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节 《沈总勿扰,谢小姐要二嫁了》作者:阿嘿嘿 简介: 谢时暖决定结束和沈牧野的关系。 人前,他们是互看不顺眼的寡嫂和小叔子。 人后,他无数次恶劣地强迫她叫他五弟。 三年不为人知的纠缠,危险又上头。 而现在,他要订婚了。 第1章 验孕 等待验孕结果的十五分钟宛如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十五分钟后,谢时暖没等来第二条杠。 老天保佑,悬崖边上勒住了马。 她站起身将验孕棒和包装用纸巾裹住,塞进包包夹层。 做完这一切,她长出了一口气。 沈牧野出差半月,归来状态惊人。 一整天床没下饭也没怎么吃,谢时暖醒了睡睡了醒,浑浑噩噩间点开手机,发现距离弄破那次,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了。 她翻遍了整间房也没找到避孕药,只能下楼去买,一出药店就吞了下去,不知来不来得及。 如果怀了怎么办?这个问题令她整整一个月坐立难安。 按理说沈叙白去世已有三年,再有新感情也没什么。 但……她的新感情会允许她生下来吗? 答案当然是不会。 他们的关系已经够乱了,再搞出人命,那真要天下大乱了。 沈牧野只是为了报复她而已,不会把自己折腾进去。 谢时暖拧开水龙头洗手,越洗越用力,手都洗红了,洗手池里蓄出半池水,隐约映照出她的脸,苍白,消瘦,神经兮兮。 太难看了。 她抬起头,沈家老宅的洗手间宽敞明亮富丽堂皇,硕大的镜子里是她疲惫不堪的脸。 三年了,什么时候是个头? 谢时暖定了定神,重新调整好表情,今天老宅办家宴,一屋子亲朋好友,她不能耽搁太久。 出了门,她深呼吸了一下,向一楼宴会厅走去。 沈家的家宴每季至少一次,沈老爷子爱热闹重家庭,大儿子去世后他更加紧张家人,是以连她这个不受欢迎的人也得到场。 如果她的丈夫还活着,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会的,一定会不同,如果他能活这么久,他们就不会结婚,那么…… “啊!” 一只手从身后环住了谢时暖的腰,另一只捂住了嘴,一个坚实的胸膛瞬间贴上她的后背,淡淡的冷杉香气接着就绕到了鼻尖,谢时暖一愣,便被拖入了走廊旁的某个房间。 男人将她压在门上,恶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大嫂,我好想你。” “沈牧野!” “这是老宅,该叫五弟。” “你也知道这是老宅!你就是这么对长辈的吗?” 沈牧野在黑暗中冷笑:“小我两岁的长辈?你现在这副样子哪里像长辈?” 说着,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谢时暖浑身一个激灵,溢出一声呜咽。 “谢时暖,别恶心我。” “到底谁恶心谁?!” 房间里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沈牧野背着光,谢时暖只能看到他的轮廓,硬硬的头发支棱着,西装拉出诡异的形状,他应该心情不大好。 谢时暖缓了口气:“五弟,你先放开我。” 她依言叫了五弟却没能讨好对方,沈牧野攥着她手腕的力度又加重了,他甚至用空闲的那只手举起了一个东西。 “这是什么,大嫂?” 谢时暖转眸,月光下看不大清楚,但形状一目了然,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见她不说话,沈牧野笑道:“验孕棒,大嫂,要给老沈家开枝散叶了吗?” “沈牧野!!!” “诶,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门外,很近的地方,四弟妹的声音响了起来,谢时暖的脸唰地白了。 沈牧野迅速将她搂进怀中,身体一转,背靠在门上。 “没啊,什么声音?” “好像有人叫五弟的名字。” “他现在是金诚集团的董事长兼总裁,今天要来叫他名字的人多了去了,有什么奇怪的。” “不是,我是……算了,可能听岔了,走吧。” 脚步声重新响起,很快安静下来。 谢时暖被沈牧野死死按在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跳得很快,显然也很紧张。 所以,相比嘴上的嚣张,还是身体诚实,他是担心暴露的。 谢时暖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她听见自己不耐烦道:“她们走了,可以放我出去了吗?” 沈牧野慢慢回过头,这回他迎着月光,谢时暖看清了他晶亮的眸子。 “验出什么了?” “你想我验出什么?” 男人心跳又快了起来,谢时暖不等他开口又道:“没有,没有怀孕,你放心。” “你觉得我不想你怀孕?” 谢时暖闭上眼睛片刻又睁开,她看向沈牧野,语气平静:“这个问题有意义吗,你娶得了我吗沈总,还是五弟?” 五弟沉默了须臾,笑道:“大嫂说的对。” 谢时暖胸口一滞,推开男人道:“今天是家宴,给你爸一个面子,咱们谁都别恶心谁了。” 说完,她转动门把手拉开了门。 走廊空无一人,她趁机走了出来,疾步走下楼梯,宴会的气氛扑面而来。 沈家老二沈清湘一见她就热情地搂过胳膊,嘴里不停:“跑哪去了,待会儿你得配合我,我必须要从那丫头手里扳回一局,不然我雀神的名号就没了!” “成,我尽量。” 麻将桌上都是亲戚,见沈清湘拉来了谢时暖,三弟妹先笑:“好了,可算找来帮手了。” 谢时暖赶忙坐下开始摸牌,耳边听她们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要我说,陆家怎么可能跟咱们沈家争嘛,我就只能劝她看开咯,毕竟五弟做得是有点过分,那块地抢的有点不地道。” “生意场上哪有地道不地道的,你没看老爷子半句话没说。” “老爷子当然不说话,金诚集团这几年在五弟手里发展得多漂亮,外头谁不说小沈总青出于蓝胜于蓝啊,我当年就说牧野比叙白更合适做接班人!” 三弟妹嘴快,沈清湘手肘戳了她一下她才反应过来,忙道:“来来,三筒。” 谢时暖仍旧微笑,她心思不在牌上而在客厅,沈牧野是在她们打了第二圈下来的,一下来就成了众人的焦点。 言谈间,她隐约听到两个字。 订婚。 她直觉这词应该跟沈牧野有关系,是以,打得越发心不在焉。 “大嫂,你这……给牌给得也太直接了吧。”三弟妹摇着头,“二姐,这样输我可不服啊!” 谢时暖回过神,笑道:“抱歉,不是给牌,就是有点累。” “伯母的病还是没起色吗?要我说啊不如换家医院……” 叮叮叮,三弟妹的声音被敲杯子的声音毫不留情地打断,众人齐齐回头。 四弟妹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只玻璃杯,用来敲玻璃杯的东西有点眼熟。 “各位,我有大发现。”她神秘兮兮道,“我在楼上捡到了一根验孕棒。” 第2章 订婚 谢时暖的第一反应是摸包,但身边好几双眼睛,她生生忍住了。 她捏着麻将牌,指尖发冷。 三弟妹挑眉,嗓音高了八度:“验孕棒?这有什么稀奇啊,就是谁怀孕了呗,一屋子女人呢。” 四弟妹晃着验孕棒,悉心讲解。 “三嫂,这玩意丢在楼上走廊的角落,今晚的客人谁没事往楼上跑啊,下面又不是没有盥洗室,而且吧,楼上那间隐蔽得很,一般阿姨不会带客人去那里。” “所以呢?”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节 “所以肯定是家里人啊。” 家里人的范围就很小了,沈家兄弟姐妹五人,老大去世只剩四个,三男一女,今天在场的只有一女沈清湘,外加老三和老四的媳妇,以及,寡妇谢时暖。 怀孕是件好事,可按照四弟妹的说法,偷偷摸摸的,不像好事。 气氛瞬间凝固。 沈清湘最先道:“别看我,我规矩严,不做措施通通滚蛋。” 谢时暖觉得自己也该说点什么,可扯动嘴角挤不出一个字,心跳得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她想,完了。 如果被发现该怎么解释? 沈老爷子倒不会阻止她再嫁,但总得有个名字应付出去,实在不行就找小刘吧,反正他帮她也不止一回了。 正在她绞尽脑汁的功夫,牌桌上有人举手投降。 三弟妹又羞又恼:“好了好了是我了啦,四弟妹,多大点事你还跑来说,多尴尬啊!” 四弟妹非常失望:“是你的有什么不好说的?” “我家已经三个了,马上要封肚的,这个肯定是不要了,说不说的没意义。” 牌桌再次恢复了平静,四弟妹坐在三弟妹旁边给她支招。 “打这个!诶,我过来时听到说五弟要订婚了。” 啪! 麻将掉在桌上,谢时暖捡起来,可惜道:“又没摸到想要的。” “你今天运气是不行。”三弟妹道,“你没听错,是要订婚,陈老的孙女,比五弟小三岁,终于回国了,跟五弟也算是患难见真情,四年前的车祸,就是她在m国守了五弟一个月,老爷子对她很满意。” “就是她啊,那上个月老爷子非让五弟去谈度假村项目该不会……。” 三弟妹看了看牌,喜上眉梢:“对,就为了让他们去二人世界,估计玩得挺好,今天就要正式宣布了。” 哦,原来出差半月不是谈生意而是二人世界,谢时暖专心看着牌,她什么都没有想。 “这下沈家兄弟姐妹几个就只剩你了啊二姐。” 二姐下巴一抬:“清一色,胡了!” 谢时暖蹭地站起,笑道:“清湘,我想起有份文件要赶紧处理一下,你们先玩!” 三弟妹牌做到一半就输了,又见谢时暖帮完人就跑,当即就不高兴了。 “大嫂一个小秘书天天弄得比总统还忙,是不是不想跟我们玩。” 四弟妹小嘴一抿:“谁知道当初大哥是发了什么疯非要娶她,闹得家里天翻地覆,结果这丧门星娶过来不到一个月,大哥就查出病来了,要我说,这姓谢的就是克沈家,公公真是倒霉,年轻时被老谢坑,年纪大了,又要被小谢害死儿子,哦,还有个植物人的妈一个月十万的治疗费靠咱们沈家吧。” “那点钱倒不算什么,大哥随便给她留点什么就够她们母女吃一辈子了,别说,我挺佩服她,一年不到的婚姻换来个沈家长媳的头衔,公公再烦她,对外也得兜着,她要是再嫁,沈家还得给点表示,你瞧这算盘打的,咱们比不了。” 沈清湘听她们越说越不像话眉头一皱。 “四嫂对我大哥的评价要不要去老爷子面前重复一遍?” 说话的男人语气不善,众人惊讶回眸,见沈牧野斜倚在一个矮柜上,他嘴角挂着一抹笑,但没人觉得他真在笑。 谢时暖找了个偏僻无人的角落坐下,她的验孕棒安安稳稳躺在包包里,沈牧野不知道什么时候塞回来的,她揉着额角,将一屋子的嬉闹甩在后头,但甩不掉心烦。 她想起四年前的那个夜晚,本有好转的母亲突然转危,医院连下了三张病危通知书,她急得团团转,一通电话拨给了出差m国的沈牧野,接电话的却是他的助理,助理说他出了车祸正在抢救。 很难形容那时的感受,晴天霹雳和痛彻心扉都不准确,她坐在医院冰冷刺骨的走廊上发抖,直到沈大公子沈叙白出现。 重逢是在沈叙白的病床前,谢时暖是妻子,沈牧野是弟弟,周围是医生和亲友,他们遥遥相望,熟悉又陌生。 无论如何都是她背叛在先,沈牧野该恨她,被他折磨三年,是她活该。 好在,终于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男人的脚步声谢时暖总能第一时间分辨,她不等他走近便回头,沈牧野穿西装如非必要不会系领带,现下就没系,领口又松了两颗扣子,那股子不羁的味道很衬他永远不服帖的头发。 谢时暖冲他笑了一下:“五弟,我听说了,恭喜。” 沈牧野脚步一顿,停在离她半米远的地方,他们同在廊前,廊外是院子,有花有树有灯火,这灯火和里面的灯火交相辉映,却给沈牧野俊朗的五官蒙上阴影。 “恭喜什么?” “我听你三嫂说你要订婚了,陈老的孙女,四年前与你共患难的陈小姐,蛮好的。” 沈牧野锐利的双眸盯着她:“她确实很好,至少不会把我扔在异国他乡自生自灭。” 谢时暖心头一酸,面上仍是微笑:“早日安定,叙白也就安心了。” 言罢,她故作轻松地起身,不料这藤椅不知哪里勾住了她的裙角,她站起来一瞬又坐了下去,姿态狼狈。 真是不妙,这样会很输阵的,谢时暖解裙角的手打着颤,她吸了口气,默念稳住,然后,就被沈牧野堵在了椅子上。 男人双臂拢在她身侧,一片阴影就此覆盖下来,沈牧野居高临下地望住她,眼底是涌动的怒火。 “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大哥安心?你嫁他不过就是仗着他的好心图他的钱,他为了你几乎拿命去搏,你呢?”沈牧野顿了顿,扯出一抹极为轻蔑的笑,“你在他死后不到一个月就爬上了我的床,你说,沈叙白的骨灰盒还压不压得住?” 谢时暖只觉脑中一根弦铮的一声断了,她下意识地挥出手,下一秒就被沈牧野毫不费力地接住,他攥着她的手,冷笑道:“大嫂倒是说说我哪里说错了?” 谢时暖咬着唇,胸口不住起伏,她看着沈牧野那张好看到有些不讲理的脸,觉得他像个严酷的判官,轻轻松松就能把她的心肝脾肺肾挖出来称量。 半晌,谢时暖垂眸,她幽幽叹了声:“你说得没错,我没资格与你们沈家人牵扯,所以,沈牧野……” 再抬眸时,她已然平静如水。 “我们……结束吧。” 第3章 你敢 “有本事再说一遍?” “我说,从今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五弟。” 谢时暖加重了五弟的这两个字,力图将分界线划得清楚明白,男人的目光凶狠,她不闪不避。 “好好对陈小姐,去过正常日子吧。” 该说的说完,谢时暖想走,可用尽了力气也挣不开沈牧野的手,男人越攥越紧。 “大嫂!” 沈清湘的突然出现打乱了僵持,沈牧野骤然松了手,谢时暖逃似地快步绕到他身后一把抓住了沈清湘。 “找我有事?” 沈清湘这才察觉气氛不太对,她结巴道:“里面……里面开席了,我来叫你。” 沈家老宅的宴客厅足够大,直系亲属和重要朋友可以坐在一桌,作为不受欢迎的边缘人士,谢时暖的座位排在最末,她很满意这个位置,全程埋头苦吃。 席间,果如三弟妹所说宣布了订婚的消息。 沈德昌欣慰地看着沈牧野道:“我和你陈爷爷都觉得尽快,日子你们定,但最迟不超过三个月,你今年二十九了不小了,早点收心!” 沈牧野笑道:“二姐还自由着呢,您怎么反倒催我。” 提起这个沈德昌就来气,他满是皱纹的眼睛扫过餐桌,定在最末的位置。 “你以为我没催她?我天天催,结果就是,这丫头躲到那里去了!” 众人顺着老爷子不满的眼神看过去,沈清湘躲无可躲探出了头,哭丧着脸道:“爸,你努力的孩子那么多,看看三弟,五年生仨!就别指望我了嘛!” 沈德昌重重放下筷子:“不像话,你三弟是三弟,你是你!” “好好好!”沈清湘眼珠子一转,抱住了隔壁的谢时暖,“那我宣布我出柜了,我要跟大嫂在一起!” “噗!”三弟妹笑出声,“你愿意,大嫂未必愿意啊,人家再婚也得找个好男人啊,跟你这个渣女混什么!” 三弟睨了一眼沈德昌的脸色,拉了拉妻子的袖子。 “好了好了,德昌,清湘爱玩就由她玩嘛,好容易一家人聚会说这些干什么,都怪牧野!” 沈德昌的第三任太太薛南燕出来打圆场,她生得富态,圆脸圆眼睛,笑起来很和蔼,她于是和蔼地看向谢时暖。 “清湘倒是提醒我了,时暖,叙白走了三年了,我和德昌都支持你朝前看。”她顿了顿,和蔼更甚,“前两天听陈太太说遇见你约会了,这就很好嘛。” 谢时暖头皮一紧,原来那天若有似无的目光不是自己的错觉,是真碰见了熟人,薛南燕话讲得古怪,她一时想不到怎么接。 沈牧野倒是接得快:“妈说得对,我也支持,我想大哥肯定也支持。” 他说完眨了眨眼,当真是一个健康爽朗的好弟弟,只有谢时暖从他眼里看出十足的恶毒。 谢时暖不得不奋力挤出微笑,顺便,扯了扯沈清湘。 沈清湘心领神会:“好了好了,身边没男人不给上桌吃饭还是怎么的,燕姨,牧野确实男大不中留!你们还是好好讨论订婚的事吧!” 话题终于被抛了回去,谢时暖松下一口气,她倒是不在乎沈家人的揶揄,她只是不想往上座看,因为沈牧野就坐在沈德昌旁边。 他们在谈订婚和陈小姐,偶有几句飘来伴着沈牧野温柔的语调乖巧的神色,比之刚刚谈论她时,天差地别。 好了,她很知道沈牧野有多恨她了,不必时时刻刻都叫她看见了。 “时暖,刚说那个约会,不会是我给你安排的相亲吧?” 沈清湘私底下一般叫她的名字,除却亲戚关系,两人算得上是私交不错的朋友。 “除了这个还能是哪个,小姐,拜托你靠点谱,人家比我小三岁。” “啧,保守了不是,男人就得找小三岁的,我这是为你以后的幸福着想。” 谢时暖毫不犹豫夹起一粒龙井虾仁塞进她嘴里,堵住沈清湘的男人经。 沈清湘翻了个白眼,把虾吞了下去,然后道:“那成,下次介绍比你大的。” “不用介绍了,我没兴趣。” 沈清湘见她又露出那副郁郁寡欢的神色,便道:“你整天不是工作就是去医院看伯母,日子过得比古时候的寡妇还寡,你才二十七又不是七十二,时暖,你就真打算这么一辈子?” “……” “是时候往前看了,我说一句真心话。”她压低了声音,“沈家以后肯定是牧野当家,他是大哥一手带大的,感情很深,老爷子对你有意见,他对你的意见肯定也不小,刚才你们俩就是为了大哥在吵架吧?” 倒也不能说不是,谢时暖点了头。 “这就是了,你不嫁人那就是沈家的媳妇,家宴必须来,来了就得在他们眼前晃,依牧野的性格……你晃久了真不好说他能干什么。” 谢时暖不由感慨,沈清湘不愧是沈牧野的二姐,对他有一定认识,只是这认识还不够深刻,事实上,她还没开始晃,沈牧野就已经干什么了,还干了三年。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3节 但她的话她还是听进去了。 家宴结束时刚过九点半,谢时暖明天还得早起上班不预备留宿,道别完就急着赶去车库。 车库里停着一排豪车,她十几万的绿牌电车躺在里面十分瞩目,像是误入大观园的刘姥姥,一找就找到了。 明天总公司要空降一位新总裁什么信息都没给,秘书部如临大敌,谢时暖肩头夹着手机一边走一边摸钥匙。 “小何,你别急,再找找,实在找不到我这边有备份,待会儿发你。” 小何在电话那头千恩万谢,谢时暖嗯嗯着摸出了钥匙,还没摁下开锁,肩头的电话就被拿走了。 沈牧野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他看也不看就摁断了电话。 “怎么不开我给你的车。” “我的月薪和职业不适合开布加迪。”谢时暖伸出手,“手机还我。” 沈牧野的回答是将她的手机放进自己的口袋,然后转身坐进黑色的定制迈巴赫,这是他常用的座驾之一。 谢时暖看着那敞开的车门,以及车门旁候着的特助孙恒,心里一阵烦躁。 男人一如既往的霸道,拿她的话当空气。 谢时暖笔直地站在车门前道:“沈牧野,我想不需要我提醒你车库里有监控,你我同乘一辆车被发现的话,明天你爸妈就得三堂会审。” 沈牧野把玩着她的手机,头都懒得扭。 “你要是不听话,今晚我就让他们二老三堂会审。”言罢,他摇了摇手机,屏幕上是联系人页面,沈德昌的大名赫然在列。 “你敢?!” “呵,我不敢?” 空气中弥漫着焦灼。 十秒钟后,谢时暖认输。 她不确定他敢不敢,但她是真的不敢赌。 第4章 嫌脏 车子驶上公路时,沈牧野才开口。 “约会怎么回事?” “你二姐安排的相亲。” “以后别去了。” 谢时暖觉得好笑,于是她笑道:“我为什么不去,你爸妈都让我朝前看了。” 街边霓虹晕染在沈牧野的侧脸上,染出光怪陆离的阴冷:“我不让。” “你有什么资格不让,三年了,你不腻吗?” “不腻。” 说着,他转过头,眼底尽是嘲弄。 “在我玩够以前你休想离开。” 他可以订婚可以二人世界,但她得留在原地,随时等候他的惩罚。 沈牧野从来就不是一个爱讲道理的人,在他还喜欢她时就这样,追人的手法简单粗暴,连表白听着都像威胁,谢时暖一边吐槽一边忍不住的心动。 那时候没想过,爱有一天会变成恨。 “那陈小姐怎么办?” 沈牧野像是才想起来,他不太自然道:“提她做什么,你们不一样。” 嗯,不一样,她是地上受宠的准未婚妻,她是地下见不得光的隐秘情人。 谢时暖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握成拳,她自问还算平静道:“被你折磨是我活该,但我不当小三。” 沈牧野听笑了:“凭你,当小三?” 哦,是她用词错误,她连隐秘情人都算不上,在沈牧野眼里,她至多是个暖床工具。 谢时暖终于感觉到眼眶的热意,她不想示弱,赶紧别开脸。 “如果你非要这么玩下去,那就一辈子别结婚。” 沈牧野闻言挑了眉:“大嫂的意思是……会跟我玩一辈子?” 谢时暖哑然,半晌,她吸了下鼻子道:“不论如何,我不跟别的女人共享男人。” “嫌脏?” 沈牧野说着攥住她的下巴,他毫不怜惜地将她的脸掰过来,嘴角挂着残忍的笑,谢时暖的火气和眼泪几乎是同时爆发。 她一字一句道:“对,嫌脏!” 沈牧野慢慢敛了笑,手下却愈发地用力,谢时暖觉得下巴都要被捏碎了,但这是原则问题,她不能屈服,只能死死盯住男人。 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漫过了沈牧野的手指,滚烫又缠绵,浇灭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停车!” 车子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公园旁,这是远离市区的小公园,入夜了路上几无人烟,车一停,孙特助和司机就下了车并关好了门,他们默契地往前走了数米,职业素养非常可靠。 车中没多久便溢出声响,是女人压抑的闷哼。 三年来,谢时暖在这种事上一贯是顺从的,或者说是异常的顺从,她带着一股决绝极力配合,但今晚她没有。 她近乎疯狂地挣扎和踢打,车内空间有限,普通女人的力气又不比男人,但没关系,鱼死网破也行。 最终还是不成,谢时暖只能咬死了唇,任沈牧野哄也罢,威胁也罢,就是不发声。 “你摆这副样子给谁看!现在装起纯情少女了?” 言罢,他猛地一动,换来谢时暖压抑不住的一声叹息。 实在太难了,生理的感受不是单靠意志就能尽数压住,血从谢时暖的唇齿间溢出,她绝望地闭上眼,终于不再挣扎。 沈牧野却停了。 他望着她染血的唇,倾身吻了上去。 那吻很轻,一点一点拭去涌出来的血珠子,生怕弄疼了她似的,很像很久很久以前的沈牧野。 她忍不住睁开眼,抚上沈牧野紧皱的眉头,然后看见他略带懵然的眼。 好久不见这样的他了,有那么一瞬间,谢时暖觉得时光又倒回到了五年前,她克制不住的放缓了语气:“沈牧野,放过我好不好,也放过你自己。” 沈牧野的懵然一瞬即逝,他咬牙切齿:“想得美!” 最后是怎么回的家,谢时暖不记得了。 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沈牧野当然不会睡在她身边,三年来的大部分时间里,他来去匆匆。 身上被处理过倒是很清爽,她走出门,孙姐立刻迎上来帮忙,果然,沈牧野没把她送回二环外她自己的出租屋,而是这套他硬塞给她的大平层。 地段很好,格局也棒,距离她上班的地方很近,临江府,名字也算大气,因此房价昂贵,安保严密,私密性极强,符合沈牧野的身份。 “昨天沈先生心情不好,送你回来后在客厅抽了好几根烟。”孙姐絮叨着,“我就劝他少抽些,小姐你不喜欢。” 孙姐是孙恒的亲戚,但显然孙恒没跟她说明沈牧野与她的关系,她总以为他们是一对真心实意的恋人。 “先生还是听小姐的,很快把烟熄了。” 谢时暖喝粥的手顿了下,他还会听她的?别开玩笑了。 她舀起一勺白粥放进嘴里,觉得今天的粥属实熬得不错。 通勤时间缩短,谢时暖提前抵达了公司,小何跟她前后脚,一见她就哀嚎:“时暖姐,我等你的备份等到凌晨两点半!” “抱歉,昨晚太忙没来得及发,不过我已经把文件弄好了。” 谢时暖将文件递给小何,收获一个大大的拥抱:“就知道时暖姐最好啦!我敢肯定你今天绝对要升职!” “怎么,有消息?” 谢时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小何赶紧凑上来神秘兮兮道:“听说今天新总裁来就会宣布老赵调职,他估计是要去集团总部了,咱们秘书处除了他就你的资历最亮眼了,他要是走了肯定是你啊!” “你连新总裁是谁都没打听出来,还能打听到任命?”谢时暖摇头笑,“好好工作吧何小姐,一堆活儿呢。” 然而,新总裁的降临依旧让整个秘书部都心思浮动,小何和同事们密切关注着公司大群的动向,时不时传递一些让人更心思浮动的话:“哎呀,新总裁到了,这图也太远了吧根本看不清,真没用,光会叫好帅!” 谢时暖手里三个项目并行,键盘敲得哗哗响也挡不住热烈的气氛,直到老赵从办公室出来,拍着手催道:“走走走,新总裁马上就要上来了,出去迎接!” 她们被排成两排站在宽敞明亮的总裁办公室前做迎宾状。 谢时暖微垂着头,心里想的却是接下来半年的治疗费,又到日子了,沈叙白给的钱几次病危就耗去大半,光靠存钱果真是不行,她还是得想办法开源。 不多时,一群人的脚步声响起,皮鞋踩在大理石地砖上发出的声音由远及近,不等谢时暖辨识出来,那股熟悉的冷杉味就侵袭到鼻尖。 老赵热烈欢迎:“沈总,秘书部全体员工欢迎您的到来!” 言罢,他带头鼓掌,谢时暖机械地跟着拍,不得不望向沈牧野。 沈牧野没回应老赵更没搭理她,他扭脸看向另一边:“晓玉,觉得怎么样?” 谢时暖这才发现他身边还站着个年轻女孩,身形被他挡了一大半,只露出纤细的腿和长发。 “很好呀,牧野哥,我都听你的。”女孩甜甜地回道。 第5章 沈总 沈牧野欣慰颔首,然后向秘书部所有人宣布:“这是陈晓玉,今天起就在你们秘书部实习。” 神秘新总裁上任第一天,就往秘书部塞了一个看起来就不靠谱的小女孩,老赵了然地点了点头:“好的好的!” 然后把烫手山芋甩了出去。 “小谢!” 谢时暖上前一步。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4节 “沈总,小谢是我们秘书部最优秀的员工,性格也好,让她带陈小姐最合适。” 老赵说着鼓励般拍了拍谢时暖的肩,谢时暖只能挤出笑:“沈总好,陈小姐好。” 沈总勉强打量了一番,将不大信任的目光放在她胸前的工牌上:“谢时暖,才p6职级,资历够吗?” “您放心,这两年辰悦的大项目都有她,从没出过差错,文总以前插上常夸她,这次调职原本也想带着她的。” “哦?”沈总来了兴致,“那怎么没带。” “家庭原因,小谢拒绝了。” 沈总遗憾的叹息:“具体是什么家庭原因?” “这……” 老赵掏出帕子擦汗,心道小沈总是不是吃错药了。 辰悦创投隶属金诚集团,虽说这两年发展得很好,但远不至于让集团一把手空降指导,文总走得突然什么也没交代,老赵被打得措手不及,他琢磨不出沈牧野的打算更摸不准他的脾气,只能犹豫着看向谢时暖。 谢时暖呼出一口气,准备回答。 “沈总~你是人家老板又不是街道办的老阿姨,问这么细做什么啦!我看谢小姐蛮好的呀!”陈晓玉没容谢时暖回答,抢先一步堵住了话头。 她本就挽着沈牧野,说着话身子扭动着,衣服上的丝带垂在沈牧野的手腕上磨来蹭去。 谢时暖不由自主地看过去,忙又收回,她想,原来陈老的孙女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 “还不是为你好,这是你回国后的第一份工作,我得让陈老安心。” 沈牧野任由小女孩活泼着,纵容的态度毫不掩饰。 “哦,你是为了爷爷不是为了我啊。”小女孩嘟起嘴。 沈牧野无奈地摇头:“说不过你。” 在谢时暖的记忆里,沈牧野是个倔脾气,沈叙白也说过叫他低头认输比登天还难,很久以前谢时暖与他吵架,不严重的事硬是冷战一周谁也不肯下台阶。 现在,他快快乐乐地投降了。 谢时暖垂下眼,不敢再看。 “说不过就听我的,快进去吧沈总,好好工作!我也要去工作啦!” 陈晓玉笑着将沈牧野推进总裁办公室,然后转身,冲着谢时暖伸出手,甜甜一笑:“请多关照,时暖姐!” 谢时暖识趣握住,非常谦虚:“不敢当,互相学习吧。” 老赵没有得到升职调令,又对新总裁的行为摸不着头脑,将陈晓玉交给谢时暖后就惶恐不安地扎进了办公室。 “陈小姐,你的工位还需要一点时间安排,这样,你先在茶水间坐一会儿吃些点心,我待会儿拿些资料给你,你可以先熟悉一下我们的工作。” 陈晓玉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好的,时暖姐,那我要是遇到不懂的是问你还是问牧野哥?” 小何坐在她后头,听到这声牧野哥忍不住挤眉弄眼,谢时暖仿佛没看见一般的淡定:“一般来说,我们做秘书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打扰老板,你还是问我吧。” 陈晓玉歪着头,“如果你老板愿意教我呢?” 谢时暖笑意未变:“那就是你的本事了,当然随你心情。” 陈晓玉迟了片刻才哦了一声,待她终于在茶水间安坐,小何拉着小刘凑了过来。 “时暖姐,你说她是不是沈总的女朋友?” 谢时暖收拾着要拿去的资料,头也不抬:“你没消息?” “沈总这种级别我哪有消息,哎,我猜是,没想到沈总这种桀骜风格的帅哥会喜欢傻白甜。”小何悲叹,“我没机会了。” “你本来也没机会。”小刘补刀。 小何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道:“时暖姐,你惨了,你这叫陪太子读书,读好了是她的,读不好就是你的锅。” 谢时暖将几本资料规整好抱在怀里。 “那就请两位大人帮帮忙,让我先把功课给太子送去。” 彼时,茶水间的太子没有安静地吃点心,一会儿工夫,她就举着手机开始跟人视频,谢时暖进来时正听到一句: “牧野哥,她把我丢在茶水间就不管我了!” 谢时暖听不到牧野哥的回答,陈晓玉挂着耳机,她只能看到她嘟着嘴,很不满道:“好了,知道了!我听还不行嘛!” 茶水间工作时间从不关门,陈晓玉大概也没有关门的意识,谢时暖进退不得,只能敲了敲那扇敞开的门。 咚咚声有些突兀,陈晓玉皱着眉回头,看见是她,瞬间变了脸,她漾起一个大大的笑,“时暖姐,你来啦!” 谢时暖将资料放在桌子上,余光中扫到陈晓玉的手机屏幕。 屏幕里的沈牧野戴着副金丝边眼镜,衬衫袖子挽至小臂,随意的坐在办公桌前,正一脸无奈地看着屏幕。 三年来,这是谢时暖头一次看到工作时的沈牧野,那模样让她瞬间想到一个词,霸总的宠溺。 这份宠溺在瞥到她时消失了,陈晓玉取下耳机,小心翼翼道:“牧野哥……沈总要跟你说话。” 说着,她举起手机,将屏幕对准她。 谢时暖于是对着屏幕恭敬道:“沈总,您说。” 沈总鹰眸微眯,嘱咐道:“晓玉刚回国,对这边的一切都不太清楚,谢小姐有点耐心别欺负她。” 谢时暖长睫颤动,更加恭敬:“沈总放心。” 电话那头静了一秒,挂断了。 “怎么不跟我说一句就挂断了,好过分!”陈晓玉嘟囔,“时暖姐,你说是不是!” 谢时暖将资料摆好,平淡依旧:“这是你需要看的资料,可以的话,最好下班前看一遍,吃力的话,把目录看一遍也行。” 陈晓玉伸出两根指头捻起一页,眉毛挑起:“时暖姐,我们明明是总裁的秘书,为什么连高管的资料都要看,外面那些人刚入职时也要看这些东西吗?” 她的语气不算友好,但谢时暖不生气,还是认真回答:“本部门最后一个新人是去年来的小何,她进来的第一天就被老赵要求,三个小时内背下超出这些资料两倍的文件,对于我们部门来说这是基本功。”她顿了顿,尽量仔细,“沈总可能没告诉陈小姐,辰悦的秘书部有一点特殊。” “哪里特殊?” “我们不是总裁的私人物品,而是会依据项目的变化随时服务不同的高管,所以需要掌握的东西会比一般的秘书要更多更杂,这样解释可以吗?” 陈晓玉嗯了一声。 谢时暖微微一笑:“那就好,还有,如果陈小姐不喜欢茶水间的话也可以来办公区,只是外面人多,位置还没安排好之前,我不保证陈小姐能不被打扰地看资料,所以,你看呢?” 对方的话里没有一个字在责怪,但陈晓玉就是感受到了莫名的压力,她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我就是随口一说,时暖姐不用这么计较吧。” “当然不会,只是有些简单的问题我们一般会自己解决,不麻烦老板。”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清楚,陈小姐,沈总把你放在秘书部实习,那我就会把你当做秘书部实习生,按照实习生的标准来要求你,如果你做不到最好赶紧跟沈总说,相信沈总不会让你受委屈,但如果你不说,我就只能继续按照公司的规章制度来,希望你理解。” 言罢,谢时暖敛了笑回身便走。 不想门还没迈出去,身后便传来陈晓玉恼怒的声音。 “谢时暖,这是牧野的公司,你就是他手底下一个不起眼的小秘书,摆什么大嫂的架子!” 第6章 小谢 “我就说陈老的孙女怎么会不认识我。”谢时暖轻笑了一声,“既然陈小姐知道这是在牧野的公司,我们只是员工,那就请做好员工应该做的事,别的事,大嫂不关心。” 说完,她径直回到工位,缓了好一会儿才坐下来。 原来沈牧野天降辰悦兼任总裁是为了给准未婚妻保驾护航。 辰悦创投是金诚集团这几年最活跃的子公司,项目多非常适合用来刷资历,作为金诚集团未来的女主人,陈晓玉确实有必要先熟悉熟悉情况。 理智告诉谢时暖,顺着她捧着她凡事让三步才是最好的,她撒娇也好任性也罢都不是她能教训的,但陈晓玉对她的敌意摆在脸上。 从出现到现在,她所有的言行都在表明一件事,沈牧野是她的人,有些不谙世事的女孩子喜欢随时秀恩爱不足为奇,奇就奇在太不分场合和对象。 她今年是二十六岁不是六岁,就算再心无城府也不至于连基本的为人处世都不懂,除非是故意的。 但她陈晓玉要争要抢也该跟沈牧野那些真真假假的绯闻争抢,跟她较什么劲?! 谢时暖揉捏着眉心,忽地掠过一个念头,该不会……是被她发现什么了吧? 不可能,哪怕是五年前,她跟沈牧野正经交往时也无人知道,拜沈谢两家的宿怨所赐,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地下情。 后来发生了许多事,两人的关系就埋得更深,连沈德昌都不知道,陈晓玉从哪里知道? 除非沈牧野自己告诉她。 谢时暖心头一凉,他与她的事已经可以被他轻松地讲给别的女人听了吗? 不会的! 沈牧野就算不在意她,他也在意沈叙白,在意金诚集团的股价,他不可能跟别人尤其是联姻对象说这些。 没错,或许陈晓玉就是那种见到一个女人就当情敌的性格呢? 左右她讲明白了,希望她能听明白吧。 谢时暖叹了口气,便见一杯咖啡从天而降,香喷喷的手冲拿铁,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这咖啡不是茶水间出品吧。” 小刘嘿嘿一笑:“时暖姐,茶水间那些三流货色哪有我磨的豆子好。” 谢时暖捧起咖啡抿了一口,赞叹道:“我觉得你在秘书部真的屈才了,去开咖啡馆吧刘先生!我绝对办vip会员天天光顾!” 刘先生风骚地甩了甩秀发:“这个建议很好,不过呢,我还没攒够钱,等我攒够了肯定搞一个!” 不待他继续畅想,老赵的吼声就响了起来:“刘斯年!周副总都催了,你怎么还在聊天!” 小刘做个了鬼脸迅速闪人,老赵喘着气看向谢时暖,表情略作缓和:“小谢,你进来一下。” 老赵是秘书部的老人,自辰悦创办那年加入,勤勤恳恳卖命了七年,功劳有苦劳也有,不成想七年来都在秘书部打滚,心气都快磨平了,他叹道:“小谢啊,辛苦你了。” “领导客气,应该的。” “陈晓玉看着怎么样?” “挺好的。” 老赵想起刚打听来的消息,心知应该不算好,但他没什么同情心。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5节 “跟你同步个信息,那个陈小姐是隔壁市市领导的孙女,还没确定的消息是沈陈两家有意联姻,你懂的吧。” “嗯。” “听说这大小姐很得他爷爷的宠,脾气不太好,交给你我很愧疚啊。” 谢时暖心里呵呵,面上却道:“领导哪里的话。” “主要是秘书部这么多人就属你最聪明沉稳,交给别人我实在不放心,小谢啊,这陈小姐也就是来镀个金,过两天估计就回去了,你忍一忍。” “我听您的。” 老赵瞧着谢时暖温顺的样子,颇欣慰:“成,那我也不耽误你工作了,哦对了,你上次说想再多接一个项目,我批了,等会儿你直接跟王经理联系,不过我得给你提个醒,王经理这人做事比较出格,给他当秘书恐怕不容易,你确定要接?” 谢时暖点头道:“确定。” 老赵大概能猜到原因,有点感慨:“你手头上三个项目了,过两个月奖金发下来,钱也不少,何必这么连轴转,万一你也倒下了,你妈怎么办。” 领导给予的温情一定要及时接住,谢时暖挂出感动的表情:“谢谢您的关心,我撑得住。” 老赵知道劝不动,挥手让她出去了。 王经理得知请动了谢时暖很是高兴,电话里夸奖的话滔滔不绝,谢时暖一一听着不往心里去。 “谢秘书,你来得可真及时,今晚就有个酒局,你和我一起去。”王经理顿了顿,“放心,只喝茶不喝酒。” 这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谢时暖说好的。 跟王经理出去前,谢时暖接到了沈清湘的电话,与她不同,沈二小姐自己开店做老板,时间很自由。 “都是青年才俊,绝对没有小弟弟,你别把它当相亲嘛,就当出来玩结交新朋友,我跟你说开始新感情的第一步就是拓展社交圈。” 谢时暖一边等电梯,一边对她道:“行,我去。” “诶?答应得这么痛快!”沈清湘奇道,“你怎么就想通了?” 其实她一直想得很通,非常清楚自己这辈子不会再有新感情。 但现在,她很在意能不能快点结束与沈牧野的关系,他们这段孽缘满打满算纠葛了六七年,密密麻麻盘根错节,她可以被缠死在里面,但沈牧野不可以。 他是死里逃生的人应当有未来,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过光明璀璨的人生,而不是沉沦在仇恨里。 “我想通了还不好,那行,我不去了。” “诶诶诶,我不问了还不行嘛!你确定是答应了对吧。” 电梯叮一声响起,电梯门打开,谢时暖低头迈进电梯道:“对对对,我答应。” 电梯门关上,电话那头一声欢呼:“我跟你说,这回我找的人哈,别的不说身材都是个顶个的棒,胸肌至少108!” 沈清湘兴奋,声音也大,在封闭的电梯空间里格外突兀,谢时暖尴尬地看向一旁,顿时从头凉到脚。 刚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冤家路窄,总裁不坐总裁专属电梯,坐了普通电梯。 沈牧野站在轿厢的最里面,双手插在裤袋里,姿态懒散,他的目光越过几个人头,望着电子屏幕上不断滚动的楼层数字,面无表情,好像什么也没听见。 谢时暖赶忙调整站姿,尽量将头缩起来。 “清湘,我还有工作没做完,先挂了。” 小声交代完,她没等沈清湘回答就赶紧摁了结束,很快一楼到了,沈牧野在其他人的护送下目不斜视地迈出电梯。 他似乎完全没有发现她,又或许他发现了,但在外面,沈总没什么理由理会谢秘书。 谢时暖的目的地是负二楼地下停车场,她注视着沈牧野的背影直到电梯门重新关闭。 第7章 挡酒 王经理的酒局定在一个私房菜馆,名字很好,叫繁花锦,口碑也很好,毕竟一顿饭的饭钱是她几个月工资,能来消费的大概没空给差评。 谢时暖不是第一回 来,这是金城集团众多产业里的一个,京市不少圈里人喜欢来这边谈生意,安全,上档次。 客户是科技公司老总,姓钱,年纪不大学历亮眼,谈生意相比别的客户更加有章法。 开头先喝茶,聊嗨了才进入拼酒阶段,都是贵价红酒,一边讲文化一边斗酒量,谢时暖是秘书,帮经理挡酒是职责,是以推杯换盏免不了。 “谢小姐可以啊!我佩服!”钱总竖起大拇指,“王经理,你这个同事真是要颜值有颜值要实力有实力。” 王经理举杯:“这可是我们辰悦首席秘书,钱总有眼光。” “钱总,我们是真的很有诚意和您合作。”谢时暖巧笑倩兮。 钱总打量着面前的女人,她细眉细眼五官柔和,脸很白妆很淡,好似一缕青烟,只唇上有颜色,美中带点古味,瘦削的身体被规规矩矩的灰色套装包裹着,反倒让人想要一探究竟,莫名撩人。 钱总被撩得心下一动,忍不住抓住谢时暖放在桌上的手,笑道:“谢小姐的诚意我感觉到了。” 谢时暖立刻就要抽回手,不料王经理恰好拍了她的肩:“钱总,我们的诚意你看到了,你的诚意也得叫我们看到嘛。” 他这一拍打断了谢时暖抽手的动作,反叫钱总握得更紧。 钱总点头:“这必须啊,谢小姐,要不要看看我的诚意。” 说着,他又凑近了一点,酒气和汗臭气混杂的味道立时扑到谢时暖脸上,令她几欲作呕。 谢时暖忍着恶心果断挡住钱总,同时用力把手抽出,她笑容仍挂在唇边:“钱总的诚意得跟我们王经理展示才行。” 她站起身倒满一杯红酒,几步绕到王经理身后,笑道:“听说钱总的小公子即将满月,如果咱们合作顺利,满月宴上,钱太太想必会更高兴。” 钱太太是钱总的青梅竹马,也是钱总创业时期的主要资金来源,创业成功后她隐身幕后做贤内助,从不在钱总的创业故事里抢风头。 听得谢时暖提起,钱总登时拉下脸:“聊工作就聊工作,不要扯别的。” “钱总说得对,是我多嘴了,王经理,这杯酒该我们敬钱总一杯。”谢时暖将酒杯往王经理手里一塞,“钱总,王经理这杯酒,敬你也敬钱太太,不能拒绝哦。” 她尾音上扬像在娇嗔,但钱总已然听出了话意,搬他太太出来是委婉的拒绝更是直接的威胁,他没想到这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秘书居然一句话就抓住了他的命门,利落地给了一刀。 王经理也没想到,谢时暖才接手项目就把对方的身家背景摸了个彻底,辰悦有规定在,他本不打算真用谢时暖这种高级秘书去讨好客户,不过就是给对方个甜头,不想谢时暖反手就是一击,他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端起酒喝了下去。 谢时暖第一个鼓掌:“钱总,不怪我们了吧。” 钱总摆摆手:“谢小姐太客气了,什么怪不怪的。” “钱总大度!王经理,你们好好谈,我去一趟洗手间。” 言罢,她微笑着退出了包间。 在包间门关闭的一刹那,微笑烟消云散。 做秘书这么多年,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谢时暖应付起来绰绰有余,但不代表不心累,她靠着墙缓了片刻才往洗手间跑,酒喝猛了胃里翻江倒海,必须吐出来才行。 繁花锦的洗手间一尘不染香气浓郁,谢时暖站在马桶边吐了个彻底。 赚钱永远是个辛苦事,自她父亲从三十三层的高楼上一跃而下后,她就懂了这个道理。 父亲死了,巨大的债务就落在母亲身上,谢时暖十岁之后的日子基本都是在赚钱攒钱还钱的循环里度过,这种辛苦已经习惯到麻木。 所以,她对老赵说的是实话,她撑得住。 酒局没结束,谢时暖不敢在卫生间待太久,她从包里翻出早已备好的解酒茶,站在走廊上喝。 然后一个不小心就听到了不该听到的。 “牧野你未免护得太紧了,陈小姐怎么就不能喝了。”男人不满道,“朋友的局,一小杯都不行?” 沈牧野很果断:“不行。” 对方没想到他答得这么干脆,面子一时拉不下来,气氛瞬间就尴尬起来。 陈晓玉见状扯了扯沈牧野的袖子,怯怯道:“牧野哥,我没事的,我可以。” 说着就要去拿酒杯,手还没伸到,沈牧野就先一步拿走了,他沉着脸一口闷下了一整杯,一滴不剩。 “我喝就是她喝了。” 席间静默了一秒,下一秒沸腾起来。 刚刚劝酒的男人最兴奋,嘴里啧啧有声:“哥们这是玩真的了?有气魄啊!咱们晓玉回去不得给奖励啊。” 陈晓玉羞涩地低下头,不用问肯定脸红了。 于是席间又响起一阵起哄声。 这间包厢的门因着服务生送橙汁的缘故,打开了一个半人宽的缝隙,谢时暖幸运地围观了全程。 她的感想是:沈牧野真的生气了。 以他的性格确实该生气。 一桌子人大半是坐吃山空的京市纨绔,没什么真本事,沈牧野肯带着陈晓玉来,纯粹是给他们长辈的面子,不想,纨绔们这么不识相,敢调戏他沈牧野的女人,不揍他都算是沈牧野成熟了。 服务生出来时,谢时暖转身离开。 他带着她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光明正大的护着为她挡酒,光明正大的……展示着他的偏爱。 这一度是谢时暖做梦都不能梦见的情景,如今亲眼见了,她一点也不觉得心酸,对,不心酸。 再次回到包间,王经理跟钱总已经酒酣耳热互称兄弟了,谢时暖安稳地坐在一旁开始为两人安排下一摊。 如此折腾了一晚上,钱总神志不清,王经理半睡半醒,合作也谈得大差不离了,谢时暖一一把人送走,自己去赶末班车。 末班公交人很多,她站了全程没有座位,下来时脚都快断了。 公交车站距离她租下的那个家有一段两三百米的巷子,一个月前,这巷子的路灯坏掉了,一直没人来修,谢时暖每每经过基本都是跑过去的。 但今天,她实在跑不动,身体累,精神也累。 一墙之隔,陈晓玉只需要抱着橙汁微笑,而她就得喝酒喝到胃痛,这大概就是小何常说的,同人不同命。 谢时暖捂住心口,她不觉得心痛,只是想顺气而已。 昏暗的巷子散发着阴湿的臭味,谢时暖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走,越走越觉得不对。 身后好像,有人! 第8章 跟踪 那脚步放得轻,但在空荡无人的巷子里依旧明显,不论谢时暖紧走慢走都不远不近地跟着。 毫无疑问,冲着她来的。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6节 谢时暖脊背发凉,在这条巷子被跟踪不是第一回 ,有些时候是误会有些时候不是,因为投诉的电话多了,社区在这边多配了几个摄像头,状况好了很多。 但最近一个月这样的情况又来了。 她应该是被跟了两次,但两次都没发现具体的人,只能不了了之,所以她拿不准到底有没有被跟,今晚算是第三次。 这一次身后的动静跟前两次不大一样,跟着她的人似乎已经不想隐藏了,谢时暖捏紧了包带尽量不显出异样,巷口就在前方不远处,那里有光也有人声,因为租的是三十多年楼龄的老破小,小破街道,越晚越热闹。 但谢时暖还想赌一把,至少能看一看这人到底是扁是圆,之后报警也有的说。 她悄悄从包里摸出拆快递的小刀握在手里,在离巷口还有几步路的时候,猛然停住蹲了下去。 身后的脚步立时乱了,紧接着变得急促,谢时暖接着巷口露出的光,勉强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在晃动,她憋足一口气猛然起身举起小刀。 “站在那别动!”她恶声,“说!跟着我干什么?” 言罢,她挪动了一下身位,尽量让光透过来。 高大的身影顿住,光也越过谢时暖的肩头照在他脸上,男人本能地抬手挡了一下,谢时暖愣了。 是沈牧野! “你……” “你搞什么?!” 两人同时开口,沈牧野听上去比她不高兴多了,现在已是午夜,他不在陈晓玉的温柔乡里缠绵却跑来这里,谢时暖放下刀子,疑惑道:“你……沈总怎么在这?” 沈总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巷子的路灯坏多久了?” “一个多月了吧,已经催了很多次,说是有空就来修。”谢时暖将小刀放回包包,“沈总,你到底有什么贵干?” “亲戚之间的走动而已,大嫂何必那么冷淡。” 沈牧野走上前,带着似有若无的甜腻香风,她皱了鼻子,想起白天在陈晓玉身上也闻过一样的味道,那是一款知名奢牌香水,最近网红,主打年轻女士市场。 沈牧野自己肯定是不会用的,看来,他不是不缠绵,是缠绵完了过来消遣她。 谢时暖转过身头也不回:“大嫂现在要回家,五弟明天见。” 说着还摇了摇手全做礼貌。 可惜五弟听不懂,大长腿迈得快,轻轻松松跟在后面一路跟进小区。 “明天我叫孙恒给你搬家。” “不必了。”谢时暖扫开门禁,“要搬我自己会搬。” 她住五楼,老楼没有电梯,谢时暖捶了捶腿,开始爬楼,高跟鞋爬楼在平时不算什么,在今晚,艰难险阻。 沈牧野拽过她道:“谢时暖,你是我大哥的妻子,是我沈牧野的嫂子,有正经房子不住非要住在这种地方,你以为这能证明清白吗,这只能说明你虚伪。” “哈,不想用你的钱就叫虚伪吗?沈总真不讲理。” 沈总对这个评价很满意,他勾唇:“伯母的医药费可都姓沈,怎么,沈叙白的钱是钱,我沈牧野的就不是?谢秘书什么时候对钱这么挑三拣四了,今晚在繁花锦陪酒时可不这样。” 谢时暖一僵,本能反驳:“我没有陪酒!是王经理……”反驳完觉出不妥,“你管我!” 她奋力挣脱,踩着高跟鞋就往楼上跑,楼道的声控灯明明灭灭,沈牧野从容跟在后头,一路跟到了家门口。 谢时暖掏出钥匙就要开门,不想五楼的声控灯不知什么时候坏了,她在黑暗中对了半天也没对准钥匙孔。 沈牧野劈手夺过,谢时暖怒道:“还给我!” “搬不搬家?” “不搬!” “好。” 沈牧野手一扬将钥匙丢了出去,清脆的碰撞声在楼道里响了一下,吵醒一盏声控灯,谢时暖一愣忙要下去捡,沈牧野将身一挡将人抱了个满怀。 “现在进不去了,不如今晚就搬。” 凑得近了,谢时暖才觉出他酒气浓郁,看来是替陈晓玉挡了不少酒,难怪他如此反常,全无这几年金城集团小沈总的沉稳。 沈牧野的鼻息喷在她脖颈间,轻轻说了一句:“小暖,你就那么嫌弃我给你的东西。” 他叫她小暖,语气里尽是委屈和不甘,像极了五年前他们吵架过后他道歉的样子,也是不管不顾的抱着死不撒手,不认错但撒娇,就是吃定了她心软,再生气也会原谅。 五年后,谢时暖还是吃这一套,她心软得一塌糊涂,但理智在,她稳住颤抖的手道:“沈总,你喝多了。” “唔……”沈牧野捂头,“我说什么了?” 果然,醉鬼的话没法信。 谢时暖无奈:“你在这里等等,我去把钥匙捡回来,我家有醒酒药,你喝了再走。” 她说着想推开他,可沈牧野仍是不动,醉鬼是这样的,反应慢,谢时暖见得多了很有耐心地等着,等了一会儿,沈牧野终于动了,他抬起手将钥匙插进她身后的钥匙孔。 咔嗒,门开了。 谢时暖愕然。 进了门,沈牧野才松开她,谢时暖将人安置在沙发上便去厨房烧水,工作多年,她的解酒措施一应俱全,犹豫片刻,她在解酒药和解酒茶里选择了后者,副作用没那么强,对身体好些。 冲好了解酒茶,谢时暖放在一旁晾着,开始做水煮面。 她的厨艺有口皆碑,全是父亲死后练出来的,特别擅长用廉价的食材煮出美味,吃过的没有不夸的,连一向挑食的沈牧野也不例外,后来有一天她病了,沈牧野便学着她的方式煮粥,差点点燃厨房。 无法,他叫了外卖,还骗她说是自己煮的,厚着脸皮求夸。 在骗她上,沈牧野是一流的。 谢时暖打进一颗蛋,心想,明明看着他把钥匙扔出去了,那到底扔了个什么呢?总得是个差不多的东西吧…… 想着想着走了神,水差点扑了出来,惊得她手忙脚乱关小火,便听得客厅传来声音。 “嗯,知道了,后天带你去。” “你乖一点有礼物。” 一声声都是温柔,谢时暖关了火关了抽油烟机,厨房静下来,手机对面的女声就听得更清楚了。 “牧野哥,人家好想你哦,可是还要等到太阳升起才能见你……” 闻言,沈牧野笑了一下道:“早点睡。” 谢时暖很久没听到他这种笑了,闷闷的很窝心的样子,她望着面碗发怔,努力把眼角的酸涩忍回去,然后才端着碗和茶走出来。 沈牧野见她出来便挂了电话。 谢时暖只专心将东西摆在他面前,淡淡道:“吃完了就回去吧。” 第9章 搬家 最简单的番茄鸡蛋面,开胃又养胃,搭配一杯解酒茶,很久以前,谢时暖也是用这个套餐照顾喝醉的沈牧野,但那时跟现在不同,那时她不客气,气呼呼把面往桌上一撂,叉着腰抱怨他不爱惜身体。 沈牧野吃着面受着骂,时不时还要逗上她两句,一点也不生气。 但现在……沈牧野挑起两根面,嫌弃道:“辰悦首席秘书对老板的态度就是这样吗?” “沈总,现在是下班时间。”谢时暖抱臂在胸前,“我没有申请加班。” 潜台词是有口吃的就不错了,爱吃吃,不吃滚。 沈牧野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嘴角,识趣的吃面。 谢时暖这才有功夫打量他,他的黑衬衫扣子扣得随便,领口敞着,抹了发蜡的头发仍顽强不屈的散乱在额前,衬托眼窝更深邃,鼻梁更高挺,很有股子落拓味,当,穿皮衣,骑机车。 拜基因所赐,沈牧野有一张好皮囊。 他父亲沈德昌年轻时是京市出了名的美男子,凭本事风流,母亲薛南燕,嫁人前是省话剧团的台柱子,她主演的《雷雨》至今仍保持着传奇纪录。 这样两个人生下的孩子自然是天之骄子,父亲看重,哥哥疼爱,母亲又是大权在握的沈夫人,在碰上她之前,他的人生光辉闪耀。 连沈叙白都说,他羡慕沈牧野,活得自由。 “沈清湘又找你了?” 这回谢时暖学聪明了,闭紧了嘴不回答,沈牧野吃完了面抽出纸巾擦拭,又问了一遍。 “我的私生活没必要跟您报备吧沈总。” 沈牧野站起身踱步到她面前:“沈总只是好奇,胸肌108,谢秘书挑男人的口味蛮重。” 他果然还是听到了,谢时暖暗骂沈清湘嘴上没把门,面上仍旧镇定:“已婚女人是这样的,注重实用,沈总订婚后可以问问陈小姐。” 话一出口,谢时暖就有点后悔,听起来有点醋味。 沈牧野挑了眉:“看来是我的错,没有满足谢秘书。” 说完,他将谢时暖一侧的头发撩至耳后,顺便,捏了捏耳垂。 这是敏感部位,谢时暖清楚,这个举动意味着沈牧野来兴致了。 她即刻就要躲开,可一躲就躲进了沈牧野怀里,酒气伴着甜腻的香气冲进她的鼻息,男人的手不老实,沿着脊背往上带出一阵痒感,谢时暖抵住他,急道:“沈牧野,我们结束了!” “你说的不算。” 他说着话手上动作不停,谢时暖压抑着道:“你……去找陈晓玉!” “不能找她。”沈牧野捏着她的后颈,神色晦暗。 “……为什么?” “喝多了,下手没轻重,当然要找你。” 谢时暖胸口一滞,原来他不是听说她出来应酬吃了醋才来找她,也不是担心她的安全才陪她走暗巷。 他是替人家挡完了酒又担心酒劲伤了人家,这才找上她这个免费的床伴。 她还真不知道,沈牧野什么时候这么细心体贴了,哦,或许他一直是细心体贴的,只是她不配得到。 沈牧野的吻不管不顾地盖了下来,侵掠如火一般燎原。 谢时暖的心沉到底了,她不再犹豫,使力咬了下去。 “嘶!” 沈牧野诧异地睁眼,他的唇被咬破,手一摸,出血了,他拿指尖碾着那血渍,慢慢笑了。 “大嫂牙口真好,上次咬自己这回咬我,很公平。”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7节 “滚!”谢时暖抬手指门,“滚出去!!!” 沈牧野的回答是扯过她继续完成这个吻,他没有因为受伤而放缓攻势,反而更加放肆,唇齿纠缠间尽是浓郁的血腥味,谢时暖被迫吞咽他的血,那血滚烫,烧穿了肺腑,她没有勇气再咬了。 吻毕,两人的唇都猩红。 谢时暖脚软一时撑不住直往下坐,沈牧野不拦着,任由她瘫坐在地。 他冰凉的目光落下:“因为不是上班时间我不计较,但谢秘书,下次骂滚之前想清楚,我现在是你老板,你得靠我吃饭。” 谢时暖不言语只喘气。 直到门被打开又被重重关上,那巨大的关门声才把她震醒。 她茫然的望向大门又看了看桌上空空的碗,最后摸上了唇,捻下一抹绯色。 真是疯子。 沈叙白一死,沈牧野就再没人能拦了,她早该知道。 谢时暖慢慢爬起来将碗筷收进厨房,手机忽然响了一下,她机械地拿起来,弹窗里沈牧野纯黑色的头像十分刺眼。 点出对话框,里面躺着一个红包。 红包金额两百,祝福语是三个字:加班费。 在羞辱人上,沈牧野天赋异禀。 谢时暖将手机扔回沙发继续进厨房收拾,三分钟后,她又折返回来捡起手机,果断接收。 两百也是钱,不要白不要。 ——沈总大气! 点击发送后,谢时暖脱力地躺在沙发上,这间老房上挂着一个奢华的假水晶吊灯,灯泡坏了大半,只剩两个顽强挺立,是以,光线昏暗。 谢时暖数了一会儿水晶灯的珠子,决定搬家。 今天虽然是虚惊一场,但再这么下去迟早会出问题,现在连楼道里的灯都坏了,像老天在给她预警。 沈牧野有句话讲得不错,对钱没什么好挑三拣四的,沈叙白的都用了,沈牧野的怎么就用不得? 她缺钱,很缺,这个老破小房租每月两千八,如果能省下来,一年下来也能攒上几万,自尊心不能让她的母亲苏醒也不能复活她的父亲,更没法让时光倒流改变一切。 那就不要了吧。 孙恒赶到时,沈牧野还在二楼,他靠着斑驳的白墙揉额角,手上有血,唇角也有,孙恒知道老板是来找谢时暖的,半句话不敢多问。 “应该在这附近。” 老板随手一指,孙恒便弯腰找起来,不多时,在锈迹斑斑的栏杆上找到了布加迪的车钥匙。 沈牧野上学时就爱玩车,手底下很多车换着开,上班常用迈巴赫,私底下开布加迪更多,今天他出了繁花锦就乘着布加迪走了,陈小姐跺着脚撒了半天娇都没留住。 孙恒猜不出发生了什么能让沈牧野把车钥匙丢到这么玄妙的角落,但终归不是好事。 “沈先生,咱们现在要回去还是?” 沈牧野往楼上瞟了一眼道:“回去。” 孙恒应声跟在身后,小区太小,司机没法将车开进来,沈牧野在暗夜中沉默,直到小区门口,他才开口:“孙恒,前面那条没灯的巷子查查怎么回事,还有那栋楼的声控灯。” 哪栋楼?孙恒只疑惑了一瞬了然:“好的。” 临上车前,沈牧野顿了一下,他回首看向那暗沉沉的小区,突然想起,初相识时,谢时暖的家就在类似的旧楼。 第10章 凭什么 翌日,谢时暖又是第一个到公司,昨夜一番经历让她实在没心情睡觉,倒不如赶工赚钱,小刘没到她就随便泡了杯咖啡,开始新一天的社畜搬砖。 第二个到的竟是陈晓玉,她主动上前打招呼,声音甜甜的仿佛已经忘记了昨天的不愉快,快速翻篇倒也是职场人的必备素质。 谢时暖点头道:“昨天的资料熟悉得怎么样了?” 陈晓玉歉然道:“只看了一遍目录就被牧野哥……沈总拉出去应酬了,抱歉,时暖姐。” “没事,沈总的事最重要,你做得很好,来,你的工位已经安排好了。” 谢时暖将人带到一个远离老赵办公室的工位,这个工位被誉为秘书部的风水吉位,靠窗靠墙前方无人只有绿植,空气清新安静舒适。 上一个坐在这里的同事,一年内就升职加薪买房娶妻,顺得连庙里的主持都得夸走运。 小何申请了好几次想要换到这里都被老赵驳回,大家都以为老赵要留给自家亲戚,但现在,被谢时暖安排给了陈晓玉。 是以,小何一来就震怒了。 “时暖姐,你也太狗腿了!不能因为那是未来老板娘就这么拍马屁吧!” 时暖姐敲着键盘,眼皮懒得抬:“未来老板娘的马屁都不拍你还想拍谁的?” 小刘深以为然:“就是就是!我刚也泡了杯咖啡送过去了,小何你学着点。” 陈晓玉未来老板娘的身份在入职第二天全公司就都知道了,秘书部就此热闹起来,连一向与他们部门不对付的公关部都派了人来问候。 谢时暖早有准备,今天几乎没安排什么工作,好让陈晓玉有充足的时间接受恭维,吃一堑长一智,惹不起总能供起来,太子舒服了,陪读也能平安。 陈晓玉如她所愿一上午过得花团锦簇笑个不停,快到午休时分,沈牧野亲自降临。 热闹的秘书部瞬间安静等候他的吩咐,他却只望向风水吉位,关怀道:“晓玉,今天感觉怎么样?” 众人瞬间了然,这是来秀恩爱的。 陈晓玉低下头道:“还好……”她快速瞥了一眼谢时暖,倏地改口,“挺好的!沈总你怎么来啦?” 沈总也瞥了一眼谢时暖道:“来提醒你午休了,不要工作得太累忘了吃饭。” 话音刚落,小何一个没忍住发出诶~~的怪声,陈晓玉脸更红了,她细声细气地嗔道:“人家哪有那么辛苦啦!” 嗔完,快速挪动到沈牧野跟前,挽过他的手臂道:“沈总,走吧!我们去吃饭!” 两人走后,小何感叹:“霸总文学照进现实啊同志们!” 同志们各有心思不大跟她互动,只有小刘奇道:“话说,你注意到没有,沈总的嘴唇破了。” “我也注意到了!”有同事应声,“蛮明显的。” 小何一拍掌:“这个谁注意不到嘛,时暖姐前两天嘴唇也破了,沈总跟她就很像。” 话音一出,几道目光就齐刷刷射了过来,谢时暖一口咖啡卡在喉头。 气氛微妙起来。 “小何!” “咳!” 谢时暖的断喝和陈晓玉的咳嗽声几乎同时响起,于是目光又齐刷刷扫向门边。 本已离开的未来老板娘不知何时去而复返,这下连小何都吓白了脸。 陈晓玉静了两秒才怯生生看向谢时暖:“时暖姐,沈总让我跟你说午休后去他办公室一趟,他有事安排。” 谢时暖赶忙迎了过去:“好的,发条微信就行了,何必还让你跑一趟。”她顿了顿,“别听他们瞎开玩笑,我前两天就是上火嘴上起泡。” 小刘附和:“对对对,我们随便说着玩的!” 陈晓玉颇委屈地点头:“嗯,那我先走了。” “去吧去吧,吃好喝好。” 谢时暖满脸堆笑将人送走,转头,拉下脸。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小何缩着脑袋装鹌鹑,但还是被谢时暖提溜起来批评。 “何大小姐,我自问对你也不错了,你帮帮忙别给我惹麻烦了,我一个低等社畜怎么能跟集团总裁放在一块,你讲话前过过脑子行不行?!” 小何捂嘴摇头也很委屈:“时暖姐我真的是嘴快随便一说,谁能想到她还会回来嘛!” “她回不回来这话你都不该说!” “哦,我知道了!我下次再也不说了!” 小何竖起手指发誓,谢时暖只能祈祷陈晓玉没当真。 午休时,她没出门,王经理给的报表又杂又乱,整理起来无比费事,忙得她完全没空吃饭,待到老赵路过敲了敲她的桌子,她才想起,午休时间已过,她得面见沈牧野。 总裁办公室在顶层,偌大的顶层只有三间房,他高居最中间。 谢时暖兀一踏入便发现问题,总裁椅背对着门,压迫感十足。 她冲着椅子颔首:“沈总,您找我有事?” 沈总这才慢慢转过来,熨烫妥帖的白衬衫系深黑色领带,贵价金丝眼镜加上手腕上一块百达翡丽,上位者的标准穿搭,放在沈牧野身上除了精致还更有一份欲盖弥彰的勃发感,那是他自带的气质,衣服夺不走。 沈牧野瞧了片刻才道:“谢秘书,请坐。” 说请坐,但桌前没有椅子,谢时暖不计较,她从旁边拖过椅子坐下。 沈牧野没等她坐定就开了口:“陈晓玉表现的怎么样?” 还真上心,谢时暖微笑:“陈小姐表现得非常好,同事们都很欣赏她。” “哦。”沈牧野点点头,“既然这么欣赏为什么还要发配边疆?” “沈总的意思我不明白。” “你给她安排的工位,那么偏,不是摆明了孤立她?而且那里阳光这么充足,对皮肤也不好。” 谢时暖气笑了,她还真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如果说前半句还是沈牧野小人之心,这后半句大概率是陈晓玉又告状了。 整整一个上午,各种同事关于这个风水吉位的科普,陈晓玉大概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结果她倒是很会反向思考。 谢时暖保持微笑:“沈总,您可能不知道,那个座位在秘书部是很好的座位,寓意也不错,我是希望陈小姐事业顺遂。” 沈牧野否定:“不像。” 不像你个鬼,谢时暖的笑容僵了僵,诚恳道歉:“那可能是我考虑不周,等下我就去调整。” 沈牧野面无表情:“晓玉喜欢你的位置。” 谢时暖的工位并不理想,背对着老赵的办公室,老赵出门第一眼就能看到她,堪称地狱风水,很难理解陈晓玉会看上这个位置。 或许这就是准老板娘和员工之间的思想差距。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8节 谢时暖没有理由拒绝,道:“好的,我们马上换!” 鉴于她态度良好,沈牧野森然的面色缓和了一些,他道:“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件事你知晓一下。” “您说。” “王经理的项目今天起你不用跟了,我要交给别人。” 谢时暖一愣,猛地抬眸:“凭什么?!” 第11章 赢家 三个字让沈牧野眉头微蹙:“什么凭什么?” “沈总,我昨天接手该项目后,相关工作都已做足,赵老师和王经理都没有意见,有什么理由换人?” 谢时暖坐的笔直,像张紧绷的弓,她眼下有一圈浅浅的青黑,上了妆后不大明显,但总裁办公室一百八十度的大落地窗光线充足,足以击碎任何遮掩。 沈牧野道:“谢秘书,你工作时间不短了,怎么能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 “首先,你的王经理对你昨晚的表现很有意见,你们赵老师也知道;其次,工作项目是公司的,公司需要你,你可以来,公司不需要,你就要识趣地离开,这点道理需要我教你?” 谢时暖眼神晃了一下。 “秘书部和各位高层的合作总是需要磨合的,王经理只是提意见没说一定要换人,至于道理……辰悦有规定没有足够的理由不能随便换人,沈总,你得给我更令人信服的理由。” 沈牧野不耐烦了,指节轻叩桌面:“谢秘书,我沈牧野说的话就是公司规定,你不服可以辞职。” 将军! 谢时暖哑然,她跟他讲规则,他跟她讲阶级,他赢麻了。 她当然不能辞职,当前环境,再找一份像辰悦高级秘书的工作简直难如登天,她还有妈妈要养,走不得,唯有妥协。 沈牧野对此一清二楚,他故意的,为了提醒她不听话的下场。 “这是我昨天拒绝你的惩罚吗?” 下意识的,谢时暖希望他回答不是,或是你不要瞎想,但他说: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你说是就是。” 谢时暖垂下头,片刻后道:“沈总说得对,我听公司安排。” “很好。” 谢时暖乖巧起身,僵硬地往外走,临到门边,她没忍住还是回了头。 “沈总能不能告诉我,替代我的是谁?” 沈牧野和她遥遥相望,迎着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的语气不怀好意。 “你回去就知道了。” 谢时暖还没进办公区就听到了该听到的。 “晓玉真厉害,刚进来就能接这么大的项目,王经理这两年的成绩各大区第一呢!” 陈晓玉很谦虚:“卢娜姐,我刚来什么都不懂,接下来就请你多多照顾了。” “你那么聪明,跟着我,我保证你很快就能独当一面,谢时暖那个面团不适合你。” 小何大概是看不过,哼道:“卢娜姐,急三火四地赶回来就是为了抢别人的项目,也不嫌烧手。” 卢娜是秘书部出了名的战斗力强,立刻接招:“小何,咱们秘书部凭本事吃饭,沈总和领导都觉得我跟晓玉行,你比他们厉害?” “你!” 谢时暖推门而入打断了一触即发的战争,她好似什么也没听见温和的环视,办公室静了下来,独独陈晓玉有动作。 她抖了一下,弱弱道:“时暖姐……” “晓玉,我给你的文件今天下班前能看完吗?” “能的!”陈晓玉重重点头。 “好。”谢时暖微笑看向卢娜,“上个项目结束了?听说你完成得很漂亮,好几个副总都夸呢。” 卢娜拨了拨肩头的大波浪:“我哪次完成的不漂亮,你以为秘书部就你一个能人啊。” “说的是,咱们秘书部一向人才辈出,对了,王经理那个项目的资料你还需要补充吗?” 卢娜没料到谢时暖半点不恼,姿态还是那么优雅,自自然然的就开始交代工作,她拳打棉花,一口气堵在心口。 “谢时暖,那些资料你自己留着吧,我还用得着你?” 对方又发出一炮,谢时暖眼睛都不眨,淡定地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卢娜你确实用不着我,但钱总明晚有个局,说是要宴请远房表舅,实则是跟咱们对头公司暗通款曲,可怜王经理还以为这个项目十拿九稳了,我好心给你一个小建议,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他,或许还来得及。” 说完,谢时暖点开屏幕开始工作,从始至终都只给卢娜半张侧脸。 所以,她没看到卢娜脸色一变,接着又一跺脚,匆匆出了门。 “噗!”小何笑出声,“时暖姐,厉害!” 谢时暖呼出一口气,卢娜算得上她在秘书部的对头,两人都是工作狂,成绩各有亮点,被誉为秘书部的两大战将,只是做事风格相差甚多,谢时暖又略胜一筹,卢娜始终不服。 现在,沈牧野亲自将她手上的项目交给了卢娜,摆出姿态,又让卢娜带着陈晓玉,给了王牌。 这个项目有了沈总的关照,王经理就算拼了老命也得拿下,然后,陈晓玉不用出人也不用出力躺着就把资历刷了,卢娜呢,漂漂亮亮赢了她一次,从此扬眉。 大团圆结局全是赢家。 除了谢时暖,输人又输钱,还得送祝福。 只是说了一个滚字,沈牧野就给了她响亮的一巴掌,到底是睚眦必报的金城集团小沈总,手段了得,是她大意。 谢时暖划着鼠标好半晌都没点击。 沈牧野嘴唇的伤结了痂确实醒目,她咬他出了力,比咬自己力气大多了,这人一向记仇,受了伤流了血还被骂,不可能不还击。 是了,她应该再忍一忍的,王经理的项目一旦成了,奖金是其他项目的双倍,很大一笔钱了。 谢时暖望着屏幕怔怔出神,忽地一个响指在眼前打响,接着一杯香气四溢的清茶送了上来。 小刘歪头看她:“时暖姐,塞翁失马安知非福,你看看你,黑眼圈多重啊,肾虚之相!还不好好休息休息。” 谢时暖哭笑不得:“有那么明显?” “明显,明显到我都不敢给你泡咖啡了!说心里话,我觉得沈总这个安排挺好的,那姓王的是个老色批,你跟他合作完全就是以身饲虎!现在好了,卢娜跟王经理,绝配啊!” “就是就是。”小何也凑上来,“卢娜靠什么拿项目谁不知道啊,京市秘书圈里论做事越界,咱卢姐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诶,不得不说,沈总凑cp的能力是这个。” 小何竖起大拇指。 两人一唱一和逗的谢时暖再也不好意思郁闷,她捧起茶轻啜了一口,脱力一般将头枕在椅子靠背。 中午没吃饭,现在反应上来了,她饿得头晕。 仿佛心有灵犀,沈清湘的电话就在这种关键时刻到来了。 “亲爱的时暖,周五了别加班了,出来跟姐姐一起嗨!” “好姐姐,有吃的没?” “?这还用问,美食美男想吃什么姐姐这里都有!” 谢时暖笑道:“我信了,不够美算你的。” 第12章 约会 几个月来这是谢时暖头一次按时下班,她听劝,认认真真地要休息一下,当然更多的原因是她听到了陈晓玉讲电话。 她讲电话从来不避人,言语里她希望沈牧野来接她一起度周末。 电话那头怎么回答的不清楚,但陈晓玉一直笑盈盈的,想必回答得很好。 谢时暖换了新工位,隐蔽性极强,摸着鱼放空,还能及时接收八卦,令她充分感受到了社畜的小美好,这点来讲,陈晓玉这一状告得蛮好。 下班后她即刻钻进电梯,成为了秘书部第一个下班的人,连在地下停车场茫茫众车里找车都步履轻快了,所以,人就不该上班! 她的车子停在c区的柱子旁边,谢时暖走到地方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车子而是陈晓玉。 见鬼了,她怎么会在这? 陈晓玉似乎在找什么,看到谢时暖眼睛一亮,迅速跑了过来,她的长卷发上随意挽了个小揪揪,跑起来卷发一跳一跳娇憨动人。 “时暖姐!我可算找到你了!” 陈晓玉拿小手扇着风,几步路跑得她娇喘不停。 谢时暖只得微笑:“晓玉,现在下班了,有什么事下周一再说吧。” “时暖姐,等不了下周一了,我必须跟你说。” 陈晓玉一个九十度鞠躬,“抱歉!” “这是做什么?” “抱歉,时暖姐,我不是故意抢你项目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换人,我没有很想跟卢娜姐,但沈总发话了,咱们做秘书的肯定不能跟老板对着干吧,不过还好,在办公室里我还是跟你的!” 大可不必啊! 谢时暖道:“项目调整换人是正常事,你不必太在意更不用道歉,卢娜是很有经验的秘书,项目上不懂的问题你都可以问她。” 陈晓玉依旧鞠着躬:“还有,时暖姐,那个座位我没有要换,只是中午吃饭的时候路过柜台,我要买防晒霜就随口跟牧野哥聊了两句,谁知道……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有时候特别霸道,你别怪他!” 还没订婚,女主人的口吻就拿捏到位了。 谢时暖拍拍她的肩:“晓玉,沈总的安排一定有道理,换个位置而已又不是大事。你再这么客气我就不高兴了哦。” 陈晓玉像是很感动似的重重点头:“时暖姐,大嫂,其实你蛮好相处的,我之前对你有点误会,你不介意吧!” “说笑了,当然不介意,那如果你没事的话我就……” “大嫂!”陈晓玉突然握住她的手,“你是不是要去约会?”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9节 “……” 她左右看了看凑得更近一点:“你别怕我不会乱说的,我妈之前有看到你约会,我听着像是相亲,我就让她别到处说来着,谁知道她大嘴巴,总之,我是支持你的!叙白大哥走了三年,你守了三年很深情了!” 谢时暖不留痕迹地抽出手:“那谢谢你体谅了。” 陈晓玉笑眯了眼睛:“不止我,牧野哥也是很支持你的,别看他不说,但你工作太多的话怎么有空出去玩呢,所以我觉得这回换人他也是为你着想。” “这样啊,那谢谢你们体谅。”谢时暖再次微笑,“我这就去好好玩,绝不辜负你们的心意。” “嗯,时暖姐,今晚约会,一定要加油哦!” 小女孩活泼,冲她浮夸地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谢时暖嘴角僵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也回一个类似的手势配合。 没等她犹豫出结果,陈晓玉忽而甜甜一笑:“牧野哥!” 谢时暖立刻回头,沈牧野就站在她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命运就是这么神奇,拼命想躲的人第一时间撞了个整齐。 陈晓玉跳到他身前道:“牧野哥,你来接我了?” “跑来下面怎么不说一声。” “原本是要在上面等你的,可大嫂急着约会走得特别快,我只能赶紧跟下来了,你做的好事我还得道歉!” 沈牧野挑眉,看向谢时暖,眼中的意思不言而明,你敢让她道歉? 谢时暖垂了眸,恭敬道:“沈总,我……” “牧野哥!不是大嫂让我道歉的,是我自己愿意的啦,好了好了,这事结束了。”陈晓玉比了个叉,“咱们别耽误大嫂约会了!” “大嫂又要去约会了,看来失去了一个项目对大嫂没什么影响。” 沈牧野着重了那个又字,谢时暖全当没听见:“项目都是公司的,公司给我我就接着,公司不给,我也接着,是吧,五弟。” 拿他的话来堵他,末了回个五弟,谢时暖从来知道怎么说话最气人。 沈牧野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齿痕已经不太明显,她很狡猾,咬他比咬自己卖力多了。 再往下是白皙的脖子和隐约的锁骨,为了见别的男人,她甚至特意换了身水蓝色连衣裙,裙长刚刚及膝,风一吹就能掀起涟漪。 自沈叙白死后,谢时暖就将一柜子五颜六色的私服打入冷宫,一年四季都是黑白灰套装,寡妇姿态装的到位,现在,她不装了,恰到好处的美起来,勾人于无形。 沈牧野眼底泛着晦暗的波澜:“大嫂的约会是二姐的安排?” “嗯。” “你就该像你二姐学习。”陈晓玉央求,“牧野哥,以后多给大嫂一些假期吧。” 沈牧野摸了摸唇像是当真在思索这个建议,那修长的手指似有若无地划过结痂的地方,谢时暖头皮一紧,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忙道:“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趁着两人还没有更进一步的指示,谢时暖火速钻进车中,火速启动,逃也似的跑路。 陈晓玉望着绝尘而去的小电车,感叹道:“大嫂这么积极真令人欣慰呢,你说是不是?” 她回眸看见沈牧野慢慢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然后真诚道: “是啊,我替大哥欣慰。” 陈晓玉心下一喜,回国这些天,沈牧野的表现超乎她的想象,是以那些小小的细枝末节,她可以忽略。 她一把挽住他的手臂道:“好了,咱们也走吧,有个网红餐厅我很想去打卡呢!” 沈牧野却没动,他唤道:“孙恒!” “沈先生。” 沈先生轻巧地抽出手,一边扯松领带一边道:“晓玉想去餐厅打卡,送她过去。” 陈晓玉愣了:“那你呢,你不陪我去吗?” “想起有个视频会议要开,待会去找你。” “牧野哥,你昨天就放我鸽子了!说好送我回家的自己先走了,今天又这样!我要去告诉爷爷,说你欺负我!” 女孩急得跺脚,孙恒忍不住摇头,这么威胁是在雷区蹦迪啊。 果然,沈牧野鹰眸微眯:“陈晓玉,我不是只有你一个联姻对象可以选,你爷爷没跟你说?” 陈晓玉瞬间变了脸:“我和你……我跟她们不一样的!” “是啊,你不一样。”沈牧野想起什么语气软了些,“所以晓玉,不要轻易消耗掉这份不一样。” 言罢,他长腿迈出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13章 迷路 沈清湘给的地址是城北新区的酒吧,新开发的地界离市中心颇有距离,周五的晚上出城玩的人还多,路上堵的一塌糊涂,谢时暖只能绕小路。 她跟着导航七拐八拐,人是少了路也越发陌生了,只能走走停停时快时慢,后视镜看了无数回,路没走顺倒是把跟在后头的车看熟了。 后头一直跟着一辆宾利。 车牌陌生得很,驾驶风格跟她非常相似,大概率也不认路,这个迷路搭子令谢时暖大感安慰,心态渐渐稳定下来。 可惜,在她第三次走错出口后,迷路搭子失去了耐心,人家果断超了车,但没走远,走了一段就慢下来,似乎是在示意她跟上。 谢时暖想了想,当真跟了上去,他们第四次下了路口,这回应该下对了,导航没再给她重新规划路线。 真是个好人啊,谢时暖望着宾利的车尾诚心赞美。 那辆宾利好似跟她去往一个所在,竟是一路领着她走到了城北新区,就在谢时暖琢磨着要不要到地方后过去道声谢,宾利一个转弯进了岔路。 这条岔路跟导航的指挥相悖,谢时暖犹豫了半秒还是跟了宾利。 岔路是条小路,车不多人也少,修的倒是宽敞笔直灯火明亮。 不料刚一拐过来,宾利就猛然加速,谢时暖下意识跟着加速。 然后,它又突然一个急停! 谢时暖寒毛竖起当即急刹车,一阵难听的摩擦声后,车子在只差一点点就要撞上的地方停了下来。 她本能地要大骂,下一秒觉出不对。 莫非人家不跟自己同路而是要回家,是自己想多了? 如果是这样那就很尴尬了,谢时暖纠结片刻决定转向,然而方向盘还没来得及打,手机就响了。 她操纵着车子随手点下接通,电话那头没说话,只有低沉的呼吸声,谢时暖握着方向盘的手却瞬间僵住。 她实在太熟悉这略带揾怒的呼吸,鬼使神差的她望向前面的宾利,直觉告诉她,车里坐的不是别人。 “过来。” 电话那头传来两个字,没什么波澜也没说过来哪里,但谢时暖知道,他说的就是那辆宾利。 沈牧野有各种牌子的车,不常开宾利,这一辆谢时暖就没见过,不然也不会认不出来,她握着方向盘,手心满是汗。 要不要过去找他? 沈牧野的语气听起来不大妙,但他不该跟陈晓玉在快乐的度周末吗?没事跑到这里跟她玩什么速度与激情? 可过去的话…… 他不知又会想出什么法子来折磨她,她已经屈服至此了,沈牧野为什么还是不依不饶? 总不能……是因为她没好好看完他跟陈晓玉的恩爱大戏吧! 谢时暖定定看了一会儿宾利,深呼吸了几下,不再犹豫。 “沈总,我祝你跟陈小姐周末愉快,就不打扰了!” 言罢,她摁断了电话,驾驶着小电车极速转向,油门踩得丝滑,不带走一片云彩。 三年来,这是第一次跟沈牧野对着干,重新上路的谢时暖横扫了一整天的憋闷,心情舒畅极了。 “黑心的资本家果然就该这么对待,呸!本小姐不伺候了!” 她恶狠狠骂了一句,更舒畅了。 这份舒畅一直保持到新区酒吧,见到沈清湘。 “美女,你打扮得挺相亲的但不太酒吧。” 沈清湘曲线毕露的红裙搭配红唇,热辣滚烫,越发显出谢时暖的拘谨,但无所谓,谢时暖只关心重点:“别挑三拣四,美食呢?” 没有人来酒吧玩第一时间是想着吃饭的,但谢时暖做到了,她端坐在卡座里,面对着沈清湘带来的三个帅哥心里想的是披萨怎么还没送到。 帅哥们都跟她差不多年纪,胸肌有没有108不好说但衬衫扣子绷得挺紧想来不虚,其中两个是沈清湘的朋友,还有一个是新来的朋友,一个比一个健谈。 沈清湘的口味是这样的,男人要光洁鲜亮皮白肉紧,牙齿要够洁白,口气必须常年保持清新以备随时可以接吻,腹肌有几块都行,但胸肌和臀大肌一定要有水准手感佳。 “需要用的时候你就知道妙处了。” 这是沈清湘的经验积累,谢时暖没这种积累,她这辈子拥有过经验只有一个,这一个还非常折腾人,她没得对比更没得述说,大多数时候她疲于应付,根本没精力总结经验教训。 她喝着奶昔,看着对面的帅哥露出阳光满满的笑,心道,沈牧野不这样。 沈牧野也光洁鲜亮牙齿洁白,但他肤色偏麦,笑起来邪性,带着股跃跃欲试的刺头感,跟阳光一点也不沾边,他有健身习惯,身材管理得漂亮,事后洗完澡不穿上衣,一条白色绸裤松松垮垮挂在腰间,是顶好看的景色。 想到这里,谢时暖总结出第一条经验,人鱼线是好东西,凝聚着水珠半遮半掩的时候最诱人。 她脸一红,赶忙打住。 再好的东西……以后也不会属于她了,有什么好想的! “谢小姐怎么不说话?” 打断她沉思的是新来的朋友,姓刘,刘帅哥是三位帅哥里长得最阳光爽朗的,笑起来还有酒窝。 “我不大会聊天。” “我也不会,正好,咱们凑一对。” 刘帅哥迷人一笑,晃得谢时暖眼晕,她猛吸了两口奶昔,更加焦急披萨怎么还不来。 “时暖,放松点!”沈清湘用力拍了拍谢时暖,“我们是来玩的!” 谢时暖被她拍得差点吐出来,只得勉强尬聊:“刘先生常来这边吗?” “常来,辋川是新区这边最有水准的酒吧,陆二公子的产业嘛,讲究人。”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0节 “哦,那,那刘先生工作应该蛮轻松的样子。” 刘帅哥瞧着她,突地噗嗤一笑:“谢小姐真的好可爱,清湘,你从哪拐过来这么单纯的女孩子,我都不好意思撩了!” 沈清湘倚靠着某个帅哥,笑得猖狂:“我们时暖单纯归单纯可不好撩,你还真别小看她。” 刘帅哥举着手:“不敢不敢,谢小姐人在酒吧不喝酒只喝奶昔,看我们三个跟看空气没两样,这份定力一般人没有。” 沈清湘大笑着搂过谢时暖:“工作时不挺能说会道的,怎么现在哑巴了,你呀就是来这种地方少了,没关系,姐姐以后多带你见见红尘,早晚能下凡,走,出去玩玩。” 沈清湘拉着她下了舞池,迷幻的灯光下跟着响彻天地的音乐发疯,确实比枯坐着尬聊要好一些,谢时暖终于感觉到放松。 重回卡座,送披萨的也到了。 外卖小哥戴着顶鸭舌帽挡去半张脸,目测身高183往上,冷杉一般戳在卡座外将披萨递过来,谢时暖接过礼貌道:“谢谢。” “不谢。” 小哥迅速得回。 谢时暖愣了一下。 第14章 偷 回完,小哥压低帽檐转身走了。 “哇,披萨终于来了!”刘帅哥说着便来帮忙。 谢时暖捧着披萨狐疑的坐下,狐疑地翻开,在刘帅哥即将触到披萨盒的时候又迅速盖上。 “诶,怎么了?” “……麻烦你帮我倒杯酒行吗?” 谢时暖随口支走了人,这才重新将披萨盒打开,披萨还是那个披萨,出问题的是盒盖里贴着张便利贴,借着炫彩的光她看不清具体写了什么,但那字体再熟悉不过。 是沈牧野的字。 谢时暖将便利贴揭下,捏在手心,急急地四处张望,外卖小哥的身影早已不见。 他竟然乔装打扮跟到了酒吧…… 有这个必要吗?就算他气不过非要来找她晦气,大可以当着沈清湘的面,何必装成外卖小哥纸条传信? 谢时暖坐立难安,最终还是找了个借口走出卡座,为了壮胆,还饮了半杯小酒。 酒吧一楼靠边的位置人少光线也好,她走过去展开便利贴,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写了五个字。 谢时暖,抬头! 谢时暖迷茫地抬起头,消失的外卖小哥赫然站在面前! 沈牧野摘下鸭舌帽,随手拨了几下头发,他装扮得非常不认真,外套下是白天在公司穿过的那件衬衫,全靠酒吧昏暗嘈杂才能蒙混过关,这个男人一如既往的大胆。 沈牧野道:“大嫂真是不乖。”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干什么?”沈牧野轻呵了一声,声音在音乐声里消失得很快,“大嫂不听话,做弟弟的只能来亲自教教你。” 舞池里迷幻的光打在他的侧脸上,阴郁中透着疯狂,充满危险气息,谢时暖不由的想往后缩,她缩半步,沈牧野就进一步。 三两步之间,后背就抵上了墙,那墙是铁艺建筑的背面,冰的谢时暖一个激灵,她恍然意识到,沈牧野已经不留痕迹地将她逼进了走廊。 说是走廊,准确说是楼梯旁的角落,因着楼梯处光线亮,才显得这边昏暗,楼梯时不时有人上下,其实比别处更热闹。 谢时暖绷紧着身体道:“我哪里不听话?项目由你安排,工位也换了,把你的陈小姐捧上天,沈牧野,你还要我怎么听话?!” 沈牧野双臂撑着墙,将她禁锢在臂弯里,语气阴沉:“刚刚叫你过来为什么不过来?” 谢时暖想说那种情况,傻子才会过去找虐,但她不敢再火上浇油只能道:“那边没有画停车位,要被,要被开罚单的。” 谢时暖从以前就是这样,她不擅长骗人,说假话就会结巴,所以,当她一点也不结巴地说自己是真心喜欢沈叙白自愿嫁给他时,沈牧野就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舞池里又是一波舞动开始,光怪陆离的幻光映照着谢时暖,给这张苍白的脸染上绮丽。 沈牧野看着这张脸,柔弱的,圣洁的,罪恶的,他忍不住抚上,女人却迅速别开,他的手悬着半空。 “大嫂还是那么爱钱。” 谢时暖听出了他的深意,苦笑道:“你第一天知道吗?” “确实不是第一天。”沈牧野点头,“这样说,只要钱到位,大嫂怎么都可以。” 话音未落,沈牧野取走了谢时暖挂在手腕上的手机,他熟练地解锁,熟练的点开社交app,对话框最上头就是沈清湘,沈牧野微微一笑,开始输入。 谢时暖反应过来忙要去抢,可男人身高马大一个转身就把她挡在身后,再一个转身又把谢时暖裹进怀里。 他一手揽着人,一手举着手机给她看,附赠解说:“清湘,我有点不舒服在楼梯口这边,你赶紧来一趟。” “沈牧野!” “诶,我听得到。” 手机立刻响起信息提示音,沈清湘回得快。 ——马上来! “二姐跟你关系真不错,你说,如果她看到你跟她五弟在大庭广众之下亲热,会是什么反应?” “什么?” 谢时暖的疑问刚问出口就得到了答案。 沈牧野将她重重抵上墙,手顺着膝窝往上,用力一提,水蓝色的纱裙立时滑下,露出半截大腿,不等她惊叫,男人滚烫的唇就落在了咽喉处。 酒吧里兴之所至的男女找个昏暗的角落干点出格的事,不足为奇,所以一般人看到了都当没看到。 但沈清湘不是一般人,她是沈家长女,跟沈叙白是一个妈生的亲兄妹,和沈牧野是从小一起长大好姐弟,三个人的感情一直很好,她不可能容忍她谢时暖毁了哥哥又糟蹋弟弟。 现在,她已经在来的路上,这里离卡座至多也就是个绕场半周的距离,走过来不到三分钟。 然后她就会发现,需要下凡的人早就在肮脏的红尘里打滚多年了。 “沈牧野!唔……你……你放过……” “好好享受,不限额支票,随你写。” 男人恶劣的玩弄,他深知她身体的所有起伏,指节轻挑满捻,谢时暖根本没有抵抗能力,只能低声哀求:“不要……求你了……” “求我?”沈牧野动了动手指,谢时暖哀戚一声。 “大嫂,求人的态度不是这样,来,跟我说,我错了,我收回我们结束了那句话。” 沈牧野循循善诱,谢时暖咬紧牙关。 她知道沈牧野为什么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场却要装成外卖小哥了,为的就是让沈清湘看一场叔嫂偷欢的大戏,偷,才是精髓。 他一如既往地聪明,拿沈清湘和她的友情来逼她就范。 谢时暖眼眶里蓄满了泪,喉里吞着不甘心的呜咽。 “一分钟过去了,还是不说吗?”沈牧野凑到她耳边,恶意满满,“谢时暖,二姐马上就到,想不想天下大乱。” 谢时暖喘着气反问:“你想吗?” 或许是问到了不该问的,沈牧野放肆的动作暂停,他忽地哑了声:“如果……我想。” 谢时暖的心漏跳了一拍。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对她还有…… 可惜,沈牧野没说完。 他说:“我想看你生不如死。” 谢时暖闭上眼,眼角滑下泪,事到如今,她到底还指望什么,指望他对她还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吗? 太可笑了。 “我错了,沈牧野。” 谢时暖突然没了挣扎的力气,她的手腕被沈牧野的领带捆住,只能拿迷蒙的眼看住他:“我错了。” 沈牧野定定地望着她,她眼里全无半点情动,只有木然。 “我收回我们结束了那句话。” 谢时暖乖乖说出口了,沈牧野却觉得索然无味,他松开她,任由她顺着墙边蹲下。 前一秒,汹涌澎湃,下一秒,不屑一顾,这就是沈牧野 “下次不要再犯。” 他不耐地将外套扔在她身上。 “嗯。” …… “时暖?” 第15章 你高兴吗 不知过了多久,也可能没多久,谢时暖听到了沈清湘的呼声,她这才发现,沈牧野已经走了。 “时暖,你没事吧!”沈清湘急急蹲下来查看,谢时暖头发凌乱,身上裹着件明黄色的外套,整个人抱着膝发抖,十分有事的样子。 “没事,我就是……就是肚子疼,可能奶昔太冰了,现在好多了,早知道不给你发信息了。”谢时暖勉强笑道。 “有事就要跟我说啊!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改天再玩。” “不用,我去趟洗手间,你先回去等我,真的,我没事的。” 沈清湘不放心地扶住她,手掌摁在她的外套上,这乍一看像外卖小哥穿的外套,质感倒是不错,还是个大牌,她奇道:“你这外套……” 是沈牧野戏演完了随手丢弃的戏服。 谢时暖忙解释:“不舒服找人借的,等会儿就还回去。”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1节 然而沈清湘还是不放心,谢时暖不得不再三保证才送走了人。 站在洗手间宽大的镜子前,谢时暖第一次觉得酒吧昏暗的光线是那么的有道理,至少很掩盖痕迹,平时的沈牧野并没有嘴上叫嚣的那么狂放,为了彼此的安全,他很少会把痕迹留在不该出现的位置。 但今天他生气了。 颈窝处出现了一个吻痕,红得很刻意。 