到了王老头子的固执,就没再坚持,只是在烧水的过程中,时不时地问上一些问题。 “王爷爷,”她想到那个神秘的男人,“那个渡河人,是你们村里的吗?” “就知道你要问这个!”王老头子一拍手掌,嘴里的话说来就来,“他不是我们村的,但跟我们村里人也差不多了!”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有没有宝子猜出了这里的方言? 第22章 终以归家 看见鸣雀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王老头子得意之余又立马打开了话匣子,“他是几年前到我们村子里来的,别看他天天顶着个斗笠,其实这个男娃子长的俊的很咧!” 他往火里面加了些柴火,又开始滔滔不绝,“问他是哪里人,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那时候他就跟个呆子一样,就只会撑渡了。” 第25章 “那他这个名字是不是从这里取的呢?”鸣雀离着火堆又近了一点,因为烤火确实很热乎。 “那是肯定的。他不是会撑渡吗,我们村子里的老人就给他取了个名儿,叫阿渡。”王老头子笑呵呵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他看上去还蛮喜欢的。” “他是吃着百家饭的哈哈,虽然我们这儿没有百家。他一直帮我们撑渡,分文钱不收,他长的又俊,村里面不知道有好多小姑娘喜欢他嘞!” 鸣雀把手伸在上面烤了烤,“谢谢王爷爷,您村子里民风真的好淳朴啊,我还是第一次见。” “山好水好自然养人撒!”他把已经烧开了的水倒进一个木头盆里面,然后出去带上了门,“好了,闺女你就擦一擦,老头子我就到你旁边那间房里面睡去了啊,有事的话叫一声就听得见。” 外面又开始下雨了。 她听着外面的细雨声,慢慢地把衣服解开,简单地把自己擦了一遍。 出去倒了盆水,天色雨蒙蒙的,更是看不清楚。 但这一夜,她睡得很快,几乎是倒头大睡,任窗外的雨点滴滴。 次日,鸣雀起来的很早,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只是地面还是湿漉漉的。 这个村子还没有那么发达,地面就是普通的泥巴路,只要下一场雨就变得泥泞一片,一脚踩上去粘一脚泥巴。 要是运气不好,说不定连鞋都能掉里面去。 “姐姐们,奶奶叫你们吃饭呢!” 此时尹眠的手还虚虚搭在洛君腰际,门外稚嫩的童声让两人同时一怔。 晨光透过窗纱,在锦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才惊觉竟一夜安眠到天明。 “知道了。”洛君应声时,喉间还带着初醒的微哑。 她低头看见尹眠慌忙缩回的手,眼底破天荒地掠过一丝笑意。 尹眠把脸埋进尚带余温的被子间,嗅到上面沾染的洛君身上的冷香。 昨夜相拥而眠的温度似乎还留在指尖,她头一次不好意思,耳尖发烫,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睡相不错。”洛君将外袍披在她肩上,话多了很多,“就是半夜抢被子。” 衣带拂过颈侧时,故意停顿了半拍。 窗外炊烟袅袅,晨露从屋檐滴落。 原来,最动人的不是出生入死,而是这样平凡的清晨,有人与你共赴一场好眠。 洛君那双墨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 “好啦,知道啦,下次会注意!” 简单洗漱过后,两人便过去吃饭,王阿婆和小花坐在两张木头椅子上,旁边还空了两张椅子。 吃饭的桌子是破旧的,但能看得出来它原本是红的,只是现在颜色淡了很多,然而都很干净。 “奶奶,我们来啦。”尹眠嘴甜,一上去就叫奶奶。 洛君有些无措地站在那,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 “奶奶好。”最终她还是叫了出来,还尽量把语气放柔一点。 “好啊,都是好孩子!”王阿婆看着桌子上的饭菜,“都是些农村里面的菜,还是热乎的呢!就是也不知道你们两个丫头子吃不吃的惯?” “哪里哪里!”见洛君站在那儿跟个木头一样,尹眠很自然地挂上笑容,是很真诚的笑。 她把洛君拉到椅子旁边,示意她坐下。 饭菜的确很简单,只有两盘素菜,一盘荤菜,是青椒炒腊肉。 见小花眼馋的咂嘴巴,尹眠也意识到这是王阿婆平时舍不得做的东西。 “奶奶你也吃!” 这种温馨的氛围,她也很久没体会到了,她给王阿婆和小花夹了肉,然后又夹了一筷子肉给洛君。 “要多吃点哦。”随后尹眠往自己碗里加了一筷子青菜,自己经营的小店本来生意就不好,一年到头说不定只能吃上几次,肉这种东西对她来说也就可有可无了。 王阿婆准备给她夹点肉,筷子还没伸上去呢,扭头就看见一脸冷淡的洛君给尹眠夹了肉。 “你吃肉。”她只有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然后就埋下头吃饭了。 尹眠看着洛君,觉得这人呆呆的,就特别可爱。 吃完饭之后,尹眠还抢着去洗碗,却被王阿婆撵外面去玩了,她忍不住往王老头子家瞄了一眼。 果然,鸣雀正一脸发愁,她站在外面,却不知道该做什么。 “哎哎,”尹眠拉着洛君的手上前,“你也被赶出来了呀!” “他们真的好热情。”鸣雀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习惯了就好了,”牵手的感觉特别好,尹眠闲来无事又想到了那个渡河人,“要不我们去河岸看看?” “也行。”鸣雀反正无聊,想也不想就一口答应了。 本来,尹眠还不想到处走动的,因为洛君还受着伤,不适合运动。 但刚才吃完饭后,她回了房间把洛君的衣服撩上去看了看,伤口居然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痂都已经颜色有些深了。 那个话比洛君还少的男人站在岸边,他站在这边却抬头眺望那边,一眼望不到边,他却好像很喜欢这个过程。 在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尹眠并没有跑过去跟他打招呼。 “我第一次遇到话比洛君还少的人。”尹眠一脸庆幸地看向洛君,“我再也不说你话少了。” 鸣雀嘴角直抽搐,“那是因为你话太多了,人家洛君估计得无语死。” “话说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尹眠没有回应这句话,反倒是问起了回去的日期。 “我估计你们两个倒是不急,但我家里还有两个人。”本来还嘴角抽搐的鸣雀又换上一副严肃的模样,“我今天就走。” “那我也去看看。”尹眠给了她一个挑衅的微笑。 洛君伸手扯了扯尹眠的衣角,低声道:“棺材。” “放心,怎么可能会忘?” 虽然对这个民风淳朴的地方极为不舍,但该走时还是要走,她们分别去告知离去的时间。 村子里面的人虽然依依不舍,但也明白不能耽搁了别人,临走时,尹眠还拿了些银子要送给他们,却被一口回绝。 “连一天都没留到,拿什么银子啊?”王老头子手中的拐杖在地面上敲了敲,故意做出生气的模样。 王阿婆更直接了,“拿什么银子,不过就是过来做个客,以后要是还想来,尽管到老婆子这来!” 三个人有两个人不擅长表达,尹眠只得亲自上阵,“一定啊,这地方来了简直就不想走了!” “哼,最后还不是走了。”王阿婆说,“回去了之后好好吃饭,瞧你旁边这个丫头子瘦的,跟个竹竿子一样。” 鸣雀看着洛君几乎要笑出声。 “爷爷奶奶,再见!”随着尹眠的告别,三个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看不见的地方。 小花摇了摇奶奶的手臂,“我好喜欢那三个漂亮姐姐,我以后可以去找吗!” “想去就去吧。”王阿婆笑的一脸和蔼,“只要你长大了之后还找得到。” 村子里的其他老人也都笑了。 走了很远,鸣雀用手机打了个电话,大概说明了一下现在的位置。 手机里传出一个不着调的声音,“知道了,待会儿就叫哭狼来接你了。” 一听就是贪狼。 听了这话之后,鸣雀直接把电话挂断,然后就站在了原地,不动了。 “看来我们就得此别过了。”尹眠不想去他们那儿,她还是觉得清静一点好。 鸣雀也没准备逼她们,只是露出一个轻松又真诚的笑容,“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凝魂珠的话,我也不需要,就当个人情吧。” 尹眠把手机拿过去,加了个联系方式,“洛君没有手机。” “不要紧,不碍事。”鸣雀意味深长地说道,“下次有什么墓,直接叫上我,就算我有什么事也能叫别人来帮忙。” “会的。” 尹眠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更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只是简单地敷衍了一句。 听得出来她明显的敷衍,但鸣雀也不恼,脸上依旧挂着真诚的笑。 正巧,一辆十分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她面前,车窗往下摇了摇,露出哭狼的上半张脸。 “姐,我来接你了,快上车。”随即他眼睛一瞟,看见了另外两个人,语气又有些不着调,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他哥学的。 “你们两个也在这啊,要不要去我家做客?” “还是不了。”尹眠语气委婉地拒绝。 鸣雀开了车门就坐了进去,脸上又是那副沉稳严肃的表情,“拜拜,走了。” 这辆黑色轿车毫无留恋地向前冲去,只是几秒就已经彻底看不到了。 洛君这才到藏棺材的地方,把棺材背好。 “姐,你怎么会跟她们在一起?” 车上,少年点燃了一根烟,像是颇为不解。 “我本去寻找凝魂珠,却不料遇见了危险,是她们两人将我救出。” 第26章 一到自家弟弟面前,鸣雀全然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语气也跟脸上的表情一样,严肃又认真,像个老古板。 哭狼噗嗤一声笑了,“我说姐啊,你真的跟个清朝老妖怪一样。” “闭嘴。”鸣雀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少年顿时不敢说话了。 “而且,我想我已经找到墨凤与青梧的线索了。”她把眼闭上,右边的手放在腿上,“还有,少抽点烟,别跟你哥学坏了。” “好嘞。”哭狼还真是听劝,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就已经把烟掐灭。 他很听鸣雀的话。 第23章 夕阳暖色 “不过今天是回家,还是去雪峰楼住?”每次他都会这么问,虽然得到的答案总是那一句。 鸣雀一般不怎么回家,他们三个人就只有贪狼生意做的好些,她和哭狼简直是一窍不通,在家里就是个吃白饭的。 但,雪峰楼就不一样了,尽管只允许鸣雀一个人进进出出,但那里的待遇确实好,至少和两个弟弟吵架时不会心虚了。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都习惯去那个地方。 “去雪峰楼。”她沉思了半晌还是这个答案。 “那我把你送过去,待会就回去了啊。”哭狼转着方向盘,笑着应了一声。 他单手转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将烟头弹出窗外,轿车拐进一条热闹的巷子,蒸腾的雾气里飘着糖炒栗子的甜香。 “就这儿了姐!”他突然踩下刹车,轮胎在青石板上蹭出刺耳的声响。 鸣雀刚推开车门,糖葫芦的叫卖声就混着胡琴声扑面而来。 她眯眼望向那座飞檐翘角的朱漆小楼,“雪峰楼”三个龙飞凤舞的鎏金大字在阳光下晃得人眼花,檐角铜铃在风里叮当作响。 “谢了。”她反手甩上车门,踩过地上未干的糖浆,"改天请你喝好的。" 哭狼吹了声口哨,轿车已蹿出丈远。 后视镜里,他看见鸣雀的身影没入那扇雕花门扉,门楣上悬挂的红灯笼突然无风自动,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还急着回去呢。 刚进楼,鸣雀下巴处传来微凉的感觉,她下意识地抬眸看去,果不其然,又是黑秋儿。 黑秋儿戴着常年戴的狐狸面具,一身青黑色的锦袍,上面还绣了很多金丝云纹,此时,他手里拿了一柄折扇勾了勾鸣雀的下巴。 标准的纨绔公子模样。 她往后退了一步,避开那柄折扇,“楼主又在做什么。” “自然是调戏美人呀。” 黑秋儿微微一笑,折扇一摇,好一个翩翩公子样。 无论见过这人多少次,鸣雀还是觉得这人样貌无双。 这人虽是男儿身,仔细打量,骨架却是秀气精致,肤色白皙,像是那种身子骨偏瘦弱的公子。 但鸣雀却知晓,黑秋儿看似瘦弱纨绔,实则善于心计,把雪峰楼经营的好好的,甚至比父亲在世时生意还要火爆。 毕竟是从一堆继承人当中脱颖而出的人。 “你怎么不说话。”黑秋儿发现这人改了性子,竟然一直盯着他看,一时忍不住压低了声音,语气中也染上一丝暧昧。 “莫不是,对我一见倾心了?” “哪里的事。”鸣雀对今天的黑秋儿多了一点耐心,“楼主说笑了。” 对于黑秋儿,她从刚开始的不解,到后面已经有了融化的趋势。 她感觉自己能和黑球儿正常相处了,这人就是行为流里流气了一点,也没有什么恶意,应该能成为很好的朋友吧。 毕竟,听说这人是断袖。 好不容易脱离那尊大墓,她心里又有一种情绪说不出来,见到黑秋儿之后,心里又一下踏实了。 她看见黑秋儿那双墨色的眼眸,里面全部都是她鸣雀的倒影。 “黑秋儿。”她终是闷闷地开口,“我想喝酒了。” 眼前的人惊的连折扇都快掉到地上,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笑语盈盈。 “那好啊,在这雪峰楼当中你随便喝,喝最贵的酒。” 鸣雀迷迷糊糊说了声好,然后进了雪峰楼,黑秋儿替她找了一个靠窗户的好位置,脸上的狐狸面具都藏不住他此时的愉悦。 “十五,上最贵的霸王醉!”他颇为豪气地喊了一声。 …… 告别了鸣雀,哭狼走的路越来越偏僻,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他才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 他下了车,把车钥匙一把塞进裤兜里,嘴里还啧了一声。 他这个哥也真是的,明明有钱,虽然比不过雪峰楼,但银子可不少,除了雪峰楼就他最富。 富到流油。 可到头来,还是住在这个小巷子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比如说伪装穷人什么的。 “哥,我回来了!”哭狼还是先礼貌地敲了敲门,同时就已经喊上了。 没等太久,门从里面一下子就开了,青年神情有些阴郁,但看见自己弟弟后又一下变得温柔。 “姐又去雪峰楼了?”虽然是个问句,在他嘴里却带了一丝笃定的语气。 少年一个大跨步就进了家门,他自己从不关门,因为他哥会帮他关。 “那当然,她要是不去,我还怀疑她是不是被夺舍了。”他非常随意地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贪狼一如既往地把门关好,“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你姐性子傲,每次一吵架又不好意思对着我吵。” 想到这,他唇角上扬,几乎要笑出声来。 “不过她说,她找到墨凤与青梧的线索了。” 桌子上永远放着水壶,而且里面永远放的都是被过滤好的茶水,还是温的,不管哭狼什么时候回家都可以享用。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姐是藏不住事的,八成就是那两个女人。” 贪狼一副不出意料的模样,“姐当初硬是要去下墓,我当时就突然脑袋开窍猜到了,看样子你是知道的最晚的那个人咯。” 他半开玩笑地嘲笑哭狼,但这少年早就被他嘲笑惯了,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末了还惊奇地冒上一句话。 “哎呀哥,你今天泡的是花茶呀?”哭狼喝了一口就尝出来了,“这个玩意儿还挺好喝的,下次还泡这个。” 另一边,尹眠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阳光斜斜地照进屋内,将简陋的陈设照得无所遁形。 她不自在地瞥了眼掉漆的桌角——从前独自住时不觉得,如今洛君往藤椅上一坐,连窗台上那盆半死不活的植物都显得格外寒酸。 午后蝉鸣聒噪,她踌躇着把唯一一张竹席让给洛君,“你歇会儿,我去添置些物件。” 两个人,总不能还当一个人过。 市集比想象中热闹,尹眠捏着荷包在糖人摊前驻足,老师傅吹出的兔子歪着耳朵,糖稀在阳光下泛着琥珀光。 她忽然想起洛君抿唇时的弧度,鬼使神差买了对交颈鸳鸯,虽然翅膀吹得一大一小,倒也有趣。 布庄新到的藕荷色软烟罗让尹眠眼前一亮,正合适裁作床帐,可转身时又被陶器铺的青瓷茶具绊住脚步,薄得能透光,像极了那人执伞时的手腕。 “姑娘买支银簪吧?”摊主突然拦住去路,“檀木雕的,衬美人呢。” 尹眠耳根一热,摸铜板的手却比脑子快,待回过神来,怀里已抱了满当当的物什,连绣鞋都沾了糖浆。 原来两个人过日子,连夕阳都是暖的。 除了买菜,还买了一大堆东西,拎着大包小包回去。 尹眠推开院门时,夕阳正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怀里的大包小包哗啦作响,糖人竹签从油纸包里斜戳出来,藕荷色的软烟罗在晚风里飘起一角。 “洛君,我回来啦!” 声音比脚步先闯进屋内,尾音雀跃地上扬着。 她踢掉沾了糖霜的绣鞋,赤脚踩过青砖地。 窗边正在拭伞的洛君抬头。 “买了什么?” 尹眠把东西一股脑儿倒在矮几上。 糖人、茶具、银簪在暮色里泛着微光,最上面的鸳鸯糖人翅膀颤巍巍的,糖水正巧滴在洛君那把伞的伞骨上。 “糟糕……” 她手忙脚乱去擦,却被捉住手腕。 洛君指尖沾了糖渍,忽然低头舔了舔,“甜的。” 却不知道她这个动作有多勾人。 尹眠望着两人交叠的影子里,突然希望这个黄昏再长些,再长些。 洛君却又收了伞,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好了。” 什么“好了”? 这句话完全没有任何的缘由,听得尹眠一头雾水,但当她看见的那一刻,她又突然明白了这两个字。 原本有些积灰的榆木桌露出温润的木色,缺角的椅腿被垫得平平整整,就连窗棂上经年的油垢都被刮得干干净净,夕阳透进来时,连浮尘都成了金粉。 “你……”尹眠指尖抚过桌角,那里还残留着些许桐油的气味。 第27章 不过她忽然注意到洛君袖口沾着的木屑,和微微泛红的指节。 洛君已转身去挂伞,背影笔直如她手中伞骨,“旧物挺好。” 顿了顿又补充,“比新的踏实。” 尹眠突然从背后抱住她,脸颊贴在她脊背上,透过单薄的衣料,能听见心跳声如同檐角渐歇的雨滴一样,一声,又一声。 好快。 “你呀……”尹眠松开她,笑着说,“怎么就这么乖巧啊?” 她把大包小包都放下,觉得洛君就是个乖巧的小可爱,她的心都快化掉了。 洛君垂下眸子,像是有点不好意思,但也没反驳,更多的还是不善言辞。 干净会间接导致心情愉悦,反正尹眠的心情好的不得了,她进了一个小房间开始烧火。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还是鱼?”她带着笑意问洛君,飞快地把一些要切的菜都切了。 “鱼……”果不其然,还是这个答案。 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她在街上正好买了一条草鱼,现在用刚刚好。 刚开始,她还不太会做饭,做的简直不敢吃,但后面慢慢摸索着就会了,厨艺还算不错。 洛君百般无聊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手指在楼梯的扶手上摸了一把。 没有灰,很干净。 时间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她最后坐在椅子上,右手按住桌面,盯着尹眠忙碌的身影发呆。 尹眠简单地炒几个菜就开始弄那条鱼,洛君想了想还是站起来,呆着一张脸去端盘子。 “好啦!”愉悦的声音听着也让人愉悦,“你快吃吧,我做的饭肯定好吃!” “嗯,好吃。”洛君右手的小拇指一直在晃,这是她紧张时的表现。 这顿饭就这么过去了,两人一边说一边吃,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尹眠在说。 洛君吃完后脸上有些发烫,伸手不知从哪拿出一个布包,认认真真地递给尹眠。 “给你,钱。” 布包里面装的全部都是些碎银子,仔细往下一翻,还有金子。 尹眠忍不住唇角上扬,勾起一个很好看的弧度,“你这么有钱啊?” “嗯……”洛君觉得自己心跳有点问题,她把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头也下意识地往下低了低。 与她的外表不同,洛君的脸看起来很白软,特别是现在,微微泛着薄红。 尹眠想做就做,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她的脸,指尖传来微凉柔软的触感,和想象中的一样好戳。 “床我已经收拾好了,这次可不要睡地上了哦。” 明明面前是个清冷大美人,尹眠却总是忍不住用哄小孩子的语气。 洛君眼神飘忽,突然就有点心虚,她慢吞吞地点了头。 天色越来越晚了,外面的世界犹如裹了一层黑纱,朦朦胧胧的,配上满天群星,蓦然也就有了浪漫的意思。 既然有床睡,两个人当然没睡在一起,尹眠在床上翻了个身,慢慢地想着,最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洛君却是睡不着,她基本上没怎么睡过床,在这住的不是很习惯,最后她也没上床,而是把那幅墨金色的棺材放到了床上躺着。 她有点想回家了。 实干派说走就走,为了避免把尹眠吵醒,洛君脚步放得轻轻的,连抬棺材的动作都轻柔许多。 明明是要回家,她此时却觉得有些提心吊胆了。 她回到了树林,走到自己家的位置。 但是…… 看着被不知名动物踩踏撕烂的帐篷,她有些委屈地抿了抿唇。 作者有话说: 猜猜副cp? 第24章 糖衣晚霞 她的家,没有了…… 站在不成样子的帐篷前,此时洛君心中满是失落,她默默蹲下身子,捡起一块破碎的布料,这是曾经属于她的小小庇护所的一部分。 最终她认命般地轻叹口气,弯腰简单收拾了一下后洛君就膝盖一弯,整个人拔地而起,跳到了一棵大树树枝上。 她把棺材放在一个分叉的树枝上,然后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倚着棺材躺着。 然后把凝魂珠的碎片嵌在墨棺右棺侧的一个圆形凹陷处去,原本空荡荡的空处被补全了一小块。 看着自己的杰作,洛君满意地欣赏了很久,唇角含了一丝浅浅的笑意,曲起腿依旧倚着棺材。 就这么睡了一夜。 尹眠一觉起来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本来准备简单煮个面,结果眼睛一瞄人没了。 昨天晚上那么大一个人呢? 尹眠在周围找了一圈也不见洛君的踪影,心里不禁有些担心,她根本不知道洛君在哪里。 光想也没有办法,她现实找了家店买了个手机,这手机几乎花了她一大半的积蓄,做完这个之后,她才开始到处找人。 还别说,最后还真找到了地儿,不过她一直在周围找,全然没有抬头往上看的意思。 找了一阵子,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正细细碎碎地洒下来,她注意看着地上的光影,发现有一处不太对劲。 抬头仔细一看,才发现洛君正躺在树枝上靠着那棺材睡觉呢。 尹眠又好气又好笑,但见人没醒,声音又放柔了一些,“洛君,你怎么跑树上去睡了?” 那人睁了眼,慢悠悠地说:“家。” “不硬的慌吗?”她反问,见树上还有多余的位置,干脆也跳了上去,“还是我家床不舒服?” 这次又没有回应,尹眠顺手把那个手机递给了她。 “你……真好。” 洛君直接跳下去,手腕一抖,匕首就飞了出去。 正好插中了一只野鸡。 然后,她面无表情地看尹眠一眼,拔毛什么的一气呵成,接着随便捡了一根稍微坚硬一点的木棍,用匕首削干净了就把野鸡串了上去。 尹眠失笑,“你饿了?”随即帮她点燃了火,自己也坐在了旁边。 洛君坐在火堆前,手里抓着那根木棍,木棍上穿着可怜的野鸡,正架在火上,慢慢翻转地烤着。 “你烤的,能吃么?”尹眠看出她烤得不太熟练。 过了一会儿,洛君用实物回答了她这个问题。 外面是焦的,里面却是半生不熟,还带着血丝,看一眼就饱了。 尹眠语气都有些不确定了,“你吃这个长大的?” “不是。”回答很干脆,尹眠松了口气。 她看着这人的脸,顿时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迟疑地撕下一小块还算好的肉。 入口的瞬间,表情都快裂开了,尹眠差点直接吐出来,但对上那只犹如墨玉的瑞凤眸,她强压下这种冲动。 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能、能吃……” 洛君微歪着头看尹眠,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表情如此奇怪,尹眠没办法了,硬着头皮又咬了一小口。 实在是忍不住了,尹眠一脸小心地建议,“洛君,我觉得……做饭这种事,还是……我来比较好……” 她亲自动手重新抓了只野鸡,这次烤的十分成功,至少没有半生不熟。 阳光从天空上洒下来,尹眠转头看向洛君的侧脸,那感觉像是镀了一层光,特别好看。 “以后下墓的时候,还找我好不好?”她忍不住发问,心里也有些忐忑。 洛君懒懒地倚在树上,淡淡地嗯了一声。 “那我带你去雪峰楼,好不好?”尹眠见这人对什么都很淡然,又忍不住得寸进尺,“那里的饭很好吃的,还是有名的情报楼。” 回应她的依然是一声淡淡的嗯。 尹眠也慢慢了解到,洛君不是冷,她只是对大部分事情都看的很淡,而淡然又很容易与清冷联系在一起的。 反正她已经学会用一个字联想到许多字了。 她宝贝似的牵了洛君的手,自顾自地说,“那我们就走吧,我也没有什么车……干脆就在外面打个车吧……” 洛君瞅了一眼树上的棺材,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顺从地跟着她走了。 路上,尹眠想到洛君还没加她联系方式,就又把手机抢了回来强加上。 “拍个照好吗?”她问的认真,与其不自觉地染上一丝期待。 “拍照……为什么。” 这时候的洛君,说话就像个机器人一样,呆愣愣的,全然一副不适应交流的模样。 “拍照嘛……”尹眠揽着她的肩,勾唇一笑,“自然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合影啦。” 洛君表情呆了一瞬,随后又点点头,尹眠趁机拿着她的手,两个人的脸靠在一起拍了一张照片。 她把这张照片设为了壁纸,只要一打开手机就看得见。 心满意足后,尹眠揽着一脸不知所措的洛君,一脸豪气,笑的就像只大尾巴狼。 雪峰楼旁。 “洛君洛君,你吃不吃糖葫芦?”见这人又没反应,尹眠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又说起来了,“算了,说不定你还没吃过呢……你在这不要乱跑啊,我给你买一串过来!” 第28章 旁边卖糖葫芦的还挺多的,尹眠眼睛尖,直接跃过其他卖糖葫芦的,径直来到顾客最多的那一个老爷爷旁边。 那位白胡子老爷爷的草靶子上,糖葫芦晶亮得像是红宝石串成的璎珞。 “要两串!葡萄和山楂!”她竖起手指比划,“葡萄的给……” 话到嘴边突然改口,“……葡萄的给我自己。” 老爷爷笑呵呵摘下糖葫芦,琥珀色的糖衣在阳光下咔嚓作响。 尹眠掏铜钱时,腰间荷包不小心露出个角——那是洛君先前给她的锦囊,绣着暗纹的缎面被她摩挲得有些发亮。 “姑娘拿好咯。”老人将糖葫芦递来时,山渣那串特意多裹了层糖霜。 好不容易从拥挤的人群中脱身而出,果然看见洛君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没有动,直到看到了她的身影,才稍微动了动。 但是她身边还站着好几个人,有男的也有女的,都是想搭讪她的。 “小姐姐长这么好看,又帅又飒,可不可以给我加一个联系方式呀?”一个戴了眼镜的姑娘有些紧张地问她。 旁边还有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少年,扭扭捏捏地扯着自己的衣角,最后却只敢看她一眼,脸上一红就跑远了。 “姐姐可以跟我拍个照吗?”穿着有些清凉的女子妩媚一笑,“好不好嘛~” 尹眠知道洛君长的很好看,毕竟又冷又撩的大美人谁不爱嘛,但看到眼前这一幕,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不料洛君直接大踏步走到她旁边,虽然用手机还是不太熟练,但还是把手机拿了出来,安慰似的话轻飘飘的,尹眠听来却觉得极有分量。 “你不是说,拍照……要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吗。” 尹眠顿时不难受了,她有种微妙的感觉,让她轻飘飘的快要飞起来。 这,洛君……是在哄她吗…… 有了这人许可,她更嚣张了,不顾自己的形象三言两语就把这些人劝退了。 劝退完之后,她才觉得自己语气有些不好,于是又有些忐忑地问洛君。 “我刚才骂这些人骂的好凶。” “嗯。” “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很凶,然后就讨厌我了?” 洛君抬眸看她,一只微凉的手指,不自觉地点在她脸颊上,口中的话立刻就吐了出来。 “不会。” 尹眠停在她面前,举起山楂糖葫芦给她时,糖衣正好映着晚霞,红得像是要烧起来。 “尝尝?听说酸里带着甜……好吃的……” 话未说完,洛君已低头咬走最顶上那颗。 碎糖渣沾在她唇上,比胭脂还艳。 上面串着的山楂又圆润又好看,洛君接过去又咬了一口,甜丝丝的,还带了点酸。 “哎,两位美人到底要在这调情多久啊。” 尹眠还欲说些什么就被一道男声打断了。 不同于寻常男性,这道男声声音很干净,语气也比较温软,是那种比较少见的男声。 “见笑了。” 见这人不卑不亢地回她,黑秋儿语气更加挑逗,他有些懒散地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压低了声音。 “不进来坐坐吗?” 洛君冷着脸把尹眠拉了进去,许久才闷闷地吐出一个字,“坐!” 进入雪峰楼后,里面热闹非凡,里面的客人喝酒谈天,喝醉了的醉鬼就相互比划着说些胡话。 这地方分三层,第一层就是用来吃饭喝酒的,第二层是用来打听情报的,第三层是拍卖的,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可以在这里面淘到。 黑秋儿轻车熟路地领着两个人找了个位子坐下,对面就是有些喝醉了的鸣雀。 “不介意我带着两位客人拼桌吧。”他语气温和,又很耐心。 鸣雀觉得这人在眼前晃动,这个念头就让她明白,她应该是有些醉了,于是努力地摇摇头,想将醉意从脑袋里面甩出去。 “她们两个啊,我认识的,没事没事,都坐下吧。”语气已经有些含糊了,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杯霸王醉。 毕竟霸王醉,可是这里的名酒,喝起来是名贵的烈酒,喝完之后后劲也实在是大。 黑秋儿笑着招了招手,立马就有一个伙计端着茶水走了过来,他低声对这个伙计吩咐了什么,依旧是笑着落了座。 “不点点什么吗,我请客哦。” 雪峰楼有一个突出的特点,就是东西贵,既然楼主人都请客了,尹眠自然不会帮他省钱,于是她把菜单往洛君那里推了推。 洛君就随便点了一个菜,是鲤鱼跃龙门,也是这地方的名菜,尹眠接过去也点了几个招牌菜,最后把菜单又往黑秋儿那边推了推。 作者有话说: 被自己浪漫到了,嘿嘿 第25章 醉与不醉 “我随便就好。” 黑秋儿笑着应了一声,他像是喜欢极了那把折扇,无论什么时候都拿在手中细细把玩。 洛君正举着糖葫芦,忽然听见“哐当”一声巨响。 隔壁茶桌被那彪形大汉拍得震颤,粗陶碗里的茶水溅了书生满袖,书生生得清俊,此刻被揪着衣领提起来,活像只被鹰隼逮住的鹤。 “小白脸也配喝酒?” 大汉唾沫星子飞溅,腰间杀猪刀哐啷作响,周围食客纷纷低头,掌柜的缩在柜台后直抹汗。 尹眠眯起眼,糖葫芦竹签在指间转了个圈,正要动作,却见黑秋儿忽然按住她手腕。 既然有人在雪峰楼闹事,还是在这个楼主的眼皮子底下。 真是活腻了。 黑秋儿的脸色很难看,稍微推搡了一下鸣雀就要站起来。 “让两位见笑了。”原本温和的声音冷了下来。 洛君却把他按下去,自己站了起来,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只是,她看出来这位楼主身子骨并不好,武艺并不高,怕这人吃亏,毕竟这人请她们吃饭了,也算的上是个好人。 “要不还是我去吧。”尹眠倒是不担心洛君打不打得过,她只是知道洛君不擅长人际交流,怕她在这方面吃了亏。 “没事……只要把他打服,这样就会听话了……” 洛君一脸面无表情,说出来的话和外表太不相符了,偏偏她本人还觉得正常。 黑秋儿的肩上不知何时被鸣雀靠上,她喝醉了之后很安静,连话都少说。 “你有什么可担心的,”他把折扇摇开,杵着鸣雀凑近的脸道,“你要是真要担心,还是去担心那大汉好了。” 这倒是事实。 大汉估计是喝多了酒耍酒疯,把文弱书生骂得抬不起来头,最后竟把桌上的一个酒杯丢过去,劈头盖脸的泼了他一身酒。 杯子掉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书生敛下眸子,似乎划过一丝阴狠。 他看见来了一个冷艳大美人,酒壮怂人胆,直接醉醺醺地调戏。 “美,美人儿啊……过来……” 洛君未待他说完,骤然出手扣住他粗壮的手腕,一个利落的过肩摔将他重重砸向餐桌。 只听“咔嚓”一声巨响,厚重的木桌应声碎裂,残羹冷炙泼溅得大汉满身狼藉。 碎裂的瓷片如刀刃般在他裸露的皮肤上划出数十道血痕,虽未伤及筋骨,却疼得这魁梧汉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嚎。 方才还醉醺醺的人此刻涕泪横流,酒早就醒了大半,鼻涕眼泪的流了一脸。 一旁跟个受气包一样的书生眼睛莫名地看着她,尹眠注意到这人的眸子是蓝色的。 倒是有些罕见。 “婊……”他开口还要骂,却又被洛君揪住头发往地上狠狠一磕,额头上顿时多了道口子。 洛君的声音冷的像要掉冰碴子,一字一顿,清晰地传入大汉耳中。 “道,歉。” “对不起女侠,我不该……” 头再次被提了起来,又被狠狠磕在地上,洛君一只脚踩了上去,像是踩了个皮球。 她又是一字一顿地开口,周身的气场越来越冷,又冷又飒。 “我,是,说,向,他……” 明明声音就算是冷,也很好听,尤其是在尹眠耳中,但大汉就不一样了。 他被踩在脚底下,连动都不敢动,这话就像是恶魔的低语,让他惊慌失措又无能为力。 “我,我错了啊!!!!!” 喊完这句话之后,他就跟脱力了一样瘫在原地,书生一袭青衫,很是礼貌地向洛君道谢。 却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双杏眸的深处划过阴暗之色。 书生道谢之后,洛君直接拎着大汉把他丢出雪峰楼,路过的人只是简单地看看,再稍微指点两下,便没了下文。 只是会在心中叹气。 敢在雪峰楼闹事,真是嫌命长了…… 身后的鼓掌声传来,黑秋儿一脸欣赏地看着她,“原来又是一位高人,有没有兴趣到我这来当打手?” “没有。”洛君很直接地拒绝了。 第29章 尹眠听了直打趣她,“快坐下来吃饭吧,我的大英雄。” 这人听了动作都迟疑了一瞬,反应过来之后,耳根子直接红了。 被拒绝了,黑秋儿也不恼,他看着两个人的互动,觉得挺有意思。 然后在一位名为十五的伙计耳边,低低地说了什么,十五效率非常高,只一会儿就拿了两壶霸王醉轻轻放在桌上。 尹眠不知道洛君酒品怎么样,毕竟也没真见她喝过,但自己几斤几两,她还是掂得清的,喝几杯霸王醉,倒不成事。 “十五!”楼主稍微皱眉,他往旁边移了一下,然后把自己身上的鸣雀扯了下来,按在旁边的椅子上,也幸好鸣雀喝醉了之后很乖。 不然,以他这点力气还真按不住。 十五一直蒙着脸,看不清楚长什么样子,但身形很清瘦,黑秋儿叫他的时候,他正端着鲤鱼跃龙门,听见后赶紧放桌上。 然后就像一根木头一样,站在桌前,声音有些粗砺,但并不难听。 “楼主有何吩咐?” “拿一壶百果酿来,”黑秋儿想的很周全,“那种酒不怎么醉人,普通的果酒而已。” 十五应了一声,低眉顺眼地往后处走。 这盘菜说的是鲤鱼跃龙门,但其实就是说的好听,就是一条鲤鱼,再配上一些配菜。 但是做的看上去挺好看,像是一幅优秀的艺术画一样。 做的好看,就是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 喜欢吃鱼的洛君十分擅长解决这件事,她筷子用的还不算熟练,但在这道鱼面前,她倒是用的活灵活现。 她在鱼肚子的位置夹住一块鱼肉,然后慢慢地撕扯下来,在盘子里面的酱汁里蘸了蘸,白色的鱼肉配着黑褐色的汁水,显得极为诱人。 尹眠已经给自己酌了满满一杯霸王醉,这酒刚入口时就觉得烈,等到喝完之后,后劲也大。 要是贪杯,连霸王都逃不过一醉,故名霸王醉。 “楼主,”十五又出现在她们面前,只不过手中多了一壶酒,说话很干练,“百果酿已经卖完了,只有百花酿了。” 卖完了? 因为某个醉鬼一直往他身上靠,黑秋儿本就有些心烦意躁,这么一听,好不容易才压下心中的烦意。 “也行吧,”他又转过来对着尹眠,聪明如他,早已经知道这两个人当中谁好入手了,“百花酿虽比百果酿稍微烈一点,但也是软酒,适合有些人喝。” 洛君一直不喝酒,她猜想这人应该酒品不行。 “洛君,你要不要尝尝?”桌上还有几个空杯子,尹眠拿了一个问她。 “嗯……”这个字尾音拖的很长,令尹眠脸上有些发烫,她已经喝了一杯多的霸王醉,但她又很清醒,非常清醒。 黑秋儿因为先前与鸣雀已经喝了不少霸王醉,此时也没多喝,连半杯都没喝完,见状,他又笑盈盈地给洛君酌了小半杯百花酿。 “放心,”他的嗓音有了些哑意,“这酒真不醉人,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第一次喝酒,我就给你少倒点。” 百花酿呈现出淡淡的粉色,半透明,气味有点像花香,单看着还以为是果汁呢。 鸣雀靠在椅子上含糊不清地嘟囔,“我也要喝……” “你要是不想喝就算了。”尹眠把手揽在她的腰上,语气中带着安抚的意思,“等你什么时候想喝了,我再带你过来……” “我喝。”腰间的那只手有点热,洛君强行压下心中异样的感觉,一本正经地端起了酒杯。 轻轻地抿了一口,有点微甜,很清新。 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东西。 “对了,”黑秋儿已经把人哄的睡着了,这次他把声音压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低,“听说你们是要凑齐凝魂珠,要情报吗?” 尹眠只觉得自己心中有一道惊雷炸响,她艰难地点头,“去二楼?” “当然可以,”他瞟了一眼已经睡着了的鸣雀,眸中闪过温柔,“不过我得先把她安置好,待会儿你们找十五戴个面具,免得有不长眼睛的人。” 不待两人回话,他便把鸣雀公主抱了起来,迈开腿就往一个隔间去了,远远的还能听见他在抱怨重。 洛君脸上一层淡淡的红晕,她低声呢喃了什么,可到底是什么,她也说不清。 失策了,没想到这么点酒能让她如此失态。 面对这个人,尹眠总是习惯性地感到愧疚,也觉得自己不太好。 “先喝点茶醒醒酒,”她轻轻地揉着洛君的太阳穴,“待会儿就好啦。” 喝醉了的洛君,跟鸣雀差不多,比平时还要安静乖巧,那双黑玉般的眸子没有一丝杂质,看的久了,总觉得要把人吸进去一样。 她找十五要了醒酒汤,哄着让人喝了。 “这是楼主吩咐的面具。”十五中规中矩地站在那儿,又低着头,“请两位尽快前往二楼。” “知道了。” 尹眠还是拖了一会儿,她等到洛君好了一点之后才走,桌子上有两个面具,青面獠牙怪凶的。 不过一个是黑色,另一个是白色。 其他地方倒也差不多。 洛君醉的快,也醒的快,酒劲早过去了,她垂着眸子不说话,赶在前面把黑色的面具戴在了脸上。 那尹眠就只能戴白色的了。 不愧是楼主,黑秋儿在二楼给她们准备了一个很大的单独隔间,还隔音。 二楼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不过都戴着面具,看不清面容,只能从身高之类的东西勉强猜测出一些信息。 “抱歉,我们来晚了。” 礼貌地敲了敲隔间,打开了之后发现是黑秋儿,尹眠料到她们两个来晚了,就下意识地道了个歉。 第26章 苗疆人家 “我也刚到不久。”这时的黑秋儿换了一身装束,黑色的衣袍下摆有些长,在空中飘飘然。 人已经到齐,黑秋儿也不想有什么废话,直接奔向主题。 他手中的折扇不知道到哪去了,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你们刚从鬼渊河那个墓里出来吧,”他的小拇指微微翘起,“里面的东西我也就不多说了,凝魂珠应该只有九分之二吧。” 知道的这么清楚。 洛君有些意外,因为她拿走碎片时,并没有让第二个人知道大小,况且那东西嵌入棺材后就彻底融为一体,就算是尹眠也没认出来啊。 “先别急。”像是看穿了她的情绪,黑秋儿又冲两个人摆摆手,“我没有恶意,只是因为那个墓,我家族有记载而已,里面的机关异兽倒不甚清楚,可里面到底藏了什么,却是一清二楚。”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在一旁默默听着的尹眠反问道:“我们身上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黑秋儿端起一个茶杯,抿了一口,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很简单,虽然你们现在不解。但当你们把凝魂珠凑齐的时候,这玩意儿几乎就没用了。我给你们情报,装备什么的也会给你们,你们只要把那东西用完之后给我就行。” 说罢,他眼中划过一丝狡黠,他想到那幅墨金色的棺材,以及洛君,于是眼中又带着一些计算。 “信不过我也不要紧,你们总相信鸣雀吧。” 洛君盯着自己的手掌,上面一些细细碎碎的疤痕早已淡退,连条白痕都没留下。 这时她才恍然觉得自己的奇异,那么多年来,她独自一人,身上的奇异之处根本就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但现在,和正常人相处之后,她才越发觉得自己怪异。 以及,影子。 上次差一点就露馅了,因为她真的没有影子。 “好。”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洛君听见自己的声音,这声音有些发涩,连她自己都有些意外这样的声音会从她口中发出。 既然洛君已经做出了她的决定,尹眠自然也不会反对,更何况她在心中更倾向的也是这个方案。 她毫不犹豫地点了头,“那就请楼主说话算话。” “自然。”黑秋儿玩味地笑了一下,“放心,我对你们……真的没有任何恶意哦……” 直到离开雪峰楼,尹眠还是觉得脑袋发胀,那串糖葫芦没有吃完,还剩下一小半就直接掉在一楼了。 真是奇怪,她明明应该回味刚才的交易,可事实上她却是在想无关要紧的东西。 “洛君,下一个墓已经找好了。”尹眠此时觉得说话都是一件困难事了,“我们是明天出发,还是再歇几天?” “明天。”洛君心里面想着事,只得临时回了一句。 其实对她而言,一天还是几天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像个怪胎的她,能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内快速调整好自己的身体状态。 “嗯,你还是住在我家,别乱跑了啊。”想到这里,尹眠忍不住心里又有点气,却又舍不得凶洛君,无奈之下也只能无奈了。 第30章 毕竟这家伙可是有前科的。 洛君莫名感觉有些羞耻,但她的情绪也很难表现在表面,这样一来就很好地掩饰了她此时的情绪。 她只轻轻地说了一个字,“好。” 但这个字的分量又不止这么点,尹眠知道洛君不会轻易地答应什么,但只要答应了,一般就不会违背。 所以听见这一个字,她也有些放心了。 在雪峰楼耽搁了许久,出来时已是暮色四合。 天边正燃着炽烈的火烧云,将半边苍穹都染成了赤红色,绚烂得近乎灼目,仿佛要以最炽热的方式倾泻着最后的赤诚。 “你的棺材,要不下次别背了?”一想到棺材,尹眠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然棺材这个东西确实帮了她们不少,毕竟质地坚硬,把一系列的东西按在地上锤确实不错。 可是,有时候确实会吃亏。 尹眠知道地点后,内心就更不想让她背这东西了,到时候遇见个洞,背着个棺材钻不进去就好玩了。 “……我听你的,”洛君不知为何非常听她的话,“但是,放哪?” “先交给黑秋儿保管吧,既然要跟我们做交易,也不会碰棺材的。”末了她又想到什么,脸上又有了笑意,“再说,那家伙怎么可能扛得动嘛? ” 因为这副神秘的棺材目前只有洛君背得起,天色又有些晚了,于是两人急匆匆地到树林里把棺材弄了下来。 好不容易赶在天完全黑之前送到了黑秋儿那里,所幸因为接近天黑,也没有什么人。 不然,到时候恐怕是说不清了。 不过出乎两人意外,敲了门之后开门的不是黑秋儿。 竟是鸣雀。 鸣雀脸上难得出现尴尬的表情,磕磕巴巴地才说完整一句话,“这,这么晚了,你们来干嘛?” “送棺材。”洛君言简意赅,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有歧义。 尹眠咳了两声,“你问黑秋儿就行了。” “好,那你们回去早点休息。”鸣雀慢慢平静下来,语气又变成从前的沉稳,“你们什么时候下墓,到时候我好叫人。” 想了想还是没拒绝她的帮助,尹眠便点点头,“明天,麻烦你了。” 次日清晨,苗疆边村。 尹眠正站在苗疆边村的土路上,脚下是湿润的泥土,带着晨露的凉意。 四野群山环抱,青翠的峰峦在薄雾中若隐若现,空气里飘着草木的清香,沁人心脾。 若不是带着目的而来,倒真像是误入了一处世外桃源。 她眯了眯眼,目光扫过远处错落的竹楼和袅袅升起的炊烟。 如果黑秋儿的情报没错,第二座墓,就该藏在这片看似宁静的山村里。 两人倒是不急着进去,不知道鸣雀叫的那个人是谁。 不过看到熟悉的黑色轿车,她们就猜到人。 眼前的少年身形瘦削,却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背上斜挎着一把长刀,刀鞘漆黑,隐隐透出冷光。 鸭舌帽压得极低,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 哭狼右手随意拎着一根棒球棍,金属棍身在晨光下泛着冷硬的色泽,不过在这种地方带着这东西,却显得格格不入。 “两位好啊。”再次见面,哭狼已经没有了初次见面的桀骜不驯。 相反,他现在笑起来很乖顺,没有一点杀伤力。 不过此时的心理活动嘛,就不一定了,因为他是被他哥赶出来的。 原因是因为三个人当中,就他最会花钱,又不赚。 洛君冲他颔首。 “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就先进寨子里去吧。”尹眠又看了看一行人的打扮,“只是我们打扮的实在怪异,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哭狼一句话就给她整蒙了,“没事,出了变故我砍。” 他从小就脑袋一根筋,以为的变故就是遇见了什么怪物。 “别乱搞。”尹眠颇为无语。 前方的寨子有些破败,大概住了几十户人家的样子。 苗疆人家嘛,自然与普通人不一样,无论男女老少都是一头白发,一双蓝眸。 尹眠脑海中又闪过一个人的身影。 因为是山路,三人也没办法坐车,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一幕。 背着刀的少年,右手杵着个棒球棍,嘴里骂骂咧咧地往前走。 “待会儿就要到寨子里去了,你最好还是安分点。”尹眠见快到寨子了,忍不住还是提了一嘴,“小心他们把你丢出去。” 哭狼把刚要骂出来的脏话又吞回去,模样意外的乖巧,“好的。” 要不是刚才见他骂人,还真被他骗过去了。 此时,村口正好有一位中年妇女在水井口打水,白发蓝眸,身姿妖娆。 她看见远远的来了三个陌生人就问,“你们是过来旅游的吗?” “不……嗯,是。”话到嘴边又被尹眠硬生生拐了个弯。 没办法,自己旁边的两位,一个不会说话,另一个也不会说话。 中年妇女对这三人嘿嘿一笑就走,“那你们可要小心啊……” 洛君脸色难看,伸手抓住哭狼的脖子。 “哎,你干什么?”少年本来想躲开,却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差点把脏话骂出口。 后颈上猛然一痒,洛君大拇指与食指之间夹着一只蝎子,呈现出诡异的黑红色,蝎尾很长,大概占了身子的一半以上。 稍微一用力就死在了洛君手里,随即她嫌弃地把尸体丢到地上。 “苗疆人擅蛊,”见状尹眠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这里有些丹药,赶紧先分下去吃了再说,不然要是被咬上一口……” 后果很严重。 她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瓶子,瓶子里面全部都是丹药,分去每个人吃了一颗。 生怕惊扰到那些村民,三人只好耐心地等到晚上,一路上摸着黑,往黑秋儿所透露的地方走去。 路上黑灯瞎火的,都不敢作半刻停留。 走了不多时,前面出现一条狭长的河道,与黑秋儿说的完全一致。 所幸邻近河道上还停着几只小船,不然又得跳一次水了,哭狼难得靠谱了一点,轻手轻脚地跑过去,偷偷拉过来一条船。 一只船上刚好能勉强站三个人。 接着,三人拿着船桨,划动小船顺流而下,因为是顺流而行,倒也省了不少力气。 然而,在三人身后,一个影子闷声不响地钻入水中,紧紧地跟随着小船,全过程中悄无声息。 “怎么感觉水流越来越湍急了?”尹眠用力划着船,总感觉船越来越快了。 洛君一声不吭地努力,听了这话,倒是哭狼把手伸下去探了探,“啧,还真是,小心点,待会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果然,在前方远远看见了一个洞口,是石头洞,越往前面去,水流越湍急。 第27章 顺流而下 “待会儿都弯腰啊,有多弯就多弯,不然待会儿被撞折了腰。”少年勾起一个坏坏的笑。 过洞的时候,三人的身子几乎贴到了船上面,有惊无险地驶过了。 幸好洛君没背棺材。 倒是哭狼一直龇牙咧嘴地揉着腰,抱怨道:“艹,老子的腰啊……” 洛君静静地看他一会儿,这少年像是遇见了什么克星一样,一下子就直起了腰,感觉下一秒就要去当兵。 小船已经到达了浅滩,接下来的路又只能用脚走了。 突然,一个身影突然窜出来,想把洛君压倒在地上,同时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口鼻。 洛君一个猝不及防,还真被扑倒在了地上,地上坚硬的小石子咯的让她有点难受。 但很快,一只手就自觉的垫在了她身下。 她反手想束缚住那人,结果那人直接拉着她往后退,脖子上也抵上一个什么冰冷的东西。 “别动手!”是一道很清晰的女声。 等到这人把洛君拉起来时,前面的两个人才看清楚这个人的模样。 是个苗疆少女,剪着一头干净利索的短发,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像是一头狠戾的幼兽。 “我知道你们想挖我们家的祖坟,”那苗疆少女接着说:“我不反对,但首先你们要把我也带上。” 洛君忽地觉得好笑,因为这少女明显是第一次当恶人,手中的匕首根本就没有开刃,连抓着她都不敢用力,像是生怕把她弄疼了。 这么明显,对面的两个人又怎么可能没发现呢。 “带你带你,”尹眠差点就笑出声来了,语气还是有点敷衍,“你把她放了我就带你啊。” 苗疆少女神情松了松,但很快又故作凶狠,“要是敢骗我,后果很严重的!” 哭狼一点面子都没留给她,直接当面笑出了声,笑的这人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 “其实……”她犹豫了一下,终是弱弱地开口,“你们带上我会很有用的……我很擅蛊,不会给你们拖后腿……” 第31章 洛君轻而易举地就推开了她,“嗯,我带。” 她很喜欢这个苗疆少女的眼眸,因为很干净也很纯粹,况且她身上的气息也很舒服。 “我还会……唉?”她还准备说些什么,就发现自己手中的人质已经把她推开了,顿时脸红红的。 “哎,”少年一脸欠揍地上前,“没事,我们三个会护着你这个弱鸡的~” “你!”苗疆少女气的几乎要吐血。 奇怪的是,明明加入的是一个陌生人,而且…… 居然会有人主动去挖自己的祖坟…… 算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现在队伍就从三个人变成了四个人,苗疆少女似乎是一个很容易害羞的性格,而且自己先前还绑了洛君当人质,就更不好意思了。 “你们叫我阿言就好了。”她自我介绍,很快三个人也简单地自我介绍完毕,接下来就往深处走了。 “那阿言,”哭狼大大咧咧地走在中间,又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你是来干嘛的?” 阿言努力做出一个严肃的表情,“我是来解开诅咒的。” “诅咒?”尹眠有些意外,连性子有些冷的洛君都把目光放在了她身上。 “哎呀!”一下被三个人看着,阿言倒是扭捏起来,“我哥说,跟着你们会解开诅咒的。” 闻言,其他的人也不多问。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只要这个隐私不伤害到别人,那他们也可以无所谓。 所在的位置是一个往里走的天然地窟,水流到了这里流速已经很慢了,与上次的不一样,这次越往里面走就越宽。 水流刚好没过脚底,只是太潮湿了,任谁身处这样的环境中都会有些不适。 这地方幽暗潮湿,时不时传来淅沥沥的水流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脚下坑坑洼洼的岩石地面上积着许多小水坑,每走一步都会溅起细小的水花。 滴答,滴答。 有冰冷的水滴从头顶的钟乳石缓缓坠落。 洛君下意识伸出手,一滴水正好落在她掌心,凉意顺着肌肤蔓延开来。 她仰头望去,岩顶渗出的水珠在微弱光线下闪烁着晶莹的光。 终于,前面又出现一个洞口,这次的隔世石被轻松移走,露出一道石门。 阿言见状就赶在前面推开了石门,里面一片黑暗,尹眠等人都拿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往里面探索。 轰隆隆—— 一道震动声就从洞顶上方传来,紧接着,就见入口上方,竟然落下来一方巨大的石块。 还好他们反应快,急急地躲过,后面还是被石块落下来的气浪掀翻在地上。 不过也没造成什么受伤。 前方又是水路,大概有三四米深的样子,哭狼取出一个皮筏,几个人就站在上面,任凭水流冲击着,缓慢地前行。 阿言做出一个嘘声的动作,“上面有很多痋引。” 几人试探性地抬头往上看,只见,在他们前方的隧道顶部,有一些条状物出现。 那些条状物,看上去像是一道道人形物体,被倒吊在上方,犹如一个个人蛹。 “都放慢点动作,千万别触发什么机关,别让上面的痋引掉下来!”阿言声音又小了一些。 她是苗疆人,自然了解的更多,不过了解的更多,也就更恐惧。 皮筏慢悠悠地走着,阿言快速地为他们讲解了一遍。 所谓“痋引”,是用来孵化痋虫的器皿,简单来说,那所谓的痋引是一种诡异的蛊虫,专门用来孵化痋虫的,其孵化出的幼虫以血肉为食,繁殖力极强! 以活人为器皿,将痋引灌入其腹中,日久天长,痋引与人体融为一体,便会在其体内孕育出大量的虫卵,而这些虫卵会快速吸光人体的水分。 据说人死时越痛苦,这些蛊虫就有多强。 然后在人腹中形成一个真空的环境,将其彻底变成能长时间储存的器皿。 不见空气便不会孵出来,但一旦落到水中,表皮迅速腐烂后,这些痋虫便会迅速钻出来。 “那,痋虫到底怎么解决呢?”哭狼停了之后问道。 阿言紧盯着上面,眼神都不给他分一个,“这就要看墓主人往里面塞了些什么了。” 少年定睛看去,这才看清楚这沿途一路上的洞顶,竟然倒挂着数之不尽的痋引。 要是真被激活,产生的痋虫数不胜数。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哭狼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现在他觉得他的刀和棒球棍都不能给他安全感了。 不过嘛…… 尹眠和洛君从进了墓后,就没说过一句话,看样子沉稳的很,哭狼又看了看洞顶,觉得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 突然,水面“哗啦”炸开,一条形貌狰狞的怪鱼破水而出,由于水域太浅限制了生长,不过手臂长短。 却长满了森森利齿,发出“嘶嘶”的刺耳尖啸。 洛君眼神一凛,手中匕首寒光乍现,银芒划过,那怪鱼还在半空扭动时便被干净利落地斩成两截,“啪嗒”两声重重摔落在水坑里。 暗红的血污顿时在浑浊的水面晕染开来。 本来没什么,但此时,洞顶上方却忽地有了动静。 伴随着一阵细小的碎石坠落下来,一条痋引竟然开始摇摇欲坠,摇了两下就直接掉了下来! 瞬间,痋引直接没入水中,而后就见水面的浪花中,冒出了大量的气泡。 四人心中都是一沉。 完了…… 像是起了什么连锁反应一下,一时间就跟下饺子一样,又有好几条掉到水里。 “快划!”阿言急的不行,她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使劲过,手中的船桨几乎要划出残影。 尹眠却是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来不及了,它们已经孵化出来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水面上一阵动静,顿时有无数的虫子飞了上来,每一条大约有大拇指粗细,数量极其恐怖。 少年大概看了看几人的武器,忽然就握紧了自己的棒球棍,“尹眠,你和阿言赶快划,我和洛君在后面挡一下!” 说完,他就挥舞起了自己的棒球棍,这根棒球棍并不普通,在他手里玩两下也不会折断。 洛君毫不犹豫地拿出破渊。 一只又一只的虫子,直接被棒球棍抽爆,更多的虫子直接一头撞在破渊上,洛君转动着伞,同时用力挥舞。 受力面积很大,虫子一撞上去几乎就没气了。 虽说任务是划皮筏,但这么多的虫子涌上来,尹眠和阿言也只能一边划一边提防着虫子。 哭狼与洛君为她们减了不少压力,她们便只需留意几只而已。 阿言拿出唐刀,把一条虫子劈成两半,她近距离地观察,发现虫子头部的口器锋利无比。 这玩意儿应该吸血吧,她心里凉了半截。 水越来越浅了,到最后皮筏直接动不了了,几个人一边防备着这些虫子,一边往后倒退。 这些虫子大概是离不开水,只是在水面上胡乱飞着,发出嗡嗡的声音。 可竟是无可奈何,在四人上岸之后,便不甘心地飞远了。 几人立即往前望去,紧接着就见他们前方有一个洞口,唯一的问题是,那洞口太小了些。 跟个狗洞差不多。 不过只要会点缩骨功,就可以轻易钻进去了,洛君率先钻了进去,她的肩胛骨处诡异地缩了一下,然后就跟条蛇一样,轻易地滑了进去。 “你们两个会缩骨功吗?”尹眠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少年咧开嘴笑了,“这玩意儿,我肯定会啊,就是不知道阿言会不会。” “那你先钻进去,我在外面。”尹眠毫不犹豫地命令,然后一脚把哭狼踹了进去。 哭狼一个措不及防差点撞上,反应过来之后又赶紧钻了进去,不过他的动作倒没有洛君那么赏心悦目。 作者有话: 努力码字中…… 第28章 蓝色蝴蝶 钻洞的时候,动作稀奇古怪。 当然,最遭罪的莫过于阿言了,她不会缩骨功,狼狈地卡在狭窄的洞口进退不得。 纤细的身子在石缝间徒劳地扭动着,衣料与粗糙的岩壁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这也太窄了……”她涨红了脸,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 确实不是她体型的问题,而是那洞口小得离谱。 岩壁上的棱角硌得阿言生疼,冰冷的石面紧贴着肌肤,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一想到身后还存在的危机,她就急得不行。 还好,尹眠早有预判,“洛君你在里面拉着点啊!” 又对着阿言道:“你绷紧一点。” 身体绷紧了,体型会稍微缩小一些,还能减轻皮肤与洞口的摩擦。 洛君双手抓住阿言的肩膀就往里面一拉。 最后还是拉进来了。 见这人平安进去了,尹眠运用起缩骨功,直接钻了进去。 第32章 “不是,”阿言跟生吞了个苦瓜似的,“这到底是什么恶趣味啊,洞口搞这么小,我又不是狗!” 洛君强压下唇角的笑意,几乎把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防你这种人呗。”哭狼憋住笑道。 尹眠却忽地把手电筒关了,她看了看周围才沉声道:“都把手电筒关了。” 虽不明就里,但见尹眠神色凝重,一行人还是顺从地熄灭了照明。 霎时间,整个洞穴并未陷入预想中的黑暗,反而浮现出令人窒息的奇景。 无数淡蓝色的萤火在穹顶缓缓亮起,犹如星河流转,那些光点时而聚集成璀璨的银河,时而四散纷飞,在岩壁上投下梦幻的蓝色光晕。 一只泛着幽蓝光芒的蝴蝶翩然而至,翅膀上细密的纹路在微光中若隐若现,洛君不自觉地伸出食指,那梦幻的生灵便轻盈地落在她指尖,薄翼轻颤间洒落细碎的荧光。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这超脱现实的相遇。 梦幻到不真实。 “这……是噬魂蝶。”尹眠咽了咽口水,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哭狼两眼迷离地看看蓝色的银河,喃喃道,“好美……” “要是……可以住在这里就好了……”阿言鬼使神差地上前几步,被照的脸庞发亮,泛着淡蓝色的光。 尹眠也没说什么,毕竟噬魂蝶对现在他们来说倒没什么危险。 噬魂蝶,一般在古墓中出现,吸收墓中的阴气与怨气长成,长相绚丽又极具迷惑性。 但只要不出血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洛君看着前面,那里有一道断裂的崖角,“二十五往上。” 尹眠直接把失神的另外两个人掐醒,“喂喂喂,对面有二十几米宽,自己想办法荡过去?” 最开始那只噬魂蝶飞离洛君的手指,融入蓝色银河。 少年挑眉,笑的自信又意气风发,“区区十米多而已,你们先不要上前,让我给你们试探一番。” 但是…… 剩下几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转向一处,洛君竟然拿出了一根绳索,随后自顾自地缠绕在了自己的腰腹处。 等缠绕好绳索后,她将另一头交给尹眠,这才开口,“拽紧。” 阿言一脸鄙夷地看向哭狼,“你看人家都已经行动起来了。” 哭狼脸一下涨红了,红的跟个猴屁股似的,“我那不是……没反应过来嘛……”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连他的头都低了下去。 “你疯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尹眠愤愤地拽住绳子,“干脆让我去得了!” 洛君却对她摇了摇头,只开口吐出几个字。 “相信我。”她又补充说,“我信你。” 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开始往后倒退蓄力,倒退了有一段距离,下一秒,就见洛君朝着前方猛然迈步冲了出去。 她把所有的力气汇集到腿部,哭狼与阿言神色紧张,一左一右地站在尹眠旁边,紧紧地盯着绳子。 尹眠在后面死死地拽住绳子,而紧接着就见洛君如同学飞的燕子一样,直接凌空飞了起来。 在这一刻,她感觉自己似乎真的飞了起来,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安静了,前方的目的地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紧接着,洛君在半空中忽然改变姿势,让自己的上半身尽可能往前探,这种努力也没能让她落到崖边。 但这个姿势让她的双臂扒住了上面的岩石地面,洛君腾出左手,从腰间拿出那把匕首,咬着牙开始向上攀爬。 尹眠在后面心里跟过过山车一样,一上一下的,抓住绳子的手开始冒汗。 哪怕是最放荡不羁的哭狼也屏住了呼吸,还有阿言,顿时,这个寂静的空间内,只剩下洛君攀爬时掉落的石子的声音。 好在最后她成功地爬了上去,翻身躺在断崖边缘的地面上,来不及喘口气,她又站了起来。 她找了一块大石头把绳子给捆绑结实了,朝着对面招了招手。 “哭狼,你先过去,然后阿言再划过去。”尹眠定下了先后顺序,叮嘱道。 哭狼看着下面一望无际的黑暗,小心翼翼地抓上绳索,悻悻地笑了一下,“我觉得我还可以往后面排一排。” “别磨蹭时间!” “哦。”他有些委屈地应了一声,从腰间打开一个小钩子,把自己吊了上去,“我还是觉得我可以慢点的。” 他真的有点恐高。 “去吧你!”见这人已经吊好,尹眠暴喝一声,随即就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哭狼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溜出去好几米。 “啊啊啊啊啊!” 凄惨的嚎叫声一路响着,他差点把棒球棍都掉下面去了。 阿言十分狗腿地抓了上去,“姐……姐,我很乖的,马上就过去,绝对不磨蹭!” 看见那个反面例子就那么明晃晃地摆在自己面前,她抖了一下就赶紧划过去,生怕自己屁股也被尹眠踹一脚。 尹眠无奈地摇了摇头,等到两个人都安全到达对面后,她才一溜烟地滑了过去。 动作干净利索。 以防万一,洛君又用匕首把绳子割断了。 前面是一个吊桥,是用铁做成的,生了不少锈摇摇坠坠的。 也不知道踏上去的那一秒会不会掉下万丈深渊。 哭狼早已经缓过来,但看见尹眠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抢在前面伸出脚探了探。 “承重力还可以的,”他脚下用力,把能踩到的地方都踩了一遍,“边缘是用青铜做的,还挺结实的。” 既然走到了这里,自然不会有回头路。 洛君一声不吭地踩了上去,生了锈的部分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感觉马上就要报废,却又没报废。 “就是看着挺吓人的。”阿言拍了拍自己的腰间。 洛君带头探路,走到了中间,手电筒照下去却是漆黑一片,看不清楚。 “下面有……东西。”哭狼冷不丁的来了一句,他能感受到下面的黑暗中有东西在注视着他们。 听了这话,阿言又拍了拍自己的腰,腰间的容器中竟然飞出了一只粉红色的蝴蝶,朝着深渊下飞去。 “你还是蛮神奇的咧。”哭狼看着蝴蝶,笑呵呵地来了一句。 一行人依旧小心地摸着前行,手电筒只能勉强照亮一点,周围依旧很昏暗。 黑暗里的东西…… 尹眠趁无人注意,往下面丢了一个什么东西。 下面的东西好像并没有要袭击他们的意思,只是后背那种如芒刺身的感觉仍然存在。 等到了对面,阿言动了动手腕,道,“我让玉腰奴下去看看底下的东西,就是不知道它能不能回来。” 下面太黑了,什么都看不清楚。 哭狼直接一屁股坐下来,也不管地上的灰尘,他翘着个二郎腿,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 “那我们就等会儿好了,”他把棒球棍往地上一杵,“不然鬼知道那东西什么时候上来弄我们。” “先别说了。”这个地方还算安全,尹眠便找了个干净的地方,拉着洛君一同坐下,“有这时间,还不如喝点水,吃点什么呢。” “说的也是。”哭狼一脸赞同,然后拿着压缩饼干就吃了起来。 洛君也找了个干净的地方曲腿坐下,虚倚在身后的大石头上。 “玉腰奴……”阿言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死掉了。” 可惜,还是没有看到下面有什么东西。 尹眠咬了一口压缩饼干,“管它呢,往下面走就行了,根据黑秋儿的情报……这尊墓本就极为凶险的。” 言外之意,最后肯定会跟底下那东西对上的。 在原地歇了十几分钟,几人便又往下走去。 有一道台阶,尽头蜿蜒在看不清的底下。 往下深入了约三四米,洛君一个闪身到达了队伍的最前面,用匕首把一个什么东西砍成两段。 血腥味散开。 尹眠用手电筒照了照,是条黑红色的虫子,又往前走,出现了一个洞口。 这个洞口比先前那个要大很多,不用缩骨功就能轻松进去。 尹眠跑到前面探了个头进去看看,没发现什么异常后,她就往里面钻,毕竟她要不是抢在前面,洛君这家伙一定会一马当先。 洛君紧跟其后,然后就是阿言,哭狼在最后面钻了进去。 这条墓道还挺长,几人在里面爬了一阵子还没看到尽头,为了方便起见,尹眠把手电筒亮度调暗咬住,尽量爬快点。 这一爬就是半个多小时。 等尹眠看见出口时几乎忍不住要仰天长啸,她的四肢早已有些酸软无力了,嘴巴咬着手电筒也酸涩无比。 “真他妈的长啊……”最后一个出来的少年又是一脸骂骂咧咧,“真是没得话说,腰和腿都遭老罪咯……” 常年走山道的阿言也有些吃不消,不过她没哭狼那般大大咧咧,只是揉着自己身上不舒服的部位。 第33章 “洛君,”尹眠稍稍活动了下筋骨,又凑到洛君跟前,献宝似的转转手腕,“要不要我给你揉揉?很舒服的。” 洛君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抗拒地摇头。 尽管膝盖确实疼得很。 待会儿也不知道会遇上些什么,自然要将状态调整到最好,不过水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喝了。 黑暗的墓道中只能看到一个墓门,尹眠伸手在墙上摸索一番,果不其然摸到一个凸起。 第29章 黑猫异魂 食指稍稍往下一用力。 墓门发出一道清脆的声音,开了。 几人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后缓缓踏入墓门之中,里面一片漆黑,散发着一股腐臭与古老气息混合的味道。 正中间的位置放置着一口漆红色的棺材,尹眠仔细地闻了闻,恶臭味正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这木头过了这么久还没腐烂,估计也不是什么便宜货。”哭狼从进来起就把棒球棍背在了身后,这次他把刀一直拿在手里。 洛君默默走至尹眠身前,缓缓开口,“会起尸……” “横竖都要起尸,”尹眠不动声色地又往前走了一步,正好与洛君平齐,“还不如打开看看。” “我没意见。”阿言淡定地开口,同时把唐刀抽了出来。 哭狼露出一个邪笑,大步流星地一脚踏在棺材上,“闪开,让爷来!” 洛君则是退开,到了一处石壁前,用手电筒细细地一照,才发现上面画着一个男人,不过时间过久了,上面的颜料已经模糊不清。 只是刻痕还比较清晰。 棺材十分猛烈地震动起来,哭狼见状又是一脚踹上去。 “放老实点!”他低声威胁道,手中的刀直接插了下去,棺材一下就没动静了。 再抽出来时,刀上沾满了粘稠的黑血。 哭狼刚松口气,“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呢,不过……” 突然那棺材盖猛地飞了出去,直直朝着洛君所在方向砸去,没等她往旁边躲,尹眠就眼疾手快地冲过去将洛君拉到一旁。 此时,一个身着古装的男尸从棺材里坐了起来,头发披散着,眼睛透着诡异的光,身体还没有完全腐烂,只是有些地方露出白森森的骨头。 男尸以极快的速度冲向阿言,阿言自小在苗疆长大,冷静地挥起唐刀砍过去,男尸没什么灵智,也不知道躲,被刀砍了个正着。 就这一会儿被砍的功夫,洛君已经与他拉近了距离,腰腹一个用力就踩在了他头然后又退开踹在男腰腹部,男尸一个踉跄就倒在了地上,哭狼已经一刀斩了过去。 刀入肉的声音。 “你家祖坟还是……挺有意思的。”哭狼甩了甩刀上粘稠的黑血,两眼紧盯着倒在地上动也不动的男尸道。 洛君微微颔首。 “这我也不知道……”阿言无奈道,她又不知道自己祖坟里都有些什么东西。 她第三次拍拍自己腰间那个容器,又是一只粉红色的蝴蝶飞了出去,直接跃过棺材往深处飞去。 尹眠又蹲下来看棺材,这棺材大概是沉阴木做的,放在里面的尸体八成会尸变。 “小心。”洛君按下一个凸起,这道凸起很平,手指稍微粗糙一点就摸不出来。 又是一阵轰隆隆的声音,脚下的石板毫无先兆地裂开,悬空感传来,洛君站在边缘,脚下的地板是实心的。 哭狼表情龟裂,“不是,你到底在干嘛呀?好歹跟我招呼一声啊——” 洛君垂眸看他了一眼,淡定地跳了下去,阿言觉得哭狼太吵,在空中揪住他的一片衣服撕了下来,然后直接堵住了他的嘴。 这段距离并不算高,尹眠在空中强行转身,在离地面还有两三米时忽地在墙上一蹬,动作优雅地落地。 “艹,骨头!都烂了!”哭狼直接屁股着地,下意识地在地上摸了一把,全是骨头,还他妈的是烂的,他脸色一下就扭曲了,差点呕出来。 洛君是脚先落地的,双腿稍微往下一蹲便稳住了,她感受到脚下不一样的触感,皱眉往下看,全是烂骨头。 “这里应该是个万人坑,”尹眠一脚踩到一个头盖骨,“简而言之,就是个埋人的地方。” 阿言大概是第一次下墓,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她,模样乖巧又可人,全程都跟着他们不说话,全然一副乖乖女模样。 不过玉腰奴探路倒是挺好用的,至少可以提前洞察前方的危机。 带了哭狼下墓,倒不用洛君那么辛苦的打怪了。 “还有干尸啊……”尹眠往前面瞅了瞅,这个万人坑是凿出来的,除了一堆烂骨头之外,还有不少干尸。 不过,都在同样的地点,干尸为何没有腐烂呢? 洛君一边摇头,一边游走在这些干尸之间,仔细地观察这些干尸,至于那些烂骨头架子,她直接选择性忽略了。 其他几人见状,也上前检查,生怕漏掉什么。 “这些干尸,应该都是牺牲品。”尹眠看着其中一具干尸,突然说道。 她指着几具干尸,继续解说,“你们看,那几具干尸都是跪着的姿势,应该是被墓主人拿来陪葬的。” 古人迷信,认为人死后会到达另一个阴间,而下葬时修饰的墓有多豪奢,在阴间也能过得逍遥自在,享受尊贵的身份。 甚至还有皇帝吩咐要把自己最爱的妃子拿来陪葬的呢。 洛君看了看周围的布局,吐出几个字,“飞升,长生。” “又他妈是这些!”少年的鸭舌帽往上抬了抬,他简直气极,“真是不把人命当回事!” “要是有权有财的话,一般都会去追求这些虚无的东西吧……”阿言看着那几具跪着的干尸,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死前便是卑贱的命,死后也要在这里跪着,真是悲惨啊。” 飞升与长生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古人修墓时,上面的壁画画的一般都是关于这些的,特别是王公贵族。 要是能的话,谁又不想呢? 但是,用人命堆积起来的台阶,真的能达到这些目的吗? 洛君抿唇,不说话,氛围一下就沉默了。 “我突然想到个好笑的。”尹眠见气氛有些凝固,半开玩笑似的开口,“要不我给你们讲个笑话吧?” 几人的视线一下就粘她身上,尹眠打了个哈哈,有些尴尬地说,“到别人墓里来找长生,算不算笑话?” “……” 洛君的眉毛不着痕迹地挑了一下,她一把抓住尹眠的后领,猛地上前几步一跳,直接就带着她下坠了好几米。 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就已经平稳落地。 后面赶来的哭狼与阿言也一跃而下,发现下面是一个很大的空间,不过就是空荡荡的。 就有点子渗人。 “有东西,啊?”少年一跳下来就握住了刀柄,干净利索地把一个什么东西砍了一刀。 “喵呜!!” 一道凄厉的嚎叫声传来,他皱着眉,往后退了两步,定睛一看。 好像是只猫?还是只黑的? 那黑猫受了攻击,前爪上流了不少血,凶狠地盯着这几个人。 随后,它的身子就弓了起来,两只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有些诡异,却迟迟没有发动攻击。 “还挺大的嘛。”阿言笑着调侃一句,完全没有紧张的意思,“玉腰奴说,这只黑猫守着一口棺材呢,也是黑的。” 洛君看着一脸敌意的黑猫,破渊再次撑开,准备应敌。 她在心里大致评估了一下,觉得这黑猫不过一般。 “这猫就交给我吧!”哭狼提着刀上前,刀上还沾着刚才的血迹。 阿言提着唐刀也上前,她总觉得这只猫的眼睛极为人性化,有点心理不适。 “这玩意儿已经不能算是猫了吧?”在旁边一直观察的尹眠总算看出了点名堂,“它后面,那是口换阴棺,人和猫的魂儿都概都不在自己身体里面了。” “给他个解脱吧,都在这儿守了这么多年了。”沉默了一会儿,阿言勉强笑着开了口,“不得发疯,也得发疯呀。” 少年丝毫不含糊,十分痛快地斩下了那只黑猫的头,他的动作很快,头被砍下来之后,过了一会儿,伤口处才开始淌血。 这时候他们才有时间看那口所谓的换阴棺。 那是一口阴诡的棺材。 厚重的棺材依稀能够看出曾经鲜艳的漆面,但显露更多的,却还是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过了这么多年,表面有一点腐烂,但从总体来看,却保管的还算完整。 而且这口换阴棺还是被钉子钉死的,钉子是桃木钉,上面粘着一些黑色的东西,可是年代久远,只能依稀看出来像是什么动物的血。 “我实在想不出来,墓主人以怎么样的心理才把换阴棺造出来的。”尹眠深呼了一口气,心里有点不适,“这东西啊,简直天理不容。” 而这次却是阿言接过了话,“古代有些人,会把自己的身体……和动物的身体缝合起来,企图能获得长生,但……这种东西又怎么可能获得长生呢?” 第34章 她眼神一时间有些阴冷,原本可爱的杏眸中划过一抹暗,“所以就有人会做实验,要是把人和动物的魂互换了会怎么样呢?于是这种天理不容的棺材就被造出来了。” 尹眠听罢叹了口气,“不过就是有些人的贪欲做鬼罢了。” “话说,你的老祖宗真是……” 哭狼本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可他知识层面不高,想不出来什么高级的东西,最后又只得把到口的话咽了下去,眼色复杂。 “动了。”一直在旁边被当做空气的洛君开口,仅仅两个字就跟王炸差不多了。 室内响起了指甲划过木板的刺耳声响,随着令人牙酸的声音,被钉子钉死的厚重棺材盖竟然缓缓开始挪动,这个过程很缓慢,但不可逆。 少年没好气,直接用刀背在上面一敲,棺材盖又被压住了,“您老可是还老实点吧,多少年了,还要爬出来丢人现眼。” 怎料这棺中的东西像是被激怒了一样,动作更加剧烈,简直跟锅里油煎的鱼一样,活蹦乱跳的。 他一下子没压住,棺材盖彻底被推开后直接往后退了好几步。 只能勉强看清阴暗的棺材内部,遍布着用指甲挣扎挖出的痕迹外,和一个扑出来的黑影。 第30章 拦路阴魂 黑暗中,一张扭曲变形的脸孔骤然浮现。 那张早已看不出人形的面容上布满狰狞疤痕,皮肤呈现出病态的猩红色,歪斜的缝线像蜈蚣般爬满整张脸,将五官拉扯成诡异的猫科动物模样。 猫脸人凸出的眼球死死盯着众人,浑浊的瞳孔在幽蓝萤火中泛着诡异的光,突然张开布满尖牙的嘴,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凄厉嚎叫。 “喵呜——!” 随着这声嚎叫,猫脸人的眼睛开始发生骇人的变化。 瞳孔逐渐拉长变细,眼白泛起莹莹绿光,整个面部轮廓也诡异地扭曲着,似乎正在向着真正的猫脸转化。 粗糙的毛发从溃烂的皮肤下钻出,在荧光中根根分明。 又是一阵令人牙酸的关节活动所发出的声响过后,猫脸人四肢着地地爬了过来,眼神凶狠的似是要吃人,双手和双脚支撑在地面,后背高高拱起。 还别说,它爬的飞快。 “艹,你他妈装什么装呢?”看见这惊悚的一幕,哭狼直接露出一个不屑的眼神,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洛君撑开破渊,顿时无数飞刃划破昏暗,在猫脸人身上击出一道道血花。 猫脸人虽受了伤,但速度丝毫不减,反而更加疯狂地扑向两人,洛君眉头紧皱,手中破渊一转,飞刃再次飞出在空中组成一道屏障击向猫脸人。 哭狼和阿言也没闲着,纷纷提着刀对猫脸人一顿胖揍,尹眠手中的紫眼被甩飞出去钉在它头上。 猫脸人被钉在墙上,不甘地嘶吼着,最后猛的一个用力,短刃飞了出来,正好又被尹眠接到手里。 它竟借着自身力量弹起,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冲向尹眠,脑袋上的伤口不停地滴着血,不过是绿色的,看上去尤为诡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洛君身形一闪挡在尹眠身前,破渊横挡,猫脸人锋利的爪子抓在破渊上,溅起一串火星。 到底还是破渊更胜一筹,猫脸人的爪子差点被割断了。 洛君趁势用力一推,将猫脸人击退好几步,哭狼身体腾空,向着它的头狠狠砍下去,随后阿言赶到,一把唐刀直接横劈过去。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一幕。 向下砍的黑刀与向右砍的唐刀相碰,没有像预料中的那样劈成四半,而是变成了两截。 阿言有些嫌弃地甩了甩唐刀上的血。 “继续深入。”尹眠道,她似乎很适合做像指挥官那样的人物。 众人继续往深处走去,周围弥漫着一股腐臭的气息。 突然,四周响起了尖锐的啸声,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哭诉,洛君握紧破渊,警惕地环顾四周。 只见墙壁上缓缓浮现出一个黑色的身影,形如鬼魅,最后慢慢的清晰了,却是一个鬼将军,扛着一把大青刀。 哭狼啐了一口,道:“今天真是邪门了,撞上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还他妈是阴魂……” 阿言则冷静地站在一旁,洛君腰腿一个用力出现在阴魂将军的右边,手里的匕首朝着脖颈处袭去。 这一番攻击,她只不过是为了试探。 