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一把高岭之花拐回家了[快穿]》 第1章 《攻一把高岭之花拐回家了[快穿]》作者:彭城君【完结】 简介: 谢云防是和快穿主神签订合约的员工,他穿梭在各个世界,任务是拯救跌落的高岭之花。 但谢云防每次随机到的角色,不仅是把主角受虐得遍体鳞伤的变态攻一,还个个都是短命的。 系统薅凸了头发:怎么办,sos! 谢云防:没关系,他会出手。 系统:???让你拯救高岭之花,没让你和高岭之花he啊? 高岭之花,优秀、美貌,是人间理想,是可望不可即,但总有人喜欢将高岭之花拉下神坛,令其傲骨尽断,令其碾落成泥。 一开始,高岭之花以为那个人只会给他增加苦难。 直到—— 他想,被那个人拐回家,也不是不行 * 《被交易的影帝》 手段狠辣、围追堵截、逼受走上绝路的癌症晚期投资人 x 年少成名、误入圈套、被迫接受交易,最后同归于尽的新生代影帝 谢云防:如果屋子漆黑无光,那我便让屋子满是鲜花 《雌虫上将有点软》 暴虐残忍、强娶上将,毁掉他的前途,命不久矣皇子雄虫 x 勒令回家生子、失去光辉和荣耀,绝望自毁的上将雌虫 安斯(谢云防):上将的翅膀怎么这么敏感? 《金陵公子合欢殿》 杀人如麻、暴虐无道、以折辱为乐的精神病皇帝 x 惊才绝艳、天之骄子,一朝沦为优伶、卧薪尝胆的前朝皇子 谢云防:我愿为你铺一道万人之上的丞相之路 《商品柜中的人鱼》 骗人鱼上岸、把他当做商品、眼中只有钱虚伪变态商人 x 所托非人、痴心错付、失去自由,伺机报复的人鱼王子 安斯(谢云防):!人鱼怎么还有发情期? 《顶级学神变成猫猫后》 谢云防将缅因猫抱在了怀里,不好意思,这只猫猫我养的,只黏我 【玩世不恭·白切黑温柔攻x高岭之花·总是忍不住对攻动心受】 * 攻受的箭头都很粗 非单元文,攻受不变,每个世界受的设定有变化 第二个世界是架空虚构背景,与现实无关,请勿代入现实。安斯(谢云防)x艾慕尔 内容标签: 系统 快穿 穿书 高岭之花 主角:谢云防 游倚月 一句话简介:高岭之花强制爱(x) 立意:子非鱼,安之鱼之乐 第1章 “原来不知道高岭之花是什么样子,但我现在知道了——他那么优秀,那么美,高山白雪,山谷清泉,夜幕明月,也不过如此了,攻一二三四是怎么忍心把他毁掉的?” “我想想就心好痛,我下不去手,我真的下不去手。” 自从进了浴室,谢云防的碎碎念就没有一刻停下来过。 111号不禁腹诽,下不去手,刚刚不是演得挺带感的吗?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系统,他选择只腹诽,不说出话。 它清了清嗓子:“宿主——你进入浴室1800秒,‘他好美’说了两百遍,‘他好可爱’说了三百遍,‘我下不去手’说了五百遍,还要继续说下去吗?” 谢云防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呆滞,飞快变回了沉稳冷静的样子,反驳道:“我只是表达一下我对高岭之花的喜爱,很正常的喜爱,懂吗?” 111号沉默片刻,无法反驳:“但是宿主,我建议你尽快出去,拯救对象可能要出现应激行为了。” 谢云防一个鲤鱼打挺,从浴缸里跳了出来,裹上浴袍,冲了出来。 111号:倒也不必如此。 * 一个半小时前。 谢云防缓缓睁开眼,昏黄的日光中映照出一片血红。 【宿主姓名:谢云防】 【书籍剧情加载中】 【人物随机抽取中】 【叮——人物抽取成功,宿主意识传输中】 鲜血缓缓从谢云防的额角划过,有些细密的疼,但并不严重。 严重的问题是,他除了记得自己叫谢云防,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来这里是来完成任务的。 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是哪里?他的任务是什么? 谢云防的身边站着一个给他包扎的医生,手法专业。 他低头看见自己的脚边趴着一个动弹不得的男人。 青年的脸颊有些肿胀,唇边有一丝溢出的鲜血,但不可否认,他还是美的,那是一种介于青少年之间,雌雄莫辨的美,多一分则艳,少一分则钝。 他被死死压在精致重工的地毯上,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即将进行一场残暴的献祭。 看见青年的瞬间,谢云防的心跳慢了半拍。 他眼睛不错地盯着青年,呼吸几乎凝滞,他觉得他像是在哪里见过青年——可是他分明什么都不记得了,这熟悉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 “谢先生,睁眼会有些不适,您小心血流进眼里。”医生小心提醒道。 刺啦刺……啦,像是劣质电路漏电的声音,在谢云防的耳边响起。 “宿主你好,我是拯救跌落的高岭之花系统111号,竭诚为您服务哦。” “系统?” “是哦,我就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从无败绩的111号系统,我来给你讲解您的任务。” 谢云防的心思还在青年上,过了半晌,才恋恋不舍的闭上眼睛:“你说吧,还有我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没有记忆?” 111号认真回答:“因为高岭之花频频跌落神坛,引起世界不满,所以衍生出拯救高岭之花系统,您的任务就是拯救跌落的高岭之花。” “至于您为什么会没有记忆,是您和主神约定好的,具体原因,可以等任务完成后去询问主神。” 谢云防对主神一无所知,他的眸中闪过思索,又问道:“完成任务有什么要求?” 111号快速检索,然后冷吸了口气:“就是在扮演好角色的同时,完成对高岭之花的救赎……一般情况下,重点就是后面,但是您的任务,可能前者也很重要。” “怎么说?” 111号揪着并不存在的头发:“因为您扮演的角色是攻一,第一个促使高岭之花跌落神坛的人。” * “谢先生已经给您包扎好,您可以睁开眼睛了。”医生温声提醒,并动作飞快地收拾着医药箱。 谢云防缓缓睁开眼睛,熏香袅袅生气,巨大的博古架上放慢了各类收藏,脚下踩着地毯不知价值几何。 这间卧室是他所扮演的原主,倾注了巨大心血设计装饰出来的。 他脚边的青年,优秀、俊美,是最年轻的影帝,是戏剧学院最优秀的学生,当之无愧的高岭之花,但也是原主心血来潮,发泄情绪,困在手边的玩物。 最多是昂贵一些的玩物,和那些价值连城的艺术品比起来,也差不太多。 在原剧情中,玩物不听话,马上就接受惩罚了——显然,他就是谢云防要拯救的高岭之花。 不就是演戏吗? 谢云防轻轻勾起嘴角,若有若无地微笑着,高高在上地打量着地毯上的青年,半晌,声音低沉,语气温和却又带了一丝威胁:“小游,想清楚了吗?” 小游,就是游沧粟。 游沧粟勉强动了动,看着高高在上俯视他的谢云防,即是他竭力不想露出狼狈的一面,但他的身体还是忍不住发抖。 他还没说话,但医生已经预感到即将发生的事情,他一个普通家庭医生,钱肯定是想挣的,但这场面,这位谢先生,他也是怕的,所以他不能在这里。 “谢先生,我先走了,您有事情再吩咐。”说着,他提起医药箱就要走。 “等等。” 家庭医生犹豫了下,意识到说得是自己,便飞快止住了脚步。 “把医药箱留下。”谢云防漫不经心地说着。 作为家庭医生,他职业守则就是不多问,他药箱里最危险的不过是手术刀和剪子,药品也都是常用药物,就算留下也没什么事情。 他留下药箱,然后飞快地逃离了这个房间。 谢云防看着游沧粟笑了笑:“抬起头吧,看看我,难道我有那么难看吗?” 不用游沧粟自己动作,保镖就懂事地强迫游扬起了头。 游沧粟被迫抬头,呼吸不畅,但一声不吭,眼中是一片寒冷,透露着生人勿扰的气息。 “怎么样,伤疼吗?”谢云防温声笑了笑,浑然看不出游沧粟这身伤是他造成的,“回答我,我不会难为你的。” 好半晌,游沧粟才回答了两个字:“不疼。” 谢云防笑了笑:“硬骨头,有骨气,你们两个松开他。” 两个保镖立刻松开他,游沧粟在地上喘息片刻,此时保镖不再压着他,他挣扎着要起身。 谢云防微微俯身,攥住游沧粟的衣领,把他拖到膝边,与他对视在一起。 微微笑着,眼神慵懒惬意,语气却是威胁。 第2章 “你也看见了,你逃不出去的,如果我想,我可以一直关着你——我不想背人命官司,你不会死,你没有什么事情,但是你的亲人……你的奶奶呢?” 游沧粟一怔,眼神中的寒冷被愤怒取代:“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我只问你,你还要动手吗?” 谢云防的笑意溢出了嘴角,仿佛是一只狡黠的狐狸,诚然,谢云防并不丑,笑起来也很好看,但游沧粟只觉得脊背发凉。 游沧粟看着近在咫尺的谢云防,牙齿微微颤抖,欲言又止,他想说什么,但又被他收了回去。 他能动手吗?不能的。 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出去,更何况他还有奶奶。 半晌,游沧粟才缓缓道:“对不起,谢先生,是我冲动了,我不敢动手了。” 谢云防朗声笑了笑:“好啊,早这样不就好了吗?” “现在想清楚了吗?” 声音依旧温和,但威胁之意毋庸多说。 游沧粟看了谢云防许久,却没有看到一丝丝放过他希望,他轻轻闭上了眼,过了许久,才缓缓睁开眼:“想……清楚了,谢先生。” 他的脸色惨白,指尖死死扎向掌心。 微不可察的,谢云防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他松开游沧粟的衣领,轻轻掰开青年攥紧的手,笑了笑:“放心,我会对你好的。” 游沧粟面色依旧惨白,他不信,他一点都不信,掌心的疼痛缓解,但是他的心却还是疼的厉害。 谢云防抬眼,目光扫过两个保镖,淡淡道:“你们两个也下去吧。” 保镖有些犹豫:“谢先生,这不太好吧,我怕他再伤到您。” 谢云防淡淡地看了他们两眼:“没事的,他不是说了不敢了吗?你们两个下去吧。” 两个保镖便不再多说,飞快离开了卧室。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 谢云防笑了笑,轻轻擦去了青年唇角的血,“真的,我是喜欢你的,你是我见过最完美的艺术品,只要你听话,我会对你好的。” 111号发出无声的惊叹:绝了,真的绝了,他这个宿主怎么演得这么好? 这句话里,把游沧粟当做艺术品是原主的,喜欢则是谢云防的。 但游沧粟不知道,他的唇角带着一抹苦笑,听话吗? 他不想听话,但是他有别的选择吗? 他咬紧牙根,半晌才点头,鼻音里发出一个嗯字。 谢云防有些心疼——这是属于谢云防自己的情绪,原主那样的变态高岭之花受辱,屈服于他,只会更加兴奋。 他犹豫片刻,还是说出了他想好的台词。 “真乖,不愧是我美丽的艺术品,脱吧,然后在床上等我。” 游沧粟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眼神闪过绝望,忍不住地恳求道:“先生,我是真的没有准备好。” 谢云防有些心疼,但人物不能崩,剧情会有的,桥段要有的,这个角色也是要演下去的。 他再次安抚着道:“放心,只要你听话,我会对你好的。” 游沧粟面上血色尽失,眼中闪过嘲弄,雪白的脖颈宛如濒死的天鹅。 * 游沧粟听着浴室水流的声音,不禁自问,他究竟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 他想不明白,实在是想不明白,他从未想过走捷径,为什么还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他不应该报侥幸心理的,天上哪会有好事情降在他头上? 游沧粟自嘲一笑,他必须安全离开这里,奶奶还在医院等着他,他只有奶奶了,他不能再失去奶奶了。 口腔中蔓延着一丝血腥的气味,不就是一身衣服吗?不就是被疯狗咬一次吗? 游沧粟缓缓爬起来,靠在沙发上,气息不稳,光洁的地板上是丝丝血痕。 他轻轻擦着嘴角的鲜血,应该是肿了,游沧海的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刚刚就应该打的狠一点。 如果肿成猪头,那人渣肯定就下不去嘴了。 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游沧粟苦笑一声,轻轻扯下了自己的衬衣,有些人看着还是个人,其实早就是个东西了。 去床上等他。 游沧粟试着动动身体,行啊,那他爬也要爬着去床上等他。 * 谢云防冲出浴室,就看见游沧粟捂着胃部,在床边剧烈的咳嗽。 他吓了一跳,三步并作两步,一手把游沧粟抱了起来,一手掀起被子准备把游沧粟放进去。 然后谢云防就像是揭开幕布一样,揭开了一张放满各类工具的两米大床。 谢云防看看道具,再看看怀里眼神绝望的游沧粟,四目对视,一时间整个卧室的空气都凝固了。 谢云防:救命!!! 哪个好人家把道具藏在被子底下啊! 他刚刚还让游沧粟上床等着,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111号幽幽冒泡:“宿主,也没人说原主是好人啊。” “不,小游,你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有发生。”说着,谢云防捂住了游沧粟的眼睛。 游沧粟被谢云防半搂半抱,不上不下的,还压到了伤口,额角上生出细密的冷汗,咬着牙不吭声。 谢云防把枕头踢开,在床上找了片干净地方,轻轻把游沧粟放了上去:“你先别动,不要睁眼,我让你睁眼的时候你再睁。” 剥夺视力?这是什么新的折磨人的办法? 游沧粟听着各类道具发出噼里啪啦的落地声,又听见被子呼呼翻起的空气声。 不一会儿,他倏地腾空而起,游沧粟知道自己又被谢云防抱起来了。 然后,自己就被塞进了一个温暖的被窝里。 谢·床面清理大师·云防松了口气,“好了,睁眼吧。” 游沧粟的心跳地快了些,细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目便是谢云防慵懒带着笑意的脸。 诚言,这位谢先生长得不难看,年纪不是很大,约莫三十岁的样子,凤眸含笑,眼神清亮,五官端正,一看便是个正人君子。 但游沧粟不会忘了,正是这位谢先生,让他脱光衣服在床上等着,还在自己的卧室里摆满了道具。 人不可貌相,游沧粟已经深刻地认识到这个道理。 他微垂着眼睛,细长的睫毛像是面小扇子,看得谢云防心痒痒,只是手臂肩膀上的挫伤青青紫紫的,看着就让人心疼。 “你稍等我下,我去拿个东西。” 警铃在游沧粟的心中响起,他抬眼看着谢云防的背影,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手段。 游沧粟低头看着床下闪着幽幽金属光泽的道具,一个项圈上镶嵌了一枚猫眼大小的绿宝石,闪烁着微光。 很漂亮,但和这家艺术品卧室一样,像是要把他吞没一般。 没穿衣服的身体贴着蚕丝被,游沧粟竭力克服着自己心中的羞耻感,没事的,熬过去,就好了。 “让医生留下药箱是对的,果然派上用场了。”谢云防自觉地坐在游沧粟的身边,打开了药箱,“把手给我。” 游沧粟警惕地抬眼,他不知道这位谢先生又要整哪出? 要不是他,他哪会有身上这伤?现在拿着药箱,不知道又想出什么手段整治他。 那药箱里不会有什么肌肉松弛剂,什么情药之类的东西吧? “小游伸手,放心,不会疼的。”谢云防觉得自己是披着外婆衣服的大灰狼,在哄骗无辜的小红帽。 游沧粟收回视线,缓缓伸出了手臂,白皙的皮肤上青青紫紫的。 谢云防此时也从药箱里翻出了他想要的找的东西,“你说这医生,为什么要把这个放在最下面,让我好找。” 游沧粟紧张的情绪达到了顶点:“您要做什么?” 谢云防此时抽出了,治外伤的良药——云南白药气雾剂。 于是谢云防对着游沧粟手臂的青紫处用力按了三次,喷雾应声而出,弥漫了两个人的视线。 然后两个人都呛得咳嗽了起来。 两人相比,游沧粟更惨一点,凉丝丝的气雾直钻他的眼睛,泪花止不住地从眼睛里溢了出来。 111号目瞪口呆:“恭喜宿主,完成攻一弄哭游沧粟的任务。” 第2章 “咳咳……够了,够了,谢先生,你按的太多次了。”游沧粟好容易才说出来话。 “啊?不好意思、咳咳,我不是故意的。” 谢云防飞快道歉,脑子里还在和系统理论。 “宿主,虽然你成功把攻略对象弄哭了,但是你的人设——你演的是个变态,怎么可能去给拯救对象用药,不符合人设,会造成世界线崩塌,后果很严重的。” “安心,安心,你说我为什么会盯上高岭之花?” “因为你是个变态。” 谢云防一噎,虽然111号说的没错,但是他要强调的不是这点。 “不仅如此,原主是不是自诩艺术家,是不是总说小游是艺术品?既然是艺术品,怎么能让艺术品的身上,留下伤口呢?” 第3章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111号仔细想了想剧情,书里谢云防虽然变态,喜欢给游沧粟玩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好像的确没有留下永久性的伤口。 好容易,两个人都不咳嗽了。 谢云防盯着游沧粟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看得游沧粟心里发毛,他刚刚是不是不应该说出来? “你太美了,你是世界上最完美的艺术品,不能留下任何的伤痕。”谢云防的眼中闪过变态的目光,“你要好好爱惜,伤害了一点,我都不会饶过你。” 游沧粟:……我自己不可以伤害,但是他可以伤害,是吗? 不然他这一身伤哪来的? 谢云防一边变态似地放着狠话,一边兴奋地和大脑里的系统交流:“统子,你看我是不是把人设也立起来了?” 111号:“好像没毛病。” 它妥协了:“您演,您继续演。” 谢云防笑了,对着游沧粟道:“把另外一个胳膊也伸出来。” 游沧粟悄悄瞄向谢云防,他怎么觉得,谢先生的心情好像突然变好了? 胳膊喷完是前胸后背,游沧粟觉得自己是案板上的鱼,老板让他翻个面,他就翻个面。 不过,他心中又生出了一个想法,他都被云南白药腌入味了,谢先生不能再下嘴了吧? “腿上也有吧?伸出来,我也看看。” 谢云防记得原主不想让游沧粟继续跑,让保镖在小游的腿上来了好几棍子。 腿上的伤应该比上半身更重。 他见游沧粟不动,便麻利地把被子掀了起来,之间小腿肚子高高地肿着,快有正常的两倍大。 谢云防轻轻叹了口气,走向床头,打了个内部电话:“有冰袋吗?多拿几个。” 片刻后,游沧粟的两条小腿上,多了四个冰袋,谢宅的效率之高,令人称赞。 过了一会儿,取下冰袋,小腿没那么吓人了。 谢云防怕游沧粟疼,便又喂了他两片止痛药,“你的腿应该没事,不放心的话,明天带你拍个片子。” 不用检查,谢云防也知道这次小游的腿没事。 在后面,有一次原主把游沧粟的腿打折的剧情,这次保镖没下死手,肿几天就能好了。 游沧粟心中疑惑,这算是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吗? 正思索着,谢云防脱下了浴袍,游沧粟的心跌入了冰窖,他的四肢宛如被冰雪覆盖。 该来的,总要来的,不是吗? 游沧粟绝望的想着。 只见谢云防脱下浴袍,伸了个懒腰,换上了睡衣,躺在床上,给他压好被角,啪地一声关掉了卧室的灯。 关灯了,关灯了? 今天这就结束了吗?游沧粟松了口气,但又不敢真的放松警惕。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但这一日发生的事情入骨之蛆般在他的脑海中回响,今天就是在悬崖边上走着,偏差一丝一毫就是死无丧身之地。 游沧粟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只求,能够平安离开谢宅,他一刻也不敢放松。 两个人静悄悄地躺在床上,虽然共盖一条被子,但好像有一条无形的楚河汉界,隔开了他们两人。 一个紧绷着身体,压抑着呼吸,生怕惹到谢云防。 一个眉头紧缩,在脑海中仔细翻阅中书籍,冥思苦想着破解之法。 这本书名为《被交易的影帝》。 只听名字,就知道这不是一本正经的小说,大致能够猜出其中包含的情节。 这是一本古早、狗血的小说。 其中包含交易、极限、束缚、囚禁等桥段,可以说是非常挑战人的三观了。 这还是一本一受多攻文。 谢云防在这本书里算是攻一,虽然病的要死了,但勉强可以算是一个重要角色,他是这书里的第一个攻,也就是亲手把高岭之花拖下神坛的人。 《被交易的影帝》中的主角,也就是要拯救的高岭之花,名叫游沧粟。 他年少成名,一部虞老的关门之作,把他捧上了影帝的宝座。 游沧粟饰演的是个孤儿,表面上看懦弱无能、长期遭受校园霸凌,好不容易向老师诉说,还被暴打一顿可怜学生。 背地里却是连环凶杀案的凶手,老师、欺凌他的男同学、女同学、包括那些人的家长,都悄无声息地死在了他的手中。 游沧粟演出了这个角色的灵魂,他成就了这部电影,也成就了自己。 最年轻的影帝,演艺界的新星,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只不过吸引来的不仅是大众的赞许,还有变态的目光。 变故也就出现在了这个时候,他作为一个新人演员,游沧粟的第一部电影拿到的五十万片酬,都被他爸拿去补窟窿了。 而这时,他的奶奶查出了尿毒症,两天一次的透析,迅速耗光了家里剩下的钱。 游沧粟急需接一步戏,但这个时候,攻一的围追堵截,让这位刚刚成名的影帝,沦落到了无戏可拍的境地。 不知为何,还传出了女变男、偷偷做过少爷的消息,一时间可以说是全网黑。 他一个没有签公司,大学没有都没有毕业的学生,甚至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游沧粟疯狂的寻找拍戏的机会,但总是失败而归,直到他碰见了一个谢总,说是能把他引荐给自己的小叔,谢云防。 游沧粟不敢确信,但简单查了查,没想到谢云防还真是个有名的电影投资人,风评极好,就连他参演的那部虞老的电影,都有谢云防的投资。 他觉得谢云防也许真是个爱电影的人。 于是他来了,来到了这座装潢典雅,精美的像艺术品的别墅。 然后,这里就成了他的噩梦。 谢云防自诩是个艺术人,本来打算对游沧粟循循善诱,但因为突然查出的脑癌,得知自己活不了几年,便彻底失去了耐心。 游沧粟不就范,还胆大包天的把他给打了,谢云防怒不可遏,打了游沧粟一顿,然后把他拖上了床。 快要死的人,没了顾忌,玩起来就不择手段,各种小东西都用在了游沧粟的身上,他找到了一个精致的笼子,然后把他关进去了三天三夜。 游沧粟失联了四天,奶奶也四天没有做透析,若是游沧粟再晚一些回去,他就见不到奶奶了。 “你可以走,但你要知道,只要我想,我随时可以让你再回来。” 谢云防在放他走时说地一句话,反复在他的脑海中敲响。 一次两次的,奶奶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于是,游沧粟颤抖地掏出了手机,打给了谢云防,小宠物的听话,让谢云防很是满意,他大方的打了笔钱,便把游沧粟接到了别墅里。 作为代价,他失去了自由,不光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谢云防玩得很开,游沧粟一度精神崩溃,就在他崩溃之前,谢云防终于玩腻他了,他得到了短暂的喘息。 此时传言的事情,已经淡了许多,游沧粟修养了两个月,鼓起勇气,想要重新接戏。 他只是想试一试,没想到还真有剧本抛出了橄榄枝,这个故事发生在民国的一个宅子里,他很喜欢这个剧本。 但这部戏的投资人,是谢云防的侄子,也就是那个引荐他的谢总,游沧粟感觉到了不妙,但合同已经签了,他没有钱赔付违约金。 拍戏最多半年,游沧粟心中想着熬过这半年就好了,但这半年却比他的一辈子还要长。 频繁的改戏,逼走了导演和编剧,小谢总变更加肆无忌惮:“这可好了,我再拍个半年,给你算两倍的片酬,这可是笔划算的交易。” 名为拍戏,实则玩弄,游沧粟觉得自己已经不能算是个人了。 一场场并不存在、也不可能存在戏被加进来,他一次一次脱下了不该脱的衣服。 但他还不想死,游沧粟觉得只要自己还活着,就还有机会,还有扳倒他们的可能。 直到这部又延续了半年的戏,距离结束的时候,游沧粟阴差阳错地得到了一个接触自己的手机的机会。 原来那些“戏”已经泄露了出来,他这个曾经被人追捧的影帝,如今已经是地上的烂泥,谁都能踩他一脚,没有人会相信他,没有人会理睬他。 他的爸爸和他断绝关系,奶奶换肾的钱“不知所踪”,透析也没钱做了,是街道办处理了奶奶的后世。 哪怕他出来了,也回不去了。 最后一场戏,是一个重要场面,投资人要来,副导演要来,戏里数的上号的人都要来。 为了“拍好”这场戏,这宅子已经清场,戏拍的非常顺利,拍的时候醉醺醺,拍完之后更是醉地不成人形。 这是游沧粟等待的机会。 有一个、算一个——没人知道,游沧粟是怎么做到的,但他一场大火,带走了这宅子里所有人的性命,包括他的。 游沧粟最后一个念头是,可惜了,谢云防没在这里。 第4章 一切的“交易”可都是从那次开始的。 “他的脑癌已经晚期了,”游沧粟笑了笑,眼眸中燃烧的火焰,“说不定已经在下面了。” 他虽是新生代影帝,但在资本面前,不过是粟米罢了,脆弱地不堪一击。 曾经登上的神坛,轻而易举就被人拉了下来,粉身碎骨,身败名裂,即使用尽全力,也不过是同归于尽。 * 111号悄悄冒泡:“虽然您已经阴差阳错地完成了把攻弄哭的任务,但经过系统分析,攻一角色不得不做的事情有十件,这十件都是极为折辱拯救对象的,你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谢云防揉了揉眉心,轻轻点了点头,他抬眼,只见从窗帘处透过的一缕月光。 他转身,目光落在了游沧粟的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谢云防的视线,游沧粟也睁开了眼睛。 四目再次相对,游沧粟一惊—— 谢云防果然是在看着他。 “谢……先生,您有什么事情吗?” 谢云防没有一丝偷看被拆穿的羞耻,笑地像是个狐狸的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 “你不困吗?” “你不想睡觉,想做些别的事情吗?” 游沧粟心中一惊,飞快拒绝:“不,我只是还没睡着。” 谢云防笑了笑,声音温柔,伸手轻轻抚摸着游沧粟的眼睛,宛如亲密的恋人:“乖,安心,早些睡吧。” 过于亲密的举动,让游沧粟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啊的一个字从游沧粟的嗓子里冒出来,拐了四个弯,他真的……能直接睡觉吗? 游沧粟本来觉得自己不可能睡着,但不知怎的,也许是自己真的太累了。 不知觉间,他真的睡着了。 一夜无梦。 再睁眼,就是第二天上午。 谢云防正打着电话:“做好了?那送过来吧。” 很快,敲门声响起,阿姨见两人还没下床,放下东西,就轻轻走了出去。 谢云防看东西还盖着红布,只觉得原主家就是高级,送个早餐还这么精致,径直走了下去,揭开红布。 111号翻阅剧情,反应过来,但为时已晚。 一个全部由黄金制成的笼子和黄灿灿的金项圈、口枷,映入了谢云防和游沧粟的眼中。 这就是关了小游三天三夜的笼子! 没错,111号分析出来的,扮演攻一必须要做的第二个任务就是:把游沧粟关在笼子里三天。 谢云防大脑瞬间宕机。 游沧粟面色灰白,生无可恋。 谢云防理智回笼:“等等,小游你听我解释,这不是关你的!” 第3章 游沧粟面色灰败,该来的果然还是要来的。 他的手指紧紧攥着被子,身体止不住颤抖。 “小游,你听我解释……” “谢先生向我解释什么呢?只要先生想玩的,我都可以配合的,求求你,不要把我关起来,我还有奶奶要照顾,求求您,不要关着我。” 他看着飞快走过来的谢云防,看着地上的笼子和金项圈,身体止不住的战栗:“谢先生,您想做什么,我都答应您,只要您不关着我。” “不不不,”谢云防不知自己在游沧粟的心中早就是法治咖了——还是特别无法无天的那种。 他还试着解释道,“现在是法治社会,昨天的事情是意外,真的是意外。” 意外?游沧粟一万个不信,谢云防越来越近,简直要贴过来了。 他虽然是想着顺从,但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往后缩着。 谢云防见游沧粟不信他,急中生智,掏出手机,飞快地翻出了几张照片:“你看,这只狗是不是特别可爱?” “我一直想养一只狗的,所以就订了个笼子,也怪我刚刚没有问清楚,让阿姨直接送卧室了,所以才闹了这么大的误会。” 游沧粟的目光顺着谢云防的指尖看向手机屏幕,手机上赫然是一只柯基——是他拍那部电影的主角养的那只。 照片正是他抱着柯基的合照。 游沧粟面色白了白,他大概知道,这位非富即贵的谢先生是从哪里相中的他了。 成也这个角色,败也这个角色,游沧粟的心中苦涩 谢先生说的话,他还是不信,就算是再爱狗的人士,也不会有人打个金笼子给狗吧,更何况这项圈分明是人类的尺寸。 还有一个看不明白是什么东西,也看着不像是用在是狗身上的。 但谢先生既然这么说了,他就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反抗是行不通的,他不会再吃一次亏了。 “原来是这样啊,谢先生真的是爱狗人士。” 谢云防心中腹诽,原主是真狗,而不是爱狗,他的话,可以勉为其难爱一下狗。 “是啊是啊,你想吃什么,我帮你点?”谢云防熟练地带上了狐狸微笑,坐在游沧粟的旁边,飞快地切换话题。 游沧粟不喜欢有人坐地离他这么近,但形势比人强,拘谨地笑了笑:“谢先生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谢云防暗自感慨,不愧是懂事听话的好孩子,不挑食,真好养。 他快速点完菜,又从一串联系人中,找到了生活助理,姑且称之为万能管家,飞快地发着消息:帮我找一只柯基,要快,一个小时内送到我家,记住要粘人的。 生活助理时刻在线,不问原因,立刻给回了一个好字。 谢云防心中满意,又看向游沧粟,心中忽然想到一件极为重要的衣服——昨天拿衣服,虽然还在,但又打又闹的,哪还能穿? 买,买买买,他要给小游买新的,一天好几套,不重样的。 111号幽幽冒泡:“宿主,不符合人设世界先崩坏,你是会死的。” “安心,安心,作为一个变态艺术家,哪怕是养条狗,都会变着花样打扮的,更何况包养自己喜欢的明星?” “你想想原书里,是不是也有原主打扮游沧粟的情节?” 111号腹诽:那是角色扮演……能一样吗?不过的确是一种心理,那笼子的事情呢?没了笼子,还怎么关人?还怎么囚禁? “没了这个小号笼子,我还可以弄个大号笼子,咱们的任务是拯救高岭之花,我要严格按照剧情走,我还拯救个鬼啊?该找漏洞的时候,就要找漏洞。” “放心,我心里有数,快快,咱俩别说了,小游看咱们半天了,怕是要以为我是神经病了。” 被人发现可是大忌,111号警铃大作,快速下线,安静如鸡。 耳边清净了,谢云防思索片刻,继续给他的生活助理安排工作。 游沧粟犹豫片刻,还是问道:“谢先生,我能去拿下衣服,把衣服穿上吗?” 谢云防看了地上的衣服一眼,摇摇头:“不急,你先在被窝里坐会儿。” 游沧粟脊背一僵,难不成谢云防不打算让他穿衣服了吗?脊背微微一僵,呆滞在原地,不会的,不会的,好歹衣服没有丢掉。 等一会儿谢先生心情好的时候,他求求试试。 “统子,小游这是怎么了,怎么又蔫吧了,这是饿了吗?” 111号敬职敬责的上线,飞快查询拯救对象的情绪:“不安30%、恐惧30%、羞耻30%……” 谢云防听得满头黑线,小游这情绪咋都成调色盘了,等等,羞耻? “小游是不是以为自己不让他穿衣服?” 111号给予肯定:“宿主真相了。” 谢云防动了动嘴唇,有些心疼,小游是多倒霉才会碰到原主那种人啊?他没继续说,只是走进了衣帽间,翻出了一套款式简单地休闲装和没拆封的内裤。 “小游这是我的衣服,你先穿着,昨天那身就不要了,不干净。” 游沧粟微微一怔,看着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是啊,的确不干净了。 他听话的换上衣服,自觉地没说出让谢先生避一避的话,但谢先生自觉地扭过头去。 游沧粟心中生出些诡异的感觉,似乎这个谢先生,也不是完全坏? 很快,早餐送了过来——其实已经不早了,但谢云防坚信早中晚三餐不能少,点的还是早餐,只是没点太多。 不过肯定是够他们两个吃的。 “那碗白色的是你的,另外一碗是我的。”谢云防伸了懒腰,像一只慵懒的大猫,“你一会儿还要吃药,先吃些垫垫肚子。” 游沧粟微微一怔,听话的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这碗是牛奶燕麦,甜的,热流缓缓滑进胃里,他的确是饿了。 生活助理是个梳着高马尾的姑娘,办事速度那是一流的,四十分钟,就把柯基带过来了,面对着颇有生活气息的卧室,也能面不改色、公事公办。 “谢先生,这只是个七个月大的柯基,已经打好了三针疫苗和狂犬,您看可不可以?” 谢云防笑了笑,做了个逗狗的动作,生活助理也极有眼色的松开了绳子。 第5章 柯基果然极为亲人,试探了两下,便相信谢云防了。 “真乖,”谢云防趁机撸了一把毛茸茸,又把他塞给了游沧粟,“小游,你摸摸他。” 游沧粟也是喜欢狗的,不然也不会流出他和狗的合照了,这只柯基亲人的厉害,游沧粟摸了两把,就往他怀里钻。 谢云防眨眨眼,轻轻咳了一下:“小游,给这只狗起个名字吧。” “我……吗?我起不好名字的。” “那叫小米怎么样?” 游沧粟微微一滞,缓缓道:“好啊,小米很好听——” 谢云防打断道:“跟你开个玩笑嘛,你是小米,它也是小米,不就乱了套了吗?给它起水稻好不好。” “水稻?也好听。” 谢云防笑了笑:“那就水稻。” 水稻又玩了一会儿,兴致略淡了些。 “李助,把水稻带下去吧,还有那个笼子,就是他的家了……就先把他安置在第一间客卧里吧。” 生活助理飞快应下。 游沧粟的目光落在那个金笼子上,难道这个真的是给狗住的? 有钱人……都这么奢侈的吗?难道真的是他错怪谢先生了? 谢云防又补充道:“把里面那个项圈留下,然后起草一份协议,要求一会儿发你。” 如果他没记错,那项圈上有小游的名字的缩写,他要自己留着,笼子的话,虽然没人用金笼子养狗,但现在有了—— 协议? 听见这两个字,游沧粟立刻打起精神,这协议应该就是写给他的了。 谢云防看着游沧粟的小动作,眉梢微挑,慵懒的笑意多了一丝漫不经心,唇角勾起一个自以为非常变态的笑意:“想跟我吗?” 游沧粟在纠结如何回答。 谢云防就抢先回答道:“你不想跟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你是我在意的艺术品,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从今天开始,我要你随叫随到,你不能拒绝,这段关系,由我开始,也只能我结束。” “相对应的,我会给你奶奶的手术费,如果匹配道肾源,立刻做手术,拍电影的话,我会给你资源,不过必须要经过我的审核,我不允许你拍的电影,你就不能拍。” 游沧粟默然不语,就在谢云防犹豫要不要宽松条件的时候,游沧粟轻轻点了点头:“好的,谢先生,我愿意接受。” 谢云防长舒了口气,倏地站起来:“在去医院拍片之前,我先带你去个地方。” “啊?” 不由分说,谢云防把游沧粟抱了起来,一口气走到了院子。 只见充满了中式风情的庭院里,突兀地出现了一个等人高,直径为三米的“笼子”。 “小游,陪我在亭子里坐一会儿。”谢云防深情说道。 游沧粟默默不语,这确定不是加大加高号的puls版狗笼子吗? 这有钱人都是什么审美啊? 第4章 价值近亿的谢宅,曲水流觞,微风阵阵,八角亭上挂有“笔底江山助磅礴,楼前风月自春秋”一联。 大气磅礴有之,书香气息有之。 只看这些,谢先生的确可以称一句高雅艺术家。 游沧粟目光游离,但为什么这位谢先生,要拉着他坐在这个……不中不洋,和刚刚那个狗笼子神似的“亭子”? 这难道是富人新流行的审美? 谢先生为了合群,所以弄了这么一个亭子? 游沧粟规规矩矩地坐在躺椅上,仿佛自己坐的不是舒服的躺椅,而是一个刑具,他的心思不在这里,只想着谢先生一声令下,放他自由,至于拍片子的事情,他根本没指望谢先生当回事。 谢云防看着乖巧坐在“笼子”里面的游沧粟,心中自得,这不就完美的把原书的桥段演绎出来了? 111号看着这一幕脑子都大了。 这这……合理吗? “宿主,你你……” “统子,冷静冷静,不要着急,你要理解理解我,匹配到这么个身份,我也不想的,不找点漏洞,这个世界不就白来了吗?你不想给自己不败的业绩带来污点吧?” 111号哇的一声差点哭出来,它当然没有败过了,因为它是一个全新出炉的系统。 都说任务不难做,为什么他第一次带宿主就这么难搞啊? “统子,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把任务完成,你走着看吧。” 111号:“宿主,你最好记得你说过的话,那……接下来,宿主要做什么,原主可是要把游沧粟关上三天三夜、最后放出来的时候,要他痛不欲生的。” “这好办,说是关上三天三夜,又没说把他关在哪里,我就把他关在我身边就好了,至于痛……哎,虽然有些心疼,但也是有办法的。” 111号想反驳,但是聪明的系统,已经可以预料到宿主会回应他的话了,所以他选择了闭麦。 * 游沧粟坐在一辆他不知名的加长版商务车的时候,还有些恍惚,他这是脱离苦海,啊不,脱离谢宅了? 他有些惊讶,他以为他不掉一层皮,是出不来谢宅的。 游沧粟更没想到,谢云防会真的带他来拍片子。 如果谢先生不是非要拉着他的手,就更完美了。 车内司机安安静静的开着车,谢云防一边拉着小游,一边在手机上翻看着什么。 “感谢谢先生的关心,不过我没事的,不用麻烦您送我去医院的,您这跑一次,我多不好意思啊?” 谢云防慵懒地笑了笑:“好啊,你觉得没事就行,我也不喜欢往医院那地方跑,消毒水的味道最难闻了。” 说着,他向司机吩咐了句:“老李,不用去医院了,回谢宅。” “啊—”游沧粟的眼神闪过一丝疑惑,随即意识到,是要带他回谢宅。 谢云防根本没打算放他走,带他去医院,不过是出来“放放风”罢了,他偏偏还把放风的机会,推开了! 如果是去医院……那是不是意味着,他有机会看到奶奶? 游沧粟越是懊恼,面色越是苍白,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现在他还能挽回吗? 如果他改变主意,去求谢云防的话,会有用吗? 谢云防是分着心思在游沧粟身上的,见他情绪不对,便火急火燎地把系统薅出来:“统子,帮我分析分析小游是怎么回事。” 好一个无事夏迎春,有事钟无艳的嘴脸。 111号为了业绩,还是哼哧哼哧查去了:“啊,拯救对象现在感觉到不安、懊恼、恐惧、自责,和原书心理重合度高达90%!宿主,你是怎么做到的!” 谢云防听了系统的分析,安心不了一点,更加担心游沧粟了。 “宿主!注意人设,你的眼睛都快长到游沧粟的身上了!” 就在谢云防煎熬着如何开口的时候,游沧粟的指尖松开又握紧,终于在马上回到谢宅的时候,缓缓呼出了口气,下定了决心。 “谢先生,我觉得可能去医院检查检查更安心,可以再麻烦您带我去医院吗?”游沧粟低垂着眉眼,阳光洒在他细密的睫毛上,镶嵌了金边。 “想去吗?” “想。” 谢云防安心了,看来小游也没那么傻,该低头的时候还是会低头的,他轻轻笑出声:“怎么,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吗?” 游沧粟的心凉了大半。 “既然求我,那你就要做好付出一些代价的准备。” 游沧粟心中升起的希望,被飞快熄灭了,他的指尖紧紧攥着上衣——是啊,他连衣服都是穿别人的,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就获得自己想要的? 尽管他只是想要自由罢了。 “求您,可不可以不在这里。”游沧粟的声线止不住地颤抖。 “把这块手表带上……”谢云防几乎是和他同时说的话,听见小游的话,不禁沉默了下。 为什么! 为什么小游这么会!他这个样子会被大灰狼叼走的!他知不知道这个样子有多危险! 游沧粟的脸色白了又白,又有些震惊:“谢先生的意思是?” 谢云防咳嗽了两下,清了清嗓子:“不要求你做别的,我这块手表,你戴着,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摘下来。” 说着,谢云防把自己的腕表摘了下来,不由分说地戴在了游沧粟的手腕上。 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营养不良的缘故,好不容易身高突破了175,在演艺圈刚刚及格,手腕却是纤细的厉害。 黑色的腕表戴在手腕上,显得游沧粟的手腕更加苍白,像是加了一道黑色的镣铐。 “啊?谢谢……谢先生。”游沧粟紧张地都磕巴了起来,这车还没有掉头,马上就要回到谢宅了,谢先生还会让他出来吗? 谢云防勾唇笑了笑,声音竟然很是好听:“谢先生的叫我,是道谢没谢够吗?” 游沧粟再一次不知所措起来,这一次就连被谢云防握着的手腕,都没心思抽回来了——还真是,他一直叫谢先生,岂不是一直在谢谢先生吗? 第6章 “哈哈,好了,不逗你了。”谢云防对司机说道,“老李,再往医院开,就去中心医院。” 游沧粟听见中心医院,悬着的心也彻底安了下来。 他奶奶的病房,就在中心医院。 “小游,进入医院之后,我不管你具体去哪,但是脚上的片子必须照,我要看结果,不许离开医院,四点在大厅等我。” 因为起得晚,现在才十一点,距离四点还有五个小时,哪怕是必须要拍片子,也有很长的时间陪着奶奶。 “谢谢先生。”游沧粟犹豫数秒,认真道了个谢——至少,他能去见奶奶了。 谢云防轻笑了笑,声音悦耳:“你又谢我了。” 游沧粟听着谢云防的笑声,微微垂着眼睑,目光落在了那块腕表上,是个顶奢的牌子,如果他没记错,入门款正好和他拍的那部电影的片酬一样。 五十万。 游沧粟深吸了口气,屏蔽掉脑海中纷乱的思绪,不要想太多,他误入了有钱人的世界,他不属于那里。 如果能够平安离开,他就足够心满意足了。 * 把游沧粟送入中心医院,谢云防却是转头让司机开向了另外一家医院。 “还以为宿主会和游沧粟在一家医院就诊。”因为游沧粟不在,111号胆子也大了起来。 谢云防笑笑:“那被小游发现了怎么办?” “可宿主,你迟早要死的,而且——让游沧粟知道了,不更容易获取拯救对象的信任和同情吗?” “是,但是我不想。” 谢云防逆着阳光,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行人,眼神闪过一丝悲伤,唇角勾起弧度,似笑非笑。 “放心吧,就算不卖惨,我也能完成任务。” 他要去医院,他要想办法活的久一些,再久一些。 “好。”111号有些惴惴不安的,这样的宿主和刚刚那个变着法逗拯救对象的宿主,好像不太一样。 仁爱医院是家专科医院,在脑癌领域最负盛名,谢云防此时就在院长的办公室。 “谢先生,您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胶质瘤是最常见的脑部恶性肿瘤,因为位置的特殊,脑癌的研究国内外一直不太顺利,手术有一定风险。” “但按照目前的情况看,您已经处于三级,还是建议您尽快手术,还是有很大概率成功的,我们院就有不少案例,您也是知道的。” 谢云防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什么时候做手术合适?” “您的身体达标,当然是越快越好。”院长的话没明说,三级脑癌患者的情况可以说是一天一个样,若是不做手术,撑不了几个月的。 眼前这位谢先生显然不可能只有他一位医生,该知道的他肯定都知道。 谢云防笑了笑:“既然这样,手术日期就定在两天后吧。” 面对给医院捐了好几千万的“财神爷”,院长自然全力满足,别说三天后,就是立刻手术,也没有问题。 从仁爱医院出来,谢云防一身轻松,仿佛三天后要过一个鬼门关的人不是他。 “老李,回中心医院。” “好的先生,您请坐。” * 中心医院,肾内科。 游沧粟手脚麻利地帮着奶奶更换床单,奶奶喜洁,总是把自己打理的干干净净,他现在做些,奶奶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少做些。 家里没人,他又想着早些接到戏,成日不着家,便把奶奶送到了医院。 现在想想,还好奶奶在医院,不然他好端端的突然消失,奶奶该有多着急—— 只是,他手头上没多少钱了,不知道还够奶奶在这里住多久。 “游游,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游沧粟一怔,连忙摇头:“没……没什么。” 奶奶叹了口气,眼中闪过懊恼与自责:“今天早上护士长,说有个年轻姑娘缴费了,让我安心住着。” “那是哪个年轻姑娘,奶奶怎么不晓得?” 年轻姑娘? 游沧粟的脑海中闪过那位生活助理,这几日,他接触到的年轻姑娘也只有她了。 “怎么,不好意思说吗?” “没,没有,她是我一个朋友吧。”游沧粟含糊地说着,忽然间看见门口一闪而过的身影,正是谢云防。 游沧粟呼吸一紧,低头看表,果然过了四点了,心中有些慌。 “奶奶,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还有点事情要处理。”说罢,游沧粟便赶紧出了门。 年轻姑娘的事情还没解决,若是谢先生进来了,奶奶一定会担心的。 奶奶微微一怔,看见了外面一闪而过的身影,那……又是谁? 游沧粟小跑着出来,看见走廊尽头等着的谢先生,稍稍松了口气,看样子谢先生没有生气。 “对不起,谢先生,是我一不小心,忘记了时间。” 谢云防微微挑眉,勾起一个恶劣的微笑:“一个对不起可不行,乖,把头低下来。” 第5章 “一个对不起可不行,乖,把头低下来。” 低头?这是在医院,他想做什么?游沧粟的心思百转千回,犹豫片刻,轻轻低下了头。 这是一个极好的角度,谢云防唇角的笑意更浓,手指漫不经心地扫过青年的耳垂。 耳垂敏感又脆弱,像是被惊吓到了一般,倏地便得殷红:“谢先生,你,您在干什么?” 谢云防笑意更深,离他反而更近了,温热的呼吸吹在他耳边:“我要是在这让你……怎么样?” 游沧粟身体止不住地战栗,有些说不出来的难堪:“不行的,谢先生,这是公共场合,万一被人撞见了……” “好了,不逗你了,我这不是什么都没做吗?”说着,谢云防像是变魔术一般,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条项链。 “戴上吧,很衬你,和腕表一样,不能随便摘下来,如果想摘,记得给我打报告。” 黑色的珍珠项链外表看起来光滑,贴在皮肤上却是细腻黏稠,白皙的脖颈上,可以看见如轻微彩虹般的闪光不断变幻,最下面坠着一颗墨绿色的宝石,散发着幽暗的光芒,让人忍不住沉迷。 111号也时刻关注着任务完成情况,只见经过系统计算,不改变原主人设的第三个必做任务:强迫高岭之花带上各类饰物,已经完成。 这样也可以! 谢云防的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游沧粟一愣:“谢先生,这份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接受。” “真的很好看。”谢云防微微笑了笑,语调依旧带着调戏的意味:“这不是我送你的礼物,这是我对你的惩罚,记得不能摘哦。” 说罢,谢云防站起身:“走,回家。” 游沧粟微微闭上了眼睛,惩罚吗?谁家的惩罚是这样的?再睁开眼,他的眼底带上了一份苦涩。 谢云防用名表、用珠宝做“惩罚”,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趋之若鹜,游沧粟闭上眼睛,还有奶奶的治疗…… 他分明也是拿了好处的,又做出这般不情不愿的样子给谁看? 游沧粟不禁嘲笑自己,自己和那些人也没两样,还不是轻而易举地把自己卖了? 谢云防走在前面,奇怪小游为什么没有跟过来,就回头看见小游神在在的,不知道想着什么。 “统子,小游是不是被感动哭了?嘿嘿,我只不过是送了一条十几万的黑珍珠项链和一百万的宝石罢了,又算得了什么呢?” 111号沉默片刻,立刻翻出某一线城市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七万元的报道。 谢云防看了默然不语,缓缓道:“钱是原主的,他把小游害的那么惨,花这些钱只是洒洒水罢了,如果一切都发生了,就是全部钱都赔给小游,又有什么用呢?” 111号看着一瘸一拐走路的游沧粟,沉默不语,现在对高岭之花的折磨只是开胃菜罢了,不知道之后断腿的剧情怎么办? 算了算了,它只是一个系统,这个深奥的问题还是由宿主去想吧。 游沧粟回过神,见谢云防已经走出去好几步,连忙快走几步,可是他脚裸还疼着,慢走还好,速度一快就疼的厉害。 他一个没站稳,就要往前倒去。 谢云防一惊,他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青年。 按照偶像剧的情节,此时两人应该旋转、拥抱再亲吻。 但实际上,谢云防扶住游沧粟之后,游沧粟虽然没往前摔,但也没站稳,连带着谢云防也往后摔,于是两个人一起摔了。 两个人摔得有点懵,游沧粟觉得还好,和之前差不多,最多可能是会肿的厉害点。 谢云防一惊,他可是大半压在小游身上的,小游身上本就带伤,可别伤上加伤了:“小游,你没事吧。” 游沧粟疼的有点懵,惊魂初定:“没事,是我不好,还连累谢先生也摔了。” 谢云防飞快站起来,小心扶着游沧粟:“你慢点起来试试,感觉刚刚我好像压到你了。” 第7章 游沧粟缓缓站起来,小心的动了动,只觉得疼的厉害,完全不敢用力。 “疼吗?” “有点…疼。” 谢云防眉头微蹙,小游这个样子,肯定不只是有点疼,“先别动,我去找个轮椅,等轮椅到了,再去拍个片子。” 游沧粟有些犹豫,但又动了动,发现的确是疼,害怕是骨折,不敢随便动,便听了谢云防的话。 很快,轮椅到了。 谢云防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游沧粟上了轮椅,还不忘贴心地从保镖处要来帽子和口罩给小游带上。 游沧粟一怔,他刚刚下车的时候,是戴着口罩帽子的,但是刚刚出来的急,就落在了奶奶的病房里,没想到谢云防这么细心。 虽然被冷藏了段时间,但作为出道即是影帝的新人,还是有些流量在身上的,如果被狗仔拍下来,放在网上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子。 “谢谢你,谢先生。” 谢云防挑挑眉,没说话,却是对111号吐槽:“又是谢谢谢先生,天天给我说谢谢,是想给我好人卡吗?” 111号默默无语,然后点了个踩。 保镖默默远远地跟着,他不理解谢先生为什么要纡尊降贵地亲自推游沧粟——这难道是真爱吗? 不清楚,不明白,看情况,如果是真的,那他们岂不是打过老板娘?想到这里,他们两个眼前一黑。 影像科医生对游沧粟有些惊讶,见他坐着轮椅回来,不由有些惊讶:“这是怎么了?” 谢云防叹了口气,把刚刚的过程解释了一遍。 医生啧啧了两下:“你们年轻人也太不懂事了,搞对象就搞对象,秀恩爱秀出事故了吧?我告诉你们,电视上那种接住旋转公主抱,都是骗人的了。” 游沧粟口罩下的脸色有点发红:“不,不是……” “做了就做了,有什么好不承认的?还是以为阿姨我是老古董吗?不就是小男生们搞个对象吗?见多了嘞,有没妨碍着别人,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是你觉得你男朋友拿不出手吗?” 谢云防连忙应下:“是我的错,医生你快拍片子,我小男朋友就是害羞了。” 医生也知道自己的本职工作:“也没什么人了,不用排队,四十分钟就好,不要走远了,就在这等吧。” =谢云防就拉着游沧粟的手,在影像科斜对面静静等着。 “小游,”谢云防的微笑中带了一份狡黠,凑在他的耳边,“害羞了?” “不,不是的。”游沧粟本能的反驳。 谢云防笑了笑:“不是吗?可是我看你的耳朵,怎么都红了?难道是我的错觉吗?” 于是,游沧粟就在医生好奇的视线中,度过了他觉得分外漫长的四十分钟。 途中,还有一对情侣路过,女生看着他俩坐在一起,投来了羡慕的目光,还听见她赞叹的声音:“那两个小哥哥感情好好啊!” 游沧粟恨不得钻到地里,幸好,幸好,他戴着口罩。 终于,四十分钟到了,结果出来了。 谢云防推着游沧粟,去找另一个医生看影响结果,才接触了游沧粟的尴尬。 “严重吗?”谢云防问道。 医生认真看了片刻,叹了口气:“不算很严重,但也不轻,你们也太不小心了,本来就是挫伤,现在成骨折了。” 骨裂? 谢云防一怔:“骨裂是骨折吗?需要打石膏吗?” 医生答道:“骨裂又叫细纹骨折,当然是骨折,还是建议打石膏的,很多人觉得骨裂不用打石膏,但其实打上石膏,长得更快、更好,他这个情况三个月就能完全长好了。” 不用谢云防叫,111号就出来冒泡了:“宿主!经过系统测算,任务七打断游沧粟的腿——也完成了!” 这算因祸得福?对于小游来说,骨裂至少比把腿打断要好,对他来说,能够不让小游难受的完成任务七,也是好事一件。 他可舍不得打断小游的腿,虽然现在他也很心疼。 游沧粟微微一怔:“要打石膏啊……” 打了石膏,他就更接不到戏了——他还要继续待在谢先生的家里,虽然这个不是他想不住,就能不住的。 谢云防轻轻拍了拍游沧粟的肩,低声道:“小游,打石膏吧,你之后万一要拍打戏呢?留下病根就不好了。” 游沧粟也明白谢云防说的没错。 于是,半个小时后,谢云防就推着打了石膏的小游,走出了医院。 上车时,谢云防自然而然地就把小游公主抱了起来——现在公主抱,可是有正当的理由了。 谢云防没有说,游沧粟也就没有问,他已经默认谢先生会带他回谢宅了。 天色已经暗了,月亮悄悄爬上树梢,谢云防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轻轻笑了笑,推着小游走回谢宅。 “谢先生回来了,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请问是在餐厅吃,还是送到卧室?” 谢云防轻轻点头,却是不作回答:“小游,你想在哪吃?” 游沧粟一怔,也没想到谢先生会问自己的意见,他略微犹豫了下:“餐厅,可以吗?” 卧室——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可怕的。 “好,那就餐厅。”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小游都要在这里住,谢云防对这里的雇工并不了解,他表示地对小游越重视,越不像“包养”,他们才不会看不起小游。 原主把小游当做“宠物”,他们看待这位影帝,也不会多么尊重。 并非谢云防太过谨慎,只是人天性如此,对于“堕落”的人,总是会带有高高在上的俯视。 却常常忘记,“堕落”的人也不想堕落,只是他没有别的选择。 “谢先生,您在想什么?”游沧粟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什么,”谢云防轻笑了笑,“我们吃饭吧。” 第6章 谢宅的饭菜是极好的,游沧粟吃起来却食不知味。 原因无他,谢先生的目光总是时不时地落在他的身上。 要说谢先生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也没有,只不过时不时看他两眼罢了。 人在屋檐下,被看两眼又不会怎么样,游沧粟的心思却是乱七八糟的—— 谢先生为什么会这么频繁的看他?是他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还是说,谢先生对他的“喜爱”这么浓烈,所以才情不自禁? 因为长得好看,游沧粟自小就是最吸睛的那个,也早就习惯了旁人的注视,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谢先生的目光,就让他有些受不了。 游沧粟想了想,只能把原因归咎于谢先生和他即将要签的协议上。 谢先生和别人不一样,是他的老板,所以他才会格外重视,游沧粟这么想着。 游沧粟看看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夜晚该做什么,也不用多说了,能让他看见奶奶,他已经很知足了。 谢云防看看时间,时间还早,他去处理一会儿工作,小游想做什么就让他去做。 “小游,时间还早,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无聊的话,让水稻陪你玩。饿了就让阿姨给你做夜宵,点心也有,如果想吃零食就点个外卖。” 游沧粟一怔,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难道不需要他上床吗? * 游沧粟看着谢云防的背影,谢先生是去处理工作了,也是,有钱人要想变得更有钱,也是需要工作的。 谢宅对于游沧粟来说,是另外的世界,他自小和奶奶住在三十平的屋子里,大学四人寝的住宿环境对他来说已经很好了。 本就不一样,游沧粟也没打算强行融进去,难道在豪宅住了一个晚上,自己也变成有钱人了吗? 当然不是的。 游沧粟在院子里透透气,夜风徐徐,水稻是个特别亲人的狗狗,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只可惜自己不方便走,不然能更有意思些。 过了许久,水稻也累了,游沧粟犹豫了片刻,自己推着轮椅带着水稻,进了那个形似笼子的亭子里。 原因无他。 这个亭子没有台阶——旁边那个亭子美则美矣,就是他自己爬不上去,再叫人来也是麻烦。 水稻看见这个大一号的房间,也很是兴奋,汪汪地叫了好几声,围着游沧粟打转。 游沧粟忍俊不禁,月凉如水,他深吸了口气,是风的味道,很是惬意。 他微微抬头,看向谢宅亮起灯的房间,但他不知道书房在哪,自然也不知道谢云防此时在哪间房间。 此时,谢云防也在看着游沧粟。 他看着安静惬意地坐在“笼子”里的小游,忍俊不禁:“方法总比困难多,没想到,我什么都没说,小游就自己进去了。” “等三天后,应该就能把任务二,关小游三天笼子的任务完成了。” 111号不敢确定,但是经过系统计算显示,任务已经完成1/3了,行吧——系统计算的没问题,它就没问题。 第8章 游沧粟在亭子里坐了会儿,就有一个阿姨,拿着他的手机和一些小甜点走了过来。 “谢先生说,忘记把手机给您了,让我交给您,您还有什么要求,就只管给我说。” 游沧粟接过手机,微微一怔,轻轻应了下来。 他在轮椅上翻看着手机,他的手机是他被谢宅的保镖抓住的时候被拿走的,他以为要等谢先生放他离开谢宅的时候,才会把手机换给他,没想到手机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心思从九霄云外转了一圈,谢先生虽然要他留在谢宅,但除了昨天保镖打了他以外,并没有做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接下来也许不会那么难过。 夜幕渐深,游沧粟坐在院子里不觉得冷,就是犹豫自己现在应该不应该回去,若是回去,回哪里去? 就在此时,阿姨终于带来了谢先生的消息:“先生叫您回去。” 游沧粟犹豫片刻,还是问了一句:“去哪?” “先生的卧室,先生处理完工作就回去了。” 阿姨想了想,又提醒道:“先生的身体不好,您和他相处的久,如果他回去的太晚,就去催催他,让他早点休息。” 生病了?游沧粟微微一怔,谢先生有病吗? 看他的样子,不太像病人,况且催他休息这件事情,游沧粟还不敢做。 * 游沧粟在门前犹豫片刻,终于试探着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房门,静悄悄的,只有月色从窗户中流淌进来,给冰冷的卧室染上了一层融融的月光。 谢云防没在。 游沧粟松了口气,悄悄走进门。 他打开灯,卧室早已经被打扫干净,那些道具,也清理了出去。 游沧粟环视四周,只觉得这间装满了艺术品的卧室,美则美矣,就是没有什么生活的气息。 谢云防的身影在游沧粟的脑海中闪过——他是什么样的人呢? 有钱有权,阴险狡诈,心机深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投资人吗? 是,但又不是,游沧粟默默地想着。 月光和灯光交织在一起,游沧粟坐在沙发上,静静等着,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在等什么? 定然是在等谢先生来。 等谢先生来了之后做什么?等着给谢先生“侍寝”吗? 应该是的,谢先生可是下了成本的——又送礼物,又治病的,什么都不做,当谢先生是慈善家吗? 协议还没签,但都是成年人了,游沧粟又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两年多,虽然他刚火就坐了冷板凳,但这个还是知道的。 成年人就给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就算他最初不想这样,但他还是受了好处,没有再立牌坊的道理了。 不知道为什么,游沧粟很平静,他平静地想通了这一切,他知道,就在他一点点踏入圈套的时候,他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至少情况比他想象中好——谢先生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游沧粟笑了笑,等到谢先生腻了他的时候,再说之后的事情吧。 现在的世道,哪有什么豪门和灰姑娘的故事,不把灰姑娘吃干抹净,再吐出来就不错了。 他低头看着手腕的表和颈间的项链,它们贴在自己的皮肤上,早已被自己的体温染热了。 游沧粟忍不住想着谢先生,他像个老流氓——虽然不是很老,但实在是太能调戏人了。 那他,究竟是什么人? 恍恍惚惚的,游沧粟在沙发上沉沉地睡去了。 谢云防揉着眉心,从书房里出来,忙了这么久,有些累了。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他是著名的影视投资人,手头上的生意可不止投资影视。 接下来他要做手术,一是要把工作提前处理完,二是要立好遗嘱。 谢云防不禁感慨,自己的第一份遗嘱,就这么写出来了。 等他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游沧粟在沙发上蜷缩着睡着了,月光洒在在他的脸颊上,月光照映着他像雪一样干净。 安静的青年静静躺在月色中,像是高山上的白雪一般,高洁素雅,触之即碎,美得令人窒息,让人看着就不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他就应该在高山上,与世无争的。 这样的皮囊,这样的个性,难怪会被那么多变态看上。 谢云防看了游沧粟许久,在心中悠悠叹了口气,默默想着,应该提前给他说好,让他先睡的。 “宿主,你打算怎么办?”111号干巴巴地文着,“书里没有这剧情。” 书里当然没有这剧情,游沧粟这个时候还被关在狭小的笼子里,连翻身都困难。 “没有就没有吧,书只是书,不可能把所有事情事无巨细都写出来。”谢云防看着游沧粟安静的睡着,声音都温柔了。 “他被关三天,能不吃不喝吗?显然不能——但你看书里写了吗?” “没有。”111号想了想,觉得宿主说得很有道理,反正剧情桥段都有,稍微有点差错也没有问题的。 似乎因为房间多了一个人,游沧粟睡得不那么安稳,他呼吸声轻轻的,需要仔细听才能够听出来,此时却乱了节奏。 细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却是没有睁开,谢云防看得仔细,却是发起了愁,睡得熟还好,这觉浅,岂不是他一动就要醒了? 似乎是心有灵犀般,游沧粟的指尖动了动,手突然滑下,谢云防眼疾手快,没让手砸在地上。 只不过这么一来,游沧粟倏地睁开了眼睛,恍惚了几秒,悠悠然反应过来:“谢先生?” “醒了?” 谢云防微微笑了笑,非常自然地握着青年的手不松开。 “是的,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在沙发上坐着就不小心睡着了。” 谢云防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是吗?看来是我的床不够大,也不够软,所以你看不上,想睡沙发。” 游沧粟一怔,没想到谢总是这么个思路:“不,不是的。” “不是啊,”谢云防的笑意触及眼底,像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那就乖乖上床睡觉吧,时间不早了,明日还有明日的安排。” 游沧粟听话的点头,刚刚醒来的脑子有点迷糊。 谢云防说什么,他就应什么,也不问问明天要做什么就答应了下来。 现在反应过来了,既懊恼,还要忍住询问的冲动。 谢云防看着温和无公害的小游,心里暖融融的,高岭之花小游和温暖乖巧小游都很可爱。 他没有忍住罪恶之手,飞快地在青年的头上揉了一把,成功的造就了一个乱糟糟的脑袋。 “啊?” “睡吧睡吧,不早了。” 谢云防慢悠悠地抱着他上了床,然后裹紧了两人的被子。 游沧粟眨眨眼,看看谢云防,再看看自己,谢先生真打算什么都不做吗? 他忽然想起打着石膏——想来,谢先生是看在他有伤的份上,放过他了,传言,谢先生极为绅士,看来是真的。 不愿意趁人之危。 谢云防不知他是这么想的,若是知道,怕是要气笑了,原主可不会放过他,只会更兴奋,也就只有自己这个谢先生,才会放他一马。 第7章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游沧粟在谢宅过着生活,可谓是优哉游哉——谢云防不管着他,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且作息规律,饮食健康。 游沧粟看看书,逗逗狗,坐在院子的“亭子”里,吹吹风,他觉得简直是来度假的,还是在一个堪比旅游景区的宅院里,完全不像是被金主圈禁在家的金丝雀。 于此同时。 111号也给宿主发出祝贺:“宿主!不改变原主人设的第三个必做任务:把高岭之花关在笼子里三天三夜,已经完成。” “很好,”谢云防笑了笑,“看来我的思路没错。” “我随机到这个身份,虽然受限制很多,但也是初期和小游接触最多的角色,是最有能力避免小游走向悲剧,如果我穿成一个路人甲,现在可能还在想怎么接触小游。” “有利有弊,就看宿主怎么利用了。”111号赞叹道。 还有六个任务没有完成——虽然难度不小,但正如宿主所说的,这个角色受限最多,但也是机会最多的。 “就是宿主,脑癌的事情怎么办?” 谢云防沉默片刻:“原主也是这个时候去做的手术吧?” “没错,原主这一次的手术效果不错,但是……脑癌的确不容易治,有钱也没有用,原主也辅助着吃药和化疗,但没控制住,情况越来越差,对游沧粟的手段也越来越狠厉。” “原主抛弃掉游沧粟后,就没怎么出场了,不知道他有没有继续做手术,做手术的结果如何。” 谢云防轻轻点头:“对,书里没有写明原主的死期,那意味着我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脑癌是不好治,如果实在没办法——他也会尽力多活一些时间。 “如果真的要死,我必须要在死之前,给小游铺好路。”谢云防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他们若是还觊觎着小游,就算我不在,小游也可以自己解决他们。” 第9章 他们要把高岭之花拉下神坛,谢云防偏要让高岭之花在神坛之上,俯瞰那些卑鄙之人。 谢云防不想把自己有癌症的事情告诉小游,手术和术后恢复大约两个星期的时间,他不方便出面,但这十几天,小游身上还有事情发生。 因为原主去做手术,游沧粟得到了几天喘息的时间,安排好奶奶的事情后,他就回到了学校。 他虽然无戏可拍,但作为最年轻的影帝,比其他同学的起点还是要高很多的,在学校当之无愧的是风云人物,也极受老师喜爱。 不知怎的,学校论坛里传出了他被包养的消息——包括但不限于,明明是影帝却不拍戏,是因为金主不允许他拍戏。 三天两头不在学校,是被金主叫走了。 为什么不和同学有交往,也是因为金主不允许。 游沧粟对这些谣言毫不知情,等到他室友忍不住悄悄告诉他的时候,谣言已经传得漫天飞了。 于是,游沧粟失去了保研的机会。 游沧粟想要深造,但因为急用钱的原因,他已经准备放弃保研了,但因为这样的事情,被迫失去保研名额是他没有想到的。 刚开始,也是有同学老师是不信的,可后来,原主来他的学校找他,再加上其他的因素。 游沧粟在学校的名声彻底丑了——那些曾经敬仰、羡慕的眼神,也纷纷变成了鄙夷,喜爱他的老师也变成了失望。 谢云防不准备出面,但这件事情,他不允许发生。 * “小游,我接下来要出差几天,不在家,你有什么事情就联系小李,小李之后就是你的助理了。” 游沧粟微微一怔:“我的助理?” “对,怎么了?对小李印象不好吗?” “不是,只是李小姐做了我的助理,那先生的助理呢?” 谢云防笑了笑:“放心,我不是只有她一个助理,小李的能力不错,有什么事情你就交给她去做。” “不用了,谢先生,我也没什么工作的,让李小姐做我的助理,不是浪费人才吗?” “放心,你只是现在没有工作,不会一直没有工作的。” 工作?游沧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喜悦已经先一步达到了他的大脑:“真的吗?” “当然。”谢云防笑了笑,仔细端详着游沧粟,“我说过,你是最美的艺术品,是天生的艺术品,你就应该拍戏。” “拍越多的戏越好。” 谢云防是非常有名的电影投资人,有钱有资源有眼光。 他这么说了,游沧粟之后的戏,就都不会有问题了。 “当然,我不会让你去拍圈钱的片子的——我会尽量保证电影制作班底的质量,你能保证你的演技吗?”谢云防温声问道。 游沧粟飞快回答,像是说慢一步,谢云防就会反悔一般:“我会的,我一定努力做到,不让谢先生失望。” “好。”谢云防笑了笑,“我相信你。” “经纪人还没定好,我会慢慢给你选,如果你有哪个相中的人选,可以给我说。” 游沧粟点点头,但也想不到谁——他是自由人,没有签公司,所以对经纪人也不是很了解。 “我听谢先生的。” 谢云防挑挑眉:“怎么,这么听话?就不怕我把你卖了换钱?” 见小游不答,他便又问道:“真的不怕?” 游沧粟笑了笑:“刚开始可能会怕,但现在不怕了,您在我身上投的钱,下的成本已经够多了——若是真卖了,岂不是做亏本生意?” “想不到你还有商业头脑啊,这我可就放心了。”谢云防笑了笑。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谢云防话音一转。 游沧粟一惊,生怕谢云防变卦。 “你还是先把你的伤养好吧——你体型不错,但缺少专业训练,之后要多练习的,你要做好准备,别的方面也不能懈怠。” “谢先生说的对,我听您的。” “很好,”谢云防笑了笑,“就是你一直您来您去的,累不累呀?” “我,我只是想表达一下我的尊敬。” 谢云防轻轻点头:“理解,但我不喜欢。” “明白了,那我以后不用您了。” 游沧粟犹豫片刻,还是问道:“谢先生,那,那我可以回学校吗?学校老师虽然管的不严,但如果缺勤多了,还是会挂科的。” 谢云防眉梢一挑,作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不……不可以吗?” 谢云防笑了笑:“为什么不可以,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觉得我会不允许你回学校,这两头我不是想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吗?你不说回学校,我还以为是你学校没课。” 这……这样的吗? 游沧粟目瞪口呆,他以为谢先生不允许他出门,但没想到谢先生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仔细想想,谢先生的确没有明确说不允许他出门。只是在第一天的时候,威胁过他,可以把他一直关在家里。 “谢先生不是说,你可以把我关在家里,十天半个月没人管吗?” 谢云防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青年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说起胡话来了?我当时被你打了脑袋,气糊涂了,所以才威胁你的,你这么还当真了?” “你想要回学校就回,你之后想在学校住,就在学校住,想回这住就回这住,我不拘着你。” 游沧粟不禁疑惑——难道真的是他误会了吗? 111号看着被宿主成功忽悠住的游沧粟,不禁感慨了一句,宿主幸好绑定的是高岭之花拯救系统,要是绑定渣攻扮演系统,岂不是嚯嚯一大片纯情少年? 第8章 仁爱医院。 王院长及数名医生已经做好了准备,其他科室也做好了联动,若是有什么突发的状况,也可以做到及时处理。 谢云防也把一切要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他躺在病床上,被推到了手术室。 麻醉渐渐起了作用,谢云防的意识也逐渐模糊。 暗中围观一切的111号叹了口气,它的操作界面好多功能都不能用,不知道为什么,真是奇怪——不然,以其他世界的科技水平,还是有希望治好宿主的。 要不问问主神? 这个念头在111号的脑子里一闪而过,但很快就被它自己否决了,算了算了,还是不去找主神了。 宿主的病是原主身上就有的,是世界自带的限制,就算去找主神,主神也不可能违背世界线的意志的。 希望宿主可以努力多活的久一些,qaq。 它努力找找,看看有没有打开屏蔽痛觉的权限。 * 戏剧学院。 游沧粟谢绝了李助理的一路陪同:“李小姐,真的不用了,我就在学校上个课,没什么事情。” 李助理眨眨眼,笑了笑:“这样不太好吧,什么都不做就把工资挣了,岂不是白花谢先生的钱了?” “您一直陪着我,我反而不自在。”游沧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样啊,我在学校餐厅等着你,上完课我去找你,谢先生在学校附近准备了一套公寓,我带你去看看。” “好。” 这安排不可谓是不周到,学校是上床下桌,在学校住也麻烦——如果谢先生想找他,也方便。 游沧粟默默地想着。 “有什么事情就打电话叫我,还有不用李小姐,李小姐的叫我了。” “那……” “你今年二十吧?我比你大七岁,李婉,你叫我一声婉姐就行。” “好的,婉姐。”游沧粟笑了笑,“那之后就请婉姐多多关照了。” “关照可不敢当,你以后可就是我的老板了——还请你多多包含,因为你现在还没有生活助理,所以你生活、事业上的问题都可以找我,我会帮你处理的。” 李婉能做谢云防的助理可不简单,突然通知来做游沧粟的助理,虽然惊讶,但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都是打工人,给谁打工不是打工? 而且谢先生可是把工资给她翻了两翻的,游沧粟得过影帝,演技没有问题,现在有了谢先生再背后撑腰,之后的路一定能走得顺。 她也很看好游沧粟的前途。 两人说着,也走到了戏剧学院的餐厅,李婉打了个招呼就进去了。 游沧粟自己操作着轮椅慢慢走着,校园的路很平,轮椅走起来毫不费劲,没走多远,就有个室友气喘吁吁得跑了过来。 “游哥,几天没见你,还以为你是接到戏了,你这腿是怎么了?” 于和风有些惊讶地问,在同学里面,游沧粟和他的关系还算不错。 “运气不好,出了点意外,不算很严重,就是骨裂了,医生让我打上石膏,好得快些。” “我推你去学院搂吧,刚刚那个女生,是咱学校的吗?你交对象了吗?” 第10章 游沧粟笑了笑:“不是,她不是咱学校的,也不是我对象,想什么呢,她是我一个朋友。这几天,老师课上讲什么了吗?” 于和风仔细想了想,数了数这几天上的几门课:“没啥,老师也都知道,咱们都大三了,有机会也是鼓励我们去试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一会儿上是语言技巧课,曹老师上节课还问你来着,一会儿你去给老师说一声,老师都喜欢你,不会难为你的。” 两人说说笑笑的,游沧粟难得感到了大学校园的快乐,这里与谢宅,仿佛是两个世界。 想起谢宅,游沧粟不由得怔了一下,谢先生让他回来上课了,那谢先生在干什么? 进了教室,同学们看见游沧粟坐着轮椅来了,不由得一惊,七嘴八舌凑上来问,还是曹老师过来让他们先回位置上坐着。 “沧粟,你这伤严重不,会不会对之后有影响啊?”曹老师关切问道。 “问题不大,就是骨裂了,石膏一个月就可以拆了,不会有影响的。” “那就好,好好学,你有灵气,演技也有自己的特色,之前那部片子虽然有题材的优势,但你演得也是真不错,你的影帝就是对你的认可。” 曹老师推了推眼镜,慢悠悠地说着,声音温柔:“就是可能是你年龄和定位不清楚的的问题,你不好接戏,但你别灰心,慢慢等总是有机会的,老师也帮你打听了,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本子。” “谢谢,谢谢老师,我,我明白的。”游沧粟有些说不出的感动和苦涩,曹老师在大一的时候还带过他一门课,是他见过最好的老师,如果…… 曹则柔笑了笑:“你明白就好,回去上课吧。” 游沧粟回到位置上,苦笑一声,如果他能早听到曹老师的话,他就不会遇见那位小谢总,更不会有谢宅的事情了。 只能说时也命也了。 刚刚两人师生谈话,亲近和睦,落在某些人眼里,却是变了个味道。 在谢宅里关了三天才放出来,明眼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腿都给玩断了,他竟然还好意思来上学——也不一定,说不定,人家乐在其中呢。 一堂课下来,时间过得飞快,嗡地一下,游沧粟和于和风的手机都震了一下。 “是不是班群里有什么消息?”说着,于和风就打开了手机,“再说绩点的事情,游哥,你是咱班第一,你打算保研不?你要是保研,老师肯定要你。” 游沧粟微微一怔,缓缓回道:“还没想好,你呢?” “我啊,应该不保了,咱们拍戏的黄金年龄就这么几年,都读书了,机会就少了,我又不想教书,读研也没用。” 游沧粟点点头——他的确没想好,演戏和读书是他最擅长的事情,他想继续读,但是他更想挣钱,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他不能既要又要。 夜色渐深,月亮爬上云端。 游沧粟躺在新公寓的床上,这里一切都是准备好的,卫生间和洗漱台还做了专门的处理,的确,很贴心。 如果是在谢宅,水稻这个时候正赖在房间里,不想回笼子里。 谢先生那几天睡得都很晚,往往是在他熄了灯之后,才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生怕打扰了他睡觉。 也就只有第二天,他等了等谢先生。 不过就那么那么一次,还在沙发上睡着了,被谢先生叫醒后,才到床上。 透过窗子,游沧粟看着月亮之上,云起云涌。 不知道谢先生什么时候会找他,也许是在先生不忙的时候吧,只要谢先生真的……不用第一日的那些道具,他也没那么怕谢先生。 但这不是他能够决定的,游沧粟深吸了口气,把被子蒙在头上,打断了自己乱糟糟的思绪。 另一边,仁爱医院。 谢云防已经下了手术台,每一小时都要进行一次神经系统查体和生命体征检查,看得111号极为揪心。 还好,结果都是好的。 “放心吧,这次肯定不用担心,原主都没在这次手术中出以外,我怎么可能出意外?要是真出意外了,我们就找主神投诉,让他重新给我找个身份。” 111号一喜:“宿主,你醒了!” “早就有意识了,就是头太疼了,不想说话,我感觉我人都快要疼傻了。”谢云防笑了笑。 “呜呜呜,宿主大人辛苦了!”111号如果有眼泪,一定能把自己整个系统哭湿。 夜已深,明月悄悄躲进了云的身后。 戏剧学院的543男寝,还有一人电脑、平板、手机齐齐在线,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老刘,你还不睡呢?”于和风从厕所回来,看见刘天启床帘里还透着光,压低声音问道。 “啊?没事,没事,我不想睡,我再玩会儿。”刘天启吓了一跳,不耐烦地回道。 于和风见状也没在说话,爬回床上,没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第9章 第二天,仁爱医院。 谢云防的手术很顺利,也确定了暂时没有恶化的风险,就转到了普通病房——当然,也是单人间。 “小游那里有什么事情吗?” 111号快速查询:“游沧粟本身一切正常,上课、学习、练习台词、揣摩演技,今天下午没课,他想去看奶奶,但又害怕自己坐着轮椅让奶奶担心。” 谢云防笑了笑:“没事,他肯定回去的,原因他自己随便编个就行了。” “的确,游沧粟已经出门了,李婉送的他,但是他没让李婉一块上去。” “正常。” 谢云防正准备继续问,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是李婉。 “谢先生,戏剧学院校论坛里、□□群和超话有几个id一直在说游先生相关的事情,说得不太好听……我应该怎么处理?” 谢云防笑了笑,他给小游挑的这个助理果然没错,不用他提醒,自己就发现了。 “都有什么处理方法?” “因为论坛是半实名制的,论坛的风波是三个平台里面最严重的,所以可以先联系校方删贴,微博上,我可以联系几个大粉先尝试举报。” 李婉飞快回答,“如果谢先生不满意,也有别的方法,就是有一定的风险。” “说。” “赌不如疏,删了贴子,还可以再发,之前的删帖的行为还可能被说成是心虚,不如再等等,等到这件事情热度起来的时候,再做出回应,澄清谣言,这个时候回应是最有力度的,如果运作得当,还可以让游先生的名字重新回到大众视野。” 谢云防笑了笑:“你光说了好处,那弊端呢?” “弊端也的确存在,如果澄清力度不够,可能还会有人质疑,但游先生太久没有消息了,传出一些八卦也没事,只要没有石锤,都不是问题。” 这么说没错,书里的小游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错过了最佳的澄清时间,谣言满天飞,才失去了保研的机会。 后来的事情,是有原主在的因素,才被石锤的。 “把事情控制在学校内吧,”谢云防温声说着,“小游他是演员,他的戏能让他回到大众的视野,不需要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李婉一怔,随即点了点头:“谢先生说的是。” “但这件事情,不能这么简单地结束,找出来证据,不会有人无缘无故传这些事情,把他揪出来,交给学校,如果学校不处理,就报警。” 李婉明白了谢云防的意思:“好,我这就去办。” 谢云防指尖轻轻敲击屏幕,笑了笑:“好,这件事情处理完了,给你发三个月的奖金。” 李婉的眼睛亮了,她这件事情一定办的漂漂亮亮的,不然都对不起谢先生给他发的这么多奖金。 这件事情慢慢在学校中发酵,李婉的行动也在悄悄进行着。 学校议论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只不过这些暂时都和游沧粟没有关系。 游沧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不玩论坛,也不逛学校超话,社交工具只有微信。 他的奶奶是直接给他打电话,微信里除了各种群消息,也没几个朋友。 现在他的微信上多了一个人——只不过,这人还没给他发过消息。 这人,自然是谢云防。 谢云防不主动发消息,游沧粟自然也不会回,就连备注都恭恭敬敬地写着礼貌而生疏的三个字“谢先生”。 游沧粟看着那个对话框,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去消息。 * 谢云防不知道小游此时的纠结,若是知道了,早就发消息过去了,他没给小游聊天,是害怕给他负担,想让他有自己的时间。 他现在就是在医院里养病,各种各样的药物吃了一大堆,忌口自然有一大堆。 “没想到我这么有钱有势的人,竟然连吃自己想吃的都做不到,这可真是可悲可叹。” 111号此时对它的宿主仍有同情,找了几部片子:“宿主,要不看会儿电影?” 第11章 谢云防眼前一亮:“好啊,我要看小游演的那部。” 那部电影的剧情、小游演的角色,为什么出彩都在谢云防的脑子里,但是知道的再多,也不如亲眼看过。 一部电影放罢。 谢云防兴奋不已,111号哭成了狗。 “宿主,你不觉得游沧粟演得那个角色太惨了吗,呜呜,好惨啊,你为什么不哭?” “他的处境很难,”谢云防飞快道,“但是他的反击太帅了,不愧是我的小游,能把这个角色演得这么好!” 111号默默不语,它严重怀疑,如果宿主没有接下拯救高岭之花的任务,会不会做出和原主一样的行为,不会的——宿主一定是个遵纪守法的好青年。 谢云防写出了几个导演的名字,让111号找出了他们的代表作。 “宿主这是做什么?” 谢云防笑了笑:“小游的业务能力那么好,我当然要给他配一个同样出色的导演,才能拍出一部足够出色的电影。” 111号默默伸出了大拇指。 谢云防忙得热火朝天,病房外,忽然出现了几个不速之客。 一老一少两人,没有敲门,径直走了进来。 谢云防收敛了笑容,猜测出了这两人的身份,一位是书中出现过的攻二小谢总谢昊空。 另一位是原主的父亲、谢昊空的爷爷,根据111号检索到的信息是叫谢文华,书中没怎么出现,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 谢云防微微眯起了眼睛,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谢文华一进门就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病的这么严重,也不给我说,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谢云防眉梢微挑,上下打量了一番:“当然不是,你看,我的眼里可都是你啊。” “你还嘴硬,让你不结婚,三十岁了,连个孩子都没有,病了,身边连个人都没有。”谢文华说起来就来气。 “我现在三十,就算我二十就结婚,孩子也才十岁,我是要十岁的孩子来照顾我吗?” 谢文华更气:“你看看你大哥,不像你,一点也不听话。” 谢云防摊手:“是啊,我看看我大哥,一把年纪了,还兢兢业业地在公司里做副总,是他不想进步吗?” 谢昊空对自己的小叔一直心存敬畏,但听见他这么说自己爸爸,还是忍不住反驳了一句:“我爸虽然没那么小叔出色,但这么多年来,在公司里,也没出过什么大问题。” 谢文华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大孙子,他有两个儿子,老大太平庸,老二虽然出色,但就是太出色了,一点也不把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放在眼里。 还是他这个孙子,最像自己。 “你啊,要是能像昊空一样听话懂事,我就不发愁了。”谢文华轻叹了口气,“你给我说实话,你还能活多久?” 谢云防气笑了:“我还以为你要多关心几句我,这么快把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你你你……” “小叔,你可别气爷爷了。” 谢云防挑挑眉,笑了:“好,我不气,我刚刚做完手术,手术很成功,估计还能再撑个五六七八年,不好意思,让父亲失望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谢文华叹了口气,“你啊,就是倔,你妈走了之后,我的话你是更不听了,但你一个人一直单着不是一回事,等你出院,我给你介绍几个好姑娘,尽快把婚结了。” “这就不必了,我直说了,我喜欢男的,我耽误人家小姑娘可是要遭天谴的。” 谢文华冷哼了一声:“老二,别说气话,你想玩就玩,我也没拦着你,就是这婚你必须结——你要不结,你就不许再回谢家了。” 说罢,谢文华就怒气冲冲地走了。 谢昊空看了小叔一眼,没说话,麻溜地追着爷爷走了,平心而论,他也不想让小叔结婚生子,小叔不结婚,那小叔的财产兜兜转转就又能回到他的手里。 这样把财富集中在一起,不比分散着好吗? 他爷爷怎么想不懂这个道理? 爷孙俩各怀心思的回了家,谢昊空忽然想起了之前送过去的那个游沧粟。 游沧粟可是又漂亮,又有本事,年纪轻轻就拿了影帝,性子冷冷的,是个清高的人,在床上哭起来一定很好看。 如果不是小叔先看上,他就留给自己了。 不知道游沧粟现在怎么样了,谢昊空起了心思,心里有些痒,仔细回想了下。 他好像是戏剧学院的吧? 第10章 不请自来的两人走后,谢云防的眼中闪过寒意。 “小1,帮我查查李司机家人的银行流水。” 111号飞快查阅:“李司机妻子的账上多了十万块,看来就是他给谢文华报的信。” 谢云防点点头,一个电话过去,就让助理把李司机辞退了,司机而已,这个不行,换一个就是了。 原主没有孩子,虽然对父亲大哥不亲近,但对谢昊空是真当侄子疼的。 谢昊空怕这位小叔,还愿意一直凑过来,为的,就是原主的财产。 谢家是做影视发的家,那几年正是影视剧井喷的年代,赶上了好时候,发展迅速,后来因为管理混乱,任人唯亲,走了好几个顶梁柱,面上看着还可以,实际上早就开始吃老本了。 原主也是因为这个,才出来单干的。 谢云防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他不主动害人,但如果有人来招惹他了,他可不会任人宰割。 “如果我把谢氏集团送给小游的话,小游会不会喜欢?”谢云防轻轻笑了笑,“算了,小游会嫌弃的,还是送一个全新的礼物给小游吧。” 111号听在心里,不由地给它家宿主伸了个大拇指,不亏是它的宿主,说话就是豪气。 谢云防接下来几天也没闲着,作为一个颇有些实力的投资人,放出消息,就有不少人把本子递了过来。 本子有好有差,但适合小游的却不多。 游沧粟年纪轻,演三四十岁的角色就少了些阅历,演少年又有些大了,范围便局限在了二十来岁。 还有就是,他长得太好看了——在娱乐圈,好看是重要的,这是能火的前提。 但长得太好看,又会限制他的戏路。 找来找去,竟然找不到合适的。 谢云防发愁的揉了揉眉心,忽然想起了书中游沧粟和攻二三四同归于尽的那部戏。 他们拍的“戏”是面目全非的,但小游也是真心喜欢那个角色,不然也不会接下那部戏,如果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他就提前把这部戏找出来。 又过了几天,平安无事。 谢云防终于结束了吃药当吃饭的日子,又做了一次检查,手术的效果还算不错,在住院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之后定期复查。 虽然复发的风险很大,但这几个月就不用担心生命问题了。 * 小游那边,也到了收网的时候。 在事情发酵了数天后,处于旋涡中央的游沧粟终于知道了发生什么。 只是这次,不是室友于和风提醒他的,而是系主任有事情找他。 系主任? 游沧粟接到辅导员通知的时候吓了一跳,连忙问了一句,辅导员也没说,只说和网上的事情没关系,是好事,下午三点准时到办公室就好。 网上的事情?游沧粟心中奇怪,飞快地搜索了自己的名字。 他为什么一上来就是大制作,还能拿影帝,为什么他腿上会有伤,他为什么不来上课,甚至为什么他总是考第一,都是因为他有金主包养。 论坛版工的回应很有力度——最初发帖,辱骂最脏的三个id是同一个ip,虽然还没查出来这个ip是谁,但足以证明这件事情是有人蓄意造谣。 微博超话上也有人澄清,揪出来了三个微博号互相点过赞,转发过相同的活动,疑似是同一个人的小号。 更有同为表演系专业的同学现身说法——他们表演系,演戏就是他们的实习,大三课不多,很多同学都会去拍戏的。 至于考试,人家是第一名考进来的,又是影帝,演技能不过关吗,他不得第一谁得第一? 他沉寂已久的粉丝团,也开始起了奋战,如果说谣言的力度是六分,那澄清的力度就是八分。 事态已经平和,但游沧粟仔细想想,还是不由得脊背发凉。 在他毫无知觉的时候,他竟然陷入了这么大的一场风波。 游沧粟思考片刻,把电话拨给了李婉:“婉姐,你可以告诉我,论坛上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吗?” 李婉笑了笑:“这件事情也该给你说了,网上的确出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我之前就发现了,但害怕影响你的心情,就没有给你说,现在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系主任可能是害怕你积蓄情绪,所以叫你过去安抚一下。” 游沧粟犹豫了片刻,温声问道:“是谢先生的意思吗?” 第12章 “谢先生也不想让这些消息影响你的心情。你放心,这件事情一定会妥善解决的,谢先生说,不能让这些八卦影响你的名声,你是天生的演员,你只需要把精力花在你的作品上,其余都不用管。” 游沧粟微微一怔,这是谢先生说的? 他是真心认为,自己是一个还不错的演员吗? 游沧粟看着和谢云防空白的对话框沉默许久,好半晌,他对李婉道了一声谢谢,又说:“也替我谢谢先生。” 李婉笑了笑:“好,我转告给他。” 李婉欲言又止,想了想继续说道:“还有你的粉丝这次也很优秀,你可以去微博上看看。” 游沧粟眼前一亮,飞快地点进去了微博超话。 为小游挡风的云朵:【我找到了小游的高考成绩,小游文化分上600了,甩了第二名一百五十多分,妥妥的学霸呀。】 【就是有人嫉妒小游,才会给小游造黑料,证据出来了,现在谁还不信?】 …… 热爱沧粟一百年:【楼上姐妹说的对,告他丫的,竟然敢欺负我们沧粟!】 为小游挡风的云朵:【支持小游维权!网络不是法外之地!】 游沧粟发现云朵这个id,从刚开始就在给他澄清了。 几乎时刻在线,怼天怼地怼黑粉——已经有成为他粉丝领袖的趋势了。 他飞快地点进了挡风小云朵的主页,小云朵的主页全都是他,除了反黑,就是夸他演技,为他修照片。 游沧粟唇角勾起,心中生气了一丝喜悦,戏上映的时候,自然是他最火的时候,可是热度慢慢退下,粉丝们或是粉上了别的明星,或是专注二次元。 没想到,还有喜欢他的粉丝,这么想着,游沧粟就给挡风小云朵最新发布的九宫格点了赞。 谢谢你,谢谢你们的喜欢。 谢云防听完李婉的汇报后,心情不错,手机嗡地一声响,是来自微博特别关注的消息。 * 学院楼,桂花开得正香。 “是游沧粟同学吗?”系主任教本科生教的少,但对于自己表演系里优秀的学生,都是知道的。 “主任好。”游沧粟坐在轮椅上,唇边带着温和的微笑。 系主任笑了笑:“你状态不错就行,我也害怕你受到影响,网上传的那些消息,你不要担心,还好管理论坛的老师处理的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尽量把事情控制在学校内,这些事情,传播出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游沧粟笑了笑:“我明白主任的意思,谢谢主任,学校能够帮我查明、澄清,我就很感激了。” 他听明白了系主任不想他闹大的意思,这件事情,传播出去,同样对学校的名声不好。 “只是,我想知道这件事情,会查清楚吗?若是查清楚了,学校会给处分吗?” “当然,恶意竞争不可取,既然做错事情,那就一定会受到惩罚。” “既然主任这么说了,那我就放心了。”游沧粟温声道。 系主任舒心的笑了笑:“你明白就好,还有件事儿给你说,两周后就是校庆了,学校这边的意思是,选你做优秀学生代表发言,你是什么意思?” 游沧粟一怔:“可是,我的腿……” “你就坐轮椅就好,不是什么大的事情,”系主任挥挥手,“会有人帮你调整话筒的,你想想稿子,之后会通知你彩排。” * 游沧粟从系主任的办公室出来,拐去曹老师的办公室,可惜曹老师没在,游沧粟便悄悄退了出来。 他正想着发言的事情,从学院楼出来,迎面撞上两人,他的室友苏温温。 和小谢先生。 那个把他引荐给谢先生的人。 游沧粟血色尽失。 “游沧粟、游哥……求求你了,帮帮我,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好不容易才考上了戏剧学院,求求你,别毁了我。” 苏温温依旧是平日里精致小王子的样子,只是半靠在小谢总怀里,哭的梨花带雨。 几乎是电光火石间,游沧粟弄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谢昊空笑了笑:“小游啊,知道你受委屈了,但这件事情,给我一个面子,放过小温吧。” 游沧粟指尖扎向掌心,竭力忍住自己的恶心,微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去咖啡厅说吧。” 谢昊空笑了笑,拉上苏温温:“好啊,我带你们去一家新开的咖啡厅,挺不错的。” 李婉看见谢昊空微微一惊,这个祖宗,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她犹豫片刻,飞快把电话拨给了谢云防。 * 高档咖啡厅里静悄悄的。 隔间中,咖啡醇香的气息带着一丝丝苦涩。 游沧粟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问道:“谢先生,您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苏温温满脸愧疚:“对不起,游哥,是我鬼迷心窍了。” “不着急。”谢昊空安抚了下苏温温,笑了笑,亲自在咖啡里拉了一个爱心出来,递给游沧粟,“先喝杯咖啡吧。” 游沧粟看了咖啡一眼,默默放在了一边。 谢昊空微微有些不悦,但依旧保持着自己绅士的风度:“温温这件事情做的是不对,但是你也没受到什么损伤,依我看,这件事情就算了吧。” “就这样算了?”游沧粟反问。 “当然不仅仅是这样,你想要多少钱?” 游沧粟深吸了口气:“这不仅仅是钱的事情,做错事情的人,就应该受到惩罚。” 苏温温白了又白,好半天才说:“这件事情是我莽撞了……游哥做的事情我应该保密的,但是我一时气不过,昏了头,才把事情捅出来的。” “我倒是想听听,我做过什么事情?”游沧粟缓缓问道。 “就是你被包养的事情啊……” 游沧粟脸色一白——他的绩点是真的、他拍的电影、摘得的影帝,也都是自己的得来的。 但唯独包养这件事情,是真的,而且他也已经签好协议了。 苏温温见游沧粟变了表情,心中暗自欣喜,正准备追问,忽然推门声响起。 那人西装革履,唇角轻抿,眼神中带着一丝凉意:“我也想听小游都做什么事情,要不给我仔细说说?” 谢昊空一惊,心脏差点跳出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小叔——谢云防。 第11章 谢昊空一惊,心脏差点跳出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小叔——谢云防,他不是应该在医院里面吗? “小,小叔,你怎么来了?” 谢云防轻笑了下,悠悠然看了他一眼,径直坐到了游沧粟的身边,轻轻揽住了游沧粟的肩膀。 游沧粟的身体倏地一僵,想要挣脱,但又被谢云防强势的按住了。 他温柔地拍了拍小游的肩膀,过了片刻,游沧粟试着把僵直的身体放松了下来。 “谢先生,你来了?” “嗯,来看看你。” 谢云防轻笑了笑,目光冷淡地看着自己的便宜侄子,缓缓道:“怎么,不欢迎我,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了吗?” “哪里,怎么可能呢小叔,就是没想到能在这看见你,你不是在……” 谢昊空的话没说完,就被谢云防打断了:“差不多没事了,我就回来了,在那里待着太没意思了,怎么你想让我一直在里面待着?” 那里,是哪里? 游沧粟的心中生出疑问,但并没有说出口。 “哪能呢,小叔——有件事情正犹豫要不要给你说呢,那现在可不犹豫了,这个月末,咱们谢氏高层里有个小聚会,你有时间不?” “正好游沧粟也在,那时候也把游沧粟带来,怎么样?” 谢云防眉头微蹙,这个小聚会,可不是简单的小聚会。 但也是原主的关键剧情之一。 “宿主,这个是不改变原主人设的第五个任务点,不能拒绝啊。” 谢云防冷冷地嗯了一声。 111号见宿主心情不好,飞快下线。 “带上小游?”谢云防淡淡问道,听不出喜怒。 谢昊空眨眨眼:“带上游沧粟呗,影帝啊,聚会里那么多导演制片人,带他过去多合适啊——叔就当给侄子个面子,能来一趟吗?” 合适吗?一点都不合适。 谢云防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冷意,缓缓答道:“行啊。” 在谢云防答应的瞬间,他身旁的青年的呼吸一紧,他有些不可置信,但随即又释然地闭上了眼睛。 是啊,他和谢云防的关系,就是被包养和宠物的关系。 金主想带自己的宠物出去,哪里还需要问宠物的感受?宠物又哪里立场和资格去拒绝? 谢云防敏锐地察觉到了身边人的情绪,他轻轻拉过青年的手,青年的十指细长,白皙中隐隐透露着青色,他感觉到小游的手很凉——凉的非常厉害,像是在寒冬的雪地里冻了一夜。 第13章 在桌案下,两只手十指相扣在一起。 谢云防的手很暖,但游沧粟的手指仍旧是冰凉的。 游沧粟深吸了口气,告诫自己这没有什么的,这些事情他应该知道的,不过是个聚会罢了,也不是什么接受不了的事情。 “好了,说正事吧,我本来想找小游,找到学校才发现他跟你们出来了——怎么,有什么事情吗,要不让我听听?” 谢云防的目光扫过眼前的两人,最后落在了苏温温的身上。 苏温温有些害怕,这个是谢昊空的小叔,他可开罪不气,他轻轻拽了拽谢昊空的衣角,祈求地看了他一眼。 谢昊空有些难为情,但苏温温毕竟算是他的人,犹豫了片刻,解释道:“小叔,事情是这样的,温温一时脑子不清楚,做了件糊涂的事情,就把一些不好的事情发到了网上……但是,他现在已经知道错了。” “能不能给温温一次机会,得饶人处且饶人,温温刚播了一部网剧,上升的势头不错,不能传出来不好的消息,这件事情既然没有闹大,就放过温温一次吧。” 谢云防笑了笑:“哦,这样啊,看不来啊,你旁边这个小家伙,还演网剧了?怎么样,成绩很好吗?” 苏温温见谢云防长相贵气,态度却可亲,稍稍放松了些:“我演的是《甜蜜阵营》里的男主,成绩不算特别好,但是在近几部网剧里也算不错的了。” 游沧粟静静地听着,没有在说话了。 他知道,在谢云防到来之后,他的意见就无足轻重了。 “这样啊,”谢云防慵懒地靠在沙发椅上,“我还以为什么大爆剧,什么炙手可热的明星呢,原来是一部三流制作团队制作出来的三流恋爱剧。” “我家小游可是第一部就拍的大制作,直接就拿下来影帝,你拿小游的前途来保他的前途?” “昊空,你的眼光什么时候这么差了,这样的人做了不光彩的事情,你还当做宝一样护着?” 谢云防审视的目光让谢昊空如坐针毡——他眼光当然不错差,要不是小叔也看中游沧粟了,游沧粟就是他的人了。 这不是小叔还没玩够,他才找了个过渡过渡吗,其实温温也不差。 苏温温被谢云防的一通话说得面红耳赤,可偏偏无法反驳,论实绩,又有几个没毕业的学生,能比得过游沧粟?他有男主拍,已经算是不错了。 他的眼泪又流了出来:“谢先生,我是不如游哥,一上来就是大制作的男主,但我的角色,也是我辛辛苦苦拍出来的,没有你这么贬低人的……” 谢云防眼皮也不抬一下:“不如照照镜子,看看你哭的样子,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看的就恶心,你看小游拍戏的时候,眼泪落得像珍珠一样,比你好看多了,就你还敢碰瓷小游?” 谢昊空听了谢云防的话,目光落在了苏温温的脸上,想起了游沧粟拍的那部电影。 他又止不住地往游沧粟脸上瞧,之前还觉得苏温温还算秀色可人——现在两人在一起,瞬间就成云泥之别了,游沧粟是云,苏温温是泥。 苏温温被骂的脸色发白,嘴唇也止不住发抖:“可是……可至少,我的角色是我清清白白自己拿到的,我不像别人,明明被人包养了,还不让说。” 这话说出来,谢昊空都想把他嘴捂住了,这是人说出来的话,他还知道不知道自己在求人? “我倒是高看你了,果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骂人的时候不也把自己骂进去了?别说小游拍第一部电影的时候,我还不认识他,就算我认识他,那部戏的男主不让他拍,难不成给你拍?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而且我告诉你,我欣赏小游,小游就是有本事——你自己做的孽,自己去承担后果,别来打扰小游的清净,现在,只是学校给你处分,如果你要再闹,可就不止是这些了。” 苏温温面色白的可怕:“不,不是的,我又没有说错,凭什么我不能说,凭什么我就要受到惩罚。” 谢云防的眉头蹙了起来:“昊空,你把他拉出去,不要在这里闹了。” 谢昊空此时也失去了耐心,强硬地把他拽到了隔壁的单间里,苏温温失魂落魄的,想要继续闹下去,但又不愿意失去最后的救命稻草,还是跟着谢昊空走了。 两人消失在门口,门虚虚掩着,游沧粟有些恍惚——就这样结束了? 谢先生竟然是站在他这边的? 小谢先生是谢先生的侄子,他为苏温温求情都不管用吗? “怎么了,被刚刚那个无耻到了?他这样的人多了去了,眼里看不得别人优秀,才会想着法污蔑你。” 谢云防笑了笑,用手把游沧粟的手捂住了一起。 “你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手这么凉?” 游沧粟与谢云防四目相对,只觉得谢云防的眼里都是温柔,过了片刻,他缓缓问道:“谢先生,你是真的相信我吗?” 谢云防笑了笑:“我不相信你,相信谁?你那部片子我有投资,你的男主得的干净不干净,我能不知道吗?我说过,你是天生的演员,最完美的艺术品,我很欣赏你。” 心里很暖,像太阳照在久久不化的积雪上,温暖柔和,积雪缓缓化开,润物无声。 “谢谢你,谢先生。” 游沧粟感谢道,他知道谢云防对自己抱有别的心思。 但是此时此刻,谢云防对他的赞美与也都是真的。 谢云防轻轻笑了笑,温和地揉了揉青年的发丝,软软的。 他想,他真的很无耻,他做着拯救高岭之花的任务,但心里想的也是——把高岭之花拐回家。 拐回家,就是他的了。 另外一边,谢昊空终于把苏温温打发走了,推开门:“小叔,那边我已经处理好了。” 谢云防淡淡的收回手,看了谢昊空一眼,嗯了一声:“你走吧。” 谢昊空一向被谢云防疼爱,哪里受过这样的冷遇,他的目光扫向游沧粟,心中了然,有小情人在身边,自然没工夫搭理自己了。 小叔这次不会是玩真的吧? 谢昊空疑惑,但转念一想,小叔都打算在下次聚会带游沧粟了,怎么可能是真的,这可是个好机会啊,他可眼馋游沧粟好久了。 他想通了,也就不打扰他俩了,飞快地说了一句自己有事,就离开了这里。 惹人讨厌的人可算是走了,谢云防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温声问道:“下午没课了吧?” “没有了。” “那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游沧粟疑惑:“啊?哪里……” 谢云防狡黠地笑了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第12章 谢云防狡黠地笑了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于是,游沧粟就被谢云防带到了车上,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谢云防带他来的地方是——游乐园。 “谢,谢先生,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玩。”谢云防言简意赅,然后把游沧粟包裹成粽子模样就下了车。 “放心吧,我不会带你玩刺激类项目的,现在是夜场了,咱们玩点简单的,再看看烟火秀就好。” 游乐园夜场的人不算少,夹杂在人流之中,游沧粟坐在轮椅上,天然就比别人矮了一截,更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他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推着轮椅。 “我给你推轮椅,你安心坐着就好。”谢云防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放心,我不会让别人挤到你的。” 游乐园灯火通明,人流如织,因为小孩子免费,所以有不少大人带着自家孩子来了,一家三口说说笑笑,好不快活。 悠悠然转完了旋转木马,谢先生又拉着他玩了几个室内项目。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在室内的,但还是能够感受到晕眩感。 谢云防轻轻握住游沧粟的手:“怎么,晕得厉害吗?” “还好,”游沧粟缓缓呼出一口气,笑了笑:“有点晕,但挺好玩的。” 要说这游乐园有多么好玩,倒也不至于,但这是游沧粟长这么大第一次来游乐园,小时候想来,没钱来,长大了,也就不觉得自己要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们出去缓缓。”谢云防推着游沧粟到摊位处,买了两个甜筒,一人一个,抹茶和酸奶味的。 游沧粟拿着酸奶味冰激凌,有些说不出的茫然——他从来没想过,谢先生会带他来这里。 他以为,谢先生那样的人,出入的不是高档会所,就是游艇轮船,怎么会到这样一个平价的游乐园里? 这样游乐园的体验,这样新奇的感觉,竟然是谢先生带给他的。 “大哥哥为什么大晚上要带着口罩帽子呀,难道不憋着吗?”一个带着孙悟空面具的小男孩好奇地问着。 游沧粟怔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谢云防严肃又郑重地说道:“因为大哥哥正在执行一件特殊的任务,不能让任何人看见他的脸,所以他要带着口罩和帽子。” 第14章 小男孩眼睛一亮:“特殊任务,那我可以参加吗?” 谢云防笑了笑,从摊位上买了一瓶饮料,俯身笑眯眯地说道:“不可以哦,我们是大人了,才能执行任务,你还是小孩子,在学校的时候好好学,在外面的时候好好玩。” “这瓶饮料送给你,好不好?” 两三句话的功夫,就把小男孩逗得星星眼都出来了,看得游沧粟只想笑。 正说着话,小男孩的妈妈找过来了,连连道谢——也幸好自家孩子没碰见什么人贩子。 时间过得飞快,月亮孤悬在高高的天空之上,人流也渐渐少了,不少孩子都玩累了,是被家长抱着出去的。 似乎是快要闭园了。 谢云防这才意识到时间晚了:“不好,我还没带你去摩天轮呢。” 游沧粟怔了一下:“其实不去摩天轮也没什么的,今天……其实玩得也挺开心了。” “兴许还来得及,我们试一试吧,如果赶上了,我们就可以坐在摩天轮上看烟花了。” 游沧粟没想到拒绝的理由,谢云防就小跑地推着游沧粟,还走了一次冤枉路,转了半天,才找到摩天轮的位置。 “快点快点。”售票员看见了两个,但摩天轮可不会等人,若是他们俩赶不上她也没有办法。 好一个兵荒马乱。 谢云防和游沧粟最终还是赶了过来。 “算你们运气好。”两人坐进了小包厢里,售票员砰地一下,关上了厢门。 两个人缓缓抬高,他们俯视着夜晚的b市,他们生活的b市,就如画卷在他们的眼前展开,灯火通明,灿烂如歌。 咻的一声巨响,游乐园的最后一场烟花也被点燃。 天花无数月中开,五采祥云绕绛台。 游沧粟从未在这样的高度看烟花,如此的绚丽多姿,原来他从来不注意的烟花是这么的美。 就像是偷过来的时光一样。 原来人生不只有学习、工作和挣钱,也是可以玩的啊。 声音一点点变轻,烟花也渐渐落下。 两人也达到了摩天轮的最高点,谢云防笑了笑:“今天是十五吗?好久不见这么圆的月亮了。” 游沧粟听了谢云防的话,也抬头,看向了空中的那轮月亮,轻轻点了点头:“嗯,是十五。” 谢云防轻轻握着游沧粟的手,便没有再做什么过分亲密的举动了,认真注视着他缓缓问道:“小游,玩得开心吗?” “开心啊。” “开心就好,你开心我也就开心了。”谢云防欢快地笑了出声。 游沧粟注视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像云朵一样温柔细腻,让人情愿溺死在里面。 他有一种自己在谈恋爱的感觉。 另外一方还是爱极了他的那种,他很喜欢,也忍不住心动。 他觉得自己的心跳慢了半拍。 摩天轮一点点地降落,两个人最后从摩天轮出来,他们是游乐园最后一批的游客了。 两个人慢悠悠地走了回去,他们混在人群中并不起眼,谢云防不是身价不菲的投资人,游沧粟也不是最有实力的新生代影帝。 就好像是一对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情侣。 111号知道自己有些不合时宜,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宿主,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任务了,你现在对拯救对象这么好,之后你要把原主那些混账事情干了,拯救对象不就更绝望了吗?” 谢云防:“……你这么打扰气氛真的好吗?” “嘤,人家也不想的嘛。” “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现在、立刻、马上给我下线。” “好的,宿主。”111号在惹毛谢云防之前,就迅速下线了。 * 游沧粟就带着这么梦幻一般的感觉出了游乐园。 司机已经等候多时,保镖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出现了,游沧粟才恍然回神,他们两个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刚刚是怎么了? “小游,怎么了……你是不是想你的奶奶了?”谢云防温声问道。 游沧粟微微一怔,转而又点点头,如果不是被谢云防拉出来,他今天晚上的确是要去看望奶奶的。 谢云防笑了笑:“走,小钟,中心医院。” 不过多时,就到了医院,游沧粟犹豫了片刻,问道:“谢先生,你要一起去吗?” “不了,”谢云防摇摇头,“我就不去了,这么晚了,我和你一起去,奶奶可要担心一晚上了,你自己去吧。” 走进病房,就看见护士小姐姐正在教奶奶用手机看微博。 “小粟,你来得正好,我现在会在微博上找你了。”奶奶兴高采烈的,“快谢谢小姑娘,如果不是她啊,我现在还不会用微博呢。” “不客气,不客气,我也是小粟米,能帮奶奶我也很高兴的。” 小护士看见游沧粟,眼睛都变亮了,但知道游沧粟来是看望奶奶的,飞快说道:“你们聊,我回值班室了。” “看到网上有那么多人喜欢你,奶奶也就放心了。”游奶奶笑眯眯地说道。 游沧粟眼睛瞄过奶奶的手机,只见奶奶刚刚关注了一个人,只见最大号的字体,是“为小游挡风的云朵”几个字。 奶奶也发现他的这个粉丝了!游沧粟的心里难得的生出了些羞耻感来。 这个世界好小啊…… * 戏剧学院中,游沧粟毫无意外地再次成为了话题的热点。 “听说了吗,那个人查出来是谁了?” “公告上只说是苏某,那么多姓苏的,怎么猜啊……真的是,吃瓜,也不给个完整的瓜吃吃。” “据可靠消息表示,是游沧粟的室友,好像叫苏温温,好像是留校察看了。” “苏温温?我看他微博上说,是要去韩国做练习生,他不上学了?” “不可能吧——咱们学校,他舍得放弃吗?应该是办了休学了吧。” 大厅后台。 于和风正在兴高采烈地向游沧粟科普苏温温最后的结局:“那天他爸妈都来了,哭得稀里哗啦的,还去找主任下跪了,苏温温怎么拦都拦不住——” “最后也没把他的全名爆出去,他自己还能跑韩国避避风头,咱们学校讨论讨论也就过去了,真是便宜他了。” 游沧粟认真听着,多出了一份唏嘘。 “对了,游哥……刚刚你去彩排了,有个小姐姐送来了一个礼盒,挺有分量的,要不你看看是什么?” 游沧粟微微一怔,接过箱礼盒,缓缓打开——正是一套高定西装。 这是谢先生送的吗? 于和风看得眼睛都直了:“还说那个小姐姐不是你女朋友!不是女朋友,谁舍得送这么贵的西装?” “不,不,真的不是的。” 于和风露出了一个兄弟我懂的表情:“放心,刚刚没人看见,我保证给你保密,你那天就穿上这身衣服吧——绝对惊艳全场。” “当然你本身就能惊艳全场!”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校庆的日子。 戏剧学院校庆,到场的不止是学生和老师,导演、制片人还有投资方,能够接受到邀请,也是实力的一种证明。 游沧粟犹豫了许久,还是换上了那一套高定礼服。 银白色的西装,上面镶嵌了细碎的钻石,他站在哪里,哪里便是舞台中央。 游沧粟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讲话,全场投来了惊艳的目光,他也在第一排的角落里,看见了谢云防。 谢先生真的来了! 谢云防与游沧粟远远地四目相对,轻轻地鼓着掌,心里却没那么开心——校庆结束,就是那个该死的高层聚会了。 第13章 校庆结束,就是那个该死的高层聚会了,想到这里,谢云防的心情就没有那么美妙了。 但是,但是!舞台中央的小游实在是太好看了! 于是谢云防悄悄拿起手机,飞快地咔嚓了好几张。 他家小游真是好看啊,就这照片的质量,不修图直接放到网上,都可以吊打一片精修图。 要发到网上吗?还是自己留着? 发到网上可以给小游增加热度,自己留着可以独自欣赏。 谢云防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忍痛把照片分享了出去。 “快来看,小游的最新生图!” 游沧粟的演讲结束,台下的掌声更加激烈,他有些忐忑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的观众,只见谢云防的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炽热地像是要把他融化一样。 谢先生在一直看着他。 游沧粟的唇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但想起自己所在的场合,又连忙收回视线,鞠躬退场。 下台时,游沧粟目光扫到了坐在后排的谢昊空,他与谢昊空交集不多,但不知为什么,游沧粟看见他,有一种隐隐的不适。 游沧粟回了后台,便收到了来自于和风的疯狂吹捧。 第15章 “游哥,你刚刚在台上简直是帅爆了!” “哪有那么夸张——”游沧粟笑了下,坐在椅子上缓缓休息。 “一点都不夸张,你看,不光是我说,所有人都这么说的。”于和风轻叹了口气,合上手机,“什么时候我能像你有那么多粉丝就好了。” “不,我甚至都不奢求这个,如果我超话里能多几个活人就好了。” 游沧粟微微一愣,所有人都这么说? 他思考片刻,点进了自己的超话——挂在超话最上面的,就是刚刚那场演讲的照片。 【最新的小游出炉了!快来看,快来看,小游的颜值实在是太抗打了,无美颜,无滤镜,都这么好看!】 粉丝的事情游沧粟不怎么管,基本上都是李婉处理的,但这个发帖人是他熟悉的id,为小游挡风的云朵。 为小游挡风的云朵是小粟米里有名的大佬,有钱又闲,在经过上次造谣的事情后,他已经成为大粉了。 四张照片,从他刚刚上台,到他演讲渐入佳境,透露着轻松的自信,最后谢幕的那一鞠躬,以及转身的背影。 端的是温文有礼,文质彬彬。 【简直是太勾人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就是西装,但我怎么有种古代公子的矜贵感?】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楼上姐妹好会夸!】 【这一身礼服一看就是高定,这就是排面啊!】 游沧粟看着来自粉丝的夸赞,有点受宠若惊,他真的有那么好看吗? 接下来一条评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大家都在夸游游,只有我好奇博主是做什么的吗,为什么能拍到这么高清的照片?】 【学生?老师?还是什么工作人员?】 【不管怎么样,为博主的人脉点赞,呜呜,我们已经好久没看见游游拍戏了,谁能想到我粉的演员这么久都不拍戏啊?】 游沧粟微微一怔,目光落在了照片上面,仔细回忆起刚刚的场景,他怎么觉得这个角度,像是谢先生在的位置? id是为小游挡风的云朵——云。 难道真的是谢先生? 这个念头刚出来就被游沧粟打消了,不,不可能是的,谢云防怎么可能去做他的粉丝? “游哥,你怎么不说话了?”于和风见他拿着手机发呆,担心地问道。 “没什么,”游沧粟回神,“就是有点累了,想了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是不是站太久腿疼了?”于和风连忙拿来药膏和热水,“系主任都说可以坐在轮椅上了,你非说没事情,现在腿疼了吧?” “毕竟是代表学校的形象,我坐在轮椅上多不好看?而且我本身也在复建了,站一会儿没什么大不了的,缓缓就好了。” 一会儿也有于和风的节目,他和游沧粟说了几句话便被叫去忙了。 后台里一片忙碌,游沧粟之后还有人表演节目,他也不好意思一直在后台站着地方,休息了片刻,觉得没那么难受了,便自己推着轮椅走了出去。 出了后台,凉风股股地向往游沧粟的衣服里钻,秋天了,风也变得刺骨了。 他深吸了口气,只觉得脑子清醒了一些。 迎面便看见了李婉。 “婉姐,有什么事情吗?” “谢先生会带你去个聚会,他说你穿着这身衣服,不太合适,让我给你再送身衣服,一会儿他来接你。” 游沧粟笑了笑,接过衣服,他知道李婉说的聚会是什么,就是那一日谢云防答应下来的谢氏高层的聚会。 也许是被谢昊空骗过的原因,他对谢氏没有任何的好感,他不是谢氏娱乐公司的人,但是谢云防要他去,他就没有立场拒绝。 话又说回来,如果说是谢昊空骗了他,那么谢云防就是骗他的主谋。 游沧粟都要嘲笑自己了,只不过是有钱人的小把戏罢了,还把自己感动到了。 他更觉得刚刚自己的想法太可笑了,谢云防怎么可能是自己的粉丝? 再警告自己一次,别人有任性的底气,但是他没有。 * 夜幕降临,弦月挂在天空上,秋风阵阵,带动树梢,发出沙沙的声音,添了几分寂寥。 天黑了,但是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走到约定的地点,声音也开始喧闹起来了。 说是高层聚会,但地点没有定在酒店餐厅的礼堂,反而是定在了谢昊空的酒庄,地处近郊,景色不错,勉强是在旅游景点附近,白天偶尔会有人来,晚上几乎是碰不见人的。 这个聚会是谢昊空一手操办的。 游沧粟静静地坐在谢云防的车,谢云防坐在他的身边,看着身旁的小游,他有些后悔让小游换衣服了。 他觉得那身银白色的西装太亮眼,便给小游挑了一身黑色的西装,想着兴许能够低调一些,但黑色的西装剪裁合身,显得小游腰细腿长,更加招人了。 111号默默冒泡:“拯救对象穿一个麻袋都好看,你总不能让他不穿衣服吧。” “统子,你胆肥了啊。”谢云防咬牙切齿地问道。 “我胆子肥不肥,不要紧,关键是宿主想好怎么解决了没有?如果宿主没有应对措施,拯救对象一定会崩溃的,他刚刚对你有了点好感。” “我知道。”谢云防内心飞快道。 “统子,你帮我算算,b市公安局接到报警电话,出警平均需要多长时间?” 111号啊了一下:“宿主,你算这个做什么?” “让你算,你就算,想要完成任务就听我的。” 作为新手系统,111号自然是万分想要完成任务的,但还是叮嘱宿主一句:“可千万小心呀,如果宿主不想把自己玩进去了,我一个没有形状的系统,可救不了你啊!” “放心,我不会让我自己有事的。” 这个聚会,说是谢氏的高层聚会,但谢氏的根子不正,他们的聚会又能够正经到哪里去? 这里是有生意,但不仅是正经生意,更有一些见不得光交易。 知道些风声的,避之唯恐不及,但对于某些人来说,这里也是一个机会。 只有攀上人了,之后的路也就好走了。 原主之前是不喜欢来这里的,不是因为他洁身自好,而是他单纯的觉得这里的人“不干净”,他会慢悠悠地放长线,把自己喜欢的人钓上来。 但在原主确诊自己脑癌晚期之后,他便不在乎这些了,怎么刺激就怎么来。 书里的小游此时正处在流言中,参加校庆更是不可能的,原主除了会放游沧粟去看看奶奶,其余时间都把他拘在身边。 自然而然的,原主就把他就被带进了这个别墅,这个别墅还有个文雅些的别称,叫“小白楼”。 这也是游沧粟身败名裂的起点。 * 侍应生小碎步跑了过来,打开车门,请两人下车,谢云防眼神微敛:“下车吧。” 游沧粟心中的不安更加浓厚了,他抬眼,目光扫过这栋别墅,干净整洁的装修,是西式的风格,从外表上看,没有一丝的异样。 就好像只是一栋再普通不过的别墅。 谢云防指挥侍应生取出了轮椅,游沧粟没有推辞,坐了上去。 谢昊空带着几个狐朋狗友迎了出来,苏温温还跟在他身后,只是和上次见面大不相同了。 “小叔,我们可就等你了,来来来,快见我小叔,他投资的东西,就没有失败过的,你们能见到我的小叔,可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他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把游沧粟打量了一遍,眼中带上了笑意:“游影帝也来了,可真是赏光啊。” 谢昊空端起香槟,给谢云防敬了一杯酒:“谢谢小叔赏光。” 谢云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装作看不懂的样子:“你是我的侄子,肯定要给你这个面子。” 几人簇拥着谢云防往前走,游沧粟犹豫了一下,就落在了后面。 第14章 谢昊空一半心思都在游沧粟的身上,见他落后了,便问道:“游影帝,怎么走不动了?侍应生,推着游影帝进去。” 游沧粟眉头微蹙,垂下眼睑,摇摇头:“不用,我自己可以。” 谢云防淡淡地看了自己便宜侄子一眼,谢昊空摸不着头脑,但小叔难得赏脸一次,他也不能多说什么。 “跟着我,不要乱走。” 游沧粟轻轻应了下来。 进入别墅,游沧粟才发现谢昊空的那句“就差你们了”不是虚言,大厅里觥筹交错的,聚会早就已经开始了。 香槟塔整齐地排列了两组,有人取走,便有人很快拿上。 游沧粟不知道这酒是什么,但想也知道价格不菲,他对这里不熟悉,全程跟着安排走。 穿过大厅,便来到了别有洞天的内部,这别墅看着中规中矩,但里面的空间却是大的超乎想象。 包厢里已经坐了十来个个人,能进到这里的,大部分都是实打实的谢氏的高层——当然也有不是的,就像谢云防带着游沧粟,他们也都带着自己的男伴女伴。 第16章 烟雾缭绕的,骰子、扑克,散落了一地,几乎是每个人的身边都有个人陪着。 谢云防不是谢氏集团的人,虽然是自立门户了,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谢家的二公子,又有本事,他一出现,便有人凑在的身边。 粗粗扫过,有想拉投资拍电影的,有想做生意的,其他人带来的男伴女伴,也都往他身边凑。 众人落座,只有游沧粟因为轮椅的缘故,格外突出,把轮椅放在了谢云防的身旁,安静的不像样子。 游沧粟在这里无所适从,坐在轮椅上,对那些应酬交集,说不出来什么,更显得有些“碍事”了。 他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腾出位置,“谢先生,我去趟洗手间。” 谢云防见围在身边的人,也只能点头应下,现在距离十二点,还有两个小时,应该不会事的。 * 游沧粟不想去洗手间,只是一个借口而已,他找到了个有窗户的角落,打开半个窗子,透透气,也躲个清闲。 弦月如勾,游沧粟静静地发呆。 谢先生这么忙,这个晚上,应该顾不上自己了吧? 他这样想着,心中轻松,却有一个熟人找了过来,只是这人游沧粟劝不怎么想见到。 苏温温。 游沧粟不想知道苏温温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还没有去韩国,见他过来,便推动轮椅,准备离开。 苏温温却是上前一步拦住了他。 “怎么,看我这个样子很可笑吗?” 游沧粟摇了摇头:“我没有这个意思。” 他看着苏温温半天,从他的脖颈处看见了一些可疑的痕迹:“小谢先生帮你摆平了吗?如果是这样,你不用来我的面前炫耀,学校已经给了你处分,我不会再说什么了。” “原来你还不知道啊,你那位谢先生不是很宠你吗?” 游沧粟眉头微蹙,他在思索,苏温温说这句话的用意。 “你是真的不知道,这个高层聚会是干什么的吗?” 苏温温居高临下地看了他片刻,脸上的表情带了一丝嘲讽和释然:“谢氏的高层经常会办这种party,前半场是正经的生意场,后半场便是情色场。” “你和谢先生是什么时候来的?如果谢云防是单纯来谈生意的,怎么可能这么晚才来?” 苏温温轻笑了笑,指着整个一楼别墅:“时间不早了,要走的人,最晚十二点也要走了,你的谢先生已经进了单间,你觉得他会走吗?你看——外面的大厅,就是我们呆的地方,里面的单间,就是他们呆的地方,他们想要谁去,谁就要去。” “当然也有不讲究的,随便找个地方就开始了。”苏温温指着窗户外面,初秋的深夜风冷,水更冷,但泳池边上却是有两个人拥在一起。 只不过一个身穿比基尼,被冻地瑟瑟发抖,还一脸热情,一个西装革履,仿佛随时能够赴一场宴会。 游沧粟飞快地收回了眼睛,脸色不自觉得有些发白。 “你为什么要给我说这些?” “不知道,可能是看见你吃瘪,我就很高兴吧,反正我也要去韩国了,能看见你这样不伪装清高的样子,我真的跟高兴。” 此时此刻,游沧粟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沉沉地落了下去。 当初,他因为小谢先生的推荐,进入了谢云防的谢宅。 现在他又因为谢云防,来到了这个高级聚会,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落入如此简单的陷阱,甚至会因为谢云防对他的一点好,就觉得对方是个好人。 也许他天生就傻吧。 看到游沧粟失魂落魄的样子,苏温温的心情说不出来的畅快:“谢昊空是谢云防好侄子,他想要和谢云防一起玩你,你说谢云防会不会答应。” 苏温温说完就得意的走了。 他同样有这次的计划,谢昊空已经不会帮他了,如果他不想去韩国当两年练习生,回来从头开始的话,就必须尽快找到下一个靠山。 * “宿主,检测到拯救对象情绪波动剧烈,可能有应激行为。” 谢云防吓了一跳,这还不到十二点,前半场都还没过去呢,怎么情绪波动剧烈? “小游他有事吗?” 111号也生怕拯救对象出事,正在飞快地检索。 “你快查他的位置。” “他正在往大门移动。” 不会是有人想把小游带走吧?谢云防想到这里,就坐不住了。 “老谢,干什么呢,去放水啊,带我一个。”说话的是个制片人,酒量大,一直在喝酒,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正好寻个机会离开。 谢云防仔细想了想眼前人,这人不是书里的重要角色,没有在书里欺负过游沧粟。 只是在原主围追堵截游沧粟的时候保持沉默而已,这人可能没有足够的正义感,但比起原主和攻二、攻三攻四,还是强多了的。 两个人一起出了包厢,制片人絮絮叨叨地说着,谢云防完全没有听见去,只想尽快把小游找到。 “等等宿主,拯救对象的位置停下来了,现在正在往回走。” “怎么回事?” “根据数据分析,拯救对象和苏温温的位置曾经重叠,他对您充满了怀疑,合理猜测,他可能猜到你带他来这里的目的了。” 谢云防大脑飞快思索:“统子,不用等了,现在、立刻、马上报警。” * 游沧粟所能够想到的,就是离开这里,哪怕这里是郊区,哪怕是在郊区呆一晚上,也要离开这里。 侍应生有些难为情:“不好意思,游先生,您是谢先生带您来的,如果您想离开,需要谢先生带您走。” “那他要是想关我一辈子,是不是我也只能在这里一辈子了?”游沧粟缓缓问道。 侍应生吓了一跳:“怎么会?只不过是参加聚会的都是注重隐私的人,所以管的比较严而已,您也是演员,应该懂这个道理的。” 硬碰硬是没有任何希望的,游沧粟已经吃过一回亏,他不会再吃第二次了。 * 报警是一方面,消除小游对他的心里阴影也是一方面,小游好不容易信任了点他,然后发现他其实就是个人渣,该有多崩溃啊。 “统子,报给我小游的实时位置。” 谢云防看向身旁的制片人,“不知道小游现在去哪里了。” “哎呦喂,怎么了?就一会儿没看见你的小情人,就开始想了?” 小情人? 谢云防一怔,能被说成他的小情人的,除了游沧粟,也没有人了。 “怎么,你连这都知道了?” 制片人挤眉弄眼地笑了笑:“这还用说吗?你藏了他那么久,现在忽然又是帮他出气,又是帮他修理人的,这不是肯定的吗?” 谢云防沉默片刻,缓缓道:“他是一个好苗子。” “对啊,游沧粟年纪轻轻就能拿影帝,演技不错,就是性子倔了点——他要是早点想通就好了,也不用受这个罪了。你好不容易把人弄到手了,就好对人家。” “不是他想通了。” 制片人奇怪了一下:“那是怎么回事?” “是我想通了。”谢云防轻笑了笑:“听说了吧,我想投资部片子的事情?” 制片人暗道一声废话,要不是听见风声了,他能一直来这套近乎? “实话说了吧,我这部片子,就是为了他拍的。”谢云防悠悠道,“他是块美玉。我不能毁了他。” 制片人听得云里雾里的,难道这谢云防真的转性了?可真是神奇啊。 “真的,我不夸张,我挑了好多剧本了,还没决定好——我一定要挑出最适合小游的剧本来让他演。” “好好好好。”制片人对谢云防的话一半信一半不信。 两个人往外走着,转口,便遇见了游沧粟。 小游没事,谢云防安心了,此时不用问系统,谢云防也知道,游沧粟听见他们两个说话了。 “谢,谢先生。” 谢云防笑了笑,推上了游沧粟的轮椅:“时间不早了” * 陆陆续续又进来几个玩咖,说是听见谢总来了,赶忙来打个招呼。 “这位是……” 谢昊空已经喝得半醉了,他笑了笑:“游沧粟都不认识了?最年轻的影帝啊,是我小叔的情人。” “好看吧,特意带过来给咱们开开眼,也只有我小叔,能有这个本事,摘下游影帝这朵高岭之花。” 游沧粟依旧安安静静的,没有说话。 一阵哄笑。 谢云防淡淡看了谢昊空一眼:“喝着酒都堵不上你的嘴。” 见气氛隐隐不对,立刻就有人来打圆场:“不愧是亲叔侄,关系就是好,来来,我敬谢总一杯。” 不用谢云防说话,就有人劝阻道:“不知道规矩啊,谢先生从来不喝酒的,哪有你这样上来就灌酒的?” 谢云防不能喝酒是真的,他的脑癌可是货真价实的,平日里戒烟戒酒,如果不是剧情需要,他可不愿意在这里闻二手烟。 第17章 那人还真不知道谢云防的忌讳,但也不想下不来台,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目光落在了游沧粟的身上:“游影帝既然是谢先生带来的,要不就喝了这杯酒吧。” 游沧粟一怔,抬眼看了那人一眼,他没有恶意,只是想要敬酒而已。 谢先生不能喝酒,他喝下这杯酒,也是理所应当的,他缓缓伸出手,要接过这杯酒。 却是有人先他一步,接过了杯子。 是谢云防。 第15章 却是有人先他一步,接过了杯子。 是谢云防,然后他一饮而尽。 不止是敬酒的人,谢昊空一屋子的人也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不,不是,谢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云防微微抬眼,淡淡地看了那人一眼,像寒冬的水一样冰冷:“可以了吧。” “可以了,可以了。”那人感觉自己捅出来篓子了,慌得要说不出来话了。 谢云防淡淡点头,温声道:“我们走。” 游沧粟心念微动,这句我们走,是说的他们吗?他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谢昊空一惊,这怎么好端端的要走了?连忙阻止:“小叔,你别走啊,这可才开始啊,是他不对,一会儿侄子替你教训他。” “不必了,我答应你参加高层聚会,我已经来了,你还要管我什么时候走不成?” “小叔,小……” 谢云防说罢,便推着游沧粟离开了包厢,房门关上,也把谢昊空的声音关在了里面。 包厢内安静了一下,除了醉的完全不清醒的人,都能察觉到谢云防生气了。 “昊空啊,你别气,别气,谁不知道你小叔的脾气啊?他能来聚会就不错了,他走就走了,咱好好玩咱的。” 谢昊空有些不舒心,但生气的小叔,他不敢靠近,只能骂了两句刚刚那个非要敬酒的人。 “都是你,让你多事。” 那人连忙喝酒赔罪,其他人也不想事态继续僵持下去:“喝,喝。” 谢昊空又是几杯酒下肚,红的白的一起喝,也没刚刚那样担心了,只是有些惋惜——这马上就要到手的鸽子,怎么就飞了呢? 难道他理解错小叔的意思了? “不管了,我们玩,今夜——通宵!” * 深夜的秋风冻的厉害,空气却是比别墅清新多了,树影婆娑,偶尔有鸟鸣声传来。 “先生,我们去哪?” 谢云防没有说话,对于游沧粟来说,只要不在别墅里,去哪都可以。 111号快要疯了:“宿主,任务!!你不管你的任务了吗?那是个剧情点已经是我浓缩再浓缩的了!你不完成,绝对会崩人设的!” 它快喊破喉咙了,谢云防也只是在内心给它回了一个闭嘴,不要捣乱。 谢云防做梦也没想到,原主这破身体,不光不能喝酒,还是个一杯倒,虽然他现在还没完全喝醉,但他感觉心不受控制地跳着,意识也渐渐不清楚了。 他想要做什么来着?对,没错,他要保护小游,小游是他的。 就算是要被欺负,也只能是他欺负。 他的目光灼灼地盯着游沧粟,眼也不眨一下,没有说话,就那么盯着他。 游沧粟被盯着受不了:“谢……先生?” “小游,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啊?” 游沧粟没有反应过来,但在他做出反应之前,谢云防就亲了上来,带着一丝不容拒绝。 两个人的距离从来没有这么近过,这已经超出了游沧粟想象中的距离。 游沧粟的身体微微战栗,谢云防紧紧地拥住了他,车后座的空间闭塞狭小,他退无可退,他被迫仰起头,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大脑一片空白。 时间防止都停止流逝了。 不知过了多久,谢云防松开了力道,轻轻地砸在了游沧粟的怀里,他还醒着,一双眼睛灿若星辰,他认真地看着游沧粟,眸子里不夹杂着杂质。 “小游,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游沧粟回过神来,轻轻伏在谢云防唇边,问道:“什么秘密?” “我们一定在哪里见过,否则,否则,我不会那么的……” 谢云防说的话迷迷糊糊,游沧粟竭力去听,还是没有听清楚:“我不会什么?” 等了片刻,却是没有等到回答,只见谢云防已经在他的怀中睡着了。 沉默了许久,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的司机,缓缓问了一句:“游先生……谢先生是睡着了吗?” 游沧粟轻轻嗯了一声。 “那我们去哪里?” “回谢宅吧。” 游沧粟安安静静地抱着睡在怀里的谢云防,听着风声,树声,以及自己的心跳声。 真奇怪,明明是自己的心,为什么有些控制不住呢? 车辆缓缓启动,约莫十分钟后,一队警察赶到了小白楼,狗仔和记者也已经等候多时,把一切都记录了下来。 111号胆战心惊,生怕自己平生第一次任务,就毁在宿主的角色扮演上 在它不停的检测下,系统终于显示宿主已经完成任务五:“攻一带游沧粟到高级聚会,欺负他到没有意识。” 并完成其附加条件:“小白楼和游沧粟上热搜”。 111号擦了一把并不存在的汗,终于完成任务五了,这可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 次日清晨,谢云防的头有些疼,缩在被子里,喝着牛奶,心中满是得意,因为这杯牛奶是小游给他端过来的。 他想回忆昨天发生了什么,但记不太清楚,又有些不敢相信,便呼叫出了系统:“统子,昨天我是亲了小游吗?” 111好有气无力:“亲了,所以你完成任务了。” “怎么亲的?” 为什么他想不起来了!谢云防悲痛。 “强迫亲的。” “啊?!小游他没生气吧?” “也不算是吧,你问了,但拯救对象没回,你就直接亲上去了。” 谢云防:! 昨天晚上,他怎么敢的!而且做都做了,为什么他没有记住! “不仅亲了,你还让小游抱了你一路,下车的时候,司机扒拉半天,才把你从小游身上扒拉下来。” 谢云防想把脑袋钻进被子里,但至少,小游没把他扔下来,就说明,小游还没有特别生他的气。 “哎呀,宿主大人别害羞了——你这具身体嘎嘣脆,你可不能再作死了,至少要在作死之前,让小游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才行。” 谢云防沉默了片刻,他知道,所以他必须要抓紧了。 李婉也把热搜的报告发过来了:“谢先生,热搜的效果很好,是否需要再加些热度?” 让小游上热搜的,就是他发在微博上的那几张照片,在被几个营销号转发之后,热度也上来了。 说来也巧,某站上校庆的剪辑视频,也上了热门。 学校的官号一般是学生管着,平时经营的不温不火,没想到和游沧粟的热度互相蹭了一把,一晚上播放量就涨到了几十万,等于之前视频播放量总和。 “放出小游在闭关学习,不久之后,要出演一部大制作的消息。” 李婉的眼睛一亮,别人炒作有大制作,不一定是真的,但是谢先生让炒作的,就一定会有大制作。 小粟米们有福了! 游沧粟比谢云防醒的早,水稻是只记性很好的狗狗,这么久没见了,还记得他,闻到他的气味,便来找他玩。 他害怕影响到谢云防休息,便出来和水稻玩。 挂在微博上的热搜,有两条格外引起的他的注意,其中一条是自己的,是“为小游挡风的云朵”发的生图。 他许久不出现在大众视野,但有作品傍身,网友虽然不清楚他是谁,但对他还有几分脸熟,微博上他的讨论度增长的正快。 只不过,那个id究竟是谁,会是谢先生吗?游沧粟拿不准,谢先生日理万机,怎么可能把心思花在追星上? 另外一条,是“小白楼”。 点进去,便是昨日他和谢先生去的那个别墅——已经关进去好几个,不光是涉黄,似乎还有缉毒警涉入。 如果不是他们早些回来了,他们现在就不是在家里,而是在局子里了。 * 正想着,游沧粟的手机咚咚咚传来好几条消息。 定睛一看,是谢先生发来的文档,他打开一看——竟然都是剧本。 “这些剧本是我筛选过一遍的,你挑一挑,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如果实在挑不出来了,我再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剧本。” 谢云防起床,悄悄到了游沧粟的身后。 游沧粟吓了一跳,但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 “你选中的剧本,我会投资,会建组,会找最好的导演编剧和制作团队,但是我不会插手演员的选择,你想要得到拍电影的机会,就只能靠自己。” 第18章 “如果你连面试都过不了,我就会把机会收回。”谢云防淡淡说道,“到时候,你自己找戏拍。” 111号听得头大,生怕游沧粟生气。 游沧粟却是一脸兴奋地应了下来:“先生,谢谢你。” 昨天他听见的是真的,谢先生真的愿意让他拍戏! 能演戏,他就有自己的工作,能有自己的收入。 如果有肾源,也可以给奶奶换肾了,奶奶的年纪大了,自然是越早换肾越有希望。 谢云防眼睛一亮,先生——少了一个谢字!当真是可喜可贺,他的唇角止不住地翘起:“我给你请了几个老师,你可以和他们交流交流。” 游沧粟听话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还有一些视频课,是老师提前发给我的,你在和老师交流之前看完吧,记得每一份都要写好总结,发给我,我会抽查,老师也会看的。” 游沧粟不觉奇怪,不就是课前作业吗? 111号暗中给宿主点了个赞,那些视频能是简单的作业吗?必然是夹带“私货”了啊! 第16章 “这是我对你的硬性要求,强制实施的,如果你还想拍戏,你就必须把这个作业完成,如果你做不好,我就不允许你继续拍戏了,懂吗?” 谢云防给自己的语气带上几分威胁,毕竟原主的人设在那里,他觉得可以给自己的这段话和表演打九分。 游沧粟清冷的表情中带了一丝笑意,原来他很怕谢云防,觉得谢云防随手就可以把自己的一辈子毁掉。 但现在不知是什么缘故,谢云防说着威胁的话,落在他耳朵里却没有丝毫威胁的感觉。 反而更像是一只慵懒的猫咪,自以为抓住了人类的软肋,洋洋得意的来找人撒娇。 就像昨天在他的怀里睡着,怎么也不松手一样,反差似乎有些大。 “想什么呢,难道做不成吗?” 游沧粟回神,眼底带着笑意:“不是,我可以做成,先生相信我——如果我做不到,我就不拍戏了。” “每一个视频都要写总结。” “好,没问题。”游沧粟轻轻应下。 不管怎样,谢云防见小游答应,而且小游终于不把谢字省掉了,心中窃喜。 计划通√ 任务六发生在高层聚会之后,这时候小白楼的秘密被爆出来,谢氏高层一大波被关进了拘留所,其中情节有严重的,也有轻的。 能保出来的立刻就保出出来了,但人出来了,并不意味着这件事情就结束了。 谢氏不能作势流言发酵,就把舆论的方向引到了游沧粟的身上。 此时学校的流言还未平息,高层聚会的事件一“爆”,大众的视野便出现了偏移,质疑他的演技,他的“影帝”是如何得来了,他是如何睡了一个有一个,一步步“爬”上来的。 游沧粟的名声彻底臭了,凡是和他有过交集的人,都恨不得宣告世界,他们早就划清界限,不是一路人了。 而主导这个聚会谢昊空和原主,毫发无损,谢氏集团虽然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但再发了一系列声明、致歉后,把危害降到了最低。 游沧粟孤立无援,唯一能够“依靠”的人就是谢云防,谢云防对他控制也达到了变态的地步—— 既然不配合,那就学着配合,既然不会,那就学会。 如何学,便是看着各种各样的“教学视频”学,不想看,便强迫他看,身体上的惩罚,精神上的打压,对于原主来说看着他一点点崩溃,一点点陷入泥沼无法自拔,是一件极为得意的事情。 只要把那些“教学视频”混杂在其中,便可以达到目的了,只不过要选几部质量好些的,多少有点艺术含量,不然小游就要奇怪了。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强迫?只不过是没有好好想办法而已。 思路清奇一些,也就能开辟出一条路——不过那条路有多奇葩。 水稻是只粘人的狗狗,它见两个主人说话不理它,便生了闷气,谢云防和游沧粟带着他去院子里玩飞盘,水稻才勉为其难地原谅了这只狗狗。 秋天的天气凉爽,阳光晒在身上不冷不热,只觉得暖洋洋的,不仅人觉得舒服,狗子也觉得舒服。 毛茸茸的黄色柯基,欢快地摇着尾巴,扑进了游沧粟的怀里,把轮椅都往后带了好几步。 “没磕到你吧?” “哈哈,没事,水稻有分寸的。” 谢云防见小游的确没事,轻轻点头,手机忽然响起,打开一看,是他那个谢文华打过来的。 书中,小游和谢文华没有直接接触过,游沧粟在谢文华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自己孙子想玩他,是他的福气。 也不想想,这福气给他要不要啊? 他是谢氏的掌舵人,也是谢昊空的靠山,如果他不倒,谢昊空就不会倒。 谢云防微微挑眉,把手机开了免打扰——闲着也是闲着,让老家伙多打几个吧,谢氏又不是没有自己的公关,找他算是什么回事。 “先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游沧粟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没事,不重要的事情。”谢云防笑了笑,思考了片刻,忽然道:“给你建个工作室怎么样?” “啊?不用了,先生,我自由人也挺好的。” “放心,我不会坑你的,有工作室很多事情处理起来会方便很多,你之后一拍戏,工作就多了,李婉一个人忙不过来。” 游沧粟没有多做思考,很快应了下来。 过了片刻,他才警觉,他甚至没想过谢云防会骗他的可能,原来他已经——这么相信谢云防了。 两人又逗了会儿水稻,学校还有课,游沧粟便赶回学校。 谢云防简单处理了些事情,原主的资产很庞大,但他只是一个投资人,手中的公司是投资性质,如果想要和谢氏对抗,只靠这些是不够的。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谢家耕耘娱乐圈那么久。 他提前成立了影视公司,就是为了吞掉谢氏做准备。 在他发现完全没有可能规避掉高层聚会这一原主的任务点的时候,他就决定把这件事情闹大,“小白楼”不干净,但书中也只查出了它的一部分。 这一次,有了谢云防的插入,舆论起来的速度之快,谢氏完全来不及做准备,更何况这一次还没有一个合适的替罪羊。 网已结好,猎物也在不知不觉中跳了进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小心翼翼的收网,防止猎物跑掉。 谢云防看了看手机,只见又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老头子的电话已经有七八个了,他秘书的也打了十几个了。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再不接,人怕是要杀过来了。 “喂,老爷子?” “谢云防,你怎么才接电话,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谢文华气急败坏地问道。 谢云防哦了一声:“没有。” “你是不是诚心要气死我啊。” “当然不是,我还要祝您长命百岁呢。” “你,你——”谢文华气得不清,但也没忘记这次打电话的目的,“昨天晚上的聚会是怎么回事?” “这样啊。”谢云防的声音冷淡了几分,“昊空那小子找你告状了?那高层聚会您还能不知道是什么吗?我一向不去的,昊空请我去,我给他一个面子就去了,结果这小子竟然敢灌我的酒,我还能再给他脸吗?” 谢文华眉头蹙了蹙,昊空哪里都好,就是看着美人就走不动道,一喝醉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这事情还真是他能干出来的。 “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昨天我喝酒,回来头就开始疼了,现在刚醒过来,怎么是发生什么国家大事了?”谢云防佯装不知,唇角却是勾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去看微博热搜。” 一个爆字映入眼帘,后面还跟着几个热字,谢云防沉默了片刻,缓缓问道:“怎么会这样?昊空他还在里面吗?” “这次问题很严重,上面很重视,律师刚刚进去,还没有具体的消息出来——这安排的太巧了,后面一定有人搞鬼。” “搞鬼的人要查,橙子、风采他们觊觎谢氏很久了,我们不能给他们可乘之机。” “不过当务之急是平息舆论,还要把他们捞出来,能捞出来几个是几个,多找几个律师,让他们不能乱攀附。” 谢氏进去的从高层管理到保安员工,从数得上号的一哥一姐,到寻找机会的十八线小透明,还有那些和谢氏有些关系的导演制片人们,进去了几十号人。 要是全在里面扔着不管,谢氏也就不用继续在娱乐圈里混了。 “不过,我昨天也去那个别墅了,一查监控就能查出来,我争取在警察找上来之前,把事情都安排好。” 谢文华嗯了一声,谢云防有钱有人,又没有沾那些东西,不会进去的,只要他答应处理这件事情,这件事情总能过去的。 第19章 “好,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人老了,没有年轻人能干了。” 谢云防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111号芜湖一声,它家宿主要搞事业了。 谢云防并非完全没处理谢氏的事情,多少做了些,只不过没有动用自己的全部力量,老头子查起来也说得过去。 微博上都是谢氏的事情,小游电影的事情还在慢慢炒着,不适合再上热搜了,谢云防思考了片刻,在某站上注册了一个同名的号。 在经过他自己和系统的不懈努力之下,发出了第一条视频。 【就说这样的小游,谁能不喜欢?】 他剪辑的是游沧粟唯一的那部电影,稍稍插入了一点校庆演讲的录像,封面是小游的半张侧脸和锁骨上溅落的血滴,配上一朵红玫瑰,诱惑之中又暗暗带着杀意,惊悚之余又让人忍不住惊艳。 【好欲啊!咱们内娱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看的小哥哥了?】 【十分钟之内我要他的全部消息。】 【楼上村通网吗?他是游沧粟啊!】 【南高一中杀人事件没看过吗?快去看,游游的演技超级棒!】 视频的播放和点赞量飞快爬升,没多久就上了热门,校庆视频本来已经掉道热门的尾巴了,这个视频一刺激,又蹭的爬了上去。 这可不得了啊。 第17章 游沧粟是在微博刷到这条视频的,便摸去了某站——一打开视频,便被密密麻麻的弹幕惊呆了。 【这里是弹幕区,不是无人区,我一进来就被满地的裤子扳倒了。】 【太欲了,呜呜,为什么老天爷给了我一双欣赏美人的眼睛,却不能让我直接触碰美人。】 【嘿嘿嘿,美人,游游衣服的领子怎么那么高,想脱下,脱下。】 游沧粟好容易才找到了弹幕的开关,关掉弹幕之后,才把这个视频看完,一个剪辑自己的视频,看得他面红耳赤的。 这真的是他演的吗?他演得有那么色吗? 顺着视频,游沧粟打开了评论区。 热评第一是【呜呜,谁懂啊,看到最后现实中的游游光彩夺目的站在舞台上,总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一路走来,真的太不容易了。】 恍如隔世吗? 游沧粟微微一怔。 忽然,一条置顶评论出现在了评论区的最上方。 【感谢大家对小游和本条视频的喜欢,之后会带来更多关于演员游沧粟的二创视频,为了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喜欢,凡是参与剪辑游沧粟视频,并在此留下视频地址的同好们都可以参与抽奖。】by为小游挡风的云朵。 接下来是抽奖链接。 【我没看错吧,一等奖五个,每个三万元,二等奖十个,每个一万元,三等奖五十个,每个五千元,参与奖1000个,每个一百元!】 【这加起来得有六十万了吧,这也太大手笔了吧,这是什么样的富婆啊!】 【你怎么知道是富婆呢?万一是富哥呢?】 【这可真不一定,up在微博上也有号,但平时除了发于游游有关的,没有发过自己的消息,不知道是男是女诶。】 【不管怎么样,膜拜大佬!】 游沧粟指尖摸索着手机,默念着那个id“为小游挡风的云朵”。 云朵,究竟是不是他?还有谢云防那天,想说什么? 那个让他无法抗拒,又退无可退的亲吻又是什么,为什么第二天醒来,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游沧粟的脑海中闪过第一个晚上的情景,当真是应了一句恍如隔世,亲吻的确是亲密行为,那他和谢云防同床共枕的日子又算什么? 但他们的的确确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是在一张床上而已,规规矩矩的,像是有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游沧粟想到了谢云防摆的那一屋子艺术品,他也曾说过自己是最完美的艺术品——艺术品吗? 也许是的吧,谢云防不是一个单纯的商人,他对艺术的确是有追求的,也许他在谢云防的心中就是一件艺术品。 只不过他这件艺术品,不太一样,能说会动,还有培养的空间,至于价值,可能是有的,但也没那么高。 游沧粟苦笑了下,他的那间屋子里,肯定有比他还要“值钱”的艺术品。 他所能做的,除了让自己这个所谓的完美的艺术品,更加完美以外,好像便没有别的事情了。 正好,演戏也是他喜欢的,也没有委屈了自己。 他眼前唯有这一条路可以走,无论如何,他也要走下去。 * 谢氏的事情需要处理,这次在谢云防的操作之下,谢氏收到的波及,远比书中要剧烈。 谢云防、游沧粟和他们这些提前离场的人,也很快被传唤,做了检查,没有沾那些东西的,也就没受到什么影响。 不过两人的时间正好岔开,不然也能在监狱碰一次头。 谢云防也没把真相全都瞒着谢文华,他让谢老爷子查出来的幕后黑手,不是别人,正是苏温温。 书中是不是苏温温引来的狗仔和记者,谢云防不得而知。 但这一回,苏温温在发现谢昊空靠不住的时候,就麻利和橙子娱乐的一个高层联系上了,所以,查出来他倒不冤。 谢老爷子发现是谢昊空作出来的风流债,关了他两星期的禁闭,又断了他的卡。 谢昊空吃了这么大的亏,他终于懂得稍稍安分些了。 苏温温最后一丝留在国内的可能也没了,他便走了橙子娱乐的路子,去韩国做练习生,至于什么时候能回来,戏剧学院的学业怎么办,就不在谢云防的考虑中了。 就算他真的回来了,谢云防和谢氏都不会让他好过。 这一次成功把谢氏作了个半死,谢氏集团的股价狂跌,谢文华急的像是老了十岁,可是大儿子不中用,祸是大孙子闯下来的,能靠的就只有小儿子了。 还好,舆论平息后,虽然损失了几个艺人,但还是把谢氏保下来了,谢氏集团也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只是股价跌了不少。 这些股份,也都暗中落到了谢云防的手里,等把谢氏都弄到手里的时候,换个名字,就是送给小游的礼物了。 为了忙这些事情,谢云防都没精力给小游搞二创了,只能使用钞能力,征集二创视频,和画师约稿,委托人做小游的周边。 粟米们一致评价——有云朵大佬,是她们三生有幸,云朵就是她们的骄傲。 为小游挡风的云朵发的视频和微博底下,都有不少捧场的粉丝,天天夸他,生怕哪天云朵大佬粉上别人。 谢云防跑是不会跑的,除非某人不想做演员了——如果不是太忙了,他肯定就自己上了。 111号默默吐槽,宿主是一个人做吗?他要做,还要带着它加班,这系统可太难当了,而且加班还是无偿的! * 夕阳停留在天边,月亮便迫不及待地升上来了,不知何时飘起了雨,雨丝从窗子里吹过来,游沧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游沧粟这些天,看剧本、看视频、写心得,和老师们交流,可以说没一会儿是闲的。 值得欣喜的是,他在家闭关的这几天,他的腿终于好了,日常走路运动已经没有问题了,他估摸着自己很快就能够开始体能训练了。 游沧粟起身把窗户关上,正准备继续研究,敲门声突然响起。 这个时候会有谁来?他一怔。 “谁啊?” “我,谢云防。” 游沧粟一惊,连忙去开门。 “先生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就来看看你。” 游沧粟的心慢了半拍,谢云防想他了?他没有听错吧。 谢云防笑笑:“你发什么呆呢?李婉说你这些天你忙得外卖都顾不上吃了,除了固定去上课和看奶奶,其余时间都呆在家里,所以我特意带你来改善改善伙食。” 游沧粟一愣,想了想,还真是这样:“是在家里看剧本来着,不过我不是故意忘记点外卖的,就是一开始看,就忘了时间,等感觉到饿的时候再点外卖就来不及了。” “我就猜是这样。”谢云防挑挑眉,“怎么,游先生还不引我进去吗?” “不不,当然不是。”游沧粟扶额,连忙把谢云防带到了屋子里,他这房子都是谢先生的,他怎么可能不让谢云防进来。 他原些也不这样啊,为什么看见谢云防之后,就总是犯傻? “谢先生,你没有这里的钥匙吗?” 谢云防怔了一下,说:“我要是有钥匙,你还能住的安心吗?年轻人嘛,要有自己的空间,所以我不拿你的钥匙,你也不用担心我突然闯进来。” 没想到谢云防会这么想,游沧粟微微一愣,谢云防的确是用心了,但还是忍不住腹诽了一下,就算不拿钥匙,他来找自己,他还能不开门吗? 第20章 而且他说自己是年轻人,难道他就老了吗,虽然比自己大,但才刚刚三十岁。 “在看剧本吗,有相中的吗?”谢云防的视线扫过那些打印出来厚厚的文本,温声问道。 游沧粟沉默地思考了片刻:“先生给我的剧本质量都很好。” 谢云防笑了:“那都拍给我看,怎么样?” “不不不,”游沧粟当然拒绝,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电影的制作周期也是摆放在那里的,他深吸了一口气,把剧本递给了谢云防,说出了自己的选择,“我想拍这部电影。” 谢云防唇角微微勾起,小游选它,意料之外,但也是意料之中。 “如果演男二的话,会很适合你,我可以把他戏份增多,大荧幕即使是配角也可以很出彩,同样这个角色也更吸粉。” “我想……演男主。”游沧粟缓缓道。 “你确定好了吗?这部电影拍摄起来,可能比你想象之中要难,你的形象可能会限制你的发挥,如果你撑不起来这个人物,是一定会被骂的。” 游沧粟思考了片刻,坚定道:“我想好了,演这个,我会努力不让你失望的。” “视频作业看得怎么样了?老师虽然都在夸你,但你也不能骄傲自满啊,记得要做。” “还在看……已经写好一部分了,还有些视频的心得没写出来,最晚明天晚上,对,明天晚上我就能写完。”游沧粟估算了一下时间,认真答道。 其实游沧粟说得是假话,他只剩下几部没写了,只不过那几部,他还没敢看完。 老师们选择的电影都是非常值得分析的电影,他也无需全篇分析,只要分析其中的角色而已,对于他来说并不困难——只要他把那几部都看完了,就没有问题了。 谢云防轻轻点头:“好。” 过了片刻,谢云防温声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游沧粟微微一怔:“什么日子?” “七月十五,你竟然连自己的生日都能忘。” 第18章 “七月十五,你竟然连自己的生日都能忘。” 生日? 游沧粟微微一怔,打开手机一看,果然是七月十五。 “那先生不用回去祭祖吗?” “我祭拜完就来了,我没心思看老爷子他们祖孙三代人和和美美。” “而且你的生日更重要。”谢云防笑了笑,“就是我没有想到,你竟然能把自己的生日给忘掉。” 生日很重要吗? 游沧粟不仅是忘记今天是自己的生日,而是他就没有过生日的习惯,用他爸的话就是小孩子过什么生日。 再加上他出生的日子是中元节,上坟祭祖是头等大事,一个小孩子的生日而已,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奶奶则是觉得七月半的日子不好,往往是中秋节的时候多给他做些好吃的,没有正经给他过生日。 “发什么呆呢?”谢云防挑挑眉,“我给你展示展示我的厨艺?” 游沧粟微微一怔:“先生还会做饭?” “不算是有多厉害,但肯定能吃,实在不行——我给你煮长寿面,再荷包个鸡蛋,你别嫌弃就好。” “好啊,放心,我肯定不会嫌弃的。”游沧粟思索了一下,再难吃也不至于面条都煮不好吧? 至于菜做成什么样子,他都没有抱任何期望,只要吃了不会食物中毒就好。 “你有什么忌口吗?” “没,我不挑食。” 这个答案在谢云防的意料之中,书里也没刻意说过游沧粟饮食的喜好,只说他不喜欢浪费,所以谢云防就只能自由发挥了。 谢云防来之前就让李婉准备好了食材,只是没想到小游住的地方,锅碗瓢盆中只有个碗,他便连忙让李婉把厨具也备齐。 谢云防内心悲痛:“我错了,我不应该让小游一个人住着,你看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111号:“……宿主,拯救对象不是傻子,他也不是在原始社会,他饿了可以自己去买,实在不行还可以点外卖,你不想和他分开住,就直接告诉他。” 谢云防心动:“但是不太好吧,会不会吓到小游,要不再等等?” 111号沉默:“那你等着吧,不后悔就行,你没几天好活了,还不抓紧。” 谢云防:…… “我谢谢您关心。” 厨具送到之前,谢云防让游沧粟尽快把作业写完,可游沧粟自己一个人都看不下去的电影,现在被谢云防盯着,更加看不下去了。 他都要怀疑谢云防是故意的了。 “小游,怎么了?是作业太难了吗?” “不,不是,就是我……” 好在让游沧粟绝望且窒息的注视很快结束,厨具送到,谢云防也就开启了他的大厨之旅。 游沧粟想要去帮忙,谢云防让他赶紧去“写作业”,他便只能尽快去写作业。 平日纤尘不染的房子多了烟火的气息,安静的厨房多了一个人在生火做饭,说来也奇怪,这种情况下,游沧粟竟然看完了其中一部电影。 这是一部外国片子,讲得是某个混乱国度中同性恋人的故事,攻受的身份差距非常悬殊,攻性格偏执变态,有些倾向,他们始于一段不正常的关系,受明明不喜欢,但却甘之如饴。 所有人都觉得攻是一个冷心冷情的人,受也是这样认为的,但但结果却是攻替受死去。 这部作品名气远不能和断背山之类的作品相比,相比之下,更加小众和猎奇,旨在探索自由与爱的边界。 游沧粟看完这部电影,眉心紧紧蹙在了一起,心情说不出的沉闷与苦涩——电影中的那些工具,便是那一日他在谢云防床上看见的。 那个笼子和金项圈的用处,他也已经了解,游沧粟的脊背发麻。 但他又忍不住的想要知道,谢云防为什么又什么都没有做? 谢云防如果真的想要对他这样做,那他又应该怎么办?如果是曾经,游沧粟只会想要逃离,但现在,他却有些迟疑了。 难道喜欢的魔力如此巨大,能够让人轻而易举的做出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吗? 游沧粟沉默不语,呆呆地望着窗边,不知道何时,太阳已经全落了下去,月亮隐在云朵之后。 * “饭好了,快来吃吧。” 谢云防的声音把游沧粟从思索中拉回了现实。 “好,来了。” 谢云防没有炸厨房,也不至于只煮了面条,但他不是厨师,他在厨房忙碌了许久,也只捣鼓出来几个家常菜。 “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当然,我随意做的,就是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好吃吗?” 游沧粟刚动筷子,把菜夹到嘴里,谢云防便迫不及待地问了。 “好吃。” “那就好,快吃。”谢云防心情舒畅,只要小游喜欢,他花费的时间就是值得的。 游沧粟认真吃着,他说的好吃,是真心的评价,他不挑食,只要能吃他就可以吃得下,他是真心觉得谢云防做的好吃。 不仅好吃,而且非常合胃口——就像,他已经吃了很久这样的饭似的。 “你也吃。”游沧粟温声道。 谢云防点点头:“好。” “这个是什么?”游沧粟看着一个扣着的盘子的碗,好奇问道。 “这个是蒸鸡蛋,”谢云防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来了就做了,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你不喜欢就留给我。” “怎么会?”游沧粟眼睛一亮,挖出来一小块蒸鸡蛋,嫩滑爽口,“很好吃。” “那就好。”谢云防看着小游吃,心中生出了一丝满足。 他忽然问道:“系统,我和小游是不是之前就见过?” “啊?”忽然被召唤出来的系统微微一愣,“之前就见过,是说原主吗?书里没有这个剧情,我检索检索?” 谢云防没有立刻回答,又过了片刻,缓缓答道:“还是不用查了。” 111号有些不明白,但是他检索一遍后,也未发现原主和拯救对象之前见过面的记录。 十五的月亮宛如银盘,高高地悬挂在湛蓝深远的空中,发出幽幽的光晕,从窗子里隐隐透出来一丝光。 关掉了灯,点燃了蜡烛,昏黄的光晕照在彼此的脸上。 游沧粟的目光落在了谢云防的眼睛上,很漂亮,眼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可耻的心动了。 “许愿吗?”谢云防温声问道。 游沧粟轻轻点头:“好。” 然后他许下了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愿望。 秋风习习,吹得树梢花枝乱颤,屋内却是一片安静,两人吃完饭,游沧粟便把餐桌给谢云防收拾了出来。 两个人一人一张桌子,各有各的工作要忙。 谢云防表面是在处理工作,目光却止不住往小游那里瞟——小游现在应该在做他布置的作业吧,按照小游的效率,应该看得差不多了吧? 第21章 不知道那些电影现在看到了没有,也不知道他看到之后是个什么反应? 脸红心跳?小游脸皮那么薄,肯定会还害羞的。 那恼羞成怒?虽然可能会恼,但是谢云防还是忍不住好奇心。 他又偷偷盯了片刻,只见游沧粟仍旧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脑异常专注,表情严肃认真,完全没有他想象之中的情绪。 难道小游现在没有看那些电影? “111号,帮我看看小游在看什么?” 111号沉默片刻,虽然让它一个系统做这样偷窥的事情有些大材小用,但以免宿主烦他,它还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于是它报出来一个片面,是拯救对象正在看的,“宿主,你说你这次任务不会完成失败吧?” 谢云防一怔,仔细确认了片面,应该是符合条件的电影啊——小游怎么看得这么一本正经,难道这已经刺激不了小游了吗? “先生?你怎么一直看我啊,是有什么要给我说的吗?” “没事。”谢云防轻笑了笑,“你继续看吧。” 只见小游继续完成作业,谢云防幽幽叹了口气,都怪111号给他随机的角色不好——一个变态人渣也就罢了,他穿来的时机也不好,不然他也不会这么被动了。 小游现在对他肯定没那么讨厌了,可具体到哪个程度了,谢云防想得都要掉头发了。 “宿主,您要化疗,迟早要掉头发的。” 谢云防:“你就不能不要一直提醒我,原主的身体有病吗?” “请宿主认清现实,做好准备,书里有原主的剧情没有多少了——宿主一定要注意健康!” “好,放心吧,我会做好准备的。”谢云防心中叹息道。 游沧粟继续看电影写心得,他不是对这些电影中刺激的情节无动于衷,他只是想弄明白自己是如何想的,影片中人是怎么想的。 剧情各有不同,想要揭露和阐述的同样不同,只是可惜他暂时还弄不明白。 他悄悄把目光投向谢云防,然后又触电一般,收了回来,像是做贼似的,不能让人发现,也不知道是在欺骗谁。 不知过了多久。 111号报给谢云防:“恭喜宿主,完成满足原主人设的第六个任务——强迫拯救对象看电影和写心得”。 谢云防轻笑了笑,任务已经过半了,剩下的任务完成还会远吗? 闲暇时间总是短暂的,游沧粟的事业也要步入正轨了。 电影立项,演员简历如雪花般飞了过来,谢云防眸光落在了其中一份上,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第19章 《水云楼》的电影立项,演员简历如雪花般飞了过来,谢云防眸光落在了其中一份上,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简历上的男生开朗帅气,虽然不是一眼惊艳,但眉角眼梢的笑意十分具有感染力,酒窝更是给他的甜度加了几分。 李佳禾,原书中的攻三,外表亲和,实则歹毒,是最能“演”的一个。 他前段时间选秀出道的偶像,自带流量,出演的两部偶像剧表现都不错,粉丝们说他是“演员中舞台最好的,偶像中演技最好的”。 他向投电影投简历,是想要继续转型,走演员的路子。 原书中他和小游也是在拍电影的时候接触的,那时候他已经拍过一个大制作的配角,好评不少,已经打开了电影的市场,但想要站稳电影市场的脚跟,这远远是不够的。 所以他选择了一个人作为他的垫脚石,那个人就是游沧粟。 那时游沧粟经历了两场舆论的攻击,早已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唯一可以值得说道的就是他的脸和演技,和为数不多还喜欢他、相信他演技的粉丝。 他刚刚从谢云防的控制中脱离出来,获得了暂时的喘息——不是谢云防良心发现,而是那时候原主已经玩腻了,再加上脑癌加剧,开启了新一轮的手术治疗。 两人在电影中合作,李佳禾阳光开朗,待人亲和,他刻意靠近和帮助,他们两个人的对手戏最多,游沧粟也逐渐对他信任起来。 然后就是拍摄花絮流出,路透流出。剪辑能够化腐朽为神奇,也可以把优质的表演剪得稀烂。 视频流出,李佳禾的演技“吊打”影帝游沧粟,等正式上映的时候,游沧粟的高光戏份一剪没,更是验证了李佳禾的演技。 【没想到时间点变了,他还是会找上来。】 【也许是世界的惯性吧,咱们的投资更大,有游沧粟这个影帝坐镇,怎么看也是一个稳赚不赔的大制作,他想转型,给你投简历很正常。】 谢云防轻轻点着这份简历,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让自己的助理与李佳禾联系。 李佳禾不知道情况是什么,但一听说谢云防想见他,立刻高兴地找不到北,那可是谢云防啊! 谢云防这个投资人,圈内人谁不知道? 他投资的电影要么口碑好,要么票房好,只要他能搭上谢云防这条线,他还怕什么! 谢云防把见面的位置定在了新的工作室——虽然说是工作室,但这一整座大厦都是他的。 李佳禾刻意打扮了自己,想想自己即将见的人,不禁有些拘谨。 招待他的助理对他态度很好,但把他引进一间会客室就让他等着。 他看着各路人马在谢大投资人办公室的人进进出出,其中不乏大佬,他就更加紧张了,不过谢先生把位置约在这里,难道是他想错了? 谢先生是真的赏识他,没有别的意思?想到这里,他就更加兴奋了。 “李先生,谢先生忙完了,请您进去。” 李佳禾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服装,走进了办公室,看见谢云防时,就被惊艳到了——这是投资人?就说这张脸,去做演员都说的过去。 谢云防靠在椅背上,微微抬眼,看向眼前人:“我把这部电影的男五号给你,你想要吗?” “想要,当然想要——”李佳禾心中激动,电影不比电视剧,他选秀出身,天生就低人一等,做偶像虽然挣钱多,但是做不了多久就又有新人火了。 还是要做演员才能长久。 只要有机会,他说成什么也要抓住。 “好,你的演技不错,可惜演过的偶像剧不利于你的发展,我硬塞给男二,导演也不愿意,所以先给你个男五号,慢慢磨一下演技,提升一下口碑。” 虽然没能拿到男二,但是男五也不错,在一部电影里已经很不错了! “我一定会的,谢谢您,谢先生。” “你想签我的公司吗?” “想!”李佳禾一怔,谢云防建工作室的消息他特意打听了,但是他没想到这么大的馅饼能掉到他的身上—— 谢云防笑了笑,目的达成,不想和他再多费口舌,轻轻抿了口茶:“好,既然你愿意,我就让我助理拟合同,好好表现,提升自己的演技。” 李佳禾按捺住了心中的激动,谢先生长得这么好,还年轻,如果可以,他真的想争取一下。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造势,这是他演的第一部电影,他必须把热度炒起来。 当天下午,李佳禾疑似出演某大制作主要角色的的词条爬上了热搜。 【佳禾就是最棒的,是《水云楼》的男主吗?】 【我就是佳禾一生吹,你看看跟咱们佳禾同龄的,哪有几个能打的?】 争吵拉踩是一片热火朝天,这是李佳禾惯用的手段了,他只炒了主要角色,不管是男几号,都可以说是主要角色——至于粉丝怎么猜,那是他能够决定的吗? 就在热度慢慢爬升的时候,《水云楼》官方直接官宣了主要角色,男主演是游沧粟,而他饰演的是男五号。 李佳禾一惊,连忙点进去,只见里面其他角色的粉丝正欢快地讨论着,他自己的粉丝已经开始出警,但夹杂在众多家粉丝中,不成气候。 事已至此,他心中气得慌,但还是立刻发了微博,大意就是角色不分大小,只要接到手里就会演好。 * 游沧粟刚刚做了体能训练,他拿起手机,习惯性地用小号去刷微博。 超话里粉丝分外活跃,他有些疑惑,戳进去才发现《水云楼》官宣他是男主了,【为小游挡风的小云朵】还发了抽奖。 他点进去这个id,熟练地保存图片,然后点赞留评退出——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粉丝。 忽然他的手机震了一下,于和丰发来条消息。 “游哥,你那个新电影的男五号,你小心一点,我感觉他茶里茶气的,还炒作他是男主角。” 李佳禾? 游沧粟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搜出了他的微博,第一条微博是今天发的,是对官宣阵容的回应,后面是发的一些九宫格照片。 这人笑得阳光灿烂,毫无阴霾,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公子,评论也都是来自粉丝的夸奖。 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游沧粟正准备退出来。 第22章 突然跳出来一条“李佳禾与谢姓某大佬约会,疑似有瓜”的营销号。 谢姓大佬? 游沧粟心中一跳,不会是谢云防吧? 他们两个虽然签了一个协议,但实际上并没有发生过去,他似乎没有立场去要求谢云防。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进去,但营销号并没有说什么实质性内容,只是捕风捉影了一些动向,评论区里李佳禾的粉丝已经开始骂了。 而且姓谢的那么多,谢氏那一大家子可都姓谢啊,游沧粟暗暗笑了笑自己,怎么突然就开始患得患失了? 游沧粟从微博退了出来,问了问于和丰的近况,又闲聊了几句。 “游哥,推免名额肯定有你,你打算保研不?” 游沧粟微微一怔,过了片刻,才回道:“等到时候再说吧。” * 演员陆续就位,《水云楼》正式开机。 开机当日,作为最大投资人的谢云防自然是到场了,只是人多眼杂,两人除了眼神交流外,便没有别的了。 谢云防常常来探班,连导演都惊讶了:“谢先生,又来探班了?” “怎么,不欢迎我来?” “那哪能啊?”导演和制片笑了笑,“财神爷来了,谁不喜欢啊?” 谢云防越重视,他们的资金就越没有问题,对于谢云防来,他们自然是双手赞成的。 但游沧粟是一番,是绝对的主角,戏份也是最多的,谢云防来的时候,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拍戏,也抽不出时间来。 好容易歇会儿,他和谢云防说几句话,就又被导演叫走了。 这部戏在谢云防的大力支持下,力图还原和贴近民国风貌,与书里拍摄这部电影时,剧情局限在室内不同,拍摄的情景也大大扩张了。 用导演的话就是:好久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了!放心,谢先生,这部戏肯定能拿奖! 至于票房,导演也打了包票,大爆很难,但口碑好的话,回本应该也不成问题。 冬至日,气温骤降,下起了大雪,雪花下得纷纷扬扬,美则美矣,但也是真的冷,手伸出来,没一会儿就能冻僵。 但拍摄的进度是早就订好的,剧组人员都冻得不轻,但谁也不敢耽误进度,都咬着牙硬挺着。 这一次拍的是游沧粟和李佳禾的对手戏。 游沧粟的演技自然没话说,但李佳禾却迟迟拍不出导演想要的效果,导演急得都爆粗口了。 “你现在是在流浪,懂吗,你端什么架子?你的脑子里都是浆糊吗?” 李佳禾被骂得晕乎乎的,之前导演也没这么骂过他,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更是频频ng。 游沧粟陪他演了十几次,细长的睫毛上都冻上了一层霜。 谢云防来得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心疼小游受冻,便对导演说:“这一时半会儿也拍不出来了,先歇歇吧。” 这句话落在剧组众人的耳朵里,简直就是天籁。 第20章 导演犹豫了下,眼神扫了一遍剧组人员,又见游沧粟已经冻得嘴唇都发青了,李佳禾的情绪完全控制不住,一时半会儿是拍不好了。 “休息一个小时。” 片场响起了欢呼雀跃的声音。 助理连忙给游沧粟拿来热水和大衣,在休息室里待了好一会儿,冻僵的手指才有了一点温度。 游沧粟这个角色难演,不仅是这个角色的复杂不容易演出来,还有扮演过程中的难度。 简而言之,就是苦。 刚刚的挨饿受冻只是冰山一角。 民国那个混乱的年代,众生皆苦,除了某些享受特权的人外,在苦难中挣扎求生才是普遍。 水云楼是个饭店,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在那个年代,更是一个特殊的地方。 游沧粟饰演的角色叫小花生——生他的时候,他娘特别想吃花生,但没钱买,嘴里一直念叨着,生下来之后,便给他取名为花生了。 花生十三岁来到水云楼,四十岁死在水云楼,水云楼便是他的一辈子,水云楼有起有落,花生却是只有落落落落落。 花生地面上的花落了,才能知道花生熟了,也叫落花生,花生这个名字就像他这个人一样,不吉利。 游沧粟穿着破烂的衣服,像是刚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虽然不是真的,但破事肯定的,脸上也没装,为了符合角色还画丑画脏了些。 只有能双眼睛,依旧是如月如雪,仿佛世间多少的磨难,历经多少风霜,都不能让这双眸子黯淡。 “谢先生,你来了啊。”游沧粟看见谢云防在休息室等他的时候,却是一瞬间多了羞赧。 不是他不想见谢先生,只是他这个样子太难看了,脏兮兮的,不干净,而谢先生是那么高雅的一个人,哪里会喜欢他这个样子? 就算是水稻,看见他这个样子,怕是也要疑惑得不知道要不要亲近了。 谢云防笑了笑,轻轻嗯了一声:“我来看你了,怎么不欢迎吗?” “不是!”游沧粟急切说道,“就是现在都是我的戏份,先生来了我也没办法陪着,只能看着,而且我的戏份,不是被人打就是被人骂的……” “这样啊,”谢云防佯装惋惜,“那我明天就不来了。” “好。”游沧粟有些失落,但觉得这样也好。 “那我后天再来。”谢云防话音一转,又笑着说道。 “啊?” “不愿意吗?” “不是,不……”游沧粟有些慌。 “那就是愿意喽,我后天再来——我来的时间也不固定,有时间就常来,没时间我也就不来了。”谢云防惋惜着说道。 他是想来看自己的。 游沧粟的心中得出了这条结论,有些欣喜,但又害怕谢云防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会嫌弃自己。 谢云防说自己是最完美的艺术品,当艺术品不再完美的时候,岂不是要找寻下一个艺术品? 这种患得患失这种陌生的情绪,涌上了游沧粟的心头,他胸腔酸涩又肿胀,像是心脏被人狠狠戳了一下。 “怎么回事?是不是冻得太难受了?”谢云防连忙找来暖宝宝给游沧粟贴上。 一下午的低温,让皮肤本就白皙的青年更加苍白了,睫毛微微发颤,喝着热水,呼出一口哈气,像是在外流浪许久的猫猫终于回到了温暖的家。 看得谢云防心疼极了。 “好些了吗?” “好多了。”游沧粟眨眨眼笑了笑,安抚道:“真的好多了,喝杯热水就好多了,我小时候上学路上冷,走到学校脚都冻僵了,然后去锅炉房打一杯热水,咕咚咕咚喝下去,整个人都暖和了。” 谢云防也笑了,却是更心疼了,游沧粟的爹把小游扔给他奶奶,还不给生活费。 “室外的戏份什么时候结束?” 游沧粟想了想:“大概还有两天吧?如果今天拍不完,可能要再多花一天时间。” 两天? 谢云防吸了口冷气:“明天还下雪呢——我和导演说一下,耽误几天不用怕,资金够,等到下完雪再继续拍吧。” “不用不用,”游沧粟连忙拒绝,“剧本里的情景就是下雪天,不趁着现在下雪,还要人工制造雪景。” “人工雪没有真雪好看,刚下雪的时候,导演还说呢——户外戏是点睛之笔,老天爷还正好给下雪,是老天都想让咱们把戏拍好。” 谢云防见劝不动,后悔地怄气,早知道他就不给那么多预算了,户外戏不拍也没那么多事情了。 正说着话,助理把奶茶送过来了。 “奶茶,是导演请客吗?”游沧粟疑惑道。 “我刚让他用你的名字订的,剧组人都有,我给你点的红豆味儿的,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游沧粟有些犹豫,奶茶一直说是热量炸弹,小时候没钱喝,拍戏之后为了保持体型,也没怎么喝过。 而且他演的这个角色一直被欺负,没过过好日子,更加不能胖了。 不用游沧粟说,谢云防就猜出他顾虑什么了,无奈道:“放心吧,一杯奶茶而已,你已经很瘦了,刚刚冻了那么久,需要补充一下热量——而且我点的是五分糖,要试试不?” 游沧粟成功被诱惑到了,在谢云防的特别鼓励之下,他喝下了第一口奶茶,夹杂着红豆的清甜在口中化开,喝下去,到了胃里暖洋洋的。 “甜吗?” “甜。” 谢云防忍不住笑了笑,没有在说话,静静地看着眼前青年认真喝着奶茶。 窗外大雪飘飘,休息室内温暖如春,两人相伴,岁月静好,莫过如此。 一杯奶茶很快见底。 “好喝吗?” “好喝。” “那一天一杯怎么样?” 这句话一出,游沧粟立刻就警惕起来了:“不了,喝一杯奶茶,我就又要多一个小时的体能训练了。” 而且体能训练,肯定会增肌的,他这么个角色,一身肌肉,合适吗? 第23章 谢云防遗憾,只得妥协道:“那每天一杯牛奶怎么样?再往里面放一些红豆。” 游沧粟犹豫了一下,经不住诱惑,还是同意了。 * 剧组工作人员都围在电炉子前取暖,喝着刚刚送过来的奶茶,驱散了下午的寒意:“游哥真大方,不是请奶茶就是请零食的,而且一点架子也没有。” “是啊——一场戏,卡壳十几次,游哥也没说什么,换做是我,我可没有这么好的脾气。” “嘘,小点声,背后说人不好。” 背后说人的确不好,但耐不住他们的确有怨气,换做谁,也不想下大雪的时候加班。 李佳禾的助理正在疯狂安慰着李佳禾:“佳禾,暖和暖和——别哭了,眼睛要肿起来了,平复一下情绪,咱不争馒头争口气,说成什么也要把戏拍下去。” 李佳禾自视甚高,觉得所谓的影帝影后也没什么。 但是游沧粟能够轻而易举的入戏,还能够把他带到戏里,可他一想到自己要被别人带到角色里,就满脑子不痛快,他想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演。 “佳禾,咱就一个小时,还是谢先生争取过来的,你一定要把情绪调整好,你的戏份刚开始拍,导演脾气爆,真要不满意,他是真敢换人的。” 助理是真的着急,他的工资和李佳禾的前途挂钩,他当然希望李佳禾挣得钱多。 谢先生? 李佳禾微微一怔,眼中闪过惊喜,是啊,谢先生把他解围了,果然谢先生是为他着想的! 他不能再ng下去了,他深吸了口气,默默调整情绪,不管怎么样,要先把这段戏拍下去。 李佳禾想了想,看了看刚刚助理拍好的花絮,眼中闪过兴奋,让助理一会儿继续拍花絮。 一个小时后,再次开始拍摄。 李佳禾的情绪已经恢复了平静,认真给游沧粟和导演道了歉。 这一次拍摄下来,虽然还不能完全满足导演的要求,但是也在及格线之上,李佳禾的角色是男五,说重要也重要,但也不是没他不可。 既然他表现得不够好,那镜头多分些给游沧粟就好了。 他是男主,就算是镜头多点,也是正常的。 这一幕戏拍完,剧组众人可算是松了口气,可导演一声令下,就要开始拍夜戏。 众人叫苦不迭,但也知道这是为了赶进度,没办法的事情。 夜戏还有游沧粟,他不得闲,李佳禾却是空闲了,他换了身衣服,跑去找了谢云防。 谢云防盯着摄影师的镜头,没有理会他,他便一直在旁边等着,好半晌才说上话。 这些落在了游沧粟的眼里。 游沧粟的心里略微有些不安,但还是把这种不安压了下去,这公众场合,什么都没有,他完全没必要吃醋的。 对,没错。 电影顺顺利利地拍着,谢云防除了必须要亲自出面的工作,其他时间恨不得都泡在水云楼剧组里。 又过了十天,111号报给谢云防:“恭喜宿主,维持原主人设不变的第七个任务——控制拯救对象饮食的任务完成!” 111号继续播报:“恭喜宿主,保证原主人设不崩,成功维持原主人设!” 谢云防点头应下。 “宿主,你要抓紧了呀——原主的脑癌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谢云防叹了口气,正想说话,却是觉得头有些阵痛,不会吧,真有问题了? 111号的嘴不会是开过光吧,反向的那种。 第21章 谢云防察觉到头痛,就立刻拨了120,在仁爱医院一通检查,果然是恶化了。 院长也有些惊讶了,脑癌难以治疗,谢云防的病症恶化是迟早的,但是这么快就恶化还是有些超出他想象。 有些棘手。 谢云防看着面色郑重,难以出口的院长,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世界强大的惯性啊,他还是逃不掉病情严重。 “需要手术吗?” 院长酝酿成措辞:“需要进一步治疗,谢先生想要保守治疗还是手术?” 谢云防苦笑:“保守治疗我能活多久,手术我又能够活多久?” “靶向药的研发有了一定的进展,但距离正式使用还有一定的距离,暂时无法应用到保守治疗里,如果保守治疗,最好的情况是还有一到三年的寿命。” “手术呢?” “具体的手术方案还不能确定,暂时有两个思路,需要等专家会诊后再做决定,手术的治疗更加激进,有失败的风险,术后同样需要化疗和放疗。” 窗外云卷云舒,阳光洒满病房,鲜花摆在床前,房间内满是鲜花的芳香,却是一片沉寂。 谢云防沉默了许久,院长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等着。 除了在这个世界上毫无牵挂,毫无留恋的,否则,生死之事世界上能有几个人看淡? 像谢先生这样的已经很不错了——只可惜,谢先生年纪轻轻的,生死关头,竟然连一个陪伴他的都没有。 111号一直在寻找能增加系统权限的方法,却是一无所获,难不成有什么隐藏权限,它不知道的? 看着宿主这么难受,111觉得自己这个系统真没用。 它呆了许久,才犹豫地安慰道:“宿主,其实任务已经完成了,就算是不治疗也没事的——原主的身体实在不行的话,就不坚持了,咱们直接去完成下个世界的任务。” 谢云防揉了揉眉心,唇死死地抿着,他知道系统说的没有错,他和主神签订契约,是为了自己达成自己的心愿。 他能够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也要完成的心愿一定非常重要,完成任务才应该是他的第一要义。 他已经为小游铺好路了,只要走之前把礼物送个小游,这世上就没有人能够欺负小游了。 原主的人设也维持好了,似乎一切要做的都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他已经把要跌落的高岭之花拯救了——他完成任务了! 然后呢? 然后心安理得赴死,前往下个世界完成任务? 不行,不可以。 谢云防轻轻笑了,做出了决定,他便会义无反顾地走下去,他想要陪小游,尽可能地多陪着小游,哪怕是有风险他也愿意。 看向窗外,晴空万里,白云飘飘,是个极好晴日。 但不知为何,他有些想念夜晚的那一轮月亮了。 他淡淡吐出几个字:“手术吧。” 院长深吸了口气:“好,专家组一定会认真讨论谢先生的病情,不过谢先生您今年已经做过一次手术,各项指标不好,术前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希望您能够好好修养。” “好。”谢云防笑了笑,“一切保密,不要把我的消息传出去。” 谢家的人不怀好意,他生病的消息不能传出去,而且——他不想让小游知道他生病。 如果能够治好,自然是皆大欢喜,但如果不能治好呢?谢云防有些担心。 院长明白,很快应了下来。 * 电影拍摄接近尾声,游沧粟却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 卡。 一场戏结束,到了午饭的时间,游沧粟心不在焉地吃着盒饭,他的胃口不太好,扒拉了两筷子就不想吃了。 谢云防已经好几天没有来片场了。 “谢先生给你准备的牛奶,记得喝。” 随着游沧粟的热度逐渐起来,李婉的工作量也增加了,电影还没上映,就有广告商提前押宝,想在电影上映前就和游沧粟签好合同。 游沧粟轻轻点头,牛奶的不冷不热,刚好可以喝,红豆的甜度适中,绵绵的,入口即化。 “谢先生最近是在忙吗?” 李婉怔了一下,微不可差地有些紧张:“谢先生的工作一直很忙的,也就前段时间有点空余,这几天好像是有个什么并购计划,这几天忙得厉害。” “是这样啊。”游沧粟轻轻笑了下,温声问道,“谢先生现在在哪,我想去看看他。” “谢先生去外地出差了。”李婉解释道,“等谢先生忙完,就一定会来看你的,你放心吧——现在就好好拍戏。” 游沧粟点点头,指尖却是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牛奶杯。 李婉她没说真话。 谢先生有事情瞒着他,不想让他知道,所以李婉才会说这些话。 是什么事情? 游沧粟犹豫了许久,打开微博,用小号点进了为小游挡风的云朵的主页,只见微博定位仍旧是b市。 微博的内容还在更新,只不过只有点赞和转发了。 底下的评论一片哀嚎。 【呜呜大佬,怎么这么久没发游游的近照了,也不剪视频了,大佬不会脱粉了吧?】 【也许是大佬三次元生活忙呢,你看大佬还点赞转发,肯定还没脱粉呢。】 定位没有变,要么这个id不是谢云防,要么谢云防没有出差,可他没有出差,为什么不来见他,还要李婉骗他? 第24章 游沧粟的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他打开手机,看着和谢云防的聊天框,犹豫了许久,不知道应不应该给给谢云防发消息。 忽然,导演的声音响起,下午的戏要开拍了。 游沧粟心一横,终于是发出了一条消息:“先生,最近忙吗?拍完戏的杀青宴,你有时间来吗?” 手机一震,在病床上的谢云防一惊,这是小游给他发消息了! 小游问他忙不忙! 小游主动问他了!! 李婉的话是谢云防交代的,小游来询问他,是想见他了吗? 若是平时,谢云防一定欢快地去找小游了,但是现在他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见小游。 他忙是真的忙,但没忙到去不了的程度。 他害怕见小游的时候,露出破绽,害怕自己脑癌发作,害怕自己和小游的感情继续升温。 但是这身体撑不住,那时候小游岂不是要难过,一想到自己走后,小游伤心难过的样子,谢云防就心疼的不得了。 他怎么能让小游那么难过呢? 谢云防有太多顾虑的东西了,所以,他不敢。 思考了片刻,谢云防不忍心直接拒绝,只是道:“最近的确忙,你杀青的时候,我不一定能赶回来。” 消息发完,他把手机扣上,幽幽叹了口气。 111号哭唧唧,拯救对象主动一次,宿主还只能把人往外推,宿主实在是太惨了。 * 注意到谢云防许久没来的,不只有游沧粟一个,李佳禾也注意到了。 这是一个机会,李佳禾敏锐地察觉到。 于是,他再次联系了谢云防,只可惜,谢云防这次没有见他,但是再次提出了签约。 谢云防有钱有人脉,更有谢氏这个墙角可以挖,沧海成立没多久,就签了不少大腕,发展迅速。 李佳禾早就后悔当时没签了,不然那些资源可都是他的了! 他没有犹豫多久,很快就应下了,沧海给的条件中规中矩,但眼光要长远,如果他不签沧海,好的影视资源不可能拿到他。 而且有些心照不宣的事情,根本不用他说,谢云防对他有意思,否则不会给他这个男五号,只要谢云防看重他,合约什么的,根本不重要。 有了沧海当靠山,李佳禾的底气也更足了——这部电影的男五号,他已经不看在眼里了,他想要拍更好的。 越是快要杀青,李佳禾的问题也就越多。 导演都快气疯了! 试镜的时候,李佳禾的演技还是有灵气的,更开始拍的时候,演技也是及格的,怎么越拍越烂了! 有游沧粟在,他为什么要看重李佳禾那点流量?导演都快后悔死了。 游沧粟的表现一如既往的稳定,最后杀青之时,更是虐哭了在场的所有人。 导演每一次回想起来,都不由得不禁感慨,什么是演技,这就是演技——那种包装出来的演技,是几辈子都学不来的。 杀青宴前。 游沧粟是少不了被围着,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出来透透气,却是不小心听见了两个工作人员的闲聊。 “又是他,导演当初怎么就把他给选上了?除了他,可都是演技派啊,每次都被他拖进度。” “你没看他微博都改了?他现在签的是沧海。” “沧海?没听过。” “这个是个新公司,但是啊,他背后的大老板,你知道是谁吗?” “谢云防,就是前段时间经常来大老板,他是咱们电影最大的投资人,他塞进来一个人,你说导演能不同意吗?” 游沧粟木在了原地,只觉得全身血液像是凝固了一样,他刚刚听见的那些话,他都听得懂,为什么他就不明白呢? 李佳禾是谢云防塞进来,他是谢云防的人。 游沧粟的心像是被无数根针刺穿了一样,面色苍白如纸,他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要失态,不能失态,但指尖忍不住地颤抖。 “你在这哪,让我好找。”李婉笑了笑,“有两个高奢代言,是谢先生特意给你找的,特别适合你。” 高奢代言——果然是一份很不错、很体面的分手。 游沧粟怔怔地想着,面色如雪。 李婉看见吓了一跳,远在医院的111号发出了尖锐爆鸣声。 第22章 远在医院的111号发出了尖锐爆鸣声:“宿主!拯救对象的情绪波动不对劲,你快想想办法,这是发生什么了!” ! 谢云防垂死病中惊坐起:小游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又被人欺负了?谁做的!他好不容易养好的花儿,竟然还有人敢欺负! “统子,你先排查可能出现的原因!” 此时的谢云防先生,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欺负”游沧粟的人,就是他自己。 * 李婉看着面色发白的游沧粟,心中一惊:“怎么了这是?有什么事情给姐说,不要藏着憋着。” 风不知何时大了起来,呼呼地刮着,吹着路边的树枝子发出咔咔的声音,天台上的风更大,刮得脸颊生疼。 天边阴沉沉的,似乎是风雪来的前兆。 游沧粟猛地咳嗽起来,冷风灌进喉咙里,像是刀割的一样。 “是不是冻到了?进去喝点热水,不能在外面吹这个冷风了。”李婉急忙道。 咳咳咳。 “是不是难受得厉害?我这就打电话叫医生来,咱不去杀青宴了。” 好半晌,游沧粟才平静下来,轻轻点点头,声音沙哑得厉害:“没事,不用叫医生,我就是——被风呛到了。” 李婉松了口气,虽然不明白游沧粟是怎么回事,但听劝就行,两人慢慢往回走着。 “那两个高奢代言也不急,你拍完戏好好休息休息,那边我再去和他们谈。”李婉不知道说什么,就又把话头扯了回去。 游沧粟一声不吭地听着,他回头看着自己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高奢代言好啊,那又是一笔进账,算上他这半年的积蓄,只要有肾源,就能给奶奶做手术了吧? 不到一年的时间,却是天与地的变化。 “谢先生还很忙吗?”他忽然问道。 “忙……忙啊。”李婉的声音磕绊了一下,自从她做了游沧粟的助理后,工作重心就移到游沧粟的身上了。 她忙游沧粟的工作,忙游沧粟的商务。 但给她付工资的是谢云防,沧海的老板也是谢云防。 谢先生让她说什么,她也只能说什么,她知道谢云防有东西瞒着游沧粟,但具体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看游沧粟这个样子,难道是谢云防喜新厌旧?放在别的金主和情人间正常,但放在这两人间,李婉却是不太相信。 “谢先生是这部电影最大的投资人,今天的杀青宴他回来吗?”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之前谢先生投资的电影,也不是一直盯着的——今天如果谢先生不忙的话,就一定会来的。” 游沧粟轻轻点头,苦笑了下,所以谢云防前段时间一直泡在剧组里,才是特例吗? 既然是特例……那他为什么不能继续成为那个特例? 李佳禾有什么好的,能比的过他吗?游沧粟心中慢慢萌生出了乱七八糟的想法。 两人从天台下去,回到酒店内部,风声被隔绝在外,一切都静悄悄的,井然有序,只是游沧粟的心中并不平静。 杀青宴上没有什么规矩,经过半年的相处,导演对游沧粟也真心生出了几分喜欢——敬业脾气好演技好的演员,现在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到了。 你看为了拍这部电影,小游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脸都白了,可要让他好好补一补。 不过有好的也有坏的,简直是两个极端。 李佳禾这个男五号,没几个人待见的,同剧组的演员也是如此。 戏拍完了,导演也不至于刁难他,只是懒得再给他眼神了,听说谢云防签了他?真不知道是不是瞎了眼睛了,怎么想起来签这种人了。 * 另一边,谢云防从李婉那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只说是她拿着两份高奢的代言去找小游的时候,他在天台上吹风,有点冻到了,情绪也不对劲。 但现在似乎是好了,现在正在杀青宴上。 谢云防的目光落在了杀青宴几个字上,当机立断决定去看看情况——天大地大小游最大,炸毛的猫咪如果不顺顺毛,一定是会出事情的! 仁爱医院虽然不知道谢云防着急去处理什么,但病人还没到整天必须绑在医院的情况,病人有出院的需求,他们也能放人。 感谢今晚上良好的路况和司机对道路的熟悉,司机一路狂飙,三十分钟后,谢云防出现在了杀青宴上。 谢云防的突然出现,给杀青宴带来了不大不小的风波。 他风尘仆仆,一看就知道是临时赶过来的。 谢云防可是电影的金主,他来了,必然是座上宾,导演连忙把他请到了主桌,电影拍完了,可是后续还要制作和宣传,金主肯定要供着! 第25章 这部戏春节档是没指望了,但是还有五一啊,要想在五一上映,后期制作就需要赶工,那又是钱呐。 李婉也把心揣到了肚子里——她就觉得谢先生和游沧粟的感情没问题。 虽然是整了一份协议,但任谁看了也不会觉得那是一份包养协议,依照她磕cp的精准眼神,她觉得自己磕到真的了。 游沧粟微微一怔,谢先生当时虽然没有应下来,但他还是来了——也许真的是谢先生太忙了。 游沧粟和谢云防一左一右地坐在导演两边。 餐桌上自有能够活跃气氛的人,一会儿功夫,就热络起来了。 谢云防的目光时不时扫向游沧粟,小游现在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刚刚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能是什么呢? 他直接问小游,小游会说不会? 游沧粟也在暗中观察着,谢云防在看自己,不,他把视线移开了,又移回来了。 谢云防今天的心思没在饭局上,他这么想着,又看向隔壁桌,眼神淡了淡,也许是在看李佳禾吧。 谢云防恨不得立刻和小游说清楚问明白,可偏偏中间有人坐着。 被夹在中间的导演:怪奇怪的,他怎么总感觉有人在看他。 不会是被什么盯上了吧。 没有交流机会,那就创造交流机会。 谢云防端起一杯茶:“导演都给我说了,有游影帝在这部戏差不了,我这一杯,以茶代酒,就敬给……小游了。” 谢云防本身就比游沧粟大,叫这一句小游没有问题,可偏偏落在众人耳朵里,简单的小游却是生生喊出了亲昵的感觉来,而且也没见谢先生这么喊过别人。 游沧粟一怔,心乱不已,也拿起茶杯:“谢谢……先生。” 谢云防干了,游沧粟自然也一饮而尽。 桌上活跃气氛的人不敢闹谢云防,便说游沧粟不喝酒,没诚意,让他重新敬谢云防一杯。 这便是“酒桌文化”。 游沧粟犹豫了一下。 谢云防淡淡地说了一句:“不用,小游不喝酒。” 游沧粟看着谢云防,微微一怔,心里有些发酸,如果不是在饭桌上,几乎要流下泪来。 此话一出,桌子上,安静了三秒。 “想喝酒的就喝酒,不想喝酒的喝饮料喝茶,咱们杀青宴,不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导演一锤定音。 有了谢云防的那句话,这桌上就没人再敢灌游沧粟酒了。 菜一道一道上,喝酒的人也渐渐喝高了,有人轮着圈敬酒,有人划拳猜数,但也有人,时不时把目光落在手机上。 就是谢云防和游沧粟两个。 “今天天凉,是不是衣服穿少了?” “还好,在室内不怎么冷。” “先生最近都很忙吗?” “是有些,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对面沉默了,谢云防思考许久,没话找话地问道:“那两个高奢代言你喜欢吗?” 游沧粟的表情,不由得白了一白。 “很好。”游沧粟艰难地打出两个字。 他继续输入道:“先生送我的腕表和项链,除了演戏的时候,我一直带着。” 谢云防一怔,小游这个时候提起这个做什么?那腕表和项链,是他为了完成原主强迫小游带饰品的任务,给小游带上的。 难道小游生气了?可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来不及谢云防多问,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是中心医院的。 游沧粟奶奶的肾源匹配到了,需要尽快做手术! 谢云防不敢耽误,立刻把消息告诉游沧粟,杀青宴已无心去继续待着,两人顾不得许多,给导演说了一声,便中途离场。 游沧粟的奶奶是高龄病人,术前需要一系列的检测和准备,但是肾不会一直等着,所以时间分秒必争。 游沧粟的手冰凉的可怕,谢云防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放心,医院那边我已经安排人了,放心,不要怕。” “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两人赶到医院的时候,奶奶正在做化验。 奶奶看见谢云防的时候微微有些惊讶,但也只是一瞬间,然后和蔼地笑了笑:“放心了——连医生都说奶奶运气好呢,正好卡着六十岁,还能配对成功,要知道还有很多人都排队等着呢。” 游沧粟看见奶奶笑,心里却只发酸,他的奶奶马上就要上手术台了……如果失败,如果发生意外,那世界上就没有他的亲人了。 手术漫长且煎熬,一般情况是四个小时,情况越复杂,手术时间便越长,谢云防寸步不离地守着游沧粟。 七个小时后。 手术室的灯熄灭,手术成功。 游沧粟松了口气,想要冲过去,身子晃了一晃,却是砸在了谢云防的身上。 第23章 梦是光怪陆离的。 阴冷的,潮湿的,游沧粟隐隐听见了哭声,是谁在哭? 他看不见那个人,但却觉得那个人一定存在,他的心很疼,疼得厉害,像是把他的心抽空了一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哭声听了,静悄悄的,仿佛那个哭声只是他的幻觉。 游沧粟怔怔地,他想找到那个人,却是怎么也找不到,良久,他才发现自己的脸上也有了泪花。 他也哭了。 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哭,只觉得的自己的心空空的。 忽然间,梦又变得绚丽起来。 彩虹绚烂无比,像游乐园的旋转木马一样带着童真与奇幻。 月影婆娑,树梢轻轻摇摆,一切都静悄悄的,游沧粟和那个熟悉的人相拥在一起。 星河流转,让人分不清时间流逝。 冷吗?游沧粟不觉得,只觉得很温暖,很温暖。 他和他手牵着手,旁若无人的走在街道上,没有任何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就像是……真正的情侣一样。 美好的像梦一样。 恍惚间,游沧粟看见了那个身影的离开,他就那么走了,刚刚的温暖,像是做梦一样。 世界又变得冷清了,一切都安静到了极点,没有一丝生气。 是遥不可及的高山,是深不见底的海沟,是暴雪将至的凛冬,也是寸草不生的荒芜平原。 恐惧也涌满了游沧粟的内心,就像是游走在钢丝的边缘,即将要跌入万丈的深渊。 不要走—— 即使要走,也带上我,不要丢下他一个人! 游沧粟猛地睁开了眼睛,入目的是白炽灯,床前放了一把椅子,只是椅子上空荡荡的。 病房内静悄悄的,没有那个人的存在,游沧粟的心里空了一角。 他记得自己晕倒在谢云防的怀里。 但是现在谢云防已经走了。 很正常,谢云防那么忙,他能够陪他度过奶奶做手术的时间,已经很难得了,他不应该奢求太多的。 不对,奶奶! 游沧粟一怔,飞快地反应过来,奶奶这时候是不是应该醒来了? 他从病床上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出来。 护士看见吓了一跳,连忙让他回去:“你现在也是病人,我要测你的血糖,你缓一缓再动。” 游沧粟回过神来,温声询问自己奶奶的情况。 护士找来值班记录:“术后八小时了,现在应该清醒了,现在在icu里,你的血糖没问题,您现在身体感觉难受吗?” 游沧粟摇摇头:“感觉好多了。” “好。”护士笑了笑,“那快去吧,对了——游先生,刚刚那位陪床的先生是谁啊,也是演员吗?怎么想不起来他演过什么呀?” “你知道我是演员?” “当然啦!我还看过你的电影呢?听说你又有新戏上映了,我一定会去支持你的!” 游沧粟轻笑了笑,回答了刚刚那个问题:“他不是演员……他算是幕后的工作人员吧。” 护士有些惋惜:“长这么好看,我以为也是演员呢,好可惜啊。” “他……”游沧粟心念微动,温声询问,“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护士想了想:“走了有一会儿了吧,大概半个小时吧。” 半个小时。 游沧粟微微一怔,所以谢云防是一直守着他的,他的心跳慢了半拍。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去看奶奶。 奶奶还躺在病床上,已经恢复了意识,手术做的很成功,只是上岁数的人做这么一场手术,还是让奶奶肉眼可见的虚弱了。 游沧粟换上了防护服,进入了icu里,icu不允许家属长期探望,所以他很快就要离开。 奶奶看见游沧粟,眼睛亮了亮,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温柔说:“奶奶很好,不用担心奶奶。” 她用了很大力气,才勉强伸出来手。 游沧粟强忍着不让自己落下泪来,把手落在了奶奶的下面,奶奶轻轻拍了拍游沧粟的掌心,就像小时候一样。 “奶奶,手术很成功,再这里观察两天,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 第26章 好了,真的好起来了,尿毒症这样一个随时要爆发的炸弹,终于稳定了。 游沧粟心中的一颗石头落到了地上,他去医院缴费,却是发现手术的费用,已经被李婉缴清了——自然是谢云防让她交的。 他意识到那是他和谢云防约定好的,他亲笔签下的“协议”,奶奶的住院费用、手术费用都是包含在其中的。 游沧粟好不容易暖了的心,又凉了大半,他深深地吸气,再呼气,他不能慌张,他要保持冷静和自持。 尽管命运像是在戏耍他一样,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他真的爱上谢云防了,无法克制的,至死不渝的。 在一个错误的时候。 * 两天的时间不快不慢,眨眼的时间就过去了。 谢云防回到仁爱医院后,受到了院长和主任医师的密切关注,做了全套的检查后,又回到了病房。 长期住院的病人,在离开医院的途中出了意外,医院是要担责任的,谢云防虽然有外出的“特权”,但回来之后,也是要检查才能放心。 “谢先生,你可不能再这样任性了——是生意上的事情?钱再多,也没有命重要,更何况你不缺钱呐,您可一定要注意,下次可不能再犯了。”院长苦口婆心地劝道。 谢云防有些发愁地说着:“不是生意上的事情。” 想着小游一直抓着他的手不松开,谢云防的心里是又甜蜜又苦涩,甜的是小游心里肯定是有自己的,苦的是害怕自己挺不过去手术,活不了多久。 “啊?那是……”院长不知道,像谢云防这种身家数不清的人,除了生意能有什么可以愁的事情。 “是情感方面的事情。” 院长惊了一下,“那谢先生有解决的办法吗?” 谢云防揉了揉眉心:“没有——除非,你能让我再活个一二十年。” 院长噎了一下:“我们会尽力的,以现在的技术可能却是有些困难,但是现在技术发展很快的,说不定很快就有办法了” 愁呐,真是愁死人了。 “什么时候做手术?” 院长算了算时间:“在四月下旬。” 谢云防深吸了口气,忍不住长叹了口气。 111号询问谢云防打算怎么办。 谢云防幽幽叹息:“反正小游也知道我忙,那我去继续忙好了——还是手机联系吧,不用见面,小游不会发现异常。” 111号麻了:“宿主,你不害怕小游担心吗?” “但是让他知道我有脑癌,不更担心吗?”谢云防理直气壮,“而且又不是不联系,就当做异地恋好了。” 111号劝无可劝,这么久相处下来,它已经发现了,谢云防的脾气是真的倔,他认准的事情,很少有改变的。 拯救对象的话可能有用,但现在拯救对象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人一统齐齐叹气,窗外的麻雀抖了抖翅膀,轻轻地飞走了。 于是乎,两个在一个城市的人,生生把恋爱谈成了异地“恋”,甚至某种程度上,都不算是恋。 两个人都暗戳戳心酸着。 * 普通病房。 奶奶转入了普通病房了,刚开始医生还担心老年人的情况会有反复,但是老太太恢复得的确很好,渐渐医生也就放心了,该做的检查和护理照旧做,结果也都是很好的。 不禁让医生护士们啧啧称奇,碰见游沧粟的时候,也忍不住夸他照顾的好。 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改变。 奶奶却是敏锐地发现了游沧粟的异样,他细心地照料着自己,但她觉得自己的孙子心里,一定是藏着事情的。 “游游,你心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开心的?” 游沧粟一怔,轻轻摇了摇头,笑笑:“哪有啊?我现在事业挺顺利的。” 奶奶摇摇头:“我说的不是事业。” 她眼神中闪过犹豫,但还是问了出来:“那天一起来年轻人呢,他是谁啊?” 游沧粟微微一怔,心中一惊,不可控制地紧张起来:“他……是我的一个朋友。” “你每天看手机聊天的是他吗?”奶奶温和地问道。 游沧粟更加紧张了。 “游游,你是谈恋爱了吗?” 游沧粟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喜欢他吗?” 游沧粟点点头:“但是他不喜欢我。” “你确定吗?”奶奶的眼睛里似乎看透了一切,笑了笑,“我活了几十年,有很多后悔的事情也没用,但你不一样,你还年轻,你为什么不努力一次,你试一试才能让自己不后悔。” 游沧粟没有立刻回答,但是奶奶说的试一试,却像是魔咒一般,在他的脑海里回响。 他真的想试一试。 不知怎的,游沧粟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微博,看见了那个id最新发的微博——还是与他相关的。 为小游挡风的云朵晒出的是他新到周边,摆放在窗前的棉花娃娃软萌可爱,还有两个金属徽章,非常精美。 忽然,游沧粟的瞳孔骤缩,他在窗户的反光中看见了一个非常熟悉的东西——输液瓶。 尽管只是一个边角的倒影,但是游沧粟还是认出来了。 这是在医院! 一种莫名的直觉告诉他,一切都解释清楚了——谢先生在医院! 游沧粟的心剧烈地跳动着,他深吸了口气,把电话拨给了李婉,单刀直入:“谢先生是在医院吗?” 第24章 “谢先生是在医院吗?” 李婉吓得声线都不稳了, 勉强镇定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要找谢先生吗?” 游沧粟声音温和,语气淡然, 再次问了一遍:“谢先生是不是在医院。” 李婉缓缓地咽了口水, 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说:“这个, 这个嘛……姐也就不瞒你了, 其实姐也不是特别清楚, 但……” 李婉并没有明确说出来谢云防在哪个医院, 但游沧粟已经知道自己没有猜错了。 他思考片刻, 仔细筛查了b市的医院。 半个小时后。 游沧粟把目标锁定在了仁爱医院, 他在捐款名单中看见了谢云防的名字。 就是这里了, 但游沧粟没有感到丝毫的安心。 仁爱医院, 是国家三级甲等脑癌专科医院,也是国家首批…… 他的心中升起了不安, 脑癌——不会的,不可能,仁爱医院, 也不只是治疗脑癌, 兴许是别的病呢? 他来到了仁爱医院。 “先生, 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前台护士温和地问道, 并没有对眼前这个带着口罩墨镜的人有任何的歧视。 游沧粟的心跳地像打鼓一样, 他已经到了仁爱医院了,他直接问吗? 护士会告诉自己吗? 不会的。 李婉都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谢云防一定是有意瞒着人的, 在前台是问不出来什么的。 游沧粟深吸了口气,道了一声抱歉,离开了前台。 直接问谢云防吧, 何苦兜这些圈子呢?如果不是的话,那就最好了。 不可以问,谢先生不想让你知道的事情,怎么能随便问?如果把事情闹僵,谢先生彻底和他断了联系,怎么办? 游沧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不安与恐惧从他的内心升起,他回到了车里,狭小的空间让他忍不住想起谢云防。 谢云防总是调戏他,只要没有人的地方,他就喜欢肆无忌惮地调戏,但是他做什么了吗? 没有,即使在同一张床上,也什么都没有发生。 最亲密的一次接触,是醉酒的那一次亲吻……那也是在车里,他和谢云防坐在车的后排,旁若无人的,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亲吻在了一起。 那样的近和亲密啊。 可是那一次是喝醉了啊,第二天醒来谢云防什么都没有说啊,不像是情人,不像是恋人—— 真的像是一件购买的艺术品,喜欢、欣赏,但不是相爱。 游沧粟轻轻闭上了眼睛,如果是最初,他一定会欣喜,但现在,他却只觉得痛苦折磨,因为他不想只做艺术品。 不知思考了多久,游沧粟缓缓拨通了谢云防的电话。 声音响了一声又一声,直到变成了标准的播音腔。 “您好,您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天明明已经转暖,但是游沧粟却是凉得透骨。 电话自己挂断了,游沧粟微微垂下眼眸,不安更加涌上心头。 * 《水云楼》的点映开始,得到了空前的好评,平台宣传片的播放量破五千万,游沧粟的超话涌入了一批新人。 游沧粟的热度节节攀升,媒体已经遇见了作为演员的游沧粟即将再次掀起一波浪潮。 但游沧粟本人却是躲在狭小的私家车里,进退不得,不知如何是好。 不知何时,月亮已经升起,是很漂亮的上弦月,宛如银钩,清冷如冰。 第27章 游沧粟僵坐在车上,他在等着谢云防回电话,但是迟迟没有等到。 这是为什么? 一个声音告诉他,这段情感一定不会长久,开始由不得自己,结束自然也由不得自己,谢先生这个样子一定是不想继续了。 但另外一个声音,也再诱惑着他,为什么不试一试呢?爱上一个人很难,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人就住在他的心里了。 他们之间……即使是始于交易,也不仅仅是交易吧? 游沧桑怔怔地想着,修长白皙的手指紧紧握着,因为太过用力已经麻木了。 夜晚,在这个车上,没人知道游沧粟做了怎样的拉扯与衡量。 但是决定无论如何也是要做出来的,即使抉择意味着要舍弃另外一条路。 游沧粟打开车门,因为长时间的僵坐而显得动作有些僵硬,但是他还是下来了,再次回到了仁爱医院。 在前台毫无意外地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但游沧粟已经有了大致思路,谢云防如果住院,就一定会在vip病房,他应该先想办法到vip病房区去。 突然手机的一条消息弹了出来——是谢云防。 【是有什么事情着急找我吗?先联系我的助理吧,他会详细地告诉你的。】 游沧粟微微一怔,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助理的电话打了过来,简单联系后,问清楚位置,助理很快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您好,是游先生吗?谢先生让我联系你。” 游沧粟轻轻点头,迟疑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助理笑了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很快,助理就把游沧粟引到了谢云防的病房。 * 十分钟前,谢云防苏醒。 111号早就已经检索到拯救对象为止的变化了,好端端的,游沧粟跑到仁爱医院做什么?绝对是暴露了,暴露了! 但是它一个系统,什么都做不了,真是愁死统了。 要是两个人的情感出问题了,等宿主醒来,会不会把它撕了啊! 嘤嘤嘤。 111号等了许久,看着分针时针走了一圈又一圈,做了手术的谢云防终于醒了。 谢云防终刚睁开眼,意识渐渐回笼,就就听见了111号炸毛的声音:“宿主,你绝对暴露了!拯救对象已经在仁爱医院门口等了一天了!” ! 一句话让谢云防清醒了! 值班医生和护士时刻盯着他的情况,谢云防就是想从icu里出来,也是不可能的。 “您的状态刚刚稳定,还需要再观察,您不能离开icu的。” 谢云防压住了崩溃的情绪,没错,他知道医生说得对,但是……但是,小游在外面等着啊。 他究竟是怎么暴露的? 111号已经分析出了原因:“宿主,根据我的推测,拯救对象是从你的微博号发现异样的,所以不仅是你病情的事情瞒不住了,你微博大粉的事情也瞒不住了。” 谢云防:!!! 谢云防没打算一直瞒着,这在之后会成为惊喜,但现在被发现,真的要成为惊吓了! 他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百密一疏,这一疏不会直接把他之前的努力都给废了吧? 谢云防深吸了口气,出了问题就必须要尽快解决,他现在出不去,也用不了电子产品,但他还有一个办法,就是——111号。 “统子,你能用我的号发消息吗?” 于是就有了游沧粟和助理收到的消息。 * 游沧粟认真向助理询问,他没判断错,谢云防的确实在生病。 但是助理本人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只是隐隐透露道:“应当是很严重的,手术前,谢先生专门请了律师,做了遗嘱的公正。” 没有明说,但言外之意,已经懂了,就连谢云防本人也在担心这一次手术。 “这里就是谢先生的病房了。”助理温声道。 助理带游沧粟进了vip病房,但是谢云防不在里面。 “谢先生现在在哪里?”游沧粟的声音不知觉地带了些酸涩。 “谢先生他已经做完手术了,手术很成功,现在正在icu里观察。” “我,可以去看望他吗?” “这个……不好意思,谢先生没有提起这件事情。” 游沧粟怔怔地点点头,他看见了自己属性的娃娃,看见了自己的徽章……各类周边整齐摆放着在桌上,装满了四个置物架。 都是他。 他犹豫了一下,翻开了包装好的周边,有他的日历,有他的亲签,还有谢云防写的一些话…… 这是谢云防的留在这里的痕迹,但是谢云防却不在这里。 是啊,他刚刚做完手术,还在icu里。 那日奶奶做手术煎熬无比,但是奶奶还有他陪着,但是谢云防是一个人进了手术台,一个住进了icu。 游沧粟心止不住地疼,密密麻麻的,看着这些,更是心疼了…… * 时间一点点流逝,游沧粟在病房里苦苦等了一夜,熬地助理都两眼发直,先回家休息了。 谢云防睡了醒,醒了睡,指标也渐渐趋于平稳。 做完检查后,医生终于说出了那一句期待已久的话:“可以转回普通病房了。” 谢云防松了口气,但心也提了起来——他真的要见小游了,小游已经等了他很久了吧? 游沧粟还在等,他不能去icu看望,他就在这里等,这样谢云防回来的时候,他就能够第一个看到了。 脚步声响起,里面混杂着手术车的声音,越来越近。 游沧粟一怔,起身,看见了几名医护人员推着谢云防走了进来。 谢云防的意识无比清醒,他看见了游沧粟,等待已久的游沧粟,小游一直在等着他,等到他回来。 两人四目相对。 一切杂乱的声音,被屏蔽在外。 星河停滞,山川静止,世间仿佛只有他们两个。 游沧粟流泪了,他没有察觉到。 他只觉得自己心疼得厉害,也开心得厉害,直到眼泪滑落,他才意识到他已经泪流满面。 第25章 游沧粟只觉得自己心疼得厉害, 也开心得厉害,直到眼泪滑落,他才意识到他已经泪流满面。 看见游沧粟落泪, 谢云防不自觉得慌了:“小游, 对不起, 我不应该……” 他挣扎想要下床, 但刚做完头部的手术, 身体还没协调好, 险些就摔倒了, 被眼疾手快的护士扶住了。 医护人员敏感地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 一阵兵荒马乱, 把谢云防转移到普通病床上, 他们就飞快离开, 离开前补充道:“谢先生和这位家属,床头有铃, 如果有什么不舒服及时呼叫我们。” 谢云防没对家属两个字反驳,游沧粟的心思也不在这个上——如果可以,他的确想做谢云防的家属。 * 情不知何起, 一往而情深。 两个人的一个毫无遮掩的眼神, 就能把一切的误会都解释清楚。 因为他们两个的心里都有对方, 也只有对方。 “你是故意瞒着我你生病了是吗?” 谢云防轻轻点了点头:“是……因为的确有风险。” 谢云防是自责的、心虚的, 但他实在是太害怕了,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这一关,如果挺不过去, 小游应该怎么办? 所以他就干脆不让小游知道了。 谢云防没有问过游沧粟是怎么想的, 他甚至不知道……小游也喜欢他了。 他以为他是在给小游自由,他以为通过手机的“异地恋”不算什么。 他本可以试探地询问的,但是他没有, 他按照了自己的想法做了,还把小游弄哭了。 游沧粟在察觉到眼泪滑落的时候,才发现了自己有多么的后悔,也在庆幸,还好他勇敢了一回。 感情这件事情是最令人捉摸不透的,当一个人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明明不只是一个人的错,但那个人总是会把问题归咎再自己的身上。 游沧粟便是这样。 尤其是他意识到,谢云防对他的感情,就像他对谢云防的感情一样的时候,他安心了,也释然了。 他就把责任都归咎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后悔自己没有再勇敢些,若是他能够早些面对谢云防,至少谢云防做手术的时候,就不会是一个人了。 “小游,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应该瞒着你的。”谢云防看着游沧粟,心疼的厉害—— 如果不是他顾虑太多,犹豫太多,也不会瞒着游沧粟。 他怎么能惹小游哭呢? 游沧粟没有立刻说话,但是他笑了,至少谢云防的确是爱他。 即使眼泪还没干,但他的眉眼微弯,眼尾染上了丝丝红晕,唇角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游沧粟是最吸粉的演员,他靠得不仅是演技,还有他的相貌,游沧粟的颜值吊打一众明星和爱豆。 第28章 他深吸了口气,缓缓走了过来,坐在了谢云防的床边,看着谢云防。 谢云防的心跳慢了半拍:“小游……” “你能告诉我,你的病是怎么回事,是什么时候得的吗?” 这次的手术还算成功,谢云防已经没打算再瞒了,结合系统检索到的信息,他从头到尾、原原本本的解释清楚。 说罢,谢云防有些心虚得看着游沧粟,作出了一副虚弱的样子——尽管他本身就很虚弱了。 游沧粟认真听完,给谢云防压好了被角,良久,才问道:“所以你我初见面的时候,你就已经病了?” 谢云防微微一怔,没想到游沧粟没说现在,反而是说最开始的事情。 他犹豫了一下,半真半假的解释道:“那个时候我知道自己得了脑癌,觉得自己活不久了……就觉得人生挺没意思的。” “那时候,谢昊空就把你送来了,起初是有些不太好的心思的,但最后我又后悔了,我自己的人生已经毁了,我不想再把你的人生毁了。” 原主不在乎游沧粟是不是自愿的,于他而言,这是一场交易,游沧粟不是交易对象,而是那件商品。 但是谢云防穿了过来,这一切也就改变了,他不想让小游的人生游一丝丝的风险。 他是天之骄子,是高岭之花,不应该因为任何人跌落神坛。 游沧粟沉默了,谢云防也异常地紧张,比他给谢氏布局的时候,还要紧张。 “你在怨我吗?”谢云防缓缓问道。 游沧粟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我不确定,如果你在毁掉我之后对我千好万好,我依旧会恨你。” “但你没有那么做,我不会恨你,但我也不会因此感激你。” 谢云防轻轻点头。 “我爱你,就只是爱你,只是爱你这个人,无关其他,尽管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爱上你的。” “那你爱我吗?” 游沧粟注视着谢云防,眼神坦率而真诚,是爱情的炽热。 谢云防心跳地快了许多,他看着游沧粟,眼里心里都是游沧粟,何其有幸,他爱上的人,也爱着他? “我可以亲亲你吗?” 游沧粟一怔,犹豫地问道:“你没喝醉,不会一觉醒来又忘记吧?” 谢云防不由得心虚了……但小游问的是这一回会不会忘记,所以他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我会记得,会记一辈子。” 游沧粟笑了,然后凑在了谢云防的眼前。 止不住的笑意,止不住飞快跳动的心跳。 两个人吻在了一起,呼吸彼此纠缠,他们两个离得很近很近,近到可以听见对方的心跳,可以看见对方瞳孔中的自己。 月亮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悄躲在了云朵的后面。 “我也爱你。” 因为有一个还是个刚做完手术的病号,所以这个亲吻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两个人咬着耳朵嘀咕道:“那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我也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吗?” 经过深思熟虑,谢云防得出了结论:“一见钟情吧。” 与君初相识,恰似故人归。 故人在,却难寻,缘聚缘散止何时? 天知晓,情难甘。 * 因为都是脖子以上的画面,111号有幸围观了全场,没有被关在小黑屋里,看见两个人敞开心扉,发出了欣喜的长叹。 磕到了,磕到了! 111号只恨自己是个新生的系统,所以才让宿主的情感之路走得如此坎坷。 现在用到他的时间也不多了,他要趁这个时间,多多学习文艺作品,掌握情感及相关知识。 它相信,这些可以帮助宿主,也一定能够排上用场的! 不对啊?下个世界,宿主会去做任务,但是游沧粟就不在了啊?那宿主怎么办! 夭寿了! 111号想得脑子疼,算了算了,这个世界都还没结算呢,想之后的事情做什么?那时宿主的事情,与它无关,它只不过是想多积累一些经验罢了。 * vip的病房的好处,就是足够大和舒适,游沧粟思考再三,没有把奶奶接过来,只是开始两头跑。 等奶奶出院后,就请一个护工在家修养。 游沧粟虽然累,但和他爱的人在一起,也就不累了。 《水云楼》的点映带起了热度,随着正式上映日子的临近。 导演既是高兴,又是害怕。 期望越高,失望越大,万一票房垮了可怎么办? 虽然谢云防说赔不赔的,他不在乎——但是投资人,哪里有不想挣钱的?他可不能把场面话当真。 说来也奇怪,这电影马上就上映了,也不见谢先生来问问。 不对,他的男主呢?导演这才想起来,这十几天,他那么大一个男主,也不咋出现了! 这可不行啊,这部戏的重点就是男主,演绎难度大,反差大,但是游沧粟把握的很好,爆的肯定是他——这可不能疏忽,一定要多多宣传啊。 于是,被导演想起来的游沧粟,就被征用去宣传电影了。 那时候谢云防正在和游沧粟,腻歪在一起,两个相爱的人,什么都不做,只要在一间房里,哪怕是病房,也是忍不住冒粉红泡泡的。 “能不去宣传吗?”谢云防长叹了口气,抛出了一个两难的问题:“你觉得是去宣传电影好,还是和我待在一起好?” 游沧粟怔了一下,然后可耻地对后者心动了。 “那我不去了。” 这倒是换做谢云防震惊了:“不不不,我只是说说,你忙完之后我们还是在一起,我不能耽误你的事业。” 游沧粟笑了笑:“演戏是我的事业,宣传电影……又不是非我不可。” 话说得没错,但是耐不住导演一个个夺命连环电话,游沧粟也承蒙导演关照,只能答应了几个活动。 还都是交通方便的,坐飞机连夜就可以赶回来的那种。 五一改为了五天的假期,水云楼也在五月一日正式上映。 上映第一天,票房破一亿。 上映第二天,票房破两亿五千万。 小长假结束,票房破八亿,成为小长假期间票房最高的电影。 只这五日的电影票房,还不算之后的票房,就够谢云防赚一笔了。 在游沧粟不在的日子,孤独寂寞冷的谢云防就把矛头指向了谢氏,谢氏自从伤了元气之后,就不安宁,现在是收网的时候了。 游沧粟对此一无所知。 他忙完答应下来的最后一个宣传,匆匆赶回来,谢云防没在病房里,他翻出来书打发时间,却是发现了一份文件—— 谢云防的遗嘱。 游沧粟的心再次不安。 第26章 遗嘱? 游沧粟的心咯噔一下, 为什么谢云防会写遗嘱,难道手术成功也是在……骗他吗? 怎么可能呢?这些时间相处下来,谢云防的状况明明是变好的。 会不会这一切都是假象呢?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 游沧粟的内心就被恐惧和担忧充斥, 拿着遗嘱的手, 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他深吸了口气, 缓缓翻开了遗嘱, 说不定这不是谢云防的遗嘱, 只是放在这里而已。 但这种可能并没有成立。 这是一份打印遗嘱, 谢云防有签字, 同时还有两位公证人——而签订的日期, 就是昨天, 这就是谢云防的遗嘱,而且是刚刚签订的。 游沧粟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上天是在给他和谢云防开玩笑吗?为什么谢云防会得脑癌,为什么脑癌如此难以治疗? 游沧粟犹豫了片刻,往前翻去。 他一部分的财产是捐给国家。 而另一部分的受益人是——游沧粟。 游沧粟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不行, 他这个样子不行, 游沧粟这么对自己说他应该冷静, 必须要冷静下来。 这只是一份遗嘱而已, 不能说明什么。按照谢云防的资产来看, 他提前写遗嘱,是很正常的。 游沧粟把遗嘱放到了桌子上, 没有说话, 沉默地等待。 他现在只想等谢云防回来,然后亲口询问他的病情。 谢云防往病房走着,估摸时间, 小游应该已经回来了。 他心中欢喜,因为他这个手术,是在生死边缘走了一趟的缘故,小游格外照顾他,给亲亲给抱抱,几乎他要求什么,就答应什么。 尽管为了养病,谢云防也做不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但是对谢云防来说,这简直就是神仙日子。 如果不是不想耽误小游的事业,他是绝对不想让小游出门宣传电影的。 不过这一次应该是最好的一场了,打开房门,看见游沧粟的一瞬间,谢云防就凭借着自己敏锐的第六感,察觉到了不对劲。 “小游,怎么了……吗?” 谢云防的话还没说完,游沧粟放在他面前一份文件,这是——他的遗嘱。 第29章 遗嘱! 小游怎么翻到这个了?! “遗嘱是你昨天立的,”游沧粟顿了一顿,“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立遗嘱吗?” 谢云防紧张了起来:“我做手术前立了一份遗嘱,我现在做完手术了,觉得之前那一份遗嘱用上的可能性就不大了,所以我重新立了一份遗嘱。” 用不上了。 这对游沧粟来说,简直就是天籁——之前的遗嘱用不上了,那是不是意味着手术真的是成功了,所以才会用不上了? “那你的手术真的成功了吗?” “成功了,但是……”谢云防眨眨眼,语气一顿。 “但是什么?” “就是需要每月做检查,观察脑部情况有没有恶化。” 游沧粟松了口气,但不敢相信,可能是谢云防在他这里的信用,已经成为负数了:“真的吗?” “真的。” “当然是真的。”谢云防笑了笑,眉眼弯弯,温声道:“而且马上就可以出院了。” “先生,你没骗我吧……”游沧粟悬着的心已经落下来了。 “没有,当然没有。”谢云防眼中的笑意更甚,“我都住了好几个月的病房了,该出去了。” 游沧粟的眼睛亮了起来:“好,那我给你收拾东西。” 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的周边,游沧粟非常的爱惜:“我都不知道,原来我有这么多周边。” “是啊,这里有些是我做的,有些不是我做的。”谢云防悄悄靠近游沧粟,趁其不备。 偷亲成功√ 游沧粟一怔,反应过来的时候,谢云防就已经抱住了他。 周边千好万好,但也不及真人万一。 游沧粟是公认的高岭之花,清冷高傲、优雅自矜、只可远观,仿佛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 但在谢云防面前,却能够卸掉外壳,不自觉地露出温柔的内里。 很软。 他知道这样可能会受伤,但谢云防因为是他信任的人,所以他甘愿露出来。 “你刚刚又叫我先生了?” “有吗?” “真的有。”谢云防不满地轻咬了一下游沧粟的耳垂,“都在一起了,你怎么还能继续叫我先生?你昨天都答应我了。” “我……不是故意的。” “真的吗?” “真的。”游沧粟呼吸有些艰难,谢云防的牙齿并没用用力,只是忍不住的痒意,让他的耳垂更红了。 “那你叫我一个别的?” “云防。” “不够亲密。” “云哥,好不好?” “再亲昵一点点。” “哥哥,”游沧粟喘息了一下,“我求你了。” 谢云防的心跳慢了半拍,然后更加激动了。 * 好半晌,两个人才继续收拾东西。 游沧粟看见那份遗嘱,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我是受益人?” 谢云防不仅没有让小游生气,还占了小游的便宜,整个人暖洋洋的,笑道:“又不全是你,我不还有一部分捐了吗?”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不写你,难道写我父亲和我侄子?对了,我只有一个侄子,就是谢昊空……你愿意吗?其实写他也行,他是我侄子,也就是你侄子,咱俩没有孩子,他就是咱俩的孩子……要不我写他吧。” 游沧粟一怔,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他和谢云防在一起,就意味着他们两个不会有自己的孩子,要么领养,要么把亲人的后代当做自己的“孩子”。 甚至在很多人的观念里,领养的孩子再亲,也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 游沧粟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如果你想的话,可以这么做。” 谢云防一怔。连忙解释:“不不不,怎么可能?我那大侄子,比你还大两岁,成天在公司混,还什么业绩都干不出来,我疯了才让他给我养老。” “而且你不喜欢他,我也不喜欢他,他现在怕是要恨死我了。” “啊?他会恨你吗?” “会的。”谢云防神秘一笑,“放心,你很快就能够知道原因了。” “那……你不会想要自己的孩子吗?” 谢云防眨眨眼:“你喜欢小孩吗?喜欢咱就领养七个八个,到时候他们围着咱转。” 游沧粟想想那个画面就脑袋发麻:“七个八个,倒也不至于吧?” 现在国家提倡三胎,但不至于养七八个吧? 那么多小孩子,会把大人弄疯掉的。 “开个玩笑,之后再说。” “到时候想领养就领养,不想领养,咱们就去捐个福利院,到时候整个福利院的孩子,都要叫咱们爸爸。” 游沧粟成功地被逗笑了 他还想知道谢昊空为什么会恨谢云防,但谢云防依旧是那幅神秘的样子,只是说道:“放心,你很快就能够知道了。” * 两人出了病房,回到了阔别已久的谢宅。 谢宅依旧是原来的样子,那个“笼子”也依旧摆放在院子里,虽然不伦不类,但是游沧粟已经看习惯这个笼子了。 谢云防看见“笼子”的时候,ptsd了一下,虽然维持原主人设的任务已经做完了,当时看见这个笼子,还是能让他想到当时他被任务支配的恐惧。 汪汪汪! 水稻叫了好几声,它跑过来,狗鼻子一动一动的,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 谢云防无奈了,这么久没回来,小水稻都成大水稻了,不会已经忘记他们两个了吧? 医院不允许动物进去,小游又忙得飞起,就只能委屈水稻在家里待着了,但每天有人和他遛弯和玩耍,看它长得油光水滑的样子,照顾的不错。 就在游沧粟打算和水稻重新建立友情的时候,只见水稻委屈的嘤咛了一声,一头扑向了游沧粟的怀中。 大大的眼睛盈着泪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游沧粟惊喜地顺着狗狗的毛:“你还认得哥哥对不对?以后哥哥会经常陪你玩的。” 谢云防看着亲昵的狗子,心情有些微妙,然后也去顺水稻的毛,水稻偏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把屁股对准了他。 整只狗都要钻进小游怀里了! 好气,真的好气——但是谢云防还没地方说理去。 水稻长大了,应该搬家了。 谢云防冷漠地想到,至少不能住的和他们两个太靠近,找个远一点的房间,然后把外面的大号笼子搬进去,这样也能处理笼子了。 * 谢云防很久之前就打算购买的房子,因为一些波折,直到今天才到手里。 “谢先生,按照你的价格其实有更好的选择的……您真的不考虑考虑别的吗?” 谢云防笑了笑,淡淡道:“不必了。” 经理虽然不明白,但顾客是是上帝,有钱的顾客更是上帝,谢云防买个别墅,还把那块地给买了,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那个别墅的装修有些过时了,请问您需要重新装修吗?我这边有很不错的装修团队。” 谢云防淡淡地拒绝了:“不用,我买它,就是为了拆掉它。” 挂断电话,谢云防把电话打给了b市福利院,“听说福利院想要扩建,但是苦于周围地价太高,也没有其他合适的地方。” “是的,福利院是有这个问题,不知道您有什么建议吗?” “我这里有块地不知道做什么,思来想去,捐给福利院最合适,不知道意下如何?” 电话那头忍不住震惊。 “您没有在开玩笑吧?” “当然没有,一会儿会有人和您联系,筹划好后,可以把图纸发给我” 一切顺利,谢云防挂断电话,唇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那间别墅,就是书中游沧粟和那些人同归于尽的地方。很快,那间别墅就不存在了。 李婉突然打过来一个电话:“先生,有条游先生的黑热搜,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 第27章 “先生, 有条游先生的黑热搜,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 谢云防眉头微蹙:“黑热搜?” 《水云楼》现在好评一片,正是小游的上升期, 黑热搜自然是要处理的, 为什么李婉要特意打电话询问? “对, ”李婉顿了一顿, 没有听出谢云防的口风。 只得说道:“是突然有人放出了李佳禾和游先生对手戏的花絮, 质疑导演为什么删减李佳禾的镜头, 为什么游先生的镜头那么多, 是不是背后有什么权力交易。” 这话说着, 李婉都气笑了, 李佳禾一个男五号, 还非要说自己是并列男三号,争番位争到这个份了。 他能有二十分钟戏份已经不错了。 而游沧粟是男主, 是电影的核心,他镜头多点不正常吗? 李佳禾粉丝逮住这个黑,还真有人相信。 但是谢先生是一个投资人, 李佳禾被谢先生签下来了, 自然是想要利益最大化的。 第30章 如果谢先生是想要用炒作的方法提高李佳禾的知名度, 李婉就算不舒服也只能捏着鼻子应下来, 做不出特别有力的回击。 游沧粟的资源很多都是谢先生这边来的, 撕破脸,就不好看了。 这就要看谢云防与站在哪边了。 “李佳禾?”谢云防念了念他的名字, 淡淡笑了笑, 声音有一丝丝发寒:“他的胆子倒是挺大。” 李婉笑着应了应,暗示地说:“是啊,他这么做, 就算不考虑导演的面子,也不想想谢先生会不会为难,这年轻人,真的是太欠考虑了。” “年轻人?他都多大了,还年轻人。”谢云防淡淡道,“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我来处理。” 李婉心安了,谢先生既然这么说,那就肯定要处理李佳禾的——果然,谢先生的心里是有游沧粟的。 磕到了,她真的磕到了。 她思考了片刻,决定给游沧粟说一声。 谢先生虽然说过不要用这些琐事影响游沧粟,但是,谢先生为他做了事情,应该让他知道——才能进一步增加这对cp达成he结局的可能。 他忙完了电影的宣传,却并未闲着,从医院回到家后,就开始学校、家里两点一线的生活。 没错,电影大卖,很有可能再次问鼎影帝的游沧粟,还是一个大三的学生。 并且,他在处在一个令无数大学生闻风丧胆、度日如年的期末周。 大三的课业相对轻松,但水云楼开机,游沧粟为了拍电影,把大三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办了缓考。 所以别的同学两周考三门,游沧粟两周考六门,还包括几门考查课的论文,也要在这两周上交。 这学习强度,纵使游沧粟比较擅长学习,也要下一番苦功夫。 他回的这个家是谢宅。 有谢云防,还有水稻的谢宅。 谢云防不想让游沧粟的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便劝他回到离学校近的那个公寓住:“也就两周,你忙完再回家住好了。” 游沧粟心动了三秒,还是没有这么做,不舍得,真的不舍得。 他苦思夜想了那么长时间的谢先生,终于成为他的了。 游沧粟实在舍不得分开:“路上时间虽然远,但也没什么——有司机开车,我在后面正好背书。” 谢云防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但还是故作沉稳地表示肯定,然后提出游沧粟回学校的时候,他回公司看看。 不影响小游复习,还能多和小游相处。 完美√ 李婉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游沧粟不由得怔了一下。 他刚刚考完一科考试,完全不知道热搜上的事情。 而且游沧粟惊讶的发现,他因为谢云防签约李佳禾,想一些乱七八糟的,疯狂吃醋。 明明就是不久前的事情,他现在觉得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了。 谢先生肯定会维护他的,游沧粟心中想道,只不过李佳禾也是谢云防手下的艺人,处理的太严厉,影响李佳禾发展,谢云防岂不是要亏了? 难道去劝劝谢云防,说他不在意? 游沧粟思考了一下,还是不去做这个好人了,毕竟李佳禾也是他真情实感吃醋过的人,而且这次是他欺负到自己头上了,自己不理亏。 谢云防既然说他处理,那就全部交给他处理。 反正李佳禾是谢云防的艺人,就算亏本,也是谢云防自己做的决定。 打定主意,刚刚考完一科的游沧粟,决定分一部分心思,围观一下这件事情的后续,看看谢云防是怎么处理的。 游沧粟想到谢云防会处理的很快,但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首先是自己的粉丝开始反黑,领头人便是自己的大粉,他现在粉丝的战斗力今非昔比。 但奇怪的是“为小游挡风的云朵”这个公认的富婆死忠,未在其中,还有不少粉丝询问她是不是脱粉了。 这个放下不提,导演那边放出了完整版花絮。 包括但不限于李佳禾频繁ng的镜头、游沧粟陪着他在雪地里对戏的镜头、以及高清镜头下李佳禾宛如木鱼的表情。 李佳禾靠拉踩上位,得罪了不少人,根据游沧粟观察,在某些号有意无意的引导下,之前李佳禾得罪过的明星的粉丝,也纷纷下场。 在众人的围攻之下,李佳禾的粉丝毫无战力,现在不过是在负隅顽抗。 这个时候,“为小游挡风的云朵”这个id,也有动作了。 他发了一份ppt。 先是梳理了李佳禾粉丝的质疑,然后结合导演的花絮视频和业内知识给出了有力的回复。 然后分析这件事情是如何炒作起来的,为什么矛头指向身为男主的游沧粟。 最后他再提出问题和质疑,并要求李佳禾道歉。 粉丝们不懂,但是大为震撼。 知道的是知道这是在反黑,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要参加什么报告。 游沧粟看见这份ppt的时候,不由得笑了一下。 这分析的思路,说话的风格,不是谢云防还能是谁?所以这份ppt,肯定是谢云防亲手做的。 由于这种ppt反黑的方式头一次见,在之前热度的催化一下,这份ppt连带着“为小游挡风的云朵”一起上了热搜,一路爬到了热一。 李佳禾迫于压力,也发布了道歉声明,以及会约束粉丝的承诺,但为时已晚,而且这种擅自泄露花絮的行为,也得罪了导演圈。 他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 谢云防忙了许久,看见自己的成果,心情甚好,能让公关处理的事情,当然不用他操心,就是做这个ppt用了他不少心思。 就是头一次上微博热搜,不由得有些新奇。 他想花钱撤一下,保持低调,但是又觉得这是免费给小游做宣传,就让这个热搜顺其自然,等热度自己降下来了。 谢氏现在离空壳不远了,这有一半是谢云防撬墙角的功劳,另外一半是谢氏太不争气了,频频暴雷,前面的丑闻刚淡了点,又能整出来新的。 原书中游沧粟绝望奔溃,被原主折磨,又被攻二三们欺凌到绝望。 但现实却是,谢昊空依仗的谢氏集团苟延残喘,李佳禾名誉扫地,还有十年的合约捏在他的手里,再无翻身之力。 谢文华、谢昊空一天好几个电话,他们现在想让谢云防把钱投回去来救这个公司。 “小叔,谢氏是爷爷奶奶还有爸爸一辈子的心血,您现在有钱有人脉,您只要帮我们一把,我们就一定有活路。” “谢氏的窟窿,你们比我清楚,几个亿砸进去,也不一定能看见水花,我是投资人,但我不是天使。” 谢云防笑了笑,继续说道,“让你爷爷别给我打电话了,这是他教给第一堂课。” 谢昊空顿时急了:“小叔,您怎么能不帮呢?我可是……” 谢云防不想听,没等他说完,就把他的电话挂断了。 他更改遗嘱,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有些东西,他能在活着的时候送出去,肯定不会等死后才送出去。 所以遗嘱必须要改,还好小游那天只是简单看了看,没有发现他的财产少了——沧海工作室。 谢云防考虑了一下时间,他现在把材料什么的提前准备好,等小游考完试,正好准备就绪,可以直接送给小游。 于是李婉接到了给游沧粟请律师的任务,还强调了一定是商业方面的,能够有力保证游沧粟权益的。 李婉虽然不解,但非常高效地花了大价钱请来了律师,然后和律师一起赶到了沧海的办公楼。 谢云防和他的律师已经等候多时,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赠与协议。 李婉看着这份协议,惊了—— 这可是沧海啊。 不是几百万的房子啊。 原来在她不知觉的时候,这对cp早就he了,还是那种甜掉牙的he! 三天后,考完最后两科的游沧粟,如释重负地走出学校,就被谢云防带上了车,来到沧海这里。 “你觉得这里好看吗?”谢云防笑着问。 “好看,好看啊。”游沧粟点头应道,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他打开门,进入办公室,看见了正襟危坐的李婉和两个不认识的男人。 不由得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 第28章 游沧粟疑惑地看着几人, 温声问道:“这两位是?” 谢云防笑了笑:“这是你和我的律师,一会儿有事情要和他们谈。” 游沧粟虽然不理解他们会谈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有件小礼物准备好了——刚刚忘记送给你了。”谢云防嘶了一声, 像是刚想起来, 忽然对游沧粟说道。 “礼物?” “小对。”谢云防眼底的笑意更浓, 闪过一丝狐狸的狡黠, “不贵重, 我可以现在送给你吗, 你要不要?” “啊?现在?” “对。” 第31章 游沧粟略微纠结了一下, 谢云防是喜欢送礼物的, 他第一次送的项链和手表还不允许自己摘下来。 当然, 他有一次真的忘记戴了, 谢云防发现之后,也没说什么, 只是又送来了一套新的,之后就经常送他这些饰品。 难道谢云防是想当着他们的面给自己做一些亲昵的动作吗? 游沧粟想到这里,脸不自觉得红了, 他感到了一点子羞耻, 脑子里已经回忆起, 医院那一次, 谢云防给他戴项链的样子。 是羞耻。 但如果谢云防想宣誓主权, 他也不是不可以配合。 满足一点谢云防的小心愿而已,谢云防一定会做的很隐秘, 不明说, 但又暗搓搓的宣誓。 况且律师又不是狗仔,不会乱七八糟地造谣。 游沧粟已经自我做好了攻略,轻轻点了点头:“要。” 谢云防眼睛一亮:“好, 这可是你答应我的,一会儿不管我送你什么礼物,你都要收下。” “啊?” 谢云防笑了笑,对着办公桌的三位,温声道:“我有些话要先和小游说,请三位现在会客厅等待片刻。” 两个律师和李婉离开,李婉走得时候还悄悄给游沧粟竖了一个大拇指。 游沧粟疑惑,这是怎么了,不应该是秀恩爱或者宣誓主权吗? 只见谢云防牵着他的手,往办公桌走去。 难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项链、领结或者手表,然后给他戴上,在趁机咬个耳朵,亲个锁骨或者手指什么的吗? 怎么什么都没有? 难道他猜错了? 在游沧粟打开文件的时候,仔仔细细阅读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真的想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谢云防想要把沧海送给自己。 这哪里是什么小礼物? 用小礼物定义沧海,业内人士怕会笑着问一句,是不是白天做梦了。 如果谢云防早就筹划这么做了,游沧粟就能够明白,谢云防为什么说谢昊空会恨他了。 沧海虽然是新成立的公司,但已经能够有压谢氏一头了。 它签的艺人也都不简单,就连李佳禾那样的属于垫底的,也有一个流量的优势。 这样一个前途无可限量,由谢云防亲手创立,一步一步发展起来的公司,他竟然要送给自己…… 这就像是斧子掉进河里,会有河伯询问掉的是金斧子还是银斧子一样,不可置信。 “能看懂吗?” 游沧粟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又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我不能收。” 谢云防笑了笑:“你知道我投资人做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弄一个公司吗?” 游沧粟摇摇头。 “因为我想把它送给你啊。”谢云防的声音温和,短短几个字充满了爱意。 他看着游沧粟的眼睛,慢慢的都是爱意,像春风、像细雨,无声地把他包裹了进去。 游沧粟怔住了。 先生他刚开始创立沧海就是想要送给他——那是什么时候? 创立一个公司,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创立出来的。 谢云防是什么时候开始筹备的? 是《水云楼》立项的时候,还是为自己挑选电影的时候,更或者是小白楼风波的时候? 原来……这么早的吗? 他怔怔地,现在这样他觉得宛如梦幻般的日子,原来很早就能够有了,他竟然错过了这么多。 谢云防一直看着小游,只见小游疑惑、小游震惊、小游不说话……然后小游眼眶红了! 小游哭了! 怎么,怎么会哭!他在哪个地方做错了? 谢云防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慌张到把111号呼叫出来,询问:“快,快检测小游情绪,怎么突然又哭了?” 111号的摸鱼时光被打断,但是宿主有需要,它还是敬业地检索了一遍。 “没有异样呀?不痛苦、不难过——有点开心,有点委屈,有点心酸,还有点后悔?” 111号继续检索:“十分钟之前有不一样的情绪,羞耻?宿主,你欺负拯救对象了?怎么会羞耻?” 谢云防也不知道——111号派不上用场,他也就不理111了。 他慌张地为小游擦眼泪,可越擦小游的眼泪越多。 他应该怎么办? 于是,谢云防轻轻地吻了上去。 从眼尾到眉心,从脸颊到唇齿,轻轻地,不敢用力,轻轻地啄着泪花,吻着小游,像是易碎的珠宝。 然后,小游不哭了,只是耳朵尖红了起来。 不像猫咪,像兔子,眼尾也红了,两个人依偎在一起。 好半晌,谢云防才松开了游沧粟。 “是我……欺负你了吗?我做错了什么你直接告诉我,不要哭好不好?” 游沧粟哭了一会儿,也不想哭了——他觉得丢人,太丢人了。 身为一个成年人,他怎么能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住? 像个……嘤嘤怪,故意找先生要亲吻和拥抱。 谢云防见小游的样子,心中已经放松,小游肯定没有真生他的气,但还是继续询问为什么会哭。 游沧粟犹豫了片刻,才缓缓道:“你很早就筹备送给我沧海了吗?” 谢云防点头。 “你那时候就喜欢我吗?” 谢云防一怔,没有立刻回答,摇摇头,好半晌,才说出来。 “那时候——我已经爱上你了,我这辈子,我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也只可能和你携手白头。” 游沧粟心跳慢了半拍。 他知道谢云防也爱他的时候,心里欢喜,但他现在知道谢云防这么早就爱上自己的时候,心里只觉得难受, 他懂啊。 他懂爱着一个人,那个人却没有给出回应,有多么的难受和痛心。 两个人看着彼此,眼里、心里也只有彼此,然后,他们相拥在了一起,听着对方的呼吸,感受着对方的心跳。 这就是他们爱着的人啊。 还有一句,谢云防没有说出口的话。 “你可能不相信,我看见你的第一面,我就觉得很熟悉,就像是我们已经相爱很多年了。” 但他见小游的第一面,却不是小游见“他”的第一面,所以这句话,谢云防只能藏在心里。 不能说,不可说。 谢云防为小游整理好上衣,又取来热水和毛巾为小游擦脸。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收下。”谢云防再次说道,“而且,你不要小看我,沧海虽然市值高,但这不是我的全部资产。” “我不给自己留点,我怎么能够配得上你呢?” 游沧粟再次摇头:“不,我不想要。” 谢云防叹了口气:“你刚刚怎么答应我的?明明说好了要的,做人怎么能够言而无信呢?” “不一样。” “你收下还有一点,谢氏不行了,谢文华和谢昊空爷孙俩想打沧海的主意,只要沧海还在我名下,他们就不会死心的。” “所以,你就当帮我这个忙,收下它,你的不就是我的吗?” 游沧粟一怔。 谢云防趁机加了把火:“这不就是左手倒右手的事情吗?” 在谢云防的不断洗脑解释下,游沧粟终于答应了下来,在外面等候多时的李婉和两位律师也开始了今天的正题。 律师没有一丝不耐烦,他们是按照小时收费的,就是等一下午也不影响。 李婉暗中发现了游沧粟的眼尾发红,心里暗中感叹了一声,他也没想出谢先生会把沧海送给他吧—— 神仙爱情啊! 她太忙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能拥有这样的爱情。 签订好协议,李婉水涨船高,沧海很多事项要经过她,工作量增加,游沧粟又给她涨了两万的工资,谢先生那边的工资照旧。 李婉:!! 神仙爱情见鬼去吧,还是腐朽的金钱更为重要。 很快,她的第一件工作就来了。 李佳禾和他的经纪人等候多时,才见着李婉。 经纪人拉着脸,套近乎道:“婉姐……这件事情是佳禾理亏,但是咱们都是一个公司的,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李婉笑了笑:“是啊,我们是一个公司的,但是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哪家公司的员工,欺负到老板头上,还要忍气吞声的。” “啊?老板?”经纪人惊了。 李婉笑了笑:“是的呢,刚刚签好股份协议,从现在起,游先生就是沧海的老板。” 李佳禾不可置信,什么?这怎么可能,为什么会这样? 他发了疯一样去追问李婉,被自己的经济人拦下了,经济人叹了口气,知道李佳禾是没有前途了。 * 谢云防和游沧粟回到谢宅,然后谢云防郑重地把合同放在了保险箱里。 “要猜猜密码是多少吗?” 第32章 游沧粟说了几个,从谢云防的生日、谢云防投资的第一部电影大卖的日子、谢云防做完手术的日子…… 却没有一个对的。 谢云防笑得像只狐狸,眼睛带着狡黠:“是我的生月+52+你的生月。” ! 游沧粟没想到谢云防还在这里下功夫了。 有点俗气,但游沧粟很喜欢。 谢云防在52和1314中选择了前者,一生一世哪里够? 他想要生生世世。 * 谢云防笑了笑,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条红带,温声问道:“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我可以蒙着你的眼睛,带你去吗?” “是家里吗?” 谢云防笑着点点头。 游沧粟眨眨眼,家里? 家里难道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地方,这么神秘? “可以吗?”谢云防温声问道。 游沧粟心念微动,再次点了点头,谢云防眨眨眼,图谋已久,终于可以得逞了。 第29章 谢云防心跳地飞快, 即使是蓄谋已久,也是说不出的紧张,他深吸了口气。 两人四目相对, 不知怎的, 谢云防便没有那么紧张了。 红色的布带轻轻覆上了小游的眼睛, 谢云防在小游的脑后系了一个蝴蝶结。 这布看着轻薄, 但质地扎实, 折了两层, 便看不见一丝光了。 黑暗给游沧粟带来一丝不安与紧张。 视觉被暂时的剥夺了, 其他的感官就变得格外敏感。 谢云防依旧是在他最近的位置, 一边温柔地牵引着他前行, 一边说着前进的方向。 呼吸声仿佛被放大, 手掌心的触感似乎也被加强。 他不知道自己会去向哪里,只能任由谢云防指引他,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了。 扑通扑通。 掌心似乎也生出了汗水,微粘,但谢云防的手却依旧那么温暖。 直行, 左拐, 小心, 爬楼梯, 平台, 转弯……游沧粟走得并不稳,但谢云防时时护着, 时时提醒, 并没有一丝磕碰。 一段五分钟的路,硬生生被两个人走了二十分。 谢云防表示,他牵着小游, 就像是要和小游拜堂一样。 开门声响起。 到地方了。 这时候,游沧粟的空间感也变差了,这是家里的哪个房间?为什么先生要带他来这里? 家里没有他没见过的地方,为什么要搞得这么神秘,难道是重新布置了?总不能是这个家里有个密室吧? “准备好了吗?”谢云防温柔的声音在游沧粟的耳边响起。 游沧粟心跳地有些快,暗搓搓地舒了口气,压住自己心跳:“好了。” 红色的布带滑落,灯光让游沧粟的眼睛晕眩了一下。 游沧粟忍不住眨了眨眼,才缓过来神。 这房间不大不小,不知道原来是做什么的,但是现在却是布置成了礼堂的模样。 玫瑰筑起了柱子,也铺满了墙壁,风从窗户里钻进来,带着玫瑰的花香,向游沧粟袭来。 花香袭人,带着的是谢云防的爱。 其中的陈设经过定制和精简,虽然比不上礼堂那般宏大,但也足够精致,每一个物件都是用心设计的。 谢云防已经给家里的员工放了假,就连水稻都被提前带出去玩了。 风声、树声、鸟声,一切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外了。 “这是……要做什么?”游沧粟怔了,做出这样的架势,是做什么? 他的心里生出了一个念头,不能确定,但他觉得,那就是唯一的答案。 谢云防笑了笑,温和的声音中带了一丝遮掩不住的激动。 “我要求婚。”谢云防顿了顿。 “向你。” 游沧粟心跳地飞快,玫瑰花香,像是裹挟走了游沧粟的理智,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脸颊红了,耳朵尖也红了。 游沧粟成为影帝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 好半晌,他才反问道:“求婚啊?” 谢云防郑重点头。 游沧粟的脸更红了,声音小,却是吐字清晰:“好啊……哥哥。” 他抬眼,盯着谢云防的眼睛,毫不遮掩眼底的爱意。 谢云防心里的小人已经转了一百八十个圈了,这样的小游,他想亲,想抱,想抱到床上去,然后枕着晚霞睡,迎着朝霞起。 日日夜夜,永远如此。 但理智告诉谢云防,现在还不行。 不知怎的,游沧粟觉得今天的“惊喜”可能不止是这样。 “可以和我一起走上台吗?” 游沧粟轻轻点头,两人一起向前面走去。 七步路的距离,游沧粟走到礼台上,才发现玫瑰花柱后坐着一个人。 正是他的奶奶。 “奶奶,你怎么会在这里!” 游沧粟震惊了,有一种小孩子做错事情,被大人抓包的感觉。 啊! 游沧粟作为品学兼优的好学生,高中的时候,任性了一把,走了艺术生的道路,但结果是好的,心理就没什么负担。 游沧粟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崩溃,疯狂回想,刚刚自己有没有说什么太露骨的话——他不想让自己在奶奶心目中的形象崩塌啊。 “我想着——这么大的事情,应该有人祝贺的,如果奶奶在的话,我们也是有人祝福的。”谢云防心虚地解释道。 似乎,好像,他办错事了。 惊喜要成为惊吓了。 奶奶和蔼地笑了笑:“不怪小谢,这件事情奶奶就应该在场的,我做你们的见证人怎么样?” 奶奶的话拂去了游沧粟的小崩溃,他轻轻点头,弱弱道:“奶奶愿意就好。” “愿意,愿意——奶奶不要求什么,只要求你开心就好。” 游沧粟怔了一下,然后郑重应下。 奶奶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两人。 “原谅我,”谢云防笑了笑,“我直接准备了婚戒,可以吗?” 游沧粟伸出了手,指环的大小刚好,游沧粟都有些惊讶,没想到谢云防竟然买的这么合适。 随后是游沧粟为谢云防带上戒指。 谢云防温声问道:“之后可以一直戴着戒指吗?” 游沧粟笑了笑,非常认真地说了一个字:“好。” 婚戒要戴在无名指上,娱乐圈是有点风吹草动就能引起动静的地方,但是游沧粟仍旧答应了下来。 谢云防的眼睛更亮了,果然他的小游,就是最爱他的。 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无名指上戴了同款的婚戒,游沧粟笑了,拍下了两人手部的照片。 谢云防蜻蜓点水般吻了小游的额头,游沧粟眨了眨眼,即使是亲额头,他的心跳还是忍不住快了,奶奶还在呢—— 奶奶笑了笑:“好好,你们两个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三人都笑了。 然后奶奶又说:“小谢,来来来,第一次正式见面,奶奶这里没什么好给的,这个红包,是我给你准备的见面礼。” “奶奶知道你有钱,但是做长辈的,该给就是要给的。” 谢云防怔了一怔,接过红包,这个红包比他想象之中还有厚实。 “谢谢奶奶。”谢云防认真道,又对游沧粟说道,“我劝动奶奶了,奶奶之后就和我们住在一起了。” 游沧粟看着奶奶,笑着笑着,不知怎的,就笑出了泪花。 何其有幸,他的家人、他的爱人,都能够陪伴在他的身边。 * 夜渐深,天气热了起来,蝉鸣的声音一声响过一声。 月如水,能溶解一切的烦躁,给谢宅披上了银纱。 谢云防和游沧粟在他们的房间里,房间依旧是那个房间,却不一样了。 曾经摆满了艺术品的博古架,为游沧粟的书籍、剧本让步,纷纷换了位置,洗手间的卫生用品,也都乘了2倍。 这一切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变化的。 “我们一起看电影好不好?” “好啊,看什么。” “看你的两部电影怎么样?” “啊?不要——你都已经看过多少遍了,而且那两个,一个黑暗复仇,一个悲惨灭亡,你确定要看那两部吗?” “不了,不了。”谢云防也觉得不妥,“那我们一起找一找?” “好。” 两人窝在床上,在电脑上搜索着各类电影。 谢云防把111召唤出来求助,让它找一个适合情侣看的电影。 但还没等到111号找到,就看见游沧粟惊讶的在谢云防的电脑里,他做过的“作业”。 而且,那些他最后才看完的电影,还被精心提到了一个文件夹里。 没错,谢云防忘记删除了。 他一愣:“我……我想想我怎么解释。” 游沧粟笑了:“谢先生,你这准备的很长久啊。” “是有点长久。” 谢云防忍不住有些紧张,他为了满足任务里有颜色片子的要求,每一个都是少儿不宜的啊! 第33章 游沧粟点开了那个他记忆最深的片子。 “可以再看看这个电影吗?” 谢云防一怔,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依偎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再一次看完了这个故事。 “你觉得a爱着b吗?” 谢云防摇了摇头:“他不爱b,他是爱自己痴迷于b的感觉,如果他真的爱,他是不会这么做的。” 游沧粟笑了,月光下得他更加美了,像是误入凡尘的神仙。 他悄悄咬上了谢云防的锁骨:“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谢云防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吻上了游沧粟的眉心。 不知道游沧粟从哪里翻出了刚刚那条红色布带,然后轻轻绕在了手上,他在谢云防的耳边低语:“我也爱你。” 谢云防的呼吸止不住的紧了,他的吻更加细密了,如疾风暴雨,又十分得温柔亲昵。 游沧粟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叶扁舟,轻轻地飘荡着,在滂湃的大海间感受着浓烈的爱意。 月光透过窗子,穿过婆娑的树影,照进了两人的房间,洒下银辉。 * 第二天,不知道什么时候。 谢云防的手机响了,是李婉的。 “谢先生,游先生是和您在一起吗?” “是的,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游先生的手机不开机,只能打您的。” 谢云防一怔,翻到小游的手机,小游的手机没电关机了。 “郁金电影节来消息了,游先生的作品有提名,在下下周日。” 谢云防轻笑了笑,这次小游拿到影帝的机会很大,他打开日历,只见下下周日—— 正是书中小游和他们同归于尽的日子。 第30章 谢云防深吸了口气, 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 游沧粟悠悠然醒来,刚刚睡醒的小游,没有任何的攻击性, 眉眼弯弯宛如新月, 声音慵懒。 “哥哥, 谁的电话?” 谢云防回神, 笑了笑:“是李婉, 你手机关机了, 她就把电话打到我这里了。” 游沧粟疑惑了一下, 反应过来后, 红着脸, 明白了——婉姐是他的助理, 他和谢先生的情况,她当然知道。 所以联系不上他, 就找谢先生。 嗯,没毛病。 “有什么事吗?” 谢云防笑了笑:“好事,你——最佳男主角, 有提名了, 是郁金电影节的。” 游沧粟的眼睛瞬间亮起来了:“真的?” “童叟无欺。” 蝉联影帝, 对于所有演员的诱惑, 都是拉满的, 游沧粟也不例外。 谢云防笑了笑。 “忽然想起来,当初说给我找个厉害的经纪人——然后呢?怎么就没消息了?”游沧粟忽然想起来。 “这个啊, 原来你还记得。”谢云防眨眨眼,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游沧粟一怔:“你……吗?” 谢云防的能力没的说,在投资人中都属于是塔尖的存在, 熟悉娱乐圈,手握资源无数,他随便漏出一点资源,就够无数人抢破头了。 “怎么,不乐意吗?” “可是做我的经纪人,不影响你的本职工作吗?” 谢云防看着游沧粟透亮的眼睛:“你是我的爱人,我是投资人,我把我的一生,都投给了你,做你的经纪人,又怎么可能影响我的本职工作?” 游沧粟的心跳慢了半拍。 谢云防趁其不备,轻轻吻了上来,唇齿相依,呼吸缠绕在一起。 游沧粟被亲懵了,他本能地抱住谢云防。 谢云防再一次吻在了游沧粟的眼尾。 两人相拥在一起。 不用打卡上班的日子,就是可以随时做他们想要做的事情。 昨天的红带已经不知道掉落到了哪里,但在家里,领带什么的,都是可以使用的。 窗外阳光正好,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出一条长长的光束,落在了两人的床上。 仿佛世界只有两人,一切都静悄悄的,但又没那么安静。 再醒后,一片狼藉,自然不必多说。 荒唐的事情常有,但也有不那么荒唐的时候。 游沧粟接了两个下季度的代言,谢云防也是居家办公,不过除了日常的工作外,他还做了一件别的事情。 小游现在和谢氏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但是他还是不爽。 他不爽,谢氏便不能痛快,就把谢氏集团税务整改期间,暗中转移集团资产的证据报了上去。 谢云防唇角勾起了一抹微笑,很好。 他已经为谢氏集团这个腐烂发臭到难以延续,行将就木的巨人,准备好了棺材。 证据一经递交,就立刻引来了公安经侦的调查,谢氏其他的持股者也生出不满。 他们曾经是利益共同体,但是当谢文华一家做出损害他们利益的事情,分崩离析是必然的事情。 因利而聚,也会因利而散,谢文华这个董事长能不能坐得住还是个问题。 时间过得飞快,两个星期的时间一晃而过。 郁金电影节也到了。 李婉怔了一下,看着眼前的两人,磕磕绊绊地问道:“谢先生、游先生……你们确定要一起走红毯吗?” 游沧粟笑了笑,问道:“不可以吗?” “也不是……”李婉想了想,演员有和导演一起走的,和投资人一起走红毯也不是不行。 就是你们,真的不避讳一下吗? 尤其是他们两个,穿得是在一家国风品牌定制的西服,看起来,真的很像情侣装诶! 光天化日撒狗粮,考虑过公关部同事吗? 虽然发奖金的时候很爽,但是工作量也翻倍了啊! “还是我站在小游身边,显得不好看?” 李婉再次否定:“那倒也不是。” 平心而论,这套带有中式元素的西装很挑人,如果人不好看,穿上绝对是灾难现场。 但是,谢云防穿上不仅不难看,站在游沧粟的身边,也能不被比下去,两人站在起,只觉得让人如沐春风,好一对绝代的佳公子。 “那你有什么建议吗?” “没有了,没有了。”李婉深吸了口气,咱打工人,不和老板争。 谢云防和游沧粟对视一眼,笑意已在眼底。 下车前,游沧粟并没有摘下戒指的打算。 “真的不摘吗?” “不摘。”游沧粟眨眨眼,“你是不相信我答应你的吗?” 谢云防笑了笑:“相信,相信,但是——我也不想给你的事业增加阻碍。” “你喜欢拍戏,而我,喜欢看你做你想要做的事情。” 说着,他就又变戏法一般掏出了一条银色的项链。 “用这个穿过戒指,做项链怎么样?” “这个?” 谢云防点点头:“对,没错。” 这是可调节的,正常带就是普通的项链,可以藏在衣服里,非正常的时候,可以把他缩到最短,作为一个choker。 那时候在小游的脖颈上,一定很好看,当然,作为锁骨链,肯定也好看。 于是,这条项链就串着婚戒,出现在了谢云防的胸口前,只不过是被藏在了衣服里。 走红毯时,两人一同亮相。 “谁啊,这是?咋和游沧粟走一块?” “不知道啊。” “不管了,先拍在说。” 媒体咔咔拍照的手指不停。 李婉欲哭无泪,她已经想到铺天盖地的新闻了。 没错,是好兄弟,他们真的是好兄弟啊! 谢云防和游沧粟一起进了郁金电影节的会场,谢云防已经提前给主办方打好了招呼,把座位安排在了一起。 导演看见两人,也不由得有些惊讶。 “小游、谢先生,你们怎么一块来了?” 谢云防笑了笑:“之后可能要常常看见我们一块了,我是小游的经纪人,他在哪,我就在哪。” 导演表示不相信:“谢先生日理万机,别是骗小游的吧——小游你可别全信了他。” 游沧粟只是笑笑,没有说话——他怎么可能不信呢? 一连串的奖项搬下来,终于等到了最佳男主角的颁奖,一连串的提名里,游沧粟毫无疑问,仍旧是其中最年轻的一位。 “让我们揭晓20xx届最佳男主角得主,3、2、1——《水云楼》男主角,花生的扮演者,游沧粟先生!” “请游沧粟先生,上台领奖。” 真的是他! 游沧粟深吸了口气,平稳了情绪。 他激动地看向谢云防,眼睛里是溢出来的喜悦——他真的再一次拿到影帝了! 摄像头转了过来,巧合把这一幕拍了下来。 谢云防笑了笑,轻声说道:“去吧,上台吧。” 游沧粟唇角还挂着笑意,轻轻点了点头,转身后又认真地对导演鞠了一躬。 然后他缓缓走上了讲台。 第34章 身后的大银幕播放着《水云楼》中花生的片段。 银幕上的花生是社会的最底层,是乱世中最不起眼的微尘。 颁奖台上的游沧粟再一次获得了影帝的荣誉,熠熠生辉。 主持人的声音不疾不徐:“游沧粟是两年前的影帝,有人说他拿奖是因为他相同的经历,有人说他拿奖是占了题材的优势,有人说他的外表限制了戏路。但是游沧粟用实力证明了自己能力,用演技再一次征服了观众,他捍卫了属于他的荣耀——” 花生的眼睛历经风霜,直到生命尽头仍旧是最初的模样。 游沧粟的眼睛干净清明,有希望有爱意,沾染尘埃,却依旧洁净如初。 颁奖嘉宾把奖杯递给游沧粟,游沧粟深吸了口气,缓缓接过。 主持人笑了笑:“沧粟第二次上台了,还紧张吗?” “紧张,但好多了。”游沧粟目光隔着人群,落在了谢云防的身上,谢云防也在看着他。 游沧粟轻轻笑了。 “看见沧粟不紧张,我就放心了,有什么话想要说的吗?” “其实有很多话要说,”游沧粟认真道,“我一路走来,很多人给了我帮助,我要感谢我的奶奶,我的老师,他们教导了我。” “我要感谢我的导演,要感谢《水云楼》我们整个剧组,没有你们,就没有这部电影的成功,就没有站在台上的我。” “我还要感谢一个人——他在我低谷时给予我帮助,给予我肯定,他是我的知己、我的伯乐,高山流水遇知音,我何其有幸,能够找到我的子期。” “我一定用了我好几辈子的缘分,才能遇到他。现在的他,是我的经纪人,我想往后的日子,我会和他一直一起走下去。” 谢云防想着往后,想着一直一起走下去,他只是想想,唇角就忍不住勾起来了。 真好。 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给这位年轻的影帝以祝贺。 游沧粟站在礼台上,万众瞩目。 这一回,无论什么,也无法遮盖他的光芒了。 谢云防和游沧粟隔着众人,视线相交在一起,无需说话,就知道对方也在想着他。 不出意外的,谢云防和游沧粟都上了热搜。 【游沧粟、谢云防】 【往后一直一起走下去】 【云仓cp】 李婉及公关部同事,以上热搜都已经是他们处理过的结果了—— 真的,他们只是感情好而已。 粉丝们只是磕cp而已,不要当真。 此时此刻,“为小游挡风的小云朵”起到了带头作用,不仅自己写同人文,还再次使用钞能力——约稿和抽奖。 一位大佬坐镇,使得cp超话、某福特网站的词条热度一路提升。 好多粮啊! 好磕,好磕,真的好磕! 李婉见事态还可以控制住,心中稍安,觉得也还不错。 直到某一天晚上,“云仓cp是真的”的词条爬到了微博热搜第一…… 第31章 七月十五日夜, 市孤儿院。 “小朋友们,今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 “谢谢叔叔!” 谢云防笑了笑——还好,小孩子们叫他和小游, 都是叔叔, 没有差出辈分来。 “一会儿放烟花, 大家想看吗?” 小孩子们齐齐说着:“想看。” “好, 这就放给大家看。” 烟火砰地一声飞到空中, 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 缤纷的颜色在湛蓝深远的幕布上绽放。 最后化作一颗颗星子, 划入无边的星空。 绚烂瑰丽, 美不胜收。 小朋友们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的烟火, 谢云防和游沧粟两人也是这样。 在烟火和小朋友们玩笑的声音中, 谢云防温声问道:“三座奖杯到手了,这位新晋的大满贯影帝, 今天开心吗?” 游沧粟收回视线,目光落在谢云防的身上,眼中满是笑意。 “开心啊——” “我能够被人喜欢, 我的角色能够被人看见, 就很开心了。” “嗯。”谢云防点点头, 压低声音道, “我们拉个手好不好?” “可是有小朋友。” “没事, 他们都在看烟火,不会看我们的。” 最终两人还是牵在了一起, 游沧粟的指尖依旧微凉, 两人十指相扣,掌心相对。 谢云防的手是暖的,游沧粟的手也就不冷了。 “小游, 生日快乐。” “谢谢……哥哥。” 游沧粟悄悄羞红了脸。 谢氏破产清算,这颗腐朽的大树,终于倒下,谢文华让大儿子顶了经济罪,自己躲在家中,闭门不出。 谢昊空受不了地位的落差,终日酗酒,在今天早晨他醉醺醺地从酒吧爬回家的时候,受到了警察局的传唤。 原告是小白楼的受害者们,谢云防掀开了遮羞布,谢氏的倒台,受害者们也就没有了顾忌,其余加害者也会一一清算。 书中小游一把火同归于尽的公馆,也随着孤儿院的建成,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那个悲痛的地方,会成为小朋友们的家,还会容纳更多的小朋友——这里将成为一个爱的地方。 叮咚一声,许久未上线的111号出来报喜:【恭喜宿主成功完成世界一的任务!】 【请问宿主选择前往下个世界完成任务,还是选择继续留在本世界?】 谢云防笑了:【留在本世界。】 【这个答案真的是不出所料——】111号嘿嘿了两下,【那看来我可以好好放松放松了,找主神请个假?不知道主神会不会同意。】 谢云防和游沧粟从市孤儿院出来,副院长一路把两人送到了车上:“小朋友们今天玩得很开心,谢谢你们二位。” 游沧粟认真道:“如果有什么难处可以给我说,我一定会尽可能的帮助的。” 车渐渐驶离孤儿院。 “想领养一个孩子吗?” “不了。”游沧粟回头看向孤儿院,“我们常来这里看看就好——如果有可能,我们可以改善更多孤儿院的条件。” 谢云防把手覆在了游沧粟的手上,笑了笑:“好啊。” 然后李婉的电话打了过来,她的声音比平时高了一个八度:“沧粟,快去看微博!!” 游沧粟怔住了,微博? 他打开手机,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非常、非常低级的错误——他忘记切号了。 大号一直是他自己管理的,平时他不常用,不怎么登录。 但是游沧粟大满贯后,发了一条微博,忘记切回小号。 这个小号,是在追“星”,准确来说,是在追“为小游挡风的的云朵”。 所以游沧粟是用自己有着几千万粉丝的大号,点赞了“为小游挡风的云朵”的微博。 如果是普通内容也就罢了,但这一条,恰恰是谢云防写的一篇云仓cp文。 “为小游挡风的云朵”也有不少粟米关注,很快就有眼尖的粉丝发现——这条同人文一连串的点赞列表里,有游沧粟。 cp粉们发现之后,集体沸腾。 营销号反应迅速,抓住热点,把路人也引得关注了起来。 【云仓cp是真的!】 谢云防、游沧粟一个投资人、一个电影影帝,同性加上豪门,两个的关系瞬间引起了众人八卦的心思。 热度一下子就到了第一的位置。 李婉电话还没挂,游沧粟把声音点了外放,声音从手机中传来:“所以,沧粟、谢先生,你们打算怎么做——要不先把赞取消,说是手滑?” 游沧粟眉头微蹙,沉默了片刻:“如果不取消点赞会怎么样?” 李婉磕巴了:“不太好吧……” 虽然她考虑过,但是没想到游沧粟是真的不想要取消点赞。 “我不想欺骗粉丝,也不想一直藏着掖着——那样对谢云防,对我们之间的感情,并不公平。” “所以……所以呢?实在不行,冷处理呢?”李婉没有放弃。 谢云防听着小游的话,感动的几乎要落下泪来,他深吸了口气,温柔的看向小游。 小游从来不是脆弱的菟丝子,他勇敢、真诚、无畏,他做出的决定,轻易不会改变,他付出的爱,也是这样。 “小游,我们先聊聊——” “热度的话,李婉你先试着压一压。” 李婉听见谢云防发话了,心中稍安,谢先生那么冷静一个人,一定能够劝住小游的。 她等了片刻,只见【云仓cp是真的】这个词条,变成了【爆】。 !!! 发生了什么?她已经在压热度了呀? 她颤抖地点了进去。 谢先生那个他注册后就从来没有用过的微博号,点赞了并转发了“为小游挡风的云朵”的那篇同人文。 这和官宣,又有什么区别—— 李婉觉得她需要送去急救,她要被两个人的糖甜的齁死了。 第35章 * 网络上的cp粉们磕糖磕的欢天喜地,但游沧粟的唯粉们就不一样了,有转而磕cp的,也有愤然离去的,也有担忧他事业发展的。 事实上,游沧粟事业的发展也的确变缓了——他去读研了。 三年半后,电影学院,又是一批研究生毕业的季节。 游沧粟一身黑色的硕士服,缓缓从礼台走下。 谢云防此时正在台下,微笑地等他,见他走来,伸出手,静静等着。 两人牵着手,慢慢走在了校园的林荫路上,没有避讳任何人。 “小游,后悔吗?” “有你在,不后悔。” 谢云防笑了笑,轻轻吻在了小游的额头上。 * 三年半的时间,足够平息网络上一切非议。 游沧粟回归,继续拍电影,谢云防继续投资电影,依然还是他的经纪人。 之后,国内的奖项拿够了,国际的奖项也那够了,游沧粟的戏也拍了很多很多,除非有他特别感兴趣的片子,他就不会出山。 后来,谢云防和游沧粟开始旅居,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慢慢地住着,哪里有意思,哪里的气候好,他们就住在哪里。 直到某一天早晨,谢云防开始头疼了,他们就回到了b市。 后来的后来,他们牵着手,一起去看了落日。 很美。 只是这是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次看落日了。 ***** 星历4202年,第七星系,第十五号行星。 斯缘城已经下了两周的雪了,整个城市的道路机器人都用上,也只是堪堪维持道路可以满足行人走路。 风刮得猛烈,天色暗沉起来,路上的行人飞快地跑回家去。 但路上有一人,似乎看不见这个风雪一般,仍旧向一条偏僻的小道走去。 这人正是谢云防,他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还在和小游看日落,后一秒就出现到了这个世界里。 准确来说,在这个世界里,他叫安斯。 在这个世界里,没有女性,也没有男性。 所有“虫”都是人类男性的外表,但可以再分为雄性、雌性和亚雌。 所以这一次,谢云防不是人,而是一只虫。 一只雄虫。 “宿主,即将进入黑市范围,请宿主小心。”很久不营业的111号突然开始工作,有些不习惯,但是为了宿主、为了业绩,它可以的! 它就是最棒的系统! 谢云防脑海里轻轻应一下,警惕地向黑市的内部走去,这是他第三次来到黑市了。 如果再不找到小游的话,小游一定会有危险—— 【宿主,检测到拯救对象了!】 第32章 时间回到一个月前。 谢云防在意识消失的前一秒还在和游沧粟一起看日落, 后一秒就变换了世界。 痛痛痛!好痛好痛好痛! 谢云防的眼前的世界染满了鲜血的红色,耳边有两个熟悉的声音,但是这声音完全被耳边无意义的嘶鸣哀嚎所覆盖。 是小游吗? 小游在说什么?为什么小游在哭? 谢云防想要弄清楚明白, 但是意识海波涛更加的澎湃, 精神力席卷着强大的力量。 他需要找一个出口——发泄的出口。 谢云防已经完全不受控制, 他只想本能的寻找减轻自己痛苦的方法。 他疯狂的拥抱着身边的人, 青年的身体如冰如玉, 细密的吻如狂风骤雨般施加给他, 留下了旖旎的烙印。 两个人的呼吸越来越紧。 仿佛天地苍茫之间只有他们两人, 所以他们如此的亲密、纠缠在一起, 也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111号带上了痛苦的面具。 sos! 这种情况, 它实在是没有办法让谢云防清醒了, 算了,毁灭吧, 这个狗屁的世界——之前欺负拯救对象的是原主,这一次直接成宿主干的了。 等宿主怕是要发狂。 * 雄虫的信息素让雌虫毫无招架之力,如此强大的精神力更是让艾慕尔臣服在其中。 艾慕尔刚刚经历了一场非虫的折磨, 鲜血从他的肩胛骨流出, 此时仍旧是血红一片。 鞭痕宛如画笔一般勾勒出一幅美丽的画卷, 残忍血腥, 却又透露着一丝丝诡异毁灭的美丽。【这是原主打的, 不是攻打的】 他应该去医院、去医疗所的,但是他被锁在了这里, 他去不了。 当然, 即使他没有锁在这里,他也去不了,他已经丧失了理智, 忘记了疼痛【这是之前的伤,不要多想】,只想沉溺在这温柔里。 艾慕尔的眼尾划过一道清泪,清醒的沉沦在这一虚无的情爱之中。 不知过去了多久。 房间内旖旎的气息渐渐散去,昏黄的吊灯和日光融为一体,两人也终于结束了这一回的荒唐。 天光大亮。 谢云防缓缓睁开了眼睛,微微一怔,看见了依旧失去意识的青年。 心脏猛地一跳—— 眼前的青年未着寸缕,颈上带着一条黑色的链子,以一个扭曲的姿势栓在床头,一头银发,眼睛和唇紧紧的闭着,勾勒出一个极为好看的弧度。 只是唇角有一丝干涸的血迹。 四肢肌肉的线条流畅有力,肩宽腰细腿长,这本该是一具可以媲美健美运动员的身体,但现在他赤·裸的身体上红痕扭曲,背后更是一片鲜血。 没错,这……是小游。 谢云防的指尖微微发抖,昨晚的记忆渐渐回笼,他深吸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无法忍耐的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他没能清醒过来? 他怎么能够伤害小游呢? 111号弱弱地上线:【宿主你好呦~好久不见呢——这件事情,我们谁都没有想到诶,但是福祸相依,我们不能只看到差的一面呢~】 谢云防眼神微动:【那另外一面是?】 【那就恭喜宿主完成维持原主安斯人设不崩的第一个任务——把艾慕尔 做到送医院的情况。】 谢云防:……去他大爷的。 他现在可以申请换系统吗? 谢云防深吸口气,淡淡道:【检索最后的医院是哪所,以及现在这个地方有什么医疗器械,可以让我帮他。】 111号心知这个时候不能去惹谢云防,它他谄媚地笑了笑:【好的,宿主,111号竭诚为您服务。】 谢云防焦急的等待着111号的检索,片刻后,111号告诉他应该先把拯救对象放到医疗仓里紧急治疗。 在这里医疗仓似乎是一个家中必备的用品。 谢云防小心翼翼地把艾慕尔解开了链子,把他抱了起来。 这一抱差点没扭到他的胳膊——这一世的小游,的确很健壮,无妨,健壮是好事情。 谢云防把小游抱到了医疗仓里,医疗仓缓慢开始运行。 谢云防稍稍放心,这才有心情打量起这个地方。 然后,发现了一丝丝的异样。 欧式的宫殿内悬挂着巨大的吊灯,窗边是勾着蕾丝花边的窗纱,透过窗子可以看见一片灿烂的金辉玫瑰,远处若隐若现地可以看见一座教堂。 西方的世界,但又有很强烈的未来感,他这是穿越到了哪里? 【这里是虫族世界哦,和原来的人类世界不太一样哦!】 人类,虫族? 这里的虫族和谢云防认知的虫子并不一样,只是音译的问题。 只不过,谢云防微微一怔,脑海中忽然闪过他刚刚醒来看见小游的画面, 他想到了小游背后的鲜血……那里似乎连接着一对翅膀,周身的鲜血都已经止住,只有肩胛骨流出的鲜血迟迟无法凝血。 那难道不是粘黏在背后的道具,而是小游的翅膀吗? 【所以他脊背的伤,是伤到了他的翅膀吗?】谢云防的声音微微颤抖。 111号的心情也同样沉重:【没错,的确是拯救对象的翅膀——对于雌虫来说,翅膀是战斗的武器,非常重要。】 【宿主你昨天晚上意识不清楚,可能有些记不清了,我这里可以给你一些安慰。这些伤不是你弄的,是原主弄的,不能怪你的。】 【你只是没有清醒过来,没有把拯救对象送到医院,抱着他做到昏迷而已。】 而已。 不得不说,111号的安慰没有起到一丝丝的作用。 谢云防保持了沉默。 他看着医疗仓里的小游,心中痛的滴血。 好半晌,谢云防才幽幽问道:【我这一次,随机到的身份,不会又是攻一吧?】 111号已经知晓了剧情,弱弱地回答道:【宿主,好像是这样的呢。】 【原主他身患精神疾病,喜怒无常,是拯救对象的未婚夫,所以原主把拯救对象从战场上召唤回来——让他生孩子。】 谢云防磨了磨牙,他想要打111号一顿,忍了又忍,还是把这个念头忍下来了。 当然是因为111号没有实体的缘故。 第36章 谢云防深吸了口气,不管开局有多难,但拯救对象是小游,他无论如何,也要把小游拯救成功。 他必须想一个合适的办法——原主不是有精神疾病吗? 谢云防笑了笑,既然有精神疾病,那他就试试精神分裂吧。 * 时间拉回到现在。 既然随机不到好的开始,谢云防就只能自己创造新的开始了。 第七星系,第十五号行星,斯缘城,黑市。 就是这里,就是此时。 【宿主,检测到拯救对象了!】 一辆皮卡车缓缓从谢云防的身边驶过,车厢罩着巨大的黑色帘幕,狂风呼呼地刮着,掀起了帘幕的一角。 露出了青年银蓝色眸子。 谢云防的呼吸一紧。 第33章 青年的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银色的头发散落地落在肩头,衣不蔽体,裸露的肌肤依稀能够看见惨不忍睹的伤痕。 他雪白的脖颈上戴着一个黑色的项圈, 上面系了一根细长的银链子, 挂在高处, 迫使他不得不扬起头, 艰难的呼吸。 冰蓝色的眸子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水雾。 谢云防的呼吸一紧, 心中升起怒火, 他的精神海开始掀起风浪, 属于雄虫的信息素也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卡车没开多远, 便停下了, 司机缓缓下车, 是两只身强体健的雌虫。 一下来就到处张望。 111号心中一惊,连忙:【宿主小心, 黑市一定有人撑腰,你刚来这里,不要暴露行踪——】 谢云防深吸了口气, 立刻恢复了冷静, 隐入小道的阴影之中。 两只雌虫下来的一瞬间, 差点腿软, 左右看看却是空无一虫。 “这味道, 该会是有雄虫吧?” “想什么呢?交易所还没开门,肯定不是, 不知道是哪个成瘾的小杂碎在外面用雄虫信息素模拟剂——别说, 这模拟剂还挺好闻,应该不便宜。” “又不是真雄虫,得了, 咱们赶紧干活吧。” 门店里也出来七八个雌虫,众人顶着风雪,又开始了忙碌,一个箱子一个箱子抬进了隔壁的店面。 当笼子被抬出来的时候,谢云防才有机会看见青年的全貌,他很美,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 只是身体更差了,仔细看,能够发现有血液顺着笼子的边缘,滴答滴答地流着。 雌虫自愈能力很强,能让他持续流血的,必然不是简单的伤口。 谢云防后悔了—— 他当时就应该不顾一切地阻止回到战场,这么大一个国家,十几位上将,几十位中将,上百个少将,难道离开艾慕尔就打不了仗了吗? 如果不让他回去,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哪怕会被艾慕尔记恨,他也不该放艾慕尔离开的。 笼子被缓缓抬了进去,留下一个雌虫骂骂咧咧地擦着青年流下的血迹。 在无人注意的地方,艾慕尔的冰蓝色的眸子也在注视着这里,眼底闪过一丝寒意。 * 一月前,谢云防把艾慕尔“”做”到医院,如果是普通虫,一定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但原主是帝国皇帝唯一的雄子,身份尊贵,即使顽劣不堪,还有精神疾病,也是帝国唯一的继承人,最终也只是关了一个禁闭,还是在自己的宫殿内。 艾慕尔是原主雌君候选人之一,但艾慕尔本人志不在此,一心想要打仗,原主安斯得知后,心中不满。 帝国尚战,七大军区竞争激烈,军雌的晋升之路远比想象之中困难的多,能够成为少将以上军官的更是凤毛麟角。 艾慕尔帝国中央军校毕业,体力sss级,精神力s级,十八岁参加第一场战役,一战成名,经历大小战役无数,从无败绩,是帝国最年轻的上将。 艾慕尔很优秀,原主勉强觉得艾慕尔能配得上自己,但是他没想到艾慕会不乐意。 他只允许自己看不上安艾慕尔,不允许艾慕尔看不上自己。 于是在庆功宴结束后,艾慕尔把他“邀请”到了房中,并强迫他喝下药剂。 药剂喝下后,艾慕尔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原主顽劣,对付雌虫的手段更是精通——关进刑房,戴上项圈,原主以为艾慕尔会臣服在他的信息素下。 却发现艾慕尔还是那幅冷冰冰、高不可攀的的样子。 原主长这么大,还没人这么对待过他,于是他拿出了专门刑讯异兽的刑具。 他甚至想要切下艾慕尔的翅膀。 如果不是他不太会用,艾慕尔的脊背就不止是鲜血了。 尽管没有完全切下,但也给艾慕尔带来了极大的损伤。 原主已经对艾慕尔丧失了兴趣,但偏偏这个时候,原主的分化期到了。 艾慕尔是安斯身边唯一的雌虫,艾慕尔被迫和他结合,第二日,艾慕尔被送往医院治疗。 艾慕尔在医院昏迷了两天。 醒来后,就接到了异兽潮来袭的消息,艾慕尔匆忙回到战场。 他知道安斯殿下不会受到什么严重的责罚,回到战场后就更无暇关注首都星的动态,不知道皇帝定了他和安斯殿下的婚事,他已经成为了安斯殿下的合法雌君。 他只知道守护国家是他作为军雌的本能,也是他作为上将的职责。 起初,一切顺利。 但是,在最后的战役上,艾慕尔和他率领的三万军雌在追击异兽之时,与大军失联,最后下落不明。 艾慕尔发现有人暗中更改航道,并切断供应,他们三万军雌也不会成为一只孤军。 有人想要害他。 但是一路升上来,艾慕尔并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 异兽围追堵截,机甲和飞船的能源经过三天的鏖战,几乎耗尽,他们已经再无胜利的可能。 艾慕尔只得下令突围——但最终,有多少人还活着,有多少人战死了,艾慕尔也不知晓。 他还活着,就不能只为自己活着,他还要位那牺牲的三万军雌而活。 后来,他流落到了第七星系,第十五行星,他身受重伤,不慎被贩卖雌奴的人捕捉。 最后被攻二买下。 攻二名为亚非·何森,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找艾慕尔。 他不是十五行星的人,而是第一星系、首都星的老熟人,只不过关系却不怎么好。 亚非曾经追求艾慕尔,但被艾慕尔拒绝,一直怀恨在心,他嘲笑艾慕尔沦落到如此的境地,然后残忍地取下了他的翅膀。 艾慕尔想法设法逃走,费劲千辛万苦回到了首都星。 但首都星,对艾慕尔而已,同样是地狱。 三万军雌的死亡无人在意,失去翅膀的他,也失去了雌虫作战最可靠的倚仗,政敌也不给他留下一丝机会。 他的上将头衔也被剥夺。 他的家族需要一个青年上将,但是不需要一个废人。 他的家族,也把他放逐。 艾慕尔唯一的价值,竟然变成了生育。 他不是上将,但依旧占据着安斯雌君的位置,这时艾慕尔才发现自己成为了那只虫的雌君。 安斯的精神疾病严重,皇室医院束手无策,甚至查不出来原因,在原主成年后,才发现原主的身体机能,正在以数倍于普通虫族的速度衰老下去。 这件事情,被皇帝压了下来,他希望原主能够留下一只幼崽,而原主和艾慕尔的匹配度高达百分之60—— 失去上将身份的艾慕尔,所有人都认为他和安斯殿下并不般配。 原主也同样厌恶艾慕尔,曾经的艾慕尔原主还可以勉强接受,现在的这个残废他只有厌恶。 但是皇帝支持,原主不想接受也只得接受,他只能把怒火发泄在艾慕尔的身上。 他会高高在上的用信息素引起艾慕尔的欲望,再把他搁置在一旁。 他逼着艾慕尔求他——但是艾慕尔没有妥协,安斯更加恼羞成怒,手段更加狠厉,艾慕尔几乎每一日都在刑房度过。 原主默许,甚至是乐意他的雌侍、雌奴们,去羞辱艾慕尔,看着艾慕尔痛苦,似乎是原主唯一的乐趣。 艾慕尔生不如死,但是他不能死,他要查清楚这一切,查清楚幕后究竟是谁主导了这一切。 他一点一点接近真相,但是意外发生。 艾慕尔失手打伤原主,他被贬为雌奴。 曾经的高岭之花,被高高在上的雄虫,拉下神坛,肆意践踏。 艾慕尔彻底失去了自由虫的身份—— 原来深渊之下,还是深渊,故事到这里,并未结束。 艾慕尔用尽一切办法,只求一个公道,却被砸的粉碎。 这书名叫《雌虫上将有点软》,这个故事的名字,有几分温馨,但其中的内容却是只有绝望与黑暗。 111号评价这本书在某种程度上是一本神书,写得肉香四溢,肥而不腻,各种道具,play,玩法都十分的新奇。 艾慕尔的磨难,在其中只是一笔带过,那似乎只是为了让艾慕尔陷入无可挽回的境地。 第37章 这是命运的不公,但对于一直斗争的艾慕尔来说,何其残忍。 * 现在的时间点,就是艾慕尔流亡到第十五星系的时候,他必须要赶在攻二之前,救下艾慕尔。 而这里是雌奴交易所。 是第十四号行星,最富有盛名的地方。 在这里流通的雌奴,可以遍布整个第七星系,偶尔甚至会有首都星系的人来到这里。 这家黑市的铺子看着普通,走进去之后,就会发现,其中别有洞天。 虫族世界,雌多雄少,雌虫虽然身体强健,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对雄虫信息素和精神力安抚的需要也越来越高,如果得不到雄虫的安抚,等待雌虫的结果便只有死亡。 国家对待这种问题,也寻求过解决的方法,但是不知为何,经过几十代人的缘故,也没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为了解决社会问题,也为了保护稀有的雄虫,帝国出台了一系列保护雄虫和促进生育的法律。 至于婚姻方面,一位雄虫能够拥有一位雌君,三位雌侍,以及若干雌奴。 雌奴是不限量的,为了保障虫权,除了监狱里的雌虫只能成为雌奴外,其余所有雌奴必须是“自愿”的。 为了求生,获得雄虫的“安抚”,自愿成为雄虫的雌奴,是求最后一线生机。 但成为雌奴之后,他也就失去了作为虫的自由和一切权力,只是雄主的一件物品。 曾经拥有的一切荣誉和财产,都不归自己所有。 如果雄主愿意,且雄虫雌侍的数量少于三,雌奴就可以升级为雌侍,只是这种情况少之又少,竟然已经属于自己,为什么要让他占据少有的三个名额中的一个? 雌奴对于雄主来说,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即使虐杀,也无需偿命,只是需要付出“贡献时长”而已。 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没有雌虫会自愿成为雌奴。 “雌奴交易所”应运而生,这里的雌虫都是“自愿”成为雌奴的。 * 天色越来越暗,风雪越来越猛,陆陆续续又进来几波人,也就正式到雌奴交易所的时间。 谢云防摇身一变,穿上了西装,带上了化妆面具,缓缓走了进去。 根据111号探索到的结果,他来到了“雌奴交易所”真正的所在。 因为雪天,黑市的人并不算多,但雌奴交易所的人却不少——且大多是雄虫,这是在其他地方,不敢想象的 这里富丽堂皇,仿的是宫廷样式,完全看不出这里是个血腥的地方。 雄虫雌虫们来来往往,谢云防收敛了气息,在看不见脸的情况下,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雄虫。 一个招待恭敬地小跑过来:“您好,雄虫阁下,请问您是来想买雌奴回家呢,还是想要在这里娱乐呢?” 谢云防的目光落在招待身上,这招待是个亚雌,他的脖子上也戴着项圈。 谢云防不想要出现任何意外,只是淡淡道:“购买雌奴。” 招待的脸上挂上了笑容,恭敬地把他迎到了半开放的隔间,打开投影:“这是现在正在进行的拍卖,您随意挑选。” 招待倒上茶水后,就侍候在一旁,恭敬柔顺,只是太过恭敬了。 谢云防撇过投影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关闭了声音。 不用想就知道投影上为了展示“商品”,会是什么样的内容,他不想看。 111号则是好奇地盯了片刻,于是他看见了一个很有温情的开头,不带一丝丝颜色,就在它安下心来的时候—— 眼睛被蒙上了,雌虫被吊起来了,道具开始填充了,皮鞭被拿出来了,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鲜血随着皮鞭散落四周。 111号:啊! 它这是看还不看呢?它还想做个纯洁的系统呢。 谢云防无语了,他思考片刻,试着用精神力封锁住了111号。 片刻后,他成功了。 被关进小黑的111号惊了:【宿主,你是怎么做到的,你的精神力这么强的吗?竟然能够控制我!】 谢云防也有些惊讶,他只是试一试,没想到会成功。 这份精神力,不是原主的。 而是谢云防自己,应该是在开启快穿之前,就拥有的。 他在做任务之前,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话,为什么会有这么强大的精神力? 【宿主快放我出去,啊啊啊!】 谢云防没有理会,他不想荼毒未成年系统——这些东西,应该分级。 他手中飞快地翻阅着今日的拍品,心中缓缓升起了不安。 【宿主!不对劲,拯救对象的位置变了!】 谢云防心中一惊:【那他还在这里吗?】 【根据检测还是在的——他在这里打转,不知道是没有找到出去的路,还是被抓了回来。】 艾慕尔危险! 谢云防看向招待,交易所内部他同样不熟悉,他需要一个人为他引路。 “这里就是今日全部的拍品了吗?” 招待恭敬点头:“是的阁下。” 谢云防眉头微蹙,飞快道:“这里没有我想要的雌虫,交易所里还有别的雌虫吗?” 招待明显有些犹豫:“已经调·教好的雌虫,都在这里了。” 调·教。 谢云防呼吸一滞,勉强克制着声音,问道:“那还没调·教的在哪?” 招待解释道:“还没调教好的,是不会送来交易所的,送来的只有调·教好的和成色好的废品——” 废品? 谢云防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面色畏微冷:“那他们不在这里吗?” “废品们不服管教,如果成色不好,会直接当作苦力送往荒星,成色好的,会送来这里,用来服务vip客户。” 谢云防眼底闪过寒意,打断了招待的话:“怎么成为vip客户?” “购买一件商品。” “购买你需要多少钱?” 招待忍不住怔了一下,他的确是商品,但是他并未说明,这个客人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这位阁下不像对他有兴趣的样子,为什么愿意购买他? “五十万,阁,阁下,我是亚雌,不符合您的审美的,而且我被使用过……其实还有很多合适的拍品的。” 招待的声线发颤,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他隐隐感觉到眼前的雄虫不算坏。 “你不愿意?那我去选别的了。” “等等,阁下,我愿意。” 招待的声音更加颤抖,“我叫伊弗恩,如果您购买我,我一定会尽我所能,还清您购买的我的账务,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谢云防点头,看向伊弗恩:“我买了你,你会听我的话吗?” “雌奴的一切归雄主所有,我当然会听您的话。” 立刻开始走流程,伊弗恩飞快操作着,他生怕因为自己耽搁,而失去这次机会。 叮的一声响,交易成功,伊弗恩的项圈产生了细微的电流,有些疼,但可以忍受。 更换主人成功。 这意味着他已经成为了眼前这位艾斯先生的雌奴了。 他已经做了很久的招待,如果再待下去,他也会成为“成色好的废品”。 “我要去关押废品的地方。” 伊弗恩恭敬回应:“雄主,我这就带您过去。” “好,尽快。” 111号时刻播报着位置,谢云防的心早已悬了起来,艾慕尔已经许久没有变动位置了,难道他有危险? 谢云防的心中越发担心。 伊弗恩压低声音问道:“雄主,您是在找虫吗?” 谢云防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回道:“银发蓝眸,身上有伤,是个军雌。” 一路上,谢云防看见了十几个见状的雌虫神色匆忙,他们应当也在找艾慕尔。 谢云防知道,自己必须要抓紧了。 伊弗恩带的路和111号检测到的地方是重叠的,艾慕尔现在位置的确和关押废品的地方重叠。 越往深处走,光线就变得越发黯淡,空气更加污浊,血腥和腐烂的气息交融在一起,让人恶心,还能够听见雌虫痛苦的呻吟。 这里的空间不大,被切分成四个很小的房间,里面又或捆绑或关押着十几只雌奴。 伊弗恩带着谢云防一间一间地寻找,但没有看见一只银发蓝眸的雌虫。 这是一个好消息,艾慕尔至少没有被抓回来。 艾慕尔在哪里? 没有,没有,这里也没有。 在这里111号的定位就没有用了——艾慕尔的确是在这里,但是具体就不知道了,这里的虫太密集了。 伊弗恩带着谢云防一间一间地寻找,没有看见一只银发蓝眸的雌虫。 没有,没有,这里也没有。 艾慕尔没有在这里,至少不在四间鸽子笼里。 111号也正在疯狂地精进算法,以希望找到更加准确的定位。 就在此时,谢云防在角落处看见了一间笼子中看见了一条断裂的银链子,笼门闭合,其中却空无一人。 第38章 那个笼子,就是艾慕尔的笼子。 他是军雌,是建立过无数功勋,是最有可能继任元帅的上将—— 哪怕他脖子上被套上了奴隶的项圈,哪怕他被遍体鳞伤,哪怕他失去了自己的身份,无路可走,无处可去,他不会认命,也不可能认命。 他不会坐以待毙,只要有一线生机,他就不会放弃。 笼子空着,至少艾慕尔没有被抓回来。 但是,艾慕尔又能在哪里呢? 谢云防心中询问道:【找到了吗?】 111号急得cpu都发热了:【还是这里,怎么回事——难道是出bug了?】 谢云防手心微微出汗,忽然想起,他的精神力可以用来关111号,那为什么不能用来找艾慕尔? 心念微动,他缓缓运用起精神力。 周围的一切被一点点放大,鸽子笼里被关押的雌奴,交易所醉生梦死的雄虫,甚至正在慌忙抓捕的雌虫,明明没有出现在谢云防的眼前,但却清晰的出现在了谢云防的脑海里。 几乎整个交易所都被谢云防笼罩了。 艾慕尔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急切的心情没有影响谢云防精神力的施展。 谢云防仔仔细细地看着,他尝试着再扩大了一些范围,这一次,他看见了交易所的屋顶。 终于,他找到了! 他找到艾慕尔了。 银发蓝眸的青年躲藏在那个寒冷的角落,雪花一点点飘落在他的身上,几乎要将他掩埋,但他没有发出一点点声音,更没有做出任何的动作。 谢云防深吸了口气,缓缓收回了精神力。 然后发现伊弗恩如痴如醉地看着自己,像是着魔了一般。 不止是他,这里的几十只雌奴,不管是雌虫还是亚雌,都用如出一辙的眼神看着他,飘飘欲仙,毫无刚刚的痛苦和呻吟——在某种程度上,像是吸食了某些不该吸的东西一样。 谢云防拍了拍伊弗恩。 伊弗恩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怔了一下:“雄主……刚刚是您的精神力吗?” 谢云防点点头。 “雄主,您的精神力……好厉害,我感觉我的精神图景都变得干净了!” 事实上,不止是这里,外面的雄虫、雌虫都感觉到了这一道强大的精神力,洗涤了他们的精神图景。 “好舒服啊——好强大的雄虫啊!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精神力?”这是一个精神图景异常舒服的雌虫。 “谁啊,这么不讲公德心,在外面呢,显摆什么精神力啊?”这是一个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的雄虫。 “难道你的精神图景不舒服吗?这明明是菩萨啊!”敢于和他呛声的,是另外一只雄虫。 “那是谁啊?” “咱们找找?” 整个交易所混乱起来了,不管是雌虫还是雄虫,都受到了影响,他们兴奋了,并希望找到这一只强大的雄虫。 这对于谢云防是件好事。 一个隐蔽的角落。 “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上到屋顶,不被别人发现吗?” 伊弗恩思考片刻,想到了一个隐秘的,能够通往天台的路径:“那里几乎没有人巡逻。” 谢云防趁乱上了天台,来到了交易所的屋顶——厚厚的白雪下,一眼望去,看不见虫的踪迹。 但是艾慕尔就在这里,111号目瞪口呆,终于明白了,它检测的位置没有错,艾慕尔是躲在了那个点的正上方! 没在屋子里面,他们怎么坑找到? 艾慕尔放轻了脚步,缓慢地来到了青年藏身的地方。 看见了! 谢云防看见了艾慕尔的同时,艾慕尔也看见了谢云防,看见生人,艾慕尔的瞳孔骤缩,浑身的肌肉紧绷,冰蓝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谢云防。 银白色的毛发和白雪混杂在一起,青年藏匿在屋顶的风帽后。 像是一只捕猎的白狼。 无论是对艾慕尔,还是对谢云防来说,这里都不安全。 谢云防必须用动静最小的方法,带走艾慕尔,不能引起交易所的注意。 谢云防深吸了口气,试探着靠近,缓慢安抚道:“放心,我只是正好来……修理房顶的,你是刚逃出来的吗?我不是这里的虫,你需要帮助吗?我可以帮你。” “不要过来!”艾慕尔的声音沙哑地威胁道,眼神依旧冰冷戒备。 “真的,我不骗你,你看你也支撑不了多久了,如果我真的想抓你,我现在一定叫别的人了。” 谢云防一边说一边靠近。 艾慕尔仍然没有放松戒备,保持着进攻的姿势,嘴唇干裂,几乎要渗出血来:“我凭什么相信你?” 即使是谢云防,也想不到短时间取信于艾慕尔的办法,但是艾慕尔的状态很不好,这么长时间待在外面,怕是要失温了。 不能再拖下去了。 谢云防加快速度,打了艾慕尔一个措手不及,准确来说,艾慕尔反应过来了,但是他的身体状况,已经支撑不起来他作反应了。 谢云防飞快地给艾慕尔注射了一阵麻醉剂,青年晕倒在了他的怀里。 他握住了艾慕尔手,在雪里待得久了,手冰得可怕——几乎没有了温度,青年的眼睛轻轻闭着,细长的睫毛上沾染着雪花,身上看不见一块好地。 这哪里是白狼,分明是备受欺凌、无家可归的流浪猫啊。 谢云防现在要带他回家。 伊弗恩在约好的地方接应着他们,巧妙地避开了巡逻的雌虫。 他被谢云防买下,就不属于这里,只属于谢云防了。 雪越下越大,风雪之中,谢云防抱着艾慕尔回到了十五行星的家中。 在这里,他不是虫族的安斯殿下,而是斯安。 一个再普通不过、天赋平平的雄虫,拥有一家咖啡店,但是入不敷出,平日里靠政府的雄虫补贴生活。 他要以这个身份,救下艾慕尔,照顾艾慕尔。 在剧情中,艾慕尔回到首都星之前,与艾慕尔相爱,这样就可以规避掉艾慕尔对安斯的厌恶与惧怕了。 这是谢云防结合剧情想出的一个办法——这样既可以避开攻二,又可以重新开始。 然后谈一段甜甜的恋爱。 只不过重新开始的过程,似乎出了一些意外。 三人回到家中,伊弗恩对这个破败的家有些惊讶,但是既来之,则安之,无论如何也要比成为废品,等死强。 他很快进入角色,认真收拾起这个家来。 艾慕尔身上的伤太多了,而且因为刚刚的逃亡过程,沾满了灰尘,像一只脏了的猫猫,所以再给猫猫治疗之前,必须要清洗干净。 谢云防看着艾慕尔脖子上的项圈碍眼,影响艾慕尔呼吸,想要给他解开。 他研究了片刻,找到了一个疑似开口的地方,伸手想要试试硬度,却是没想到叮地一声脆响。 艾慕尔倏地睁开来眼睛,冰蓝色的眸子里没有杂质,身体不可控制地颤抖了一下,然后又再次闭上眼睛,沉沉睡前。 谢云防一怔,这是怎么了? 111号沉默片刻,声音几乎颤抖:【恭喜…恭喜宿主,根据检测,艾慕尔已经成为您的雌奴了。】 谢云防:??? 怎么就成我的雌奴了?这有什么好恭喜的? 【不崩原主人设的第七个任务——让艾慕尔成为原主的雌奴。】 他刚刚还和艾慕尔说,他和雌奴交易所的人不是一伙的,转眼把艾慕尔变成了自己楚雌奴—— 这个新的身份,开场怎么也这么修罗? 111号弱弱地安稳道:【反正任务也总是要做的,拖到后期,也是要做的,宿主看开一点吧,你看这么快完成两个,很棒了。】 谢云防看着窗外的雪,不知何时,雪已经停了,道路机器人开始上街工作了,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他的内心一片凄凉。 伊弗恩进来的一瞬间,吓了一跳,缓缓问道:“雄主,您这是怎么了?” 谢云防回神,缓缓问道:“我刚刚想给他摘下项圈,但是摘不下来,好像还放出了电流。” 伊弗恩一怔,解释道:“他是无主的雌奴,可以直接认主,只要雄虫的指纹落在开合的卡扣处,识别成功,就是认主成功了,所以他现在是您的雌奴了。” “而我原来是有主的雌奴,走得是转让的程序,不需要在项圈处录入指纹,上报给国家婚姻管理局,就会自动录入了。” 很好,知道原理了。 但现在知道原理,也没有用了—— 谢云防深吸了口气,冷静下来,111号说得没错,必须要完成的任务,早完成有完成的好处。 而且有了身份的绑定,艾慕尔就没那么轻易地走了。 “雄主,您有什么吩咐吗?” 谢云防回过神:“你之后不用叫我雄主了。” 伊弗恩怔了片刻,试探着问道:“那我怎么称呼您?” 第39章 “叫我先生吧。” 伊弗恩松了口气:“好的,斯安先生。” “浴室在二楼,你帮我去打开热水吧。”伊弗恩恭敬应下,特意把水温调到雄虫适宜的温度。 伊弗恩本以为斯安先生是要自己洗澡,却没想到,斯安先生竟然把那只雌虫抱进了浴室。 先生亲自给雌虫洗澡? 伊弗恩不由得一惊。 * 热水流进浴缸,浴室内的温度渐渐升高,水蒸气挤满了整个房间。 谢云防把雌虫抱进了浴缸,却是犯了难,雌虫全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一个好的地方,脏污混合在伤口之中,有些已经结痂。 他给艾慕尔清洗,可怎么清洗啊? 就在此时,艾慕尔缓缓睁开了眼睛,发觉自己未着寸缕地呆在浴缸之中。 而他面前的是一只雄虫。 冰蓝色的眸子对上谢云防的眼睛,戒备地像一只对陌生人哈气的猫咪。 有点凶,但可爱极了。 第34章 谢云防倏地对上那双冰蓝色的眸子, 呼吸都控制不住地快了三分,心中闪过难言的酸涩和心疼。 他心疼艾慕尔的的一身伤痕,但也不得不意识到——眼前充满警惕与戒备的艾慕尔, 不是小游。 他和小游相知相守, 相伴到老, 但他对于艾慕尔来说, 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 还是一个非常危险的陌生人。 啊不, 是陌生虫。 即使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 谢云防还是有些不习惯, 但他希望, 他能够尽可能的在这个世界上多活一些时间。 艾慕尔不是小游, 他没有小游的记忆,没有经历过他与小游经历过的一切。 但艾慕尔又是小游, 谢云防相信自己的直觉,他看见艾慕尔的那一刻,和他看见小游的那一刻是完全一样的。 艾慕尔的灵魂就是小游的灵魂, 就是谢云防苦苦追寻的灵魂。 是他的爱人。 永远的爱人。 不会分离的爱人。 * 谢云防注视着艾慕尔, 唇角勾起微微勾起一丝笑意, 不过就是重新开始而已。 艾慕尔飞快退后, 挣扎带起了不少水浴缸里的水花, 两人都没有在意。 虽然这个开局也不怎么好—— 但这已经谢云防作出改变的结果了,陌生怎么说也比仇恨和憎恶好吧? 如果他不自己跑到这里来, 等艾慕尔自己从十五星逃回首都星, 黄花菜都凉了,现在这样,虽然有些个棘手的误会, 但总比地狱开局要好。 他要拯救的是自己的爱人,无论在难,他也要去做。 “这里很安全,不要害怕,我没有恶意,你可以在这里好好休息。” 艾慕尔注视着眼前的雄虫,不知道剜心的疼痛时刻刺激着他的躯体,机甲的能源耗尽,被异兽击重,他能够活着已是万幸。 长时间的流亡与逃跑,艾慕尔没有得到过任何的治疗和休息。 休息吗?不可以,艾慕尔强忍着身体的痛疼,他的精神和体力几乎要到达崩溃的边缘,理智告诉他,不能在这里休息。 昏迷前的一幕在艾慕尔的脑海中闪过,他记得眼前这个雄虫。 在雌奴交易所的屋顶上。 雌奴交易所的防守太过森严,他从笼子中逃出后,为了避免被巡逻发现,只得顺着窗户和管道爬到了屋顶。 雪下得很大,如果没有人上来,他可以在屋顶藏匿,而不被雌奴交易所的虫发现。 那样他就可以寻找时机,离开那个地方。 可是偏偏这个雄虫出现在了那里——打乱了他的计划。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你把我带到了哪里?” 艾慕尔冰蓝色的眸子里闪出凌冽的目光,身体微微前倾,做出防御状态,也准备好了随时要战斗。 青年的身躯清晰地展现在谢云防的眼前,这本应该是一个非常漂亮的身体。 但现在,艾慕尔骨翼的伤口迟迟无法愈合,肩胛骨还有两处贯穿伤,大大小小的深痕无数,鞭痕覆盖在上面,层层叠叠,不难猜测,这是雌奴交易所的调教留给他的。 灰尘混合着伤口黏连在一起,有些凝固了,有些没有,沾了水,像是一只被弄脏的猫咪。 因为艾慕尔刚刚的动作,原本闭合的伤口,也溢出了鲜血,但青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只有微微颤抖的指尖,和无法控制的呼吸出卖了他现在的状态。 他像是一只受伤的猫咪,为了保护自己,而故作凶狠的亮出爪子,实际上只是虚张声势。 猫咪伤得很严重,他想要帮助猫咪,但是猫咪不相信他。 猫咪不相信他,还对他亮爪子,但是谢云防不生气——因为猫咪已经被太多坏东西欺骗和欺负了。 所以怎样才能让一只充满戒备心的雌虫相信他呢? 谢云防深吸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温柔,温和道:“我叫斯安,你不认识我,我只是想救你回来,这里是我家,很安全的,雌奴交易所的人不会找到这里的。” 艾慕尔冰蓝色的眸子依旧充满着冷漠,雌虫的警惕性很强,谢云防的这番话,无法让艾慕尔相信。 雄虫出现在雌奴交易所,能去做什么,不用说也知道,艾慕尔没有说出质疑,只是依旧警惕地看着他。 “你受的伤很重,腿上也有伤,我只是想给你清洗伤口,你现在需要休息——强行站立和这样保持战斗状态对你的负担很大。” 艾慕尔没有回答,只是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房顶?” 谢云防一时情急,随便说了一个维修工,放在普通的世界,维修工有男有女,他说自己上房顶维修合情合理出,但是放在这个世界,哪会有雄虫去维修房顶? 如果承认这个,艾慕尔肯定更不相信他了。 谢云防温和地笑了笑,尽可能的让艾慕尔放低戒备:“我是出于好奇上去的。” “我看见了一个空的笼子,然后我恰好发现了一些你的痕迹——我对你产生了兴趣,想找到你,找到你的位置后,我就上去了。” “痕迹?” “对。”谢云防温和的目光注视着青年,如春风细雨。 为了让艾慕尔相信,谢云防继续道:“你从笼子里逃出去后,很快被看守发现,雌奴交易所不允许有逃跑的事情发生,立刻增派雌虫,想要找到你的下落。” “你发现抓你的雌虫太多,而以你现在的状态,你很难逃脱,所以你折返了回来。你折返回来后,需要找到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这一次你选择了屋顶。” “你这个选择暂时是正确的,你在屋顶的确没有雌虫发现。”谢云防的声音柔和了几分:“但你没有考虑雪——如果你在屋顶呆着,是熬不过去的。” “那你怎么猜到我会折返回来,说不定我已经逃出去了。” 111号悄悄冒泡:【当然是我定位了。】 谢云防没有搭理111号,它的存在又不能出来。 他只是无奈地笑了笑,眉眼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当然是因为痕迹,我在通风管道和外墙相连的地方,看见了你留下的血迹。” “当然,我已经给你擦干净了。” 艾慕尔沉默片刻,眼前这个叫斯安的雄虫说得没错,他是从那里上来的。 谢云防见状,长舒了口气,他刚刚那段话半真半假,那一处痕迹,的确是谢云防“看”到的,只不过是用精神力看见的。 艾慕尔应该能信个五六分吧? “你不是雌奴交易所的人?” “如你所见。”谢云防笑了笑,“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雄虫,出于好奇,去了雌奴交易所,又出于好奇,寻找你这一只有趣的雌虫。” 艾慕尔头一次被雄虫说有趣,他古板、冷漠,是硬邦邦的军雌。 想和他结婚的雄虫,不过都是因为他的战功和军衔而已。 至于那只雄虫殿下——前半程是漫长而煎熬的折磨。 后半程则是痛与爱的交织,他完完全全臣服在了雄虫的信息素下,就像失去了理智,只知道追求爱欲与刺激的野兽,艾慕尔不敢回想,也不敢面对。 艾慕尔深吸了口气,清空了脑内的想法。 雌奴交易所不是一个好去处,但是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的雄虫,说得也不一定是真话。 “我感谢阁下的搭救,我日后一定加倍感谢阁下,但现在,求您,让我离开这里。” “外面的雪还没有清理干净,按照这个情况,还要继续下雪。” 谢云防诱惑道:“你出去之后,住哪里,怎么生活,如果雌奴交易所发现你,你又应该怎么办?” 艾慕尔沉默了,但最终还是摇摇头:“多谢阁下,但我还是要离开这里。” 谢云防叹了口气,无奈道:“那你清洗清洗伤口,然后用医疗机处理一下怎么样?你这个样子,我实在是不放心。” 雄虫的眼神真挚,完全不像是骗虫的,艾慕尔无法拒绝,他缓缓点了点头:“谢谢斯安阁下。” 第40章 “那需要我帮你洗吗?” 艾慕尔一怔,但还是摇了摇头:“不麻烦阁下了。” 雄虫那样娇贵的生物,竟然会想着帮别人,真是神奇—— 谢云防沉默片刻,转身离开,雌虫戒备心太强,他需要给雌虫一点独处的时间。 雌虫就像猫猫一样,逼得太急,是会应激的。 他转身离开浴室,却没有回去,只是收敛了气息,静静地在浴室外等待。 他不能放雌虫离开,这个行星并不安全,可他怎样才能留下雌虫? 时间一点点过去,敏感的精神力让谢云防能够清洗地听见浴室的声音。 开到最大的淋浴撕裂了伤口,雌虫把疼痛压下,只留下几声微不可差的闷哼声,等清洗到背后时,剧烈的疼痛让雌虫忍不住溅出了水花。 水缓缓流下,带走了艾慕尔一身的脏污与鲜血。 谢云防有些心疼,忽然一阵敲门声传来,还不止一个虫——是军官。 有些不妙。 谢云防眸中闪过寒光,找来的不是雌奴交易所,而是攻二的人,他转身飞快进入了浴室。 “有军官来搜虫了。” 艾慕尔一怔,脸色倏地苍白,身体紧绷。 他要逃了! 谢云防飞快道:“你逃不远的,不要怕,听我的,我有办法。” 艾慕尔一怔,猜不出斯安先生想做什么,但还是犹豫了片刻。 伊弗恩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斯安先生,有两位军官奉命搜查逃犯,他们不相信是您在浴室,能否打开门,让两位军官确认一下?” 电光火石之间,谢云防飞快脱下衣服,进入浴缸之中。 并利落地把艾慕尔按在了水中,压低声音道:“乖,不要冒头,坚持一下,实在不行就透口气。” “怎么没有虫回应,再不回应,我们直接进去了。” 伊弗恩忙道:“不要啊军官,先生他不喜欢别人打扰。” 但是伊弗恩的话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我看着里面根本没有雄虫!” 军官也是雌虫,一脚便把浴室的门踹开了,踢开门的一瞬间,感到了一丝不妙。 腿软地差点跪在了地上—— 真的是雄虫! 信息素这么厉害,一定是等级很高的雄虫! 雄虫坐在浴缸之中,转头撇向他们,高高在上的眼神,像是在看着两只蝼蚁:“怎么,你们是说我是逃犯吗?” “不敢,不敢。”军官连忙解释道,“只是例行检查,居住在这里的居民都要检查的。” “知道浴室里有雄虫,还敢破门而入,你们好大的胆子啊,我觉得我很有必要询问一下雄虫保护协会,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处理。” 两个军官被吓破了胆子,连忙求饶:“阁下见谅,我们真不是故意的,您也很久没有回来了,我们实在是不知道情况啊。” 谢云防揉了揉眉心:“我今天心情还不错,这样,我不跟你们计较了,走吧。” “谢谢阁下,谢谢阁下!”两只雌虫军官劫后重生,如释重负。 “等等。”谢云防忽然道。 “阁下……有什么吩咐?” “你们把我的门弄坏了,不赔偿吗?” “当然赔,我们这就赔偿。” 谢云防淡淡道:“伊弗恩,带他们下去吧,我不想看见他们了。” 伊弗恩喘了口气,尽量让自己不受雄虫信息素的影响:“好的,先生。” 三人的脚步声远去,谢云防松了口气,连忙把艾慕尔从浴缸里抱出来。 却是发现艾慕尔脸颊红得不像样子,冰蓝色的眸子中充满了迷离,呼吸也不像是正常虫的呼吸。 不像是受伤,更像是——动情了。 111号冒泡提醒道:【宿主,你刚刚放出来的雄虫信息素,能影响到刚刚那三个,肯定能影响到艾慕尔啊,更何况,艾慕尔离你离得那么近!!!】 【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第35章 浴缸蒸腾着热气, 花洒落在地上,整个地面湿漉漉的,像是一面光洁的镜子。 艾慕尔的眸子里水光细碎, 湿漉漉的银发散落在肩头, 他想动, 但四肢就像是不属于他一般, 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大脑还留了下了一丝清醒。 “阁下要做什么吗?” “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想赶跑他们。”谢云防无力地解释道。 谢云防的确不是故意的, 他现在落魄贵族斯安, 不是帝国的安斯殿下, 他如果不想暴露身份, 只能靠自己的雄虫身份。 雄虫信息素的影响这么大,完全超出了谢云防的预料。 青年的样子一看就是难受的厉害, 谢云防有些慌了,他该怎么做? 他是不是故意,已经不重要了——抑制剂, 谢云防从他这一个月的学习到的常识中, 想起了这个东西。 只不过他没带, 这个刚来几天的家里, 也不会有。 谢云防打开光脑, 剩下的就让111号帮助他操作,网上订购, 很快就会有机器人送货上门。 【买到了吗?】 【买到了。】111号语气一顿, 声音怪异了起来,【大雪封路,预计七个小时可送达。】 七个小时? 艾慕尔这个样子, 怎么可能熬七个小时? 【宿主,我科普一下,就像您刚刚穿来的时候,经历的分化期一样,雌虫也会有发情期,雌虫的发情期并不固定,甚至有的雌虫不会有发情期。】 【未处在发情期的雌虫,可以被雄虫诱导发情。拯救对象的身体状况很不稳定,现在处于被动发情的临界点,这是整合出的相关资料,请您小心应对。】 谢云防以最快的速度扫过这些应对措施,然后面沉如水——这个世界的被动发情,常常是高阶雄虫用来玩弄雌虫的手段,完全没有应对措施。 但雄虫的信息素和精神力,的确是个神奇的东西,如果不想让艾慕尔受到伤害,他能用的,也只有信息素和精神力了。 谢云防眨眼的功夫,就惊讶的发现——雌虫又想要跑走了! 难道他没有动情,是他和111号猜错了? 艾慕尔挣扎着起来了,身体止不住地发抖,只是轻微的动作,就让刚刚结痂的伤口,再次开裂,鲜血缓缓溢出。 但艾慕尔还是坚定不移的走着。 艾慕尔的大脑被高热灼烧,他眼前的景象和往日不太一样,不知为何,他忍不住地想要亲近这只雄虫,靠近他,亲吻他,臣服与他。 他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劲,艾慕尔深吸了口气,一定是信息素的作用,他才会受这样的影响的。 搜查的人走了,他也可以走了,对,没错,他要走了。 继续留在这里,他不安全,这只雄虫也不安全。 艾慕尔的竭力用过载的大脑去思考,他的视线在浴室扫过,落在了地面上一团脏兮兮的布料,穿上衣服,他就可以从窗户爬出去了。 他俯身去捡,却在起身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摔倒在地上了。 雌虫跌落在地上,上半身的胸肌一跳一跳地,微微喘着,冰蓝色的眸子里满是迷茫,湿意更甚,耳尖发红,他匍匐在地上,手臂忍不住地发抖。 整个虫都不好了。 谢云防:!!! 这哪里是没有动情,这是动情的厉害但还强撑吧!他要再不拦着,雌虫就要把自己折腾更严重了—— 谢云防用最快的速度,双手摊开一条雪白的浴巾,趁着艾慕尔没回过神的瞬间,把艾慕尔裹了个严实。 艾慕尔一怔,想要反抗,只是对上眼前雄虫的眼睛。 理智稍稍回笼,眼前的雄虫阁下,到目前为止还没做过伤害他的事情。 他就像是熄了火,好半晌,才从鼻音里发出一个微弱的啊,似乎想要问谢云防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不是难受得厉害,我来帮你好不好?”谢云防循循善诱地问道,就像是拿着糖果在施行诱骗一般。 “阁下……”想要拒绝的话,只说了一个称谓,就被突入起来的刺激打断了。 谢云防的吻上了他的喉结,来自信息素主人的亲密接触,让艾慕尔好受了许多,但剧烈的肢体刺激,又忍不住让艾慕尔寻求更多。 见艾慕尔不再反抗与拒绝,谢云防试探着向上,给予艾慕尔更多的刺激。 他紧紧抱住青年,温柔地吻上了青年的唇角。 谢云防的亲吻太过温柔,艾慕尔沉浸地享受在其中,无意识地回应着,谢云防便一点点地侵占了过去,巧妙地抢夺了艾慕尔呼吸的空间。 艾慕尔高高扬起透露,似乎是被迫,又似乎是主动迎合着,雪白的脖颈是黑色的项圈,让他呼吸更加不畅,他的手臂微微发颤,从浴巾中挣脱出来,抱住了谢云防。 良久,谢云防才松开,艾慕尔大口地喘息着,身体忍不住地战栗,四肢似乎都已经不再是他的了。 但似乎还不够。 第41章 谢云防小心翼翼地释放着自己的信息素,他还不足够熟练,也无法准确的控制。 艾慕尔的视线追逐着谢云防,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一般,一旦打开,就无法控制自己,无法忍耐。 但欲望就是在哪里,与其躲避,不如直面其本身,爱与欲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曾经斩杀无数异兽的虫族战神,在谢云防的面前,露出了他最柔弱的一面。 谢云防温声问道:“地上凉,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艾慕尔乖巧点头,谢云防裹着浴巾,抱起了雌虫,雪白的浴巾包裹住了身体,就像一只猫猫虫。 雌虫的身体普遍高于雄虫,谢云防现在抱得起过分瘦弱的艾慕尔,但之后,可就不一定了。 健身,必须健身,原主这身体还不错——算是给谢云防打了个底子。 谢云防把艾慕尔放在了床上。 这张床柔软宽松,艾慕尔整只虫陷在了床里,白色的浴巾滑落,露出了布满伤痕的身体,不出意料的,伤口开裂的更多了,但这些对艾慕尔来说,不算什么。 真正的痛苦与酸楚,还在腹腔深处。 “阁下,里面好难受……”艾慕尔痛苦地蜷缩着身体,欲望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弱,而变得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无法抑制。 他被两种力量拉扯着,艾慕尔想要寻找到一个可以突破的途径。 “我帮你吧。” 谢云防轻轻拥住了艾慕尔,他的手指一点点深入,试探着未知。 汗水从艾慕尔的额角滑落,从他的背后的滑落,浸透了床单和银白的发丝,冰蓝色的眸子微微涣散,眼里只有谢云防一个人。 雌虫似乎对他完全敞开了,但又似乎没有。 至少最柔弱的那个地方,正在谢云防的指尖跳跃。 他试探着使用了精神力,精神力的使用搭配信息素的释放,谢云防一点点尝试。 身体上,精神上,雌虫的一切似乎都被谢云防掌控。 快乐和痛苦,也由谢云防一并给予。 艾慕尔沉浸在其中,仿佛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只知道追逐痛苦和快乐。 街边的机器人忙碌的工作,伊弗恩安静地在一楼做着情节,依稀可以听见难以忍耐的呻吟和细碎的哭声。 这显然是来自雌虫的。 不知过去了多久。 “叮——您的订单已到达,感谢您的信任。” 伊弗恩一怔,犹豫了片刻,将订单送往了二楼:“阁下,您的订单到了。” 谢云防轻轻拍着已经平息的青年,缓缓道:“我知道了,你放在门口吧。” 伊弗恩放在门口,随即轻轻下楼,房间已经打扫干净了,但是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他答应要为斯安先生,挣来购买他的五十万的。 * 亚非何森坐在一家高档的雄虫会馆,这里优雅高贵,钢琴的乐声徐徐响起,但是亚非何森的心情非常的糟糕。 十五星的执行官是他的雌君的雌父,艾慕尔逃亡到十五星正合了亚非何森的心意,明明已经抓到了艾慕尔,还能让他逃了去。 好不容易得到了艾慕尔的消息,他逃出去后竟是又被雌奴交易所抓住了—— 雌奴交易所,亚非何森兴奋地想要去把艾慕尔买回来,却是得知艾慕尔逃走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总是差一步! 但就算他逃走了,也还在十五星上,他无论如何,也要把艾慕尔抓回来。 十五行星在找虫,首都星同样在找虫。 皇帝看着空空如也的宫殿,沉默了片刻:“安斯殿下哪里去了?” 守卫雌虫诚惶诚恐:“是属下守护不力,请陛下责罚。” “责罚你有用吗,还不快去找?” “属下已经安排下去了,正在调查十日内,所有出入首都星的飞船。” 皇帝陛下微微抬眸,金色的眼眸闪过微光:“十日内?” “陛下,有什么问题吗?” “查三十日内的。” 守卫微微一怔,不明白为什么要调查这么长时间的,难道安斯殿下他这么早就逃出去了? * 于此同时,谢云防把伊弗恩放在外面的抑制剂拿了进来。 由于网络上相关信息的匮乏,谢云防又缺少尝试,经过一番联系后,谢云防终于联系上了一名医生。 “像他这样的情况,还需要注射抑制剂吗?” “按照您的说法,这只雌虫的情况并不稳定,如果不做长期标记的话,还是建议您注射的。” 医生说得和谢云防想的一致,谢云防不在犹豫,取出抑制剂,针管对准艾慕尔的手臂。 “阁下,您要做什么?”艾慕尔倏地睁开眼睛,看见针剂,身体微微颤抖,冰蓝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绝望。 第36章 艾慕尔不敢直面这只针剂, 曾经的那一次噩梦是以针剂开始,难道刚刚的温柔只是虚幻,现在又回到噩梦了吗? “阁下, 您要做什么?” 说罢, 艾慕尔便觉得这一个问题可笑。 这也许就是刚刚那温柔的代价吧, 他微微垂下了眼眸, 后悔把这句话问出来了, 他有些恐惧, 不知道这份代价, 他能不能付得起。 谢云防微微一怔, 目光落在了眼前的青年上, 艾慕尔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细长的睫毛止不住地颤抖,就像是濒死的蝴蝶震颤他的翅膀。 医生刚刚委婉的表示了, 被动发情对雌虫的消耗很大。 艾慕尔的情况又比普通的雌虫糟糕,所以被动发情对他的影响会更大。 “这是抑制剂。”谢云防温声解释道。 抑制剂? 艾慕尔听着这三个字,怔了许久, 抑制剂是用来做什么, 身为雌虫的他在清楚不过了——竟然是他想多了。 意识到是自己反应过激了, 艾慕尔有些不好意思, 他微微低头, 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祈求大人原谅:“不好意思, 是我猜错了阁下的意思, 请您原谅。” “没关系。”谢云防轻笑了笑,温声说着,看着艾慕尔凌乱的银发, 他有一种给雌虫顺毛的冲动,但还是被克制下来了。 “我刚刚询问了医生,他说你的状态不稳定,如果不注射抑制剂的话,很有可能……”谢云防顿了顿,面上的神情有些微妙,继续说道,“很有可能会继续发情,所以你现在要注射抑制剂吗?” 艾慕尔认真地看了眼前的雄虫,只见雄虫是在认真地询问他的意见,他沉默了片刻:“谢谢您,斯安阁下,我注射抑制剂。” 抑制剂需要注射在雌虫的腺体上,而腺体在雌虫的脖颈后,这个地方对雌虫来说显然是不方便的。 “好,我帮你吧。” 艾慕尔的脑海中,忽然想到了雄虫上一次说的“我帮你吧”,羞耻的画面浮现在他的眼前,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然后,整只虫都不好了。 雌虫没有说反对,谢云防就觉得雌虫默认了。 他走到艾慕尔的身后,正准备给雌虫注射,却在接触的一瞬间,发现艾慕尔整只虫的身体止不住的战栗。 谢云防微微一怔,及时止住自己的动作,回到艾慕尔的身前。 “不如你先自己注射试试?如果不行的话,我再帮你注射——浴室里有镜子,那里方便一些,你可以现在里面洗个澡,就是我这里没有你合适的衣服,你可以先穿浴袍吗?” 说着,他就把注射针剂,交到了艾慕尔的手中。 想象中针剂扎入腺体的刺痛没有到来,反而是谢云防周到的安排,艾慕尔不由得怔了一下。 他看着眼前的雄虫,整只虫温和有礼,金色的眼眸中是满满的温柔,眼前的雄虫阁下叫斯安,这让他不由得想到了那位远在首都星的安斯殿下。 艾慕尔忽然发现,两人的身形有些相似——就连眼睛都是一样的金色。 斯安,安斯,是巧合吗? 一定是巧合。 皇帝陛下唯一的雄子,怎么可能来到这个犄角旮旯的行星上? “怎么走神了,想什么呢?” 斯安阁下的声音在艾慕尔的耳边响起,艾慕尔回过神来,斯安阁下已经给他拿出了一套整洁的浴袍。 “谢谢斯安阁下。” 艾慕尔穿上浴袍,这件浴袍对艾慕尔来说有些小了——若隐若现,有些是原有的伤痕,也有些旖旎的痕迹是谢云防留下的,还没有消退。 他没有直接去浴室,而是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雄虫的身上,良久才问道:“斯安阁下,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谢云防笑了笑:“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如果非要说,可能是我一看见你,就感觉在哪里见过一样。” * 刚刚还有艾慕尔在的卧室,只剩下了谢云防一个人。 谢云防深吸了口气,摒除掉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拨打了电话。 继续联系刚刚的医生。 “可以□□吗,家中有中阶的治疗仓。” 第42章 “您好,是刚刚的雄虫阁下吗?建议您直接去医院,治疗费用可以报销百分之六十,还会提供优质的服务。” “不是我,是我家的雌虫,他的伤有些严重。” 电话那头的医生,沉默了片刻:“好的,可以上门,什么时间呢?” “越快越好。” 医生排了排时间:“一个半小时后见。” 敲定好医生,谢云防又给了伊弗恩一笔钱,让他采买一些生活用的必需品。 伊弗恩收到钱的时候怔了一怔——雄虫竟然给他钱? 斯安阁下真是一位奇怪的阁下。 不管怎样,事实是,他刚刚被斯安阁下买回来,口袋空空如也,在他想办法谋生之前,他也只能花雄虫的钱了。 安排好后,谢云防立刻打开光脑,他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 光脑的搜索框上出现了——雄虫和雌虫之间如何相处,雄虫和雌虫之间如何增加感情…… 111号幽幽上线:【宿主,世界变了,我就说您应该多补一些知识的。】 谢云防叹了口气,他这一个月其实做了不少准备,这个斯安的身份、他名下的财产,在这个行星上也做了简单的布置。 但两人,不两虫怎么相处的准备,的确没有怎么做。 光脑的速度很快,各式各样的信息挤满了光脑的屏幕。 谢云防只是看了一眼,就沉默了——他明明搜索的是雄虫和雌虫如何相处、如何增进感情。 搜出来的,全都是雄虫和雌虫用什么能够增加情趣。 排名第一的就是鞭子,甚至还贴心地贴出了雌虫的使用感受。 之后的东西琳琅满目,谢云防都认不太全了。 谢云防倒吸了口冷气,连忙从这个界面,退了出来,点进了购物的页面,还是先为艾慕尔买衣服吧。 * 花洒流下热水,水流划过艾慕尔的身体,刺激到开裂的伤口,有些疼,但作为军雌,他早已习惯。 身上的伤虽重,但他也不是没受过同样严重的伤,他担心他的精神力和翅翼。 谁是这件事情背后的人呢? 艾慕尔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个可能的人物,毫无疑问,他们的目标是自己,或者是自己背后的第七军团。 但是能从这件事情,获益的人太多了,艾慕尔无法判定谁才是幕后的人。 这一次战役,可能只是一场骗局。 他带着士兵们踏上战场的时候,从未想过,会有这样惨烈的牺牲。 军雌是帝国的骄傲,他们为帝国立下了赫赫功勋,本不应该,死于权力的争斗之中。 艾慕尔深吸了口气,来到镜子前,他让自己无视掉自己身上暧昧的痕迹——斯安阁下,的确是一只很奇怪的雄虫。 在他今日筋疲力竭,睡去之前那个带着温柔的幻梦,和在遥远的首都星的那一夜,不知为何,竟是重叠在了一起。 直到现在,艾慕尔也没想明白斯安阁下为什么要管他的事情,昨日那两个军官来的时候,他完全可以把自己交出去的,但是他没有,他所说的理由,也完全站不住脚。 他竭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么多,对着镜子,给自己的腺体缓缓注入抑制剂。 疼痛让艾慕尔微微喘息。 忽然,艾慕尔的注意力落在了自己脖颈间的项圈。 逃亡到十五行星,先是被执行官逮捕,又是被雌奴交易所捉去,这个项圈也就落到了他的脖子上。 他必须想办法打开这个项圈,但雌奴项圈这个东西,对于上将艾慕尔来说,是有些陌生的—— 他没有认主,这个项圈也就没有启用,他犹豫片刻,试探地摸了上去。 * 谢云防在购物页面挑挑选选,挑出了几套适合艾慕尔的衣服,没忍住又买了几件配饰,虽然艾慕尔可能不喜欢珠宝,但蓝色的宝石真的好适合他啊! 他思考片刻,准备再给艾慕尔挑选两套睡衣。 忽然,浴室传来沉闷的落地声。 是艾慕尔。 光脑也嗡的一声震动了一下:【您的雌奴有破坏项圈的行为,不服管教,已限制行动,给与一级电击惩罚,请及时处理,及时处理,以免雌奴逃跑!】 !!! 那个破项圈,竟然还有电击功能—— 谢云防吓了一跳,也顾及不上选睡衣了,赶忙向浴室跑去。 艾慕尔跌坐在湿滑的地面上,整个身子颤抖地宛如筛糠,整个虫失去了力气。 他抬眼看向斯安,冰蓝色的眸子流露出痛苦,脖颈锁紧的项圈几乎让他难以呼吸:“我已经是你的雌奴了吗?” 这个答案是肯定的,但是谢云防说不出来,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最后一丝希望被打破,艾慕尔脸上血色褪进,冰蓝色的眸子里只余下绝望。 他艰难地问出了口:“这才是您救我原因吗?斯安阁下——您不直接告诉我,是觉得这样有趣吗?” 谢云防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是在救自己的爱人。 但这个原因,他却无法诉诸于口。 第37章 艾慕尔冰蓝色的眸子绝望地看着眼前的雄虫, 斯安先生的沉默,无疑是佐证了他的想法。 电击惩戒给艾慕尔带来的生理性的颤抖渐渐平息,雌奴项圈紧紧束缚着他的脖颈。 雌奴意味着失去自由, 失去功勋, 失去身为虫的尊严。 他是帝国的骄傲, 是不败的战神, 艾慕尔从未想过, 有朝一日, 自己会成为雌奴。 “是我的错……”谢云防缓缓闭上眼睛, 遮掩住他难以言说的痛苦。 他微微俯身, 想要抱住艾慕尔, 但是艾慕尔的眼神, 让谢云防无法再靠近一步。 “我是怎么成为你的雌奴的?”艾慕尔直勾勾地看着斯安,不知何时, 冰蓝色的眸子染上了绝望的血色。 “我把你带回来后,我看见你脖子上带着项圈,害怕你不舒服, 想给你解开, 但是我没想到, 我触摸这个项圈会直接认主。”谢云防也在看着艾慕尔, 他能够感觉到雌虫的绝望。 但他没有立场劝慰, 甚至他就是造成雌虫绝望的罪魁祸首。 艾慕尔目不转睛地看着斯安,不知什么时候, 刚刚的绝望与痛苦都被他收敛在了一起, 只余下无穷的沉默。 刚刚还相拥在一起,体验着极致快感,现在两人四目相对, 却没有一丝感情。 绝望是可怕的,但是绝望积淀下来的沉默,更加可怕。 “是吗?”艾慕尔自顾自地笑着,笑声中带着一丝嘲讽,他在笑自己,笑自己为什么会栽在眼前这只雄虫的手里,更笑自己刚刚为什么会沉迷于眼前这只雄虫给予的虚假的温柔。 在他醒来之前,他就已经成为雄虫的雌奴了。 他这个样子果然好笑,难怪雄虫觉得有趣——看着困兽挣扎,但再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 就是雄虫的天性吧。 谢云防的目光一直落在艾慕尔的身上,艾慕尔的痛苦绝望与沉默,都落在他的眼中。 “我怎么做,你才能够好受些?” “你怎么做?”艾慕尔冷笑一声,他不明白,成为雌奴的是他,为什么雄虫还一幅痛苦的样子? 变化是在突然之间发生的。 雌虫的体力是远远高于雄虫的,雌虫的爆发力也是远远高于雄虫的。 即使是受伤的雌虫也是这样。 几乎是一个呼吸间,艾慕尔贴在了谢云防的身后,他冰冷的手指,落在了谢云防的脖颈间,就像项圈依旧紧紧的桎梏在他的脖颈上一样。 项圈检测到了攻击行为,但无法定性,只给予了三级电击的惩罚。 电击带来的刺痛让艾慕尔的指尖微微发抖,但是他依旧没有动摇。 艾慕尔的声音出现在谢云防的耳边,他轻轻呢喃着,声音轻柔,像是对待情人:“斯安先生,您不害怕吗?” “怕。” “怕吗,为什么我感觉不到?” “我痛哭流涕地求饶有用吗?” 艾慕尔的声音变冷了,带着入骨的冷意。 “您很聪明,也很冷静,如果是平时,您是我非常欣赏的雄虫,您倚仗的是我带的雌奴项圈吗?您觉得是我动手的速度快,还是雌奴项圈一级电击惩戒快?” 谢云防温和地笑了,就好像被掐着脖子的人不是他:“这个问题显而易见,您完全有能力在触发惩戒之前杀死我。” “那你为什么不怕?” “你杀了我……然后呢?然后逃亡吗?不,你本身就在逃亡,但是杀害雄虫是恶性案件,你觉得你能逃多久?” “那时候你更见不得光了。” 这个世界的小游,是帝国上将,他并不会惧怕死亡,军雌是他的底色,但是他有太多顾虑。 艾慕尔沉默了。 “斯安先生……您真的很聪明。”艾慕尔冷冷地在谢云防的耳边说道,“也很懂得说服,您是在等我屈服您吗?” 第43章 在很大程度上,是的。 艾慕尔不会真的动手的,冲动的人是无法成为上将的,更何况他背负着查明真相的作用。 杀死一只雄虫,是死路一条。 屈服一只雄虫,是暂时的生路。 毫无疑问,艾慕尔会选择生路,会拼命地寻求生机,更何况他还背负着三万军雌的真相。 谢云防的确不害怕,他只是心疼。 他的声音不自觉得软了下来,温声道:“你是我的雌奴,只要我愿意,你就可以成我的雌侍、成为我的雌君,这样你能好受些吗?” 这样会引起首都星的注意,很有可能让他一个月的努力白费,但是谢云防没有别的选择。 “雌侍,雌君?” 【等等宿主,不可以!至少现在不可以。】 谢云防不解:【雌奴可以升级成为雌侍、然后成为雌君,难道我记错了?】 111号看着宿主和拯救对象都这么难受,也在绞尽脑汁地想解决办法—— 但是这件事情没有办法。 【有什么快说。】 111号哭唧唧:【宿主,完成不崩原主人设的任务,是您在这个世界存在的前提。拯救对象成为安斯的雌奴是第七个任务,但是原书中安斯是在拯救对象成为他雌奴三个月后去世的。】 【所以拯救对象至少要做你三个月的雌奴。如果现在不做完,之后也是要做的,你总不能让拯救对象再痛苦一次吧?】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二次伤害要不得啊!】 谢云防:…… 道理他懂,但是这个比喻就不用了。 艾慕尔见雄虫没有说话,便再一次问道:“你愿意让我做你的雌侍吗?” 谢云防点点头:“我想要你做我的雌君。” “真的?” “但不是现在。” “不是现在是什么时候?” “三个月后。” 谢云防一字一顿地认真说道:“那时候,你一定是我的雌君。” 如果艾慕尔能够看见谢云防的眼睛,他也许会多信上几分,但没有,他站在谢云防的身后。 对于艾慕尔来说—— 这是斯安先生的一个新的游戏:只要表现好,就是做雌侍,甚至雌君都可以肖想一下。 斯安先生给他描绘了一个虚幻的美梦,而他要为这份美梦疲于奔命。 哪怕这不是美梦,只是一线生机,他也不能放弃,他需要活着,他必须活着,活着才有可能查清楚真相。 这果然是个有趣的游戏。 艾慕尔想到了这些,但是他没有别的选择,他轻轻闭上了眼睛。 良久,他松开了雄虫,他甚至没有用力掐雄虫的脖颈,雄虫的脖颈依旧光洁干净。 谢云防也的确没有感受到多少疼痛。 艾慕尔重重跪在了地上。 谢云防:!!! 浴袍只能蔽体,当他跪下的时候,他满是伤痕的膝盖和小腿直接跪在了冰冷湿滑的地板。 他冰蓝色的眸子微微垂下,艾慕尔收敛他所有的锋芒与棱角,就像是所有的雌奴一样。 “不疼吗,不凉吗?” 艾慕尔似笑非笑地抬起眼,冰蓝色的眸子里流露出讥讽:“先生,这不就是您想要的吗?” 谢云防深吸口气,好吧——他在艾慕尔的心目中,似乎已经成为一个变态了,或许,是这个世界上的雄虫都太过变态了。 谢云防俯身在艾慕尔的身侧,犹豫片刻,伸出手,轻轻地拍着艾慕尔的后背,就像是哄不听话的孩子。 艾慕尔在谢云防接触到他的一瞬间身体变得僵硬,但随即强迫自己放松了下来。 他既然接受了已经成为雌奴的事实,就已经做好了接受残酷刑法的准备。 “艾慕尔,不用这样的,我不会伤害你,也不想伤害你。” 艾慕尔沉默了片刻:“这是游戏的一部分吗?” “其实可以不用这么麻烦的,直接玩也是可以玩的很有趣的,鞭子?道具,或者直接上刑?我恢复的很快的,玩不坏,可以一直您玩到您满意为止。” 谢云防心中升起了怒火,但怒火不能对着艾慕尔,那就只能对着自己了,他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闭嘴。” “星网上有很多视频的,如果您觉得我说得没有意思,可以……” 谢云防忍无可忍,直接抱起了艾慕尔,径直回到房间,然后把他放在了床上。 他盯着艾慕尔的眼睛认真道:“不要多想,好吗?” 艾慕尔对上这上金色的眸子,不由得一怔,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好。” 于此同时,楼下传来了敲门声。 伊弗恩不在,谢云防温声道:“你在这里乖乖等着,医生来了,我去开门。” 医生? 也许是雄虫病了,需要医生,但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艾慕尔僵硬地躺在柔软的床上,雄虫信息素已经淡了,但依旧存在在这片空间。 他昨天就是在这里度过了被动发情的临界点,和斯安先生,交缠的呼吸犹在耳畔,那一切都是虚假的温柔,但是那段记忆不可受控的涌入他的大脑——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艾慕尔痛苦地想着。 他不能想太多,他只需要在这里等着,只要坚持下去,就会有希望的,无论是摆脱这一切,还是调查真相。 * 谢云防把医生带进了房间,却是看见了跪在床边的身影。 ! 刚刚不是放床上了吗,怎么又跪了! 是床不够大,不够软吗? 医生一眼扫见了雌虫身上没有被遮住的伤痕,又看见雌虫脖子上项圈,心中了然。 原来是雌奴啊,怪不得。 谢云防不由分说地把艾慕尔抱回了床上,艾慕尔有些懵,但是谢云防抱他,他就乖巧地让他抱着,他被放到床上,也就不动了。 “医生,开始吧。” 艾慕尔闻言不由一惊,这位医生,似乎是为自己请的,这是要做什么,调·教这就开始了? 难道斯安喜欢身体改造? 谢云防见艾慕尔有些紧张,温声道:“不怕,我陪你。” 艾慕尔:……更怕了,先生。 第38章 医生对下跪的雌奴已经见怪不怪了, 或者说,不跪着的雌奴才是少见。 只是眼前这位雄虫阁下,如果真的爱护自己的雌奴, 也不会把他玩到必须要请医生的程度。 这已经不能是情趣了。 雄虫看起来温和有礼, 没想到下手竟然这么狠辣, 果然, 长得好的雄虫不可靠啊。 谢云防不知道艾慕尔在想什么, 更不知道医生在想什么, 他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艾慕尔一定是伤得很重, 不然怎么会害怕医生? 但是讳疾忌医是不可取的, 必须要治疗才行, 不能仗着自己是雌虫就胡来。 “不要怕, 很快就检查完了。”谢云防轻轻握住艾慕尔的手,温声说道。 青年的指尖微凉, 谢云防立刻去调了室内的温度。 卧室的温度升高,艾慕尔这才反应斯安先生刚刚去做什么了。 他偷偷瞄了雄虫一眼,心中生出了些诧异, 斯安先生竟然这么细心? 难不成真的是要做身体改造, 需要什么特定的温度?艾慕尔的脑海里已经浮现了各种挑战身体极限的改造。 谢云防不知道艾慕尔胡思乱想的程度。 医生也没有让艾慕尔的猜测持续太久。 “先生, 脱下衣服准备检查。”医生秉持着自己的职业素养, 认真说道。 艾慕尔沉默片刻。 雄虫没说话, 就是默认了,作为雌奴的他听从安排, 都是雌虫, 没什么大不了的。 艾慕尔把自己身上勉强能称为衣服的浴袍脱下了。 医生早有预料,但在雌奴把浴袍脱下来的一瞬间,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雌奴的外诊了, 像眼前这样的军雌就更少了,雌虫强大的自愈能力,是他们能够在战场上战斗的最大优势。 日常生活中的小伤小痛,根本不需要去医院,他只是粗略扫过一眼,就已经在这只雌虫的身上,数出了不下二十几处的深痕——这还不包括鞭痕。 雌虫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地了。 这只雌虫身上的伤,不是因为雄虫的乐趣,而是因为战争。 “先生,你是军雌吗?” 艾慕尔一怔,挺直了满是伤痕的脊背。 “不要担心,我是来为你治疗的。” 治疗? 艾慕尔的目光从一生移到了斯安先生的脸上,斯安先生的眸中满是认真。 他心中一怔,这不是什么身体改造,而是单纯的治疗——斯安先生选择为他治疗。 医生的目光敏锐地落在了艾慕尔的肩甲处:“先生,我可以看看你的后背吗?” 既然是治疗,艾慕尔更没有理由拒绝,他看不见身后的伤,但是……翅翼的伤,他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第44章 青年背过身来,肩甲骨与翅翼连接的地方刚刚除去血污,现在只有一道细长的撕裂伤,已经有二分之一已经分离了。 就在此时,还冒着血丝。 这只雌虫,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不止如此,银色的翅翼也变得黯淡无光,大半部分已经发黑,这是翅翼失去了能量供应和精神力控制的结果。 当美好的东西被毁灭,有人兴奋,有人惋惜,但对于谢云防来说只有痛苦。 这双翅膀废了——只有繁复的花纹依稀能够想象出这双翅翼曾经的美丽。 医生忍不住叹了口气。 艾慕尔听见这声叹息,心中跌入了谷底,他的翅翼——真的是废了。 医生给艾慕尔做了基础的处理后,便达到了进医疗仓的条件。 “需要在医疗仓待多久?” 医生思考片刻:“三天。” “我还是按照你平时收入的三倍支付这三天的费用,医生留在我家,可以吗?” “当然可以,荣幸之至。”医生看向雄虫,已经变了态度,这可是财神爷啊! * 艾慕尔沉默地进入了医疗仓,斯安阁下并没有对他做身体改造,但翅翼的损坏,对于一名军雌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艾慕尔看着医疗仓外的雌虫,忽然想到,自己已经成了斯安阁下的雌奴了,能不能继续做军雌,还要由斯安阁下决定。 做不了军雌了。 他怔怔地望着斯安,不知何时,他的后半辈子,也许真的只能做一只雌奴了。 谢云防与艾慕尔的视线相交,几乎是在瞬间,他就读懂了青年的难过,那是心灰意冷到绝望的难过—— 他的心头一颤,倏地发现,艾慕尔落泪了,银色的眸子缓缓划出眼泪,这是无声的痛苦。 !!! 这是艾慕尔清醒时的第一次落泪。 谢云防立刻询问医生,如何关停医疗仓。 艾慕尔发现斯安先生也在看自己,斯安现在正想着什么? 这个问题出现在了艾慕尔的脑海当中,但没等艾慕尔弄清楚,麻醉的药剂发挥作用。 艾慕尔陷入了沉沉的昏迷之中。 谢云防晚了一步。 “关停?”医生一怔,“现在来不及了,人已经进入麻醉状态了,就算不注射,完全清醒也要用一天的时间。” 谢云防沉默片刻,放弃了唤醒艾慕尔的想法,转而问道:“他的翅翼还有痊愈的可能吗?” 书中艾慕尔落到攻二手中,没多久就被摘下了翅翼,没有得到治疗的机会。 谢云防不知道还有没有可能保住艾慕尔的翅翼的可能。 医生叹了口气,缓缓解释道:“翅翼损伤是退役军雌的常见伤,普通的翅翼损伤并非没有办法治愈,只是他这种情况更加严重,能量无法供应,精神力的连接也被切断了——很有可能是在驾驶机甲的时候发生意外。” 医生的猜测没错,艾慕尔的机甲能源几乎耗尽,他并未断开与机甲的精神链接,而是与异兽首领同归于尽。 机甲完全损坏,他侥幸活了下来,但翅翼也因此撕裂,能活着到十五行星,已经是命大。 哪怕是医生,也只敢猜测是驾驶机甲时出了意外,像艾慕尔这样以一换一的极限操作,没有活下来的。 医疗仓正在安静的运行,卧室内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不知何时,窗外又下起了暴雪,把道路埋起来了。 谢云防深吸了口气,指尖攥入掌心,指节发出脆响。 “那我什么都不能为他做吗?” 医生叹了口气,此时谢云防在他心中已经变为一个难能可贵的好雄虫了。 “那也不是,我刚刚说,他在驾驶机甲时发生意外,他的精神图景也受到了重创——这个我无能为力,但是您可以帮他。” “精神图景?” “对。” “只要您愿意,您可以试着帮他疏理他的精神图景,他已经到了精神力暴动的边缘了。还有被动发情的征兆,两项叠加,他只会会更难熬。” “使用抑制剂也没有用吗?” “有用,但不能根本上改变这个问题。” “您的雌奴很强悍,也很能忍耐,似乎有一种强大的信念,支撑着他坚持到了今天。” 谢云防深吸了口气,他不敢去想这“强大的信念”,以原书中攻一二三们的恶劣,是不可能会给艾慕尔精神梳理的,也就意味着原书中的艾慕尔,时时刻刻承受着精神暴动的痛苦—— 他无法想象艾慕尔是怎样坚持下来的。 “如何疏导精神力?” 医生没想到,这位已经成年的雄虫竟然不会疏导精神力,但他还是用通俗易懂的语言描述出来。 “首先是感知自己的精神力,然后外放出来,再探入对方的精神力,也就是对方的精神图景,然后开始梳理,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一个扔掉垃圾的过程。” 听起来很简单。 “他的精神图景疏导起来会很难,但总比没有强,您如果没有疏导过的话,可以先外放试试。” 谢云防试探着把精神力外放出来,徐徐铺开,然后波及到了医生—— 医生打了个哆嗦。 谢云防回神,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一种您开着星舰从我的精神图景经过,然后顺便帮我扫出了一堆垃圾。” 这是什么级别的雄虫啊,十五行星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雄虫了? 111号忍不住吐槽:【好神奇的比喻,也再次证明宿主的精神力真的很强。】 他真的好像问问主神,宿主是什么来头。 说来也奇怪,他好像很久没有收到主神的消息了,也许主神太忙了。 * 谢云防出了几次门,他现在弄不垮雌奴交易所,但是给雌奴交易所添一些麻烦还是没有问题的。 亚非何森也是如此,他和他的家族,绝对不无辜。 赶在艾慕尔楚医疗仓之前,谢云防翻阅了不少书籍,主要都是讲精神力和信息素的。 他认真学习,在一旁旁观的111号也看得津津有味。 【宿主,你到时候就先这样,然后那样……】 不等111号说完,谢云防就把111号关进了小黑屋,气得111号跳脚——说得自己不喜欢一样,装什么正人君子。 111号百无聊赖,然后背着谢云防,在他的的光脑上点了一些东西。 不用谢,它是活雷锋,就喜欢助虫为乐。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谢云防网购的那些衣物也到了,似乎是多了几个包裹,但他没有在意,估摸着是网店赠送。 医疗仓中艾慕尔的状态良好,没有让医生操心的地方。 麻醉的药效渐渐退去,艾慕尔缓缓睁开了眼睛,他一睁眼,便看见了那双金色的眸子。 那双眸子里满是欣喜,是属于斯安先生的。 谢云防轻握着青年的手,抱住了艾慕尔,他不敢用力,怕弄疼了他。 艾慕尔惊讶的发现,他的心中似乎也有了微妙的欣喜——完全不受控制。 第39章 艾慕尔惊讶的发现, 他的心中似乎也是欣喜——完全不受控制。 为什么? 眼前的雄虫俊美、冷静、强大,还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温柔,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 他心生爱慕可以理解。 但现在呢? 说要把他从雌奴交易所救出来的是斯安, 成为他雄主的还是斯安, 更可笑的, 他竟然是斯安的雌奴。 雌奴啊。 也是, 一个军雌不能上战场, 还能有的用处, 不就是这些吗? 艾慕尔只能把自己的这种情愫归结在信息素的作用下, 可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有虫因为和别的虫信息素交流过, 就对那只虫有好感呢? 真是贱啊。 艾慕尔残忍地骂着自己。 又不是第一次了—— 艾慕尔缓缓闭上了眼睛,手指微微颤抖, 脑海中的记忆,首都星是这样,在这个十五星也是这样。 他不由自主地颤抖。 他从首都星离开, 回到战场, 是不是挡了某些人的路, 是不是他留在首都星就好了? 难道他往后这辈子都会是这样吗?为雄虫的信息素而活着, 为了得到雄虫的一点爱抚而摇尾乞讨? 艾慕尔的理智无法理解自己的情绪, 更无法接受那样的后半生,那样活着, 不如死了算了。 不, 不可以,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不过, 按照他精神力的状况,他也活不了多久了吧? 至少在死前,他要做完他必须要做的事情。 谢云防感到了雌虫身体的颤抖,轻轻拍着雌虫的后背。 不知过了多久,艾慕尔平静下来,再睁眼,冰蓝色的眸子里已经掩去了悲伤——不就是做雌奴吗,他在三天前就已经接受了,不是吗? 谢云防看着艾慕尔,温声问道:“好些了吗?” 第45章 “好多了。” 谢云防也看着不错——小的鞭伤枪伤已经看不出痕迹了,其他重一些的也已经愈合,只是翅面依旧是灰扑扑的,与肩胛骨连接的骨翼处将将止住了流血,看着是“接”在一起了,但已经失去了连结。 “那就好。” 艾慕尔唇角轻勾,好的差不多了,也就可以继续玩了,他的雄主至少给他治疗了。 “雄主,我想先去洗澡,可以吗?” 艾慕尔没有洁癖,但他刚刚从医疗仓中出来,身体上沾满了药剂,他想要先清洗一下。 “当然可以。”谢云防声音温和,“我正好问问医生你有没有什么忌讳的。” 真贴心,艾慕尔轻笑了下,还去询问医生什么能玩,什么不能玩。 “我给你在网上买了些衣服,我估摸着尺寸买的,如果不合身,我们再去买。” 艾慕尔乖巧点头,银色头发一下一下的点着,晃到了谢云防的心里。 “洗完澡累的话,就躺着等我吧。” “好的,先生。” 