她的裙子是个开口很大的方领,锁骨链根本没法挡住这枚吻痕,沈牧野当然是故意的。 这种充满占有欲的行为如果放在以前,谢时暖会觉得他吃醋了,放在现在只有一个原因,沈牧野不想她好过,承认错误还不行,还得尴尬在人前。 他的恨意是如此绵长看不见尽头,想要挣脱一定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谢时暖摸着那枚吻痕,男人撩起的火还有些微的余韵,令她战栗。 或许越是如此越得挣脱,恨是双刃剑,她固然不好受,沈牧野也会不得解脱,那不行,绝对不行! 回到卡座后,沈清湘挑了眉。 “时暖,你今晚变装秀啊,丝巾哪来的?” 水蓝色薄纱丝巾系在脖子上打个了漂亮的结,比锁骨链更搭这条裙子,谢时暖捧起酒杯和刘帅哥碰了个杯,道:“补妆的时候才觉得这身打扮有点素,就找服务生买了一条丝巾来搭。” “嗯,不错。”沈清湘歪着头,“怎么感觉你去一趟洗手间放松多了?” “酒劲上来了吧。”谢时暖笑道,“这位帅哥让我们来聊聊人生哲学吧。” 刘帅哥早察觉出变化,谢时暖归来后浑身都散发着说不出的韵味,粉面含春的,好似含苞的花突然开了,举手投足都是诱惑。 “这我长项啊!清湘,时暖!老传统,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从谢小姐变成了时暖,谢时暖笑容随和:“我都可以。” 酒瓶就此转了起来,几个来回,谢时暖都堪堪躲过,沈清湘没她运气好抽到了大冒险,不过她放的开,情话张口就来,逗得帅哥脸都要红了。 “这回是真心话哈。” 沈清湘说着再次转起酒瓶,绿色的瓶子飞速几轮,最终停下,停在了谢时暖面前。 “我来我来,我来问!”刘帅哥踊跃发言,“我要问:你一生中撒过最大的谎是什么?” 众人齐齐看过来,谢时暖便在期待的目光中怔住了。 “你这算什么问题嘛,时暖一向不会撒谎你要她怎么答?换一个换一个!”沈清湘摆摆手。 没人不会撒谎,她当然也会,而且她的谎连沈牧野都拆不穿,谢时暖短暂地失了神。 “那就……那就……你的初恋是谁,形容一下他!” 刘帅哥看上去已经绞尽脑汁,但谢时暖仍旧没法回答,她叹了口气道:“要不……还是大冒险吧……” 大冒险倒是好选,抽签决定,谢时暖抽到的是找指定男人要电话号码。 挺好,比勾起与沈牧野的回忆容易应付多了。 刘帅哥环视一圈指着前方不远处独坐吧台的背影道:“那个!我刚刚就注意到了,他身边来来去去无数美女,没一个请得动他,时暖,看你的咯。” 谢时暖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独坐吧台的男人正低头不知道看什么,只看背影确实一股子生人勿进的气场。 “没问题,看我的!” 谢时暖硬着头皮站起来,盘算着该怎么解释,拒绝美女勾搭不代表会拒绝随手帮忙,她想只要她客气一些,给点暗示,来酒吧玩的应该懂的都懂,不会太过为难。 嗯,没错,就是这样,她轻手轻脚绕到男人旁边,他在看手机,手边放着半杯鸡尾酒,手机里似乎是什么令人怀念的东西,男人嘴角噙着笑,使得他本就好看的脸更显温柔。 看上去是个好说话的人,谢时暖坚定了信心,鼓起勇气走进,挤出一个讨好的笑:“这位先生你好!” 先生被她一声呼唤打断回忆,温柔登时烟消云散,他皱着眉转眸,在看到来人时惊道:“沈太太?” 他立刻又改口:“谢小姐。” “你……认识我?” 谢时暖仔细打量,眼前人长得相当英俊,与沈叙白有些类似,眉目隽秀,鬓角打理得干净妥帖,儒雅的气质哪怕在这灯红酒绿的地方也丝毫不影响,只是,这样的人她见过吗? 等等,好像有点印象。 男人见她一脸迷茫,不恼反笑:“咱们大概……三年没见了。” 三年……谢时暖恍然道:“林医生?” “是我,真好,你还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呢?谢时暖想,沈叙白的好友兼主治医生,林柏亭。 沈叙白治疗的大半年时间里,谢时暖几乎每天都要跟林柏亭碰面,后来沈叙白去世,林柏亭备受打击出了国,一走三年。 “林医生,好久不见!”谢时暖喜道,“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林柏亭道:“前两天的飞机,今天来这边找一个朋友。”他顿了顿,“你想见我吗?” “当然啊,我还怕你不想见我呢,勾起……不太好的回忆……” 好友在自己的全力治疗下撒手人寰,这种事对每个医生都是不小的打击,谢时暖还记得沈叙白去世的前几天,林柏亭总在天台抽烟,一包又一包,他平时几乎是不抽烟的。 “那些回忆没有不好,很好!”林柏亭赶忙道,“我其实早就想回来,只是……有一些需要解决的困难。” 听话听音,谢时暖拍掌道:“听起来,困难都解决了?” “是,以后应该都会在国内发展。” “太好了,我想叙白一定很高兴!” 林柏亭眸如晚星:“你高兴吗?” 第16章 从没变过 “当然高兴啦!我还记得林医生你的淮扬菜做得一级棒!” 谢时暖披萨没吃几口,肚子还在闹饥荒,提起淮扬菜,不自觉就露出向往的神色。 “我信你是真的想吃了,好,有空过来,我做给你吃。” 林柏亭说着,示意她坐,谢时暖这才想起任务,忙摆手:“差点忘了,我还得……嗯……要你的手机号码……” “真心话大冒险?” 谢时暖撇了一眼卡座,很轻微地点头。 “看来今天不是叙旧的好时候。”林柏亭扫了眼她身后,“沈二小姐在等你,快去吧。” “那你的号码……” 林柏亭微微一笑:“从没变过,你有的。” 谢时暖归来的第一时间,刘帅哥就夸起来:“时暖厉害了一去就拿下了,他还在看你诶。” 沈清湘瞧出不对道:“是不是熟人?” “是林柏亭。” “林医生?”沈清湘惊得坐了起来,“他回来了?” “嗯,说是以后都在这边发展,清湘你要去打个招呼吗?” 闻言,一向胆大的沈清湘却扭捏起来。 “不好吧,我给他的印象那么差……算了算了。” “你那时也是因为你大哥,林医生不会怪你的。” 沈清湘捧起酒杯灌了一大口道:“哪个医生会喜欢医闹的病人家属……” 三年前,沈叙白病重的消息传出,沈清湘飞了大半个地球赶回,水都没喝一口就来了医院,一进门就指着林柏亭的鼻子大骂庸医,还是沈叙白撑着病体出来劝才消停。 沈清湘黯然道:“我哥的病实在太突然了……” 其实病并不突然,只是沈叙白一直瞒到最后才宣布,显得突然。 谢时暖也垂了眸,在他瞒着几乎所有人时,唯二知道真相的便是她和林柏亭,两人曾做过相当一段时间的战友,他还开解过她。 “哎呀,气氛怎么突然那么压抑了,怪我怪我!”沈清湘摆摆手,“不提这个了,我自罚一杯!” 尽管谢时暖尽了最大的努力,她还是早退了,沈牧野的突然袭击效果拔群,她时不时扯丝巾怕吻痕走光,又疑神疑鬼,担心哪个角落再钻出个快递小哥递纸条。 回到家,高度紧张的精神一下放松下来,谢时暖倒头就睡,做了不少梦。 很难的,梦里都是沈叙白。 梦里,他的病还没有那么严重,人还强健,能带她去海边度假。 那是私人沙滩,海边只有他和她。 沈叙白对她说:“时暖,现在后悔还不晚,我放你走。” 她坚定地摇头:“叙白大哥,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后悔,你放心。” 听见她的话,沈叙白似乎没有很开心,他遥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好一会儿才极其清淡的道: “好。” 醒来时已是上午十点,谢时暖睡了个难得的懒觉。 她又赖了会床才慢悠悠起身做饭,除却工作,她的周末仍旧忙碌,联系几个搬家公司比价,最后敲定了一家定了日子,接下来一周就得见缝插针的打包收拾。 搬去临江府后离上班的地方近了,通勤费用上应该能省下一笔,孙姐不用她开工资,食宿堪称全免,丢弃自尊心后,生活水平是肉眼可见的上升。 谢时暖自嘲地笑了一下,她已经这般听话,沈牧野应该没理由再来折磨她了,如今他身边还有个陈晓玉,按说也没那么多闲工夫。 母亲最近的病情不稳定,左右得先撑过这段时间再说。 午后,她驱车前往疗养院。 这家疗养院的条件和水平在全国排前三,常年一床难求,她母亲廖红娟能在这里一躺四年半,靠的是沈家的金钱和面子。 谢时暖是病人家属里来得最勤的那个,平均半月来一回,护士和医生都跟她混熟了,一见面就招呼:“谢小姐又来看妈妈啦。” “是啊,她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比前两个月稳定不少。”护士小姐领着她走到最里头的套间,拧开门。 廖红娟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晴好的阳光铺洒在洁白的病床上,很有些岁月静好的意思。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2节 谢时暖放下包,熟练地帮护士给母亲翻身擦洗。 护士摇头叹:“谢小姐真是孝顺,这些原本不需要你做的,可你非要亲自来做,这份孝心啊有些人能有一小半就好了。” 另一位护士听了也感慨:“是啊,前两天走了一个老人,在这里住了两年,孩子一次都没来过,光给钱有什么用呢,那位老人比廖阿姨健康多了。” “可见廖阿姨是能感觉到的,她一定会醒的!谢小姐你相信我!” 谢时暖听得安慰笑道:“好,我信。” 刚开始,谢时暖听不得这些话,越安慰她哭得越厉害,沈牧野一度被她搞得手足无措,只能等她哭完了,再换种方式安慰。 那时他们感情正浓,沈牧野耐着心安慰了很多,有一句安慰进了谢时暖心里。 他说,是上天觉得伯母那些年太辛苦了强迫她休息,等她休息够了,就会醒了。 这句安慰让她一直撑到现在,时间久了经历的事情多了,也就不哭了。 “妈,等你醒了,我跟他应该就彻底结束了,到时我跟沈家就再无瓜葛了,咱们可以回老家,买个小房子,安安心心过点好日子。” 谢时暖望着廖红娟,廖红娟没有丝毫反应,她叹了口气,将母亲的手放回被子里。 出得病房,谢时暖低头翻起账户里的余额,存完下半年治疗费后,她再次返贫,好在三个项目里有两个已经快要结项,奖金最迟两个月就能发下来。 在此之前……王经理的项目虽然没了,但辰悦的项目多,总有下一个,谢时暖盘算着路过一扇敞开的门。 门内,一个老人在哭诉:“医生,我是不是快不行了?你实话告诉我!” 医生语气无奈得很:“您老真的没事,这是普惠医院心外科的林医生,他看了你的片子都说没事,您的心脏比很多年轻人都热血沸腾!” “林医生,他说的是真的?” 林医生温文尔雅的声音充满说服力:“是真的,您的心脏条件是我见过的老人里最好的,不过,您要是总这样焦虑的话我就不好说了。” “哦!我不焦虑不焦虑!!我保证!” 医生拍了拍林医生的肩:“长得好还是有用,我跟她说了无数遍了,不听啊。” 林医生笑而不语,转头,看见了谢时暖。 “谢小姐?” 他快步上前,顷刻便到了谢时暖面前,“你怎么……是来看伯母的?” “是啊,真巧。” 第17章 柏亭 一旁穿白大褂的医生瞧了瞧谢时暖又瞥了瞥林柏亭,心领神会:“柏亭,我这边没事了,下次请你喝茶。” “行。” 送走医生,林柏亭问道:“是才来还是要回去?” “回去。” “那介不介意让我搭个便车?” 谢时暖笑道:“非常乐意。” 谢时暖杏色的小车在夕阳下发着润泽的光,她拉开车门,一边请一边玩笑道:“林医生别嫌弃。” 林柏亭坐进车中道:“不会,我是坐地铁来的,你还有车呢。” 他坐地铁只是因为想坐,事实上,林柏亭家资丰厚,父母都是行业泰斗,自小也是养尊处优,什么车都开得起,但他家教严性格温和从不爱卖弄,从谢时暖认识他起,他就是这样,没人不喜欢。 “林医生现在是回家还是?” “昨晚见得匆忙,今天不错,愿不愿意和我吃个饭?” 林柏亭坐在副驾,心情不错的样子,谢时暖也没什么重要安排,便道:“好啊,能让林医生你看得上的饭馆,一定很棒。”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个小馆子开在四合院里,外头没挂招牌,里头暗藏乾坤。 “昨晚你说想吃淮扬菜,可我刚回国还没准备,只能先带你来吃粤菜了。” 游着锦鲤的池塘,建筑物上斑斓的满洲窗,桌椅都是古物,杯盘盏碟想来也不会差,林柏亭在吃上的讲究可见一斑。 几道菜上来,色香味俱全,谢时暖佩服道:“我在京市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好地方的?” “你不在这上面用心罢了。”林柏亭舀了一碗竹丝鸡汤放在她面前,“还合口味吗?” “很合!如果没记错,我们以前是不是吃过类似的菜?”谢时暖回忆着,“但那时……” “在我家,你心情不好正好又下雨,我就提议在我家将就一顿,那次我做的就是这几道菜。” 这么一提,她想起来了。 那次是她成为沈叙白的妻子后第一次见沈牧野,她的心情不能叫不好,应该叫痛苦极了。 沈牧野将她丢在雨中,她就蹲在车站的站牌下淋着雨发呆,正好,林柏亭的电话来了,她便被他捡回了家,饱餐了一顿。 谢时暖掩盖住回忆里的心酸,笑道:“怪不好意思的,我记得的都是吃的。” “或许我该改行做厨子。” 笑过后,两人默契地没有细究那天,林柏亭不是健谈的人,但他很会聊天,聊得恰到好处不惹人烦,这点上跟沈叙白一样的舒适。 “林医生你是要回普惠吗?” “是,入职手续都办完了,下周开始正式上班。” 普惠医院是全国排名前十的医院,尤其是心外科,他出国前已经做到了主任医师,沈叙白最后的日子就在那里度过。 “真好啊,你走后我还很可惜,京市失去了一个心外科大牛。” 林柏亭伤怀道:“我那时……受了些刺激需要静一静。” “我明白的。” “你不会明白。” 林柏亭否认得很快,但随即又放缓了语气,“我的意思是,谢小姐这几年过得如何?” “我?蛮好的,昨天还在酒吧狂欢呢。” “沈二小姐拉你去的吧。” 被林柏亭戳穿不是什么尴尬事,谢时暖歪歪头:“被你看出来啦,其实也是我自己想去,工作一周出来放松一下。” 说完,谢时暖才意识到不好。 林柏亭是沈叙白的好友,在他眼里,她跟沈叙白是真夫妻,当初沈叙白为了娶她做下很多事,外人看来感人肺腑,结果短短三年,她这个妻子就走了出来,还毫无负担地约会小帅哥,多少有点冷血。 谢时暖寻思着怎样找补,不想林柏亭像是看穿了似的笑起来。 “你误会了,我不觉得你冷血,相反,我很高兴看到你一切都好,回来前,我就想,如果她还没走出来怎么办……” 林柏亭突然顿住,谢时暖本能地跟着问:“怎么办?” 重逢的喜悦比林柏亭意料中的还要有冲击力,他已经多次说出不该说的,他知道他应该更绅士一些,但很难。 林柏亭抬眸,眼底泛起些微波澜。 “那我就去帮她走出来。” 谢时暖感动:“林医生你真好。” “好人卡我收了,希望下次别再发了。” “噗。” 和林柏亭吃饭是件相当愉悦的事,跟和沈牧野天差地别,她下意识地对比着,对比完又后悔,一天里屡屡想起不该想的人。 老小区没有停车位,老街上更是水泄不通,谢时暖将车停在巷口的老位置,不好意思的看着林柏亭道:“要不你就送到这里吧,这边离地铁近。” “哪有把女孩子一个人丢在巷子口的道理。” 林柏亭率先走进巷子,仍旧是那条暗巷,天色已黑,但神奇的是,今天巷子的灯亮了,几个路灯照的巷子一览无余,连巷子里常年没人打理的垃圾桶都清扫得干净。 谢时暖惊喜道:“诶,这次怎么一催就修好了。” “之前坏了吗?” “嗯,估计是知道林医生要来,它们不敢不亮。” 林柏亭愣了一下笑起来,他想,还好他战胜了自己,他回来了,而她还在。 “谢小姐,你说,我们算朋友吗?” 谢时暖颔首:“当然算啦!” 林柏亭看着她,郑重道:“那能不能不要叫我林医生,叫我……柏亭。” 谢时暖停下脚步,暖黄色的路灯下,林柏亭竟给她一种羞涩的错觉。 好在这错觉转瞬即逝,她道:“好啊柏亭,其实我是想着要不要那么叫,又怕不尊重,那既然这样,你也不要总叫我谢小姐了,叫我时暖就行。” “好,时暖。” 他一直将她送进门,可惜五楼的声控灯没路灯听话,还是没亮,林柏亭走前看了好一会儿,问道:“坏多久了?” “一两天吧,等修好可能要一周左右了。” “时暖,我建议你一个女孩子最好不要住在这种地方,不太安全。” 谢时暖道:“我也觉得,所以我打算搬家了。” 林柏亭听罢才安心离开。 与故人重逢是人间乐事,谢时暖心情舒畅,哼着歌洗漱,也许她是该如沈清湘所说拓展社交圈,把目光从沈牧野身上移开后,世界一定会很大。 手机铃声是从她吹头发开始响,谢时暖吹到一半才听见,冲出来发现是林柏亭打来的。 她疑惑的接起:“柏亭,怎” “时暖来不及解释了,快离开那个房子!!” 第18章 谁先来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3节 谢时暖还未来得及问上一句什么情况,手机就被打掉了。 严格来讲,是她被打倒在地,手机摔了出去。 屋子里不知何时出现两个寸头男人,看着年纪不大,穿连衫帽牛仔裤,但手臂上都纹满了纹身。 其中一个叼着烟指挥着另一个:“阿杰,捆好再玩!” 阿杰压在谢时暖身上,反剪她的双手捆上扎带,捆的途中,顺手捏了一把女人的屁股,饱满有弹性,不错。 “放心好了老大,我专业的,雇主的要求最重要!” 阿杰捆好人后踢了一脚,冲老大比了个ok的手势。 老大比他更专业,走到谢时暖的手机前抬脚踩了下去,谢时暖清楚地听到了手机断裂的声音,她意识到,不是做梦,是真的歹徒。 男人踢的那一脚正好在她的小腹,疼得她眼前一黑,她咬着牙缓了缓道: “两位……两位大哥,请问,你们……你们想要什么?” 阿杰给雇主发了个信息过去,听得这话,笑起来:“老大,她问咱们呢。” 老大重重吸了一口烟,随手将烟头扔进桌上的甜汤里。 他蹲下来捏住谢时暖的脸,拍了拍:“小妞长得真带劲,可惜啊得罪人了。” 浓郁的烟味呛得谢时暖头晕,但她没空难受。 “得罪人?是不是误会,您看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人物,能得罪什么人呢?会不会是找错啦。” “没错!”阿杰道,“照片里就是你。” 他举起手机,屏幕上是她的免冠证件照,还是她大学毕业那年照的,谢时暖心里咯噔了一下。 “谢小姐,别挣扎了哈,待会儿呢配合一点,你舒服我们也痛快,绝对要不了美女的命。” 谢时暖从老大的眼里看出明晃晃的兽欲,她瑟缩了一下,尽量镇定:“是,是吗,那不如说一说让我有个准备。” 这个女人明明怕得发抖,可就是不哭也不闹,老大有点欣赏,他舔唇:“撕开你的睡衣再扯开你的内衣,干点大家都开心的事情,有准备吗?” 谢时暖瞬间白了脸,她穿着一套纯棉睡衣,临近初夏,短袖短裤料子偏薄,撑得紧了能看到布料下的身体,并不耐撕。 老大满意的看着女人逐渐惊恐的眼神,越发觉得这个活儿接得好,钱多不说,体验一定很棒,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这种坚强款小美女哭喊求饶了。 然而,谢时暖不求饶,她还没放弃:“……没得商量吗?” “你想怎么商量?” 阿杰走了过来。 “你们的雇主给多少,我给双倍。” “你都住这种破房子了,能给我们双倍?”老大大笑,“我们的雇主在京市可是一手遮天呢,省省吧。” 一手遮天? 能在京市一手遮天的大人物不多,数来数去也就那么两三家,而有渠道调出她应聘辰悦时拍的一寸照的只有…… 沈家? 不可能,沈德昌对她再怎么反感也不会用这种手段毁了她,再说,他真想干三年前就会干了,不用等到现在。 可其他家,她连认识都不认识怎么得罪? 谢时暖想了想道:“我跟沈家有亲戚关系,金城集团的那个沈家,你们听说过吗?” 老大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惊异,他看了一眼阿杰,后者摇头表示不可能,他才道:“这有什么没听说嘛,京市谁不知道,你说你跟沈家是亲戚,我还说我是沈牧野他老子呢!” 应该没有哪个打手敢这样开雇主玩笑,不是不想,而是潜意识就会回避那个名字,不是沈德昌。 谢时暖呵呵道:“老大不信,阿杰,你信吗?” 阿杰突然被点了名,兴致勃勃道:“你有本事证明,我就信!” “好啊,我现在就可以证明给你们看,让我打个电话就行。” 话音未落,老大一巴掌扇了过来,谢时暖登时耳鸣眼晕,喉头一口腥甜涌出。 “当老子傻子呢,让你打电话通风报信?阿杰,你跟她瞎哔哔什么?赶紧做事!” 阿杰也吓了一跳,忙从口袋里翻出几个安全套。 “老大,我带的不多。” “我说的是这个吗?我说的是手机!” 老大生气了,阿杰不敢怠慢,慌慌张张去拿准备好的手机。 谢时暖垂着头,脑子飞速运转,不要命,但要侵犯和记录,显然是为了让她声名扫地,谁需要她声名扫地? 不行,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将嘴里的血吐出去,清了清嗓子。 “这位老大,我最后问一个问题,可以吗?” 老大没说可以,他扬起手,看样子是不打算再跟她废话,直接几巴掌扇晕完事。 谢时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但她没有选择,只能继续。 “老大,阿杰,你们谁先来?” 一字一句不快不慢,说得字正腔圆,普通话,没人听不懂。 老大挥下来的巴掌骤然顿住,阿杰拿手机的动作也顿住。 谢时暖忍着脸上的疼痛,艰难地挤出笑来:“老大,阿杰是你的小弟,肯定是让你先来对不对?” 老大僵着脸:“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每次都是他让你呢?那他什么时候才能出头啊。” 这是一句再明显不过的挑拨离间的话,老大狞笑:“贱人,知道挑拨我们兄弟什么下场吗?” “冤枉,纯属好奇而已,你大可以当没听到嘛,你们兄弟情深我肯定挑拨不了。” 谢时暖一转眸,看向身后的阿杰。 “阿杰,你说对不对?” 阿杰也僵着脸,诡异的是,他没有立即应声。 极为短暂的沉默在老大听来有了别样的味道,他眉头一皱将谢时暖丢到一边,起身看向阿杰。 “你个傻x想什么呢!” 阿杰被吼得一慌:“老大,我没想什么,肯定是你先啊这还用问?!” “那你怎么不立刻回答!” “我,我……” 阿杰有苦难言,总不能真承认自己不服气吧。 老大抬腿就是一脚,阿杰被踹跪了下来,又马上爬起来连声道歉。 “有爹生没娘养的臭小子,下次再敢……坏了!!” 老大脸色一变,猛然回身,“那个贱人是在拖时间!有人要来救她!” 他的话刚说完,阳台的玻璃门突然大开,几乎是同时,原本紧锁的房门也被砰一声踹开,两个方向瞬间拥进数道身影,穿堂风呼地吹了进来。 谢时暖紧接着便听得一声惊呼。 “时暖!” 是林柏亭。 第19章 阿野 谢时暖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绷断,她大口喘着气剧烈地挣扎起来,然后就被一双温暖的大掌扶住。 “没事的,已经没事了。”林柏亭将她抱进怀里安慰,“我这就把扎带解开,我们马上就去医院,警察来了,时暖。” 谢时暖的头抵在他胸前闷闷嗯了一声,借着他的安慰,她试图让情绪平稳下来,但应激反应强烈,她很吃力。 冲进房的除了林柏亭还有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老大和阿杰没有丝毫的抵抗能力,分分钟就被制服。 阿杰叫嚣:“玛德,敢抓我们,知道我们背后是谁吗?” 老大喝道:“闭嘴!” “老大,说出来吓死他们!” 阿杰直起脖子正要宣布这个吓死人的名字就被一脚踹在脸上。 踹他的不是警靴而是皮鞋,小众奢牌手工定制,价格高到没有逻辑,全球限量九十九双,能被这双鞋踹的人屈指可数,某种角度来讲,阿杰很荣幸。 他荣幸地飞了出去,头撞上玻璃矮柜,柜门裂了玻璃碎了一地,人当即晕死过去。 带队的警察嘶了一声:“你收着点啊死了怎么办!” 皮鞋的主人没听见似的又踢出一脚,鞋尖正中老大的下体,他惨叫着蜷缩下去,男人这才掸了掸裤腿:“热心市民见义勇为,李队肯定能理解。” 这嚣张至极的男声让谢时暖抖了一下,林柏亭以为是解扎带的过程扯痛了她,忙道:“时暖,你忍一下马上就好。” 咔嚓!剪刀一下,最后一条扎带被解开。 谢时暖软绵绵地往一旁倒去,林柏亭急忙伸手,不想有人先了他一步。 沈牧野一手穿过谢时暖的腿下,一手环住腰,略一使力便将人抱进怀中,可谢时暖下意识的反抗,带得沈牧野晃了两下,单膝跪在地上,他急切地唤道:“谢时暖,是我!” 谢时暖这才将目光对焦在沈牧野脸上,她像是不认识他似的,愣愣看了一会儿,眼泪哗一下流了下来。 “沈,沈,阿野……”她哽了一下,改口,“沈总。” 劫后余生,衣衫单薄的女人发着抖流着泪,鼻青脸肿神志混沌,连他这个人都差点没认出来,但还记得要叫沈总。 沈牧野眼神阴鸷:“我们去医院。” 他接过旁边人递来的毯子,将谢时暖从头到脚裹紧再重新抱进怀里,谢时暖拽着他的衣襟,茫然回头:“柏亭。” 沈牧野这才不情不愿地撇了一眼被晾在一旁的男人。 林柏亭只看谢时暖,温声:“别耽误,赶紧去医院。”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4节 谢时暖乖巧道:“好,谢谢你。” 林柏亭还没来得及回一句不谢,人就已经被沈牧野抱出了门。 沈牧野的怀抱总有股淡淡的冷杉味,那是他惯用的香水,据说从十几岁开始就只用这一款,香水厂家停产了,他就去把人家收购回来重新做,一不小心做成了上市品牌,这成了他的第一桶金,也让他年少成名。 沈叙白说牧野自小就是这样,喜欢什么很执着,死了也得给他活过来,绝不怀念。 五年前,谢时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窝在他的怀抱里吃薯片看电视。 沈牧野会抱怨她的薯片渣撒了他一身,谢时暖哼哼唧唧表示下次还敢,于是下次,他也还是让她窝着。 后来的三年里,两人再没有这种温馨时刻了。 谢时暖的手紧紧地抓着沈牧野的衣襟,不论救护车上的护士如何劝说都不肯放,她的意识已经陷入昏沉,随车医生解释是正常的应激反应,沈总如果不介意就让她抓。 沈总不介意,他紧紧将人抱在怀里,脸色铁青。 小区难得发生这种大事,里里外外围的水泄不通,孙恒跟着挤上救护车将门关上。 “沈先生,围观的人太多,要不要处理一下?” 救护车已经驶上公路,沈牧野往窗外看了一眼道:“你看着办。” 就近的医院是普惠分院,谢时暖基本都是皮外伤,除了腹部那一脚有些微内出血得观察24小时,沈牧野就那么双手插袋大爷似的跟着,一直跟到她躺进vip病房。 林柏亭不一样,他熟门熟路能跟医生流畅地交流,还能及时提出一些很好的建议,聊得有来有回,沈牧野的脸色更铁青了。 医生要做更细致的检查,将两人赶了出去,沈牧野睨了林柏亭一眼,主动招呼。 “林医生好久不见,什么时候回国的,怎么不说一声,我叫人去接你。” “不劳沈总大驾。” “这么冷淡,好歹你走的时候还是我还送了一程。” 林柏亭的镜片下闪过一抹冷光:“沈总放心,该记得的我都记得。” “那就好。”沈牧野点头,“我的话永远有效,林医生以后做人做事都要多摸摸自己的良心。” 林柏亭转眸:“沈总,我也有话要告诉你,相比我,你才更该摸摸良心。” 沈牧野毫不避讳地与他对视,vip病房的走廊干净整洁一尘不染,只有硝烟隐隐的弥漫,一触即发。 “牧野哥!” 一个娇俏的女声及时打断了僵持,陈晓玉刚出电梯就扑了过来,小碎步奔跑,如果不是沈牧野表情实在吓人,她是准备扑个满怀的。 但现在她只敢怯怯道:“我听说了,时暖姐怎么样了?” 沈牧野皱眉:“你从哪听说?” 陈晓玉一噎心虚地往后瞄,孙恒跟在后头一脸为难:“陈小姐,谢小姐还在检查。” “一切都好吧?” “还好。”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开了,医生带着护士走出,几人立刻围了过去。 “林医生、沈总,放心,在这边住一晚明天就能走了,回去后好好休养,别做高强度运动,没事的。” “她什么时候醒?” “沈总,这不好说,您要知道人在经过剧烈刺激事件时会消耗大量的精力,她是很疲惫的,不过刚刚检查时她已经有知觉了,应该很快。” 陈晓玉踮着脚尖往后瞧,急道:“能去看看时暖姐吗?” 医生正要回答,林柏亭先开口:“她现在需要休息,沈总,带着你的……”他看向陈晓玉,陈晓玉十分机灵:“未婚妻!” “哦,带着你的小未婚妻先回去,有事医院这边会通知。” 沈牧野绷着脸:“你以什么身份命令我?” 林柏亭不卑不亢:“你大嫂的朋友。” 气温瞬间下降十度。 陈晓玉左右看了看,笑道:“原来是时暖姐的朋友啊,牧野哥,那我们别打扰了,这种时候,时暖姐一定很需要这个朋友的!” 她把朋友两个字念得含义满满,又扭着腰不断撒娇,很有不做电灯泡的自觉。 沈牧野没理会两人,自顾自走到病床前,床上的女人双目紧闭睫毛微颤,装睡装得极为努力,他就那么盯着也不说话,那长长的睫毛就抖得更厉害了。 片刻,沈牧野嗤笑:“是啊,大嫂一定很需要这个朋友,晓玉,不是还要打卡餐厅?我们走。” 陈晓玉甜丝丝嗯了一声,哒哒跑到沈牧野身边挽住手臂:“昨晚你来得那么晚,餐厅都打烊了,今晚不许乱跑!” “听你的。” 第20章 没良心 离开前,沈牧野顿住脚,他没回头。 “林柏亭,我大哥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没良心。” 这没头没尾的话当然引来了陈晓玉的疑惑,但沈牧野没解释,林柏亭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好一会儿才回过身。 病房重归平静,他轻手轻脚在床边坐下,对床上的人道:“他们走了,你可以醒了。” 谢时暖睁开眼,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有那么明显吗?” “不明显,装得挺好的,只是我是医生,醒没醒还是看得出来的。” 林柏亭扶着她坐起来,谢时暖郑重道:“谢谢!” “之前就感谢过,我接受了。” “这个谢谢是谢你帮我送走他们。” 林柏亭笑道:“你跟沈牧野也不是第一天不对付了,我知道。”他顿了顿,“不过,这回你能得救多亏了他。” 林柏亭赶来时正好撞上警察要翻阳台,他便跟着一起,沈牧野上去得比他早一点,跟着蹲守正门的那一组。 “我报警了,但这一批警察应该是沈牧野叫来的。” “他怎么知道有人要害我?” “也许是他也注意到了你那层楼的声控灯坏得有问题吧……”林柏亭道,“至少我是因为发现了这些问题。” 声控灯灭了不是灯泡坏了,或者电路短路而是电线被切断了,切口整齐显然是人为。 “而且你门前一侧的墙上还有记号,只是这楼太老旧,墙壁本就贴了各种东西,一般人很难注意到,我也是回去的路上才琢磨过来。” 谢时暖叹道:“他们晚一个星期来我就搬走了……” “没准正是因为你要搬他们才选择今天动手?实话说,我只是误打误撞,并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动手。” 有道理,这两人又是切断电线又是做记号,应该是根据雇主的要求蓄谋已久,不可能允许她及时搬走。 谢时暖想起沈牧野曾经问过她路灯的事,而他来的那天声控灯正好坏了,以他的敏锐注意到不足为奇,那天非让她搬家没准真是出于担心,而不是故意为难。 还有她昏迷不醒时一直萦绕不散的冷杉气息,那有力而又温暖的怀抱,没有欲念但安全,让她流连难舍,原来,她比自己以为的还要眷恋这个怀抱。 林柏亭见她半晌不语,以为她是累了,便劝道:“你还是多休息其他的事等好了再说,虽说没大碍,但腹内轻微出血可大可小,有什么事及时叫护士,这24小时不能乱动。” 谢时暖听话地点头:“我听你的。” …… 半夜一点半,谢时暖在黑暗里大睁着双眼。 她一会儿分析雇主究竟是谁,警察能不能查出来,一会儿又想,等好了必得好好答谢一番林柏亭,再一会儿就想起了沈牧野。 她把头埋进被子里阻止自己胡思乱想,对沈牧野的心思就仿佛野草,野火烧不尽,随便给一点春风就会蓬勃生长。 为了再次烧灭,她必须想一点不愉快的东西。 大晚上的,这边抓完坏蛋那边还要去打卡餐厅,沈牧野还真是宠着陈晓玉,她翻了个身,突然想到,陈晓玉为什么会知道得那么快? 难不成沈牧野还会向她报备行程? 未必不可能,未婚夫妻之间这样很正常,就算沈牧野不报备,陈晓玉长着嘴也会去问孙恒,毕竟连她问,孙恒都会回答,更何况是准未婚妻。 谢时暖越想越不愉快,终于悲愤地睡着了。 一觉睡到天亮,连梦也没做,这格外酣畅的睡眠令谢时暖得到了医生的出院许可。 她对林柏亭道:“我就说我没什么的。” 林柏亭摇着头笑:“强撑可不是好习惯,等下警察上来给你做笔录,做完笔录……你要不暂时就别回那个家了。” “为什么?” “因为谢小姐要搬家了。” 答话的是孙恒,他身后跟着孙姐,孙姐一见谢时暖就大呼小叫地冲了上来,从头打量到脚。 “谢小姐,怎么脸也是伤手脚也是伤呢,回去好好休息,孙姐给你煲汤,咱们好好补补身。” 谢时暖不得不先安抚孙姐,言谈间才知道,是沈牧野给的吩咐,一出院就要把她送去临江府。 “我确实打算搬过去,但总得先回去收拾一下吧。” 孙特助微笑:“谢小姐放心,都收拾好了,你的全部家当应该比你先到临江府。” “你们沈先生做事情都这么不尊重人吗?” 孙特助的微笑纹丝未动,只略微转眸:“林先生,沈先生的家事,我们外人不好多话。” 言下之意你一个外人瞎哔哔什么。 孙恒跟了沈牧野七年,在打嘴仗上,深得沈牧野的真传,谢时暖生怕林柏亭吃了亏,忙道:“好了,孙特助,柏亭是我的朋友,他是关心我,等做完笔录我就跟你们走,但现在麻烦你们先出去等一下。” 等人出去,林柏亭叹道:“他做事情比三年前还蛮横。” “他一向这样,我习惯了,不过他人不坏。” “我知道,我只是……”林柏亭遗憾道,“他做事要是有叙白一半沉稳就好了,就说昨天,上来就给了那两人两脚,好歹让人把话说完吧,本来还能知道谁雇了他们!” 他这么一说,谢时暖也有了印象,但沈牧野性格如此,她只能道:“只要没死,警方那边肯定能调查出来。” “未必,如果他们的雇主真的来头很大的话。”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5节 “在京市能比沈家来头还大的,我是真的想不到。” 闻言,林柏亭嘴巴张了张但没说什么,两人很快转了话题。 做完笔录,谢时暖多问了两句,警方规章制度严格没有结果前绝不多说,她什么也没问出来便登上了沈牧野的迈巴赫。 这是他上班常用的座驾,谢时暖上回坐还是……她抿了抿嘴决定想点正常的。 “孙特助,沈总怎么知道那两个人要来找我麻烦?” 孙恒低着头操纵pad,随口答道:“那晚从您的小区出来时沈先生就觉得有问题,吩咐我去查,一查就查出来了。” 谢时暖点头,跟她想的差不多。 “查出什么了?” “查出……”孙恒突然停住,“谢小姐,沈先生给你请了三天假。” “三天?!年假还是事假?” “年假。” 谢时暖无力地倒在椅背,她辛辛苦苦攒下的年假沈牧野一口气就请掉了三天,他可真会替别人大方。 “我不需要休息那么久。” 孙恒挠头憨笑努力装傻,同为打工人,谢时暖理解他伺候老板的不易,只能勉强给自己顺气,忽地,她反应过来,孙恒是在转移话题。 家当行李确实比谢时暖更早到达临江府,孙姐道:“今天一早就搬来啦,我出来时就已经都收拾好了。” 客厅的桌子上摆着一台新手机,还未拆封,孙姐从厨房舀了一碗汤放下,嘴里絮叨: “前天晚上沈先生回来过一趟,喝了酒,还跟我说您很快就会搬来了,他真了解您。” 第21章 你哥才不像你 孙姐给谢时暖准备的午餐清淡有滋味,比之医院送来的套餐天差地别,但谢时暖胃口不佳,吃了半碗就饱了。 饭后,她坐在沙发上等人,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朦胧中,有人在拨弄她的头发,略显粗糙的指腹滑过眉心拨开额前碎发,然后就是冷杉味渐渐侵袭,有人靠过来了。 谢时暖是在沈牧野即将触到她的瞬间睁开的眼睛,是以,正好撞进他眼里,他眼里有浓郁的情愫,不等她辨别清楚就消失不见。 “穿成这样睡在这里,大嫂这么迫不及待?” 在老房子里穿的那件棉质睡衣被谢时暖扔掉了,她随手挑了一件墨绿丝绸的吊带睡裙穿上,穿上后才想起这是沈牧野送的,但她懒得再换。 睡裙在沙发上蹭得往上缩,露出两条白皙的腿交叠,谢时暖仰头看人,胸前又拉出一片隐约春光。 谢时暖一噎,沈牧野便捏住她的下巴,目光在她脸上梭巡。 谢时暖皮肤白且细腻,尤其是脸,一点瑕疵也无,像上好的官窑白瓷,但只有沈牧野知道,她身上有痣,很识趣的长在隐蔽的地方,需要细心寻找。 谢时暖的唇不点自红,粉中带朱色,娇艳不浪荡,她的唇不是时下流行的丰唇,但唇珠挺翘,玩起来很有意思。 现在,白瓷上有尚未消完全的巴掌印,唇角结了痂还泛着红,她脆弱又可怜等着人疼爱。 沈牧野的指腹摁在谢时暖的下唇,有点忍不住燥意。 “沈牧野。” 脆弱又可怜的女人彻底醒了,她打掉沈牧野的手将睡裙扯好,双臂交叠在胸前,摆出防备姿态。 “大嫂是准备向我这个救命恩人讨债了?” 在扣帽子上,沈牧野从来先发制人,谢时暖咳了一声:“不是,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但是我有点问题想不明白。” “说。” 谢时暖深呼吸了两下道:“你是不是查出那两个人背后的雇主了?” “还有吗?” “你早知道他们会在昨晚出手,于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做黄雀。” 沈牧野挑了眉,一副听笑话似的表情。 “我为什么要做黄雀?” “你想让我搬家,自然要给我一点苦头吃,吃了苦头我就会忙不迭地搬到这里来了。”谢时暖说得心痛,眼圈不自觉发红。 “你这么想?” “我没法不这么想!你的行动太快,准备得太足了,这不正常!”谢时暖哑声,“沈牧野,你知道不知道我在里面经历了什么?!” “我很害怕,不知道能拖到什么时候,他们很聪明反应很快,我怕我等不到柏亭解救就会被” “够了!” 沈牧野攥住谢时暖的手腕往前一扯,“谢时暖,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什么人?你是不是觉得只有像沈叙白那样的才是好人,林柏亭像他,他就是好的,我不像,我就不是!” 谢时暖的手腕被扎带捆伤了,又被这样一抓,疼得抽气。 “柏亭确实是好人啊,你扯他做什么?!” 沈牧野冷笑:“啧,护得很紧嘛,你的口味倒是专一,从以前就喜欢这种阴险老白脸,当初你还想改造我,可惜改造得不成功,于是就去找我哥,对不对?!” 但凡谢时暖理智还在,她就会发现他们吵架吵歪了,但她已经被沈牧野纵容了这一切的猜想折磨得快要崩溃,她道:“对,你哥才不像你!” 攥住手腕的力度骤然加重,她受不住痛呼出声,沈牧野瞬间松了手。 “可惜我哥死了,你只有我!” 言罢,他长臂伸出将谢时暖捞进怀中打横抱起来。 “沈牧野你放开!” 沈牧野由着她喊由着她叫,径直将人扔进了卧室的大床上,谢时暖每次来临江府几乎都是因为这种事,这张大床一点也不陌生。 她翻了个身熟门熟路要逃跑,下一秒便被男人掐住腰拖了回来摁住,两腿被顶开,接下来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谢时暖终于怯了:“沈牧野……你已经有陈晓玉了……我不要……” 沈牧野在她上方停下,恶声恶气:“对坏人说不要,谢时暖你脑子被门板夹了?” “我没说你是坏人!!” 谢时暖别过脸,不小心拉出一段雪白颈子,长发几缕滑下,半遮半掩,沈牧野喉结滚动吻了上去。 身下的女人颤动了一下,嘴里喃喃着不要。 沈牧野的吻便停在那里,不深入也不离开,热气喷在谢时暖的脖颈处,一阵阵的痒感袭来。 “你想的没错我就是坏蛋,跟我哥不一样。” 他起身,将扯得七扭八歪的衬衫掸平整,“所以,谢时暖你最好想明白,跟我对着干没有好下场。” 他最后望了一眼床上的女人,转身走了,不多时,大门处传来猛烈的开合声。 谢时暖趴在床上裹紧被子,眼泪不住地往外涌,这种安静的哭法是练出来的,以前被人追债,母亲带着她躲进卫生间,廖红娟就那么哭,久而久之她也会了。 那么哭了一会儿,身后有人进来,是孙姐。 “谢小姐,要不要喝点水?” 她闷闷嗯了一声。 孙姐出去又进来,带来了蜂蜜水,谢时暖抹干眼泪坐起来,接过水杯说谢谢。 孙姐站在一旁,忍了忍还是道:“谢小姐,我之前说的前天晚上的事……是不是让您误会沈先生了?” “没有。” “其实沈先生不是只前天晚上说过这样的话,半年前也说过,相比您,他更常来这里,不过每次也呆不久,半年前我问他为什么谢小姐不肯住这里,他就说……说您跟他闹别扭,但很快就会搬过来的。” 一年前,沈牧野得知她从沈叙白的小楼搬出,去了那个小区,很快他就买了这套房子。 孙姐歉然地揪着袖口:“我本来是觉得讲给您听,您会觉得先生为您着想来着,没想到弄巧成拙了,孙恒说过我了!” 谢时暖半杯水下肚,听罢,转头看她:“我们吵架的事你告诉他了?” 孙姐忙摆手:“没有没有,是这小子自己打电话给我跟我打听,听着像是他也被沈先生骂了。” 谢时暖放下杯子,犹豫:“我真的误会他了?” “肯定是误会啊!沈先生人那么好,对您也好,怎么可能忍心让您遇到危险嘛!” 孙姐一直是沈牧野的脑残粉,谢时暖是知道的,但她没想到她的滤镜如此深厚,连沈牧野人好对她也好这种瞎话都能说得出,沈牧野含着金汤匙长大,没少受夸奖,但连专业拍马屁的都拍不出他人好这种话。 谢时暖被她逗笑,一肚子气也消了大半。 沈牧野虽然恨她喜欢折磨她,但他终究不是坏人,做不出这样恶意的事情,或者说,以他的性格,真要她搬多半会以更直接的办法来迫使她。 而不是借歹徒之手,他不屑。 第22章 绿了吧 谢时暖越想越觉得确实是个误会,但一个巴掌拍不响,他沈牧野也不是全无问题,谁让他明明有嘴却不肯好好解释。 是这样的没错! 谢时暖换上了那部新手机,盘算着要不要给沈牧野发点什么,不想屏幕刚点亮,一条推送就跳了出来。 社会新闻,说是本市某小区发生恶性事件,两名歹徒被当场抓获,受袭女子已经送医并无大碍,警方感谢热心市民沈先生的鼎力相助,并向社会征集有关线索云云。 新闻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推送里还有视频,视频里沈牧野将她紧抱在怀,在孙恒和警察的护送下,板着一张脸穿过人群走向救护车,而她则死死拽着他的衣襟,依偎在他怀里,乍一看很有关系。 这视频随着发布账号的不同,还有各种角度。 虽说大部分视频里她和沈牧野打了码,但码很薄,熟悉的人应该一眼就能认出个七七八八。 万一真的被别有用心的发现,是很能做出一篇文章来的。 谢时暖又翻了几个账号,还好,发布新闻的账号都是没什么流量的本地自媒体,本地官方媒体号里只有一则简短的通报。 谢时暖给孙恒发了条信息让他关注,又点开了沈牧野的头像。 ——抱歉,我应该是想岔了误会你了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6节 沈牧野回得快,但不多。 ——呵 谢时暖忍了,继续发。 ——昨晚的事被拍下来发到网上了,你看要不要处理一下? ——大嫂别怕,林柏亭不像你,看见什么都不会随便误会 谢时暖把手机扔了。 整天阴阳怪气,沈牧野被误会绝对是活该! 她彻底没了道歉的心但有了胃口,晚饭吃回了正常水平。 喝完汤再刷手机,发布视频的账号已经悄然删掉了视频,以前他们也曾有过这种意外,沈牧野出差带着她,心血来潮非要去热门沙滩打卡,人来人往,卡打完了,人也上了短视频平台。 好在金城集团能人众多,各个反应迅速,前脚出现后脚删光,未有影响,这一回大概是事发突然,孙恒也没反应过来。 谢时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地下关系就是这样麻烦,牵一发而动全身,尤其是沈牧野这样因为潇洒多金常年在八卦娱乐上挂名的男人。 是以,即便视频里没有任何端倪她也不敢赌,她声名狼藉不算什么,自从被沈叙白带进沈家,闲言碎语就没消停过,她习惯了。 但沈牧野不可以,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沈牧野成为如今的小沈总付出了多少,沈德昌两年前才彻底放权,他不该被不必要的事影响。 接下来两天,谢时暖过上了前所未有的好日子,孙姐变着花样做各种美食,又逼着她早睡早起,站在镜子前,肉眼可见的圆润了。 第二天下午,她痛下决心一定要提前结束假期,辰悦有规定,假期提前返工没用完的年假可以攒回去,然而老赵的回复令人绝望。 ——沈总说了,休不足三天要扣你奖金,安心去吧。 ——总裁什么时候能越级管咱们秘书部的具体事务了,领导,您才是秘书部的旗帜和灵魂,我听您的! ——微笑.jpg 老赵滑不留手的泥鳅神功又精进了,谢时暖再次失败。 ——哦,同步个新消息,咱们部门不是来新人了嘛,本月团建提前,正好你休假,晓玉就建议明天下午,不让你掉队,部门里已经投票通过了。 谢时暖差点骂娘但职业素养让她忍住了。 ——好的。 三天珍贵的年假不能用来旅游狂欢已经够惨痛了,还得抽半天和陈晓玉虚假营业,谢时暖只觉要命。 但时间转瞬即逝,午后,谢时暖磨磨蹭蹭到了地方。 团建地点是陈家在京市的一栋别墅,位于前两年被地产商炒得火热的别墅区里,依山傍水,水里还养着天鹅。 往常团建一般是在ktv,老赵心情好点是找个人气馆子胡吃海塞一顿,再或者近郊郊游,来别墅里被人伺候着吃下午茶还是比较新鲜的。 同事们齐聚一堂将别墅里每一根罗马柱都夸上了天,陈晓玉穿着粉色小纱裙抱着小白猫,笑得花枝乱颤。 谢时暖进来时溜边,陈晓玉一时没看见她,等她终于看见了,便将小白猫一抛迎了上来。 “时暖姐!” 时暖姐嘴里含了一颗圣女果差点噎住,她勉强吃下,转身,微笑。 “晓玉。” “时暖姐,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哪天得知你出事吓死我啦!”陈晓玉声音本来就尖细,现下更是高八度讲话,“听牧野哥说你住那种地方,怪不得遭遇那种事了呢!” 她本就是现场的焦点,一下子好奇的目光都聚了过来。 “我那种地方放三十年前也是不错的地方,现在老归老还是蛮热闹的,没那么糟糕。” 陈晓玉不同意:“时暖姐,女孩子不能这样粗心的,要知道保护自己,你赚得也不少了要舍得花啊!这次要不是警察去得快,那两个小混混真把你怎么了,以后还活不活了!” 话说更加欲盖弥彰了,同事里还有带家属的,不多时交头接耳声就响起来。 “我去,请三天假是因为出了这种事?” “别瞎说,不过听起来好像是这个意思。” “谢时暖结婚了没啊?有男友吗?这绿了吧。” 小何听不下去挤过来站在谢时暖身边:“陈晓玉,道听途说也有个度吧,说得跟亲眼目睹了似的。” “我虽然没有目睹,但听牧野哥说很凶险呢,他还说” 谢时暖打断:“听你的意思,沈总看到了?我那天怎么没见到他。” 陈晓玉哑然。 她一心想着恶心谢时暖却忘了一件事,再怎么说谢时暖也是沈家长媳,真有污名,沈家捏着鼻子也得为她洗一洗。 那么,沈牧野会希望这件事曝光吗? 网上爆料的账号都被查了,不用问多半是沈牧野的手笔,那就是说他不希望这件事闹起来,如果她继续,是不是会惹恼他? 谢时暖见她不说话,继续道:“我之所以请假是因为遇到了入室盗窃,警察来得很快,我也没什么事就是吓到了,就这么简单,请假原因我跟沈总讲过,晓玉是不是哪里听岔了?” 小何捂住嘴:“入室盗窃,好吓人!前几天我们隔壁楼也被偷了,连偷了七家呢!” 连偷七家的小偷比只偷一家的厉害,众人的注意力顷刻转移,纷纷打听起后续。 陈晓玉不太自然地调整了表情,露出歉然的神色。 “估计是我听岔了吧,时暖姐,总之你没事就好啦!” 卢娜哼道:“她能有什么事,这不活蹦乱跳的嘛,晓玉,你刚才说你跟沈总怎么认识的来着?” 第23章 他肯定喜欢你 陈晓玉转了转眼珠重新起了兴致,她笑着拉过谢时暖,眨了眨眼:“时暖姐,我有时候嘴快你别介意。” “没事。” “今天下午茶的大厨是我从m国特地带回来的,法式甜品很有水平。” 谢时暖不想言语,同事便插言:“你跟沈总在m国待了多久啊。” 一提沈总,陈晓玉扬起笑:“五个多月吧,一个月昏迷,后面四个多月都在康复,他这个人性子倔,醒了就不肯叫人陪着了,还不如那一个月躺着,我还能每天见他。” 陈晓玉说着说着羞涩了,同事们识趣地发出起哄声。 “然后他家里有事就回去了,我还在m国,不过我们一直联系蛮频繁的。” “鸿雁传书啊,真有情调。” 卢娜捧着一块黑森林,催道:“晓玉,快说说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呀?” 陈晓玉抿嘴一笑:“他车祸前一周认识的,他代表金城集团去我们学校出席活动,我们上台表演,他夸我舞跳得好,没想到,晚上就在我的生日宴上再遇了,妈咪正式介绍他给我认识。” 谢时暖被陈晓玉抓着不好甩脱,听到这里再也扛不住,借着拿甜品拉开了距离。 她第一次见沈牧野也是在学校的活动上,民乐社合奏《春江花月夜》,她弹琵琶,沈牧野那时刚进金城集团,职位不算高被沈叙白拉出来见叔伯,坐第一排。 她没上台前就已经注意到了他,演奏时又偷瞄了好几眼,老红色的座椅,肃穆的礼堂,沈牧野穿正经的不得了的香槟色西装,却像是混入鸟群的鹰,格格不入,只一眼就会被吸引住,再拔不出来。 演出结束,大家合影,沈牧野回过头隔着三排距离准确地找到她,对她道:“你的琵琶弹得太难听了我都睡着了。” 谢时暖的琵琶断断续续学了十年,虽不是职业的但在业余里算拔尖了,头一次被人这样讲,她气哭了失眠了一整晚。 同人不同命,他跟人家的初遇建立在夸奖上。 谢时暖闷头吃甜品,风卷残云扫完一盘又去拿第二盘,刚端起来,就听卢娜哎呀一声。 “你说沈总也要来?” “嗯,我叫他不要来的,部门团建,他一个总裁戳在这里,咱们压力多大啊,他非要来!”陈晓玉哼唧。 卢娜道:“人家离不开你呗,真黏糊。” 小何愤愤塞一口马卡龙:“沈总人那么帅眼睛怎么那么瞎!” 话音刚落,佣人阿姨就簇拥着沈总进门了,白色长裤粉色衬衫,袖子卷起,领口微敞,露出漂亮干净的喉结,沈牧野一手插在口袋里,微笑看着蹦跳到他身边的陈晓玉。 一对粉色璧人。 在场众人心领神会的沉默,小何领悟得尤其快,她小声道:“切,什么他非要来,摆明了特意叫来的,情侣装都穿上了,也不知道秀给谁看。” 按理说粉色显黑,沈牧野肤色偏麦,应该相当不合适,但他高大挺拔身材好,眉骨刚劲鼻骨挺立,硬生生把这颜色穿出气势来,粉都粉得不娇俏了,反倒有股诱人的张力。 谢时暖嘴里的巧克力泛出苦味。 她没跟沈牧野穿过情侣装,真情侣时不敢,后来就更不敢了,陈晓玉秀得很好秀得很棒,秀到了她的心里,难受极了。 不,她不难受! 明明是自己说要结束的,为什么还要难受? 人家感情越顺利,对她也会越没兴趣,合该高兴。 “牧野哥,时暖姐也来啦,我瞧着气色挺好的,应该没什么大碍。” 陈晓玉贴心提醒,沈牧野便看了过来,谢时暖缩在人群后头,但场地就那么大,躲无可躲,她只能礼貌示意。 “沈总。” 沈总勾唇,慢悠悠走过来,眼皮往下瞥过她手上硕大一块巧克力熔岩蛋糕:“谢秘书食欲很好嘛,恢复得不错。” “谢谢沈总关心,我已经好了。” 沈牧野端详:“既然不严重,为什么还要请三天假?” 谢时暖怔然抬眸,这个男人实在太无耻,她总不能说三天假明明是沈总你请的,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她只能道:“精神创伤也是创伤也需要休息。” 陈晓玉化身小棉袄:“就是,时暖姐自己一个人住又遭遇了这种事,多休息几天怎么了!” 沈牧野挑眉。 “谢秘书一个人住?男友呢?” 老赵发言:“她单身,没男友。” 陈晓玉惊讶地捂嘴:“时暖姐这个年纪了不可能吧!”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7节 卢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谁敢喜欢谢秘书啊,王经理昨天跟我讲,他就是让谢秘书给客户敬杯酒就被谢秘书甩脸子了,咱们谢秘书的男友大概是报表。” 周围隐隐响起一阵笑,老处女之类的词飘出来。 小何不服气:“谁说时暖姐没男人喜欢,我就见过有男人送她上班!又高又帅,开兰博基尼!” 谢时暖一怔,赶紧扯小何的袖子。 沈牧野的兰博基尼常年放着睡觉,最近一次开出就是送她,那次主要是因为周末两天她被他连续折腾,周一早晨实在开不动车,沈牧野就抱着她扔进了那辆兰博基尼。 她是累极了反抗不动,不然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还让小何发现蛛丝马迹。 卢娜见谢时暖一脸紧张,猜出是瞎编,笑道:“哦?在哪啊,长什么样啊?有沈总帅吗?” 小何当时只看见个背影,那背影一闪而过帅的腿软,但有没有沈总帅她拿不准。 “没有,小何看错了!”谢时暖出来打圆场,“卢娜,我们聊天就不扯沈总了。” 卢娜话出口也有点后悔,生怕惹恼了陈大小姐,正要下台阶,便听沈牧野道:“我也好奇,谢秘书的男友长什么样子,何秘书,具体形容形容。” 他这么一讲,所有人的目光便都放在小何身上,她吞了吞口水,总裁发问不好不答,支吾道:“就……几个月吧大概……早上挺早的,那个帅哥开兰博基尼送时暖姐上班,我只看到背影,但背影就很帅了应该也挺年轻的,还抱了时暖姐一下。” 她连说带比画,生动得很。 “听上去感情很不错嘛。”沈牧野关怀,“下次谢秘书带过来一起玩吧。 谢时暖指甲扎进掌心肉里,面上如常:“远房表弟而已,小何看错了,沈总别听她胡说。” “远房表弟还会抱一下?” “沈总,我们关系好不行吗?”谢时暖不觉冷声,“你没有关系好的亲戚吗?” 沈牧野摸摸下巴,假模假样思索:“还真有。”他唇角勾得愉悦,“关系好的,不得了。” 谢时暖哑然,众目睽睽之下,沈牧野打着关怀下属的幌子,放肆调戏。 他拥着他那一张嘴仿佛三百只鸭子在叫一样的准未婚妻,穿着粉嫩的情侣装,恋爱的酸臭味连隔壁大街的流浪狗都能闻到,但还不满足,还要合起伙来看她笑话。 众人则隐隐嗅出火药味。 恰在这时,陈晓玉一拍掌:“时暖姐,就算那个是表弟,我前两天见到的医生哥哥总不是吧。”她笑眯眯,很真诚,“他肯定喜欢你!” 第24章 除非我死 陈晓玉摆明了就是要给她扣个男人,这男人用来恶心谁不好说,但此时此刻,谢时暖觉得不用白不用。 她故作讶然:“是吗,我们只是好朋友而已,没想到你看得这么细,下次我问问他。” 小何眼睛一亮:“咦,好朋友?喜欢?是不是有情况?” 陈晓玉再接再厉:“真的,我觉得你们很般配!” 谢时暖仿佛被陈晓玉说害羞了,扭捏起来。 “他确实挺好的。” 这种话基本上是默认有情况,小何和小刘对视,同事们吃了瓜发出怪声,卢娜哼了一声,只有陈晓玉赶紧扫了一眼沈牧野,很意外,他面无表情。 沈牧野面无表情通常有两种原因,一种是无所谓,一种是隐忍不发怒在心中,陈晓玉不知道他是哪种,但她认为是前一种。 陈晓玉暗自吁出一口气,觉得妈妈讲得对,多半是她那天听岔了。 沈家不是一般的商人家庭,近一百年起起伏伏,最低谷也没掉到哪里去,关键有三:队站得好,时机把握得妙,代代都有人才。 这三条让沈家成为了京市首屈一指的老钱,这样的家庭通常都有严格的治家标准,荒唐不到哪里去。 沈牧野是沈家板上钉钉的继承人,金城集团未来几十年的一把手,沈德昌不会让他出半点纰漏,就算他跟谢时暖真有什么暧昧,也肯定不会当真,做出不该做的事。 男人嘛,还是他这个级别的男人,婚前贪嘴再正常不过,婚后只要肯回家,那都是好男人了。 陈晓玉抽空给妈妈发了信息,那边很快回过来,就五个字:安心,有妈在。 她安心了回到宴客厅提议玩游戏。 这两年秘书部团建流行剧本杀,一般都是时间短有话题的那种情感本或者搞笑本,主打一个互动,这次也不例外,人多,分了好几个组,抽签决定。 谢时暖跟小何老赵抽到了一组,心头大石放了下来,哪怕要她跟老赵演情侣都没关系。 不料陈晓玉拖着沈牧野又来了。 “我是时暖姐带的实习生,我要跟时暖姐一组。” 小何抿嘴:“时暖姐,陈晓玉阴魂不散的。” 剧本杀的角色也要抽签,这是个古风情感本,六个角色,三男三女,一对又一对,谢时暖抽到了青楼名妓,陈晓玉抽到了公主。 “我的驸马在哪里呢~”她看向沈牧野。 沈牧野举起角色卡,卡上却不是驸马的名字,而是剑阁阁主,设定里就和青楼名妓有一段情的男人。 小何噗嗤笑出声:“晓玉啊,你的驸马是老赵。” 老赵尴尬地挠头,角色卡烧手似的捏着一角,闻言,忙把卡片往沈牧野手里塞:“这,我抽牌手抖了,驸马肯定是您嘛!” 不料沈牧野不接,角色卡从他裤腿上滑下掉在地上。 他情深意重地把玩着自己的角色卡,态度很佛系:“抽签的意义就是随机,挺好的。” “牧野哥,你,你不想给我做驸马吗?” “玩游戏就要遵守游戏规则。” 面对嘟嘴的陈晓玉,沈牧野不怜香惜玉,反而游戏之神附体,要维护游戏规则了,他指腹摩挲着角色卡面,慢悠悠地眺了一眼谢时暖。 谢时暖垂下头。 她看了看自己的角色卡,毫不犹豫地递了出去:“晓玉,咱们换一下。” 陈晓玉眼睛一亮一把接过,连说了两声谢谢。 小何拽她,提醒:“沈总说了,要遵守游戏规则。” 谢时暖这才看向沈总:“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沈总肯定不希望晓玉不开心,对不对?” 沈牧野眼底闪过一抹厉色,谢时暖忽略掉,热情地跟老赵打招呼:“驸马,承让了。” 老赵对识趣的下属深感欣慰:“承让。” 2个小时的剧本杀,推理部分聊胜于无,情感纠葛极为狗血,小何和小刘最投入演得声嘶力竭,老赵纯念剧本时不时还要吐槽两句当下的年轻人,谢时暖配合着念,陈晓玉和沈牧野状况就诡异多了。 剑阁阁主和青楼名妓是虐恋,阁主痴心,名妓绝情,但两人演起来感觉相反,小刘偷偷道:“沈总真辛苦啊,把一个痴情汉子演得铁血无情。” 谢时暖不觉得他辛苦,他玩得简直不要太高兴,嘴里念着悲情的台词,目光却越过陈晓玉看向她,拿腔拿调,语气轻佻。 “要想结束这一切,除非我死。” 而她也得对着老赵念:“驸马,你是真的爱我吗?” 老赵没反应,沈牧野却勾了唇。 彼时,他坐在沙发上,姿态极为随意,粉色的衬衫包裹着健康饱满的身体,肘部撑在沙发扶手上,小臂的肌肉鼓起,手指抵着额角,头略歪着,闲闲得看手上的剧本。 沈牧野几乎没穿过粉色,在他的直男审美里,粉色约等于小姑娘专属,有一回,她为了凑单买了件粉色t恤,尺码太大想塞给他穿,结果沈牧野一副壮士哪怕断头也不穿粉的模样,坚决抵抗。 “你就当哄我开心,在家穿给我看总行吧!” “穿粉能哄你开心?那我什么都不穿呢?” 归根结底,还是陈晓玉力量大,说穿粉就穿粉。 回忆来得突然,谢时暖望着沈牧野出了神。 沈牧野就在这时忽地抬眼,精准捕捉到她,然后张口:真的。 只有口型没有声音。 但凡有个人往这边看上一眼一定看得到。 谢时暖迅速低下头,心怦怦跳。 游戏一结束,谢时暖一秒不耽误地起身,再不呼吸一点新鲜空气她就要窒息了。 别墅外头是花园,有秋千长凳,谢时暖走了半圈过来坐下。 这是沈牧野三年来常玩的游戏,惊险刺激游走在暴露边缘,不是为了撩拨而是为了折磨,和阴阳怪气的叫大嫂是同一种行为,因为他知道,两军对垒,牵肠挂肚犹豫不决的就是输家,谢时暖屡战屡败。 她将头靠在长凳椅背上望天,蓝天白云,还有一个男人。 小刘笑眯眯:“时暖姐。” 他捧着两杯奶茶,递过来一杯,在她身边坐下。 “不想玩了吗?” “有点累。” “是我也累,这哪是团建啊,根本就是拍马屁大赛。”小刘做了个鬼脸,“还不如出来看看花花草草轻松。” 谢时暖啜了一口奶茶,是她常喝的那家。 “你倒是挺看得开,不想升职加薪吗?” 小刘耸耸肩:“本少爷凭本事吃饭,早晚发达。” 小刘也是去年来的秘书部,比小何早两个月,秘书部女多男少,他年轻性格又好,还有一张讨喜的脸,一来就成了秘书部的吉祥物,他八面玲珑,哪怕是卢娜都能和他聊一聊。 小何曾神神秘秘地跟她说卢娜撩过小刘,没撩上,两人也没结仇,挺罕见的。 上班努力但不拼命,处世圆滑又不内耗,这种性格即便是天生肯定也有不错的后天条件维护,简直宜室宜家。 谢时暖打趣道:“做你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何以见得?” “性格好,长得也不错,还很细心。”谢时暖晃了晃手里的奶茶,“连口味都是我常点的那一种,别的不说,你在秘书这一行一定能有作为。” 小刘吸了一口奶茶:“那时暖姐要不要来试试。” “啊?试什么?” 小刘眨眨眼:“做我女朋友。”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8节 谢时暖愣了一下,接着爆笑:“你和我,怎么可能嘛!” “怎么不可能,我好歹也演过两回了,有经验!” 谢时暖还没反驳,手机响了,她笑着点了接通,没注意看来电显示,是以听到听筒对面的声音笑容瞬间僵了。 “时暖,有空吗?” 是薛南燕。 “有空,燕姨,您有什么事吗?” “来一趟老宅,我有话要问你。” 说完,电话撂了。 第25章 不该看见的都看见了 沈家老宅前身是个道台府,从建成开始到现在有个一两百年历史了,沈德昌父辈阴差阳错买下,沈德昌改造,基本保留了道台府当年的大格局,亭台楼阁有湖有山。 进门过影壁经几道门,没有佣人阿姨带着,谢时暖走几次迷路几次。 尤其这回薛南燕要她去花园见面。 花园在后院,一路曲折婉转走过来,佣人阿姨将她引进湖中的玻璃水榭。 水榭里只有薛南燕一个人。 她面前摆着繁复的泡茶工具,见她来眼皮挑了一下:“坐。” 谢时暖脱了鞋跪坐在对面的软垫上。 “最近工作忙吗?” “还行不算忙。” “倒也是,休息了三天,今天下午才出来团建,精神应该养足了。”薛南燕用夹子夹茶叶出来,“叫你过来不耽误你们玩吧?” 这就是沈家女主人的能力,想了解什么,没有了解不到的。 谢时暖摇头:“不耽误,本来也玩得差不多了。” 薛南燕扫了她一眼,低眉顺眼心平气和,是听话的模样。 她道:“牧野去了吗?” “去了,应该是看陈小姐的面子,穿情侣装过来的。” 薛南燕笑了一声。 “你难受吗?” 谢时暖心里咯噔一下。 薛南燕一向不待见她,相比沈德昌是因为沈叙白,她则是因为沈牧野。 谢时暖抬头,无辜得很:“燕姨的话我不懂,这有什么难受的。” 薛南燕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到破绽,但谢时暖眉眼弯弯,没有一丝不自在,她下巴抬了抬示意把杯子递过来。 谢时暖立刻递了上去,殷勤味满满。 “当年,牧野对你有过一阵兴趣,最后虽然及时收手,但叙白死了三年,你心里想什么,不好说。” 薛南燕又一次老调重弹,谢时暖照旧回复:“燕姨,那种陈年旧事就不要再提了,我都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最好,老老实实做你的叙白遗孀,沈家高低会给你一口饭吃,不要有不该有的想法。” 谢时暖眉毛都没动一下,答道:“我听燕姨的。” 薛南燕冷笑了一声,把泡出来的茶倒了一杯自己喝了,然后从茶室下来,唤道:“柳姐,叫她们过来吧!” 原来不光是来受训还得陪客。 一圈子妯娌外加几个薛南燕常玩的闺蜜阔太,还有个脸生的贵妇,拉拉杂杂一大堆人熙攘着进了水榭。 谢时暖殷勤地跟着柳姐忙前忙后地打点,端好长媳姿态。 薛南燕不是第一次发出这样的警告,沈叙白下葬那天她就警告过一次,谢时暖很佩服她的机敏,明明并不知道更多,但就是能第一时间嗅出危机,提前消灭在萌芽状态。 当年沈牧野刚开始追她,彼此不了解闹出点事,不小心闹到了薛南燕耳朵里,薛南燕就找上了门,两人头回见面,以警告开场。 那个警告很有效用,她如同冷水浇头拼命躲了沈牧野一阵,奈何,没躲过。 吃一堑长一智,沈牧野从此再没出过纰漏让薛南燕发现。 所以这回,谢时暖不明白她嗅到了什么,沈牧野跟陈晓玉恨不得蜜里调油,她反倒想起她来。 “燕姐,要我说还是你好命,老沈总宠了半辈子要星星不给月亮,现在儿子有争气,马上跟陈小姐订婚了,你后半辈子还愁什么。”董太太拍起马屁,一拍拍两个。 “好命什么啊,老的小的都不着家,只能拜托晓玉以后替我多操心牧野了。”薛南燕看向一旁的贵妇,“陈太太,你别介意我替牧野说话,他就是事业心重。” 谢时暖望向陈太太,正是那个脸生的贵妇。 “男人嘛没事业心怎么行,沈太太你放心,我们晓玉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陈太太和薛南燕是两个长相,瘦小干枯,脸上没有丁点肉只有皮。 “据说本来不这样,生病了,一场病下来脸全毁了,不过还好,陈总原配给他生了儿子,不指望她,她又做小伏低对外头的女人从不计较,这才站稳脚跟的。” 三弟妹坐在谢时暖旁边,忍不住跟她八卦。 谢时暖不自然地坐直身体,挡了三弟妹的脸,道:“她就在前面你小声点。” 三弟妹撇撇嘴不屑道:“这有什么啊,大家都知道的事,她要计较计较不完了。” 谢时暖统共两个弟妹,家世最好的就是三弟妹,嘴碎也是因为有嘴碎的资本,她无奈只能继续眼观鼻鼻观心。 不想,陈太太突然道:“这就是长媳谢小姐吧。” 薛南燕凉凉扫过:“是啊。” “真漂亮跟明星似的,可惜了。”陈太太叹道,“大公子不该啊……” 沈叙白的名字一出,水榭里的热闹气氛霎时冷了一半,谢时暖脑中一根弦悄然绷起,隐隐有不大妙的预感。 薛南燕很伤心地跟着叹:“谁说不是,我有时还跟德昌说,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让时暖嫁进来,拖累她了。” 陈太太道:“这话不对,要我说谢小姐好歹是嫁进沈家了,你们是讲情义的人,听说前两天谢小姐遭遇入室抢劫,还是牧野亲自去处理的,视频我都看了,感人。” 谢时暖放在膝上的手指颤了颤,三弟妹迫不及待开腔了:“啊,视频?” “是啊,牧野抱着谢小姐出来的,看样子蛮严重的。”陈太太摇头,“我刚看完就发现被删了,你估计没来得及看到。” 三弟妹没吃上第一线的瓜,遗憾极了:“大嫂,出这么大事你怎么都不说一声。” “不是什么大事,我朋友报的警,警察来得及时已经处理了,五弟凑巧路过就随手帮了忙。” 陈太太很体贴地附和:“不说是对的,外面不怀好意盯着牧野的人多,你大嫂要是到处嚷嚷,肯定要被说闲话了。” 谢时暖勉强挤出笑,不好赞同也不敢否认,薛南燕并没有对这件事显露出惊讶,很明显是她一早知道,叫她过来敲打,为的应该也是这事。 万万没想到,最不该看见视频的人都看见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视频已经删光,空口无凭倒也不难对付,顶多听些奚落。 “陈太太你不知道,牧野跟叙白从小关系就好,叙白留下的东西肯定也得照顾着点。” 薛南燕总结。 陈太太喝着茶,对这个总结没有表态,她余光扫向谢时暖,仍旧觉得女儿的担心是多余,但该做的事还是要做到位。 “哦,沈太太,上回我见着那个约会的女孩子就是谢小姐吧。” “对,是她。” 陈太太放下茶杯:“往前看是好事,总不能在你们沈家赖一辈子,听说谢小姐已经有不错的交往对象了,是吗?” 第26章 捉奸味儿 水榭里气氛本就微妙,陈太太的话一出来,一屋子女人都看过来,谢时暖自己也怔住。 “不知陈太太听谁说的?” “晓玉不是跟你同在辰悦工作嘛,她听你同事说的。”陈太太环视一周,惊讶极了,“咦,该不会你们都不知道吧。” 薛南燕惊道:“确实不知道啊,时暖,什么时候的事啊。” 三弟妹也急得很:“就是,大嫂,又不是不让你找男友,还瞒什么啊!” 谢时暖紧紧抓着裙子,很明显,真正的戏要开演了。 薛南燕和陈太太必然是掌握了什么自以为有用的证据,才突然问她男友的事情。 “这么问我也有些懵,该不会是同事随口说着玩的吧,陈太太要不提醒我一下?” 陈太太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皱了眉:“谢小姐有男友就有嘛,沈家这么开明的家庭不会有意见的,何必装呢,我都查清楚了。” “沈太太,你别嫌我多事,我之前问过你,你还记得吧,我不是那种爱八卦的人,可事关未来亲家免不了要上心,万一有人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坑你们,我得替你多长个心眼。” 薛南燕感动:“我明白。” 陈太太转着食指上的翡翠戒指道:“谢小姐,三个月前就有人看见你跟一个男人进出过江城的道森酒店,据说那个男人目测183往上,一个月前,有人看见一个男人送你上班,你们关系亲密,听形容应该就是三个月前的那个男人,最确凿的还是半年前在月亮洲那边的沙滩。” 陈太太顿了顿:“他们被拍了,可惜删的全网没痕迹,拍的人说……那个男人相貌英俊是个年轻人,戴着太阳眼镜跟谢小姐……”她抿唇一笑,“拥吻。” 这个料很劲爆,半年前就在拥吻可见关系匪浅,久不出声的四弟妹及时开腔。 “哇,大嫂,你装的也太久了吧!我们都被你瞒的死死的,还以为你真是清心寡欲给大哥守寡呢。” 谢时暖的额头沁出冷汗,陈太太调查得细致,居然连沙滩那次都翻了出来,那一次沈牧野处理的快,她都没看到视频内容,只是事后听孙姐说了一嘴。 看来为了今天这场质问,陈太太蓄谋已久,可她图什么呢? 难道她已经知道那个男人是沈牧野? 不会! 谢时暖强迫自己冷静,陈家如果真的有确凿证据就不会只是陈太太自己过来敲打,早就以此为要,大做文章了。 想到这里,她做出不解的表情:“陈太太,不论我有没有男友这都是我的私事吧,我是叙白的妻子,您是五弟的准岳母,中间差着好几个人呢,我的私事怎么都影响不了你们吧。”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9节 她又看向薛南燕:“燕姨,您一向最支持我向前看的,我听您的话有在努力,但还没确定的事,我实在没法说。” 谢时暖高举薛南燕的大棒,一棒打了回去,陈太太噎了一下。 早听说沈家长媳有心机,连沈叙白这种出了名的正派男人都被她勾得性情大变,今天一看,果然有脸也有嘴,她摸着翡翠戒指,看向一旁。 “时暖,跟长辈怎么说话呢。”薛南燕重重放下茶杯,“叙白走了这么久,你想再嫁我当然同意,但陈太太也是好心,万一你找了个不像样的男人回来,丢的还是叙白和我们沈家的脸!” 四弟妹附和:“就是啊,大嫂,你平时装得那么贤惠,谁能想到还会跟男人大庭广众下拥吻。”她浮夸地摸了摸胳膊,“啧啧,别是养了不干净的小白脸了吧!” “沈太太你懂我的心,晓玉劝我别管这些,但我是个热心肠,谢小姐这个男人要是个正经人吧也没什么,万一不正经,养了什么不干不净的小白脸,怎么对得起早逝的大公子,当年为了娶她,闹得差点父子决裂呢。” 薛南燕好似被她戳中了隐痛,叹道:“是啊,我也算是看着叙白长大的,几个孩子里数他最懂事,独独是在女人的事情上昏头了。” 她说得动了情,眼角湿润,别的阔太忙劝:“别想那些了,既然今天话说到这里了,那就搞清楚嘛,也帮谢小姐把把关。” 众人的目光热切,灼得谢时暖脊背上全是汗,她彻底看明白了,挑事的是陈太太但做局的是薛南燕,陈太太或许不知道男人是谁,但薛南燕应该已经有所怀疑。 “谢小姐这死活不承认的样子,总不能那个男人也姓沈吧。” 说话的是个远房亲戚,四十多岁的样子,本是跟着起哄随口讲了一句,不料话音未落,薛南燕脸色一变,眼中射出冷光。 “胡说什么呢?!” 那人立刻缩了脑袋。 薛南燕绷着脸,冷光又射向谢时暖:“时暖,你看到了,你不说,闲言碎语就会传起来,为了沈家,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 薛南燕很少发怒,她生来面善,当年还在省话剧院的时候,担纲的都是苦命小白花的角色,演得入木三分,天生一张温柔脸。 现在这张温柔脸上满布阴云,誓要问个清楚。 如果她随便报个名字,以薛南燕的本事不一定瞒得过,如果她继续咬死了不说,今天这些嘴巴就会出去,一人一嘴,把火烧得更大,最后就是沈德昌亲自出马。 那会比什么都恐怖。 谢时暖深吸气抬眸:“我……” “太太,五少回来了!” 柳姐几乎是与她同时开口,打断了她的发言,还没等薛南燕反应,五少就进门了。 沈牧野乘着夕阳余晖迈入水榭,衬衫被暖光照得更粉了,他人还没站定,先赞道:“哇,真热闹。” 他没换衣服,看来是从团建的别墅直接赶过来的,谢时暖默默呼出一口气,不想,他后头还跟着人。 “晓玉,你运气不错,亲戚都在。” 陈晓玉三步两步蹦进来,凑到沈牧野身前,看见陈太太忙道:“妈,你也在呢!” 陈太太向她伸出手,陈晓玉甜甜一笑依偎过去。 “跟牧野玩得开心吗?” “挺开心的,牧野哥还穿了我给他买的衣服。” 薛南燕瞧着粉色的儿子笑道:“我还头一次见牧野穿这个颜色,他可真听你的。” 陈晓玉羞涩地低下头,眼角瞥向谢时暖:“伯母你别笑我了,大嫂她们还在看着呢。” 两人的到来意外地打破了紧张的气氛,又有陈晓玉在,屋子里其他女人不好做声,都看着薛南燕,陈太太抚摸着女儿也盘算着要不要继续,毕竟沈牧野来了。 薛南燕心里也在犹豫,她这个儿子这几年越发喜怒不定,万一哪里处理得不好惹他不快,不好说他要干什么。 儿子大了,有权有势了,做母亲的也得有说话技巧了。 她掂量着道:“既然你们来了,要不就在家吃个饭再走。” 这是试探,只要沈牧野接茬,就能把刚刚的话题带过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谢时暖悄然松开握着裙子的手,握太久,裙子那一处的布料皱得不像样。 沈牧野已经坐了下来了,柳姐给他上了杯茶,青花瓷盏乘着的上好碧螺春,他捏起盖子又放下,发出一声脆响。 “妈,不急,你们刚刚聊什么呢?我们在门外都闻到味儿了。” 三弟妹道:“什么味儿?” “捉奸味儿。” 第27章 确实有男友 谢时暖大脑一片空白,她僵硬的扭动脖子看向沈牧野,男人坐在他的斜对角,眼中晕出一抹戏谑,玩味的似有若无的扫过她,再无辜地看向薛南燕。 “说出来我也听听。” 四弟妹忙道:“在聊大嫂的男朋友!” “大嫂真有男朋友啊!我还以为……”陈晓玉看向陈太太,“妈,该不会你又乱说了吧!” “我哪里乱说啦,是真的有男友,就是谢小姐不知道为什么死活不承认。” 沈牧野听得认真,接道:“为什么?” 他一问,连薛南燕都是一惊,她原以为沈牧野对谢时暖多少有点情谊,毕竟是追过的女人,当年为了她还真真切切闹过,就算后来成了大嫂,但以她这个儿子的性格,真喜欢也不会顾忌,不曾想,他不留情。 “是啊为什么不承认呢,大家都支持你呀,就是好奇嘛,万一是个好男人我们肯定祝福啊。” 四弟妹喜滋滋地接腔,言罢,一脸殷勤地看向沈牧野,正好,男人也看了她,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眸底却森冷。 “我是说,为什么要告诉你们?”沈牧野懒洋洋道,“这不是大嫂的私事?” “虽然是私事,但她是沈家的长媳,真要再嫁,男人方面还是需要大家把把关的,万一出丑闻,给叙白抹黑啊!”董太太插言。 陈太太跟着道:“对,对,我是这个意思,牧野,事关家里人的面子不是小事。” 沈牧野捧起茶盏,不喝只玩,他半阖着眼皮:“董阿姨,我大哥托梦叫你把关了?” “托,你这是什么话?!” “实话,我大哥既然没托梦也没上身,那就是他不担心,你何必那么紧张。” “噗!”三弟妹没忍住笑出声。 这话听起来是沈牧野在开玩笑,但内里是说沈家的人有沈家自己管,轮不到外人上蹿下跳,董太太气得脸都憋圆了。 沈牧野又看向陈太太,温声道:“陈阿姨,沈家的面子从来不靠女人挣,晓玉要嫁过来,也不必有这个压力。” 一句话,陈太太也被堵了个彻底,沈牧野听着客气,流露出的意思却不大好,像是不满意她仗着未来岳母的身份过来对他们沈家指手画脚。 她早听说金城集团小沈总的脾气比老沈总年轻的时候还大,这两年带领着金城集团一路披荆斩棘,早就是集团名正言顺的掌权人,连他老子要教训都得掂量掂量。 陈太太当然更得掂量。 这几天,那些帮她在网上炒热谢时暖遇袭视频的账号都收到了金城集团的律师函,再得罪沈牧野本人的话…… 陈太太不由得想退,她看向女儿,女儿显然没领悟到,她扭动着身体开始撒娇: “牧野哥,我妈跟伯母还有这些阿姨就是聊个天嘛,我也好好奇大嫂的男朋友哦,我想听嘛!” 沈牧野刚要开口,薛南燕发话了:“晓玉说得对,就是聊个天,牧野,你是男人不懂,女人要是嫁错了人很麻烦,尤其是你大嫂这种女人更要小心,你爸是支持她再嫁,但沈家肯定是要给她把关的。” 她望向谢时暖:“刚才你要是直接说吧也就算了,可你越不说我越觉得奇怪,到底多拿不出手才不肯说,我今天必须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谢时暖见沈牧野皱了眉,一直把玩的杯盖也被他放了下去,显然,薛南燕这个亲妈的分量跟别人没法比,她是沈家当家三十年的女主人,她发话,作为儿子,沈牧野不好反驳。 但薛南燕的疑心不消,今天肯定过不去,谢时暖犹豫不定,她的人际关系实在太简单,大部分都是女人,适龄男青年寥寥无几,大都经不起沈家细查。 沈牧野忽地抬眼望了她一眼,眸光沉沉,下一秒,他笑了。 “妈说的也有道理,大嫂,你看呢?” 谢时暖愣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沈牧野重新端起茶盏,像模像样地啜了一口,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悠闲姿态。 陈晓玉跟陈太太对视,越发得意地起哄起来:“大嫂,说说看嘛!” 谢时暖眼圈发红。 她以为,这种情况下,她跟沈牧野至少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不想沈牧野轻松离开,丢她在即将要翻的木板上挣扎,越是狂风暴雨,他站在岸上,瞧得越是开心。 因为他知道,她绝对不会说出他的名字。 不光是因为她爱他,还因为一旦说出来,沈牧野至多被骂两句,而她,死无葬身之地。 她还有妈妈要养,她死不起。 所以他轻松。 谢时暖闭了眼,半晌睁开,她望向薛南燕:“我确实有男友。” 话一出口,所有视线都集中过来,其中一道视线尤其热切,谢时暖不想知道是谁。 “说个名字,做什么的,时暖,要说实话。”薛南燕冷冷道,“对你对我们都好。” “他……是我在辰悦的……同事,叫刘斯年。” “同事有什么好瞒的?这人很不好吗?” 四弟妹哼道:“反正我不信,三嫂,她肯定是瞎编了一个名字!” “晓玉,你也在辰悦,有这个人吗?” “有是有……”陈晓玉犹豫道,“可是时暖姐,刘斯年就是个幌子吧,我听卢娜姐说过,你和他假扮过情侣骗客户来着。” 谢时暖口干舌燥,她忘了还有陈晓玉这一茬,有她在,小刘根本用不了,可名字已经说了,再改口恐怕更麻烦。 薛南燕沉下脸:“谢时暖!你当我们是傻子呢!” “不是!我们之前确实假扮过,但,但假戏真做了!” “哪那么容易假戏真做啊,时暖姐,今天团建的时候,你跟刘斯年也只是普通同事的样子呀。”陈晓玉嘟嘴,“我还问过你那个开兰博基尼的男人呢,你可是当着他的面说是表弟呢。” “我们本来就没公开,当然不能让你们看出来,办公室恋情都这样。”谢时暖只看着薛南燕,“燕姨,人我已经说出来了,信不信由你们。” 薛南燕抿着嘴,面颊略微抽动,她默了片刻,看向沈牧野:“牧野,你觉得呢,你不是去辰悦了?” 沈牧野冷笑挂在嘴边,阴恻恻道:“我刚去不了解情况,不如这样,大嫂,打个电话给这位刘先生,叫他来一趟,如何?” 第28章 我们的故事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0节 假如给谢时暖一把刀,她现在最想干的事大概就是让沈牧野闭嘴。 但她没刀,只能拿出手机拨通小刘的号码。 小刘电话接得很快,语气轻快:“时暖姐,什么事?” 谢时暖的愧疚登时就涌到舌尖,她咽了下去:“斯年,我家里人想见见你,你方便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谢时暖手心全是汗,她拼命祈祷聪明机智的小刘同志能快点想个好办法推脱掉。 可惜,天不遂人愿,小刘同志下了好大决心,道:“好,我马上到!” 说完,他挂了。 “怎么说?” “他说……他马上到……” 谢时暖机械的回答,在场众人全都沉默了,只有陈晓玉欢呼:“哇,我好期待。” “马上到……大嫂,他知道你在这里吗?” 三弟妹提了个发人深省的问题,谢时暖连忙划开手机,准备分享个定位出去,不想,刚点击完分享,柳姐就进来汇报:“夫人,外面来了个刘先生,说是来找谢小姐。” 谢时暖生平头一次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马上到,真的非常的,马上。 不多时,刘先生就被柳姐带了进来,兀一踏入,他先冲着沈牧野颔首:“沈总!” 打工人的条件反射吸烟刻肺。 沈总微微一笑,一点也不客气:“刘斯年,听说你是我大嫂的男友?” 谢时暖咳了一声招呼道:“斯、斯年,是这样……我……” “对,我是您大嫂的男友!”刘斯年恭敬道。 沈牧野的笑更冷了。 刘斯年又看向主座,主座坐着薛南燕和陈太太还有依偎在她身边的陈晓玉,谢时暖走上来准备介绍,刘斯年便已热情问候:“沈太太,陈太太。” 问候完他看向谢时暖道:“发生什么了,怎么突然要见家长了?你肯承认我啦?” “我……家里人突然问起,我想我们也有段日子了,有必要让你们彼此了解一下。” 谢时暖僵硬地编造着,她的脸对着刘斯年,挤眉弄眼地给他示意,刘斯年带着阳光满满的微笑不动如山。 “原来是这样啊!吓死我了!”他握住谢时暖的手,“刚刚看你接了电话就急匆匆的走了,我还以为发生什么天大的事情了就悄悄跟来了,还好还好。” 男人说得摇头晃脑表情夸张,显然,只是为了逗谢时暖开心。 董太太是过来人一瞧就瞧出端倪了,她小声道:“燕姐,这好像还真是一对诶。” 薛南燕眯起眼:“刘先生,贸然叫你过来也是我们做长辈的关心时暖,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谢时暖从牙缝里挤出一年,刘斯年听在耳里却掏出帕子示意她擦汗,他贴心将她送回座位坐定,自己站着一旁。 “我们俩看法不一样,我喜欢她一年七个月零二十一天,她跟我在一起七个月零三天。” 不等发问,他就兴致勃勃背诵了恋爱史,表示自己是在一年七个月之前的校招时第一次遇见谢时暖,一见钟情,结果直到一年前才应聘进辰悦,一进来就开始苦追,终于在七个月前抱得美人归。 故事讲得声情并茂,把三弟妹听得柔肠百转,她定了定神,越发觉这跟之前描述的谢时暖的男友很像。 他的身高肯定183往上,虽说衣服是不入流的杂牌,但肤白,体健,神清骨秀,这样的男人带着女朋友去沙滩晒太阳被花痴拍下,非常可能。 陈太太同样在打量,不同的是,她不是觉得故事感人,而是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刘先生的工作是辰悦的秘书是吗?” “对,我业绩不错,明年肯定涨工资。” 薛南燕笑着点头:“挺好,只是我有一个问题,以刘先生的工资买得起兰博基尼?” 刘先生哑然,他艰难地看向谢时暖,谢时暖绝望地别开眼,一个不防,撞进沈牧野浸满凉意的眸子,她被凉得心口一疼,忙收回目光。 刘斯年似乎已经想好了。 他清了清嗓子道:“虽然我的工资不高,但……” “哎呀,我想起来了!”陈太太突然坐直身体,“道森集团的刘总是你什么人?” 道森集团的大名场中众人大部分都有所耳闻,是华南那边酒店业的龙头,董事长姓刘,五十来岁,听说有个儿子,但几乎没带出来过,神秘得很。 一片哗然之中,难以置信的目光纷纷投了过来。 刘斯年挠头,有点不好意思:“那是……我爸。” 谢时暖愕然,她重复了一遍:“你爸?” 刘斯年支吾:“时暖姐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主要是吧……” 三弟妹小说看得多,一点就通:“你是怕大嫂是看中你的钱而不是你这个人,你想要最纯粹的感情,我说得没错吧!” 刘斯年恍然大悟,拼命点头:“就是这样没错!” 薛南燕拍案而起。 刘斯年以为她不信,忙道:“要不我给我爸打个电话?” “不用了。” 答话的却是沈牧野,他不知何时起了身,已经走到了刘斯年旁边,两人身高差不多,但气势不是一个水平,他碾压。 “妈,闹够了吗?” 薛南燕气息不匀:“我闹?” “唱了这么大一台戏,就为了让大嫂的小男友闪亮登场,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他妈。” 他扫了一眼刘斯年。 薛南燕气得脸色发青,腕子上的翡翠手镯都在颤,陈太太看好戏失败,捂着女儿的嘴半句话不敢多说。 “刘斯年。” “沈总。” “不敢当,刘总的公子好好的酒店不做跑来我们辰悦做秘书,居然只是为了追爱,感人肺腑。” 沈牧野双手插袋,嘴角勾着但没有笑影,一身莫名的戾气,谢时暖缓过劲来,忙挡在刘斯年身前。 “我们的故事就不劳五弟评价了。” 沈牧野轻呵:“你们的故事?” 戾气更重了,谢时暖不欲再惹他,拉着刘斯年就向薛南燕道别。 薛南燕揉着额角虚脱般坐回座位,她睨着两人,半晌才浮出慈爱的笑。 “难得来一趟,留下来吃个饭再走。” 谢时暖忙道:“燕姨,他还有事。” 刘斯年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有事吗?” 好了,晚饭是推不掉了。 第29章 叫就叫 离开席还有一段时间,谢时暖寻了个机会把刘斯年拉了出来,假山后头隐蔽无人,谢时暖抱臂审问。 “说吧,你到底什么人,打什么主意!” 刘斯年作投降状:“我爸名叫刘贵河,开招待所起家,我是他儿子,今年二十五,毕业于c大金融系,目前的人生理想是开咖啡馆。” “我问的是这个吗?刘斯年,你好好的富二代不做跑来辰悦做秘书?” 刘斯年扭捏起来:“谁规定富二代不能有人生理想啊。” “给人打工是人生理想?” “不不不,打工是第一步,等我凭本事赚够钱开出自己的咖啡馆,那就是理想实现了。” 谢时暖听出来了:“这么说,你还挺有骨气……” “知己啊时暖姐,我穷得只剩下骨气了!” “闭嘴。” 虽说刘斯年不厚道,但他体面的家世和张嘴说瞎话的本事,确确实实忽悠到了一大片人,哪怕细节对不上,面对道森集团的太子爷,大家也不好意思多问。 他还真是她身边唯一能拿出来堵嘴的牌,不过…… “刘斯年,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谢时暖问的严肃,刘斯年不敢再闹,他默了片刻道:“知道。” “一进辰悦就知道了?” 刘斯年点头。 “我爸的助理,他告诉我的,但我发誓我半个字都没往外说过,毕竟谁都有秘密嘛,我理解。” 谢时暖相信他没说,秘书部连老赵也只知道她母亲身体不好在疗养,其他一概不知,当年进辰悦,她靠的是校招时优异的表现,履历清白,后来的事大都不能张扬,辰悦无人有能力知晓。 “时暖姐,我不是存心要瞒着你的,真的。” 谢时暖打量他,明确了身份,曾经忽略的小细节也就冒了出来,之前他们装情侣应付客户,客户发酒疯弄坏了酒店大堂挂着的名画,大堂经理原本不依不饶,是刘斯年和他聊了一会儿才解决。 两人出来时,大堂经理一脸谄媚。 那家酒店就是道森集团旗下的。 还有一次红灯,她旁边泊了一辆兰博基尼,开车的司机跟他很像,她觉得奇怪想多看两眼,绿灯亮了。 回忆丝丝缕缕泄露着马脚,谢时暖扶额:“你演技真出众。” “还,还行吧!” “算了,刘斯年,我骗了你,你也骗了我,扯平了,这回你帮了我,人情我记下了,以后有机会一定还你。” “小事而已。” 刘斯年垂下手,冲她眨眼:“时暖姐,你是不是真的有个没法见人的男人。”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1节 谢时暖眼神躲闪。 “这就是我的私事了。” “明白了,我不问,只是……那个男人知不知道你们的关系害得你这么麻烦啊,如果知道还无所谓,他是不是渣了点。” 谢时暖想说点什么,可又说不出,半晌只能道:“他也有他的不得已。” “渣男都爱说自己不得已,被逼的,很无奈,专门骗傻女人。”刘斯年摇着头很有经验的样子,“时暖姐你这么聪明,应该早点脱离苦海。” 言罢,他拍拍她的肩。 “你的亲朋好友们还没审够呢,现在我们全不在,她们的好奇心得不到满足肯定又要作妖,我先进去会一会,你等下再过来。” 刘斯年摩拳擦掌斗志昂扬,谢时暖瞧着瞧着不由笑了,笑完,她扶着假山凹凸不平的石面,遥望一片湖。 湖在假山前,人工挖出来的,百年前的人工,从天上往下看是个如意云头的造型,全京市只此一个,沈家也大方,有事没事组个局,圈内显贵们过来品鉴一番,一边谈钱一边谈古建,风雅极了。 谢时暖第一次见是跟着沈叙白,典故也是听他说的。 那次她也在湖边的假山下看湖,一看看了好久,跟沈叙白跪在沈德昌书房里的时间一样久。 沈清湘曾说,男人就喜欢拿女人当借口去战斗,当英雄有瘾,压抑越久爆发越强,老树开花说的就是这个。 没想到,刘斯年这种初出茅庐的小男孩也爱当英雄。 “大嫂真有闲情。” 谢时暖没回头:“五弟比我闲,煽风点火玩得开心吗?” 那股子冷杉味飘过来,男人贴近她的后背。 “大嫂长袖善舞,玩得也不赖。” 谢时暖猛然回头,沈牧野其实并没有在笑,相反,他下颌线紧绷一副忍耐的样子。 “我被打回原形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是觉得我肯定不会拉你下水吗?” 沈牧野一把攥住她的腕子,唇边有笑。 “你试试看。” 他在鼓励她? 不,他是在威胁她。 