意料之中的穿过,匕首完全没有对阴魂造成任何伤害。 阴魂身穿甲胄,手握青刀的从黑暗处走了出来,他的身影彻底清晰,脸上带了半边面具,没被遮住的半边脸皱巴巴的,像是树皮。 怪不得这东西叫阴魂,因为他已经完全脚不沾地了,离地起码也有五厘米左右,全然是飘过来的。 但他手中的刀倒是真实存在的,要是砍在身上,可不是好玩的。 哭狼一刀砍上去,结果穿过了阴魂的身体,直接磕到青刀上。 发出一声很重的磕撞声。 “他的刀很重。”阿言提醒了一句,唐刀与青刀相撞,阴魂往后踉跄了一下,又扑过来。 洛君和尹眠对视一眼,尹眠脚尖一点就踩在了洛君的肩上,短刃柄处的那只眼睛透着诡异的紫色。 紫眼是把辟邪诛鬼的武器,用它来应该能破阴魂的防。 她借着高度又高高跃起,重重把短刃送了过去。 短刃划过阴魂的脖子,几乎切开了小半截,不过因为是个阴魂,所以伤口处没有流血,只是有黑色的雾气飘了出来。 随即,这阴魂的身形就有些虚幻了,颜色明显淡了下来。 有用! 洛君不顾自己被踩的有些痛的肩膀,手中一柄黑伞打出,和另外两个人缠住阴魂那柄青刀。 只要把阴魂唯一的武器缠住,尹眠就可以近身痛打落水狗。 尹眠沉住气,在阴魂的身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伤口,有长有短。 黑色的雾气散了出来,像是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子,慢慢的就在空气中消散了。 哭狼感觉压在自己黑刀上的压力轻了一点,他用了点力气往上推,占了上风,却又配合着没把阴魂推出去。 最后,这阴魂的身形几乎淡到看不见了,再过了一会,原地只留下一把青色大刀,上面锈迹斑斑,磨损的也很严重。 “你家祖宗到底是什么人啊?”哭狼抹了抹脸上的汗,喘了口气,“连阴魂都能弄过来守墓。” “我怎么知道。”阿言听了也有点委屈,“这是我家祖坟没错,但我又没进来过。” 两人又开始拌嘴了。 尹眠看了看旁边安安静静的洛君,又看看这边吵吵闹闹的两人,顿时头就疼起来了。 同样都是人,怎么差别这么大的。 她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不过拌嘴总归拌嘴,再怎么闹也不会忘记正事,哭狼只吵了几句就换回一本正经的表情。 虽然还是看上去吊儿郎当的,但比先前好多了。 尹眠心里多少还有点无语,她自动地放慢了脚步,紧紧跟在洛君旁边。 四人走进了向下倾斜的墓道,行不多久,前面隐隐约约有个大门的轮船。 走近那大门后,哭狼发出感叹,“这大门也太气派了!阿言,你祖宗这么富啊。” 他的言语里并没有夸张的成分,眼前的大门飞檐斗拱,确实非常气派,在黑暗的地下不知道存在了多久,表面的漆都剥落了不少,但依旧挡不住恢宏的气势。 反而因为时间的磨损,更显悠长而引人回味。 门上雕刻有各种守门神,有青面獠牙的,也有长的俊俏的,甚至还雕了一个美女。 见状尹眠把头摇了几摇,“那……你祖宗老当益壮啊。” 阿言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跟傻了似的。 “……不对。”洛君突然道,每次她一开口就能吓倒几个人,“有毒。” 尹眠神色一凝便赶紧从背包里拿出几个防毒面具,先是把两个丢给哭狼和阿言,然后猛地上前给洛君套了上去,再接着也给自己戴好。 防毒面具里面闷闷的,说话喘气儿都不大舒服,可不戴又怕被毒死。 洛君这种人啊,闷声干大事简直吓死人了。 “嗯。”洛君在脑子里再次回味,很快下了定义,“烧掉。” “烧啊?”闻言哭狼乐了,“这玩意儿我在行!交给我就行了!” 现在他心里美滋滋的,想当年他可是烧了贪狼不少衣服房子呢。 虽然被打的很惨就是了。 他直接上手,尹眠一手拉一个,把洛君与阿言拉的远远的。 喷火枪很快把毒层烧掉,烧掉后不过是滩黑水,从门隙处流出来。 等到不再有液体流出时,少年故意撩了撩自己的碎发,摆出一个自认为很帅气的姿势。 可惜,几乎是无人在意。 但哭狼脸皮厚的可以拿去筑长城,没人搭理他,他自己会自夸,还为自己鼓掌。 第35章 洛君径直略过他,手指灵活地在门上摸上一个开门机关往外扯了扯。 大门无声地滑开,露出里面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一条宽阔的甬道笔直地通向虚无的黑暗,两侧整整齐齐跪满了森森白骨。 这些骸骨保持着诡异的统一姿态,脊椎弯曲成虔诚的弧度,指骨僵硬地贴在地面,空洞的眼窝齐刷刷地望向甬道中央,仿佛在叩拜某个至高无上的存在。 尹眠的后颈突然窜上一阵刺骨的寒意,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尽管理智告诉她这些不过是枯骨,但那整齐划一的跪拜姿势却透着说不出的邪性。 而且,每一具骸骨的头颅都以同样的角度低垂,腐烂的衣料碎片挂在骨架上,在死寂中微微晃动。 整个空间弥漫着某种令人窒息的仪式感,仿佛这些亡灵仍在进行某种永恒的朝拜。 渗人的很。 沿着中间的大道一直向前走,走不多时,是一个向上的台阶,台阶上还有一些暗黑色的血迹,看上去已有些年头了。 台阶由青石筑成,一直向上,然后是平地。 那些暗红色也越来越多,腐朽的气味也越来越浓厚。 哭狼早在少时就练就了闻血识人的本领,而且这个本领只有他和应蛇会。 只不过现在活下来的,应该只有他一个人。 洛君本来是走在最前面,但尹眠又是一个快步上前,坐在她前面,不让她越过。 “玉腰奴说,前面有一个很大的墓室,门是开了一道缝的,里面有一尊蓝色的棺材?” 阿言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蓝色的棺材呢。 语气有些惊疑不定。 “管他的,一律都砍了。”尹眠倒是沉着冷静多了。 哭狼蹲在一片暗红色旁边,伸出手指在那片颜色上点了点,然后放在鼻翼下面嗅。 那片血迹中还有一些白色的东西,他还以为是小石头。 毕竟当年他就一直不学无术。 这气味…… 王幽州! 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名字,还有这种气味…… 想到这,他就有些咬牙切齿,他可没失忆。 “有蝴蝶的卵。” 洛君注意到,那些白色的石子虽然很硬,但从气息上来辨别是某种生物的卵,而且更像是蝴蝶。 而在墓室里面能存活的蝴蝶…… 也只有噬魂蝶了吧? 果然正如阿言所说,在前方出现了一道门,门是有普通的青石做的,毕竟苗疆的墓,也不会太讲究奢华。 先前的大门气派…… 可能为了面子吧,反正苗疆一般都不怎么有钱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虽然感觉没什么看,但还是会努力写完的,至少得完结 第31章 蝴蝶育尸 此刻,那扇门虚掩着,露出一道幽暗的缝隙。 门内弥漫着浑浊的灰色,仿佛隔绝了另一个世界的景象。 洛君习惯性地迈步上前,指尖刚要触及斑驳的门板,突然,一只温暖的手覆了上来。 那掌心紧紧贴住她微凉的手背,热度透过肌肤传来,让她动作一顿。 “等等。”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际。 那只手没有用力,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定,将她正要推门的手轻轻按回原处。 洛君能感觉到对方掌心的纹路,以及指尖微微的颤抖,却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其他什么情绪。 手电筒的光打在上面,灰灰暗暗的,看不真切。 只有洛君所感受到的温度是真实的。 她能触碰到的真实。 “都说了我要保护你的,”尹眠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好听,“有时候啊,洛君你可以让我来的。” 洛君怔住,顺下眸子,很是听话地把手抽出来,让尹眠推门。 “嘿嘿,洛君你看人家多关心你啊!” 这调侃的声音一听便是哭狼的,此时他把手攀在洛君肩上,不着调的样子像极了他哥贪狼。 洛君给了他一个眼刀,把人呛得后退,阿言就低头无声的笑了。 尹眠单手抵在石门上,略一用力,厚重的门扉便无声地向内滑开。 就在门缝开启的刹那,幽蓝的光芒突然从墓室深处晕染开来,将整个入口映照得如同幻境。 洛君率先闪身而入,不过一个瞬间便已没入那片蓝光之中,尹眠来不及阻拦,只得紧随其后跨入门内。 阿言与哭狼对视一眼,同时握紧刀柄,一前一后矫健地窜了进去。 待视线适应光线后,眼前的景象令人屏息。 数以万计的蓝色蝴蝶。 原本,周围的墙壁都被灰色的噬魂蝶覆着,却在开门的那一瞬立马成了蓝色。 正中央的地方有一方石台,约到最矮的阿言的膝盖处,上面刻满密密麻麻的眼睛,诡异又邪气。 墓室正中央,一尊半透明的淡蓝色冰棺静静坐着,散发着幽幽寒光。 棺椁周围散落着各式锈蚀的兵器,刀剑斧钺皆已爬满暗红的锈迹,却仍保持着当年厮杀时最后的姿态。 洛君反握匕首,利落地将一只停在墙上的噬魂蝶挑落。 那幽蓝的生灵在刀尖挣扎片刻,光芒渐渐暗淡,最终化作点点荧光飘散在地。 随着它的陨落,墙壁上密密麻麻的灰色蝶纹显露无遗。 蝶纹,那些古老的纹路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抽走了色彩,只余下死寂的灰白轮廓,在蓝光映照下形成诡异的明暗交错。 蓝棺散发的寒气与飞舞的蝴蝶形成奇异的对比,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凝固的死亡美感。 “这是蝶棺!”阿言惊叹出声,“传闻,将足够多的噬魂蝶一并杀死,留下来的残尸被一次又一次的提取压缩,又在极度潮湿的环境下,能够形成蓝色的蝶棺。” “棺材又变色了!”尹眠与洛君并肩站着,认真地观察着蝶棺。 棺材已经变成了灰色,像是一片死寂的荒芜。 “要开棺吗,这死棺材整的还挺别致。”哭狼咧开嘴笑了,他扬了扬手中的黑刀并做了一个劈砍的动作。 “为什么不开?”尹眠反问,随后就上前观看这尊蝶棺。 洛君几乎是本能地向前迈步,匕首在掌心转了个凌厉的弧度,眼看就要触及蝶棺边缘—— 尹眠的手突然横挡过来,不由分说地覆上她握刀的手。 她的掌心温热干燥,将洛君微凉的指尖完全包裹,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坚决。 “我保护你啊。” 她的声音很轻,尾音微微上扬,像初雪后第一缕穿云而下的阳光,猝不及防地撞进洛君耳中。 洛君忽然觉得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簌簌碎裂,可能是常年绷紧的某根弦,也可能是结冰太久的某处角落。 她仓皇后退半步,故作随意地将匕首抛给尹眠。 金属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弧,被人稳稳接住时,刀柄甚至残留着她掌心的温度。 “小心。” 洛君别过脸去,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 墙上的灰蝶纹路在她余光里扭曲成模糊的影子,而尹眠接过匕首时指尖相触的那一小块皮肤,却烫得像是被蓝色蝴蝶的荧火灼伤。 哭狼看着两个人互动,忍不住翻了一个不怎么优雅的白眼儿,“啧。” “眼睛出问题了,咋一片白?”阿言见见这人翻白眼,毫不客气地回怼回去。 “我眼睛出问题了,管你屁事?”他不甘示弱地回击回去。 这两个人,跟小学生一样又你一句我一句地吵了起来。 尹眠头疼,“你们到底在吵什么啊?!!” 另一道清凌凌的声音响起,音调不是很高,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 “闭嘴。” 任谁也没想到洛君居然会说出这话,以前高冷不可接近的模样仿佛只是一个背景板。 现在就这般轻飘飘地碎了。 “好好好,我闭嘴。”哭狼首先开口,又瞪了一眼阿言。 阿言一脸沉静,“我建议,大家先把这家伙的嘴缝上。” 太他妈臭了。 见四下寂静无声,洛君这才缓缓转过头,视线恰好与尹眠相接。 她正抬眸望来,眼尾微微弯起,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浅笑。 手中的匕首却未停,刀刃沿着蝶棺边缘游走,谨慎而细致。 刀刃忽然一顿。 “在这里。” 尹眠压低声音,匕首尖端轻轻点住棺盖上方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细缝。 那道缝隙隐蔽得如同天然纹路,若非刀刃传来微妙的滞涩感,恐怕连最老道的盗墓者都会忽略。 蝶棺在蓝色幽光下泛着诡谲的色泽,那道缝隙此刻看来,竟像是棺椁自己悄悄睁开的一条眼缝。 这把匕首刀刃很薄,哪怕是这么细的缝,也能勉强插进去一个刃,她稍微把脸别过去一点,手上猛的一个用力把棺材盖翘了起来。 第36章 然而,这棺材内部并无一丝腐烂的气息,恰恰相反,这里面有一股说不上名字的香味,让人上头的同时,又徒生警惕。 里面躺着一具奇特的尸体,身上穿着苗疆特有的服饰,两只干枯的手交叉放在胸前,安详的像是睡着了。 那具尸体的面部完全被蓝黑色的蝶纹侵蚀,密密麻麻的纹路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蠕动,将五官扭曲成非人的模样。 本该是耳朵的位置,竟生出一对半透明的蝶翼状器官,随着开启时涌入的气流微微震颤。 最骇人的是那双睁开的眼睛—— 整个眼球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膜般的蓝翼,细看竟是无数微型噬魂蝶的翅膀拼凑而成。 尹眠的匕首在掌心无声地转了半圈,蝶棺缝隙中渗出的寒气拂过众人脚边,而那些墙上的灰蝶纹路,此刻竟开始渗出细密的血珠。 “这就是蝶尸。”阿言是苗疆人,对这些东西自然了解更透彻,“取出生辰八字都为阳的男婴,从出生起就以噬魂蝶为食,长至八岁,渐生蝶翼,长至十二,眼睛也变成蝶影。” “然后,在他十八岁生辰时将他用噬魂蝶捂死,也就成了蝶尸。” 其余的,她也不清楚。 随着她最后一个字音落下,蝶尸眼球上的蝶影突然动了,然后整个眼球都开始转动。 在嗅到活人的气息后,它醒了。 “呜呜呜——” 一阵似哭似泣的呜咽突然从棺中渗出,那声音像是被封闭了千年,裹挟着刺骨的寒意直钻耳膜。 尹眠猛地后撤半步,匕首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冷光。 那呜咽声忽高忽低,时而像婴儿啼哭,时而像女子啜泣,却在某个瞬间突然扭曲成蝶翼震颤的“沙沙”声。 蝶棺上的蓝纹随之明灭,仿佛整具棺椁正在与声音共鸣。 洛君的手不自觉按上刀柄,发现阿言和哭狼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因为那声音分明是从尸体蝶化的口腔里发出的,而它覆盖着蝶膜的眼球,此刻正缓缓转向众人所在的方向。 墙上的血珠终于滴落,在接触到地面蓝蝶磷粉的瞬间,化作缕缕青烟。 尹眠刚要把匕首丢给洛君,洛君却早已经预判到她的举动,淡淡地冲她摇头。 破渊再次被撑开,以一个很快的速度击向刚刚才摇摇晃晃站起来的蝶尸。 这蝶尸的表层并不硬,十分柔软,破渊轻而易举地刺破,却在陷入几厘米后停住,无奈地被主人拽着回来。 上面沾了一点蓝色的液体,梦幻到不真实。 哭狼刚要挥动黑刀上去,却被阿言皱眉挡下。 “它的血有古怪。” 也就是那些蓝色的液体。 蝶尸耳朵部位的蝶翼突然振动起来,声音不大,却正好让所有人听见了。 蓝色的血液开始变成一小团一小团的,最后凝结成了蝶卵的样子。 整个过程,绝对没超过一秒。 蝶尸怪笑起来,蝶翼又开始轻轻扇动,地上的蝶卵和破渊上的蝶卵在同一时间破茧而出,一只又一只梦幻般的蓝色蝴蝶从里面飞出来。 墙壁上那些蝶纹突然闪过灰光,然后,那些像是没有生机了的噬魂蝶纷纷动起来,以一个包围圈的攻势逼近他们。 蝶尸又是几声怪笑,这次却发出来了声音。 “嘻嘻……”天真而愉悦,像个小孩子。 它伸出来个爪子做了一个抓的动作。 “艹!这是什么狗屁玩意儿?打不打不得,玩个鬼啊!!!” 哭狼发出尖锐的声音,想提刀砍又不敢了。 他生怕砍出更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来。 一道寒光飞出来差点打到他的脸,幸好他反应快,加上旁边阿言拉了他一把才险险躲过去。 定睛一看,是那只蝶尸,它的蝶翼以诡异的角度飞了过来。 另一片蝶翼正向洛君飞去,尹眠手持短刃将它劈开,这东西坚硬的很,没劈断。 作者有话说: 有看的吱个声儿? 第32章 金色竖瞳 半截破碎的蝶翼如刀刃般疾射而来,洛君仓促侧头—— “嚓!” 黑色眼罩应声裂成两半,缓缓飘落,她下意识闭眼,再睁开时,那只一直被遮掩的右眼终于暴露在幽蓝的蝶光之下。 “洛君!”尹眠的惊呼卡在喉咙里。 那是一只非正常人的眼眸。 淡金色的竖瞳,虹膜上爬满金色古老符文,每一笔纹路都仿佛在皮下流动。 看上去威严,却又有些渗人的很。 哭狼拉住阿言往旁边闪了一下,蝶尸难缠的很,攻势一下接一下,防不胜防。 同时,那些蓝色的噬魂蝶都逼近他们,蝶翼闪动之间,又撒下不少蓝色的粉末。 因为怕伤到蝶尸,弄出更多的东西,两个拿刀的人也不敢用刀直接砍,只得憋屈无比地用刀背挡。 不过,眼罩飘然坠地的刹那,洛君周身气势陡然一变。 她那淡金色的竖瞳微微收缩,瞳孔中血色符文骤然亮起,如同被点燃的古老咒印。 当目光扫过半空中的噬魂蝶时,原本狂乱飞舞的蓝蝶突然集体凝固—— “哭狼,快看!”阿言的唐刀咣当一声杵在地上,刀穗还在剧烈摇晃,“蝴蝶全定住了!” 整个墓室陷入诡异的静止。 尹眠的匕首僵在半空,她看见洛君的金瞳倒映在每一只噬魂蝶的复眼里,千万个微缩的金色竖瞳同时流转,将整个墓室变成了一座巨大的万花筒。 空中乱飞乱飘的噬魂蝶,全部都被定住了一样,动也不动,连蝶翼都不扇了。 但是,洛君的状况看上去有些令人担心,她脸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另一只眼眸中也遍布痛苦之色。 她微微喘着气,就像是一条离了水的鱼儿。 “水……”她轻声呢喃着,看上去不是很清醒。 对洛君而言,周围的一切都像布上一层雾气,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就连自己身旁人惊慌的声音都有些听不清。 像是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她和另外几个人全部隔开。 “水……你等着!”尹眠慌忙解下水壶,要给她喂水喝,但这人已经失去了基本的吞咽能力,只是一只手紧紧捏住破渊,勉强才没倒下去。 蝶尸也被定住,只有两只恐怖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布满怨毒之色,随后发出一声尖啸,刺耳的很。 “啊~~~” 它叫着,又怨毒又恐怖,但仔细听起来,还有一些哀怨和不甘。 “这死玩意儿,还他妈在叫!老子不弄死他的!”哭狼看出这家伙虽然看上去渗人,但实则只是在威胁他们。 毕竟那些噬魂蝶都已经被镇住,甚至有一些已经变成了灰色,再变成粉末,一点点洒下来。 他现在可不怕那些血了。 一旁的洛君,口微微张着,仿佛要汲取水分,但她又无法吞咽,尹眠只好稍微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把那些水咽下去。 可她咽下水去,也没有好上多少,两只眼眸,一只失神,隐隐约约失去了焦距。 另一只看上去威严,镇住场。 尹眠真的是要急死了,她不知道这人是怎么了,也没有办法去做什么有意义的事情。 倒是阿言与哭狼,皆是满腔愤懑无处宣泄,尽数倾注于那具蝶尸上。 蝶翼碎裂的脆响与沉闷的击打声交织成复仇的乐章。 “可给你能耐的!”哭狼愤愤地砍上去,“小爷不弄死你!” 湛蓝血珠飞溅,在月光下划出妖异的弧线,却再不见那诡谲的化蝶之术。 破碎的残肢间,终究未能孕育出新的噬魂蝶。 洛君已经慢慢缓过来,却还是细细密密地喘着气,她头疼的厉害,脸色白上几分。 “没事。”她轻声安慰着,但头还是疼的厉害。 这症状更严重了…… 并不是右眼没了遮挡物。 她虚脱地微微靠在尹眠身上,脸朝着一旁偏过去,正好看见两人一尸的打斗画面,蝶尸被打的啊啊乱叫,无数的蓝色噬魂蝶都变成了无尽的灰色,然后化为粉末落在地上。 仿佛是一片深色的深渊巨海。 尹眠忽然上前一步,抬手轻轻握住洛君的肩膀,她指尖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 “有什么事跟我说。”她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不敢说能帮你解决全部——” 尾音微微发颤,女性不太明显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但我想帮你。” 这句话像一柄钝刀,缓慢而坚决地楔进洛君心脏最柔软的缝隙。 她看见尹眠眼底映着自己诡异的金瞳,可那双眼眸里没有恐惧,只有某种近乎固执的温柔,像是冬夜里始终不肯熄灭的灯盏。 “嗯,只要有凝魂珠就行了。”洛君因为虚弱,平日里清冷的声音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软气。 第37章 “无论还需要下多少墓,我一定要把它们找齐。”尹眠说着,语气中竟然染上一丝狠戾。 她骨子里终究是一匹孤狼。 平日里收敛的爪牙,温顺的伪装,不过是为了蛰伏于人群中的假象。 可此刻,当指尖还残留着洛君肩头余温,当那句“我想帮你”还在墓室中回荡——她感到某种尖锐的东西正在刺破伪装的皮囊。 而她此刻圈定的领地,恰好把洛君护在了身后。 不过,现在因为身前这人确实虚弱的很,尹眠没办法上去帮忙,只是尽力的让洛君靠在一个比较舒服的位置。 忽然,蝶尸猛地一个腾跃,身躯在半空中诡异地扭转,竟挣脱了那股无形之力的束缚。 阿言眼疾手快,手中唐刀寒光一闪,狠狠劈向它的头颅。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鸣声,刀刃竟被硬生生弹开,震得她虎口发麻。 “它脑袋好硬。”阿言眯起眼,得出了结论。 刀锋倏然一转,改劈为刺,直直刺句蝶尸腰腹。 这一回,刀刃“噗嗤”一声没入躯干,黏稠的蓝色液体汩汩涌出。 蝶尸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扭曲的肢体剧烈抽搐起来。 哭狼正和蝶尸面对面,一刀卡在它脖子上,那一块的肉还比较软,只是里面的骨头硬的不行,黑刀卡进骨头缝里,他差点没把刀拔出来。 “眼睛。”本来停在尹眠肩上休息的洛君,拿眼一直看着蝶尸的一举一动,她那只竖瞳微微眨了眨,立即下了结论。 “好嘞,没问题!小爷我不砍死他!”哭狼一面说,一面躲避着蝶尸的攻击,他灵活的像条蛇,游走之间无不显出他的丝滑。 阿言把刀一甩,上面蓝色的血正好甩掉了,然后手上一个用力,唐刀直接卡在蝶尸肩膀下面的那个位置。 这下这东西可随意动不了了,哭狼提着刀兴奋地扑上去,直刺它的双眼。 “啊~~~” 那具蝶化的尸体突然张开嘴,发出一串带着诡异韵律的长吟。 声调忽高忽低,时而像童谣般轻快,时而又转为泣血般的哀鸣,在棺中碰撞出令人牙酸的回响。 哭狼的耳朵猛地竖起,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歌声像是有实体般往耳蜗里钻,每个音符都带着黏腻的恶意。 幸好,当黑刀把两只眼睛都划出一条痕时,蝶尸诡异的声音戛然而止,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像是生锈了的发条发动的声音。 “嘿……这死东西,命还挺硬!”哭狼抹了抹脸上的汗,又是一刀上去,旁边的阿言把唐刀抽了出来,两把刀,一刀一只眼。 蝶尸好像除了控制噬魂蝶之外,也没有别的什么特别强硬的攻势,这导致它本身的攻击力,其实并不强。 只是不知道它操控的那些噬魂蝶到底有什么本领,这些注定是不为人知的了。 因为那些美丽又危险的噬魂蝶,被洛君一只眼就给瞪死了。 “不过话说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一下子就这样?”阿言是半路上加上来的,以为洛君是有什么间接性发作的病症。 哭狼和尹眠哪里知道这些啊,别说是怎么回事,就连洛君这个人的过往,他们也不是很清楚。 “我的个姑奶奶啊,我哪里知道啊?”哭狼苦笑一声,手中的黑刀往地上一插,正好陷下去一小截。 洛君觉得他们有些吵,脑袋微微动了动,但身上实在是提不上什么力气,她开了口。 “我也不知道,这一些可能要等我拿到凝魂珠之后再说吧。” 相比起以前,她的话变多了很多。 “啧,想不到你突然一下子就会说这么多话呀,我还以为你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呢!” 哭狼笑嘻嘻地说着,然后从后面的包里拿出一个小药瓶给了尹眠。 尹眠接过,看了眼上面的标签,像是什么止痛药。 “多谢你了。”她不太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轻声向哭狼道谢。 在这种情况下,洛君都疼成这样,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这有多疼。 毕竟洛君一向都挺抗疼的,受了伤也不说,哪里疼了也不说。 加上她又穿着一身玄衣,就算全身被血浸湿也看不出什么太大的痕迹,这就会导致别人根本不知道她受了多重的伤,忍受着多大的疼痛。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但洛君不会哭,所以她没有糖吃。 有时候啊,太懂事,也是一种枷锁。 这一个盗墓的队伍里,哪一个都不像是那种会轻易流露出感情的人,这也就造成他们之间的感情交流,其实非常非常淡。 典型的属于那种心中千言万语,口中却只是落下几个字。 于是,他们更能通过一个眼神就能看出很多情绪。 尹眠动作轻柔地给洛君喂了药,哭狼说这药药劲还挺猛的,止痛中的王牌货,但这疼的脸上布满细汗的人却跟没吃一样,该是怎么疼的还是怎么疼。 “不用了。”洛君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但这声音也轻的不像话。 作者有话说: 一个字:帅! 第33章 红链锁身 但前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或许还有更凶恶的东西。 洛君把黑伞递给她,指尖都痛到颤抖。 “这止痛药怎么一点用都没有?!” 阿言急得双颊通红,活像只煮熟的螃蟹,额角都沁出了细汗。 而哭狼很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指节发白的手悄悄将药瓶塞回衣兜,声音里压着股无名火。 “八成不是普通的皮肉疼……” 他尾音拖得老长,明显是强忍着不耐与急躁。 一旁的尹眠也急得团团转,指甲都快掐进掌心里。 可望着那道蜷缩颤抖的身影,她张了张嘴,最终只能无力地蹲下身,将对方被冷汗浸湿的额发轻轻拨开,对方指尖都在发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幽深的甬道中,几人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沉重。 洛君大半重量都压在尹眠肩上,额前的碎发早已被冷汗浸透,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每一次呼吸都像吞进一把碎玻璃,尖锐的疼痛从骨髓深处蔓延至四肢百骸,她努力睁大模糊的视线,可那只金瞳中的符文正在逐渐暗淡。 “再坚持一下。” 尹眠的手臂稳稳环住她的腰,掌心传来的温度烫得惊人。 她刻意放慢步伐配合她踉跄的脚步,匕首却始终指着前方黑暗,随时准备斩断可能袭来的危险。 洛君听见自己心跳声大得吓人,而阿言和哭狼警戒的背影在视野里分裂成重影。 她头晕目眩,呼吸声很重。 阿言忍不住去探她的体温,指尖刚触到洛君的额头就猛地一缩——滚烫的温度几乎灼人。 “怎么会这么烫?!”她惊呼出声,掌心在洛君颈侧又快速贴了一下,灼热的触感让她心头一紧。 这绝不是正常体温,简直像块烧红的炭。 哭狼也慌忙伸手探了探,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完了完了,退烧药全没带!艹!” 他急得直搓手,声音都变了调,“这鬼地方,上哪儿找药去啊!” 尹眠看着洛君煞白的嘴唇和不断发抖的睫毛,声音不自觉地放轻,"洛君,还能坚持吗?" 洛君死死咬住下唇,额角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可却硬是撑着膝盖,直起身子,推开尹眠的搀扶,踉跄着往前迈了一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走……我能……”洛君话音未落,双腿突然一软,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向前栽去。 尹眠一个箭步冲上前,在洛君膝盖即将触地的瞬间,猛地俯身一揽,将她整个人稳稳托住。 女人滚烫的额头抵在她颈窝里,灼热的呼吸喷在锁骨上,烫得人心惊。 “别逞强了!”尹眠声音发颤,半蹲着身子一把将洛君往背上带,“我背你!” 洛君使不上什么力气,又不想拖后腿,只得勉强答应。 女人滚烫的身躯贴在尹眠后背上,像背着一块烧红的炭,洛君的下巴无力地搭在她肩头。 呼吸灼热而急促,却还在强撑着低声道:“对…对不起……” “少废话。”尹眠咬紧牙关,手臂牢牢箍住洛君发颤的腿弯。 她能感觉到背上的人在拼命克制着颤抖,可那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还是暴露了洛君的痛苦。 万幸的是,这一路上他们没再遇到什么陷阱。 不多时,便来到了墓道尽头。 就在这时,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寒冷起来,前方隐约出现一道幽光。 “看来我们得继续前进了。”阿言说,她感觉不太好,一直在前方引路的玉腰奴一个加速,不见了。 洛君挣扎着站直起身子,挣扎着下地,她握紧破渊,尹眠便扶着她,心里一阵难受,四人向着那幽光处小心翼翼地走去。 第38章 赫然有一扇石门,周围的气温很低,透着股寒气。 石门宽约两米,是由两扇门板分左右封住的,而想要进去的话就得先想办法开启石门。 意识到眼前的情况,尹眠先是将洛安放在原地,哭狼和阿言上去捣弄。 哭狼仔细检查了四周,而等确认没有机关后便立即来到了石门前。 仔细查看一番后,阿言注意到了这石门重要的两个孔洞。 然后,哭狼又捡起一块石头丢给她,阿言接过,在石门上敲打了几下。 空空~ 等听到石门上发出空洞的声响,两人便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八宝琉璃罗汉锁!”几人异口同声,立刻给出了答案。 “怎么样?能打开吗?”尹眠问道,同时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向哭狼,“看你的手指,你应该是擅长这方面的吧?” “这一点倒是不错。”他的食指和中指,已经练的极为修长且灵活。 虽然,其中的过程并不美好。 哭狼屏息凝神,修长的双指缓缓探入锁孔,指尖在黑暗中细微地颤动着,如同毒蛇吐信般精准。 他睫毛都没抖一下,而机关锁内108道淬了毒的金属细丝,此刻正如蛛网般密布在他指缝间。 稍有不慎,手指就会被切断。 指腹突然触到一块凸起的青铜簧片,哭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手腕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翻转半寸,指甲轻轻刮过簧片边缘——这个动作若是偏差分毫,瞬间就会牵动所有金属丝。 “成了。” 随着他沙哑的嗓音,机关锁内部传来一连串机括咬合的脆响。 那些致命的金属丝突然全部松弛下来,像被抽了骨头的蛇般软软垂落。 啪嗒~ 清脆的声音传来,阿言闪电般的把他的手扯住了,咽了下口水。 “没事儿的。”哭狼笑呵呵的,“这点程度而已。” 他漫不经心地甩了甩手指,指缝间还残留着金属摩擦留下的青黑色痕迹。 这一时间,这机关锁内部发出了一连串的声响,而伴随着机关跳动的声音过后,他们面前的石门也发出一声震动。 伴随着“轰”的一声,石门中央忽然开启一道缝隙。 紧接着,两扇门板分别朝着两侧收进墙壁内,直到这石门彻底敞开。 阿言抢前进去试探一番,发现并没有什么机关。 “玉腰奴,怎么又被吃掉了?”她突然脸色一白,语气惊异无比。 “什么?”尹眠忙扶好洛君上前,听了这话心里的不安感越发强烈。 哭狼更直接了,“不会又有什么吧?不要啊!” “闭上你的乌鸦嘴!”两人同时开口。 “这个嘛,”阿言开始解释,“它飞到一个墓室里面去了,那里面我只能勉强通过它看见好几根暗红色的金链,反正气氛不太好。” 链子? 这下子所有人都不好了。 洛君勉强开口,“红链锁身,苗疆天蛊。” 身为苗疆人的阿言是一点就通,“哦是,是天蛊!” “什么是天蛊?”哭狼反问,他现在是真的后悔自己当时没怎么听这块的知识了。 不过尹眠也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不在苗疆,对这些东西了解很深真的很难。 “差不多跟养蛊的过程一样。”阿言先是看了洛君一眼,才开始说话,“差不多是,在每个村子寻几个刚满18岁的少年,关入蛊山。这地方说白了就是个密封的山谷。里面的少年要在里面活够一年。” 她的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但这里面几乎只有毒虫,刚开始他们还能勉强活个几天,最后就只能吃毒虫,可是,毒虫吃完了怎么办呢?” “同类相食。”尹眠给出一个答案,感觉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好似身上也有无数毒虫爬来爬去。 “对啊。”阿言握着唐刀的手指又紧了紧,“而且这种办法培养出天蛊的几率很低。但是一年之后,如果能活下一个人,就可以被称之为天蛊了。可以说他只是继承了人的肉身,完全没有了人性,要是有活人就会扑上去啃食。不然,就吞吃毒虫。” 众人听完阿言的讲述,心中皆是一阵恶寒。 尹眠深吸一口气,说道:“不管怎样,既然走到这儿了,那就必须得面对。” 她扶着洛君慢慢走进石门后的墓室,哭狼紧紧跟在后面,眼神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墓室里弥漫着一股腐臭气息,昏暗的光线中,隐隐可见那些暗红色的金链在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突然,一阵铁链晃动的声音响起,一个身影缓缓浮现,只见那人身披破旧的粗布麻衣,头发乱如枯草,看上去就跟个疯子一样。 他的眼睛散发着嗜血的红光。 “果然是天蛊。”阿言低声道,握紧了手中的唐刀,“好在这天蛊被链子束缚着,不然可就难对付了。” 哭狼看着这个不能称之为人的人形生物,内心居然有些毛骨悚然。 “先别管我。”洛君感到身上的疼痛居然在缓慢地减轻,虽然这个过程很微弱,但她却感受的很细致。 而且潜意识告诉她,大概是因为凝魂珠的距离越来越近吧。 天蛊看到有人进来,发出一声怒吼,猛地朝他们扑来,却又被那些诡异的链子拽了回去,但他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无用功,发疯般的不停地往前冲,又一次一次地被拽回去。 “嘻嘻……”他嘴里发出一种诡异的笑声,右边的眼眶中居然泛着微弱的蓝黑色光芒,与左边的血红色眼眸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感觉到……这家伙嗅到了活人的气息,链子大概率是管不了太长时间的。”阿言一脸慎重,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作者有话说: 给自己写怕了 第34章 合力镇敌 待离的更近时,最前面的哭狼才发现,这个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身上的锁链不仅仅是缠绕着,有两根相比其他锁链更粗的直直刺入他锁骨上方的那片地方,又从身后弯过来。 还有许多细小的锁链,从他胸膛的部分穿过去,贴着皮肤的那一端,还有一些暗黑色的东西,应该是血液吧。 天蛊因为锁链的束缚,被迫以一个跪着的姿势不知维持了多久。 洛君越发确信凝魂珠的碎片就在他身上,她此时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便轻轻地推搡了一下尹眠,自己慢慢逼近天蛊。 阿言见状想要阻拦洛君,不太放心,却被尹眠拉住了手臂。 尹眠向她摇了摇头,表示相信洛君,可是身体却处于紧绷状态,重心前移,只要发生什么突发事件,她立马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 洛君一步步靠近天蛊,天蛊疯狂地扭动着身体,试图挣脱锁链扑向洛君,但那些暗红色金链明显还能压制住他,他就算是挣的铁链乱响,也没有一点用处。 可就在洛君快要接近天蛊时,天蛊突然安静下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洛君,仿佛在审视着她。 这画面说不出的诡异,哭狼再次接近,黑刀的刀柄处已经被他握得发热,手心有些黏腻,出了许些汗。 那天蛊明明处于劣势,却突然—— “嗤啦。” 皮肉撕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它的嘴角竟真的向耳根处裂开,暗紫色的血肉像被无形的手撕扯般向两侧翻开,露出森白的颧骨和蠕动的喉管。 这个超出人类认知的笑容让整个下颌几乎脱落,垂在胸前晃荡着,滴落黏稠的液体。 “嗬……” 破碎的笑声从它暴露的声带里挤出,每震颤一次就有血沫从撕裂的伤口喷溅出来。 而洛君提着手中的黑伞,眼神冷漠,像是淬了冰。 缠绕在他身上的那些锁链和墓室相连,也就是说,眼前的天蛊要是想挣脱开锁链的束缚,就必须将墓室也半摧毁。 四人形成一个越来越小的包围圈,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却也没有人退缩。 毕竟眼前这东西,实在是诡异的很。 墓室开始剧烈摇晃起来,周围的暗红色金链纷纷断裂,天蛊把身体扭到一个正常人无法扭到的姿势,一身骨头都在发出断裂般的响声。 阿言本来还想做些什么,却被突然掉下来的一块石头差点砸到,她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脑袋,心里一阵后怕。 “呵呵~~”这怪物发出来的声音就是像从喉咙里面挤出来的,全然只剩下气音,但这声音中却透着一股愉悦感。 像是干了什么喜欢的事一样。 “艹!”哭狼骂道。 那些用来束缚住天蛊的锁链散落一地,零零碎碎就像垃圾一般被随意丢弃,天蛊同手同脚地在地上爬了几步,不断的从喉咙深处发出乱七八糟的声音。 他就像一只蜘蛛一样,突然又一下子爬上了墙,食指深深地陷入墙里面,却有绿色的血液流出来,他疯了一般地笑着,将身体折叠到一个恐怖的幅度。 第39章 “呵呵~~” 天蛊阴森的笑声在石室内回荡,众人后背顿时爬满寒意。 洛君眼中寒光骤闪,右足猛地蹬向墙壁,青砖“咔嚓”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她借力腾空而起,衣袂翻飞间,一记凌厉的鞭腿狠狠抽向天蛊面门! “砰!” 天蛊的笑声戛然而止,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砸向地面。 几乎同时,尹眠的短刃已化作一道银芒,刀尖精准抵住天蛊下坠的咽喉。 两人配合天衣无缝,刀刃距离喉结不过毫厘,冷冽的刀气已在苍白的皮肤上激起细小的疙瘩。 洛君轻盈落地,眼神冰冷。 可是…… “锃——!” 刀刃与皮肤相触竟迸出火星,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像是划过了某种坚硬的金属。 天蛊的皮肤却只是微微凹陷,连道白痕都没留下。 没有办法破防,这东西,皮厚的紧! “闪开!” 从她身后传来一声大喝,哭狼不知怎么的,身体已经完全腾空而起,手中的黑刀自上而下斩下,阿言微微压低了重心,也是一刀砍过去。 然而,两把利刃砍在天蛊身上,如同砍在钢铁之上,仅仅溅起几点火星,天蛊趁势反扑,巨大的力量将哭狼击飞出去。 他被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掼在石壁上,后背撞上凹凸不平的岩壁时,闷哼一声,手中的黑刀“咣当”一声砸在地上。 喉头猛地涌上一股腥甜,他俯身干呕,却只吐出几口带血的唾沫,眼前黑了一瞬,才爬起来。 阿言迅速侧身,唐刀一挥,挡住了天蛊突然抓向尹眠的手,洛君看准时机,将黑伞尖端刺向天蛊的眼睛。 刺眼睛这件事,这几个人都挺熟,自从下了墓之后,就没少过练习。 “嗤——” 短刃精准贯穿天蛊的右眼,刀刃与眼球接触的瞬间爆出一簇幽蓝火花。 那颗诡异的眼珠像坏掉般剧烈闪烁几下,最终“啪”地熄灭,碎片混着粘稠的蓝色液体顺着刀刃缓缓滑落。 天蛊的身体突然僵直,喉咙里挤出机械般的“咔咔”声。 三秒后,右眼再度亮起时,光芒已如风中残烛般微弱,时不时还会抽搐着闪烁。 他愤怒地咆哮着,挥舞双臂攻击洛君,断裂的链子有一些依然长在她身体里,这么一挥舞不算特别短的链子,在他周围形成了一道防线。 洛君身形一闪,躲到一旁。 此时,墓室摇晃得更加厉害,周围开始有石块掉落。 尹眠见状,眼中寒光一闪,猛地抓住天蛊胸前垂落的半截铁链,手臂肌肉骤然绷紧,狠狠一拉! “哗啦!” 锁链在巨力拉扯下迸溅出刺目的火星,天蛊庞大的身躯竟被拽得向前倾斜。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阿言的唐刀已裹挟着破空之声横扫向天蛊膝窝,哭狼的短戟则是直取脚踝! “咔嚓!” 第四次刀光闪过时,天蛊的膝关节终于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这个不可一世的怪物像座崩塌的铁塔般轰然跪地,砸起一片尘土。 尹眠趁机旋身飞踢,靴底重重踏在天蛊后颈,手中短刃折射出冷冽的光。 洛君趁机抽出腰间的匕首,狠狠地再次向那只泛着幽蓝色光芒的眼睛捅去。 这一次,匕首成功插入,天蛊发出凄厉的惨叫,那幽蓝光芒彻底熄灭,再也没有亮起来,洛君乘胜追击,用力搅动匕首。 天蛊疯狂挣扎,力气极大,一下甩开了洛君,她一连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尹眠赶忙扶住她,阿言则趁着天蛊受伤,跳到他背上,用唐刀狠狠刺进他的肩胛部位,试图固定住他,好让他不再乱动,当一个铁靶子。 哭狼捡起黑刀,冲向天蛊,对着它的腹部猛刺,天蛊的伤口流出墨绿色的液体,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很难闻,却又不是尸体的腐臭味。 他挣扎着反手抓住背上的阿言,将她甩向哭狼。 两人撞在一起,哭狼闷哼了一声,摔在地上,阿言直接摔在他身上,一个手疾眼快,将快要伤到哭狼的唐刀勉强换了个位置。 洛君等到胸中的气息稍微稳定了一点,又冲上去,她的目标是另一只眼。 可天蛊察觉到她的意图,伸出利爪抓向她,距离很近,洛君因为气息不太稳定,连脚下动作都慢了不只一分。 幸好尹眠一个闪身挡在洛君面前,双臂交叉硬生生接下这一击。 锋利的爪刃瞬间在她小臂上撕开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顿时顺着指尖滴落。 她眉头狠狠一皱,牙关将痛呼死死咬碎在齿间,只有喉结微微滚动,咽下口中闷哼。 “尹眠!”洛君终是惊呼出声。 却见身前人背脊挺得笔直,染血的手臂仍稳稳张开着保护姿态。 尹眠甚至回头对她扯出个安抚的笑,可那不断顺着指尖砸落地面的血花,在青石板上绽开的痕迹,分明已经连成触目惊心的一线。 阿言倒在哭狼的身上,自然是两个当中最快起身的,她的手伸不过去,便咬了咬牙,用脚过去一勾。 正好把尹眠往后勾了几步,离开了危险范围,洛君心里面乱糟糟的,她想到那几道看上去狰狞恐怖的伤口,以及顺着手臂凝成血珠的惨状。 她感到肩膀的地方在发热,那倒只有近距离观察,才能看出形状的刺青,又开始蔓延开来。 哭狼也爬了起来,他本身就被天蛊甩到墙上去,这次又直接摔到地上,疼的龇牙咧嘴,脸色有些白了。 一向话多而且还爱骂人的他,此时也没怎么说话,只是连眼神都透着一股狠意。 洛君一个箭步冲上前,利用黑伞巧妙地缠住了天蛊的手臂,使其行动受限,然后稍微回头,示意大家注意时机。 尹眠忍着疼痛,对阿言说:“我们一起上,分散它的注意力,现在有洛君控制住他,我们得好好把握时机啊。” 每个字,她都咬的很重。 阿言点头,两人从不同方向冲向天蛊,哭狼也捡起地上的石头,瞅准机会砸向天蛊的头部,手中的黑刀也稍微转了两下。 天蛊被多方攻击搞得应接不暇,洛君瞅准机会,用匕首精准地刺向天蛊的心脏部位,这次却是破了防,深绿色的液体涌出来,散发着先前那股恶臭。 是蛊虫的气味,又带了点血腥味。 但天蛊真不愧是天蛊,就连刺入心脏,也没有将他彻底弄死,反而大力挣扎起来,连力气都变大了很多。 洛君被他掀翻出去,还在空中被链子抽到了小腿,顿时起了一道红痕。 尹眠的伤口被阿言简单的包扎处理过了,她是苗疆人,对这方面简直是得心应手,速度特别快。 “哇呕。”几人就看见,眼前这怪物又发出新的声音,有点像是在呕吐,他的脖子伸长了一点,头向上扬起,将整个面庞全部面向上。 从他口中流淌出来的唾液,一直滴到地上,是黑色的。 然而,更惊惧的一幕出现了。 一只大概有一个拳头那么大的黑红色蜘蛛,从他口中缓慢地爬出来,八条腿上的毛还沾染了一些粘液,眼睛是猩红色的。 但这个过程对天蛊来说似乎很痛苦,他的嘴巴扩大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于是有更多的唾液淌到地上,已经汇成了一个比较小的水洼。 第35章 脱险而出 “这是蛊虫!”阿言惊叫道,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这只黑红色的蜘蛛蛊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它一爬出天蛊的嘴巴,就迅速地朝着洛君他们爬来,速度快得惊人。 它身后的天蛊却如同破麻袋一般倒在地上,腹部鼓起来,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动。 尹眠虽然手臂受伤,但也没有退缩,她和阿言、哭狼迅速围拢在一起,形成一个防御圈,洛君手有些抖,匕首柄被汗浸湿。 当蜘蛛蛊虫靠近时,哭狼率先出手,他挥动黑刀砍向蜘蛛蛊虫。 但蜘蛛蛊虫目标太小,灵活地躲开了攻击,阿言却趁机从侧面用唐刀刺去,却只划破了蜘蛛蛊虫的一条腿,洛君手一抖把匕首丢过去,将那条腿彻底斩断。 地上一滩黑色黏液。 蜘蛛蛊虫断腿处喷溅出腥臭黏液,残肢在黏液里抽搐两下便不动了。 它发出高频嘶鸣,剩余七条腿急速划动,突然朝最靠近的哭狼弹射而去,口器裂成四瓣露出针状獠牙。 阿言唐刀横斩截击,刀刃与甲壳相撞迸出火星,蜘蛛蛊虫被迫扭转身体躲避,黏液在急速移动中拉出细长黑丝。 “攻它腹部白斑!” 哭狼的黑刀突然变招,刀背精准拍中虫身将其掀翻。 蜘蛛蛊虫愤怒地嘶叫着,突然喷出一股黑色的毒液,众人急忙闪避。 就在这时,洛君眸子闪了闪,往旁边一躲,扯住几人一跳。 毒液溅落在地上,滋滋作响,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第40章 阿言反应稍慢,衣角被毒液溅到,瞬间被腐蚀出一个大洞。 “我真的会谢啊!”她叫道。 那蜘蛛蛊虫趁众人躲避毒液之时,快速朝着阿言爬去,洛君见状,一个箭步冲过去,用黑伞挡住了蜘蛛蛊虫的攻击。 尹眠则从腰间抽出一支短箭,朝着蜘蛛蛊虫射去。 她准头好,短箭射中了蜘蛛蛊虫的背部,它吃痛,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叫。 而就在阿言的刀锋即将刺中天蛊腹部的刹那,那鼓胀的虫腹突然剧烈收缩,发出“噗”的一声闷响。 霎时间,数以百计的幼蛛蛊虫如同喷泉般从裂口处喷涌而出,黑压压的虫群瞬间铺满了地面。 “退后!” 哭狼厉声喝道,手中黑刀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光。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 那些幼蛛不过米粒大小,却长着与母体如出一辙的猩红复眼,细如发丝的腿上泛着幽蓝毒光。 更可怕的是,它们落地后竟自发结成战阵,呈扇形朝三人包抄而来。 洛君的匕首“铮”地钉入地面,刀柄处的睚眦头疯狂震颤。 而幼蛛群只是略微停滞,便继续潮水般推进,最前排的几只已然爬上哭狼的靴筒。 阿言挥刀斩落一片,却见断肢的幼蛛仍在黏液里扭动,断裂处竟又生出新的细足。 哭狼脸色大变,没想到这天蛊体内竟藏着这么多蛊虫。 “我他妈就知道!这死蛊虫难对付的很!” 尹眠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大家背靠背,集中火力,先对付大的那只!” “好咧!” 哭狼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喷火器,径直对着那些蛊虫扫射过去。 墓室里弥漫着刺鼻的气味和蛊虫的残骸,经过一阵东窜西跳,他疲惫地喘着粗气。 喷火器的火焰虽然烧死了不少小蜘蛛蛊虫,但仍有许多突破防线朝着他们爬来。 阿言挥舞着唐刀,不断砍杀靠近的小蛊虫,刀身上沾满了墨绿色的汁液,只可惜目标太小,不好使。 幸好有洛君,她手持黑伞,将许多小蛊虫扫开,同时留意着那只大蜘蛛蛊虫的动向。 大蜘蛛蛊虫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它避开火焰,绕到了哭狼的侧面,准备发动突袭。 而尹眠眼尖,也发现了它的踪迹,时间太迫切,她腾出一只手把短刃丢过去,可惜只擦到了大蜘蛛蛊虫的边缘。 连皮都没擦破。 与此同时,洛的匕首破空而至,却在即将命中蛛蛊复眼的瞬间被它一个摆头避开。 刀刃擦过它布满绒毛的甲壳,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同样也只在漆黑的壳面上留下一道浅痕。 “啧。”尹眠眯起眼睛,右手仍保持着投掷的姿势。 那蛛蛊似乎被激怒了,八只单眼同时转向她,口器中分泌的毒液滴落在地,将石板腐蚀出滋滋作响的焦痕。 而哭狼抓住机会,黑刀裹挟着劲风劈下,却见那畜生突然人立而起,竟用前肢硬生生架住了刀刃! 甲壳与金属相撞迸溅出刺目火花。 哭狼骂骂咧咧地拿出喷火器一阵乱喷,被呛的咳了好几声。 就在众人手忙脚乱之际,洛君突然感觉到肩胛处的刺青滚烫起来,一股神秘的力量涌入她的身体。 而且,她感觉,那股力量本就是她的。 她眼神一凛,破渊瞬间绽放出璀璨光芒,那些靠近的小蜘蛛蛊虫被光芒灼伤,纷纷四处乱爬。 不远处,大蜘蛛蛊虫感受到威胁,加快速度朝洛君扑来,可洛君身形一闪,避开攻击,同时挥动黑伞,将大蜘蛛蛊虫卷到半空。 阿言看准时机,纵身一跃,唐刀狠狠插入大蜘蛛蛊虫的身体,它挣扎着,吐出更多毒液,却被哭狼用黑刀挡下,隔开。 同时哭狼空出一只手,调整喷火器,对着大蜘蛛蛊虫猛喷火焰。 合力攻击之下,大蜘蛛蛊虫终于支撑不住,发出最后一声惨叫,掉落在地,抽搐了几下,没了动静。 而那些小蜘蛛蛊虫也在火焰中逐渐被消灭殆尽,阿言凝视着天蛊未被焚毁的躯体,看出来了点不同。 “他的眼睛。”她说,用刀挑开那只已经不亮了的眼眸,突然唐刀碰上一块极小的硬物。 尹眠把短刃捡回来擦了擦,道:“有东西。” “是啊,当然。”哭狼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把那东西捡起来用衣服擦干净,笑了。 “是碎片!幸好有,不然小爷可就白忙活了!” 他把凝魂珠碎片递给洛君,大约是九分之一的碎片。 洛君接过凝魂珠碎片,只觉一股温热的力量涌入掌心,她心中微喜,离集齐凝魂珠又近了一步。 “谢谢。”她语气诚恳,这两个字是对所有人说的。 可就在此时,墓室的摇晃起来,还愈发剧烈,头顶的石块不断掉落,似是这墓室即将崩塌。 “快走!”尹眠喊道,几人不敢耽搁,迅速朝着来时的石门狂奔而去。 就在他们即将踏出墓室时,一块巨大的石块从上方砸落,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哭狼着急地用黑刀砍向石块,却只是溅起几点火星。 “别白费力气了。”阿言说道:“这石块材质不一般,还太大,我们破不开!” 洛君看着眼前的困境,竟意外地看见另一条向上的道,她不敢耽搁,喊道:“走!” 众人趁着墓室还未完全崩塌,快速逃离,空间摇摇曳曳,已然快要坍塌。 “快!” “快跑吧!” 哭狼嚎了两嗓子,催命一般。 终于,在地下墓要完全坍塌的一瞬,洛君能跳出去了,转头静静凝视后面的几人,对着尹眠伸出一只手,把她拉上来。 跑在第三个的哭狼骂了一声,把最后面的阿言拽着丢了出去,随后身体腾空,也窜了出来。 身后的墓塌陷成了废墟。 “呼,太惊险了!”阿言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短发有些湿漉漉的。 “是呀!小爷我好久没这么刺激了!” “谢谢你拉我!”她难得没怼他,十分诚恳地说。 “多大点事。”少年不好意思地挠头。 尹眠看了眼阿言,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想起了个事儿。 “话说你不是因为诅咒才进来的吗?”她寻思着,在墓里的时候,也没见到什么关于诅咒的东西啊。 阿言嘿嘿的笑了两声,“当然是假的啦,我身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啊?” 为什么要说谎? 洛君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她镇定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女,缓缓吐出几个字,“黑秋儿。” “哇!”阿言动作很夸张,演技浮夸,“这都被你猜中啦,我就是楼主派来的!楼主知道你们几个要去刨我家的祖坟,还不得通过我哥找到我嘛。” 尹眠突然瞅了一眼她蓝色的眼眸,想起那日被大汉挑衅的书生了。 心里面也就明白了不少,四人当中,大概就只有哭狼,心里还稀里糊涂的吧。 “既然是来帮忙的呀,”哭狼这家伙又开始飙演技了,用袖子抹了抹脸上并不存在的泪水,动作夸张地抽咽两声,“可你为什么要骗我?” “……” 没人搭理他。 这家伙绝对是戏精晚期,没救了的那种。 “呃……”这下他是真尴尬了,二话不说就掏出手机来,“要不我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滚。”洛君眼神有点冷下来,但她心里知道,自己并不是真的生气,只是真的被无语到了。 她一脚踹在哭狼屁股上,抱着双手,浑身上下都写着我很无语这四个字。 “那我们就在这里,别过吧?” 阿言把手中的唐刀背在身后,扬起一个很有活力的笑容,虽然相处也没有太长时间,但这四人却十分融洽。 甚至,可以说是不舍。 “下次请你去你楼主那里吃饭!”尹眠把手伸过去,跟她握了一下手,哭狼揉着屁股,倒是没把手伸过来。 “请你吃糖葫芦。” 这句话是洛君说出的,手指颤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把手递过去,轻握了一下又很快分开。 第36章 苗疆禁地 “话说,这是什么地方?” 哭狼环顾四周,只见一片幽暗的森林,树木枝叶竟都泛着诡异的墨色,连透过林间的月光都仿佛被染黑了,不禁心头一紧。 阿言抿了抿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银饰,声音轻得几乎要散在夜风里。 “这是我们苗疆的……禁地。”她顿了顿,余光扫过三人惊疑不定的神色。 “我自小在这里长大,族规森严…尤其不准带外人踏入。” 说着忽然笑起来,银镯在腕间发出细碎的声响,“没想到阴差阳错,竟把你们带到这来了。不过,幸好那是以前的规矩了。” “毕竟连坟都刨了。”尹眠开了个玩笑。 第41章 阿言却是翻了个白眼,“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现在嘛,规矩改动很多了。你只要不闹出点什么事,我们苗疆也不会找上门去。至于祖坟嘛,里面的东西本就麻烦,有人很早之前就想将它铲除了。” 现在,黑色的森林静默地矗立在夜色中,每一片树叶、每一根藤蔓都像是被墨汁浸透,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幽光。 淡黑色的雾气在林间缓缓流动,如同某种活物般缠绕着树干,使得整片森林仿佛在呼吸一般。 阿言的指尖微微发凉,她盯着森林边缘——那里的雾气比往日更加浓稠,甚至隐隐透出一丝不祥的紫黑色,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浸染了。 她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草药袋,粗糙的布料下,哥哥给她的药粉微微发烫,似乎在无声地提醒着什么。 “不太对劲……”她低声呢喃,眉头紧锁,“这雾气不该是这个颜色。” “等等!” 三人闻声回首,只见阿言快步追来,脸上的笑意已然褪去,眉宇间凝着罕见的凝重。 “出什么事了?”尹眠眸光微动,敏锐地捕捉到阿言神色间的异样,“我们可以自行离开的。有变故?” 阿言深吸一口气,手指遥指黑森林方向,“今日瘴气翻涌有异常,绝非穿越良机。而且……” 她话音微顿,喉间轻轻滚动,“我感知到林中有活物在移动。” 哭狼闻言嗤笑一下,指节按在刀柄上咔咔作响,“区区毒虫猛兽何足挂齿?若敢现身,小爷这口刀定叫它们有来无回!” 寒芒在他眼底一闪而过,他甩了下黑刀,惊起枝头几只昏鸦。 “不,不一样的。” 阿言摇头,眼神凝重,“我从小在这片森林长大,能感觉到它的‘呼吸’。今天森林呼吸急促,像是被什么惊扰了。” 洛君沉默地观察着阿言的表情,突然开口:“你想说什么?” 她的声音透着一股冷静,甚至还有一点明白的意味。 阿言咬了咬下唇,做出了决定,“我送你们穿过黑森林。” “这……”哭狼故意惊讶地瞪大眼睛,“你不是说你的族人禁止带外人进入禁地吗?” “就你多嘴。” 阿言没有再答话,只是沉默地解下背上的唐刀,又从腰间取出一个暗红色的小布袋。 指尖一挑,袋口微松,隐约可见里面泛着冷光的银针。 她斜睨了哭狼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低声道:“别大意,这次的东西……不太一样。” 有风掠过,林间枝叶沙沙作响,仿佛在回应她的话。 可哭狼还是有些不着调地吹了个口哨,“哟,苗疆小妹开窍了?” 阿言没理会他的调侃,而是认真地打开布袋,取出一些暗绿色的粉末,分给每人一小撮。 “含在舌下,可以抵御瘴气。记住,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吐出来。” 粉末入口,一股辛辣苦涩的味道立刻充满口腔,尹眠差点呛出来,但看到阿言警告的眼神,硬是忍住了。 “跟紧我,不要碰任何植物,不要离开我超过三步距离。” 阿言说完,转身率先踏入浓雾之中。 可能是因为回到了苗疆的原因,她突然一下子就变得沉稳很多,也冷静许多。 和在墓中那个活泼的少女有些不一样了。 四人排成一列进入黑森林,周围的景象立刻变得模糊不清。 参天古树的轮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脚下潮湿的泥土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阿言的步伐轻盈而稳健,仿佛能看清雾中的每一条路径,她走在第二个,不时往后看看。 走了约莫半小时,森林深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走在最前面一个的洛君突然停下脚步,举起一只手示意大家安静。 “怎么了?”尹眠压低声音问她。 洛君依旧没说话,只是拿眼神示意了一下,周围有东西。 阿言缓缓蹲下身,从靴筒里抽出一把短刀。 她的耳朵微微颤动,捕捉着森林中的每一个细微声响。 “沙沙——沙沙——” 声音越来越近,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尹眠上前几步,有些紧张地抓住洛君的袖子,后者虽然面无表情,但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哭狼也往前走了几步,几个人成一个圆形状。 突然,一条足有成人手臂粗的黑色蜈蚣从落叶堆中窜出,直扑哭狼的面门! “小心!”阿言闪电般出手,短刀精准地将蜈蚣钉在地上。 那生物疯狂扭动着数十对足肢,发出刺耳的嘶叫声。 “卧槽!”哭狼踉跄后退,脸色煞白,“这他妈是什么怪物?” 还没等阿言回答,更多的沙沙声从四周响起。 数十条、数百条同样巨大的蜈蚣从落叶下、树根间涌出,将四人团团围住。 “它们把我们当成入侵者了!” 阿言厉声喝道,同时迅速从腰间解下另一个皮囊,倒出一些红色粉末撒在周围,“这是专门调制的药粉,它们怕这个。” 蜈蚣群在粉末圈外焦躁地游走,却不敢越界,但粉末的范围有限,更多的蜈蚣正从森林深处涌来。 “阿言,这不对劲,”洛君突然开始冷静地分析,一只手腾出来比划了两下,“哪怕是你们苗疆的蜈蚣也不会长这么大,也不会这样主动集体攻击人类。” 这是她说过最长的一次话,可还没完。 她接着往下说下去,“更何况,你的身上还流着苗疆的血。” 阿言听后,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有人惊动了它们…或者说,有什么东西控制了它们。” 她快速从背包里取出几根细长的木棍和布条,“现在管这些也没用,首先得活下去再说。我们必须做火把,它们怕火,也不知道接下来会遭遇什么。” 四人背靠背站在一起,迅速按照阿言的指示制作简易火把。 哭狼负责警戒,不过,突然,他发出一声痛呼。 一条蜈蚣不知何时爬上了他的裤腿,在他小腿上狠狠咬了一口! “艹!” 哭狼一把扯下蜈蚣摔在地上,用鞋子狠狠碾碎,但伤口已经迅速肿胀起来,皮肤开始泛出诡异的紫色。 阿言脸色大变,“毒发作了!” 她顾不得周围的危险,立刻蹲下身检查哭狼的伤势。 “先别管我,解决掉这些死虫子再说!” 哭狼咬着牙说,但脸色已经开始发青,伤口处有些发痒,并且开始蔓延,有些麻麻的疼。 洛君却从腰间取出一个小葫芦,倒出几粒黑色药丸塞进哭狼嘴里,“含着,别咽下去。” 那些黑色药丸和她这个人一样,神秘,引得阿言深沉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她转向尹眠,“火把做好了吗。” 尹眠将两根缠着浸油布条的木棍递来,动作利落而沉稳,“我这边好了。” 闻言,阿言迅速从怀中取出火石,嚓嚓几下,火星迸溅,火把“呼”地燃起。 跳动的火光映照在她紧绷的侧脸上,在夜色中划出一道摇曳的光弧。 跳动的火焰让蜈蚣群明显退缩了一些。 “听我说,”阿言语速飞快,恨不得一下子把所有的话全部说完,“我们必须移动到那边的高地,” 她指向雾气中隐约可见的一块岩石,“那里比较干燥,蜈蚣不喜欢。洛君,你和我各持一根火把开路。尹眠,你扶着哭狼跟在后面。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停下!” 于是,四人按照阿言的安排开始移动。 火把的光亮在浓雾中开辟出一条狭窄的通道,但蜈蚣群依然虎视眈眈地跟在两侧,随时准备扑上来。 “快到了,再坚持一下!”尹眠鼓励道,同时警惕地扫视四周。 就在他们距离岩石只有几步之遥时,一条特别巨大的蜈蚣突然从头顶的树枝上垂落! “阿言小心!”尹眠音量迅速提高。 幸而阿言反应极快,唐刀出鞘,寒光一闪,蜈蚣被斩成两截。 但这一耽搁,周围的蜈蚣群似乎找到了突破口,开始疯狂涌来。 “跑!”阿言大喊,同时从腰间抓出一把粉末撒向空中。 粉末接触火把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亮光和刺鼻的烟雾,蜈蚣群顿时乱作一团。 一行人趁机冲上岩石,阿言迅速在周围撒下更多红色粉末,筑起一道防线。 暂时安全后,她立刻转向哭狼,平日里嚣张的少年状况已经恶化,嘴唇发紫,呼吸急促。 就连那枚神秘的药丸也没办法一直压制毒素。 “必须马上解毒,”阿言面色凝重,“这种蜈蚣的毒会攻击神经系统,再拖下去会有生命危险。” “需要什么?我们能帮忙吗?”尹眠焦急地问。 哭狼绝对不能有事,不仅仅是为了回去交差。 第42章 阿言打开随身的药包,取出几种草药和一个小石臼,“我需要新鲜的水。” “周围应该有小溪,我去找。” 洛君抿了下唇,主动请缨,她接过阿言递来的竹筒,迅速消失在雾气中。 阿言开始研磨草药,同时指挥尹眠,“先把他的裤腿撕开,露出伤口,但要小心不要碰到毒液。” 尹眠照做,当看到哭狼小腿上已经变成紫黑色的伤口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伤口周围布满了蜘蛛网般的黑色血管,正在缓慢向上蔓延。 “会……会死吗?”哭狼虚弱地问,冷汗早已经浸透了衣服。 他还没有跟贪狼说再见,连茶都还没喝完,他不想死。 阿言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专注地调配药物,撇开这个话题,“相信我。” 作者有话说: 阿言:“这次换我主场。” 第37章 毒蟒夜袭 洛君在一个下坡处找到了一条小溪,她本人首先将手指浸进去,确认没有毒之后才开始灌水。 她很快带着水回来。 而阿言将研磨好的草药与水混合,形成一种深绿色的糊状物。 一旁的尹眠小心地将药膏敷在哭狼的伤口上,少年立刻发出一声痛呼。 “忍着点,”阿言按住他乱动的腿,心中也有些心疼,但还是说:“这是药效在发挥作用。” 药膏接触伤口的瞬间,竟然发出轻微的嘶嘶声,像是中和了某种酸性物质。 阿言又从药包中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在哭狼腿上的几个穴位快速刺入。 “苗疆医术?”洛君低声问。 阿言点头,“刺激穴位可以延缓毒素扩散。” 真不愧是苗疆人,她手法娴熟,每一针都精准无比。 随着治疗的进行,哭狼腿上的黑色血管开始慢慢褪色,但他的意识却越来越模糊。 接下来,善于用匕首的洛君迅速在他伤口上划开一个小口,黑色的毒血立刻涌出。 因为疼痛,哭狼满头都是汗,身体无意识地抽搐着。 尹眠不得不帮忙按住他,额头上的汗珠不断滴落,手上的动作却不敢怠慢。 当流出的血液逐渐变成鲜红色时,阿言迅速用另一种药粉止住血,然后包扎好伤口。 而哭狼已经精疲力竭地昏睡过去,但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 “他会没事的,”阿言长舒一口气,像是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毒素大部分排出来了,剩下的靠他的自愈能力就行。” 说完这句话,她望向雾气深处,眉头紧锁,“有什么东西在影响着整个黑森林的生态。” 洛君若有所思,“你认为是何物。” 阿言低声说:“这是我们苗疆禁地十年一回的暴乱,每次都很危险。像是跟什么生物有关,但我也不太清楚。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天色渐暗,雾气中开始传来各种奇怪的声响。 还清醒着的三人决定在岩石上过夜,尹眠与洛君合力布置了一个简易的营地,而阿言点燃了驱虫的草药,顺便把昏迷着的少年挪进去。 “轮流守夜,”尹眠安排道:“我守第一班,洛君第二班,阿言你照顾哭狼。” …… 夜风拂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 尹眠盘坐在营地边缘,短刃横放在膝上,她那双眸子在黑暗中闪烁着警觉的光芒,整个人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作为守夜人,她早已习惯了这种状态——身体静止如雕塑,感官却敏锐地捕捉着周围每一丝风吹草动。 森林中的虫鸣鸟叫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低沉的、有节奏的震动。 不过,那声音不像是任何野兽发出的,更像是大地深处传来的脉动,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地下呼吸。 尹眠的手指无声地握紧了短刃,指节微微发白。 几乎是与此同时,帐篷内,阿言猛地睁开眼睛。 她甚至没有完全清醒,手已经本能地摸向了枕边的唐刀。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如芒在背,让她颈后的汗毛根根竖起,让人心生不适。 她迅速起身,动作轻巧得像一只夜行的猫,甚至没有惊动帐篷另一侧正在照顾哭狼的洛君。 但当阿言的脚刚触到地面,洛君的声音就从黑暗中传来,“有东西在外面。” 在这种环境之下,她的声音冷静极了。 不过,阿言没有回答,只是快速系好刀带。 两人都心知肚明。 不过一秒,洛君已经点亮了一盏小油灯,昏黄的光线下,她的皮肤显得格外苍白。 哭狼躺在简易床铺上,额头滚烫,显然还在高烧中。 “你留下照顾他,外面交给我和尹眠就好。” 阿言低声说,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胸前的护身符——那是一个精致的银质吊坠,里面封存着苗疆的一撮泥土。 此刻,吊坠却正散发着异常的热度,几乎要灼伤她的皮肤。 洛君点点头,从阿言包中中取出一包银针别在腰间,“小心。” “你会这些?”阿言一时之间有些惊讶,但也没多问,毕竟有些小秘密很正常。 当阿言掀开帐篷帘子的瞬间,一阵阴冷的夜风扑面而来,带着森林特有的潮湿和腐朽气息。 她看到尹眠已经站了起来,短刃在手,背对着帐篷面朝森林方向,姿态如临大敌。 “感觉到了?”尹眠头也不回地问道。 阿言走到她身旁,唐刀已经出鞘三分,“不只是感觉。” 她想到那种被偷窥的感觉,便指向森林最黑暗的深处,“那里有东西在看着我们,那种感觉太令人不舒服了。” 尹眠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漆黑的树影间,似乎真的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回望着她们。 不过那不是野兽的眼睛,更像是某种更古老、更邪恶的存在——苗疆禁地的神秘之眼。 就在这时,地面突然震动了一下。不是错觉,而是实实在在的震颤,仿佛地下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阿言的护身符烫得惊人,她几乎要把它从脖子上扯下来。 “来了,退后!”尹眠突然大喊,一把拉住阿言的手腕向后猛拽。 几乎在同一瞬间,前方的地面爆裂开来,泥土和枯枝四散飞溅。 一条巨大的黑影破土而出,带起一阵腥臭的风。 那是一条巨蟒,粗如水桶,漆黑的鳞片上泛着诡异的幽绿色光泽。 它昂起的头颅足有磨盘大小,金色的竖瞳在月光下收缩成细线,分叉的舌头快速吞吐,捕捉着空气中的气味信息。 “毒蟒!”阿言倒吸一口冷气,唐刀已经完全出鞘,本就凝重的神色更加凝重,“这不是普通蟒蛇,它被蛊术影响了!” 巨蟒没有给她们思考的时间,而是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两排匕首般的毒牙,猛地向两人扑来。 尹眠反应极快,短刃横挡,金属与毒牙相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阿言则侧身闪避,唐刀划出一道银光,斩向蟒蛇的颈部。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刀刃与鳞片相触,竟然只是溅起一串火星。 阿言虎口一震,心中骇然——这蟒蛇的鳞片坚硬如铁! 帐篷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洛君手持破渊冲了出来。 看到眼前的景象,她脸色更加冷静,动作没有丝毫迟疑。 她从腰间摸出三根银针,那是刚才在阿言包里拿出来的。 不过是指尖一弹,银针如流星般射向巨蟒的眼睛。 巨蟒却似乎早有防备,难以想象,它似乎具备一定的智慧,头颅一偏避开了要害。 但其中一根银针还是刺入了它眼睑附近的鳞片缝隙。 蟒蛇发出一声嘶鸣,不是普通的蛇嘶,而是一种近乎人类尖叫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它的弱点在口腔!”阿言大喊,感觉自己的声音已经完全变调“鳞片下面一定有软肉!” 尹眠闻言,立刻改变策略。 她不再试图攻击蟒蛇坚硬的躯干,而是灵活地绕到侧面,寻找机会攻击那张不断开合的血口。 洛君与阿言则正面牵制,唐刀舞出一片刀光,破渊也不断攻击,逼迫巨蟒不断调整头部位置。 巨蟒被激怒了,它粗壮的尾巴猛地横扫,将营地中央的火堆击得四散。 燃烧的木柴飞溅开来,点燃了几处干燥的草丛。 火光与月光交织下,巨蟒的身影显得更加狰狞可怖。 “分开它注意力!”阿言对洛君喊道,同时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布袋,快速解开系绳。 洛君会意,突然加速冲向巨蟒左侧。 巨蟒果然被她的动作吸引,头部转向那个方向。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阿言将布袋中的粉末猛地洒向巨蟒的面部。 那是一种特制的药粉,遇空气立即燃烧,在巨蟒眼前爆出一团刺目的火光。 第43章 巨蟒受惊,头部本能地向后仰去。 洛君抓住这个机会,又是往腰间一摸,三根银针出手,这次全部命中巨蟒张开的口腔内部。 巨蟒痛苦地扭曲起来,粗壮的身躯拍打着地面,震得周围的树木都在摇晃。 它疯狂地甩动头部,试图摆脱口中的银针,毒液从牙缝中渗出,滴落在地面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尹眠看准时机,一个箭步上前,短刃直取巨蟒咽喉。 然而,巨蟒在最后一刻察觉到了危险,猛地一扭脖子,尹眠的短刃只划破了它颈部的几片鳞甲,并没有击中要害。 巨蟒愤怒地反击,头部如锤般撞向尹眠胸口。 “小心!”阿言大喊,但已经来不及了。 尹眠被撞得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几米外的地上,短刃脱手。 巨蟒也跟个蛇精一样,立刻调转方向,朝暂时失去武器的尹眠扑去,毒牙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千钧一发之际,洛君从侧面冲来,黑伞刺向巨蟒的眼睛。 巨蟒不得不暂停攻击尹眠,转头对付这个新的威胁。 不过洛君的小伞虽然锋利,但长度有限,很难对巨蟒造成致命伤害,她只能不断变换位置,为尹眠争取时间。 阿言则趁机绕到巨蟒身后,唐刀高举,全力斩向蟒蛇的七寸位置。 这一刀凝聚了她全部的力量和技巧,但也换来了成效,刀锋终于破开了坚硬的鳞甲,深深切入血肉。 巨蟒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身躯剧烈扭动,尾巴如鞭子般抽向阿言。 阿言躲闪不及,被蟒尾扫中侧腹,整个人被甩到一棵树干上。 她感到肋骨处传来剧痛,嘴里泛起血腥味。 唐刀还插在巨蟒身上,随着它的挣扎而晃动。 尹眠已经找回了短刃,不顾胸口的疼痛,她再次冲向巨蟒,这次目标是插在蟒身上的唐刀。 巨蟒察觉到她的意图,转头就要攻击,却被洛君手持破渊缠住。 尹眠抓住刀柄,用全身重量向下压去。刀刃在巨蟒体内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暗红色的血液如泉涌出。 巨蟒的挣扎变得更加疯狂,但动作明显变得迟缓。 作者有话说: 话说自然界中的蟒蛇一般都是没有毒的吧 第38章 群蝎围猎 “现在!”尹眠大喊。 洛君从药箱中取出最后三根特制的银针——针尖淬了剧毒。 她冒险靠近,在巨蟒因痛苦而张口的瞬间,将银针全部射入其咽喉深处。 巨蟒的挣扎突然停滞了片刻,随后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烈抽搐。 身体拍打着地面,撞断了附近的小树,掀起了大片的泥土和落叶。 但渐渐地,它的动作变得越来越弱,最终瘫倒在地,只有偶尔的抽搐。 三人气喘吁吁地聚在一起,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太好。 “它死了吗?”尹眠低声问,警惕地盯着不再动弹的巨蟒。 阿言摇摇头,艰难地走向自己的唐刀,“不确定,这种受蛊术影响的生物很难用常理判断。” 就在她伸手要拔出唐刀的瞬间,巨蟒的尸体突然剧烈痉挛了一下。 三人立即后退,摆出防御姿态。 但巨蟒没有复活,而是从它被切开的伤口处,涌出了一团团血红色的东西。 那不是血液,而是一群密密麻麻的红色小虫,每一只都只有米粒大小,但数量惊人。 它们从巨蟒的伤口、口腔甚至鳞片缝隙中爬出,很快就在尸体表面形成了一层蠕动的红色“地毯”。 “蛊虫!”阿言倒吸一口冷气,“快退后,别让它们碰到皮肤!” 三人迅速后退到安全距离。 幸好那些红色蛊虫并没有追击她们,而是在巨蟒尸体上爬行了一会儿后,突然集体转向,朝着森林深处的方向移动。 那团猩红的蛊虫立刻如潮水般退去,悉悉索索地钻入密林深处,仿佛在指引着什么。 阿言三人屏息凝神,警惕地盯着虫群消失的方向。 突然,一阵沙沙的脚步声从侧方传来,枝叶微动,一道修长的身影从树影间闪出。 “阿言!”来人低喝一声,声音沉稳有力,还带着一丝急切。 “哥?!”阿言又惊又喜,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 阿竹一身深色劲装,腰间悬着一柄古朴的短刀,刀鞘上刻着细密的符文。 原来是那日被大汉挑衅的蓝眸少年,可是此时他却全无那时的文弱之气,眼神黏腻冰冷,就像是一条毒蛇。 少年目光锐利地扫过三人,确认她们无碍后,眉头却皱得更紧。 “我名阿竹。不过,你们不该来这儿。”他沉声道:“这些血蛊是‘引路蛊’,它们在给更危险的东西带路。” “什么东西?”尹眠握紧了手中的短刃,感觉事情正在脱离掌控。 阿竹没有回答,而是猛地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远处的树影。 “它来了。” 轰—— 地面猛然震颤,树木摇晃,枯叶簌簌坠落。 紧接着,一只庞然大物破土而出,掀起漫天尘土——那是一只通体紫黑的巨型毒蝎,足有马车大小,甲壳泛着金属般的冷光,尾钩高高翘起,尖端滴落着幽蓝色的毒液,触地即腐蚀出一片焦黑的坑洞。 “毒蝎王!”阿竹低喝一声,右手已按在刀柄上,“它的毒能蚀骨腐肉,一旦被刺中,必死无疑!” 洛君听完,一个闪身绕至蝎王身后,同时,以极快的速度一脚蹬了上去。 太沉了,只是勉强踹动了几分。 不过洛君已经心里有了点谱。 蝎王复眼转动,锁定了众人,巨螯猛地一夹,咔嚓一声,一棵碗口粗的树被拦腰剪断! “散开!”阿竹厉喝一声,身形如电,短刀出鞘,刀锋上泛着一层淡淡的寒光。 蝎王尾钩如闪电般刺来,阿竹侧身一闪,刀光划过,竟在蝎王的甲壳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斩痕! 它嘶吼一声,巨螯横扫。 而阿竹却是纵身一跃,脚尖在蝎螯上轻点,借力翻至蝎背,刀锋狠狠刺入甲壳缝隙。 蝎王疯狂扭动,尾钩回刺,阿竹不得不抽刀后撤,它趁机猛冲,直逼阿言三人! 三人迅速背靠背站定,各自抽出兵器。 就在蝎王逼近的刹那,尹眠与洛君一个对视,突然从两边包抄过去,几乎是同时到达蝎尾两边。 两道不分先后的金属撞击声过后,那条带有毒素的蝎尾被斩断小半截,切口处涌出血来。 蝎王受创动作一滞,而阿竹已抓住这个机会,如鬼魅般欺近,短刀带着凌厉的刀气,直斩蝎王尾钩根部。 “咔嚓!” 尾钩应声而断,蝎王发出刺耳的嘶鸣,巨螯疯狂挥舞。 阿竹不退反进,刀势如狂风骤雨,每一刀都精准地劈在蝎王甲壳的薄弱处! 阿言甩出手中的短刀上前相助,其余二人又是一个对视,两柄截然不同的武器,直插蝎王的眼脸。 终于,蝎王动作渐缓,洛君抓住机会,稍微蹲下身一个用力,又猛然跃起,破渊带着全身力气,狠狠刺入蝎王头顶的弱点! “嘶——!” 蝎王剧烈抽搐,最终轰然倒地,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 洛君落地,她回头看向尹眠,眼中有一丝看不懂的情绪。 “你们没事吧?”阿竹甩了甩刀问,不过他的对象主要还是阿言。 阿言刚要回答,突然,远处的林间再次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比之前更密集,更诡异。 见状,阿竹脸色骤变,“糟了,血蛊引来的……不止一只蝎王!” 果然,远处的树影间,无数紫黑色的甲壳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窸窸窣窣的爬行声如潮水般逼近。 “不止一只?!”阿言握紧短剑,指节发白。 一旁的尹眠神色凝重,主动接过话,目光迅速扫视四周。 “蝎王是群居毒物,既然出现一只,附近必定还有更多。” “是这样的。”一直默不作声的洛君突然开了口,“似乎并不想放过我们。” 然而,还未等众人思考出这句话的意思,前方的树丛就突然剧烈晃动,三只体型稍小但同样狰狞的毒蝎破土而出,呈三角之势将几人围住。 它们的尾钩高高翘起,毒液滴落,地面瞬间被腐蚀出缕缕白烟,同时还发出威胁似的声音。 “糟了……”阿竹咬牙,短刀再次出鞘,“阿言,你们三个背靠背,别让它们近身!” 