这一句先生,让谢云防梦回小游,不知道什么时候,艾慕尔才能红着眼眶叫他一声哥哥。 不对,这一个世界,原主是比艾慕尔大,还是比艾慕尔小? * 医生打开窗子,只见窗外的风雪已经停了,路面的积雪也被机器人清了个七七八八,太阳将落未落,温暖的余晖洒在地面上,泛出了金色的光泽。 “我就说艾慕尔的情况没问题,你还偏不相信。”医生下雪天窝在温暖的别墅里享了三天的清闲,还拿着三倍的收入,优哉游哉,不亦乐乎。 “看见他没事,我才能放心。” 医生感慨了一下雄虫的贴心——可惜这只雄虫不是自己的,就是可怜伊弗恩了,都是雌奴,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谢云防继续问道,“他现在有什么忌讳的吗?” “忌讳?” “比如不能吃什么,做什么……” “这个啊,没什么,雌虫没有那么娇贵,你能给他做精神疏导,已经够很多虫羡慕了——” 医生顿了顿,见斯安阁下是真的再询问,只得叹了口气,说道,“情趣这些我不好说什么,不要太过火就好,你懂得比我们雌虫多,我就不细说了。” 谢云防:…… 我不是,我不懂,不要瞎说。 看着医生你懂得的眼神,谢云防轻叹了口气,难道他就长了一副会欺负雌虫的渣虫样子吗?! “药剂和药膏我都准备好了,用法用量我也都标注了,如果有弄不清的就问我。”医生认真叮嘱。 谢云防点点头。 医生临走时,犹豫片刻,叮嘱了几句:“那个,斯安阁下您的另一只雌奴伊弗恩,他其实也很好,工作能力很强,如果一碗水不能端平的话,尽量让他有些事情做,不然太无聊了。” 谢云防:……这医生怎么这么八卦? 在一旁忙碌的伊弗恩:?怎么突然扯到他头上了? 斯安阁下有一家咖啡店,但经营不善,而且同一条街道上,有两家咖啡馆,经过他的考察,觉得可以改成酒吧,已经和斯安阁下汇报了——斯安阁下已经同意,他正在着手准备。 怎么就无聊了? 而且斯安阁下对哪个雌奴好,这是自己或者是医生,管得了的事情吗? 谢云防看看医生,又看看伊弗恩,空气中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医生尴尬地咳嗽了两下:“没什么,就是这几天和伊弗恩简单聊过,发现他学过医,记忆力还特别好,是个人才。” 还好医生已经把该说的说完了,说完,他就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真是的,他来十五星就是远离纷争的,怎么管起别人家的闲事了? * 家中。 伊弗恩沉默片刻,恭敬解释道:“我大学是学医,因为一些原因没有读下去,后来开过一家店,再后来因为某些原因,被雌奴交易所捕获了。” 谢云防点点头,目光落在了亚雌的身上,温和道:“不要紧张,他们抓你的渠道合法吗?” 伊弗恩一怔,缓缓摇摇头。 “不做雌奴,你想吗?” 伊弗恩心头一跳,抬眼看向斯安阁下,只见斯安阁下的金色的眸子里温柔和平,让人感到安心。 “想。” “搜集雌奴交易所的证据吧,只要证据链齐全,我能让雌奴交易所和它背后的实力一起消失,那时候,你就自由了。” 伊弗恩看着斯安阁下,有些犹豫。 “不信我?” “信。”伊弗恩深吸了口气,咬咬牙,为什么不信?情况还能比现在更糟糕吗? “好。”谢云防笑了笑,“我也相信你,像十五星的雌奴交易所,你觉得是个例吗?” 伊弗恩摇摇头。 “如果可以,你可以利用星网试试,可能更能引起共鸣——当然也不是一上来就让你揭露,你可以先做些别的内容。” 伊弗恩郑重点点头。 “放心去做吧,只要不触犯帝国法律,我都护着你,你之后去哪不用给我汇报,不耽误正事,每三日给我工作汇报就可以。” “谢谢斯安阁下。”伊弗恩眼睛一亮,不知怎的,想到了刚刚那个有点呆呆的医生。 * 谢云防带着医生留下的药剂和药膏走回房间,又拿了瓶营养液,不得不说,营养液的味道虽然不好,但的确是最快补充能量的东西。 他专门挑了一支草莓味的。 回到房间,就看见青年躺在床上,柔软的床和宽松的被子把他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脑袋,银色的头发散落地落在枕头上。 谢云防走过去,艾慕尔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谢云防心跳慢了半拍。 “吹头发了吗?” 艾慕尔乖巧点头。 谢云防笑了笑,温声叮嘱道:“下一次记得把头发梳通,这么漂亮的头发要好好保养。” 艾慕尔乖巧点头,心中给斯安贴上了一个要求严格的标签,他必须要注重自己的形象。 他的脸应该不算丑吧? “我给你梳一梳,好不好?” “啊?” 艾慕尔一怔,但不等艾慕尔拒绝,谢云防已经不由分说地找来了梳子。 谢云防的动作很温柔,他让艾慕尔调整了姿势,艾慕尔依旧躺着,只是移到了床侧,银发顺着重力落在床边。 这么一段时间的流浪,猫猫虽然洗干净了,但毛发不可避免的粗糙、打结了。 身上的创伤要好好养着,其他的小细节也不能疏忽,谢云防要好好照顾。 艾慕尔以为斯安阁下会不耐烦,这样细致的工作,没有几个雄虫可以耐着性子做完。 斯安阁下可能玩一会儿就不耐烦了。 但是斯安阁下没有,他的动作很轻柔,从发根一点一点地梳着,遇到打结的地方也不会硬梳过去,而是小心翼翼地解开。 这一缕头发梳完后,再换下一缕头发,直到全部梳通。 “好了。”谢云防看着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 艾慕尔看着斯安阁下那双认真的金色眸子,有些恍惚,半晌才缓缓道:“谢谢先生。” “怪我,应该先让你吃些东西的。”谢云防忽然想起来,艾慕尔还没吃东西,医疗仓会输入葡萄糖,但是和吃东西肯定是不一样的。 谢云防取来营养液:“草莓味的,尝一尝?” 艾慕尔点点头,打开包装,仰头,喝了下去,喉结带动脖颈上的黑色项圈颤动了几下。 营养液是甜的——这种一般是雄虫喝的,他第一次喝,但的确好喝。 他的目光扫到了一旁的药剂和药膏,指尖微不可差地抖了抖。 不知道那些是药剂是做什么的,也不知道那药膏是用在哪里的。 谢云防看得很是满意:“开始吧,我给你上药。” 上完药再做精神疏导。 艾慕尔整个身体崩紧了,看着斯安阁下,他又强迫自己放松,强迫自己温顺道:“先生,开始吧。” 谢云防掀开被子,然后—— 看见了艾慕尔的“衣服”,这根本不能算是衣服,这是链条吧?还是只遮住(绑住)了关键部位的那种。 都勒出红痕了! 这衣服从哪里来的!? 第40章 这衣服从哪里来的!? 电光火石间, 谢云防想到了多出现的几个包装,他买的都是日常穿的衣服,商家怎么可能会赠送这衣服? 【111号, 是不是你?!】 111号在谢云防揭开被子的那一瞬间, 就被屏蔽了视觉, 所以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听宿主这个语气, 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宿主, 你说什么呢, 我怎么听不懂啊?】 谢云防心中咬牙切齿:【不用装了, 你是不是想一直关小黑屋啊?】 111号:! 差点忘了这事, 宿主的精神力咋这么强啊。 第46章 【嘤嘤嘤, 宿主,人家只是觉得这些东西迟早能用上嘛~】 谢云防深吸了口气, 压住了自己想要把111号这个熊孩子暴揍一下的冲动,把它关进了小黑屋。 【给你十个小时,查清楚帝国婚姻局是如何备份斯安、安斯两个身份和艾慕尔的婚姻关系——你自己小心, 如果被帝国发现, 你就等着被黑客攻击吧。】 !!!好难的任务啊。 111号:嘤嘤, 彻底进了小黑屋, 这下子听觉也没有了。 * 谢云防弄清楚衣服是哪来的——但不知道艾慕尔为什么要穿这个。 他仔细回忆着, 自己应该没说什么不应该说的话吧?!他现在应该怎么解释,他只是单纯地想上个药, 然后做精神疏导? 斯安先生的神情不定, 又迟迟没有说话,艾慕尔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果然……还是不行吗? 即使他愿意放弃自尊,做一个雌奴应该做的事情, 也不能够让斯安先生满意吗? 难道是自己做得还不够吗—— 他想到了在首都星时,那些贵族圈里是如何对待自己的雌奴的。 那些他曾经无意中看见的、听见的难堪画面和求饶的声音,都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既然放弃尊严,那就彻底放弃吧。 他微微闭上了眼睛,再睁眼,艾慕尔从被子里爬了出来,换成了恭敬的跪姿,仰头看着谢云防。 艾慕尔的动作很快,衣链勾连缠绕,不知是怎么穿在身上,只是在他刚刚的动作中勒得更紧了,他微微吃痛,但把闷哼都压在了鼻间。 “雄主,我错了,是我没做好,您把我绑在床上,责罚我吧,我会配合您的。” 谢云防条件反射想要扶起来艾慕尔的手,僵在了半空,责罚?为什么要责罚? 艾慕尔一怔,轻轻吻上了谢云防的手指,很轻柔,像是对待爱人一样,但是以这种屈辱的姿态。 夜晚的风不知何时大了起来,透过窗子吹进了卧室中,艾慕尔裸·露的皮肤上微微战栗。 谢云防去关上了窗子。 “雄主,这里没有皮鞭,如果您想责罚我的话,可以用腰带,用腰带扣的那一端会更疼些。” 艾慕尔笑了,那是讨好的笑,卑微的、怯弱的,同样也是不相信斯安的笑,他不相信斯安先生对他的好是因为他本身。 谢云防深吸了口气,苦笑了下。 没错,斯安和艾慕尔的开局也不美好,而且相处下来只有几天,还有三天是艾慕尔在医疗仓度过的。 艾慕尔不相信自己太正常了,在艾慕尔的眼中自己和别的雄虫没有区别的。 雌虫的声音有些淡淡的沙哑,试探地问道:“雄主?” 谢云防有些沉默,但理智告诉自己,他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但是理智又在思考,怎么做才能让艾慕尔相信自己——这个时候说喜欢和相爱太遥远了,谢云防现在只想让艾慕尔相信自己和别的雄虫不一样。 这是一个难题。 于是谢云防选择了让自己跟随情感的悸动。 他微微俯身,吻上了艾慕尔,这个吻柔和而又激烈,让艾慕尔不由得一怔,不是应该惩罚他吗? 随着斯安先生的亲吻,艾慕尔感受到了不断变得浓郁的雄虫信息素,他几乎是无法控制地,回应着斯安先生。 他看着斯安先生的眸子,那双眼睛很漂亮,像是金色的太阳,温暖、柔和,但又不担心太过炽热而灼伤自己。 没有处在被动发情边缘的艾慕尔,清楚的感受到了斯安先生的信息素。 清幽冷冽,遗世独立,这是一种花香,他想不起来这种花的名字——并不十分的浓郁,但是淡雅悠长,他似乎曾经在某个夜晚闻到过这样的香气。 他在雄虫的攻势之下,毫无回击的力道,在他的面前丢盔弃甲。 这是一个绵长的吻。 谢云防缓缓松开了艾慕尔,艾慕尔怔了好久,迟迟没有回神。 谢云防克制住自己的语气,让自己尽量让最平常的语气,然后笑了笑:“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暴虐的虫吗?” 艾慕尔一怔,虽然贵族雄虫总是自称绅士,但是脾气好的雄虫凤毛麟角,出身越高,越是暴虐。 他们对待自己的雌君还能勉强温柔,对待自己的雌奴,就是在处置自己的私有财产,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否认了。”谢云防笑了笑,他不管,他说是否认,就是否认。 “我不是暴虐的雄虫,也不会无缘无故的责罚我的虫,之后,我没有说过的事情,你不用去做,也不用想着猜我的心思,答应我,好吗?” 艾慕尔沉默片刻,将信将疑地点点头,他应该是不相信的,但是雄主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配合。 “没有一个绅士,愿意担着家暴虫的罪名的。”谢云防笑了笑,“现在帝国的婚姻制度不健全,也因为信息素和精神疏导的问题,让雌虫不得不受控于雄虫,但是我相信这样的局面,总有一天会改变。” “你相信吗?” 艾慕尔一怔,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不相信吗?” “有压迫就会有反抗,但如果无法解决雌虫寿命的问题,即使有再多想要改变的虫,也无济于事,不是吗?”艾慕尔反问道。 艾慕尔的唇角微微红肿,隐隐透露着情·欲,但他回答问题之时,依旧带着一丝丝禁欲的气质,搭配上他的穿着,有一种奇特的美感。 谢云防回神,叹了口气,揭过这个话题不说,只是温声问道:“膝盖疼吗?” “啊?” “我是问,你刚从治疗仓出来,伤还没好全,就跪了这么久,膝盖疼吗?” 艾慕尔一怔,对于雌虫,尤其是雌奴来说,给雄主下跪不是应当的吗? 而且他跪在床上,床上铺着软绵绵的被褥,一点都不硬,他还没有那么娇气。 “雄主,我不疼的。” 谢云防接下来不要跪的话,被生生堵了回来,他叹了口气,没好气地说:“我说你疼,你就疼。” 啊?艾慕尔有些疑惑,他害怕自己理解错雄虫的意思。 “不许你跪。” 艾慕尔发现自己没理解错,他偷偷瞄了斯安一眼,发现下着生硬命令的雄虫,温柔地看着自己。 包括自己偷瞄的动作。 然后依旧温柔地注视着自己。 !? 艾慕尔闪电般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可以自己脱下吗?” “啊?可以吧……”艾慕尔知道雄主说得是自己的这身“衣服”,他想着自己能穿上,就肯定可以脱下来。 然后,他成功得把绳链绕得更奇怪了。 一阵操作下,艾慕尔让自己面红耳赤了。 谢云防忍不住笑了——咳咳,忍住,这样是不对的。 “对不起,雄主,我可能需要您。” 谢云防收敛住自己的笑,又换做了那幅温柔的样子,他其实也不懂这“衣服”是怎么穿的,但他解起来还是比艾慕尔本身方便很多的。 两个人凑得很近,谢云防的指尖似乎总是在不经意间略过那些敏感的地带, 谢云防的呼出的热气落在艾慕尔的耳畔:“是这里吗?还是从这里出去?” “是在是太难解了。” 像是在和他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只是让艾慕尔心里痒痒的。 艾慕尔被挑拨着,抬眼却发现雄主依旧是那个一本正经的样子,仿佛他解得不是衣服,而是什么数学题。 不知过去了多久。 这件“衣服”终于被解开了。 艾慕尔松了口气,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他不应该穿这身衣服的。 “先不着急穿别的衣服。” “啊?”艾慕尔一怔,但难得的没有多想,“雄主想……” “我给你上药。” “好……” 这药膏是修复骨翼的,骨翼是雌虫脊背和翅翼连接的地方,最为脆弱柔软,艾慕尔伤的最重的就是这里,谢云防涂药,自然也是涂的这里。 药膏落在了肩胛骨处,冰凉凉的,有些刺骨,艾慕尔咬牙忍着——这并不疼,更算不上惩罚,但分为难熬,那双温柔的手无声地挑逗着他,又不明说,只是一点点试探,再试探,似乎是非要摸出他的底线不可。 “疼吗?” “不疼。” 谢云防轻笑了笑,随后是更加肆无忌惮的挑逗。 “雄主……”艾慕尔轻轻喘着,他整个人埋在床里,脑袋似乎是钻进了被子了。 “怎么了?”谢云防俯身擦过艾慕尔的耳尖,温声问道。 “雄主,饶了我吧,受不了了。” 谢云防温和地笑了笑,从他的笑声中听出了他的满意:“好,我也涂完药了,还觉得我是暴虐的雄主吗?” “不敢了。” “不敢了?”谢云防的重音落在了敢字上,指尖微微用力。 第47章 艾慕尔闷哼了一下:“雄主不是,雄主一点也不暴虐。” 谢云防再次笑了笑,终于是暂时治住了,他的艾慕尔啊,可不要再乱想了—— “我为你做精神疏导吧。” 艾慕尔闻言,却是怔住了,雄主说要为他做精神疏导—— 诚然,雌虫不得已选择做雌奴的,为的就是信息素和精神疏导,但是能够如雌虫所愿的却不多。 他们费劲心里的讨好雄主,摇尾乞怜,为得就是这两样东西,前者还有可能会伴随着痛苦得到,而精神疏导却是可遇不可求的。 艾慕尔知道自己的精神图景很糟糕,但是他没有别的办法,而且他的精神力是s级,能为他做精神疏导的雄虫并不多见,他早已不抱希望了。 “您真的要给我做精神疏导吗?” “当然。” “可是……” “没有可是,总要让我试试吧?” 谢云防的话,堵住了艾慕尔,他忽然想起来那日在雌奴交易所,那道异常强悍的精神力。 不由得一愣,难道是他?如果真的是他的话,倒是能解释清楚,他为什么能找到自己了。 谢云防缓缓地释放出了自己的精神力,有了上次尝试的经验,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精神力凝结在一起,虽然减少了覆盖面,但凝聚的精神力更有力量,几乎可以化作触手一般。 小心地试探着,生怕弄疼了雌虫。 第41章 谢云防小心地试探着, 生怕弄疼了雌虫。 精神触手一点点地探索,他缓缓地摸到了雌虫的精神图景,正如雌虫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一样, 雌虫的精神图景同样也是封闭。 如果强行进入, 对雌虫是极大的灾难。 精神触手在图景外徘徊了许久, 似乎怎么也找不到进去的路径, 但它并不着急, 耐心十分的充足, 就像他的主人一样。 等待是不可缺少的, 只有长时间的等待, 才能叼走汁水饱满的果实。 谢云防缓慢的试探着, 似乎是在似乎精神图景的底线, 精神图景竖起了厚厚的屏障,隔绝着外来者的窥入。 这是雌虫本能的自我保护, 并不针对斯安。 谢云防想要进入雌虫的精神图景,便要穿过厚厚的屏障。 于此同时,艾慕尔也不好受。 雄虫的精神力很强大, 强大到超出他的想象。 他知道只要他将自己精神图景的屏障打开一丝缝隙时, 雄主便会毫不犹豫地攻略进去, 一览自己内心深处最隐私的部位。 精神图景, 是所有虫最隐秘的地方。 谢云防能够感受到屏障之后的惊涛骇浪。 雌虫的精神图景并不平静, 不知何时已经掀起了巨浪,更不知道这巨浪已经冲击了多久, 狂风卷着浪花, 似乎永远也无法平息,这是雌虫精神力不稳的体现。 艾慕尔急需精神疏导,哪怕没有自己, 军部也应该给他匹配一个雄虫了。 但是精神疏导急不得,谢云防如果横冲直撞只会带来更大的危险。 当这样一个强大的精神力化作触手,探入自己的精神图景时,带来的压力和紧张难以言说,精神触手的任何触碰,都像是在调戏自己的敏感部位,那是来自灵魂的战栗。 艾慕尔无法控制地恐惧,他恐惧着斯安的探入。 “不要紧张,这里很安全,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不想要治疗吗,你不想要活得更久一些吗?”谢云防轻声安抚着。 “你是不是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 艾慕尔封闭的内心像是被敲响的钟声惊醒,他要尽可能得活得久一些,再久一些,他缓缓露出一道缝隙。 谢云防终于等到了机会,没有一丝犹豫,精神触手探入了雌虫的精神图景。 艾慕尔闷哼一声,这是被人窥入精神图景的狼狈。 但斯安阁下就像他所说的一般,真的是个绅士,温和有礼,他毫不犹豫的进入后,便化作了温柔的姿态。 他对自己的记忆并不留恋,而是直视图景中的风浪。 精神图景的巨浪是艾慕尔化身,狂风亦是艾慕尔化身,甚至这片汪洋的大海也是艾慕尔的化身。 谢云防做得不是对抗,而是要+平息这样的暴动,他小心翼翼地探索着,将精神触手扩散一点点地铺开。 同时谢云防小心翼翼地运用着信息素,尽可能的平复雌虫焦躁的情绪。 他的存在就是稳定剂。 精神图景中谢云防也在缓慢地疏导。 风浪似乎是小了许多,他的精神力就像是春风细雨,温柔和顺,反倒是让狂风骤雨束手无策了。 终于找到了! 大海漫无边际,但这是精神图景,并非真的汪洋,不可穷尽,他看见了一叶孤舟,看见孤舟上的青年。 这是艾慕尔。 在艾慕尔毫无察觉的时候,他将他一点点缠绕,等到雌虫发现的时候,就没有了逃跑的机会。 谢云防开始为他疏导了。 “放轻松些。”谢云防温声道,用着最轻柔的语调,仿佛在唱一首情歌。 “好。”过了片刻,艾慕尔才闷闷地应了下来。 谢云防的精神力悄无声息地将艾慕尔包裹在其中,像细密的网,无声无息,像春日喜雨,润物无声,冲洗着雌虫即将崩塌的精神图景。 艾慕尔感觉到了窒·息的快感,他仿佛要溺死在这温柔的漩涡之中,他想要逃离。 谢云防察觉到了雌虫的退意,他没有强硬的阻拦,而是如影随形般的缠绕。 艾慕尔的理智也告诉他,他不能逃离,准确来说,他也逃脱不开。 * 当然,这是不够的。 谢云防还想要修复艾慕尔的翅翼,他引导着艾慕尔的精神力,两股精神力交融在一起,缓慢地向骨翼处试探。 疼。 艾慕尔感觉到肩胛骨处传来了刺骨的疼痛,那是断裂的地方,强行重建连接,像是一点点拼接着已经碎掉的骨头,任何轻微的动作都能够带来巨大的疼痛。 他已经分不清楚是精神上的疼痛,还是□□上的疼痛了。 但痛感与快感交织,艾慕尔能够感觉到自己精神图景中的风浪再渐渐平息,他的翅翼再重新建立连结。 毁灭与新生并存,艾慕尔似乎能够感受到自己翅翼的复活。 最敏感的地方的地方坦诚的暴露给雄虫,没有一丝丝的保留。 【注:这里指的是精神图景】 像一场虔诚的献祭——但在这场献祭中,他才是被雄虫服务的那个。 谢云防感觉到了青年的痛苦,他没有犹豫,小心翼翼地规划着撤出精神触手的路线。 “雄主,”艾慕尔沙哑声音,银蓝色的眸子染上了红晕:“没事,我还能坚持。” 谢云防一怔,犹豫片刻,他还是拒绝了雌虫的意愿。 “乖,下一次还有——不要急于一时。” 艾慕尔被拒绝了,但没有一丝丝脾气,应了一声:“好。” 谢云防笑了,小心翼翼地将触手从艾慕尔的精神图景中抽离,艾慕尔条件反射的不舍得雄虫离去,但被谢云防温柔而又不可置疑地拒绝了。 时间过得飞快,月上中天,澄澈的月光透过窗子照了进来。 谢云防深吸了口气,他为自己擦了擦汗,精神感到了久违的疲惫。 雌虫用着一个神奇的姿势缩在谢云防的怀中,头却微微仰着,像是在贪婪地索取着雄虫的信息素。 他被汗水浸湿了,身体止不住地战栗,像是成熟的麦穗一样。 谢云防能够感受到雌虫身体滚烫,这——完全不像是医生所说的,精神疏导雌虫会舒服的样子啊。 【111,现在艾慕尔的状况怎么样?】 完全摸不清楚状况,刚刚从小黑屋中放出来的111号:【啊?】 【不要废话,快查。】 业绩取决于宿主的111号只能被宿主荼毒,任劳任怨地检测拯救对象的心理状况:【愉悦值70,疼痛值50……现在降到30了,一切正常。】 谢云防认真地观察着雌虫的翅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艾慕尔翅翼的色泽似乎是明亮了一些。 他稍稍放松,但还不能完全放下心来:“艾慕尔,你还好吗?” “还…好。”艾慕尔睁开了眼睛,理智逐渐回笼,他看着斯安阁下,认真地说道:“谢谢雄主。” 这一句谢谢雄主,是艾慕尔真心的感谢。 越是强悍的雌虫,精神暴动来得便会越早,越剧烈,艾慕尔在也是如此。 艾慕尔厌恶高高在上的雄虫,更无法接受自己匍匐在平庸无能的雄虫脚下,所以他不想要结婚,他已经接受自己的结局了——这是雌虫的宿命,他宁死也不愿失去自由。 但现在不一样了,艾慕尔需要活着。 斯安先生让艾慕尔在绝望中看见了一道曙光,斯安先生出现在了最合适的时间,给了他最大的帮助。 第48章 雌虫上将从床上坐起,调整姿势,单膝跪在了谢云防的身前,牵起谢云防的手,缓缓吻在了谢云防的手背上:“感谢您,我的雄主。” 艾慕尔的神情庄重严肃,像是给自己主君宣誓的骑士,只不过他冰蓝色的眼睛染上了一丝红晕,耳朵尖在不经意间也红了。 谢云防看得痴了,心跳不由地慢了半拍——他的任务是拯救跌落的高岭之花,这样趁人之危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他轻轻咳了一下,正要把脑海中作怪的小人轰了下去的时候,艾慕尔晕倒了。 ?!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晕倒了? 如果不是谢云防眼疾手快,就要摔床上了,虽然摔在床上也不疼,但是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晕倒? 善解人意的111号也检测分析出艾慕尔的身体状况:【的确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宿主的努力没有错哦~】 【刚刚精神疏导是在拯救对象的精神图景里,对拯救对象的精神消耗很大,而拯救对象的精神力弱于宿主,你如果觉得疲惫的话,拯救对象只会觉得更加疲惫。】 简单说,就是困了,需要睡觉。 谢云防松了口气,睡觉好啊,病人就应该多休息。 蒙着被子纯睡觉就很好,不能犯错误—— 不然会后悔的。 他轻笑了下,擦干雌虫额头的汗珠,然后抱着雌虫,缓缓地进入了梦乡。 一夜无话。 再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阳光透过窗子照在床上,暖洋洋的。 艾慕尔悠悠然醒来,雄虫的存在,让他无法忽视。 他偷偷瞄了一眼,发现斯安先生也已经醒了。 因为伊弗恩的电话拨打了过来。 “阁下,有一位自称亚非何森的雄虫阁下,说要见您。”伊弗恩的语气隐隐透露着焦躁。 谢云防的唇角轻轻勾起,眼中闪过一道寒意,亚非何森——原书中的攻二。 艾慕尔隐隐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亚非何森这个名字似乎在首都星听过。 看来给他找的麻烦还不够多啊,他没空去处理,自己倒是送上门来了。 他要出去看看。 谢云防飞快起身,却是感觉到了一道视线,他唇角微微勾起,转身果然看见了那双冰蓝色的眼睛。 “已经醒了?” 第42章 “已经醒了?” 艾慕尔一怔, 回神:“刚醒。” “好,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我都可以的。”作战的环境不会给军雌挑食的机会,艾慕尔一路升为上将, 自然也不例外。 他看着斯安, 犹豫片刻, 鼓足了勇气, 温声问道:“雄主, 你什么时候回来?” 谢云防一怔, 轻笑了笑:“怎么, 怕我跑了吗?” “不…, 不是。”艾慕尔感受到了雄主戏谑的意味, “我只是问一问雄主。” “我去见一个虫, 很快就回来,给你带早饭怎么样”谢云防笑了笑。 艾慕尔还躺在床上, 看着谢云防,轻轻点了点头,细密的睫毛微微抖动, 银发蓝眸——像一个活过来的洋娃娃, 乖巧听话。 谢云防眼睛不眨地盯着, 只觉得自己被艾慕尔的美貌击中了心房, 就在他要走得时候, 忽然想起了一个重要的事情。 他找出了原主一个没怎么用过的光脑:“我看你的光脑已经坏了,你先用这个过渡过渡, 等有时间, 我带你出去买一个新的。” 艾慕尔一怔,光脑就被斯安先生塞到了手里。 “你要是困了,就继续睡会儿。” “好的…雄主。”艾慕尔看着自己手中的光脑, 有些发怔,这算是雄主送给他的礼物? 而且还很实用,至少对他来说是的。 谢云防笑了笑,有些不舍地离开了房间,爱人还在房间的床上躺着,谁愿意见八竿子打不着的雄虫啊? 但有些事情,该做还是要做的——不然,在十五行星的两个月,是无法安稳度过的。 斯安先生走后,艾慕尔看着自己手中的光脑,却是有些犹豫。 雄主主动给他光脑,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拿到光脑就可以和他的下属取得联系了。 但这里安全吗,他能登录自己的账号吗—— 如果贸然登录,会不会给斯安先生带来麻烦? 况且,他已经与外界失联一个月,谁值得信任,谁又不值得信任?他无法准确判断。 他还在养伤,不可能立刻回到首都星,只是……斯安先生是他的雄主,他怎么才能回到首都星? 如果他偷偷离开,斯安先生一定会生气的。如果他能想到办法,让斯安先生主动带他去首都星就好了。 艾慕尔叹了口气,这件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 在他没有意识的情况下,他害怕的是斯安先生会生气,而不是会斯安先生会惩罚他—— 十五行星并不安全,艾慕尔深吸了口气,否则他也不至于沦落到被雌奴交易所抓走的地步。 这里的平静随时会被打破,但他只是斯安先生的雌奴,应当不会连累到斯安先生身上。 艾慕尔思考片刻,尝试用虚拟账户登录。 光脑运行得很快,艾慕尔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是某个军工大厂的最新款光脑的最高端配置,售价是他作为上将的四个月工资。 不过不包含奖金。 但这也够艾慕尔面色古怪了,雄主刚刚说什么,他让自己用这个过渡—— 这对艾慕尔这个衣食住行用都被军部包了的军雌来说,似乎是有些奢侈了。 艾慕尔忽然担忧起来了,他以为自己的财产不少了,但是他的财产够供养他的雄主吗? 好奇怪,怎么这么快,他就像雄主了? * “你们雄主怎么回事,竟然敢让我等这么长时间?告诉你,以为小爷我脾气好是不是?” 伊弗恩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能和眼前的这只雄虫硬碰硬,这中纨绔子弟,就只能哄着。 “请您再等一等,我为您调杯咖啡怎么样?” 亚非何森在首都星还有顾虑,到了十五行星,天高皇帝远,这里就没有他怕的人。 如果不是雌奴交易所的生意暂时开不了,他堂兄也不会派他来拉拢行星上的雄虫。 真的是,第七区有钱有势的雄虫,他都认识了。 别的也就罢了,这个新来的就是落魄贵族,还值得他等这么久? 这么想着,亚非何森就越发不耐烦了。 “谁稀罕你调的咖啡。”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了一直低眉顺目的亚雌身上,惊讶地发现这只亚雌长得还不错。 “你要是……” 谢云防的声音倏地响起:“不知阁下来我这里,有何贵干?” 伊弗恩和亚非何森同时抬眼,目光落在了缓缓下来的雄虫身上。 亚非何森不由得一怔。 雄虫的相貌在某种程度上能够反应雄虫的等级,十五行星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只雄虫了? “你…阁下就是斯安先生吗?” 亚非何森呆呆地看着,不知怎地,他觉得眼前这只雄虫,有些眼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是在哪里看见过这只雄虫。 谢云防笑了笑:“是我。” “那什么,也没什么大事情,我堂兄是十五行星的雄虫协会协会会长,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加入?” “这样啊,万分感激。”谢云防语气平和,慢悠悠道,“只可惜的是,我的会籍是在首都星,恐怕让阁下失望了。” “不失望,其实我也是首都星的,”亚非何森眼睛亮了,“咱们加个联系方式吧,等回到首都星,我们一起约着聚聚。” “我堂兄想举办一个雄虫的聚会,先生也来吧,这里偏僻,但是也有挺多好玩的。” 谢云防叹了口气:“我在这里可能待不了多久,很快就要回首都星了。” “这样啊,那看你时间吧。”亚非何森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如果要来,记得把你的雌奴带上。” 谢云防的微笑都快挂不住了,这雄虫的脑子能有点正经东西吗? “那也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慢走,不送。” 谢云防揉了揉眉心,这帝国是真的应该提高雄虫的素质教育了,就亚非何森这样的竟然也算优秀的雄虫了,还肖想过艾慕尔—— 真的是没脑子。 * 伊弗恩缓缓松了口气,却发现斯安先生并不着急上去。 谢云防的目光扫过窗外,轻轻叹了口气,看来是不能给艾慕尔做早餐了。 “去做早餐吧,做好送到二楼,给他说我有事情要处理,晚点回来。” 伊弗恩飞快应下,多年来在雌奴交易所的生存经验告诉他,不要多问。 谢云防走出家门,到了对面的咖啡厅——不得不说,这家咖啡厅的生意,比他那家好多了。 没有多长时间,他等待的那只虫就出现了。 第49章 谢云防抬眼,唇角勾起淡淡的微笑。 “父皇,啊不,父亲,您找到我的速度,比我想象中要快很多啊。” 皇帝穿得很朴素,同样做了简单的容貌改变,只有那双金色的眼眸和原来一般无二。 他已经年老,但气势犹在,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雄子身上,带了些审视的意味。 没有虫能够想到帝国最尊贵的两只雄虫,会在一家这么普通的咖啡厅会面。 “我也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敢自己跑到这么偏远的行星。” 111号看得是胆战心惊:【宿主,你这个样子,真不怕皇帝发现你不是原主吗?】 谢云防不着急,还有空回111号一句:【原主不服他爸,你觉得我演不出来吗?】 “父亲这话说得,这里再偏远也是帝国的领土,难道我来不得吗?” “你不知道这里危险吗?” “那你不也来了?” 皇帝揉了揉眉心:“我不管你那么多,你和艾慕尔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好端端成你雌奴了?” 111号:惊!它查清楚忘记给宿主说了。 “意外,我本来不喜欢他的,我也没想到他的项圈真能认主,这说起来应该和您有关吧,不过现在看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你什么时候回去?” 谢云防笑了笑:“您这算是关心吗,活这么大,头一次听见啊。” 皇帝再一次被自己的雄子顶撞了,他生气了。 周遭的气压瞬间便低了,造成的后果就是——这家咖啡厅的人纷纷离开,咖啡厅老板欲哭无泪。 “您这个样子不好,你看都影响别人了。” 皇帝:…… 他这个雄子肯定是讨债的,他深吸了口气,平息了自己的怒火。 “不会太久,一个多月吧,我也不能和他一直待在这里,我和他再培养培养感情。” “培养感情?” “当然,感情这个东西,就是要慢慢培养的——难不成您能传授给我,您和我雌父在一起的经验?” 皇帝沉默片刻,勉强嗯了一下:“行吧。” “你为什么要选在十五行星,这里的情况并不简单。” “这只能问艾慕尔上将了,因为他在这里,我才在这里的。” 皇帝审视的目光仍旧落在自己雄子的身上:“那你的……病呢?” “您觉得,能好吗?”谢云防反问道。 皇帝沉默了,半晌才道:“还是有希望的。” 四目相对,相似的金眸将视线汇聚在一起。 谢云防怔了片刻,有些微妙的感情生出——很快,他便把这种情感压下去了。 “您应该带了不少人吧?既然这里危险,给我留三分之一怎么样?反正您看完我,肯定就回去了,首都星要多少人,有多少人。” “我来得时候没带几个,有意外的话,那可就真的会出意外的。” “这才是你让我找到你目的吧?”皇帝的目光落在了青年雄虫身上。 谢云防笑了笑:“您觉得是就是吧。” 皇帝被气笑了,摆摆手:“给你,给你,该干嘛干嘛去。” “好的,您注意身体。”谢云防注视着已经衰老的父亲,温和地说道。 皇帝看着自己的雄子有几分懂事的样子,不由得一怔—— 他好像真的不怎么了解这个孩子。 * 离开咖啡厅,111号弱弱地道歉:【宿主,忘记给您说我查的事情了——】 【没事,大概猜出来了,说说具体的吧。】 【雌奴交易所的雌奴环是雄虫协会走私出来的,的确具有法律效力,书中的拯救对象已经攻一的雌君了,所以攻二没有办法让拯救对象成为他的雌奴。】 【但是你不一样,拯救对象就是你的雌君,你的两个身份又都是真实的,所以艾慕尔能够成为你的雌奴,而且在联邦中他既是斯安、又是安斯的雌奴。】 这是卡bug了。 谢云防微微颔首,知道了来龙去脉了。 有了安全保障,谢云防一身轻松,只是看了看时间,便不那么高兴了。 谢云防很快就回到了家里,只不过卧室的场景,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雌虫蜷缩在被子,几乎要把自己裹成一个团。 看见他回来,黯淡的眸子在一瞬间亮了,像夜空的星子:“雄主,您回来了!” 像等待主人许久,好不容易看见主人回来,便忍不住扑上来的大狗狗。 谢云防一怔,一上午的时间,这么想念的吗? 第43章 谢云防一怔, 只是一个上午的时间,这么想念的吗? 感情是比原来深厚了,但是也太夸张了吧—— “怎么了?”谢云防的心中生出一丝诧异, 快步坐到雌虫身边, 认真地看着眼前的雌虫。 “我没什么, 就是有些想雄主了。” 这是有些吗?不知道的以为他离开了一年, 而不是一个上午。 艾慕尔冰蓝色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斯安先生, 有几分他都没察觉到的亢奋, 他深吸了口气, 似乎在平复某种情绪。 他有些不好意思。 说来也奇怪,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雄主走后没多久, 他便想雄主了。 刚开始,艾慕尔还有别的要忙, 当他做得差不多之后,那种想念便遮不住了,他脑海里全是他的雄主。 他想要斯安回来, 想要斯安拥抱他, 想要感受斯安的气息。 这里是斯安的卧室, 但是这里并没有留下多少斯安的气息, 他只有躺在床上, 裹着和斯安一起盖过的被子,才能感到一丝丝淡淡的斯安的气息。 谢云防从艾慕尔的眼睛中看出几分迫切, 心中的诧异更甚。 他微微犹豫, 盯着艾慕尔看了片刻,伸手抚上了雌虫的额头,在摸上去的一瞬间, 便怔住了,好热—— 发烧了? 谢云防一怔,掌心向下划去,发现艾慕尔的脸颊也有些热。 这是怎么回事? 艾慕尔在谢云防靠近的时候,只觉得心跳快了许多,身体忍不住地发颤,他拼命克制才没有当场失态。 可是根本忍不住啊,他看着斯安先生,喉结艰涩的上下滚动。 有一些说不出的悸动,在艾慕尔的心中产生,一点一点放大。 他深吸了口气,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这吸气让他更加被动。 一点若有若无的信息素从斯安的身上逸散出来,并不浓郁,但这一点点,却让艾慕尔处在了更加难熬的境地。 “雄主……” 谢云防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飞快调整了姿势,轻轻拥着艾慕尔,但这还不够。 他想到了自己从医生那得到的科普——安抚雌虫的两大法宝,信息素和精神力,他缓慢地增加了信息素的释放量。 艾慕尔轻轻地蹭着,整只虫钻进了谢云防的怀里,他面朝谢云防,翅翼收着合在身后。 谢云防看得真切,艾慕尔的翅翼的尖端部位,轻轻跳动,似乎在舞动着欢快的乐谱。 “好点了吗?” 艾慕尔轻轻点头,蓝色的眸子微微垂着,不敢看向斯安先生,他的声音嗫嚅:“好多了,是我给雄主添麻烦了。” 他已经猜到是雄虫信息素的作用,不由有些羞耻,他也没想到,他受到影响这么强烈。 “怎么会麻烦?有用就好。”谢云防松了口气,打算再释放些信息素出来。 然后——没有然后了,他好像释放的量有些多了。 艾慕尔已经在他怀里化成了一滩春水,整个黏在他身上了。 他的手臂环在谢云防的后背,他缩在谢云防的怀里,却没有把重力落在谢云防的身上,而是以一个神奇的姿势用另一只手臂,支撑这身体全部的重量。 谢云防觉得好气又心疼,气自己没有控制好信息素,心疼艾慕尔这个时候了,还害怕压到自己。 在激素的神奇作用下,艾慕尔已经暂时放弃了理智,或者是加速了他放弃理智的过程—— 斯安,斯安,他看着斯安,抱着斯安,他只想在斯安的身上,一刻也不离开。 艾慕尔的呼吸并不平稳,身躯伴随着他的呼吸起伏,没有丝毫的防备,毫无戒心,毫无保留,向他敞开着最柔软的一面。 银蓝色的眸子炽热而真诚的看着自己。 艾慕尔的眼里只有自己。 谢云防心头一跳,缓慢地在艾慕尔的额头上落下了一吻,这一吻不轻不重,若有若无,却带了一丝无需宣之于口的暧昧。 艾慕尔怔怔地被亲着,一动不动,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雄主对他也太好了吧? 时间可以很长,也可以很短,在谢云防决定结束这温和的一吻时,艾慕尔察觉到了他的离开,飞快地吻了回去。 而且不只是一下,不只是一处。 谢云防:!? 艾慕尔主动亲他了! 谢云防还在为艾慕尔主动亲自己而感动,殊不知艾慕尔已经完成了大半的自我攻略—— 第50章 “雄主,你不要离开我,好吗?”艾慕尔低声呓语。 “不离开。”谢云防温柔地抱着青年,“我陪着你好不好。” 青年笑了笑,郑重点点头。 * 不知过去了多久。 “饿不饿?” 艾慕尔理智回笼,想起刚刚自己做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是有点。” 谢云防看了看时间,下午三点了,是该饿了。 “我去拿营养液,你想要什么口味的?” “我去吧。”艾慕尔闻言警觉,他不能一直让雄主照顾他啊,应该他照顾雄主的。 谢云防笑了:“你知道营养液在哪吗?” 艾慕尔一怔,摇摇头:“不知道。” “那不就是了?”谢云防笑了笑,“我去吧,还给你拿草莓味的,怎么样?” 艾慕尔轻轻点了点头,眼巴巴地望着谢云防。 谢云防笑了,但也发现了艾慕尔的敏感,眼底闪过深思——艾慕尔这是怎么回事? 和上次被动发情不一样。 虽然这一次他没控制好信息素之后,艾慕尔也失控了,但他觉得艾慕尔更倾向于离不开他。 谢云防拿上营养液,又给医生打了个电话,让他再来家里看诊。 面对仍旧是三倍的报酬,医生没有任何犹豫。 谢云防很快回到房间,似乎是因为这一次时间短,几乎没有任何的异样。 营养液很快喝掉,不得不说,这味道虽然普通,但的确是最快补充能量的东西。 谢云防看着艾慕尔,思考片刻:“你去穿上衣服吧?我上次给你买的那些……咳咳,穿得正式一点。” 听见雄主强调,艾慕尔便想到了他的那身“衣服”。 他恨不得钻到地里,没错,那只是情·趣,只是他会错意思了而已。 艾慕尔去换衣服,雄主说了要穿得正式一些,他犹豫片刻,只挑出了普通的白衬衣和黑西裤,犹豫片刻,又搭配了一件黑色的中长款风衣。 他在衣帽间照镜子,看着自己,不由得有些犹豫——他这个样子,好看吗? 但是他已经花了很长时间了,他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艾慕尔深吸了口气,缓缓走了出去,他不敢直视雄主的眼睛,垂眸道:“雄主。” 谢云防怔怔地看着他家上将。 好蛊啊—— 肩宽腰细腿长,活脱脱的衣架子,去闯娱乐圈都不成问题,许是久经战场的磨砺,一件普通的风衣,就被他穿出了制服的气质。 谢云防从上到下扫视着,目光落到了青年的鞋子上,他思考片刻,找出了一双靴子,让上将换上。 艾慕尔不明所以,但雄主让他换,他也没有犹豫。 一身装束完成,谢云防满意地打量着,银色的头发散落在肩膀,就连青年脖颈间的项圈都不觉得碍眼了,像是一条普通的黑色choker项链,禁欲而又充满欲望。 蛊死他算了。 “是不是不好看,”艾慕尔见谢云防久久不说话,更加质疑自己了,“我再去换一身。” “不用,不用。”谢云防笑了笑,连忙止住,“很好看。” 他怕自己赞美的力度不够,又补了一句:“真的——非常的好看。” “坐下。” “啊?”艾慕尔不解,但保持一贯听话的风格,雄主让他坐,他便坐。 谢云防拿起梳子小心翼翼地梳着青年的头发,仿佛他对待的是价值连城的珍宝,一点也不能磨损。 伊弗恩和医生是一起回来的。 “上去吗?” “上去吧——斯安阁下既然请你来了,那肯定会做好准备的。” 轻轻敲门,谢云防应了一声:“进。” 两虫就看见了如此和谐的温馨的一面。 医生面色古怪的看着这对,这两真的是雄主和雌奴的关系吗?这么好的雄主,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当艾慕尔转身,缓缓站了起来,他的目光落在了医生和伊弗恩的身上,微微颔首,打了招呼。 好帅的雌虫——医生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他见过雌虫狼狈的样子,没想到收拾起来这么好看,与斯安阁下站在一起,的确称得上是搭配。 医生脑子里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他轻轻咳了两下,把想法清空,正色道:“有什么问题吗?需要我诊治的。” 问诊过程是繁琐且漫长的。 “分离会感到难过和焦躁?” “对。” “会忍不住地想念你的雄主?” “对。” “当你的雄主释放信息素的时候,你会特别的激动,难以控制自己?” “对…”艾慕尔几乎要变成鹌鹑了,回答对的声音也越来越弱了。 在经过一系列化验后,医生宣布了艾慕尔的病情:“雄虫信息素成瘾综合征。” 谢云防震惊了,竟然还有这种病啊? 雄虫信息素成瘾?那成瘾源——就是他自己啊。 难道他家上将对自己的亲近,就是因为这什么雄虫信息素成瘾综合征吗—— 艾慕尔也处在震惊之中,他长期在军部,认识的都是军雌,雄虫信息素是稀缺,哪里会有成瘾的? “那这个病……要怎么治啊?”艾慕尔的目光落在医生上,疑惑问道,这还有办法治吗? 谢云防面沉如水,内心已经戴上了痛苦面具。 成瘾的疾病,是需要戒断的,如果艾慕尔想治好这个病,岂不是要戒断自己啊? 第44章 “艾慕尔先生, 你在此之前,长期过着独身的生活,没有近距离接触过雄虫信息素吧?” 艾慕尔点点头。 “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就是斯安阁下的雄虫信息素吧?而且斯安阁下的等级很高, 他的信息素质量很高, 你很喜欢吧。” “啊…是的, 我很喜欢。”浴室的画面在艾慕尔的脑海中闪现, 雄虫、水蒸气、信息素, 艾慕尔的指尖捏住了风衣的袖子, 深吸了口气, 应了下来。 医生说的没错, 他的确喜欢斯安阁下的信息素。 “之后……”医生看了看谢云防, 又把视线移到了艾慕尔的身上,“之后夫夫之间的交流中, 信息素是不是又变少了?” “啊?是的。”艾慕尔仔细回想,他脑海的画面更多了,声音低若蚊蝇。 谢云防怔住了, 他害怕艾慕尔被动发情, 刻意控制了信息素啊! “哎。”医生长叹口气, 无奈地看了艾慕尔一眼, “你是高需求的雌虫, 但是没有得到满足,这就是你成瘾的原因啊。 这样的结论, 简单而直白。 艾慕尔羞赧地低着头, 不敢看医生,更不敢看雄主,恨不得钻进地里。 谢云防内心悲痛, 这是他的问题。 他偷偷瞄向他的上将,然后发现,他家上将痛苦得都快要碎掉了! 这怎么可以?就算是碎掉了,他也要给粘起来—— 谢云防轻轻勾起艾慕尔的手,不经意间,便将十指扣在了一起。 然后他的目光转向医生:“这个病怎么治?只要能治好,不用担心费用的问题。” “这个啊,不是钱的问题”医生看着雄虫轻叹了口气:“而是阁下的问题。” “我?”谢云防深吸了口气。 医生点点头:“对,只要阁下配合,一切都好说。” 这给了谢云防当头一棒,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他的问题。 难道真的要戒断自己吗?不会吧,不会吧。 他刚刚哄好上将——冷冰冰的上将,终于露出了他又乖又软的一面,他就只能看,不能摸了吗? 不对,如果真要戒断的话,那可能看都不能看了啊! 艾慕尔银蓝色的眸子中闪过忧虑,他的内心,也生出了同样的担忧。 应该不会吧? 哪有虫有了雄主,还不能和雄主在一起的? 111号对外界保持这高度的关注,凭借系统检索功能,已经在星网上搜出了正确答案——芜湖,好哦,根本不用担心呢。 * “斯安阁下,您愿意配合您的雌奴治疗吗?” 医生的目光直直地落在雄虫的身上,得这种病的概率在千分之一,治疗的方法很简单,但是“治愈”的概率不到万分之一。 如果是别的雄虫的雌奴得了这种病,大概率雄虫会撒手不管——雌奴而已,没了这个,还能有别的雌虫,雌虫是最不缺的了。 但万一有例外呢?他觉得眼前这只雄虫就会是例外。 “医生讲吧。”谢云防一番心理斗争后,内心宛如三九天的冰面,冻得都可以走人了,心如死灰,平静异常。 “我会配合。” 医生笑了笑:“其实很简单,既然雌虫对雄虫的信息素成瘾,那就要给雌虫足够多的信息素。” 谢云防认真听着,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诶,不对,足够的信息素? 他没有听错吧? “只要雌虫没有缺少雄虫信息素的时候,那这个综合征存在不存在,也就没有区别了。” 第51章 艾慕尔一怔,银蓝色的眸子都变亮了,如果他仔细感受的话,能够感受到精神图景里的小艾慕尔正在欢呼雀跃。 谢云防内心的冰潭,瞬间融化,他确定他没有听错,不是戒断—— “那医生能不能具体讲一讲方法,有没有什么禁忌?”谢云防认真询问,宛如上课的学生。 医生揉了揉眉心,他思考片刻,从医药箱中翻出了一个压箱底的科普小册子。 “总之就是多多接触,接触的时间越长越好,最好不要分开太久。” 谢云防点头,他就是艾慕尔的稳定剂,所以不能分开太久。 “雄虫信息素你也要满足,如果害怕雌虫反应过激,你可以一点一点增加,让雌虫逐步适应,等到适应之后,再增加信息素,具体的话,阁下看这个就好。” 谢云防点点头,郑重收下小册子,又问出了一个沉重的问题:“治愈后,如果有必须分开的情况,他不在我身边,他会受到影响吗?” “这个嘛,”医生思考片刻,“理论上,雌虫长期得到满足后,可以短时间减少信息素的依赖的,但时间特别长的话,就不好说了。” 谢云防笑了笑,缓缓道:“这我就放心了。” 他虽然想和他的上将一直在一起,但艾慕尔不仅是他的上将,更是帝国的上将,在有需要上战场的时候,艾慕尔依旧是帝国最优秀的将领。 艾慕尔是神坛上的高岭之花,是翱翔九天的雄鹰。 他要做的就是保护艾慕尔,不受任何人的伤害。 “好,那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医生笑了笑,“伊弗恩现在不忙吧?我想再喝一杯他调的酒。” “应该不忙,去吧。”谢云防挑挑眉,轻笑了下。 什么医生和伊弗恩的关系这么近了? 一个雌虫,一个亚雌。 但虫族帝国这么大,总有开放的虫。 这位医生,也不是什么遵规守纪的虫,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也很正常,谢云防想道。 * 医生走了,艾慕尔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雄主问的也是他想问的—— 他似乎从雄主这句“这我就放心了”,听出了一些潜在的话语,如果他真的想离开,雄主是愿意放自己离开一段时间。 是他多想了,还是雄主真的有这样的顾虑? 还是说,雄主有一天会丢弃他,所以要问清楚情况,确保在治愈他后丢弃,不让他受到伤害? 艾慕尔有些不安,他有一种自己在雄主面前,无所遁形的感觉。 * 在艾慕尔思考的时候,谢云防正在悄悄看着他,不得不说,雌虫认真思考的样子,美得像一幅画,他都舍不得打扰。 但画再美,哪有动起来的雌虫美呢?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啊?没有,没有。”艾慕尔回神,银蓝色的眸子不知所措的望向雄虫。 谢云防挑眉,金色的眸子扫视着眼前的雌虫:“真的没有吗?” “想的……有点乱,不太好说。”艾慕尔有些慌乱,睫毛轻轻颤着,像是振翅的蝴蝶。 上将的话很诚实,但又不那么诚实。 “胡思乱想了,还说不清楚啊?”谢云防笑了,指尖勾住上将风衣的腰带,没有外虫,他已经到了艾慕尔身边很近的位置。 “是不太清楚。” “这样啊,那我可以惩罚你一下吗?” “好…雄主随意” 谢云防金色的眸子中闪过笑意,慵懒闲适,他看着艾慕尔:“好啊,那我就随意了。” 他们更加近了。 艾慕尔看着自己近在咫尺的雄主,身体微微紧绷,又悄无声息地放松了下来。 “那你罚你吻我吧,十分钟——记住要认真的吻,不允许你在胡思乱想了,懂吗?” “懂…我会认真的。” 谢云防笑了,眼底满是笑意,他拉着青年走到了飘窗前,那里有一个舒服的沙发。 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姿势:“开始吧。” “好。” 艾慕尔轻轻应下,穿着正式整齐的上将在自己的雄主面前单膝下跪,然后他笨拙地把吻落在了雄主的脸颊上。 雄主的信息素一点点释放出来了。 艾慕尔虔诚地一点一点移动,他内心是不敢的,但他明白雄主的意思。 他便大胆了起来,缓缓移到了雄主的唇边,然后轻柔地吻了下去。 谢云防眼里满是温柔,但是他严格地遵照医嘱,把信息素的浓度又升高了。 艾慕尔敏锐地感知到了变化,准确来说是他的身体先感知到的。 他腿有些软,几乎要维持不住他的姿势了。 但他依旧坚持地亲吻着,认真、专注、虔诚,仿佛他亲吻的是他的信仰。 他的雄主就是有这样的神奇的力量,让艾慕尔不禁沉沦。 他不禁想到——喜欢和爱为什么会这么神奇,当喜欢和爱慕上一个虫的时候,无法克制更无法抵挡。 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 艾慕尔觉得自己快要化成一潭春水了。 他微微抬眼,正好对上了谢云防金色的眸子。 两人四目相对。 艾慕尔不禁红了脸。 “雄主。” 谢云防嗯了一下,慵懒地问道:“你觉得刚刚的惩罚难受吗?” “不难受……刚刚不是惩罚,是雄主在对我治疗。” 谢云防眨眨眼,轻笑了笑:“那还要继续治疗吗?” “好。”艾慕尔眼睛一亮,他没有理由拒绝,更何况,他也非常的期待,偶尔的放纵一下,也没什么。 帝国上将如是想到。 “想要精神疏导吗?” “想是想…” 精神疏导对雌虫是个很大的诱惑,但是艾慕尔有些犹豫,治疗信息素成瘾征的同时,进行精神疏导,他能受得了吗? “你的翅翼是不是比之前好很多了,还想不想更好一些?”谢云防循循善诱。 艾慕尔点点头。 “那一起,怎么样?” “好。” 艾慕尔深吸了口气,郑重应下,不过就是两项治疗一起罢了,他相信雄主会有分寸的。 谢云防笑了,拉上窗帘,抱着雌虫走到了床上—— 现在和之前可不一样了,外面指不定藏了多少护卫,所以必须要注意。 他的上将,只能是他的,其他人不能看。 第45章 皇帝看着十五行星传过来的简讯——这个不正经的小雄子, 哪有这样的? 他之前实在是管得太少了,竟然让他这么欺负自己的雌君。 这是遗传了谁?他自己可不是这个样子啊。 皇帝百思不得其解,揉了揉眉心, 忍不住咳嗽了数下, 一旁的智能机器人吓了一跳, 连忙启动程序, 开始给皇帝做检测。 咳嗽好容易止住, 皇帝轻叹了口气, 让那边的人不要在什么有的没的都汇报, 弄得他像是再偷听自己雄子的隐私似的。 等有大事的时候, 再给他说, 也是给自己节省工作量了。 他悄悄离开首都星, 又悄无声息地回来,他做得隐蔽, 但瞒不了有心虫。 就和他的寿命一样——不可能永远瞒下去的。 皇帝轻轻叹了口气,他的离开,处在首都星权力顶端的虫一定都听到了风声。 首都星维持着它表面的平静, 只是早已暗流涌动。 他们在十五行星待着便待着吧, 就是不知道——十五行星还能安稳多久。 * 皇帝的到来又离开, 除了增加了安全系数, 其他的对于谢云防来说, 没有什么变化。 他在十五行星的生活是步入了正轨,他要做的只是治疗上将而已。 如果不是上将还有事情没有了解, 他真的想一直在十五行星住下去。 时间还早, 晨光熹微,初升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打到了床上的雄虫身上, 给他融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阳光。 谢云防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他径直摸向自己的身边,却是发现,他的身边空无一人。 ! 他的上将呢,他那么大一个上将呢? 谢云防一瞬间就清醒了。 他的脑海中冒出了一系列的恐怖的画面——上将被别的虫抓走了、上将查明真相自己去报仇了、上将恨上自己了,愤然离开的种种情况…… 他猛地起身,然后看见了他担忧的那个虫的……赤·裸的后背,漂亮的翅翼轻轻颤抖,银色的花纹流光溢彩,梦幻异常。 谢云防觉得,世界上最美丽的蝴蝶,也不过如此。 他的上将还在,还在他的家中,这才是真实,谢云防笑了笑,然后放松下来了。 还好,还好——那一系列恐怖的画面都是假的,他的上将没有意外,更没有被攻二三四拐了去。 不得不说,雌虫的身材很好,肩宽腰细腿长,肌肉的线条分明,不多不少,在放松状态下流畅自然,战斗状态下也可以想象出雌虫强大的爆发力。 第52章 谢云防唇角微微勾起,心底有着微妙的喜悦,他养了二十多天了,他终归是把他的上将救回来了。 上将,不负自己,也不负他的期待。 艾慕尔就像是荒原的野草,哪怕干涸已久,但只要给他一点点雨水,他就能够抓住机会,顽强而坚定地重新走出一条生路。 谢云防看着艾慕尔,眼底闪过温柔。 他算是成功地把高岭之花拐回家了——虽然欺骗有很大的风险,但他不这么做,难道等着攻二三四们,抢走他的珍宝,糟蹋吗? 他心疼,更没有那么大的心胸。 如果真有事情败露的那一天,希望上将不要太生他的气,至少看在合法夫夫,以及他为他治疗他的身上,不要跟他决裂。 那时候他的父皇,应该会护着他吧?谢云防幽幽地想着。 谢云防叹了口气,在床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欣赏着眼前的雌虫。 显然,经过他不懈的“治疗”,艾慕尔对翅翼的掌控力逐渐增加,翅翼的光泽也在逐渐恢复——也许用不了多长时间,上将就不需要自己治疗了。 谢云防欣喜,但也忍不住地想,那时候,他就没有什么理由可以名正言顺地给雌虫治疗了。 他现在是不是应该,趁这个机会,多多“治疗”一下? * 艾慕尔能够早点恢复,也是有好处的嘛,也不完全是自己的私心。 艾慕尔早晨醒来,在尝试锻炼他的翅翼。 他早已知道雄主醒了,毕竟他的雄主并没有刻意的遮掩他的视线,他能够感觉感觉到雄主的目光,落在他的背后。 雄主在看他……自雄主醒来,就一直在看他。 这条信息,就足够让艾慕尔激动的了,但他也在紧张,雄主在看他的后背。 而他的后背,他的翅翼,却是残缺的。 想到这里,艾慕尔不可控制地自卑着,翅翼是雌虫独有的,据说,在文明还未开化的时候,雌虫就是用自己的翅翼来宣告自己的强大、证明自己的实力的。 但是他呢? 尽管他看不见,他也能够想象到他翅翼残破不堪的样子,那是他被背叛、失败的象征,那是一对不完美的翅膀,甚至连张开翅膀,也做不到了…… 雄主并没有嫌弃他,他耐心地给他治疗,他有着强大的精神力,但又不以此为傲,而是温柔、体贴,包容着他的一切缺点。 甚至在发现有雄虫信息素成瘾综合征的时候,也没有厌恶他、抛弃他,而是一遍又一遍、不辞幸劳地释放信息素,让他得到信息素的满足。 翅翼处传来了轻微的刺痛,但是这点痛对于雌虫来说,不算是什么,艾慕尔深吸了口气,缓慢控制着自己的翅翼。 他想要自己的翅翼舞动起来,哪怕只是一次,他也想让他的雄主看见,他翅翼的样子,可能没有那么美……但至少,他不是一个废物,雄主为他做的努力,也没有白做。 艾慕尔面色苍白,额角冷汗涔涔,他的确不怕疼痛,但是——他没有考虑自己的翅翼还在恢复的阶段。 翅翼轻轻扇动,银色的花纹镌刻着温暖的阳光,轻轻一动,便掩映出了美丽无比的光泽。 很疼,艾慕尔看不见自己翅膀的美丽,但是他终于是做到了。 “好棒。” 谢云防对此艾慕尔的疼痛并不知情,他又开心又有一丝微妙的惋惜。 艾慕尔一怔——斯安先生夸他了,他紧绷的心弦,倏地松开了。 与此同时,异变突生。 刚刚舞动的翅翼像是断了线的风筝,突然落下,艾慕尔只觉得后背传来一阵刺入骨髓的疼痛,无法忍受,他倏地跪倒在了地上。 谢云防心中一惊,连忙跑过去,抱住雌虫。 他感觉到手上划过温热液体,谢云防心中一惊,张开手掌,惊讶地发现——这是雌虫肩胛骨处的鲜血。 !!! 谢云防心中一惊。 艾慕尔回神,冰蓝色的眸子满是失落,他低垂着眸子,他不敢对上雄虫的眼睛,他不想在雄虫的眼睛中看见失望的眼神。 “怎么会这样——已经恢复了这么多,怎么好端端的又流血了?先做简单处理,对,简单处理。” 谢云防心中更是担忧,难得的有些慌乱,但还记得先止血,然后再叫医生。 艾慕尔一怔,他发现,斯安先生似乎只是关心他,并没有对他失望。 “不怕,不会有事的,我抱你回床上,然后就给你止血。” “雄主,对不起……我给您添麻烦了,我自己止血就好了。” 谢云防连忙打住艾慕尔的话:“不不不,你乖乖躺着,不要动,我去去就回。” 他的动作很快,止血药、治疗仪,再加上天赋异禀的雌虫恢复力,经过一系列的操作,终于止住了流血。 谢云防松了口气。 艾慕尔感受着脊背的刺痛,但他并不在意,他悄悄把视线落在了雄主的身上。 雄主的确没有失望。 他是军雌,在军校时,他是学生,要争第一,不然失望的是老师。 在军队时,他是军官,他还是要赢,不然他死去的同袍,他活着的士兵、他的上司、他的人民、他的国家……都会失望。 他是帝国的上将,并不唯一,但已经背负了许多人的希望,他不能输,不能让他们失望。 否则,会有惨重的代价。 艾慕尔轻轻闭上了眼睛。 但雄主不一样,哪怕他没有做好,哪怕他浪费了雄主温柔的“治疗”,他的雄主也没有对他失望。 如果他的雄主,只对他温柔就好了,艾慕尔默默地想着。 他想起了伊弗恩——雄主另一个雌奴。 显然,温柔不可能只是他一个的。 “血止住了,我去叫医生来。” “等等……雄主,你不要走。”艾慕尔不知怎的,就说了出来,尽管他说出来就后悔了。 谢云防一怔,但感觉到了雌虫的不安,便坐在了雌虫的身边,温和地牵起了雌虫的手。 他们四目相对。 艾慕尔心跳地慢了半拍,看着斯安先生,他缓缓道:“雄主,您陪陪我好不好?” “好,当然好。”谢云防把叫医生的任务扔给了111号,然后温和地笑了笑,“你想让我陪你多久,我就陪你多久。” 这可真是太好了……像做梦一样。 艾慕尔心中想到。 * 首都星,军部。 一尘不染的玻璃窗前是一束盛放着的玫瑰,暗色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只有一缕月光照进了屋内。 晚上的军部大楼静悄悄的,但元帅的办公室却有些动静,仔细去听,能隐约听见一些若有若无的呻吟声。 “怎么想起来看我了,有什么事情吗?”雅恩斯元帅吃痛地吸了口冷气。 他的神智依旧保持着清醒,眼神落在了雄主的身上。 奈尔恩轻轻笑了笑,不愧是曾经帝国最英俊、最有教养的雄虫绅士,他的笑容让雅恩斯不禁恍惚了片刻。 “难道没什么事情,我就不能去看你吗?” 奈尔恩挑眉,轻轻吻上了雅恩斯,雄虫信息素的浓度也逐渐升高:“你不喜欢吗?” 雅恩斯没有抗拒,他沉迷在其中,鼻尖轻轻嗅了嗅来自雄虫的信息素。 他笑了笑,缓缓道:“直说吧。” “第七军区,十五行星。” 雅恩斯元帅瞬间变了脸色。 第46章 第七军区的第十五行星。 只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偏远行星, 但却是让雅恩斯元帅有了一瞬间的惊慌失措,只是转眼,他就恢复了元帅一贯的冷静 “前段时间, 皇帝出去了一趟, 又回来了, 这件事情你知道吧?” “知道, 是去找安斯殿下了吧?” “对, 还真让陛下找到了——你说巧不巧, 也是在第七军区的十五行星。” 雅恩斯沉默了片刻, 缓缓问道:“那…十五行星的情况怎么样?” 奈尔恩笑了笑:“看你, 变脸变得这么快, 还非要我直接说, 已经让他们查了,但不怎么乐观。” “他呢?” 雅恩斯继续问道:“找到了吗?” “丢了, 也还没找到,所以,就要看你的了。” 雅恩斯轻轻闭上了眼睛, 缓缓问道:“不是说留他一命吗?” 奈尔恩轻轻戳戳雌虫的脸, 笑道:“我也想啊, 但是他自己跑了, 我有什么办法?那边的虫太废物了, 这么长时间找不到一个受伤的雌虫。” “就害怕,这么长时间, 他已经从十五星逃走了。” 如果真的逃走, 那可就棘手了,艾慕尔是“牺牲”的上将,不是追杀的逃犯。 雅恩斯轻叹了口气, 一时无言。 过了片刻,他又问起了安斯殿下:“那安斯殿下,为什么要去十五行星?” 帝国的行星那么多,怎么好巧不巧就去了十五行星?但安斯殿下能和艾慕尔有什么关系,总不能那一夜情真睡出了感情吧? 第53章 “不知道,查吧。”奈尔恩对皇室是有尊敬的,但不多——在位的皇帝垂垂老矣,雄子还没有长成,据说精神图景还有问题。 雅恩斯元帅缓缓点头,传闻安斯殿下的精神图景有问题。 也不知是真是假,只记得安斯殿下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如果是真的,也就不用担心了。 * 十五行星。 医生看着据说翅翼伤势严重的雌虫,又是震惊又是无语。 震惊的是损伤成那样的翅翼竟然真的能恢复,无语的是雌虫就这点伤还值得他火急火燎地来一次。 虽然也严重,但怎么也比之前强吧?虽然只能说关心则乱了。 医生看了看雌虫,又看了看斯安,雌虫的翅翼不可能是自己恢复的,所以问题是出现在了斯安阁下的身上。 谢云防被盯得奇怪,疑惑道:“怎么了?” “没什么,”医生摇摇头,目光:“你竟然真的做到了?” 谢云防笑了笑:“我也是按照你说得做的。” 医生暗自感慨了一下医学奇迹,本能地想要询问案例,但话出口又被收回在嘴边,算了算了,不要生事了。 “伤不重,血也止住了,没什么事情,之后复健翅翼的时候小心些就是了。” 艾慕尔仔细听着,目光在医生的身上留了许久,认真道:“多谢医生。” 医生点了点头,仔细检查着雌虫,发觉雌虫的精神图景的状态也好了许多。 竟是生生地从暴动边缘拉了回来——虽然还是危险,但比之前好多了。 他心中意动,却是有些踌躇,但还是说道:“复健的确不好把握,翅翼比较复杂,我……每隔两日检查一次吧。” 艾慕尔眼睛一亮,目光落在了谢云防的身上。 谢云防笑了笑:“看我做什么,难道我还会不答应吗?把我当成小气虫了吗?” 艾慕尔和医生都笑了起来。 医生临走前又嘱咐了几句,没什么事情就离开了这里,之后他可就要常来这里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这雄主和雌奴都不简单呐,可他偏偏还忍不住往上凑,不能再多问下去了——他只是为了三倍报酬来的,没错,不能多想。 * 十五星天黑得早,送走医生,夜幕便落下来了,艾慕尔看着夜空,发觉这里的月亮分外地明亮,缀在湛蓝的幕布上,把其余星星地光辉都夺走了,熠熠生辉。 谢云防和艾慕尔去了厨房,一起做晚饭——准确来说,是艾慕尔做的。 谢云防负责围观和不添乱。 诚言,谢云防不是不会做饭,但是他不会用这个世界的厨具,就像微波炉不能热鸡蛋一样,要是用不好,是会炸厨房的。 看着穿着围裙,认真备菜、做饭的艾慕尔,他的操作很精准,恨不得放盐都量一量,仿佛不是在做饭,而是在做精细地项目。 谢云防不舍得错开一眼认真的上将,他悄悄调出来光脑,哐哐拍了一堆照片,上将如此人·妻的一面,他要好好记录下来。 “好吃!”谢云防真心实意地夸奖。 艾慕尔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感觉自己没有伊弗恩做得好吃,不过伊弗恩忙得飞起,他之后可以常常给斯安先生做饭了。 ——也不知道,他能给斯安先生做几次,想到这里,艾慕尔便不想往下想了。 * 酒足饭饱,便该做些旁的事情了,他们已经回到了卧室。 对于谢云防来说,把他的上将养好就是最重要的事情,夜色已深,治疗要赶紧开始了。 他要先看翅翼——不得不说,谢云防敏锐地抓到了重点。 谢云防坐在沙发上,轻笑了笑,目光落在雌虫上,温声道:“脱下衣服,让我看看你的翅翼现在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艾慕尔一怔,有些不好意思,甚至有些躲避。 “医生说已经没什么事情了,我也不觉得疼,要不还是不看了吧?” 这话是假的。 怎么可能不疼?翅翼上,曾经断裂的神经联结正在恢复,只是艾慕尔已经习惯了,这点疼算不得什么,而且,他知道他的翅膀一定很难看。 虽然被拒绝,但是谢云防不气,他浅笑了下:“那还是精神疏导吧,不过都做精神疏导了,也要做翅翼的精神联结吧,你说呢?” “……好。”这是为他好的,艾慕尔更说不出来拒绝的话。 精神疏导的时候时,他们的精神力也会融在一起,亲密无间,艾慕尔抵制不住这样的诱惑。 这样,艾慕尔还是脱下了衣服——他穿得是日常的衣服,不脱下,肯定会被翅翼划破的。 翅翼静静地垂在雌虫的身体后侧,悄无声息,但有熠熠生辉。 谢云防笑了笑,装作不在意这双翅翼的样子。 “雄主,我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那我就开始。” 精神触手缓缓探出,谢云防这已经做得轻车熟路,然后依旧是进入艾慕尔的精神图景。 依旧是一片汪洋。 依旧是风和浪花。 谢云防乘着浪花,缓缓深入,这一次的小舟似乎藏得格外深,除了第一次,没有这么难找过。 “为什么不想让我看你的翅翼?” 谢云防已经离艾慕尔越来越近。 雄虫的信息素扰乱着他,精神触手又在他最脆弱的精神图景,但艾慕尔还没到失去精神力的掌控的地步,他不想说,雄虫也逼不出来。 他更不想说谎,便垂着眸子,不说话。 谢云防笑了笑,精神触手,随即更加深入:“真的不能告诉我吗,难道连我也不能知道原因吗?” 温和地询问比激烈的言辞更让艾慕尔无法招架。 谢云防不急躁,他缓缓地操纵着精神触手,温柔地安抚着风浪,风浪也渐渐地变小、变缓和了。 当风浪变得缓和的时候,谢云防得寸进尺了,他用着自己的精神触手安抚着雌虫最隐秘的精神图景。 像是开蚌人耐心而温柔地撬开蚌壳一样,看似温柔极了,但是毫不留情。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我的翅翼受过伤,也不完整了,很丑——不想让斯安看见。”艾慕尔银蓝色的眼眸中闪过光泽,他颤抖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谢云防轻笑了笑。 丑吗? 他一点也不觉得。 俯身,谢云防吻了艾慕尔,这一吻落在了艾慕尔的翅翼上。 第47章 俯身, 谢云防缓缓吻在了艾慕尔的翅翼上。 艾慕尔的身体一僵,晚风轻轻吹过,带起了丝丝尘埃, 无声而细微, 让雌虫止不住地战栗。 这便带动了翅翼的轻颤, 倒映着银色的微光。 谢云防的吻便更加轻柔而细密地落了下来, 吻在了翅翼的根部。 与此同时。 谢云防心底笑了笑:他也找到了—— 在精神图景的海洋中, 他找到那叶隐藏在图景深处的孤舟了, 也就是找到艾慕尔了。 青年在船上静静地坐着, 脊背停止, 如松如梅, 无论多么大的雪, 也压不垮他的肩膀一样。 他一个人坐着,就更加显得孤寂无比, 银发却又熠熠生辉。 风浪小了些,青年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他缓缓回首。 谢云防看见了青年银蓝色的眸子, 冰冷如霜, 但又似乎噙着泪花。 四目相对。 * 精神图景中的疏导徐徐展开, 疏导的事情急不得。 窗外月光皎洁, 透过窗帘的缝隙映照进来, 照在雌虫的脊背上,仿佛镶上了一层盈盈的月光。 谢云防轻轻拥着雌虫。 他落下的吻细密而温柔, 但他又是顽劣不堪的, 亲的位置敏感而又刁钻,微凉的唇落在了翅翼的根部,带来了难以言说的悸动。 这悸动让艾慕尔颤抖不已, 并不痛苦,但分外难耐。 翅翼的根部,普通的雌虫都敏感无比,更何况艾慕尔? 这个位置,是让艾慕尔感到难言的羞愧与不堪的。 他的翅翼失去了雌虫引以为傲的战斗力,残缺而丑陋,他不想暴露给任何虫看—— 更不要说斯安了。 他不想让斯安先生如此清晰而明确地感受到他翅翼的残缺,就像他之前想的那样—— 太丑了。 “雄主……” 谢云防温声:“怎么了?” “我……” 艾慕尔是可以挣脱的,他虽然带着项圈,但是斯安先生并没有做出限制,只要他不伤害雄虫,项圈就不会惩罚他。 雌虫和雄虫的体力是悬殊的,艾慕尔只要用力,便可以挣脱出雄虫的桎梏,但是他却又是犹豫不舍得。 不懂得拒绝,也不愿意呈现出反抗的样子,更有几分犹豫——斯安正抱着他,他不舍得这个拥抱。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便给了谢云防机会:“疼吗?” 第54章 疼吗?不疼的。 这和他在首都星看到的,在雌奴交易所看到的,差太远了,更何况这根本就不是惩罚。 相对于雌虫来说,精神疏导其实是奖励:“不疼的。” 谢云防一贯会抓住机会的,他便得寸进尺了起来,他缓慢移动着位置,很快便是今天结痂的地方。 他吻得很轻很轻,不会将伤口弄破,但又让身体的主人感到无法忽视的痒意,挠心挠肺的。 艾慕尔倒吸了口冷气,从喉咙处传来无意识的呻吟。 他无法“忍受”了,他做不出来猛烈的抗拒,便想试着逃离逃离,挣扎地往前爬了几分。 但很快又被谢云防抱了回来。 艾慕尔这才发现,斯安的力气并不小。 谢云防的力气是一回事,他们两个之间同样有着精神力加持,图景之中精神力交织缠绕,彼此无法分离。 两个人依旧是相拥着的,甚至更紧密了几分。 艾慕尔劲瘦白皙的腰间,已经有了些暧昧的红印。 “想逃?你不愿意我治疗你吗?”谢云防咄咄逼人地问道,“那我是不是应该抛下你,之间离开?” “不是,不是的。”艾慕尔微微有些慌张,连忙解释:“没有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 谢云防还带着几分严厉,他不在亲吻了,但是他还在雌虫的精神图景之中,他的疏导突然终止。 让图景里的小人有些茫然无措,更慌乱了,连带着图景的风浪也大了起来,谢云防应该安抚的,但是谢云防没有立刻去安抚。 “我不想让斯安看见我的翅翼——那里不好看的。” “为什么不好看?”谢云防循循善诱,语气也不由得软了几分,他感觉自己在逼问下去,上将大人就要哭出来了。 “因为……我那里是残缺、黯淡,耗费了你那么多的精力,一次次给我疏导,一次次地重建精神连接,却怎么也治不好。 我就是想试着动一动,我就是想证明一些东西,却是没想到我这样还会加重伤势。实在是太不争气了。” 谢云防失笑,只是一个小小的失误而已,上将对自己要求太高了。 “精神图景也是——明明也疏导了那么多次,为什么风浪就是平静不下来?也不争气。” 这就有些吹毛求疵了,谢云防心想,精神暴动的边缘呐——他的上将能稳住精神力等级不掉的情况下,能稳住精神力就已经很棒了! 但艾慕尔还在说着:“就像…我一样,一样的不争气。明明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的时候却只剩……” 艾慕尔说到这里,就已经不单单是翅翼了。 谢云防心中一颤,飞快地吻住了雌虫的唇。 堵住了他说话。 “唔。” 银蓝色的眸子里满是迷茫,对上了金色的眸子,内心里的痛苦与挣扎,不知怎的,便弱了许多。 谢云防吻了许久,只是这一次却是有些发狠了,唇齿相依,雄虫雌虫的信息素含量也节节攀升。 亲的艾慕尔是晕头转向的。 良久。 “还乱想不乱想了?” “不…乱想了。” 精神图景中的小人儿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风浪也渐渐平稳,小舟上的人相拥在一起。 “你的翅翼,医生都说了是医学奇迹了,你还想着一次两次的就能恢复好,可能吗?” “不能。” “帝国里,精神暴动的雌虫有多少还处在治疗恢复期的?他们多久能恢复如初啊?” “这个的话,五六百万吧,恢复如初……很难的,即使有雄主,也是很难的。” “那你觉得我疏导你二十几次,你没恢复是不争气,那五六百万的雌虫也不争气吗?” “不是…”艾慕尔急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云防轻轻揉了揉青年的银发,头发长得长了,微微汗湿,更加柔软。 “好,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 艾慕尔笑了笑,他点点头:“是我太心急了。” “这不怪你。”谢云防眨眨眼,顺着青年的发丝,“乖。” “你的翅翼能恢复的,而且已经恢复了很多了,你还觉得丑吗?” “丑,不好看。”艾慕尔立刻收敛了笑。 谢云防:…… 这变脸也变得太快了。 “不,它很美。”谢云防认真纠正,“如果不美,我为什么要亲吻它呢?” 艾慕尔一怔,是的,帝国对美的追求是很高的,雄虫更是这样,斯安先生也是一个有品味的雄虫,怎么可能去亲吻一个丑陋的东西呢? “不相信吗?” 艾慕尔此时已经有了一丝迟疑。 谢云防眼睛一亮——有变化了,他认真问:“那我吻到你相信好不好?” 艾慕尔来不及拒绝,就被谢云防翻了个面,埋在软软的被褥里,是雄虫的气息。 同时,细密的吻也落了下来。 这一次的范围更加扩大了,艾慕尔的翅翼已全部展开,如灿烂银河般铺满了整个床面。 精神图景的小人儿,整个害羞得缩在了一团,被谢云防的精神力拿捏地死死的。 他在精神图景中尝试重新建立翅翼的精神联结。 外面,谢云防也没有放过,在亲吻的过程中,他又分出了几道精神力触手,一点一点地穿连着。 他没有尝试过,但是他隐隐觉得,这样也可以。 不知过了多久,谢云防渐渐发现,他没有猜错。 原本坏死的地方,重新生出精神端口,再生出新的精神联结,这就像是新生的皮肤,敏感而脆弱。 谢云防就在这里肆意地摆弄这个脆弱的地方,无所顾忌地亲吻。 艾慕尔没有反抗。 他知道斯安先生温柔的底色,他知道斯安先生是如珍似宝地对待着,斯安先生在为他翅翼的恢复而努力。 也许,他的翅翼真的不丑陋。 甚至,会是美丽的——说不定真的可以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他的翅翼都能恢复,那他当然也可以——这个念头一直在艾慕尔的心底,只不过总是差了那么一些,让他无法敢直面这个念头,总是不敢,总是在畏惧。 但是他现在似乎是敢了,他甚至敢想更多的了,他想道了斯安让他做雌侍雌君的承诺。 他想到了报仇,但只是报仇哪里够呢? 只做斯安先生的雌奴又哪里够呢? 他想斯安先生的承诺,在某一天变成现实,而那个日子越快越好。 在谢云防的不懈努力之下,他终于找到了最完美的建立翅翼精神联结的方法了——双管齐下。 只不过是有些耗费精神力罢了。 谢云防的精神触手越发凝结,起初还是看不见的,不知怎的,便隐约能看见了,再然后,竟然真的变成了实体。 他有些惊讶,不仅是惊讶可以变成实体,而且他发现这触手似乎比他想象中要粗些。 谢云防便尝试着更加细分,不多时便又分出了七八条,几乎要成为丝线了。 这效率便更高了,之前亲吻过的地方,可以让丝线再“过”一遍。 这丝线好像真的比触手还方便。 这只不过让艾慕尔更加敏感一些而已,但的确提高治疗效了。 谢云防兴奋了,便不停了,艾慕尔便一直保持高敏感状态, 艾慕尔不清楚为什么会觉得更敏感了,他有些累了,但是他不会拒绝。 等到谢云防发现的时候,是精神图景里的小人儿都忍不住颤抖起来了。 !!! 谢云防一惊,连忙止住:他可真该死啊! 第48章 谢云防一惊, 连忙止住:他可真该死啊! 他想要从精神图景中退出,但没想到图景中的小人儿累归累,就是紧紧抱着不松手, 谢云防也就不能强硬地离开。 谢云防抱着雌虫, 又附在他的耳边低声低语:“时间不早了, 我们休息好不好?” 艾慕尔银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澄澈,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隐隐有些光泽, 眼尾都红了, 似乎是被欺负狠了。 谢云防被这样的眼神看着, 心都软成一片了。 难道要继续治疗? 不行, 不行, 这个是不能依着雌虫的。 谢云防吻在了雌虫的眼角,没有说话, 认真地吻着,但精神图景中已经停止了动作。 他轻轻地吻着,缓慢而轻柔, 拂去眼尾的尘埃。 艾慕尔勾着谢云防的脖子, 眼神直勾勾地看着。 四目相对, 冰蓝色的眸子似乎被金色感染, 像是料峭雪山因春天到来而缓缓融化。 艾慕尔飞快地吻了回去, 大胆无畏,他不想在估计那么多了。 这一吻是吻在了谢云防的唇上的, 有点发狠, 像是被折腾了许久的猫咪,因为天生的野性终于要反击了。 他轻轻啃咬着谢云防的唇齿,似乎是非要咬破才啃罢休, 但他终归是不舍得的,只是一味地拖延着时间。 第55章 谢云防都惊了—— 他的上将不是累了吗,怎么还这么有精力? 可是看看时间,再不睡可就要天亮了,虽然在十五行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也不能太过“醉生梦死”吧。 虽然醉生梦死也没什么不好的。 最终是理智占据了上风,当然也有上将累了的元素——他被疏导了这么久,的确累了。 谢云防抱着艾慕尔,来到浴室认真地清洗,这时候,他的上将已经完全乖巧下来了,让做什么,便做什么。 他想,他的上将如果是猫的话,那一定是只非常乖巧的缅因猫。 温柔而又忠诚的巨人。 * 再醒来,已经快要中午了。 谢云防环视一周,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心中疑惑,然后便听见了脚步声。 是艾慕尔—— 他穿得简单,上面是衬衣,下面是西裤,但身形修长,体态良好,普通的衣服穿在身上都像是随时要去t台走秀。 但他是端着两份饭上来的,暖融融的阳光打在他的身上,削弱了他作为军雌的棱角,瞬间便居家起来了。 谢云防眨眨眼,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不一样。 “雄主,我做得不好,您看看有没喜欢的,如果都不喜欢我就去重新做?” 两荤两素一汤,甚至还兼具了早晨常吃的甜点。 上将不愧是上将,昨天折腾得那么晚,今天还能起来做出这么多来,谢云防浅浅嫌弃了自己雄虫的身体三秒。 然后开心地享用这一份不算中饭也不算早饭的上午茶。 对于谢云防来说,吃什么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眼前的上将,秀色可餐,心情便十分愉悦。 艾慕尔不知道自己做得好吃还是不好吃,但是看见斯安吃得愉快,便心满意足了。 “教教我怎么做饭好不好?”吃完饭,谢云防细细品味,然后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教雄主做饭? 这有点超出艾慕尔的认知了,他做饭水平是拿不出手的,教别的虫做饭,他宁愿教虫怎么使用机甲。 “我可能教不好。” “我相信你。”谢云防笑了笑,“到时候,你去上班,我给你送饭,怎么样?那你就不用吃食堂了。” 艾慕尔心跳地快了几分。 他既是心动斯安会给他送饭,也是在激动斯安愿意让他去上班。 “雄主,你同意我出去工作吗?” 谢云防眨眼:“当然同意啊。” “可我……是军雌,要去军队的,可能不那么方便。”艾慕尔缓缓道。 “的确,是有点麻烦。”谢云防眉头轻蹙,目光却是狡黠地看着自己的上将,“那要不……” 艾慕尔一怔,难道斯安先生不让他做军雌? 的确,作为雌奴,如果雄主不同意,他是没有办法做军雌,他心中的天平忍不住偏向斯安。 艾慕尔有些茫然,他不做回军雌,他能做什么? 他是孤儿,一路上靠着帝国的救济,他一路上,走得艰难,但他能够成为上将,便可以窥见他的军功了。 在艾慕尔前半生中,他没有考虑过做雌奴的选项,但他偏偏阴差阳错地成为了斯安的雌奴——斯安的另一个雌奴伊弗恩,尚且有事情做,他放弃的话,又不甘心。 银蓝色的眸子满是茫然和无措,谢云防一怔,他想逗逗上将,但是他再逗下去可能要出问题了。 谢云防连忙安抚,接上了刚刚的那句话:“那就只能我随军了。” 啊? 艾慕尔一怔:“随军?” “你一个虫去我可不放心,不然你的信息素成瘾综合征发作了怎么办?” “怎么,不可以吗?军队有文职提供给雄虫吧?” “有是有……”艾慕尔看着斯安,语塞地说不出来话了,几乎落泪。 半晌,他才问道:“您真的愿意吗?” “为什么不愿意?我既然要治疗你,肯定要治疗到底的,半途而废,算是什么回事?” 艾慕尔的心飞快地跳着,银蓝色的眸子一下不眨地盯着斯安。 谢云防笑了笑,目光也回落在他的上将身上,温声问:“那首都星和十五行星,你喜欢哪?你愿意在哪,我就在哪。” 艾慕尔沉默了,首都星和十五行星这两个地方,对他来说都有着美好与不堪。 斯安先生这是在询问他,让他做出决定,他应该怎么选…… 艾慕尔轻轻闭上了眼睛。 谢云防微笑着等待艾慕尔选择,他给了他的上将选择的机会——尽管,书中的艾慕尔已经做出了选择。 但他还想要他的上将选一次。 回到首都星,他们便直面敌人。 留在十五行星,他们便过平静的日子,耳鬓厮磨,相守终老。 * 【宿主,不能让拯救对象选啊,咱们必须要回首都星啊,不然原主的扮演任务完不成,就算拯救了高岭之花,也是任务失败呀!】 谢云防没有管111号,它在脑海里焦急如焚,但宿主不做,他什么也做不了。 艾慕尔没有沉默多久。 细长的睫毛轻轻抖动,像是蝴蝶扇起的翅膀,银蓝色的眸子溢出流光,艾慕尔笑了笑:“首都星,好吗?” 谢云防笑了笑,声音温和:“好啊,那里我有一片玫瑰花园,你应该回喜欢的。” 艾慕尔眼睛一亮。 111号松了口气,乖巧地缩在谢云防的脑海里旁听——幸好拯救对象没有乱选,不然他的宿主和他可就糟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下个月吧,等你的情况再稳定一些吧。”谢云防轻笑了笑,回首都星有的忙。 在十五星,他只需要谈恋爱。艾慕尔点了点头:“好。” 再过一个月的确合适,他和首都星已经有了联络了,他不回去,他们放松警惕,更容易露出破绽。 谢云防轻轻顺着艾慕尔的银发,很顺滑,他昨天洗的,他觉得自己是个非常合格的养猫人。 艾慕尔舒了口气,他的翅翼有希望恢复,那他就能够回到军部,即使恢复不了,他也可以尝试降衔转成文职。 他要确定那个人的身份,他要为那些死去的袍泽报仇,他要申请成为斯安先生的雌君。 他深吸了口气,缓缓平静了下来。 而且,他的工资很高,肯定够养他的斯安先生了。 但在他继续畅想的时候,他想到了一件糟糕的事情。 斯安先生把他捡回来,对他极好,但是他对斯安先生是很防备的,雄主知道他是军雌,知道他的名字,但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而且他当时阴差阳错地成为了雄主的雌奴,他就更抗拒了——但谁又能想到后来的事情? 艾慕尔发愁了,他该怎么办? * 谢云防眨眨眼,刚刚还好好的,艾慕尔是想到什么了,怎么又忧虑起来了? 还年轻呢,怎么能天天愁眉苦脸呢? 他思索片刻,忽然想到伊弗恩说今天酒吧营业了——不得不说,伊弗恩是很能干的,他暗中收集着十五行星行政官的证据,还把酒吧办起来了。 “想不想去酒吧?” 艾慕尔一怔,回神:“酒吧……什么酒吧?” 谢云防笑了笑:“我原来有个咖啡馆,伊弗恩改成了酒吧,你想去看看吗?” 伊弗恩啊…… 艾慕尔深吸了口气,两虫时光太过宝贵,哪怕他知道斯安还有一个雌奴,他也不愿意想起。 但他现在比不上伊弗恩,人家可以给斯安挣钱,分担财务压力。 而艾慕尔自己首都星的资产不能动,他在十五星吃斯安的,花斯安的,还要靠斯安治疗,和伊弗恩比起来,一点用都没有啊。 艾慕尔颓废地想到。 “不想去吗?” “那倒也不是,就是……”艾慕尔说不出自己的小心思,伊弗恩他见过,是个很温和的亚雌,他更说不出诋毁的话来。 “出去玩玩,放松一下,我给你做个装造怎么样?”谢云防眨眨眼,声音依旧温和。 艾慕尔的心中却时常生出了些微妙的预感。 雄主他想做什么? 谢云防笑了笑:“不要怕,放心的,绝对不暴露,而且会非常非常的可爱。” “可爱?” 艾慕尔有些犹豫,他没想过这个词,有一天会和他扯上关系。 谢云防点点头:“对,可爱。” 他在上次买的衣物翻找,过了一会儿,他拿出了一对猫耳和两张面具。 猫……猫耳? 艾慕尔一惊,雄主是想要他戴这个?! 第49章 猫……猫耳? 许久没见宿主做任务的111号, 听见酒吧、听见猫耳。 它立刻兴奋起来了。 喜大普奔,他宿主终于想起来做任务了。 这不能怪谢云防,这段剧情, 原本就是不存在的, 如果能赶紧完成原主的人设, 他也不想一直拖着。 第56章 111号已经快闲的长草了, 每天就是检测数据, 但是这个世界它又不敢乱来。 看着谢云防手里的猫耳, 它心中窃喜, 宿主还不是用上他买的道具了? 只恨他当时买的不全, 反正也不是它花的钱—— 好想再买啊, 但它现在也不敢乱买东西, 不过,111号脑袋一转, 它不能控制宿主买,但是宿主可以自己买啊,只要它用宿主的光脑多看看这些, 肯定会有推送的。 说干就干, 如果宿主自己想买, 那时候可就不能怪他了。 * 谢云防容忍着111号在自己的耳边嚷嚷两句, 心中奇怪, 怎么这么快就安静了? 但这正和他心意,他也就没在意太多。 谢云防将艾慕尔的表情尽收眼底, 戴猫耳一是为了完成原主人设的任务, 二也有自己的私心——他的确想看看艾慕尔戴上猫耳的样子。 艾慕尔看看猫耳,又看看雄主,不知道为什么雄主会突然让他戴猫耳, 难道雄主他喜欢猫咪? 但他也没有养着猫咪呀。 谢云防看着艾慕尔澄澈的冰蓝色眼眸,生出了一种做了坏事,还被人抓包的心理,偏偏那人还不介意自己做坏事。 有些心虚,但是猫耳还是要戴的,他说都说了,不能半途而废。 他咳了两下清清嗓子:“那先试一试?” 艾慕尔原本是没戴过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他看着这对猫耳,忽然get到是什么意思了——不就是“情趣”吗? “好,那我就先试试。” 他答应下来,只不过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他见过的猫咪都很可爱,毛茸茸的,作为宠物在雄虫中很流行,尤其是首都星的贵族雄虫们。 但是他是长期驻守军区的军雌,是不是和毛茸茸不太相称?雄主他会不会不喜欢啊? 谢云防不知道上将大人想到了这些,见艾慕尔答应,也不用艾慕尔自己动手,拉着他到镜子面前,就给他戴上了猫耳。 简单调整了角度,这对银色的猫耳,就更加合适了。 艾慕尔照照镜子,镜子里的虫是他,没错,只不过就是多了一双猫耳罢了。 他微微动动头,猫耳便跟着动,虽不是长在自己身上的,但看起来似乎还挺协调? 谢云防盯着镜子看,这点小动作自然瞒不了他的眼睛,艾慕尔这动作就像是还没长大的小猫崽,在慢慢认识自己的身体,看什么都新奇。 好萌! 他的上将怎么这么可爱,太有反差感了! “雄主?”艾慕尔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雄主。 这对猫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戴一对猫耳,既然雄主喜欢,那他愿意戴着。 戴着猫耳的上将侧颜,给了谢云防强烈的冲击。 真的好萌,又帅又萌。 银色的猫耳与银发呼应,再搭上银蓝色的眸子,让谢云防脑海里猫猫的形象更加具体了。 好想顺毛。 虽然谢云防平时也没少顺艾慕尔的银发,但不知道为什么,戴上这对猫耳后,他的这种冲动更强烈了,听到艾慕尔叫他,他才回神。 “嗯,怎么了?”他把目光从上将的猫耳上略微移开,但又不舍得移多久。 “雄主,觉得我戴的怎么样?”艾慕尔眨眨眼,他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雄主好像挺喜欢的。 谢云防装作淡定地点点头:“我觉得不错。” 艾慕尔懂了,不错就是很好。 在家里,在雄主面前,他是一点负担都没有。 不过要出门的话,艾慕尔还是有些羞耻的。 他也不想去伊弗恩开的酒吧,他不应该多想的,只不过还是控制不住比较——他现在比伊弗恩差了很多。 他深吸了口气,但是等回到首都星,就可以用他攒下来的财产了。 虽然比不上大家族的丰厚,但他毕竟是军部最拔尖的一批,财产也算不少了,那时候雄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不会比伊弗恩差的。 艾慕尔犹豫了片刻,还是争取了一下:“雄主,真的要去酒吧吗?” 谢云防一怔,隐约察觉到了艾慕尔的犹豫,但是在偏远行星的酒吧,怎么也比回首都星强吧? 他犹豫了片刻:“稍微去看看,看完就回来好不好?” 艾慕尔心中稍稍气馁,他照照镜子,又想着雄主,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好,那就听雄主的。” 不就是去一次酒吧吗? 那是用雄主的咖啡厅改出来的,准确来说是雄主的酒吧才对。 谢云防点点头,他又拿过来那两个面具,挑了一个给艾慕尔戴上。 艾慕尔眼睛一亮,他这个面具和雄主的面具是一对的! 谢云防心情转好的艾慕尔,有些心疼,猫猫大多是傲娇的,但是艾慕尔太容易满足了。 给一点关心,就哄好了。 这么容易哄好的猫咪,是很容易被人拐走的——还好,已经被他拐回家了。 谢云防看着艾慕尔,略微犹豫,但还是问了出来:“如果要出门的话,需不需要多来些信息素?当然,按照医生的说法,咱们两个一直在一起,应该是没事的,如果你不愿意,也没事。” 信息素? 听见这个艾慕尔的眼睛更亮了,虽然雄主对他信息素治疗次数很多,但是那是信息素啊?又有哪只雌虫会嫌多呢? “好啊。”他一边说着,一边开始解扣子。 既然是情趣,那肯定是在家里最好的。 吓了谢云防一跳,连忙去把窗帘拉严实,还好,衬衣的扣子比较多,他拉完窗帘,艾慕尔也只是把扣子解到了锁骨。 艾慕尔抬眼,冰蓝色的眸子对上了雄主:“那…开始?” “好。” 谢云防对艾慕尔信息素治疗已经做过很多次了,往往都是和精神疏导一起的,他这一次再次尝试把精神力化成丝线。 精神图景中依旧有风浪,不过已经小了许多。 这一次,他很快就找到了艾慕尔的精神投影。 谢云防远远地看着,发现这次的艾慕尔,有些不一样——精神投影的他也戴上了猫耳。 嗯,很合理,很正常,精神投影能反应虫的变化的。 艾慕尔感觉到了雄主的存在,缓缓转身。 然后。 喵了一下。 谢云防:! 他看着艾慕尔冰蓝色的眸子,只觉得他的心跳快了半拍,信息素都差点没控制好。 * 时间过得飞快,等到快到晚上的时候,谢云防就结束了治疗。 当谢云防抽离精神触手的时候,信息素的浓度也渐渐变弱了,这一次的治疗结束了。 艾慕尔怅然若失:“雄主喜欢我戴着猫耳吗?” 谢云防有些心虚,犹豫了片刻,说了实话:“喜欢。” “那我以后在家一直戴着怎么样?” 谢云防一怔,又飞快地摇了摇头:“偶尔戴戴就好了,一直戴就不用了。” 他却没有说出来原因——上将本来就很勾人了,如果一直戴着,那他可是会忍不住得寸进尺的。 咳咳,虽然他已经很过分了。 但是他不能再过分了,好不容易拐回家的上将,可不能被吓跑了。 偶尔戴戴? 艾慕尔不理解,难道雄主不喜欢吗?可是看着雄主的样子,又不像是不喜欢的模样。 看着雄主换衣服的背影,他怔怔的,不禁有些气馁。 雄主的等级很高,信息素的浓度也很高,他是得到“满足”了,但雄主那是为了治疗他的成瘾症。 雄主的精神力能够深入他的精神图景,为他做精神疏导,但那也是治疗。 他们之间并没有做更亲密的事情,不像是雄主该对雌奴的样子,当然也不是对雌君雌侍的样子。 艾慕尔微微垂着眼眸,这不合理,也不应该,他知道他又在多想了,雄主对他很好,他也不应该胡思乱想的。 但又是为什么? 谢云防没给艾慕尔太多乱想的时间。 他的心情很好,他能够感受到艾慕尔身上的雄虫信息素,那是他的气息,他们要去酒吧了,让艾慕尔沾染上自己的味道,也省得被其他雄虫盯着。 他们很快便出门了。 * 夜幕降临,没了大雪封路,十五行星的夜晚也不再那么冷清,这里距酒吧不远不近。 谢云防思虑片刻,还是开着飞行车过去了。 他们戴着面具在路上走着有些奇怪,但是不戴面具,他又害怕艾慕尔的身份败露——十五行星没有再搜查了,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坐在飞行车里,能够减少暴露的风险。 谢云防敏锐地察觉到了艾慕尔的不安,他轻轻握上了艾慕尔的了。 “咱们去一会儿就回来。” 艾慕尔点点头,让自己先不想那些疑问。 他看着窗外,这是他被雄主救走后,第一次出门,十五行星一切如常。 第57章 很快,他们便到了。 时间不早不晚,但也已经有些虫在玩了。 雄虫的到来,立刻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力,但是随即他们就发现,这个雄虫,是有伴侣的。 好恨——要是一个虫来的就好了。 谢云防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两杯酒——不知道这具身体能不能喝酒,以防万一,他点的是度数都不高的那种。 伊弗恩观察了片刻,认出来了他们,但是斯安阁下没有说话,他也没有凑过去。 他轻轻叹了口气,他们感情可真好啊。 与此同时。 又有一辆飞行车停在了门口,那是亚非何森和他堂兄。 第50章 谢云防眨眼, 他的视线顺着射灯落在了艾慕尔的身上。 酒吧的灯光昏黄,与暗色的射灯交织在一起,映照在艾慕尔身上, 银发反射出冷光, 面具遮盖了艾慕尔绝大多数的表情。 他的唇很薄, 绷得很紧, 银蓝色的眼眸冰冷冷的, 看着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仔细看, 才能看到他眼底的戒备。 竖着的猫耳暗中反应了他警惕的内心。 艾慕尔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他做得很隐蔽, 但是逃不出谢云防的眼睛。 对于艾慕尔来说, 尽管这是斯安先生的酒吧,但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尤其是这么一个“混乱”的地方。 他认为自己作为一个军雌,本能地应该负责雄虫的安全,他不自觉地警惕了起来, 他不能让雄虫受到坏虫的欺负。 只见他眼眸一转, 向后看去, 谢云防一怔, 也向后看去, 只见是伊弗恩向音箱走去,正好是他们的方向。 谢云防轻笑——好灵敏啊。 这种戒备说不上不好, 他这次来是为了完成任务, 但是他也私心的希望,他的上将能够放松一下。 酒吧动感的音乐缓缓响起,陆陆续续下场跳舞的了——现在不是虫族最多的时候, 但也逐渐热闹起来了。 谢云防轻轻握上了上将的手,指尖轻轻挠着上将的掌心,无声无息地挑逗着上将。温声问:“既然来了,就放松一下?” 艾慕尔一怔,看着斯安,眼底的戒备消弭于无形,他紧绷的状态不知觉得瓦解,整个虫都柔和了许多:“好。” 他们从卡座中站起,缓缓走到了舞池之中。 两人并未占据c位,甚至都戴着面具,看不清长相,但两人搭配默契,只看身形便觉得出色。 谢云防又是全场唯一的雄虫,他一开始跳舞,不自觉间便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雌虫们:更气了,有雄虫搭档的为什么不是我? 酒吧的音乐动感十足,调酒师手法娴熟的摇动着酒杯,冰块和酒水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他离开了吧台,来到了谢云防和艾慕尔的身边。 “先生,您点的酒。” 雌虫们扼腕叹息,只恨调酒师不是自己。 谢云防看着这酒,以防万一,问道:“这酒度数不高吧?” “不高,果酒调制出来的。” 调酒师用眼神给了谢云防一个wink,雄虫没给出反应,倒是招来他旁边雌虫的一个眼神,吓了他一激灵—— 光注意到这个雌虫戴着猫耳了,没想到这个雌虫,杀意这么强啊! 果然,能够拿下优秀雄虫的雌虫,也不是简单的。 艾慕尔顺着音乐上前一步,完成这个舞步最后的定点,挡住了雄主的视线,同时取走了调酒师手中的酒。 他唇角微微勾起,在不引起雄主注意的前提下,成功为雄主挡住桃花√ 他的雄主那么优秀,即使有桃花,也必须是优秀的虫族才行,艾慕尔心中想到。 谢云防憋住了自己的笑。 他的上将不想让他知道,他还是先装作不知道好了,不然上将发现了该不好意思了。 猫猫是护食的动物,古人诚不欺我。 调酒师心中叹了口气,酒依旧送走,他没理由继续再在舞池中呆着了,只不过还是忍不住把视线瞟过来。 然后就又瞥到了雌虫冷冽的眼神。 调酒师:…… 惹不起,惹不起,我躲还不行吗? 当谢云防与艾慕尔对视的时候,艾慕尔瞬间收敛了自己眼神的冷意。 就像回到家的猫猫,收起了爪子,露出了肚皮,让自己的主人随便rua。 “雄主,我们继续跳舞……还是喝酒?”艾慕尔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挡着雄主的视线。 谢云防金色的眼眸满是笑意:“喝酒。” “好。” 谢云防说要喝酒,却是没有要回到座位的意思,艾慕尔不解,但雄主在哪,他便在哪。 只见他接过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含着酒,轻轻吻了上来。 艾慕尔的大脑宕机了片刻。 在他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清甜的果酒顺着喉咙缓缓流了下去。 雄主……是大众面前吻他? 艾慕尔习惯性地想要给雄主回应。 但是谢云防先他一步发起了攻势,他用力地拥抱着艾慕尔,他的力道不足以弄疼艾慕尔,但艾慕尔无法挣脱,只能被动的禁锢在他的怀中。 谢云防也悄悄释放了微量的信息素,用来安抚艾慕尔的情绪。 音乐依旧再播放着,但是整个酒吧的雌虫都把目光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谢云防这一吻才算是结束。 吻是常见的,虫族也是常见的,但是艾慕尔没想到雄主会当着这么多虫的面前亲吻,他整个虫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医生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俩相拥,他凑到伊弗恩的身边,观察了半天,等到两人终于分开的时候,喊道:“继续亲!我们想看!” 酒吧随即便响起了雌虫们起哄的声音:“继续亲!继续亲!!” 诚然,对于雌虫来说,雄虫是稀缺的生存资源,但当他们的同类获得生存的保障时,也会献出真诚的祝福。 与此同时,111号在宣布道:【恭喜宿主完成扮演原主的第四个任务——在酒吧中,当众羞辱、强迫拯救对象。】 啧啧啧,111号忍不住感慨,猫耳对应道具羞`辱,强吻艾慕尔的同时还强迫他喝酒,这又怎么能说不是强`迫呢? 只不过原主的羞辱和强迫是把艾慕尔的痛苦当做乐趣,而谢云防与艾慕尔之间只是他们相处之间的趣味而已。 就连“观众们”都是善意的。 * 艾慕尔被亲懵了,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刚刚的犀利,与猫耳结合在一起,让艾慕尔显得更加呆萌和笨拙。 他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眼睛看看脚尖,又看看斯安,好容易才呢喃出声:“雄……雄主,刚刚为什么亲我啊?” 谢云防挑眉:“你刚刚为什么挡住我的视线啊?” 艾慕尔一惊:雄主知道他在做什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 谢云防笑了:“不是那个意思,又是哪个意思?” 艾慕尔说不出来话了,他犯什么蠢呐,雄主亲就亲了,他为什么要问? 至于挡视线的问题,是他错了,他以为他瞒住雄主了,实际上根本没有瞒住,所谓的“挡桃花”,没经过雄主允许,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 他的头更低了,猫耳也带着耷拉了下来:“对不起,雄主……是我错了。” 谢云防觉得好笑,一时没忍住,又吻了一下猫耳,还不怀好意地咬了一下。 艾慕尔:!!啊? 他一激灵,这对猫耳仿真,且带有信号加强器的,谢云防这一下刺激,让艾慕尔有了真“触电般”的感觉。 “怎么,只允许你给我挡桃花,不允许我宣誓主权吗?”谢云防轻笑。 艾慕尔眼睛一亮,看着雄主,问:“那雄主……可以在吻我一次吗?” 谢云防一怔,觉得好笑,挑眉:“还想要啊?” “想。”帝国上将的回答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谢云防笑了笑:“那——下次吧。” “啊?好吧。” 猫猫叹气,但猫猫不气,因为对猫猫来说,这就已经很满足了。 谢云防轻笑了笑,心中寻思着再去跳一次舞,脑海里就响起了111号的声音。 【宿主,检测到攻二和他堂哥要来了,怎么办,怎么办?这个面具挡挡不认识的人还行,亚非何森是见过艾慕尔的呀。】 谢云防眉头微蹙,那现在离开,已经来不急了。 * 雄虫原来是有他们的去处的,但最近雄虫协会总是被举报,虽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还是有些棘手。 连带着他们只能低调些,不能常去那些地方聚会了。 但是亚非何森是个闲不住的,他听见这里新开了个酒吧,便拉着他的乔治何森来了。 “这家酒吧也不怎么样,”乔治何森打量着,“我陪你在这待会儿,一会儿我就走了,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我处理。” “不行,不行,好歹配我喝一杯,然后你在忙。” 第58章 乔治何森勉为其难地答应,他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忙这些乱七八糟的,但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我必须要做啊。” 亚非何森闻言警觉,眼底闪过晦涩不明的光泽:“是在……找他吗,他找到了吗?” 乔治何森压低声音:“还没,他还在找,这次是打听上面那位唯一的雄子的消息。” “那位?安斯殿下??” “对,是他。” 亚非何森对安斯殿下没兴趣,他这个乔治何森本事不小,有一次喝醉酒,说过他在雄虫协会又加入了一个秘密组织,说是要干大事,要改变虫族世界的格局—— 吹得很厉害,他也想加入试试,他酒醒后还想不认账,但亚非何森磨了许久,终于成功了。 那个组织有雄虫有雌虫,对雌虫要求高,对于雄虫反而是低上不少,几乎是只要有引荐人就可以加入。 他不信那个组织,格局再怎么变,也只会是贵族凌驾于平民之上,雄虫凌驾于雌虫之上,万年来亘古不变。 但加入这个组织能有不少好处,亚非何森也乐得占这个便宜。 他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又问:“那你能想办法再找找艾慕尔吗,我一直让人盯着星际关署,没有他的踪迹,他肯定在星球上。” “好好好,”乔治何森的脸色变了变:“在外面不要说这些,说话的时候要注意场合,不要什么都往外抖,听见了没?” “知道,知道,我又不是傻子。”亚非何森翻了个白眼,心里叹了口气,依旧在想着那位上将—— 这是他离那位上将最近的一次机会。 可惜,他好不容易打听到的消息啊,还让他跑了。 他岳父也真的是,只要再给他几天时间,他一定能找出来他的,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候不让他继续找了。 到了目的地,两个雄虫下车,缓缓走进了酒吧。 但他们的到来,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吸引到所有雌虫的目光,反而是看见他们都在叹息着什么。 “刚刚那位雄虫阁下好深情啊。” “是啊,好羡慕他怀里的那个雄虫啊。” 亚非何森:???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酒吧,竟然已经有别的雄虫来光顾了? 乔治何森眉头微蹙,找到一个亚雌问道:“刚刚这里有雄虫?” “对的,”伊弗恩带上了职业的微笑,“对,刚刚这里是有一位雄虫阁下——您二位都是雄虫阁下吗?你们的到来,真的让小店蓬荜生辉啊!” “那……刚刚那个雄虫,眼睛是什么颜色的?” 伊弗恩仔细想了想:“灯光太暗了,应该是金色吧。” 乔治何森笑了:“这就对了,他是我的朋友,他现在在哪,我要去找他。” “这不太好吧……”伊弗恩笑了笑。 亚非何森不解,但也帮腔道:“有什么好不好的,我们都是雄虫,有什么事情我们自己解决。” “那好吧。”伊弗恩缓缓说出了二楼一个房间。 他说罢,何森家的两个少爷便向二楼走去。 “哥,你有没有闻到过什么刺鼻的气味?” 乔治何森皱了皱眉头:“闻到了,这是怎么回事啊?先不管了——我先看看那个雄虫再说。” 站在房间门口,气味却是越来越浓烈,乔治何森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敲开了房门:“有人吗,开门!?” 很快,门开了,开门的是一只雌虫,但是在门打开的一瞬间,那刺鼻的气味,达到了顶峰! “怎么了?”医生不耐烦的问道,发现他们是雄虫后神情微变,微微一惊,掩去了眼底对乔治何森的厌恶:“两位阁下,有什么事情吗?” 何森二兄弟对视一眼,看见了包厢里还有一个雄虫、一个雌虫,那个雌虫被雄虫挡住了大半,还戴着一对猫耳。 乔治叹了口气,这显然不是他要找的雄虫:“没什么事。” “哦,好。”医生碰地一声关上了门。 在门关上的一瞬间,谢云防和艾慕尔都悄悄地松了口气,艾慕尔眼底闪过晦暗不明的神色,只不过在看向雄主的时候,就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哥,不用进去看看吗?”亚非不解地问道。 “那么刺激的气味,肯定是劣等雄虫,我害怕一进去就被那劣等的信息素沾染上。”乔治嫌弃道。 亚非何森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十五星这么大,哪有这么巧就找到了? 要是他能正好碰到艾慕尔就好了,他一定“好好”对他。 “我先去忙,你自己玩。”乔治何森彻底没了兴趣,忙着去找虫了。 亚非何森在一楼坐了一会儿,发现竟然没有雌虫来找他,便也走了。 * 包厢内。 医生兴高采烈地研究着小瓶子喷出的液体:“这个东西好神奇啊,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他叫白什么雾剂来着?” “云南白药气雾剂。” “对对对,白药气雾剂。” 谢云防揉了揉眉心,重复道,“叫什么也不重要,这是某个地方的秘方,可能不太合适,如果能改良就试试。” 艾慕尔也觉得这是个好东西,应用到临床,那对于要上战场的军雌来说,绝对是个好东西。 如果不是雄主拦着,他就要打自己一下,来试试这个伤药了。 “这个改良过程可能不太容易。” 医生眼睛中满是对药物的热情:“没事,我先试试嘛。” 艾慕尔一怔,看着医生,笑了笑:“是啊,总是要研究才可以知道的。” 111号察觉到危机解除,松了口气:【嘤嘤,宿主,好累啊,我的能量槽第一次空了,我要先回去休息了。】 【好,去吧,好好休息。】谢云防安慰了它几句,这个云南白药的灵感,还是上一个世界的灵感。 【好的,嘤。】 危险已经结束,谢云防与艾慕尔准备回家,在离开酒吧之前,谢云防向伊弗恩询问道:“他们……是在找谁。” “似乎是您,阁下,他们在找金色眼眸的雄虫。” 谢云防的眼神暗了暗,他们已经知道他在十五星了。 看来他父皇对首都星的掌控在削弱,同样,那个组织虽然庞大,但也混进去了不少渣滓。 十五星虽好,但还要要离开呐。 时间已经不早,谢云防与艾慕尔坐上车回到了家中,明月皎洁,透过窗户洒下一片澄澈的银辉。 谢云防要为艾慕尔取下了那对猫耳。 “喵。”艾慕尔试探地喵了一下,他眨眨眼,笑了。 “雄主要是喜欢,我可以继续戴着,我其实……也挺喜欢的。” “不,”谢云防摇摇头,温柔道:“长时间佩戴猫耳会不舒服的,摘下吧。” 偶尔放纵可以,长时间可不行,谢云防取下后,小心翼翼地存放了起来——之后应该还会用到,当然,也可以尝试一下别的款式。 一夜安眠,谢云防不知怎的,做了一个温馨而神奇的梦。 梦里,一个少年变成了猫猫。 第51章 白猫优雅地用着杯子喝水, 听见声音,猫耳竖了起来,银蓝色的眸子一转, 便把视线对准了自己。 猫咪轻轻“喵”了一声。 然后, 谢云防醒了, 只余下白猫的记忆, 以及那一声喵。 阳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 谢云防醒来之后却是用被子蒙上了头。 为什么! 猫耳上将是很可爱, 但是, 为什么他会做这样的梦! 他不会是变态吧? 谢云防捂住了脸。 他想把猫猫的形象从他的脑海中排除出去, 至少, 他不能再把猫猫和上将结合起来了——但这么可爱的猫猫, 他实在是做不到忘记啊。 又过了片刻。 谢云防稍稍冷静,他把111号呼唤了出来:【我要完成几个世界, 才能完成任务?】 111号能量不足,没精打采的打了个哈欠:【宿主,我也不知道——按理说, 你应该是知道的, 但你失忆了, 那就只有主神才知道了。】 谢云防眼底闪过深思, 询问道:【那每一个世界…都是怎么选定的?】 111号一怔, 检索了系统手册,惊讶的发现没有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思考片刻, 回答道:【不知道诶,也许是随即的吧?下一个世界的内容,即使是系统也没有权限干涉。】 谢云防点点头, 便放111号休息了,他的脑海还是忍不住想着那只猫咪。 他在想,他是不是在那里见过他/它,如果真的见过,那……会是他原本的世界吗? “雄主,你是已经醒了吗?”艾慕尔看着微微隆起的被子,不禁有些奇怪。 艾慕尔的声音柔和地响起,让谢云防吃了一惊。 上将的声音很近,可以想象上将现在一定是屈膝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眼睛里虽然有疑惑,但更多的是认真。 谢云防有一种做坏事被抓了现行的诡异感觉。 第59章 他故作镇定地掀开了被子,然后就被上将近在咫尺的美颜惊艳到了。 谢云防轻轻咳了两下,缓缓道:“没什么,我就是忽然想试试精神力在相对黑暗的情况下会不会受影响。” 艾慕尔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那结果怎么样?” “我的话没有受到影响,但如果心理防线弱,把黑暗当做屏障的话,便会受到影响。” 艾慕尔思索了片刻:“好像的确是这样,有些雌虫明明精神力等级很稳定,但在太空中非战斗状态下对机甲的掌控就弱很多。” 谢云防说出了结论——的确有虫族在研究这个课题,但是他们研究有更标准的研究手段,哪里会像他这个样子? 这个理由并不严谨,但是艾慕尔没有任何的质疑。 谢云防有些发愁,他的上将实在是太相信自己了,他觉得自己即使说更离谱的理由,他的上将也还是会相信他。 这要是被人卖了还数钱,可怎么办啊? 谢云防想起了书中的内容,心中轻轻叹了口气,现在的艾慕尔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等到他知道是谁背刺了他,背刺了他们的理想,又会多么痛苦? 哦,还要加上自己对他的欺骗—— “雄主,我刚刚做好了早餐,去吃早餐好不好?我今天尝试了种新的甜点。” “好啊。”谢云防眼睛一亮。 甜点美味,眼前的上将更是秀色可餐。 如果能不回首都星就好了,但谢云防知道,那对于上将是不可能的,那他也势必要回归安斯的身份。 * 安逸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但总是有那么些小插曲。 111号:【宿主,第五个任务要抓紧时间完成啦!】 这边是插曲之一。 扮演原主人设的第五个任务是纵容雌奴欺辱艾慕尔——这个雌奴自然是原主的雌奴。 谢云防叹了口气:【知道,我记得这件事情呢。】 111号薅着自己并不存在的头发,它觉得自己为了宿主和拯救对象的感情操碎了心。 【那宿主抓紧时间做,在这里好歹有伊弗恩,等回到首都星,你总不能再收个雌奴吧?】 【不用乱担心。】 谢云防温声回答,任务是要做的,但这个“欺辱”的程度,他必须要好好掌控。 另外插曲则是精神丝线,在一次又一次的“治疗”中,谢云防发现自己对精神丝线的掌控更加娴熟,精准度也再不断提高。 谢云防知道自己不是专业的,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便询问了帝国科学院的教授——用的是安斯的身份,但教授激动了两天后,便突然断了音讯。 他又传讯给皇帝。 皇帝没说不让他研究下去,也没给他研究的帮助,只是传讯让他完成事情后尽快回去。 谢云防只能暂时放弃专业人士的帮助,开始自己研究。 精神丝线离体后,是可以保存一段时间。 但根据他的观察,即使是他凝结出最牢固的精神丝线,最长也无法保存超过十二小时。 谢云防做这些的时候,并没有瞒着艾慕尔,作为治疗的对象,也是不可能瞒住的。 其中有很多记录,是艾慕尔辅助完成的。 “这一次的精神丝线,还是不超过十二个小时吗?” 艾慕尔叹了口气,点点头:“70%能够存活六小时,但这一次,最多坚持到十一个小时。” 他可以预见这些精神丝线的用处。 如果精神力可以化作实体保存下来,对于雌虫的影响是巨大的,同样对雄虫地位也会有极大的冲击。 艾慕尔期待精神丝线可以长时间保存,但他更害怕,这会给斯安先生带来麻烦:“雄主,你不害怕,研究这些会给你带来危险吗?” 谢云防轻笑了笑,挑眉:“觉得危险便不研究了,那便没人会研究了。” 艾慕尔看着雄主,怔怔地点了点头:“可是……” “好了,别可是了,你期待它吗?” 艾慕尔很难说出违心的话:“期待。” 谢云防笑了笑:“期待就对了。” 他研究精神力实体化,一是为了调整这个世界的剧情线,二是为了艾慕尔—— 这具身体是真的有精神病,他来了之后,应该能活得久些,但具体能多久,并不好说,他要为他的上将提前准备一些东西。 不然,虫族二百年的寿命,可怎么活啊。 谢云防幽幽叹了口气。 * 卧室内,医生来了,艾慕尔银色的翅翼缓缓撑开,日光照映更显得熠熠生辉。 医生认真地检查翅翼,不由赞叹道:“真是奇迹啊,竟然真的修复了。” 只见曾经黯淡无光的地方,已经恢复了曾经光泽,翅翼的边缘也渐渐重新锋利了起来——这是雌虫身体最为强大的武器。 艾慕尔曾经破损的翅翼,再一次成为了他的武器。 他笑了笑:“如果没有雄主,我的翅翼修复不了。” 医生赞同的点了点头,他又检测了雌虫的精神图景,虽然还有波动,但已经完全看不出来,这个精神图景的主人曾经处在精神暴动的边缘。 “看来你雄主对你是真不错。”医生挑挑眉,“话说,你们在备孕吗——需要做做检查吗?” 艾慕尔愣住了。 备孕? 他和雄主的确没有在备孕,他甚至不可能有孕。 他和雄主在一起以来,常常“治疗”,他无法自控地为雄主打开精神图景的屏障,暴露出最隐秘的地方,但他们之间并没有一次夫夫之间的行为。 那一次差点被动发情,也是用雄主用手解决的。 艾慕尔的脸色白了白,他的生殖腔,只与那位雄子殿下有过一次。 “怎么了,你怎么突然变脸色了?”医生不解。 艾慕尔压下心中的思绪:“我……” “哎呀,没事,这件事情随缘就好。”医生挑挑眉,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念叨:“你雄主对你好,那还是赶快让他把你雌奴的身份取消掉,不然你顶着这个身份,必然是个麻烦。” 艾慕尔一怔,他看了看日历。 只有十天了。 按照他和雄主约定,十天后,他们便要回首都星了。 艾慕尔不由有些忐忑,这么久了,他还没有告诉雄主他的身份,他后悔当初自己没有把话说清楚。 他应该告诉雄主来龙去脉的——可往往话到嘴边,便说不出来了,他在害怕。 艾慕尔轻轻闭上了眼睛,掩盖去了眼底的恐惧。 他回到首都星便要直面敌人了,他还不能确定那人是谁。 那人位高权重,甚至有可能是艾慕尔最不愿去想的那个人。 被背叛出卖的是他,因他而死去的是他的同袍,艾慕尔认为自己理所应当地要面对这些。 但是雄主呢? 雄主不应该面对这些的,他也不应该被卷进来。 他应该说出来,让雄主做选择的。 但是每每他鼓起勇气的时候,便又开始怯弱了。 艾慕尔不舍得雄主对他的好,贪恋着雄主对他的温柔,他只能无耻地、一次又一次地推迟说出他的身份的时间。 医生不明所以:“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雄主其实对你不好?” 艾慕尔摇摇头:“不是——是雄主对我太好了。” 好到让艾慕尔不敢面对分离的风险。 医生更加不明白了,轻轻叹了口气,本来还想着让他探探斯安先生的口风,要是能花钱把伊弗恩赎出来就好了。 现在看他这样子,自己还没过明白呢,还是不麻烦他了。 医生正准备离开,艾慕尔抬眼,忽然问道:“你知道修斯吗?” 医生一怔,脸色变了又变,但最终还是稳定了下来:“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不懂呢?”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了。 独留艾慕尔在原地。 艾慕尔呆呆地看着医生的背影,失踪的那人就应该是他了,可又是为什么呢? 谢云防一推门,便看见了失魂落魄的猫猫。 ! 这是怎么回事?是翅翼没恢复好吗? 第52章 精神图景中, 原本湛蓝深远的天空上渐渐凝聚起了乌云,天空变得低了起来,乌云黑黢黢的连成一片, 遮住了阳光和云彩。 这是暴雨来临前的征兆。 明明失踪的医学教授为什么会出现在十五行星? 艾慕尔面色变得苍白, 指节忍不住颤抖, 元帅是军雌们的骄傲, 是他初入军校时的偶像, 更是他的恩师—— 背叛他们的虫是谁? 真的会是……他吗? 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 艾慕尔都不敢相信。 他为什么会怀疑元帅? 小舟孤单单地飘荡在大海上。 真相就藏在重重迷雾中, 可那真相真的是他想要看见的吗?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第60章 艾慕尔漫无目的地看着四周, 银蓝色的眸子如空洞一般, 无尽的阴霾将他笼罩。 他往前看不清去路, 往后也看不见来处。 谢云防仔细思索着,刚刚只有医生来过, 难道和医生有关? 难道是翅翼没恢复好? 他放轻脚步,缓缓走过来,他的目光落在艾慕尔的身上。 只见上将面色苍白, 银蓝色的眸子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更没有了平时坚定的眼神, 一向柔软饱满的唇珠也变得惨白, 三魂低了七魄一般, 像是遭受了极大的打击。 如果真的是翅翼没恢复好,那也是情理之中。 难道是他还不够努力?他记得昨天晚上看翅翼已经恢复得很不错了, 难道只是翅翼表面上看起来恢复了, 实际上还有隐患?还不能用作武器? 如果是这样,就说得通了,谢云防下定了决心, 上将的翅翼受过伤,哪怕是完全恢复了,也要多多治疗来保持效果。 可是,就在谢云防的目光落在翅翼的上的时候,他没有看见一点点瑕疵,在金色的阳光照耀下,银色的翅翼染上了金色的光晕。 显得更加美丽了。 那是一种圣洁的美感,高高在上,不可亵渎。 他有些不解。 这翅翼多么的美啊,翅翼应当恢复得很好,为什么他的上将会这样失魂落魄呢? 他看着翅翼,不自觉得被翅翼的所蛊惑,像是美丽而珍贵的艺术品。 谢云防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轻轻触碰了一下。 几乎是在瞬间,锋利的翅翼便把雄虫的指尖划出了一道细长的伤口。 鲜血很快溢出。 艾慕尔回过神来,便看见了受伤的雄主,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了。 谢云防一怔,他并不算很疼,但伤口的血没有止住的趋势,看起来有些可怖而已。 “雄主!”只见上将宛如利箭一般站了起来,眼神里满是担忧,像是受惊了猫猫一般,惊慌失措。 “对,对不起雄主。”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能伤到雄主? 雄主从来没有伤过他,他却是先把雄主伤到了?他简直不是虫啊。 谢云防眨眨眼,猫猫似乎是受惊了,但猫猫已经不是刚刚灵魂出走的样子了。 “没事的。”谢云防温声道,顺势坐了下来。 这个伤口的出现,他也有些意外,但这至少证明了一点,艾慕尔的翅翼已经恢复了。 他稍稍心安,这样上将回到军部后,也不用害怕了。 谢云防早就知道雌虫翅翼的可怕,但这是他第一次见识雌虫翅翼的锋利,怪不得说翅翼是雌虫最大的武器—— 这样更显得原主和攻二卑劣了。 军雌保家卫国,守护边疆,他们竟然为了一己私欲要毁掉军雌的翅翼,这是何其可恶? 艾慕尔扶谢云防坐在了他刚刚的位置上。 阳光正好,洒在他们的身上,暖洋洋的。 谢云防心疼书中的艾慕尔,更心疼眼前的上将:“真的没事,我是手上有伤,不是腿有伤。” 艾慕尔紧张的都严肃起来了:“雄主,这伤怎么能是小事呢?血还没有止住。” 谢云防想到了他刚捡到艾慕尔的时候,身上就没有几处好地,养了好久才将将养好。 他想要说简单处理处理就好了。 却是看见艾慕尔单膝跪在他的身侧,目光专注且认真,仔细地检查着他受伤的手指。 “真的没什么,就是简单的划伤而已,不会有什么的。” 艾慕尔没有说话。 猝不及防的,谢云防的手指便被艾慕尔含到了口中。 谢云防:!! 温热的口腔包裹着他的手指,灵活的舌尖轻轻舔舐着伤口,传来酥麻的感觉。 他应该抽出手指的,但是谢云防不舍得。 偏头,便看见了上将认真的侧脸。 没错,上将正在一脸严肃认真、一丝不苟地舔舐着他的手指,舔舐着他的伤口。 仿佛他在做的是一件及其神圣的事情。 谢云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心跳也不由地跟着加速了。 他无耻的放纵了自己。 这不能怪他。 只能怪上将拉低了他的底线——谢云防这么想着,颇有几分无赖的样子。 好半晌,艾慕尔才缓缓松开谢云防的手指。 谢云防注意到,经过艾慕尔的处理,手指的确不再流血了。 上将依旧单膝跪在地上,低垂着头:“雄主,是我的错,我不应该伤到您的。” 谢云防找回自己的语言系统,轻轻咳了一下,又恢复了往日淡定如常的样子:“你既然这么说了,你有什么错?” “我伤到雄主了——雄主进来的时候,我应当注意到的,但是我没有发现,我没有收回自己的战斗状态。” 艾慕尔抿了抿唇,他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处于战斗状态。 难道说自己是发现疑点,控制不住自己,精神图景紊乱吗? “战斗状态下的雌虫翅翼是带有微量毒素的,划伤后会抑制敌人的伤口的愈合,最简单的解药便是雌虫的唾液。”艾慕尔小心翼翼地看着斯安。 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不会让斯安觉得冒犯? 如果觉得冒犯,想要惩罚他,也是应当的。 斯安先生进来的时候,他在干什么? 他在想,是元帅在骗他,还是组织中有别的叛徒?又是什么样的叛徒,有能力瞒住组织的上上下下—— 他刚刚精神图景出现了紊乱。 艾慕尔深吸了口气,如果不是雄主受伤了,他还有可能还沉浸在那样的情绪中。 那样的情绪对他毫无益处,雄主好不容易才让他的精神图景有了变化。 “这个啊,我还以为什么呢。”谢云防笑了笑,将单膝跪在的地上的上将,拽到了自己的怀里。 艾慕尔一怔,但很快反应了过来,几乎是在瞬间便调整了姿势,保证自己没有压到雄主。 谢云防又好气又好笑,装作没有发现艾慕尔的小动作。 “好吧,既然你觉得你做错了,那我便惩罚惩罚你吧,你愿意接受吗?”谢云防一边说着,一边用没受伤的手指戳着雌虫的后腰。 艾慕尔闷哼了一声:“雄主惩罚吧。” 雄主的惩罚,他并不害怕。 谢云防挑眉,眼神里有了几分纨绔的坏笑:“好。” 艾慕尔看在眼里,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生出了隐隐的期待来。 谢云防轻轻吻上了艾慕尔的脖颈,这个位置对于雌虫来说颇为敏感, 艾慕尔倒吸了口冷气。 谢云防一路向上,吻到了上将柔软的嘴唇。 他一边肆无忌惮地攻略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探入了艾慕尔的精神图景。 艾慕尔一怔,有些害怕,却是依旧敞开了精神图景。 精神图景中还残留着乌云的痕迹——在狂风暴雨来临的前夕,暴雨生生的止住了,但仍旧留下了痕迹。 谢云防若有所思地观察着,这样的精神图景,倒是和刚刚艾慕尔的情绪对上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 谢云防眉头微蹙,这件事情与医生有关系—— 医生有秘密——谢云防知道,但是谁还没有一些秘密了? 他的能力远远不止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些。 但谢云防不在意那些,他医术好,研究能力好,他也的确有意要挖掘他。 书中也没有提起过医生,谢云防也没想到他会与书中的剧情有关。 现在看来,不仅仅是有关,而且是个关键角色。 难道是那个组织里的? 谢云防心中疑惑,但是把疑惑压了下去,等之后查清楚便好,现在的关键是他的上将。 哪怕已经有过很多次的治疗,当雄主探入精神图景的时候,艾慕尔的身体还是微微发抖。 他被占着嘴唇,只能闷哼出声,被动地接受着雄主在他精神图景中的清洗。 乌云彻底退下,阳光和暖风出现在了海面上,一望无垠的大海又恢复了平和的样子。 但是艾慕尔知道,平和只是暂时的。 斯安一定发现什么了,斯安会询问他原因吗?他深吸了口气,微微闭上了眼睛。 他决定,雄主问他原因,他便告诉雄主他的故事。 良久,谢云防松开了艾慕尔。 谢云防慵懒地看着他的上将:“怎么样?我惩罚了,你让我出血,我也让你出血。” 艾慕尔:? 他一怔,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嘴唇破皮了——这也算是出血吗? “不说话?怎么你接受刚刚的惩罚吗?” 艾慕尔一怔:“不,我接受。” 谢云防笑了,戳了戳艾慕尔的后腰:“这才对嘛。” 温暖的猫猫抱在怀里,谢云防的心情十分舒畅。 艾慕尔却是有些不安,因为他没有等到雄主的问题,他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雄主,您不问我的精神图景为什么会紊乱吗?” 第61章 “你的精神图景本来也没有很稳定,受到刺激,紊乱很正常。” “有我在,你不用担心精神紊乱。”谢云防温声说着,如果不是上将的精神力不稳定,那哪里还有他的机会? 艾慕尔一怔,没想到会得到雄主这样的承诺。 雄主的这个承诺,不是随意许下的。 “你能给我讲讲,刚刚是怎么样了吗?”谢云防依旧抱着艾慕尔,温声问道。 “乌云来了,遮住了太阳,然后开始刮风,我在小船上冷极了,我看不清路,不知道该怎么走……” 乌云、狂风、骤雨、风浪。 艾慕尔轻轻闭上了眼睛,回忆着刚刚精神图景中的模样,现在冷静了下来了,他才能思考刚刚发生的事情。 谢云防笑了下:“但是我刚刚进去的时候,已经不是那样了,不是吗?” “那是因为雄主来了,我伤到雄主了。”艾慕尔讷讷道。 谢云防笑了下:“那在那之前我也没做什么,是你自己走出来的。” “你觉得刚刚的关键是什么?” 艾慕尔沉默了片刻,缓缓吐出两个字:“乌云。” “然后呢?” “驱散他。” 谢云防笑了笑。 艾慕尔缓缓道:“我害怕驱散乌云后是更大的乌云,可如果不去驱散,又怎么能知道后面是什么呢?” “即使是更大的乌云也不怕,我能做的便是继续驱散,我要的是事情的真相。” 真相就应该大白于天下,而不是和着鲜血与牺牲,埋藏在阴暗潮湿的泥土中腐朽衰败。 艾慕尔要做的就是找出真相,为他,为死去的同袍,为……所有的雌虫。 艾慕尔深吸了口气,他银蓝色的眸子亮得惊人,就像是谢云防初见他的那样,充满了不屈与倔强。 谢云防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他轻轻抱住了艾慕尔。 是啊,上将被逼入绝境是都没有低头,更何况现在呢? 只不过,艾慕尔与他的部将联络的事情他一直知晓,但就艾慕尔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他应当还没发现幕后的boss是元帅。 今天上将的异样来源自医生,看样子医生是的地位不低,至少是不可或缺的,谢云防眼底闪过深思。 他要尽快把医生的来路查清楚,这么看医生一定与艾慕尔的组织有关系,就是不知道医生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于此同时,艾慕尔也下了调查医生的决心。 但在他们夫夫动手之前——医生先出事了。 第53章 医生失踪了, 但并没有他离开十五行星的痕迹。 谢云防接到消息时,正是他赶去医生住处的时候,他立刻派虫去调查。 医生这是自己逃了, 还是被谁抓走了? 在十五行星, 谢云防能想到的就是何森两兄弟, 难不成是何森家族两兄弟发现了端倪? 可按理说, 医生安稳地藏了这么久, 不应当突然暴露的——甚至元帅都不知道医生的存在,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谢云防眉头微蹙, 如果医生是个关键角色, 让他落在他们的手里, 形势对艾慕尔和他并不妙。 无论如何, 他也要把医生救回来,只是这样一来, 十五行星怕是不能待下去了。 艾慕尔—— 想到上将,谢云防心头一跳,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的心中升起了不安, 脚步有些急切, 恨不得立刻就回到家里。 这个时候艾慕尔要么是在复健, 要么是提前完成了复健任务, 正在给他准备午餐。 可这一次, 却发生了意外。 窗帘随着微风轻轻吹拂,明媚的阳光洒在窗内, 但房间内空空如也, 并没有那个谢云防熟悉的身影。 他倒吸了口冷气。 他来晚了一步。 上将已经不在了。 只留下这个空荡荡的地方。 谢云防的大脑中有一瞬间的冲动,吓得111号都从脑海里蹦出来了:【宿主,您没事吧?】 谢云防深吸了口气, 那种冲动很快被他压制了下来。 【我还好,雌奴环的定位检测不到,我看不见他的位置,你帮我检测一下。】 111号松了口气,刚刚宿主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但还好,宿主自己冷静下来了,它麻利地干活,有些心虚,它是系统,却没有立刻检查到不对劲。 还让宿主自己发现,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谢云防已经冷静下来了。 这里没有打斗的痕迹,艾慕尔是自己走的,但他相信艾慕尔不是逃走的。 如果艾慕尔想要逃,早就可以逃了,没必要等到现在,他们相处的感觉不会错,艾慕尔对他的感情不是假的。 艾慕尔不会逃走,他离开一定是因为发生了什么。 在十五行星,能够影响到艾慕尔的因素只有医生。 他能接到医生失踪的消息,艾慕尔也能接到——甚至医生可能会直接向他求救。 谢云防深吸了口气,心中的不安更甚,他知道艾慕尔的战斗力强,知道作为上将的艾慕尔并不是温室里的花朵。 但是艾慕尔的翅翼刚刚恢复,他又是孤身一虫,怎么去和他们斗呢? 谢云防还是忍不住的担忧,既担忧艾慕尔真的去救医生了,又担忧艾慕尔去做更危险的事情了。 111号终于检测出了答案,与此同时,谢云防也收到了确切的消息,医生的确是被亚非何森抓走了,有趣的是还牵扯上了另外一只虫。 谢云防唇角微微勾起,眼底流露出一丝危险的视线。 他本来没打算现在就算账,可偏偏他们要闹这一出,还把艾慕尔牵扯进去,那他也只好提前找他们算账了。 谢云防轻笑了笑,先把皇帝留给他的护卫派了过去保护艾慕尔。 他自然是要亲自去接上将的,但在去之前,他要把一切准备都做好,他呆在十五星的这两个月,总不是白待的。 总要让亚非何森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才好。 * 医生和伊弗恩被关在亚非何森自己打造的禁闭室里,一次雌虫和一只亚雌蜷缩在禁闭室的一角。 亚雌还好,雌虫却是刚刚受过刑。 医生靠在伊弗恩的后背上,大口的喘息着,脑子懵懵的,他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被打成这样。 伊弗恩心中担忧,但却是没什么能做的。 在这封闭的空间中,没有阳光,更没有光脑和星网。 他们看不见对方,他们只能感受到彼此。 伊弗恩轻叹了口气:“你说他怎么会觉得你是雄虫啊?” “我也不知道啊,就算我英雄救美了一次,我也是货真价实的雌虫啊,他们是怎么想的?”医生也是一脸茫然。 伊弗恩有些发愁,他说不出来自己应不应该后悔,如果不是斯安阁下他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正是因为斯安,他才会因为做这些被亚非何森发现。 他不知道自己的下场是什么,但估计好不了。 也不知道自己的证据发出去了没,如果斯安先生能看在他帮他收集证据的份上,来救救他们。 只有他一个也就罢了,他还带着一个无辜虫一起死,医生实在是太冤枉了。 “你怎么突然安静了,你在想什么呢?”医生问道。 伊弗恩回神:“我再想,会不会有谁来救我。” 医生叹了口气:“我也想知道啊,我向一个特别厉害的雌虫求救了,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救我——毕竟我当时也没怎么给他说什么,他不会我以为是叛徒吧?” “本来还纠结要不要继续开溜呢,没想到直接被关这了,我这又是何苦呢?把那些告诉他也没什么,也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相信他。” “希望他能来吧,也不知道他现在还有没有那么厉害了,但他应该恢复的不错,你雄主对他挺好的,是真的在给他治疗。” 伊弗恩听得疑惑,听见医生在说他雄主的时候,却是倏地惊住了——他疑惑了一下,小心问道:“你说的是艾慕尔吗?” “对啊,”医生叹了口气,忽然想到,“你们不会都不知道他是谁吧?” 伊弗恩心中更加疑惑了。 医生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他正准备说,却是听见了轻微的声音。 是禁闭室的门开了。 他们看见了亚非何森,但亚非何森后还站着一只雌虫,那只虫身形修长,穿着一件立领风衣,他气质冷冽,银蓝色的眸子冰冷如霜,淡淡地扫过他们,像是毫无情感。 他的手中拿着一把枪,架在了亚非何森的后腰上。 这只雌虫正是他们讨论着的艾慕尔。 伊弗恩眼睛微睁——他竟然真的来了,艾慕尔竟然真的来了! 艾慕尔会是谁,为什么会和医生有关系? 医生长舒了口气:“你终于来了,你要是真的不来,我可就要向他们投诚了。” 艾慕尔淡淡地看了医生一眼:“你不用威胁我,我既然来了,就一定会救你,你向他们投诚这句话你信吗?你是想要自己死得更快吗?” 第62章 医生哑然:“好了,说不过你,算是栽在你手上了,我不管你是什么计划,你可得把我安排好,不然我又溜走让你找不到我。” 艾慕尔点了点头。 亚非何森听不明白他们再说什么,只嚷嚷道:“上将呐,虫我已经带你看到了,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些报酬?” 他竟然全没有自己的小命掌握在艾慕尔手里的自觉。 亚非何森觉得自己又倒霉又好运,教训一个偷拍他的亚雌,牵扯上一个雌虫英雄救美,这也就罢了,还偏偏长着一双金色眸子。 他以为自己能帮上堂兄一个忙了,可偏偏这只雌虫是个真雌虫,害得他白费功夫。 他打了雌虫解气,便看见了他心心念念的上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艾慕尔眉头蹙了蹙:“聒噪,老实点。” 亚非何森挑挑眉,安静了,绅士地做出了个请的手势。 艾慕尔很快把医生和伊弗恩的锁链打开,医生身上有伤,他便把医生背在了身后。 亚非何森却是不让他们走了。 他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都说上将优秀,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你以为你有枪我就怕你了,难不成你敢真杀死我似的,到了我的禁闭室,便给我好生留下来吧。” 伊弗恩还处在艾慕尔是上将的震撼里,便听见了亚非何森的这句话。 医生听了也不由地嗤笑了一下,知道艾慕尔的身份,还招惹艾慕尔可真是活腻了。 艾慕尔冰蓝色的眸子更冷了几分:“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留下来吧,我让你做我的雌侍,我不会嫌弃安斯殿下用过……”亚非何森一边说着,一边要按下关闭禁闭室的按钮。 艾慕尔面无表情,轻轻扣动了扳机,激光枪打在了雄虫的手掌上,发出烧焦的气息。 “你竟然敢打我??”亚非何森目眦欲裂,“有本事打死我啊,伤害雄虫可是要流放的!” 艾慕尔笑了笑,这一笑如寒梅绽放,冷冽入骨,他再次扣动扳机,这一次射中了雄虫的眉心。 他淡淡地笑了笑:“既然你想要让我流放,那我就只能让你永远也说不出话来了,当初你给安斯殿下的试剂的时候,就应当想到这一天的。” “你……”亚非何森却是再也说不出来话了。 医生把自己的震惊压在了肚子里,顺便把按住了伊弗恩:“别太惊讶,反正这虫活着也是浪费资源。” 艾慕尔处理好激光枪上的痕迹,又检查过没有摄像头,便对他们到:“小心,这里的保镖不少。” 两虫飞快点头。 艾慕尔背着医生,速度却不见减慢,伊弗恩用尽全力才能勉强跟上。 一路顺利,艾慕尔却是越走越心惊,不应该的—— 他更加小心了起来,他已经做好了有埋伏的准备,却仍旧是一路顺畅,直到他来到了他留下飞行车的地方。 他的飞行车不翼而飞,在同样的位置,却是停了另外的一辆。 艾慕尔放下医生,戒备了起来。 飞行车的门却是缓缓打开,下来的不是别的虫,而是艾慕尔最熟悉的身影。 谢云防本是带着笑意,他的神情却是在看见艾慕尔身上的血迹的瞬间,冷了下来。 “不用多说,上车吧。” “雄……主。” 第54章 “雄主……” 艾慕尔的心却是沉了下去。 太阳还未落下, 红色的光晕染满天际,余晖洒在艾慕尔的身上,但寒冷却是从他的内心深处一点点蔓延至全身。 雄主冰冷的眼神, 更让他如追深渊。 艾慕尔轻轻闭上了眼睛, 这是他的错, 他不应该瞒着雄主的。 艾慕尔叫他, 但是谢云防没有回答。 他在尽可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有很多的不满。 谢云防不满意艾慕尔偷偷离开, 不满意艾慕尔自己去做危险的事情, 更不满意艾慕尔弄了一身的伤回来。 所以他很生气。 111号都不敢出来了, 它的使命已经完成, 便缩了回去。 他们情侣之间的问题就让他们自己解决, 它只是一个刚出生的系统而已。 谢云防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他不愿意接受好不容易养好的上将因为别的虫而受伤。 但是上将已经受伤了, 他不能再让自己的情绪吓到他了。 虫族世界里,他是艾慕尔的雄主, 但是他不能因为这个雄主带着一个“主”字,就把他自己当做主人。 他们是平等的。 艾慕尔有自己的人生。 就算是猫猫,也还有自己的小脾气呢, 哪可能事事都听主人的? 不傲娇的能是猫猫吗? 谢云防爱他的上将, 但是艾慕尔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上将, 艾慕尔是整个帝国的上将。 他幽幽地扫了医生一眼, 如果不是他向艾慕尔求救, 艾慕尔也不会因为救他而受伤。 至于何森家族,他是不会让他们有好下场的。 医生和伊弗恩察觉到气氛不对, 更不敢发出声音了, 这是怎么回事? 医生心道,总不能刚出虎口又入狼窝吧——但仔细想想,有艾慕尔在, 怎么着也可以挡一挡啊。 四周静得可怕,落针可闻。 艾慕尔知道这里不安全,现在雄主又出现在了这里,他更加害怕会牵连上雄主。 他看了看雄主,克制了自己想要说话的冲动。 快步上了飞行车,伊弗恩也搀着医生跟了上去,就是路过斯安阁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些害怕。 进了飞行车,伊弗恩和医生才发现这个车里的空间很大,他们被安排在了后面。 两虫面面相觑。 “他会有事吗?” “不知道啊,但应该没事吧。”医生难得有些不安。 “那他……真的是上将吗?” “不然呢?这有什么好骗虫的——”医生揉了揉眉心,“你一搜就出来了,哦,也是没有虫会想着去搜的。” 伊弗恩倒吸了口冷气:“可那他怎么会成为雌奴呢?” 医生耸耸肩:“这个,我能猜出个大概,但是说起来就复杂了,如果你不知道的话,那斯安阁下是不是也不知道?” 伊弗恩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医生揉了揉眉心:“那我就只能祝上将好运了,斯安阁下会有分寸吧,愿虫神保佑上将。” * 医生和伊弗恩的担忧是多余。 谢云防肯定是有分寸的,他就算气,也不可能动手。 车门轻轻关上,他们两个的空间便陷入了沉默。 谢云防在思考如何开始。 艾慕尔在等待雄主惩罚。 长久的沉默对于艾慕尔来说更加可怕,如果让艾慕尔选择,他宁愿让雄主惩罚他。 但是雄主的沉默,让艾慕尔觉得雄主已经没有兴趣再惩罚他了。 艾慕尔感觉到了一丝绝望——他不禁怀疑往日的温柔深情都是他的错觉。 他只是做了一个美梦而已。 而现在那个梦醒了。 但是艾慕尔又能够怪谁呢?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的,他轻轻闭上了眼睛,竭力控制自己的颤抖。 他是拥有许多,但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拥有。 最可怕的是曾经拥有,现在却又失去。 艾慕尔深吸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应该为自己努力一回,他膝盖微微一弯,轻轻跪在了雄主的面前。 酝酿了许久,刚准备开口的谢云防:!!! 这是怎么回事?! 猫猫一向是不好养的,谢云防一向知晓,他正在思考怎么引导傲娇的猫猫注意安全。 猫猫怎么就突然低头了? 他倒吸了口冷气,艾慕尔可是刚受了伤,谢云防仔细看去,却是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艾慕尔的血都是在他的衣服上。 但是艾慕尔的衣服却是完好无损的。 谢云防松了口气,他就说嘛,他的上将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被亚非何森那个草包伤到? 与此同时,艾慕尔的声音缓缓响起:“雄主,您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机会?” 艾慕尔点了点头:“您怎么惩罚我都行,只要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机会?”谢云防笑了,“你想要什么机会?难道你觉得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我……”艾慕尔张了张口,却是不知道如何说出来。 谢云防挑挑眉,温声道:“站那么远干嘛,我能吃掉你吗?” 艾慕尔眼睛一亮,没有丝毫犹豫,就站在了雄主的身边。 “好。”谢云防笑了笑,想了片刻,他当着艾慕尔的面前打开了光脑。 然后在星网的搜索框里输入了艾慕尔。 艾慕尔一惊,心重新跌回了谷底,雄主果然是疑心了吗? 这世界上不止他一个叫艾慕尔的,但是只要有心,就能够找到他的照片。 第63章 甚至不需要专门去调查。 他很后悔,他明明有那么多机会的,他为什么不向雄主坦白,而是要等到暴露的时候? 可是再多的后悔也换不来重来的机会。 耳边依旧是安静的,艾慕尔鼓起勇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雄主。 谢云防已经在光脑上找到了一篇军部的报道。 是六年前的。 艾慕尔瞳孔微缩——雄主看的正是他年前被授予少将军衔的那一篇。 “雄主?” 谢云防轻轻嗯了一声,缓缓道:“你还有那时候的照片吗?” 艾慕尔怔了好一会儿,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语言:“我不是很喜欢拍照——我的照片大多都是军部留档的。” 谢云防点点头,轻轻摩挲着六年前艾慕尔的照片。 六年前呐,还青涩着呢。 艾慕尔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怎么办——他应该怎么办? 雄主虽然还是一副淡定如常的样子,但是艾慕尔知道自己犯得错误有多严重,雄主现在很难不认为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 艾慕尔不怕暴风雨。 但是害怕一场风暴过后,他的世界只有一片狼藉。 荒芜的世界终于盛开了玫瑰,玫瑰花丛荆棘丛生,他并不惧怕,他只害怕空虚。 艾慕尔深吸了口气,声音依旧是他的声音,只是仔细听着却是带了一丝无法控制的颤抖:“雄主,我把我的秘密告诉您,您还愿意听吗?” 第55章 “雄主, 我能把我的秘密告诉您吗,您愿意听一听吗?” “虽然有些迟,但希望还不算太晚。” 艾慕尔的脊背很直, 他银蓝色的眸子是一闪而过的脆弱。 他定定地看着他的斯安先生。 斯安先生的依旧饶有兴趣地看着光脑。 艾慕尔的心不安着, 他心乱如麻, 但是还是忍不住把视线落在了谢云防的身上 他不知道, 这会不会是他最后一次离斯安先生这么近的时候了。 如果是的话, 他更要珍惜了。 谢云防唇角微微勾起, 心中道了一句——终于来了。 躲猫猫, 当他把猫猫逼到只有一条出路的时候, 猫猫也就“自愿”说出来他的秘密了。 对于谢云防来说, 艾慕尔的过去并不重要。 但是对于斯安来说, 艾慕尔的过去就很有影响了。 所以谢云防愿意最大限度地延长斯安和艾慕尔没有负担的恋爱时光 可惜恋爱的时间终归是短暂的。 但是他已经在荒芜的平原上种上了玫瑰,还害怕没有玫瑰盛开的那一日吗? 玫瑰有刺, 但影响不了它的明艳与芬芳。 他微微抬眼,对上了艾慕尔那双冰蓝色的眸子,上将的眼睛很美, 他想轻轻地吻上去——也不知道离开十五星后, 多久才能再相见。 但谢云防忍住了亲吻的冲动。 谢云防看着艾慕尔, 慵懒地笑了下, 唇角轻轻勾起, 心中恨不得抱着猫猫安抚一通,但却是不能流露出一丝痕迹:“当然不迟了, 我可不希望, 之后我只能通过媒体了解你的事情。” 艾慕尔脸色白了白,心中不由得继续忐忑。 他深吸了口气,缓缓把他的故事说了出来, 他说了他的身份,他怎么读的军校,怎么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了军队。 他讲了他与元帅的相识。 谢云防认真地听着,书中的人物终归不是真人,也没有过多的涉及到艾慕尔曾经的故事。 他喜欢的、爱慕的,是更加鲜活的艾慕尔。 他听着艾慕尔在军校中操纵着最普通的机甲,打败了上一届学生会主席。 听着艾慕尔升得太快被误认为是关系户,但很快就在一场战役中收服了他手下的军雌。 听着艾慕尔一阶一阶地晋升——上尉、少校……上将、中将,到最后的上将。 谢云防温和地看着艾慕尔,金色的眸子酝酿着复杂的情绪,许久,他才缓缓说话:“真好,只是还是很可惜。” 艾慕尔一怔:“雄主,可惜什么?” “可惜,我没见过那时候的你,你连照片都没有几张。” 艾慕尔再次怔住了,思考片刻:“军部可能会有留档,等回去后,我给雄主找出来怎么样?” 谢云防的眼睛亮了亮:“好。” 他想看看青涩的上将是怎么样,想看看那个他不曾参与的前半生又是怎么样的。 不知为何,想到这些,谢云防的心中有些酸涩,他在想,在那些被他遗忘的记忆中,会不会也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一想到这些,谢云防的心中便有些揪心的疼痛。 “雄主,您还在听吗?” 谢云防回过神来,轻轻嗯了一下:“你说吧,我在听。” 艾慕尔深吸了口气,继续讲着,这一次便提到了那个名为修斯的组织。 “修斯?” “对,听前辈说,在七十年前组织的名字是‘普罗米修斯’,因为受到政府的限制,才改名为‘修斯’,这个组织的宗旨是天下大同,创办者是一名雌虫,他一生致力于提高雌虫地位,促成雌虫雄虫平等。” 艾慕尔小心翼翼地说着,有些害怕引起雄虫的不满——但还好,斯安先生并没有表露出不满,甚至神情都没有变换。 谢云防仍旧在认真听着。 艾慕尔心中稍安,继续说:“这个组织的大多数成员都是雌虫,近十几年来也吸纳了不少雄虫,其中有成员反对,也有成员赞成……我感觉,有些太激进了。” “我是十五年前,元帅还不是元帅的时候引荐的,我现在是修斯的副主席,近十年来,修斯发展得很快。” “然后……”艾慕尔轻轻闭上了眼睛,尽管过去了这么久,但只要回响还是忍不住颤抖,然后便是那埋葬在星空,尸骨无存的三千同袍了。 “然后就是两月前的那一场战役了。”艾慕尔缓缓呼出了一口气,“军部有叛徒,传来了假消息,我本来是疑惑的,但是组织也传来了同样的消息,我相信了。” “直到我们的能源几乎要耗尽的时候,我才真的意识到,我和我的军队,被抛弃了。” 艾慕尔缓缓说着:“我不知道他是谁,我侥幸逃了出来,来到了十五星。” 然后便是暴露行踪,被追杀,再被雌奴交易所的虫捕获——这些是不幸的,但不幸中的万幸,是他被雄主救回去了。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但说起来似乎又没有那么的长,这便是艾慕尔的前半生。 谢云防轻轻闭上了眼睛,听见雌奴交易所的时候,心脏揪了一下,还好——给了他和艾慕尔一个机会。 让他能够把艾慕尔带回家,让艾慕尔避免了书中的命运。 艾慕尔说完了,银蓝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自己的雄主,他想要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飞行车飞速行驶。 但他们的时间却仿佛是凝固了。 艾慕尔单膝跪地,轻轻吻上了谢云防的手指,他轻轻闭上了眼睛,他希望雄主原谅他的冒犯。 “您愿意让我回军部,愿意去首都星,我很感激您,但是我的确……是个麻烦,我害怕给您带来危险,您担忧的话,便离开我吧,即使您离开,我愿意把我名下的资产都转移给您。” 他说完了,他在等待雄主的宣判。 谢云防轻笑了笑,垂眸看着眼前的雌虫,轻轻抬起艾慕尔的下巴。 四目相对。 没有言语,却有一种神奇的和谐,银蓝色的眸子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怎么,这么想逃离我吗?” 艾慕尔一怔,飞快地摇头,就差把头摇成拨浪鼓了:“怎么可能?我爱慕雄主,我这一辈子,只爱雄主。” 谢云防笑了,金色的眼神中闪过狡黠:“可你怎么瞒我这么久啊?真是……太可恶了。” 艾慕尔稍稍松下的心,再次悬了起来:“对不起雄主……我,我您惩罚我吧。” “不。” 艾慕尔更加担心了。 “你有秘密,其实我也有秘密,你是被我发现的时候,才说出来的,我也等到被你发现的时候,再说好不好?这样也算是公平了。” 谢云防微笑着说:“我呢,就是想要一个‘公平’。” 艾慕尔心中欢喜:“好。” “那时候你会生气吗?” 艾慕尔摇了摇头。 谢云防笑意更深,狡黠极了,他终于把一只防备心极强的缅因猫猫诓骗到自己的圈套里了:“这可是你说的哦。” 到时候发现斯安,就是安斯的时候,可不要太惊讶。 艾慕尔郑重地点了点头。 谢云防轻笑了下,他的脚尖不怀好意地点在了雌虫的脚裸,并不用力,轻轻地踩着,一路向上。 艾慕尔的身体紧紧绷着。 只是被挑逗地呼吸有些不畅。 第64章 谢云防停止了动作,却是没有给雌虫太多喘息的时间,而是微微俯身,轻轻吻在了雌虫的唇上,同时把雌虫拉到了怀里。 艾慕尔心跳地更快了。 他被亲的大脑有些茫然,但他更多的是欣喜,雄主没有赶他走,他还和雄主在一起。 只要知道这点,就够了。 斯安想怎么亲就怎么亲,他想道。 只是他隐约还记得他刚刚杀了一只雄虫,虽然善后工作做好了,但星球可能会戒备,不知道他们出境会不会影响? 良久,谢云防才把亲懵的上将松开。 在上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谢云防仔仔细细检查了上将的身体,发现没有一丝的伤口,彻底放心了。 “雄主,我们这是要去哪?” 谢云防笑了笑:“首都星啊,你不想去吗?” 艾慕尔一怔:“这就要去首都星了吗?” 谢云防点点头。 “那……我们怎么出去。”艾慕尔有些紧张,因为他的身份其实还没落实下来,万一被他们发现怎么办,万一出星球的时候被扣下怎么办,万一被追杀怎么办? 只有他一个也就罢了。 他还有安斯先生—— 谢云防轻笑了下:“你在担心这个啊,你不如打开车门,出去看看。” 艾慕尔一怔,有些疑惑地打开了飞行车的大门。 然后他看见的是飞船的内部。 “你再往外走,便能看见银河了。” 艾慕尔缓缓走了出去,谢云防跟在身后。 恒星、行星组成了巨大的天幕,漫天的银河徐徐展开在他们的眼前,星光闪烁,如梦似幻。 谢云防笑了笑:“回到首都星后,那时候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第56章 “回到首都星后,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艾慕尔听着斯安的话,心跳忍不住快了几分—— 他看看斯安, 又向飞船外看去, 宇宙无时无刻不再闪烁着, 飞船外的宇宙在无数星辰的的光芒下显得绮丽而梦幻。 谢云防专注而认真地看着艾慕尔, 而此时艾慕尔也把视线转了回来。 谢云防眨眨眼, 他感觉他的猫猫, 有哪里不一样了。 他笑了笑, 轻轻握着艾慕尔的手, 温声问:“怎么了, 在想什么?” “我……”艾慕尔一怔, 感觉到了雄主手指的温度,“我感觉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谢云防笑意更深了:“这就觉得突然了?” “雄主, 您真的愿意和我一起回首都星吗?” 谢云防沉默了片刻。 “为什么不愿意,你是想和我离婚呢,还是想和我异地恋呢?”谢云防挑挑眉, 咬牙切齿地问道。 艾慕尔一怔, 沉稳冷静的上将流露出了慌张, 他连忙摇头:“不是, 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云防看着艾慕尔,心中知晓他不是这么想的, 但还是忍不住地刁难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害怕……我会给您带来危险。” 艾慕尔知道斯安的优秀和能力, 但是他从未在首都星见过斯安,也没有见过斯安提起自己的家族,他的确害怕, 害怕会给斯安带来危险。 “哦。”谢云防磨了磨牙,有些无奈,他已经猜到艾慕尔会这么说了,他故意冷了表情,“那你想怎么样?等到了中转点的时候,我把你扔下去,让你自己走?” “从今桥归桥,路归路?” 气氛几乎要跌到零点。 艾慕尔感觉自己四肢都血液被冻住了,他既不舍得与雄主分离,又害怕自己真的给雄主带来危险。 但他在一线作战的经验告诉他——如果他真的这么答应了,雄主一定会非常生气的。 谢云防依旧笑着,眼神却流露出了危险的气息:“嗯?” “不是,当然不是。” 艾慕尔说话已经快过了脑子。 他现在想不了那么多了,什么危险,什么政敌,所有的顾虑与担忧,都被他抛在脑后了。 当周密的思考做不出最好的决定的时候,那便只能依靠最原始的爱意来做出决定了。 “我想和您在一起,想和您一辈子在一起。” “您都不怕有危险,我就更不怕了——我一定会,一定会竭尽我所能的保护您。” 谢云防从他的上将口中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他眼底都是笑意,他拥抱着艾慕尔。 “真的是一辈子吗,如果有预料不到的事情发生呢?” “那也是一辈子。” 两双漂亮的眸子对视在一起,他们的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两个。 “一辈子不够,生生世世好不好?” “好。” 艾慕尔轻轻应了下来。 谢云防笑了。 他和他的爱人又许下了生生世世的誓言了。 只是不知道,这一生会有多久,而下一世又会是什么样子。 111号围观了许久,有些满足,又有些不满足——恋爱的进展是很美满,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它挠了挠并不存在的脑子,想不到具体的点,算了,他还是看他们甜甜的恋爱吧。 船外的星辰快速后退,而他们正在飞快地前行,一同走向他们期待的远方。 尽管他们的规划,可能不太一样。 飞车安稳地停着,船舱内只有他们两个,四周静悄悄的。 他们在宇宙的背景下,相拥在一起。 艾慕尔曾经一个人驾驶着能源耗尽的机甲,在没有任何指引的情况下逃亡到了十五行星。 他听过宇宙的声音。 孤寂而空旷。 宇宙是漫无边际的,在其中生活了亿万生灵,他们渺小而微茫。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有安斯了,他心中想到。 * 宇宙何其庞大,如果按照飞船的正常速度,从第七军区十五行星开到首都星需要三十天。 但实际并不需要这么久。 他们在宇宙中行驶了二十个小时,距离到第一个跃迁点还有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再经历三个这样的跃迁点,他们便可以回到首都星了。 伊弗恩和医生也获得了自由。 不过这份自由对医生并没有什么用,他自己并不能动弹,他这一天全靠伊弗恩照顾。 对此他表示很满意。 但他伤的是身体,又不是脑子,谢云防见他精神还好,就不打算让他享清闲了。 他们来到了一个单独的空间,只有他们四个。 谢云防淡淡地看了医生一眼:“医生,请您先介绍一下自己吧。” 医生叹了口气,看看艾慕尔,又看看伊弗恩,以及他现在就在的飞船上。 “我叫尹迩微,的确是个医生。” 艾慕尔早已有预料,但是听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激动:“你真的尹迩微吗?” 尹迩微叹了口气:“当然了,这身份又不是啥好的,还有人抢吗?就算真有人伪装,也迟早会露馅,如果他不露馅,是不是尹迩微也就不要紧了。” “那你的研究,还有进展吗?”艾慕尔目光如炬。 尹迩微看看艾慕尔,又看看斯安阁下,不禁头都大了,他怎么不知道艾慕尔上将这么傻白甜的吗? 哪有当着雄虫面前说这个的,而且艾慕尔你脖子上还带着雌奴项圈啊喂! 尹迩微不想说,但艾慕尔和斯安的注视,只得硬着头皮道:“我当时的理论是没错的,但实施起来很难,最主要的是缺少合适的实验体。” 谢云防仔细地询问了尹迩微的理论的方向。 尹迩微揉了揉眉心,希望他说完之后,还能看见明天的宇宙星辰。 他讲述完毕,谢云防与艾慕尔对视一眼,艾慕尔的心中有说不出的激动。 谢云防轻轻笑了:“那如果——我支持你研究呢?” 尹迩微瞪大了眼睛:“你、您支持我研究?!” 谢云防点了点头,瞥了他一眼:“你别装傻,你难道没有发现精神丝线吗?你突然两天一次的往我家跑,难道不是因为这个吗?” “这个、那个……” 尹迩微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了,败下阵来,只得说道:“既然您愿意支持,那我就更没有理由不研究下去了,只是这件事情,您的精神力很厉害,但是只有您一只雄虫肯定是不够的。” 谢云防点点头:“我知道,这件事情我会想办法的。” 伊弗恩看看他们三个,缓缓问道:“斯安阁下,我能问一下十五星的情况吗——会对上将造成影响吗?” 谢云防笑了笑:“放心吧,不会的。” 伊弗恩松了口气,艾慕尔是上将,那艾慕尔专门去营救的医生的身份,也必然不一样。 他已经有了预感。 医生隐藏了那么长时间的身份,因为他而暴露,他是有些愧疚的,但好在现在的结果是好的。 伊弗恩便忍不住关心十五行星的后续了:“那些证据派上用处了吗?” 第65章 谢云防点点头:“会的。” 伊弗恩笑了笑,真诚地道了一声谢,他的目光看向艾慕尔也认真道:“上将大人,我也谢谢您。” 艾慕尔一怔,连忙摇头:“在家里,不用叫我上将,叫我的名字就好。而且,我们都是……” 都是雄主的雌奴,甚至伊弗恩比他来得更早。 他相信他的这个雌奴身份不是永久的,但是艾慕尔还是忍不住地嫉妒。 他希望自己是雄主的唯一——哪怕是雌奴也是唯一。 艾慕尔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伊弗恩有些疑惑,隐隐猜到上将想说什么,他看看斯安阁下,不禁有些疑惑,难道斯安阁下没有给上将解释清楚吗? 他们欲说未说的话,被随即而来的宇宙跃迁打断了。 宇宙跃迁会在短时间内,折叠空间,以达到缩短形成的目的,往往也会带来一些身体上的不适。 轻微晕眩,手脚无力都是正常的。 艾慕尔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这是他第一次在跃迁中感到不适,他一时间没来得及反应。 他以为他要跌倒了。 然后艾慕尔便跌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他用自己最后一丝意识看了一眼,然后微微笑了下。 是雄主没错。 第57章 艾慕尔看着是斯安接住了他, 他就安心了,但接下来,艾慕尔的意识便模糊了。 等醒来的时候, 已经是十个小时后。 斯安的信息素还在, 但是床上却只有他一个了, 他结合自己的身体反应, 并仔细回忆了一下还有意识时发生的事情。 很遗憾, 什么都没有。 没错, 斯安把他抱回来后, 给他做了简单的清洁, 把他放在床上, 便和他一起躺在床上了。 没有亲吻、没有“治疗”——至于夫夫之间的行为, 那更是想都别想了。 艾慕尔有些气馁,不过好像又很正常, 毕竟在十五行星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也没有。 有些事情,他着急也没有用, 不过斯安去哪了? 艾慕尔迷茫了一下, 但是飞船行驶着, 斯安不会轻易下飞船的, 他也不担心。 应该是出去了。 那他要做什么? 在宇宙中航行, 便少了对时间的感知,艾慕尔看着与首都星同步的时钟才意识到现在的是早晨。 早晨的话, 那现在应该吃些东西? 艾慕尔的脑海里冒出了这个念头, 便打算去看看飞船上有没有配套的食材和工具。 他刚下床,便看见了端着早餐来的斯安。 谢云防笑了下:“醒了?” 艾慕尔点了点头,视线落在了早餐上。 “没你做的好吃, 我飞船上食材也不齐,不过我不想喝营养液,就试了试,我们一起吃?”看着艾慕尔的视线,谢云防的心中生出了些得意。 艾慕尔认真地品尝着。 如果不是雄主亲手做的,他早就已经吃完了。 他这样细细品味的样子,仿佛他吃得是什么山珍海味,可遇不可求。 事实上,如果不是雄主盯着,他真的想把他做的早餐藏起来——等他想看的时候随时可以看,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吃完就没了。 谢云防一边吃自己的,一边看艾慕尔吃着。 不得不说,他家的猫猫的确好养。 虽然长了一副挑食的模样,但实际上非常好养不说,还异常的勤劳能干。 这么久了,他才做了第一顿饭。 他们吃会儿,说会儿,又看着彼此。 吃早餐用去的时间不长不短,宇宙航行中对时间的感知也不再那么敏锐了。 医生拉着伊弗恩做他的助手,不过正式的研究也要等到了首都星才可以开始,飞船驾驶也有专业的人员去做。 宇宙航行枯燥无味,但是光脑和星网并不影响正常使用。 他们便一起窝在卧室里,一起为接下来首都星的生活做准备。 谢云防没有盯着艾慕尔的光脑看。 艾慕尔也忙自己的事情,自觉地不向斯安的电脑看。 他们安静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偶尔抬起眼来,另外一个也能很快感受到。 对视一眼,轻轻一笑,又低头继续忙碌。 艾慕尔心情很不错,他失踪两个月,上将的位置还给他留着,他的翅翼已经恢复,他重回军部没有问题。 但是这两个月、那牺牲的两千军雌,也是要给一个交代的。 他要忙牺牲士兵的烈士称号、赔偿,他不在的这两个月,他的旧部也有些被边缘化了,要怎么把他们调回来。 至于艾慕尔自己,反而是放在最后了,只是有些事情,必须要亲自去到现场才可以处理,他现在也做不了。 他现实回了皇帝催促着他回来的消息,又和皇帝推荐的医生约好了见面的时间,毕竟这身体是自己的了,如果精神出问题,不好受的就是他和艾慕尔了。 尹迩微的实验室也要安排好,既要让尹迩微在艾慕尔势力范围内,又不能脱离他的掌控。 对修斯的调查,谢云防暂时还没开始,他只是一个不管上的雄虫殿下,而元帅却是已经做了很久的元帅了。 他不能打草惊蛇,但是艾慕尔一定有所察觉了,他也要抓紧了。 还有作为皇子应当承担的一些公务——这些大多被原主推了,他来了之后,便挑选了一些留了下来。 眼看着时间临近,对接的人员也来询问了:“是不是也要推掉?” 谢云防与他们简单商议,定好了日期。 对接的人员都忍不住惊讶了,这是哪的风啊,把安斯殿下这座大神吹动了? 难道是皇帝陛下逼着他来的?到时候希望别不配合啊,这些公务是关系军部的,还是有不小影响的,但是安斯殿下想做,他们也不能拦着,只能祈祷着安斯殿下别出差错。 另外一边,皇帝又给他发来了消息:【你和艾慕尔的事情定好了吗?】 【定好了。】 皇帝挑了挑眉:【真的吗,那我可筹备你和上将的婚礼了。】 谢云防回复地很快:【好,准备吧。】 首都星那端的皇帝轻笑了下,也说不出来应不应该惊讶,不过既然安斯都说可以筹备了,那他便筹备吧—— 这样的话,他还是能够看见他唯一的雄子结婚的。 艾慕尔是比谢云防先结束的,他悄悄瞥了一眼谢云防还在专注的看着光脑,便没有说自己已经忙完了,而是继续看着光脑。 光脑上充斥着海量的信息,艾慕尔百无聊赖地浏览着,不知道为什么就点进了一个论坛。 星网上各式各样的交流媒介层出不穷,论坛虽然交流起来效率低,但是因为论坛成员匿名性有了更多的自由,再星际时代都没有淘汰。 艾慕尔点进了论坛里讲述婚恋的子站——这个挺出名的,他曾经在“修斯”中听人提起过。 之前还被查封过一段时间,但最近已经解禁了。 艾慕尔随意翻了几个帖子,发现里面的讲述的故事很真实,而帖子底下回复的建议也煞有介事,说得头头是道。 艾慕尔看得认真,便动了心思,要不他也问一个问题? 反正是匿名。 他思考了片刻,便真的开始了行动,艾慕尔思索片刻,想好了问题又简单说明了情况,便把帖子发布了出去。 【婚恋求助:我和我雄主感情很好,但是我有一个秘密一直瞒着他,昨天被他发现了,但是他没有生气,很快就原谅我了,我是不是应该给他道歉?】 论坛很活跃,艾慕尔把帖子发出一会儿,便有回复了。 【2l:那楼主的雄主脾气还挺好的,还是建议道歉吧,感觉这样感情才能长久,毕竟这年头找雄主还挺难的。】 2楼说得很合艾慕尔的心意,但是他的难题不仅仅是道歉,他追问道:【那请问我应该怎么道歉?】 刚刚1楼的楼主没有回复,隔了一会儿才有虫回复,【4l:那就投其所好嘛——你雄主平时喜欢什么,你就陪他玩什么。】 艾慕尔仔细想了想,但意外的发现雄主还真没什么爱好。 在十五行星的两个月,他们好像都在一起,总不能说安斯的爱好就是他吧? 在某种程度上艾慕尔真相了,但是这显然不符合艾慕尔想要的解决方法。 他思考片刻,虚心求教:【那如果不是很能确定雄主喜欢什么,那怎么陪他玩呢?】 很快便又有回复了。 【5l:咱们雌虫可不能一味迎合雄虫,雄虫也是虫,不要把他们看得太高高在上,你要是瞒的秘密不算大,他都说原谅你了,你就别自己找没趣了。】 【6l:楼上稍微有些偏激了,不过楼主可以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判断。】 艾慕尔一时间有些疑惑了,他仔细想了想。 【7l:我隐瞒的事情是有些大,我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做好雄主离开我的准备了,但是雄主没有怪我,反而很支持我。】 第66章 【8l:这样啊,那还是建议楼主用点心思,用心思其实很简单了,楼主是雌虫还是亚雌啊?】 接下来又有不少虫回复的。 艾慕尔有些纠结,但是已经隐隐有了偏向了,就是他不知道具体应该怎么做。 111号此时也在星网上畅游,然后它发现了相似的ip,把发现是艾慕尔之后,它立刻激动起来了。 好诶,机会来了! 它看得那些可没有一点是白看的,这是拯救对象自己问的,宿主肯定不能怪他了!他可是一片苦心啊! 第58章 艾慕尔一直盯着帖子看, 有孜孜不倦地劝说他不要给雄主低头的,也有教导他怎么使用情趣的,还有虫询问能不能详细说说他是犯了什么错的。 看得艾慕尔头都大了。 他有些犹豫, 最后没有具体说, 只说含蓄地说是自己是个军雌, 因为某种原因(非任务需要)隐瞒了身份, 后来被雄主发现了。 这下子讨论的角度更加多样了。 【帖子走向忽然悬疑, 更让人好奇了有没有, 虽然楼主说不是任务需要, 但我感觉多少也有点关系, 不然怎么会好端端隐瞒身份?】 【那我赞成楼主道歉, 感觉楼主的雄虫还不错, 建议长久下去,可以试试玩些小情趣, 这样既能道歉了,又能收获一些信息素。】 小情趣? 艾慕尔无端想到了猫耳。 不过这次离开的匆忙,他没回家直接上来飞船, 可能没有带出来。 他正想着, 一刷新论坛, 便又弹出了新的回复。 【建议使用小情趣+1, 就是不知道楼主会不会, x,x, x我刚刚翻出来一些技巧的帖子, 贴在这里了,楼主想尝试的话可以试试。】 艾慕尔回了一句:【谢谢。】 便试探着点进了第一个帖子。 谢云防回复完皇帝,心情甚好, 心中已经开始期待婚礼了,他目光向艾慕尔看去。 只见上将的视线落在光脑上,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认真地看着什么东西。 就是脸颊有些红了。 艾慕尔感觉到斯安的视线,吓了一跳,来不及用大脑思索,便关掉了光脑,全然忘记了,斯安并没有看他的光脑。 “雄主,怎么了?” “不怎么,我看看你。” 艾慕尔笑了笑,心跳微微加速,他又把视线落到了光脑上。 谢云防眉梢微挑,有些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感觉上将像是做了亏心事的猫猫一样,明明心虚地不行,还要镇定地维持着往日的体面,傲娇地喵一声,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谢云防心念微动,他已经没什么要忙的了,但还是低下头,装作还在忙碌的样子。 实际上心思早就跑到了上将的身上。 艾慕尔悄悄看了眼斯安,见斯安还在工作,便放心大胆地又打开了论坛。 先回到自己的帖子。 底下已经有一堆道谢了。 【36层整理地好齐全啊,厉害厉害,愿虫神保佑你,回去就试试!】 他犹豫了片刻,也发了一个【谢谢,回去就试试。】 36层的层主回复的很快:【不客气,如果真有效果,记得回来说一下。】 111号心满意足,功成身退。 艾慕尔又点开了第二个链接,在看之前,又悄悄微不可差得往斯安的方向看了一眼,确定斯安还在忙碌,便认真钻研了起来。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退出他的帖子之后,他的帖子被盖起了高楼,一堆虫都在等待着他的后续。 谢云防也不知晓,他悄悄地看着艾慕尔,心里更好奇了。 猫猫在做什么? 为什么还要瞒着他? 谢云防有了期待,他的心就像是被轻轻地挠着,知道肯定和自己有关,但又猜不出具体的事情。 上将在准备什么?他又什么时候能够看见? 可接下来的两天,却是什么都没发生,谢云防又猜测,难道是要等下了飞船才能够开始? * 首都星,阳光正好,现在是玫瑰花开的季节,阳光洒在玫瑰上,让玫瑰花看起来更加娇艳欲滴了。 这片玫瑰花是安斯殿下的,但是已经很久没有安斯殿下的消息了。 元帅雅恩斯刚刚从皇宫出来,便看见了迎面匆匆走来的内大臣列纳斯。 “日安。” 两方问了好,雅恩斯不禁好奇,询问道:“陛下有什么事情吗,还是有什么活动,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列纳斯笑了笑:“好像都不是,陛下突然把我叫过来,没具体说,只让我带了他结婚时的档案,我估计皇室最近是有喜事发生了。” 喜事? 雅恩斯一怔:“那是安斯?” 安斯在十五行星,想到十五行星,他便隐隐有些不安,这么久了,竟然还没有找到艾慕尔的下落。 列纳斯点点头:“也只能是那位了,但这都要结婚了,结婚对象竟然没露出半点风声,可真是奇怪,不过迟早要放出来的。” 雅恩斯笑笑:“是这么个回事,阁下忙吧,我回军部。” 他是回了军部没错,军部里奈尔恩已经在等他了。 雅恩斯微微一怔:“天还没黑,你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奈尔恩笑了笑,把办公室的大门反锁上:“这么怕被人看见,影响不好,那当时为什么不一直单身?” “我不是这个意思,”奈尔恩现在来了,肯定是有事情要说的,他也不废话,只是问:“怎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好吧,你可真没意思,”奈尔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低声道:“艾慕尔逃走了。” “逃走了?” “对,亚非何森也死在那了,乔治何森正在查,但他估计是查不出来什么了,就算查到了,这时间也够他离开十五星了。” 雅恩斯骂了一句废虫,轻轻闭上了眼睛,缓缓道:“奈尔恩,这就是你培养的好雄虫——你知道的,他是我最喜欢的后辈,我不想看见他和我作对。” 奈尔恩笑了,挑挑眉,他的镜片反射出晦涩的光芒:“没办法喽,迟了,再很久之前,就来不及了。” “他和你不是一路的,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雅恩斯深吸了口气,睁开眼睛,墨绿色的眼眸酝酿着复杂的情绪,好半晌才道:“丹斯尼做了八年的中将了,他竟然回来了,便不让他走了,第六军团的上将,不能总是空着。” 如果艾慕尔回来得晚了,第六军团便没有他的位置了。 哪怕他回来的早,他也可以让丹尼斯做他的副手。 * 与此同时,飞船悄悄降落在了首都星附近的一个类地小行星。 这颗行星不大,属于首都星星域,胜在离首都星近,就也算繁华,这里到首都星,只需要两个小时的时间。 一行人缓缓下了飞船,便被眼前的盛放的玫瑰花震惊到了。 一眼望去,便是红色的海洋,风轻轻拂过,便能够闻到玫瑰花的馥郁的香气。 灿烂热烈。 不会遮掩,就像爱意是遮挡不住的。 艾慕尔一怔,不知道为何,他想到了安斯殿下的那片玫瑰花园了。 但很快便被他屏蔽了起来,安斯殿下也只是有个皇子的身份而已,又怎么能和他的雄主比? 艾慕尔通过论坛,不止是学了一些情趣的技巧,还学了一些谈恋爱的技巧,他把某虫从他的大脑中排除之后,便把全部心思放在了他的雄主上。 他跟在雄主的身边,然后轻轻勾上了雄主的手指,有些时候,就应该主动些。 谢云防微微一怔,便扣上了艾慕尔的十指。 “要去花海里看看吗?” 艾慕尔点了点头。 谢云防便与艾慕尔缓缓漫步在花海之中,他们从花海中走出来的时候,周身满是玫瑰的香气。 “这花……有刺。”艾慕尔叹了口气,不然便可以编花环送给雄主了。 谢云防笑了笑:“还是有刺的好,能保护自己。” * 尹迩微许久没有回到首都星星域了,他在首都星生活了三十年,但是他对首都星并没有过多的留恋,他不准备回去了,他已经做好了在这里研究一辈子的准备了。 “你要跟着斯安阁下一起回首都星吗?” 伊弗恩一怔,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知道呢。” 尹迩微深吸了口气,认真道:“你能留下来帮我吗?” “那我问问雄主吧。”伊弗恩有些犹豫,他想要陪着尹迩微,但是他不是专业的研究人员,即使留下来,又能帮助他多少? 他又有什么用处呢? 但是看着尹迩微真的在高兴,他又说不出来自己的想法了。 * 天色已经晚了。 谢云防和艾慕尔回到了住处,这是谢云防为他们准备的房子,这里不大不小,打扫得很干净。 他发现上将最近用光脑的频率很高,就在刚刚,吃饭前的一会儿,上将还又拿了一次电脑。 第67章 上将在做什么? 谢云防更好奇了,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有些着急了,他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他要和艾慕尔分开一段时间了,他要给上将充足的信息素和精神疏导才行。 他又等了好一会儿,就在他洗澡的时候,门铃突然被敲响了。 是快递员。 谢云防听见了声音,但没有询问,艾慕尔飞快去接了快递,没有说话,直接到了更衣室。 是衣服? 谢云防最不缺地就是耐心,他打算给艾慕尔充足的时间,他在浴室里认真洗着澡,却是听见了轻微的开关门的声音。 是艾慕尔来了。 准确来说,是上将来了。 谢云防回头,心跳瞬间快了许多。 这是制服诱惑的上将猫猫,当然这不是真的制服,只是形制上有些相似罢了。 但对于谢云防来说,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见艾慕尔穿着上将制服的样子。 上将的神情是冷峻而严厉,一身制服更是增添了他的气场,似乎是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 但又是不太一样的。 战场的上将不会满是爱慕的眼神看着他,不会用像现在这样眼底深处充满了渴求,更不会在他洗澡的时候走进来。 他动作很轻,似乎是不想要惊动谢云防,可是看见谢云防回头也不慌张。 艾慕尔声音微冷,但是又带了一丝柔和:“雄主。” 谢云防故作淡定地点了点头,予以了肯定。 主动的猫猫,更诱人了诶—— 第59章 谢云防淡定地泡在浴缸里, 心里已经快要按捺不住好奇了,上将怎么突然这么主动了?上将是从哪里学到的?上将没有察觉出什么吧? 一个一个疑问从谢云防的脑海里冒出来,但是他最关心的还是, 上将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又应该怎么回应? 谢云防的内心生出了隐秘的期待。 他心里想得都是艾慕尔, 但被浴室氤氲着的热气, 很好地掩盖了。 夜深人静, 月亮悄悄从云层中探出头来, 将露未露, 月光悄悄洒了下来, 皎洁无暇, 给玫瑰花染上了一层银色的月光。 有些凉, 玫瑰花上的露水悄悄凝结, 晶莹剔透。 这里静悄悄的,月亮又被云层遮挡了起来, 却是没有把月光都锁住,只是暂时的而已。 浴室内。 上将连带着他的一身制服已经湿透了,艾慕尔一声不吭, 显得非常禁欲。 月亮掉入水中, 仍旧是月亮, 玫瑰落入水中, 只是沾染了水珠而已。 它们依旧是原来的样子, 依旧美丽。 上将像是一只落水的猫猫,而这只猫猫, 好巧不巧跌落在他的怀里。 四目相对, 呼吸都便得急促了起来。 艾慕尔像是做错了事情,有些慌张:“对,对不起, 雄主。” 谢云防又好气又好笑,以艾慕尔的反应速度,他能好端端的、一个不小心“滑落”进浴缸里吗? 艾慕尔要是这点平衡力都没有,还能是帝国的上将吗? 甚至跌落在他的身上,没有重力加在他的身上,却撞了他一个满怀。 这也太巧了。 有心机,但不多,但是恰恰点在了谢云防的心上。 谢云防唇角微微翘起,视线不舍得从上将的身上移开了。 湿透的制服勾勒出了上将优越的身材曲线,他的身体的肌肉隐隐勾勒出形状,隐隐约约,若隐若现。 额角是被打湿的银发,有些凌乱,但恰到好处。 谢云防心跳地快了些。 这么可爱的缅因猫,谁能不想rua一把呢? 谢云防这么想着,便这么做了,毕竟也不是第一次占上将的小便宜了。 但谢云防却是带上了冠冕堂皇的帽子。 “让你不小心吧?可惜这身制服了,是你新做的吗?”谢云防明知故问。 “对…是我不小心。”艾慕尔的声音有点微弱。 “你既然到浴缸里了,不如洗个澡?衣服帖在身上,也不舒服。” “好。” “你自己脱,不舒服,我帮你脱怎么样?”谢云防金色的眸子里盈着满满的温柔,心中跃跃欲试。 艾慕尔惊讶于自己的顺利,不禁觉得111楼分享的技巧真的很管用。 计划通√ 谢云防不知道艾慕尔的心理,只是暗中给自己点了个赞,然后帮助艾慕尔脱下了制服。 