谢时暖憋住眼里的湿润,咬牙:“你再逼我就鱼死网破!” 她要抽回手,奈何沈牧野不放,非但不放,他拽着她拖进假山。 这座太湖石造的假山也是百年前的作品,占地颇大曲折婉转,里头还有一张石桌并两张石凳,据说是前清道台大人听雨品茗用的,很雅致的地方,沈牧野将她丢上石桌,凉津津的石面冰得她浑身一个哆嗦。 沈牧野的阴影盖下,三下两下消掉她的挣扎,她被迫在石桌上摊开,恶狠狠地瞪着他。 “怎么,五弟又要教训我了?这回是要你妈来围观?” “你要是打算鱼死网破,我就帮你叫我妈过来观战。” 谢时暖的脸挣扎得泛红,给雪白的皮肤添了点颜色,今天原本是参加团建,她便打扮得随意,头发只拿檀木簪子绾了个髻,晃动间,鬓发乱了,簪子也松了。 其实现在的谢时暖已经很少和他生气,三年来她异常顺从,接受他几乎所有无理的要求,沈牧野知道,这是因为沈叙白死了,她迫切需要一个新靠山,所以姿态放得柔软。 现在,靠山外还有靠山,她就不柔软了,气得胸前一鼓一鼓,嘴里还叫嚣:“叫就叫,谁怕谁!” “好。”沈牧野压在她身上眼睛异常的亮,好字出口后,先啄了一下她的唇角,然后去摸手机。 “你说我是直接叫来,还是你帮我叫。” 谢时暖叫嚣完就后悔了,这厮最不怕的就是激将,越激他越精神,跟他比胆量就是找死,她眼见他拿出手机,放到她耳边,耳边响起接通前的拨号声,谢时暖咬着唇:“沈牧野……” 下半句的求饶还没说出口,电话就接通了。 第30章 有没有一点羞耻心 薛南燕的声音传出来:“牧野?” 谢时暖眼疾手快趁着屏幕没熄灭,立即点了关闭键。 “大嫂吓得脸都白了。” 谢时暖胸口起伏得更汹涌,她奋力打掉手机,怒道:“那是你妈,你有没有一点羞耻心!” 沈牧野由着手机飞出去掉在地上,他正好空出了手,撩开谢时暖碍事的裙摆,诚实回答:“没有。” 谢时暖急着去盖裙子,两腿缩起,沈牧野便抓住她的脚踝往外一扯,她在石桌上蹭了半圈,头发上那根将松未松的檀木簪子,终于啪嗒!掉在石桌上。 声音不大,但四周静谧,听着吓人,谢时暖立刻不动了。 “这么害怕?” 外头将暗未暗马上入夜,院子里的灯点了起来,石桌外就有一盏,照了树影进来,正巧压在谢时暖嘴上,她脸上唯一的血色没了,惨白的脸更衬得瞳仁幽黑,满是惧意。 沈牧野瞧着,忍不住将人抄起搂进怀中,谢时暖一头长发瞬间铺洒下来,几缕缠上他的肩头。 “害怕。”她的头软软垂着,哑着声答,“怕死了。” 心里很柔软的某处被狠狠戳了一下,沈牧野收紧手臂,手掌轻拍她的背,那脊背在石桌上待了一阵被染的冰凉,蝴蝶骨突兀地翘着,孤苦无依的感觉。 “不怕。”他拍哄着道,“有我在,谁都不会知道。” “阿野……” 她软软地喊,沈牧野拍哄的手骤然顿住。 “再叫一遍。” “阿野……” 他捏住她的后颈吻了下去。 谢时暖觉得现在不是时候也不是地方,但她不想挣扎了,非但不想挣扎还想宣泄,想把从男人那里受到的委屈通通砸回去,凭什么只有她一个担惊受怕,她要拉着他一起下地狱! 但这种事,谢时暖实在相当稚嫩。 她所有的经验都来自沈牧野,沈牧野勤奋她懒,沈牧野无耻她则特别容易羞耻,是以,大部分时候她都很被动,最主动也不过就是舔一舔喉结,舌尖点一下勾一下再亲一下,跟吃雪糕似的。 这是大学室友分享的小说里的桥段,她扫了两眼,记下了,和沈牧野在一起时尝试过几次,动作简单但很刺激对方,开关一样。 可惜这回不太奏效,沈牧野揉着她侧腰的软肉,笑道:“你没点新东西?” 谢时暖红了脸:“有就不错了。” “刘公子不教?” “你!”她别开脸,“刘斯年是好人,要不是他,我要被你妈浸猪笼了。” “你眼里谁都是好人。”除了我,沈牧野俯身胸前,吻上一颗痣,低声道:“浸不了。” 谢时暖触电似的挺直,颤声道:“沈牧野,你等等。” “没你这样的,一会要一会不要。” 他嘴上忙,说话不清楚,谢时暖的脑子也不清楚,但还有半点理智在,她忍着酥麻捶他:“我们不能再这样了。” 沈牧野不理。 “浑蛋!渣男!我讨厌你的粉红衬衫!” 很快,粉红衬衫被扯掉了几个扣子,一颗崩在石桌上,两颗崩在地上。 无巧不巧,地上的手机偏在这种关键时刻叫了起来。 沈牧野的手机铃声是手机自带的默认铃声,兀一响起,吓得谢时暖猛地一缩。 沈牧野也停了下来,他缓了两口气才往手机处看去,来电执着且吵闹,屏幕上跳动着太后薛氏四个字。 是薛南燕。 谢时暖的五感三观全被这四个字惊醒了,她推着他:“你快起来!” 沈牧野起来了,但带着谢时暖一起起来,他从裤袋里摸出蓝牙耳机带上,不顾阻拦点击接听。 “妈。” “你刚刚怎么挂断了?” 谢时暖离得近,薛南燕的声音听得清楚,她的羞耻心原地爆炸,即刻就要挪动着离开,可男人勾着她,挪动无效还又近了一步,刺激得她头皮发麻。 “误触了,不是要给你打电话。” “哦。”薛南燕疑惑,“你在干什么呢,跑步了?” 沈牧野看着谢时暖白润的肩头上清晰的牙印,笑道:“看到只鸟红彤彤的特别好玩想烤了吃,就追了两步,找我有事?” “算是吧,等会吃晚饭的时候别再刁难你大嫂了,外人面前,不好太过了。” “这话该我对您说吧,巴巴把人找来三堂会审还丢了个大人的,可不是我。” “你个臭小子,我还不是担心你又被她勾引了!连你大哥都着了她的道,你以为她是省油的灯啊!” 薛南燕提高了音量,谢时暖肯定听得更加清楚,可她捂着嘴低着头,沈牧野瞧不清她的表情,只能戳戳她的眉心,激得她抬眸,眼里又泛起泪光了,他看着讨喜,凑上去亲一口。 亲完才懒洋洋道:“她不省油,你儿子我更不省油,没准我勾引她呢。” “沈牧野!你再气我!我告诉你,你下周前必须抽时间把订婚宴的场地给我定了!” 沈牧野沉了脸:“你选陈阿姨选,或者陈晓玉选都一样。” “不一样,你带晓玉一起去挑,放了人家几回鸽子了!快三十的人了有没有点正经!” 谢时暖的头又垂下去了,沈牧野托着她颠了颠,差点颠出一声惊呼,谢时暖死死捂住嘴,眼里快要喷火,沈牧野舒坦了。 “好,我去。” 电话挂了,谢时暖松开手,猛吸了两口新鲜空气。 “辛苦大嫂了。” 沈牧野躬身吻上,继续未完的事。 …… 晚饭快开始时谢时暖才来到席上,她在连衣裙外面套了一件罩衫,拦住脖子盖住臀,上半身能遮的都遮住了。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2节 刘斯年看了两眼:“外面降温了?” “嗯,有点冷。” “可你头发都汗湿了。” “……降温前天气热。”谢时暖夹了一个秋葵放在刘斯年的盘子里,“沈家的厨师蛮有水平的,我建议你少说话多吃饭。” 刘斯年哦了一声道:“时暖姐,你家亲戚太能聊了,我不配合不行啊,不过你放心,都聊顺了,你三弟妹已经是咱们的cp粉了!” 三弟妹坐在刘斯年旁边,眉飞色舞。 “大嫂,这男孩不错,虽说年纪小点,但家世好又霸气,可以了。” 谢时暖勉强笑笑,然后果断将刘斯年拉了过来。 “你到底给她讲什么故事了,太夸张了我很难收场的!” “不夸张很简单的,你三弟妹就爱霸总文学,照着说就行。”刘斯年搂着谢时暖肩膀,预备好好讲解一番,“譬如,我为追你,百亿家产放着长草一心在秘书部吃苦受累,还英雄救美从某个老色鬼客户手里将你解救,你被下了药,我……哎呀!” 刘斯年嗖得收回手,疼得呲牙。 沈牧野从他身旁经过,手里拿着个一根长长的木筷子一抖一抖的。 第31章 年轻火力旺 沈牧野是带着陈晓玉一起进来的,两人都换了衣服,席间眼光毒的只一眼就明白怎么回事,嘴角抿着压着笑。 “年轻人啊。” “不会吧这么急的吗?” “感情好是这样的,你也不是没年轻过还不懂吗?” 谢时暖也听了一耳朵,头越发埋进盘子里了。 沈牧野大剌剌在薛南燕身边坐下,薛南燕扫了他们一眼觉得这两人有一点古怪。 “洗澡了?” “嗯,天热,逛完花园一身汗。” 沈牧野的新衣服是深蓝色系与他往日的总裁形象相符,薛南燕虽觉得这个季节晚上还有凉风,哪至于热得一天换两套,但她儿子年轻火力旺不比老人也正常。 她主要疑惑陈晓玉,陈晓玉也换了一身深色裙子,表情不如刚才自如,恹恹的。 “晓玉是不是累了?” 陈晓玉咧咧嘴角,陈太太忙答:“她不累,晓玉。” 晓玉便笑:“我也去逛花园了,外面是挺热的,热到了。” 薛南燕能看出儿子热,但看不出陈晓玉热在哪,她的小脸煞白,比在水榭那会儿白多了,薛南燕揣摩了片刻,突然想起了什么,无奈摇头,心道牧野年轻确实火力旺。 “妈,还不开席?”火力旺的儿子催道,“大嫂饿得都要舔盘子了。” 大嫂坐在他对面,闻言猛地从盘子前抬首,坐直。 “我不饿。” 薛南燕这才发现,席间变装的还有第三人,谢时暖看起来比陈晓玉热,可不待她细看,沈牧野翻起袖子道:“给您展示一下儿子的孝心。” 沈牧野转动中间的玻璃台,将一份烫干丝转到谢时暖身前,而对着他自己的则是一锅海底椰茅根瘦肉汤。 他先给薛南燕盛了一碗放在面前,手上却不停,又盛了两碗,“这汤清火凉心,最适合这时候喝,陈阿姨,晓玉,我们家福润叔的手艺一绝,尝尝看。” 亲妈和准岳母还有准未婚妻一人一碗,端水端到了家。 薛南燕听出了言外之意,想白儿子一眼,可儿子俨然是一副神清气爽的快活脸,没半点嘲讽的意思,她抿了抿嘴捏起勺子。 “算你懂事。” 陈太太也听得很不是滋味,可又没法说,只能勉强笑笑:“牧野真懂事。” 独独陈晓玉不一样,她看着汤怔了片刻,眼圈发红,陈太太见她失态,在桌子下踢了一脚,她反应过来,咬着牙把汤喝了。 上座的人动了筷,大家便能开席了。 刘斯年一秒不忘自己的男朋友人设,夹了几筷子烫干丝到谢时暖的盘子里道:“时暖姐,我记得淮扬菜里你最爱这一道了,是不是?” 谢时暖吃下一口,沈家的总厨被沈家的人称福润叔,早年在首都玉泰饭店做总厨,退下来后被沈德昌聘来专职老宅的餐食,他出品的淮扬菜,她吃过几回,没得说。 投桃报李,谢时暖没理由不配合,时不时给刘斯年夹菜。 三弟妹看得眼热:“早知道叫我老公来了,一边一个太烦人了。” 她一边是谢时暖另一边是陈晓玉,沈牧野不但有孝心还很有爱心,恩爱秀得不遑多让,也一个劲给陈晓玉夹菜。 “牧野哥,我吃不下了。” “你太瘦了,再吃一点。” 陈太太看得舒服,和薛南燕使眼色,薛南燕微笑点头:“还是早点成家好,一成家就踏实了。” “谁说不是啊,晓玉他哥,三十好几了,女朋友换了几十个就是定不下来,老陈愁死了。” 富贵人家一般都结婚早,倒不是遇见真爱早,是一旦长成,就得为家族出力贡献婚姻,老陈愁的不是儿子不结婚,而是儿子太没觉悟。 他们一家全靠当官的爷爷顶着,一旦退了,人走茶凉立刻就得掉下去。 薛南燕明白陈太太的苦楚,安慰道:“男孩子多玩两年没什么。” 这是客套,谁都不当真,偏偏有人不识趣:“妈,陈大哥能多玩两年,我跟晓玉就得赶紧办事?” 沈牧野是笑着讲的,玩笑一样,薛南燕却心下一紧,脸沉下去:“你陈大哥跟你是一回事吗!” 陈大哥游手好闲这辈子没在公司待超过三分钟,每月的花销却让陈太太跟老陈闹了好几回,确实不是一回事,陈太太有点没意思地摆起杯子,总觉得哪里又被嘲讽了。 沈牧野被教训了也不生气,他又夹了块粉蒸肉给陈晓玉,目光丝滑的遛过桌面。 谢时暖一如既往爱吃那些清淡没滋味的菜品,不但爱吃还有诡异的坚持,当初她拒绝他的理由里就有一条特别荒唐。 “你那么能吃辣,我们吃不到一起去,不合适!” 她背着双肩包绑着马尾站在校园大道的树荫底下,一摇头马尾辫甩来甩去,甩得人心痒。 “这个理由太奇葩了,我不接受。” “专家说了,饮食观不同在一起也得分!” 后来,他千辛万苦回了国,看到谢时暖在喂沈叙白吃鱼片粥,那时他才记起,沈叙白的口味跟她很像,两人绝对吃得到一起,专家说的或许也不是全错。 “刘先生,身为长辈我得说一句。” “您说。” 晚餐到了尾声,薛南燕放下筷子,语重心长。 “时暖是叙白的妻子,也是我们家半个女儿,如果你让她受了委屈,哪怕是刘总的面子,在我这里也不好使。” “您放心,这是必须的,我跟时暖姐的交往绝对是带着诚意的!” 薛南燕颔首,又嘱咐了谢时暖两句,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不能自轻自贱,要争名分。 谢时暖笑着应,脑中响起警报。 假如刘斯年只是个小秘书薛南燕绝不会说这番话,但刘斯年背后有爸爸,爸爸背后是一整个利益集团。 薛南燕把她抬到沈家的半个女儿的高度,还怂恿她争名分,是因为争来了,也算沈家的。 沈夫人一向精明,已然从捉奸失败的阴影中走出,筹谋起利益来。 这样算的话,刘斯年的背景是好事也是坏事,坏就坏在事情变复杂了,她不能回去就宣布分手,得多装两天想个合适的理由分。 想到这里,谢时暖不得不做出羞怯的姿态望向刘斯年。 “我相信他。” 安静许久的玻璃台面又转动起来,这回停在面前的是一小杯茅台。 沈牧野朗声道:“大嫂,我替大哥敬你一杯。” 谢时暖吃不了辣,更喝不了白酒,沈家人尽皆知,沈牧野当然也知,这是妥妥的为难,三弟妹顿悟这是五弟来替他大哥抱不平了。 薛南燕也这么想,沈牧野和沈叙白感情好,看不过眼可以理解,但她不明白心情不错的儿子怎么就变脸变得这样快,只能劝。 “要敬也换种酒。” “没别的酒,只有这一种。”沈牧野起身举杯,“大嫂赏不赏光?” 谢时暖盯着那杯酒,觉得假山里的一切像场梦。 那些意乱情迷,温存拍哄,那些隔着重重迷障隐约的真心,随着走出假山全没了,沈牧野又变回那个喜怒不定热衷报复她的沈牧野。 刘斯年左看看右看看,小心翼翼道:“要不我来吧。” 第32章 浪荡至极 他站起身拿酒,谢时暖跟着起身,挨着他的手拿走了那杯茅台,手背划过手背,谢时暖略带湿意的碎发掠过刘斯年的脸颊,他眸光一霎晦暗,将手收了回来。 “既然是敬我的,还是我来。” 谢时暖微笑着举杯:“五弟的祝福比谁的祝福都重要,谢了。” 说完,她一饮而尽,决绝得不像在喝祝福酒而像在吃散伙饭。 对于不喝白酒的谢时暖来说,酱香还是清香她喝不出来,她唯一能喝出来的只有火烧火燎的辣,还有一股直冲天灵盖的混劲儿,冲得她眩晕着后退,一个不稳就要往后栽。 幸而刘斯年伸臂撑住,她才勉强稳住身形。 沈牧野就在她的慌乱中将酒一饮而尽,他不晕,他始终牢牢站在那里,从从容容看着她难堪,看着她失态,绝情又绝义。 晚饭终于结束,谢时暖喝了酒没法开车,只能上刘斯年的车。 刘斯年是和她一样的绿牌电车,牌子相同不说,车型都是同一款,谢时暖熟门熟路的往后座爬,被刘斯年牵着塞进了副驾。 “时暖姐,有人看着呢,亲密点。” 时暖姐被提醒了,晃晃悠悠拍拍刘斯年白嫩的小脸道:“好的!”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3节 看着他们的人有沈牧野有陈晓玉还有薛南燕,不能露馅,她很知道了,不要再提醒了。 谢时暖拉上安全带,头枕着椅子看向刘斯年,腻声道:“亲爱的斯年,咱们走吧。” 绿牌小车很听话,油门一踩就窜了出去。 薛南燕感叹:“没想到时暖还有这种造化,刘家还行,你爸应该满意。” 沈牧野听着不说话,待到人都走完了,才叫出孙恒。 “去查刘斯年。” “沈先生,已经查过了,他说的是真话,确实是道森集团太子爷,刘贵河七个女儿就这么一个儿子,护的很死,鲜少露面,这才能混进辰悦不被发现。” 沈牧野站在廊下看廊上挂的琉璃灯,指间夹一支燃了一半的烟。 “查得不够细,他绝对有别的目的。” 孙恒不解。 “没可能是为了谢小姐吗?” “刘贵河这个老狐狸能生出什么痴情小奶狗,进辰悦不进金城,做秘书不做经理,不为赚钱也不为学习,只是为了把稳金城的脉搏,多孝顺。” 刘斯年看谢时暖的眼神,是一种不由自主发自内心的关注和跟随,沈牧野并不陌生,只是,至多三分情,剩下七分都是戏。 孙恒诧异:“莫非是华南几个省不够他住了?” “没有人会嫌地盘大,不奇怪。” 孙恒看了眼手机道:“沈先生,陈小姐又再催了,现在要走吗?” 沈牧野吸了两口烟,白雾溢出缓缓缭绕,他的面目模糊起来,看不清什么表情。 “走。” 陈晓玉没有跟陈太太回家,母女间爆发了小争执,陈太太嫌她多心,话说的有点重。 “我告诉你,逼急了人家不娶了,你到时候别后悔。” “妈,别的女人就算了,那是他大嫂!” 陈太太不耐道:“他跟他大嫂就差在桌上打起来了,我的小祖宗你倒是睁开眼睛瞧一瞧啊,妈今天为了你什么脸都丢尽了,结果呢?闹了多大的笑话!” 陈太太越想越憋气,简直就是造舞台给那个小寡妇登台表演,她是扬眉吐气了,她灰头土脸转着圈丢人,过两天打麻将铁定要被老姐妹奚落。 “要不是牧野跟她不对付,你这位大嫂今天尾巴能翘到天上去。” “妈!我敢保证,绝对是她!” “证据呢?女人的直觉不能当饭吃啊我的好女儿。” 陈晓玉没证据,毕竟她没办法把眼睛抠下来回放给大家看,让大家瞧一瞧,某个小贱人是如何勾引小叔子在山洞里翻云覆雨的。 她坐在沈牧野的车子里,脑海里都是傍晚时的情形。 谢时暖慌慌张张地从假山后头跑出来,衣衫不整鬓发散乱,沈牧野衬衫领口大敞,露出精壮的上半身,跟在她后头把玩着一根簪子。 谢时暖找他要,他不给。 陈晓玉躲在树后,看见谢时暖踮起脚尖极快地碰了一下沈牧野的唇,顺走了那根簪子。 这种欲拒还迎的小把戏最撩男人了。 谢时暖果然是个白莲花小碧池,装的清纯无辜,内里一肚子坏水。 沈牧野未必有多喜欢她,但男人,还是他这样久处高位的男人,禁忌关系带来的刺激和挑战,必然与别个不同。 母亲说这种事不上称没有二两重,上了称一千斤都打不住,不能逼太紧。 “女儿,他这辈子不可能就你一个女人。”陈太太苦口婆心,“他能记着你的情谊知道你不一样,这就可以了,你妈我也是这么过来的,难得糊涂。” 道理是这个道理,如果她要嫁的是父亲那样的男人,那她也可以向母亲学习,各玩各的也挺好,可那是沈牧野。 她做不到,她要人还要心。 那根刺扎在心里已经四年,以前她是不确定,现在确定了,她不会放过,必须拔除。 …… 在沈牧野上车的瞬间,陈晓玉变了脸,她甜甜道:“牧野哥,人家等你半天了!” 沈牧野身上有浓郁的烟草味,和他常用的香水味搅在一起,颓靡而凌冽,他坐定,两腿敞开,长裤的腿根处拉出褶皱。 “去半山公馆。” 半山公馆是下午团建的地方,陈晓玉在京市的住所。 陈晓玉俯身挽住他,感受布料下他手臂的温热,她换的新裙子胸口开得低,容易走光,是她特意选的。 谢时暖没有的她有,她必须要让他看到。 “牧野哥,我今天不想回家。” 沈牧野望着窗外:“不回家你要去哪?” “去你那里好不好嘛。” 她尾音打颤,意思昭然若揭。 陈晓玉还记得他走在谢时暖身后的模样,浪荡至极,野性十足,那种随时随地会将前面的人勾进怀中占有的力量感,昭示着绝对旺盛的欲念。 他在她身边从未显露过这些,他永远进退有度讲文明懂礼貌,是不越雷池的大好青年。 他宠她,予取予求,但都在界限之外,隔着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高墙。 陈晓玉觉得宠爱很好,但她想要更多,想要他对着谢时暖时的样子,她相信只要她要,他会给的。 沈牧野回过头,目光经过她的胸前没停留。 “我有很多住处,你要去哪一个?” 看,他果然不会拒绝。 陈晓玉心中一喜,嘟起嘴:“唔,要不就南松雅居吧,我喜欢复式叠拼。” 沈牧野笑了:“你很了解我嘛。” 陈晓玉拿小腿蹭他的裤脚。 “人家都要跟你订婚了,当然要了解你啦,能不能去嘛!” 沈牧野温柔得很:“可以。” 第33章 她是你嫂子 车子驶上公路,霓虹透过车窗映照进来,明暗交错在沈牧野的脸上,诡异里透着危险。 陈晓玉莫名心惊,她又往沈牧野身上靠了靠,胸磨蹭着。 “牧野哥,大嫂居然和刘斯年玩地下情,你觉得是真的吗?” 沈牧野眼皮半阖:“你不信?” “一开始不信,不过刘斯年的身份曝光后我就信了,大嫂当年为了进沈家害得大哥多惨,她目光远大心气高,再嫁怎么可能找个小角色。”陈晓玉哼道,“我真替大哥不值!” 沈牧野勾唇。 “晓玉人在m国,对我家的事知道的真是不少。” “我关心你嘛,想想大哥原本是多稳重的人啊,被她毁了。”陈晓玉唏嘘,“牧野哥,不是我要说大嫂的坏话,你是男人不懂我们女人,她那样的女人我见多了,装的清纯而已,其实心里全是算计,男人不小心就会着了她的道。” 沈牧野似乎来了兴趣,手指支着头,侧过脸来看她。 “那晓玉觉得我着了她的道没?” 陈晓玉试图从他的表情里辨识他发问的目的,但没辨识出来,男人看着就是随口一问。 “牧野哥这么聪明,肯定不会的!” 她答得小心,一边答一边揣摩他的反应,沈牧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听到她的话,他清清淡淡笑了一下。 “是吗?” 陈晓玉的心剧烈地跳起来。 “牧野哥,她是你嫂子。” “嗯。” “你大哥为了娶她放弃了家业甚至不要命,你跟大哥关系那么好,你只会讨厌她。” 陈晓玉急切地啐道,“她那样的女人有什么好的,只要有利可图,她人尽可夫!” 沈牧野敛了笑,眼底有寒意。 “这可不像平时的你会说出来的话。” 平时的陈晓玉是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小女孩怎么会懂恶意呢? 她愣了片刻,勉强挤出温柔:“我是担心你被骗。” “她骗我,你不会骗我?” “当然不会,我发誓,我是真心爱你,你知道的,你昏迷的那一个月都是我在照顾你,当时医生说你可能会醒不过来,我还跟妈咪说,醒不过来我也要守着你!” 沈牧野似乎被打动了,他目光柔和下来。 “晓玉很好。” 陈晓玉握住他伸来的手,拿脸轻蹭,他掌心干燥温暖,令人着迷。 “你知道就好。” 南松雅居在市中心,全是叠拼小楼,绿化设计很有门道,大隐隐于市的概念,拿过园林大奖,开发商是金城集团,也是沈牧野进入金城集团主持的第一个项目。 项目很成功,沈叙白便从里面选了一套送他,全当一个纪念。 沈牧野先下的车,陈晓玉跟在后头,等电梯时,她转头对后面的孙恒道:“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孙恒看了一眼沈牧野,没有再送。 这是陈晓玉第一次到沈牧野的住处,她不免期待,电梯里就按捺不住兴奋。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4节 “牧野哥,听说这套房子是大哥送你的,在你心里一定很特别吧。” 沈牧野望着电子屏上跳动的数字,缓缓道:“很特别。” 陈晓玉觉得他脸上的表情是伤感。 她看得心疼,揽住他的脖子预备献吻以作安慰。 红唇即将贴上,男人突然迈步,她扑了个空。 陈晓玉没来由地心底一慌。 电梯门开了。 门后是明亮的走廊,通往一扇红棕色的大门。 “牧野哥!”她跺脚跟上,“你太不解风情了!” 大门打开,屋内所有的灯在一瞬亮起,堂皇的灯光下,所有的家具都盖着白布,木地板上积了一层灰,显然,没人住甚至没人维护。 陈晓玉愣住了。 她名下也有好几套房产,平时不住也会有保洁定期维护,以备随时需要,这种小事甚至不需要这些金尊玉贵的业主们开口吩咐,小区的管家会主动操心,除非……业主特别交代不要管。 沈牧野没换鞋,皮鞋踏进玄关,发出碾压声。 “我最后一次来这里,是约了大哥。”他迈上一个缓阶,声音在空旷的客厅回荡,“我们坐在这里聊了一个小时,半个月后,他去世了。” 沈牧野回身,冰凉的眸光里没有丝毫回忆亲人该有的温度。 “你要住吗?” 陈晓玉后颈一阵寒凉,所有旖旎的想法都被冻住。 她想起灵堂前看到的那张沈叙白的黑白照片,仪表堂堂的男人温和地笑,那时她觉得可惜,此刻,她觉得恐怖。 沈牧野黑发黑眼深蓝衬衫,站在灰尘和白布间,像个来收割的死神。 “不,不住了,我们走吧。” 她瑟缩着凑到沈牧野身边,试图依偎在他怀里,可男人抽出手,斜昵她。 “你说你爱我,不骗我,那么晓玉,几天前,你的手机曾经接收到一条短信,短信的内容是人已控制住,一切按计划进行,您放心,发信人是阿杰。” 沈牧野温和极了,“怎么没告诉我?” 陈晓玉瞳仁放大,下意识往后退。 “我……我不知道什么短信。” “两个月前,你回国,上午下飞机,下午就跟你父亲的秘书一起去见了一个男人,在白牧咖啡厅,聊了三十分钟,你点了一杯西西里特调。” 沈牧野的话说得慢,说得斯文,只是陈述,陈晓玉却觉得有一根丝线悄然绑住了她的心脏,缓缓收紧,即将,扼出血。 “牧野哥,是这样,我只是……只是害怕,担心,对!是担心她会带坏你,我就是想吓吓她让她知难而退!” 沈牧野不语,空荡沉寂的房子里仿佛呼吸都困难。 陈晓玉牙根打颤,按说沈牧野宠她,不论做什么,他都不生气,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她不也没什么事嘛!牧野哥,我就是一时糊涂,我听说把警察招来了都快吓死了,当时就想告诉爷爷的,可是又不敢……你原谅我!” 女孩急得眼泪都下来了,沈牧野才倏地一笑。 “整天在胡思乱想什么。” 陈晓玉怔然:“你没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沈牧野身上的戾气消散得无影无踪,又恢复成往日的模样,“只是下不为例。” 捆缚心脏的丝线骤然消失,陈晓玉大大呼出一口气。 她扑入沈牧野怀中,激动道:“牧野哥我就知道在你心里我才是最重要的,那些人是蒋秘书找的,主意也是她帮我出的,我哪懂这些呢,你知道的,我收养了七只流浪猫我不会害人的。” 沈牧野任她抱着,嘴里安慰。 “你想要的什么时候得不到?所以不用在意不相关的人。” 他们明明有一腿,但他说那个女人是不相关的人。 不过玩物而已。 陈晓玉伏在他怀中,她喜欢他坚实的胸膛,似有若无的烟味,甚至,刚刚那令人胆寒的质问,现在想来都是那么的迷人,英俊的男人不特别,精致的瓷器而已,看看得了。 还是危险的神秘的能把人碾碎的英俊男人,最诱人了。 “嗯。” 第34章 假山里越界 谢时暖并没有喝醉,一杯茅台的劲儿虽冲,但吹完夜风也消了大半,她坐在副驾上沉默不语,叫刘斯年的车开得七上八下。 “时暖姐,你要不说句话,我感觉怪压抑的。” “说什么,说你的霸总文学吗?” 刘斯年不大好意思,害羞地咳道:“我实在没故事,只能借鉴文学作品了,你别生气。” 明明是她拉着他胡编乱造还被众人审判,他反倒给她道歉,实在没道理,谢时暖叹了口气,调整了态度。 “抱歉,我心情不是很好,这次真的很谢谢你,你来得很及时。” 刘斯年笑道:“嘿嘿,我看你接了电话时脸色那么差,就担心来着,看来跟你还是跟对了,这都是小事,我跟你亲戚说了,说我们还没到见父母的阶段,希望她们不要乱说,她们答应了。” 男孩很单纯,以为那些答应能作数,谢时暖油然而生一种诱拐小朋友的愧疚。 “谢了。”谢时暖坐直身体,“斯年,在辰悦咱们还是照旧不必多说,但可能沈家或者沈家的某些亲戚前,我们还得装一装,你放心不用太久,我会想个合适的理由解决这个麻烦。” 刘斯年听罢,笑得更开心了。 “不麻烦,装多久我都可以呀!” 男孩向来乐观,极具感染力,谢时暖被感染到,摇着头看向窗外。 窗外的霓虹闪烁,明暗频繁交叠令她飘起的心又掉了下去,她转回头,拿手捂住脸。 烦透了,做什么都是错,最错的就是不该和沈牧野再次纠缠。 捕风捉影都可以掀起一场风波,风声鹤唳的环境里,她不谨言慎行,反倒越战越勇,跟沈牧野在假山里越界。 可怕,但隐隐有滋味。 身上还残留着的那种黏腻和钝痛,每一处都在提醒她,到底做了多么疯狂的事情。 沈牧野做了措施,这很神奇,假山的混乱是偶然,但他居然有准备。 显然,不是为了她准备的,那就只能是为了陈晓玉,假如没有老宅的审判大戏,他们大概是要二人世界的。 谢时暖的太阳穴抽痛。 她不明白为什么越要结束越无法结束,一潭浑水,越想涤清,越是浑浊,旋涡一样拉着她往下坠。 刘斯年将她送至临江府门口,下了车,他还在嘱咐她。 “早点休息,别想太多啦,有聪明机智的小刘同学在呢!” 谢时暖愧疚万分的挥手,深感罪孽深重。 刘斯年离开临江府后转了个弯就到了隔壁街,这条街上有一个高档小区,他将车停进车库,管家朝他鞠躬并送上一部手机。 “李董找您好几次了。” 刘斯年接过手机,眼皮微垂,嗯了几声后挂断。 “峰叔,我爸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您推荐的中医很好,开的方子吃了一个疗程,老毛病就好多了,就是记挂着这边的事情,不放心您。” 刘斯年步入电梯,随着电梯门缓缓关闭,他一贯喜欢挂在嘴边的笑消散了。 “告诉他,这边一切顺利。” …… 返工的第一天中午,沈清湘堵住了谢时暖。 “说,你男友哪位!” 谢时暖仰天悲叹:“怎么连你都这么问。” “我不问能行吗?我早上吃着包子唱着歌突然就被家族群轰炸了,三弟妹讲得绘声绘色,我以为我在看什么狗血电视剧!” 沈清湘举起手机调出聊天记录,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三弟妹刷了屏。 谢时暖扶额。 沈清湘确实来得匆忙,耳环没戴,眼线画飞了,卷发随便用夹子别起,一副刚从床上爬起就来兴师问罪的样子。 “四弟妹还说我不厚道知道都不说,害得大家一起丢人了。” 谢时暖忙握住沈清湘的肩,严肃道:“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当然知道,我不说是因为我尊重别人隐私,你们这种八婆不懂我的高尚。” “噗!” 沈清湘一如既往地讲义气,谢时暖安下心,笑道:“走吧,高尚的沈清湘小姐,我请你吃饭。” “饭就不必了,我最近胖了三斤,吃点草得了。” 谢时暖向来尊重朋友的意愿,选了个素食馆,实实在在的食草。 “不过,你到底怎么回事,我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时候跟道森集团太子爷搭上了?” “真的是意外,我不知道他背景那么硬,我们就是普通同事,之前因为项目装过情侣,所以才找他帮个忙来着。” 沈清湘叉了几片生菜放进嘴里,听她解释,越听越疑惑。 “陈太太怎么就盯上你了?她女儿要嫁的不是牧野吗?怎么搞得像要和我大哥冥婚似的,跟你这个正妻斗起来了?” 谢时暖差点噎住,她无语道:“你们姐弟俩说话能不能稍微忌讳一点……” 沈清湘抿嘴。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5节 “这个陈家我知道,他家老爷子是贝市三把手,政法口的一号人物,听说学识很渊博我还以为家风不错呢,没想到这么能搬弄是非,燕姨也是糊涂了,跟着胡搞。” 谢时暖见她一个劲地吐槽,不由奇道:“你信我是清白的吗?” 沈清湘想都没想就点头:“信啊!” “为什么?陈太太那些话虽是捕风捉影,但听起来还是蛮唬人的……你不怀疑吗?” 沈清湘放下叉子,收起嬉笑。 “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这三年你过得辛苦,我哥留给你的房产你几乎一处没留全捐出去了,不用问,我哥留给你的钱你恐怕也没怎么动过,我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证明你跟我哥的感情,我相信我哥的眼光,即便爸和燕姨都觉得你是祸水是妖孽,我也认为你不是。” 沈清湘怜惜地看着她:“时暖,我明白,你有过我哥那种丈夫,普通男人确实很难入眼。” 谢时暖被她说得羞愧难当,反驳不是,不反驳又不好意思,她垂下眼,假装在看那道白灼菜心。 “而且吧,你要真找男人肯定也得找比你大的,小两岁的小屁孩你都不把他当男人看。” “清湘,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沈清湘叫服务生上来加菜,又换了鲜榨果汁。 “你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盲目谦虚,我又不是沈牧野,我长了眼睛,自己会看。” 提起弟弟,沈清湘又是一阵抱怨。 “这个亲家我是真不喜欢,还没订婚呢就来指手画脚了,到时候订婚了,恐怕我们沈家就是她家后花园了,燕姨真是官迷。” 谢时暖帮她舀汤,劝道:“燕姨也做不了主,联姻这种事肯定是陈老和老爷子商定。” “说是这样说,但燕姨肯定很满意这桩婚事,不然也不会哄着陈家人了,她自己介意出身,总希望牧野娶个大家闺秀来增光添彩,越显贵越好,要我说,牧野这种性格,如果不让他娶他喜欢的,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 谢时暖舀汤的手一顿,想起饭桌上沈牧野不断给陈晓玉夹菜的样子。 “你弟弟挺喜欢陈小姐的,不会闹的。” 第35章 觉得她恶心透了 沈清湘不同意。 “我觉得不像。” “哪里不像?” 沈清湘说不出了。 她搅着吸管想不出所以然,只能摆摆手:“不提他了,还是说你吧,那个刘斯年靠谱吗?我还是挺费解好好一个富二代跑你们秘书部搬砖的,我没见过这么有骨气的富二代。” 谢时暖也没见过,但她道:“人家志存高远,没准在他看来那不是搬砖,是体验生活,我跟他共事这一年感觉他人还是蛮好的,挺靠谱的。” “靠谱就行,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尽快找个理由结束,就算他人不错,他的背景会牵涉到很多利益,对外,你可是沈家长媳,不能把事情搞复杂了。” 沈清湘虽然久不参与家里的事情,但敏感性还在,与谢时暖想到了一处。 “我也是这样想,预备拖半个月等风声过去就说彼此不合适分掉了。” 沈清湘放心了,吸了两口果汁。 “你有准备那我就不担心了。” 谢时暖咀嚼着菜心也咀嚼着沈清湘的话,她是真心在为她着想,其实,她和她认识的不算久,交情也谈不上深。 初见是源于沈叙白的介绍,那时沈叙白正在争取娶她进门,和家里闹得非常不愉快,他唯一的支持者就是沈清湘。 “我是你亲妹妹,你干什么我都撑你到底!”沈清湘爽快地伸出手,“这就是我未来大嫂吗?” 沈叙白去世后,她也没像其他沈家人那样指责埋怨,相反,她很照顾她,甚至会担心她困于沈叙白的死无法走出,三不五时拉她出门散心。 两人成为朋友也是在沈叙白走后。 谢时暖珍惜这种友谊也感恩沈清湘的善意,越是如此越是羞愧,她无法想象有一天她和沈牧野的事情败露,扭曲的关系大白天下,沈清湘会怎么看她。 她一定会觉得她恶心透了。 谢时暖的手不觉颤抖。 “时暖,你怎么了?这菜心有这么难吃?” 沈清湘不明所以,夹了一根菜心到盘子里准备尝一尝。 “清湘,或许我真该找个正常的男友了,对吗?” 沈清湘抬眸,谢时暖在微笑,笑意淡得仿若一缕烟。 又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赎罪感。 沈清湘拍着她的手,叹道:“真真假假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你自己要过得舒服,如果你真想找,我们就正经相几次好了,试试呗。” 沈清湘顿了顿,严正声明:“肯定不给你小三岁的小男孩了!” “什么三岁小孩?” 清朗的男声响起,沈清湘不虞地回眸,在看清人后她的脸几不可见的红了一下。 “林医生……” 林柏亭飘然而来,身边跟着几个男女,前面是导引的服务生,看样子是刚进来正要去座位。 “柏亭,好巧。” “不算巧,这是普惠的御用食堂之一。” 谢时暖这才想起普惠医院的总院在附近,几步路的距离而已。 林柏亭身边的几个男女见状先行一步,沈清湘沉默着挪了座位,她挪进里面,俨然是要把外面的位置让给他坐,但林柏亭没动。 “沈二小姐不必客气,我只是路过看到你们,过来打个招呼,马上就走了。” 沈二小姐嗯了一声。 “时暖,这几天恢复得怎么样了?有没有腹痛?” 谢时暖摇头:“我什么事都没有了,总躺着还胖了一斤。” 林柏亭轻笑。 “能操心体重,确实恢复的不错,不过下个月还是要去医院复查,不能大意。” 医生的话必须要听,谢时暖爽快的应着,林柏亭便没在多说。 等人走了,谢时暖瞥着发呆的沈清湘道:“回魂了沈二小姐,人走掉了。” 沈清湘哦了一声,闷头喝了两口果汁。 “清湘,林医生人很好的,你干嘛这么怕他?” “我不是怕他,我是……” “你要是担心以前的事,他不会怪你的,人家一个大医生每天病人都看不完,没准早忘了呢。” 沈清湘心里一沉,别别扭扭道:“他肯定忘了,连我这个人,他估计也忘得差不多了。” 她手指摩挲着吸管,期期艾艾的缓了一会儿又重新振作起来。 “时暖,差点忘了问你入室抢劫的事了,到底怎么回事?” 谢时暖便简单说了两句,能瞒的尽数瞒住,好在沈清湘心大不在意细节。 “警方那边还没出调查结果吗?” “没有,只说让我耐心等着。” “那你现在住临江府了?” “嗯。” “这就对了,还好这一处你没捐,要不搬都没地方搬的。” 谢时暖心虚地应着,一顿草吃得她满满负罪感。 回到办公室,照旧是小刘小何讲相声,陈晓玉和卢娜要跟王经理对接项目,一早就出了门,至今未归,办公室里久违地恢复了谢时暖熟悉的氛围,但她没空感受。 王经理的项目没了,手上又要完成两个,谢时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辰悦的底薪不低,但她状况特殊,必须靠奖金维持生计,不能断,大半天里,她在公司内网里筛了又筛,终于选出几个备选,准备进一步调查。 陈晓玉回来了。 一回来她水都没喝一口,委委屈屈站到了谢时暖桌旁。 “时暖姐……”女孩眼圈都红了,“我被骂了。” 谢时暖想不到有哪个不长眼的敢骂她,但还是递上温水:“怎么了,不着急,说说看。” 陈晓玉递上一份分析报告,瘪着嘴:“王经理说这份报告做得不行要重做,还问我谁教的,太不像话了,让我找她。” 谢时暖接过翻开,第一页还没看完就觉得王经理的话属实说得很委婉了,换做小何,这份报告都不好意思打印出来。 数据不管重要与否通通罗列出来,单位都没校对,分析只有一句话还全无逻辑,就算是个大二实习生都做不出这么神奇的东西。 谢时暖扶额,知道下午不用干别的了。 “你把报告发我邮箱,重点和方向我给你划出来,你按照我说的重做一遍。” “嗯。” 陈晓玉垂着头回了工位,几十页的文件很快发了过来,谢时暖泡了杯咖啡,奋战了一个钟头才把这份报告的关键问题理清又花了一个钟头做上详尽批注,发了回去。 陈晓玉像是真的受了不小的打击,卢娜与她搭话,她都没心情多说。 这份报告基本等于打回重做,以陈晓玉的能力,做到明天下班都未必做得完,她应该是真的没空折腾了,谢时暖安下心调出网页,预备继续筛选。 然而,在距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陈晓玉又来了。 “时暖姐,我改好了你看看吧。” 谢时暖狐疑地点开,翻了两页,差点一口老血喷出。 第36章 谢时暖有两副面孔 陈晓玉的修改就是把她的批注原封不动地放进报告里,整整一个小时,她主要干的活就是复制粘贴,该改的数据一个没改,该顺的思路也是一点没顺,除了把批注改了个语气像是自己说的以外没有更多创意了。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6节 谢时暖握紧了空空的咖啡杯,生怕自己下一秒就讲出不好听的话,她知道她只是来体验生活不是来工作,也理解她才来几天不熟悉一个打工人的基本职能,但她还是深呼吸了起来。 冷静,克制,稳住血压,她默念。 “晓玉……你……这一个小时都在……干什么呢?” 陈晓玉的回答是哇一声哭出来,她哭得大声,像是压抑了很久,委屈得一塌糊涂。 谢时暖懵了。 “时暖……时暖姐,我真的很努力了,呜呜呜,好难啊,我都不懂,你不要生气,你说还要怎么改,我一定好好改。” 她抽着气,泪珠断了线似的滚落,一屋子人全被惊呆了,连老赵都拉开办公室的门探出头。 “小谢,有话好好说啊!” 谢时暖只得递上纸巾,安慰道:“别哭啊,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就问一句而已,你要是不想改咱们就不改。” 陈晓玉哭湿了纸巾又接过一张。 “时暖姐,我改,我一定改好!” “晓玉别哭,谢时暖是嫉妒你故意刁难你,别怕,姐姐帮你做主。” 卢娜正义发声,战局即将开始,小何果断加入战场。 “卢娜,时暖姐什么时候刁难过人了,你别瞎说!” 谢时暖拉过小何,她不看卢娜,只温声关怀:“晓玉,你觉得我刁难你了吗?” 陈晓玉当然是奋力摇头。 “没有,是我不好,做得不对让时暖姐你不高兴了。” 她是真的很努力地在扮演被打压的小新人,谢时暖于是叹气,越发的温柔了。 “我没有不高兴是你想多了晓玉,我知道,你挨了王经理的骂,不去找卢娜却来找我,是信任我,我很欣慰。” 陈晓玉哭得颤抖的肩膀僵了僵。 “来,告诉时暖姐,是不是王经理的那些话让你没办法专注?” 陈晓玉不能说不是,但说是的话,眼泪不就白流了? 她发现谢时暖有两副面孔。 辰悦的谢秘书和沈家的长媳,虽然是同一个人,但战斗力完全不同,专业领域,她就是个骁勇善战的将军。 半晌,陈晓玉抽抽搭搭道:“时暖姐,下班后我和沈总有约,心里着急,就想快点做完,可是好难,总是做得不对。” 沈总真是个屡试不爽的好理由。 有那么一瞬间,谢时暖脑中闪过好几个办法,每个办法都能让陈晓玉改完了再走,让这对无时无刻不在她眼前晃的男女尝尝社畜的怒火。 但……有意思吗? 倒不如让陈晓玉好好跟沈牧野培养感情,他们感情稳固了,步入婚姻的康庄大道了,谁都能解脱了。 于是谢时暖和善的一笑,拍拍陈晓玉的肩。 “所以说晓玉你想多了,工作做不完,明天再做就可以了嘛,该下班就下班,该和沈总约会就去约会,这样,报告我帮你改个框架出来,明天你把数据再处理得精细一点,复制粘贴进去就行了。” 她眨眨眼,非常真诚。 陈晓玉没觉得高兴,她莫名极了,这不符合她的预期,谢时暖不是个会乖乖受欺负的女人,从第一天上班,她就果断对她发出警告就能看出来。 她们明明在抢同一个男人,她更没理由这么大方。 难道又是想装无辜给沈牧野看? 不行! “这怎么行呢,时暖姐,明明是我的工作!还是我来吧,大不了就是不去了嘛,我跟沈总也不差这一次。” 但谢时暖大方的不容抵抗。 “晓玉,我知道你懂事,但是我们做员工的,肯定,是要替老板分忧的,你加班,沈总会不高兴的。” 她一面劝一面将陈晓玉送回工位,和颜悦色的安慰完,还送上祝福。 “下班了就别再想工作了,好好去玩。” 大方给自己拦事儿的时暖姐不但惊呆了陈晓玉,也惊呆了卢娜,更惊呆了小何。 她尾随谢时暖进了茶水间,见四下无人,抓紧时间提出了抗议。 “时暖姐,你不能太谄媚!” 谢时暖示意她把茶叶盒递过来。 “未来老板娘,谄媚点没坏处。” “可她摆明了欺负你给你小鞋穿啊!” 小何气的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谢时暖倒是笑了。 “我问你她能待几天?” 见小何说不出,她又道,“她早晚要跟沈总走的,不会久待,我们不一样,什么欺负不欺负的忍一忍就过去了,何必计较那么多,他们俩只要把恋爱谈好,比什么都强。” 小何不同意,可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她气鼓鼓地摁下热水键。 “时暖姐,我怎么觉得你巴不得沈总赶紧结婚呢,他俩结婚了你有什么好处?” 谢时暖不防她突然这样讲,一时愣住,水杯满了都没反应,小何惊叫了一声,她才醒悟,滚烫的热水溢出来,烫得她松了手。 茶杯摔在地上,一声清脆的碎裂声,茶水撒了一地。 谢时暖顿了片刻,看向小何:“没事吧?” 小何摇头。 “时暖姐,我没事,你呢?” 谢时暖手背一阵灼痛,正要低头。 “谢秘书真有觉悟。” 沈牧野不知何时出现在茶水间的门口,他没穿外套,只一件黑衬衫,戴着那副金丝眼镜,标准的工作造型。 谢时暖没反应,沈牧野走了进来,他面色不大好看,皱着眉给小何示意。 “愣着干什么,去冲水。” 小何慌张地哦了一声,拉了谢时暖到水池前拧开水龙头,凉水顺着手腕往下流,灼痛感瞬间被冲走了大半。 沈牧野站在一米之外,不咸不淡道:“谢秘书这么替老板着想,该给你颁个年度十佳好员工奖。” “沈总真会开玩笑,呵呵。” 谢时暖勉强挤出微笑想要收回手,可刚一离开冷水,刺痛感便又回来了,她蹙着眉,不得不再次放回水里。 茶水间里,除了冲水声,一时竟是静得落针可闻。 小何觉得氛围不妙,想活跃气氛。 “沈总,晓玉等会就能下班了。” 结果,气氛变得更微妙了。 沈牧野不说话,目光一瞬不瞬地放在谢时暖身上,根本分不走半分注意力,她冲了十五分钟的凉水,他跟着站了十五分钟。 小小的茶水间里,尴尬的沉默令小何汗流浃背。 冲完了水,谢时暖想收拾地上的狼藉,不料沈牧野却忍到头了。 “跟我出来!” 第37章 沈牧野杀人诛心 谢秘书低着头跟在沈总身后出了茶水间,办公室里谁都看出不妙。 卢娜挑了眉,心知是沈总要替未婚妻找场子了。 陈晓玉及时跟上,替谢时暖辩解:“牧野哥,时暖姐严格要求是应该的,这次主要是我自己的问题。” 沈牧野的脸色却没有因为她的求情而好转,他曲指在谢时暖的办公桌上敲了两下。 “谢秘书,你带新人一直是这么没耐心吗?” 是找事的口吻。 谢时暖恭敬地回复:“沈总,不知您觉得我哪里不够耐心?” 回复完,她仰头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俱是倔强。 沈牧野与她对视。 “她哪里做得不好,你可以做一份好的给她,让她尽情学习,只丢个框架过去她知道什么?” 话落,所有人皆是一愣,这是摆明了让谢时暖给陈晓玉当枪手啊。 秘书部没有一个独立承担项目的秘书会愿意干这种事,艰难困苦是自己的,署名是别人的奖金也是别人的,写不进履历更说不出口。 谢时暖当然也不愿意,她没想到沈牧野竟会公然违反司规,只为哄陈晓玉开心。 “沈总,什么都是我来做的话,新人要怎么成长呢?” 沈总微微一笑,仿佛听了笑话:“她还需要成长?” 是啊,她不需要成长。 她一出生就有大权在握的爷爷规划黄金大道,想结婚就有英俊多金的未婚夫等着,她只需要躺平等赢就好,要什么奋斗和成长,那是普罗大众要走的路,她不用走,她已经站在终点了。 是她谢时暖不识时务。 谢时暖被驳得哑口。 陈晓玉偷偷抿了唇压住要溢出的嘲笑,佯装恼怒。 “牧野哥我怎么不需要成长了,我不懂的还有很多呢!” 卢娜赶忙接:“晓玉你太谦虚了。”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7节 小何想要安慰,可总裁在前多说多措,她咬着牙看向刘斯年,不料刘斯年已然上前站在了谢时暖身旁。 “沈总,陈小姐要在秘书部实习,肯定还是想学点东西以后好帮您,她这么聪明又这么努力,那么一点小困难马上就克服了,沈总不用担心。” 刘斯年的招牌微笑很阳光。 他也穿西装,还是最简单的开架货,浅灰色条纹,标准码,穿套装的十个男人里有五个是这样的款式,但他搭配了一条红色波点领带,沉闷中带出一丝活泼,越发衬得他宽肩窄腰,朝气俊朗。 是以,他项目不多,但每单必有好结果,高管和客户都赞不绝口,尤其是女客户。 沈牧野打量了片刻,道:“刘秘书,你很了解女人?” “啊?” “不然怎么知道陈晓玉怎么想?” 在让人下不来台这方面,沈牧野是专业的,刘斯年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谢时暖拦在刘斯年身前,笑了笑,然后转身,垂首。 “沈总说得对,是我的问题,我会把报告做好再发给晓玉的。” 刘斯年皱了眉,他还要说什么,可谢时暖却对他使眼色,他五指攥成拳,最终还是沉默。 沈牧野一边欣赏她的反应,一边饶有兴致地从谢时暖的笔筒里抽出一根簪子,檀木的,簪头雕着两朵桃花。 那是谢时暖一直以来的习惯,嫌头发碍事时会随手拿棍状物盘上,以前插过笔插过温度计插过没用过的一次性筷子,职场人当久了,稳定插簪子,笔筒里常年会备着一根。 沈牧野修长的手指把玩抚摸,指尖从圆润的桃花瓣滑下,一路滑到簪尾的小尖,像在温柔安抚一具身体。 “谢秘书果然一点就通,王经理的项目我希望尽快,这份报告你最迟明早发到晓玉邮箱。” 谢时暖吸了口气。 “好的。” 陈晓玉舒服了,嘟着嘴撒娇:“沈总,不用那么急的嘛,王经理说……” “哦,对了。” 沈牧野打断她的撒娇,目光没有移开分毫,“我额外还有份工作要交给谢秘书,邮件马上会发到你的邮箱,明早,我要见到你的处理结果。” 距离下班时间还有二十分钟,谢时暖一口气得到了两份限时任务。 卢娜记得王经理打回的报告,其实不是特别麻烦,但被陈晓玉弄得乱七八糟后反倒麻烦起来,哪怕是她,一晚上想要做完也是要头大的,没想到沈牧野还嫌不够,还要加码。 她拍拍胸口,万分庆幸陈晓玉的目标不是自己。 谢时暖的嘴抿成一条线,极为迅速地抬眸,只扫了一眼又垂下,那一眼里全是不服。 可她还是道:“好的。” 沈牧野满意了,将簪子递给她。 “都说谢秘书是辰悦首席秘书,正好,让我看看你的能力。” 谢时暖双手接过簪子,木头上覆着一层温热。 “我尽力。” 待得沈总离开,她才直起身体,陈晓玉一副比她更沮丧的样子。 “抱歉,时暖姐,牧野哥他……我也劝不住。” 谢时暖握紧了簪子,桃花瓣几乎掐进掌心,她深呼吸,转眸的瞬间已然平静。 “还有事吗晓玉。” 那平静里有彻骨的冷意。 “没,没事了。” 谢时暖看尽了女孩眼里的得意,她抬手将一头乌发转了几个圈拿簪子插稳。 “那就好好去玩吧。” 她推开转椅坐了下来,白衬衫鹅黄包臀裙,遭受了如此不公的对待,她不抱怨不求饶,脊背挺直坦然面对,姿态照旧优雅。 陈晓玉怔然望着她发间的木簪,又想起沈家老宅时看到的画面,她顿时没有了胜者该有的快感,事实上,连该有的吹捧都没有得到。 为了缓和气氛,她宣布请秘书部所有人喝奶茶,但应声的却只有卢娜和几个什么马屁都拍的油滑男同事,剩下的人连带老赵都不发一言。 虽然不发言,但电脑后头偶尔会闪过些眼光,不友好带着鄙夷。 陈晓玉心底发慌。 沈牧野的行为不在她的意料之中,他明明有很多种办法可以给她出气,但偏偏选了最直白最不尊重人的一种,她说不清,但她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就被架在了火上烤,还无法拒绝。 …… 谢时暖不知道天是什么时候黑的,如果不是刘斯年提醒,她甚至忘了开灯。 “时暖姐,要不要我帮你做一份,沈总也太欺负人了。” 刘斯年同情地看着她,谢时暖却不能接受这份好意,她摇头拒绝。 “不用了,要是你帮我做,沈总知道了又是麻烦。” 刘斯年托着头非常不解:“时暖姐,他是你的小叔子,不照顾着点也就算了,怎么还欺负你?” 谢时暖敲键盘的手顿住,长睫微颤。 “老板的心思谁知道呢。” 刘斯年耸耸肩也明白是这个道理,但还是唏嘘。 “他看起来好像不是一般的恨你。” 真是个敏锐的小男孩。 谢时暖整理好表情道:“好了,什么恨不恨的,别说这些了,我要专心工作了。” 这是实话,但需要专心的其实不是陈晓玉的豆腐渣工程。 谢时暖看着邮箱里躺着的那份新邮件,由衷佩服,沈牧野是会杀人诛心的。 第38章 哪怕是恨都可以 邮箱里是打包的文件夹,解压出来后,是林林总总几十个小文档。 标题很简单,《关于订婚宴的若干方案及建议》 谢时暖开了眼界,第一次知道只是订个婚就可以做得比好多人结婚还要复杂奢华,这些方案是六家机构出具的,有低调的工作室,有昂贵的大品牌,还有从不做婚宴的知名策划师。 大家都很有创意,在仪式感上献计献策,谢时暖看的眼花缭乱,心痛得快要死掉。 沈牧野成熟了,折磨人的手段也升级了,凌迟处死可不是比一刀了结痛苦多了吗? 谢时暖庆幸自己及时送走了所有想要帮忙的同事,不然这副丢脸的样子就要被看光了。 原来她没自己以为的那么大度,她很在意他结婚,在意他即将投入另一个女人的怀抱,名正言顺的,接受祝福的。 她一点也不高尚,没办法自己一个人在阴暗的角落里发烂发臭,只把他推远。 三年来,她不是只有痛苦的忍受,她也享受,享受用恨意将沈牧野绑在身边的日子,只要还能和他在一起,不论什么感情,哪怕是恨,都可以。 谢时暖趴在办公桌上,将头埋在臂弯里安静地流眼泪。 她比廖红娟厉害,只要想,哭的时候连肩膀都不会抖,别人看到只会以为她在睡觉。 咚咚咚! 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玻璃门,谢时暖猛地一惊,她慌忙抹去眼泪,坐直身体,往门外看去。 那人没等她允许,门没关,他敲过后就走了进来。 “柏亭?” 林柏亭笑着上前,还未招呼便皱了眉,他的关心急切。 “发生什么了?眼睛怎么肿了?” 谢时暖赶忙站起,笑道:“没事,电脑看久了不碍事,你怎么来了?” 那是哭过的痕迹,她不愿承认,林柏亭没有戳穿。 “下班,路过你们公司看到秘书部还有灯光就上来碰碰运气,或许能一起吃个宵夜。” 林柏亭不是第一回 来辰悦,有一次中午,她看望过沈叙白从医院出来,就是他送她回的辰悦。 “那还真让你碰着了,我在加班,还没加完。” 谢时暖抽出纸巾不留痕迹地抹干所有泪痕,只拿笑脸对他。 林柏亭环视四周,道:“辰悦也不止你一个秘书何必这么拼,人都走光了,什么工作不能明天再做?” “死线就是明天没办法。”谢时暖无奈道,“这顿宵夜恐怕是吃不成了。” 林柏亭便将公事包放在隔壁工位,状似遗憾地叹气。 “既然这样,那就只能陪你一起加班了。” “不用了,医院每天那么多要忙,你下班应该赶快回去休息,林医生要是休息不好,你的病人会怪我的。” “小看我了,我可是外科医生,连续48小时做手术都是家常便饭。” 林柏亭笑眯眯地望着她,“记不记得,以前你陪我加过班?” 谢时暖愣了一下,林柏亭提醒道:“叙白第一次昏迷那天。” 沈叙白第一次昏迷把谢时暖吓得不轻,她惊慌失措地去找林柏亭,林柏亭让护士将她带至他的办公室,送上热茶水和点心,并告诉她,一切有他,没事。 结果真的没事。 那一晚谢时暖不敢擅离,林柏亭自然也没走,他说他要改论文,陪着她在那里守了一夜。 “那次也是你陪我吧。” “我那篇论文后来获奖了,算你的,所以是你陪我,今天想再借一借你的光行不行?” 林柏亭的态度昭然,他知她心情不佳试图以陪伴来安慰,可他照顾她的感受,只说是借光,绅士至此,谢时暖再无法拒绝。 “可惜,我们秘书部咖啡师不在,但是茶水师傅我还在,柏亭,红茶还是绿茶?”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8节 谢时暖两手背在身后,仰头看他,唇边带笑,她的长发有些微凌乱,一缕耷拉下来缠入领口,明晃晃的白炽灯下竟然生出些许旖旎绮思,林柏亭一时有些别不开眼。 “柏亭?” “绿茶。” 林柏亭的陪伴很有分寸。 他找了她身旁空闲的座位支开笔记本电脑,没有她的允许,他没有往她的电脑上看过一眼。 谢时暖偶尔借着伸懒腰偷瞄,见他当真是专注地在思考,笔记本屏幕上有字有图,看着比她的报告深奥多了。 谢时暖真心实意感觉到温暖。 林柏亭出现得实在太及时,及时地让她发现,原来,她是希望有人陪伴的,希望有人能帮她熬过这个伤感的加班夜。 “再看的话我就当你饿了,绑你下去吃宵夜。” 林柏亭回头看她,谢时暖回过神,有些脸红。 “柏亭,上回的事我一直想好好请你吃顿饭,忙起来总是忘记问你。” “现在问,来得及。” 于是谢时暖正襟危坐,郑重发问:“好吧,林柏亭先生,请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呢?” 林柏亭也学着正襟危坐,郑重答:“你有空我就有空。” “啊?” 谢时暖一脸呆愣,林柏亭破了功,忍不住笑起来。 “周五吧,周五晚上,来我家,我做淮扬菜给你吃。” “不行,应该我来请你。” 林柏亭循循善诱:“你感谢我,是不是该听我的。” 谢时暖点头。 “那听我的就来我家吃饭,放心,我不白给你当厨子,记得带礼物。” 谢时暖无奈摊手:“林大医生,你在c大当客座教授时是不是就是这么忽悠学生的。” 林柏亭摸着下巴思忖:“忽悠?可同学们对我的评价都很不错呢,谢同学,你什么时候被我忽悠了?” 话落,两人相视一笑。 凌晨一点,谢时暖从辰悦大楼里出来,登上了林柏亭的宾利。 宾利绝尘而去,没有人注意到紧跟着走出大楼的男人。 孙恒为他拉开车门,老板寒气四溢,仿佛能冻死周遭百里一切宵小,他识趣地保持安静,直到老板让他汇报才开口。 “道森集团在京市的产业只有不赚钱的两三处,但这一年却频繁有高管来京市,踪迹神秘,不像是来谈生意的,刘斯年在京市有几处房产,住得最多的是位于临江府旁边的金爵名迹。” 沈牧野在玩打火机,不点烟,只开开合合。 “孙恒,贝市的进展如何?” “一切都在推进当中,那边的说法是各部门准备的差不多了,快能收网了。” 沈牧野手里翻滚的打火机停了一下,他拇指用力,蹭一声,顶开盖子。 “告诉我妈,我预备陪晓玉去选场地了。” “时间是?” “周五。” 第39章 负责我的订婚宴 翌日,当沈牧野和陈晓玉打开电脑,邮箱里已然躺着他们需要的文件,辰悦九点打卡,邮件是九点零一分发送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陈晓玉感谢的话说了一箩筐,更是要请吃午餐,但和昨晚一样,应承的人寥寥无几。 打工人平静地反抗意外的折磨人,一整天陈晓玉难得没再时暖姐时暖姐叫个不停,谢时暖得到了久违的清静。 沈牧野的邮件回复来得特别快,快得谢时暖都怀疑他究竟有没有好好看她的汇报。 邮件里一行简短的小字。 来我办公室。 时隔多日,再次来到总裁办公室的大门前,谢时暖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 总裁办公室有了沈牧野坐镇后,画风变了不少,和上一位总裁相比,沈牧野对采光的要求非常高,一百八十度的落地玻璃窗毫无遮挡,强势地播撒着不容拒绝的阳光,亮得仿佛上天堂。 那张硕大的黑酸枝木办公桌线条感强硬,方方正正扎在落地窗前,气势万钧,给每一位进门的人都造成最直白的威慑,心态不稳的会有种要被审判的错觉。 沈牧野此时立在办公桌后头,斜倚桌边,慢斯条理地擦眼镜。 谢时暖一直很费解沈牧野会戴眼镜,他不近视,镜片平光的,如果说是造型,他日常出门不戴,只有坐办公室时才戴,难道隔着一层镜片看文件会更有感觉? 谢时暖问过一次,下场不太好,沈牧野像被触了逆鳞突然就生了气,然后,两人就只能床上交流了。 “沈总。” 谢时暖熟练地颔首,毕恭毕敬。 “谢秘书来了。”沈牧野余光扫了她一眼,眼镜擦得更仔细了,“把你的报告口头陈述给我听。” 她的汇报安安静静躺在邮箱里,简短有重点,翻看一点也不费劲,但沈牧野不翻看。 谢时暖想说有病,面上却稳重。 “沈总,是我的汇报有哪里不合适的地方需要我做特别说明吗?” 沈牧野回头,微笑,语气特别友善。 “不知道,我没看,有劳谢秘书讲解。” 好吧,黑心资本家的无良完全不出意料。 谢时暖稳住心态,凭着记忆将几个方案的优劣和比对后的建议一一讲出,她语调四平八稳,没有一丝波动,好似真的在讲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沈牧野擦眼镜的手慢了下来,他凝视着镜片,平光的,金丝边,框型大众,配镜师都奇怪,问他如果只是穿搭需要为什么不配更时髦的款型。 沈牧野给出的答案是我喜欢。 但其实不是,是她喜欢,虽然她已经不记得了。 “所以……谢秘书是建议我着重考虑其中的两个方案。” “是的沈总,碧波山城堡的方案比较梦幻甜美,南雅海湾的方案则活泼清新,相对其他方案,这两个流程安排合理,仪式的设计也有创意,商业植入方便且相对来说更符合身份。” 沈牧野将眼镜戴上,转过身,俯视她。 “谢时暖,真心的?” 谢时暖嘴角僵了一下,答得很快。 “真心的。” 她感觉到那股视线灼热,令她如芒在背,所以她选择不抬头不面对,不给他更多机会捕捉她的伤心。 “呵。” 沈牧野轻笑,“很好,谢秘书不愧是辰悦的首席秘书,完成得又快又好,我很满意。” “您过奖了。” “听说谢秘书正准备接手新项目?” 谢时暖脑中一根弦绷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抬眸,眸中全是警惕,清楚明白地写着这厮又想干什么?! 沈牧野挑眉,看得愉悦极了。 “上次临时抽走你的项目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全。” 哦,天哪,他居然懂反思了!谢时暖更紧张了。 “哪里的话,您多虑了。” 女人紧张时会不自觉地并拢腿,夹起肩膀,她昨天穿的是鹅黄色包臀裙,今天是灰色,身体僵硬反倒显出曲线来,在枯燥的套装下悄然地起伏。 沈牧野绕过办公桌,缓缓走到她身边。 “不能总让我们的谢秘书受委屈,这样。”他挑起她的下巴,笑得温柔,“我给你一个新项目。” 谢时暖别过头,从他手上滑走,想也不想就拒绝。 “不用了。” 沈牧野不生气,依旧温柔:“你是老板我是老板,嗯?” 谢时暖胸口起伏,片刻后,认命。 “您是。” “知道就好。”沈牧野再次挑过她的下巴,三指攥住不容反抗,“新项目的奖金是你目前三个项目奖金的总和。” 谢时暖几乎是瞬间眼睛一亮,表情都自如了。 “哦,您说!” “真想给大嫂一座金屋子,放进去,关起来,每天喂两颗红宝石。” 谢时暖冷哼:“金屋藏娇,沈总以为自己是汉武帝吗?” 沈总恍然:“这么说你想给我当皇后?” 谢时暖的脸刷一下就红了,瞬间慌起来,眼珠子转了又转。 “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牧野的拇指摩挲她的唇,心情明显畅快了。 “我的项目组没有经理,你作为秘书主理。” 辰悦有过这种先例,没有合适的负责人或者负责人不称职,秘书可以顶上,因为身兼数职,奖金确实会翻倍,谢时暖听得心动,越发专注。 “具体究竟是什么项目呢?”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9节 沈牧野唇角勾得微妙,神态舒缓。 “全权负责我的订婚宴。” 谢时暖看着他开合的嘴,在最后一个字吐出的瞬间。 大脑空白。 “什、什么?” 她慌了,所以她没注意到,沈牧野的一臂已经环上她的腰际。 “不够清楚?” “可,可这不该是燕姨负责吗?她是你妈,对你的婚姻重视,或者陈太太……” “我跟晓玉把婚订好既然比什么都重要,当然要你负责。” 沈牧野说着略一施力,谢时暖便撞进他怀中,她缓不过劲只虚虚抵着他,眼里泛起晶莹。 “沈牧野你一定要……” 沈牧野盯紧了她:“要什么?” 要这么折磨我吗? 谢时暖想这么说,可是她知道,他已经不会再在意她的感受,说出来,只是自取其辱而已。 “没什么,沈总要是觉得合适,我没有问题。” 她垂下眼皮盖住那些晶莹,手脚使力挣脱,可沈牧野反倒箍得更紧不说,还抬起手拨开她衬衫的领口。 “沈牧野这是办公室!” 一侧领口被扯开,露出粉色肩带和白润的肩头,肩头的牙印已经不见,但吻痕还在。 沈牧野记得,不止这里,更深入的地方还有,时间太短,他的痕迹还未来得及从她身上消退,是时候再续上了,免得她又忘了自己的归属。 “这周五,谢秘书要空出时间。” 温热的气息喷在颈窝,谢时暖被刺激得腿软。 “做、做什么?” “项目出差,陪我和晓玉去实地考察订婚方案。” 第40章 时暖姐还有什么男人 谢时暖从办公室回来时抱了一摞广告宣传册,正好挡住了胸口和半张脸,她走得快,风一样刮回了工位。 是以,只有陈晓玉注意到,她的嘴唇红艳欲滴,衬衣最上面的扣子掉了一粒。 她握紧了手里的笔,那副状态难怪要遮遮挡挡,这个贱人竟然已经胆大到在办公场合公然勾引沈牧野! 明明已经钓到了一个富二代还要勾搭小叔子,手段当真是了得。 不行,不能任由这贱人继续嚣张下去了,就算她只是供沈牧野消遣的不相干的小玩意也不行。 陈晓玉不能接受自己心心念念的联姻,居然要被一个没身份没背景的寡妇玷污,她忍不下这口气。 下班前,陈晓玉在茶水间偶遇了刘斯年。 时隔两天,她和他打招呼。 “时暖姐每天的第一杯咖啡几乎都是出自刘公子的手,你的痴心真叫人感动。” 刘公子在接热水,闻言,转眸,一如既往的笑容满满。 “陈小姐感动了?” “很感动,但是有一点替你不值。” 刘斯年:“哦?为什么?” 陈晓玉左右瞧了瞧,见无人,往前进了一步。 “时暖姐这么聪明的女人,难道会只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吗?”她顿了顿,神秘地笑了。 “你的意思是……她脚踏两只船?” 对方领悟得很快,陈晓玉欣慰道:“她的第一桩婚姻就让她阶级跃升,只可惜男人命短,富贵不长久,这第二桩可不得稳扎稳打,多点下注。” 刘斯年像是被震撼到了,呆呆地看着她。 “时暖姐除了我还有什么男人,陈小姐知道?” 陈晓玉当然不会说出那个名字,挑拨离间这种事,说透了就达不到最好的效果了。 “刘公子有心的话稍稍注意一下就能发现秘密。” 刘斯年思忖了片刻,忽地抬眼:“陈小姐为什么要提醒我?” “当然是我好心啦,我爸跟你爸曾经也是合作伙伴,于情于理,总不好看你绿了还不自知。” 这种容易上头的年轻小开陈晓玉见得很多。 她哥就有过这种阶段,她哥的朋友、她的青梅竹马都一样,年轻气盛自信心爆棚,拿着钱找感情,聪明人就给他们来个独家定制的感情,他们还以为遇到真爱了,背叛是早晚的事。 而他们一旦发觉,那绝对是不管不顾的风暴。 “哦。”刘斯年点头,眼底泛出感动,“晓玉你人真不错,这样的话,我也不能再瞒着你了。” 刘斯年吸了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 “我昨晚下班时发现沈总回来加班了,那时候差不多晚上九点,沈总在打电话,说什么正跟凌总开会,不是的,他那时秘书部门外的露台抽烟。” 刘斯年小心翼翼地瞥着陈晓玉。 “那电话是给你打的吧,哎,其实沈总实话实说就好了,何必还要瞒呢,回来加班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呀,又不是回来偷情。” 陈晓玉如遭雷劈。 那通电话确实是她打的,原本因为沈牧野帮她出气,她是打算趁热打铁,与他再进一步的,可惜,男人有事送她回到家后就走了,她的新睡裙和新玩具全白准备了。 没想到他是回了辰悦,还在秘书部门外逗留,那个时间段里秘书部还能有谁,只有谢时暖! 刘斯年低头看了看手机,歉然道:“下班了,我得走了,陈小姐,我觉得你别多想,谁也没规定总裁不能加班的嘛。” 说完,他冲她笑了一下,擦身而去。 好一会儿,陈晓玉才觉出问题,明明是她来给刘斯年添堵,怎么反被对方添了堵呢? 这人实在奇怪。 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被女友戴绿帽子,就算不信,反应也不该那么淡定,陈晓玉望着茶水间敞开的门,心道,谢时暖这个狐狸精到底给他下什么迷魂药了?这么死忠的吗? 谢时暖的迷魂药效果斐然,一直到周五,刘斯年照旧殷勤,两人之间看起来没有一点裂痕。 周五一早,谢时暖准时候在总裁办公室门口,沈牧野是拥着陈晓玉出来的,一直走到电梯门前,才像刚想起似的说了一句。 “谢秘书就不必自己开车了。” 陈晓玉奇道:“那时暖姐怎么去?” 当然是坐一辆车了,沈牧野的林肯加长够大够敞亮,在中间支个桌子打麻将都绰绰有余。 谢时暖缩在酒柜旁,非常识趣地将脸扭到窗外,哪怕身后的陈晓玉娇嗔出花来她都不为所动。 沈牧野对她的结论全盘接受,定下两家作比较,碧波山下就是海,两个方案的举办地相隔不远,一天跑下来绰绰有余。 为防万一,谢时暖还特意和林柏亭打了招呼,可能要晚半个小时过去。 车子一路疾行,出了市区一个小时左右就到了碧波山下,再沿盘山公路而上,第一个方案的举办地就在山顶城堡,是这个度假村里最受欢迎的景点。 度假村的老板和方案策划师早早等候,一见沈牧野便满脸堆笑。 “沈总,陈小姐,这边请。”老板挤走谢时暖,搓着手道,“为了您们的到来,城堡没开放的区域都开放了,想看哪里都可以,方案里陈小姐的晨起室里所有的油画我们都会用价值一千万以上的真品,您放心。” 谢时暖跟在老板后头,抬头打量这座城堡。 哥特式尖顶朝天,崇高又诡谲,雕花精致繁复,位于山顶悬崖处风景独特,别说小小的订婚宴,办个盛大的明星婚宴都绰绰有余。 谢时暖望着沈牧野修剪整齐的后脑勺,她一直没告诉他,他们在一起后过的第一个生日,她许过一个愿,愿望的内容就是两人的婚礼。 不需要很奢华也不用那么多流程,只用邀些真心实意的亲朋好友,在大家的见证下,走进一段被祝福的婚姻,那就很好了。 那时不会想到,她后来的婚姻没有婚礼也不受祝福。 沈叙白和她是驾车去的民政局,排队领的证,领完证出来,他去医院,她回来上班,好似点一杯奶茶那样简单。 哦,不能说像点奶茶,喝奶茶时她可不会对着结婚证思念沈牧野。 “牧野哥,那是古筝和琵琶吗?” 陈晓玉忽然兴奋地叫起来,顺着她的手,谢时暖看到小礼堂前方的舞台,舞台上摆着一应设施都是民乐器,各声部齐全,应当是刚办过音乐会。 “陈小姐懂得真多,那就是古筝和琵琶,上周,我们刚办过一场婚宴,江市杨总的公子和刘部长的女儿喜结连理,非要在咱们这个西式城堡里搞中式婚宴,别说,还挺特别,请了省民乐团的老师开了场小型音乐会,好几位太太都赞不绝口,这不刚上完热搜。” 老板自豪的介绍引起了陈晓玉的兴趣,她歪着头看向沈牧野。 “牧野哥,请民乐团好像也不错诶,比请爵士乐团新奇。” 老板见她有兴趣,赶忙唤了个男人上来。 “正好,省民乐团的肖先生还没走呢。” 肖先生是省民乐团负责商业演出的副团长,被叫上来后却往谢时暖的方向瞟了好几眼,老板示意他说话,他道:“谢……谢时暖?” 谢时暖也觉得眼熟,迟疑道:“肖师兄?” 肖先生闻言大喜,笑道:“是我!居然真是你啊,这么多年不见变大姑娘了!廖阿姨还好吗?我特别想她做的火腿面包。” 第41章 订婚宴上表演 谢时暖最后一次见肖师兄是十六岁,十六岁那年,她主动提出不再学琵琶,能省则省,廖红娟哭了一场同意了。 她和肖师兄师从同一个琵琶老师,老先生是国手,退休后闲得无聊在家里开班授课,手底下很多学生,学得最久的不过十来个,肖师兄是其中最久的,堪称关门大弟子。 “她……挺好的。”谢时暖顿了顿,“我记得我走那年你就考上央音了。”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30节 肖师兄笑道:“嗯,毕业就进了民乐团,很不思进取待到现在。” “你要是不思进取我就是不务正业了。” 偶遇故人,谢时暖打开了话匣子,却不料,这里并不是合适重逢的地方,这里还有别人。 “时暖姐,原来你还会弹琵琶?” 陈晓玉憋了半晌终于发声,谢时暖脸色一僵,回过身。 “嗯,小时候的课外班。” 陈晓玉一拍掌看向沈牧野。 “牧野哥,好棒呀,我想听时暖姐弹琵琶诶,你想不想听?” 沈牧野难得反应慢,肖师兄先应得声:“陈小姐不知道,我这位师妹天分很好的,老师总夸,要是一直学下去肯定能做个首席。” 谢时暖心知不妙,忙谦虚:“我很久不弹了,都忘记怎么拨弦了。” 沈牧野终于有了反应,他遥遥看着小舞台上摆着的乐器,眯了眼睛。 “弹两遍就想起来了,谢秘书,上去试试。” 是命令的口吻。 谢时暖抿住唇,脸上是为难,肖师兄这才觉得失言,斟酌着圆场。 “琵琶都是我们上回用过的,还没调音,要不下次吧。” 沈牧野坚持:“就这次。” 男人对师妹的不客气让肖师兄觉得很不舒服。 “沈总,就算谢小姐是你的秘书,弹琵琶也不是她的工作范畴,她有权拒绝。” 陈晓玉眼底划过轻蔑,嘴里却道:“肖副团说得也有道理,要不还是算了吧。” 沈牧野受不得激,越这么说他肯定越坚持,果然,沈牧野抱臂,冷冷看着肖师兄。 “谢秘书,你要拒绝?” 不问男人只问女人,打蛇打七寸。 谢时暖叹了口气,笑道:“既然大家都看好我,我就去试试好了,肖师兄,弹得不好你不要笑。” 肖师兄看懂了这个笑,是被逼无奈的妥协,是了,他固然能替她发声,可他走了呢? 到头来被穿小鞋的还是她,现实总是很难做英雄。 “我不笑,你总是很好的。” 谢时暖走上小舞台,低跟皮鞋的鞋跟踩在舞台上铺的红丝绒地毯上,软软的,琵琶是普通四弦琵琶,敦煌牌,非定制,不同的人弹会首先调音。 于是她寻了个高凳坐下,双腿交叉,将琵琶竖在大腿上,开始调试。 一手转轴一手弹拨两下听音,她专注时会微微侧头,嘴角上翘,神色认真中带着点虚无和渺茫,搭配这张本就轻烟般的面容,总会让沈牧野想起神女下凡一类的词。 第一次见她,是跟着沈叙白出席学校活动,沈牧野在台下从傍晚一直坐到天黑。 合奏节目的上一个节目是相声,两个大学生说得卖力,但段子太老,他听得快睡着了,是被她一阵拨弦拨醒的。 民乐合奏《春江花月夜》,几乎每个乐器都有一段solo,独独琵琶没有,伴奏了全程,但奏完了,沈牧野差点忘了鼓掌。 后来听说,是因为相声说太久,导致合奏节目的时长调整,她好心,把自己的solo砍了让给了古筝女孩。 谢时暖调好了音,熟悉的记忆又回到了脑中,那种对琵琶最初的爱让她不自觉兴奋起来,眼中漫出笑意。 “沈总,要弹什么曲儿?” 这话脱口而出,一出,她就后悔了。 语气太活泼,不像下属请示上司,像女孩歪头逗男友。 沈牧野温声道:“《春江花月夜》” 谢时暖指节颤了颤,迅速垂下眼皮,遮住一瞬的悸动。 她吸了口气,甩动手指揉出一串清亮的弦音。 原曲很长,谢时暖弹的选段,这个选段正是初见沈牧野那次弹奏的曲子。 刚开始,她手生,错了好几个音,肖师兄下意识皱眉,但很快,十来年练习攒下的手感被她逐渐找回,时而清亮时而柔婉的乐声从指尖流出,音乐便有了画面。 大河之上,有女独坐船头,一边追忆往事一边拨弄琵琶,心事有时欢快有时缠绵,与河水同流。 陈晓玉听不懂,但她身边的两个男人明显听懂了,肖师兄欣慰地笑起来,沈牧野没笑,但比笑可怕。 他前所未有的温柔。 那是发自内心的温柔,丝丝缕缕地仿若春雨,眉眼舒展没有一丝的戾气和锋芒,有的只有清风拂过河面,将军从船中走出…… 拥住船头的琵琶女。 陈晓玉心慌起来,喝道:“好了!” 音乐声戛然而止。 谢时暖澎湃的心绪被骤然打断,她抱紧琵琶不舍地缓了两秒,甩了甩手。 “好久不弹……这曲子真的很难把握。” 肖师兄鼓掌:“哪有,太谦虚了,前面确实手生,不过你状态回来得很快,时暖,你的天分还是那么好。” 谢时暖放下琵琶站起来,将上移的裙子往下抻,余光中,她瞄向沈牧野。 他在和陈晓玉耳语,迁就女孩的身高,略微倾身,陈晓玉便拢着手在他耳边说悄悄话,很亲密的样子。 谢时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期待他想起从前吗?想起了又能怎样,能回到从前吗? 回不去了。 有时,谢时暖会觉得自己像一把琵琶,沈牧野一句《春江花月夜》,她的弦就拨动起来,全不知人家只是随口说说,不当真的。 “时暖姐,你弹得真好听!” 谢时暖已经走下台,闻言微笑:“谢谢。” 陈晓玉松开沈牧野,抓住谢时暖,真诚道:“我刚刚和牧野哥说了,他也同意了,时暖姐,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订婚宴上帮我们演奏好不好!”陈晓玉绽放大大的笑容,真诚极了,“你独奏!” 谢时暖一阵恍惚,她十分勉强地抽动嘴角。 “你,你说去你们的订婚宴上表演?” 陈晓玉奋力点头:“嗯!时暖姐琵琶弹的这么棒,得让所有人都听一听才好,牧野哥你说是是不是!” 谢时暖僵硬的转头,沈牧野正巧也望向他,四目相对,男人一如既往的冷淡且从容。 “谢秘书,我们订婚宴上的琵琶独奏交给你了。” 肖师兄本就惜才,觉得是好事,便也劝道:“时暖,我觉得挺好的,你放下琵琶太可惜了。” 他还不忘给谢时暖争取利益,“不过沈总,即便是你的秘书,这种额外工作也要按照市场行情给酬劳的。” 沈牧野非常大方。 “肖师兄不用担心,市场行情的十倍,谢秘书,愿不愿意?” 肖师兄悄然蹙眉,终于,嗅出了一丝古怪。 别人一般叫他肖先生,肖副团,沈牧野却要跟着谢时暖叫他肖师兄,顺口吗?而且就算话赶话到这里了,他给个三倍够了,给十倍,怎么听怎么像赌气。 但细枝末节的古怪算不得古怪,肖师兄想不通,只得看向谢时暖。 “时暖,你怎么想?” 谢时暖拳头握紧,脊背挺得很直。 她不能答应,她要拒绝,她不能连仅剩的一点点尊严都被他踩在脚底摩擦。 她受够了,可以了。 “我……”谢时暖顿了顿,笑起来,“我当然愿意。” 第42章 我脱 跟尊严比,市场行情的十倍薪酬更重要。 而且此刻落荒而逃的话,沈牧野恐怕会更得意吧,她偶尔也不想他那么得意。 于是她笑意更盛:“沈总,今天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十倍薪酬,不能反悔。” 沈牧野嗤笑道:“小钱而已,谢秘书放心。” 没有男人会喜欢这么市侩的女人,她明明该示弱,透出不舍,让男人怜惜,谢时暖终于下了一步臭棋, 陈晓玉得意地扬起下巴。 “我好开心!” 肖师兄本就是来和老板结项,办完事就得赶回剧院,不能多留,谢时暖将他送出门,目送他离开,也目送她来得突然,去得更突然的青春岁月。 再回到沈牧野身边时,他和陈晓玉已经上了二楼。 二楼有十来个房间,风格不一,老板重点介绍挂满名画的古董房,陈晓玉看的心动,问得频繁。 “有些画我不喜欢,到时我要从爷爷那里拿过来一些摆上。”陈晓玉计算着,“时暖姐,你帮我记一下。” 谢时暖举着pad:“好的。” 沈牧野却沉默,一直绕到二楼露台都没发表过意见,陈晓玉在他身边跳来跳去的哄。 “牧野哥,你怎么想的嘛,这个城堡我挺满意的。” 沈牧野懒懒道:“下一个不看了?” “当然要看呀,海边我也很心动的!”陈晓玉踮起脚转了一圈,“谢秘书,还好牧野哥把那堆东西交给你了,不然我要头痛好久都分析不出来呢!”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31节 谢时暖还没从要在订婚宴上弹琵琶这件事里缓过来,神态恹恹的。 “你满意就好。” “我当然……” 陈晓玉话还没说完,便听不知哪里响起一声爆喝。 “姓谢的!去死吧!!!” 谢时暖根本没听清这话叫得谁,她只听到愤怒的男声,苍老的,声嘶力竭的,饱含怨恨。 她下意识地寻声望去,还没看清,便被一个身影挡住了大半视线。 接着,就被拢进了熟悉的怀抱。 冷杉味还杂些甜腻女人香,由于行动的过于迅速,男人轻喘出声,性感的爆棚。 这怀抱箍她箍很紧,带着她回转身。 回转身的刹那,谢时暖看见有液体泼洒下来,从她眼前划过去,浇湿了地面。 “啊————!” 陈晓玉的尖叫响起。 谢时暖突然醒悟,猛地回头。 护着她的沈牧野被未知液体浇了一身,他的左臂横抬,正巧挡住她的脸,是以,那些未知液体,连她的头发丝也没碰上。 泼水的是个形容颇为沧桑的老人,穿保安制服,没戴帽子,花白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他一手拿着空掉的玻璃瓶,一手指着谢时暖骂骂咧咧。 “要不是谢骏,我会混成这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狗样子吗?姓谢的你们把我老婆女儿还给我!!!” 他粗声谩骂着,脏话不断,说着还举起手要扑上来,幸好其他保安已经冲了过来,奋力将他摁倒在地。 老板吓得脸都白了,急道:“沈总,我不知道啊,沈总,快!快下去叫医生看看,我们这边有诊所的!” 谢时暖的嘴唇都没了血色,她颤抖着要去摸沈牧野被浇湿的衣服,却被沈牧野抓住,推了回去。 她急得眼睛都红了:“沈牧野你快脱下来!万一万一” “对,对先脱衣服!” 老板也附和。 沈牧野没他俩急,他道:“我脱,你别碰。” 谢时暖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只会拼命点头。 沈牧野松开她,拧开扣子将外套脱下,扔在地上,他又松开领带,骨节分明的手指三下两下摘下那条领带,也扔了出去,里头的衬衫虽有湿意但没沾水,沈牧野只解开了扣子,风吹起他的衬衫下摆,撩出紧致有力的侧腰。 谢时暖仔仔细细一寸寸地查看,从分明的人鱼线看到腹肌看到胸肌,又转过去看鼓起的肱二头肌,皮肉紧实完美,没有一点灼伤的痕迹。 再往上,看到了发尾滴下水珠。 她登时急道:“毛巾,不不对,还是赶紧进去清洗一下吧。” 谢时暖跳着脚就要去问老板,沈牧野被逗笑,拽住她的胳膊将人拉回来。 “笨蛋,这不是什么硫酸之类的腐蚀性液体,用不着那么慌。” 谢时暖愣住,下一秒,陈晓玉扑了过来。 扑得沈牧野一个趔趄,抓着谢时暖的手就松了。 “牧野哥,吓死我了!你干什么呀!太危险了!” 沈牧野的两只手悬在半空,无奈歪头。 “先放开我,就算不是腐蚀性液体,恐怕也不是什么好水,不怕脏?” 陈晓玉僵了一下,抱得更紧。 “不怕!” “那也放开。” 谢时暖呼了口气,冷静下来,她看了一眼沈牧野,转身,向那个被摁在地上的保安走去。 老头还在不停地骂。 老板站在旁边急得一脑门子汗,见谢时暖过来,他忙道:“谢秘书啊,真跟我无关啊,他平时挺老实的,谁知道怎么突然就疯了。” 谢时暖还没回话,老板眼睛一亮看到了闻讯赶来的孙恒,又搓着手跟他哭冤去了。 “臭丫头!这次是我没准备,只能送你一瓶水,嘿嘿,不过我吐了吐沫!” 谢时暖不作声,仔细地瞧,终于从那张苍老的脸上看出了端倪,瞳仁瞬间张大。 “吴栋梁?” “是我!想起来了?哼,别以为你还了钱就算完了,我们之间的仇这辈子没完!” 谢时暖被骂退了半步。 这是她家的债主之一,为了还他的钱,廖红娟一个人打四份工,不舍昼夜,最后一笔是九年前还完的,还钱那天,吴栋梁给了廖红娟一巴掌,骂得比现在难听多了,但廖红娟默默忍下了。 谢时暖那时是陪同,哭着问母亲为什么要忍,廖红娟说他也不容易,被你爸害惨了。 十岁前,谢时暖管吴栋梁叫吴伯伯。 吴伯伯是她父亲谢骏的好友,有一年生日,他送了她一条很漂亮的小裙子,香港买的,薄荷绿色,软纱和薄缎制成,她穿去学校被羡慕了半个学期。 孙恒走上前睨了一眼老头,对谢时暖道:“谢小姐,他确实有病,这几年一直在吃药,最近几天不知道为什么没吃,估计是犯病了。” “他有什么病?” “狂躁症,据说中度了。” “叫什名字?”沈牧野也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哭丧着脸的陈晓玉。 “吴栋梁。”孙恒顿了顿,小声道,“估计跟十七年前恒生建筑公司的事有关。” 沈牧野扫了一眼地上喘粗气的老头,又看谢时暖,她眼圈红着,手指勾着手指,定定的望着吴栋梁,凄罔的神色盖都盖不住。 “先把他带下去,好好审,警察来了就带走。” “好的。” 沈牧野两根指头夹着衬衫一角抖了抖,嫌弃得很:“谢秘书,你发完呆了吗?” 第43章 帮我换衣服 谢秘书如梦初醒,猛地颔首道:“沈总,那个人我认识……他应该不是故意的,能不能别送警局?” 沈牧野不语,径直进了城堡,谢时暖瞧着他的面色,紧跟在后。 “孙特助说他是生病了,我想……” “谢时暖。”沈牧野停步,“假如他泼的真是硫酸你想过后果吗?!” 谢时暖的脸刷的白了,她居然忘了这一层,但凡那是瓶有杀伤力的东西,沈牧野还有没有办法平平安安站在这里就是个未知数了,愧疚感涌起,她凄然抬眸。 沈牧野坦胸楼坏堪称狼狈,好在他眸光森冷,气势汹汹,生命力依旧旺盛得很,这是唯一的安慰,她没害了他。 “抱歉沈总。” 沈牧野回眸,谢时暖九十度鞠躬,低马尾从肩膀上滑落,垂下来,很乖很听话,客气到了家,他磨着牙笑。 “所以呢?” “所以?”谢时暖迷惑,片刻后顿悟,“我知道了,我不会阻碍警察办案,他的行为如果犯了法就得付出代价,我不该慷他人之慨。” 沈牧野眉头一皱预备再说什么,陈晓玉回过了味。 “牧野哥,那老头是时暖姐的仇家?” 沈牧野不说话,她就看谢时暖,“时暖姐,那人到底跟你家有什么仇?” 谢时暖脑子一团乱,回答得敷衍。 “没什么仇。” 陈晓玉眨巴了两下眼睛,像是才记起似的:“时暖姐,听说当年你爸的建筑公司因为偷工减料害死了好几个人,那人是不是被你爸害过的?” 谢时暖脸色更难看了。 谢家当年的事闹得非常大,由于牵涉了好几方的利益,几乎是全国媒体轮番轰炸了将近半个月,后来还是沈家不堪其扰出面压下了风波。 陈晓玉听过太正常了。 谢时暖深吸气:“沈总,我想跟那个人再聊一聊,等下就回来。” 说完,她也不等两人回复,顺着孙恒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孙恒去的是一楼,谢时暖便沿着台阶往下,鞋跟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嘎吱的声音,夹杂着身后陈晓玉的声音。 “牧野哥,时暖姐的父亲当年也害苦你们沈家了吧!” 谢时暖没听到沈牧野的回答,她跑得快,脚步声蹬蹬的,顷刻就找到了孙恒。 保安通报后,孙恒把她让进了房间。 房间是员工宿舍,吴栋梁被绑在椅子上,头垂着粗重地呼气。 “问清楚了,碧波山离市区有距离,他上班一般是住一周再轮休,这一周来的匆忙没带药,所以发病了。” 谢时暖走到老头面前,想了想还是道:“吴伯伯。” 吴栋梁反应慢,好一会儿才抬头,浑浊的老眼聚焦,认清人后,脸色陡然一变。 “刚清醒没多久,我跟他说了刚才的事。” 吴栋梁不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恶人,他恨谢骏恨廖红娟,但对她这个晚辈,始终没干过什么过分的事。 谢时暖叹道:“吴伯伯,这个病什么时候发现的?” 吴栋梁默了片刻,狠狠叹了口气。 “五年前打伤了人,蹲局子时被查出来的,我一直有吃药,控制得不错,这周……”他踢了一脚凳子腿,“这周碰见我闺女,不知怎么的就忘了。” “姐姐她们还好吗?”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32节 “不知道,她们没理我。”吴栋梁咬牙,“谢时暖,你跟你妈都爱装好人,有什么好问的,我被你们害成啥样,你们不知道?要抓就抓,该怎样怎样,随便!” 谢时暖确实不该问。 吴栋梁的双胞胎女儿比谢时暖年长三岁,出事后,吴栋梁的妻子带着女儿紧急切割,婚离得快,听说一年后再嫁了个开饭馆的,过得还不错。 但女儿们从此以后就不认爹了。 “抱歉。” “大可不必了,我老吴受不起,钱你们还完了,人我也打过了,跟你妈说,我吴栋梁不是欺负小孩子的人,这事我自己会担。”吴栋梁喘了两口气,“那瓶水是厨房的洗菜洗碗的污水,脏是脏但没别的,你们沈总不会有事。” “嗯。” 吴栋梁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但还是咽了回去,他花白的头发稀疏,露出大片头皮,脸上的皮肉松散粗糙,乍一看是六十多岁,但其实他今年才五十出头,沈德昌比他大十来岁,比他红润有精神。 而在当年,在十岁前,谢时暖记忆里的吴栋梁爱穿墨绿色夹克,别人开车他骑摩托,风驰电掣地,谢骏经常调侃他,说他比女人还爱赶时髦。 谢时暖待不下去了,转身要走。 临出门前,她道:“我妈四年多前出了意外,至今没醒,今天的事我不会跟她说。” 说完,她出门。 一楼大厅有两个警察在做笔录,看见她,其中一个走了过来。 “谢小姐,劳烦。” 谢时暖有问必答,笔录很快做完,她还是不免忧心。 “他会面临什么处罚?” 警察小哥整理仪器,随口道:“寻衅滋事可大可小,主要看受害者怎么个追究法了,这老先生谁不好惹,偏惹你们老板……”他摇摇头,“不好说。” 金诚集团的法务团队一水身经百战的大律师,确实不好说。 孙恒接了电话找出来,正见她扶着廊柱发呆,背影看着萧索,他叫了几声才把人叫醒。 “谢小姐,沈先生让你去三楼见他。” 孙恒亲自将她送至三楼,他推开半扇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是一间装修极为繁复的套房,谢时暖一进来便看见扔在地上的衣裤,长方形的几案上并排放着几个盒子,都是孙恒送来给沈牧野替换的衣服,总共三套。 浴室里有水声传出,沈牧野在洗澡。 孙恒没说沈牧野叫她来做什么,谢时暖猜测或许是要问她吴栋梁的事,但其实不用问,一查就能查到。 吴栋梁的水泥厂曾是恒生建筑公司的长期合作伙伴,在当年的风波里出场频繁。 而风波的主角,恒生建筑公司的老板谢骏,涉嫌行贿多位官员,违规竞标,承包的多个项目偷工减料造成重大事故,还是几桩刑事案件的幕后黑手。 这是当年多家媒体的报道,夸张的成分居多,和最后的调查结果多有不符,但重大事故确确实实是发生了,体育馆坍塌,死伤七个,造成的经济损失难以估量,轰动一时。 谢时暖和沈牧野在一起前就没瞒过,他一清二楚。 “被泼的是我,你倒是比我沮丧。” 沈牧野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谢时暖猛然回头,看见一片挂着水珠的胸膛。 有一滴正巧从锁骨滑下,滑了个漂亮的弧度滑到了腹肌上,再往下就是一条白色的浴巾缠了两圈裹在腰间,挡住所有遐想,除此之外一览无余。 谢时暖眼睛没处放,只能乱转,一边转一边后退,然后就被男人堵在长桌旁。 沈牧野微躬身与她视线平齐。 “躲什么?” “没躲。” 谢时暖说着躲开,眼睛看远处,“沈总,换洗的衣服就在我身后,你要不先穿衣服,我等会再进来。” 沈牧野捏住她的下颌转过来。 “更刺激的你不也看过,现在倒是害羞了。” 谢时暖的脸登时就红了,她嘟囔道:“你别瞎说,我才没空盯着你看。” 这是实话,有空的时候不好意思,没空的时候是真没空。 沈牧野见她耳朵都红透了,圆润的耳垂轻颤,可爱得很,十分诱人。 他不预备抵抗诱惑,果断地俯身品尝。 女人闷哼了一声,膝盖本能地弓起,隔着浴巾贴上他的大腿,沈牧野熟练地一动腿,便将那碍事的膝盖顶到一边,更加近身。 他在她耳边吹气。 “帮我换衣服。” 第44章 不许咬 谢时暖的后腰抵在长桌边,硌得她整个人后仰。 “换,换衣服?你自己不能换吗?” 谢时暖瞪着他,四肢齐全且有力,刚洗完澡简直勃勃生机,但他却道: “不能。” 无赖的人神共愤。 “那我让陈晓玉进来给你换。” 