话音未落,左侧的毒蝎猛然扑来。 尹眠身形一闪,紫眼顿时斩断蝎螯,但另一只蝎子已从侧面袭来,尾钩直刺她的后背! 洛君完全来不及思考,手中小伞脱手掷出,精准地钉在蝎子的复眼上,使蝎子吃痛之下攻势稍缓,而阿竹趁机回身一刀,将其头颅斩下。 然而,第三只蝎子已趁机逼近旁边的帐篷,那里面还躺着哭狼。 第44章 不行,绝对不可以! 阿言慌了神,想要冲过去,却已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掠过,一脚踹在蝎子侧腹,硬生生将它踢偏数尺! 正要上去的洛君愕然转头,只见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稳稳落地,手中握着一柄细长的软剑。 剑身如蛇般颤动,寒光凛冽。 男人脸上带了面具,遮住大半张脸,但眼睛全露了出来。 而且,尹眠与洛君在心里同时闪过一个念头——他们一定认识。 绝对在哪儿见过。 “路过的一介闲人。”男子唇角微扬,笑意却不达眼底,手中软剑寒光流转,“看来几位需要援手?” 话音未落,他手腕倏然一翻,剑锋如银蛇吐信,精准刺入扑来的毒蝎口器。 剑身一颤,蝎子顿时僵直倒地,甲壳下渗出腥臭的汁液。 洛君目光一凝,审视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对方身手不凡,招式狠辣,绝非寻常过客,但眼下毒蝎环伺,实在不是盘问的时机。 她勉强压下心中疑虑,破渊横于胸前,沉声道:“先解决这些毒物。” 男子轻转剑柄,剑尖垂下一滴幽蓝毒液,他低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锋芒:“正合我意。” 刀光剑影交错,转眼间又斩杀两只毒蝎。 然而,蝎子的数量似乎无穷无尽,而几人的体力却在迅速消耗。 “这样下去不行!”尹眠喘息着喊道,“它们根本杀不完!” 阿竹一刀劈开袭来的蝎子,转头看向男子,“阁下可有脱身之法?” 后者眯起眼睛,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枚漆黑的哨子,放在唇边轻轻一吹—— “呜——” 一声尖锐的哨响划破夜空,林间顿时响起一阵诡异的沙沙声。 紧接着,无数细小的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竟是一群拳头大小的黑蜘蛛! 阿竹瞳孔骤然紧缩,握刀的手指节发白,“蛊蛛?!” 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锐利,“这不是苗疆秘术吗?你究竟是什么人?” 对方嘴角却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指尖轻抚过一只蛊蛛的背甲。 那漆黑的甲壳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八只复眼闪烁着猩红的光芒。 “以毒攻毒罢了。”他漫不经心地弹开指尖的蛛丝,“会用蛊的人,可不止苗疆一家。” 阿竹的刀尖微微下沉,却仍保持着戒备的姿势,他能感觉到身后阿言紧绷的呼吸,但最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多谢。”他压下戒备。 黑蜘蛛如潮水般扑向毒蝎,锋利的螯牙刺入蝎子甲壳的缝隙,注入剧毒。 蝎群顿时大乱,疯狂挣扎,却无法摆脱蜘蛛的撕咬。 趁此机会,男子低喝一声,“走!” 众人不敢耽搁,迅速沿着林间小路撤离,洛君在队伍的最后面断后,阿竹则在最前面开路。 而阿言在队伍的最中央,与尹眠一起扛着哭狼跑,新加进来的男子却一直跟在旁边。 身后,蝎群与蜘蛛的厮杀声渐渐远去。 见情况逐渐好转,阿言一脸好奇地往男子那边撇了一眼。 “你叫什么名字?而且这是我们苗疆的禁地,你是怎么进来的?” 男子并未回答第二个问题,只是说出了自己的姓名。 “春蝉。” 尹眠正抓住哭狼乱动的腿,闻言却是直接转过头,脑袋中如有一道惊雷炸响,乱糟糟的。 但她不明白这是为何。 昏迷着的少年却又勉强清醒过来一点,口中喃喃自语,“春蝉……蝉……?” 不过又很快昏过去。 阿竹又一下停住脚步,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还没完。” 作者有话说: 阿竹登场 第39章 穿越森林 此时,天色已亮。 黑森林边缘的光线斜斜地穿透树冠,在潮湿的泥土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突然,半昏迷着的哭狼清醒过来,他的右耳不易察觉地颤动了一下,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常人无法察觉的声响。 “放我下来。” 他的声音很是沙哑低沉,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当尹眠惊讶地望向他时,发现他原本紧闭的左眼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白布满血丝,瞳孔深处泛着诡异的血色光芒,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猩红火苗。 尹眠修长的手指轻轻搭上哭狼的脉搏,温润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方才还气若游丝的人,此刻脉搏竟已恢复平稳有力,这恢复速度简直匪夷所思。 她犹豫片刻,还是同阿言一起小心地把他放下来。 “那你小心些。”尹眠轻声说道。 哭狼双脚触地的瞬间,微微佝偻的背脊忽然挺直,像一把出鞘的利剑。 那只泛着血光的左眼缓缓转动,扫视着周围每一处阴影,右耳时不时轻颤,捕捉着林间最细微的声响。 阿言下意识地退后半步,银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洛君的手已经按在了伞柄上,眼神锐利,只有阿竹若有所思地看着哭狼,短刀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滑入掌心。 森林在这一刻变得异常安静,连风声都止息了。 哭狼左眼中的血光越来越盛,他缓缓抬起右手,感受着。 “那里。”他嘶哑的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对,有东西在那里。” 他右边的胳膊发麻,还带着轻微的刺痛感,但很快却慢慢消失了,他低头看了一眼,右手的掌心有一道暗色的划痕。 “血尸毒?”阿竹倒是多看了他一眼,“看来以毒攻毒这个方法确实不错,感觉挺敏锐。” 春蝉则是晃了晃腰间的软剑,神色莫名,嘴唇微微张了张,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不过你那话是什么意思?”尹眠脸色沉下去,把头转过去看阿竹,“现在似乎还没有遭遇到什么东西。” 洛君修长的手指无声地搭上破渊伞柄,骨节分明的指节在暗色皮革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苍白。 她神色未变,只是微微侧首,薄唇轻启,“声。” 这个单字像一滴水落入死寂的潭中。 众人这才惊觉,方才还隐约可闻的虫鸣鸟叫不知何时已彻底消失,整片森林陷入一种诡异的静默,连落叶擦过枝桠的声响都清晰可闻。 尹眠不自觉地攥紧了短刃,指尖微微发白,她望向阿言时,眼底的忧色如水墨般晕开,“阿言,你自幼在此长大,可知这林中……” 话音未落,阿言已苦笑着摇头,腕间银铃随着动作发出细碎的声响。 望向密林深处的目光忽然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层层树影,“我哥当年带我离开时说过,黑森林里藏着连他都未曾踏足过的禁地。”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几乎要化在风里,“或许,有些东西……本就不该为人所知。” 阿竹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而洛君的伞尖不知何时已微微倾斜,在枯叶上投下一道锐利的阴影。 “有沼泽,”阿竹沉声接过妹妹的话,“有沼泽的地方,必定有猛兽,极有可能是鳄鱼。” 但这条路却是出禁地的必经之路,别无他法。 “那你们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春蝉在一旁笑出了声,“不过先说好,除非你们陷入绝境,不然我是不会帮忙的。” 他垂下眸子,看了一眼腰间的软剑,眼中划过追思之色,“你们把我当做一个闲人就好。” 哭狼瞪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春蝉,你知道你瞒不过我的。” 后者却不再开口说话,不过,这一番举动便是默认了这一说法。 黑森林的雾气像一层厚重的纱帐,笼罩着几位行色匆匆的旅人。 洛君走在最前,一袭玄衣随风摆动,右手提着的破渊也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这鬼地方,连只鸟都没有。”哭狼声音嚣张,看样子是恢复的不错,又成了平时那副模样。 他踢开脚边一截枯枝,声音在寂静的森林里显得格外明显。 阿言手腕上的银铃发出细微的声响,听见这话之后,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就你话多。” 走在前面的,洛君突然抬手,冷玉般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脚步声戛然而止。 只见她眉心微蹙,那双常年如寒潭般平静的眼眸泛起一丝涟漪。 她无声地屈膝蹲下,黑色衣袂垂落在潮湿的苔藓上。 食指与中指并拢,轻轻点在泛着水光的青苔表面,指腹传来的微妙震动让她眸光一凛。 “前面有异。”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比平日多了三分凝重。 尹眠素手轻抬,将一缕被晨露打湿的青丝别至耳后,她顺着洛君的视线望去,嗓音里带着谨慎。 “可是沼泽?” 洛君微微颔首,起身时腰间玉佩与黑伞相撞,发出清脆的铮鸣。 指尖还残留的苔藓碎末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幽绿色,仿佛在无声地警示着什么。 第45章 得到肯定之后,阿竹却又来了话,“而且……” 尹眠的话音尚未完全消散在潮湿的空气中,前方的泥潭突然剧烈翻涌。 浑浊的水面如同煮沸的汤药,咕嘟咕嘟地冒着粘稠的气泡,一股腐殖质混合着血腥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 哭狼的瞳孔骤然收缩,那只泛着血光的左眼死死盯住水面下闪过的一道暗影——那影子足有树干粗细,在水下划出诡异的弧线。 他的右手已经本能地按在了刀柄上,骨节因用力而泛白,刀鞘与鎏金护手发出细微的震颤声。 “退!” 阿竹的暴喝声如惊雷炸响,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这个素来沉稳的少年此刻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紧迫,手中短刀已然如灵蛇般昂首而起,在空气中划出尖锐的啸音。 一条巨大的鳄鱼破水而出,足有三丈长的身躯覆盖着铁甲般的鳞片,血盆大口中利齿森然。 粗壮的尾巴横扫而过,带起一片腥臭的泥浆。 阿言反应极快,一个后翻躲过攻击,同时三枚银针从指间激射而出,“叮叮叮”三声脆响,银针竟被鳄鱼坚硬的鳞甲弹开。 “它的皮太硬了!”阿言说完就又嘟囔着什么,似乎是在骂。 “嘿,来吃小爷一刀!”哭狼见银针没有破它的防,举着那把黑刀就冲上去,只不过他砍偏了位置,正巧砍在皮甲的那块。 也没砍动。 鳄鱼转向声源,猛地扑向哭狼。 尹眠身形一闪,一道寒光直取鳄鱼眼睛,可不料鳄鱼偏头避过要害,紫眼只是在它脸颊上划出一道白痕。 它不满地晃了晃,冰冷的兽瞳泛着冷色的光。 “小心。”洛君突然飞奔过来,手中的破渊已成一个蓄力的状态。 鳄鱼的尾巴从侧面袭来,洛君仓促间举伞格挡,为尹眠解了围。 可她却被巨大的力道震退数步,后背撞上一棵古树。 鳄鱼趁机张开巨口,朝洛君咬去。 千钧一发之时,哭狼的黑刀砍上鳄鱼的前腿,同时,右脚上抬,直接踹了上去。 他的力气很大,硬生生将鳄鱼踹翻了方向。 鳄鱼利齿擦着洛君衣角划过,咬碎了树干,木屑四溅。 “多谢。”洛君语气依旧平淡,眼中却闪过一丝波动。 阿言已经摸上腰间的那个小布袋,从其中取出一包粉末,指尖轻弹,粉末随风飘向鳄鱼。 “试试这个!” 她语气急切,这可是她好不容易从哥哥那里求来的好东西。 鳄鱼血盆大口张开,毫无防备之下一口气直接将那些粉末吞了下去,动作明显迟缓下来,但很快又恢复凶性。 它狂暴地甩动身躯,正在牵扯的阿竹差点被它甩飞过去。 “药效不够!”尹眠皱眉,“它的抗毒能力太强了。” 阿言趁机跃上旁边一棵倾斜的枯树,从高处连续射出数枚暗器,专攻鳄鱼眼睛和鼻孔等脆弱部位。 鳄鱼疯狂扭动,直接扭动成了蛆,泥浆飞溅。 洛君看准时机,身形如电,破渊直刺鳄鱼咽喉。 不料鳄鱼突然下沉,大半身躯没入泥潭,洛君的小伞只划破了它背部的鳞甲。 “它在沼泽里更灵活!”阿竹喊道,“引它到硬地上!” 四人且战且退,鳄鱼紧追不舍。 阿竹突然注意到沼泽边缘有一片浅水区,水下隐约可见坚硬的岩石。 “那边!”他指向浅水区,“洛君,你能冻住水面吗?” 闻言,阿言射出数枚带有倒钩的暗器,深深扎入鳄鱼相对柔软的腹部。 鳄鱼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疯狂挣扎。 “腹部是弱点!”尹眠喊道,引得洛君纵身跃起,破渊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她整个人仿佛与伞融为一体,化作一道白光直刺鳄鱼腹部最柔软的部位。 “破!” 破渊贯穿鳄鱼身躯,鲜血喷涌而出,鳄鱼发出最后一声哀嚎,巨大的身躯剧烈抽搐几下,终于不再动弹。 四人喘息着后退,警惕地观察着。 确认鳄鱼已死后,哭狼一屁股坐在地上,累死我了!这畜生比三个壮汉还沉!” 尹眠取出药瓶,为洛君包扎手臂上的伤口,洛君手臂动了动,乖乖地任由她摆布。 而阿竹检查着鳄鱼的尸体,突然从它牙齿间挑出一块残破的布料。 “看来我们不是它第一个猎物。”她说。 阿言一下停住脚步,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还没完。” 三人立刻警觉起来。 尹眠叹了口气,指向沼泽深处,“看那些气泡。” 浑浊的水面上,一串串气泡正从不同位置冒出。 阿言倒吸一口冷气,“不会还有吧?” “不,是沼泽在扩大。”阿竹沉声道:“这片区域在塌陷,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哭狼把黑刀背回去,不着调地笑道:“那我们还是快跑路吧!” 洛君在前面带起了路,几人迅速离开沼泽区。 途中,尹眠好奇地问:“洛君,你怎么对沼泽这么了解?” 洛君脚步不停,“突然想起来了。” 她没有多说。 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后,前方豁然开朗。 哭狼拨开最后一片藤蔓,阳光倾泻而下,照的他半边脸都在发光。 旁边的阿竹多望他一眼,阴沉的目光染上一层惊艳。 “我们出来了。”阿言欣喜地说。 眼前是黑森林的边缘,阿言欢呼一声,就往前冲去,撒丫子跳窜着,像只猴子。 可往生后望去,先前突兀出现的男人,此时却也突兀地消失了。 作者有话说: 伤心了啊 第40章 旧梦之忆 一天前。 “这些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黑秋儿摇了摇手中折扇,笑语盈盈。 鸣雀与贪狼几乎是同时把目光落在那幅墨金色棺材上。 “原来世上真有此奇事。”青年忍不住感叹道,“有劳楼主了,我们两个是肯定不会说出去的,哪怕是哭狼。” “确实,你们两个还算明事理,要是一旦惊醒了这人,说不定呀……”楼主勾起一个笑,“得出什么茬子呢。” “还有,我已经让十五找好了个帮手,想来这一趟也不会太狼狈。” 贪狼冲他抱了抱拳,“多谢楼主关心。” 在一旁的鸣雀沉思许久,终于抛出了一个问题,“所以说她是属于失忆状态,但只要找齐凝魂珠就可以复原?” 黑秋儿笑着抿了一口酒,略带些粉的唇上泛着水光。 “按道理来讲,是这样的。”他把酒杯随意地放下,略带警告地又提醒这两人,“冥冥之中,必有天定。两位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为好。” 被放在矮台上的棺材上面的凹槽已经有了七分之二,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三人告过别,鸣雀与贪狼离开三楼,漫无目的地随处走着。 “贪狼,”她忽然轻声唤道,声音像一片羽毛落在水面上,“这些年……你可曾遇见过春蝉?” 贪狼的指尖微微颤动,仿佛触碰到了某个隐形的伤口。 他望着右边飘落的梧桐叶,眼神渐渐涣散:“你我都知道,在那个炼狱之中,未满二十五岁的孩子,脸上的□□是揭不下来的……” 明明不存在什么担心打扰别人,可他的声音却越来越轻,像是怕惊醒了某个沉睡的梦境,“那年重返人间时,我们中最大的也不过十七岁。” 晚秋的阳光照射过来,让贪狼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很长。 他摩挲着刚才顺过来的茶杯边缘,而茶水早已凉透。 “六十年了……”他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说不尽的苍凉,“连梧桐都老了几轮,更何况是人呢,在离别之前,我们甚至都无法看清对方的面容,对方的眉眼。” 语气慢慢地沉重下去,“我又怎么可能会见过他呢,连那种气质的人都没再见到过。” “甚至连做梦……都没有,再梦到过。” 周围的空气突然沉重下去,沉沉地坠落。 可鸣雀突然揪住了他的耳朵,稍微靠近一点,压低声音说:“这家伙绝对没死,上次盗墓过后,我在一个古村落那里见到一个渡河人,虽然气质完全相反,我却总觉得是他。” 从前的春蝉,敏感又容易害羞,混在一群少年之间,就像跟含羞草。 要不是冬暮的死…… 不提也罢。 “你可不知道,那渡河人可高冷了,从头到尾就只说过一句话,被那边村子里的人见做阿渡呢。”她继续说。 正值响午,晚秋的阳光洒落下来,没有夏天的那么热烈,徒增温暖。 贪狼使劲晃了一下脑袋,满头浅黑色碎发在阳光中一晃一晃的。 “你是说……去找他?”贪狼的声音忽然微微发颤,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旧剑柄。 第46章 他的武器是扇子,可这柄看上去破旧的剑,却一直缠绕在他腰间。 从未取下过。 那些在击掌为誓的少年们的身影犹在眼前,可六十年光阴碾过,最终踏过长破山脉血色残阳的,不过寥寥几人。 春蝉的诺言随着那年的山风散了。 青梧更是不曾赴约。 他们曾在在每座新坟前长久驻足,恐惧其中的人到底是谁。 幸存者口中零星的线索像风中残烛,因为他们甚至无法看清对方的脸。 可即便这般,这些年他们从未停止打探过那几人的下落。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呢?"鸣雀忽然轻笑一声,眼底浮起一层薄雾般的光,像是释然,又像是认命,“这些年,我经历过那么多的希望破碎,早就习惯希望落空了——多这一次,又算什么。” 贪狼沉默片刻,指节无意识地叩着那把旧剑的剑鞘。 某个深埋心底的旧梦忽然翻涌而上——那夜的诺言,温过的酒,还有围坐畅谈时,每个人眼中跳动的光。 那个梦,那杯酒,和那些人。 唇角不自觉地弯起,少了平日里的不着调之气,倒是多了几丝惬意与真诚。 “那我们就去看看吧,万一遇到真的了呢?” 他晃动手中的扇子,伸手撩了撩额前的碎发,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的一切,突然只觉岁月静好。 “可惜哭狼不在。”鸣雀突然又叹了口气,“不然我们就不用亲自开车了。” “那我给你开吧,真是我姐……” 约半个时辰后,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一座村子旁,这村子还比较落后,周围就是普通的泥巴路。 幸好不是下雨天,不然得弄一身脏。 车子熄火时,引擎的余温在秋阳下蒸腾出细小的波纹。 贪狼的手指仍搭在方向盘上,骨节泛白。 泥巴路尽头立着几株歪脖子槐树,枯黄的叶子打着旋落在车前盖上。 “就是这儿?”他的声音稍微有些哑,藏住心中的思念。 鸣雀没答话,只是摇下车窗。 潮湿的泥土气息混着柴火味涌进来,远处传来孩童追逐的笑闹声。 她忽然按住贪狼的手腕,“你看渡口。” 河面浮着层金箔似的光,有个穿蓑衣的身影正在收缆绳。 那人弯腰时,一节苍白的后颈从斗笠下露出来,像段蒙尘的玉。 贪狼的扇子“啪”地合拢。 六十年足够让婴孩变成老者,也足够让长生变成诅咒。 可有些东西不会变——比如春蝉总习惯用左手系绳结,也比如此刻渡人者整理蓑衣时,小指会无意识地翘起。 “要相认吗……”鸣雀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尾音更是轻的听不见。 她摸出随身多年的铜钱匣,里头还留着当年春蝉送给她的五颗毒丹。 贪狼突然推开车门,他的动作太急,腰间旧剑撞在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渡口的身影似乎顿了顿,但终究没有回头。 泥路比想象中更难走。 贪狼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忽然踩到截露出地面的树根。 踉跄间,他仿佛又变回那个在长破山脉雪地里爬行的少年,而前方是永远走不到的营火。 以及每走一步雪路,就会模糊不清的故人。 “阿渡!”鸣雀突然高声唤道。 这是村里人对渡船夫的称呼,可她的声音却带着六十年前喊“春蝉”时的腔调。 蓑衣人终于转身。 斗笠投下的阴影里,只能看见他抿紧的嘴角。 贪狼死死攥住扇骨,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直到对方抬起脸。 终于不是被迫融于脸上的面具。 左边的脸有一些乱糟糟的伤口,像打碎的瓷器被拙劣地粘合。 可那双眼睛,依然清澈得能映出贪狼瞬间惨白的脸。 “两位过河?”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让鸣雀的铜钱匣“当啷”落地。 这是那年少年们的暗号,后半句本该是“风雨同舟”。 贪狼的嘴唇颤抖着,腰间旧剑突然发出嗡鸣。 那是六十年前水熊的佩剑,剑穗上还沾着冬暮的血。 那抹,明明是温热,却又透骨冰冷的血。 他看见“阿渡”的视线在剑穗停留片刻,疤痕下的肌肉似乎在微微抽搐。 “现在收船了。”蓑衣人突然说,转身时却露出后颈一道陈年箭伤——正是当年大爆炸时为掩护贪狼留下的。 鸣雀突然冲上前抓住他的蓑衣,神情激动到有些失控,“你当我们认不出?” 她的指甲掐进棕榈纤维,“就算脸毁了,声音变了……” 突然哽住,因为她摸到对方左肩下方断了一截的骨。 贪狼把平日里用的扇子插回腰间,却又解下另一把扇子,“唰”地展开,露出背面斑驳的血迹。 那是当年雪夜快要进训练地时,十几个人按下的血指印。 可如今只剩四个还依稀可辨。 河面起了风,好凉,好冷。 阿渡的斗笠被吹落,因为长生,他并没有老去多少,只是看上去有些沧桑。 而且几乎满身是伤——都是那次大爆炸挡在最后面留下来的印记。 他那双眸子转了转,弯腰拾斗笠的动作很慢,像具生锈的傀儡,最后终是开口。 却又只是一句无关要紧的话,“天要黑了。” “春蝉!”贪狼终于开口,却见对方瞳孔骤缩。 这个被时光磨去的名字,此刻重若千钧,让人读起来时,每个字,每个音节,都觉得沉重到无法吐出。 蓑衣人僵立良久,突然有泪滚出来,他仓皇地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 打开是半块已经霉变的不成样子的桂花糕,正是当年冬暮被献祭时还没吃完的。 那时她似乎忘记了自己会被献祭,会被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害死。 唐山以前给她的一块桂花糕,没舍得吃完,而是掰下了半片送给她的春蝉哥哥。 鸣雀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立即砸在斑驳的油纸上,晕开六十年的尘埃。 “春蝉……”贪狼哽咽着刚开口,就被渡口传来的号子声打断。 几个村民扛着竹篓走来,阿渡立刻戴上斗笠,面容隐入阴影。 他接过铜钱摆渡的样子熟练又麻木,仿佛刚才的波动从未发生。 直到暮色四合,最后一缕阳光沉入河底,贪狼仍站在岸边,看那叶扁舟在粼粼波光中化作剪影。 鸣雀忽然拽他衣袖——船尾系着条褪色的红绳,正是当年少年们结拜时,春蝉手腕上那根。 “他不认我们……”鸣雀的声音发颤。 贪狼不自觉地摸向腰间,发现剑穗不知何时被换了段新绳,打结方式与六十年前春蝉给他包扎伤口时一模一样。 夜雾升起时,对岸亮起盏孤灯。 有个戴斗笠的身影长久伫立,像座无字的墓碑,孤独又苍凉。 贪狼突然想起那个雨夜,正是大爆炸的那个雨夜。 春蝉偷偷溜走时把最后半壶酒让给他时对他说了一句话,“活着的人要替死了的看明天,而我不会死,却也不会活。” 那时他被大爆炸的雨波波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人离开。 月光照亮贪狼眼角的细纹。 六十年前没能看清的脸,如今终于在此刻的沉默中看清了。 作者有话说: 给自己写哭了 第41章 故人相见 夜色渐浓,河面泛起一层薄雾,模糊了对岸那盏孤灯的光晕。 贪狼站在渡口,指尖摩挲着剑穗上新换的红绳——绳结的编织方式他太熟悉了,是春蝉独有的手法,当年在神渊之地,他曾用这样的绳结替贪狼包扎过伤口。 鸣雀蹲在岸边,一枚一枚地捡起散落的铜钱。 她的动作很慢,指腹轻轻擦过每一枚钱币的边缘,仿佛在确认什么。 忽然,她的指尖一顿,捏起其中一枚铜钱,对着月光眯起眼。 “贪狼……”她的声音又有些发颤,“你看这个。” 贪狼低头,只见那枚铜钱的边缘刻着一道极细的凹痕,像是被人用利器划过。 他瞳孔一缩,猛地夺过铜钱,指腹沿着那道凹痕摩挲,直到触到一处极小的凸起——那是一枚嵌入铜钱边缘的银针,细如发丝,若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是应蛇。”贪狼低声道,嗓音沙哑。 鸣雀的呼吸急促起来,“他果然还活着!” 贪狼没有回答,只是死死攥着那枚铜钱,指节发白。 应蛇,那个本该和哭狼一般活泼的少年,擅长机关暗器,当年在神渊之地的突围战中…… 曾在机关阵中发出惨叫。 然后和春蝉一起不知所踪。 六十年了,他们甚至以为他早已死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却没想到,他竟以这种方式留下了痕迹。 第47章 “这枚铜钱……是春蝉刚才故意丢下的?”鸣雀喃喃道,眼中已经凝聚了一层水雾。 她用手擦了擦,却擦不掉心中的涟漪。 贪狼没有回答,只是猛地抬头,望向对岸那盏孤灯。 灯光依旧微弱,却在某一刻忽然闪烁了三下,停顿一瞬,又闪烁了一下。 三短一长。 贪狼的呼吸几乎停滞——那是当年约定的暗号,意为“危险,勿近”。 “他在警告我们……”鸣雀的声音低了下去,“对岸有危险。” 贪狼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剑鞘,眼神逐渐冷峻。 他太了解春蝉了,那人即便面目全非,骨子里的谨慎和温柔却从未变过。 不相认,是怕连累他们,留下线索,是因为仍存着一丝希望。 “姐,我们得过去。”贪狼忽然道。 “正因为有危险,我们才更得去。”贪狼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六十年前,我们没能一起活下来。六十年后,至少别让他一个人面对。” 鸣雀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还是这么固执,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贪狼。” 她站起身,拍了拍衣摆的尘土,“走吧,趁天黑渡河,别让他们等太久。” 贪狼点头,目光扫向河面。 渡船已经靠岸,但绳索仍系在岸边,随着水流轻轻摇晃。 他迈步上前,正要解缆绳,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两位,夜渡危险。” 一个低沉的嗓音从黑暗中传来,贪狼猛地转身,手已按在剑柄上。 月光下,一个披着斗篷的高大身影缓缓走近,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半张有些冷的脸。 “这河里有东西,夜里不渡人。”那人继续说道,声音微哑,却莫名熟悉。 鸣雀的瞳孔微微收缩,“你是……” 心中的那两个字如河水一样汹涌而出,压得她几乎要呼吸不过来。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轻轻掀开斗篷的一角。 月光下,他的手腕上露出一道狰狞的疤痕,形状如蛇,蜿蜒至袖口深处。 贪狼的呼吸一滞——那是当年应蛇为了试验新制的机关,不慎留下的伤疤。 “应蛇……”鸣雀的声音几乎哽咽,他同样掀开右边的衣袖,腕间有一道深色的疤痕。 那是为了将应蛇从机关阵中救下来时,被一柄短刀硬生生击住手腕留下来的。 那人依旧沉默,只是微微摇头,示意他们噤声,然后指了指刚才摸出来的布帛的末尾。 那里画着一枚奇特的符号,形似一朵凋零的花,花蕊处却嵌着一把匕首。 贪狼的指尖微微发颤——那是当年墨凤随身佩戴的玉佩上的纹样。 “王幽州还没死?”鸣雀问道,“难不成墨凤也没死?” 应蛇点头,随后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尽快离开。 贪狼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六十年了,你还打算一个人扛?” 闻言,应蛇的动作顿了一下,终于抬起头。 月光下,他的眼神依旧如当年般冷静,却多了一丝疲惫,他缓缓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们活着,就够了。” 还没等贪狼开口,从远处突然飞过来一道影子,然后又是两道影子。 “怎么背着我到处瞎搞?”刚逃出禁地的少年,满脸都带着伪装过后的调侃,“不带我可不行!” 尹眠牵着洛君的手,总觉得眼前的景,眼前的人都带着一层回忆的意味,可细看时又模糊不清,仿佛透过水面。 “并肩作战吗?”她终于问出来,而洛君的手已经毫不犹豫地握上伞柄,给了几人一个沉稳的眼神。 毫不退缩。 “我说,你们还活着,这就足够了。”应蛇那双眸子突然亮了,却又很快地黯然下去,“剩下的,本无关你们。” 哭狼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啐一口唾沫,愤恨地骂出口,“放屁!当年说好的同生共死,你们一个个玩失踪,现在还想甩开我们?小爷告诉你们,没门!” 语气虽然冲撞且暴躁,可深藏于语言之下的,却是密密麻麻的心疼。 应蛇的嘴角微微抽动,像是想笑,却又忍住。 他沉默片刻,终于叹了口气,“……跟上。” 他转身走向河岸边的芦苇丛,拨开茂密的苇杆,露出一条隐蔽的小船。 贪狼和鸣雀对视一眼,哭狼一个翻身就到了最前面,尹眠紧握着洛君的手,都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小船无声地滑入河中,应蛇撑篙的动作娴熟而安静。 贪狼坐在船头,望着对岸那盏孤灯,心跳逐渐加速。 六十年了,他们终于要直面那个恐惧,斩杀那个仇人,报仇雪恨。 “春蝉这些年……”贪狼低声问道,他想问,这些年他还好吗,但却最后问不下去了。 应蛇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他一直在等你们。” 鸣雀和哭狼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连尹眠都觉得眼中湿润,恍然抬头,却见洛君眼角已有一滴清泪划过。 小船缓缓接近靠岸,对岸的村落寂静无声,唯有那盏孤灯依旧亮着。 应蛇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矮屋,低声道:“他在那里等你们。” 贪狼深吸一口气,迈步上前,站在小船的最前方,眺望那个地方。 “到了。”应蛇低声道,竹篙轻轻点在岸边石头上,小船稳稳停住。 贪狼第一个跃上岸,转身向鸣雀伸出手。 鸣雀却摇了摇头,自己轻巧地跳了上来,哭狼紧随其后,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但眼神却警惕地扫视四周。 尹眠牵着洛君的手最后上岸。 洛君的指尖冰凉,尹眠不由得多握了一会儿。 与那个雨夜一样,她总觉得这个女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这边。”应蛇压低声音,领着众人沿着一条隐蔽的小径向村落深处走去。 月光被茂密的树冠切割成碎片,斑驳地洒在地上,像是无数只窥视的眼睛。 贪狼的手始终没有离开剑柄,哪怕他并不熟悉如何用剑。 六十年前那场血战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神渊之地,漫天箭雨,春蝉推开他的那一瞬间,应蛇机关阵中传来的惨叫,鸣雀腕间的伤疤…… 都一幕一幕闪着。 那时他还太弱小,就像在训练地时只能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捡起那把沾过血的剑。 只是后来,那把剑,不仅沾过水熊的血,还沾过冬暮的。 他只有匆匆而逃,被爆炸的余波震出中心。 应蛇在一间低矮的茅屋前停下,轻轻叩了三下门,停顿,又一下。 门无声地开了。 屋内只点着一盏油灯,光线昏暗。 一个身影背对门口坐在桌前,斗笠压得很低,只能看见半边侧脸。 “阿渡。”应蛇把声音压的很低,“故人相见。” 那人缓缓转身,火光映照下,那张脸让鸣雀倒吸一口冷气——原本清秀的半边脸布满了狰狞的疤痕,只有双眼依旧明亮如昔。 “春蝉……”哭狼的声音哽住了,往事如烟都化为泪水,狠狠冲刷着他的眼。 那人——春蝉——的左眼微微弯起,露出一个可以称之为笑容的表情。 “好久不见。”声音沙哑得几乎认不出来,但语调中的温柔却让贪狼瞬间红了眼眶。 鸣雀已经冲上前去,却在即将碰到春蝉时硬生生停住,颤抖的手悬在半空。 “你的脸,是王幽州干的?” “小事。”春蝉轻描淡写地说,目光却越过鸣雀,落在站在门口的尹眠和洛君身上,“这两位是?” 哭狼一把拉过尹眠,“这是尹眠,一个店长!厉害着呢!” 又指着洛君,“这是她…呃……” 突然一下就说不出来了。 “朋友。”洛君轻声接道,声音清冽,与屋内压抑的气氛格格不入。 春蝉的目光在洛君身上停留了片刻,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很快舒展开来。 “都进来吧,关上门,外面冷。” 众人挤进狭小的屋内,油灯的光线在每个人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春蝉从桌下取出一个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张泛黄的地图和几枚铜钱。 “王幽州没死。” 春蝉直入主题,手指点在地图上一个标记处,“他重建了势力,这六十年来一直在寻找我们。” 鸣雀的拳头砸在桌上,“可当年我们亲眼看见他被炸死的身影!” “他活下来了,像我一样。”春蝉平静地说,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脸上的伤疤。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连一向聒噪的哭狼都闭上了嘴。 尹眠感觉到洛君的手突然收紧,转头看去,却见女人面色如常,只是眼神深不见底。 这人额前泛起细密的汗珠,神情隐忍。 第48章 洛君只觉得有什么记忆要苏醒。 第42章 仇人眼红 春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块残缺的玉佩,放在桌上。 玉佩上雕刻着奇特的花纹,正是之前应蛇给他们看过的符号——凋零的花,花蕊处嵌着一把匕首。 “墨凤的玉佩……”鸣雀的声音颤抖起来。 “不完整。”春蝉说。 尹眠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 她看见——不,是她记忆深处浮现出一个画面:漫天火光中,一个玄衣少女,腰间配着一块玉佩,在中间的位置有一道裂痕。 “尹眠?”洛君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尹眠这才发现自己的指甲已经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我没事。”她勉强笑了笑,却发现春蝉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和洛君。 屋外突然传来一声猫头鹰的啼叫——三短一长。 应蛇脸色骤变,“他们找到这里了。” 几乎同时,数支弩箭穿透窗纸射入屋内! 贪狼剑光一闪,将射向春蝉的箭矢斩落,从未用过的剑在此时却用的顺手无比。 仿佛水熊还活着的时候,握住他的手,教他舞剑。 哭狼拉着尹眠迅速蹲下,而洛君——令人惊讶的是——她手中的黑伞不知何时已经展开,转动,精准地挡住了所有射向她的箭矢。 “后门!”春蝉低喝一声,掀开地上的草垫,露出一个地洞,“快走!” “一起走!”哭狼抓住春蝉的手腕,眼中又有泪珠滚下来。 春蝉挣脱开来,从墙上取下一把长弓,看上去有些破旧,但被擦拭的很干净。 “总得有人断后。这次别争了,哭狼。” 鸣雀已经拉开架式,长笛在她指间闪烁着寒光,“六十年前让你一个人扛了,这次休想!” 屋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兵刃出鞘的声音。 尹眠数了数,至少有二十人,她看向洛君,女人已经收起了伞,眼神是如初次相见的冷峻。 “我们没时间了!”应蛇已经跳进地洞,向众人招手。 又是一轮箭雨袭来,这次伴随着火矢,茅屋的一角已经燃烧起来。 贪狼咬牙,突然一掌击在春蝉后颈,春蝉猝不及防,身体软倒下去。 “你!”鸣雀惊呼。 “带他走!”贪狼将春蝉推向应蛇,“我和鸣雀断后!” 哭狼想说什么,却被应蛇拉住,“听他的!我们先走!” 又在钻入地洞之前,狠狠地瞪了贪狼一眼,“你要是真死了,我才不会给你立碑!你最好给我活着!” 众人迅速钻入地洞,贪狼最后看了一眼燃烧的茅屋,与鸣雀交换了一个眼神。 六十年了,他们之间的默契丝毫未减。 地洞狭窄潮湿,只能弯腰前行,尹眠扶着洛君,能感觉到女人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害怕吗?”尹眠小声问,可问完之后,她又觉得自己很好笑。 就算是天塌了,这人也不会害怕吧? 洛君摇摇头,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得出奇,“不是害怕…是记忆。” 她如梦般在脑海中闪过剩下的半块玉佩,并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 藏的很深。 前方突然出现一丝光亮,应蛇停下脚步,示意众人安静。 他小心地推开头顶的木板,确认安全后才爬出去。 几人陆续爬出地洞,发现身处一片竹林之中,远处,茅屋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 “他们会没事的。”应蛇看着火光说,语气中却没有多少把握。 春蝉已经醒来,靠在竹子上,眼神复杂地看着众人,“你们不该来的……” “闭嘴吧你!”哭狼出人意料地粗暴打断他,眼眶却是发红,“六十年前你玩失踪,现在还想教训我们?春蝉,你到底有没有心?” 尹眠惊讶地看着少年——她从未见过哭狼如此激动的样子。 平日里那个嘻嘻哈哈的人此刻眼中含泪,拳头紧握。 春蝉沉默了,片刻后,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哭狼的肩膀,“对不起,我让你等久了。”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哭狼瞬间崩溃。 他蹲下身,像个孩子一样痛哭起来,尹眠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一幕,突然感到洛君松开了她的手。 女人走向春蝉,在他惊讶的目光下,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半块残缺的玉佩,花纹与春蝉的那块完美契合。 “你……”春蝉的声音哽住了。 “墨凤……?”应蛇倒吸一口冷气,眼中慢慢失去焦距,却又很快恢复如初。 不过眼中的光更亮了些。 尹眠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记忆的碎片突然拼凑起来——“青梧……你信我,我还没来得及向你道别,等我,我一定会归来……” 似是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她头疼的厉害,额头上一下子冒出冷汗。 春蝉的手颤抖着接过那半块玉佩,当两块残片相触的瞬间,随着“咔嚓”一声响,合二为一。 玉佩相合的瞬间,无数细小的符文从玉佩接缝处流淌而出,在空中交织成一幅立体地图。 “这是……神渊之地的地下构造!”应蛇眯起眼睛,手指跟着那些浮动的线条,嘴唇哆嗦起来。 哭狼凑近地图,突然指着某处,“这里!看这个构造——是当年神渊机关阵的改良版!” 应蛇脸色一变,“王幽州知道墨凤没死,所以才下定决心一直找她,现在我突然明白这是为了什么了。” 他指着另一处诡异的符文说:“这是棺束魂,原料是凤栖木,千年长一截。这种方式非常歹毒,将傀儡完全化为自己的武器,条件是需要一个飞禽族的最高血脉——墨凤。” “也就是她被活活控制了至少六十年?”鸣雀手指攥紧,不受控制地又落下泪来。 今天似乎是个流泪的日子。 因为玉佩相合之后发出的微光掩饰不住,春蝉只好重新掰断,一块留在自己手里,另一块递给了洛君。 贪狼看了看天色,“黎明前行动。春蝉,你带路。” 春蝉点头,从怀中掏出几个小布袋分给众人,“我这些年准备的,可能用得上。” 尹眠打开布袋,里面是几枚精巧的金属球和一瓶药丸。 哭狼嗅了嗅药丸,眼睛一亮,“好东西!” “服下可暂时提升功力,但只有两个时辰效果。”应蛇警告道,语气中的担忧似乎快要溢出来,“过后会虚弱一整天,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 众人收拾停当,借着夜色向神渊之地进发。 尹眠始终牵着洛君的手,那只手依然冰凉,可她却从其中触摸到了温暖。 神渊之地依山而建。 几人潜伏在树林中,观察守卫的巡逻规律。 “正门每半刻换岗,两侧箭楼视野覆盖全境。”哭狼低声道:“硬闯是找死。” 应蛇嘴角微扬,向春蝉努了努嘴,“所以我们要走下面。” 春蝉从怀中取出一张简易地图——正是刚才玉佩投影的缩小版。 玉佩投影时会发出光,他还不敢冒险,于是手绘了一张。 他指着西北角的一口枯井,“这里直通地下密道,守卫最弱。” “六十年前的老把戏了。”鸣雀嗤笑,“王幽州还是这么没创意。” “别轻敌。”春蝉警告道:“他能在神渊之战后活下来,就证明了他的能耐。” 绕到西北角,果然发现一口被杂草半掩的枯井。 应蛇第一个下去探路,片刻后传来轻微的敲击声——安全。 井壁湿滑,只好依次攀援而下。 井底空间出乎意料地宽敞,一条幽深的隧道向黑暗中延伸。 “跟紧我。”应蛇点燃一支特制的细香,微弱的蓝光照亮了前方几步的路,“别碰墙壁,有机关。” 隧道曲折向下,空气越来越浑浊。 尹眠感觉洛君的手突然收紧,转头看见她眼中罕见地闪过一丝惧意。 这是从前从未出现在她眼中的神色。 “怎么了?”她小声问,有些紧张地扯住洛君的衣角。 洛君摇头,唇微微颤抖,“我……记得这里。” 走在前面的春蝉猛地回头,“你来过?记起来了?” “不,是梦见过。” 洛君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在梦里,我被锁在一个石台上,周围全是……” 她的描述戛然而止,因为隧道突然到了尽头——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挡在面前,门上刻着与玉佩上相似的花纹。 “就是这里。”应蛇检查门锁,“需要钥匙。” 春蝉和洛君同时取出半块玉佩。 当两块玉佩靠近铁门时,门上的花纹开始发光,伴随着“咔哒”一声轻响,门缓缓开启。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中央是一个圆形石台,周围环绕着复杂的机械装置。 第49章 石台上方悬挂着一个金属笼子,里面囚禁着一团蠕动的黑影。 众人小心翼翼地进入房间。 就在最后一人跨过门槛时,铁门突然“砰”地关闭! 与此同时,四周墙壁上的火把自动点燃,照亮了整个空间。 “欢迎,我亲爱的容器们。” 一个阴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尹眠抬头,只见王幽州站在高处的平台上,一袭黑袍,面容比六十年前更加阴鸷,但那双眼睛——贪婪、残忍的眼睛——丝毫未变。 “六十年的等待,终于在今天圆满了。”王幽州张开双臂,“感谢你们为我送来了墨凤血脉。” 哭狼直接破口大骂,“王老贼!当年没死透,今天爷爷送你上路!” 王幽州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哭狼,你还是这么急躁,真是一点都还没变啊。”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在洛君身上停留,“啊……刚逃出没多久,终于又回来了……多么完美的容器。” 尹眠挡在洛君面前,“你休想再伤害她!” “伤害?”王幽州大笑,“我是要赐予她永恒!她的血脉,多么高贵!我疼爱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伤害她?” 他的语气冰冷又黏腻,听了能起一身鸡皮疙瘩。 “废话真多!”春蝉厉喝一声,长剑出鞘,一道剑气直袭王幽州! 战斗瞬间爆发。 王幽州一挥手,数十名黑衣人从暗处涌出,同时地面开始震动,隐藏的机关启动,无数暗器从四面八方射来! 鸣雀把长笛系在腰间,双手连弹,铜钱如雨点般飞出,精准击落袭来的暗器。 她深知自己的武力值并不高,于是专心致志替众人打落这些暗器。 哭狼却是直接服下应蛇给的药丸,身形暴涨,一拳击碎了一个扑来的黑衣人的胸骨。 见状,应蛇慌张地看着少年,却在不一会儿后又移开目光,迅速分析机关构造,试图找到可靠的方法。 “你的血脉,多么高贵!我是要赐予你长生的!”王幽州又癫狂似的大笑两声,随手按下一个开关。 顿时,正在战斗的洛君身形一晃,差点跪倒在地。 尹眠从右边飞奔而来,护着洛君退到墙边,用身体挡住她,目光坚定又温柔。 作者有话说: 谁是谁? 第43章 重获新生 给予她永远的守护。 “别怕,”她紧握短剑,“我不会让他碰你!” 王幽州从高处跃下,直取洛君。 春蝉和贪狼同时迎上,三人在空中交手数招,刀光剑影,暗器飞舞。 王幽州的武功比六十年前更加阴毒,招招致命,贪狼一个不慎,肩头中掌,鲜血顿时染红衣袍。 “贪狼!”鸣雀见状,不顾一切冲来支援,却被两名黑衣人缠住。 春蝉独自面对王幽州,渐落下风。 一记重掌击中他的胸口,春蝉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后退。 洛君勉强撑起身体,握着破渊的手指都在发抖,却想要上前,又被尹眠死死拉住。 王幽州冷笑,眼中划过野兽般的暗光,“六十年前让你逃了,今天——”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一道银光突然从他背后袭来! 王幽州仓促闪避,还是被划破了手臂,原来,应蛇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他身后,手中一柄奇特的短刃滴着黑血。 “淬了剧毒,”应蛇冷冷道:“你活不过一刻钟。” 王幽州看了看伤口,却大笑起来,“愚蠢,我要带你们下地狱!” 他猛地撕开衣袖,只见伤口处的血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腐烂。 王幽州暴起发难,一掌击向洛君,而洛君此时却痛苦地捂着头,幸好被尹眠拉着一闪而过。 然而,又是一掌,直直拍向正在与黑衣人厮杀的贪狼! 千钧一发之际,春蝉飞身挡去,“砰”的一声闷响,王幽州的掌力结结实实打在春蝉背上。 鲜血从春蝉口中喷出,很快就染红了衣衫。 “不!!”贪狼目眦欲裂,不顾伤势,转身扑向王幽州。 春蝉缓缓滑落,洛君接住他瘫软的身体,男人的呼吸已经微弱,但眼神依然清明。 他艰难地掏出怀中的半块玉佩,塞进洛君手中,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一口白牙都染上鲜血。 “告诉贪狼,不哭……死去的人都会化作星星,我……会注视……” 洛君的眼泪落在春蝉脸上,她紧紧握住两块玉佩,转身向石台冲去。 王幽州想要阻拦,却被贪狼、鸣雀和哭狼三人拼死缠住。 尹眠紧随洛君,为她挡开飞来的暗器。两人冲到石台前,洛君将两块玉佩合二为一,按在中央凹槽中。 刹那间,整个地下空间剧烈震动! 玉佩爆发出刺目的光芒,那团被囚禁的黑影发出凄厉的尖啸。 有一块温润的东西落到洛君手中,他低头一看,是凝魂珠的碎片,约莫有完整珠子的九分之二大小。 王幽州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 “不!这不可能!我明明——” 他的身体开始崩解,皮肤下仿佛有无数虫子在蠕动。 “都去下地狱!啊!!!”他用最后的力量拍向地面,启动了自毁机关。 "快走!这里要塌了!"应蛇大叫,哭狼咬牙抱住春蝉,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两秒过后,身后的神渊之地终于坍塌,长达数百年的欺骗,黑暗,都化作一声,从历史中传来的叹息,化为一道幽幽难诉的音符。 “春蝉。”贪狼从弟弟怀里接过春蝉,颤抖着手去触碰他的脸颊,那张染血的脸颊,以及几道狰狞的伤疤。 他突然俯下身,把一个隐忍的吻落在男人的额角,又吻过那些伤痛的疤痕。 “怪我太懦弱,还没来得及向你说喜欢。” 发丝交缠在一起,像极了多年前纠缠不清的缘。 …… 神渊之地的风依旧如六十年前般凛冽。 贪狼站在悬崖边,望着远处连绵的山脉,恍如隔世。 “就是这里了。”鸣雀轻声说,手指拂过一块被苔藓半掩的石碑。 那是他们六十年前为长老唐山——也就是冬暮的父亲——立的衣冠冢,字迹已经模糊不清。 哭狼放下背上的包裹,小心翼翼地解开。 里面是春蝉的遗体,被应蛇用特殊药草处理过,面容安详如睡。 尹眠和洛君采集了山间绽放着的野花,编成花环放在春蝉胸前。 “他最喜欢春天。”贪狼突然说,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独有的眷恋,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时光。 “每年第一朵花开的时候,他都会摘来夹在书页里,尽管会被笑骂不务正业。” 贪狼蹲下身,亲手挖开唐山衣冠冢旁的土地。 这把水熊曾用过的剑,曾斩杀无数强敌,不只是人,还有不少怪物。 可此刻却用来掘土,每一剑都沉重如山。 没有人说话,只有风声和剑刃破土的闷响。 当墓穴挖好,众人一起将春蝉放入,洛君走上前,将那块已经合二为一的玉佩轻轻放在春蝉交叠的双手上。 “等等,”尹眠不解,“这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吗?以后不用了?” 洛君摇头,眼中流转着奇异的光彩,“它已经完成了使命。而且按道理,我曾经也佩过,不如留给春蝉做伴。” 贪哭狼想要反对,但当他对上洛君的眼睛时,话语卡在了喉咙里——那双眼睛里的神采,与六十年前如出一辙。 那是个雨夜,他偷偷摸摸地跑到唐长老的屋后偷听,用手指捅破了一小块窗户纸。 身形瘦削的少女跪于唐长老身前,眼神也是如此坚定,且富有信念与神采。 “愿持破渊之伞,独赴夜雨之山。”他当时只模模糊糊地听见了这一句话。 “她说得对。”鸣雀突然说,手按在贪狼肩上,“让他带着这个走吧,就当我们陪陪他,地下太冷。” 应蛇也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木匣,放在春蝉身旁,“这是我根据古籍复原的‘连理枝’,传说能让相爱的人在来世重逢。” 他转头看向贪狼,递给他另外一个“连理枝”。 众人依次向墓中撒下一把土。 当最后一抔土覆盖了春蝉安详的面容,贪狼突然跪在墓前,双手按在新鲜的泥土上,轻声吟唱起一首古老的歌谣。 歌声婉转悠扬,用的是在场无人知晓的语言,但旋律中蕴含的哀思与祝福却直抵每个人心底。 尹眠惊讶地发现,贪狼平日里温润的嗓音此刻多了几分沧桑,仿佛另一个人在借她之口歌唱。 歌声停止的瞬间,一阵奇异的风盘旋而起,卷起地上的花瓣,在春蝉和唐山的墓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旋涡,然后消散在空气中。 “他们……相见了。”尹眠轻声说,泪水划过脸庞,然后又伸手抚去。 第50章 贪狼别过脸去,这个铁骨铮铮的人不愿让人看见自己的眼泪。 而哭狼却完全没有任何顾虑,哭得像个孩子,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尹眠不得不递给他手帕。 日落时分,众人在墓地旁生起篝火,应蛇拿出珍藏的酒,给每人倒了一杯。 “为了昔日的誓言,”贪狼举起酒杯,语气却还是忍不住哽咽了,“为了六十年的等待,为了我们还能相聚……陪伴。” “为了未来。”鸣雀补充道,与哭狼相视一笑。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不那么沉重。 哭狼开始讲述他和春蝉年轻时的糗事,引得众人发笑。 尹眠则注意到洛君坐在稍远的地方,望着篝火出神。 “在想什么?”尹眠不受控制地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女人转过头,火光在她眼中跳动。 她突然握住尹眠的手,语气更加缓和下来,“谢谢你,一直保护着我。” 尹眠脸上一热,嘟囔道:“这有什么好谢的……” 毕竟我喜欢你啊。 但这句话,她还是没有说出来,对她而言,陪伴,便是天长地久,海枯石烂。 夜渐深,众人各自休息。 贪狼和应蛇共用一个帐篷,两人低声交谈,似乎在说些从前的往事。 哭狼稍微喝的有些多,况且酒量也不是很好,就满脸醉意地抱着酒壶在篝火边打起了呼噜。 尹眠和洛君也共用一个帐篷,躺在铺位上,尹眠望着帐篷顶,突然说道:“你那个什么珠子还没找全,下次下斗记得还要叫上我哟!” 洛君沉默片刻,不自在地别过脸去,“好。” 然后,在黑暗中,洛君的手找到了尹眠的,轻轻握住。 第二天清晨,众人收拾行装准备分别,他们的未来不应该被局限在小天地当中。 贪狼决定游历江湖,弥补失去的六十年。 鸣雀本来也想游历江湖,但想了想,还是留下来。 哭狼揉了揉宿醉的脑袋,决定也还是留在这里,而且以后还想和洛君和尹眠下斗。 而应蛇则打算隐居一段时间,整理他这些年在机关术上的发现。 “大家都小心点,”贪狼严肃地叮嘱,“王幽州虽然死了,但他的势力可能还有残余,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应蛇露出一个笑,递给尹眠一个小布袋,“遇到危险就用这个,比上次给的威力更大,打过不要紧,开外挂!” 鸣雀抿着唇,从布包当中摸索一番,送给洛君一条绣着特殊纹样的发带。 “这是我特制的,能帮你稳定心神,我看出你有些魂魄不稳。”说到这里,她又想起黑秋儿的话,便没再往下说。 众人一一告别,最后来到春蝉和墨凤的墓前,墓碑已经立好,上面刻着“挚友春蝉与长老唐山长眠于此”。 “再见了,老伙计。”贪狼轻声道,手指拂过碑文,“如果真有下辈子的话……我一定要先找到你。” “下辈子别再逞英雄了。”哭狼向来藏不住心事,抽着鼻子说。 鸣雀放下一束刚采的野花,应蛇则留下一枚精巧的金属蝉,放在墓碑顶端。 当众人转身离开时,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正好照在两座相邻的坟墓上。 尹眠恍惚看见两个模糊的身影站在光中,手牵着手,然后消散在风里。 下山的路分成几个方向,贪狼向北,哭狼与鸣雀向东,应蛇向西,而尹眠和洛君选择了向南的小路。 在最后一个岔路口,众人再次道别,依依不舍,贪狼狼突然抱住哭狼,用力拍他的背,“我走后,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大夏天别老喝冰的,冬天也是。别折腾自己了。” “你爱喝的花茶,我已经买了许多,这么多年来经营的财产,也放在你枕头下面,记得拿。” “轻点!你要拍死我啊!谁稀罕你的财产啊?!”哭狼抗议,但眼眶已经红了。 贪狼和鸣雀只是对几人点点头,但眼中的关切不言而喻,应蛇则给了她们一张详细的地图和一份机关图解。 “保重。”这是应蛇最后的叮嘱。 当其他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各自的道路上,尹眠冲洛君一笑。 阳光温暖,微风拂面,路边的野花盛开。 走出一段距离后,洛君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向神渊之地的方向。 “怎么了?”尹眠问,突然又紧张起来。 “春蝉托风跟我说了句话。” “他说了什么?” “谢谢你们,还有……故事才刚刚开始,祝你们旅途愉快。” 尹眠望向远方的山脉,又看向前方延伸的道路,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那就让我们继续这个故事吧。” “过几天再去找黑秋儿打听吧。”她又说,只感人间岁月安好。 第44章 棺中女尸 雪峰楼,三层。 黑秋儿坐在一把红木椅子上,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眼中带着狐狸般的狡黠光芒。 “还剩九分之四,”尹眠看着洛君弯腰将碎片按入凹槽之中,忍不住开口说:“至少还得要两次。” “这倒不是问题呀,有我呢,我情报还是挺灵通的。”黑秋儿笑着抿了一口茶,慢悠悠地告诉她们下一站,“这次是在沙漠里,沙漠多毒物且天气干燥炎热,记得准备好该备好的东西。” …… 一望无际的沙漠。 热浪在沙丘间扭曲升腾,尹眠的指尖摩挲着青铜指北针泛着幽光的表面,细密的汗珠顺着她蹙起的眉间滑落。 “艹,要不是你给小爷说了,小爷还不知道有指北针这玩意儿呢!”哭狼一脸嚣张,背上依旧背着他的黑刀,穿着一身特制的作战服。 他扯了扯卡在喉结处的战术服领口,背后刀鞘在烈日下烫得惊人。 沙漠作战服在沙暴中簌簌作响,那是临行前鸣雀从黑秋儿军械库顺来的高级货——可惜再精良的装备也挡不住噬人的热浪。 不仅是他,洛君和尹眠身上也都是穿的这一套。 鸣雀知道自己在沙漠中帮不上什么忙,就开始弄来一些外挂给他们,顺便还把春蝉留下来的毒丹分给他们。 一人一颗。 而且还有大量的乱七八糟的丹药。 洛君抬头时,视网膜里烙满连绵的沙丘曲线。 流动的沙海在他们脚下塌陷,每一步都像踩在融化的黄金上。 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战术靴里早已灌满滚烫的细沙。 周围全是连绵起伏的沙丘,沙丘松散流动,人走在上面极为费力。 幸好几人都不是普通人,走在上面倒不是特别费力,哪怕背了不少东西。 天气特别炎热干燥,不过才走了一个多小时便满头大汗。 “咳……”尹眠吐出口中的沙粒,水壶里的液体在晃动间泛起诱人的波光。 她抹了一下脸上的汗水,然后从举起水壶,仰头喝了一口。 将喝过一口的水壶递给洛君时,金属表面凝结的水珠正顺着指缝滚落。 “省着点喝。”她声音沙哑,“前面三十公里内没有绿洲标记。” 洛君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把水壶接过去,也喝了一口。 “这傻逼天气,简直不是人呆的呀!小爷都要成蒸笼里面的包子了!”哭狼也觉口干舌燥,也摸出自己的水壶就着喝了几口。 “沙漠炎热少雨,没办法。”尹眠回他一句,忍不住撩了撩额前的碎发。 要是把水喝光之后,那可就完了,他们必须得去寻找水源。 不然到时候木没找到,人先没了。 几人一路保持速度均匀,哭狼对水源比较敏感,一直在前面带路。 突然,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突然眯起眼,“等等……这附近绝对有仙人掌!” 他像猎犬般抽动着鼻翼,满脸自信。 果然,走着走着,周围突然出现了稀稀落落的植物。 有仙人掌之类的东西。 尹眠走到一棵高大的仙人掌前,小心翼翼地用短刃切开一块,再割成几小块,把上面的刺削去之后递给洛君与哭狼。 淡绿色的汁液顺着刀尖流下。 “暂时还没找到水,但看着也快了。先用这个解渴吧。” 两人接过仙人掌块,终于触摸到了一丝清凉。 “挺不错的就,不过……”哭狼扶了扶脸上的防风眼镜,语气越来越惊愕,“这天色……不太对劲啊。” 天空已经暗沉了下来,完全不见刚才的烈日当空,身后甚至还传来一阵狂风,伴随着呜呜的呼啸声。 几人回头看去,只见后面黄沙四起,犹如烟雾一般弥漫整个天地。 “是黑风暴!”尹眠惊呼出声,黑风暴远比沙尘暴危险。 因为卷在其中的不仅只有沙子,还有一些碎小的石头,要是一碰上人,能将人瞬间卷成一团血雾。 洛君盯着那些黄沙,脸色一变就拉着两人往前跑,死死揪住不放。 第51章 现在必须得找个地方躲避,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 尹眠和哭狼一边跑一边四处张望,心里急切地希望能出现一个可以躲避的地方。 如果要找洞穴的话,必须是一个深一点的洞穴,太浅了,容易被刮走。 “右边有个洞穴!看样子挺深的!”哭狼大声地咆哮,感觉自己的耳朵都有些听不清了。 右边的洞穴看样子不是天然形成的,像是什么动物挖掘而成,要是里面的动物还在的话…… 尹眠心中一动,但眼前也顾不上太多,因为身后的黑风暴已经距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进去。” 洛君催促两人跳下去,随后自己也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通道很光滑,一看就不是风沙侵蚀而成,绝对有什么动物在里面生存过。 哭狼狠狠咬牙,把黑刀往上面一插,居然一下就插了进去,下坠的速度慢了很多。 剩下的两人也如法炮制。 因为黑风暴还在上面肆虐着,三人不得不提防不断从头顶掉落的碎石头和沙子,倒也不是砸在身上疼。 主要是怕被埋里面,窒息而死。 洛君把头埋在胳膊中间,正好卡在一个小空间里,方便呼吸,以防有沙子进入她的口鼻。 当细沙与石子压在身上越来越重时,尹眠突然拔出短刃,任由自己下坠。 “不能让黑风暴把我们冲下去,我们得自己下去!” 她趁着还能自由呼吸说话时吼了一声,短刃在通道上面又刺了一下,稳住,又松开。 哭狼立即把黑刀拔出来,同时往身下瞄了一眼。 下滑到一定程度时,边缘的细沙已经无法承重,洛君干脆不再用匕首,直接松开,在离下面的地面还有三四米的时候跳了下去。 落地时腰一弯,两腿微曲,右手碰地。 三人都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面上,就是地面上的碎石头混着细沙的感觉,让手心生疼。 然后又赶紧趴下,动作迅速。 毕竟,选择站着被砸还是趴着被砸…… 想必是个人都清楚。 而且,这么一点时间也做不出什么翻身滚过去的动作。 等到消停了一会儿之后,哭狼首先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碎石子和细沙。 随即,另外两个人也站起来,洛君还环视了一下四周。 空间还算比较大,是典型的上窄下深,在离他们几十米的地方,有一些骨头,周围有些凌乱。 应该是洞穴的主人进食时留下的。 外面的世界黑风暴依旧肆虐,卷着碎石子与细沙漫天飞舞,把整个天空都染得暗沉沉的。 反正这个时间点是不能出去的。 洛君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从背包外面抖出一些沙子,然后才把背包打开。 拿了一袋压缩饼干,开始啃。 沙漠中行动还是十分耗体力的,更别说他们一连着走了两个多小时,甚至中途都没有歇息一下。 正好趁这个时候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 “可惜没带米饭。”尹眠叹了口气,“不然我给你吃鱼。” 因为这次沙漠之旅也不知道会持续多久,背包里面塞的基本上都是像压缩饼干这样的食品,以免食物不够。 毕竟沙漠这个地方,上哪找东西吃去啊? “难吃死了。”哭狼也撕开一袋压缩饼干,放在嘴里咬了一口,便摆着头吐槽。 但他还是没有吐出来,压着心中不适吃下去了。 “要是真给小爷逼狠了,小爷现在就出去砍个蜥蜴什么的打打牙祭!” 哭狼带上了痛苦面具,他是真的很讨厌吃这些东西。 要不是现在没条件,他死也不会吃。 大概出门游历的贪狼也想不到,自己这个弟弟还会有这么一天。 等歇息了一会儿之后,哭狼往右边看了一眼,然后走过去张望。 “我想……我们这算不算是误打误撞?” 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有些迟疑。 尹眠走过去,瞄了一下。 是墓道。 还真他妈是误打误撞。 在沉默中,哭狼突然踢了下那块刻着楔形文字的砖石。 手电光束颤抖着延伸出去,照亮了甬道尽头那道被风沙侵蚀了千年的石门。 门缝里渗出的阴风,正轻轻撩动洛君汗湿的发丝。 哭狼的黑刀在石门上刮出一道刺耳的声响,刀刃与古老的刻痕摩擦出几星火花。 尹眠赶紧伸手拦住他,“先别轻举妄动,这可能是……” 她的话音未落,石门缝隙里突然涌出一股带着霉味的阴风。 气温猛地下降了十度,三人的呼吸在空气中凝成白雾。 “见鬼了?这鬼地方比小爷的冰窖还冷!” 哭狼搓着手臂上暴起的鸡皮疙瘩,黑刀却握得更紧了。 而洛君注意到石门底部堆积着奇怪的黑色粉末,她蹲下身,指尖刚触到那些粉末,突然像被烫到般缩回手——粉末竟在无火自燃,泛出幽蓝色的火光。 她突然听见了什么声音,按住两人的肩膀说:“听。” 寂静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无数节肢动物在爬行。 尹眠的手电光束扫过地面时,三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数以千计的沙漠蝎正从石门缝隙中涌出,它们甲壳上诡异的纹路在蓝火映照下如同人脸。 “后退!”尹眠甩出一颗丹药,春蝉特制的药丸爆开时散发出刺鼻的硫磺味。 蝎群果然停滞了一瞬,但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燃烧的蓝火突然窜起三米高,火中浮现出模糊的人形轮廓! 哭狼的黑刀已经出鞘,刀身映出洛君冷静到可怕的眼眸。 “不是蝎子,是守墓灵。” 她话音未落,那些“蝎子”突然直立起来,甲壳裂开露出森白的人骨,幽蓝色火焰在它们空洞的眼窝里跳动。 两道寒光同时闪过,洛君的破渊与哭狼的黑刀交叉劈在石门上。 石门发出齿轮转动的轰鸣,缓缓开启的瞬间,无数骨蝎化作飞灰。 但三人还来不及喘息,就被门后景象震得说不出话—— 巨大的地下宫殿中央,悬浮着一具水晶棺椁。 棺中躺着个女子,胸口竟是诡异地插着一把青铜短剑。 更诡异的是,女子周围跪着十二具身披铠甲的干尸,它们缠绕绷带的头颅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向闯入者…… “艹!”哭狼的骂声卡在喉咙里,因为他看清了棺中女子的脸——那分明是黑秋儿的脸。 第45章 似梦非梦 水晶棺椁突然发出细微的“咔嗒”声,像是某种精密机关开始运转。 尹眠手中的另一块指灵针疯狂旋转起来,最终针尖直直指向棺椁下方,指针颤抖得几乎要跳出表盘。 “这不可能……”尹眠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怎么可能会是黑秋儿的脸? 明明就在前不久还相谈甚欢,并且黑秋儿分明是个男子…… 不可能…… 哭狼死死盯着那张熟悉的脸,只觉得从后背升起一股无法抑制的寒意。 洛君突然蹲下身,指尖掠过地面,“温度在升高。” 三个人当中,就她最冷静。 话音刚落,十二具干尸的铠甲缝隙里突然喷出什么雾气! “看剑柄!”哭狼突然吼道。 青铜短剑上原本模糊的纹路正在变得清晰,龟甲文的笔画像血管般凸起。 尹眠瞳孔骤缩,那些文字她见过——在春蝉留下的毒手最后一页,标注着的诅咒符文。 最靠近他们的干尸突然发出皮革撕裂般的声响,绷带层层崩裂,露出里面泛着金属光泽的骨骼。 洛君的匕首已经抵住那具干尸的咽喉,却在接触瞬间迸出火星——那根本不是人类骸骨,而是坚硬的青铜! “退到东南角!” 尹眠甩出三枚烟雾弹,毒烟中传来齿轮咬合的咔咔声。 三人背靠背形成防御阵型时,这时哭狼突然踢到个冰凉的东西——那是从干尸铠甲里掉出的字牌,上面赫然刻着鸣雀的名字和……昨天的日期。 水晶棺椁突然发出刺目的蓝光,黑秋儿的尸体猛地睁开眼睛。 她的嘴唇蠕动着,发出的却是鸣雀的声音。 “你们逃不掉了。” “!!!——” 哭狼猛地从濒死的窒息感中惊醒,倒吸一口冷气,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脸颊。 他慌乱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依旧在洞穴中,只不过躺在地上。 一切……都只是他的梦,吗? 就在不远处,洛君和尹眠也躺在地上,他慌忙跑过去,将两人摇醒。 “快醒醒,快醒醒!” “你们也做梦了吗……”洛君几乎是在下一秒就立即睁开眼,语气幽幽地问了一句。 尹眠神色复杂,用掌根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语气十分肯定。 第52章 “我现在确信,我们应该做的同样一个梦。” 她的目光直直刺向那道石门,石门的周围还散落着一些黑色的粉末。 “又是幻境。”洛君眼底划过一抹倦色,顿时想到了第一个墓中的粉红袍子。 她刚想往上看去,却又意识到上面是什么都没有的。 哭狼抽出那把黑刀,气愤地插入地面,脸上布满的都是厌恶。 “等等……”尹眠突然按住哭狼的手腕,她的指尖在微微发抖,“你们有没有发现,黑刀的影子不太对劲?” 哭狼低头看去,光线下,黑刀投下的影子竟然像活物般蠕动起来,渐渐拉长变形,最终凝固成一个他们无比熟悉的轮廓——棺中的黑秋儿。 洛君突然捂住嘴干呕起来,她的影子正在地上分裂,像被无形的手撕扯成两截。 而更可怕的是,分裂出来的那部分影子,正缓慢地爬向石门。 “不是幻境。”尹眠突然说,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们从来就没醒过。” 但即使是她本人,也没弄清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石门上的黑色粉末开始簌簌掉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龟甲文。 那些文字像蜈蚣般爬满整面石壁,最后汇聚成三行血字: 你们之中有一个人已经死了 你们之中有一个人即将死去 你们之中有一个人从来就不存在 你们终将死亡 哭狼突然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的黑刀不知何时已经抵在尹眠颈间。 而尹眠的短刃正不受控制地刺向洛君的眼球,洛君的匕首则横在哭狼腰侧。 三人的动作凝固成诡异的平衡,就像被蛛网黏住的昆虫。 “咔嗒” 水晶棺椁开启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女尸坐起身来,腐烂的指尖夹着三张字牌。 当看清牌面上的名字时,洛君突然笑了,她的笑声里带着金属摩擦的嘶嘶声,完全不像她。 “原来如此……我们三个,都是已死之人啊。” 字牌在空气中化为灰烬的瞬间,整个墓室突然塌陷成巨大的青铜鼎炉,鼎身上十二个骷髅浮雕同时张开嘴,唱起古老的葬歌。 鼎炉内的温度骤然升高,青铜壁面泛起诡异的暗红色。 葬歌声中,哭狼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臂正在融化——皮肤像蜡油般滴落,露出底下森白的骨骼。 “这不是我们的身体……” 尹眠的声音变得扭曲,她的半边脸已经塌陷,像被高温灼烧的陶俑。 洛君低头看着自己逐渐崩解的手指,忽然笑了,然后从喉咙深发出一声嘶哑的吼叫。 鼎炉上方,黑秋儿的尸体悬浮在半空,腐烂的衣袍无风自动。 她的脸开始变化,皮肤剥落,露出底下另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鸣雀。 “欢迎回来。”她的声音重叠着无数亡魂的哀嚎,“你们终于想起来了……都死了哦。” 哭狼的瞳孔剧烈收缩。 眼前的景象突然一换,出现了一尊石台。 石台上,鸣雀被十二根青铜钉贯穿四肢,鲜血顺着古老的符文流入地底。 但诡异的是,鸣雀的嘴角裂开一个非人的弧度,随后,她的脸又变成贪狼的脸。 鼎炉轰然闭合,黑暗吞噬了一切。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尹眠听到了铠甲碰撞的声音—— 十二具青铜干尸正整齐地跪拜在鼎炉四周,它们的头盔里,缓缓流出新鲜的、温热的血。 “嗡——” 剧烈的耳鸣声贯穿大脑。 洛君控制不住地从地上弹起,然后死死攥紧了尹眠的手。 “有完没完?啊啊啊啊啊啊!”哭狼痛苦地抱住脑袋,发出野兽似的嘶吼声。 又是黑暗,比墨水还要黑的黑暗。 当三人再次睁开眼时,才发现他们居然站在一片荒芜的平原上。 天空呈现出病态的暗红色,远处矗立着十二座巨大的青铜鼎,每一座鼎身上都刻着不同的龟甲文——而其中三座鼎,正缓缓渗出鲜血。 “这是……黄泉?”他喃喃自语,然后又发疯般癫狂大笑起来,“死了!死了!我们都死了哈哈哈哈!” 洛君的脸色惨白,但眼神却异常清醒。 “不是黄泉。”尹眠突然抬起手,指向地平线尽头,“你看那里。” 哭狼勉强安静,他眯起眼——在血色天空的边际,一座巍峨的黑色宫殿悬浮在半空,宫殿下方垂落着无数青铜锁链,每一根锁链上都挂着密密麻麻的尸骸。 而宫殿正中央,是一张巨大的王座。 王座之上,坐着“贪狼”。 不,那已经不是贪狼了。 它的身躯由无数青铜骸骨拼接而成,头颅却突然又一个变换,仍然保留着黑秋儿的面容,只是那双眼睛——是两颗漆黑的、没有瞳孔的珠子,像是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深渊。 “你们终于来了。”它的声音直接在三人脑海中炸开,像是千万亡魂的嘶吼,“上黄泉吧。” 洛君突然笑了,她抬起手,拿起一个青铜蝉蜕:“不,我们还活着。” 这个蝉蜕是春蝉留给他们的。 “我们是来终结这一切的。”尹眠的声音加进去,眼中有光。 青铜蝉蜕亮起的瞬间,哭狼和尹眠同时出手—— 黑刀斩向王座,紫眼化作一道黑光直刺它的眉心! “没用的。”它轻轻抬手,两人的攻击瞬间凝固在半空,“你们的力量,本就来源于幻境,而我,才是这里的主宰。” “是吗?”哭狼的声音忽然变了,他的身体开始崩解,皮肤下露出青铜的光泽,“那你是否记得……‘春蝉’?” ——春蝉。 这个名字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撬开了某种尘封的记忆。 王座上的存在第一次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可是他已经不在了哦——你们拿什么来抵御我?” “早就死了,对吗?”洛君缓缓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但你忘了,春蝉最擅长的……就是‘蜕壳’。” 三人的手握在一起,突然放出耀眼的青光。 下一秒,整个空间开始崩塌。 “不——!!!” 王座上的存在发出凄厉的咆哮,但已经晚了。 蝉蜕爆发出刺目的青光,无数青铜锁链寸寸断裂,悬挂的尸骸如雨坠落。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哭狼看到洛君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嘴唇微动。 “快走。” “嗡——!!!” 又是刺耳的耳鸣贯穿大脑。 尹眠和哭狼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最初的墓室中。 石门上刻着的龟甲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最终化为粉末。 “洛君呢?”哭狼声音嘶哑。 尹眠没有回答,只是略带笑意地指了指右边。 洛君转头看了两人一眼,“又做梦了?” 她伸出手,推开那道石门,哭狼这才注意到她脚下踩着一个人的头骨。 而头骨的眼眶中正闪着幽蓝色的火焰。 而且,她的手中,静静地躺着一枚青铜蝉蜕。 尹眠后怕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幸好应蛇把青铜蝉蜕偷偷送给了洛君,不然这次恐怕凶多吉少。” “确实,小爷差点以为自己就挂里面了,那一次又一次的……梦境,简直快把小爷逼疯!” 哭狼不满地抽出黑刀,眼中还有一些未消的血丝。 那些梦境实在是太逼真了。 然后他走过去,把洛君脚下的头骨踩了一脚。 “就是这死玩意儿是吧?”他一脚把那东西踩碎,幽蓝色的光芒暗淡下去,“小爷不弄死你!” 作者有话说: 怎么感觉越写越诡异了 第46章 诡异血线 头骨碎裂的瞬间,幽蓝的火焰猛地窜起,在半空中凝成一张扭曲的人脸,发出刺耳的尖笑—— “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火焰轰然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蓝蝶,扑向三人! 到底还有完没完?! 洛君反应极快,破渊在空中划出一道黑光,将蓝蝶尽数斩灭。 但最后一只蝶却躲过了攻击,落在哭狼的肩膀上,瞬间没入他的皮肤。 “呃啊——!”哭狼闷哼一声,瞳孔骤然收缩,眼前再次闪过那些噩梦般的画面——黑秋儿的尸体、鸣雀的声音、十二具青铜干尸…… “哭狼!”尹眠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指尖飞快在他身上几个穴位上按了一下。 “稳住心神!那是‘梦魇蛊’,别被它拖进去!” 哭狼咬破舌尖,血腥味让他勉强清醒。 他死死盯着地上碎裂的头骨,发现骨片里竟嵌着一枚小小的青铜铃铛。 “这是……” 尹眠弯腰捡起铃铛,脸色骤变,“引魂铃?难怪我们会被拖入连环幻境……” 第53章 她话音未落,整个墓室突然开始扭曲,墙壁像融化的蜡一般塌陷,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青铜齿轮。 齿轮转动间,隐约可见十二具干尸被锁链缠绕,正机械地重复着跪拜的动作。 而在齿轮中央,悬浮着一口透明的水晶棺——棺中躺着的,赫然是面带微笑的“尹眠”。 “这到底……”尹眠后退半步,真实的寒意爬上脊背。 “我们还在幻境里。“洛君握紧破渊,声音冷静得可怕,“或者说……从进入墓室开始,就再没出去过。” 哭狼的黑刀突然发出嗡鸣,刀身上浮现出龟甲文的诅咒。 他猛地将刀插进地面,裂纹中渗出黑血,整个空间开始崩塌。 “找到‘核’了。”洛君纵身跃向水晶棺,破渊直刺棺中人的眉心! 棺中的“尹眠”突然睁开眼,嘴角裂到耳根,似乎想要挣脱一下,但还是晚了。 “咔嚓。” 伞骨刺入的瞬间,世界如同镜面般碎裂。 三人坠入无尽的黑暗中,最后看到的,是十二具干尸同时抬起的、流着血泪的脸。 …… 三人同时睁开眼。 眼前还是那道石门,但石门上并没有刻满诡异的文字,而是就如普普通通的墓室门一样,静静地立在那儿。 只是在门上挂了一个铃铛。 尹眠第一反应就是摸出腰间的指灵针,幸好指针静静地指在北方,并没有任何异常。 “这次……是真的出来了吧?”哭狼哑声问,目光还死死盯着那枚青铜铃铛。 “这次是真出来了……太,真实了。”尹眠眼中有些失神。 “那就先进去查看一番吧,”哭狼喘着气,“小爷我真是受够了……” 洛君没说话,只是手上一个用力将那道门推开,露出一小节台阶。 “唉……”尹眠叹了口气,缓缓往下摸去。 不到一分钟就到了底,里面十分漆黑,三人不得不亮起手电筒。 可突然,墓室一下子就亮了,暗绿色的火焰燃起,照亮了里面的景象。 墓室内的景象让三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暗绿色的火焰沿着墙壁上青铜灯盏依次燃起,像是有生命般跳跃着,将整个地下空间照得幽深诡异。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与某种奇异香料混合的气味,令人鼻腔发痒。 洛君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冷静地观察着突然出现的照明。 “磷火?不,温度不对。” 她伸手靠近一盏壁灯,纤细的手指在绿焰前试探,“常温火焰。” 尹眠已经蹲下身检查地面,手指抹过积尘,“这机关设计的还挺精妙,我们的重量触发了燃料输送系统。” 她抬头看向墙壁上突然显现的壁画,"看风格像是战国早期的,但保存状态好得反常。" “管他娘的战不战国!”哭狼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火自己会亮!小爷我最烦这种装神弄鬼的把戏!” 尹眠瞥了他一眼,只觉得他最近是越来越神经,越来越放飞自我了。 洛君没理会他的抱怨,径直走向最近的一面墙。 壁画上描绘着一群身着奇异服饰的人围绕某种器具举行仪式的场景,器具形状模糊不清,但隐约能看出是某种容器。 尹眠顺着她看的方向看去,不由得向前迈了一步。 墙壁上绘制着精美的彩色壁画,虽历经千年却依然鲜艳。画中人物身着奇异服饰,头戴高冠,正在进行某种仪式。 最引人注目的中央一个巨大容器,有着夸张的九只眼睛,被众多小人跪拜。 商周时期的风格,但这种九目神像从没在出土文物中出现过。 还有这些服饰……不像中原地区的。 洛君的指尖虚划过壁画,“他们在制造什么。” 尹眠走过来,手电光照亮壁画细节,“看这些人的姿势,像是在等待……或者祈祷。” 她皱眉,“中间这个容器,形状像鼎但多了些奇怪的结构。尤其是这些眼睛。” “你们俩能不能别光顾着看画?”哭狼突然压低声音,黑刀指向墓室深处,“那玩意儿刚才动了一下!” 三人同时将光束聚焦向哭狼所指的方向——墓室中央摆放着一尊青铜方鼎,鼎身刻满难以辨认的符文。 此刻鼎口正缓缓渗出暗绿色的雾气,与壁灯火焰颜色相同。 洛君语气淡淡,“燃料源。” 尹眠迅速从包里取出防毒面具分给两人,“小心挥发气体。” “戴这玩意儿憋得慌。”哭狼嘴上抱怨着,可手上动作却不慢,三两下就戴好了面具。 就在距离方鼎还有三米远时,哭狼突然扫了一眼地面,停下,举起拳头示意警戒。 他慢慢蹲下,军刀指向地面。“有机关,看见这些凹槽没?” 洛君俯身观察,地面上确实布满了细如发丝的沟槽,组成某种复杂的图案。 她轻轻扫开积尘,露出下面暗红色的物质。 “该不会是水银吧?”尹眠低声问。 “不像。”洛君仔细看了一眼后回她。 颜色不对。 “等等。”尹眠突然按住哭狼的肩膀,“这些沟槽的走向……是个压力机关。我们刚才走过的路已经触发了什么。”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墓室深处传来“咔哒”一声轻响,接着是液体流动的汩汩声。 “就知道没好事!小爷我真是服了!”哭狼立刻进入战斗状态,黑刀在手电光下闪着寒光。 墙壁上的壁画突然开始渗出暗红色液体,如同血泪般顺着墙面流下。 那些液体接触到地面的沟槽后,立刻沿着预设路径快速蔓延,形成一张诡异的“血网”。 洛君感受到了诡异的危险,迅速后退两步,“不要碰。” 尹眠厉声喝道:“快看地面!” 那些暗红液体已经将整个墓室地面覆盖,形成完整的图案——一个巨大的九目图腾,与鼎上浮现的符文相呼应。 唯一的空白处只剩下三人站立的一小块区域。 “被困住了。”洛君平静地陈述事实,眼神却开始扫视四周寻找出路。 哭狼踹飞一块碎石,“小爷就知道,从那个地图开始就透着邪性!” 刚才一直扫视四周的洛君,突然指向方鼎后方,“有暗门。” 闻言,尹眠已经冲到墙边检查暗门,暗门十分光滑,但在靠右面一点有一个小孔。 “需要钥匙孔,找找看有没有类似形状的物品!” 周围很突兀的出现了一道绿雾。 哭狼警惕地盯着绿雾,开始往后退,他这把黑刀杀人砍怪都可以,但对于这种无形的生物,他是真无能为力。 洛君快速又扫视了一下四周,突然说道:“鼎耳。” “哭狼,帮忙掰一个鼎耳下来!”尹眠立刻会意。 “早说啊!”哭狼转身一个飞踢,军靴重重踹在青铜方鼎上。 出乎意料的,看似厚重的鼎耳竟然应声而断。 他抄起掉落的青铜部件扔给尹眠,“接着。” 尹眠精准接住,立刻插入墙上的凹槽。 随着一声机关运转的闷响,墙壁缓缓移开,露出黑洞洞的通道。 “走。”洛君简短下令,三人迅速钻入通道。 就在暗门即将关闭的瞬间,绿雾发出不甘的尖啸,一只雾气构成的手臂猛地伸向通道—— 哭狼回身就是一刀,将黑刀狠狠钉入门缝,语气调侃,“留在这儿吧您嘞!” 暗门轰然关闭,将绿雾和尖啸声隔绝在外。 通道陷入一片漆黑,只有三人的呼吸声和手电筒的光亮。 哭狼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他妈什么鬼地方,一坨雾也能喊话了……” 稍微歇息一会儿后,三人又继续前进。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三人踏入一个呈九宫格布局的方形墓室。 九具黑漆棺椁按特定方位摆放,中央那具明显大于其他,棺身上缠绕着暗红色的线状纹路,在三人手电光下泛着诡异的微光。 “搁这儿搞批发呢?”哭狼握紧黑刀,刀身在黑暗中泛着冷冽的乌光,“这特么是什么排场?” 洛君的黑伞不知何时已经握在手中,伞尖轻点地面,“九宫回魂局。中央为主,八方为副。” 她指向棺椁上那些红色纹路,“朱砂混入人血绘制的困灵阵。” 尹眠仔细端详了氧化程度后,又补充,“看这氧化程度,至少有千年了。” 短刃在指尖翻转,刃身上若隐若现的符文在手电光下闪烁,“而且也不是普通墓葬,这种布局是道家的手法,但混合了巫蛊之术。” 说着她就蹲下身,手指轻触地面细微的凹槽,“引血槽,连接所有棺椁。” “那开吗?”哭狼依旧提着他的刀,居然有些莫名的期待。 “不管如何开,也得开,不开也得开。”尹眠看了一眼四周的布局,眉头紧皱。 第54章 “那不就得了,小爷帮你!”哭狼大步走向中央血棺,“管他什么局,撬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的黑刀已经插入棺盖缝隙,马上就要撬开了。 异变陡生。 棺椁上的血线突然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顺着哭狼的黑刀缠绕而上。 那些红线在接触到刀身时发出“嗤嗤”的声响,冒出缕缕青烟,却依然顽固地攀附蔓延。 “什么鬼东西!”哭狼低吼一声,觉得最近盗的墓是越来越邪门。 他用力抽刀,却发现黑刀像被焊住一般纹丝不动。 更可怕的是,棺椁开始剧烈震动,里面传出指甲刮擦木板的刺耳声音。 洛君反应极快,黑伞“唰”地展开。 虽然没有伞面,但看似普通的伞骨却密密麻麻绣满了金色符文,在黑暗中散发出淡淡金光。 她一个箭步上前,黑伞旋转着挡在哭狼身前。 “砰!” 棺盖突然爆开一尺高的缝隙,数十道血线如毒蛇般激射而出,大部分被黑伞挡住,发出雨打芭蕉般的密集撞击声。 可仍有几道漏网之鱼,其中一道直接缠住哭狼的右臂,顿时衣袖腐蚀冒烟。 作者有话说: 有人就吱个声呗? 第47章 九子鬼母 “啊!妈的!”哭狼痛呼一声,左手的黑刀终于挣脱束缚,狠狠斩向手臂上的血线。 刀锋过处,血线应声而断,断口处喷出暗红液体,落地后竟像强酸般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尹眠的短刃已从侧面切入,精准地斩断缠绕黑刀的最后几根血线。 刃上符文与血线接触时爆出点点火星。 三人迅速背靠背形成防御阵型。 中央棺椁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八具副棺也开始同步震颤,整个墓室回荡着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九棺连心,触一发而动全身。”洛君的黑伞微微震颤,承受着血线持续的冲击。 尹眠接过话,短刃已经滑入手心,“必须破坏主棺,否则八具副棺的守卫也会全部苏醒。” 哭狼甩了甩被灼伤的右臂,黑刀在手中挽了个刀花,“早说啊!老子这就去拆了那破棺材!” “别莽撞!”尹眠一把拉住他,“看棺盖上的图案!” 在爆开的棺盖内侧,赫然刻着一幅诡异的图画。 一个人形被九根红线从不同方位拉扯,身体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图画下方刻着几个古老的篆字。 “九线缠魂,永世……”洛君辨认到一半,尹眠突然脸色大变,“不好!快退!” 为时已晚。 中央棺椁轰然炸裂,木屑纷飞中,一个身着暗红官服的身影直挺挺地立了起来。那“人”面色青白,双目紧闭,但脸上布满蛛网般的红痕,与棺椁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最骇人的是,它的双手十指竟然连着十根蠕动的血线,如同提线木偶的控制绳。 “真他妈起尸了!”哭狼的黑刀横在胸前,觉得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血尸的头颅机械地转动,虽然没有睁眼,三人却分明感到被注视的寒意。 它突然抬手,十指血线激射而出,与此同时,八具副棺的棺盖同时滑开,从每具棺中都伸出一条粗如手臂的血色锁链,锁链尽头是锋利的钩爪。 “…躲开。” 洛君的黑伞猛地撑到最大,飞速地转着。 主棺射来的血线被尽数挡下,但八条锁链从不同角度袭来,只挡住了其中四条。 尹眠的短刃划过一道寒光,精准截断一条袭向哭狼后心的锁链。 哭狼则一个侧滚翻避开另一条,黑刀带着呼啸风声斩向第三条。 “铛”的一声金铁交鸣,黑刀与锁链相击竟迸出火花,那条锁链被硬生生劈断一截,断口处喷出腥臭的暗红液体。 “这些是……血管?!”哭狼瞪大眼睛看着地上扭动的锁链残段。 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癫狂的事儿。 “必须赶快解决它!”尹眠越过洛君,一个翻身跃过去! 哭狼也抓住机会,黑刀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向血尸。 血尸似乎感知到威胁,操纵剩余的血线全力拦截,但被洛君旋转的黑伞挡下大半。 “给小爷躺回去!”哭狼一跃而起,黑刀狠狠劈向血尸脖颈。 就在刀锋即将命中之际,血尸突然睁开了眼睛——没有瞳孔,整个眼眶里全是蠕动的血丝! 它张口喷出一股血雾,哭狼收刀不及,上半身顿时被血雾笼罩。 “哭狼!”尹眠惊呼出声,想上前,却又被剩余的血线纠缠住,完全抽不出身。 血雾中传来哭狼的闷哼,但他前冲的势头不减反增。 黑刀竟硬生生将血雾生生撕开一道口子。 “去死吧!”刀光闪过,血尸的头颅应声而飞! 然而没有鲜血喷溅,断颈处只有无数血丝疯狂蠕动。 更诡异的是,那八具副棺中同时传出“咯咯”的骨骼摩擦声,八个同样穿着官服的干尸缓缓坐起。 每具干尸的胸口都连着一根粗大血管,通向中央无头血尸的断颈处! “九尸一体……”尹眠脸色发白,“我们只斩了它的一个‘首’……” 无头血尸的双手突然抓住哭狼的双肩,力道大得惊人。 哭狼的黑刀卡在血尸体内一时拔不出来,被血尸一个过肩摔重重砸向地面。 与此同时,八具副尸已经爬出棺椁,以诡异的姿势向三人包抄而来。 尹眠终于摆脱掉那些血线,手里的短刃脱手飞出,如闪电般刺入无头血尸的后心。 血尸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啸,松开了哭狼。 洛君趁机一把拽起哭狼后退,黑伞再次展开挡住扑来的两具副尸。 “咳咳……”哭狼嘴角渗血,呼吸也很凌乱,但握刀的手依然稳定,“这玩意儿比村口王寡妇还难缠!” 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思想这些,尹眠也真是哭笑不得了。 尹眠一个飞身过去抽回短刃,脸色难看,“必须找到本体要害。” 突然,洛君指向血尸原本站立的位置,“有东西。” 棺椁碎片下,露出一个圆形凹槽,槽中满是暗红液体,液体中央漂浮着一个拳头大小的血色珠子,八具副尸胸口的血管最终都连接在这颗珠子上。 “是养尸珠。”尹眠眼中闪过希望,“毁了它就能破局!” “早说啊。”哭狼一抹嘴角血迹,再次晃了一下黑刀,“小爷这就去砸了那破珠子!” 洛君却是一把拉住他,“看珠子里面。” 透过半透明的珠壁,隐约可见一个小小的胎儿形状蜷缩其中,心脏位置连着九根血线…… “这是……九子鬼母局……”尹眠的声音发抖,“它不是守卫,是被献祭的孕妇化成的血煞!” 就在此时,无头血尸断颈处的血丝突然暴长,如同有生命般卷住飞落的头颅,重新接回身体。 它双手一挥,八具副尸同时扑来,而地面凹槽中的血珠开始剧烈跳动,如同即将苏醒的心脏…… “九子同心,血煞成局!”尹眠的短刃在掌心飞速旋转,划出一道银色弧光,“必须同时斩断九根血线!” 哭狼啐出一口血沫,黑刀横在胸前。 他的右臂皮肤已经泛起不祥的紫红色,血雾中的毒素正在侵蚀他的身体。 “说得轻巧,可那玩意儿会乖乖站着让我们砍?” 洛君的黑伞在三人头顶急速旋转,挡下又一波袭来的血线。 伞面上符文闪烁,但她的额头已经渗出细密汗珠。 八具副尸呈扇形包围过来,它们移动时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中央的无头血尸——不,现在它已经重新接回头颅——十指舞动,操纵着这些可怖的傀儡。 地面凹槽中的血珠跳动得越来越剧烈,仿佛一颗即将苏醒的恶魔心脏。 “我有个主意。”哭狼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沾血的牙齿,“但……你们肯定不会喜欢。” 尹眠刚想阻止,哭狼已经冲了出去。 他的动作比平时慢了几分,但那股不要命的狠劲丝毫未减。 黑刀带着呼啸风声直取血尸胸口。 血尸发出刺耳的尖啸,所有血线同时调转方向,如毒蛇般袭向哭狼。 哭狼这是在用自己做诱饵! 她双足发力,身形如鬼魅般掠向凹槽中的血珠。 “洛君!”她呼唤着那个人的名字。 黑伞突然收起,又瞬间展开到极致。 洛君强行转动,硬生生为两人挡住了大部分血线的追击。 但从伞柄上传来的沉重压力,让她脸色有些发白。 “噗——” 一根血线穿透哭狼的肩膀,带出一蓬血花。 但他不闪不避,反而一把抓住那根血线,黑刀顺着线身狠狠劈下,“给小爷,断!” 血珠近在咫尺,尹眠能清晰看到里面那个蜷缩的胎儿。 第55章 它突然睁开了眼睛——没有眼白,只有一片血红,同时,九根血线从珠内暴射而出,直取尹眠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洛君飞速上前,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破渊在瞬息间连续九击。 伞骨与血线相撞,爆出刺目的火花。 哭狼的怒吼从身后传来。他浑身是血,将黑刀插进了血尸的胸膛。 “洛君尹眠!趁现在!” 尹眠的短刃终于也触及血珠表面。 想象中的坚硬触感并未出现,刃尖与伞骨如同刺入一团粘稠的血浆。 珠内胎儿发出凄厉的尖叫,九根血线同时绷直—— 咔嚓。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然后,血珠表面出现一道裂痕,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转眼间蛛网般的裂纹遍布整个珠子,里面的胎儿疯狂挣扎,但为时已晚。 “破!”尹眠一声清喝,短刃彻底贯穿血珠。 破渊也狠狠贯穿血珠,从另一面探出伞骨。 震耳欲聋的爆裂声中,血珠炸成无数碎片,九根连接的血线同时断裂,八具副尸如断线木偶般轰然倒地。 中央血尸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嚎叫,身体开始迅速腐烂,转眼间化为一滩腥臭的血水。 墓室突然安静下来,只有三人粗重的喘息声回荡。 “咳咳……下次…这种送死的活儿……能不能换个人?” 哭狼瘫坐在地上,黑刀当啷一声掉在一旁,他的脸色已经由紫转黑,显然中毒极深。 尹眠快步上前,从怀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倒出一粒碧绿药丸。 那是春蝉留下的毒丹。 “吞下去,春蝉的本事还是值得相信的……”她将一粒塞进哭狼嘴里。 哭狼咽下丹药,勉强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管他娘的是谁,先离开这鬼地方再说。”他指向血尸原本站立的位置,“看,那是什么玩意儿?” 血水渗入地面后,露出一个向下的阶梯入口,黑黢黢的不知通向何处。 洛君从行囊中取出火折子点燃,昏黄的光线下,阶梯边缘刻着一行小字。 “九死一生,方见真冢。” “看来我们刚才对付的只是开胃菜。”尹眠苦笑道。 哭狼捡起黑刀,在裤腿上擦了擦,他倒是不知天高地厚,这一点还从来没变过。 “那还等什么?” 他话音刚落,洛君就已经手执黑伞,迈步走向阶梯,神色沉静,仿佛前方毫无危险,前去探路。 尹眠看了哭狼一眼,随即拿了些药品来给哭狼处理伤口,顺便包扎了一下。 春蝉留下来的毒丹确实不错,至少伤口处没有发黑了。 处理完伤口后,尽管脚步还有些虚浮,但哭狼还是咬咬牙跟了上去,“早点完事早点出去,小爷我需要一坛霸王醉洗洗这身晦气!” 尹眠也跟上。 阶梯向下延伸,仿佛通往地心深处,黑漆漆的,可见度并不高。 第48章 河中金棺 手电筒的光芒在三人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阶梯越来越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年的霉味,混合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腥气。 哭狼走在最前,黑刀随时准备出击。 他的呼吸已经平稳许多,觉得不对劲,“这下面……怎么越来越冷了?” 尹眠突然按住他的肩膀,“等等。” 她蹲下身,手指轻触阶梯表面。 那里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细线,横贯整个台阶。 “是绊尸索,踩上去会触发机关。” 洛君将手电筒凑近,光线照出更多细节——两侧墙壁上有无数细小孔洞。 “毒箭。”她简短地说,从背包中取出一段绳索,“从上面过去。” 绳索甩出,精准地套住阶梯转角处的一处凸起。 三人依次荡过危险区域,落地时几乎无声。 “够专业。”哭狼咧嘴一笑。 阶梯尽头是一扇青铜门,门上雕刻着九条相互纠缠的蛇,每条蛇的眼睛都用不同颜色的宝石镶嵌。 门中央是一个凹槽,形状与之前毁掉的血珠惊人地相似。 “需要钥匙。”洛君检查着门缝,“而且只能从这边开启。” 哭狼脸色越发难看,“所以……我们费这么大劲,就为了…找个死胡同?” 他都快被气笑了。 尹眠却盯着那些蛇眼宝石,突然伸手按向其中一颗。 “九子鬼母……九蛇守门……”她依次按下九颗宝石,每次顺序都不同。 当最后一颗宝石被按下时,门内传来机关转动的咔嗒声。 青铜门缓缓开启,一股冰冷的气流扑面而来。 门后是一个圆形墓室,中央高台上摆放着一具晶莹剔透的水晶棺。 棺周雕刻有九个石像,每个石像手中都捧着一盏长明灯。 “得。”哭狼向前走去,“终于找到正主了……” 洛君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太顺利了……从青铜门到这里,竟然没有任何阻碍,墓主人这么随意的吗? 她的手指悄悄摸上破渊,警惕地环视四周。 水晶棺中,躺着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面容如生,双手交叠放在胸前。 她的腹部高高隆起——这是个孕妇。 尹眠突然倒吸一口冷气,“不对!这不是墓主……这是……” 话音未落,九个石像手中的长明灯火焰暴涨,由黄转绿,最后变成了妖异的血红色。 水晶棺中的女尸,睁开了眼睛。 洛君的手电筒光束在水晶棺表面折射出诡异光斑,那些血色火焰竟在水晶中游走成符咒纹路。 女尸青灰色的眼皮完全睁开时,九尊石像突然齐齐转动脖颈,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退后!”尹眠话音未落,最靠近哭狼的石像口中喷出墨绿色浓雾。 哭狼反应极快,黑刀擦着雾气边缘掠过。 “闭气。”是尸瘴。 洛君扯出防毒面具扔给哭狼,自己却因吸入一丝毒气踉跄半步,喉间涌上铁锈味,视线开始模糊。 水晶棺盖在此时缓缓滑开,女尸腹部突然剧烈蠕动。 尹眠压往棺盖边缘试图阻止,却被骤然迸发的力量震得虎口发麻,整个人几乎快要飞过去。 九盏长明灯同时爆出火星,那些血红光点悬浮在空中,竟凝成九个婴孩轮廓。 “九子鬼母养尸阵!”尹眠咳着血沫喊道:“这不是陵墓是祭坛!快毁掉主棺椁的……” 哭狼已经踩着石像跃起,手中的黑刀劈向女尸脖颈。 刀刃切入皮肤的瞬间,女尸腹中突然伸出青紫色的小手,稳稳攥住了刀锋。 那手的指甲缝里还沾着暗红血垢,分明是刚撕扯过血肉的模样。 洛君强忍眩晕转动破渊,三棱刺却在水晶棺前三寸处撞上无形屏障。 飞溅的火星照亮了棺底密密麻麻的铭文——竟是用人骨拼成的镇魂咒,此刻正被女尸身下渗出的黑血逐渐淹没。 “血祭……需要活人血祭才能启动的逆转阵法……”尹眠突然明白了什么,转头看向来时路。 青铜门不知何时悄然闭合,门缝里正渗出粘稠的液体,那是混合着尸油的凝血,顺着阶梯一级级漫上来。 女尸的腹部忽然裂开了。 尹眠赶紧扯住哭狼的胳膊往后拽。 青紫鬼婴的獠牙擦着哭狼咽喉掠过,咬碎了半截防毒面具。 洛君借着破渊的反光看清棺底铭文——那些浸泡在黑血中的骨片正在重组,拼出新的凶煞符咒。 “坎位石像。”她哑声说道,黑伞中隐藏的三棱刺脱手,扎进东南方石像眼窝。 机关触动的轰鸣声中,水晶棺突然倾斜四十五度,露出底部暗格。 腥臭的血水裹着半融化的陪葬品倾泻而出,其中有件玉雕的送子观音像格外刺眼——神像的面孔被刻意雕成恶鬼相。 哭狼就着滑腻的血水滚到暗格边缘,黑刀残片挑开观音像底座。 五颗血珠正在其中旋转,与青铜门上的凹槽完美契合。 “尹眠,接住!”他扬手抛出的瞬间,两只鬼婴突然融合成肉团,弹射着截住血珠。 洛君的动作晚了半拍。 当破渊穿透鬼婴时,那东西已经将血珠塞进溃烂的肚脐。 整个墓室的地面开始波浪状起伏,九盏长明灯的火苗倒垂着刺入地砖——他们脚下的根本不是青砖,而是用尸蜡浇筑的祭坛。 尹眠只捞到半片带牙印的青铜残片。 女尸的胸腔突然爆开,钻出蟒蛇粗细的脐带缠住洛君脚踝。 破渊刺入脐带的瞬间,她看到哭狼疯了一般冲上来。 “闭眼!” 尹眠在爆炸气浪中扑向观音像。 飞溅的玉屑里藏着枚青铜钥匙,正是青铜门凹槽缺失的内芯。 当最后一块骨片铭文被气浪掀飞,整个祭坛发出胎儿啼哭般的悲鸣。 第56章 血雨中,青铜门缓缓开启一道缝隙。 然而,爆炸符的硝烟尚未散尽,水晶棺中突然伸出数十条脐带。 “接着。”洛君挑断缠在腰间的脐带,将一包东西抛给尹眠。 女尸的嘶吼震落墓顶碎屑。 九只鬼婴在血雨中融合成三头巨物,新生出的畸形手臂抓着人腿骨当武器。 哭狼踩着石像跃起,黑刀捅进中间头颅的眼窝。 “装神弄鬼!” 黑血喷溅处,尹眠的紫眼正没入青灰色皮肉时。 “她体内有活蛊。”洛君突然甩出登山镐卡住即将闭合的棺盖,“破她天灵盖。” 哭狼的黑刀被脐带缠住,三头鬼婴的骨棒擦着他耳际飞过。 尹眠借力荡到水晶棺上方,垂眸将短刃刺入女尸眉心。 金石相击之声乍响,短刃竟被颅骨内嵌的青铜面甲挡住。 女尸双手突然抓住尹眠手腕,指甲以肉眼可见速度生长。 好在洛君眼疾手快甩出一块青铜残片——刚才在墓中捡的,卡住尸爪瞬息,尹眠已拔出短刃,砍向女尸左臂。 “喀嚓”一声,整条青灰色手臂应声而断。 黑血涌出的瞬间,棺底突然升起八根青铜柱,每根柱顶都燃起幽蓝磷火。 磷火映照下,可见女尸断臂处爬出密密麻麻的尸蟞,背甲上全带着人脸花纹。 “退到坎位!”尹眠散出硫磺粉甩向水晶棺。 哭狼趁机点燃几个火折子,顿时,气浪将三人掀飞到墓室角落。 当烟尘散去,水晶棺已碎成齑粉,女尸却悬浮在半空,腹部裂口飞出成群血蛾。 洛君飞身上前,手上一个用力便将破渊刺向女尸。 兵器穿透女尸胸膛时,整个墓室的地面开始塌陷。 尸蜡祭坛融化后露出下方血池。 “走!” 三人跃入血池漩涡的刹那,女尸残躯突然化作血水。 真没想到,下面竟是藏了条暗河。 当他们在下游暗河浮出水面时,哭狼腰间的黑刀正在发烫——那是感应到更深处陵寝的征兆。 湍急的暗河裹挟着三人向前冲去,手电筒光束在水面碎成粼粼金斑。 哭狼呛着水抓住凸起的岩壁,突然感觉后颈汗毛倒竖——水面下有什么东西在反射金属光泽。 “十二点钟方向。”洛君抹去脸上的水渍,破渊尖端挑开漂浮的碎骨。 浑浊的水流中,一口鎏金棺椁正随漩涡缓缓上浮,棺盖上九条蟠龙的眼珠都是用夜明珠镶嵌,此刻正泛着妖异的青光。 尹眠的瞳孔突然收缩,“棺椁表面刻的是往生咒,但笔划倒逆……” 她话音未落,黄金棺猛地撞上暗河中央的礁石。 撞击声中,棺盖错开半寸缝隙,浓稠的黑色液体顺着鎏金纹路蜿蜒而下,在水面晕开蛛网般的血丝。 哭狼的黑刀突然发出蜂鸣,刀身浮现出细密的裂纹。 他刚要开口,暗河水位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露出棺底密密麻麻的青铜锁链。 那些锁链上挂满风干的婴儿骸骨,此刻被水流带动,正发出风铃般的脆响。 “退后。”洛君的黑伞撑开的瞬间,黄金棺盖轰然掀飞。 棺中腾起的白雾里,隐约可见金缕玉衣包裹的曼妙身形。 当雾气散去,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那女子面容竟与水晶棺中的孕妇一模一样,只是腹部平坦如常。 暗河两岸岩壁突然裂开数十个孔洞,先前见过的尸蟞如潮水般涌出,背甲上的人脸在接触到黄金棺青光时发出凄厉惨叫。 哭狼挥刀斩碎扑来的尸蟞,黑血溅在黄金棺上竟腐蚀出缕缕青烟。 同时,暗河水位暴涨,那些青铜锁链像活过来的巨蟒般缠向三人。 尹眠的指尖触到女子手腕时浑身剧震——皮肤下蠕动的不是血脉,而是无数交错的蛊虫。 她反手抽出短刃刺入女子咽喉,涌出的却不是血液,而是金粉般闪烁的蛊卵。 “这是替身蛊!”她甩掉刀刃上的金粉,“黄金棺才是真正的养尸……” 洛君突然发出闷哼,她的左臂不知何时缠上了诡异的金丝,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青灰色。 哭狼急了,黑刀砍在金丝上迸出火星,而且更多金丝从棺底涌出,像有生命般缠向众人。 洛君强忍疼痛,黑伞急速旋转,伞骨间弹出的刀刃将金丝绞成碎片。 就在这瞬间,黄金棺内传出心跳声,起初微弱如擂鼓,渐渐与三人的心跳共振。 尹眠咬牙,手腕一动。飞出的银针刺入棺中女子眉心。 整条暗河突然静止。 黄金棺开始融化,鎏金液体裹住哭狼的右腿向上蔓延。 他举起黑刀狠心刺向自己大腿,却在刀锋触及皮肤时被洛君握住手腕。 同时嘴里被塞了粒药丸。 暗河尽头传来石门开启的轰鸣,水流转眼变成血红。 第49章 洛君哄人 洛君的掌心突然沁出冷汗,黑伞在血色河水中划出扭曲的波纹。 水下悄无声息的浮现一群黑影。 那些游弋的阴影足有成人手臂长,背鳍泛着与黄金棺相同的鎏金光泽。 她看到鱼群张开的嘴里,细密的牙齿竟是螺旋状排列,让人丝毫不怀疑其锋利度。 “闭气!”尹眠的喊声被浪涛吞没。 三条怪鱼破水而出,半透明的腹腔里塞满婴儿拳头大小的蛊卵。 哭狼的黑刀堪堪斩断最先扑来的那条,腥臭的汁液却在空中炸开,又化作金色粉尘。 洛君的黑伞瞬间收拢,第二只怪鱼撞在伞上,伞骨立即传来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暗河突然掀起巨浪,数以百计的怪鱼跃出水面。 尹眠甩出三枚银针,哭狼勉强上浮,钻出水面的那一刻,终于看清了。 每条鱼的后脑都嵌着半张人脸,正是先前青铜锁链上挂着的婴孩面容。 尹眠突然闷哼一声,洛君立刻甩出伞中刃斩断缠住尹眠脚踝的金丝,自己左臂的青灰色却已蔓延到肩头。 也不管还在暗河中,她在自己左臂上几个穴位上点了几下,又飞快的吞下一粒丹药。 血色河水开始沸腾,鱼群发疯般撞击三人。 洛君手中的黑伞飞速转动,同时飞出更多的暗器。 残存的鎏金液体突然聚成巨浪,将三人拍向开启的石门。 刹那间,哭狼看见鱼群正在分食棺中女子的金缕玉衣,而玉衣之下涌出的根本不是血肉,而是纠缠成团的青铜锁链。 石门在身后轰然关闭的刹那,洛君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脊背。 她勉强稳住身形,黑伞伞骨上沾满了那种诡异的金色粉尘。 “都还活着吗?”她低声问道,声音在空旷的墓室中回荡。 “小爷还死不了。”哭狼的声音从右侧传来,伴随着金属摩擦声——他正在甩掉黑刀上残留的怪鱼□□。 尹眠没有回答,但洛君听到了短刃在指间转动的细微声响。 墓室呈八角形,墙壁上刻满了他们从未见过的符文,在幽暗中泛着淡淡的青光。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尊通体晶莹的玉石棺材,足有两米多长,表面雕刻着繁复的云纹和某种类似文字的图案。 “那是……白毛尸王?"尹眠有些惊疑不定。 洛君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透过半透明的玉棺,能隐约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形轮廓,周身覆盖着雪白的长毛。 即使隔着棺椁,那种压迫感也令人呼吸困难。 洛君迅速环顾四周,发现这个空间还算比较大,要是待会打起来了,也能施展开身手。 哭狼却已经走向玉棺,黑刀在手中转了个花,“来都来了,不看看怎么行?” 往后看了一眼,发现没人阻止他时,哭狼的刀尖才轻轻碰触了玉棺表面,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响。 因为,要是这两人有一个不同意,他也不会开棺的。 刹那间,整个墓室的符文同时亮起,青光转为刺目的血红色。 玉棺内部传来“咔咔”的碎裂声,棺盖开始缓缓移动。 洛君已经重新撑开黑伞。 “准备战斗,”尹眠冷静地说:“既然逃不掉,就只能打了。” 玉棺的盖子滑落在地,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一股腐朽的气息弥漫开来,三人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 白毛尸王缓缓坐起,它的身形比普通人高大许多,全身覆盖着近尺长的白毛,只有面部裸露,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青灰色。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两个漆黑的空洞。 不过好在三人已经见过很多诡异的场景了,倒也没觉得有多害怕。 “活……人……”尸王的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在脑海中响起。 哭狼率先出手,黑刀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直取尸王脖颈。 第57章 然而刀锋距离目标还有三寸时,尸王突然消失,下一秒出现在哭狼身后,干枯的手爪已经搭上他的肩膀。 “小心。”洛君的黑伞中射出数枚暗器,同时伞面旋转,形成一道屏障。 可是,暗器穿透尸王的身体,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就像穿过空气一般。 尹眠的短刃紧随而至,这次瞄准的是尸王后颈一处不起眼的黑点。 尸王发出一声嘶吼,第一次表现出痛苦,它放开哭狼,转向尹眠,速度之快几乎拉出残影。 “它的弱点是后颈!”尹眠边退边喊,同时洛君的破渊已经刺过来。 但尸王似乎学乖了,以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要害。 哭狼趁机从侧面突袭,刀锋划过尸王的手臂时,居然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 尸王愤怒地咆哮,整个墓室都为之震动,顶部的尘土簌簌落下。 三人默契地改变战术。哭狼正面牵制,尹眠远程干扰,洛君则寻找机会攻击后颈。 她的黑伞机关尽出,锋利的伞骨也泛着寒光,整个人如同旋转的刀锋般冲向尸王。 就在利刃即将刺入尸王后颈的瞬间,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那些原本静止的青铜锁链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其中几条猛地缠住洛君的双腿,将她狠狠摔在地上,顿时身上多出几道伤口,鲜血淌下来。 “洛君!”尹眠见自己心爱的人受伤,分神之际,被尸王一爪拍中胸口,倒飞出去撞在墙上,一口鲜血喷出。 哭狼怒吼一声,不顾一切地劈向尸王。 尸王这次没有闪避,而是直接用手抓住了刀刃! 它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反而咧嘴露出一个恐怖的笑容。 “凡人……岂敢……”尸王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它另一只手掐住哭狼的脖子,将他提离地面。 洛君拼命挣扎,但青铜锁链越缠越紧,不过她手腕一翻,许久未曾用过的匕首划过锁链。 居然把由青铜铸成的锁链斩做两段,艰难地爬了起来。 “破。” 一道寒光闪过,破渊伞骨上沾满血。 白毛尸王后颈处出现一道深深的伤口,随后它嘶吼一声,缓缓倒在了地上。 “呼——都他妈结束了吗?小爷我真是受罪……”哭狼脸色涨红,艰难地半跪在地上喘着气。 他真是差点就窒息了。 “洛君!”尹眠则是不顾一切地冲上来,拉住洛君的手,处理伤口。 幸好没有什么毒性,就只是普通的伤口而已,她细心地敷上一些药后,打上绷带。 “那边。”洛君等这人为自己包扎好后,才指着八角墓室的一个角落,感觉被触碰过的地方有些…… 灼烧。 她抿了下唇,没说话,但心中异样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而且那种异样的感情,是从见到尹眠起就开始滋生了的。 她只是很淡然,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种感情是什么。 另外两人看过去,墙上的符文有缺口,可能是门。 哭狼赶紧走上前,在墙上摸索着,突然,一块石砖被他按了进去。 伴随着齿轮转动的声响,一道暗门缓缓打开,露出后面幽深的通道。 “走!”哭狼推着两人进入通道,这鬼地方他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暗门完全关闭,将墓室隔绝在外。 三人瘫坐在狭窄的通道中,大口喘着气。 真的是太累了,哭狼一个忍不住就瘫在了地上。 “还是让小爷喘口气吧!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没问题,正好把身上的伤口都查看一下,不然在前面又弄出几道伤,估计悬。”尹眠晃了晃手中的短刃说。 她真的是迫不及待想看看,洛君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口? 狭窄的空间中,洛君没有说话,却往尹眠那边靠了靠,主动把手递过去。 哭狼别过眼,自己给自己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口,已经恢复了正常颜色,结了一层淡淡的血痂,只要不有什么大动作,是不会撕扯到的。 但在这里面,怎么可能不会有大动作呢? “这儿,还有这里也是!”尹眠掀开洛君的作战服说,每发现一道伤口都感觉自己的心狠狠抽了一下。 这女人,到底还藏了多少伤? 因为在作战服之下,不仅有新伤,还有许多旧伤,这让尹眠想到最开始的那个雨夜,那时候洛君也是一身伤口。 洛君小心地把手攀上去,她特地压低了声音,声音居然显得有些软,明显就是在哄人。 说实话,她还没有过这样的经验,但就好像是无师自通一样,她想哄眼前的这个人。 “我不疼的。”她把脸贴近尹眠的脸,让对方感知到真实的温度。 尹眠脸上有些发烫,一向没皮没脸的她,只因为眼前这人的一个小动作而难得感受到一丝不好意思。 “行啦行啦,我知道啦,不过以后再受伤不告诉我,我可就生气了。”她慌忙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催促着这人走。 洛君用指尖触碰一下脸,突然就想笑一下,事实上她也真这么做了。 不过这两人都心怀鬼胎,只有哭狼注意到了,而且这个坏心思的人并没有打算给尹眠说。 通道尽头传来微弱的风声,预示着可能有出口。 哭狼看腻了两人的互动,站起身,“休息够了就继续走,这里可不安全,到时候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尹眠闻言一笑,尽管这个动作扯痛了她的伤口,她转过头,看着洛君,眼神温柔。 “这次让我走前面吧,洛君。” 洛君默默收起破渊,目光在黑暗中依然锐利,柔声开口,“小心点。” 一旁的哭浪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他何时见过这个冷漠的女人这般说话过? 见鬼,太特么恐怖了。 三人排成一列,向通道深处走去。 作者有话说: 尹眠:委屈 洛君:被迫哄人 第50章 时间沙漏 通道的坡度逐渐向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年的药草味,混合着某种动物油脂燃烧后的焦臭。 洛君走在第二个,黑伞依然保持着防御姿态。 伞尖在地面上拖出一道浅浅的痕迹,在死寂的通道中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等等。”尹眠突然伸手拦住两人,她的耳朵微微颤动,“前面有声音。” 哭狼握紧黑刀,“又是什么怪物?” “不,像是……铃铛。”尹眠的表情变得凝重。 三人屏息静气,果然听到前方传来清脆的铃音,节奏古怪,三长两短,循环往复。 随着他们继续前进,铃音越来越清晰,通道尽头出现了一扇雕花木门,门楣上悬挂着一串青铜铃铛,无风自动。 洛君手中的破渊在空气中划过,“镇魂铃。” 门后不是极凶之物,就是大吉之地。 “以咱们的运气,肯定是前者。”哭狼明显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咧嘴一笑,刀尖已经挑向门缝。 木门出人意料地轻易开启,一股冰冷的气流扑面而来,带着腐朽的甜香。 门后是一个圆形的祭坛室,四壁绘满星图,中央高台上站着一个身着华服的人影,背对门口,双手捧着一个青铜圆盘。 哭狼已经踏入了室内。 刹那间,青铜铃铛疯狂摇动,高台上的人影缓缓转身。 那是一张青灰色的脸,五官保存完好,甚至能看出生前是个俊美男子,但双眼出却流淌着血泪,嘴角也诡异地向上扬起。 他身穿绣有日月星辰的黑色祭袍,头戴玉冠,手中青铜圆盘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刻度,正中央一根金针微微颤动。 “祭祀司命……”尹眠的声音干涩。 掌管生死时辰的祭司,死后化为尸煞,能够强行干扰时间。 司命的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响,像是老旧齿轮转动,他抬起枯瘦的手指,在青铜命盘上轻轻一拨。 洛君突然感觉周围空气变得粘稠,自己的动作像是被放慢了十倍。 她看到哭狼的刀以蜗牛般的速度抬起,尹眠的尹眠在空中缓缓旋转。 而司命却以正常速度走下高台,黑袍拂过地面却不染尘埃。 “擅闯……祭坛……者……”司命的声音像是从水下传来,模糊而扭曲,“献祭……于时……” 洛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剧痛让她获得片刻清醒,她拼尽全力按下伞柄上的机关,三枚透骨钉射出。 却又在接近司命时突然停滞在半空,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墙壁。 司命淌血的眼窝“看”向她,手指又在命盘上一拨。 洛君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耳边响起刺耳的尖啸,仿佛有无数人在不同时间点同时惨叫。 她的视线边缘开始出现重影,看到无数个自己以不同速度移动,有的已经老去,有的还是孩童。 “洛君!”尹眠的喊声将她拉回现实。不知何时,尹眠已经摆脱了时间减速的影响,双目赤红。 第58章 “还记得春蝉吗?” 闻言,洛君心中微动,随即手心上出现青铜蝉蜕,她将这东西抛给尹眠。 司命第一次表现出警惕,他急速后退,同时转动命盘。 哭狼突然从时间凝滞中解脱,黑刀带着惯性猛地劈下,却只划破了司命的袍角。 “攻他命盘。”洛君冷声道,同时黑伞全开,伞骨符文亮起微光。 她突然又一下把黑伞收起,手中破渊直直刺向司命的脑袋。 司命不慌不忙地拨动命盘,破渊只在他右边虚虚刺了一下,然后落空。 但这一分神给了尹眠机会。 “铛——”蝉蜕击中命盘,发出洪钟大吕般的巨响。 整个祭坛室剧烈震动,四壁星图纷纷脱落,司命发出痛苦的嘶吼,命盘上出现一道裂纹。 “现在!”哭狼腾空而起,破渊直取司命脖颈。 就在刀锋即将命中的瞬间,司命突然诡异地一笑,单手结印,命盘上的金针疯狂旋转。 哭狼的动作突然定格在半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而且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他在抽取哭狼的生命!”尹眠面色大变,手在发抖,她上前去,却无法破防。 完全没办法救下哭狼。 洛君感到一阵寒意窜上脊背。 她盯着司命手中的命盘,发现裂纹处有金色液体渗出,与暗河中怪鱼的一模一样。 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脑海。 “金针是不是弱点?” 尹眠愣了一下,随即会意,“命盘为体,金针为用。但没人能碰到那根针……” 洛君已经行动起来,她突然按下一个机关,将伞柄拧开,露出里面藏着的一颗墨色珠子。 “我数到三……” “你要干什么?那好像不是什么好东——” “一。”语气虽淡,却不容拒绝。 尹眠咬牙点头,死死握住了短刃。 要是她再强一点,再强一点…… “二。” 司命似乎察觉到危险,金针转动一下。 “三。” 尹眠手中的紫眼如闪电般刺过去,洛君则将墨珠含入口中,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冲向司命。 在距离三尺时,她咬了一下舌尖,猛地吐出珠子,同时黑伞全开作为盾牌。 墨珠与命盘相撞,爆发出刺目的黑光。 司命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命盘上的金针剧烈颤动。 洛君趁机伞尖一挑,精准地击中金针根部。 “咔”的一声轻响,金针脱离了命盘。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然后突然加速回流。 定格在半空的哭狼重重摔在地上,但脸色已经开始慢慢变得红润。 司命则跟个疯子一样,血泪越来越多,直接滴到了地上,他疯狂地试图抓住飞出的金针,祭袍在空中猎猎作响。 但一切都是无用功,看似坚硬的金针一落到地上就化为灰烬。 司命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青灰色的皮肤上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裂纹,仿佛一件即将破碎的瓷器。 他发出凄厉的哀嚎,那声音不似人声,倒像是千万只虫豸在同时嘶鸣。 尹眠趁机扶起哭狼,迅速退到洛君身旁。三人紧盯着司命,警惕他最后的反扑。 “小心,他还没完全消散。”洛君低声道,黑伞依然保持着防御姿态。 司命的祭袍无风自动,黑色布料上绣着的日月星辰竟开始诡异地流动起来。 他缓缓抬起双手,青铜命盘上的裂纹中渗出更多金色液体,那些液体在空中凝聚成细小的金珠,悬浮在他周围。 “他在做什么?”哭狼握紧黑刀问尹眠,脸色虽然恢复了些,但声音仍有些虚弱。 “他在……重组时间!” 话音刚落,那些金珠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整个祭坛室开始扭曲变形。 墙壁上的星图重新浮现,但排列顺序已经完全错乱。 洛君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撕扯成无数碎片,仿佛同时存在于过去、现在和未来。 “不要看。”她提醒一声,猛地闭上眼,竭力不去想那些光。 司命的身影在金光中逐渐模糊,但他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时间……永不……停止……”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金光骤然收缩,然后猛地炸开。 强烈的冲击波将三人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 当洛君再次睁开眼时,祭坛室已经恢复了平静。 司命和青铜命盘都消失不见,只有地上残留的一滩金色液体证明他曾经存在过。 “结……结束了?”尹眠挣扎着爬起来,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哭狼咳嗽了两声,撑着黑刀站起来,“那家伙到底在干什么?老阴逼。” “他试图逆转时间,回到金针还在的时候。”尹眠拍了一下身上的灰,“幸好失败了,不然我们还得再打一回。” 三人沉默片刻,突然同时意识到什么,环顾四周。 “等等,祭坛室是不是……变小了?”哭狼皱眉道,他的眼神还没出过错。 确实,原本宽敞的圆形空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墙壁上的壁画也在迅速褪色剥落。 “快走!这里要塌了!”尹眠率先出声,拉着两人冲向出口。 三人刚冲出雕花木门,身后就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回头望去,通道已经彻底坍塌,扬起一片尘土。 “真是够刺激的。”哭狼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咧嘴笑道。 尹眠却神色凝重,“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地方不太对劲?” 洛君也察觉到了异常。 原本悬挂在门楣上的镇魂铃不见了,通道里的药草味和焦臭味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潮湿的霉味。 更奇怪的是,地面上的积水反射着幽蓝的光,而他们分明记得来时这里干燥得很。 “时间……被改变了。”洛君喃喃道。 司命最后那一下,还是影响了什么。 哭狼突然指着前方,“看那里!” 通道尽头,原本应该是他们来时的路,现在却变成了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门上用红漆画着一个诡异的符号——一个被箭贯穿的沙漏。 洛君握紧黑伞,眼神坚定,不管前面有什么,他们都得继续前进。 留在原地,绝对只有死路一条。 她率先走向铁门,伞尖在地面上拖出一道新的痕迹,尹眠和哭狼对视一眼,紧随其后。 当洛君的手触碰到铁门时,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全身。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了门。 门后,是无尽的黑暗,像是粘稠的黑夜。 什么都看不清,只有把手指放在离眼睛特别近的地方,才能勉强看清手指的轮廓。 黑暗中实在没什么安全感,三人后背都在发凉。 而且在那黑暗中,隐约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却又像是某种巨大钟表的指针在走动…… 这声音让人想起先前的司命,这感觉实在不太好。 洛君看着那道黑暗,握紧了黑伞。 直觉告诉她,门后绝对有危险,说不定比先前更危险。 但三人从不半途而废。 “走。”她简短地说,率先迈向黑暗。 作者有话说: 真的挺伤心的,申签除了个文笔不错剩下的都不行,也没什么人看,哭唧唧 第51章 杀死时间 滴答、滴答、滴答…… 黑暗中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仿佛某种庞然大物正在缓缓苏醒。 洛君的黑伞微微前倾,同时,她亮起手电筒,微微照亮了眼前的空间。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地下钟楼。 锈迹斑斑的齿轮悬挂在头顶,缓慢转动着,链条垂落如巨蛇,铁锈簌簌剥落。 正中央,一座古老的青铜巨钟静静矗立,钟摆微微晃动,每一次摆动都伴随着沉重的“咔哒”声,仿佛在切割时间本身。 “这是……什么?”尹眠的声音有些发颤,她从其中嗅到了死亡的威胁。 哭狼握紧黑刀,眼神警惕,“所以司命只是看门的,真正的‘东西’在这儿?” 洛君没有回答,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钟楼深处——那里,有一道模糊的人影,正背对着他们,伸手抚摸着青铜钟的表面。 那是一个女人。 她穿着残破的白色长袍,黑发如瀑垂落,裸露的手臂上刻满了诡异的符文,像是某种古老的时间刻度。 每当她的指尖轻轻划过钟面,每一次触碰,钟摆的摆动就会微微停滞,仿佛时间在那一刻被强行拖慢。 “她……在操控时间?”尹眠低声道。 洛君缓缓摇头,“不,她是在‘修复’时间。” 话音刚落,那女人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缓缓转身。 她的脸—— 没有五官。 平滑如镜的皮肤上,只有一道道扭曲的刻痕,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抹去了面容。 第59章 她的“脸”正对着三人,明明没有眼睛,却让人感觉被某种存在死死盯住。 “闯入者……”她的声音空洞而悠远,像是从时间的另一端传来,“你们……扰乱了时序,这尊墓……不是你们能对付的。” 哭狼的刀已经横在身前,“你又是谁?” “我是‘守钟人’。”女人的声音毫无起伏,“也是……被时间遗忘之人。” 她的手臂抬起,指尖轻轻一划—— “咔嚓!” 洛君猛地侧身,她原本站立的位置,空气如同玻璃般碎裂,露出一片漆黑的虚无。 “她在切割空间?!”尹眠惊呼。 “不,是切割‘时间’。”洛君的声音冰冷,“她能让某个时间点彻底消失。” 守钟人再次抬手,这一次,她的指尖对准了哭狼。 “小心!”尹眠猛地推开他,自己却被那道无形的力量擦中肩膀。 “呃——!”她闷哼一声,右臂瞬间变得苍白干枯,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数十年的生命力。 “尹眠!”哭狼怒吼一声,黑刀猛地劈向守钟人。 然而,刀锋还未触及她,哭狼的动作就诡异地停滞了——他的身体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凝固在半空中,连呼吸都静止了。 守钟人缓缓走近,伸手触碰哭狼的刀锋。 “你们的‘时间’……太脆弱了。” 洛君眼神一凛,猛地撑开黑伞,伞面符文骤然亮起,形成一道光幕,硬生生将守钟人的力量隔绝在外。 “你到底是什么?”洛君冷声质问。 守钟人停下动作,无面的脸“注视”着她。 “我是‘错误’。”她轻声说:“是时间洪流中……不该存在的涟漪。” 她的手指向青铜巨钟。 “你们想要真相?那就看看……你们自己犯下的错。” 钟声骤然轰鸣—— “咚——!” 刹那间,洛君的眼前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 她看到自己站在血泊中,黑伞折断,尹眠倒在一旁,生死不明。 她看到哭狼的刀刺穿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竟是她自己。 她看到时间倒流,一切重演,但结局依旧无法改变。 “这是……未来的片段?”洛君咬牙,强行稳住心神。 但她不相信。 守钟人的声音幽幽传来,“时间……早已为你们写好了结局。” 洛君死死盯着她,突然笑了一下,“是吗?” 她猛地抬手,将之前的青铜蝉蜕抛向空中—— “那我就‘买’一次翻盘的时间。” 蝉蜕在空中旋转,发出刺耳的嗡鸣。 守钟人第一次表现出慌乱,她伸手想要阻止,却已经迟了—— 蝉蜕落在钟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叮”。 青铜巨钟—— 停了。 整个空间陷入死寂。 哭狼的身体猛地恢复行动,尹眠的手臂也重新变得正常。 守钟人僵在原地,无面的脸上竟浮现出裂痕。 “你……做了什么?!”她的声音终于有了情绪——那是愤怒。 洛君缓缓走向她,黑伞的伞尖抵在她的“脸”前。 “时间可以重来,但人——”她的眼神冰冷,“绝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伞尖猛地刺入—— “咔嚓!” 守钟人的身体如同破碎的镜面,轰然崩塌。 整个钟楼开始剧烈震动,齿轮崩裂,铁链断裂,青铜巨钟的表面浮现出无数裂纹。 “这里要塌了!”哭狼大喊。 尹眠咬牙,“往哪跑?!” 洛君的目光锁定在巨钟后方——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扇门。 “那边!” 三人冲向那扇门,身后传来钟楼崩塌的轰鸣。 就在他们踏入门的瞬间,洛君回头看了一眼—— 崩塌的钟楼中,守钟人的碎片悬浮在空中,那些残片缓缓重组,最终化作一张模糊的、带着微笑的脸。 那张脸…… 竟和她有七分相似。 突然,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脑中涌出来,她脑袋中闪过许多模糊的碎片,但却什么都没捕捉到。 只是头又疼起来。 “洛君?!”尹眠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门在身后轰然关闭。 他们站在一条陌生的走廊里,四周安静得可怕。 “我们……回到正常的时间了?”哭狼喘着气问。 洛君沉默片刻,缓缓摇头。 “不。” 她抬起手,掌心躺着一枚已经碎裂的青铜蝉蜕。 “我们只是……跳到了另一个‘错误’里。” 走廊尽头,一盏幽绿的灯笼无声亮起。 照亮了地面上—— 三具早已腐烂的尸体。 走廊里的空气骤然凝固。 三具尸体静静地躺在幽绿的光晕中,腐烂的衣物依稀能辨认出款式—— 一把残破的黑伞。 一把染血的紫眼短刃。 一柄折断的黑刀。 “这是……”尹眠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自己的武器。 哭狼的瞳孔收缩,刀尖微微颤抖,“开什么玩笑……小爷才不会栽在这里面…… ” 洛君的黑伞依然稳稳地撑在身前,但伞骨间的符文正在不正常地闪烁。 她缓步上前,伞尖轻轻挑开那具自己的尸体—— 腐肉簌簌剥落,露出森森白骨。而在心脏位置,插着一枚熟悉的青铜蝉蜕。 “时间闭环。”洛君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我们被困在了一个死循环里。” 尹眠突然抓住她的手臂,“等等,你们看尸体的手!” 三具尸体的右手都诡异地指向同一个方向——走廊右侧的一扇小门,门上用血画着一个扭曲的沙漏符号。 “陷阱?”哭狼眯起眼睛。 “也可能是唯一的出路。”洛君收起黑伞,突然不自觉将伞柄拧转三圈,“咔嗒”一声轻响,伞尖弹出一截锋利的银刃。 三人缓缓靠近那扇门。 就在洛君伸手推门的瞬间,地上的三具尸体突然同时睁开了眼睛—— 腐烂的眼眶里,爬满了金色的细针。 “退后!” 门自动打开了。 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三人猛地拽入门内,身后的尸体发出尖锐的嘶吼,却在触及门框的瞬间化为飞灰。 黑暗。 然后是刺眼的白光。 洛君最先恢复视觉,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纯白的空间里,脚下是无数交错的金色刻线,组成一个巨大的钟表盘面。 正中央站着一个小女孩。 她穿着破旧的白色连衣裙,怀里抱着一只锈迹斑斑的怀表,黑发间别着一枚发卡。 “你们终于来啦。”女孩抬起头,露出一张和洛君有八分相似的脸,“我等了好久好久。” 尹眠倒吸一口冷气,“这是……” 她不自觉看看女孩的脸,又看看洛君的脸。 “时间的囚徒。”洛君的声音罕见地带着一丝颤抖,“但是……我来过这里吗……” 声音逐渐低下去,她神情恍惚。 小女孩咯咯笑起来,怀表的表盖“啪”地弹开。 里面没有指针,只有一团蠕动的金色液体。 “要结束循环吗?”她歪着头问:“那就杀死‘时间’吧。” 她突然将怀表高高举起—— 金色液体暴雨般倾泻而下! 洛君的黑伞瞬间展开,伞面符文爆发出刺目的黑光,将金色液体隔绝在外。 那些液体落在地上,竟发出腐蚀般的“滋滋”声! 哭狼的黑刀横斩而出,刀风将金色液体劈开一道空隙,“那丫头到底是什么东西?!” 小女孩依然站在原地,怀表倒悬,金色液体源源不断地涌出。 她的嘴角越咧越大,直到撕裂到耳根—— “我是被你们抛弃的时间呀。” 她的声音突然变成无数人声的混合,有老人的嘶哑,孩童的清脆,女人的尖利…… 洛君猛地前冲,伞尖银刃直刺小女孩怀中的表盘,“破!” “铛——!” 金属碰撞的巨响震得整个白色空间都在颤抖,怀表表面出现一道裂纹,流淌的金液骤然停滞。 小女孩的表情第一次出现惊慌,“不……不可以……” 她疯狂地拍打怀表,裂纹却越来越大。 突然,她抬头盯着洛君,撕裂的嘴露出诡异的笑容。 “那我们一起消失吧!” 怀表轰然炸裂! 刺目的金光吞没了整个空间。 洛君感到身体被无数双手拉扯,仿佛要撕成碎片。 在意识模糊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到尹眠扑向自己,哭狼的刀光斩开金色洪流—— “哗啦!” 三人重重摔在实木地板上。 第60章 洛君剧烈咳嗽着撑起身子,发现他们竟到了一家古董店。 窗外阳光明媚,柜台上的老座钟“滴答”走着,指向下午三点。 店老板从里屋掀帘而出,手里端着茶盘,“哟,几位醒啦?看古董看睡着了?” 三人面面相觑。 尹眠的右手下意识摸向腰间——紫眼短刃不见了。 哭狼的黑刀也变成了普通的水果刀,而洛君低头,那把黑伞……竟是一把普通的油纸伞。 “我们……怎么到这来了?”尹眠声音发颤。 店老板笑眯眯地递过茶杯,“做噩梦了吧?喝口茶压压惊。” 洛君没接。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柜台角落——那里放着一枚生锈的蝉蜕,边缘还沾着暗金色的痕迹。 店老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突然变了脸色,“这东西怎么还在……” 他伸手要拿,洛君却抢先一步将蝉蜕攥在手心。 蝉蜕触碰到皮肤的瞬间,她耳边响起小女孩最后的呢喃。 “时间……永远不会真正结束……” 作者有话说: 怎么感觉自己越写越离谱了? 第52章 层层叠叠 店内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柜台上的老座钟开始疯狂倒转,玻璃橱窗上凝结出冰晶般的花纹。 洛君低头,发现手中的蝉蜕正在融化,金色液体顺着指缝滴落。 “滴答” 第一滴金液落地,整个古董店开始扭曲变形。 货架上的瓷器长出眼睛,墙上的字画开始流血,地板缝隙里钻出密密麻麻的金针。 店老板的身影逐渐透明,一只苍白的小手突然从地板伸出,抓住了他的脚踝。 “找到你们啦~”小女孩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充满童直。 洛君猛地撑开伞,伞骨上竟自动浮现出熟悉的符文。 尹眠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紫光流转的短刃,哭狼的水果刀也重新变成了漆黑的长刀。 “嗡!!——” 三人同时睁眼,额头上渗出冷汗。 他们还在墓室那道暗门前,洛君的手还放在暗门上。 是关的。 洛君的手指微微颤抖,指腹传来青铜门特有的冰凉触感。 门缝里渗出的阴风撩起她额前的碎发,带着某种腐朽的甜腥味。 尹眠的短刃在黑暗中划出半道残光,刀尖挑着张符纸。 哭狼突然暴起,黑刀劈向众人头顶。 腐肉撕裂声里,一具倒吊的尸俑被拦腰斩断,腹腔里滚出几十颗琉璃眼珠。 那些眼珠落地就跳,在墓砖上撞出清脆的响声。 “走。”洛君的黑伞突然逆向旋转,伞骨将扑来的眼珠尽数弹开。 暗门在她掌下发出齿轮咬合的巨响,三道血槽从门缝里汩汩涌出。 门开了。 门开的瞬间,三道血槽中涌出的液体突然凝固,化作赤红色的晶石。 洛君收回的手掌上沾着黏稠的暗红色物质,在油纸伞幽蓝的符文映照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不是血。”尹眠的短刃挑起一缕,紫光流转间那物质竟如活物般蠕动,“是水银混着朱砂。” 哭狼的黑刀突然横在两人面前。 刀身上不知何时爬满了细如发丝的金线,那些金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刀柄蔓延。 “退后!”他低吼一声,刀身猛震,金线寸寸断裂。 暗门后是远比墓道宽阔的空间。 七盏青铜人鱼灯无声自燃,照亮了中央那座水晶棺椁。 棺中躺着个穿曲裾深衣的少女,玄色衣襟上金线绣着的凤鸟纹在灯光下如同要振翅飞出。 她双手交叠在腹部,掌心里捧着一枚玉蝉。 “西周贵族葬制。”洛君伞尖轻点地面,“但水晶棺是——” “幻尸。”尹眠手中的手电筒照亮了棺椁四周密密麻麻的咒文,“千年不腐,擅造幻境。我们刚才中的就是她的招。” 哭狼突然单膝跪地,黑刀插入地面裂缝,他额角青筋暴起,“有声音……是谁在笑……” 水晶棺中的少女就在这时睁开了眼。 没有瞳仁,整个眼眶里盛满流动的水银。 洛君的黑伞猛地撑开,三道暗器从伞骨激射而出,却在触及棺椁的瞬间化为乌有。 少女的嘴唇没有动,空灵的童音却从四面八方涌来。 “三百年……终于有人能走到这里呢~” 尹眠的短刃突然调转方向朝自己咽喉刺去,洛君伞柄横击她手腕,金属碰撞声里,又轰向棺椁。 水晶棺盖出现蛛网状裂纹,少女却已经飘浮在半空,深衣下摆散开成万千金线。 “别看她眼睛!”哭狼的黑刀斩去。 “很疼吧?”少女的水银眼睛泛起涟漪,洛君右眼突然一痛。 剧痛中她听见尹眠在念什么,但声音越来越远。 无数记忆碎片强行涌入意识,五岁时看见母亲在祖祠上吊、十二岁发现父亲用活人试验长生术、十八岁亲手将符咒钉进师父的眉心…… 不……那些记忆不是她的! “啊!”哭狼的惨叫将洛君拉回现实。 黑刀已经差点崩溃,他正用左手死死掐着自己脖子,右手却握着刀朝尹眠心口刺去。 尹眠的短刃插在自己大腿上,靠疼痛保持清醒,但七窍都在渗血。 尹眠突然喷出一口血,那血在空中凝成血符,洛君会意,将破渊抛向空中。 黑伞旋转间,三人喷出的血雾在伞下结成三角阵型。 少女的笑声突然变得尖锐。 水晶棺剧烈震动,棺中真身的指甲以可怕的速度生长,很快刺穿棺盖。 那些半透明的指甲里流动着金色液体,落地就变成巴掌大的金蝉,振翅声令人头皮发麻。 “退到艮位。”洛君抓起伞柄猛转三圈,金蝉群在火焰中爆裂,溅出的液体却化作更多丝线。 有根金丝已缠上哭狼的脚踝,正顺着血管往上爬。 尹眠突然割破手腕,血溅在少女真身脸上。 水银眼睛突然变成漆黑,整个墓室的光线被疯狂吞噬。 在绝对黑暗中,洛君感觉有冰冷的手指抚上自己的脸颊。 剧痛从太阳穴炸开,洛君看见无数陌生记忆。 穿着玄端礼服的男子将少女按进注满水银的玉棺、巫师用金针缝住她的七窍…… “洛君!”哭狼的吼声伴随着黑刀破空之声。 黑暗被劈开一道缝隙,洛君手中伞骨如莲花绽放,强光中少女发出凄厉惨叫。 光线恢复时,水晶棺已经粉碎。 少女站在满地碎片中,深衣褪色成惨白,水银正从眼眶不断滴落。 但她嘴角却扬起诡异的笑,“你们……真的以为能走出去吗?留下来陪我吧。” 整个墓室突然翻转,三人跌落进突然出现的地洞。 下落过程中洛君看见四壁都是人俑,每张脸都和他们三人一模一样。 最深处是个圆形祭坛,坛中央摆着三副打开的玉棺。 玉棺内铺着沾满暗红斑块的丝绸,尺寸正好对应他们三人的体型。 洛君在下坠途中猛地将黑伞撑开,转动,破渊与空气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啸,下坠速度骤减。 尹眠的短刃突然脱手,钉进侧壁某具人俑眉心。 借这一滞之力,她抓住哭狼的衣领将人甩向相对平整的岩壁,哭狼的黑刀在岩壁上划出一串火星,三人堪堪在祭坛边缘着陆。 “欢迎回家~”少女的声音从上方飘落,地洞入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闭合。 洛君突然发现祭坛地面的纹路组成了巨大的八卦图,而三副玉棺恰好压在死门、惊门、伤门三个凶位上。 她踢开脚边的人俑碎片,露出下面被血沁成褐色的青铜卦象。 “尹眠!”她将伞尖插入震位裂隙,“逆转八门!” 紫眼应声插入兑位的同时,哭狼的黑刀劈向坎位。 整个祭坛剧烈震动,三副玉棺的棺盖突然弹开,里面伸出无数缠绕着金线的枯手。 少女的尖笑突然变成惨叫。 洛君看见那些枯手抓住玉棺边缘,竟把三具穿着现代服装的尸体拖了出来——那分明是他们三人的尸体! “是往生棺!”尹眠拔出短刃,“她在用幻术嫁接因果!” 哭狼突然扑向其中一具尸体,黑刀贯穿尸体心口的瞬间,所有枯手同时僵直。 上方传来琉璃碎裂的脆响。 少女的水银身体正在崩塌,金线从她七窍中迸出,在空气中组成一道敕令。 “不好!她要——” 尹眠的警告被爆炸声淹没。 气浪将三人掀进玉棺,棺盖自动合拢的刹那,洛君看见少女彻底碎成漫天金粉,而他们尸体上的金线正疯狂生长,穿过棺缝缠上他们的手腕。 在绝对黑暗中,洛君感到有人的手指与自己十指相扣。 温暖又令人安心。 第61章 “闭气!”尹眠的声音隔着棺壁传来。 洛君立即屏住呼吸,感到玉棺内部开始渗出粘稠液体。 当液体漫过耳廓时,她听见了来自三千年前的凤鸣。 突然的失重感中,玉棺化为齑粉。 三人跌落在地。 洛君摊开手掌,一片金箔正在掌心融化,最后凝成蝉蜕的形状。 看时间,他们竟在墓中度过了整整一天了。 “我他妈……”哭狼骂了一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尹眠沉声道:“这是罕见的幻墓,其中并无物理意义上的危险,全是幻境。” 洛君抬眸看她,握紧破渊,摸向青铜门。 手指触碰到青铜门的那一刻,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她看见自己站在一座西周风格的宫殿里,四周是飘动的玄色帷幔,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檀香与某种腐朽的甜腥味混合的气息。 这不是她第一次陷入幻境,但这次的细节真实得可怕——她能感受到帷幔拂过手臂的丝滑触感,能闻到香炉里焚烧的犀角特有的焦味。 “尹眠?尹眠?”她低声呼唤,声音在空旷的殿宇中回荡,无人应答。 地面突然震动,洛君踉跄了一下,手中的破渊自动撑开,伞面上的符文泛起幽幽光芒。 她这才发现脚下不是墓室的青砖,而是打磨得能照出人影的黑曜石,石面上用金线勾勒出复杂的星象图。 “找到你了。”一个空灵的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洛君猛地转身,黑伞横扫而出,伞骨尖端的三枚暗器激射向声源处。 暗器穿透了一幅飘动的帷幔,钉入后方的朱漆立柱,发出沉闷的“哆哆”声。 帷幔后走出一个穿曲裾深衣的少女,玄色衣襟上金线绣着的凤鸟纹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活物般微微颤动。 她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面容精致得不像真人,她的眼睛同先前一样——没有瞳仁,整个眼眶里盛满流动的水银。 洛君感到一阵眩晕,右眼突然刺痛难忍。 她下意识捂住右眼,指缝间渗出温热的液体——是血。 有血浸润了她的眼罩。 当她的血滴落在黑曜石地面上时,那些金线星象图突然活了过来,像蛇一般扭动着向她脚下汇聚。 作者有话说: 害怕ing 第53章 青铜钥匙 血珠在触碰到金线的瞬间迸发出刺目红光,洛君的视野突然被撕裂成无数碎片—— 她同时看见少女被按进水银棺的惨叫、尹眠在另一处幻境中与自己的倒影厮杀、哭狼正被无数金线拖向深渊…… “破!” 一声清喝如惊雷炸响,所有幻象应声破碎。 洛君右眼的眼罩燃起幽蓝火焰,露出底下神秘的金色竖瞳。 少女发出痛呼,水银从她眼眶中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数百枚细针。 “叮叮叮——” 黑伞急速旋转挡下银针,地面星象图突然倒转,黑曜石变成透明,露出下方翻滚的赤红岩浆。 “你竟能改动我的星盘?”少女的声音终于出现波动,深衣下摆燃起青色火焰。 那些金线凤鸟纹真的飞了出来,在高温中熔化成液态黄金,滴落时把地面蚀出一个个黑洞。 洛君突然听见尹眠的声音从黑洞里传来,“她在借用西周观星台的力量!破坏东北角的——” 声音戛然而止,但足够了。 伞尖射出的暗器精准击中殿角青铜星晷,整个空间顿时倾斜。 少女身形一晃,洛君已经踩着倾倒的立柱跃至半空。 像是触发了什么机会,有裹尸布飞出来。 “不!!”裹尸布缠住少女喉咙的瞬间,洛君看清布条末端都系着小小的玉蝉,上面刻满符文。 时空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这是比幻术更可怕的东西:借助星象异变制造的时空囚笼! 少女的挣扎突然停止,她歪着头露出天真笑容,“你终于发现了?” 裹尸布寸寸断裂,她漂浮到与洛君平视的高度。 “砰!” 尹眠的短刃突然从虚空中刺出,少女被迫后仰,洛君趁机将破渊抵在她眉心。 “哗啦——” 整个西周宫殿如镜面破碎。 洛君发现自己仍站在墓室暗门前,尹眠和哭狼正一左一右按着她肩膀。 三人衣服都被冷汗浸透,暗门上的血槽晶石不知何时已变成灰白色。 “三重幻境。”尹眠的刀尖还在滴血,“她用我们的记忆编织了……” 哭狼突然暴起,黑刀劈向洛君面门! 刀锋在距离她鼻尖三寸处急停,挑落一只几乎透明的金蝉。 那蝉腹部长着人脸,落地发出婴儿般的啼哭。 暗门上的灰白晶石应声炸裂,露出后面真正的墓室——没有水晶棺,只有一座青铜观星仪。 仪器中央悬浮着少女的真身:一具裹在星图里的干尸,七窍都插着玉蝉形状的东西。 干尸突然抬起枯手,所有“玉蝉”同时转向三人。 洛君在瞳孔骤缩中看见,每只玉蝉内部都封存着迷你星象! “跑!”在伞骨与青铜碰撞的清脆响声中,整个墓室开始坍缩成二维的星图! 洛君在坍缩的星图中猛然抓住尹眠和哭狼的手腕,黑伞急速旋转,符文迸发出刺目金光。 “闭眼!”她厉喝一声,三人同时闭目,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啸,仿佛被卷入某种时空乱流。 再睁眼时,他们竟站在一片荒芜的戈壁滩上,头顶是血红色的月亮,远处地平线上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青铜观星台——正是西周宫殿的放大版。 哭狼啐了一口血沫,黑刀指向天空,“看!” 血月之下,无数金线交织成网,每一处节点都悬挂着一具干尸,那些干尸穿着不同朝代的服饰。 “欢迎来到我的‘观星阁’。” 少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空灵而诡谲,“你们是第三百七十四批客人呢~” 洛君低头,发现自己的影子竟在缓慢扭曲,仿佛要脱离身体。 “她在抽离我们的‘存在’。”尹眠把紫光流转的短刃插入地面,形成一道屏障,“必须在她完全掌控星象前破局!” 哭狼的黑刀突然剧烈震颤,刀身上的暗纹亮起猩红光芒。 他低吼一声,猛地将刀插入自己左臂,鲜血顺着刀身流淌,竟在沙地上勾勒出一幅古老的星图。 天空骤然扭曲,血月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其后无数只窥视的水银之眼。 少女的尖笑化作凄厉嘶吼,金线崩断,悬挂的干尸纷纷坠落。 洛君抓住时机,黑伞撑至极限,伞骨上的符文脱离伞面,在空中组成一道巨大的敕令——破! “轰——” 整个世界如琉璃般碎裂,三人再次坠入黑暗。 这一次,他们终于摔在了真正的墓室中央。 四周是真实的西周青铜器,中央的水晶棺早已碎裂,棺中少女的干尸正在迅速风化,玉蝉一个接一个爆裂,流出腥臭的水银。 洛君喘息着撑起身,发现自己的右眼恢复了原状,已经不疼了。 “结束了?”哭狼捂着流血的手臂,嗓音嘶哑,真是多亏了唐长老教他的“血狼变”。 尹眠没有回答,她的目光死死盯着干尸胸口——那里插着一枚锈迹斑斑的青铜钥匙,钥匙柄上刻着三个小字。 “启天门。” 洛君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伸向那枚青铜钥匙,指尖在即将触碰的瞬间又缩了回来。 干尸胸口的皮肤已经风化得几乎透明,像一层脆弱的羊皮纸包裹着枯骨。 钥匙插在心脏的位置,锈迹中隐约透出暗红色的纹路,仿佛曾经浸透了鲜血。 “别碰!”尹眠突然低喝一声,但已经晚了,哭狼的手比她的话更快,已经一把抓住了钥匙柄。 “怕什么,该来的总会来的。”哭狼满不在乎地说着,用力一拔——钥匙纹丝不动。 洛君右眼突然一阵刺痛,她捂住眼睛踉跄后退。 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干尸的胸口起伏了一下,就像沉睡的人突然被惊扰时的呼吸。 但当她放下手再看时,一切如常。 “等等,”洛君按住哭狼的手腕,“这钥匙上有机关。” 她小心翼翼地转动钥匙柄,三圈顺时针,两圈逆时针,然后轻轻一提。 钥匙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顺从地离开了干尸的胸口。 干尸瞬间化为齑粉,像被风吹散的沙雕。 玉蝉的碎片在地上跳动,发出清脆的声响,水银珠滚得到处都是。 “你怎么知道开锁的方法?”尹眠惊讶地问。 洛君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被钥匙柄内侧的细小纹路吸引。 那里刻着一幅微缩地图,线条精细得不可思议。 “这里有东西……”她喃喃道,手指抚过墓室墙壁上的一块青砖。 第62章 哭狼吹了声口哨,“洛姐又发现什么了?” “闭嘴。”尹眠瞪他。 洛君的手指在砖块上轻轻敲击,三长两短,砖块突然凹陷进去,整个墓室的西墙发出沉闷的轰鸣,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通道。 尹眠倒吸一口冷气。 通道入口上方刻着两个古老的篆字,即使以她有限的古文字知识也能辨认出来——“天门”。 “看来我们找到正主了。”哭狼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但他毫不在意。 事实上他也确实不用在意,因为他自愈能力特别强,早开始愈合了。 尹眠举起手电筒,光束刺入黑暗。 通道向下延伸,台阶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但能看出是人工开凿的。 两侧墙壁上刻满了古怪的符号,有些像是文字,有些则纯粹是难以理解的图案。 “下不下去?”哭狼已经跃跃欲试。 “下去。”洛君一脸淡然。 台阶似乎没有尽头,三人走了将近十分钟,依然在不断向下。 空气变得越来越潮湿,带着一股金属和腐朽混合的气味。 “停一下。”洛君突然扶住墙壁喘息着说。 尹眠回头看她,手电筒的光照在洛君脸上,“你的眼睛……” 她满脸慌乱地上前察看。 “没事,就是有点疼。”洛君勉强笑了笑,是一个安抚性的笑。 “可能是在上面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 哭狼跺跺脚,突然指着前方,“到底了!” 最后几级台阶通向一个圆形的石室,中央是一个青铜祭坛,周围立着十二尊人面兽身的雕像,每尊雕像手中都捧着一盏长明灯,火焰居然是幽蓝色的。 洛君眯着疼痛的右眼,突然发现祭坛上刻着的图案在动。 不,不是图案在动,是祭坛本身在缓慢旋转!她还没来得及出声警告,哭狼已经跳上了祭坛。 “看这里有个钥匙孔!”他兴奋地喊道,完全没注意到异常。 尹眠快步上前,“别乱动!” 但为时已晚,哭狼已经把青铜钥匙插进了祭坛中央的孔洞。 一阵低沉的嗡鸣声从地底传来,整个石室开始震动。 十二尊雕像的蓝色火焰同时暴涨,照亮了石室顶部——那里刻着一幅巨大的星图,星辰的位置用某种发光材料标记,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你干了什么?”尹眠无奈道。 哭狼一脸无辜,“我只是试试……” 祭坛突然下沉,露出一个向下的螺旋楼梯。 一股冰冷的气流从下方涌上来,带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三人面面相觑。 “这次我先。”尹眠夺过哭狼手中的钥匙,小心翼翼地踏上楼梯。 螺旋楼梯的墙壁上镶嵌着无数发光的晶体,像星辰一样指引着方向。 随着深入,空气变得越来越冷,洛君呼出的白气在面前凝结。 她的右眼突然不再疼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清明感,仿佛能看透黑暗中的每一个细节。 楼梯尽头是一扇巨大的青铜门,门上雕刻着两条互相缠绕的龙,龙眼镶嵌着血红色的宝石。 门中央有一个锁孔,形状与青铜钥匙完全吻合。 “这就是天门……”尹眠轻声说道。 第54章 逃出墓室 哭狼不耐烦地说:“快点,把钥匙给小爷!” 尹眠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钥匙递给了他,虽然她是真的害怕哭狼的运气。 哭狼接过,毫不犹豫地将钥匙插入锁孔,用力一转。 青铜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两条雕刻的龙仿佛活了过来,红宝石眼睛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门缓缓打开,刺眼的白光从门缝中溢出,三人不得不闭上眼睛。 当洛君再次睁开眼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彻底呆住了。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中央悬浮着一座青铜宫殿群,由无数锁链和石桥连接。 宫殿下方是一条环绕的水银河,银光粼粼。 整个空间被一种不知来源的蓝绿色光芒照亮,宛如梦境。 “我的天……小爷该不是在做梦吧?”哭狼喃喃道。 尹眠第一个迈步向前,踏上了连接主宫殿的石桥。 桥面是用某种透明晶体制成的,能直接看到下方流动的水银。 洛君与哭狼跟上,尽量不往下看。 当他们走到桥中央时,异变突生。 脚下的晶体突然变得血红,整个地下空间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如果那能称为警报声的话,更像是千万只蝉同时嘶鸣。 “跑!”尹眠大喊。 三人拼命向宫殿冲去,身后的石桥开始崩塌,一块块晶体坠入水银河中,溅起银色的浪花。 哭狼最后一个跳上宫殿平台,差点被一块坠落的晶体砸中。 “这他妈的什么鬼地方!”他喘着粗气骂道。 宫殿大门敞开着,内部金碧辉煌,墙壁上挂满了青铜镜,镜面异常清晰,照出三人狼狈的身影。 大殿中央是一个圆形水池,池水漆黑如墨,水面上漂浮着九盏青铜灯,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外加两颗辅星。 “九星连珠……”尹眠走近水池,但她的话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震动打断。 整个宫殿剧烈摇晃,青铜镜一个接一个碎裂,水池中的黑水开始沸腾,九盏灯沉入水中。 洛君的右眼又开始剧痛,这次伴随着强烈的灼烧感,就像有人把烙铁按在她的眼球上。 她一把扯下眼罩,金色竖瞳却红的似要滴血。 幸好没让尹眠看到,她想,不然那人又要担心,要心疼了。 可她不想让尹眠难受。 哭狼突然指向大殿深处,“那里有东西在发光!” 在大殿尽头的高台上,悬浮着一一块碎片,散发着柔和的光。 即使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它依然给人一种宁静祥和的感觉。 “是凝魂珠碎片!”尹眠眼睛一亮。 三人不顾一切地向高台冲去。 就在尹眠即将触碰到的瞬间,一道黑影从水池中窜出,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 洛君反应极快,一把推开尹眠,自己却被黑影击中胸口,飞出去好几米远。 她重重摔在青铜地面上,胸口传来骨骼碎裂的闷响,她咳出一口鲜血,金色竖瞳因剧痛而收缩成一条细线。 黑影在水池上方凝聚成形——那是一个由黑水构成的人形,没有五官,只有不断流动的液态轮廓。 它发出一种类似金属摩擦的刺耳笑声,回荡在整个大殿中。 “洛君!”尹眠的声音几乎破音,她急得想要冲过去,却被哭狼一把拽住。 “先别过去!那东西不对劲!”哭狼死死盯着黑影,脸色煞白。 黑影突然分裂成三股,如同毒蛇般朝三人袭来。 尹眠迅速从腰间抽出短刃,上面的紫色眼眸在蓝绿色光线下泛着冷光。 她挥刀斩向袭来的黑影,刀刃所过之处,黑水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哭狼则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铜铃,那是应蛇硬塞给他的。 他疯狂摇晃,铃声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暂时阻挡了黑影的进攻。 但铜铃表面很快出现裂纹,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洛君挣扎着爬起来,右眼的灼烧感越来越强烈。 