湿透的制服将艾慕尔包裹得严严实实,谢云防不熟悉制服的构造,所以解脱起来便格外的慢。 热水是给足的,室内是恒温的。 他们在这里多花费一段时间,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 谢云防的指尖轻轻时不时触碰到了他的上将,肌肉不是硬邦邦的,摸起来很有弹性。 艾慕尔轻轻战栗。 谢云防看在眼里,立刻收了回来,但没一会儿,他便会故技重施,艾慕尔把声音都闷着,即使脸颊都已经涨红了。 还是一声不吭,只是银蓝色的眸子,带上了一点水光,像是漫天的银河,碎成了星子,跌落在他的眼睛里。 他想狠狠地rua一下猫猫,想捏一下上将的猫耳,猫耳是很敏感的吧? 谢云防心中想着。 他更加激动了,但又害怕吓到艾慕尔,便把这个想法压在了心里。 时间不会变快,也不会变慢,像是被敲开缝隙的蚌壳,现在他的上将已经将他最柔软的内里呈现了出来。 谢云防微微笑了。 他的目光落在艾慕尔的身上,眼中是浓浓的不舍,这是他的上将啊。 艾慕尔刚刚撒了个小谎。 他是故意不小心掉进来,也是不小心,他刚刚不敢直视雄主,只得把视线稍稍往下移。 雄主也是很健康的身体呢——艾慕尔不怀疑雄主的能力,但为什么雄主不和他在一起? 信息素、精神疏导、有一个自己的虫蛋,是绝大多数雌虫的毕生追求,雄主轻而易举地满足了他前两个。 那为什么没有第三个? 诚然,艾慕尔对虫蛋没有那么狂热的追求。 但是雄主不和生虫蛋=和别的虫生虫蛋=雄主要和别的虫在一起=雄主不要他了。 所以当他学了那些技巧后,便开始实践了,哪怕雄主不需要他的道歉,也是增进他们感情的好方法。 雄虫有独占欲,雌虫更是有的,艾慕尔觉得自己对雄主的占有欲格外强烈,好吧。 原谅的他的自私与僭越,他现在只是一个雌奴而已,就想着霸占雄主了,等他成为雌君之后还了得? 他要占着雄主,雄主便没有精力找别的虫了。 感受到了雄主的目光,艾慕尔深吸了口气,抬眼,直勾勾地看着他的雄主。 “斯安。” “嗯?” 艾慕尔勾起了唇角,他的气质是冷的,但是他的笑却是极有魅惑力,像是被寒冷的冰山中冻了无数年的玫瑰,在他接触到阳光的时候,便忍不住破土而出。 绽放了。 鲜艳而放肆。 魅惑而妖艳。 谢云防怔怔地看着。 好一个祸国妖姬啊,他的上将很有妲己的天赋啊——妲己是个快修成仙的狐妖,他的妲己,是个帝国最厉害的上将。 “我爱您。” “我只爱您,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只爱您。”艾慕尔认真道。 用得是“您”,但是艾慕尔的爱却和这个您毫无关系,他只是单纯而炽热地爱这个灵魂。 他想,无论是什么时候,他都会被眼前的这个灵魂吸引吧。 谢云防一怔,精神力探入了艾慕尔的精神世界。 只见,海面依旧是一望无际,但那叶小舟却是在最明显的位置。 像他招着手。 牵引他过去。 谢云防心跳地慢了半拍,他看着艾慕尔笑了,笑自己曾经因为害怕艾慕尔逃离患得患失,笑自己变着法不着痕迹地让上将跳进圈套里。 但是哪里需要那么麻烦? 艾慕尔自己便跳进来了。 他想要相守一生,也想要生生世世在一起。 “好啊,我也爱你,艾慕尔,我爱慕你,我对你的心,就像你对我的心。” “是一样的。” 听见斯安的话,艾慕尔更加激动了起来,银蓝色的眸子灿若星辰。 艾慕尔亲了上来,也抱了过来,他没有太多的章法,在他的唇齿间横冲直撞。 谢云防笑了笑,他便显得很有章法了,他一点一点地引导着。 再疯狂的小野猫,也会变得乖驯起来,更何况,本来就忠诚而真挚的缅因呢? 精神世界的他们缠绕在一起。 现实世界的他们相拥在一起。 似乎永远也不分开。 艾慕尔希望时间能够永远地停留在这一刻。 他牵起雄主的手,轻轻放在了小腹上,银蓝色的眼睛亮晶晶的:“雄主,我的生殖腔已经为您打开,您想要和我在一起吗?” 第68章 谢云防微微一怔,指尖怔怔得按着。 “可以吗。” 谢云防看着艾慕尔,艾慕尔真诚地询问着,像是永远守护自己王子的骑士,他毫无保留地打开了自己最温暖、最柔弱的地方。 他轻轻地吻了艾慕尔。 四目相对。 夜晚静极了。 谢云防能够感到自己心跳地很快,也仿佛能够听到艾慕尔的心跳。 “再等一等,可以吗?” 等到你知道我是谁的时候,等到你知道我用这个身份做了什么的时候。 我知道你现在是一腔真心,但是我害怕你知道真相的时候。 会恨我。 也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啊?” 信息素的浓度持续升高,谢云防抱住了艾慕尔,没有用力,只是感受着艾慕尔的体温。 第60章 艾慕尔有些茫然, 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知道原因,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雄主对他的爱意。 但是斯安为什么会拒绝? 他银蓝色的眸子中水光更甚了,眉头微蹙, 嘴唇轻轻抿着, 好半晌才开口, 上将的声音清冷, 落在谢云防这里, 却是听出了委屈巴巴的意思。 “可是为什么要等一等,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艾慕尔不明白。 他就像是一个犯错的小孩子, 还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什么才犯的错。 面对大人的责难, 他束手无策。 谢云防看着艾慕尔, 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恨不得把上将抱在怀里揉一揉。 他伸出手指,轻轻展开了艾慕尔的眉头。 谢云防想要碾碎上将的愁苦, 尽管他不可能完全做到,但是他想要尽可能的试一试。 信息素的浓度逐渐升高,谢云防也在认真地疏导着艾慕尔的精神图景。 温暖的阳光洒在海面上, 海水温暖而平和, 随着微风, 轻轻推着小舟前行。 温暖的海水像是要将艾慕尔包裹, 水花进进出出, 温和地冲刷着小舟,有些说不出的快意。 让艾慕尔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艾慕尔被谢云防抱着, 怔怔的, 还没有缓过神来。 谢云防轻轻吻在了他的眉眼处,戳了戳他的上将:“现在舒服吗?” 艾慕尔没有立刻回答。 他卡顿了许久,谢云防都以为艾慕尔不会回答了。 他眼尾染上了情欲, 他认真想着,刚刚像是在仔细思考和认真回味:“舒服的。” 谢云防温柔地吻在了雌虫的眉眼。 他低声问着,像是再反问,也像是再问自己。 “你怎么会犯错呢?就算是犯错,也是我犯错才对。” 艾慕尔感受着斯安的吻,他微微战栗着:“啊?” 谢云防心跳地愈发的快了。 “不,才不是呢,斯安永远也不会犯错的。” “你不能这么相信我,万一我也骗你呢?” “不,不可能。”艾慕尔倔强道。 “那如果我真的骗你,你愿意原谅我吗?” 艾慕尔思考片刻,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那我愿意原谅你一次。” “不行——一次太少了,还是三次吧。” “一次就好。” “三次,不,就三次。” 最终谢云防拗不过现在脑子一根筋的上将,同意了三次的机会,才结束了小学鸡一样的对话。 谢云防笑了笑,上将给他三次机会,他至多也只能用一次。 多的话,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了。 “这可是你说的。” “好,我说的。” 谢云防看着艾慕尔,也不知道上将说这话还有几分清醒,应该不会不认账吧? 他歪着头,怔怔地看着艾慕尔,好吧,上将应当是不会赖账的。 * 高浓度的信息素将艾慕尔紧紧缠绕,像是藤蔓一样,一点点地缩紧,不留一丝缝隙。 艾慕尔不知道怎么反抗,也没打算反抗。 不知何时,艾慕尔便沉溺在这温柔中,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艾慕尔沉沉地睡去了,他有些疲惫,意识也不深清晰。 时间不早了,是要休息了,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可是要做什么,他现在已经数不清楚了。 他像是一只溺水的鱼,水对鱼自然是不可或缺的,但是这一次水似乎有些太多了。 不对,雄主已经把他从浴缸里抱出来了。 哪里还有水? 哦,不是水,是信息素的浓度太高了。 雄主像是要把所有的信息素都塞给他一样。 艾慕尔迷迷糊糊地想,就算他有雄虫信息素成瘾综合征,也没有必要,这么补吧?雄主又不是不在他身边了,为什么要这么大的剂量? 艾慕尔隐隐感觉到了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具体的问题是什么。 等等,雄主似乎要走? “斯安?!你要去哪?”在精神图景里,艾慕尔用力地抱住了谢云防。 谢云防温柔地抱了回去:“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 “走?” “对,但是你要相信,我会一直注视着你的。” 艾慕尔怔怔地看着斯安,一种莫名的恐慌从他的心底里升起:“真的吗?” “真的。” 艾慕尔依依不舍得拉着雄主的手。 谢云防温声地安抚着:“我会一直看着你,哪怕我不在你的身边,我迟早也会回到你的身边的。” “现在时候不早了,你要休息了,好好休息吧,再醒来,便是崭新的开始了?” 艾慕尔本能地感觉到不对劲,什么叫做崭新的开始? 但是他来不及问了,他带着疑问和不解,陷入了睡眠之中。 这注定是一个长长的睡眠。 谢云防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从艾慕尔的精神图景中抽离了出来。 他为上将穿好衣服,这一次换上的一身普通的常服,很符合上将的气质,但穿起来应当会比较舒服。 然后又把猫耳小心翼翼地取了下来,只是猫耳太过敏感,让睡梦中的上将闷哼了一下,吓得谢云防感觉抱着安抚了一下。 上将才又冷静了下来,乖巧地躺在床上。 谢云防打扫好浴室和卧室,又注视了上将一段时间,给上将带上了面具。 一行人匆匆从首都星赶来,连夜到了这颗小行星,到达目的地,看见床上躺着的雌虫,不由咂舌。 就是他,让他们加班了。 如果不是三倍工资,外加送旅游的话,他们才不愿意过来。 谢云防与他们问了好,便说:“时间紧,现在便开始吧,他睡着了,记得动作小心点,不要把他们弄醒。” 工作人员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飞快应了下来。 贵族圈就是乱,但反正他们出差是上面批准的,就算追责也追不到他们的头上。 他们的动作很快,一声清脆的响声,谢云防的唇角勾起了一丝微笑。 尹迩微又趁着艾慕尔没有醒来,做了比较全面的检查。 好吧,他再一次感受到斯安阁下的能量了,竟然能让公职人员连夜出差。 他的好上将啊,究竟招惹上的是哪只雄虫? 亏得这位雄虫阁下,对他还算是真心,不然哪天被这位雄虫阁下玩死都不知道。 “上将他恢复得没什么问题了,即使现在就出征,也没事。” 谢云防笑了:“这就好,不过能不出征还是不要出征了。” 上战场意味着分离,更有可能意味死亡,无论是哪一个,都是谢云防无法接受的。 他宁愿自己先死。 好在,世界线也是这么安排的。 “他会睡多久?”谢云防回神,温声问道。 尹迩微观察片刻:“您催眠得很好,上将应该还有三小时才会醒来。” 谢云防点了点头:“你和伊弗恩先走吧,到我给你们安排的地方,伊弗恩负责联系。” 听见伊弗恩能够跟他一起,尹迩微眼睛一亮:“谢谢斯安阁下!” 就是想到艾慕尔,尹迩微便有些犹豫了,对于艾慕尔他多少还是有点愧疚的:“那……上将呢?上将还会联系我吗?” 谢云防笑了笑:“当然会。” “真的吗?” “我骗你做什么?”谢云防心情不算好,也不算坏,“如果你不怕危险,还能来喝我一杯喜酒。” 尹迩微一怔,眼中闪过惊讶,但很快他便敛起了惊讶的神色:“那我和伊弗恩便去准备了。” 谢云防微微颔首。 他们匆匆忙忙走了,卧室便又只剩下他和艾慕尔了。 谢云防注视了他的上将许久,时间过得飞快,三个小时的时间不过是一眨眼便过去了。 谢云防轻轻在艾慕尔的额头上留下了一吻,声音温和:“我走了,你要好好的,很快,我就会回来的。” 静悄悄的,忙完了这一切,太阳才刚刚升起,月亮也只是休息了片刻。 第69章 艾慕尔的眼尾划过一道泪痕。 他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他只是突然感到了一阵心悸,让他忍不住地落下泪来。 卧室归于平静。 艾慕尔缓缓睁开了眼睛,卧室已经空无一虫。 他摸着自己的心脏,仍旧在跳动着,只是空落落的。 只剩下他了。 他微微一怔,感到脖颈上骤然轻松了许多——雌奴项圈不见了。 他是被抛弃了吗?艾慕尔如是想到。 另外一边,谢云防接受着111号的控诉:【您怎么又把我关进小黑屋了,这对系统太不人道了,您的心太黑了。】 谢云防带着不怀好意的微笑:【111,在论坛上,好为人师的感觉怎么样?】 111号:! 【您您…都知道了?】 【当然。】 【可是我也是想要你们好啊,你们马上就分开了,不应该巩固一下感情吗?】111号哭成了泪儿人。 谢云防无奈,把111号放了出来:【那下次你想做什么,记得和我商量——】 111号舒了口气,有些惊讶,又有些不好意思:【那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谢云防轻轻点头,没有说话,他在前往皇宫的飞行车上,唇角带着微笑,周身却透着淡漠的疏离。 111号也察觉到不对劲了,从宿主离开拯救对象,便不太对了。 这是不舍得分离吗? 想想也是,而且他好像把拯救对象刺激了一下,害得宿主不得不拒绝了拯救对象。 好像真的是他好心办了坏事。 不知过了多久,谢云防缓缓问道:【你说,我是不是对他太无情了,现在他已经醒来,会不会很难受啊?】 111号一怔,思考着安慰道:【难受是肯定会难受,但是宿主您也是为了拯救对象好嘛,您不要有心里负担啦。】 谢云防轻轻笑了下,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只是想和他的爱人,永远在一起而已。 第61章 他是被抛弃了吗? 艾慕尔怔怔的, 他张了张口,想要叫他——可是无论他是喊雄主,还是斯安, 都没有虫回应他了。 雌奴项圈也被取下了, 他不想做雄虫的雌奴, 但斯安是个例外。 这是他与斯安唯一的联系。 项圈是被怎么取下来的? 没有帝国的介入, 即使是雄虫也是没有办法自己取下来的。 艾慕尔不明白, 他的心有些疼, 他感觉到了隐隐的窒息, 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混合着痛苦从他的心底一点点蔓延。 只余满嘴的苦涩。 卧室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像是被清除了一切痕迹, 明明昨天夜里, 他还和他的雄主相拥在一起。 为什么现在只剩下他了呢? 一切的一切就好像是做梦一样。 现在梦醒了。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艾慕尔将自己从回忆中抽离, 现在敲门的是谁? 艾慕尔微微一怔,内心生出了隐秘的期待,会是雄主回来吗? 他飞快地跑下去开门, 他的动作很快, 像是百米冲刺一样。 艾慕尔欣喜地打开了门。 但是门口站着的, 却是另外一只说不上喜欢, 也说不上讨厌的虫。 丹尼斯。 雌虫, 红发褐眸,性子风风火火, 最引以为豪的就是他那一身肌肉。 是艾慕尔的学长, 也是被艾慕尔打败过的前任主席,现在的军衔是中将。 丹尼斯惊讶地看见了艾慕尔,还见鬼地看见艾慕尔的眼睛里流露出欣喜:“啊, 上将,没想到您见到我,会这么的开心。” 丹尼斯的话还没说完,艾慕尔便已经收敛起了微笑,又变成了冰山的样子。 ??? 这变脸也太快了吧,他的学弟兼上将什么时候也学会政府那帮虫的样子了? 艾慕尔收敛了多余的情绪,只是还有些疑惑:“丹尼斯中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是你发消息给军部的吗?军部不得来迎接你吗,就我一个闲虫,我便自告奋勇了。”丹尼斯挤眉弄眼,“说不定我们还能是同僚呢?” 他发消息,还有……同僚? 艾慕尔一怔,后者的话他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前者——除了安斯,还有谁能把他的消息报给军部? 他的心跳快了些,但他还是想不通雄主为什么会只丢下一个人。 “哎呀,你都不请我进去坐坐的吗?” 说罢,丹尼斯便硬凑进来:“你这还挺不错的,外面的玫瑰花开得也好,上次看见这么好的玫瑰花园还是皇宫那片。” “哦,是的。”艾慕尔心不在焉地搭着话。 丹尼斯挑挑眉:“我给你带来了军装,你换上吧,然后我和你一块回军部报道,你这消失的两个月,军部都快忙疯了,所有人都想知道……边境星域那一场战役,是怎么回事。” 他的话点到即止。 艾慕尔明白丹尼斯的意思,他深吸了口气,缓缓道:“我明白。” “好,”丹尼斯笑了,“你明白就行,换军装吧,这上将的衣服就是比中将的好啊。” 这话是假的,衣服都是同样的布料,只不过对于军雌的含义却是不一样的。 艾慕尔笑笑。 丹尼斯提醒了他,但又挑衅他,但是他不在意。 他缓缓走回了房间。 这身衣服是雄主买的,但是该脱下的时候,终归还是要脱下的。 军装将他紧紧包裹,领子微微立起,便遮住了脖颈间所有暧昧的痕迹,他又是那幅冷若冰霜,不苟言笑的样子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真难看。 是因为这样雄主才不喜欢自己的吗? 一种名为孤独的情绪将艾慕尔缠绕。 他仿佛回到了那个他还年幼,无能为力的时候,他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离开,而他无能为力。 他这个样子活该斯安不喜欢,他只配孤独终老,艾慕尔的内心冷酷地批评着自己。 但是艾慕尔的内心又会想到,不是的,才不是的——雄主是喜欢他的,否则怎么会在离开之前,给他那么多的信息素吗? 还为他做精神疏导。 艾慕尔想到了雄主的承诺,他说他们会永远在一起,会生生世世在一起。 艾慕尔想起来了,雄主说他会一直看着自己,哪怕他不在自己的身边,他迟早也会回来。 骗子。 大骗子。 他的雄主就是个大骗子,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这么还不回来? 雄主就是个骗子,但是他偏偏愿意接受雄主的欺骗。 他说过,他能原谅雄主三次……所以,他的雄主快回到他的身边吧。 艾慕尔这么想着,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冰蓝色的眸子里是一片冷冽,他轻轻勾起了唇角。 帝国的上将,回来了。 艾慕尔现在要回到首都星了。 为自己,为同袍,为组织。 当然,要是也能找到他的雄主就更好了。 * 谢云防比艾慕尔先出发,也先一步来到首都星,只不过他的目的地不是军部,而是皇宫。 皇宫内,皇帝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是皇帝,帝国自然能够供应给他最好的待遇,但是即使是虫神,也无法保佑他长生。 皇帝已经越来越感觉到他的衰老了。 他将目光落在了他许久不见的雄子身上,仔细想想,他竟是回想不起来太多有关他雄子的记忆。 眼前的雄子,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与上次见面,倒是没什么区别,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可能就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吧。 不知觉间,他的雄子已经长到这么大了。 该到成家的时候了。 “怎么终于舍得回来了?” “当然。”谢云防笑了下。 他并没有过多的畏惧,尽管他并不熟悉这位名义上的父亲,不,准确来说是雄父。 他没有原主的记忆。 这位雄父对原主没有多喜欢,也没有多厌恶,谢云防能够感受到皇帝对“他”的情感,但谢云防的心中并没有因此而生出太多的情感。 就像他天生对这样的父子之情没有触动一般。 书中对他们父子之间也没有太多的描写,这位皇帝只是在十五行星上与他见过一面。 与上次见面相比,谢云防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皇帝的衰老,而皇帝想要把他的一切,他的帝国留给他。 这也是人之常情,皇帝只有他一个孩子。 没有旁的雌子和雄子,他的亲戚都是堂兄弟,所以说连和他争位的虫都没有。 上将回来必然会有大的变动,而变动便意味着不稳定,谢云防如果登基,能够给上将带来很大的助力,但是也会带来更多的变数。 保险起见,谢云防更希望皇帝能够在这个位置上,多待一段时间。 第70章 “是回来的时候,我便回来了,如果我什么都没做好就不回来,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两个月的时间?” 皇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你说你做的事情,就是在那个偏远行星上折腾,那也的确算是做事情了。” 谢云防微笑:“是,也不是,第七军区第十五行星虽然偏远,但仍旧是帝国的领土,那里有的问题,便是帝国的问题,窥一斑而知全豹,我认为我没有做错。” “你想动……雄虫协会,还是想动修斯?”皇帝眉头微蹙,并非是他保守,而是他已经老了,没办法在为他保驾护航了。 谢云防笑了笑:“您放心,我不会莽撞的。” “至少,我在十五行星的时候,可是老老实实当了一个半月良民的。” “然后,走得时候玩了一把大的?”皇帝斜眼看了一眼自己的雄子。 谢云防眨眨眼:“我这一把,也没玩太过火吧?” 皇帝点点头:“算你有分寸,没留下太多把柄。” 谢云防微微笑了下,得意地看着皇帝,有些骄傲,也隐隐带着一丝挑衅。 皇帝看在眼里,内心叹了口气,却没有多说什么。 他只是问道:“那上将呢?你怎么没有和他一起回来?别给我说,你把十五行星搞定了,但没有把上将搞定。” “您这么说不对,艾慕尔上将是帝国最年轻,前途最明亮的上将,能和十五行星比吗?您用搞定这个词也不对,我和他是真心相爱的。” 皇帝只能信六七分。 “真心相爱。” 谢云防点点头:“自然,只不过还有些事情,没有告诉他。” “什么事情?” 谢云防轻笑了笑:“我还没告诉他,我就是安斯。” “哦,是吗?”皇帝面色如常,冷不丁地道,“你还没告诉啊,但是我已经派虫去教导他成为皇室一员的礼仪了。” 他说罢,期待地看着自己的雄子露出惊讶的表情。 但显然,皇帝失望了。 谢云防眉眼带着笑意:“那很好啊,这样我们的婚礼日期也可以提前了,我觉得七月十五就很好,还要感谢您。” 皇帝:??? 这孩子怎么不按照常理出牌? “你真的都安排好了吗?”皇帝眉头微蹙,“艾慕尔把边境上的事情汇报清楚,便依旧是最年轻的上将,你可别小看了他。” “当然不会,那就定七月十五的婚礼吧,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再加上我的婚礼应该早就开始筹备了吧,现在来得及吗?”谢云防温声问道。 皇帝被自己的雄子弄得头疼:“能,七月十五就七月十五。” 谢云防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111号暗中咂舌,幸好这是虫族世界,不然七月十五是鬼节,结婚多少有些不吉利了。 哦对,七月十五好像是上将的生日,好像也是上一个世界游沧粟的生日。 怪巧的呢。 他飞快道:“那我可就开始准备了。” 皇帝揉了揉眉心:“行吧行吧,有事情去找列纳斯,他管你的婚礼。” “好,您等着就好,我会把一切准备好的。”谢云防温声道。 “去吧,记得去看预约好的医生。” 谢云防点点头,哪怕是去看病,也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第62章 谢云防出了皇宫, 没有立刻动身去看医生,而是先安排了一些事情。 他记得上将官邸的位置,和大多数上将军官在同一片区域, 那里虽好, 但有一处不好, 便是离他太远了。 还是让他搬一搬家吧。 小行星的玫瑰花开了, 他那里的玫瑰花, 应当更加好看吧? 他那里的玫瑰花, 是不会凋谢的。 上将应该会喜欢。 那里离军部大楼和皇宫都进, 上将通勤也方便, 怎么想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然后他又通过内大臣列纳斯, 找到了礼仪指导的联系方式。 “请问, 你们见到上将了吗?” 礼仪指导一惊:“还没有,您……是?” 电话这边的声音悦耳, 温文有礼。 “没有就好,我是安斯。” 礼仪指导更震惊了,安斯殿下?安斯殿下竟然亲自给他们打电话了!? 那可是未来的陛下啊, 竟然这么又礼貌! “事情是这样的, 上将他要搬个家, 礼仪指导肯定也不会在那里学了, 你们能换一下位置吗?” “当然可以, 我们立刻就动身。” 谢云防笑了:“不用着急,我为你们准备了一些点心, 如果你们到了上将还没到, 便慢慢享用吧。” 礼仪指导们受宠若惊,也惊讶的发现,他们这位雄子殿下, 很重视他的这位未来的雌君啊。 “哦,对如果他回来太晚的话,那明天再指导吧,也不急着一天两天的。” 礼仪指导连连称是,的确,礼仪这个东西,多少都是会的,又不是明天就结婚,便连忙应了下来。 殊不知道,这位和他们说话的安斯殿下,已经把时间定在了七月十五。 谢云防笑了下,轻轻挂断了电话。 * 艾慕尔和丹尼斯要去见雅恩斯元帅。 大楼高耸入云,超高强度的新型合金反射着日光,熠熠生辉让虫无法直视,流露着钢铁怪物般的不近人情,这便是军部的大楼。 庄严肃穆。 帝国一半以上的战略部署都是在这里决定的。 艾慕尔深吸了口气,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怎么,不敢进吗?”丹尼斯耍弄了一下自己的红色头发,瞥了一眼身旁的艾慕尔,戏谑地问道。 艾慕尔笑笑:“当然不是,我们进去吧。” 说罢,他便率先一步,迈进了大楼里。 大楼内静悄悄的,能在这座大楼里办公的,最低也是少校军衔,遵守军规便是他们的基本日常。 艾慕尔深吸了口气,内心中翻江倒海,他已经从尹迩微的口中知道了一些秘密,但是这些不够,他需要一些东西去验证,驱散乌云,验证被埋藏的真相,以及扳倒……他。 艾慕尔没有花太多时间去做心理建设,他轻轻敲响了元帅办公室的房门。 雅恩斯已经等候多时了。 一声“进”,听不出元帅太多的情绪,艾慕尔也收敛起了混乱的思绪。 尽管他有无数个想要询问的问题,但是他一个也不能问出来。 否则便会招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自己的,雄主的,以及尹迩微的—— 他不能露出一丝破绽,他步履沉着地走了进去,周身冷若寒冰,依旧是他往常的样子。 “安全回来了?你这一路,可还好?”雅恩斯温声问道,像是一个关爱后辈的兄长,会无私地给予弟弟最好的建议。 艾慕尔注视着眼前的元帅,元帅一如往昔,他深吸了口气缓缓道:“有些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但虫神保佑,我还是回来了。” 雅恩斯温言安抚:“是啊,虫神保佑。过去的事情,你也别多想,你是一个好将军,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艾慕尔点点头,心中却是想着,这世上哪有什么虫神,如果没有雄主把他救回来,他真的能平安无事地从十五星逃出来吗? 怕是不能吧。 “你旁边这位是丹尼斯中将,你们是一个学校毕业的,也相熟,乌尔里中将和你搭档的时间久,但是前段日子刚刚被调职,不好再调回来,你们两个要好好相处。” 艾慕尔轻轻点头:“会的,元帅。” 他在十五星的时候,便与乌尔里取得联系了,他被调职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乌尔里仍是副手,军衔不变,但调到了首都星护卫军。 “至于那场战役的事……” 艾慕尔没有等元帅说完,便打断了:“那不是意外。” “怎么回事?”雅恩斯面色变了变,事实上,就算艾慕尔拿出证据,他也有办法证明,那些军令是“造假”的,与他无关。 如果要继续调查,在某种程度上,更合他的心意。 “异兽不安分,这件事情,应该要让陛下也知道,提高边防和防御指数,早做准备。” 雅恩斯微微一怔,异兽?异兽从来没有安分过,艾慕尔为什么会说这些? 他犹豫片刻,见艾慕尔坚持,便与艾慕尔一道去了皇宫,而丹尼斯则有他将来要和艾慕尔搭档的缘故跟在了他们两人身后。 皇帝送走了自己的不孝子,便听见艾慕尔和元帅求见,心生诧异,艾慕尔这刚回来,不回自己家,不去军部,怎么直接来找他了? “怎么了?” 元帅温声道:“艾慕尔回来了,找陛下述职,陛下也知道,第七军区边境的那场战役死得壮烈啊。” 皇帝知道这个,那场战役在三万军雌失联半个月后,才在茫茫宇宙找到了他们的尸骨。 机甲能源全部耗尽,绝大多数军雌与异兽同归于尽,军雌与异兽的尸骨混杂在一起,足足铺了三千里路。 第71章 但是在那些尸骨中有艾慕尔的机甲碎片,但是尸骨中没检测出艾慕尔的基因信息,便有不少传言说他是通敌叛国—— 如果不是安斯控制了舆论,按照艾慕尔现在回来的时间,那些谣言怕是能把他吃了,等待他的便只有停职审查。 还是他的雄子有先见之明,皇帝印象中艾慕尔也不是那种虫,更何况通敌叛国是需要证据的,不能舆论说什么,便是什么。 皇帝叹了口气:“是啊,帝国许久没有这么惨烈的伤亡了。” 艾慕尔深吸了口气,强忍住声音的颤抖:“陛下,现在找到了多少幸存者?” “算上你,有二十九个,他们现在大多都还在疗养院中治疗。” 艾慕尔轻轻闭上了眼睛,银蓝色的眸子中闪过痛苦。 丹尼斯准备已久,问道:“军雌们牺牲惨烈,上将能逃回来也不容易,只是那并不是计划中的战场,战事为什么会在哪里发生?” 艾慕尔缓缓道:“那里的确不是计划中的战场,但是那里有大批异兽出没,这很不寻常,正面战场很顺利,我怀疑他们的动机。” “他们想要绕到我们的背后,无论是想要偷袭第七军,还是想要取道首都星,对我们来说都有很大损失,这一场仗,必须要打。” “异兽的数量远超三万,为什么你只带了三万军雌去作战?” “三万军雌并不是一个小数目,尤其是我们要保持正面战场的优势的情况下,三万军雌是我能抽取的最多的数量。” “正面战场即将结束,只要等到正面战场结束,便会有增援,只是我们没有等到后援——” 皇帝眉头微蹙,这倒是和能源耗尽对上了:“为什么没有后援?” 雅恩斯道:“正面战场的乌尔里说,没有收到增援的要求。” 三虫的目光落在了艾慕尔的身上。 艾慕尔缓缓道:“因为太拉曼风暴。” 皇帝脑海中闪过相关信息,明白了其中缘故,缓缓叹了口气:“是这样啊,难为你们了。” 接着,皇帝、元帅和中将认真询问了怎么判断出这些异兽的威胁性的,为什么只分兵三万,为什么不等到正面战场打完再去对付,为什么不请求其他军区增援。 艾慕尔一一回答,其中最重要的因素便是时间。 一番交流下来,毫无漏洞,皇帝也是懂军事的,不由叹了口气:“你做得已经很不错了。” 艾慕尔没有说错,接到军情是一方面,有修斯的消息佐证是一方面,最终让他下定决心的,还是因为,那时候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艾慕尔的视线投向皇帝,说出了他此行最重要的事情:“现在牺牲军雌的补偿进行的如何了?” “是按照烈士的标准来的,原本是雅恩斯安排的,既然你已经回来了,你更了解他们,便由你去做吧。” 艾慕尔完成了他此行最大的诉求,心中松了口气。 “异兽的野心不小,还要陛下认真考虑增加边防的事情。” 皇帝认真地点了点头。 众人又商议了一番,丹尼斯不能说有多服气,但是的确没有让他挑出来错,他的心中幽幽叹了口气,看来他注定要做副手了。 “时间不早了,散了吧,雅恩斯你也是,艾慕尔刚刚回首都星,你就拉着他来干公务,好歹让他处理一下私事吧。”皇帝半是严肃地取笑道。 雅恩斯无奈,这也不是他拉过来的呀。 “好了,快放他回家吧。” 准确来说是快让他的儿媳回家聆听礼仪指导的教诲吧——他们等艾慕尔等了半天,也不知道会不会变得更严厉。 艾慕尔会不会迁怒安斯? 他有一种幸灾乐祸的心理。 总想看自己雄子一点笑话,那一定是个难得的乐趣。 “好好好。”雅恩斯应了下来。 三人离开,丹尼斯先走了,艾慕尔温声把他怀疑有叛徒的事情告诉了雅恩斯,让雅恩斯小心。 雅恩斯回到军部,沉默良久,他不知道艾慕尔是真的没有怀疑自己,还是只是做戏—— 他已经不信艾慕尔了。 * 艾慕尔回到自己的官邸,却是被虫拦在了门外:“先生,这里暂时封闭,您不能回来。” ? 艾慕尔眉头微蹙:“这里是我家,军部并没有给我消息。” “这我就不清楚了,但是我可以肯定我接到的消息没有错,您的官邸搬到了玫瑰路112号公寓。” 玫瑰路? 他怎么没有听过? 但是他经过一通询问,他现在的官邸的确换到玫瑰路112号公寓。 艾慕尔心中不解。 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开着导航,向玫瑰路走去。 艾慕尔远远地看见了玫瑰花,玫瑰花怒放着,在阳光下释放着旺盛的生命力。 它们是爱情的象征,它们静静地开放在这片田野,但又极致地呈现了旺盛的热情。 艾慕尔想到了小行星的玫瑰花。 他发现这里的花,和那里的出奇的相似,如果非要是有什么不同,便只能说这里的玫瑰花更好看罢。 艾慕尔渐渐地往里行走,但玫瑰花像是连绵不绝一样,他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 在首都星那里有这么多的玫瑰花? 此时,艾慕尔的心中想到了一个不太好的地方。 那就是安斯殿下的寝宫。 他的新官邸,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里离安斯殿下那么近,他和安斯岂不是成了邻居? 想到安斯殿下,艾慕尔的脸色微白,那段他不愿意回想的事情,为什么又要想起来那只雄虫?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让他忘记不好吗? 他已经有雄主了——他的雄主是斯安,就算他骗了自己,他也只认斯安。 艾慕尔手心生出了汗,缓缓地向深处开去。 111号是安斯殿下的寝宫。 那112号呢? 艾慕尔的额角生出了冷汗,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还未到112,他看着这座陌生而熟悉的宫殿,仿佛回到了那个噩梦一般的夜晚。 他嗅到了不安的气息,但是他依旧维持着理智。 112号到了。 艾慕尔下了飞行车,缓缓走进了这座公寓,然后看见了四位礼仪指导。 “上将您好,我们是负责教导你皇室礼仪的。” 皇室礼仪? 艾慕尔眉头微蹙,有些不解,他周身带着旅途的风霜,但依旧难掩自己的风采。 礼仪指导笑了笑:“不过今天已经不早了,您早点休息,我们明天再来。” “可是为什么……我要学皇室的礼仪?是最近有什么活动吗?” 礼仪指导面面相觑,发现艾慕尔上将完全是在状态之外的:“活动肯定是有的,但是时间还没定,您要准备起来啊,不能再状态之外啊。” “是我太忙了。”艾慕尔坦诚道。 礼仪们笑笑:“不管怎么样,恭喜您,您即将要结婚了。” 艾慕尔一怔,礼仪指导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但是结合起来,他却是听不懂了。 “你刚刚的意思是什么,我要结婚了?” “是啊,您不知道吗,您要结婚了,婚礼由陛下亲自盯着,所以都是按照最高标准来的。” 他要结婚了? 他怎么不知道。 第63章 他要结婚了? 他怎么不知道。 艾慕尔不由得疑惑起来, 和谁结婚——斯安吗? 他心跳地不由得快了几分,这难道是斯安给他准备的惊喜?可这不应该啊,斯安结婚, 为什么会惊动陛下? 难道是陛下重视他? 但是艾慕尔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在军部是上将, 可是帝国的贵族是贵族, 就算他是上将, 皇帝也不会管他的婚事。 那难道是斯安? 如果斯安是一位艾慕尔没有见过的贵族, 那也就能说得通了。 礼仪没太在意艾慕尔的疑惑, 毕竟这要结婚了, 哪里有当事人不知道自己结婚的事情? “那现在就开始学礼仪吗?”艾慕尔温声问道。 礼仪指导连忙说:“不着急, 我们给您留一些资料, 有婚礼用的,也有结了婚之后用的, 都有用,您可以自己先学习。” “相信以您的学习能力,肯定没有问题。” 艾慕尔心中继续往斯安的身份猜测, 他应了下来:“好的。” 礼仪指导觉得自己应对得极好, 既安排好了学习任务, 又和上将搞好了关系, 他们心满意足地离开。 留下了不太清楚状况的艾慕尔。 他看了看, 外面的窗子,发现天色已经黯淡了起来, 玫瑰花依旧盛开着, 只是已经被月光染上了银辉。 帝国婚姻局中他的婚姻状态是暂不能查看。 会是安斯吗? 只能是他吧,艾慕尔这么想着,他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到了111号上, 他发现111号也亮起了灯。 第72章 是那位安斯殿下。 艾慕尔眉头微蹙,让自己不要再去想别的事情了。 斯安先生,您现在在哪里呢?我想您了,虽然我只与您分离了一天的时间。 但我想您。 想您尽快出现在我的面前。 而我将全身心地爱着您。 * 谢云防做完一系列的检查后,便约见了皇家医院的院长,这是皇帝亲自安排的。 地点就在谢云防自己的寝殿中。 院长也有专人接送,与其说是接送,不如说是监视和保护,皇帝不允许自己雄子的病情,让除了他们以外的任何虫知晓。 而他在医院做的一切检查,都是匿名的,只有院长才知道这份报告是谁的。 “殿下,日安。” 谢云防笑笑:“院长先生,开始吧。” “好的殿下,殿下的心情看起来不错啊。” 谢云防轻轻点头:“是不错。” 斯安殿下的病是精神疾病,喜怒无常是症状之一,院长有些担心,但他已经是个老头子了,温和地询问:“那是什么事情啊?” “我要结婚了。” 院长一惊:结婚?! 院长是原主的主治医师,对安斯病情也是最了解的,安斯殿下的病很怪,几乎没有见过任何相似的案例。 他没有把握能够治好,却是没想到安斯殿下自己失踪了两个多月——陛下竟然不着急。 他当时去找陛下,陛下只说,安斯殿下去寻找真爱了。 真爱? 院长有些头疼,安斯殿下不嚯嚯雌虫和亚雌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去寻找真爱? 但安斯殿下都说要结婚了,那肯定是了吧!?不能是巧取豪夺吧?! 他犹豫了一下,温声问道:“陛下知道吗?什么时候才会正式公布啊?” “陛下当然知道,礼仪指导已经去了我未婚夫的家了,小道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了。” 谢云防笑笑,先让消息散布出去,也省得他的婚事突然公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院长稍稍安心,结合检测报告,认真分析安斯殿下的病情,看见精神力的时候,倏地一惊:“殿下,您的精神力怎么突然增长了这么多?” 谢云防笑笑:“我成年了,就在两个月前。” 院长恍然大悟——但不得不说,成年能让一只雄虫的精神力从普通的a级,增长到s+级也是极为罕见的,怪不得陛下让安斯殿下去“追求真爱”。 安斯殿下未来的雌君与他的结合度肯定很高。 院长了解完情况,把思绪集中在安斯殿下的病情上,殿下最近的情绪很稳定,没有发病的痕迹,上一次发病是在两个月前了。 据说还把一个虫搞进医院了。 这也许和精神力增长有关,精神力增长,便能够控制住自己的行为。 但是精神力增长有弊也有利。 尤其是安斯当了快二十年的普通a级。 院长眉头紧锁。 “殿下的精神力增长是件好事,但对自己的身体也是很大的负担呐,殿下身体的各项指标,有了轻微的下降,暂时无法确定这些下降的原因,但很有可能是精神力超负荷的原因。” 谢云防认真听着,然后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院长缓缓问道:“那——用帝国最先进的科技,我最长还能活多久?” 院长听见这样的询问,微微一怔,他的目光与眼前年轻的雄虫相交,那双金色的眸子冷静、理智,极深厚的情绪隐藏在表面的平静之下。 像是把一切情绪都克制起来,淡漠而残酷地讨论着自己的寿命。 就像这寿命不是他的一样。 他回过神,笑笑:“殿下您的寿命,对帝国来说至关重要,一定会用最先进的技术的,而且技术也在不断进步的,殿下不必忧虑太多。” 谢云防笑笑:“精神力一向是帝国医学中最难攻克的问题,这个就算科技增长快,怕也没有办法吧?” “这个,这个……”院长哑然,他顺了顺有些白的胡须,没想到安斯殿下会直接把情况说出来。 谢云防冷静地问:“能有五十年吗?” 院长一怔,这个数字,的确是最理想的数字,他缓缓道:“有希望。” 五十年。 这个数字对于平均寿命一百七十五岁的虫族来说,不算很长,但也不短了。 他的上将比他年长,如果他能尽力再活五十年,那也还算及格吧? 谢云防心中这么想着,想到上将,他的内心深处升起了一丝波澜。 院长叹了口气,看着安斯殿下的神情有些复杂。 殿下不太一样了啊,至少和他记忆中的那个安斯殿下,不会有勇气问这个问题的,更不会有勇气询问——他还能不能活五十年。 “不知道您对精神力实体化的研究,有没有兴趣?”谢云防微笑道,他的神情真挚,全然像是个认真好学的学生。 但是院长却变了脸色:“殿下……您想怎么样?” 谢云防眨眼:“院长放心,您听我说。” 院长却是一点都不敢放心了。 * 这一日的首都星,有了些变化,但有没有太多的变化。 一个艾慕尔和一个安斯殿下,对于首都星这个巨大的政治旋涡来说,都算不上至关重要的角色。 但又有些不一样。 因为八卦的消息,总是传播的很快,如果没有虫限制,那传播起来便更快了。 这一次传起来的就是安斯殿下的婚事——据说,安斯殿下要结婚了,雌君就是刚刚回来的艾慕尔上将! 元帅官邸。 一晚上,足够它传播到某些虫耳朵里了。 雅恩斯沉默地看着发来的消息,眉头紧锁,给他增添了一丝忧郁的气质,却不影响他的俊美。 奈尔恩笑了:“艾慕尔不是被安斯搞到过医院吗,怎么,他能接受自己成为安斯那样的雄虫的雌君?你不是说他很倔的吗?” 雅恩斯看了奈尔恩一眼:“这件事情,也未必是他自愿的。” “无论自愿不自愿——你现在还相信他吗?怎么,你还要保他吗?你应当知道的,你保不住他的,你也没必要保他,难道你想亲自下手吗?” 雅恩斯没有回答,轻轻闭上了眼睛,没有虫知道此时此刻的他在想着什么,哪怕是奈尔恩也猜不出来。 他无趣地看着,好吧。 看样子雅恩斯是不会主动搭理他了。 * 夜晚静悄悄的。 院长走后,玫瑰路陷入了宁静。 谢云防看看夜幕上高高悬挂着的那轮月亮,轻笑了下,又把视线移到了112号。 这只能怪原主的寝殿太大了,最近的公寓只能是那里,就连现在的112号,也是他从原主的宫殿中分出来的。 谢云防只是静静地看着,但不知何时,他的唇角便勾起了一抹笑意。 112号的灯灭了。 谢云防轻笑了笑,然后也睡觉了。 111号急了:【宿主,你看了这半天,不去找拯救对象吗?我还以为您要完成任务呢?】 谢云防挑挑眉:【急了?】 111号自闭了,声音刻意慢吞吞道:“倒也不是急了,就是,就是……您可千万要完成任务啊,不要因为和拯救对象相爱就不好意思啊,您这可是生存指标啊。” 谢云防笑了。 【你觉得我是那种不要命的人吗?】 【不是……吧。】 【嗯,慢慢等吧——今天,他累了,我想要他好好休息休息。】 【好的,宿主!】111号又重新打满了鸡血。 谢云防恋恋不舍地收回了视线,这些任务当然要完成,他和他的爱人相爱,也要相守,更何况那些任务,并不算难以完成。 一转眼,便过去了好几天。 艾慕尔按部就班的开始了工作,他要在军部和首都星的军区基地来回跑,但有飞行车,也不算辛苦。 他发现他的同事们,总是若有若无的把视线放在他的身上。 就连那个红头发的丹尼斯也是,他甚至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羡慕。 羡慕? 可是他有什么好羡慕的。 艾慕尔不懂。 他有很多事情忙,闲着不忙的时候,还有他的雄主去想,便没有理会那些事情。 雄主说他会一直看着他,可雄主会在哪里看着他? 艾慕尔甚至都怀疑,那些话是他自己脑补出来,自己安慰自己的——或者,那是雄主安慰自己的话?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艾慕尔打消了。 就算是安慰自己的,那也是雄主说的,哪怕不能亲眼看见,也会看自己的消息。 就像雄主在军部的那么多新闻中,翻出自己的照片一样。 他是不是应该,多上几次新闻?他之前上新闻的确太少了。 艾慕尔如是想道,这样就能让雄主知道自己的近况了。 第73章 “上将,会有采访团来军区基地慰问,已经通过审核了,这次级别比较高,您接受采访,还是丹尼斯中将接受采访?” 卫队队长拿着材料问道,他是艾慕尔上将的老部下了,这些事情之前都是上将推给乌尔里做的。 这次应该也不会例外,那就应该是丹尼斯中将了,但是他还是例行公事地询问一次。 艾慕尔一怔,想到自己刚刚的念头,他思考片刻:“我接受采访。” “好,我这就去……” 通知丹尼斯上将,话还没说完,卫队队长一愣。 什么?上将亲自接受采访? “去准备吧。” “是!”卫队队长军雌的素养让他飞快应了下来,走出办公室,才让他咦了下,这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 艾慕尔没有去想他的卫队队长在想什么,他做完公务,也简单做好采访的准备,采访的日子很近,就在三天后。 一切忙完,他便回到了家里——没错,是玫瑰路的那一处。 当他看见玫瑰花的时候,便知道快要到了,111号的灯总是亮着,让艾慕尔生出一种错觉,像是111号的是为他而留。 当然,这个念头很快就被艾慕尔从脑海里摒弃了。 时间不早,艾慕尔作息很准时,十二点,他关上灯,便要休息了。 屋内屋外静悄悄的,月亮挂在夜空,一切都静极了,仿佛能够听见玫瑰花盛开的声音。 一个没有被邀请的客人,轻轻踏入了玫瑰路112号。 而这位客人,不是别人,正是谢云防。 谢云防是翻窗进的。 这里是首都星最核心的地区,进出该地区的虫都要经过严格的审查,巡逻队巡逻也极为频繁,但对于谢云防这个住在112号隔壁的他来说,这些都是可以规避的。 所以,他成功潜入了112号。 谢云防用精神力做屏障,也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出不应该有的动静。 他是熟悉艾慕尔的,艾慕尔也是熟悉他的。 谢云防并没有引起艾慕尔的警觉,只不过精神触手放出来便开始撒欢,争先恐后地向艾慕尔的床边跑去。 他也到了艾慕尔的床前。 谢云防轻轻笑了。 111号的电子心脏都激动起来了。 谢云防轻轻吻在了艾慕尔的耳尖,无声地说着简单的话语,这是对爱人的呢喃。 艾慕尔的耳尖红了,却是没有睁开眼睛。 在精神图景中,他们相遇了,他们相拥在一起。 第64章 在精神图景中, 他们相遇了,他们相拥在一起。 阳光将海水中的泡泡折射成七彩的颜色,绚丽而梦幻, 它们轻轻飘荡在海边, 脆弱得一戳就破, 但没有谁会舍得去戳破。 艾慕尔也不例外。 他坐在那叶小舟上, 看看自己, 又看看自己的雄主。 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艾慕尔仿佛看见了接下来的生活, 他们相知相守, 共同度过余下的时光。 艾慕尔感受着雄主的亲吻, 像浪花温柔地拍打在他的身上一样。 温柔而细腻。 似乎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样? 艾慕尔想道, 但是艾慕尔能够感觉到,这就是他的雄主。 这是梦吗?这一定是梦, 艾慕尔很久没有做过这么美的梦了。 所以他明知道是梦,他也不愿意醒来。 美梦总是短暂的。 他沉浸在这份美好中,又保持了一份警惕, 这是真实还是幻想, 是他的雄主真的来了?还是他因为思念, 在精神图景中捏造出了他的雄主? 艾慕尔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他想要睁开眼, 想要看看是不是他的雄主是不是真的来了。 谢云防动作很轻, 他生怕惊醒了他的爱人,但是没想到还是让艾慕尔察觉到他的存在了。 虽然这只是艾慕尔懵懂的一点直觉。 但如果真的让艾慕尔醒来, 那他不暴露也要暴露了。 他在精神图景中温和地安抚着艾慕尔, 他的精神触手们在此时也排上了用处——只要让艾慕尔顾不上多想,艾慕尔也就不会想要醒来了。 帝国上将的衣衫变得凌乱了起来,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 同样, 他的梦也变得有意思了起来。 艾慕尔作为梦境的主人公感受最为真切,他不可避免地跳入了谢云防的陷阱。 谢云防稍稍松了口气,然后悄悄离去。 离去前,还不忘用精神触手给他的上将盖好被子。 只不过被子是很容易就盖上的,凌乱的衣服,却是来不及复原了。 当然,这要等到上将醒来后,才可以发现了。 一直在旁边盯着的111号:??? 就这?这只是开胃菜吧?这完全不到折磨上将的程度吧??? 谢云防像是感觉到了111号的疑问,心情不错地询问道:【任务完成的还行吗?】 111号沉默了片刻:【次数还不够呢……而且,是不是力度有些不够啊?您这也太敷衍了,任务都说了要“折磨”,这也太轻飘飘了吧?】 谢云防没有因为111号的话就去“返工”,只是轻轻笑了笑:【轻吗?】 111号感到了无形的压力。 sos。 谁来救救他? 它犹豫片刻,还是开启了检测功能,等谢云防回到自己的寝殿,它也检测完毕了:【恭喜宿主在扮演原主每晚折磨拯救对象的任务的进度达到十分之一~】 十分之一。 也就是需要十个晚上。 111号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不就是亲亲抱抱吗,宿主也没做什么过分的的事情啊,怎么就通过了? 谢云防轻轻叹了口气:【美梦醒来,便要面对现实了,上将醒来之后……应该会很难受吧?】 111号沉默了。 情感真是一个难搞的东西啊。 一语成谶。 在谢云防离开后,艾慕尔的梦境倏地变得黑暗了起来。 海水依旧是海水,但是少了太阳的照耀,便变得冰冷刺骨了起来,他原是习惯这些的。 但是雄主呢?他的雄主呢? 他又把他的雄主丢了吗? 艾慕尔倏地睁开了眼睛,梦境如潮水般在他的眼前回溯,112亮起了一盏小灯。 他在照镜子。 镜子中的他,银蓝色的眼眸散发着冰冷的寒意,艾慕尔也发现他的衣服…… 乱了。 会是他的雄主吗? 但是除了梦和衣服,他便找不到别的痕迹了。 如果是雄主的话,他为什么不留下来?还是说,雄主有什么难言之隐? 艾慕尔有一种不真实的预感。 那个梦,不仅仅是梦,他的雄主真的来了。 艾慕尔看着夜空中幽幽的月亮,月光皎洁,银辉洒在了玫瑰花上,艾慕尔看见111号也亮着灯。 安斯殿下什么时候休息,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艾慕尔深吸了口气,回到床上,静静地睡下了,他进入了睡梦之中,只是这一次,没有他心心念念的安斯了。 谢云防笑笑,也熄了灯,虽然他的爱人不知道,但他还是要灯他的爱人先睡,他才安心睡下。 * 艾慕尔按部就班地起床,坐车,处理公务,操练军雌。 只不过这一次不只是丹尼斯看他了,他发现他的卫队队长,也总是看着他欲言又止的。 “怎么了,你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艾慕尔问出来了,卫队队长反而是一阵紧张,什么都说不出来:“没什么,没什么。” 艾慕尔不解起意。 卫队队长一脸纠结地离开了。 但是,卫队队长很快就回来了,还兴高采烈地给他抱回了一束花。 一束玫瑰花。 香味热烈奔放,但又不会让虫觉得刺鼻。 艾慕尔看见花的时候,微微一怔,心跳微微加速,飞快问道:“这是谁送来的?” 卫队队长眼睛一亮:“这是安斯殿下送来的。” 办公室倏地静了下来。 艾慕尔冷着张脸,收回了视线:“扔掉。” 卫队队长:“啊?” 扔掉??? 他的上将莫不是在开玩笑吧,这可是上将未婚夫送的诶,虽然安斯殿下没有亲自来,但是送花来也算是诚意了吧。 这个样子的话,正式结后可怎么办啊? 难道,上将的这门婚事是被迫的? 天啦撸,这样的话,皇室也太霸道了!雄虫虽然稀有,但是上将这么厉害的雌虫也不多见啊? 作为上将的部下,卫队队长肯定是站自己的上司的。 他没有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但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他扔花叶没瞒着虫—— 艾慕尔上将和安斯殿下不和的消息不胫而走。 有觉得艾慕尔不识好歹的,也有担忧艾慕尔的,当然也有无条件站在艾慕尔这一边的。 艾慕尔对此毫不知情。 第74章 谢云防这边也收到了消息:“上将他把花扔了吗?” “是的……”电话那头,有些害怕安斯殿下迁怒,都不敢大出气了。 谢云防笑笑:“上将他说什么了吗?” “上将倒是没说什么,可能……是上将不喜欢玫瑰花。” 艾慕尔喜欢什么花,他能不知道吗? 只不过,普通的玫瑰花是不是太大众了?谢云防眉头微蹙,心中生出了片刻的犹豫,不过在新品种培育出来前,他仍旧是送玫瑰。 就是玫瑰花园里的玫瑰。 “一个小时后,再送束玫瑰花过去。” “啊?” 谢云防淡淡问:“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负责管理安斯殿下日常的雅各布不禁啧啧称奇,他殿下这是要转性了? 111号的语气有几分幸灾乐祸:【宿主——您这是头一次被拯救对象冷落吧?不知道您的感觉如何。】 谢云防笑了:【挺新奇的。】 【新奇?】 谢云防点点头:【对,第一次感受到,所以挺新奇的,就是艾慕尔知道后,可能会自责了。】 ??? 111号选择了闭麦,不再听宿主气人的话了。 谢云防这边源源不断地送花。 艾慕尔这边持续地扔花。 第一天十束,第二天十束,第三天…… 艾慕尔对这些花无感。 他晚上又做梦了,他的每一晚都很难熬。 依旧是那样的美梦,但依旧是戛然而止的梦境。 每当他醒来的时候,便又成了他孤零零的一个,他——甚至都怀疑是自己得了妄想症了。 艾慕尔昨天放了监控。 但是监控却毫无缘由地黑屏掉了,他让厂家检修,刚刚得到回复,说是监控并没有出现问题。 难道梦,只是梦吗? 还是说,他必须要醒来? 艾慕尔指尖太过用力,墨水不小心沾到了他的指尖,他回过神来,然后他又看见了来送花的卫队队长。 “还是安斯殿下的?” “是的。” 卫队队长已经从犹豫、怀疑,成功得变得麻木了起来。 啊! 他往后的工作不会每天都是接花,扔花吧?他一想到这些,便心如槁木。 艾慕尔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他再送花,就直接让门卫放起来吧,之后一起扔,你是我的卫队队长,不是用来扔花的。” 卫队队长喜极而泣:“好的,好的,谢谢上将。” “对了,上将,采访团后天到,您做好准备,通知说有一个等级很高的雄虫回来。” 雄虫? 难道是来慰问的?艾慕尔闪过这个念头,这件事情并不稀有,便没有被他放在心上。 他轻轻点头:“好。” 卫队队长恢复了活力,他抱着花离开,找了个没堆满杂物的房间,把花放了进去。 艾慕尔这么做,谢云防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雅各布有些犹豫:“殿下,那还送花吗?” 谢云防笑笑:“送,继续送。” 他的玫瑰花观赏期很长的,即使做成花束,也可以保持十多天呢。 时间过得很快。 艾慕尔没能从美梦中醒来。 谢云防依旧锲而不舍地在送花。 * 转眼便到了采访团来第七军区军事基地采访的日子。 看见安斯殿下真的准时准点的出发了,雅各布的心终于放到了肚子里,他们殿下终于想起来履行公务了。 这次的宣发没有白做! 这可是殿下身为皇子的职责啊,殿下终于负责起来了,雅各布热泪盈眶。 诶,不对—— 他们访问的是第七军区,接受采访的军官是艾慕尔!!! 五天了! 殿下送的花,艾慕尔可是一次都没看呐,直接扔仓库了。 各种阴谋论都出来了,说是安斯殿下和艾慕尔上将不和,他们的婚姻名存实亡。 他可算是反应过来殿下为什么要去第七军区了。 谢云防微笑,温文有礼,他穿得是亲王礼服,举手投足间是说不出来的贵气与淡定自若。 “出发吧。” “好的,殿下。”雅各布欲哭无泪,他真是忙糊涂了,怎么这么迟钝,现在才意识到? 但是事到如今,他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答这一次的采访,是安斯殿下成年后第一次公开露面,还是采访军区这样的大事,可是全程直播的—— 不能楚一点点差错啊。 军区基地。 “上将,采访团快来了,您该出来了。”卫队队长按例询问道,却是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他察觉不对。 只见艾慕尔上将死死盯着光脑,面色煞白,毫无血色——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怖的东西。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艾慕尔上将这个样子。 艾慕尔看向自己的卫队队长,缓缓问道:“你知道我……是安斯殿下未来的雌君吗?” 第65章 艾慕尔看向自己的卫队队长, 缓缓问道:“你知道我……是安斯殿下未来的雌君吗?” 卫队队长不由得一怔:“知道啊……上将,怎么了?” 艾慕尔一言不发,办公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 好半晌, 艾慕尔才道:“你先出去吧。” “啊?上将不和我一起出去吗, 访问团马上就来了——刚刚来了消息, 这一次因为有安斯殿下在, 所以全程直播。” 艾慕尔的指尖攥地更紧了, 他从齿缝里说出来:“你先下去。” 卫队队长也不敢再说, 先自行下去了。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 只剩下了艾慕尔一个。 他脸色苍白得可怕, 他深吸了口气, 缓缓地打开了光脑, 登入了帝国婚姻局。 然后他如坠深渊。 艾慕尔静静地坐在熟悉的办公室里,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后背蔓延, 使得他整个身体沉浸在寒冷的深渊之中,而他却是逃也逃不脱的。 帝国婚姻局中,他的档案可以查看了。 他的身份是已婚。 这应当是没错的。 如果只是这样, 应当是没错的, 他是斯安的雌奴。 十五星的雌奴交易所便是违法到这个地方, 他们的项圈在帝国婚姻局有备案。 可当他配偶的名字是安斯。 当艾慕尔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 觉得自己是看错了, 可他仔细看着,却发现上面的名字真的是安斯。 不是斯安。 电光火石只见, 艾慕尔想到了那四位礼仪指导, 光脑发出幽蓝的荧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冷冰冰的。 他的指尖也冷得僵硬起来, 几乎不能动弹。 艾慕尔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希望从屏幕中看到他想要看到的内容。 但是可想而知,他失望了。 安斯? 安斯? 为什么会是安斯? 艾慕尔看了无数遍,甚至退出系统,重新登录,他所看到的都是安斯。 这位安斯不是别的虫,正是陛下那位唯一的雄子——将来帝国的继承人可这些与他又什么关系? 艾慕尔只认他的斯安。 他的斯安先生哪里去了? 艾慕尔的内心在哀鸣,像是失去了伴侣孤雁,痛不欲生——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的内心,甚至生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斯安先生会不会遇到危险? 斯安突然失踪会不会与安斯有关? 甚至是陛下…… * 第七军事基地。 此时,访问团一行人已经按时到了军事基地。 在他们踏入第七军事基地的同时,直播也在同时开始了,直播的镜头瞄准了安斯。 【啊啊啊啊!这是谁,是个雄虫吗?感觉气质好好啊,政府里什么时候有这么帅的雄虫了?我这么不知道啊,好奇怪。】 【你都进这个直播间了,你不知道这个直播间是干什么的吗?】 【对啊,楼上莫不是在装。】 【我真的不知道啊,不对,这是安斯殿下?怎么感觉和之前不太一样了?算是长开了?】 【之前安斯殿下也露过面,长得是挺像的,就是气质不太一样了,不过也对,毕竟殿下成年了。】 【雄大十八变,咱们安斯殿下成年了肯定不一样了。】 【真是看不上你们这些跪舔皇室贵族的样子,能不能有点骨气?】 雅各布看着这条弹幕,吓了一跳,生怕让安斯殿下看见,连忙点了禁言。 谢云防并不会在意这些。 他看向镜头,他生了一对极好看的丹凤眼,不笑的时候不怒自威,笑起来却像是潋滟着春水,像是个多情种子——完美契合了大众的对雄虫的印象。 但是他金色的眼眸,却是干净的,笑起来的时候,没有一丝杂质,只让虫觉得温暖。 “诸位日安,我是安斯,感谢大家的关注,许久没有出面,如今我已经成年,作为皇室一员,我之前太过荒废,之后我会多多承担皇室的职责,为帝国公民服务。” 第75章 “这一次,我谨代表皇室、代表陛下,访问和慰问第七军事基地。” “感谢诸位,所以还请大家还是把注意力放在第七军事基地上全体军雌上,军雌浴血奋战,是国家的英雄。” 这话说得很漂亮,虫族世界中军雌是最常见的职业,这场直播的观众们哪怕自己不是军雌,身边也有军雌,更能体会和带入。 更何况说这话的,是个身份高贵,但是看起来脾气很好的雄虫呢? 【好有礼貌,好久没见过这么有礼貌的雄虫了呜呜,尤其是这可是安斯殿下啊!咱们陛下唯一的雄子。】 【温柔雄虫赛高,最烦那些趾高气扬的雄虫了,你看人家安斯殿下多好!】 弹幕区有表示喜欢的,自然也有阴阳怪气的。 【哎呀,舔什么舔,就算你把他夸出花来,人家高高在上的雄子殿下也不可能娶你啊。】 【就是就是,殿下又怎么了?难道唯一的雄子就一定能继承皇位了?】 这话就有些大逆不道了,雅各布早就安排了好了直播间管理员,很快便把那些不当言论删掉了。 111号满意地巡视了一圈,发现弹幕的氛围很友好,大部分都是夸的,其他的没夸也没骂,它便心满意足了。 卫队队长在艾慕尔的办公室门口焦虑地等待,怎么办怎么办?流程是有上将的,上将可必须要出现的—— 而且这次安斯殿下是真的来了,已经传出来上将和殿下不和的消息了,这要是在传出不好的消息,那对上将可大大的不妙啊。 卫队队长这边心急如焚。 谢云防这边已经和直播间的观众们打好了招呼,按照流程,他们要开始访问了。 他们便继续向军事基地的深处走去,很快他们便来到了办公区,也是约好访问的地方。 卫队队长远远地看见了——心里更着急了,疯狂地给上将发消息,可没有丝毫的回应。 好在这个时候,丹尼斯来凑了个热闹。 “安斯殿下,您好。” “丹尼斯中将,日安。”谢云防温声道。 丹尼斯心中惊讶:“您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谢云防笑笑:“当然。” 丹尼斯心中纳罕,他之前可是听说,这为雄虫殿下是个十足十的纨绔啊。 但现在看着怎么觉得不像啊? 谢云防声音依旧温和:“这一次是你接受访问吗?按照计划,不应该是艾慕尔上将吗?” 丹尼斯挠挠头:“这个时间,可能是有会议吧……” 他也不知道艾慕尔是怎么回事,心里早就把这位上司骂了八百遍了,但这是直播,他不能让第七军区出差错。 谢云防笑眯眯道:“没事,公务要紧,我先去慰问军队,再访问上将,不急的。” 丹尼斯稍稍放心,却是注意到了在场虫族的目光向他的身后看去。 军靴落在地面,发出规律的声响,每一步都是相同的距离。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让殿下久等,我已经处理完公务了。” 声音微冷,说话的正是艾慕尔,艾慕尔已经冷静下来了。 作为上将,能够决定无数虫族的生死,他需要在任何情况下保持冷静,此时此刻,也不例外。 全场的目光集中在了艾慕尔的身上。 谢云防也不例外。 只见他的上将穿着军装,肩膀是他的军衔,胸前是他的勋章,他姗姗来迟,却不显出丝毫仓促,他的声音响起,全场便静了下来。 艾慕尔是第七军区的上将,他的分量自然最重的。 饶是丹尼斯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这个学弟,的确是个称职的将军。 艾慕尔穿过一众军雌,来到了安斯殿下的对面。 然后他看见了安斯殿下的眼睛。 那双金色的眸子。 几乎是在瞬间,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在了眼前的安斯殿下上,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指尖攥得更紧了。 谢云防微微一笑,神情和他是斯安时并无区别:“不碍事,亲见上将也是我的荣幸。” 第66章 安斯殿下文质彬彬, 一副绅士做派,就算艾慕尔上将来晚了,也没有流露出丝毫着急的样子, 反而出身安抚。 这和传闻中控制不好自己脾气的纨绔完全是两个样子啊! 第七军区众雌虫们松了口气。 安斯殿下没怪罪就好。 可气氛依旧不对。 安斯殿下那边高贵优雅, 却又温文有礼, 让虫如沐春风。 上将这边却是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神情, 银蓝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安斯殿下——就像是要用视线把安斯殿下盯死一样。 怎么回事啊? 众雌虫又惊又怕, 就算是厌恶, 上将也好歹遮掩一下吧? 这可是安斯殿下啊, 上将刚从边境回来, 要是安斯殿下找陛下告黑状, 那还得了? 他们不由地担忧了起来, 安斯殿下和艾慕尔上将的婚约绝对有猫腻,安斯殿下不会是来欺负艾慕尔上将的吧? 上将可千万不能动手啊, 若是上将动手,吃亏的可只有上将啊。 艾慕尔并没有动手的打算,在刚刚看见安斯殿下的一瞬间, 他便僵硬在了原地。 在那个夜晚醒来的第二天, 艾慕尔便只记得那双金色的眸子了, 他以为他不会再想起。 可是, 他在看见安斯殿下的那一瞬间, 那段尘封在记忆深处、并不美好的记忆,悄悄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恐惧、害怕、绝望——以及濒死的快感。 艾慕尔沉默了许久, 他的心不断的下沉, 他发现了一个绝望的事情,眼前的这双金色眸子和记忆中的斯安先生重叠了。 为什么会这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雅各布不明所以, 他的心跳地突突的,他是负责直播的。 艾慕尔上将出现,作为这次访问的重要角色,他自然把镜头给到了上将,可谁能告诉他,上将这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呆住了? 雅各布欲哭无泪,他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遭到了巨大的滑铁卢。 但在他下定决心切换镜头前,艾慕尔终于回过神了,他缓缓道:“感谢殿下的体谅,殿下代表皇室慰问,是第七军团的荣耀,为帝国作战是我们的使命,保卫祖国让我们无上荣光。” 这句话是客套话,但说得漂亮,也稍稍打了圆场,雅各布稍稍把跳出来的心安回了原位。 谢云防笑意更深,他金色的眼眸潋滟着情意,当他凝视的时候,便会觉得他是个极为深情的雄虫。 他看着的正是艾慕尔。 “上将和第七军团有这样的心,是很好的,也正是因为你们这样想,才能保持战绩,你们是帝国最优秀的军团之一。” 谢云防声音沉稳,让虫听了便觉得信服。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走去。 直播镜头也紧紧跟随着,只见安斯殿下径直走到了艾慕尔上前的身前,直到彼此只有三步距离的时候,才堪堪停下。 镜头里,已经是一个极为靠近的距离了。 四目相对。 谢云防温声说着,少了一丝沉稳,声音微微上扬:“艾慕尔上将……是我见过最优秀的雌虫,你是帝国的骄傲。” 太近了。 是信息素吗? 艾慕尔几乎要晕眩,心跳也扑通扑通地加速了起来,全然没有在乎主人的意愿。 但不对,不是雄虫的信息素,这里可都是雌虫,如果有信息素的话,怎么可能只有他一个雌虫感知到了? 可又是为什么…… 实在是太熟悉了。 熟悉得让他不用想便可以得出答案,但如果这个答案是个明显错误的答案,又该怎么办? 安斯殿下一直在首都星,怎么可能跑到偏远星球,还把他捡回家。 所以怎么可能会是斯安先生呢? 这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吧。 但这么近的距离,还是让艾慕尔的呼吸不可克制地急促起来,这是他自参军入伍以来,少有这样控制不住呼吸的时候—— 面前的是安斯殿下,是他现在登记在册的合法雄主,也是帝国未来的继承人,无论哪个身份,都收到帝国法律的保护。 他惹不起。 “感谢安斯殿下的夸奖,我不胜感激。” 指尖的刺痛让艾慕尔稍稍回过神来。 他深呼吸,缓缓呼出了胸腔内的浊气。 太像了。 那双眼睛实在是太像了,艾慕尔恨不得立刻询问他的问题,但是他没有那么做。 但是不可以。 根据帝国婚姻局,眼前这位已经他的雄主了。 他害怕出错,害怕这样招惹来麻烦,不光是自己,还有斯安先生。 谢云防笑了,声音温和悦耳,落在艾慕尔的耳朵里是熟悉的声音。 “哪里需要上将感激?你们保家卫国,才有和平安定的首都星,我有一份礼物,还希望上将收下。” 第76章 安斯殿下已经说出口了,艾慕尔便是不想收下,也是不得不收的。 “殿下……要送我什么?” 谢云防笑笑:“一朵花。” 花? 这一句话,不只是艾慕尔惊讶,第七军团也惊了,卫队队长都快被吓死了。 花,不会是玫瑰花吧? 那岂不是这些天安斯殿下一直送的,可都被堆放到杂物堆了啊! 艾慕尔表情微变,他印象中的安斯殿下可是恶劣到极点的,他之前想让安斯殿下别来骚扰他,做得也许过分了一些,安斯殿下不会是来秋后算账的吧? 谢云防不知道在身上哪里藏了一朵,说着话,他便把花取出来了。 是玫瑰花。 真的只是一朵。 只不过这朵花,有些不一样,它的花蕊是蓝色的,淡淡的蓝色向外扩散,便是冰蓝色,一层一层地晕染开,开到最外层,竟然便成了银色。 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品种。 “好看吗?我觉得这朵花,很适合你。”谢云防温声道。 艾慕尔微微一怔,冰冷的神情有了一丝裂缝。 谢云防依旧在笑,哪怕是隔着面具,艾慕尔都能感觉到眼前的雄虫心情很好。 更像了。 更像他的斯安先生了。 谢云防笑笑:“所以,你不想要吗?” “不……”艾慕尔的回答快过了自己的思考,好半晌,才又说出了一句:“我想要,谢谢您。” “这是新品种,还没有确定名字,你有想起的名字吗?”谢云防温声问。 “啊?”艾慕尔一怔,“殿下起便好。” 谢云防笑笑:“那便叫艾慕尔如何?” 艾慕尔更加无措了,他应该怎么回答,他面对陛下的时候尚可沉稳冷静仔细思索,面对安斯殿下的时候,却是不由得乱了阵脚。 他是不是应该答应, 谢云防笑笑:“好了,开玩笑的……名字我们可以慢慢起,这朵花,便送给你了。” 说着,他把这多银蓝色的玫瑰花别在了艾慕尔的胸前。 和他的勋章一起。 艾慕尔的心跳,不受自己的控制,加速了起来。 第67章 分明不一样的。 但是为什么会给他这么相似的感觉? 艾慕尔都要怀疑自己变心了, 但理智几乎是在瞬间回笼,不行,不可以的—— 他想要伸手拒绝, 却是碰上了雄虫的手指。 那一瞬间的悸动, 让他的心跳得更快了。 他不知所措, 慌张得看向自己胸前, 却是注意到了安斯殿下神情。 太温柔, 太眷恋了。 仿佛安斯殿下是他相恋已久的爱人——这样的神情, 他只在斯安眼中看到过。 谢云防眉梢微挑, 上将的呼吸乱了, 指尖也在在颤抖, 藏在银发之中的耳尖在不知觉中变红了。 上将慌了。 但谢云防却是不慌不忙的, 他垂眸微笑,认真地调整了玫瑰花的位置, 就像是在为他的上将佩戴勋章一样。 他们离得很近,这不是正常情况下,雄虫和雌虫会有的距离, 但看着却出奇的和谐。 就好像他们两个天生就应该这样子似的。 雅各布内心激动地嗷嗷叫, 想起来殿下的嘱咐, 立刻行动起来。 这一刻被镜头定格了下来—— 然后在他的推动下, 照片飞速传播, 在访问没有结束的时候,便火遍了全网。 甚至在千年后都流转着, 是公认的安斯陛下和艾慕尔元帅神仙一般的爱情记录。 这便是后话了。 眼下, 第七军团的迎接队伍保持着良好的纪律。 他们没有随便议论,但他们的心中,已经相信上将是真的要和安斯殿下结婚了。 幸好, 这位安斯殿下看起来也还不错。 直播间内,在广大网友心中,他们的婚事已经敲定了。 【传言是真的!安斯殿下和上将是真的!】 【艾慕尔是哪根葱啊,怎么配得上安斯殿下啊?安斯殿下可是帝国的继承人啊!】 【喂,艾慕尔上将只是低调,人家都是上将军衔了,sss的体力,s的精神力,要说配不上也是安斯殿下配不上才对啊。】 质疑者被很快围攻,直播间的弹幕一片友好,甚至都开始期待婚礼了。 皇帝每天要处理的事情是很多的,但他也在第一时间看见了这张照片。 很般配嘛。 就是他的这个雄子太不听话了,希望艾慕尔能好好管管,而且——有了艾慕尔在,他也就能放心些了。 不然……他走也不放心啊。 另外一边的气氛却是迥然不同的。 雅恩斯元帅也在看直播——是奈尔恩给他发来的链接,特意让他去看的。 他面沉如水。 元帅的心却是沉到了谷底。 奈尔恩发来消息:【怎么样?还下不了决心吗?他们可都是在十五星啊,你说他们是不是早就结盟了,有艾慕尔站在陛下那边,你觉得你还能斗得过他们吗?】 雅恩斯没有回答。 奈尔恩的消息不停。 【艾慕尔一直在调查,你猜猜他知道了多少?“修斯”中他的势力仅次于你。】 【你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你愿意接受失败吗?】 雅恩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的理智和情感再纠缠,他曾经认为艾慕尔会是他很好的副手——但他已经是弃子了。 为什么还能回来? 回都回来了,为什么不能老实一些? 【你尽快做决定吧,新旧之交——你应该明白的。】 雅恩斯深吸了口气,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他努力了这么多年,是不能接受失败的。 【好。】雅恩斯轻轻敲下了这个字。 光脑另一端的奈尔恩,轻轻笑了。 他看向外面的阳光。 雅恩斯轻轻笑了,他知道他想要什么,既然旧秩序不好,他便要重建秩序。 他相信,新世界会是美好而令人向往的,为了那个美好的世界,即使有一点牺牲,也是理所应当的。 * 微风轻轻吹过,银蓝色玫瑰花的香味幽幽地飘了出来。 艾慕尔怀疑自己被蛊惑了,他注视着安斯殿下的动作,好半晌才让跳动地过分快的心脏冷静下来。 这是不应该的。 他看着雄虫,雄虫离他太近了,尤其是他在为自己戴上玫瑰花的时候。 艾慕尔几乎可以感觉到安斯殿下的呼吸。 这不是一个安全距离,艾慕尔在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惊出了一身冷汗——眼前的雄虫并非善类,他已经落在这只雄虫手里一次了,他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可,真的只是巧合吗? 艾慕尔忍不住把他的视线落在眼前的雄虫上,想要从那双金色的眸子中找到答案。 但艾慕尔无法确定自己的答案。 谢云防没有回避,微微笑着,依旧直视着他的上将。 他看着上将的神情,便能够把上将的心情猜出七八成——他说话神情没有刻意遮掩,上将心里应该已经起疑了吧? 但是又不敢相信。 他觉得上将除非找到了确切的证据,否则上将是不会相信的。 说不定上将现在正在怀疑是不是“安斯”绑架了“斯安”。 111号也是心惊胆颤的:【宿主,你是想让拯救对象知道你的身份,还是不想啊,您想清楚点,您扮演原主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嗯,我知道。】脑海中,谢云防的声线淡淡的,带着一丝慵懒:【让他起疑,然后自己去发现,不好吗?】 111号苦着一张电子脸:【行吧,宿主,您别玩脱就行。】 谢云防笑笑,答应了111号。 上将什么时候才会发现真相? 谢云防眉梢轻挑,心中不自觉生出了期待。 “宇宙之中,再找不到比蓝色玫瑰更适合上将的花了,你愿意在家中种满蓝色玫瑰吗?” 家? 不知为何,艾慕尔的脑海想到了玫瑰路的那一片玫瑰花。 谢云防又笑笑:“不过未来家里,还是要按照上将的心思布置,你觉得呢?” 艾慕尔心头一跳,他害怕——害怕安斯殿下会现在把他们的婚姻关系公布出来。 如果真的公布出来,那斯安先生看见会怎么想? “这……还有些远,等之后再说吧。”他心中微慌,没有正面回答。 “说着远,但时间总是很快的。”谢云防挑挑眉,眼底满是笑意。 艾慕尔听着安斯殿下的意思,更紧张了。 “不过,这件事情急不得,上将,你愿意为我介绍一些第七军团的情况吗?” 话题变了,终于不再说“家”的事情了。 艾慕尔倏地松了口气,同时也有些怅然若失。 但不提婚姻关系是件好事,他为什么会觉得失望?艾慕尔不解,但也没精力再去想了。 第77章 他的唇角就勾起了标准的微笑。 艾慕尔伸出右手,向基地内部指引:“当然不是,原谅我的失误,尊敬的殿下,请由我为您引路。” 安斯殿下来慰问自然是带着政治任务来的,这对第七军团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刚刚过于杂乱的念头占据了他的思绪。 这是不可以的。 他相信,他的第七军团,不会逊色于帝国任何一个军团。 谢云防注视着艾慕尔,四目相对,艾慕尔有一种自己全然被安斯看穿的错觉。 谢云防说了一个好,便先行一步,向基地内部走去。 虽然开了直播,但军事基地有许多不允许对外透露的情况。 所以谢云防要访问一天,但不是所有的内容都要直播。 一整个上午的时间,都在参观第七军团,慰问第七军团的军雌们中度过了。 第七军团建设的的确不错。 训练结束,正在休息的军雌们,看见安斯殿下和艾慕尔的时候,也忍不住自己的八卦心。 他们单纯的觉得,上将和安斯殿下其实挺配的。 也有胆子大的还问了出来:“上将,我们什么时候能喝喜酒啊?” 艾慕尔一怔,咬牙切齿道:“看来你的训练量还是不够啊?再加训一小时。” 军雌一惊:“别啊,上将,我错了!” 一众哄堂大笑:“让你嘴贫!” * 艾慕尔惊讶的发现,安斯殿下这一次的慰问工作很好——分明安斯殿下也没做什么,只是闲聊几句,但聊完后,他发现军雌们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总不能说这是雄虫的魅力吧? 他这些军官士兵里,也有结了婚的呀? 艾慕尔心中奇怪,他也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心情也好了许多,没有那么担忧了,他微微犹豫,深入到自己的精神图景中。 只见精神图景一片风平浪静,就像是被——疏导过一样。 艾慕尔忍不住再一次把视线放在了安斯殿下的身上。 谢云防也注意到了上将的小动作,他轻笑了下,金色的眼眸中带上了一丝丝笑意。 艾慕尔看着入迷,耳畔却是响起了安斯殿下的声音。 “上将,你在看什么,是我吗?” 艾慕尔一怔,有一种做错事情被抓包的感觉:“没…没什么,只是觉得殿下与三个月前变化很大。” “成年对虫族是一道分水岭,我变化大是正常的,上将这三个月,不也有变化吗?” 艾慕尔微微抿唇,轻轻点了点头。 他们走了一上午,看了一上午,虽然不能将第七基地全部看完,但已经是一次完成度很高的慰问了。 艾慕尔忽然发现,安斯殿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放慢了脚步。 他们不再是一前一后。 而是并肩而行。 匆匆吃过午饭,采访的工作便正式开始了。 在上将的配合下,谢云防的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他们两个人缓慢而认真地交谈,摄像机在勤勤恳恳的工作。 没有摄像师,也没有直播,视频会经过剪辑之后再放出来。 就在这样一个相对狭小的空间里,只有谢云防和艾慕尔。 谢云防抛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艾慕尔认真回答。 谢云防的问题都是精挑细选过的,而且采访不是直播,即使回答错了,也没有影响。 艾慕尔不自觉得放松了下来。 他闻到了花香。 是他胸前的蓝色玫瑰。 它不如普通玫瑰花一般浓郁,但他别在艾慕尔的胸前,花香久久不散,悠远隽永。 虽然含蓄,但又透露着热烈。 已经过去五六个小时了,但花香依旧。 “感谢上将的配合,采访结束了,时间不早了,我是不是打扰上将午休了?” 艾慕尔一怔:“当然没有,他还要感谢殿下这次的慰问。” 谢云防面带微笑,自有一种矜持高贵的感觉,他温声道:“左右我也没什么事情,我可以看上将办公吗?” 艾慕尔犹豫片刻,不知怎的,最终并没有拒绝。 应当没什么事情的,艾慕尔这么想着。 他看着安斯殿下,那个夜晚的确是一双金色的眸子……可,斯安先生也是金色的眸子。 艾慕尔的内心深处,生出了莫名的期待。 但这一日的下午,边境生出了些变动,连带着第七军事基地也忙了起来。 这一忙,便忙到了晚上。 第68章 这一忙, 便忙到了晚上。 但即使到了晚上,忙碌也没有停息的意思。 艾慕尔送走了一波军官之后,长舒了口气, 他揉揉眉心, 只是眉头依旧紧紧蹙在一起, 这件事情不太好处理。 谢云防在艾慕尔开会的时候, 是没能在场的, 但是他已经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第六、七军区的边界处, 有虫族动乱了。 而引发动乱的是修斯的成员。 谢云防见上将难得休息, 温声问:“还不休息吗……已经这么晚了。” 艾慕尔听见熟悉的声音, 心头一跳, 眉眼微抬, 眼前是安斯殿下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他想起来了,安斯殿下还没走, 只是他说的话,太像自己雄主说的话了,他真正的雄主。 眼下, 艾慕尔的心更乱了——雅恩斯行动起来了, 就不可能只有这一桩。 帝国不太平了。 可他还不知道斯安的下落。 艾慕尔眸中闪过一丝迷茫与苦闷, 帝国婚姻局中显示的结果, 几乎是完全否定了十五星发生的事情。 他……应该怎么办?他好想他的雄主啊。 他轻轻闭上了眼睛, 似乎是累极了,谢云防看在眼中, 并不催促。 艾慕尔再睁眼, 冰蓝色的眼眸中又满是冷静,他声音微冷,但依旧用着敬语“殿下, 您还不走吗?” 谢云防笑笑,声音温和:“不走了,我已经向陛下要来特令,允许我在第七军事基地观摩。” 艾慕尔眉头一跳。 “如果真的有战事,我会和你一起去战场。” “殿下,”上将的声音冰冷,似乎带了些怒意,“战场不是儿戏,不是您过家家的玩具。” 谢云防未恼,声音依旧温和:“我知晓,我不会随意插手军务,我不是第一个去前线的非军部的皇室成员——这早有惯例,皇室誓与帝国共存亡,我这一代,只有我一个皇子,陛下年高,我自当担起这份责任。” 艾慕尔觉得荒谬和不可置信,陛下是只有艾慕尔一个皇子,但是皇室并非只有他一个。 安斯殿下想去一线——陛下竟然还准了!? “只是局部有些动乱,帝国疆域幅员辽阔,千百年来战争从未真正停歇,殿下不必如此慌张,更不必说出誓与帝国共存亡的话语。” 艾慕尔抬眸,冰蓝色的的眼睛对上了金色的瞳孔。 “是啊,但是事态的发展可并不好说啊。”谢云防挑眉,笑笑,他一边说着,一边向他的上将靠近。 艾慕尔寒毛微微竖起,身体紧绷了起来,微微前倾,这是头狼发起进攻的姿势。 但也是猫猫酝酿打架的姿势。 猫猫的反应速度可比人快多了,要是挠人,人肯定是反应不过来的,但是谢云防不怕,他就是有这样的自信。 111号腹诽:【就算是真的被挠了也不怕,等知道拯救对象发现实情的时候,肯定自责的要死。】 【小人之心。】 【上将又不傻,他忍得还少吗,难道还多我这一次吗?我只是做足人设而已。】 谢云防轻轻附在艾慕尔的耳边:“更何况,还不允许我担心上将吗?你——可是我唯一的雌君啊。” 吹气如兰。 让艾慕尔的耳尖不自主地红了。 “你——” 谢云防笑笑,又在他的耳边吹了一口气,动作亲昵极了,眼中带笑,全然是对待的爱人的样子。 “因为你,我可成年了呢。” “你应该知道吧,雄虫总是会对第一个雌虫有不一样的感情。” “不过我不是哦,我是在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爱上你了,就像我们前世就在一起了一样。” “你已经是我的雌君了,下辈子还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下辈子? 艾慕尔只觉得安斯的声音带着蛊惑,让他无法自拔,而他的心脏更是扑通扑通地跳着,他能感到那双金色的眸子正在毫不掩饰地注视着自己。 太近了。 这依旧是一个不安全的距离。 艾慕尔觉得自己的信息素变得不安分起来了,他似乎是在渴望着什么,他看着安斯殿下,他和斯安几乎合在了一起。 而斯安也给他说过下辈子的事情。 他的脑海中闪过冲突,但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他想要推开安斯。 但是艾慕尔发现自己做不到这件简单的事情。 第78章 他艰难道:“殿下,请您自重。” “你是我的雌君,你我是夫夫,为什么要忌讳?” 更多的事情,可是都干过呢。 就在此时,门倏地被推开了,门口站着的是两个雌虫,一个是艾慕尔的卫队队长,一个是雅各布。 他们推搡着——然后门开了,他们就看见殿下和上将竟然“抱”在了一起。 天啦撸,夭寿了! 打断谈恋爱,可是伤功德的! 办公室有一瞬间的安静。 艾慕尔感受到了什么是社会性死亡。 “我……我们,没……” 谢云防淡定自若:“是军部有什么事情,还是陛下有什么事情?” “军部有事,陛下让殿下去开会,开完会后,让殿下去皇宫一趟。” “好。” 雅各布看着安斯,殿下成年之前,陛下不怎么管,也从未催促过,这一次殿下回来,陛下却是不一样了。 陛下有些着急了。 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关于陛下的,但是他不敢说,不过想必会有很多人猜测了。 谢云防点点头,没有推拒,与艾慕尔一道去了会场。 这一次军事行动定为了a级。 因为动乱的不止是六、七军区的边界,截止到现在,已经上报的有三个地区。 这件事情显然是筹谋已久的。 不可能只有这三个地方。 而异兽虎视眈眈。 他们这次必须要快,而且最好是在异兽察觉之前,就解决掉。 兵贵神速,正式如此。 “修斯”在这一次的动乱中作用不明,在局势尚未明朗之前,雅恩斯元帅依旧做他的元帅。 包括艾慕尔在内的其他参与“修斯”的将官也是如此。 雅恩斯神色如常地主持了会议,然后仅仅有条地分派了任务。 七大军区,十几名中将上将,不可能都派往一线的,而这一次的名单中没有艾慕尔。 “元帅,让我去吧。”艾慕尔眉头微蹙,看向元帅。 “不可以,你的婚姻很重要——即使你愿意,陛下也是不愿意的,不要任性,好好成婚。” 雅恩斯的话不容拒绝,他微笑,注视着自己最喜欢后辈那双冰蓝色的眼睛。 “守卫首都星的担子也不轻,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 艾慕尔看着雅恩斯元帅,他的恩师依旧是记忆中的样子,甚至更加意气风发了。 他缓缓舒了口气。 元帅做了这么久的元帅,即使是皇帝想要罢他的职,也没那么容易,但那是在他们没有行动的情况下。 但是元帅这一次动了,而且动作很大,暴露是迟早的了。 他已经预料到他们会兵戎相见了。 元帅虽然是元帅——但他不可能掌握所有的军雌,而这一次行动仓促,并没能很好得动员全部雌虫。 这一次失败,几乎是可以预见的。 除非……艾慕尔神情一凌,除非元帅他有外援,而能够成为虫族外援的有有什么? 艾慕尔除了异兽,便想不出别的了。 他的心不安着跳动,他猜到了元帅的计划了——这的确是最有希望颠覆帝国的计划,但是这种方式,又何其惨烈呢? 与异兽合作,异兽难道就是天使了吗? 这样又会带来多少的伤亡? 他不敢想,平民、士兵……是啊,虫族太多了,七个军区,百亿的数量,即使少些,又能怎么样呢? 这甚至更有利于建立一个新的秩序,新的国度。 元帅的理想——也是他的理想,一个没有阶级区分的、一个不在尊奉雄虫的国家。 但是那些牺牲,便不是牺牲了吗? 只是美好道路上的绊脚石吗?就像他和他带领的三万军雌一般。 艾慕尔面色如纸,夜风渐起,他打了一个寒颤。 他应该阻止吗? 谢云防为他披上了一件大衣:“夜深了,不要穿得太少。” 艾慕尔一怔,轻轻点了点头,半晌说出了一声:“谢谢。” “上将若是真想谢我,让我亲亲怎么样?”谢云防戏谑道,“我们亲吻可是合法的。” 艾慕尔立刻缩回了脚步,要把大衣脱下来——像是猫猫吃到了嫌弃的东西一样。 “殿下自重。” 谢云防声音温和:“好了,不逗你了,距离军部上班时间,还有两个半小时,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罢,他便真的走了。 艾慕尔微微一怔,安斯殿下竟然真的没再骚扰他了。 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艾慕尔摇摇头,不再去想,时间已经不早,他没有回到玫瑰路,而是直接回到了军部。 蓝色玫瑰的花香已经淡了。 艾慕尔犹豫片刻,从他的胸前取下,没有扔到垃圾桶,不知怎的,竟是夹在了一本书中。 安斯殿下不应该占据他这么多精力的。 艾慕尔想道,他更想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情,他应该怎么办? 带着这个疑问,艾慕尔和衣躺在了行军床上,这并不舒服,不过比边境来说已经好多了。 他们累极了的时候,互相盯梢,在机甲里都是可以睡着的。 这一次不在家中,斯安先生回来吗? 艾慕尔迷迷糊糊地想道。 他现实做了一个梦——梦中他的视野变得低了许多,他看什么,都只能仰头去看。 艾慕尔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出声询问,却是听见了一声柔软的“喵”。 什么,他为什么会变成猫咪? 那个少年又是谁?啊啊啊啊!为什么要把他抱起来啊!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但毫无意外,他叫得越厉害,那个少年便抱得他越紧。 这是怎么回事? 他挣脱不开,但是这个少年似乎并没有伤害的意思——似乎,只是好玩? 艾慕尔一怔,他看见了少年的眼睛。 是黑色的。 但那双黑色的眼眸中,又似乎有金色在游动。 艾慕尔微微发愣,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是斯安小时候?可是不太一样啊,不应该是金色的眼睛吗? 谢云防回到军部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他来到办公室,便看见了正在睡梦中的上将。 上将还没醒。 但上将似乎是做梦了。 谢云防微微犹豫,但还是没有忍住,他思考片刻,使用精神力,缓缓地探入了上将的精神世界。 他穿过一片海洋,却是发现了一个不太一样的地方。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少年。 和自己有九成像。 只是这里不太稳定,似乎随时都会破碎。 第69章 只是这里不太稳定, 似乎随时都会破碎。 谢云防缓缓走了进去,余晖把仅剩的阳光洒在了少年和猫的身上,少年抱着猫咪, 温馨的让人心疼。 他却像是隔着屏障一般, 无法接触。 谢云防怔怔地站着, 他的内心一阵难以言喻的悸动, 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有些酸涩的疼。 这里他很熟悉, 只不过他想不起了。 是啊, 他没有记忆, 又怎么能想起来这里是哪里呢? 谢云防的心中生出了失落。 忽然一阵清风吹过, 夹带着一丝海的气味, 与此同时,大海的浪花声也轻轻响起。 然后, 他听见了一声“喵”。 谢云防转身:是猫猫!!! 这是那个少年的,还是他的?谢云防的心中犹豫,但他的动作却没经过一点犹疑。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 他已经抱住猫猫了, 而且猫猫一直往他的怀里钻。 谢云防的心跳快了一些, 把猫猫抱在怀中。 四目相对。 谢云防看着那双银蓝色的眸子, 便知道这就是他的上将了。 至于为什么这一次精神图景的上将是猫猫, 他就不得而知了——也许他会慢慢想起来。 艾慕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那个少年有些像斯安, 但是又不太一样。 他觉得有些陌生, 但后来少年又消失了,他找啊找,怎么也找不到。 但是他现在找到了, 眼前这个绝对是斯安。 他的雄主来了! 艾慕尔有些想念,有些委屈,更有些担忧,可他说不出来话,只能喵喵地叫。 因为说不出来话,便喵喵得更急了。 谢云防也听不太懂上将在喵喵什么,他轻轻抱着猫猫,猫猫的身体很热,很柔弱,他窝在自己的怀中,听话而温驯。 仿佛他稍稍用力猫猫就会受伤。 所以谢云防不敢动。 他看着猫猫在喵喵地叫,不知道怎么安抚,他犹豫片刻,然后用自己的额头,轻轻贴在了猫猫的额头上。 艾慕尔一怔,不用说话,他的心便安定下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回抱住他的雄主,生怕他并不熟悉的爪子伤到雄主。 第79章 谢云防唇角轻轻勾起,呼吸着猫猫的气息——这是一只很爱干净的猫猫呢。 好半晌,谢云防才又换回抱着猫猫的姿势。 猫猫抱不到雄主了,他不禁有些失落,他的银蓝色的眼眸一转,然后轻轻吻到了雄主的手指,然后轻轻舔了一下。 然后,便讨好一般的有了第二下。 谢云防:!!! 他的上将绝对是故意的! 蓝颜祸水呐——从此君王不早朝。 不对,现在他没有实权也不是君王,反倒是艾慕尔有军权,元帅在军中渗透了多少,很难判别,这种情况下,他只信任艾慕尔。 他还要等着艾慕尔“冲冠一怒为蓝颜,拯救帝国与水火之中”呢! 谢云防无端地想着,同时也轻轻rua着猫猫的毛发,他忍住了去摸猫猫肚皮的冲动,上将会害羞的 艾慕尔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喵喵—” 精神图景中的时间,不自觉得变得模糊了起来,仿佛能够停止一般,但显然并不会这样。 在谢云防想要离开之前。 这一个并不算稳定的地方,便开始有溃散的征兆了。 “喵喵!”猫猫急了,他也感受到了,他想要留住斯安,却是怎么也留不住。 为什么,为什么又要离开! 他为什么只能等待,他不愿意等待,也不想要等待—— 艾慕尔要和他的雄主在一起。 谢云防轻轻碰了猫猫的头,依依不舍地rua了最后一把,然后温声道:“好了,我走了,你要好好的。” 111号评价:【好一个温柔的渣男。】 谢云防微笑:【谢谢,我是温柔,但我不是渣男。】 呸!哪里不是渣男了?看拯救对象都伤心成什么了?111号腹诽。 不对,宿主是渣男,那它是什么,助纣为虐的系统吗? 111号吸了口冷气。 不不不,这要怪只能怪主神。 * 谢云防用同样的方式轻轻从精神图景中抽离出来,途中一切顺利,按照之前的情况,上将应该在睡一会儿。 他一会儿要给上将买早餐。 可就在他抽离出的一瞬间。 艾慕尔轻轻睁开了他的眼睛,此时,谢云防正在为他压被角。 四目相对。 艾慕尔眼尾带着泪痕,这是那一场“梦”留下的痕迹。 冰蓝色的眼眸干净澄澈,谢云防只能看见自己的倒影。 这把谢云防带回来了现实。 !!! 所以他现在应该怎么和上将解释? 他说自己只是凑巧来的,上将会相信吗?但上将能在这个时候醒来,肯定是在精神图景中一路追过来的。 谢云防预感到自己的马甲,大概率是保不住了—— 111号发出猖狂的笑声:【宿主,您失算了呢!】 谢云防的大脑异常的冷静:【别笑了,快算,截止到现在第六个任务算不算完成了。】 111号:【!我竟然忘了,我真是傻了,呜呜,我赶紧去算。】 * 办公室静悄悄的。 清晨的风吹动着树梢,发出阵阵的声响,鸟儿划过窗户,好奇地看了一眼,但它们也看不明白,便又飞去觅食了。 它们有自己的生活。 艾慕尔也终于找到了他的雄主,他怔怔地看着那双金色的眼睛。 一切的一切,都重合起来了。 说起来不可置信,但仔细想想又觉得是理所应当,他应该早些相信自己的直觉的。 斯安、安斯。 多么直白的暗示啊—— 他应该想到的,可他却实在是不敢相信。 艾慕尔看着谢云防,谢云防也在看着艾慕尔。 谢云防有些微不可差的慌乱,他的指尖不受控的用力,在被角留下了握痕。 这依旧是个很亲密的姿势。 谢云防微微俯着身,可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是留下还是离去。 他难得有这样进退两难的情形。 “你是斯安吗?” 谢云防点了点头:“是。” “十五行星上的是你吗?” 谢云防再次点了点头:“是。” 他思考片刻,想要继续说道:“我……” 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艾慕尔打断了。 上将是用一个吻打断的。 谢云防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他注视着艾慕尔的眼睛,只见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依旧浓艳美丽,是惊心动魄的美。 却是带了一丝狠意。 就像现在,他的上将在横冲直撞地吻他, 毫无章法,像是在泄愤。 艾慕尔也的确是在泄愤,但只有因为爱,才会生气,才会泄愤。 在虫族世界的世俗意义上讲,他这是大胆的,从地位高低来说,他这样也是无礼的。 但艾慕尔还是这么做了。 谢云防选择无条件的接受。 毕竟是自己把猫猫惹毛了—— 猫猫那么可爱,猫猫能有什么错呢? 他计划中不是这个样子的,但事情是他做的,他就应该负责抚平猫猫的情绪。 他向艾慕尔要过承诺,但爱人之间,不可能是完全理性的——不然,艾慕尔理性的选择,一定是离开他这个“骗子”。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见窗外的鸟儿飞了一圈,又飞回来了,它好奇地张望了一眼。 看不懂,它还是赶快回家吧。 艾慕尔松开了谢云防。 他沉默了片刻,抬眼,将目光对上了斯安,不,准确来说是安斯才对。 谢云防讲述了许多,讲述了自己不是故意欺骗他的,讲述自己在斯安和安斯的身份究竟是怎么回事,讲述自己为什么要取掉他的雌奴项圈。 “我们不能直接去帝国婚姻局的,只要我们去了,你做过雌奴的事情一定会传开的——我不想你被别的虫议论,你是上将,是战神,我不希望你被这些事情影响。” 艾慕尔轻轻点了点头。 谢云防还说,自己是一见钟情的。 “一见钟情?” 谢云防点点头,然后抿抿唇,似乎是很犹豫的样子,好半晌才道:“我之前浑浑噩噩的,做出来很多不好的事情,我那时候也说不出来对你的感情,我那时候可能精神上有些疾病,疯疯癫癫的,也容易被别的虫挑拨,就……” “就怎么了?” “就把你骗回了家。” 谢云防有些不好意思:“后来——然后我成年期到了,就没控制住自己。” “后来呢?” “后来,你去边境了,我想见你,便偷偷跟过去了,然后知道你失踪,便一直再找你,没想到我还真的找到你了。” 艾慕尔笑笑:“那时候我也不相信你。” 谢云防认真道:“你不相信我是对的。” 艾慕尔又笑了:“那时候我光想着逃,可是以我当时的状态,我又能够逃去哪里呢?” 即便是逃回来了,他的翅膀是废的,他的精神图景也是濒临崩溃的。 他还能继续做上将吗? 艾慕尔轻轻闭上了眼睛——十五行星上的两个月,真的好像是室外桃源一样。 他感受着安斯的拥抱,感受着斯安的气息。 他好久没能拥抱他的雄主了,精神图景终究不是现实的世界。 “你爱我吗?” “我爱你。” “这一次你在骗我吗?” 谢云防笑笑:“当然没有。” 艾慕尔嗯了一下,好半晌,才道:“我承诺过的,你骗我,我能原谅你三次,所以你这回用掉一次机会。” “好,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了,好不好?” 谢云防轻轻笑了,然后珍重地将吻落在了青年的眼尾。 一下,又一下。 他拥抱着艾慕尔,他为他的上将拂去了眼尾的泪痕。 不知过了多久,艾慕尔才闷闷地应了一个“好”字。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轻易的原谅,是对还是错。 艾慕尔只知道,他爱眼前的这个青年。 谢云防的眼底满是心疼——他忽然明白111号为什么说他是渣男了。 他何德何能,能有这么无条件爱着他的爱人? 第70章 111号冒了个泡, 给谢云防汇报好消息:【还好,还好,经过算法检测, 勉勉强强算是通过了, 这一次真的好险啊。】 谢云防点点头:【通过就好。】 他依旧温柔地抱着艾慕尔, 他们安静了许久。 只是静静地坐着, 他们看着窗外, 只见天空湛蓝深渊, 阳光明媚, 一对鸟儿轻轻略过, 能听见叽叽喳喳的声音, 好不欢快。 远边的战火并未停歇, 他们享受着难得的祥和安宁。 谢云防只是温柔地抱着青年,手指一下又一下轻轻顺着他银色的长发, 而青年就这么乖巧的依偎在怀里。 艾慕尔静静地看着窗外,如果时间能够停在这里,就好了。 第80章 但显然是不可能的。 * 没过多长时间, 他们便收到了开会的消息, 这一次出席的人更多了。 军、政, 以及皇室, 三方势力都参与其中, 这似乎是要打持久战的准备了,但似乎太过重视了。 不合常理。 艾慕尔把目光落在了雅恩斯身上, 他依旧是元帅, 但艾慕尔能够敏锐地察觉,雅恩斯在被边缘化。 尽管这一次依旧是他统筹命令,这是不合惯例的。 在政界和皇室的辖制下, 元帅的职权在缩小,这是在防范着他了。 但雅恩斯元帅像是没有察觉一样,似乎一切如常。 谢云防和艾慕尔都知道,这不过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风浪即将来临。 雅恩斯元帅没有来找他,艾慕尔自嘲地笑笑,雅恩斯已经不信任他了,也是,他早就是一枚弃子了。 但是他知道,在这场风暴中,自己是不可能独善其身的。 安斯也是——他是皇帝唯一的孩子,如无意外,整个帝国都将会是他的。 帝国中动乱越来越多了,前面的还没有完全平息,便又有了新的动乱,恐怖袭击也变得多了起来,帝国的治安在变差。 政治嗅觉比较敏锐者已经发现,若是任由其发展下去,那战火必定会烧到首都星—— 艾慕尔冰蓝色的眼底闪过一丝痛苦和挣扎。 元帅的理想也是他的理想,帝国就像是一个庞大的腐朽的巨人,平等是他一直追求的目标。 这一切需要革新。 但如果他支持元帅,便是眼睁睁地看着帝国内乱,异兽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那时平民又该怎么办? 艾慕尔做不到舍弃平民。 可他若是支持帝国,那些腐朽不堪的贵族对平民的压迫,那些因为保护雄虫而对雌虫产生的压迫,就不管了吗? 艾慕尔也做不到屈从于帝国权威。 他知道元帅做得不对,但他也知道,如果成功了,这会是修斯斗争这么长时间,取得最大的胜利。 有一瞬间,艾慕尔都想要和安斯找个偏远的行星,隐居一辈子,不问世事。 谢云防感觉到了艾慕尔的不安,他隐隐能够猜出一个大概,他有些心疼,却是并没有说旁的。 他能够看见虫族世界的大势所趋,也知道虫族的制度并不先进。 这是需要改的。 但是谢云防是外来客,对虫族世界的认知全来源于他看见的极为有限的世界和文字,他又怎么可能做出完美的选择? 他来到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艾慕尔。 他的评价依据就是艾慕尔,艾慕尔若是想变,那便变,若是不想,那便不变。 谢云防不会干涉艾慕尔的决定。 * 时间过得飞快,在这样紧要的关头,每一日都变得极为珍贵了,一天都能掰成两天用。 艾慕尔没能去一线,但是随着动乱的不断升级,军部的工作也便得多了起来,连带着首都星的安保系数也要增加。 这对帝国来说,已经是很久没有发生的事情了。 还记得最开始的时候,这些对普通的虫族来说并没有太多的影响。 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只要动乱没发生在眼前,他们的生活就还是他们的生活,甚至有时候还能调侃几句。 “什么,有动乱了?” “那也没什么吧,反正咱们不是天天打仗吗,对军雌来说,也是好事啊,可惜我不是军雌啊。” “哈哈哈,你现在也不错了,走走走,赶紧上班,可别迟到了。” 但随着动乱的发展,星网上渐渐出现了帖子在讨论,讨论的声浪越来越大。 不过很快便被压制了下来,再有这样的帖子,不会存留太久。 可还是会有帖子不断的冒出来。 这是对的,舆论会引起恐慌,如果不管控,一定会酿成意想不到的后果。 但是封一批便会出现新的一批。这意外着这一次的舆论是有虫在背后引导的,艾慕尔也不知道这种管控能够控制多久。 帝国已经暂停了所有的户外活动,像是游行、示威这样的,就更加不允许了。 只不过在没有动乱的地方——还是不影响正常上班和上学的。 有一种诡异的割裂感。 * 艾慕尔一直有关注乔治何森的动向——在亚非何森死去之后,他最初是要调查他堂弟的死因的。 但很快他便被其事情占据了时间。 没几天,他就回到了首都星,凭借着雄虫协会分会会长的身份,得到了一个管理后勤还不错的工作。 然后动乱爆发了,他的工作便得重要了起来。 而他的胆子很大。 艾慕尔的卫兵两天便发现了问题——乔治何森在偷物资,已经被他抓了,现在关在监狱里。 他刚刚审完,乔治何森虽然知道的不多,但还是让艾慕尔审出了一些。 这一次他是单独的审理的,审理出的结果只有他知道,他从来没想过,修斯已经发展成了现在的样子。 乔治何森以为他这只是普通的贪污,他和家族中的其他雄虫一致认为,这是一个风口,一个让他们家族再上一层楼的好机会。 而有这样行为的不知他一个雄虫,他们的雄虫身份,便是他们最好的保护伞。 但艾慕尔知道,他和他的何森家族是在叛国—— 他们这些雄虫,实在是蠢到一定地步了。 等他完全审理完,就已经是深夜了。 谢云防在外面等他。 艾慕尔微微一怔:“雄主,你是一直在外面等我吗?” “当然啊,我说过,我要接你回家的。”谢云防笑了笑。 “等得时间久吗?” 谢云防牵着青年的手,慢悠悠得散步在月色下,月色极美,只是有些朦胧不清,抬眼望去,只见夜空中的云朵,将遮未遮,将月光挡了许多,带了一层朦胧的美感。 谢云防轻笑笑了下:“没多久,也不累,你知道的,我也刚从皇宫出来,陛下那也有一堆事情要处理。” 艾慕尔点了点头,在雄主身边,他感觉自己的精神都得到放松了。 在车上,艾慕尔便睡着了。 谢云防轻柔地理顺了青年的银发,他有些心疼。 他想让他的上将是只猫猫了,猫猫累了,还能休息。 但是他的上将累了,却是不能说的,因为他是上将,如果他坚持不下去了,别的虫又怎么坚持呢? 而上将的累,不仅仅是工作的忙碌,更是心理的折磨。 之前,是他夜晚来“骚扰”。 现在,是两条都不算好的路,摆在他面前,逼着他做选择。 车飞快地行驶着,没过多久,便回到了玫瑰路上,玫瑰盛放,依旧是像他记忆中一样美。 但现在这种情况,谢云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种出一片冰蓝色的玫瑰。 这不能怪上将呐,雅恩斯逼着上将选择,可上将面前的两条路却都不是好的。 谢云防这么想着。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艾慕尔像是感知到了一样,忽然便睁开了双眼。 “到家了?” “对。”谢云防笑笑。 艾慕尔跟着谢云防下了车,他们没有立刻回家,而是从玫瑰路中穿过。 看着这片玫瑰,艾慕尔忽然问:“尹迩微的研究怎么样了?有……进展吗,可以让我去看看吗?” 谢云防轻笑了下:“据说进展不错,你当然可以去看了,别忘了,尹迩微可是你救回来的,如果不是你,尹迩微可不会乖乖做实验。” 艾慕尔也笑了。 他知道进展不错,但是自虫族诞生伊始,万年来也没有研发出来啊。 谢云防笑笑,摘下一朵玫瑰,别在了艾慕尔的胸前。 他要和上将一起,走一条自己的路了。 好在,他和他的上将也都做了准备,即使真的要走自己的路,也不会太难。 * 翌日。 谢云防带着艾慕尔去见了尹迩微。 艾慕尔一直能够接到伊弗恩的传信,但是这是他第一次来,在实验基地的时候,看见皇家医学院院长的时候,还是不由得紧张了一下。 他也没想到,安斯能够说服德高望重的院长来研究这个。 “正因为德高望重才能说服啊——不然,又有谁愿意担这个责任呢?” 艾慕尔一怔,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一期产品已经使用小白鼠做过实验了。 小白鼠还活着,但这只能说这种产品无害,但究竟是否有用,还需要在人体上做实验。 艾慕尔仍旧带有疑虑,可是他看见第一期的产品的时候,这种疑虑便被彻底打消了——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丝线团成的球,艾慕尔看见的时候,有一种莫名的亲切。 这是用谢云防的精神力凝结物提取的。 第81章 看着这个,艾慕尔忽然地这一次的实验是可以成功的。 谢云防取来一个丝线球,交给了艾慕尔。 艾慕尔轻轻接过这个球,他将这个球捧在了掌心,然后轻轻戳了戳。 是熟悉的精神力。 艾慕尔的心跳快了快,强压制住把这个球揣怀里的冲动。 想玩——好想玩。 他还想带走,然后拿回家一直玩。 谢云防已经幻视他的上将猫猫在玩毛毛球了——只是想想,他就已经被他的上将萌出血了。 不就是毛毛球吗? 他可以用精神力丝线给上将织一个出来。 * “殿下,只靠你一个虫的精神力可真的不行啊,你……也要注意身体啊,能不能再送点雄虫过来?” 谢云防笑笑:“这个问题,你不能跟我说,你和上将说去。” 尹迩微一怔,眼睛瞪大发亮地看向艾慕尔,仿佛艾慕尔就是他的在世雌父一般。 艾慕尔:…… “我确实能够给你带来几个,不过记得,不要把雄虫弄出事情。” 尹迩微笑笑:“放心吧,殿下已经找陛下要来特令,他自己也发了一张,只要雄虫能到这,其他的都是合法的。” 艾慕尔一怔:“陛下?” “对,陛下也知道的。”院长叹了口气,那时候陛下说,接下来都是安斯殿下的事情了,安斯殿下想怎么搞就怎么搞,成与不成,帝国的未来如何,都是他的命数。 艾慕尔哑然:合法?也许真的合法吧。 毕竟在帝国,皇帝就是法律呐。 但艾慕尔知晓,他们的研究的重要性,如果真的研究出来了,对雌虫来说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艾慕尔跃跃欲试,但还是被谢云防劝下来了。 “又不是没有死、重刑犯,他们试药可以减刑,你何必冒这个险?” 艾慕尔只得作罢。 他们从研究基地出来,艾慕尔的心情不自觉得变得好了起来,眼见为实,他现在真的相信,他们可以把精神力类似物研究出来了。 谢云防轻笑笑——猫猫真的是藏不住事情,遇见开心事情,就忍不住翘起尾巴了。 他牵着青年的手,温声问道:“等到之后,废除皇室与贵族,建立联邦怎么样?” 艾慕尔倏地怔住了,他竟是不敢相信,以安斯的身份,会说出来这样的话。 是啊,这世界上,厌恶皇室和贵族的不少,但他们厌恶的是自己不是皇室,自己不是贵族。 可安斯,他就是皇室,就是帝国未来的主人,又有什么可以厌恶的呢? “安斯……你这话是真的吗?” 谢云防笑了:“当然是真的——你能原谅我三次,我已经用掉一次了,我又怎么能随便浪费机会?” 艾慕尔看着安斯金色的眼睛,他知道,他的安斯没有再骗他。 他发现,那两条路,他都不用选了。 他们可以走自己的路了。 * 帝国内部动荡不安,在艾慕尔上将隐匿在军部中的雄虫挑得差不多的时候。 雅恩斯叛逃。 他将建立神圣、自由、人人平等的联邦,与帝国对立,呼吁雌虫前往第二、六军区。 那里会是他们的集结地。 异兽之母也集结异兽,整装待发,大规模的异兽潮即将来临。 在雅恩斯叛逃的消息通晓帝国之前,艾慕尔收到了雅恩斯的传真。 “你要和我一起战斗吗?” 艾慕尔沉默良久,然后回道:“战场上见吧。” 第71章 雅恩斯的叛逃令皇帝震怒, 帝国上下戒严,全面备战。 皇帝下发通缉令,正式宣布雅恩斯为叛国者, 褫夺雅恩斯元帅职务, 及过往一切荣誉。 军部中, 跟随雅恩斯叛逃的五位将官也是相同待遇。 其余将官一半是雅恩斯一手提拔, 另一半雅恩斯手下任职, 或多或少收到过雅恩斯的帮助。 几乎没有谁能够洗脱嫌疑。 军部将官人人自危。 如果真的调查这个, 帝国竟是到了无将官可用的地步, 但是贸然提拔中级军官, 也是将国家安全置于危险之中。 安斯殿下劝陛下不要在此时动摇军心, 仍旧让将官在原位任职, 一纸特赦让军部逐渐恢复安稳。 中低层的军官和士兵们也稍稍安心。 如果大肆裁撤高级军官,升职不一定轮到他们, 清扫却很有可能轮到他们,谁能保证不会牵扯到自己的身上? 至于出征的人选,安斯殿下又荐艾慕尔上将出征。 艾慕尔上将临危受命, 将奔赴雅恩斯势力最集中的第二军区, 平息叛乱。 谢云防想和艾慕尔一起出征, 被艾慕尔严词拒绝。 “雄主, 您不能和我一起去。” “为什么?”谢云防疑惑道, “你不想我吗?当时我来找你的时候不就说了,你上战场, 我也上战场, 还是说你现在还觉得,我什么都不懂会给你添麻烦?” 艾慕尔连忙摇头:“当然不是,我是觉得…后勤也很重要, 雄主能帮我管理好后勤,让我无后顾之忧就好了。” “那你的信息素饥渴症呢?你的身体……不想我吗?” 艾慕尔的脸倏地变化了,细细看去,就连耳朵尖也都红了起来,嗫嚅道:“想。” “那还不让我去?” “不让。” 艾慕尔的脸更红了,但还是坚持着嘴硬:“其实我也没那么想的,我忍忍就好了。” “哦,原来我可有可无啊。” “不是,”艾慕尔正色,“我只是觉得稳定的后方更加重要。” “好吧。”谢云防轻叹了口气,眨眨眼,顺着上将银色的头发,然后用光脑把他和上将的婚礼策划书传给了他。 婚期赫然写着七月十五号。 艾慕尔一惊:“七月十五号?那岂不是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谢云防摊手:“是哦——所以你要争取一个月内平安回来,不然皇室筹备了这么久可白筹备了。” “筹备了很久吗?”艾慕尔一怔。 谢云防坏笑道:“是啊,在十五星的时候,陛下找过我一次,那时候我就让他开始了,后来回首都星,你一直忙,内大臣就把需要询问你的事情放在了最后。” 十五星的时候就开始了? 艾慕尔在风中凌乱。 谢云防戳了戳呆住的猫猫,然后轻轻吻上了猫猫的眼睛,低语道:“所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艾慕尔抱着雄主,郑重点了点头:“会的。” 说完,他还嫌不够,又补充道:“我会在一个月内赶回来结婚的。” 一个月,三十天,还要算上来回的时间,平复一场规模不小的叛乱,对别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艾慕尔说他能,谢云防自然也相信他能。 谢云防笑了笑:“那就一个月。” 两日后,艾慕尔上将出征,前往第二军区。 安斯殿下亲自送行。 为纪念安斯和艾慕尔在此次战役中的功勋,史称“玫瑰之战”。 * 皇帝咳嗽了数下,他的病已经越来越严重了:“你竟然真的舍得让艾慕尔出征?” 谢云防笑笑:“当然——您当时不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吗?” 皇帝瞥了自己的雄子一眼:“那可不是,我是害怕你太废物,想让上将和你赶紧有个孩子,艾慕尔心比较软,他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好歹能帮帮你,至少能护住你命。” 谢云防哑然,得了,原主和艾慕尔的婚约就是这样来得啊。 他的上将心软吗?想必是心软的,可是原主有何尝给过上将机会呢? 他看着帝座上有些衰老的皇帝,轻轻叹了口气,若是真的爱自己的孩子,为什么不在最初便好好教导原主呢? 谢云防没有做过父亲,更不懂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做,好在,他也不是非要做父亲不可。 他有他的上将就够了。 “对了,我给您说一声,我要去第二军区了。” “什么?”皇帝一怔,随即冷漠拒绝,“不许去,那太危险了。” 谢云防笑了笑:“在首都星带着等上将的消息吗?那我这个皇子是不是也太没用了?皇室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吧——再说了,我之前可是要过特令了,您不允许也要允许。” 皇帝被气得脑壳疼:“算了,你已经任性这么久了,想要继续任性就任性吧。” “我可不是第一个任性,”谢云防悠悠发问:“您觉得……皇室还能存在多久?雅恩斯不是第一个反抗皇室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谢云防说完便离开了,留下皇帝独自沉默。 * 第二军区是雅恩斯势力最集中的地方,也是雅恩斯大本营的所在,艾慕尔自到达战场后七天,已经可以确定雅恩斯就在第二军区。 就在他的包围圈中。 第82章 艾慕尔杀的最多的是异兽,但也杀过星盗,平过叛乱—— 但这一次不一样。 这一次的叛乱者是他的恩师,他的追随者是他曾经的战友,但此时此刻,他们要兵戎相向了。 这场战争结束的越快越好。 如果能够在大规模的异兽潮来临之前结束就最好了。 所以艾慕尔没有手软,更不打算心慈手软,这七天中小型的战斗不断,他们还在互相试探。 但他们都知道,他们迟早会有一战。 这个时候,谢云防来了。 谢云防说要去战场,但也不是立刻去的,他要为他的上将管好后勤,那必然是要管的。 他还去看了尹迩微和院长研制的精神力的类似物,在艾慕尔送去一大波雄虫之后,其他“型号”的毛线球和第一批虫体实验也在进行中。 等谢云防把一切安排完,抵达战场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十日。 他藏在了艾慕尔的办公室,此时距离他们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天。 深夜,艾慕尔开完会,照旧回来办公,却是在开门的时候,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有虫来过。 他警惕打开了房门,艾慕尔已经准备好了激光枪:“是谁?” 谢云防轻笑了下:“是我,我的上将,你可还安好?” 艾慕尔一怔,倏地放下了激光枪。 相拥在一起,然后泪流满面。 谢云防轻轻抱住了他的上将,小心翼翼地为他的上将擦拭着眼泪,他的猫猫啊,都哭花了。 第72章 因为伴侣的到来, 这一次艾慕尔没有选择在行军床上过夜了。 艾慕尔叫来亲卫,让他去找一间房间。 亲卫喜笑颜开:“我就说嘛,上将, 军务是处理不完的, 您要好好休息, 才能去继续工作。” 艾慕尔轻笑了下:“知道了……尽量找一个床大些的房间。” “好嘞。”亲卫答应的很爽快, 虽然是战时, 但他们有据地, 不至于一个房间都准备出来, 至于为什么要床大一些, 那当然是床大睡得舒服。 所有当亲卫看见上将后跟着的安斯殿下时—— 什么鬼? 这位什么时候跟过来的?他不会折腾他们上将吧? 应该、大概、不会吧, 那什么玫瑰花的事情, 在军中可都传疯了。 如果不是雅恩斯反叛,玫瑰花的事情必然会是他们军队最大的谈资, 神仙爱情啊。 亲卫胡思乱想着,把上将和安斯殿下引到安排好的房间了。 谢云防温声道:“你也早点休息吧,上将这里有我。” 亲卫更是惊讶了, 这位安斯殿下这么体贴的吗, 不过他还是坚定道:“不必了, 殿下, 守护上将我的职责, 不能因为您到了,我就松懈了。” “上将身边, 有你这样的亲卫我可就放心了。”谢云防轻笑道。 艾慕尔无奈道:“也是我之前不好, 我在办公室,你也只能在办公室,旁边有房间, 你也去休息吧。” 亲卫坚持着没有答应。 很快,行军据地又恢复了安静。 谢云防想要继续抱着他的上将,艾慕尔此时却不让抱了。 “为什么,刚刚还让我抱的。” 好半晌,艾慕尔才憋出了一个字:“脏。” 谢云防轻笑:“哪里脏了?谁将脏了的小猫还能像我的上将一样?” 艾慕尔却是不肯就范,刚刚是太激动了没控制住自己,就抱住雄主了,现在反应过来了,他可做不到了——怎么说,也要洗完澡才可以。 谢云防拗不过艾慕尔,艾慕尔便去洗澡了。 上将出来的时候,换上了浴袍,蒸腾着热气,干干净净的,只是银发仍旧湿漉漉的,这是为了赶时间,没有把头发吹干就出来了。 谢云防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凌晨两点了,最晚七点,上将也要起来工作了。 这样可休息不过来啊。 他轻叹了口气,把他的上将哄到了床上。 艾慕尔躺好了,却是疑惑:“雄主……你不休息吗?” 谢云防笑了下:“休息啊,不不过一会儿再休息。” 他一边说着,一边为上将烘干头发,艾慕尔一怔,有些不好意思,便想自己做,却是被谢云防拒绝了。 冰蓝色的眼睛,眨巴眨巴,竟是有种可怜兮兮的样子。 “你闭上眼睛,好好休息。”艾慕尔只得闭上了眼睛。 谢云防的动作很轻柔,烘干头发后,银色的长发便又变得干爽蓬松了起来,他又为上将简单梳理一番,扎了起来,这便是打理好了。 上将说着不累,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上将便睡着了。 谢云防无奈的笑了下,他轻轻吻在了艾慕尔的额头上,艾慕尔睡得不是很安稳,感觉到了自己的动作,似乎要醒来。 谢云防的动作更轻了,他抱着艾慕尔,艾慕尔便往他的怀里钻,像是找寻最温暖的地方一般,上将逐渐放松了起来,不多时便沉沉地睡去了。 一夜好梦。 艾慕尔已经许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了,精神图景风平浪静——他也没那么……想念雄主的信息素了。 至于雄主没有听他的劝告,执意跟过来的事情,他也没再说什么了。 来都来了,他还能赶走不成? 要知道,这时候走,可是比来还要危险的。 亲卫见上将休息了一晚,气色都变好了,也欢迎起安斯了,毕竟安斯身份够、地位够,能帮上将工作,又是上将未来的雄主。 不信任他,还能信任谁? 一传十,十传百,军中便都知道了安斯的存在,这是件鼓舞军心的好事。 太子殿下和他们一起,没错,谢云防已经被皇帝陛下册立为太子了,没行册封礼,是因为他刚收到旨意便跑到战区了。 有太子在,这一次这还不能说明帝国的重视吗? 于是,谢云防便安心地留在了军中,作为监军。 * 艾慕尔这边胜在有国家为后勤,兵力足够,雅恩斯则是在第二军区耕耘已久。 接下来的七日,艾慕尔继续维持着之前的态势,逐渐缩小包围圈,他要困住雅恩斯。 他已经切断了雅恩斯与外界的联络,第二军区几乎成为了一个孤岛。 而雅恩斯不急,他再等,他最初想要打舆论战。 只是在帝国的压制下,星网上的舆论并没有想象中一面倒的支持雅恩斯,尤其是在异兽也在集结的情况下——尽管雅恩斯的目标是建立一个平等、无压迫的社会。 雅恩斯并不急,他是个优秀的战略家,他知道艾慕尔能够维持一时的优势,但是很难将优势永久的维持下去。 帝国的动作快,异兽女王的动作也快。 只要异兽潮来了,帝国便要抽出兵力来应对,那时就无法再举全国之力来围剿他,他能够松口气。 帝国当然也有可能继续举全国之力围剿他,但那时候,民怨沸腾,平民会将天平偏到他这里,舆论战就赢了,他的实力也是能够得到壮大。 无论怎么想,他都远远不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甚至,他有翻盘的机会。 这是光明正大的阳谋。 * 所以艾慕尔和帝国都想要在异兽潮大规模到来之前,结束这一场战役。 在艾慕尔将第二军区封闭后的三日,战局便隐隐僵持住了。 他无法再缩小包围圈,雅恩斯也无法突破包围。 星际舆图在军队的会议室中平铺开来,放在宇宙的维度上来看,第二军区不算大,但是他们并不能舍弃这片地方。 己方军队和已探明的敌军在舆图上清晰标注,接下来该怎么办,军队高层外加上来“视差”的谢云防商议许久,仍旧在争论。 “谈判是一定会谈判的,但是在我们没有取得明显优势的情况下,他们不可能同意的。” “那便只能打下去了,可是接下来怎么打?剩下的可都是硬骨头了。” “那我们继续包围?反正我们的后勤充足,消耗得起。” “我们是能够消耗的起,但他们是以逸待劳,第二军区足够他们自给自足了,若论消耗,我们并不能占优势。” “而且继续消耗下去,帝国……”说着,艾慕尔便打住了话语,帝国并不会无条件的支持下去。 “尤其是……异兽潮要来了,异兽是我们几千年来的死对头,大规模的异兽潮来临时有多可怕,大家必定是知道的。” “如果我们将军队耗在这里,没有了军队守护的平民又该如何?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家破人亡吗?” 这当然是不可以的。 最终,会议还是同意了艾慕尔的提议,做出长久包围的表象,找机会继续进攻。 至于选择的时机,进攻哪一地点,便又是一阵商讨。 艾慕尔想要选择危险性最大,但只要成功便能有最大收获的一颗中转星。 第83章 这颗中转星就像一把匕首,直插第二军区的心脏。 但艾慕尔的提议,又被一通否决,原因便是危险,尤其是艾慕尔是军队的最高统帅,怎么能让他去最危险的地方呢? 但艾慕尔也有他的理由,那颗中转星他曾经去过,这里他是最熟悉那片星貌的。 一时间,争执不下,这个议题便暂时搁置,他们也并非只有那颗中转星一个选择。 谢云防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艾慕尔并没有放弃他做的选择,但是他也有他的计划,他没打算告诉艾慕尔,他的计划能成则万事大吉,若是不行,告诉艾慕尔也只是白让上将为他担忧。 接下来的几日,艾慕尔更忙了,他上了几次战场。 因为安斯在的缘故,他生怕自己受伤,甚至会在去见艾慕尔之前提前洗好澡,他以为他瞒得严严实实,没让雄主发现破绽。 殊不知谢云防早就知道了。 他心疼的厉害,每晚都认真检查艾慕尔的身体,见没有伤痕才能发现,只不过这更加坚定独自执行自己的计划。 他的计划同样也有极大的风险,但只要成功,收获也将巨大——谢云防觉得值得一试。 时间并不会因为他们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要做而停留,大大小小又打了几仗,艾慕尔仍旧站上风,但他和雅恩斯依旧处在相持的阶段。 雅恩斯还时不时发邮件和传真喊话艾慕尔——即使暂时忘记了理想,也没有什么,第二军区随时会为他敞开大门。 艾慕尔不理会他,他依旧孜孜不倦的发着,雅恩斯已经不指望艾慕尔过去了,他只是想要扰乱帝国的部署。 但有谢云防在,这些连军事据地都没传出去。 转眼便又是三日。 此时距离他们的婚期还有十日。 艾慕尔瞒着谢云防开始筹备进攻和占据中转星的事情了。 谢云防仔细看了上将的部署,上将的确是一个成熟将领,他没有在上将的部署中看见问题,但风险依旧存在,雅恩斯并不是一个可以小觑的对手。 谢云防叹了口气,此时他的计划也有了突破性的进展——他寄给雅恩斯一盒奈尔恩的精神力类似物。 于是,他得到了一个与雅恩斯谈判的机会。 谢云防趁着艾慕尔忙着部署军队的时候,带着三千军雌出发了。 等到艾慕尔发现的时候,谢云防已经到了。 第73章 “现在应当叫你太子殿下了……许久不见, 看样子你过得还不错。”雅恩斯打量这眼前这位雄虫。 谢云防淡淡地抬眼,微笑得彬彬有礼:“那是自然,我马上就要结婚了, 如果不是你反叛的话, 你能够喝上一杯我们的喜酒。” “喜酒?” “我和艾慕尔的。” 雅恩斯不置可否, 尽管他很怀疑眼前这只雄虫是不是真的喜欢艾慕尔, 但他没有追问下去。 他的眼神流露出凌冽, 直直得看着:“你寄给我的是什么东西, 你在做什么?” 随行的亲卫们都感到了压迫。 但他们不敢发出一点点声响, 因为安斯和雅恩斯距离得太近了——这不是一个安全的距离, 尤其是对安斯殿下来说。 但如果安斯殿下出事, 那雅恩斯元帅也很难活着离开这里。 四周静得出奇。 谢云防却并未被这凝重的气氛所影响, 他轻笑出声:“实不相瞒,那只是一个试验品。” “你还没用吗, 但是你感觉到那是什么了,不然就不会来了——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使用一次试试。” “你自己不愿意,让别的雌虫试试也行, 我这还有别的款, 不一定有效, 暂时还没死过雌虫, 勉强算安全吧。” 谈判第一次中断。 谢云防轻笑了下, 等待着谈判的再次开始,既然他选择了谈判, 自然会抛出足够的诱饵, 让对方咬上来。 显然,雅恩斯对这个饵感兴趣。 * 谈判继续。 雅恩斯听着他讲下去。 谢云防慢慢讲述着,雅恩斯的神情变了又变。 不只是他, 跟随雅恩斯的亲卫表情也都变了。 “怎么样,感兴趣吗?你不是想要大同世界吗?有了精神力类似物,那一天还远吗?” “你的胆子很大。”良久,雅恩斯幽幽评价道。 “谬赞了,你也一样。” 谢云防微笑了下,但眼底看不出情绪的波动,冷静得异常,全然不像一个刚刚成年的雄虫。 雅恩斯没有想过这个一贯以纨绔、精神不稳定著称的雄虫会这么的棘手。 他盯着眼前的雄虫,缓缓问到:“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研究的,你的目的是什么?” * 与此同时。 艾慕尔发现了安斯消失了——他们找遍了整个驻地,都没有发现安斯殿下的存在。 “上将,殿下他不会出事吧?我们怎么和陛下交代啊?”亲卫有些头疼。 艾慕尔沉默不语,相比于怎么和陛下交代,他更担心他的安斯的安全。 但是他的安斯不是草包雄虫,不会无缘无故的失踪,他是去做什么了? “去查,这些天安斯殿下和我不在一起的时候,他都见了谁,在忙些什么?” 亲卫一怔,但还是很快去调查了。 艾慕尔进攻中转星的计划早已定好,就在今天,安斯的消失,稍稍打乱了他的计划。 亲卫的调查的结果不断的传回来。 让艾慕尔惊讶的是,他的雄主竟然能在他的身边,悄无声息地做这么多事。 光脑的声音轻轻响起。 艾慕尔微微一怔,却是雄主发来的——只不过是定时发送。 【我的上将,想必这个时候,你已经发现我不在了吧?不要担心,我要与雅恩斯谈判,以免你阻止我,我便没有给你说——就像你没有告诉我,你仍旧打算攻打中转星一样,我也有我的选择。 相信我,我不会有危险的,我知道雅恩斯想要什么,也知道雅恩斯害怕什么。 我仍旧不建议你去打中转星,太危险了 等我回来,我们回家,然后结婚,一起到老,怎么样? 还有,这一次我只是没有说,不是欺骗,希望不要用掉那三次机会,当然用掉也没有关系。 爱你的安斯。】 光脑幽蓝的电子屏幕映照在艾慕尔的脸上,艾慕尔深吸了口气,指尖忍不住的颤抖,旋即又紧握成拳,重重地砸在自己的身上。 怎么可能不危险? 哪怕是谈判,也有谈崩了的情况——那是叛军首领,而他是帝国未来的皇帝。 他轻轻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安斯总是想要保护他?安斯为什么不重视一下自己的安全? 艾慕尔看了看时间,距离他攻打中转星,还有半小时。 他给亲卫发了条消息:【能查到安斯殿下的去向吗,如果无法确定,大致的方向也可以。】 * 谈判仍在拉锯。 “运气好而已,也有可能你们缺少一个像我一样的雄虫——所以你们研究了那么久没有研究出来,而我这么快有了进展。” “你确定这个精神力类似物的效果吗,有副作用吗?” “尚在实验中——但是你应该知道的它的重要性的,就算你建立了联邦又能怎么样?只要雄虫数量远远少于雌虫、只要雌虫离不开雄虫的精神力疏导,雄虫雌虫的地位就很难改变。” “这是唯一的办法。” 谢云防微笑道:“如果你的心中还有一点加入修斯时的初心,就不要再抵抗下去了——你那样只是徒增伤亡而已。” 字字诛心。 雅恩斯的面色有些说不出的苍白,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雄虫:“你研究这个是为了什么,你想要控制所有的雌虫吗?” 谢云防笑出了声,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很可笑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有那样无聊的想法,我有艾慕尔就够了,控制所有的雌虫,我可没有这么无聊。” “那你是为了什么?” “我当然是为了——平等自由啊。”谢云防微微笑道。 他记不清了,但是他相信,他生活的社会一定是一个民主和谐、公正法治的社会……就像那个梦境中少年一样,他也一定是个合法青年。 他相信艾慕尔也是。 只可惜,在虫族世界中,还停留在追求平等的时代。 雅恩斯盯着安斯:“有你们在,就不可能平等自由,我的斗争,即使失败,也有它的意义。” “很正义的话语,的确,有皇室存在,帝国就是帝国,是不可能真的平等自由的。” “所以,那就不让他们存在就好了——我只是不想让别人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而已,我自己做就又不一样了。” 这话一出,听得在场的雌虫们眼睛直跳。 就连雅恩斯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他不敢相信,这会是谢云防说出来的话,毕竟帝国已经传承了数千年,久到所有的虫族都习惯了皇室的存在。 第84章 更不敢让人置信的,说这话的是未来的皇帝。 所以雅恩斯并不相信安斯殿下的承诺。 投降意味着雅恩斯的反叛毫无意义,但精神力类似物的诱惑力却又是足够大的。 “如果停战呢?你可以把你的精神力类似物给我们一些吗?” “不可以,我的目标是和平。” 谈判陷入了僵局。 谢云防回到了自己的星舰中,但是他并不着急,他在等,既然雅恩斯还在这里,那就还有希望。 更何况,他还有一道杀手锏。 他将一段视频发给了雅恩斯。 “自你决定赴约后,也有五个小时没有联系他了哦——你不担心担心他吗?” 什么? 茶杯应声落地,发出瓷片碎裂的声响。 雅恩斯的眼眸中闪过惊愕,但很快便被他遮掩了下去,他询问道:“你的技术很好,合成的人像和他有九成相似,但是我不相信——你的士兵突破十几道防线,抵达第二军区的腹地,然后把奈尔恩抓住带走吗?”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雅恩斯对自己说。 谢云防回道:“那我只是控制住他,并没有把他带出来呢?毕竟第二军区是帝国的第二军区,就算现在是你控制,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的。” 雅恩斯看着安斯,究竟没有说话,但是他的指尖出卖了他,他的内心并不安稳。 因为他知道,安斯说得是真的。 谢云防笑了下:“元帅可以去试试,看看还能不能联系上他。” 又过了许久,雅恩斯请求再次谈判。 谢云防欣然同意,再次带着亲卫,来到了谈判场。 他的视线扫过亲卫,微微勾起了唇角。 这一次雅恩斯的态度便没有那么好了:“看来太子殿下的手段也很卑鄙啊,也会伤及无辜啊。” 谢云防觉得好笑极了:“他无辜?” 谢云防缓缓道:“你看着我的眼睛——你扪心自问,你伤害的那些,难道就不无辜吗?” 雅恩斯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了谢云防。 他看着那双金色的眼眸,不由得凝住了视线。 “他无辜还是跟随艾慕尔的三万军雌无辜?他无辜还是因为你引来的这场异兽潮丧命的平民无辜?他无辜还是……那些被清理掉痕迹的科学家无辜?” 雅恩斯一怔—— “什么科学家?” “帮助我研究的是尹迩微。”谢云防淡淡地说出了这个名字,“仅仅是派系不同,何至于此?” 雅恩斯面色难堪:“修斯的力量是有限的,如果不把力量集中起来,又怎么能对抗帝国?” “你现在做得多少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还有多少是为了曾经的理想——你真的觉得现在对抗帝国的时机成熟了吗?” “你在修斯中排除异己,甚至大量引入雄虫,他们是蠢没有问题,但是你呢?他们做了多少肮脏事,你真的不知道吗?” “你觉得修斯还是修斯吗?它还是那个曾经的火种吗?” 这一问重过一问。 雅恩斯已经回答不出问题了,他觉得自己的灵魂正在被鞭笞,安斯将他所有阴暗的一面说了出来,他才惊讶的发现,原来他并不如自己想想中那般正直伟大,那般为了理想奋不顾身。 谢云防幽幽叹了口气,表面光鲜亮丽的灵魂,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腐朽衰败。 灵魂的主人却丝毫不知。 这真是骗人的时间久了,就把自己也骗了。 “所以……和谈吗?重拾你真正的理想。”谢云防微笑着。 雅恩斯怔怔地思考着,虽然他的精神被谢云防影响了,但显然,他仍旧保留了自己的思考。 “好吧——你答应我的,真的能完成吗?” 谢云防请笑了下,正欲回答。 却在此时,异变突生。 行动的不是雅恩斯,而是雅恩斯身边的亲卫。 准确来说,不是虫族,而是高阶异兽。 现在一激动,恢复了异兽的形态。 谢云防飞快闪过,他做了准备,只是没想到变卦的不是雅恩斯,而是“它”。 雅恩斯一怔,倏地惊讶了起来,他的身边为什么会有异兽?难道…… “它”是不愿意看见和谈的,女王需要战争,异兽一族也需要战争。 雅恩斯有种种顾虑,“它”却是没有的。 几乎是在它进攻谢云防的同时,谢云防的亲卫队中闪出了一道身影。 他和这只异兽缠斗了起来。 那道身形很漂亮,矫健,修长,每一招都极为有力度,谢云防的视线紧紧锁在了那道身影上。 其他亲卫也反应了过来,一起上前帮忙,异兽的生命力很顽强,尤其是拥有智慧的高阶异兽更难对付。 片刻后,他们将这只异兽制伏。 谢云防轻笑了下。 他看着那道身影,只见那道熟悉的身影,穿着银白色的亲卫服装,显得他身形更加挺拔修长。 他缓缓上前,停在了谢云防的面前,然后单膝跪地,然后吻上了青年的手背。 明明自己足够强大,但却甘愿做他的骑士。 这是艾慕尔。 艾慕尔微微抬头,看向谢云防,四目相对。 谢云防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微微快了些,他把他的上将拉了起来。 雅恩斯怔怔地看着,良久没有说话,其他亲卫也是又惊又惧,他们竟然和一只异兽做了那么长时间的同事—— 艾慕尔上将本不该出现的,他们应该要提起警惕的,但是他们发现,他们并不能把艾慕尔上将当做他们的敌人来看待。 他们不懂元帅的布局,也不是很清楚安斯殿下质问的一串无辜,他们相信元帅是好人。 可当他们要把刀锋朝向曾经的同僚、敬仰的前辈的时候,他们的心底竟是生出了一丝后悔。 他们是不是不应当反叛啊? * 谢云防和艾慕尔把视线落在雅恩斯的身上。 “你愿意和谈吗?” “你选择建立联邦,但你应当知道,帝国能够存在这么久也是有他的原因的,在解决雌虫的精神力问题前,根本不可能谈平等自由。” “你斗争再久,也不过是徒劳无功,两败俱伤而已。” 雅恩斯已经从谢云防的精神干预中脱离了出来,他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两位,他轻轻闭上了眼睛,掩去了眼底的痛苦。 谢云防和艾慕尔没有催促——艾慕尔来,自然不是自己来的。 他更改了方向,摸索到了谢云防的位置,在他悄悄登上星舰,混入殿下的亲卫队的时候,他已经切断了元帅的后援。 他包围了这里,即使雅恩斯不愿意和谈,也没有影响。 谢云防也猜到了这一点,他的上将让他的计划更加完美了,无论雅恩斯愿不愿意和谈,他们都已经赢了。 良久,雅恩斯睁开了眼,眼底里满是平静,却是哀莫大于心死的意味:“你承诺的你能做到吗?” 谢云防点了点头:“自然。” 雅恩斯却是不完全信的,他把视线落在了自己这位曾经的学生身上:“我想听你说。” 艾慕尔认真道:“精神力类似物的研究我也在跟进,只要到了能够推广的那一日,必定会推广的。” 雅恩斯没有再询问安斯承诺的自由平等,对于所有雌虫来说,精神力类似物显然更重要些。 “那和谈吧——准确来说是,我投降。” 谢云防笑了笑:“好。” “奈尔恩,也放了他吧,他的很多话影响了我,但那是因为我想,他才会那么说,要怪也只能怪我。” “哦,这样啊。”谢云防淡淡道,“他没事,我只是切断了他的联络,录了他一段睡觉的录像而已。” 雅恩斯哑然,安斯殿下又在诈他,但此时已经不重要了。 奈尔恩还活着就好——也不知道,之后还有没有机会见面了,他猛然回首,发现他做得错事,实在是太多了。 * 尘埃落定。 谢云防牵着艾慕尔的手,向星舰走去,只觉得青年的手心微凉,他知道他的上将不是在怕,只是在担心他。 他这是被他的上将救了啊。 做习惯了拯救者的角色,偶尔被爱人救的感觉也不错。 他想要保护艾慕尔,但是艾慕尔也向保护自己啊——好在,这一次的结果是好的。 危险解除,艾慕尔心中安定下来了,他低声道:“殿下,您不能再任性了。” 谢云防郑重点头,然后温声道:“好。” 艾慕尔点点头。 过了片刻,艾慕尔又问:“安斯……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和我商量好不好?” 谢云防眼底的笑意更深,声音也更温和了,恨不得让人溺死在这温柔里:“好。” 艾慕尔心跳不受控的快了许多。 安斯是殿下,更是他的安斯,这样的感觉真好。 第85章 这一忙碌便到了晚上,宇宙中的星空很是美丽,巨大的银色光环将他们笼罩,宇宙的夜晚静得可怕,他们捕捉不到来自太空的声音。 只能听见彼此的声音。 谢云防看着他的上将笑了:“还不睡吗?我不会跑的。” 艾慕尔点点头,然后抱着安斯睡觉了,但却总是偷偷睁开眼,看看他的安斯。 他就像是恶龙一般,守护着自己的财宝,生怕被别的什么觊觎。 时间过得飞快。 雅恩斯被控制住了,但是还有许多收尾工作要做,哪些是需要清算的,哪些是不需要清算的。 尽管之后会有军事法庭来裁断,但他们也要先把每个军雌的情况记录下来。 于此同时,他们还从雅恩斯的手中得到了异兽潮来临的分布图。 他递交给帝国,这份分布图虽然不是完全准确,但也派上了用场,艾慕尔也以逸待劳,狠狠地打了两波异兽潮。 接下来,便是第二军区的拆分工作——这个地方,显然不能依旧做第二军区了。 这次一看,简直有独立王国的雏形了。 这是国家所不能接受的,不过具体怎么分,还是大臣们决定的。 当这些全部结束的时候,又花了五天时间。 谢云防和艾慕尔启航回首都星——与上一次的冷清回归,这一次他们的回归,受到了整个星球的欢迎。 鲜花、掌声、英雄的称号,纷至沓来。 “玫瑰之战”的落幕,标志着新时代的到来。 而新时代到来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安斯殿下和艾慕尔上将的婚礼。 他们已经等这个日子等了许久了。 谢云防和艾慕尔也是如此。 第74章 在雅恩斯同意和谈之后, 雅恩斯与安斯殿下和谈的细节便被官方披露了出来。 一方面震撼于安斯殿下和艾慕尔上将配合的天衣无缝,惊讶于安斯殿下冷静沉稳、字字珠玑的谈判魅力,钦佩于艾慕尔上将敏锐果敢、动则惊人的战斗力。 另一方面, 99%的雌虫都对安斯殿下和艾慕尔上将提到的“精神力类似物”感兴趣——这可是意味着他们雌虫, 不需要在受到雄虫的桎梏了! 虽然现在还不能批量生产, 但是有艾慕尔上将和安斯殿下打包票, 这一天还会远吗? 那个研究机构可是真是存在的! 极端雄虫的声音被淹没在了星网之中。 至于安斯殿下关于“建立自由平等国度”的想法, 则被隐藏在春秋笔法之中, 负责披露的官员, 也不敢真的把安斯殿下的原话放出来—— 这可是动摇帝国的事情啊!殿下说不打紧, 他说的话可是犯法的! 于是乎, 帝国的虫族竟然都不知道他们的安斯殿下还在酝酿一个大招。 但“精神力类似物”已经足够吸引眼球了, 连带着他们的讨论度也跟着上来了。 自从叛乱平定后,整个星网都在讨论他们两个的婚事——婚礼还能如期举行吗? 有些嗅到商机的灰色网站, 甚至拿这个开了赌注:能的一波,不能的一波,等到日子的时候开奖。 当然没多久, 就被政府给打击了——黄赌毒什么的, 都是不可以的。 但足以可见整个国家对他俩婚事的热衷。 在经历过内战和异兽潮之后, 有这样的喜事, 也的确是振奋群众情绪的好机会。 终于, 在万众瞩目中,在千呼万唤之下, 安斯殿下和艾慕尔上将在婚礼前一天的早晨回到了首都星。 有请假不上课的学生, 有也请假不上班的员工,还有职工都请假而大手一挥宣布放假的老板。 他们在完全自发的情况下,手持鲜花, 用感激与热爱,与欢迎与掌声,迎接安斯殿下和艾慕尔上将的归来,将他们的飞行车堵了个水泄不通。 掷果盈车,鲜花着锦。 官方只得动用警察来维护秩序。 许多人都记得安斯殿下送给艾慕尔上将的蓝色玫瑰,一时间花店里的蓝色玫瑰被卖断了货。 多年之后,蓝色玫瑰的花语变为了,相知相许、相伴永生,正如安斯殿下和艾慕尔上将的爱情一般。 * 飞行车运行的很缓慢,这也是帝国上下头一次有这么热闹自发活动,等到谢云防和艾慕尔回到中心区的时候,已经到中午了。 皇帝已经等了他们许久,但是真的见到他们的时候,却是没有过多的询问,只是认真看了他们两个许久,唇角勾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眼眸中带了少见的温和。 半晌,他才缓缓道:“以后,你们两个要好好相处啊。” 谢云防和艾慕尔连忙答应,谢云防看着这位父亲,以为他会再说些什么,却是见他摆摆手:“你们事多,赶紧去忙吧,明天就要结婚了,不要闹出什么笑话。” 谢云防和艾慕尔再次答应下来。 谢云防知道这位父亲对自己的孩子有感情,尽管这份感情,是排在许多事情的后面的。 在书中,这位父亲是原主的沉默的帮凶,他冷漠地注视着艾慕尔悲剧的发生,因为艾慕尔在重要也没有自己的孩子重要。 他们离开的时候,谢云防听见了这位父亲长长的叹息,这一声叹息是一个时代的落幕。 * 再出来的时候,街道已经恢复了原有的秩序,飞行车快速驶向玫瑰路。 远远地,便能够看见玫瑰花园中,多了许多蓝色的玫瑰,在阳光的照耀下,它们开得正好,随着微风轻轻的摇摆。 一个月前种下的玫瑰种子,现在开出了绚丽的花朵。 谢云防和艾慕尔被内大臣列纳斯强制分开了——半天的时间,有太多事情要准备。 这也是为了提高他们的效率。 首当其冲的便是礼服。 艾慕尔选择的是军雌结婚最常用的军礼服,设计师又在允许的范围内增加了一些配饰,显得更加隆重。 设计师为上将整理好后,啧啧称赞,他又拿出一个小盒子:“上将,试试戒指吧。” 艾慕尔微微一怔:“戒指?” “对,殿下亲自为您设计的。” 艾慕尔打开盒子,那枚精致的戒指静静地摆放在了黑色的丝绒的戒托上,银色的戒圈上是一朵盛放的玫瑰花,正中间是一颗银蓝色的宝石,在灯光的照映下显得熠熠生辉。 就像他的眼睛一样。 艾慕尔认真地看着,此时的他在想他的安斯。 “这枚戒指制作了多久?” 设计师思索片刻:“殿下在一个月前就把图纸给我们了,我的师父研究了每一朵花瓣的数据,发现完全没有改进的空间,才正式开始制作,这一制作又用了十五天的时间。” 艾慕尔点点头,一个月前——那是他即将出征的时候。 那个时候,安斯就开始亲自准备了。 他将戒指拿到手中,看见戒圈内部可上了类似云朵的纹路——这似乎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纹路,但莫名和他的雄主相称。 “上将,您试试大小怎么样?”设计师温和道,“数据是殿下提供的,不知道合不合适,如果不合适我会尽快为您修正。” 艾慕尔点点头,将戒指戴在了无名指上,戒圈的大小恰到好处,几乎是严丝合缝。 设计师发出赞叹:“看来殿下是测量过的,那就不用改了。” 艾慕尔并没记得安斯什么时候测过他的指围,但他记得那无数个,他们缠绵在一起的夜晚,他的安斯或紧紧地拥抱他,或用力地牵着他的手。 紧紧相扣,生怕自己跑了一样。 那时候,他是安斯的雌奴,他现在是安斯的雌君。 他们是合法夫夫,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将他们分开了。 艾慕尔深吸了一口气,笑道:“是啊,没有什么需要再改的了。” 然后便轮到礼仪指导了。 他们是异常的后悔,谁能想到上将会在结婚前一个月出征呢? 这一个月完全将他们的教学计划耽搁了,他们可有许多需要太子妃、未来的皇后需要学会的礼仪要交呢! 谁叫他的结婚对象不仅仅是他的雄主,还是这个帝国未来的主人呢? “上将,您在军校的成绩我们看了。”礼仪指导a严肃道,“一切都很好,但是雌君服从学的分数怎么才是b?你知道做一个合格的雌君要做什么吗?” 艾慕尔的耳朵红了:“知道的。” 礼仪指导b恨铁不成钢:“雌虫结婚是要好好伺候雄虫的,怎样获得雄虫的信息素,怎样获得雄虫的精神力疏导,这都是一门很深的学问啊。” “我知道的……”艾慕尔话没说完,但他觉得这件事情不难的。 因为他的安斯,已经给过他很多次信息素了,也给他做过很多次的精神疏导了,他的安斯真的很好。 “上将啊,您别光说知道啊。”礼仪指导c欲哭无泪,“您知道应该怎么做吗?雄虫都喜欢主动一点的雌虫!” 第86章 艾慕尔回神,认真回忆了一下,才发现,他好像没怎么主动过,即使刚开始主动,后来迷迷糊糊地也就忘记主动了…… 礼仪指导d:“您应当懂得,适当的情趣和主动,更有利于夫夫生活的和谐。” 艾慕尔重视了起来,的确,如果不算安斯成人的那次,他们之间还没有过正式的夫夫生活。 “好的,我会尝试的。” 礼仪指导abcd:“您不能试试啊,您是一定要做啊!” * 谢云防那边也是一系列的流程,只不过又不太一样,大致就是敦促雄虫们爱护、珍惜雌君,不要看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 “殿下啊,早日和雌君生个继承人才是正事啊,当然继承人是越多越好啊!” 谢云防揉了揉眉心,想到了书中被敦促生孩子,几乎要崩溃的上将,瞬间打消了这个建议。 不可,万万不可。 他有他的上将就够了,至于帝国继承人,笑话,那时候帝国都没了。 又是一夜的忙碌。 然后便是第二日的婚礼。 婚礼的地点设置在皇宫正殿——这是皇帝亲自指定的。 一场豪华而盛大的典礼,将近日的阴霾一扫而空。 帝国之中,新老贵族、政届军届,几乎所有排得上名号的,都出现在了这场豪华的婚礼上,他们静静地注视着这对新婚夫夫。 毫无疑问,安斯殿下和艾慕尔上将会成为帝国下一代的领袖。 而皇帝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看着自己即将成婚的孩子,以及整个大殿的宾客,缓缓宣布:“近日,朕宣布退位,将皇位传于朕唯一的子嗣——安斯·葛兰。” 一言既出,全场哗然。 虽然皇位迟早是安斯殿下的,但还是没想到陛下会宣布的这么突然。 “朕意已觉,不用再议。”皇帝注视着安斯,缓缓道:“上来吧,朕为你加冕。” 谢云防看着皇帝,许久,将手臂折于胸前,行了一礼,然后他缓缓上前。 “愿虫神保佑你,保佑帝国。”皇帝缓缓道。 “愿虫神保佑您,佑我家国。”谢云防认真回道。 这一场加冕,随是出乎意料,但并没有影响到接下来的的流畅。 安斯殿下,啊不,应当是陛下的状态也没有受到一点点的影响。 谢云防回到艾慕尔的位置,相视一笑。 他便牵起艾慕尔的手,十指紧紧相扣,他们踩上了红色地毯,再一次向礼仪台走去。 这一次他们肩并肩,不再是谢云防一个。 音乐在大殿上响起,宾客们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久久不息。 直到他们抵达礼仪台的时候,掌声才渐渐淡了下来。 “愿虫神赐福于你们。”礼仪官缓缓说道,“此时此刻,请交换你们的戒指。” 那枚送给艾慕尔的戒指,已经回到了谢云防的手中,谢云防取出,小心翼翼地戴在了艾慕尔的无名指上。 银蓝色的宝石异常的绚丽。 随后,艾慕尔也为谢云防带上了婚戒,他注意到安斯的戒圈内是刻着字的,正式他的名字。 “此时此刻,请宣布你们的誓言。” 我艾慕尔 你安斯 我的雄主 我们从此之后 无论顺境或逆境 无论富贵或贫穷 无论疾病或健康 都将彼此相爱,珍惜…… 谢云防认真地注视着艾慕尔,然后在艾慕尔即将说出最后一个词“服从”的时候。 他打断了他的爱人。 “至永远,至生生世世,哪怕记忆消散,哪怕生命不长,我们也将如此。” 刹那间,雷鸣般的掌声再次响起。 第75章 宣誓完毕。 掌声渐渐停歇, 音乐如泉水般倾泻,大殿中璀璨的灯光打到了他们两个的身上,谢云防和艾慕尔相视一笑。 随后, 他们在婚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名字落下, 婚礼中最重要的一步也就完成了。 婚礼对谢云防是新奇而满足的。 上个世界, 受限于大环境和小游的演员身份, 他只求婚, 却没能结婚。 如今, 算是补上了。 谢云防的唇角微微勾起, 不知道他的上将心情怎么样? 他这么想着, 便偷偷把目光投到了上将的那一侧。 上将也笑了。 谢云防唇角的笑, 更加克制不住了, 很好,他的上将, 也很满意。 礼仪官面无表情地宣读道:“陛下、上将,您可以亲吻自己的伴侣了。” 艾慕尔的大脑一时间有些宕机,亲吻伴侣——礼仪指导没说有这个环节呀。 谢云防却是早就准备好了, 这个环节也是他早就安排的, 他趁着上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就抱住了他的上将。 “能小小的‘欺负’一下你吗?” “啊?好…唔。” 谢云防笑了, 他把吻落了下来, 艾慕尔的嘴唇有些凉,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的缘故。 艾慕尔一直保持微微紧张的状态, 在雄主触碰的一瞬间, 绷得笔直,像是猫猫骤然弓起的脊背,但猫猫很快发现是自己的主人, 便又全身心的放松了下来。 他的心跳也地倏地快了起来。 谢云防将他的上将抱得更紧了。 艾慕尔一怔,也给予了回应,他用力地环抱着。 银蓝色的眸子异常美丽,就那么直勾勾得看着他,那双眸子里盛满了他炽热的爱意。 仿佛天地之间,只有彼此。 这一次,谢云防少了些往日的温柔,他有些贪婪地掠夺着上将口中的氧气,这是他难得放肆的时候。 好在他的上将并没有介意,反而向以往一样配合他。 良久,谢云防松开了被他亲得有点懵的上将。 上将依旧是严肃冷峻的样子,只不过银蓝色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银发下的耳朵都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但艾慕尔自己却是知道,要是安斯再多亲一秒,他可能真的会腿软地站不住,靠在安斯的怀里——完全适配、顶级的信息素对雌虫的诱惑力太大了。 礼仪官宣布礼成。 于此同时,大脑中的111号也宣布:【恭喜宿主完成了扮演原主任务的第四个任务,在与艾慕尔举办婚礼的时候欺辱他,让他难以下台。】 这可真的差点成了物理意义上的“下不来台”。 111号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又是把那次在酒吧的情况copy过来吗?早习惯了。 谢云防感到了艾慕尔在微微颤抖,他轻轻握着上将的手,十指相扣,缓缓走下台。 观众们虽然奇怪,但也不以为意。 就是这大殿内,这么热的吗?上将的脸颊都红了,难道是激动的?毕竟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婚礼,倒也说得通。 * 这场婚礼的仪式已经结束,但婚宴还在继续。 按理说,谢云防和艾慕尔先去给前任陛下,也就是安斯的父亲敬了一杯酒。 按理说是应当去每一桌敬酒的,但皇帝在今天把位置传了下来,谢云防已经加冕,便是帝国的陛下了。 这让那些靠着辈分和年龄充当长辈的皇室成员和老牌贵族们,没办法用靠和安斯喝酒套近乎了。 艾慕尔已经是上将,唯一能充当做他老师的雅恩斯,也不在场上,这里也没有需要敬酒的对象。 忽然,谢云防和艾慕尔的光脑同时震了一下,他们打开一看,是军事法庭发来的消息。 【前帝国元帅雅恩斯,对艾慕尔上将的控诉供认不讳,承认三万军雌的牺牲是他的责任。】 艾慕尔怔怔地看着,他长久以来,心中一直绷着的那道弦终于松了下来。 又过了许久,艾慕尔的心情才平复过来。 谢云防温柔地等待着艾慕尔,艾慕尔回过神后,他们商议片刻,缓缓走回了礼台。 “今天是我和上将成婚的日子,我们敬三杯喜酒。 “第一杯酒,敬给在场的宾客,感谢诸君到来。” “第二杯喜酒,敬给帝国的子民,有你们才有了帝国。” 艾慕尔深吸了口气,缓缓道:“第三杯酒,敬英烈,宇宙星河,载其辉煌,永不敢忘。” 他的声音微颤,却依旧维持着自己身为上将的严肃和冷冽,像是永远也不会融化的寒冰一样。 谢云防样却是感到了艾慕尔心情。 他轻轻握住了上将的手,他发现上将的手热得惊人,像是浑身的血都沸腾了起来。 艾慕尔银蓝色的眸子遥望大殿之外,天空一碧万顷,他给那三万军雌一个交代了。 全场的掌声再次爆发,这一幕也随着婚礼,转播到了虫族帝国的每一个角落。 * 这一场帝国瞩目的婚礼,从早晨到傍晚,安斯殿下加冕为陛下,安斯陛下和艾慕尔上将终成眷属,一切美满。 直到夜幕的降临,婚礼才悄然落幕。 第87章 而艾慕尔等待夜晚也等待很久了。 谢云防和艾慕尔已经回到了玫瑰路111号中,也就是安斯作为皇子时的宫殿。 是夜,明月高悬。 月亮毫无保留地将月光洒了下来,为整幢宫殿和殿前的玫瑰包裹了银色的光辉。 理论上这是艾慕尔第二次来玫瑰路111号了,但当艾慕尔踏入这里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和记忆中的样子不太一样了。 少了些夸张奢华的古董,多了些精致小巧的摆件,仔细看去,艾慕尔惊讶地发现这里,就像——十五行星上的家一样。 那栋别墅对与一个酒吧老板,是恰到好处的,对于帝国的主人,则太过寒酸了。 但艾慕尔的确喜欢这里的摆设。 艾慕尔跟着他的雄主,缓缓走到了卧室。 淡淡的花香钻进他的鼻尖,盛开的玫瑰花摆放在卧室的角落之中,让这个有些大的卧室不再那么空旷。 艾慕尔记忆中的那些“道具”已经不见了,反而是多了一些艾慕尔自己的东西,这是他特意带过来的。 花香并不醉人,人自醉。 哦,是雌虫与雄虫——但情到深处,总是遮掩不了的。 “我让他们把你的东西都放到卧室了,我想你指定要带过来的东西,一定是很重要的吧?”谢云防温声道。 艾慕尔听见这个问题,有些莫名的羞耻感。 他里面的东西,的确是“重要”的,至少对他来说是的,那些箱子没有打开……雄主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吧? 他有些心虚地想到。 夜色更深,玫瑰路111号已经没有旁的虫了。 浴室内,温暖的水流冲走了连日来的疲惫。 艾慕尔的心跳止不住地快了些,他的动作刻意快了些,他想要在雄主沐浴好之前,将一切都准备好。 “雄主,我…洗好了,这里有些热,我可以吃先回卧室吗?”艾慕尔有些不好意思的问,他的脸颊微红,的确像是被热到了。 谢云防眉梢微挑,眼底带上了一丝笑意:“好,你先回去吧。” 等到上将走后,谢云防将水流调大,这样——他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他的上将在“准备”的时候,也不用担心他起疑了。 又过了片刻,谢云防关掉水声,听见外面没有声音,缓缓起身,走回了他和艾慕尔的房间。 昏黄的灯光在玫瑰路111号在亮起,与皎洁的月光糅合在一起,多了一些暧昧。 艾慕尔已经准备好了,他有些忐忑,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些“准备”,雄主会不会喜欢。 应该会喜欢的吧? 雄主是会喜欢这种情趣的,他这么想着,在内心中“喵”了一想,猫猫嘛,雄虫喜欢很正常,就连他——也很喜欢。 尽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梦里他总是会变成猫猫。 就在艾慕尔胡思乱想的时候,谢云防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艾慕尔吃了一惊:“雄主?” 谢云防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艾慕尔在他脑海中已经排练了数次了,可就在他想要单膝下跪的时候,他被抱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怎么,上将大人,这么想跪吗?” 艾慕尔一怔,此时他应该回一句——礼仪指导是这么教的,但是话到嘴边,他敏锐的第六感让他把这句话吞了回去。 而是轻轻“喵”了一下。 他的耳边是他曾经带过的猫耳。 那对猫耳并没有被遗忘,而是被他一路从十五行星,带到了首都星,带到了玫瑰路111号。 谢云防的心跳得快了一些。 艾慕尔记得礼仪指导们给也说过的话——适当的情趣和主动,更有利于夫夫生活的和谐。 看样子,他的尝试没有错。 就是他接下来应该怎么主动?艾慕尔此时就像一个勤奋的学霸,突然遇到了自己认知以外的题目,正在冥思苦想地寻求解决的办法。 谢云防看着他的上将认真摸索着解决难题——没错,他的上将是个优等生,无论学什么,都学得很快。 上将的礼服被缓缓解开,勋章和绶带花了一些时间,但这些对于谢云防和艾慕尔来说,都不是什么难题。 时间而已,他们有的是,这个夜晚会很长。 猫猫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 花香依旧,红色的床幔缓缓垂下了,遮去了大半的月光,昏黄的灯光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然熄灭。 这是一个有些封闭的环境了。 艾慕尔的身上已经少了制服的束缚,便更加肆无忌惮了。 谢云防一向是温柔的,但总是会时不时地流露出一些恶劣来,他用领带在他的上将的手腕上系了一个蝴蝶结。 艾慕尔的手不能有大的动作了。 温度在悄悄攀升,信息素的浓度也在逐渐升高。 艾慕尔的呼吸急促了起来,他感到了一丝燥热,他本能地想要拥抱他的雄主,但他却是无法张开他手臂。 “雄主……我想抱抱你。” 谢云防的声音依旧温和:“我抱你,还不够吗?” “可是……” 谢云防吻上了艾慕尔,艾慕尔再失去手臂的自由之后,又暂时失去了说话的权力。 月光含羞,藏在了云层之后。 谢云防将吻落到了上将的翅翼上,雌虫的翅翼总是敏感的,艾慕尔也不例外——更何况他这是受过伤的翅翼。 银色的翅翼全部张开,幽微的月光下泛着美丽的光泽,但在谢云防的靠近想,这双翅翼微微瑟缩着。 像是一个犯了错误,被主人发现而怯生生的猫咪。 但是主人温柔的吻了下来。 猫猫没那么拍了,只不过还是有些敏感。 “雄主……”艾慕尔隐约带上了哭腔。 谢云防笑了笑:“很美,我很喜欢。” 他顺着翅翼曾经折断的纹路,轻轻地吻着,一点一点,丝毫没有落下,就像曾经他为他的上将修复翅翼一样。 夜更深了。 雄虫信息素的浓度逐渐升高,艾慕尔是雄虫信息素成瘾综合征患者,他的耐力已经达到巅峰了,他隐约感觉到他的雄主在酝酿着什么。 所以迟迟不肯给他。 “雄主?”他的声音微微带了些疑惑。 谢云防笑了下:“叫我哥哥。” “啊?可是……” 艾慕尔的疑问没有说出来,被遮掩在了更深层次的云端。 谢云防吻干了艾慕尔眼尾的泪痕,另外的动作并没有停止,却是一直吊着他的上将。 “哥哥。”艾慕尔终于是叫了出来——不就是哥哥吗? 他叫他的雄主,不吃亏。 按照他的雄主表现出来样子,也不像是个刚成年的雄虫。 谢云防听着哥哥两个字,目光对上了艾慕尔银蓝色的眸子,心跳止不住的加速。 他解开了上将手腕上的蝴蝶结。 艾慕尔的手臂获得了自由,他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爱人,他们真正在一起了。 第76章 作为刚刚加冕的帝国皇帝, 安斯陛下理所应当是忙碌的。 但是,安斯陛下却没有这样的自觉。 没错,他在放婚假。 而且这婚假一放就是半个月, 连带着艾慕尔上将都不能正常工作——这就让军部有些不满了。 元帅的位置可还空着呢! 艾慕尔是众望所归, 但并不意味着这个位置就一定是他的了。 军部需要一个有声望、有能力的元帅, 稳定军心, 而这个元帅必须要代表军部, 维护军雌的利益。 但对于传承了千年的贵族来说, 已经出了一个平民出身的雅恩斯了, 他们不想要一个还是平民出身的艾慕尔做元帅。 等了半个月。 丹尼斯等不住了, 又悄悄询问了乌尔里, 但乌尔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们商量片刻, 便将电话打给了艾慕尔。 一阵滴滴的声音,电话被接通了。 “上将, 您在忙什么?” “哪位?有什么事情吗?” 声音沉稳,温文尔雅,却不是上将的声音, 两位军雌心中一惊, 丹尼斯硬着头皮问:“是陛下吗, 我们找上将大人。” “哦, 这样啊。”电话那头的人心情似乎很不错, 声音不紧不慢的,他轻轻笑了, “上将他现在正在忙。” “哦, 好……”丹尼斯想关断电话,正想着如何措辞,却是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微不可察的闷哼声。 丹尼斯、乌尔里:!!! “上将他怎么了吗?”乌尔里紧张道。 谢云防笑了笑:“上将很好, 不要担心,有什么事情想要给上将说吗?我可以转告给上将。” “没什么……”丹尼斯话到嘴边,却是转了一转:“上将回来已经半个多月了,我们想着给上将半个庆功会。” “好。”谢云防温声道,“我会让上将知道的。” 第88章 电话的滴滴声再次响起,那头已经将电话挂断了,丹尼斯和乌尔里面面相觑。 那声音,是不是上将的? 如果那声音是上将的,那这位陛下到底是温柔还残暴……怎么能把一向严肃的上将逼成这个样子? 谢云防抱住了上将,艾慕尔没有抗拒,却是用被子蒙住了头,不肯出来。 谢云防低声哄道:“对不起,是我错了,出来好不好?” 好半晌,艾慕尔才从被子里探了出来,像是一只鬼鬼祟祟的猫猫。 猫猫的反应是极快的,但是总有例外的时候。 艾慕尔刚一探出头,便被谢云防抱住了,艾慕尔缩不回去,谢云防把他的吻落在了上将的眼尾。 谢云防还把手指落在了猫耳上,时不时坏心思地戳两下,触点极多的猫耳让艾慕尔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 刚刚就是被捏住了猫耳,他才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声音。 又过了许久,谢云防才将自己恶劣的心思收敛了:“那我把猫耳取下来了。” 艾慕尔点了点头。 然后他们便在在浴室消磨了好一会儿时间。 艾慕尔神清气爽的出来,谢云防则是又花了一番功夫,将上将的银发理顺了。 谢云防忍不住将手指插进发丝之中,发丝微微发凉。 “他们来催上将了,婚假要放完了,上将要回去工作了,只留下我孤家寡虫一个了。”谢云防说着,竟然有了几分幽怨的口吻。 艾慕尔无奈:“难道是只有我一个工作吗?” “你是皇帝,我只不过是一个上将,真要比起来,说不定你还比我忙呢。” 有上一任皇帝做示范,谢云防是知道要做好一个称职的皇帝的工作量的——但是他不想那个样子。 对于庞大的帝国来说,个体的力量终归是有限的。 上一任皇帝算是做得优秀的,但疆域的广阔,像第七军区十五行星那样的偏远星球,被地方势力掌控的,不在少数。 皇室最初是帝国形成的原因,但帝国已经建立这么长时间,已经不需要皇室才能维持国家的统一了。 “总是要建立联邦的,我花那么多心思干什么?”谢云防一本正经道:“我只要做好必须要我做的事情就好了。” 艾慕尔一怔:“这不太好吧……就算要变革,也应该徐徐图之的。” 谢云防笑了:“我这就是徐徐图之啊,我又不是一上来就说我不做皇帝了——你也知道的,群策群力总比一言堂来得好。” 艾慕尔沉默片刻,支持了谢云防的想法。 改革悄无声息地开始了,只不过除了艾慕尔没有人知道,谢云防的目的是什么。 但元帅的位置被空了下来,这是多方势力衡量过的结果。 谢云防叹了口气,问艾慕尔:“你觉得委屈吗?” 艾慕尔笑了笑:“不委屈,您也不用帮我做什么,我相信,凭我自己,仍旧能做到元帅的位置。” 谢云防笑了,然后点点头。 艾慕尔依旧是最有希望成为元帅的上将,他败也年轻,成也年轻。 他还有的是时间,当他的军功与荣誉足够多的时候,便没有任何势力能够用任何理由阻碍他前进的道路了。 谢云防做他的皇帝,他不算忙,但也不算什么都没做,他把雌奴制给废了,这是他在十五星的时候就答应艾慕尔和伊弗恩了。 * 三年后,雄虫信息素类似物经过安全检测和功效检测,试生产成功,第一批产品在三秒内全部售空。 帝国上下一片哗然。 普通雌虫是最期待这一产品的群体,雄虫担忧于自己的帝位,老牌贵族更是担心自己的千年来积攒下来的优势会一点点被瓦解。 但他们也知道这背后泼天的富贵,这样的利益,他们同样觊觎。 舆论在发酵,星网上渐渐出现了质疑“雄虫精神力类似物”的声音。 伊弗恩时刻关注着,也在鼓动普通雌虫的声音,并没有让舆论演化到不可控制的地步。 在边境抓星盗的艾慕尔也赶回来了,他知道他的雄主一定会有动作,这个时候,他需要在雄主身边。 没错,谢云防的确出手了。 首先成立雄虫精神力类似物的研究所,划归由帝国科学院和皇室医院共同管理,但又相对独立,由皇帝直管。 其次他没有直接给产品定价,而是根据研究所的意见,将各产品划分各个等级,允许各个等级的产品在不同价位浮动,如果超出范围,再有国家管控。 然后,他将整个产业及产业的上下游,划归到“国家生产公司”。 这各消息传出来,帝国皇室和老牌贵族们,为之振奋,如果类似物一定会生产,那这家公司的归属,他们是不是也可以分一杯羹了? 随后谢云防公布的消息给他们破了一盆冷水,但又给他们留了一些希望。 30%归国家所有,神圣不可侵犯。 21%归皇帝所有,同样不可剥夺,其中10%的收益归于皇室基金会。 10%归研究所所有,拥有重大事项投票权。 至于剩下的39%,则是被放在池子里,能者居之,但是并不是固定拥有,每隔三年,需要重新竞争。 而竞争的标准不是“钱”,而是凭借功勋获得投票的资格、当功勋足够多时,他们能够有获得股份的资格,再根据投票持有股份。 持有了股份却并不意味可以参与公司决策,只有拥有的股份超过2%,才能参与股东的决策。 老牌贵族之所以能称为老牌贵族,就是他们在政届、在军部耕耘多年,相应的培养出来的子弟也更加容易获得功勋,这一项政策对于他们来说虽然没有多好,但也的确不至于有多差。 半年后,雄虫精神力类似物开始正式生产。 一年后,政策落地,第一届的国家生产公司的股东被选拔出来,参与公司管理。 而不出所料的,这些股东里,老牌贵族们占据了大多的席位,就连艾慕尔也是堪堪3%。 在冷落雄虫半年之后,谢云防也给了他们一个甜枣,凡是每月捐献精神力及信息素给国家生产公司的雄虫,能够积攒积分,可以对应提高自己的待遇。 换言之,原来c级的雄虫,可以慢慢通过捐献将自身的待遇提高到b级。 但是一旦终止捐献,待遇又会跌倒原来的等级,想要提高待遇需要重新积累积分。 雄虫对与雌虫仍旧有着不小的吸引力,但雌虫对他们的狂热态度下降了,愿意为他们花的钱自然也就少了。 而雄虫是习惯了高消费的,此时,通过捐献精神力和信息素是他们最简单的来钱途径。 自然会有“目光长远”的雄虫号召雄虫们不要捐献,但如果雄虫们能够听这些长远的意见,他们也就不是雄虫了。 没多久就有雄虫来捐献,刚开始他们还不敢说出来,但随着捐献的雄虫越来越多,他们也不藏着掖着了。 局势稳定了下来。 艾慕尔已经在首都星待了两年了,陛下身边已经没有危险,他想要回边境了。 在他离开之前,他去看了雅恩斯。 军事法庭已经宣判,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审,缓刑两年执行,雅恩斯正在首都星附近一个看管极为严苛的星矿服役。 而且不止他一个。 还有奈尔恩。 当艾慕尔得知奈尔恩愿意陪雅恩斯一起的时候,艾慕尔是惊讶的,他以为这个雄虫会独自逃生。 没想到他愿意和雅恩斯一起。 就连雅恩斯也是没想到的:“你为什么要过来,安斯没有放你走吗?” 奈尔恩其实已经在逃了,但是他发现没有虫来追他,便知道雅恩斯把所有事情都抗下来了。 不知道怎的,他就没那么想逃了。 于是他回来了。 他问雅恩斯:“你后悔你做的那些决定吗?” 雅恩斯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奈尔恩笑了:“你的那些决定,我也有一份,既然你后悔了,那我也后悔了。” 然后,奈尔恩也留了下来,在这个贫瘠的矿星。 艾慕尔听完了,他的目光落在这位引路人、恩师的身上:“所以……你真的后悔您的选择了吗?” 雅恩斯笑了:“我是后悔的,但你要是问我后悔哪一次选择,我反而不知道了,因为我做错得选择实在是太多了——你知道的时候,已经是我无法回头的时候了。” “当时在军部的时候,我看见你,我就觉得你不一样,后来我走歪了,就发现你真的不一样,也许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我知道,你我迟早会有分道扬镳的时候,所以我才把你当做了弃子。” 艾慕尔沉默了,他轻轻闭上了眼睛。 良久,艾慕尔才道:“雄虫精神力类似物开始量产了,陛下平衡的很好,有奈尔恩在,你也许用不上,但我还是给你带来了一份。” 第89章 雅恩斯怔怔地接了过来,他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尹迩微真的可以啊,我当时为什么不相信呢?为什么呢?” 艾慕尔也不知道为什么。 过了片刻,他道:“我和陛下记得我们说过的话,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雅恩斯疑惑,忽然又恍然大悟:“他真的……真的?” 艾慕尔点了点头。 雅恩斯笑了,但他却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那一天了,他怔怔地看着狭小的窗外那黑漆漆的天空。 “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雅恩斯微笑道,他虽然沧桑,但依旧成熟。 艾慕尔沉默了好一会儿,看着天外,缓缓道:“老师…珍重。” 这是艾慕尔最后一次见雅恩斯。 他们曾经是同路者,但走着走着,便散了。 * 等艾慕尔回到皇宫的时候,谢云防已经等候多时了。 谢云防敏锐地发现他的上将变得灰扑扑了,他没问他的上将去哪了,只是把他拉到了浴室。 “你要去边境了吗?我和你一起走。” “陛下,我走是去边境打异兽的,不是出去游玩的——您不能去的,您有您的事情,而且我很快就回来了。”艾慕尔已经解释了很多遍了。 浴室里,谢云防充耳不闻。 谢云防只会问:“你不想我吗?” “想,但是……”艾慕尔说不出来不想。 “你的身体不想我吗?” 刚刚被雄虫信息素灌满的艾慕尔——他好像没有立场说不想。 谢云防一个吻落了上去,然后抱住了他的上将:“之后你又要忙你的事情了,就算我到了边境,你知道的我有分寸,我不会影响你的。” 这倒……也是。 艾慕尔退后一步,谢云防便抱得更紧了。 “那再放肆一回好不好?” “啊?好。”于是乎,艾慕尔又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但谢云防也不能总在边境待着,他便经常往返于两地,他对政府的改造也提上了日程。 想要建立联邦,他还需要做很多工作。 时间过得飞快,又过去了六年,这时谢云防和艾慕尔成婚已经十年,而元帅的位置也空置十年了。 艾慕尔再次回到了首都星。 谢云防知道,这一次艾慕尔总能在首都星待得时间久一点了。 而他的上将,要成为他的元帅了——同样,艾慕尔也会成为帝国最后一位元帅。 同年十月,艾慕尔宣读就职誓言。 会场上,安斯陛下授予了艾慕尔玫瑰勋章,肯定了艾慕尔元帅为国家做出的突出贡献,艾慕尔元帅将载入史册,永垂不朽。 同时规定了玫瑰勋章每两百年才能颁布一枚—— 根据虫族的寿命,安斯陛下按照他所规定的,他能且只能颁发这一枚玫瑰勋章,而这一枚勋章他颁布给了艾慕尔元帅。 * 艾慕尔开始在首都星办公了。 这极大的方便了谢云防,谢云防的日常就是每到六点,就去接他的元帅下班。 艾慕尔在边境待了多久,乌尔里便也跟着待了多久,现在他算是熬到中将了。 丹尼斯在边境待得时间也不短,只是想要升为上将还是差了一些,他便依旧留在边境。 只能说雌虫和雌虫的天赋还是不一样的,他升到中将的时候,丹尼斯以为他和他学弟只差一点了,但艾慕尔是元帅了,他还卡在中将。 陛下刚开始来接元帅下班的时候,还会引起围观。 后来军部的人也见怪不怪了——据说当时陛下给元帅送花,送了一屋子呢,只可惜他们现在看不见了。 只留下一个传说。 111号已经很少冒泡了,星网是发达的,它也不算是无聊,无聊也没事,它是系统,也就是数据,无聊的时候睡觉就好了。 但是它迟迟没有宣布拯救的任务完成。 谢云防的隐隐有了预感,他庆幸自己没有选择错,不然,现在才开始筹备,那可真的有可能来不及了。 “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艾慕尔疑惑,今天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啊。 谢云防笑了笑,握紧他爱人的手,笑道:“没什么,就是庆幸自己的运气好。” 月光下,他们的影子被拉到很长,他们慢悠悠地回到了家中。 第77章 艾慕尔做了帝国的元帅, 也没有一直留守在首都星。 他的一半时间都用在了边境上,另一半时间则是用在了军制的改革上。 雅恩斯被捕后,他便成为了修斯新一代的领袖, 修斯中有赞成的, 也有不赞成的, 而那些赞成他的, 便都是艾慕尔新的助力。 相对独立的军部体系给了他一个较为良好的发挥空间, 改革仍旧是从第七军开始的, 连带着军校的制度也有了变化。 新秀军官中平民出身的比例在逐渐提高, 只不过这些微弱的变化, 并没有立刻引起老牌贵族的察觉。 谢云防也做着变化, 内阁的制度更加规范, 首相们并没有怀疑——这在数千年来帝国的历史上也是有发生的,皇帝愿意多管, 便管的多些,不愿意多管,帝国仍旧能够照常运行。 只不过安斯陛下明明有能力, 为什么不把精力都用在治理国家上?首相不懂, 但对于他们有利的事情, 他们也没有必要去质疑。 日月轮转不休, 玫瑰花开了一季又一季, 一晃便过了九年。 新的一届国家生产公司股份选举结束。 老牌贵族们才惊讶的发现,他们每个家族持有的股份都不如当初了, 现在把他们这些有着悠久历史的贵族持有的股份加起来, 竟然只有堪堪20%。 他们想要改变,这时候才发现,家族中在军政两界能有一席之地的, 竟然还是九年前那一批—— 温水煮青蛙是最难让人察觉的,老牌贵族的势力仍旧不可小觑,他们想要夺回他们原本的地位,但新秀们又岂会放弃自己已经到手的权力? 他们的争斗也渐渐变得剧烈起来。 这种争斗好也不好,谢云防和艾慕尔控制着争斗的范围,竞争可以——但不许违法违规,更不许妨害国家的运行。 抓了几个典型,他们也不该再越过谢云防和艾慕尔的底线了。 一晃便又过去六年。 这已经是谢云防和艾慕尔在一起的第二十五个年头了。 谢云防和艾慕尔的模样有了变化,他们也的确不像曾经那么年轻了。 新旧贵族并没有分出胜负,对于老牌贵族来说,他们就算不愿意接受,也只能接受如今的事实。 直到有一天,皇室某位长辈忽然惊觉——皇帝和上将都不小了,竟然一个孩子也没有! 这对于一个帝国来说,像话吗? 皇室和首相一说,首相也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于是在艾慕尔回到首都星后,便开始了一轮催生。 他们的压力是先给到艾慕尔的身上的。 但很快便被谢云防发现了。 谢云防都被气笑了——光去找艾慕尔,责任难不成还能都是艾慕尔的?还是说,他的元帅能够单性繁殖啊? 谢云防去找艾慕尔的时候,正好碰上了现任首相。 首相想要离开,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谢云防声音温和,眼神却是不怀好意:“首相,你七十岁的人了,怎么走得这么匆忙呢?您留下来,我和元帅好好和您叙个旧。” 首相:!!! 艾慕尔想要劝,但是他一对上雄主的眼睛,便能够猜出来他的雄主是想要搞事情了。 艾慕尔对首相投过来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谢云防再次笑了下,温声询问刚刚在说什么。 首相硬着头皮道:“帝国不能没有继承者啊,不是诅咒您,但继承者这个总是要有的。” “这是个问题啊。”谢云防笑道。 首相眼睛一亮,看看陛下,又看看元帅,发现元帅并没有生气,心中暗自猜测难道已经商量好了? “所以应当努力才是,或者请陛下……” 再娶两个雌侍也行啊。 谢云防慵懒地笑了笑,温和地打断了首相的话,没让首相说出那些俗套的、影响夫夫感情的话。 “帝国没有继承者不行啊,那我们建立联邦怎么样?这样就不需要继承者了。” 首相:!!! 什么?联邦——他没有老到耳聋吧! 艾慕尔的唇角微微勾起,银蓝色的目光看向他的雄主,便对上了那双灿烂的金眸。 他的雄主没有让他失望。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他们的筹备也足够了。 在最开始,他流落到十五星的时候,又如何能够想到现在呢? 他知道首相是来为皇室做说客的,诚然,二十五年已经足够宽裕了。 按照虫族的习俗,安斯早就应该娶雌侍了,但是艾慕尔不愿意——对安斯好的事情,他可以做出很多让步,但唯独这一点是不可以的。 第90章 而他——也相信他的雄主。 他的“哥哥”。 首相怔了好一会儿,他把目光移到了艾慕尔的身上,颤抖问:“元帅,陛下说得是真的吗?您怎么看?” 艾慕尔笑了下:“真的,我支持陛下。” 首相看看安斯陛下,又看看元帅,倒吸了口冷气。 这是他们夫夫筹备好的,此时此刻,哪怕是一个大陷阱,首相也会愿意跳进去的,更何况仔细想想,陛下的确是有这方面的倾向。 只是他之前的确不敢往这方面想罢了。 在皇帝、元帅、首相的支持下,国体的变革就如此轰轰烈烈的开始了。 这消息传出来,这其中最不愿意的是皇室,老牌贵族也受到了波及。 他们想要为自己争取利益,但谢云防和艾慕尔也不允许国家的利益被随意切割。 至于国家生产公司的股份,原来归国家所有的30%,仍旧归国家所有。 原本有皇帝所有的21%,也有皇帝自愿放弃,收归国有。 这51%的股份,为国家所有,也就意味着国家生产公司收归国有——神圣不可侵犯。 对皇室的赔偿则换为现金,皇室基金会不得再享有股份收益,皇室也不复存在。 其他规定维持原状。 然后又是一系列法律法规、国家制度的改变,这是一个繁琐的过程,也是一个危险的过程。 艾慕尔留在首都星,几乎无时无刻不守在谢云防的身边。 谢云防笑了笑:“这么害怕我出事吗?” 艾慕尔点点头,又笑了:“当然,不过你放心,我一定能护你周全。” 