沈牧野闻言松开,一副随便你的姿态,谢时暖跳下长桌也来不及整理皱掉的衣衫便往门口跑,手放在门把手上一转,转不动。 再转,还是不动,门被锁住了。 “沈牧野,你叫孙特助开门。” “谢秘书不工作,这门今天可就开不了了。” 沈牧野从茶几上取过一杯白水,一边喝一边看她,好整以暇。 “不开就不开,有本事你让陈晓玉等着。” 沈牧野微微一笑。 “晓玉肯定会等我,林柏亭愿不愿意等你?” 谢时暖一愣,她和林柏亭通电话是来之前在家里,再早点就是加班那晚在办公室,哪里都没出现过沈牧野,天知道他怎么又知道了,莫非是孙姐偷听后打报告了? 经验来讲,沈牧野的威胁不好怠慢,一旦怠慢,惩罚翻倍,不好说会不会殃及无辜。 林柏亭就是无辜。 谢时暖垂下肩膀,无奈转身。 “你要换哪套?” “你选。” 谢时暖将三个盒子依次打开,黑白和深紫,她挑了深紫那套,捧起盒子转身。 沈牧野已经放下杯子,将身下那条白色浴巾抽走扔在床上,坦荡的一览无余。 谢时暖仰头望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小心地把盒子放下,从里面摸出一条内裤递出去。 “给。” 她不看他,看地毯。 沈牧野接过时,指尖碰到指尖,她烫手似的缩回,赶紧拿起下一件。 耳边响起男人的闷笑。 下一件是衬衣。 谢时暖照旧一面看的一面递出,沈牧野却没接。 “替我穿。” 谢时暖本就紧绷的神经几乎要绷断了,她咬牙切齿地回眸,沈牧野只穿着一条内裤,大剌剌杵在那,大有你不给我穿,我就等着,看谁耗得过谁的架势。 论耍无赖,沈牧野是天下第一,谢时暖很明白。 于是她抻开衬衫,走到他身前,半垂着眼,撇着嘴,像个严肃的老师太。 “沈总,劳驾抬手。” 沈总配合地抬起,谢时暖吸了口气,将袖子给他套上,指腹划过男人的遒劲的手臂,她恍然想起,刚才正是这手臂箍着她转身,挡下了所有脏水。 谢时暖绕到他身后,穿另一只手。 他洗了头,后脑的头发软软地垂在后颈,他脊背挺括,靠上去时会感受到绝对的安全感,这具身体现在散发着沐浴露的橙子味,这么阳光清新的味道并不适合他,还是冷杉味最合适,可惜,暂时闻不到了。 两条袖子都穿好,谢时暖绕回前面,准备系扣子。 沈牧野的胸膛坚定而又温暖,被他抱住,谢时暖几乎是本能的就忘了挣扎,潜意识里就是顺从,她已经分析了又分析,吴栋梁出手突然,沈牧野不可能知道他泼出来的是什么,那么,那应该是他下意识的反应。 下意识地护着她。 谢时暖心里一阵阵暖意升腾,忍不住温声道:“你……下次别这样了,太危险了。” 沈牧野掀眼皮看她,忽地勾唇。 “说得对,下次不这样了。” 谢时暖扣扣子的手一顿,下一秒便被握住。 “跟那老头聊完什么感想?” “没感想。” “没有愧疚难过,还有无能为力的自责?” 沈牧野精准地描绘了她所有的情绪,谢时暖低下头。 “吴伯伯是三十年前的技术骨干,天之骄子,如果不是我爸的事,他不至于过现在这样的日子。” “吴栋梁的水泥厂是依附恒生建筑公司做起来的,没有你爸,他还在仪表厂做小科员,住漏水的六十平小套二,是你爸带他发财,让他成了村里第一个盖别墅的金凤凰,娶了大学教授的女儿,他顺风顺水碾压别人的时候不记伯父的恩,只记跌倒的仇?” 沈牧野果真已经调查得一清二楚,谢时暖咬唇,不说话,眼底泛出湿意。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33节 沈牧野指腹摁在她唇上道:“不许咬。” 谢时暖松了口。 “他这样,我们家确实有责任。” “你钱都还完了,还想怎么负责?帮他穿越回三十年前逆天改命?” 谢时暖被他逗笑又不敢笑,抿住唇,斜眼瞧他,男人神色不算好,皱着眉,审视的目光里夹杂着些许关心。 很久以前,他安慰她就是这个风格,不细心也不温柔,全然不懂转弯,不知是哄人还是气人,但谢时暖受用。 如果她被他哄好了,她就会歪头,温温柔柔地笑他:“沈牧野,你在安慰我?” 沈牧野愣了须臾,嗤笑:“挺会自作多情。” 谢时暖不反驳,她抽回手,认真给他扣扣子,沈牧野所有的衣服都是定制,线条极为贴合他的身材,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宛如一柄剑鞘把气势凌人的宝剑收敛。 在人前,变回衣冠楚楚的金诚集团小沈总。 扣完扣子谢时暖去拿裤子,她是典型的梨型身材,腰臀比惊人,套装又全是大众牌子的标准码,按照臀围买裙子,腰围就不合适,弯腰时,裙身拉得紧,直往上跑,但裙腰会空出一块,松松地夹着衬衫。 沈牧野心下一动勾住她的裙腰,往上拽。 “沈牧野!别玩了!” 谢时暖果真炸毛,扭身将裤子塞给他,“穿上!” 沈牧野接过,谢时暖扯着裙摆往下拉,警惕地看着他,像只呲牙的小兽。 沈牧野被讨好了,一边穿一边道:“你现在不觉得伯父是清白得了?” 谢时暖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件事,她没准备,整个人僵住,好一会儿才直起身。 “我觉不觉得没有用。” 她绕到沈牧野身后帮他整理衬衫下摆,“三年前,我托叙白帮我查过一次,仍旧是同一个结果,证据确凿没有任何疑点。” 沈牧野拉上裤链。 “我还看到了我爸生前的录影。” 录影是谢骏跳楼的前一天录的,承认了罪行,表示自己会一力承担,承担的方式录影里没说,后来大家都知道了,用死亡来了结。 谢时暖看完后懵了很久,怎么从档案室里出来,怎么离开警局,怎么上的车又怎么回的家,她一概不记得了,只记得沈叙白一直在身边。 他说,如果她不信,他就不放弃会继续查,谢时暖终于反应过来,对他说谢谢,不用。 以沈叙白的能力,要查什么没有查不到的,最终查出这个结果,她只能认。 “叙白说,你之前遇到阻力确实是触及到了大人物,大人物被这桩事坏了政绩影响了仕途,那是他心里的刺,最好谁都别提,仅此而已,他都不认识我父亲。” 谢时暖拿过皮带给沈牧野围上,他的腰腹坚硬如铁,每一块肌肉都蓄满了力量,谢时暖将顶针插进皮带扣中。 “好了,沈总。” 收拾停当,她后退一步,变回了谢秘书。 沈牧野将袖子挽起露出小臂,嘴里道:“好了?” 谢时暖以为他指的是衣服,她再次打量一番,非常仔细地确认:“确实好了。” 沈牧野上前一步,轻巧地搂过细腰,将人摁至身前。 “我可没好。” 第45章 让你快活 穿衣服的沈牧野比不穿的沈牧野可怕 毕竟,不穿的时候只是肉疼,穿上的时候可能还要心疼。 谢时暖的脸红得滴血,她腰细,沈牧野一只手能便能掌控得彻底,隔着薄薄的衣料,那些蓬勃的欲念千丝万缕缠绕而来。 “沈牧野,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沈牧野手下不停,嘴上更不饶人:“假山那种地方都能让你快活,这里不是更好。” “谁,谁快活了?” 谢时暖推着他,仿佛在推一堵墙,“我不要!你有陈晓玉了,我们必须结束!” “啧,上次明明表现的那么好。”沈牧野露出了残忍的真面目,“难道大嫂更爱野战?” 谢时暖第一万遍后悔假山里的放纵,她想说你胡说我才没有,可又没底气,她眼尾发红脸都鼓起来,心情委实是复杂极了。 “那次是我错了,我很后悔,这次绝对不能再错。” 闻言,沈牧野抬首看她,面色很沉,是山雨欲来的模样。 僵持间,敲门声骤然响起。 “牧野哥!你换好衣服了吗?” 这种时刻,陈晓玉久违的尖嗓子宛如仙音,谢时暖涌起了十足的感激,来得太是时候了!趁着沈牧野愣神的功夫,谢时暖一缩身从他胳膊底下钻了出去,疾步往门口跑。 沈牧野也就愣了那么三秒两秒,反应过来后悠悠哉哉跟在后头,淡定地看着谢时暖跑到门前,握上金黄色的门把手却迟迟不往下压。 门外是陈晓玉,门内是沈牧野,还有一个衣衫不整的她。 衬衫扣子开了四颗,内衣斜了,裙子歪了,拉链的一面转到了正面,裙腰往上缩,快缩到胸下面了,这幅形象出去,傻子都知道干什么了。 谢时暖松开手,赶紧整理衣服。 沈牧野趁着她整理衣服的时间溜达到门前,他倒是板板正正,纹丝不乱,颇畅快的朗声回答。 “好了,你进来吧” 谢时暖吓了一跳,接着就听得门把手传来转动的声音,她想她的表情一定很精彩,不然沈牧野不会看笑了。 他甚至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那门把手往下压了一半就压不动了,门还锁着。 谢时暖长吁一口气。 “牧野哥,门锁住了我进不去,你开一下门。” 一门之隔,陈晓玉不但声音清楚,连跺脚声哼气声都很清楚,谢时暖紧张的小腿肚都在打颤,沈牧野丝毫不怜惜,他双臂撑开,将人压在门上。 然后道:“等一下,这就来。” 言罢,他解开了谢时暖刚扣好的一颗扣子。 “沈牧野!” 沈牧野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嘘~” “牧野哥,你房间里还有别人?” 陈晓玉的疑惑从谢时暖的脑后传来,她的冷汗大滴大滴的滚了下来。 沈牧野没有冷汗,他甚至比刚才还要愉悦,谢时暖的扣子扣错了,他笑着帮她重新扣好。 指尖似有若无的划过半托内衣,谢时暖怕的屏息,反倒将胸挺了起来,这颗扣子越发扣的艰难,半天都没扣上。 沈牧野耐心道:“没人。” “可我好像听到……”陈晓玉迟疑了片刻,忽然大喊,“时暖姐!” 谢时暖下意识就要应,嘴张开,立刻被堵住。 连同呜咽声悉数被沈牧野吞了进去。 陈晓玉听见门内有声响,窸窸窣窣的,还有听不真切的喘息,她拍门道:“牧野哥!你怎么还不开门,我要进去!” 这边拍,那边门开了。 沈牧野神清气爽地走出,浑身上下都是沐浴过后的舒坦,熠熠生辉,陈晓玉猝不及防被帅到了,心扑通扑通多跳了几拍,立刻就要往男人身上扑。 沈牧野微一侧身,陈晓玉扑到了胳膊,她不嫌弃,果断挽上,半边身子却往门里探,好像要找什么。 不想沈牧野踏步往前,拽得她差点撞到门上,只能缩回来。 “牧野哥,你真的只是在里面换衣服吗?时暖姐没来吗?” “她不是下去找那个保安了?” “那个保安被警察带走了,下面没人,她不知道去哪了。” 两人的声音逐渐消失,谢时暖才探出头,走廊空无一人,她闪身而出从另一侧下楼。 几人再见面是在一楼,沈牧野和陈晓玉在听策划师最后的推荐,城堡最顶上开了一扇天窗,光从天窗而下,恰好洒在一楼大堂,罩在两人身上。 仿佛是老天在祝福一对新人。 谢时暖垂下头,安静的走过去,不等她打招呼,陈晓玉先道:“时暖姐你回来啦!” “嗯。” 谢时暖举起pad做工作状。 陈晓玉打量她,端正整齐,跟刚才没有太大不同,除了眼尾有点红以外,就是鹅黄色的裙摆有一处半干不湿的水渍。 “时暖姐,你哭过了?” 谢时暖头低得更狠了。 “没有。” 陈晓玉体谅道:“我明白,你爸那事太拖累你了。”她顿了顿,“你裙子湿了。” 谢时暖一怔,忙去摸裙子,只有一小片,差不多要干了,她心虚地抿了抿嘴角。 “可能洗手台沾的水。” 陈晓玉哦了一声也不知道信没信。 碧波山的行程就此告一段落,时间也到了中午,沈牧野没留在城堡吃饭,车子开到了距离南雅海湾不远的深藏于老林里的私房菜。 私房菜老板也姓陈,是陈晓玉的长辈,吃饭时坐在席上和沈牧野推杯换盏,言谈间都是长辈的祝福,谢时暖勉强吃了半碗就出去等着了。 孙恒也在外面,见她出来,忙起身。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34节 “谢小姐这么快就吃完了?” 谢时暖在他身边站定,问道:“孙特助,吴栋梁已经交由警方处理了吗?” “嗯。”孙恒瞄了一眼,“谢小姐,沈先生不会为难他,你别担心。” 谢时暖只是没话找话还真的不是担心,但她听得奇怪。 “沈先生交代什么了吗?” “不用交代,你求情的话他一定会考虑。” 孙恒和孙姐一样,对她和沈牧野的关系有莫名的信心,谢时暖轻笑着摇头不再问了。 饭一吃就吃到了下午,赶去南雅海湾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阳光正盛,陈晓玉不想出门又磨蹭了一会儿,转眼四点多了。 谢时暖原本不急,这么拖来拖去,她就有些急了,跟林柏亭约好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半,肯定是要迟到的。 “沈总,陈小姐,到时候呢,我们会先安排海边的拍摄,一望无际的大海、晨起的朝阳、郎才女貌的二位,还有两匹阿哈尔捷金马,绝绝对对是独一份!” 南雅海湾方案的策划师比上一个策划师有激情,姓董,讲话都是咏叹调,一不小心就念诗,这份热情感染了陈晓玉,她听得心潮澎湃,频频让谢时暖记录新想法。 沈牧野偶尔插一句。 “是真的金马?” 董策划千盼万盼,盼来他说句话,激动道:“真的,道森集团前两年在这边搞了个马场,不对外开放,他们引进了四匹金马,货真价实,听说是道森集团的少东家亲自挑的,我们这个方案是和道森旗下的酒店合作,不然借不到的。” 海风吹过沙滩吹过棕榈树,吹到了南洋风味的白色长廊下,吹动谢时暖鹅黄色的裙摆和鬓边碎发,她抬手将碎发拢到耳后,沈牧野眯起眼望出去,不知是在看人还是看海。 嘴里赞道:“少东家有眼光。” 第46章 替她牵马 谢时暖没听过这种马,好奇问了一句。 “时暖姐,你怎么这都没听过,就是古代叫汗血宝马的那种马,白金色很漂亮的。” 陈晓玉期待的眨眼,“牧野哥,我今天就想试试,你陪我嘛!” 董策划有点为难。 “马肯定是没问题的,不过可能需要两位稍等一下,有些手续要走。” 如果只是稍等一下,策划师不会说出口,那证明不止是等一下。 谢时暖盘算着时间,忍不住劝:“晓玉,要不下次我们提前预约,现在匆匆忙忙地找来,玩得也不尽兴。” 陈晓玉嘟起嘴。 “不要,我就要今天骑马!道森集团少东家不就是刘斯年嘛,都是一家人,让时暖姐打个电话不就行了!时暖姐你说是不是!” 谢时暖这才对上号,这位养马的少东家可不就是刘斯年。 同事一整年,即便马甲被揭破,她也很难把活泼小弟和集团二代画等号,叫小弟帮忙毫无压力,但借少东家的势,她犹豫不决。 “我……” “这种小事何必麻烦人家,就按照流程走,等一下好了。” 沈牧野耐心懂礼貌,众人没话说,好在金诚集团的面子也大,马场特批,没多久马场经理便牵着马来了。 阳光下,这两匹白马闪着金光,通体无一丝杂毛,骨肉匀称腿很长,连谢时暖这种对马完全没有研究的人都免不了被吸引。 驯马师还怂恿她。 “摸摸看,它很乖。” 谢时暖小心地摸了摸它的鬃毛,浓密顺滑油亮,比她的发质好多了,那马也听话,歪着头撒娇。 驯马师笑道:“谢小姐,这匹马之前只跟我们少东家撒娇,你是它第二个喜欢的人。” 谢时暖胆子小,对猫猫狗狗这类小动物都只敢云吸,自己养,一是没时间,二是怕,她小时候被狗撵过两条街,心里有阴影,认定自己跟动物没缘分。 现在碰见一匹这么乖巧的马,她惊喜道:“真的?我也很喜欢它!” 沈牧野睇了她一眼,翻身上马,然后双腿一夹,马冲了出去。 外面是南雅海湾质量最好的沙滩,沈牧野懒得换骑马服,衬衫西裤骑着白马,踏在雪浪般的沙滩上,把一众人都看呆了。 他略俯身,两腿岔开,西裤绷在腿上,透出雄健的腿部线条,操纵着白马矫健的长腿交替奔跑,迅捷的风吹鼓他的衬衫,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雄鹰。 驯马师由衷赞叹:“哇,跟沈总比,别人都在骑驴啊。” 谢时暖知道沈牧野骑术了得,他的马厩里常年养着几匹马,有从小陪伴他长大的老马,有马赛里看中的冠军马。 很久以前他教过她一回,骑的是被他训了很久的小马,但她害怕,坐在马上颠了两圈就坚决要求下来,成为了沈牧野的笑料。 时过境迁,即便她想也已经不够格和他并肩同骑了。 陈晓玉看得着急,忙道:“时暖姐,快扶我上马!” 谢时暖将自嘲咽下去,抬手扶人。 陈晓玉上了马也夹了马腹,马往前溜达了两步,停了,再夹就不动了,她又不敢挥鞭生怕把马惹急了,彼时,沈牧野已经跑完两圈回来了,脸上挂着汗珠,精神奕奕的。 “不会骑?” “会的!就是不大熟练。”陈晓玉赶忙道,“叫人牵着就好了。” 她转了眼珠,可怜兮兮道:“时暖姐……” 时暖姐微笑,然后看向驯马师:“劳烦了,您牵马比较专业,照顾好我们陈小姐。” 驯马师诶了一声便要上前,不料缰绳还没摸到,他先捂住肚子。 “抱歉,我肚子有点疼。” 两个驯马师倒下了一个,谢时暖看向另一个,正要开口,董策划迸发了新灵感。 “陈小姐要不要提前感受下拍摄氛围,放点音乐,咱们走个位拍个小花絮,省得我光说您没感觉。” 陈小姐第二十三次赞同这个策划师,马上答应。 “好啊。”她看向驯马师,“他长得不适合入镜,我要时暖姐来。” 仅剩的驯马师是个胖子,闻言颤动了一下脸上的肥肉,退下了。 谢时暖不想给陈晓玉当马夫,被迫吃狗粮就算了,她不要下场亲自制作狗粮。 她这边琢磨着怎么把这个多事的董策划忽悠上去,那边久不开言的沈牧野道:“放音乐?怎么放?” “有设备,直接就能拉出来用。” “太麻烦。”沈牧野的目光落在谢时暖的头顶,“谢秘书,等会牵马的时候,用手机外放一下给晓玉听个响就行了。” 谢时暖震惊地抬眸,沈牧野戏谑的目光还没来得及收回,被她轻松捕捉到了。 她再次领教了他的阴晴不定。 上午,他是护她安慰她的亲密情人,下午,他就变回黑心资本家尽情压榨,中间没有转场也没有过度,沈牧野的两副面孔切换得猝不及防。 令人锥心刺骨。 谢时暖艰难扯动嘴角:“不好这么敷衍吧,晓玉值得更好的。” 不料,晓玉很赞同。 “我觉得也行,就是体验一下嘛。” 沈牧野似乎看出她的不情愿,又加了一句:“折腾设备就得耽误时间,谢秘书也不想吧。” 说得好像他很体谅她似的,潜台词还是威胁她不要让他的准未婚妻等太久。 谢时暖认命地牵起缰绳:“沈总说得对。” 手机只剩百分之五十的电量,谢时暖心痛地开了外放。 陈晓玉走得慢还要听歌加聊天,沈牧野就放慢了迁就着,镜头往上是天造地设一对佳人,镜头拉远,谢时暖这个第三者就冒头了。 她手握缰绳面无表情,目光放在虚无的远方,像个无欲无求的牵马工具人。 谢时暖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没事的,熬一熬就过去了,晚上回市里吃林医生的淮扬菜。 林柏亭的手艺确实很好,但没好到让谢时暖无论如何都要吃的地步,可现在,她心里攒了一股劲儿,暗暗发誓,今晚,哪怕是爬她也要爬去林柏亭家吃饭。 吃饭,成了这绝望的一天里唯一的指望。 慢悠悠走完了一圈,陈晓玉先不过瘾还要再走一圈。 谢时暖的手机热得烫手,她握不住,挂在手腕上晃,歌单的名称是婚礼必备极致浪漫甜蜜,英国歌手唱得甜蜜极了,没感染到她。 陈晓玉听得倒是高兴还跟着哼。 “这首不错,谢秘书你记一下,我的订婚宴歌单里也要……啊!!!” 原本乖巧的白马毫无预兆的腾起前蹄,谢时暖一个反应不及,手还紧紧握着缰绳,当即就被扯了起来。 那马长鸣一声落地就要往前跑,谢时暖则本能地往回拽,但她哪里阻止得了一匹兴奋的马,不需要僵持,立刻就被拖着往前。 她忙要松开缰绳,可缰绳反带住了她的手腕,谢时暖脚下一滑往前扑去,马带起的劲风还拖了她两步,最后狠狠砸在沙滩上。 可还没完,那马不知怎么了,又弹起后蹄。 沙滩上霎时尘土飞扬,谢时暖迷了眼又吞了一口沙子,咳嗽连连。 再抬眼,马蹄已然悬在头顶。 马上就要踏下来。 谢时暖一瞬僵住。 第47章 我哪里做错了 千钧一发之际,金马长鸣一声,掉头了。 它不是自愿掉头,而是被一鞭子抽得掉了头。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35节 挥鞭的是沈牧野。 挨了一鞭的金马再次奔跑起来,掸起的沙子埋了谢时暖满头满脸,她呸着爬起来,抬眼便见沈牧野已然追上了陈晓玉的马。 他没控马,是直接从马背上把陈晓玉抱到了自己的马上,因着一手抓缰绳,他是单臂将人抱过来,小臂上青筋鼓起。 反应过来的工作人员们纷纷涌了过来,有的扶谢时暖有的去追马,董策划和马场经理则追在沈牧野身后一个劲地道歉。 沙滩旁是遮阳的凉棚,沈牧野纵着马过来,先将陈晓玉送下去才翻身下马。 陈晓玉吓得直哆嗦,下了马仍揪着沈牧野的袖子不放,沈牧野面色铁青,旁边拖着人,一言不发走到谢时暖面前。 谢时暖狼狈极了。 从手臂到手掌全是沙子划出的血痕,细细长长十数道交错成一片血肉模糊,她头发凌乱,一个劲往下掉沙子,衬衫一角从裙腰脱出,领口歪着,露出半截锁骨,膝盖上也是血痕,但没手臂上严重。 谢时暖先看到沈牧野的皮鞋,茫然抬首,没有血色的嘴唇颤了颤,没说出话来。 “怎么回事?” 四个字从沈牧野的牙缝里挤出来,马场经理吓得腿软。 “已经让驯马师去查了,这马训练得很好的,平时性子也很温顺,不应该啊!” 南雅海湾旁边最近的酒店就是道森集团旗下的滨海酒店,一行人浩浩荡荡杀了过去,酒店有医务室,谢时暖和陈晓玉一人一个床。 陈晓玉没受伤,但医生护士全围在身边,她吓坏了,从沙滩到医务室全程没说过一句完整的话,又哭又叫,除了沈牧野的话谁的话都不听。 谢时暖只得到一个年轻的小护士,小护士倒是蛮细心,用棉签一点点给她消毒,见她疼得抽气也不喊疼很佩服。 “前天李教授的千金下台阶时扭了一下,脚都没肿,我们碰一下立马就惨叫,好麻烦的。”小护士轻轻贴上胶布,“谢小姐,你还是很坚强的,好了。” 谢时暖抽出纸巾擦去额头上的汗,道:“李教授的千金一个人来玩?” 护士一边收拾一边解释:“不是,她来相亲的,拽着相亲对象差点哭晕了。” 是了,能哭爱哭除了天生,大概也是因为有对象可以哭。 像她这种天煞孤星,哭给谁看? 谢时暖回头看沈牧野。 陈晓玉伏在他怀里抽泣,他的手掌拍着她的胳膊,一下一下哄着,是在众人的注视下不避讳的温柔关怀。 谢时暖鼻头发酸,深刻感受到了差距。 他安慰她必须要在无人的房间,偷偷摸摸进行,夹杂着欲望和捉弄,是阴暗里爬行的安慰。 陈晓玉不同,是光明正大,蒙受天光和祝福的。 谢时暖垂下眼,忽地一道视线射了过来,她下意识抬眸,看到的却是沈牧野揉着陈晓玉的头,温声道:“已经没事了。” 错觉而已。 陈晓玉抽着鼻子,总算嘟囔出一句完整的话。 “为什么……时暖姐看完手机那匹马就疯了呢?” 董策划没听清又问了一遍,陈晓玉点头:“时暖姐确实看了一下手机,应该是要给我调整歌曲吧。” “这……”董策划为难道,“沈总,刚刚驯马师说原因找到了。” 沈牧野面色一沉:“说。” “马的前胸有被锐器扎过的痕迹,那匹马不是疯了,是疼得跳脚。” 话一出口,四下安静,刚好马场经理接完电话走了进来,他一边说一边擦汗。 “沈总,原因初步确定,是被什么东西扎到了,奇了怪了,什么东西能扎到那个地方啊。” 这话摔在地上没人接,马场经理这才觉出气氛有点诡异。 沈牧野松开陈晓玉,嘴角勾出些许弧度,似笑非笑。 “董策划有猜测了是吗?” 董策划挠头:“也不是猜测,就是……马被扎的时候,陈小姐身边没别人……我本能地就怀疑……” 他说着回头,一众医生护士并马场老板也一起回头。 隔壁床的谢时暖正呆呆地看着他们。 “你们怀疑我?” 陈晓玉第一个质疑:“我不信,不可能是时暖姐,她给我牵马的时候手里什么也没拿啊。” “不是还拿了手机吗?” “手机又扎不进马的前胸!”陈晓玉皱眉,“你别瞎说了。” 陈晓玉的辩解却让谢时暖猛地看向手机,董策划敏锐地注意到了,先一步抢走了手机。 手机吊坠上挂着一个半指长的镀金小宝剑,旁边还有个小葫芦,乍一看是装饰用,但其实剑身能拔出来,剑尖颇有力度,谢时暖有时找不到快递小刀会用这个扎胶带,能扎穿。 董策划把小宝剑从剑鞘里拔出来。 “这不是利器吗?” 谢时暖追着他从病床上下来,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她的目光掠过董策划看向陈晓玉,一字一句道:“不是我。” 陈晓玉捂住嘴,一副痴心错付的模样。 谢时暖便看向沈牧野。 “你信吗?” 沈牧野没说信,他伸手,董策划心领神会,忙把手机递过去。 手机是正面递过去的,到了沈牧野手上自动亮屏,面部解锁显示无法识别,屏幕咯一声又暗了下去。 连带着沈牧野的脸色也阴沉了。 他翻弄着那吊坠,指腹抵在剑尖上,还没给结论,陈晓玉就抽泣起来。 “牧野哥,时暖姐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她哭着摇动沈牧野的手臂,“如果你没来得及救我,我肯定要摔坏的!” 谢时暖大概明白了,她扶着一旁空置的输液架站稳,冷冷道:“各位,只凭这个就认定是我下的手是不是仓促了点?” 有护士插话:“我也觉得诶。” 谢时暖定了定心,继续道:“骑马的时候,全程可不止一双眼睛盯着我们看,我脑子被门板夹了才会在这种情况下手,而且,没记错的话,董先生,你身边应该有摄像师在试录才对,如果我真的动手了,拍不到吗?” 董策划噎了一下,马场经理先道:“我去找摄像师!” 摄像师很快赶来,歉意万分地鞠躬。 “那时候刚拍完一轮,还没开始下一轮,就这个间隙,没录。” 没录就是没证据,没证据证明是谢时暖动的手,也没证据证明不是,事情糊涂了。 马场老板和董策划只得都看向陈晓玉。 陈晓玉咬着唇,半晌,望向谢时暖。 “抱歉,时暖姐,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谁。”她眼中涌出泪,“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我哪里做错了?” 谢时暖也很希望有个人来告诉她哪里做错了,莫名其妙天降一口黑锅。 她深吸气,努力保持镇定。 “晓玉,这里面应该有误会,我真的没有。” “可我身边只有你啊!” 陈晓玉哭吼。 呵,不是还有你自己吗? 第48章 他会救吗 这句话已经到了舌尖,被谢时暖犹豫着吞下了,她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女孩,再看不出这里面有个局那就白在秘书部干那么多年了。 但糟糕的是,她没证据,没证据证明自己清白,也没证据证明对方设局。 陈晓玉可以无理取闹,她有那个资本,她谢时暖据理力争却未必有好果子吃,阶级不同谈不了公平,这是沈牧野前两天才提点过的道理,她没忘。 谢时暖胸口起伏了两下,没忍住往沈牧野的方向瞟了一眼,正巧,他也在看她,那目光是审视的,充满凉意,不太像是相信和支持。 谢时暖的嘴唇蠕动了两下,最终还是道:“信不信由你,总之不是我,有本事报警好了。” 正所谓多说多错,陈晓玉希望她据理力争,不想,这货不上套,她很干脆的躺平耍赖,倒叫陈晓玉一时没了办法。 她小嘴一噘:“牧野哥,你评评理!” 众人的目光也齐齐看来。 沈牧野没什么表情,他慢斯条理地把谢时暖的手机放进口袋,冲医生勾了勾手指。 “晓玉的身体有问题吗?” “绝对没问题!” “谢秘书的伤严重吗?” 医生斜了一眼陈晓玉,斟酌着道:“皮外伤,抹药过段时间就好了,不严重。” 沈牧野哦道:“晓玉,你想我怎么评理?” 男人看起来一点也不为谢时暖担心,她明明颤巍巍地倚着输液架,可怜极了,但他既不担心她受委屈,也不担心她受的伤,他只问她的想法。 陈晓玉心里甜丝丝,勉强才压下笑意。 “我害怕,我不想跟时暖姐在同一个公司工作了。” 谢时暖抓着架子的手瞬间收紧,全然无觉手掌上的伤。 原来陈晓玉目的是要把她从辰悦赶走。 这个目的实在定得很恰当。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36节 如果定重了,她是沈家长媳,闹过分了以后进了沈家不好做人,轻了,白做局了很没意思。 不轻不重,沈牧野答应起来毫无心理负担,同意的可能性很大。 现在,生杀大权掌握在一个人的手里了。 要不要……向他求救? 谢时暖呼吸一滞。 陈晓玉的苦肉计执行不彻底,沈牧野救美心切,她一根头发丝都没掉,而自己是见了血的,于情于理,沈牧野不是没办法救。 可他们已经结束了,不管沈牧野认不认,她是真心这么想,结束了还要让他帮忙,算不算结束得不够彻底? 而且…… 她求了,他就会救吗? 陈晓玉的敌意莫名归莫名,还不持久,沈牧野的恨意可是持续了三年还没完。 谢时暖游移不定,目光匆匆扫过沈牧野都没多停留两秒,就自个儿琢磨起来。 沈牧野一手插在裤袋里,摩挲着那部手机,寒气森森。 “牧野哥~” 陈晓玉催促。 沈牧野没看她,但开了口。 “好。” “不行!” 沈牧野这边说完,谢时暖那边反驳。 “我不接受这样莫须有的罪名!” 沈牧野被打断话头,周身的气息愈发的森冷,压的一屋子人大气都不敢出。 “你凭什么不接受?” 谢时暖气呼呼的晃着输液架。 “无凭无据,就凭你们几张嘴,岳飞都没我这么冤!”她的手背胡乱的抹了一把脸,抹下些许湿意,“就算你是我老板,随便开除员工也是违法的,到时我会请律师打官司,绝不会含冤离开!” 沈家长媳和沈家继承人对簿公堂,很带劲的新闻了,只凭这个噱头,谢时暖恐怕连律师费都能省了。 这个威胁角度颇有力度。 陈晓玉噌得坐直,矫健地跳下床。 “时暖姐,现场那么多双眼睛,我身边是谁大家都看得见,你承不承认事实就在那里,大家都不是傻子!” 董策划正要附和两句,不想瞄到了沈牧野的神色,他缩了缩脖子,把话吞了下去。 大家确实都不傻,根本没人敢附和。 谢时暖冷笑:“我也不是傻子。” 陈晓玉的话出乎意料地落了地,她越发恼怒起来。 上午沈牧野救人的画面闪过脑海,她没见过沈牧野那么慌张的模样,虽然只有一刹那。 一刹那后,他将她牢牢锁在怀里全然不在意泼来的会是什么。 以他的身手,大可以一脚把那老头踹翻,只是那样的话,老头手里的水已经泼了出去,谢时暖或多或少都会沾上一些。 最保险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人替她挡下所有。 陈晓玉很不希望沈牧野是这个想法,但除了这种动机,她无法解释他为什么要舍近求远,为难自己。 陈晓玉越想越气愤,谢时暖却仿佛没注意到她的气愤,还在火上浇油。 “陈晓玉小姐,我自问已经非常尽心尽力在为你做事了,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污蔑我,沈总,这就是你选中未婚妻吗?” 谢时暖一指陈晓玉,“叙白死了就能这么欺负我吗?” 沈牧野的下颌线瞬间绷紧,额头青筋都冒了出来。 陈晓玉再忍不住冲上去猛地一推。 谢时暖仿佛早就料到似的,她的手还没碰到人,谢时暖的身子就往旁边一斜,整个人扑倒在地。 输液架砸在地上,滚了两圈,发出好大声响。 谢时暖缠着绷带的小臂无巧不巧打在输液架的钢管上,疼得她立时闷哼,血红一点点从绷带的缝隙里渗出。 帮她包扎的小护士一声惊呼。 “谢小姐,你伤口裂了!” 陈晓玉诧异地望着自己的手,片刻后,惊慌起来。 “牧野哥,不是我……” 沈牧野满脸阴云,缓缓放下拦截的手臂,冷冷道:“所有人都看见了,晓玉。” 是啊,所有人都看见了。 相较她,谢时暖的苦肉计众目睽睽证据确凿,是碰瓷界的楷模了。 这么一碰瓷,她不好再追究摔马的事,苦肉计对苦肉计,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抵消了。 陈晓玉呆若木鸡。 医务室里彻底乱成了一锅粥,一部分劝着陈晓玉坐下,另一部分给谢时暖重新包扎。 沈牧野揉着眉心。 “孙恒!” 孙恒来得迅速:“沈先生。” “带晓玉去休息。” 孙恒应声去扶陈晓玉,陈晓玉却甩开他,黏了过来。 “牧野哥,你听我解释。” 沈牧野没让她黏上,他往前走了两步,陈晓玉扑了个空。 “陈晓玉,听话。”他侧过脸,余光扫过她,“好好休息。” 男人突然叫了她的全名。 陈晓玉被那余光里的威慑定住,低下头跟孙恒走了。 谢时暖被小护士重新上了一遍药,伤口不单裂开了还扩大加深了,医生让她忍着疼,仔细摸了骨头,还好,骨头没问题。 “不能沾水,也别干什么费力的活儿,谢小姐,我劝你养两天再上班。” 小护士看她依旧憋着不喊痛,更加的佩服,便想再多嘱咐几句。 “我跟你说啊” “护士小姐,她知道了。” 沈牧野站在小护士身后,阴恻恻地帮忙回答。 可怜的小护士吓得差点心梗,捧起托盘忙不迭地跑了。 医务室很快被清场,只余两个人。 谢时暖知道他肯定有话要说,便先开了口。 “沈总还要扣什么罪名给我?” 第49章 独独没有后悔 谢时暖软软地垂着双臂,掌心涂了药,不能合拢,摊开搭在腿上。 狼狈至此了,她仍要仰头看他,一脸的倔强不屈。 沈牧野伸手:“我看看。” 他要看她的手臂,谢时暖把手背后。 “没什么好看的。” 沈牧野抿着唇,俯身上前,攥住她的上臂,一掰,掰到眼前。 换了绷带没有再渗血,手掌里的小沙粒被清洗过,抹上了棕色的药水,干了后触目惊心的,还散发着浓郁的药味十分冲鼻。 这双手上午还在弹琵琶,灵活地在他的身体上游走,下午便连水也不能碰了。 沈牧野的眸色渐深。 谢时暖别过脸:“沈总看也看了,能把手机还我了吗?” 沈牧野直起身。 “谢秘书觉得无事了?” 谢时暖一僵:“你什么意思?” “谢秘书不是问了,我还要扣什么罪名给你,我来回答。” 沈牧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机屏亮了却再次识别失败,耗完了最后的电量,它彻底关机了。 “指纹和面部识别都被你删了,是不是?” 谢时暖心虚的嗯。 “我给的手机,你拿到手的第一件事是删了我,做得很好嘛。” 谢时暖眼神闪烁。 “给我了就是我的,这算什么罪名?” “好,这不算。” 沈牧野将手机举起,晃了晃下面叮叮当当的吊坠。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37节 “伤马凶器我要拿走。” 谢时暖猛地坐直:“不行!” 沈牧野挑眉。 “今天的事我得给陈晓玉一个交代,一个吊坠而已,为什么不行?” 谢时暖膝行着靠近,紧张地看着他。 “你给她交代就是认定我害了她,我不认,你不能污蔑我!” 沈牧野似笑非笑看着她,面色阴鸷。 “那你求我。” 谢时暖瞳仁一缩,不说话了。 “求我不要相信她,说你需要我帮你处理今天的麻烦!” 谢时暖哑声道:“她明显是污蔑我,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沈牧野,为什么要我求,你为什么不信?” 言罢,她抬眼。 沈牧野胸口暗暗起伏。 “不是你觉得我不信吗?”他一把攥住她的下巴,“于是,你选择以污蔑对污蔑,把水搅浑,谁也追究不了谁,干得漂亮啊谢时暖,不愧是我的首席秘书。” 谢时暖眼圈酸涩,喉头哽咽。 “沈总前两天提醒过我,和陈小姐讲不了公平正义,我听懂了,那我今天就跟陈小姐拼演技,这也不行吗?” 她泛着泪光的眼里有愤怒有不甘,就是没有他想看的。 沈牧野不自觉加重力度,谢时暖疼得皱眉。 “谢秘书的演技确实很棒,四年前我就领教过了。” 他松开手,从隔壁床拿过一把医用剪刀。 在谢时暖还没反应的当口,沈牧野咔嚓一下剪掉了手机吊坠,宝剑和小葫芦掉在地上,发出啪嗒的一声轻响。 谢时暖手忙脚乱跳下床,直奔吊坠。 沈牧野没容她靠近,身形一动挡在她面前,将人抱住。 同时也将吊坠踩在脚底。 “沈牧野!!!” 谢时暖的眼泪掉了出来,“你要给你的女人交代你自己想办法,凭什么用我的东西!她一次又一次找我麻烦,我从没抱怨过一句,这次我只是想保住工作而已,这都不可以吗?!” 她堵得难受,眼泪顺着眼角哗哗往下流,止都止不住。 “把东西还我!” 沈牧野冷眼瞧着,指腹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珠,语气渗人:“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吊坠,因为是沈叙白送的吗?” 谢时暖身子一震。 “这个吊坠你挂了三年多,换手机都不换它,掉色了还当宝贝一样挂在身边。” 沈牧野摁住她的后脑强迫她埋进他的怀中,沐浴露的橙子味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只剩消毒水难闻的艰涩味道,刺鼻又刺眼。 “我问过这种吊坠代表什么,庙里的主持说,应该是开过光的吉物,驱邪避凶,保佑人早日康复的好东西。” 沈牧野的大掌抚弄她的头发,耐心地捋顺。 “谢时暖,你从来不信神佛,为了沈叙白也信了。” “我不是……” “可惜,我大哥无福消受,只能我来消受了。” 谢时暖一颗心悬了起来,隐隐觉得不妙。 沈牧野将她打横抱起扔回病床,转身,他捡起小吊坠,嫌弃地打量。 谢时暖顿悟,她立刻求饶。 “不要,沈牧野,我求你了……” 然而,沈牧野一秒都没有犹豫,他扬起手,把小吊坠从窗口扔了出去。 医务室在二楼,外面郁郁葱葱是大片绿植,丢出去基本找不到了。 谢时暖登时呆住。 沈牧野的冷笑变成了狞笑,笑意浓浓,很畅快似的。 “谢时暖,求晚了,下次请早。” 谢时暖颓然地塌下身子,泪珠断线般滚落,落在她的黄裙子上,晕出一个浅浅的圆点。 “因为没让陈晓玉污蔑成功,你就这么惩罚我吗?” 她声音是哑的,哑得厉害,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像个垂头丧气的破布娃娃。 沈牧野一步步走近,撩开那长发,撩至耳后。 “你心知肚明。” 他附身,抓住她的肩膀,迫使她看着他,“只要我没玩够,你就不能走,林柏亭也好刘斯年也罢,都不是你的救命稻草。” 谢时暖怔然道:“你结婚了还要玩吗?” “玩!” 啪! 不知是因为使了全力,还是因为受了伤,谢时暖的巴掌打完后手都在颤,颤得完全控制不住。 沈牧野或许是没料到她会出手,完全没有躲避的意思,生生受了这一巴掌。 他拿舌尖顶了顶腮帮,轻呵了一声。 “这巴掌忍了多久?是不是从酒后勾引我就开始酝酿了?” 酒后勾引,这个用词相当准确,是这场争吵里唯一不存在污蔑的词。 沈叙白去世的一个月后,谢时暖放纵了心底的情意,她没有推开沈牧野,而是顺从地倒在床上,她环住他的脖子,主动献吻,卖力献身,热烈的焚烧已经死掉了近一年的感情。 她当然没醉没糊涂,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肮脏的事情,但每每想起,有羞耻有愧疚,独独没有后悔。 沈牧野再次拂去她的眼泪。 “小学老师应该教过你,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上床也一样。” 言罢,他直起身,扭动着肩颈。 “谢秘书身负重伤,而我的准未婚妻幼小的心灵也遭受了重创,都不容易都得休息,咱们今晚不回去了。” 谢时暖终于有了反应,抬头看他。 沈牧野已经走到医务室的门口,后脑仿佛长了眼,停步回头。 “哦,对了。” 他将手机抛了回去,顺便道:“没电关机了,你没法跟苦苦守候的林医生说抱歉了。” 眼看谢时暖磨着牙,气得哆嗦。 沈牧野潇洒地摔门而去。 第50章 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陈晓玉被孙恒送去了三楼总统套间看海静心,但她没空看海,也静不了心。 沈牧野进来时她在和人打电话,嗓子都哭哑了。 见人到了,她嗯了一下把手机递给他。 沈牧野接过,恭敬道:“陈爷爷。”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他唇角微抿,带出两分戾气。 “没有,晓玉很好。” “已经查清了,不是马前胸的问题,是马蹄,前一晚有人在沙滩上开派对,没清理干净,马踩到了玻璃碎片。” 陈晓玉闻言,瞬间停了抽泣。 沈牧野跟陈爷爷又聊了一会儿才把手机还回去。 孙恒在门外唤他,沈牧野撇了一眼陈晓玉,疾步出门。 “谢小姐不肯留下过夜,我劝了,她只找我要充电器,按照您的吩咐酒店没人会让她……” 沈牧野铁青着脸,拿出烟盒取烟。 还没点。 孙恒便冲他身后朗声道:“陈小姐。” “牧野哥,爷爷已经骂过我了,刚刚是我太冲动了,其实时暖姐怎么会害我呢,她是咱们的大嫂呀。” 陈晓玉怯生生揪住沈牧野的袖子,弱弱道:“要不我去给她赔个不是吧。” 沈牧野的没回头,只有一个冷硬的侧脸。 “你哥跟我说过你的马术是跟奥运冠军学的,晓玉。” 陈晓玉手指微僵。 “太久不玩了,我生疏了。” 沈牧野呵了一声。 “看来你跟我大嫂确实八字不合。”他回身,温柔一笑,“别道歉了,省得你再受伤。” “你……你不怪我?” 沈牧野笑得更深了:“你做错什么了?”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38节 陈晓玉哑然。 爷爷在电话里提点她,沈牧野精明强干眼里不会揉沙子,跟他回话的时候,话客气态度不客气,可见心里是有想法的,让她注意分寸。 她猜测他可能是发现什么了,想试探。 结果反被试探回来。 “没什么……” “既然没什么就好好休息。” 沈牧野说完便要走,孙恒心里急,一踏出门便道:“沈先生,谢小姐……” 不想,看起来不辩喜怒的男人骤然喝道:“想走就走,有本事走回去!” …… 谢时暖在酒店上下跑了一圈,没有一处可以让她充电。 六星级的酒店竟然连充电设备都没有,这当然不可能,不用问,肯定是沈牧野的吩咐。 他大概一早就想好了,一周七天,非要周五跑到荒郊野外考察场地,还逼着她外放歌曲给陈晓玉听,为的就是阻止她和林柏亭见面。 只要能给她添堵,不管大堵还是小堵,沈牧野一向是什么损招都能使。 毕竟,就算结婚,他都能玩。 谢时暖将弹尽粮绝的手机放进包包,又绕到了医务室的窗台下。 如她所想,下面是宽阔的绿化带,种满了植被,在初夏时节,生长的极为茂盛,人根本过不去,更别提找东西了,谢时暖东转转西看看,还抓了个保洁阿姨帮忙。 一无所获。 她抱着包对着绿化带发怔。 “哎呀,什么东西那么珍贵啊,找不到就再买一个嘛。” 保洁阿姨劝她,谢时暖点头嗯。 她确实可以再买,城南红叶寺,只要钱到位想买多少都行,最近寺庙还合作了新的文创公司,开光的周边设计得很有创意,哪一个都比这一条像样多了。 但这一条是独一无二的。 那天在红叶寺,从不信神佛的她跪在蒲团上,面对着三层楼高的千手观音像,虔诚无比磕了三下,然后默念菩萨保佑。 保佑阿野能度过危险,早日康复,从此一生顺遂无忧,平安喜乐。 拜完了,她被热情的信众带去了法物流通室,生平第一次买了个开光吉物。 那时的想法是找机会送给沈牧野,所以选的是手机吊坠,低调,能随身携带,还不会被沈牧野嫌弃是小姑娘专属。 终究是没送出去。 谢时暖想,或许这是老天爷在告诉她,沈牧野即将步入新的人生阶段,她连同她的祝福都该被丢弃了。 如同丢弃旧时光。 她谢过保洁阿姨,转身便往酒店大门走。 沈牧野不让她充电也不给车,这里是郊区,最近的公交站也得十公里开外,摆明了刁难。 如果是在平时,谢时暖不会硬扛,没得折腾自己。 但今天不行,她咽不下这口气。 沈牧野越是处心积虑的不让,她越是要吃上这顿饭,见一见林柏亭。 走出酒店范围是长长的公路,道路两旁是葱郁的杨树,幽绿幽绿的,往前一看,看不到尽头。 谢时暖不紧不慢地走着,努力回忆来时一闪而过的加油站在多远的地方,加油站或是公交站,只要能找到一个,就能离开沈牧野的势力范围,先充电,再叫车,肯定能赶回去。 她一边想一边暗暗给自己鼓劲,然后一走就走了半个小时。 期间偶有车子经过,她试过招手,但车速太快,没人注意到。 天已擦黑,夜风渐渐吹起,吹得谢时暖的小腿宛如灌了铅。 再又一辆车疾驰而去后,她蹲下来休息,本能地想要点开手机看时间却只点出黑屏。 沈牧野以前不会在意有没有她手机的解锁权限,但沈叙白死后,他在意了。 会强迫她录入他的指纹和面部信息。 但他也并不会真的查她的手机。 谢时暖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直到她决定删除时才明白,这是一种宣誓占有的行为。 猎人标记自己的猎物。 以前不会,是因为两人是平等的男女关系,现在会,是因为她是他的所有物。 他有很多所有物,她是之一。 谢时暖将手机重新放回包包,压着膝盖艰难地站起身,绝望地往漫漫长路的尽头望去,一望就望到了一辆车。 是一辆银黑色的库里南。 这是谢时暖遇到的第一辆出城的车,还是豪车,她不由多看了两眼。 这辆库里南越开越慢,最后停在了她面前。 车灯熄灭,车窗降下,一个年轻男人从里面探出头来,神情从迷惑到惊喜。 “时暖姐?真是你!” 说着,刘斯年推开车门跳了下来。 “诶,你不是跟沈总出差去了吗,怎么……” 话没说完,他停住了,谢时暖的情形是一眼可见的不妙。 脏破的白衬衫,绑满绷带的双臂双手,还有红肿的眼睛和颓丧的长发,拍下来可以直接塞进恐怖游戏,当个颇有存在感的反派。 刘斯年收起笑容,几步上前扶住她的肩。 “出什么事了,告诉我。” 谢时暖这时才反应过来,她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刘斯年……” “到!” “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谢时暖激动地踮起脚尖,抱住了他。 第51章 女友最大 刘斯年被这一抱,抱得懵了,手悬着,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还没等他懵完,谢时暖退了回去。 她尴尬道:“我还以为今天要露宿街头了,没想到会遇到你,我太激动了,抱歉。” 刘斯年慢慢垂下手,那一瞬的柔软清甜像个突如其来的气泡,还没抓,就破了。 他皱起眉:“先上来再说。” 谢时暖脆生生的答应,积极的跑去副驾准备拉车门,不想,刘斯年跟在后头,先一步拉开了。 库里南底盘高,谢时暖一手按着座位正要往上爬,腰就被环住了。 刘斯年将她打横抱起,极为小心地塞了进去,坐定,又仔细地给她系上安全带。 全程避开了她的手。 谢时暖越发不好意思:“谢了,其实我手掌还好,只是擦伤,可以自己来的。” 刘斯年确认了安全带无误,抬眸。 “你不是我女朋友吗,有什么好谢。” 彼时,天已经黑了,公路两旁路灯亮起。 刘斯年是迎着路灯站着,灯光下,黑色的连帽衫和冷白的脸,对比出一种异常凌厉的英俊,和平时完全不一样,或许是因为他难得没带着笑,眸光明亮又浓烈,竟让谢时暖一时别不开眼。 刘斯年没有化解这份短暂的异样感。 他将车门关闭,绕了半圈坐进驾驶室,双手放在方向盘上。 “好了,是不是要回市区?” 谢时暖点头:“但你看起来是要出城?” 刘斯年启动车子准备调转方向。 “道森集团在附近有个马场,今天出了点事,马场经理吓得给我连打了五通电话,催命一样,叫我一定要过来救命。”他转动方向盘,“没事,那家伙就爱大惊小怪,明天再去也一样,还是先说说你吧,被拦路抢劫了?” 库里南在前头的转弯处掉了个头。 “马场经理没告诉你具体出了什么事吗?” 谢时暖扭着包带。 “他说得乱七八糟,什么沈公子什么陈家小姐什么马发癫了,摔了个……”刘斯年突然顿住,“是你摔马了?” “一半一半吧……” 谢时暖决定和盘托出……一部分。 车子驶上回程的路,刘斯年放慢了车速,尽量让行驶足够平稳。 “那匹马性格很温顺,多半是被什么刺激到了,沈总没调查?” 谢时暖看向窗外。 “调查了吧,我没听。”她敷衍道,“我只想回去。” 刘斯年看她一脸的心如死灰,便是有什么瞒着,说不出口。 “陈晓玉又刁难你了?” “没有。”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39节 回答也气若游丝。 刘斯年听得不舒服,下意识就去摸烟盒,摸到了却又抽回来,放回方向盘。 好一会儿,他才道:“时暖姐,你藏着的那个男人是沈总吗?” 谢时暖猛然地转头,满脸惊恐。 难道刘斯年抓到了什么马脚? 不该啊,但如果他真抓到了,会不会影响沈牧野。 刘斯年固然是个热心肠,可他背后是道森集团,万一道森集团想跟金诚集团过过招,抓到了这个把柄…… “开玩笑的啦。” 刘斯年骤然一笑,“看你心情好差的样子,逗你一下,他是你嫡亲的小叔子,我知道。” 谢时暖拍着胸口,心有余悸:“这种玩笑不要乱开,怪吓人的。” “不开不开,送我们胆小的时暖姐回家。” 刘斯年一脚油门加速,前方一阵猛烈冲力。 谢时暖抱紧安全带纠正:“不是回家,是送我去……斯年,后面是不是有辆车?” 刘斯年闻言,看了一眼后视镜,又看了一眼。 后面确实有辆车,银灰色的阿斯顿马丁,限量款,全球27辆,其中二十辆还没生产出来,能提前七辆的人都是富贵里的富贵。 在郊外看到豪车不稀奇,富家子们的跑车多,憋久了出来飙飙野车,互相过个瘾是大城市的传统项目了。 但这辆车却在毫无竞争对手的公路上飙起来。 短短半分钟时间,两车的距离就缩短了一大截。 “这车不是在追我们吧。” 谢时暖扒着椅背,密切观察动向。 刘斯年没说话,他踩着油门再次加速,阿斯顿马丁也再次跟进,距离没拉开反倒又缩小了。 “恐怕你说对了。” 话音刚落,阿斯顿马丁就超车了。 郊县的公路是新修的,宽敞笔直的三车道,阿斯顿马丁放着大道不走,非要紧贴着库里南,擦边超车,最近的时候几乎要撞上后视镜。 谢时暖瞪大了眼睛目睹了全程,超车的瞬间,她看见了司机的身影,深紫色的一抹,有点眼熟,还没来得及辨识,阿斯顿马丁又是一个嚣张的甩尾。 像只急停的猎豹,不管不顾,横插在库里南车前。 刘斯年一句粗口还没爆完就被迫猛踩刹车。 豪车对豪车。 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后,库里南在马上要撞上的须臾里停住了,艰难地打了个平手。 刘斯年大口喘气,怔怔望着前方。 前方的车门开了,下来一个男人。 紫衣黑裤领口敞着,嘴里叼着半根烟,落拓又潇洒。 他双手插袋,不疾不徐走过来,走到库里南的副驾旁,曲指头敲了两下车窗。 “下车。” 刘斯年要摁下车窗,谢时暖忙道:“不要!” 她不肯转头,手掌又抓不紧东西,只能用指头搓裙摆,额头都是冷汗。 刘斯年只得先下车招呼。 “沈总。” 沈总直起身,隔着车顶望过来。 “刘公子。” 刘斯年笑道:“沈总太客气了,叫我刘秘书就好。” 沈总也笑:“那么刘秘书,你为什么在这里?” 刘斯年挠头,不大好意思。 “马场经理叫我来的,您骑的马是我家的,事儿我都听说了,我先替它俩道个歉,惊吓陈小姐了。” “陈小姐就在前面的滨海酒店,苦苦等着你的道歉,快去吧。” 刘斯年哎了一声就要往车里钻,钻到一半反应过来又退出来,尴尬笑。 “忘了,得先送时暖姐回市里。” 沈牧野就那么瞧着,唇角勾着恰到好处的弧度,看起来是笑,细看又阴晦。 “不麻烦了,我来就好。” 刘斯年摇头:“怎么是麻烦呢,女友最大。” 沈牧野没接腔,小臂上的肌肉一鼓一鼓的。 刘斯年扫了一眼车里的谢时暖,她正看着车窗,沈牧野那边的窗,留给他的只有一个落寞的侧脸。 “沈总,您要是没别的事,我们就先走?我家时暖姐工作了一天,该休息了。” 沈总嗤笑:“你家?刘秘书和我大嫂订婚了还是结婚了?” 刘斯年一僵。 “什么都没有就要从我们沈家抢人,软饭硬吃可不行啊,刘公子。” 刘斯年愕然。 谢时暖长叹一声,猛地推开车门。 沈牧野不妨她的突然袭击,饶是身手矫健,也难免被车门顶得躬身。 “今天的工作我已经做完了,沈总。” 谢时暖从车上下来,挺胸抬头站得笔直,隔着车顶挡着刘斯年,维护的姿态摆得到位。 “现在,大嫂想和我家亲爱的共度周末了,五弟。” 第52章 今晚不行 沈牧野阴鸷极了,牙关处鼓起:“你再说一遍。” 谢时暖明白现在最好的办法是顺从,在沈牧野的气头上火上浇油是自讨苦吃,吃不吃淮扬菜,要不要今天回市里,对她来说,其实都不是特别重要的事。 现在跟沈牧野走,说些好话让他顺气,做个姿态让他惩罚,事情翻篇了,日子照旧过。 但昨天可以,明天或许也可以,只有今天不行,今晚不行,现在这一刻,不行。 “我说,五弟,我要跟我的男人度周末,就像你要和你的女人度周末一样。” 谢时暖粲然一笑。 “说得够明白吗?” 沈牧野额角的青筋暴起,一把攥住谢时暖的腕子。 那腕子是她伤得最重的地方,谢时暖立刻痛呼出声,沈牧野猛地松手。 他胸膛一起一伏,下颌线紧绷,幽潭一般眸子深深看着她,像是要洞穿她的肺腑。 谢时暖受不住了。 她钻进车中,对刘斯年道:“亲爱的还等什么,我们走吧。” 刘斯年反应很快,迅速坐回驾驶位,门一关,油门一踩,丝滑地绕过了阿斯顿马丁。 谢时暖从后视镜里看着沈牧野逐渐变成一个小点,小点一直没动,谢时暖便也不动。 她脱力般坐在副驾,目光就那样放在后视镜上,直到镜子里只剩下一望无际的公路也不肯移开。 刘斯年没有打扰她,返回市区的路途里,车中只有苦涩的沉默。 过收费站的时候,刘斯年到底没忍住摸出一包纸巾递过去,不想却被推了回来,谢时暖转头,脸上没有一丁点泪痕,只有木然。 “沈总跟他大哥关系很好,所以……所以对我有心结,把你牵扯进来实在很不好意思。” 谢时暖说得郑重,刘斯年不敢调笑。 “没关系,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懂。”他同情地看着她,“等下回家了好好休息,睡一觉,什么事都等睡醒了再说。” 谢时暖长睫颤动,嘴唇蠕动了两下。 “我不回家,你送我去这个地址,我答应了一个朋友,不能失约。” 刘斯年不解。 “你都这样了还要赴约?什么朋友这么重要?” 谢时暖苦笑:“正是因为这样了,我一定要赴约。” 她没解释为什么,毕竟连她自己也很难解释,因为林柏亭特别重要吗?因为淮扬菜特别好吃吗? 当然不是,那是什么?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一定要去。 刘斯年不再多问,驾着车去了她报出的地址,路上,谢时暖用车载充电器给手机充了电。 一开机,林柏亭的来电信息刷了屏。 在距离他们定好的见面时间晚了近一个小时的时候,谢时暖来到了a大老校区的校门口。 车还没停下,她便在保安亭前看到了林柏亭。 他不知站了多久,二十分钟前的通话里听着就是在外面。 车子停稳,谢时暖跳了下来,疾步走到近前。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40节 “让你久等了。” 林柏亭蹙着眉,将她周身仔细打量了一遍。 “不吃饭了,我们去医院。” 林柏亭说着便要动身,不想谢时暖却拦下:“不要,柏亭,我来这里是吃饭的,你做我吃,礼物后补。” 林柏亭疑惑的转眸,这才注意到除了狼狈以外的东西。 她太不对劲了。 像是一根弦绷到了极点,全靠一口气吊着,气没了马上就得断。 林柏亭说:好,我们吃饭。 说完,他望向后面的刘斯年。 “谢了刘先生。” 刘斯年没下车只扬了扬手权做回应,然后,识趣地离开。 林家在校园里。 林柏亭出身书香世家,祖上连着三四代都是大学教授,最早那位更是上了历史书的知名学者,刚解放那会儿,在a大的老校区分了一栋带花园的二层小楼,对面就是a大知名景点望月湖,小楼是战争年代英国人修的,欧里欧气,现在也成了a大的风景之一。 一代传一代,小楼到了林柏亭手上,年深日久,这老房子其实已经有不少毛病,可相比市区豪宅,他还是更爱这里。 安静,深沉,住得舒心。 林柏亭护着谢时暖沿林荫小路绕过望月湖,月光下的湖面静谧宁远。 谢时暖一边看湖一边听他讲往事。 林柏亭擅长讲故事。 他讲林家某个祖辈参与设计a大数学系的红砖楼时,是如何跟英国校长争执话语权,又讲望月湖之前其实没名字,是有个著名文学家写了篇抒情散文火了,才得名。 他没有问一句为什么一身伤,为什么不去医院,他只讲自己。 终于到了小楼门前,林柏亭推开门。 “时暖,我今天发挥得不错,待会儿你要多吃一点。” 暖光从门内透出,照顾林柏亭的佣人阿姨冲她微笑,热情招呼她进门。 谢时暖机械的迈步,僵硬的走到餐厅,餐厅的天花板上是彩绘吊灯,灯下是一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 “又热了一道,可能滋味不如刚出锅的时候了。” 林柏亭为她拉开椅子,“下次……” 他没说下去,谢时暖突然捂着脸哭了。 仿佛在沙漠中走了许久的旅人终于找到了水源一样,谢时暖几乎是号啕了。 她趴在饭桌上,哭的肩膀一抽一抽的,林柏亭无措的站在一旁,安慰不是,不安慰也不是。 谢时暖知道他肯定很为难,自己的样子也肯定很难看,但是她没办法,她得放声大哭。 佣人阿姨远远看着不敢靠近,只能朝林柏亭招手。 “柏亭少爷,这……要不要劝一劝?” 林柏亭摇头,低声道:“贺姐,你把二楼的客房收拾出来。” “好,我把床铺软点,让谢小姐好好睡一觉,睡饱了心情就好了。” 林柏亭笑道:“我睡客房,让她睡我的房间。” 谢时暖不知自己哭了多久,再起身时,饭菜已经凉了。 林柏亭耐心地坐在一旁等着,见她摸眼睛,关切道:“困了?” 谢时暖点头。 “饿不饿?” 谢时暖摇头,片刻后,又点头。 她歉然地看着一桌子的菜:“我……我要吃饭。” 林柏亭倏地笑起来。 “心情不好不想吃东西不是错,我的菜随吃随有。”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果困了就去睡吧,房间贺姐已经收拾出来了。” 谢时暖被他哄起来,送进卧室。 这间卧室一面墙两扇窗,窗外是绿树和湖水,另一面墙是一墙的书,老旧而密实。 大床身在其中,温暖又安逸,谢时暖觉得没有哪里比这里更适合休息了。 林柏亭嘱咐贺姐照顾她,待她洗漱完,他又敲了门。 谢时暖拉开门,林柏亭站在门外,递来一杯水和一片药。 “睡不着就吃一粒,时暖,不论有什么过不去的,都先睡个好觉,知不知道?” 春风拂面一般。 第53章 她喜欢沈叙白 谢时暖吃下了那颗安眠药,不知是这房间太过温馨还是药效实在很好,或者说她确实累了。 一闭眼,三秒钟入睡。 这一觉安稳得连个梦都没做,是这几年来少有的好眠。 翌日醒来,已是早上九点多钟。 谢时暖是被鸟叫声吵醒的,临江府是高层,天天俯瞰众生,她委实很久没听过这么热闹的鸟叫虫鸣,她懒懒地扭过头,望着外头跳来跳去的小鸟发愣。 事实上,这不是她第一回 来林柏亭这里避难,只是上回没有留宿。 但论难堪,可以说是不相上下。 那次她淋成了落汤鸡,林柏亭收留了她,借她地方清洗又煮了饭菜,她捧起碗吃着菜,吃着吃着开始掉眼泪,吓得林柏亭以为她是被难吃哭了。 谢时暖翻身侧躺,对着绿油油的窗外美景。 这回进步了,没吃就号啕了,丢脸丢到家…… 谢时暖幽幽叹了口气,有点后悔。 一觉过后,胸中鼓动的豪气全泄了,理智占据了高地。 终于能好好想一想,一个底层社畜跟盛怒的老板对着干会是什么下场。 如果是普通老板也就罢了,这个老板还是沈牧野。 三年中,他们不是没有过争吵,但没到这个地步,而且之前他身边没有别的女人,更不是她的直属上司,影响的范围有限,现在……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真不好说会不会就遂了陈晓玉的要求,把她解雇了。 如果他的脾气再大一点,波及无辜,林柏亭和刘斯年可都在他那边挂了号。 谢时暖沮丧地爬起来。 放狠话固然很爽,但苦肉计可能白施展了。 好在周末有两天,她有时间思考怎么应付爽过后的烂摊子。 她将沮丧带至早餐,林柏亭担心,屡屡投来关切的眼神。 “没睡好?” 谢时暖摇头:“睡得很好,好久没睡得这么舒服了。”她说着笑了,笑容里满是歉意,“柏亭,总让你看到我很狼狈的样子。” 林柏亭也笑:“那或许是因为……老天觉得我很适合驱散你的狼狈,安排我在这里等着你。” 谢时暖听得心头一暖,抬眸望去,林柏亭却又去夹菜了。 随意自然,不给人带去半点压力。 谢时暖叹道:“你这里像我的避风港。” 林柏亭夹菜的手顿了顿。 “听起来我很重要的样子。” “很重要!你的医术对病人很重要,你的家对昨天的我也很重要!” 谢时暖的眼睛亮晶晶,点头如捣蒜,令林柏亭没来由地想起磕松果的小松鼠,他不由起了玩心。 “对今天的你就不重要了?” 小松鼠果然愣住,支支吾吾的找补。 “那当然都很重要……” “逗你的。” 吃完了早餐,谢时暖不愿再呆,林柏亭也没有多留。 “回去后记得换药,不想去医院去诊所也可以。” 林柏亭站在卧房门口,谢时暖背对着他整理包包,一抬头便看见一整面的落地书架,昨晚她匆匆扫过没细看,现在定睛一看,发现大部分是医学书籍,立刻明白了。 “柏亭,这是你的房间?” “嗯,我从小就和爷爷奶奶住在这边,后来也住过别的地方都不如这间房睡得舒服,所以……” 他不好意思道:“我想昨晚的你,大概需要一场酣畅的睡眠,这间房是我心中最能提供这种睡眠的地方,希望你不要介意,床品都是新的,你放心。” 谢时暖根本没想到这一层,听他解释,忙摆手:“你考虑得很好,这间房确实很舒服,不过我睡这里了,你睡哪里?” “客房。” 谢时暖怔然。 是她堵了一口气非要吃这顿饭,不管不顾闯进人家的家也就罢了,还抢走了人家的房间。 林柏亭同样怔然,女人站在窗前,后面是绿油油的窗子,生机盎然里是她的迷茫和虚弱,林柏亭不自觉上前,几步后才停下。 停在她面前。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41节 “时暖,这一次是不是又跟沈牧野有关?” 他说又,因为,上一次也跟沈牧野有关,且是众目睽睽。 那次,沈牧野在病房里就发了难,是被沈叙白强行压下。 为了大哥的身体,他咬牙忍住,待她出来,将她拉上了车。 车子开出医院开到了某个空荡的街角,沈牧野再也忍不住咬牙切齿地质问。 问她为什么要嫁给沈叙白,是不是被迫的,问她知不知道自己在m国遭遇了什么,还问她究竟有没有一分钟是爱过他的。 谢时暖回答了前两个,没回答最后一个。 她说不是被迫,她喜欢沈叙白,她说她当然知道他在m国出车祸了。 “和一群纨绔飙车飙上头,翻车了,谁不知道?”她讥诮道,“沈牧野,你一出生就是天之骄子,永远有人给你撑腰,你可以整日不干正事风流潇洒,我不行,我需要的是一个可靠的男人给我依靠,明白了吗?” 谢时暖觉得,那一刻她的演技应该能吊打娱乐圈大部分小花了。 这精湛的演技成功骗过了沈牧野,那天他的表情令她终身难忘。 在那天之前,谢时暖从没想过一个向来纵横睥睨的男人会骤然变得脆弱,好像马上就要碎了。 那天的气氛也很妙,她刚被赶下车就下了场暴雨,雨势很大,特别适合伤心痛哭。 林柏亭找到她时,她正哭的天塌地陷,比之这一回的形象算是半斤八两。 谢时暖半晌没回话,林柏亭了然。 “我不清楚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恩怨,但叙白已经走了三年,竟然还没释怀吗?” 谢时暖不太自然地转眸:“应该快了。” “我看未必。” 林柏亭接得很快,“时暖,前些时候的案子警方给你确切的说法了吗?” “没有,我问过两次,都说是在查让我耐心。” 谢时暖听出话意,“是不是有问题?” 林柏亭默了片刻道:“我托父亲打听了一下,他在政法口有些朋友,那边的意思是,这个案子非常简单,第二天就破案了。” 谢时暖愣然,林柏亭的意思再清楚不过,案子是简单的,不简单的是背后的人。 “有人压了这个案子,对方来头不小,是隔壁贝市政法方面的大人物。”林柏亭吸了口气,“姓陈。” “姓陈……” 林柏亭缓缓道:“相信你也听说了吧,沈陈两家有意联姻,牧野和陈家的孙女,虽然我不明白,他们联姻为什么会波及你。” 谢时暖晃了一下。 原来那两个歹徒叫嚣的雇主是陈家,那就不意外他们会那么嚣张了,有陈老这么一个大佛在后头,谁敢追究? 压在心中许久的疑惑有了解答。 沈牧野既然发现了端倪,说不准一早就调查出了幕后主使是谁,他不动声色等着陈晓玉出手后才登场,亲手拿下陈家一个把柄。 他当然会配合陈家压下这个案子,因为他要以维护陈晓玉的行为来表明自己联姻的诚心,好让陈家放心。 而她谢时暖呢? 炮灰、棋子、一个傻子。 这符合金诚集团小沈总这几年的作风,任何事,利益当先。 原来比被折磨更让人心痛的是被利用。 “时暖,你还好吗?” 林柏亭见她咬唇不语,担忧道。 话音未落,贺姐急匆匆上来。 “少爷,外面有一位沈先生,说是来找谢小姐。” 第54章 比什么都可爱 沈先生是谁,除了贺姐,没人不知道,林柏亭眉头蹙起望向谢时暖。 “你要是不想见,我替你去见。” 谢时暖指尖发冷,捏着包,说不出话来。 林柏亭不再犹豫跟着贺姐下了楼。 门开,沈牧野抬首,他眼中有热切一闪而过,转瞬成了漠然。 “林医生,我大嫂呢?” 他站在台阶下,乘着院中阳光,俊朗的面容,挺拔的身姿,怎么看,怎么是英姿勃勃的大好青年,但林柏亭从那完美的皮囊下嗅出了崩坏的味道。 “谢小姐在里面。” 沈牧野闻言抬步上阶,林柏亭将身一挡,拦住了他。 “沈先生,她不想见你,你再往前就是擅闯民宅。” 沈牧野冷笑道:“林医生,是她不想见我,还是你非法囚禁,不让她见。” 林柏亭也冷笑:“我不像沈先生,不会强迫别人。” 小楼就这么一道门,林柏亭一挡,颇有效用。 沈牧野只得停步,森然地看住他。 “说得真好听,林柏亭,你什么心思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他讥诮道,“我大哥知道你在他活着的时候就已经觊觎他的太太了吗?” 林柏亭的脸色唰地一变。 “在救治他的过程中,你保证没有一点私心?他对我们宣布患病时就已经没救了,他究竟有什么必要隐瞒,你给了他什么建议?林柏亭,你答得上来吗?” 林柏亭拳头握紧,一把揪住沈牧野的衣领。 “对叙白的救治我已经尽了全力,信不信由你,至于其他,你不该问我而该问问你们沈家,究竟做了什么让叙白不能和盘托出!沈牧野,妄想症也是病,你该去看医生,而不是对着无辜的人发疯!” 这是贺姐头一次见林柏亭发怒,吓得后退。 她印象中的柏亭少爷,小时候乖巧听话,长大了温文尔雅,教养和修养令他无论多生气都会尽量体面地表达。 现在,很不体面。 可见这位沈先生是有多让他讨厌。 “无辜?是你无辜还是谢时暖无辜?”沈牧野忽地低声道,“林柏亭,她和我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你清楚吗?” 林柏亭呼吸一滞。 “要不要我告诉你?” 沈牧野任他揪着,不疾不徐地笑,像个预备捕食的野狼。 贺姐被那笑骇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才想起要去劝,一个人却先她一步。 沈牧野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林柏亭身后的身影,他狠狠甩开林柏亭的手,趁着他站不稳的功夫,迈进了小楼。 “沈总。” 谢时暖唤了一声,瞪着幽怨的眼。 她肩上背着包,手里拎着纸袋,换了衣服,不再是昨天的套装而是一条浅蓝色棉布长裙,意外合适她淡雅的气质。 谁替她换的衣服,又是换的谁的衣服? 沈牧野的眸光瞬间一暗。 “谢时暖,跟我回去。” 他说着就要去拿她手里的纸袋,谢时暖一侧身躲过了。 “我有脚,自己能回去。” 语气又凉又怨,显然气还没消。 “我偏要送你。” 沈牧野话蛮横,行为更蛮横,他长腿迈得快,一歪身,又要去拿纸袋。 三转两转的,谢时暖躲不及转晕了,纸袋就被拿走了。 纸袋里装的是换下来的破衣服,沈牧野拿完了这个又要拽包,谢时暖一闪身跑到了门前,没让他得逞。 她吸了口气,先对林柏亭道:“柏亭,我先走了,真不好意思,昨晚麻烦你了。” “不麻烦。”林柏亭担忧道,“别勉强,如果你不想,不会让他带你走。” 谢时暖还没回答,沈牧野已然上前,他环住谢时暖的肩膀,略一用力,将人按在臂弯里。” “林医生,我们自家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谢时暖挣脱,那手臂铁钳一样,她只能放弃。 “柏亭,我没事,你别担心,我们改日……” 再约。 两个字没说完,沈牧野就将她抱起,因着另一只手拿着纸袋,他是单臂环过她的膝窝,托住臀将她半扛在肩上。谢时暖下意识抱住他的脖子,反应过来后又要松手。 “沈牧野你放我下来!” 沈牧野步履不停,出了小楼,一拍她的屁股。 恶声恶气的威胁:“我心情不好,想要林柏亭平安就老实点!” 一句话,谢时暖垂下手,任由他将她丢进车中。 林柏亭追了出来,可沈牧野动作更快,油门一踩半秒都不等。 贺姐跟在他身后,好一会儿才感叹:“这位沈先生听着应该是谢小姐的小叔子啊,怎么看着不大对。” 林柏亭的紧握的拳一直没有松。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42节 …… 沈牧野驾驶的仍是那辆阿斯顿马丁,穿过半个校园,惹来无数眼球,谢时暖捂住脸,生怕被拍到。 “是防窥玻璃。” 谢时暖闷闷嗯了一声,手仍不放下。 沈牧野不催,出了校门才道:“裙子谁换的?” “贺姐。” “林柏亭买的?” “他姐姐的旧衣服。” 谢时暖放下手,不解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替我早死的大哥打听打听,魅力无限的大嫂和她的追求者进展到哪一步了。” 阴阳怪气的语调,谢时暖听得气闷,换衣服跟进行到哪一步有什么关系?!她正要质疑,猛地想起之前在酒店,他的衣服就是她亲手换的。 这套衣服现在还穿着他身上,衬衫有些皱,裤子也没那么挺括了,沈牧野的下巴颏上生了些青茬,莫不是他一晚上没睡吗? 大概是哄陈晓玉哄得没空睡。 谢时暖哼道:“我们是普通朋友,没你想的那么肮脏。” 沈牧野嗤笑:“肮脏?随口问问罢了,你想到哪里去了?” “你!” 谢时暖红了脸。 她脸皮薄,随随便便讲两句都能羞红脸。 其实不止脸,其他地方的皮肤也薄,捏一捏,揉一揉,吸一下,白瓷一般的肌肤会泛起淡粉。 有一段时间,沈牧野爱逗她,哄着她配合,就是想看她局促扭捏的样子,羞得脚趾都蜷起,比什么都可爱。 绿灯亮起,沈牧野将目光移回前方。 “你的小男友呢?” 谢时暖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刘斯年。 “不关你事。” “谢秘书工作到一半就跑路,作为被你丢下的老板不该问候一声?” 沈牧野空口白牙扣帽子的能力又进步了,谢时暖怒目而视。 “我的工作做完了!那是下班时间!” “我说下班了吗?” 谢时暖哑然。 严格来讲,老板没下班,做秘书的也不能下班,场地考察确实还没有正式结束,沈牧野说她旷工都没毛病。 谢时暖用力坐了回去。 “那你想怎样……为了你的女人我已经工伤了,非要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吗?” 话语里是满满的委屈,脸也是鼓的。 沈牧野停稳车,伸手去戳。 “你不是我的女人?” 她不是,她只是她的猎物。 谢时暖喉头酸楚想要偏头,不料男人坏心,手一滑捏住腮边肉。 “晓玉的实习生涯结束了。” 第55章 颤悠悠兜在手肘上 谢时暖心头一跳。 “她要转正了?” 沈牧野解开她的安全带,人凑近了,女人的一双眼睛乌溜溜地转,警惕且防备。 她能在林柏亭家酣畅入睡,能和刘斯年肆意谈笑,但警惕他。 谢时暖不高兴时眼睛瞪得尤其大,澄明的瞳仁上映出他的身影,她以为是在震慑,实际上,是一种不自知的勾引,沈牧野不觉沉了声。 “你希望她转正?” 谢时暖垂下眼,心不甘情不愿。 “我希望不希望有什么用,沈总的女人沈总说的算。” 沈牧野不语,只凝着她,谢时暖越发不自在起来,挪动着想走。 “下周开始,她不会再去辰悦。” 谢时暖抬眸。 不会再去辰悦的意思是……未来女主人体验生活结束要安心待嫁了? “那你呢?” “我?” “你……也要离开了吗?” 沈牧野想从那双眸子里看出点什么,却先看出一丝期待,她居然期待他走。 他冷哼道:“想得美。” 言罢,倾身吻住。 这个吻霸道热烈发泄似的,恨不得拆吞入腹,谢时暖呼吸不顺,无力挣开桎梏,沈牧野还嫌不够,他将她从副驾抱至驾驶位,迫得谢时暖不得不分开双腿坐在他身上。 她不敢坐,拼命往后挺。 可空间窄小,活动范围更窄小,尚未缓口气,那吻就又追来了。 蛮横极了。 浅蓝棉布裙的前胸是系带式的,沈牧野一边吻一边解。 细细的带子缠在手指上,他手指灵活,一拉一扯,顷刻,裙子滑下一半,颤悠悠兜在手肘上。 “谢时暖,不许穿别人家的裙子。” 他一点点吻着她的下巴,沙哑的嗓音魅惑至极,引着诱着让人堕落。 “你……你……管我。” 谢时暖的手推在他的鬓发间,是要拒绝的,只是生理反应实在太要命,她抽不出力。 沈牧野的闷笑从胸前传来。 “我只管你。” 谢时暖心跳加速,眼中蓄出一汪湿润。 “骗人,你管的是陈晓玉。” 沈牧野闻言停了下来,仰头看她,情动令他眼底暗流涌动,面色潮红,仿若追击的猎豹。 “吃醋?” 谢时暖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 “……我的案子是不是已经查清了?” 话一出口,车内氤氲的暧昧立时冻结。 情潮褪去,沈牧野的目光宛若冻结的幽潭,深不见底。 谢时暖看不懂,但能听懂,她听见他说:“没有。” 心里有什么东西啪嗒一下碎掉了。 谢时暖垂下眼皮,吸了吸鼻子。 “放我下来好吗,我手疼。” 沈牧野没应声,他忽地收紧手臂将她压进怀里,紧紧地抱住。 谢时暖不挣扎,由着他抱,只软软地垂着头。 半晌,沈牧野道:“好。” 棉布裙子的带子被重新系好,谢时暖无精打采地回了家。 沈牧野斜挎着她的小方包,手里提溜着一个牛皮纸袋,不伦不类跟在后头,把孙姐吓了一跳。 她绕着谢时暖转圈。 “谢小姐,你骨折了?” 谢小姐没精神解释,趴在床上,指着外头。 “你问他去。” 孙姐当真去问沈牧野,沈牧野的回答是给谢时暖换衣服。 孙姐翻出睡衣给谢时暖换上,刚换完家庭医生就登门了,重新上药包扎。 沈牧野在家庭医生走后没多久也走了,他们谁也没再提案子,罕见的有默契。 一出临江府,孙恒就收到了新指示。 沈牧野递给他一个纸袋。 “清洗过后还给林柏亭。” 孙恒接过纸袋坐进副驾,沈牧野则倒在后座,整个人是紧绷过后的放松,腿岔开,身体后仰,缓慢地揉捏着眼角。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43节 “半山公馆。”孙恒吩咐道。 “去什么半山公馆?”沈牧野斥道,“陈晓玉给你塞红包了?” “冤枉啊沈先生,陈小姐已经知道您是昨天半夜走的,各种电话轰炸跟我打听您到底去了哪里,还威胁说要跟陈老告状。” 孙恒举起手机,非常委屈。 昨晚沈牧野几乎是这边说随便她,那边就追了出去,开的还是那辆刚提的阿斯顿马丁,居然没追到。 回来后,他的脸色精彩极了,孙恒当时就想能把沈先生气成这样,谢小姐出息了。 到了深夜更劲爆的消息传来,谢小姐居然留宿林家,这就不止是出息了,这是太岁头上蹦迪了。 沈牧野半夜离开酒店时,那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孙恒真想报警。 “那就让她告。” 沈牧野的声音懒怠,夹杂几分不耐。 “沈先生,陈老要是有意见,老爷子那也瞒不住。” 沈牧野摸出烟盒,刚拿出一根,电话响了。 “妈,找我有事?” “牧野,你怎么把晓玉丢在酒店自己跑了呢?她等了你一整晚,你好歹哄两句啊!” “……薛女士,实话告诉我,陈晓玉是不是你的私生女,不然你怎么天天护着她,冤枉你儿子?” 薛南燕被儿子的脑洞惊得手机差点滑出去,她怒道:“臭小子我为了谁?但凡你听话我需要到处给你擦屁股吗?以前喜欢谁不好喜欢姓谢的小妖精,如果不是我出手及时,你早跟你大哥一样被她吸干精血了!” 沈牧野捏折了那根没点燃的烟,语气森冷:“好好的又提她做什么?” 薛南燕越想越气:“要不是她笨手笨脚晓玉能摔马?” “她真摔了那我救的是鬼?” 薛南燕被噎得一滞,半晌回过味儿,她这个儿子最厌恶的就是背后捅刀以及摁头强塞,这两年他总裁位置坐稳了,脾气更大,对这种行为只会更反感。 “我也就是随口说两句,沈陈联姻是板上钉钉,咱们得做到位嘛,不然你爸在陈老面前怎么交代?” 沈牧野将折掉的烟丢出窗外:“天底下可不止他一个官。” 这口气听着古怪,薛南燕没来由地涌起一阵担忧,正要再说,便听他道:“订婚宴的日期我没意见。” 薛南燕大喜,什么也不追究了。 “好好好,这才是妈的好儿子!” 放下手机,金诚集团也到了。 沈牧野从车上下来,忽地停步。 “孙恒,之前让你查沈叙白的资产结构,查得怎样了?” “按照目前查到的来看,沈大公子的资产没有问题,走的都是明面正规流程,不存在隐藏,大公子去世后,大半都被……”他顿了顿,“谢小姐无偿提供给公益机构,不过……我确实发现了一个问题。” “说。” “大公子继承的几乎所有资产都是他母亲苏兰带进沈家的,也就是苏兰的嫁妆,其实老爷子就算生大公子的气也不至于这样绝情,半点东西也不给他,我觉得……” “你觉得这里面有猫腻。” 孙恒以沉默表示赞同,沈牧野双手插进裤袋遥望高耸入云的金诚大厦。 “我已经确定大哥没有把结婚的目的告诉林柏亭,连托付生死的好友都不说,应当是有别的考量。” “那谢小姐也不知道吗?” 沈牧野默了片刻道:“知道……她也不会告诉我。” 孙恒不解,但他更明白有关谢小姐的事不说话比说错话好。 “接下来还要继续查吗?” “查,大哥不是个恋爱脑,谢时暖……”沈牧野顿了顿,“另外,刘家要盯紧。” 第56章 天黑了就不无耻了 躺平的三天里,谢时暖被当作骨折病人一般伺候。 孙姐紧张到见她拿手机都要絮叨两句,她被唠叨得脑袋疼,被迫多休息了一天。 返工那天,她长衣长裤将伤盖得严实,刘斯年也配合默契,各种打掩护,倒也没什么人注意到她偶尔的手脚迟钝。 陈晓玉的实习期即将结束的消息已经传遍公司上下,好事者八卦不停。 有说怀孕了准备回家待产,有说体会了打工人的苦,迷途知返继续做大小姐的。 小何甚至单开了一个窗口给谢时暖报喜,连老赵都调侃她终于解脱。 只有卢娜苦着脸握着陈晓玉的手留恋不舍。 对此,陈晓玉并不动容,她的去意坚决。 这让谢时暖很是疑惑。 她明明千方百计导演摔马桥段,为的就是赶走她,没成功不说,反把自己给送走了。 不论沈牧野怎么哄,以她的脾气不可能乖乖忍下这口气。 但她忍下了,还忍得无怨无悔。 莫不是沈牧野几次三番的无脑维护有了回报,陈晓玉终于安下心,不再拿她当情敌了? 倒也不是不可能,沈牧野那句没有,说得毫不犹豫,意思很明白,那件案子不会再有结果,陈晓玉他护定了。 她和陈晓玉在他心里的地位孰轻孰重,昭然若揭。 小姑娘合该感动了。 谢时暖对着屏幕上的报告发呆,她又分神了。 小何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时暖姐,我的这份报告有什么问题吗?” “没,挺好的,王经理那里,该坚持的要坚持,我们是为经理服务,但也得有足够的独立性,明白吗?” “嗯,我明白。”小何沮丧道,“本来那人要走了我还挺开心的,没想到卢娜非拉着我来顶她的空缺,王经理因为陈晓玉的退出很不开心,火全撒在我头上,天天跟老赵投诉我影响项目进度。” 谢时暖拍着她的肩道:“项目推进不了影响最大的其实是他,老赵心知肚明,会跟他周旋的,你心态放平,别被他pua!” 小何恍然:“好!” 安抚完小何,谢时暖还没来得及喝口水,便被召唤去了金诚大厦。 这座大厦是京市的标志性建筑,设计师凭此斩获了多项建筑业顶级大奖,一跃成为知名建筑大师,自然也是京市旅游的热门打卡地。 谢时暖跟着一群参观的学生进得大厦。 前台眼皮都懒得抬:“参观去b座,这边不接待。” “您好,我不是来参观的,我是……” “应聘啊,应聘填表,诺,那边去,别杵在这里。” 谢时暖无奈,提高了声量。 “您误会了,我是辰悦的秘书,有事来找沈总。” 前台总算抬眼。 “每天无数人找沈总,你预约了吗?” 沈牧野的传召来得突然,她当然没预约,这片刻的犹豫便被前台看穿,她鄙夷地打量:“小姐,沈总不好你这口,放弃吧。” 谢时暖解释的话刚到嘴边,瞬间说不出来了。 前台小姐不耐烦道:“你是本周第十三位,十三位啊!装做辰悦员工号称有事来找沈总的,拜托,要钓金龟也要花点心思嘛,穿成这样,头发也没洗吧,就算我让你见了,沈总也看不上你的。” 谢时暖知道沈牧野很受欢迎,当年他来学校找她,引发过连串骚动,又是被拍又是被围堵,几张角度刁钻的照片挂在校园论坛里被历代花痴盘到包浆。 也正是那场骚动惊动了薛南燕。 他做总裁后低调很多,鲜少在公共场合露面,没想到,人气依旧能打。 谢时暖突然有点理解陈晓玉那副看谁都是情敌的警惕心了。 前台看她还是没走,正准备再放两句更狠的话,不料一抬眼,三魂七魄都要吓飞。 她猛地地起身冲着谢时暖鞠躬。 “沈总。” 谢时暖还没来得及转头,沈总人就到了,他站在她身后,冷杉味霸道的侵袭而来。 “发生什么了?” 前台工作至今第一次被沈牧野本人问候,激动道:“沈总,又有不知好歹的女人没预约就想往上闯,被我拦下了,马上就要轰走。” 沈总斜了一眼谢时暖,颇兴奋:“你强闯了?” “我没有!” 这个女人的语气很不客气,可沈总一点也不生气还有点高兴,前台嗅出了一丝诡异。 “沈总,我已经来了,你到底有什么吩咐?” 沈牧野耐心十足:“你是秘书我是老板,该怎么讲话要我教你?” 谢时暖心里翻了个白眼,恭谨颔首。 “沈总,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呢。” 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大概心里骂了他无数遍。 沈牧野越发的心平气和:“我来带这位不知好歹的女人强闯我的办公室,你们去忙吧。” 话是对着前台说的,目光仍旧放在女人身上。 两个前台对视了一眼,默默缩了回去。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44节 直到两人进入总裁专属电梯,其中一个才呼出一口气。 “什么来路啊,沈总亲自来接,就算是陈小姐,每次来也顶多是孙特助接待呢。” 她等了一会儿没等来同事的回话便又问了一遍,不想同事哭丧着脸道:“完蛋了,我刚刚那么凶是不是要失业了!” 谢时暖站在电梯的东南角,和西北角的沈牧野拉开一个完整的对角线。 到了顶层,她垂着头亦步亦趋,沈牧野步伐大她就小跑跟上,主打一个他不说话,她就当哑巴。 刚一进总裁办公室,沈牧野就停了。 停的突然,停的迅速,停的谢时暖毫无准备,她没刹住直接撞了上去。 沈牧野恰到好处地回身,将人搂了个满怀。 “谢秘书这么热情,我真是受宠若惊。” 谢时暖触电似的后退,没退成。 “沈牧野你故意的!” “嗯。故意的。” 沈牧野一边揽着她一边解她的袖扣。 “你,大白天的,无耻!” “这么说天黑了就不无耻了?” 他调侃着将衬衫袖子卷开。 家庭医生的辛勤工作得到了回报,谢时暖的手臂恢复了不少,已经不用再缠绷带,沈牧野的指腹覆在疤痕上。 “还疼不疼?” “结疤了就不疼了。” 谢时暖一边回答一边拿眼瞄他,男人看得仔细,他的肤色比她深,颜色对比强烈,手掌又大,捏着她的腕子像是捏着一截子嫩藕,让她不由得有一种他在为她揪心的错觉。 “以后是不是更害怕骑马了?” “不是。” 沈牧野抬眸。 “马是好的,人坏,我不怕马。” 谢时暖说得四平八稳但隐隐有怨,三年来,不论遭受什么,她从不抱怨,可见,是真的伤心了。 沈牧野挑眉道:“谢秘书成熟了,能体谅马了,以前可是跳着脚说我调教的小马跟你有仇,故意折腾你,我” 谢时暖一听他又要翻旧账,下意识捂住他的嘴。 “你烦不烦!第一次骑马肯定会害怕的嘛!你不安慰也就罢了,怎么能嘲笑这么多年!” 沈牧野眼眸微眯,眸光渐渐晦暗。 他的嘴唇是热的,鼻息也是热的,湿湿热热的触感从长出新皮的掌心传了过来,痒痒的。 谢时暖的心忽地漏跳了一拍。 她忙收回手。 “沈总,现在能说要做什么了吗?” “能。” 第57章 能不能不要订婚 在孙恒带着十几个人浩浩荡荡进来时,谢时暖便觉得不妙。 金诚的总裁办公室比辰悦那间大了两倍有余,功能划分更全面,谢时暖被沈牧野拉至休息区,眼睁睁看着原本空荡的地方逐渐变样。 “谢小姐,今天总共会有三位设计师及他们的助理为您和沈先生服务。” “服务什么?” 谢时暖看向沈牧野。 “服务您和沈先生试礼服。” 孙恒说完,谢时暖蹭得站起。 怪不得这三个设计师看着那么眼熟,可不就是她从众多设计方案里,精挑细选出来的三位优胜者嘛! 文件是昨天发的,沈牧野今天就召唤,什么意思几乎不用猜了。 “你要我替陈晓玉试礼服?” 沈牧野坐在沙发上,称赞道:“谢秘书反应很快。” “我拒绝!她的礼服当然该她自己来试,我们身材又不一样。” 谢时暖胸口起伏,要她选场地还不算,连礼服都要她来试,钝刀子在心上剜,刀刀都得见血了,沈牧野才开心。 “但晓玉没空,今天下午是她在辰悦的最后一天,你们赵老师给她办欢送会,她不能缺席,谢秘书是我们订婚宴的统筹秘书,代试礼服也是你的工作之一,不是吗?” 沈牧野从孙恒手里接过一本图册翻了翻。 “还是说,相比试衣服,谢秘书更想回办公室热烈欢送晓玉?” “……” 确实是两难的选择,沈牧野实在很会拿捏人心,谢时暖瞬间犹豫了。 “你非得今天试吗,不能找一个陈晓玉空闲的时间?” 沈牧野很干脆:“不能,谢秘书可以走,不过履历上得记上一笔,因个人情绪导致项目失败。” 谢时暖深呼吸,奋力把一肚子谩骂压回去,愤怒只会让他更得意,冷静,淡定,不就是试衣服嘛,谁怕谁,到时礼服不合适,那也是陈晓玉不舒服,不是她。 “孙特助,要试哪件?” 三位设计师来自三个不同的国家,每一个都带了至少三件礼服,谢时暖被簇拥着进衣帽间,像棵圣诞树般只需要举着手等人装饰。 她注视着镜子里的女人,逐渐从操劳的打工人变成珠光宝气的准新娘,一时竟恍惚起来。 第一套妆造结束后,她被推了出去。 沈牧野坐在沙发上翻杂志,只懒懒瞥了一眼:“毫无特点,臃肿不堪,谢秘书,放松一点,你像个僵尸。” 谢时暖的牙齿磨得咯吱作响。 “沈总有挑剔我的功夫,不如自己也去试一试,没准您比我还像僵尸。” 沈总放下杂志,微微一笑。 “原来谢秘书是寂寞了希望我陪你,当然可以。” 谢时暖眼神一乱,提起裙子钻进衣帽间。 就这样连换了三套,沈牧野都是摇头。 到了第四件,谢时暖已然腿酸。 服装助理一边帮她调整裙摆一边道:“谢小姐你皮肤又白又细腻,真适合深红色。” 这一件出自意国年近六旬的设计师之手,深红色一字肩长礼服,通身纯粹的红,有珠光色泽的软纱层层堆叠出裙摆,不对称的剪裁把细腰勾勒得极为曼妙,尺码严丝合缝,仿佛是专为她量身定制。 刚拿出来时,谢时暖不觉得特别,不想穿上后如此惊艳,一扫她的疲惫。 当初为了做戏做全套,沈叙白和她原本是要拍婚纱照的,但他的身体吃不消,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这几条项链都不适合。”设计师摇着头,“压不住这条裙子。” 几位助理面面相觑。 “老师,这几条都不行的话,其他几条就更不合适了。” 谢时暖建议道:“要不就算了,今天只是试礼服,配饰什么的都是后话,裙子ok就好了。” 设计师皱着眉思忖,又与助理讨论,谢时暖被晾在一边独自对着镜子。 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穿这样的礼服,没想到世事难料。 谢时暖抚摸着裙摆,不受控制地幻想起来,假如这不是代试,假如她是真的在为她和沈牧野的订婚宴试衣服,她无法想象自己该有多欢喜。 她垂下眼皮,幽幽叹息,然后,一条红宝石项链戴在了脖子上。 三串珍珠中缀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刚刚好躺在锁骨下面一点,近乎完美地搭配了这条裙子。 谢时暖在助理的惊叹中回头。 “沈牧野?!” 沈牧野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身暗红色的丝绒礼服,立领古板,剪裁复古,但被他穿出一股色气,他没理会她,而是转头和设计师耳语,片刻后,设计师招呼着助理离开了。 设计师说的是正宗的意大利语,谢时暖听不懂,只能茫然道:“不试了吗?” “试完了。” 沈牧野拂过她的裙摆,赞叹道:“这条果然合适。” 沿着裙摆往上,又划过腰肢,因着贴身的设计,腰部的料子很薄,谢时暖甚至感觉到了男人手掌的纹路,那纹路每每掠过她的皮肤,都会带起一阵痒感,刺激得头皮发麻,口干舌燥。 谢时暖急急压下他的手:“沈牧野,这条裙子的胸围不合适,假如陈小姐穿的话可能需要再……” “项链喜欢吗?” 沈牧野略一使力,将她压至身前,他半阖着眼,目光在那项链上流连不去,堪称沉迷。 谢时暖的嘴巴开开合合,终于还是道:“喜欢。” “两年前,我在苏富比看到这颗石头,就知道它适合你,于是我拍下来制成了一条项链,相信总有一天它会出现在你身上。” 这话里饱含着莫名的笃定,谢时暖的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你要送我?” 沈牧野抬眸,深深看住她, 没有人比谢时暖更适合红色,越是深沉浓郁越好,血一样的最好,可以把这瓷白如玉的女人浸染进俗世红尘,再不能脱身。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45节 他胸中躁动起许多不能说出口的冲动。 谢时暖只觉那眸光益发凶狠,她莫名发怵。 “不送也行……” 沈牧野倏地笑了,他的手已经抚上她的面颊。 “说想要,想要就送你。”他低声蛊惑,“不能卖了换钱。” 谢时暖被蛊惑得双腿发软,她尽力撑住,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觉得沈牧野或许没他表现得那么痛恨她,会不会他的恨里是有爱的? 沈牧野和别的富家子爱好不同,不好拍卖夺宝,上拍卖场都是为了公干,男人出着公差正襟危坐,在大庭广众下,想着的,却是为她拍一颗石头。 现在,他换了礼服,郑重地送珠宝,这种行为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除了哄女人没有第二种用处,他会想要哄她的话,意味着什么呢? 