她看到高台上的碎片正发出越来越亮的光芒,与她的右眼产生某种共鸣。 “尹眠……碎片……”她艰难地指向高台。 尹眠会意,一个翻滚躲过黑影的攻击,朝高台冲去。 黑影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意图,立刻放弃对哭狼的进攻,全部朝尹眠追去。 “尹眠,小心!”洛君大喊。 她强忍剧痛,抽出那把匕首,用尽全力掷向最接近尹眠的那股黑影。 匕首精准命中,黑影发出刺耳的尖啸,暂时停滞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间的耽搁,尹眠已经跃上高台,伸手抓住了悬浮的碎片。 就在她触碰碎片的刹那,整个大殿突然安静下来,所有黑影凝固在半空中,然后像被某种力量吸引一般,全部朝水池退去。 水池中央形成一个漩涡,九盏青铜灯重新浮出水面,排列成一个奇特的阵型。 碎片在尹眠手中发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大殿。 “成功了?”哭狼喘着气问,手中的铜铃终于不堪重负,碎成了几块。 但还没等尹眠回答,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水池中的黑水沸腾得更加厉害,九盏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锈、腐朽。 “不好!”这里要塌了。 洛君敏锐地察觉到危险,“快走!” 三人朝大殿出口狂奔,身后的青铜墙壁开始剥落,天花板不断有碎石砸下。 当他们冲出大殿时,身后的宫殿群已经开始倾斜,锁链一根接一根断裂,整个悬浮的宫殿开始缓缓下沉。 第63章 “桥……桥断了!你大爷的!”哭狼绝望地发现来时的透明晶体桥已经全部崩塌。 尹眠紧握手中的碎片,突然发现碎片的光芒指向溶洞另一侧的一条隐蔽小径。 “那边!快!” 三人沿着狭窄的岩壁小径艰难前行,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坍塌声。 水银河因为宫殿的下沉而掀起巨浪,银色的浪花拍打在岩壁上,留下腐蚀的痕迹。 当最后一块青铜残骸沉入水银中时,三人终于看到了出口——一道狭窄的石缝,透出外界的光线。 哭狼第一个挤了出去,然后是尹眠,洛君正要跟上,突然一块巨石从上方砸下,堵住了大半个出口。 “洛君!”尹眠转身伸手,眼中满是惊恐。 她不能失去她!绝对不能! 洛君的金色竖瞳在黑暗中格外明亮,她用力抓住尹眠的手,在最后一刻被拉出了即将完全坍塌的溶洞。 三人滚落在洞外的草地上,大口喘着气,身后传来轰隆一声闷响——出口被彻底封死了。 阳光照在三人身上,恍如隔世。 尹眠第一时间检查洛君的伤势,当看到她胸口的淤青和嘴角的血迹时,眼眶瞬间红了。 “我没事。”洛君勉强笑了笑,重新戴上了眼罩。 尹眠摊开手掌,凝魂珠碎片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凝魂珠碎片拿到了。” 闻言,洛君望向远方连绵的山脉,心中突然生起一股闲适。 “回去吧。”尹眠柔声道,然后握住她的手,眼神温柔地注视着她,神色认真。 夕阳西斜时,三人终于看到了雪峰楼的飞檐翘角,那栋坐落在半山腰的楼,在落日余晖中显得格外温暖。 “总算到了!”哭狼一屁股坐在楼前的石阶上,背包“咚”地一声砸在地上,“小爷的腿都快走断了!” 尹眠没理会他的抱怨,小心翼翼地扶着洛君踏上台阶。 洛君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右眼的眼罩下隐约透出一丝金光,她的胸口还残留着被黑影击中的淤青,每走一步都会微微蹙眉。 “慢些。”尹眠的声音轻柔得不像话,与在秘境中那个果断凌厉的女子判若两人。 雪峰楼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鸣雀正站在门内。 “姐!”哭狼一骨碌爬起来,指着自己破烂的衣衫和脸上的擦伤,“你看我这——” 他瘪了瘪嘴,想要卖惨。 “闭嘴吧你,小伤而已。”鸣雀的长笛精准地敲在哭狼头上,惊得他跳开半步。 她的目光在洛君身上停留片刻,眉头皱得更紧,“进来再说。” 温暖的烛光填满了雪峰楼的大厅。 尹眠扶着洛君在矮榻上坐下,转身去取药,她担心洛君的伤。 而哭狼则是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讲述他们的冒险经历,夸张地比划着黑水怪物的可怕模样。 “……那东西‘唰’地一下就冲出来,要不是洛君反应快,尹眠现在怕是已经——嗷!” 哭狼突然痛呼一声,捂着被鸣雀敲中的脑袋蹲到一旁。 “话说黑秋儿怎么没来?”洛君问她。 “黑秋儿啊……”鸣雀唇角上扬,像是十分愉悦,“估计还在睡觉呢。” 洛君抿了下唇,没再问下去了。 鸣雀从尹眠手中接过药箱,亲自为洛君检查伤势,她的手指轻轻按在洛君胸口的淤青上,洛君咬紧下唇,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肋骨裂了两根。”鸣雀从药箱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倒出几粒朱红色药丸,“先服下这个止痛。” 洛君接过药丸吞下,药力很快发挥作用,她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 尹眠一直站在旁边,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直到鸣雀示意她帮忙包扎才回过神来。 “我来了。”尹眠接过鸣雀递来的药膏,跪坐在洛君身旁。 第55章 脸红心跳 她的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瓷器,指尖沾着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那些淤青上。 洛君能闻到尹眠身上淡淡的草药香,混合着一丝汗水的咸涩。 当尹眠的手指掠过她肋骨下方时,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疼吗?”尹眠抬头,眼中盛满担忧,“那我轻点……” 洛君摇摇头,金色竖瞳在眼罩下微微收缩。 她还不想告诉尹眠,此刻让她心跳加速的不是伤痛,而是对方近在咫尺的呼吸。 耳尖悄无声息染上一层薄红。 “咳咳。”哭狼适时地清了清嗓子,“把我们一起找到的东西拿出来看看呗。” 尹眠这才如梦初醒,从怀中取出用丝帕包裹的凝魂珠碎片。 碎片在烛光下流转着柔和的光芒,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脉动。 洛君注视着,然而右眼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她抬手按住眼罩,咬紧牙关忍住了那声闷哼。 可尹眠多敏锐,立刻察觉她的异样,一只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膀。 “又疼了?”尹眠的声音里满是心疼,她恨不得让自己疼。 洛君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安慰她,“没事,也没多疼……” 鸣雀看了洛君一眼,将碎片重新包好还给尹眠。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等黑秋儿再详说下一步计划。”她转向哭狼,“滚去厨房把饭菜热了。” “还有,你那副棺材在三楼。” 哭狼撇撇嘴,但还是乖乖去了厨房,鸣雀也借口检查药材离开了大厅,留下尹眠和洛君两人。 烛火噼啪作响,在墙上投下两人交叠的影子。 尹眠的手指还停留在洛君肩上,似乎舍不得移开。 “谢谢你。”尹眠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在秘境里,如果不是你推开我……” 洛君抬手覆上尹眠的手背,两人的肌肤相触处传来一阵暖意。 “你知道我一定会那么做的。”她轻声说。 尹眠的眼眶微微发红,她迅速低下头,假装整理药箱掩饰自己的情绪。 而洛君看着她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冲动,但最终,她只是轻轻握了握尹眠的手指,然后松开。 “我饿了。”洛君转移话题,“哭狼那该不会把饭菜烧糊了吧?” 尹眠破涕为笑,擦了擦眼角,“我去看看,你别乱动……” 她起身走向厨房,背影在烛光中显得格外单薄,洛君望着她离去,右眼的疼痛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悸动。 洛君摸了摸胸前的绷带,那里还残留着尹眠指尖的温度。 她忍不住偷瞄了一眼厨房方向,想到自己对尹眠那份感情。 窗外,最后一缕夕阳沉入山后,雪峰楼的灯笼一盏盏亮起,在夜色中如同指引归途的星辰。 …… 第二天,黑秋儿给尹眠找了所新住所,说是赠送给尹眠和洛君的。 “我还有点事儿……是关于凝魂珠的。”黑秋儿揉了揉后腰,打了个哈欠,“这几天你们好好歇息。” “好。”尹眠道,告别之后便去看新家,据说哭狼已经把她以前的东西搬过去了。 尹眠的新住处坐落在雪峰楼后山的一处清幽院落,三间竹屋被一圈矮篱笆围着,檐下挂着几串风铃,夜风拂过时发出细碎的声响。 “到了。”尹眠推开竹门,转身搀扶洛君,“小心门槛。” 她真的很细心,很体贴。 但洛君迈过门槛时还是牵动了胸口的伤,不由得轻吸一口气。 尹眠立刻紧张地扶住她的腰,两人贴得极近,洛君能闻到尹眠发间淡淡的香。 “我没事。”洛君低声说,却没有推开尹眠的手。 屋内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照亮了简朴的陈设——一张矮桌,墙边立着书架,上面整齐排列着药典和古籍。 最里间垂着青布帘子,隐约可见后面的床榻。 尹眠扶着洛君在矮桌旁坐下,转身去点更多的灯。 暖黄的光线逐渐填满房间,洛君注意到墙上挂着几幅水墨画,都是些山水景色。 “那是我自己画的,怎么,还不错吧?”尹眠顺着洛君的目光解释道,手里捧着一个药罐走来,“……你把外衣脱了,我给你换药。” 洛君的手指在衣带上停顿了一下。 虽然这段时间尹眠已经为她换过几次药,但每次肌肤相触都让她心跳不稳。 她缓缓解开衣带,露出缠着绷带的上身,烛光下,她苍白的皮肤上那些淤青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尹眠跪坐在洛君身后,小心翼翼地解开绷带,当她的指尖不经意擦过洛君背部的肌肤时,两人同时轻轻一颤。 “疼吗?”尹眠的声音有些哑。 “不疼。”洛君盯着自己的膝盖,感受着尹眠的手指在背上轻柔地涂抹药膏。 那药膏带着薄荷的清凉,却无法平息她体内升腾的热度,反而…… 更加灼烧。 尹眠的动作忽然停住了,洛君感到一阵微凉的空气贴上后背。 第64章 然后是温热柔软的触感——尹眠的唇轻轻碰了碰她肩胛骨上的一道旧伤疤。 “这是……以前留下的?”尹眠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洛君浑身僵硬,血液在耳膜里轰鸣。 “嗯。”她只能发出这一个音节。 “要是我早点遇上你,替你承受就好了。” 尹眠的手指继续涂抹药膏,但动作比先前更加轻柔,仿佛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当她的手指滑到洛君肋间的淤青时,洛君忍不住轻哼一声。 “对不起!”尹眠立刻缩回手。 “没关系……”洛君转头,却猝不及防地对上尹眠近在咫尺的脸。 油灯的光在尹眠眼中跳动,映出一种她经常见到的柔软神色。 两人的呼吸交融在一起,尹眠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风中振翅的蝶。 但,洛君的右眼突然传来一阵剧痛,金色竖瞳不受控制地收缩。 她闷哼一声,捂住右眼弯下腰。 “洛君!”尹眠惊慌地扶住她,“又发作了吗?” 疼痛如潮水般袭来,洛君的意识开始模糊,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她感觉到尹眠温暖的手臂环抱住自己,耳边是尹眠带着慌乱的呼唤,“洛君……洛君……” 不知过了多久,洛君从黑暗中浮起。 她感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铺上,额头上覆着一块湿毛巾。 右眼的疼痛已经减轻,但全身无力得像被抽走了骨头。 “……烧退了些。”是黑秋儿的声音,“你好好照顾她。” “那她什么时候醒?”尹眠的声音里满是焦虑。 “难说……” 声音渐渐远去,洛君又沉入黑暗。 她做了个断断续续的梦,梦见自己站在一片金色沙漠中,远处有一座水晶宫殿,殿前站着一个人影,背对着她,长发如瀑…… “尹眠……”洛君在梦中呼唤。 “我在这里呢。”一只温暖的手握住她的,将洛君拉回现实。 洛君睁开眼,看到尹眠趴在床边,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显然一夜未眠。 晨光透过窗纸洒进来,为尹眠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 “早……”洛君的声音嘶哑。 尹眠立刻直起身,手忙脚乱地倒了杯水递过来,“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洛君摇摇头,就着尹眠的手喝了几口水。 她注意到尹眠的外衣上沾着药渍,头发松散,几缕碎发垂在颊边,显得格外疲惫。 “你一直守在这……”她喉咙干涩。 尹眠避开她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我……我怕你半夜又发热。” 洛君胸口涌起一股暖流,她伸手想替尹眠拂开脸上的碎发,却在半途停住了。 没力气。 尹眠却主动将脸凑近了些,让洛君的手指得以碰到她的脸颊。 这个小小的默契让两人都红了脸。 洛君的手指轻轻掠过尹眠的耳际,替她将碎发别到耳后。 “你的头发乱了。”洛君低声说。 尹眠却突然站起身,“我……去打水给你梳洗。” 她匆匆离开的背影带着几分慌乱,洛君望着晃动的门帘,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不一会儿,尹眠端着一盆热水回来,肩上搭着干净的布巾。 她将盆放在床边的矮凳上,绞了帕子递给洛君。 “我自己来吧。”洛君接过帕子,却在擦拭时牵动了胸口的伤,不由得皱眉。 她不太擅长这些。 “还是我来吧。”尹眠接过帕子,轻轻为洛君擦拭脸颊和脖颈。 她的动作细致而温柔,帕子温热的水汽氤氲在两人之间。 擦完后,尹眠取来梳子,坐在床边为洛君梳理头发。 洛君的黑发不算特别长,却如绸缎般铺散在枕上——她的头被尹眠托着。 虽然她还没严重到这种程度,可洛君却没想提醒。 尹眠的梳子从发根缓缓滑到发梢,一遍又一遍。 “你梳的很好。”洛君突然说。 尹眠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梳理的动作,比先前更加轻柔。 梳完后,她让洛君的头发自然地垂落,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一缕发丝。 “洛君……”尹眠欲言又止。 洛君转过身,正对着尹眠。 晨光中,尹眠的眼睛像是盛满了星光的湖水,荡漾着洛君读不懂的情绪。 “嗯?” 尹眠深吸一口气,“等找到所有凝魂珠碎片后,你有什么打算?”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洛君愣了一下。她从未想过之后的事,仿佛她的人生从遇见尹眠那一刻起,就只有寻找碎片这一件事。 甚至她也不知道为何要找这东西。 “我不知道。”洛君诚实地说:“也许...继续游历?” “一个人?”尹眠心跳加速。 洛君的心跳也加速了。 她伸手握住尹眠的手,“我们可以一起。” 尹眠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嘴唇微微颤抖。 她正在凑近洛君的脸,院外却突然传来哭狼的大嗓门。 “尹眠!洛君!你们起了没?黑秋儿来消息了!” 两人如梦初醒般分开。 尹眠慌乱地站起身,打翻了水盆,水洒了一地。 “我、我去看看。”她匆匆说完,逃也似地离开了房间。 洛君望着晃动的门帘,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刚才那一刻,她几乎以为尹眠要…… 脸上,更烫了。 院外,哭狼还在嚷嚷,“快点啊!” 洛君叹了口气,慢慢坐起身,同时心里涌动着一种奇异的暖意,比任何药石都更能治愈伤痛。 她望向窗外,晨光正好,微风拂过院角的树,洒落一阵金色的花雨。 黑秋儿的消息来得突然。 雪峰楼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名黑衣信使翻身下马,将一只乌木匣子递到尹眠手中。 匣子冰凉沉重,表面刻着古老的符文,缝隙间隐约渗出幽蓝色的光。 “楼主大人说,这是最后的碎片。”信使是十五,他低声道。 尹眠接过匣子,手指微微发颤。 她回头看向站在廊下的洛君,后者右眼的眼罩下,金色竖瞳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微微收缩。 “要现在试吗?”哭狼凑过来,好奇地盯着匣子。 尹眠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三人来到后院那副被黑布遮盖的墨金棺材前。 洛君走上前,伸手掀开黑布。 墨金棺材在夕阳下泛着冷冽的光泽,棺盖上镶嵌着其他凝魂珠碎片,只差九分之一块。 “放上去吧。”洛君低声道,声音有些哑。 尹眠打开乌木匣子,取出那枚碎片。 它在她掌心微微颤动,仿佛有生命般渴望归位。 她小心翼翼地将它嵌入棺盖的凹槽。 “咔嚓” 一道刺目的白光骤然爆发,整个后院被照得如同白昼。 尹眠下意识抬手挡住眼睛,耳边传来哭狼的惊呼,“卧槽!什么情况?!” 光芒散去后,棺盖上的碎片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完整的凝魂珠虚影,悬浮在棺木上方,缓缓旋转。 尹眠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心跳如擂鼓。她伸手触碰那虚影,指尖却穿透过去—— “轰!” 一股无形的力量骤然爆发,棺材板猛地一震,随即缓缓滑开一条缝隙。 “开了!”哭狼兴奋地叫道:“快看看里面是什么,叫洛君那么珍视!” 尹眠屏住呼吸,伸手推向棺盖,她也想知道。 从前无论如何都打不开的棺材盖,此刻竟轻如无物。 她的指尖触到冰冷的墨金,缓缓将棺盖推开—— 然后,她僵住了。 棺材里躺着一个人。 黑发如墨,肌肤苍白,右眼覆着熟悉的眼罩,胸口微微起伏,仿佛只是沉睡。 是洛君。 尹眠的血液瞬间凝固。 她猛地回头,想看看站在自己身后的“洛君”——那个一路陪伴她、为她挡下致命一击、与她共度无数生死的人—— 可此刻,棺材里的…… 身后空无一人,只有风声。 尹眠的指尖发冷,脑海中闪过无数碎片——洛君从不摘下眼罩,洛君的金色竖瞳与凝魂珠共鸣,洛君能在黑暗中视物如白昼…… 同时,一大堆记忆涌上来…… 让她心口酸涩。 作者有话说: 哭狼:小爷来破坏气氛了! 尹眠:……我弄死你 洛君:不说话 对了宝子们,这一章写完第一卷 就正式结束了,开始写第二卷。 还有,谢谢你们看! #少年囚梦一场空# 第56章 血脉纹身 谁也不知道这个规矩是从何时延续下来的,每隔三十年,每个家族必须向神渊之地上献天赋高的少年——十几岁的少年。 第65章 少年们身上有着不同的血脉纹身,这是,古时各个家族向神兽借来的力量象征。 这一年,共有三十七个少年。 他们没有名字,只有代号——根据血脉纹身来命名。 铁笼在崎岖的山路上摇晃,每一次颠簸都让墨凤的手臂撞上冰冷的铁栏,她的双手被绑住,整个人被捆的严严实实。 双手长时间被捆绑其实非常难受,墨凤,稍微活动了一下,手指勉强缓解了一下酸痛感。 对面的……应该是叫做青梧——他们彼此了解过代号,此时她被黑布也绑的严严实实,一张稚嫩的小脸上却满是与年龄不相符的冷漠。 右边的水熊倒是没那么冷漠,脑袋一刻不停地转着——他还不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 “话说……有谁知道我们会被运到哪里去吗?”靠中央的哭狼嘟囔了一句,像是询问答案,却又似在自言自语。 哥哥贪狼勉强用背顶了一下哭狼,压低了声音道:“小声点。” 铁笼外的风声呼啸,夹杂着远处野兽的低吼,给这压抑的氛围更添几分不安。 哭狼缩了缩脖子,没再吭声,但眼神却忍不住瞟向笼外——透过铁栏的缝隙,只能看到模糊的山影和偶尔掠过的树梢。 墨凤侧耳倾听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忽然低声开口,“方向是往北。”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都静了一瞬。 是啊,向北,神秘的……神渊之地…… 每个家族的向往之地…… 不过,铁笼的摇晃终于停止了。 墨凤感到一阵眩晕,长时间被捆绑在颠簸的铁笼中让她的四肢麻木不堪。 透过铁栏的缝隙,她看到外面的光线变得昏暗而朦胧,仿佛被一层薄纱笼罩。 “到了。”青梧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依然冷静得不似十几岁的人。 铁笼外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接着是沉重的锁被打开的咔哒声。 刺眼的光线突然涌入,缩在角落里的鸣雀下意识眯起眼睛。 当她的视线逐渐适应后,眼前的景象让她屏住了呼吸。 他们停在一座巨大的石门前,门框上雕刻着繁复的纹路,那些纹路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泽,与各自身上的血脉纹身有着奇妙的相似之处。 石门两侧是陡峭的悬崖,云雾缭绕其间,仿佛置身于天际。 “出来吧,小崽子们。”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 看守们粗暴地解开铁笼,将少年们一个个拖出来。 青梧感到手腕上的绳索被割断,血液重新流回指尖带来刺痛感。 她揉了揉手腕,冷静地抬头环顾四周。 三十七个少年站成一排,每个人身上的纹身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墨凤的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黑色凤凰,青梧的是一截苍劲的青梧木,水熊的是一只憨态可掬的熊形水纹,哭狼和贪狼兄弟则是形态各异的狼图腾…… 每个人的纹身面积都不算大。 “欢迎来到神渊之地。”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从石门方向传来。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深灰色长袍的中年男子站在石门前。 他约莫四十岁上下,面容刚毅,左眼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右手中握着一根雕刻着奇异符文的木杖。 “我是唐山,负责你们接下来的训练……”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少年,当视线落在墨凤身上时,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 墨凤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那目光中似乎藏着某种她无法理解的东西,像是诧异,又似乎是怜悯。 唐山转身,木杖轻敲地面三下,巨大的石门发出沉闷的轰鸣,缓缓向两侧打开,露出里面幽深的通道。 “小崽子们,跟我来。”他头也不回地走入通道。 少年们面面相觑,最终水熊第一个迈步跟上,其他人也陆续走入。 墨凤走在队伍中间,注意到通道两侧的墙壁上刻满了与石门相似的纹路,只是这里的纹路更加复杂,有些甚至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这些是上古契约的印记,”唐山的声音在幽暗的通道中回荡,“记录着各大家族与神兽的盟约。你们的血脉纹身,正是这些契约的延续。”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他们来到一个巨大的圆形广场。 广场中央是一个凹陷的祭坛,周围环绕着十二根石柱,每根石柱顶端都雕刻着不同的神兽形象。 “这里是血脉之地,”唐山站在祭坛边缘转身面对他们,“在这里,你们将检验血脉的纯度。” 水熊有些兴奋地东张西望,他还没见过这些东西呢。 见状,唐山嘴角微微上扬,却不是一个温暖的笑容,“小熊崽子。” 墨凤注意到青梧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而哭狼则不安地靠近了哥哥贪狼。 “现在,按照你们纹身所属的神兽家族,站在对应的石柱下。”唐山毫不客气地命令道。 少年们分散开来,寻找与自己纹身相符的石柱。 墨凤则走向雕刻着凤凰的石柱,当她站定时,石柱突然亮起微弱的光。 “很好,”唐山满意地点头,“血脉感应已经建立。接下来,你们将依次登上祭坛,进行血脉仪式。” 他指向贪狼,“从你开始。” 贪狼犹豫了,但他看了一眼不安的弟弟,以及默默注视着他的姐姐鸣雀,还是迈步走上祭坛。 他咬破了手指,把血滴到祭坛上的狼图形上,图形被点亮了约70%。 “血脉纯度还不错,下一个。” 少年们依次登上祭坛,其中,血脉纯度最高的是墨凤,那只凤凰图形几乎全部都被点亮了,其次是一个名为应蛇的少年。 “那我们现在该干什么啊?”水熊问。 唐山抱着手说:“你们猜呀,不过以后你们就没好日子过了,现在跟我去神渊之地的中央吧。” 说完,唐山转身走向广场另一侧的石阶,木杖在石板上敲出沉闷的声响。 石阶蜿蜒向上,穿过一片薄雾笼罩的树林。 哭狼走在队伍最后,不时抽泣一声,贪狼则搂着他的肩膀,低声安慰着什么。 水熊则蹦蹦跳跳地走在最前面,好奇地东张西望。 “我们到底要去哪儿?”鸣雀忍不住问道,她手腕上的雀形纹身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 唐山头也不回,“神渊之地的中央,你们未来一年的住处。” 为什么是一年,墨凤觉得有些怪异,但到底没问。 树林尽头豁然开朗,一座宏伟的圆形建筑群出现在眼前。 中央是一块面积非常大的空间,上去有些原始,爬满了暗绿色的藤蔓。 “今天先休息,”唐山推开主楼的大门,“明天开始正式训练。现在,你们可以互相认识一下——毕竟以后可能就是伙伴了。” 那块空间的右边有一个大厅。 大厅内摆放着十几张矮桌和坐垫,桌上已经准备好了简单的食物和水。 少年们迟疑地走进去,警惕地打量着彼此。 哭狼第一个冲向食物,抓起一块肉干就塞进嘴里。 “饿死我了!”他含糊不清地说,嘴角沾满了碎屑。 墨凤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小口啜饮着杯中的清水,青梧在她对面落座,动作优雅得像是在参加什么贵族茶会。 墨凤的手指在杯沿上停顿了一下。 但两个人到底没搭话,而且隔着那层天生的面具,谁也看不清彼此的面容。 除非等到成年,按神渊之地的划分,是二十五岁。 因为他们寿命长,是长生族。 墨凤只好低头继续喝水,向来话多活泼的她,此时在这人面前却不像她自己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未穿透云层,刺耳的金属敲击声就响彻了整个石塔。 “起床!小崽子们!”唐山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走廊回荡,“三十息之内,广场集合!” 墨凤猛地睁开眼,她甩了甩头,迅速套上衣服。 当她冲出房门时,走廊上已经一片混乱。 哭狼光着一只脚在找另一只靴子,水熊撞翻了端着水盆的侍从,贪狼正拽着鸣雀的胳膊往楼梯口跑。 一个畏畏缩缩的少年摔倒在地,应该是叫春蝉吧,血脉纯度最低的那个。 突然,青梧不知何时出现在墨凤身侧,拉着她拐进一条隐蔽的侧廊。 她们抄近路到达广场时,大部分人才刚刚跌跌撞撞地冲下主楼台阶。 广场上弥漫着晨雾,三十七名少年歪歪斜斜地站成三排。 墨凤站在第一排边缘,能感觉到青梧在她右侧半步的位置,呼吸平稳得不像刚刚经历过狂奔。 唐山背着手在他们面前踱步,铁靴踏在石板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从今天开始,”他的声音比晨雾还要冰冷,“你们将进入真正的训练场。” 墨凤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血炼期,一年。”唐山停下脚步,灰白的眉毛下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扫过每一张年轻的脸,“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被称为战士。” 第66章 队伍中传来几声压抑的抽气声。 墨凤看到站在后排的春蝉双腿开始发抖,那个瘦弱的少年脸色苍白得像张纸。 “现在,跟我走。” 唐山转身向石塔后方走去,少年们沉默地跟上。 墨凤感觉有人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肘,是青梧。 那双浅褐色的眼眸在晨光中闪烁,无声地传递着什么,墨凤微微点头,两人默契地走在队伍前端。 穿过一片茂密的铁荆棘林,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古老的圆形建筑矗立在悬崖边缘,由某种发黑的巨石砌成,表面爬满了暗红色的藤蔓,像是干涸的血迹。 “远古训练场,”唐山的声音里罕见地带着一丝敬畏,“由第一代血脉战士建造,里面的每一块石头都浸透了鲜血。” 他走到建筑正门前,将手掌按在一块凸起的黑石上。 石门发出沉闷的轰鸣,缓缓开启,一股混合着霉味和野兽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每人领取一个生存包,然后进去。”唐山指向门旁堆放的粗布包裹,“记住,一年后这道门会再次开启。活着走出来,或者变成里面野兽的粪便,这就是你们的命运。” 他的声音冷静的几乎冷酷。 墨凤接过包裹时,发现唐山多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期待?警告?还是单纯的评估? 包裹里有一把短刀、火石、一小包粗盐和几根绷带。 寒酸的生存装备让墨凤咬紧了牙关。 她转头看向青梧,发现对方已经利落地将短刀绑在了大腿外侧。 突然,一声尖叫从身后传来。 一个少年瘫坐在地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我不去!我会死的!求求你,唐山大人,我——” 唐山一脚踢在他胸口,少年像破布娃娃一样飞出去几米远。 “懦夫不配拥有血脉。”他冷冷地说,然后转向其他人,“还有人想退出吗?” 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任何人说话。 “很好。”唐山指向黑洞洞的入口,“进去。” 墨凤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黑暗。 身后石门关闭的轰鸣像是世界的终结。 黑暗持续了不到十秒,然后墨凤的眼睛开始适应。 训练场内部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顶部有微弱的光线透过某种晶体照射下来,形成诡异的光斑。 地面上散落着白骨,有些看起来年代久远,有些则还很新鲜。 第57章 古训练场 她的手指紧紧攥住粗布包裹的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跟我合作。” 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 墨凤猛地转头,看到青梧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侧不到一臂的距离。 光透过顶部的晶体,在她的长发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离我远点,梧木家的。”墨凤压低声音警告,同时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 哪怕这人是她几年前的搭档。 可青梧不但没有后退,反而又向前迈了半步。 她比墨凤高出小半个头,这个距离让墨凤不得不微微仰头才能直视她的眼睛。 “合作。”青梧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而且从说的话来分析…… 这个人性子偏冷。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是某种野兽兴奋的嘶吼和骨骼被咬碎的脆响。 墨凤的脊背窜上一股寒意。 “为什么选我?我们早不是搭档了。”墨凤警惕地问。 青梧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烁了一下,撒了个谎,“训练记录。” 墨凤眯起眼,训练记录是各家族的机密,青梧怎么可能—— 她的思绪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三个黑影从他们左侧的通道狂奔而过,其中一个不小心踩到地上的白骨,摔倒在地。 下一秒,一头体型大得离谱的黑色狼形生物从黑暗中扑出,利齿精准地咬住了那人的喉咙。 “影狼!”青梧一把拉住墨凤的手腕,“跑!” 墨凤没有犹豫,跟着青梧冲向相反方向的通道。 身后传来另外两人的惨叫和影狼满足的低吼。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象那幅画面,专注于前方越来越狭窄的石道。 青梧突然转向,拽着墨凤挤进一条几乎被藤蔓完全覆盖的缝隙。 两人屏住呼吸,听着影狼的脚步声从缝隙外经过,渐渐远去。 黑暗中,墨凤能清晰地感受到青梧的呼吸喷在自己颈侧的热度。 太近了,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草药味。 她试图向后缩,但石缝狭窄得几乎没有转身的余地。 “别动。”青梧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朵,她能感受到那东西还没走远。 外面传来一声不满的鼻息和爪子刨地的声音。 墨凤僵住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撞断肋骨。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恢复了寂静,青梧率先挪动身体。 安全了。 两人从石缝中挤出来,墨凤立刻拉开距离,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她们似乎来到了一个半圆形的石室,墙壁上刻满了古怪的符文,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淡淡的红色。 这是古代文字。 墨凤走到墙边,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刻痕,“警告我们远离中心区域,很危险。” 青梧没有说话,而是突然转身,短刀不知何时已经握在手中。 墨凤本能地也抽出自己的刀,背靠墙壁。 “什么东西?”她低声问。 青梧摇摇头,示意她安静。 石室外的通道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无数细小的脚爪在石面上爬行。 声音越来越近,墨凤的掌心渗出汗水,刀柄也变得湿滑。 第一只生物出现在门口时,墨凤差点惊叫出声。 那是一只足有家猫大小的蝎子,甲壳呈现出不自然的紫黑色,尾针高高翘起,尖端滴落着某种黏液。 "毒刺蝎!”青梧道。 家族训练中有过了解,毒液能在一秒内麻痹一头牛。 更多的蝎子从通道涌入,转眼间就覆盖了整个地面。 墨凤感到一阵恶心,这些变异生物明显是训练场特意培育的杀戮工具。 “墙。”青梧已经跃起,抓住墙上一处凸起。 墨凤紧随其后,堪堪躲过一只跃起的毒蝎。 她的手臂肌肉因用力而颤抖,但求生的本能让她死死抓住石缝不放。 蝎群在下方聚集,有几只开始尝试攀爬墙壁。 墨凤看到青梧从腰间摸出火石,眼睛一亮。 “包裹里有绷带!”她喊道:“做火把!” 两人配合默契,青梧用短刀削下一截衣袖,墨凤迅速将绷带缠绕上去。 火石相击的瞬间,一簇火花点燃了临时火把。 青梧将火焰靠近墙壁,那些古老的符文突然亮起更鲜艳的红色,仿佛被唤醒了一般。 蝎群发出刺耳的嘶叫,开始后退。 但更令人惊讶的是,墙壁上的符文一个个脱离石面,悬浮在空中,组成一个复杂的图案。 “血脉检测。”青梧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 墨凤还没来得及询问,就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从墙上扯下。 她重重摔在地上,火把脱手而出。 青梧同样被拉了下来,但她的表情不是恐惧,而是某种期待。 悬浮的符文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化作两道红光分别射向墨凤和青梧的胸口。 剧痛。 墨凤感觉自己的血液在沸腾,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 她蜷缩在地上,看到青梧同样痛苦地扭曲着身体,但那双眼睛却死死盯着她,目光炽热得几乎要灼伤人。 “凤栖……”青梧在痛苦中挤出一个笑容,但说的话断断续续。 墨凤想问她什么意思,但下一秒,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她体内爆发。 她的视野变成了血红色,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火焰在流动。 灼烧。 而青梧艰难地爬起来,向墨凤伸出手。 墨凤没有握住那只手。 她自己站了起来,感受着体内奔涌的新生力量,她看向石室入口,蝎群已经退去,但更大的威胁正在逼近——三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出现在门口,眼中闪烁着疯狂。 青梧重新捡起短刀,站到墨凤身侧。 墨凤这次没有拒绝她的靠近,她握紧拳头,感受着血液中燃烧的力量。 无论青梧有什么目的重新找上她,现在她们都必须并肩作战。 “记住,”青梧在她耳边低语,“不要杀人,但也不必留情。” 这是她说过最长的一句话。 第一个袭击者冲上来时,墨凤惊讶地发现对方的动作在她眼中变得如此缓慢。 第67章 她的身体自动做出反应,一个侧身避开攻击,手刀精准地砍在对方颈部。 少年像破布娃娃一样瘫软下去。 另外两人见状犹豫了。 “滚。”她只说了一个字,声音沉静得不像自己。 两人仓皇逃窜。 墨凤长舒一口气,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不过青梧及时扶住了她。 “小心。”青梧的声音出奇地温柔。 墨凤想要推开她,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只能任由青梧半扶半抱地带着她向石室深处走去。 虽然她内心深处是拒绝的。 随后,黑暗吞噬了墨凤的意识。 但黑暗中有光点在跳动,像夏日里不安分的萤火。 墨凤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梦,但醒来时全身都湿透了。 刚睁眼,一张熟悉的脸立刻出现在视野里。 灰色长发,偏锐利的眉眼,右颊上有一道新鲜的擦伤,是青梧。 “醒了?”青梧递来一个粗糙的木杯,“喝点水,你昏迷了整整一天。” 墨凤没有接。 “你说凤栖。”墨凤声音嘶哑,“在石室里。” 青梧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她放下木杯,沉默地拨弄着面前的小火堆,她们似乎在一个天然形成的岩洞里,火光在石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幻觉。”青梧最终说道。 墨凤猛地抓住青梧的手腕,“看着我再说一遍。” 她没答话,只是把木杯又推给墨凤。 墨凤盯着青梧的眼睛,想从中找出破绽,但那双眼眸如深潭般平静。 她最终松开了手,接过木杯一饮而尽。 清水滑过喉咙的瞬间,洞外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两人同时变色。 青梧迅速踩灭火堆,抓起短刀贴在岩壁旁,墨凤也强撑着站起来。 “狂化黑熊。”青梧的唇几乎没动。 训练场较危险的看守者。 沉重的脚步声震得碎石簌簌下落。 当那个足有两人高的黑影出现在洞口时,墨凤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头黑熊的左眼是浑浊的白色,右眼却泛着诡异的红光,獠牙上还挂着半截染血的布料。 青梧突然将什么东西塞进墨凤手中——冰凉坚硬的金属,是她的备用短刀。 “我去引开它。”她说完就要冲出去。 墨凤一把拽住她的腰带,“找死吗?我他妈还没弄清楚你的目的!” 话音未落,黑熊已经人立而起,布满倒刺的熊掌狠狠拍向洞口。 飞溅的碎石在墨凤脸上划出血痕。 身体先于意识行动。 墨凤纵身扑倒青梧的瞬间,熊掌擦着她们发梢掠过,在岩壁上留下五道深深的沟壑。 青梧的呼吸喷在她颈间,两人在尘土中对视一眼,默契地同时翻滚向两侧。 “左眼是盲区!”墨凤大喊。 青梧已经猫腰钻到黑熊左侧,短刀精准地刺向它后腿肌腱。 黑熊暴怒转身,墨凤趁机将燃烧的柴火扔向它右眼。 伴随着皮毛烧焦的臭味,野兽发出惊天动地的哀嚎。 正当她们准备趁机逃脱,洞外突然传来尖锐的哨声。 一个白衣少年飞身而出,一脚正踹在黑熊后腰处,他的力气很大,黑熊被踹得一个踉跄。 与此同时,另一个灰发男人不知何时踩在黑熊背上,短刀已经插入黑熊后颈。 灰发男人的刀锋精准刺入黑熊的神经中枢,刀刃在骨缝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黑熊的咆哮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像断了线的木偶般轰然倒地,震起一片混着血腥味的尘土。 白衣少年利落地翻身落地,袖口暗器寒光一闪而逝。 第58章 我的搭档 “十七号训练场禁止私斗。”他踢了踢黑熊的尸体,染血的靴尖在岩地上拖出暗红痕迹,“你们违规了。” 墨凤的指甲掐进掌心。 这个编号——是训练营的监察使。 青梧却突然按住她渗血的手腕,上前半步挡住监察使审视的目光,“我们遭遇狂化兽袭击时,恰好在同一处避难。” 灰发男人蹲在黑熊头颅旁,指尖沾了沾眼眶流出的黏液。 他忽然抬头,异色瞳孔在火光中像两簇鬼火,“熊眼里的神经毒素……” 话音未落,白衣少年突然暴起,淬毒的袖箭直射墨凤咽喉! 青梧的短刀在空气中划出半月光弧,金属碰撞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墨凤趁机甩出藏在指间的刀片,灰发男人侧头避让时,颈侧还是被划出一道血线。 “果然是你们。”白衣少年舔着虎牙冷笑,“凤栖青梧,神渊将倾。” 什么? 不好,这是神渊之地的旁系! 要知道,这个旁系一直致力于各种不切实际的预言。 洞外传来杂沓脚步声,至少二十个训练营杀手正在逼近。 青梧突然拽着墨凤冲向岩壁裂缝。 看似坚固的石墙在她们撞上去的瞬间竟像水幕般荡开——这是墨凤从未发现的暗门。 身后传来监察使气急败坏的咒骂,而她们已坠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下落过程中,墨凤感觉到青梧把什么冰凉的东西套在她手腕上。 她挣了一下,没成功。 当她们重重摔在潮湿的泥地上时,腕间镣铐发出机械咬合的轻响——这是当年她们还是搭档时特制的。 也就是三个月的时间。 “现在,”青梧在黑暗中准确扣住她的五指,“该清算我们之间的债了,搭档。” 远处传来地下暗河奔涌的轰鸣,而更多追兵的脚步声正从头顶裂缝传来。 墨凤在黑暗中猛地翻转手腕,镣铐间的锁链瞬间绷直,勒住青梧的咽喉。 她压低声音,语气很冷,“滚!别碰我!” 青梧的呼吸被锁链压迫,却低低地笑了。 她突然抬膝撞向墨凤腹部,趁她吃痛松力的瞬间挣脱束缚,反手一记肘击逼退墨凤。 两人在狭窄的地道中拉开距离,黑暗中只能听见彼此压抑的喘息。 好似回到了当年做搭档的时候。 头顶的裂缝处传来追兵的脚步声,火把的光亮隐约透入地下,墨凤的喉咙发紧。 青梧突然甩出腕间暗藏的细线,缠住墨凤的腰猛地一拽。 墨凤猝不及防撞进她怀里,下一秒,三支毒箭擦着她们的发梢射入身后的石壁。 监察使的人已经追来了。 青梧贴近墨凤的耳边,呼吸灼热,“想活命,就跟我杀出去。” 她的手指在墨凤掌心快速划了几个符号——那是她们当年搭档时的暗语。 【相信我。】 墨凤握紧了手中的短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笔账,等活下来再算。” 地道尽头传来暗河的水声,追兵的脚步越来越近。 两人背靠背站在黑暗中,如同当年那样默契。 这一次,她们要杀出一条血路。 暗河的水声越来越响,潮湿的冷风裹挟着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墨凤的指尖触到岩壁上黏腻的青苔,突然被青梧一把拽住手腕。 “别碰,有毒。”青梧的声音压得极低,“监察使在岩壁上涂了麻痹神经的药剂。” 墨凤冷笑,“你倒是很清楚他们的手段。” 青梧没有回答,只是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银线,甩向暗河上方的钟乳石。 “跟紧我。”她纵身一跃,借着银线的拉力荡向暗河对岸,墨凤嗤笑一声,却毫不犹豫地紧随其后。 追兵的火光已经逼近,箭矢破空之声在黑暗中格外刺耳。 墨凤在半空中旋身,短刀精准地劈开两支毒箭。 落地时却因毒素的麻痹效果踉跄了一步。 青梧一把扶住她的肩膀,两人滚进一处狭窄的岩缝。 “你中毒了。”青梧从靴筒里抽出一支细小的骨针,不由分说扎进墨凤的颈侧。 墨凤的肌肉瞬间绷紧,短刀抵上青梧的咽喉,“你——” “解毒剂。”青梧面不改色,“再拖半刻钟,你的右手就废了。” 墨凤眯起眼,最终缓缓放下刀。 毒素带来的麻痹感确实在消退,但更让她心惊的是青梧的动作。 如当年一样,她太熟悉她的身体反应了,连毒素蔓延的速度都计算得分毫不差。 岩缝外,追兵的脚步声杂乱逼近。 “他们分了三路包抄。”青梧闭眼倾听,“白衣走水路,灰毛的从岩壁上方绕,剩下的人正面推进。” 墨凤活动了下恢复知觉的手指,冷笑,“老一套。” 她从腰间摸出三枚漆黑的铁蒺藜,“你去解决水里的,我对付上面的。” 青梧挑眉,“那正面的?” 墨凤的嘴角勾起一抹血腥的弧度,“送他们一份大礼。” 第68章 她猛地掀开藏在岩缝深处的机关——这是她们当年执行任务时埋下的陷阱。 整条岩道突然剧烈震动,巨石轰然砸落,惨叫声瞬间被掩埋在崩塌的烟尘中。 青梧在混乱中贴近墨凤耳边,“合作愉快,搭档。” 墨凤侧头,她们的呼吸近在咫尺。 “别高兴太早,”她冷笑,“账还没算完。” 突然,青梧的指尖突然抚上墨凤的锁骨,在某个隐蔽的凹陷处用力一按。 墨凤浑身剧颤,藏在皮肉下的微型通讯器被生生挤了出来。 “监察使的追踪器。”青梧碾碎那粒金属,眼底泛起血色,“你以为他们为什么总能找到你?” 暗河的水突然翻涌起不正常的漩涡,白衣少年踩着浮尸跃出水面,刀锋映着磷火般的幽光。 墨凤的刀比他更快,寒芒闪过时,少年颈侧爆开一线血珠——却化作漫天毒蛾扑来。 青梧甩出浸过火油的绳索,烈焰在黑暗中炸开绚烂的死亡之花。 焦黑的蛾尸簌簌落下,露出后面灰发男人阴鸷的笑脸。 血雾中浮现更多人影,墨凤喘着粗气拔出刀,“没完没了……” 青梧突然撕开自己衣袖,露出手臂处灼烧状的烙印。 追兵们竟集体后退半步,有个新人甚至打翻了火把。 “看见了吗?”青梧的声音像淬了冰,“三年前被扔进焚化炉的039号实验体……” 她抓起墨凤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现在带着她的共生烙印回来了。” 墨凤掌心传来剧烈心跳,那些被药物模糊的记忆突然清晰——培养舱里交缠的输血管,烙铁印上肌肤时青梧咬在她肩头的牙印,还有最后爆炸中青梧推她出去时破碎的瞳孔。 “原来是这样……”墨凤的指甲几乎快要抠进那个烙印,“骗我独自逃走……是你,骗子……” 追兵们的包围圈突然骚动,地面渗出黑色黏液。 青梧脸色骤变,拽着墨凤跳进汹涌的暗河。 冰冷河水灌入口鼻时,墨凤看见头顶岩层开始崩塌。 青梧的灰发像最后的光源,指引她穿过交错的水下暗流。 当她们被冲进一处地下湖时,墨凤终于拽住青梧的衣领,“解释清楚!” 青梧呛着水举起左腕,金属镣铐正在发烫变红,“共生烙印不止是伤疤……是定位器也是炸弹。” 她突然把墨凤推向岸边,“现在跑还来得及——” 墨凤反而扣紧她手腕,从靴筒抽出另一把刀,“密码多少?” “……” “十七分零九秒。”青梧露出狡黠的笑容,“上次你迟到的时长。” 刀尖精准刺入镣铐缝隙,爆炸冲击波将两人掀飞至洞壁。 墨凤在剧痛中听见金属碎裂声,和青梧落在耳畔的喘息,“现在我们都欠债了,搭档。” 爆炸的余波在地下洞穴中回荡,碎石簌簌坠落,墨凤的耳中嗡鸣不止,但她的手仍死死扣着青梧的手腕。 “疯子!”她咬牙低骂,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你想同归于尽?” 青梧的唇角溢出一丝血痕,却笑得肆意,“怕了?” 墨凤猛地拽起她,两人踉跄着站稳。 四周的岩壁在爆炸中裂开无数缝隙,地下水汩汩渗出,整座洞穴摇摇欲坠。 “出口在哪儿?”墨凤冷声问。 青梧抬眸,视线穿过飘散的烟尘,落在暗河对岸一处狭窄的裂隙上,“那里。” 墨凤眯眼望去——那缝隙仅容一人侧身通过,且被垂落的藤蔓遮掩,若非熟悉地形,绝难发现。 “你早就计划好了?”她嗓音微沉。 青梧没有回答,只是反手握住她的手腕,低声道:“走。” 两人涉水而过,身后传来追兵的怒喝,但崩塌的岩石已彻底封死了退路。 墨凤侧身挤入岩缝,青梧紧随其后,黑暗中,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 岩缝尽头豁然开朗,竟是一处隐蔽的地下溶洞,穹顶垂落的荧光矿物映出幽蓝微光,照亮了地面上凌乱的脚印——显然,这里曾有人频繁出入。 墨凤的指尖抚过石壁上的刻痕,那是训练营的暗码,记录着坐标和日期。她瞳孔微缩,“这是……监察使的密道?” 青梧走到溶洞中央,踢开一块伪装成岩石的暗门,露出向下的阶梯,“不止。” 墨凤盯着她,“你到底还瞒了我多少?” 青梧回头,幽蓝的光映在她侧脸上,衬得那双眼睛愈发深邃,“下去就知道了。” 墨凤冷笑一声,却毫不犹豫地迈步跟上。 阶梯尽头是一间狭小的密室,墙壁上贴满了泛黄的文件和照片,中央的桌面上摊开一本日志,墨凤随手翻开一页,指尖蓦地僵住—— 那是一张泛黄的实验记录,照片中的少女被束缚在手术台上,手臂处烙着熟悉的印记。 “人体改造实验……”墨凤嗓音低哑,“他们拿我们当实验品?” 青梧靠在桌边,指尖轻轻点在某一行记录上:“‘039号与042号共生体,存活率不足1%’……但我们活下来了。” 墨凤猛地合上日志,抬眼盯住她,“所以一年前那场爆炸,是你策划的?” 青梧沉默一瞬,缓缓点头:“我炸了实验室,但来不及救所有人……只能先送你出去。” “不过……我没想到,你居然又被凤家送到神渊之地了。” 墨凤胸口剧烈起伏,一年来积压的愤怒与疑惑几乎冲破理智, 可最终,她只是狠狠攥紧了拳头,“这笔账,我会亲自跟那些人清算。” 青梧轻笑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递给她,“算我一个。” 墨凤接过刀,刀柄上刻着熟悉的纹路——那是她们曾经搭档时的标记。 “合作愉快,搭档。”青梧歪头,笑得张扬。 墨凤冷哼一声,却握紧了刀,“别拖我后腿。” 密室外,隐约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追兵已至。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转身,迎向黑暗中的敌人。 作者有话说: 吱吱吱吱吱吱(发疯) 其实,对我来说,写了将近两个月,申签也申了很多次,但那个模板真的套不来,而且基本上也没什么人看,加上还是学生,所以就一直很纠结能不能写完。 但是我还是希望至少把它完结,在高三之前。 谢谢宝子们一路陪伴! 第59章 三日休整 密室外,脚步声戛然而止。一片死寂中,墨凤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 她与青梧背靠背站立,一年前的默契奇迹般地回来了,不需要言语就能感知对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三、二——”青梧的呼吸拂过她的耳际。 “一!” 爆炸声震耳欲聋,密室的门被炸得粉碎。 烟尘中,数道黑影如鬼魅般突入。墨凤的短刀划破空气,精准地刺入最先冲进来的杀手的咽喉。 温热的血液喷溅在她脸上,带着熟悉的铁锈味。 青梧的动作比她更加狠辣,钢刺如毒蛇般刺出,每一击都直取要害。 一个杀手捂着喷血的颈部倒下,眼中还残留着难以置信的神色——他认出了039号实验体。 “叛徒!”领头的监察使怒吼,手中长鞭如毒蛇般甩向青梧。 墨凤想都没想就扑了过去,短刀格挡的瞬间,鞭梢的倒钩在她手臂上撕开一道血痕。 剧痛让她眼前一黑,但肌肉记忆让她反手一刀刺向对方手腕。 监察使闷哼一声后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042号?你们居然还活着……” “让你失望了。”青梧冷笑,一脚踢翻桌子挡住另一波攻击。 实验记录散落一地,那些触目惊心的照片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墨凤趁机突进,短刀如蝴蝶穿花,在狭窄的空间内制造出一片死亡区域。 但敌人太多了,她的后背撞上青梧的后背,两人被逼到墙角。 “看来今天要死在一起了,搭档。”青梧的声音里竟带着笑意。 墨凤啐出一口血沫,“闭嘴,专心杀人。” 就在此时,密室的天花板突然炸裂。 碎石如雨般落下,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手中双刀如旋风般收割着监察使杀手的生命。 惨叫声中,墨凤看到那些训练有素的杀手像麦秆一样倒下。 “唐山长老!”有人惊恐地喊道。 墨凤瞳孔骤缩——唐山,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唐长老。”她轻声叫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古训练场了呢。” 男人笑了一下,“管你们是什么身份,进了神渊之地的古训练场就归神渊族管。” 他踢了一脚灰发男人的尸体,“真没想到,旁系居然潜入古训练场了。不过没你们的事了,我会把这些进行活体实验的家伙赶出去的,你们继续。” 青梧淡淡地点了点头,牵住墨凤的手就往外走。 第69章 白来的冤种,不要白不要。 她们沿着古训练场幽暗的甬道继续前行。 四周的石壁上爬满了发光的苔藓,投下幽幽的蓝绿色光芒,映照着两人沉默的面容。 两人默契地加快了脚步,穿过一道坍塌的石门,进入了一片更为开阔的废墟。 这里只剩下断裂的石柱和杂草丛生的地面。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慌乱的喘息和咒骂。 “快跑!那东西追上来了!” “该死!它怎么甩不掉?!” 青梧眼神一凝,抬手拦住了墨凤。 下一秒,三个狼狈不堪的少年从拐角处冲了出来,脸上满是惊恐。 是贪狼哭狼两兄弟,以及春蝉。 他们身后,一只足有半人高的巨型蟑螂正飞速爬行,尖锐的节肢在地面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复眼闪烁着冰冷的光。 哭狼脚下一绊,重重摔倒在地。巨型蟑螂立刻扑了上去,前肢高高扬起—— “锵!” 一道寒光闪过,蟑螂的前肢被齐根斩断,腥臭的□□喷溅而出。 青梧手持一柄短刀,面无表情地挡在了少年身前。 巨型蟑螂发出刺耳的嘶鸣,断裂的节肢处喷出腥臭的绿色□□。 青梧手腕一抖,短刀在幽光中划出一道银色弧线,将溅射而来的毒液尽数挡开。 “退后!”她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少年们喝道。 哭狼连滚带爬地躲到一根断裂的石柱后,贪狼和春蝉也迅速寻找掩体。 墨凤站在原地未动,右手已按在了腰间的刀上。 蟑螂的伤口处肉芽蠕动,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再生。 “小心,它会再生。”墨凤低声提醒,拔刀向前。 青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就砍到它不能再生为止。” 她身形如鬼魅般前冲,短刀直取蟑螂的复眼。 蟑螂剩余的前肢如镰刀般横扫,青梧轻盈跃起,足尖在石壁上一点,借力翻身越过攻击,刀光直落而下。 “噗嗤”一声,一只复眼被精准刺穿。 蟑螂疯狂扭动身躯,尾部突然射出一串粘稠的丝线。 青梧侧身闪避,仍有一缕发丝被黏液沾到,瞬间腐蚀断裂。 “小心!”墨凤手中寒光闪过,正好将蟑螂斩作两截。 “安……安全了?”贪狼最先探出头。 墨凤甩了甩短刀上黏稠的□□,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 “没事了。”她回头看向三个惊魂未定的少年,目光在哭狼擦破的膝盖上停留片刻,“能走吗?” 哭狼咬着嘴唇点点头,被贪狼搀扶着站起来。 春蝉从石柱后探出半个身子,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惊恐。 墨凤收刀入鞘,走到青梧身边低声道:“腐蚀液沾到了?” 她的目光落在她断了一截的发梢上。 青梧随手将那缕发丝别到耳后,“不碍事。” 说完,墨凤转身走向三个少年,“跟紧我们?” 青梧笑了一下,“救人啊?” “在这鬼地方,能救一个是一个。”墨凤撇了她一眼。 “那个……我们很会打杂的!不拖后腿!”春蝉屈起胳膊,语气讨好。 “听话就好。”墨凤淡淡道:“我只救不作死的人。” …… 五人在搏杀中穿行了一个月。 起初这三个少年总是战战兢兢,连睡觉都要轮流守夜。 但渐渐地,他们发现跟着青梧和墨凤反而比三人逃亡安全得多。 而且,在这个残酷黑暗的古训练场,他们居然感受到一丝久违的阳光气息。 “青梧!” “墨凤!” 哭狼举着一把野果兴冲冲地跑来,“我在那边找到的,应该没毒,可甜了!” 青梧接过一个果子在手中转了转,忽然抛给墨凤,“尝尝?” 墨凤接住果子,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指。 她垂下眼眸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水在口中漫开。 “勉强能吃。”她简短地说,却看见青梧嘴角微微上扬。 已近夜晚,五人围坐在篝火旁,春蝉靠着贪狼的肩膀已经睡着,贪狼和哭狼在低声争论着什么。 墨凤坐在对面,火光在她脸上跳动。 青梧又发现自己在看她。 虽然…… 因为摘不下的面具,只要一天不见就会忘记面容。 但还是太频繁了些。 这一个月来,她们配合越来越默契,有时候甚至不需要言语就能明白对方的意图。 好似回到了从前。 这种默契让她感到熟悉又安心。 “明天就能穿过这片废墟了,到时候就可以进到十四号训练场了。”墨凤突然开口,声音很低,像是怕吵醒其他人。 青梧点点头,“然后呢?” 每进入一个新的训练场,都会有三天的休息时间。 是指正常生活。 墨凤抬眼看向她,黑眸中映着跳动的火焰,“你想吃什么?” 这个问题让青梧一时语塞。 她习惯了刀尖舔血,习惯了没有明天的日子。 可现在,她发现自己竟然在思考“之后”的事情。 是的,她在期待离开训练场的日子。 “不知道。”她最终说,却在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篝火噼啪作响,贪狼和哭狼也相继睡去。 墨凤轻轻把春蝉放平,给他盖上外套。 起身时,发现青梧站在不远处望着夜空。 她走过去,与这人并肩而立。 夜风拂过,带着初秋的凉意。 “我以前除了你,从不和人同行,特别是这么多人。”青梧突然说。 墨凤侧头看她,“那现在呢?” 青梧没有回答,但她的肩膀轻轻碰了碰她。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墨凤的眼神柔和下来。 远处传来不知名生物的嚎叫,但在篝火照亮的这一小片空间里,却有种奇异的安宁。 晨光微熹时,他们终于穿过最后一片废墟。 眼前豁然开朗。 远山如黛,薄雾缭绕间隐约可见一座荒废的村落。青石铺就的小路蜿蜒其间,几株野桃树在风中摇曳,零星的粉色花瓣飘落在干涸的井台上。 不过,所有人都清楚,这是唐山为穿越者留下的福利。 “在此休整三日。”青梧指尖轻抚过斑驳的土墙,一缕晨光恰好落在她沾满尘土的睫毛上。 少年们的欢呼声惊起了檐下的麻雀。 哭狼第一个冲向村口的清泉,掬起一捧水就往脸上扑,引得贪狼笑着拽住他的后领,“慢些慢些,当心呛着。” 春蝉则小心翼翼地蹲在泉边,将水囊灌满后才敢小口啜饮。 青梧抱臂而立,目光习惯性地扫视着四周。 忽然一个皮质水囊递到眼前,墨凤的袖口还带着夜露的湿气。 “你也该歇歇。”她的声音比晨风还要轻。 青梧接过水囊时,指尖擦过她虎口处的旧伤疤。 那是半月前留下的,如今已结了一层淡色的痂。 “习惯了。”她仰头饮水,喉间微微滚动。 要是不习惯,她们两个早死了。 暮色四合时,他们在村中祠堂前生起了火。 贪狼不知从哪户人家的灶房里翻出一口铁锅,此刻正卖力地搅动着锅中的汤。 汤水翻滚间,几片蘑菇载沉载浮,竟也熬出了几分鲜香。 “青梧……”春蝉捧着粗陶碗,声音细若蚊呐,“你们从前都是独行的吗?” 篝火“噼啪”炸开一颗火星。青梧望着那转瞬即逝的光点,淡淡道:“嗯。” “那你们怎么遇着的?”贪狼迫不及待地插嘴,汤勺在锅里搅出小小的漩涡。 遇着?要么就算古训练场中的吧。 墨凤忽然轻笑一声,火光在她侧脸上跳动,“她差点要了我的命。” 什么债的,直接又打起来。 三个少年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青梧曲起手指弹开飘到眼前的灰烬,唇角微不可察地绷紧,“是你先动的手。” “只是想试试你的身手,看你长进没。” “试到见血?” “不过擦破层皮而已。”墨凤忽然转向她,眸中映着跃动的火焰,“倒是你,第二招就往心口刺。” 贪狼的汤勺“当啷”掉进锅里,而春蝉睁圆了眼睛,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游移。 哭狼小声嘀咕,“这……这算哪门子相识啊……” 作者有话说: 就是不到,自己为何对创作仍不死心 第60章 遭遇影狼 夜风掠过祠堂残破的窗棂,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青梧与墨凤的目光在火光中短暂相接,又各自错开,像两片擦肩而过的刀刃。 破晓之时,青梧在晨露中醒来时,身侧的草铺早已凉透。 第70章 她循着细微的金属摩擦声来到村口,看见墨凤正倚着老槐树擦拭短刀。 朝霞透过枝叶间隙,在她衣襟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睡得好么?”这人头也不抬地问道,刀刃在粗布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青梧揉了揉发僵的后颈,“总比睡石头强。” 墨凤忽然停下动作,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 展开时,几块蜜饯正泛着琥珀色的光泽。 “昨儿在灶房找到的。”她指尖沾着些糖霜,“尝尝?” 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时,青梧忽然想起什么,“三日过后……” “要带着他们?”墨凤接得自然,仿佛早已料到她的心思。 又不觉好笑。 明明刚开始提出来的是她,现在却成了青梧。 青梧盯着槐树上新抽的嫩芽,“三个傻蛋,活不过一年。” 墨凤忽然低笑出声,“你从前可不会操心这些。” “嫌麻烦罢了。”她别过脸,却听见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墨凤不知何时已站在面前,掌心向上摊开,上面横着一道新鲜的划痕。 “昨儿收拾屋子划的。”她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劳驾?” 她心情不错,说话也好多了。 青梧从腰间取出伤药时,发现自己的指尖竟比往常多了半分迟疑。 墨凤的掌心纹路清晰,那道伤口横贯生命线,像道突兀的裂缝。 药粉洒落时,她忽然收拢手指,将她的指尖短暂地裹进掌心。 汲取着那抹温暖。 “走吧。”她起身时带落一地槐花,“去巡巡村子,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是夜,贪狼从地窖里抱出个落满灰尘的酒坛。 泥封拍开的瞬间,浓郁的桂花香混着酒气扑面而来。 “尝尝!绝对是陈酿!”贪狼的脸被火光映得通红,兴奋极了。 哭狼已经抱着碗凑过来,像只等着投喂的雏鸟。 “哥!我也要喝!” “你喝个屁!让她们先喝!” 墨凤接过酒坛仰头便饮,一道银线顺着下颌滑落,没入微敞的衣领。 青梧望着她滚动的喉结,忽然觉得口干舌燥。 待酒坛传到手中时,辛辣中带着桂花香的液体滑过喉咙,烧得心口发烫。 夜渐深时,三个少年已东倒西歪地睡去。 他们酒品简直跟武艺一样差劲。 墨凤抱膝坐在火堆旁,看着跳动的火焰在青梧眉宇间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酒意上涌,那些平日绝不会说出口的话突然有了形状,“从前……是不是……” “嗯?”青梧拨弄火堆的手顿了顿。 “我是说……”她盯着火焰中蜷曲的枯枝,“你是不是……以前就很爱我……?” 青梧的瞳孔微微收缩。 半晌,她伸手拂去她发间沾着的草屑,指尖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确实。” “果然啊……”青梧的声音轻得几乎散在风里,而且比平时要软乎很多。 一片不知名花瓣忽然飘落在她们之间的空地上。 青梧拾起花瓣,轻轻放在她掌心,“这次不会让你等了。” 火堆“噼啪”爆开最后一颗火星,将未尽的话语都融进了渐浓的夜色里。 三日休整的最后一天傍晚,青梧蹲在溪边清洗一把野菜。 溪水很凉,她的手指微微发红,却有种奇异的舒适感。 这种平淡的劳作让她想起很久以前,在成为实验品之前的生活。 “要帮忙吗?”墨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今天算我心情好。” 青梧没有回头,只是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出位置。 墨凤蹲下身,接过她手中的野菜,两人的指尖在水流中不经意相触,又迅速分开。 “贪狼和哭狼在烤鱼,”墨凤在笑,“春蝉找到了些野蒜。” 青梧轻轻“嗯”了一声。 这三天的休整期,他们像普通人一样生活——捕鱼、采果、生火做饭。 没有杀戮,没有逃亡,只有五个伤痕累累的灵魂暂时依偎在一起取暖。 “明天就要进入十四号训练场了。”墨凤的声音几乎被溪水声淹没。 一想到这事,她就忧心忡忡。 青梧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转头看向墨凤。 夕阳的余晖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我们会活着出去的。”青梧说,不知是在安慰墨凤还是自己。 回到临时营地时,贪狼正翻动着篝火上的烤鱼,哭狼在一旁捣碎野蒜,春蝉则忙着用树叶铺就“餐桌”。 生活总是需要一点仪式感。 看到她们回来,三个少年不约而同露出笑容——这在训练场中几乎是一种奢侈的表情。 “青梧,墨凤!”春蝉兴奋地招手,“贪狼说今天的鱼特别肥,特别香!” 青梧走过去,揉了揉春蝉的头发。 这个动作如此自然,连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一个月前,她绝不会想到自己会对一个训练场中的陌生人产生这种近乎亲情的联系。 但现在就是实实在在地产生了。 真是不可思议。 晚餐比想象中丰盛——烤鱼、野菜汤、野果和哭狼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几块蜂蜜。 而且哭狼左手小臂处有几处蜇痕。 五人围坐在篝火旁,火光映照着每一张脸。 “我小时候,”贪狼突然开口,"父亲常带我去河边钓鱼。那时候总觉得鱼太大,拉不上来很丢脸。” 他笑了笑,“现在想想,那算什么难题啊。” 以前的生活明明也很美好啊。 哭狼接话道:“我家开饭楼,我总偷吃厨房的蜂蜜,被母亲追着打,但她追不上我哈哈!” 他掰下一块蜂蜜递给春蝉,“尝尝,和记忆中的味道像不像?” 春蝉小心地舔了舔,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好甜!” 青梧看着这一幕,胸口泛起一阵陌生的温暖。 她转头看向墨凤,发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 在跳动的火光中,她们的目光短暂相交,又各自移开。 但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夜深时,青梧靠在一棵老树下守夜,墨凤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用野薄荷泡的热茶。 “睡不着?”青梧接过茶杯,热气氤氲中,墨凤的身影显得有些模糊。 “在想十四号训练场的事。”墨凤在她身边坐下。 青梧抿了一口茶,薄荷的清凉在舌尖扩散,“每个训练场都不同,但我们都会活下来的。” 黎明时分,五人收拾好简单的行装,站在荒村边缘。 再不走,唐山就要过来清理他们了。 前方是一片浓雾笼罩的森林,十四号训练场的入口就隐藏其中。 “准备好了吗?”青梧环视众人。 三个少年虽然紧张,但眼神中已不再有最初的恐惧。 墨凤站在她身侧,轻轻点了点头。 踏入浓雾的瞬间,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金属般的腥味,脚下的土地变得潮湿黏腻。 五人保持着一个队形,缓慢前进。 雾气突然散去,他们站在一个巨大的圆形广场中央。 地面由暗红色的石板铺就,四周是高耸的黑色石柱,柱身上刻满陌生的符文。 “这环境……”哭狼撇了撇嘴,“太阴森了。” 继续往前走,才有了森林。 有雾,很浓的雾。 几人走在其中,连自己的心跳都听的一清二楚。 森林的雾气突然变得浓稠,像是有生命般缠绕在五人脚边。 青梧停下脚步,右手无声地按在腰间的短刀上。 她的耳朵微微颤动,捕捉到枯叶下细微的沙沙声。 “有东西。”她低声道,声音冷得像冰。 墨凤沉声道:“嗯……十头以上,是影狼。” 第一只影狼从灌木丛中跃出时,青梧的刀已经出鞘。 那生物比普通狼大上一倍,皮毛呈现出不自然的颜色,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绿光。 它的爪子在地面留下深深的沟痕,唾液从尖利的齿间滴落。 像是头饿狼,肚子处瘪瘪的。 “退后!”青梧厉声喝道,同时向前跨出一步。 她的刀锋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弧,精准地切入影狼的咽喉。 温热的血液喷溅在她脸上,带着金属般的腥味。 墨凤上前一步,抽刀将来袭的第二头影狼劈开,这一下刺中了前腹处,而且估摸着刺到了动脉。 因为,她刚拔刀,伤口处就喷出殷红的血来。 幸好没溅到她身上。 “我来啦。”贪狼笑眯眯地冲来,很快摆好姿势。 另外两个也一样,形成了标准的防御网。 “嗷呜——” 第三头影狼猛地从林间探出头来,却被春蝉一脚踹在了鼻子上,顿时一个踉跄。 第71章 同以前相比,变化最大的其实就是春蝉,腼腆容易脸红的少年已经褪去羞涩,显得越发刚毅沉稳。 几乎不到一秒,哭狼就一刀刺中了另一头影狼的前腿! “看样子我们是碰上狼群了。”墨凤说着就一拳揍在影狼脖子上。 太多了,影狼的数量太多了。 贪狼身子微曲,然后猛地起身,手中的短刃精准地刺中影狼柔软的肚皮。 狼血洒了他一身,连头发都被染成了红色,整个人全然成了一个血人。 偏偏他还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样子有多滑稽,伸手用袖子抹了一把脸,越抹越不干净。 “得,一身血。”贪狼抱怨道:“血腥味会引来更多东西的!” 袭击他们的狼群还不知道有多少在暗处等待时机,青梧眉头微皱,突然“撕拉”一声把自己的半个袖子撕了下来。 哭狼见状,眼睛立马就亮了。 “烧它!”他喊道,手上一个用力就把自己的上衣撕了,他倒不用给自己留太多布料,撕完之后跟个乞丐似的。 落魄的很。 墨凤一脚踹开一头扑上来的影狼,咬牙在布包里掏出来两块石头。 “啪嗒!” 她接过青梧丢过来的东西,用那两块石头狠狠撞上去! 顿时起了火星,手中的布条立刻烧了起来! “尝尝这个!” 墨凤把那团火向前方丢去,哭狼又递过去一块更大的布料,她如法炮制。 “嗷——呜——” 惨叫声传来,一道道黑影从四周窜了出来,眼前的世界燃起了大火,明晃晃的。 周围的空气都有些扭曲了。 “咳咳……”春蝉咳了两声就赶紧猫下身子,顺便扯到贪狼就往下一拉。 而造火者正一脸冷意地追杀四处逃窜的影狼,它们大多数挂了彩,有刀伤也有烧伤。 青梧从左边闪过来,一刀斩断影狼的脖颈,鲜血淋漓。 “好粘……”她喘着气,因为已经斩杀了不少影狼。 但她那双浅褐色的眼眸却划过一丝笑意,“最后一头了哦。” 第61章 白发少年 解决掉狼群,春蝉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贪狼贪狼,话说这个古训练场到底有多少分训练场啊?” “我记得……应该是三十几个吧,但我们不用都闯一遍,我说得对吧墨凤?”贪狼一脸求夸。 他知道,青梧平等对每一个不是墨凤的人冷漠,所以专问的墨凤。 墨凤点头,“主要是休息,这一年我们唯一能喘口气的机会就在这儿了,别太频繁,不然后期就苦了。” 天色已晚。 而夜晚,森林是野兽的世界。 “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再说?晚上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楚。”哭狼一屁股坐在地上,抹了把脸上的汗。 墨凤环顾四周,暮色中的森林逐渐被阴影吞噬,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兽吼声。 她握紧手中的短刀,沉声道:“不能在这里停留,附近有狼群的气味。” 贪狼站起身,拍了拍哭狼的肩膀,“再坚持一下。我进来的时候记得东北方向有个废弃的石屋,今晚可以在那歇。” 青梧突然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她纤细的手指指向树梢,众人顺着望去,只见几只夜枭正无声地滑过树冠,猩红的眼睛在暮色中格外醒目。 “夜枭聚集。” 这附近有大型掠食者,青梧压低声音,“我们得加快速度。” 五人迅速收拾行装,借着最后的天光向东北方移动。 哭狼虽然疲惫,但也知道情况危急,咬牙跟上队伍。 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贪狼突然停下脚步,“就是那里!” 前方隐约可见一座由青灰色石块垒成的方形建筑,屋顶已经部分坍塌,但墙壁还算完整。 这应该是古训练场为他们准备的庇护所。 就在众人准备靠近时,青梧猛地拉住最前面的春蝉,“等等!” 她弯腰拾起一块石头,用力掷向石屋前的空地。 石头落地的瞬间,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一个布满尖刺的深坑。 “陷阱……”哭狼倒吸一口冷气,“有人先到这里?” 不,绝对不可能会有人先来。 而且看着痕迹,不是最近才有的。 墨凤的墨色眼眸微眯,“不,是训练场自带的防御机制。” 她也弯腰捡了颗石子,轻轻一丢,石子在空中划出弧线,落在石屋门前的台阶上。 台阶顿时下沉,两侧墙壁射出数支箭矢。 哭狼吹了声口哨,“好家伙,这是要玩死我们啊。” 春蝉已经开始观察地面和墙壁的细节,“好像有规律可循?” 是石块的排列。 在青梧的指引下,五人小心翼翼地避开一个个隐藏的陷阱,终于来到石屋门前。 门上的铜锁已经锈迹斑斑,贪狼用短刀轻轻一撬,锁便应声而落。 推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屋内空间不大,但足以容纳五人。 墙角堆着些发霉的毯子,中央有个石砌的火塘。 不过,最令人惊喜的是,墙壁上挂着一张完整的训练场地形图。 “运气不错。”青梧点亮随身携带的萤石,淡绿色的光芒照亮了室内。 墨凤仔细查看着地图,“有三十六个分训练场,但其中有十一个已经永久封闭。” 至于为什么会永久封闭,有很大的概率是旁系干的。 贪狼凑过来看地图,“那在这个地方过半个月我们就能出发了?” 哭狼已经瘫坐在火塘边,“只要能让我睡一觉,都行……” 他累的不行。 …… 石屋内,萤石的幽光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五人各自找了相对干燥的角落安顿下来。 哭狼几乎是立刻蜷缩在发霉的毯子里,发出轻微的鼾声。 “我守第一班。”墨凤低声说,她的短刀在指尖灵活地转动,“青梧,你和我一起?” 青梧点头,默默走到门边坐下。 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警觉的光芒,像一只随时准备出击的夜行动物。 贪狼和春蝉没有异议,他们知道墨凤的安排总是最合理的。 他检查了一遍门窗的牢固程度,然后帮春蝉铺好简单的睡垫。 “地图上标记了几个危险区域,”春蝉小声对几人说,手指在地图上划过,“明天我们得避开这片沼泽和西边的断崖。” 贪狼凑近看了看,鼻尖几乎碰到春蝉的头发。 他能闻到一丝淡淡的草药香,那是春蝉随身携带的伤药气味。 “你记性真好,”他由衷赞叹,“我只记得大概方向。” 春蝉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屋内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哭狼均匀的呼吸声和外面偶尔传来的野兽嚎叫。 墨凤站在窗边,透过石缝观察外面的动静。 月光被云层遮挡,森林笼罩在深沉的黑暗中。 时间缓慢流逝。 墨凤能感觉到疲惫像潮水一样涌来,但她保持着站姿,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青梧偶尔会起身活动,像一只不安的猫科动物。 约莫两个时辰后,墨凤轻轻推醒了贪狼,“轮到你们了。” 贪狼揉着眼睛坐起来,动作轻巧得不像他平时的风格。 他拍了拍身旁的春蝉,后者立刻睁开眼睛,显然并未深睡。 “有异常吗?”贪狼小声问。 墨凤摇头,“狼群在远处活动,但没有靠近的迹象。” 她简短交代了几句,然后找了个角落躺下。 尽管疲惫,她的睡眠依然很浅,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 贪狼坐在门边,耳朵捕捉着外面的每一个声响,春蝉则借着微弱的光线重新研究地图,不时做着小标记。 “你在标记什么?”贪狼好奇地问。 春蝉的手指停在地图的一角,“陷阱分布。根据石屋外的陷阱类型,我推测其他训练场也会有类似的防御机制。” 贪狼惊讶地看着他,“你连这个都懂?” “家族古籍中有记载,”春蝉轻声解释。 贪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忽然意识到,这支临时组成的队伍中,每个人都有独特的价值。 墨凤与青梧的武力值,春蝉的知识,哭狼的……好吧,哭狼至少力气大而且听话。 天色渐亮,第一缕阳光穿过石缝照进屋内。 哭狼打着哈欠坐起来,揉了揉僵硬的脖子。 “我梦到被一群狼追着跑……”他嘟囔着,语气有些含糊不清。 贪狼忍不住笑了,“至少你现在还活着,说明跑得够快。” 墨凤已经起身,正在整理装备。 她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多余的花哨。 “今天我们往东走,”她宣布道:“那里有两个相邻的训练场,可以节省体力。” 第72章 青梧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几个野果。 “附近有水源,”她说:“可以补充水。” 五人简单吃了些干粮和青梧采集的野果,然后收拾行装准备出发。 