三年的时间疏忽而过。 星历9999年,谢云防对全体虫族郑重宣布退位,于此同时,降下帝国国旗,升起联邦国旗。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 沉睡很久的111号冒泡了:【嗯?!任务怎么回事,我看看,真的有变化了!!!】 【宿主,您完成拯救任务了!恭喜宿主,您已成功完成拯救高岭之花的任务。】 谢云防的唇角微微勾起,他的视线望向了艾慕尔的方向。 不知为何,他觉得轻松了不少,像是少了什么束缚一样——也许是他的目标终于实现了吧? 艾慕尔这么想着,他一抬眼,便看见了他的雄主在看他。 让他的心跳快了不少。 【也是,对于艾慕尔来说,只有帝国变为联邦的时候,才算是真的拯救了他啊。】111号默默道。 谢云防微笑地看着:【他也在努力拯救自己啊——尽管,他不知道原本的剧情线。】 111号兴高采烈:【yes!宿主您分析得没错,现在任务完成了,您选择前往下个世界,还是留在本世界?】 谢云防没有任何犹豫:【留下。】 111号早有预料:【那宿主大人可以好好和拯救对象相处哦,我继续睡觉啦!】 谢云防微不可差地点了点头,他的视线依旧在他的爱人身上。 在第一届国家元首选举出来之前,谢云防暂行元首之职。 许多虫族都以为这是安斯陛下要留在政界的标志,他们以为陛下会参选下一届元首,但是到真正投票的时候。 他们才发现,安斯陛下没有参加。 这之后,安斯陛下便再没有参与过公共事务的管理,这位帝国最后一位皇帝,联邦第一位临时元首——真的退得干干净净了。 艾慕尔比谢云防晚一些退休,他害怕会有不法分子报复,他又任了一届元帅,确定局势平稳,他才退了下来。 饶是如此,艾慕尔也还没到法定退休年龄。 谢云防打趣道:“我的雌君大人……咱们奋斗了这么久,该躺平了,再不躺平,可久没时间了。” “不不不,这话怎么能随便说呢?”艾慕尔抱住了他的雄主,笑道,“咱们时间还长呢。” 岁月不饶人,但是岁月又是格外偏爱他们的,他们比起同龄虫族来说,实在是年轻了一大截。 忽然有一天,谢云防说他想看落日。 艾慕尔一怔:“为什么想要看落日?” 谢云防笑了:“其实也不完全是落日,我想看太阳一点点落下,月亮慢慢升起,你不觉得吗?月亮很美,尤其是在十五星的时候,那里的月亮,更像那个地方的。” 那个地方又是哪个地方? 艾慕尔心中莫名悸动,但是他并没有问出来。 他们很快便回到了第七军区,第十五行星,这里已经比当初繁华了许多,但酒吧依旧在那个位置,那栋小别墅也仍旧维持着原貌。 谢云防对艾慕尔说道:“艾慕尔,我爱慕你,你是我唯一的爱人。” “人?” “对,人。” 谢云防笑了下:“你知道吗?只有我知道,我每叫一次你的名字,都是在说——我爱你。” 艾慕尔察觉到了不对劲,他要带他的爱人去医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十五星的夜很凉,月光很美。 像最开始的时候一样。 却是已经走向了尽头。 但是艾慕尔记得,他的爱人说过他们会生生世世在一起—— 艾慕尔开始期待下一世了,只是,他的爱人想让自己接着活下去,所以他只能慢慢地、慢慢地等下去。 直到来世重逢。 * 谢云防睁开了眼睛,便看见了一个少年,少年生得很美,看着那双冰蓝色的眼眸,谢云防几乎幻视了少年时的艾慕尔。 但谢云防又知道,这已经不是原来的虫族世界了。 这是令一方世界,而且是到了封建王朝的时代。 少年的身份不明,却几乎是未着寸缕,冰蓝色的眼睛盈满了泪水,睫毛如扇,忽闪忽闪地,却又不让泪水掉落,更显得楚楚可怜。 金黄色的脚环上镶嵌了一块硕大的蓝色宝石,束缚在纤细的脚裸上,更显少年肤色的雪白,但这脚环是连在一起的,禁锢着少年的行动。 仔细向上看去,竟是还有更多的束缚。 已经勒出了不深不浅的红痕,毫无疑问——这是一对精美的刑具。 它无情地将少年困在床榻。 少年发出抽气的声音,似乎是痛到了极致,却是含泪带笑,卑微至极:“陛下,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谢云防:!!! 这一次他不会又随机到攻一的身上了吧?! 第78章 微风轻拂, 明月皎洁,微凉的月光穿过红纱帐落在了床榻上。 管弦悦耳,红纱账外不知有多少乐工正在演奏, 大殿满是熏香的气味, 寒玉生凉, 好一副骄奢淫逸的做派。 谢云防看着少年身上的金链, 以及金链捆绑的位置, 他正在消化着新世界他又随机到一个人渣上的事实。 111号从沉睡中醒来, 迅速了解了新世界的情况, 然后一看宿主和拯救对象的情况, 它一时间悲从中来。 【宿…宿主, 您怎么又随机到攻一的身上了?!这个世界攻一和高岭之花之间——可是有灭国之仇的啊。】 灭国之仇? 谢云防眼底闪过暗色, 他飞快接收了剧情。 现在的节点是故事开始的时间,但少年的悲剧却在很早之前就开始了。 眼前的少年, 便是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他要拯救的高岭之花安倚歌。 安倚歌,安朝四皇子。 他的前面是一个皇后的儿子, 两个贵妃的儿子, 后面又有好几个弟弟, 公主更是一大堆, 安朝不缺子嗣。 安朝的皇帝也不在乎这个母亲是胡姬的儿子, 更何况这个孩子遗传了他母亲的异瞳,皇帝便更加不喜了, 连带着他的母亲也厌恶了。 安朝尚文, 偏居江南,它是锦绣堆出来的国家,安朝的都城是文人骚客的天堂。 安倚歌一直在等待机会, 于他而言,他只是想改变自己的生活,改变自己母亲的生活。 他终于在八岁的时候写了一篇文赋《金陵行》。 金陵回望兮梦如织,锦绣成堆兮帝归来。 千门万户兮歌盛世,游人如织兮满画舫……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篇赋虽是上乘,却并非旷世神作,但好就好在写到了皇帝的心坎里。 它便受到了安朝的追捧,安倚歌也水涨船高。 从无人问津的胡姬之子,变成了安朝的皇子中最富有文名的神童——当然,安倚歌也担得起神童的名号。 这是他最安逸的日子。 却没想到,一语成谶,这篇赋的最后一句,仙乐飘飘兮随风逝,短短两年,安氏王朝覆灭,安氏皇族也随风而逝。 这时他不过十岁。 皇室男子斩首的斩首,贬奴的贬奴,公主宗女没入教坊司,安倚歌因其文名、容貌也入了教坊司,与他一起的,是他的母亲。 随后他被平王看中,经过一番调教后,便将他敬献给了皇帝。这也就是少年为什么恳求留下的原因。 第91章 因为他失败的话,回去是更加不堪的境地。 这个皇帝,便是谢云防这一次随机到的角色,巧合的是,这一位皇帝,也叫做谢云防。 少年成功留在了皇帝,但留在皇宫也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皇帝性淫,暴虐,手段狠辣,他在这里宛如是在悬崖边上行走。 皇帝对他是不同的,因为他对他格外的“宠爱”,他将他囚禁在合欢殿内,让他日日合欢。 一饮一食、行走坐卧都有严格规定。 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物,一个情欲的工具,而他只能做出乐意接受的样子。 后宫中的其他妃嫔也并非善茬,对于他这个独居合欢殿的“金陵公子”,更是欲除之而后快。 皇帝对这些并不在意,这只是一些争风吃醋的小把戏罢了。 安倚歌最习惯的便是隐忍,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活下去,然后他才能追求更多。 他成功了,但也失败了。 安倚歌杀死了皇帝,却也没有为自己换来自由——他只是一枚棋子,还是一枚知道太多秘密的棋子。 留着又能做什么呢? 胜利者又觉得这身皮囊太好看,不舍得杀死,便弄傻了吧,忘了前尘往事,教导的只知道情欲。 当做自己生来就应该如此,便能够接受自己的命运了。 此时安倚歌并没有完全疯,当他好不容易逃走,寻找自己的母亲的时候,却是亲眼看见母亲死亡的情景。 他没能救下母亲。 这一次他真的疯了,高岭之花彻底跌落了神坛—— 他被抓回了宫里,后来的后来,当他不再年轻,他被赶出皇宫,游荡在金陵城中,会向路人乞讨,会向野狗抢食。 只有偶尔会唱起母亲教给他的小调。 安氏皇族昏庸无能,谢氏皇族残忍暴虐,三年后,有一次动乱发生了。 安倚歌生命中的最后一件事情,是给乱军指路,尽管指完路后,他死在了乱军的手里。 * 谢云防轻轻闭上了眼睛,小游如此、艾慕尔如此,这方世界的安倚歌,竟然也是如此。 他已经知晓了这个世界的剧情线,毫无疑问,他是攻一,也就是把安倚歌囚在合欢殿的那位皇帝。 良久,谢云防才睁开眼睛。 他的目光落在了少年的身上,少年还未长成,但足以可见他的俊秀,惊才艳艳,世无其二,莫过于此了。 谢云防随机到攻一的身上,以皇帝的身份拯救少年,并不难。 但是少年早慧,让他如何信任自己、爱上自己,却是一桩难事,显然对于谢云防来说,后者同样重要。 他在思量怎么做,落在少年的眼中,皇帝的沉默却是意味着皇帝对他并不满意。 而皇帝想要杀死他,或者是让他生不如死,就像是碾碎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而他不想死。 一点都不想死,他想要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如果能让他们付出应该付出的代价,那就再好不过了。 少年自嘲地笑了笑自己,既然想要活下去,他已经放弃了那么多,还有什么不能放弃的呢? 无非是些礼义廉耻罢了。 而他本身,也是被排除在礼义廉耻之外的。 所以他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所以少年收起了自嘲的笑,转而轻轻地挪动着自己的身体,他的身体在金链的牵引下产生了疼痛,但是他没有停止自己的靠近。 他试探着向前,像是猫咪试探着伸脚一样。 只不过少年却是为了活命地讨好人罢了。 少年见皇帝没有呵斥,便更加大胆了一些,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他不敢僭越,但又知道皇帝传唤他“意图”是什么。 他将唇落在了皇帝的手指上,手背上,他轻轻地舔舐着,更像一只猫咪了—— 谢云防感到了手上的湿意,不由得一怔,这个世界的他,一定已经吃了不少苦了,不然怎么会这么主动? 他低下头,看见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和一个极为精致美丽的侧脸。 谢云防轻轻用另一只手抚了上去。 少年心中一松,皇帝愿意亲近他,就意味着他有机会。 有时他会想,若是自己真的是只猫也不错,毕竟皇帝宠物的待遇,是比奴婢好多了的。 他努力思索着如何将那些讨好人的技巧,想要运用到实践当中,却是见皇帝将手抽了出来,只见皇帝的手背上还留有他的痕迹。 ! 这是怎么回事?皇帝恼了吗?少年心中一惊,慌得宛如擂鼓。 少年不顾身上金链勒出的痛疼,五体投地,跪俯在地上,疯狂的叩头。 床榻是极为柔弱的,他磕上去并不觉得疼痛:“陛下赎罪,是罪奴不好。” 可是却是在他再次磕下去的时候,他的额头触碰到了一个温暖的手掌。 这是? 谢云防抵着少年的额头,轻轻地推起了少年匍匐着的上半身,然后他看见了少年带着泪痕的脸。 四目相对。 少年飞快避开了眼神。 谢云防能够清晰地看见那双冰蓝的眼眸,那双眼睛熟悉而陌生,是艾慕尔,又不是艾慕尔。 是游沧粟,又不是游沧粟。 谢云防拥有两世的记忆,和他的爱人相知相守了两世,但眼前的少年,却只是一个少年而已。 自己只不过是一个灭他家国的暴君。 良久,谢云防才温和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心头一跳,面上却不露分毫,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明艳非凡:“回陛下,罪奴叫倚歌。” “倚歌?” 谢云防念了一遍,笑笑,又问道:“那你姓什么?” 倚歌的心中更加害怕,乐工已经弹奏了半夜,但是皇帝没有说话,他们自是不敢停歇的,微风吹进了红纱帐,少年的身体上的寒毛微微竖起。 他整个人紧绷起来。 谢云防一览无余,他又放低声音,温和地问了一遍:“你姓什么?” “回陛下,罪奴原姓安。”安倚歌的心更慌了,他因为前朝皇子的身份,得了不少的“青睐”,不然也不会被送到皇帝床榻上。 皇帝这又是什么意思? 谢云防笑着,一副温和的样子,但是安倚歌可不敢有任何的掉以轻心,谢氏皇族个个都是疯子—— 这位皇帝更是疯得厉害。 上一刻还笑意盈盈,下一刻说出“拖下去”,便能让人丢了性命。 “姓安,安朝四皇子吗?”谢云防笑盈盈问,“是谁不让你姓安的?” 安倚歌看见皇帝笑了,心中更忐忑了,他酝酿中言辞,生怕一个不小心,也是一个拖出去的结果。 “罪奴不敢,安朝已经灭国,世上没有安朝,更没有安朝的四皇子了。” “你母亲姓什么?” 安倚歌一怔,想到母亲,身体抖动的更加剧烈了:“罪奴母亲身份卑微,出自安息国,并无姓氏……” 谢云防能够看出少年的惊慌,就连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都变了神色。 谢云防无奈地笑了下,安倚歌再冷静,被一个杀人如麻的暴君顶着额头问话,尽管极力克制,他的身体还是不自觉得开始发抖。 “好吧——”谢云防拉长了声音,松开了手,但少年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不敢移动分毫。 “那我把你的姓还给你,无论你是想姓安朝的安,还是安息国的安,都随你。” 安倚歌不明白皇帝为什么会关心一个前朝皇子的姓氏,但是姓名对于一个人还是不同的。 只有奴婢,才会没有姓氏,就像……他的母亲一样。 “谢……谢陛下隆恩。” 安倚歌说完,悄悄观察着这位皇帝,这位皇帝和他父皇的昏庸不同。 也是——能够果决的杀死父亲,获得皇位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一个碌碌无为的人? 只不过暴虐比起昏庸来说,他的手段更加残忍和暴虐,也更加让人觉得可怕。 谢云防不知道自己没有记忆的爱人,已经给他下了这样的标签,当然,即使知道了,也没有什么用,因为原主的确是这样的人。 他轻掀起红纱帐,露出一道缝隙,淡淡道:“钥匙。” 安倚歌还没反应过来,皇帝身边的内监就已经将一串精致小巧的钥匙递到了谢云防的手中。 钥匙? 安倚歌一怔,隐约猜出这些钥匙就是他身上这些锁链的钥匙,皇帝这么做事想要做什么? 谢云防看了一眼,又淡淡道:“都下去吧。” 这个都下去自然包括了所有人,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后,乐工和内监们才退下了。 直到从大殿退了出去,他们才敢稍稍松口气——今天又是活下去的一天呢。 但是值夜的内监,却是不敢放松的,他们关上寝殿的门,便守在了外殿,指不定陛下什么时候就要传唤他们了。 第92章 大殿静悄悄的,这时候寝殿内,便只剩下他和皇帝了,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便不言而喻了。 事到临头,避无可避。 安倚歌的心还是忍不住提了起来,他几乎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 谢云防却是淡定如常,看见少年这个样子,温声问:“紧张?” “罪奴……不敢。” 谢云防挑了挑眉:“不用自称罪奴。” 安倚歌从善如流,头已经磕了下来,整个人又匍匐在床上,像一只巨大的猫咪:“奴婢不敢。” “也不用如此自称,你可以还跟以前一样。”谢云防笑了下。 安倚歌却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罪奴已经亡国,又如何能和以前一样,更不敢心存妄念——还请陛下明鉴。” 谢云防晒干了沉默。 111号发出了猖狂的嘲笑:【宿主,您也有今天!】 谢云防揉了揉眉心,三日前,原主才杖杀了两位前朝的公主,也就是安倚歌的姐姐。 如果不是看了剧情线,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安倚歌的反应这么大。 谢云防思考片刻,他的声音沉了下来,带了几分不怒自威:“你是听不懂朕的话吗?还是说你这么想当罪奴?” 安倚歌心中一惊,惊讶于皇帝的喜怒无常,飞快谢罪,然后微微抬起眼眸:“倚歌不敢,求陛下垂怜。” 这一抬眼,便对上了谢云防的眼睛。 谢云防心跳得快了半拍——他家的猫猫,什么时候变成小狐狸了?这么会勾人了。 不对,他家的猫猫,能够吸引他,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谢云防故作淡定,安倚歌自称名字,也算是折中了,至少不再自称罪奴、奴婢了。 他半倚在床尾,淡淡地看了少年一样,把钥匙扔了过去:“把身上的锁链解开吧。” 安倚歌一怔,眼底闪过深思,这又是试探吗? 第79章 烛影摇曳, 安倚歌的大脑飞快地闪过思索——他毕竟是前朝的皇子,皇帝可能会对他有兴趣,但同样也会害怕自己图谋不轨。 可为什么要解开锁链? 难道是有什么新的玩法? 安倚歌心中忐忑, 动作更加谨慎, 他恭敬地捡起钥匙, 在谢过陛下的同时, 悄悄抬眸观察陛下。 只见陛下慵懒地靠在床外, 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似乎已经等了很久了。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 安倚歌感觉天地之间, 寂静无声。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 安倚歌心中一惊, 他竟是在不知觉中看痴了。 他的身上惊出一身冷汗,暗骂自己一句, 连忙收回视线。 安倚歌正欲谢罪,却是听见了陛下的笑声:“好了,别怕, 朕不罚你, 我看了你这么久, 也允你也看我, 怎么样?” 为什么陛下会用商量的语气给自己说话?他心中不解, 只能隐约猜测,要么是陛下的心情真的不错, 要么是陛下想要和自己玩一出郎情妾意? 但无论怎么样, 陛下没有杀自己的打算,他的心中稍安。 这一关是能熬过去的。 安倚歌的笑带了一丝真诚,再次抬眼, 但又很快收回了视线:“谢过陛下。” 谢云防一直看着少年,这么短的时间,不知道少年的心思都转了几转了。 怪不得他能在两年前便闻名天下,只可惜生不逢时——也生不逢国。 “好了,钥匙都给你了,赶快解开锁链吧。” 安倚歌心中更加安定,他熟练地露出了一个感激的表情:“倚歌谢过陛下。” 谢云防轻轻闭上了眼睛,指尖轻轻揉着太阳穴,做出假寐的姿势,他不能再盯着看了,不然少年又该想乱七八糟的了。 这次任务并不简单,原主是一个实打实的暴君,他残酷地镇压朝廷上下,已保全自己的王座。 但这是乱世。 谢氏能够灭掉安氏,自然有人想要灭掉谢氏。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原主的亲族觊觎皇位,可他得到皇位后,也走上了享乐暴虐的路子。 他没能守住江山,必然有别人来守,一代枭雄横空出世,终于结束了谢氏这个荒唐的王朝。 此时,距离原主死亡还有三年,距离谢氏这个短命王朝覆灭,还有十年。 * 安倚歌拿着钥匙,深吸了口气,一声清脆的声响,这条做工精美、镶嵌着珠宝玉石的金链应声而开。 这是那条将他锁在床上,连接着他的脚裸镣铐的金链。 他能够活动了。 但是他却没有将其余的锁链打开。 安倚歌唇角微微扬起,勾起了一个单纯而认真的笑容,缓慢地向谢氏王朝的主人挪去,身上的金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谢云防缓缓睁开了眼睛,便看见了周身已经没有得到自由的少年。 钥匙被放在了床头,唯一那条解开的金链缓缓的垂下,而少年已经凑到了自己的身边。 这一次的他,比较大胆了——直接在解自己的裤子。 谢云防:“!!!你……你想做什么?” 这声音惊讶的,倒像是吃亏的是他一样了。 谢云防已经意识到这个世界的爱人很主动了,但是没想到这个世界的爱人能这么主动。 他想要退后,但是他坐在床尾,退无可退,还撞到了自己的脑袋,连带着少年都摔倒了。 ——恰好倒在了自己的身上。 安倚歌砸在了皇帝的身上,并不觉得疼——只是他的身上还有没解开的锁链。 他这动作一大,便牵引到了少年敏感的地方,锁链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少年忍不住闷哼出声,这是怎么回事? 他做错了什么,难道自己猜错了陛下的心思? “陛下?”安倚歌的声音柔弱,他的脑海瞬间闪过万千思绪,在他抬起眼的时候,冰蓝色的眼眸已经带上了茫然和无措,仔细看去还有一点点委屈。 像极了一只犯了错但还不知道自己犯错的猫猫,单纯无辜。 虽然对于安倚歌来时,主动讨好皇帝,并不能算是“犯错”,而是他的本分。 “我想服侍陛下啊。” 谢云防揉了揉后脑,声音并不平稳,甚至带了些慌张:“不用……朕不用。” 安倚歌一怔,试探着抬起眼睛,此时他还趴在皇帝的身上。 皇帝也没有拒绝,皇帝真的不想要自己服侍吗?安倚歌合理怀疑皇帝说的话的真实性。 “陛下?” 谢云防深吸了口气,转眼间便恢复了自己最沉稳的样子,温声道:“朕说不用,就不用了。” 安倚歌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他甚至能够感觉到皇帝的心跳。 他忽然冒出来一个奇怪的念头。 原来暴君也是有心跳的呀。 这个念头刚刚落下,他便觉得好笑极了,皇帝也是人,是人自然便会有心跳的,他在皇室里长了十年,还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谢云防想要抱一抱少年,却是发现自己无处下手,便只能轻轻揉了揉少年的发丝。 “好了,别怕,我不会罚你的。”谢云防温声道。 这声音落在安倚歌的耳边,让安倚歌的心跳不由快了一些:“谢……谢陛下。” 谢云防笑了笑,又道:“躺好吧。” “啊?”安倚歌一怔,难道还是又要服侍吗?那刚刚为什么拒绝?他的心思百转千回,但还是听话的躺平了。 “不用躺得那么僵硬,朕又不会吃了你。”谢云防笑了笑。 安倚歌依旧听话,乖巧得躺在了床上,烛光穿过红纱帐,给少年的身体多了几分暖光。 谢云防仔细看去,才发现少年身上的锁链,缠绕地及其复杂,并非是自己轻易可以解开的,怪不得刚刚安倚歌只解开了那一条。 思及此,谢云防径直起身。 这让安倚歌稍稍一惊,皇帝是去做什么了? 但谢云防很快便又坐到了安倚歌的身边,安倚歌定睛一看,这才发现,皇帝手中拿着便是他刚刚放下的钥匙。 “陛下,您这是……倚歌自己来就好了。” 谢云防无奈地笑了笑:“我刚刚是没让你自己来吗?你刚刚不是解不开吗?” 安倚歌一怔。 谢云防已经在为他解开自己身上的锁链了。 安倚歌感觉到了皇帝的动作,皇帝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的身上,他不由觉得敏感起来了,身体本能地对抗着这种感觉,竟然是僵住了。 谢云防无奈,声音温柔带着微不可差的宠溺:“乖,听话,放松些,不然我没办法给你解开。” 安倚歌觉得皇帝的声音温柔的吓人,这应当是对待宠妃才有的声音吧? 皇帝是对他有兴趣吧?可是有兴趣为什么不要了他呢? 今晚没有结果,他更佳担忧起来了,但是皇帝让他放松,他便试着让自己的身体放松了下来。 第93章 “好,”谢云防温声说着,“翻身……以及把他腿抬起来。” 安倚歌一怔,听话地翻身,以及抬起了腿。 “有些不够,再抬高些。”谢云防又道,他已经很小心了,但是想要解开,的确需要安倚歌的配合。 安倚歌面红耳赤,但还是选择听话地抬高了腿,只不过整个人羞得埋进了床榻里。 这算是什么事情啊?他分明已经做好了皇帝做更过分事情的准备,为什么事到临头,皇帝这么温柔,他反而接受不了了? 难道自己是个贱骨头,必须要粗暴对待,才能安心不成。 安倚歌的内心乱七八糟地想着,他的心也跳的快了起来,这也许不是自己的问题,一定是皇帝的问题。 少年如是想到,他看向窗外,只能看见朦朦胧胧的月亮,但依旧能够感觉到今晚的月色极美。 在寝殿外候着的太监首领,听着里面的动静,不由得惊奇,今晚怎么只听见陛下的声音,没有听见侍寝者的呻吟? 他不由得疑惑了起来,难道这一次侍寝的格外和皇帝心意? 这一次的人是谁送来得来着,对,是平王,看来这一次平王是讨好对皇帝了。 有了这么一个人,他们的日子也能够好过些。 长夜漫漫,不知何时,夜空中飘来一片云朵,将明月遮了大半。 谢云防还在认真解着锁链,这锁链的确没有那么好解,谢云防解了好一会儿,才快解完。 安倚歌切实感觉到了什么是度秒如年——但是皇帝屈尊降贵给他解锁,他能拒绝吗? 不能。 所以他只能忍着。 谢云防并非没有看出来,但是他不想假手于人,也不接受别人来做这样亲密的事情,便只能由自己来。 更何况,逗安倚歌玩,还挺有意思。 游沧粟比他稍小些,但也已经成年,艾慕尔年长于他,如果不是他耍赖,连一句哥哥都听不见。 这一次是他第一次见到他爱人少年时的模样。 此时,着锁链终于到了最后一步,只是在皇帝回到寝殿之前便绑上的,骤然解开,便充血红肿了起来。 但此时某个地方,虽然红肿,但也立了起来,落在了谢云防和安倚歌的眼里。 原本被安倚歌放下的羞耻心,又重新出现了,他看看皇帝,又看看自己,便更觉得羞耻了。 “陛下……是我太□□了。” 谢云防强自压制住自己的唇角,不要让自己笑出来,这个时候,就不能再笑少年了,不然少年会多想的。 他温和揉了揉少年的发丝:“不是的,你正值少年,这样也是正常的。” 他想了想太监总管的名字,唤道:“李义,热水。” 李义早已准备,诺了一声,没多时,便将热水抬进了寝殿。 “陛下,您请沐浴。” 谢云防淡淡道:“你退下吧。” “啊?”李义一怔,但还是听话地退了下来,连带着刚刚进来的太监宫女,又哗啦啦出去了一片。 “好了,去沐浴吧。”谢云防温声道。 “我……吗?”安倚歌一怔,这才意识到这热水是专门为自己准备的。 谢云防挑眉,好笑地点了点头,又温声道:“去吧。” 安倚歌拘谨的起身,他动作极轻,缓缓下了床榻,赤脚踩在了地板上。 谢云防本想收回视线,却是让他看见了少年的裸着脚,他微微一怔,便抱起了少年。 “啊——”一声惊呼,但很快被安倚歌收了回去。 谢云防稳稳地把少年放进了浴桶里,少年实在是太轻了,一定是过了几年好日子的,只是一朝国破家亡,被纳入教坊司,自然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想到这里,谢云防不禁有些心疼。 教坊司……教坊司,谢云防默念了数遍。 “谢陛下。” 直到安倚歌出声,谢云防才回过神来,他收回来视线,回到了床榻上。 安倚歌在浴桶里等了许久,他害怕会是“鸳鸯戏水”,但是一转眼皇帝回到床榻上了。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他带着疑虑地沐浴完,回到床榻上,开始了他焦灼地等待。 躺在一位暴君身旁,还是一个说不出来对自己是否感兴趣的暴君,安倚歌难免战战兢兢——可直到皇帝吹了灯。 安倚歌也只听见了一声温和的:“安寝吧。” 寝殿变暗了,远处的烛火幽幽地燃烧着,应和着躲在云朵后的明月,又不至于让寝殿变得过暗。 这一夜,真的是要结束了吗? 什么都没发生吗? 安倚歌怔怔地想着,他平躺在床榻上,枕边便是皇帝,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而且皇帝竟然真的没有提防自己?不对,不对,皇帝是相信自己不敢吧。 毕竟若是皇帝死了,自己也不可能活着出去的,还会牵连自己的母亲。 可他忍不住将视线移过去。 谢云防温声道:“好好休息吧。” 安倚歌吓了一跳,连忙闭上了眼睛,应了一个诺字,又补充道:“谢陛下。” 他又胡思乱想着,他不敢睡,但不知怎的,安倚歌竟还是睡着了。 谢云防听着少年平稳的呼吸声,忍不住勾起了唇角,为他压好了被角。 这放在现代,还是个高中生呢。 111号数了数少年今夜说了几个谢陛下,道:【我怎么感觉……这个世界的拯救对象这么好哄啊?】 谢云防看着少年快要缩成一团的睡姿,忍不住笑了笑:【好哄吗?你信不信,他睡着之前一定在想:这个皇帝怎么这么古怪?】 111号瞪大了不存在的眼睛,是这样的吗?它心念微动,便想要去检测拯救对象的心理数据。 可它走了一串数据,却是忽然被卡住了。 【咦,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系统出故障了?我没觉得有问题啊。】 【你没事,是我。】谢云防淡淡道。 111号:【!!!宿主,您怎么做到的?】 【没什么特殊缘故,不要偷窥别人的心理——听见没有。】 111号在谢云防的脑海里拼出了一个委屈巴巴的小脸,还夹杂了疑惑:【那不看就不看了,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能打断数据检索…难道你的精神力还在?】 【嗯。】谢云防淡淡地应了一下。 这下轮到111号不淡定了,它倒吸了口冷气,那宿主的精神力不是上个世界自带的,就只能是宿主本身的。 那宿主的真实身份是谁啊?宿主为什么会接下主神的任务?! 谢云防感觉到了111号微妙的变化,他没有追问,即使他去问111号,也很难问出来什么。 还不如让111号继续做他的傻白甜。 远处的烛火忽明忽灭,谢云防把视线落在了少年的身上。 一夜无梦。 安倚歌似乎是累极了,李义进来唤皇帝的时候,发现安倚歌还睡着,便想要叫醒他。 谢云防却是制止了。 “无妨,让他睡会儿吧。” 李义心中一惊——这可是陛下难得的厚爱了啊。 谢云防轻轻走到了外间,淡淡道:“准备上朝。” 好在这时候原主虽然已经显露出来暴虐,但国事还没有太过松懈,至少朝会一般还是会去的。 朝会开始,站在皇帝身旁时候的李义,这才想起来寝殿还躺着一个人呢,这人应当是要留下的吧? 但皇帝也没明说啊,那帮兔崽子不会干错事情吧? 第80章 李义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谢云防去上朝后,太极殿的太监宫女们自然是要去打扫寝宫的。 安倚歌在此时幽幽醒转。 大宫女冯书看见床榻上有人动了一动,不禁吓了一跳, 可这时候皇帝应该也不在的:“你是……” 冯书想了片刻, 才想起来:“你是昨夜那个侍寝的……伶人?” 安倚歌点了点头:“正是在下。” “那你还不快下来, 皇帝的床那是随便一个人睡的吗?”冯书压低了声音, 训斥道, “就算皇帝宠幸你, 你也不能这么放肆的。” 安倚歌也明白这个意思, 只是他没有衣服, 除非把昨夜他被送来时穿得那件纱衣算做衣服。 他犹豫了片刻, 问道:“姐姐, 我没衣服,您能给我找件衣服吗?” 冯书一怔, 立刻瞥开了眼睛,安倚歌毕竟是个伶人,是没有被净身的, 又被皇帝宠幸过了, 她们按理是不能乱看的。 “那我给你找一身太监的衣服吧。” 安倚歌感激地看了冯书一眼:“谢谢姐姐, 姐姐真是个好人。” 冯书被夸得不好意思了, 不得不说, 安倚歌的相貌的确好看——就是可惜了,被皇帝看中了。 这个念头刚刚出来, 便被冯书打消了, 敢腹诽皇帝?是自己不想活了吗。 安倚歌换上了衣物,便悄悄到院内等候,他猜不透皇帝的心思, 但他隐隐觉得皇帝对他是有兴趣的。 第94章 昨天送人来的太监,找了好一阵安倚歌,见他一身太监的服色,神情便不太对,阴戳戳地道:“跟杂家走一趟吧,有话问你。” 冯书远远地看着,她记得是这个太监把安倚歌送来的,她便没有多问。 安倚歌走得时候,还对她笑了一笑。 冯书也不知道安倚歌这一走,还能不能回来。 * 谢云防坐在皇座上,按部就班地走着朝会的流程,他看着底下的文武百官,简单来说——各怀心思。 这几十年来,南北割据,各个朝廷也都各有各的短命,上一个安氏朝廷享国四十一年,已经算是长的了。 谢氏则基本承接了安氏朝廷的制度,有不少官员便是安氏朝廷的臣子。 只不过安氏重文,谢氏武将出身,则更加重武将,原主也不例外。 曾经风光无限的文人们,不愿意被武将压一头,但形势比人强,他们的突破口,便是皇帝,只要皇帝愿意听他们的,他们的目的便也达到了。 文武之争,自古有之,更何况文臣武将又有着前朝臣子和当朝新贵的区分,党政自然是更激烈了。 原主后期怠政的时候,便把政务交给了文臣,这也为自己的死亡埋下了祸根。 除此之外,原主为了上位而弑父,又杀了一位叔父,但其他叔伯兄弟还留着,这不是因为原主仁慈,而是为了统治的需要。 乱世争雄,对于臣子来说,哪家赢了,他们跟着哪家便是了。 可以说是流水的皇帝,铁打的臣子。 所以对皇帝来说,亲族既需要小心提防,又不得已委以重用,谢云防可不想自己睡着觉,被人砍了脑袋。 他可以用亲族,但也要他们有能力,且不会背叛自己才行。 现在的谢朝还能勉强运行,他要看看,谁能用,谁不能用,才能做下一步的决定。 原书虽然是一个助力,但谢云防需要根据自己的判断,做出决定。 谢云防听了一个朝会,摸出了大致的情况,但他并没有偏向谁的意思,小事可以直接解决的,当朝便说了。 文臣武将争执不休的,谢云防只是让他们再写奏折:“改日再议。” 谢云防神情并不放松,他还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去做。 下了朝堂,左相王茗立不由得叹了口气:“陛下不一样了啊。” 围在王茗立身边的官员不由疑惑:“左相,有什么不一样吗?陛下不一直是这个样子吗?” “你想想,陛下之前喜欢听谁的话?” “自然是我们的,难道是哪些匹夫吗?” “慎言。”王茗立淡淡说了一句,又问:“你们觉得今日呢?” “似乎没有偏向……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吧。”温恩游犹豫了片刻,他今年刚满三十,但已是五品官,在朝中担得起一句新贵。 王茗立轻轻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还有,你最近是和平王走得近吗?” 温恩游解释道:“他是陛下的叔叔,又深受信任,他找我,我不能不去啊。” “尽量少来往吧。” 温恩游心中不服,但还是很快答应了下来。 又过了许久,王茗立忽然问道:“倚歌怎么样了,还在教坊司吗?” 温恩游面色变了变:“恩师,他再如何聪慧,也是前朝的皇子了,不可能出仕,我们既已做了谢氏的臣子,便只能忠于谢氏。” “我如何不知?只是……” 温恩游道:“时也命也,至少他留了一条性命,而且他如此聪慧,即使在那里,也不会吃太多苦的。” 王茗立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 还是安朝的时候,他就可惜安倚歌的那一双蓝眸,还被安帝起了一个那样的名字,纵使天资聪颖,也无缘皇位。 那孩子自小生得好看,那双蓝眸不知道又会给他招来怎样的祸患,——不知道他的聪慧,能不能让他平安活下去。 * 此时,被一众人惦记着安倚歌,已经被教坊司掌事带回了教坊司。 顶着太阳,安倚歌被罚跪在了地上。 教坊司掌事骂道:“平王倒是想栽培你,倒是没想到你这么不顶用,把你收拾得妥妥帖帖送去太极殿,结果陛下都没宠幸你。” 安倚歌抬眼,微微笑了笑:“掌事……那您手里面还有比我更出色的人吗?如果没有的话,倚歌还是建议您,不要做得太绝。” 掌事觉得好笑:“怎么,还以为你是皇子呢,我告诉你,安朝早八百年灭了,你给我收下你那些做派——” 教坊司掌事一噎:“是不是我给你脸了,看来也该把你母亲的牌子挂出去了。” 安倚歌的面色倏地一变:“你敢。” 他抬眼,目光落在了眼前的这个太监的脸上,冰蓝色的眸子里带着冷意。 教坊司掌事则是恼了,他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变得阴阳怪气了起来:“我怎么不敢了?你和你的母亲,可都是归我管啊。” “他老是老了些,但那双蓝眼睛,生得是漂亮啊。还瞪——你的那双蓝色的招子是不是不要想了?是不是想讨打啊,杂家已经给了你伺候皇帝的机会,既然你没有抓住,那就别怪我了。” “我本来还想栽培你,既然你不识抬举,那便别怪杂家不给你情面了,拖出去——打。” 身旁的小太监想要劝,但是教坊司掌事却不是个听劝的。 “等等,我要把他吊起来打,先打,然后把教坊司的人都叫出来,一起给我看着,不听咱家的话,是什么下场。” 安倚歌终归是个少年,他反抗的力量终归有限,被四个大太监捆着,便被倒吊了起来。 教坊司掌事已经回了屋子,他静静地品茶,听见窗外的叫声了,心情舒坦得厉害。 他调教安倚歌一年有余,如果不是平王,他才不会调教此人,这人性子太狠,太犟,日后怕是会咬他一口。 他对刚刚劝自己的太监说:“放心吧,皇帝都没宠幸他,能掀起什么风浪?之后再选合适的孩子送过去就好。” “现在不打服了,之后可不能好好用了。”教坊司掌事笑了笑,“我可等着他做我的摇钱树呢。” 他的话音刚落,便听见了院子内一阵乱糟糟的声音。 李义骂道:“打什么打,没看见陛下到了吗,还不快把人放下来。” 陛下? 教坊司掌事一惊,隔着窗户便看见了朦朦胧胧的背影,茶盏便啪嗒一声碎在了地上。 他戴着侥幸心理出来,飞快跪在了地上:“奴婢见过陛下,奴婢以为这个孩子没有好好侍奉陛下,便想着为陛下好好教导一番,毕竟时候陛下是这些罪奴的本分。” 谢云防沉默地坐了下来,他的目光淡淡地落在了这名教坊司掌事的身上。 掌事感觉到了皇帝的目光,跪在地上的身子,忍不住颤了颤。 良久,谢云防才开口:“教导?” 教坊司掌事心中松了口气:“是的陛下,这个是教坊司的规矩,犯了错,都是要罚的。” 安倚歌已经被解了下来,他乖顺地跪在了皇帝的身侧。 他想过皇帝会派人来传唤他,但是他没有想到,皇帝会亲自来找他。 谢云防笑了笑:“教导啊,那之前那些伶人,也都是这样教导出来的吗?” “回陛下的话,教坊司的伶人大多都是罪没入的,能给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已经恩赐了,自然要好好学习,报答天子的,只不过总有那么一两个不听话的,奴婢身上皇恩,自然要为陛下调教一二的。” 谢云防又笑了,似乎是心情极好的样子:“那你是替朕教导的?” 掌事笑了笑:“教坊司打人不打脸的,而且这鞭子落在身上不疼的。” 安倚歌微垂着眼眸,教坊司打人的确不会往脸上打的,这鞭子打人不疼则是假的——他拿不准皇帝走这一趟的心思了。 谢云防依旧笑着,他温声道:“那朕就当你是在替我调教吧。” “那是奴婢的本分。”掌事谄媚道。 谢云防品完了茶,淡淡道:“那朕要好好赏你了,同样的鞭子,赏他两百鞭。” “啊?陛下饶命啊,陛下——” 掌事又惊又惧,他想要分辨,但转眼便被拖了出去。 他的声音也渐渐远去,即使是行刑,也不会在皇上的眼前打的,不然便是污了皇上的眼睛了。 谢云防的脑海中也响起了111号的声音:【恭喜宿主完成扮演原主的第一个任务——让教坊司掌事调教安倚歌。】 111号汇报完,声音又变得灵动了起来:【宿主好厉害,我说你怎么不安排拯救对象呢,原来是等着这里啊。】 谢云防的心情并不好:【还是让他受伤了。】 111号宽慰道:【宿主做得已经很优秀了。】 原主宠幸了安倚歌后,对他有意思,但又觉得他还有傲气,便把他丢给了教坊司调教,这期间安倚歌吃了不少苦。 第95章 虽然安倚歌得宠的时候,找了机会,报了仇,但那些调教对他的伤害,却是货真价实的。 谢云防轻轻闭上了眼睛,再睁眼,便掩去了眼神中的心疼,只温声问:“你昨天说,想朕给你一次机会,朕问你,你想要朕给你什么机会?” 安倚歌深吸了口气,他这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皇帝淡淡的一个“赏赐”,便能要了一个人的性命——尽管这是他想要的。 但他退无可退了,留在教坊司,他也不会有好的结果。 “倚歌想要侍奉陛下。”安倚歌抬眸认真地望向了皇帝,眼眸中满是感激。 随即,他便行了一个大礼。 谢云防如果不是已经和他的爱人度过了两个世界,他可能就真的相信了。 他看见了少年后背上,从破缝中溢出来的血痕。 少年的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不管是哪一个世界,少年都有“演戏”的天赋啊。 谢云防抿了抿唇,眼神微暗,沉默了片刻,克制着自己心疼的语气,笑了笑,像是随口说了出:“好啊,朕允你——朕让你住合欢殿怎么样?” 合欢殿? 安倚歌一怔,还是安朝的时候,是最受宠的贵妃住的合欢殿,他则是八岁后才和母亲出了储秀宫。 没想到,几年之后,竟然是轮到自己住合欢殿了。 也不知道早就在九泉之下的父皇知道了,会是什么感受,自己的儿子,在曾经是自己的宫殿里,做男人的男宠—— 一定会大骂自己没有节气,然后气活过来吧? 但父皇没在乎过他和他母亲,他又何故在乎安朝皇室的名声呢? 谢云防温声问:“怎么,不愿意吗?” “不,不是,倚歌愿意。”安倚歌飞快地说着,“倚歌谢陛下。” 111号看着系统显示出又完成的任务,飞快道:【恭喜宿主完成扮演原主的任务二——让拯救对象住在合欢殿。】 “可惜了,朕本来想听听曲的,这一出,朕也没兴致听了。” 谢云防目光落在了安倚歌的身上,温声问:“这里有什么东西要带走吗?一并带走。” “回陛下,倚歌除了琴,没有别的想带走的了。” 谢云防笑了:“好,取琴。” 教坊司少了掌事,自然有人补上,只是这些小事,就用不到皇帝去做了。 这件事情传到平王的耳中,也只会惊讶皇帝对安倚歌的盛宠,至于死一个掌事,也不会对他的大业有任何的影响。 琴取来,谢云防便带着安倚歌回了太极殿,这一世,宽泛来说,他不用再想办法把高岭之花拐回家了。 因为这朵高岭之花就在他的皇宫里。 但又是不一样的——不在他的眼前,又怎么能算是自己的家呢? 只有在自己眼前才算是,介于原剧情,谢云防可以勉为其难地把隔壁合欢殿算上。 毕竟合欢殿是离太极殿最近的寝宫。 太极殿。 冯书没想到安倚歌刚走了,这么快便能回来,尽管是带着伤回来的。 不过这对于冯书、李义来说,已经习惯了。 谢云防带着安倚歌进了寝宫,便温声道:“脱衣服——上衣即可。” 安倚歌虽是犹豫自己没有沐浴,但还是听话地脱了下来。 “俯卧在床上,别压到伤口。” 安倚歌怔了,俯卧?这是个什么姿势? 谢云防仔细检查了伤口,确定伤口只停留在后背上,便淡淡说了一句:“让御医进来吧。” 御医? 安倚歌怔了片刻,这才意识到是陛下特意为他请了御医。 第81章 番外 序 从前, 总觉得时间快,只要是和你在一起,就觉得时间像是加了倍速一样, 一眨眼便过完了, 便总想着时间, 能够慢点, 再慢点便好了。 可是现在, 却总觉得时间太慢了, 尤其是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 为什么不能让时间过得快一点呢。 我一个虫活在这个世上, 实在是太孤单了, 尽管你走后, 我便住在了十五星,但我还是觉得孤单的厉害。 我也不明白, 分明是我比你大,为什么你会走在我的前面呢? 我总是坐在蓝色玫瑰前,一坐便是一下午, 数着花儿, 这还是你在的时候, 我们种下的, 可现在花儿还在, 他却不在了。 据说恩爱的夫夫,雄虫死了, 雌虫也活不了多久。 这个现象, 在雄虫精神力类似物出现之后,便少了许多。 我已经做好了不购买雄虫精神力类似物的准备,而且理由都是现成的, 自己的精神力阈值太高了,市面上普通的疏导是很难有效果的。 然后伊弗恩便带着你准备好的类似物来找我了。 我以为这是当初最开始的那一批研究物,但一问才知道,这是十年前,你为我准备的——你原来已经做好了准备。 准备得很多,够我再用二十年了。 可我也已经是个老头子了,我的银发已经成了白发,眼睛也没有当时好看了,再活那么久做什么呢? 我害怕我会成为一个怪脾气的老头,然后下辈子你看见我的时候,不认识我。 但想来应该不会的,我应当对你多抱有一些希望的。 生生世世。 我总觉得你说的是真的,所以我想尽快去下一个世界找你,可你偏偏要让我一个虫走完这后半程。 我想,你真的很狠心,但我又知道,你只是太爱我了,希望,没有你陪着的我,还能活下去。 你准备了这么多,我也只能听你的话了。 但我实在是太无聊了,便想写些东西,我想了想,便是日记吧,只不过是回忆的日记,还好我的记忆不算差,还记得不少过去的事情。 这封给你的信,便是序言了,多么希望伟大的虫神,能够穿越时间和空间,将这封信带到你的面前。 我想让你知道,我会认真地活着,但我也希望,我能尽快去找你。 艾慕尔留。 日记1 十五星的天气太冷了,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雪,我被关在笼子里送出去了,这是我的机会。 我关在笼子里被运出来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了一个奇怪的虫。 像雄虫又不像,我的目光不自觉得落了上去。 好吧,但是对我来说,逃命才是最重要的。 日记5 实在是不敢相信,我竟然会成为一只雄虫的雌奴,我更没想到,我竟然还接受了。 雌奴环束缚着我的脖子,但我已经习惯了,我接受一方面我要为查明真相,一方面斯安说他不是故意的。 好吧,我又相信了,但是我也没有别的方法,不是吗? 这是我搬进斯安家的第四天了,现在想想还像做梦一样,我竟然被一只雄虫救了。 实在不敢相信,这样的一只虫,会是雄虫。 不是我有性别偏见,实在是我没有见过像他这样的雄虫。 但他那双金色的眼睛,和首都星的那位实在是太像了,还是斯安比较好,我已经不想回忆首都星那个夜晚了。 日记50 昨天那个夜晚,我记不清了,我知道我有雄虫信息素成瘾综合征,但是安斯一向能给够我的,我便没有多想,而且我打仗的时候也好好的。 谁能想到一回来,看见安斯我就犯病了呢? 虽然也算正常,如果不是安斯,我的身体早就崩溃了。 安斯给我信息素的时候,从来不吝啬,但是安斯也太坏了,知道我的翅翼敏感,还总是喜欢吻我的翅翼。 他一定是想看我发抖的样子。 好吧,他想看,我也只能配合喽,我能有什么办法?猫猫摊手。 哦,写到这里,我忽然意识到一定是安斯的信息素太浓了,才让我犯病的。 他实在是太可恶了。 日记122 安斯……又给我做精神疏导了。 做精神疏导其实没什么,又不是第一次做了,但是,但是这次不一样。 精神图景里,我总是坐在船上,昨天也不例外。 然后安斯用精神触手在船上搭了一个棚子……然后他就这样,那样,我就没有控制住自己。 呜呜,我的精神图景不干净了,为什么在精神图景里,也会有快感啊。 他笑得那么开心,一定是故意的,他实在是太恶劣了!!! 我不了理他了! 可是……他也真的想我了。 安斯有事要在首都星处理,而我在边境——我也不想分离,但是有些责任,我必须要负担的。 这一次我打算多在首都星待一段时间,还是不要冷战了吧。 日记200 我在边境,昨日理论上无事发生,但是晚上我做梦了—— 我又变成猫猫了,而安斯是少年的模样。 刚刚和安斯打了电话,安斯说他也做梦了,我们做得是一个梦——这也太神奇了吧。 第96章 我觉得安斯说得是真的,但最后又说是在逗我玩,好气啊。 所以到底是真的假的呀?好讨厌,我感觉他是故意的。 这是我第几次梦到猫猫了?我都数不清了,我和猫猫一定有特别的缘分。 猫猫点头jpg 刚刚光脑有推送,出新款的猫耳了。 我再买一对新的?虽然之前那对,也挺可爱的,好纠结啊,还是买吧。 我买完才发现这是个套餐,买猫耳送猫尾? 而且光速发货了,还不能修改地址,我现在只希望是我收到快递。 补记,我的希望落空了——快递被安斯截胡了,然后还用到了我的身上。 猫猫哭泣jpg 再次补记,安斯他又买了一个铃铛——还是黑色的,让我幻视了当时戴的雌奴环。 我向安斯提起了雌奴环。 然后安斯便把那个雌奴环找出来了——这么久的东西,他竟然还留着!!! 救救猫猫吧qaq 第82章 谢云防看着少年茫然的样子, 笑了笑,温声问:“怎么,你身上有伤, 我还能趁人之危不成?” 趁人之危谈不上, 对皇帝来说, 伶人能够服侍皇帝, 不应该觉得这是对伶人的恩赐吗? 不说皇帝, 其他的王公贵族, 也多得人是这么想的。 陛下什么时候是这么“体贴”的人了? 真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安倚歌怀疑这是皇上故意表现出来的, 但他一个前朝的皇子, 早已成为阶下囚, 哪有什么可以图谋的东西? 除非……皇帝想要自己的爱慕和感恩。 安倚歌觉得自己得出这个结论没有问题, 他一向早慧,他对皇宫的印象, 便停留在他十岁之前在安氏宫廷中看到的。 皇帝和妃子之间不就是这样吗?皇帝随手撒出来的一些恩赏,便能让妃子们感恩戴德、感激涕零,然后妃子们为了这一点恩赏争斗的你死我活。 久而久之, 妃子们便会觉得自己是真的爱慕皇帝。 而皇帝也不会在意那些争斗, 只会觉得那些妃子是真的爱慕自己, 便用恩赏来奖励自己的妃子。 这可真的是“双向奔赴”了。 难道皇帝也想玩这么一出“相爱”的戏码?安倚歌不禁猜测起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他配合就是了。 “谢陛下,”安倚歌低垂着眼睑, 声音柔和乖巧, 似乎还带着哭腔,是少年清脆的音色,“已经好久没有人对倚歌这么好了。” 谢云防如果知道安倚歌心里是怎么想得, 一定会好好敲一敲少年的脑袋,这一天天的,想得太多了——累不累呀? 猜别人心思也就罢了,还猜自己的,猜都猜了,竟然还没有猜对。 但这不能说安倚歌不聪明,毕竟以安倚歌的视角,几乎是不可能猜到皇帝是真心喜欢自己的。 他的出发点错了,但达到的效果却是一样的。 谢云防能够察觉到安倚歌这么说,一是在表达对自己的感激,二是说自己吃过很多苦。 他知道少年这么说的目的是什么,但这并不妨碍谢云防的心疼——他都不忍心看见成年的爱人吃苦,更何况还处在少年时期的爱人? 谢云防坐在床榻上,轻轻抚摸着少年的长发,温声道:“放心,我会一直对你好的,不会再让你受伤的。” “谢陛下。”安倚歌抬眼,冰蓝色的眼眸迎向了皇帝的目光,眼底满是真诚的感谢和依赖,仿佛眼前人是自己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这是自然的。 在封建时代,还有谁是比皇帝更适合依靠的人呢。 四目相对,谢云防感觉到了一丝丝的蛊惑,他想要吻上少年的眼睛,但他知道这不可以,所以谢云防克制住了。 他只是缓缓地伸出手,拂去了少年眼尾凌乱的发丝。 安倚歌在皇帝伸手的一瞬间,整个人紧绷了起来,他害怕皇帝突然犯病,他伸手是想要挖自己的眼睛。 但还好,并不是这样的,皇帝只是亲昵地动了动他的头发。 安倚歌心中舒了口气,然后便笑了起来——很显然,少年知道自己怎么笑才是好看的。 四目相对,谢云防依旧保持自己的冷静,他笑了笑,声音温和,像是春风一般,不骄不躁:“很好看,之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你要多笑笑才好。” “尤其是你的眼睛,很美。” 安倚歌一怔,美吗? 他的这双眼睛已经看看过太多太多人,看见这双眼睛的反应了,皇帝也不是唯一一个夸他的眼睛的人。 但不知为何,旁人夸他,他只觉得反感和怪异。 皇帝夸他,他却感觉皇帝是真心觉得他的眼睛美。 安倚歌想要思考这微妙的感觉是从何而来,但他却是想不出来。 谢云防看见御医进来,便缓缓道了医生:“张院判,你看看他的伤严重吗,多久可好?” 张院判被叫来的时候,已经得知了是外伤,他一进到寝宫看见皇帝坐着,床榻伤躺了另外一人,心里便猜了个七七八八。 陛下打人是没有分寸的,死伤也是常有的事情,但这一次特意叫了他过来,那这一次的人,就不太一样,他要小心医治才好。 他可不想好端端的没了性命。 张院判如临大敌地走了过来,却看见床榻上少年背后的伤痕并不严重——这种情况,自己挨也是能挨过去的。 这也值当非要自己一个院判来诊治吗? 张院判腹诽归腹诽,却是一点都不敢流露出来的,他认真上了药,然后又包扎起来,少年的脊背微微颤抖,但并没有喊出声,而是生生地忍住了。 “院判大人,这伤会留疤吗?” “这……” 谢云防:“用最好的药。” “应当是不会留的,臣会再开一些祛疤的药膏,这位……小公子的背后的伤不是很严重,至多七日便可痊愈了。” 安倚歌再次谢过。 张院判看见少年的模样,已经认起来这位蓝眸的少年,是前朝的皇子。 他已年迈,心中不禁生出些疼惜来,难得多问了一句:“小公子的身上可有别的伤?如果有,可不要不好意思,有些伤不在明处,处理起来麻烦,但万万不可讳疾忌医,否则受苦的还是自己啊。” 安倚歌何其聪明,一听便明白张院判的意思了。 对这种没有恶意的关心,安倚歌是很难生出防备的,但……皇帝又没有真的宠幸他,哪里有不在明处的伤? “不……不必了,我没有旁的伤。” “若不妥当的,我开出些药,你自己用也是好的。” 谢云防看了安倚歌,又看看张院判,他只得为他的小少年解围,不然安倚歌可能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好了,不用了,如果真的有需要,再请你来便是了。” 张院判这才反应过来,皇帝还在旁边的,连忙告罪,谢云防也不会在意这些,安抚了几句,让张院判亲自照料安倚歌,便让张院判回去了。 * 合欢殿离太极殿很近,虽然现在没有住着人,但并没有荒废,很快便修葺好了。 谢云防将安倚歌留在了太极殿数日,但为了不让安倚歌成为靶子,他还是让安倚歌搬进了合欢殿。 安倚歌已经等这一天很久了,在皇帝的眼睛底下住,终归是不方便的。 虽然他后面都是在偏殿睡的,但太极殿也不是他能住的—— 他一个伶人,连妃子都不是,至多算是一个男宠。 让那些老古板不得撕了他? 除了……当朝左相,王茗立。 安倚歌轻轻闭上了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老师也应当知道了吧。 只是,老师他又会做些什么呢? 这么多年了,他的老师又会怎么想他呢,还会不会认他这个学生呢? 少年的目光落在了徐徐燃烧的烛火上,良久,安倚歌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至于合欢殿,陛下身边的大宫女冯书已刚刚来问他,还适不适应,还有没有什么旁的需要的? 安倚歌回得是一切都好。 合欢殿是好啊——合欢,合欢,男女欢好,是为合欢。 安帝的贵妃最喜爱这里,最后她也死在了这里,不知道她在世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一天,她最看不起的舞姬生下的皇子,会住进她的宫殿吗? 他活得是艰辛,但至少他还活着。 安倚歌如此想着,他便忍不住去想皇帝,皇帝为什么迟迟不临幸他? 难道真的是什么不趁人之危?这可是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情啊。 还说是皇帝想让自己主动一些? 安倚歌不禁思索了起来,他应该怎么样做才好?总不能一上来就直接勾引吧,他觉得皇帝不是那样的人。 那皇帝是什么样的人呢? 安倚歌也说不太出来,但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对这位皇帝,并没有太多厌恶的感觉。 第97章 他觉得,这位皇帝,比他自己的那位父皇好多了。 * “回陛下,安公子说一切都好,已经歇下了。”冯书恭敬地禀告道。 谢云防轻轻点了点头:“好,再给合欢殿里安排几个合适的宫人吧。” 冯书领命,心中却是细致地想到不能安排宫女,那就只能安排内监了。 只不过安公子本身是个男子——合欢殿里太极殿再近,也是在后宫里的,从礼法上也是不妥的,但这些她就不敢再说了。 过了片刻,李义又上来道:“陛下,明日要和平王一起去栖霞寺祈福,您是否要早些就寝?” 栖霞寺。 谢云防问了111号剧情线,这是原主和平王约定好的,他轻笑了笑,他还想着会一会平王,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见面了。 毕竟原主可是死在他的手里啊。 “再把福王和宣平侯叫来吧。” “诺。”李义答应得飞快,心中却是奇怪,皇帝之前可没怎么亲近过这两位啊。 第83章 帝王出行, 去得又是佛寺,自然是庄严肃穆的,伴驾的三位王侯, 也早已等候。 谢云防远远地便看见了三人, 站在一处等候, 他们说这话, 却是不太热络。 福王想问问平王皇帝想要他们干什么, 但奈何平王也不清楚, 去栖霞寺祈福是他的提议, 但皇帝为什么会带上福王和宣平侯? 皇帝不是一向不喜欢这两人吗? 平王谢修文, 年近四十, 但并不显老, 说是三十也有人信。他是皇帝的叔父,也是皇帝最信任亲近的宗室, 手中掌握着兵权。 他不禁猜测皇帝是不是想敲打他?他前几天折了一个教坊司的管事,虽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但他也着实害怕皇帝警觉。 这皇帝可是一条疯狗, 当上皇帝之前还知道掩饰, 当上皇帝之后, 可是肆无忌惮了, 他可不想招惹。 他想到了那个安倚歌, 看样子是得到皇帝的青睐了,若是能用得好, 也是一步好棋。 谢修文想了一通, 谢云防也已经到了,福王和宣平侯先参见了皇帝,谢修文才醒过来, 想皇帝行礼。 谢云防还是那副信任皇叔的样子,虚扶了平王一把,问:“皇叔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朕来了也不知道。” “多谢陛下关怀,只是这几日睡眠不好,精神有些恍惚。” 谢云防笑了笑:“皇叔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谢修文见皇帝待他一如从前,心中便稍稍放心。 谢云防的目光移到了宣平侯和福王的身上,这一老一少,都是原主冷落的人。 福王谢云左,则是皇帝的堂弟,刚满二十,也算是青年才俊,少年时和原主结过梁子,自原主登基后,便谨言慎行,生怕皇帝一个不高兴,给他算旧账。 宣平侯李再翼则已经年迈了,他很早便追随了先帝,但原主登基后,他便主动退了下来,原主乐得他识趣,也给了面子,但他已经很久没有过问朝廷上的事情了。 他们今日突然被召见,神色如常,心里却是打着鼓。 皇帝不会突然要了他的命吧?应当不会——毕竟去的是佛寺,皇帝和先帝一样,都很是尊崇佛教的。 不至于在佛寺杀人吧? 谢云防带着三位各怀心思的王侯出发,一众羽林卫随行,浩浩荡荡地便去往了栖霞寺。 金陵是九州最繁华的城市,但这个时代再繁华的城市,也不可能和科技发达的时代相比。 谢云防坐着马车,看着金陵城的街道,还能看到些百姓——尽管这些能让他看见的百姓,已经是生活得还不错的那一批了。 那些看不见的人,又过着怎么样的日子? 谢云防幽幽地叹了口气,收回了视线,古代的生产力落后,就算他努力一辈子也不可能达到第一个世界的水准。 但至少,谢云防可以给普通百姓一个较为安稳的朝代——这也是生产力发展的前提。 到了栖霞寺,栖霞寺的僧人则是等候多时了。 谢云防下了马车,他将目光注视在寺庙上,不知为何,他似乎对寺庙有着天生的排斥。 但佛教的事务也是谢云防计划中的事情,这一回,他是必然要进的,主持引着谢云防向寺内走去,其余三人自然也跟随在其后。 栖霞寺占地颇大,寺里还有几处景致不错,谢云防挑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 谢云防又笑着问了几句,还特意问了李再翼的身体,又问了谢云左的骑射和功课。 两人一一答过。 甚至还问了能吃几碗饭,让李再翼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也不敢说得太多,他又不是廉颇——就算是想要立功,也得有命才行啊。 不管怎样,李再翼和谢云左的心安定多了,谢云左毕竟年轻,他并非只想当个清闲王爷,皇帝没想着和他翻旧账,是不是意味着他也可以试试了? 而谢修文则是仍旧是贤王的模样,对福王关怀,对老侯爷尊敬,对皇帝恭敬和关心,俨然是一副好皇叔的模样。 谢云防笑了,怪不得原主信任平王呢—— 一众人走到了栖霞寺正殿,谢云防微微抬眼,便看见了一座刚刚浇筑而成的大佛。 金碧辉煌,好不夺目。 主持取出香烛,恭敬道:“陛下,请您敬香。” 谢云防微微挑眉,抬眼看了一看做着神情慈悲状的佛祖,谢云防将香献在了香炉之中,便算是敬香了。 他是皇帝,他不叩拜,自然不会有人让他叩拜。 有资格敬香的一众人,也纷纷敬香,谢云防看了主持一眼,淡淡问道:“这大佛是新浇筑的吗?” “回陛下,正是,这座大佛有十八名工匠,花了九九八十一天,才浇筑而成的——可以说这世上再没有比这座大佛更宏伟的佛像了。” “哦,这样的吗?”谢云防淡淡地笑了笑。 敬完香,谢云防又与一众人逛了逛栖霞寺,走到栖霞寺后院的时候,远远地便能看见一大片良田。 “这片田都是栖霞寺的吗?” 主持自然如实说:“回陛下,正是。” 谢云防微微挑眉,寺庙是不用交税的,所以这一大片田,都不用交税了。 他不置可否,又随意问了些问题,诸如香客几何,多是什么样的人,所求的多为什么,又会捐出多少钱。 而寺庙的僧众又会做些什么,面对香客又会说些什么,诸如此类。 主持隐隐感觉到了皇帝态度的微妙,他一一回答,并没有将全部实情说出来。 谢云防也知晓,但他并不打算逼问,佛教存在自然有他存在的意义。 他只是后悔带着仪仗出行——若是不带着,他就能看出更多的问题了。 谢云防的视线落在了一间关着的小屋子上,忽然问道:“这里面是谁?” 主持一怔,连忙解释:“回陛下,这是栖霞寺的方丈,如今正在闭关。” 谢修文道:“好大的胆子,陛下驾到,竟是躲到这里了。” 主持连忙告罪。 谢云防挥挥手,淡淡道:“无妨,出家人潜心修行是好事,何罪之有?” “谢陛下。” 于此同时,闭关的方丈,悠悠睁开了眼睛,他算了许久,始终算不明白,如今他终于是明白了。 * 谢修文感觉皇帝想要搞事情,但又不确定皇帝想要做什么。 但等到他们回到皇宫的时候,他便知道谢云防想要做什么了。 一起奏对的,不止他们三个,左相王茗立,右相石文言也被召了过来。 谢云防淡淡问道:“你们觉得佛教如何?” 谢修文斟酌着措辞:“自百年来佛教兴盛,百姓大多信佛,他们受到教化,一心向善,终归是好事情。” 谢云防挑挑眉,看向福王:“谢云左,你怎么看?” 谢云左一怔,犹豫了片刻,却是道:“臣觉得……佛寺有些太过奢靡了,而那些百姓捐的香油钱,不知有多少进了寺庙大和尚的手里。” 谢云防笑了笑:“说得有理,但也不能无故怀疑人家,右相,你怎么看?” 王茗立一听皇帝的语气,便猜出皇帝想要做什么了,他顺了顺胡须,更是一个庄重的老者了。 “他们占有良田,却不缴纳赋税,于国库有损,于国不利。更何况常有无知庶民,竟是只知佛祖,不知陛下。” 不得不说,王茗立是很会上眼药的。 如果是寻常帝王听见这话,肯定会不爽的。 谢云防笑了笑,他的眉梢微挑,问向左相。 左相先是贬了一通,又说了种种佛教的益处,若是贸然打压,怕是会引起动荡,但最后又说听凭陛下圣裁。 谢云防笑了笑,高门显贵,有所求,他们信佛。 庶民百姓,生活则是不如意,这时候佛教告诉他因果轮回,善恶有报,他们自然也信佛。 但佛并不是万能的。 第98章 谢云防淡淡道:“佛教的地位,是太高了些,但也不是全无益处,是要让他们警醒警醒了。” “左相,右相,商量个章程出来吧。” 王立铭和石文言对视一眼,知道皇帝这是要下决心了。 谢修文没想到皇帝想要灭佛——毕竟,这位之前可是一直信佛的,皇帝想要灭佛的初衷自然是好的,但却是未必能把事情办好。 这对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福王谢云左犹豫了片刻,没敢说话。 谢云防笑了笑,道:“福王若是想,你也与丞相们商议。” 谢云左的神情一振:“微臣谢陛下。” 一直没有说话的宣平侯眼中闪过深思,皇帝这是……想要做正事了吗? * 安倚歌上午从合欢殿醒来,便得知了皇帝去栖霞寺敬香的事情——他心中便知道,今日可能又看不见皇帝了。 这可不妙。 吉祥睁着一双大眼睛,单纯地问:“公子,您已经叹了好多声了?您愁什么呢?” 吉祥是被安倚歌留下来贴身伺候的,他并不喜欢有人伺候,但皇帝安排给冯书任务了,冯书是要做,安倚歌自然也是只能接受了。 安倚歌看着快要落山的太阳,把琴拿了出来。 刚刚从太极殿出来的右相一行人,神色各异,他们不知道陛下如今是怎么回事。 温恩游不知这位陛下是不是真的要做个明君,还只是想装装样子? 可若是真要做个明君,合欢殿那事又是怎么回事? 而且这件事情,王丞相他知道吗? 他的眼底闪过思索,却是装作无意道:“诸位听说过合欢殿的事情吗?” 合欢殿? “没听说过陛下宫中多了哪位嫔妃啊?” 谢云左笑了笑:“这一次,不是一位嫔妃,而是位公子,右相不知道吗?听说那位公子还是前朝的皇子呢——” 王茗立倏地变了脸色。 他腿还向前迈着,心思却是早就不在走路上了。 他们走过没多远,便看见皇帝出来了,而皇帝的方向,正是合欢殿。 第84章 谢云防不知道此时他的王丞相正在破防中。 他听见琴声, 便猜到是安倚歌为他弹的了。 不过谢云防也是疑惑,合欢殿是离太极殿最近的没错,但琴声怎么能如此清晰的? 111号精准吐槽:【古代皇宫隔音这么差的吗?】 谢云防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是小猫都在钓他了——他又怎么能不去呢? 很快, 他便知道答案了。 谢云防远远地看见了一少年身着白衣, 广袖飘飘, 正端坐在合欢殿的屋檐上弹琴, 宛如谪仙。 谢云防:!!!这么高! 他的脑海里脑补出了猫猫爬高的景象——怎么换了一个世界的猫猫, 还是那么的不安心! 这万一不小心摔下来怎么办?现在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 可是和星际时代差远了。 谢云防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连带着跟在他身后的宫女太监也加快了速度。 安倚歌也看见了皇帝正在朝合欢殿走来, 唇角轻轻勾起了一抹笑。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在高兴什么, 好像不仅仅是高兴自己争到了宠幸,他似乎看见皇帝心情便会好起来。 安倚歌察觉到了这份古怪, 但他本能的没有去深思,毕竟话本子中的那些谈情说爱,又有多少是真的呢? 他对皇帝的好感——可能是因为皇帝对他的“偏爱”吧。 几次相处, 安倚歌都怀疑传言有误, 这位皇帝根本不是什么暴虐的人, 反而是温柔得厉害。 谢云防进来的时候, 便是看见安倚歌一手抱着长琴, 一手扶着梯子,慢慢从屋檐上爬下来。 看着安倚歌抱着那么大一个东西下梯子, 谢云防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里, 还好一旁的内监已经将琴接了过来。 吉祥一转身,便看见了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不是皇帝又能是谁呢? 陛下竟然真的来了——可是陛下怎么走得这么快啊?不会是生他家公子的气了吧? 吉祥的脑子嗡嗡的, 他脑子笨,好不容易跟了一个主子不用做粗活了,他不想他公子出事。 安倚歌的视线落在了皇帝的身上,皇帝马上就要过来了,而他不疾不徐,悠悠然下着梯子。 一个简陋的梯子,硬是让他走出了一个从云端下来的感觉。 可好巧不巧,吉祥拿着琴,没去扶梯子的时候,梯子滑动了,此时安倚歌就处在一个摔下来不会很严重,但一定会很疼的高度。 谢云防一惊,他的动作已经比大脑快一步做出了动作,他伸手便要去接安倚歌。 而安倚歌也恰好落进了他的怀里。 吉祥吓了一跳,但他抱着琴,完全没腾出手来,李义则是一脚把梯子踹到了一旁,没让梯子砸到两人。 少年的身量正常,但抱在怀里却是轻得吓人,一点也不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安倚歌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加快着,一下一下的,喷涌在谢云防的脖颈间。 这些事情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发生的。 安倚歌没有想到皇帝会抱住他。 他的头靠在皇帝的胸膛上,他能够感觉到皇帝的心跳变快了——刚刚皇帝主动伸手接他了。 这是他预想的可能性之一,只是这种可能性很小很小。 但他原来预料地最有可能的情况是,他跌在皇帝的面前,再装一回柔弱,得到皇帝的一些关心。 可皇帝竟然真的在紧张自己—— 安倚歌不由得怀疑自己长得真的那么好看吗? 他只是和皇帝短短见了几面,皇帝便这么喜欢他的皮相吗? 谢云防揉了揉眉心。 他心疼,也头疼。 少年这伎俩,谢云防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争宠吗? 只是少年可参考、可学习的对象不多,所以才学着前朝的人物来学习。 只不过少年觉得他这个皇帝,跟前朝那些只爱文墨的皇帝一样吗? 这要是原主,看见他摔下来说不定会兴奋地拍手称好,让少年表演个十次八次的。 谢云防气不打一出来,他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是心疼安倚歌的瘦弱,还是气安倚歌为了“讨好自己”不在乎自己的安全。 还好这时候,谢云防只是看出了安倚歌想要做什么,不知道安倚歌是怎么想得,不然他是真的要被气得半死了。 他心疼中又带了一丝生气,但他垂眸的时候,便看见了一双充满了惊慌,又满是感激的蓝色眼眸。 好吧。 这便让他只剩下心疼了,可他不做些什么,万一安倚歌之后故技重施呢? 可这也让谢云防没反应过来他应该说什么,于是他沉默了。 安倚歌回过神,他抬了抬眼,却是看见皇帝面色并不好看,他不是不知道自己手段拙劣,只是皇帝这种生物,不就是喜欢别人讨他们的欢心吗? 他的心中生出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安倚歌迅速收回了视线:“谢陛下救我。” 谢云防淡淡的嗯了一声。 他抬眼看了看合欢殿修葺好的屋檐和倒下的梯子,又看向安倚歌,淡淡地问:“你为什么要上到合欢殿的屋顶,你上去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摔下来,没有人阻拦吗?” 他这分明只是在普通的询问,但皇帝的身份,却是加持了紧张和压力的。 吉祥一怔,倏地跪在了地上:“奴婢有罪,没能劝阻公子,公子只是……” 安倚歌心跳地快极了,好吧——他应当承认自己的错误,他完全算错了,皇帝的每一步反应,都没有在他的预料之内。 但他必须保持冷静,此时安倚歌大脑也在飞速运转着:“是我的错。” 此时,他也乖乖从皇帝的怀抱里下来,恭敬地跪在皇帝的面前,他深吸了口气,认真道:“是倚歌错了,下次不敢了。” “如果陛下要罚,便罚我好了。” 谢云防没有立刻回答,合欢殿原有的宫人内监们已经跪了一片。 微风轻轻吹着,本当是舒适的,落在他们的身上,却是让他们忍不住地发抖。 就连李义和冯书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他们能在皇帝身边活这么久,自然是有自己的智慧的。 谢云防挑挑眉,轻轻勾起了唇角,微笑道:“罚你……应当怎么罚?” “御前无仪,应仗打二十。”安倚歌答道。 谢云防看向冯书:“冯书,安公子说得对吗?” 冯书心提了起来:“御前无仪,的确该罚,仗二十是宫规所写……” 她说到一半,悄悄看了一眼陛下,不知怎的,便福至心灵地改口道:“但安公子初入皇宫,不清楚规矩也正常,奴婢认为可以询问安公子这么做的原因,若是情有可原便可以减轻处罚。” 谢云防笑了:“好,说得有理,倚歌……你说说,你怎么想起来去屋顶上弹琴了?” 第99章 安倚歌一怔,他微微抬眼,便看见皇帝眉眼中带着笑意——并未真的生气。 他松了口气,飞快辩解道:“倚歌都说落日极美,只是倚歌却是极少有时间欣赏落日,如今终于有了自己的时间,便想看看落日熔金究竟是什么样子——倚歌一时有感而发,便想着弹琴助兴,日后也可以为陛下演奏。” 这是在立才子人设了,谢云防笑了笑,你这人设,还需要可以立吗? “这么说,还是为了朕?” “倚歌不敢。”安倚歌的眼睛亮晶晶的,像一只狡黠的猫咪,知道自己做错了,认错认的快,但又吃准了主人不会严厉惩罚自己。 安倚歌又道:“陛下来得晚了,现在已经过了落日最美的时候了——可再等一会儿,月亮便要出来了,陛下赏月,为陛下弹琴好不好?” “哦……月亮是出来了,然后呢?去哪里赏月,让朕和你一起爬屋檐吗?” 安倚歌现在确定皇帝气消得差不多了,他不是真的想罚自己,但又是确实生气了。 他应该怎么样才能让皇帝完全消气呢? “是倚歌莽撞了,”安倚歌再次选择了先认错,“陛下应当罚倚歌……罚倚歌跪在您的床前思过吧,倚歌会认真思过的。” 他不假思索地说道。 应当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惩罚措施了吧? 他的定位很清晰,他这么做的目的也是争宠,对于宠妃的惩罚自然是在寝殿内是最合适的。 谢云防:…… 跪在床前认错,那他岂不是只能看,不能吃?(虽然现在也的确不能做什么) 但的确比其他的好。 罚安倚歌抄书,也没什么意义,那些书,他早就会学过了。 这惩罚也亏安倚歌能想得出来——真不知道他的脑袋里都想了些什么。 谢云防无奈地笑了笑:“罚你仗刑——” 安倚歌屏住了呼吸。 “朕又不舍得,既然如此,就依你所言,随朕进去,伺候笔墨吧,其他人不用跟着了。” 安倚歌乖巧地起身,跟着皇帝进了内殿。 留下了冯书、李义二人在风中凌乱。 这几日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陛下对这位安公子,也太好了吧? 冯书又看见跪着的吉祥,笑了笑:“起来吧,算你运气好,以后伺候主子的时候当心点——也不知道安公子为什么把你挑了来。” 吉祥心里呜咽,他是太笨了,所以他必须要要好好侍奉安公子!侍奉皇帝! * 合欢殿内。 谢云防则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安倚歌研墨,眼神之专注,让安倚歌都觉得头皮发麻。 陛下这是怎么了? 他脸上没什么脏东西吧? 就在他硬着头皮研好墨后,恭敬道:“陛下,请用。” 谢云防却是站起了身,让安倚歌做了下去。 “倚歌不敢。” 谢云防笑了笑:“让你坐,你坐便好。” 安倚歌犹豫了片刻,也只能做了下来。 谢云防轻笑了笑:“先写你的名字吧。” 安倚歌一怔,缓缓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谢云防认真地看着,字迹工整,不说有多好看,但的确是练过的。 “那再写下朕的名字吧。”谢云防又笑道。 安倚歌面色微变:“倚歌不敢,罪奴怎么敢写陛下的名字?” 谢云防温声问:“胆子怎么突然变小了,连朕的名讳都不敢写,刚刚是怎么敢从梯子上掉下去的?” “这……倚歌真的不敢。”安倚歌感觉自己都要哭了。 “你啊……”谢云防拉长了声音,似是在笑,又充满了无奈道。 “怎么能这么顽劣呢?所以,你不要怪朕罚你,若是你摔伤了可怎么办?就算我可以为你找御医,但我可替不了你受疼啊。” 顽劣? 安倚歌是头一次听见这个词用到自己的身上,但是这个贬义的词落在自己的身上,他却是没有感觉到皇帝的一丝恶意。 反而是——宠溺。 安倚歌忍不住诧异地抬起眼,看着这位陛下。 第85章 安倚歌忍不住抬起眼, 看着这位陛下。 四目相对,安倚歌恰好看见了陛下那双潋滟着柔情的丹凤眼,不像一个执掌大权的皇帝, 更像是一个温柔多情的佳公子。 他的眼底笑盈盈的, 完全不像他第一次看见皇帝时的暴虐模样——那时候, 他觉得自己进宫是九死一生。 准确来说, 那一夜, 皇帝也没有一直暴虐。 所以他活下来——似乎还能活得挺好?可皇帝对他的好, 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好呢? 谢云防看见安倚歌看自己, 轻笑了笑, 歪了歪头, 更加靠近少年, 不是想看吗?那这个姿势应该更能方便他看。 然后安倚歌就被皇帝过分亲昵的动作惊到了。 猫猫本能的想要回避,于是蓝色的眼眸迅速垂下, 安倚歌装作若无其事地低着头。 他看着纸张,指尖压在纸上,几乎要把纸按出手印。 安倚歌撤回一只猫猫, 并留下一个后脑勺。 谢云防:…… 他笑起来有这么吓人吗? 刚刚还亲昵的两人沉默了下来, 这让合欢殿沉默得可怕, 桌案上的蜡烛静静燃烧着。 安倚歌感觉自己就像是被蜡烛烤一样。 他知道自己冒失了, 臣子不能直视天颜, 更何况伶人?他直视也就罢了,但也不能说扭头就扭头啊? ——他这个样子, 简直是失礼至极了。 安倚歌在安朝的皇帝父亲面前, 都不敢这么干,怎么换到谢朝的皇帝面前就敢了? 他说不出来原因,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因为谢朝皇帝的一点点温柔, 就放松警惕。 安倚歌的心沉入了谷底,手也变得愈发冰凉,短短几天的高床软枕,就让他失去了戒备。 谢云防垂着眼,幽幽叹了口气。 安倚歌听见这声叹息,心跳陡然加快,他再次抬起头,弱弱道:“陛……陛下?” 蓝色的眼眸像是单纯清澈,不谙世事,像小鹿一样,让人看了便不忍动怒。 谢云防挑挑眉,似笑非笑,歪歪头:“怎么,终于让朕看你了?” 安倚歌的理智已经回笼,既然认错,自然要做出认错的样子,而且也没有皇帝站着,他坐着的道理。 “倚歌不敢。”说着,他银蓝色的眸子带上了红晕,同时他起身重重跪在地上。 他已经习惯了膝盖接触地面的感觉了。 但并没有意料之外的冰凉。 皇帝把他扶了起来。 “认错认得这么快,指不定心理这么腹诽朕。”谢云防笑着,但他语气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安倚歌心跳得更快了,眼睛也愈发的红了,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刚刚……倚歌是太慌张了,倚歌错了,陛下恕罪。” 他握着少年的手,只觉得少年的手冰凉的厉害。 “你啊……” 又是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这让安倚歌有些紧张。 谢云防却是一把将少年搂在了怀中,与他一同坐在了椅子上,这张椅子很宽敞,坐下两个人绰绰有余,更何况安倚歌还未弱冠,只是一个少年。 这样离得更近了。 天色已经晚了,月光透过窗子,照进合欢殿中,蜡烛静静地燃烧着。 危机接触,皇帝并没有算账的意思,但是安倚歌并不能松口气,因为皇帝轻轻揽着他,这让安倚歌更加紧绷了。 谢云防笑了笑,少年的小动作和肢体语言,都落在了他眼中。 他温声道:“别紧张,放松些,朕又不会吃了你——如果朕要罚你,早就罚了,又怎么会等到现在?” 这话说得不假,安倚歌想,他就是因为这点才放松警惕的。 他不及细想,皇帝要他放松,他自然是要放松的。 “放松,拿笔。”谢云防温声道。 安倚歌自然照做。 谢云防微微笑了下,然后他轻轻握上了他的右手:“跟着我写。” 安倚歌不及反应,手已经被谢云防带动了起来。 第一个字便是谢——谢朝的国姓。 再然后,便是云,皇帝这一代都是云字辈。 最后便是防。 只见谢云防三个字,已经跃然纸上,这三个字龙飞凤舞,尽管是谢云防握着少年的手写,也不知道比安倚歌三个字好看了多少倍。 虽然谢云防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写毛笔字。 安倚歌怔怔地看着,一国之主的名字竟然写到了他一个早已成为阶下囚的伶人旁边。 皇帝为什么非要让他写自己的名字? “怎么?傻了吗?”谢云防笑道。 安倚歌怔怔地,回神:“倚歌没有。” “记住我的名字了吗?”谢云防心情不错。 “倚歌自然谨记。” 第100章 谢云防笑了笑:“还记得刚刚说得惩罚吗?” 安倚歌立刻直起了身子:“倚歌甘愿受罚。” 谢云防笑了笑:“那罚你写我的名字一万五千遍吧。” “啊?”安倚歌一怔。 “你这是嫌一万五千遍多,还是不想写朕的名?”谢云防已经熟练的掌握了什么需要自称朕了。 做皇帝的好处便是那些规矩,对他来说都不是规矩。 安倚歌好半晌才鼓起勇气,试探道:“这怕是犯了陛下的忌讳吧?” 谢云防笑了笑:“你怕我吗?” 安倚歌一怔,几乎是坐立不安了起来,他几乎是瞬间便想要窜出去,跪在地上谢罪。 但是谢云防眼疾手快,把他按在了自己的身旁。 好吧——他的猫猫还是胆子小的。 准确来说,不是胆子小,是这个封建社会的规矩太吃人了。 而他的猫猫还没有成年,又一直被困在一个地方,又怎么能得到抗拒的力量呢? 谢云防笑了笑,温声问:“说实话,朕不怪你。” “有点怕。” 安倚歌迅速道,“陛下是帝王,倚歌自然臣服于天威。” 谢云防笑了:“你其实可以不用这么怕我的,我不喜欢你怕我。” 安倚歌心里乱得厉害——怕,他当然是怕的,任谁自己的性命被另外一个人掌握在手中,都会是怕的。 所以他才想要争“宠”。 可他还没有挣得宠爱,又怎么能“恃宠生娇”呢?可他怎么觉得陛下就是想让他恃宠生娇—— “你自己写一遍你我的名字可好?” “陛下?”安倚歌想写……但又不敢。 “那你写好,便烧去怎么样?” 安倚歌终于安心了,他终于落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又写下了“谢云防”三个字。 谢云防肯定道:“写得很好。” 安倚歌听着皇帝的夸奖,心情也好了起来:“谢陛下。” “不错——”谢云防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句话的真情实感,他笑了笑,语气一转,“那惩罚就不变了,还是一万五千遍,不用着急写,每天写一遍就好。” 安倚歌石化了。 一万五千遍。 他算学不好,也知道,那得写几十年吧?!皇帝怎么想出来,这么一个惩罚? 谢云防看着石化的猫猫,便觉得好笑:“怎么,不愿意吗?” 虽然他知道安倚歌不会拒绝,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安倚歌倏地想到,惩罚四十年的前提,是他活够四十年——这是陛下给他的承诺。 他抬眼,怔怔地看着皇帝,只见皇帝的眼眸里满是温柔。 “我……愿意。” 好半晌,他又补上了一句,“谢陛下。” 谢云防轻笑了下:“你写点别的如何……金陵赋怎么样?” 安倚歌一怔,如果不是皇帝刚刚太过温柔,他都要怀疑皇帝是想要羞辱他了。 但显然不是。 “那是倚歌八岁时所做,写得不好。” “写得不好,还能扬名天下,那可更要看看了。”谢云防微微笑着:“写吧,我坐在榻上,只看着你,不打扰你写,如何?” 事到如此,安倚歌又如何能够拒绝? 谢云防品着茶,静静的注视着他的少年,时间一点点流逝,他却是忽然感到了头痛欲裂。 第86章 谢云防品着茶, 静静的注视着他的少年,时间一点点流逝,他却是忽然感到了头痛得厉害。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原主犯病了——谢云防在生出这个念头的同时, 痛感再一次袭来。 今夜的月色美极了, 但谢云防已经完全无法欣赏。 入目的景象仿佛失去了色彩, 谢云防只觉得大脑像是穿入了什么尖锐的东西, 疯狂地搅动着他的意识, 他感觉到了他的身体在轻轻战栗, 白瓷茶盏应声落在地上, 摔得粉碎。 这声音惊动了正在写字的安倚歌, 也让111号慌了神。 111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宿主, 您没事吧, 你还有意识吗——如果你实在难受,我强制让你昏迷怎么样?】 谢云防没有回复它, 安倚歌已经到了他的眼前。 安倚歌的靠近,让谢云防失焦的世界,多了一丝丝的色彩, 同时, 他听见了少年的声音。 “陛下?” 谢云防微微抬眼, 目光落在了少年的身上, 他说出话, 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的不像话:“有什么事吗?” 安倚歌是没事的, 但是他担心皇帝会出事。 难道皇帝有什么顽疾不成?这个想法荒谬地生了出来, 可什么样的病痛,会这样折磨一个年富力强的一国之君呢? 太医这么不中用的吗——安倚歌怔怔的,他看见了皇帝额角生出了豆大的汗珠。 只是看着, 安倚歌就仿佛能够感受到皇帝的痛苦。 “倚歌无事,陛下是哪里不适吗?倚……倚歌去传太医。” 痛—— 好痛—— 谢云防听不清眼前的少年再说些什么,他几乎已经分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更不清楚少年在做什么。 他只知道,少年再往外走——少年要离开他。 谢云防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他没用多长思索的时间,本能地不想要少年离开他,一步也不可以。 “你不许走。”谢云防不让少年走,更是趁着少年茫然的时候,把他拉回到了软榻上。 安倚歌的目光落在皇帝的眼眸上,这个时候,他才发现,皇帝的眼眸不知在何时,变了模样,眸子的颜色变得漆黑无比,仿佛能够将世界上的一切黑暗,都吞噬殆尽。 仔细看去,又有着金色的光泽在其中流动。 这本应当是可怕的,但是安倚歌却生出了一丝异样的感觉——至少,这个世界上,不知他是异瞳。 月光皎洁,毫不吝啬地将澄澈地月光洒了进来,混合着点燃的蜡烛,映照在两人的身上。 “陛下……您不让我走,我不走就好了。” 谢云防目光直直地看着少年,深不见底的眼眸仿佛有奔涌着的情绪在其中流动。 安倚歌有一种被看穿地感觉。 “不,我不信,你还是想走对不对?” “我不允许你走。”谢云防面色冷得像千年的坚冰一样,恶狠狠地说着——若是谢云防生得丑,做出这样的表情,自然是面部可憎的。 但是谢云防每次随机到角色,相貌都是极为相似且俊美的,是以谢云防做出这样的表情来,安倚歌都没感觉到有多少害怕。 安倚歌只觉得茫然。 难道陛下把他当做了别人? 皇帝这是怎么了? 111号这边忙得发疯,他检查宿主的数据,发现宿主的数据恐怖的厉害,果然——他这位宿主不是一般“人”。 哪个好人家的宿主蕴含的“能量”比系统还高呢? 呜呜呜,但是他的宿主已经不理他了。 没错,谢云防嫌111号聒噪,已经将他关进小黑屋里了,他暂时失去了一贯的理智。 他只是在凭借着本能在行事。 “陛下?” “不许叫我陛下。”谢云防冷酷道,他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少年,安倚歌被这目光看得微微紧张起来。 谢云防扯下少年的腰带,将少年的双手举过头顶,禁锢在一起,他用腰带将手腕缠绕在了一起,然后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好看。” 安倚歌:??? 这哪里好看了? 他弄不清楚皇帝在闹得哪一出,他深吸了口气,符合道:“陛下觉得好看就好——陛下现在还好吗?” 谢·冷酷·云防恶狠狠道:“都说了不要叫我陛下了,我允许你叫我哥哥,听见没有?” 说实话安倚歌是不敢的——皇帝温柔的时候,他都不敢,更何况现在皇帝的状态一看就不稳定? 但是谢云防看见少年不说话,便更恼了。 “你为什么不理我?” 安倚歌正在纠结措辞,谢云防却是迅速地吻了上来。 安倚歌来不及躲,更是无处可躲。 第87章 安倚歌猝不及防地被皇帝吻了上来, 他一瞬间有些茫然,皇帝是在做什么,在……吻他吗? 他进了教坊司, 被平王选中后, 被教导了许多, 但他是要献给皇帝的“厚礼”, 所以他接受的教导以讨好为目的, 以器具为手段——而伴侣之间的亲吻, 是完完全全在安倚歌的盲区的。 这个吻像疾风骤雨一样, 谢云防“发了疯”。 他便顺着本心, 吻了上去, 全然没有顾及安倚歌。 安倚歌被动接受着, 皇帝刚刚分明没有这个意思,怎么突然想幸他了? 好吧, 他能够摸透他那位“父皇”的心思,但他实在想不通这位陛下的心思。 但对于一个前朝的皇子,沦为伶人, 那他唯一能够逆天改命的机会, 不就是获得皇帝的宠爱吗? 第101章 安倚歌从陛下的身上, 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他不会去反抗, 也不敢去反抗的, 况且他也没有任何反抗的资本——他决定让自己控制住想要逃离的欲望,不要去多想, 接下来陛下想要做什么, 就做什么。 更何况,就算他不反抗,只是逃, 也是不可能的。 逃?想什么呢? 他的手腕被缚在头顶陛下紧紧地把他桎梏在怀里,他根本没有任何逃离的可能。 所以安倚歌只要“顺从”就好。 陛下只是想宠幸他而已,这不是他想要的吗? 安倚歌在亲吻中微微战栗,原来亲吻是这样的啊,他感觉自己在升温。 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很久,一吻毕,谢云防倏地将少年抱了起来。 安倚歌一阵惊呼,但还好,这一声惊呼并没有引起皇帝的不满,他稍稍安心,更加警惕自己要顺从陛下。 谢云防抱着少年,从软榻转移到了床上,轻轻地放了下来。 少年落在床上像一只灵巧的猫咪一样。 “我能再亲你一次吗?” 安倚歌一怔,确定皇帝是在问自己,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少年的顺从给了谢云防放肆的机会,他现在的理智不能说完全没有,但也所剩无几了—— 他只知道眼前的人是他的爱人,只知道他不能伤害眼前的少年。 他刚刚是放肆了没错,但是他现在征得安倚歌同意了。 所以谢云防便不去想那么多了,因为他敏锐地察觉到少年对自己的感情,和他对少年的感情并不一样。 他爱安倚歌。 但是安倚歌并不爱他。 至少现在安倚歌不爱他。 这一世他与少年的相处的经历浮现在安倚歌的眼前,被拆碎重组,他能够敏锐地意识到少年另有目的。 无论是自保,还是为了权力,都无关于爱。 谢云防知道爱是循序渐进的,也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更相信安倚歌迟早会爱上自己—— 他的脑海闪过一些如雪花般的片段,混乱而没有章法,那些变形的画面,同时还伴有着让人生惧的哀嚎,这所带来的痛苦,这些对大脑的负荷,是普通人无法忍受的。 此时的谢云防,什么理智,什么冷静自持,全都被他抛在了脑后。 他只是凭借着本能做事而已。 谢云防不满于他爱的少年不愿意叫他一声哥哥,不满于他的少年始终把他当做需要争宠的皇帝,不满于他的少年并不爱自己。 他的头疼的厉害,他只想要把自己的不满宣泄出来,所以他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他轻轻地将自己的吻落在了安倚歌的唇边上。 谢云防现在的行为,全凭他的本能,他想吻,便吻了。 他轻轻品尝着安倚歌的唇,很干净,很柔弱。 四月十五日夜,明月姣姣,宛如玉轮一般悬挂在湛蓝深渊的夜幕上。 夜色如水,深宫幽咽,合欢殿外守着人心思各异,但没一个宫女太监敢发出任何声音。 合欢殿静悄悄的,最响亮的便是安倚歌刚刚的那声惊呼。 李义在盘算安倚歌今夜能不能撑得过去,如果撑不过去,下次会换成谁? 吉祥担心公子担心的要死,他想进殿,但被李义一个眼神就吓在了原地,呜呜。 刚刚谢云防抱起安倚歌的时候,撞翻了床前的烛台,蜡烛在落地的瞬间便熄灭了。 仅剩下月光,却不觉得阴暗,月光洒进来,便将两人笼罩了进去。 谢云防眼前只有安倚歌,仿佛世界只有他们二人一般。 他轻轻地吻了上来,安倚歌没有表现出抗拒,谢云防便一发不可收拾了,他开始一点点地摸索安倚歌的底线。 安倚歌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他活得战战兢兢,便忍不住走一步,想三步,但很快,他便没有心思多想了。 他渐渐地沉迷在其中,他轻轻地战栗着,他像是着了魔一般——他竟然觉得自己很喜欢这样吻。 安倚歌被吻得晕乎乎的,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亲傻了,不然他怎么喜欢陛下这个“暴君”的亲吻呢? 月光从云层中透出少许的光亮,伴随着树影轻轻摇晃,投下斑驳的光点,昏暗的灯光下,寝殿的暧昧的气温在不断的上升。 安倚歌: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他曾经害怕暴君的手段残忍,他会被暴君幸死,但他没想到,他会被陛下亲死。 安倚歌大脑残存的意识,忍不住怀疑这是陛下新发明的酷刑,温水煮青蛙的那种。 陛下亲他,就是想要亲死他。 因为——陛下这个吻,吻得时间太久了! 这是安倚歌头一次接吻,所以他还没掌握在接吻的时候如何正确的呼吸—— 而谢云防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人在危急关头,总是能够激发出一些潜力的,于是安倚歌“反抗”了,他的反抗便是在吻的时候的回击。 少年的回击是强有力的。 安倚歌感觉到了口腔中淡淡的血腥味,这是皇帝的,他让皇帝挂了彩,他为自己争取了“一线生机”,但并没有结束这个吻。 他被吻得七荤八素,安倚歌甚至怀疑自己会成为暴君第一个亲死的伶人——这何尝不是一种青史留名呢? 安倚歌自暴自弃地想着,这个时候,谢云防终于松开了他。 这个吻对于谢云防来说,是舒服的,头痛似乎有些缓解,但是这远远不够。 安倚歌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他已经做好了侍寝的准备了,只是刚刚的亲吻只是侍寝的准备吧?只是接吻就要了他半条命,陛下真幸他的时候,不会要了他的命吧?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安倚歌既然弹琴引了皇上来,便不能再后悔了。 谢云防则没有窒息感,他歪了歪头,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少年,他只是本能的知道,自己不能够伤害安倚歌。 不知何时,云层渐渐散去,露出了隐在云层中的明月。 这一日,竟然又是一个圆月,月光凉凉地洒了下来,如水般澄澈,让人的心神渐渐平复了下来。 谢云防缓缓松开了他的少年。 尽管他的耳边仍有着无数声哀嚎的声音,它们哀鸣着,怒号着,在谢云防的耳边,在他的脑海里,这像是久远的会议,藏在他的记忆深处,如今被挖掘了出来。 只是看着安倚歌,他便能多一些平静,脑海的疼痛也能够减弱一些。 谢云防不想去思考,这疼痛是为什么,这些声音又是什么,他只想看着少年,他很喜欢刚刚那个吻——尽管被咬了一下。 安倚歌躺在床榻上,心跳地快极了,他还觉得自己脸滚烫地厉害。 安倚歌不知道是因为亲吻,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的视线无处安放,不知怎的,便忍不住看向了皇帝,他看见皇帝唇边破了,这是他咬的——甚至他口腔里的血腥味还在。 他再微微抬眼,便看见了皇帝的眼睛,只见皇帝眼睛中流淌着的金色更加明显了,似乎要逼出眼眶。 安倚歌感觉到了那丝危险的气息,更加强烈了。 他不知道这一丝危险是从哪里来的。 也许就像是那个传言中暴虐无道的皇帝吧——他在做一件危险的事情,安倚歌一直知道,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但是,这一丝危险,被皇帝小心翼翼地包裹住了。 谢云防笑了,因为他感觉到安倚歌在看自己。 安倚歌看着这些不由得一怔,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变得更快了——这是怎么回事?好奇怪,一定是皇帝离自己太近的缘故。 安倚歌唤了一声:“陛下。” 谢云防:…… 他刚刚是白亲了吗??? 谢云防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安倚歌怔了一下,他又茫然了,怎么又生气了?刚刚还好好的,他此时更说不出来自己应不应该畏惧。 他因为刚刚的亲吻,早就红了眼眶,如今看见皇帝生气,不由得害怕了起来,天子一怒,流血漂橹,他又怎么能不怕呢? 蓝色的眼眸蒙上了盈盈的水光,显得更加楚楚可人,很是可怜。 111号关在小黑屋里,急得团团转,宿主的状态还是不对劲,他还怕宿主一个不小心伤害到攻略对象,那等到宿主清醒的时候,一定会追悔莫及的。 它已经疯狂联系主神,但是主神处却没有丝毫的回应。 谢云防不满意安倚歌还叫他陛下,但是安倚歌眼眶红了,他便忍不住心软了。 谢·冷酷但不完全冷酷·云防:“你还敢不敢不理我了?” 安倚歌抬眼,又轻轻垂下:“倚歌不敢了。” “叫哥哥。” 安倚歌眨眨眼,茫然地注视着眼前的皇帝,试探道:“哥哥?” 谢云防稍稍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依旧紧紧地注视着安倚歌,严肃道:“看着我,不许闭眼——刚刚相拥亲吻的时候,就闭眼了,这不好。” 第102章 安倚歌一怔,学到了一个新知识,皇帝在接吻的时候喜欢睁着眼睛。 “那以后陛下亲我的时候,我都睁着眼。” 他抬眼看向皇帝,便直接看到了皇帝炽热的目光,皇帝依旧俯在他的身上,他们离得太近了,他甚至能够看见皇帝的眼睛里的自己。 谢云防看着安倚歌眼中的水光,微微一怔,不假思索,轻轻吻了上去。 从眼尾到眼角,从左边到右边。 谢云防舔舐走了猫猫眼尾的泪水。 猫猫觉得痒痒的,但并没有不舒服。 只是猫猫刚刚平稳的心,再一次加速了。 皇帝眼里只有自己——这个念头,凭空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但随机便被他压了下去,怎么可能呢? 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他一个男子,皇帝眼里又怎么可能只喜欢他呢? 他不应该生出这些想法的。 安倚歌对皇帝是有所求的,他想要护母亲平安,想要权势富贵,想要活得像个人,他想要皇帝的宠,却不想求皇帝的爱。 无论妃嫔还是男宠,在深宫之中,想要得到皇帝的爱,那就是自己不给自己留活路。 安倚歌心道。 他今夜的心情有些大起大落,他引陛下来,是想要获得陛下的宠幸,但陛下却教他写字—— 写字多么风雅,但最终还是要上床的。 殊途同归而已,但他至少不排斥陛下幸他。 他认清自己的身份,他能够讨好皇帝,然后活下去,就足够了。 安倚歌这么想着,仔细回忆着第一个夜晚的记忆,他的手腕被缚住了,不方便移动,便微微抬头,轻轻地蹭着皇帝。 他像一只猫咪一样,蓝色的眼睛试探着看向皇帝。 谢云防眼睛一亮,一把便将猫猫抱了起来,然后圈在怀里,手腕便也到了胸前。 谢云防犹豫了片刻,为安倚歌解开了手腕的系的蝴蝶结,但还是严肃道:“不许逃,否则我可是会严厉地惩罚你的哦。” “惩罚?”安倚歌打了个哆嗦,竟是在不知觉间把心中想的话说出来了,说出来的时候,才觉得后悔。 他战战兢兢地看着皇帝,皇帝明显比刚来的时候“疯”,不知道还能不能容忍他了——应该会吧,至少刚刚亲过他。 他眉梢微挑,笑得活像是一个恐吓小孩的大人:“是啊,皇帝可不是什么好人,不然暴君的名头是怎么来的?你又不傻,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你如果不是有所求,会入宫吗?” “让我猜猜,你所求的是什么,怎么样?” 安倚歌呼吸不由得紧了一紧。 为什么皇帝会这么说?入宫之人皆有所求,但这些意图都会被隐藏起来,能让皇帝察觉的,迟早会被皇帝厌弃的。 只是为什么皇帝说自己的时候,却像是在说旁人一般?安倚歌察觉到了一丝不对,但是谢云防的威压,让他无法多想下去。 安倚歌虽是在皇帝的怀里,却是感觉到了无比的惊恐。 谢云防笑了,他高高在上,眼神幽深不可窥探。 安倚歌深吸了口气,不敢再看,不敢相信谢云防眼底会有深情。 他让自己不要太过紧张,他拿不准皇帝的意思,但至少皇帝没对他流露杀意。 “那陛下会怎么惩罚倚歌呢?”他抬眼,蓝色的眼眸怯生生的,像是真的害怕了,声音也忍不住谦卑着。 谢朝上一位皇帝死前挺疯癫的,这位皇帝也早就传出来了暴君的名声,不知道整出了多少折磨人的刑法。 安倚歌已经做好皇帝会说出什么水刑、蛇窟之类的刑罚了。 “比如,把你关在合欢殿里,一见面就不让你穿衣服,我还不让你见人,谁都不许见,我要让你日日夜夜都只能看见我,只能等着我。”谢云防如是道。 安倚歌:就这些吗??? 第88章 “比如, 把你关在合欢殿里,不让你穿衣服,不让你见旁人, 让你日日夜夜都只能看我, 只能等着我。”谢云防如是道。 安倚歌:??? 他怎么感觉皇帝这话有点怪呢?就算他能穿衣服, 能见旁人, 也是日日夜夜只能等着皇帝啊—— 安倚歌觉得皇帝这占有欲不太对。 “比如, 我要让你天天写我的名字, 一天一万遍, 你为什么不叫我的名字, 是我的名字不好听吗?” 安倚歌感觉自己被回旋镖扎中了膝盖, 原来这就是陛下让他写一万遍名字的原因啊——他遵守礼法, 还遵守错了? “不叫我哥哥就算了,还不唤我的名字, 还有天天自称倚歌倚歌的,自称倚歌我很难吗?” 谢云防阴阳怪气道:“不知道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安倚歌:…… “陛下没有欺负我,是我的错。” 谢云防恶狠狠道:“还总是认错。” 谢云防一本正经地继续说着“惩罚”。 “比如, 把你这样这样, 那样那样, 然后看你哭出来, 哭出来还不够, 我要让你哭着求我,不求我, 我就不允许你。” 安倚歌的脸颊瞬间涨红, 他明白皇帝说的 不怪他,他被教导过这些,又怎么能不明白?只是被皇帝当做惩罚说出来, 还是有些羞赧的。 谢云防看着安倚歌,然后不说话了,他将目光落在了少年的脸颊上,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 安倚歌被陛下如此注视着,不禁有些紧张:“陛……陛下,您要干什么?” “不做什么,我只是看看你。” “啊?只是看看吗?” 谢云防点点头。 安倚歌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这位皇帝,他深吸了口气,想着刚刚陛下说的话,终于是问了出来。 “那陛下,您想幸我吗?” 谢云防闻言,却是反问了一个字:“幸?” 他的声音很轻,似乎是疑问,又像是在低声的呢喃,语调之中甚至包含着爱意。 安倚歌不觉得是皇帝是不明白幸这个字的意思,但是他又不明白皇帝为什么会迟疑。 他是被皇帝留在宫里的伶人,无论什么都听凭陛下处置,就算是杀了,也不会又任何问题,更何况只是宠幸?又在犹豫什么? 安倚歌发现,他跟了皇帝之后的疑问,比之前十几年加起来的疑问都要多。 他深吸了口气,他的动作极快,转眼间,便将褪去那一身谪仙一般的外衣,里衣解了一半,并未完全暴露,但肌肤雪白,脖颈修长,怎能不引起人的注意力。 猫猫钓鱼是很难失手的。 诱惑猫猫,魅力无边。 谢云防的呼吸在瞬间便变得急促了起来。 安倚歌轻轻眨眨眼,银蓝色的眸子里干净澄澈,认真的注视着谢云防,眼底满是虔诚。 谢云防怔怔的看着,他没有说话,他的灵魂受到了攻击,他也受到了这具身体的影响,变得失去了冷静自持。 原主会因头痛而暴虐杀人,而他因为头痛,是在安倚歌面前全凭本心。 他心动了,但谢云防还是犹豫了。 谢云防嘴唇轻微动了下,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还是紧紧闭上了,但目光却依旧落在安倚歌的身上。 安倚歌则已经适应了这道目光。 月亮悄无声息的向西移去,不知何时隐在了云层之中,谢云防的头痛仍在,他深吸了口气,环视四周,歪了歪头,看见了床后的一个箱子。 这好像是教坊司为安安收拾过来的。 谢云防问:“那个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安倚歌:!!! 他都放在角落里了,皇帝是怎么看见的,这也太眼尖了吧?看什么不好,看见这个,他吸了一口冷气。 “那是教坊司为我收拾的一些东西,不过是一些衣服书籍罢了。” 衣服书籍? 谢云防知道安倚歌不会说谎,但也知道,这个箱子不仅仅是衣服书籍那么简单便是了。 “打开看看,好不好?”谢云防不容拒绝。 安倚歌只得打开,谢云防并未细看衣服,他的视线径直落在了那一摞“书籍”上。 他亲自把书拿了出来,安倚歌想要阻止都来不及,那些书便出现在了谢云防的手里。 谢云防饶有兴趣地点亮了蜡烛——点亮了好几根,内殿都亮了起来。 内殿的亮光惊动了守在门口的李义,他打起了精神,做好皇帝传唤的准备。 果然,不是刚刚的动静太小,而是这夜还没结束呢。 明天请哪位太医来好呢?感觉陛下对这位前朝皇子还是挺关注的,不能一下子就没了。 内殿。 安倚歌窝在了谢云防的怀里,看着谢云防认真专注地读着那些教坊司送出来的“书籍”。 他快要缩得看不见脑袋了。 “安安,你在教坊司看过这些书吗?”谢云防温声问。 安倚歌微微一怔,陛下这句话太温和,温和到安倚歌以为晚上手把手教他写字的陛下回来了。 第103章 安倚歌点了点头。 谢云防微微一笑,笑眯眯地询问:“那安安喜欢哪种姿势?可以演示给我看看吗?” 安倚歌:……果然是他想多了,陛下还是那个“顽劣”的陛下。 不过殊途同归、殊途同归罢了。 安倚歌如此告诉自己,然后在谢云防灼灼的目光下,做出了一个难度不算高,也算低的姿势。 谢云防认真地观察着,询问道:“这个姿势,难受吗?” 安倚歌一怔,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还好,我能做出来。” “但是时间不能太久,是吗?” 安倚歌脸红得可以滴出来血,但还是点了点头。 谢云防认真地记录着,但却不是单纯的只做记录,他并不安生,他坏心思地做着小动作,是不是将指尖拐在了安倚歌的腰间。 轻轻勾了几下。 或者在其他的地方,再勾几下,时不时的,就像是突袭一样,而安倚歌受限于视角只能被动地接受着。 安倚歌忍不住发出了声音,声音低低软软的,最后还带着颤音,像是已经被欺负哭了。 他知道皇帝刚刚说得惩罚是真的了,这还只是演示,便如此的磨人,等陛下真的要幸自己的时候,自己能受得了吗? 安倚歌呜呜咽咽地想着,但又不得不说,这也不是完全的难受,只是太磨人了。 o(╥╥)o 他将脑袋宰在了被子里,声音便是闷闷的。 谢云防将少年的脸颊从被子里托了出来,放在自己的腿上,温声道:“不要埋在被子里呀,万一窒息了可怎么办啊?” 于是,安倚歌便能够更加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声音了。 李义听见了那些软的不像话,带着颤音的声音,却是没听见陛下唤他,便又回去小憩。 他再次坚定了既然陛下喜欢,他要好好护着安倚歌的想法。 夜还很长,月亮渐渐西移,时间随着蜡烛的燃烧一点点流逝, 安倚歌演示了一个姿势又演示了一个姿势,他渐渐也疲惫了,但陛下还没有歇息的意思,他抬眼看了一眼陛下,只见陛下还是神采奕奕的样子。 这精神这么好的吗? 不过也是。 安倚歌深吸了口气,也是,毕竟累得是他——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他睡着前想的最后一个问题是,陛下会把睡着的他叫醒吗? 应该、大概不会吧。 谢云防也的确没有叫醒他,这时候,他的清醒和冷静也已经恢复了过来。 他揉了揉眉心,头痛的后遗症仍在,但谢云防已经足以自控了。 这一个晚上,实在是太失控了。 谢云防深吸了口气,他叫了热水,为安倚歌擦拭了身体,便将他抱回了床上。 安倚歌缩在床榻上,将被子裹得很严实,他的面色苍白,眼底是淡淡的青色,但这并不会为他的容貌减分,只会觉得这是一个病弱西子胜三分的病美人。 他睡得不算安稳,但许是太累了,被他这么折腾,也没有醒过来。 谢云防有些心疼,又有些后怕,他看着那一摞书籍,想起了安倚歌做出的一个一个姿势。 暗骂了一句自己——简直是个流氓,把安安都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他知道自己本性恶劣,但一向严实的很好,至少他觉得自己还是足够温柔的,竟然一下子便给暴露出来了。 谢云防幽幽叹了口气。 只是他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谢云防知晓这份头痛和原主的这具身体脱不了干系,但是那些画面,那些声音,又是哪里来得呢? 他仔细回忆着那些画面和声音,但那些畸变混乱的画面,那些嘈杂无序的声音,谢云防实在不清楚那是什么。 是他的记忆吗? 谢云防坐在床前,看着他的少年,推测着那些记忆的来源,尽管那些记忆的来源——并不美妙。 从上个世界超出寻常的精神力开始,他就怀疑自己真实的身份是不是人了。 现在更加怀疑了。 但不是人又会是什么? 妖魔鬼怪,还是漫天神佛?他隐隐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如果他真的是前者的话,他又是和他的爱人怎么相识、相爱的呢? 那他的爱人会和他一样吗? 谢云防思考片刻,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应当不是,谢云防也没有任何依据,只是他的直觉而已,那……他的爱人不会惧怕他吧? 这个问题几乎不是一个问题,但还是奇妙地出现在了谢云防的心里。 谢云防的思绪飞得很远,他的视线落在安倚歌的身上,少年紧紧是睡着,便能够感到他绝色的美貌了。 他知道,安倚歌的才学也同样惊艳。 他已经把高岭之花拐回家了,他们会相知相许相爱,他的爱人又怎么会惧怕呢? 谢云防静静地坐着,坐到了天光大亮。 他感觉到了耳边清净的厉害,才发现了不对劲,把111号从小黑屋放了出来。 111号看着主神发回来的简短的信息,挠了挠头:顺其自然,莫要担心。 行吧行吧,主神都不担心,它也不担心了,毕竟它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系统罢了。 而且它在小黑屋的这一夜,能察觉到外面的动静。 后面虽然被和谐了,但他知道拯救对象没有出事,拯救对象没出事,那问题就不大了。 但111号被谢云防放出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诉苦了:【呜呜呜,宿主大人,您怎么随便把我关小黑屋了qaq,我不是你最爱的统子了吗?】 谢云防淡淡瞄了一眼,道:【我只有一个爱人,请把最爱这两个字改掉。】 111号:…… 行吧,行吧,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我以后会尽量控制的,如果我清醒的话,就一定不会将你关小黑屋的。】 111号欣慰了一下下。 【昨天我是怎么回事,原主的残暴是与头痛有关吗?如果有关,书中原主的行为,似乎并没有时间的关联,难道是随机的吗?】谢云防冷静地疏离着。 他隐隐记得,昨天月亮刚出来到最圆的时候,是他最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候。 111号认真检索:【的确有关,时间的话……根据数据统计,原主一直都很残暴,但月圆夜的确是他杀人最多、手段最残忍的时候。】 【太医有用吗?】 111号表示:【总比没有强——你不想比拯救对象早死特别多吧?】 谢云防笑了笑,那自然是不想的,他想陪他的爱人一起终老,如果无法一起终老,能够尽可能多活一点,也是必须的。 他安抚完111号,便又将视线移到了安倚歌的身上,谢云防温和地看着,心思已经盘算起怎么让安安高兴了—— 毕竟昨天晚上,他把安安折腾的不轻。 谢云防正想着,看见少年的眼皮动了动,然后就看见安倚歌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安倚歌虽是睁眼了,但脑子还没清醒过来,看见陛下的时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听见眼前好看的青年问:“醒来了?” 安倚歌怔怔地点了点头。 “还困就再睡会儿。” 安倚歌又点了点头:“好。” 谢云防笑了笑,将少年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轻轻揉着:“那……叫我一声哥哥,好不好?” 他的声音循循善诱,带着难以抗拒的诱惑,那双眼眸格外的温柔。 安倚歌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句:“哥哥。” 这一句让谢云防心花怒放:“好,我在,我在。” 天色不早了,谢云防要赶去上朝,李义和冯书已经等了许久,谢云防只得依依不舍的和刚醒过来、软得不像话的安安告别。 “那哥哥走了,你继续休息。”谢云防又亲了一次安倚歌,这一次是将吻落在了安倚歌的额头上。 安倚歌怔怔得被亲了,他仍旧没有回过神来。 李义见安倚歌没出来,只当是安倚歌受伤太重了——吉祥也是这么想得。 呜呜,他喜欢他的主子,他不想让他的主子出事。 等皇帝仪驾走了,吉祥便扑进去找安倚歌,然后就看见闭着眼躺在床上的安倚歌:“主子,呜呜……奴婢不能没有你。” 被彻底弄得清醒的安倚歌:??? 他没事啊,哭什么丧呢? “主子,您没事吧,昨天辛苦您了,呜呜,李总管传太医了,太医一会儿就到。” 昨天? 安倚歌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恨不得钻地缝里,陛下也太能折磨人了—— 这么想着,他忽然意识到,刚刚那人正是陛下,这一次他真的叫陛下哥哥了。 陛下很高兴,走得时候还吻他的额头了。 安倚歌隐隐感觉到陛下是真的喜爱他。 “我无事。”安倚歌淡淡道。 吉祥一怔:“真的没事吗?” 第104章 安倚歌点了点头,吉祥的心情瞬间便好了起来,然后陛下的赏赐便一串送到了合欢殿内。 吉祥高兴坏了,但安倚歌却并没有太高兴。 但帝王的喜爱能有多深呢? 就像分桃之癖的弥子瑕一样,卫国国君喜欢弥子瑕的时候,能容忍他为救母亲,驾驶国君的车子、能吃弥子瑕吃剩下的桃子。 卫国国君不喜欢弥子瑕的时候,这两件事情便都成了弥子瑕的罪过。 安倚歌悠悠叹了口气,控制自己不再去想陛下。 然后,安倚歌就碰见平王身边的李福。 “王爷说了,你表现得很好,会好好待你的母亲的,王爷希望你继续亲近皇上,皇上越信任你越好,这样才没有辜负了王爷的的栽培啊。” 栽培? 安倚歌手指已经攥成了拳头,但还是谢道:“多谢王爷关怀,也谢过王爷对罪奴母亲的关心。” 李福笑了笑:“呦,不敢当,安公子您可是红人了——之前是教坊司掌事不懂事,接下来王爷,也是会帮助您的,您好好的,您母亲也会好好的。” 母亲。 平王又拿母亲威胁他。 李福走了之后,安倚歌缓缓地吐了一口浊气。 他必须想办法把母亲救出来,安倚歌心道。 * 太极殿。 谢云防下了朝,今日朝会上为佛教吵了一通,但事情还在预料之内,抑佛是板上钉钉的了,栖霞寺等其他寺庙怕是快要坐不住了。 谢云防不会便宜了佛寺,他们既然免了赋税,便应当承担些别的责任。 商议许久,众人堪堪散去。 谢云防便听到了李义传来的消息:“陛下……您让老奴派人守着合欢殿,老奴守了,没想到还真出现了问题。” “怎么了?”谢云防不禁有些紧张。 “李福从后门悄悄进了合欢殿,要不是那个小太监仔细,怕是都发现不了,李福是平王身边的人呐,而安公子是平王送过来的。” 谢云防眉梢微挑,不动声色道:“去查查李福出了宫,又去哪了。” 李义自是应了下来。 谢云防眼底闪过杀意,原书中若不是平王出尔反尔,安安又岂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第89章 李义走后, 谢云防目光落在了合欢殿的方向,太极殿和合欢殿很近,但即使是这么近的距离, 谢云防也只能看见合欢殿殿宇屋檐的一角。 这个时候安安在做什么? 不知道有没有生他的气——毕竟他昨天做得那么过分, 只是说说就算了, 他还真的让安安哭出来了。 谢云防有些忧愁, 这种情况他应该怎么才能和好? 不过他的失控不是偶然, 他可以做到每月十五的时候不见人, 但如果之后变得严重呢?总不能每一日都不见人吧?他必须要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谢云防召了太医院的张院判, 他刚从合欢殿出来, 便被请了过来。 张院判本以为是照常请平安脉, 但谢云防却是挥退了伺候的宫人。 他不自觉开始紧张了起来, 陛下这是想做什么。 谢云防淡淡笑了笑,伸出手腕, 温声道:“张院判不要紧张,诊脉吧,朕想知道自己的情况。” 皇帝的话并没有让张院判安心, 他不自觉得紧张了起来。 手都有些抖了。 谢云防看在眼里, 淡淡地威胁道:“好好诊治, 如果你不想做院判了, 朕可以换别的人做院判。” 张院判深吸了口气, 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他聚精会神的诊脉,好一会儿才道:“陛下的身体康健, 只是心肺不和, 易动肝火,臣为陛下开几方药剂调理便可。” 谢云防定睛看着张院判,似笑非笑道:“张院判得出的便是这个结论吗——朕要听实话, 你家中妻儿老小人口不少,你的俸禄养活这一大家子人,是否有些吃力?” 张院判一惊,倏地跪在了地上。 “朕不会杀你,但朕只给你一次机会,朕想知道朕的身体情况怎么样。” 张院判深吸了口气,便将话都说了出来:“陛下,您似有癔症,平时与常人无异,但若是犯起病来,行事便有疯癫之状。” 谢云防不喜不怒,淡淡道:“仔细说。” 张院判只得细细讲解。 为陛下诊脉的不只他一人,但为何无人敢说? 这世上,谁敢说高高在上的皇帝有癔症呢? 这话只要说出来,便是不想活了。 谢云防听完,并不意外,这癔症便是精神病,放在现代原主这种情况就是狂躁症的暴力倾向的精神病,只是在古代,统称为癔症了。 原主父亲登基前称得起一句英雄,可登基后三年,便有了暴虐的倾向,时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就算原主不弑父,先帝也活不了多久。 只不过原主犯病犯得更早——当然,并不是用癔症为原主开脱,世上不是所有得了癔症的人都会如此。 只不过原主和原主父亲,都是皇帝。 他们病情因为权力而掩盖,他们所带来危害因为权力而更加任性。 谢云防淡淡问:“若是开始治疗,有治愈的可能吗?” 张院判斟酌了许久:“微臣不敢担保,但若是治疗,总会有些效果,不让陛下为病情左右,臣会竭尽所能,为陛下医治的。” 谢云防:“此病,可会有损寿数?” 张院判硬着头皮接着回答这个送命的问题:“癔症常与肝气郁结和心脾两虚有关,长久下去,的确有伤元寿,但如果陛下能够疏肝解郁、保持心平气和,也未必不能知天命。” 五十而知天命。 谢云防乐了,这个数字在古代的确算是长寿了,皇帝被山呼万岁,但又怎么可能真的万岁? 他不想要万岁,只需要和安倚歌白头,尽管只是如此,便有很大难度了,他幽幽叹了口气。 为什么总是他先死? “好。”谢云防淡淡道,“这件事情,不允许任何人知道,你有何求,可以给朕说。” “陛下厚待,臣感激涕零。” 谢云防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合欢殿的安公子,怎么样?” 张院判一怔,不得不说,他去为那位安公子诊脉,已经做好他吊着一口气的准备了,但安公子却是没什么大碍。 “安公子他并无大碍,只是精神不太好……” 谢云防打断道:“怎么回事?” “安公子他年纪轻,但身子骨不好,许是从前吃、睡不足的缘故,昨夜似乎有些疲惫,便精神懈怠,但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谢云防:“吃、睡不足?教坊司的问题?” 张院判算了算时间:“安公子十岁入教坊司的时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但教坊司为了教习,可能会严苛些。” “能否治好,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安公子年纪尚轻,如果……好好修养,应当能够养回来。”张院判恭敬道,他咬咬牙,硬着头皮说了全部实话,“若是等他弱冠之后再行房事,可能更有益于身体。” 他是说了,陛下听不听,就不是他的事情了。 “确定弱冠之后就可以吗?”谢云防算着时间,如今安安十七,距离弱冠也不过三年而已。 张院判:“那时就应当无碍了。” 谢云防点点头:“好,那你精心为他调养身体——不了,你与王、石两位太医,一起为他调养吧,三日一记,十日一报。” 张院判惊了——这是真爱了吧?! 这样太费心了,而且陛下竟然真的愿意等到安倚歌弱冠? 这对一个皇帝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 平王府。 李福满脸堆着笑:“殿下,您就安心吧,小安公子不傻,知道该怎么做的。” 平王点点头:“你确定吗?” “确定,那小子是被他娘养大的,感情不一样,他娘一直是在咱们手里的,我今日出宫便去看了,他娘挺安分的,不惹事,” “好。”平王笑了笑,也不由有些惋惜,“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讨了皇帝的安心,就是可惜——不是个女子。” 李福笑得更开心了,满脸的褶子更紧实了:“不是女子才好啊,若是皇帝有了子嗣,那可就不好了。” 平王一怔,幽幽道:“你说的没错,但仅仅是这样——怕是不够啊。” 说着,他眼底闪过了深思。 这些时日皇帝开始认真理政了,和那位左相还真有几分君臣相知的意味。 他不禁怀疑皇帝之前的暴虐是伪装出来的,如果那真是伪装出来的,那可就太可怕了。 皇帝和丞相关系好了,可就没有宗室什么事情了。 平王思虑了片刻,眉梢微挑,却是道:“本王没记错的话,这位前朝的小公子,原来是左相的学生吧?” “殿下,您是想?” “左相是谢朝的丞相,但也做过安朝的臣子,陛下待左相天高地厚之恩,却不想左相心里向着的却是安朝。” 第105章 “可这……怎么可能呢?”李福反应慢了一些,话说出口,才明白平王的意思,“那安倚歌这枚棋子,怕是要废掉了。” “一个伶人,废掉了再找一个就是了。”平王轻轻勾起了唇角,冷冷地笑了笑,“能为本王效力,也是他的荣幸了。” 是啊——哪怕是前朝皇子,文星下凡,曾经的天之骄子,但一朝国灭,沦为伶人,也不过草芥,在这些天潢贵胄眼中,连人都算不上。 “如果他真被厌弃了,本王倒是可以再收留收留他。” 李福自是称颂殿下仁慈。 平王笑了笑:“你小心与他联络,不要让人发生端倪。” * 合欢殿。 安倚歌先是迎来了太医,又是迎来了李福。 李福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安倚歌虽然恶心他,但并没有让他影响自己的心情,更没有把命卖给平王的自觉。 可笑——以为从指缝里流出的一些恩赏,便能够让他感恩戴德了吗? 更何况,他的恩赏,也不过是他历经折磨后,从一个深渊,掉入另外一个深渊罢了。 安倚歌照着镜子,他看着自己的相貌,又看看自己的蓝眸,轻笑了下,蓝眸不详吗? 也许吧。 但的确很美。 安倚歌想起了皇帝对他说的话,他笑了笑,都说皇帝是暴君,但皇帝却是对他最好的一个人。 不知怎的,他轻轻哼起了歌,不是那些谱好的词曲,只是一首简单的小调。 是他母亲常常唱的。 他想把母亲救出来,最便捷的途径便是皇帝。 只是陛下的态度他实在是拿不准—— 陛下的确对他是特殊的,可陛下昨天和他玩闹到那么晚,今天晨起又忽悠他叫哥哥。 可是陛下没有幸他。 这就与安倚歌的认知有关了,原因无他,他的认知男人的喜爱最终都会归结到那里的。 陛下到底是喜欢他,还是不喜欢他呢? 他想了又想,把和陛下在一起的每一刹那都仔细思考,也没得出来一个准确的结论。 狡黠的小猫咪,遇到了难题,便也变得垂头丧气了起来。 安倚歌看着合欢殿的四方天空,有些发愁。 生活不易,猫猫叹气。 四月十六,他收到了第一批赏赐和张院判的诊脉。 次日,他收到的是新的一批赏赐和太医院三位太医的会诊。 在次日,他又又收到了一批不同的赏赐和王太医盯着他喝药。 赏赐之中有美玉宝石、锦缎丝绸、文房四宝,这也算在皇宫里是独一份的,但喝药算是个什么回事? 安倚歌有一种侍寝后被人盯着和避子汤或者坐胎药的感觉——了不管是哪种,他又不是女子,需要喝这些吧??? 退一万步说,他真的需要喝,他也没侍寝成功啊。 (更何况喂避子汤这事,本来就是民间误传啊喂!) 安倚歌看着黑黢黢的药汤,问:“王太医,这是……什么?” 王太医:“陛下让我等为公子调养身体,公子喝就是了,这也是陛下对公子的爱护。” 安倚歌:行吧,既然让他喝,他就喝。 只是他左等右等,却是等不到皇帝来。 皇帝赏赐他礼物,让他调养身体,但就是没有召见他。 虽然这个频率在后宫是常见的,但是安倚歌还是有些不安——毕竟他在太极殿的时候,可是能够天天见到皇帝的。 安倚歌在合欢殿待着。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自古相思是苦,安倚歌还未真的理解相思,便吃了相思的苦头了。 他不知道,谢云防已经下定决心等到他弱冠,他觉得自己不能在无助地等下去了。 安倚歌回到桌前,提起笔,慢慢思考着,他应当写点什么好呢?陛下会喜欢什么呢? 他思考片刻,斟酌动笔。 * 太极殿灯火通明,一国之君正在为这个国家忙碌——谢云防揉了揉眉心,古代的世界和前两个实在是相差太大了啊。 战乱、税赋,天灾、人祸,一件一件、一桩一桩,并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谢云防也知道,治理国家可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他要多提溜几个人帮他干活。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丞相是要留着的,但只有丞相却是远远不够的。 要做的事情太多,便只能一件一件的来,谢云防批复完前两摞折子,这才看见桌案上还有一封书信。 上面赫然写得是安倚歌的名字。 安倚歌给自己写信了?他为什么才看见—— 谢云防一怔,快速打开了信封。 此时夜已经深了,但陛下休息,伺候的宫女太监自然也是不敢去休息的。 冯书拍了拍困得打盹的小宫女芝兰:“醒醒。” “姐姐?奴婢错了,奴婢是不小心的。”芝兰连忙告饶。 “嘘,小心惊扰了陛下,累了就去休息吧,陛下进来脾气好了,你也敢懈怠?要是再犯错,不说陛下,我也饶不了你。” 芝兰连连告饶。 冯书又说了几句,终究是没罚她,让她去休息,自己接过了值班。 说来也巧,自从安公子来到陛下身边后,陛下没杀过人,更没罚过人了。 陛下在四月十五的时候,歇在了安公子处,眼尖的人都去讨好安公子。 陛下幸完安公子,赏赐流水一般送了过去,这宠爱是有的,可这一连好几天,陛下也没召见安公子了,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而且陛下前段时间刚选了秀,宫里美人如云,但陛下怕是认都认不全,更别说宠幸了,所以安公子的宠幸是独一份的。 这么说起来,倒真是让安倚歌一个男子拔得头筹了,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也不知道这对安公子是好是坏。 她守着茶水,正胡思乱想着,却是听见了陛下的脚步声。 “陛下?” 谢云防轻轻颔首,他没说话,但是唇角挂着笑意,显然是心情很好的样子,他的脚步轻快,似乎是很着急的样子,他径直往外走。 冯书一惊,这大晚上的,陛下想做什么? 她猜不出来,但皇帝要出门,她连忙提上灯笼为陛下打了灯。 直到出了太极殿,看见陛下向合欢殿的方向走去,才猜出来陛下是又去找安公子了。 * 合欢殿静悄悄的。 下弦月静静地挂在天边,月光透过高大的合欢树洒下院内,夜风轻轻吹着,四月的天气正是舒适。 谢云防悄悄走了进来。 “陛下,奴婢先去叫醒公子吧。”冯书道。 谢云防笑笑:“不必了,你在外面等着便是了。” 殿内并没有点着蜡烛,全靠窗外的月亮,只能看见一个影影绰绰的形状。 谢云防轻轻走了进来,他的视力出奇的好,即使在殿内,也能看清楚床榻上并没有躺着人。 床上没人,他便也不去试探了,而是坐在了椅子上,悠悠然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 这茶——都还是热的。 “朕给你一盏茶的时间,再不出来,朕可就走了。” 安倚歌自然不会真的让皇帝走,谢云防这茶还没完,他便从床幔中走出来了。 安倚歌的声音还有些委屈:“陛下。” 谢云防笑了笑:“想吓我?我可不上那个当。” “倚歌不敢。” 谢云防挑挑眉,以为不明:“嗯?” “我不敢。” 谢云防笑笑:“这就对了,以后没旁人的时候自称我便好了,其他人在场,你自称臣就好。” 安倚歌一怔:“臣?” 谢云防:“对,称臣。” 安倚歌对于陛下对他自称的纠正,他虽不理解,但总归不是坏事,世界上,没有谁会喜欢做奴仆的。 称臣总比称奴强。 蜡烛被点亮,寝殿内多了几道昏黄的烛光,烛光下,衬托得安倚歌的容貌更俊秀了,蓝色的眼眸像是鲛人一般能够蛊惑人心。 “那你说说,藏在床幔里,不是想吓朕,是想做什么?” 安倚歌怔了一下,却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谢云防笑了笑,问:“你是想……侍寝吗?” 安倚歌倏地一怔,飞快跪在地上的同时,大脑飞速运转。 “不要怕,我只是随便问问。” 谢云防让安倚歌坐下。 安倚歌却是不坐,而是跪在了谢云防的身前。 他跪得极近,几乎是贴着谢云防的位置。 安倚歌仰起头,正对上皇帝的视线,修长的脖颈被暴露了出来,显得更加脆弱。 “陛下,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谢云防笑了,眼底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悲伤。 但他依旧温柔。 谢云防轻轻拨弄着少年的长发,问:“那你觉得我哪里对你好了?” 第106章 安倚歌认真道:“陛下对我不一样,陛下为我惩治教坊司的掌事,破例允许我住在太极殿——教我习字,默许我重新读书,还给我赏赐,为我调养身体。” “只是这些,就算是对你好了吗?” 谢云防笑了,他笑得很温和,这是安倚歌最熟悉的陛下的样子——除了昨夜,陛下几乎一直是这个样子。 这也是安倚歌最熟悉、最能放松下来的样子。 但他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说“只是这些”,皇帝拥有的很多,他所分到不足百分之一,但总比平王给的残羹冷炙好上不少。 安倚歌疑惑:“难道陛下对我不好吗?” 谢云防道:“不,当然不是,你觉得我给你的这些东西,对我来说,重要吗?” 安倚歌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谢云防笑了,这一笑,显然是真的开心了:“没错,对你好是关键,而他对你的号是轻飘飘的,还是真心诚意的,更是关键——你既然懂这个道理,我就不担心你被别人拐回家了。” 所以千万不要被平王什么的蛊惑了。 安倚歌:??? 他不理解,他都被陛下留在宫里了,除非陛下厌弃,又怎么可能被别人拐回家呢? 安倚歌感觉到陛下今日是真的很温和,便将头轻轻倚在了谢云防的膝盖上,他歪着头看着谢云防。 谢云防也耐心着看着他,他认真道:“你以后会懂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的。” 安倚歌微微有些发怔。 爱? “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吧。”谢云防温声道。 安倚歌怔怔地点点头,竟是直接回到了床上,待他坐定之后,才发现皇帝也跟了过来。 “陛下?您……” 谢云防笑了笑:“怎么,不想让我上你的榻吗?” “不敢,不敢。” 只是没想到而已。 谢云防笑了笑:“我来都来了,便不走了,若是我中途离去,怕是有不少人要猜你失宠了,更何况,明日不上朝,我要带你去个地方。” “陛下要带我去哪里?” 谢云防笑而不语,只说:“明天你去了就知道了。” 安倚歌不禁有些期待了。 第90章 是夜, 月亮悄悄爬上了合欢树的树梢。 静谧无声,一夜好梦。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床幔照在了安倚歌的眼睛上,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目光落在了陛下闭着双眼的脸颊上。 安倚歌的意识渐渐回笼, 他看见清晨的阳光洒在陛下的侧脸上, 硬挺的鼻梁, 长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 谢氏皇族相貌都不错, 而陛下是其中的佼佼者。 安倚歌想起来, 昨天晚上, 他上了床榻, 没用多长时间便睡着了——他甚至睡着得比陛下都早。 他不是那种嗜睡的人, 怎么昨天那么快就睡着了? 上一次夜晚被累到了也就算了,昨天晚上可是什么都没做啊, 他怎么也那么快就睡着了? 多么好的可以亲近陛下的机会,竟然被浪费了。 安倚歌想想便觉得懊恼,但除了怪自己, 也没的可以抱怨。 说来也奇怪, 他一向觉浅, 但只要和陛下一起睡, 他睡得便格外的好——难不成陛下还有催眠的作用? 想到这里, 安倚歌便被自己逗笑了,这么腹诽陛下, 胆子真是肥了。 “想什么呢, 这么开心?” 谢云防倏地开口,吓了安倚歌一跳。 “陛……陛下,您也醒了啊?” 谢云防点点头:“刚醒。” 安倚歌讷讷地点了点头, 心想自己应该没做什么别的不应该做的事情吧? “时间还早,我去上朝,你在宫里等我,等我忙完,便带你出宫。” “出宫?”安倚歌眼睛一亮,银蓝色的眼眸更加好看了,眼里满是喜悦,充满了少年人的。 到底是个少年郎,小时候被养在宫里,长大后又被关在教坊司,对外面的生活自然是向往的。 谢云防笑了笑:“对。” 安倚歌不由得雀跃起来了,他见陛下起身,便也跟着起来,殷勤地为谢云防更衣。 谢云防看着直想笑。 等到皇帝上朝去了,吉祥才敢凑过来,问上一句:“公子……陛下是昨天夜里来的吗?” 安倚歌点点头,却是一怔,是啊——陛下昨天夜里是悄悄来的,走便走了,无人知道。 又哪有什么如果陛下中途离开,别人会觉得他失宠? 所以说陛下就是单纯的想留下来?想到这里,安倚歌心中生出一种微妙的喜悦。 但又怅然若失——那为什么不想幸他? 他离侍寝的最近的那一次,是不是上一次?可那次他偏偏是睡着了,想到这里,他又有些气馁。 安倚歌发现自己再这样下去,迟早往深宫怨妇的方向发展,连忙清空脑海。 他深吸了口气,他要想想在救他的母亲。 * 今日上朝,并无什么大事发生,谢云防敲打了一回,朝臣们明面上都安分下来了。 谢云防批了几件事情,又驳回了几件事情,总得来说,都很顺利。 他估摸着时间,抑佛运动应该也有效果了,过犹不及,那些寺庙怕是也要坐不住了。 朝臣们隐隐感觉到皇帝没有之前好糊弄了——对他们来说,自然是更喜欢不管着他们的皇帝。 只是这话却是不能明着说出来。 等散了朝,谢云防也没留人,这让王茗立稍稍惊讶了一下,不过仔细想想也是,既然没什么大事要商议,不留着他们讨论也正常。 陛下是越来越有明君之相了。 谢云防不知道王茗立对他的评价如此之高,他回去便直奔了合欢殿。 安倚歌也等候他多时了。 谢云防远远地便看见了少年,少年一身蓝色长衫,头发用发冠固定住,一身的书卷气息,显得清新雅致,冰蓝色的眼眸不觉得突兀,只觉得这少年好看得有些惊人。 他笑起来,眉眼一弯,便更好看了。 谢云防快走了两步。 看见陛下的身影,安倚歌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像是碰见被遗忘在家的猫猫,终于等到了主人的到来:“陛下,您来了。” 谢云防轻轻笑了笑,看在眼里,心里却是默默盘算了起来。 安倚歌在合欢殿里的确没什么事情做,他总不能让倚歌一直这么无聊下去。 安倚歌年少以文声名扬天下,那接下来还是以读书为主吧,他是要为他的安安挑个好老师了。 谢云防也去换了一身常服,他特意也选了一件浅蓝色的长袍,缓缓笑道:“走吧,李义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说着,他极自然地伸出了手。 安倚歌看着陛下的手,稍稍一怔,显然是有些犹豫。 “倚歌?” 安倚歌抬眼,便看见了唇角微微勾起的陛下,他一怔,不再犹豫,轻轻勾上了陛下的手指。 谢云防一笑,握得更紧了,两人牵着手出了合欢殿。 只见殿外等了一辆朴素的马车,李义将陛下和安倚歌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中给安倚歌的评价又升了一个等级。 * 车夫上了马车,马车便悠悠然开始出发了。 马车内的空间不大,谢云防不由得分说地把安倚歌拉在了他的身旁:“就坐我旁边。” 安倚歌眼睛亮晶晶的,马车上只有他和陛下两个人,他也想和陛下亲近些。 “谢陛下。”安倚歌的声音是难以掩饰的高兴。 谢云防笑了笑,温声问:“出宫去,这么开心?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安倚歌眼睛眨了眨:“我其实也没怎么逛过京城,所以陛下去哪,我就去哪。” “那我可以给你讲讲金陵城的样子了。” 安倚歌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谢云防却是念道:“金陵回望兮梦如织,锦绣成堆兮帝归来。千门万户兮歌盛世,游人如织兮满画舫。” “所以这金陵城啊,自然是锦绣成堆,千门万户,游人如织的。” 安倚歌的笑僵在了脸上,弱弱道:“陛下……您也听过这篇赋啊?” “当然听过,这世上的人,对金陵城的向往,一半来自你这篇赋——不然当初那么多义军,拼了命也想来金陵看看?” 安倚歌却是怔了一下:“有那么夸张吗?” “有啊,金陵城是天下富庶之地,又怎能不心向往之,你当时是怎么写出来这篇赋的?”谢云防温声问着,又补充道,“这里无旁人,你说实话便好,若是不想说,不说便好了。” 安倚歌稍稍沉默了片刻,唇角笑意的苦涩被掩去,回忆道:“那时候,我还小,所以那都是我……想象出来的,有听我娘亲讲的,有我从书里看来的,总之我想象中的金陵城,就应当是我写的那个样子。” “我猜我父皇——不对,安哀帝会喜欢,所以我便挑在他庆寿的时候呈了上去,我当时很害怕,但我看见他笑得时候,我就知道我赌对了,接下来的我的日子就好了起来,我和我娘也不用饿肚子了。” 第107章 谢云防温和地看着,然后点了点头,道:“你做得很对。” 安倚歌稍稍沉默了,他感受着马车渐渐向宫门的方向行驶。他看向谢云防,眼底满是认真:“陛下,您能告诉我,金陵城真的有那么繁华吗?” 谢云防笑了。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安倚歌不明所以。 谢云防温声问:“你记忆中,接触过的都有什么人,他们都过着怎么样的生活?” 安倚歌怔住了——他这十几年的生涯中,高贵如王侯将相,卑微如娼妓优伶,他都见过。 “这……不太一样。” 谢云防笑了笑:“无妨,说不出来,那不说便罢了,出宫便是金陵城了,你这个金陵公子,也能亲眼看看这金陵城是什么样子了。” 安倚歌点了点头,他的心思便飞到金陵城中了。 他甚至隐隐有着期待,他是不是有可能碰到娘亲?但转念想想,便知道是不可能的。 “想看外面,便撩开帘子,不用顾忌我。”谢云防温声道,“会有人跟着保护我的,不用担心。” 111号默默冒泡,叮嘱道:【宿主大人,您注意不要随意用精神力哦——虽然你的精神力的确很强悍,但是您这具身体可支撑不住。】 谢云防应了一声:【好——你放心,我之后不会随便关你进小黑屋了。】 111号:【不会随便!那就还是也会关喽?】 谢云防不置可否。 安倚歌不知道谢云防和111号的争论,他犹豫了一下,终归是掀开了。 刚刚出了宫门,马车外的世界仍旧单调。 但越往外走,便越发得不一样了,出了皇城,便到了普通人家居住的地方了。 当然,这个普通人家并不是真正的普通人家。 安倚歌认真地看着,他看见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而这些行人的衣着都还不错,看起来至少也是小康之家。 他还看见了沿街叫卖的小贩,也看见了一家又一家的食肆酒楼茶房。 “陛下,我们究竟去哪里呀?” 谢云防笑了笑,他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两把扇子,给了安倚歌一把。 安倚歌接了过来,稍稍用力,便单手将扇子展在了胸前,端得是一个风流倜傥,他向谢云防笑道。 谢云防轻笑了笑:“现在便可下车了——不过,却是有一点要注意的。” “陛下请讲。” 谢云防笑了:“那就是不要叫我陛下,现在我们是兄弟,你应当唤我什么,知道了吗?” 安倚歌一怔,想起了那个晚上,更有些怕僭越,看看谢云防,终于叫了出来:“哥哥。” “欸,这就对了。”谢云防笑了,他倏地也把扇子打开,轻轻下了马车。 安倚歌也跟着下来。 两人行在一起,谢云防比安倚歌高出了许多。 安倚歌生得俊俏,身形又瘦弱,远远看去,竟像是在女扮男装跟着相公一起出门了的。 饰品铺子的老板直接向安倚歌吆喝起了女子用的发簪:“夫人用这些最好了。” 谢云防看着安倚歌瞬间的涨红的脸,觉得很是可爱要好笑,但他知道自己要给少年留些面子,便生生忍住了,只是道:“他不用这些。” 老板疑惑一惊:“如何不用,官人难不成根簪子都给夫人买不起吗?!” 谢云防笑了笑,解释道:“夫人他——是个男子,我若买,也只能买发冠和男子用的簪子。” “陛……哥哥,我不买了,咱们走吧。” “无妨,再这挑些吧。” “这这这……是我眼拙了,来来来,小公子,您看这个、这个、这个。” 安倚歌自然是拗不过谢云防的。 于是他在这里收获了一堆发冠,等到他们走后,饰品铺子老板才想起来,刚刚那个官人说得是——夫人他不是男子? 不是男子,怎么称夫人?好生奇怪啊,但不得不说,他们是真的大方。 这不过是两人路上的一些小插曲,谢云防又带了安倚歌来到了一家食肆之中。 谢云防让安倚歌点想吃的菜,安倚歌一是不敢,二是真的不了解,于是谢云防便让食肆自己准备出招牌的饭菜来。 没等多久,食肆的饭菜便一一上来了。 宫中的饭菜自然是不差的,但是这家食肆能在金陵城站稳脚跟,自然是有其过人之处的。 谢云防有意识地投喂安倚歌——这也是御医说的,想要养好身体,不吃饭怎么能行呢? 安倚歌有些犹豫,但陛下纡尊降贵给他夹菜,他如何能不吃呢? 谢云防也注意着分寸,没让安倚歌真的吃撑。 于是乎,安倚歌难得吃了一顿饱饭。 也因此,上了车之后,猫猫便懒散起来了——他呆呆地坐在马车上,扒着窗户,看着外面,更像是一只酒足饭饱,只想休息的大猫了。 “困了?那便睡一觉吧。” 安倚歌一激灵,连忙回过神来,摇摇头:“臣不睡,不睡。” 哪里有臣子睡觉,陛下醒着的道理? 谢云防轻笑了笑:“也罢,一会儿你应该也不会困。” 一会儿?安倚歌心中生出了疑惑,他以为今日便要回宫了,却是没想到还没结束。 马车慢悠悠地走着,却是走向了一个颇为繁华的地方。 安倚歌不明所以,却是在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倏地一怔,他简直不敢相信——远远看着的那妇人,竟然是他的娘亲。 他看看陛下,又看看自己的母亲,又怎么能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谢云防笑了笑,温声道:“下去看看吧,别惊了你的母亲。” 安倚歌郑重地跪了下来,他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抬眼看向陛下,便看见了陛下温和的笑容。 少年几乎是泣不成声,他轻轻动了嘴唇,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谢陛下。”他重重地将头磕了下去,却是碰见了一个柔软的手掌。 耳边还是陛下温柔的声音。 “不要你磕头,磕坏了额头,我可是要担心的。” 第91章 金陵城的风轻轻地吹着, 安倚歌脸上的泪痕已经擦干,他缓缓下了马车。 安倚歌远远地看着娘亲的身形,竟像是梦一般。 他已经多久没见自己的娘亲了? 一年, 两年?仔细算算, 他和他的娘亲, 竟然已经分别五年了,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娘亲, 竟是有些不敢相认了。 皇帝把他留在后宫, 留在合欢殿的事情, 荒唐至极, 不知道娘亲是不是也听见了风声? 娘亲会怎么想自己? 一时间, 安倚歌心乱如麻, 他尚且敢直面皇帝,现在却是不敢直面自己的娘亲了。 谢云防在马车上悄悄地观察着, 安倚歌和他娘亲见面,他跟过去岂不是打扰人家天伦之乐? 但他没想到安倚歌竟然不敢上前去,正在他犹豫要不要动作的时候。 安倚歌的母亲先一步动作了。 她是安息国的舞姬, 没有名字, 因为生了一双蓝眸, 便被唤作了安蓝, 长此以往, 安蓝也就成她的名字。 安蓝先是犹豫,她不明白少年明明看见自己了, 为什么还不过来, 难道是自己认错了? 但是她知道自己不可能认错。 她的孩子和自己的眼眸都是如出一辙的蓝色。 只不过倚歌的眸色比自己的更浅些而已。 安蓝深吸了口气,飞快地上前,又惊又喜。 她的眼泪缓缓从她的脸颊滑过, 时光对美人是宽容的,她因美貌而得幸,如今长了年岁,也只是添了几分从容:“倚歌,倚歌?我竟然真的看见你了。” 安倚歌深吸了口气,看着母亲,他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安蓝温柔地笑了,她轻轻捧起少年的脸颊,小心翼翼地擦去了少年脸上的泪水:“今天你我相聚,多么好的日子啊,不许哭,我们开开心心的,好不好?” 安倚歌郑重地点了点头。 安蓝笑了,眼神偷偷向那辆安倚歌下来的马车瞧过去,却是见那辆马车低调得厉害,看不出任何的纹样,她也不知道马车里是否还有别的人。 她引着自己的儿子,走进了屋子。 进了屋子,安蓝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得打量着自己的孩子,刚刚劝慰安倚歌不要哭的她,竟是也落下泪来:“我的儿,你受苦了。” “娘——娘,您别哭,您看我这样子,哪里像是吃苦的?”安倚歌笑了,便又细细询问起了娘亲的生活。 “我在宫里,有皇家养着,再怎么也不会缺衣少食,您在外面的日子,过得可好?” 安蓝笑了笑:“娘过得也很好,这里僻静,少有人来,即使来了,也都是规规矩矩的,没人敢闹事。” 安倚歌怔了怔,他轻轻闭上了眼睛,平王府的庇护,终归是有限的。 他心里不好受,低声问道:“还是有人来吗?” 第108章 安蓝哑然:“娘之前入了籍,自然受官府管着,有客人来,还能拦着不成?娘不在意这些的,娘只想要你好好的,但之后不会了。” 安倚歌不由得一怔:“您脱籍了?” 安蓝点点头,却是一怔:“你不知道吗?” 安倚歌摇摇头。 安蓝便将这几日的事情说了出来:“先是平王府的管事来看过,然后便是一个不认识的宦官,估摸不是平王的人,他说放良文书过几日就能到手里了。” 安倚歌怔了怔。平王若是想出手,早就出手了,何须等到现在?除了平王,能用宦官的,也只有陛下了。 是啊,对入籍的官妓来说,放良是天大的难事,但对王子王孙却不是个什么。 更何况陛下呢? 安蓝的眼眸里不免显出了担忧。 安倚歌冰蓝色的眼眸轻轻垂下,心里有些酸涩,他轻轻闭上了眼睛,这件事情,他还未去求陛下。 但陛下还是做了,做了之后也没有提起。 只是亲自把他带出宫,让他看望他的娘亲。 太贴心了。 安倚歌静静地想着陛下,他又怎能不感激陛下呢? 自他沦为伶人,他苦读多年的诗书经义便全无了用处,他需要学舞,学歌,学讨好人,学做一个伶人,死了便一了白了,但他偏偏不想死。 他就像是一个已经溺水却不愿死去的人,他挣扎着想要抓住一根浮木,但这世上的浮木又哪里是易得的呢? 他曾经信任仰慕的,有自顾不暇的,有明哲保身的,也有划清界限的——好吧,他不怪他们。 好容易,等到了一个“贤王”,却是让他刺探消息的。 兜兜转转,竟然只有那个九五位置上的人,愿意伸出手,捞他一把,捞他这个溺水之人。 他在抬眼,便只有笑容了:“那便只能是陛下了。” * 谢云防在马车内,则是碰见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一个和尚。 “公子,这个和尚站在这不走了,要不要老奴把他赶走?”李义问道。 谢云防眉梢微挑,和尚? 抑佛运动如火如荼,和尚们坐不住才是正常的,但是他又是如何知道自己在这里的? 和尚扬声道:“谢公子,栖霞寺内隔门相望,我便知你非俗世中人,那日未曾见面,如今贫僧特意寻您,您可否给贫僧一个机会?” 非俗世中人? 谢云防觉得有趣,便让李义请这位和尚上了马车。 两人相对而坐。 “你是那日闭关的和尚?” 和尚笑了笑:“贫僧法号海惠,今日得见天颜,陛下果然非凡人。” “哦?大师是在说朕是天子吗?”谢云防温声问。 “陛下是九五之尊,自然是天子,但贫僧说得不是这个,陛下可知自己的来处?” “自然是诞生于天地之间,”谢云防微微抬眼,看向和尚的目光已经带上了威胁,“大师若不尽快说明来意,就莫要怪朕脾气不好了——毕竟朕可是一个暴君。” 海惠说了一句阿弥陀佛:“陛下莫怒,贫僧相信陛下能做一个圣明天子,贫僧愿为陛下推演一回天机,陛下那时,也许就能知道陛下想知道的事情了。” 谢云防笑了,不置可否,他却是不信这些的。 “陛下知晓结果后,取信与否,有您决定——您的命数,似乎还关联着一人,您总归要知道之后,才能决定。” 谢云防看着海惠,沉默了片刻:“那你有何求?” “请陛下莫对佛教赶尽杀绝——佛祖普度众生,自有其意义。”和尚恭敬道。 谢云防笑了笑:“大师言之有理。” 海惠正欲高兴,却是听见皇帝继续说道。 “佛祖普度众生,然今天下纷争,百姓疲惫不堪,僧尼不正应该为百姓们做些事情吗?” 和尚不由得怔了一怔,他整理了语言,缓缓道:“据贫僧所知,栖霞寺的僧众也常常施粥赠药的。” “的确不错,只是你们寺庙的财帛从何而来啊 ?” “香客的香油钱和寺庙本身田产。” 谢云防笑了笑:“寺庙名下的田产不缴纳赋税,又有香客捐赠香油钱,这其中多少留在了寺庙,多少进了大和尚的口袋,又有多少能送到贫民手中?” 海惠神色一凌,也看出陛下是真的要抑佛,这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他心领神会:“寺庙之中虽有蠹虫,但并非所有人都是贪财之辈,贫僧回栖霞寺后定当整顿寺庙,将施粥赠药之事设为常例。” “如此甚好,其他寺庙也可以此为鉴。”谢云防温声道,“除此之外,寺庙僧众多了,便会有浑水摸鱼之辈,朕有意增设考核,大师也可清一清寺庙。” 海惠自是不用担心自身的,只是他回去要好生敲打一下那些小沙弥了:“多谢陛下劝诫。” 谢云防轻轻点头,栖霞寺坚持不下去了,其他寺庙,自然也坚持不下去了。 * 安蓝看着安倚歌的笑,却是又哭了起来。 安倚歌一怔,有些手足无措了:“娘……您怎么又哭了呢?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是好事。” 安蓝看着自己的孩子,眼底有些哀伤:“娘在想,你这一辈子,是要困在宫中了吗?” 安倚歌一愣,他生在宫中,长在宫中,年少时还想过封王出宫,如今可不敢有这些念头了。 他笑了笑:“在宫里也没什么不好的,陛下待我很好。” “可陛下总有……不需要你的时候——倚歌,你毕竟是个男子啊。” 安蓝不愿意将话说到明面上,但安倚歌却是知道母亲的意思的。 好南风者,多喜少年,因为少年身形柔弱,体态轻盈。 而他已经十七了,他的宠幸将会比正常的妃嫔更为短暂——而他的母亲,至多也得宠了几个月而已。 并且他是男人,不能生子,不然陛下让他住合欢殿,也不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安倚歌却是轻笑了笑:“现在想那些又有什么用?等真的那日再说吧。” 安蓝擦去了眼泪,道:“正是——再说了,那时候说不定求个旨意出宫,若是真出了宫,咱们再往难走,找个小镇,娘卖刺绣养你,娘这些年手艺越来越好了。” “这哪能呢?若是真出了宫,也是我养娘亲才对。”安倚歌眨了眨眼睛,俏皮道。 母子两个都极力地想证明自己过得好,说着话,心情便也好了不少。 不知觉,竟是快过去了一个时辰。 “倚歌,你是不是饿了,娘给你包饺子好不好?” 安倚歌一怔,看看天色,连忙道:“不可,不可……还有人在外面等着我呢。” 安蓝闻言讪讪,她倒是没往皇帝会在外面等着这方面去想。 但她知道宫门是有宫禁的,所以他再不舍,也不能强留孩子的。 “那你多多保重,娘在外面好好的,之后脱了籍,娘找个安全清净的地方住就行了。娘也没什么可以帮你的,你在宫里,不用去争什么恩宠,好好活着,知道吗?” 安倚歌点了点头,他明白这个道理——他曾经是这么想的,但自从他见过陛下后,他却常常觉得,有陛下在,他便可以寻求更多的东西了。 许是因为陛下对自己太过特殊,他知道自己性命无虞,他便想要宠幸了吗? 安倚歌胡思乱想道。 安蓝依旧担心的厉害:“好孩子,我的好孩子,娘就不应该把你生在安朝的后宫。” “咱们没沾上安朝多少福,却是因为他吃了太多最,哪怕你生在寻常百姓家呢?你那么聪明,一定会不一样的。” 安倚歌见娘亲伤心,心里也有些难受,但他知道不能待下去了。 他告了别,没让娘亲出来送,如果娘亲在他的身后送他,他可能就要哭了。 安倚歌笑笑,他又怎么能哭着去见陛下呢? 他缓缓从娘亲这里离开,但没过多久,竟是又回来了——身边还多了一个男子。 安蓝一看这人,便知道他身份不一样,不由得吓了一跳:“倚歌,这是怎么回事?” 安倚歌也是没想到,陛下竟然会愿意和他一起回来。 谢云防笑笑,温声道:“伯母莫忧,我是小安认的哥哥,这次是我送小安出来的,陛下体恤,允小安和伯母多待一会儿,刚刚小安说,伯母想给安公子包饺子?” 安蓝怔怔地点点头:“是有这回事,那敢问……这位将军贵姓?” 安倚歌硬着头皮:“谢将军。” “好,好,那我这就去做,已经准备好了,很快就能好的。”安蓝连忙道。 安倚歌看看陛下坐在这个不怎么大的房间,不禁有些紧张起来了,陛下应当是头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吧? 谢云防轻笑了下,轻笑道:“一会儿记得叫哥哥,可千万别交错呐。” 第109章 安倚歌抬眼看陛下,便看见陛下狡黠的笑。 他是不敢让娘亲知道这就是陛下,可是他一个皇帝的男宠,叫一个男人哥哥,也是很离谱的—— 好吧,不管选那个,都会刺激到娘亲的神经,不如还是顺着陛下吧。 安倚歌深吸了口气,只能应下:“好的,哥哥。” “诶,乖,多和母亲待会儿吧,一会儿不必顾虑我。”谢云防温声道,还问了一句:“若是你想喝娘亲在一处,我可以接你娘进宫。” 安倚歌一怔,若是旁人他还会担心是不是也看上他娘了,但是他知道陛下是不会有这种心思的。 但他思考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还是不了,宫外更自由些。” 谢云防默然无语,他知晓安倚歌也想要自由,但他唯独不能满足这个愿望。 至少现在不可以。 安蓝的动作很快,没多长时间,饺子便被端了出来。 安倚歌不舍得吃得太快,因为这饺子吃完的时候,就是他真的要离开的时候。 母子两个因着有着外人在场,克制了许多,但是安蓝还是忍不住多嘱咐几句,谢云防也适时的插几句话。 “陛下他自然是信任我的,不然也不会让我送小安来。” “陛下对小安自然是好的,不会让他受到欺负的。” “我之后会派人来照顾伯母,伯母若是有什么麻烦事情,伯母只管让他们送信给我,我帮你出气。” 安蓝听得一怔一怔地,竟真的嘱咐起来了。 “伯母放心,我会照顾小安的。”谢云防温声道。 只是曲终人散,终是有分别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他们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安倚歌和谢云防上了马车,安蓝看着安倚歌的背影,缓缓落下泪来,竟是怎么也止不住。 马车慢慢走着。 谢云防轻轻拥住了少年,安倚歌一怔,他自然不会抗拒陛下的接触的。 “若是难受得厉害,朕这就去把你的娘亲接过来。”谢云防笑道,“别难受了,再难受我也要难受了。” “不,不用接我娘,我一会儿就好了。” 安倚歌抬眼,湛蓝色的眼眸看向谢云防,少年轻轻笑了,是独属于少年的清澈:“我不谢陛下,我谢谢哥哥。” 少年缩在他的怀里,谢云防看着少年,轻轻勾起了唇角。 第92章 夜深了, 马车缓慢地向皇宫走去,马车外却是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安倚歌一怔,向窗外看去:“这已经宵禁了, 为何会这么喧闹?” 谢云防眉梢微挑, 轻笑了笑, 淡淡地对外面道:“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什么人在喧闹。” 李义神色一凛:“诺。” 安倚歌隐隐感到了些不对劲, 是啊, 敢在宵禁的时候出门的, 自然不会是普通人家——他们闹出来的动静, 又能是什么好事吗? 传来几声打斗的声音, 李义回来得很快。 随侍恭敬地掀开了帘子, 此时安倚歌已经坐在了谢云防的下首。 他还带回了三人,一老一少的一对母女, 她们的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不成样子了,脸上流着血, 小姑娘的眼睛红得厉害, 眼里又是委屈, 又是恨意。 安倚歌看得不由一怔。 他看着这个小姑娘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若是他遇到变故的时候, 再小一些,应当也是这个样子吧? 被带回来的那个男人则是趾高气昂的。 “这位公子, 我是奉我家主人的命令来追拿逃奴的, 与公子无关,念在公子不知情的份上,速速放我和这两个刁奴回去, 我家主人便不会与你计较。” 小女孩的声音突然起来,她的思路却是清晰的:“才不是,我和我娘都是京畿的良民,分明是你把我们骗进来的,我们才没有卖身!” 李义听得这话直跳脚,抬眼却是看见陛下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哦?”谢云防轻笑了笑,淡淡地看了这男人一眼,“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家主人是谁?” 男人挺起了胸膛:“我家主人是安济侯,一向与平王交好,就是陛下也会给三分薄面,这位公子想学路见不平,英雄救美,怕是找错了人。” 谢云防笑了,他从脑海的犄角旮旯里想起了这个安济侯是个什么人,老安济侯已经死了,现在的这位是他的儿子,是平王的党羽之一。 “这件事情的确不应该我管。”谢云防语气淡淡的。 管事的男人正面露喜色,却是对上了谢云防冰冷的带着肃杀的眼神,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李义你带着他们跑一趟吧,让京兆府查查是怎么回事——这京城的治安,什么时候崩坏到如此的地步了,看来是该好好整肃整肃了。” 管事的男人刚刚反应过来——他还没猜到自己撞见的是谁,但也知道自己碰见的不是善茬了,他色厉内荏道:“这位公子,我家主人和平王殿下可是至交好友,您何苦与平王为敌呢?” 谢云防已经不再给他眼神了,淡淡补充道:“这对母女,好好安置,让京兆尹查清楚,若是查不清楚,他这个京兆尹就别想干了。” 李义:“诺。” 管事的想逃,却是逃不掉的,他带着的那些护院家丁也被侍卫一块抓了起来。 一个小小的插曲,街道又恢复了平静。 打更的更夫缓缓走过,对宵禁时的马车并不意外,甚至还主动避让了。 谢云防看着沉默不语的安倚歌,温声问:“怎么了?是不喜欢刚刚那人吗?” 安倚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哦?” “我固然讨厌他那样的人,但也知晓,他只不过只是爪牙而已,真正作恶的是他的主人。” 谢云防笑了:“没错,你可是因此忿忿不平?” 安倚歌点了点头,却是道:“但我又知道,这世上不可能只有这一件事情发生,可京城如此,其他更加偏远的地方,又该如何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心跳地扑通扑通的,他对一个国家的君主说这话,怕是不想要命了—— 但他还是把这些话说出来了。 他可能是疯了,但是他觉得陛下会想听见他真心的话,他说完看着陛下,竟是有些期待陛下会说什么了。 “那你觉得你写得金陵赋真实吗?”谢云防笑了,竟是又问起了金陵赋。 安倚歌一怔,他犹豫片刻,轻轻摇了摇头。 他写金陵赋的时候太过年少,只想着将一切华丽的词句堆砌上去,描绘一个完美的盛世——他只想用这篇赋改变自己的生活。 “金陵城也是这样,你的那篇赋是真,歌舞画舫,游人如织,人间盛世,是天下间最富裕繁华的地方,但金陵城也有冻死骨,无家儿,不知道还能不能长到成人的孩子。”谢云防将马车的窗户关好。 夜深了,明月虽美,风却是有些冷的,少年人吹着这风怕是要着凉。 安倚歌认真听着,他看着陛下冷静而残忍地说出了这个国家、这座金陵城真实的面目。 是啊,换了国家,换了一部分的贵族,但是那些腐朽又哪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而他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这座盛世城池的腐朽的? 安倚歌缓缓闭上了眼睛,也许就是安朝国破,安末帝弃城而逃,而他沦为伶人的时候吧? 那时的他十二岁。 他再睁眼,看着他的陛下心中却是生出了些不一样的情绪。 暴君? 他的陛下,不是暴君,更不可能是暴君。 就连安废帝弃城而逃都有文人写诗美化,为何他的陛下,却成了文人口中的暴君了? “陛下,我为你写诗好不好?” 谢云防一怔:“诗?” “天下未定,陛下重武是应当的,但是文之一道,并不可轻忽,臣愿为陛下写诗,为陛下正名。” 安倚歌起身,跪在了谢云防的身前,他银蓝色的眸子里满是认真,“臣虽不才,但臣是前朝皇子,若是臣都觉得陛下是英明君主,那谁都会觉得陛下英明的。” 这话说得是有道理的,更何况安倚歌的文名在安朝就响起来了。 谢云防他是高兴的,却也有一丝淡淡抱怨——写诗啊,他还以为是写情诗呢,是他想偏了。 可是写情诗不好吗? 为什么要写那些沽名钓誉的诗? 谢云防想要扶起少年,安倚歌却是态度坚定,并不起身。 谢云防笑了笑:“这些不用你担心。” 少年的眼中闪过疑惑,可他除了这些,还能干什么? 谢云防轻笑了笑,温声道:“你是不是许久没读经史了?你想读吗,我为你找个好老师,怎么样?” 安倚歌抬眼看着陛下,怔怔地看了许久,他的心猛烈的跳动着。 他飞快地点了点头,少年的眼神清澈,真挚而虔诚道:“谢陛下。” 说着,他轻轻将脸颊倚在了谢云防的膝上。 第110章 谢云防微微一笑,温声道:“我相信你。” * “什么?你前几天还跟我说,安倚歌他娘还在咱们手里,你今天给我说,人已经不在了?”平王怒道,一脚踢倒了李福,“本王要你何用?” 李福哭道:“殿下,殿下,奴婢去找了啊,但是官府说他已经放良了啊。” 平王轻轻眯起了眼睛:“放良?谁敢放良她?难道是丞相?” “不,他没那个胆子,不然早就出手了,是谁?” “奴婢问不出来,但这问不出来,便更能说明是谁了,殿下,奴婢无能。” 平王的眼神一凌:“难道是……皇帝?” “十有八九是啊,除了陛下,还有谁敢呢?肯定是那小杂种求陛下的。” 平王威胁地眯起了眼睛:“看来,本王是养了个白眼狼啊,既然是白眼狼,那便更没有必要留着了。” 李福颤声问:“殿下是……想动手了吗?” 平王阴狠地笑了笑:“为何不动手?” 平王正吩咐着,却是有人来传话,说是安济侯求见。 安济侯? 平王揉了揉眉心,更是厌烦,他知晓这个安济侯没什么本是,他看中的是老安济侯在军中的人脉,却是没想到这个安济侯是真的能给他惹麻烦。 第93章 安济侯的家奴冒犯了皇帝, 皇帝勒令京兆尹严查,这件事情,不过两日便传遍了京城。 百姓们拍手叫好, 京城权贵们做这些事情可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难得被惩戒一次, 怎么能不痛快? 也有的百姓只是看看乐子:“陛下日理万机, 能被他碰上一桩已是一件奇事, 还能指望陛下每个案子都撞上不成?” “就京兆府的脾性, 至多这案子处理一个安济侯, 难不成他们之后还敢管别的不成?” 百姓之中议论纷纷, 王公贵族们捏了一把汗, 暗骂安济侯的家奴不长眼? 你得罪谁不好, 你去得罪皇帝? 也有心思缜密者去打听,为什么那一晚上陛下会出宫, 出宫是去做什么了——便有打听出是陛下带着一人出了宫门,只是出去做什么,便打听不出来了。 这带着的人是谁? 他们正在猜测着是宫里是不是要多一位娘娘的时候。 京兆府把案情传回来了, 那个小姑娘说得都是实情, 若要细究起来, 小姑娘的家世甚至要更惨一些。 安倚歌便写了一首诗。 他新作的诗解开了那些猜测皇帝身边的人是谁的疑问——也写明了那一夜故事的原委。 《哀金陵》 晚归金陵城, 有仆夜捉人。 月黑风疾呼, 母啼女亦哭。 死生不由人,闻者为悲伤。 君亦感其悲, 女哭何其苦。 父丧母已老, 家中有兄姐。 长兄边城戍,至今无音信。 二姐夫婿亡,尚有襁褓子。 仆说遵主命, 主为开国侯。 逃奴狡又刁,劝君莫惹闲。 金陵城内繁华景,君王眼前恶仆凶, 夜深霜寒体犹冷,不知青天何处有? 这首诗并未用典,更不晦涩,凡是认字的都能读懂,哪怕不认字的,读一读也能够读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诗中的皇帝只用了君王二字代笔,但世人皆知这写得便是当今的陛下,诗中写得这事,便是安济侯的事。 这首诗自宫中传出,到京城中人人皆知、人人皆赞,不过用了数日。 数年前,《金陵赋》一出,人人抄录,一时间金陵纸贵,但这只是文人骚客、皇室贵族的狂欢,与金陵的百姓并无太大干系。 不想,数年后的如今,还是这位公子,写了一首旁人不敢写的《哀金陵》,写得却是他们这些从未被权贵放在眼里的普通老百姓。 一时间,金陵城的百姓对这位安倚歌充满了好感,能为他们说话的人,他们又怎么能不喜欢? 安倚歌这位自安朝国灭,便因为沦为伶人,不再被文坛提起的名字,再次被谢朝的文人提了起来。 尽管,他们只是在读这首诗的时候,感慨一下安倚歌沦为伶人的命运。 皇帝的声望在百姓心中水涨船高,更是头一次在文人的嘴里,有了正面的形象。 这是暴君? 不是吧—— 应该是明君才是。 * 太极殿。 被文人们寄予厚望的“明君”,此时此刻,却没有想着什么明君圣主。 谢云防现在只想看着他的少年郎好好成长。 他念着安倚歌的诗,心情很是不错。 安倚歌则是奉了陛下的命,正坐在书案前,誊写着他新作的这首诗。 他抬眼,便看见陛下专注的目光,深色的眸子里满是温柔。 安倚歌的心跳不自觉地快了许多。 谢云防挑挑眉,笑问道:“怎么了?我看着你,你便写不出来吗?那我便不看了。” 安倚歌一怔,连忙摇头:“不,不是的。” “陛下……想看的话,您看就好了。” 谢云防笑笑:“既然你允了,那我可就真的要好好看着你了。” 安倚歌沉默,现在才算是好好看着他,那刚刚算什么? 好吧,人家是陛下,陛下怎么说都是有道理的。 说罢,谢云防便自取搬来了个软凳,端坐在桌子的对面,将视线毫不避讳的落在了安倚歌的身上。 果然—— 安倚歌感受着身上的这道炽热的视线,意识到陛下说得不假,现在才算是“好好看着”。 他强迫自己不要抬头,陛下想看,他让陛下看就是了,他又不会掉块肉。 谢云防温声道:“写吧。” 安倚歌硬着头皮写着,好在这首诗是他自己写得,就算把心思分了一部分到陛下的身上,也能够认真写出来。 他能感到陛下的心情大好,但是他却是有些拘谨—— 毕竟,哪个伶人敢坐在皇帝的椅子上,用着皇帝的桌案写字?皇帝坐在软凳上,反倒是在次要的位置上了。 他深吸了争口气,并非他太过注重尊卑有序,只是他不注重这些,随时都有可能丢了性命。 这种待遇,这天底下应当是独一遭了吧? 这种恩宠,他惶恐。 实在惶恐。 他如今是国破家亡的伶人,不是皇帝的皇子——皇子再不受宠,也是皇子。 安帝对他好,是因为他是他那一种儿子里最像文人的儿子。 而陛下呢? 陛下又为什么对自己好呢? 相貌?才学?还是旁的——安倚歌百思不得其解,他深吸了口气,但他的这些并非不可替代。 皇帝的后宫佳丽三千,他一个男子,如何与女子争宠? 天下文人数不胜数,皇帝只要有心招揽,何愁招不到有才之人? 安倚歌悄悄看了一眼陛下,再将视线落了下来,落在了纸上的君王二字。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警惕自己。 但这又能如何? 他真的能忍住诱惑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陛下不用他用歌舞献媚,不用他温言讨好,他放了他母亲自由,许他重新拜师研习经史——自他十二岁沦为伶人起,所读所学便再没有经义了,那些虽不至于是淫词艳曲,但也都是为了讨人欢心的东西。 他喜欢母亲教他的曲子,却不喜欢教坊司的歌舞。 但他却只能忍受。 他以为他要继续忍受。 陛下却是给了他机会,甚至助他再一次凭借诗来扬名。 他甚至觉得,如果他说他想去做官,陛下也迟早会同意——尽管他已经做了五年的伶人,尽管他是前朝的皇子。 安倚歌轻轻闭上了眼睛,他是不是想要的太多了? 更可怕的是,他想要的不止是这些。 一个心底的声音,轻轻地说着话,他想要陛下多看看他,他想要陛下的眼里只有他。 安倚歌小心翼翼地压制着自己的心跳,陛下只是让他练字的同时誊写诗罢了,他怎么能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呢? 陛下的眼里有谁又怎么能是他决定的? 他能够成为陛下身边亲近的人,就应该足够知足才是。 可…… 安倚歌心思跑远了,竟是一不小心,将墨汁飞了出去,墨汁有几滴落在了自己的脸上,更多的却是落在了陛下龙袍的袖子之上。 竟是脏污了一大片。 少年倏地一惊。 “陛下恕罪。” 谢云防挑了挑眉,看看袖子,又看看飞快跪下来,拦都没拦住的少年。 他的少年活得“战战兢兢”,他便对他的少年好些、再好些,让他的少年知道,他是能够在自己面前肆无忌惮的。 他轻笑了:“一件衣服,也值得你惊成这样?” 说着,谢云防便拉着少年起来了。 “你的诗写得很好,字还需再练,但也有了进步,只剩两句了,起来好好写完吧——朕已经为你挑选好老师了。” 第111章 安倚歌听着陛下温和的话,心情不由得便放松了下来。 他又坐会了原来的位置。 谢云防却是道:“等等,抬头。” 安倚歌心跳地快了些,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谢云防则是随意地用龙袍为少年擦点了脸颊的墨点,笑道:“朕给你擦干净吧,不然可就真成小花猫了。” 安倚歌湛蓝色的眼眸闪过迷茫:小花猫? 是在说他吗? 喵喵喵~ 谢云防轻笑了笑。 无论如何,只剩下最后一句,安倚歌很快便写完了。 谢云防的心情很不错,安倚歌的这首诗的效果,远比他想象中要好,他笑了笑,悄悄看着少年银蓝色的眼眸。 少年正在写诗,他的神情专注,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谢云防也笑了,他对着身边的少年道:“看吧,我就说这才是你应当写的诗啊。” 安倚歌心中微微有些触动,这就是他应当写得诗吗? 他如今因再次因诗而扬名,那他为什么之前不写呢? 因为他之前写了,也传颂不出去。 即使传颂出去,也不会有好下场。 “就是可惜,你不该写朕的,不然后世的人都要以为你是有皇帝撑腰,才敢写这首诗的。” 谢云防叹息着,他想到这首诗能流传下去,却是没想到竟然能引起这么多的关注。 他的安安,便是如此的优秀,五年不曾写诗,一写诗,还是能够天下称颂。 若是他早知道,说成什么,也不让安倚歌写自己了。 恢复名声的办法有的是,他何苦去分安安的名气? “本身就是啊,陛下。”安倚歌轻笑,“若不是有陛下,我不可能拦得住安济侯带着的侍卫,更不可能调动京兆府去查清楚这桩案子,更是不敢写这首诗的。” “没有陛下,哪里来的这首诗——所以,我又怎么能不提陛下呢?” 安倚歌看着眼前的君王,认真地说着。 陛下本就不是暴君,被传为暴君是因为被流言所累,这首诗能为陛下正名,能让天下人知道陛下的心中有百姓,也是一件好事。 他不想神话陛下,只是陛下便是天子,对百姓来说,一个能知道民间疾苦的天子,总是要比暴君好上千倍万倍的。 安倚歌如此想着。 谢云防却是打定主意好好为他的少年郎造势了。 他的安安本就天赋异禀,他只不过是让他的安安更快一步走进大众的视野罢了。 * 京兆尹前来求见陛下,他进到了太极殿,却是并未看见陛下,只看到了一个少年。 这少年生得极为俊美,一双银蓝色的眼眸,添了几分异域的风情,说是一句狐妖变作人形来勾引人的都会有人相信。 只是一身的书卷气,又适当中和了少年因美貌带来的妖孽感。 京兆尹倏地怔住了,大脑一时间有些空白,这个少年为什么在这,他不是来找陛下的,陛下在哪呢? 安倚歌并未多言,只是躬身行礼:“大人,陛下正在更衣,稍后便出来,大人请等候片刻。” 京兆尹连连称是,倏地反应过来眼前的少年是谁了。 这世上,除了那位前朝的安公子,陛下身边哪还能有第二个蓝眸呢? 他倒吸了口冷气,少年生得如此模样,怪不得陛下盛宠—— 虽然有些埋没才华,但前朝皇子,陛下留在身边,还如此宠爱,怕是不妙。 尽管这位安公子,从辈分上算,是他的师弟。 京兆尹皱了皱眉,还给他惹出了一堆事情。 这样的事情,即使闹到京兆府,也不会牵扯到安济侯的身上。 即使陛下出手了,也并未说一定要将安济侯赶尽杀绝。 但偏偏安倚歌一首诗,闹得天下皆知。 他如果不严惩安济侯,他怕是要名声扫地了。 所以京兆尹来找陛下,便是求一个说法的,这案子应当如何办? 谢云防姗姗来迟,看见了等候的京兆尹,安倚歌则是在一旁侍立,并未说话。 “陛下,臣这次前来,便只想问陛下一句话,安济侯闭门不出,不许臣调查,臣是查还是不查?” 谢云防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京兆尹,这让京兆尹直打哆嗦。 半晌,谢云防才缓缓道:“朕要你彻查——金陵是天子脚下,不是他们肆意妄为的地方。” 有了这句话,京兆尹的心便稳了。 谢云防看看安倚歌,又看看京兆尹,轻笑道:“朕还有一件事情,要你相助。” 相助? 京兆尹一怔,他又有哪里能够帮助到陛下的——陛下不找他茬就不错了。 * 安济侯第一次去找平王的时候,尚且能够入门,第二次便没了好脸色。 第三次则是见都见不到了。 因为除了逼良为奴的事情外,京兆尹则是查出来一串的事情,这些事情加起来,即使要不了他的命,他这个爵位则是很难抱住了。 平王不见他,是为了避嫌——如今,安济侯人人喊打,之前交好是为了利益,现在安济侯已经是落水狗了,又哪里值得他花费心思? 更何况他养了那么久的名声,安济侯逼良为奴,已经坏了他的名声,如何能再让安济侯继续败坏他的名声? 但平王却是给了安济侯一封信。 安济侯看罢之后,深吸一口气,怒骂道:“安倚歌区区一个黄口小二,低贱优伶,竟敢害我至此!本侯定是不会放过此贼。” 他撕掉了平王的信,他是气急了平王,但平王说得没错,他定不能放了这个小贼。 更是厌恶极了京兆尹这个老匹夫。 * 翌日,进了皇宫,上朝的路上,王茗立则是收到了一封信—— 而这信,是从合欢殿出来的。 第94章 雪花一般的状纸飞向京兆府, 京兆尹有了皇帝的首肯自底气十足,一通调查,查出了不少东西。 前几日, 安济侯不愿亲自去京兆府, 京兆尹向皇帝参了一本, 谢云防下令申斥, 同时免了他的早朝。 安济侯悔不当初, 只是这时候他连当面找皇帝求情的机会都没有。 短短十几日, 安济侯便已经没有翻身的可能了——除非, 他老子活过来, 再打几次的胜仗。 谢云防将目光移到了平王的身上, 平王的名声稍稍被安济侯所累, 但他还是人人称道的贤王。 上朝的时候,京兆尹又参了几本, 不是什么大事,但也表明了京兆府要加强京内治安了。 谢云防轻笑了笑,眼底带上了笑意, 自是批了。 权贵们也不敢多言, 这时候但凡长了眼睛的, 都能够明白这是皇帝的意思。 况且只要这段时间收敛些便够了——陛下难不成一直盯着治安不成? 杀鸡儆猴。 哪怕猴子们不会一直害怕, 但是让这些不可一世的贵族长些教训, 也是好的。 王茗立欣慰地看着陛下和京兆尹,陛下的确改变了, 他的这个大徒弟憋憋屈屈地当了两年京兆, 终于拿权贵开了一回刀。 朝局终于有了几分清明的意思,但是他只要一想到安倚歌,他的那个小弟子, 他便觉得心痛。 他的这个小弟子,年少聪慧,但命运实在是艰难呐,他轻叹了口气,想起了早朝前见到的那个小太监送的那封信。 那信,是从合欢殿出来的。 * 早朝前,小太监将信送到了王茗立的手中。 王茗立倏地一惊,他的目光落在了跪在他面前的小太监的身上:“丞相,救救我们家公子吧,丞相,您可是他唯一的老师啊。” 丞相因年迈而有些浑浊的眼睛骤然一缩,他沉沉地看向眼前的小太监:“你说的是安倚歌吗?” “自然是啊,您的学生中也只有我们家公子在吃苦啊,如今天下人人都在传我们家公子的诗,可却是不知道我们家公子过得是什么日子啊。” 丞相沉默不语。 小太监又是苦苦哀求:“丞相大人。” 王茗立掩去眸中的深思,目光落在了这个小太监的身上,半晌没有说话,小太监又惊又怕,但还是把话留了下来。 * 朝会很快便散了。 温恩游和其他一众弟子,照例去找老师。 王茗立却是打发他和其他弟子走了:“郭京兆这几日处理安济侯的案子,应当收获颇多,你们去问问他吧,看看能不能学到些什么东西。” “我有事要找陛下商议,便不和你们一道了。” 一众学生自是领命。 王茗立却是并未去找皇帝,而是折返了回去,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御史眼中闪过了欣喜。 温恩游犹豫片刻,还是悄悄跟了上去。 * 王茗立深吸了口气,缓缓向合欢殿走去,一路上畅行无阻,并没有任何人阻拦。 他是外臣,本不应该进入后宫的,即使他要去的合欢殿,住的也是一名男子。 第112章 王茗立远远看着合欢殿,他身形了口气,缓缓走了进来。 合欢殿内的人不多,底下只有两三个洒扫的太监。 王茗立定睛一看,却是在殿内的一个高台上,看见了一个少年有些消瘦的背影。 “是倚歌吗?” 安倚歌眼底闪过复杂的神色,揉了揉眉心,他缓缓转过了身子,向下望去:“老师?” 王茗立缓缓走了上来。 老者的声音带了些疲惫:“有什么事情需要老师做的,尽快说吧,老师如果能帮,必定会帮你的。” 安倚歌轻笑了笑,声音温和,眼神清明:“老师,您觉得您能帮我什么?” 王茗立思考片刻:“求陛下放你出宫?” “出宫?”安倚歌笑了笑,声音冰冷:“我若是出宫,那可就只能去宫外的教坊司了,老师您这么想我做伶人吗?” 王茗立一怔,忙道:“我求陛下,自然会求陛下还你一个清白的身份,出宫做一个普通人,也比在宫里收到磋磨强。” 安倚歌轻声念着清白二字。 他玩味地笑着,眼里带着嘲弄,是啊,他做了伶人,做了陛下的男宠,在这些读书人的眼里,他便不再清白了。 就连他的恩师也是这么想的。 他的恩师没说他是奸妃误国,就已经不错了。 王茗立叹了口气,看着少年,声音带着苍老,缓缓道:“倚歌,我知道你怪老师没有救你,老师真的——我已经在准备了,只是想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没想到……没想到陛下会把你带进宫啊。” 安倚歌一怔,僵硬的心,便软化了许多。 他的目光落在他老师的身上,仔细打量着,他发现,只是几年不见,他的老师便老了。 做丞相果然耗费心里—— 安倚歌心想,他记忆中的老师,分明没有这么苍老。 他忽然想知道,他做伶人的这些年,他的老师,贵为丞相,又在做什么? 安倚歌轻轻闭上了眼睛,这个问题,他其实没有必要问的。 先帝初登基的时候还有雄主的模样,没多久便显露出疯魔的样子,所以陛下不弑君篡位,很多臣子再忌惮陛下的时候,也松了一口气。 安倚歌睁眼,看着他的老师,轻笑了笑:“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老师的——不然,陛下把我安置在合欢殿的时候,参我的风波可不会那么快便停息。” 王茗立道:“这是老师应该做的。” 他顿了顿,温声问:“那你出宫之后,想做什么?” “出宫?”安倚歌摇了摇头,“老师,您不应该来的,您这一次,是有人请你来的吗?那人不是我。” “也有人,给我留了纸条。” 王茗立稍稍变了脸色。 竟然真的是局——可这布局之人,又是何人,有什么目的?难不成是右相石文言? 安倚歌温声道:“事已至此,您尽快离开吧,兴许还能来得及……您当时不是避嫌避得很好吗?” 王茗立坦然地笑了:“我当时没救下你,后悔了五年,我如今若是什么都不做,可能便要后悔一辈子了。” 安倚歌再次一怔,冰蓝色的眼眸有了一丝丝的动容。 他的指尖握紧了自己的掌心,飞快道:“老师,您赶紧走吧。” 却在此时,合欢殿的大门被人敲响了。 “老师,老师,您快走啊,安倚歌绝对是不怀好心啊老师。”喊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去而复返的温恩游。 王茗立一怔,忙去开门,不能让温恩游继续这么乱喊。 他把门打开,匆匆说了一句这不是倚歌设的局后,便准备拉着温恩游离开。 刚走出门,王茗立便看见了远远过来的身影,微微一惊——竟然是平王。 这是走不成了。 一行人堵到了合欢殿的门前。 安倚歌眼眸微垂,扫过站在底下为首的那人,心道:果然来了。 平王抬起眼,唇角勾起了一个轻轻的笑:“丞相大人,您怎么好端端地跑到陛下的后宫里了——我相信您不是定不会秽乱宫闱,可您为什么偏偏跑到了前朝皇子的宫里?” “为国计,本王实在是担心您心念着前朝,想着为这个前朝的皇子谋划些什么?” 王茗立看着底下的这位平王殿下,缓缓道:“那殿下又是怎么跑到这里的?本相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殿下也不应该吧?还是是殿下管起来陛下的家事了?” “本王是恰好碰见了御史行色匆匆,说是丞相与前朝余孽勾连,本王自是不信的,只是此情此景,饶是本王不愿意相信,也只能相信了。” “来人呐,把这里围起来,不许让安倚歌、右相离开,本王要送他们到陛下面前治罪。” 他的话音刚落,却是传来了一行人的声音。 平王一怔,转身看去,竟是看见了陛下的仪仗,他的心中不由一惊,但随机安下心来,这件事情中他并未出手,只是“恰好”碰见了此事而已。 谢云防缓缓走进:“不必如此麻烦,朕来了。” 平王一怔:“陛下,您怎么来了?” “皇叔在朕的皇宫里闹出动静,朕就算是想不知道,也是极难的啊。”谢云防笑着说话,却是带了隐隐的威压。 平王面色白了白,连忙请罪。 谢云防温声说着,“不过,朕知晓皇叔一向谨慎,不会随意生事,一定是为了朕才会如此做的,朕自然是不会怪罪皇叔——所以朕想看看皇叔是在做什么?” 平王的面色好看了不少,面上恭敬无比,他将刚刚的事情说了出来。 谢云防的目光落在了那位御史的身上:“是你报的密信?” 御史恭敬道:“正是微臣。” “你是如何发现的异样?” “今日早朝之前,一个内监到王相身边,神色诡异,令臣心中生疑。” “那你是如何确定?” “就在刚刚臣尾随王相。” “那你又是如何告知朕的皇叔的?” 御史道:“臣本想禀告陛下,只是臣品阶不够,却是没想到碰见了平王殿下,臣心中想着平王作风公正,又是皇室宗亲,管这件事情再好不过了。” 谢云防笑了笑,看向平王,温声问:“皇叔,你是何时碰见的这个御史?” 平王道:“臣正在出宫门的时候。” “大约走了多久?” “约莫不到两盏茶的时间。” 谢云防挑眉,轻笑,声音却是发寒,让人忍不住心生战栗:“朕倒是不知道,朕的御史都是一个绝世高人了——” 平王和御史皆是一怔,就连王茗立都没反应过来。 安倚歌轻笑了笑。 谢云防冷道:“拿下。” 拿下的正是告状的御史。 御史一惊:“陛下,冤枉啊陛下,臣只是觉得王相贵为丞相,实在是不应该和前朝皇子勾结啊,陛下,不可被奸人蒙骗啊陛下!” “平王救救微臣啊,平王!” 平王本有些犹豫,但御史求到自己的身上,他便不能求了。 “不要哭嚎了。”