谢时暖哑声道:“沈牧野。” 她呼吸急促,心快要飞出嗓子,她想试试,试一试问出那个憋了很久的请求。 “你能不能不要订婚……” 第58章 不择手段的心机婊 沈牧野蹙眉。 谢时暖仰头眸光闪动,是恳求的姿态。 沈牧野不阴不阳地反问:“我为什么不订婚?” 谢时暖的眼圈渐渐红了。 “我不想你订婚。” 沈牧野捏住她的下巴不让她转眸,声音格外的沉:“你凭什么不想?” 是啊,凭什么?凭他再也不需要的爱,还是凭两人混乱的关系? 作为金诚集团的继承人,沈牧野的婚姻一定是和权贵之女的联姻,正所谓合作共赢,于公于私都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没了陈晓玉也会有王晓玉。 所以,即便没有那场阴差阳错,他们的未来同样没有希望。 她和他注定不会有结果。 谢时暖喉咙艰涩,半天发不出一个音。 她垂着眼,声音细小沙哑。 “当我没说吧。” 这句话似乎惹恼了男人,他气息粗重,眼神仿佛要杀人。 半晌,他冷哼道:“大嫂有胡思乱想的功夫不如多练练琵琶,省得在我的订婚宴上出丑。” 说完,他手一丢,谢时暖踉跄着后退,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椅子,这声响没迟滞沈牧野的脚步,他猛地拉开衣帽间的门,干脆利落地离开。 谢时暖坐在椅子上缓神,隐隐听得门外孙恒的声音。 “陈小姐就在下面。” “是那个前台通知的,前几天陈小姐来时送了她一个爱马仕,提点了几句。” 沈牧野好一会儿才回道:“这边交给你了。” 又过了一会儿,孙恒敲门。 “谢小姐,今天的工作结束,沈先生让我送你回辰悦。” 谢时暖机械的转头看墙上的挂钟,午后三点半,还未到下班时间,是得回辰悦。 灰姑娘做一晚上的公主,收获爱情,而她做一个小时的试衣模特,正主驾到,分分钟被打回原形。 衣帽间里除了一个服装助理,剩下的人都跟着沈牧野去见陈晓玉,谢时暖沉默地换回衣服,觉得自己可笑极了。 她笑着走出衣帽间。 “孙特助,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可沈先生交代……” 谢时暖摆摆手相当的潇洒:“如果他问,你就说坐他的车回辰悦是生怕不被别人发现吗?” 孙恒没再反驳,躬身将她的包送上。 回到辰悦时,办公室还剩着两块蛋糕,小何特意给她留的。 “时暖姐,老赵出血买的大蛋糕,三层呢,为了拍陈晓玉马屁可下本了,可惜啊,人家陈小姐才吃了两口就跑了。” 有同事插言:“我听到一点,电话那边说什么沈总带了个漂亮女人回来,陈晓玉当时脸色就变了。”她捂着嘴,“讲真,还没订婚呢,关系都没确定,就算人家真带个女人回去,她有什么资格管啊。” “就是!”小何赞同道,“对了,时暖姐,你不是也去金诚了,有没有看到八卦啊,陈晓玉真去捉奸了?” 谢时暖摇头。 “没有。” 她婉拒了蛋糕径直回了工位,一如往常般全身心投入工作,以便将外界的讨论声忽略掉。 梦醒了,醒得很彻底,不能留恋,不能回味。 下次再见,或许就是订婚宴了吧,也好,她要真心的祝福。 可惜,天不遂人愿。 下班后,陈晓玉出现在停车场。 “时暖姐。” 她站在她的车前绞着手指。 “什么事?” “今天下午你去金诚大厦了吗?” 谢时暖平静道:“去了,和沈总汇报你们订婚宴的礼服方案。” 陈晓玉忽闪着大眼睛:“哦,那还做了什么吗?” 谢时暖微微一笑。 “陈小姐,我能做的都是沈总允许我做的,如果你想知道,可以去问他。” 陈晓玉抿了抿唇,想起今天下午接到的那通电话。 前台小姑娘声情并茂为她讲述了,沈牧野如何深情款款的带着一个明眸皓齿的神秘女人进入总裁专属电梯,她猜是谢时暖,第一时间杀了过去。 不想,扑了个空。 沈牧野用一群设计师将她堵了个结实,试礼服倒是很快乐,只是沈牧野能够在旁边陪着就更好了。 试衣服期间,她从设计师嘴里听到了一两句谢小姐,刚想细问便问不出来了,几位设计师都是人精,助理们各个身经百战守口如瓶。 不是每个人都像那位前台一样一个爱马仕就能收编了。 沈牧野让她回家安心筹备订婚宴,不必在辰悦辛苦,暖心之余她又觉得不安,到底是真的为了她好,还是对她策划摔马事件的警告呢? 陈晓玉转了转眼珠,歉然道:“时暖姐,你今天下午不在,我也没法跟你说……摔马的事是我冲动,冤枉了你,爷爷和薛阿姨都骂过我了,你看在咱们即将是一家人的份上就原谅我一回好不好。” 她楚楚可怜的看着她,在地下停车场这个并没有观众的地方,依旧演的努力。 谢时暖实在提不起兴趣应付。 “陈小姐的道歉我受不起,如果没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了。” 她绕开她拉开车门。 “时暖姐。” 陈晓玉拔高了音量,“你不原谅的话,那我就只能请薛阿姨亲自帮我劝了。” 谢时暖的手搭在车门上。 “陈小姐,有一个问题我一直很好奇。”她缓缓回头,“你究竟为什么非要盯着我?我有什么威胁你的地方吗?” 陈晓玉没料到她问的如此直接,竟是愣住了。 “你已经多次对我出手,你知我知,恐怕你的准未婚夫也知,他的态度很明确护定了你,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可害怕的,还是说……” 谢时暖探究的目光落在陈晓玉的脸上。 “还是说你发现了什么,让你觉得沈牧野并不像你以为的那么喜欢你,他更在意我?” 陈晓玉瑟缩了一下,喝道:“你胡说!牧野哥一点也不喜欢你,你害死他大哥他讨厌死你了,他跟我说你就是个不择手段的心机婊!” 饶是谢时暖有准备,骤然被这样骂到脸上还是相当冲击,沈牧野当真会这样看她? 陈晓玉像是忍了很久。 “我什么也没发现,牧野哥对我一直很好,我之所以看你不顺眼原因很简单。因为牧野哥讨厌你我要替他出气,知道他为什么总是护着我吗?因为我越是针对你,他就越高兴越痛快!” 谢时暖变了神色,虽然她在极力克制,但陈晓玉知道她听进去了。 “谢时暖,就在今天下午,牧野哥抱着我说,日期定了,下月20号,我们就会正式订婚,你再怎么嫉妒也没有用了!” 她得意地扬起下巴。 “我就等着到时你的精彩表演了,大嫂。” “她为什么要嫉妒?” 第59章 比我更爱她 清朗的男声来得突然,随之一个高大的身影靠近,男人轻揽过谢时暖,似笑非笑道:“她每天早上至少都有我这个男友亲手送一杯早安咖啡,陈小姐可没有哦。” “刘斯年?!” “错了。”刘斯年摇摇手指,“陈小姐都不是我的同事了,该改口叫我刘公子啦,你爷爷没教你社交场合的基本礼仪吗?” 陈晓玉冷笑:“刘公子懂得社交礼仪,那就该管好女友,免得她到处勾三搭四给你戴绿帽子!”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46节 刘斯年闻言蹙了眉,看向谢时暖。 “亲爱的,外面的野草有我这朵家花帅吗?” 谢时暖抬眸,肯定道:“没有。” 刘斯年满意点头,捏了捏她脸颊的软肉,宠溺道:“我就知道,在我们时暖姐心里,没有男人比我更帅,技术比我更好,也没有哪个男人会比我更爱她。” 他斜看陈晓玉:“陈小姐,你看,我们感情就是这么好,我实在没空担忧会不会戴绿帽这种蠢问题,你会这么闲吗?” 陈晓玉哑口无言,她的呼吸粗重,额角青筋暴起,想骂又不知怎么骂。 “陈小姐要是真担忧,那我劝你就去盯紧沈总,现在他还只是带女人,等你真做了沈太太,没准他要带一足球队的私生子回来管你叫妈呢,多糟心啊。” 这话一出,陈晓玉彻底变了脸,她指着两人跺脚道:“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那必须等着,订婚宴这顿酒我们肯定是要去喝的,谁知道以后喝不喝得到结婚宴的酒啊。” 刘斯年扬手送别,欢畅极了。 谢时暖悄然从他臂弯里钻出,抱臂打量。 “厉害了刘同志,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说话这么气人呢。” 刘同志浮夸的一甩发。 “本少爷这叫路见不平拔刀相救,谢同志注意措辞。” 谢时暖被逗笑了:“那我感谢刘同志。” “口头感谢可不行。” “那你要什么?” 刘斯年像是被问住了,愣愣然望着谢时暖,片刻后,他捏住了一缕长发。 那缕长发蜿蜒进衬衫领口,显然是被不知什么地夹住,刘斯年轻轻一扯便扯了出来,谢时暖顿觉肩带处的不适骤然消失,原来是换衣服匆忙,夹了一缕头发进去,她心神不定竟然一直没发现。 刘斯年将那缕头发拢至她的耳后,谢时暖反应过来想要避开时,刘斯年已经收回了手。 “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告诉你。” “太贵的不行。” “放心,我那么贴心一个人。” 谢时暖放心了,便道:“我记得你先我一步下班了,怎么还在停车场呢。” 刘斯年挠头道:“本来确实已经走了来着,正巧碰见陈晓玉开车进来,明明下午就走掉的人去而复返,想想都知道肯定有问题,我就偷偷跟进来了。” 谢时暖一愣,刘斯年总是那么及时。 早在上回他闪现到沈家老宅,她就发现了,除了巧合使然,他细心,善于观察也是一个原因。 单看外表,这样一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没人能想到他还会有如此细致的观察力和分析能力,是做秘书的绝佳材料。 可有这样本事的人会安心做个小秘书吗?更何况,他的梦想还是开咖啡馆,对于道森集团太子爷来说,这根本不叫梦想,只能叫躺平。 是比秘书还用不着他这一身本事的职业,就算他甘心,他父亲甘心吗?富贵家庭里的独子,肩上的责任比之沈牧野应该只多不少。 他为什么那么轻松? 谢时暖实在好奇:“斯年,除了开咖啡馆你还有什么理想吗?” 刘斯年答得很快:“有。”他对上她的视线,“但为时尚早,还不能说。” “这么神秘?” 男孩调皮地眨眼。 “终极梦想,必得徐徐图之,时候到了,我肯定第一个告诉你。” …… 谢时暖刚一踏入家门,孙姐便热情报喜。 “沈先生叫人送来的,谢小姐,我已经放在衣帽间,您快去看看吧。” 衣帽间里挂着一件红裙,红裙旁边是一个四四方方的丝绒盒子,打开,那串珍珠红宝石项链赫然躺在里面。 她没要,但他还是送了。 是讨好吗?还是为下一场肆意的捉弄铺垫。 沈牧野戏弄人的手段花样百出,前一分钟在衣帽间里和她调情,后一分钟拥住准未婚妻许诺未来。 她从来不知,他的演技可以这般精湛,骗得她毫无知觉,看她殷切恳求他不要订婚的模样,他一定愉悦极了。 陈晓玉有句话没说错。 她越是和她作对,沈牧野看得越开心,原因何其简单,还能是什么呢?先前是她想得太多。 谢时暖将项链盒塞进抽屉最深处,拉起帷幔遮住红裙。 现在已是月底,下月20号,没有多久了。 沈牧野对订婚的迫切可见一斑。 谢时暖缓步走出衣帽间,找笑眯眯的孙姐要了一杯威士忌。 她不难过,她只想喝酒。 伤心夜,以酒精助眠最好。 孙姐看出她情绪不佳,敛了笑默默送上,可又不免絮叨。 “谢小姐,你伤还没好,不要多喝。” 谢小姐很有礼貌:“我知道。” 她捧着杯子倚在躺椅上看窗外夜景,偶尔小酌一口,那些往事时不时在脑海中闪过,抓不住碰不着,虚无缥缈,只剩缅怀。 “时暖,这是我的私人要求,我没法告诉你理由,你可以选择不答应。” “叙白大哥,我都答应。” 沈叙白神色复杂,眼里沉满了她看不懂的东西,他仍旧犹豫:“你会后悔。” “从咱们合作开始你就总是这么说,我只有一个回答,那就是,不会的!” 沈叙白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抓住了她的手,他的身体受不住激烈的情绪,猛地咳嗽起来,声嘶力竭的咳嗽声在病房里回荡,突兀又悲凉。 咳嗽完,他道:“我们合作这件事,我希望你能在我死后继续保守秘密,期间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是牧野,务必要瞒到……瞒到我死后的第三个忌日。” 谢时暖记得自己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那时的想法很简单,沈叙白只要求三年罢了,很快就会过去。 她没想到,三年会如此漫长,如此煎熬。 沈叙白是想到了才觉得她会后悔吗? ……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骤然打断了谢时暖的追思,惊得她差点把杯子摔出去。 来电是个陌生号码,号码归属是京市。 谢时暖狐疑的接起。 那边的声音令人意外。 “谢时暖,我是吴栋梁,你现在方便吗?关于你爸的案子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第60章 他害了我爸 “当然方便,你在哪我去见你!” “不用了,就在电话里说吧。”吴栋梁吸了口气,“那位沈总没为难我,警方只是行政警告,当晚就出来了,你的联系方式是我找辰悦的保安朋友打听的,你放心,打过这一次后,我不会再联系你。” 谢时暖听着不妙。 “你要走?” “嗯,京市是我的伤心地,先前我是为了女儿一直不肯走,现在……我看开了。” 吴栋梁撮了口烟,呛得直咳嗽。 “我知道你们那位沈总肯放过我,肯定是你在背后使力了,我不会感谢你,你爸害我,你们谢家这辈子都欠我。”他愤愤道,“但你……你和你妈……你们确实不知道背后的事。” 吴栋梁从仪表厂出来后跟着谢骏和另外几个朋友搞工程,谢骏人俊俏又能说会道,很快成了所有人的带头大哥,野蛮生长的年代,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几个胆大的人凑在一起,自然无往不利。 “那时候到处都是机会只要你敢干,我们算有底线的,从不走黑路,有的人可不会啊。” 提起当年事,吴栋梁来了精神,声音都畅快了。 现在看,他们的崛起并不特别也没特色,在当年有无数人是那么起家的,谢骏也不是其中最成功的,但足够在京市活得风生水起。 创业成功冲晕了许多人的头脑,但谢骏仍旧警醒,他知道要想长久,就必须去攀附真正的大佬。 “出事前,我们跟沈家金诚集团还有孟家的奥海实业还有华南的刘家、纳家都有往来,主要承包他们的项目,为此……行贿的事也是干过的,说实话,那时候办事都那样,哪怕一个看门大爷你都得送两条烟,不然人家都不让你进门。” “但别的真没有,什么偷工减料,怎么可能嘛,你爸精明得很,安排我们兄弟几个把好各个关键环节,我为啥做水泥厂,就是因为工程里水泥重要,自己没有握住上游材料,很容易被坑,我们给你爸的绝对都是最好的!” 谢时暖思忖道:“我记得体育馆坍塌其中很重要的原因是跟钢材有关。” “对,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吴栋梁道,“钢材的供货商不是熟人,是你爸新找来的,我们提出过质疑,你爸却说没办法是上头强塞的,不合作项目就要黄。” 谢时暖坐直身体。 “上头,哪个上头,金诚集团?” “我一开始也以为,后来发现不是,是住建部门的一个领导。”吴栋梁想了一会儿,一拍大腿,“姓陈!对,是姓陈。” 谢时暖脑子嗡的一声,下意识的她念出了一个名字。 “陈石?” “对,就是这个名字,现在高升了,贝市政法口一号人物。”吴栋梁讥诮道。 谢时暖握着手机的手在抖,她尽量平稳声线。 “你的意思是……他害了我爸?” “没有没有,我没这个意思。”吴栋梁大约是怕了,声音压低,“我之前没觉得有人害你爸,加塞供应商在我们那行很常见,所以这些年我都没想起来,只是前些天在电视上看到他,突然想起这事了。”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47节 他的声音越发低了。 “这事不是加塞的问题,这事主要是……陈石当年在京市管住建部门,你爸曾跟我说陈石这人不是一般的贪心,所以我猜,他是走过他的路子的,可事发后那张受贿名单里没他,连他塞进来的那个供应商都被查封了,居然一点也没影响他,我是觉得这点很奇怪。” 谢时暖听明白了,当年的案子应该是漏网了一条大鱼,而这条大鱼很可能就是陈石。 廖红娟倒下前一直坚信丈夫的清白,独自调查过许多年,但始终没有突破,谢时暖一度以为是廖红娟的执念太深,不肯面对现实。 谢骏案的全部卷宗谢时暖都看过,陈石的名字确实没有一个人提到过。 如果他就是那条鱼,那么他是有能力做到这一切的,包括逼谢骏一死了事。 吴栋梁听她呼吸沉重,忙道:“时暖,我之所以告诉你我的怀疑,是因为我要走了,这是你们家的事,你妈一辈子的心结,我不能不说出来,但你要明白,十七年了,这案子铁定是翻不了啦。” 谢时暖嗯道:“我明白。” “你真明白?” “明白。” 摁断电话后谢时暖深吸气,再慢慢吐出,这样不断地深呼吸了几回,终于平复下极速的心跳。 这个尘封了十七年的案子,她拜托沈牧野查过,后来又拜托沈叙白查,没人查到里头有个陈石,至多是查到退休的前市长,但前市长是货真价实的清白,和案子毫无关系,他只是不想提这个案子。 现在,她懂他为什么不想提了,影响政绩是一回事,多半还牵涉了知心的下属。 陈石,如今贝市政法口一把手,陈晓玉那个天天挂在嘴边的爷爷,沈德昌未来的亲家,他的屡次晋升和前市长颇有两分关系。 怪到陈晓玉处处针对她,本以为是她发现了她和沈牧野的蛛丝马迹,可如果真发现了,她大可以闹起来,除非背后另有隐情。 谢时暖抖着手将酒杯放在一旁的玻璃茶几上。 吴栋梁说得没错,这案子几乎是个铁案,父亲自杀的证据确凿,死的毫无异议。 她想起母亲彻夜整理案卷时疲惫的模样,想起她求告无门被人赶出来的窘迫,想起她哭着求她不要在查了谢骏就是个坏蛋时,廖红娟痛心疾首的表情。 谢时暖抱住膝,她不甘心,就算最终还是翻不了案,她也不能让陈石继续逍遥快活。 …… 几天后。 谢时暖十分痛快地答应了慈善晚宴的邀约。 沈清湘非常困惑:“我直说了啊,这是燕姨搞的慈善晚宴,她这回想起你这个沈家长媳了可不是因为良心发现,而是冲着你背后的刘公子,以为你奇货可居呢!” “嗯,我知道。”谢时暖笑道,“她既然都让你来找我了,那我也没有拒绝的余地,还不如痛快答应呢。” 沈清湘同情道:“别担心,我也去,实在不行咱们迟到早退!”她顿了顿,“哦对了,你上次问我陈大公子的事,你没猜错,他玩得很花的,这些年闹出不少事,要不是有个爷爷顶着,他老子根本罩不住他。” “……” “不过,你问他做什么?” 谢时暖幽幽道:“陈家的人似乎看我不太顺眼,我得打听清楚,省得撞上不该撞上的。” 沈清湘对她一向信赖,不疑有他。 “这次慈善晚宴陈家老夫人会带他和陈晓玉来,你确实得警醒点。” 第61章 他想补偿你 薛南燕热衷组局,或者说像她们这样的太太,为家族的社交出力是基本职责,沈家面子大,办起来就是数一数二的高质量局,正向循环,上流圈子就都爱捧她的场。 往年,她是想不到谢时暖的,作为沈叙白老树开花领进门的祸水,沈家一向是能不提就不提,恨不能谢时暖越透明越好,这类社交活动,当然不会有她的份。 不想,借着刘斯年的光,她有资格了。 慈善晚宴的时间定在月末的最后一天,沈清湘仗义知道谢时暖没有足够撑场面的礼服,直接带了四套上门给她选。 试到第三套,沈清湘拉开了衣帽间一侧的帘幕,深红色的礼服映入眼帘,她登时惊呆了。 “时暖,这件礼服……比我给你带的那四套加在一起都矜贵啊。” 谢时暖心里一慌:“有吗……” “设计、选料和剪裁……肯定是大师手笔,我瞧着像意国那几个只做熟客的奢牌,但没听说他们今年有这种水平的新作啊,能约到这种制作,起码得提前一年……” 沈清湘对高定如数家珍,跟好几位时尚界前辈是忘年交,谢时暖生怕她推断出来路,忙道:“以前……以前叙白拿回来的,我没机会穿就一直放着。” 她拉过沈清湘。 “好了,先看我身上这套吧,晚上就要去赴宴了。” 沈清湘嫌弃地看着自己带来的礼服。 “你都有这么好的了,还穿这个干嘛,换那件啊!艳压全场!” 谢时暖一边将帘幕拉上一边道:“燕姨的慈善晚宴,我艳压全场,你嫌我命长是吧。” “……这倒是,你那件确实不是一般的礼服,像婚宴女主角。” 谢时暖握着帘幕的手一顿,沈清湘唏嘘不已。 “我大哥对你真用心,送这种礼服,我猜……他肯定是希望和你有一个正常的盛大的结婚典礼。” “是吗?” 谢时暖艰难地扯动嘴角。 “肯定是!都怪我爸那个老古板,害得你们一切从简,大哥心里一定很难受,他想补偿你。” 谢时暖隔着帘幕想那条红裙,沈牧野想补偿她?补偿什么?一个正常的盛大的结婚典礼? 胸口一阵酸涩袭来,谢时暖乱了一秒。 别开玩笑了! 他只是玩的高兴随手为之罢了。 最终,谢时暖选了一条绿金色小礼裙挽着蓝色的沈清湘步入了春和楼。 作为京市的知名仿古建筑,现在的金诚集团旗下高档会议中心,一进门就是不凡的气派和热闹。 红毯区设置在前院,绕着绿树红花以及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河铺就,媒体在小河这边,想要露脸的客人和请来表演的嘉宾则在那边,主打一个中式审美,曲径通幽,绝对将逼格和噱头拉满。 作为自己人,沈清湘和谢时暖就不必走了。 她们绕道进了会场。 距离宴会开始还有一小段时间,会场里尚未坐满,薛南燕站在舞台一侧正跟一个白头发老太太攀谈。 “陈家也是够积极的,喏,那就是陈老夫人,陈晓玉的奶奶。” 言罢,沈清湘就迎了上去。 “燕姨,陈奶奶。” 陈老夫人旁边还站着陈晓玉,但沈清湘丝滑地跳了过去,“今天的晚宴真是气派隆重,不愧是燕姨。” 沈清湘难得恭维后母,薛南燕听得高兴。 “还不是大家给面子,陈阿姨,我来介绍,这是我们家老二,还有……”她睨了一眼谢时暖,“我家长媳。” 陈老夫人虽然头发花白但烫着高耸的发型,她保养得宜,一身老缎旗袍点缀些许潮绣,华丽得不显山不露水,有富态没老态。 她笑眯眯看着沈清湘:“上回见还是十几年前,现在是漂亮的大姑娘了。” 沈清湘乖巧应声。 陈老夫人又将目光投向谢时暖,不待她问候,谢时暖主动上前。 “老夫人您好,我是谢时暖。” 她刻意在谢这个字上加了重音,陈老太太几不可见地掀动眼皮。 “原来这位就是谢小姐,果然是明眸皓齿的美人,大公子和你的故事晓玉和我讲过,我很感动。”她叹了一口气,“如今你能走出来,大公子一定是欣慰的。” 薛南燕忙道:“三年了,该走出来了。” “说的是啊,听说最近跟道森集团的刘公子有消息了?”陈老夫人浮出欣慰的微笑,“那小伙子我见过,不错的,要好好把握。” 谢时暖无法作答只能笑。 一旁被忽略半天的陈晓玉耐不住道:“奶奶,我才是你孙女,你怎么只夸别人呢!” 她嘟起嘴做生气状,逗得陈老夫人朗声笑起来。 “你啊你啊,南燕,这孩子被我跟你陈叔叔宠坏了,什么小孩子的话都能说,你别介意。” “夫人说笑了不是,晓玉再怎么小孩子脾气,我们牧野不介意,他喜欢,那我这个当妈的就只有祝福啦。” 陈老夫人听得相当舒服,慈爱地教育孙女:“以后嫁过去了要懂事,牧野可不是你哥哥那样的不上进的男人。” 谢时暖心下一凛,装作好奇地问沈清湘。 “听说陈大公子也来了,怎么没见他?” 沈清湘四下张望还没答,便见陈老夫人脸色一变,不大愉快的样子,薛南燕只得圆场。 “今晚来的人多,正忠会朋友去了。” 这个问题便被轻轻揭过,谢时暖心知,自己是猜对了。 今晚受邀表演的嘉宾里有一位唱昆曲的女演员,昆曲院崭露头角的新星,陈正忠的新欢,想必跟来晚宴,要会的就是这个新欢。 谢时暖很清楚,谢骏的案子,正规渠道查真相已经到头了,只能用非常手段。 而非常手段的先决条件便是陈家乱起来,怎么乱是个问题,而以坑爹出名的知名纨绔陈正忠,显然是她能找到的最好的突破口。 谢时暖用了整整一周来调查陈正忠,这人好色,做下不少恶事,但有爷爷在,最后都能抹平,所以他越发猖狂,听说为了追这个女演员已经闹了好几回。 今天更是追到了沈家的场子,陈家自诩是沈家板上钉钉的亲家不会顾忌,陈正忠没准会有所动作。 谢时暖盘算着找个机会脱身,嘴上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会场靠大门的地方忽地传来一阵骚动,原本端坐的客人们,或是站起或是张望,或是干脆挤了过去。 会场里霎时安静,只余门口处的热闹,隐约间能听到什么“荣幸”“您”“大驾”之类的词,恭维味满满。 宾客里不乏在政商两界呼风唤雨的人物,但都没享受到这份热情,谢时暖不禁疑惑还能有什么大驾来光临,便听陈晓玉惊喜地跳起来。 “牧野哥!”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48节 第62章 为了她忤逆不孝 她一边唤着一边跑过去,奋力拨开人群,谢时暖终于得见人群后头的大驾。 沈牧野一身墨绿金丝西装,版型是西式的,细节是中式的,立领挺括,更显得他挺拔耀眼不可一世,众星捧月似地站在人群中,像个挥斥方遒的帝王。 谢时暖第一次那么直观地感受到他在名利场上的气势,与在她面前的样子差异巨大,没有那份恣肆飞扬的不羁,也没有欲念深重时的躁动狂野。 这里的他,冷峻睿智,是睥睨一切,尽在掌握的。 陈晓玉亲昵地挽住沈牧野。 “你不是说不来吗?” 沈牧野宠溺道:“怕你生气。” 起哄声因此响了起来,谢时暖醒过神,收回视线看自己的手。 “牧野这孩子真不错。” 陈老夫人欣慰地夸道,薛南燕受用极了,骄傲地看向儿子。 “跟在牧野后头那个是不是正忠,他们什么时候遇上的。” 陈老夫人忙张望,看清人,呼出一口气道:“是正忠,原来他去找牧野了,还好。” 沈牧野带着陈晓玉以及一个油头男人走了过来,宴会也正式开始。 沈家人和陈家人是当仁不让的前排第一桌,作为沈家长媳谢时暖占据了一个席位,正巧在陈晓玉对面,她的目光不客气地扫过,溢出厌恶。 大好的日子,沈牧野也来了,偏偏这个贱人也在,在就罢了,竟然还跟沈牧野的西装是同色系,又绿又金的,和谐到了一起。 陈晓玉顿时觉得自己这件新到手的玫红色鱼尾裙不香了,虽然价值七位数,但红配绿,万人嫌。 薛南燕也注意到了,两人仿佛说好了似的,衣服搭得不得了,乍一看还以为他俩是一对,在这种场合太微妙。 她清了清嗓子想提醒,又觉得越强调越尴尬,只能当作没看见。 沈清湘抿抿嘴把笑忍下去,尽量保持沈二小姐的礼貌。 只有陈正忠最天真无邪:“谢小姐这条裙子跟咱们牧野的西装是一个色系呢,真衬你。” 此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变了脸,陈老夫人咳了一声,薛南燕拨着勺子。 沈牧野挑了眉,似笑非笑的。 谢时暖头皮发麻,宾客名单里根本没有沈牧野,谁能想到他为了讨陈晓玉的欢心那么努力,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来就来吧,他五颜六色的西装一大堆,穿哪件不好,偏偏挑了一件绿的,平时他明明更爱冷色调来着,总不能是他知道她裙子的颜色,故意选了同色来膈应她吧。 谢时暖故作镇定地拢着鬓边。 “呵呵。” 这个动作在陈正忠眼里却变了味道,她害羞了还撩了头发,她在向我暗示。 陈正忠打从一进门就注意到了这个女人。 细眉细眼,一抹朱色红唇,清丽中一点妖冶,美得恰到好处,配上这条绿金色的长裙,简直像是留声机里吟唱的女人。 得知她的身份,陈正忠悟了。 怪不得沈叙白那种别人家的标准儿子都要为了她忤逆不孝,换做是他,也得那么干啊! 谢时暖的气质素淡清纯,可偏偏,她又是个死了丈夫的寡妇,没有未婚女孩那股青涩,也没有已婚少妇的淳厚,她的韵味夹在中间,妙到了极点。 陈正忠本就坐在她旁边,忍不住,又凑近了一点。 “谢小姐,真的,我说的是实话。” 这副谄媚的嘴脸被陈晓玉看到,怒气更盛:“哥哥!他们才不是一个色系!” “陈公子。” 沈牧野与她同时发声,声音很凉,“玉春娇马上就要登台了。” 玉春娇是昆曲女演员的艺名,陈正忠猛地想起了此行的目的,忙坐直身体,他感激地看了一眼沈牧野。 “多谢妹夫提醒啦。” 婚还没订,妹夫已经叫上了,沈清湘鄙夷地轻哼。 “现在叫妹夫是不是早了点?” 陈正忠大度地摆手:“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这不马上了嘛,二姐。” 大门大户,一个阶段办一个阶段的事,一个时候有一个时候的要求,辈分称谓不能乱,乱了就是不懂规矩没有教养,大庭广众之下,陈正忠再一次把陈家的教养喂了狗,陈老夫人暗暗叹气。 陈晓玉心里却是高兴的,但又嫌弃哥哥直白,只能腻声道:“哥哥,你胡说什么呢!看你的戏子去吧!” 她话音刚落,玉春娇就登场了,唱的是一折《惊梦》。 袅袅娜娜的水磨调,转眸抬眼,顾盼神飞,把已经被无数人演绎过的杜丽娘,演绎出了自己的风韵,不愧是昆曲院里被前辈们交口称赞的小台柱,陈正忠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拼命叫好。 会场里谁都没他叫的热情奔放。 台上的玉春娇明显听出了是谁,她面上未变身法也是好的,只是悄悄地后退了几步,藏在台步里。 谢时暖调查过,玉春娇是小康家庭出身,还有个感情很好事业也不错的青梅竹马在交往,未必稀罕跟陈正忠这个败家子厮混。 今天一看,果然是不愿意。 谢时暖垂下眼皮,悄然松了一口气,这一趟是来对了。 “大嫂觉得玉春娇唱得好吗?” 沈牧野晃着酒杯,一抹凉森森的笑挂在唇边。 “挺好的。” 沈牧野笑意更深:“不如这样,你的琵琶她的曲,一起给我们订婚助兴,怎么样?” 仿若一只大手凭空出现,猛地抓住了心脏,谢时暖呼吸一滞,密密的钝痛蔓延开来,她摩挲着叉子柄,真想一叉抵在沈牧野喉前让他闭嘴。 陈晓玉拍掌道:“牧野哥你这个提议蛮好的!” 沈清湘疑惑地看着沈牧野。 “什么助兴?” “清湘姐,时暖姐已经答应我们啦,订婚宴上要给我们表演琵琶!” 陈晓玉摇头晃脑道,“奶奶,时暖姐琵琶弹得可好了!” “哦,这倒是第一次听说,擅长弹什么曲儿?” 谢时暖微笑:“小时候随便学着玩的,我父亲谢骏喜欢这个,非逼着我学,会的都是些教学曲子,不登大雅之堂的,听说老夫人才是这方面的行家。” 陈老夫人对谢骏这个名字没有特别反应,倒是对行家这个词颇有话说。 “诶,我哪算行家,就是只会听的票友,你是会弹的,在你面前我不能卖弄。” 她笑着摆手,觉得这个长媳还算识趣,没外面传的那么夸张,至少她懂得接话翻过这一篇。 堂堂沈家长媳,沈叙白明媒正娶的太太,去晚辈的订婚宴上当着众人面卖弄才艺,委实是不大好看,讲出去,陈晓玉不懂规矩没教养的罪名坐实了不说,沈家面上能不能挂得住? 当然要快速翻篇。 不料,沈清湘将酒杯狠狠放下。 “陈小姐,时暖是沈家长媳,是我和牧野的大嫂,你们不能因为她脾气好就这么欺负她吧!” 沈清湘性格大条,平时没个正行,难得发怒,吓得陈晓玉立刻缩到了沈牧野旁边。 她可怜巴巴道:“牧野哥……我……” 薛南燕倒是无所谓谢时暖受不受辱,但如果细究,沈清湘说的没错,谢时暖是长媳,一定程度上跟沈家是绑定的,她没了脸面,沈家脸上也不会太好。 “清湘话说的太重了,晓玉哪里是要欺负她,不过就是她们相处得好,彼此之间开开玩笑帮帮忙而已,不合适就算了。” 陈老夫人忙道:“对,晓玉还是个孩子,爱玩爱闹的,小谢你别当真。” 陈晓玉不服气又不敢反驳,只能揪住沈牧野的衣袖,拿怨毒的眼神盯着谢时暖。 于是沈牧野开了口。 “大嫂弹琵琶是为我们送祝福,扯不上欺负,二姐,我可不白请大嫂,市场价二十倍薪酬。” 桌子上摆着几盏琉璃灯,幽暗之中一点暖光,那暖光映照着沈牧野的眸子,映照出明晃晃的恶意。 或许是他们的讨论太吸引人,陈正忠都不看玉春娇了。 “咦,二十倍薪酬就能请大嫂?” 第63章 很有料 连薛南燕都知道往交情好上引,沈牧野偏偏要给她扣一顶为了钱的帽子。 为了钱可以做任何事,这就是如今他心中的她。 其实以今天的局势,借着薛南燕和陈老夫人在场,她大可以推脱掉这场表演,陈晓玉再不甘心,犟不过要体面的长辈,沈牧野再巧舌如簧,这件事上也不占理。 但谢时暖突然就不想推脱了。 弹琴就弹琴,假如他还能办得下这场订婚宴,那她就大大方方去弹琴好了,躲来躲去,除了将她的伤心难过晒给他取乐外,毫无用处,倒不如大家一起不体面。 谁怕谁。 “五弟和陈小姐订婚,我高兴,送什么礼都不如我亲自送祝福来的好,难得五弟他们也欣赏,出手还大方,给的比省民乐团的首席还多,干嘛不去?” 谢时暖拍拍沈清湘的手,“这可比我老老实实工作上班赚得多,清湘你误会啦。” 沈清湘诧异地看着她,见她确实是一脸的自如,只能叹着气不说话了。 她不答应倒还好,答应得这么痛快了,陈老夫人就有点不自在了,孙子不成器,孙女也没脑子,亏得谢时暖无依无靠不讨沈家喜欢,但凡换个人,还没进门,人先得罪光了。 但作为陈家当家人,她仍得兜两句。 “谢小姐明事理又疼小辈,真有做长媳的心胸,到底还是大公子会看人啊。” 薛南燕配合着一起兜:“您太客气了,时暖确实很懂事。”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49节 “听说道森集团的刘公子和谢小姐最近走得蛮近,刘总和老陈是忘年交,他家那个公子是真的不错,长得好人也优秀,想结亲的家庭排着队呢,前几天听说跟李教授的千金见了一面,把李小姐迷得晕乎乎的,谁能想,这人啊落你家了。”陈老夫人道,“你们沈家这运道,真是挡都挡不住。” 原来跟扭了脚的李千金相亲的男人就是刘斯年。 这样看,刘家还是相当重视他的婚事的,装情侣这件事果真得尽早结束,越拖估计会越麻烦。 谢时暖切了一块鳕鱼放进嘴里,目光无意识扫过对面,被沈牧野冰冷的眼神吓了一跳。 他不吃东西只喝酒,酒杯放在唇边,那眼神似若有无投过来,审视探究还有薄薄怒意。 真是奇了,她如他所愿地当个拜金女,为他的订婚盛宴添砖加瓦,他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谢时暖咬牙切齿地咀嚼鳕鱼。 “好!!!” 玉春娇唱完鞠躬,陈正忠从座位上跳起来疯狂鼓掌,吓得玉春娇香肩颤抖。 下一个节目是诗朗诵,请的七十多岁高龄的话剧团团长,薛南燕的老领导。 还没等开始,陈正忠就坐不住了,借口抽烟跑了,谁都知道他不是抽烟而是去堵人了,陈老夫人抓着他敲打了两句,他一个劲儿的知道了知道了,全然是没听进去的模样。 谢时暖则是等到了节目中段,才借口去洗手间脱了身。 陈正忠的去向不难猜,表演嘉宾都在后台化妆间,玉春娇的咖位有专属化妆间,谢时暖问了几个侍应生就得到了答案。 一路上她遇到的工作人员越来越少,到了玉春娇的化妆间门前,竟然空无一人,这间房是走廊的倒数第二间,房门开了一条缝,还未靠近,声音先传出来。 “娇娇,别装了,再装就过了,我是喜欢贞洁烈女但你不能烈过头了,我会不高兴的。” 陈正忠的声音粘腻得像他头发上抹的发油,玉春娇则冷淡尖厉。 “陈先生请你出去,你再不出去我就报警了!” “啧,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报啊我爷爷可是陈石,你看警察敢不敢管!” 谢时暖听到女孩急促的喘息声,然后就是东西滑落的声音。 玉春娇怕了,语气软了下来:“陈先生,像我这样的女孩子到处都是,你何必非盯着我呢,我求求你,我有男友了,我们真的不合适。” 陈正忠嘿嘿一笑:“娇娇,你那个男友航空集团小员工而已,吃死工资的,对你的事业一点帮助都没有,哪像我啊,你跟我,明天我就让你当你们院首席。” 说着,陈正忠大概上手了,里面又传来撞击声,谢时暖猛地凑近,手放在门把手上。 啪! 一记响亮的巴掌。 “臭婊子装什么纯啊!你们这种戏子哪个不脏啊,我肯跟你玩是看得起你,你以为你这张脸能攀到什么高枝呢,还不如沈家的寡妇呢,惹急了我毁你的容,看你还傲什么傲!” 陈正忠话音未落,谢时暖推门而入。 化妆间里一片狼藉,椅子倒了,化妆镜前的化妆用品掉了一地,空气里还有粉饼的香气。 玉春娇坐在地上捂着脸,陈正忠的手正放在她的胸上,手指一半没入衣襟。 刚开始就被打断,陈正忠勃然大怒:“哪个不长眼的傻x敢打扰你老子……沈家寡……大嫂?” 谢时暖生平第一次那么讨厌大嫂这个称呼。 她忍下恶心,寡淡道:“陈公子,陈老夫人有事找你。” “奶奶好好看表演,找我做什么?!” 说是那么说,陈正忠还是收回了手,站起身,玉春娇赶忙瑟缩着后退。 “这我就不知道了,大概是担心陈公子兴致太高忘了场合吧。”谢时暖慢慢踱到玉春娇面前,不留痕迹地挡住,“陈公子,长辈都在,今天这场慈善晚宴终究姓沈,不姓陈,是不是?” 她唇边挂着笑,笑意轻烟似的,一番提点敲打说得冷冷淡淡,非常符合她的气质,陈正忠一身火烧火燎的气焰仿若进了冰窖,熄灭一大半,但下身莫名躁动起来。 相比惊慌失措的青涩戏子,不卑不亢的小寡妇更勾人于无形,陈正忠上下打量了几遍,果然是经历过男人的身体,很有料,他满意的笑了。 “说得对,是我冲动了,我这就去见奶奶。” 他说着要走,眼神还贪婪地流连在谢时暖的胸上。 “谢小姐要不要跟我一起?” 谢时暖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但仍镇定。 “不了,这场慈善晚宴,到场的,包括表演嘉宾都是我们的客人,作为长媳,我不能随便把客人扔在这里,陈公子先去吧。” 陈正忠听明白她是要给他善后,颇高兴:“那成,大嫂,我回前边等你。” 谢时暖直到外面听不见任何响动了才长舒一口气,她踉跄着扶住化妆台,这才发现自己有多紧张。 “谢谢你……” 沉默半晌的玉春娇终于放声抽泣,“沈太太,谢谢你救了我!” 第64章 色眯眯盯着陈正忠 谢时暖捡起地上的纸巾包抽出几张递给她。 “他缠上你多久了?” “三个月了。”玉春娇的眼泪很快浸湿了一张纸巾,“最开始还只是送花送包请吃饭,我没收礼物,饭局也是能推就推,可他无处不在,院长也没办法,谁让他姓陈呢,我陪他吃过两回饭,明示暗示了无数遍我不喜欢他请他放弃,可还是没用。” 这跟她的调查相差无几,谢时暖叹道:“他今天走了是碍于沈家,不是放弃你,我帮得了你一次帮不了下一次,你有什么打算吗?” 玉春娇哭湿了三张纸巾,才断断续续道:“我想实在不行我就去南边的剧院,不在这儿待了。” 谢时暖听笑了。 “你是觉得现在是古时候,一走就能音信断绝了?傻姑娘,你跑到哪里他能找不到,况且,你都说他姓陈了,难道会让你轻松跑掉?” 玉春娇知道她说得对,可又无奈。 “我讨厌他!我不可能跟他!实在跑不掉,我……我就去死!” 谢时暖干脆将纸巾包递过去,她也跟着蹲了下来。 “没到那个地步,还有办法。” “什么办法?” “让陈正忠陷入麻烦,让他没空骚扰你。” 玉春娇奇道:“什么麻烦?” 谢时暖没有解释,而是将她扶起来坐下。 “他爷爷是权利人物,权利是把双刃剑,他登得越高站得越久,越经不得风暴,我们只要把陈正忠变成一个风暴,让陈家都忙于处理这个风暴,自然就想不起你了。” 玉春娇眼睛一亮。 “可有他爷爷在,什么风暴能刮的起来呢?” 谢时暖微微一笑:“事在人为,来的够突然就行。” …… 拜陈正忠毫无底线的做人标准,劝服玉春娇比谢时暖想象的容易太多,她心头大石落了一半,脚步轻快的步入走廊。 说来奇怪,玉春娇的化妆间门口依旧空无一人。 起初,谢时暖以为是陈正忠为了便于骚扰支走了人,可陈正忠走了好一会儿还是无人,这倒是方便了她,不用再想办法避开人,省了不少时间。 现在这个时间点,诗朗诵应该已经结束了,再有两个节目就是宾客发言以及拍卖环节,谢时暖不能缺席。 她放下手机,抬起头。 沈牧野倚着走廊一侧的墙,长腿交叠,双手插袋,一张不羁的侧脸对着她。 谢时暖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是怎么出现,什么时候出现的,两人之间隔着三盏老灯泡形状的复古壁灯,灯丝发出的幽光照的沈牧野的脸半明半暗,一种难以名状的叵测感。 谢时暖紧张的挺直背。 “五弟怎么在这,表演结束了吗?” 沈牧野转眸,多望了两秒才开口。 “这话该我问大嫂。”他头一歪,“洗手间可不在那个方向。” “我从洗手间出来后想活动一下。” “在人来人往的后台活动?” 谢时暖捏着裙摆,不耐道:“我应该没义务和你报备行踪吧。” 话音未落,身后的一道门突然被打开,一群伴舞从里面嬉笑着走了出来,嘻嘻哈声瞬间充斥整条走廊。 她下意识要避让,还未回身就被拽住了胳膊,紧接着是腰,须臾间,男人蓬勃的气息笼罩而来。 沈牧野迅捷地上前将人捞进怀里,长臂一伸推开一扇门,带着谢时暖闪了进去。 门被关上,谢时暖慌张道:“怎么了怎么了?那群人有什么问题吗?” 沈牧野瞧着她抓着他衣衫的手,因害怕而皱起的眉,坏笑。 “没问题。” “啊?” 谢时暖回过头,看到了男人勾起的唇角,顿时明白他在捉弄她。 “你做事到底分不分场合?!” 她推他,没推动,只能愤愤不平地瞪圆眼睛。 “你妈、你未婚妻、你二姐还有你未来岳奶奶可都在外面呢,沈牧野。” 沈牧野一手撑着门,一手揽着细腰,把人逼得柳眉倒竖,倒是得意起来。 “嗯,大嫂数得挺全。” 他喝了些酒,离得近了有些许酒气散出,“怎么没算我未来的败家子大舅哥?” “你也说他败家子了,凭你的本事,哪怕娶了陈晓玉,他也沾不上你。” 她一扭头,额间的细细的绒毛就蹭到了沈牧野唇边,唇齿间呼吸带出的热气比之别的地方更敏感,谢时暖一僵。 沈牧野好似没察觉,贴着她的额角说话。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50节 “是对我有信心,还是觉得他没机会沾上我了。” 他话里有话,谢时暖心头一跳。 “对你有信心。” 闻言,男人呵得笑了一声,他拿指节抵住她的下巴,往上一抬。 “难得听大嫂夸奖我。”他眯眼,“收到我的礼物了吗?” “收到了。” “怎么不穿?” “不适合。” “哪里不适合?” 谢时暖抬眸:“哪里都不适合!沈牧野,你要是无聊就上台表演去,我再不回去你妈要起疑了!” 沈牧野骤然收了懒散,不闪不避直视她。 “既然担心起疑就不该跟踪陈正忠,用沈家压人,想过他回去会怎么说吗?” “就算他问陈老夫人,陈老夫人为了维护陈家的面子也只会觉得我做得对,拖累不到沈家。” 谢时暖答完,方才觉得不对,她惊道,“你怎么知道我跟踪……” 沈牧野眉间阴沉沉的。 “在你色眯眯盯着陈正忠移不开眼的时候。” “谁,谁色眯眯……” “陈正忠可是陈家的命根子,陈老夫人可以教训,你不可以,她不会觉得你识大体,只会觉得你管得太多,我妈也会觉得你放肆。” 陈老夫人看起来并不是这样不讲道理的老太太,但沈牧野所说也颇有道理。 谢时暖道:“反正我在这个圈子里也没什么好名声,再坏一点也无所谓,你要问的就是这个?” 沈牧野神色又冷了几分,他一臂往下,忽地抱孩子似的将谢时暖托起来。 谢时暖惊叫着抱住他。 “沈牧野!” 沈牧野将她放上门旁的松木矮柜上,两人视线勉强平齐,但矮柜窄,谢时暖坐不稳地扒着他保持平衡,倒是半个身子撑在他身上了。 “冒险救那个女演员,是想让她配合你设计陈正忠对不对?” 谢时暖心头一紧,慌忙垂下眼帘。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好心。” “哦,好心。” 沈牧野的手指挽起她一缕卷发,谢时暖为了配合这条裙子卷了头发,弯弯曲曲几缕垂在肩头,饭桌上,陈正忠贪婪的目光曾数次扫过这个地方,令人恶心。 沈牧野略一用力,扯痛了谢时暖,迫得她抬眼。 “五弟可真积极,还没成为陈家孙女婿呢,就操心起你大舅哥的安危了吗?” “谢时暖,我没在跟你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 沈牧野眸底闪过微凉的怒意。 他一臂撑在矮柜上,一手撩开那条绿裙的下摆,这条裙子是侧开,叉开得不低,倒是比一般裙子撩开得更轻松。 谢时暖刚觉双腿一凉,男人的手就滑了进来,小腿、膝窝直至大腿,他拨弦一半撩拨上去,摁在了某个滚圆的部位。 谢时暖登时慌起来:“一堆人在外头呢,你别乱来!” 那手隔着薄薄的布料,揉捏了一下,谢时暖更坐不稳了,可往前是沈牧野,进退两难。 沈牧野方才懒洋洋道:“谁让大嫂不乖,该罚。” 仿佛是为了配合这句话,门外,原本已经安静的走廊突然响起了不该响起的女声。 “薛阿姨,我哥明明说是在后台跟牧野哥分开的,他还能去哪呢?” 第65章 越紧张越可爱 沈清湘兴致缺缺:“他不是说了,有生意上的事要谈嘛,谈完就回来了呗。” “可我哥碰到他时,他已经谈完了呀,他还让我哥赶紧回去呢。”陈晓玉余光看着薛南燕,“清湘姐,你不知道,我刚刚听到路过那些伴舞聊天,在说后台走廊看到的一男一女,听起来很像牧野跟大嫂。” “晓玉,胡说什么呢?”薛南燕厉声道。 伴舞们的话其实三个人都听到了。 但具体内容很模糊,只说看到一对俊男美女很亲密地进了化妆间,然后就是无聊的八卦猜测,这种社交场合,偶尔擦枪走火后台拉扯太平常,连那群伴舞也只是惊讶一下颜值,对行为没什么意外。 是以,沈清湘实在不能理解陈晓玉的草木皆兵,只能翻白眼。 “就是,怎么可能是牧野跟大嫂,他们一个接电话一个去洗手间,方向都不一样,陈小姐的想象力真丰富。” 然而,这种话在薛南燕听起来也不舒服。 “够了,清湘你也少说两句。” 几人的说话声伴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谢时暖屏息凝神,连沈牧野作乱的手都顾不上了。 “他们不会是来找我们的吧。” “猜对了。” 咚!咚!咚! 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直把谢时暖后颈的寒毛敲起来,接着是旋转门把手的声音。 沈清湘皱眉:“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捉奸一样。” 伴随着她这句话,门开了。 隔壁的隔壁的门。 门里有人在换衣服,顿时响起惊叫声以及陈晓玉的哎呀声。 乱成一团。 谢时暖紧张地盯着门。 “你快去把门锁了!” 沈牧野却盯着她不动:“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就锁门。” “啊?” “为什么要对付陈正忠?” 谢时暖回过头,沈牧野幽沉的眸子牢牢看着她,是不容反抗的态度。 “我……” 她犹豫,但沈牧野没耐心等,他的手从后头滑到前头,一揉一摁。 酥麻顺着小腹往上,谢时暖本能地吟了一声。 “敲到隔壁的门了,大嫂。” 隔壁的房间空无一人,沈清湘更烦躁了。 “燕姨,陈小姐胡闹,你也跟着她胡闹?” “清湘,牧野等会要上台的,现在他人跑得没影,电话又打不通,我确实不放心,你大嫂也是奇怪,说去洗手间,洗手间里也没她,这两人说好了似的,一个一个全跑了。” 薛南燕话说得缓慢,但语带揾怒。 谢时暖的心提到嗓子眼里,她急急道:“我,我是为了我爸的案子,吴栋梁说那个案子背后隐藏了一个人。” 沈牧野听着,手指动一下动一下的,谢时暖的声音便忽高忽低走着调。 “是,是陈石。” 脚步声终于停在这间房的房门前。 谢时暖猛地收声,连呼吸都綳住了,只拿手推着沈牧野,示意他锁门。 奈何男人听到了答案仍旧不动,他眉间的阴郁更重了,像是暴风骤雨来临前的沉默。 谢时暖推不动就想自己跳下去锁门,还没来得及跳,敲门声就响了。 咚!咚咚! “有人吗?” 陈晓玉叫了几遍,无人应答,她懒得再等,直接上手开门。 “门锁了……” 一路过来这是唯一锁着的一间,陈晓玉的神经瞬间绷紧。 “里面肯定有人!” “有人就有人呗,今天那么多表演嘉宾,没人才奇怪吧。”沈清湘摊手,“我受不了啦,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薛南燕的目光紧盯着门锁,突然道:“清湘,找经理来开门。” 沈清湘诧异:“燕姨,如果没人就算了,万一人家在里面做什么……你们这样随随便便闯进去,合适吗?” 薛南燕回眸,声音拔高:“清湘,我到底是你长辈,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沈清湘心知,薛南燕生气了。 她信了陈晓玉所说,是真心在怀疑,甚至搬出了身份来压她,她是原配唯一的女儿,薛南燕一直以来都是捧着让着,难得这样强势,沈清湘不能拒绝。 谢时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她不敢说话,又被沈牧野堵在矮柜上,急得眼泪都要下来。 偏偏沈牧野不知在想什么,还是没反应。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51节 怎么办,待会儿门开了要说什么?这个房间的窗户能不能翻出去? 不行,这是五楼啊,翻出去摔死了。 都怪沈牧野! 她恶狠狠瞪着他,不想,他也正巧抬眼,瞧着她慌张的模样,他竟然笑了。 一边笑一边挨近,整个人都罩在她身前,他抽出了那只作乱的手,在她耳边很低很低地笑:“越紧张越可爱啊大嫂。” “……” “薛阿姨,经理来了!” 不等经理到位,陈晓玉就迎了上去,沈清湘跟在后头,愁眉深锁。 经理点着头道:“沈夫人,这是密码锁,几位稍后,我这就解锁。” 经理说着,指头点击屏幕,屏幕被激活,亮起红色的数字表。 滴! 一声。 “害怕吗?” 化妆间里没开灯,只有门缝里透进来的光和窗外各色大楼上的霓虹,五颜六色,染在沈牧野的西装上,染得他不像人,像兽,跃跃欲试要吃人的兽。 谢时暖牙齿打颤。 “怕。” 沈牧野拥紧她,喃喃:“我不怕。” 滴! 第二声。 “沈夫人,沈二小姐。” 有男声突兀地打断了第三下滴声。 沈清湘第一时间转眸,看清人后,她惊道:“林医生?” 薛南燕也震惊,邀请名单上没有林柏亭,他怎么在?但她对林柏亭印象一直非常好,是以,换了副笑脸。 “林医生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人告诉我。” “临时被朋友拉来凑热闹,沈夫人不介意我不请自来就好。” 林柏亭一如既往地谦虚,薛南燕越看越喜欢:“林医生说的什么话,你这种大忙人肯来,我可高兴得很,什么时候来老宅玩,德昌也想你了。” 林柏亭闻言笑了笑。 “过段时间不忙了一定登门。”他说着,眼神悄然从众人背后的那扇门扫过,“哦对了,刚刚我看到了牧野了。” 三个人登时一愣,陈晓玉最先道:“他在里面吗?” 她指着那扇门。 林柏亭疑惑道:“他为什么在里面?我是在楼下看到他的,被几个老总围着,看上去蛮忙的,我就没打招呼。” 薛南燕的眼睛登时一亮。 “林医生什么时候看到他的?” “两三分钟前吧。”他迷惑得很,“怎么了吗?” 沈清湘走到林柏亭身前,摊手道:“不怎么,就是有些人发觉自己的想象力有多可笑了。” 又是滴滴两声。 专注的经理直起身,看着几人道:“解锁了,沈夫人,你们要进去看看吗?” 第66章 去后台找女人鬼混 薛南燕盯着那扇门,犹豫不决,林柏亭都说沈牧野在楼下,他没理由骗她,那必然就是在楼下。这种场合来的富贵人物多,富贵了自然风流,又有不少娱乐圈人士,正是最好的风流对象。 寻一间屋做些快活事,只要不闹不折腾,没人会在意。 假如门后面也是这么一对,被他们这么一折腾,传出去,她薛南燕成什么人了,这也就罢了,万一传歪了,真传成捉奸之类的,不是莫名其妙给沈牧野惹了一身腥? 林柏亭还在好奇:“怎么大家都站在这儿,什么想象力?沈二小姐,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沈清湘摇头:“挺是时候的,燕姨,陈小姐,你们要继续的话我就不奉陪了,我得陪林医生先回会场看表演了。” 说着,她顺势挽住了林柏亭的胳膊,不想林柏亭下意识地回避,但他立刻顿住,放松下来。 沈清湘却知道,这是发自本能的拒绝,绅士,但也凉薄。 林柏亭已经调整好,他笑道:“好,有劳沈二小姐了。” 薛南燕的脸实在有些挂不住,她再次看向那扇门,化妆间是会议中心的商务包厢临时改的,门体厚重,如果里面的人不注意的话,其实未必能听得清外面的动静。 及时退走,一切就能如常,什么都没发生过。 陈晓玉一跺脚:“不行,我就要看!” “晓玉!” 薛南燕的制止声和电话声同时响起。 陈晓玉的电话。 来电显示蒋秘书。 她看看门又看看手机,还是先接了手机。 三秒钟后,她惊道:“他们敢!蒋秘书,你说好要帮我办妥的!怎么能让他们翻供呢?那个阿杰不是哑巴了吗?” 话一出口,她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只能匆匆对薛南燕告别,举着手机赶紧跑。 薛南燕彻底没了兴致。 “算了,时间也快到了,咱们回去吧。” 在外面重归宁静的那一刻,谢时暖彻底瘫软下来,她伏在沈牧野身上,大口地喘气。 “再这么被吓几次我可能活不到明年了,柏亭怎么会说你在楼下呢?你是做了什么吗?” 沈牧野享受着这份久违的顺从,惬意地玩着她的卷发。 “确实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让你的柏亭不得不配合。” 谢时暖坐起身,警惕道:“什么工作?” “担心我伤害他?” “……” 沉默不回答,是怕说错得罪他,但眼神里写得很清楚:没错,很担心。 谢时暖一如既往地不懂骗人。 沈牧野冷哼:“答应我一件事,我告诉你我做了什么。” “什么事?” “别找陈正忠的麻烦。” 谢时暖一愣,委屈和不解顿时涌上心头。 “沈牧野,他爷爷可能是我父亲案子的幕后黑手,我查了能查到的所有资料,陈石问题非常大,只是现在瞧着风光而已,沈家跟他联姻,以后未必能有好结果,没准会被他拖累,你知不知道?” “哦?原来你急着找陈正忠下手是为了破坏沈陈联姻?” 谢时暖眼神没处放,她的首要目的当然是要给陈石找麻烦,但沈牧野确实猜中了第二个目的。 沈牧野突然放轻了声音。 “为什么要破坏,为什么见不得我联姻?” 谢时暖垂着眼皮不看他:“因为……因为我是沈家长媳要为沈家操心。” “没了?” “没了。” 沈牧野的呼吸瞬间沉重,片刻后,他抽身后退,谢时暖猛地从柜子上滑下来,差一点栽倒在地。 关键时刻,沈牧野又捞住了她,一把提起来,他攥紧她的上臂,眼神阴鸷。 “谢时暖,我和陈晓玉的订婚势在必行,你拦不住,陈正忠你也不能碰,清楚了吗?” “不清楚!他们的爷爷可能是导致我父亲自杀的元凶,我不可能放过!” 谢时暖红着眼,“你就那么喜欢陈晓玉一定要娶她,哪怕陈家是个定时炸弹?” “对。” 男人没有一点迟疑,真心的不能更真心。 谢时暖的睫毛快速颤动起来,她吞了吞口水试图说点什么,但说不出,仿佛一口巨大沉重的钟在耳边敲响,钟声震得她整个人都懵了。 沈牧野拉开门。 “谢时暖,做事情之前要记得,你妈还躺在疗养院里生死难料,为她想想。” 谢时暖僵硬的望着他迈步离开,好半晌才缓过来。 廖红娟当初能住进那所疗养院,看的是沈家的面子,严格的说是沈牧野的关系。 她四年半前遭遇车祸,脑子里一直有块淤血散不掉,廖红娟选了保守治疗,沈牧野便帮忙将她送进了疗养院。 这里医生好风景美,说白了,是让她修身养性不要操劳,原本三个月就能出院的,不想病情突然恶化,廖红娟一睡不醒,睡到了现在。 沈牧野是在警告她,如果她敢动陈正忠,破坏他的订婚宴,沈家随时可以把廖红娟从疗养院里赶出去。 他第一次这样威胁她。 谢时暖想,他是真的很喜欢陈晓玉了。 终究还是谢时暖先回到了宴会厅。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52节 落了座,沈清湘凑上来耳语。 “你去哪了,这么久?” “姨妈快到了,不太舒服就找了个地方坐多了一会儿。” 谢时暖心不在焉地回答,沈清湘见她神情萎顿,确实是一副经前综合症的模样。 “那你还喝酒,早晚疼死。” 沈清湘说着叫服务生上温水,她又道:“林医生也来了,刚刚坐在这里把陈老夫人和燕姨哄得可开心了。” 谢时暖这才有点反应。 “他呢,走了?” “他是跟朋友来的,自然去朋友那桌了。” 这边话落,沈牧野也回来了,陈晓玉终于回了魂,席上重新热闹起来。 “听说妈跟二姐还有你都在找我?” 男人开口的第一句就不同凡响,席上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陈正忠最先摆手:“牧野,你不能怪我,我就开个玩笑,我妹妹就坐不住了。” 陈晓玉不满道:“哥,明明是你发信息和我说牧野哥去后台找女人鬼混了!” 薛南燕恍然大悟。 “所以晓玉你非拖着我们去,是因为正忠报信?” 陈晓玉说漏了嘴,红着脸看看沈牧野又看看薛南燕,最后垂下头。 “都怪我哥瞎说!” 一个玩笑惹得堂堂沈夫人大动干戈,甚至差点在外人面前现了眼,薛南燕登时不舒服了。 陈老夫人不得不尴尬地咳道:“正忠,晓玉,哪有这么开玩笑的?!你们多大了,怎么天天还像小孩子一样!” 这话讲得不痛不痒,一切罪过推给他们还是个孩子,陈正忠和陈晓玉自然也应得不痛不痒。 薛南燕愈发不舒服,她睨了一眼沈牧野。 “你也是,有什么工作不能缓一缓,非得跑出去那么久!” 沈牧野耸耸肩,没回话。 场面一时尴尬,还好,表演结束,薛南燕得上台讲话了。 作为晚宴的主办者,沈夫人神采飞扬地站在聚光灯下念讲稿,演员出身的好素养比之别的嘉宾,稿子念得更加动人。 台下掌声不断。 末了,主持人打趣道:“沈夫人,据我所知,您还有一件喜事没有宣布啊。” 薛南燕好似才想起来似的,恍然笑道:“确实是有件喜事。” 谢时暖意识到了什么,心底猛地一沉。 “犬子牧野和陈家小姐的订婚仪式日期已经定了,在下月20号。” “哇,恭喜啊!” 台下瞬间,掌声雷动。 第67章 他在别处吃饱了 薛南燕之后,陈老夫人也进行了简短的发言,主持人没敢调侃她,但她主动提了一嘴沈牧野,言谈中是欣赏和祝福。 发言环节结束,拍卖会正式开始。 会场里彻底活跃起来,贵妇们纷纷过来送祝福,薛南燕被祝福得红光满面,陈晓玉被夸奖得乐不可支,其乐融融里,有贵妇注意到了谢时暖。 “这就是长媳吧,沈夫人,你们沈家今年真是喜事连连。”贵妇笑眯眯道,“听说跟道森集团的刘公子好事将近了?” 薛南燕谦虚:“他们还在接触,好事不好事得看他们自己了,时暖是我们的半个女儿,再嫁必得挑个对她好的才行,不能着急。” “这你们就放心吧,我看您家长媳这福气可大着呢,先是大公子那样的好男人,现在又是刘公子,刘总就那么一个儿子,宝贝疙瘩似的,长得好,头脑也好,还洁身自好从不跟那些不学好的公子哥厮混,就是眼界高,刚成年就在相亲,多少年了,一个没瞧上,谁能想呢,瞧上谢小姐了。” 另一个贵妇抿嘴笑:“要我说,男人最要紧的是勇气,女人呢,最要紧的就是运气,谢小姐的运气是这个啊。” 她对着谢时暖竖起大拇指。 谢时暖如坐针毡,勉强微笑。 沈清湘噗嗤一笑:“我估计再过几天,你跟那个小男孩的事全国都得传一遍了,轰动性未必比牧野订婚差呢。” 沈牧野扬手叫服务生。 扬手的瞬间不知怎的碰到了贵妇身旁的酒杯,半杯酒水洒在裙子上,两位贵妇惊叫着跳起来。 “抱歉。” 沈牧野浅浅颔首,没有一点道歉的样子,但贵妇们谁也不敢多说。 毕竟,沈总事业爱情双丰收,是天定的赢家,不能惹。 谢时暖没力气关心,说服玉春娇的快乐和沈牧野给予的打击比起来,小巫见大巫。 直撑到拍卖后半段,沈清湘如约带着她早退了。 出来后,她主动道:“清湘,我累了,先回去了。” 沈清湘的兴致也不高,林柏亭的态度令她耿耿于怀,她愤愤道:“真烦,订个婚而已,燕姨就迫不及待地搞个晚宴来宣布,等到结婚,是不是得上空间站全球广播了。” 两人各自有说不出的郁闷,就此分道。 陈正忠追出来时,人早就无影无踪,他双手叉腰,不爽道:“你未来嫂子跑得真快,是觉得攀上刘斯年了就可以不尊重亲友了?” 陈晓玉同样不爽,宣布订婚日期的好日子,沈牧野居然不打算与她二人世界,还得薛南燕提点,才勉强表示谈完事就来送她归家。 兄妹俩郁闷到了一处,但陈晓玉还是鄙夷地看着陈正忠。 “哥,拜托你吃点好的吧,不是网红就是戏子,现在又盯上老寡妇了,真给我们陈家丢人。” 陈正忠哼道:“得了吧,你以为你吃得很好啊!整天跟在人家沈牧野屁股后头当舔狗,舔到现在人家碰你了吗?天天炫耀那一个月的照顾之恩,拜托,你就三天两天去医院打个卡罢了,全程都是人家护士照顾的好吗?以为沈牧野不知道呢。” 陈晓玉被踩了痛脚,声量立时拉高。 “他是尊重我爱惜我,希望我们的每一步都有仪式感!你以为他是你这种脑子挂在生殖器上的下半身动物啊!” 陈正忠听得大乐,挤眉弄眼做鬼脸:“哈哈哈,笑死了,我是男人还能不了解男人,知不知道男人对喜欢的女人是什么德性?是看到她的头发丝,都会控制不住想跟她一夜七次好吗!是恨不得天天和她亲亲抱抱举高高好吗!” 他嘿嘿道:“晓玉,他不碰你只有两个原因,要么他烦你根本不想碰你,要么他在别的地方吃饱了,对你自然就彬彬有礼了,就这么简单。” 陈晓玉被气得面庞发紫,嘴唇都抖起来。 她坚信沈牧野是爱她的,但她同样明白哥哥说的有点道理,莫说男人,哪怕是她这个女人,面对喜欢的男人也会想要亲密,沈牧野不碰她,会不会真的是因为在别处吃饱了? 陈晓玉吸了口气,道:“哥,我未来大嫂的男友可是道森集团太子爷,你有嘲笑我的功夫,还是想想玩不玩得到她吧。” 陈正忠撇嘴:“她一个寡妇又不需要给姓刘的守身,怎么玩不到?” “你有办法?” “还没想好,等玩完玉春娇再说吧。” 陈晓玉跳了一下跳到哥哥身边,可爱地一笑:“假如我能帮你,你要怎么谢我?” …… 林柏亭不意外沈牧野会来找他,他和朋友嘱咐了两句便独自上前。 春和楼的顶楼景观花园,拍卖会结束后,尚未聊畅快的客人们可以上来续一杯茶,顺便欣赏一下园林夜景。 “沈总有事?” 沈牧野倚着栏杆,背后是大片晃动的暗色树影:“我以为林医生会先来质问,问我与谢时暖在那间房做了什么。” 林柏亭眸光有一瞬的波动。 “没什么好质问的,沈总故意当着我的面拉谢小姐进去,不外乎是要利用我给你打掩护,沈总的请求很直白。” 来到会场后,他欣喜地发现谢时暖在后台,本要上去打招呼,却目睹了两人拉扯着进了房间,谢时暖有紧张有迷惑,独独没有抵抗,她是如此相信沈牧野不会害她。 哪怕她已经为了沈牧野伤心难过了好几回。 “林医生真自信。” “我是该有这份自信的。”林柏亭勾出一抹冷笑,“毕竟,我帮沈总逃脱了一桩危机。” 沈牧野也冷笑:“危机?林医生真以为没了你,我就没办法应对了?” “我从不这么以为,沈总能力强手段高比叙白厉害多了,所以可以左拥右抱,把危机当乐趣,但是沈总,谢时暖与你不同,一个不小心,她就会被这种病态的关系害得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你这样对她,对得起叙白的在天之灵吗?” 林柏亭清晰地看见沈牧野的笑凝滞在唇边。 “这么说林医生是为了谢时暖的安危才不得不帮我。” “对。” 沈牧野彻底敛了笑。 “林柏亭,抢好朋友的妻子就很健康吗?大医生不请自来为了见谁,司马昭之心,你就对得起我大哥?” 沈叙白去世后,林柏亭和沈牧野也有过一场相似的交锋。 在那场交锋里,林柏亭输了。 好友命悬一线,他却对好友的妻子产生了不该有的好感,这份愧疚在沈叙白去世时放到了最大。 然后,被沈牧野戳穿,暴露在天光下。 林柏亭备受打击,他无法面对自己的龌龊,只能远走。 沈牧野没学过心理学,但天生懂得捕捉对手的弱点,精准打击,至死方休。 这一次也是同样,只是,林柏亭已经不是三年前的林医生。 “哪怕是古代,娶亡友的遗孀都能成为佳话,我是真心喜欢谢小姐,想要好好照顾她,这有什么可对不起叙白的。” 林柏亭不卑不亢,“倒是你啊沈牧野,叙白最疼的就是你这个弟弟,你就是这样回报他的?其实,除了用手段强迫谢小姐,你还能怎样,能和她光明正大地走在阳光下吗?能给她想要的未来吗?”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53节 沈牧野面皮紧绷,额角若隐若现青色的血管,周身的寒气四溢遮都遮不住。 “你能给的只有危险、不安和躲藏,只要有得选,她一定会迫不及待地离开你。” 第68章 一个巴掌,一个吻 沈牧野的沉默哪怕是隔得远的路人都觉得可怕,独独林柏亭青松翠柏一般挺立着,毫无惧意。 僵持不过片刻,沈牧野鹰眼微眯:“哪怕是沈叙白还活着,他都没资格指责我。” 他迈开长腿,在与林柏亭擦身时不屑地拍住他的肩。 “林医生大可以试试,有没有本事带走谢时暖。” 离开春和楼,孙恒将沈牧野引上车,陈晓玉难得没有第一时间扑上来,反而吓了一跳,她慌忙收起手机。 “牧野哥,我等了好久都等饿了!” 沈牧野冷着脸摸出一根烟,嘴里应了一声。 陈晓玉见他反应冷淡,只能拼命摇晃他的手臂,不想用力过猛,那根烟刚放进嘴里就被她晃掉了,掉在西裤上又滑了下去,不知滚落在哪里。 陈晓玉只停了一秒,又晃起来。 “牧野哥,你陪我回家吃宵夜嘛,我家新来的大厨手艺很棒的,不比你家福润叔差。” “放开。” 陈晓玉没明白:“什么?” 沈牧野懒得解释,一把将手抽了出来扣住了领带,再用力扯开。 陈晓玉这才发现他的神情凌冽,浑身上下洋溢着不耐烦,可不等她关怀,男人道:“停车。” 司机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路边,这边停,那边沈牧野推开车门走了下去,然后回身,制止了想要跟着他一起下去的陈晓玉。 “晓玉,饿了就赶紧回家吃饭,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砰的一声关了车门,对司机道:“开车!” 司机半点不敢耽搁,油门一踩,立刻开出老远,陈晓玉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喊了句什么,但风大,听不清。 孙恒的车就跟在后面,见状急速赶来,停在了沈牧野身前。 “沈先生。” “逛个花园去临江府。” 逛花园就是兜圈子,甩掉偷窥的尾巴。 沈牧野重新登车,他将领带解下扔在一旁,用力拽开领口,崩落了两颗扣子,他就那么大剌剌的坐在后座,像个随时要爆炸的核弹。 孙恒沉默是金,安心当个哑巴司机,兜了几圈确认安全后,车子抵达临江府。 刚过十点,还不算晚,平常这个时间谢时暖会追剧会打游戏,亦或是在阳台上浇花,她和动物缘分不深,和植物的缘分也没好到哪里去,连仙人掌都能种死,唯一侥幸在魔掌下幸存的生物,居然是玫瑰。 谢时暖种玫瑰,种一颗活一颗,哪怕只是浇浇水之后再也不管,玫瑰们都能自顾自活得旺盛。 作为花卉里不算好养的品种,这大概就是独特的缘分。 沈牧野喜欢红玫瑰,不是因为花好看而是有一次,趁着谢时暖不清醒,他抱着她去阳台上的软榻。 软榻旁是一丛丛火红的玫瑰花,玫瑰花丛里是谢时暖,人美花轿,相映成趣,火烧一般让他整个人都不清醒了,之后半个月,谢时暖没再踏入阳台一步,阴影了。 沈牧野推开门,客厅里没有谢时暖,孙姐往阳台一努嘴,谢时暖果真捏着一个小水壶在给玫瑰花们喷水。 临江府的阳台是一百四十度环绕式阳台,为了方便她种花,砌了一溜花坛,如今茂盛地生长着一丛丛的玫瑰花,她穿着一条丝绸睡裙,头发披散着,一边喷水一边自言自语。 “天底下没有比他更坏的男人了,你们说对不对!” 玫瑰花无语。 “我要祝他出门撞树!” 玫瑰花继续无语。 “这种浑蛋渣男就该跟陈晓玉好好锁死,别订婚了,直接结婚,三年抱俩,生一堆狼心狗肺的小崽子!” 谢时暖骂得起劲,喷水喷得更起劲,一朵花被喷得湿淋淋的直滴水,隔壁那朵还是干的。 沈牧野听她骂了一会儿,听高兴了。 “大嫂再喷下去,这花就得吐了。” 谢时暖正在专心致志的输出恶言恶语,骤然吓得手一松,小水壶掉在地上。 沈牧野不等她转身就贴近抱住,脸埋在长发里,深吸气。 谢时暖刚洗过澡,身上一股沐浴露自带的桂花味,头发反倒没香味,她不喜欢带香味的洗发水,嫌熏得头晕。 男人的双臂箍得谢时暖不得不紧紧贴在他身上,皮带扣顶在尾椎处,咯的难受。 “放开。” “胆子肥了,敢这么骂我。” 沈牧野隔着绸缎揉捏着她的身体,丝滑极了,他的呼吸逐渐粗重,吻一路从后颈绵延至脊骨,又是吸又是咬,折磨得谢时暖脚底打滑直往下坐。 男人便干脆托住她的小腹往上,姿势更狂野了。 “牧……沈……野……” 谢时暖喘息着挤出字来,奋力的想要拨开他在她身上作乱的手。 “浑蛋渣男这就来给你现身说法。” 沈牧野哑着嗓子将人转了过来,谢时暖这才看见他的脸,幽深的眸子,淬了冰偏又燃着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疯狂。 他心情不大好。 好笑了,他吉星高照,情场得意商场更得意,有什么可心情不好的,倒是她,剪不断理还乱。 谢时暖动了气,举起手作势要扇,沈牧野只睨了一眼那高高扬起就是不落的手,就不管不顾吻了下去。 啪! 这一巴掌落了下来,力度不算轻。 沈牧野抬起头,舔了下唇,笑了。 “再来。” 谢时暖便也扛上了,又扇了一巴掌。 沈牧野的唇角勾得更深,又吻了下来,吻得凶猛,吻的缠绵黏腻,吻的谢时暖呜呜着,指尖都在颤。 吻完,沈牧野目光灼灼,饿狼一样:“再来!” 就这样一个巴掌,一个吻,一个吻又是一巴掌。 谢时暖的巴掌越扇越无力,沈牧野的吻却是越吻越汹涌。 两人躺倒在玫瑰花丛下的软榻上,睡裙被撩高,堆积在腰上,喘息声交错而急促,谢时暖拼命推着沈牧野,推高山似的艰难。 她委屈又憋闷,一肚子火发不出去又攒了一肚子火。 凭什么,凭什么他要这么对她,三年了,就算当初是她有错在先,也罪不至此吧! 谢时暖气哭了:“你还要怎么欺负我沈牧野!” 沈牧野终于抬眸,眼底是浓烈的欲望,他停下动作,默默听着她细细地哭,谢时暖的哭声很独特,小猫似的挠人,挠得人五脏六腑都要乱掉。 沈牧野终于起身,他扣好皮带又整理完衬衫。 这才甩下一句话。 “我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 谢时暖慢慢蜷起身体将睡裙拉下,好一会儿才平复。 玫瑰花们有一股极淡的清香,像在安慰她,谢时暖抹着眼睛闻花香,许久都没听到离开的声音。 她爬起来朝孙姐招手。 “他呢?” 孙姐了然:“去次卧了。” 谢时暖一怔:“他没走?” 孙姐也一怔。 “为什么要走?刚刚沈先生还嘱咐我说给您煮点凉茶,下下火。” 下火? 谢时暖脸一红。 “他才需要下火呢!” 孙姐赞同:“嗯,我给沈先生也端一碗。” 谢时暖到底还是喝了凉茶,廖红娟培养的好习惯,不论吃的喝的绝不浪费。 路过次卧时,她愤愤地呸了一声。 不料,这边呸,那边沈牧野就开门了,男人穿着米白色家居服,挑眉。 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一秒又一秒。 谢时暖当机立断,努力又呸了一下,不等男人反应,光速跑回主卧,将门锁住。 她扑倒在床上,打定了主意。 沈牧野作为陈家的准女婿要维护陈家,没毛病,她没有男人要维护,但有父亲,为冤死的父亲讨公道,更没毛病,假如廖红娟还清醒,只会比她更坚定。 所以,不论沈牧野让不让,陈正忠这场风暴,她掀定了。 第69章 性别女,能喘气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54节 翌日上班,谢时暖在茶水间捕捉到了刘斯年。 他照例在给她泡咖啡,晨光轻柔地描摹他的轮廓,蓬松的短发,高挺却又圆润的侧脸线条,嘴角永远带着些微笑意,有那么一瞬间,谢时暖想到了谢骏。 大概因为都是外放型人格,谢骏的气质跟刘斯年有三分相似,谢骏不煮咖啡但泡茶,讲究各色茶叶和茶具,一有空就会煞有其事地沏茶,然后谢时暖就会被吸引过来蹭茶喝。 谢骏总是趁机和她传道,什么明前雨后,什么碧螺春瓜片毛尖之类的,谢时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会嗯嗯嗯。 廖红娟就笑,说女儿在敷衍你呢。 谢骏不在意,耐着心地等谢时暖喝完给出评价,面对女儿或随意或玩笑的问题,他从来认真且耐心。 他常说一万个问题一定有一万零一种解决方法,不要担心,永远有希望。 所以,他自杀这件事,谢时暖足足消化了三个月才勉强接受,她想不通,这样一个人,到底是有多走投无路才会选择自我了断。 “时暖姐是迫不及待想喝咖啡了?” 刘斯年打了个响指,谢时暖笑道:“是啊,所以过来监督你。” 她走到他面前,看咖啡机萃出香浓的咖啡液。 “斯年,配合我假扮情侣这件事有没有给你带来麻烦?这事应该已经传开了,应该很快也会传到你家人的耳朵里。” 刘斯年叹道:“确实传开了,去过沈家之后第二天晚上,我爸一通电话就打过来了。”但他随即又眨眼,“当然,我用我精湛的演技和完美的谎话应付过去了,我家也默认了我们是情侣关系,不会穿帮!” 谢时暖恍然:“怪不得我去哪都有人给我送祝福,原来是你打过招呼了,但你爸没骂你吗?” “为什么要骂?”刘斯年奇道,“他还催我带你回江市见他呢!我爸就是个暴发户,跟沈家没得比,没那么多规矩,他早两年被撺掇着确实想攀个权贵光耀门楣,但在我孜孜不倦的抵抗下,他放弃了,现在对我未来妻子的要求……大概就是性别女,能喘气。” “噗!”谢时暖歪头笑,“李教授的女儿确实是性别女,能喘气,听说还对你一见钟情呢,怎么不把握一下。” 咖啡机萃取完毕,刘斯年开始拉花。 他手艺好一次就拉出一颗漂亮的爱心。 “在滨海酒店听说的?” “不止,听到好几个太太都在八卦,说你太直男了,人家扭了脚拉着你哭,你都不懂安慰。” 刘斯年垂着眼皮将咖啡杯放在托盘上,冷声道:“聒噪。” 两个字被他讲得异常肃杀,竟是冷进骨子里了。 谢时暖从没在刘斯年嘴里听到过这样的语调,然而,他抬眸时却笑得明媚。 “好了。”他把咖啡递给谢时暖,“既然不合适就不要耽误时间,我要是见一个就爱一个,那群太太背后又得骂我风流了。” “倒也是。”谢时暖捧着咖啡,犹豫着道,“斯年,我来是想跟你说,咱们商量个理由分手吧。” 刘斯年惊道:“为什么分手?你不需要我了?” “我们毕竟是假的嘛,拖太久,假的都要传成真的了,会很麻烦的。” “哪里麻烦?” “万一有很好的女孩子因为这个传闻放弃你了,你不就错失了一段好姻缘?”谢时暖斟酌着,“而且我到底是沈家的长媳,你是刘总的独子,咱们放在一起总会扯上不相干的东西,早晚会有影响。” 刘斯年看着她不说话,很震惊的模样,莫名给人一种被抛弃的小狗的感觉。 小狗别开眼,很轻地呼气。 “我可以答应,但我有一个要求,可不可以在沈总的订婚宴之后再宣布分手?”刘斯年解释道,“我爸收到了请柬,预备出席沈总的订婚宴,你可能得配合我忽悠他两句。” 谢时暖闻着咖啡浓郁的香气,心道,沈家还真是重视这场订婚宴,连多年没什么交集的刘贵河都有请柬,可想而知到底多大排场。 假如,这场订婚宴最终取消,沈家大概也得刮起一场不小的风暴。 谢时暖点头道:“好。”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家族群里订婚的氛围愈发浓烈,三弟妹凭借积极的态度成为了薛南燕的左右手,奋力操持着各项事宜。 在倒计时十二天的时候,玉春娇找到了谢时暖。 两人约在一家独门独户的茶室见面,这茶室一边卖书一边卖茶,书架外头一圈包厢,隐蔽又文雅。 “我男友开的。” 谢时暖赞道:“很有品味。” 玉春娇莞尔一笑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推了过去。 “我陪他吃了一顿饭又去看了一次展,差不多套出来这些,你说的几个案子他都有提到,其中有一个姓肖的女孩,是我的同行,当年我考昆曲院和她一组复试,成绩出来,我排第一她排第二,她不服气转身去了地方剧团当首席,去年……她突然辞职去了云州乡下,我还奇怪她怎么突然想通,要提前退休了,后来才知道是抑郁了被……强行送去疗养。” 谢时暖接过u盘道:“她跟过陈正忠,应该还为他怀过孩子,后来有一天她被送医,那一天后,她孩子掉了,精神也垮了,再之后我就查不到任何信息了。” 玉春娇握着茶杯的手颤抖。 “是陈正忠打的,孩子是她偷偷怀的没告诉他,所以惹恼了他……他就……她的左眼瞎了。他干的不止这一件事,他还吹过有个女人为了他自杀,不知道真假。”玉春娇喝了一口热茶,“但谢小姐,只凭这些录音根本定不了他的罪,我们没有证据。” “找证据是警察要做的事,我们能做的是给他一场该有的舆论风暴。” 谢时暖将u盘放进包包,“谢谢你,之后……你就当没遇见过我就好。” 玉春娇见她要走忙拉住她。 “谢小姐,我还有问题,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陈家一定会查到你的,沈家和陈家要联姻,你的婆家不会保你,你会很惨的,比肖小姐还要惨。” 女孩眼里泛着十足的担忧。 谢时暖握住她的手笑道:“今天起,我们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录音,你是被我算计的无辜女孩,妹妹,你只要牢记我说的这些就行了,其他的……就不用管了。” 第70章 肯定特带劲儿 谢时暖话说得很硬气,但现实却没那么硬气。 原本已经谈好的几位媒体朋友突然改了口风,拒绝合作,谢时暖多打了两遍电话,那边直接拉黑了。 有阻力,谢时暖是有准备的,但这阻力来得过于突然,令人备受打击。 她烦躁地改着报表里的数据,第一次在工作时间里频繁地走神,直接导致当天的工作一直拖到下班也没完成。 所幸还有时间,普通的曝光渠道走不通,那就去走不普通的。 谢时暖重新整理了思绪,尽量摒弃杂念,工作很快完成,走出辰悦大楼,鬼使神差的她往上看了一眼,最顶层是总裁办公室,那里还亮着灯。 沈牧野还没走。 自他来了辰悦,她对他的工作强度有了深入的了解,这才明白,他这几年耀眼的成绩是什么换来的,是拼命,和猝死一般的作息。 很久以前的沈牧野曾对她说,有大哥在,当个混吃等死的纨绔也挺好,每天骑着小电动满城收租。 “我当包租公你做包租婆。” 谢时暖嘲笑过他的理想太庸俗。 不想若干年后,他四舍五入也算实现了理想,金诚集团的产业遍布全球,单靠收租都能收十辈子还有余,只是忙得不可开交,这辈子都没办法再混吃等死。 谢时暖掏出手机下意识地想提醒一句,刚点击发送又慌忙撤回。 这种事,现在和以后都该是陈晓玉来做,轮不上她了。 她握着手机愣神,不想,手机却跳起来。 “小何?” “时暖姐,钱总一直灌我酒怎么办,我好晕好想走,王经理和卢娜说我不懂事。”电话里的小何有些口齿不清,“我现在躲在厕所里,唔,嗯,电话,我给刘斯年也打了电话,没打通。” 自从陈晓玉走后,王经理和卢娜的邪火便都往小何头上泄,老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不关己就高高挂起,她处境艰难,谢时暖比谁都明白。 她急道:“你在哪,我去接你。” “时暖姐,还是你对我好,呜呜呜呜,我在碧玺公馆。” 碧玺公馆是城西一家高级会所,建筑风格是常见的仿古风,每晚都有表演,唱戏弹词汉唐舞,无所不包,比繁花锦热闹,消费也低,这两年崛起得很快,幕后老板比较神秘,听说是外地人,雇职业经理人负责运营。 谢时暖就去过一回,这地方绕得很,不在大路上而是藏在一片公园后头。 她把车停好,一进门就拉着大堂经理上去找人。 小何说她在三楼的洗手间里躲着,可是谢时暖把三楼所有的洗手间都翻了一遍还是没找到人,她火急火燎拨号码回去,那边关机了。 谢时暖越发不安。 王经理做事没规矩,连她都敢推给钱总揩油,面对小何这种没有根基的新人,只会更大胆。 于是她一通电话又拨给了王经理,那边倒是接的快,就是声音嘈杂,王经理舌头都大了,呼噜噜的听不清,谢时暖只能再拨给卢娜。 卢娜冷嘲热讽了两句到底给了地址。 在后头,204号包间。 大堂经理迟疑了片刻,带谢时暖去了后头。 碧玺公馆两座小楼,前面高,后面矮,只有两层,大堂经理将她送至204门口就接了电话离开,脚底抹油似的。 谢时暖心头升起一丝古怪,但救人心切,她还是硬着头皮推门而入。 204很大,里里外外三层的包厢,装修颇有上世纪三十年代的复古风味,房间一应设施齐全,角落里还放着一台留声机,吱吱呀呀转着黑胶唱片,唱《夜来香》。 但无人。 不单是空无一人,甚至,就不像有人来过,谢时暖脑中警铃大作。 坏了! 她急忙转身,还没站定,便听得锁门的声音。 咔嗒。 门前不知何时闪出一个男人,倒是不陌生。 “陈公子?” 陈正忠笑眯眯看着她:“未来大嫂,几天没见,想我了吗?” “您开什么玩笑呢。” 陈正忠今晚的穿着非常考究,皮鞋西裤衬衫马甲,甚至还有袖箍,他上回参加慈善晚宴都没穿得如此正式,倒与这个包厢的装修风格十分相配,就差一个旗袍女郎了。 “没开玩笑,我可一直都在想你呢。” 陈正忠往前走,谢时暖往后退,后面是个圆桌,她撞到了桌边,退不动了。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55节 “陈公子想我做什么?” 其实不用问,陈正忠来得突然又锁了门,他想做什么呼之欲出。 “我对未来大嫂一见倾心啊,当然是想和你做点男女都爱做的事情啦。”陈正忠咧嘴,“为了和你再见面,我可是费了好大功夫,还重新把这里的装潢调整了一下,觉不觉得它特别适合你?” 谢时暖侧身一滑离开了圆桌,试图往门口处移动,陈正忠没察觉,还在自顾自地说着。 “我见你第一眼就觉得高级!不是俗物!特别像那个谁来着,就穿旗袍特别漂亮那个女演员,我就在想啊,你要是穿着那种开叉特别高的旗袍,在我怀里扭屁股,肯定特带劲儿。” 陈正忠畅想得很快乐,谢时暖忍着恶心继续挪,眼看就要绕过他,陈正忠突然落下目光。 他脸上所有的笑在瞬间消失,只剩阴冷。 谢时暖心头一凉,下一刻,他便迅雷不及掩耳地扑了上来,用力搂住,不待她挣扎,又更用力地一甩,谢时暖便被甩了出去。 侧腰撞上圆桌的桌边,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陈正忠没容她喘息,从不知哪里摸出脚铐和手铐,三下两下将谢时暖拷住,他颇有经验,整个身体压在她身上令她动弹不得。 拷完,他起身往旁边的矮柜走去,谢时暖双手撑地想要站起来,奈何脚踝被扣住怎么都掌握不到平衡。 扑通一声,再次重重地跪了下来。 陈正忠拉开矮柜的抽屉,取出两个吸盘一样的东西。 “你的胸不如我妹也不如玉春娇,可惜了。” 他把吸盘放回去又拿出一个盒子。 谢时暖浑身战栗,牙齿都在打战,但还在努力,手脚并用撑起身体。 “陈正忠!我可是沈家长媳!你这么做就不怕沈家找你麻烦吗!” 陈正忠轻蔑道:“对外你是,对内,谁稀罕,当我不知道你跟沈叙白那点事啊,傍了个金龟以为从此享福了,结果,沈老大身子骨不行啊,折腾几下,人没了,你在沈家二老眼里就是个灾星祸水,真出事了,他们没准开茅台庆祝呢。” 他把盒子里的棍状物取出来,朝谢时暖走过来。 “他们再讨厌我,也不会允许你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沈家脸上抹黑,陈正忠,你妹妹就要跟沈牧野订婚了,这时候闹出事来影响了仪式,你以为你爷爷还会护着你?” 陈正忠的脸色一变,阴冷里夹杂了一丝犹疑,但马上,这丝犹疑变成了愤恨。 “那不正好嘛,你的目的就达到了啊谢小姐。”他蹲下来,与她平视,“你不就想阻止仪式嘛,不然怎么会教唆玉春娇套我的话。” 第71章 我搞不死你 “要不是有人拍了照发我,我还被你们两个骚货当傻子耍呢,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谢时暖,上一个想要敲诈我的女人,坟头草都这么高了!” 他说得激动,把那个棍状物一丢比画起来,棍状物颇有重量,咚的一声砸在木地板上。 敲诈?他以为她费劲心思弄录音只是为了敲诈? 看来玉春娇交代得并不实在,还算聪明。 但谢时暖没空分析,趁着男人回身的功夫,她奋力往手机掉落的地方爬,这种包厢,隔音措施完善,叫破喉咙都没人听得见,要么直接冲出去要么电话摇人,别无他法。 刚爬出两步,陈正忠就醒过神,扯住她的脚铐硬生生拖了回来。 谢时暖的衬衫被地毯蹭出了裙腰,直掀到胸上,她不得不一边摁住一边挣扎:“陈公子,既然你对我一见倾心,那咱们是不是可以谈一谈?” 陈正忠一直将她拖回矮柜旁才停住,他两腿岔开蹲了下来,这回手上的东西变了,是个小瓶子。 “谈,当然可以谈,我一向听漂亮女人的话。” “那好,陈公子,我有个问题。”谢时暖再次撑起身体,“你们陈家到底是哪里看我不顺眼?” 这倒是把陈正忠问住了,他挠挠头露出迷茫的神色。 谢时暖又道:“你妹妹已经明着暗着害了我好几次,现在轮到你,你说我敲诈你,这不准确,你不是我的目标,你妹妹才是,我被她折腾了那么多回,总得反击不是?” “晓玉?她确实看你不顺眼诶……这次也是她主动帮忙……”陈正忠把玩着小瓶子,当真思索起来,“这么说,我误会了?” 谢时暖赶忙点头。 “那你哪里惹到她了?跟她抢男人?”陈正忠嘿嘿一笑,“你命不好啊,惹她比惹我可怕多了,我爷爷疼她可比疼我多多了,什么好事都想着她,你完了。” 谢时暖还没来得及消化话语里的信息,陈正忠就扑了上来。 谢时暖的后脑撞在地毯上,眼前一阵发晕,男人的手顺着衬衫下摆伸了进来,狠狠揉了一把。 “舒服!看着不大但手感很好嘛。” 他抽出手一把钳住了谢时暖的下颌,迫使她张开嘴,然后,凉丝丝的液体就顺着瓶口灌了进来。 那液体味道古怪,油腻腻带着浓郁的花香,谢时暖怕极了,拼命地挣扎,奋力往外吐,陈正忠见她不听话手指更是发狠,下颌被捏得几近脱臼,那液体终究还是流进了喉管。 “这可是好东西啊,能让烈女变荡妇,我上一任女友就很喜欢,原本是给玉春娇准备的,谁知道那么巧,谢小姐先尝了。” 陈正忠倒完了半瓶,站起身,把剩下半瓶倒进自己嘴里,他喝得快,喝得意犹未尽,末了,还舔了舔瓶口。 “啊,我在晚宴上就想给你吃这玩意了,可惜了,你今天穿的不是旗袍,下回吧,哥哥我给你定制一条,方便撕的那种。” 谢时暖抠着喉咙想要吐出来。 “别挣扎了,这玩意见效很快的。” 陈正忠又从他的百宝抽屉里摸出一根鞭子,不长,但有很多软刺,他掂了掂,看起来是满意了。 于是他合上抽屉,转着鞭子,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每一步都让谢时暖无比惊恐,她的心脏越跳越快,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这不是自然的跳,应该是如他所说,药物起效了。 “猜猜看我在晚宴上看着你的时候都想什么?我在想,你的皮肤这么好,一定特别适合我的鞭子。” 陈正忠看着惊慌失措的女人越发兴奋,眼睛都在发光。 “放心,我一定让你爽到升天。” 他终于把谢时暖逼至墙角。 陈正忠再次蹲了下来,手指摸上她的衬衫领口,用力一扯。 咚! 谢时暖使出吃奶的力气照着陈正忠的脑门砸了过去,棍状物之所以沉重,是因为它是玉石做的,大概是成色很不错的石料,相当的有实力。 陈正忠立时被砸出血来,他捂着头,嗷一声滚到一边。 谢时暖吸了口气,手脚并用就往门口爬,还差一点了。 她以膝盖撑地,大口大口的呼吸,药物令她头晕眼花,门把手都出现了重影,但没关系,门就在那里,只要握住了,就有一线生机。 再撑一下,撑一下就好了。 就在即将摸到门锁的刹那,脚铐再次被抓住,谢时暖的大脑一瞬空白。 陈正忠的咒骂声震天。 “臭婊子敢砸我,看我搞不死你!” 不要! 谢时暖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门骤然远离,绝望极了。 求求了,谁来救救她。 不要…… 砰! 紧闭的房门猛地被打开,门外的冲力大,厚重的门直接开了一百八十度撞到墙上。 “时暖姐!!!” 是刘斯年的声音。 “陈公子你在做什么?!” 还有孙恒。 谢时暖仅剩的思维转动,她想抬头看一看,还没抬起来就落入了熟悉的怀抱。 冷杉味,带着匆忙的凛冽。 陈正忠是被骤然的破门声吓得松了手,看清楚来人,他又放下心。 “哎呦,是妹夫啊。” 他捂着头站起来,伸出一根手指,摇晃着指着沈牧野怀里的女人。 “你这个大嫂够难缠的,差点砸死我,不就是让她陪我玩玩嘛,三贞九烈的,以为自己还是处女啊。” 刘斯年皱着眉打量四周,越看越心惊,包厢里一片狼藉,掉在地上的玩具不堪入目,罪魁祸首竟然还在大放厥词。 他几步上前揪住陈正忠的领子,挥起拳头,然而陈正忠一点不怕,反倒伸出脸,冲着房间一角的针孔摄像头笑起来。 “来啊,有本事打啊,我见过你,姓刘是吧,刘什么来着,你敢碰我一根指头,我就让我爷爷搞死你们!” 刘斯年的拳头握得泛白,反倒冷笑。 “你以为我怕?” 陈正忠没回答,他目光时而涣散时而集中,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孙恒看出了端倪。 “沈先生,他吃药了。” 沈牧野看着陈正忠涨红的脸,着急不已的丑陋姿态,脸色铁青。 “阿野……我难受……” 怀中的谢时暖也不消停。 她不断扭动着身体,还拿侧脸蹭着他的衣襟,那脸红得异常。 她喜欢这个味道,迷死这个味道了,她必须要溺毙在这个味道里,这样的念头一浪高过一浪。 她恨不得钻进男人的胸膛里。 沈牧野搂紧了她,在她耳边轻唤:“小暖,乖,再忍一忍,我马上带你走。” 小暖两个字像一缕清风,拂过谢时暖混乱的神思,令她有一瞬变得清明。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56节 刚刚有人叫她什么来着?是阿野吗? 沈牧野将谢时暖放在一边的凳子上坐定,又脱下外套将人裹好。 然后转身。 “放开他。” 他对刘斯年道。 “沈总,这畜生差点侵犯谢时暖!” 刘斯年拧眉。 陈正忠得意地一晃,从刘斯年手下晃出来。 “妹夫,这傻小子哪来的,这么不懂规矩。” 药效起了,他说着话不停地挠着下体,又痒又憋闷。 “孙恒,手套。” 孙恒递上一副医用蓝胶手套,沈牧野接过戴在手上,薄薄的塑胶膜被他的手指撑满,拉长,禁欲且残忍。 陈正忠留着口水抖着腿:“妹夫干什么呢,快给你大舅哥叫医生啊!