贪狼仔细检查了每个人的武器和装备,确保没有遗漏。 “记住,”临出门前,墨凤严肃地说:“训练场的危险不仅来自环境和野兽,也可能来自其他试炼者。保持警惕。” 哭狼做了个夸张的敬礼动作,“遵命,队长!” 这个举动意外地缓和了紧张的气氛。 连一向不苟言笑的青梧嘴角也微微上扬。 离开石屋,他们按照春蝉标记的安全路线向东行进。 晨雾笼罩着森林,能见度不高,但至少比夜晚安全许多。 青梧走在最前面,她的方向感出奇地好,几乎不需要查看地图。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森林渐渐稀疏,地势开始上升。 墨凤示意大家放慢速度,警惕可能的埋伏。 “……有动静。”青梧突然停下,举起手示意。 所有人都立刻进入战斗状态。 哭狼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贪狼的短刀已经出鞘,春蝉悄然后退一步,手指间夹着刀片。 墨凤眯起眼睛看向前方。 灌木丛中确实有东西在移动,但动作很慢,不像是野兽的突袭。 “出来!”青梧厉声喝道。 灌木丛晃动了几下,然后一个瘦削的身影踉跄着走出来。 那是个白发少年,衣服破烂不堪,脸上和手臂上满是伤痕。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肩上插着的一支箭,伤口已经发黑。 白发少年虚弱地抬起眼,琥珀色的竖瞳在晨光中收缩了一瞬。 他嘴唇干裂,声音嘶哑,“……水……” 墨凤的短刀纹丝不动地指着他,目光锐利,“你是谁?” 少年摇晃了一下,突然向前栽倒。 青梧箭步上前,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指尖按在脉搏上。 “中毒了。”她简短地报告,“箭伤溃烂,再拖半天必死。” 贪狼皱眉,“救不救?” 春蝉已经蹲下身,迅速检查伤口,“箭簇淬了蛇毒,但……奇怪。” 他指尖轻轻拨开发黑的皮肉,“伤口深处有抗毒痕迹,他体内应该自带解毒机制。” 哭狼挠头,“啥意思?这人是条毒蛇?” 白发少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一口发黑的血。 他挣扎着抓住春蝉的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训练场…他们……快走……” 话音未落便昏死过去。 墨凤与青梧交换了一个眼神。 青梧微微点头,手指划过少年颈侧,“他没说谎。” “带着。”墨凤收刀入鞘,“春蝉负责救治,贪狼警戒后方,哭狼背人。” 哭狼哀嚎一声,但还是认命地蹲下身。 当他把少年扛到背上时,突然“咦”了一声,“轻得像片叶子……等等!” 他猛地扯开少年后领,“你们看!” 少年苍白的后颈上,赫然有着一个暗红色的蛇形印记,鳞片纹理栩栩如生。 “蛇家的。”春蝉倒吸一口凉气。 青梧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突然拔刀劈向右侧—— 铛! 一支淬毒弩箭被凌空斩断。 “戒备!”青梧道,远处树冠里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两个少年飞奔而来,为首之人阴森道:“交出应蛇,饶你们全尸。” 哭狼把昏迷的少年往背后颠了颠,咧嘴一笑,“台词老套了点啊?” 战斗在电光火石间爆发。 墨凤的短刀划出银色弧光,青梧如鬼魅般游走在阴影中,每次现身必有一人负伤。 贪狼护在春蝉身旁,击飞所有射来的暗器。 “不对劲。”春蝉突然高喊,“他们在往地上撒东西!” 黑色粉末随风飘散,接触到的草木立刻枯萎。 青梧厉声道:“闭气!是腐骨砂!” 应蛇就在这时睁开了眼睛。 他的瞳孔完全变成蛇类的竖线,突然从哭狼背上弹起,扑向最近的少年。 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他一口咬住对方咽喉,少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全身发黑,三秒内化作一具干尸。 应蛇摇摇晃晃地转身,嘴角还挂着黑血。 他看向墨凤,突然露出惨淡的笑容,“现在……你们该怕我了……” 说完再次昏倒。 森林重归寂静,只余满地尸体。 贪狼盯着少年苍白的脸,喉结动了动,“要不……还是扔这儿?” 不待人回应,他又把白发少年背起来,摇头,“算了算了,救都救了,别死在这儿。” 作者有话说: 一不小心写多了 第62章 远处的烟 石屋内,萤石的幽光在应蛇苍白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春蝉用短刀小心剜去他肩头发黑的腐肉,每下一刀,少年瘦削的身体就会无意识地抽搐。 “这毒不对劲,”春蝉的指尖沾着暗紫色的血,“像是几种蛇毒混合的……” 墨凤抱臂站在窗边,短刀在指间翻转。她的目光扫过昏迷的应蛇,又落回外面漆黑的森林。 “天亮前必须转移,”她沉静地说:“这不安全。” 贪狼正用布条缠紧应蛇的伤口,闻言抬头,“带着个半死不活的蛇家人?墨凤,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累赘啊。” “我知道。”墨凤的刀尖在石墙上划出一道白痕,“但他说‘他们’,话没说完。” 青梧突然从阴影中现身,吓得哭狼差点打翻水囊。 她无声地走到墨凤身边,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墨凤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我守夜,”青梧看了下应蛇,“你们休息。” 贪狼还想说什么,被春蝉按住手臂。 “让他活到天亮,”春蝉低声道:“我需要知道他体内的抗毒机制。” 夜深如墨。 哭狼的鼾声在角落里起伏,贪狼枕着行囊假寐,春蝉借着微光翻阅一本皮质小册子,不时对应蛇的伤口做些记录。 墨凤闭目养神,但她的耳朵捕捉着屋外的每一声响动——夜枭的振翅,远处狼群的嚎叫,以及……青梧在屋顶轻如猫步的移动声。 应蛇在黎明前突然睁眼。 他的琥珀色竖瞳在黑暗中发光,手指抠进地面石缝。 春蝉立刻按住他的肩膀,“别动,伤口会裂开。” “为什么……”应蛇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救我?” 墨凤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旁,短刀抵在他喉间,“因为你的话没说完。‘他们’是谁?” 应蛇的瞳孔收缩成一条细线,他突然剧烈咳嗽,黑血从嘴角溢出。 “水……”他艰难地说。 春蝉递过水囊,应蛇却猛地抓住他的手腕。 与此同时,墨凤的刀尖立刻刺破皮肤,一滴血珠顺着应蛇的颈动脉滑下。 “东边……毒沼……”应蛇喘息着,“旁系收买了一部分人,在,养……” 贪狼一个翻身跃起,“养什么?” 应蛇的视线开始涣散,“……怪物。” 也就是实验品。 他的头一歪,又陷入昏迷。 春蝉迅速检查脉搏,“只是虚弱,没生命危险。” 墨凤收刀入鞘,“天亮后去东边看看。” 虽然她觉得唐山会解决。 毕竟神渊之地一直在与旁系做斗争。 晨雾如纱幔笼罩森林时,小队已经整装待发。 哭狼背着昏迷的应蛇,嘴里嘟嘟囔囔的,“我赌十个铜板,这小子在耍我们。” “闭嘴省点力气,”贪狼拍了下他的后脑勺,“待会儿有你累的。” 青梧走在最前,她的步伐轻盈得像是悬浮在地面之上。 而墨凤紧随其后,两人之间保持着一种奇妙的同步率。 仿佛在共用同一个神经系统。 森林在晨光中苏醒,露珠从蕨类植物锯齿状的叶片上滚落,在地面腐殖质中砸出微小的坑洞。 春蝉突然蹲下,手指拂过一片沾着黏液的地衣。 “有东西经过,”他轻声说:“很大,而且……” 他的鼻翼翕动,“有毒。” 几乎同时,青梧的刀已出鞘。 她像猫一样弓起背,目光锁定前方扭曲的树干。 墨凤打了个手势,小队立刻呈防御阵型散开。 那东西是从树冠袭来的——一条足有成年男子大腿粗的蟒蛇,但它的鳞片呈现出病态的紫绿色,头部生着畸形的肉冠。 它张开的嘴中,四根毒牙滴落着浑浊的黏液。 “退后!”墨凤厉喝。 她的短刀与蟒蛇的毒牙相撞,迸出几点火星。 蟒蛇的尾巴横扫过来,将哭狼连人带背上的应蛇一起抽飞。 第73章 贪狼一个滑铲接住哭狼,自己却被蟒尾扫中肋部,闷哼一声滚出三四米远。 春蝉从袖中甩出三枚银针,精准刺入蟒蛇左眼。 那畜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嘶叫,疯狂扭动身体,毒液四溅。 一滴毒液落在春蝉手背上,皮肤立刻泛起骇人的青紫色。 “春蝉!”贪狼目眦欲裂,却被蟒蛇的躯体挡住去路。 “没事儿。”春蝉勉强说。 墨凤抓住蟒蛇分神的刹那,短刀直取七寸。 就在刀尖即将刺入的瞬间,蟒蛇突然转头,一口毒液冲她面门喷来。 一道身影如闪电切入。 青梧用身体挡在墨凤面前,毒液全数泼在她右肩。 她闷哼一声,左手刀却毫不停顿地刺入蟒蛇上颚,直贯脑髓。 巨蟒痉挛着倒下,压倒一片灌木。 墨凤接住踉跄的青梧,发现她右肩的衣服已经被腐蚀出大洞,下面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青梧!”她的声音罕见地颤抖。 青梧的嘴唇开始发紫,但她的眼睛亮得惊人。 她抬手想碰墨凤的脸,却在半途无力垂下。 “……没事。”她气若游丝地说。 春蝉拖着中毒的手爬过来,用牙齿扯开随身布袋,“快!药粉和……”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布袋里装药材的琉璃瓶已经碎裂,粉末与玻璃渣混作一团。 “用我的血。” 虚弱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应蛇不知何时已经苏醒,正艰难地爬向众人。 他的瞳孔完全变成蛇类的竖线,皮肤下隐约有鳞纹浮现。 “蛇家人的血……可解百毒。”他伸出伤痕累累的手臂,“刀。” 墨凤毫不犹豫地在他掌心划开一道口子。 流出的血竟是暗红色的,带着奇异的草药香气。 春蝉立刻将血滴在青梧伤口上,黑气顿时停止蔓延。 “不够……”应蛇喘息着,“需要……直接……” 他的头无力地垂下,但手臂仍固执地伸着。 墨凤将青梧扶到应蛇身边。青梧的呼吸已经变得浅而快,冷汗浸透了后背。 当应蛇的血滴入她口中时,她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墨凤不得不紧紧抱住她。 “忍着点。”墨凤的声音低得只有青梧能听见。 她感觉到怀中的身体逐渐放松,青梧的额头抵在她锁骨处,呼吸慢慢平稳。 “不疼了。”她又说。 贪狼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手里提着蟒蛇畸形的头颅,“这玩意不是自然产物。” 他用刀尖挑开蛇口,露出里面不自然分叉的毒腺,“有人改造过它。” 春蝉正在处理自己的伤口,闻言抬头,“和应蛇说的对上了……有人在训练场做实验。” “一群实验疯子。”墨凤勉强镇定下来。 哭狼揉着被撞疼的后腰,突然指向远处,“看,有烟!” 一缕黑烟从东边的树冠间升起,隐约能听见金属碰撞声。 墨凤将青梧交给春蝉,起身远眺,“是训练场断崖的方位。” “要去看吗?”贪狼问,手按在肋部伤处。 墨凤的目光扫过虚弱的青梧和昏迷的应蛇,短刀在掌心转了一圈。 “春蝉和哭狼留下照顾伤员。贪狼,你跟我去侦查。” 青梧突然抓住墨凤的手腕。 她的指尖冰凉,但力道大得惊人。 “……小心。”她哑声说,眼底有墨凤读不懂的情绪翻涌。 墨凤轻轻点头,将一柄备用短刀塞进青梧手中,“等我们回来。” 她轻轻拍了拍青梧。 当墨凤和贪狼的身影消失在树丛中,哭狼一屁股坐在地上,“所以现在我们成了蛇语者和病号的保姆?” 春蝉没理会他的抱怨,正全神贯注地观察应蛇的脉搏变化。 他发现这个白发少年的体温低得不正常,但心跳却强健得异于常人。 更奇怪的是,他掌心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新生的皮肤上隐约有鳞片状纹路。 “你们蛇家人从小就与毒物接触,对不对?”春蝉低声问。 应蛇的眼皮颤动了几下,但没有睁开。 他的嘴角却勾起一个微弱的、近乎悲哀的弧度。 远处,黑烟越来越浓,隐约夹杂着人类的惨叫声。 青梧握紧了墨凤留下的短刀,目光始终盯着墨凤离去的方向。 墨凤和贪狼的身影从树影间浮现时,夕阳正将最后一抹血色泼洒在石屋残破的屋檐上。 青梧第一个察觉到动静,她原本倚墙假寐的眼骤然睁开,短刀悄无声息划入手心。 她的伤竟然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是我们。”墨凤的声音先于身影传来。 她跃过倒塌的石垣,黑色劲装上沾满可疑的暗绿色黏液,右臂有一道新鲜的划伤正在渗血。 差点倒地上。 贪狼看上去状况更糟——他左腿缠着临时包扎的布条,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暗红包的脚印。 “你们遇到了什么?”春蝉快步上前,却被墨凤抬手制止。 “唐长老正在带人处理旁系的人,”贪狼嘶了一声,“到处都是旁系造的实验品,我们不巧正碰上,差点栽进去了。” 青梧的指尖微微发颤,短刀无声地滑落在地。 她几步上前,一把扣住墨凤的手腕,指腹按在那道狰狞的伤口边缘时,墨凤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的抽气。 再粗略地一看,不少伤口。 “现在知道疼了?”她的声音比刀锋还利,动作却轻柔得像拂过新叶的晨露。 她扯开半幅衣襟就要去擦血。 墨凤突然反握住她的手腕。 染血的手指在青梧掌心轻轻一划,留下道灼热的血痕。 “当心蛇毒。”她嘴角噙着笑,“那东西沾不得。” 石屋角落传来贪狼倒抽冷气的声音。 他伤的更深,必须赶紧割掉那块肉。 春蝉正用银针挑开他腿上浸透血的布条,而后哭狼的弯刀更快。 寒光闪过,三寸皮肉被齐齐削落,贪狼的闷哼声被哭狼用肩头堵了回去。 “哥,忍着点。”哭狼眼眶发红,把水囊塞进他齿间,烧红的刀尖已经烙在伤口上。 焦糊味里,贪狼绷紧的脊背重重撞上石壁。 檐外最后一缕夕照突然熄灭。 墨凤的伤口在青梧掌心渗出殷红的血,她低头舔去那滴将落未落的血珠,尝到铁锈味里藏着的腥甜。 “别动。”青梧撕开里衣最干净的地方,故意在墨凤小臂内侧敏感处用手指多摩了几下。 “你真是……”墨凤浑身一颤。 作者有话说: 我醉欲眠 我懵逼了,怎么是0? 第63章 缠绵悱恻 “别动。”她又说了一遍,声音却比方才软了三分。 墨凤倚着斑驳的石墙轻笑,苍白唇色衬得眼尾那抹红愈发妖冶。 “你,也有手抖的时候?”她故意将气息拂过对方耳际,满意地看着那片白玉般的耳垂泛起血色。 她发觉自己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不过,真不是时候。 青梧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铁锈味在舌尖漫开。 利落地又撕开素白里衣,布料断裂声在狭窄的空间中十分明显。 贪狼的闷哼与哭狼的低语都成了遥远的背景,此刻她只听见墨凤的呼吸——比平时急促,却还在逞强。 青梧将布条绕过墨凤小臂时,指尖触到一片滚烫。 那温度让她想起去年上元夜时,墨凤执盏的手指也是这样烫,沾了桂花酿的指尖无意间蹭过她腕间脉搏。 墨凤突然闷哼一声,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她喘息着将额抵在青梧肩头。 “青梧,我疼,可怎么办呢……”她故意说,然后把唇凑过去。 青梧的瞳孔骤然紧缩。 也许是有意,也可能是疯意。 但那抹柔软的触感确实在她唇上温存过,尽管转瞬即逝。 青梧反应过来后,眸子越发柔软下来,手指也温柔地拂过伤口周围,而墨凤在她掌心轻轻战栗,像被夜露压弯的秋草。 “不疼了。”她笨拙地说。 然后她犹豫了一下,却已经解下腰间锦囊,倒出七枚银针在火上烤过。 “……会疼的,要是受不住就咬住我的肩。”她这么说,却在落针时刻意避开了最痛的穴位。 墨凤仰起的脖颈拉出优美弧线,喉间溢出来闷哼声。 “你倒是……很懂……怎么让人,不那么疼……”她断断续续地说完,冷汗浸透了后背衣衫。 第三针落下时,青梧突然俯身。 温软唇瓣贴上伤口的瞬间,墨凤整个人僵住了。 她能感觉到青梧的睫毛扫过自己肌肤,能听见毒血被吸出时细微的声响。 当青梧抬头吐出一口血时,墨凤看见她向来淡色的唇染上了艳丽的红。 第74章 “你……”墨凤的指尖悬在半空,最终只是轻轻擦过青梧唇角,“不怕死?” 青梧将银针精准刺入最后一道穴位,声音低得只有她们能听见,“你死了,我去哪儿再找一只凤凰?” 石屋突然陷入黑暗。 哭狼的火折子被风吹灭,贪狼的咒骂声中,墨凤感觉到青梧的手覆上自己眼皮。 “闭眼。”那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最近眼睛先别见光。” 蛇毒有诡异。 黑暗里其他感官被无限放大,墨凤听见青梧解开发带的窸窣声,闻到她衣领间残留的香混着血腥气。 当微凉的衣料蒙上她双眼时,墨凤突然抓住了青梧的手腕。 青梧的呼吸乱了一拍。 而墨凤的拇指按在她腕间跳动的脉搏上,“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布料撕裂的声音突兀响起。 青梧扯断自己半幅衣袖,将浸了药汁的布条重重按在伤口上。 墨凤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听见头顶传来更重的喘息——向来冷静自持的青梧,气息比中了蛇毒的她还要乱。 “中毒了会胡言乱语。”青梧说着,手下力道却放轻了。 她摸索着将墨凤散开的前襟拢好,指尖不小心擦过锁骨下的旧伤——那是去年任务时为她挡箭留下的。 墨凤突然轻笑,“青梧,你手又在抖,杀手的手可不会轻易地发抖。” 回答她的是骤然逼近的温度。 青梧的鼻尖几乎贴上她的鼻尖,蒙眼的衣料被呼出的气息拂动。 “等毒清了……”青梧的声音像埋在雪里的刀锋,“你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 石屋外传来夜枭的啼叫,贪狼的呻吟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墨凤在黑暗中精准地找到青梧的唇,却只吻到对方仓皇躲开时扬起的发丝。 “可我记性不好……”她喘息着靠回石壁,“不如……现在就……” “趁我还记得赶紧亲我。” 话音戛然而止。 哭狼递来的解毒丹被人捏碎在掌心,青梧俯身将药汁渡入墨凤口中,苦涩的味道在两人唇齿间蔓延。 “你……真是……” 墨凤猝不及防间被吻住了唇。 檐外月光破云而出,将相拥的影子投在石壁上,恍惚间竟像一个人。 说实话,当青梧的唇压上来时,墨凤首先尝到了铁锈与苦药混杂的味道。 那解毒丹的苦涩在舌尖炸开,却盖不住唇齿间愈发鲜明的心跳声——不知是她的,还是青梧的。 “唔……”墨凤想说什么,却被青梧更用力地封住了唇。 那只常年执刀的手此刻扣在她脑后,指尖陷入发丝,力道大得几乎令她疼痛。 石屋外夜风呜咽,檐角铜铃叮当作响。 贪狼的呻吟早已经停了,晕过去了。 哭狼的火折子滚落在墙角,将熄未熄的火星映出两人交叠的轮廓。 墨凤的指尖触到青梧腰间短刀的冰凉,却在那人突然加深的吻中软了力道。 青梧的舌尖扫过她上颚,将残余的药汁尽数渡入她喉中。 那动作本该是粗暴的,却因微微颤抖的指尖而泄露了心事。 “……你当真不怕死?”分开时,墨凤喘息着问。 蒙眼的衣料早已被汗水浸透,隐约透出底下那双瑞凤眼的轮廓。 她感觉到青梧的呼吸喷在自己鼻尖,带着药香与血腥气。 青梧没有回答。 她的拇指重重擦过墨凤唇角,抹去一丝溢出的药液。 黑暗中其他感官被无限放大——墨凤听见银针落入皮鞘的细微声响,听见青梧吞咽时喉间的轻颤。 “第二次。”青梧突然说。 “什么?” “这是你第二次问我怕不怕死。”青梧的声音比平时低哑,手指却轻柔地整理着墨凤散开的衣襟。 “但我想告诉你,我不怕。” 她停了一会儿,又说:“我还记得你跟在我后面,故意说脚疼。” 墨凤轻笑一声,牵动伤口时却倒吸一口冷气,青梧立刻按住她肩膀,指尖的温度透过单薄衣料传来。 “原来你都记得。”墨凤仰起头,蒙眼布下渗出些许湿润“我还以为那个冰块脸的冷面杀手,从来不会记得这些小事。” 青梧的手顿住了。 檐外月光忽然大亮,透过石窗棂照进来,在她侧脸投下斑驳光影。 那些平日里藏在冷硬面具下的情绪,此刻在月光中无所遁形。 “我都记得。”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记得你每次受伤的位置,记得你有时毒发时的症状,记得……” 她的指尖无意识描摹着墨凤锁骨下的箭伤,“记得你说过的每句胡话。” 墨凤突然抓住那只游走的手,她精准地找到青梧腕间脉搏,那里的跳动快得不像话。 “那你也该记得,”她将青梧的手引向自己心口,“我每次说胡话时……这里跳得有多厉害。” 掌心下的心跳透过层层衣料传来,青梧像被烫到般想抽手,却被墨凤死死按住。 黑暗中她看见墨凤唇角勾起那个熟悉的、带着挑衅的笑——哪怕蒙着眼,这人也能精准地戳中她所有弱点。 “蛇毒会勾人说真话。”墨凤喘息着凑近,“青梧,你现在手抖得比我还厉害,是不是也中毒了,而且比我还深?” 青梧的呼吸骤然紊乱。 她猛地将墨凤按回石壁,却在即将触到那两片苍白的唇时停住了。 月光下她能看见墨凤蒙眼布下渗出的细密汗珠,能看见她因疼痛而微微发抖的嘴角,能看见…… “看着我。”墨凤突然说。 青梧一怔。 “我记得我们是共生体,那你说不定还真中毒了。”她笑了。 这时春蝉的声音才传过来,“这蛇毒,好像会致幻?” 贪狼正死死抱住他,让他脱不开身,而哭狼还在一旁笑成大傻子。 不过,这些话青梧却仿佛听不见了。 她只是盯着墨凤不断开合的唇,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 她不仅能听见墨凤的声音,还能听见她急促的心跳,感受到她血液流动的方向,甚至……能感知到她此刻汹涌的情绪。 那种感觉就像有人在她脑中点燃了一把火,而火里全是墨凤的影子——去年上元夜沾了桂花酿的指尖,为她挡箭时雪地里绽开的血花,还有方才那个带着铁锈味的吻…… “青梧!”墨凤狠狠咬破自己舌尖,血腥味在两人唇间弥漫,“集中精神!别乱想!” 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吻截断。 青梧扣住她后脑的力道大得惊人,另一只手却温柔地拭去她唇角的血。 那种感觉奇妙极了——明明是被粗暴地对待,墨凤却觉得五脏六腑都化作春水。 她能清晰感知到青梧每一分克制与失控,就像在触摸自己心底最隐秘的渴望。 “你……”分开时墨凤气息紊乱,几乎快要喘不过来气,浑身发软。 “这时候发什么疯……” 青梧浅褐色的眸子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她将额头抵住墨凤的额头,呼吸交错间低声道,“既然是共生体,不如一起疯。” “记住这种感觉。”青梧又说,然后将最后一枚银针刺入墨凤颈侧,“等蛇毒解了,我要你再说一次。” “别忘了。” 墨凤在喘息中轻笑,染血的唇擦过青梧耳垂,“说什么?说我喜欢你,还是……”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危险,“说你其实早就对我……” 青梧猛地拔出银针,而墨凤在她怀里也猛地软了身子。 而后青梧打横抱起昏迷的墨凤,准备就这么抱着睡。 她将人抱到石屋角落的干草堆上,月光恰好在此处割裂出明暗交界。 低头看着怀中人苍白的脸色,青梧突然觉得墨凤像一捧即将融化的雪——明明危险无比,此刻却脆得能看见皮肤下青色的脉络。 石屋另一头传来窸窣响动。 “别看。”青梧头也不回地甩出三枚银针,钉在春蝉脚前半寸,“转过去。” 春蝉讪笑着退到阴影里,顺手拖走还在昏迷的贪狼。 哭狼摸着鼻子往门外挪,木门吱呀合拢时带起一阵穿堂风,吹得青梧后颈发凉。 窗外月光忽然暗了。 待到次日。 哭狼点燃的新火折子爆出火星,惊醒了青梧混沌的神智。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正无意识摩挲着墨凤后颈——那是杀手下意识的致命擒拿,此刻却成了暧昧的抚触。 第64章 又一个吻 昨夜的一切如潮水般涌回脑海——墨凤的唇,自己的失控,还有那个带着血腥味的吻。 身旁的墨凤还在沉睡,蒙眼的布条松垮地搭在鼻梁上,露出小半截睫毛。 青梧伸手想替她重新系好,却在指尖触到肌肤时如遭雷击般缩回。 第75章 昨夜她还能借着蛇毒发作的借口放纵自己,如今晨光熹微,所有冲动都无处遁形。 她选择了装睡。 “醒了就装睡,可不是你的风格。”墨凤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晨起的沙哑。 她准确无误地抓住青梧缩回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记得你昨晚干什么了吗?” 青梧的指尖能感受到薄薄衣料下急促的心跳。 她垂下眼睛,看见墨凤唇角结痂的伤口——那是被她咬破的。 “蛇毒致幻。”青梧生硬地说,却没能抽回手,“你说了胡话。” 墨凤轻笑一声,突然扯下蒙眼布。 晨光中她的眼睛亮得惊人,眼尾那抹红比昨日更艳,像是有人用朱砂笔精心描画过。 “那现在没毒了。”她撑起身子,伤口牵动时皱了皱眉,却执拗地逼近青梧,“我要再说一遍了,你听好——” 青梧的背抵上冰冷石壁,退无可退。 墨凤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药香和一丝血腥味。 她看着那两片苍白的唇开合,每个字都像银针般刺入耳膜。 “青梧,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石屋外传来春蝉的咳嗽声,接着是贪狼压低嗓音的劝阻。 但这些声音仿佛隔了一层水幕,青梧只听见自己血液奔涌的轰鸣。 墨凤的睫毛近在咫尺,上面还沾着昨夜未干的露水。 “你……”青梧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也喜欢墨凤,很早之前就喜欢。 可此时,她却如怂包一般不敢向前。 墨凤没有回答,她只是抬起手,指尖轻轻描摹青梧的眉骨,一路向下,最后停在剧烈跳动的颈动脉上。 “这里,”她的指尖微微用力,“跳得比昨晚还快……” 青梧猛地抓住那只作乱的手。 晨光将墨凤的腕骨照得几乎透明,她能看见淡青色血管下流淌的生命。 一种陌生的冲动席卷而来——她想咬破那层薄薄的皮肤,尝一尝里面的血是什么味道。 “你怕了?”墨凤歪着头,发丝垂落肩头,“还是说……其实你比我还——” 青梧的吻截断了剩下的话。 这个吻与昨夜不同,没有血腥味,没有蛇毒作祟,只有晨露般清澈的触碰。 她感觉到墨凤在笑,唇角弯起的弧度蹭过她的脸颊。 “第三次。”分开时青梧低声说。 墨凤眨了眨眼,“什么第三次?” “你问我怕不怕。”青梧的拇指擦过墨凤的唇瓣,将那抹苍白揉出些血色,“我不怕死,但我怕……” 她的声音低下去,目光落在墨凤锁骨下的箭伤上。 那是去年留下的,当时墨凤的血染红了大片雪地,而青梧抱着她狂奔几里,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肝胆俱裂。 墨凤突然凑近,鼻尖蹭过青梧的耳垂,“怕什么?怕喜欢我?” “怕你死。”她终于说出口。 石屋外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接着是哭狼夸张的痛呼。 青梧如梦初醒般松开墨凤,迅速整理好散乱的衣襟。 晨光越来越亮,将昨晚的一切暧昧都照得无所遁形。 “你的伤……”青梧生硬地转移话题。 墨凤却突然按住她的手,“先回答我。” 她的掌心滚烫,像握着一块烧红的炭。 青梧想起昨夜替她吸毒血时,那温度几乎灼伤自己的唇。 此刻这温度正透过皮肤传来,一路烧进五脏六腑。 “我……”青梧刚开口,石屋的门突然被推开。 春蝉端着药碗僵在门口,目光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停留片刻,又识趣地退了出去,“我……什么都没看见!” 墨凤瞅了她一眼,没说话。 青梧的手还扣在墨凤腕间,春蝉摔门而出的声响震落梁上积灰。 细碎尘埃在晨光中翻涌,像极了她们此刻晦暗不明的心事。 “还算可以,”墨凤盯着那碗被克意留下来的药,兀自笑了一下,“没泼。” 她把药碗中苦涩的药液一饮而尽。 “刚才想说什么?” “我……” “你还是留着一年后说吧。”墨凤推门出去,只留下一个背影,“应蛇应该醒了,走,去看看。” 青梧只好把话又咽回去。 应蛇果然醒了,瞳孔已经恢复正常。 这个蛇家的少年此时脸色苍白,像个死人一样。 “谢谢……”他沙哑着嗓子,“你们……居然还救我。” 在见到他那番模样后。 “谁管你呢,活着就挺好的。”哭狼早就看穿他的心思,有些别扭地说。 青梧却已将短刀贴近他的脖颈,冷声道:“解释。” “可以。”应蛇扯出一个虚弱的笑。 他是蛇家送入神渊之地的种子,在无意之间撞见了正在做实验的旁系。 那时他惊恐之中被人发现,可似乎实验已进入关键时刻,没办法脱身,就派了两个被收买的少年来解决他。 “不然我可活不到现在。”他苦笑。 应蛇的解释在石屋内回荡,他的声音虚弱却清晰。 青梧的刀锋仍贴在他的脖颈上,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应蛇说完,垂下眼,避开青梧锐利的目光。 墨凤靠在门框上,晨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 她轻咳一声,“让他走吧,青梧。他现在比我们还危险。” 青梧的指节泛白,刀刃在应蛇皮肤上压出一道浅痕,最终她还是收回了刀。 “走。”她简短地说,转身走向角落。 应蛇艰难地站起身,向众人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踉跄着推开门离去。 阳光短暂地涌入石屋,又随着门扉关闭而被截断。 “亏我还背了他那么久……”哭狼突然嘟囔一句,却又立刻被青梧打断。 “我们得清点物资。”青梧蹲下身,翻找着行囊,“食物还能撑几天,但……”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了?”墨凤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 青梧抬起头,眉头紧锁,“盐不够了。”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缺盐意味着体力迅速流失,伤口难以愈合,甚至会出现更严重的问题。 哭狼突然跳起来,撞翻了身后的木凳,“我知道哪里有盐树,上次追野兔时看到的!就在西边那片林子!” “你确定?”贪狼怀疑地看着他。 他的伤还未完全好。 “当然啦。”哭狼拍着胸脯,“树干上全是白花花的,我舔过,咸得很!” 青梧与墨凤交换了一个眼神。 墨凤微微点头,“我和青梧去。你们守着贪狼,他伤没好。” “不行!”哭狼急得直跺脚,“那地方弯弯绕绕的,只有我能找到!而且……” 他压低声音,“附近有野猪群……” 春蝉翻了个白眼,“所以你刚才怎么不说?” “我这不是忘了嘛……”哭狼挠头傻笑。 最终决定三人一同前往,春蝉与贪狼守家。 正午时分,他们穿过茂密的灌木丛,哭狼走在最前面,不时弯腰检查地面的痕迹。 青梧注意到墨凤的步伐比平时慢了些——她的伤还未完全愈合。 “需要休息吗?”青梧不动声色地靠近她。 墨凤摇头,嘴角微微抽搐,“我没事,快到了吧?” “就在前面!”哭狼突然兴奋地喊道,拨开最后一丛灌木。 阳光豁然开朗,一棵奇特的树矗立在林间空地上。 它的树干上布满白色结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覆了一层霜雪。 “盐树!”哭狼跑上前,用手指沾了一点结晶放入口中,“真的是盐,没骗你们吧?” 然后,他猴急地爬上树干,用匕首刮取结晶。 青梧警戒地环顾四周,这片空地太过开阔,若有危险很难隐蔽。 “快点。”她催促道,手不自觉地按在刀柄上。 墨凤站在她身侧,忽然眯起眼,“青梧,有动静……” 话音未落,灌木丛剧烈晃动,一头巨大的野猪冲了出来。 它足有成人那么高,獠牙像两把弯刀,在阳光下泛着寒光。 野猪的鼻孔喷着白气,小眼睛里充满敌意。 “哭狼,别动!”青梧厉声喝道,但为时已晚。 哭狼受惊之下从树上滑落,正好落在野猪正前方,那野猪发出刺耳的嚎叫,低头向他冲去。 青梧瞬间拔刀,但墨凤比她更快。 一道银光闪过,墨凤的刀精准地扎入野猪的眼睛,野猪吃痛,改变了冲锋方向,撞在盐树上,震落一片盐晶。 “分散!”青梧下令,同时冲向哭狼,一把将他拽到身后。 野猪甩着头,飞刀还插在它眼眶里,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更添几分狰狞。 第76章 “引它撞树!”墨凤高喊,同时向另一棵大树跑去。 她的动作因伤痛而略显迟缓,野猪立刻锁定了她。 青梧的心跳几乎停滞。 她看到野猪朝墨凤冲去,墨凤却因腿伤不知能否及时躲避。 时间仿佛被拉长,青梧感到血液在耳膜中轰鸣。 她掷出短刀。 刀锋旋转着划破空气,深深插入野猪的后腿肌腱。 野猪哀嚎着失去平衡,在距离墨凤几步之遥处轰然倒地。 青梧已经冲到墨凤身前,用身体挡在她前面。 野猪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后腿已经无法支撑它庞大的身躯,它喘着粗气,獠牙在地上犁出深深的沟壑。 而哭狼不知何时爬回了盐树,用力摇晃树枝。 大块的盐结晶如雨般落下,砸在野猪头上,野猪发出最后一声哀鸣,终于不再动弹。 寂静重新笼罩空地,只有众人急促的呼吸声。 青梧仍保持着防御姿势,直到墨凤的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膀。 “结束了。”墨凤说,声音有些颤抖。 作者有话说: 感情线加速中…… 第65章 别放过我 青梧转过身,双手抓住墨凤的肩膀,“你疯了吗?以你的状态还敢挑衅它!” 墨凤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这不是有你嘛。” 青梧的怒火突然熄灭。 她松开手,别过脸去,“……先收集盐吧。” 哭狼已经开始小心地收集散落的盐结晶。 墨凤没有动,她注视着青梧紧绷的侧脸,轻声道:“我算是明白了。” “什么?”青梧皱眉。 “你还真怕我死。”墨凤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和你昨天说的一样。” 青梧没有回答,但耳尖微微泛红。 她走向盐树,帮哭狼刮取更多的结晶,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她身上,那些光斑像是无声的告白。 在石屋里,哭狼拿着装满盐的布袋,喋喋不休地讲述自己如何“智取”野猪。 春蝉时不时戳穿他的夸大其词,两人斗嘴的声音在林间回荡。 “你们两个,幼稚鬼吧?”贪狼无语。 墨凤走到青梧身边,两人的手偶尔相碰,又迅速分开。 磨人的紧。 四日后。 贪狼舒展着筋骨,骨骼发出清脆的响声。 “总算能活动了!”他咧嘴一笑,露出尖利的犬齿,“再躺下去,怕是要变成一滩烂泥了!” 墨凤倚在树干旁,指尖轻轻描摹着新生的疤痕,阳光透过叶隙,在她苍白的皮肤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确实,”她眯眼,“再不动一动,连刀都要拿不稳了。” 青梧正低头整理行囊,闻言指尖微顿。 她抬眸时,鸦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伤刚好,别逞强。” 墨凤轻笑,忽然欺身上前,“怎么,担心我?” 青梧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别过脸,“……只是怕你拖后腿。” 她耳尖那抹红晕在晨光中无所遁形。 春蝉在一旁偷笑,却被贪狼一把勾住脖子。 “笑什么呢?”他揉乱春蝉的头发,“走,跟大哥打猎去!” “谁要认你作大哥了?”春蝉挣扎着,却挣不开那铁钳般的手臂。 溪水潺潺,倒映着几人前行的身影。 青梧忽然蹲下身,指尖抚过湿润的泥土。 “鹿群的痕迹,”她低声道:“还很新鲜。” 哭狼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鹿肉烤着吃最香!” 墨凤轻哼一声,“你脑子里除了吃还能装点别的吗?” “当然能!”哭狼理直气壮,“还有打架!” 贪狼:“……” 春蝉扶额,“……没救了。” 青梧:“……”没眼看。 林间忽然安静下来。 远处,一群野鹿正在溪边饮水,青梧抬手示意,众人默契地散开,贪狼像只真正的狼般潜行。 青梧与墨凤对视一眼,那一刻,她们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锋芒。 鹿群惊起的瞬间,林间炸开一片混乱,贪狼的短刀划破空气,却只割下一缕鹿毛。春蝉则精准命中一头鹿的后腿,减缓了它的速度。 青梧的身影如鬼魅般掠过,刀光一闪,一头母鹿应声倒地。 墨凤却没有动。 她站在高处,目光锁定鹿群中最为健壮的雄鹿,飞刀在她指间翻转,寒光一闪—— 雄鹿的脖颈绽开一朵血花。它踉跄几步,轰然倒地。 “漂亮!”哭狼兴奋地吹了个口哨。 青梧检查伤口时,发现飞刀正好切断了动脉。 “准头不错。”她淡淡道。 墨凤走到她身旁,唇角微扬,“终于肯夸我了?” 青梧别过脸,却藏不住泛红的耳尖,“……只是陈述事实。” 墨凤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青梧的耳廓,“那要不要……听听别的事实?” 青梧猛地后退一步,差点撞上树干,“……别闹。” 太好玩了,墨凤笑得更开心了。 不一会儿,篝火噼啪作响,烤鹿肉的香气在营地弥漫,哭狼大快朵颐,油光满面,“这才叫活着!” 墨凤慢条斯理地撕着肉条,目光却始终追随着青梧。 当青梧抬眸时,她故意用舌尖轻舔指尖,眼中带着挑衅的笑意,又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唇。 青梧的筷子“啪”地折断。 春蝉与贪狼则默默往旁边挪了挪,假装自己不存在。 而哭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拍腿大笑,“我明白了!你们俩——” “闭嘴!”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哭狼的嘴张了又合,最终悻悻地啃起了鹿腿。 夜色渐深,篝火的光芒在众人脸上跳动。 青梧起身去溪边洗手,冰凉的溪水让她滚烫的指尖稍稍平静。 水面倒映着满天星斗,也映出她微微蹙起的眉头。 “在想什么?” 墨凤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青梧猛地转身,水花溅湿了衣摆,墨凤就站在三步之外,月光描摹着她纤细的轮廓,眼尾那抹红在夜色中格外妖冶。 “没什么。”青梧别过脸,“只是觉得最近太顺利了。” 墨凤轻笑,向前迈了一步,“不会让人轻松太久。”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青梧湿漉漉的袖口。 青梧屏住呼吸。 远处传来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无数脚爪掠过落叶,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戒备!” 几乎在同一时刻,营地那边传来贪狼的怒吼和春蝉的惊叫。 接着就是哭狼的抱怨声。 两人飞奔回去时,只见数十只拳头大小的黑色甲虫正从四面八方涌来,它们的外壳泛着诡异的紫光,口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墨凤甩出三把飞刀,精准地钉穿了三只甲虫,“别让它们近身!” 贪狼挥舞着短刀,刀刃砍在甲虫外壳上迸出火花,“这玩意儿壳真硬!” 春蝉就只带了弹弓,他连连发射,但普通的石子根本无法击穿甲虫的外壳。 一只甲虫突然跃起,直扑他的面门—— 银光闪过,青梧的短刀将甲虫劈成两半,腥臭的绿色□□溅在地上,腐蚀出一个小坑。 “有毒!”青梧厉声警告,“别沾上!” 墨凤已经跃上树干,但甲虫数量太多,很快就有几只突破了防线。 一只甲虫爬上贪狼的后背,尖锐的口器即将刺破衣衫—— 哭狼大喝一声,抓住甲虫狠狠摔在地上,救下贪狼。 青梧突然注意到,这些甲虫似乎有意避开她和墨凤,集中攻击贪狼和春蝉。 她猛地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袋,“盐!” 它们怕盐! 盐粒洒出的瞬间,甲虫群如潮水般退去,盐粒在空中划出一道银线,落在甲虫群中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紫黑色的甲虫外壳遇到盐粒后迅速变暗,发出刺耳的尖啸,虫群如潮水般退去,转眼间消失在灌木丛中。 “这他娘的什么鬼东西!”贪狼脸色发白。 “先回营地。”青梧站起身。 夜深了,众人轮流守夜,青梧值最后一班,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时,她感觉到有人靠近。 “睡不着?”她没有回头,知道是墨凤。 墨凤在她身边坐下,递过一个水囊,“喝点?” 青梧接过,喝了一口才发现是酒。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让她微微皱眉,“哪来的?” “偷的贪狼的私藏。”墨凤笑得狡黠,“别告诉他。” 晨光中,墨凤的侧脸线条柔和了许多,不过青梧注意到她眼下的青黑,“你也没睡好。” “做噩梦了。”墨凤轻描淡写地说,但手指不自觉地摸向那道伤疤,“梦见又回到了那个雪天。” 第77章 她半开玩笑地继续说:“你抱着我狂奔,可我那时还以为是在做梦呢。” 青梧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握住了墨凤的手腕,这个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 “你不会死。”青梧的声音很低,但字字清晰,“我保证。” 墨凤怔怔地看着她,忽然笑了,“这可是你说的。” 她反手握住青梧的手,“要是食言,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欢迎你不放过我。”青梧垂下眸子。 …… 次日,几人猎鹿后再次经过此地。 但是气氛有些不对。 青梧蹲在溪边,指尖拨开一片被踩踏过的苔藓,眉头渐渐拧紧。 “这不是普通的野猪脚印。”她站起身,靴底沾着新鲜的泥浆,“蹄印太密集了,至少有——” “二十头?三十头?”哭狼扛着新猎的鹿肉,满不在乎地插嘴,“正好加餐!” 青梧摇头,鸦羽般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阴影,“至少三百头。”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墨凤正擦拭着她的飞刀,闻言指尖一顿,刀面反射的阳光在她苍白的脸上跳了一下。 “铁鬃群。”贪狼啐了一口,犬齿不自觉地磨了磨,“这个季节它们不该出现在这里。” “可是在这个鬼地方,无法用常理解释。”春蝉皱眉。 “也许……”哭狼又插嘴,“这是野猪群的复仇?” 就在下一秒…… 远处传来第一声树枝断裂的脆响,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连绵不绝,如同滚雷由远及近。 地面开始微微震颤,细小的石子在水洼里跳起舞来。 春蝉的脸色刷地白了,“它们朝这边来了!” “上树!”青梧厉声喝道,同时拽住还在发愣的哭狼的后领。 墨凤已经如猫般蹿上了最近的橡树,贪狼则一把将春蝉托上了高处的枝桠。 震颤变成了轰鸣。 第一头野猪冲出灌木丛时,青梧刚好把哭狼推上树干。 那畜生足有小牛犊大,铁灰色的鬃毛根根直立,獠牙上还挂着前夜厮杀留下的血肉残渣。 接着是第二头、第三头……视野所及之处,铁鬃野猪组成的洪流正碾过整片林地。 它们不像寻常野兽遇人会躲闪,而是直直撞上来,碗口粗的树干在冲击下像麦秆般折断。 “抓紧!”青梧刚跃上树枝,一头公猪就狠狠撞上了树干。 整棵树剧烈摇晃,树皮碎片雨点般落下。 她低头看见墨凤挂在相邻的树枝上,飞刀已经夹在指间。 “三百头?”墨凤在轰鸣中提高声音,眼中闪着危险的光,“你少说了至少一半!” 第66章 被野猪追 贪狼所在的树最先遭殃。 三头野猪同时撞击,百年老松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他当机立断,在树倒下的瞬间纵身跃向哭狼所在的橡树,落地时一个翻滚卸去冲力,顺手抄起地上燃烧的柴火。 贪狼挥舞火把逼退逼近的野猪,火星在晨雾中划出赤红的轨迹。 但很快更多野猪涌来,其中一头特别壮硕的公猪直接撞飞了火把,火星四溅。 青梧从树上跃下,短刀出鞘的寒光像一道闪电。 刀锋精准地刺入领头野猪的眼窝,那畜生发出刺耳的嚎叫,前蹄扬起时差点踢中她的肩膀。 墨凤的飞刀紧接着钉入它的咽喉,终结了这场挣扎。 青梧背靠墨凤,短刀横在胸前,“贪狼哭狼在前,春蝉找高处!” 哭狼刚举起他的狼牙棒——几天前做的,一头母野猪就从他侧面突袭而来。 他仓促转身,棒子砸在猪背上发出闷响,却没能阻止那对弯曲的獠牙刺向他的腹部—— “白痴!看路!”贪狼猛地拽开他,自己却被另一头野猪顶中大腿,鲜血立刻浸透了裤管。 他怒吼一声,短刀狠狠扎进野猪的脊背,刀刃与骨头的摩擦声令人毛骨悚然。 墨凤的飞刀接连不断地飞出,每一把都精准命中野猪的要害。 但数量实在太多,很快她的刀囊就见了底。 一头体型较小的野猪突破防线,獠牙直指她的腰侧—— 青梧的短刀横空劈下,斩断了那根獠牙。 野猪吃痛转向,她趁机一脚踢在它的鼻子上,那是野猪最敏感的部位。 畜生哀嚎着后退,撞倒了后面两三头同类。 “漂亮。”墨凤喘着气说,手指不经意地擦过青梧染血的手背。 没等青梧回应,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一头体型堪比熊瞎子的巨型野猪王冲出树丛,它肩高近五尺,铁鬃间缠着藤蔓和碎骨,左眼上有一道陈年刀疤。 “见鬼!”贪狼咒骂。 野猪王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猪群像听到号令的士兵般突然改变阵型,呈扇形包围过来。 哭狼抡起狼牙棒砸碎了一头野猪的头骨,却被侧面冲来的另一头顶中了屁股。 “嗷——!”他惨叫着向前扑倒,狼牙棒脱手飞出。 三头野猪立即围了上来,獠牙在晨光中泛着森白的光。 贪狼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独腿跃起,短刀划过一道弧线,同时割开了两头野猪的喉咙。 热血喷了他满脸,但他顾不上擦,转身要去救哭狼—— “低头!” 听到青梧的警告,贪狼本能地俯身。 一支羽箭擦着他的发梢飞过,正中第三头野猪的眼睛。 高处树杈上,春蝉的手指还在颤抖,但已经搭上了第二支箭。 青梧趁机冲向哭狼。 野猪王似乎看穿了她的意图,庞大的身躯突然加速冲来。 墨凤的最后一柄飞刀钉在它厚实的脖颈上,却像扎进了皮革,连血都没见。 自己却飞出来,喉咙里弥漫着血腥气。 千钧一发之际,青梧抓住哭狼的腰带向后拖,野猪王的獠牙擦着她的靴底划过,在泥地上犁出两道深沟。 她闻到畜生身上腐肉和淤泥混合的恶臭,还有热烘烘的腥气。 “跑!”墨凤突然出现在她身侧,拽起哭狼另一只胳膊。 几人跌跌撞撞地向后退,野猪群却已经完成了合围。 贪狼和春蝉被迫退到悬崖边缘,背后是百尺深的峡谷。 野猪王发出胜利般的哼叫,慢条斯理地逼近,像是在享受猎物的绝望。 青梧的目光扫过四周,突然停在崖壁上的一道裂缝上。 “那里!”她指向一道不足两尺宽的岩缝,“能进去!” “你管那叫路?”哭狼捂着流血的屁股哀嚎。 “要么钻,要么当野猪的晚餐。”贪狼已经拖着伤腿向岩缝移动,“春蝉先走!” 野猪王似乎察觉到猎物要逃,突然加速冲来。 青梧从腰间解下一个小皮囊,将里面的粉末撒向空中。 那是她之前收集的盐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野猪群明显迟疑了一瞬,但猪王只是甩了甩头就冲破了盐雾。 不过这点时间已经足够——春蝉瘦小的身体挤进了岩缝,接着是哭狼,尽管他进去时又发出一声痛呼。 “墨凤!”青梧喊道,同时将最后一撮盐撒向追得最近的几头野猪。 墨凤却没有动,她站在原地,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备用的匕首。 “你先走。”她说这话时甚至带着笑,好像面前不是重达千斤的狂暴野兽,而是一只不听话的宠物。 青梧的瞳孔紧缩。 没有争论的时间,她直接拦腰抱住墨凤,在野猪王撞上来的前一秒滚进岩缝。 两人重重摔在洞内的石地上,外面传来震耳欲聋的撞击声,整个岩壁都在颤抖。 碎石和尘土簌簌落下。 借着洞口透进的光,青梧看见墨凤苍白的脸上沾着血迹和泥土,但眼睛亮得惊人。 “你——”青梧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她的手臂还环在墨凤腰际,能感受到对方急促的呼吸。 “我说过,”墨凤轻轻挣开,指尖却有意无意地擦过青梧的手腕,“不会放过你的。” 贪狼的咳嗽声打断了这一刻。 他靠在洞壁上,大腿的伤口还在渗血。 “打情骂俏等逃出去再说,”他龇着牙说:“现在谁能告诉我,这鬼地方有出口吗?” 春蝉已经摸索着向洞穴深处走去。 黑暗如浓墨般吞没了他的身影,只有声音幽幽传回,“闻到了……风的味道……” 哭狼一瘸一拐地跟上,嘴里嘟嘟囔囔,“我屁股要是留疤了,非把那头畜生烤了不可……” 青梧最后看了一眼洞口。 野猪群仍在外面徘徊,粗重的喘息声和蹄子刨地的声音不断传来。 她摸向腰间的另一个皮囊——那里装着他们之前收集的火药。 “墨凤……”她低声说,手指碰到了对方微凉的指尖,“帮我个忙。” 第78章 当野猪王再次撞击岩壁时,一簇火星从洞内飞出。 下一秒,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伴随着刺目的火光吞没了洞口,碎石如雨落下,彻底封死了入口。 在绝对的黑暗中,青梧感觉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那手指纤细却有力,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现在,”墨凤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轻快,“我们有的是时间聊聊你的保证了。” 黑暗像实体般压迫着眼球,青梧眨了几次眼,直到视网膜上浮现出模糊的轮廓——那是哭狼佝偻的背影,他正摸着洞壁向前挪动,每走一步都发出嘶嘶的抽气声。 “屁股开花了吧?”贪狼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几分幸灾乐祸,“让你平时少吃点,目标这么大。” “放屁!小爷这是——嗷!”哭狼的辩驳突然变成痛呼,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 青梧迅速摸出火折子,微弱的火光映出一地凌乱的影子。 哭狼四仰八叉地摔在石地上,身下压着几根断裂的藤蔓,那些藤蔓呈现出不自然的紫黑色,断口处渗出粘稠的汁液。 “别动!”她一把按住正要爬起来的哭狼,火苗凑近他裸露的手臂——一道新鲜的划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黑。 墨凤无声地蹲到另一侧,指尖悬在伤口上方停住,“有毒。” 春蝉突然从黑暗中冒出来,鼻尖几乎贴到哭狼的伤口上嗅了嗅,“像蛇毒……但更腥。” 他抬头时,眼睛在火光中异常明亮,“这藤蔓是活的。” 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洞壁上的藤蔓突然轻微蠕动起来,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青梧的短刀已经抵上哭狼的伤口边缘。 “忍着。”话音未落,刀尖已经剜下一小块发黑的皮肉。 “啊啊啊我的屁股!” 哭狼的惨叫在洞穴中回荡,惊起远处一片扑棱棱的振翅声。 墨凤迅速用布条扎紧伤口上方,顺手往哭狼嘴里塞了块皮革,“再喊就把野猪引来了。” 贪狼拖着伤腿凑过来,突然用短刀挑起地上的一截藤蔓。 借着火光,众人看清了——藤蔓断面中居然有类似血管的网状结构,正缓慢地渗出淡紫色液体。 “见鬼了,”贪狼的犬齿咬得咯咯响,“这玩意儿在吸血。” 青梧突然注意到墨凤的指尖在微微发抖。 她不动声色地挪近半步,让自己的肩膀抵住对方的后背。 墨凤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比平时要高。 “继续走。”青梧收起火折子,黑暗重新笼罩下来,“春蝉带路。” 黑暗中,衣物摩擦声和脚步声被洞穴放大。 青梧数着自己的心跳,突然感觉到有冰凉的手指勾住了她的小指——是墨凤。 那手指在她掌心快速划了几个字。 【气息不对】 火光向右移动,照亮了一个锈蚀的金属门框。 门早已腐烂,但门后的通道却出奇地平整,地面和墙壁都有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 “这他妈是什么地方?”哭狼忘了疼痛,张大嘴巴。 春蝉像只小狗一样贴着地面嗅闻,突然指向通道深处,“有风!还有……铁锈味。” 墨凤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她转身太快,青梧只来得及瞥见她苍白的唇角有一丝可疑的暗红。 但当她想靠近查看时,墨凤已经擦着嘴直起身,眼中闪着挑衅的光,“怎么?担心我拖后腿?” 青梧没接话,只是把火折子塞给她,“拿着。” 突然,整个空间开始震动。 绿色黏液喷溅而出,一条足有成人手臂粗的藤蔓从底部窜出,顶端裂开成五瓣,每瓣都长着倒刺。 “后退!”青梧的短刀斩向藤蔓,却像砍在金属上般溅出火花。 藤蔓灵活地绕开刀刃,猛地缠住她的手腕,一阵麻痹感立刻顺着手臂蔓延。 墨凤的匕首破空而来,精准地钉入藤蔓的“眼睛”部位——那五瓣中心的一个黑色凸起。 藤蔓剧烈抽搐着缩回,但更多的藤蔓正从周围涌出。 贪狼已经点燃了火药包,“闭眼!”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青梧感觉有人扑过来护住她的头。 等耳鸣稍减,她睁开眼看到墨凤近在咫尺的脸——她右肩的衣衫被黏液腐蚀出一个洞,下面的皮肤已经泛青。 “你……”青梧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她一把撕开墨凤的衣领,伤口周围的血管呈现出诡异的紫色网状。 这空间被炸开一个大洞,露出后面黑黝黝的通道。 贪狼拖着哭狼冲在最前,春蝉拽着青梧的袖子,“快走!那东西在再生!” 果然,被炸断的藤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连接。 墨凤试图站起来却踉跄了一下,青梧直接揽住她的腰半扛着往前跑。 身后传来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像是千万条藤蔓在同时蠕动。 第67章 腹部的伤 通道的尽头是一扇门。 生锈的门关闭的瞬间,一条藤蔓挤了进来,被门夹断时喷出的绿色汁液溅满了半个墙面。 “暂时安全了。”贪狼喘着粗气坐下,腿上的伤口又开始渗血。 春蝉在房间里翻找出几个生锈的金属箱,哭狼则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发白,“老子的腿没知觉了……” 青梧检查着他的伤口,心却沉了下去——黑色已经蔓延到膝盖。 她转向墨凤,后者靠在墙边,额头上全是冷汗,却还强撑着露出惯有的冷笑,“怎么?终于发现我比那家伙好看?” “闭嘴。”青梧撕下自己衣袖内侧相对干净的部分,浸湿后擦拭墨凤肩上的伤口。 紫色网状已经扩散到锁骨,触目惊心。 墨凤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如果我说...我知道这是什么毒素呢?” 青梧的手顿住了,墨凤的眼睛在昏暗中有种不自然的亮,像是燃烧到最后的蜡烛。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野猪王的獠牙……沾着同样的毒……” 贪狼猛地抬头,“铁鬃毒?” “会让人……变成植物……”墨凤的指甲掐进青梧的手腕,青梧却像感觉不到疼,“解毒剂样本……” 春蝉突然急切起来,“克星是,是它自己的花蜜!” 他抬头看向紧闭的金属门,外面藤蔓摩擦的声音越来越近。 “需要...那朵花……”墨凤的声音已经开始模糊,“在……心脏位置……” 贪狼啐了一口,“意思是我们得回去给那怪物开膛破肚?” 他站起身,把剩余的火药分成三份,“哭狼,还能打吗?” 哭狼试图站起来却摔了回去,“腿……不听使唤……” “你守着他们。”青梧把短刀咬在嘴里,开始捆绑散落的布条做绳索,“我和贪狼去。” 一只冰凉的手握住她的手腕。 墨凤不知哪来的力气,硬是站了起来,“我……认得那朵花……的样子……” “不行!”青梧的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尖锐。 墨凤笑了,嘴角溢出一点血丝,“怕我...死啊?” 两人对视的瞬间,门外突然传来巨大的撞击声。 金属门凹陷进来一个恐怖的凸起,紧接着是第二个。 藤蔓正在外面集结力量。 贪狼已经绑好了火药,犬齿在昏暗中也闪着寒光,“要送死就快点,老子可不想被植物消化掉。” 青梧深吸一口气,突然扯过墨凤的衣领,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把自己的额头抵上她的额头。 这个动作太过突兀,连墨凤都愣住了。 “听着,”青梧的声音低得只有她们能听见,“你要是敢死,我就把你那些飞刀全熔了做镰刀。” 墨凤的睫毛颤了颤,突然笑出声,“真狠啊……” 金属门被撞开的瞬间,贪狼的火药包划出弧线飞向去。 爆炸的火光中,青梧看见那株变异植物的全貌——藤蔓只是它的触须,主体是一个半嵌在墙里的巨大肉瘤,表面布满脉动的血管。 正中央,一朵畸形的七瓣花在黏液覆盖下若隐若现。 “花在左边第三瓣下面!”墨凤勉强用尽全力喊道,同时甩出一把匕首钉入肉瘤,为青梧指引方向。 贪狼像头真正的狼般扑上去,短刀疯狂砍削着试图阻拦的藤蔓。 青梧趁机突进,短刀直取那朵花。 就在她的刀尖即将碰到花瓣时,一条她没注意到的藤蔓从侧面袭来—— 墨凤撞开了她。 藤蔓的尖刺直接贯穿了墨凤的腹部。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青梧看到墨凤的瞳孔骤然扩大,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像是说了句什么。 然后世界重新加速。 青梧的短刀斩断藤蔓,另一只手直接插进黏液覆盖的肉瘤,抓住那朵花连根拔起。 花茎断裂的瞬间,整个植物发出高频的尖叫,所有藤蔓疯狂抽搐起来。 第79章 贪狼趁机把剩余的火药全部塞进肉瘤的伤口,“退后!” 最后的爆炸震塌了半个洞穴。 青梧抱着墨凤滚到相对安全的角落,后者腹部的伤口不断涌出混着绿色的血液。 她颤抖着捏碎花朵,让花蜜滴进墨凤嘴里。 “咽下去!”青梧完全失控,她的声音几乎是在咆哮,手指死死掐着墨凤的下巴强迫她吞咽。 墨凤的喉咙滚动了一下,随即开始剧烈咳嗽,暗红的血沫溅在青梧脸上。 但令人惊讶的是,她肩部和腹部的紫色网状纹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有…用……”墨凤气若游丝地说,沾血的手指摸索着抓住青梧的衣领,“你……欠我……一把新匕首……” 青梧突然把她搂得更紧,紧到能听见对方逐渐平稳的心跳。 “等你好了,我给你赔……” 贪狼的咳嗽声从旁边传来,她这才如梦初醒般松开手。 “哭狼的毒也退了。”春蝉报告道,好奇地看着两人,“你们……在哭吗?” "灰尘进眼睛了。"青梧说,迅速站起身。 但她的手还被墨凤抓着,后者虽然虚弱,力道却不小。 “别想……逃……”墨凤的嘴角勾起熟悉的弧度,眼睛却已经闭上,“你答应……过的……” 贪狼假装没看见,拖着哭狼往通道另一头,“去看看有没有别的出口。” 春蝉眨眨眼,突然恍然大悟般跟了上去。 青梧站在原地,看着墨凤渐渐平稳的呼吸,最终叹了口气坐下来,让对方的头枕在自己腿上。 洞穴深处传来滴水声,像是某种古老的钟表在走动。 在无人看见的黑暗里,她的手指轻轻拂过墨凤的发梢,比触碰蝴蝶翅膀还要轻柔。 …… 通道尽头透出一线天光时,贪狼的刀已经砍断了十七根试图缠住他脚踝的藤蔓。 哭狼拖着尚未完全恢复的腿,每走三步就要停下来喘气,但至少他的皮肤已经不再泛着那种可怕的青紫色。 “见鬼。”贪狼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他的犬齿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寒光。 青梧背着墨凤走在队伍中间,能感觉到背上的人呼吸时腹部伤口传来的轻微颤动。 墨凤的体温透过两层布料传递到她的背上,比平时要高,但至少不再是那种令人心慌的冰冷。 “放我下来……”墨凤声音低哑,“我能走……” “闭嘴。”青梧收紧手臂,把背上的人往上托了托,“再乱动我就把你扔给那些藤蔓当肥料。” 墨凤低笑了一声,温热的气息喷在青梧耳后,“撒谎。” 春蝉突然停下脚步,他纤细的手指指向右侧墙壁,“那里……有东西在动。” 众人瞬间进入战斗状态。 贪狼挡在最前面,短刀横在胸前,哭狼虽然腿脚不便,但也抽出了匕首。 青梧则迅速退到墙边,让墨凤靠墙站立,自己挡在她前面。 墙壁上的苔藓确实在蠕动。 不是被风吹动的那种自然摆动,而是像有什么东西在苔藓层下穿行。 接着,一条细如发丝的红色藤蔓从苔藓中探出,尖端分裂成五根更细的须状物,在空中缓缓摆动,像是在嗅探什么。 “退后!”贪狼低吼,“是血藤!” 青梧感到墨凤的手突然抓紧了她的肩膀。 血藤——它们能感知百米外的血腥味,一旦锁定目标几乎就会不死不休。 而此刻他们,几乎每个人都带着伤。 那条血藤突然剧烈抖动起来,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转眼间整面墙都活了过来,无数红色细藤从苔藓中钻出,像一张正在编织的死亡之网。 “跑!”贪狼一把拽起哭狼,朝着光亮处冲去。 青梧转身想背墨凤,却被对方推开。 “我自己能行!”墨凤咬着牙迈步,但腹部的伤口让她刚跑两步就踉跄了一下。 没有时间争论了。 青梧直接拦腰抱起墨凤,在后者惊讶的吸气声中冲向出口。 她能感觉到血藤在身后汇聚,像一股红色的潮水般涌来。 光线越来越亮。 青梧眯起眼,看到贪狼和哭狼已经冲出通道,春蝉站在出口处焦急地挥手。 就在她距离出口还有三步远时,脚踝突然一紧——一条血藤缠住了她。 青梧失去平衡向前扑去,却在最后一刻调整姿势,让墨凤摔在自己身上。 她感到小腿传来刺痛,血藤的尖刺扎进了皮肤。 “青梧!”墨凤的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惊慌。 一道银光闪过。 墨凤的飞刀精准地切断了缠住青梧的血藤,但更多的红色触须正从通道深处涌来。 贪狼冲回来拽起青梧,哭狼则架起墨凤,五人终于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地下通道。 刺目的阳光让青梧一时睁不开眼。 等视线恢复时,她发现自己正跪在一片开阔地上,身后是爬满藤蔓的入口。 那些血藤在阳光照射下像触电般缩了回去,发出一种近乎哀鸣的嘶嘶声。 “它们……怕光?”春蝉惊奇地观察着。 “估计是……”他说到一半突然停住,盯着青梧的小腿,“你被扎了?” 青梧低头看去,小腿上有两个细小的红点,周围已经开始泛青。 她试着活动脚踝,一阵刺痛立刻顺着神经窜上来。 墨凤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扶着自己的哭狼,几乎是跌到青梧身边。 她苍白的指尖轻轻触碰伤口周围的皮肤,眉头越皱越紧。 “不是……同一种毒……”她抬头看向青梧,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映着对方紧绷的脸,“但……很麻烦……” 青梧突然抓住墨凤的手腕,“你腹部的伤口裂开了。” 她看着墨凤衣服上新渗出的血迹,声音比想象中更沙哑。 贪狼环顾四周,“我们不能停在这里。天黑前必须回到森林边缘,否则……” 他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夜晚的森林属于那些变异生物。 哭狼从背包里翻出一卷绷带,“先简单处理下,回去再说。” 青梧接过绷带,动作熟练地帮墨凤包扎腹部的伤口,后者则坚持要先处理青梧腿上的伤。 两人无声地较劲,直到哭狼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你们俩能不能别像发情期的山猫一样?”他粗暴地扯过绷带,三下五除二绑好青梧的腿伤,“走!” 第68章 可我在乎 树木间飘荡着淡紫色的孢子,地面上的苔藓在脚下发出黏腻的声响。 青梧拄着一根树枝当临时拐杖,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毒素正在她体内扩散,她能感觉到小腿正在失去知觉。 墨凤走在她身边,时不时伸手扶一下,但每次接触都很快松开,仿佛害怕被烫伤。 青梧注意到墨凤的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线,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她在强忍疼痛。 “休息……五分钟……”贪狼突然停下,他的耳朵动了动,“有东西在跟着我们。” 众人立刻背靠背围成一圈。 春蝉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金属小球——应蛇送的的声波干扰器,能暂时迷惑某些变异生物的感官。 森林安静得可怕。 没有鸟叫,没有虫鸣,只有树叶偶尔的沙沙声。 青梧握紧短刀,感到汗水顺着脊背滑下。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不得不使劲眨眼保持清醒。 “左边!”哭狼突然喊道。 一道黑影从灌木中扑出,贪狼迎上去,短刀与某种坚硬的外壳相撞,火花四溅。 那是一只变异狼蛛,体型大得像只猎犬,八只复眼泛着诡异的绿光。 春蝉扔出声波干扰器,刺耳的频率让狼蛛动作一滞。 贪狼趁机一刀刺入它的腹部,绿色□□喷溅而出,但更多的沙沙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跑!”贪狼拔出刀,推着哭狼向前。 青梧刚要迈步,腿伤却让她直接跪倒在地,墨凤立刻折返回来,毫不犹豫地把青梧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 “靠着我……”她低声说,声音因用力而颤抖。 两人跌跌撞撞地跟在队伍后面。 青梧能感觉到墨凤的身体在发抖,却依然坚定地支撑着她。 身后狼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青梧甚至能闻到那种特有的腐臭味。 “丢下我……”青梧试图推开墨凤,“你伤口会……” 墨凤的回答是更用力地箍住她的腰,“闭嘴……走……” 她张了张嘴,突然一阵头晕目眩。 黑暗。 青梧再次醒来时,首先闻到的是药的味道,她试着动了动,发现伤口被妥善包扎过。 “别乱动。”熟悉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青梧转头,看到墨凤靠坐在墙上,正用一把小刀削着苹果——天知道她从哪里搞到的苹果。 第80章 她腹部的伤口也重新包扎过,脸色比在森林里时好多了。 “我……还活着?”青梧的声音有些干涩。 墨凤挑眉,把削好的苹果递过来,“扯平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另外,你的腿可能会留下疤痕。” 青梧接过苹果,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墨凤的手。 “我不在乎疤痕。” “可我在乎。”墨凤突然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每次看到……都会……很难受。” “哎,别打情骂俏了。”贪狼喝了口水,倚在墙边擦哭狼的黑刀——捡的。 他还记得当时弟弟的原话是这样的,“小爷都快死在里面了,还不准我捡把刀啊。” 春蝉不语,只是一味地在旁边熬药。 毕竟在这地方,受伤真的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那你们两个这几天就先别乱动。”贪狼一脸沉思,“该我们了。” 青梧冷着声道,“能行吗。” “不是你什么意思?”哭狼直接炸毛,咋咋呼呼的,“小爷我多厉害啊。” “你的厉害,是指被野猪追吗?”春蝉把药熬好,面无表情地补刀,“还是说被野猪撞到了屁股?” 哭狼:“……” 笑容瞬间凝固。 “那是意外!意外你懂不懂?” “不懂。”贪狼把黑刀丢给他,“但你还是有把力气的,走,出去一趟。” 春蝉也拍拍衣角,“走吧,哭狼。” 墨凤把青梧手中的苹果又拿过来咬了一口,“那我们也跟去。” “也行。”青梧压低了声音,“一起行动总归更安全些。” “那走吧,我还没那么残废。”墨凤站起来,撩了下额前的墨色碎发。 哭狼突然叫起来,“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说。”青梧瞅他一眼。 “这段时间也去了不少训练场,不过这次好像跑到3号训练场来了。” 少年一脸不悦,“我有把短刀还掉在7号训练场。” 青梧别过头去,不想搭理他了。 她还以为多大点事呢,这家伙明明有那么多短刀。 贪狼哑然失笑,“那我把我的给你?” “勉勉强强吧,哥。”哭狼瘪着唇。 几人慢悠悠地走着,不时提刀斩杀几只凶兽,主要还是哭狼他们。 见到曾经三个哭啼啼的少年已经能独当一面,青梧心中有些欣慰。 大概走了有半个钟头,便见到了一片果林,上面缀满了紫色的葡萄。 极为诱人。 春蝉想到墨凤与青梧,便想伸手去摘几串,毕竟在他心目中,伤号就得吃水果。 贪狼却一把按住春蝉的肩膀,“先别动。”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副半掩在果树下的黑棺,棺木上缠绕着暗红色的藤蔓,像是干涸的血迹。 哭狼的刀已经出鞘,刀刃反射着冷光。 “这地方……不该有棺材。”墨凤的声音绷得像弦。 青梧撑着树干站起来,伤口的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春蝉的指尖轻轻擦过最近的一串葡萄,那葡萄突然“啪”地裂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虫。 “退后!”贪狼猛地拽开春蝉。 棺材盖突然震动了一下。 哭狼的刀尖抵在棺盖上,喉结滚动,“里面……有东西在抓木板。” 墨凤已经架起青梧的手臂往后退,她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青梧能感觉到她急促的呼吸喷在自己耳畔。 “跑还是开?”哭狼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 贪狼的耳朵动了动,“来不及跑了。” 森林在枯萎。 以棺材为中心,周围的果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果实腐烂落地,变成一滩滩冒着气泡的黏液。 更远处传来枝叶摩擦的沙沙声——有东西又来了。 “开棺。”贪狼学着青梧,短促地下令,“春蝉准备干扰器,哭狼左边我右边。” 棺盖掀开的瞬间,腐臭的气浪几乎让人窒息。 青梧在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一具尸体,胸口插着半截树枝。 尸体的手指确实在抓挠棺木,但更可怕的是—— 他的脸在笑。 嘴角一直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 而他的眼眶里,密密麻麻的绿色孢子正随着呼吸起伏。 “闭气!”墨凤一把捂住青梧的口鼻。 尸体突然坐了起来。 春蝉的声波干扰器在此时爆发出尖锐的鸣叫,尸体的动作停滞了一秒。 贪狼的刀光闪过,头颅滚落,但脖颈断口处喷出的不是血,而是漫天飞舞的孢子。 哭狼的黑刀划出一道弧线,劈开扑向春蝉的一丛藤蔓,“这些树是活的!” 整片果林都在蠕动。 地面隆起,树根像触手般破土而出,棺材里的孢子雾越来越浓,已经有人开始咳嗽——是春蝉,他的指缝间渗出鲜血。 墨凤突然松开青梧,冲进孢子雾中。 她的刀精准地刺入尸体心口的树枝,狠狠一绞。 尸体的笑容凝固了。 所有藤蔓同时痉挛,然后像被抽走生命般迅速枯萎。 孢子雾渐渐散去,露出满地狼藉。 春蝉跪在地上剧烈咳嗽,哭狼正手忙脚乱地翻找药物。 贪狼扶起春蝉,用衣袖擦去他嘴角的血迹,眉头拧成了结。 “孢子…有毒。” 墨凤拔出插在尸体上的短刀,刀刃已经腐蚀得坑坑洼洼。 她甩掉刀上黏稠的液体,回头看向青梧,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无需言语就明白了彼此的想法——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青梧强撑着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腿完全不听使唤。 由于孢子,毒素显然扩散得更厉害了,她咬着牙,用短刀支撑身体,额头上沁出冷汗。 “我来背你。”墨凤快步走来,蹲下身。 “不行,你的伤——” “少废话。”墨凤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还有点不耐烦。 青梧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趴上了墨凤的背。 墨凤的身体比她想象中还要单薄,却能稳稳地托住她,青梧能感觉到她背部肌肉的紧绷,和透过衣料传来的体温。 “走!”贪狼架着春蝉,哭狼在前面开路,一行人快速撤离这片诡异的果林。 森林似乎变得更加阴森了。 光线越来越暗,四周的树木扭曲变形,枝干如同干枯的手臂般伸展。 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气息,脚下的泥土变得松软黏腻,每走一步都像是要陷进去。 “不对劲…”哭狼突然停下脚步,黑刀横在胸前,“我们刚才来过这里。” 众人环顾四周,果然看到了熟悉的标记——一棵被劈开的老树,那是他们半小时前经过的地方。 “鬼打墙?”春蝉虚弱地问,脸色苍白如纸。 贪狼的耳朵警惕地转动着,“不是鬼,是那些孢子…它们影响了我们的方向感。” 墨凤将青梧轻轻放下,靠在树干上。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显然背着人走了这么久已经消耗了大量体力。 “需要想办法清除体内的孢子。” 青梧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几株干枯的药草。 “用这个…可以暂时抑制毒素。”她将药草分给众人,“含在舌下。” 哭狼接过药草,却突然瞪大了眼睛,“等等,春蝉呢?” 众人这才发现,原本被贪狼扶着的春蝉不见了踪影。 “他刚才还在我旁边!”贪狼脸色骤变,耳朵警觉地竖起。 “春蝉!”哭狼大声呼喊,声音在寂静的森林中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墨凤站起身,短刀在手,“分头找?” “不行。”青梧坚决反对,“分散更危险。他应该走不远,我们——” 她的话被一声尖锐的惨叫打断。 那声音分明是春蝉的,从森林深处传来。 “那边!”贪狼率先冲了出去,哭狼紧随其后。 墨凤犹豫了一下,看向青梧。 “去。”青梧推了她一把,“我能照顾自己。” 墨凤点点头,迅速追了上去。 青梧深吸一口气,扶着树干慢慢站起来,拖着麻木的双腿艰难地向前移动。 当她赶到时,眼前的景象让她血液凝固—— 第69章 诡异藤蔓 春蝉被无数藤蔓缠绕,悬吊在半空中,他的皮肤上浮现出诡异的紫色纹路,眼睛大睁着,却没有任何焦距。 更可怕的是,那些藤蔓正缓缓地将他拉向一棵巨大的、蠕动的树。 树干上裂开一道口子,如同张开的血盆大口,恐怖异常。 “春蝉!”哭狼怒吼着冲上前,黑刀砍向藤蔓。 但那些藤蔓仿佛有意识一般,迅速交织成盾,立即挡住了他的攻击。 第81章 贪狼的短刀闪烁着寒光,他灵活地穿梭在藤蔓间,试图接近春蝉。 然而更多的藤蔓从地下钻出,像毒蛇般缠向他的四肢。 墨凤突然从侧面突进,她的速度快得惊人,短刀精准地切断了几根主要藤蔓。 春蝉的身体下坠了一些,但仍然被困。 “声波干扰器!”青梧喊道,“用声波干扰器!” 哭狼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掏出春蝉之前给他的声波干扰器,用力按下按钮。 刺耳的声波瞬间爆发,藤蔓剧烈抽搐起来,动作变得迟缓。 贪狼趁机一跃而起,短刀划出一道银光,斩断了束缚春蝉的藤蔓。 春蝉坠落下来,被墨凤稳稳接住。 他的皮肤冰冷,呼吸微弱,那些紫色纹路还在不断蔓延。 “必须立刻解毒!”青梧艰难地挪过来,检查春蝉的状况。 就在这时,地面突然开始震动。 那棵巨树发出低沉的轰鸣,所有的藤蔓都收了回去,树干上的裂口越张越大,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如同牙齿般的尖刺。 “它要攻击了!”贪狼大喊,“退后!” 但已经来不及了。 无数藤蔓如同箭矢般射来,速度快得惊人。 哭狼挥刀格挡,却被一根藤蔓缠住了手腕,黑刀当啷一声落地。 墨凤将春蝉推到青梧身边,转身迎向藤蔓。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短刀在空气中划出致命的弧线。 然而藤蔓实在太多,一根锋利的藤条突破了她的防御,狠狠抽在她的背上。 墨凤闷哼一声,踉跄了几步。 “墨凤!”青梧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她抓起地上的黑刀,用尽全力掷向那棵巨树。 刀锋深深插入树干,巨树发出一声怪异的嘶吼,藤蔓攻势稍缓。 贪狼抓住这个机会,一把拉起哭狼,同时朝墨凤喊道:“火!我们需要火!” 墨凤会意,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装置——应蛇给的火种。 她按下开关,一簇蓝色的火焰跃然而出。 “掩护我!”她喊道,冲向巨树。 贪狼和哭狼立刻挡在她两侧,拼命抵挡袭来的藤蔓。 墨凤灵活地避开攻击,将火种直接按在了树干上。 火焰瞬间蔓延,巨树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 所有的藤蔓都疯狂地抽搐起来,空气中充满了焦糊的味道。 “走!快走!”贪狼拽起春蝉,众人迅速撤离。 他们跑出很远,直到再也看不到那棵燃烧的巨树才停下来。 每个人都气喘吁吁,身上满是伤痕。 春蝉的情况很不乐观,紫色纹路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脸上。 青梧检查后脸色凝重,“毒素侵入太深…需要特效解药。” “哪里有?”哭狼急切地问。 青梧和墨凤对视一眼,“训练场的医疗站…但那里很危险,也可能没有。” 毕竟是为了淘汰他们。 “没时间犹豫了。”贪狼背起春蝉,“带路。” 墨凤点点头,搀扶起青梧。 五个人伤痕累累,却坚定地向森林更深处走去。 青梧的指尖微微发抖,她借着墨凤的支撑,艰难地向前迈步。 森林的阴影越来越浓,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 “医疗站……还有多远?”哭狼喘着粗气,黑刀紧握在手中,警惕地扫视四周。 “快了。”青梧低声回答,声音因疼痛而略显嘶哑,“穿过这片沼泽,再往前就是。” 贪狼背着昏迷的春蝉,耳朵警觉地转动着,捕捉着林间最细微的动静。 他的目光落在前方那片泛着幽绿色荧光的沼泽上,水面浮着一层诡异的雾气,偶尔有气泡咕嘟咕嘟地冒出,像是某种生物在呼吸。 “这沼泽不对劲。”他停下脚步,皱眉道,“水里有东西。” 墨凤蹲下身,指尖轻轻掠过水面,随即猛地缩回手——她的指尖被腐蚀了一层皮,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毒沼。”她冷声道,“不能直接过去。” 青梧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那些扭曲的枯树上。 它们的枝干横跨沼泽,像是一座座天然的独木桥。 “走上面。”她指向那些树干,“小心点,别掉下去。” 哭狼咽了口唾沫,率先跳上一根粗壮的枯木。 树干在他脚下微微晃动,发出不祥的咯吱声,但勉强能承受他的重量。 他回头看了一眼春蝉,咬牙道,“哥,我先过去探路。” 贪狼点头,将春蝉小心地放下,交给墨凤和青梧照看,自己则紧随哭狼之后,踏上了另一根树干。 墨凤扶着青梧,低声道,“你能行吗?” 青梧勉强扯出一个笑,“总比被毒水泡烂强。” 两人一前一后,缓慢地沿着树干移动。 青梧的腿几乎完全失去了知觉,只能靠手臂的力量和墨凤的支撑一点点往前蹭。 突然,哭狼的惊呼声传来,“小心!树是活的!” 他脚下的树干猛地一颤,树皮裂开,露出底下蠕动的藤蔓,像触手般缠向他的脚踝。 