谢云防冷声道,“李义,你解释给他们听。” “王相年迈,走路的速度也不如年轻人,从太极殿到合欢殿,寻常人需要半盏茶的功夫,王相则是要翻倍。御史大人虽是年轻人,但您不跟着王相进了合欢殿,又是如何断定王相勾连前朝皇子的?难道你还能预测不成?” “假定御史真的亲眼看见了王相进了合欢殿,又是如何能够在剩下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里,赶在平王殿下出宫前叫住平王殿下的?” 平王一怔,解释道:“许是他跑着找本王的。” 李义笑道:“老奴记得,御史是文官吧?从合欢殿到宫门的距离,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追上去,脸不红,气不喘?老奴没记错,御史是文官吧。” 御史倏地一惊。 平王叮嘱过他,王相定会很快发现破绽,不能让王相逃脱,所以他的动作必须要快。 若是带到陛下面前,兴许陛下便不会注意到此事,却是没想到在这里吃撞见了陛下。 不对——陛下是故意的,御史意识到这一点,面色变苍白了起来。 谢云防淡淡扫过平王,又将目光落在了御史的身上:“无妨,让他试试就好了。” 御史的面色更加惨白。 李义领命,他的动作极快,御史只得跟着他。 谢云防笑了笑,给众人赐了座——安倚歌的位置自然是离他最近的。 一盏茶的功夫,李义便带着御史回来了。 一会儿功夫,御史便已经是大汗淋漓了。 李义笑眯眯道:“陛下,水落石出了,这位御史大人的脚程差远了,不可能赶得过去的。” 谢云防淡淡道:“丞相乃百官之首,诬陷丞相,他也不必做这个御史了。” 御史痛哭流涕,自是求饶。 平王深吸了口气,飞快道:“是臣鲁莽了,误信这御史谗言。” 第113章 他转头对御史怒斥道:“究竟是谁给了你胆子,竟敢误导本王。” 御史一时间汗如雨下,惶恐地看着平王。 “是安济侯,是安济侯,他图谋报复,是下官一时糊涂啊。” 平王微不可差地松了口气,硬着头皮,看向皇帝。 谢云防微微抬眉,心底暗自笑道,这平王当真是把安济侯卖了个彻底啊。 他面上依旧不显,只是淡淡道:“拖下去吧,交给大理寺详查。” 平王回神,眼底闪过思索:“安济侯图谋报复是一回事,但臣仍旧不明白王丞相为何会来陛下的后宫里?” “来得还偏偏是前朝的皇子,自己曾经的学生这里,这既然来了,总要有个缘由吧?安济侯虽能告密,但总不能控制住王丞相吧?” 他的目光落在安倚歌的身上,温声道:“虽然是臣向陛下敬献了安公子,但臣只是想着安公子的歌声能讨陛下的欢心,让陛下纾解一二。” 这一字一句,当真是把安倚歌贬到了泥里。 还要一脚把王茗立业踢进去。 平王冠冕堂皇道:“臣既是宗室,就不能眼睁睁地让他误了我谢氏的基业。” 安倚歌知晓平王正在诛心,没有一个皇帝不厌恶对他有威胁的人。 谢云防是皇帝。 他并不会将自己当做那个例外。 谢云防跪下来正欲求饶。 王茗立深吸了口气,深吸了口气,抢先道:“都是老臣的错。” 谢云防笑了笑,却是在王茗立开口前打断了:“王相何错之有?是朕的问题,朕为安倚歌寻找老师,思来想去还是王相合适,只是王相一心为国,不愿因为教导学生而耽误了国事,所以才想着亲自测试一番。” “若是这孩子还有天分,也不枉费王丞相与他师徒一场,可再续上这一份缘分了。” 安倚歌冰蓝色的眼眸呆呆地看向谢云防。 一颗紧张跳动的心脏,落回了原地。 他飞快道:“都是倚歌的错,是倚歌愚笨,麻烦老师跑了这一趟。” “老师说,若是测试通过,臣便还是他的学生,若是无法通过,那臣与老师的师生缘分便尽了——所以在老师测试臣之前,便并未让除了陛下以外的的人知晓,惹得平王殿下误会了。” 话已经点出来了,王茗立岂会不明白?他也符合道:“正式如此,早知如此,老臣应当让学生来测他一测的。” 谢云防笑了:“皇叔,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 平王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了:“是臣疏忽,误听了小人谗言,冤枉了王相和……安公子。” 谢云防点点头:“这件事情也怪不得皇叔,皇叔也一定是受到了小人的蒙骗,这件事情要查——要查得水落石出才行。” 平王连连称是,却是道:“陛下,臣以为丞相作为百官表率,若是做旁人的老师也便罢了,怎能做前朝皇子的老师,怕是会有人传言丞相怀念着旧日的主人呐。” “旧主?”谢云防反问道,“哪里还有什么旧主,前朝早就灭亡,就连安哀帝都已经死了五年了。” “安安,你父皇曾经想过你做太子吗?” 安倚歌一怔,摇摇头:“臣乃胡女之子,卑贱至极,父……安哀帝又怎会选臣做太子?” “如此便是了,安倚歌曾经不过是王丞相的学生,师徒之间,哪里来得什么旧主啊?” 平王瞠目结舌,已无话可说。 温恩游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陛下,安……公子他虽然曾是老师的学生,但如今不过是个伶人,身在贱籍,若是让王相仍旧做他的老师,怕是要被天下人耻笑啊。” 安倚歌深吸了口气,贱籍—— 可这身在贱籍的人,便是自愿身在贱籍的吗? 他的指甲插入掌心,传来淡淡的疼痛。 谢云防眉梢微挑,目光落在温恩游的身上,轻笑了笑,这人如此说,便是给他递了台阶了:“安氏倚歌,安朝皇室后裔也。” “其国破时坚守皇城,此为忠;为伶人时侍母以诚,此为孝;身处逆境而心念天下,此为义。” “朕惜才,更惜其品格,此等忠孝节义之人,如何能因其父之过而沦陷泥沼,耽误终身?安倚歌既是谢朝的子民,便一辈子都是谢朝的子民,与谢朝普通子民无异。” 这句话说出来,在场的众人都愣住了。 安倚歌也不例外。 他……是谢朝的子民了? 普通子民? 他不在是伶人,不在是贱籍了吗?可他是前朝的皇子啊,被杀、流放、充军,他只是被贬为贱籍,已经是“恩典”了啊。 陛下竟然又给了他恩典—— 安倚歌银蓝色的眸子显示出无措,怔怔地看向陛下,他心跳地飞快,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谢云防轻笑了笑,声音温和,轻笑着问:“是不是该谢恩了?不谢恩,朕可就要罚你了。” “臣谢恩——臣谢恩!” 银蓝色的眼眸笑得异常欢喜。 谢云防眼底的笑意更深,如果不是有旁人在,他一定会好好地抱抱他的安安。 111号也适时上线:“恭喜宿主,完成扮演原主任务的第三个任务,逼拯救对象谢恩。” 谢云防一怔,有些微微的惋惜。 这个“谢恩”,没想到用到这里了。 不过也无妨,来日方长。 “好啦——这件事情,就告一段落吧,这件事调查朕会让福王来做,皇叔,他头一次做这样的差事,你好好帮帮他。” 平王自然是想要自己查的,但他还立着贤王的人设,这件事情便只能交给福王了。 还好这件事情,与他并无太大干系。 只是——他看着眼前的这位陛下,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棘手。 之前的陛下总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即使偶有不满意的事情,他解释一番,陛下也总是更相信他说的话。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莫不是从陛下想要抑佛的时候,便开始了吧,陛下难道已经不信任自己了? 他被这个自己的这个想法惊出了一声冷汗。 平王轻轻闭上了眼睛,这一次没能一举扳倒王茗立。 王茗立之后必定会提防着他了。 他深吸了口气,事已至此,无法挽回,便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了。 平王眯了眯眼睛,想到了另外一位丞相石文岩。 既然王茗立势必与他为敌,那石文岩与王茗立的关系便要好好做做文章了。 * 一石激起千层浪。 赦免一个前朝皇子不算是什么大事,但偏偏这个前朝皇子是文名满天下的安倚歌,偏偏这个安倚歌曾经作为伶人被送到皇帝陛下的后宫里。 这样的宫中秘辛,正是百姓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地事情—— 虽有人不齿安倚歌的伶人身份,但也被更多的人骂回来了。 “有本事你写十岁写个《金陵赋》,数遍金陵繁华啊,再有本事十七写个《哀金陵》,一改天下治安呐?” 这自然不是寻常人能写出来的。 就算真有能写诗的,也未必能有安倚歌的诗传的广泛。 更有前朝的文人旧臣们,再次对谢云防这位皇帝改观——既然皇子都可以做谢朝的普通子民,他们岂不是更可以了? 那他们岂不是也可以入仕了? 推波助澜之下,安倚歌风头无量,更是让许多前朝文人,再次回到了金陵。 这也算是一桩传奇了。 传奇与否,都在宫墙之外。 倒是这合欢殿内,安倚歌被谢云防堵住了。 谢云防微笑着,声音却带了一丝微不可差的冷:“安安,你是给平王唱过歌吗?说起来,我只听过琴声,并未听过歌声呢。” 安倚歌:他……能撒个谎吗? 他有点怕。 第95章 安倚歌:他……能撒个谎吗? 听见陛下提起平王, 安倚歌不由得有点害怕。 陛下是护了他,但平王毕竟是陛下叔父,今日的事端, 是由他而起的, 陛下说起这个, 莫不是在生他的气? 但是他知道, 他害怕也是没有丝毫用处的。 天子一怒, 伏尸百万, 流血漂橹。 陛下生气, 他害怕是应当的, 毕竟他面对的——是当今的天子。 安倚歌这么想着, 冰蓝色的眸子却是忍不住瞄了面前的帝王一眼, 只见陛下只着一身玄黑常服,却是难掩上位者的威压, 让人看着便心生敬畏。 他细细揣摩起陛下为何生气。 在他仔细想过之后,反而就没那么怕了。 安倚歌虽不知陛下为何会待他好,但他并非草木, 自然能够察觉出陛下待自己与旁人不同。 这位天子待他的好, 和那位平王给他承诺是截然不同的, 不久前带他去见了他的母亲, 就在刚刚还赦免了他的伶人身份。 第114章 于情于理, 他都找不到丝毫理由来拒绝这位天子。 不就是唱一首曲子吗? 安倚歌深吸了口气,他是伶人的时候都唱得, 如今在陛下面前自然也唱得。 此时他唱, 无关他是否是伶人,只要眼前人想听,他都应该为唱一曲的。 安倚歌心道。 谢云防一直盯着安倚歌, 自然没有错过少年的小动作。 “生气”是半真半假的,微妙的不悦却是真的——仔细想想,这便是醋意吧。 安倚歌是迫于身份才会想平王唱曲的,这自然不能怪他。 他不会因为少年曾经为平王唱过曲子,便对少年发作,但他看着安倚歌,想着书中所谓攻一二三四对着安倚歌做出的事情,便出奇的愤怒—— 尽管他顶了原主的身份。 只是谢云防的心中,仍有一丝难以克制的恶劣。 谢云防的视线紧紧地盯着安倚歌不放,直到安倚歌被盯得眼神都缩了回来。 安倚歌好半天,才问出:“陛下,您可有想听的曲子?” 谢云防才收敛了那极具有侵略性的眼神,轻笑了下,问:“就唱当初你为平王唱的那一曲罢。” 安倚歌迟疑了片刻,但很快便应了下来。 谢云防捕捉到了少年的迟疑,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摇动着杯盏。 这么一个随意的动作 ,便有着说不出的威压,仿佛谢云防摇晃的不是一个普通的被子,而是安倚歌止不住跳动的心脏。 安倚歌的心砰砰地跳着,很快他的心会跳得更快了。 “那就唱吧——你离朕近些,朕想要仔细看看你。” 安倚歌自然是领命上前。 陛下说要近些,他自然是要走得近的近些,他本应该守着君臣礼节的,只不过在陛下强硬的目光下,他坐到了陛下的身旁。 只有皇后才能与陛下齐平,哪怕是后宫嫔妃也是不可的。 这实在是一个有些僭越的位置。 安倚歌不自觉地想起,他初入宫廷时,传起来“妖妃”的称号,如此想来,陛下待他如此例外,这个妖妃的称号,倒也名副其实。 两人的距离不足半尺。 谢云防心中微微满意,眼神注视:“唱吧。” 安倚歌本就不平稳的心,更是动如擂鼓。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便清唱了出来——教坊司教过些艳曲,但万幸平王还是要些脸面的,这曲子艳而不俗,总体来说还能听出这是一个略微曲折了些的情爱故事。 无丝竹管弦伴奏,婉转的曲子,用少年干净的嗓音唱出,更听得让人如痴如醉。 安倚歌虽不愿做过玩物,但身在教坊司,只有好好学艺,才能求得一线生机,是以他唱得极好,情到深处,便更加得婉转动人了。 把111都惊得出来了:【攻略对象真是干一行,行一行,这水平,放在现代高低是个音乐剧演员,怪不得平王把宝压在他的身上,怪不得……】 后半句,111却是没敢说出来。 怪不得,人人都想要折下这朵高岭之花。 谢云防自是明白111想要说些什么。 他不解——为什么不管是在哪一个世界,他的爱人都过得如此艰难?而每次为他随机到的角色都是第一个把高岭之花拖入深渊的人? 【111,主神通常在做什么?】 谢云防冷不丁得问。 【主神呐,他老人家忙,一般都不管……啊?啊!宿主大人,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111回过神来,被自己说得话吓了个半死,主神的消息是能随便透露的吗? 谢云防眼底闪过疑虑,主神不管事吗——那可和他刚开始得知的,不太相符了呢。 111飞快遁了下去:【那什么,我忽然想起您有一个扮演任务不是很过关,我再去检查检查哈~】 谢云防默不作声,目光又落回了少年的身上,此时他的目光已经满是温柔。 一曲罢。 那一曲爱恨情仇终于落下了帷幕。 安倚歌深吸了口气,他看见了陛下注视着他的眼神。 令人生惧的威压似乎已经被曲声融化,安倚歌看向陛下,只见陛下的眼神中满是专注——陛下竟是在认真地听着这些不入流的曲子。 他在陛下的眼睛中,看见了温柔。 谢云防缓缓开口,只是问道剧情正式开始前的情节:“你进入教坊司——是多久愿意学这些的?” 此言淡淡,问得却是安倚歌的诛心之事。 他入教坊司,侥幸保了一条性命,又有老师传信,他自是留有一丝幻想,想着老师说不定哪一日,便会来救他了,只可惜…… 安倚歌掩去了那些痛苦,抬眼看向陛下,唇角甚至带了些笑,道:“没多久的,倚歌想开很快的,只是半年而已,我就想开了。” 至于是如何想开的,陛下未问,他自不会主动去说。 半年—— 谢云防心头一紧,他不知,在剧情中未提及的那半年中,少年是如何度过的,但一定不会是段平稳的日子。 “那些人,你还记得吗?” 记得如何,不记得又如何? 安倚歌的心中闪过这样一句话,但他距离谢云防太近了,他能够清晰地看见了陛下的眼神,那是心疼到极致的温柔。 仿佛那些伤害,那些痛苦的回忆,他都能够感同身受一般。 安倚歌记得,小时候,他受了欺负,母亲抱着他哭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他见多了虚情假意,利用与背叛,他以为除了母亲,再不会有人会用这样的眼神来看他了。 他没想到,会在谢云防,这位一国之主的眼睛中,看到这样的目光。 谢云防耐心地等待着少年的回答。 安倚歌却是迟疑了许久,才缓缓答道:“除了那位掌事——我都不记得了,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罢。” 谢云防轻轻笑了下,只回了一个好字。然后又道:“既已过去,安安不愿去想,也是好的。”、 “之后无论是科举还是其他,再也不会因为你的身份,而限制你了。” “你依旧是天之骄子,依旧是少年才子。” 依旧是高岭之花—— 谢云防缓缓说着。 殿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安倚歌的心不可抑制地快速跳动了起来,他和陛下距离得太近了,他分外清楚地看着陛下的眼睛,甚至能够看见陛下眼里的自己。 他知晓自己不是天之骄子,他只是不愿意做一只被人无知无觉踩死地一只蚂蚁,所以他拼了命的抓住一切机会,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 哪怕所有人都觉得自己不会在暴君身边撑过三个月。 安倚歌看着眼前的陛下,他觉得那一夜,是自己做过最冒险,但也最幸运的决定,因为他遇见的是眼前的人。 他深吸了口气,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是吻了上去。 如此近的距离,哪怕是谢云防也没有躲过去。 尽管——谢云防也说不清楚自己是没能躲过去,还是不愿躲过去。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亲吻,但谢云防的心跳还是止不住地乱了半拍,他……他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才好? 安安主动,他总不能拒绝吧?若是真拒绝了,安安胡思乱想怎么办? 他可不能让安安有这样的想法。 安倚歌似乎是感觉到了陛下并没有完全配合,冰蓝色的眼睛悄悄望向了陛下,四目相对,两个人的心都乱了。 谢云防把一切乱七八糟地想法都抛在了脑后,此时此刻,他的心里,便只有这么一个吻。 夜深了,月光轻柔地洒了下来。 谢云防扯下了一段丝绸,温柔地绑到了少年的眼睛上。 隔绝了视线,安倚歌有些不满,他的眼前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而他还想要仔细地看着陛下。 他伸手想要抗拒,却是被陛下不由分说地按了下来。 “陛下?”少年的声音中茫然带着些委屈,却是听见了陛下的声音。 “安安,乖,不要动。” 此时此刻,沉默良久的111号也悄悄上线,在谢云防的脑海中发出激动的声音:“恭喜宿主完成扮演原主的第四个任务,强制剥夺攻略对象的感官。” 第96章 “安安, 乖,不要动。” 陛下略微沙哑的嗓音在安倚歌的耳边响起,被剥夺了视觉的少年, 对触觉更加敏感, 他忍不住地轻轻战栗。 他听话的收回了手, 他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浮萍, 在模糊的世界中他只能够感受到陛下。 夜深了。 此时的少年也远没有了刚刚主动亲吻帝王的勇气, 无处安放的手, 便那么挂在了陛下的肩膀上, 他整个人也缩在了陛下的怀里。 安倚歌有些冷, 但好在陛下的怀抱是温暖的。 他蜷缩在谢云防的怀里, 像一只流浪了许久, 经过千辛万苦才找到主人的流浪猫一般,依偎在那人的怀里。 第115章 陛下不会在意他的僭越。 安倚歌在心中胡思乱想着。 只是现在他已经不是伶人了, 陛下还许诺了他仕途,如今他这样,算是“妖妃”, 还算是“佞臣”? 这个问题在安倚歌的心中一闪而过, 他有些说不出来的心虚。 之前还可以推脱是陛下召见宠幸, 可如今分明是他的主动的——他可不能把责任都推到陛下的身上, 他若真是佞臣, 也是他自愿的。 安倚歌睁着眼睛,透过丝带, 他依稀能够看见陛下的轮廓, 他一时间有些怅然……他可能真的心悦陛下了。 喜欢。 情爱。 心悦一人。 这些都曾是距离安倚歌太过遥远的词了,只是他有了这份感情,陛下又会如何呢, 一国之君,佳丽三千,如何会在意他这一个男子的感情? 安倚歌心乱如麻,竟是更加用力的抱住了谢云防。 谢云防一怔,察觉到少年微微战栗的身体,思考片刻,还是排除了少年是在惧怕他的选项。 安安害怕他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那是又胡思乱想了,还是有其他原因? 谢云防思考片刻,刚刚可是安安主动的——那安安这是……冷了吗? 一个绵长的吻蓦然结束,安倚歌的心不自觉地有些慌乱,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难道陛下这就厌弃自己了吗? “冷吗?” “冷。”片刻,安倚歌轻轻点了点头。 谢云防轻轻在少年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稍一用力,便打横抱起了少年。 养了这么许久,少年依旧瘦弱。 谢云防温柔地注视着,仔细盘算着时间线,斩去平王一臂,平王必定韬光养晦,而这段时间,对他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 五年——应当足够充裕了。 够把病弱西子胜三分的少年,养成一个俊彩飞扬的翩翩佳公子了。 谢云防轻轻笑了笑。 什么攻一二三四的——他养大的猫猫,只能是他的。 忽然的腾空让安倚歌吓了一跳,模糊的视野晃动地颇为厉害,陛下是在抱着他往内殿走,他的心不禁雀跃了起来。 少年被放在了床榻上。 但眼前的绸带却是并未解开,少年看向前方,只是在这里更加模糊了。 谢云防转身,还未走动,便听见少年紧张的声音:“陛下,要走吗?” 玄色的绸带映衬着少年如雪的肌肤,三千青丝不知在何时已经散乱,少年很紧张,但因为刚刚谢云防不许他接下绸带,他便克制着自己的动作,只是不安的询问着。 谢云防笑了笑,轻轻握了握少年的手,温声道:“我吹灭蜡烛,马上就回。” 安倚歌悬着的心,落了回来。 还好,还好,陛下还会回来。 脚步声由近及远,再由远及近,谢云防回到了少年身边,牵着少年的手,将锦被盖在了两人的身上。 这是一个并不太安稳的夜晚。 谢云防深吸了口气,他并非不懂少年在想些什么,只是还不到时候。 不能也不可以。 爱是爱,感激是感激。 少年早熟,但此时的他与前两个世界不同,他还年少,对情爱的理解停留在他那个风流的父皇以及那佳丽三千之中。 最情爱美好的幻想,可能便是皇帝和宠妃了。 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少年迟早能够明白什么是爱,什么心悦一人,但谢云防并不愿意赌这种不确定的可能。 所以他要等一等。 更何况……谢云防深吸了口气,他的癔症是来自原主,但他并不知道,这癔症会对他影响如何——若是他当真无法控制自己,安安又当如何? 如果他所料不错,他仍旧会比安安早一步离开这个世界。 111悄悄地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将自己缩得更小了。 “陛下?” “你之后……就明白了。” 之后? 少年愿意为生存搏一线生机,但他在旁的事情上,却不是足够勇敢。 他只愿抱着自己已经拥有的东西细细回味,而不敢去追寻自己问题的答案——以及还没得到的东西。他拥有的太少,而失去的太多,所以他不想再失去什么东西。 安倚歌向着陛下看去,尽管他并不能看到陛下。 不论如何,他能够留在陛下身边,无论做佞臣,还是纯臣,这都已经比他想象中最好的结局,还要好上千倍百倍了。 终归是一夜好梦。 五年时光,疏忽而过。 谢云防在这个古代世界做着一国之主,也越发娴熟,他不求自己有多大功绩,只要自己不让境内的百姓生活太过凄苦,便已经满足了。 他听着张院判的话,依旧是老掉牙的东西,这在预料之中,但听着癔症发作的可能,还是揉了揉眉心,问道:“还是没有办法吗?” 张院判额头上的汗珠不禁更多了:“回陛下,臣自当尽力,只是臣一人终归是不足,若是陛下愿意,臣愿意与同僚……” 谢云防淡淡地看了张院判一眼,似笑非笑地问:“你是想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吗?” 张院判一惊,倏地跪到了地上。 谢云防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尽力就好,朕不会责怪你,也不会迁怒你的家人。” 这话如果是放在五年多年,张院判是万万不会相信的,如今张院判虽然依旧敬畏皇帝,但却是知道如今陛下的手腕虽然依旧铁血,但已经不再弑杀。 陛下是明君,他自然不愿让陛下为癔症所苦恼,只是他已然尽力,这五年也只是堪堪维持陛下的状态。 “你再说说安侍郎的情况吧。” 说起安侍郎,张院判便放松多了。 安侍郎便是那位文名响彻全天下的金陵公子,前朝皇子。 自那日陛下特赦之后,便发奋苦学,重新拜入王相门下,于四年前考取状元,之后的仕途一路顺遂,如今年纪轻轻,便已经位列吏部侍郎了。 朝野之中偶有不满的声音,也只是议论他太过年轻,对他的能力,却少有人置喙,可见他是真有状元之才。 就连王丞相也是对其赞不绝口。 谢云防听着张院判的话,心情不禁好了起来,猫猫受苦太多,身子不好,他小心翼翼养了这么久,才算是养成了。 哪怕知道自己的可能活不过五十,他也不愿意让他的安安体弱多病。 更何况,万一这一世,他的能活得长一些呢? 张院判说罢,李义通报道:“陛下,安侍郎求见,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谢云防一怔,忙道:“快让安侍郎进来。” 张院判悄悄抬眼看去,便能够看见陛下唇边带上了笑意,不行不行,他知道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真的不会有一天,陛下把他灭口吧? 谢云防今日更是在朝堂上称赞安倚歌有经天纬地之才—— “若是安倚歌早生十年,便是安氏王朝命不该绝,只可惜安废帝以及满朝文人,竟无一人听出金陵赋中暗藏的劝谏,致使社稷倾颓,宗庙倾覆。” “如今安倚歌为我谢氏效命,是我之幸,是谢氏皇族之幸,更是天下黎民之幸。” 此言一出,被明着骂了的前朝文人,却是无言再向之前一样反骂回去。 一是他们之中的不少人已经重回朝堂,二是胜负早已分出——安氏败给了谢氏是安氏无能,若是他们守着安氏,那岂不是他们也是无能之臣? 前朝虽繁华,但逝者已逝,若是他们不趁着陛下愿意接纳前朝臣子的时候效忠,难道要等到他们死之后,到阴曹地府里找安废帝效忠吗? 安倚歌刚听到这话的时候有些惶恐——安氏王朝命不该绝,便是说他能够左右安氏王朝的命运,他一个安朝皇子,除了登基,还有什么位置更能左右安氏王朝的命运? 天知道,他一个胡人之子,生有异瞳,不被排挤就不错了,怎么可能继承皇位,更遑论其他? 他这一次,便是向陛下说此事。 谢云防听着安倚歌说着,却只是笑了笑,道:“那是安废帝不长眼睛,也不长脑子,他不立你为太子是他眼瞎,所以他才灭国了——” “陛下,我那时年幼,就算是立了太子,也能有什么用处?” 谢云防眨眨眼,笑了笑:“若是安朝现在还在,立了你为太子,我攻打安朝的时候,必定能够见到你,我一见钟情,必会求娶于你,那时可不就成为一家人了?” 求娶—— 这二字让安倚歌一怔,听着陛下的话,不禁心如擂鼓。 第97章 求娶二字让安倚歌一怔, 他听着陛下的话,不禁心如擂鼓。 六月的阳光正好,午后的阳光照在御书房内, 竟是凭添了一番燥热, 连带着熏香都变得恼人了起来, 但安倚歌却是心乱如麻, 那响当当的才子, 如今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谢云防挑挑眉, 他是故意的。 第116章 但他就仿佛不知道自己刚刚的话是有多么的直白一般, 像是和往常一样。 谢云防指着身侧的位置, 依旧是用着温柔的目光, 看着安倚歌, 温声道:“此时不会有人找来,你过来些罢。” 安倚歌深吸了口气, 这已经算是惯例了——他刚开始的时候,是觉得失礼,也害怕会有人撞见, 但陛下允他做得僭越的事情太多了。 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时间长了, 他也渐渐觉得这么下去也不是不可以。 更何况, 自那日他被送入宫来, 陛下便再未去过后宫了, 这五年,仿佛过得像是梦中一般。 只是这求娶二字。 让安倚歌倏地惊醒, 能让陛下求娶的自然是皇后, 而他——又如何担得起皇后二字? 陛下为自己荒唐了五年,这件事情虽遮掩得极好,但时日久了, 必然会有泄露的时候,他愿意自己做陛下的佞臣,却不愿意陛下担上昏庸的骂名。 安倚歌冰蓝色的眸子勉强保持着冷静,只是他汗湿的正四品官服,却是出卖了他全部的心思。 那就要让他眼睁睁地陛下迎娶皇后吗? 论理应当如此,只是安倚歌的心底,却是有一道声音,说着不愿。 他的心思乱得厉害,全然没有察觉,身侧传来几道清风,心神不定的青年才堪堪回过神来。 安倚歌倏地已经,他人已经坐在了陛下的身边,为他持扇扇风的自然是陛下。 “陛下?!” “嗯,我在。” 谢云防一字未说。 青年便已然跪地。 谢云防挑挑眉,眼底闪过思虑,安安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人,又长在宫廷,受这些礼节规矩长大。 他这般心慌,此时想得无非是关于皇后的事情。 看样子,安安还是没能接受。 111悄悄缩了回去,刚开始的时候,宿主还需要借助他来观察攻略对象,现在宿主都可以自己判断了——关键是自己判断得还非常地准。 111仰天长叹,它之后会不会就要失业了? 不过总不能,它每次遇到得都是这么厉害的宿主吧——他应该也不会一直有这么好的运气的。 * 安倚歌跪在冰冷的石砖上,冰蓝色的眸子垂眼望着地面,恭敬道:“陛下,是臣有罪,还请陛下宽恕。” 谢云防挑眉:“你有罪?罪在何处?” “臣……臣殿前失仪。” “此时无人。” “臣伴驾不恭,玩忽职守,未能听见陛下的训示。” 谢云防轻笑了笑:“在吏部当了两年,长进不少,只不过,朕刚刚并未说话,更没什么训示——朕都不知道你有什么罪,你也别给自己罗织罪名了。” “这大理石砖你跪久了,膝盖又要青了,怎么回事,又想要朕为你上药了?上药的时候疼得厉害,可不要找朕撒娇。” 这件事情还是三年前了。 安倚歌还在监察御史,他弹劾了平王的一个属官,却是入了平王的陷阱,证据被毁,他便成了无端生事,被平王党羽一纸诉状,告上了御前。 一向听话的安倚歌,难得违逆了谢云防,他在人来人往的宫门口跪了一下午,算做了惩罚。 罪没白挨,谢云防又罚了他半年俸禄,这件事情便算是揭过去了。 后续安倚歌啃这个硬骨头啃了许久,重新找到证据,证实了那属官的罪证之事已经是在半年之后了。 只不过,那天夜里,安倚歌只能被抬进合欢殿了。 合欢殿暖,谢云防压着怒火等候了许久,安倚歌可是受了好一顿教训。 “怎么还想继续跪,是忘了当时膝盖有多疼了,还是忘了朕为你揉开淤血时你喊得有多激烈了?” 安倚歌脸色倏地一红,当时他是一时冲动,此时此刻,他可是再没有那个勇气了。 跪不可怕,生气的陛下,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默默地站了起来。 “坐。” 还想请罪的安倚歌:…… 但青年还是乖乖地坐在了帝王的身侧。 经过陛下刚刚那么一说,他也确实不似刚刚那般胡思乱想了,陛下虽然迟早要立后,但还未发生的事情,他也不应当太过焦虑。 安倚歌稍稍放松,便觉得身上一松。 ? 转眼便看见他的官服的带子已经被陛下解开。 安倚歌:!? 再一晃神,他的外袍便已经到陛下的手里了。 陛下解他的衣服竟是如此的轻车熟路—— 难道陛下是想在这里做什么……不是说好,不惩罚他了吗? 青年冰蓝色的眼眸疑惑地看了陛下一眼,又飞快得收了回来,只不过这一眼,便被谢云防捕捉到了。 谢云防一时无语— 一个不留神,他觉得在安安的心里,自己的形象又要变了。 陛下揉了揉眉心,低声问:“你可是又多想了?我只是见你衣服都汗湿了,才为你脱下的。” 安倚歌此时反应过来了,他更羞了,衬得肤色更白,面颊更红,一起汗湿的发丝贴在脸颊和脖颈上,竟是凭空添一分娇羞。 他好半晌才道:“谢陛下。” 谢云防看得怔了一怔,默念了数句佛经,道:“天的确热了些,礼尚往来,你也为朕脱下外袍吧。” 安倚歌自当领命。 这算是午休的时辰,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是不会有人来找陛下的。 两人一边处理着政务,一边闲聊着,两人默契地没有再提起刚刚求娶的事情。 尽管安倚歌知道,这件事情迟早会提上议程。 安倚歌起初是不敢翻这些奏折的,但是耐不住谢云防把分类的事情扔给他,他若是不做,便有别的事情等着他。 久而久之,他便已经习惯了。 好在这件事情,只发生在两人独处的时候,目前尚未有臣子发现。 谢云防对权力并不执着,若不是平王要造反,他也不是非要把持着权力不放,他做了皇帝,自然要做皇帝该做的事情。 只不过有些事情,他会交给他觉得合适的人——比如安倚歌。 谢云防将一本弹劾平王的密信递给了安倚歌,轻笑了笑:“你的功劳?” 安倚歌看了看:“是,也不是。” “我只给了线索,剩下的便都是他自己做的,我虽出了力,但也不敢占全功,平王本分了两年,他露出了马脚,自然要全力追寻下去。” “只是平王心思谨慎,又是皇室宗亲,凭借此案,怕是难以动他。” 谢云防点点头:“没错,不过既然有线索,你便帮着他查下去吧。” 平王粗略算也是个“情敌”,但爱人想要自己处理,他乐见其成。 安倚歌心情不错,他见陛下的茶已经空了,便为陛下添茶。 他正添着,却是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外面也吵了起来—— “王丞相,您——您不能进去,此时陛下在午休,特意吩咐过,不让人进去的。”李义一边说着一边动手拦着。 “今天就是陛下赐死我,我也要进去。”王丞相怒道。 “若是你拦我,我便撞死在你面前。” 安倚歌:!!! 听着声音,便知道李义是拦不住了。 可他和陛下这衣冠不整的样子,算是怎么回事? 他心一慌,手便更慌了,竟是把茶水倒在了谢云防的身上,茶水不烫,但全落在了谢云防的下衣处。 谢云防无奈又好笑。 青年嘴上不服软,但心里还是在意丞相的看法,不然也不会慌成这样。 安倚歌心乱如麻,陛下身上一片狼藉,他连忙为陛下擦拭,只不过这茶渍污了陛下的白袍,竟是越擦越脏。 说时迟,那时快。 王丞相已经夺门而入:“陛下,陛下,臣有要事启——” “奏……” 然后老人家便看见了自己的最喜爱的弟子和自己效忠的皇帝,一坐一俯身,几乎贴在一起,他不知道他们在干些什么,但却是看着他们两人都只着里衣。 王丞相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一个趔趄,一把老骨头几乎要摔在两个年轻人的面前,幸亏李义眼疾手快,跟着扶了一把。 “你、你……陛下,陛下,您这是……” 谢云防笑了笑,淡淡道:“给王相赐座吧,看样子这是件急事,这么说来是朕高估他了——王相也不必惊慌,朕这就传令下去。” 王相一怔,悬着的心已经落了下去一半了。 “朕和安侍郎去更衣,很快就回。” 说罢,谢云防便带着安倚歌离去,只留王丞相天人交战。 谢云防看着随着年龄增长愈发秀美的青年,温声问:“你怕吗?” 安倚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内殿只有他们二人。 安倚歌缓缓跪下,仰视道:“臣幸遇陛下,若陛下不弃,臣定当生死相随。” 第117章 谢云防盯着安倚歌的眼睛不放,青年的眼睛美极了。 四目相对。 谢云防并未在安倚歌的眼睛中看见一丝不情愿,他把青年拉了起来,直视着他,问:“你年纪轻轻,已位居四品,又是王相学生,若是你想,你迟早会是丞相。” “臣知晓,但臣不悔。” “你可知我待你之心是何?” “臣…倚歌知晓。” “那你可知你待我之心是何?” “倚歌亦知。” 谢云防轻笑了笑,他知道,他已经等到了那个他等待依旧的日子。 他终于把那株高岭之花拐回家了。 谢云防轻轻牵起了安倚歌的手,温声道:“走吧,我们回去。” 第98章 “走吧, 我们回去。” 两人来内殿更衣,谢云防却是并未留下内监和宫女,两人刚刚 安倚歌从刚刚被陛下扶起, 又到现在两人相伴而行, 简直是做梦一般。 生死相随。 这是他已经想了好久的答案。 刚刚陛下的两个问题, 陛下问地太快, 他答地太快, 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陛下是在向自己表达心意吗? 陛下是问自己的心意吗? 可互知心意, 互诉衷肠, 这是情侣之间才有的, 陛下如此, 让安倚歌有种不真实的感受, 他入仕四年,已和从前大不相同。 只是…… 他心飞快地跳着, 安倚歌在官场上常被人说是少年老成,可在陛下面前,却是常常手足无措。 安倚歌悄悄把视线瞄向陛下。 陛下一身玄色的常服, 金线绣成的五爪金龙在其上游走, 再往上看去, 却是发现陛下一向不苟言笑的唇角, 竟是微微翘起—— 陛下笑了。 陛下是在高兴。 陛下是在为了他们之间的事情高兴—— 这个认知让安倚歌的脑海轻飘飘的, 竟是忘了自己是在偷看陛下,自顾自地往上看去, 他想, 他应该很久之前就心悦陛下了。 远在他还没察觉自己心意的时候。 他便为陛下心动了。 四目相对。 安倚歌便看见了陛下正轻笑地看着他,眼底了满是温柔与宠溺,像是他无论做错什么, 都能够包容和宽裕。 青年像是触电一般收回了目光。 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猫。 两人默契地止住了脚步,两人回内殿更衣,谢云防却是没留宫女和内监在内殿,自然现在也不会有人来打扰。 只是王丞相,他虽是有一万个为什么,他也不敢到内殿来问。 谢云防止不住笑了出声:“看都看了,还要装作没看吗?还是说,你平日里,少看了我,想在现在补齐?” 少看自是不可能少看的。 但谢云防抓住了少年的视线,便要拿这个说事,他要用这话来逗安倚歌。 过去,少年是用软糯的团子,包着保护自己的盔甲。 如今少年长大了,虽然还是当初的诚挚的性子,但成熟了些,能力增长了些,盔甲便披在外面,保护自己了。 也没有过去那般容易逗弄了。 更何况,谢云防也不舍得逗弄——猫猫炸毛的时候虽然可爱,但总是炸毛可不是一件好事。 久而久之,也只有偶尔的时候,谢云防才能看见青年那个柔软的内里。 可爱的糯米团子,当真是捧在手里都害怕碎了。 只是糯米团子再可爱,若是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在这世间,便不会有好的结果。 如果可以——他希望安倚歌披着的盔甲越坚固越好。 “现在王老丞相还没缓过神来,我们也不着急回去,那安侍郎便趁现在多看朕一会儿罢,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乡间俚语,竟是被陛下说了出来。 安倚歌觉得有趣,想要抬头,但又害怕陛下觉得自己真的是没看够陛下——虽然他也愿意多看着陛下,但老师毕竟还在外面等着。 他一时间竟是犹豫要不要抬头。 谢云防笑了笑,他的心情一直不错,他温声问:“怕吗?” 安倚歌摇摇头:“不怕。” “那我们向王丞相说明好不好?” 安倚歌点头,却是有些犹疑。 谢云防能够感觉到青年的手心微微发凉。 独当一面的安侍郎在紧张。 京城不久便会有大事发生,谢云防已经知晓安倚歌的心意,在大事发生之前,他必然要把事情都安排好。 他不能让他好不容易拐回家的高岭之花,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谢云防握着青年的手,温声问:“安安,一会儿便要见你的老师,之后会去见你的母亲,再往后可能会有更多人知晓,你可是已经想好了?” “若是没有想好,朕也不强迫你,先送你离……” 安倚歌倏地一惊,飞快道:“我不走——” 谢云防笑了笑:“没让你走,只是先送你离开京城,日后再接你回来。” 他轻轻抚着少年的鬓角,温声问,声音温柔得像是春雨一般。 谢云防笑了笑:“若是安侍郎要先离开,那朕便允你多看我片刻,以免离开后安侍郎想朕,好不好?” “我不走——臣不想离开,也不愿离开。” 谢云防轻笑了笑。 安倚歌这时才依稀察觉出来陛下的意图,他抬起冰蓝色的眼眸,冰蓝色的眸子里有着点点星光。 他有些气,但看向陛下的时候,气又变得生不出来了。 安倚歌清晰地发觉,他不生气不是因为眼前人高高在上的地位,而是因为他心悦眼前人,不舍得为眼前人生气。 只是不知是何心绪,他的眼前更加模糊了。 谢云防温柔地注视着,用绢布一点点擦干了青年眼角的泪,温声问:“还想哭吗,若是想哭,便哭个干净,不要积在心里。” “是朕不好——若不是朕,今日也不会被王丞相撞见,害的安安这么一会儿,经历了这么多。” “现在好些了吗?” 安倚歌点点头,又摇摇头,冰蓝色的眸子水润润地看着谢云防,明明没哭,却又像是哭了一样。 谢云防温柔地注视着,蜻蜓点水地吻了青年红透了的眼尾。 谢云防问:“那再缓一缓,好吗?” 安倚歌看着谢云防,点了点头。 * 半个时辰后,陛下才携着安倚歌回到书房。 王丞相这半个时辰,坐立难安,若不是陛下说已经他传令下去,他可早就坐不住了。 陛下今日这表现显然并非一无所知,他自是欣慰,只不过——这样,王丞相便止不住地去想安倚歌是怎么回事了。 他早该想到的——他早该想到的。 安倚歌一个前朝皇子,为何陛下对他如此恩宽,如此重视?这一切分明都是有迹可循的。 王丞相一时间又恨又悔,苗头在五年前就暴露出来了,那时候若是他及时出手制止,是不是还有避免这些的可能? 他最喜欢的学生,只因做了优伶,便要将一辈子搭进去吗? 王丞相布满血丝的眼底满是悔恨,他错了,在安倚歌被充入教坊司的时候,他就错了!!! 起初王丞相还抱有一丝丝期待,陛下带安倚歌去更衣,可哪有更衣用半个时辰的?怕不是这半个时辰都能发生些什么。 再想想,这四五年里,陛下对安倚歌如此亲近,怕是从当时“妖妃”的事情就开始了。 这几年,他的学生都是过得什么日子? 一时间,安倚歌在他老师的心中已经变成了为了前途命运,忍辱负重的悲惨形象,说不定那一日就不堪受辱,委屈自尽了。 王丞相通过半个时辰推断出了这么多,可畏是毫无依据——毕竟谢云防和安倚歌两人是真的什么都没做,只是平复了一下情绪而已。 陛下端坐于前,他的学生侍立一旁,一如往昔。 谢云防看着王丞相,温声道:“丞相莫惊,爱卿刚刚所见,只有爱卿一人知晓。” 他所见的,那便是默认了。 王丞相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岁一般,他沉默了片刻,思量了许久,才道:“陛下——倚歌还小,不懂事,等再过几年,陛下可否为他寻一门好亲事?” 谢云防:…… 安倚歌:!!! 谢云防沉默片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王丞相些什么了——这个时代的人,总在他以为他已经足够了解这个世界的时候,给他一些新的震惊。 他深吸了口气:“朕自会为他寻一门亲事。” 王丞相眼睛一亮,那就是陛下还有放开安倚歌的可能! 刘氏皇族没少出这样的事情,男宠们结局不一,但终归被世人不齿,陛下几年后愿意放手,那这几年再小心些,说不定便无人发现了。 安倚歌面色倏地一白。 两人目光相对,谢云防给了安倚歌一个安心的眼神。 第118章 谢云防道:“如果他愿意做朕的皇后的话。” 王丞相:!!!? 好半晌,老人家才颤颤巍巍道:“陛下,臣耳朵背了,陛下可否再说一遍,要为倚歌找什么样的亲事?” 谢云防:“倚歌的亲事便是朕。” 王丞相扑通一生跪在地上:“陛下年轻,子嗣的事情不急于一时,立后的事情臣也会拦着百官催促,只是这件事情,还请陛下莫要再提。” 果然,从古至今,人都是中庸的, 王丞相跪了,安倚歌默然,便也跟着跪下。 谢云防看在眼里,只是淡淡道:“王相请起,安侍郎也请起。” 王丞相并未动,他跪在地上,似是无声地对峙。 安倚歌也跪着,看看陛下,又看看自己的老师——他揉了揉眉心,声音清朗:“不知王丞相此次求见陛下,可是为平王之事?平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当务之急,是先免去平王之患。” “陛下已经下令……”王丞相一怔,飞快问道:“陛下有何计划?” 谢云防笑了笑,淡淡答了四字:“请君入瓮。” “陛下的意思是?” “平王剑指皇宫,朕便要将他在皇宫斩杀。” 王丞相面色凝重,缓缓点点头。 “朕有一事要交给王丞相去做。” 王丞相微微一愣,他不知自己能做些什么,却知晓此次事关朝堂局势,陛下要他去做,他自然不会推辞。 “与京兆尹、安侍郎一起,维护京中治安,不伤官僚及其家属,更不可伤及黎民百姓。” 王丞相神情一凛,恭敬应下。 安倚歌看着陛下——他愿意领命去做任何事情,只是他却觉得,陛下这是刻意把他引到宫外。 第99章 谢云防又细细地讲述了兵力的部署, 王丞相的心中稍安。 安倚歌本是不怕的——在他的心目中,他的陛下是无所不能的,可谢云防如此安排让, 他便越是担忧。 难道平王的势力, 比他想象的还要根深蒂固吗? 他心中隐隐担忧, 冰蓝色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了身着玄衣的天子身上。 谢云防:“王丞相既然知晓朕和安侍郎的关系, 那王丞相便替朕好好看护好安侍郎,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安侍郎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王丞相思虑片刻, 欲言又止, 好半晌才道:“臣遵旨。” 陛下特意让他保护安倚歌的安全, 可见陛下对安倚歌的看重, 若是之前, 他自是高兴的,今日他却是高兴不起来。 只是眼下, 却不是说这件事情的时候。 谢云防微微颔首:“王丞相是国之重臣,也要护好自身安全。” 安倚歌心中担忧更甚——京城治安是重要,但他一个文官, 少他一个又能如何? 倒不如让他留在陛下身边。 若是真有意外, 他就是拼了性命, 也要护陛下周全。 安倚歌正想着如何开口, 便听见:“王爱卿先退下吧, 朕要再叮嘱安侍郎几句。” 王丞相心中犹豫,看了安倚歌一眼, 道:“那臣先去京兆尹府。” 谢云防微微颔首。 偌大的皇宫一如往常, 宫女内监们当值的当值,做工的做工——他们上值偶尔有些调换也是正常,当他们察觉到不对的时候, 也早就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丞相的离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风云诡谲隐匿在这座宫殿的平静之下,尽管这片平静很快就要被打破了。 殿内只剩下谢云防和安倚歌两个人。 谢云防看着安倚歌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温声笑了笑:“怎么,现在在想着怎么留在宫里吗?” 安倚歌冰蓝色的眸子倏地一惊,像是在说,你怎么猜到了—— “我自然能够猜到,不过安安不用担心,平王狗急跳墙是迟早的事情,这一天我早有准备,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全。” 安倚歌飞快道:“既然如此,皇宫便是安全的,陛下留我在身边,那是不是也可以?” “不可。” “刀剑无眼。”谢云防飞快道,“我是皇帝,你若是在我身边,便是在最危险的地方,又无数人保护我,可又有多少人保护你呢?” 安倚歌想说他可以自己保护自己,只是他说起这话,却是没有多少说服力的。 可陛下想保护他,他也想要保护陛下。 安倚歌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信念,陛下护他爱他,他也爱陛下、护陛下,尽管他的力量是如此微弱。 谢云防没有强硬地下令,只是温和地着看着安倚歌。 安倚歌垂下眸子,沉默片刻半晌,倏地抬起,眨巴着冰蓝色的眸子,道:“哥哥——能给我一个留在你身边的机会吗?” 谢云防看着冰蓝色的眸子,心差点都融化了。 他的安安主动叫他哥哥了! 那可是往日里,他威逼利诱许久,安安才愿意喊出来的哥哥。 “这么想留下来的吗?”谢云防长叹一口气,正当安倚歌以为能够迎来转机的时候,却是听见谢云防道:“安安,你是不相信我吗,不相信我作为一国之君,平叛的能力吗?” 安倚歌:…… 他怀疑陛下是在故意卖惨,但他没有证据。 谢云防温声道:“平王想要造反,就一定会想要控制朝中官员,但他兵马不足,不可能控制整个京城,他想要起事,必定会造成城中混乱,然后他再坐收渔翁之利。” “而你是吏部侍郎,掌握官吏考核,又对平王一党追查多年,由你去保护朝中官员,最合适不过——这并不是我可以徇私情,这件事情应当由你去做,也只能由你去做。” 安倚歌一时无言反驳,冰蓝色的眼睛又急出了水光。 “有老师,有京兆尹……” 谢云防看着青年,温声道:“因为他们不及你。” “只是有一点,你要答应我,无论如何,也不要犯险。” 安倚歌沉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他看着谢云防,缓缓问:“那陛下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那陛下要安全地在合欢殿等我,等着我回来复命。” 谢云防笑了笑,他没去问为什么是合欢殿,只是认真点了点头:“好。” * 三个时辰后,平王接到了皇帝急召太医的消息,他在京城的眼线又传来几乎所有御医,都在往皇宫赶去的消息。 平王剧烈跳动地心,终于微微舒展。 多年夙愿,即将达成,皇帝中毒将死,这是他离那个位置最近的一天。 此时此刻,他接到了他的女婿已经成功接手宫城防卫的消息——他的女婿尽管只是副统领,但他在数日前便对禁卫军统领的饮食中做了手脚,正统领不在,其他几个副统领便不足为惧。 可叹皇帝对他小心提防,可偏偏在这个地方露了破绽。 一个禁卫军副统领,哪有驸马的权力更让人眼红呢? 皇帝急症,京城动乱,他作为宗室之首,皇帝最信任的皇叔,人人称赞的贤王,临危受命,继承大统,岂不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情? 史书工笔,将不会记载一丝一毫的骂名。 可以了,平王穿戴整齐,他摸了摸自己的四爪蟒服,很快,他便可以穿上那件龙袍了——皇宫内的事情他处理,皇宫外的事情便交给他的世子——未来的太子处理。 他心中微微感慨,他可当真是一个好父亲,这样在文武百官面前立威的事情,也只有他这个父亲愿意为自己的儿子铺路了。 “父王,小婿已将太极殿团团包围,连一只蚊子都没有放出来。” 夜幕已经降临,太极殿内灯火通明,皇宫却比想象中安静许多。 平王眉头微蹙,不知为何,他的心中生气了一丝淡淡的不安:“你闹这么大动静,宫里面就没人发觉吗?” 副统领眨眨眼:“这皇宫没有太后,陛下这几年也勤政得厉害,不近女色,至于太监宫女,他们就算察觉出不对劲,也是什么都不敢做的。” “刚刚皇帝身边的大宫女和内监总管都都出来了,看见小婿的兵马,脸都白了,也不敢说什么,就退回太极殿了,说不定现在正在皇帝病床前哭呢。” 平王心中仍有不安,但听着女婿的解释,不知是对女婿的信任,还是对那个位置的渴望,他深吸了口气,缓缓走进了太极殿。 可就在那一瞬间。 他便已然预知了结果——他进了圈套。 太极殿内灯火通明,却没有什么重病的皇帝,痛哭的宫女太监,只有一个个装甲精良的军士。 “这……这是怎么回事?”平王此时此刻,恨不得将自己的女婿踹死,他现在已经怀疑他这个女婿是不是早已投靠皇帝,为他设下了圈套。 平王无路可退,与平王一同起事的同党更是面如死灰。 若是他们今日不来,尚有逃脱的可能,可他们今日跟着平王一道来此,又有谁会相信,他没有参与在这件事当中? 第119章 战无可避免。 但好在谢云防准备够多,同时不想牵连无辜,所以此战速战速决,擒获贼首,便是大功告成。 合欢殿内。 谢云防听着太极殿内的动静,便知晓平王已然被擒。 他将目光看向福王,淡淡道:“去吧,叔侄一场,朕不愿见他难堪,你去将他带入天牢罢,安侍郎会再交给你一批人,你也一并关入天牢——你带走御医,见到安侍郎若是有伤,立刻传信给朕。” “若是安侍郎领命,便让安侍郎来合欢殿见朕。” 福王自是领命,心下思量这安倚歌的分量,陛下竟是如此担心安倚歌的安危,口中却是道:“只是这宫禁……” “无妨,朕给了安侍郎令牌。” 福王倒吸了一口冷气,惊叹于陛下对安倚歌的信任。 五年多年,安倚歌可还是一个优伶,还是被平王送进皇宫,如今却是一人青云直上,一人沦为阶下之囚了。 在平王起兵的那一刻起,他的结果就已经是注定了的,平王很快便不是平王了。 而在之后,接替平王的宗室中作用的人,似乎就变成了他。 他五年多前,他还是个远离朝堂的闲散王爷,平王是人人称道的贤王,陛下还是那个声名狼藉的昏君、暴君,如今却是…… 福王回首,悄悄看向光华内敛,胸中自有丘壑的帝王,不由得一声感慨,莫不是陛下在五年前,便已经开始布局了吗? 他倒吸了口冷气。 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那位比花魁还要美上三分的安侍郎,这一切似乎都是从他被送入宫开始的。 平王倏地一惊,之前便罢了,他之后,他可万万不能招惹这人。 京城有几处起火,有几处动乱,更有住满官员的一整条街都受到了侵扰,但很快都被安倚歌三人镇压了下来。 福王远远地便看见了那个蓝眸的红衣官员,他一身清冷,却隐隐带着淡淡的杀气。 安倚歌的第一句话是:“陛下可还安好?” 陛下自是安好,安倚歌心中稍安,却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他骑马狂奔,甚至进了宫门都未从马背上下来。 他一路狂奔至合欢殿。 就连守卫都未能阻止。 而谢云防则是已经等候多时了。 安倚歌远远地看见站在合欢殿门前完好无损的谢云防,心中分明欢喜极了,却是落下泪来,一个不稳,下马时,差点马背上摔了下来 幸好被谢云及时接住。 青年分毫未损,谢云防抱着青年,声音有几分宠溺:“你啊你,可真不让人省心。” 第100章 夜幕渐褪, 雾霭夹杂着残夜,谢云防将他的爱人紧紧抱在了怀里,深宫幽冷, 太极殿押送着一批又一批人犯。 合欢殿却是为等一人, 亮了一夜明灯。 安倚歌窝在谢云防的怀里, 如此近的距离, 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谢云防的呼吸, 谢云防的心跳, 他慌乱的心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他回来了。 看见他的陛下了。 而他的陛下也平安无事。 叛臣已平, 日后朝堂再无忧患, 陛下与他, 定能让天下海晏河清, 来日方长,他希望他与陛下——长久相伴。 “陛下……” 谢云防抱着安倚歌, 听见了他的声音,轻轻点了点头,温声道:“别怕, 我在。” 他抱着安倚歌缓缓起身, 青年重心移动, 条件反射地将手臂挂在了皇帝的脖颈处。 安倚歌上半身几乎都要贴在谢云防的身上。 两人四目相对。 安倚歌看着陛下, 余光扫视四周, 看见了一众宫人——甚至还有刚刚从宫门口,一路追过来想劝他下马的禁卫。 当然, 那个禁卫已经僵在原地了。 安倚歌此时此刻, 回过神来,又想起现在的姿势,可以说是娇羞极了。 他一时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谢云防从看着冰蓝色的眸子里看出了青年的不好意思, 心中觉得有趣——青年近年来越来越沉稳,也就越来越端着,如此生动有趣的表情,他可是许久没见过了。 许是他看得太过开心,谢云防一个不小心,竟是笑了出来。 安倚歌如遭雷击。 “陛下!!您取笑臣。” 谢云防眨眨眼:“朕哪有?朕分明是笑这月色太美,安侍郎何以觉得朕是在取笑你?难道安侍郎做了什么会被人取笑的事情,自己对号入座了?” 安倚歌一时间哑口无言——好气、好气,但他又生不得气。 谢云防轻笑了笑,低声道:“没办法,你既然已经赶了来,那便是想极了我,而我也恰恰想极了你,两个心里只想着对方的人,抱在一起,又有什么不对?” 短短一句话,安倚歌的心就又小鹿乱撞了起来。 已然没有了从谢云防怀里下去的心思。 谢云防心情极佳,他稳稳地抱住了青年,径直走入了合欢殿,李义心领神会,宫人只跟在外殿。 * 合欢殿内陈设依旧,只是香炉内点了熏香,香气袅袅,将宫殿萦绕出一丝迷离。 宫人都留在了外殿,并未跟进去,可偏偏有一个愣头青,生生地跟了进来。 谢云防微微挑眉,将安倚歌放在了软榻上,目光落在了那人身上。 此人便是一路追过来的那个禁卫。 “你为何而来?” 禁卫不由地紧张了起来,声音磕绊了好几下才完整地说出来:“回陛下,臣是想劝安侍郎下马,可安侍郎骑得太快,臣恐伤了安侍郎,便一路追了过来,是臣失职,请陛下降罪。” 谢云防微微颔首,道:“安侍郎,你觉得他该不该罚。” 安倚歌垂下眼眸,并未起身,他缓缓道:“回陛下,微臣以为不该罚——微臣纵马,错在微臣,禁卫尽忠职守,又如何能够责罚,是以臣觉得此禁卫当赏。” 谢云防笑笑:“安侍郎所言有理,安侍郎有要事想报,朕已准允安侍郎可在宫中骑马,但此令未及传达,你此番行为,是忠心于朕,记你一功,改日封赏,只不过今日所见,不可传。” 禁卫深吸了口气,飞快跳动地心脏终于回去了,这片刻功夫,他的甲胄已经被他汗湿了,他不由得感激地看了安侍郎一眼。 安倚歌并未在意这件小插曲,左不过是被御史弹劾,大不了就是降职罚薪——只是,他与陛下的关系,老师已经知晓了。 接下来会如何呢? 只是皇后一位,他实在是不敢想,安倚歌轻轻闭上了眼睛,那所幸便不再就好了。 他能够相伴在陛下的身边就好。 生如此,死亦如此。 尽管他不能肖想皇陵中距离陛下最近的那个位置,但是他想着,陛下总能够给他在皇陵中留个位置吧? 哪怕没那么近也没事的。 他会去找陛下的,陛下应当也会来找他——就算陛下真忘了来找他,他一直缠着陛下,陛下那么心软的一个人,一定会被他缠上的。 没错,他的陛下就是这么一个心软的人。 这般想着,安倚歌的心情便又好了起来。 * 谢云防从冰蓝色的眸子中看见了青年的心事,但安安这心情一会儿坏,一会儿好的,谢云防也是猜不出来了。 今日发生的事情多,但他平安,安安也无事,便足够了。 谢云防温声问:“今日在京城,可有害怕的时候?” 安倚歌一怔,回过神,青年点点头,又摇摇头,冰蓝色的眸子专注地看着谢云防:陛下,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谢云防隐隐猜到了安安想要什么,看来这一次,他做得太突然了。 让安安担心了。 “陛下,以后无论什么,都不要让臣离开好吗?无论生死,都让臣,待在陛下的身边好不好?”安倚歌跪坐在软榻上,他的手落在了谢云防的双膝上。 腕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谢云防沉默良久,看着安倚歌缓缓点头,说出了:“好。” 又过了片刻。 谢云防道:“以后不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但我以后不会在这样了,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此言一出,两人都将这话记在了心里。 只是谢云防记住的是生在一起。 而安倚歌想的却是——生死一起。 直到很久之后,谢云防才知道这件事情,只是那个时候,谢云防再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天光渐明,两人整整忙了一日一夜,已经累极了,京城内外也是天翻地覆。 平王造反啦!!! 这件事情放在五年前,只会有人拍手叫好,但今时不同往日,陛下勤政爱民,早就不是那个人人畏惧的昏君、暴君了。 这下子平王造反算是个什么道理? 那就只能是为了自己的私欲了,明明心中想的是谋朝篡位,却是一直立着一个贤王的名声——这时便又有百姓来伸冤,说是平王是如何如何地抢夺、强占他们的财产。 第120章 这苦心经营了一辈子的名声,也就轰然倒地了。 一时间朝野上下,都在骂平王狼子野心、贪心不足蛇吞象。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平王输得如此彻底,更是让曾经与平王交好之人害怕得厉害,生怕陛下一个不开心,清算一个平王余孽。 之前夸赞过平王的人,如今是骂平王骂得最狠的,也是主张重重治罪的。 反倒是安倚歌,这个和平王对着干过的吏部侍郎,此时自请去刑部,一桩桩一件件,把平王的事情调查清楚,是平王做的,便算在平王的身上,不是平王做得,也要查清楚——可不能让他们将一切的黑锅都砸在平王一个人身上。 最让王丞相痛心的,便是他的另一个学生温恩游,他不仅暗中投靠了平王,还强占了孤儿寡母的十亩良田,当真是没有一点读书人的风骨。 类似之事,不知凡几。 朝中贵族们生怕平王之事,牵连到自己的身上,被安倚歌查到了也乖乖认罪,不敢再一味推托和包庇。 时间过得飞快。 安倚歌和谢云防也忙碌了数月——这些事是安倚歌自己决定做的,但谢云防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安倚歌每天判完案子,再在深夜跑到合欢殿陪他吧? 这铁打得也扛不住。 谢云防一是给他安排属下分担,二是亲自分担,终于在忙碌了三个月后,赶在年前,把平王和百姓们告发出来的一系列案子结了。 安倚歌多这一回事为的是百姓,得到切实好处的也是百姓,百姓们自然赞不绝口。 有人被罚没,自然也有人升迁。 朝中上下,俨然一派新气象,其中最引入瞩目的便是安倚歌的升迁令。 安倚歌在平王叛乱,京城动乱时,他与王丞相、京兆府尹是真真切切护住了不少官员家眷和黎民百姓的,这可是不小的功劳。 王丞相有加衔,后者也有升迁,安倚歌却是因为太过年轻被压了下来。 功劳相加,谢云防大笔一挥,让安倚歌代行刑部尚书之职,一时间安倚歌风头无量,任谁都能够知道,这刑部尚书的位置,迟早都是安倚歌的。 * 王丞相看着安倚歌炙手可热,心中不知是喜是忧。 陛下是当真信任安倚歌,他既害怕有朝一日陛下会厌弃安倚歌,他又害怕,安倚歌手中的权力,让他滋生出他不应该有的心思。 这一次陛下特地召他。 王丞相隐隐觉得会与此事有关,但他不知商议此事,为何不去宫中,反而七拐八拐地进了一间宅子。 天知道是不是有人想要谋害他,老人家一时间把最坏的结果都想到了。 如果不是李义引着他,他可都不敢继续往前走了—— 进了宅子,王丞相便看见了陛下和安倚歌,他心中一沉,道了一声,这一日终于是来了。 他目光一转,发现还有一妇人,并不年轻。 这又是谁? 王丞相心中一惊,却是发现这女子和安倚歌长得极为相像,又都是蓝眸,这难道是安倚歌的母亲? 在他要往乱七八糟的方面联想之前。 谢云防让他落了座,谢云防才缓缓对王丞相道:“今日请王丞相前来此,是想要与王丞相商量朕和安倚歌的婚事。” 婚事…… 王丞相惊了又惊。 安倚歌也在袖里紧紧握住了谢云防的手。 第101章 正月十五, 元宵佳节,上上吉日。 宜祈福、祭祀、出行、打扫、开光、定盟、动土、栽种、安床——更宜合婚、嫁娶。 谢云防将婚期订在了此日,迎娶皇后, 减免徭役, 举国同庆。 此消息一出, 黎民百姓欢天喜地, 朝堂上下则是石破天惊—— 一是距离婚期只有不到一月的时间, 但是天子成亲程序繁多,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 该走地流程都还要走, 一时间朝堂六部都忙了起来, 尤其是礼部, 几乎都要忙疯了。 但再忙,他们也不敢误了正月十五的日子。 皇帝还要求, 正月十五那日不要误了百姓们的佳节,是以正月十五元宵节灯会照旧,更是不设宵禁——这可是苦了京兆尹府了。 皇帝成亲的日子, 这京城可不能乱了, 于是乎, 刚被严打过一遍便又开始了, 连百姓们都觉得这京城治安愈发了, 连个小偷小摸的贼都没了。 二是这五年来皇帝忙于政务不近女色,群臣们几次上书都被压了下来。 陛下年轻俊美, 仪表非凡, 更是有圣君之相,这皇后位定下,不知道哭坏了多少家的闺秀。 谁能想到陛下突然就要成亲了?娶得还是王丞相家的七小姐, 他们都不知道陛下何时选定的人选,竟是没透露半点风声,若是知道了,也好为自家争取一二。 家族出了皇后,至少可保王家百年仕途,朝中众臣羡慕王丞相的好气运。 王丞相却是有口难言,陛下有令,他不敢不从,连带着王家上下也被下了死命令,谁都不能透露出半点风声。 * 天子成婚的另一位主角,王七小姐,不是旁人——正是安倚歌。 天子成婚的消息很快便让因晋升而炙手可热的安倚歌恢复了平静的生活。 他依旧在忙碌着,安倚歌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做,他要抽时间去王丞相府中,隔着屏风,接受宫中女官的教导。 尽管谢云防说这些教导并不重要,但一向是好学生的安倚歌还是觉得该学习的东西——还是要好好学习学习的。 除此之外,安倚歌还要跟着母亲筹备自己的婚事,他的母亲既欣喜,又惶恐,所以他在他母亲面前不能乱,更不能让母亲担心。 平日里,他还是朝中的刑部侍郎,代行刑部尚书职权——甚至还处理了一波想在帝王大婚当日闹事去王丞相府中闹事的乱党。 * 正月十五。 这一日,朝霞漫天,喜鹊临门,大大吉兆,安夫人、王夫人为安倚歌穿上皇后冕服的时候,安倚歌还有一丝梦幻的感觉。 这实在是太美好了,美好到让安倚歌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一个人静静地等待着。 安倚歌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穿着这身冕服,却是有些恍然,这仿佛是他偷来的人生——他似乎该在一个孤独无人的角落里默默死去,仿佛那才是他的结局。 他望着镜子,不知怎的,竟是流下泪来。 安倚歌有种说不出地惶恐,仿佛这一切都是假的。 直到安倚歌听见脚步声,回头一看,竟是谢云防,他才如梦初醒——是陛下来了。 他才发现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 陛下来得似乎比想象中要早。 安倚歌一下子就慌了,哪有成亲当日,新娘子在父母面前哭都不吉利,更何况是一人对镜垂泪,莫不是对婚事不满吧? 这在民间都是大忌讳的事情,更何况是在皇室? 谢云防看见安、王两位夫人在门外,便察觉到了异样,仔细询问才知道安倚歌一个人待了好一会儿了,她们想要进去,却是不敢,谢云防便立刻进来了。 这些日子安安很忙,忙得找不到北,忙得回到合欢殿的时候都快到子时。 但他知道,安倚歌的心底是开心的。 可好端端的,为何安安会哭?这最近分明没有让安倚歌伤心的事情。 谢云防眼神温和,缓缓地走到了安倚歌的身后:“我见母亲和王夫人在外面,便唐突进来了,安安可不要怪夫君。” 他的声音很轻,声音温柔得紧,面对应激的猫猫,谢云防想要亲近,自然应当温柔些、再温柔些才能取得猫猫的信任。 而这只猫猫最信任只有一个人。 当那个人温柔相待的时候,猫猫便会将放下自己的心防。 安倚歌想要起身,却是被谢云防不由分说地按了下来:“你衣服沉,坐着便好——安安不回答我的问题,难道是怪罪夫君吗?” 安倚歌感受到谢云防掌心的温度,他的心跳地不由快了些,他飞快摇头:“不会的,不会的,臣怎么坑怪罪陛下?” 谢云防看着镜子里稍稍平复的青年,心中稍安,却是附在安倚歌的耳边,漫不经心地吹了一口气,便看见青年的耳垂红得厉害。 “叫我陛下,那我可就只是陛下了——皇后可是做好了当一名好的皇后的准备了?” “听教导女官说,王七小姐学得很好,尤其是侍寝的部分,那朕可要好好检查检查王七小姐的功课了?若是做得不好,那便等王七小姐功课合格之后,再做皇后如何?” “啊?”安倚歌一怔—— 这天子成婚、立后的大事情,还能延期不成? “好不好?”谢云防挑眉,声音中带着思考,仿佛真的在想这件事情是否可行。 安倚歌声音弱了几分,他自是不信的,但是他家陛下的确不是在乎那些祖宗礼法的人,这样的事情陛下真能做出来——就像立他为后一样。 第121章 “那……”安倚歌半晌才憋出来一句,“那礼部岂不是又要再忙一次?” 谢云防见安倚歌已全然不似刚刚的模样了,心中稍安,他叹了口气:“是啊,那时候礼部上下可能要崩溃了——说不定背后还会骂王丞相,所以王七小姐可要好好表现。” 安倚歌声音更弱了:“那……臣会好好表现的。” 谢云防幽幽叹了口气,声音竟像是带了几分幽怨:“看来安安只想做王七小姐,只想做皇后,而不愿做我谢某人的娘子。” 这时候安倚歌才反应过来——想起谢云防进门的第一句话,他才明白了谢云防的意思。 他抬头,冰蓝色的眸子水汪汪地看着谢云防,磕磕绊绊地喊了一声:“夫、夫君。” 谢云防看着那双眸子,心便软了大半,嘴上却是:“还不够。” 安倚歌此时福至心灵:“夫君、夫君、夫君。” 谢云防眼底带着笑,直直地看着安倚歌,直把安倚歌看得不好意思了——但他见谢云防喜欢,安倚歌还在喊着,只不过声音却是小了些许。 谢云防笑了又笑,也害怕好不容易被自己哄好的安安,反而被自己逗哭,便附在安倚歌的耳边,轻声道:“还有一个,我喜欢安安在榻上叫我的,安安可以再叫一下吗。” 安倚歌的耳畔有些痒,他心跳地却是欢喜。 他轻声道:“哥哥。” 谢云防笑了笑,道:“我在。” 谢云防的指尖轻轻抚过青年的脸颊,青年生得美貌,如今上了妆,更美得惊心动魄。 眼前人,便是心上人。 还在第一个世界的时候,一部电影里,小游演了一位皇帝,他迎娶皇后时,帝后便穿了冕服,立在一起仿佛天偶佳成。 这一幕谢云防记了许久,谢云防凭着记忆画了出来,交给礼部去做,便做了这样两身冕服。 那两套冕服,终究还是穿到了他和他的爱人身上。 他们两个,显然比电影中的他和她,更加般配。 谢云防看着安倚歌,轻轻吻了上去,青年的唇凉的厉害,但很快便热了起来,他有些喘不上起来。 他的节奏被谢云防打乱了。 但是他没有反抗。 青年习惯性地跟随着谢云防的节奏,他微微仰着头,喉结暴露出来,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安倚歌飘忽的心落地了,他担忧的、惶恐的,无非就是他的陛下是否心悦他,他其实很早就得到了答案。 陛下若非心悦他,又如何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给他造假身份,也要立他为后? 他成了皇后,谢云防都没有把他留在后宫之中,他仍旧可以上朝,仍旧可以继续他的仕途——甚至为他铺好了路。 安倚歌隐隐觉得陛下有些着急,陛下似乎希望自己越快爬上高位越好。 尽管他不解,但他知道陛下所做的事情,是为了他好。 片刻好。 谢云防小心翼翼地吻着青年的眼尾,青年已经平复了下来—— 谢云防看着安倚歌的眼睛,温声问:“安安,你刚刚自己一人时,是否想到了些不好的事情?” 安倚歌微微一怔,看着陛下的双眼,缓缓点了点头。 谢云防心中微沉,安安心志坚定,寻常事情并不会让他如此失态,他温声问:“是过去发生的事情,还是一些没发生过的?” “我看着镜子……”安倚歌斟酌着措辞,看着谢云防,缓缓道:“觉得自己这现在,是偷来的人生,我似乎应当会一个人,待在一个地方。” “悄悄地死去。” 谢云防面色沉了下去,他的意识侵入到了111的系统空间中。 111吓了一跳,它也不敢瞒着,老老实实地将数据异常的信号交给了谢云防。 数据异常——的确是异常,不然好端端的,安安为何会会察觉到原书中安倚歌的结局? 谢云防深吸了口气,看着安安,却是笑了笑,温声道:“那些都是假的,一定是你这半个多月太忙了——我早就说,教导女官的课可以不听的。” “陛下……”安倚歌想起刚刚王七小姐那段论断,不由有些害羞。 谢云防话音一转:“但既然学了,便不能白学,自然要好好检查一番——王七小姐。” 安倚歌:…… 有砖缝吗?细点也没关系,他想要钻进去。 谢云防轻笑了笑,温声道:“这位新娘子,时辰可快要到了,妆可是要花了,要不要请母亲和王夫人进来,给你重新上妆?” 安倚歌:! 他看着镜子,的确看见眼尾晕开的痕迹,顿时慌了,他飞快点了点头。 两位夫人本就担心,陛下进去更是担心,安夫人更是害怕担心自己的儿子,伴君如伴虎,她曾经也得过安废帝的宠爱,但那有如何,还不是说没就没了? 但她又隐隐觉得,陛下对倚歌的感情并不一样。 安夫人看见自己的儿子,又看见立在倚歌身边的陛下,陛下温文有礼,而倚歌也全然不似刚刚令人担忧的模样。 安夫人的心中也悄悄放了下来——似乎她也不必如此担心。 谢云防温声道:“母亲、王夫人,安安的妆有些花了,请二位为他重新上妆罢,莫要着急,不怕误了时辰。” 两位夫人忙上前去,陛下虽如此说,但钦天监算了又算的时辰,岂有耽误了的道理?寻常人家都不会误了这个时辰,更何况皇家? 谢云防回到中厅,他不急,王丞相和礼部尚书等一众人却是捏了一把汗。 礼仪官念着写好的祝词,心底却是怕极了,这王家、王七小姐,不会真出什么岔子吧? 好在,两位夫人动作快,再加上安倚歌底子好,她们稍加修饰,便看不出任何痕迹。 没有耽误吉时,众人松了口气—— 也就是陛下头一次成婚,才会如此庄重,不然也不会如此庄重。 众人簇拥着皇帝、皇后缓缓向丞相府外走去,御舆早已等候多时了,按理皇帝坐御撵,皇后坐后面凤舆才对,但谢云防直接便只让礼部准备了御舆—— 谢云防要和安倚歌坐一驾舆车。 谢云防轻轻握着安倚歌的手,便将青年扶了上来,两人牵着手缓缓,坐了下来。 禁卫开路,百姓相送,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皇宫走去。 安倚歌虽是顶着王七小姐的名字,但毕竟他还是刑部的侍郎,他的红盖头戴着严实,旁人再想张望也只能看见新娘的下巴,也只知道王七小姐一定是个美人。 谢云防牵着安倚歌的手,温声道:“你看不见,但你能听见吧——他们都在祝福我们。” 人人都爱太平盛世,太平盛世之人又如何不爱这样热闹的场景? 安倚歌笑了笑,他点了点头。 谢云防笑了笑:“全天下的百姓也会祝福我们。” 谢云防在安倚歌的手中画了一个爱字,又画了一个安字。 安倚歌手心微痒,他忍住不笑,面上依旧端庄的皇后模样,心却是跳地飞快。 这分明是正月的时节,但安倚歌却感觉不到一点寒冷。 入了皇宫,便是两人同牢合卺、解缨结发—— 皇家宴席自有福王替他招待,谢云防又安排了一桩事,便挥退了众人。 合欢殿内。 谢云防轻轻挑起了安倚歌的盖头。 四目相对,两人看着彼此,眼神几乎是要融化,却是没再动作,而是换了一身便服,悄悄出了皇宫。 * 帝后回宫,京城的禁卫便都撤了下去,元宵节没有宵禁,此时京城里热闹极了,一处处的花灯,好不漂亮。 火树银花不夜天。 安府也悄悄热闹了起来。 安夫人和王丞相等候多时,谢云防和安倚歌竟是又拜了一次天地,入了一次洞房。 安夫人望着,不禁潸然泪下,更多的却是喜悦。 王丞相揉了揉眉心,终归是没将担忧的话说出口,陛下哪里都好,只有在此事上胡闹些罢了。 * 安府后宅。 “安安,这样你可满意?” 安倚歌知晓谢云防这一次是为了什么,他做了这么多,又特意回到安府,所做的无非就是让他的母亲心安罢了。 他看着陛下,他有很多话想说,话到了嘴边,却是不知道应当如何说才好。 安倚歌只知道,他今生遇见陛下是他之幸。 谢云防笑了笑,眨眨眼,变戏法地拿出了盖头,硬是让安倚歌也挑了一次盖头。谢云防眨眨眼,变戏法地拿出了盖头,硬是让安倚歌也揭了一次盖头。 公平吗? 公平,倒也是公平的。 但有些事情却并不十分公平,毕竟谢云防所说的话,解释权归他所有。 “朕要检查你的功课了——朕的话岂可朝令夕改?早上可是朕亲口说出来的,如今到了晚上,可是要安安践行的时候了,不然朕不介意再来一次。” 第122章 “累是累了些,但的确有意思。” 安倚歌却是惊了—— 他可是不愿再来这么一回了,这一天忙下来,也只有刚刚来安府的时候,陛下给他递了几块甜点。 安倚歌眨巴着眼睛,道:“天子成婚,耗资颇丰,哪怕国库充盈,陛下也不可如此。” 谢云防挑挑眉,已经吻上了青年的耳朵:“朕用得是私库。” “可,礼部必有怨言。”安倚歌呼吸不均了起来,他能够感觉到谢云防的指尖并不老实,“陛下你……” 谢云防悄悄用手指勾勒着青年脊背的模样,青年皮肤白皙,仿佛一块洁白无瑕的白玉一般,他的动作很轻,他怕损了这块玉。 但又害怕他未在这块玉上留下丝毫的痕迹。 “朕是昏君,朕不怕。”皇帝的令一只手抚着青年的指尖,一遍慢条斯理地说道,“所以要看皇后殿下的表现了,朝廷上下用不用再忙碌一遍,可全看皇后的功课学得是否真如她们所说得那般优秀了。” “好……” 皇后冰蓝色的眼眸红了眼尾,他还想要再辩几声,却是被皇帝吻住了双唇。 安倚歌今日已经被陛下逗了多次,他知晓虽不会真做出太过劳民伤财的事情,但势必不是轻轻松松就能过去的。 只是他还有一句话,没能说出来,便被陛下打断了。 红烛帐暖,长夜漫漫。 的确是这样的,谢云防特意陪安侍郎又成了一次亲,只是在安侍郎的新婚之夜,他也很快便丧失了他的主导权。 安倚歌跟随着谢云防的节奏。 便也渐渐迷失了进去。 直到最后的最后,他才想起来他没能说出来的那句话,安倚歌轻轻地在谢云防的耳边说道:“我想和陛下……” 谢云防笑了笑,温声道:“生生世世在一起如何?” 安倚歌的心头一暖,却是道:“我不敢求生生世世,我只想和陛下,生同衾,死同穴。” 好一个生同衾,死同穴。 谢云防笑了,在耳边低语道:“今日皇后殿下表现极佳,的确称得上功课优秀,你既是皇后了,不论是生同衾,死同穴,就算我死后,你想和我躺在一个棺材里,都是由你来定。” 安倚歌心中一紧。 他不知为何,他觉得陛下似乎有一种笃定,陛下笃定自己会比自己死得早。 他希望,是他多虑了。 陛下是天命所归,身体又一向都好,怎么可能?一定是陛下不惧生死,才将这话随口说出的。 谢云防又轻轻吻上了安倚歌的眼尾,手指却是不老实。 过了半晌,他问道:“生生世世——好不好?” 安倚歌闷哼了一声,半晌才嗯了一声。 谢云防才稍稍满意。 * 于此同时,天牢里有一人悄无声息地离世了。 一个又祸害,已经留他足够长的时间了,他的身上,已经榨不出来更多的功勋,死亡,便是他归宿。 见他不愿动手,禁卫只能亲自去做,呸了一口——大好的日子,真是晦气。 平王不明白自己明明占尽了优势,却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自己开始败,便败得一败涂地了。 他明不明白已经不重要了,朝廷上很快便有了新的事情发生,新事物取代旧事物,新旧更替,是自然之理,一个谋反之臣,又如何能够掀起波澜。 * 一晃便是五年。 王丞相仍是丞相,安倚歌也把刑部尚书的位置坐稳,兼任丞相,师生携手也是一段佳话。 只是却是偶有些非议。 这几日朝臣们频频请命,让皇帝纳妃。 皇后自入宫后,便深居简出,虽有慈名,但终归是没有诞下子嗣,后宫的又没有别的妃嫔,官员们自是着急了。 他们不能去找王丞相,便只能把这件事情找上安倚歌。 安倚歌并无亲眷,由他带头,在众人看来自然是最公正无私的,只是他们不解,为何安倚歌也是一直推托,难道师生情谊便如此之重吗? 这是谢云防失算了,他一心想着让安倚歌早点掌握权力,却是忽略了这事,但与这件事情相比,显然是是权力对安倚歌来说更加重要。 不可否认的是,这些年来,陛下对他实在是太信任了,这信任的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情况下对臣子的信任。 也许这些想让他领头的人,便是怀疑他和陛下关系的人。 纳妃吗? 安倚歌知晓自己心中是不愿的。 安倚歌揉了揉眉心,这些糟心的事情他不想去想,但却不是他便能够逃避的。 他一边自嘲自己心大了,一边又是发现自己真的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昨夜睡得晚,现在时辰还早,但是他想到这些便睡不着了。 安倚歌思量片刻还是决定,去找陛下商议,他走到外殿,却是听见了院判的声音,一个老者,竟是在哭:“陛下……是臣无用,是臣无用啊。” 安倚歌心中一紧。 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您最近用药越来越多,迟早有一日,这药是会不管用的。” 谢云防淡淡道:“无妨,你尽力便好,朕已经允了你与太医院众人商议,这都想不出办法,那便是天命如此。” 天命如此? 安倚歌有些恍然。 “朕还有多久?” 院判汗如雨下:“这并不好说,可能二十年,也可能十年……还有可能更多。” 谢云防轻轻闭上了眼睛,他觉得时间应当应当不会如此紧迫,但老天、或者说他并不会给他太长的时间。 无妨——二十年最好,但若是只有十年,那也是不错的。 至少,在这十年里,他可以一直陪着他的爱人。 好在,他很早便开始要为他的安安准备了,哪怕他就此离开,也不用太过担心—— 只有他的病情,他实在是不能放心,他不知道安安知晓会如何。 只希望安安能够如他所预料的那般就好了。 谢云防抬眼淡淡说道:“你尽力便好,朕自会为你去寻更多的名医,但这件事情,我不许你声张,尤其是要瞒着按安丞相……” 他正说着,却是眉头一紧,目光落在了门外—— 谢云防倏地一惊。 很好,他不用想着瞒着了,这已经是瞒不住了。 谢云防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缓缓道:“安安,既然你已经听到了,便进来吧,朕不会在瞒着你了。” 安倚歌缓缓打开了门。 院判倏地一惊,此时不用皇帝说话,他也知道,自己应当快快退下了。 谢云防将安安牵了过来,安倚歌却是有些恍然。 “陛下,这件事情是真是假?” 谢云防看着有些失控的安倚歌,心疼地厉害,但他却是知道,越是这个时候他越要表现得平常一些:“早就知道这件事情,瞒不过你的。” 他能瞒这么长已经不错了——若是像前两个世界便好了,他实在是不能在这个世界失控。 他害怕有什么不该出来的东西出来。 安倚歌轻轻闭上了眼睛——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陛下当初那么的急切了。 陛下是在担心,他担心自己的结局。 佞臣是少有好结局的,陛下是在担心,他赴了前人的后尘。 是啊,一朝天子一朝臣,只有皇帝宠爱的佞臣,在皇帝死后自然难得善终,但若是手握大权的权臣呢? 五年来,陛下从未提过子嗣的事情。 但子嗣而已,或是过继,或是陛下亲子。 只要子嗣年幼,他便可摄政,那时谁又敢伤他? 这是陛下为他铺好的路。 说出去,怕是没有人会相信,爱一个人,竟是能爱到这种程度? 但安倚歌却是知道,陛下的确能为他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他何德何能,能让陛下如此爱他? 但若是陛下不在了——他还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何意趣,有何意趣? 谢云防轻轻抱住了安倚歌:“好安安,这件事情,朕瞒着你,你莫要再生朕的气好不好?” 安倚歌并没有说话。 谢云防笑了笑:“你看朕在找大夫,也在认真吃药,说不定哪天就能找到痊愈的方法了,更何况我们是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 “难道说,你只想和我在这一起一世吗?” 安倚歌已经泪如雨下。 谢云防小心翼翼地为青年拂去了眼尾的泪花:“好了好了,莫要哭了,哭得我都要心疼了,你知道我最害怕你心疼的。” “接下来的事情,我都不会瞒你了,好吗?” 安倚歌定定地看着谢云防的眼睛,缓缓点了点头。 谢云防笑了笑,他小心地擦拭着安倚歌的脸颊上的泪,他的动作很轻柔。 安倚歌却觉得疼极了,他的心,疼得厉害。 第123章 生生世世虽好。 他却是不敢求,他只想求今生,他想要和谢云防永不分离,无论生死。 安倚歌缩在了谢云防的怀里,陛下的怀里很温暖。 谢云防温柔地笑了笑,阳光洒在他们两人的身上,他轻轻地为安倚歌重新带上了发冠。 与这件事情相比,纳妃的事情也就算不得上是什么大事情了。 次日朝堂。 群臣进谏,安倚歌却是未发一言。 这在有心人眼中,便是罪证,只是安倚歌已是丞相,他们心中虽有疑虑,却是不敢多说。 谢云防并未同意纳妃,却是从宗室子弟中挑了几个三四岁的幼童入宫抚养。 这也算是安了群臣之心,陛下虽无子,但陛下愿意过继宗室子就好,届时,选贤举能,说不定更能选出一个好的太子。 * 五年后,安夫人因旧疾,在梦中去世。 安倚歌闭门不出,直到半月后,谢云防才把他从屋子里拖了出来。 同年,王丞相致仕,安倚歌成为朝堂中唯一的丞相,同时开始教导宫中几个孩子学习。 陛下和安丞相的关系,已经成为公认的事情,但却无人敢说。 甚至有人传言——那深宫中的皇后娘娘,便是当今的安丞相,只是皇后娘娘除了王丞相夫妇二人外,其余人一律不见,他们也不敢多传。 又过五年,朝中仍是只有安倚歌一位丞相,他虽非权臣,但手中的权力,可以说是历代丞相之最,文臣乃至武将,都有不少是他的门生。 如今的禁卫军首领,正是那一日追了安倚歌一路的禁卫,他的晋升,便是安倚歌的一句话。 谢云防的身体却是每况愈下。 谢云防要带安倚歌去栖霞寺。 栖霞寺——安倚歌知晓这个地方。 十年前,陛下曾大举灭佛,但这栖霞寺却是保留了下来,这几年来,发展的愈发兴旺,隐隐有佛教正统的趋势。 “陛下,怎么想起带我到这里来了?”安倚歌不禁有些不解,总不能说倡导了灭佛运动的陛下,信佛吧? 他也不觉得谢云防是个信佛的人。 谢云防笑了笑,似是看出了青年心中所想,缓缓道:“我灭佛,不是因为我不信佛,只是不愿让那些寺庙巧立名目,蒙骗百姓罢了。” 安倚歌认真点点头。 “我虽不信佛,但我信有来生——所以我想带你到这里,求个来生,可好?”谢云防温声道。 安倚歌看着谢云防,却是说不出来话了,半晌,才说出一个,好字。 佛像金身下。 安倚歌轻轻闭上了眼睛,他此生唯爱一人,他幸得那人真心——他便愿将自己的真心百倍、万倍付出。 谢云防却是隐隐听见了痴儿二字。 这是谁在说话? 谢云防闭着眼睛,却是看见了一扇门,他心中微骇,他记得这扇门是在栖霞寺的一个角落,但他并未进去过。 “你是何人?” 那门缓缓打开,走出来一白发老僧,他缓缓道:“我来谢施主。” “谢我?” “谢施主对栖霞寺网开一面,更是谢施主未断了我佛教传承。” 谢云防缓缓道:“那师傅所说的痴儿二字是何意思?” “你与常人不同,一旦用情,便不会更改,是为情深。”老和尚缓缓说着,“至于痴儿,是他。” “他于情一道,太过痴迷,所幸,是你二人相遇,不然他难以善终。” 谢云防沉默片刻,却是作了一揖:“求师傅指点。” “你乃世外之魂,我所做亦是有限,日后,我自会助你,但结果如何却是要靠你自己的。” 谢云防再睁眼,却只是过了一刹。 安倚歌紧紧握住了谢云防的手——就在刚刚,他有一种莫名的感觉,陛下明明就在他的身边,他却像是感受不到他的陛下一般。 谢云防轻轻回握了回去。 第102章 栖霞寺之行后, 谢云防便病重了。 那是一个普通的早晨。 天已经凉了,谢云防的眼前却是模糊一片,于此同时, 他的头也疼得厉害。 太医是一波一波的来, 民间的大夫也源源不断地召进栖霞寺, 谢云防却是没有丝毫的好转。 安倚歌将太极殿点满了蜡烛, 整日整夜的亮着, 谢云防也只能看清一个模糊的影子。 “安安……你是哭了吗?”谢云防看着一旁的人影, 温声问道, 他虚弱得厉害, 但声音依旧温柔至极。 安倚歌一怔, 却是连忙道:“没有, 我没有。” 谢云防笑了笑,轻轻把安倚歌拉了过来。 爱人近在咫尺, 他却是看不清晰,但离近一些,总是好的。 谢云防温声道:“我走之后, 不要怕, 也不要担心……此生有你, 我已经无憾了。” 安倚歌怔怔地点点头, 他说着不哭, 眼泪却是止不住地落下,只是他哭得很轻很轻, 他觉得这样, 他的陛下就能不知道他哭了。 谢云防的精神太差了,他的药量一日比一日多,他一天, 也没有多少清醒的时间——他宁愿昏睡,也不愿在安倚歌的面前失去神智。 谢云防昏睡着,安倚歌蜷缩在陛下的身边,他冰蓝色的眼眸怔怔地看着他的陛下——他不想要离开他的陛下。 “陛下……哥哥,你会好的,是不是,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 “臣害怕。” 往后十余日,安倚歌日日不离太极殿,守在谢云防的身边。 * 朝中上下没有人敢明言,但却是都知晓,陛下的大限快要到了。 朝中重臣也是随时准备着进宫,那内定好的继承人也是不敢休息,生怕有旁的变故。 有一日。 谢云防却是醒得及早,就像是个没事人一般,与安倚歌聊了好一会儿的话,又一起吃了饭,甚至还去花园溜了一圈。 安倚歌就像往常那样陪着谢云防,心里却是空得厉害。 晚膳后,谢云防将重臣以及太子——今日刚宣读的圣旨,但谁都知晓,这位太子是不用等到太子的册封大典了。 众人跪在天子床榻之前,哭声戚戚,太子半大不大,更是哭得激烈,只是有些激烈得过了头。 “不必哭了,听着令人心烦,生死自有天命。”谢云防淡淡道,“太子年幼,主少国疑,朝中大小之事,悉有安丞相决定。” 众人一惊,却知晓这市场情理之中。 谢云防将安倚歌唤到床榻前,轻轻扶着他的手,良久,他说了一句话。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不舍得将这话说出口一般,却是足以让殿中所跪之人听见:“朕死后,安倚歌陪葬吧。” 众人闻言具是一惊,看向安倚歌。 太子更是一惊,他有安倚歌教导长大,也早已猜到安倚歌是陛下为他留的摄政大臣,这世上哪有将摄政大臣殉葬的道理? 这位久居高位的安丞相却是面色如常。 111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恭喜宿主完成扮演原主的第十个任务。】 谢云防轻轻闭上了眼睛——这是原主死前最后的一句话。 * 夜静悄悄的,圆月不知何时悄悄爬了上来,月光洒在了太极殿上,雀鸟发出几声低低的呜啼,凭添几分孤寂。 太极殿内烛火通明,却是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不知道安倚歌的反应,也不知道陛下接下来会说什么。 陛下在位二十余年,大权在握,手段雷霆。 安丞相此时在皇宫中,若是陛下现在赐死安丞相,那安倚歌是断然没有活路的,可他偏偏说得是待他死后——安丞相殉葬。 死后之事,又有谁能够知晓?安丞相做了十几年的丞相,又岂会乖乖赴死? 陛下可真是临死之前糊涂啦!不然怎么会下这么一道口谕呢? 再看安倚歌,安倚歌却是不惊不怒,仔细看去,甚至能够在安倚歌的唇角看见一丝笑意,仿佛这让他殉葬,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疯了,一个个的,简直是疯了! 众人的脑海中不禁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谢云防的病能够拖到现在已是个奇迹,在今日短暂的回光返照之后,他的状态肉眼可见地变得糟糕了,任谁也知道——陛下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谢云防也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的眼睛依旧看不真切,他看着安倚歌,也只能隐约看出一个人形,但他却是敏锐地感到一丝不对劲——安安的反应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就好像他的这句话,是安倚歌期待已久的。 谢云防的心中有这些不安,他的视线略略扫过众人,又回到了安倚歌的身影上。 谢云防轻轻握着安倚歌的手,声音低缓,却是足以让所有人听得清楚:“新帝初立,政务繁杂,朕便将这谢氏江山交付给你了。” 众人一惊,刚刚那句“陪葬”莫不只是个喜言? 第124章 太子欲问。 谢云防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太子记得好好听安丞相的话——都退下吧,朕要和安丞相再待一会儿。” 众人便不敢再多问。 不一会儿,太极殿便退了个干干净净,偌大的宫殿之中,只剩下了谢云防和安倚歌两人。 谢云防轻轻握着安倚歌的手。 他只恨自己现在无法看清他的爱人。 谢云防能够感受到安倚歌的僵硬,他将安倚歌拉到了自己的怀中,他能够感受到爱人的温度,也感受到他的爱人微微颤抖的身体。 “你哭了。”谢云防的声音笃定。 安倚歌以为自己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却是没能想到谢云防依旧能够感觉到他的哭泣。 他不想哭的,陛下说了出来,他哭得却是更厉害了,他在这个世上,只有陛下了…… 谢云防抚着爱人的脸颊,又轻轻吻了上去,他的声音依旧温柔:“不可怕的,也许很快——我们便能够再次相见了,我们还会相爱、相守。” 111疯狂地滴滴,这话显然是违纪的,若是被检索到,肯定是有惩罚的。 安倚歌怔怔地点着头。 他不知世上有无来世,但陛下说有,他便会盼着来世。 是啊,陛下很早之前,便许下过生生世世的承诺。 “刚刚我说的话,不要当真——什么人可用、什么人不可用,这些也不用我再说给你了,太子他也是你教导长大的,他若是听你的,你便好好教他。” “若是他不行,便重选个子嗣,反正宗室子弟那么多。” 这太平盛世,安倚歌有一半的功劳,谢云防轻笑着,他走之后,安倚歌便可以全凭自己的心意,治理这个国家了。 安倚歌轻轻闭上了眼睛,他几乎要哭不出来了,他只觉得心痛、心痛地厉害,苍天不公!为何要将他的爱人,早早地从他身边夺走? 谢云防看不清,但他依然将视线落在安倚歌的身上,他不舍得他的爱人。 他想要尽可能多得看着他的爱人。 相聚、分离,然后再一次相聚。 这一次他们的分离,是为了下一次相聚。 谢云防握着安倚歌的手,他的最后一句话是一个问句。 “安安,一辈子不够,生生世世好不好?” “好。” 月光下,一双眼眸冰蓝透亮却是已经哭得干涸,一双眼睛温柔至极却是已经无法视物。 这世间仿佛只有他们二人。 * 安倚歌在谢云防的身边躺了许久许久,他一动不动,仿佛自己也和谢云防一道去了。 直到第二日,众人实在等不下去,才带着太医进了太极殿。 太子,准确来说是新君哭道:“丞相也不管我了吗,您可是陛下亲定的摄政大臣,陛下可是将社稷托付到您手中了。” 安倚歌半晌,才缓缓起身,神情怅然:“陛下……陛下没有不在,陛下只是在一个地方等我,我要尽快过去。” “陛下看不见我,会着急的。” 太子和重臣倏地一惊:“丞相节哀。” 安倚歌的三魂六魄仿佛已经不在,只凭着一两句话行事。 他喃喃道:“陛下在等我,所以我要尽快才行,不能让陛下等太久。” 大行皇帝谢云防自登基以来,文治武功,皆有建树。为社稷之安、百姓之福殚精竭虑。今上体天心,下顺民意,尊谥大行皇帝庙号为 “太宗”,以彰其功,垂范后世。 新帝继位,因其年幼,由安倚歌摄政。 三年后。 安相素有才能,天下大治,百姓安乐,人人传唱。 朝堂上,隐隐有先帝让安丞相殉葬的传言流出,但此言却是无法令人取信——让安倚歌摄政可是明明白白在圣旨中写着,又如何会让他殉葬呢? 想必是有人嫉恨安相的才能。 众人都以为安倚歌至少要再做个十几年的丞相。 他却是做了一件石破天惊的事情,他将政权还给了皇帝——甚至新丞相的人选都选好了。 安倚歌这个前场皇子、两朝丞相、摄政大臣,竟是奇迹般的消失无踪了,小皇帝找了数月,也未能找到安相的身影。 直到有一日,小皇帝无意之中从看守先帝陵寝的士兵口中得知——似乎有一个形似安相之人,拿着安相的手令,进去陵寝之后,便再没有出来。 殉葬…… 安相他竟然真的殉葬了。 小皇帝怔怔地想着,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安相和先帝之间的感情,真是世间罕见。 不久后,“太后”病逝,合葬于先帝身旁。 千年后。 考古学家发现,谢氏太宗皇帝谢云防与其合葬的皇后——竟然是个男子。 * 于此同时,系统空间。 111号快要崩溃了:【宿主、宿主……你这样是违规的,如果你执意要带走安倚歌,你一定会付出别的代价的!】 它想拦,但他实在拦不住啊! 第103章 谢云防的灵魂渐渐变得沉重, 像是一块海绵浸入了海中,吸满了水,变得愈发地沉重—— 他仿佛沉浸在其中, 四周漆黑无边, 时间几乎凝滞, 他似乎该去往下一个世界了……对的, 他的爱人再等他。 可……不对劲, 谢云防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和他的爱人这三世的轮回, 又是为什么? 海水之中像是有无数张手, 想要将谢云防拖下…… 【放弃抵抗吧, 放弃抵抗吧, 放弃抵抗,你依旧能和你的爱人, 生生世世在一起那又有什么不好的?】 【生生世世的承诺,难道都是假的吗……沉睡吧,沉睡吧, 只要闭上眼睛, 便能再次看见你的爱人了。】 谢云防一怔, 同时, 他的灵魂似乎也失去了力量, 重新沉了下去。 深海之中,不可名状的生物发出一声意味深长地笑声, 隐隐听着却是叹息。 灵魂在深海之中, 呈现的是最美的状态,祂悄悄靠近。 谢云防却是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灵魂无拘无束,当谢云防完全清醒的那一瞬, 他看见了。 与此同时,那片像泥沼一般,想要拉他下陷的深海也凭空消失了。 谢云防抬眼,眼前是一片虚无,路便是在那深海之中,只有通过深海,他才能够到达下一个世界,但是……他要做地不仅仅是这些。 谢云防眼底闪过深思。 【111,出来吧,我知道你醒着。】 111:…… 早知道它就不凑热闹了。 111见识了谢云防的厉害,它的声音都不禁有些狗腿:【宿主大人,您想做什么尽管吩咐,不过祂毕竟是主神,您和祂可是签过协议的,真是硬碰硬,您不占优势的。】 * 111被谢云防强行关了禁闭,这也遂了它的心意,碰上个这么胆大的宿主,它不想被主神罚,那它就只能装作不知道喽。 一片虚无,除了深海,本没有路可走的。 但谢云防偏偏走出了一条路。 他的灵魂与这片虚无做着无声的对抗,心有所向,他便能够找到他的路。 * 谢云防重新回来了——只不过,他的回来,无人知晓,哪怕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人,也没能察觉到。 他能从虚无中走来,已经是不易,若是对这方世界产生不好的影响,那麻烦便大了。 金陵城,七月十五日,太宗皇帝崩。 二十七日后,新帝继位,丞相安倚歌摄政。 谢云防静静地看着,他看着安倚歌像失去了魂一般,一日一日的案牍劳形,一日一日的殚精竭虑。 他能够看见安倚歌,一遍又一遍临摹他的画像,他能够看见安倚歌每日必去一次皇陵,每次必哭得撕心裂肺,他能够看见安倚歌一次一次从梦中惊醒。 他希望安倚歌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着,毕竟他们还能相见,又何故如此悲痛呢? 谢云防以为时间能够磨平这份悲痛。 直到——三年后。 安倚歌将一切都处理好,只身一人来到了皇陵,然后……再也没有出去。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谢云防看得几欲发狂,为何在他离开之后,他的爱人,会过得如此痛苦,而他——每一次都会比他的爱人先一步离开。 他想要将安倚歌拦下——他的灵魂强大如斯,但他却是被这方世界排斥在外。 【安安,安安——安倚歌,你给我停下。】谢云防的嗓音几乎沙哑。 安倚歌一怔,向他的身后看去,却是空无一人。 他轻笑了笑,真的是,他实在是太想念他的陛下了,所以才会觉得陛下在喊他。 不过他马上就能见到他的陛下了。 生同衾、死同穴——这世上,又有多少夫妻,能像他和他的陛下如此相爱? 安倚歌的唇角带上了许久不见的笑意,轻快地向陵寝的深处走去。 第125章 谢云防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日。 两日。 短短两日,便让那岁月都偏爱的安丞相,变得憔悴无比。 一个偌大的陵寝,只有一人一魂。 魂能够看见人的一举一动,但人却全然不知魂的存在,只是一味地期待阴曹地府的“相见”、期待那承诺中的生生世世。 安倚歌摸了摸自己的脸,叹了一口气,楠楠自语着:“也不知道陛下,看见我这个样子会不会嫌弃?罢了,顶多让陛下责骂两句而已。” 谢云防已泪流满面。 他又如何会嫌弃,他只是心疼的厉害,他只是提前走了三年,他的安安,怎么就活成了这个样子? 又过了半日。 安倚歌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已经虚弱地很厉害了,他自由自语道:“陛下,生同衾、死同穴,可是你说过的,我私自开了你的棺,你可不要怪我。” “等我进去之后,我会为你合上的。” 谢云防却是再也无法忍耐——他做不到,他根本做不到,他不能让他的爱人,在他的面前,如此的痛苦。 他的爱人也只是想更早地见到他而已。 灵魂一次又一次冲击着这方世界的屏障,主神的系统更想要把他拉回入深海之中,谢云防却是生生地划破了虚无。 111发出尖锐爆鸣声—— 【宿主,你一定会付出别的代价的!】 这么大的动静,就算他想装作不知道也难啊!这样子,主神可一定会出手的。 谢云防没有理会,他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了这方世界中。 他站到了安倚歌的面前。 安倚歌怔然地伸出手,他用力地眨着眼睛,但眼前人并未消失:“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不是我在做梦吗?” “哥哥…你来接我了吗?” 谢云防缓缓向前,无论是什么,也阻挡不住他的脚步。 温柔而强大的灵魂踏空而来,谢云防缓缓握住了安倚歌的手:“安安,我来了,我们走。” 安倚歌不解,更是不知要去往哪里。 但他没有去问,无论谢云防想要带他去到哪里,他都会跟随。 他也不知道此时的他是什么样子,他似乎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是鬼吗? 安倚歌不知,但只要和谢云防在一起,他是什么也无所谓。 系统世界发出嗡鸣的声音,那片虚无地对抗更加强烈,谢云防能为了安倚歌从虚无中走来,便能够带着安倚歌回到那片虚无。 通向下一个世界。 安倚歌紧紧地跟着谢云防的脚步,空间变换扭曲,他的目光看向那片虚无深处。 是一片深海。 冰蓝色的眼眸将那片深海倒映着,安倚歌怔怔地看着——他似乎知道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对他竟是如此的熟悉。 安倚歌不自觉得将谢云防的手握得更紧。 两人一起沉入了深海。 祂也来到了谢云防的面前。 * 一望无际的大海在阳光的映照下,折射出奇妙的光芒。 港口上停着大大小小的船只,最大的船只甚至有一百多米长——这是行政官家族的船只,据说这可是曾经的航母改建的。 这里同样也停放了小一些的机动船,但至少也有六七米,要有驾驶舱和储藏室——再小便不足以深入到海洋内部了,也不足以带回足够的收获。 这个海口带动了渔业和商业,可以说这里是普罗索斯繁荣的基础。 即使是科技发达的现在,出海也有着不低的死亡的风险。 但人们依旧保持着对出海的积极,出海不一定有收获。 但不出海,却是一定没有收获。 安斯正是其中一艘机动船只的主人,他长得俊,是这十几个渔村里最俊气的小伙子,一双金色的眼睛,说出去是个贵族也有人信。 还有贵族的女儿想要嫁给他,但是被他拒绝了,这可让不少人眼红又羡慕。 安斯从不在意别人的想法,他的心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出海、捕鱼、攒钱,然后买基因进化剂,他要离开这里。 他虽然只有一艘小型机动船,但他的收获一向很好。 安斯最近却是有别的苦恼,有一个自称111的东西出现在了他的脑子里,然后每日喋喋不休。 【宿主,虽然你又失忆了,但是你真的是我宿主,你其实不是真的安斯,你只是要用这个身份完成任务而已。】 【你的任务对象很快便要出现了,他是人鱼,你一定要带他回来,完成任务,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 安斯:…… 【人鱼?你是说你知道人鱼的行踪?】 111:【算是吧,我的确知道他的行踪。】 【那你为什么我找上我?人鱼千金难求,贵族都以拥有一条人鱼为荣,如果你知道人鱼的下落,随便找一个人就行,为什么非要缠着我,你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我只能认为你有别的企图。】 111一时间语塞,干巴巴道:【那其实是你的攻略对象。】 安斯沉默了:【你以为我会相信吗?我知道你可能很高级,但你如果你不能给我钱、不能帮我挣钱的话,请从我的脑海中离开。】 111:离谱,真是离谱,爱钱是原主的设定——竟然影响到宿主了。 【不不不,我不会走的,你很快就会相信我了,今天你一定会遇到人鱼。】 安斯不置可否,他旁敲侧击地问了111许多东西,它说它是一个很厉害的东西,似乎知道许多,但安斯却是隐隐地感觉这个111并不太靠谱。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出海三日,晴、微风,正是捕鱼的好时机。 安斯收获颇丰,他这一次捕捞到的鱼,已经足够负担他此次出行的成本,并小赚一笔了。 但却是从未见过人鱼的身影,这已经到了安斯要返回的时候了。 安斯淡淡道:【看样子,你的确没什么用,你走吧,不要耽误我挣钱。】 111抓耳挠腮,它可以确定攻略对象就在这片海域,但怎么就是碰不上呢,怎么就是碰不上呢? 转机发生在第三日的夜晚。 月夜下,海面上波光粼粼,隐隐有些微风,却掀不起大的浪花,这本是一个普通而安全的夜晚。 安斯看见了他—— 人鱼。 人鱼的脸庞像是被月光亲吻,一头银色的长发如海藻般垂落在腰间,冰蓝色的眼眸似乎大海还要透亮,只一眼,便足以动人心魄。 他太美了。 但他的周身被渔网缚住,银蓝色的鱼尾上伤痕累累,仔细看去他的身边的海水已经被染上了血色。 这是一条受伤的人鱼。 而那条人鱼显然也注意到了他。 111激动地都快破音了,等了三天,终于等到了,如果找不到宿主,他都不知道怎么交代:【宿主,你看,我没有骗你吧!】 第104章 毫无疑问, 这是一条受伤的人鱼。 安斯站静静地注视着这条人鱼,人鱼宛如月夜水上流动的波光。 很美。 安斯头一次感觉到了心跳的加速,他默默地想着, 这一幕画面, 他可能一辈子都忘不掉了。 月流光却是警惕地盯着眼前的人类, 他是人鱼, 他不知晓自己为何会与族群分散, 但眼前的这种名为人类的生物, 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的这一身伤, 便是人类造成的。 月流光在悄无声息地后退, 他要逃离这里, 逃离这个人类、逃离追捕他的那些人。 他寻找着合适的时机, 他的尾巴倏地打起一个浪花,遮挡了安斯的视线, 他瞬间便退后了数米,但那条银蓝色的尾巴却是同一个瞬间,迸发出了大量的鲜血。 月流光的伤已经很重了。 这同样也被安斯看在了眼里, 他微微抿唇, 他的心底生出了莫名的欲望——他想要抓住这条人鱼, 这是安斯二十年的人生中, 头一次对金钱、基因强化剂以外的东西, 产生如此强大的欲望。 不用111号在他的脑海中催促,他便回到了驾驶舱, 将机动船的马力开到了最大。 安斯要追上那条人鱼。 人鱼的速度比安斯中想象的要快, 他顺应着海浪,藏匿在海面之下,他飞快地逃离着。 但安斯并没有灰心, 他对大海同样熟悉,而人鱼却是已经受了伤。 安斯知道,人鱼逃不走的,他捕鱼一向最有耐心,但是这一次,安斯的心底却是凭空生出了焦躁,他想要尽快抓住人鱼。 人鱼受伤了,再不抓住人鱼——他可能会死的。 月流光的唇苍白的厉害,他被追捕了三天,这三天他几乎没有一刻停下来休息,这该死的渔网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竟是撕不烂、也解不开。 人鱼轻轻回头,他看着对他穷追不舍的机动船,冰蓝色的眼眸闪露一丝凶狠。 大不了同归于尽。 月流光如此想着,却是感到颈后一阵刺痛——他倏地一惊,转身向后看去,他的眼前却是阵阵的发黑。 第126章 这……难道就是陆上那些人类研究出的那些奇奇怪怪的针剂吗? 该死、实在是该死。 他的眼前阵阵发昏,月流光再次看见了那个人类,那个人类潜在水底,他举起了枪对准了他。 那个人类在向他靠近。 月流光努力睁大眼睛,他想要看清那人的样子,终于——在那人类靠近的那一瞬,他终是抵抗不住药效,昏迷了过去。 安斯已经将时间留出了富余,但他没想到人鱼的抗药性这么强。 他轻轻戳了戳人鱼的手指上的指甲,很锋利、像是刀一样,如果他在人鱼清醒的时候靠近的话,他想必已经被人鱼划伤了。 安斯静静地看着人鱼,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条人鱼,他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仔细地回忆着自己的记忆,他清晰地记得自己在破落村子里生活了二十年。 这期间,安斯除了远远地看过一次执政官家的人鱼外,从未接触过人鱼,为何他会对这条人鱼有熟悉的感觉? 安斯想不明白,所幸便不再去想,他轻轻将人鱼抱起,他要带人鱼回到他的机动船上。 111的声音中带着雀跃,苍天有眼,它来到宿主脑海里三个月,宿主的任务终于有进展了:【恭喜宿主完成扮演原主的第一个任务:捕捉人鱼月流光。】 安斯的脚步一顿,他罕见地出声询问:“你是说,他的名字叫月流光。” 111嘿嘿嘿笑道:【是的哦,他叫月流光,这个名字可是来自东方的,觉得不错吧?】 安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点点头。 他看着怀里的乖巧的人鱼,心情有些愉悦,刚刚那么凶,现在昏迷的样子,看着可太乖巧了。 安斯的机动船的空间不大,他隐约记得刚被捕的人鱼并不能离开水太长时间,但他的两间水箱储藏室已经放慢了他这三天捕的鱼——如果放在一起,人鱼会不会受伤? 安斯垂下了眼帘,做好决定,飞快地清空了一件水箱储藏室,同时将储藏室的水清洁了一遍。 人鱼的价值更高,如果把人鱼卖了,他便可以买s级的基因进化剂了。 他是为了钱才这么做的,他要保证人鱼是活着的——只要活着就好,那些大贵族,总会有钱将人鱼养好的。 安斯看着水箱储藏室的人鱼,人鱼依旧昏迷着,昏黄的灯光打在人鱼的脸上,银色的长发紧紧的贴在人鱼的脸颊。 鬼使神差的,安斯轻轻拂去了人鱼脸颊上的头发。 远远看着便觉得人鱼的美貌惊人,如今近距离看,更是能够感觉到人鱼的美丽。 而越美丽的人鱼,价值越高。 安斯不知他看了人鱼多久,却是看见人鱼的双眼倏地睁开,冰蓝色的眼眸就那么对上了安斯的双眼。 安斯已经,他条件反射地向后退去,人鱼的抗药性这么强吗?若是——实在不行,那他便只有把人鱼电晕了。 就在安斯准备行动的那一瞬间,人鱼再一次晕了过去。 他终究没有抵抗住药性。 安斯松了口气,他不想再次伤害人鱼的身体,但他同样也不允许人鱼伤害他,他沉思片刻,从机动船中翻出了束缚带和止咬器。 他将人鱼的尾巴上还有渔网,他将铁索穿过渔网,将人鱼固定在了水箱之中。 安斯有用束缚带缠绕住了人鱼的双手——据说,被饲养的人鱼都是吃要被剪掉指甲的,但安斯犹豫片刻,终究是没下去手。 最后,他将止咬器放进了人鱼的口中。 将这一幕完全目睹的111:…… 这没有记忆的宿主,也太无师自通了吧?这这这、完全就是原主做的事情啊!还有,宿主他的机动船上,怎么有这么多这样的东西啊喂! 它以为这一世宿主失去记忆,它多派上点用场,好等到宿主恢复记忆之后邀功呢? 111磕磕巴巴地将进度报了出来:【恭喜宿主完成扮演原主的第二个任务,束缚人鱼、禁锢他的自由。】 安斯微微挑眉:【你说我的任务完成了,那我有奖励吗,有多少钱?】 111痛心疾首、咬牙切齿:【回宿主,没有奖励、更没有钱,您做任务,全凭自愿。】 安斯:…… 半晌,安斯才道:【你怎么这么没用。】 111想哭,但没脸哭,它真的好没用,呜呜呜。 安斯将人鱼禁锢在了水箱,心底罕见的生出了一丝愧疚,他从自己的驾驶舱中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些伤药——他受伤少,所以这些伤药也不怎么用。 但好在他没有丢掉这些药,这些药也还没过期。 安斯思考片刻,决定先给人鱼涂外用的药膏,人鱼伤痕最重的地方,便是他的鱼尾。 这是安斯第一次触摸人鱼的尾巴,月流光的尾巴上是银蓝色的鳞片,灯光昏黄都难以遮掩这些鳞片的光彩——比安斯见过的所有的鳞片都要美丽。 如果人鱼没有受伤的话,这将会是一条完美的尾巴。 安斯的动作很小心,他并不想给人鱼带来二次伤害,他轻轻地涂抹着伤药。 他认真地涂着,很快便涂好了大半,安斯却是发现有一个不一样的地方,那处的鳞片似乎与别的地方不同。 安斯不解,他仔细摸索着那片鳞片,却是倏地发现这是一块可以滑动的鳞片。 如此神奇。 安斯也是头一次见到,他轻轻滑动着鳞片,竟是感觉到指尖有一丝不同寻常的湿润和黏腻。 于此同时,人鱼剧烈地抖动着。 安斯一怔,他抬眼—— 人鱼醒了。 冰蓝色的眼睛里带着恼意,仔细看去,就能发现月流光的脸颊带上了红晕,这似乎是恼羞成怒了。 安斯此时此刻,才意识到,他刚刚碰到的是个什么地方。 他……他说他不是故意的,人鱼能相信吗? 第105章 哪怕是月流光不信, 安斯还是解释了一句:“我只是…想给你涂药,我不是故意的,我对你没有别的意思。” 他不说还好, 他一说月流光的反应更加剧烈了。 银蓝色的鱼尾疯狂的甩动着, 它昏黄灯光的折射下煞是绚烂, 但却被铁锁紧紧的束缚住——更是无法伤到安斯。 安斯已然退到了安全的地方。 安斯希望他刚刚做的束缚足够的紧。 如果被人鱼挣脱的话, 那他便只能电晕人鱼了——他其实不想伤害人鱼的。 还好他的机动船被他改造过, 水箱储藏室的隔板的最新材料足够坚硬, 不然他真害怕人鱼把他的储藏室打穿。 月流光的意识已然清醒, 他的周身都被束缚, 就连这个小小的水箱他都难以离开, 而他曾经生活的是广阔无垠、自由自在的大海。 月流光冰蓝色的眼眸变得赤红, 像是一阵阵哀鸣,他想要逃脱这个牢笼, 但却是被锁在了这里。 他的鱼尾一下下的敲击发出轰轰的响声,刚刚上好药的鱼尾,再一次崩裂出鲜血的。 安斯的心底也生出了一丝不忍——他也不是天生残忍, 他不由得去想, 那些流通在市面上的人鱼, 是否也会想他眼前的人鱼一般, 如此的痛苦。 “没用的, 你别挣扎了,我是不会让你逃走的。”安斯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清冷, 语气没有丝毫的严厉, 但每一个字却是极为无情。 月流光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类,他知晓,这个人类说得很大程度上是真实的。 人和人鱼四目相对, 这一刻出奇的安静。 111看着心惊胆颤——宿主每次随机到的都是攻一的身份,宿主和攻略对象的初次见面速来激烈,但之前总是能擦出一些别的火花,只有这一次是在这方面激烈啊。 尤其是这一次,宿主他还真的以为自己是原主了。 这后续可咋发展啊?111几乎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 海面只有轻微的风浪,机动船平稳地行驶着。 水箱储藏室内的平静只有一瞬。 人鱼死死地盯着安斯,转身竟是哐地一下撞在了储藏室的水箱上—— 安斯倏地一惊。 月流光已经预料到一次不会成功了,他疯狂地撞击了第二次、第三次…… 安斯明白他想要做什么了!人鱼想要自杀—— 不可以!安斯心道,他的动作更是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做出来的,他飞快冲了过去,他死死地将人鱼的上半身抱住,硬是将人鱼的动作止住了。 冰凉的身体将安斯的体温偷走。 人鱼的额头上已经满是鲜血。 安斯看着人鱼沉默片刻,手上没有送下一丝力道,他看着人鱼的眼睛,一字一句缓缓道:“你如果真的这么想死,早在第一波抓到你的人手里你就死了,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死亡是最简单的解脱办法。 活着才有希望。 月流光并不想选择死亡,但他实在看不见什么希望——更何况眼前的这个人类,长得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实际上却是龌龊的厉害,不然也不会趁他昏迷的时候,触碰他的生殖腔。 第127章 他几乎不用想,便能够猜到他接下来会面对什么。 月流光的眼底流露出一丝绝望,他知晓被被捕获的人鱼会面对怎样的命运——他们会沦为商品、玩物,辗转在不同的主人之间,这是侥幸从人类手中逃回来的人鱼传递的消息。 而被人类抓住的人鱼,很少有能够逃回的。 月流光的心理充斥着绝望。 他不想死亡,更不想自杀,那难道他只能面对这样的命运了吗? 月流光被堵上止咬器的唇齿叫流露出一丝绝望的悲鸣, 他不甘心,他实在是不甘心。 安斯沉默地看着人鱼,他不知如何是好,如果他足够心善,那他应该放了这条人鱼,但他是一个缺钱且狠心的人——他不知道他的这个信念是从何而来的,但记忆中的他的确是这个样子的。 面对如此一条价值不菲的人鱼,如果放走,那便实在不是他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那些被贵族豢养的人鱼也不一定会过得很差——执政官每天都要购买很多新鲜的海鱼,据说就是为了喂养那条人鱼。 人和人鱼无声地对峙着。 安斯的状态却是要比月流光的状态好上数倍的。 不知过了多久,终究是人鱼选择了放弃,月流光颓然地落下,身体重重地撞击到储藏室的水箱之中,发出一声闷响。 人鱼放弃反抗了。 安斯微不可差地松了口气,他看着一旁被散落的药物——只是被撒上了水,还是可以用的。 他想起了他本来是在做什么的,他思考片刻,离开了这里返回了储藏室。 月流光静静地浸在了水箱之中,这是他第一次在如此狭小的空间,他的眼前一片漆黑——在那个人类走的时候,这里的灯也就灭了。 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耳边是隔壁水箱闻到血腥气味而兴奋的鱼的声音。 它们也想吃他,只不过被这水箱隔开了。 月流光很疼,他的全身上下已经没有多少好的地方了,自他记事起,便是人鱼中最受欢迎的那个,他也是年轻一代最优秀的人鱼。 而他现在,却是要尝试适应这样生活了——黑暗、狭窄、伤痕,以及无时无刻都会可能带来的恐惧。 水箱中的水将月流光包裹,但却无法将他送回他的家乡。 * 滋滋的一声响,储藏室的灯却是倏地亮了起来。 月流光心中一惊,瞳孔收缩,他不自觉得紧绷起来,这个人类去而复返,是想做什么?难道是要做刚刚没有做完的事情吗!? 安斯一怔,他看出来人鱼被吓了一跳,他看着还在轻微闪烁的灯,突然想起,这间储藏室在没有人的时候,便会一直是黑暗的状态。 他眉头微蹙,之前这里只有鱼还好,现在有了人鱼怎么办?难道要让人鱼一直处在黑暗之中吗。 安斯没想好如何解决——当下的任务是给人鱼上药。 他拿着伤药和绷带,缓缓地向人鱼走去。 月流光却是倏地一惊,他条件反射地向后退去,只是他的背后便是水箱的后壁,他已经退无可退,他想要出言警告,却是被止咬器阻止住了声音,只能发出不成语句的声发音。 安斯大概猜到了人鱼在担心什么,他将伤药和绷带展示了出来,声音淡淡的,却带着温和与耐心:“放心吧,我不会伤你的,我只是给你上药。” 说着,他不由分说地将人鱼被束缚带绑住的手拉了过去,竟是解开了一下。 月流光眼睛都亮了:!! 安斯却是挑挑眉,按住了蠢蠢欲动的人鱼的手,淡淡道:“你刚刚动作太大,上的药都白伤了,我要重新给你上药——但我不会全部给你解开的,你死了这条心了。” “你不要太小瞧我,单打独斗你未必能打得过我,更何况你被绑成这个样子。” 111淡淡腹诽,这不是你当初偷袭人家还用眩晕针1时候了? 月流光霎时没了兴趣,冰蓝色的眼里透露着活人微死的感觉。 安斯挑挑眉,手中继续动作,他伸手抚上人鱼的额角,他仔细观察片刻,倒吸了口冷气:“你们人鱼的确厉害,都撞成了这个样子,你竟然还能忍住痛继续撞下去。” 月流光冷哼一声,他当时都想要死了,又哪里会怕疼?他又不像人类一样脆弱。 安斯小心翼翼地为他涂抹着伤口——这是他最贵的药,能够刺激基因自我修复,他也只会在用过基因进化剂之后,才会用这款药的。 月流光只觉得额角一阵凉意,有些酥酥麻麻的感觉,但并不觉得丝毫疼痛,一时间也在感慨人类这些药的神奇。 不一会儿,这药便被用了五分之一。 安斯粗略一算,这要月流光还要再用至少七八次。 安·爱财如命·斯的心里在滴血,他的心中默默想着,他不是不能看着人鱼脑袋还流血,他一向是一个残忍的商人。 他只是不能让人鱼破相,破相的话,人鱼可就卖不上价了。 没错,只要把人鱼卖了,他就能够回血了。 毕竟商人不做赔本买卖,安斯默默地想着——他的确是一个敬业的好商人。 好在安斯没有将这些话说出来,不然月流光刚平息一点的恨意,又要被烧起来了。 “鱼尾……还要我帮你涂吗?”安斯上好额角的伤后,便看见那条伤痕累累的尾巴——刚刚那误会,就是从尾巴起的。 他现在再碰尾巴可能不太好。 月流光倏地抬眼,眼底满是警惕,却是对上了安斯那温和而认真的眼睛。 这个人类似乎真的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月流光不能说话,只是试探性地摇了摇头。 安斯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将人鱼手上的束缚带松了一下——手指还缠在一起,只是能够有限的活动,然后将药放在了他的身旁。 月流光试探地动了动,只见安斯没多说什么,甚至礼貌地退后了几步。 安斯温声说:“我不看你,你自便——如果你想要让我离开,也可以,但现在天还没亮,这个地方,如果我离开的话,灯就会灭,你可以吗?” 月流光犹豫了片刻,缓缓摇了摇头。 他只是不喜欢在漆黑的世界里而已。 灯光温暖而柔和。 狭小的储藏室中,人鱼和人达到了一种莫名的和谐。 冰蓝色的眼睛打量着这个狭小的空间,也在打量着这个给他上药的人——这个人类除了长得好看以外,也是有优点的,如果能把他放回大海就更好了。 “好了吗?”安斯温声问。 月流光点了点头——实际上是没好,有些地方他并不能接触到,自然无法上药。 但他知晓,这个警惕的人类是不会将他彻底松开的,而他也不想让这个人类在触碰自己的尾巴了。 药已经上完。 安斯缓缓起身,他将人鱼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这个时候,他似乎没有什么在留下来的理由了。 毕竟,没有猎物会愿意和捕猎者待在一起。 “那我走了?”安斯试探地问道。 人鱼冰蓝色的眸子沉默地看着人类,半晌,人鱼点了点头。 安斯将门仔细关好,虽然人鱼从水箱越狱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他还是要小心,他不能给人鱼逃离的机会。 一声清脆的关门声后,人类走了。 水箱再次陷入到了黑暗。 冰蓝色的眼睛所能看到的便只是一片漆黑的天花板,月蓝光蜷缩在一起——他有些孤单,但是他连拥抱自己都做不到。 月流光甚至感到了寒冷和饥饿。 真是奇怪,为什么一条能够自由潜入到大海深处的人鱼,会感觉到冷呢? 可能是他受伤太重,连体质都变弱了吧,月流光自嘲地笑了笑,就他这个样子,他还能逃出去的希望吗?况且那个人类,会给他逃跑的机会吗? 止咬器限制着他的舌头,月流光有些不适,伤药是管用的,但恢复也需要时间,人鱼强悍的自愈力甚至能够让月流光感受到肌肤生长的刺痛。 他闭上了眼睛,没事的,只要睡着了,疼痛和饥饿他就都感受不到了。 * 安斯看了看驾驶室的显示器,现在已经凌晨四点了,而他固定的作息是六点起床,也就是说,他还能再睡两个小时。 他揉了揉眉心,他现在应当抓紧时间休息。 安斯闭上了眼睛,尝试着入睡,但他一合上眼睛,脑海里的画面都是那双泫然欲泣的冰蓝色双眼,那双眼睛徘徊在他的脑海里,竟是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在想那条人鱼。 但是他有什么理由会一直想一条人鱼呢? 安斯默默地思考着,却是毫无结果,他睁开了眼睛,漆黑的驾驶舱里只有显示器发出一点幽微的蓝光。 他的确睡不着。 111轻轻飘过:【宿主怎么了,你是睡不着吗?睡不着你就听我讲你和攻略对象的爱情故事吧,保证可歌可泣、感人肺腑。】 第128章 安斯:…… 半晌,安斯淡淡问:【你给我查一差饲养人鱼有什么注意事项。】 111一愣:【宿主你不是有智脑吗?】 【海上智脑的网络会慢,你不会卡,而且……】安斯语气平和,微微挑眉,【你不是说你比智脑要智能吗?】 111一时无语,合着这是把他智脑用了,这也太看不起系统了啊喂! 虽是如此想着,但111还是任劳任怨地将相关信息都检索出来了——毕竟他的网速这么快,也是沾了宿主的光。 安斯在脑海中默默地翻阅着饲养人鱼指南。 在海洋中,人鱼能够自行调节体温,但在陆地上,他们数万年来进化而来的温度调节会失灵。 他们需要非常精细的温度调节,只要有一点不对他们就会感觉到非常不适。 在海洋中,新鲜的食物随处可见,到了陆地上,之中当天捕捞的鱼类,才不会让人鱼食用的时候感到恶心——如果实在吃不下去的话,可以做成刺身,研究表明人鱼和人类的味觉是相似的。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如果海洋中的人鱼是海洋生态里的一霸,那么陆地上饲养的人鱼就是易碎的瓷器。 安斯认真阅读着,却是忽然想起,他忘记了一件事情——人鱼这种海洋中的美丽生物,往往被传说为海妖。 但他们终究不是海妖,而是一种和人类相似的智慧生物。 所以,他们是会饿的,他们也是要进食的。 而他完全忘了这件事情了,飞快地回忆着书里的内容,刚刚被捕获的人鱼情绪低落,需要大量新鲜食物才能缓解。 更何况,他的这条人鱼一路逃命,怕是也没时间在海里进食,那他岂不是已经饿了好几天了? 安斯坐不住了,他还给人鱼戴着止咬器,人鱼就是想吃另外一个水箱里的鱼都做不到。 但苍天可鉴,他并不是故意的。 他飞快起身,显然这个晚上,他是睡不成了,但只是一夜不睡,对已经服用过基因进化剂的人类来说,也不是接受不了。 安斯的注意力被转移。 而他完美的错过了这本书中最后一部分的内容——人鱼的发情期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从海洋到陆地是最容易受到刺激而产生发情期的时候。 安斯飞快地检索了人鱼的食谱,都是些名贵的鱼类,其中最受人鱼喜欢的是深海中的大兰林鱼。 如果是普通人还真养不起但安斯,但安斯是一个以捕鱼、卖鱼为生的商人,他最不缺的便是鱼,这条机动船中就有大兰林鱼。 * 安斯再次出现的时候,月流光已经没有了太大的反应,只是淡淡地看了安斯一样。 他的手里拿了一些刀和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月流光有一丝的警觉,这刀应当不是来杀他的吧?毕竟活着的人鱼才值钱。 安斯没有说话,只是从水箱中挑出了一条状态很好的大兰林鱼,被捞上来的时候,大兰林鱼激烈的反抗着,然后被安斯干脆地打晕了。 然后安斯非常熟练地将鱼处理干净、冲洗好、切成片,在旁边准备好了蘸料——这就是一盘完美的大兰林鱼刺身。 111看着,不由得感慨了一下宿主的学习能力,那些明明不是自己的技能,都能在短暂的适应记忆之后灵活掌握——不然宿主应当早就发现不对的地方了。 月流光沉默地看着,他觉得自己和这条大兰林鱼没有什么不同,都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而已。 安斯却是将食物端到了月流光的面前:“你饿吗,你想吃吗?” 月流光一怔,却是有些迟疑,这……是给他准备的? 他没有立刻回复,半晌,他看着安斯那双波澜不惊的平静眼神,缓缓点了点头,他自然是想吃的。 “好。”安斯温声道,“我可以给你摘下止咬器。” 月流光的眼睛一亮。 安斯话锋一转:“但我不会给你解开手上的束缚带,我会将你上半身也束缚住——我要优先保障自己的安全,但我会尽量不弄疼你,你也最好不要反抗。” “你很厉害,但你不是我的对手。” “我不想伤你,你最好乖一点,我会喂你吃的。” 安斯温和地注视着人鱼,嘴上说着的话却是赤裸裸的威胁。 月流光感到了一丝屈辱,但他刚刚就觉得饿的发昏了,他犹豫片刻,终于没能忍受住食物的诱惑,缓缓点了点头。 安斯果然是按照他所说的,加强了束缚,但也为他取下了止咬器。 长时间的强制佩戴,在摘下的那一瞬间,月流光的口腔不禁酸软起来,连带着的还有唇角不自觉流出的唾液。 安斯用纸巾擦干净月流光人鱼的水渍,却只是得到了人鱼凶狠的一眼——不是这个人类,他又怎么会这么狼狈? 但月流光终归没有自己锋利的牙齿去咬这个人类,他白了人类一眼后,便将视线放在了食物上。 安斯不由得失笑,温声道:“啊,张嘴……我喂你。” 月流光缓缓张开了嘴。 “要试一下这个蘸料吗?” “没错,这个是我们人类的,但是人鱼饲养指南上说,你们人鱼也可以吃的。” “还不错吧?要再试试吗?” 月流光缓缓点头——这样吃,食物的确变得好吃了。 这个姿势并不舒服,他吃得速度不快不慢,但是很斯文,像是个受过人类高等教育的贵族,仿佛他不是被囚禁的俘虏,而是在一个优雅的餐厅用餐。 半个小时后,这一整条大兰林鱼都进到了人鱼的肚子里。 安斯没有立刻将止咬器带回,而是温声问:“你可以说话吗,你能告诉我的名字吗?” 人鱼沉默地看了安斯片刻,冰蓝色的眼睛有着说不出的感情,半晌才缓缓道:“我叫月流光。” 月流光——安斯沉默片刻,这的确和111所说的名字相同。 第106章 月流光—— 安斯沉默片刻, 他看着眼前的这条人鱼,这的确和111所说的名字相同。 月流光看着半晌不说话的人类,有些奇怪, 难道它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对吗?但不应该呀。 月流光犹豫了片刻, 还是问道:“你怎么了?” 安斯摇了摇头, 抬眼道:“没什么。” 月流光觉得眼前的这个人类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 但他只是一个被捕获的人鱼, 眼前的这个人类显然没有必要将他的事情都告诉自己。 他显然不能再追问下去。 月流光看着眼前的人类, 又想想自己的处境——他既然决定不去自杀, 那他面对的就是如何才能生存下去, 如果能够很好的生存下去, 那就更好了。 月流光抬眼, 冰蓝色的眸子澄澈如深海,他静静地看向人类:“那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安斯一怔, 随即反应过来,倒也没错,他这一次捕获的是和人类一样具有高级智慧的人鱼, 向他询问名字倒也正常。 只是这样想想, 这对人鱼来说更残忍了——只不过, 这份残忍并不是安斯一个人所决定的。 青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就在月流光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 他听见了青年的声音。 “我叫安斯。” 青年的声音温润干净,很是好听, 是月流光喜欢的声音, 如果不是这个人把他抓起来的,那就更好了。 月流光确认了一遍:“安斯?” 安斯点点头,他淡金色的眸子定定看着人鱼, 两人目光相对,却是没在说话。 毕竟猎人和猎物之间有什么好聊的?聊猎物是怎么上钩的吗? 一个在陆地上生活捕鱼、卖鱼的人类,一个生活在深海中自由畅快的人鱼,这两个天然对立的身份,显然是没什么共同话题的。 总不能聊哪种鱼好吃吧? 一时间,人和人鱼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又过了片刻,安斯看着月流光问道:“你还想吃吗?” 月流光摇摇头,他已经吃饱了。 “那我四个小时后,再来为你准备下一餐,那个时候,我再把药也给你带来,好吗?”安斯温和的问着。 他一向是个绅士的,再加上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卖掉人鱼,不自觉得对人鱼产生了些愧疚,竟显得更加绅士温柔了——如果可以忽略他把人鱼束缚地几乎不能行动。 月流光点点头。 安斯看看止咬器,又看看人鱼,沉默片刻,道:“我给你带上止咬器,然后将你的手松开,就像刚开始的那样。” 月流光看着人类,不知为何,心底有些难受。 他闭上眼睛,缓缓张开了嘴,他的行动已经代表了他的答案。 月流光知晓,现在他没有反抗的必要,至少眼前的那个人,比第一波捕获到他那群人类,要温和的多。 安斯看着温顺的人鱼,动作有些不忍,但想起那书中所讲述的,如果人鱼不戴止咬器的话,有很大概率自杀或者逃跑的可能——人鱼对自由的渴望,安斯是知道的。 第129章 佩戴上止咬器,人鱼便没有说话的权力了,只有那一双冰蓝色的眼睛,沉默的看着人类,冰蓝色的眸子眼底隐隐有些泪光。 也许是有些不适。 安斯也如约为他解开束缚着两只手的束缚带。 “那我走了——” 月流光点点头,安斯静静地从储藏室离开,他锁上了门。 储藏室又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 与月流光相伴的,只有这一身的束缚和旁边一箱子海鱼。 * 111上线,它幽怨道:【宿主大人,我没有撒谎吧——您要尽快做决定哦~如果您真的卖了人鱼,您拯救高岭之花的难度,可是会指数倍增长的。】 安斯眼底幽微的暗光一闪而过,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111系统也许正如他所说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宿主。 但是它所说的主神却绝对不简单。 完成祂的任务,就能得到想要的吗? 未必,更何况那早已定好的合约,他连“他”想要什么都不知晓,那他又为何为了“他”去完成任务呢? 安斯挑眉,与那个主神的“合作”,实在是与虎谋皮,至少现在,他没找到要这个必要。 【你能预知到这条人鱼的存在,你的确没有撒谎——但同样,你很危险,明明我在这个世界生活的好好的,只要按部就班,认真赚钱,就能过我想要的生活,我为何要相信你的,去完成那个所谓的任务?】 111:……好有道理,一时间它竟然无话可反驳。 【呜呜呜,宿主您凶我,您要相信我,不然,宿主……您迟早会后悔的。】 安斯:??这小东西怎么变成嘤嘤怪了,之前明明装的还挺向那一回事的。 【哭得真难听。】 111哭得更凶了。 安斯一时无语,如果说他对那个“主神”是忌惮,那他对这个小系统则是无奈。 【别哭了,你也不是完全没用,你告诉我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我允许你接着跟着我。】 111眼睛一亮,它瞬间松了口气,然后愉快地去分析剧情了,宿主救下人鱼的时间和原剧情有略微的差异,变量多了,它需要重新推演,再得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剧情。 * 安斯看看时间——果然已经过了他睡觉的时间了。 他照例做了自己的体能训练,然后吃自己的早餐。 相比于安斯那份精致的大兰林鱼生腌,安斯的早餐就显得普通很多了,海上不必陆地,安斯对食物的需求也没有那么高。 接下来便是安斯每日要做的事情,检查机动船上的设备,发动机是否有故障,操作台是否能够正常运行,机动船上的武器和药剂是否足够,救生舱、救生衣是否完备等等。 将这一切忙完,距离约到好的四个小时,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一般情况下,安斯会选择研究基因进化相关的书籍。 安斯打开了书,脑海却是人鱼冰蓝色的眸子含着泪光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止咬器太过大的缘故——那毕竟是用于其他生物的。 他思考了片刻,搜索出人鱼专用止咬器的模型。 止咬器的原理都是想同的,只是人鱼专用止咬器细节处有些不同,但是能够减轻对人鱼带来的不适感的同时,还能够防止伤人和自杀,人鱼也可以慢慢地说出话。 一个小时后,安斯成功改造出了差不多的止咬器来。 哪怕天已经明亮,但储藏室依旧见不到多少眼光,在安斯进入储藏室的瞬间,昏暗的空间也明亮了起来,伴随着同样明亮的是人鱼那双冰蓝色的眸子。 月流光看见那个人类来了,烦躁的心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他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说起来,他今日饿的格外的快,平日里,四个小时他不会感到如此的饥饿的,这可以吃归因于他这几日不停息的逃跑。 但奇怪的是,在那四个小时里,月流光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也在想那个人类。 他远离族群,他在刚刚那四个小时里,他想要回家,想要自由,这都是应当的。 但他为什么会想那个人类? 月流光想不明白这个,他一个人在这间储藏室,心情便越想越糟糕。 许是太无聊了。 月流光看着那狭小缝隙中的天空,这里只有极窄的视野,只能依稀看见一道天空,是看不见海洋的。 人鱼幽幽叹了口气,他一定是太无聊了,他需要一个智慧生物的陪伴——毕竟,不看下半身,人类和人鱼长得还是很像的。 安斯拿着东西,缓缓走来。 当月流光看见安斯的时候,他也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了脑后。 那个人来陪他了……他也有东西吃了。 人鱼愉悦地想到。 月流光控制着自己想要游过去的冲动,但还是忍不住用尾巴轻轻的摆动了两下,溅出了几朵水花,在水箱中泛着淡淡的涟漪。 他在期待安斯的到来。 安斯一怔,却是不解,人鱼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看见他心情很好的样子。 明明昨天夜里还是一副恨不得自残的样子。 第107章 安斯不解, 只得暗自感慨了人鱼的智商之高,竟然会用这种方法来取得信任—— 他暗自提高了警惕,但不得不说, 面对这样的人鱼, 他也实在做不到冷着脸面对。 “我给你上药, 还是我为你涂上身的, 下半身你自己来, 怎么样?” 月流光心底那一丝异样, 被他按捺住了, 他冰蓝色的眸子看着安斯, 静静地点了点头。 安斯记得月流光受伤严重的部位, 认真地将药膏敷了上去。 人鱼的皮肤实在是太白了, 就像是被月光洗过一般,安斯的动作已经放到了最轻, 还是不小心留下了痕迹。 “不好意思,疼吗?” 月流光不能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他控制着自己想要摆尾巴的本能——他似乎很喜欢这个人类的触碰, 但显然人鱼并不想承认这点, 虽然他的确很喜欢。 如果被发现了, 可就太丢人鱼的脸了。 月流光这般想到, 他虽然开心,但他还是有控制尾巴的定力的, 况且他的尾巴本身能够活动的范围就不大。 安斯便继续动作了。 “抬头, 你额头上的伤也要上药。” 月流光一怔,听话地把脑袋凑了过去。 这世上没有丑陋的人鱼,而月流光的样貌更是人鱼中的佼佼者, 安斯看着这突然放大的美貌,四目对视,他的心跳都快了几分。 月流光歪着脑袋,他也在近距离地观察这个人类。 他虽然生活在海中,但他见过的人类不少,有男人也有女人,有年幼的也有年老的,但的确少有像安斯这么好看的。 没错,用人鱼的眼光来看,安斯也是非常好看的一个人。 月流光已经快到择偶的年龄了,但在族群中他并没有喜欢的人鱼,反而是眼前的这个人类,声音很好听、说话也温柔,长得还好看—— 人鱼想到这里,却是无法继续想下去了。 如果不是这个人类抓的他就好了,月流光默默地想着,如果可以,他想和眼前的这个人类交朋友,但现在……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这么有意思的人类。 月流光的想法也只能是想想了。 人鱼有些淡淡地怅然。 安斯有些紧张,他想了想,可能是因为人鱼的视线,人鱼纯净而炽热的目光,让安斯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 他觉得自己有些卑劣——但他受到的教育一向如此,他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他所做的也都是商人该做的事情。 安斯的视线不知落在何处,但他却是不敢在对于月流光的视线了。 他害怕自己的心跳再次加速。 * 接下来,便是由月流光自己为他的下半身上药了。 安斯没有说话,只是目不斜视,站在了一个距离水箱较远的地方。 月流光看了看安斯,又轻轻垂下了眼眸——他发现这个人类,的确没有盯着他在看。 安斯依旧是像昨夜一样,只是稍稍松开了些,并没有为人鱼解开,这在月流光的预料之中。 月流光的动作远没有安斯方便,他艰难的为自己上药,有些轻微的刺痛,但几乎可以忽略。 不得不说,人类的这些药物的确好用。 月流光默默地想着,却是发觉那片覆盖着生殖腔的鳞片有些黏腻——这是怎么回事? 人鱼有些不解。 他虽然已经成年了,很快便是他的择偶期,但是他偶都没有择到,又怎么会发情呢? 这个时节,也不是人鱼发情的时候——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昨天被刺激到了? 可是不应该啊,他昨天便检查了,他的生殖腔里并没有容纳过异物的痕迹,也许只是巧合吧,月流光心中想着,毕竟他已经是一条进入择偶期的人鱼了,有变化也是正常。 第130章 说起来,昨天是他错怪安斯了。 只不过月流光没有道歉的时机,而作为猎物的他,也没有必要向捕猎者道歉,想到这里,安斯的心理有些略微的复杂。 * “如果不够我再去切。”安斯却是不能敏感地感知人鱼的情绪,安斯一边温声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鱼肉片喂到月流光的嘴边。 月流光点点头,他极为配合的进食。 一人一人鱼配合起来,竟有一些诡异的默契。 月流光说不出来自己的心情是好是差,他只知道自己的心情没有那般烦躁了,连带着他的胃口似乎更好了。 于是,他非常愉快的吃了两条大兰林鱼。 这几乎是一个人类两倍的饭量了。 那本书明明只说人鱼的饭量是和人类差不多的——只有在剧烈运动后才会吃的很多。 安斯有些略微的震惊。 月流光看起来是比他小一些的,竟然能吃下这么多。 安斯喊了111,但111似乎再计算什么复杂的东西,让他等一等再问,他思考片刻也只能归咎于人鱼这几天没有好好吃饭的缘故。 好在,他捕的鱼足够多。 哪怕他自己的食物不够,也是能管够人鱼的。 而且海上的行程也只有两天了。 只是——安斯看了看储藏室那个狭小的窗子,这里并没有透露出多少光来,因为今天是个阴天。 阴天是所有捕鱼的人最不喜欢天气。 这代表着危险与意外。 安斯也不例外。 他的智脑突然滴滴地响了起来,安斯心头一跳。 青年读取消息,眉毛却是轻轻蹙了起来。 这显然不是好消息。 “安斯,怎么了?”月流光难得有开口说话的时间,他看着安斯温和的问道,他的声音清灵干净,像是大海中的精灵。 事实上,作为海中美丽的人鱼,他们也的确常常被称作海中的精灵。 安斯缓缓道:“你能看懂文字,那初次捕获你的船,上面的文字是薄慕泰坦吗?” 人鱼一怔,缓缓点了点头。 “那条船在附近。” 月流光的心倏地有些紧绷,根据船的大小便能得知,眼前的这个人,只是一个普通人,而那艘船的背后一定有更大的势力。 眼前的这个人类抓他,是为了卖钱,他是否会选择直接把他卖给那艘船上的人? 他的目光落在了缠绕着自己鱼尾的渔网和锁链,月流光轻轻闭上了眼,这是他最后一次反击的时候了。 不论成败,他总要试一试,尽管……他可能会伤到安斯。 他正准备动作,却是听见了安斯的声音:“接下来,可能会有些颠簸,你要做做好准备。” 月流光:? 难道不卖他吗? 安斯温声道:“我去改变航线,我和那艘船还有一定距离,应当能卡着他的视角,和这艘船拉开距离的。” 月流光不可置信地点了点头。 随后,他原来的那个止咬器被换上了新的止咬器,不得不说,这个舒服多了。 空间再次变得昏暗。 随即便传来一阵阵的颠簸,月流光看着旁边的那个水箱,大兰林鱼被颠出来,却是不想着往回蹦,反而是执着地向他的这个水箱跳。 月流光一时间有些无语,又觉得可笑。 * 不知过了多久,机动船恢复了平静,安斯却没有立刻回来,直到储藏室那微弱的光也消失不见的时候,安斯才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机动船发生了一些故障,我刚刚在维修,时间这么久,你是不是饿了?” 月流光点点头,支吾地说出话来:“饿了。” 安斯轻轻笑了,温声道:“马上就好——船上条件不好,人鱼饲养指南上说,人鱼也可以试着尝试人类的食物,等你到了陆地之后,或许也可以试试。” 月流光一怔,陆地…… 也许他曾经也向往过陆地,但他却并不希望,他是这个样子来到陆地。 “我们还要在海上待几天?”月流光缓缓问。 安斯沉默片刻,四目相对。 月流光不自觉得有些紧张,他已经做好了安斯不告诉他答案的准备——毕竟,他想要逃跑的心思,是想藏也藏不住的。 安斯还是告诉了人鱼他想要的答案:“已经躲开那艘船了,不过航线变远,我们还要在船上待三天的时间。” 三天。 月流光默默地想着。 在陆地上逃跑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也就是说,这三天是他最后的机会。 安斯闭上了眼睛,声音温和,但说的话却是极为残忍:“我会看着你的——如果你逃跑,我会把你抓回来。” 月流光一时无言。 安斯放了狠话,但最终他还是保持了原样,并没有再给人鱼施加更多的束缚。 他离开的时候,还一阵捣鼓,重新为这间储藏室安装了灯,这话灯就不会随着他的离开而熄灭了。 “你下次什么时候来?”月流光在安斯关上门的那一瞬间,还是问了出来。 安斯沉默片刻,道:“四个小时后,我来为你上药。” 随机,储藏室的门便被轻轻关上,只留下一条人鱼。 月流光看着那盏刚刚换上的灯。 人鱼幽幽叹了口气。 * 机动船上的生活大同小异,对安斯来说,哪怕是多了一条人鱼,也并未给他的生活带来太多改变——只是多了一个陪他说话的生物罢了。 只不过,这次的生物有些特殊。 他真的要卖掉……他吗? 但是人鱼的价格是普通人几辈子也赚不来的数字。 安斯沉默地想道。 夜深了。 安斯静静地躺在床上,他不想走漏人鱼的风声,所以他选择了在黎明前登陆。 而现在,距离登陆只有两小时。 海面上的夜晚并不安静,风声、海浪声,夹杂着机动船的声音,安斯有些累了,他躺在驾驶舱中,很快进入了睡眠。 他梦见了一双蓝色的眼睛。 它是一只猫猫——但那双眼睛却是像极了月流光。 但安斯却能够隐隐察觉到不一样,这只猫猫似乎是格外的聪明,它似乎要引他去一个地方,安斯不解,但在他自己的梦中,他还是跟了过去。 安斯的心里生出不详的预感,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深海,他熟悉海洋,但眼前的深海却是全然不同的样子。 111突然发声:【宿主,你醒醒,攻略对象他……】 在111发出第一声的时候,安斯倏地睁开了眼睛,打断道:【人鱼想逃走吗?】 第108章 人鱼要逃! 这并不完全在安斯的预料之中。 他最开始的时候做好了月流光要逃的准备, 但他没想到月流光会拖到这个时候才逃——他本以为,都已经到这里了,人鱼已经放弃逃跑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检测道的——我对剧情线有一部分的查阅权限。】111弱弱地回了一句。 安斯默默思考了剧情线三个字。 【宿主大大您要……怎么做?您就算不忍心, 您也不能把攻略对象放跑啊, 大海这么大, 您可就在也找不到他了。】 安斯没有回答, 他有些沉默, 似乎在等待什么东西。 111也不知道他的宿主在想些什么。 如果是原来, 111肯定会劝宿主完成任务的, 但现在这个情况, 它也不知道它应该怎样劝宿主。 此时此刻, 它已经叛逆地将主神骂了千八百遍了, 宿主的记忆缺失肯定和主神脱不了干系,当然这话它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安斯的智脑滴地一声发出了警报。 青年金色的眼眸落在了智脑上, 他轻轻闭上了眼睛,111说得没错,人鱼的确在逃跑。 111此时去看那个警报, 才发现这——正是为人鱼设定的报警系统, 连接的是人鱼鱼尾铁链, 只要铁链被挣脱, 就会立刻传到宿主的智脑中。 好嘛, 宿主他早就防着人鱼逃跑呢。 宿主不愧是宿主。 安斯再睁开眼时,神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飞快起身。 既然人鱼要逃, 那安斯要做得就是阻止他逃跑,这是一个优秀的商人应该做的事情。 他没有一点犹豫。 111弱弱问:【宿主,您要去抓人鱼回来吗?】 【当然。】安斯淡淡道, 他的神情平静,仿佛没有情感波动,【这不是你也期待的吗——毕竟你要走你的剧情线。】 【可……】 安斯的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他的腰上挂了两把枪,他一边将药剂推入麻醉枪中,一边飞快道:【人鱼是被我抓回来的,人鱼想要逃跑,是正常的。】 【但他既然被我抓回来了,那他便是我的,我想要追回我捕获的人鱼,也是正常的。】 没错,一切都是吃正常的,安斯的神情也是一副淡然地模样。 第131章 111却是敏锐地察觉到宿主的情绪波动——宿主要是真的完全无所谓的话,才不会给他说这一大堆废话的。 但显然宿主还没意识到这点。 想到这,111觉得自己的cpu要被一大堆数据塞满了。 * 漆黑的夜幕上,月淡星稀,只在这片海域上投下一片朦胧的轮廓,安斯的机动船上的灯光忽隐忽现。 储藏室内。 月流光的脸颊有些红,他的止咬器也终于被他成功摘下,只是钥匙在安斯那里,他摘下的方法有些粗暴,眼尾被痛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月流光的鱼尾已经成功挣脱了铁链,铁链四分五裂,飞溅出去的碎片正好砸破了刚安好没多久的灯。 灯光开始闪烁。 月流光艰难从水箱中爬出,堪堪落在地上,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蓝色的鱼尾上,这曾经是他最引以为傲的部位,但现在好不容易好了一半的鱼尾,再一次布满了伤痕——还有一处,被他拔下了鳞片。 很疼,但是月流光不后悔。 束缚带还有一层没有磨开,但月流光已经没有时间了。 安斯说的三日时间,这已经是第三天夜晚了,如果他再不逃脱,那便没有机会逃跑了,好在,他的手已经能有一定的活动了。 安斯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类,月流光会对这样的人类产生兴趣。 但他终归是讨厌这个狭小的水箱的——那枚被拔下的鳞片,是月流光最漂亮的鳞片,被他放在了水箱之中,这是他留给安斯的礼物,如果他能够成功逃走的话。 安斯只有一次逃跑的机会,他必须抓住。 并且成功。 月流光并没有去尝试去撞那扇大门,它不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反而是那狭小的窗子——虽然狭窄,但足够人鱼出去。 只要打碎,月流光便可以成功从这里逃走了。 月流光知道自己的动作必须快,他几乎用尽了他平生最快的速度。 但月流光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他破窗而出,银蓝色的鱼尾被新钢玻璃划破,混合着鱼尾上已有的鲜血,溅出一道道鲜血,从空中撒落,带着一丝残忍的美丽。 月流光也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很疼,但他距离自由,只有一步之遥了。 但此时。 安斯却是已经赶到了,他挡在月流光的身前。 微弱地月光下,人类和人鱼相对而立。 人类将枪对准了人鱼——这仿佛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尽管在水箱的日子里,月流光真心期待安斯的到来。 但此时的月流光,看见安斯,却是只感到无穷的绝望。 “你在逃跑。”安斯淡淡说道,这是一个肯定句,“我说过的,我好好对你的前提,是你不逃跑,但你还是要逃。” 月流光的身后是墙壁,两侧也是墙壁,唯一的路被安斯堵着,他的眼底闪过绝望,人鱼的声音有些沙哑:“安斯……” 安斯沉默着,看着有几分冷酷:“你就不害怕我像那艘船上的人一样,那样对待你吗?” 月流光打了个冷颤——他的确是怕的。 “不乖的孩子,是会受到惩罚的。” 安斯缓缓地说着,他淡金色的眼眸落在了眼前的人鱼身上,他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人鱼,看着竟是有意思冷酷。 他从人鱼银色的长发,看到他破碎的唇角,然后是他没有完全解开被绑着束缚带的手,最后是他银蓝色的鱼尾,尽管上面多了很多伤痕,但依旧很美,美得破碎,美得让人心疼。 安斯目光落在了人鱼鱼尾上缺损的一片鳞片。 人鱼又受伤了,这次比上次还要严重。 安斯默默地想着,他的心底一颤,淡金色的眸子却并未流露出感情。 安斯的眼眸没有离开人鱼片刻,在海中人鱼尚有可能与他一搏,在船上他带着枪,人鱼是不可能打过他的,但安斯并没有放松警惕。 他手中的枪,依旧对准着人鱼。 月流光轻轻闭上了眼睛:“你要么放了我,要么杀了我吧。” 安斯的嘴唇轻轻抿着,握着枪的手不自觉地用力,他声音很缓慢,却是少了往日的暖意与温和:“你是在威胁我吗?” 他的声音很冷,像是萃了冰一般,他看着月流光,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情,似乎是愤怒,但又似乎不是,他只知道,自己对人鱼占有的欲望,达到了顶峰。 月流光睁着冰蓝色的眼睛,看向眼前的安斯,看着他拿着枪的手。 安斯缓慢地向月流光靠近。 人类和人鱼之间却是无话可说了。 “你的威胁是没有用的,你这么美——即使你死了,你知道吗,你的尸体也会有人争相购买,依旧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安斯冷冷道。 月流光怔怔地看着人类,他不知道,人类说得是真是假,安斯真的会杀死自己吗? 人类和人鱼默默对峙着。 不知过了多久。 砰的一声响,射在了人鱼的身上。 摇摇欲坠的灯光似乎是有所感应,剧烈地抖动后,轰然落下,玻璃摔了个粉碎,机动船上一片漆黑,只有朦胧的月光洒在船上。 * 月流光一怔,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肩膀——这似乎还是麻醉剂。 他抬眼看向安斯,他能够看见安斯的靠近,安斯在向他伸手。 但他的浑身开始无力,进连视线也开始模糊。 “你要做什么?”月流光无力地问道。 安斯沉默着,他伸手抱住了人鱼,玻璃与铁链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伤痕,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复。 “睡吧,睡吧。”安斯金色的眸子添了一丝温柔,他抱着人鱼,却是发现人鱼的身体烫的厉害——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征兆,人鱼的体外会比人类低一些的。 可能是发烧了。 但没关系,马上便要上岸了,他可以对人鱼好好治疗。 包括人鱼身上的其他伤口。 安斯看着人鱼,静静地想着,他看着月流光,此时人鱼还没完全失去意识。 他温声说道,“睡着了,你就不疼了,这一次,你睡得时间会有些长,等到你再醒来的时候,你就到我家里了。” 月流光睁大了眼睛,他无力地依偎在安斯的怀里,他能够看清安斯的嘴唇在动,但是他听不清安斯在说什么。 他能够感觉到安斯的眼神很温柔。 但月流光的心里仍旧充满了不安,安斯想要做什么?难道接下来,就要把他卖掉了吗? 月流光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惊恐,他想要说话,但是他却终归是耐不住药力,他说不出想要的说的话,他的意识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人鱼睡着了。 安斯轻轻抱起月流光,把他送回到了水箱。 人鱼在没服用过特殊药物的时候,是不能长时间离开水的,这么长时间,月流光应当已经不舒服了。 机动船恢复了平静。 安斯看向快要落下的月亮,心中缓缓道,他们要回去了。 111播报道:【恭喜宿主完成扮演原主的第三个任务,成功抓回潜逃的人鱼。】 安斯听着,微微挑眉,问:【你之前给我说过的,第七个任务是什么?】 【惩罚逃跑的人鱼。】111飞快道,这件事情其实是发生在剧情后期的,但它说完,它的心里便生出了不详的预感。 安斯淡淡道:【好了,我已经惩罚了,这个也算完成了。】 111:【???】 【你惩罚什么了?】 【麻醉剂加束缚带,外加它那一身伤,我要等到回家之后,再给他治疗,这怎么不算惩罚了?】安斯理直气壮。 1111:……什么鬼,为什么宿主都已经失忆了,完成任务时候还是会和以前一样投机取巧啊!!! 这到最后,还不得它想办法通过审查吗? 系统如何痛苦,安斯自然不会在意,他能去做任务,已经是不错的了。 *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夜幕并未完全褪去, 安斯的机动船也登上了港湾。 “这一次货不多啊,看你这船吃水不深呐?”港口的哨兵大爷惊奇地问道,“还有你这船咋回事,难道你海上遇到麻烦了?” 哨兵大爷按部就班地检查着船上的货物,他一向对安斯是非常放心的。 安斯依旧面带微笑,彬彬有礼:“这次撞上东西了,但好在没什么大事,我拖回去修一修,还可以用。货不多但至少没有赔,这一次能活着回来就不容易了。” 哨兵大爷暗叹了一口气,便不再多问,“没事,不赔就是赚了。” 安斯笑着,却是想到了人鱼——这才是他此行最大的收获,想到他,安斯眼底的笑都变得温柔了。 哨兵大爷看得啧啧称奇,真是活久见,头一次碰见有人亏本了,还笑得这么开心的。 难不成这个安斯,暗地里谈恋爱了?还是偷偷答应大贵族的求婚了? 第132章 不过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稍微知道些,安斯的家底子可比众人知道的厚——不然,也不会拒绝城里贵族女儿的婚事。 除了是个普通人,也不是贵族外,安斯可真是太优秀了。 不久,薄慕泰坦号在丢失一条人鱼,搜寻数日无果后,也在这一日回到了陆地——他们并没有放弃搜捕那条人鱼,他们已经派出了更多的船只搜索。 他们只是怀疑,人鱼不是逃走了,而是落到了别人的手里。 安斯的机动船已经上了接引车,带着月流光,离开了港口。 他终归是将人鱼带回家了—— 安斯的心情很好。 第109章 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 “安斯”有很多办法从人鱼的身上获得最大利益。 当然,并不是直接卖掉这条人鱼,那只是一锤子买卖, 只有没有远见的商人才会这么做。 只要“安斯”放出他拥有了一条人鱼的消息, 再稍微造势, 很快便会有贵族蜂拥而来, 就连不可能买的起人鱼的普通人, 也会心生好奇, 想要见一见人鱼。 如果有人不相信——只要配上一两张照片就可以了, 按照月流光的相貌, 一定会是人鱼中最出色的那一类的。 当然他不能放太多, 放出来太多便没有神秘感了, 当少部分人见到人鱼后,人鱼的名声便起来了, 会有更多的人趋之若鹜。 但这个时候也不是最佳的卖掉人鱼的时候,这个时候,“安斯”便可以带着人鱼离开这个海滨的小城, 前往更大的城市, 乃至于世界。 此时, 他就可以开始巡展了, 也能够挑选最合适的贵族了——当然, 这里的最合适,实际上是出价更高的人, 如果安斯再狠心一些的话, 还可以将人鱼当做摇钱树,做些别的生意。 事实上,书中的“安斯”便是这样做的。 【那我还真是一个人渣。】安斯听完111的讲述后, 如此评价道。 111挠了挠并不存在的头发:【啊,宿主,哪有像你一样这么说自己的?就算你觉得自己是一个优秀且精明的商人,但你真的觉得你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吗,这也太没底线了吧?】 安斯沉默了片刻,他在认真思考:【但不可否认,那的确是能够获取最大利益的办法,至于道德,我自然并不是一个道德感强的人,我只是一个商人,自然要想办法获取最大的利益……】 安斯这么说着,却是不知为何,他说不下去了。 他顿了一顿,微微抬眼,复杂的目光落在了人鱼的身上。 人鱼已经被安置在一个狭小水箱之中,驾驶舱并没有多大的空间。 人鱼还在沉睡,他银色的长发散落在肩头,随着水的流动微微起伏,尽管看不见人鱼那双美得动人心魄的冰蓝色眼眸,但依旧能够感受到人鱼与生俱来的美丽与神圣,像是不可触碰的高岭之花。 他赤裸着的上半身,线条精致流畅,没有一丝丝的赘余,完美的像古希腊故事中的美神,像是来自东方的精美瓷器。 安斯的脑海中闪过人鱼那双湿漉漉的银蓝色的眸子。 即使安斯再觉得自己是一个冷血无情、精致利己的商人,也不得不承认,那些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 至少,现在的他是做不出来的。 安斯轻轻叹了口气:【好吧,你描述的“安斯”所做的事情,我大概率是不会做的。】 111发出了一个赞许的声音:【这才对嘛,我跟了宿主大人几个世界,您除了偶尔会适当欺负一下攻略对象,您可的确没做过什么坏事呢。】 【几个世界?】 111郑重点点头:【宿主大人想仔细听听吗?】 安斯眉梢微挑,不置可否没有回答。 没想到这个系统对那个叫做谢云防的人,评价还很高,只不过—— 安斯仍旧不能相信系统的一面之词。 他淡淡道:【但我终归是一个商人,我不会做亏本买卖,我虽然比你说的那个“安斯”多了一些没用的道德和不忍心,但我终归是要为自己获得利益的。】 安斯的目光落在了人鱼的身上,他沉默地看着,眼底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111看着宿主这个样子,不禁疑问:【宿主大人,您要做什么?】 安斯看着睡着的美人鱼,语气淡淡,声音有些戏谑:【不干什么啊——就是在想,怎么饲养一条人鱼。】 111眼睛一亮,声音都激动了:【那宿主您是不打算卖人鱼了吗?】 【当然不是。】安斯云淡风轻地说着不是很留情面的话。 【我只是想先养一段时间——毕竟,这么漂亮的人鱼,我不舍得立刻松手,很正常吧?况且,月流光破相了,破相的人鱼哪有完美无缺的人鱼更值钱呢?我自然要将人鱼饲到他最完美的时候。】 111:……很不错,很不错商业思维。 111欲哭无泪,只能暗自安慰自己,没事哒,没事哒,宿主和攻略对象迟早会相爱的,宿主大人一定会被自己打脸的。 安斯沉默地看着沉睡的人鱼。 人鱼轻轻的闭着双眼,他熟睡着,就想那等待命定王子的吻,来唤醒的公主一样。 安斯怔怔地看着,他的眼底多了一缕不知为何而生的惆怅,还有一句他并未对111说出口的话——他是一个逐利的商人,可对于他来说,他所追求的利益,并不只是金钱一种。 也许他在人鱼身上,追逐的是……感情呢? 安斯缓缓吐了一口浊气。 谁知道呢?说不定,他养着,养着,就不想放手了呢? 但那可能吗?安斯不禁疑问,记忆中的他,可不会做这么赔本的买卖—— 狭小的水箱中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 安斯在更换水箱的时候,找到了月流光掉落的一片鳞片,他不知道人鱼为何会掉落这么一片鳞片,但安斯看见这鳞片的瞬间,便鬼使神差地将鳞片捡了起来。 仿佛他知道,这鳞片本就是月流光留给他的。 那是银蓝色的鳞片。 它在阳光下有了珠宝般的光泽,折射出七彩的光泽,细细的纹理像是精心雕刻一样,让人看着便不自觉得沉迷。 安斯想这世界上,不会在有比这枚更漂亮的鳞片了。 如果有,那一定是还在月流光鱼尾上的鳞片——安斯看着水箱中酣睡的人鱼,他的目光落在了人鱼那漂亮的银蓝色鱼尾上。 他有些莫名的心动。 安斯想要摸一摸。 就摸一下。 反正月流光睡着了,他是感受不到的,安斯这般想着,他伸出了手,但最终还是停住了——算了,月流光不喜欢他碰他的尾巴。 毕竟,上次他碰到了不该碰的位置,尽管他不是故意的。 安斯悠悠叹了口气。 但如果和月流光好好商量一下,他只是轻轻地摸一下——不摸敏感部位,那是不是也还好?月流光应当会同样的吧? 是的吧? 安斯笑了笑,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这么远。 他只是将鳞片收在了胸前。 他感觉胸口轻轻地热了一下,但很快便回归了平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安斯在做出饲养一段时间人鱼的决定后。 他的心情便好了许多。 并且他的好心情持续了很久。 111却是隐隐有些发愁,呜呜,这个世界的宿主好难带,什么时候宿主才能意识到,他并不是原主啊? * 打开窗帘,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子洒在了温暖的房间中,这里已经不是在那狭小的机动船了。 安斯带着月流光来到了他在城郊买的一套房子里,这并不算很大,但周围很安静,也足够一人一人鱼住了。 最重要的是,这套房子有一个室内泳池。 正好适合月流光。 《人鱼饲养指南》上说,大一点的环境才能让人鱼的心情保持愉悦。 安斯还有积蓄,这足够他换一个房子,但此时换带大泳池的房子太过显眼,所以安斯便把这件事情暂时搁置着。 他将人鱼抱了起来,月流光还没醒来,他静静地缩在安斯的怀中,添了几分乖巧温顺。 但安斯却是知道他怀里的这条人鱼战力有多强。 安斯将人鱼放在了一个更大的水箱之中,同样,这个水箱也是特殊材质的——希望,这个水箱能够顽强一下,至少不会被月流光的尾巴打破。 他将人鱼安置好后,看了看智脑,时间还早,他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要做。 养一条人鱼需要很多,哪怕只是短时间的饲养。 安斯自己的基因进化,也需要很多钱。 同时,安斯还需要给自己、给人鱼,留下一条足够安全的后路。 安斯揉了揉眉心,打开了智脑,许是大数据的缘故,浏览器很快给他推送了一些资讯。 比如,如何让你的人鱼乖乖听话? 惊,银发人鱼卖出天价,快来看看吧! 第133章 又比如,最适合用在人鱼身上的小玩具xxx,保准好看又好用,附上链接数条。 安斯看着这些推送,沉默片刻,将这些纷纷点了x。 111此时不由得想到了虫族世界里,他整出来的乌龙——但不得不说,那也的确促进了感情嘛qaq,他现在蠢蠢欲动,但却是有贼心,没贼胆了。 安斯是需要买东西,但他需要的并不是那些。 青年沉默地看着自己的账户,眉头微蹙。 这一次出海人鱼是他最大的收益,但是人鱼并不能直接为他带来利润,所以就目前看,这一趟出海,他亏了。 他要饲养一段时间人鱼,才能售出,这又需要成本,而回报要等售出之后才能得到。 这更是亏了。 安斯沉思片刻,决定将饲养人鱼的时间,定为了三个月份——尽管按照人鱼的恢复力加上现代的科技,人鱼额角的伤根本用不了三个月的时间。 好在,尽管这次亏得厉害,但他除了这些,还有别的收入来源。 安斯从他自己和一些奇怪的深海鱼开始,已经研究了很久,安斯如果想要获取更多的利益,那他便只能从这方面着手了。 这一忙起来,便忘了时间。 水箱的水咕咕地冒着气泡,人类坐在水箱旁边办公,倒也有着一种奇妙的和谐。 * 夜渐渐深了。 月流光已经悠然醒转,他发现自己在一个更大的空间中了。 尽管这还是一个水箱。 但让月流光安心的是,他看见了安斯,还好,安斯没有直接卖掉他。 月流光的鱼尾也在水箱中自由地舒展着,这是他这几日难得的自由——他不禁有些惊讶,这一次安斯竟然没有给他的鱼尾上锁链吗? 这是不是说明,安斯对他的信任多了一点?可不应该啊,他可是刚刚逃跑了一回的。 安斯就在旁边,正在非常专注地看着一个东西。 月流光轻轻叹了口气,他漂亮的蓝色眼眸沉默地注视着安斯。 安斯是月流光所见过的最漂亮的生物。 在见到安斯之前,月流光虽然见过人,但他见得最多的是生活在海里的生物。 有些还好,像海豚、虎鲸之类的,长得还很漂亮,同为智慧生物,它们并不会捕食人鱼,甚至有时候会和人鱼有一些交流,勉强能够算作朋友。 但那些生活在深海里的生物,许是没有见光的需求,长得那叫一个别出新奇,甚至一种两只眼睛长在一边脸的鱼,还记得月流光小时候第一次看见的时候,还被吓哭了。 所以月流光坚定的认为,人鱼就是世上最美丽的生物。 他后来见到这些长得两条腿的两脚兽——也就是人类,尽管人类和人鱼有几分相似,但在月流光眼里,人类的样子还是比人鱼差多了。 直到月流光看见安斯。 月流光发现自己看着安斯,竟有些挪不开眼的感觉。 这可真是一个让人鱼有些难以启齿的结论呐,月流光幽幽叹了口气。 作为一条很漂亮,被很多人鱼追求过,但并没有谈过恋爱的人鱼,月流光有些迷茫。 月流光有些不太确定自己的感情,还有就是,他发现自从那天被安斯触碰过生殖腔外的那一片鳞片之后,他发现他的生殖腔开始分泌出了一些粘液。 难道……这是择偶期的正常反应吗? 没人告诉过他啊——他迟迟不到择偶期,但他也没当一回事儿,所以他和族群走散之前,也没有刻意问过。 人鱼陷入了沉思。 早知道他在族群里的时候,就应该向经历过择偶期、发情期的亲人们问一问了。 月流光在船上的时候,他无论如何也要尝试一次逃跑,除了他向往自由外,也有这个原因。 如果进入择偶期,他可能会控制不住地想选择安斯做伴侣的,但他真的要选择一个人类做择偶对象吗? 人类在海里又没办法生存,难道他要为了人类留在陆地上吗? 人鱼是聚群而居,但族群并不会无限制的扩张下去,一片海域能养活的生物是有限的,所以一个人鱼族群的数量也是有限的。 在族群里,他们有着共同的祖母——也可以说是姥姥,姥姥生下了他的母亲,他的母亲又生下了他。 在他和他母亲的这一代,都有人鱼选择离开,去一片新的海域建立自己的家族。 在一定程度上,月流光是最有可能的族群继承人,所以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现在月流光发现自己择偶可能择了一个人类,他不禁一个脑袋两个大。 以及最关键的,月流光想选择安斯作为自己的伴侣,但安斯呢?安斯还不一定愿意呢,毕竟安斯捕获他可是为了卖他赚钱,他现在没立刻被卖走,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月流光悠悠然叹了口气,虽然安斯对他大部分的时候是温柔的,但不可否认,安斯是一个精明的商人,又怎么会放弃这么一个赚钱的机会呢? 他又怎么能把安斯作为择偶对象呢? 月流光看着安斯的眼神,不禁有些惆怅,透过那双冰蓝色的眸子,便是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的模样。 现在唯一能够庆幸的事情就是,安斯还没有卖掉他。 他还在安斯的身边,还有一定转圜的余地——总比被卖掉强。 如果能留在安斯的身边,那可就太好了,毕竟安斯的确是月流光喜欢的择偶对象。 并且,从生命安全的角度来看,如果月流光不想被一个未知的“主人”选走的话,的确不如留在安斯的身边。 可他怎么留下呢? 勾引吗? 已经成年但并未接触过相关教育的小人鱼:qaq,他不会啊。 月流光看着水箱外认真工作的人类,一时间有些头大,他该怎么做呀?! * 安斯挑了挑眉,视线从智脑转移到了水箱,他正好对上了人鱼那双冰蓝色的眸子。 冰蓝色的眸子透亮干净,夹杂着说不出的茫然和委屈,不知道是气自己又被抓了回来,还是委屈自己离开了家。 安斯在刚刚已经发现人鱼醒来了,但人鱼没说话,他也便装作不知道。 说起来,安斯也有些好奇,人鱼醒来之后,会做些什么? 只是他没有想到,人鱼会一直盯着他看,就像是能把他看出花来一样。 刚开始的感觉还比较正常,但安斯却是能够感觉到小人鱼看着他的目光,越看越复杂,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了。 安斯这才抬起眼来。 月流光对上安斯的眼神,有点开小差被抓包的感觉,他倏地吓了一跳,连着退了好几步——如果不是水箱不够大,他还能继续退下去。 “安斯呐……你忙完了?”月流光尴尬地笑了笑。 但美人尴尬,依旧是美的,小人鱼有些窘迫,但他作为受害者,即使被抓包了,那也不是他的错。 “你醒来,不说话,光知道盯着我看啊?”安斯轻笑了笑,挑眉说道,说着话锋一转,试探道,“你要一直这个样子,我可要怀疑你想谋杀我了。” 月流光一怔,反问:“万一我真的是想要杀你呢?” 安斯笑笑,淡淡地嗯了一声,问道:“你虽然想逃跑,但你也的确没想过伤我,更别说杀我了,不是吗,小人鱼?” 他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了人鱼的身边。 一人一人鱼,四目相对。 月流光看着痴了,他听着安斯的声音,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的尾巴有些发软,脸颊也有些烫。 可能是刚来到陆地是不适应。 月流光轻轻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我不杀你,不意味着我不想离开这里。” 安斯看着,竟是察觉到了一丝傲娇的气息,他眼底的笑意更深,他温声道:“我可以理解。” 月流光冰蓝色的眼睛,看着安斯,他犹豫了片刻,问道:“那我也谢你,你并没有用子弹打我。” 安斯挑眉,声音慢悠悠的:“哦,真是神奇,你竟然谢我不用子弹,你不是不怕死吗?” 月流光:……这能一样吗? 怎么可能真的有生物不怕死。 他吃鱼,鱼在死前还要垂死挣扎呢,更何况他们人鱼? 但当时要自杀的的确是月流光,他一时理亏,不知如何反驳,沉默了下来。 “那就是不怕死,只怕疼喽,不然也不会谢我只用了麻醉针,没有真的用子弹。”安斯挑挑眉,“看来我以后应该让你疼一疼,才能长记性呢。” 111哆嗦了一下自己的电子管,好鬼畜的宿主。 月流光:什么???这是什么牌子的魔鬼? 人类比人鱼还高的体温,怎么能说出比深海里的水还要冷的话?? 他想要把安斯排除在择偶对象之外了。 半晌。 月流光才看着安斯,气道:“如果你真的那样做了,你会后悔的。” 第134章 “当然——”安斯拉长声音,话锋却是一转。 他的声音多了几分温柔:“我是不会那样做的,我会好好待你的。” 月流光一怔,有些不可置信。 好好对待他,这算是安斯对他的承诺吗? 他不相信——安斯察觉不他的异样。 但是在商人的眼中,人鱼是价值昂贵的商品,月流光不能确定安斯是怎么想的。 月流光陷入了沉默。 安斯却是心情好了起来,他不知道他刚刚说的话人鱼会信几分,但他至少真的是这么想的。 安斯知道他不能再提人鱼逃跑的事情了,毕竟这件事情,对他们两个来说,都不是多么美妙的记忆。 他温声问:“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这是你的家吗?”月流光眨着眼睛,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问道。 安斯笑了:“是的。” “那我就住在这个水箱吗?” 安斯点点头:“除了水箱外,还有两个泳池,一个室内,一个室外” 游泳池?听见这个,人鱼的眼睛一亮,“我能进去吗?我不会逃的。” 安斯挑眉,深沉道:“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如果你听话,我可以让你进去,不过——你要知道的,我的房子安装着全方位的保护系统,你是逃不出去的。” “即使你逃出去了,这里除了我加着防护的鱼塘,只有三公里外才能看见河流,你坚持不过去,即使你真的能到那里,三公里,也足够其他人发现你,然后带着更多的人来捕获你了。” “那个时候,就是我,也救不了你。”安斯沉默地说着这个事实。 月流光有些气馁,但还是点了点头,鱼尾随意地摆弄了两下,许是被气的。 此时此刻,他也终于暂时放弃了逃跑的计划,他决定好好在安斯家待一段时间再说。 “你真的不能放了我吗?” 人鱼冰蓝透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忧愁,尽管知道答案,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次。 安斯摇摇头,他的态度很温和,但回答却是不容置疑的。 “乖。” “哦,好吧。”月流光叹息道,他醒来和安斯说了这么长时间话,也感到累了。 和聪明的人类说话,就是容易累呐。 月流光如是想到。 安斯淡金色的眸子看着垂头丧气的小人鱼,他也说不出来再多威胁的话了,只要人鱼不自己跑到外面就好。 他温声问:“书上说36度,比人鱼的体温高1.5度,是人鱼最舒适的温度,你觉得怎么样?” 安斯的眼神专注,神情认真,似乎处理得不是人鱼这些生活中的琐碎小事,而是在谈判什么重要的商业机密。 月流光感受了片刻:“有些凉,不过人鱼对温度其实没那么敏感的,毕竟在海里可没有人给我们调节体温。” 安斯却是认真地调节了温度,直到月流光最舒服的时候。 刚刚,他还准备了一些其他为人鱼买的衣物、发饰、药品之类的东西。 食物方面,安斯有自己的养鱼场,虽然不如深海鱼更符合人鱼的胃口,但足够新鲜,人鱼也吃得下去。 衣物和发饰倒还好说,但药物安斯之前不了解,他为了月流光的身体考虑,自然要买人鱼专用的——贵族以拥有一条人鱼为荣,人鱼用品自是被吵上了天价,药物更是贵得厉害。 “啊,张嘴,量一□□温。”安斯温声道,“我刚刚喂了你一些人鱼专用的退烧药,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月流光已经见到许多人类发明的东西了,对于温度计这些小东西已经见怪不怪,但也不得不有些气馁,为何同样是智慧生物,为什么人类的文明,比人鱼的文明要先进这么多? 安斯看着体温计现实的37.3度,不禁有些皱眉,这放在人类的身上,都算是低烧,更何况人鱼? 月流光却是除了觉得燥热一些,没有感到太大问题。 安斯却是坚持又让他吃了一回药。 又过了一小时,安斯也准备好了晚餐。 月流光却是远没有船上吃得多,只看看吃了一条大兰林鱼。 “是不合胃口吗?” 月流光摇了摇头:“还好,我在海里的时候,一般也只吃这么多。” 安斯也没在坚持,只是又备上了一条鱼——他害怕月流光晚上的时候饿。 好细心的人类,月流光如是想道。 要是他不是一个商人,不要总想着卖掉自己就好了。 第110章 很快, 生活便步入了正轨。 安斯出海捕鱼的次数大幅度降低,他的日常几乎被人鱼填满。 人鱼静静地倚在池边,他轻轻闭着双眼, 月光透过窗子, 照在人鱼的脸颊上, 宛如白玉, 细长的睫毛, 投下细腻的阴影, 遮住了银蓝色的眸子。 昨日安斯便允许人鱼可以在室内的泳池活动了, 能在这里, 人鱼自然不会想回到水箱里。 月流光已经在这个泳池待了两日了。 安斯拿着食物, 他在泳池边, 沉默地看了人鱼许久,才轻轻地唤出声来:“流光, 醒醒,该吃饭了。” 像是被惊醒了一般,月流光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睛有一瞬间的茫然, 他是要干什么来着?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这是在哪里。 也反应过来现在是要干什么了。 安斯来叫他吃饭了。 “今天换了一种口味, 还有一个蓝莓味的慕斯小蛋糕, 你尝尝合不合你的胃口?” 听见蛋糕, 月流光不禁睁大了眼睛,银蓝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喜悦和兴奋。 说来也奇怪, 他第一次吃这种甜甜的食物, 就被它迷上了——简直比大马林鱼还好吃。 真是神奇。 “可以再来一个吗?”月流光飞快地消灭掉两个,他眨着冰蓝色的眼睛,看着游泳池边的安斯, 希望人类能够答应他的请求。 这不能怪他,实在是这种甜品太好吃了。 安斯挑挑眉,看着人鱼,有些不忍,似乎是要松口了。 然后,安斯在人鱼极为期待的目光下,严词拒绝了月流光的请求:“不行,今天已经超标了,明天才能再吃。” 月流光:??? 好气好气,他还以为他成功了,看着人类戏谑的表情,他知道他又被人类给骗了。 这个可恶的人类。 怎么能这么欺负人鱼的感情呢? 月流光感到了一丝气恼。 于是他飞快转身从泳池的这边游到了另一边,溅起的水花,洒落在安斯的身上,瞬间便将安斯干爽的衣服弄湿了大半——安斯又要换衣服了。 毫无疑问,人鱼是故意的。 没错,他生气了。 原来,他是看着人类的,现在,只有尾巴对着人类。 但月流光还是偷偷地看向了安斯,他也想知道安斯是什么样的反应,只见,水流从安斯的眉骨处滑下,给安斯金色的眸子添了一丝温和。 月流光有些震惊和后怕,安斯竟然没有生他的气。 事实上,安斯已经习惯了。 这几天,他和人鱼相处,衣服至少要换好几身的。 要么,是他要进水箱或者泳池,要么就是人鱼给他溅一身水。 “好了——这可不能怪我,你想想你才吃人类的食物几天,如果吃出问题了该怎么办呢?而且只有小孩子,才会这么疯狂的喜欢吃甜食的难道你还没成年吗? ” 月流光仔细思考片刻,不由得有些松动。 但还是没游回去,只是偷偷地看着安斯,便正好对上安斯那双金色的眸子。 安斯也正在温柔地看着他——只是有一些无奈。 “你这是生我的气了吗?你要是生我的气,那我可就走了哦。明天的蓝莓蛋糕也就没有了,你就只能吃鱼了。 ” 安斯挑眉说道,同时叹了口气,转身便要离开,“我可真的走了哦。” 月流光不知怎的,心头一紧,他已经先于他的大脑喊住了安斯,“不要走——” 安斯脚步一顿,却是没有回头。 月流光深吸了口气,问道,“安斯,你回来好不好? ” 安斯唇角勾起一抹微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这么多的耐心,要是曾经的他一定不会有这么多的耐心,为一条人鱼做这些东西,哪怕这条人鱼再价值连城也不可能。 他缓缓转过身来,刚刚游到泳池另外一边的人鱼,已经游回到了他的身侧,银蓝色眸子水汪汪地看着他。 仿佛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 但实际上,只是安斯不允许月流光再多吃一块蓝莓蛋糕而已。 安斯回到了月流光身边,他静静地坐在人鱼身旁。 人鱼也不再提刚刚那块非要再吃一块的蓝莓蛋糕——蓝莓蛋糕虽然好,但显然是不如他身旁的这个人类的。 他们一个人类,一条人鱼,已经这样相处了很长时间了。 有时说话,有时不说话。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仿佛本该如此。 第135章 安斯不禁想起111说得那些话——他对人鱼的特殊,究竟是因为什么? 他不能完全相信111说的话,但111所说的,的确可能是真的,安斯默默想着谢云防三个字,这像是一个东方的名字,难道他的前生来自东方? * 安斯坐在人鱼身边,温声问:“还生气吗?” 月流光一怔,随即轻轻摇摇头。 他整个人鱼低沉沉的,尾巴静静地垂在泳池里,像是被霜打透了一般:“不生气了,我有什么资格好生气的呢?我只是你的一条人鱼而已,你还可以有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人鱼。” “说不定你随时就会抛弃我了呢。” 安斯:??? 安斯疑惑,安斯不解,然后安斯便看见了月流光盈着泪水的冰蓝色眼眸。 他觉得人鱼是故意示弱的,但是他没有证据。 安斯又好气又好笑,人鱼又不是满大街都有的,他有月流光一条人鱼就已经够了,又哪来的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人鱼? “你说好的,要好好照顾我的,没想到才几天,你就忘记你说的话了。”月流光的声音哀婉动人,听得人如泣如慕、肝肠寸断。 安斯呆滞了。 半晌。 安斯盯着人鱼冰蓝色的眸子,缓慢问道:“小人鱼,你们人鱼族是不是也有演员?” “演员?不知道。” 月流光一怔,他不解,只是一味地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安斯。 安斯沉默不语,他觉得自己是个十足的恶人,他把人鱼关起来,不允许他回家,说好的要好好照顾他,但实际上还要控制他的饮食,让人鱼只能可怜巴巴的向他祈求。 他实在是太坏了。 安斯良心有些不忍——尽管这份“祈求”真假参半,但他最终还是被月流光打动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又为月流光取来一块蓝莓蛋糕,沉沉道:“不可以再多了,下不为例。” 