我跟你说今天这事我录像了,这疯婆子打我这事证据确凿……她死定了,我” 陈正忠突然就说不出话了。 不是他不想说,是医用蓝胶手套卡住了他的脖子,他说不出来。 “还不够确凿,陈公子,我来帮你。” 第72章 又准确又凿 陈正忠比沈牧野矮半个头,严格来讲不至于毫无反抗能力,但沈牧野的气势太盛,他第一反应竟然是恐惧。 沈牧野眼底淬着火,面含霜雪,嘴角却又浮出笑来。 “妹夫叫得这么亲,有没有想过我认不认?” 陈正忠仰着头努力地吸气,他终于反应过来要挣扎,伸腿就要踢,可沈牧野动作更快。 他曲腿往前狠狠地一顶,膝盖骨稳健地顶在陈正忠最难受也最脆弱的部位,钻心的疼痛直冲天灵盖,陈正忠的瞳孔瞬间放大。 沈牧野贴心松手,他惨叫着跪了下去。 “沈牧野!你他妈找死!” 陈正忠一边哀嚎一边咒骂,沈牧野全当没听见,他目光扫了包厢一圈,发现了一个黄铜烟灰缸,莲花佛座的模样。 沈牧野拿起来掂了掂,扎实,趁手。 “沈牧野!老子一定搞死你们!” 沈牧野笑意浓浓,屈膝蹲了下来,伸出手。 陈正忠本能地缩了一下,不料,对方只是伸手帮他平整衣襟。 “你爷爷站在这里都未必有勇气跟我这么说话,陈公子真有勇气,奖励你。” 奖励? 陈正忠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思索什么奖励,刚刚谢时暖砸过的地方就再次迎来沉重的一击。 佛座烟灰缸稳、准、狠地捶了下来。 他一声惨叫嚎得宛如待宰的猪。 谢时暖浑浑噩噩的脑仁都被他叫得嗡嗡作响。 沈牧野揪着他的衣襟,下颌线绷得漂亮,起落之间,一下又一下,砸得结实,砸得沉着。 烟灰缸的几瓣莲叶逐渐被鲜血浸染,发了红,血顺着纹理直往下滴,医用手套也变了色。 几下过后,陈正忠只剩下细弱的呜咽,他吓尿了,考究的西裤湿了一大片。 沈牧野捶舒服了,将烟灰缸往旁边一丢,站了起来。 失去意识前,陈正忠听到他的准妹夫那阴沉的声音:“这才叫确凿啊,正忠。” 原来是这么个确凿法,又准确又凿。 说完,他将手套取下,交给孙恒,回到了谢时暖面前。 谢时暖的神志比之刚才更混沌了,但依稀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用仅剩的意志力抓住沈牧野的衣袖。 “别打……他爷爷……要……” 女人的脸都涨红了,眼神迷离泛着水光,搭配着散乱的套装和凌乱的身体,再勾人不过。 沈牧野抚着她的脸颊,非但没被蛊惑,反倒咬牙切齿:“谢时暖,你可真是出息了。” 谢时暖以为是在夸她,软绵绵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身体扭动着就要往上蹭,沈牧野顺势将人抱起,大步迈出房门。 门外候着好几个人,他对其中一个道:“去医院。” 话音未落,刘斯年突然一个箭步上前。 “来不及了,我叫了医生,你带她去隔壁,先做应急处理。” 沈牧野斜眼看他,寒森森的,与看陈正忠没有太大分别。 刘斯年也坦荡地任他看。 “沈总,事关谢时暖,我不是开玩笑。” “这很难说。” 但沈牧野还是去了隔壁。 医生来得迅速,是个医术高超的主任医师,上来就给谢时暖推了一针,安抚了她的躁动。 “我要做个初步检查,二位放心,谢小姐不会有事。” 刘斯年听话出门,走了两步,见沈牧野不动,便催道:“沈总,医生要检查,你留下来不方便。” 沈牧野盯着床上昏睡的女人头也不回。 “你确实不方便,刘公子,慢走不送。” 刘斯年默了片刻,上前挡住了沈牧野的视线。 “沈总,陈正忠不是一个人来的碧玺公馆。” 沈总终于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白色圆领短袖t恤搭配一条简单的牛仔裤,刘斯年像个要出门打篮球的大学生,这个大学生刚刚与他在前楼撞个正着,急切地告知他谢时暖可能的去向。 沈牧野双眼微眯:“我以为,刘公子为了谢时暖,应该会积极处理这出戏的幕后团队。” 刘斯年听出话音,皱了眉头:“沈总怀疑我?” 沈总还没回答,医生不高兴地咳了一声。 “你们要吵出去吵。” 沈牧野扫了一眼床上的女人,缓步出了包厢。 包厢外,孙恒正好回来,小声与他报告了片刻,沈牧野嗯了一声。 “既然录像拿到了,那么你亲自去会会那个蒋秘书,该怎么做明白吗?” 孙恒应声退下。 二楼中间有个突出的露台,正对一楼大堂,沈牧野一边解袖口一边走过去,刘斯年跟在后头。 “沈总,我是被同事的求救电话叫来的,意外得知时暖姐也来了,一路找过来才发现不对,倒是您,没头没尾,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牧野将袖口挽至手肘,轻呵了一声。 “刘公子,作为道森集团派来探路的急先锋,你刺探金诚的商业动向我理解,但我不理解,你为什么会盯上谢时暖,她虽然是我沈家的长媳,但什么来路,你应该清楚,盯她还不如盯沈家的佣人来得更有用。” 刘斯年一脸懵然。 “沈总,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一楼大堂,沈牧野的手下正在善后,领着谢时暖进门的大堂经理站在最前面,他抖若筛糠,眼睛到处瞟,一不小心瞟到了楼上,登时被吓得腿软。 沈牧野顺着他的目光,瞥向刘斯年。 “刘公子,明人不说暗话,这座碧玺公馆,难道不是你们家投来京市的问路石吗?” 刘斯年的眼尾几不可见地眯了一下。 “204是陈正忠的常包,他成百上千万砸下来,在这里办过十几场选妃派对,碧玺公馆的幕后老板不会不知道,现在,你告诉我一切都是偶然?” 刘斯年垂下眼皮,慢慢叹了口气,再抬眼,只剩十足的冷漠,一张素来春风洋溢的脸上假如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有时候会异常令人胆寒。 “沈总反应真快,从察觉辰悦的异样开始,空降辰悦,再到现在,三个月不到的时间,摸得蛮透。” 刘斯年收敛起恭顺的姿态,一手撑在栏杆上,望着大堂经理苍白的脸:“我承认碧玺公馆是刘家的,但幕后老板不是我,是我大姐,我们关系不算好,她的客户我不熟,如果我一早知道204的人要动谢时暖……” 他压低了声线,一字一句像是牙缝里挤出来。 “根本轮不到你出手。” “刘公子觉得我会信?” 刘斯年随意的一歪头:“无所谓沈总信不信,我也没有要跟你解释,这件事既然在碧玺公馆发生,那就是刘家的责任,我会处理,至于其他。” 他望向沈牧野:“沈总应该反思,陈正忠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你的眼皮底下伤害谢时暖。” 第73章 大嫂,你犯罪了怎么办 碍于沈牧野的态度,刘斯年没再返回包厢,他下了楼和蒋秘书擦肩而过,来到了两栋小楼中间的庭院,出了大事,碧玺公馆的老板小跑着赶来,冲他鞠躬。 “大姐呢?” 刘斯年的球鞋拨弄着地上的小石子,“陈正忠在她的地盘上出事,她还睡得着?”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57节 “大小姐在国外回不来,说是一切您看着办,她没意见。” 老板擦着汗,偷瞄他的神色,不大好,但也没太坏,应该有的通融。 “辰悦的王经理和卢秘书,还有那个姓何的小秘书以及钱总,都按照您的吩咐留下来了,但是卢秘书打了几通电话,一直闹着要走。” 刘斯年道:“辰悦的人我管不着,你跟沈牧野交代就行了。” 老板诧异:“全交代吗?” “当然。”刘斯年脚尖用力,踢飞那颗小石子,“他把话说得那么白就是在威胁我,让我们配合他行事,那你就好好配合。” “可陈家那边……万一……” 刘斯年乘着月光露出一抹凉笑:“没有万一,生了这么一个畜生不如的东西,再高的楼也得塌。” 老板被那笑凉得半句话不敢多说。 …… 孙恒是带着蒋秘书一起回来的,沈牧野叼着半根烟倚在204门口,见到蒋秘书他喷出一口烟。 “蒋秘书,确定要报警?” 蒋秘书是个四十出头的干练女人,灰色套装,长相严肃,作为陈石一手培养给儿子的左膀右臂,她的姿态颇高。 “沈总,你再这么阻拦我,我有理由怀疑你们沈家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沈牧野吸了一口,缓缓喷出,烟雾缭绕之下,他的喜怒辨不清楚。 “两家联姻在即,闹出这种事大家都不想,单纯是提醒一下,蒋秘书不愿意那就请便。” 他示意孙恒开门,蒋秘书着急,门刚解锁,她就推门而入。 包厢里,陈正忠躺在地毯上,半个脑袋鲜血淋漓,脑袋下头的那块地毯湿漉漉的,蒋秘书的高跟鞋踩上去,像踩海绵,细看,是吸饱了血。 蒋秘书大惊,忙去探鼻息,还好,还在喘气,就是微弱。 “沈总!今天的事我已经报告给陈总了,陈家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话音刚落,楼下响天彻地的急救铃声就传了过来,孙恒道:“沈总,蒋秘书,救护车到了。” 蒋秘书脸色一变:“来就来,为什么这么高调?” 救护车来了两辆,亮灯鸣笛,堂而皇之地停在碧玺公馆的大门口,出出进进里里外外谁都能看得见。 蒋秘书抄起手机连打了好几通电话。 公共场合出事,涉及的还是沈家和陈家,保密级别要求高,碧玺公馆提前歇业了。 救护车拉走了人,医院送的是金诚旗下的高端私立医院,两人分别进了不同的病房。 陈正忠重伤虽不致命,但陈太太强烈要求还是住了icu,谢时暖洗了胃又都是外伤,很快便躺进了顶层vip。 “沈先生,陈老已经被惊动了,陈太太和陈小姐一个小时后就到,老爷子那边肯定瞒不住,夫人也在路上了。” 沈牧野坐在vip病房外间的沙发上,他的烟抽完了不好再点,只能含上一颗水果糖,头枕沙发背,端看天花板。 “陈公子的前额伤势严重,医生判断康复情况不乐观,孙子这样,陈老应该会要求把案子调去贝市审,那谢小姐就完了。” “卢娜交给警方了吗?” “送过去了。”孙恒道,“陈小姐这一招相当高明,和卢秘书套路何秘书,拿何秘书做饵,再把谢小姐引过来,好送去给陈公子,中间倒了几次手,哪怕卢秘书全交代了,她也能说是污蔑。” “那位蒋秘书给她当军师倒是尽心尽责,这么忠心耿耿的下属犯了事,陈老要是不捞,会不会寒了下属的心?” “为了孙子和孙女,蒋秘书捞不得。” 沈牧野半阖着眼道:“两难选择,看他怎么选了。” 孙恒心领神会:“我明白了。”他又往里间看了一眼,“只是谢小姐方面,好了是正当防卫,坏了可就……” 里间传来小小声的响动。 沈牧野像是没听到似的,冷冷道:“她活该。” 里间的响动立刻没了,孙恒缩了缩脖子。 “碧玺公馆那边的意思是全权配合我们,但……我担心他们并非诚心,假如陈家施压……” “不会。”沈牧野坐起身,“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出去吧。” 开关门的声音响起,谢时暖又等了一会儿,等到外头没动静了才悄悄睁眼。 半夜三更,病房里暗沉沉的,入目是昏黑的夜色,谢时暖摸索着想开灯,手伸出,摸着摸着,摸到了一个人。 确切地说,是男人的锁骨,再往上是脖颈,热得坚实的有筋肉的,怔愣的瞬间,手便被男人握住。 “沈、沈牧野,是你吗?” 她小心翼翼地唤道。 男人不说话,呼吸倒是粗重起来,谢时暖原本坚定的心就动摇了,难道不是他?那会是谁? “孙恒?” “大嫂还想摸孙恒?” 沈牧野打开了墙上的阅读灯,灯光亮起的一瞬,谢时暖看到了他略带疲惫的脸。 “你,怎么不说话?” 谢时暖尴尬的收回手。 “说什么,说大嫂厉害了,暴打我未来大舅哥?” 沈牧野阴阳怪气,谢时暖在病床上翻滚了两下,还是忍不住坐起来。 “沈牧野你讲讲道理,是他侵犯我,我是没办法才自卫的……而且……我只打了他一下!”她飞速瞥了他一眼,声音变小了,“你打了他三四下。” 人糊涂着倒还记得数数,沈牧野笑意森然:“我戴手套了,没指纹,没证据。” “我看见了!” 谢时暖一身病号服,苍白的脸上有青紫的痕迹,她气鼓鼓的,病号服下的胸一震一震,形状明显。 沈牧野没继续逗她,而是撩开她的长发,指腹搓着嘴角处的淤青。 “陈正忠弄得?” “嗯,他逼我喝药。” 沈牧野指腹用力,谢时暖疼的嘶了一声,沈牧野便干脆坐在了病床上,他扶着她的后脑迫使她躲无可躲,只能面向他。 “还难受吗?” 谢时暖是要摇头的,可她委屈得不行,想压都压不住,实在没办法再装无事,便点头,拼命点头。 “难受死了!你那个狗屁大舅哥真是个大变态!” “那个玉摆件黏糊糊的太恶心了!” 玉摆件? 沈牧野回忆了片刻:“玉势?” “什么?” “你的犯案工具。” 谢时暖不明所以只能老实点头,沈牧野一肚子火瞬间消了大半。 论长相,谢时暖虽不是精明上脸型,但也数得上是清冷知性,工作能力强,任谁都愿意夸一句聪明漂亮,但在某些方面,她实在半点谈不上聪明,还相当迟钝。 尤其是那方面,非常保守,姿势都不肯多换,每次都是沈牧野哄着骗着,一不小心她就阴影了,要缓很长时间。 更别说各种花样了,他不教,沈叙白那种正人君子大概也不会用,以她的经验,当然想不出那些东西是用来玩的,可不就是摆件。 真是傻得出奇。 沈牧野不再克制,一把将人搂进怀里。 “大嫂,你犯罪了怎么办。” 第74章 痒中带痛 怀里的女人颤抖起来。 “我,我是不是真的会被抓……” 沈牧野压下嘴角:“供出我就不会,毕竟你打了一下,我打了三四下,罪行比你重。” 夜半的病房,劫后余生的谢时暖闻着男人熟悉的气息,想起他宛如天神般降临,救她于水火,绵密的情意水一般倾泻而下,再也按捺不住。 她慢慢抬起双臂回抱沈牧野,将脸埋在他怀里。 “那太没义气了。” 沈牧野捻动她的长发:“大嫂这么讲义气就替我把罪一起顶了。” “……”谢时暖闷了一会儿,道:“我的事,当然我自己来担。” 言下之意,顶就顶,一切都是她的事与他无关。 沈牧野双臂骤然发力,揽在腰上的那一臂尤其用力,要碾碎似的。 “让你不要动他,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谢时暖,你以为他只是个精虫上脑的二傻子随便你设计?” “我没打算硬来,我是” “是说服那个女演员帮你录音,再联系媒体掀起一场舆论风暴。” 谢时暖一僵:“你怎么知道……” “你们会面的照片就躺在陈正忠的手机里,他这种蠢货都知道,我能不知道?谢时暖,他是陈家的独苗,身边大把的人帮他收拾烂摊子,你以为你能成功?” “……只要有一点机会我就要试试。” 沈牧野松开她,嫌弃的打量,谢时暖虽然瑟缩但眼底的倔强不减分毫,是鱼死网破的劲头,他压下的火蹭得又窜起来,窜得比之前还高。 蓝白色病号服挂在她身上臃肿肥大,衬得她越发凄楚,这些天心思重,不肯好好吃饭,孙姐好不容易补上来的肉又瘦下去了。 沈牧野想起包厢里的情形,她的衬衫七扭八歪地挂在身上,只剩一颗扣子,蕾丝内衣包裹着的圆润清晰可见,包臀裙被拽得堪堪只能包住半个臀,隐约露出内裤边。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58节 陈正忠在那间包厢里的储藏相当丰富,拿出来对付谢时暖的都只是开胃小菜,假如他再迟上一点,见到的恐怕就不是这样的场景了。 “看来大嫂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沈牧野猛地一推,将谢时暖压在身下,“真该给你点教训。” 谢时暖顿觉不妙,男人的气息变得非常危险,阴沉着脸开始解她的扣子,他修长分明的手指灵活极了,一颗两颗,第三颗在胸前。 病号服里空无一物,解扣子时,不够柔软的布料会直接摩擦身体,很快有了细微变化,谢时暖难耐地扭动起来想要推开,可她打了针吃了药,身体虚得很,推人的动作像在调情。 沈牧野坏心,就势亲了一口她的掌心,惊得她迅速缩回。 第三颗解开,沈牧野埋头吻下,谢时暖倒吸一口凉气,脚趾都蜷起。 沈牧野的吻没什么规则,手更是肆意,四处点火,抽空还要诱导。 “说你不会再去惹陈家。” 谢时暖咬住唇。 沈牧野的眸光更加的晦暗,下手愈发放肆。 第四颗,第五颗被解开,上衣再没有拘束地向两边滑落,吻落在肚脐旁,胡茬硬硬地剐蹭在细嫩的皮肤上,痒中带痛。 谢时暖几乎含泪了。 “你不能这么……这么要求我……那是杀父的仇……沈……沈牧野。” 沈牧野骤然顿住,他抬起头。 寂静的病房里,谢时暖细细地轻喘,不算明亮的白光下,瓷白如玉的肌肤浅浅泛着粉,不是药物作用的粉,是因他而起的反应,熟悉得刻骨铭心。 病床旁边有水杯有仪器,她如果想,也可以拿起一个敲在他的脑门上,但她没有。 一根针倏地扎进心里,连着筋带着肉,扯得疼。 沈牧野撑起身体,指腹轻抹过她的眼角,哑声道:“谢时暖……” 叮咚—— 门铃响起,截断了下文。 孙恒在门外咳了一声:“沈先生,夫人到了,已经进电梯了。” 谢时暖吓得登时一抖,迅速侧身,沈牧野将她翻过来:“怕什么。” 他耐着心,一粒扣一粒扣重新将扣子扣好,拉了毯子盖住,谢时暖觉得不妥当,颤抖着捏着毯子边,往上一提,把脸也盖住,只露出一点翘起的乱发。 彼时,薛南燕的高跟鞋已经敲响了医院长廊。 病房外站着孙恒,她眉头一皱,厉声道:“牧野呢?” 孙恒推开病房的门,躬身道:“沈先生。” 病房里黑洞洞的,静得落针可闻,只外间亮着一盏小灯,沈牧野坐在沙发上,闻声抬头,像是刚被吵醒,语气不耐道:“又怎么了?” 薛南燕上下打量儿子,衬衫皱巴巴,领口敞着袖口挽着,头发支棱着,下巴颏冒出些青茬,看起来疲惫,又疲惫的有点表面,她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什么。 “陈太太和晓玉都到了,你怎么还在这,你大嫂皮都没破需要你守着?”薛南燕气不打一处来,“陈公子躺在icu就没醒过,她倒是有心思睡!” 沈牧野嚯地站起来,大步走出病房,寒气四溢的,十足的不高兴。 薛南燕抿着嘴跟了出来。 他步履不停一路行至电梯前才开口:“陈正忠死了吗?” 薛南燕愣然:“当然没有。” “搞出一堆破事,他倒是有心思活。” 薛南燕脸上挂不住:“你这是什么话!” “实话!”沈牧野冷声,“订婚在即,他不好好追他的玉春娇跑来调戏大嫂,真当我们沈家是软柿子?” “……他确实不像话,好歹忍到订婚之后吧。”薛南燕重重叹了口气,又看向儿子,“牧野,你为什么能第一时间抵达现场?” “巧合,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等喘口气再告诉你。” 薛南燕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没看出端倪,她幽幽道:“今天的事,你通知刘斯年了吗?” “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在提醒你,你大嫂现在的男友是刘斯年,出了事,你要记得通知他,也要记得自己什么身份。” 沈牧野的小臂一鼓一鼓,面上冷淡:“我当然记得自己什么身份,妈,你一会儿不让我找大嫂麻烦,一会儿又觉得我与她有私情,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自己清楚吗?” 沈牧野的反问义正辞严,薛南燕被他震住,不由疑惑,难道真的是自己敏感了? “算了,你记得通知就好。” 电梯抵达重症楼层,门一开,陈太太哭声震天。 “我的儿你的命好苦啊!!!” 七十四岁的老院长急得一头汗,见沈牧野到了,仿佛看到救星,立刻迎上去。 “沈总,你瞧这……我跟陈太太说了,陈公子没有生命危险但不能确定什么时候醒,她就……” 陈晓玉也是六神无主,搀着陈太太胆怯极了。 “牧野哥,我哥……我哥不会醒不过来吧。” “晓玉,你别咒你哥!”陈太太哭吼道,“都怪那个水性杨花的寡妇,心黑手狠啊!我们正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沈家谁也别想好过!!” 薛南燕本是来劝和,听到这话,登时就黑了脸。 “陈太太,这跟我们沈家有什么关系,要不是你儿子费尽心思把我家长媳拐过去,他能被打吗?马上订婚了,他闹出这种事,叫我们沈家的脸往哪里搁?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倒好,专啃窝边的!” “谁说正忠拐的她,怎么不说她勾引正忠?她这种捞女,你家沈叙白都应付不来,正忠这么单纯怎么应付得来!” “够了!” 第75章 订婚宴恐怕办不成了 沈牧野一手撑着腰,一手捏眉心,忍无可忍道:“到底怎么回事警方会调查,陈阿姨,正忠还在昏迷,你想他快点醒就积点口德。” 陈太太听得不舒服正要反驳,手机响了。 她抽泣着接起,很快正色。 “好的,公公。” 挂了电话,人也冷静许多。 “牧野说得对,我太着急了。”陈太太叹着气,“燕姐,抱歉啊。” 薛南燕勉强道:“我也嘴快,你别介意。” 大家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家,变脸绝技是与生俱来的本事,前一秒剑拔弩张,后一秒握手言和,寻常事而已。 谢时暖一开始是担心的,沈牧野走后,她竖起耳朵听动静,但外面一直很安静,慢慢地就睡着了。 醒过来时已是晌午,值得庆幸的是,正好逢上周末,不必请假了。 她掏出手机犹豫了片刻给沈牧野发消息。 ——陈正忠怎么样了?事情麻烦吗? 发过去后,谢时暖每三分钟看一眼,等了三十分钟也没得到回复,消息石沉大海,虽说沈牧野不是个有信必回的人,但谢时暖仍然担忧起来。 她翻身下床在病房里走来走去,忽地门口有了动静。 谢时暖猛地回转身,刘斯年推门而入,他风风火火迈着大步,带起一阵风。 “时暖姐!” 他激动的唤道,直接,冲上来抱住。 谢时暖惊呆了。 刘斯年在她耳边小声解释:“没人知道我昨晚也在,现在我是个骤闻噩耗的可怜男友,赶紧配合一下。” 谢时暖被他压在怀里,一头雾水,正想多问两句,还未开腔又听得外头有动静。 “原来这位就是刘公子。” 谢时暖瞬间僵住,刘斯年安抚式得拍了拍她,然后转身,冲那人颔首:“沈伯伯,叫我斯年就好。” 沈德昌一身米白色休闲装站在门口,缓步走进病房,沈家男人的身高腿长以及浓密头发都是遗传他,是以,面对那些身高腿长的年轻人,他只需略微仰视,倒有些慈眉善目的意思。 “你爸这些年身体怎么样?上回见听他说老毛病又犯了。” “最近看老中医呢,好多了。” 沈德昌想起什么似的,略侧头。 “牧野,叫你妈备礼跟贵河打声招呼,斯年是长媳的朋友,这一年又一直在辰悦帮忙,咱们沈家竟然都没有表示,太不像话。” 沈牧野跟在他后头,面无表情地应声。 “知道了。” “沈伯伯您太客气了,进辰悦这事吧,其实是我跟我爸打赌,没他帮忙给我一年我铁定能干出个样子,这才谁也没告诉,您要是这么郑重送礼过去,我爸肯定以为我惹祸了,要骂我的。” 刘斯年不好意思地挠头,“沈伯伯您帮帮忙呗。” 沈德昌被他逗笑,摇着手指道:“真不愧是你爸的儿子,都机灵得跟什么似的。” 他笑,刘斯年便陪笑,谢时暖自然也跟着笑,独独沈牧野站在后头不言不语更不笑。 “长媳。”沈德昌突然敛了笑,“昨天受惊了。” 沈德昌是典型的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标准帅哥长相,浓眉大眼五官方正,他如果不笑,压迫感十足。 谢时暖低下头:“好多了。” 沈德昌打量她:“我看着确实挺好,下手蛮重嘛。” 谢时暖心里咯噔一声。 “公公,我没办法,他就是不放我走,我只能反击。” “你拿什么反击的?”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59节 沈德昌的话问得四平八稳,听不出情绪起伏,谢时暖揣摩不出他的态度,只能道:“抓到什么用什么,好像有个玉的还有个铜的,就砸了几下。” “你这几下很有威力啊,他脑神经受损,现在只有眼睛能动。” 谢时暖猛地抬眸,沈牧野贴心解释:“暂时是这样,医生说了,正忠能心平气和好好养,有恢复的希望。” 沈德昌白了儿子一眼,终于皱起眉。 “长媳,陈家那小子一向不学好我知道,但该有的分寸他是有的,无缘无故突然找上你,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谢时暖藏在袖管里的手不觉握成了拳。 沈德昌和薛南燕不同,他是大风大浪里拼杀出来的老江湖,话里稍有漏洞就会被捕捉,当年沈叙白为了娶她进门,曾和他大战三百回合,谢时暖见识过他的威力,本能就发怵。 “我……我也不知道。” 沈德昌呵道:“长媳,仔细想想再回答,确定没有哪里惹到他?” 谢时暖呼吸开始急促,难不成沈德昌查出什么了? 是了,陈正忠已经醒了,他当然会说原因,沈德昌不可能不知道,他这样来问她,应该不是求答案而是看态度,可……假如他知道了,还看什么态度,直接处理她就好了。 谢时暖正游移不定,忽地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袖子下冰凉的拳头。 刘斯年上前半步,将她护在身后。 “沈伯伯,犯罪者为什么犯罪,时暖一个受害者怎么会知道呢,您该去问陈公子才对,我也很好奇,我刘斯年的女友他也敢动,究竟是喝了几斤假酒。” 他笑着说的,眸子清亮,乘着晌午的阳光,谈笑一般。 但沈德昌从那份谈笑里感觉到克制不住的寒意,他微微眯起眼,也笑了。 “斯年啊,你护女友,这很好,但你女友现在还是我家长媳,作为长辈,我得关心她,这是基本的人情道义。”沈德昌提高了音量,“明白吗?” 刘斯年嘴巴动了动,道:“明白。” “明白就好。”沈德昌重新浮出慈祥的笑,“既然长媳你也不知道,那就等警方的说法,你好好休息吧。” 谢时暖不敢休息,她盯着沈德昌的背影目送。 沈德昌慢慢踱了两步:“牧野,外面的消息都得压住,订婚宴的日子快到了,这才是大事。” 沈牧野不咸不淡道:“碧玺公馆那种地方出事,消息难压,陈正忠这么个大活人突然躺了,我这边能瞒,陈老那边未必愿意瞒。” 沈德昌停了步,看向他,不太满意这个回答。 “他家独苗现在废了,他肯忍下这口气?”沈牧野迎上父亲的目光,沉声道:“订婚宴恐怕办不成了。” 沈德昌的脸陡然一黑,他斜了一眼谢时暖。 “长媳,我还有一个问题。” “您说。” “正忠的伤是你一个人造成的?” 谢时暖下意识地想发抖,但她忍住了,缓缓地眨眼,回答。 “是。” 第76章 我有什么不忍心 沈德昌盯着她,不动声色好一会儿,不阴不阳道:“长媳,你可真是我们沈家的福星。” 言罢,他不再逗留。 刘斯年还特意追了出去,瞧着人进电梯了才回来报喜。 “走了,真走了!” 谢时暖这才放松,她扶着床,虚脱般坐了下来。 “时暖姐,你公公真吓人。”刘斯年挨着她坐下来,“比我爸气势大多了,那两个眼睛x光一样。” 他说着,还伸出两根指头比画,过于浮夸,谢时暖忍不住笑出声。 “及时雨刘先生这次又要谢谢你帮了我一把。” 刘斯年摆摆手:“这次不及时,我要真及时,昨晚你就进不了204。” 提到这茬谢时暖忙道:“对了,昨晚到底怎么回事,你和沈……沈总怎么会一起来呢?” “都怪小何!” 小何先是给刘斯年打电话,但那时他在洗澡没听见,等洗澡出来看到了打回去才得知小姑娘身陷险境了,当然得赶去救人。 “我到了后很快找到了人,但觉得卢娜有点反常,就留心多问了两句,小何说你应该来了,于是我就出来找,一路打听打听到了后头,刚进后头那栋楼,正巧,就碰上沈总了。” 刘斯年一拍掌,“我跟他说我怀疑你在204陈公子的常包里,在京市哪有沈总进不去的地方啊,沈总那个特助就找了经理过来,带着我们冲过去了。” 男孩说书般讲解,绘声绘色的,把谢时暖听得一愣一愣。 末了,他手一摊:“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其实,你们跟沈伯伯照实说应该也没事,沈总是你小叔子,替你教训一下陈正忠合情合理啊。” 谢时暖脸色一变。 “是啊,我差点忘了。”她望向刘斯年,“他砸陈正忠时,你也在。” 刘斯年没料到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警惕,替沈牧野警惕。 他怔了一下,勾起唇角:“时暖姐居然才想起来。” 他唇角的笑是温柔的。 “放心,我和沈总说好了,我只是个骤闻噩耗的男友而已。” “说好了?” 刘斯年起身,将食盒从保温袋里拿出来。 “嗯,他要做什么我都会配合,包括隐瞒,除非他不救你。”他掀开粥碗,“这是我家厨子的手艺,她粥熬得香浓,试试看。” 谢时暖接过勺子,刘斯年继续道:“我有个想法,你说,沈总打坏了陈正忠却推到你的头上,到底是为了给你出气,还是为了让你的罪名坐实呢?” 他作思忖状,“然后,他就能把事情闹大,大到举行不了订婚仪式。” 谢时暖握着勺子的手骤然一抖。 他们冲进来时,她吃了药迷迷糊糊,只觉那是沈牧野在为她出气,还担心他过头了没法收场,但从没想过他是故意的要把事情闹大。 可他对陈晓玉一心一意,有什么理由要搅黄仪式呢? 谢时暖喝粥喝得心不在焉,沈牧野同样心不在焉。 陈总来了,哭得比陈太太还崩溃持久,倒是可以理解,毕竟陈正忠是他的亲儿子,不是陈太太的。 但他没有口不择言,反倒鞠躬道歉。 “是我教子无方。” 沈德昌叹气:“咱们做父母的真是不易。” 沈牧野听了一阵溜达出来,vip病房比icu高两层,他站在走廊尽头的吸烟区,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往上看,隔着层层楼板,其实什么也看不见。 薛南燕一进来就被他的烟味呛得咳嗽。 “你前段时间不是要戒烟,怎么又抽得这么凶。” “事多,心烦。”沈牧野摁灭烟头,“又有什么事?” 薛南燕推开窗户让风吹得更大,她皱着眉:“你怎么能跟你爸说订婚宴办不成呢!” “一个推测而已,陈老什么作风您知道的。” “你爸什么意思你也知道,牧野,不管你怎么做,这婚必须得订。” 沈牧野迎着风口抻了抻肩颈,声音随着风飘起,虚虚冷冷。 “假如要牺牲大嫂呢?” 薛南燕一愣,脱口道:“你忍心?” “呵,她是我什么人我有什么不忍心。” “刘斯年是她男友,不可能同意。” “他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男友管得了咱们沈家的事?” 沈牧野冷眉冷眼,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薛南燕不由想起几年前,同样一张脸,情绪写在脸上,遮都遮不住。 他跪在地上,每一根头发丝都写着倔强,梗着脊背宣布就喜欢谢家的女儿,这辈子,他非她不娶。 从小到大,沈牧野都是他们这一代孩子里的人气王,男女通吃,从不缺人喜欢,这间接导致他很少在这方面用心,只主动提过两个女孩子的名字,其中之一,就是谢时暖。 薛南燕第一时间就警醒起来,及时掐灭。 沈牧野很快老实了,只在沈叙白的事上闹腾过一阵,但也不持久,薛南燕了解儿子,他长着一张风流浪荡的脸,实际上比谁都长情,所以,她总觉得他对谢时暖是留有几分情的,可现在…… “你救了她,于情于理,她该报答你,况且这事是她做过了,怎么能把人搞成那副样子!但你大哥的遗言就是让沈家照顾好她,现在又跟刘家有牵扯,你爸那边不一定会同意你用她来平事。” 薛南燕拍拍儿子的肩,“再想想办法。” 沈牧野顿了片刻,浮出笑。 “好,我尽力。” 沈德昌在医院待了一个多钟头,隔着玻璃远远望了一眼陈正忠,叹着命运无常离开了。 到了停车场,沈牧野亲自上前拉车门把老父亲请进去,沈德昌坐定,摁下半扇车窗。 “牧野,有个问题我现在才想起来。”他语出随意,似乎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对你大嫂相当关注,对吗?” 沈牧野的眼底划过一丝锋芒。 “您怎么会这么想。” “你说你是去找王经理和钱总,意外撞上的你大嫂,实在太巧了,区区一个区域经理,几个亿的小项目,需要劳动你这个总裁亲自出马?” 沈德昌温温和和地注视他,“说实话。” 沈牧野似乎被问蒙了,他一手叉着腰,一手搁在车顶上,任风吹乱头发,片刻后,躬身回答。 “实话是,这不是一个区域经理和几个亿的小项目的问题,爸,姓王的和姓钱的可能在借咱们辰悦洗钱。”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60节 沈德昌神色一紧:“就他们俩能有这个本事?” “说的是,我猜背后还有人,所以才格外注意,辰悦这几年发展的凶猛,埋下不少祸患,小打小闹我都当看不见,但现在政策紧,洗钱,可大可小,如果还涉及境外就不能不提防。” 这是正事,沈德昌正色道:“你做得对,这方面要警醒,不能出纰漏,如果有难处及时说,董事会的叔叔伯伯有意见,我来帮你解决。” “放心,爸,一切可控。” 沈德昌放心了又鼓励了几句,司机才驾车离开。 沈牧野望着车子离去,那副混不吝的姿态又回到了身上。 手机铃声一遍一遍催。 他懒洋洋接通电话。 “陈爷爷。” 第77章 不太甜,很好吃 谢时暖午后出院,出院前只有两个警察来做了笔录,都是例行公事,陈家没有打上门,谢时暖当然也不会主动去触霉头,出乎意料的平静。 刘斯年只说陈正忠醒了,但跟没醒区别不大,因为他只能眨眼,身体动不了也说不了话,陈家要求医生全力救治,又请了首都的老专家来会诊,从昨晚到现在陀螺一样转。 原来陈正忠有话讲不出,204发生的一切暂时成了糊涂账,怪不得沈德昌的询问有些古怪。 谢时暖划着手机,沈牧野依旧没有任何回复。 刘斯年开车送她回了临江府,男友姿态摆得到位,谢时暖也不能怠慢,邀他上了楼。 孙姐颇有眼色,听完介绍,礼貌道:“刘先生,这边。” 谢时暖进了洗手间又转了出来,一通电话拨给孙恒,那边接的很快,回答却模糊。 “谢小姐安心就好,没你想的那么凶险。” 谢时暖知道他是沈牧野的门神护法根本问不出实话,但她还是忍不住:“他现在还在医院吗?” 孙恒为难的瞥了一眼车后座闭目养神的老板,压低了声音。 “不在,正要回金诚,晚点或许……” 后座的老板忽然动了。 孙恒正色:“谢小姐,我确实不清楚!” 那边向来不为难人,嘱咐了两句就挂断了,孙恒松了口气,发现老板只是换了个姿势继续闭目养神。 是他太紧张了。 谢时暖放下手机,回了洗手间,她狠狠搓洗身体,尤其是被陈正忠碰过的地方,搓到发红了才停,热水雨幕一般落下,流过发红的地方,带来丝丝缕缕的灼痛,她在水里发了一会儿呆,慢慢抱着膝蹲下。 绷了一天一夜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了。 …… 待她焕然一新出来,刘斯年正在欣赏阳台上的玫瑰。 “时暖姐你的玫瑰养得真不错,我以前也试过养一盆,全被虫吃了,救都救不回来。” “其实我也不会养花,只是碰巧会养玫瑰而已,大部分时间都只会浇水。” 谢时暖拿起小水壶,抬眼便见刘斯年腿边的软榻,软榻上搁着一条毯子,原本是盖在身上的,那次跟沈牧野在这里时,晃到了身下压得凌乱,半截搭在地上,谢时暖迅速收回目光,不着痕迹地拉过刘斯年。 “这边开得比较漂亮。” 刘斯年从她手里抢过水壶喷了喷。 “我见你这里都是红玫瑰,是喜欢这一款吗?” 谢时暖不好意思地摸鼻子:“嗯……主要原因是,我只养的活红玫瑰。” “这样啊。”刘斯年感慨道,“我家老宅曾经有过一个玫瑰园,也种满了红玫瑰,花开时很震撼,大片大片的好像要烧起来。” 谢时暖听着他的描述不由向往:“真想看看,现在那园子还在吗?” “不在了,我妈去世那年,我爸给挖了,改成泳池。” 刘斯年说着话手上还在喷水,平静得像在说别人家的事,谢时暖只得道:“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我五岁的时候我妈就去世了,记忆其实不深刻,就记得她喜欢红玫瑰,总爱带我去玫瑰园,可能因为她名字里有个玫字吧。” 他转头见谢时暖仍是歉然的模样,笑道,“走吧,别在这里吹风了,孙姐说要做大餐给你补补。” 这倒是提醒了谢时暖,她拍手道:“斯年,你吃过玫瑰馒头吗?” “什么?” “就是粉红色的大馒头。”谢时暖比画了一个脸盆大小的圈,“你帮过我好几次,不如我做玫瑰馒头给你吃,当我的谢礼,行不行?” 刘斯年怔了一下,莞尔道:“好。” 一年多前的春天,谢时暖开始热衷做各种点心糕饼,中式西式有谱就会尝试,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成品进了沈牧野的胃里,他一边吃得开心一边吐槽她口味猎奇,渐渐地谢时暖也没了兴致,其实主要是没了需求。 毕竟最开始想做,是因为沈牧野闹了胃病,她听说他总不吃早餐。 玫瑰馒头就是那段时间硕果仅存的学习成果。 香香甜甜带点玫瑰香气,粉粉嫩嫩颜值也能打,谢时暖拿出自制的玫瑰酱,张罗着孙姐拿面粉。 刘斯年先是在旁边看,看了一会儿就心痒,自告奋勇要揉面团。 “既然是我的谢礼哪有你出手的道理。” “既然是我的谢礼,当然我的要求最大。” 刘斯年撸起袖子跃跃欲试,他手掌大,骨节分明,有力,白软的面团任他揉圆又搓扁,很快揉出劲道,颇有水平。 “哇,斯年,你以前和过面团吗?” 刘斯年得意地扬起笑脸:“当然,我包饺子的技术一流,小时候跟我家总厨学的,绝对星级饭店的水平。” 刘斯年冲咖啡的水平也是一流,煮泡面的水平也不赖。 说起来,记得有一次团建,老赵租了个郊野别墅,结果别墅的投影仪是坏的,要不是刘斯年手起螺丝刀落,那场团建就堪称坐牢了。 他的维修技术也很像样。 谢时暖感慨:“你真的洗刷了我对富二代独子的刻板印象……” “你心里富二代独子是什么样,陈正忠那样的?” 谢时暖想了想:“他是变态,不算。大概至少可能……不该这么会干活儿吧。” 刘斯年和面结束擦了擦手,笑道:“我兴趣广泛,喜欢学东西,一来二去什么都略懂。” 谢时暖将面团放进盒子里醒发,衷心称赞。 “刘总这个父亲很开明啊。” 刘斯年明显的一僵,但只是一瞬,下一瞬,他指着谢时暖的脸颊。 “沾上玫瑰酱了。” 谢时暖忙要去擦,却被他拦住。 “你看不见,我来。” 他说着,伸出手抚上谢时暖的脸颊,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帘斑斑驳驳照在他脸上,给那眸子度上透亮的金,实在很像许多情歌里会唱的明媚少年。 少年以拇指的指腹抹去了玫红色的果酱渍,扬眉一笑。 “好了。” 哐当! 是金属掉落的声音,吓得谢时暖猛地回头。 孙姐蹲下来捡不锈钢夹子,慌张道:“我手滑了。” 有一把滑到了谢时暖脚下,她俯身去捡,长发垂落,露出一截白皙后颈,裹在棉布裙子后头,清爽而诱人。 刘斯年的目光停留了片刻,抬手将那点果酱舔掉。 不太甜,很好吃。 第78章 你这个男友装过头了 有了刘斯年的助力,谢时暖找回了曾经的手感,又商量着烤玫瑰贝果,高筋低筋的面粉们被推在台面上,孙姐也申请加入,生产团队相当壮大。 起先还在热火朝天地生产面点,后来不知是谁先开始往脸上抹面粉,谁又开始反击。 厨房的岛台旁面粉飞洒,谢时暖被撒眯了眼睛,战斗意志仍旧顽强,她抓了一把面粉追着刘斯年跑到了客厅。 “时暖姐,我认输!” “那你停下让我撒完这一把就结束。” 谢时暖看不清人随便找了个人影晃动的地方指着,很是威风,不料那原本止步的人影又是一晃。 “那不行,躺平任撒可不是我刘斯年的作风。” 谢时暖哼哼着又要追上,不想脚下一滑便往前扑,前面不远处是玻璃茶几,跟在后头的孙姐不由惊呼。 “谢小姐!” 千钧一发之际,刘斯年出现在她身前,谢时暖被迎面抱住。 然而,接住了人的刘斯年在冲击之下根本站不稳,只能连连后退,三退两退,退到沙发上躺倒,谢时暖整个人便压在了他身上。 谢时暖眯着眼,喘着气,摸索着身下的躯体。 “抱歉,你没事吧。” 身下的躯体随着呼吸起伏,心脏有力地跳动着,他穿着短袖t恤,棉质,热气顺着谢时暖的掌心传上,昭示着男人的勃发精壮。 刘斯年握住她乱摸的手,笑道:“没事。” “真没事?”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61节 “真的。” 谢时暖阴险一笑,把手里那些面粉撒了出去。 “现在有事了吧!” 刘斯年猝不及防被撒了满头满脸,他立时恶从胆边生,猛地坐起,大喝道:“哇呜!” 谢时暖果真被吓得惊叫出声,差点从他身上滑下来。 刘斯年伸臂一拦,笑着要安慰。 门锁响了。 随之是沈清湘的响亮的嗓音。 “那个姓陈的王八蛋居然还没死,真是气死我了,时暖,我跟你说这绝对是正当防……” 她突然停住。 孙姐颔首:“沈先生,沈小姐。” 沈清湘呲牙咧嘴的走上前,打量。 灰皮沙发上,谢时暖穿着棉质长裙半趴半坐的伏在刘斯年身上,刘斯年的一臂正好搭在她的腰侧,全然是满头满脸满空气的面粉也挡不住的亲密。 她惊讶捂嘴:“那个……你们……” “看来是我们来的不巧,二姐。” 沈牧野缓步上前,阴风阵阵。 “误会了!” 谢时暖手忙脚乱爬起来,甩了甩满身的面粉,“我们是在做面包!” 刘斯年也紧张地起身,一边拍面粉一边道:“对,做着做着就玩起来了,都是意外。” “呵。”沈牧野双眸微眯,“大嫂对客人真是热情奔放。” 沈清湘这才想起,忙提醒:“那个……人家也不算客人,跟时暖是一对,半个自己人。” 沈牧野一个眼风扫过去,刀子一样,刺得沈清湘莫名一凉,心道这小子,楼下的时候还是关心嫂嫂的小叔子模样,怎么一趟电梯坐上来,变浑蛋了? “哦。”他不咸不淡道,“一对。” 阴阳怪气到了极点。 谢时暖垂下头,简单应付了两句就跑回卧室清理。 再出来时,刘斯年已经像个委屈的小媳妇一样坐在沙发上了,他捏着毛巾擦头上的面粉,沈清湘坐在他旁边,很豪迈地搭着他的肩,满脸八卦。 “沈总去厨房了,你小声告诉我,你们俩是不是有点想假戏真做了?” 刘斯年局促地扭动了一下,没挣开沈清湘的手。 “这个……怎么说呢……” “放心,我跟你时暖姐是一个战壕里的好战友,跟沈牧野不同,你讲实话就行。” 刘斯年搓着毛巾,眼睛无助地四处瞟,瞟到谢时暖,他蹭地站起,拔腿冲了过去。 “时暖姐!” 如蒙大赦。 谢时暖怜爱地将他拉至身后,对沈清湘道:“清湘你别逗他了,我们真的没什么,就是留他吃顿饭而已,孙姐参与全程好吗。” 沈清湘抿了抿嘴,颇失望。 “没意思,还以为你转性了,知道弟弟的妙处了。” “我现在谁的妙处都不想知道。” 沈清湘一拍嘴:“怪我,骚话讲习惯了,你刚经历了一个死变态,肯定阴影了。” 提起陈正忠,沈清湘气不打一处来,又骂骂咧咧起来。 “我先去的医院,结果你出院了,我就顺道下去跟陈家打招呼,正好碰上陈晓玉跟牧野闹,哭着喊着要把你收押了,还好,牧野虽然跟你不对付,但大事上不糊涂,他没同意。” 谢时暖默了片刻道:“陈正忠还有希望好起来吗?” “不好说,我问过医生,他脑门都凹下去了,前额神经受损严重,主要影响到的是脑部的什么语言系统和阅读系统,说人话就是,不识字以及说不出正常的话,警方来了两趟笔录都做不出来,不过,医生也说,日后好好养应该还能站起来吃喝拉撒。” 沈清湘握着她的手道,“要我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能养出这种小畜生的家庭能是什么好玩意啊,但是听燕姨的意思订婚不会取消。” 谢时暖的手突然颤了一下。 “清湘,陈老那边有什么说法吗?”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沈清湘拍拍她,试图安慰:“我听说,陈老想把案子移去交贝市,那怎么行啊,移交贝市不就随便陈家想怎么扣罪名就怎么扣罪名嘛,我是不同意的,而且京市新上的这个局长也不是个吃素的,未必听他的。” 谢时暖哦了一声。 “你安心,要是沈家长媳被陈家搞进去,两家做仇人还来不及呢,他们这亲还结个屁啊,所以肯定不会的。” 谢时暖不安心,不是担心自己要进去了,而是担心,沈牧野在其中会不会很为难。 她多半是拖累他了…… 谢时暖抬眸看向厨房的方向。 孙姐招呼着保洁清理厨房,她则把谢时暖奋战了一下午的作品摆了出来,上蒸锅的上蒸锅,进烤箱的进烤箱。 沈牧野掀开醒发盒,里面躺着两排圆圆滚滚的粉色馒头,谢时暖团的只一眼就能认得出来,她从来搓不圆,不是这边鼓就是那边歪,高度大小都不一样,一锅下来形态各异。 现在,这两排圆球大小差不多,只有圆度差距,想必是有人帮手了。 谢时暖的玫瑰馒头虽然卖相普通但味道很棒,松软香甜又有嚼劲,咬下去面香味伴着淡淡玫瑰香,令人食指大动,沈牧野第一次吃就连着吃了三个。 那时,她坐在他对面,双手捧脸,很期待地等着他的食评。 沈牧野当然见不得她高兴,一边吃得香一边扫着兴。 “一般吧,下次努力。” 他记得,她哼了一声,气鼓鼓地走了,再不肯做玫瑰馒头了。 现在,为了刘斯年,倒是想起来了。 沈牧野合上醒发盒,看向对面的刘斯年。 “刘公子,你这个男友装过头了。” 第79章 叫阿野 刘斯年站在烤箱前观察面包,闻言转过头。 “沈总,你大嫂没觉得过头,相反,我们相处得越来越好了。”他开心笑,“没准假的也能成真呢。” 沈牧野呵了一声。 “你想成,你父亲可不想成。”他踱了两步,“你早逝的母亲恐怕更不想成。” 刘斯年倏地敛了笑,眼中散出冷光:“沈总,我以为我们现在是在合作关系,你有求于我,态度应该友善些。” “刘公子注意用词,你是自愿与我合作,以道森现在的能力还没资格让我求。” 两人对视,厨房的气压立时低了十度,孙姐缩在墙角假装植物。 沈清湘来了自然是要留饭,谢时暖瞥了又瞥沈牧野,他毫无自觉地满屋乱转,佯装第一次来。 “大嫂这套房看着还不错,住得开心吗?” 谢时暖闷声不语,沈清湘替她答:“大哥留下的房产大部分时暖都捐了,就剩这一套,肯定是很喜欢的,对吧。” “哦,大嫂说是大哥给的。” 沈清湘一头雾水:“不是吗?” “是!我住得很开心恨不得住一辈子!”谢时暖心惊肉跳,生怕沈牧野再找事儿,“咱们准备开饭吧!” 这顿晚饭吃得有些诡异。 沈清湘知道她和刘斯年没关系,沈牧野更知道,可偏偏沈清湘不知道沈牧野知道,绕口令一样,聊起天来乱极了。 “时暖姐的玫瑰馒头真好吃。” 刘斯年竖起大拇指称赞,或许是吃得开心,他这一晚上话都很密,更是跟和沈清湘打得火热,还夸她的口红色号选得独到。 沈清湘噗嗤笑道:“时暖,我觉得弟弟也挺好的,年轻力壮身体好,嘴还甜。” 谢时暖尬笑着把头埋进饭碗里。 “二姐这么喜欢干脆收了好了。” “诶,你别说……”沈清湘反应过来咬住舌头,硬生生转了话头,“牧野有你这样做小叔子的嘛,怂恿我撬大嫂墙角啊!” 沈牧野诧异询问:“我这样的小叔子,大嫂不喜欢?” 大嫂闷声不看人:“喜欢喜欢,喝汤吗?” 谢时暖给三个人一人舀了一碗汤堵嘴,沈牧野排最后。 她双手捧着汤碗送过去,沈牧野倒是颇迅速地接。 可接的时候出了问题,手掌覆上手背,他连手带碗一并握住,似无意却有意,众目睽睽之下,像在玩火。 谢时暖登时一僵,想抽手又怕动静太大叫旁边两人觉察,可不用力的话,傻站着更奇怪,她进退两难,急得瞪眼,偏偏沈牧野老神在在,就是不松开。 “时暖,我跟你说……” 沈清湘说着回眸,谢时暖再也等不及直接抽手。 汤碗一个不稳洒出汤水来,大半洒在沈牧野的袖口和前襟上,沈清湘一回头就看到这一幕,惊得站起。 “哎呀,牧野!” 刘斯年也跟着站起,焦急的释放热心肠:“五弟,快,我带你去冲水,别烫着了。” 沈牧野英眉一拧。 “你叫我什么?”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62节 刘斯年哎呀一声,才反应过来似的,挠头羞涩。 “嘴快,跟着时暖姐一起叫了,沈总,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冲水要紧。” 沈牧野沉着脸把碗重重一放,谁也不理,一边解衬衫一边朝洗手间走去,沈清湘跟在后头,跟到门口,门砰的一声摔上了,她莫名其妙的看向谢时暖。 “你说……他是不是吃错药了?” 谢时暖深以为然地点头:“我觉得是。” 话是这样说,谢时暖还是去衣帽间翻找起来,沈牧野在临江府有几套替换的衣服,可如果拿出去,沈清湘一定看得出是男款,解释起来麻烦。 她翻了又翻,翻出一件大码粉色t恤。 五年多前凑单买来后,沈牧野不肯穿,她就随手塞进衣柜,没想到一直放到现在。 也是巧了,现在除了这件再没有更合适的了,她只能拿着t恤敲响了洗手间的门。 “五弟,我拿了一件t恤来,你看要不要换上。” 洗手间里没回应,她不得不一边敲门一边贴在门上听动静。 正敲着,门开了。 沈牧野已经脱了衬衫,只着一条打底的白背心,麦色的小臂撑着门,鄙夷地扫了一眼她手上拿着的衣服。 “这条t恤难道是你凑单的那件?” 谢时暖没想到,时隔多年,他居然一眼就认了出来,她有点窘迫:“只有这条合适,我想” 话没说完,她就被拽了进去。 男人将她抵在门上,垂眸看她,目光不善。 “谢时暖,叫五弟叫上瘾了?” “你二姐和刘斯年都在外面,不叫你五弟叫你沈总?” 沈牧野热爱运动,平时工作再忙都会留足健身时间,身材管理到位,穿衣服时看不出实力,但换成背心就不同了,宽肩窄腰,紧致的肌肉展示得分明,张力爆棚。 即便已经看了无数回,谢时暖依旧不好意思多看,她别开头,然后被沈牧野捏着下巴转回来。 “叫阿野。” 谢时暖猛地一震,抬眸看他,男人勾着唇角,眼里却没有笑意,她摸不透他的心思,便把衣服往他怀里一塞。 “你快点换上,换好了就跟你二姐回家。” 沈牧野不依不饶:“不叫就不换。” 谢时暖抿唇。 沈牧野便倾身到她耳边吹气:“大嫂,你在204可是阿野阿野叫得很勤嘛。” 谢时暖打了个激灵。 不用他提醒她也记得自己说漏嘴的次数。 阿野,很久以前,两人还在一起时,她就叫他阿野。 沈牧野是北方人,起初听不惯这样的叫法,后来有一次,他们从玄关做到浴缸,谢时暖被他折腾狠了,哭着叫了一声阿野,打那之后,沈牧野突然就喜欢上了这个称呼,尤其是在床第间,叫一次糟糕一次。 阿野,代表着曾经的好时光,也代表着谢时暖不能再显露的东西。 成为沈家长媳后,她再也没那么叫过他,除非……情急控制不住。 谢时暖垂眸,认命一般叹息:“沈牧野……换衣服吧好吗。” 沈牧野的下颌线绷紧了,半晌,他道:“谢时暖,为什么要做玫瑰馒头给刘斯年?” “他帮了我很多次,全当谢礼。” “那就选块表选个领带夹,我掏钱你买单。” “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做都做了,吃也吃了,沈牧野你到底要说什么?” 谢时暖不耐地皱眉,下一秒,吻就落了下来。 她被他抵在门上吻得凶狠,粉红t恤掉在地上,被两人的脚步踩得凌乱。 …… 沈牧野记得,有段时间谢时暖很热衷给他送各种中式西式的面点,一般是当早餐,她没机会碰见他时就会托孙恒送,托孙姐塞。 沈牧野以为她是开发出什么新爱好,后来才知是孙恒说漏了嘴,把他犯胃病送医的事讲给她听。 他训斥了孙恒后审问她,问她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她揪着衣服下摆磨磨蹭蹭,好半晌才磨蹭出一句。 “我是你大嫂,得替你大哥照顾好你。” 不如不说。 第80章 这么暧昧 从洗手间出来后,谢时暖偷偷摸摸溜去了衣帽间,镜子前,她一副春水映梨花的浪荡模样,委实是有点不好,略作整理,等脸上的红晕消退,谢时暖拉开门。 不想,门前站着刘斯年。 他不知站在门前多久了,谢时暖吓得跳了一下,直拍胸口。 “斯年,你不要神出鬼没。” 刘斯年笑着拍她的脑袋:“是你的心思没放在我身上才觉得我神出鬼没,好了,时暖姐,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谢时暖被他讲得心虚,歉疚感涌上。 “下次,我请你吃大餐。” “今天就很好,玫瑰馒头这种独家出品,千金不换。” 他眨了一下左眼,阳光满满。 刘斯年走后,沈清湘拉着谢时暖的手安慰了又安慰,让她放心,铁定是自卫,不会让陈家调走案子。 谢时暖也握着她的手:“我挺放心的。” 沈清湘忍了忍,没忍住,第六次斜眼看弟弟,终究还是哈哈大笑起来。 “这条皱巴巴的粉色t恤你哪里翻出来的,太可笑了,胸前这个日漫少年是谁?路飞?” 谢时暖嗯。 “挺好,我小弟返老还童了。”沈清湘豪爽地拍着沈牧野,“别说你挺适合粉色的。” 谢时暖想起他上回穿粉的情形,大概是有陈晓玉在前,这人不再排斥粉色了,拜他的好身材所致,又旧又皱的t恤都显得没那么寒碜了。 与爱穿t的刘斯年不同,沈牧野穿t不是少年感而是性感,见了鬼了,比之规规整整的衬衫或是不穿,都更加性感。 谢时暖觉得脸又烧了起来,只能跟着笑。 沈牧野挑眉,大剌剌摊臂任笑,还十分大言不惭:“你弟弟我这种男人,披麻袋都潇洒。” 沈清湘挤眉弄眼做鬼脸。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臭屁。”她浮夸地上下打量,还是由衷道,“当然,也是实话啦,真是便宜陈晓玉了。” 沈清湘对陈家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地有意见,提到就要讲两句。 “牧野,出了这事,咱们跟陈家到底怎么说,订婚仪式就算不取消至少得推一推吧。” 沈牧野在换鞋,背对着两人,闻言也没有回头。 “过两天陈老会亲自过来,到时再说。” 沈清湘叉着腰道:“他要是登门道歉就罢了,兴师问罪,那真该打出去。” “他来,爸肯定是要在老宅招待,有你发挥的机会。” 言罢,他站起身,给了两人半张侧脸。 谢时暖望着他,心思并不在那张侧脸上,陈石特地从贝市赶来,当然不可能是登门道歉,只能是兴师问罪。 “清湘,事情是我做的,真有问题,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要参与。” 沈清湘听得不舒服,要反驳,沈牧野先讥诮道:“大嫂,你有什么本事一人做事一人当?” “牧野!” 沈牧野不再言语,转身出门,沈清湘歉然地安抚了两句赶紧追出来。 “她到底是你大嫂,你就不能态度好点!” “……”沈牧野懒散地倚着轿厢,“不能。” 沈清湘头疼的揉额角,心里也知道急不来,沈牧野这次肯陪着她来探望已经是进步了。 她叹了口气:“大哥去世前曾对我说……说他走后,时暖在沈家的日子一定艰难,叫我务必照看,我想他肯定也这么嘱咐过你,你一向最听他的话,有些事就不要计较了。” 沈牧野漠然地听着,好一会儿才道:“他没嘱咐我。” 弥留之际,沈叙白只给他留下两个字。 抱歉。 电梯到了停车场,沈牧野伸手拉车门,沈清湘打他身旁经过,不经意间瞄到了他的小臂,那上面有个浅浅的红印,她不是一无所知的小女孩,再看一眼就看明白了。 是齿痕。 细小的贝齿咬出来的,咬得不深,明天不到就能消了,显然咬得也不久,做什么事能被咬这里,还咬得这么暧昧。 沈清湘真心叹服。 “牧野,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有心情跟陈晓玉厮混,真有你的。” 沈牧野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那枚痕迹,眉宇间的阴沉散去,竟是浮出一点温柔来。 “不是陈晓玉。” “不是?等等,你还有别的女人?” 一问出口,沈清湘就觉得是废话。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63节 她弟弟这勃发的英气,关都关不住的骚气,属实不像是个常年吃素的老处男,沈牧野也没理由吃素。 他身边常年围绕着很多女人,艺术圈的文化圈的律政圈的,环肥燕瘦应有尽有。 自小到大,绯闻一直没断过,但没有一个被他带出来,认做女友。 上流圈子里的公子哥大都这个做派,玩可以,给钱给人性格好点还会提供情绪价值,但名分,那是另一回事,富贵千金们宽松点,但也大差不离。 沈清湘了然。 “我说,陈晓玉不介意?” “介意又怎样。” 他长腿一迈坐进驾驶位。 “不怎样,只是订婚后,你就得收心了,你不收心,燕姨也会帮你收心。”沈清湘的胳膊搭在车窗上,“今天这么忙,你还惦记着找人家,分量不轻,早点断吧。” 沈牧野一边听,一边示意她抬胳膊,末了,轻笑:“晚了,断不了。” “啊?” 沈牧野关上车窗油门一踩,绝尘而去,留姐姐独自发怔。 …… 周末一过,谢时暖准时上班。 她踩着点到的公司,一进门就被小何扑上来抱住。 “时暖姐!我听说了!” 谢时暖头皮一紧,紧张道:“你听说什么了?” “听说你去找我误闯了后头的包厢,得罪了大人物,被人灌酒了,是小刘带你出来的。”小何感动极了,“时暖姐,你就是我亲姐。” 谢时暖松下一口气,叹道:“你要当我是亲姐就别让我操心。” 小何举手发誓:“下次再没有了!卢娜都被抓了!” “这么快?” 小何不解:“哪里快了,哦,你可能不清楚,就那晚,碧玺公馆发生大事了!” 谢时暖对那晚的后续了解的不多,沈牧野不讲,刘斯年也不多提,而小何这边讲的就是另一个版本。 说是后头贵宾包厢里几个公子哥玩得太花,玩出事了,救护车拉走了两个,外头传得天花乱坠,说什么都有。 “听说姓霍,跟几个模特玩毒了,被保洁阿姨举报的,警察进去的时候那情形,啧啧。” “不是,是姓顾。” 同事们七嘴八舌地猜,小何摆手:“都不对,我知道,好像是姓陈,我醉醺醺的时候听到卢娜提过两句陈公子在等人,时暖姐,我只是道听途说哈,据说卢娜跟那个陈公子有勾结,被警察抓去问话了,我估计参与得蛮深入的,周六就抓了,今天还没消息呢。” 谢时暖本来也有猜测,听得小何所说,大致拼凑出了全貌。 陈正忠应该是利用卢娜做局套路她,而在这两人之间牵线搭桥的,不用说必然是陈晓玉了。 她并不意外,从陈晓玉心甘情愿地离开辰悦开始,她就隐隐有预感她不会善罢甘休。 陈正忠说过,陈晓玉最得她爷爷的宠,她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付她,十有八九有她爷爷的授意。 谢骏的案子跟陈石绝对有脱不开的关系。 老赵见人到齐,张罗道:“好了好了,别八卦了,过来开会。” 第81章 坐在腿上 会上,老赵公布了卢娜和王经理被解职的消息,引起一阵骚乱,同事们交头接耳畅聊劲爆大瓜。 老赵摇头:“我怎么知道,我周末去钓鱼了,钓鱼回来就接到了人事部的通知,说是沈总亲自下令的,让走绿色通道,极速解职。” “居然还有王经理的事啊,他能干嘛啊,听说他不行的啊。” “不行才要磕药嘛。” 老赵咳了一声:“总之,目前钱总这个项目是暂停了,具体如何咱们都得听安排,我就说一句,你们八卦在部门里说说得了,出去可别乱说。” 老赵神色严肃,众人勉强安静。 谢时暖落下不少工作,一整个上午都在埋头苦干。 午后,原本将她拉黑的媒体朋友突然传来讯息,询问她还打不打算提供陈正忠的黑料,如果打算,他可以接收。 紧接着一个下午,先前明确拒绝的各路媒体们三三两两钻了出来,谢时暖打探之下才得知,是有大佬放话出来要陈正忠的料,最好是负面的。 但具体是什么大佬,没人说得清,只知道要得急给价高。 谢时暖想了想还是没把录音交出,玉春娇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她不放心,打去昆曲院,那边的工作人员说她休假。 谢时暖甚至找去了茶室,茶室老板并非玉春娇男友本人而是姐姐,警惕得很,一问三不知。 转眼两天过去,她一无所获,报仇是一回事,连累无辜的人是另一回事,即便她早已和玉春娇说明了危险,她仍不能安心。 谢时暖犹豫了又犹豫还是拨通了总裁办公室的电话,接听的是孙恒,三分钟后得来了许可。 工作时间的沈牧野相当威严,金丝边眼镜和规整的西服将他所有的狂放不羁都收敛,远远望去疏离到有些禁欲。 他握着钢笔签文件,头也不抬。 “什么事?” 谢时暖缓步行至桌前道:“我想让你帮忙打听一个人。”她顿了顿,“就是陈正忠之前缠着不放的那个昆曲女演员,玉春娇。” 沈牧野的钢笔龙飞凤舞在纸上划完一个勾,抬起头道:“打听她做什么?” “她不见了,陈正忠既然知道我做的事,肯定不会放过她,我怕她出事。” 沈牧野将钢笔拧紧插进笔筒,往后一靠,打量着满脸焦急的谢时暖。 “陈正忠忽悠了两句,她可就把你卖了。” 谢时暖不以为意:“是我让她推给我的。” “哦?她对陈正忠说的可是你仗着沈家的势威胁她逼迫她,为表诚心,她还把你们的谈话录音交给了陈正忠。”沈牧野双手交叠,“这也是你让她干的?” 谢时暖瞳仁微缩,是掩饰不住的震惊,没想到玉春娇比她以为的要更机灵,做了两手准备。 “她为了自保,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沈牧野夹枪带棒:“谢秘书真体贴。” “沈总,无论如何,希望你能帮帮忙。” “谢秘书是在指使老板?” 谢时暖吸了气,沉声:“五弟。” 果然是懂怎么气人的。 “……”沈牧野朝她勾手指,“过来。” 谢时暖退了半步,警惕得很。 沈牧野冷笑道:“不过来就哪来的回哪去。” 三秒后,谢时暖小步绕过长桌,在距离沈牧野还有三步的距离外停了下来。 “沈总您有什么吩咐。” 沈总转动老板椅面向她,长臂一伸将人拽到身前坐下。 坐在腿上。 谢时暖几乎是一坐下就要站起,可沈牧野箍着她的腰,压得很死,于是越挣扎就坐的越深入,西裤下渐渐起了微妙的变化,谢时暖不敢动了。 “你总爱做无用功。”沈牧野的下巴抵在她的后颈处,“不论对我还是对陈家。” 不待她反驳,他又道:“玉春娇比你以为的更会哄陈正忠,陈正忠真以为她是被胁迫的,没怎么她,但她担心你出事会被牵连,所以请了长假避风头,现在在南方某个海岛上度假。” 谢时暖上班时束发,一根簪子全部绾起乌发,恰好露出纤长的脖颈,沈牧野尤爱后颈,她这里敏感,碰一下都会战栗。 说话间气息流动,吹得汗毛颤动。 谢时暖缩着脖子想躲,可又躲不开,没一会儿就认输了,手指抓着他的手臂,小声喘气。 “那么说,她,她一切都好。” “比你好。” 谢时暖长吁一口气,刚预备放心,后颈便被啜了一下,她唔的一声,浑身战栗。 “沈牧野,我还有工作,你别玩了。” “和老板玩也是谢秘书的工作,谢秘书不爱在家里,喜欢野战,我勉为其难将就在办公室吧。” 沈牧野的鼻息吹上耳廓,谢时暖半边身子都麻了,她知道,他这是在报复,报复她前几天在洗手间的拒绝。 关键时刻,她咬了他的手臂落荒而逃。 男人睚眦必报,必然是要讨回来的。 谢时暖从没跟沈牧野在办公室做过,这实在突破她羞耻的极限,是以她剧烈地挣扎起来。 沈牧野将人抱得更紧,推拉间,谢时暖碰歪了他的眼镜。 沈牧野不得不松了手,谢时暖趁机跳起。 “沈总!”她气喘吁吁。 沈牧野扶着镜架将眼镜取下放在一边,面色不悦。 “乖乖过来,我耐心有限。” 谢时暖当然不会听话,但也没有离开,她的目光被眼镜吸引,那个问题又一次涌到嘴边。 “沈牧野,你视力那么好为什么还要戴眼镜呢?” 如果说刚才只是略微不高兴,这个问题一问出口,沈牧野几乎是瞬间冷了脸。 “你猜呢?” 他狞笑,磨着后槽牙。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64节 上次她这么问,沈牧野也是这样答,她猜了几个方向,没得到答案,只得到一整晚的腰酸背痛。 谢时暖好不容易攒足的勇气也就那么一点点,问完就消失了,绝不重蹈覆辙。 “我不猜,你不想说就算了,我回去工作。” 沈牧野气笑了,起身拉住谢时暖。 “小学老师有没有告诉你,好学生要懂得刨根问底。” 谢时暖干脆摆烂:“我不是好学生。” “我为什么戴眼镜你真不记得了?” “我怎么会记得?” 谢时暖一头雾水地看着他,男人的眸底流淌过一丝怀念,她忽地心头一跳,记忆里某个瞬间一闪而过,似乎就要抓到了。 恰在此时,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 沈牧野一边拉住人一边摁下公放键,座机里响起了孙恒的声音。 “沈先生,陈老到楼下了,说是要见您。” 第82章 听到就满地打滚 沈牧野默了片刻,道:“带他进来。” 通话结束,谢时暖惊道:“陈石?他到了京市不去老宅而是直接来辰悦堵你,来者不善。” “善者就不来了。” 谢时暖攥住他的袖子:“你要小心。” 沈牧野饱览她的担忧,唇角微勾。 “这么担心?” 谢时暖没空再掩饰,重重点头。 “他不是好人,不对。”她顿了顿,“他是很狡猾的坏人,我怕他……” 大门外有了响动,谢时暖猛地反应过来。 “遭了,我得赶紧走。” 说着,她急急转身却被沈牧野拉住,他拖着她的手,一路将她拖至休息室。 这是一间不大的屋子,全玻璃房,单向玻璃,里面看得到外面,外面看不见里面,屋里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张小桌,日常用来给总裁午休用的。 沈牧野将她推进去,他握着门把手。 “老实待着。” 言罢,关上门。 关门的瞬间,总裁办公室的门开了。 沈牧野回身,面上挂出礼貌周到的微笑,大步迎上,率先伸手。 “陈爷爷,好久不见。” 陈石先看了那伸出的手片刻,才回握上去。 “好久不见啊,牧野最近很忙?” 沈牧野叹道:“确实,焦头烂额。” 陈石拍拍他的肩:“再忙也不能急,事情总有办完的一天,晓玉两天没见你了饭都吃不下,男人重事业没问题,但要知道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您说的是。”沈牧野摆了个请的姿态。“陈爷爷,里面坐。” 陈石见他谦恭,脸色略微好转,背着手往里走。 谢时暖是第一次见到他本人,相比视频和图片,真实的陈石看起来更苍老佝偻,他大沈德昌十岁,脸上几乎没有肉只有皱巴巴的皮,掉在颧骨上,穿一件寻常的灰棕色休闲外套,是一种朴素的直接的威势。 雷厉风行的老干部感。 谢时暖大气都不敢出,牢牢盯着陈石,看着他一路被沈牧野迎到茶几前坐下,孙恒亲自端来茶具。 “陈老,您慢用。” 孙恒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办公室只剩下两人。 “我妈派人去机场接您了,看来是错过了。” 陈石摆摆手:“牧野我也不跟你兜圈子,我直接来找你是有些话要问问你。” 沈牧野提着紫砂壶正在泡茶,闻言一顿。 “您问。” “你大嫂和正忠那个臭小子究竟是怎么回事?”陈石道,“碧玺公馆的说法我不信。” 沈牧野垂着眼,手上动作流畅,先倒出一杯茶水,然后倒掉,又倒上一杯,放在陈石面前,这才抬眼。 “碧玺公馆有什么说法?” 陈石看着他:“他们说是正忠吩咐大堂经理把你大嫂带进204包厢,还说走廊的监控是正忠要求关闭的,所以,从你大嫂进去,到正忠被救护车拉走,那一整段时间的监控才会缺失。” “我听着没什么问题。” “没问题?牧野,正忠是混账,但不傻,他在碧玺公馆胡闹那么多年不可能没有一点防备心,再说你大嫂一个弱女子,如果没有帮手怎么会把正忠的脑子都打坏了!” 沈牧野淡定地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有道理,但我这边的调查跟碧玺公馆的说法没有出入,警方那边的意思是我大嫂被正忠吓坏了,惊慌失措的人有时会爆发出常人无法想象的力量,这叫应激,如果打对了地方,打死都是可能的,还好我大嫂是个女人,没打死。” 这话听着味道不对,陈石猛地放下茶杯,半杯茶水洒在茶几上。 “我在贝市是干什么的,这种说法唬得住你唬不住我!”他沉声道,“牧野,你们沈家是护定了这个女人吗?” 陈石笔直的坐在沙发上,双目紧盯沈牧野,那目光没他表现出来的态度激动,相反,是冷静的审视。 以谢时暖的视角,正好与陈石面对面,隔着玻璃又离着相当的距离,她仍能感受到那强大的压迫感,令人胆寒。 坐在他对面的沈牧野却只是捧起茶杯,啜了一口:“这个女人是沈家长媳,我大哥的遗孀,我们沈家当然得护,就像陈爷爷您要护着正忠一样。” 他放下茶杯,望着陈石。 “正忠在204干的事可不止这一件,陈爷爷护了这么多次,这次还要护?” 陈石眼底闪过一抹厉色,他绕过沈家的接机直奔辰悦,为的就是打沈牧野一个措手不及,探出沈家的虚实,不料,这小子没他以为的那么容易对付。 陈石默了片刻,长叹一声:“正忠这小子被他爸妈宠坏了,哎,真是孽债!我有时真想把他关进去长个记性!” 老头又连骂了好几句,摇着头,痛心极了。 “但凡他有晓玉半点孝顺我都安心了!可有什么办法,谁让他是陈家的独苗呢,子女啊都是父母的命,牧野,你以后就懂了。” 沈牧野听得唏嘘:“正忠这样的性格……您确实不容易。” “所以这事怎么解决,咱们还是要商量出一个合适的办法才行。” “是,陈爷爷您觉得有什么好办法吗?” 沈牧野放下茶杯做恭候状,陈石审视的目光再次笼罩在沈牧野身上,但姿态不再像刚才那样强横,他柔和了面目,慈祥起来。 “这事是正忠这个兔崽子的错,他得认!但归根究底,他是因为太过倾慕谢小姐一时冲动才做错了事,一个巴掌拍不响,正忠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陈家没话说,可谢小姐如果一点责任都不付,这说不过去。” 陈石说着话,目光没有移开过分毫,沈牧野垂眸听着,但没有丝毫该有的情绪波动,叫他颇感意外。 他追问:“牧野,你的想法呢?” 沈牧野漫不经心道:“陈爷爷,我大嫂的心理创伤也很惨痛,她现在听不得陈这个字,听到就满地打滚,我的想法是,正忠只是脑子坏了,我大嫂可是要疯了。” 谢时暖原本围观的紧张万分,乍一听到这种胡话,差点笑出声,她抿嘴忍住,再一次佩服起沈牧野睁眼说瞎话的能力。 陈石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牧野,你在开玩笑?” “不敢。” 陈石一拍桌子:“你别跟我耍嘴皮子!我告诉你,这件事如果不能妥当处置,联姻的事就不必再说了!” 沈牧野显然被震住了,惊讶地看着他。 “陈爷爷您别生气,万事好商量。” 陈石很生气,他噌的起身,居高临下道:“沈牧野,要不是晓玉喜欢你哭着喊着非要嫁给你,我是不同意她远嫁的,后来我看你也是个有出息的孩子,还算满意,但你这个态度,实在令人心寒!” 沈牧野跟着起身,他比陈石高了一大截,局势瞬间逆转,变成了他居高临下看着他。 “陈书记。” 他双手插进裤袋,冷冷道,“您和沈家联姻难道不是图一个退休后的平安顺遂?事实上,除了我们沈家没人能给您这份平安,投桃报李,您也该给我们一点基本的尊重,不是吗?” 第83章 他要放弃她了 陈石第一次见沈牧野是三年多前。 他回国后跟着父母来拜访,当时沈家老大已经久不露面,沈牧野顶替哥哥已是板上钉钉,意气风发的时刻,他身上却没有半点得意,相反,他异常的沉默,沉默到叫人看不透,与外人口中轻狂倨傲的沈家幺子完全两个模样。 陈石原本更属意长子沈叙白,奈何他昏了头阴沟里翻了船,他遗憾许久,直到那次看到沈牧野,这份遗憾消失了,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久的将来,沈牧野一定会比沈叙白更出色。 此刻,他的眼光得到了证实,沈牧野当真出色,已然可以从容地与他打得有来有回了。 叫书记不叫爷爷,语气生冷,陈石宦海浮沉多年,嚣张到这个份上的后辈,只此一个。 陈石的嘴角下撇,眉头紧蹙,沈牧野没理由这么强硬,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他了解那个谢时暖,谢骏的独女,继承了她父亲的好头脑,有心机有手腕,但沈牧野与她不睦已久,他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个她就与他翻脸,这个态度里应该别有深意。 陈石咳了一声,决定换个方式再做试探。 “牧野!” 突然响起的断喝令沈牧野和陈石都是一怔,两人齐齐回头。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65节 总裁办公室的大门外,沈德昌赫然出现,沈家老管家跟在后头,再往后是陈石的一秘,孙恒排在最末。 沈德昌疾步而来,怒道:“怎么跟你陈爷爷说话的!没礼貌!” 谢时暖本就听得揪心,沈德昌的出现更将这份揪心提到了新高度。 沈牧野嚣张的气焰瞬间降了一半,他朝父亲颔首:“爸,你怎么也来了。” “我不来能行吗!你是出息了哈,敢这么跟长辈说话了,还叫孙恒出来敷衍我,怎么,做了两年金诚总裁尾巴就翘起来了,不把我们这些老家伙放在眼里了?!” 沈牧野撇了一眼孙恒道:“爸,实在冤枉,在商言商就事论事而已。” “听听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陈爷爷是外人吗?那是你未来的亲爷爷!” 闻言,沈牧野挑了眉。 “老沈。” 陈石摆手,“言重了。” 沈德昌握住他的手,歉然极了:“陈老,是我教子无方,这小子自小就这个倔脾气,您别往心里去。” 陈石大度的很:“怎么会呢,我倒觉得牧野这样很好,公事公办,把话说透说清楚,两家才不会闹误会。” 沈德昌叹服,连连称是。 “是,他是这个心。”他瞪着沈牧野,“还不给陈老道歉!” 沈牧野依旧是那副双手插袋混不吝的样子,只略弯了背。 “抱歉,陈爷爷,我话说的太直。” 这不是真心道歉,但陈石不在意。 “本来就是商量,偶尔一两句说造次了不算什么,你爸大惊小怪。” 沈德昌来到,沈牧野自然得让位,两位长辈面对面坐下,他便候在旁边,乖巧听训。 谢时暖对这样的沈德昌不陌生,他在沈家是绝对的权威,无人不从,哪怕是沈牧野这样看似叛逆的小儿子。 在别家,幺子都当宝贝哄着,要星星不给月亮,一辈子的富贵纨绔,但放在沈家,是一视同仁的严苛教育,是以,沈家代代有人才,带领家族长盛不衰。 沈家的孩子对长辈和家族的服从是刻在骨子里的。 “陈老,南燕没接到您,我就知道您来找牧野了,正忠出事,做长辈的肯定急坏了。”沈德昌道,“我理解。” 陈石老怀甚慰:“哎,德昌你理解就好,牧野年轻,他不明白正常,我要求也不高,这案子我拿回贝市,该怎么审怎么审,该怎么判就怎么判,我绝不偏私。” 沈德昌要说话,陈石抬手阻止。 “叙白英年早逝留下的人,你们沈家于情于理都要照顾,这我懂,但正忠是我们陈家唯一的香火,他脑子坏了以后肯定是娶不上什么好人家的闺女了,一辈子完了,我要是再不给他一个公平,那我真是白做他爷爷了。” 沈德昌沉默片刻道:“您说得在理,这件事怎么解决终归是要拿出个办法来,我家长媳虽是自卫,但到底是把正忠搞成这幅样子,必须要负起责任。” 陈石踏实了。 同时,他也明白了沈牧野刚才为什么那么强横,不出意外,是跟沈德昌讲好的,一个唱红脸一个扮白脸在和他讨价还价。 沈德昌看向沈牧野,眼底满是不快。 “你陈爷爷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你给句话。” 沈牧野缓缓踱了两步,踱步时,他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休息室,没有温度没有提示,甚至不怎么停留。 谢时暖猜,他在看她。 一个念头幽幽冒了出来,他要放弃她了。 “牧野还是不愿意啊。”陈石抿了一口茶,“德昌,看来他跟谢小姐的关系没外面说的那么差嘛。” 沈德昌沉默着给自己倒了杯茶。 “都是亲戚,差不到哪里去,牧野,想好了吗?” 沈牧野倏地转过身,背对着休息室,他的背影挺拔孤高,透着凉薄。 “想好了。” 他又挂出那副阴晴不定的神情,“爸,先前陈爷爷拿订婚要挟我,现在,我得先问个问题,陈爷爷,婚还订吗?” 这不是在问订婚,而是在讨保证。 言下之意,他可以用一个谢时暖换陈家翻过这一篇,但到此为止,陈家必须给出保证,表示诚意。 不,应该还不止。 面对陈正忠,沈家原本是有些理亏的,可一番争执下来,反倒变成了被迫牺牲家人的无辜者,陈家要让沈家低着个头,那就不单要到此为止,还得给到足够的好处。 原来,金诚集团小沈总的目的在这里,果然在商言商,他半点亏不吃。 陈石了然,摇着头笑:“德昌,你这个儿子真是精明到家了。” 沈德昌琢磨了片刻也反应过来,气消了大半。 “订,不订的话,我家那个不省心的丫头肯定要跟我闹了。” 提起陈晓玉,陈石的语气缓和许多,“我想着要不往后推一推,过两个月,小凌也有空了,他是晓玉的干叔叔,一直说要来见见牧野。” 小凌是陈石一手养大的干儿子,战友遗孤,在南方某省做到了厅级,年轻能干,高升指日可待,是陈家未来的顶梁柱。 这话的意思浅显直白,会举全家之力照拂沈牧野。 沈德昌微笑:“牧野,我没有意见,你呢?” 沈牧野终于露出满意的表情:“陈爷爷想得周到,不过……” 他顿了顿,对父亲蹙起的眉视而不见,只看陈石。 “订婚仪式不能推。” 他拿起紫砂壶给陈石面前的茶盏续上一杯茶,缓缓道:“订婚仪式之后,我会亲自,将大嫂送去贝市,任陈家发落。” 第84章 脱衣服 谢时暖双腿一软坐倒在地。 休息间铺着厚厚的地毯并没发出太大声响,但总裁办公室里气氛凝重,落针可闻,这不大的动静,还是惊动了外头的人。 沈德昌猛地回头:“什么声音?” 陈石脸色一变:“这里还有其他人在?” 沈牧野面不改色向休息室看去,嘴里道:“应该是什么东西掉下来了,我去看一眼。” 谢时暖听得脚步声,声声靠近,又听得门把手被转动,她想她应该爬起来,以一个更体面的姿势应对,但不行,她起不来。 她甚至觉得头重得抬不起来,只能垂着眼,看沈牧野的皮鞋出现在门边。 那双皮鞋没有踏进来,只在门口停留了数秒就转了方向。 “有本书没放好从桌子上掉下来了,不碍事。” 她听见他从容地回答,冷静淡定,随即休息室的门被关上,沈德昌和陈石没有怀疑,小插曲结束。 沈牧野真有本事,他以前可做不到这样不露声色,短短三年,他成长的速度堪称坐火箭,她已然拍马不及,彻底看不透了。 从204那晚攒起的怀疑在这一刻得到了解答。 谢时暖手脚冰冷,不得不慢慢地深呼吸,她不信,她不想相信。 “牧野,倒也不用那么急,只要案子可以移交过去就行。” 陈石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大方给台阶,“到底是你家的长媳,一切调查都会保密进行,不会声张不会牵连,放心。” 沈牧野给沈德昌也满上了一杯,笑意更浓。 “有陈爷爷这句话,沈家当然放心,所以我也得表表诚心。” 沈牧野的话令陈石欣慰,他彻底安了心,沈德昌眼底却划过一丝疑惑,但没做声。 待得终于将陈石送出门,沈德昌缓了一步。 “牧野,你真是为了表诚心才这样做?” 沈牧野解开西装扣,将外套敞开,大剌剌站在父亲身后。 “不然呢?” 是啊,不然呢? 沈德昌也想不出,可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对,有些似有所悟的想法,飘过去,抓不住。 “沈家是被迫送出谢时暖,不是上杆子送的,订婚仪式延后就是沈家的态度,对内对外这都是个交代,你这样殷勤,陈家是高兴了,沈家的姿态就低了,不好听也不好看。” 沈牧野听笑了,几乎笑出声。 “原来爸觉得我们对着陈爷爷还有姿态?” “你这是什么话?!” 沈牧野求饶:“随便那么一说,沈家姿态低了,陈家理亏,以后情理上占优势,做生意要懂得先吃亏,这道理,您教的。” 没毛病,他教的,沈德昌哑然。 他突然觉得,这个小儿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成长为一个令他摸不透的存在。 在他这一手算计里,谢时暖完完全全就是个筹码,挪来挪去,只为争取最大利益,他大概一早就想好了要把她牺牲掉,作为沈家最多余的亲戚,牺牲掉她,皆大欢喜,假如还能换来资源,更欢喜了。 沈德昌非常欣慰儿子的头脑始终清明,但有那么一瞬间,他疑惑,这样的心黑手狠,是不是只针对外人。 休息室又传来细微的动静,沈牧野当机立断。 “爸,别让陈爷爷等太久了,有什么话晚上回老宅再说。” 他的声音顺利掩盖了那声响,沈德昌不疑有他,转身离开。 谢时暖走出休息室时,沈牧野正好送完人回来,孙恒跟在他身后报告什么,见到她,他立刻收了声,识趣退出。 筹码的待遇是这样的,只配被安排,不配事先得知安排。 谢时暖想挤出一个淡然的微笑,但挤得艰难,她倚在休息室的门边,多挪动一步都觉得累。 于是沈牧野走了过来,在他抬手的瞬间,谢时暖道:“是打他时想到的计划,还是之前?”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66节 “……” “我以为你是一时冲动,现在看,废了陈正忠,正好借我的手了结这个不省心的大舅哥,日后结婚,他也没本事再给你埋雷,再借这个案子逼陈石立下保证,陈家的势力彻底收归沈家。”谢时暖一字一句说得慢,“几步棋走下来,你大获全胜,永无后顾之忧,沈牧野,你真聪明。” “是不是很伤心?” 沈牧野抚上她的脸颊,格外怜惜。 她眼圈红但没落泪,只睫毛一颤一颤。 闻言,她僵了一下,然后摇头:“不伤心,人是我惹的,责任是该我付,你反应快,利用我做局,没什么好抱怨。” “真心的?” “嗯。” 沈牧野捏住她的下巴往上抬,没抬起来,她很倔强,就是不抬头,但一滴眼泪默默滑了下来,滴在他的虎口上,接下来又是一滴。 谢时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心太凉了,不是说漂亮话就能逃避的。 沈牧野的指腹擦过脸颊,抹去泪。 “伤心害怕,感到绝望是不是?” 谢时暖犹豫了半秒,抬起头。 “是,那又怎样?” 沈牧野神色阴鸷,语气也沉:“我警告过你,是你不听话。” “嗯,我自作自受。” 谢时暖答得很快,她一边答一边抹掉眼泪,可情绪上来,眼泪越擦越多,她索性垂了手,小声抽泣起来,沈牧野瞧着她一耸一耸的肩,仿若淋了雨的小猫。 “沈牧野,我唯一的请求是我妈还在疗养院,看在……看在你大哥的份上,不要撵她走……” “你的事碍不着她。” 沈牧野说着走进休息间,他在当中那张大床上坐下,双腿微开,压沉床榻。 “兴许我们还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沈牧野懒懒道:“求我,求我不要送你走。” 谢时暖彻底懵了。 “不送走我,你要怎么应付陈石?” “我当然有我的办法。” 谢时暖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经过刚才那一番现场直播,陈石有多么难对付,她彻底了解了。 当下已是死局,再盘不活,沈牧野如果出尔反尔,陈石一定会发动所有来对付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所以,他为什么这么说?又要耍她? “沈牧野我已经认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耍我就那么好玩吗?我不信你有办法!” 沈牧野收了懒散,冷声道:“你之前也不信我真会让你顶罪,谢时暖。” 哦,这可真是一针见血。 谢时暖心中苦笑,确实,信不信的,沈牧野已然不是自己能预料的那个沈牧野了。 她索性摊手:“好,我求你。” “不,不是这样求。” “那怎么求?” 沈牧野长腿交叠,双臂撑在两边,望住她,眼底幽暗深邃。 “脱衣服。” 第85章 我就喜欢你求我 “脱,谁的衣服?” “电影看过那么多,想也该知道,当然是你的。” 谢时暖的妆哭花了,五颜六色糊成一团,即便如此,脸还是明显地涨红了。 “你,你,你。” 她气急,话都说不完整,沈牧野毫不留情地打断:“求人要有诚意,大嫂浑身上下能给的诚意,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你做梦!我不会脱的!” 谢时暖奋力抱紧自己。 “那就没办法了,谢秘书大事未成就被仇人抓了个正着,希望你命够长,能在牢里把他熬死,也算报仇。” 沈牧野唇角勾出讥讽的弧度,一字一句刀子似得专往心里扎,谢时暖的伤心被愤怒压倒,眼泪也止住了。 她恨声:“实在不行,我可以以命换命!” 沈牧野更愉悦了。 “大嫂,看见陈石的一秘了吗?特种部队出身,部队里各种比赛的冠军纪录保持者,今年四十九了,身材还保持得健硕,你可以拿把刀去试试,看能不能换下他半条命。” 谢时暖气的发颤,伤心再次占据上风,压倒了愤怒,她哑了声:“就算我求了你,可要是你反悔了不救呢?” “你还有的选?” 谢时暖如坠冰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沈牧野爱上了这种游戏,威逼利诱着摇摇欲坠的她,俯首称臣。 “你为什么总要我求你……” 沈牧野的笑渐渐凝住,眼底一汪深潭波动着浓稠的恨:“因为我就喜欢你求我。” 猝不及防间,谢时暖被压上了床榻,这张大床松软,猛地躺上去还弹了两下。 沈牧野覆在她身上,望定她的眼,却不是要继续的姿态。 “动动你的脑筋想一想,去了贝市真的能安安稳稳待在拘留所里候审吗?陈石的手段,你查过,应该清楚。”他的指节弹了弹她的脑门,“生不如死啊大嫂,还有几天时间,回去想清楚,我等你。” 说完,他起身,掸了掸衬衫走了出去,轻松,惬意。 …… 回到工位前,谢时暖在洗手间好好洗了把脸,妆全部洗掉了,她素着脸回来,吓了小何一跳。 “时暖姐,你哭过了?” “没有,天热妆花了,索性洗掉了,小何,你的新项目选得怎么样了?老赵有建议吗?” 小何看出她心情不好不想多谈,便也不再细问,顺着转了话题。 “还没选好,老赵和小刘谈话半个钟头了还没结束呢,我没空问他。” 谢时暖嗯道:“我帮你看看。” 她们刚商量两句,老赵从办公室里出来。 他清了清嗓子,遗憾宣布:“斯年已经递交了辞呈,一周后,他就不再是我们的同事了。” 办公室安静了一秒,一秒后,炸锅了。 刘斯年绕过老赵走出来,瞬间被同事淹没,大家七嘴八舌打探辞职原因。 刘斯年贴着墙壁被轮番轰炸,太极实在打不下去,只能和盘托出:“我爸让我回他的公司帮忙。” “什么?!”小何惊叫,“你是富二代?!” “不算不算,就是个小旅馆,我爸又要做前台又要扫厕所很辛苦的。”刘斯年捧心哀叹,“他年纪大了,前两天擦窗户的时候摔下来,现在还躺着站不起来呢,没办法,我必须回去照顾。” 同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脑补了一个城中村村二代艰辛的成长史,气氛重新和谐起来。 小何万分不舍:“以后没你的咖啡了,我和时暖姐一定要憔悴到死掉的。” 刘斯年越过她的头顶,望向站在外围的谢时暖。 她一句话也没有问,只怔怔站在那里,孤孤单单的,仿佛被抛弃了似的,惹人垂怜。 刘斯年收回目光,郑重对小何道:“还剩几天时间,我务必要教会你怎么煮咖啡!” 短暂的骚动过后,办公室重回宁静,谢时暖前所未有地专注工作,连下班时间到了都没有注意,醒过神来已经多加了半个小时的班。 她茫然抬首,办公室里只剩两个人,除了她,还有他。 刘斯年迎上她茫然的目光。 “时暖姐,要不要一起走。” 谢时暖想了想道:“好。” 这个走倒是字面意义上的走,辰悦大厦旁边就是个市政公园,千年前的都城遗址围上,种上花草放几张矮凳,清晨和夜晚都是广场舞胜地。 刘斯年与谢时暖试着绕,但没绕过去,便站在路灯下远远围观。 刘斯年先开的口:“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辞职。” “如果你是早上辞职,我大概会很奇怪,下午反倒……”谢时暖顿了顿,“那个理由是编的吧,道森集团老总又做前台又扫厕所,亏你想得出来。” 刘斯年有些不好意思:“问的人太多,不得不想个理由,总不能说……” “总不能说是沈总赶你走的。” 刘斯年吃惊:“你怎么知道?” 谢时暖本来是不知道的,但在老赵宣布的那一刻,她突然想起,孙恒在看到她之前和沈牧野说的那句话。 “刘斯年没有意见。” 谢时暖揪着手旁灌木丛里的绿叶道:“猜的,看来我是猜中了。” “是,今早我与沈总见过一面,他让我主动辞职。”刘斯年望住她,“猜得到是什么原因吗?” 谢时暖思忖片刻,苦笑:“猜不出,总不能是因为你总在帮我吧……” 话一出口,她就知道不妥,怨气太重了,刘斯年不是她情绪的垃圾桶,她不该这样,于是她调整了表情。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67节 “或许是因为你比他帅?” 刘斯年愣了一下,忽地大笑:“时暖姐,你认真的?” 谢时暖诚心诚意重重点头。 “你人美心甜,比他好多了!” “人美心甜可以形容萝卜也可以形容女人,但没听过形容男人啊。” “那人帅心甜!” 她的真诚溢于言表,刘斯年感受到了,他的笑声渐渐停了,眸光变得深沉。 “沈总怀疑我是道森集团派来的商业间谍。” 谢时暖想了许多原因,独独没想过这个,乍一听,不觉皱眉,商场上,竞争对手派商业间谍潜入对头公司是常见操作,但派亲儿子来辰悦,只为对付金城集团……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 况且,道森集团专注服务业和金诚的产业交叉不深,算不得对头。 刘斯年转身,在她面前投下一片阴影:“你觉得我是吗?” “我……” 谢时暖想说不觉得,可话在嘴边就是说不出口,刘斯年缓慢地叹了口气。 “你拿不准,因为你更信沈牧野。” 谢时暖嘴巴张开又闭,半晌抬眸:“我确实觉得他不会无缘无故开人,但……”她深吸气,“我也信你,不觉得你是间谍,或许……你们之间有误会。” 刘斯年望住她。 “谢谢你信我,但我辜负了。” 第86章 我的时暖姐 “道森集团确实有往北方进军的意思,我那时刚毕业没多久也想锻炼一下,就自告奋勇去金诚学习,可惜,金诚集团卡得严,我只能转而去辰悦,虽说不是商业间谍,但目的也确实说不上单纯。” 谢时暖提起的心放了下来。 