贪狼反应极快,短刀一挥,斩断袭向哭狼的藤蔓,但更多的藤蔓从沼泽中窜出,疯狂地卷向他们。 “跳!”贪狼大吼一声,拽着哭狼往前一跃,勉强落在对岸。 墨凤见状,毫不犹豫地一把抱起青梧,纵身跃起。 然而,就在她腾空的瞬间,一根粗壮的藤蔓猛地缠住了她的脚腕,狠狠一拽—— “墨凤!”青梧眼睁睁看着这人被拖向沼泽,瞳孔骤缩。 墨凤在空中猛地拧身,短刀狠狠劈向藤蔓,同时将青梧用力推向岸边。 青梧摔在泥地上,眼睁睁看着墨凤被拖入毒沼,水面瞬间泛起剧烈的波纹,随即归于平静。 “墨凤——!”青梧的声音几乎撕裂。 贪狼和哭狼冲过来,死死按住想要扑进沼泽的青梧。 “别冲动!那沼泽下去就是死!”贪狼低吼。 青梧挣扎着,指甲深深抠进泥地,喉咙里发出近乎绝望的低吼,“放开我!她还在下面!她还在下面!” 哭狼死死拽着她,声音发颤,“青梧,你冷静点!我们得想办法!” 青梧的呼吸急促,眼前一阵阵发黑。 毒素在体内肆虐,加上极度的情绪波动,她的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这时,沼泽中央突然泛起剧烈的气泡,紧接着,水面轰然炸开—— 一道黑影破水而出,墨凤浑身湿透,脸色惨白,嘴角溢着血,但她怀里死死抱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箱。 “医疗箱……拿到了。居然在下面……”她踉跄着爬上岸,随即脱力般跪倒在地,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里混着诡异的绿色。 青梧挣脱哭狼,几乎是爬着扑向墨凤,颤抖的手捧住她的脸,“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下面多危险?!” 墨凤虚弱地扯了扯唇角,没说话。 青梧眼眶发烫,一把将她抱住,声音哽咽,“你这个……疯子……” 贪狼迅速打开医疗箱,翻出解毒剂,给春蝉注射,哭狼则手忙脚乱地帮墨凤和青梧处理伤口。 然而,还没等他们松一口气,沼泽的水面再次翻涌起来,一个庞大的黑影缓缓浮出水面—— 那是一只巨大的、浑身覆盖着藤蔓的怪物,它的身躯像是腐烂的树木和动物尸体的结合体,无数藤蔓从它体内延伸出来,如同活物般蠕动。 它的“脸”上裂开一道缝隙,露出森白的尖牙,发出低沉的、如同树木断裂般的嘶吼。 “跑!”贪狼一把背起春蝉,哭狼拽起青梧,墨凤强撑着站起来,五人跌跌撞撞地冲向森林深处。 身后,怪物的咆哮声越来越近,整片森林仿佛都在它的愤怒中震颤。 青梧回头看了一眼,心脏几乎停跳——那怪物正以惊人的速度追来,藤蔓像潮水般蔓延,所过之处,树木纷纷枯萎倒塌。 “前面有光!”哭狼突然喊道。 众人抬头,只见森林尽头隐约透出一丝光亮——是出口! “再加把劲!”贪狼咬牙加速。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出森林的瞬间,一根粗壮的藤蔓破土而出,猛地缠住了青梧的脚踝,将她狠狠拽倒! “青梧!”墨凤猛地转身,短刀狠狠劈向藤蔓,但更多的藤蔓缠了上来,瞬间将青梧拖向怪物。 青梧挣扎着,短刀疯狂劈砍,但藤蔓实在太多。 她抬头,看到墨凤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慌乱。 “别过来!”青梧嘶吼,“走啊!” 墨凤却充耳不闻,她的短刀挥舞成一片银光,硬生生在藤蔓中劈开一条路。 就在她即将抓住青梧手的瞬间,一根尖锐的藤蔓猛地刺穿了她的肩膀—— “墨凤——!” 鲜血喷溅,墨凤闷哼一声,却死死抓住了青梧的手。 第82章 “……别想甩开我。”她咬着牙,另一只手猛地掏出最后一枚火种,狠狠砸向怪物的身躯。 火焰轰然爆开,怪物发出凄厉的嚎叫,藤蔓剧烈抽搐着松开了青梧。 贪狼和哭狼趁机冲上来,拽起两人疯狂冲向出口—— 光亮越来越近,身后的咆哮声渐渐远去。 终于,他们冲出了森林,重重摔在坚硬的地面上。 十八号训练场。 阳光刺眼地洒落,身后,森林的边界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那怪物在阴影中徘徊,最终不甘地退去。 青梧浑身是血,颤抖着抱住墨凤,声音破碎:“你……你这个白痴……” 墨凤靠在她怀里,虚弱地笑了笑,“……扯平了。” 贪狼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哭狼则直接躺平,哀嚎道:“小爷的命……差点交代在这了……” 春蝉的呼吸渐渐平稳,紫色纹路开始褪去。 他们活下来了。 作者有话说: 害害,只有两章存稿了…… (努力码字) 签约不了就不签了 第70章 森林异动 阳光斜斜地洒在破旧的木屋上,为斑驳的墙壁镀上一层金色。 青梧跪坐在墨凤身旁,手指小心翼翼地清理着她肩膀上那个触目惊心的贯穿伤。 血已经止住了,但伤口边缘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沼泽的毒已经渗进去了。”青梧咬着下唇,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墨凤靠在墙边,脸色苍白如纸,却还是扯出一个笑,“放心……死不了。” “闭嘴。”青梧手上一用力,墨凤的肌肉瞬间绷紧,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见状,青梧的动作立刻轻柔下来,“再乱动我就把你扔回沼泽里。” 贪狼坐在门口,黑刀横放在膝上,耳朵警觉地转动着。 哭狼正忙着给春蝉喂水,少年的睫毛颤动了几下,似乎快要醒了。 “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贪狼突然开口,声音低沉,“那怪物可能还在附近。” 青梧抬头望向窗外。森林边缘的阴影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她的指尖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脑海中浮现出那些藤蔓缠绕上墨凤身体的画面。 “春蝉的情况稳定了,但墨凤……”青梧的话没说完。 “我能走。”墨凤撑着墙站起来,却在第一步就踉跄了一下。 青梧立刻扶住她,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 哭狼突然倒吸一口冷气,“你们听!” 一阵低沉的震动从远处传来,像是某种大型生物的脚步。 木桌上的木制水杯微微颤动,水面泛起细小的波纹。 “不是一只……”贪狼猛地站起,黑刀出鞘,“是两只!从不同方向来的!” 青梧的心跳骤然加速。 她迅速将剩余的医疗用品塞进背包,同时把一把短刀塞进墨凤手中,“别逞强,跟在我后面。” 木屋的门突然被撞得粉碎。 一只体型巨大的猛虎出现在门口,橙黄的皮毛上布满黑色条纹,但那些条纹却在诡异地蠕动——那不是花纹,而是寄生在它身上的黑色藤蔓! 贪狼的黑刀与猛虎的利爪相撞,火花四溅。 哭狼从侧面突袭,却被猛虎的尾巴狠狠抽中,撞在墙上吐出一口血。 “后面!”墨凤突然大喊。 第二只猛虎从窗口扑入,直接扑向刚苏醒的春蝉。 青梧来不及思考,整个人挡在春蝉面前,短刀横在胸前—— 一道银光闪过。 墨凤的短刀精准地刺入猛虎的眼睛,野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青梧趁机拉着春蝉滚到一旁,但猛虎的爪子还是在她背上留下了三道血痕。 “青梧……”哭狼挣扎着爬起来,却被第一只猛虎一爪拍倒。 贪狼的右臂已经鲜血淋漓,却仍死死挡在众人面前。 墨凤背靠着青梧,呼吸急促,“计划?” “活下来。”青梧苦笑,握紧了短刀。 两只猛虎一前一后包围了他们,金色的瞳孔中闪烁着不属于野兽的智慧光芒。 青梧注意到它们身上的藤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缠绕着它们的四肢,仿佛在控制它们的行动。 “它们被沼泽怪物控制了……”青梧低声道。 第一只猛虎突然人立而起,前爪上的藤蔓如同鞭子般甩出,缠住了贪狼的脖子。 贪狼的脸瞬间涨红,黑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哥!”哭狼扑上去,却被藤蔓抽开。 青梧正要冲上去,却被墨凤拦住,“你的腿!” “没事。”青梧挣脱墨凤,却在第一步就跪倒在地。 她的右腿已经完全麻木,毒素正在蔓延。 猛虎的獠牙离贪狼的咽喉只有寸许,哭狼被藤蔓缠住无法动弹,春蝉虚弱地试图爬向黑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空气中突然响起一阵奇异的嗡鸣声。 那声音像是某种乐器的震颤,又像是鸟类的鸣叫,音调高得几乎刺破耳膜。 两只猛虎同时僵住了,藤蔓剧烈抽搐着松开了猎物。 青梧抬头,看见一个纤细的身影站在医疗站的屋顶上。 那是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穿着古怪的拼接皮革衣,手腕和脚踝上都系着布条。 她手中拿着一支奇特的骨笛,正是那刺耳声音的来源。 “鸣雀,左边!”一个少年音从林中传来,莫名有些熟悉。 一道黑影闪电般掠过,青梧只看见银光一闪,第一只猛虎的脖子上就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黑影落地,是个瘦瘦的少年,手中两把弯刀滴着血。 “应蛇……”墨凤低声惊呼,眼中闪过不可思议的神色。 少年没有回答,他的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弯刀在猛虎群中划出致命的弧线。 屋顶上的少女——鸣雀——继续吹奏着骨笛,音调忽高忽低,猛虎的动作随着音调变得迟缓混乱。 “趁现在!”应蛇大喊。 贪狼捡起黑刀,与哭狼一起攻向第二只猛虎。 青梧拖着伤腿,和墨凤背靠背形成防御。 有了应蛇和鸣雀的加入,战局瞬间逆转。 第一只猛虎在应蛇的连续攻击下终于倒下,尸体上的藤蔓疯狂扭动着,最终化为一滩黑水。 第二只猛虎见势不妙,转身就要逃跑,却被鸣雀突然改变的笛声定在原地。 贪狼的黑刀贯穿了它的心脏。 寂静突然降临。 青梧的耳朵还在嗡嗡作响,她看向救下他们的两人。 应蛇正在擦拭弯刀上的血迹,擦完后就回过头来,“又见面了,还有,上次谢谢你们救我……” 而鸣雀从屋顶轻盈地跳下,笑着开口,“哭狼,贪狼?” “姐!”哭狼兴奋地冲上去。 墨凤还是警惕,短刀仍握在手中。 鸣雀歪着头打量他们,突然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我们没有恶意。” 应蛇走上前,声音低沉,“没时间解释了。更大的危险正在靠近,我们必须立刻前往北方高地。” “什么危险?”贪狼皱眉,“那沼泽怪物?” 应蛇摇头,眼神变得凝重,“比那更可怕。它们已经醒了。” 青梧突然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 她看向森林深处,那里的阴影似乎比刚才更浓了…… “我和哭狼暂时相信你,算是我姐的缘故。”贪狼低声说。 应蛇笑了笑,没接话。 去北方高地的路并不好走。 山风呼啸,卷起青梧额前散落的发丝。 她死死抓着岩壁上突出的石块,右腿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墨凤在她上方不远处,每一次向上攀爬都会让肩膀的伤口渗出新的血迹。 “再坚持一下!”应蛇的声音从高处传来,他像只灵巧的山猫,轻松地攀附着几乎垂直的岩壁。 鸣雀跟在应蛇身后,轻盈得不可思议,仿佛重力对她不起作用。 她偶尔回头看向落在后面的哭狼和贪狼,眼中闪烁着担忧。 青梧咬紧牙关,手指已经磨出了血。 她不敢往下看——下方森林里传来的咆哮声和树木断裂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 “青梧……”哭狼的声音从右侧传来,他正扶着刚刚苏醒还很虚弱的春蝉,“把绳子系在腰上!” 一根粗糙的绳索垂到青梧面前。 她颤抖着手指打了个结,随即感到一股向上的拉力。 贪狼和哭狼在上面拼命拉扯,终于将她拖上了最后一段陡坡。 青梧瘫倒在北方高地平坦的岩石地面上,肺部像着了火一般。 她侧过头,看到墨凤也被应蛇拉了上来,正捂着肩膀蜷缩在地上喘息。 “所有人……都上来了吗?”青梧艰难地支起上半身。 第83章 贪狼跪在高地边缘,黑刀插在地上支撑着身体,他的目光扫过众人,“都在。” 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突然从下方传来,整个岩壁都在颤抖。 青梧爬到高地边缘向下看去,顿时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森林里,数十只变异猛兽正在疯狂奔跑。 有他们之前遭遇过的藤蔓虎,有体型大得离谱的狼群,还有她从未见过的、像是多种动物拼接而成的怪物。 它们共同点是身上都缠绕着那种诡异的黑色藤蔓,眼睛里泛着不自然的绿光。 最可怕的是,这些平时互为天敌的生物此刻竟然完全无视彼此,只顾拼命向前奔逃,仿佛在逃避某种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 “它们……为什么不上来?”春蝉虚弱地问,缩在贪狼身后。 鸣雀跪坐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它们不能。这里是古老之地。” 应蛇站在高地最边缘,抿了下唇,“北方高地是神渊之地为我们提供的庇护所。这些野兽本能地畏惧这里。” 青梧注意到,确实没有一只野兽试图攀爬岩壁。 它们跑到高地下方就会突然转向,宁可撞断树木也不愿靠近。 “它们在逃避什么?这你有什么不同的吗?”墨凤艰难地站起来,走到青梧身边。 应蛇和鸣雀交换了一个眼神。 鸣雀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支骨笛。 “怪物。” 青梧一阵恶寒,她想起沼泽里那个由腐烂植物和动物尸体组成的怪物,想起那些活过来的藤蔓…… 他指向远处的地平线,“看那边。”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在极远的地平线上,天空呈现出不正常的暗红色,隐约能看到某种巨大的、缓慢蠕动的轮廓。 青梧的胃部一阵绞痛。 那东西看起来像是一棵直插云霄的巨树,但树干却在诡异地扭动着,如同活物。 墨凤猛地抓住青梧的手臂,“那些野兽...它们不是在随意逃跑……” 青梧突然明白了。 她看向下方狂奔的兽群,注意到它们其实是在沿着某种特定的路径移动,避开那些从地下突起的不自然土丘。 贪狼拔出插在地上的黑刀,“那我们在这里就安全了?” 应蛇沉默了片刻,“暂时。” “什么叫暂时?”哭狼声音提高了八度。 山脊上有些细小的黑点在移动——太多了,像是一股黑色的潮水。 “那是什么?”春蝉惊恐地问。 应蛇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岩行者。高地也阻挡不了它们。” 随着那些黑点越来越近,青梧终于看清了——那是类似蜥蜴的生物,但每只都有成年猎犬大小,背上长满了尖刺。 最可怕的是它们的爪子,呈现出不自然的巨大和锋利,显然是为了攀爬而生。 “它们身上……也有藤蔓……”墨凤低声道。 确实,那些蜥蜴的背上,黑色藤蔓如同装饰般缠绕着,随着它们的移动而蠕动。 “准备战斗!”贪狼大喝一声,黑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青梧强迫自己站起来,尽管她的腿疼得几乎无法支撑体重。 墨凤站在她身旁,短刀在手,尽管肩膀的伤口还在渗血。 作者有话说: 困 第71章 地下洞穴 “我们撑不了多久。”青梧低声对墨凤说。 墨凤的嘴角却勾起一抹苦笑,“至少这次,我们能一起倒下。” 哭狼护在春蝉前面,他没有什么武器,双手握着一把从医疗站带出来的手术刀,显得那么可笑又那么悲壮。 而应蛇和鸣雀背靠背站着,弯刀和骨笛都准备好了。 蜥蜴群已经到达高地底部。 它们几乎没有停顿,锋利的爪子轻易地刺入岩壁,开始向上攀爬,速度惊人。 第一只岩行者跃上高地时,鸣雀的骨笛发出了刺耳的尖啸。 那生物顿时僵在原地,痛苦地扭动着。 应蛇的弯刀划过,它的头颅飞了出去。 但更多的岩行者上来了,十只,二十只…… 很快整个高地边缘都爬满了这些可怕的生物。 青梧的短刀刺穿了一只岩行者的眼睛,滚烫的血液喷在她脸上。 旁边,贪狼的黑刀舞成一片旋风,哭狼的尖叫和春蝉的哭泣混杂在一起。 “太多了!”墨凤喘着气,她的短刀刚斩断一只岩行者的前爪。 青梧环顾四周,绝望地发现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应蛇和鸣雀还在战斗,但明显也开始力不从心。 然而…… 大地突然剧烈震颤,青梧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岩行者们发出刺耳的嘶叫,纷纷从岩壁上跌落。 高地下方,参天古树像麦秆一样被无形的巨手折断,地面裂开一道道深不见底的缝隙。 “地震了!”哭狼抱住春蝉滚到一块相对平坦的岩石上。 贪狼的黑刀插进地面稳住身体,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这不是普通地震……” 话音未落,一声震耳欲聋的爆裂声从高地中央传来。 青梧转头看去,只见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裂开了一个直径近十米的巨大地坑,黑黢黢的洞口如同巨兽张开的嘴。 “所有人远离边缘!”应蛇大喊,但他的声音很快被又一阵剧烈的震动淹没。 奇怪的是,那些岩行者似乎被地震吓坏了。 它们发出恐惧的嘶鸣,争先恐后地逃离高地,有些甚至直接从岩壁上跳下去,摔得粉身碎骨也不回头。 地震持续了约莫一分钟才渐渐平息。 青梧趴在地上,能感觉到地底深处传来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心跳。 “它们……逃走了?”春蝉从贪狼怀里探出头,声音颤抖。 墨凤艰难地爬起来,肩膀的伤口又裂开了,鲜血浸透了半边衣袖,“暂时的。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里。” “去哪里?”哭狼绝望地指着四周,“高地下面是兽潮,现在又多了个天坑……” 鸣雀突然站起身,她快步走向那个新出现的地坑,在边缘蹲下,将耳朵贴近地面。 “下面……有东西。”她抬起头,银色的眼眸在昏暗光线下闪烁,“不是怪物……是人类的声音。” 应蛇立刻走到她身边,“你确定?” 鸣雀点点头,纤细的手指指向地坑深处,“听……他们在说话。” 青梧和其他人面面相觑。 她小心地靠近地坑边缘,俯身倾听。 起初只有地底风声,然后——确实有模糊的人声传来,还有微弱的火光在深处闪烁。 “会不会是陷阱?”贪狼警惕地握紧黑刀,“那些东西越来越聪明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成精。” “不……”鸣雀摇头,“是人类。他们在喊……救命?” 应蛇沉思片刻,突然从背包里取出一捆绳索,“我下去看看。” “太危险了!”哭狼脱口而出,“万一下面有——” “万一下面是幸存者呢?”应蛇打断她,已经开始系绳索,“我们现在的处境,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希望。” 绳索系在一块突出的巨石上。 应蛇戴上金属面具,向鸣雀点点头,然后敏捷地滑入地坑。 众人屏息等待,时间仿佛被拉长。大约五分钟后,绳索被扯动了三下——这是事先约定的安全信号。 “他找到人了。”鸣雀说着,已经开始准备第二根绳索。 众人依次下降。青梧是倒数第二个,她抓着粗糙的绳索,双腿抵住岩壁慢慢下滑。 地坑比想象中深得多,至少有三十米。 随着下降,空气变得潮湿阴冷,带着泥土和某种古老金属的气味。 当她的脚终于触到地面时,眼前的景象让她愣住了。 地坑底部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穴,洞壁上布满发光的苔藓,提供了微弱但足够的光亮。 洞穴中央燃着一堆篝火,周围坐着七八个人影。 而站在应蛇身边的两个身影,青梧再熟悉不过了。 一个最为活泼好动,一个脾气暴躁却尚存温柔。 水熊,和狰虎。 那个名叫水熊的少年转过头,他标志性的水蓝色短发在微光中依然醒目。 看到青梧一行人,他疲惫的脸上露出惊喜,“真的是你们!还记得我吗?” 一旁更为高挑的狰虎大步走来,一脸惊喜,“老天,我以为你们都死在沼泽了!那地方太危险了!” 重逢的喜悦很快被现实冲淡。 青梧注意到洞穴里的其他人状态都很糟糕,有的受伤,有的神情恍惚,所有人都面黄肌瘦。 水熊的右臂缠着脏兮兮的绷带,而狰虎的左眼则蒙着布条,下面隐约有黑色藤蔓状的痕迹。 “你们怎么……在这里?”春蝉问道,小心地避开狰虎的伤处。 第84章 水熊苦笑着指向洞穴顶部,“三天前的地震把我们困在了这里。我们原本在寻找有没有什么庇护所,结果地面突然塌陷……” “等等,你说庇护所?”哭狼突然插话,“我们刚才就遇到了……” “你们那个弱,稍微来个强一点的都挡不住。” 狰虎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金属物件。 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青梧也能看出那是一个做工极其精密的指南针,表面刻着与北方高地岩石上相似的古老符文。 “我手里这个才是。”狰虎的声音低沉,“我们找到了地图。这个可恶的训练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打开,每一届在你面接受训练的少年都会留下什么。哪怕最后他们死在了这里……” 应蛇接过指南针仔细查看,金属面具反射着跳动的火光,“这东西……你们在哪里找到的?” “一个废弃的地下设施。”水熊解释道,“墙壁上全是那种会发光的苔藓,还有……一些我们看不懂的机器。指南针就放在中央的控制台上。” 青梧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你们有没有遇到……别的东西?” 水熊和狰虎交换了一个眼神。 狰虎慢慢拉起左眼的布条,露出已经完全变成绿色的眼球,眼白部分布满了细小的黑色血管。 “我们遇到了活尸。”他平静地说,仿佛在谈论天气,“不是活物,也不是死物……某种介于两者之间的东西。它碰了我的眼睛,然后我就看到了……很多不该看的东西。” 鸣雀突然上前,伸手轻触狰虎的伤处。 她突然开口,“他在被侵蚀。活尸的意识正在通过这个伤口渗透进来。” 狰虎猛地后退一步,重新蒙上眼睛,“我知道。每一天都能感觉到……它在梦里跟我说话。” 洞穴陷入沉默,只有篝火偶尔发出噼啪声。 青梧看着狰虎痛苦的表情,想起沼泽里那些被藤蔓控制的生物。 他们找到的不是避难所,而是另一个绝境。 “那个活尸……”应蛇打破沉默,“它放你们走了?” 水熊摇摇头,“怎么可能。我们是逃出来的。狰虎用炸药炸塌了通道,但……” 他看向洞穴深处,“我们怀疑它可能跟着我们。这几天总能听到岩石摩擦的声音,特别是在夜里。”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洞穴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清晰的、像是什么硬物刮擦岩石的声音。 所有人都僵住了。 墨凤的手不自觉地摸向短刀,尽管她知道如果真是水熊说的那种存在,他们绝对会损失惨重。 这么一堆残军败将,几乎是没办法进行什么大的战斗了。 声音持续了几秒后消失,但紧张的气氛已经弥漫开来。 春蝉紧紧抓着哭狼的手臂,后者脸色惨白。 “我们需要计划。”贪狼低声说,“不能在这里等死。” 墨凤检查了一下剩余的装备,“食物和水最多撑两天。如果原路返回,上面全是变异生物……” “或许不必上去。”应蛇突然说,指着狰虎手中的指南针,“如果这真能带我们找到真正的庇护所,那里可能有什么办法。” 水熊点点头,“我们原本就是往这个方向前进。根据地图,应该就在这片区域地下某处。” “带着伤员和……”青梧看向狰虎,不知该如何形容他的状况。 “我会控制住。”狰虎坚定地说,他的脾气几乎已经消失了,“如果情况恶化,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的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意思再明显不过。 洞穴再次震动,细小的碎石从顶部掉落。 远处,那种刮擦声变得更近了。 “没时间讨论了。”应蛇迅速做出决定,“天亮就出发。能走的人带上必需品,伤员互相扶持。狰虎,你和鸣雀在前面带路。” 青梧看向墨凤,后者对她点点头。 在这个地下迷宫,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团结一致,找到那个可能根本不存在的救赎。 当众人忙着准备时,青梧注意到水熊独自站在洞穴一角,盯着手中的什么东西发呆。 她走过去,发现那是一张破旧的照片,上面是两个小男孩搂着一个小婴儿。 两个小男孩中,一个是春蝉,另一个是水熊。 “你们妹妹?”青梧轻声问。 水熊迅速收起照片,“不是。那是唐长老的女儿,叫冬暮。我和春蝉以前见过,可惜现在……” 青梧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听见洞穴深处传来一声清晰的金属撞击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近。 这下所有人立刻安静下来,武器出鞘。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第72章 斗金毛吼 金属撞击声在洞穴中回荡,每一声都像敲在青梧的脊梁骨上。 她握紧短刀,感觉手心渗出冷汗。 墨凤悄无声息地移到她身侧,肩膀的伤口还在渗血,但眼神锐利如初。 “听声音不像岩行者。”墨凤低语。 青梧点头。 那声音太规律了,像是某种金属物体有节奏地敲击岩壁。 她瞥见狰虎捂住左眼后退几步,脸上肌肉扭曲。 “它在笑……”狰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东西在笑……” 鸣雀突然抓住应蛇的手臂,“不是活尸!是更古老的东西……在地下睡了很久……” 洞穴深处的黑暗似乎凝固了一瞬。 接着,两点金光在黑暗中亮起,像两盏小小的灯笼。 然后是第三只——在额头正中。 贪狼的黑刀横在胸前,“三眼?什么鬼东西有三只眼?” 地面开始震颤,不是地震那种无序的晃动,而是有节奏的震动——像某种庞然大物在迈步。 金光越来越近,照出轮廓:肩高近两米的类人生物,全身覆盖着暗金色的长毛,三只眼睛呈三角形排列在额头。 最骇人的是它手中拖着的金属物件——一根锈迹斑斑却依然锋利的古代钢轨,刚才的撞击声就是它刮擦岩壁发出的。 “千年金毛吼……”春蝉突然喊道,“训练场手册里写的守护兽!它们应该都灭绝了才对!” 金毛吼的三只眼睛同时锁定春蝉,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笑。 它突然加速,钢轨横扫过来,速度快得拉出残影。 “散开!”应蛇的弯刀堪堪挡住钢轨,火花四溅中他整个人被击飞,撞在五米外的岩壁上。 鸣雀的骨笛发出尖啸,但对那生物毫无影响。 青梧和墨凤同时从两侧突袭。 短刀划过金毛吼的肋下,却像砍在橡胶上,刀刃被弹开。 墨凤的匕首瞄准眼睛,却被它一甩头用钢毛挡下。 “物理攻击无效!”墨凤翻滚着躲过钢轨,原先所在的地面被砸出半米深的凹坑。 贪狼的黑刀旋风般斩向金毛吼后颈,刀锋与金毛相碰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金毛吼回身一掌,贪狼勉强用刀格挡,仍被拍得口吐鲜血。 “弱点在三眼中间!”水熊突然大喊,他不知何时爬到了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古书上说要用黑曜石……” 话未说完,金毛吼掷出钢轨,水熊紧急跳开,原先站立的岩石被轰成碎片。 哭狼趁机用手术刀刺向金毛吼脚踝,刀尖断在厚厚的皮层里。 “退后!”狰虎突然推开哭狼,他的左眼布条不知何时脱落,绿色眼球里黑色血管暴突。 他直面金毛吼,竟让那怪物迟疑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青梧看到机会。 她抓起地上碎石扔向金毛吼中间的眼睛,在它闭眼的刹那,墨凤闪电般夺过贪狼落地的黑刀。 “借刀一用。” “你疯了吗?”贪狼咳着血喊道,“那刀认主……” 毕竟从贪狼的床上莫名其妙多出一把黑刀来后,他就感觉这刀邪门。 然而,墨凤已经跃起。 黑刀在她手中嗡嗡震颤,刀身泛起不祥的红光。 金毛吼的钢轨呼啸着扫来,墨凤在空中不可思议地扭身避过,黑刀划过一道血红弧线—— 刀锋切入金毛吼脖颈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青梧看到刀身红光暴涨,而金毛吼的三只眼睛同时瞪大。 没有鲜血喷出,只有某种黑色粘稠物质从切口渗出。 墨凤落地翻滚,金毛吼的头颅缓缓滑落。 无头的身躯僵立片刻,钢轨当啷落地。 洞穴里一片死寂。 然后有人小声啜泣起来。 “结……结束了?”哭狼颤抖着问。 狰虎突然跪倒在地,双手抱头,“不对...不对……它在重组……” 掉落的金毛吼头颅突然睁眼,三只金色眼珠疯狂转动。 与此同时,无头身躯的脖颈断面开始蠕动,黑色物质凝结成无数细小的触须。 “半截缸……”鸣雀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它在变成半截缸!古战场里不死的怨灵……” 第85章 无头身躯突然动了,速度快了三倍不止。 它抓起钢轨一个横扫,应蛇勉强推开鸣雀,自己却被击中腰部,撞在岩壁上滑落。 青梧看到他腰部不自然地弯曲,显然脊椎断了。 墨凤握着黑刀的手在发抖,“贪狼!这刀怎么回事?” 贪狼脸色惨白,“我说过它认主……现在它在吸你的血……” 青梧这才看到黑刀与墨凤手掌接触处有血线流动。 她冲向墨凤,却被半截缸拦住。 那无头怪物似乎能精准感知每个人的位置,钢轨挥舞得密不透风。 水熊突然从侧面扑来,用身体撞偏半截缸的重心。 钢轨擦着青梧头皮划过,削断几缕发丝。 “用这个!”水熊抛来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几枚黑曜石薄片,“塞进它脖子!” 青梧接住的瞬间,半截缸的利爪已经撕开水熊后背。 少年喷出一口鲜血,却死死抱住怪物的腿,“快!” 墨凤再次挥动黑刀,这次刀光黯淡许多。 半截缸轻松避开,钢轨直取墨凤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狰虎从背后勒住怪物,他的左眼完全变成黑色,嘴里念叨着无人能懂的语言。 青梧趁机突进,将黑曜石片狠狠插入半截缸脖颈的黑色物质中。 怪物剧烈颤抖,发出非人的尖啸。 黑曜石片发出刺目的白光,黑色触须如遭雷击般收缩。 “不够!再来!”墨凤大喊,她的嘴唇因失血开始发白。 春蝉不知何时捡起了鸣雀掉落的骨笛,吹出一个刺耳的高音。 半截缸动作一滞,哭狼趁机将剩余黑曜石全部拍进它脖颈。 白光炸裂。 半截缸跪倒在地,黑色触须疯狂扭动却无法再生。 它的双手胡乱抓挠着空气,钢轨掉在一旁。 “趁现在!”贪狼挣扎着爬起来,“必须彻底……” 话音未落,狰虎突然扑向半截缸。 他的左眼完全被黑色物质覆盖,双手死死掐住怪物的脖子。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半截缸脖颈的触须开始与狰虎的左眼连接。 “他在吸收它……”鸣雀惊恐地说,“不,是它在吸收他!” 青梧和墨凤同时行动。 青梧短刀刺向狰虎右肩想拉开他,墨凤则挥动黑刀斩向那些连接的触须。 刀锋过处,黑色物质如沸水般翻滚,发出滋滋声响。 狰虎突然转头,他的右眼还保持清明,“杀了我……快……” 话音未落,黑色物质已经爬上他半边脸庞。 墨凤的刀停在半空。 青梧看到她眼中闪过的犹豫——狰虎毕竟是曾经的同伴。 “让开!”贪狼夺回黑刀,毫不犹豫地刺入狰虎心口——可墨凤分明看见了他指尖的颤抖。 黑色物质发出尖啸,迅速从狰虎身上褪去,缩回半截缸体内。 半截缸趁机暴起,一爪穿透贪狼腹部。 墨凤捡起钢轨全力砸下,怪物被暂时击退。 但所有人都看得出,它正在恢复。 “那边!”春蝉突然指向洞穴深处,“指南针在发光!狰虎之前说……庇护所入口……” 水熊拖着受伤的身体捡起掉落的指南针,果然看见指针疯狂旋转后指向岩壁某处。 那里隐约有道裂缝,透着诡异的蓝光。 “走!”青梧架起贪狼,墨凤拖着受伤的应蛇。 哭狼和春蝉扶着水熊,鸣雀最后看了一眼狰虎的尸体,捡起他的匕首跟上。 半截缸在他们身后发出不似生物的嚎叫,但奇怪的是没有追来。 当众人挤进岩缝时,青梧回头看见那怪物站在原地,无头的躯体转向他们,脖颈处的黑色触须组成一个模糊的人脸轮廓…… 那是狰虎的脸。 岩缝狭窄得需要侧身通过,蓝光在潮湿的墙壁上投下诡异波纹。 青梧能感觉到贪狼的重量越来越沉,他的血浸透了她的半边肩膀。 “再坚持一下……”她咬着牙说,听见身后墨凤拖着应蛇的喘息声。 应蛇已经昏迷,连金属面具歪在一边,露出苍白的下半张脸。 岩缝突然开阔,众人跌入一个半球形空间。 青梧最先站稳,眼前的景象让她忘记了呼吸——这是个古老的实验室,弧形墙壁上覆盖着发光的符文,中央控制台悬浮着几块透明面板,上面跳动着看不懂的数据流。 “这是……神渊族的旁系干的?”哭狼睁大眼睛,手术刀当啷掉在地上。 春蝉扑向控制台,他的手指划过面板时,符文突然重组成了他们能看懂的文字,“生物遏制单元07……半截缸原型体……基因重组失败产物……” 青梧脑袋里突然划过曾经的画面,胃中一阵翻涌,想吐。 墨凤把应蛇平放在地,突然握着手腕闷哼一声。 青梧看见她掌心浮现出黑色血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手臂蔓延。 “刀……”墨凤声音嘶哑,“那把黑刀……它在改变我……” 贪狼艰难地爬过来,腹部的伤口不断渗血,“我说过它认主……现在它选择了你……” 他突然抓住墨凤的手腕,“但你比我强……你能压制它……” 鸣雀的骨笛突然发出嗡鸣,自行飘向墙壁某处。 她追过去,发现那里的符文组成一个笛子图案,“这里有声音密码……可能是武器系统……” 一声巨响从岩缝方向传来,碎石簌簌落下。 “它来了。”水熊靠在控制台边,后背的伤口把衣服染成暗红。 他摸索着面板,“这里应该有防御系统才对……” 青梧快速检查四周。 实验室另一侧有条向下延伸的通道,但被一道能量屏障封锁。 墙壁上的记载显示这里曾是用来研究的设施,半截缸是实验体在死亡后基因突变形成的怪物,砍头反而会激活它的再生本能。 “需要声波共振……”鸣雀解读着符文,“特定的频率能瓦解它的细胞结构……” 又是一声巨响,岩缝处的岩石崩裂,半截缸扭曲的身影出现在蓝光中。 它脖颈处的黑色物质现在形成了完整的狰虎面容,嘴巴开合着发出狰虎的声音,“逃不掉的……我们都会成为一部分……” 春蝉突然叫起来,“水熊!不要!” 青梧转头看见水熊将某个金属装置按在自己胸口,控制台发出机械女声,“自毁协议启动,操作员生命体征绑定。” 作者有话说: 可能会有人觉得他们之间的感情有点莫名其妙 但以后会很清楚的 加油 还有,我大概是生物学疯了 第73章 带他们走 “带他们走。”水熊对青梧说,鲜血从他嘴角溢出。 半截缸冲进来的瞬间,水熊按下按钮。 控制台射出刺目白光,形成一道能量墙暂时挡住怪物。 通道口的屏障闪烁消失,露出锈迹斑斑的金属楼梯。 “走!”青梧拽起贪狼,墨凤扛起应蛇。 但贪狼还是冒着危险,捡起了水熊那把已经有些破旧的佩剑。 鸣雀拉着哭狼和春蝉冲向通道,春蝉挣扎着回头,看见水熊对他做了个口型:要活着。 地下二层的景象更令人毛骨悚然——数十个培养舱排列两侧,里面漂浮着人形生物,有些长着金毛吼的特征,有些则是半截缸的雏形。 墙上的显示屏闪烁着红色警告:基因污染扩散,建议立即销毁所有样本。 “下面是水处理系统。”鸣雀解读着指引标识,“可能有出路……” 应蛇突然苏醒,一把抓住鸣雀的手腕,“放我下来。” 他的声音虚弱但清晰,“我腰以下没知觉了……只会拖累你们。” 墨凤摇头,“我们不会——” “面具。”应蛇摘下金属面具按在鸣雀手里,露出他们从未见过的完整面容,“用它启动声波武器……密码是……我们被挑选的那一天……” 鸣雀银色眼眸泛起雾气,但她只是紧紧握住面具。 上方传来爆炸声,意味着水熊的牺牲只争取了短暂时间。 “走!”应蛇抽出弯刀插在地面支撑身体,“总得有人殿后。” 半截缸突破屏障的声音近在咫尺。 青梧咬牙转身,拉着泣不成声的春蝉继续向下。 在拐角处最后一眼,她看见应蛇用弯刀划开几个培养舱,粘稠液体和未成形的怪物一起涌出…… 第三层是巨大的水处理设施,生锈的管道纵横交错。 中央是个圆形水潭,水流湍急形成漩涡,显然通往地下河。 “没路了。”贪狼靠在管道上喘息,他的脸色惨白如纸。 墨凤检查着水潭边缘,“水流够大……可能通向外面……” 头顶管道突然凹陷,半截缸从天而降! 第86章 它脖颈的狰虎面容扭曲咆哮,黑色触须暴涨袭来。 鸣雀迅速将面具按在骨笛上,吹出一段奇异旋律。 声波让半截缸动作一滞,但随即适应继续前进——面具的力量不够完整。 “跳!”青梧大喊,抱着春蝉跃入水潭。 冰冷的水瞬间淹没头顶,湍流将她卷入黑暗。 恍惚中她看见墨凤也跳了下来,黑刀的红光在水下如血丝蔓延…… 水流像无形的大手撕扯着青梧,她死死抓着春蝉的手腕。 黑暗中不时撞到岩石,剧痛让她怀疑肋骨是否断裂。 某个瞬间她似乎看见上方有亮光,但旋即被卷入更深的漩涡。 不知过了多久,青梧被冲到一个浅滩。 她咳出肺里的水,发现春蝉昏迷在身边但还有呼吸。 四周是陌生的洞穴,没有其他人的踪影。 “墨凤……贪狼……鸣雀……哭狼……”她微弱的呼唤在洞穴中回荡。 回答她的只有滴水声,和……某种有节奏的金属刮擦声。 青梧浑身僵硬地转头,看见水潭下游处站着一个黑影。 不是半截缸——那人形生物有三只眼睛,暗金毛发间缠绕着锁链…… 第二只金毛吼。 而且它手里拿着墨凤的黑刀。 冰冷的水珠从青梧下巴滴落,在寂静的洞穴里声响如雷。 十步开外,三眼生物缓慢地转动着黑刀,刀刃反射出的红光在它暗金毛发上投下血一般的波纹。 青梧的短刀在激流中遗失了,现在她只有腰间一把备用匕首——对付岩行者都勉强,更别说这怪物。 金毛吼突然向前一倾,模仿人类鞠躬的动作,然后发出咯咯轻笑。 这拟人化的举止比任何咆哮都令人毛骨悚然。 它用刀尖指向昏迷的春蝉,又指指自己,最后划了个叉。 “想都别想。”青梧挪步挡在春蝉前面,匕首横在胸前。 她余光扫视四周:右后方有根断裂的金属管,左面岩壁有几处凸起或许能借力…… 但带着春蝉根本无路可逃。 金毛吼三只眼睛同时眯起,突然以惊人的速度挥刀劈来! 青梧侧滚避开,原先站立的地面被斩出火花。 第二刀接踵而至,她勉强用匕首格挡,金属碰撞的震感让整条手臂发麻。 “墨凤!贪狼!”青梧大喊着再次翻滚,后背撞上岩壁。 金毛吼似乎觉得有趣,故意放慢攻击节奏,像猫戏弄老鼠。 它的刀法竟然带着贪狼的影子——难道武器真能传递战斗记忆? 匕首终于不堪重负,在第五次格挡时断裂。 青梧握着半截残刃,感到一丝绝望。 这时金毛吼突然僵住,三只眼睛同时转向水潭——水面泛起不正常的涟漪。 墨凤如鬼魅般破水而出,湿发贴在她苍白的脸上,右臂的黑色血管已经蔓延到脖颈。 最骇人的是她的眼睛:虹膜变成了黑刀那种暗红色。 “放下我的刀。”她声音嘶哑得不似人类。 金毛吼脖颈的金毛根根竖起,发出威胁的低吼。 但诡异的是,它手中的黑刀突然剧烈震颤,刀身红光明灭不定。 怪物惊诧地看着武器,仿佛握着一块烧红的炭。 青梧趁机扑向那根金属管。 就在她指尖刚触到冰冷金属时,整个洞穴突然剧烈震动! 顶部的钟乳石纷纷断裂坠落,一块尖石擦过她脸颊带出血痕。 震动源来自水潭下方——某种巨型机械启动的嗡鸣。 金毛吼失衡跪地,黑刀脱手飞出,正好插在青梧脚前。 她毫不犹豫地拔起刀,瞬间感到一股灼热顺着手臂窜上脊椎。 “别直接碰!”墨凤厉声警告,但为时已晚。 青梧看到自己手掌浮现出与墨凤相同的黑色血管,但幸好比较稀疏,又被血脉压制下去。 春蝉在这时苏醒,发出微弱呻吟。 金毛吼立刻转移目标,放弃武器直扑女孩。 青梧本能地挥刀拦截,黑刀竟自行调整轨迹,以不可能的角度刺入金毛吼左肩。 黑色粘液喷溅而出,怪物吃痛后退。 “青梧!接住!”墨凤抛来一截锁链——是从水潭底部带来的古老金属。 两人默契地一左一右缠住金毛吼,锁链接触怪物毛发的瞬间迸发出蓝色火花。 金毛吼惨叫着挣扎,三只眼睛疯狂转动。 春蝉突然跪坐起来,双手无意识地向前平推。 他掌心浮现出与水熊临终前启动装置相似的蓝光,光芒形成一道冲击波将金毛吼轰到岩壁上! 怪物嵌在石壁里片刻,随即挣脱逃向洞穴深处。 “你怎么……”青梧话未说完,春蝉就再次昏倒,鼻血流到下巴。 他掌心的蓝光消失,只在岩地上留下两个发光的掌印,形状酷似控制台上的认证图案。 墨凤摇晃着走过来,黑色血管已经蔓延到右脸颊,“贪狼和鸣雀……在下游……发现了一些东西……” 她突然咳嗽起来,吐出的唾液里带着黑色丝状物。 青梧一手扶墨凤,一手拖春蝉,沿着水流方向艰难前行。 黑刀绑在背后,她能感觉到它在不断吸取自己的生命力,但同时也赋予她异常清晰的感知——现在她能听见百米外贪狼的心跳,能嗅出水中微量的金属离子。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是个巨大的天然溶洞。 洞壁上布满发光的壁画,描绘着人类与各种地底生物的战争。 贪狼与哭狼靠在一块刻满符文的石碑旁,鸣雀正在解读。 “你们活着……”贪狼虚弱地招手,他腹部的伤口用撕碎的衣服草草包扎,“看这个……我们都被骗了……” 壁画显示这里根本不是训练场,而是一座名为“熔炉”的古老设施。 每届被送进来的少年都是“原料”,通过在生死边缘的历练激发潜在基因记忆。 幸存者留下的不仅是装备,还有他们的战斗经验——被储存在那些发光的墙壁里,供下一届吸收学习。 “水熊和春蝉……”鸣雀指着最后一段壁画,“他们的血脉有很强的净化能力……” 青梧突然明白为何金毛吼特别针对春蝉。 她转向墨凤,发现同伴正盯着自己的手掌——黑色血管已经形成某种符文图案。 “它在改写我的dna。”墨凤冷静得可怕,“黑刀是一把邪器……用使用者的生命为燃料……” 她突然抓住青梧的手,“但我们可以反过来利用它……找到核心控制室……” 贪狼挣扎着站起来,“根据壁画……前面就是中枢……但——” 一声熟悉的金属刮擦声打断了他。 两只金毛吼从不同入口现身,更可怕的是它们中间站着那个半截缸——现在它的脖颈处长出了完整的狰虎上半身,腰部以下仍是黑色触须。 “叛徒……”狰虎的声音从三个怪物口中同时发出,“加入我们……或者成为养分……” 墨凤缓缓拔出黑刀,刀身红光暴涨,“青梧,带他们走。我来断后。” “不!我们一起——” “记住,”墨凤转头最后看了青梧一眼,她的一只眼已经完全变成红色,“找到控制室……用春蝉的血启动净化……” 说完她冲向怪物群,黑刀划出的红光在空中留下久久不散的轨迹。 贪狼与哭狼强行拖走青梧,鸣雀背着春蝉跟上。 在拐角处最后一眼,青梧看见墨凤的黑刀斩下半截缸新生的手臂,而两只金毛吼的利爪同时穿透她的肩膀…… 黑刀当啷落地,墨凤却笑了。 她抓住穿透自己身体的爪子,黑色血管突然暴长,顺着怪物的手臂蔓延而上。 金毛吼惊恐地尖叫,却无法挣脱。 半截缸想逃,被墨凤一个飞扑抱住——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从身后传来,冲击波将青梧一行人掀飞出去。 她最后的意识是贪狼用身体护住她和春蝉,而鸣雀的骨笛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 当青梧再次睁眼,发现自己躺在个圆形平台上,周围是七扇刻着不同符文的门。 贪狼在不远处昏迷,鸣雀正用骨笛的光束扫描其中一扇门上的图案,哭狼一脸无神地发着呆。 春蝉不见了。 “人呢?”青梧挣扎着坐起,发现黑刀就在手边,刀身的红光微弱了许多。 鸣雀没有回头,银色眼眸反射着骨笛的光芒,“春蝉选择了自己的路。看那扇门。” 青梧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最右侧的门上亮着两个蓝色掌印——和春蝉留下的一模一样。 门缝里渗出柔和的蓝光,隐约能听见机械运转声。 “七道试炼,七种选择。”鸣雀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哭狼贪狼会选战士之门,你会选领袖之门。但春蝉……他选了最危险的记忆之门。” 第87章 青梧走到那扇门前,发现地上有几滴未干的血迹,组成一个箭头指向他们来时的路——是警告。 她突然明白春蝉为何独自离开,“他在引开它们……用自己作诱饵……” 贪狼在这时苏醒,咳着血沫问,“墨凤……?” 青梧握紧黑刀,刀柄传来微弱的脉动——仿佛墨凤的心跳。 她看向鸣雀,“有什么办法能救她?” 鸣雀指向七扇门中央的碑文,“唯有容器可纳黑暗,唯纯净者可承光明。墨凤选择了成为容器……但净化系统也许……” 剧烈的震动突然打断她。 平台边缘开始崩塌,露出下方无底深渊。 半截缸的身影出现在对面岩壁——它失去了一半触须,但狰虎的面容更加清晰,甚至能看出表情。 “来不及了。”贪狼拄着黑刀站起,“我守这里,你们去追春蝉。记住……找到控制台后……” 他的嘱咐被又一阵爆炸声淹没。 青梧最后看到贪狼拖着伤腿主动冲向半截缸,黑刀与怪物的利爪相撞迸发出刺目火花…… 鸣雀拉着青梧跳向春蝉选择的那扇门。 穿过光幕的瞬间,青梧感到黑刀剧烈震颤,刀身浮现出全新的符文——那是墨凤的名字,用古老文字书写。 门后是条透明的管道,悬浮在无垠黑暗中。 管道尽头,春蝉的身影正站在某个巨大装置前,他的血顺着控制台纹路流淌,激活了越来越多的光路…… 而在管道下方深渊里,无数双金色的眼睛正缓缓睁开。 作者有话说: 野兽 第74章 亡者归来 青梧和鸣雀冲进透明管道尽头的控制室时,春蝉已经将手掌按在了中央控制台上。 他的血顺着台面的纹路流淌,激活了整个设施的核心系统。 “净化程序启动,最终协议确认。” 机械女声冰冷地回荡在空间里,四周的墙壁亮起刺目的红光,整个地下设施开始剧烈震动。 “警告:自毁倒计时——60秒。” “青梧!”春蝉虚弱地回头,脸色苍白如纸,“我们得走……出口在那边!” 他指向控制室后方的一道暗门。 青梧没有动,目光死死盯着深渊下方——那里,无数双金色的眼睛正缓缓上升,像是某种沉睡的远古生物正在苏醒。 “来不及了……”她咬牙,猛地转身,“鸣雀,带春蝉先走!” “那你呢?!”鸣雀银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慌乱。 “我要回去找他们!” 青梧抓起黑刀,转身冲回管道。 她刚跑出几步,整个设施便剧烈震颤,爆炸的冲击波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她踉跄几步,差点摔倒,但黑刀似乎感应到了她的意志,刀身泛起暗红色的微光,指引着她。 “30秒。” 她冲回平台,眼前的景象让她心脏骤停—— 贪狼浑身是血,半截缸的利爪穿透了他的腹部,而他手中也多了把刀,刀深深刺入半截缸的胸膛。 两者僵持着,谁都没有松手。 “贪狼!”青梧冲过去,想帮他,可贪狼猛地抬头,眼神决绝。 “走!”他怒吼,“别浪费时间!” 青梧咬牙,目光扫向四周——突然,她看到平台边缘的碎石堆里,一只手微微动了动。 是墨凤! 她冲过去,扒开碎石,墨凤的身体几乎被血浸透,右臂的黑色血管已经蔓延到脖颈,但她的胸口还在微弱起伏。 “墨凤……撑住!”青梧一把将她拉起,背在背上。 “10秒。” 她转身想跑,可就在这时,深渊之下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一只巨大的金色兽爪猛地攀上平台边缘! “糟了……”青梧瞳孔骤缩。 “5秒。” 她拼尽全力冲向出口,可贪狼和半截缸的战场挡住了去路。 贪狼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困境,突然狂笑一声,用尽最后的力气抱住半截缸,猛地向后一摔—— “一起死吧,怪物!” 半截缸终于坠入深渊。 “1秒。” 看着贪狼在前面颤抖着奔跑的模样,青梧咬牙狂奔,在最后一刻冲进暗门—— 轰——!!! 巨大的爆炸席卷了整个地下空间,冲击波将青梧和墨凤狠狠掀飞。 她在天旋地转中死死抱住墨凤,意识模糊前,她似乎看到一道黑影从爆炸的烟尘中飞出—— 是应蛇! 他的身体已经异变,皮肤上覆盖着细密的蛇鳞,眼睛变成冰冷的竖瞳。 应蛇一把抓住青梧和墨凤,借着冲击波的力道,一同被抛向高空…… 当青梧再次醒来时,刺目的阳光让她眯起眼。 她躺在一条湍急的河流边,身旁是奄奄一息的墨凤,以及……已经异变的应蛇。 他的瞳孔像蛇一样细长,皮肤苍白得不似活人,见到青梧醒来,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可怕: “我……感觉不到味道,也闻不到气味了。”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世界……只剩下黑白。” 青梧沉默片刻,低声道:“你还活着……这就够了。” 她转头看向墨凤——她的呼吸已经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黑色血管几乎覆盖了她的半边脸。 “凤栖青梧……” 青梧想起古老的传说——凤凰涅槃,需栖于青梧之木。 她不知道这个传说是真是假,但她知道,自己必须试一试。 更何况,早在从前的日子里,她们就彼此共生过,只要接触到对方的唾液,甚至血液,就能产生共生反应。 她拔出匕首,划开自己的手腕,鲜血滴落在墨凤的唇上。 “如果黑刀能吸我的血……那我的血,或许也能救你。” 奇迹般地,墨凤的睫毛微微颤动,黑色血管开始缓慢褪去…… 几日后,当众人勉强恢复行动能力,青梧站在高处,望着远方连绵的山脉,心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神渊族的主系……真的还是原来的主系吗?” 这个地下设施的实验,那些基因改造的怪物,半截缸的再生能力…… 如果连训练场都能被渗透,那神渊族的高层里,会不会早就混入了被改造的‘旁系’? 她握紧黑刀,眼神冰冷。 爆炸的烟尘尚未完全散尽,青梧一行人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再次回到了勉强可以算得上安全的高地。 而这次迎接他们的,却多了一个人。 长老唐山。 “恭喜你们,活下来了。”他站在高台上,声音是伪装出来的冰冷,“但别高兴太早——训练,还有最后七天。” 却无人注意,他在说完最后一句话时,眼神中的落寞之色。 台下瞬间哗然。 “七天?!”哭狼捂着还未痊愈的伤口,声音发颤,“那些怪物已经够疯了,还能怎么变?!” 唐山没有回答,只是抬手一挥,身后的投影屏亮起——画面中,一头原本普通的岩行者突然仰天嘶吼,身躯暴涨,鳞片下渗出诡异的黑血,双眼彻底变成猩红色。 “狂化。”唐山压下内心的情绪,淡淡道,“从明天开始,所有异兽的战斗力会翻倍,并且……会出现‘活尸’。” “活尸?!”贪狼瞳孔一缩,“像狰虎那样的?” “不。”唐山摇头,“比那更糟——它们会保留生前的能力,甚至……记忆。” 青梧的指尖微微发冷。 保留记忆的活尸? 那岂不是意味着……他们可能会面对曾经的同伴? 唐山扫视众人,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毕竟当年他也是这么过过来的,只不过最后活下来的只剩下他一个而已。 “最后七天,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成为战士。” “还有,春蝉留下来,他不用跟过去。” 第一天的夜晚,血月当空。 训练场的森林里,异兽的嘶吼声比以往更加疯狂。 青梧和墨凤背靠背站在营地外围,黑刀与短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它们来了。”墨凤低声道。 黑暗中,无数双猩红的眼睛亮起——岩行者、金毛吼、甚至还有从未见过的畸形生物,它们的肌肉扭曲膨胀,嘴角滴落腐蚀性的唾液,每一步都在地面上灼烧出焦黑的痕迹。 “吼——!!!” 第一头狂化岩行者扑来,速度快得几乎拉出残影! 青梧侧身闪避,短刀划过它的脖颈,却只留下一道浅痕——它的鳞片硬度提升了至少三倍! “该死!”她咬牙,猛地后撤。 墨凤的黑刀横斩,刀锋上的暗红纹路骤然亮起,一刀劈开岩行者的头颅! 黑色血液喷溅,她手臂上的血管又蔓延了一分。 “别用黑刀!”青梧厉声道,“你会被侵蚀得更深!” 第88章 “没得选!”墨凤喘息着,刀锋一转,又斩向另一头扑来的怪物。 远处,贪狼和应蛇正被三头狂化金毛吼围攻。 贪狼的刀已经折断,只能靠拳脚硬抗,而应蛇的蛇类基因让他的动作诡谲难测,可他的视觉退化严重,只能靠热感应战斗。 “鸣雀!声波干扰!”青梧大喊。 鸣雀的骨笛响起,刺耳的音波让怪物们动作一滞,哭狼趁机掷出手术刀,精准刺入一头金毛吼的眼窝! “干得好!”贪狼咧嘴一笑,可下一秒,他的笑容凝固了—— 森林深处,缓缓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狰虎。 不,现在应该称它为——活尸·狰虎。 它的左眼仍是诡异的绿色,可右眼却彻底漆黑,脖颈处延伸出的黑色触须像蛇一般蠕动。 它歪着头,嘴角咧开一个扭曲的笑。 “好久不见……朋友们。” 狰虎的“复活”,让所有人的心沉到谷底。 它不仅能说话,甚至……记得他们每个人的战斗方式。 “青梧,你的刀还是那么快。”它轻笑,身影如鬼魅般闪过她的攻击,“可惜,对我没用了。” 它的触须猛地刺出,青梧勉强侧身,肩膀仍被划出一道血痕! 伤口处立刻传来灼烧般的痛感——那些黑色物质在侵蚀她的血肉! “青梧!”墨凤想要冲过来,却被两头狂化岩行者拦住。 “别分心!”贪狼怒吼,一拳轰退一头金毛吼,可他的腹部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浸透绷带。 应蛇的竖瞳紧缩,突然低声道:“它……不是完全体。” “什么?”鸣雀一怔。 “它的核心……在左眼!”应蛇猛地冲了出去,动作快得几乎化作残影! 狰虎似乎察觉到了危险,触须疯狂挥舞,可应蛇的身体像蛇一般扭曲,竟从缝隙中穿过,五指成爪,直取它的左眼! “噗嗤!” 绿色眼球被硬生生挖出,狰虎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 “现在!”应蛇暴喝。 青梧和墨凤同时出手——黑刀与短刀交错斩过,狰虎的头颅高高飞起! 可下一秒,它的无头身躯却猛地抓住了应蛇的脖子! “你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狰虎的头颅在地上狞笑,“我可是……活尸啊……” 黑色触须疯狂蔓延,瞬间缠住应蛇的全身! “应蛇——!!!” 狰虎的黑色触须如毒蛇般缠住应蛇的脖颈,腐蚀性的黑液顺着他的皮肤蔓延,蛇鳞一片片剥落,露出血肉。 应蛇的竖瞳紧缩,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喘息,却挣脱不开。 “应蛇——!”青梧想冲过去,却被两头狂化岩行者拦住。 墨凤的黑刀刚斩下一头金毛吼的头颅,还没来得及回身,狰虎的另一条触须猛地抽来,狠狠击中她的手腕! “锵——!” 黑刀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暗红弧线,最终插在哭狼脚边的泥土里。 哭狼愣住了。 刀身上的血色纹路微微发亮,仿佛在呼吸。 黑刀认主,会吞噬使用者的生命……但如果是哭狼呢? 狰虎的头颅在地上狞笑,“没用的……你们杀不了我……” 它的无头身躯仍在收紧触须,应蛇的脸色已经发青。 “妈的……拼了!”哭狼一咬牙,猛地握住黑刀刀柄! 第75章 饕餮苏醒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出现。 相反,刀身上的暗红纹路突然黯淡了一瞬,像是被什么压制住了。 哭狼怔了怔,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他的皮肤没有浮现黑色血管,只有掌心微微发热。 “这是……?” 狰虎的头颅突然表情一变,“不可能!你怎么能……” 哭狼来不及思考,本能地冲向狰虎的无头身躯,黑刀横斩! “唰——!” 刀刃划过触须,竟像切豆腐一般轻松斩断! 狰虎发出凄厉的嚎叫,断开的触须喷溅出黑液,而应蛇终于挣脱束缚,踉跄后退。 “哭狼?!”贪狼震惊地看着他,“你没事?!” “我、我不知道!”哭狼盯着手里的黑刀,声音发颤,“它没吸我的血……反而像是……” “反而像是被你的血脉压制了。”鸣雀突然开口,银眸紧盯着他,“哭狼一族……传说你们的血能安抚凶器。” 狰虎的头颅狰狞咆哮,“该死的小鬼——!” 它的无头身躯猛地扑向哭狼,断须狂舞! “小心!”青梧厉喝。 哭狼下意识横刀格挡,黑刀竟自主迸发出一道暗红屏障,将狰虎的攻击硬生生弹开! “趁现在!”贪狼暴喝,一拳轰向狰虎的头颅! 狰虎的头颅急速闪避,可青梧早已预判它的动作,短刀如电,直刺它的左眼眶——那颗被应蛇挖出又再生的绿色眼球! “噗嗤!” 刀刃贯穿眼球,狰虎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头颅疯狂挣扎,黑色触须从断颈处疯狂涌出,想要再生。 “没完呢!”墨凤捡起地上半截钢铁,全力砸向那颗头颅! “砰——!” 头颅被砸得凹陷,黑液四溅。 “哭狼!刀!”青梧大喊。 哭狼毫不犹豫,冲上前双手握刀,对准狰虎的头颅狠狠刺下—— “铮——!” 黑刀贯穿头颅,钉入地面。 狰虎的嘶吼戛然而止,所有触须瞬间僵直,随后像烧焦的藤蔓般寸寸断裂,化作黑灰消散。 寂静。 只有众人的喘息声回荡在林间。 “结、结束了……?”哭狼松开刀柄,双腿发软地跪坐在地。 黑刀上的暗红纹路彻底熄灭,仿佛变成了一把普通的刀。 墨凤快步走来,抓起他的手腕检查,“你真的没事?” “没事……”哭狼摇头,掌心只有轻微灼烧的痕迹,“就是有点烫……” 鸣雀若有所思,“哭狼一族在古代被称为‘镇凶者’,传说他们的眼泪能平息杀戮之心。或许……你们的血脉天生克制这种嗜血兵器。” 贪狼捂着腹部的伤口,咧嘴一笑,“捡到宝了啊,小子。” 应蛇靠在树边,脖颈上的腐蚀伤痕触目惊心,但他的竖瞳却紧盯着黑刀,“这把刀……不能留。” “什么?”哭狼一愣。 “它认主,但会更反噬后主。”应蛇的声音沙哑,“今天它被你的血压制,可一旦离开你……它还是会继续侵蚀其他使用者。” 青梧沉默片刻,看向墨凤,“你的身体……还能撑多久?” 墨凤拉起袖子,黑色血管已经蔓延到肘部,“最多十天。” “十天……”青梧咬牙,“够了。” 她抬头看向远处——血月依旧高悬,森林深处,更多的嘶吼声正在逼近。 “先回去。”她沉声道,“明天……肯定还有更硬的仗要打。”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众人疲惫的脸。 黑刀静静插在哭狼面前的地上,刀身上的暗红纹路已彻底沉寂,仿佛一把普通的兵器。 “我决定了。”哭狼深吸一口气,伸手握住刀柄,“这把刀……我来保管。” 贪狼皱眉,“小子,这不是闹着玩的。” “我知道。”哭狼抬起头,眼神坚定,“但如果它离开我,又会去祸害别人。与其这样,不如由我来控制它。” 墨凤盯着他,“你确定能压制住它?” 哭狼苦笑,“不确定……但总得试试。” 青梧沉默片刻,最终点头,“好。但一旦你感觉不对劲,立刻放手。” “嗯。” 夜风掠过营地,带着腐朽的血腥气。 远处,活尸的嚎叫声此起彼伏,仿佛在酝酿更大的风暴。 黎明未至,大地已开始震颤。 “不对劲……”鸣雀猛地站起身,银眸紧缩,“有什么东西过来了——很多!” 众人瞬间警觉。 下一秒,地面龟裂,无数枯瘦的手臂破土而出! 腐烂的指节抓住泥土,一具具活尸从地下爬出,它们的眼窝空洞,嘴角却诡异地咧开,露出森白獠牙。 “地下埋着的尸体……全活了?!”哭狼骇然。 尸潮如海啸般涌来,数量之多,几乎遮蔽了视野。 “退!背靠背!”青梧厉喝。 众人迅速结成防御阵型,可活尸实在太多,转眼间便将他们团团围住。 贪狼的拳风刚轰碎一头活尸的头颅,立刻又有三头扑来;应蛇的蛇瞳在尸群中闪烁,可他的动作已明显迟缓;鸣雀的骨笛音波只能短暂震退尸群,无法彻底消灭。 墨凤的黑刀不在手中,只能以短刃迎战,可她的右臂已被黑色血管侵蚀大半,动作越来越吃力。 “撑不住了……!”哭狼咬牙,黑刀虽能斩杀死尸,可他的体力已接近极限。 第89章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嗖——!” 一道黑影破空而来,速度快得几乎撕裂空气! 墨凤本能地抬手一抓—— 一柄黑色的骨伞,稳稳落入她掌心! 伞身通体漆黑,伞骨如锋利的刀刃般交错,却没有伞面,只有空洞的骨架。 可当墨凤握住它的瞬间,伞骨骤然展开,暗金色的纹路从伞柄蔓延至她的手臂。 与黑刀侵蚀的黑色血管截然不同——这些纹路像是活物般游走,最终在她的手腕处凝结成一枚紫金色的凤羽印记。 又慢慢变淡,直至消失。 “这是……?”墨凤怔住。 骨伞微微震颤,仿佛在回应她的疑惑。 尸群却在这时再度扑来! 墨凤下意识挥伞—— “唰——!” 伞骨旋转,竟如利刃般将扑来的活尸瞬间肢解! 黑血溅落,却在触及伞骨前被无形的屏障弹开。 “它能挡腐蚀!”青梧敏锐地察觉。 墨凤眸光一凛,猛地将伞撑开——! “铮——!” 伞骨彻底展开,形成一道半径三米的绝对领域! 所有冲入领域的活尸,动作瞬间凝滞,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压制。 “杀!”墨凤低喝。 众人立刻抓住机会,贪狼的拳、青梧的刀、哭狼的黑刃同时爆发,将凝滞的活尸尽数斩杀! 尸潮终于出现缺口。 “走!”应蛇嘶声道。 众人突围而出,直到甩开尸群,才敢停下喘息。 墨凤低头看着手中的黑骨伞,暗金色的纹路已渐渐隐去,但手腕上的凤羽印记更加清晰起来。 “它认你为主了。”鸣雀盯着伞骨,声音轻缓,“这把伞……是‘逆凤’的遗骨所制。” “逆凤?” “传说中,与凤凰同源却堕入黑暗的异种。”鸣雀解释道,“它的骨可辟邪,亦能噬恶。这把伞没有伞面,是因为它本就不是用来‘遮雨’的……” “而是用来‘遮天’的。”青梧突然接话,眼神复杂,“遮住那些……不该存在的东西。” 墨凤握紧伞柄,感受到一股冰冷的共鸣。 “它和黑刀相反。”哭狼突然说道,“黑刀吸血,而这把伞……似乎在净化。” “或许这就是转机。”应蛇的竖瞳微微收缩,“墨凤,你能感觉到什么?” 墨凤闭眼片刻,再睁眼时,眸底闪过一丝金芒。 “它告诉我……尸潮只是开始。” “也许过不了多久,真正的‘东西’会苏醒。” 黎明前的营地笼罩着一层诡异的紫雾。 墨凤盘坐在篝火旁,黑骨伞横放在膝头。 伞骨上细密的纹路在火光中若隐若现,仿佛有生命般缓缓流动。 “它在吸收你体内的黑刀侵蚀。”鸣雀突然开口,银眸紧盯着墨凤手腕上再次浮现的凤羽印记,“看,血管在消退。” 众人闻言凑近。 果然,那些从黑刀蔓延至墨凤肘部的黑色血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 “但这把伞……”应蛇的竖瞳微微收缩,“代价是什么?” 墨凤指尖轻抚伞骨,感受着其中传来的冰冷脉动,“暂时还不清楚。” 青梧却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冰凉得不像活人。 “不能再用了!”青梧厉声道,眼眶却红的不像样子。 她真的很害怕,害怕失去墨凤。 墨凤却摇头,“比起被黑刀彻底侵蚀,这点代价算什么?” 她抬头看向远处渐亮的天际,“况且,我们还有选择吗?” 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大地突然剧烈震动。 远处训练场的高墙轰然倒塌,烟尘中,一个巨大的黑影缓缓站起。 “那是……什么?”哭狼的声音在发抖。 黑影高逾十丈,形似人而立,浑身覆盖着暗金色的鳞甲。 最骇人的是它的头部——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布满利齿的巨口,从额头一直裂到脖颈。 “饕餮。”唐山的声音突然从众人身后传来。 他不知何时出现,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训练场最古老的看守者,已经沉睡了三百年。没想到居然提前苏醒了,不过既然如此的话,你们打败他,也就算是提前过关了吧?” 第76章 赐名破渊 “这才是真正的最终试炼。”唐山的声音不带感情,“杀死饕餮,或者被它吞噬。” 贪狼啐了一口血沫,“你他妈早就知道会这样?” 唐山不置可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你们的,就是活下来。”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墨凤手中的骨伞,“有些武器选择主人,不是没有原因的。” 黑影越来越近,所过之处建筑崩塌,树木连根拔起。 它的腹部裂开一道缝隙,伸出数十条黏液覆盖的触手,每一条顶端都长着一张人脸——那些是在训练场死去的人。 “准备战斗!”青梧短刀出鞘。 战术很快制定:贪狼和应蛇正面牵制,哭狼用黑刀斩断触手,鸣雀以音波干扰,青梧负责寻找弱点。 而墨凤…… “我来对付它的嘴。”墨凤撑开骨伞,紫金色的光芒在伞骨间流转,“这把伞,也许就是为这个时刻准备的。” 战斗比想象的更惨烈。 贪狼的拳头在饕餮的鳞甲上留下裂痕,自己却被一条触手贯穿肩膀。 应蛇的蛇瞳锁定饕餮的关节,却因视线模糊屡屡失手。 哭狼的黑刀每次斩落都会溅起黑血,但触手再生速度太快。 “它的弱点是嘴里!”鸣雀突然喊道,“那些脸……它们在哭!” 青梧冒险近身,果然看到饕餮口中那些扭曲的人脸在痛苦哀嚎。 她猛地掷出短刀,刺中一张人脸,饕餮顿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就是现在! 墨凤一跃而起,骨伞完全展开。 紫金色的光芒形成一道光柱,直射饕餮巨口。 那些痛苦的人脸突然平静下来,化作缕缕黑烟被吸入伞骨。 饕餮疯狂挣扎,地面裂开无数缝隙。 墨凤的手臂开始结霜,但她死死握住伞柄,“再……坚持……一下……” “墨凤!”青梧想冲上去,却被气浪掀飞。 就在墨凤即将力竭时,奇迹发生了。 伞骨上的纹路突然活了过来,化作一只紫金色的凤凰虚影,长啸着冲入饕餮口中。 天地为之一静。 下一秒,饕餮从内部开始发光,裂纹遍布全身。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这个远古怪物化作了漫天光点。 烟尘散尽,墨凤单膝跪地,骨伞已经合拢。 她的发梢结着冰晶,但黑色血管完全消失了。 “结束了?”哭狼不敢置信地问。 唐山的身影再次出现,“不,是刚刚开始。” 他抬手一挥,训练场的右方突然裂开一道缝隙——大门终于打开,露出外面真实的神渊之地,“恭喜你们,通过了最终测试。” 这一切都是筛选——筛选出符合需要的少年战士。 黑刀、骨伞、活尸、饕餮,都是试炼的一部分。 “外面的世界,比这里好不了多少。”唐山的声音第一次有了温度,“你们准备好了吗?” 青梧看向伙伴们:贪狼在包扎伤口,应蛇的竖瞳倒映着星空,哭狼紧握黑刀,鸣雀轻抚骨笛,而墨凤…… 她撑开骨伞,紫金色的凤羽印记微微发亮。 “以伞为剑,赐名破渊。”墨风抚摸着冰凉的伞骨,“以后你就叫破渊吧。” “走吧。”墨凤又说,“看样子,我们的战斗,才真正开始。” 训练场的天空终于放晴。 一年的生死厮杀,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只剩下七个人——青梧、墨凤、贪狼、应蛇、哭狼、鸣雀、春蝉。 水熊、狰虎以及更多的人都留在了那里。 再也回不来了。 春蝉站在唐山身后,眼神更加沉静了。 没有人知道他为何不用参加最后的斗争。 但他的掌心还残留着控制台留下的蓝色印记,那是“守门人”血脉的证明。 唐山负手而立,目光扫过众人,“恭喜你们活下来。” 他的声音依旧冰冷,但眼底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但真正的训练,现在才开始。” “什么意思?”贪狼皱眉,“我们不是已经通过试炼了吗?” 唐山嘴角微扬,“你们以为,训练场只是为了培养你们杀怪物?” 他抬手一挥,地面突然裂开,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阶梯。 “跟我来。” 阶梯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石室。石壁上刻满了古老的符文,中央摆放着七具石棺。 “盗墓?”哭狼瞪大眼睛,“你让我们去盗墓?!” 第90章 “不是普通的墓。”唐山走到一具石棺前,手指轻抚棺盖上的纹路,“是‘神渊族’的祖陵。” 众人呼吸一滞。 神渊族——掌握生死奥秘的古老种族,他们的陵墓里埋藏着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 其余的家族都在神渊族的控制下过日子。 只是现在旁系和主系相互争夺权利,甚至相互渗透。 于是神渊之地也就像一根被蛀虫蛀空的树干一样,看上去还勉强算是光鲜亮丽,实则内心早就腐朽不堪。 “但想进祖陵,你们得先学会‘活着出来’。” 唐山转身,目光如刀,“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会把你们全身的骨头,一块一块捏碎。” 死寂。 “你疯了?!”应蛇的竖瞳骤缩。 唐山不为所动,“祖陵里有‘蚀骨瘴气’,普通人吸入的瞬间,全身骨骼就会粉碎。但若能提前适应,骨头会在碎裂后重新生长,变得比钢铁更坚硬。” 他看向春蝉,“他已经经历过一次。” 春蝉沉默地卷起袖子,露出手臂——那里的骨骼轮廓隐约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他沉静了很多,也没有以前那么话多了。 紧接着,他腰间的长剑突然掉落——水熊留下的遗物还是兜兜转转到达了他这里。 众人这才发现,上面沾染了一些暗红色的血迹,也不知道是擦不掉,还是有意为之。 春蝉慌忙将长剑捡起来,重新挂回腰间。 然而,这种变化却让贪狼心中一痛。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就好像……好像春蝉被迫进行了什么残酷的事件一样。 “你们可以选择拒绝。”唐山淡淡道,“但那样的话,你们可能会被当做失败品处理掉。” 没有人退缩,事实上,到达这种地步,退不退缩,其实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反正都是九死一生。 第一个接受训练的是贪狼,他看了一会儿弟弟,才沉默着走上前。 唐山的手指按在他的右肩锁骨上,指尖泛起诡异的黑光。 “记住这种痛。” “咔嚓。” 贪狼的瞳孔瞬间扩散,冷汗如瀑。 他的锁骨碎了,不是断裂,而是彻底粉碎成渣。 剧痛让他几乎昏厥,但他死死咬住牙,没发出一声惨叫。 他心里还在想,绝不能让别人因为这个看不起他。 然后,奇迹发生了。 粉碎的骨头开始蠕动、重组,像是有无形的力量在重塑它们。 几分钟后,贪狼的锁骨恢复如初,但表面却多了一层极淡的金属光泽。 “下一块。”唐山冷漠道。 训练持续了整整三个月。 每一天,每个人都要经历数次碎骨之痛。 从手指到肋骨,从腿骨到脊椎,唐山的手法精准而残酷,确保每一块骨头都被彻底粉碎,再重新生长。 不漏掉任何一块细小的骨头。 墨凤是撑得最久的一个。 当唐山捏碎她的第七块骨头时,她只是闭了闭眼,连呼吸都没乱。 “你的意志力很强。”唐山难得评价了一句。 墨凤抱以冷笑,“比死好受点。” 但最让人意外的是哭狼。 他的“哭狼血脉”似乎对疼痛有特殊的抗性,骨头重生的速度比其他人快一倍。 当唐山捏碎他的腕骨时,他甚至能在重组过程中活动手指。 “有意思。”唐山盯着他的手腕,“你的血脉……很不错。” 三个月后,七个人的骨骼全部重塑完毕。 唐山带他们来到石室最深处。 那里有一口井,井底涌动着墨绿色的雾气——蚀骨瘴气。 “跳下去。”他命令道,“如果你们的骨头能抗住瘴气,就能活着爬上来。” “如果抗不住呢?”春蝉轻声问。 “那就变成一滩肉泥,永远留在井底。” 众人沉默。 最终,是青梧第一个走向井边。 她回头看了眼伙伴们,嘴角扬起一抹笑,“反正都死这么多次了,不差这一回。” 说完,纵身跃下。 黑暗,比墨水还要粘稠的黑暗。 蚀骨瘴气如活物般缠绕上来,青梧能感觉到自己的骨头在发出细微的“咔咔”声,但—— 没有碎。 瘴气冲刷过她的骨骼,像是淬火的刀剑,反而让那些金属般的纹路更加清晰。 当她从井底爬上来时,全身的骨骼都泛着淡淡的寒光。 “成功了。”唐山点头。 一个接一个,所有人都完成了考验。 最后上来的是哭狼,他的变化最大——原本瘦弱的身体此刻充满了力量感,连眼神都变得锐利如刀。 看上去成熟了不少。 “恭喜。”唐山看着他们,“现在,你们有资格进入神渊祖陵了。” 他抬手扔出七枚青铜令牌,每枚令牌上都刻着一个字——盗、墓、七、凶、生、死、逆。 七枚青铜令牌不偏不倚,正好各自落到七个人的手里。 只是奇怪的是,上面的字体却模糊不清起来。 “七天后出发。”没等几人看清楚自己令牌上的字,唐山就转身离去,“珍惜你们最后的平静时光吧。” 石室里,七个人沉默而立。 他们的骨头已经重生。 他们的命运,也将从此改变。 从今往后,他们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而活,甚至他们的生命也不再是自己的。 他们只是神渊族培养的盗墓的“死士”——在看到石棺之后就知道了。 在七日之内,几人到处寻找着趁手的武器。 贪狼不知从哪搞来了一把淡青色的扇子,美其曰“若水”。 哭狼依旧扛着那把黑刀,名曰“长魂”。 鸣雀则把骨笛重新修好,甚至表面上了一层比较好看的颜色,想了半天叫它“浮世”。 墨凤除了那把黑伞破渊,还从唐山那里搞来了一把匕首,倒是没取名字。 青梧倒是随意的多了,有一天去散心,不知为何就捡到了一把短刃,取名“紫眼”。 应蛇和春蝉可以说是最懒的那两个,一个仗着自己身体异化,而且还有蛇毒,另一个本不擅长打斗,潜心研究医学,捣弄出不少小玩意儿。 反正都没有一把专门的武器。 第77章 盗墓七凶 在约定的日子前一天的晚上,令牌上的字才慢慢变得清晰。 几人正在围着看。 唐山留下的七枚令牌静静躺在石桌上,每一枚都泛着幽绿的铜锈,仿佛刚从千年古墓中掘出。 青梧拾起刻着“盗”字的令牌,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青铜,耳边骤然响起无数窃窃私语—— _“开棺者死……”_ _“……第三重瞳……”_ _“……不要看镜子的背面……”_ 她猛地缩回手,那些声音戛然而止。 “令牌上有残念。”鸣雀的银眸微微发亮,“是以前持令者的记忆碎片。” 墨凤把玩着刻有“凶”字的令牌,忽然将令牌按在左臂的黑色血管上。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血管竟像遇见天敌般迅速退缩。 “有意思。”她眯起眼睛,“这东西能压制黑刀的反噬,但比破渊要诡异的多了。” 春蝉突然捂住刻着“生”字的令牌后退两步,脸色煞白,“我的令牌……在流血……” 众人悚然看去,只见她掌心的青铜令正渗出暗红液体,在桌面上蜿蜒成三个扭曲的古篆—— “葬龙峡” 最终,深夜的营帐里,七枚令牌被摆成北斗七星状。 贪狼用匕首划破手掌,将血滴在刻着“死”字的令牌上。 鲜血顺着纹路流淌,竟在空气中投影出一幅泛黄的地图。 “这是……”应蛇的竖瞳缩成细线,“人皮做的地图。” 地图上标注着葬龙峡的方位,峡谷形状宛如被利爪撕开的巨龙尸体。 最骇人的是峡谷心脏位置画着一口青铜巨棺,棺盖上密密麻麻钉着七枚长钉——正好对应他们手中的七枚令牌。 “七钉封魂棺。”鸣雀的笛突然自行震颤,“传说里用来镇压……” 帐外突然传来利器破空声。 墨凤的黑骨伞瞬间展开的“叮”地挡住一支乌黑的弩箭。 箭头上缠着的布条正在燃烧,露出血字: “别去送死” 墨凤如鬼魅般冲出帐外,只见一个佝偻身影正消失在树林中。 她刚要追击,脚下突然踩到某种黏腻的东西—— 那是半张被剥下来的人脸皮,边缘处还带着未干的血迹。翻过来,脸皮内侧用针尖刻满了小字: _“唐山在骗你们”_ _“七钉棺里根本没有珍宝”_ _“只有七个碎骨者的……”_ 最后几个字被血迹模糊,但最下方却清晰刻着三个令所有人毛骨悚然的标记—— 第91章 ??? 正是春蝉、鸣雀和哭狼令牌背面的符号。 夜风卷着血腥气灌入营帐,墨凤指尖捏着那张血淋淋的人皮,上面的刻字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 所有人都在看。 “唐山在骗你们。” “七钉棺里根本没有珍宝。” “只有七个碎骨者的……” 最后几个字被血迹模糊,但最下方刻着的三个符号却清晰可见——???。 青梧盯着那三个符号,心脏猛地一沉。 “这是……”她缓缓抬头,看向春蝉、鸣雀和哭狼,“你们令牌背面的印记。” 春蝉脸色煞白,下意识摸向怀中的青铜令。 鸣雀的银眸微微收缩,而哭狼则直接掏出了自己的令牌,翻到背面——果然,一个完全相同的?符号刻在青铜表面。 “什么意思?”贪狼嗓音低沉,“‘碎骨者’是指我们?” “不。”应蛇的竖瞳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光,“是指‘上一批’接受碎骨训练的人。” 帐外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 墨凤的黑骨伞瞬间展开,伞骨如刀刃般旋转,挡在众人身前。 青梧短刀出鞘,目光锐利地扫向帐外。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谁?!”哭狼厉喝一声,黑刀已然在手。 没有回答。 只有一阵似哭似笑的呜咽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无数人在同时低声啜泣。 鸣雀的骨笛突然自行震颤,发出刺耳的嗡鸣。 她脸色骤变,“这不是人的声音……是‘魂哭’!” 话音未落,营帐的帆布猛地被撕裂! 一只苍白的手伸了进来,手指细长如骨,皮肤上布满针脚般的缝合痕迹。 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 十几具“人形”从黑暗中爬出,它们的脸被粗糙地缝合在一起,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漆黑的空洞。 “别……去……” 它们异口同声,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沙哑破碎。 “葬龙峡……是……我们的……坟墓……” 哭狼发了狠,直接一刀砍过去。 战斗结束得很快。 那些“缝合尸”并不强,但它们死后,身体迅速腐烂,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渗入地下,连骨头都没留下。 “是‘尸傀’。”鸣雀收起骨笛,声音凝重,“用死人的皮和骨头拼凑的傀儡,没有自主意识,只会重复施术者留下的执念。” “所以,有人在警告我们?”哭狼皱眉,“上一批‘碎骨者’?” “或者……”青梧看向那张人皮,“他们根本没能离开葬龙峡。” 墨凤的黑骨伞微微震颤,伞骨上的紫金色纹路亮了一瞬,像是在回应什么。 她低声道:“不管怎样,葬龙峡我们必须去。” “为什么?”贪狼问。 “因为……”墨凤抬起手臂,苦笑了一下,“你们觉得我们有得选?” 众人沉默。 最终,青梧拍板,“天亮就出发。” 天亮后不久,众人站在葬龙峡的入口。 峡谷两侧的岩壁高耸入云,形状宛如巨龙被利爪撕裂的伤口,狰狞可怖。 谷底弥漫着浓重的雾气,隐约能听见深处传来低沉的呜咽声,像是某种庞然大物的呼吸。 “令牌。”鸣雀提醒。 七人同时取出青铜令,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列。 令牌上的符文突然亮起幽绿色的光,彼此连接,最终在空气中投射出一道虚幻的门户。 门内,是一条通往峡谷深处的石阶,每一级台阶上都刻着扭曲的符文,像是某种古老的诅咒。 “走吧。”青梧深吸一口气,率先踏入。 石阶仿佛无穷无尽,众人走了足足一个时辰,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五步。 突然,春蝉停下脚步。 “你们……听到了吗?”他的声音在发抖。 众人屏息凝神。 雾气深处,传来“沙沙”的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拖行。 紧接着,一道黑影从雾中缓缓浮现—— 那是一具无头尸体,脖颈处参差不齐,像是被生生撕扯下来的。 它双手捧着自己的头颅,头颅上的嘴巴一张一合,发出模糊的声音: “回……去……” …… 当众人终于突破重重阻碍,抵达葬龙峡最深处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呼吸一滞。 峡谷中央,一口巨大的青铜棺椁静静矗立,棺盖上钉着七枚漆黑的长钉,每一枚钉子上都刻着与令牌相同的符文。 棺椁周围,跪着五具干尸。 它们的身体被锁链贯穿,姿势扭曲,仿佛在死前经历了极度的痛苦。 最骇人的是,每一具干尸的胸口都插着一枚青铜令——正是青梧他们手中七枚青铜令中的五枚。 还有两枚,散落在地上。 “这是……”哭狼嗓音干涩,“上一批‘碎骨者’?” 鸣雀的骨笛突然剧烈震颤,她猛地抬头,“不对!棺椁里的东西……还活着!” 几乎在同一瞬间,七枚黑钉同时震颤,棺盖缓缓移开一道缝隙—— 一只苍白的手,从棺内伸了出来。 棺椁完全打开的瞬间,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 棺内躺着的,不是尸体,也不是怪物。 