月流光眼睛一亮,生怕安斯后悔一样,他飞快接过蛋糕。 他吃完,便看见安斯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月流光想起了光脑上的视频,他现在和安斯的关系,是人鱼和饲主的关系,所以他应该叫安斯“主人”,他讨好道:“谢谢master!” master?? 安斯听见这个称呼,不由得一趔趄,险些掉到水里。 “你怎么想起来叫我master了?你这是跟谁学的?为什么要叫我master? ” 月流光一怔,难道他叫master,还叫错了不成? “我是看光脑上的视频人鱼都是这么着叫饲主的,难道我叫错了吗? ”月流光眉头微蹙,“没事的,我叫错的话,再改就好了。” 错倒是不错的,安斯试着从人鱼的角度来回答这个问题。 人鱼虽然对人类社会有一定的了解,但终归是了解不多的。 主人这个词,对月流光来说,只是来形容人鱼和饲主的关系而已,并不会牵扯太多——更不会想到什么不好的东西来。 他有一种自己是在诓骗无辜人鱼的感觉——不过他做的事情和诓骗人鱼也差不多就是了。 虽然在安斯面前的是一条拥有着银蓝色尾巴的美丽人鱼,但不知怎的,安斯想到了猫猫,一只有着冰蓝色眼眸的缅因猫。 他觉得他和月流光的关系有些像猫和铲屎官。 铲屎官和猫猫生活在一间房子里,看着是主人和宠物的关系,但实际上猫猫却是主人最大的慰藉。 猫咪的一声声喵呜,便换来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主人也是打着引号的主人,但谁让猫猫这么乖巧可爱呢?哪怕要照顾一辈子猫猫,他也是心甘情愿的,毕竟那可是他的猫猫呀。 猫猫只有他一个主人,他也只会有这一只猫猫。 就在安斯神游天外的时候,111突然出声了,它犹豫了片刻,还是道:【恭喜宿主完成扮演角色的任务四,强迫人鱼称呼你为主人。】 安斯:…… 【为什么你的这些任务都这么变态?】 111:【……回宿主,不是我定的任务呢,是原主在原来的世界线中,的确这么做的呢,要想在世界线不崩塌的情况下,改变攻略对象的命运,只能这么做呢。】 【你现在要么承认是自己就是原主安斯那个变态,要么相信我给你说的话——你不是原主。 】111话锋一转,笑嘻嘻地说道。 安斯一时无语,算了,反正也是阴差阳错地完成任务了。 月流光歪着脑袋看了安斯半晌,他不明白为什么安斯突然走神了,只是奇怪,难道我不该叫master? 他试探着唤道:“哥哥?” 安斯听见声音,回过神来,道:“都可以的——可以叫我master,也可以叫我哥哥。” 月流光点点头,心中暗自决定这两个称呼混着用好了。 安斯笑了笑,他将手指插进了月流光的银发中,相比于人类的发丝,是更加柔顺的手感:“明天有新到的蓝莓浆果,明天给你做新的好不好?” 月流光的眼睛顿时冒出了欣喜:“好——” 安斯不禁轻笑了笑。 月流光不由得一怔,他看着安斯的笑,看痴了,好漂亮的人类——他看着被他弄湿的脸颊和头发,金色的头发被水打湿,变得一捋一捋的,他不由有些内疚和自责。 他伸手去擦。 安斯一怔,却是没有往后退——他没有感觉到人鱼的杀意,况且他也不觉得人鱼会伤害他,只是他不明白人鱼这么做是想要干什么? 人鱼想要擦干人类身上的水,却是忘了,他出自水中,他湿透了的,又怎么可能把人类擦干呢? 月流光反应过来,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他仰着头,抱歉道:“对不起,我好像又把你弄湿了,你要去换衣服吗?” 安斯现在明白人鱼是想做什么了,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人鱼到底是怎么想的呢?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虽然这不能怪他没有生活常识,在他过去的生活中,可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 “好了,没事的——我湿的衣服还少吗?也不差这一身了。” 月流光一怔,想起来自从他和安斯认识后的日子,好像他真的很容易就把安斯给弄湿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办错事情了。 可——这也的确不能怪他,月流光如是想到,毕竟一个人类,一条人鱼,他们之间如果想要相处,他们两个接触,便少不得碰水的。 这又让月流光想到了他和安斯之前的区别了。 月流光忧伤地看了安斯一眼,要是安斯也是人鱼就好了,那他就可以带安斯回到他家族的栖息地了。 看见月流光眼神的安斯:??? 他养的人鱼,怎么像真的猫猫一样,喜怒无常的,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又不开心了? 安斯已经不能再用蓝莓蛋糕来哄人鱼了,他犹豫片刻后,他点开了他的光脑:“我们……一起看会儿电影?” 月流光的思绪被拉了回来,他的心情也瞬间好了起来,说来也奇怪,为什么他最近总是在想,他要把安斯带回海里? 可海里虽然好,但安斯一个人类,就算他愿意跟自己回去,也是做不到的——总不能他带回去一个尸体吧。 月流光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不行不行,他现在还是快快乐乐的看电影好了。 安斯默默给自己点了一个赞,浑然不知他觉得乖巧的小人鱼,满脑子想得都是筑巢的事情——尽管,那条人鱼也不清楚筑巢是什么。 电影进度过半。 成功地把人鱼看得昏睡了起来:“剩下的明天再看好不好,我有些困了。” 安斯自然答应,他不解人鱼为什么会这么快的困,但也只是把它轻轻地抱起,放进了水箱。 他正要离开。 却是听见身后水箱传来人鱼的声音:“master,不要留我一个人在水箱里好不好?” 第111章 “master, 不要留我一个人在水箱里好不好?” 安斯一怔,倏地回过神来,这是人鱼在喊他, 他隐约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却是说不清楚是为什么? 书上分明说, 人鱼是独立的性格, 他不会喜欢和主人呆在一起太长时间的。 就像猫猫一样。 主人和猫猫虽然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但通常的情况下是各过各的, 互不影响, 他还害怕自己会影响到人鱼, 没有想到人鱼会舍不得离开他。 月流光强撑着困倦, 温声问:“ master, 你陪着我好不好?” 安斯不由得一怔,他犹豫片刻, 还是答应了下来。 这是他曾经做好的准备,只要把床搬到水箱旁就好了。 只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他缓缓伸出手, 轻轻摸着人鱼的额头, 却是触手生温。 不对, 这有些不太对劲, 就像他上次发烧的时候一样, 人鱼不应该是这个温度。 这下安斯更不放心了,他不能留人鱼一个在水箱里。 第136章 他让人鱼半倚在水箱壁上, 缓缓给他喂了上次的药——当时发烧奇怪, 这次更奇怪了,明明刚刚还是好好的。 “你难受吗?”安斯温声问道。 月流光摇摇头,他乖巧地把药片咽了下去:“这个还是上次那个退烧的药吗?是有点燥热, 但是问题不大,我现在就是有些困了,我觉得我睡一觉就好了,你可以陪着我么? ” 安斯自然是答应的,他的内心升起了一丝不安。 月流光看着安斯将床摆在了他的水箱外,他不安的情绪消失了——有安斯陪着,他的心情好多了。 “那晚安喽,master。”月流光潜到水箱之中,漂亮的鱼尾轻轻摇摆着,在月光与水波的映照下,熠熠生辉,美得像掉落凡尘的仙子。 安斯掩去了心中的异样,道了一声晚安,也躺了下来。 一人一人鱼,便这么隔着水箱休息了,有一分异样的和谐。 不知何时飘来的云朵,将月亮遮去了大半。 夜静悄悄的,月流光也已经悄悄地睡着了,尽管他微微蹙起的眉,意味着他这一觉并不安稳。 * 等到安斯忽然惊醒的时候,天蒙蒙亮。 他听见了一声剧烈的响动,随后便是轻微的,玻璃裂开的声音。 此时月将落未落,晨光熹微,整个房间静悄悄的,这里活着的生物只有两个,他和人鱼,那么能有这么大动静的便只有人鱼了。 安斯心中一紧,倏地起身,向水箱看去。 他几乎是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到了水箱的面前,此时此刻,美丽的人鱼像是发了疯一样,他疯狂地用自己的鱼尾拍打着水箱的玻璃。 人鱼乎想要挣脱这个囚笼,但是这不应该。 人鱼即使想逃,也不会用这样的方式。 这太低级了,人鱼也应当知晓,他几乎是不可能通过这种方式逃脱成功的,月流光不会这么去做——除非是什么别的原因。 安斯的心中一紧。 他将掌心放在了水箱的玻璃上,他的声音罕见地带着几分急促:“小月,你还好吗?小月?” 人鱼的状态不对劲。 月流光仰着细长的脖颈,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 他的冰蓝色的眼睛布上了血丝,凭添了一分妖冶,脸颊上有着不明意味的红晕,像是坠入地狱的天使,美则美矣,却是带着毁灭。 此时此刻,月流光看见安斯的到来,他不由得冷静了一瞬,他的声音嘶哑,呜咽道:“安斯……安斯,我要出去,求求你、我要出去。” 安斯却是一怔,出去? 去哪里? 他现在已经不限制人鱼的自由了,只是在水箱中睡觉而已,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方式出去呢? 似乎看见了安斯的迟疑,人鱼则是表现出了更多崩溃,他不用鱼尾了——转而用头去撞,这简直是失去理智了,人鱼身体素质远远抢过人类,头部也是更加坚硬。 但是对人鱼来说,哪有用脑袋不用鱼尾的道理呢? 此时月流光却是想不了那么多了。 他的渴望已经超过了他的理智。 他要出去——他现在急切的需要一个人的触碰,当然并不是随随便便的一个人,月流光知晓,那个人就是安斯。 即使没有过系统的教育和学习,但人鱼的基因和自身的状态,也足够让他明白了。 只是这份明白,有些不是时候。 这个该死的水箱将两人隔绝开来,他感受不到安斯的气息,更触碰不到安斯的肢体,前所未有的恐慌与焦虑占据了月流光的脑海。 此时的他对安斯的渴望已经达到了巅峰。 人鱼疯狂地用头撞击着水箱,玻璃水箱上那道细微的裂纹则是在一点一点的变宽—— 不好! 安斯心道。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快到让安斯没有来得及去询问111具体的情况。 他只知道,他不想让月流光受伤—— 此时此刻,一切的算计,一切的精明商人的本能,都被安斯抛弃到了脑后。 他现在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他要顺遂了月流光的心意,既然人鱼想出来,那他便让人鱼出来——来不急去开启水箱。 只听见咔嚓、哗啦…… 一声巨大的爆鸣声响起,水箱在内外一个人类一个人鱼的作用下,瞬间破碎。 水箱中的水倏地涌出。 人鱼也从水箱中跌落在了安斯的怀里。 防爆玻璃也碎了一地,安斯脑海中的111也发出了尖锐爆鸣声:【啊啊啊啊!竟然是发情期,我的天呐,世界线怎么又又又变了!】 但是安斯此时此刻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他闻到了一股异样的味道,很香很香,像是醉人的花朵盛开了一样,带着令人无法割舍的诱惑一般,在引诱着他。 巨大的声响后,是空前的寂静。 安斯知晓,诱惑他的,正是人鱼。 第112章 安斯现在就像是中了蛊一般。 此时此刻, 他的脑海中除了人鱼以外,几乎想不到别的任何东西。 他一向知道人鱼很美很美,几乎是世界上最美的生物, 不然又怎么会称之为美人鱼呢? 黎明的风轻轻吹动着树梢, 天边的云携着月亮不知道去了何处。 一切静悄悄的, 所以一点点动静都变得格外明显。 水箱破碎后, 安斯抱着月流光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所有的玻璃碎片。 活动的空间也因此变得狭窄。 安斯的理智告诉他, 他现在应该放下人鱼, 他和月流光都需要冷静。 但他却是放不下。 “小月, 你是不舒服吗?” 安斯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温和着, 却是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也重了起来。 “不要松开——紧紧地抱着我, 可以吗?”月流光看着眼前的人类,忍不住地请求着。 眼前的这个人类, 是他最信任的人类,是他唯一一个可以询问请求的人类,也是他最最喜欢, 想要和他筑巢在一起的生物。 即使月流光再迟钝, 也能感觉到不对劲了。 他身体的种种异样, 只能用一个答案来解释, 那就是他跳过择偶期, 直接到发情期到了。 人鱼在成年之后,便会有择偶期, 当择偶期选定好伴侣之后, 便是发情期的到来。 人类并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发情期,但并不意味着它们不会发情,而是他们一直处在发情期——换言之便是, 只要月流光想,那他就可以和安斯度过发情期。 月流光深吸了口气——这算是什么回事? 他本应该在,人鱼族群的保护下,安全地度过择偶期、发情期,但他却是阴差阳错之下来到了陆地上。 美丽而强悍的人鱼,哪怕是他最狼狈的时候,被一波一波人类追捕,被安斯重新抓回来的时候,也没露出他脆弱的一面。 他现在却是在生理机能的控制下,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安斯看着人鱼的泪水。 他慌了,他手足无措地去擦拭着人鱼的泪水。 看着怀里人鱼落泪,安斯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碎掉了。 但他抱着人鱼,只能用一只手去擦拭,可人鱼似乎是太难受了,他竟是怎么也擦不完。 安斯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人鱼的身上,银发如瀑布一般散落在人鱼的肩头,人鱼银蓝色的双眼是睁开着的。 安斯不知道人鱼还有几分清醒。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这分清醒还能坚持多久。 这不太对劲。 或许早就开始不对劲了,只是他和月流光都没有意识到而已。 安斯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他抱着人鱼,自己仿佛失去了曾经所有的,引以为豪的自控力。 湿漉漉的人鱼带着冰凉在他的怀抱中蜷缩着。 他似乎是在寻求温暖。 安斯做不到拒绝。 他的心中被炽热填满,他也无法松开这一抹冰凉。 月流光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冰蓝色的眸子直直地看着他,仿佛能直接看到他内心的深处。 安斯看着那双眸子里自己的倒影。 他有些无措。 原来在人鱼的眼中,自己是这个样子的吗? 不对……安斯看着他的倒影,忽然察觉到一丝微妙的异样。 这是他的样貌吗? 似乎是的,但又似乎有些不一样。 不对,不对,安斯的脑海深处出现了另外一个人。 安斯想要仔细去看,但此时却不是时候。 人鱼就在他的怀里,并且他的人鱼需要他。 只是…… 他应该怎么做? 他应该和人鱼在一起吗?安斯以为自己是一个不在乎道德底线,唯利是图的商人,但是今天他才发现,他好像真的做不出来这种趁人之危的事情—— 他想不通为什么人鱼会突然这个样子。 第137章 也许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但如果他真的和人鱼这么阴差阳错的在一起了,人鱼会恨他吗? 会恨他把自己就这么留在陆地上吗? 111此时还可以旁观,它急得跳脚:【宿主,宿主你怎么了,你快回应一下人鱼呀——你看攻略对象都成什么样子了!攻略对象肯定是发情期到了,你这样他会很难受的。】 安斯倏地一怔,不知怎的,他想起了那本《人鱼饲养指南》。 他的脑海闪过了他忽视掉的最后一个章节。 安斯终于明白人鱼此时是怎么回事了。 他对上了月流光的眼睛。 砰砰砰—— 安斯的心跳更快了。 他闭上了眼睛,仿佛这样就能够隔绝他与人鱼的交流——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但是这一丝的抗拒,却是月流光敏锐地感觉到了。 人鱼并不是软弱的生物,否则他们又如何能够在大海深处生存? 月流光也是如此。 他不服气,非常的不服气——他被眼前的这个人类留在了陆地上,那他怎么能抗拒和自己度过发情期呢? 更何况,他能够感觉到,安斯的心跳地砰砰地。 人类的心也乱了。 既然安斯也有感觉,那为什么不配合他呢? 难道是他的魅力下降了吗? 月流光不相信,所以他选择主动出击。 看着并不配合的伴侣,月流光一点一点向上挪移。 人鱼盯着人类那双轻轻闭着的眼睛。 月流光无法强迫安斯睁开眼睛。 但是他有别的办法。 人鱼看着安斯紧紧逼着的唇,那是很漂亮的颜色,他很喜欢,他执拗的吻了上去。 安斯一怔。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有些冰凉,但最先的感觉是柔软,同时带着湿湿的水汽。 他的心跳地更快了,人鱼在一点一点地试探他的底线。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因为自从他决定饲养人鱼后,除了不允许人鱼逃跑,他似乎没有任何不允许人鱼做的事情。 安斯感觉到了人鱼的气息。 像是蓝莓蛋糕的气息,甜甜的,浓郁的可怕,但却是一点都不觉得腻烦——这似乎是从人鱼的身体中散发出来的。 不知过了多久。 仿佛他们的相处是被时光所豁免一般,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唯一能在他们的记忆中划过痕迹的,便是彼此。 到了人鱼终于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想要重新呼吸的时候——安斯却是不舍得了。 但他知道,此时的人鱼需要松一口气。 半晌。 他们四目相对,他们在此之前,从未想过,自己会和另外一个物种的生物,会有如此亲密的接触。 但是谁都没有说停下。 月流光缓缓的向安斯伸出手,他的泪水给他的眼尾染上了一层红晕,他轻轻唤道:“安斯master,我需要你。” 安斯怔怔地看着,突然间,他觉得大脑中紧绷的一根弦,就这么轻轻地断了。 他吻了上去。 人鱼热烈的回应着。 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安斯将人鱼打横抱起——这里玻璃碎片太多了,显然不是一个好的地方,同时,人鱼也不可以离开水太久。 他抱着人鱼来到了泳池。 泳池的水清澈干净。 月流光进入了水中,然后仰头看着他的配偶。 安斯没有废话。 他毫不迟疑地也进入了水中。 然后,他抱住了人鱼。 蓝色的鱼尾不受控制地摆弄着,激起一阵阵水花。 安斯轻轻地吻着人鱼,同时他也终于确切的明白,最开始的时候,他触碰到那枚鳞片的时候,人鱼为什么会生气了。 他们拥抱着彼此。 尽管他们一个是人,一个是人鱼,但这好像就是上天注定的一样,即使安斯出现的时间和“安斯”出现的时间并不一样。 但是,他们注定会相遇。 陆地上的人类和深海中的人鱼,就这样纠缠在了一起。 情到深处,月流光的眼尾流下了生理性的泪水。 安斯一怔,他放缓了动作,他的声音温柔极了,像是惊吓到他怀里的人鱼一般:“怎么了,难受吗?” 月流光摇摇头。 只见那眼尾的泪水,竟是在落下的那一瞬间,变成了一颗颗洁白无暇的珍珠。 安斯不由得震惊了一下——传说中,东方的鲛人落泪可成珍珠,没想到人鱼落泪也可以变成珍珠。 珍珠落在了泳池,人类和人鱼都未在意。 因为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那价值连城的鲛珠,也不算什么了。 别墅外,荷花盛开,满池花香。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太阳从升起又到落下,月亮也在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爬了起来,连带着云也悠悠然飘了起来,却是并未挡住月亮的光芒。 漆黑的夜幕上,月明星稀。 他们两个也终于开启了中场休息。 人鱼蜷缩在人类的怀里。 安斯的目光落在了人鱼的身上,眼底带上了笑意。 月流光看着自己的尾巴,又看看人类的双腿。 生平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鱼尾,也许没有那么的好看。 要是,他也是人类就好了。 他也想尝试在陆地走路的感觉,他也想和人类一样,他想和人类永永远远地在一起,就像普通夫夫一样。 但是月流光知道,这是很难很难的。 月流光看着他的尾巴,又看看人类,问道:“安斯,你觉得我的尾巴丑吗?” 安斯闻言一怔,他看着月流光的尾巴,沉默了半晌。 月流光却是不知所措了,难道他的尾巴真的这么丑吗? 呜呜呜。 人鱼的内心遭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安斯——也就是谢云防,他此时才回神,半晌道:“你怎么会这么问?” “你的尾巴这么会丑?这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尾巴,就像琉璃一样,世界上最优秀的工人、最先进的机器,也无法生产出像你尾巴一样漂亮的琉璃。” “你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鱼。” 谢云防肯定道。 第113章 “你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鱼。” 谢云防肯定道。 月流光倏地一怔, 听见这么肯定的话,他反而不好意思了。 “真的有那么好看吗?” 谢云防笑了:“当然,准确来说——你不仅仅是世界上, 最好看的人鱼, 也是世界上最美的生物。” 这可以说是最极致的夸赞了, 但就这么被谢云防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了出来。 月流光依偎在谢云防的怀里, 听见这话, 有些难得的羞耻——于是乎, 他滑进了水里。 鱼尾轻轻一动, 便从泳池边上, 游到了中间。 不行, 他要在水里放松一下。 太羞耻了! 谢云防轻笑了笑, 没有去追——月流光是人鱼,他在水里最最安全不过, 难道还能在水里出现问题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他轻轻站起身,抬腿便要上岸。 月流光一怔,他是缩在水里了, 又不是对外界没有感觉了。 他察觉到安斯起身, 本能的感觉到了一丝恐慌:“安斯, 你要去哪里, 你不要我了吗?” 谢云防轻轻摇摇头, 温声道:“你饿吗?” 月流光一怔,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的确有点饿了。” 谢云防笑笑:“已经过去一天了, 能不饿吗?我去拿点吃的。” 月流光看看外面的天色——其实他在和安斯接触到后, 理智就已经回复大半了,只是生物筑巢的本能,让他霸占着配偶。 包括现在, 他也会对配偶离去感到不安。 他深吸了口气,他清楚的意识到,他必须要忍住这种不安。 他感到了饥饿,但并非不能忍受,因为这还没有到他的临界点——这似乎也解释了,之前他为什么会那么疯狂的进食。 他有能量的积蓄,但是人类没有。 所以他必须忍住不安,因为安斯需要通过食物来获得能量。 事实上——哪怕都是人鱼,他们发情的时候也会饥饿,只不过他们饥饿的周期更能同步一些。 月流光强压着生物的本性,点点头,他又游了回来,坐在池边,抬头微笑着道:“好,那我还要吃蓝莓蛋糕。” 谢云防看着月流光,随时不解,但是能够敏锐地感知到人鱼情绪的变化。 他伸手轻轻抚顺了人鱼银色的头发,温和地道:“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月流光一怔,他感受着人类的指尖的温度。 好暖。 好撩。 他觉得他们在一起之后,安斯好像又一点变化——那份变化还是向着他喜欢的方向发展的。 第138章 小人鱼呆呆地看着人类离去的背景。 他焦躁的心似乎也被抚平了。 不对,不对——月流光滑泳池里,脑海里崩出来一个词。 恋爱脑。 他觉得他的大脑,真的要被恋爱支配了qaq。 * 谢云防深吸了口气,在准备食物的同时,把111叫了出来:【不要睡觉了,有事问你。】 111已经习惯在发生限制级场景时的时候睡觉,突然被叫起来,还有些不适应,但宿主召唤,他还是立刻出来了:【宿主大人,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谢云防眉梢微挑,淡淡道:【把任务清单给我,让我看看。】 111一怔,虽然不解,但动作已经快过cpu把任务清单交了过去。 谢云防读完,并没有再说什么。 111弱弱地问:【宿主,您是打算认真做任务了吗?我倒是不担心您扮演任务的完成度了,我现在害怕您不完成拯救攻略对象的任务。】 谢云防:…… 他没有记忆的这段时间,有那么可怕吗? 他又怎么可能……不拯救他呢? 谢云防深吸了口气,金色的眼眸淡淡地扫了111一眼。 111倏地一怔——这熟悉的感觉! 他将谢云防上上下下扫描了一遍,扫描不出来任何的变化,但是他的直觉告诉自己。 不一样了。 他的宿主回来了!!! 不过好奇怪呀,他的宿主莫名其妙的失忆,怎么现在又莫名其妙的回复记忆了? 就是不知道他的宿主是只想起了他的名字,还是想起了过去发生的事情? 它想问,但是它还是把这句话憋了回去。 主神完全有权调阅他所说的话的,所以他还是不问了。 但是111真的希望宿主是把事情都想起来!尽管111也不知道宿主是怎么做到的——他只要好好地做好宿主和攻略对象的后盾就好啦! 【呜呜呜,宿主,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谢云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冷静一点,不要啰嗦,小月还在泳池里等我呢。】 111一怔,立刻道:【对对对,攻略对象现在是人鱼,他们人鱼族在发情期的时候,会一直和伴侣在一起,如果分开,会非常焦虑的。】 谢云防手中的动作一顿,【焦虑,严重吗?】 如果是这样,倒是理解为什么刚刚他离开的时候,小月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看了。 111肯定道:【现在这个时间还好,不过时间再长就不一定了。】 谢云防点点头,眉头微蹙,又道:【还有什么人鱼的事情,你告诉我。】 111飞快点头,立刻竹筒倒豆子地将他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就是他发情期的时候格外粘人,但是有可能是因为生理控制的原因,对吗?】谢云防温声问道。 111艰难地点了点头,它害怕宿主会失落。 谢云防却是并不在意:【他能选我做他的配偶,就已经足够证明了——】 时间紧迫,谢云防不再和111多说,小月的发情期还没结束,他必须要尽快回去。 小月的发情期,只能由他陪着,不能出现一点点的差错。 谢云防金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温柔,还好,即使是没有记忆的他,也没有和他的爱人分开。 * 等到谢云防回来的时候,便看见了一条人鱼在泳池边趴着,人鱼用一只手轻轻地支着脑袋,看见他回来的时候,瞬间便睁大了双眼。 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欢喜。 谢云防的眼底里也满是笑意:“有蛋糕、有鱼,你想吃什么?” 月流光冰蓝色的眸子一转,却是道:“两个一起吃,好不好?” 谢云防笑了笑,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蛋糕是蓝莓蛋糕,鱼是大马林鱼简单地烹饪了一下——就是把它做熟了,放上一点盐,这样正好符合月流光的胃口。 尽管他在深海中不可能吃到熟的大马林鱼,但是在陆地上,他觉得这样的大马林鱼也不能吃。 谢云防一边看着小人鱼,也在吃着东西。 月流光的发情期,还没结束,他自然是要补充能量的。 “好吃吗?”谢云防温声问。 月流光点了点头,冰蓝色的眸子落在了谢云防的身上。 他试探着问道:“安斯?” 谢云防挑眉,笑了笑,依旧温柔:“嗯,我在。” 月流光笑了——没错的,安斯还是安斯,只不过更温柔了,他相信自己,他是不可能认错的。 谢云防轻笑了笑,他惊讶于人鱼的敏锐,但也知晓,无论有没有记忆,他都是他。 不会是别人。 同样,他的爱人,也只有一个。 无论多少个世界,都是不会改变的。 人鱼扑进了谢云防的怀里,谢云防轻轻一笑,也回抱了回去。 “要睡觉吗?”月流光歪着脑袋温声问。 谢云防挑挑眉:“你觉得,你累吗?” 月流光诚实地点了点头。 谢云防笑了笑,挑眉道:“那就睡吧。” 他说罢,便站起身来——做出要走的架势。 月流光一怔,连忙拉住谢云防的衣服:“不许走。” “嗯?”谢云防故作疑惑道。 “陪我一起,好不好?”月流光温声问。 月流光思考片刻——他现在是发情期,是离不开伴侣,但又不是傻了,他知晓人类和人鱼的差别。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要是安斯也是人鱼就好了,可惜这不现实。 随即安斯便想起了那个属于人鱼的古老传说——传说中,有一种药水,可以让人鱼的鱼尾变成双腿。 不过月流光此时就有两全其美的方法。 “你在陆地上,我在水里,你拉着我的手好不好,我们一起休息。” 谢云防轻笑了笑,自然是点头答应:“好。” 人类自然是不可能一直待在水里的。 他从人鱼发情期,便一直泡在水里还没出问题,这还要多亏了,原主和他一直在攒钱买的基因进化剂——不然,按照人类的身体素质,又怎么能一直待在水里? 适宜人鱼的水温,对人类来说终归是凉一些的。 夜色更浓。 “安斯,你可以吻我一下吗?”这样的距离,对于人鱼来说,终归是远了一些,所以在休息之前,月流光还是提了一个请求。 谢云防轻笑了笑,温声道:“乐意之至——我的人鱼王子。” 温柔到极点的声音在月流光的耳畔响起,人类的气息吐在他敏感的耳朵上,月流光的心跳不由得快了半拍。 谢云防俯下身来,轻轻吻上了月流光,他金发金眸,这样的姿态像极了贵族绅士。 如果被附近村子里的少男少女看见了,一定会激动哇哇叫的。 “那……谢谢你?还有,我不是人鱼王子啦,我们人鱼族很平等的。” 一吻毕,月流光能感觉道自己的脸红的厉害,他慌张道。 谢云防笑了笑:“好。” “你之后愿意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吗?” 月流光一怔,道:“明天再给你讲,可以吗?现在已经很晚了。” 这个偏远的小别墅静悄悄的,这间别墅的两个主人,也休息了。 * 次日清晨,阳光刚刚洒落,这本是一个美好的早晨。 但一波不速之客,却是在此时,咚咚咚地敲响了这间小别墅的大门。 很显然,他们来者不善。 谢云防眉头微蹙,眼底闪过寒意。 第114章 很显然, 他们来者不善。 谢云防眉头微蹙,眼底闪过寒意。 即使在他失去记忆的时候,也做好了他们找上门来的准备, 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能找上来的如此之快。 月流光也从睡梦中惊醒, 漂亮的鱼尾激起水花, 他也听见了敲门的声音。 这里是陆地, 有人类上门, 自然是极为正常的, 但他看着安斯的表情就能知道这不是普通的上门。 甚至有可能跟他有关, 电光火石之间, 月流光就想清楚了这其中的关窍。 月流光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会是薄慕泰坦他们吗?”月流光不安的问道。 在深海里, 他是最受欢迎的人鱼, 哪怕是鲸和鲨鱼都要忌惮三分,但是在陆地上, 他和他的族人只不过是一件一件商品。 谢云防没有直接回答,他的声音温和:“薄慕泰坦的势力再强,也只是一个公司, 总归会有办法解决的。” 月流光看着安斯, 缓缓点了点头。 他此时并不担心安斯会出卖他, 但是他害怕他的存在会给安斯带来别的麻烦。 月流光觉得自己的归宿是大海, 但是他却是也知道, 此时的他是离不开这里的——主要是离不开安斯。 他轻轻闭上了眼睛,深吸了口气, 摒弃了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只是将目光落在安斯的身上,无声地询问着:应该怎么做? 第139章 谢云防轻轻握住了月流光的手,他的声音温和极了, 极具有安抚性,他温声道:“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 月流光稍稍放心,他向谢云防伸出了双臂,温声道:“好——我听你的。” 谢云防看着月流光,眼底带上了笑意,温柔地将他从泳池中抱了出来。 短暂的离开水对人鱼来说,并没有太多的影响。 月流光这时才发现,原来安斯早就做好了准备。 谢云防飞快地将人鱼放心,动作却是依旧温柔,他温声道:“你就在这里,乖乖等着,不要出声你放心,我很快就能回来,会有意外的。 ” 他的心跳的有些快,他感受到了爱人对他的爱意,但也止不住有些悲伤,正是因为它是人鱼,才要过这样躲躲藏藏的日子——还要连带着安斯一起。 月流光看着人类金色的眼眸——他能够在那双眼眸中看见自己的倒影,他乖巧地点了点头,轻轻晃动了鱼尾,笑弯了眉眼,乖巧道:“好,我等你回来。” 谢云防的注意力是在月流光身上的,人鱼喜欢用鱼尾来表示心情,不同的幅度、不同的频率甚至激起水花的大小都代表着不同的心情。 但是这个隐藏的庇护所,太狭小了——以至于人鱼的尾巴,都要在这里舒展不开,更无从判定他的心情。 咚咚咚——伴随着今夜敲门声的是执法人员的喊叫声。 时间紧迫。 即使是谢云防也不能继续陪着人鱼了,他飞快地落下了一个吻,落在了人鱼的眼尾:“不要担心,我很快回来。” 月流光心跳地扑通扑通的,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亮晶晶地看着谢云防。 谢云防将柔光灯打开,随即将这间隐藏着的庇护所的门,轻轻关上。 门咔嚓一声轻轻碰上,随即,又响起嘎达的声响,这道门外还有一道门。 隔绝了大半声音。 虽然狭小,但是灯光柔和,并且也足够他容身,可以说——这里是陆地上最安全的地方。 但是月流光也知道,他必须小心些,不能发出一丝声音,如果他发出声音,被外面那些搜捕的人发现,他会被抓住,安斯也不会有好下场。 他深吸了口气,抱住自己的鱼尾,静静地蜷缩在角落里。 时间仿佛按了慢速键。 他想安斯了。 人鱼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想安斯,安斯明明刚刚才离开他,这便是发情期的作用吗? 月流光有些疑惑,毕竟这也是他第一次遇到发情期。 他沉默地数着自己的鳞片,等待着安斯回来。 * 别墅门外敲门的声音还没停,同时电子更加剧烈了。 咚咚咚。 “安斯,我们以执法队的名义命令快来开门,如果再不来开门,我们即将破门而入,一切损失概不负责,同时我们还会追究你消极执法的责任。 ” 谢云防飞快弄乱了头发,做出一副睡眼惺忪的姿态,缓缓打开了别墅的大门。 谢云防看着来者不善的这群执法队人员,没有表现出一丝胆怯,声音沉稳带着一丝傲慢。 仿佛全然不把这些人看在眼里。 “好大的官危,原来执法局就是用我们纳税人的钱养这样的一群人。” 执法队队长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安斯这么一个普通的商人竟然敢这样和他们说话。 根据薄暮泰坦公司传来的消息,这个安斯是嫌疑最大的一人,也就是他有内部消息,才抢来了搜查安斯家的任务。 难道他猜错了?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安斯,却是发现安斯和他想象中并不太一样,早就听说安斯是个出色的商人,长得还不错,不少贵族都为自己的女儿求亲,他之前还嗤之以鼻,今日一见,却是发现这个安斯的确有这样的资本。 难不成安斯拒绝那些贵族女儿的求亲,是为了待价而沽? 再看看安斯金发金眸,这是标准的贵族长相,难不成他是有什么贵族的血统? 想到这里,执法队队长也不敢再那么无礼,说话间还带了几分歉意。 “安斯先生您好,我是执法队队长迈克尔。” “您莫要惊讶,只是薄慕泰坦丢失了一件极为重要的商品,根据定位显示,我们是不相信的,但薄慕泰坦公司却是压住不松口,行政官特批了搜查令,请安斯先生配合。” 好一个贵重商品,这件贵重物商品,值得自然就是人鱼——月流光了。 谢云防眉梢微挑,板着张脸,听见行政官三字,他的态度才稍稍缓和:“薄慕泰坦可真是手眼通天——也可真是高看我,竟然觉得我能偷走那贵重的商品,竟然来搜查我家,是只怀疑我,还是还有别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他们带进了别墅。 迈克尔察言观色,愈发觉得安斯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态度也愈发不同了起来:“当然不只是您,还有别人。咱们也不知道薄暮泰坦他们是怎么想的。” “你们也就是听命行事,具体似乎也是您太过倒霉,薄暮泰坦公司丢失那件贵重商品的时候,您的船只定位恰好和他们公司的船只在一片海域,不只是您,那一天在同一片海域的船只,都被查了。 ” 谢云防眉眼间流露出晦气:“真是晦气,那你们搜查吧,也好交差。” 迈克尔队长笑了笑:“我们挣着纳税人的工资,自然要为纳税人办事——您配合,我们也就不难为您,录个相就算交差了。” 还要录像—— 谢云防心头微挑,面上却是不改,淡淡道:“不会外传吧?” “当然不会,安斯先生,您也知道我们执法必须要有记录的,但我保证,这个不会有什么人会看。” 迈克尔队长笑眯眯地说着,眼神却是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间别墅——他的态度归态度,但如果真的找到了那条人鱼,那可就是一辈子的财富了。 “好浓的蓝莓味呀。” 迈克尔状似无意地说道。 安斯冷道:“现在的季节正好吃北方产的蓝莓,难道薄暮泰坦公司连这个都要管吗?” 暗室里的月流光屏住了气息,不敢发出一丝丝的声音。 迈克尔队长笑笑:“安斯先生,您多虑了,当然不是,我也只是随口一说,您何必这么紧张?” 安斯眉梢微挑:“队长先生,这个只是一个普通公民的自我防卫吧罢了,我的别墅可都在你眼里了。” 迈克尔队长笑了笑,他已经将这别墅仔细搜了一圈了,泳池、鱼缸、浴室——就连那个养殖的渔场都查过了,并没有可疑的。 “您果然是遵纪守法的公民,我代表执法队谢谢您的配合。” 迈克尔队长郑重地和安斯握了手后,才带着一行人离去。 谢云防关上了门,却是径直准备起了早餐——仿佛全然忘记了,还被藏在密闭空间的人鱼。 111一怔,出言提醒到:“宿主,攻略对象还在发情期呢,早餐可以晚点在做。” 谢云防手中的不停,仿佛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却是轻轻闭上了眼睛,缓缓道:“没事,再等等。” 111不解,但是却是不敢再问。 一刻钟后,早餐做好了,他却是仍旧没有回去,而是径直去了餐厅。 门外却是再次传来了急促的声音。 “快开门。” 这是迈克尔队长的声音。 谢云防眉梢微挑,依旧是不急不慢地去打开了别墅的门。 看着去而复返的人,谢云防眉梢微挑:“看来队长先生,还是不信任我啊。” 迈克尔队长一怔,勉力却作听不懂的样子,但还不死心,又检查了一番,才离去。 迈克尔踹了身边的队员一脚:“你这来的几手消息,人鱼要是被别的队找到了,都要怪你!” * 别墅里。 谢云防透过窗子看见那群人离去的背影,他的神情带着冷意,他知道,短时间内是可以打消他们的怀疑了。 他飞快起身,想别墅深处走去,快速地打开了那被隐藏着的暗门。 吱呀一声轻响。 光照了进来。 “月月,我回来了。”谢云防温声道。 月流光抬起了那双湿漉漉、染上了红晕的冰蓝色眸子:“安斯……” 谢云防轻轻拂去人鱼眼尾的泪水:“别怕,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第115章 月流光所在的地方, 便是蓝莓气息最为浓郁的地方。 这里是谢云防,也就是没有记忆的安斯早就准备好的,让人鱼藏身的地方——唯一的变数便是蓝莓的气息, 好在暗门的外面, 可以被当做为储藏室, 这也就可以解释蓝莓气息的来源了。 至于执行队队长的去而复返, 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队长亲自带队, 足以证明他并不安全, 他第一次开门的时间又太长, 那必然会在这个人的心中留下怀疑的种子。 如果他这一次打开门的时间过长或过短都会有问题, 所以他必须要把握好这个分寸。 第140章 至于他的不爽与傲慢, 也是为了这个队长不敢再来第三次。 “月儿, 放心了,安全了——不要担心, 我这就来陪你了。”谢云防温声道。 月流光看着眼前的人类,怔怔地点了点头。 他的难受不是假的。 他刚刚在暗室里的担心、害怕与想念更不是假的。 薄暮泰坦先抓住了他,但是他已经逃脱, 是安斯把他抓回来的, 虽然没有把人当做商品买卖, 但是抓他回来的就是安斯——安斯还让他发情了。 虽然他发情的事情不是安斯所控制的, 但谁让月流光选择的配偶是安斯呢? 所以发情期也是能和安斯沾上关系的。 最关键的是, 安斯身为配偶,竟然让他一个人鱼独处, 这放在人鱼族里可以被骂一百年渣男了! 而且待在暗室里, 还不能发出声音,他知道那时间有多难熬吗? 但是月流光忍耐了下来,可是当他看见安斯的那一瞬间, 还是忍不住了,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 人鱼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谢云防心疼地看着自己的爱人。 人鱼本应该生活在深海,月流光也本应该是人鱼族里最受欢迎的人鱼,而不是被拘禁在陆地这么一个暗无天日的密室之中。 谢云防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人鱼的眼泪。 浓情蜜意之时,人鱼欢愉的眼泪可以变为珍珠,虽价值千金,谢云防却是不屑一顾。 悲伤之时的眼泪,只是普通的泪水,一滴一滴地落下,却能让谢云防目不转睛。 人鱼的归宿应当是大海。 但那样的话,一个陆地上的人类,一个深海中的人鱼,又如何能够在一起呢? 所以,谢云防却是不能放人鱼离开的。 至少现在不可以。 月流光紧紧地抱着安斯。 他有些委屈,又有些害怕,从理智上讲,他不应该喜欢安斯的,但他还是不可救药的喜欢上了这个人类。 他甚至害怕眼前这个人类,会突然有一天消失。 就像刚刚一样。 如果有人来搜查,那么他就必须隐藏起来,装作他并不存在。 人鱼越想越委屈,他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蜷缩着尾巴,活像一个受气的小媳妇。 准确来说,他比受气小媳妇还惨。 小媳妇结婚之后还可以回家,还可以离婚,但是人鱼却是回不了家的。他也明白,就现在这个搜查力度,就算安斯放他回去,说不定还没回去,就又被抓起来了。 人鱼越觉得委屈,就越想掉眼泪——刚刚还要强忍着不出声,此时此刻,却是不用再忍耐,情绪便立刻绷不住了。 他的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掉落了下来。 他现在所能做的便是擦干人鱼的泪水,然后温柔地抱着人鱼。 “乖,我在——我不会离开你的。” 这是一句安慰人鱼的话,但是月流光听到后,却是哭得更凶了。 安斯很好,但是安斯也很坏。 如果安斯没有这么好,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恨着安斯了,而不像现在,这么不可救药地爱着一个人类。 月流光绝望地想着,他觉得他之后,只能缩在这么一个暗室里了。 月流光紧紧地抱着安斯。 人鱼不动。 谢云防便也不动,只是静静地陪伴着人鱼。 他能够感受到人鱼情绪的动荡,但他不是神,他能够猜测、也能够让111用算法分析,但是谢云防并没有那么做。 他知道,月流光此时需要的只是他的陪伴而已。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人类和人鱼久久相拥。 不知过了多久。 月流光的情绪才堪堪稳定。 “好受点了吗?”谢云防温声问。 月流光抬头看着谢云防,他脸上的泪痕未干,他微微一怔,缓缓点了点头,喃喃道:“好多了。” 他刚刚竟是再安斯的胸前哭了那么长的时间。 他有些难为情,他已经是一条成年人鱼了,都已经开始发情期了,为什么还这么不稳重,像是一条未成年人鱼一样。 月流光看着安斯胸前的衣服,这完全是被他哭湿了。 月流光不自觉得有些难为情,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为什么他会止不住地哭泣? “对……对不起,我又把你的衣服弄湿了。” 谢云防依旧抱着人鱼,他却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愁苦地点了点头:“是哦,没错呢,你又把我的衣服弄湿了。” “自从认识月儿后,我的衣服换得格外勤呢,好多衣服都不可以机洗,现在又不可以请钟点工,真是麻烦呢。” “啊?”月流光一怔,他突然意识到,是哦,脏了的衣服是需要清洗的。 “那……对不起。”月流光痛定思痛,诚恳的道歉道。 谢云防歪头,看向人鱼,笑道:“道歉似乎是一个没什么用的,不如你帮我洗衣服怎么?正好你天天在水里,你帮我洗衣服,我就可以不用钟点工,不用机器了。 ” 月流光一怔,他茫然了,这么说好像很有道理,但是他怎么觉得这其中隐隐有些不对劲呢? 他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被自己弄湿的衣服,自知理亏:“那,我帮你洗好了。” 他这么说着,脑海里已经想到了,他在水箱里天洗衣服,衣服也怎么洗不完的画面了。 可凭什么呀,又不是全都是他的问题——抱在一起,明明是他们一起的行为,怎么能只让他一条人鱼承担呢? 这不公平,这非常的不公平。 月流光气鼓鼓地想着,他正要说话,却是感觉到一下子腾空了起来。 他连忙把手臂弯住了安斯的脖子。 “安斯?” 谢云防笑了笑:“和你开玩笑呢。” “你是不是已经把我想成欺负人鱼的坏人类了?” “没有——” 才怪。 但是月流光可并不会承认。 谢云防把人鱼打横抱起,他要带着月流光回到他们度过了两天两夜的地方。 月流光的发情还没结束。 他们还要继续。 谢云防温柔地抱着他的爱人,同时轻柔地吻着,他们在水中纠缠着,像是怎么样也不能分开一样。 他的指尖滑过人鱼光滑的脊背,又穿过人鱼的发丝,很长,很软,这是非常顺滑的手感。 仿佛是世界最具有价值的瑰宝。 让谢云防忍不住地捧在手心。 发丝在水中散落着,像是一朵盛开的花。 谢云防的目光落在了人鱼的手指上——他还记得初见时人鱼指甲的锋利,那是轻而易举可以割破咽喉的程度。 但是此时此刻,那锋利的指甲却是被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谢云防将吻轻轻地落了下来。 青年温柔的声音在人鱼的耳畔响起:“我爱你。” 月流光不由得怔住,香甜的蓝莓气息在空中炸开,这使得他们两个就像是置身在一个种满了蓝莓的庄园之中,足以让人酒足饭饱。 月流光是人鱼,他生性便喜欢水,但此时此刻,他发现,水对他的吸引力,不如安斯对他的吸引力的万分之一。 “你开心吗?”谢云防温声问。 月流光点了点头,随后又将吻落在了谢云防的唇上。 冰蓝色的眸子亮晶晶的,像是装满了星辰大海。 即使是谢云防,也忍不住沉溺在其中。 没事的,反正现在安全,反正现在时间还早。 谢云防轻轻吻在了月流光的眼尾。 月流光轻轻地战栗。 “master,我也爱你。” 月流光如是说道。 * 月亮一次次地升起,又一次次地落下,月亮亘古以来便吸引着大海的潮汐,一次又一次,直到今日,依旧如此。 这似乎是宿命的缘分。 不知过了多久,人鱼的发情期也终于告一段落。 111从小黑屋中被放了出来,它揉了揉不存在的眉心,不由得感慨了一句自由的快乐。 蓝莓的气息微微变淡,但屋子里还是弥漫着淡淡的蓝莓气息。 月流光依旧泡在泳池里,他是人鱼自然是待在水里最快乐。 谢云防摸了摸耳后,眉梢微挑——他在他的耳后,摸到了鳞片。 这不是月流光的,而是从自己的耳后生长出来的。 第116章 谢云防神色淡定地收回了手, 仿佛他耳后并没有什么变化。 111却是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原剧情可没有这件事情。 】 谢云防轻笑了笑:【原剧情中的安斯是月流光的选择的配偶吗,一起度过发情期了吗?】 【没有。】111一愣,仔细想想还真是这样。 111却还是担心有意外, 还是扫描了谢云防的身体, 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别扫了, 不会有事的。】谢云防淡淡道, 他笑了笑, 眉梢微挑:【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第141章 111不敢多问, 只是弱弱地提醒道:【宿主, 我们是不是该走剧情了?您和主神大人的关系我也不清楚, 但是签订了合约, 那必须要履行的, 我们接下来是做哪个剧情好呢?】 谢云防微微挑眉,幽幽叹了口气, 有些说不出的伤感:【不用着急,放心吧,我知道。】 * 发情期结束啦! 这是月流光有记忆以来, 过得最放肆的一段时间, 他几乎整日整夜的和谢云防纠缠在一起。 很快乐。 他们之间只有彼此。 不用想未来, 不用想种族, 只要当下好好在一起就够了。 月流光趁着谢云防去准备早餐的时候, 快乐地洗了澡,又将泳池打扫了一番——今天也是一条爱干净的小人鱼呢。 他从泳池这头又游到泳池那头, 又轻飘飘地游回来。 好吧—— 他发现, 他发现哪怕是没有发情期,他也很喜欢待在谢云防的身边。 这么一会儿时间,他就又想谢云防了。 月流光知道恋爱脑是没有好下场的, 但他就是忍不住啊? 看见谢云防来的一瞬间,月流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飞快地游了过去,银蓝色的鱼尾轻轻溅起一阵阵水花。 谢云防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眉梢微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养的是一只小馋猫呢。” “我不是馋,我又不是为了吃得才来找你的。” 谢云防挑挑眉,戏谑道:“是这样吗?那这蓝莓蛋糕我就自己吃了,正好我也许久没吃了。” “等等——” 月流光眼疾手快便要去抢,谢云防飞快闪躲,两人的动作都是极快,眨眼间竟是已经交手了数次。 知道的是知道他们是情侣,只是在抢一块蓝莓蛋糕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几世的仇人。 但他们知道,这和他们第一次见面打的,只是小巫见大巫而已。 毕竟,月流光的指甲,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谢云防也只是纯用体力与他争夺。 五分钟后。 两人仍然没有分出胜负。 月流光沉思片刻,他飞快闪身到了谢云防的身前,他贴着谢云防的脸颊闪过,就在谢云防不解月流光想要做什么的时候,他径直把自己拉了下去。 扑通。 一阵轻响,溅起一片水花。 谢云防无奈地笑了笑,还是把蓝莓蛋糕递了过去:“还说不是小馋猫?” 生活不易,人鱼叹气。 蓝莓蛋糕争夺战,这才好不容易拉下序幕。 月流光吃着蛋糕,一边询问道:“猫?为什么要把我比作猫,这在人族中有什么说法吗?” 作为海底的人鱼,月流光对异族文化保持了充分的好奇,海底的生活自由自在,但日常却是大同小异,因为他们在深海,首要做的是生存下去。 在安斯家的这段日子,虽然足不出户,但却并不无聊,因为人族的这些小东西,对他来说的确是有些意思。 所以他对谢云防提到的这个猫,也产生了好奇。 谢云防挑挑眉:“猫啊,没什么特殊的说法——只是我很喜欢而已,我最喜欢的那种,也和你一样,长得一双冰蓝色的眸子。他啊,就是一种性格好、长得好看,还很粘人的美丽生物。” 听见“我喜欢、美丽”两个词,月流光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他轻轻握了握手指:“你是说,你喜欢猫吗?你是觉得猫美丽吗?” “当然。”谢云防看着人鱼的小表情,便知道人鱼想错了,但恶趣味却是一时生了出来。 “哪有,我又不是没在你的光脑上看见过猫,只不过就是一个毛茸茸的四脚兽而已,比你们人类多了两脚,连鳞片都没有,真不知道,有什么可爱的。” 谢云防摊了摊手:“正常,毕竟你没有见过——不过你不喜欢也是应该的,毕竟小猫是喜欢吃鱼的,你是人鱼,似乎也差不多。” 月流光急了,他虽然不理解,但还是凭借着理智反驳:“人鱼是人鱼,鱼是鱼,我们除了生活在海里,可不一样,猫那么小一只,怎么可能吃掉人鱼?” 却不知道,他这个样子落在谢云防的眼中更像是炸毛了猫咪。 谢云防的眼前闪过了那一只曾经出现在他梦境的猫猫。 他记得,它便是生得一双冰蓝色的眼睛。 谢云防的心跳地不由得快了些。 他看着月流光轻笑了笑,嗯了一声,“你说得不错。” 月流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自觉地感到了一些可气。 谢云防却是笑了笑,解释道:“我的确觉得猫咪这种生物,但是我也不可能喜欢每一只猫咪,我最喜欢的,便是生了冰蓝色的眼睛的那种——像你一样。” “这样啊,其实我也觉得猫咪挺可爱的。”月流光听着谢云防的解释,就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就是可惜我没能亲手摸一下,那毛茸茸的手感真的比鳞片舒服吗?” 谢云防挑眉,笑了笑:“我喜欢你的鳞片,是因为你是你,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 月流光不自觉得一怔,他并没想到谢云防会是这么回答。 他那若有若无地和猫猫吃醋的感觉,虽然还存在,但是诡异的没那么难受了。 不过,他为什么要跟一只猫比啊!!! “你这么说……我都想rua一些猫猫了。”月流光缓缓说道。 “那我买一只猫,在家养着?”谢云防问道。 月流光看看谢云防,有些犹豫。 “不过那时候可能又要多一个粘着我的生物了,毕竟它像粘你也做不到,你是人鱼嘛,它只是一只小猫,它也不能进水里。” 月流光想了想那个画面,飞快地放弃了——他不知道的是,猫咪其实是个相对独立的生物。 猫咪是否粘人一是要看猫咪的性格,二是要看主人是否是一个优秀的主人。 只有两方都是彼此最合适的唯一,猫猫才会粘着主人。 谢云防笑了笑,仔细检查了人鱼的身体,月流光吃了不少苦头——甚至有些苦头,还是没有记忆的他造成的。 虽然人鱼的体质强,但谢云防还是怕会因此留下隐患。 好在发情期也已经度过,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疗养,人鱼已经恢复好了。 月流光嘴上虽然说着对猫猫不感兴趣,但还是忍不住在光脑搜索了起来。 谢云防看在眼里,当夜便定做了一只猫咪的模型。 “wow,这就是猫咪吗?”月流光的目光落在了猫咪的模型上。 谢云防点点头:“是的,你可以摸摸看看,虽然手感不太一样,但还是很像的。” 111默默吐槽:【宿主,你也没真的摸过啊。】 谢云防:【……梦境里摸过,也算是摸过。】 月流光看着眼前的这只猫咪,微微有些发怔,这只猫咪模型不小,似乎是叫做缅因猫,它也生得一双冰蓝色的眼睛。 他看着那双眼睛,奇异地生出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是缅因猫吗?” 谢云防点点头:“对的,别看它体型大,但是它脾气很好的,所以被称为温柔的巨人。” 温柔的巨人…… 月流光缓缓地点了点头。 * 转眼便又是一周。 谢云防除了处理养殖场的鱼外,便没有再出门。 但他并没有放松对外界消息的收集。 薄暮泰坦对月流光的搜捕还未放松——他们想要的似乎便是月流光这种血统更纯正的人鱼。 也加大了在海洋里搜索的力度。 但人鱼族也不会坐以待毙,海里便是他们的主场,尤其是人鱼族群的力量,更为强大,薄暮泰坦已经有好几条出事故的船只了。 人类在海洋中唯一的倚靠,便是船只,事故船上的人类,除了极少数的幸存者外,在深海中的下场,便只有死亡。 谢云防眉头微锁,这样不计成本的追捕,看来薄暮泰坦公司对人鱼的研究,比他想象中要更深一些。 月流光知晓陆地上仍有对他的搜捕,但是更多的却是不知。 他有时会想要离开,但却是不舍得安斯,便告诉自己不着急,等之后,再和安斯好好谈一谈。 总会有办法的。 比如说,他每年发情期的时候偷偷到陆地上来? 但这么说,又感觉有点渣诶。 月流光深深叹了口气,他摸了摸自己的心脏,他也舍不得他的爱人啊。 如果安斯不愿意他离开,他应该怎么办,难不成,偷偷在晚上把安斯砸晕吗? 不太好吧? 人类和人鱼各有各的忧愁,但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仍旧是开心占了大头。 月流光想起发情期的日子,不禁觉得有些疯狂,接下来的日子,也渐渐步入里正轨。 月流光时常能够看见谢云防抱着光脑在修修改改什么东西,似乎极为忙碌的样子,他忍不住探过头去看,谢云防却是飞快关闭了电脑。 第142章 “有什么秘密,竟然不允许我看?”月流光并未没有隐瞒,直接问道。 谢云防笑了笑,温声问:“好奇?” 月流光点了点头。 谢云防道:“既然好奇,那你便多学些东西吧,你们语言与我们相同,学起来应当不算太难,如果你能把这些看懂,那看懂我现在做的事情,也就不太难了。” 月流光不解,但出于对人类文化的好奇和安斯的信任,飞快点了点头。 看着一摞子书,都有半人鱼高啦! 月流光:??? 这是要做什么?他只是想了解人类文化,不是想要去参加人类高考。 月流光:“我忽然觉得我对那些东西也不是很好奇了,要不我还是不学了吧? ” “不乖哦。”谢云防推了推金色眼镜,俨然是一个严肃老师的模样,“我记得你说过,你是你们人鱼族最优秀的人鱼,难道就是这个样子优秀的吗? ” 月流光倒吸了口冷气,咬咬牙:“好吧,我学。” 他抬起了水汪汪的冰蓝色眼眸,看向谢云防,可怜巴巴地问:“那我能在开始前,讨要一点奖励吗?” 谢云防挑眉:“这位人鱼同学,请你自重。” 月流光却是出其不意地吻上了谢云防的眉心。 “嘿嘿,好的老师,我们开始吧,我能在你怀里学习吗?” 谢云防:…… 很好,小馋猫进化成小野猫了。 第117章 此时不是捕捞的好时候, 港口不负往日的热闹。 警卫看着出发的船只,叹了口气,“这海上是危险呐, 也只有捕获人鱼这样的暴利, 才会吸引着人们一趟一趟地潜入深海, 可又有几船能平安回来呢?” 在他伤春悲秋的时候, 却是没有注意到, 某搜船只的货运之中, 多了一条人鱼。 月丽娜冷冷地瞪了那些小鱼一眼, 威胁地亮了爪子。 小鱼:不敢动, 真的不敢动。 她是主动找上门来的。 在进入城市之后, 她很快从船只上脱离出来, 她混迹在河流之中。 她要去寻找她的弟弟。 她相信她的感觉,她的弟弟一定还活着。 说不定就在哪个地方等待着她去营救, 根据她从薄暮泰坦员工口中得到的消息,她的弟弟如果没有在海里的话,那就是被人捕获后, 偷偷藏起来了。 她最先来找的, 就是这个滨海的城市。 渐渐的, 这个城市多了一个流言。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 河边、溪流, 湖水中,便会传来一阵阵歌声。 声音如泣如诉, 勾人心魄, 让人不自觉得便想要一看究竟,但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真的过去——因为, 没有几个人能够活着回来。 但少数的幸存者却是说,他们看见了人鱼在唱歌。 【人鱼?】 【怎么可能?人鱼不应该都生活在海里吗?】 【真的真的,我邻居家的小妹妹真的看见了,是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人鱼,红发银尾,感觉比电影里的人鱼公主还要好看。】 “我的弟弟,究竟在哪?” 湖泊里,红发银尾的人鱼,自言自语地问道。 * 月流光的发情期结束后,谢云防身边少了一条时刻抱着尾巴黏着他的人鱼,倒是多了一条爱学习,想要学完人类全部知识的人鱼。 当然,当这条人鱼学累了的时候,还是需要亲亲抱抱举高高的。 谢云防和月流光的生活也步入了正轨。 月流光已经习惯了在谢云防的身边看书。 起初,月流光还并不当回事,只是把这当做一件打发时间的事情,但学着学着便越来越认真了起来。 “master,你可以给我讲讲这个是怎么回事吗?” “安斯,安斯,你能告诉我一下这个原理吗?” 月流光的基础并不好,他在深海中所学到的知识有限,而他所学的却是数理化的东西,谢云防想让他看懂的东西,难度更加大一些。 但他很聪明,并且能够耐得下心来学,这已经能够抢过百分之八十的人类学生了。 他也不是一遇见不会的问题便来找谢云防,只有当一个问题,他实在找不到解决的答案的时候,他才会选择来寻求谢云防的帮助。 “谢谢安斯!” 在月流光的眼中,谢云防几乎要成为全能的了。 谢云防还专门为他定制了一个全方面防水的光脑,这样他也不用小心他在水里的时候,把光脑泡坏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能有像谢云防这么完美的人呢? 月流光却是不知道,谢云防也颇为骄傲——世界上最好看、最聪明的人鱼,被他“拐”回家了。 一日下午,月流光看着谢云防的光脑研究了许久,却是还是找不出头绪。 他幽幽叹了口气,缓缓道:“好吧,我只能看得出你是在做生物方面的研究,但具体的,我还是看不出来。” 谢云防轻笑了笑,揉了揉月流光的脑袋,温声道:“你在这短的时间里,学了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 “也是。” 很快,月流光便重拾信心了。 “那我在看看,有没有能够看懂的。” 谢云防点点头,耐心地看着月流光。 * 有一条求知若渴的小人鱼怎么办? 那当然是认真教导啦—— 尽管这条人鱼有时候会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 但谢云防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他身为“老师”,自然言辞拒绝了月流光那不正当的请求。 然后就被下了课的人鱼拖进了水里。 “你又把我的衣服弄湿了。”谢云防道。 “没事,我帮你洗就好啦。”月流光吻上了谢云防唇角。 “今天——你是不是要扮演我的老师?” “都好。”谢云防道。 “老师,老师,老师?” 谢云防笑了笑,轻轻地吻在了月流光的耳后:“你叫我哥哥,其实也好。” “那……哥哥?” 谢云防倏地将人鱼拥在了怀里。 夜深了。 生理反应的,人鱼的眼尾滑下眼泪,化成了一颗颗莹白的珍珠。 谢云防将这些珍珠收集在一起:“流光,这些珍珠算是你送我的吗?” “当然。” 这些眼泪因谢云防而落下,那送给谢云防又有何不可呢? “你想要更多的珍珠吗?”月流光问道,“那我多哭一哭?” 谢云防却是摇了摇头:“不要。” “为什么?” “我知道你哭的时候并不痛苦,但我更愿意看见你笑的样子。”谢云防缓缓说道,随后轻轻吻在了人鱼的眼尾。 被亲懵了的人鱼眼尾微红。 “安斯,你会离开我吗?” 谢云防挑挑眉:“我不会离开你的。” “只不过,你愿意一直留在我的身边吗?” 月流光愣了,整条人鱼倏地缩回了水里。 他不敢看谢云防了。 谢云防却是从他的身后抱住了月流光:“之后的事情,便交给之后的我们——总会有办法的。” “真的吗?” 谢云防点点头。 月流光不知道谢云防为什么会这么笃定,但是他这么久回家,族里肯定担心死了,他的姐姐也一定会非常担心的—— 可是,他回去之后,安斯怎么办呢? 但是如果他久这么留在陆地上,族群里的家人该怎么办?他们连自己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月流光想回海里看看。 但是,每次他看见安斯的时候,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月流光默默地计算着时间,再有一个月,就是汛期了。 那个时候,他必须要回去。 谢云防看在眼中,却是没有挑明。 111有些着急地提醒道:【宿主,攻略对象可是要再跑一次才行的,我感觉要这样发展下去,攻略对象可能都不想逃了——我知道对攻略对象好,但是您也要完成扮演任务啊。】 谢云防叹了口气:【没事的,流光他会走的,而且你没有发现,进来人鱼族围攻船只的动作越来越频繁了吗?】 111一怔:【你是说,人鱼族会来找攻略对象吗?原剧情里没有这一段啊。】 谢云防沉默片刻,缓缓解释道:【原剧情线里,“安斯”这个时候已经带月流光离开这个滨海小城了,人鱼族的力量强大,便强大在海中,陆地上即使有河流,对他们来说,也太危险了。】 【但他们还是去救了,只可惜陷入了更大的圈套之中。】 111想起了后续的剧情:【但是这里戒备这么严,我感觉他们还是很危险。】 谢云防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在这个世界,人鱼想要的自由——只能在海洋中实现。】 111:【?】 【是这样吗?那这样宿主为什么还要让攻略对象学习人类的知识?】 第143章 【人鱼要在海洋——又不意味着,他们就应该与人类完全隔绝,毕竟,人类的科技比人鱼族强太多了。】 正说着,光脑突然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是一封邮箱。 【安斯先生,您好! 关于您的研究,帝国科技研究院对此非常感兴趣,特聘您为研究院,月薪十万元,地址首都:xx街道006号研究院,欢迎您的加入!】 111:【wow!宿主,研究院有回信了?您要去吗?】 * 深夜。 月流光本身已经睡着,却是隐隐听见了一道歌声。 是谁在唱歌? 月流光倏地惊醒——这声音对他来说,格外的熟悉,这似乎格外像他姐姐的声音。 月流光心中一惊! 怎么回事,为什么他听见了姐姐的声音,难道说,他的姐姐也被抓到了陆地上? 不可能,他的姐姐那么厉害。 那一天,他把船只引走,姐姐他们一定是能和族人汇合的,他们一定是安全的,难道又遇到了什么危险? 月流光正思索着,却是觉得那歌声更近了一些。 是姐姐! 月流光心道。 姐姐应当没有被抓住,是姐姐来找他了! 月流光心跳地飞快,他犹豫了片刻,试探着发出回唱。 夜晚的城市静悄悄的。 人鱼的歌声在座城市中终于得到了回应,连接了两个不同的地方。 人鱼的歌声咿呀荡开,像月光碎在浪尖上。 月丽娜飞快地向声音发出的地方游去。 月流光也悄悄起身,他犹豫片刻,并未惊醒谢云防,只是从他的身边悄悄绕过。 却是不知晓,在他走后。 谢云防缓缓睁开了眼睛。 * “姐姐!”月流光的眼神倏地一亮! 真的是姐姐! “我在这里!”月流光压低了声音,喊住了他的姐姐。 陆地的夜晚太安静了,月流光害怕会引来追捕者的注意。 月丽娜也看见了月流光,她飞快地游了过来,一把将久别重逢的弟弟抱在了怀里。 “姐姐。”月流光也倏地抱住了姐姐,“我好想你。” “没事的,没事的——我们这就回家,不怕了,姐姐一定带你回家。”月丽娜飞快道。 月流光却是一怔:“姐姐,我……” “怎么了?”月丽娜温声问。 谢云防缓缓走了出来,他的声音久违的低沉,听不出喜怒:“如果走的话,至少要给我说一声吧?” 月丽娜的目光凌冽:“就是你,把我弟弟抓走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弟弟护在了身后。 “本来还想着留你一命,既然你出来送死,那么就只能送你入黄泉了。”说着,月丽娜的眼神闪出了杀意,亮出了爪子。 “不要姐姐!”月流光飞快道,“他很好的。” 这是一个难得的月圆之夜。 月光映在了两条人鱼和一个人类的身上。 月丽娜眯起了眼睛:“他很好?一个人类,哪里好了?” 谢云防看向月丽娜,毕竟是亲姐弟,月丽娜和月流光有五分相似,只是一人红发银尾,一人银发蓝尾,性格也大不相同。 谢云防并不害怕,他的声音沉稳,温和道:“我和流光的事情可以之后再详细,当下,我们有一个麻烦必须要解决。” “哦?”月丽娜反问。 谢云防眼神突然变得凌冽,看向月丽娜身后的一个角落:“这位先生,你追了一路,也该露面了吧?” 说罢,角落里缓缓走出一人,神色狠辣。 他举着枪。 赫然便是那日的执法队队长迈克尔。 第118章 此人赫然便是那日的执法队队长迈克尔。 “安斯先生, 别来无恙啊?”迈克尔眼神中带着笑意,声音却是带着杀意,“早就怀疑你有问题, 可惜我找不到证据, 没想到跟踪这条人鱼倒是让我有了别的收获。 ” “你藏起来的这条人鱼, 似乎更值钱吧?这条人鱼倒是也不错, 两个加起来, 我这一趟来得倒是不亏—— ” 月丽娜不由得一惊, 这个人竟然一路跟了过来? 至于那个叫安斯的, 她此时虽然仍旧不信, 但显然是这个一路跟踪她的人更加可怕。 她飞快地将月流光挡在身后, 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人类。 谢云防看着迈克尔, 笑了笑:“不亏是执法队队长,你的胆子的确很大, 竟然敢一个人追过来。” “谁说我是一个人了?”迈克尔笑道,“我告诉你,在我踏进你的别墅的第一时间, 我就把消息传给了我的队员, 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哦, 是吗?”谢云防微笑着说着, 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样子, “建议你看看你光脑,看看你的消息有没有发出去。 ” 111:【放心, 我检查了, 咱们别墅的信号拦截器起着作用呢,他的消息没有发出去。】 迈克尔一怔,却是完全不信:“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月丽娜看看迈克尔, 又看看安斯。她的指甲已经悄然长出:“你们想要做什么?” 迈克尔阴森森地笑了笑:“你们人鱼好天真呐,我一路追着你过来,除了想抓你还能有什么目的? ” 月丽娜笑得明媚:“哎呀呀——你们人类,真的喜欢以貌取人呐,你不是第一个想来抓我的人类了哦,放心,我的动作会很快的。” 说话间,月丽娜便向迈克尔扑过去,几乎是瞬间便到了迈克尔的眼前。 迈克尔也时刻戒备着,但显然没想到月丽娜的速度回如此之快。 他连忙后退,并未被月丽娜带到水中,同时他飞快扣动扳机,一发不中,便又再按下一发。 月丽娜只得跟着上岸,她手中的动作却是不减。 “往左后闪避!”月流光的动作同样的快,他一边上前帮忙,一边出声提醒着姐姐。 很快便扭打在了一起,迈克尔的枪已经被打飞,但是人鱼在陆地上着战力终归打了折扣,速度也远远不如水里。 突然,砰地一声枪响。 一发子弹正中迈克尔的眉心,迈克尔应声倒地,跌落在泳池之中。 刚刚那个想着捕获两条人鱼,做着升官发财美梦的执行队队长,已经没有了气息。 月流光不由得一怔,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安斯的身上。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安斯拿起武器。 但之前安斯却也只是伤他,并且都不是致命伤。 这是月流光第一次看见安斯杀人。 他没想到安斯会这么果决和冷厉。 这和他印象中温柔的安斯,不太一样,但这又的确是安斯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月丽娜一惊——她警惕地看着眼前的这个金色眼眸的青年。 他手中的武器,既然能够杀死执法队队长,那么对她和月流光也有着同样的威胁。 谢云防缓缓走了过来,月光照在他金色的眼眸上,熠熠生辉,他依旧温柔地看向自己的人鱼。 谢云防擦去了人鱼脸颊上的血渍。 “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月流光看着安斯的眸子郑重点了点头。 但是月丽娜却是保持着警惕,她想要把自己的弟弟拉回来。 “姐姐……不用警惕,安斯不是坏人类。”月流光劝说着月丽娜,但月丽娜不为所动。 月流光看向安斯,他深吸了口气,平稳了情绪,他爱安斯,但有些事情,他必须要确认。 因为这不仅是自己的性命,还有他姐姐的。 “你会出卖我的姐姐吗?”月流光问。 “你会出卖吗?”谢云防反问。 “姐姐是我的亲人,自然不会。” 谢云防笑了笑,“她既然是你的亲人,那便是我的亲人,我自然不会害她——至于别的,我听你的。” 月流光微微一怔,“这个别的”应当便是他是否要回到深海了。 他深吸了口气,是啊,他能够想到,会为此担忧的事情,安斯又怎么可能不担忧呢? 但这件事情,分明是无解的。 “谢谢你,安斯。”月流光看着自己的爱人,缓缓说道。 月丽娜听出来话头地不对——她弟弟和眼前的这个青年,关系似乎不太一般呐。 只是这人类和人鱼……会是她想的那样吗? 谢云防轻笑了笑,随机扔掉了手中的武器,摊开了双手,看向了月丽娜,温声问:“这样,能安心一些吗?” 月丽娜看看弟弟,又看看眼前的青年,缓缓点了点头。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可否进来聊一聊?” 月丽娜看向弟弟。 月流光点了点头,月丽娜终于松口:“好。” * 别墅内干净整洁。 月丽娜跟着月流光进入了室内的泳池,她稍稍满意,至少她知道她弟弟失踪的这五个月没吃太多苦头就够了。 第144章 月流光简单把故事的开始说给了月丽娜。 月丽娜看向谢云防的表情,瞬间不友善了起来:“虽然你不是薄暮泰坦的人,但你抓我弟弟,想来也是不什么好东西。” 月流光解释道:“其实……我当时伤得也很重,薄暮泰坦的人也在追我,如果不被安斯带回来的话,说不定我还是会被抓回去。” 月丽娜张了张嘴,却是没什么立场再说,毕竟那一日月流光是为了保护他们,才被薄暮泰坦盯上的。 “那……之后呢?”月丽娜问道。 “然后,我发情了。”月流光揉了揉眉心,但这件事情终归是要说出来的。 “什么?!!你发情了!” 月丽娜一条人鱼快要裂开。 “你不是还没到择偶期吗,你怎么突然发情了?那怎么办,怎么办?是你之前遇见的哪个人鱼?我竟然完全不知道,那你这是怎么度过来的?” 月流光一个脑袋两个大:“不是人鱼。” “啊?” “我说,不是人鱼。” 谢云防不好意思道:“是我。” 月丽娜:!!! 月丽娜几乎要暴走,月流光连忙把她拉住,“姐姐,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如果安斯真的是一个坏人,我也不可能还好好的呀。” 月丽娜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她就差把恋爱脑三个字贴到自己弟弟的脑门上了。 但是——择偶期的择偶,月丽娜却是知道,一旦择定,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她看向了眼前的人类青年,不得不说,眼前的人类是好看的,可以说人鱼中也少有能够与之媲美的。 如果月流光择偶期的时候,身边只有他,那么选择他作为伴侣也不稀奇。 但人和人鱼怎么在一起呢? 月丽娜感觉有些头疼。 她看着眼前的人类,人类一向阴险狡诈,他会不会为了留下弟弟,做出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那这样弟弟岂不是永久没有了自由? 不行,她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月丽娜缓缓道:“既然我弟弟相信你,也已经选择你作为他的配偶了,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有一个问题,我需要问你。” 谢云防点点头,尊敬道:“姐姐问。” 月丽娜:…… 好一个姐姐,认亲认的倒是挺快。 “陆地上太危险,深海才是他的家,我要带我弟弟走,你同意吗?” 这话一出,谢云防沉默了,月流光也跟着说不出来话。 他看看自己的爱人,又看看自己的姐姐。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月流光苦恼了许久的问题,终于伴随着姐姐的到来,将这个问题摆在了明面上。 不知过了多久。 凌晨的时钟重重地敲响,让月流光的心沉重无比。 “安斯……我,” 谢云防打断了他:“姐姐,这话你不应当问我是否同意,如果流光想回到海里,我自然不会阻拦。” 月流光和月丽娜闻言皆是一怔。 难道这个人类,真的是个善良的生物? 月丽娜的心里也生出了疑问,但她却不能完全相信。 她的目光落在了月流光的身上,她是一心想要带弟弟回去的,但是月流光是否想要回去,她却是拿不准了。 毕竟在人鱼族中,找到配偶之后,和配偶一起离开家族也是常有的事情。 只是……这一次,月流光找到的配偶是一个人类,让她如何能够安心? “姐姐,事情就是这样,再我做出最后决定之前 ,我想和安斯好好聊一聊。” 月流光说道。 * 夜静悄悄的,月也不知道何时,躲到了云的身后,月丽娜看着屋内两人的身影有些发愁。 她幽幽叹了口气。 房间内只剩下了谢云防和月流光。 “你思念大海,思念家人,是吗?”谢云防问。 月流光沉默着,缓缓点了点头。 谢云防坐在月流光的身前,他看着人鱼那双银蓝色的眼眸,他可以在那双眼眸中看见自己的倒影:“月月,你会想我吗?” 月流光不假思索地重重点了点头。 谢云防笑了笑,抚顺了人鱼耳边的碎发,像是日常一样,他们还是耳鬓厮磨、一直相伴的爱人。 他又问道:“那你爱我吗?” 月流光看着爱人,简短有力道:“爱。” 谢云防笑了笑:“好。” “那就足够了。” 月流光一怔——这足够二字,仿佛是对比他最大的慰藉。 至少安斯是相信他的,相信自己足够爱他,尽管这只是一个回答,甚至连承诺都不是。 这是安斯对他的爱。 但越是这样,月流光就觉得自己卑劣,一个人类这样爱着自己,但他自己却是总想着离开。 当人鱼回归大海,那陆地上的人类,所能做得便只有等待,那么他是否对安斯太过残忍,他对这份爱是不是又少了一分呢? 他看着谢云防,泪,缓缓从他的眼角滑落。 月流光看着谢云防,他缓缓将安斯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前。 谢云防正要为人鱼擦去眼泪,却是被月流光牵住了手,他微微一怔。 他的手,落在了人鱼的胸前。 世界在那一秒静止,只有人鱼的心脏在他的掌心扑通扑通地跳动着。 “安斯,我爱你。”月流光说着,“我的心脏为你而跳动。” “我愿对人鱼神以及人鱼所有先祖起誓,我月流光今生今世、永生永世,只爱安斯一人,只认定安斯一人为我伴侣。” 月流光缓缓说道。 四目相对。 谢云防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的爱人。 谢云防轻轻拥抱住自己的爱人。 他不舍得松开手,这一松手,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相拥。 想到这里,谢云防便生出一丝心痛。 又要分离,又要分离! 这一次分离,便是深海与大陆的距离—— 自有记忆起,这已是第四世。 “安斯,你哭了,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我要走了。”月流光问。 谢云防一怔。 他缓缓点了点头。 月流光说出来时,他这才感受自己落泪了。 是啊,分离怎么能不悲伤呢? 这是他早已经预料到的,此时的分离是为了日后的重逢,但发生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的心痛。 谢云防轻轻闭上了眼睛。 很快,他便再次睁开了眼睛。 谢云防微笑着回答:“你是我的爱人,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不会改变,无论世间上的什么东西,都不会阻挡我们在一起。” “月月,不着急走,我还有话要给你说。” 第119章 “这件事情, 你可以尽力争取你姐姐的支持,但至于是否要继续做下去,还要看你自己。” 谢云防缓缓说道。 月流光一怔, 他谢云防如此认真, 他便也仔细地听着。 “我之前教你学得那些人类的知识, 你感兴趣吗?” 月流光点了点头。 谢云防轻笑笑:“你学得这么认真, 之后是有什么打算吗?” 月流光有了片刻的呆滞。 是啊——他学这些, 有什么用呢? 他是对人类的知识感兴趣, 但他是人鱼, 除非真的有那种传说中可以把鱼尾变成双腿的药剂, 那他就永远是人鱼, 不可能成为人类, 更不可能融入到人类社会。 他沉思了片刻:“我也不知道,但多学习总是没错的, 我们生活在深海,既要防备深海中的生物,也要防备人类的捕猎, 生存是我们的第一要义, 但……” 他们在海里天敌并不多, 所需要做得便是在深海中生存下来, 捕获足够的食物就好。 只是。 人类! “我曾经对你说过, 人类有着对金钱的欲望,渴望财富与权力, 而你们人鱼对人类来说, 便是捷径。”谢云防缓缓道。 “所以你们的生存,已经不仅仅是在海洋里生存下去,而是要学会如何应对人类。” 月流光明白了谢云防的意思。 人鱼不禁眼神一亮。 “我们人鱼能够读懂你们的文字, 我们也是智慧生物,你们可以做到的,我们自然也可以做到。” 月流光看着谢云防的眼睛缓缓说道,他的心里充满了忐忑。 他不知道谢云防听见了会是什么感想。 会不会觉得他是痴心妄想? 谢云防温柔地看着,缓缓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好。” “但你想好怎么做了吗,你能坚定地做下去吗?” 月流光一怔,有些犹豫。 “我知道你的顾虑,深海的确与陆地不同,你们人鱼的防御和攻击能力同样足够优秀,足够让你们在深海中生活,甚至你们如果一起的话,还可以对人类产生反击。” 第145章 “但你应当知晓,人类的手段不止一种,就像论单打独斗,服用过基因进化药剂的我,可能不是你的对手,但之后呢?如果我继续进化下去呢?” 月流光若有所思,其实不只是这些,人类方便的东西还有很多,比如药物,比如信息的传播,这些都是比人鱼优秀的地方。 “更何况,人类还有别的手段,如果人类疯狂地想要通过人鱼获利,人鱼族必须要有足够的手段才行。” “所以你必须要做,而且一定要做下去。”谢云防认真道。 月流光却是有些犹豫:“但人类的科技发展了这么长时间,我们可能很难赶上。” 谢云防笑了笑:“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更何况,根据国际公约,如果人鱼也成为智慧生物,并且在海洋中建立国家的话,如果有人类想要对你们入侵的话就是违法了,可以申请保护。” 月流光的思路豁然开朗。 而且不止于此。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人鱼在陆地上的安全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他们可以想办法救回已经被捕获的人鱼——并且,他也可以安全的到陆地上找安斯了。 月流光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我这就要去给姐姐说,我能够明白的道理,我姐姐也一定可以懂的。” 谢云防笑了笑:“好。” 月丽娜听了月流光说得话,沉默不语,人鱼族生活在深海之中数万年,与人族并没有太多的交集,月流光这么做起止是大胆? 月丽娜看了看谢云防,又看了看月流光:“你这么做事因为他吗?” 月流光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摇了摇头。 “安斯虽然给了我建议,但是人类的那些东西,是我自己想学的,人鱼族未来的变化,也只能由我们来决定。” 月丽娜思索了许久,缓缓道:“你真的决定这么做了吗?” 月流光看着自己的姐姐,缓缓点了点头。 “好吧。”月丽娜轻轻叹了口气,“既然你执意要这么做,那便去做吧,我——会支持你的。” 月流光眼中闪过欣喜:“谢谢姐姐!” 月丽娜轻笑了笑,随即就看见自己的弟弟抱住了那个人类。 月丽娜:…… 没事的,没事的,毕竟这个人类是自己弟弟的配偶。 “那你们两个之间,之后有什么计划吗?”月丽娜问。 “我还会回来。”月流光看着自己的爱人,说道。 谢云防点点头:“好,我等你,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难道你还有什么推辞?”月丽娜敏锐问道。 “人,是死在我这里的。”谢云防简短道。 月流光倏地一怔,面色微白:“那我和姐姐离开的时候,把他的尸体带走怎么样?” 月丽娜同样皱起了眉头:“你们人类果然麻烦,有人要杀你的爱人,你把他反杀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此时的她倒是默认安斯是月流光的爱人了。 月流光这些时日对法律也稍稍有了了解:“在人类的法律里,这叫正当防卫,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是人鱼——” 他思考了片刻,道:“最多只能叫做紧急避险。” 月丽娜:…… 重点是这个吗?根本不是啊。 “那你打算怎么做?”月流光看着安斯,问道。 “我会离开这里。”谢云防道。 离开? 月流光不禁有些迟疑:“你离开这里,去哪里,首都吗?” 谢云防笑了笑:“也许是首都,也许是其他沿海的城市,无论我在哪,我都会将我的位置实时告知你。” 月流光缓缓点了点头。 “明年,我来找你,好吗?” 谢云防点了点头。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月流光不舍得这个家,但没想到,他要离开这里,就连安斯也被他牵连着,必须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谢云防轻笑了笑:“我会在合适的时机离开,在你们和我离开之前,你们想不想做一件大事?” “大事?” “把行政官家中的人鱼救回去。”谢云防预期一如既往的平和,但出来的话可一点都不简单。 月丽娜抬眼,她的眼神也瞬间亮了起来。 “真的,你愿意帮我们?” 谢云防轻笑了笑:“既然要取得你们的相信,那么我必然要做一些事情,这就算是我的投名状了。 ” “那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谢云防笑道:“事不宜迟,今夜。” 月丽娜在这座城市中弄得动静太大了,必须尽快解决。 月流光一怔,行政官家的安保可不一般,他们只有两条人鱼,一个人类,怎么才能成功? 他看着自己的爱人,忽然反应了过来。 “你是说,用他的身份?” 谢云防赞许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爱人:“没错。” 这样也可以解决这位执法队队长无缘无故消失的事情了。 很快,便行动起来。 这是月丽娜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知到了人类的计谋和科技手段的作用。 原来武力做不到的事情,这样便可以轻易地做到—— 谢云防很快破解了迈克尔的光脑,向自己的下属说了自己的位置,又指派他们去了别的地方。 随后,便是谢云防用迈克尔的身份向行政官取得联系。 果然,行政官也对那人鱼产生了兴趣,想要暗中将那两条人鱼留下,这也就给谢云防他们提供了机会。 接下来的事情,虽然有些插曲,但总得来说非常顺利。 月流光和月丽娜成功和那条人鱼见面。 他们并不是一个族群,但这并不影响他们交流。 “那个人类不是坏人,他和你们是一起的?你们是来救我的?”行政官家人鱼不由得一怔。 月丽娜甩了甩自己的红发,扬起笑意:“当然,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人鱼飞快点了点头。 谢云防此时也把行政官按着打了一顿——行政官并没有看见他的脸,直到现在,他求饶都还喊着迈克尔的名字。 “别杀我,别杀我,你只要不杀我,我保证晋升你,你已经是执法队队长了,我把你升进总队里怎么样?” 谢云防轻笑了笑,飞快给他注视了一管麻醉剂。 随后,又从他的书房翻出了十支高级基因进化剂和他其他违法的证据。 月丽娜看了一样:“你是说,就这些东西就可以让管理这么大一座城市的执行官下台?” 谢云防轻笑了笑:“自然。” * 次日清晨,天光泛白。 正是港口哨兵最松懈的时候。 谢云防的船只缓缓驶出,将港口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哨兵揉了揉犯困的眼睛,真是奇怪,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似乎格外的困倦。 但不重要,他点开了光脑,津津有味地读着关于城市中关于红发人鱼的传闻。 被救的人鱼几乎不可置信。 “我知道人类中,有好人,有坏人,只是没想到这样好的事情,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月流光温声问:“在这座城市,我们能明确知道你下落的人鱼,只有你一条,你在行政官身边还知道别消息吗?” 人鱼仔细回忆了片刻,将他所知道的全部告诉给了月流光和月丽娜两人。 谢云防看着月流光:“我支持你解救人鱼——只是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月流光重重地点了点头。 船只在海浪中飞快地航行,很快便到了陆地检测不到的位置。 也是时候分离了。 月丽娜和被救的人鱼先一步离开,他们静静的等待着,并没有丝毫的催促。 他们是人鱼,自然知晓对人鱼来说,与伴侣分离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但对于是人类的谢云防来说。 分离同样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第120章 分离同样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但谢云防可以肯定, 把他的爱人强行留在自己的身边,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他和他的爱人能够永远在一起、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而他的爱人,也有自己想去做的事情, 尽管不舍, 尽管不甘, 但还是要分离。 111看在眼里, 有些头疼——宿主的决定实在是太大胆了。 哪有做着拯救攻略对象任务的, 把攻略对象放回家的? 万一攻略对象真的不回来了, 可怎么办啊? * 海鸥盘旋在蓝天, 海风卷着海浪, 海洋中的鱼儿感觉到人鱼的气息, 也悄悄绕开了此地。 一切都按照着它们自己的轨迹生活中。 人鱼和人类似乎也要回到自己的生活轨迹中去。 海洋和陆地, 对绝大多数生物来说,这样的距离, 分离便是永别。 谢云防轻轻的抚着月流光的脸颊。 第146章 “我要走了。” 谢云防将吻落在了月流光的额头上。 “安斯……那我真的走了。”月流光仰头,看着自己的爱人。 “我给你的东西你记得好好留着,你要做的事情, 我支持你做, 但不要心急, 慢慢来, 我相信你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人与事。” 月流光点了点头, 银蓝色的眼眸不知何时盈满了泪水。 “我会带着的,你一定要回我的消息。” 他看着自己的小人鱼, 银蓝色的鱼尾在太阳的光线下映射出不同的色泽, 却是同样的迷人。 好美呐。 是这世间最美的生物。 谢云防一向知道。 但谢云防更知道,他不能把他的小人鱼拘在身边。 尽管这其中有那么无数个瞬间,他想要把月流光留下来, 留在他的身边。 他有很多种办法,强制、欺骗,或者是将做戏,但谢云防都没有那么去做。 他也不屑去那么做。 谢云防相信自己的爱人,也相信自己的爱人深爱着自己。 他要做的是改变爱人的命运,而不是和“安斯”一样,从人鱼的身上攫取利益。 谢云防深吸了口气,他的指尖摸着人鱼曾经留给他的鳞片,静静地看着他的人鱼的背影。 谢云防看着他的小人鱼离去的背影。那抹银蓝色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到完全消失在谢云防的视野之中。 月流光下了船,他回到了海洋中。 他数次回头,但他始终在跟着姐姐向前。 他与他爱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姐姐已经用歌声召唤了他们的族群,他们已经在汇合的路上了。 所以他们必须要离开了。 人鱼的速度很快,这么短的时间,月流光他们已经游出很远了。 他已经看不见安斯的船了。 月流光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看看海洋,又想起了自己的爱人,他和自己的爱人仅仅相伴了五个月。 宛如梦幻。 这便要分离了吗? 他深吸了口气。 冰凉的海水打在了他的身上,溅到了他的脸上,咸咸的,海水的气息让月流光感到了一丝熟悉。 这毕竟是他人生中绝大多数时间生活的地方。 但……月流光还是忍不住想起那个人。 “姐姐,我想在回去,再看他一眼。” 月丽娜没有阻拦,但还是道:“也许他现在已经离开了,他的船很快,也许你回去也看不见他了。 ” 但是月流光还是要回。 至少他尝试过了。 于是,在那浩瀚的大海上。 一条人鱼完成了对他心爱的人的奔赴。 * 谢云防没有走,他还在原来的位置。 “安斯……你没走。”月流光在看见安斯的一瞬间,眼泪就已经决堤。 谢云防抱住了人鱼,他小心翼翼地擦着人鱼的眼泪。 月流光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不是一条爱哭的人鱼,但是最近的他,总是落泪。 他又把谢云防的衣服弄湿了。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我跟你一起,留在陆地上,好不好?”月流光温声问。 谢云防没有拒绝,只是问:“那你会想大海吗?” 月流光一怔。 然后他诚实地点了点头。 向往大海是人鱼的天性,月流光也不能例外。 “那就是了,留在我的身边,也许你能感到快乐,但我知道你会思念大海,既然如此,我又怎么能强留你在我的身边呢?” 月流光听着爱人的话。 哭得更凶了。 像是被人欺负了。 “是不是,我是人类就好了?” 谢云防笑了:“但你还是很喜欢自己是人鱼的吧?毕竟你已经做了二十年的人鱼了,你是人类的话,我便会爱上人类,你是人鱼,我自然就会爱上人鱼。” “也许我们现在要分离,但我们只是为了更好的相见而已。” 谢云防的声音温和极了,像是春风一点一点抚平了人鱼心中所有的顾忌。 “我爱你。”谢云防道。 “我也爱你。”月流光道。 谢云防心爱的人鱼最终是携着海风,伴着海浪,回到了他的深海。 但谢云防知道,这只是一次离别而已。 他们还会有再相见的日子。 111幽幽叹了口气:【恭喜宿主又完成了一项任务。】 谢云防没有回应它,只是道:【回信给首都的研究所吧,说我愿意去。】 111飞快点了点头。 * 谢云防离开那座滨海小城的时候,已经尘埃落定,月流光他们安全回到了族群,迈克尔被认定为携贵重商品出逃,行政官的丑闻也被曝光,关进了监狱。 谢云防则是入职了首都研究所——这个地方除了不沿海,没有任何的缺点。 但他每年七月,便会在海上研究所度过。 眨眼间,便过去了五年。 首都研究所,庆功会。 “安斯不愧是安斯,五年前他刚进研究所的时候都在怀疑他,短短五年,安斯就证明了他的实力。 ” “安斯教授不是研究生物的吗,这次怎么这次获奖的是密码学的奖项?” “安斯教授研究的是生物信息没错,这次他的突破是生物信号生成动态加密密钥,这可以说是网络安全上的一大进步,安斯教授在生物脑科学与光脑结合上的研究也很厉害。” “好厉害的青年才俊呐,三年前是副教授,还以为他会在副教授上卡一卡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评上了教授。”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还不结婚,明明那么多人追,竟然没有一个看得上的。” 谢云防敬了酒,感谢了众人,便下了台。 “谢教授,我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人是薄暮泰坦公司的董事,你和他见面聊聊,只有好处的呀。” 谢云防温和地笑了笑:“谢谢李教授,只不过你知道的,我最近正在和流云公司谈合作,实在不太方便接触同类企业。不过薄暮泰坦可是行业巨头,李教授不如先和他们谈着,日后有机会我自然不会错过。” 李教授一怔,正想要再说一些什么,却是转眼就看见谢云防被别人拉走了。 他叹了口气,如果不是这项研究只有谢云防的有进展,他才不会求这个家伙。 谢云防所说的那个流云公司是四年前横空出世的一家新型生物公司,虽然不及薄暮泰坦公司涉猎的广泛,但发展势头却是迅猛。 今年更是有传言还有新动作。 如果再让他们把谢云防争取走,那薄暮泰坦公司可就危险了。 事到如此,他也只能出一把血了。 谢云防很少参加这样的庆功宴,只是他还要继续在这个研究所待一段时间,有时候也需要维持一下这样的面子功夫。 但也仅限于此了。 * 回到住所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谢云防看了看天上的月色,又是月圆了。 还有一月,便是七月了。 今年流云公司即将要推出的便是vr虚拟社交游戏,它可以接入生物信息,将现实世界复刻,甚至可以将触觉和嗅觉做到百分之百还原。 并且在生物信息密钥的加成下,还拥有相对强的安全。 这是现在市面上所有vr游戏不能做到的。 只要成功,谢云防和月流光便能够在这里见面。 只不过这终究是虚拟的。 很快七月的时候,他便能够看见他真实的爱人了。 谢云防这么想着,正准备进家门,却是突然有一件快递送了上门。 他眉头微蹙,他并没有买东西,这是什么东西? 看见快递的一瞬,谢云防不由得愣住了。 这是一个等人高的箱子。 他的精神力可以清晰的告诉他,这件快递里面的不是一个物品,而是一个活着的生物。 这个大小的生物,能被送来的,还能是什么? 谢云防不用精神力探查,也能猜出来了。 “先生,需要当面验货吗?”快递机器人问道。 谢云防飞快点了拒绝。 【真的是人鱼。】111道,【还是一条很漂亮的人鱼呢,虽然可能比攻略对象稍微差了一点,但也很漂亮!这是谁送来的?怎么想起来送人鱼了。】 【薄暮泰坦公司想要找我合作吧,只是没想到它们会送人鱼过来。】 谢云防揉了揉眉心,不管怎么样,送上门的人鱼也不能退回去,退回去就不知道这人鱼又要被卖、还是被送给谁家了。 送快递的人非常贴心,人鱼正昏迷着,水箱也是现成的,虽然小了些,但直接插上电就可以了。 谢云防把这条人鱼安置后,这条人鱼也悠悠转醒,他诧异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看了看眼前的人类。 “你……是购买我的主人吗?” 第147章 谢云防一怔,正想要否认。 却是听见了一道不同寻常的声音。 有人! 而且这个人在他回到住所之前,就在他的住所等着他了。 是谁? 谢云防立刻准备好了麻醉剂,他所做的研究,吸引了不少公司的注意力,也断了诸多公司的财路,若是真有人想暗害他,也不奇怪—— 不对! 此时“那人”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距离他很近。 出现在谢云防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心心念念的爱人。 “怎么,安斯先生,半年不见,您就想要换一条人鱼养了吗?” 好一个修罗场! 第121章 月流光银色的长发在月光的照映下宛如粼粼的海浪, 他依旧很美,就像美神一般。他冰蓝色的眸子流露出淡淡的悲伤。 “你竟然有了新的人鱼,你……是是要养他吗?” 月流光的声音异常的平淡, 冷的像是冰一样。 此时此刻, 人鱼很气。 他早就知晓人类是三心二意的生物。 不像人鱼一样, 一旦选定伴侣就不会改变, 但他一直觉得他的安斯不是这样的人类, 但是眼前的景象, 却是不禁让月流光质疑自己所坚信的事情。 他本想给他的爱人一个惊喜, 却是没想到他的爱人给了他一个“惊喜”。 明明他们说好要对彼此忠诚的, 安斯为什么能这样? “你们人类都是这么见异思迁吗?” 谢云防一怔, 飞快道:“当然不是。” 他伸出手, 想要握住人鱼。 月流光一怔,但本能还是让他在安斯碰到他之前, 就收回了指甲。 他害怕伤到安斯。 谢云防握住了爱人的手,然后将爱人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在月流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抱住了。 “你?!哼!”月流光本能地想要反抗, 但他的手举起, 却是打不下去。 半年了。 他发现自己比想象之中, 更想念安斯。 月流光被气的牙痒痒。 谢云防眨眨眼, 却是温柔地笑了笑, 把月流光的手按了回来。 随后在人鱼的指尖上轻轻吻了一下。 月流光触电一般将手收了回来,但他感受着安斯的气息, 很干净, 并没有别的人鱼的气息。 月流光的情绪也平稳了许多。 “不要乱想,听我解释。”谢云防温柔的声音在月流光耳边响起。 月流光歪着脑袋看着安斯,冰蓝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地盯着安斯。 谢云防没有说话, 便这么让人鱼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月流光才缓缓点头。 谢云防将人鱼抱在怀里,指尖从人鱼的长发处滑过:“我怎么可能养除了你之外的人鱼呢?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伴侣半年才能见一面,刚一见面便看见自己的爱人疑似豢养自己的同类,怎么可能不生气? 猫猫在失去安全感的时候,也会对着主人呲牙,但心里却是极为期盼着得到主人的安抚。 谢云防的声音温柔到了极点,像是在诱骗某个懵懂无知的人鱼。 只不过他说得都是真话。 月流光冰蓝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的爱人。 明明安斯没说什么,他只是说了这是一个巧合,但是月流光的气还是消了大半。 人鱼暗暗骂了自己一句,如果用人类的话来说,自己就是恋爱脑。 月流光还是要听一听谢云防的解释。 谢云防飞快地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详细说给了月流光。 “我猜他就是薄暮泰坦公司送来的礼物,至于是否和那个李教授有关,我还不能确定。” 月流光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是他太冲动了。 “相信我了吗?” “相信。” 月流光抬眼看着安斯,安斯金色的眸子眼里只有自己,他的目光依旧是那么的温柔,只是有些无奈。 月流光不由得觉得是自己无理取闹了。 “你生气了吗?” 谢云防温柔地笑了,轻轻拂去人鱼额角上的灰尘:“当然没有,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的?” * 水箱中的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里面的人鱼百思不得其解,这个人类家里为什么还有一条人鱼,而且看样子这个人鱼和那个人类的关系,似乎很不一般? 他是有点倒霉在身上的,他和族群失联后不小心被抓,接受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教导,好不容易存活了下来,又被送到这个人类的家中,却是发现,他被送来的这个人类和自己的同族,有着说不清的关系。 听他们说的话的意思,同类是在因为自己吃醋? 惊! 他冤枉啊! 看见那人类和人鱼回来,水箱中的人鱼连忙道:“那什么,这位同族,我之前的确没见过这位先生,我被公司的饲养员注射了药剂,醒来就在这了。” 月流光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是我冲动了。” 水箱中的人鱼看了月流光许久,试探着问道:“那个什么,我想问一下,这位人鱼阁下,请问你是月流光殿下吗?” 月流光一怔:“你认识我?” “当然认识啊,我是你们族群的分支,我也忘记我是什么时候分开的,但我一直知道你,我很早之前就远远地见过你一面。” 水箱中的人鱼颇有点自来熟的天赋。 “而且你救回来那么多人鱼,我感觉人鱼里面没有人不知道你吧——你可实在是太厉害了,嘿嘿嘿,我择偶期那会儿还想找你呢,只可惜听说你已经有伴侣了,不然我一定会追你的。” 谢云防淡淡地地看了水箱中的人鱼一眼,那金色的眸子暗含着警告。 水箱中的人鱼不由得一凛,他暗自腹诽道,他也只是说说嘛,又没真的这么做。 谢云防没说话,只是握住了月流光的手,无声地宣誓着主权。 月流光回握了回去,温声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水箱中的人鱼回神,轻轻眨了眨眼睛:“我叫雪莱,好听吧?” 月流光点了点头。 谢云防神情淡淡,眼神扫过雪莱,依旧没有说话。 雪莱对这个人类产生了一丝淡淡的惧意。 他感觉这个人类很强大——尤其是精神力的强大。 这个人类什么来头呀? 雪莱将谢云防和月流光看了数遍,才试探地问道:“月流光,你和这个人类是什么关系啊,他是你的伴侣吗?” 别是被逼的吧? 月流光笑了笑:“当然不是。” 他握着谢云防的手:“如你所见,安斯便是我的择定的伴侣,只是因为他是人类,所以我才没有带他回海里,不过我相信,之后一定有机会,能够将他带回去的。” 人类……和人鱼。 雪莱的大脑呆滞了一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你先告诉我们,你被捕获之后发生了什么,现在被薄暮泰坦公司捕获的人鱼还有多少?” 月流光起身,隔着水箱的玻璃,温声问道。 说起这个,雪莱便陷入了回忆:“这个我也不清楚,我们被捕之后是分开管理的,我只知道我们每一条人鱼都有饲养员,他们会教给我们一些东西,也会定期抽取我的的鳞片和血液。 ” “鳞片和血液?” “做研究吧,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这个样子还算是幸运的,没去做研究,我感觉那些人鱼会更惨。” “自从你开始整合人鱼族的力量之后,咱们失踪的人鱼越来越少,他们也只能加大抓捕的力度,也是我一时不小心,才会被他们抓住。” 谢云防点点头。 “人鱼既可以作为商品获取利润,又可以成为实验材料,他们很难放弃,只会觉得是自己抓捕的力量小了。” 月流光哼了一声,他的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 谢云防道:“我们可以加快行动了。” “那薄暮泰坦公司的人鱼怎么办?” 雪莱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还是问道:“薄暮泰坦公司的看守是很严格的,所以我也就放弃逃跑了,虽然我是想着到卖家这里就想办法逃的,没想到见到了你们。” 对于雪莱来说,能被送到安斯家里,又碰到月流光,是他不幸中的万幸了。 “说起来,那个饲养员给我留任务了。” 谢云防眉梢一挑:“什么任务?” “大概就是想让我劝你和薄暮泰坦公司合作吧,如果人鱼被洗脑地很听话,他们可能真的会照做,但据说要训练很长时间。” “我的话,我伪装的比较好,再加上你的任务比较紧急,所以才让我出来的。” 谢云防和月流光眉头微沉。 月流光冰蓝色的眸子闪过狠厉。 他的手指无意识的收拢,尖锐的指甲扎向了自己的掌心。 第148章 谢云防飞快握住月流光的手。 “我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谢云防点了点头,然后温柔地一点一点将他的指尖分开,他看着月流光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一字一顿道:“放心,我们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月流光能从安斯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他看着爱人,深吸了口气。 雪莱眼睛一亮,但还是补充道:“薄暮泰坦公司的安保和巡逻真的很严格,去救的话说不定自己也要被搭上。” 他知道月流光是厉害的人鱼,他所做的必然是为了人鱼族的,但他不能否认薄暮泰坦公司的危险。 “放心,我们会做好准备再去的。”月流光缓缓道。 莱雪笑了:“如果你们真的要去营救的话,那就算上我一个,至少我可以为你们带路。” 月流光有些欣慰,至少,他的道路上不止他一个,有他的爱人,也有他的族人。 他们都在支持着他。 他深吸了口气,他看着雪莱,缓缓说道:“好。” 雪莱又向月流光询问了一些关于人鱼族的情况,听见人鱼族的情况在变好,也安心了许多。 他在药剂的作用下不自觉地有些困倦,月流光对他道了晚安,便让他好好休息。 “睡吧,放心——有我和安斯在,你不会有任何危险了,时机合适,我们便送你回家。” “好,谢谢你。”道完谢,雪莱也受不住这困意,沉沉地睡去了。 * 月亮悄然爬上夜幕,月光如水悄悄洒进了屋子。 谢云防抱着爱人回到了房间。 即使他不确定月流光有没有机会来到这里住,但他还是在房间中留了一个游泳池。 这里和那座滨海城市的房间,几乎一模一样。 月流光看着熟悉的环境,不禁心头一动。 是啊,一模一样。 他的鱼尾在水中轻轻摆动,对人鱼来说,还是水里最为舒服。 月流光微微抬眼,便对上了安斯温和的目光。 他的爱人正温柔注视着自己,像是想要把这失去的五年时光都补回来一般。 月流光歪了歪脑袋。 “安斯……我感觉,你有心事。” 谢云防摇摇头,笑了笑:“不是心事,只是我们分别太久了,即使每隔半年我们能见一次面,但那时间特太短暂了。” “当初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你还是一条刚成年的小人鱼,现在你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时间太快了。”月流光点点头,“你当时还一心想着要卖我呢。” “我的错。”谢云防坦然接受自己的错误,“让你受苦了。” “这次是我冲动了。”月流光游了过来,银蓝色的眼睛看向谢云防,“我错了,我不应该不相信你的。” 谢云防看着自己的爱人,温柔地笑了,挑眉:“你真觉得自己错了?” 月流光点头:“我应该更相信你一点的,也应该更相信自己一点,我之前也不这样的。” 人鱼苦着一张脸,继续说道:“我有些太患得患失了。” 月流光倚靠在自己的双腿上,谢云防用温暖的指腹轻轻揉着人鱼的眉心,他缓缓地将人鱼紧锁的眉头舒展开。 月流光感受着爱人掌心的温度,他思考道:“刚刚看见你和他,我就想起了我们最开始的时候。你也是这样把我安置在水箱的,我就在想,你是不是随便一只人鱼,不管是不是我,都会喜欢上他? 谢云防有些无奈,他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似的,轻轻笑出了声。 “怎么可能?” 他的声音温和,低着头温柔地注视着人鱼冰蓝色的眸子。 “当然不会。”谢云防认真道,“不要忘了我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能让我这样的商人让步的,只有自己最最心爱的那个人,或者——” “或者什么?”月流光警惕起来。 谢云防轻笑,揉了揉他的小人鱼的眉心:“或者是人鱼啊。” 第122章 “我能够爱上的只有你, 也只可能是你。” 谢云防认真说道。 即使在他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把金钱利益看得很重很重的时候,他也选择了为了自己的爱人而放弃金钱利益, 更何况是有记忆的他? “除了你以外, 其他的, 不管是人类还是人鱼, 我都不可能爱上。” 月流光不由得一怔, 不知觉间, 他的眼睛已经湿润了。 半晌, 他才呆呆地道:“是我错了。” 他不应该怀疑安斯, 他应该确信安斯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类。 谢云防此时却是没有安抚地劝说, 而是肯定地点点头, 狡黠地笑了笑:“没错,是你错了。” “所以我要好好惩罚你。” 月流光一怔:? “惩罚?” 除了最开始安斯害怕他逃跑, 他被安斯绑过双手和鱼尾以外,安斯可从来没有惩罚过他,怎么现在要惩罚他? “乖乖地躺着, 闭上眼睛, 不许动。”谢云防让人鱼乖乖躺好。 像是怕他偷偷睁开眼一般, 谢云防还特意取了丝绸蒙住了月流光的眼睛。 月流光的眼前模糊了起来, 他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他不觉得安斯会“惩罚”自己, 可他做的这样神秘,让他也不由得好奇了起来。 “这是什么?” 谢云防轻笑, 温声道:“你马上就知晓了。” 正想着, 月流光感觉到一个冰凉的东西接触到了自己脖颈。 然后是咔哒一声脆响,带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随后是自己的手腕,也带上了类似的东西。 这并不影响自己的活动, 但感觉却是怪怪的,总不能真是惩罚吧? “你给我带了什么?” 月流光疑惑地问道。 “你猜猜?” “猜不出来。”月流光真的猜不出来,“总不能是铁链吧,你要把我锁在这里?” 谢云防轻轻地吻上了人鱼。 “唔。” 人鱼有些喘不上来气,他飞快地用鱼尾缠住了青年。 谢云防轻笑笑:“鱼尾确实是件麻烦事,不像是人类的双腿,可以直接做成脚环,戴上去。” 月流光:??? 安斯给自己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说不定呢,你我分隔太久,我后悔了,我不想让你回到海里了,所以我说的都是骗你的,所以我要把你锁住,把你困在这里,让你日日夜夜,只能呆在我的身边。” 谢云防华丽的腔调在月流光的耳畔响起,呼吸落在人鱼敏感的耳垂上,月流光不由打了个颤。 “安斯,你怎么……突然变得鬼畜起来了?” 谢云防用指尖抚过人鱼的脸颊,像是打量一件昂贵的商品一样,他微微笑了笑:“有吗,我怎么不觉得。” 青年轻笑了下,细密的吻落了下来。 人鱼微微仰头,与自己的爱人争夺空气。 月流光知晓这个与自己相拥的人是自己的爱人,但是他不知晓安斯想要做什么。 “安斯?”月流光此时此刻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 谢云防隔着丝绸,将吻落在了月流光的眼上:“这丝绸实在是有些碍事呢。” “月月,你猜一猜我为你戴上的东西是什么材质,猜对了我为你解开丝带好不好?” 月流光有些疑惑,试探道:“黄金?” 谢云防笑了笑:“不太对,但算你过关了。” 说着,他缓缓解开了人鱼眼上的丝带。 月流光缓缓睁开了眼睛,在镜中看见了自己。 安斯为他戴上的的确是项圈和手环,在灯光下泛着金属的光泽,指腹抚过时能感受到凹凸的纹路,上面细密地刻着纹路,蜿蜒的线条如同古老的咒语,为他这条来自深海的人鱼,凭添了一份神秘而又神圣的感觉。 月流光他能认出上面雕刻着花朵与海浪,但再多的却是认不出来了。 111喜大普奔,不敬业的宿主终于又开始完成任务了,明明之前虽然会取巧,但完成任务还是很积极的,呜呜。 它欢快地播报道:【恭喜宿主!完成扮演原主的任务,为人鱼佩戴……】 谢云防却是没有搭理它,只是温声问:“好看吗?” 月流光一怔,随机点了点头。 人鱼生活在深海中,却是最爱这些鲜亮的东西,金属、珍珠之类,他们都会喜欢。 “好看,但这不就是黄金吗?” “并不是。”谢云防轻笑了笑,“而且它在水中是银蓝色的,我称它为银烬金,它是一种新型的记忆金属。” “银烬金?”月流光一怔,问道,“它有什么用处?” “你很敏锐。”谢云防温声道,“你可以用指甲划一下试试。” 月流光按照安斯所说,指甲在上面微微用力,却是并未留下任何痕迹。 他不由得一惊:“它很坚固。” “不仅如此,它可以变换形态,如果你想,它可以变成匕首、变成长剑。” 第149章 月流光眼睛一亮:“好神奇!” 谢云防笑了笑,“喜欢吗?” 月流光飞快点了点头。 谢云防轻笑了笑,他依旧温柔地看着月流光的眼睛,声音却是不容置疑:“项圈有些沉了,可以不带,但手环一定要带,无论如何,也不要摘下来,你可以答应我吗?” 月流光一怔,他敏锐地察觉道了爱人的不同寻常——他从未如此这么强硬的要求自己做些什么。 但他再询问,却是询问不出来了。 谢云防笑笑:“就当是备用的武器便好了。” 月流光再想要追问,谢云防便又吻了回去。 不知何时,云絮悄然游移,似轻纱般地盖上了月亮。 谢云防的指尖抚摸着人鱼光滑的脊背,一路向下,抚到了人鱼的鱼尾,人鱼的鳞片想像琉璃,像蓝田玉。 曾经月流光不愿意让谢云防触碰的地方,也自然而然地为他敞开了。 月流光也渐渐忘记追问这回事了。 * 转眼又是几天时间过去。 谢云防的心情很好,今天晚上十二点,便是流云公司一款游戏公测的日子。 月流光也不禁被他的心情所感染:“这款游戏真的这么有意思吗?你竟然这么期待。” 这是流云公司今年最大的项目,叫做《海星》,仅仅是邀请少部分玩家的内测,便引发了前所未有的热潮。 月流光自然是知晓的,其中海洋的数据还是他和他的族人提供的。 月流光一直知道这款游戏,但他一直觉得这种属于人类的全息游戏,和自己一条人鱼没什么太大关系。 谢云防眉梢微挑,肯定道:“你也会喜欢的。” “那人鱼可以用吗?” 谢云防点点头:“当然可以,你们人鱼是和人类极为相似的智慧生物,vr游戏可以识别人类的生物信息,自然可以识别人鱼的,你想进去看看吗?” 月流光不禁好奇了起来。 “我们现在就可以进去,你若是不喜欢,我们离开便是了。”谢云防循循善诱着。 “我们现在可以登录吗?”月流光记得这款游戏,是零点整的时候开始才开始公测。 谢云防轻笑了笑:“当然。” “我们可是这款游戏的开发者,我们都不能进的话,那可就没有人能进了,所以,我们要进去看看吗?” 月流光犹豫片刻,终是没抵挡住诱惑:“那我们现在就进去看看。” 谢云防不禁轻笑了笑,他辅助着月流光带上了vr设备,随后自己又为自己穿戴好。 人类和人鱼同时闭上了眼睛,伴随着的是耳边一道轻微的电流声,再睁眼,便是一个不同的世界。 月流光缓缓睁开了眼——这是在大海旁的沙滩上,海风轻轻地吹着,月亮将这一片海水照的透亮,这里没有别的人类,更没有巡逻士兵,这里只有他们。 这里有些眼熟,但又有些不同。 谢云防温声道:“这是我根据我们曾经的那座城市创建的,我将我们的坐标定位到了这里。” 月流光新奇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他不止一次地看见过这里,但他却从未踏上过这片沙滩。 属于人类的陆地,对他这一条人鱼来说,终究是太危险了。 月流光银蓝色的鱼尾轻轻摆弄着沙子,与海底中的沙子不同,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这里太像真实的世界了。 谢云防笑着注视着自己的小人鱼,温声问:“喜欢吗?” 月流光重重点了点头。 “喜欢便好。”谢云防眉梢微挑,“我们之后,便可以约在这里见面了。” 月流光一怔,此时此刻却是反应过来了,现实中,他想要与安斯见一面并不容易,但是在游戏中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月月,你想试试双腿的感觉吗?” 双腿? 月流光不由得一怔。 那他岂不是可以尝试和人类一样行走啦? “要试试吗?”谢云防笑眯眯地询问,此时此刻的他,像极了一只坑骗小人鱼的狐狸。 “用双腿走路会不会很难受呀?会像走在刀尖上吗?” 谢云防失笑:“当然不会,不然我怎么天天用腿走路啊?” 月流光看看自己的鱼尾,又看看安斯。 诚然,他是喜欢自己的鱼尾的。 但是尝试一下双腿,似乎也不错? 月流光看着安斯,终于说出了口:“那我试一试?” 谢云防轻笑了笑:“好。” 现实中难以做到的事情,但是在这其中,却是轻而易举,只要改变数据便好了——谢云防也早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很快,月流光的鱼尾变成了双腿。 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不同,衣服的面料摩擦着他的双腿,脚心踩在沙子上,那是和鱼尾支撑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谢云防轻笑了笑,温声问:“这位人鱼先生,请问你需要关于走路的教学吗?” 第123章 谢云防轻笑了笑, 行了一个绅士礼,伸出右手,温声问:“这位人鱼先生, 请问你需要关于走路的教学吗?” 月流光轻笑:“能有安斯先生的教导, 是我的荣幸。” 谢云防挑挑眉, 轻笑了下, 却是道:“你唤我安斯先生便是和我生分了。” 月流光一怔。 安斯这又是想要做什么? 谢云防轻笑了下:“叫声哥哥来让我听听。” 清风轻轻吹过两人, 月流光看着自己的爱人, 好吧, 他发现他的爱人似乎对哥哥这个称呼有着特别的执拗。 他委屈巴巴地叹了口气, 道:“那就请哥哥教我。” 谁能忍住一条世界上最美的人鱼——哦不, 现在的他是人类形态,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美丽,谁能忍住这样的人在自己的面前撒娇呢? 谢云防笑了笑, 温柔地牵起了爱人的手:“那便开始吧。” 这对月流光来说,这是一种非常新奇的感觉。 他就像是刚学走路的两岁孩童一样,若不是有谢云防搀扶, 他早就不知道摔倒几次了。 再又一次差点摔倒后, 月流光幽幽地叹了口气。 好难——他甚至想要放弃了。 但他又觉得惋惜, 他还没真的与他的爱人并肩行走过呢。 况且这个设定大概率是安斯因为他所设置的, 如果他就这么放弃了, 实在是有些浪费了安斯的心意了。 不行,月流光咬咬牙, 他无论如何, 也要坚持下去。 谢云防敏锐地察觉到了小人鱼的变化。 他用丝巾轻轻擦拭着青年脸颊上的的汗珠:“累了吗?” 月流光诚实地点点头,小人鱼有些闷闷不乐,“原来走路这么难, 我竟然学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学会。” “你啊你,”谢云防温和地笑道,“你觉得你学走路慢吗?” “难道不慢吗?” 谢云防细细解释道:“你没怎么接触过幼崽时期的人类,刚出生的幼崽是及其脆弱的,需要家长细心的照顾,他们刚开始只会爬,就是那种手脚并用的爬行。” 月流光睁大了眼睛。 “直到一岁的时候,他们才开始学走路,当然他们也不是轻轻松松才能学会的——婴儿是如此,因为一些疾病卧床时间长的成年人,复健学走路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所以你也已经很棒了。”谢云防轻笑了笑,“如果你累了,我们可以休息一会儿。” 月流光的心情也好了起来:“不算累,我还可以再学一会儿。” 谢云防看着自己的爱人,猝不及防地将吻落在了月流光的额间。 月流光倏地一怔,怎么安斯突然想起来吻自己了? 谢云防看着月流光的眼睛,便能将他想得猜出个七七八八:“没什么,就是觉得月月认真的时候,是最漂亮的时候。” 月流光一向知道自己美,但是被自己的爱人夸奖,还是忍不住开心了起来。 亏得他此时的尾巴已经变成了双腿,不然一定摇摆地不成样子了。 看着谢云防,月流光也学着他刚刚的样子,飞快地吻了上去,只不过这次他直接吻上了爱人的唇。 谢云防一怔,轻轻捧上了月流光的脸。 此时此刻的游戏世界中,只有他和他的爱人,时间都仿佛在此静止,海浪拍打着沙滩与港口,月亮将出未出,无声地注视着这对爱侣。 尽管他们有些“不务正业”,但学会走路对月流光来说是迟早的事情,因此,即便因为旁的事情耽搁些,也不算什么了。 月亮静谧,轻柔地将月光洒在两人的身上。 月流光也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学会了走路。 月流光牵着谢云防的手,漫步在沙滩上 ,原来这便是和爱人一起并肩走路的感觉——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也止不住在想,若是安斯能和他一起在水里漫步,便好了。 第150章 但月流光也知晓,这点以现在的科技,还是做不到的。 时间过得飞快。 谢云防和月流光默契地没有提出要离开这里的意思。 这里虽然是游戏,但却是对他们来说,最为安全和惬意的地方。 零点的钟声响起。 游戏的世界也热闹了起来。 “有玩家进来了。”月流光道。 “没事。”谢云防笑笑,“他们若是看见了我们,便让他们看,我们长得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样子。” 月流光被谢云防逗笑了:“好。” 这个港口很快便聚集了些人,一个玩家看见他们两个,忍不住惊叹道:“这是两个npc吗,流云公司真是下了大本钱了,竟然建模这么漂亮的npc。” 谢云防眉梢微挑,淡淡地留下一句话:“我们不是npc,只是比你早到一点的玩家而已。” 两人牵着手潇洒离去,只留下路人在风中凌乱。 痛心!他们竟然不是npc,更痛心的是他竟然忘记追上去加个好友! “哎呀,你竟然不知道他是谁?”一人安抚道,“他的确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啊,谁啊?” “和你说话的那个啊,他是科学家,可厉害了,这个流云公司据说他也参与研发了,至于他旁边那位,估计也是参与者之一吧。” 在谢云防有意无意地推波助澜之下,他和月流光在游戏中小火了一把——尤其是月流光。 谢云防,也就是安斯,虽然是科学家,但毕竟是能查到身份的,那月流光却是不同,他这么好看的样子,竟然查不到消息,这可实在是太神秘了,这不禁引得玩家们好奇了起来。 这份热度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月流光以人鱼的形象,第一次出现在游戏中的时候,瞬间点爆了游戏。 “我的天!这个小哥哥和人鱼的适配度也太高了吧!” “优雅俊美而又神秘,这个小哥哥简直是在逃的人鱼王子啊!” 在某种程度上,这个玩家是猜对了的—— 伴随着月流光人鱼形象的爆火,游戏中购买人鱼皮肤的玩家也越来越多。 月流光看着谢云防后台的数据,不禁瞠目结舌了起来:“竟然有这么多人,购买人鱼的皮肤。” 谢云防轻笑了下,摊手:“可能是我商人的天性又出来作祟了吧,看见能够获取利润的的机会,便容不得错过。” 虽然他这么说,但月流光却是知道,他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获取利润。 “人鱼无论是作为传说,还是作为商品,都距离普通人太过遥远了,但当他们在某种环境中,与人鱼产生了连接,那便不一样了,他们会对人鱼产生一定程度的认同。”谢云防温声道,“在之后,也许能够派上用处。” 月流光点点头:“不仅如此,对人鱼族来说也是好事。” “人鱼生在大海,长在大海,也离不开大海。”月流光轻笑了笑,他冰蓝色的眸子有些深邃,“但他们却不应当被困在大海。” “有了这个游戏,他们便可以安全地了解陆地,了解人类,了解他们之前难以接触的东西。” 谢云防微笑着看着自己的爱人,点点头:“他们可以用人鱼的形态登入游戏,也可以用人类的形态,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了。” 月流光重重点了点头。 “不过……我们该出游戏了。” 谢云防一怔:“怎么了,月月?” 月流光冰蓝色的眸子眨了眨:“也没什么,就是安斯哥哥,我好像又到发情期了。” 谢云防一惊,飞快拉着月流光退出了游戏。 游戏虽然在符合法律的情况下,是能够一定程度上模拟的,但…… 游戏再好,也是解不了现实的发情期的。 夜还很长。 不对,对于发情期的人类和人鱼来说,白天和黑夜又有什么区分呢? 第124章 星海游戏内。 坐标滨海城海岸。 天空蔚蓝深远, 大海浩渺无边,偶尔有几只海鸟飞过。 这几乎让人分不清现实与游戏,海岸的沙滩上, 玩家不算多也不算少, 谢云防和月流光正在其中。 他们享受着难得的休假, 但很快, 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批不速之客。 “安斯教授可真是贵人事忙啊。”李教授带着笑意, 推了推眼镜, 嘘寒问暖, “你这最近都不来研究院工作, 可是让我好找啊。” 他偷偷瞄了一眼谢云防身旁的月流光, 不禁感慨这人的相貌, 却是并未表现出来,只是将目光落在安斯的身上。 “我和李教授研究的重叠方向可不多啊, 不知道你一直找我是有什么事情?”谢云防眉梢微挑,明知故问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星海的操作系统重买了两杯蓝莓果酒。 果酒盛放在晶莹透剔的琉璃杯中, 折射出漂亮的冰蓝色, 就像月流光的眼眸一样。 “哪里哪里, 是安斯教授太谦虚了, 不知道我之前和你说的, 与薄暮泰坦公司合作的消息,考虑的怎么样了?” 李教授正想要接过果汁, 却是发现安斯径直把果汁递给了身旁的青年。 谢云防旁若无人道:“流光, 你尝尝这杯,这是模拟出来的最新款,你试试看这款和现实中的相差大不大。” 月流光笑着接了过来, 与此同时,他也在打量这位李教授,据雪莱所说,这位李教授是薄暮泰坦公司的研发人员之一。 李教授面色一窘,他不由得有些尴尬,半晌道:“那是我打扰安斯教授度假了,但我的话还是要告诉安斯教授,像你们这些年轻的科研人员,靠自己单打独斗是很难的。” “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你迟早会懂的。”李教授做出了一副过来人的姿态。 “此话有理,李教授既然是为薄暮泰坦公司来的,那不知教授在薄暮泰坦里面算不算得上是技术核心,是否有足够的话语权许诺我想要的条件?” 李教授面露犹豫,但还是勉强道:“自然……是算得上的。” 谢云防端起酒杯,轻轻摇了摇:“看来李教授也在犹豫呢,不过李教授想请我,恐怕不单单是李教授自己的意思,是薄暮泰坦公司不相信李教授的能力吧?” “既然薄暮泰坦都不能完全相信你,你又如何能保证薄暮泰坦公司能给够我,我想要的待遇呢?” 李教授不小的年纪了,一向受人尊重,头一次被一个小辈戳破,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说罢,他转身便走。 月流光与谢云防对视一眼,谢云防轻笑了笑,月流光已然读懂谢云防眼底的意思。 “李教授,您莫要着急——你挖墙角挖到了本人身上,当然无功而返了。”月流光的声音优雅从容,像是一个天生的贵族。 “你想要的,我们其实可以再谈一谈。” 李教授一愣,这是什么意思,他转身看着两人,他不由得怀疑其眼前两人,难道他们不是情侣,而是合作伙伴? “请坐。”月流光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李教授,重新认识一下吧。”月流光微笑道,“我是流云公司其中一位的创始人,月流光。” 李教授不由得一怔,他的目光投向安斯:“那……安斯教授?” 月流光轻笑了笑:“安斯教授也是创始人。” 李教授在默默消化着这个事实。 谢云防点了一杯酒,递给李教授,开门见山:“李教授,如果你加入我们,你在薄暮泰坦拥有的一切,我们流云都可以给你。” “同时,我们可以给你研发过程中更高的权限。”月流光微笑道,“只要你的研究不进行活体实验,并且在科学允许的论理范围内进行。” “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月流光冰蓝色的眸子直视着李教授。 李教授不由得心神一阵。 他回过神,仔细思考了片刻,不得不说,他的确心动了,他在薄暮泰坦的的待遇已经到了天花板——几乎不可能再进一步了。 他看了看一旁的安斯,又看了看眼前的月流光,仿佛有一个无声的声音在告诉自己,要他相信眼前的人。 “你想要我做什么?”李教授咬咬牙道。 月流光眼底带上了满意的笑意:“我需要要你把薄暮泰坦公司人鱼的所有资料,告诉我。” 李教授倏地一惊:“你们想要做什么?!” “放心,我们做什么不会牵连到你的身上。”月流光淡淡道,冰蓝色的眸子透出淡淡的冷意,“并且,我会在时机成熟的时候,再让你给我,我也会保证你的安全。” 谢云防看着李教授,微笑道,“想必,你也赶紧道薄暮泰坦公司的颓势了吧?” 李教授深吸了口气,缓缓答应了下来。 谢云防两人很快便将李教授的合同敲定。 李教授看着这份合同,微微苦笑,随机将自己的名字签上,不由得深吸了口气:“看来,我是上了你们这艘贼船了。” 第151章 谢云防金色的眼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我要告诉你,李教授,这是你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 李教授微微发白的胡子不由得一挑。 “您会成为生物学现代最伟大科学家之一。”谢云防微笑道。 “啊?”李教授一怔。 谢云防笑了笑:“您可以看看光脑上最新的消息,我相信,这对您的研究,有很大的帮助。” 李教授闻开,仅仅是在他打开第一个文档后,便不由得震惊了起来:“这……这是您从哪里找来的?” “这点我要保密。”谢云防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但说话却是滴水不漏。 李教授便不再多问,只是郑重道:“就凭这份资料,便不枉我从薄暮泰坦离开。” “至于流云公司,我对公司的经营也不在意,只要给我足够的研究自由,以及……”说着说着,李教授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放心。” 谢云防悠悠道,“经费和工资,也会定时打给你的,科学家的劳动本就要获得报酬,想要钱,没什么不好的——毕竟,你想必也知道吧,我在来研究院之前,曾经是个商人。” 李教授心满意足地离开,在离开之前,也被谢云防忽悠成功。 他将已经售出的人鱼信息留下了。 有了这份信息,他们就可以去营救已经被卖出的人鱼了。 即使很难,但他们也要尝试。 人鱼总会向往大海。 况且月流光知晓,像他和安斯一样相爱的人鱼和人类,终究是少数。 月流光的视线从老教授离去的背影移到自己爱人的身上。 随即,他笑着给了谢云防一个蓝莓味道的吻。 半晌。 谢云防的指尖从月流光的发丝穿过,肯定道:“看来这一款蓝莓酒,你很喜欢。” 月流光微微抬头,看着自己的爱人,重重地点了点头。 * 海风轻轻吹过,带来了海洋的气息,海岸上的玩家也渐渐多了起来。 谢云防和月流光便回到了现实中。 月流光在泳池中舒展着自己的鱼尾,刚刚在游戏里体验了双腿,回到现实又是自己熟悉的鱼尾,这的确是一种新奇的感觉。 忽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月流光微微抬头,问道:“安斯……你愿意和我一起去见几个人吗?” 谢云防一怔,随即正色,问道:“是几个人,还是几条人鱼?” 月流光反应过来,人鱼眉眼带笑,煞是好看,他轻轻点了点头:“嗯。” “不是人,是人鱼。” “我的亲人。” “游戏里吗?”谢云防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对——设备送过去之后,人鱼族有好多族人都尝试了,这一次我们先见我的亲人就好了。” 月流光看着安斯的样子,还特意补充道,“放心,我的亲人都很好的,而且他们都知道你的存在,一定会接受你的——你不用担心的。” 谢云防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好。” 月流光有些惊奇,他的安斯总是慵懒肆意、云淡风轻的样子,这可是他头一次见安斯这么严肃认真。 他正想说几句,便听见安斯的询问的声音:“月月,快给我讲一讲这一次我要见哪些人。” 谢云防一副郑重无比的样子。 月流光一怔,讷讷道:“……是我给你压力太大了吗?虽然你是人类,但你也帮了我、帮了人鱼族很多,所以我的亲人都很感激你的。” 谢云防摸出了底,心中稍安。 他轻笑了下:“当然不是,我只是习惯多做些准备而已。” 月流光点了点头,想了想见面的日子,便不继续想这件事情。 谢云防却是抱住了小人鱼,继续问道:“你们人鱼族还有什么注意事项吗,可有什么禁忌,你的亲人都有哪些爱好……” 月流光一怔:“啊?” 还要问吗? 谢云防轻轻地吻在了人鱼的耳后,低声道:“你知道的,我喜欢以防万一。” 小人鱼被吻得意乱情迷,自然是谢云防问什么便答什么了,他说得这些,也着实算不上人鱼族的机密。 月光皎皎,清风徐徐。 不知过了多久,谢云防也从小人鱼的嘴里得知了他想要知道的全部答案。 半晌,月流光才反应过来。 好一个安斯,他还是把话都给套出来了。 “怎么了?不开心吗?”谢云防轻轻环抱住他的爱人。 “没有。”月流光磨了磨牙,“我很开心,开心地不得了。” 说罢,他转身便又吻了上去。 哦,小人鱼生气了。 谢云防轻笑了笑,所以他要好好哄一哄。 第125章 谢云防与月流光亲人的见面比想象中更为和睦融洽。 不论是他这几年下的功夫, 还是前几日针对亲人特意做的努力,都不是白用功。 况且,人鱼族是一个向往美丽的种族——换言之, 便是他们比较颜控。 谢云防绝对是他们见过最好看的生物之一, 他为人鱼族做的贡献也多, 而且已经成为月流光的伴侣好几年了。 可以说, 他除了是一个人类, 简直完美。 “有时间常来海里玩——你这个游戏做的是不错, 就是有些鱼的味道做得还不那么真实, 等到了海里, 我们带你常真正的鱼。” “我带你去深海玩, 放心, 有我们带着你,不会有鲨鱼之类的东西攻击你的。” “我带你去采珍珠, 不是我哥会掉的那种,就是那种真的能开出来珍珠的蚌,虽然比不得我们人鱼掉的, 但也很好看的!” 月流光脸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 说这话的, 是月流光的堂弟, 于是不出意外的, 他得到了月流光的一顿爆揍。 谢云防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的小人鱼。 他嬉闹着, 在堂弟面前摆够了长辈的架子,月流光身为年轻一代中最优秀的人鱼, 可有着不小的权威——所以被暴打的堂弟, 也没地方伸冤去。 谢云防的眼底带上了笑意,这个世界,他的爱人所拥有的亲人最多的一个世界。 并且他的亲人, 也都是爱他的亲人。 是啊,除了爱情,亲情也是很重要的东西。 如果能同时拥有爱情和亲情,谁又会希望自己只得到爱情呢? 尽管那份爱情足够真挚,尽管那份爱情也是他想要的。 但舍弃另外一份感情,又何其的痛苦? 谢云防无声地看着大海——尽管这只是游戏中模拟出来的深海,并不是真正的海洋。 但是,谢云防知道,祂此时也在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谢云防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得意的微笑。 【我没有掉入精心布置的的陷阱——这样的结果,不知可还满意?】 祂并没有回答。 但谢云防能够感觉到,祂仍旧在注视着自己,很明显,祂并自己的表现感到了不满。 【不满意了吗?但很抱歉了哦,我是不可能让你满意的。】 良久。 那道来自祂的注视,才从深海中消失。 谢云防知道,祂仍旧在。 祂仍旧会在某个时刻出现。 谢云防对祂轻轻笑了笑,很好,他还害怕祂不出现呢。 “安斯,怎么了?”月流光已经把堂弟暴揍了一顿,然后便看见了微笑着的安斯。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安斯的异常。 “没什么。”谢云防轻轻牵起了他的人鱼的手,“走吧,我们跟着祖母一起走。” “我们要好好商量一下营救人鱼的计划。” 月流光点点头,他顺着安斯刚刚的视线看去,在同样的位置,却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他转身要走,却是感觉背后出现了一道奇异的视线,可再回头,却是什么都没有。 奇怪。 那,是什么?刚刚安斯又是在看什么? 这些微小的异样,并不能让他发觉真相,但……在未来的某一天,那些不经意的事情,就会像穿在一起的珠子一样,将全部的真相拼凑出来。 * 时间过得飞快,谢云防和月流光的计划也在如期发展着,转眼便过去了五年。 除了月流光以外,其他人鱼也尝试在人类的世界发出自己的声音。 谢云防的研究有了李教授的帮助也更加顺利,薄暮泰坦公司日渐走着下坡路,如果不是它背后的贵族,这家公司怕是早就要倒闭了,他的股东和掌控人正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星海格斗训练也经过内测,顺利上线,不仅仅面向玩家,甚至与政府签订了合作,星海内正在尝试模拟更加复杂的作战环境。 星海,公共频道。 【据说又出了一个有绝美人鱼皮肤的玩家,好羡慕啊,为什么我匹配的人鱼皮肤没人家好看。】 【你知足吧,我感觉你的比我的好看多了——我要是有人家的运气就好了,星海的建模是真的厉害,人鱼做得就跟真的人鱼一样。】 第152章 公共频道一向热闹,今天是假日,公共频道聊天的玩家就更多了。 【谁说不是呢?说起来,你有没有觉得,这几年人鱼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了?】 【人鱼皮肤那么好看,当然多了,不过最漂亮的还是第一个火起来的那个吧,id是月的?】 【不不不,我说的是现实里的人鱼。】 有玩家这么一说,便立刻有玩家附和了起来,之前也就是偶尔听说哪个哪个拍卖会,人鱼又卖出高价了、薄暮泰坦公司的人鱼研究又有新进展了…… 这几年的却是有不少人鱼相关的事件上了新闻——关于海洋保护的、生物平等的,甚至还有海底能源开采的内容。 那些之前不怎么关注人鱼的人类,惊奇的发现,原来人鱼和人类差不多呀——只不过人鱼更漂亮一些、生活在海里而已。 【说起来,薄暮泰坦公司怎么还不倒闭呀,它背后的势力,也太强了吧。】 公共频道正说得起劲,便有管理来打断了——不能再聊下去了。 第一次管理出现是警告,第二次管理出现便是封号了。 有玩家好心道:【管理做得也没错,这些敏感的话题还是私聊比较好。】 【对对对。】 * 因为管理员的出现,公共频道人少了些,一时间显得有些冷清。 但很快,一条全服播报三遍的公告,让整个游戏热闹了起来。 这是一封婚礼的请柬——只不过,在游戏举行,并且坐标是在深海。 “星辰为媒,潮汐为证;玩家【云】和玩家【月】,邀君于七月初七,前往深海,共赴这场浪漫婚礼!” 【深海,婚礼?我没看错吧?星海不是一项主打的仿真吗,这是打算砸自己的招牌了吗?】 底下很快便有人反驳道:【你仔细看看就知道,如果去的话,就可以免费领取一套深海套装和海洋呼吸体验卡。】 【只要七月初七那天,真的去了深海,就】 【免费吗?那还不得丑死。】 很快便有人把图片晒出来了——这几乎可以算作是礼服了。 星海这样的套装都是很贵的,这一次竟然能免费领取,怎么可能不引人注意。 【不管你们怎么想,反正我去了就会参加到婚礼结束的,领了人家的情,就不能白薅人家的羊毛——而且免费去看深海,真的很划算的好不了。】 底下众人纷纷赞同着。 谢云防看着不断增加的领取套装的人数,眉梢微挑,随即轻轻合上了光脑。 “怎么,来参加婚礼的玩家,比想象之中的人数还要少吗?”月流光问。 谢云防幽幽叹了口气。 月流光抱住了安斯:“虽然我们人鱼族也会举办个小仪式,但你也知道的,我们在海里举办的仪式很简单的,只是大家聚在一起而已。” “我相信我们的仪式,一定不会差的。” “不是,”谢云防憋不住了笑,“当然不是,来参加婚礼的人数怎么可能少呢?” 月流光一怔。 “那有多少?” 谢云防笑了笑,把光脑的数据调了出来,温声道:“你看。” 月流光看着那个数字不由得震惊了起来。 “竟然有这么多人?!” 谢云防点点头:“正常。” “深海对你们人鱼来说是家乡、是自由,对于人类来说是未知、是好奇,有这样一个机会,他们自然不会错过,我相信,哪怕不玩《星海》的人,也会为那片深海所吸引。” 月流光沉默片刻,重重地点了点头:“海洋中的那座城市,也建好了。” 谢云防笑了笑:“我相信,那里会很美的——会比游戏中还要美丽。” 那是一个坐落于深海中的城市,珍珠、珊瑚,大大小小的鱼儿,就像童话中说得那样。 人鱼族有着古老而神秘的传承,但久居深海,让他们的科技比人类慢了许多。 这短短十几年,人鱼族的发展可以说是揠苗助长,但这是人鱼族解决眼前困境最好的办法。 不然等到人鱼族必须要反抗的时候,人鱼和人类的冲突是无法弥合的——就像原来的剧情线一样、 月流光冰蓝色的眸子落在了谢云防的眼中,如星辰、如大海,湛蓝深远 “那你愿意陪我一起吗?” “乐意之至。”谢云防微笑道,“我的荣幸。” 看着自己的爱人,月流光只觉得心跳加速的厉害。 他觉得,他从薄暮泰坦的渔网中逃走,碰上安斯,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我感觉,我很幸运,很幸运的遇见了你。”月流光看着自己的爱人,低声地喃喃着。 谢云防眉眼微微抬起,金色的眼眸给人淡淡的温暖。 他却是温声反问道:“幸运?” “难道不是吗?” “不,不是幸运,这是命中注定。” 月流光微微怔住了。 这是他从未想过的角度,但不得不承认,这样解释他们的相遇,是一件更为美好的事情。 谢云防轻笑了笑,指尖抚上了月流光的发丝。 “我迟早会遇见你的——或早或晚,我们总会相遇,我总会找到你的。” 月流光看着自己的爱人,他深吸了口气。 四目相对。 没有说话,却胜似千言万语。 他们明明说的是并没有发生的事情,但月流光就是相信他的爱人会像他承诺他的那样,会寻找自己。 人鱼重重地点了点头,郑重道:“好,我相信。”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安斯,你要相信,在你寻找我的时候,我也在寻找你。” 人鱼同样给出了承诺。 谢云防微笑了笑:“好。” 第126章 为了筹备婚礼, 月流光和谢云防除了要处理现实中的事情,还有一些婚礼的规划。 他们要选好婚宴那日所要用的酒水、果汁、食物和甜点。 月流光一向喜欢蓝莓味的果酒,只不过这一次他想要一些更加不同的味道。 但他高估了自己的酒力—— 等到谢云防忙完回来的时候, 他的人鱼已经是一条有些喝醉的人鱼了。 “月月, 你喝醉了。” “没有, 我没喝醉——你尝尝我准备的食物和甜点, 这份甜点是我亲手做的, 你尝一尝, 你喜欢吗?” 人鱼端起了放着甜点的碟子, 蓝莓蛋糕上点缀着几个蓝莓, 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他的手腕上带着谢云防曾经送给他的银烬金, 上面的花纹繁复而精美, 待在人鱼的手腕上,很是好看。 这样一个小小的请求。 谢云防自然是答应了。 这和谢云防平时准备的不太一样, 尽管这是月流光第一次做,但却是出奇的符合谢云防的口味。 甜而不腻,很好吃。 谢云防将这块甜点吃完了。 月流光的唇角勾起得意的笑容。 他用手臂环住爱人, 然后挂在了谢云防的身上。 这要多亏了谢云防一直坚持改善自己的基因, 不然一条人鱼的重量可是不轻的。 “安斯, 带我回家好不好?” “好。” 谢云防轻笑着应了, 尽管他们其实就在家里, 只要走回到去就好了。 他一手抱着人鱼,一手轻轻托住了他的鱼尾, 这样能让他的爱人更加舒服一些。 谢云防要把他的爱人带回去休息。 喝醉的人鱼是不讲理的:“安斯, 你会离开我吗?” 谢云防诚恳道:“当然不会。” “不,你骗人。” “月月,我没有呀。”谢云防不和喝醉的小人鱼讲道理, 只是一味的安抚。 “不,你就是有,你当初还想把我卖掉呢。” 是一只缺乏安全感的小人鱼呢。 “你不要卖掉我好不好?我其实很乖的,你不丢下我,我就不会离开你。” “你记错了。”谢云防一半实事求是,但一半颠倒黑白道,“我没有卖你,明明是你一直想要逃走的,我不舍得你走,但我还是让你回家了。” “啊?好像是的。”喝醉的人鱼显然对分别还是有印象的,他忽然变得犹豫了起来。 “那对不起了,安斯。”小人鱼委屈巴巴抱着谢云防道歉。 “嗯,我不怪你,毕竟你的亲人都在海里,我不能让你和你的亲人分离。” “安斯真好。” 谢云防笑了笑。 此时他已经带着安斯回到了卧室,他熟练地公主抱起人鱼,然后把他放进了泳池里。 “是啊,我怎么可能会想要离开你呢?” “如果可能,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我会想尽办法留在你的身边。” 谢云防温声道:“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怕,更不要痛苦,我会陪在你的身边。” 月流光的尾巴蜷在谢云防的身边,他喝醉了,但他还醒着。 第153章 他听着谢云防这伤感的话,不明所以,只是将他的爱人抱得更紧了一些。 他们曾经分离过。 但月流光坚信,有了星海的游戏,有了深海的城市,解决了陆地与海洋的问题,他们便不可能再分离了。 就像是猫猫总喜欢赖在主人的床上,抱着主人一般。 “我们不会分开的对吗?”月流光抱着谢云防。 谢云防点了点头。 然后他回抱住了黏在自己身边的爱人。 月流光不松开谢云防的手。 “好了,睡吧。” 谢云防温柔道,随后他轻轻拂去了人鱼眼角的泪珠。 时间还早,谢云防在月流光睡熟之后,便轻轻地离开了。 他还有事情要处理。 111悄悄冒泡:【宿主大人,您不要给自己这么大压力嘛,为什么非要自己研发出来?我的权限虽然不大,但也有办法接触到其他世界线。】 【我可以直接给宿主大大找来成品的,虽然不太好,但应该没有问题的。】 谢云防沉默片刻,只是道:【这一次就谢谢你了,不过有些事情,我可以让你帮忙,有些事情却是不可以的。】 111弱弱地应了下来。 实在是太闲了,它决定多下载一些这个世界的文艺作品打发时间。 主神不屑于管它,宿主也不会严格要求它,它可太自由了,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好奇怪,这个世界网速这么差的吗?】111喃喃自语道,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它便也没有在意了。 * 转眼便到了七月七日。 一切也已经准备就绪。 陆地上这时候正式炎热的时候,但深海中却没有这个烦恼。 玩家兑换好服装和呼吸卡后,输入深海城坐标,便进入了这个神奇的世界——从这个角度来看,游戏世界的确方便了不少。 深海城虽是在深海,却不是漆黑一片的,柔和的天蓝色光线,在足够照明的同时,并且不会令人觉得刺眼。 深海城并未全部开放,但仅仅是开放的部分,便足以让生活在陆地上的人类所震撼。 “这就是深海城吗?好美啊!就像古老东方传说中的龙宫一样,但又更加现代化了。” 女教授推了推眼睛,仔细地看着这片深海的世界。 她是海洋爱好者,也一向对传说中的人鱼感兴趣——现在不能说是传说中了,这几年越来越多的人鱼活跃起来。 人鱼族颇有几分要多多和人类接触的趋势。 但在现实生活中潜入深海,却是很难做到的,所以一有了这个机会,她便飞快地参与了。 “好多人鱼啊。”女教授随着来参加婚礼的人群,缓缓走进,她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被人鱼所吸引。 “好漂亮的人鱼,是个小姐姐诶!还是红头发的,好酷,好飒!”女教授倏地有些兴奋。 月丽娜顺着声音,看见了女孩,她一向对女性有好感,看见是个女生,便对她笑了笑。 好美啊…… 女孩看呆了,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直到月丽娜叫她,她才如大梦初醒。 “不好意思,我忘记我不能随便对人笑了,不好意思,我带你去休息休息好不好?” 女教授一向稳重,她极少有这样失态的情况,今天算是破戒了。 不对——什么叫不能随便对人笑? 女教授的眼前一亮,难道她刚刚面前的是真的人鱼?!不是人类的建模? 她目光灼灼地落在了月丽娜的身上,眼神止不住地期待。 * 婚礼上的人鱼很多,其中有的是人类购买的皮肤。 但同样也有真的来自深海的人鱼。 他们有不少带了面具,毕竟自身安全更为重要,但那些曾经和人类有过社交的人鱼,则是选择露出了自己的容貌。 他们的出现,则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竟然真的有人鱼?! 《星海》是vr根据脑电波模拟的,人鱼可以登入,那岂不是意味着人鱼和人类有着极为相似的脑电波吗? 想清楚这些的玩家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也有不少玩家担忧起了,人鱼这样高调参与到游戏里,会不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薄暮泰坦公司的人也混迹在其中——国际上的局势对他们非常不利。 这场婚礼和人鱼族有着不小的关系,如果能从这场婚礼中找到人鱼或者流云公司的把柄,那他们薄暮泰坦便可以起死回生了。 深海城中人心各异,但表面却是风平浪静。 灯光悄然转变,深海城的一切都静了下来。 系统公告: 月光皎洁,潮汐已至,请各位观礼者保持安静。 【云】【月】婚礼即将开始。 此时玩家只能输入,不可以说话了——不过,此时此刻,他们也顾不上交谈了。 因为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美了。 几乎实在系统公告发出的同时,谢云防与月流光手牵着手,自深海城的暗影中缓缓浮现。 那一刻,整片海域都为之一静。 他们太耀眼了—— 【月】那银蓝色的鱼尾在海水中舒展开来,琉璃般的鳞片折射出不同的光晕,蓝色的长发随着波浪飘动,仿佛身后一道流动的银河。 他的人鱼的形象实在是让人印象深刻,即使很久不出来营业,也火了很长时间,据说他的名字叫做月流光,一个很东方的名字。 人鱼身旁的人类则是【云】,他的身份则更令人惊讶,他是科学院百年来最快成为教授的研究员,也打破了人们对科学家的刻板印象——哪怕是演员明星站在【月】的身边也会黯然失色,但【云】却不会。 他一身定制的深色礼服,一手牵着【月】,一手捧着蓝色玫瑰,缓缓走来,就像是从画卷中走出的古老贵族一般。 此时此刻,所有的生物,都将目光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女教授怔怔地看着,她忽然发现,【月】和刚刚她遇见的那个女性人鱼有几分想象,难道,他们有血缘关系? 她不由得一惊,更加怀疑【月】和刚刚的红发人鱼,便是真的人鱼了。 * 五年前,【云】和【月】火起来的时候,怕是并没有人想到,他们两个竟然会结婚。 音乐缓缓响起——声音浩渺悠远,清澈通灵,仿佛是从远古潮汐中苏醒,又似月光穿透深海时泛起的涟漪。 这是来自人鱼的祝福。 在场所有的生物,都不禁沉迷在这美妙的音乐之中。 谢云防和月流光相识一笑。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在一起了,不论是人鱼,还是人类,都会祝福我们。”谢云防温声在月流光的耳边低语。 月流光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谢云防眼底的笑意更加温柔,金色的眸子格外迷人:“永远。” 月流光同样相信“永远”。 谢云防温柔地笑了笑,他将吻落在了人鱼的唇间。 天偶佳成,天作之后—— 深海之中,人类相拥着人鱼,明明甚至都不是同时种族,但却是分外的和谐,仿佛他们本就应该在一起。 观礼者也不自觉得有些恍惚。 这可以说是他们所参加的,最为梦幻的婚礼了。 参加这场婚礼的玩家惊叹这场婚礼的梦幻,却是不知道,这场婚礼会成为一场载入史诗的婚礼——这是人类和人鱼友好和睦关系发展的开端。 薄暮泰坦公司的人也大梦初醒,暗骂了自己一句,竟然真的老老实实地把婚礼看完了,没有捣乱。 但好在他们并不是没有收获。 虽然不一定能把母公司流云拉下水,但从这场婚礼看,星海与人鱼族有勾结却是铁板钉钉了。 薄暮泰坦公司一纸诉状,便将《星海》告了起来。 第127章 薄暮泰坦公司一纸诉状, 便将《星海》告上了法庭。 他们告得便是星海公司与人鱼族有不正当的交易与合作,涉嫌危害国家安全。 这在谢云防的预料之中。 但谢云防还是止不住地吐槽薄暮泰坦——竟然连个婚假都不让他休息。 月流光靠在谢云防的膝上,轻笑了笑:“他们早晚都会和我们对上的, 早些开始, 也就能早些结束了。” “结束之后, 我们想去哪, 便去哪, 好不好?” 月流光这么说, 谢云防便也不在意这些了, 他轻笑了笑, 用梳子细细梳通着人鱼细长的发丝。 长发绾君心, 月流光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句东方的诗句来。 “你说好, 便好,有你在的地方, 便是这世上最好的地方。” 谢云防将吻落在了人鱼的耳后。 人鱼抱住了他的爱人,鱼尾紧紧地裹住了他的安斯先生。 * 既然薄暮泰坦公司已经起诉他们了,那星海的反击是也有序开始了。 第154章 但谢云防的研究, 也在此时, 进入到了关键的阶段, 他需要处理的事情也变得多了起来。 月流光看在眼里, 在婚礼之后, 他回到海洋处理了一些事情,又回到了陆地, 回到了他爱人的身边。 谢云防轻轻牵着月流光的手, 坐在卑斯山上的湖边。 他们静静地欣赏着日落,又看着月亮也缓缓地升起。 “月月……你这次回来,是要留下来吗?” 月流光靠着谢云防的肩膀, 重重点了点头。 “留下来,不走了。” 谢云防明明已经知道月流光回来,便意味着什么,但他还是问了出来,似乎这样,他便能够更安心,也能够——更没有心理负担。 是他的小人鱼自愿留下来的呢。 而不是他将他的小人鱼困在自己的身边。 这是谢云防不愿宣之于口的心思——他想要他的小人鱼自由,但却也想要他长伴在自己身边。 谢云防温柔地笑了笑:“好。” 月流光能够感觉到安斯的喜悦。 他想要留在自己爱人的身边。 尽管有了游戏的存在,但是月流光还是舍不得分离。 可能是他们之前分离的时间太长了,月流光是在发情期结束没多久,便回到了海洋,之后便是漫长的分别,一年只能相见一次。 普通的情侣可能会因为长期的分离而关系疏远,但他们却不会如此,物理距离的分离只会让他们更加思念彼此。 那时人鱼族的局势不妙,如今却是不同,人鱼族的形势一片大好,也给了月流光放纵自己的机会。 分离时的相思,随着时间变得愈发浓厚,便再也忍不住了。 全息的星海虽好,但终究比不上真实的安斯在他旁边。 并且,他也能做更多的事情。 这场官司因人鱼而起,他们人鱼族便不能在这场官司里默不作声。 这也是他们在人类社会中引起关注最好的办法。 如今的舆论,已经对人鱼族友好很多了。 他是人鱼族中与人类接触最多的人鱼,由他留下最合适不过——这些加起来,便足以说服他的族人,让他留在陆地上了。 对谢云防来说,他也不舍得再与他的爱人分离了。 那个虚拟的影像再真实,也比不上他的爱人能与他相拥的时刻。 尽管……谢云防轻轻叹了口气,尽管全息游戏可能会在之后派上用处。 但之后的事情,便之后再说罢。 这是正式开庭前,最后的静谧。 只有他们二人彼此享受着这份时光。 同时选择的相伴相守,又怎么能不算是一种双向奔赴呢? * 当官司打起来之后,薄暮泰坦公司才发现,他们当时费劲心思想要挖过来,还赔上了一条人鱼的安斯教授,竟然便是流云公司的创始人之一。 好嘛,安斯没挖过来,他们的李教授还被挖过去了。 这可真的是让股东气得牙痒痒。 他们又搜罗出一些安斯的罪名,如果能把流云公司告倒最好,如果不行,那么把安斯告倒也不算亏。 不少人都为流云公司捏了一把汗,流云公司虽然近几年发展的势头很猛,但毕竟只是一个新兴公司,薄暮泰坦却是耕耘已久了。 就在众人以为流云公司没有反手之力的时候,流云公司向法院提交了一千页的诉讼文件。 文件里详细列举了薄暮泰坦长期通过黑市走私违枪支和违禁药品的证据。 他们贩卖人鱼,对人鱼进行活体实验,不仅如此,还在人类以及其他生物方面,进了严重违规论理的实验——贵族对基因进化剂的不择手段,已经完全超出了普通人的想象。 至于合法售出给普通人的药物,则是不少有篡改临床数据的嫌疑。 这已经严重影响和危害了,普通人的利益。 普通人能够猜到世界上会有灰色的那一面,但只要不清楚,他们便还能够忍耐下去,但当这些事情放到阳光下后,那便无法容忍了。 薄暮泰坦公司知晓自己情况不妙,但还是妄想着先一步告垮流云公司,只要流云公司垮了,那他们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但谢云防提交的证据,很快便让薄暮泰坦失望了。 薄暮泰坦曾经以推动生物科技发展为由,通过了一项法律,这使得他们可以擦边球地捕捉人鱼,但也为流云公司和人鱼的合作提供了漏洞。 他们和人鱼族合作沟通,是在符合道德论理的基础上,促进生物科技发展的,所以完全不违法。 并且人鱼族在《星海》与政府合作的训练模拟基地的建设中贡献了极大的力量,这也是通过审核的,他们能够出现在《星海》,也是源于政府的需求。 如果想要证明流云星海与人鱼族的合作会危害国家利益,必须拿出更有力的证据才行。 月流光此时也代表着人鱼族,陆续开启了一系列的活动,又些在星海中举行,有些则直接在首都举行——这也为人鱼和星海争取到了舆论上的优势。 这条战线拉得时间很长,但薄暮泰坦公司的败局已定。 它背后股东表面上不打算放弃,甚至做出一副对抗到底的架势,但私下里他们却是已经在转移资产,准备跑路了,一时间薄暮泰坦公司的员工人人自危。 谢云防则是开启了新一轮的起诉,这一次他起诉了薄暮泰坦公司的掌控人和全部股东,起诉方也不止他自己,而是谢云防近年来搜寻到的所有受害者。 这时候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和商人,已经感觉到害怕了,只是这个时候已经迟了。 谢云防和月流光是不会给他们逃跑的机会的,如果他们想要偷渡出海,那么便正好落入了人鱼的手中。 他们自己做的孽,自然也会报应到他们自己的身上。 * 官司打的如火如荼,谢云防和李教授也给科研界带了一点新的震撼。 准确来说,不仅仅是科研界。 这一次的发现,能够直接作用到绝大多数的普通人身上。 人类的进化方向一直众说纷纭,他们的这项研究也只是提供了一个方向,但这也的确让普通人第一次接触到了这些曾经被贵族所垄断的东西,但也让普通人对进化有了初步的概念 并且谢云防的这次研究不仅仅是进化方向,进化虽然值得期待,但对大部分人来说还是太过遥远了,他的研究是可以直接作用到很多之前医学无法解决的疑难杂症上。 李教授感慨道:“我在这项研究中起到的作用,远远不如安斯教授——安斯教授是一个超越时代的天才,他一个人,就让我们在生物信息领域的研究快了至少一百年,更不要说他在其他领域上的成就了。” 111幽幽感叹了道:【他现在挣得钱可比原主多多了,别的不好说,商人的这个人设可以说是扮演到满分了,就是也不压榨压榨我,一点也不像奸商。】 谢云防:…… 【看样子,你是最近闲得太无聊了吗,要不要我为你找一点事情做?】 111:【?!!宿主大人你可以听见!您的精神力是不是又强了?】 谢云防微微笑了笑:【当然。】 111不禁有些紧张。 【放心,祂感觉不到——就算感觉到也没事,你是数据构成的,就算祂毁了你,我也可以把你复活。】 111刚要舒一口气,瞬间便又紧张了起来,嘤嘤嘤。 * 经历四年的时间,薄暮泰坦公司也终于迎来了他的落幕。 这个矗立了数个世纪的巨头轰然倒下。 雪莱成功营救了一条被黑市买卖的人鱼,这是他们获取的信息中最后一条人鱼了。 雪莱在认真完成他曾经说过的话。 现在,他要回到深海中去了,雪莱已经在陆地上待了太长时间了,久到他已经忘记了全息游戏里的海洋和真实的海洋之间的区别了。 谢云防和月流光在与他告别。 和煦的夕阳洒在他们的身上,给他二人染上了一层暖光。 月流光的目光落在雪莱的身上,银色的鱼尾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回家吧,深海中,我们的家乡也有了很大的变化。” 雪莱轻笑了笑:“是啊,陆地上的变化也很大——至少我们已经不用向当初一样躲躲藏藏了。” “这几年,你做的很好了。”月流光赞叹道。微笑道, 雪莱在水域里伸了一个懒腰,还是在水里自在。 “别光夸我,流光殿下,你才是做到了极致。”雪莱扬起了眉毛,“我也希望你,早日回家。” 月流光微微一怔,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望无际的水域。 这不是大海,但最终会流向浩渺的大海。 “安斯,我知道你很厉害,你也为人鱼族做出了很多,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流光殿下是我们人鱼族的骄傲,你如果负了他,我们整个人鱼族都不会放过你的。” 第155章 谢云防轻轻牵着月流光的手,理算当然地肯定道:“当然——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会负他。” 雪莱笑了笑,重重点了点头。 “有你们两个当着我的面议论的吗?”月流光挑眉,“我相信我的眼光。” 雪莱看着月流光和谢云防并肩而立,他也笑了起,是啊,他应当相信人鱼族的天赋,安斯是月流光选择的伴侣,一定不会错的。 “好——那我可真的回家了。” 月流光轻轻嗯了一声。 他又道:“一路顺风。” 船只缓缓启动,它带着那道银色的身影一并消失在水域之中。 落日熔金,金光洒在了湖水之上。 谢云防顺着月流光的视线,像远处看去,却是只能看见被染红了的晚霞。 美极了,却是少了一些东西。 “月月,你是不是思念大海了?” 第128章 “啊?”月流光微微一愣。 冰蓝色的眸子轻轻眨了眨, 思念肯定是思念的。 他和安斯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是开心的,只不过有时,他也会思念那片深海, 思念自己的亲人, 毕竟他的祖母, 年纪也不小了。 他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来, 他害怕他说出来后, 安斯会觉得他留在这里并不开心。 正在他犹豫的时候, 月流光便听见了安斯温柔的声音。 “不要胡思乱想, ”谢云防温声道, “你说你最真实的感受便好。” 月流光一怔, 缓缓点了点头:“想。” 谢云防轻笑了笑:“其实, 我也想陪你回深海住。” 回深海? 月流光不由得一怔,安斯这么说, 那总不能是游戏中的深海吧? “等一切处理好,我陪你一起回家,怎么样?”谢云防温声道。 “陪我回家, 深海里吗?”月流光问道, 他觉得他自己心跳有些快。 这个“家”, 自然不是全息游戏中的深海城, 而是真正的深海。 “真的吗?”月流光又惊又喜。 谢云防挑眉:“你这话说的, 说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 那自然是没骗过的——月流光眼睛亮晶晶的。 谢云防忍不住地笑了起来,如果这时候他的小人鱼在水里, 怕是要高兴地转起圈圈来了。 月流光看见他的爱人笑着, 挑挑眉,缠上了他的爱人:“安斯,你是在笑我吗?” “没有。”谢云防正色道, “绝对没有。” “我只是看见你开心,所以我开心而已。” 月流光点了点头,他装作不在意,却是在上了船舱后,不让船启动。 “开自动模式可不可以?” 月流光冰蓝色的眼睛单纯真挚,他挑挑眉,却是用鱼尾缠绕住了他的爱人,他用行动选择了拒绝。 不算大的船舱里,人类和人鱼的距离变得极近。 有些像他们最初相遇的样子,但又不太一样——那时的人鱼还只是猎物,但现在的他们却是已经相爱、相伴了许多年。 “你今天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吗?”小人鱼骄傲地问着自己的爱人。 “那自然是没有的。”谢云防挑挑眉,他温柔地应了下来。 他顺应着他的小人鱼的动作,两人相拥,随后谢云防将吻轻轻地落了上去。 人鱼的眼尾微微泛起了红晕,月流光歪了歪头,唤道:“安斯master?” “嗯,我在。” 谢云防温声应下,心中却是奇怪。 当时他的小人鱼刚接触到人类世界没多久,他不太懂得master的意思,但现在必然是知道master就是主人。 人类和人鱼在之前可以算作主人和宠物的关系,叫主人虽然不算是错,但毕竟是有些不平等的意味的,怎么月流光又这么叫了起来? “怎么想起来这么叫我了?” 月流光冰蓝色的眸子陷入了沉思,他缓缓道:“我昨夜做了一个梦,梦中你比我高很多——就像一个巨人一样,不过那个你,和你的样子也不完全一样。” “那个你好像是黑发黑眸的。” 谢云防一怔,他指尖的动作也不由得一顿,就连他的呼吸也轻了几分。 月流光显然也感觉到了爱人的分心:“安斯,怎么了?” 谢云防回神,他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视了周围,随后便将精神力外放了出去。 他轻笑了笑,目光温柔,仿佛随口说道:“也许呢,说不定我下辈子就长那个样子呢——脑洞再大些,说不定不是下一世,而是之前的一世呢?” 不论前世,还是下一世,这都超出了科学的范畴了。 月流光眨眨眼,不禁有些惊讶:“你一个科学家,不应当相信科学吗?” “总有科学解决不了的东西,那便只能用别的解释了。”谢云防温声道,“就像你们人鱼族在深海的存在,在某种程度上,是基因进化的奇迹,至少,现在我们还不知道人鱼是如何演化而出的。” 月流光缓缓点了点头。 随后他又苦恼道:“那为什么,我会那么矮呀?” 谢云防挑眉,戏谑道:“有多矮,总不能不到我的膝盖吧?” 月流光:…… 他仔细想了想梦中的视角,好像真的不到膝盖。 “真的不到吗?” 月流光艰难到点了点头。 他气馁道:“总不能你还是人类,而我换了一个物种吧。” 谢云防轻笑:“说不定呢——不过那按照你的描述,你也许还是个幼崽,所以你长得矮也是应该的。” 但月流光仔细想了想人类幼崽的高度,又不自觉得气馁了,人类的婴儿也没有那么矮的,而且,他隐约记得自己是在地上爬的。 “感觉……我可能不是人,也不是人鱼。”小人鱼气馁了。 “不管是什么,似乎又是我把你捡回来了呢。”谢云防轻声笑了笑,“说不定,我还是你的主人。” “那,似乎也还好?”月流光成功被带入到了那个情境。 谢云防又轻轻笑了起来。 月流光:…… “好啊你,安斯,你又逗我。” “我不是,我没有。”谢云防见小人鱼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他用吻堵住了人鱼的话。 这也算是完美解决了。 半晌。 “那你叫我主人,你生气吗?”谢云防的声音温和,似乎带着某种蛊惑。 月流光抱着谢云防。 他来不及深思,飞快应了下来:“嗯,也不算很生气。” 此时此刻,他仿佛实在云端。 琉璃般的银蓝色鳞片映射着夕阳的余晖,本是冰凉的人鱼鳞片沾染上来属于人类的温度。 船舱内的温度在缓缓提升。 不知过了多久,月流光才回过神,有时候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人鱼还是安斯是人鱼——他好像又被安斯蛊惑了。 但此时的他也没有精力再蛊惑回去了。 他看着安斯,不得不说,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安斯仍旧是他所见过的最美丽的生物。 他的确不亏。 月流光在谢云防的怀里沉沉地睡去了。 谢云防温柔地抚了抚他爱人垂在他膝盖上他脸颊。 他的眼底带上了淡淡笑意,他的小人鱼已经睡着了。 船只缓缓行进,谢云防要带着他的爱人回家了。 * 一切都在有序进行着,月流光本以为,安斯所说地要把一切都处理好,需要很长时间。 毕竟陆地上,还有安斯的研究,流云、星海两家公司……但就凭安斯的承诺,他便愿意等下去。 但安斯处理这些的速度远超过他的想象,月流光也加快了脚步。 他们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要做。 那便是让深海城,变为一个能被人类各国所承认的一个独立的国家。 这件事情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从流云公司建立伊始,这便是他们的目标,在薄暮泰坦公司倒闭之后,他们最大的障碍便也被清除了。 月流光知晓,这件事情一定能够做成。 海洋对人类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宝库,而人鱼族拿着深海的钥匙。 在人鱼族有了足够自保的能力,并赢得了舆论的关注之后,合则两利,人类必然会承认人鱼族的地位。 当这件事情被确定下来的时候,x帝国在谢云防和安斯的努力下,也成为了第一个与人鱼族所建立的深海国建交的国家。 月流光便知道,他们成功了。 谢云防看了一眼自己的爱人,他的眼底带上了笑意,他们可以回家了——这一次的家,是深海城。 * 不过在临走前,还出现了一个小插曲。 月流光对谢云防说:“安斯,我好像发现自己有了一些变化。” “嗯?什么变化?” “我发现——跟你在一起后,我的发情期变得不固定了。” 第156章 谢云防一怔,不由得紧张起来了。 根据他的了解,人鱼族只有病重的时候,发情期才会改变。 “那怎么办,我带你去检查,好不好?” 月流光摇了摇头。 他的面色凝重,谢云防也立刻严肃了起来,“走,我们现在就去检查。无论有多么严重,我一定能把你治好的。 ” “哈哈。”月流光却是在此时狡黠地笑了起来,不像是条人鱼,反倒像是丛林里狡猾的狐狸。 “我发现我与你在一起之后,我的发情期似乎变得无限期的延长了。” 谢云防一怔:“延长?那岂不是意味着……” 月流光点了点头:“也就是说,我没有发情期了,但也意味着,我随时都是发情期。” 人类的确是这样的,但是谢云防还是放心不下来,又特意找了位教授做了检查,检查结果现实没有问题才放下心来。 说来也巧。 这位教授是个女性,还参加过他们的婚礼。 看见月流光,女教授不由得激动了起来:“这位月先生,请问你认不认识一条的红发的人鱼,他长得和你有一点像。可不可以帮我给她送一封信?我想和她做朋友。” 月流光感受到了来自姐姐的魅力,他只得道:“信我是可以给你送的,但她会不会给你回信,便要看我姐姐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女教授连忙应道,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发情期的事情告一段落,月流光的身体没有问题,谢云防便安心了。 谢云防便向研究所打了报告,接下来的研究,他要去深海进行,在那里,他会有更大的突破。 政府虽有犹豫,但谢云防同意他的科研助手仍旧由研究院提供,政府终归还是同意了。 至于流云公司,那便更不用担心了,公司的管理不止他一个人,即使他在深海中,也不会影响流云公司的发展。 月光皎洁,给一望无际的水域笼上了一层白纱,如梦似幻。 船只已经启航了,这一次的船只,其实还能够潜入深海。它说是船,其实更像潜艇,只不过这艘潜艇,比以往所有的型号都要更加庞大。 这也是迄今为止,能够在深海时间最长的船只。 谢云防环抱着他的爱人,注视着这片看不到边际的大海。 他看不见祂,但是谢云防知晓,此时此刻的祂,正在某个地方,默默注视着他们。 谢云防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微笑,金色的眸子注视着深海。 海洋卷起风浪,但这对这艘船来说,仅仅只是一个小的风浪而已。 * 一天一夜后,潜艇在航行到目的地后,缓缓下潜,隔着潜艇的窗户,谢云防静静地看着海洋中的景象。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真正的深海城。 如果说全息游戏中深海城的美,是精心雕琢的美,那么这里的美,则是浑然天成的震撼。 谢云防的目光扫过深海城,轻笑了下:“月月,你说需要多久,” 月流光轻笑了下:“安斯先生,你之后可是都要住在这里了哦,这里可是我的地盘,你一定要好好待我不然我便把你关在这里,再也不让你离开。” 谢云防眉梢微挑,幽幽叹了口气:“吗看样子,我必须在小心、再小心些,可不能让你抓住我的把柄。” 四目相对。 他们两个都被自己刚刚说得话笑了起来。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是不会向他们所说的,那样做的——也只能吓唬吓唬彼此了。 深海中没有日月,但深海中的明珠与这几年新建的灯塔,却是给这片深海带来了光明,幽蓝的光落在两人的身上,煞是好看。 月流光正色,他直视着人鱼金色的瞳孔,询问道:“安斯先生,请问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到深海中吗?” 谢云防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缓缓取出了一枚银蓝色的鳞片,在月光的照射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晕——这是月流光的鳞片。 这是他们初遇时,月流光特意为他留下的。 月流光不由得一怔:“你……竟然一直留着那枚鳞片?” 谢云防轻笑,温声道:“当然。” “那个时候,”月流光回忆着,忽然觉得羞耻了起来,“我以为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再也不会见面了,你还把你们人鱼最重要的一枚鳞片留给我?” 月流光艰难地点了点:“我当时已经喜欢上你了——所以我不想留下遗憾。” 谢云防深吸了一口气,眼底是说不出的心跳:“幸好,我将这枚鳞片留了下来。” 也幸好,没有记忆的他,也在那个时候,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内心的悸动。 谢云防温声问:”“我把他做成了项链,你可以为我戴上吗?” 月流光的指尖微微发颤,他接过那枚鳞片,鳞片上已经沾染上了人类的温度。 他缓缓将鳞片戴在谢云防的胸前。 扑通扑通,透过这枚鳞片,月流光感受到了自己爱人的心跳。 谢云防紧紧地抱住了月流光。 “我不喜欢海的女儿的结局。” “你是深海的玫瑰,你在陆地上已经绽放了很久。” “现在轮到我为你付出了,我愿意与你一起回到深海。” 月光下,谢云防轻轻地将吻在了月流光的额头。 第129章 海的女儿的结局令读者悲伤人鱼公主变成了泡沫。 但也有很多童话的故事都以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为结局。 深海的日子让人不知岁月。 谢云防和月流光也开始了深海中幸福的生活—— 虽然也有一些小小的插曲。 深海的环境毕竟和陆地不同, 即使谢云防的身体素质远超过普通人,他也不能长时间暴露在深海的压强下。 他如果要长时间的在深海中,还是需要佩戴防护服装的, 所以大部分的时间仍旧在潜艇中度过。 时间长了, 月流光便担心安斯生活在深海中会不会不开心。 有一次月流光便开着玩笑对谢云防道:“安斯, 你有没有觉得, 你四舍五入是被我拐到深海里了呀?” 谢云防眉梢微挑, 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了一番:“怎么, 你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了吗?” 月流光连忙摇头:“当然没有。” “那不就好了。”谢云防温声道, “我爱你, 你爱我, 我是你的伴侣, 你在的地方便是我的家。” “对于一个人类来说,能在深海中生活, 也算是一段难忘的经历了,更何况——深海中有你。” 人鱼听着不由得一怔,即使他已经习惯了爱人的告白, 但人鱼还是忍不住地害羞了起来。 “你若说我被你拐回深海了, 实际上也可以说, 你被我拐回家了——毕竟你这么一个人鱼族王子, 人鱼族的高岭之花, 被我拐回家了,我不应该很自得吗?” 月流光一怔, 但很显然, 安斯说得也非常符合逻辑。 见人鱼还是一脸纠结的样子,谢云防眉梢微挑:“从这里到最近的陆地,只需要一天时间, 什么时候我在海里呆腻了,你陪我上陆地不就好了吗?” “难道你还会拒绝我不成?”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月流光想通了,确定他的安斯,眼里除了自己以外,只有科研,并没有对陆地的向往,这才放下心来了。 事实也是这样没错。 谢云防对陆地并没有特殊的感情。 事实上,他除了要陪伴自己的人鱼外,也有其他事情要做,但那些在哪里都可以做,位置并没有那么重要。 时间过得飞快,谢云防和月流光大部分的时间都生活在海里。 春去秋来,转眼便过去了数个年头。 谢云防身边的助手有留下来的,也有回到陆地上的,他们认识的教授也会时不时的过来研究一段时间。 这些年里,月流光陆续去世了几位长辈。 生老病死是常有的事情,即使谢云防研究生物,也能为他们提供最好的医疗手段,但他所能做的也终归是有限的。 在深海中生活的第十个年头。 月流光的祖母去世了。 她老人家是迄今为止最为长寿的人鱼,她带领着自己的族人迁徙过许多地方,和数不清的鲨鱼抢过地盘,赶跑过不知多少想要捕获人鱼的人类。 她又在晚年支持月流光做出改变,建立了属于人鱼的国家,她庇佑着整个人鱼族,而现在,她离开了这个世界。 “祖母她是寿终正寝,而且人鱼族蒸蒸日上,她也没什么遗憾,不是吗?” 