金诚集团是商界翘楚,多年经营涉及的产业又多,人才想要来这里历练太正常,不可能每个背景都一清二白,沈牧野提防没问题,刘斯年的解释严格来说也没问题。 “其实你不用和我解释,哪怕你真是间谍,那也是金诚集团的事情,与我无关。”谢时暖淡淡道,“你在我这边只是刘斯年。” 刘斯年嗅出了她平静之下的异样。 “你是沈大公子的遗孀,算半个沈家人,当然要解释。” 谢时暖自嘲地笑了一下。 “时暖姐,是不是……陈正忠的事情有变?” “没有。” 刘斯年皱眉:“听说他爷爷来了,是不是施压了?” 谢时暖奇道:“他的行程那么保密你都知道?” “对外保密,对我们这种圈子很难保密,不保密,也是一种施压方式,沈家做什么决定了吗?” 谢时暖呼出气:“斯年,既然你要回家了,这边的事就不要在关心了,那个订婚宴……你还参加吗?” 订婚宴,参加,刘斯年挑了眉,谢时暖不擅长撒谎,在秘书这个行业,这是非常致命的缺点,还好,她擅长沉默,勉强弥补了。 对着他,她没防范,当然不会沉默,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 “我爸没收到延期的通知,证明订婚宴继续办,日期都没改。”刘斯年摸着下巴,“沈家和陈家和解了,拿你和解?” 谢时暖没料到他这么快就猜出来了,神色不自然。 “没有,你别猜了。” 刘斯年望住她:“好,我不猜,那我换个问题,时暖姐,要我帮你吗?” “帮我什么?” “帮你解决你可能解决不了的麻烦,或者,帮你离开。” 他神情严肃不像开玩笑。 谢时暖不解:“你帮我就会惹上陈家,或许还加上沈家,你爸同意吗?” 刘斯年想也不想就回答。 “同意。” 他眨眼,“所以,要不要?” 广场舞曲目更新到了《月亮之上》,音响开得大,节拍又快,音乐声震得她心脏狂跳。 谢时暖被诱惑了。 彻底离开,什么仇恨,什么男人,通通不管了,只做自己! 但也只有那么一瞬间。 “你为什么要帮我,因为我是你的前同事,朋友,或者假女友?斯年,这是赔本买卖,我没什么可报答你的。” 刘斯年歪着头想了想:“把辰悦首席秘书挖走,也算我这个商业间谍的罪名不白担,如果你想报答,不如去道森给我做秘书,那就不是赔本买卖了。” 谢时暖愣了一秒,也笑了。 是她想复杂了,刘斯年本就是个好人,一个好人见义勇为不是什么稀奇事,他好心而已。 但她不能贪心。 “我不用帮忙,真的,一切都挺好的,倒是你。”她眨眨眼,“继承千亿家产以后,还想要开咖啡馆吗?” 夜风吹过,她的黑发在五彩霓虹下撩动,一缕挂在唇间,谢时暖抬手,刘斯年先一步,帮她拨了下来拢至耳后。 她的指尖和他的指尖碰在一起,一冷一热,一碰,即离。 “你想喝我就开。” 男孩很会讲话,暖心极了。 谢时暖跟他合作时,下至从八岁小孩上到八十岁老太,什么客户都能被他哄得开心,项目推进神速,合作者躺着拿奖金,这样的好同事好朋友,很难得的,她真舍不得。 谢时暖颔首:“那好,我很想喝,以后……”她眼底闪过黯然,“以后真开了,我去捧场。” “来给我做开业嘉宾?” “好啊。” 谢时暖答应的痛快,笑得也很漂亮,漂亮得像是今天不笑,明天再也没得笑似的。 刘斯年与她一起去地下车库,送她驾车离开,然后转身坐上了自己的小电车。 他尾随她,穿街走巷。 他看她行至一片老城区,买了小吃上车,车子停在路边,她坐在车子里吃东西。 刘斯年摸出一根烟,点燃。 他的车停在对街树荫下,不算隐蔽,但以谢时暖现在的心境,恐怕停在她眼前,她都没心思注意。 烟雾缭绕里,他看她抹了一下眼睛,又抹了一下。 一边抹一边吃,吃完了,发呆。 老街巷嘈杂凌乱,时不时有人经过她的车窗,她动也不动。 刘斯年抽完了一根烟,谢时暖的呆也发完了,她小心地把垃圾包好扔进垃圾桶,然后,她重新发动车子回了家。 刘斯年没有继续跟,鬼使神差的,他也买了一份她刚才吃过的小吃,倚在车前盖上慢慢品尝。 油乎乎,又麻又辣,根本不是谢时暖往常的口味。 多半是心情不好想尝鲜,这样看来……抹眼睛不是伤心哭了,大概率,是被辣哭的。 想到这里,刘斯年扑哧一声笑出来。 “少爷,您叫我。” 管家接到召唤,第一时间出现在他身后,刘斯年吃不下去,扔给了他。 “陈家那边什么动静?” “沈陈两家应该是和解了,陈石下了飞机直奔辰悦,沈德昌也去了,出来后,沈德昌亲自将人送去了机场,听说有说有笑的,至于医院那边,过几天陈正忠要转院回贝市。”管家将小吃扔进垃圾桶,继续汇报,“有个不能确认的消息是陈石一周前被约谈了。” “被约谈还敢这么高调施压沈牧野?” “是啊,陈石做事一向谨慎,所以我觉得应该只是普通谈话。” 刘斯年的手指敲击着车盖,发出有节奏的声音。 “未必,沈牧野打陈正忠是真的动了气,他不避我是为了要挟我,在那种突发状况下,他的思维都能这么缜密,没理由就这样乖乖被陈石拿捏。” “这怎么算拿捏呢?陈正忠废了,陈家只剩一个孙女,这个孙女的重要性大大提升,作为未来孙婿,沈牧野丢出一枚不受欢迎的废棋,换来整个陈家俯首听命,赢得很漂亮。”管家又叹息,“谢小姐倒是有些可怜,陈石三十年前还在一线时,刑讯手段很出名,一旦沈家不管,她肯定活不成了。” 车盖的敲击声停了。 “老祝,蒋秘书找到了吗?” 祝管家摇头:“她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医院,陈总哭完儿子和她一起上车,此后就消失了。” “沈家出个长媳,陈家必然也得给点什么,蒋秘书的好日子到头了。” “是啊,不过有她弟弟在,她不敢乱说。” 刘斯年闻言冷笑:“要看怎么乱说,对谁乱说了,她是个聪明女人会想办法把自己变成一把尖刀。” 祝管家眼观鼻鼻观心:“少爷,沈牧野盯得紧,目前计划受阻,那个订婚仪式还要参加吗?” “当然,爸就不用来了,这场戏,有我和我女友两个演员就够了。” 祝管家一时没反应过来。 “女友?” 刘斯年舒眉展眼,柔和极了:“我的时暖姐。”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68节 第87章 天荒地老也得继续 谢时暖一到家就喝了杯加冰的凉茶,孙姐见她红着眼不敢多说,好一会儿才小心地安慰:“谢小姐,不开心总憋在心里容易生病的,要说出来才好。” 谢时暖知道她误会了,但不好解释自己是被辣哭的,只能点头:“我知道了孙姐,这一年多,你一直都很照顾我,我很感激。” 孙姐懵然:“这是我的工作,谢小姐不用那么客气。” 谢时暖没再说什么,孙姐心里有点慌,收拾完立刻给孙恒去了一通电话,那边没给建议,只说继续观察有问题就报告。 她密切观察着,谢时暖晚饭吃得不多,洗了个澡就去了书房,没过多久,她就急匆匆走出书房开始满屋乱转,似乎在找东西。 孙姐忙跟着一起转,转到第二圈,谢时暖停下来,表情很难看。 “谢小姐,你说的u盘我是真的没见过,保洁每天上午来,他们工作,我都在旁边看着呢,绝对没带走东西。” 谢时暖深呼吸了两下,尽量平静:“我想起来了,可能是忘在公司了,没事了孙姐。” 她随口甩下一句回了书房,关好门,果断摸出手机拨打了那个号码。 铃声刚响了一下就被接起,沈牧野的声音传了过来。 “想好了?” “沈牧野!”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发声,谢时暖比较急,连珠炮似的。 “你把玉春娇给我的录音拿走了?!上回你跟清湘一起来临江府其实是来找录音的对吗,沈牧野,我理解你要维护陈晓玉维护陈家,可我也有我要做的事,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没有去陈石面前坦白204的真相,你为什么要拿走我的东西!”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把录音还给我!” 沈牧野往椅子上一靠,长腿伸直,声线阴沉。 “早上你拜托我找玉春娇时,倒是没想着井水不犯河水。” 谢时暖胸口一滞。 “你不去陈石面前坦白是因为你做不到,现实一点,谢时暖,陈正忠如今废人一个根本掀不起风浪,而你,已经是陈石砧板上的肉,他捏死你就像捏死蚂蚁一样简单,这份录音没用了。” 谢时暖咬牙道:“既然没用,你何必专程来拿!” “……” “你担心我走投无路拿这个东西去你的订婚宴上捣乱,对你来说,天大地大,都不比你和陈晓玉的订婚宴大,是吗?” 沈牧野森然一笑,“所以,你现在走投无路了?” 谢时暖哑然。 她确实走投无路,沈牧野亲口承诺要送她去贝市,交给陈石,那就是势在必行。 距离订婚宴已经没有几天,她没有时间再去筹谋如何脱身,唯有博一把,掀起一场风暴把订婚宴往后拖,能拖一时是一时。 但沈牧野说的也没错,陈正忠倒了,这份录音的效用大打折扣,风暴再难掀起,用了大概也扭转不了定局。 “你倒是可以去求助刘斯年,看他愿不愿意拿整个刘家来帮你。”沈牧野顿了顿,“或许他愿意,但你不会愿意。” 男人冷哼:“大嫂一向有骨气,自己的事自己扛,怎么会随便拖累旁人?” 提起刘斯年,谢时暖握紧了手机。 “你解雇刘斯年,只是因为怀疑他是商业间谍吗?” “不是怀疑而是确定。”沈牧野讥诮道,“谢秘书是舍不得,来兴师问罪?” “确定?!你有证据?” “他有告诉你碧玺公馆是他家的产业吗? “……”谢时暖抿唇:“害我的是陈正忠又不是这栋楼。” “真会替别人开脱,谢时暖,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寡妇,凭什么让道森集团的准继承人鞍前马后,凭他心怀大爱就喜欢扶贫?还是你秀色可餐是个男人都要拜倒?说到底,还不是你背后的沈家。”沈牧野不耐道,“你是辰悦的首席秘书,用我提醒?” 谢时暖的呼吸变得急促,沈牧野知道,是她不服气但又无法反驳,不用想,一定脸都憋圆了。 半晌,她道:“我以为你是因为他对我好,让你不开心了,才……” 听筒里静了一瞬,弥漫出一种压抑的焦灼感,沈牧野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缥缈。 “他对你好,我为什么要不开心?” 谢时暖以前想过这个问题,他不是第一次针对出现在她身边的男人,曾经有一个客户,项目结束后对她有意,很高调地追求过一阵。 客户和沈叙白差不多的年纪,是个上进的富一代,不善言辞但人蛮实在,两人合作愉快,谢时暖无意间在沈牧野面前夸过他两句。 秘书部不少同事都很看好他,开过赌局,打赌追够三个月肯定能成。 结果他只追了一个月就消失了。 后来谢时暖才知道,是公司出问题了,金诚集团给了小鞋穿,沈牧野也不避讳,大方承认是他搞的鬼。 “还好大嫂把礼物退回去了,不然他遭遇的可不会只是这种小麻烦。” 起初谢时暖以为是吃醋,但吃醋就意味着沈牧野对她还有余情,没有的,她确信,尤其是陈晓玉出现之后,更确信了。 所以不是吃醋,那唯一的答案就只有恨了。 “因为你恨我,就想看我孤立无援,想我痛苦。”谢时暖闭上眼,“沈牧野你当真觉得我再也没有办法了吗?” “想要逃开陈石的追捕,此时此刻,你就只有一个办法。” 求他。 任他开价码,她甚至猜得到他的价码,继续纠缠,只要他不喊停,天荒地老也得继续。 这一次,沈牧野切断了她的所有指望,做的够绝。 谢时暖指节都握到发白,她喉头哽咽说不出话,听筒那边也颇有耐心地一起沉默,只有彼此细微的呼吸声,在电流信号中流转。 有那么一瞬间,谢时暖突然觉得他或许没他嘴里说的那么笃定。 他其实是在等,等着被她选择。 但很快,她道:“你做梦!” 说完,挂断了电话。 她趴在书房的花梨木书桌上,浑身凉津津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凉。 沈牧野不是第一次展示自己的绝情,但谢时暖是第一次难过到这般不能自已。 她喃喃:“叙白大哥,我后悔了……” 第88章 宴会变战场 订婚宴正式进入最后的倒计时,各项筹备事宜紧锣密鼓的进行,作为统筹秘书,谢时暖得处理无数的对接事宜,和三弟妹对接,和薛南燕对接。 了然一切的薛南燕没有和她透露半句沈陈两家的约定,相反,她一改往日爱答不理的态度,整个人都友善了。 甚至还安慰她。 “时暖,我们都明白,你只是自卫,安心工作别多想,一切有我们呢。” 如果谢时暖不知道真相,大概会感激不已。 三弟妹是真的不明所以,所以风格还是一如既往,吃瓜吃得深入。 “大嫂,我跟你说,这次我站你,你敲他敲得对啊,你不敲万一没命了呢!”她左右看了看,小声道,“我跟你说,这位陈公子前几年害死了一个小网红,那小网红才大二,如花似玉的小女孩啊,被他喂药玩疯了,二十九楼,她推开窗就往外走,摔死了。” 谢时暖的调查里没有出现过有关这件事的任何蛛丝马迹,不由诧异。 “真的?” “当然真的!我说的能有假,我闺蜜叔叔办的案子。”三弟妹唏嘘,“后来给钱撤案了,她有弟弟有妹妹,家里人也没办法。” 原来陈正忠吹嘘的有女人为他死,竟然是真的。 谢时暖听着不言语,三弟妹上头了有点停不下来。 “我听陈太太的意思,等五弟跟陈小姐的事落定,就要筹备他的婚事了。”她啧啧有声,“不能讲话不能读书写字但能吃喝拉撒啊,婚事还是不愁的,就是娶不到好人家的女孩子了,大嫂你说,这人啊拼到最后是不是还是拼投胎技术,就这种混账东西,家世但凡弱一点早死不知道多少回了,还结婚?” 三弟妹鄙夷地摇头晃脑,薛南燕咳了一声。 “你有闲工夫嚼舌根就去看看烛台怎么还没换,催几回了!” 三弟妹吐了吐舌头,转头跑了。 陈晓玉最终选定的订婚宴举办地是南雅海湾,跟滨海酒店合作,谢时暖再次站在海滩上,看海浪翻滚拍打,已然恢复的小臂隐隐作痛。 马场老板对她记忆深刻,亲切问候。 “您的伤好些了吗?” “好多了。” 谢时暖随他来到马厩,仪式是从清晨到午后,陈晓玉坚决要求保留骑马录影,上回的摔马倒是一点也没给她造成阴影。 董策划因那次事故被解职,换来一个惜字如金的老策划,颇沉稳,跟着谢时暖一起确认马匹。 “怎么少了一匹?”谢时暖疑惑,“我记得这个阿哈尔捷金马总共四匹来着。” 马场老板神色变了变,忙笑道:“那匹马不听话,送回去培训了。”他顿了顿,“谢小姐别担心,我们少东家说……它会回来的。” 它回来时,她应该是看不到了。 谢时暖点点头在确认单上划了个勾。 回到宴会厅,肖师兄也到了,宴会当真请了民乐团来表演,总共五首曲目,第五首是谢时暖的琵琶。 “时暖,我特地把老师的那把揽月借来了,我记得,以前你最喜欢它。” 揽月是琵琶的名字,琵琶是老先生自制,他琴艺了得,制琴的技术也不差,但不靠制琴吃饭,一辈子制了十二把琴,跟他到老的只有四把。 揽月是其中之一,年轻时的出品,用料是四把里最普通的,但跟谢时暖有缘分,一上手就让老先生听得满意。 她抱着它参加比赛,抱着它领奖,从儿童组混到少年组,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乡见故人是快乐事,见故琴也很快乐。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69节 “谢谢肖师兄!” 谢时暖爱不释手地将揽月摸了又摸。 肖师兄笑道:“咱们很久没合奏了,要不要来一曲?” 谢时暖用力嗯。 第一次和肖师兄合奏是在他初中的校庆上,弹《阳春白雪》,肖师兄初中三年级,她小学三年级,扎着两根麻花辫木着脸坐在小凳子上吃糖,被肖师兄全班围观,逗孩子似的逗她。 直到后来,登台献艺,她的小胖手一阵拨弦,再无人敢笑她走错片场。 表演的照片被洗出来放大,裱进相框,在家中挂了好多年。 那张照片是谢骏给她拍的最后一张照片,几个月后,他纵身一跃,一了百了。 旧事在脑海中浮现,谢时暖下手愈发有力,竟把阳春三月的小曲弹出了金戈铁马的气势。 一曲罢,肖师兄抱着琵琶调侃她:“厉害了时暖,你这一身杀气可以去弹《十面埋伏》了。” 谢时暖不好意思地笑。 “好久没练了。” 话音未落,鼓掌声响起,两人齐齐转头。 “不错。” 沈牧野站在三阶外的台下,脚踩红毯,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任凭门外的日光勾勒出一个朗健的轮廓,莫名的诡谲。 “邀请谢秘书和肖师兄来表演,真是我们晓玉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晓玉站在他旁边,听见表扬,骄傲地哼道:“谢秘书好好珍惜这个机会,我要是听高兴了,没准以后能让你少受点苦。” 肖师兄没听懂,正要问,便听谢时暖道:“我会珍惜,一定,好好表演。” 她的一定说得慢且笃定,眼底的精光满是冷意。 陈晓玉没来由地心底生怯,沈牧野不怯,他三步登上舞台,站在谢时暖和肖师兄中间。 “这把琵琶看着不俗,什么来历?” 话是对肖师兄说的,手却伸向谢时暖。 谢时暖不情不愿地把琵琶递出,目光恋恋不舍的跟随着。 “这是时暖以前常用的琵琶,老师原本和她约好了,考上音乐学院,这把琴就送她,可惜……”肖师兄讲到这里,遗憾地摇头,“沈总对琵琶也有研究?” 沈总听他讲解,手抚过琵琶,他手指修长漂亮,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指头拨弄琴弦,碰一下捏一下再撩一下,不像在玩琴,更像在玩人。 他淡淡道:“前女友对琵琶有研究,简单得懂一点。” 谢时暖一僵,陈晓玉也是一僵。 独独肖师兄单纯的微笑:“上次听沈总点曲就觉得是懂行的,这次时暖会弹完整的《春江花月夜》选段,一定不会辜负沈总的期待。” 沈总将琵琶还给谢时暖,不看她:“《春江花月夜》我听过不少次,不新鲜了,刚刚听到你们说《十面埋伏》,我很有兴趣,要不改弹这首?” 闻言,肖师兄先是大惊,然后是迷惑,他将沈牧野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又狐疑地看了看谢时暖。 艰难开言:“那个……沈总,订婚宴弹《十面埋伏》怪不吉利的。” “哪里不吉利?” 谢时暖知道他是故意在刁难肖师兄,挺身而出解释道:“刘邦围歼项羽,血肉横飞杀气腾腾的场面弹十面埋伏,沈总您是订婚,大喜事,弹这个,宴会变战场,哪里吉利?” 第89章 万一怀孕了 沈牧野终于看向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确实不吉利。” 订婚宴的男女主角到位,谢时暖便拉着策划和酒店经理一起做报告。 陈晓玉预备着挑拣两句,薛南燕进来了,有她坐镇,报告平稳结束,订婚宴前全部的准备工作告一段落。 “哎,要是叙白还在,看到你终于长大收心,一定很高兴。” 薛南燕拉着儿子感慨,“夏天过去就是你大哥的忌日了,到时你带着晓玉去看看他。” 谢时暖抱着一摞文件,垂头听。 听沈牧野缓缓道:“到时再说。” “为什么到时再说啊。”陈晓玉不满地嘟嘴,“我要去看大哥!” 沈牧野温柔看她:“计划赶不上变化,万一,你到时去不了呢?” 三弟妹一点就通,捂嘴笑:“万一怀孕了,那是去不了。” 薛南燕都没想到这层,被三弟妹先想到了,她手指点着她,你呀你呀了好半晌,是高兴的。 陈晓玉更没想到这层,乍一听,羞得直跺脚。 谢时暖越过文件望过去,好大一家子,一派喜气洋洋。 滨海酒店的工作结束,时间还早,谢时暖预备着回辰悦一趟,婉拒了薛南燕的晚餐邀请。 她的车子停在露天停车场,从酒店走过去,路过一片绿油油的草坪。 走到一半,陈晓玉从后头叫住了她。 “大嫂何必走得那么急,留下来吃顿饭多好。” 谢时暖停步,并不意外地转头。 “那不是给晓玉你添堵吗?你哥哥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我却吃香喝辣,多糟心。”她勾出一抹笑,“我是为你好。” 陈晓玉不恼反笑:“大嫂的嘴真是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明明已经死到临头了。” 她今天的高跟鞋十寸有余,身高直线暴涨,活活比谢时暖高出半个头,堪称从物理上蔑视。 虽说不能现在就把沈陈两家和解的事告诉谢时暖,但陈晓玉还是忍不住道:“大嫂可能不了解我爷爷,还以为他老人家好说话,其实他最护短了,你以为你还能逍遥多久?” “哦?”谢时暖抱臂看她,“我至多是防卫过当,还能怎样?” 陈晓玉笑得更开心了:“防卫过当?大嫂,你好天真,还想着法律条目呢。”她走近,双目弯弯,“只要我爷爷发话,太平洋上有许多人迹罕至的小岛,可以好好的,仔细地,处理你,南美丛林的私刑可好玩了。” 她仿佛看到了私刑施加在谢时暖身上的样子,笑得畅快,宛如一朵盛放的花。 谢时暖冷冷道:“你们兄妹确实很像,都很狂妄自大。” 对方依然从容,没有半点惧意,陈晓玉心头火起。 “我是实话实说给你提个醒,大嫂,你怎么还骂我?” 谢时暖勾唇:“我也是实话实说,陈小姐,订婚宴还有三天才举办,你还不够格叫我大嫂,忍一忍,等你真跟沈牧野订了婚,再叫不迟。” 她的笑意不达眼底,只唇角加深,这样戾气十足的笑,陈晓玉是第一次在她脸上看见,莫名吓人。 谢时暖突然压低了声音:“晓玉,你猜沈牧野嘴里那个对琵琶有研究的前女友是谁?” 仿佛一把刀正中心脏,陈晓玉瞬间血气上涌,几乎是本能,她扬起手。 “你这个没脸没皮的老寡妇!” 谢时暖本意并非激怒而是试探,不料竟是正中了对方的雷区,她一时怔住。 这一巴掌毫无阻拦地挥下来。 但没挥到底。 一只有力的大手掐住了她的小臂,硬生生拽下来。 沈牧野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晓玉,什么事这么激动?” 他语气温和,手上却不温和,攥得很紧,攥得陈晓玉痛呼出声才松手。 “牧野哥,她骂我!” 沈牧野睨了谢时暖一眼道:“骂你什么?” “她说我狂妄自大,还说!”陈晓玉犹豫了片刻,索性一指,“还说你的前女友是她!” 话一出口,率先变了脸色的是谢时暖。 她屡次试探陈晓玉是不是知晓她和沈牧野的关系,屡次失败,没得到过确凿的答案,现在她这样说,莫非,她当真早就知道? 沈牧野挑了眉。 “哦,你信吗?” 陈晓玉哑了声:“我……我……我不想信。” “那就不要信。” 沈牧野环住她的肩,劝道,“大嫂心情不好逗逗你,何必当真?” 陈晓玉眼睛一亮,面上却是委屈的。 “是吗……”她颤声,“她真的不是你的前女友?” 沈牧野半点没犹豫:“不是。”然后,他转眸,看向谢时暖,“大嫂,我说得对吗?” 谢时暖胸口起伏了一下,勉强支起笑脸。 “对。” 陈晓玉的气消了。 她望着谢时暖落寞的背影舒坦极了,是了,马上,她就要彻底舒坦了,何必计较。 于是她挽住沈牧野,腻声道:“牧野哥,说好的,订婚宴后你要陪我去巴塞罗那玩的!不许再拿工作忙当借口!” 沈牧野也望着那个背影,轻叹:“当然。” …… 回到辰悦,还有一个小时下班,谢时暖抓紧时间选出一个项目交给小何。 “以你现在的能力,试试这个,公司是做实业的,这几年发展稳健,老板有想法有实力,负责这个项目的周经理脾气好也非常有经验,你跟他能学到不少东西。”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70节 她逐条分析项目利弊,小何一开始听得高兴,听着听着,凝重起来。 “时暖姐,周经理属意的秘书人选是你呀,你不是跟他谈了两次基本确定了吗?怎么给我了。” “我觉得你更合适。” 小何皱眉:“不对,你有点奇怪。”她打量她,整齐的套装,清冷的眉眼,还有那从容不迫的姿态,哪哪都没问题,但就是不太对头,她歪着头,突然蹦出一句。 “时暖姐,你要走了吗?” 谢时暖一愣。 “我怎么感觉你在跟我告别呢,小刘都没你的离别感重。” 谢时暖倏地笑了,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一天天想什么呢,我走去哪?为你好你不要,那行,我不管你了。” “不要嘛!” 小何忙拉住她,“都怪刘斯年,突然就要回家继承旅馆了,害得我现在看谁都怪担心的!” 临下班前,谢时暖接到了林柏亭的电话。 “时暖,后天晚上你有空吗?” 谢时暖也琢磨着要找他,忙道:“有的。” 林柏亭呼出一口气道:“想邀你看戏,赏不赏光?” “你的邀约,我必须赏光。”谢时暖笑道,“正好,我有礼物要给你。” 第90章 她偏偏还亏欠了他 距离订婚宴只剩一天,周五的夜晚,谢时暖乘上林柏亭的宾利来到了光明戏院。 这晚的剧目是首都歌舞剧团这两年爆红的《倾城之恋》,好位置一票难求,两年前首演时,谢时暖和同事出差首都,坐二楼包厢远远看过一回,还发了朋友圈。 谢时暖几乎不玩朋友圈,一年发的朋友圈次数十个手指数得过来,为了这部戏发一回,是真的喜欢。 这回的票是前排正中,视野最好的一块区域。 谢时暖穿了一条烟紫色的小礼裙挽着林柏亭的手臂入场,一落座发觉前后左右很有些社交场上的熟面孔,可见戏票有多抢手。 “柏亭,你真厉害,去年这剧全国巡演也来过京市,我掐着点抢都没抢到票。” 剧院里空调开得低,林柏亭要了小毯子给她搭在膝上,闻言笑道:“我不厉害,是朋友靠谱,他借调来舞团做副团,我好说歹说让他给我留两张票。” “那得多早前打招呼啊。” “半年前。” 半年前,林柏亭还未回国,他那时就想着要请她看戏吗? 会场里灯光骤然熄灭,黑暗中,林柏亭的声音深沉悠远。 “半年前,我撑伞路过伦城的一条河,我站在河岸边看雨水掉落河面,看行人匆忙跑过,看一只小鸟站在桥墩上淋雨,我突然想起你,那一刻我就知道该回去了,于是提前结束休假,处理回国事宜,顺便订了票。” 不待谢时暖反应,音乐声起,舞剧开始了。 《倾城之恋》的故事谢时暖或有意或无意看过许多遍,中学戏剧社,同桌拉她加入,元旦汇演,戏剧社排的就是《倾城之恋》,谢时暖本来演女主的妈,台词就几句,很轻松,结果演女主的学姐家中有事突然辞演,社长便拉她充数。 从妈变成了女儿,狠狠钻研了一番女主的心路历程。 故事简单,民国年间的离婚少妇再创辉煌,风光二嫁,羡煞旁人,但只有少妇本人知道,这里面费了多少心思用了多少伎俩,到头来还是看天意。 当时谢时暖的家已经巨变,一个贫穷少女委实是不大理解女主白流苏这种豪门少妇的纠结,她只觉得她一会儿爱一会儿不爱,和男主彼此算计彼此勾缠,谁都不肯先迈一步,太麻烦太不干脆。 如果是她,绝不会令自己陷入这种漩涡。 多年后再看,一切都不同了,同样是少妇,她感同身受了。 身无长物只有一颗心的时候,怎么能不谨言慎行,生怕行差踏错呢?尤其是沈牧野,这种比范柳原恶劣一万倍的男人,她偏偏还亏欠了他。 比人家的漩涡深重多了。 谢时暖看得动情动意,频频叹息,林柏亭送上帕子安抚:“都是戏,不用当真。” 幕间休息,他们出来吃茶。 “你很喜欢这个故事?” 谢时暖摇头,尴尬道:“演员演得太好了,我被演员感动了,你呢,觉得如何?” “我不大看舞剧也很少看这种小说,万一你很喜欢,我却说三道四岂不是很扫兴。” 谢时暖忙要摆手,便见林柏亭一副庆幸的样子,“幸好,你只是被演员感动……我扫兴了也没关系。” 谢时暖笑道:“放心,我绝对理智,你可以尽情的说三道四。” “我觉得男主太自私,哪怕女主并不诚心,也不该这样折磨试探,他既然喜欢她,先沦陷又有什么关系,谈感情谈得勾心斗角,太累了。” 谢时暖歪头:“我听出来了,林医生是个宜室宜家的好男人。” 林柏亭难得慌神,下意识别开,但下一秒又转回来。 “你觉得我宜室宜家吗?” “当然啊。”谢时暖点头,有些感慨,“你的看法跟叙白好像,不愧是好朋友。” 四年前的某一天,她和沈叙白无意中聊到这本书,沈叙白的观点也是这般,觉得何必介意先来后到,喜欢了就沦陷,沦陷了就去争取,简单明了。 自信的,少有败绩的男女一般都是这般光明磊落。 林柏亭亦如此。 听得她的称赞,他似乎并没有太高兴,只淡淡道:“我和叙白是多年的同学,许多观点确实相像,连喜欢的……不过也有不像的地方。” “嗯,你比他厨艺好多了也比他开朗。”谢时暖突然好奇:“柏亭,你……嗯……还单身吗?” 林柏亭很果断:“单身。” “你居然单身?!” 林柏亭被她的瞠目结舌逗笑:“不是很明显吗?” 确实,如果有女友,大周末的何必邀她来看舞剧,早去会佳人了。 “我还以为就算没结婚也会有女友……你这样的居然单身,真是暴殄天物!” 两人站在一方椭圆形的高桌旁,林柏亭忽而倾身,莞尔道:“暴殄天物的又何止我一个,你不也是,还是说,刘总的公子真是你男友?” 沈家长媳和道森集团刘公子的绯闻果然流传甚广,连林柏亭这样几乎不在社交圈上露脸的医生都听说了。 “瞒不过你……”谢时暖急急解释,“林医生,你应该理解吧,就……应付家里人盘问的那种借口……我也不知道他是刘总的儿子,要是知道,我就不找他了。” 林柏亭心平气和地看着她:“叫柏亭。” “啊?” “找他确实不大合适,背景有些复杂。”林柏亭状似思索,“下次有需要,我可以帮忙。” “啊??” 谢时暖懵然的样子在林柏亭眼里是另一番美景,他拿过她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笑道:“幕间休息差不多了,回去吧。” 回到座位,谢时暖才反应过来那句话的意思。 一时,她不知是该欣喜还是该疑惑,林柏亭确实是个比刘斯年好用的借口,他背景清白,既不是政圈也不是商圈,和沈家不会有利益牵扯,暂时单身,不会有无谓的感情牵扯。 但…… 谢时暖叹了口气:“订婚宴后,如果我还需要,你还单身,或许可以试试。” 林柏亭帮她整理毯子,闻言,眸光闪烁:“说定了?” 下半场还未开始,灯还未熄,林柏亭眼底里的期待实在有些过于耀眼。 谢时暖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好。” 啪一声,会场的灯熄了一半。 下半场即将开始,亮白骤然变昏黄的当口,谢时暖感觉到右侧坐位有人来到,应该是那个胖胖的贵妇回来了,她忙要坐正。 “真巧,林医生也爱看戏?” 第91章 他吻的愤怒 谢时暖僵硬地回身。 阴魂不散的沈牧野阴魂不散地出现了。 真是奇了,明天就是订婚宴,身为女主角的陈晓玉上午就在滨海酒店准备一切,男主角倒是很闲,闲的来看戏。 林柏亭的温柔瞬间烟消云散,他略颔首,冷淡道:“沈总,真巧。” “可不是,这就是缘分,我和林医生缘分很深。” 沈牧野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撩起衣摆,坐了下来,他的手肘架在左侧扶手上,坐姿散漫。 “大嫂身为统筹秘书和表演嘉宾,还有心情出来看戏,想必是觉得明天十拿九稳了。” 谢时暖往林柏亭的方向靠,尽量与扶手隔开距离。 “作为秘书我的任务完成了,至于明天,沈总,我只是众多表演嘉宾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只要您跟陈小姐不刁难,有什么可担心的。” 话落,啪的又一声,剧场的灯彻底熄灭了。 谢时暖眼前一瞬发黑,耳边传来沈牧野幽凉的声音:“妄自菲薄了大嫂,你这个表演嘉宾可是明天最重要的嘉宾。” 说着,她的腰间环上一臂,那手臂略一使力,谢时暖被迫坐正。 沈牧野紧接着就倾身而来:“谢时暖,找林柏亭也没用。” 原来他以为她是来向林柏亭求助的。 谢时暖推他的胳膊,压低声音:“林柏亭不像你,不用我求。” “沈总。”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71节 林柏亭突然道,“观剧手册上有写,尊重演员,严禁喧哗。” 沈总没反驳,他呵了一声靠上椅背,不喧哗了。 但只是不喧哗。 谢时暖的手被他攥住,不用力拔不出来,可用力又怕惊扰周遭的观众,最终,她只能任他攥着。 下半场有名场面。 范柳原和白流苏站在坍塌的废墙前聊天荒地老。 这原本是谢时暖最喜欢的一幕,可惜旁边端坐一尊瘟神,台上情深意重,台下暗潮汹涌。 这尊瘟神是专门来添堵的,他目光专注望着舞台,手上却动作不停,捏着她的掌心翻来覆去的把玩,揉面团似的。 谢时暖紧张,出了一手的汗。 沈牧野一个侧身凑到她耳边。 “这么湿要不要给你擦一擦?” 暗沉沉的剧院视线受阻,其他感官就会格外敏感,耳畔一阵酥麻直达脚底,谢时暖越发坐立难安。 沈牧野见她不言语,便当真取出帕子,一点点擦拭她的掌心,从手腕往上,细致的,一根一根擦,两根指头中间也不放过,伸进去擦。 丝绸质感的手帕轻柔划过手掌,黑暗里,氤氲暧昧。 谢时暖寒毛都要竖起来,这不是擦手,这是凌迟。 林柏亭察觉到了异样,频频投来眼神。 “时暖,怎么了?” 他低声询问。 谢时暖只得凑过去低声回:“没事,他坐在旁边,我有点紧张。” 最后那个张字差点变调,她硬生生拉了回来,坐正,深呼吸。 沈牧野很突然地咬了她的指尖。 真是天上地下只此一个的浑蛋啊,她想。 明天就是订婚宴了,他是见她还没屈服,不高兴了,专程来提点她。 不知熬了多久,备受折磨的下半场终于结束。 谢幕环节,剧场亮了灯。 亮起的刹那,谢时暖奋力收回手,不料沈牧野也在同一时间放开。 力气用过头,谢时暖猛地一歪倒在林柏亭身上。 林柏亭第一时间接住。 “看来你是真紧张。” 说着,他看向沈牧野,敌意满满。 “明天是沈总大喜的日子,沈总不陪陈小姐却跑来剧院当电灯泡,不担心陈小姐知道了不开心?” “电灯泡?” 沈牧野将手帕仔细叠好,放进口袋,“林医生给自己的定位很不清晰啊,我大嫂目前的男友姓刘,可不姓林。” “林还能排队,沈只能是过去时了,沈总。” 沈牧野的额角青筋直跳,寒气森森,林柏亭不再理他,护着谢时暖离开了座位。 顺着散场的人流,两人一路行至剧院大厅,沈牧野不远不近地跟着,毫无离开的打算。 林柏亭皱眉:“时暖,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应付他。” 谢时暖一把拉住他。 “他是有事找我,这样,柏亭,你驾车到门口等我,我马上就出来。” 林柏亭看了看她又睨了一眼沈牧野,无奈道:“要是应付不来记得叫我,时暖,你有朋友,不是一个人,明白吗?” 谢时暖拼命点头:“明白。” 支走了林柏亭,谢时暖回身,沈牧野恰好走到了身后,两人就此面对面。 大厅灯火通明,男人终于能好好观赏。 烟紫色的中式连衣裙,低低的交领,流畅的剪裁,裙长刚过膝,通身只有腰侧缀着一粒白玉扣。 这条裙子他不陌生。 出差江城,沈牧野听人介绍工艺,随口报了尺码,让一位退休已久的红帮裁缝制了月余,没有价格,因为只此一件。 他眉宇间的阴郁不散:“这条裙子是两年前我送的,大嫂很会借花献佛。” 谢时暖这些天的心思全在别处,根本没空管穿搭,挑衣服时她只看了颜色,忘记了渊源。 “送我的就是我的,我喜欢穿给谁看就穿给谁看,沈总不会这么小气吧。” 沈牧野勾唇:“答对了,我很小气,除非大嫂明天穿着这条裙子去我的订婚宴上演奏,不然我不保证会干什么。” “演奏的服装已经定好了。” “现在改了。” 谢时暖反驳的话吞了回去,跟沈牧野打嘴仗,她真是闲的。 “沈总要是无事就请回,我先走了。” 话音未落,一群观众从出口处涌来,沈牧野上前两步将谢时暖护至大门后头,堪堪避过人流。 光明戏院是老戏院,一应装潢都是老式的,大门口是一溜又高又大又重的鎏金玻璃门,玻璃是雕花刻纹的,绘着梅兰竹菊,里里外外的灯火,在门后交错出隐秘的角落。 沈牧野的影子笼罩在谢时暖身上,有种拥抱的错觉。 她抬首看他,他垂眸,语气冰凉。 “明天就是我的订婚宴了,谢时暖。” 谢时暖鼻头一酸:“祝沈总订婚快乐。” 沈牧野眸色深深,寒潭一般凌冽。 “这几天,你先去见了你母亲,把所有的存款提出,续缴了疗养院一整年的费用,然后把谈好的项目转手给同事,现在又来跟林柏亭看戏,打的什么主意?” 原来还是来审她的,大约是担心她不死心要继续破坏他的订婚宴,天大地大,他和陈晓玉的订婚最大,上帝来了都得让路。 “告别。”她看定他,“你不是要把我送给陈家吗?我交代后事。” 沈牧野搭在门上的手慢慢成拳,几乎是呵气成冰。 “交代好了?” “还差一点,马上就好。” “所以,你的后事里有亲人有同事有林柏亭,就是没有我?” 谢时暖下意识的垂眼皮。 沈牧野含了怒萃着火:“谢时暖,看着我。” “我知道,你是来催我求你的。” 谢时暖吸气,看他,“好,我求。” 言罢,她踮起脚尖,在沈牧野毫无防备的瞬间,吻上他的唇。 平心而论,没有那些爱恨情仇在,谢时暖是很喜欢和沈牧野接吻的,不知是他唇形好,还是接吻技术强,他的吻总是令她沉醉。 明明不温柔很蛮横,劲头上来了又是吸又是咬,还磨人的漫长,有一回乘电梯,一楼吻至二十七楼,差点窒息。 沈牧野扶住她的后脑,加深这个吻,她技术实在太差,教了这么多年总也教不会,还不肯虚心求教,这个世界上,应该不会有比她更笨更傻,更让人发疯的女人了。 他吻的愤怒。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没多久,谢时暖用力推开,结束了这一吻。 她气息不匀,扶着心口,双眸水水当当,红唇潋滟,动人极了。 话却致命。 “阿野,订婚宴后,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吧,求你了。” 第92章 是雾里看花也是水中望月 林柏亭的宾利停在门口树下,谢时暖没让他等太久,她提着裙子失魂落魄地步下台阶,林柏亭见状,迎上去扶住。 其实她今天的鞋跟不高,足以驾驭,只是心不在焉才走得一摇三晃。 沈牧野没有跟出来,从林柏亭的角度看去,他仍站在门后,那玻璃上雕刻的是兰草和竹子,修长的枝叶挡住他的大半身形和小半张脸,影影绰绰。 一如刚才,林柏亭倚在车前望上去的情形。 谢时暖突然凑近,沈牧野配合垂首,像是在讲悄悄话又像是在做亲密事,隔着台阶,隔着玻璃门,隔着玻璃门上磨砂的花样,是雾里看花也是水中望月,不真切也真切。 林柏亭以为谢时暖这一次又走不掉了,但没想到她还是走了,把沈牧野一个人留在那些虚虚实实里。 谢时暖眼尾泛红,不算明显,她迅速钻进车中,在副驾坐定,及至车子发动,没有回头往窗外看一眼。 林柏亭沉默地驾车,离开戏院那条街后人流明显下降,长路安静,只剩路灯跟随。 “柏亭。” 她先开口,“这辈子你有很后悔的事情吗?” 林柏亭想了想:“有,还不止一件。” 谢时暖看他,他看前面的路,目不转睛。 “大大小小光回忆起来都有很多。” “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活得很从容无悔才对。” 林柏亭笑了:“我这样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72节 谢时暖思忖片刻,斟酌着总结:“自信健康心态好,再大的难题在你面前都不是问题的那种超级学霸。” “噗。”林柏亭眯起眼,“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但你高看我了,我承认我的心态确实不错,但终归也只是个普通人,有很多看不开的烦恼,后悔是家常便饭。” “后悔怎么办呢?” “如果有办法解决那就去解决,如果没办法……”林柏亭顿了顿,格外温厚的语气,“左右都发生了,倒不如继续往前走,把后悔甩在后面,时间久了,这些烦恼就会变成回忆,回忆没有任何力量。” “回忆没有力量……”谢时暖咀嚼这话,眸光渐渐暗淡,“我再往前走的话……确实也没什么后悔的余地了。” 她的语气异常的伤感,林柏亭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嗅出一丝古怪。 前方公路笔直,没有尽头似的,但临江府在另一条街,他终归是要调转方向盘,从这条路离开进入下一条路。 谢时暖的脸色逐渐好转,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戏剧,转眼临江府到了。 谢时暖轻快地跳下车,转身看向林柏亭。 “柏亭,我有礼物送你。” 林柏亭便伸出手配合她。 “我可等了两天了,迫不及待。” 谢时暖从包包里拿出一枚巴掌大的小盒子,解开捆绳,从里面摸出一条小挂件。 锦缎缝出来的两只小柿子,搭配小铃铛小玉如意之类的装饰物组合而成,谢时暖晃了晃,小铃铛发出细小清脆的声音。 她双手捧上递过去,面上带着几许不好意思。 “你不抽烟也不怎么穿正装,我能买的男士礼物你好像都不大需要,我就……这个小东西寓意柿柿如意,挂钥匙或者挂手机都可以的,应该蛮实用的,你别嫌弃。” 林柏亭接过,两指捏了捏那圆鼓鼓的小柿子,笑道:“难道是你亲手做的?” 两枚小柿子大小不算统一,针脚也不够细腻,谢时暖抿唇,点头。 “嗯,是不是有点粗糙?早知道你还单身,我就送你招桃花的挂件了。” 林柏亭笑得更开怀了,他先是摇晃了两下小铃铛,然后珍而重之的放进小盒子里,握进掌心。 “不必招了我的桃花一朵就好,这个礼物我很喜欢,一点也不粗糙很可爱。”他眼底泛着波澜,“可爱到我舍不得用。” 谢时暖忙摆手:“不行,怎么能不用呢,不用的话,它的物生就没有意义了,很可怜的。” “物生?”林柏亭笑出声,“好吧,听你的,我用。” 谢时暖微笑嗯。 夏夜静谧,夜风微凉,风光霁月的林柏亭让人赏心悦目,假如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着实是个好日子。 两人又闲聊了两句,谢时暖便要回去。 她转身,窈窕的身影即将没入黑暗。 林柏亭心头忽地莫名一跳。 “时暖。” 谢时暖回眸。 “晚安。” 谢时暖笑着点头:“晚安。” …… 回到家,谢时暖衣服都没换便倒在沙发上,她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心想,还差一个刘斯年,这场告别之旅就结束了。 刘斯年明天会和她一起出席宴会,肯定会提前到场,应当来得及。 她又将明天要做的事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虽说陈正忠的录音被拿走了,但万幸,她之前导出了一部分,这一部分正好涉及那位肖小姐,作为小有名气的戏曲演员,知名度足矣酝酿起一个小风暴。 再加上前两天陈晓玉口不择言的威胁,剪辑关键段落拿出来播放的话,也算得上是助攻。 明天她会寻机拿去控制台,在合适的时间,让全场宾客听到这对兄妹的精彩豪言,不管陈家事后要如何掩盖,舆论总能发酵一轮,未必不能给陈家造成麻烦。 沈牧野很敏锐,她确实没死心,他的订婚宴,她闹定了! 至于后果…… 既然被扭送陈家板上钉钉,终归是一个死,何不闹得有多大就多大,至少死得不孤单。 她想起沈牧野刚刚的回答。 他说:“休想。” 谢时暖苦笑,等到了明天,他一定会后悔这个回答的。 …… “沈先生。” 沈牧野坐在后座上一言不发,颓靡又阴沉。 孙恒壮着胆子问道:“沈先生,为什么您那么介意林柏亭呢?明明刘斯年和谢小姐相处的时间更长啊。” 沈牧野没回答,一直到孙恒以为他不会再回答时,他道:“因为他像我大哥。” …… 是夜,滨海酒店。 陈晓玉在零点前得到了沈牧野抵达酒店的消息,虽说订婚仪式前没有男女不能见面的习俗,但陈家有家庭会议要开,陈太太也要与女儿讲些私房话。 所以,她忍住了,没有第一时间去找他。 陈太太拿了家传的首饰过来,珠光宝气得套了一身,压得陈晓玉胳膊都抬不起来。 她颇嫌弃:“妈,这太俗了,我才不要戴呢。” 陈太太举着她的胳膊倍感欣慰:“知道,牧野送的项链不俗,牧野挑的礼服也不俗,是吧。” 陈晓玉满足地叹息:“过了明天,谢时暖那个小贱人也要完蛋了,我真高兴。” 陈太太以为她是在为陈正忠不平,安慰道:“女儿啊,其实这个谢时暖弄废了你大哥不全是坏事,你大哥在,他就是名正言顺的陈家继承人,你爷爷再疼你,你大哥还是在你前头,现在他没用了就剩你了,订婚宴结束后,你是牧野的未婚妻,也是咱们陈家最重要的孩子,这个角度来讲,你不用那么生气。” 陈正忠的亲妈死得早,是陈总永远的白月光,这根刺扎在陈太太心中多年,如今陈正忠倒了大霉,她面上哭得大声,心里蛮高兴。 陈晓玉摘下镯子往桌上一撂:“我才不气这个呢。” 陈太太不解:“难道你还在怀疑她跟牧野有染?牧野亲口跟你爷爷做的保证,还坚持不拖延订婚日期,够有诚意了,你别再猜忌他了。” “妈,我不是猜忌他,你不知道,四年前他出车祸昏迷不醒的时候,他……” 陈晓玉突然顿住,谢时暖这根刺扎了她四年,丢人,丢份儿,既然马上就要被拔出了,何必再提? “没什么,我不乱想了。” 第93章 禁得欲求不满 订婚宴当日,谢时暖早早抵达滨海酒店。 上午十一点零八分是良辰吉时,定好签婚书。 在此之前,还有许多工作要做,滨海酒店占地大,好几栋楼,陈家单独住一栋,与沈家象征性地分隔开,以便沈牧野上门接亲。 沈德昌和薛南燕是一部车,沈清湘和四弟夫妇是一部车,三弟夫妇在礼堂周旋,而沈牧野的迈巴赫当仁不让,排在最前。 谢时暖安排完便往工作人员摆渡车走,孙恒叫住她。 “谢小姐,沈先生说让你坐副驾。” “这不合适。” 谢时暖头也懒得回,刚抬步,便听身后的人道:“我说合适。” 她和孙恒一齐转眸,沈牧野从沈家居住的小楼里走出来,他已经换好了礼服。 蓝紫色的深色西装,有古朴的祥云暗纹,配立领黑衬衫,没有领带也没有领结,只有一枚小小的宝石领扣,刚刚好坠在喉结下方,谢时暖没看过沈牧野穿这套,但她记得在模特身上展示时,这是很禁欲斯文的一套礼服。 现在,味道全变了。 他比模特身材饱满,衬衫下不虚,整套礼服有了该有的弧度,又特地做了发型,发蜡将一侧头发梳至耳后,还戴上了往常只有办公时才戴的那副金丝眼镜,蛮斯文,但败类,也挺禁欲,但禁得欲求不满。 妥妥一个披着羊皮的狼。 只是…… 确定的礼服方案里根本没有紫色这套,更没有金丝眼镜,什么时候改的? 谢时暖盯得目不转睛,待得沈牧野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才反应过来。 “大嫂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谢时暖慌张收回目光,低下头就要遛,被他拽住衣领拉了回来。 “沈牧野!” “你还是沈家长媳坐摆渡车像话吗?上车!” 他提溜兔子似的将她提溜到副驾旁,孙恒殷勤拉开车门。 谢时暖伸臂抵住。 “我也是统筹秘书,得去摆渡车上跟策划对流程。” 沈牧野顺着她的手臂抚上手背,强横地掰下来,揽在腰上,轻声道:“你公公婆婆马上就出来,谢时暖。” 他呼气在她的额角,胸膛贴上脊背,那颗领扣隔着衣服咯着她的身体,凉且疼,谢时暖一个激灵,迅雷不及掩耳地钻了进去。 沈牧野关上车门,回身。 “爸、妈。” 薛南燕挽着沈德昌走出来,两人是一色老红色的中式衣衫,后头浩浩荡荡跟着管家和佣人,薛南燕几个吩咐下去,大家应声的应声点头的点头,气派极了。 听得儿子呼唤,她喜滋滋地看过去,第一眼却不是意气风发的儿子,而是儿子旁边,副驾上的女人。 喜气立刻没了。 “牧野。”她叫来儿子,“她怎么坐你那辆车呢?大喜的日子,太晦气了。”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73节 “我让的,一天没送去贝市,她一天都是大嫂,死刑犯上刑场前还得给顿饱饭,别太计较了妈。” 话难听,沈德昌听着不像样,咳了一声:“南燕,别耽误时间了。” 沈牧野把父母送上车后才回来,他拉开驾驶位的车门对司机道:“去后面。” 司机诶了一声火速让位。 众人终于出发。 这么一堆车子绕圈其实也就几分钟的事情,只是因着仪式要求不得不放慢车速,刻意拉长时间。 谢时暖偏头看窗外,相较昨晚,她在烟紫色的裙子外头加了件白色的薄纱披肩,头发也尽数绾了起来,大嫂的模样拿捏到位。 虽然嘴上倔强,但行动上还算听话。 沈牧野睨了她一眼道:“大嫂准备好了?” 谢时暖满脑子都是今天要搞的大事,被他突然这么一问,吓了一跳。 “什、什么?” 脸色发白,结结巴巴,警惕得恨不得两只耳朵竖起来。 沈牧野瞧得心痒,伸手捏住她脸颊上的软肉,他坏得很,手上劲不小,捏得她呲牙咧嘴。 “表演,准备好了吗?” “当、当然了。”她打开他的手,横眉冷对,“沈牧野,你让我穿这件裙子就是为了让我和陈晓玉撞色吧。” 沈牧野故作疑惑:“哦?我为什么要这样干?” “我怎么知道,大概你是嫌我跟陈家的仇恨还不够深,想帮我再吸一吸他家的仇恨。” “大嫂真聪明。”沈牧野不阴不阳地夸赞,“反正陈家和你之间的仇恨已经到顶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倒也不能说不是实话,她确实无所谓再惹恼陈家的谁了,甚至撞色这种事,到时,身为女主角的陈晓玉会比她更不舒服,四舍五入,沈牧野这个刁难很拙劣,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谢时暖哼了一声坐回去,继续看窗外,不算生气。 车队很快抵达陈家居住的小楼,沈牧野迈步下车,跟在父母身后进门接亲。 谢时暖刻意放慢脚步落在了最后,隔着重重人群,她看见陈石高座正中,沈家登门,陈总和陈太太站了起来,陈石仍端坐。 薛南燕将聘礼的礼单亲手交给陈太太。 “以后啊就是一家人了。” 谢时暖记得礼单的内容,寻常的车、房、股权什么的都是小节,年底要在贝市设立的子公司将以陈晓玉的名字命名,这家子公司不会只有一家,它是金诚集团新开辟的业务链,必然会遍布全国乃至全世界。 拿家族企业来表诚心,是谢时暖没见识过的,沈牧野的浪漫和诚意。 陈太太笑得合不拢嘴:“晓玉,别害羞了,牧野来接你了!” 陈晓玉是跟沈牧野同色的礼裙,抹胸加大拖尾的设计,因是女款,做成了渐变色,肉眼看更偏紫,跟谢时暖身上这条烟紫裙子,撞色撞得彻底。 谢时暖悄悄裹紧了披肩。 沈牧野大步上前帮陈晓玉拉起大拖尾,贴心照顾,可无巧不巧,正好避过了陈晓玉的拥抱。 陈晓玉僵了一下,只得捉住他的胳膊。 “牧野哥,裙子到时有花童她们帮忙抬,你别管了。” 沈牧野垂头听着,手上还在忙活,陈晓玉连胳膊都捉不稳,急了。 “牧野哥!” “花童都在礼堂,待会儿坐车要下台阶,摔了怎么办?”沈牧野哄她,“我照顾你是顺手的事,介意什么。” 沈牧野说情话的次数不多,就算说,也不太像情话,难得这样直白好听,陈晓玉立刻就听醉了。 薛南燕有点欣慰有点感慨:“德昌,牧野会体贴人了。” 沈清湘站在最末,谢时暖的身后,很轻的,切了一声。 递交完聘礼,众人便起程去礼堂。 陈晓玉拖着厚重的裙摆艰难地走到台阶前,然后,她终于看见了那个遍寻不见的人。 谢时暖在给她让路,知情识趣,退得颇远。 陈晓玉兴致勃勃正要讥讽两句,目光下移,注意到那件礼裙了。 她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谢时暖,你今天这身衣服是故意的吗?” 第94章 时暖姐喜欢最重要 谢时暖有苦难言,只得硬着头皮装傻。 “抱歉,我不太明白。” “你见过哪个工作人员会跟新人撞色的!还不是故意的吗?” 陈晓玉气得跺脚,薛南燕这才注意到谢时暖的衣服,不觉皱眉。 “陈小姐,昨天你们的礼服颜色还是深蓝色,我确实没想到,一个晚上你们就变色了。” 谢时暖面无表情的解释,沈清湘也帮腔:“就是,变色也不通知,我们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陈晓玉又气又恼又委屈。 换礼服这件事委实怪不着她,她是被沈牧野通知的。 大半夜那边传来消息说蓝色礼服抽丝了不吉利,临时又从市里送来新礼服。 紫色的,先前没试过,不知是按谁的尺码做的,胸围有些紧,臀围又松,令她完美的订婚宴出现了第一缕瑕疵。 她捏紧裙摆,幽怨地看向沈牧野。 “牧野哥……” 牧野哥的安慰非常顺其自然:“真是巧了,天意。” 陈晓玉不大满意。 沈清湘瞪了沈牧野一眼也不满意。 薛南燕断然道:“好了,礼堂里一大堆宾客等着呢,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话音未落,陈石发声了。 “沈夫人说的没错,别耽误了。”他由一秘伺候着,走到台阶前。“谢小姐热心,又是晓玉的长辈,帮她提一提裙摆吧。” 是陈述且命令的口吻。 在场诸人里属他辈分最长,摆明了,爷爷帮孙女出气,不讲道理的压人。 薛南燕扶着沈德昌下台阶,脚步不停,似乎没听见。 陈太太给陈总整理领带,充耳不闻。 一颗马上就要被舍弃的棋子,折腾一下,怎么了? “就是,大嫂你帮个忙嘛!”四弟妹附和。 谢时暖拦住沈清湘,上前一步抢过沈牧野手里的裙摆,微笑。 “小事,不要误了吉时。” 真心实意。 毕竟,吉时一到,大戏登场,怎么能误。 沈牧野收回空空的手,两步下了台阶,轻松拉开车门,将她的准未婚妻迎进后座。 谢时暖再次坐进副驾,这回驾驶位上坐着的是司机。 从这里去礼堂,十分钟路程,后面打情骂俏了十分钟,前面沉默了十分钟。 车子还没停稳,谢时暖第一时间推门下车。 到了礼堂就是薛南燕的主场,三弟妹和四弟妹是她的左右臂膀。 虽说只是订婚,不用大摆,但堂堂小沈总订婚,小摆也要摆得到位,薛南燕亲自拟定的宾客名单涵盖各路名流,只邀当家人,旁枝末节都没资格。 礼堂不大,布置成了个桃花十里红霞飞天的璀璨模样,宴客区被严重压缩,刚刚好也就十二桌,按照远近分布,落座的客人都有讲究。 之前在慈善晚宴上讲过话的话剧院老院长坐得靠前,与他同桌的要么是文化圈的要么是艺术圈的,要么有头衔要么有钱,再要么有资历,而一些替夫替父到场的客人,如果不够特别,就一并分配在10号桌以后。 譬如刘斯年,十二桌的。 他进来时,谢时暖正在处理一盏亮不起来的舞台灯,灯光师傅讲话是浓重的南方口音,她听得费力,不断反问。 “您是说修不好了吗?” “他是说修得好,但要花时间。” 刘斯年翻译完,用江城话对灯光师傅道,“赶紧换一盏。” 灯光师傅鸡同鸭讲了半天,终于顺畅了一把,高兴地下去了。 谢时暖欣喜站起:“斯年,你来啦。” 刘斯年点着头瞧她。 “这条裙子这么漂亮,怎么只戴了一条锁骨链,太素了。” “素点低调,省得又惹人不快。”谢时暖见他身后还跟了个五十岁头发略白的老者,奇道,“这是?” “我的管家,姓祝,你叫他老祝就行。” 老祝听到介绍,先颔首:“谢小姐。”然后捧出一个红丝绒盒子。 “这是我们少爷送您的礼物。” 刘斯年从老祝手里拿过盒子,递给她道:“打开看看。” “无缘无故,为什么要送礼?” “参加完订婚宴我就要回刘家了,算是告别礼。”刘斯年道,“时暖姐,不论如何,不要拒绝。”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74节 盒子里躺着一串珍珠项链,莹白润泽泛冷光,从小到大排列,最大一颗车厘子大小,哪怕是连谢时暖对此道没有研究的人也看出来了,顶级南洋澳白,一颗都价格不菲。 “太贵重了!” 谢时暖合上盒子要还回去,刘斯年却先一步拿起那串项链。 “今天的宴会,你除了是沈家的长媳,负责统筹的谢秘书,还是道森集团刘公子的女友,不珠光宝气一些,会被外人说闲话的。” 刘斯年一边解释一边走到她身后。 谢时暖的头发绾了上去,白皙纤细的脖颈一览无余,刘斯年眼底沉着波涛,嘴上却是撒娇。 “时暖姐,帮帮忙啦。” 谢时暖只得取下锁骨链,她这边取,那边澳白项链就挂了上去,有些凉,有些滑,和她的脖围非常相称,正正好好压在锁骨窝上,像是量过似的,不松不紧。 刘斯年扣好项链,歪着头笑:“不错,很衬你。” 谢时暖也不耽搁,从包包里拿出小盒子,同样是一串挂饰,手工缝制,这一串是几朵胖胖的锦缎桃花和碧玉珠子,一眼可见的招桃花。 “礼尚往来!” 她双手递出,刘斯年双手接过。 “看样子……时暖姐是要催我结婚?” 时暖姐忧伤的微笑:“实话是……手工我只会几个花样……桃花的教程最简单,你将就一下。” 刘斯年将指头穿过挂绳将挂饰举高,胖桃花们摇来晃去熙攘得很,他颇欣赏地看了又看。 “不将就,我很喜欢。”他余光扫向她,“但好端端的,怎么想到送我这个?” 谢时暖下意识别开眼。 “与你一样,告别礼。” 刘斯年垂下手:“是只跟我告别,还是跟别人也告别了?” 谢时暖猛地抬眸,男人却又笑道:“我想知道我的桃花是不是独一朵。” “绝对独一朵!” 毕竟……林柏亭的是柿子,她不算撒谎。 彼时,两人站在舞台一角,置身璀璨的水晶灯下,外人看来男靓女美和谐极了。 有贵妇认出了人,立刻八卦起来。 “刘总家的斯年吧,几年不见大变样了,对面那个是沈家长媳?” “是,先是沈家大公子现在又是刘总独子,啧啧这位谢小姐有能耐啊。”贵妇感叹,“瞧见她脖子上那条项链没,几年前上过拍场,价格炒得太高,我没拿下来,最大那颗珍珠一百年前皇室的珍藏,有典故的,公子哥们豪掷千金讨女孩子欢心正常,但这位刘公子之前可不是这个做派。” 另一个贵妇奇道:“他之前什么做派?” “没有任何绯闻和花边,一度还被传喜欢男人呢。” 言罢,两个贵妇一起笑了,还没笑尽,八卦的主角就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刘斯年挽着谢时暖冲两人点头示意,然后,看向两人的旁边。 旁边站着的是今天宴会的两位主角,或许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女主角的脸色不算好。 “沈总,陈小姐,祝贺。” 刘斯年热情地伸出手,沈牧野冷淡地回,两人虚虚握了握,迫不及待分开。 “刘公子讨女孩子欢心的办法有些老套。” 沈牧野的目光落在那串珍珠上,露着锋芒。 “套路不在新,管用就行。”刘斯年揽住谢时暖的肩膀,“时暖姐喜欢最重要。” “哦?”沈牧野惊讶,“大嫂喜欢珍珠?头回听说。” 谢时暖正要答,刘斯年又补充:“珍珠还是彩宝都不是重点,重点的是谁送的,是不是?” 他温柔注视,深情款款,将恋人这个角色诠释得入木三分,一改往常的活泼模样,谢时暖有些想笑,但忍住了:“是。” 那道本就锐利的目光更逼人了。 刘斯年亲昵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然后转眸,真诚赞美:“陈小姐的裙子真漂亮,特别适合你的身材,想必是沈总亲自挑的?” 第95章 黄金马骨 这厮是故意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陈晓玉磨着牙,眉毛拧起。 拜这条该死的礼裙所赐,她不得不放弃准备多时的蓝宝项链,那条项链有噱头有典故绝对碾压这条澳白,偏偏不搭配她的新礼服,现如今这条碎钻项链,太输阵了! 订婚宴的第二缕瑕疵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现了。 陈晓玉心不平气不和:“刘公子这么问什么意思?” 刘斯年露出迷惑的神色:“没什么意思,礼貌寒暄。” 谢时暖突然觉得,论嘴上功夫,刘斯年可能是个潜力股,假以时日,说不定能超越沈牧野,成为嘴炮第一人。 果然戳得陈晓玉更气了,可众目睽睽,又没法爆发,她只能哭丧着脸道:“牧野哥!” “呵。” 沈牧野笑了一声,揽过陈晓玉,安慰道,“借刘公子的话,裙子也好项链也罢都是外物,我人在这里,你就是宴会绝对的女主人,谁也抢不走风头。” 他看她亦是深情款款,但与刘斯年不同,那大概是真的,不是演的。 陈晓玉大睁着的眼,脸渐渐红了。 谢时暖顿觉索然,好在也难受不了太久,该问候长辈了。 前排第一桌,刘斯年先问候沈家,沈德昌格外客气。 “斯年,回去替我跟令尊问声好。” “一定!”刘斯年笑道,“原本想还带着时暖一起回去见父亲来着,可她谨慎,不肯现在就跟我回去。” 沈德昌面不改色,慈爱依旧:“她考虑得周祥,你们才开始交往,感情稳一稳再回去更好。” “您说的是!” 刘斯年赞同完这一个,望向另一个。 “陈老,不知您还记不记得我。” 陈石本不想开口,但对方问到面前,他笑道:“斯年嘛,上回见你,你才上小学,一转眼也长成小伙子了,听说开始帮你爸打理生意了?好好干。” “诶!听您的!”刘斯年轻快颔首,“本来我爸是要亲自道贺的,可惜,旧疾复发又下不来床了,所以特意让我来跟您和沈老先生赔个不是。” 陈石看了一眼沈德昌,大度摆手:“这有什么,心意到了就行。” “说到心意。”刘斯年朝身后一挥手,“老祝,拿上来。” 谢时暖这才注意到,老祝不知何时已经带着两个服务生站在了身后,服务生扶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上头还盖着绒布。 她第一反应是名家画作。 陈晓玉坐在爷爷旁边歪着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求助沈牧野,不想,沈牧野神色诡秘,凉森森的。 “这是?” “陈老,沈老,是这样。”刘斯年悉心介绍,“我爸听说前段时间陈小姐差点摔马的事,他骂过我了,那家马场一直是我在打理居然闹出这种事,我很愧疚,所以,借着这个场合,想给陈老还有陈小姐赔个不是。” 陈晓玉早把这事儿忘了,针对谢时暖的所有行动基本止步于蒋秘书,传不到陈石的耳朵里,现在蒋秘书走了,事情更该石沉大海了。 刘斯年骤然提起,她恍惚了一下才对陈石道:“爷爷,小事而已,真亏刘公子他们还记得。” “对陈小姐是小事,对道森集团是大事。” 刘斯年谦虚极了,可见再想哄女友,面对她爷爷和她未来的公公,这种真正的大佬也只能老老实实低头,陈晓玉胸口堵着的那股气舒坦了一点。 “刘总太客气了。”沈牧野起身挡在前头,“礼物有专门的接收处,孙恒,带这位管家过去。” 孙恒动了,老祝却没动,他淡定地望向刘斯年。 陈晓玉赶忙跳起来阻止:“牧野哥,我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嘛!” 见状,刘斯年满面春风道:“沈总,陈小姐想看,未来女主人的话不能不听啊。” 沈牧野盯着他,刘斯年也由着他盯,电光火石间,谢时暖嗅出古怪,还未来得及细想。 沈牧野将身一让。 “请便。” 没了阻碍,老祝便招呼着服务生上前。 刘斯年捏住绒布一角,讲解:“听说小姐很喜欢那些阿哈尔捷金马,所以……” 话停,手没停。 绒布被丝滑的扯下,下面的东西露了出来。 刘斯年喜庆的祝福:“当当当,我决定将它送给你,当订婚贺礼!” 下面的东西和谢时暖想的差不太多,是一幅装饰画。 四四方方的胡桃木板上挂着一只马的侧脸,侧脸没有皮也没有肉,只有满满的黄金装饰,乍一看金碧辉煌,细看,装饰下面是白森森的骨头。 马的骨头。 一个不好的念头涌上来,谢时暖怔住。 陈晓玉先是被金光闪了眼,嘴角刚翘起,便注意到下面的骨头,几乎是瞬间,她的脸刷的白了,连嘴唇都失了血色。 “刘、刘公子,你不要告诉我……这,这是那匹马?!” 刘斯年灿然笑道:“陈小姐喜欢它,它还敢怠慢陈小姐,不听话,我必须给它一个小小的教训,好让陈小姐出出气,陈小姐,有没有开心一点?” 千万级别的国宝马,刘斯年大手一挥把它化成白骨,在大喜的日子里送到眼前当贺礼。 骨头上的黄金越耀眼,黄金下的白骨越恐怖。 绕是陈石和沈德昌这种见多识广的人都不免皱了眉,陈晓玉哪里经受得住。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75节 清晨时,她才骑着这匹马的同伴在沙滩上快乐地拍照玩耍,现在,马头送上了餐桌。 她缩到陈石身后,声音打战:“我……我……” 慌极了。 谢时暖的心口怦怦跳,她不解地望着刘斯年,只觉这张脸变得有些陌生,有些诡异。 陈石护着孙女,满布皱纹的老眼里射出精光。 “斯年这是做什么!” “送礼啊。” “这礼今天送合适吗?” 刘斯年四下打量了一遍,周遭热闹喜庆,无人注意到这一桌的人里有半桌都被一具马头吓变了色。 “不合适吗?制作的师傅说了,寓意是马到成功,蛮吉利的呀。” 他在装傻。 什么马到成功根本就是下马威,但他为什么要在这种日子里给陈家下马威? 谢时暖被移交的事,哪怕谢时暖本人都不知晓,刘斯年更不会知道。 想来,还是为了陈正忠的事,想给女友出口恶气,给陈家添堵,倒是奇了,刘贵河这条老狐狸还能生出个这么恋爱脑的傻小子来,基因突变了? 想到这里,沈德昌浮出笑:“陈老,年轻人的心意,咱们老了看不懂很正常,马到成功嘛,挺好,南燕,叫人好好收起来。” 薛南燕正在拍胸口,闻言忙应声。 陈石眉头紧锁,双唇紧闭,勉强不言语。 而在这一众形色各异的人中,独独沈牧野不复方才的阴沉。 颇豪爽:“对,收起来,挂在新房客厅!” 第96章 此时相望不相闻 刘斯年竖起大拇指。 “沈总好品味!” 突如其来的送礼环节就这样暗流涌动的结束。 顾着大局,陈石没再追究,勉强对付了两句便将刘斯年赶走了。 谢时暖跟在刘斯年后头送他去十二号桌,她沉默不语,心慌难平,没注意刘斯年停了下来。 他停在一棵桃花树后,被她撞了个满怀。 女人通体冰凉,手尤其凉,显而易见是被吓的,刘斯年还未来得及将那手暖热,谢时暖急急忙忙退了出去,抽开了手。 “怎、怎么停了?” 刘斯年摩挲着手指上的余温,关切:“吓到了?” “……” 谢时暖咬着唇,神色复杂,“斯年,你……你真的把那匹马做成了标本吗?” 她记起了前几天马场经理的话,他说那匹马会回来的,她以为是训练过后回到沙滩马场,没料到,是以这种形式回到她眼前。 只因人类一个拙劣的计谋就失去了一条命,这匹马何其无辜。 谢时暖的眼里除了害怕还有幽怨,怨的是他的无情。 刘斯年读懂了,他道:“时暖姐,如果不送上一份精彩的大礼,陈老和沈家是不会掂量刘斯年女友这五个字的份量的。” 谢时暖惊道:“你是为了我?” 会场里的桃花树是假的,所以枝繁叶茂灼灼其华,刘斯年肤白隽秀,置身于这片人造的华美下,竟生出一种近乎妖冶的气息。 他笑,笑得真诚,霎时冲淡了妖气。 “是啊,你不肯告诉我沈陈两家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我爸又急着召我回去,没办法,只能先吓唬吓唬他们,希望他们心里能有谱,不要做得太过分。” 刘斯年歉然道,“哪怕阻止不了,好歹拖一拖,等我想出办法就能救你了。” 他又变回了那个熟悉的男孩,活泼温暖,直白地输出好意。 谢时暖既震撼又感动,和残留的惊吓感搅在一起,心情复杂极了。 一朵花瓣飘然落下,掉在了谢时暖的头顶,她浑然不觉,只支支吾吾:“斯年我真的没事,谢谢你,可那匹马……” 刘斯年捻下那花瓣,笑道:“假的。” “啊?” “马头跟这朵桃花一样,都是假的。”他屈指将桃花瓣弹走,“把一匹活马做成标本工序很复杂,这么点时间根本来不及。” 谢时暖眼睛一亮,一把抓住刘斯年的衣袖。 “真的?” 她眼尾带着一抹晶莹,想来是刚刚心疼马心疼得要哭了,明明她的状况比之马也好不了多少。 刘斯年安慰道:“当然啦,驯马师和我说那匹马跟你关系不错,为了你我也不能杀啊。” 谢时暖长吁一口气。 “吓死我了……我就说你怎么可能那么残忍的嘛!” 刘斯年笑得更欢了。 “那下次去能看到那匹马吗?” “能,你去就能。” 谢时暖放了心,再说话就自如许多。 “别说,牧野,他俩真挺配的。” 沈清湘才来,刚好错过了送礼大戏,因此心情不错的赞美起桃花树下的一对璧人。 陈晓玉哼了一声不理,沈牧野捧着一杯香槟慢慢饮,半晌才道:“恩爱秀的好,分手分得快。” 沈清湘脸一拉:“那你跟陈小姐怎么还没分呢?” “二姐,我们才不是秀恩爱,我们是真情实感。” 陈晓玉非常不满。 沈清湘这话是压低了声音说的,没想到陈晓玉耳朵那么尖,她略尴尬,扫了她一眼,这一扫发觉不对了。 陈晓玉神色恹恹的,受过打击似的。 “陈小姐是不是累着了,要不要去后面休息一下。”沈清湘好心劝道,“待会儿是表演时间,表演过后才到正式的仪式。” 沈牧野才注意到,忙关切:“你觉得呢?” 陈晓玉立刻摇头。 这场期待已久的订婚宴虽然屡屡出现不该有的瑕疵,但作为胜利者,每一分每一秒她都不要错过,必须好好享受。 接下来只剩表演和仪式。 婚书一订,改口叫爸妈,从此,她就是板上钉钉的沈太太,金诚集团未来几十年毋庸置疑的女主人。 族中姐妹,闺蜜同学,没人有她这样好的姻缘。 她的余生都会在众人的艳羡和嫉妒中度过,美不胜收。 陈晓玉越想越激动,勇气与自信又回来了,她催促道:“牧野哥,时暖姐什么时候表演啊。” “她压轴,吉时之前最后的表演。” 陈晓玉一拍掌:“这是不是就叫绝唱!” 沈牧野被她的幽默逗笑了,眉目都温柔。 “晓玉真有文采。”他望着台上抱着乐器登场的民乐团,慢慢道:“描述得很准确。” …… 民乐表演五首曲子,谢时暖担纲第五首《春江花月夜》,严格来讲不是独奏,但其他乐器都是伴奏。 她趁着后台准备的空档多走了一趟控制台,控制台的负责人姓李,这段时间谢时暖都叫他李哥,李哥性格豪爽,三下两下便被她忽悠过去,还好心替她加油。 “谢小姐,待会儿放开了表演,我这儿保管没问题!” 做完手脚,谢时暖回到了后台,她抱紧了揽月,忐忑、激动、又愧疚。 愧疚再次用抱起揽月的目的是那样的不纯粹,辜负了这把琴。 四首曲子给民乐团博得了满堂彩,气氛炒得火热。 肖师兄欣慰地站在谢时暖身后。 “时暖,准备好了吗?” 谢时暖没说话,但坚决地点了头。 第五首,《春江花月夜》 谢时暖第一次接触到这首曲子时学琵琶还没多久,是师兄师姐们弹奏给老师听,她觉得美妙,跟着学,第一次弹出旋律来就被表扬了,是以,一直是她的拿手曲目。 手起手落几段揉弦便令全场为之叹服。 “弹琵琶的是那位谢小姐?” “是她,这个水平相当出众了,才女啊。” 当然也有不客气的。 “身为长媳,不好好在台下坐着,死乞白赖跑出来卖弄才艺,是为了讨好弟媳吧。” “必须啦,陈家小姐才是未来大权在握的沈太太呢,她这个沈太太虚透了,不赶紧讨好以后日子不好过啊。” 舞台上,乐手们弹琴,背后的led屏播放水墨丹青的特效动画,视听双享受。 有客人听到兴起,想起那首艳压全唐诗的长诗《春江花月夜》来,吟出两句:“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76节 风雅至极的时刻。 “咳!” 凭空的,偌大的会场极其突兀的,响起一声咳。 哪怕乐声够大也压不住这声咳,像是有人拿着话筒高八度的咳嗽。 客人们正以为是错觉。 又听得咳嗽的男声道:“那个姓肖的小妞忒不识抬举了,以为有孩子就能拴住我,怎么可能呢?我可是陈正忠啊,陈石的长孙,她一个人尽可夫的戏子还想进陈家的门,下辈子吧!我就踹了她一脚……还是两脚来着,记不清了,谁知道她那么不禁踹啊,居然大出血了,娇娇,你说,我是不是很倒霉。” 第97章 那不是我 陈正忠大言不惭的声音比乐团的演奏还要响亮清晰。 他得意地承认自己踹翻了怀孕的情人,导致情人大出血,孩子没了,子宫坏了,精神也陷入了危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严重时伤人伤己,必须捆住。 还好,有他母亲做主收拾局面,一笔钱封口,把人送去了云州的深山疗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由于事发突然,台上的乐团没有第一时间停止演奏。 是以,他的侃侃而谈搭配着《春江花月夜》的典雅乐曲,上流的音乐伴着下流的自述,诡异得令人胆寒。 台下逐渐变得鸦雀无声,而台上,肖师兄终于意识到了,他疯狂打起手势让大家暂停。 谢时暖停止拨弦,但仍死死抱着琵琶,目光投向台下。 台下,最靠前的那桌,陈太太拍案而起,还未讲话,被陈总拉住,薛南燕拧着眉叫来经理和策划,陈石和沈德昌倒是坐得很定。 沈牧野是侧面对着她,台上如此精彩的吹嘘,居然也没引得他往上看,所以谢时暖看不到他的反应,她只能看到陈晓玉怔然的瞪大眼睛。 陈正忠的录音原本有十分钟之久,谢时暖能找到的只有一分钟,一分钟后,会切入陈晓玉几天前对她发出的威胁,单纯可爱的小女孩对南美洲丛林的私刑了若指掌,也算是个余兴节目。 只是那时,不需要调查,沈陈两家立刻就会明白,到底是谁,横插了这个恶劣的篇章。 谢时暖沉默地等待,她握着琵琶颈的手指发白,发青,握的生疼。 其实这几天,她已经想得很明白,发现就发现好了,与其偷偷摸摸被送出去,死得不明不白,倒不如大大方方闹一回,死得痛快。 所以,她不害怕。 可还是不自觉地屏息。 陈正忠的一分钟结束了,没了音乐声又没了自述,偌大的礼堂,静的诡异。 薛南燕站了起来,似乎是经理的回话让她不满意,她俯身跟沈德昌耳语了两句,要亲自出马。 “蒋秘书,我呢,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让那个谢时暖不得好死。” “她是沈家长媳,无缘无故的,何必做到这个地步,万一沈家知道了……” “无缘无故?”陈晓玉一声冷哼,“只要是敢勾引沈牧野的女人,我管她是谁,都得付出代价!” “小姐,据我所知他们没什么瓜葛。” “蒋秘书!你是我爸的秘书,我说做什么你做就是了!” …… “小姐,道上的几位兄弟已经准备就绪,十拿九稳,最迟周五就会动手,到时候,你这位未来大嫂起码是个身败名裂!” “脸一定要拍到位,我要瞎子都能看清楚她有多脏!” …… 音响里播出的对话有头有尾有遐想空间,还比陈正忠的录音更加清晰全面,显然,这个录音设备应该比玉春娇的录音笔强。 谢时暖彻底怔住。 台下十二桌客人连带工作人员也齐齐石化,薛南燕跟着经理刚走出几步便愕然地望向舞台。 陈晓玉和蒋秘书的对话不止一段,接下来一段是策划摔马。 原来那位能说会道的董策划也是陈晓玉的人,蒋秘书端坐幕后出计谋操盘一切,董策划负责调度,擅长骑马的陈晓玉负责演。 陈太太再也忍不住,高声尖叫:“经理!服务生!保安!怎么回事,快点关掉啊!” 陈晓玉颤悠悠站起来,她看台上又看一旁的沈牧野。 嘴里喃喃:“不,不是我……” 沈牧野跟着起身,陈晓玉想要抓住他的胳膊解释,可他微微一个侧身,躲开了。 “孙恒。”他不慌不忙唤道。 “沈先生。” “去看看。” 沈德昌黑着脸,怀疑的目光落在谢时暖身上,但不等他有所反应,舞台上又有了新骚动。 一个女人从幕后走到台前,长衣长裤长发,没化妆。 她走到谢时暖面前,拿走了用来收音的话筒,然后转身,鞠了一躬。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录音好听吗?” 谢时暖茫然地注视她的背影。 单从背影来看,没人会觉得这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她身材相当好,想来十分自律。 “我是蒋青,陈总的秘书,就是这几段对话里出场率非常高的那位蒋秘书。”蒋秘书端庄得宛如一个主持人,“今天来,除了祝贺我们这位立志要掐死沈总身边所有雌性,哪怕一只母蚊子的陈小姐外,更大的原因是,好好报答我的恩师陈老,以及我的老板陈总。” 陈总脸色铁青拍案而起:“蒋青你胡说什么?保安,保安,快,拉下去!” 蒋秘书半点也不慌。 “急什么。”她说着扬手侧身,示意大屏幕。 谢时暖跟着她的示意,与一众懵然的乐手们齐齐往后看。 大屏幕不再是水墨丹青的特效动画,而是社交平台的实时动态,不知何时开始,陈晓玉的名字已然高挂热搜第一位,第二位是她哥哥陈正忠,第三位就是这一双儿女的父亲陈总。 父子三人引爆舆论,喜提热搜榜单top3。 沉寂已久的礼堂登时骚动起来,众人纷纷低头刷手机,窃窃私语声像浪潮,密密麻麻地涌来。 蒋秘书贴心解释:“小姐,就在半个小时前,你的社交账号被扒了,那些拜高踩低的恶劣言论都被翻了出来,整整五年,你一年比一年更嚣张大胆,语录整理下来能出一本辞典,而就在昨晚,订婚的前一晚,你仍然在网上舌战群儒,嘲笑网友都是穷鬼,只配给你爸当韭菜。” 她叹息:“祸从口出啊。” 舞台背后的大屏幕上滚动刷新着热搜里网友的评论,他们或是模仿陈晓玉的语气玩梗,或是干脆破口大骂,用词肮脏至极,谢时暖看了两眼,转回头。 “污蔑,这都是污蔑,牧野哥,那不是我!” 陈晓玉哭着辩解,她扑到沈牧野眼前,举起手,企图挡住他的目光,“你不要看了!” 沈牧野便转眸看她。 “慌什么,你爷爷已经在处理了。” 陈石始终没有起身,只对候在一旁的秘书耳语了两句。 这个高大威猛的男人没叫经理也没叫保安,径直跳上舞台,向着蒋秘书疾步而去。 蒋秘书握着话筒仍旧不停:“陈老,除了伺候你的两个不成器的小孙子外,我知道的东西可不少,您抓我,可要好好掂量。” 她说着手一扬,大屏幕又切换了,密密麻麻全是数字,谢时暖看不懂,只隐约听得台下有人惊呼。 “这账……好家伙,洗钱啊!” 一秘停步,迟疑地往台下看。 陈石动了动下巴。 一秘不再犹豫,再次向前,不料状况又发。 有人挡在了蒋秘书身前。 谢时暖冷声道:“这位先生,有话好好说,动粗就没必要了吧。” 第98章 大喜的日子总不能见血 薛南燕气急:“谢时暖怎么回事!” 沈牧野没空生气。 他推开陈晓玉快步上前,边走边解开了礼服扣子,到了舞台边,他踩着装饰架子,单手撑地板,轻松跃了上去。 和一秘一个登台方式。 一秘骤然被挡,颇意外,但他不发一言,只挥手猛地一推,推开了谢时暖,男人手劲极大,谢时暖站立不稳直接跌倒在地。 沈牧野刚好晚了一步,人被肖师兄接住了。 一秘抓住蒋秘书,一个擒拿压低她的背,以押犯人的姿态推着她往后台去。 蒋秘书不屈不挠,被压着仍在放话,从洗钱讲到行贿再讲到沾了几条人命,讲得台下的陈太太发起抖来。 眼看人就要被抓走,谢时暖着急,推开肖师兄就想追却又被拽住。 沈牧野牢牢攥着她的胳膊迫使她回身。 “谢时暖!” 他冷声喝道,“老实待着!” 谢时暖犹豫不定又转头去看,蒋秘书和一秘已经消失在帷幕后头,她一急便要挣扎,沈牧野干脆揽过她的肩,半搂着摁住了她的全部动作,强行带下舞台。 一进后台,谢时暖甩开他的手道:“沈牧野,那个蒋秘书你看到了,陈家的问题真的很大,早晚会” 沈牧野不耐烦地打断:“谢时暖,从现在开始,闭紧嘴一句话都不要说。” 话音刚落,薛南燕带着经理和保安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她旁边跟着陈太太。 谢时暖还未招呼一句,一巴掌就扇了下来,带着劲风。 她下意识闭眼却没感受到意料之中的疼痛,再睁眼,沈牧野拦住了薛南燕。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77节 他眉头皱得紧,喝道:“妈!” “你别拦我,我要教训这个不长眼的蠢货,那是人家陈石的秘书,你拦什么拦?!” 薛南燕气得嘴唇发抖,手也在抖,日子是重金请大师算的,前后三个月里最吉利的日子了,谁能想得到呢?大师翻车了! 从天而降一场大戏,打得她颜面尽失。 陈石为官多年,有政敌有仇人这很正常,沈家经商多年,有对手更正常,两家被针对稀松平常,但有能力有胆量闹到婚宴上,属实是头一遭。 订婚宴名义上是她一手操办,她想不出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她叫经理,经理反应迟钝,找保安,保安姗姗来迟,招呼管家快去控场,管家没了踪迹。 “说,这个蒋秘书是不是跟你有关系,不然你给她挡什么?!”薛南燕喘着气,“你是不想被牧野送去贝市,这才破罐子破摔,把事情闹大吧!” 薛南燕那精准的第六感又一次展现了它的优秀,谢时暖瞬间冷静下来。 “什么送去贝市?燕姨,你在说什么?” 她果断装傻。 沈牧野听着,松了手。 “妈!”他讳莫如深地睨了一眼母亲,“瞎猜什么?” 薛南燕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沈德昌嘱咐过,沈陈和解这事要瞒着谢时暖,省得她知道了闹出事来,是以,沈家这边几乎没有更多人知晓,更别说谢时暖本人了。 她压下怒气:“我也是着急,时暖,你到底怎么回事!” 谢时暖垂下头,小声道:“那个男人看起来太凶了,万一不小心把人打伤了,大喜的日子总不能见血吧。” 陈太太懵然:“就这?” 谢时暖委委屈屈点头嗯。 薛南燕气笑了:“大喜的日子……” 话还没说完,陈太太手机响了,她接起诶了两声挂掉。 “燕姐,控制台那边已经有人处理了,多亏牧野机灵,滨海酒店的网络信号专门设置过,有监管,刚才发生的事,没人传得出去。” 薛南燕稍稍展眉:“先回去。” 她又白了谢时暖一眼,转身离开。 谢时暖不敢怠慢跟在后头,心头一阵失望,整个会场都有网络监控,作为统筹秘书,她浑然不知,显然,沈牧野是特意瞒了她,这样一来,会场里闹翻天都没用了。 她心里不舒服走得慢,沈牧野像是怕她跑了似的,走得更慢,牢牢看住。 彼时,会场已经安静下来,酒店老板举着话筒一桌一桌安抚客人。 “音频故障音频故障哈!” 没有客人会信这种说辞,但所有客人都坦然接受了这个理由,也默契地无视掉蒋秘书的出现,陈老在,沈家在,大家都只会有同一种说法。 沈德昌和陈石一个比一个脸黑,三弟夫妇不敢言语,四弟妹也垂着头,倒是四弟,平时不显山不露水,这时站了出来一个劲地劝。 “陈老,爸,喝点茶消消气,已经开始撤热搜删新闻了,各方面都吩咐下去了,很快就会有消息,不是大事,好办。” 他一句不提蒋秘书,聪明得很。 陈石掀了眼皮:“四公子的茶我喝了。” 沈德昌也松动了。 “延清,去把你大嫂叫来。” 沈家四公子沈延清应声而起,一转身,沈牧野在后头,旁边就是大嫂。 “四哥。”沈牧野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摁回座位,“大嫂我叫来了。” 谢时暖一到,沈德昌便盘问起来。 “长媳,你知道那位蒋秘书是怎么回事吗?” 话一问出,一桌子人包括沈清湘都望向她。 按照谢时暖先前的设想,她绝对会暴露得彻底,没什么狡辩的余地,可现在,事情复杂了。 前半段确实是她,这后半段……却完全没按剧本走,剧情发展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她只得瞪圆了无辜的双眼道:“公公,为什么这么问?我该知道蒋秘书吗?” “刚刚你也听到了,那位蒋秘书放出来的录音都是关于你的,她在为你抱不平啊。” 谢时暖的双眼里渐渐聚起震惊和委屈,她深呼吸,勉力压住。 “我也奇怪呢。”她看向陈晓玉,“晓玉,你为什么处心积虑要害我?” 陈晓玉一直不肯落座,握着手机拼命刷热搜,不知是气的还是憋的,她一脸的汗,发丝粘在脸上,仓皇的很,乍听的谢时暖的指责她本能反驳。 “谁让你这个贱人……”她反应过来,硬生生转了口气,“不是我,是蒋秘书怂恿我的!牧野哥!” 沈牧野也没落座,他站在谢时暖身旁望着舞台的方向,好似在出神。 闻声,他回头。 “哦。” 态度非常的敷衍。 陈晓玉越发心慌起来,沈牧野不对劲,他既不斥责她也不安慰她,他像个围观路人,冷冷看着这一切,这不该是准未婚夫的姿态。 “是啊,为什么呢?”三弟妹想不明白,一不小心问出口了,“大嫂跟五弟……八竿子也打不着啊,四弟妹没嫁前倒是跟牧野相过亲呢,你怎么不折腾她?” 四弟妹脸一红:“三嫂!” 要把那根刺拔出来展示吗? 陈晓玉咬住唇,她要不要告诉他们,不是无理取闹而有理有据?! 可大庭广众这样说出来,她跟沈牧野就彻底完了。 她忐忑地望着沈牧野,希望能得到一点提示,没想到,他皱着眉。 “晓玉,我也很好奇。” 这是提示吗?是正话反说吗? 陈晓玉沉默着纠结。 僵持间,沈家的老管家宋伯回来了。 “监控被破坏了,关键位置的影像通通没有,不过人都控制住了,要报警吗还是……” 沈德昌看了一眼陈石,低声道:“陈老,你说呢?” 陈石默了片刻道:“德昌,应该不关你家长媳的事。” “我听着也是。” “但我总觉得,今天这场闹剧跟你们沈家脱不开干系。”他推开椅子,缓缓起身,“是不是,牧野?” 第99章 他突然调戏起女人来 沈牧野好似听到了笑话,轻呵道:“陈爷爷,你的秘书,曝光你的孙子孙女,展示你儿子的账本,很明显,你怠慢了她,她对你不满,这跟我们沈家有什么关系?” 陈石冷笑:“一个订婚宴,区区百来号人,你都特定设置了网络监控,这么谨慎,却拦不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女人,牧野,老头子我是老了,不是傻了!” 他嘴角一撇,威严极了。 “你找我要过蒋青,我没给,你不满决定报复,对吗?” 沈牧野插在裤袋里的手一直没有拿出来,他西装外套敞着,锐利的眼神从金丝边眼镜下射出,看得出他很不高兴,已然不肯保持该有的礼貌。 沈德昌沉声:“牧野,好好回答你陈爷爷的问题!” 于是沈牧野立正,抽出手,作恭敬状。 “陈爷爷,蒋秘书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设计我大嫂,而我。”他顿了顿,“连找您要个人过来问一问情况都做不到,您家门槛高,您的秘书手段更高,我沈牧野自愧不如,拦不住不是很正常?” 他说着踱步,踱到陈石面前。 “说来,倒是我该问一问你们陈家,今天这场订婚宴,到底该怎么收场?”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陈石铁青着脸:“你想怎么收场?” 沈牧野撇了一眼陈晓玉还未回答,陈晓玉就尖叫起来:“爷爷!没人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我们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行吗?” “十二桌客人,我的老院长就在旁边看着,怎么当做没发生?”薛南燕声量高,骤然发声也很尖锐。 她是真的忧伤:“这事闹的,我没脸见人了。” 陈石的目光扫过礼堂,富丽堂皇的布景下是或嘲笑或打探或冷淡的各色人等,一水的有头有脸有地位,沈家筹备这场订婚宴的诚意,可见一斑,除非沈牧野疯了,不然他就算不满也不该当众搞砸自己的订婚宴,败他沈家的颜面。 陈正忠的事情没完,现在又出乱子,陈石知道,沈家能忍一次两次,不可能再忍第三次,这出闹剧纵然能被压下,陈家也是落在下风了,沈牧野现如今是有十足的理由悔婚。 如果他悔婚…… 陈石沉沉呼气,原本铁青的脸转暖。 “哎,我也是着急了。”他垂下肩膀,骤然变成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小蒋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没想到啊实在令人惋惜,牧野,我错怪你了。” “……” 沈牧野不答,陈石不强求,他越发温和了。 “你跟晓玉有缘分,断了可惜,闹剧既然发生了,与其躲避不如面对,订婚宴继续,别的事我会亲自处理。” 沈牧野依旧不接腔,陈石的话落了地,他面上不显露,心里明白,这是沈牧野在嫌弃他低头低得不够有诚意。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道:“之前,我们谈好的那件事,现在,陈家可以退一步,随牧野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谢时暖一直沉默,默到这里倏地眼皮一掀,那件事莫非是…… 送她去贝市吗? 沈德昌显然也听出来了,他没什么情绪地睨着沈牧野,不语。 沈牧野勾动唇角:“陈爷爷,确定让我处理?那正忠的公平怎么办?” 陈爷爷姿态完美。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78节 “我相信,就算没有我,牧野也会给正忠一个公平。” 谢时暖忍不住拿余光偷瞄,陈石让步了,让得可大可小,沈牧野如果够强硬,她就有活路可走。 想到这里,她终于思索出这里面的古怪。 几天前,在总裁办公室的休息室沈牧野说过,他有办法。 该不会……办法就是让蒋秘书大闹订婚仪式吧…… 可……图什么呢?图救她? 不可能,她是他主动设计送过去的,真要救不送不就好了,何必兜这么大一个圈子,让沈家闹这么大一个笑话? 更何况,他喜欢陈晓玉,哪个男人会为了背叛过自己的旧情人把痴心的新欢丢出去当靶子的? 沈牧野挂出一个堪称欣慰的笑。 “陈爷爷信任我,我很感动,只是我的公平未必是您想要的,万一不符合您的要求惹您生气,父亲要教训我的。”沈牧野看向谢时暖,竟是一脸的唏嘘,“还是算了,我还是跟大嫂说再见吧。” 说着,他还假模假样地挥手。 “不行!”一旁的陈晓玉跺脚愤而道,“牧野哥,我替我哥原谅大嫂了,大嫂就留在沈家,哪也不必去了!” 陈太太也赶紧附和:“对对!” 陈总苦着脸,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只能看向父亲,陈石脸上的皱纹抽了一下,很明显是没想到沈牧野居然如此谨慎,根本不上套,非逼他彻底低头。 沈德昌同样没想到,但很快他想明白了,沈牧野应该是在试陈家的底线。 他脸一沉:“你别跟我耍嘴皮子,这事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顿了顿,“我没意见。” “哦,爸不会教训我?” 沈德昌心不甘情不愿地嗯。 “陈爷爷呢?” 陈石狠狠叹了口气,手一挥:“随你。” “好,随我。” 沈牧野点点头,抬步走起,他走到谢时暖身前,刻意地打量了她一番,打量得谢时暖手足无措。 “五弟,你有什么话就说……别这么看着我,怪瘆人的。” 闻言,五弟抬手弹了一下她的耳坠。 那是条银链碎珠的流苏耳坠,这么一弹,波光粼粼,轻浮又旖旎。 所有人懵了。 如此严肃的时刻,他突然调戏起女人来,这个女人还是他大嫂。 谢时暖冷汗都要滴下来。 “我大嫂胆子小,平常遇到蚂蚁都要绕道走,生怕踩死,能把正忠砸成那个德性是因为受了大罪,陈爷爷,我是这样想。”他慢悠悠地转眸,“正忠回贝市前,来跟我大嫂道个歉。” “噗!” 沈清湘第一个笑出声,奈何左右都万分凝重,她不得不捂住嘴。 陈总再也忍不住:“这个女人差点把我儿子敲死,你说她蚂蚁都不敢踩?沈牧野,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瞧,陈爷爷,令郎不同意。” “爸!这小子得寸进尺!” 