而是一个和唐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他缓缓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欢迎回来……我的祭品,容器,以及继承者。” 青铜棺内冒出的寒气在地面凝结成霜。 那个与唐山一模一样的人缓缓坐起,苍白的手指抚过棺沿,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多少年了……”他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声的叠加,“终于等到合适的人……” 青梧的黑骨伞猛地撑开,紫金色纹路在伞骨间疯狂流转,“你不是唐山。” 棺中人低笑,脖颈突然“咔”地扭转180度。 “我当然不是他。”那张嘴一开一合,“我叫王幽州,现任神渊族族长,也是不死者。” 春蝉突然捂住耳朵跪倒在地,他的令牌“生”字正在灼烧掌心,“它在说话……无数人在我脑子里说话!” 五具跪着的干尸突然同时抬头,空洞的眼窝对准众人。 第一具干尸胸口的“盗”字令突然飞射而出,径直刺向青梧眉心! 墨凤的伞面“铮”地挡住令牌,却被巨大的冲击力逼退三步。 更可怕的是,伞骨接触令牌的位置竟然开始腐蚀! “令牌在反噬主人!”鸣雀的新笛炸裂般爆响,音波暂时震退飞旋的“墓”字令。 她银眸溢血,“这些是……噬魂钉!” 贪狼的青扇轰碎袭来的“死”字令,碎片却化作黑雾钻入他鼻腔。 他顿时僵住,皮肤下浮现出与干尸相同的尸斑,“它在……改写我的记忆……” 应蛇的竖瞳骤缩,突然扑向棺中人。 他的蛇鳞在疾驰中尽数倒竖,宛如活物般脱离身体,化作漫天飞刃! “没用的。”棺中人抬手轻挥,那些蛇鳞竟在空中调转方向,“你本就是为我而造的容器。” 鳞片暴雨般没入应蛇身体,他踉跄跪地,惊骇地发现伤口处钻出黑色根须——和当初侵蚀狰虎的物质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因为少年囚梦一场空,主要是以神渊之地剧情为主,所以着重点应该是这个地方的秘密 第78章 七人盗墓 哭狼的黑刀突然自主出鞘,刀柄重重击在他太阳穴上。 他昏厥前最后看到的,是自己的血被刀身疯狂吸收的场景。 “七凶齐聚,血祭启。”棺中人的那张脸露出狞笑,“七人盗墓,两人生还。一人为王,一人为奴。” 墨凤注意到他脖颈之间的黑蛇印记。 整个葬龙峡开始震颤,岩壁剥落处露出密密麻麻的青铜棺椁,足有上千具! 每具棺材都在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要破棺而出。 青梧突然明白那些符号的含义——?是锁链的象形,他们七人从一开始就是被选中的活锁! “墨凤!”她斩断缠绕春蝉的根须,“伞能破棺吗?” 墨凤的右臂已经彻底变成紫金色,伞骨间凝聚出凤凰虚影,“一次机会。” “那就……”青梧擦掉嘴角的血,短刃横握,“弑神!” 贪狼用最后清醒的意识撞向“逆”字令。 鸣雀吹彻骨笛,将音波凝成实质锁链捆住棺中人。 春蝉的蓝光第一次主动爆发,暂时压制住暴动的干尸。 应蛇任由黑色根须爬满全身,只为争取一秒时机。 昏迷的哭狼被黑刀操控着站起,刀尖对准自己心脏…… 在所有人创造的刹那空隙里,墨凤的黑骨伞彻底燃烧起来! 第92章 紫金色的火焰化作凤凰冲天而起,撞向青铜巨棺。 王幽洲的脸上首次露出惊恐,“逆凤血脉的后人?!不可能!这一族明明已经……啊,我不会死的!” 烈焰吞没一切的瞬间,青梧看见火焰中浮现出墨凤的幻影——她背后展开一对残缺的凤翼,轻轻说了三个字。 “记住我。” 爆炸的强光让所有人暂时失明。 当青梧再度睁眼时,青铜棺已经融化成一滩铜水,七枚令牌化作灰烬。 墨凤单膝跪在铜液中央,黑骨伞只剩焦黑的骨架,右半身布满瓷器般的裂纹。 更可怕的是,她的左眼变成了和棺中人一样的竖瞳! “墨凤?”青梧声音发抖。 她缓缓转头,裂开的嘴角扯出一个陌生笑容,“我说过……我们……都会成为……一部分……” 远处,上千具青铜棺的震动越来越剧烈。 葬龙峡的岩壁上,开始渗出黑色的血…… 黑骨伞的残骸在墨凤脚下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她左眼的竖瞳收缩成针尖状,右手却死死按住不受控制的左手——那只手正扭曲成爪状,指甲变得漆黑尖锐。 “青……梧……”她的声音时而清醒时而嘶哑,“把我……绑起来……” 岩壁上的黑血已汇聚成溪流,在众人脚下勾勒出巨大的阵法纹路。 贪狼用锁魂链捆住墨凤时,发现她后背的裂纹里隐约有鳞片浮现。 鸣雀割破手掌,将血滴在墨凤眉心,“棺中人的魂魄寄生在她体内。” 血珠接触皮肤的瞬间,墨凤左眼突然流下黑泪,“他在……召唤……” 她颤抖的手指指向某具正在剧烈震动的副棺,“那里面……有答案……” 应蛇的蛇鳞感应到危险自动竖起。 当他用蛮力撬开那具刻着符号的副棺时,腐烂的绸缎下赫然是一具与哭狼有七分相似的干尸! 干尸怀中抱着的黑刀鞘突然飞起,与哭狼手中的黑刀完美契合。 刀鞘内侧刻满细密文字: “哭狼本是守墓人” “手持黑刀镇渊门” “哪堪一朝为祭品” “七凶实为七把锁” 最后一行字被利器刮花,只能辨认出“逆凤焚天”四字。 突然,干尸的嘴部诡异地蠕动起来,发出干哑的声音: “现在明白了吧?你们七个,本就是钥匙。” 整个葬龙峡谷突然倾斜45度! 上千具副棺同时开启,每个棺中爬出的干尸都开始机械地撕扯自己身上的皮肉。 那些剥落的血肉落入黑血绘制的阵法,竟渐渐凝聚成一只巨大的血色手掌。 “快阻止血祭!”春蝉的蓝光形成护罩,但被血手轻轻一碰就出现裂痕。 贪狼突然闷哼一声跪地,他手臂上的尸斑已蔓延到心脏位置。 更可怕的是,这些尸斑正在组成另一个微型阵法! “我们……的身体就是……最后的祭品……”他艰难地扯下腰间玉佩捏碎,里面竟藏着一枚刻有“唐”字的银针,“这是……我偷的……” 鸣雀接过银针,发现针尖不断指向墨凤后背某块鳞片。 当银针刺入鳞片缝隙的瞬间,墨凤发出非人的尖啸——左眼的竖瞳里居然映出非人的身影! 那人站在某处青铜殿内,脚下踩着由七具新鲜尸体拼成的阵法。 最骇人的是,其中两具尸体分明是年轻时的唐山自己! “原来如此……”应蛇的蛇瞳剧烈震动,“本就是一场骗局,可我们这些人却被骗了一个轮回……又一个轮回。” 血手已凝聚出小臂,抓住春蝉的腰就往阵法中心拖。 千钧一发之际,哭狼突然睁开血红的眼睛——黑刀自主出鞘,斩出的却不是刀光,而是一道漆黑的空间裂缝! “葬刀术?”寄生在墨凤体内的意识惊呼,“你竟然唤醒初代记忆!” 裂缝中涌出的黑雾形成画面:三百年前,七个少年站在青铜巨棺前。 其中举着黑骨伞的少女与墨凤长的极为相似,而握黑刀的少年赫然是哭狼先祖! “逆凤焚天不是招式……”墨凤突然挣脱束缚,残破的伞骨插入自己心口,“是……同归于尽的禁术!” 她身负墨凤血脉,哪怕这么做也不会死。 紫金色火焰从她体内爆发的刹那,青梧看到无数记忆碎片: - 唐山与那个有黑色印记的男人争吵 - 七凶血脉实为七种封印载体 - 深渊之下沉睡的根本不是神渊之主,而是…… 不知多少年的骗局! “啪!” 墨凤的左眼突然炸裂,黑血溅在青梧脸上。 尚未说完的秘密沉寂了。 而那只巨大的血手,已经生长到了肘关节处…… “七人盗墓,两人生还,一人为王,一人为奴。” 青梧的耳边回荡着这句话,像是诅咒,又像是预言。 血手已经凝聚至肩膀,整个葬龙峡的地面开始塌陷,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 那些剥落的血肉仍在汇聚,仿佛要拼凑出某种可怖的完整形态。 “所以……我们只是祭品?”哭狼的声音沙哑,黑刀在他手中震颤,初代哭狼的记忆碎片仍在冲击他的意识。 “不。”鸣雀的银眸闪烁,她盯着墨凤炸裂的左眼,低声道:“我们是钥匙,也是锁。” 每一任碎骨者都有七个人活下来,然后去盗墓。 其中有五个人会死在棺旁边。 剩下的两个人,强的就成了神渊族的族长,弱的就成了训练官。 三百年前,唐山代号“三叶草”,王幽洲代号“黑蛇”。 最终成为族长的是王幽洲,而唐山,则成了训练官。 双胞胎兄弟反目成仇。 可王幽洲早已不是人类。 他造了很多分身,棺中人便是其中一个。 如此,便是一个死循环。 “轰——!” 地面彻底塌陷,众人坠落深渊。 黑暗中,墨凤的黑骨伞自动展开,减缓下坠速度。 她勉强稳住身形,发现下方竟是一座巨大的青铜宫殿,殿顶悬挂着无数具尸体,每一具都被锁链贯穿,姿势扭曲。 最中央的王座上,坐着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 他的脸在不断变化——时而年轻,时而苍老,时而变成唐山的样子,时而又变成棺中人的模样。 王幽洲。 神渊族的现任族长,也是所有分身的源头。 “欢迎回家。”他的声音像是千万人同时低语,“我的容器们。” 贪狼挣扎着站起,手臂上的尸斑已经蔓延至脖颈,“你……到底想要什么?” 王幽洲轻笑,抬手一挥。 殿顶的尸体突然全部睁开眼睛,空洞的眼窝对准众人。 “你们以为,葬龙峡的棺椁里封印的是神渊之主?”他缓缓站起,黑袍下露出缝合的躯体——那不是人类的皮肤,而是无数块拼凑的鳞片、骨骼和血肉。 “不,那里封印的……是‘门’。” “门?”春蝉的声音发抖。 王幽洲的指尖划过空气,一道漆黑的裂缝缓缓展开。 裂缝中,隐约可见另一个世界的景象——血色的天空,扭曲的建筑,以及无数游荡的阴影。 “神渊族从来就不是人类。”他的声音带着狂热,“我们是从‘门’那边逃出来的流亡者。” 三百年前,神渊族发现了这道门,并试图封印它。 可王幽洲认为,与其封印,不如掌控。 于是他背叛了神渊族,将自己改造成可以容纳“门”的力量的容器。 可代价是,他的身体无法承受,最终崩解成无数碎片。 “每一任族长,都会在临死前制造分身,延续意志。”王幽洲的瞳孔分裂成复眼,“而你们……是最完美的容器。” 他的目光落在墨凤身上。 “尤其是你,逆凤血脉的继承者。” 墨凤的右眼已经彻底变成紫金色,黑骨伞的残骸在她手中微微震颤。 “我不会……成为你的容器。”她咬牙道。 王幽洲笑了,“你以为你有选择?” 他抬手一抓,墨凤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浮空,后背的裂纹中渗出黑血。 “逆凤的真名是‘蚀’,它是‘门’那边的生物,三百年前被初代逆凤封印在血脉里。”王幽洲的声音充满诱惑,“释放它,你就能获得无尽的力量。” 青梧猛地冲上前,短刃直刺王幽洲的咽喉! “放开她!” 王幽洲轻描淡写地一挥手,青梧便被无形的力量击飞,重重撞在青铜柱上。 “别急。”他微笑,“你们都有用。” 作者有话说: 我到底在写啥呀? 第79章 夜雨烬山 就在王幽州即将彻底控制墨凤时,哭狼突然暴起! 第93章 黑刀斩出的空间裂缝直接切断了王幽洲的手臂。 “初代哭狼的记忆告诉我……”哭狼的双眼血红,“‘门’不能被掌控,只能被关闭!” 王幽洲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你竟敢——” 鸣雀吹响骨笛,音波形成实质的锁链,暂时束缚住王幽洲的动作。 “青梧!”她大喊,“钥匙!” 青梧瞬间明白——他们七人本就是钥匙,而墨凤体内的逆凤之力,是关闭“门”的最后希望! “墨凤!”她冲向浮空的同伴,“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墨凤的右眼恢复了一丝清明。 “记住……我……” 她猛地将黑骨伞的残骸刺入自己心脏! 紫金色的火焰从墨凤体内爆发,瞬间吞没了整个青铜殿。 王幽洲发出凄厉的惨叫,他的分身一个接一个燃烧起来。 “不!你不能——” 火焰中,墨凤的身影逐渐消散,唯有她的声音清晰传来: “逆凤真名……蚀。” “以我魂为引……封门!” “轰——!” 巨大的爆炸声中,那道漆黑的“门”开始崩塌。 王幽洲的身体寸寸碎裂,最终化作飞灰。 当一切归于平静时,青铜殿已经坍塌,只剩下满目疮痍。 青梧跪在废墟中,手中紧握着墨凤留下的紫金色凤羽。 而墨凤静静躺在她怀里。 远处,哭狼、鸣雀、春蝉、贪狼和应蛇艰难地爬起。 七人盗墓,两人生还。 可这一次,他们打破了循环。 七个人中,谁也不知道是怎么浑浑噩噩回去的,只知道这一下可捅了大事,神渊族到处在找他们。 可是唐山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将几人偷偷藏了起来。 或许是一种曾经的救赎吧。 墨凤看着窗外落下的雨点,他心里明白,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神渊族总有一天能够在这里找到他们。 而且,她知道每个人都不愿过这种日子。 …… 那天,雨下得好大。 墨凤跪在唐山的门前,黑骨伞斜插在泥泞中,紫金色的纹路被雨水冲刷得发亮。 她的左眼空洞,右眼却燃烧着某种决绝的火焰。 唐山推开门时,手里还攥着一封刚收到的密信——神渊族的长老们已经下令,七凶必须死。 命令他继续搜寻。 “你来了。”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一刻。 墨凤抬头,雨水顺着她的下颌滴落,混着血水,在青石板上晕开暗红的花。 “愿执破渊之伞,独赴夜雨之山。”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像一把刀,剖开了唐山所有的伪装。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雨声都仿佛停滞。 她的声音很轻,可在唐山听来,却像是刀刃划过冰面,清晰得刺耳。 唐山站在檐下,阴影遮住了他的脸。 雨水顺着他的衣角滴落,在地面上汇成小小的水洼。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墨凤的膝盖已经被积水浸透,冰冷刺骨。 最终,他缓缓蹲下身,手指颤抖地抚上她的脸颊。 “……好。先进屋来吧。” 这几个字,重若千钧。 一滴水珠从檐角坠落,砸在墨凤的手背上。 可她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唐山的泪。 进屋后,唐山从袖中取出一个漆黑的木匣,匣中静静躺着三枚蚕卵大小的金属球,表面刻满了细密的符文。 “这是‘噬渊雷’。”他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些符文,“引爆后,能炸穿地脉,让整座山塌陷。” 墨凤伸手去接,唐山却突然攥紧了她的手腕。 “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他的眼睛在暗处泛着微光,“你真的想好了?” 墨凤看着他,忽然笑了。 “三百年前,逆凤焚天的时候,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吗?” 唐山的手指微微一颤,松开了她。 “我会拖住长老院。”他转身走入屋内,背影像是被雨水泡发的纸,单薄得随时会破碎,“明夜子时,山巅祭坛见。” 唐山最后却又转身看着她,眼底的情绪复杂得难以言喻。 “为什么帮我?”她突然问。 他笑了笑,眼角的皱纹里藏着疲惫,“因为啊……我也曾想炸了这里……”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他半边苍老的脸。 雨更大了。 两人告别时,墨凤径直撑伞离去,没有回头。 所以她没看见,唐山从喉间呕出一枚血红色的蚕卵,咽了下去。 一旁,哭狼躲在回廊的阴影里,手中的黑刀微微震颤。 他原本是想找唐山问清楚神渊族的追杀令,出于调皮,偷偷捅破了窗户纸,却意外撞见了这一幕。 墨凤要炸毁夜雨山。 唐山在帮她。 与此同时,他的头疼了起来,几乎疼的要爆炸。 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顺着他的额发滴落,模糊了视线,但墨凤那句“炸毁这个地方”却清晰地烙进了他的脑子里。 黑刀却突然发出一声悲鸣,刀柄处渗出粘稠的黑血,顺着他的手腕蜿蜒而上。 初代哭狼的记忆碎片在这一刻汹涌而来—— 三百年前,同样的雨夜,同样的密谋。 而反抗者的下场,是被做成了“尸傀”,永远跪在葬龙峡的入口处。 哭狼的呼吸凝滞了,心脏也剧烈的颤动起来,他几乎要发疯。 绝对不可以! 他的第一反应是去告诉青梧他们——可当他的脚刚迈出一步,远处突然传来震天的号角声。 原来战斗,早就已经打响了啊。 少年勾起一个苦涩的笑容,几乎是连滚带爬跑回去报信。 只有青梧……只有青梧,才能阻止她吧?! 不远处,子时的山巅祭坛,暴雨如注。 墨凤的黑骨伞在雨中旋转,伞骨间迸发的紫金色火焰竟没有被雨水浇灭,反而越烧越旺。 她的右眼已经完全变成了火焰的颜色,左眼的伤疤被雨水泡得发白,却丝毫不影响她唇角勾起的疯笑。 “十九位长老……”她舔了舔嘴角的血,“真是看得起我。” 大长老的龙头杖重重砸在地面上,溅起的水花在半空中化为水刃,暴雨般射向墨凤! “逆凤余孽,也敢猖狂!” 墨凤的伞面“铮”地展开,水刃撞上伞骨的瞬间被高温汽化,蒸腾的白雾中,她的身影如鬼魅般突进,伞尖刺穿了三长老的咽喉! 热血喷溅在她的脸上,又被雨水冲淡。 鲜血喷溅在伞面上,也被雨水冲刷成淡粉色,像一场残忍的落幕。 战斗彻底爆发。 “第一个。”她的声音很轻。 墨凤的招式毫无章法,却狠辣至极。 她以伞为刃,以骨为盾,每一次挥击都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十七长老的小腹被伞尖挑开。 十长老的武器刚举起,就被她拧断了手腕。 十四长老试图偷袭,却被她一记回旋踢踹下山崖,直接滚下山…… 她的身上已经布满伤口,左臂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可她的眼神却越来越亮,像是燃烧的生命最后的璀璨。 “疯子!这个疯子!”有长老惊恐后退。 墨凤抹了把脸上的血,笑得肆意,“才刚开始呢。” 混战中,谁也没注意到唐山去了哪里。 直到山体深处传来第一声闷响。 “轰——!” 整座山剧烈震颤,祭坛的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 二长老脸色骤变,“有人在炸地脉!” 墨凤的笑声混着雨声传来,“现在才发现?晚了!” 她的伞骨突然全部脱离伞面,化作十二柄飞刃,将四名长老钉死在祭坛的石柱上。 而她自己则借着反冲力跃至半空,伞柄中抽出一把细长的紫金色刺剑,直取大长老的心口! “你疯了?!”七长老勉强架住这一剑,长剑被震得嗡嗡作响,“山塌了你也活不了!” 墨凤的剑势不减,眼中的火焰几乎要溢出来,“因为……我本来……就没想活啊。” 在第二声爆炸从山腰传来时,哭狼终于冲上了祭坛。 他本想阻止这一切,却看见唐山站在祭坛边缘,腹部已经隆起一个可怖的弧度,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唐山……你?!” 唐山回头看了他一眼,唇角溢出一丝黑血。 “爆破蚕卵……需要载体。”他咳嗽着,却还在笑,“冬暮走后……我这具身体……反正也撑不了多久了。” 哭狼这才发现,唐山的袖口里爬满了血红色的丝线——那是蚕卵孵化后的“噬渊丝”,正在吞噬他的内脏。 “告诉青梧……”唐山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神渊族的秘密……神渊之地的秘密……今天终结吧。” 第94章 第三声爆炸。 山巅开始崩塌。 墨凤的右臂被齐肩斩断,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痛,用牙齿扯开衣带,将刺剑绑在残肢上,继续厮杀。 她的血混着雨水流进祭坛的沟壑,竟点燃了那些古老的符文。 整座祭坛开始燃烧,紫金色的火柱冲天而起,将暴雨蒸成白雾。 “疯子……你这个疯子!”五长老的剑刺穿了她的腹部,她却顺势前冲,让剑身贯穿自己,然后一伞骨捅穿了对方的眼睛。 “谢谢夸奖。”她喘息着,将人踹下祭坛。 哭狼知道时间来不及报信,便想上前帮她,却被爆炸的气浪掀翻。 等他爬起来时,看到的最后一幕是—— 墨凤站在火柱中央,独臂执伞,仰头大笑,一身衣袍早就被血染尽。 而唐山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崩塌的山体里。 当青梧他们赶到时,战斗已接近尾声。 山顶上,墨凤单膝跪地,黑骨伞插在一旁,残破不堪。 她的腹部被一柄长枪贯穿,鲜血汩汩涌出,却在接触地面的瞬间变成诡异的黑色。 十九位长老,只剩三位还站着。 “墨凤——!”青梧嘶吼着冲上前。 墨凤回头,对她笑了笑。 然后,她拔出了腹部的长枪,狠狠插进自己的心脏! “爆。” 轻轻一个字,却像惊雷炸响。 她的身体瞬间燃烧起来,紫金色的火焰冲天而起,化作一只巨大的凤凰虚影,将整座夜雨山笼罩。 “终于……结束了。” 她闭上眼,身体化作漫天火光。 哭狼跪在废墟边缘,双目无神,手中的黑刀插在地上,勉强支撑着身体。 他的声音被烟呛得嘶哑,“墨凤……和唐山……都在下面了,我……” 青梧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痛。 雨终于停了。 一缕天光穿透云层,落在焦黑的土地上。 那里,半截焦黑的右臂静静躺着,上面还刻着一行小字—— “凤栖青梧,不栖神渊;栖梧之时,神渊将倾。” 当黎明到来时,雨停了,有人活了下来,有人却永远回不来了。 山都已经消失,只剩一片焦土。 青梧跪在地上,手中紧紧握着那截断臂,早已泣不成声。 “墨凤……骗子……骗子……” 哭狼站在她身后,声音哽咽,“她……早就计划好了……” 鸣雀的银眸黯淡无光,“我们……自由了……” 春蝉的眼泪无声滑落。 贪狼和应蛇沉默地望着远方。 七人盗墓,两人生还。 可这一次,活下来的……是六个人。 墨凤,再也不会回来了。 第80章 长怀以逝 山上的焦土仍在发烫,风卷着灰烬盘旋而上,像一场黑色的雪。 青梧跪在废墟中,掌心紧攥着黑骨伞的一块残片,紫金色的纹路早已熄灭,却仍残留着墨凤的温度。 她把那半截断臂埋在山下,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尸体。 被火光吞噬后,什么也没留给她。 “结束了啊……”她低喃。 可远处的山林间,突然传来窸窣的声响。 哭狼的黑刀最先震颤起来,刀身嗡鸣,像是预警。 他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神渊族……还有人活着!” 树影晃动,数十道身影从林间走出。 他们穿着神渊族特有的暗纹长袍,面容冷峻,手中兵器泛着寒光。 为首的男子面容阴鸷,额间一道疤痕贯穿眉骨,正是神渊族大长老之子——玄狰。 “七凶余孽。”他冷笑,“葬我族人,毁我圣地,今日必以血偿!”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弓箭手已拉满长弓,箭尖淬毒,寒芒闪烁。 “退!”贪狼暴喝,一把拽住最近的春蝉向后撤去。 可箭雨已至。 箭矢破空,如蝗虫过境。 贪狼将春蝉护在身下,后背瞬间被三支箭贯穿。 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沫,却仍死死撑着手臂,不让自己压到他。 “贪狼!”春蝉惊惶地扶住他,掌心蓝光骤亮,可治愈之力尚未释放,一支冷箭已从侧面袭来! “小心!” 贪狼猛地翻身,将他推开,可那支箭却擦过春蝉的后颈,划出一道血痕。 箭上的毒素瞬间渗入,伤口处泛起诡异的青紫色。 春蝉浑身一颤,瞳孔微微扩散,可他却咬牙按住伤口,蓝光不散,仍旧覆在贪狼的箭伤上。 “别管我……”贪狼低吼,可春蝉只是摇头,手指死死扣住他的肩膀,眼泪混着血水滴落。 “我不会……再看着任何人死……” 神渊族人显然有备而来,他们不仅人数占优,更提前布下了杀阵。 当众人退至山谷狭窄处时,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下方纵横交错的机关甬道。 “是‘千机冢’!”鸣雀银眸紧缩,“神渊族的埋骨地!” 可警告已晚,地面裂开的瞬间,应蛇一脚踏空,整个人坠入机关阵中。 “应蛇——!” 青梧想冲过去,却被两名神渊族高手拦住。 短刀交锋间,她余光瞥见应蛇的身影在甬道中急速下坠,下一秒—— “咔嚓!” 骨裂声清晰传来,紧接着是应蛇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啊啊——!” 他的右腿被机关铁钳生生夹断,鲜血喷溅在石壁上,触目惊心。 鸣雀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甬道内昏暗潮湿,机关齿轮的转动声如同恶鬼低语。 鸣雀落地时,足尖轻点,避开地面突刺的钢刃。 她循着血腥味疾奔,终于在转角处找到了应蛇。 他半靠在石壁上,右腿自膝盖以下已不见踪影,断肢处血肉模糊。 可更可怕的是,他的蛇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全身,仿佛失控般覆盖了他的半边脸颊。 “鸣雀……走……”他嘶声道,嗓音已不似人类。 鸣雀没有回答,只是蹲下身,撕下衣角为他止血。 可就在她低头的一瞬,头顶机关突然启动,一柄锈蚀的铡刀当头劈下! “铮——!” 鸣雀抬臂格挡,骨笛与铡刀相撞,火花四溅。 可锋利的刃口仍划过她的手腕,深可见骨。 鲜血滴在应蛇脸上,他金色的竖瞳猛地收缩。 “你……” 鸣雀脸色苍白,却仍死死撑着铡刀,直到机关力竭收回。 她脱力跪地,腕间鲜血汩汩,却仍用染血的手指按住他的伤口。 “闭嘴……活下去……” 地面上,战斗已至白热化。 青梧的匕首在交锋中崩碎,她便以短刃硬接玄狰的重剑,结果虎口震裂,鲜血顺着手臂流淌。 “你们毁了我族圣地,就该想到有今日!”玄狰狞笑,剑势如狂风骤雨。 青梧节节败退,最终被一剑劈中胸口,倒飞出去,撞在焦黑的树干上。 她咳出一口血,眼前发黑,却仍死死握着刀。 另一边,哭狼的黑刀虽利,却敌不过神渊族的毒术。 一名黑袍老者袖中飞出的毒针,悄无声息地刺入他的肩膀。 毒素蔓延极快,哭狼只觉得浑身血液仿佛凝固,肌肉痉挛,连刀都握不稳。 “这是‘凝岁毒’。”老者阴笑,“中者……身体永驻此刻,再不能生长。” 哭狼跪倒在地,黑刀插入泥土才勉强撑住身体。 他看向自己逐渐僵硬的指尖,忽然想起墨凤最后的话—— “记住我。” 他咬牙,硬生生拔出了毒针。 就在众人濒临绝境时,山的废墟深处,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震动。 玄狰脸色骤变,“不好!还有未爆的蚕卵!” 可已经晚了。 地底传来沉闷的轰鸣,紧接着,第二波爆炸席卷而来! 火光冲天,热浪将所有人掀飞。混乱中,春蝉和应蛇不知何时挡在了最前方—— 春蝉的面向爆炸勉强护住众人,而应蛇则以残存的蛇鳞硬抗冲击,后背被灼烧得血肉模糊。 当爆炸的余波散去时,神渊族人已伤亡大半,玄狰捂着断臂狼狈撤退,然后摔下去。 而青梧他们……活下来了。 当青梧从昏迷中醒来时,天已微亮。 她艰难地撑起身子,却发现…… 春蝉和应蛇不见了。 焦土上只留下两行血迹,一路延伸至山林深处。 鸣雀的腕伤被简单包扎过,哭狼的毒素暂时压制,贪狼的箭伤也已止血。 可那两个人……却选择了离开。 “他们……”贪狼声音沙哑,手紧紧攥着春蝉留下的一截染血衣角。 青梧望向远山,晨雾缭绕,仿佛一场梦的余韵。 第95章 她知道,这不是结束。 也许,他们……终会再相逢。 …… 青梧离开的那晚,没有惊动任何人。 她只带了三样东西——黑骨伞的残片、墨凤最后留下的紫金色凤羽,以及一壶烈酒。 贪狼的鼾声从隔壁传来,哭狼和鸣雀在守夜,但她太熟悉他们的习惯了。 她翻出窗户,踩着屋顶的瓦片,像一只猫一样无声地消失在夜色里。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心里有个声音在催促她:走,走得越远越好。 或许是墨凤死前那句“记住我”太过沉重,又或许是春蝉和应蛇的不告而别让她明白,有些路,注定只能一个人走。 她一路向北,穿过荒原,翻过丘陵,最终来到了长破山脉——那是他们几人曾经一起爬过的山,山顶有一棵老槐树,树下埋着他们几人当年埋下的“誓约石”。 那时还有水熊和狰虎,以及……更多的人。 她想再看一眼那块石头。 特别想。 长破山脉的夜风很冷,吹得人骨头生疼。 青梧爬得很慢,手里的黑骨伞残片被磨得发亮。 她没带火把,只借着月光往上攀,指尖被岩石割破,血珠渗进石缝里,像某种隐秘的祭奠。 快到山顶时,她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 那一瞬间,她甚至没来得及惊呼,整个人就已经向后仰去。 她摔下去的时候,眼前闪过的不是走马灯般的回忆,而是墨凤最后燃烧的身影——紫金色的火焰中,她回头对她笑,说:“记住我。” 然后,世界陷入黑暗。 她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硬板床上,身上盖着粗布被子,屋子里飘着面汤的香气。 “醒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凑过来,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你这丫头,命可真大,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居然没死。”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别急,先吃点东西。”老妇人扶她起来,把面碗塞到她手里,“我姓尹,你叫我尹婆婆就行。老头子姓陈,在灶房下面呢。” 而她低头看着面碗,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突然发现—— 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尹婆婆问。 她茫然地抬头,嘴唇颤抖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哎哟,该不会是摔傻了吧?”尹婆婆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算了,既然你是在长破山脉下捡到的,以后就叫你尹吧。” “眠……”她愣了下才说。 “好好好,叫你尹眠。” 尹眠在面馆住了下来。 她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但记忆却像被锁进了一个漆黑的匣子里,怎么都打不开。 偶尔半夜惊醒,她会摸到枕边那块黑骨伞的残片,却怎么也想不起它是从哪儿来的。 陈老头教她揉面、擀皮、熬汤,尹婆婆教她算账、招呼客人。 面馆虽小,但生意不错,来往的脚夫、猎户、行商都喜欢在这儿歇脚。 没人知道她的过去,她也从不提起。 只有一次,一个路过的猎户喝醉了酒,盯着她看了半天,突然说:“姑娘,你长得真像我见到过的一个人。” 尹眠正在擦桌子,闻言手指一颤,“谁?” 猎户眯着眼想了半天,最终摇摇头,“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人……好像背着一口黑棺,和一把黑伞。其实也只是眼睛像,虽然她眼神挺冷的……” 尹眠当晚做了个梦,梦里有个紫金色火焰化作的少女站在槐树下,对她说:“记住我。” 她惊醒时,泪流满面,半个枕头几乎都被泪水浸透。 尹婆婆和陈老头去世的那年冬天,尹眠已经接手面馆三年了。 二老是同一天走的,睡梦中安详离世,像约好了一样。 尹眠把他们葬在了长破山脉的山腰,墓碑正对着面馆的方向。 葬礼结束后,她一个人爬上了山顶。 那棵老槐树还在,树干上刻着九道划痕,已经随着岁月变得模糊。 树下埋着“誓约石”,但她并不知道,所以没有挖出来看。 她只是坐在树下,望着远处的云海,突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黑骨伞的残片在她掌心发烫,像在提醒她什么。 可她依旧想不起来。 她只是知道自己应该不是正常人,没有正常人会过了这么多年面容都不怎么改变的,于是面馆只好一次又一次的搬动。 直到那天—— 身背墨金色棺材的女人带着一身水气进入她的面馆。 情绪有了波动,缘分再次开始。 墨凤栖青梧,故人何时逢? 原来啊,她以为的一见钟情,原来是久别重逢。 作者有话说: 有些宝子可能会觉得这一卷节奏有点快哈,但其实是因为作者想把其中有一些情节放在番外里面! 而对青梧和墨凤来说,其中有很多事情是他们相互都不知道的,所以就决定留在番外哈。 第二卷 就到此结束了,开启第三卷。开完第三卷就开番外 加油 所以说第三卷 立马就开始洛君逃跑模式了加油 对了,因为上学先请个假哈 第81章 好久不见 洛君觉得自己头疼的厉害。 她像是被抛入了一片海里,不停地下沉,下沉,再下沉。 最后模模糊糊地抓住了一个什么东西,才极力抵制住。 最终,她十分费力地睁开眼,看见身旁的几个人后,脑子里却是一片混乱。 好疼…… 哭狼敏锐地嗅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气息,顿感事态不妙。 果然…… 尹眠紧张地看去,才发现女人唇色浅淡近透明,黑眸似乎弥漫上了一层雾气,里面是满满的迷茫和慌乱。 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尹眠就被洛君搭上了手腕,她的手凉得彻骨,像是淬了冰。 “墨,墨凤?”尹眠试探性地喊了声。 “不,不对……这里是……”洛君的声音十分低哑,却难掩慌乱与迷茫。 没等几人反应过来,洛君就倏地推开她,一下子就从棺材里翻身出来,并以极快地速度冲了出去。 哭狼:??? 什么鬼啊? 尹眠最先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就冲过去,追人。 哭狼就愣了那么一秒,立即也跟了上去。 绝对不能让这个人到处乱跑啊,不然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洛君一路飞奔,心中一片茫然,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到哪去,只能漫无目标地到处乱跑。 心脏的部位传来刺痛,她动作一顿,按住了那块地方,感受到强有力的跳动。 她还活着……? 大脑几乎完全停止思考,她吸了口气,继续逃亡。 “洛君你……啊?!” 黑秋儿正在楼外晃悠呢,突然就见那个面瘫脸跑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俩人,顿时就一脸懵逼。 “来不及解释了……快!快把她拦住!!!” 尹眠不顾形象,音量拔高到不可思议。 “左边是死胡同!”黑秋儿颇有兴致地抬了下眼皮,出声提醒。 “我来了。”一道女声响起,鸣雀身形一闪就堵住了右边的小巷,这个动作便逼迫洛君只能向左拐去。 哭狼在后面欲哭无泪。 姑奶奶,你跑什么啊??? 左边果然是死胡同,在这里便没有路了。 洛君呼吸急促,眼神恍惚,像是还没有从一场梦里清醒过来。 她虚虚地靠在墙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尹眠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 “洛……洛君?”她喉咙嘶哑,不知不觉又换回之前的称呼。 靠在墙上的女人低低“嗯”了一声,不知道是无意识发出的呢喃,还是真的听见了。 尹眠眼眶一红,有点想哭。 “回去好不好?” 洛君抬了一下眼皮,幅度很小地点了下头,算是同意。 洛君被带回屋内时,整个人仍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 她坐在床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黑眸中的雾气尚未散去,像是被困在一场醒不来的梦里。 尹眠蹲在她面前,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声音放得极轻,“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洛君的目光缓缓聚焦,落在尹眠脸上,眉头微蹙,似乎努力在记忆的碎片中搜寻什么。 “……面巾。”她突然开口,嗓音低哑,“面巾……热水。” 尹眠一怔,随即眼眶发热。 “对,是我。”她声音微颤,“我是尹眠,也是青梧。” 洛君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却又很快恢复迷茫。 她摇了摇头,指尖按上太阳穴,“头……很疼。” 第96章 哭狼站在门口,黑刀在鞘中微微震颤。 他盯着洛君,少年般的面容上浮现出与外貌不符的凝重,“她的记忆被干扰了。” “是神渊族的‘忘川术’。”鸣雀倚在窗边,银眸微眯,“看来当年那场爆炸后,有人对她动了手脚。” 夜深人静时,洛君从噩梦中惊醒。 梦里有一场大火,紫金色的火焰中,有人在说:“记住我。” 可她伸手去抓,却只捞到一把灰烬。 窗外月光惨白,她悄无声息地起身,推开房门。 院子里,哭狼正倚着老槐树假寐,听到动静立刻睁眼,“又想跑?” 洛君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空了一块。” 哭狼沉默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块黑骨伞的残片递给她,“认得这个吗?” 洛君接过残片,指尖触到紫金色纹路的瞬间,一阵剧痛突然刺入脑海! ——黑伞下的女子对她笑,“我叫墨凤。” ——血雨中有人嘶吼,“逆凤焚天!” ——最后定格在一双含泪的眼睛,“记住我……” “啊!”她痛呼一声,残片脱手落地,整个人踉跄后退。 哭狼一把扶住她,却见她脸色惨白如纸,唇瓣颤抖着吐出两个字: “……墨凤?” 次日清晨,尹眠决定带洛君回长破山脉。 “如果记忆被封印,最好的办法就是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 她收拾行囊时对哭狼解释,“那座山……对我们所有人都有特殊意义。” 鸣雀把玩着笛子,突然开口,“我和你们一起去。” “你?”哭狼挑眉。 “我的音术能稳定神魂。”鸣雀淡淡瞥了洛君一眼,“她现在的状态,经不起第二次刺激。” 三人带着洛君启程,黑秋儿懒洋洋地趴在院墙上挥手,“别死在外面啊——” 长破山脉依旧苍翠,山顶的老槐树比记忆中更加茂盛。 尹眠牵着洛君的手来到树下,轻声道:“我们几个人,曾在这里埋下誓约石。” 洛君茫然四顾,突然蹲下身,徒手挖开树根旁的泥土。 “等等,你——” 哭狼的话戛然而止。 泥土下露出半块青石,上面刻着七个歪歪扭扭的字: “同生共死,不弃不离。” 洛君的眼泪突然砸在石头上。 当夜,山间起了大雾。 怎么会忘记呢? 怎么能忘记呢? 怎么敢忘记呢? 原来,我们只是好久不见。 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啊…… 作者有话说: 暂停 #今宵酒醒觅归途# 第82章 此处安心 晨光透过窗棂洒在桌案上,尹眠正低头擦拭着黑骨伞,指尖抚过伞骨上细密的纹路,神情专注。 洛君倚在窗边,左眼的竖瞳在阳光下微微收缩,右眼却含着笑,望着她。 “擦了一早上了,不累?”她问。 尹眠摇头,“总得擦干净。” 正说着,院门突然被叩响。 哭狼叼着根草叶去开门,门外却空无一人,只有地上放着一只竹筒,筒口系着红绳,绳上坠着银铃。 “苗疆的东西?”他挑眉,拾起竹筒晃了晃,里头传来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鸣雀从二楼探出头,“谁送的?” “自己看。”哭狼拔出塞子,倒出一张薄如蝉翼的信笺,上面用朱砂写着几行小字: 暌违日久,思之甚念。 苗疆十年一度的‘百蛊宴’将至,诚邀故人一聚。 ——阿言 信末还画了个小小的蝴蝶,翅膀上点缀着银粉,栩栩如生。 尹眠一怔,“阿言?” 洛君眯起眼,“还有她哥哥阿竹。” 哭狼咧嘴一笑,“可不就是他?差点就想把应蛇的蛇鳞全薅下来做蛊。” 黑秋儿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手臂搭在鸣雀肩上,饶有兴致地问,“苗疆?好玩吗?” 鸣雀瞥她一眼,“蛊虫遍地,毒瘴弥漫,一不小心就会中蛊变成活尸——你觉得好玩吗?” 黑秋儿眼睛一亮,“还可以。” 三日后,一行人启程前往苗疆。 尹眠和洛君共乘一匹马,哭狼依旧背着那把漆黑的长刀,鸣雀腰间别着骨笛,而黑秋儿——这位雪峰楼的楼主——正兴致勃勃地把玩着一把新得的淬毒匕首。 “你说,阿言突然来信,真的只是请我们去玩?”尹眠低声问。 洛君轻笑,指尖绕着她的一缕发丝,“苗疆人从不做无谓的事。百蛊宴是幌子,她必有所求。” “比如?” “比如……”洛君的左眼竖瞳微微收缩,“找人?” 尹眠心头一跳,“你怎么知道?” 洛君没有回答,只是望向远方的山峦,眸色深沉。 苗疆的雨季刚刚结束,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药的气息。 阿言的竹楼建在半山腰,四周环绕着碧绿的梯田,楼前一条小溪潺潺流过,水上架着竹桥,桥头挂着红绸和银铃。 “来了?” 竹楼的门吱呀一声推开,一个穿着靛蓝苗裙的少女蹦跳着出来,手腕上的银镯叮当作响。 正是阿言。 她的眉眼依旧灵动,只是眼角多了一道细小的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 “哭狼呀!”她笑嘻嘻地扑过去。 “阿竹呢?”哭狼环顾四周,“又躲着搞什么阴间玩意?” “在这儿。” 竹楼阴影处,一个高挑身影缓缓走出。 阿竹一袭黑衣,腰间别着白骨笛,长发用银环束起,眉目如画却透着森冷。 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终停在哭狼身上。 神情柔和下来。 百蛊宴当晚,苗寨中央燃起篝火,四周摆满长桌,桌上尽是稀奇古怪的蛊虫和药酒。 阿言拉着哭狼去尝“醉心蛊”,黑秋儿好奇地戳着一只通体金黄的蜈蚣,被鸣雀一把拍开手,“别乱碰,会钻入血管。” 尹眠和洛君坐在角落,面前摆着一壶“忘忧酒”。 “尝尝?”阿竹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们身后,指尖点了点酒壶。 “不喝。”洛君一脸淡色。 尹眠心中一动,正要开口,却听楼下传来哭狼的怒吼: “阿言!你往我酒里放了什么?!” 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是情蛊呀~” “卧槽?!你给我解开!” “不解!” 众人哄笑。 …… 哭狼觉得自己快死了。 从百蛊宴那晚开始,他的血液就像被煮沸了一般,心脏每跳一下都带着灼烧般的刺痛。 更可怕的是,每当看到阿竹——那个总是一脸冷淡的苗疆蛊师——他的胸口就会涌上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 想靠近他。 想触碰他。 想……把他按在竹墙上,咬破他那张总是说着刻薄话的薄唇。 “阿言——!”哭狼一脚踹开竹楼的药房门,拎着少女的后领把她提起来,“你他妈给我下的什么鬼蛊?!” 阿言正捣药的手一抖,药钵咣当落地。她眨巴着眼,一脸无辜,“就是普通的情蛊呀,最多让你对心上人日思夜想……” “放屁!”哭狼咬牙切齿,“小爷现在看棵树都觉得眉清目秀!” 阿言“噗嗤”笑出声,“那你到底喜欢谁嘛?” 哭狼的表情瞬间僵住。 竹帘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阿竹站在药架旁,手里拿着一株晒干的断肠草。 他的指节微微发白,脸上却依旧平静。 “情蛊需心爱之人的血为引才能解。”他淡淡道,“你既然没有喜欢的人,就忍着吧。” 哭狼盯着他的背影,喉结滚动,“谁说我没有?” 药房突然安静得可怕。 阿言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哎呀”一声,“我想起来灶上还炖着汤!” 说完一溜烟跑了。 竹帘轻晃,阳光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阿竹终于转过身,黑眸如深潭,“谁?” 哭狼张了张嘴,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他想起第一次相遇。 那时他中了毒,就那么老套,很俗,一见钟情一眼万年莫过如此。 “你。”他哑声道。 阿竹的睫毛颤了颤,随即冷笑,“中蛊后的胡话,不作数。” “放你娘的屁!”哭狼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小爷喜欢你!” 阿竹猛地抬头。 哭狼这才发现,他的眼尾有一道很浅的疤,但很好看。 阿竹甩开他的手,后退两步。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冷,“我从小被种下‘噬心蛊’,活不过三十岁。我的血是毒的,我的气息会引来尸虫,我连正常人的体温都没有——” 第97章 “所以呢?”哭狼打断他,“你觉得我在乎?” 阿竹怔住。 哭狼上前一步,几乎把他逼到墙角。 “我……”他的声音发抖,“我不值得。” 哭狼气得想笑,“值不值得,小爷说了算!” 阿言蹲在门外偷听,急得直跺脚。 “说好的两情相悦呢?!”她摸出小刀,正准备冲进去帮他们放血解蛊,却被一只手拎住后领。 尹眠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无奈摇头,“让他们自己解决。” 屋内,哭狼已经把阿竹抵在墙上。 两人的呼吸交错,一个灼热如火,一个冰凉似雪。 “解蛊。”哭狼咬牙,“不然我就亲你了。” 阿竹别过脸,“……无赖。” “对,我就是无赖。”哭狼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直视自己,“从第一眼见到你,就想这么无赖了。” 阿竹的耳尖红了。 最终,他叹了口气,取出随身的小刀,在掌心划了一道。 鲜血涌出,竟是诡异的暗紫色。 “喝下去。”他把手递到哭狼嘴边,“噬心蛊的毒血……会很疼。” 哭狼毫不犹豫地低头,舌尖舔过那道伤口。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阿竹慌忙扶住他,却被一把拽入怀中。 “值得。”哭狼在他耳边喘息,“疼死也值得。” 情蛊解开的瞬间,哭狼身上的灼烧感如潮水般退去。 但他没有松开阿竹。 “现在蛊解了,”阿竹轻声道,“你可以放手了。” 哭狼咧嘴一笑,“不放。” “为什么?” “因为——”哭狼凑近他的耳垂,轻轻咬了一下,“我现在亲你,就不是中蛊的锅了。” 阿竹浑身一颤,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封住了唇。 竹帘外,偷看的众人齐齐“哦~”了一声。 阿言捂着眼睛,指缝却开得老大,“阿哥终于嫁出去了!” 尹眠笑着摇头,转身时撞进洛君怀里。 对方揽住她的腰,低声道,“羡慕?” “有点。”尹眠轻笑,“不过我们这样……也很好。” 洛君吻了吻她的发顶,“嗯。” 某天清晨,哭狼醒来时发现枕边放着一枚银戒指,戒圈内侧刻着两个小字:“归途”。 他愣了很久,才想起这是苗疆的婚俗——赠戒者,意为“此心安处是吾乡”。 阿竹正在院子里晒草药,见他拿着戒指冲出来,立刻别过脸,“不要就还我。” 哭狼一把将他抱起,转了三圈,“想得美!小爷要戴一辈子!” 阿竹无语,“放我下来。” 众人躲在竹丛后偷看,笑得东倒西歪。 作者有话说: 最后一卷应该是轻松一点的氛围 第83章 楼主闲记 鸣雀一直觉得,黑秋儿这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古怪。 作为雪峰楼的楼主,他永远穿着一身利落的男装,束着高马尾,腰间别着淬毒的暗器,笑起来时眉眼锋利如刀,举手投足间尽是少年意气。 但有些细节,却让鸣雀的银眸微微眯起。 比如他从不与众人一同沐浴;比如他的腕骨比寻常男子纤细;再比如……此刻。 鸣雀站在黑秋儿的房门外,手里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解酒汤——昨夜百蛊宴的庆功酒会上,这位楼主喝得烂醉,是被她扛回来的。 叩门三声,无人应答。 “黑秋儿?”她蹙眉,轻轻推开门,“我进来了。” 屋内昏暗,只有一缕晨光透过窗缝洒落。 床榻上,黑秋儿背对着门,似乎还在沉睡。 鸣雀将汤碗放在桌上,正要上前,突然瞳孔一缩—— 床边的铜盆里,泡着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 而榻上之人散开的墨发间,隐约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线条柔美得不可思议。 鸣雀的指尖微微发抖。 她曾猜测过黑秋儿的身份,甚至怀疑过他是神渊族的探子,却从未想过—— “唔……” 榻上的人翻了个身,衣襟因动作松散开来,露出半边肩膀和……缠绕胸口的白色束带。 黑秋儿迷迷糊糊睁开眼,正对上鸣雀震惊的银眸。 四目相对。 一秒。 两秒。 “啊——!!!” 黑秋儿一把扯过被子裹住自己,脸色瞬间涨红,“你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鸣雀僵在原地,手里的帕子掉在地上,“你……是女子?” 空气凝固了。 黑秋儿的表情从惊慌变成羞恼,最后竟破罐子破摔般冷笑一声,“是又怎样?雪峰楼不需要柔弱的大小姐,所以我从小就是少楼主。” 她扯过床边的外袍披上,动作间再无平日的不羁,反而带着几分女子特有的警惕,“你若敢说出去——” “为什么瞒我?”鸣雀突然打断她。 黑秋儿一愣。 鸣雀上前一步,银眸灼灼,“你连真容都不愿示我?”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剖开了黑秋儿所有的伪装。 黑秋儿沉默了许久,突然嗤笑一声,“示你?然后呢?” 她猛地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道狰狞的疤痕,“看到没?这是十二岁时,我亲叔父留下的——就因为他发现我是女孩,不配继承雪峰楼。” 鸣雀呼吸一滞。 “雪峰楼中,女子要么嫁人,要么死。”黑秋儿眼底闪着寒光,“而我选了第三条路——成为‘男人’。” 她说完,别过脸去,肩膀却微微发抖。 鸣雀突然想起很多事——想起黑秋儿每次洗澡都找借口溜走;想起他被苗疆少女示好时的僵硬;想起那晚酒醉,他靠在她肩头呢喃的那句“若你知道真相……” 原来如此。 她深吸一口气,突然伸手捧住黑秋儿的脸。 “听着。”她一字一句道,“我喜欢的你,是男是女,重要吗?” 黑秋儿瞪大眼睛。 鸣雀低头,吻了吻她锁骨上的疤,“这道伤,以后我替你护着。” …… 当日下午,雪峰楼的楼主宣布要恢复女儿身,惊掉了一众下巴。 哭狼的酒喷了阿竹满脸,“啥?!你是女的?!” 黑秋儿一袭红衣似火,长发用银簪松松挽起,眉目如画却依旧带着三分英气。 “怎么?”她挑眉,“有意见?” 哭狼连连摆手,“不敢不敢……” 洛君抱臂旁观,突然道:“鸣雀呢?” 黑秋儿耳尖微红,“后山训练去了……” 阿言蹦蹦跳跳地凑过来,“我帮你梳头发吧?保证比现在好看十倍!” 黑秋儿正要拒绝,却见鸣雀从竹林间走来,手里握着一支新雕的白玉簪。 “试试这个。”她轻声道,“比银簪衬你。” 阳光透过竹叶,在两人之间洒下斑驳的光影。 黑秋儿接过簪子,突然笑了,“好。” 清晨的苗寨笼罩在薄雾中,阿言蹲在药圃里,正小心翼翼地给一株“醉心花”浇水。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阿言。” 这嗓音让阿言手一抖,水瓢差点砸到脚。 她僵硬地转头,看到黑秋儿正趴在篱笆上冲她眨眼。 阿言结结巴巴道,“你起这么早?” 黑秋儿翻过篱笆,红衣在晨雾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 她凑近阿言,压低声音,“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阿言被她逼到墙角,后背贴上冰凉的竹墙,“什…什么问题?” “就是……”黑秋儿突然扭捏起来,手指卷着一缕头发,“我和鸣雀都是女子,那个……晚上……怎么……” “轰”的一声,阿言从脸红到脖子根。 竹丛后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像是有人踩断了树枝。 鸣雀站在三丈外的老榕树下,手里的药篮摔在地上,草药撒了一地。 她的银眸比往常更冷,视线在黑秋儿贴着阿言的姿势上停留片刻,转身就走。 “鸣雀!”黑秋儿慌忙追上去,“你听我解释!” 阿言蹲在原地捂着脸,“完了完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药圃另一端,哭狼啃着野果看完全程,扭头对阿竹说:“你家妹妹真惨。” 阿竹淡定地磨着药杵,“活该。” 竹楼里,鸣雀把骨笛擦得锃亮,力道大得像是要磨掉一层漆。 “我就是好奇嘛……”黑秋儿扒着门框,不敢进去,“我想着问问经验……” “问什么经验?”鸣雀头也不抬,“怎么抱?怎么亲?还是——” 她突然起身,一把将黑秋儿拽进屋里,“砰”地关上门。 门外偷听的众人齐刷刷后退三步。 第98章 “要出人命了!”哭狼倒吸冷气。 阿竹默默掏出一瓶药放在门口。 屋内,黑秋儿被按在竹榻上,鸣雀的膝盖抵着她的腿,银发垂落,扫在她颈间。 “我错了……”黑秋儿缩了缩脖子,“再也不问了……” 鸣雀捏住她的下巴,声音又低又危险,“想知道?我亲自教你。” 黑秋儿还没反应过来,唇上就传来温软的触感。 这个吻比往常凶狠得多,带着明显的惩罚意味,她喘不过气,手指无助地抓住鸣雀的衣襟。 一吻结束,鸣雀轻咬她的耳垂,“还问别人吗?” 黑秋儿摇头。 “乖。”鸣雀抚过她绯红的脸颊,“今晚留下来,我慢慢教你。” 次日。 苗寨的清晨总是雾气蒙蒙,竹楼外还挂着露水。 哭狼叼着根草叶,正蹲在溪边洗脸,忽然听到“吱呀”一声—— 鸣雀的房门被推开,黑秋儿扶着腰,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她衣衫不整,长发凌乱,脖颈上还带着几道可疑的红痕,整个人像是被狠狠“教训”过一般,连站都站不稳。 哭狼嘴里的草叶掉了。 黑秋儿一抬头,正对上他震惊的目光,瞬间涨红了脸,“看什么看!没见过晨练啊?!” 哭狼惊呆了,“……晨练?” 黑秋儿恼羞成怒,“对!练功!练了一整晚!不行吗?!” 哭狼沉默三秒,突然扭头冲竹楼大喊,“阿竹!快来看!有人练功练到腰都直不起来了——” “闭嘴!!!”黑秋儿抄起一块石头砸过去。 早饭时分,黑秋儿趴在竹桌上,连筷子都拿不稳。 对面的鸣雀神色如常,慢条斯理地喝着粥,头发束得一丝不苟,仿佛昨晚那个把人按在榻上“教训”的修罗根本不是她。 阿言战战兢兢地递上一碗补汤,“……喝点这个……补气血……” 黑秋儿刚要伸手,鸣雀一个眼神扫过来,她立刻缩回爪子,委屈巴巴道:“我手酸……” 鸣雀挑眉,接过汤碗,舀了一勺吹凉,递到她嘴边,“张嘴。” 众人:“……” 这碗狗粮来得猝不及防。 饭后,哭狼把黑秋儿堵在墙角,压低声音,“老实交代,昨晚到底‘练’的什么功?” 黑秋儿耳根通红,咬牙切齿,她总不能说鸣雀那个混蛋居然用骨笛吧…… 哭狼见她不语,倒吸一口冷气,“玩了什么大的?!” “想什么呢!”黑秋儿一脚踹过去,开始胡说八道,“她让我抄了一整夜的《苗疆蛊术大全》!说再敢问阿言乱七八糟的问题,就翻倍!” 哭狼撇了撇嘴,“……就这?反正我不信。” “爱信不信!” 作者有话说: 日常 第84章 血本无归 月色如水,倾泻在苗寨的竹楼上。 十年一度的百蛊宴虽已结束,但寨中的欢庆仍未停歇。 篝火在中央广场燃得正旺,烤肉的香气混着米酒的醇厚,飘散在湿润的夜风里。 尹眠坐在长桌旁,指尖轻轻摩挲着酒杯,目光却始终落在对面的洛君身上。 ——她喝醉了。 洛君平日里总是冷着一张脸,左眼的竖瞳透着生人勿近的寒意。 可此刻,酒意染红了她的眼尾,连那非人的瞳孔都微微涣散。 她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拨弄着破渊,唇角挂着罕见的、慵懒的笑。 “再来一壶……”她晃了晃空酒杯,声音比往常软了三分。 阿言笑嘻嘻地又要斟酒,尹眠却伸手拦住,“她不能再喝了。” “怕什么?”洛君眯起眼,突然倾身向前,带着酒气的呼吸拂过尹眠的耳畔,“你……担心我?” 尹眠的耳尖瞬间发烫。 宴席散时,已是深夜。 大部分人都醉得东倒西歪。 哭狼趴在阿竹肩上胡言乱语,黑秋儿被鸣雀半搂半抱地拖走,连阿言都蜷在火堆边睡着了。 唯有尹眠还算清醒。 “我送你回去。”她扶起洛君,手臂环过那纤细却有力的腰肢。 洛君没拒绝,整个人软软地靠在她身上,发丝蹭过尹眠的颈窝,带着淡淡的酒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花香。 夜风微凉,吹散了几分醉意。 两人沿着溪边的小路慢慢走,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青梧。”洛君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是梦呓,“你怨过我吗?” 尹眠脚步一顿,“什么?” “当年在夜雨之山……”洛君抬起手,指尖虚虚描摹着尹眠的轮廓,“没有跟你商量。” 月光下,她的眼神脆弱得不像话,像是含了一汪破碎的春水,哪还有半点逆凤的狠厉。 尹眠心头一颤,握住了那只冰凉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从未。” 竹楼的门吱呀一声关上。 尹眠刚把洛君放在榻上,对方却突然拽住她的衣领,两人一起跌进柔软的兽皮褥子里。 “洛君!你——” 未完的话语被堵在唇间。 洛君的吻带着浓烈的酒气,却又凶又急,像是沙漠中渴水的人终于找到绿洲。 她的手紧紧抓着尹眠的肩膀,指甲几乎嵌入皮肉。 尹眠大脑一片空白,等回过神来时,已经反客为主地将人压在身下。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她喘息着问。 洛君仰头看她,左眼的竖瞳在黑暗中微微发亮,“知道。” 她抬手抚上尹眠的脸颊,指尖轻颤,“这几十年来……我唯一清醒的念头,就是你。”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雨,打在竹叶上沙沙作响。 尹眠的吻从洛君的眉心一路向下,经过那道竖瞳时格外轻柔。 洛君浑身紧绷,却在对方含住她不太明显的喉结的瞬间忍不住发出小兽般的呜咽。 “别怕。”尹眠扣住她的手腕,压住,“看着我。” 洛君的眼眶发红,平日里锋利的眉眼此刻湿漉漉的,全是脆弱。 她的身体比常人凉一些,可触碰的地方却渐渐烧了起来。 当尹眠的手探入衣襟时,洛君突然剧烈颤抖,“等、等等……” “怎么了?” “我的身体……”她难堪地别过脸,“不完全是人类。” 尹眠这才发现,她腰腹间隐约浮现出一片细小的紫金色鳞片,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 沉默片刻后,尹眠低头吻了吻那片鳞,“很美。” 她毫不犹豫地探入。 洛君睁大眼睛,闷哼了一声,随即被浪潮淹没。 天光微亮时,雨停了。 尹眠醒来时,发现洛君正蜷在她怀里,睡得像个孩子。 昨夜的疯狂让那人浑身都是痕迹,连眼尾还挂着干涸的泪痕。 她轻轻拨开洛君额前的碎发,却在触碰的瞬间被抓住了手腕。 洛君不知何时醒了,竖瞳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声音微哑,“后悔吗?” 尹眠摇头,在她掌心落下一吻,“定局已久。” 窗外,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交握的十指上。 一旁,黑秋儿叼着根草叶蹲在溪边洗脸,忽然听见竹楼方向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 “什么?!你们昨晚才确定关系?!我以为早成了!” 鸣雀什么时候这么一惊一乍的了? 不对…… “哗啦——” 黑秋儿手一抖,水瓢直接扣进了溪里。 她猛地抬头,看见尹眠和洛君并肩站在竹廊下,而鸣雀正扶着额头,一脸“你们在逗我”的表情。 “真的假的?”黑秋儿连滚带爬冲过去,湿漉漉的手一把抓住尹眠的袖子,“你们之前没在一起?!” 尹眠耳尖微红,轻咳一声,“昨晚……才说开。” 洛君倒是神色如常,只是脖颈上若隐若现的吻痕暴露了一切。 黑秋儿瞪大眼睛,缓缓转头看向鸣雀,“完了!我们赌输了!” 鸣雀扶额,“……我听到了。” 寨中央的老榕树下,哭狼正翘着二郎腿清点赌资。 “阿竹押‘洛君先告白’,赢三壶酒;阿言押‘尹眠主动’,赢五串铜钱……”他美滋滋地数着,突然发现黑秋儿杀气腾腾地站在面前。 “解释一下。”黑秋儿一脚踩在石凳上,“为什么没人告诉我她们之前没在一起?!” 哭狼眨眨眼,“你们雪峰楼不是号称情报天下第一吗?” “我以为她们早成了!”黑秋儿抓狂,“整整三个月!我看她们眉来眼去,还以为是情趣!” 阿竹慢悠悠地晃过来,递给她一张皱巴巴的纸,“下注记录。你押‘洛君是上位’,鸣雀押‘尹眠攻守兼备’,现在全赔。” 黑秋盯着纸上的“1:10赔率”,眼前一黑。 第99章 “所以……”阿言啃着野果凑过来,“昨晚到底谁先动的手?”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两位当事人。 尹眠低头喝茶,假装没听见。 洛君淡定地擦着黑骨伞,“我。” “哇哦——”众人起哄。 “但后来……”洛君突然勾唇,竖瞳闪过一丝玩味,“她比较凶。” “噗!”尹眠一口茶喷了出来。 黑秋儿悲痛欲绝,“我的赌注啊!!!” 也不是说她差钱,但就是很不甘心啊! 洛君那一张攻势十足的脸,白长了! 午后,黑秋儿鬼鬼祟祟摸进鸣雀的药房。 “鸣雀!”她扑过去抱住恋人的腰,“我们翻本吧!开个新赌局,赌她们什么时候成亲!” 鸣雀头也不抬地研磨药材,“不赌。” “为什么?!” 银眸女子转身,指尖挑起黑秋儿的下巴,“因为……” 她突然压低声音,“我押你今晚会求饶。” 黑秋儿:“……???” 作者有话说: 红心加油加油尹攻!!! 第85章 苗疆蛊事 阿竹的指尖又一次不受控制地颤抖,药碗“啪”地砸在地上,褐色的药汁溅在青石板上,像干涸的血。 “又发作了?”哭狼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掀开袖子——只见阿竹的手臂内侧,一条黑线已经蔓延至肘部,像一条毒蛇,缓慢而坚定地啃噬着他的生命。 “噬心蛊,活不过三十岁。”阿竹淡淡地抽回手。 屋内一片死寂。 尹眠握紧了洛君的手,洛君的竖瞳微微收缩,阿言红着眼眶,死死咬着嘴唇。 “归心莲。”哭狼突然开口,声音沙哑,“传说无影山深处,有一株千年归心莲,可解万毒。” “无影山?”阿竹冷笑,“那地方连神渊族都不敢轻易涉足。” “那也得去。”哭狼盯着他,眼神凶狠得像一头孤狼,“你死了,小爷我找谁?” 夜色深沉,篝火噼啪作响。 阿言展开一张泛黄的羊皮地图,指着上面模糊的山形轮廓,“无影山,传说是上古神魔战场,山中有‘影墟’,墟内葬着无数大能遗骸,归心莲就生长在墟心。” “影墟……”尹眠皱眉,“听起来不像善地。” “确实不是。”阿竹拨弄着火堆,“入山者,十不存一。” 洛君的黑骨伞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怕了?” 尹眠轻笑,“怕你半路长出尾巴。” 众人哄笑,连阿竹的嘴角都微微上扬。 哭狼站起身,一脚踢灭火堆,“明日启程。” 无影山的入口,是一片迷雾笼罩的峡谷。 刚踏入雾气,四周的声音便骤然消失,连风声都听不见,仿佛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跟紧。”哭狼在前开路,黑刀出鞘,警惕地扫视四周。 阿竹走在最后,手中的白骨笛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阿言牵着尹眠的袖子,洛君则撑着破渊,眼眸在雾中泛着微光。 突然,脚下的土地开始蠕动—— “退后!”洛君一把拽开尹眠,伞面“唰”地展开,挡住从地下刺出的骨刺。 雾气散开,众人这才看清,他们脚下踩的,根本不是泥土,而是…… 无数具叠在一起的尸骸。 脚下的尸骸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无数枯骨像活物般蠕动、重组,眨眼间筑成高墙,将众人围困其中。 “退!”哭狼的黑刀劈开一具扑来的骷髅,骨渣飞溅,“这些骨头会吞人!” 阿竹的白骨笛横在唇边,凄厉的音波震碎了三具骸骨,可更多的白骨从地下涌出。 尹眠的短刀划过一道银光,斩断抓向阿言的骨手,却被另一具骷髅从背后偷袭—— “唰!”黑骨伞如利刃旋过,洛君的竖瞳燃起焰,伞尖刺入骷髅眼眶狠狠一绞,“找死。” 阿言突然指着前方,“那里有光!” 骨墙缝隙间,隐约可见一点幽蓝微光。 “跟紧我。”哭狼劈开一条路,众人冲向光源,却在踏出骨墙的瞬间僵住—— 面前是万丈深渊,浮空栈道由人骨拼接而成,下方翻涌着黑雾,隐约传来锁链拖曳之声。 阿竹的噬心蛊突然剧烈发作,他闷哼一声跪地。 “来不及了。”洛君盯着深渊对岸的石门,“必须过桥。” 栈道在脚下咯吱作响,每走一步都有骨板塌落。 行至中途,阿言突然尖叫——黑雾中伸出无数枯手,抓住她的脚踝往下拖! 哭狼反手一刀斩断枯手,却被另一只骨爪划破手臂,鲜血滴在栈道上,竟被白骨贪婪吸收。 “原来如此。”阿竹咳着血冷笑,“活人血祭,才能开门。” 他猛地推开哭狼,割破手掌将血抹在骨桥上。 黑雾骤然沸腾,栈道尽头石门上的符咒逐一亮起,露出门缝中一株晶莹剔透的莲花虚影。 “归心莲!”阿言惊呼。 石门轰然开启的刹那,阿竹却栽倒在地,黑线已爬上下巴。 尹眠一把拽起他,“别睡!你死了哭狼会发疯!” 哭狼背起阿竹冲向石门,却在门槛处被透明屏障弹回。 “生者入,死者出。”石壁上浮现血字,“一命换一命。” 石门内,雾气缭绕。 一个与阿竹长相一模一样的人站在归心莲旁,连眼尾的细纹都分毫不差。 只是他的皮肤苍白如纸,衣袍下隐约可见锁链缠绕。 “阿哥?”阿言声音发抖。 “守墓人。”假阿竹微笑,“用至亲的血浇灌,归心莲才会盛开。” 真阿竹剧烈咳嗽起来,黑血从嘴角溢出,“开什么……玩笑……” 洛君的黑骨伞“唰”地指向守墓人咽喉,“解药交出来。” 守墓人轻笑,突然伸手刺入自己心口,挖出一颗跳动的心脏——那心脏上缠绕着与阿竹相同的黑线。 “三百年前,我也中过噬心蛊。”他将心脏捏碎,黑血渗入归心莲根部,“用亲妹妹的血解的毒。” 莲瓣突然绽放,花蕊中躺着一枚翡翠般的莲子。 “不要!”阿竹挣扎着去抓哭狼的刀,“别听他的!” 阿言却已经走到莲池边,掏出小刀,“用我的血吧。” 哭狼的黑刀“铛”地打飞她的刀,“你疯了?” “苗疆秘术里有记载。”阿言解开衣领,露出心口与阿竹同源的蛊纹,“我们一胎双生,本就是最好的药引。” 守墓人疯狂大笑,“对!就是这样!当年我妹妹也这么——” “噗嗤!” 阿竹的白骨笛突然刺穿自己手掌,血溅在守墓人脸上,“你……又不是……我……” 被血溅到的皮肤开始腐烂,守墓人惨叫起来,露出原本面目——一具贴着人皮的骷髅。 “被识破了?”骷髅歪头,“那就都去死吧。” 莲池突然沸腾,无数骨手破水而出! 无数惨白的骨手从莲池中伸出,像藤蔓般缠绕住众人的脚踝,猛地向下拖拽! “抓紧!”哭狼的黑刀狠狠劈向骨手,却只斩出几道裂痕,根本无法彻底斩断。 洛君的黑骨伞撑开,紫金色的火焰顺着伞骨蔓延,烧灼着那些枯骨,但更多的骨手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潮水一般将他们淹没。 “阿言!”阿竹挣扎着想要抓住妹妹,可噬心蛊的剧痛让他几乎失去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拖入地下。 尹眠的短刀被骨手绞碎,她死死拽住洛君的手腕,可下一秒,地面轰然塌陷—— 所有人,被拖入了无底深渊。 黑暗。 潮湿的腐气钻入鼻腔,尹眠猛地咳嗽起来,眼前一片模糊。 她下意识伸手去摸身边的人,却触到一片冰凉的石壁。 “洛君?”她低声呼唤,声音在空旷的墓道里回荡。 没有回应。 她咬牙撑起身子,点燃一缕微弱的灵,火——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四周,她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条狭窄的甬道,两侧墙壁上刻满了古老的符文,而地上…… 全是白骨。 堆积如山的尸骸,有些已经风化,有些却还带着新鲜的血肉,像是刚刚被丢进来不久。 “尹眠!” 远处传来哭狼的声音,尹眠立刻循声跑去,很快在甬道尽头的一间石室里找到了其他人。 阿竹半靠在墙边,脸色惨白,黑线已经蔓延至脖颈。 阿言跪在他身旁,洛君则站在石室中央,黑骨伞撑开,警惕地扫视四周。 “这是哪?”尹眠低声问。 “墓宫。”洛君的竖瞳在黑暗中泛着冷光,“归心莲的根系所在。” 哭狼的黑刀插在地上,刀身微微震颤,“那个守墓人……是故意引我们下来的。” 阿言抬起头,声音发抖,“他说……归心莲需要‘活祭’才能成熟。” 第100章 话音刚落,石室的墙壁突然裂开,无数藤蔓般的根须从缝隙中钻出,像蛇一样朝他们蠕动而来—— 归心莲的根,在捕食。 藤蔓般的根须如潮水般涌来,阿言攥紧莲子,脸色苍白。 “等等!”尹眠突然挡在她身前,短刀横斩,削断几根逼近的根须,“谁说一定要活祭?” 众人一愣。 洛君眯起竖瞳,“有办法?” 尹眠快速扫视四周,目光落在墙壁的古老符文上,“这些是‘封灵纹’,用来禁锢某种力量——归心莲的根须在吞噬血肉,但它的本体一定被某种禁制束缚着。” 她指向石室顶部的一道裂缝,微弱的天光透入,“看,根系向上生长,真正的莲台应该在地面之上。我们被拖下来,是因为守墓人想让我们成为养料,但如果我们反其道而行……” “毁掉禁制,让归心莲提前成熟。”阿竹咳着血接话,“可禁制的核心在哪?” 哭狼的黑刀突然指向地面,“在下面。” 众人低头,只见白骨堆下隐约露出一个青铜阵盘,上面刻着与墙壁相同的符文。 “我来。”洛君的伞“唰”地展开,火焰顺着伞骨流淌而下,“尹眠,护住他们。” 尹眠立刻拽着阿言退到墙角,短刀划破掌心,以血为引画出一道护身符。 哭狼则背起阿竹,警惕地盯着四周蠕动的根须。 洛君跃至阵盘中央,伞尖刺入青铜纹路。 金焰顺着符文蔓延,整个墓宫开始震颤,根须疯狂扭动,像被灼伤的蛇群般退缩。 突然,阵盘“咔嚓”裂开一道缝—— “不够!”阿竹挣扎着从哭狼背上跳下,白骨笛横在唇边,“需要……音破!” 凄厉的笛声响起,音波与金焰交织,青铜阵盘轰然炸裂! 一道光柱从裂缝中冲天而起,众人被气浪掀翻。 尹眠在翻滚中死死抱住洛君,后者撑开的伞挡住了飞溅的碎石。 待尘埃落定,他们抬头望去—— 墓宫顶部完全塌陷,露出外界的天光。 一株晶莹剔透的莲花悬浮在空中,莲心处不再是虚幻的影子,而是一颗翡翠般的实体莲子。 “归心莲……成熟了?”阿言喃喃。 阿竹却突然推开哭狼,踉跄着走向莲台,“不对……莲子还是半透明的,还差最后一步……” 他的指尖刚要触碰莲子,地面突然裂开,守墓人的骷髅手臂破土而出,一把攥住他的脚踝! “哥!”阿言尖叫。 千钧一发之际,哭狼的黑刀斩断骨手,洛君的伞刃刺穿守墓人眼眶。 尹眠趁机跃上莲台,一把摘下莲子塞进阿竹口中—— 莲瓣瞬间凋零,化作光点融入阿竹心口。 黑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守墓人发出不甘的嘶吼,随崩塌的墓宫一起坠入深渊。 回到苗疆的那天,细雨如烟。 竹楼外的芭蕉叶上滚着水珠,阿言撑着伞蹦蹦跳跳去溪边捞鱼,尹眠和洛君在廊下煮茶,黑骨伞斜倚在桌边,伞面上的紫藤花纹被雨水洗得发亮。 一切都安宁得像场梦。 ——除了哭狼。 他站在竹楼最高处,黑刀插在脚边,盯着远处雾蒙蒙的山峦,指节捏得发白。 阿竹端着药碗上楼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喝药。”他把碗递过去。 哭狼没接,突然一拳砸在竹柱上,“为什么瞒我?” 竹楼“嘎吱”摇晃,阿竹的睫毛颤了颤,“什么?” “噬心蛊发作的最后阶段——”哭狼猛地转身,眼底赤红,“你会变成守墓人那样的怪物,是不是?” 雨声忽然变大。 阿竹沉默了很久,久到哭狼以为他不会回答。 “是。”他终于开口。 碗里的药汁映出两人扭曲的倒影。 哭狼一把拽过阿竹的衣领,药碗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你他妈……”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在墓里差点死了,要不是这次发作的紧,是不是还打算瞒着我?!” 阿竹任由他拽着,忽然笑了,“不然呢?像条狗一样求你可怜?” 这句话点燃了火药桶。 哭狼猛地把他按在墙上,牙齿狠狠磕上他的嘴唇。 血腥味在口腔里漫开,阿竹却仰起头纵容这个暴戾的吻,直到对方的手探进他衣襟,触到心口还未消退的黑线。 哭狼突然僵住。 “怕了?”阿竹喘息着,“苗疆的毒蛇可不会对疯犬手下留——” 话没说完就被拦腰抱起,重重扔在床榻上。 竹帘被风掀起,雨丝飘进来,打在哭狼绷紧的脊背上。 他跪在阿竹身前,牙齿叼着对方腰带的铜扣,眼神凶得像要杀人。 阿竹支着手肘看他,长发散了一枕,故意用膝盖击他,“不会?” 哭狼直接扯断了腰带。 事实证明,擅长用刀的手,解蛊时有多克制,此刻就有多放肆。 阿竹的腕子被红绳绑在床头,脖颈到锁骨全是牙印,偏偏还要在哭狼耳边喘着气笑,“……就这点本事?” 最后哭狼用苗疆脏话骂了一长串,却还是乖乖让阿竹翻了个身。 他趴在枕头上咬牙切齿,耳根红得滴血。 阿竹咬着他后颈低笑,“求我。” 雨下了整夜。 翌日清晨,尹眠在溪边捡到两把武器——哭狼的黑刀和阿竹的骨笛胡乱丢在草丛里,旁边还有件被撕破的苗衣。 她默默把东西抱回竹楼,正撞见阿竹靠在门边看风景。 两人对视一眼。 “他呢?”尹眠递过骨笛。 阿竹指了指屋内。 哭狼蜷在床角睡得正熟,被子只盖到腰际,露出一身痕迹。 阿竹走过去,把一株新采的草药搁在枕边——镇痛用的。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卷 不准备走剧情向了,日常一点吧,所以就不会有那么长 哈哈哈咱哭狼是受受 第86章 回归自然 无影山的阴霾散去后,众人回到了苗疆。 阿竹的噬心蛊已解,虽仍有些虚弱,但气色比从前好了许多。 阿言特意在寨子里摆了三天流水席,烤全羊的香气混着米酒的醇厚,飘满了整个山谷。 “所以,那守墓人其实是归心莲的怨念所化?”黑秋儿盘腿坐在篝火旁,手里转着酒碗,“这也太邪门了。” “归心莲生长在尸骸上千年,早有了灵性。”阿竹淡淡解释,“它需要活祭才能成熟,但尹眠找到了破局之法。” 尹眠正给洛君剥橘子,闻言笑道:“多亏阿竹的音律破阵。” 洛君张嘴接过橘子瓣,“主要还是我的伞。” 哭狼“啧”了一声,“要点脸。” 酒过三巡,阿言抱着酒坛摇摇晃晃站起来,“我……我要给阿哥招亲!” “噗——”哭狼一口酒喷出来。 阿竹面无表情地拎起妹妹的后领,“你醉了。” “才没有!”阿言挣扎着掏出一把绣球,“寨子里好多姑娘喜欢阿哥!尹姐姐你说是不是……咦?尹姐姐呢?” 角落的竹丛后,洛君正被尹眠按在树干上深吻。 银白的月光透过枝叶,斑驳地洒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 阿言瞪大眼睛,绣球“啪嗒”掉在地上,“哇哦……” 鸣雀一把捂住她的眼睛,“少儿不宜。” 次日清晨,尹眠在溪边找到了独自练笛的阿竹。 “身体如何?”她递过一包草药,“安神的。” 阿竹接过,笛声未停。 曲调清冷,像山巅的雪,可听着听着,尹眠却红了眼眶——这是当年在葬龙峡,她曾哼给墨凤听的小调。 “哭狼教的。”阿竹放下笛子,“他说你常哼。” 溪水潺潺,远处传来笑闹声。 阿言追着哭狼要绑红绳,黑秋儿和鸣雀在比试箭术,洛君倚在老榕树下假寐。 阿竹忽然问,“值得吗?” 尹眠看向榕树方向,轻笑,“你说呢?”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番外快来啦,埋坑!!! 申签难,那不申了 第87章 番外 洛君x尹眠 1.清晨 寅时的苗寨还浸在青灰色雾气里,尹眠却已经醒了。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惊动枕边人。 可刚坐起来,腰间便缠上一截冰凉的手臂——洛君不知何时醒了,竖瞳在昏暗中泛着幽微的紫光,像夜行的猫。 “去哪?”刚醒的嗓音沙沙的,带着点不满的鼻音。 尹眠忍不住回身亲了亲她微蹙的眉心,“给你熬醒酒汤。” 昨夜洛君被哭狼激将,多饮了三碗米酒,此刻眼尾还泛着薄红。 她闻言把脸埋进尹眠颈窝,发顶翘起一撮不听话的呆毛,“……难喝。” 第101章 “加蜂蜜。” “要双倍。” 尹眠笑着应了,指尖掠过她后颈若隐若现的鳞片。 那些逆凤血脉的印记在晨光里格外漂亮,像嵌在雪地上的紫水晶。 2.梳发 洛君讨厌繁琐的打扮,却独爱尹眠为她梳头。 此刻她盘腿坐在竹廊下,黑骨伞横放膝头,眯着眼任尹眠摆弄。 发丝穿过木梳的缝隙,沙沙如春蚕食叶。 “别动。”尹眠轻轻按住她肩膀,将最后一缕银白发丝编入发辫——那是逆凤之力失控那晚,尹眠亲手为她染上的月色。 洛君突然抓住她手腕,“有杀气。” 十丈外的树丛“哗啦”一响,举着水瓢偷看的阿言掉头就跑。 “无聊。”洛君轻笑,却任由尹眠把绒花簪在自己鬓边。 3.试刀 午后溪边,黑骨伞“铮”地展开,伞面旋出凌厉的弧光。 三枚袭来的铁蒺藜被尽数弹飞,深深钉入老榕树干。 “慢了。”洛君收伞点评。 尹眠抹了把汗,短刀在掌心转了个漂亮的刀花,“再来!” 她们总这样切磋,一个教得严苛,一个学得拼命。 有次尹眠虎口震裂,血顺着刀柄往下淌。 洛君当场变了脸色,把人拽到溪边冲洗,力道大得几乎捏碎她腕骨。 “我没事……”尹眠话音未落,就被咬住了下唇。 洛君吻得凶,鳞片在颈侧若隐若现,“不准再受伤。” 后来尹眠在刀柄缠了绒布,而洛君总在训练后偷偷给她揉手腕。 4.夜读 油灯在纱罩里轻轻摇曳,洛君倚在软榻上读《苗疆蛊典》,尹眠枕着她大腿小憩。 “噬心蛊解法第七种……”洛君突然皱眉。 话未说完,尹眠已经睁眼摸上她的眉心,“别想了,阿竹的毒我们会解决。” 洛君低头看她,竖瞳里映着跳动的灯火,“你怎知我在想什么?” “你这里——”尹眠点点她心口,“比刀还硬,比豆腐还软。” 灯花“啪”地爆响,洛君用书卷掩住她带笑的眼,俯身时发梢扫过两人交握的十指。 5.落雨 暴雨突至的夜里,洛君会变成粘人的猫。 尹眠半夜被冰凉的脚丫蹭醒,发现本该睡在外侧的人已经钻进自己怀里。 逆凤血脉畏寒,那些漂亮的鳞片此刻全都蔫巴巴地贴着肌肤。 “吵醒你了?”洛君声音闷闷的。 尹眠把她往怀里带了带,掌心贴在她后腰缓缓揉按,“疼?” “……嗯。” 这是血脉相冲的旧伤,每逢阴雨便发作。 尹眠熟门熟路地摸到药箱,指尖蘸了药膏涂在她脊骨处。 洛君把脸埋在她肩窝,呼吸拂过锁骨时又暖又痒。 窗外电闪雷鸣,而衾被间自成天地。 启程前往西域那日,黑秋儿在寨口放响一串红炮仗。 “早点回来!”她往尹眠行囊里塞进三包桂花糖,“别让某人偷吃完了!” 洛君假装没听见,正把黑骨伞系在鞍侧。 伞面新补的紫藤花纹在阳光下流转,是尹眠熬了七个通宵绣的。 哭狼突然吹了声口哨,“哟,夫妻剑?” 众人这才发现,尹眠的短刀与洛君的伞柄上,不知何时缠了同款的红绳结。 洛君翻身上马,耳尖微红,“走了。” 尹眠笑着追上去,在晨光里握住她垂落的指尖。 6.反攻 尹眠发现洛君最近有些不对劲。 自西域归来后,这人总在夜深人静时消失片刻,回来时衣襟带着若有若无的药香。 问她去做什么,便只得到一句轻飘飘的练功。 直到这晚,尹眠在药房抓了个现行—— 洛君正往瓷瓶里倾倒琥珀色的粘稠液体,烛光下那截手腕白得晃眼。 听到推门声,她下意识要把瓶子藏进袖中,却被尹眠一把扣住腕子。! “蜂蜜?”尹眠挑眉,“半夜偷吃?” 洛君的竖瞳微微扩大,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配药。” “哦?”尹眠凑近嗅了嗅,忽然笑了,“是苗疆的醉花酿吧?听说沾唇即醉……” 她指尖抚过瓶口残留的金渍,“你想灌醉谁?” 被戳破心思的人僵在原地,鳞片都要炸起来。 子时的竹楼静得出奇。 尹眠倚在榻边看书,任由洛君递来那杯加了料的桂花酿。 她佯装不知,仰头饮尽,果然尝到掩在酒香下的一丝甜腻。 “好喝。”她舔舔唇,状似无意地拽住洛君衣袖,“头有点晕……” 猎物入网的瞬间,猎人反倒慌了神。 洛君手忙脚乱接住软倒的尹眠,却被勾着脖子带倒在榻上。 青丝交缠间,她听见对方带着笑意的气音: “教你个乖——”尹眠突然翻身压住她,“你白调了。” 醉花蜜对她根本无效。 洛君瞳孔骤缩,尚未回神,腕子已被红绳缠住系在床柱上。 尹眠的唇擦过她耳垂,“现在,说说想对我做什么?” 晨光漫过窗棂时,洛君把脸埋进枕头,死活不肯抬头。 她浑身都是牙印,腰腹的鳞片被欺负得泛出潮红色,连尾巴尖都羞得蜷了起来——没错,情动到极致时,那截漂亮的紫金色尾骨终于现了形。 “原来逆凤一族真有尾巴。”尹眠把玩着那截莹润的骨节,看它在掌心轻颤,“昨晚不是挺凶的?” 洛君呜咽一声,反手去捂她的嘴,却被捉住指尖细细啃咬。 竹帘忽被掀开,阿言的声音脆生生传来,“尹姐姐!阿哥问你要不要——” 死寂。 她看着榻上纠缠的身影,以及洛君那条来不及收回的尾巴,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 “出去。”洛君的声音比冰还冷。 阿言扭头就跑,“我什么都没看见!绝对不告诉别人有人被睡出尾巴了!!” 三日后,尹眠收到黑秋儿的飞鸽传书: 「听说你们玩得很花? ps:鸣雀问尾巴的手感如何」 洛君当场捏碎了茶杯。 作者有话说: 加油 本书中的坑一律在番外中补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