月流光如此说着,但谢云防知晓他这么说,只不过是劝慰自己而已。 谢云防担忧月流光的状态,但却是不敢直接问,但好在,月流光忧郁了一段时间之后,还是振作了起来。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月流光在深海中的亲人在逐渐减少。 第157章 他们之中有离开这个世界的,有去往陆地的,也有去往其他海城的——就像他们的先辈会开辟别的海域一样,他们也不会只建立这一个海洋中的城市。 他们的子侄渐渐长大,也纷纷做出了自己决定,那只是他们人生的选择而已。 * 忽然有一天,月流光惊讶地发觉,他虽然依旧热爱大海,但是他却不像从前,对大海有着那么深的执念了。 “我小时候在大海里长大的时候,我觉得我一辈子都不可能离开海洋,但现在我却发现,人都是会变的。” 谢云防捏了捏人鱼的脸颊,挑眉:“人当然是会变的,不过——我的人鱼先生,你不是人。” “你是人鱼啊。” 月流光:…… 他磨了磨牙,虽然前半句听起来很像骂人的话,但也的确是实话。 人鱼发泄似的啃上了谢云防的肩头——当然,他还不舍得咬破。 “安斯,你觉得,我是人鱼的事情,还需要你提醒我吗?” 谢云防轻笑了笑:“我的错,我的错。” 随后,他的指尖抵住了他家人鱼的唇:“嘘,既然这样,那我只能想办法道歉喽。” 月流光的冰蓝色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迷迷糊糊中,他想,他不变的,应该是他对安斯的爱吧。 * 又有一日,月流光有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发现。 他一直知晓安斯会服用基因进化剂,但他那一次却是发现安斯服用的剂量似乎和公开发布的不同。 他自然而然地忧心起来了。 月流光追问:“你服用的药量更大,会不会是因为生活在深海的缘故? ” 谢云防只是笑了笑:“当然不是——深海的不止我一个人类,如果真的有影响的话,他们也会吃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月流光还是不放心,在他的坚持下,他们回到陆地上,做了许多检查。 检查的结果都是没问题。 “我的人鱼先生,我都说了没问题了吧?我研究这个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分寸呢?你安心好了。” 月流光点点头,只是人鱼仍旧是眉头紧锁的样子。 “生老病死常有的事情。”谢云防用手指抚平了人鱼紧锁的眉峰。 他轻松地说着,“不要太忧心了,难道……你是在害怕自己成为寡妇吗?” 月流光成功地被谢云防气哭了。 谢云防温柔地哄了好一会儿,月流光才稍稍平息下来,但他向外伸展的鱼尾,却是暴露了人鱼仍旧不爽的心情 “我答应你,无论如何也不离开你,好不好?” 月流光看着自己的爱人一脸真诚,勉强消气了。 谢云防吻上了人鱼的泪痕。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舍得比你先走呢?” 月流光的心有一股猛烈的不安,他冰蓝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安斯,那双眼睛似乎就是在无声地询问中。 谢云防轻笑了笑。 “我不是已经答应了你吗?我不会离开你的——即使是死亡。” 月流光觉得这像是一个不妙的誓言,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我对人鱼神和人鱼族的祖先起过誓的,我只爱你一个人,只有你是我的伴侣。”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 “永远都不会改变。” 谢云防看着自己的人鱼,默然不语。 这个世界的爱人,也为自己许下了生生世世的承诺。 “好。” 他看着月流光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声音温柔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悲伤。 他认真道:“无论什么时候,也不要让悲伤占据了你的心神,你要记住我说的话,我不会离开你的。” 月流光很少看见安斯这个样子。 他不理解安斯为什么这么说,但他却是牢牢地记了下来。 为了转移月流光的注意力,谢云防便拉着月流光去到了海面,这一天的落日格外美丽,夕阳的红像是要把海洋燃烧一般。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他才理解安斯的意思。 * 又过了五年,月流光的姐姐也离开了海洋。 她说她想要在陆地上生活一段时间。 对于此,月流光没什么好阻拦的,他当初不也是在陆地上呆了很长时间吗? 现在人鱼在陆地上已经很安全了,月流光更没有那么多担心了。 月流光觉得自己也可以出去看看了。 深海城虽美,但日日呆着也会疲倦。 他们逐渐开始探索别的地方看看,陆地上的城市不计其数,海洋更是浩渺无边,这世界上,有无数的地方去等待着他们探索,更有着无数奇妙的经历等着他们体验。 于是,谢云防和月流光的轨迹也变得多变了起来。 这可是丰富了《星海》。 凡是谢云防和月流光觉得好玩的,有趣的地方、设定,都会被加入到星海里。 后来谢云防觉得只有他们两个做这件事情,效率实在是太低了,便发起了征集的活动,只要自己觉得好的,便可以投稿到星海里。 投稿通过,便可以做成星海的副本。 这活动一出,星海的玩家便积极响应了起来。 【奶奶,文艺复兴了!您追过的星,又活跃起来了!】 【有生之年系列,当年这两位可是风云人物,没想到还能再看见他们营业。】 【真情侣就是好磕!】 谢云防轻笑了笑,他看向自己的爱人,温声问:“咱们去星海里看看?听说里面建设的也很好。” 月流光的尾巴轻轻溅起水花,随后便缠住了谢云防。 “正有此意。”月流光在谢云防的身边低语道。 一时间,他们两个便开始了在星海中神出鬼没的日子。 玩家们纷纷开启了寻找他们的模式,简直就像是寻宝一样。 只不过找着找着,却是忽然找不到了,还是流云公司的股东之一秘密透露出来:“【云】和【月】又开启环游全球了,最近一段时间,在星海中是看不见他们了——也许要等到他们玩腻了才会回来。” 他们两个几乎成为了公认的神仙眷侣。 月流光也是这么认为的,他觉得他们会就这样幸福的生活下去,直到头发全白了,牙全掉了的时候,他们仍旧会这样。 他知道,迟早有一天,他们会离开这个世界,但月流光觉得,那会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 毕竟他们现在还只是中年而已。 * 直到有一天,异变突然降临—— 那是一个天气温暖下午,阳光明媚,春暖花开,安斯说要带自己去看蓝色的玫瑰花。 安斯还说,他们现实世界已经玩了很长时间了,是不是要回到游戏中看看了。 无论是去哪,只要有安斯在,对月流光来说,都是一样的。 但他还真没见过蓝色的玫瑰花,他不禁好奇了起来。 就在月流光满怀期待的时候,安斯突然病倒了。 在送进手术室前,谢云防紧紧地握住了月流光的手,然后说出了一句话:“月月,不要怕。” “你要相信,我不会离开你的。” 月流光深吸自己爱人所说的话,他相信,他的爱人不会欺骗自己,他既然说了他不会离开自己,那么他一定能说道做到。 他不知道手术室做了多长时间,他只知道,手术室的灯亮了多久,他就在门外等了多久。 终于——手术灯灭了。 但是没能等来奇迹。 王医生长叹了口气:“手术成功了,但是情况很不乐观,老实说,安斯教授的病的确罕见,他这个情况,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更残忍的话,他没有说出口,安斯教授活不了多久。 月流光如遭雷劈,但他知道,他需要做的事情是陪伴他的爱人。 无论什么王医生张医生,他都不相信,他只相信他的爱人告诉他的。 * 月流光就这么日夜守在了谢云防的床前。 谢云防有时候清醒,有时候昏迷,清醒的时候,他便和月流光说说笑笑的,他没有再提自己生病的事情。 就好像是没有发生过一般。 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但他们两个默契地谁都没有提起。 谢云防学生、助手已以及流云公司的下属们,来了一波又一波,但他只见了他们一面。 他要把自己的时间,都留给他的人鱼。 月流光从未如此奢望自己能像神明一样,那样,他就可以掌握时间,将时间停留在现在,停留在他的爱人还陪伴在他身边的时间。 但时间是无情的。 谢云防轻轻抚上了月流光的眉心,他的声音缓慢,但一如既往的温和:“月月,我给你说过的,不要怕。” “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会等着你——你不是给过我承诺吗,这一世、下一世,永生永世,你都要和我在一起的。” 第158章 谢云防的声音温柔而有力,他的目光落在了虚无,他感受到了,祂的存在。 但此时此刻,月流光却是听不进去谢云防说的话了。 他的泪水止不住了,似乎是要把这一辈子的泪水都要流尽一般,冰蓝色的眸子染上了令人心碎的红。 下一世——就像一个虚无缥缈的梦一样,也许往后余生,在他还活着的日子,他只能靠这个梦活着。 但是他的爱人还活生生的在他的眼前,他一点也不想寄希望与下一世。 “这辈子还没过完,我还活着,算是哪门子的一辈子?” “这一世没过完,我就不要什么下一世。” “我只要你陪着我,一直陪着我。” 谢云防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人鱼脸颊上的泪花,却是怎么也擦不完。 因为他的人鱼王子,已经哭成了泪人儿。 谢云防温柔地注视着月流光,他说:“月月,我们去看一场日落好不好?” 月流光想要说不好,但是他拒绝不了谢云防的任何要求。 于是他们来到了湖边。 夕阳染红了湖水,湖水照映着他们两个,谢云防紧紧地牵着月流光的手。 月流光在害怕。 他一遍一遍地回忆着他们人鱼族的传承,但月流光一无所获。 “不要着急,慢慢地想,不然你会头疼的。”谢云防声音很慢很慢。 但怎么能不急。 再想不起来,可就来不及了。 冰蓝色的眸子怔怔地看着谢云防,月流光忽然发现,他正在无声地说着什么。 “不要怕……慢慢想,我不会骗你,我会在……等着你。” 月流光一时间有些茫然,他想要询问,谢云防却是用指尖轻轻点着他手腕上的镯子。 这是? “月月,你能着抱我吗?”谢云防睁着眼,用他最后的力气询问了出来。 月流光紧紧地抱住了他的爱人。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但月流光一直没有动,他感受着那道气息变得微弱,然后消失不见,温度也一点一点消失了。 月丽娜最先找到了月流光。 她不知道怎么劝说,只能说一句:“节哀,但你要好好活下去。” 月流光不让别人碰谢云防,他抱着他的爱人在湖边坐了很久很久。 他的目光落在了他的镯子上。 月流光想到了谢云防最后的暗示,电光火石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 月流光小心翼翼研究镯子研究了许久,他深吸了口气,缓缓登入了《星海》。 登录成功—— 这是月流光在《星海》从未见过的一方天地。 这里满是玫瑰。 “月月,我在这里。” 这是熟悉的声音——月流光激动地转身,然后,他看见了自己的爱人。 “安斯!” 月流光扑向了安斯。 谢云防伸开双臂,迎接着他的爱人:“嗯,我在。” “在这里,你可以叫我谢云防。” 月流光不由得一怔:“谢云防 ?” 谢云防轻笑了笑,没错。 月流光此时才注意到,他的爱人是黑发黑眸的样子。 “叫我哥哥也可以。”谢云防笑眯眯道。 月流光的脑袋歪了歪,冰蓝色的眸子看了谢云防很久,半晌,才道:“哥哥。” “你是不是等了我很久?我是不是太笨了。” 谢云防轻笑了笑:“并没有,你已经很厉害了。” “更何况,只要能等到你,这就是值得的。” “这里……是怎么回事,有危险吗?”月流光不知道敌人的身份,就连他想起的记忆都只是千万分之一的画面,但他知道,能让他的爱人如此小心谨慎应对地,一定不是容易对付的存在。 谢云防温声道:“放心,祂在做小动作已经来不及了,这里很安全。” 月流光重重地点了点头。 谢云防轻笑了笑,他捧出了一束蓝色玫瑰,他看着他的爱人:“祝你永远快乐,祝我们白头偕老。” 此时此刻,万里玫瑰花田盛放,美得不像是人间。 第130章 《星海》多个副本突然不定时掉落了玫瑰花——蓝色玫瑰, 即使放在现实世界也是很稀有的品种。 而且星海的这玫瑰,似乎比现实的更加好看。 若是运气好,还能看见小型的玫瑰花雨。 【好美呀!】 【好好看啊, 这是星海的哪位技术大佬心情好做出来的?】 【别管是谁, 这掉落的玫瑰花据说捡到可以换钱、换积分, 以后在游戏里办婚礼的时候, 就可以用上了!】 玩家们纷纷出动了起来, 谢云防则是满意地看着自己渲染出来的纷纷扬扬的玫瑰花雨。 谢云防温声问:“好看吗?” 月流光将谢云防拉入了花雨:“当然好看。” 之前谢云防和月流光也在游戏中小住过, 这次也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时间更长些罢了。 谢云防严格制定了月流光出游戏的时间, 三日一次。 月流光讨价还价道:“五天一次好不好?我的身体肯定不会出事的。” 谢云防严词拒绝:“你若是五天出去一次, 那我就五天离你一次。” 月流光:!? “哥哥, 我错了, 还不好吗?我听你的还不好吗?” 某个人鱼不安分的手指已经勾上了谢云防,谢云防无奈地捏了捏人鱼的脸颊:“好啦, 四天一次,但是可不能再打折扣了。” 月流光眼睛一亮:“好,那就四天一次。” “谢谢哥哥!” 谢云防轻轻摇了摇头——在游戏中也不是没有好处, 在这里, 他们不会老去, 永远年轻。 即使做些幼稚的事情, 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哦, 不对,他家人鱼做的事情, 怎么可能幼稚呢? * 主神被气的牙痒痒, 正如谢云防所预料的,祂发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祂想要做小动作, 但已经来不及了。 这一次是祂大意了——谢云防研究的领域很广,祂一直以为,谢云防只是想给自己续命而已,没想到他的关键在这里。 谢云防的精神力足以将星海的副本守护地非常严密。 祂除非亲身降临,便不可能破除谢云防的精神力。 但他亲身降临,必然会受到世界意志的排斥。 祂眼底闪过狠厉,将111召唤了回来。 不知道睡了多久的111,睁开眼睛,差点吓得死机:【主、主神?】 主神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还知道我是主神,你就是这么完成任务的?】 111二话不说,开启了喊冤末世:【主神,真的不是我不想效忠你,实在是我一个小小的系统能力有限啊,您也知道,宿主大人的精神力很强,我是真的不敢和他硬碰硬啊。】 【你是在说,我给你的能量不够用吗?】 111心虚地厉害,却是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是我太菜了,我也不知道我偷偷传回来的消息有用没有,但我不和他硬碰硬也是为了保留实力,等最关键的时候帮助主神呐。】 主神冷冷地看着111,反问:【那你还真是忠心耿耿。】 111飞快点头,却是在抬眼的瞬间,看清楚了主神的样子的同时,对视上了主神的目光——那是怎样可怕的眼神,而且,祂为什么…… 111瞬间失去了意识。 * 主神气得发疯,但却是影响不了谢云防和月流光在游戏里的生活。 他们所在的属于《星海》,但却是普通玩家接触不到的地方。 谢云防和月流光可以随时出去,去游戏中任何想去的地方,玩家则是不能随便进来他们居住的地方,至少现在不能。 但谢云防却发现最近月流光对出去的事情明显缺了兴趣。 谢云防问:“月月,最近怎么不想出去了?我光脑上说,星海中又有玩家投稿成功了,看起来很不错呢。” 月流光摇了摇头。 “不愿意出去?” 月流光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谢云防轻笑了笑,温声问:“你是在担心我吗?是在担心我出不去吗?” 月流光点了点头。 谢云防轻笑了笑,摇身一变,已经换了一身装束,一身燕尾礼服,将他周身的线条包裹了出来,一副绅士做派。 “如果我是安斯教授去世后,为他的遗孀留下的npc呢?那么我出现在你的身边,是不是合情合理了?” 月流光眼睛一亮,却是还有些犹豫。 “放心,我不会难受——生死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还在这世间,还能在你的身边,这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月流光心神一震。 美丽的人鱼优雅地行了一个绅士礼,道:“这位谢先生,您如此迷人,请问你愿意与我一起去探索别的世界吗?” 第159章 谢云防轻笑了下,搭上了自家人鱼的手:“当然。” 只要他们无拘无束地相伴在一起,在哪里,又有什么分别呢? * 后来的后来,主神并没有在111的记忆中搜索出有用的东西,他还是将111放了回来。 111感慨自己的劫后余生,谢云防这个世界也不需要111,111便获得了一个漫长的假期。 人鱼的寿命长于人类,而月流光也是一条健康的人鱼,他活到了和他的祖母一样大的年纪。 在很多人的眼中,他是一个杰出伟大的人鱼,但同样也是古怪的厉害。 他在他的爱人,同样杰出的科学家安斯教授去世后,月流光便沉迷了《星海》。 他几乎将他全部的时间都花在了《星海》上。 原因是在《星海》中,有一位安斯教授留下来的一个和他极为相似的npc——于是,月流光就和npc度过了下半生。 但星海终归只是星海,它只是一个游戏,并不是现实。 这在他们的眼中是古怪无比,但对于月流光来说,却是求之不得地快乐。 他终于是和他的爱人相伴了一生。 尽管谢云防无法离开游戏,但对月流光来说却是足够的。 那是一个美丽的夜晚。 月光皎洁,按照游戏设定,今夜会是蓝色玫瑰盛开的日子。 尽管游戏中的他们依旧年轻,但他们已经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一百多年了。 “不要更改设定,我们就在这里等着花开,好吗?”月流光温声问。 谢云防笑了笑:“好。”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子夜的钟声响起,玫瑰盛开了。 谢云防采摘下这片玫瑰园最美的一朵蓝色玫瑰,捧到了月流光的手中。 “很美,我很喜欢。” 谢云防紧紧地抱着他的人鱼先生。 “哥哥……我爱你,下一个世界,我会等着你来找我。” 月流光的眼尾缓缓滑下一滴眼泪。 谢云防轻轻拭去那眼尾的泪珠。 他在谢云防的怀抱中……睡着了,只是这一睡,在这一世,便是终结了。 这一世,终于换成谢云防送别他的爱人。 * 这是谢云防第一次在他“死亡”之后,回到这个世界。 他抱起了他的爱人。 谢云防要带他的爱人回到深海。 以及,他要见祂。 这么长时间,祂恐怕也不耐烦了吧? * 大海深处。 谢云防的指尖拂过月流光的脸庞,人与事乖乖地闭着眼睛,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很快便会睁开眼睛,惊讶又欢喜地看着自己。 但他的爱人终归已经不在了。 谢云防为月流光整理好了长发,别看他的人鱼不主动说,但是他知道,月流光也是很爱美的一条人鱼,所以他要让月流光漂漂亮亮地离开这个世界。 谢云防将月流光的身体放在了珊瑚之下,这是人鱼族的传统。 谢云防为月流光挑了一片最美的珊瑚林。 这一世,他的躯壳长眠于此。 但他的灵魂却不会与他的爱人分离。 谢云防的目光静静地落下,唇角勾着一抹轻微的笑。 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 忽然之间,一切都静了下来。 深海有着诡异的变化,海水停流,时间停止流动,空间凝结不变,海洋中的生物也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切仿佛都被静止了。 谢云防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拉扯着他,他缓慢地向深海中下沉,祂想要让他无止境地沉下去,灵魂似乎都变得沉重了。 谢云防没有做过多的动作。 但等到祂反应过来的时候,谢云防已经从中挣脱了出来。 “你把我当做对手,却是用已经用过的招数,你究竟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你自己?”谢云防声音淡淡,“看来你这个主神,也不怎么样。” 祂的声音从深海中传来,尽管不能亲身降临,但深海便是祂的领域。 “我只是不想看你在浪费时间了而已——你难道不想早点进入下个世界吗?” 祂在笑,只是那笑声在深海中只让人觉得诡异。 “你很有意思,看你们生生世世在一起也很有意思。” 主神饶有兴趣地说着,“我想,你们会是我无尽生命中仅有的几件有趣的玩具。” 谢云防轻笑了笑:“如果真如你所说的,你只是觉得有趣,那你为什么会急不可耐地插手呢,你……并没有你所说的那么强大吧,主神先生。” 主神像是听见了什么有意思的笑话,他呵呵了几声。 “我承认你是很强,但那又有什么用呢?”主神微笑道,“正是有我的存在,才能让你们生生世世地相守在一起,你应该感谢我的,不是吗?” 谢云防轻笑了笑:“可惜——我不会谢你,你不是一个慈善家,更不是善良无私的神明,你所做的,定然会有更加丰厚的回报,而你在我和我的爱人身上付出的心血,也意味着,我们不可能只是你的玩具而已。” 主神挑挑眉,呢喃着“爱人”两个字。 祂的笑声有着说不出的奇怪。 “好一个爱人,好吧,我承认你说对了一些,你们的确很重要。” “我实在是太欣赏你了,也不枉我在你的身上下如此多的功夫。” 说着,这片区域的磁场又在悄无声息发生着变化。 谢云防眼底微深,却是不动声色,他的精神力已经悄悄将这片海域包围了。 祂——从深海中的虚无中来,出现在了谢云防的眼前。 几乎是看见祂的瞬间。 谢云防瞳孔骤缩,他屏住了呼吸。 祂微微笑了笑:“我……是你的爱人呀。” 谢云防没有说话。 “怎么不喜欢?难道你喜欢那套人鱼的装扮?还是伶人,还是上将,亦或是影帝?” “我都可以满足你,因为那也是我的样子,这可不是我故意幻化出来的哦,是我本来的样子。” 主神缓缓靠近着。 他的身形飞快的变幻着,而他所变幻的正是谢云防所熟悉的一个有一个样子。 谢云防像是呆住了,他没有闪避,更没有拒绝。 很显然,主神很满足于谢云防的表现。 就在主神靠近的一瞬间—— 谢云防的精神力在主神的身上如炸裂般爆开——他的形象也瞬间崩裂,四散一般地碎在了地上。 海水恢复流动,海洋生物恢复了生机。 但是谢云防并没有松口气。 祂并没有就此消失——祂是不可名状的存在,祂不会那么轻易地毁灭。 祂在注视着自己。 “好可惜,我已经很久没有以那副样子出现了,没想到竟然只出现了这么点的时间,真是可惜。” “宿主谢云防先生,你可上当了哦。” 几乎是瞬间,主神出现在了谢云防的眼前。 谢云防不可避免地直视了主神的眼睛,那是同样的冰蓝色,但却是幽深不可见底。 祂高高在上,祂的眼底满是趣味。 “去吧,去吧,这是你最后的一个机会了哦。” 祂的声音在深海中回响。 谢云防从深海中跌落,他在深海中消失了,只是在主神转身的瞬间。 谢云防的唇角勾起一抹轻轻的微笑,他无声地说着。 【主神……你似乎又弱了一些,你准备好死亡了吗?】 第131章 h县, 第七中学。 五月的天气就已经热得厉害,阳光照在人的身上,火辣辣的疼, 蝉鸣声此起彼伏。 带着圆框眼镜的女老师重重地敲着黑板, 她想要唤醒学生的注意力, 但显然是徒劳无功的, 下课铃声一响, 萎靡不振了一上午的学生却是立刻精神起来了。 老师幽幽地叹了口气, 无奈地说了一声, 下课, 学生们瞬间便窜了出去。 她的目光落在倒数第三排空着的位置上, 眉头微微皱起。 游倚月的座位又空了, 也不知道是家里又出事情,还是他自己的问题。 * 与嘈杂的校园相比, 七中的阅览室则是静悄悄的,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大部分的光线,明明是正午, 却是凉飕飕的。 放学铃一响, 负责阅览室的老师扫了一眼, 便哐地一声飞快地把门锁上了。 生锈了的铁门撞在门框上, 发出重重地声音。 这声音震醒了睡梦中的谢云防, 他揉了揉眉心,悠然转醒。 谢云防抬眼看了看阅览室的电子时钟。 2x27年, 5月21日, 中午12点10分。 尘封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谢云防感到一阵阵晕眩,但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轻轻揉了揉眉心,随后缓缓起身。 谢云防打量着这片地方,似乎是在回忆这里是哪里。 他的目光落在了被锁住的铁门上。 第160章 这个地方有些说不出的熟悉,他曾经来到过这里——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很喜欢在这间阅览室里睡觉。 谢云防眉梢微挑,不禁有些诧异。 他,这是回来了——回到他曾经的那方世界了。 门已经落锁,谢云防被锁在了阅览室里,但他却一点都不慌张。 他也不奇怪明明他在阅览室里,但老师还是把门锁上了。 因为老师看不见他。 谢云防并不是真正的学生。 他——是鬼。 一个存在了三千年的鬼。 记忆渐渐回笼,作为一个在外面飘了太长时间的鬼,他重新回到这方世界,都是需要一定时间去适应的。 秒针滴答滴答地转着,他这一觉应当是从昨夜开始的。 只过了十二个小时呐—— 但他过的,却不止是一生。 黄粱一梦,不过如此。 谢云防这般想着,他轻车熟路地起身,径直走向了阅览室的洗手间。 楼下校园里学生们吵吵闹闹,阅览室却是静悄悄的,谢云防也忍不住放轻了呼吸。 马上就可以见到自己的爱人了。 这是相遇……也是重逢。 谢云防眉眼带着淡淡的温柔,唇角也微微勾起,仅仅只是想起,便让谢云防的心情感到非常的愉悦。 短短几十步的距离,愣是让谢云防生出了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当然,这并不影响他的速度。 很快,只剩下几步的距离而已。 谢云防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能反应地太过剧烈。 他的爱人可能受伤了,但是他不能表现地太过,不能吓到他,毕竟此时的他,只不过是一个还在读初三的少年而已。 谢云防需要先处理好他的伤口,然后时不时的关心,做一个温柔的、照顾他的哥哥就好了。 他的目光扫了扫自己。 嗯……没问题的,是穿着高中校服的少年版自己,应当不会让他产生戒备的心里。 谢云防已经进入洗手间,他的目光落在了那被顶住的隔间,他飞快地将东西挪走,然后打开了隔间的门,然后他就可以将少年救出来了。 然后他就可以看见他的少年了。 只是……这一次的隔间里空空荡荡。 * 这虽然不能算是一切初始的地方,但后来发生事情大都以此为起点的。 因此也不能说这里不重要。 鬼王是传说中的存在,历史却没有他的记载。 事实上,他也真的存在。 鬼王,是一个存在了数万年的鬼。 他的诞生甚至早于这方土地的文明。 他的力量很强,便自然而然成为了鬼王,他看着人类形成自己的文化、建立自己的文明,看着江山更替、朝代兴衰。 鬼王已经对人世间大部分的事物都失去了兴趣,他活了很久,而他又很强,强大到死不了。 当然,准确来说作为鬼的他,已经死过一次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威胁到他,若没什么非管不可的事情,他也不会随意插手什么。 他没有打破世间平衡的兴趣,他的日常便是在这世间游荡,实在无聊了,便用睡觉打发时间。 一觉睡醒,逛一逛,没什么意思,便再寻找个有趣的地方睡觉。 两年多前,不知怎的,他寻到了这里。 这是一个小城市的中学,有初中有高中,加起来两三千人,算不上什么多大的学校,但在这个小城,勉强能排得上号,也有几十年的建校历史。 四五月的时候,海棠花开得正好,月季、玫瑰的花骨朵也冒了出来,谢云防在这所学校里溜达了许久,他的目光落在了这浏览室上,高大的乔木为这里遮去了大半的烈日。 是个好地方。 鬼王便暂时在这里留了下来,作为一个悠闲的鬼王。 他有时候心血来潮会扮做几天学生,他还替旷班的老师上了几回课——更有意思的是,学生们没有异样,学校也没有发现。 这放在一个普通人身上足够有趣,但这些都不足以引起在这方世界活了数万年的鬼王的兴致。 他更多的时间还是睡觉,毕竟,一梦便是数月,这实在是太让人,啊不,鬼王省心了。 直到—— * 在同样的日子。 在同样的中午12点10分。 鬼王醒来了,楼下是因为放学而吵吵闹闹地学生,楼上是安安静静、书籍摆放整整齐齐的阅览室。 这一次他睡觉的时间很短,满打满算也就十二个小时,这和以往他一睡便能睡几个月实在有些不同。 但鬼王却是莫名其妙地不想继续睡下去了。 他慢悠悠地起身,却是发现此时此刻,这间浏览室不止他一个存在。 这里还有一个少年的呼吸声。 鬼王眉梢微挑,是学生吗?怎么这个时间点在浏览室里,难道是被锁进来的? 他正奇怪着,便听见了一道微弱的声音,从卫生间传来。 “有人吗,你能帮帮我吗?” “老师,请问是老师吗,你能帮我开开门吗?” 那人的声音很好听,是清脆的少年音,他微微喘息着。 鬼王的心里久违的出现了一种好奇的感觉,他缓缓向卫生间走去,打开了卫生间的门,便看见了一个被人用拖把顶住的隔间。 不仅如此,还用胶带把绕着隔间的门粘的结结实实的。 这是一个被人欺负了的少年。 鬼王的脑海里生出了这个念头。 他不睡觉的时候,也会观察观察这所学校,老师有好的,也有不好的,在有的班里面,会有一些学生,组成一个小团体,然后去霸凌、也就是欺负班级中不合群的学生。 鬼王听着少年的声音,心念微动,有些不忍。 少年听见了卫生间门响动的声音,却没有听见人的脚步声,眉头微蹙,他的心中生出几分后悔,难道是他们那群人去而复返? 少年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发出声音。 他正犹豫着,眼前却是忽然迎来了光亮。 门开了。 不是那群人,逆着光,他看不真切,但少年却是觉得眼前的人非常的温柔。 鬼王的目光与少年的眼眸相触,他看清了少年的相貌。 少年很好看,有一张几乎所有人都艳羡的脸。 他的眉眼非常精致,虽然是个男孩子,但像极了洋娃娃,眼睛乍一看是黑色的,但仔细看去,却是泛着幽邃的蓝,就像是夜幕的星辰一般,让人看着便不自觉的沉迷其中。 鬼王怔怔地看着少年,他存在于世间数万年,人类的美丑于他不过皮囊。 他在意的是少年的灵魂。 那是数万年前便已经深深羁绊的灵魂。 数万年的羁绊未曾湮灭,山海倾覆,虽是初遇,却是重逢。 鬼王的眼尾滑下一滴眼泪——而鬼本是哭不出来的。 鬼王也想起了他那个很久很久,没有用到过的人类的名字了。 他叫谢云防。 逆着阳光,鬼王的身形微微调整,他并没有大的变化,只是定格在了他十八岁的样子。 谢云防温柔地向少年看去。 少年显然是被人欺负了,他蜷缩在地上,看样子是刚刚想翻出去,失败了,又摔了回来。 身上脏兮兮的,脸还算干净的,但额角却是破皮了,血迹干涸在侧脸,手上似乎也有伤口,但覆盖着泥污,让人看不真切。 谢云防唇角沉了下去,但他仍旧保持着温和的样子。 他向少年缓缓伸出了手:“你还好吗,我拉你起来。” 少年微微有些犹豫——他不是不知道好意,而是他知道自己这样子,是有些脏的。 他不想弄脏了眼前这个温柔的小哥哥。 谢云防看着少年犹豫的样子,不知怎的,哪怕少年什么都没说,他却是猜到了少年的心思,他温声道:“没事的,我也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我搀着你,咱们慢慢走。” 小哥哥的声音很温柔,温温润润地淌进了少年的耳畔。 少年心头一颤,他抬眼望向小哥哥,然后重重点了点头。 “我叫谢云防……高二三班的,你呢?” 少年微微一怔,他的手握着小哥哥的手——很奇怪的是,小哥哥的手比他的要更凉一些。 听着小哥哥的声音,他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他的心跳也不自觉得加速了,他强自镇定道:“我叫游倚月,高一二班的。” 谢云防轻轻应下,将游倚月的名字默念了数遍。 游倚月的心中生出了一些紧张。 谢云防轻笑了笑,温声道:“这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游倚月眼睛一亮。 在游倚月不注意的角落,谢云防捏了一个手诀,悄悄把锁上的门打开,然后小心地搀扶着少年离开了阅览室。 第161章 一个在这方世界存在了数万年的鬼王,已经对这世上所有食物失去了兴趣的鬼王,终于找到了他唯一珍视的珠宝了。 * 时间回到现在。 谢云防的眼前,却是空无一人,只是在脚下的瓷砖上,看见了数滴洇开的血迹,像打翻的朱砂。 这应当是游倚月留下的痕迹。 这说明在他的世界发生的事情,在这里同样也发生了。 但此时此刻,游倚月却是不见任何踪迹。 谢云防微微蹙起了眉头——游倚月不在这里,又能在哪里? 难道这一回,他成功地从这里翻出去了? 谢云防的心底罕见地生出了恐慌——不止是事情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更重要的游倚月还是一个少年,一个原生家庭极差,在学校也受到霸凌,老师学生都不怎么喜欢他的一个学生。 他一边叫出111,一边询问世界线的情况,却是发现111已经不在他的识海了。 它消失了。 谢云防眉梢微挑,目光警惕地环视着四周。 却是听见了一道微弱的声音。 “喵。” 第132章 就在谢云防准备离开这里, 去找游倚月的时候,仿佛冥冥之中自由天定一般,谢云防听见了那一声喵的叫声。 那猫猫的叫声, 极其微弱。 这只猫猫似乎是个病弱的猫猫, 连叫声都透着虚弱。 谢云防停下了脚步, 微微一怔……这是? 随后, 是一道更为微弱的“喵”。 若是不仔细听, 一定会把这声音忽视掉的声音。 谢云防心跳微微加速, 他的目光飞快扫过, 落在了卫生间中摆满了杂物的隔间。 谢云防缓缓地踱步过去。 他的动作很轻, 生怕让他感到惊吓。 他的眉梢微挑, 手指轻轻握住了门把手, 随机飞快地将隔间的门打卡。 谢云防微微一怔,他看见了杂物堆里蜷缩着的一团白色的绒毛, 像是被突然到来的人类吓到了,耳朵倏地抖了抖,警惕地扭头看了一眼。 谢云防将那一团毛茸茸看清楚了。 的确是一只猫猫。 他看起来很小, 是一只小奶猫, 应当已经满月了, 但还是小的可怜, 比人类的手掌大不了多少。 猫猫的眼睛很好看, 冰蓝色的眸子湛蓝似海,眼睛湿漉漉的, 在昏暗的隔间里莹莹发亮, 冰蓝色的眸子似乎是在探索着什么。 谢云防微微一怔。 在他看见猫咪的第一眼,这只猫猫便占据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这只猫猫,太像他了……谢云防心想。 猫猫看见人类后, 轻轻叫了两声,但随后猫猫的情绪便低落了起来。 他扭头回去,不再理睬人类,他飞快地缩进了杂物堆里,躲在里面,警惕打量着外面的这个人类。 这个少年也是学生吗,他想要做什么? 谢云防回过神来,不管怎样,他都要把这只猫猫救下来。 他觉得猫猫是自己跑过来的。 校园流浪的猫咪,大多会喜欢人流量大的地方,比如食堂,比如小卖铺,很少会有猫猫选择这样的地方,浏览室学生少、老师少,偶尔来这里的学生老师,也不允许带吃得。 没有猫猫会喜欢这里的。 而这么小的猫咪,如果没有妈妈,是很难平安长大的。 谢云防看着那堆杂物,忍不住轻笑了下,猫猫将自己也藏在了杂物下面——却是没注意到自己的尾巴还在外面,猫猫躲在里面,颇有些掩耳盗铃的架势。 他看着那节毛茸茸的尾巴,毫不迟疑地将上面的杂物搬开,露出了藏在里面的小奶猫。 猫猫一怔,随即抬头,然后就看见了歪着脑袋,微微笑着看他的少年——这已经是谢云防憋笑的结果了。 四目相对。 落针可闻。 谢云防摊手:“你的尾巴没有藏起来呢。” 猫猫:…… 谢云防看着猫猫那双冰蓝色的瞳孔,很漂亮,只不过他在猫猫的脸上看见了一丝丝窘迫。 猫猫是有些害怕的,他现在的题型太小了,一个正常的少年,在他这个幼猫的眼里,都像是一个巨人。 而这个“巨人”正在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题型的差距,让猫猫凭着生物的本能,感到了害怕。 同时一个十几岁的中学生,是最没轻没重的年龄,这万一是个虐猫的,那猫猫的下场肯定不会好的。 毕竟以他现在猫猫的体型,对抗一个“巨人”,是完全没有胜算的。 他,要跑。 猫猫瞬间就做出了决定,他尽可能地飞快捣鼓着他的四条腿,他要发挥猫猫体型小的优势,再次藏匿在杂物堆里——这里的杂物这么多,只要他藏好,这个少年翻也要翻一阵的。 如果他真的藏进去了,那必然会给谢云防的寻找带来很大的麻烦,但很可惜——他是个幼猫,还是一个受了伤的幼猫,他的小短腿再怎么捣鼓又能有多快呢? 所以在猫猫抬腿跑了两步之后,便被谢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住了后脖颈。 一瞬间的腾空,让猫猫吓得闭上了眼睛。 到了谢云防的手里,猫猫便成了四爪朝天的姿势。 猫猫的视线对上了人类的视线。 谢云防轻笑着看着猫咪。 猫猫呆滞jpg. 他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抓住了? 他连藏都没来得及藏呢。 老实说,这一下子,并没有多疼,因为对于猫猫来说,母猫也是这么叼着幼崽的,在这个地方施加外力再合适不过。 但这并不影响他感到害怕——从小猫的视角看人类,和他原来的视角终归是不同的,这也给他了非常大的冲击。 自己竟然变得这么小了?小的可以被和自己同龄的学生捏在手里的大小。 猫猫闭上了眼睛,四肢还保持着刚刚的状态。 不敢睁开眼,希望被抓是猫猫的幻觉。 谢云防一怔,这只猫猫……难道是在装死吗? 他忽然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这么猫猫,虽然蠢萌蠢萌的,但应该不是他的爱人吧? 谢云防在看着小猫,却是忍不住地心疼了起来——因为拿在手里才发现,小猫比想象之中还轻。 看起来毛茸茸的,比手掌大,拿起来却发现小猫轻得厉害,巴掌大的体型都还是靠毛撑起来的。 也不知道这是饿了多久了。 身上还有伤,小猫的额头上的血迹已经干涸,毛发凝成了一捋一捋的,四个小爪子也破皮了,浑身脏兮兮的,小白猫也就剩下脑袋和背部的毛还算干净。 谢云防轻轻rua了一下猫猫的脑袋,佯装惊奇地问:“难道我还是来迟了么?既然已经不行了,我只能把它埋起来,让他安葬了。” 说着,谢云防幽幽叹了口气,便要将他揣在兜里。 猫猫:??? “喵,喵喵。” 果然,他叫了两声之后,少年的动作便停了。 半晌,猫猫缓缓睁开了眼睛。 然后就看见了似笑非笑的温柔少年,猫:? 谢云防看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自己。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他的爱人。 哦不对,现在是他的猫猫。 想到猫猫可能还没满月,谢云防更心疼了,毛茸茸的小猫缩在他的手里,他将小猫捧在眼前,仔细地打量着。 小猫也在歪着脑袋看着他,粉色的鼻尖皱了皱,忽然细声细气地“喵”了一嗓子。 小猫张牙舞爪地哈气。 他认为自己在警告这个少年。 但他的体型相对于人类来说太小了,所以他的一切反抗,都当做是撒娇。 谢云防温柔地注视着猫猫,然后轻轻rua着毛茸茸的猫猫。 “我终于找到你了。” 猫猫:…… 猫猫的脑袋冒出了一个问号——什么叫终于找到他了? 不过不得不说,这个少年rua猫的动作,还挺舒服。 他的脑袋随着少年rua猫的动作一点一点,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啊,他虽然现在是只猫咪,但他的芯子还是人类啊?怎么能真的跟猫咪一样呢? 不行不行,如果他彻底变成猫咪,那可就太可怕了。 没错,这只猫咪,正是游倚月。 他的眼睛和别人的不太一样,他能看见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他似乎也格外能招惹那些东西到来,不幸中的万幸是,“它们”并没有伤害自己,他也只不过是因为“它们”变得孤独了一些而已。 游倚月已经习惯自己的倒霉了,毕竟他十几年的人生里充斥着倒霉。 但今天的事情不止于此,还很魔幻得厉害,比他能看见的“鬼”还要魔幻——他一个活了十几年的人类,突然变成一只猫猫。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变回来,他这个样子若是错过了高考可怎么办? 第162章 他熬了这么久……等的可就是高考,不过若是他一直这样下去,也无所谓高不高考了,猫猫蔫蔫地想着。 和这件事情相比,那几个校霸都不算什么了。 那几个校霸虽然无法无天,但游倚月也不会一直任由他们欺负。 今天是那几个校霸带着几个社会青年,偷偷溜进了学校,对方人多势众,游倚月才想办法躲进卫生间的,后续他们把自己困进来,也在游倚月的预料之中。 大不了他翻出去就好了。 游倚月却是在自己从卫生间隔间翻出去的时候,一不小心摔了下来,他落地的瞬间感觉很疼,但……在那一瞬间,他就变成了猫猫的样子。 刚开始的时候游倚月还不能确定自己是变成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的视野瞬间变矮了,他甚至可以从隔间底下的缝隙钻出去,然后他喵的一叫,便能确定自己是变成猫了。 游倚月欲哭无泪。 他虽然也喜欢猫猫,但他也不想真的从人类变成一只猫猫呀。 看见鬼怪是一件很魔幻的事情,变成猫猫更加超出游倚月的认知了——现在,他还到了一个少年的手里,游倚月此时此刻的心情着实有些复杂。 他不知道这个少年会做些什么。 “哥哥抱抱猫猫,哥哥带猫猫走,好不好?” “而且你长得这么好看,我们猫猫最可爱了,是我见过最可爱的猫猫。 ” 游倚月微微一怔,他一直知道自己长得好看的,常常出现在他抽屉里的情书便可以证明,但…… 也仅仅限于情书了。 他好像很久没有听见这么真挚的赞美了,猫猫的耳朵害羞似的折成小三角。 不过……哥哥? 听着这个称呼,游倚月微微怔了一下,他是没有亲人的,更是没有哥哥的,那些亲戚家的表兄堂兄,只会占着他父母钱和房子。 尽管他还未成年,但他已经独来独往很长时间了。 “不要害怕,是我不好,哥哥说的是吓你的,我怎么可能把你埋起来呢,你受的伤这么重,是不是很疼呀?” 游倚月认真听着,他作为人类在这个世界上孤独生活了十几年,没想到变成猫猫的第一天,便收获了人类的关心。 这个少年应当不是一个坏人? 至少不是那种虐猫的人。 “哥哥刚刚太莽撞了,是不是弄疼你了?哥哥不是故意的。” 他没有朋友,也很少和同学说话,初一初二的时候,还会有给他递情书的女生,但很快会被校霸们盯上,然后宣扬地到处都是,女生的家长知道后,来学校闹过几次,便更没有人和他交流了。 老师……也不怎么和他说话的,他们都知道他的家庭情况,大多都是忌讳的,也只有在被校霸欺负地狠了的时候,他们才会出面管一下。 他这么想着,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类,不知怎的,刚刚他还害怕地厉害,现在的距离变得这么近了,他反而不那么害怕了。 * “你不说话,哥哥就当你是同意了哦,哥哥带你先去吃点东西,然后看病,好不好?” 游倚月:啊? 就在游倚月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阵颠倒,等他的视野稳定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裹在校服外套里了。 他被那个学生揣在胸前了——少年的体温比他的低,游倚月仔细想了想,人类的体温似乎的确是比猫猫低的,竟然差距这么大的吗? 还是说这个少年的身体天生体温就低。 游倚月这么想着,倒是有些担心起少年了。 说起来,他这是要把自己带去哪里吃东西。 游倚月在衣服里呆着,听见了阅览室大门打开的声音,不禁微微一怔,今天阅览室老师忘记锁门了吗?他竟然能够带自己出去。 游倚月想要知道外面的情况,他艰难的蠕动着,但猫猫的身体实在是太局限了,在这里也不好使力。 他努力了半天都没有冒出头来。 猫猫瘫在了谢云防的怀里。 生活不易,猫猫叹气,猫猫不想努力了。 谢云防挑了挑眉。 他自然是能够感受到猫猫的动作的,猜到他想做什么,便轻轻用手将猫猫托了起来。 就像是抱婴儿的姿势一般。 游倚月的确轻松了许多,这个姿势也更好使力了,他小心地往上爬了两步,他便能透过谢云防的领口向外看去——他率先看见了少年流畅的下颌角,以及少年的喉结。 他的视野随着谢云防的走动而晃动,所以少年的喉结也是一动一动的。 游倚月:…… 第一次趴在别人的胸前看别人的喉结,他还真有些不适应呢。 少年的喉结,还挺好看的呢。 游倚月想起了自己,他低头看了看,意识到了少年的悄悄地托着他的身体。 现在不仅仅是趴在别人胸口,还是坐在别人手里了呢。 大部分的人,都没有他这种新奇的体验吧。 猫猫叹气jpg. 第133章 游倚月的视线向更远处看去, 此时他们还在校园里,但看样子,这个少年是想要把他带出去。 游倚月感受到少年没有恶意, 但是……他一个人类, 即使身体变成了猫猫, 也不可能真的只把自己当成猫猫。 他虽然还只是一个中学生, 但却是一个早慧的学生——他不由得考虑起来更多的东西。 少年是想要领养他吗? 但少年的家里会同意吗? 如果少年的家长不同意, 会不会直接把他丢掉? 游倚月思索着, 他现在是要赌一把少年的家里同意领养他, 还是赌一把自己这个幼年猫在校园流浪, 找到哺乳期猫妈妈的几率? 就在游倚月纠结的时候, 谢云防温声道:“不要怕, 哥哥在,是不是饿了呀, 哥哥先带你去吃点东西,然后在带你去宠物医院检查检查怎么样?” 这倒是—— 他变成猫猫之后,的确很虚弱, 他现在还很小, 去找医生看看也很好。 那就不找猫妈妈了吧……毕竟, 自己不是她们的孩子, 她们不一定会认自己 。 正在游倚月犹豫的时候, 谢云防已经飞快把他带出了学校。 “好啦好啦,我们已经出来了, 让我们猫猫出来透透气。”说着, 谢云防便将藏在校服里的猫猫抱了出来。 游倚月:“喵。” 很好,他已经不用纠结了,离开校园, 流浪的哺乳猫妈妈对他来说更是大海捞针了。 他只能跟着小哥哥了。 “你愿意在外面是吗,那我就这样抱着你。” “喵。”游倚月同意了。 谢云防便将猫猫抱在了怀里,这个姿势对于游倚月来说,活动空间也更大了。 不得不说,对与游倚月这个小猫的身体来说,有人类抱他,他的速度可是快多了。 “我们先去吃饭饭,吃什么呢,给咱们猫猫先买点猫粮吃吃怎么样?”谢云防试探着说道。 游倚月一怔。 猫粮? 猫猫沉思,猫猫犹豫,他能吃得下猫粮吗? “喵喵?喵喵!”猫粮?不要! 谢云防也在想着:“我先给你买羊奶好了,或者舒化奶,毕竟你这么小,我也不知道你乳糖耐不耐受能不能喝牛奶。 ” 游倚月想了想,羊奶或者舒化奶的确是最好的答案。 这么想着。 “喵!”好! 游倚月不确定这个少年能不能听懂自己的意思,但他看见少年径直走向了一家便利店,然后买了一盒舒化奶和一个塑料小碗,还有一个小勺子、一包纸巾。 买勺子干什么? 游倚月不解,但他很快就懂了。 少年将舒化奶倒在了小碗里,这个小碗已经很浅、很小了,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使用起来,还是有点困难。 很快,游倚月便糊了一脸胡子。 “小花猫。” 猫猫呆滞jpg. 猫猫生气jpg. 你变成猫试试呢? 就在游倚月愤愤不平的时候,谢云防用小勺子舀了起来,送到了他的嘴边。 然后一勺一勺耐心地喂着。 喂完,还用纸巾给他擦了擦嘴。 游倚月头一次享受如此贴心的照顾,此时此刻,猫猫已经完全不气了,甚至有些享受做一只猫猫了。 当然,如果能变回人类,游倚月也会毫不犹豫地变回来的。 此时此刻的他,更像是既来之则安之的状态。 反正已经很糟糕了,还能更糟糕不成吗?所以他适应下来就好了。 谢云防将东西收了起来:“吃饱就好,还剩下一半,一会儿再喂给你。” 吃饱喝足,游倚月舒服地眯了眯眼,开心地喵了一声。 游倚月眨眨眼,冰蓝色的眸子好看极了,他也在看着这个少年。 这个少年似乎和他很有缘分,就像真的能听懂他的喵喵叫一样。 第163章 猫猫的本能,让游倚月忍不住伸了一个懒腰,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游倚月这才感受到自己的腿上有伤。 糟糕—— 估计是刚刚摔出来的。 “好了,哥哥带你去看伤好不好?”谢云防温声问。 “喵!”游倚月回答道。 谢云防眼底带上了笑意,将猫猫抱在了怀里。 他走得很快,猫猫刚刚吃饱了,应该已经好受很多了,他现在需要做的是尽快给猫猫做一个身体检查。 他能够清楚地感知到猫猫身体里的便是游倚月,但游倚月为什么会进入到猫咪的身体里? 他原本的身体又在哪,他又要如何回去? 这其中究竟哪些是主神的手笔? 太阳很晒,但是游倚月在谢云防怀里却是不觉得热,反而凉丝丝的。 游倚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爪子,白色的毛毛,粉色的肉垫——是他很喜欢也很招别人喜欢的小白猫。 游倚月很喜欢猫,他如果有多余的吃的,便会去喂养流浪猫,尤其是白猫。 流浪猫中战斗的王者必然是狸花猫,至于白猫,似乎因为很多都是先天耳聋的关系,在流浪猫中很不合群,也更难生存下去。 所以游倚月投喂小流浪的时候,会优先投喂白猫。 游倚月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个哥哥出现在浏览室,肯定和自己是一个学校的,看样子是比原来的自己高,应当是学长。 他现在这个学长的怀里,他说要带自己去动物医院检查,那他就乖乖去好了,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游倚月变成猫咪之后,他的嗅觉似乎便灵敏了,他能够闻到这个学长身上的气息。 是一种凉凉的,带着花香的味道,似乎是玫瑰花的香气。 谢云防抱着猫猫,刚开始的时候,还只是抱抱,很快便不由自主地rua了起来。 似乎是猫咪的天性,在游倚月反应过来之前,他就已经眯着眼睛享受了。 好舒服。 半晌,游倚月反应过来之后,惊恐地感慨了自己的适应能力。 他怎么能这么快适应猫咪的习惯! 这可太恐怖了,他倏地起身——就这么在谢云防的手臂水灵灵地站起来了。 小爪子胡乱舞着。 这可把谢云防吓了一跳,他害怕猫猫掉下去,万一摔坏了,怎么办? “喵呜!” 谢云防连忙把猫猫抱在了怀里——毕竟猫猫不是真的猫猫,猫咪的身体里是一个少年的灵魂,他需要给他一定的时间去适应这副身体。 他温声安抚着:“不怕不怕,是不喜欢我rua你吗?是哥哥不好,哥哥不rua就是了。哥哥带猫猫去做全身检查,你身体没有问题,我也就放心了。 ” “喵……喵呜。” 是一个很温柔、很好的学长。 游倚月平稳了下来,他有些自责,他的反应好像太大了,是不是伤到学长的心了? 谢云防本打算按照导航去一家大型的宠物医院,但走到半路却是停下了脚步——竟然是这家动物医院。 游倚月感受到学长忽然停止了脚步,便抬头一看。 他犹豫了几秒,还是轻轻叫了出来:“喵喵。” “那我们就在这家医院好了。”谢云防温声道。 游倚月一怔,他现在甚至都怀疑这个学长是不是真的能听懂他的意思了。 他一叫便停下了—— 不过,必须要承认这家动物诊所的老板技术更好,也不乱收费,是县城里最好的一家动物诊所了。 “喵。” 谢云防一脸惊讶,状似不在意的说道:“我们咪咪可真聪明啊。” 游倚月有些不好意思了,哪有什么聪明的猫咪?只是一个倒霉的变成猫猫的人类倒是有一个。 * 这家店的老板,也就是兽医,是一个圆脸的女医生,戴着眼镜,三十多了,姓赵。 她原本学的是人医,毕业之后考进了医院,熬过了规培,但实在受不了医院的环境,又喜欢与动物打交道,便转行学了动物医学,去年开了这家动物医院,生意还算可以。 老板接过猫猫后,表情便变得严肃了起来:“怎么把猫猫养成这个样子了?我给你说这个样子养猫猫是不行的,你是不是还没成年呀,把你爸爸妈妈叫来,既然同意您养猫那必须要负好责任。” 游倚月:…… 他看看老板,又看看谢云防,有些不妙啊,这个老板哪哪都好,就是太负责了。 他似乎给这位学长招惹麻烦了。 检查台上的猫猫,用爪子捂住了脸。 谢云防反应得很快,他微微笑着答道:“医生是这样的,这只猫猫是我今天在学校捡到的,他身上有伤,我便想带他来检查检查。” “我确实不知道怎样养猫猫更好,有什么注意事项,可以直接告诉我——主要也是我一个人来这里上学,我父母不会来的,不过医生可以放心,我既然选择把他拐走,就会做一个好主人,一定会把他照顾好的。 ” 赵医生微微一愣:“这是只流浪猫呀?多可爱的猫猫竟然流浪了,这还是只缅因猫呢。” “缅因猫?”谢云防配合地发出了疑问。 游倚月看了看自己白色的小爪子,不禁有些震惊,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是一只缅因。 赵医生看着谢云防便觉得他是个好学生,再加上他刚刚说的话诚恳,便信了大半:“是啊,缅因猫,不知道是走丢的还是被遗弃了——不过也可能是它妈妈被遗弃在野外,然后生下了它,我先给它做检查吧。” 谢云防点点头,认真道:“那就谢谢医生了,医生放心,费用我是带够了的,给他做的检查尽可能全面下。 ” 赵医生不禁莞尔,轻笑了笑:“好,放心吧,该做的检查不会少的。 ” 基础的检查很快就出结果了。 赵医生也松了口气:“猫猫的情况还好,问题不算太大,有点营养不良,擦伤的问题都不打,已经上了药,之后定时擦药就好,腿的话摸着没有骨折,等片子出来之后就可以确定有没有骨裂了。” 谢云防也松了口气,温声道:“谢谢医生,这我就放心了。” “那能给猫猫洗澡吗?还有疫苗什么时候可以打?” “猫猫现在的体质有点弱,不能立刻就洗,不过你可以给他做一点简单的清洁。疫苗要等他再重一点才可以打,他现在太轻了,还不到三百克。 ” 谢云防认真点了点头,将猫咪抱在了怀里,又仔细地询问了几个问题,赵医生一一详细地解答。 她挺喜欢这个少年的,也不禁有些惊讶,眼前的少年待人接物温文有礼,照顾猫咪也是少有的细致,现在的中学生,都这么厉害了吗? 准备离开的时候,谢云防也遇见了他的第一个问题。 他应该带猫猫回哪里? 他来到这里后,直接进入了最感兴趣的第七中学,所以在这里是没有住处的。 但好在谢云防有钱。 他游荡在这世间的三千年,对于一个鬼王来说,虽然人类的金钱对他没有什么用处,但他想搞钱实在是太容易了。 他无聊的时候,便也积攒了一些积蓄,就是那些积蓄,似乎不太符合他一个学长的身份。 而且也不利于接近游倚月——他说的是游倚月的人类身份。 谢云防思考片刻,他还是要把他是游倚月哥哥兼学长的身份做实才好。 当然,不是亲哥哥,一个远方表哥就好。 他向赵医生温声询问道:“医生,我可以先把猫猫放在你这里吗?” 赵医生一怔,她刚在心里夸了这个少年,这个少年不会立刻打脸吧? 谢云防飞快保证道:“因为我也是今天刚来学校报道的,所以房子还没租好,不过医生放心,两个小时就好,我很快就会回来接猫猫的,我把押金留在这里,可以吗?” 赵医生松了口气,点头答应了下来。 谢云防虽是不舍,但还是把猫猫暂时留在了这里,他既然要做实游倚月的远方表哥的身份,自然要避开猫猫。 他温声安抚了猫猫:“猫猫在这里等哥哥一会儿,哥哥去找一下在这里的亲人,也找一找我们的住处,你睡一觉好不好?睡醒了,哥哥就来接你了。” 游倚月沉默着,半晌才喵了一声。 他蜷缩在航空箱里,看着少年的身影离去。 少年……真的会回来吗? 游倚月忽然担忧了起来,他发现,他仅仅和这个少年相处了不到半天,他却是格外地在意这个少年了。 希望,小哥哥会如他所说吧。 游倚月默默想着。 小哥哥既然让他睡一觉,他便睡一觉好了。 谢云防也害怕游倚月会出意外,他将自己的神识留了一丝在这里——他的神识来自他强大的魂魄,通俗来讲,便是他的精神力足够强大,足以让并不在这里的谢云防,清晰感受到游倚月的状态。 第164章 谢云防现在要做的便是将一切都处理好,然后接游倚月回家。 * 两小时后。 航空箱里的游倚月幽幽转醒,他的目光落在动物医院的时钟上,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 游倚月看着空荡荡的动物医院大门。 他还没来吗? 赵医生也发现猫猫醒来了,她看着猫猫的眼神,不由得惊奇,刚刚那个少年不同寻常,这只猫猫似乎也格外聪明,竟然已经开始在等待他的主人了。 她看了看表,又看了看猫猫的眼神,温声安抚道:“不要太担心,你的主人如果是去租房肯定会比较麻烦,没来得及赶回来也很正常,不要担心,我觉得他不会遗弃你的。 ” “喵呜。” 赵医生的安抚让游倚月稍稍安心,但他却还是感到一丝丝的不安。 他……真的不想被遗弃。 他已经很久没有遇见这么关心他,这么温柔的人类了。 尽管这份关心和温柔,并不是给一个叫做游倚月的人类,而是给了一只猫猫。 但那有如何? 此时此刻的他,就是那只猫猫。 他理算当然的,想要获得这份关心和温柔。 甚至在那个短暂的美梦里,关心和温柔甚至升级成了爱,是啊,人类是需要陪伴的,但人类与人类之间,反而不如人类与动物之间坦诚。 主人爱他养的宠物,爱他的猫咪,不是天经地义、理算当然的吗? 游倚月默默想着,他……不想那只是一个梦了,他想要那个梦变成真实的,他想要一份那样真挚的感情。 尽管那只是一份主人对宠物的爱。 但他也希望拥有。 游倚月从未如此地期待着一个人的到来——此时此刻的他,真的很害怕,他和这份真挚的感情擦肩而过。 *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 天色也渐渐暗了起来,赵医生倒是不着急,反正她的店会开到很晚,少年压得钱不少,她帮忙养几天也不成问题。 游倚月却不是如此,偷偷瞄着时钟,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他……不会真的不要自己了吧? 猫猫缩在航空箱里默默想着。 还夸自己好看呢,好看还不领养自己,好看还不接他回家,他发泄似地舔着自己的爪子。 猫猫气气jpg. 第134章 游倚月察觉之后立刻收回了爪子, 有些气馁,他又被猫猫的习惯干扰了。 一定是因为那个少年的事情影响到了自己,不然自己才不会那么容易就被猫猫的习惯影响。 * 秒针滴答滴答地转着。 游倚月的眼睛看看时钟, 又看看动物医院的门外, 然后又自闭一会儿, 接着又循环往复了起来。 终于—— 动物诊所的门前, 出现了他熟悉的身影。 游倚月冰蓝色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回来了! 猫猫瞬间不气了jpg. 谢云防向赵医生到了谢, 飞快地安抚着猫猫:“不好意思, 让你等的时间长了, 是哥哥的错。” 猫猫瞥了他一眼, 又把头歪了过去, 同时喵了一声。 哼。 他是那么容易哄的吗? 谢云防温声解释道:“刚刚出了小意外, 正好碰见几个咱们学校的学生带着几个社会青年在欺负同学,我就把他们送到派出所了, 不小心耗了点时间。” 游倚月一怔:学生、社会青年?还有欺负同学? 他怎么觉得这几个人就是今天想打他的那几个? 这就被少年送进派出所了?这——也太巧了。 虽然自己变成猫猫大概率跟他没有关系,但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他也不会躲进那个卫生间隔间里, 哥哥也是帮自己报仇了。 游倚月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谢云防温声对猫猫说着:“哥哥已经把房子租好了, 虽然破了一点, 但还是很干净很温馨的, 你应当会喜欢的。” 游倚月喵喵叫了几声, 表示自己知道啦。 “哥哥带你回家,哥哥今天也是刚来学校报道, 我把房子租在了我那个亲戚的旁边, 就是他这个点应该是在学校吧,没看见他。 ” 游倚月:“喵。” 游倚月的窝在谢云防,他也明白为什么自己对这个学长没有印象了, 原来是新转来的——不然按照学长的样子,他应当会听过的。 只不过,他为什么自己要租房子,父母没有跟过来吗?总不能,也和自己一样吧…… 游倚月胡思乱想着,他又想起了学校里的几只小流浪,他记得最近没有生崽崽的白猫,倒是他住的筒子楼附近有只白猫。 游倚月到现在都没有闹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是和一只猫咪互换了灵魂,还是直接变成了一只猫咪?可如果是互换灵魂的话,那他原来的身体又去哪儿了? 这事情发生一件就已经很魔幻了,两件事情同时发生的概率也太渺茫了吧? 游倚月想得脑壳疼。 但不管怎样,一个身上有伤、找不到猫妈妈的幼猫,如果在外面流浪,肯定是活不了多久的。 于是,游倚月心安理得地得出了结论,在他变回人类之前,他寻找一个人类领养,也就是这个少年,是非常正确的决定。 “喵呜。” 游倚月趴在谢云防的怀里,细细地嗅着少年身上好闻的气味。 * 谢云防轻轻抱住猫猫形态的游倚月,他今天遇见这么大的巨变,没有崩溃就已经很棒了。 “我们猫猫最厉害了,去医院都不怕,你以后就是我的小猫猫了。 ” 游倚月一怔。 他往谢云防怀里缩了缩,脑袋轻轻蹭了蹭,就像是点头一样。 半晌,轻轻瞄了一下。 谢云防笑了笑,抱起了猫猫,回家。 小县城的地方不大,谢云防走的速度也很快,没一会儿功夫,他便来到了那个筒子楼。 游倚月看着那个筒子楼,不由得微微愣住,这……怎么回到自己家了? 他看看筒子楼,又看看少年,竟然这么巧的吗? 不得不说,这个筒子楼真的是破烂到了极点。 如果不是窗户还在,怕是都要把这栋楼当做危房了,一眼看去,不自觉得让人震惊,这竟然还能住人。 但是谢云防并不觉得这里破旧,反而觉得这是最温馨的地方——因为他和游倚月,曾经在这里住过很长时间。 * 在谢云防的记忆中,他和游倚月的相遇,反而更简单一些。 他在隔间发现游倚月后,把他扶了出来,人类不想猫猫,能合理的挡住他的眼睛,把门打开,所以阅览室的门锁着,他们便在阅览室待了一个中午。 谢云防简单地给游倚月处理了伤口,又卡着老师开门的时间躲在了卫生间,然后趁着老师不在的时候偷偷溜了出去。 谢云防抱着游倚月一路狂奔,然后带他去了门诊,确定没有骨头没有问题,游倚月这才放下心来。 游倚月还想让谢云防回去上课。 “你一看就是一个好学生,而且你刚转校,要是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就糟了。” 谢云防当然不会在意逃不逃课的,所以游倚月说了再多,他也没听。 游倚月却是死活不让谢云防抱了。 “哪能让你一直抱我啊?我又没伤到骨头,问题不大的。” 谢云防这点拗不过游倚月,便搀着游倚月回了家。 也是从那个时候,谢云防头一次生出了想要过普通人类生活的念头。 于是他真的成了一名学生,为了顺理成章地和游倚月住在一起,他还给自己捏了一个游倚月远方表哥的身份。 “少年”的情谊,便这么开始了起来。 后来的后来,他们就在这里度过游倚月高中的三年。 * 游倚月看着谢云防爬楼梯,一层、两层、三层,然后左拐,走到第二间房的时候停下。 猫猫睁大了冰蓝色的眼睛。 不仅仅是一栋楼,还就是他家邻居?! 猫猫呆滞jpg. 那岂不是意味着,他就可以随时回家了? 只不过,哥哥说他的房子租在了他亲戚家的附近,那岂不就是也在这栋楼里? 那回事哪家呢? 游倚月想了又想,这栋楼上还住着的人已经不多了,他实在想不出来,小哥哥的亲戚还能是谁。 然后…… 游倚月就目瞪口呆地看着小哥哥敲响了他的家门。 猫猫震惊jpg. “请问是游倚月家吗?我是你的远方表哥,我来看看你。” 游倚月圆圆的眼睛中透露着迷茫,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这么好看的表哥。 不过,游倚月既然是在谢云防怀里的,自然是不可能给谢云防开门。 谢云防敲了两下,便放弃了:“还没回来吗?难道是放学晚吗?” 第165章 一边说着,谢云防一边抱着猫猫回到了他租的那间房子。 谢云防从猫猫毛茸茸的脸上看出了震惊,但他却是不能表现出来,只是轻笑了笑。 谢云防把航空箱放在地上,打开了笼子,随后便开始了忙碌。 猫猫眨眨眼,试探着从航空箱中走了出来。 他……好想探索这个家啊。 游倚月这么想着,便这么做了,谢云防看在眼里,轻笑了笑,看来猫猫适应的很快嘛。 谢云防先是给猫猫盛出了猫粮,用牛奶泡软,但不出意外的,游倚月没有下去嘴。 他的芯子毕竟是人类—— 吃猫粮还是有点心理困难的。 谢云防便又单独倒出了舒化奶。 游倚月的确饿了,这种刚满月的小奶猫一顿吃得不算多,但是饿的快。 一天要吃个七八顿才行,这还是刚刚在动物医院里吃过一些了,不然肯定坚持不到现在。 游倚月试探着自己去喝,但毫无意外,又把自己的脸弄湿了,于是乎,谢云防又在一勺一勺的喂了。 很快,游倚月便喝掉了少半盒舒化奶。 喝足之后,猫猫餍足地伸了一个懒腰,谢云防轻笑了笑,用指尖擦去了猫猫胡须上的牛奶。 猫猫捂脸。 救命,他怎么又被猫猫的生理给控制住了?! “愁什么愁呀?”谢云防看着他的猫猫,温声问道。 游倚月:…… 这个人类也真是,竟然一直和他说话,虽然他能听懂吧,但是普通的猫猫应该听不懂吧。 如果他本身是一只猫咪,那他当然可以无忧无虑但他毕竟是个人呀,他不会真的永远变不回去了吧? 游倚月看着自己的爪子。 脏了。 想洗干净——想舔。 这是猫猫非常正常的清洁自己的方式,但这个念头出现在游倚月的脑海里的时候,却是让他吓了一跳,他总不能真的舔上去吧?他不会真的变成一只猫猫了吧? 虽然猫猫很可爱,但是自己永久的变成猫猫可就太可怕了。 谢云防看着游倚月那忧郁的眼神,轻轻地抚摸了两下,猫猫的毛发的手感不算还好,还需要好好养一养。 “你现在要做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猫咪,吃好喝好睡好,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不然可真的就是一只什么都做不了的小奶猫了。 ” 游倚月微微一怔。 冰蓝色的眸子落在了只比他大一岁的少年的身上。 不得否认,少年说的没有错,他现在需要做的,便是养好身体,毕竟身体是基础,猫猫可不像人类,有健全的医疗体系,他还是尽量不生病。 在此基础上,如果能找到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猫猫的原因、变成猫猫后怎么变回来的方法更好了。 “喵。” 谢云防看着猫猫,他感觉猫猫真的听进去他说的话了,随即轻笑了笑。 * 谢云防环视这个出租房,这里还算整洁,他已经收拾好了。 他思考片刻,从书包里掏出来了书本——这个是谢云防那两小时四十分钟所做的准备之一。 游倚月巴巴地看着,他发现他不喜欢少年的注意力不在他的身上。 他想要跳到桌子上,看看少年在做什么。 但奈何腿短jpg. 猫猫尝试了两次,都以失败告终,这个高度也的确不是简简单单就能跳上去的。 “喵呜。” 谢云防闻声,低头看去,然后看见了猫猫在扒着他的裤腿。 而且不仅如此,他还想要顺着裤腿往上爬。 但奈何平衡性不好,爬了两下就能往下掉三下。 谢云防轻笑,单手将猫猫拎起,放在了桌子上。 游倚月的眼睛一亮,便趴在桌子上,看谢云防在做什么,是要开始学习了吗? 然后猫猫看见谢云防拿出了空白的课本,正常,毕竟是转学生。 谢云防看看猫猫,又看看自己的课本,微微笑了笑,随即在课本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谢云防。 游倚月静静的看着,然后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谢云防。 谢云防。 没有来由的,他很喜欢这个名字。 不过他仔细想了想,没有来由的喜欢,也许只是因为谢云防是他的名字罢了。 * 谢云防翻起来课本。 他的记忆之中是学过的,但是他的记忆太多了,学过的东西太多了,他需要将这些看看,才能知道初高中的知识是什么样的。 谢云防翻看着,游倚月也跟着翻看着。 可以看见谢云防的书页动,猫猫的脑袋也一点一点地跟着动——怎么看,都很是可爱。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谢云防还特意抱着猫猫去敲了隔壁的们,结果自然是没有开门的。 “怎么回事,难道今天晚上出去玩了吗?”谢云防自言自语道,然后又抱着猫猫回来了。 游倚月看着看着,却是又饿了,他有些震惊,他之前没养过猫猫,他实在无法想象,为什么猫猫会饿的这么快。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喵喵叫了两声。 他本来还害怕他这个时候叫,谢云防不能理解他的意思,但谢云防却是看了一眼便懂了。 谢云防将舒化奶倒在了小碗里,不仅如此,还泡了一些面包进去——刚好适合游倚月吃。 当然一直这么吃,猫猫会营养不良,但猫猫现在还小,又不吃猫粮,也只能这样应急了。 游倚月飞快吃完,这一次他吃得小心了些,也就不需要谢云防喂了。 笑话,他虽然是猫猫,但毕竟不是婴儿,能自己做的事情还是要自己做的。 吃饱后,游倚月本来还想要继续陪着谢云防看书,但终于是生理本能战胜了他想要看书的欲望。 圆溜溜的眼睛开始打起了瞌睡。 谢云防看在眼里,轻笑了笑:“时间不早了,猫猫都困了,也是时候休息了,毕竟明天还要上课的,我们一起休息好不好? ” 猫猫已经困得很厉害了,游倚月喵了两声,便克制不住生物的本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也正常,毕竟他现在才是一个刚满月的猫猫。 他能清醒这么长时间,已经很不容易了。 谢云防温柔地看着,随即小心翼翼地将猫猫抱到了床上,这是一个双人床,睡他和猫猫自然没有问题。 月亮悄悄躲在了云朵的后面,猫猫嗅着谢云防身上好闻的玫瑰花香,很快进入了美妙的梦乡。 第135章 第二天是周六, 谢云防这个“高中生”还不用去上学,便带着猫猫去了菜市场采购。 他们本来是想去超市的,但走到半路却是折返去了菜市场——超市是不允许动物进入, 这小县城也没有什么宠物友好超市。 好在这片的菜市场也还可以, 肉蛋奶齐全, 蔬菜也新鲜。 游倚月扒在谢云防的怀里, 默默地看着谢云防采购。 谢云防飞快地做着攻略——他会做饭, 那么做猫饭, 应该不难吧? 游倚月看着谢云防买的食材, 不禁有些惊讶, 鸡胸肉、西蓝花、无菌鸡蛋…… 采购的这些食材, 怎么感觉都是给他准备的? 这一天的中午, 猫猫成功地吃到了出牛奶和面包以外的食物,那是煮熟的鸡胸肉和西蓝花, 然后打成泥了。 游倚月看着那一团糊糊:…… 没事的,没事的,好歹不是猫粮。 但神奇的事, 这糊糊看着难看, 吃起来的味道却是不错。 猫猫震惊jpg. 于是猫猫把糊糊全部吃完了。 谢云防满意地看着猫猫吃得香甜, 当然, 他还是把少食多餐的原则贯彻到底了, 没让猫猫把自己吃撑。 他害怕小游把自己当人——这话虽然怪怪的,但话糙理不糙, 他这样盯着, 游倚月果然适应了自己作为猫猫的饭量。 一个刚转来的学生,一个猫猫,便这么在周末宅在了家里, 玩一会儿、吃一会儿,再睡一会儿觉。 两天竟然很快便过去了。 * 然后便是周一了。 也就是谢云防真的要以学生身份上学的第一天,夏天的天亮的很早,六点多,天便已经亮了起来,鸟儿也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 谢云防缓缓睁眼,便看见了雪白的毛茸茸,正安详地枕在他的胳膊上,一只爪子缩在胸前,一只爪子向外伸着——还勾着他的衣服。 谢云防轻笑了笑,他很想rua猫猫一把,但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猫猫还小呢,正式需要多睡觉的时候。 所以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胳膊抽出来,取而代之的是将猫猫的脑袋放在了枕头上。 猫猫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却是没睁开眼睛,爪子向空中勾了勾,没有勾到便又缩了回来,喵呜了一声,便又继续睡了。 谢云防看着自家的猫猫,是怎么看也觉得猫猫好看,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一直和猫猫在一起,不过既然要以学生的身份融入,那他自然要做好学生要做的事情。 第166章 他现在是高中生——他要抓紧时间去上早读了。 没错的,哪怕是千年的鬼王,成为高中生之后,早自习该上还是要上的,尤其是第一天。 谢云防洗漱完,飞快换上学校的校服,七中的高中部是外国语学校——虽然是外国语学校,也没什么不同的,更谈不上重点高中。 非要说不同的话,就是校服更好看些,除了上体育课要穿的运动校服以外,还有一套日常要穿的制服。 谢云防要换的便是这身衣服,他的动作很轻,但猫猫枕在枕头上便睡得不踏实了。 阳光洒在床上,猫猫缓缓睁开了眼睛,伸了一个懒腰。 游倚月昨晚好像又做梦了,是个美梦,说来也奇怪,他平时很少做梦,最近却是接二连三地做梦,好在他虽然做梦,但梦醒之后并不会觉得疲惫,反而心情都很不错。 冰蓝色的眼睛正在适应这个明亮的世界,然后猫猫就看见了正在换衣服的谢云防——那是并不夸张,但非常流畅的肌肉线条。 游倚月:?!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爪子飞快捂上了眼睛,耳朵飞快竖起,尾巴尖悄悄炸开。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诶不对,他昨天不是在桌子上吗,怎么又又跑到谢云防的床上了? 听声音谢云防应当已经穿好衣服了,游倚月才悄悄放下来爪子,发现床上只有一条被子,而他就在这条被子里,也就是说,他就在谢云防的被子里。 猫猫呆滞jpg. 没事的,没事的. 他现在是宠物猫,宠物睡在主人的被子里不是很正常吗?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不是宠物猫,他是男生,谢云防也是男生,那么学长学弟的关系,睡一张床不也是很正常吗? 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游倚月飞快地想通了。 此时,谢云防也换好了校服。 游倚月偷偷向谢云防看去——他不是没见过高中部的学生们穿制服,这身制服是县里最好看的校服,但也不是人人穿上都能显得好看的。 游倚月坚信,小哥哥一定是穿这身衣服最好看的学生。 藏青色的西装外套没有一丝褶皱,肩线利落地收束出挺拔的轮廓,喉结微动,打好的领带在胸前自然垂下。 阳光穿过玻璃窗,给谢云防唇角的微笑勾上了一抹暖意。 谢云防视线也落在了偷偷看他的猫猫身上:“醒了怎么不喊一声,饿不饿呀?” 游倚月:啊?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抓包了,然后亡羊补牢般喵了两声,证明自己的确饿了。 游倚月的早晨有时候是不吃早饭的——买早餐太贵,自己做又麻烦,他便经常把早上这顿省去。 但现在不用省去了,他现在有主人了,划掉,有哥哥了,自然不用自己做早饭了。 当然,他现在是一只猫,即使自己想做,也是做不出来的,所以他现在可以心安理得地吃谢云防做的饭了。 猫猫开心jpg. 至于学校,游倚月也发愁,不过他发愁又有什么用呢?反正他没有父母,学校老师就算是想找家长告状都没有可以告状的,车到山前必有路,所幸游倚月便不想了。 谢云防轻笑了笑,除了舒化奶以外,他给猫猫准备了1/4个蛋黄——猫猫太小了,1/4个蛋黄就已经足够了。 游倚月静静地看着谢云防做早餐。 谢云防忽然问了一句:“猫猫想要和我一起去上学吗?” 游倚月一怔……一起上学吗? 虽然他挺不想自己一个人在家待着,但是一个转校新生带猫上学,不太好吧? 如果被老师发现了,他会不会被老师罚?还有,他这只猫,不会被老师没收吧? 游倚月不由得犹豫了一下,装傻充愣般,歪着脑袋:“喵?” 谢云防大概懂猫猫的意思,rua了一下猫猫的脑袋,大概能猜到猫猫的顾虑,他温声道:“那你就好好地在家等着我回来,我给你留点吃的,你饿了就吃。” “中午我再回来给你做一些吃的好不好?” 游倚月轻轻地喵了一声。 他说不出来开心还是不开心,这的确解除了他的担忧,他留在家里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还可以回隔壁看看,但……又变得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正在游倚月陷入纠结了的时候,谢云防却是倏地猫猫举了起来,迎着阳光,缅因猫雪白的长绒毛漂亮极了,就是体重太轻了,他仔细地看着自己的猫猫。 人类和猫猫,贴得极近。 谢云防的鼻尖几乎要贴上猫猫粉色的鼻头上。 猫猫的瞳孔倏地放大。 游倚月的眼中,只有谢云防了。 这么近的距离,超过了游倚月十几年的记忆力最近的距离。 “我们猫猫怎么了?是不想自己在家待着吗,我把你带到学校也可以——我们猫猫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猫猫老师也一定会喜欢的,对不对呀? ” 谢云防唇角微扬,他试探着询问道,记忆中,小游是人类,他们是一同上学,一同回家的,但现在小游是猫猫,便完全不同了。 他认真地看着猫猫,他想要从猫猫的反应中,判断小游的想法。 但游倚月的感觉却是不太对。 他……有些怕。 离得太近了,就好像谢云防要亲上他一样。 游倚月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他感觉自己心跳地好快,非常地快,刚刚的烦恼瞬间便被他忘记了。 事实上,谢云防并没有真的亲上,但谢云防的呼吸却是落在了猫猫的鼻尖、眼睛、脸颊上。 猫猫太敏感了,这种被放大了的触感让游倚月有些惊慌。 这对于游倚月来说,非常陌生。 游倚月从谢云防的怀里挣扎了出来,所谓挣扎,其实就是四肢乱蹬,仓促间,他感觉自己的爪子划到了什么东西,这让他更慌了。 猫猫慌张地落在床上,飞快地躲进被子里,就像是落荒而逃一样。 实际上,他并没有伤到谢云防,一个刚满月的小奶猫,爪子又能有多锋利? 他能挣扎出来,也是因为谢云防并没有用力的缘故。 谢云防微微一愣,这是他头一次感受到猫猫抗拒。 谢云防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吓到猫猫了。 他现在应该道歉?可他又要怎样道歉? 这是活了几千年的鬼王,少有的不知所措的时刻。 谢云防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却是让躲在被子,偷偷瞧着他的猫猫,感受到了自责。 是不是,他……反应太激烈了? 哥哥也没做什么。 游倚月后悔了,非常的后悔,现在的他都不理解刚刚自己为什么会反应那么剧烈,是不是吓到哥哥了? 哥哥是不是生他的气了? 被子里的猫猫有些害怕,说不出来缘由的。 游倚月后悔了,但他躲进来,便不敢再出去了。 猫猫只敢悄悄地看一眼外面,看一看谢云防,谢云防肯定是生气了,但生气的程度又是怎样呢? 此时此刻的猫猫,胆颤心惊。 哥哥会不会把自己赶出去呀? 隔壁就是自己家,理论上游倚月是不害怕的,但他却是发现,自己不舍得离开谢云防,尽管他们相识并没有多久。 过了片刻,谢云防走到被子前,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轻笑了笑:“是哥哥不好,哥哥吓到猫猫了,猫猫愿意的话就喵一声好不好?” 游倚月听着谢云防的声音,微微一怔。 他有些不知所措。 刚刚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游倚月长得好、学习好,但他一向是高冷孤僻、沉默寡言,他并不害怕学校的校霸们,即使他们会合伙欺负他。 他却是真的害怕与人交流。 他一个人的时间太久了,即使披着一个正常学生的外壳,他也知道自己和普通的学生并不相同。 这么多年来,只有谢云防这个自称哥哥的人,是一个例外。 谢云防见猫猫还在里面缩着,也不着急,只是将准备好的早餐拿了过来,蛋黄被细心碾碎,温热的牛奶盛在小瓷碗里,奶香悄悄钻进被子里。 “要吃吗?你要是害怕,等我走了再出来吃也行。” 牛奶的蒸汽缓慢蒸腾,模糊了晨光。 猫猫的耳朵轻轻抖了抖,爪子小心翼翼地从被子里探出来,冰蓝色的眸子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谢云防,轻轻喵了一声。 好似在道歉。 “吃吧,吃吧,我看你吃完再走。”谢云防温声道。 猫猫闻言,缓慢地挪到了早餐前面,开始吃饭。 谢云防轻笑了笑,rua了一把猫猫的脑袋,安抚道:“你刚刚没有抓伤我——就你的小爪子,也只能让我这身校服脱线而已。” 这声音落在游倚月的耳朵里,却是带上了一丝嘲笑的意味。 第167章 游倚月:…… 于是猫猫沉默地转了身,独留给谢云防一个屁股。 谢云防没在说什么,只是安静地注视着猫猫吃完了早餐。 “喵呜。” 谢云防夸赞道:“猫猫最棒了——那现在哥哥要去上学了。” 游倚月转回身,看着谢云防背上书包,他的校服本该是全新的,但袖口却的确被他划脱线了。 猫猫微微一怔。 游倚月看着谢云防离开的背影,在他要关上门的那一瞬间,突然有些慌张。 猫猫飞快地跳下床,他跑到门边:“喵。” 谢云防眼中闪过欣喜,摸了摸猫猫的小脑袋温声道:“哥哥去上学了,你好好在家看家。” “喵呜。” 猫猫轻轻地蹭了蹭游倚月的手掌。 【你说好的哦,我在家等你。】 谢云防轻轻关上了门。 游倚月看着空落落的家,发了一会儿呆。 谢云防刚走,他便觉得没意思了——他喜欢这里的原因,果然是因为小哥哥。 猫猫无聊jpg. 所以猫猫决定回家看看。 他却是不知道,谢云防在他的身上留了一丝精神力,所以无论他做什么,他都能感知到。 第136章 猫猫借助凳子、桌子, 灵巧地跳到了窗台,窗户是关着的,他废了半天力气, 才勉强把窗户推开了一条缝, 然后猫猫便成功地跳到了自己家的窗台。 但这并不意味着成功, 因为游倚月想要翻回自己的住处, 还要再打开益善窗户, 并且这窗户从外面打开是更困难的。 但猫猫却是一只幼猫, 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便在窗台上休息了下来。 然后——游倚月便看见了一只玄猫在盯着他看, 然后踩着猫步, 向他走来。 游倚月的毛都炸了起来。 他知道流浪猫之间也是会打架的, 这只玄猫不会是想打自己吧?!这只玄猫一看就成年了,而且毛发油光发亮, 体型健硕,一看就是一只打架厉害的猫猫。 游倚月知道自己打不过,他警示地叫道:“喵, 不许过来!!” 玄猫抬抬眼, 金色的瞳孔不紧不慢地看了小白猫一眼。 游倚月微微愣了一下, 仔细看了又看, 他怎么感觉这只玄猫莫名有些熟悉, 而且他觉得他没有恶意? 玄猫轻笑了下,优雅地走了过来。 “喵,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白色缅因不知道怎的, 看着玄猫,就像是失了魂一样,径直说了出来:“我想进去看看。” 玄猫淡淡的看了白猫一眼:“可以, 我可以帮你打开窗户。” 游倚月冰蓝色的眼睛一亮,圆溜溜的眼睛转的飞快:“谢谢你!等一会儿,我请你吃饭,只要在我主人回家之前离开就好了。 ” 玄猫强忍着笑,维持着玄猫优雅的猫设,但猫猫请他吃饭,那和他自己做饭自己吃,有什么区别? 好在游倚月的心思都在回家上,并没有注意到玄猫在憋笑。 这只玄猫正是谢云防。 然后游倚月就看见玄猫非常灵活地扒着窗户的把手,稍一用力,便打开了窗户,那动作之迅速仿佛是在打开自己家一样。 猫猫呆滞jpg. 太阳晒干了猫猫的沉默,游倚月虽然想学习玄猫是怎么开窗户的,但他有自知之明,就他现在这个体型还是不挑战这么高难度的动作了。 他飞快地从窗户翻了进去——这是时隔三天三夜,他再次回到自己的家里。 却像是恍如隔世。 玄猫并没有下来,而是坐在窗台上等他。 游倚月飞快地在自己家里翻找,很快找到了自己的手机——是一款很老旧的老人机,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头了,他能交得起话费,就已经不错了,自然没钱再去买新手机。 实体的按键倒是方便了现在他操作。 他把手机叼到了玄猫的视觉死角,艰难地用猫爪打开了手机。 映入眼帘的是老师的询问:【家里是不是出事了,还可以来上学吗?】 七中不是重点高中,学生的水平也一般,老师自然是希望他们能考上大学的,但如果是实在不想学的,老师也不会把时间和精力放在他们的身上。 游倚月是个好学生,老师也是关心他的,尽管这份关心是非常克制的。 他的情况复杂,还有那些些传了十几年的灵异传闻,所以老师对他的帮助与关心是非常有限的。 游倚月当然也能够明白。 他思考了片刻,艰难地打出了回复:【谢谢老师,的确有事发生,如果可以,我会尽快回学校上课的。 】 游倚月等了片刻,就在他以为老师不会回复的时候,手机弹出了消息:【好,如果有需要老师帮助的方面,可以给老师说。 】 游倚月怔怔地看着这行字,沉默良久,然后笨拙地用爪子打出了回答:【谢谢老师。】 游倚月打算离开,却是发现跳下来容易,跳上去却有点难——他家也不像谢云防家里有合适的凳子桌子可以借力。 就在游倚月犯难的时候,玄猫轻轻喵了一声,随即从窗台跳了下来。 “喵?” “喵!” 于是,玄猫——也就是谢云防,叼着小奶猫的脖颈,从窗户跳了出去,回到了自己家中。 游倚月在自己被叼着的时候,把手机叼走了,就像是套娃一般,玄猫叼着小白缅因,小白缅因又叼着一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手机。 回到家里。 游倚月满意地看着他千辛万苦叼回来的手机,这样,他之后收发消息就方便多了,至少能伪造出一个他还活着的假象。 他可不想自己被他的便宜亲戚报了失踪。 毕竟失踪两年之后就可以销户了。 游倚月虽然现在还没有一丝一毫变回人的线索,但他却是坚信自己迟早会变回去。 他还要高考、还要上大学……他要离开这个地方,去他想要去的地方,尽管游倚月还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他知道,他不想要留在这里。 而通过高考,考上大学,是游倚月离开这里最好的办法,也是他十几年来读书,最坚持的一件事情。 白色缅因深吸了口气,趁着玄猫不注意,在玄猫把他叼回来的时候,把手机一爪子踢到了床底下。 完美jpg. 这样就不怕玄猫追问了。 他的小动作当然逃不过谢云防的眼睛,当然谢云防没有戳破,只是轻轻笑了笑—— 缅因猫猫看见了,莫名有了一种被抓包的感觉,但好在玄猫没有多问。 在这个谢云防刚带着缅因猫猫住进来没几天的家里,小白缅因和玄猫四目相对。 小白缅因思考片刻,决定作为“主人猫”来待客,他虽然有点饿,但不是很饿,所以他决定要让黑猫多吃点。 他把谢云防留下来猫饭,推给了谢云防。 谢云防看着自己做的猫饭,轻笑了下,又推了回去:“我不饿,你吃吧。” “喵,你是流浪猫吗?”小白缅因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 “那你一定很厉害吧,你是会捕猎吗?” “外面流浪是不是很苦啊?” 孤僻的高冷学神怎么有种向话痨改变的趋势? 虽然,他也喜欢,谢云防想道。 “喵,你在哪里流浪呀,要不和我住一起吧?我的主人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小哥哥,你如果留下,他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小白缅因絮絮叨叨道。 见玄猫半天不说话,小白缅因用爪子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我就觉得特别亲近,所以忍不住话多了一点。” “可能因为我们都是猫的缘故吧。” “你真的不吃一口吗?我主人做的,他虽然不大,但他做的很好吃的,我很喜欢。” 谢云防看看缅因猫猫,又看看自己为猫猫做的食物。 猫猫盛情难却,他虽没有吃得必要,但以免得猫猫伤心,他还是吃了,又把猫饭推到两猫中间,温声道:“我们一起吃。” 缅因猫猫:“好!” 游倚月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玄猫优雅地吃着食物,心里想道,好漂亮的玄猫,如果他还能变成人类的话,他一定要把这只玄猫领养。 不经意间,这碗猫饭还是90%进了缅因猫猫的肚子里——幼猫虽小,但饭量却不小,缅因猫的幼崽更是如此。 谢云防不知道游倚月此时的小心思,他非常满意现在的样子。 这样既可以上学,又可以陪伴猫猫了,从猫猫的表现看,猫猫的确是喜欢自己的。 如果能弄清楚游倚月为什么变成猫猫,如何变回去,就更好了。 这里有主神的手笔,但他做的小动作同时也要在规矩之内,所以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如果找不到主神的破绽,那么谢云防便只能用自己的办法将游倚月变回来了,但那是最后的办法,谢云防想道。 第168章 对于游倚月来说,玄猫的到来让他非常开心,直到十二点了,他都不舍得让玄猫走。 “喵呜,你不走可以吗?你可以带我出去玩吗?” 玄猫轻笑了下,白色缅因觉得玄猫对自己有种莫名的宠溺。 “下午我再来找你。”玄猫说道。 “喵呜,好。”缅因猫猫眼睛一亮。 * 谢云防在班级中适应的很好——只要谢云防愿意,他非常容易就能得到老师和同学的喜欢。 “你的字好好看,是请老师教过吗?” “你怎么想到转来我们这里的,我们七中虽然还可以吧,但本科率不太行的。” “同学,你回家吃饭,还是在食堂吃?你家在哪里,如果顺路,我们可以一起回家。” 谢云防却只是轻轻一笑,温和而不失礼貌的拒绝道:“我家在筒子楼那里,应该不太顺路,而且我也喜欢一个人,我来这里……是因为,我很喜欢这里。” 爱的人在这里,那么这个地方自然也爱屋及乌了。 回到家里,谢云防便看见迎接他的猫猫,雪白的一团毛茸茸,凑在他的脚边,还会仰起头,轻轻地喵一声。 谢云防轻笑了笑,他俯下身来看猫猫。 游倚月便顺着裤腿往上爬,很好,玄猫走了,小哥哥就回来了。 总有人/猫陪着他。 没事,反正玄猫下午还会回来的。 “喵喵喵。” 游倚月成功地在谢云防的身上找到了合适的地方,他窝在谢云防的肩头,手扒拉着衣服作为保险以免自己掉下来。 他喜欢小哥哥身上淡淡地玫瑰气息。 像是在哪里闻过一样,他很喜欢。很安心。 谢云防也很喜欢猫猫黏在他的身上,确定游倚月抓稳了,便也由着他去了。 猫饭很快做好,谢云防吃得则是买好的午餐。 游倚月看看自己单调、有营养但没什么味道的猫饭,又看看谢云防人类吃的盒饭。 qaq,他也想变回人类,吃人类的食物。 当然,谢云防是不会给他吃的,猫猫还是不要吃这些重油重盐的食物了。 谢云防轻笑了下,轻轻rua了猫猫一把。 “喵?” 虽然这猫饭单调,但是一点也不影响猫猫吃得大快朵颐——谢云防做的食物,还是很符合猫猫胃口的。 谢云防轻笑了下,吃饱喝足,他陪猫猫跑酷了一会儿,便把猫猫薅到被子里,开始睡午觉了。 缅因猫猫感觉着谢云防的有些低体温——真不错,自带空调了。 他迷迷糊糊地在谢云防怀里睡着了。 谢云防听着猫猫呼噜呼噜的声音,便确定猫猫已经睡着了,他轻轻睁开眼睛,看着猫猫抱着他的胳膊睡得正香。 猫猫的小爪子还无意识地踩奶。 谢云防轻笑了笑,把猫猫的爪子拎起来,捏了那粉色的小爪子一把。 猫猫并没有醒来,只是胡乱地挥舞了几下,便又抱着谢云防的胳膊睡觉了。 猫猫睡觉jpg. 谢云防忍住了逗弄猫猫的手,到了下午,谢云防照常上课。 下午的太阳有点毒,没了谢云防的游倚月,很快便醒来了。 缅因猫猫在比他大好多倍的床上睁开了眼睛,床上只有他一个人了,啊不,一个猫了。 他也想去上课了…… 游倚月的心里冒出这个念头,却是有些犹豫——他害怕老师没收自己。 不对不对,还有玄猫呢,他说他下午会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游倚月趴在桌子上,巴巴地望着窗户外面。 此时此刻,被藏在床底下的手机,缓缓亮起了屏幕。 【111号系统,数据加载成功,系统启动成功,即将开启服务,正在扫描服务对象】 谢云防并不打算让小游等太长时间,他很快便变成了玄猫,他走到窗前的时候,却是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那啥子,宿主您好,我是您的系统,我将竭诚为您服务。】 谢云防化作的玄猫,止住了脚步,微微眯起了眼睛,没想到,还真的有收获了。 第137章 游倚月闻声一惊, 却是找不到声音的来源,毛茸茸的耳朵竖的立了起来,警惕的看着四周。 【宿主, 你不必再找了, 我就在你的脑海里, 我不会害你, 相反, 我是来帮你的。】 111号还是一如既往想要装出成熟稳重的样子 游倚月微微一怔, 脑海中飞快闪过各种各样的可能, 警惕道:【你说你是系统, 那你在我的身体里有什么目的, 你又能帮我些什么?】 111号暗暗捏了一把汗, 暗自警告自己,不要掉以轻心, 虽然现在的宿主只是一个高中生,但能和谢云防那个大魔头在一起的,又怎么能是简单的角色呢? 更何况他和主神…… 不管怎样, 它夹在主神和这两位中间, 第一任务是保住小命, 它可不想被格式化。 它压低声音, 沉沉道:【只要你按照要求完成任务, 我就可以用我的能量让你变回去。】 夏日的风有些沉闷,拂过树梢, 稍稍吹走了些蝉鸣的烦躁。 白毛猫猫的眉头微微蹙起, 他显然不相信111号这套说辞的,他觉得他变成猫猫,和这个系统脱不开干系, 自然不能轻易相信它说的话。 【除非你答应我,让我先看看你的能力,不然你空口套白狼,我凭什么答应你?而且我觉得做一只猫猫也挺好,没有任何的烦恼,每天只需要吃吃喝喝睡觉就行了。】 111号:…… 一个一个的,怎么都这么剥削它? 它要赌,要赌游倚月不敢错过这个机会。 却是看见游倚月伸了个懒腰,又趴在椅子上睡觉了,中途动了动,让111好一阵激动,却是没想到他只是翻了个身,又继续躺着了。 终于是111号扛不住了:【好了好了,那我给你一个试用的机会好了,限时一分钟,一分钟之后你又会变回来。】 游倚月闻声,缓缓睁开了眼睛,答了一句:【好。】 猫猫跳到镜子前,他想看看自己变化的样子,但变化的那一瞬镜子却是模糊不清,而他的脑海也像是抽取了那一刹那的记忆一般。 再睁眼,游倚月已经变回了他曾经的样子。 游倚月看着镜子里满是书卷气的自己,他还是他,那个高中学生。 少年微微一怔,他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这一分钟并不能让他做什么,但可以让他确定自己是可以变回来的,他不会永远做一只猫咪。 一分钟的时间很快便到了。 游倚月想要弄清楚自己是怎样变化的。 就像刚刚一样,游倚月仍然没能看清楚自己是怎么变化的,但在那一刹那,游倚月感觉到了犹如沉溺在深海中的感觉。 深海之中有让他熟悉的东西,恐惧而又又不可名状。 真奇怪,为什么一个熟悉的东西会让他说不出来那是什么呢? 游倚月想不通。 他只能感觉自己仿佛真的沉溺进去了,真的无法出来了,他只能感受着深海中的水,一点一点让他窒息,刺骨而冰冷。 游倚月在深海之中看见了一个人的身影,他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游倚月本能地想要抓住他:【带我走,别丢下我……】 好在,在他真的窒息之前,他重新回来了。 尽管回来的他,又变成了猫猫。 猫猫看着镜子的自己大口地喘息着,劫后余生不过如此,但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自己可能会与深海中的那个东西再次见面。 但游倚月并不清楚,自己一个普通的学生,为什么会遇见那样存在? 游倚月缓过神来,微微抬眼,便看见了窗台上站着一只猫,玄色金眸,端着一副高贵冷艳的样子。 看见玄猫,不知怎的,游倚月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他凭着本能从桌子上跳下去,却是没能稳稳落地,但他并不在意,只是跌跌撞撞地向玄猫跑了过去。 玄猫见状,连忙跳了下来,将小白猫叼了起来,抱在了怀里:“我都来看你了,那就不会跑,你慌什么慌?” “喵呜呜呜呜……” 小白缅因在玄猫的怀里哭唧唧了好一阵,玄猫轻轻地用爪子揉了揉小白猫的脑袋。 “不要哭了,脸要哭花了。” “喵呜,好怕好怕。” 谢云防温声安抚道:“不怕不怕,我来了,我就在你的身边。” 小白缅因的情绪勉强稳定了下来,他有些不好意思,他一个人类,一个活了十几年、受过初等教育的高中生,竟然在一只猫猫的怀里哭得这么凶——这里并没有说猫猫不好的意思。 游倚月正觉得难为情,他微微一怔,在玄猫的怀里狠狠的嗅了一下。 不对,为什么,这只玄猫的气息怎么这么熟悉,似乎也有一道淡淡的玫瑰花香?总不能是从外面的玫瑰花丛带的吧?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情? 第169章 就在刚刚,藏在暗处的谢云防,感觉到了游倚月的状态不太对,便不再等待下去了。 刚刚小游会掉入“深海”是个意外,但也足够让谢云防确定小游变成猫的确是主神捣的鬼。 虽然他也想不通,主神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游倚月的心中生出了疑惑,但他此时也想起来了,自己还没有询问111号他的任务是什么。 * 111号困惑地看着这只玄猫,有些说不出的奇怪,它怎么感觉这只玄猫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他发觉自己甚至有点畏惧这只玄猫。 就在111心中纳闷的时候,它的意识空间成功地被某人侵入了,然后被隔绝了起来。 111号:…… 正要说任务的111号,把话卡在了半中间,它的大脑瞬间宕机了。 sos,sos,sos…… 能凭借精神力,把系统屏蔽起来的,除了主神,应该也只有那位能做到了,不过,按照数据分析得出的结论,那位现在不正在认真上课吗? 它想起来它有零件忘在人鱼世界了,它想回人鱼世界洗洗脑子。 当然可想而知的,谢云防没有给他离开这里的机会。 111号环视四周,没有找到人类的存在,难道他老人家逃课了? 【我能感觉到你是和我同时进入到这个世界的,说吧,你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后又做了些什么? 】谢云防淡淡道。 111号微微一怔,环顾一周,目光落在了玄猫的身上。 没错了,这位便是他的宿主了。 系统扶额,想起自己刚刚的感觉,不禁怀疑,它不是系统吗?它怎么也有了第六感这个东西? 谢云防语气淡淡,但是说的话却是毫不留情:【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111号回过神来,立刻滑跪:【宿主大人冤枉,宿主大人明鉴啊!小的对您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我在主神大人面前可是什么都没有说。 】 【不要废话。】 【宿主大人您想知道什么,小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111号被谢云防关在小黑屋里,游倚月自然是叫不动的。 小白猫眉头微蹙,他环视四周,却是察觉不到系统的存在——这是怎么回事? 游倚月试探着寻找111号:【系统,111号?你还没告诉我,我的任务是什么,你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好看的缅因猫猫皱起了眉,这是怎么回事? 他并不知道精神力是什么,更不知道意识空间,游倚月只是凭借着刚刚简短地与111号在大脑中对话的感觉,寻找111号的存在,却是仿佛触碰到了什么屏障。 这是……什么? 游倚月微微一怔,却是感觉到那一道屏障之中,似乎有他非常熟悉,熟悉到仅仅是靠近,便能够感觉到灵魂共鸣的存在。 他忍不住的想要靠近—— 谢云防意识到小游精神力的靠近,不由得一惊,立刻把屏障撤掉,不然这屏障是会伤到小游的。 不愧是他的小游。 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小游,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尝试着用精神力探索了,这让谢云防有些惊讶,毕竟这个世界只是一个普通的世界。 * 111号也立刻反应了过来,对游倚月回答道:【宿主宿主,我在这里……你是想要知道你的任务吗?】 游倚月狐疑地听着声音,问道:【你刚刚怎么回事,为什么从来没有声音了? 】 谢云防没出声,但他的存在就是对111最大的震慑。 111号看看游倚月,又看看谢云防,一白一黑、一小一大两只猫看着自己。 他顿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这两个,再加上主神,好家伙,真是哪个都得罪不起来。 【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接收个数据。】 111号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的任务其实很简单,就是找到爱你的人,然后与他相爱。 】 游倚月微微一怔:【找到……相爱的人,就我现在的样子吗?】 111号道:【当然。】 【不过,这里的人只是一个模糊的统称呢,是个生物就行的呢,宿主。】111号微笑答道。 猫猫呆滞jpg. 但这任务也太奇怪了吧?这任务正经吗? 猫猫脑壳疼,找一个相爱的人,谈何容易? 尽管对于少年来说,慕少艾是件正常的事情,但对于游倚月来说,这是他短暂的十几年的人生里,第一次想这个问题。 谁会喜欢他呢? 他又会喜欢谁呢? 游倚月觉得这个任务是个死局,他现在是一只猫,怎么找相爱的人呢? 就连喜欢这个词,游倚月都不敢多想——但,游倚月想到了谢云防,他现在是自己的主人。 主人对自己的宠物,应当是喜欢的吧? 可是……这份喜欢,又怎么可能变成爱呢? 他说他是自己的远方表哥,游倚月的脑海中闪过哥哥的身影,想到了哥哥身上淡淡的玫瑰花香,虽然只是远方表哥,但他几乎完美的符合了游倚月对哥哥的幻想。 只可惜,游倚月还没有以人类的身份与他相见,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要是他变成猫猫再晚一天就好了。 哥哥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他很喜欢——但是他现在是只猫咪。 游倚月幽幽叹了口气,耳朵耷拉了下来。 * 窗外的知了不厌其烦地鸣叫着,仿佛要把盛夏的暑气都揉进这单调的聒噪里。 但他是只猫咪。 缅因猫猫微微抬头,看见了眼前金色的眼眸炯炯有神,通身乌黑发亮,线条流畅的玄猫——放在猫界里,玄猫一定很好看。 他忽然觉得玄猫也挺不错…… 游倚月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他刚刚还在想哥哥呢,怎么现在就开始想和玄猫了? 猫猫惊恐jpg. 难道他是只渣猫/人吗? * 谢云防能够清楚地听见系统和小游的对话,看着好看的猫猫一脸忧愁的样子,便知道,猫猫正在为他的这个“任务”所困惑。 他看着小白缅因一脸纠结的样子,他好想亲亲呆萌的猫猫,然后把一切都告诉猫猫,当然,这个念头被谢云防忍住了。 无论是谢云防,还是玄猫,对小游来说,都像是他突然变成猫猫一样,是非常突然的事情。 小游能这么地接受自己、接受玄猫,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他可不能再吓到猫猫了。 就在刚刚,111号已经把所有的数据传给他了,但并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谢云防也已经仔细检查了,111号的身上并没有插入上面乱七八糟的木马。 但这并不意味111号是安全的,他还让111号留在这,是因为主神想让它留在自己的身边。 他要看看主神的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谢云防金色的眸子向虚空中看去,仿佛能透过这方世界,看见那个隐匿在深处、不可名状的主神。 主神一贯自负,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谢云防远远地看着,他知道,此时的主神,一定在注视着自己。 主神呐主神,你的目的是什么。 你设下的陷阱又在哪呢? 主神藏匿在那深海之中,悄悄地观察着这方世界,祂的唇角轻轻勾起微笑——祂是神,是无数世界的主宰,无论在哪里,都不会出现例外。 谢云防的思绪被突然打断,他感觉脸上湿漉漉的,这是……谢云防定睛一看,罪魁祸首正是小白猫猫—— 是的,没错,小白缅因猫正在抱着玄猫的脑袋舔毛。 看见玄猫在看自己,小白缅因暂停了动作,歪着脑袋“喵”了一声。 虽然有点离谱,但他还是谢谢……猫猫为他舔毛了,猫猫还小,他舌头上的倒刺也软软的,温热的气息呼到自己的脸上,痒痒的。 就是猫猫把自己的脸弄得太湿了。 水分超标中jpg. 猫咪无论是给自己做清洁,还是舔幼崽、舔其他的猫猫,都不会这样,奈何……小游还没有熟练掌握如何做一只猫猫。 玄猫沉默地用爪子按住了猫猫,把猫猫叼了过来,按在了怀里,无声的制止了猫猫给他“洗脸”,然后亲身示范什么是舔毛。 缅因猫猫被玄猫这一系列的操作有点懵——玄猫明明是在给他舔毛,他却感觉有些不对劲。 游倚月暗自警告自己,不行不行,不能多想。 猫猫之间,这是正常的。 不要想歪,这不是亲亲,这不是亲亲。 于是猫猫忽然想到,除了谢云防以外,他似乎只觉得自己对这只大猫格外亲近。 猫猫的脑洞开始狂飙。虽然他们一白一黑,但自己和他都是长毛的,说是有血缘关系似乎也说得通。 玄猫发现猫猫不吭声,随口问道:“怎么了,在想什么呢?” 缅因猫猫正陷入在自己的思考中,听见玄猫询问,一个没留意,就直接说了出来:“你是我妈妈吗?还是我爸爸?” 第170章 谢云防:……如果真是这种关系,那可就有大问题了。 玄猫一个爪子拍在了缅因猫猫的脑袋上,不觉得疼,但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缅因猫猫:嗷 !嗷!嗷!他也反应过来自己是问了一个多愚蠢的问题。 “我可没有你这么蠢的孩子。” 缅因猫猫:……qaq。 玄猫看着猫猫这个样子,便也生不出来气了,但他还是转过了头,颇有不理会小缅因的架势了。 许是变成幼猫,也许是身边人/猫的变化,游倚月释放了些他的天性——他无师自通了死缠烂打的技能。 他绕着圈一般围着玄猫转了起来,玄猫不搭理他也不气馁,只是一味的痴缠:“喵呜,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喵呜喵呜。” 谁能拒绝一只可爱的猫咪呢? 谢云防是做不到的,虽然他现在的形态也是一只猫。 “你现在做的是安心长大对不对?像你这样的小猫崽,身体最弱了,可别什么都没做,输在了自己身体这一关。” 小白缅因一愣,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喵喵喵!好。” 谢云防看着小白缅因这个样子,也心软了,把小猫叼到了自己的怀里。 小白缅因开心地依偎在玄猫的怀里,轻轻嗅着玄猫身上的玫瑰花香,他很喜欢。 虽然是白天,但小猫却是说困就困,小白缅因依偎在玄猫的怀里,闻着花香,很快便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很美的梦。 就像是黄粱一梦。 * 夕阳将阳光洒了进来,两只猫猫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游倚月醒来缓缓伸了一个懒腰,他醒了,做的梦也模糊了,只记得是一个美梦,梦里面他似乎是一个演员……他为什么要做演员? 猫猫呆了片刻,没在想起来别的什么。 这个时候,也就是玄猫要走的时候:“你要走吗?” 玄猫rua了rua小猫的脑袋:“对,放心,我还会再来看你的。” “喵呜,好。”白色缅因眨巴着冰蓝色的眼睛,可怜巴巴道。 游倚月趴在谢云防的桌子上,却是忽然想起来,玄猫身上的花香,他似乎是在哪里闻到过。 哪里呢? 游倚月仔细想了一圈,却是忽然想到了谢云防的身上。 对,没错!就是在他的身上闻到的! 好神奇。 游倚月想到。 至于任务……游倚月犹豫了片刻,还是把系统叫了出来:【你确定我和这只玄猫没有血缘关系吧?不光是亲子,也不是什么哥哥表哥之类的吧?】 111号:【啊?没有吧。】 玄猫是谢云防那个大魔头变得,都不算真的猫咪,更不要说是血缘关系了。 游倚月听了这个回答,没有说话,他一直是想要有自己的亲人的,但他听见111的回答,反而没有太失望,既然没有,那他是不是就可以…… 找玄猫谈恋爱了? 有点羞耻。 但他好兴奋。 玄猫和他也没认识多久,他竟然暗搓搓地把他列为了自己一个可能喜欢的对象,还是一个相爱的对象。 游倚月捂住了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好在现在他是猫——不然他一定脸红得非常厉害。 游倚月又询问了完成任务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 111详细解答了一番。 正好被刚到楼下的谢云防听了个清清楚楚。 行动力好强的猫猫,他可真低估他家小游了,接受这些比他想象之中还要快,这么快便开始做任务了—— * 风轻轻吹过,窗帘随着风轻轻摇曳。 白色猫猫在桌子上快乐地打滚,忽然,他的猫耳朵轻轻动了下,他听见脚步声了,应该是谢云防回来了。 成为猫猫之后,游倚月的听力好多了,离得很远猫猫就能够听见谢云防的脚步声。 猫猫从桌子上跳了下来,蹲到门口去等着。 谢云防一开门,便能够看见迎着上来的猫猫,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喵?” “今天猫猫在家乖不乖啊?哥哥回来了~猜猜今天吃什么好吃的呀?” 游倚月通常是猜不出来的,谢云防有时候会自己做,有时候会从外面买,做的猫饭都不一样,但无一例外的,都很好吃。 如果谢云防做饭,那么游倚月会认真地看着他做饭,游倚月也在想,要是自己还是人就好了,那么他也可以做饭给哥哥吃了。 他一个人长大,做饭水平也很高的。 “喵,今天的是什么好吃的呀?” “今晚加餐,吃鱼怎么样呀?” 游倚月戳了戳已经死翘翘的鱼,然后就被鱼死后的反应吓了一跳,鱼很大,比他现在的体型还要大一圈。 这是给他做的,还是小哥哥做给自己吃的?他一只猫,也吃不完呀? 谢云防看着猫猫在玩那条比自己还大的鱼,便觉得好笑。 但他不能在让猫猫那么戳下去了,不然白色的长毛猫猫沾上了血,那还要他给猫猫洗澡。 是的,没错,猫猫到现在也没能按照生物的本性学会清洁自己。 所以这活也只能让谢云防做了——不然,他那香香软软的小白猫,要变成不干净的小花猫了。 谢云防无奈的把猫猫从鱼的身上扒拉开,温声道了一句:“乖。” 猫猫自然是乖巧的,他气馁了三十秒,便放弃了。 他又做了他最擅长的事情。 只见白色的毛茸茸颠颠地跑回来,也不见外,顺着谢云防的裤腿就爬了上去,乖巧地坐在了谢云防的肩头。 “喵喵喵。” 谢云防的肩头一沉,任由猫猫在他的肩头坐着。 这鱼是做给他俩吃的——当然,猫猫吃得少,谢云防吃得多。 猫猫吃得很开心。 谢云防晚上会带着猫猫写作业,猫猫坐在桌子上看,他看得入迷,但是谢云防却不想让猫猫太过累到——变回人之后,小游一定会更努力地去学。 现在算是少有的放松的时间了。 夜晚的风凉爽了许多,谢云防把猫猫抱了起来。 “喵呜?” 我们干什么? “我们出门转转好不好?” 第138章 “喵~好。” 人少的地方, 猫猫就下地走,人多的地方,猫猫就在谢云防的怀里。 一个俊美的少年, 抱着一只漂亮的猫猫, 在人少的地方还好, 在人多的地方自然而然地成为了焦点。 “你好, 我可以摸摸猫猫吗?”一个拉着妈妈的手, 六七岁的小女孩礼貌地问道。 在谢云防怀里的猫猫瞬间竖起了耳朵—— 游倚月不是讨厌这个小女孩, 但他不太喜欢别人随便碰他, 尽管这个小姑娘又是一个很乖巧的小姑娘。 就在游倚月纠结谢云防会怎么回答的时候, 谢云防温和而又疏离地道:“不太可以哦, 我的猫猫有不太喜欢别人触摸。” “他只喜欢我。” 猫猫的耳朵悄悄热了起来。 小女孩有些遗憾, 但礼貌地道了一声:“不好意思啦,大哥哥你一定要好好养小猫哦, 小猫好可爱。” 谢云防轻笑了下,温声道:“我会的。” 游倚月松了口气,蹭了蹭谢云防。 谢云防轻轻rua了一下猫猫的脑袋。 猫猫喵呜了一声。 他安详地缩在谢云防的怀里, 看着天生的月亮和云。 好美啊。 * 游倚月成为猫猫之后, 少了许多人类的苦恼, 多了许多猫猫的乐趣, 有和谢云防的, 也有和玄猫的——这两者其实都是谢云防,但游倚月不知道。 在玄猫的帮助下, 游倚月非常好的适应了猫猫的生活。 游倚月现在也暂时把高考的事情放在了一边了, 还好他现在才高一,不是立刻就要高考。 猫猫能做什么呢? 事实上,能做的可多了——即使他们没有出家门, 但是家里随便一个东西,就能让小白缅因玩起来。 谢云防知道小白缅因的身体状况并不好,这一方面是因为缅因猫还小的原因,另一方面是因为游倚月的作为人类的时候身体也不怎么样。 如果能让游倚月在猫猫阶段把身体养好,那是百利无一害的。 刚开始,游倚月还放不下面子,但他在玄猫的鼓励下,追了一个毛球球之后,很快就沉浸在这简单的乐趣里了。 跑酷爬高,也没那么困难了。 等到游倚月再大一些的时候,谢云防便带他去外面玩,这筒子楼里没多少人住,简直是天然的猫咪跑酷圣地,有时也会往外面走走。 游倚月已经在这片地方生活了很久了,对这里很熟悉,也愿意往外面跑。 渐渐地,附近的人都知道,一只玄猫和一只白猫形影不离,他们一块玩,一块吃东西,还会一块小憩。 有时候会有流浪猫来抢地盘,玄猫非常轻易地就能把他们吓走——不过也有友好的猫猫,游倚月便会叼过来一些他的食物让它们吃。 第171章 白猫和玄猫便看着它们一群猫吭哧吭哧干饭,他们的猫缘也渐渐好了起来。 有一只大橘猫就在这附近活动,他题型大,但战斗力却是不行,在游倚月的投喂下,它难得吃了几次饱饭。 大橘猫谄媚地凑过来,他打算给缅因猫舔毛——他虽然小,但可比自己厉害多了。 这可给缅因猫猫吓了一条。 玄猫飞快地给他挡住了。 大橘猫:“喵?” “不用了,他不喜欢你靠近,他身边有我就够了。” 白色缅因躲在玄猫的身后符合地喵道:“对!” 大橘猫铩羽而归,也成功地惊醒了其他猫猫。 但还会有百折不挠的猫跟在他们两个的屁股后面,想和他们一起玩。 “你们两个多孤单呀,能加我一个不,我可以当你们的小弟,你们相信我,我很能打的。 ” 缅因猫猫:……不行,不可,他拒绝。 玄猫是他一个猫/人的,才不会让给别的猫。 看着小白猫猫,谢云防轻笑了笑。 其他猫猫也只能眼馋,好羡慕小白猫——拥有家养的安稳,又有户外的自由,户外还有一只“黑老大”保护他。 被传成“黑老大”的谢云防:…… 他只是变成了一只玄色的猫,怎么整得像□□一样。 但看见猫猫越来越开朗,谢云防觉得现在这样很不错。 变成猫猫是谢云防很久很久之前学到的一个小术法,弊端就是主体和分体不能同时出现——如是要改进,谢云防也可以做到。 但现在这样也足够了,猫猫的身边有一个他就够了。 * 转眼便是一个多月过去,缅因猫长得飞快,一个月的时间,游倚月便从三百多克的瘦弱得厉害的幼猫,变成了四斤的小猫——其实猫猫还小,但奈何游倚月是只缅因,长得比寻常猫猫快很多,才两个月,就像别的猫猫三四个月的大小了。 尤其是他是一只长毛猫,毛发保养得好极了,毛茸茸地蓬松起来,像是一个毛线团,一个漂亮的毛线团。 今年热得厉害,六月的温度就飙到了四十度,傍晚太阳落下,才稍稍舒服了些。 玄猫会在谢云防不在的时候出现,又会在谢云防快要回来的时候离开。 游倚月虽然不解,但他知道玄猫对他很好,不会离开他。 他喜欢玄猫。 也喜欢……谢云防。 白色的长毛猫猫惆怅地看着天花板,好愁啊,他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多情的猫/人啊。 猫猫虽然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但日子还是要照常过下去。 筒子楼里却是并没有那么闷热,楼旁高大的梧桐树投向来的阴凉,让猫猫非常舒服,当然待在谢云防的身旁,猫猫更舒服。 对于一个高中生,午休是非常重要的,游倚月便跟着谢云防午睡。 谢云防把猫猫带到床上午休,白色缅因却不想睡,他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的主人,半晌,给了谢云防一个湿漉漉的吻。 谢云防强忍着自己没有动。 “喵?”白色缅因亲完之后,等待着主人的反应,却是半晌都没见谢云防动。 这是……睡着了? 猫猫困惑jpg. 就在游倚月放松警惕的时候,谢云防突然起身,把猫猫禁锢在了怀里,恨恨地亲了一下。 猫猫突然被强制了。 “喵?” “你这个小家伙,实在……是太坏了。”谢云防吸了一口猫猫,道。 猫猫:哼……你可是刚亲完我啊。 生气是不可能真生气的,猫猫很快又钻回到了谢云防的被子里:“喵,我回来了,快睡吧。” 游倚月会时不时地把系统戳起来询问任务的进度:“你说,我能在我高考之前做完任务吗?但是不是未成年是不是不允许谈恋爱啊?” 111号:【……好像还真有这个规定。】 游倚月:…… 那他岂不是四舍五入必须要复读了? 生活不易,猫猫叹气jpg. 但复读的事情稍稍放后,猫猫“你能告诉我,我更喜欢谢云防,还是更喜欢玄猫吗?” 系统:……它就是多余,它就你们p lay的一环。 游倚月暗自苦恼。 系统看着蹭蹭长的好感值,一时有些无语,只得含糊道:“你做任务的进度很快的,但至于究竟选择谁,这个我不能提示,要看你的心才行。” 游倚月犹疑地点了点头,他怎么觉得这个111号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他起了怀疑,他觉得111的身后,肯定还有别的什么控制着他。 从这个角度上看,游倚月怀疑地没错。 带着这个怀疑,游倚月在谢云防的身边闻着玫瑰的花香,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他又做了一个梦,他最近经常做梦,有时候记得多,有时候记得少,在梦中他似乎是不一样的身份,有时候还会做重复的梦。 有时候梦里是甜蜜的,有时却会梦见不好的事情,他记不清楚,但从他自己醒来的状态,就足以判断了。 猫猫这一次惊醒来,他呆呆地坐在床上,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这时候谢云防已经变作玄猫,来到了游倚月的身边,他摸了摸猫猫的脑袋,还没等到他问,猫猫便扑到了他的怀里。 “喵呜,你不要离开我。” 谢云防抱住了猫猫,温声道:“好。” * 时间过得飞快,已经期末考完,马上便是暑假了,游倚月也得到了他人生之中,第一个不是第一的期末成绩,是的——他缺考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现在是猫,又怎么能去考试呢? 游倚月的法定监护人约等于没有,他在手机上给老师请假这么长时间,按理说老师应该起疑的,至少也要把他叫到学校当面问一问,却是格外顺利地到了暑假。 这对游倚月来说,当然是件好事。 他也会在谢云防看书的时候,看着谢云防和书,谢云防的年级比他高,游倚月便也跟着学。 虽然有些吃力,但也有不少的收获,从更高的维度去看之前学过的知识,便觉得之前的知识没那么难了。 谢云防临走之前抱着猫猫亲了亲,随后便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是这个学期的最后一天了。 游倚月目送着谢云防离开,他眨巴着眼睛,看见玄猫来的时候,猫猫的眼睛再一次亮了起来,他狡黠地笑了笑,心中暗自下定了决心。 缅因猫猫缠着玄猫,让玄猫带他出去玩。 “要去这么远的地方吗?”谢云防温声问。 “想去,想去。” 这是一个绿化很好的公园,缅因猫猫追蝴蝶跑了许久,身上沾上了淡淡的花香。 太阳落在半山坡。 他们静静地躺在草坪上,缅因猫嗅了嗅自己的味道,又嗅了嗅玄猫身上的味道。 不太一样呢。 谢云防挑了挑眉,不愧是他家小游,果然聪明得紧。 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们两个赶着学校放学的时间,回到了家里。 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这个单调的出租房便多了许多生活的气息,有谢云防的,有缅因猫猫的,还有玄猫的。 昏黄的日光从窗子斜斜地照了进来,给这间屋子染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 游倚月很喜欢这里。 他决定摊牌了。 “明天你还来吗?”白色的长毛缅因歪着脑袋问道,“外面还是很好玩的,而且这里人也不多。” 玄猫看了看小白:“怎么,不嫌外面热了吗?” “是哦。” 长毛缅因叹了口气,眨着眼睛,狡黠地问道,“咱们这片有玫瑰花吗?” 玄猫轻笑了下,温声反问:“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游倚月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圆眨了眨,狡黠地笑了笑,就在谢云防以为小游要摊牌的时候,游倚月却是顾左右而言他:“你说我好看吗?” 谢云防:啊? 他哑然失笑,很快答道:“当然好看。” 小缅因猫猫因为营养不良而格外瘦小,在被他精心喂养了两个月后,个头便像是火箭一样窜了起来。 长大的缅因猫猫依旧好看,比小时候更添了几分矜贵的气质,雪白的毛发很是飘逸,脖颈间的毛发支棱起来,像是围脖,远远看去,就像小狮子一样,冰蓝色的眼睛稍稍削弱了几分猫猫长相的攻击性,但依旧是酷酷的一只猫猫。 但喵起来却是个小夹子,温柔的巨人,也不过如此了。 现在游倚月正缠着玄猫,不许他走,这么可爱的猫猫,实在让人不好拒绝。 秒针兢兢业业地转着圈,时间是不会等人的。 “真的不能让我走吗?” 缅因猫猫挡住了玄猫的去路,眨巴着冰蓝色的眼睛,一副可爱乖巧的样子,但是坚定地说:“不让。” 玄猫犹豫了几秒,看看猫猫,又看看路线,他正在跃跃欲试地要离开。 第172章 缅因猫猫却是先一步扑了上来,那一瞬间,快如闪电——当然不是为了打架,他死死地抱住了玄猫,像个八爪鱼一样。 玄猫哭笑不得:“你个坏猫猫。” 缅因猫猫不为所动,他看着玄猫的眼睛,一下又一下轻轻地舔舐着,似乎永远也不会停下一样。 他的架势凶,但其实是外强中干,他的体型虽大,但战斗力是不如玄猫的。 只要玄猫想,玄猫就能挣脱,但是他害怕伤到猫猫——同时,他也能感觉到猫猫的异样,猫猫肯定是发现什么了,这比他想象中要快不少。 就看猫猫想不想要他摊牌了。 半晌,猫猫声音闷闷道:“我能闻到,你们身上玫瑰的气息是一样的。” 玫瑰的气息——玄猫轻笑了笑,他的猫猫还是问出来了。 “所以你还是想知道吗?” 缅因猫猫重重点了点头。 玄猫和白猫四目相对,看着猫猫那双可怜巴巴的冰蓝色眼睛,玄猫深深地叹了口气,摸了摸白猫的脑袋:“好吧,既然你想,那就如你所愿。” 与此同时,房间的门,缓缓打开了。 第139章 吱呀—— 老旧的木门发出一声不堪重复的声响, 游倚月他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此时的他,却是眼睛一眼不错地盯着木门。 谢云防长身玉立, 逆着夕阳, 打开了房门。 四周静悄悄的, 明明是七月的天, 却是有些阴冷, 热浪一般的风也仿佛在谢云防的身边静止, 空气透露着诡谲, 仿佛因为什么强大的存在而发生了变化。 谢云防的身后没有影子, 他的唇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 他温和地注视着猫猫, 和从前没有丝毫的变化:“小游,我回来了。” 游倚月不由得怔住了, 他冰蓝色的眼睛瞪大了,风顺着门框吹了进来,刺激的猫猫流下了生理性的泪水。 与此同时, 猫猫身旁玄猫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 三维变成了二维, 最终变成了一张黑色的纸片, 随后飘到了谢云防的手中。 然后凭空消失了。 这违反了物理常识, 这不是魔术。 “放心,他就是我, 我就是他, 我只是觉得你变成了猫咪,我也应该陪陪你。”谢云防的声音不疾不徐,温声解释道, “这样我就不担心了。” 游倚月怔怔地看着,缓缓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游倚月能够清晰地确定,谢云防不是正常的人类,那是……什么呢? 游倚月天生能看见鬼怪,但是对那些游倚月敬而远之。 他不想被鬼怪招惹上。 但谢云防,他虽然早有猜测,但他的猜测成真的时候,他还是有些震惊。 游倚月虽然已经猜到了,但他还是很难相信,一直陪伴了他两个月的玄猫,就是这么一张纸片,不对不对,也不只是纸片——毕竟,在一定程度上,他也是谢云防。 游倚月的直觉告诉自己,谢云防……应该比他想象之中还要强大的多。 是啊,突然出现把自己救走,还是自己的远方表哥,总是在谢云防不在的时候出现的猫猫,他和它,都对自己那么的好。 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游倚月看着谢云防,此时世界变得静了起来,往日画面一幕幕,以及那一个一个他在梦醒后仍然记得的画面,如蝴蝶扇动翅膀般在游倚月的面前飞快闪过,一幕一幕在游倚月的面前破碎重组。 他的心跳地飞快,一时间他竟是说不出话来—— 谢云防温柔地注视着他的爱人,尽管此时此刻,他的爱人是一只猫咪。 他缓缓走进门,向猫猫走去,却是在距离猫猫五步距离的时候缓缓停下。 谢云防俯下身来,伸出右手,温柔道:“可以到我的怀里吗?像过去一样。” 谢云防没有丝毫的催促,只是静静的等待着,他不惧怕等待,他相信他的爱人。 风吹过,带走了阵阵花香,夕阳悄悄落下,月亮缓缓升起,筒子楼飘出了几道饭菜的香气,鸟儿飞回自己的巢穴。 余晖穿过树梢与窗户,洒在了一人一猫的身上。 谢云防温柔地注视着猫猫,猫猫也在仰起头看着人类。 他们的影子被拉长。 游倚月深吸了口气,他眼前的当然是谢云防,是他朝夕相处的谢云防和玄猫,但他隐隐觉得又有些不太一样了。 他心跳地飞快,因为他终于看见了真实的谢云防。 游倚月觉得自己应当是害怕的,因为他不知道谢云防具体游多么厉害,因为他不知道谢云防为什么会靠近他,因为他不知道谢云防和自己变成猫咪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但奇异的是,游倚月并不害怕,甚至还有些激动,他的本能想要靠近他,就像是灵魂的共鸣。 游倚月觉得眼前人,从头到尾,从眼神到呼吸,都在吸引着他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很短,也许很长。 猫猫缓缓抬起了前爪,他迈出了第一步,谢云防的唇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微笑,却是没有丝毫的催促,只是温柔地看着,耐心地等待着。 第一步迈出后,一切就都顺利成章了。 还记得最开始的时候,幼小的猫仔跌跌撞撞地向谢云防走来。 如今也已经半大的猫猫了。 用不了几个月,缅因猫猫便能长成很大的猫猫了。 猫猫很快便迈出了第二步,剩下的三步,便化作了一跃——白色的身影就像闪电一样,雪白的猫猫几乎模糊成云的残影。 缅因猫猫就像小狮子一样,很凶很凶地向谢云防扑了过来,却是在扑过来的瞬间收起了爪子,像羽毛一样轻轻地落了下来。 谢云防珍重地将猫猫抱在了怀里,猫猫的喉咙里滚出急促的呼噜声,像是被隐瞒的委屈,又像是对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埋怨。 “喵呜——不要离开我,不要抛弃我,我们永远在一起好吗?”游倚月问道。 谢云防轻轻吻了猫猫的鼻尖,小小的,湿漉漉的,道:“当然。”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猫猫趴在少年的胸前,闷闷地应了一声,往少年的怀里蹭了蹭,他听着少年的心跳,嗅着少年身上玫瑰花的气息,他很安心, 十七岁的少年抱着猫猫,轻轻撸着猫猫的茸毛,安抚着他的情绪,他低低的在猫猫的耳边道:“别怕,我就在你的身边,我不会离开你。” “我也不会消失的。”谢云防承诺道。 游倚月使劲在谢云防的怀里拱了拱,听见他说的话,雪白耳尖微微抖了抖,猫猫轻轻喵了一声。 “那你还活着吗?”游倚月按照自己的猜测,询问道。 谢云防莞尔:“我死过一次的,不过那是很久以前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回想那时候的事情了,你可以把我的存在理解为鬼。” 游倚月点了点头,他趴在谢云防的怀里,他感受着谢云防低于常人的体温。 游倚月的眼睛是不同的,他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但谢云防不同,他和他过去十几年里看到的所有灵异生物都不同。 他太像活着的人了,不仅仅是因为别人也能看见谢云防,而是因为他和这个社会融入的太好了。 游倚月能够听到谢云防向他讲述白天老师同学的故事,能够看见谢云防和筒子楼还在的爷爷奶奶搞好关系,就连只见过几面的动物医院的医生也非常喜欢他。 所以游倚月最初的时候并没有多想。 但时间长了,就能渐渐发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了。 起初,是游倚月一遍又一遍地在谢云防和玄猫的身上闻到玫瑰的花香。 游倚月很喜欢那花香,他在谢云防的身边,可以轻易地闻着那花香入睡,有时还会做个梦,梦境很真实,甚至他醒来的时候都能沉浸在梦中的感情里,但他有时候能记得几个画面,有时候则是什么都记不住了。 他可以确定那花香,不来自学校,也不来自这栋筒子楼的附近。 那玫瑰的花香,他只在谢云防和玄猫的身上闻到了。 当游倚月怀疑谢云防和玄猫是一体的时候,游倚月也从自己的身上找到了不同,自从他变成猫猫之后,他便再没有看见那些灵异生物了。 起初他以为是他变成猫的缘故,后来他才渐渐猜测是因为谢云防。 他变成猫猫的时间,也就是和谢云防相遇的时间。 谢云防一定知道些什么。 游倚月抬头看着谢云防,选择了直接询问,因为他相信谢云防,也因为他知道谢云防没有必要骗自己。 “你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游倚月吗?” 谢云防点了点头。 “你知道我为什么变成猫咪吗?” 谢云防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学校里的事情是你安排的吗?” 谢云防点了点头。 游倚月深吸了口气,缓缓问道:“你会突然离开我吗?” 第173章 谢云防轻笑了笑,看着猫猫的眼睛:“当然不会。” 游倚月看着谢云防那双含笑的眼睛,他觉得自己要被谢云防这一笑勾去了魂魄,游倚月觉得谢云防犯规了。 没错,他犯规了,他在用笑勾引自己。 谢云防缓缓道:“你是我的唯一目的,也是我所做之事的缘由。” 游倚月倏地一怔,此时的他,还不明白谢云防说的这话的意思。 但他迟早会明白谢云防这话的意思。 谢云防把111叫了出来,淡淡地问:“任务的完成度已经不低了吧?你看你的权限,有没有发生变化。” 111暗道了一声大魔头,心底却是不包有什么希望的,主神把游倚月变成猫,就是不想让游倚月完成任务,怎么可能这么好心,能够让它的权限变化? 游倚月的心中有些期待,也有些忐忑,他忍不住地偷偷瞄了谢云防一眼,却是有些担忧,他记得111号说过,像这种恋爱的攻略任务,必须要成年。 谢云防强忍着笑,没戳破猫猫偷看的目光,只是道:“看看吧,说不定会有惊喜。” 111号闻言点开了自己的权限平台,然后发出了尖锐爆鸣:“真的可以了诶,好神奇啊!” 游倚月的眼睛不由得一亮。 是的,游倚月真的可以变回人了,尽管有时间限制,但这已经是一个足够好的消息了。 *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月亮爬上了树梢,今夜的月色很干净,乱跑的孩子也被家长叫回家吃饭了,筒子楼里的爷爷奶奶早早睡下,一切都静悄悄的。 游倚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一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他轻轻摸了镜子里的自己——他真的变回来了。 谢云防认真地看着,站在游倚月的身后,轻轻摸了摸少年的头。 就在猫猫变回游倚月的刚刚,主神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仿佛是无声的警告,彰显自己的实力有多么强大。 谢云防眉梢微挑,看着空气中的波动,轻轻笑了笑,没有理会主神。 他只是声音温柔地对游倚月说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游倚月本来还不觉得委屈,但听着谢云防的话,却是鼻头一紧,连呼吸都泛着酸涩,他转身用力地抱住了谢云防。 他很用力,就像是溺水的人抱住最后一根浮木一样。 谢云防用力地抱了回去,他抚着少年颤抖的脊背上,轻轻地拍着,平稳着少年的呼吸。 少年的泪浸湿了谢云防的肩头,谢云防没有催促,只是紧紧地拥抱着他。 良久,少年刚刚哭过的眼尾微微发红,他的情绪已经冷静了下来,他深吸了口气,缓缓道:“我好了,我想知道,所有我应该知道的事情。” 谢云防莞尔,他拉着游倚月去了天台,两人席地而坐。 今夜的月色很美,天台上静悄悄的,远处的高楼被隐入无边夜幕,尘封了不知有多久的真相悄然浮出水面。 “这个夜晚还很长,你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我会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 游倚月的握住了谢云防的手,马上就能知道真相了,他又些紧张,但是真相他必须要知道,他深吸了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111号也在一旁,如果有他需要解释的,他自然会出来解释。 时间还很长,他们还有时间从头到尾的讲清楚。 *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夜色渐渐松动,云朵挡住了疲惫的月亮,夜幕如同退潮般缓缓撤离,东方泛起了一丝白光,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游倚月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地询问两句,他抱着双膝,静静地坐在谢云防的身旁。 他已经听明白了。 游倚月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苦笑,他能说什么呢?他以为他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却是没能想到自己只是“主神”游戏中小小的一环。 谢云防轻轻摸着少年的头,良久,少年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 游倚月的目光落在了远处的天际,买早点的阿姨已经出摊,太阳照常升起,学生在家享受暑假,工作的大人也准备去工作,一切都按照着他们原有的轨迹生活。 游倚月的人生却是和他预料的不太一样了。 尽管在游倚月十几年的人生里,已经经历了太多的不幸,但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只一个普通的学生。 他虽然不幸,但这个世界上肯定有比他更加不幸的人,所以他没什么的。而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出路,他学习好,所以他拼了命的读书,他的目标就是高考,他想要考一个好的大学,然后离开这里。 还记得在他还小的时候,那个时候妈妈虽然病得厉害,但还活着,她对他说:“一定要读书,一定要去上大学,不要被困在这里。” 游倚月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也是那么做的,命运却是给他开了这样一个玩笑。 谢云防轻轻抱着猫猫,一下一下地为猫猫梳通身上的毛发,平复着猫猫的情绪。 游倚月问道:“主神真的是神吗?” 谢云防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轻笑道:“也许吧,没有人知道祂是什么时候诞生的,也没有人知道祂如何成为神的,祂掌握着无数的世界,祂足够的强大,那可能是我们无法想象的强大,所以,祂说祂是神,祂便是神了。” 游倚月倒吸了口冷气,苦笑:“那我是不是应该谢祂,至少祂给我留下了变回来的机会?” 谢云防轻轻将少年耳边碎发抚平,注视着少年眼眸,那双深色的眼眸下泛着一抹冰蓝,谢云防温声问道:“你怕吗?” 游倚月深吸了口气:“怕,但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 谢云防紧紧地握住少年的手。 片刻后,游倚月问道:“主神也是要遵守规则的吧?” 谢云防莞尔,回答道:“当然。” 闻言,游倚月的眼睛亮了起来,眼底那抹冰蓝更浓。 第140章 游倚月的人类形态并不稳定, 一天最多能维持十个小时,在超过十个小时的瞬间,便会自动切换成猫猫。 他便在这种有时候是人, 有时候是猫猫的情况下, 迎接来了他高中的第一个暑假。 * 在自己开始一个人生活之后, 游倚月就不期待暑假的到来了。 暑假对他来说, 并不是在家休息, 而是想办法挣钱——放假了, 他便没有学校的食堂可以吃了。 游倚月尝试过很多工作, 打零工、做家教, 但前者游倚月还未成年, 后者游倚月的那双眼睛又给他招来了麻烦。 小县城没有不透风的墙, 家长们知道游倚月那些神神鬼鬼的传闻,便不愿意自己的孩子接触游倚月了。 此路不通, 游倚月或者是接一些手工活,或者是卖点小东西,虽然辛苦, 但至少是够游倚月吃饭了。 * 现在却是没有这个烦恼了, 记忆里, 谢云防以表哥的身份出现在游倚月的世界里, 就很大程度上改善了游倚月的生活, 更何况这个世界,谢云防直接说出了自己真实的身份。 钱的问题自然而然便迎刃而解了。 谢云防带游倚月去了很多有意思的地方, 吃好吃的, 玩好玩的,去看之前没看过的景色,这也是游倚月第一次出门旅游。 “你们两个是亲兄弟吗?”有好奇的路人姑娘听见游倚月喊谢云防哥哥, 便鼓起勇气上来问道。 游倚月有些不好意思,谢云防却是坦然自若:“算是远方表哥,不过早就出了五服了,我们主要是一起长大,他才叫我哥的。” 路人姑娘的眼睛变成了星星眼,好一个竹马竹马啊。 “哥……咱们什么时候一起长大了?”游倚月问。 谢云防挑眉:“梦里。” “啊?” “难道你不想和我一起长大吗?” 游倚月的思绪百转千回,但终归是说不出违心的话,他耳尖都被羞红了,憋出了一个字:“想。” 这只是旅途中的一个小小插曲,旅途很愉快。 这一晃便是一个月。 放纵了一个月之后,游倚月放心不下自己的学习,还是把谢云防拉回来了。 谢云防轻笑了笑:“这就是传说中的比你有天赋的,还比你成功,你这样的,难怪被说是学神。” 游倚月愣了一下,疑惑道:“学神?” “是啊,咱们学校的学神,说的就是你——不过你可能不太清楚,毕竟你不怎么和人说话。” 谢云防温声道,“五六月的时候,我想办法替你请假,你的老师问得非常详细,就害怕你是被别的学校抢走了。” 游倚月失笑:“我和学校签过协议的,拿了人家的补助,我要换学校可是要赔钱的。” “想换学校吗?”谢云防挑眉,“你要是想换,怎么换到首都都可以。” 游倚月正喝着水,被谢云防的话呛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不了,我不想改户口,而且……” “那样也不太公平,不是吗?” 第174章 “我可以用自己的实力,堂堂正正的考出去。” 谢云防点了点头,摸了摸少年的头,没有讲一些虽然正确,但并不符合少年人心性的话。 他全力支持他的小游。 谢云防温声道:“好。” “我可比你早一年高考,你可不能考得比我差。” 游倚月在猫猫时期可是一直盯着谢云防学习的,他自然知道谢云防的水平,即使是他,也不能保证考得和谢云防一样好。 少年重重地点了点头:“我尽力。” * 剩下的一个月,两人便在筒子楼里开始了他们的学习生活,家小小的,但足够温馨。 谢云防想给学习的日子加点乐趣,他思来想去,忽然想到了一个地方。 “小游,下周一我们去游乐园怎么样” 游倚月有些不好意思:“游乐场的不都是爸爸妈妈带着小孩子玩的吗,我已经大了,不用去了。” 谢云防笑道:“别的小朋友玩过的,我家小游怎么能没玩过,难道你小时候就没想过?” 游倚月不好意思:“我才不是小朋友。” “嗯,你不是小朋友了,我带的不是小朋友,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郎。”谢云防这么说着,飞快地订好了两张门票。 暑假的周一游乐园人也不少,但还是比周末好很多的。 谢云防拉着游倚月从早晨开园,玩到了晚上,游倚月一看时间,快要十个小时了,立刻便慌了起来。 他连忙拉着谢云防进了游乐园没有监控的角落,刚藏进去,游倚月便变回猫猫了。 “喵。” 谢云防轻笑,抱起了地上的猫猫。 游倚月趴在谢云防的怀里,冰蓝色的眼睛仰头看着谢云防:“喵呜~” 此时猫猫的体型更大了,已经差不多是一般猫猫的大小了,洁白的毛发长长的,漂亮的像个小公主。 谢云防抱着猫猫出现,瞬间便吸引了游乐园小孩子的注意力。 “这只猫猫好好看啊,看起来好漂亮,我也想要猫猫。” “好可爱,好可爱。” 游倚月害羞地用爪子捂住了脸,将脑袋朝向了谢云防的胸口,就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又梦晕了一片人。 猫猫更不好意思了,在谢云防的怀里喵喵地叫着:“天黑了,我们回家吧。” 谢云防轻轻应下,rua了一下猫猫的脑袋,摆脱了人群,却是没有着急回家,而是去饭店打包了一盘小鱼干。 “饿了吧?要不先吃点?”谢云防笑眯眯地问道,在小游还不能变回人的时候,谢云防就发现了,猫猫喜欢吃小鱼干,尤其是油炸的那种—— 只不过他害怕影响猫猫健康,不敢多给猫猫吃。 炸过的小鱼干焦香酥脆,游倚月终归是抵挡不住小鱼干的诱惑,轻轻点了点头,随即轻轻一跳,轻巧地落到了台阶上,然后优雅地走到了谢云防面前。 谢云防轻笑,将小鱼干拿在了掌心。 “喵,好吃。” 游倚月吃完,轻轻舔了舔谢云防的掌心,把谢云防的掌心舔得湿漉漉的,然后狡黠地看了一眼谢云防的反应。 谢云防准确地对视上了猫猫那双眼睛,轻笑道:“嗯,不痒,继续舔吧,我的手是干净的。” 猫猫:窘jpg. * 除了去周边游乐园以外,谢云防和游倚月的放松便是去卖菜。 游倚月很早就回做饭了,他兴高采烈地做给谢云防吃,自然得到了谢云防的大力赞扬。 暑假的日子过得简单而快乐,转眼便是新学期开学的时候。 游倚月深吸了口气,将许久没穿的校服拿了出来,换到了身上。 谢云防轻笑了笑:“真好看。” 游倚月的耳朵不知觉地就红了起来。 开学的第一件事情,是考试。 游倚月的老师看见他回来之后,忍不住松了口气,还回来上学就好,没跑到别的学校,也没被他的那些极品亲戚耽误。 同学们对游倚月这位学神突然消失两个月,连期末都没考的学神,不禁有些好奇,也想知道,他两个月没上课,成绩还能不能保持原来的水平。 游倚月对此并不在意,却是隐隐能感觉到老师对他的关心。 等到两天后出成绩的时候,高二的年纪第一是游倚月,高三的年纪第一是谢云防。 学神还是学神—— 众人纷纷感慨,不仅如此,众人还发现,一向独来独往的游倚月的身边多了一个人,正是高三的谢云防。 谢云防从上学期便在学校出名了,今年更是,毕竟能稳稳坐住年级第一位置的学生可真不算多。 现在游倚月和谢云防都能称得上是学神了。 谁能想到,他们两个竟然认识? 游倚月还叫谢云防“哥”。 看着学习好,长得还好看的两人,说是不羡慕是不可能的,但羡慕也没用,毕竟相貌是天生的,成绩是人家自己考的。 游倚月的老师同学也渐渐发现,游倚月在有了哥陪伴之后,多了点“人气”,似乎没有那么孤僻了。 游倚月对他们怎么看并不在意,该怎样还是怎样,但如果有人对他示好,他也不会拒绝。 只有之前就欺负游倚月的那几个家伙,还暗戳戳地藏着小心思。 他们找准了时机,麻溜地凑齐了其他的几个人,还把社会上认的大哥叫了过来——他们来当然不是免费的。 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了。 游倚月看着他们聚在一起,微微一怔,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游倚月的世界里了。 谢云防轻轻握住了游倚月的手。 他们这么多人,游倚月和谢云防却只有两个,还都是“书呆子”,这可是一个难得的一雪前耻的机会:“你要是现在跪下来,我们一会儿打你的时候,还能打轻一点。” 谢云防挑挑眉,看着这些人手里的拿得东西,觉得这些人可笑至极。 这里可是一个没有监控的地方。 根本不需要谢云防出手,谢云防轻笑了笑,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他们便忘了他们此行的目的。 而是看向彼此,他们想起了之前一些或大或小的摩擦,吵了两句,便动手打了起来。 游倚月轻笑,在离开那里之后,打了报警电话:不光光是打群架,还持械,这事儿闹不好会出人命。 警察立刻出警,把他们按到地上的时候,他们还是骂骂咧咧的,更要好好教育他们一番了。 已经是高中的他们,进了少管所,学校自然而然地把他们退学了,当然,即使不退学,他们也不敢再来找游倚月和谢云防的麻烦了。 谢云防和游倚月便这么开启了一起上学、一起吃饭、一起放学回家的日子。 他们不上晚自习,年级主任出面问过,但两人非常坚定,再加上两人成绩确实稳定,年级主任便只好作罢。 晚上回到家里的时候,游倚月恢复人形的时间便用完了,他又会变成猫猫,谢云防抱着猫猫学习,学习完便抱着猫猫睡觉,猫猫在谢云防的怀里,闻着淡淡的玫瑰花香,便能很快睡着。 即使做梦,也不会感到疲惫,等醒来的时候,猫猫又变回人类了。 游倚月再伸着懒腰,慢悠悠地把衣服穿上,新的一天开始了。 * 高中的生活,让两人的日子单调且充实了起来。 中间有也过些小插曲,比如游倚月有一次上体育课跑步,察觉不对,勉强撑到请完假,跑到卫生间才变成猫猫。 保洁阿姨打扫卫生,看见大卡车一样的猫猫不由得一惊。 “咦?这是咱们学校的猫猫吗?好大一只,但好漂亮啊。” 游倚月:…… 谢云防及时赶过来,才把猫猫救下,然后把猫猫抱到了自己的教室。 缅因猫猫把整个班萌翻了—— 幸亏他长得又漂亮又高冷,再加上谢云防抱得紧,不然缅因猫猫怕是要被全班同学rua上一遍。 上课的时候,游倚月便趴在谢云防的腿上,老师不是没看见,但奈何谢云防成绩好,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 高中的生活里,最不缺的就是考试。 谢云防和游倚月已经是学校的年级第一了,他们的名次在跨区联考中也很靠前,这让年级主任和校长的野心都大了起来,说不定这两个能给学校整个全市状元呢? 一年一个,连着两年,学校的名声可就打出去了。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是谢云防上考场的时候了。 谢云防不紧张,游倚月一个送考的却是紧张了起来,不过他能做的也就是相信谢云防的实力。 结果当然是好的—— 谢云防并不在意高考,但小游在意,他总不能比小游差太多吧?他是要和小游进同一所大学的,所以从谢云防进入高中起,他便开始认真读书了。 鬼王游荡了几万年,头一次全身心投入地做一件事情,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对得起他的努力——谢云防考了全市第一。 第175章 游倚月看着光荣榜,深吸了口气,哥哥都这么厉害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比哥哥差太多才行。 填报志愿一切顺利,谢云防也成功收到了众人梦校的通知书。 众人纷纷猜测,这对形影不离的“兄弟”终于是要分开了,但是等到开学的时候,却是大跌眼镜。 谢云防又是和游倚月一起来的。 谢云防当然没有复读——他去报道了,只不过报道完,就去办理了休学,然后联系了学校,他便和游倚月一个班了。 作为回报,除了游倚月外,他也要定时指导学校里其他的好学生,当然,是有报酬的。 对此,游倚月感觉良好。 因为哥哥再怎么教别人,也不会比教自己的时间更长。 同班之后,谢云防当仁不让地成为了游倚月的同桌,可以说,从早到晚,他们都待在一起。 游倚月的压力很大,他的成绩稳定,稳定的年级第一,但却不是全市第一,像他这种程度,提升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但哥哥是全市第一,他不希望自己和哥哥差的太多,并且哥哥考上的学校,他也要考上。 游倚月在联考中的名次,在一点一点爬升,只是距离全市第一还有一定的差距。 倒计时上的日子一天一天减少,直到那个数字变成0的时候,马上便要高考了。 这个时候,游倚月反而放宽心了。 他已经把所有的努力都做了,他相信一定会有好的结果,如果实在没有的话,他也不会沮丧。 最后一门科目考完,铃声叮铃铃地响起。 游倚月放下笔,轻松地走了出来。 六月的天气,骄阳似火,一场拼尽全力的考试,是他们努力的最好答卷。 游倚月看见了考场门口,手捧玫瑰的谢云防。 “哥哥,我考完了!” 谢云防轻笑了笑,摸了摸少年的头,笑道:“走啦,我们回家。” * 出成绩的那一天,游倚月的手机号被打爆了。 游倚月真的考了全市第一,顶尖的高校们自然开始抢人了。 但游倚月早就有了答案,他要去哥哥去的学校,读哥哥报的专业,他要和哥哥一直在一起。 电话太烦,游倚月便把手机关机了。 谢云防轻笑了笑,想到了去年他的情况,也是差不太多的。 他的目光落在了虚无之处,祂怕是已经等得很着急了吧。 这个世界,很快便要结束了—— 游倚月和谢云防去了墓地,这是一片公墓,游倚月的亲人都葬在了这里,所有对游倚月好的、真心爱过他的亲人,都在这里——所以,游倚月的那些鬼神的传闻,也不能都怪他的眼睛,游倚月的情况,说是一句天煞孤星都不为过。 游倚月把成绩单一张一张烧了过去,然后又烧给了妈妈一封信,他看着妈妈的墓,低低地道:“妈妈……现在,我的身边有人陪了,我也真的考出这里了。” 良久才缓缓起身,谢云防牵着游倚月的手,慢慢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 成绩顺利填报完,就等通知书了,游倚月的通知书却是比常人慢了许多。 八月中旬,阴历七月十四,游倚月的通知书还没到。 第二天七月十五,中元节,又称鬼节,是游倚月的生日——也就是游倚月成年的日子。 是夜,明月高悬,万籁俱寂。 还有一个小时便是七月十五了。 谢云防陪着游倚月在家里过他十八岁的生日,一个不大不小的蛋糕上,插上了十八根的蜡烛。 这已经是游倚月保持人类形态的第九个小时了,按照111号所说的规则,他今天便能够完成任务了,如果还没完成——他还要继续受到猫猫的限制。 谢云防看着紧张的小游,微微笑了笑,他握住了少年微微冒汗的手:“不要怕,有我在,我们一起,等这一个小时过去。” 游倚月深吸了口气,重重点了点头:“好。” 秒针滴答滴答地转着,一个小时的时间,从未如此漫长。 零点的钟声响起,昏黄的蜡烛下,游倚月深吸了口气,看着自己的爱人,痴痴道:“谢云防,我爱你,生生世世我都爱你,即使我不存在于所有世界之中,即使我湮没于虚无,我都会爱你。” 谢云防温柔地笑了笑,抚上了他的脸颊,将游倚月紧紧地抱在了胸前,仿佛能够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的声音温柔,在游倚月的耳畔道:“小游,我也爱你——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游倚月重重的点了点头,紧紧地抱着谢云防。 秒针轻轻转动,零点过去了,游倚月还是游倚月,他成功了—— 谢云防轻笑了笑,将吻落在了爱人的唇上。 111号播报道:【恭喜游倚月宿主完成恋爱任务,成功与一人相爱。】 【恭喜谢云防宿主,成功完成扮演任务,改变任务对象命运,成功拯救跌落的高岭之花……】 谢云防没有理会111号,他将111号关进了小黑屋,他扣住了游倚月的后脑,他执着地加深这个吻,游倚月被禁锢着,他不能动,当然他也不想动,他嗅着那抹玫瑰的香气,完完全全地沉醉于其中。 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但被遗忘的,湮没于无数世界的记忆,如疯狂的潮水般涌入游倚月的脑海,似乎是想要摧毁游倚月的识海一般,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 这不是想让游倚月记起他曾经的记忆,而是想彻底毁掉游倚月的精神和意识。 在疯狂的亲吻之中,谢云防强势地入侵了进来,就像在第二个世界里,谢云防无数次地进入艾慕尔的精神世界一样,此时此刻的他,他当然能够轻易的进入游倚月的精神世界,游倚月的精神世界从未对谢云防上过锁。 游倚月足够相信谢云防,谢云防同样相信游倚月,他们足够亲密,所以谢云防能够在游倚月的精神世界里肆无忌惮地做任何他想要做的事情,包括缠住精神世界里的游倚月。 这是禁锢也是保护,那滔天的潮水想要摧毁掉游倚月,那谢云防便偏偏要护住游倚月,他的精神力将识海中的游倚月团团包裹住,游倚月也紧紧地抱住谢云防。 游倚月需要坚持下去——只有这样,他才能将他所失去、所忘记的一切,重新想起,才有那么一丝可能和他的爱人永远相知相守。 这很难,但游倚月必须要赌这一丝的可能。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个瞬间,又也许是漫长到足够让一条新的世界线诞生,他们已经模糊了对时间的看法。 那涛涛的洪水,终于平稳了下来,游倚月也想起了他所有的记忆。 游沧粟、艾慕尔、安倚歌、月流光……全部的记忆,以及更加古老的记忆,游倚月全都想起来了。 谢云防看着游倚月的眼睛,此时此刻,那抹深色已经全部褪去,只余下那如星辰大海般的一抹冰蓝。 四目相对,两人更加疯狂了。 两人紧紧相拥,这是他们在这一个世界第一次亲吻。 他们也即将在这个世界上做更加疯狂、更加亲密的事情,哪怕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也不能将他们阻止。 事实上,两人都有预感,明天便是将一切了结的时候。 无论如何,都会尘埃落定。 深深相爱的人,本就应该在一起。 * 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下午,他们是被门铃声吵醒的:“录取通知书来签收一下。” 游倚月的大脑茫然了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还活着,虽然昨天刺激的几乎无法用语言形容,但当然不会不影响此时此刻的他好好地活着。 他只是有些地方有点僵硬,有些地方有点酸软而已。 谢云防的动作更快些,但录取通知书必须要本人来签才行,游倚月看着谢云防,才彻底反应过来。 游倚月飞快地穿好了衣服,打开门,签收了他的录取通知书,给快递员塞了一大包零食。 游倚月看着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心情好了起来,他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预告。 谢云防看着游倚月小心翼翼地将录取通知书收好,然后把他的录取通知书和自己的录取通知书摆放到了一起。 游倚月认真道:“这录取通知书我们一定能用上。” “真巧,我也觉得我们能用上。” 谢云防轻笑了笑,握住了少年的手,看着远处的天空,此时此刻,阳光明媚,天空湛蓝深远。 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第141章 我们的世界如此辽阔, 却又如此狭小,辽阔时我们的心便能够装下整个宇宙,狭小时我们的心只能装下一个人。 * 宇宙之中存在无数的世界线, 纵横交错, 有相交有平行。 有的世界线早早地出现了生命, 有的依旧是死寂一般的荒芜;有的世界诞生了人类, 有的则是诞生了其他的种族;有的世界线科技发达, 有的才刚刚学会使用工具;有些世界天差地别, 有些世界却是高度相似, 仅仅有着细微的差别。 第176章 不同的世界按照各自的轨迹运行着, 平行的世界将永不交汇, 相交的世界本能够自动修复, 直到——祂的出现。 祂自称是诞生于虚无的克苏鲁神明——那不可名状的存在,自亘古的混沌中诞生, 在群星尚未归位之时便已蛰伏于宇宙的暗面,祂掌握了不同的世界线,用数据洪流搭建了整个系统, 串联了无数的世界。 宿主和编号系统, 则是整个系统中, 负责具体执行任务、最后的一环。 祂称呼自己为主神, 自诩为神明, 保障无数世界的运行。 祂陪着谢云防玩了那么久的游戏,此时, 对主神来说祂已经玩腻了。 也到这盘游戏结束的时候了。 谢云防同样能够感知得到, 而他,也等待这个时刻不知等待了多久。 阳光透过窗子洒到这个温暖的小屋,这里充满了谢云防和游倚月的痕迹, 温暖而明亮,散发着温馨的气息。 谢云防将吻轻轻地落在了游倚月的眉心,他双手捧着爱人的脸颊,他久久地凝视着自己的爱人。 他想要把自己爱人的样子牢牢地记在心里。 游倚月蹭了蹭谢云防掌心,冰蓝色的眼睛就像小猫一样轻轻地眯起,仿佛正在慵懒地享受刚刚那一个简单地吻:“哥,我不怕。” 谢云防笑了笑,温声道了一句:“好,哥也不怕。” 谢云防看着游倚月,他很不舍,但他在这盘棋局之上,他与主神签订了契约,此时到了结束的时候,谢云防自然也只能够离开。 他摸了摸游倚月的头:“好——那哥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游倚月想要坚强一些,想要笑着送谢云防离开,却是做不出来,他的心很疼,爱让人快乐,同样也会让人痛苦。 他听着谢云防说着离别的话,终归是忍不住泪水,在谢云防说完的时候,他已经泪流满面。 谢云防想要为他擦去泪水,但已经来不及了。 * 一切戛然而止,世界线被按下了暂停键,唯有谢云防的感知依旧,刹那间海水奔涌而至,瞬间将这个温暖而整洁的小屋裹挟在其中,慢慢坠落,湮没于虚无的深海。 谢云防并没有抗拒,这是他曾经签下的契约。 签下的那一刻就意味着这一天迟早要到来。 他并不后悔签下那些契约,更不后悔经历过的那些世界——马上就到结束的时间了。 等全部归于平静的时候,谢云防还在这间小屋里,但谢云防却是知道,此时的小屋,已经不是原来的那间小屋了。 他眼前坐着的少年,也不是他的爱人了。 而是祂——主神。 祂抬起落泪的脸,却是高高扬起了唇角,笑得张扬无比,祂挑了挑眉,戏谑地看着谢云防。 谢云防没说话,只是收回了想要给爱人擦拭眼泪的手,神情恢复了冷静,他坐回椅子上,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目光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主神。 主神挑挑眉,祂缓缓起身,凑近在谢云防的眼前,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对谢云防的表现有些不满,这个灵魂太平静了,不喜不怒、不悲不愤,更是没有丝毫的恐惧,平静地像是一个虚假的灵魂。 没有任何主神所期待的情绪。 尽管主神都已经屈尊降贵地变成了自己造物的样子。 谢云防神情不变,依旧淡淡地看着主神。 主神盯谢云防盯了半晌,片刻后,才冷下了脸,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他面无表情,飞快地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冰蓝色的眼眸透露着几分诡异。 “看来你并不意外,我会用这个样子出现在你的面前。”主神挥了挥袖子,自以为大度地道,“你喜欢这个模子,我用这个模子和你见面,我也许会高兴些。” 主神有些惋惜地笑了笑:“只可惜你眼力太好了,这么快就分辨出来了。” “分辨你和他,不需要用眼睛。”谢云防皮笑肉不笑。 “我很好奇,游倚月到底有什么不同,所以我特意占用他的身体降临,毕竟,在某种程度上,他就是我的‘孩子’,我借用借用他的身体,也是应该的。不过看样子,我并没有找到答案。” “主神说笑了,你用什么样子出现,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毕竟我又不是没见过你本来的样子——” “你的本体不就是章……”谢云防平静道,看着主神阴鸷的表情,轻笑了笑,戏谑地改口:“克苏鲁神明吗?” 听见神明二字,主神的表情转阴为晴。 “现在的你,是你的本体亲临吗?”谢云防问。 主神挑眉:“当然。所以你不要抱有什么小心思哦,我的耐心已经随着游戏的结束而告罄了。” 谢云防笑了笑,主神虽然谎话连篇,但主神刚刚的话,却是实话,此时的祂再加上游倚月,比谢云防曾经见到的祂,都要强大许多。 谢云防问:“我与你签订了契约,现在任务完成,也到了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吧?” 主神笑了笑,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冰蓝色的眼眸里闪出晦暗不明的光:“契约?看来你真的全都想起来了。” “你是唯一一个被我封印了记忆,还能够自行将记忆找回的灵魂,你果然是我见过最有趣的灵魂。” 不过那又能怎样?他能封印一次,便能够封印第二次。 主神的唇角勾起了一抹邪异的弧度。 谢云防看着面前的主神,主神用他爱人的样子做出这样的表情,这让他感到厌恶,但谢云防并没有将自己的情绪流露出来,只是淡然道:“你用封印记忆的这种行为,算是作弊吧?” “如果我想不起我曾经的记忆,我自然想不起来契约的内容,我便只能在任务中轮回,一遍一遍消磨着自己的灵魂,直到——我彻底失去想起记忆的可能,那时候,说不定,我就真的成为你的‘员工’了。” 主神耸了耸肩:“随你怎么想,但裁判是我,我可没有在规则中加上这一条。” 谢云防挑眉:“你说得没错,所以我也没打算追究,如果你履行契约的话。” 主神颇有绅士风度地笑了笑,弹走了衣服上的灰:“我们签订契约的时候,你多少也能猜到些吧?我这可不是阴谋,非要说的话,也只能是是阳谋,这是你自愿的,不是吗?” “当然,”谢云防笑了笑,眼神锐利如刀:“事实证明,无论我是什么身份,游倚月都会爱上我,他感受到的爱,也都大于他的痛苦。” “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是我赢了,按照契约,你应当放游倚月自由了。” “自由,我实在不理解对你们来说,自由与否又有什么区别?”主神嗤笑一声,高高在上,“你是我不错的对手,可惜你还不够强,我没有看错灵魂,我和你定下的这个契约,是我玩过最有意思的游戏。” 祂自诩为神,掌握无数的世界线。 世界线于他而言,都只不过是游戏开展的场所而已。 祂继续道:“我已经很久没玩过这么有意思的游戏了,我很开心,作为奖励,我会按照我的契约,履行我的承诺。” 谢云防微笑地直视着主神,等待着主神把话说完,他等待这一天等待地太久了。 主神看着谢云防那双漆黑的眸子,心中莫名生出些不安,但这抹不安,很快被主神忽略。 这场游戏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谢云防已经没什么机会再翻盘了,祂又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主神定了定心神,轻笑了笑,祂要加速这场游戏的结束了,不知道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谢云防会不会后悔?后悔和祂签订这个契约,不然他们至少能够相守一个世界的。 主神随手一挥,这间小屋的门,变成了两扇。 谢云防的目光落在了那两扇门上。 主神颇有兴致地讲解道:“这两扇门通往了不同的世界,左边这一扇是你们重逢的世界,在这里你仍旧是你的鬼王,游倚月也依旧是游倚月,你们可以顺着原来的轨迹,上大学工作结婚,做任何你们想做的事情,我不会在干预游倚月的灵魂——游倚月作为我的‘孩子’,在你的帮助下,你们应该能相守很长时间。 ” “但我更建议你选择右边那扇门,因为那通向虚无空间中的深海,进入那里,你会成为我的左膀右臂,你的实力很强,我愿意为你的实力买单,游倚月会成为你的搭档,你们只要不断地完成任务,便能够永远地活下去。” “怎么样,都不错吧?”主神笑着询问道,“不过我建议你选择右边的门,毕竟成为我的员工后,你们几乎可以获得永生了,怎么样,是不是很诱人?” 谢云防缓缓起身,走到两扇门的面前,轻轻触碰,静静地感受着能量的波动,此时,主神并没有撒谎,这两扇门分别通往了他们重逢的世界和虚无空间中的深海。 “怎么……做不出来决定吗?”主神问,“我可以给你思考的时间,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 第177章 谢云防看着两扇门,又看看主神,似乎是想透过主神看出游倚月的心思,半晌,他莞尔:“放心,我做好决定了。” 主神好奇地看着谢云防。 “我选择左边的门。” 主神面露吃惊之色:“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 ” 谢云防笑了笑:“不用了。” “好吧。”主神咧嘴微笑,“那就如你所愿。” 主神最终还是没能得知游倚月有什么样的吸引力,祂化作他的样子,甚至祂也看了他的所有记忆,也一无所获,不过那又如何? 此时是时候结束这场游戏了,主神伸了个懒腰,缓缓从游倚月的身体中剥离。 游倚月一个趔趄,便要栽向地面——此时的他,已经恢复了自由,他的身体重新回到他的掌控之中了,但他还没来得及适应。 谢云防的速度很快,他飞快扶住游倚月,将游倚月公主抱在了怀里。 游倚月看着自己的爱人,长舒了一口气,他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回来。 此时,已经成功了一多半了。 谢云防温柔地笑了笑,他看着游倚月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然后轻轻吻了上去,尽管他和祂,都拥有冰蓝色的眼睛,但谢云防却是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两者不同。 被塞了一把狗粮的主神:…… “你们还走不走啊?” 谢云防亲吻完,抱着自己的爱人,缓缓走进了他选定的那扇门,在进入的那一瞬间,他和游倚月化作万千光晕,离开了这里。 他们会回到那个他们重逢的世界。 谢云防的唇角勾起一抹微笑。 * 主神此时也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他的样子是章鱼没错,但他的样子,却更像是一条畸变的章鱼。 祂的触手横七竖八的生长着,以违背几何法则的角度盘绕着,肉眼无法数尽,随意插在祂硕大的头颅之上——有种不可名状的恐惧。 这不应当是生物会有的样子。 但主神,却是对他的样子非常满意,他是克苏鲁之神,他理当是这个样子。 主神看着这扇门,祂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此时此刻,祂的心情好极了。 祂是神明,祂自然会遵守契约、信守承诺,可如果那人……又将这一切忘记了呢? 既然无人要求兑现,那祂自然没有承诺需要遵守。 他高高在上,端坐于他的深海,挥手连接上了谢云防和游倚月缩在的世界,他们手牵着手,相爱无比。 是啊,好一对神仙眷侣啊。 主神笑了笑,他的嘴角咧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大小,露出了森森的牙齿,作为主神,祂的能量无穷无尽,时间和空间都对祂不是界限,又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小的灵魂难倒? 他想起来失去的记忆又怎样? 祂让他再失去一次就好了。 主神熟练地操纵能量,他要再次剥夺谢云防的记忆,连同游倚月,他们会忘记刚刚发生的一切。 祂要让他们乖乖的在世界终老,祂会给予他们不幸,但又着给他们一点希望,不至于让他们死去,又不会让他们感受到真正的幸福。 祂要一点一点磨灭他们的灵魂,而他们的灵魂会成为神的养料。 这是他们的荣幸,主神想到。 就在此时,异变突然发生。 世界线内。 谢云防冲祂随意地摆了摆手,隔着世界与虚无,他唇角勾起了一抹微笑,与藏匿在虚无深海中的主神对话:“流失能量的感觉……怎么样?” 主神目眦欲裂:“你……你做了什么?” “你动了什么手脚?我的能量、我的能量怎么回事?怎么不受我控制了?” 谢云防给了祂轻蔑的一笑:“你的能量不是不受你的控制了,而是正在流失。” 主神慌张了起来,的确是这样的,祂的能量在疯狂地流失,他的体型再疯狂的缩水,就连他引以为傲的头脑和触手都不例外,这是怎么回事? 随着主神能量的流逝,他成千上万跟的触手也活跃了过来,在主神足够强大的时候,祂的触手自然俯首帖耳,但当主神失去祂引以为傲的能量之后,祂的触手便会根据自己的本能,寻找自己的出路。 主神疯狂地把逃跑的触手抓回,却是有更多的触手逃逸。 主神想要制止住他能量的流失,阻止触手的逃逸,却发现祂不仅无法制止,甚至都弄不清楚能量的去向。 此时此刻,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的主神神情癫狂,宛如疯魔。 透过世界,主神怒吼道:“谢云防!你到底做了什么?” 一定是他捣的鬼。 不光是他,说不定还有游倚月,他是祂的造物,他对祂更加了解。 “你有本事捣鬼,就没本事现身吗,你信不信就算我的能量流失,我也能把你的世界捣毁?”主神愤怒地威胁道。 谢云防轻笑了下,他的目光看向游倚月,游倚月微笑点了点头。 * 谢云防再一次踏入了虚无中的深海,只不过这一次,是他们主动的。 谢云防看着在地上打滚的主神,主神的大脑变得缩水了,但身体所占据的面积却是更大了,他的躯体瘫软在地上,他的触手正在竭尽所能地逃逸,主神似乎要被撕裂了,如果撕裂,那么祂将被撕裂成无数的碎片。 此时的主神——也许用章鱼来称呼更为合适,而且是一只硕大的,即将成为碎片的章鱼。 此刻,攻守易型。 谢云防俯视着主神,主神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你现在很痛苦吗?” 谢云防微笑道:“我的爱人因为你承受的痛苦,可比你多了千百倍呢。” 章鱼的眼睛瞪得几乎要爆裂:“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谢云防轻笑了笑,戏谑地笑了笑:“事情就从最开始讲起吧。” “我和小游,在h县不是相遇,而是重逢——我和他最初是在数万年前,那时,我还活着,他当然也活着。” “我和他自幼相识,一起长大,只不过,在物资匮乏的年代,我们和我们的族人,最重要的目标是活下去,而且当时……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只觉得彼此是自己最重要的人,我愿意为他而死,他也愿意为我而死。” “直到,我真的死了。” “原始社会,每天都在死人,我的死稍稍掀起了一点风浪,但很快便平息了,一切照旧,只有小游走不出来,他忘不了我。” “我死后,他明白了爱是什么东西,同样也明白了痛苦是什么东西。” 谢云防缓缓道:“那时,你便被他吸引了吧?” 主神阴鸷道:“那你说说,他是用什么吸引到我的?” “爱与痛苦。”谢云防淡淡道。 “我死后,游倚月再爱与痛苦中挣扎了许久,而我以灵魂的形式陪伴再游倚月的身边,小游渐渐地发现了我的存在,我们本能够继续相守下去,直到意外再次发生。” “那次意外,也是你动的手脚。” “小游为了救我的灵魂,牺牲了自己——此时此刻,小游的爱与痛苦达到了顶峰,他爱我,所以愿意为了我去死,他痛苦,因为他看到了他死后的事情。” “你能感知到游倚月的一切,但游倚月直到死的那一刻才知道你的存在。” “他知道,他死了,便是离开这个世界了,他不能成为和我一样的存在。”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谢云防反自问自答,“后来,我想明白了。” “你是‘神’,你通过系统来操控不同的世界线,你拥有强大的能量,就连时间和空间对你来说都不是界限——但你渐渐意识到,你虽然掌握了越来越多的世界线,但你也渐渐地变得愈发无聊了起来。” “你的阈值变得高了起来,已经很少有东西能够吸引你了。” “忽然有一天,你在其中一条世界线,听见了女娲造人的传说,你受到了启发,于是你也在不同的世界线中投放了不同的造物。” “你刚刚称小游是你的‘孩子?你可真是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根本创造不出灵魂,你制作出来的那些充其量是你的造物而已。” “小游是独一无二的。” “起初,你对造物们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造物们仿佛是你的缩影,它们无一例外地变得膨胀和狂妄,它们会不择手段地疯狂成长,当权力与欲望到达终点的时候,也是它们死亡的时候。” “它们所经历的,全部会回馈在你的身上,但渐渐地,你也对你那些造物的兴趣也失去了兴趣,就当你打算放弃你的造物的时候……你发现了游倚月。” “他竟然产生了真正的感情,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就像……一个真正的灵魂一样,而不是没有灵魂的造物,爱与痛苦,同样是你从未感觉过的东西,你对你的造物重新倾注了兴趣。” “你将游倚月留下的同时,创造了更多的造物,你想要从其中找到更多的乐趣,但显然,除了游倚月外——你的其他造物,仍旧只是没有灵魂的劣质品。” 第178章 “你对爱和痛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你开始了你的实验,你将游倚月一次又一次地投入到了不同的世界线中,渐渐地,你也找到了让游倚月产生足够多感情的办法。” “你一次一次加重游倚月所经历的磨难,游倚月回馈的便是一次又一次的痛苦,这便是游倚月所有痛苦的来源。” “高岭之花为什么会跌落神坛?那是因为你的存在。”谢云防一字一顿,冷冷地看着地上的生物。 主神在地上阴暗爬行:“几万年的时间,已经足够我对游倚月失去兴趣了,他的灵魂快被我玩坏了,我现在,只恨当时没有杀死这个造物。” 谢云防看着主神的小动作,唇角轻微勾起,继续讲述道:“直到我又出现了。” “小游在这数万年来被不停地投放,竟是又回到了最开始的世界,而我找到了他,我的出现,让游倚月再次产生了爱。” “对你来说,这很神奇,毕竟这几万年,游倚月只产生过痛苦。” 谢云防微微笑了笑,他想他的爱人了,不过这一切马上就能够结束了。 他继续讲述道:“你的本意是想通过杀死我,再次给小游增加磨难,却是没想到我竟然受到了世界意志的保护,你动我并不容易。” “但小游不同,你可以操纵小游的命运,于是你轻易地放弃了从我身上着手的想法。” “却是没想到,我发现了你的存在,还主动和你签订契约,这正中你的下怀。” “你觉得这是一场非常有意思的游戏,于是你同意和我签订了契约——只要我完成任务了,你就放小游自由。” “当然,你并不想让我完成任务,你只是高高在上地想要玩一场会赢的游戏而已,我每次匹配到短命且变态的攻一身份,也都是因为此。” “但是我在赌,我赌我能赢。” “而我,赢了”谢云防微微笑了笑。 地上的一滩主神发出愤怒的嘶鸣:“你一个卑微的蝼蚁,一个小小世界的灵魂……你竟然敢、你竟然敢如此戏弄于我!” “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一定不会放过你!” 谢云防并不恼怒,唇角依旧笑着,声音不疾不徐:“我就当你是在夸赞我了,毕竟能够打败前任主神,这是我的荣耀。” 主神想要攻击谢云防,却是被谢云防轻松化解——最开始的谢云防已经强大到被主神当做对手,此时的谢云防,已经强大到主神不可思议的地步。 “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谢云防微笑,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你以为我只失去了一次失去记忆吗? ” “你以为刚刚是我第一次与你谈判吗? ” 主神的眼中闪过不可置信。 “你能利用时间和空间,我同样可以——你封印一次我的记忆,我便会把你拉回我与你签订契约的时候,你以为那是开始,我却已经不知道和你谈判过多少回了。” “我去过的小世界,远比你想象的多,而我去每去小世界,都有很大概率得到那个小世界的认可,也就是世界意志的支持。” “世界意志们不满你这个肆意妄为的主神很久了。” 谢云防微笑道:“封印我的记忆并不容易,即使是你也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你的能量同样也就转移到了我的身上,你封印我一次,你的能量就转移一次,但你根本感受不到——毕竟你的能量还受你的控制,只不过在我身上而已。” “但在刚刚,我把你封印在我身上的能量全部吸收了,不仅如此,我还可以通过这些能量,继续吸收你身上的能量,怎么样,能量流失的感觉如何啊?” 主神的喉咙里发出嗡嗡的声音,像是远古的哀鸣,祂咬牙切齿道:“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你是不是高兴地太早了?” “就算你夺取了我的能量又能怎样?我还是主神,我还拥有着所有世界的权限,只要我想,我随时都能让世界——包括你,一起给我陪葬。” “我是宇宙的主宰,是万千世界的主神。我活不下去,那宇宙也没有必要存在了。” 谢云防意外地笑了笑:“你啊你,你以为我和你讲这个故事,是因为我想让你不留遗憾的去死吗?” “你在拖延时间,我也在啊,你不如看看——你还有没有系统的权限,你看看你还能不能联通上一个世界?” 主神不可置信,祂本就扭曲的面庞更加扭曲:“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但正如谢云防所说,他已经失去了系统的权限,他无法再联通上哪怕一个世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主神的疯狂,加速了他触手的逃逸,此时此刻的祂,能量已经过度流失,祂甚至都无法阻拦触手的逃逸了。 每一条触手逃逸,祂庞大的身体都会缺少一块碎片。 “啊啊啊!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你难道不奇怪,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来见你吗?”谢云防反问,“你难道就不好奇游倚月去哪了吗,他和111号可就在虚无空间呢。” 主神倏地一惊。 “你把111号留在我的身边,你想监视我,我便让你监视,但我让你看到的,都是我想要你看到的,111号的表现也很好,它成功的瞒过了你,在之后,我和我的爱人一定会重用他的。” 谢云防微笑地说着:“现在这个时间,我的爱人应该已经快成功了。” 话音刚落,虚无空间的大门缓缓打开,走出来的人,正是游倚月。 游倚月似乎和刚刚不太一样了,他长高了一些,更美了一些。 此时的他,已经可以称之为青年了,乌黑的头发长至腰间,冰蓝色的眼眸宛如星辰,美得不可言语。 谢云防伸出了右手,游倚月微微一笑,郑重地把手覆了上去,两人的掌心相触,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他们俯视着地上的主神。 “小偷、两个小偷。”祂无能地嘶吼着,“一个偷走了我的能量,一个偷走了我的权限,你们……” 祂已经无法忍受了,祂崩溃的速度在加剧,祂看着祂的触手疯狂逃逸,甚至想到了把触手抓回来吃掉的办法,这在一定程度上补充了祂的能量,但这只会增加触手的恐惧,甚至触手也反过来吃祂了。 祂发出痛苦的哀鸣。 * 谢云防挡住了游倚月的视线,他在游倚月的耳边,低声道:“太脏了,别看。” 游倚月的耳尖微红,他轻轻笑了笑,这一笑像是真正的神明,他乖巧地点了点头:“好,我不看。” “看我就好。”谢云防道。 游倚月的脸微微泛红了,应道:“好。” 深海本就是主神的能量所汇聚,此时的深海已然不复存在,只剩下虚无——不知过了多久,地上的那一滩章鱼也终于恢复了平静,它已经被撕裂成数不清的碎片了。 祂死掉了,只有触手还在无止境的进食。 谢云防转身,轻轻挥手。 祂的残骸,以及幸存下来触手,都化作了灰尘——祂死得不能再死了,所谓主神,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虚无空间恢复了平静。 一切尘埃落定。 他们赢了。 * 两人紧紧相握,从虚无空间中观察整个宇宙,广阔如星海,灿烂若银河,无数世界交相辉映,璀璨炫目,他们按照自己的轨迹运行,他们生生不息、永不停歇。 谢云防牵着游倚月的手,两个自由的灵魂,相视一笑,经历过三千风雪,他们回到了万家灯火,那个最初的地方,那个他们相遇,又无数次重逢的世界。 他终于把他的爱人拐回家了。 他们将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正文完-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