陈石突然想起两家刚谈起联姻那会儿,蒋青给他的一份关于沈牧野的报告,报告说,金城集团小沈总的做事风格遭人诟病,他贪婪又凶狠,最喜欢得寸进尺。 他当时就觉得这份报告不实在,传奇八卦味太浓烈了,后来见到本人,更觉得他被妖魔化了,明明是一个通情达理有教养的好孩子。 此刻,他终于觉醒,群众的眼光最雪亮,是他被假象蒙蔽了双眼。 但姜终究是老的辣,陈石笑了。 “牧野,年轻人爱开玩笑,我理解。我们陈家可以退一步,但前提是要合乎人情法理,你这样的要求实在太可笑。”他摆手,“我明年才退休,你说一年时间,能不能把你们金城集团赶出贝市,乃至a省。” 几度交锋,陈石从来没有一次放出过这样严厉的威胁,正所谓打蛇打七寸,他平时不用,只在最关键时刻打出这张牌,才能最准确地拿捏住沈家的七寸。 届时,效果和威力都会翻倍。 果然,沈德昌拧眉,大概是要说些什么了。 沈牧野却没给他机会,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这么说是没得谈了,那好。” 他解锁,点开一个号码,那边第一时间接通。 “陆组长,久等了,现在,你们可以进来了。” 第100章 接着奏乐接着玩 所有人都没听明白这位陆组长是什么组的组长,唯有陈石脸色骤变。 陆组长的行动非常迅速。 沈牧野刚放下电话,他就带着七八个人从侧门走了进来,侧门距离舞台很近,距离他们这一桌也很近。 看起来确实是久等了。 一群人都穿便装,风尘仆仆神情严肃,显然就不是来赴宴的。 “陈老,又见面了。” 陆组长伸手,陈石怔了一下连忙握住,他声音有些发颤:“陆组长还没走吗?” 陆组长叹气:“本来是可以走的,可惜临时接了新任务,麻烦陈老跟我们走一趟,哦,还有您儿子,也得一起。” 三两句话把一桌子人都听蒙了。 陈总疑惑道:“爸,怎么回事?” 陈石踉跄着退了两步,碰倒了身后的椅子,砰一声,在这本该热闹的礼堂里,突兀地刺耳。 陆组长说完便示意手下,手下很专业,戴完手铐立刻用外套盖住,很给大家留体面。 陈太太拉着陈晓玉跌跌撞撞地追了上去,顷刻间,席面空了一半。 众人面面相觑。 沈德昌难得一脸懵然:“牧野,这……” “爸,什么话回去我再告诉你,现在先处理眼前的烂摊子。”沈牧野回身叫来孙恒,“蒋秘书呢?” “交给陆组长了。” “好。” 沈牧野又看向谢时暖,“大嫂,你的表演才演到一半,要不要演完?” 男人眼里闪着光,那光里没算计没隐瞒,只有跃跃欲试。 谢时暖其实一头雾水,她有一肚子疑问,但他问了,她便点头。 “好啊。” “那就走。” 沈牧野不再多言,他快步走上舞台,蒋秘书遗留的话筒孤孤单单立戳在那里,他拍了拍,话筒传出难听的杂音,引得礼堂所有宾客齐齐看了过来。 “诸位沈家的客人,今天这场订婚宴出了些小插曲令大家不快,是我们招待不周。” 宾客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心中都纳罕。 一场盛宴发展到这个地步,沈家不赶紧闭门送客,当事情没发生过,反倒让男主角登台露脸,聚光灯下显摆,这是嫌脸丢的不够大,要丢得再清晰点? 而他的身后,谢时暖带着肖师兄和乐团一众乐手竟然又重新坐回了座位。 客人们愈发好奇了。 “我的身后是省民乐团最顶尖的乐手,以及沈家长媳谢时暖小姐。”沈牧野侧身介绍,“而将为诸位送上的餐食是由国宴名厨朱福润大师亲手烹制,虽说,我的喜酒诸位是喝不着了,但快乐还是要有。” 台下几乎是寂静了。 “从现在起,这场宴会就是我们沈家与各位亲朋好友的私人小聚。”沈牧野打了个响指,勾出一抹浪笑,“忘掉不愉快,咱们接着奏乐,接着玩!” 他话音一落,乐声便响起。 服务生从四面八方端着餐食涌来,正式开宴。 沈牧野将话筒往谢时暖的琵琶前一放,睇了她一眼,大步退场,潇洒的行云流水。 这种混不吝地,越危险越兴奋的赌徒味,十足十的沈牧野。 谢时暖闭上眼拨弦,乐曲从指尖流淌出去,响彻礼堂。 再睁眼,她望向舞台的正对面悬挂的巨大时钟,无巧不巧,吉时刚好。 十一点,零八分。 乐团比计划中多演了三首曲目,最后一首,谢时暖没上,她心有挂碍,想找沈牧野问清楚。 不想一进后台就看到最近爆火的一对相声演员,沈清湘正招呼着他们准备,她一见谢时暖便跑了过来。 “时暖,你赶紧跟我说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我还要问你呢。”谢时暖努嘴,“什么时候请的,你跟你五弟临时加了这么多节目居然一个都没告诉我。” 沈清湘哎呀道:“这是我现请过来救场的,开了高价让他们推了钱家老爷子的寿宴,牧野说光听曲子不行,要搞丰富点,马上还要来个魔术师呢。” 谢时暖竖起大拇指。 “别说我了,我刚刚听得一头雾水,他们怎么吵起你的去留了?” 沈清湘抓着她,谢时暖脱不开身,只得道:“我也奇怪呢,不过……现在也不必想这个了,陈家都走了。” 提起这个沈清湘笑道:“时暖,你猜那个陆组长什么来路。” “什么来路?” 沈清湘指着上面。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79节 “我听老爷子的意思,今天的逮捕行动肯定计划已久,上面应该盯这老头很久了,这位陆组长敢大庭广众下拿人,是证据链都补充完毕了,走个过场而已。” 她摇头叹,“沈家在上面不是没有人,但竟然一丝风声也没露给老爷子,这不正常,你是没看到啊,他那个脸色啊,牧野这票玩的太大了。” 谢时暖的心揪起来。 “五弟他……解释了吗?” “解释什么啊,交代了两句人就不知道去哪里了,估计是去收拾残局吧,燕姨拨了好几通过去都被摁掉了。”沈清湘啧声,“但别说,不是我这个当姐姐的有滤镜,他站在舞台上打响指那一下……”她摸着下巴,“耍得一手好帅。” 谢时暖别开脸,尽量不让沈清湘注意到,她也被帅到了。 沈清湘还以为她不信,强调道:“真的,这一波真被他装到了,原本吧,我以为这次完蛋了,丢了个大人啊,结果被他这么一搞,客人还挺高兴的都夸他。” 走回礼堂,谢时暖发现沈清湘说得没错,客人非常高兴,礼堂比出事前还热闹,热闹得真心实意。 薛南燕一扫方才的愁云惨淡,带着三弟妹在席间穿梭,笑声停不下来,沈德昌身边也围了一群客人,又是劝又是捧,沈延清还得帮忙挡酒,老爷子面色红润了不少。 “令郎真是厉害,这就叫处变不惊啊沈夫人,是个做大事的。” 顾夫人是薛南燕的牌友,年纪相仿品味也相仿,多年来,两人明争暗斗的炫富炫孩子,能被她忠心夸赞,薛南燕嘴角勾上天了。 “看你说的,他也就是没办法,总不好让你们扫兴而归不是。” “诶,去年,樊大公子办婚宴被十几个前女友手拉手在现场闹婚,我当时就在,折腾得一团乱,樊太太当场晕过去了,樊家被笑了一年,她再不肯出来玩了,我还怪想她的。”顾夫人拍着胸口,“我刚刚就替你揪心呢,准亲家现了这么大的眼,沈家就算立刻宣布割席也得惹一身腥啊,怎么收场。” “谁说不是啊,没想到牧野够沉着,一两句话,反转了。”董太太附和道,“有些事越捂着盖着人们越爱说,倒不如像牧野这样大大方方,反倒没什么了。” “就是,今天这事你们沈家是真冤枉,面子里子给足了,都怪陈家没本事撑不住这福气,南燕啊,别放心上!” 薛南燕听得快活极了,面对来打听的客人,耐心又和善。 “哦,我也不清楚,没想到陈家那小丫头看着乖乖巧巧的,居然算计我们家长媳。”她一副心疼的模样,“可怜她为了大局忍着,什么也不说。” 沈清湘听得鸡皮疙瘩要掉下来,拉着谢时暖绕过去了。 她们略转转就转到了第十二桌,这一桌大半年轻人,拽着沈清湘各种打听,谢时暖扫了一圈,没见到刘斯年。 难道他走了? 她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下拨出电话。 那边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 “时暖姐,嗯先走了,有点私事,改日再聊。” 第101章 他不爱她吗 刘斯年放下手机,看向沈牧野。 “沈总,我确实只是想帮谢时暖,别无他意。”他顿了顿,“你堵住我的去路,我也是这个说法。” 滨海酒店一处通往马场的林荫道前,沈牧野侧身立在道路中间。 “刘公子曲都不听就火急火燎地往马场赶,是想第一时间将陈石被控制的消息告诉令尊,好让令尊调整计划,省得跳坑,顺便,确认蒋秘书方面有没有收拾干净,对吗?” 刘斯年挂在脸上的笑意僵住,但不过一瞬。 “我听不懂沈总在说什么。” “陈正忠事发后,陈家就打算丢出蒋青来平息,陈石派了专人处理她,按说,她是陈石一手培养起来的得力下属,早有觉悟会不得好死,是你,刘斯年。”沈牧野一步一步逼近,“是你教唆了她,点拨她可以向我投诚。” 刘斯年眼底一丝幽光波动。 “这么说,我是在做好事不是吗?” 沈牧野冷笑一声。 “不,你和她的联系比之她和陈晓玉还要早,让我猜猜。”他抱臂做思忖状,“蒋青是陈总的秘书,帮陈正忠擦屁股确实是她的工作范围,但帮陈晓玉斗情敌却不是她这个段位的秘书该做的,做得好不算功劳,做得不好却会有罚,她这种聪明人,大可以想办法推给别人,不必亲力亲为,但她没有,因为背后有你的命令。” 刘斯年敛了笑,眸中的幽光也暗淡了,一潭死水般望着沈牧野。 “沈总的想象力真丰富,按照你的猜想,我在和谢时暖同事一年后的某天突发奇想要借刀杀人?我的反应是不是迟钝了点,这说得过去吗。” 他很机敏抓住了问题的核心,这一问,沈牧野无法回答。 这个男人阳光璀璨,看似澄明无害,实则,随手播撒着陷阱。 刘斯年不意外对方的沉默,他再次挂出笑。 “沈总。”他抬步,“我不是陈石不会随便被你糊弄,以后想清楚再来诈我,今天这一仗沈总赢得漂亮,我是衷心道一声恭喜,但下一次。” 他走过了沈牧野,扬手挥了挥。 “不一定那么好过了哦。” 孙恒见人走远才上前:“沈先生,转移蒋青弟弟和母亲的那伙人只是受雇办事,他们来源复杂,没有绝对证据就跟刘家有关。” 沈牧野掏出烟,孙恒忙举起火机点燃。 “他的问题很深,先放一放,我们给他父亲找的麻烦够他折腾一阵了。” 孙恒犹豫片刻道:“沈先生,其实刘斯年在礼堂的作为,我觉得目的还是为了维护谢小姐,上面对陈老的行动保密级别很高,他绝对不知道,与他而言,如果陈石不倒,您又当真成了陈家的孙婿,刘家这样公然挑衅,无异于找死。” 薄雾从沈牧野的口鼻缓缓喷出:“但对谢时暖会更不利。刘斯年借着送礼传递了一个信号,那就是刘家会插手,但什么时候插手他没说。陈石为了不让事情闹大,只会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快刀斩乱麻赶紧处理掉谢时暖。” 孙恒顿悟。 “哎呀,真要是这样……刘斯年明着威慑陈家,暗着是要谢小姐快点死啊,谢小姐要是出了事,您跟陈家肯定会反目,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刘家的机会就来了,高啊!” 沈牧野斜了一眼,挑了个奇怪的错误:“谁说她出事我就会跟陈家反目。” 孙恒:“啊?” “这种绿茶小坏蛋,智商及格的生物都能看出他的真面目,只有谢时暖当他是好人,一表演完就迫不及待的联系他,大概是被那串小珍珠闪瞎了眼,活该被骗!” 绿茶小坏蛋……智商及格都能看出来…… 孙恒缩了缩脖子觉得自己的智商被扫射了,拜托,大部分人都看不出来好吧!万一人家真的没参与,是您一如既往看不惯谢小姐身边所有的雄性生物,偏见作祟呢? 但孙恒只敢在心里翻白眼,毕竟老板的心海底的针,太难测。 前一秒还在为人家的安危殚精竭虑,筹谋了又筹谋,后一秒,又骂人家活该。 还是姐姐说得对,爱情会让人生病,脑子生病! …… 谢时暖婉拒了民乐团的聚餐邀请,也没心思品尝福润叔的手艺,她把礼堂前前后后逛了好几圈,没找到人。 返回控制台,她再次碰见李哥。 “谢小姐,我都跟夫人说了,确实是没看见有什么人闯进来调换视频,那位秘书小姐应该是黑进了区域网,跟我们这边没关系。” 李哥愁眉深锁,谢时暖一边安慰一边查看电脑,说来奇怪,她拿来替换的文件,消失了。 或者该说果然消失了。 她看向李哥,并不能从这个举手投足都十分自然的糙汉子身上看出任何破绽。 罢了,目前的情况显而易见。 有个人跟在她身后处理了所有,将她的痕迹抹得一干二净,然后放进蒋秘书,导演了一出精彩的闹剧。 毁了这场筹备已久的订婚仪式。 这个人……极大可能是沈牧野。 谢时暖离开控制台,一时有些茫然。 他这样做……图什么? 陈石倒了,热切与陈家联姻的沈家当然也会受到影响,往大了说,沈家失却了一门强有力的靠山,往小了说,他跟陈晓玉的关系是彻底完蛋了。 他不爱她吗? 而从结果看,能从今天的事件里捞到好处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她谢时暖。 陈家倒了,不会再有人替陈正忠遮掩,哪怕他死在医院都与她无关。 谢时暖穿过礼堂,期间频频有人与她招呼。 “谢小姐,你的琵琶弹得真好,师从哪位大师啊?还是说以后要从事艺术行业?” “谢小姐这条裙子真漂亮,手工定制吧,同样是紫色你穿可比那位陈家小姐漂亮多啦!她皮肤没你白。” 也有人悄悄安慰她:“谢小姐,你不是第一个受害人,当年在m国,我跟陈晓玉读一所中学,她天天霸凌低年级的亚裔女孩,这婚没订成啊,是你们沈家的运气。” 经此一役,她沈家长媳的名号算是彻底打响了,做了三年多透明人的谢时暖委实不大适应成为焦点。 她尽力周旋,一转身撞到了一位服务生,服务生戴眼镜,晃了一下扶住眼镜,躬身致歉。 谢时暖也忙回抱歉,回完,她猛地一僵。 金丝边眼镜! 是了,沈牧野一向只有工作时才会戴眼镜,平常都不戴,但他今天戴了。 所以,打从一开始他就把订婚仪式当工作,可如果他真爱陈晓玉,又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日子…… 等等! 谢时暖骤然愣住。 她想起来了。 很久以前,她做完家教从别墅区离开,偶遇了沈牧野。 那次偶遇是她第三次拒绝沈牧野的追求。 “我说过了,我不喜欢你!”她绞尽脑汁编理由,“你不符合我的审美!” “那谁符合你的审美?” 谢时暖想也没想随手一指。 “他就符合我的审美!”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80节 第102章 你说小暖 他是个戴金丝边眼镜的年轻男人,穿米色开衫灰色裤子,清清爽爽站在车前看手机,手机屏幕的光照出他的五官轮廓,颇俊朗。 沈牧野顺着她的手气势汹汹地扫过去,看清人,嚣张气焰降了一半。 但他还是不服气:“他有什么好?” 谢时暖只能硬着头皮编下去。 “他,他戴眼镜!” 沈牧野眯眼:“这算理由?” “算啊,那种戴金丝边眼镜认真工作的男人,我觉得特别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谢时暖抱臂一哼,“怎样?” 这种随口编的谎话,她当然说过就忘,后来两人在一起,沈牧野从没追忆过这段往昔,她更是忘得彻彻底底。 原来……他戴眼镜是因为她? 因为她说喜欢,所以即便不近视也要戴着工作,三年如一日,就为了……符合她的审美? 谢时暖不知该说幼稚还是该说无聊,她忍不住笑出声,偏偏眸中又泛出湿意,又悲又喜的,吓得身边的阔太忙劝。 “谢小姐,别伤心,陈小姐肯定不敢再欺负你了。” 谢时暖敷衍了两句脱了身。 她很着急,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想看到沈牧野。 没再犹豫,她摸出手机拨了过去。 “沈牧野,你在哪?” 沈牧野听出她语气中的急迫,道:“我爸妈为难你了?” “没有,公公和燕姨没空为难我,是我想见你。”她咬唇,“沈牧野,我有很多话要问你。” 那边沉默了片刻。 “礼堂旁边的花房。” 谢时暖立即加快脚步:“你等我,不许乱跑!” 那边传来一声闷笑。 “到底谁爱乱跑,谢时暖。” 礼堂靠左手边几十米远的地方,是观海的好去处,酒店沿着这一线修了些供客休闲的景观,花房是其中最受欢迎的一个。 谢时暖记得那里,她一开始快走,走着走着就变成了小跑。 假如,他是为了她戴眼镜,为了她和陈家闹翻,那是不是意味着……意味着他们两人之间还有回旋的余地。 谢时暖提着裙子跑下台阶。 下了台阶,走过一片绿化带,就是花房。 她轻快地踩过石子路,马上就要到了。 要先问他什么呢?问眼镜还是…… 谢时暖脚步一滞。 花房是四面透明的玻璃建筑,透过玻璃能清晰地看到沈牧野站在花架旁,而他面前有一个女人。 陈晓玉去而复返。 她身边没有陈太太,看上去垂头丧气,额间掉落许多碎发,神情是凄楚的。 除了他们还有孙恒,他站在靠门的位置,闻得动静转头,见是谢时暖,立刻挂出笑脸。 “谢小姐!你来啦!” 一声招呼令房内的两人一起看过来。 谢时暖进退不得,这个情形明显是两人有话要说。 沈牧野唇线紧抿,眉间俱是不耐,陈晓玉还在恍惚,一副反应过不过来的样子。 有情人骤然反目,相爱相杀的节骨眼,她出现,不合适了。 胸中涌起的那股躁动瞬间熄灭,谢时暖对孙恒道:“他在忙的话,我晚点再来。” 言罢,转身就跑。 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陈家虽然罪恶,但相比父亲和爷爷乃至哥哥,陈晓玉犯的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不过就是太过在意沈牧野罢了,两人如果说开,再和好的可能性很大。 细想想,陈家这个待爆的雷在订婚前炸了,炸得刚刚好,沈家至多丢些面子,但博得了口碑,没有实质损失,长远看没准因祸得福。 这么算来,沈牧野未必就是为了她,更可能是为了整个沈家才提前引爆。 谢时暖越想越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跑来时多着急,现下离开就有多着急,连一眼都不敢回头看。 所以,她没注意到沈牧野在看到她的瞬间变了脸色,疾步追了出来。 但追了两步,他停了下来,谢时暖跑得飞快,而陈晓玉抓住了他的胳膊。 她尖声道:“牧野哥!爷爷上车前说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是你,我不信,爷爷肯定是气糊涂了,你快跟我解释好不好!”她又摇头,“不对不对,你先跟我去救爷爷!” 她的裙摆沾满了灰尘和泥泞,大约是哭过,眼线糊了,路走得也不顺畅,或许是惊慌中崴了脚,陈大小姐没有哪天像现在这样狼狈。 沈牧野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救他?”他冷笑,“老奸巨猾的陈石是怎么生出你跟你哥哥这两个蠢货的,基因突变还是遭了报应?” 陈晓玉手一松,脑子嗡嗡的。 “你……” 沈牧野掸着衣袖的褶皱,毫无温度:“你爷爷说得没错,幕后主使就是我。” 陈晓玉如遭雷击。 “不,不可能,为什么啊!” “我很奇怪你还有勇气问我为什么,你们祖孙三代劣迹斑斑,这个下场不是早就该料到。”沈牧野示意孙恒,“送她走。” 男人一举一动是十足的冷淡,跟订婚仪式前的那个沈牧野判若两人。 陈晓玉只觉天塌地陷,短短几个小时,向来对她温柔的世界就变得如此残酷,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吧! 是,她中学时霸凌了几个小女孩,但那时她还是孩子,她的闺蜜可比她过分多了,为什么不报应她们! 是,她性子直,爱闹爱炫,容易得罪小人,谁惹了她,她就会叫人不痛快,可,可她都是有理由的!从不无理取闹! 譬如那个女人…… 陈晓玉见沈牧野要走,忙拦在他前头,她张开双臂,悲愤道:“沈牧野,是因为谢时暖吗?” “提她做什么?” “因为我屡次找她麻烦你要帮她出气!”陈晓玉双眸瞪圆,“刚刚她兴高采烈地来找你,你们是不是要在这里也来一炮?!” 沈牧野挑了眉,唇角微勾。 “那天假山外的人果然是你。” 陈晓玉嘴唇颤抖:“你早就发现了?难道……你是故意的,故意逗她与你亲密,让我看到?” “不是故意让你看到,但确实期待你去告状。”沈牧野轻叹,“可惜,晓玉比我以为的胆小多了。” 是的,她胆小,只想私下解决,她以为沈牧野会喜欢她这样顾全大局的表现,没想到,马屁拍到了马蹄上。 她不解:“我告状了,你们的丑事就曝光了,你不怕吗?” “不怕。” 男人微笑,万分温柔缱眷,倒叫陈晓玉心生恐惧,不由后退。 她飞速地思索,以前那些若有似无的瞬间通通串联在了一起,她这才惊觉,四年前扎在心里的那根刺,不是刺。 是真相也是警告。 沈牧野瞧着她变幻的表情,缓缓道:“晓玉,以你的智商不该那么早觉察到谢时暖和我的关系,要么是有人告诉你,要么……” 他向前一步逼近。 “我车祸昏迷的那一个月,说了什么。” 陈晓玉几乎发抖了,她眼珠乱窜,支支吾吾。 “让我猜一猜,是不是梦话?” “……你说小暖……” 第103章 没人会祝福你们 四年半前的深秋,沈牧野在拉斯维加斯出了车祸。 陈晓玉得知消息已经是三天后,她火急火燎赶去医院,见到了奄奄一息的沈牧野,他重伤,浑身包着绷带,颅脑震荡严重昏迷不醒。 起先,陈晓玉去得频繁,可一天两天三天,他总也没有反应,她渐渐失了兴趣,后来隔了一周才去一回,略坐坐就走。 二十七八天的时候,她越发没意思起来,要不是跟闺蜜赌气,已经懒得再去。 没想到,这一次运气不错竟是撞上了。 撞上沈牧野苏醒。 无知无觉的男人忽然抽动起来,嘴里叽里咕噜反复念着两个字,只有两个字。 小暖。 陈晓玉慌忙按了铃,医生护士冲进来,她被赶了出去。 他的呼喊直到她踏出门都没停。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81节 现在想来,那些小暖被他叫得爱欲深重,一听就有故事。 当天沈牧野就醒了。 苏醒的沈牧野又成了陈晓玉最爱的男人,她果断忽略掉小暖里的情感,只记小暖。 在陈太太的助攻下,沈牧野以为她亲力亲为照顾了他一个月,对她刮目相看,那时陈家就有联姻沈家的想法,她的父亲屡次提醒,让她趁着沈牧野休养阶段趁虚而入。 奈何,沈牧野身体虚精神不虚,铜墙铁壁一般,她进展困难。 偶有一次,她想起什么返回医院,撞上了沈牧野和孙恒谈话。 他问小暖怎么了?她不接我电话。 孙恒答不清楚。 “那就去搞清楚!” 沈牧野生气地将桌子上的东西悉数扫落,发出好大声响,陈晓玉没见过他这样暴戾的一面,吓得惊叫。 这段对话也就再没了下文。 陈晓玉回忆完,眼泪汪汪:“牧野哥,小暖就是谢时暖,在你我认识前,你们就是一对是不是?” 沈牧野听得怅惘,他的眼神是望着她的,但不聚焦,显然是透过她想到了别人。 片刻后,他道:“这跟你无关。” 轻飘,冷淡又疏离。 陈晓玉如坠冰窖。 “牧野哥……当初,当初你车祸是我守着你,照顾你苏醒,你不记得了吗?不爱我了吗?” 沈牧野先是皱眉,转瞬笑了,笑得开怀。 “你居然以为我会爱你?” 他一字一句说得清晰,“对你,我至多有些感激,不是感激你守着我,而是感激你在那里,可惜,这份感激被你自己消耗得一干二净。” “不可能!” 陈晓玉又喃喃,“不可能一点也没有的!不然,不然我刁难她害她你怎么一点也不介意呢?” 沈牧野笑得更深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介意。”那笑意不达眼底,眼底只有冷然寒气,“或许我介意的不得了,介意到让你们陈家永世不得翻身都嫌不够。” 陈晓玉被那寒气冻得发抖。 “所以,你只是在忍耐……你将她牢牢绑在身边,我很难下手,是了,你是护着她的,只是我以为你讨厌她,不止我,我们全家,你们沈家全家,通通都被你骗了!” 孙恒叫来了黑衣保镖,一边两个,铁塔般站在陈晓玉身后,她浑然不觉。 “我哪里比谢时暖差!”她怒不可遏,“她要家世没家世要身材没身材,要清白更是没清白,一个克死了丈夫的老女人,没脸没皮的心机婊,沈牧野你爱她不爱我,眼睛瞎了吗?!” 沈牧野眸光骤然锐利。 “晓玉,陈家倒了,你该学会谨言慎行。” “我偏要说!”陈晓玉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沈牧野,你们是叔嫂通奸!传出去,你的家族、你董事会里的叔伯还有大众舆论都会唾弃你们!只要你还是金诚集团的总裁,你们就不可能在一起!除非她愿意给你当一辈子地下情人,没有孩子没有名分,孤苦伶仃没人在意,哈哈哈,你不会放弃金城集团,她一定会比我惨得多!” 她发狂的笑:“所有人都会想你们完蛋,没人会祝福你们!” 沈牧野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拇指扣住那滚动的喉管,陈晓玉的笑声戛然而止。 “晓玉,你搞错了一件事。” 陈晓玉涨红了脸,呼吸艰难,她想要扒开那双手,奈何身后的保镖已然将她制住,她动弹不得。 男人的眼里满是凶戾,俨然动了气。 他是真的想要掐死她的吧,陈晓玉绝望地想。 “这些所有人……”他沉声,“只会有一个选择。” 言罢,他猛地往后一推,松了手。 陈晓玉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喉管像是破旧的风机,难听极了。 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祝福。 难道说,哪怕扭转乾坤他也要和谢时暖在一起? 不对,这不该是她认识的那个禁欲冷淡的沈牧野,到底哪里出了错? 但陈晓玉已经没机会在问出口了,黑衣人半拖半架将她送上车,去哪里她不知道,总归不再是沈牧野身边了。 “沈先生,一切已经收拾完毕,今天的事哪怕是陆组长来调查也只会是个无头案。” 正午刚过,热气灼人,沈牧野将外套脱了下来搭在手肘上。 “她呢?” “回礼堂了,据说一进去就被夫人逮住了。” 孙恒说完看沈牧野,不料沈牧野也看他,两人大眼瞪小眼。 孙恒不解:“沈先生?” “你什么时候跟谢时暖似的喜欢说话说一半了?逮住之后呢?” “哦!逮住了之后带着她满场送客,毕竟谢小姐是这场闹剧的苦主啊,夫人多聪明,知道要想从陈家这个坑里脱身就得抓着谢小姐,当定苦主!”孙恒笑道,“沈先生,一切都如您所料。” …… 谢时暖成了这场宴会的香饽饽,薛南燕挽着她应酬,连三弟妹都靠后了。 爱八卦的要来打听,同情心泛滥的要来安慰,还有想结交的借着她恭维沈家,一场订婚宴最后的结局竟是这样,委实荒唐。 宴会最终顺利结束,勉强算是个宾主尽欢,除了原本的半个主,陈家。 沈德昌收起笑脸背着手,第一个走出礼堂,沈家人一秒也没有再留,浩浩荡荡杀回老宅。 人人都有车,谢时暖原本也有,但那辆小电车开来时电量已经所剩无几,她心中有事竟也忘了充,根本开不回老宅,只能拉开沈清湘的宝马。 陈家轰然倒塌,沈清湘快活似神仙。 “社会主义好啊!我为社会主义举大旗!这种蛀虫家庭就该好好查狠狠查!” 过了一会儿,又道:“时暖,陈晓玉害了你那么多次你怎么不说呢,要不是那个蒋秘书,我什么都不知道!大哥的忌日快到了,要是你有个万一,我怎么有脸见他。” 谢时暖笑:“我又不是傻子任她害。” “那也要说知不知道,你在沈家不是没朋友,有我,还有……牧野……”沈清湘顿了顿,自己也疑惑起来,“你说牧野……他图什么呢?” 谢时暖心头一跳。 “你觉得今天的事是他干的?” “我拿不准,那个陆组长看起来跟牧野挺熟的,一副计划之中的样子,可他不喜欢陈晓玉吗?这么干……感情玩完了啊,而且,早不抓晚不抓为什么偏偏订婚宴上抓?这要真是牧野一手策划,那他该多恨陈家啊。” 一个念头划过。 “诶,时暖,你知道牧野有个情人吗?” 谢时暖差点咬住舌头:“什、什么?” “那么惊讶干什么啦,豪门子弟都这样,没几个像我大哥那样洁身自好的。”沈清湘摸着下巴,“那次去你家,牧野手臂上有个咬痕……你说,那么紧张的时候他还有心情找女人,可见这个情人挺有分量的。” 谢时暖立刻扭脸看窗外。 “哦。” 沈清湘突然开悟:“我知道了!” 谢时暖嗖的转回来:“你知道什么了?” “情人和陈晓玉,牧野更喜欢那个情人,他压根就不想订婚。”沈清湘点着头,“我就说嘛,这样才像我五弟嘛!” 谢时暖拍着胸口顺气,觉得自己差不多是死过一回了。 第104章 我满足你 一回老宅,沈牧野就被叫去了书房,薛南燕则吩咐柳姐收拾房间。 沈德昌的命令,没有他的允许今天谁也不许走,她被安排进了沈叙白的小跨院,嫁进沈家至今,这地方她只来过一回,勉强记得位于主楼东边,靠近一片小竹林,古色古香典雅得很。 沈家的兄弟姐妹里,只有沈叙白自己住小院,因他生母走得早,沈德昌心疼长子便修了个小院子,又配足保姆佣人家庭教师专职伺候他一个,仿若古时候的侯门公子。 小院门是个圆形月洞门,门旁栽着几株修竹,安静之中带着几分荒芜。 谢时暖迈步进去,想起沈叙白曾站在院中,指着东厢房介绍,说十二岁前他都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十二岁后,沈牧野搬了进来,他从此有了个小跟屁虫。 谢时暖没有去布置好的正屋,而是脚步一转去了东厢房。 据说沈牧野在这里一直住到成年,成年后,他去m国的t大攻读学位,回国后,自己置业,不再回来。 但房间一直留着。 门没锁,谢时暖悄然推开,一个闪身钻了进去。 说是厢房,但是套间,里里外外三层,内部构造非常现代,有规划妥帖的生活动线,一应布置是妥妥的沈牧野风格。 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四不像风格。 她和沈牧野在一起时,曾听沈牧野提过一嘴这里。 沈牧野说他看不惯老式装潢觉得土气,自己设计自己改,把整间房弄了个乱七八糟,有厚重的实木书柜,花梨木书桌,墙上却挂抽象画,形状诡异的人脸,地毯是正经有年头的波斯地毯,花纹斑斓,软榻却是横平竖直的罗汉床,喜欢摩托车时他专门定了个钢架柜摆满零件,天天一股子机油味。 沈德昌一进屋就眼晕,骂他胡搞瞎搞,还是沈叙白出来劝,说挺好的,很像牧野,有生命力,让沈德昌包容。 “我大哥是世上最好的大哥!” 那时沈牧野会这样评价沈叙白,不像现在,动则直呼其名毫无尊重。 一桩婚事,兄弟情没了,爱情也没了,只有一地狼藉和往事难追。 沈牧野回来时,夕阳西下,屋子里铺洒一片金光,正前方立着一位紫衣女郎,仰头看墙上的抽象画,许是看得入神,连他进门都没反应。 女人本就腰细胯宽,这件裙子尤为突出这一点,窈窕曼妙,阳光将雕花窗的窗影映在她的薄背上,一种在时光里等了很久的错觉。 沈牧野怔了一瞬,下一瞬,上前,捉住了这个背影。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82节 谢时暖一声惊呼,呼道一半,觉察出来,身子随之一松。 “你回来了。” 那双环在腰际的手臂更紧了,沈牧野的唇挨着她的眉尾。 声音暗哑:“再说一遍。” 谢时暖不明所以只得又重复了一遍,这下箍得更紧了,像是要摁入身体里似的。 他的状态有些奇怪,风尘仆仆的急迫感,难不成是被沈德昌教训了?还是和陈晓玉和解得不愉快? 谢时暖想要转身看一看,可根本转不过去。 她被迫紧紧的抵着他,尴尬得令人脸红。 他的手则灵巧地绕过腰间的一粒扣,轻轻松松钻了进去。 激得谢时暖浑身一个激灵。 她颤声:“沈牧野,你做什么呢!” 沈牧野轻笑:“大嫂不回自己房间,跑来我这里,不就是为了勾引我?我满足你。” 谢时暖咬住唇,哼哼唧唧不服的骂道:“你浑蛋!”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事情没过就哭哭啼啼装柔弱,事情过了就支棱起来骂我浑蛋,谢时暖你做人有问题。” “谁哭哭啼啼了,一会儿好一会儿坏,你才有问题!” “我的问题都是你招出来的。”男人沉声,“谢时暖,你哪里来的底气。” 沈牧野雨露均沾,直把谢时暖揉得气喘吁吁,才将人扭过来欣赏。 女人的脸红扑扑的,眼里蓄着一汪水,他高兴了,亲了一下鼻头。 “怎么不说话了?” 谢时暖幽怨的瞪着眼:“说不过你。” “我让你几句,说说看。” 沈牧野舒眉展眼,不见半点忧愁,谢时暖疑惑道:“公公没骂你?” “他为什么要骂我?” “订婚宴闹了这么大一出,他不可能不怀疑,不然把我们都留在这里做什么,连清湘都猜会不会是你,公公肯定要骂的。”谢时暖担忧道,“你没留下把柄吧,要我配合吗?还有那个陆组长,他靠谱吗,陈石不会审两天就被放出来了吧!” 沈牧野垂眸:“这么关心我?” “当然啊!” “为什么?” 三个字问懵了谢时暖。 她瞬间慌神:“好歹……你帮了我……于情于理,我关心你很正常吧。” 沈牧野冷然道:“大可不必,大嫂是忘了先前我让你背锅了?” “也许你有苦衷……” 沈牧野松开她,将宝石领扣摘下,随手丢到桌上。 “还真没有,要不是陈家不争气,订婚宴都撑不过,你已经哭着喊着坐上去贝市的车了。” 谢时暖见他粗暴地扯开领口,目光四下搜寻,忙捧了杯白水过去,沈牧野嫌弃地瞥了她一眼,但还是接过水杯,直接将一整杯水灌完了才停。 果然是渴了。 “你和公公在书房里那么久,没水喝吗?” 谢时暖眨巴着眼睛,她乖巧时是真乖巧,绝对让人挑不出毛病,妥帖得很。 沈牧野磨着牙道:“没空喝。” 沈牧野是一到家就被叫走的,到现在两个多小时过去了,竟然没有水喝,可见沈德昌不止是骂,没准还罚了。 刚凉下去的一颗心又跳动起来。 她打量他,早晨规规整整的发型,熬了一天,各个精神起来,发蜡都控制不住地散乱下来,半个前额被短发挡住,几乎垂到眼睛上,他的头发长长了不少,是这段时间太忙没空修剪? 她眸光温柔下来。 “还要喝吗?” 沈牧野扭动肩颈:“不用。” 谢时暖将空杯子放在一边,问道:“陈家应该不能翻身了吧?” “陆组长亲自来抓人,十拿九稳,至少牢底坐穿。” 谢时暖呼出一口气,抬眸瞧他,不想他一双审视的眼也在看她,两相对视,沈牧野眉毛一挑。 “高兴了?” 谢时暖先点头,转而又摇头。 “他被抓我很高兴,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审出结果,又有点担心,毕竟,我只能确定我爸的死应该跟他有关,不确定具体是什么关系。” 她规规矩矩讲完,顿了顿,小声试探,“你跟陈晓玉怎么办,能和好吗?她是不是怪你了?” 听上去是关切,但嘴角浅浅勾起,开心里压着半点忐忑,像只扮成兔子的小狐狸,以为藏好了耳朵,没想到尾巴露出来。 问的是一点也不诚心。 沈牧野挑起她的下巴,鹰眸微眯。 “希望我们和好吗?” 谢时暖蠕动了一下嘴唇,神色变幻精彩,好一会儿才别别扭扭道:“不希望。” 第105章 她小小的雀跃了 沈牧野眸底泛冷。 “原因。” 谢时暖刚张口又被他打断。 “不许说大道理,不许拉沈叙白当借口。” 精准狙击掉她酝酿好的理由。 谢时暖只得啐道:“她屡次针对我害我,我讨厌她,就想看她倒霉!这样可以吗?” 沈牧野点头:“还是真话好听,装什么贤良淑德。” 谢时暖心下一动,抿唇道:“沈牧野,我讲真话你也讲真话,好不好?” “想我讲什么真话?” “你不爱陈晓玉。”她又有些犹豫,“或者说,没那么爱,相比较而言,弄垮陈家更重要,所以你们不会和好。” 沈牧野往后面的花梨木书桌上一靠,摆出闲散聆听的姿势。 “还有呢?” “你应该很早以前就发觉陈家不对劲,但不知道为什么,你没告诉公公和燕姨而是独自布局,面上订着婚,私下里,你早和陆组长有了默契,你是故意把陈正忠砸成重伤,不一定就是想让我背锅。” 谢时暖越说越觉得对头,不觉仰面,侃侃而谈。 “陈正忠的事情发酵了,陈石一定勃然大怒,生气就会犯错,你大约是想他犯错,并不是真的想把我……” 沈牧野笑了一声,有些戏谑的意思,谢时暖流畅的阐述卡了一下壳。 “咳,就算你要把我送出去,大概也是为了勾他犯错,有陆组长盯着,我或许撑得到他倒台。” 沈牧野神色微变,目光从她的脸滑到脖子上,表情就更古怪了。 难道猜错了? 不可能啊,逻辑很通顺的! 他勾勾手指:“过来。” 谢时暖挪动过去,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他会把她怎样似的,礼堂里跟姓刘的浓情蜜意时可不这样。 沈牧野嗤笑着拉过她的手,放在她的脑袋上,画着圈摸,跟旅游景点摸铜狮子似的。 “以前没觉得这么傻啊,待会儿叫柳姐拿一斤核桃给你补补。” 谢时暖听出他在调侃自己,气道:“难道不是这样吗?” “有些对有些不对。”沈牧野拉着她走到罗汉床边,坐了下来,“对的是,我对陈晓玉谈不上爱。” 谢时暖暗暗一喜,顺着他问:“那不对的呢?” 彼时,他坐着,她站着,沈牧野抬眼看她。 “坐下。” 谢时暖哦了一声要往旁边坐,没走两步就被拉了回来,沈牧野拍拍腿。 “坐这里。” 谢时暖吸了吸气,拽着裙子准备侧坐,又被沈牧野拉了起来。 “对着我坐。” “对着你怎么” 话说出一半,她住了口,男人眸光深深欲望灼灼,她倏地想起,偶尔,也是正面。 老实说,感觉不错,很沉浸,沈牧野沉浸的样子非常迷人,迷得她也投入,但就是比较累,她只能坚持一次。 等等,这是干那种事的时候吗?! 谢时暖不动了。 沈牧野懒得再跟她废话,连拉带拽迫她坐了上来。 裙子下摆的开口不大,这么坐,整个就直往上滑,半截大腿露了出来。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83节 沈牧野的手轻巧地搭在上面。 “不对的地方是……”他刻意拉长声音,“项链摘了。” 谢时暖顺着他的目光垂了眼皮,无语道:“这不重要。” “重要。” 沈牧野懒得再等,伸手将那串碍眼的珍珠摘下,他晃了晃,切了一声。 “这么一串小东西都能讨好你,大嫂还是那么贪财好色。” 谢时暖脸都鼓起来:“又不贪你的财不好你的色!” 沈牧野将项链随手一抛,抛出一个丝滑的曲线,掉进了地毯里,发出闷响 “收了我的裙子我的项链,还装傻说不贪我的财?” 他捏住腰间那一粒扣,撩开,眼镜架划过锁骨,又硬又凉,沈牧野闷声又道:“一碰就软,敢说不好我的色?” 果然就该挣扎离开,现在,话没问到,人倒是先栽了。 谢时暖后悔不已,不得不咬牙。 “你还没回答呢!” “不对的地方,打陈正忠不是为了让他爷爷犯错。” “那是……啊!” 前面被咬了一口,白皙柔软的皮肤上,清晰的牙印,是真咬。 谢时暖眼泪都要出来了。 “招蜂引蝶还不自量力设局,再有下次,宰了喂猪!” 谢时暖恍惚里听他的威胁,重点不在喂猪,而在前面。 显然,他对她要做的事一清二楚,跟在她后面收拾的当真是他。 是了,能在沈家的眼皮底下干这些的也只能是他。 她小小的雀跃了。 无论如何,危机时刻,他还是在意她的安危的。 谢时暖不再抗拒,她抬臂捧住他的脸。 “阿野。” 沈牧野怔了一下,眼里是没来得及遮掩的波动,谢时暖捏住他的眼镜缓缓取了下来。 “我想起来了。” 没了眼镜,沈牧野现了原形,目光锐利如苍鹰,眉宇坚定,雄姿英发,半点斯文也无。 那眉闻言微蹙,寒潭般的眸子漩涡一般深陷, “想起什么了?” “想起我对你说我喜欢戴眼镜认真工作的成熟男人。” 沈牧野啧声蔑视:“你的品味一直很差。” “我品味差,那你还扮什么?” 罕见的,谢时暖清晰明确地看到沈牧野愣住,不太自然地颤动了一下睫毛。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唇角一勾手指一松,内衣啪嗒,开了。 谢时暖呀一声捂住,脸瞬间爆红。 “又不是没看过挡什么。” “我在和你说正经事!” 沈牧野立刻正经起来,就是语气不着调:“谈论你的坏品味哪里正经?那种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只有你会觉得好。” 谢时暖不高兴了,把他的眼镜摔在罗汉床的小几案上。 “你倒是跟那种男人完全不一样,你就是好东西?” 沈牧野趁着她放眼镜的功夫扯动,谢时暖胸前一凉,再想挡,没机会了。 沈牧野闷声:“比他好。” 这话听着有点委屈,谢时暖其实也挺委屈。 “我当时……就是随手一指,想……呜……拒绝你而已,我,我没有特别喜欢那种类型。” 没了眼镜,沈牧野自如多了,谢时暖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艰难无比。 但话音刚落,沈牧野停了。 他抬眸看她:“还记得你随手指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吗?” 谢时暖摇头。 “都说是随手了,我回忆了半天也只有个模模糊糊的轮廓。” 沈牧野死死盯住她,盯得她毛骨悚然,然后,他又笑了。 云销雨霁似的。 他猛地将谢时暖捞进怀里,男人衣冠楚楚,哪怕开了几颗扣子,衬衫也穿在身上,谢时暖不同,坦荡无余地贴上他的衬衫,以及衬衫下鼓胀的胸肌,简直头皮发麻。 沈牧野贴着她的脸颊,幽幽道:“勉强当你说的是真的。” 这有什么勉强,当然是真的。 谢时暖预备抗议,挣扎着掰过他的脸,手指无意中划过他额前的头发,沈牧野下意识偏了头。 这反应有些奇怪,谢时暖正想细看,屋外传来人声。 “柳姐,你确定牧野过来了?” “夫人,少爷亲口说要在叙白少爷的院子住,他从书房出来直接就过来了,连杯茶水也没喝,不知跟大太太遇到没有。” 第106章 那我找大嫂 谢时暖嗖得蹦了起来。 忘情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跟沈牧野做这种事,这个小院是个典型的四合院,进了院门,东厢房近在咫尺,没时间了。 她捡起内衣,还没来得及穿,敲门声就响起。 “牧野!” 薛南燕唤道,她简单敲了两下就直接转动门把,谢时暖一脸惊恐地僵住。 门把没转动。 “牧野?” “妈,什么事?” “你没事锁什么门啊,家里又没外人,快点打开,我有事问你。” 谢时暖朝沈牧野挤眉弄眼询问怎么办,他打眼一扫周围,目光在花梨木书桌那里顿了两秒,谢时暖马上懂了不等他指挥,裹紧裙子跑了过去,灵巧地钻到了桌底。 独留沈牧野呆在当场,片刻后,他摇着头走到门前。 “现在就开。” 门一开,薛南燕怒气冲冲地推开沈牧野,快步走入房间,高跟鞋在木地板上敲得哐哐响,犀利的目光探照灯一般将整个房间扫射了一遍。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没什么变化,只是桌上多了一副眼镜。 “人呢?” “什么人?” 薛南燕胸口起伏,眉头紧皱,“你说什么人,谢时暖呢?” 沈牧野荒唐地笑了一下。 “大嫂爱去哪去哪我怎么知道。” 薛南燕将巡视的目光收回,放在儿子身上,沈牧野的头发乱糟糟,衬衫皱巴巴,乍一看狼狈,再看又觉得他精神奕奕。 薛南燕犹疑道:“你连口水都不喝着急忙慌的跑来不是为了见她?” 沈牧野懒得辩:“您说是就是,那您找吧。” 薛南燕当真找起来,她疾步走到床前,弯腰下望。 沈牧野悠悠达达跟在后头,见状,笑道:“妈,现在的奸夫淫妇不流行躲床底了。”他手一指,指向那张大书桌,“那里要不要看看?” 谢时暖就在桌下窝着不知道他指的是哪里,只没来由的心头一跳,更加不敢动了。 薛南燕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张桌子是典型的老式书桌,三面封住,有个桌下空间,正好可以藏人,别说,儿子提醒得挺对。 她白了他一眼。 “臭小子,别跟我阴阳怪气!” 薛南燕手指抖着,抬脚往书桌的方向走,她的余光一直没离开沈牧野,沈牧野背着手带着笑,轻松又自然。 薛南燕鼻底轻哼:“柳姐!” 说着拐了个弯,冲着衣柜一指。 柳姐立刻冲上前,猛地拉开柜门。 “好!” 沈牧野鼓掌:“薛女士您这招声东击西用得真是妙啊!” 衣柜除了衣服外什么也没有。 薛南燕无视掉他的戏谑,长吁了一口气,面色缓和了。 “儿子,不是妈疑神疑鬼,实在是你这事做得不地道,你说今天这场闹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最得利的是谁?谢时暖啊!”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84节 她心疼地看向沈牧野,“你爸是气急了才砸你。” 言罢,她拨开沈牧野前额的头发。 额头处有一片红,红里有条寸许长的口子,口子被粗暴地擦拭过,好在血迹已经凝固了。 “柳姐,拿药箱来。” 沈牧野推开她的手,甩了甩头。 “小伤,都愈合了,别折腾了。” “不行!小伤也是伤,你给我坐下!” 谢时暖听得沈牧野无奈的叹息,接着是几人坐下的声音,原来,他那过于散乱的发型和本能的偏头,是因为沈德昌动手了,他受了伤。 谢时暖捏紧裙摆,鼻头酸酸的。 柳姐递上了药箱,薛南燕拿棉签仔细擦拭那条口子,酒精刺激,薛南燕也不是细心的人,下手重,沈牧野嘶的一声抽了嘴角。 “妈,你轻点,要不我来。” “闭嘴,你这个不孝子,算计陈家不告诉你爸也就算了,何必要瞒着我!害得你妈跟傻子似的,转着圈的丢脸!”薛南燕恨声,“老爷子也是昏头了!千错万错也是他陈家的错,你还不是为了沈家!打你干什么!” 薛南燕自顾自抱怨了一会儿,伤口也擦完了,她把棉签一扔。 “牧野,你给我个准话,你跟老爷子说的是实话吗?” 沈牧野拨着头发,随口道:“我跟老爷子说了那么多话,你问哪句?” “你说,你是确定要联姻后去调查,才发现陈家有问题,你尝试保,但没保住,只能转而跟他对家合作,是真的吗?” “嗯,不是他对家,是他上面,能整治他的人,要扔掉陈家那就得换个更好的合作对象,做生意嘛,一向这样。” 薛南燕听他波澜不惊地解释,没有半点失去准未婚妻的痛苦,明明上午还在贴心地给人家提裙子。 她想起她在书房外偷听的那些话,沈牧野捂着头对沈德昌和盘托出他的所作所为,令沈德昌从暴怒归于平静,末了,称赞他长大了。 那就是长大吗? 漠然的,居高临下的运筹帷幄,和以前那个率性不羁的沈家小少爷简直判若两人。 薛南燕和桌子下的谢时暖想到了同一个问题,心情却不同。 “牧野,你牺牲陈家结交的那位萧先生靠谱吗?他官职是大,但到底是新官,压不压得住老臣啊?陈家在隔壁省手眼通天着呢。” “新官上任三把火,我帮他把火烧好,他帮我开疆拓土,大家敞开门做正经生意,利益在自然靠谱。至于陈家……” 沈牧野起身,“他的那些关系现在只会想他早点死,沈家当好受骗的苦主,在一旁看戏就行了,非必要不用管。” 薛南燕咂摸着点头,越想越觉得对头,不由欣慰。 “你确实成熟了,以前哪会算这些,成天跟在叙白后头瞎混日子,被他当傻子玩,明明你跟他都是老爷子的孩子,公平竞争才对!要不是老爷子顾念旧情……牧野,你孟伯伯以前就跟老爷子说过,说叙白太正直,商场这些风高浪急的事情,他狠不下心,继承人还是你合适,可惜老爷子非要等叙白死了才……” “妈。”沈牧野打断她,“还要问什么?” 柳姐也咳了一声,薛南燕立刻意识到话说多了,惹他不高兴了。 “行。”她摆手,“我说别的行了吧,听说那位萧先生是首都钦点空降,我首都的几位姐妹也好久没见了,是时候走动起来了。” “他今年四十七,一儿一女,女儿目前在史家胡同读小二,我没这个青春娶了,您放弃吧。” 沈牧野毫不留情的戳破了母亲的如意算盘,柳姐捂嘴笑。 薛南燕哼道:“那他总有姐妹总有亲戚,我跟你说,什么都不如血缘关系稳妥,上下五千年就是这个理,你以为我和老爷子非让你娶陈晓玉是多喜欢她啊,呸,跟她妈一样,脑子用来凑身高的蠢货,但她的姓重要啊。”她语重心长,“你要是不喜欢那些豪门小姐,婚后就放在家里当摆设嘛,忍个两三年,有个一儿半女了,以后爱找谁找谁,我不拦着。” 沈牧野吊儿郎当地听着母亲絮叨,慢悠悠转到书桌前,听到这里,他手指轻敲桌面。 “我爱找谁找谁?” 薛南燕每次说这个话题沈牧野都不给好脸色,难得应声,她忙道:“是啊!” 谢时暖听得头顶传来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声,心道不好。 果然,沈牧野道:“那我找大嫂。” 第107章 金瓶又一梅 薛南燕用力一拍几案,眼镜都被震起来。 “不行!” 沈牧野勾着凉笑,一边敲桌子一边绕到后头,后头是一张明代风格的官帽椅,他的手抚上椅背。 薛南燕见他不言语,心下一慌也跟了过来,她站在桌前,双目圆瞪:“沈牧野,你听到了没有,不行!” 沈牧野在椅子上坐下来。 这张椅子正对桌肚,沈牧野双腿屈起,恰好把里头本就狭窄的空间占走了一半,谢时暖登时就藏不安稳了,她收腹挺胸,勉强贴上一侧的桌壁,可沈牧野的腿像是长了眼,她退,他就进。 他双腿微敞,皮鞋噌亮,大剌剌坐在寓意庄重端方的官帽椅上,挑衅地看着母亲。 “不是爱找谁找谁吗?” “那也在正常范畴内找啊,全世界那么多年轻漂亮家世好的女人,就算你不看家世,那也找个清白的啊,找一个克夫的寡妇,你命硬!” 薛南燕气得厉害,鱼尾纹都挤出好几条,她死盯着沈牧野,试图从他轻挑的神色里找出深意,不想他的轻挑更甚了。 “风流寡妇,命硬小叔子,自古就般配,改天雇人给我们写本书,就叫《金瓶又一梅》。” 谢时暖听着他一句比一句更危险的话,看着那两条横行霸道的腿,煎熬极了。 这张桌子虽然用料扎实十分沉重,但也扛不住人在里头折腾,她没办法做大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领地越来越小,那条嚣张的左腿横在她身前,还很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 退无可退之际,谢时暖抵住了那条腿,奋力往外推。 然后就听得薛南燕一声断喝:“牧野!这种玩笑不能乱开!” 吓得谢时暖手一抖,腿又回来了。 沈牧野敛了轻佻,沉声道:“谁先开玩笑的,妈。” 薛南燕被他眼底骤然的冷淡惊到,一时哑然。 沈清湘在联姻消息宣布后找过薛南燕,劝她,说牧野的性格,吃软不吃硬,你越逼得紧,他越反弹,何不顺着他,反正以他的本事不联姻又如何呢? 沈清湘幼稚,但有句话说得没错,吃软不吃硬。 薛南燕调整了表情,尽量和婉。 “我知道你扳倒了陈家正是得意的时候,听不进我的话,我也不勉强,左右你现在也不是当年那个任性的傻小子了,时候到了会知道做什么,我不担心。” 她口气软下来,沈牧野的神色也好了一些。 薛南燕心知对路,便绕到书桌后方,谢时暖正在奋力抵抗那条腿,突然看到一双高跟鞋尖,心提到了嗓子眼,手上骤然一松。 她和沈牧野本来就在角力,她这边松了,那边就失了控。 沈牧野的腿猛地一弹,谢时暖闪身避过,他的膝盖打到了桌边,发出咚的一声。 谢时暖吓呆了。 薛南燕也吓了一跳,本能地往下看。 “妈。”沈牧野不自然地皱眉,弯腰摸腿,“说正事,陈正忠过两天送去贝市,你要出面。” 薛南燕还没看清桌底下怎么了,就被分散了注意力。 “我知道,陈家越是倒霉,咱们姿态越要做得足。”她顿了顿,还是不放心,“牧野,虽然你跟老爷子保证了,但我还是要问你,你做这些当真没有一丝一毫是因为你大嫂?” 话一出,沈牧野明显察觉到腿旁有急促的呼吸。 他垂下眼,慢斯条理。 “怎么可能没有。” 裤脚被捉住,脚背抵着手肘,不用想也知道她在紧张,紧张他们的关系暴露于天光。 薛南燕也紧张,她又走进了一步。 “我早就跟您说过,不论您喜不喜欢,她都是大嫂,沈家长媳,就这么扔给陈家随意处置,我们沈家的脸往哪里搁?”沈牧野活动了一下膝盖,把裤脚上的手狠狠甩掉,“沈家没脸,日后您会有脸?” “就这?” 薛南燕将信将疑。 “您不信,那我就……” 薛南燕愤然打断:“够了,我偏头疼都要犯了,你别气我。” 沈牧野叹道:“谁让您非来找气受。” 柳姐忙冲上去给薛南燕顺气,她连叹了几口气,扭身要走,沈牧野便跟在后头送。 “造孽了,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懂事的臭小子!” 薛南燕嘴里絮叨,脚下就不看,一不小心踩到了什么滚圆的东西,她哎呀一声,差点摔倒,被柳姐及时扶住。 薛南燕惊叫:“什么东西!” 柳姐忙去看,地毯上躺着一串珍珠项链,有些眼熟,再一细想,她脸色唰地一变,下意识地,望向沈牧野。 沈牧野淡定地使了个眼色,柳姐侧身将项链挡住。 “地毯没铺平。” 薛南燕也要去瞧,又听沈牧野道:“对了,过两天我得带大嫂去一趟贝市。” “陈家都倒了你带她去贝市做什么?” 沈牧野搂着母亲的肩膀半推半送:“萧先生要见她。” 薛南燕瞬间被吸引。 “干嘛见她?” “陈正忠的案子还有蒋秘书代陈晓玉做的那些事,都在他们的关注范围,大嫂得去露个脸,只要她够无辜,沈家就够清白。”沈牧野将母亲送至门口,“所以,妈,你看不上的小寡妇现在要在显贵面前挂号了,下次态度好点,克夫别挂在嘴边。” 薛南燕缓了两秒,沮丧道:“咱们沈家上辈子是不是欠他们谢家的?老子给她老子收拾烂摊子,儿子呢,辛辛苦苦折腾,好处全被她捞了,不行,我得找大师看看是不是祖坟方位不行。” 沈牧野嘴里应着推她出门。 迈出门前,薛南燕突然回头。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85节 “你大嫂今晚要住正屋,你睡这里不合适,回主楼。” 沈牧野闻言,突然严肃了:“薛女士,除了男女那点事你能不能想点别的,这院子不姓谢,他是大哥的,也是我的。” 薛南燕再要说,却见沈牧野极为罕见地露出怀念的神色,她这才想起,很久以前,沈牧野在这里度过了整个童年。 那时金诚集团出现危机,沈德昌不得不常驻江城坐镇,薛南燕和他恩爱正浓自然要随他一起,沈牧野只有四岁便留在了老宅。 彼时沈叙白已经颇有长子风范,拍着胸脯说弟弟交给他,沈德昌很是欣慰。 起先薛南燕还不放心,嘱咐柳姐照看,又向宋伯打听,一个月飞回来好几次,不想,沈叙白确实是个好哥哥,对弟弟尽心尽力,而沈牧野也对他言听计从,倒比在她身边乖巧许多。 大学毕业后,沈牧野很少回老宅,沈叙白去世后,更是再没回过这个院子,兄弟情深,薛南燕没理由再阻止,可心里又隐隐担忧。 沈牧野体贴道:“你要是不放心,就让柳姐留在这里,行了吧。” 第108章 看来是不行了 薛南燕觉得这个建议非常好,立刻同意。 沈牧野和颜悦色:“柳姐,先送夫人回去,有空再来,我这边不急。” 柳姐应着声将薛南燕扶出了门,半点异样不敢露。 外面的动静逐渐归于平静,谢时暖却没有起身,直到沈牧野疾步而来,她才抬眸。 “我想看看你的伤。” 说着,她伸出手。 沈牧野难得没有讥诮,他屈膝,单腿跪地倾身向前,让谢时暖轻松地撩开额前短发,查看下面那道口子。 不深也不算长,就是红得厉害,谢时暖的指尖小心划过,不敢触碰。 她哑声:“你又不是不会说长辈们爱听的话,下次一进门就说,别让自己吃亏。” 桌下空间不透光,谢时暖大半身体浸在黑暗里,隐隐约约能看出她将裙子穿好了,两条白净的腿跪在地上,一双眸子专注地望着他。 沈牧野在明,正可以看清他映在她瞳仁上的那道影子。 几乎占满了,不留任何余地。 “我算计陈家时没有一刻想到过你,失不失望?” 谢时暖是要摇头的,毕竟失望多了也就谈不上更失望,但鬼使神差的她点头了。 “有点。”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是陈晓玉害你,但即便你求我,我也只当没看见,伤不伤心?” 谢时暖的手垂下来。 “有点。” 沈牧野逼得更近,他一手扶着桌边,身影挡住大部分光线,谢时暖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他胸口起伏的厉害。 “如果沈叙白没死,你不用受这种罪,是不是很想他?” “……” 谢时暖答不上来,说不想,不准确,说想,想的却不是这个。 她的犹豫尽数被沈牧野看在眼里,他攥住她的下颚,将那张后缩的小脸扯到面前。 他冷笑道:“所以为什么还要关心我受不受伤?” 谢时暖和他在桌子下角力时,簪子掉了,一头长发披散下来,打着卷乱乱地垂在肩头,配上那泛红的眼,楚楚可怜。 她被他捏鼓了嘴角,瓮声瓮气道:“我偏要关心。” 沈牧野嗤笑了一声,猛地吻了上去。 又磨又咬的吻,凶恶极了。 谢时暖下意识后缩,沈牧野长臂一伸揽住她的背,将她半个身子拖出桌底,他们就这样跪着,沈牧野不肯换姿势,谢时暖没法换姿势。 长吻令人窒息,谢时暖想要推他,可手抬起,却是搂住。 这是潜意识的反应,她知道为什么。 陈家倒了,订婚没了,他的康庄大道暂时得停步了。 那些细小的,见不得光的,拐弯抹角的开心,令她实在没法再压抑内心,控制肢体。 沈牧野在被她抱住的瞬间僵硬。 他结束了这个吻。 凝视她。 谢时暖满面潮红,春水荡漾,眼里是无限柔情在波动,很纯粹,纯粹得令沈牧野觉得时间仿佛倒流了,回到了许多年前的日日夜夜。 谢时暖总共拒绝了他六次,但她以为是五次。 因为她忘记了金丝边眼镜那次,说来也巧,偏偏忘了那次。 那一次,他和大哥去见朋友,出来时,他注意到了那个瘦削的背影,位于半山的别墅区,公交车站在两公里外,大家进出都驾车,只有她,背着双肩包用脚走,实在没法不注意。 他叫停了车,和她进行了第三次告白。 沈叙白当时就倚在车旁等,他事务繁忙一直在操纵手机,偶尔抬头看一眼,没想到,谢时暖慧眼识珠,一指就指到了他。 沈牧野记得他回头看到沈叙白时的心情,莫名的恐惧,虽然只有一瞬。 后来他想,这大概就是预感。 “大嫂真热情。” “明明是你强迫的……” 谢时暖气息不稳鼻音有些重,像撒娇。 沈牧野的眸光又暗了几分。 “拿起你掉在地上的簪子往我脖子上扎就能结束强迫,怎么不扎?” 谢时暖诧异,脱口道:“我又不要你受伤。” 她不明白沈牧野那些奇奇怪怪的问题究竟想试探出什么? 沈牧野似乎被讨好了,忽而愉悦起来。 他一把将她从地上捞起来抱上书桌,那书桌多年空置,整洁非常,只有笔筒和台灯,意外的空荡。 重见天日,谢时暖被夕阳晃了眼,羞耻心也回来了。 她拘谨地坐在桌子上,双腿并拢,手抵在沈牧野胸前。 “沈牧野,那个,蒋秘书还在陈石手上……” 她的话题转移得生硬,沈牧野懒得理,他摸上那重新扣好的一粒扣,指尖一拨,剥开。 “沈牧野!燕姨正怀疑我们,你回主楼吧!” 沈牧野抬眼看过来,晦暗里一点寒意。 谢时暖忽地想起他和薛南燕的对话,他并非来找她,而是来怀念哥哥。 于是,她赶忙补充:“我回主楼也行。” 沈牧野轻笑:“你的表演费我还没给,敢跑,我就不付钱。” 钱是个好东西,屡试不爽,谢时暖果真迟疑了。 甚至用起了激将法:“金诚集团小沈总不能欠薪吧……” “我们资本家是这样的。” 沈牧野的无耻再次令谢时暖震撼,她当真急起来。 “我的存款都打进疗养院了,卡上只剩三千块,你不能欠薪!” 沈牧野嗤笑:“是你自己蠢,到处交代后事,活该!” 提起后事他脸一沉。 “你确实得受点教训不然不长记性。” 受什么教训? 谢时暖本要问出口,但没来得及。 她被压上书桌,头顶猎猎残阳余晖,穿好的衣服又掉了,不一会儿,耳坠也掉了一只。 沈牧野浑身滚烫,异常的亢奋,像是忍了许久。 笔筒晃倒了的时候,一支铅笔滚了过来,被谢时暖压在了身下,咯得她闷哼。 沈牧野便把她抱起来去了里间。 谢时暖浑浑噩噩的大脑一瞬清明,这三年,沈牧野每每出差超过一周回来时就是这副状态,最近一年,他偶尔会带着她一起出差,这种样子就少见了。 可这段时间,他身边时刻粘着陈晓玉,连体婴似的,还需要忍吗? 难道是因为算计陈家的缘故,他没碰过她? “专心。” 谢时暖回神,沈牧野额前滑下一滴汗,掠过鼻骨,坠在鼻尖,俯仰间,掉了下来,掉在了她的肚脐旁,凉且滑腻。 他眸子明亮,充斥着蓬勃的生命力,不积极向上,相反,狂放邪恶。 “大嫂还有心思走神,看来是我还不够努力。” 沈牧野猛的动作,谢时暖颤了颤。 她突然不想分析也不想掂量了,她累了,不管真假,至少此刻,她必须要抓住这短暂的空隙,喘息,释放。 她拂过沈牧野汗津津的脸,弯出一抹堪称勾引的笑。 “五弟的技术好像下降了,看来是不行了。”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86节 第109章 至少不能说不行 对男人不能说不行。 许多前辈高人曾和谢时暖说过这句话,尤其是沈清湘,和她抱怨,真不行还不给说,男人的心眼啊……她指尖捏起比画了一下。 “这么小!” 谢时暖赞同,沈牧野别的都大,心眼却比针尖还小。 有一次,他问她。 “我行还是沈叙白行?” 在疯狂的巅峰发问,问得很恶意很折磨,谢时暖被他逼哭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行还是不行,她确实没概念,根本无从比较,她只觉得如果沈牧野这样的还不行,大概世上的男人都是怪物了。 失去意识前,她后悔了,面对沈牧野还是不能太过放肆,至少不能说不行,是真的要命。 体力透支会让精神安歇,谢时暖睡了这段时间里最踏实的一觉。 她不知道沈牧野是什么时候结束,什么时候走的,再睁眼,房内空无一人,天已经黑透了。 摸出手机一看,已是晚上九点多钟。 谢时暖猛地坐起,腰一酸又躺下了,老宅一日三餐的时间是固定的,晚饭时间早就过了,她居然能睡足三小时,大概是无人来叫她,或者沈德昌没有召集家人一起吃晚餐。 哪一种都不正常。 谢时暖揉着腰和腿,裹着毯子跳下了床,一股暖流顺着腿根就淌了下来,她的脑子嗡一下,心道不好。 沈牧野没有在结束后做清理,情起突然当然也没有措施,她跌跌撞撞跑进洗手间拧开了淋浴喷头,热水哗哗冲下,她仔仔细细地清理,慌乱地算着日子,不幸之中的万幸,不是易孕期,应该不会很容易中招,药什么的只能等明天离开再买了。 谢时暖在水流中蹲了下来,试图平复心跳。 不应该这样的,就算……那也得看看场合看看情况才对。 谢时暖心知是自己太高兴了。 不论是谢骏的死有了交代,还是订婚黄了,都让她头脑膨胀忘乎所以。 从洗手间出来,她望着床上床下的一片狼藉,头疼起来,这种狼藉还不能叫外人来清扫,沈家老宅的佣人不多,各个都是人精,听沈叙白说,分了好几派,也有站他的。 但谢时暖不知哪一个是站他的。 所以还是得自己来。 她拉紧窗帘,试了试门,沈牧野还算有良心,走前记得锁门了。 谢时暖将地上的簪子捡起来重新别在头上,将丢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拾起,沈牧野应该是换了一套衣服出门,他们两人的礼服都被折腾得一言难尽,她裹成一团丢到床上,很是发愁。 沈牧野的房间里没有清扫的工具,还是得出去,可她没像样的衣服穿,外头虽然安静,但保不准会不会碰到一两个佣人,那就全完了。 她焦虑的转圈,光着脚在地毯上踱步,一不小心就踩到了一串圆溜溜的东西。 定睛一看,是那串被沈牧野随手丢掉的澳白。 谢时暖忙捡起来珍而重之地握在掌心,歉疚极了。 她摩挲着预备放进包包里却见最大的那颗珠子上有一丝浅浅的划痕,不仔细看不明显,刘斯年送出时绝对是没有的。 她是光脚踩地,不存在利器,沈牧野虽然扔了但摔在地毯上,都不至于导致划痕,除非…… 谢时暖倏地想起薛南燕离开时柳姐说的那句地毯没铺平,瞬间呆滞。 薛南燕是看见过这条项链的,柳姐在老宅迎接时也见过,这么不普通的珍珠项链根本不会认错,谢时暖登时从头皮凉到脚底。 门口响起解锁的声音,她都没能及时反应。 沈牧野推门便见女人苍白如纸的脸,她穿着他的旧衬衫,灰蓝色,长度刚好遮臀,半干不湿的头发挽得随便,垂下好几缕,蜿蜒进衬衫领口。 在男人眼里是很性感的造型,偏偏配着仓皇无措的表情。 沈牧野快步上前道:“怎么了?” 谢时暖举起项链,急道:“燕姨是不是踩到项链了?” 沈牧野瞥过那条项链,拧眉。 “踩到了。” “怎么办,她们认得的。”她跳着脚,胸脯跟着跳,“没那么容易搪塞的,我们得想个办法。” 沈牧野懒得再废话,一把将人抱起:“等你想出办法黄花菜都凉了,放心,没事。” 谢时暖被他半抱半扛送至罗汉床上坐定,仍不大相信地望住他。 “柳姐不会说,我妈也没心思,小事而已。”他眼神点了点那串珍珠,“但如果下次我发现你戴着它,你就有事了。” 谢时暖拍胸口:“我能有什么机会戴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又不会天天订婚。” 沈牧野站在她身前,也不坐,就那么杵着垂眸,目光似有若无掉下去,掉进领口,谢时暖一抬眸就发现了。 她裹紧领口道:“你去哪了?” 那眼神颇警觉,又是一副盘问的语气,倒叫沈牧野起了兴致,他抱臂笑道:“大嫂现在像个质问丈夫的小妻子。” 谢时暖被堵得只能哼哼。 “快说。” “去确认柳姐没有乱说,顺便,替你的昏睡不醒找个借口,再顺便……”他下巴抬了抬,“叫人收拾屋子,不然不像样。” “找谁收拾?人多口杂万一传出去……” 沈牧野笑出声:“这是老宅,我肯定有我的办法。” 这回他倒是没骗她,没一会儿,就有两个面生的佣人进门,默默的清理,负责指挥的是柳姐,原来,柳姐就是他的办法。 谢时暖踢踏着一双丝绸拖鞋,坐在正屋的餐厅里感叹沈牧野的神通广大。 有柳姐在,虽不至于在老宅横着走,但至少能保上一个晚上安稳。 有佣人给她送来了新衣和鞋袜,以及一套棉质睡衣,但沈牧野不让换,他嗅着她耳畔沐浴乳的清香道:“这个造型很讨人喜欢,想要二十倍薪酬今晚到账,就给我好好穿着。” 她喝一口汤,瞪对面一眼。 “你真该挂路灯上被劳动人民鞭打!” “大嫂愿意执鞭我就挂。” 沈牧野神清气爽,明明刚才出力不少,倒是半分疲惫也没有,他换了身家居服,头发也洗过,清爽蓬松,伤口重新抹了药,没那么红了。 正屋是沈叙白的住所,没有东厢房那么风格强烈,一应中式装潢,圆形餐桌不大,灯光下散发暖黄光晕,她和沈牧野对面而坐,伴着饭菜的香气,很有些人间烟火的家常感。 那暖意丝丝缕缕渗入,竟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了。 在静好里,谢时暖大着胆子问:“能跟我说说你为什么非要针对陈家吗?” “你该听到了,意外而已。” “不对,如果真的是个填不平的坑的话,公公比你更不愿意跳……你一早告诉他,他哪怕跟陈石翻脸也会中断联姻的。” 沈牧野放下勺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那你觉得我是为什么?为了给你爸报仇?” 第110章 别叫我阿野! 谢时暖想过这个原因,在和沈牧野确定关系以后,她就把家里能说的不能说的秘密都说了,再后来薛南燕找上门,谢家的故事里里外外沈牧野了解的只比她多不比她少。 他曾说,谢家的事以后就是他的事。 但那都是以前了,后来变故丛生,他恨她背叛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会把曾经的豪言当真。 “我没这么想……”她垂眸,“只是不太明白,如果陈家是个坑,不联姻不就好了,何必费尽心思搞垮他们,一个不小心你会很麻烦的,你,你不想回答就算了。” 谢时暖是真心实意在关心他,沈牧野看得明白,偏偏这就是她最磨人的地方,背叛时绝情,绝情完了又委委屈屈地给予关心,咬着牙忍受委屈,好像还爱着他似的。 沈牧野淡淡道:“我当然有我的理由,至于你父亲的案子。”他顿了顿,“要让陈石把实话吐干净不是件容易事,你得耐心,不能再冲动。” “好!”她答应得很快,眸子又扬起来闪出狡黠的光,“那……你会让他交代有关我父亲的事对吧?” “……” 沈牧野双肘放在桌前,微微一笑:“先和我走一趟贝市。” 谢时暖听见了萧先生的事正是满腹好奇,当即就放下了勺子。 “见萧先生吗?” 沈牧野见她一脸期待,呵道:“他四十七了,太太大他三岁,人家喜欢御姐,不吃你这种傻白甜小寡妇。” 谢时暖没料到他居然会歪到这上面,急道:“我只顺着你的话问一句而已!” “大嫂交代后事都不忘老白脸和小绿茶,每人都有礼收,招蜂引蝶的手段实在高超,我不得不提醒。” 谢时暖隐隐能猜出这两个绰号代表谁,但还是震惊了:“你说的难道是林柏亭和刘斯年?什么老白……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你思想不要太龌龊!” 沈牧野推开椅子起身,走到谢时暖面前,把她的汤碗拿开,手撑在桌上,恰好将人拢在自己的影子里。 “要想别人不龌龊,送礼要公平。” 她很公平啊,款式都是同一种…… 谢时暖想了想,试探道:“你是想我也送你礼物吗?” 沈牧野面无表情。 “自己领悟。” “我笨,领悟不到。” 她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实在有些明显,沈牧野不客气,直接捏住脸颊。 “领悟不到就没钱拿。” 谢时暖扒下他的手,嗖地蹦起,冲着他哼道:“黑心老板!” 说着,抬脚便踩。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87节 沈牧野身手矫健,几乎在她动作的起始就意识到她要做什么,他将身一侧,再一个闪身,绕到了谢时暖身后,直接将人举了起来。 “啊!你作弊!” 谢时暖只着一条衬衫,瞬间大半个臀部走光,她登时就慌了,忙往下拽衣角,可沈牧野不给她机会,长腿迈开便往里间走。 他在她后颈轻轻呼气,那声音沉得勾魂摄魄:“就这么黑心。” 正屋的里间比东厢房的要大,和林柏亭相似,沈叙白也在卧室放置了一排书架,上头摆满了书,书籍类型十分广博,专业的大部头和流行小说应有尽有。 书架旁还有一张小书桌,一盏矮矮的旧台灯,以及一个相框,相框里是一张合照。 谢时暖一进屋就注意到了那张合照,身体登时一僵。 那是沈叙白和她唯一的合照。 他们结婚没有仪式更没有婚纱照,按说没什么,但到底要应付旁人,于是就在医院的花园里,由林柏亭帮忙,两人合了一张影。 沈叙白换下了病号服穿西装打领带,谢时暖找了一条红色旗袍,在那个初春时节,拍了一张中西合璧的照片,背景中的花墙上,大半的花都没开。 拍完之后她再没见过,很快便忘了。 没想到,沈叙白洗了出来,装进相框,放在老宅的卧室里,乍一看,竟是意外的……温馨,好像他们当真是一对好夫妻。 愣神的功夫沈牧野抱着她来到这张小书桌,之所以小,是因为比之沈牧野房间那张花梨木书桌来说,委实是小多了。 谢时暖坐在上面就占去了三分之一的空间,她瑟缩着不敢动,沈牧野的气场骤变,撒发着森然寒气。 他拿过那合照,不阴不阳地品评:“你笑得很开心。” “……” “沈叙白不爱照相,都是别人拍了硬塞给他,他收了就放进柜子里,而这张,他亲自洗出来镶进相框,摆在案头,还给我看过。” 沈牧野无波无澜的声音令谢时暖更紧张了。 “这是有原因的,我们……” 沈牧野放下相框,等她的下文。 可她没有下文。 “我们……” 她迟疑不决…… “你们很遗憾没有仪式也没有婚纱照,只能合照聊表安慰。” 他拂上她的细眉,撩开弯曲的发,眼底结着冰。 “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个院子与你同住吗?” 谢时暖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沈牧野露出一个阴森的笑。 “因为这是大哥生长的地方,听说,你们结婚那天就是在这里过了一夜,同一个房间同一张床,我要知道是沈叙白更能满足你,还是我沈牧野!” 谢时暖哑然。 沈牧野再次抱起她,她不敢挣扎,由着他将她丢上床。 沈牧野单膝压上床榻,将套头衫脱下扔到一边。 那具精壮的躯体再次呈现在谢时暖眼前,却与下午时的心情大为不同。 她忍不住颤声:“阿野……” 沈牧野褪下腕表砸在地毯上,咬牙道:“别叫我阿野!” 她被他吓得一抖,翻身便往后爬,沈牧野不费吹灰之力,握住脚踝将人拖了回来。 谢时暖不怕与他缠绵,在床笫间,沈牧野一向是个好搭档。 前戏足,耐心聪明,爆发强,绝不吃独食,相反,他甚至会先让她高兴了再做其他。 只有一次,体验很不愉快。 沈叙白第一个祭日当晚,沈牧野也是这副状态,粗暴残忍,不管不顾,甚至强迫她玩些新花样。 今晚是第二次。 许是有了经验和准备,倒没有第一次难熬。 吃饱喝足的谢时暖没法晕过去,不得不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她和沈牧野在沈叙白的房间里苟且,书桌上那张合照恰巧被沈牧野转了方向,正对着床。 相片里微笑的一对人,一个死了,一个在坠落。 喘息间,谢时暖的余光会瞥到相片,身体会紧张的一缩,叫沈牧野捕捉到。 然后,便是一浪高过一浪的澎湃和迷惘,越是禁忌越是疯狂,恨又恨不透,逃又逃不脱。 爱又,爱不成。 半梦半醒时,谢时暖听到沈牧野的低吼。 “这是你们欠我的。” 第111章 诶~叫得真好听 新婚那一天晚上,沈叙白带她回了老宅,沈德昌虽不肯认但也没有把他们轰出门外。 沈叙白说他父亲应该已经接受了,只是面子上回转不过来。 谢时暖不解为什么非要来老宅,假新娘来假新郎的真家,总有种理不直气不壮的心虚。 沈叙白便笑。 “试探一下父亲的态度,时暖,劳烦你,帮个忙。” 沈叙白总是很客气,举手之劳,他都会说劳烦,说拜托,说帮个忙,礼貌极了,这点他与林柏亭以及沈牧野都不同。 谢时暖不知他在做金诚执行总裁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统领一个集团公司,那么多下属,太客气会被欺负,哪怕总裁也一样。 但她遇到的沈叙白就是如此,三十多岁的成熟男人却一点没有熟男的油滑世故,柏树般清扬高洁。 谢时暖没什么理由拒绝,他们便在这间小院过了一夜。 同床,但不共枕。 盖两床被子纯聊天。 沈叙白讲故事不大生动,但声音清浅,小河淌水似的滋润,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他讲院子里本来有颗桃树,沈牧野调皮爬上去摘桃子,掉下来手臂骨折了,燕姨大怒,桃树被连根拔了并命令此后院子里不准种高树。 不想儿子不领情,绑着绷带都能上蹿下跳,把薛南燕闹得头疼,于是补种了一棵柿子树,到了收获的季节,沈叙白逗他,树回来了,你怎么不上去摘柿子了呢? 沈牧野摇头,严肃得像个大人。 “站在这里看也挺好的,我要是爬上去,它就跟桃树一个下场了,不划算。” 沈叙白讲到这里笑了,他说牧野自小就聪明,学东西很快,连这种喜欢才会放肆,爱就是克制的深刻道理也能一点就通,你要相信他。 谢时暖问:“相信什么?” “相信你们会有未来。” 谢时暖望着沈叙白清亮的眼深感安慰,于是她道:“我相信。” 现在还相信吗? 梦里的沈叙白问。 梦里的谢时暖讲不出。 …… 凌晨时分,天上无星也无月,孙恒被一通电话叫醒。 沈牧野不常在半夜叫人,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几乎是从床上蹦起来,以为发生了泼天的大事。 但对面只道:“我确定谢时暖和我大哥的婚姻一定有问题,别再管那些鸡零狗碎的边角料,查苏兰。” 沈叙白的生母苏兰,广城人,生下沈清湘不到一年就撒手人寰。 孙恒其实做过简单的调查,但她的资料明显被处理过,非常干净,婚前的生平几乎是空白。 “好的沈先生。”许是半夜刚醒,他脑子不清醒,竟是又多嘴问了一句:“哪里能看出谢小姐和沈大公子婚姻有问题呢?” “大哥跟我说过,他第一次见谢时暖就是半山和我一起那次,他一见钟情。”沈牧野冷哼,“但谢时暖根本不记得,呵,哪个男人会连一见钟情这种事都不对爱人说。” 孙恒瞬间醒了。 沈牧野没在多说,他吩咐道:“除了彻查苏兰这个人,沈叙白结婚前一年的具体行程都要查。” “我明白了。” …… 翌日,谢时暖醒得比沈牧野早,是被热醒的。 晚上这一次,沈牧野有备而来做了措施,没有太狼藉,只是他抱她抱得紧,男人体温高,把她热出一头汗。 谢时暖轻手轻脚地挪开搭在腰际的那条手臂,想要翻身下床,不想手臂去而复返,直接将她摁了回去。 沈牧野懒洋洋道:“距离早餐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你倒是有精神。” 谢时暖翻了个身,对着他。 “公公不让大家走又没有话传过来,我觉得不太对,昨天的阵仗摆明了晚上要开审的,你都不担心吗?” 沈牧野掀开眼皮:“担心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谢时暖忙点头。 沈牧野指节弹她的脑门。 “来个早安吻,我给你解惑。” 谢时暖毫不犹豫将他的胳膊一丢,蹭的坐起。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88节 “不说算了!就算柳姐是你的人,这到底是老宅,你待在这里太不合适了。”她将手一指,“滚回你的房间!” 谢时暖是有起床气的,放在平时,面对他,她的胆子没那么大,沈牧野一个翻身,仰面躺着,盖在身上的毯子滑下,刚刚好遮住关键部位,晨光撒进屋中,撒到他身上,立时就从清新变风骚了。 风骚的男人道:“你这个吃饱就翻脸不认人的毛病得改,太败人品。”他顿了顿,“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谢时暖问什么问题。 沈牧野撩起她的一缕长发攥在手中,要扯不扯的。 “我和沈叙白谁让你更舒服?” 他竟然如此介意这个问题,孜孜不倦问了三年,谢时暖鼓着脸不说话,沈牧野拿指头转头发,细细的发丝时不时拉扯。 “只能回答一次,想清楚。” 谢时暖深吸气,终于服气。 “你。” “大声点。” 谢时暖抿唇,愤怒地盯住他:“沈牧野!!!” “诶~叫得真好听。” 沈牧野腹部用力轻松弹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说人话的谢时暖是好谢时暖。” 他跳下床,毯子彻底滑落,一丝不挂的男人走在老宅的晨光里,实在是感官和伦理的双重刺激。 谢时暖只能抬头看天,听沈牧野道:“爸基本认可了我的解释,只要收益够大,他也没什么话可说,至于那点疑虑。” 他冷笑。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这个回答不算好也不算坏,勉强算解释,谢时暖嗯了一声道:“那你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吗?” “你很急?” 谢时暖烦躁:“昨天下午你没戴套,我得赶紧吃药。” 沈牧野提裤子的手一顿。 “不用吃。” 谢时暖怔了一下,反问:“不吃怀了怎么办?” 沈牧野背对着她,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从脊背的肌肉抽动上也判断不出他的态度,她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这三年沈牧野谨慎,基本都做措施,近半年才开始大意,但也不多,所以她没有备药的习惯。 怀了怎么办,这是个无解的问题。 沈牧野果真沉默,半晌,他侧过身。 “你想生吗?” 谢时暖喉头梗着,理智告诉她不想,冲动告诉她,要说想,要逼他,威胁他,让他给你一个未来。 未来…… “如果我说想呢?” 沈牧野猛地回身,谢时暖却是笑着的,带着讥诮的味道。 “你敢让我生吗?” 沈牧野便也笑。 “那就生。” 他答得干脆利落,好像根本不需要发愁,但这不是真的。 毯子被谢时暖握皱了。 “然后呢,做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吗?”她苦笑,“沈牧野有些话没必要说。” “那你何必问?” 两人终于对视,谢时暖一颗心飘忽忽跌落,她率先别开眼。 “我去洗澡,你出去别忘了关门。” 谢时暖拔腿往洗手间去,进去前,她听到他说:“药等会儿给你。” 吧嗒,一个刚刚升起的气泡,破裂了。 两个小时后,沈家全员到齐共进早餐。 主楼的餐厅长桌,沈德昌和薛南燕高居主位,与那次家宴的位置基本没有太大变化,唯一的变化是谢时暖,从边缘末席,移到了薛南燕旁边,正经的长媳位置。 沈清湘仗义,跟着一起坐回了长女的席位,但两人气势都不太足,延续着埋头苦吃的优良传统。 开席前上蜂蜜水润胃,沈德昌饮罢,将杯子放下,神色肃穆。 “宣布一件事,下周起,老四升任金诚集团执行副总,主抓酒店业务。” 第112章 在天上看着 消息突然,连薛南燕都是掩饰不住的惊讶,三弟妹撇了一眼三弟,难得不言语,四弟妹喜滋滋挺起胸,倒是老四沈延清一脸谦虚,颔首道:“我会努力的,爸。” 他又看向沈牧野:“虽说我是哥哥,但对于现在的金诚集团,我算新人,牧野,以后多指教。” 沈德昌欣慰地点头。 “说得对,兄弟俩要齐心。” 沈牧野慢条斯理的放下水杯,这份慢悠悠里显露的意思不算太妙,宽松的气氛渐渐紧张起来。 薛南燕正要张口回旋,便听沈牧野道:“四哥太谦虚了,当年我还在项目开拓部做经理时,你已经是大哥的特别助理了,是我向你学习才是。” 语气温和,表情自然。 谢时暖松了一口气,沈德昌则拍了拍儿子的肩,笑得慈祥。 “都别谦虚了,吃饭吧。” 沈家老宅的早餐一应中式,粥和各色小点,沈德昌好粤菜,尤爱喝早茶,据说是早年和原配在广城待过两年留下的习惯。 粤式早茶里的虾饺和蒸凤爪两道经典菜色,老宅都做得地道,谢时暖闭紧嘴埋头吃。 沈清湘忍不住捅她:“听说昨天你累了,睡得早,我就没去找你。” 谢时暖咕嘟一声吞掉那颗虾。 “你听谁说的?” “柳姐啊。”沈清湘关切,“牧野也回小院住了,他没为难你吧?” 该说不说,怎么定义这个为难,挺复杂的。 谢时暖一时无言,反倒是对面的沈牧野接了话。 “二姐担心什么,大哥看着我呢,我当然得好好表现。” 好好两个字说得重,说得刻意,说得意味深长。 沈清湘一头雾水:“大哥在哪看着你呢?” 谢时暖冷汗都要出来了…… 出门前,她将那个对着床摆了一夜的相框翻了下来,扣在桌面上,闹了一夜的心暂时安宁了。 现在这颗心又悬起来。 “大哥……” 沈牧野的眼神划过谢时暖,“在天上看着。” 沈清湘切了一声。 “得了吧,你要是能在意天上的大哥,还能利用时暖?我都听说了,你原先可是答应了姓陈那老头,要送她去贝市!” 薛南燕咳了一声:“清湘,那是缓兵之计,牧野心里有计较。”她又看向谢时暖,“时暖,陈家已经伏法,陈正忠的事你不要再担心了。” 谢时暖诶了一声,做乖巧状,她又扯了扯沈清湘,示意她不要多说。 “只能说结果是好的,牧野,你们爱怎么跟别人争跟别人斗都行,别扯你大嫂。” 沈清湘话是对着沈牧野说的,意思却是说给所有人。 沈牧野搅着粥碗,抬眸:“那不行,陈家是完了,但事没完,她还得跟我去贝市。” 沈清湘还未回话,沈延清先开了腔。 “五弟,四哥有个疑惑,想问问你。” 他不等沈牧野回答,继续道,“那位萧先生位高权重,想知道大嫂的底细吩咐秘书去查就好了,哪需要大嫂亲自跑一趟,在贝市最想见大嫂的应该是陈家的人吧。” 沈德昌慢慢地吃着虾饺,没有阻拦的意思。 谢时暖听出言外之意,不由看向沈延清。 她与这位四弟碰面的机会很少,基本都是在沈家的聚会上,他跟在众人后头或是隐在不前不后的座位里,没什么存在感。 细看的话,沈家的孩子,长得最像沈德昌的应该就是沈延清,但基因就是那么神奇,沈德昌是美男子,相似的五官放在沈延清脸上就变得平庸起来,没有什么缺陷但也没什么亮眼的地方。 沈清湘曾对她提过一嘴他的身世。 说是他母亲是高尔夫球场的服务生,跟了沈德昌一年半,和三弟的生母,沈德昌的公关经理大战三百回合最后落败,留下个儿子,灰溜溜出了国,从此没了消息。 母家没有声势,模样又普通,之前的几年里,沈延清从未在谢时暖的记忆里挂过号。 但今天看来,他的性格和能力应该相当不普通。 沈牧野并不意外沈延清骤然袭来的质问,态度依旧淡定。 “陈家已经完了,还是我亲手促成,四哥觉得大嫂还能去见哪个陈家人?” 沈延清叹了口气道:“五弟,我不是故意要怀疑,只是陈石树大根深,陈家是完了,陈家的枝枝蔓蔓不会完,你聪明有野心也有行动力,难保不会为了安抚这些枝枝蔓蔓,先斩后奏,把大嫂送出去。”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89节 话音未落,席间忍不住的有两人,薛南燕和沈清湘,但沈清湘反应快。 她秀眉一皱:“牧野……” 沈牧野微笑:“四哥要是不放心,我这就打给萧先生,让他来跟你解释?” “这……”沈延清看向沈德昌,“爸,我确实只是有疑问罢了。” 沈德昌放下筷子,缓缓道:“牧野,你四哥做事沉稳,担心正常,你好好说话,告诉他真正的原因就行了。” 沈牧野听话颔首。 “十七年前永兰体育馆坍塌事故,陈石十有八九牵涉其中,萧先生想见一见谢家人,但谢骏已经去世多年,谢夫人又昏迷不醒,只剩大嫂。”他说完,看向沈延清,“这样解释,四哥明白吗?” 沈延清这才恍然大悟,歉然道:“抱歉,是我想岔了。”他又看向谢时暖,“大嫂,你别怪我,我不是故意要提及这件伤心事。” 沈清湘一怔,这才悟出端倪。 沈延清早就知道萧先生为什么要见谢时暖,他故意问沈牧野,目的不在于沈牧野如何解释,只在于那四个字。 先斩后奏。 他是在替沈德昌提点沈牧野,陈家的事,他做得过头了。 沈清湘有些愧疚地望向谢时暖,她家的伤心事被这对父子当了枪使,不想,谢时暖倒是平静。 她冲沈延清温柔一笑:“叙白在世时就曾对我说,四弟沉稳,一向三思而后行,今天一定是因为太担心我才着急了,我明白的。” 薛南燕正等着谢时暖趁机诉苦,好及时反驳,不料,没等到,反等到她不咸不淡的一句话。 好像在夸沈延清,又好像看穿了沈延清。 沈延清面不改色,照旧歉然:“还是大哥大嫂明白我。” 一顿早饭吃得惊心动魄,饭后,谢时暖随沈清湘出门,柳姐也一起跟了出来,她将清洗好的衣服装在袋子里递给谢时暖。 “大太太好走。” 谢时暖因着项链的事对她有些心虚,忙接过。 “麻烦柳姐了。” 柳姐又笑着将一个折好的小纸包放在了谢时暖手心,捏下去能摸出一粒药,她道:“您要的维生素,按时吃就好。” 谢时暖迟疑了片刻明白了。 哪里是什么维生素,避孕药罢了,沈牧野当真了得,大庭广众让柳姐交给她。 谢时暖握住,笑道:“好的,谢谢柳姐。” 绕过前院的影壁。 沈清湘教育道:“你是长媳,怎么一点姿态也没有,我跟你说……” 话音戛然而止,谢时暖随着她的目光望去。 老宅门前靠左边的石狮子旁,站着个男人。 “柏亭?” “林医生?” 第113章 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 林柏亭握着手机在石狮子旁踱步,闻得声音,猛地转身。 几乎是同时,谢时暖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摸出,那边断了,未接来电里标着林柏亭三个字。 “时暖!”他三步两步迈上台阶,隔着一道高高的门槛,他道,“你没事?” 谢时暖怔然。 “没事啊,柏亭,你怎么了?” 沈清湘打量着林柏亭,疑惑道:“林医生你是不是听说订婚宴的事了?” 林柏亭点头道:“昨晚听父亲说陈石被逮捕了,我觉得奇怪,就多打听了两句。”他急切地抓住谢时暖的胳膊,“他们害了你那么多次,怎么从来不说?是为沈牧野隐忍吗?你送我……” “不是!”她急忙打断,“之前陈石位高权重,我畏惧他才不敢多说。”她抽出手臂,“柏亭,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谢时暖说着话余光瞟向沈清湘,生怕她听出她事先有交代后事的意思。 林柏亭满身的急躁逐渐平复,他站定。 “抱歉,刚听到这个消息和你们订婚宴的风波,有些震惊。”他看向沈清湘,“沈二小姐,你们沈家对这件事是个什么态度?” 沈清湘神色复杂:“我们和陈家不会再有瓜葛,一定会护大嫂到底,林医生是想问这个吗?” “是。”林柏亭肃然道,“你大嫂不被沈家二老喜欢,我不得不问上一句,希望沈二小姐理解。” “我不理解。”沈清湘拧眉,“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 谢时暖不解,沈清湘不是一个咄咄逼人的人,林柏亭确实着急,但远不至于让她生气,可她却在刻意刁难。 林柏亭不卑不亢:“沈二小姐觉得你大嫂的朋友这个身份够吗?” 沈清湘与他对视片刻,忽而垂下眼皮。 “够。”她率先迈过门槛,“时暖,我去取车,你们先聊。” 言罢,不等谢时暖回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时暖只得道:“柏亭,可能是最近发生太多事,清湘心情不好。”她生怕对方误会,“她人很好很讲义气,叙白去世后她一直都很照顾我。” 林柏亭已然恢复了平时那副温文尔雅的姿态。 颇歉然:“我理解,是我着急了。” 他呼了口气,看向她,白色长袖衬衫米色裤子,长发束成一条长辫,软软垂在后头,清爽干练,想来是没有受罪。 林柏亭叹道:“我太糊涂,陈家倒了,沈家哪怕是为了外界舆论也得保你,接下来一段时间,你的日子反倒好过。” 谢时暖仰头冲他笑。 “你和清湘都在为我好,我懂。” “你真的懂就不会送我这个了。” 林柏亭举起手机晃了晃,原来他将那个小吊坠挂在了手机上,这么一晃,小柿子摇来荡去活泼极了。 可林柏亭的表情却一点也不轻松。 “我当时就觉得你的状态有些奇怪,现在想想,时暖,我听说陈正忠最近在某个娱乐场所做了些下流事,跟你有关吗?你原本是打算在订婚宴做些什么才特地来跟我道别,对吗?” 林柏亭的父亲是国内刑法学的泰斗,手下学生大半都进了相关机构任职,如果他想打听案子,确实能打听得八九不离十。 谢时暖不知他具体都听说了什么,居然如此敏锐。 “没什么……” “时暖。”林柏亭正色,“你宁肯信沈牧野都不肯信我吗?” “我没有不信……” 谢时暖想了想道,“陈正忠确实骚扰过我,因为这件事我跟陈家结了仇,所以害怕订婚宴陈家会生事,仅此而已。” 她看定林柏亭的眼睛,无比真诚。 “真的!” 林柏亭知道不是真的,但他不苛求,他果断迈过那道门槛,走到她面前。 “你说什么我都信,如果你不希望我再关心这件事,我也可以不关心,但时暖,这个世上,不是只有沈牧野一个男人,你信吗?” 这话说得有些古怪,谢时暖没法说不信。 “信。” 林柏亭又道:“好,那我告诉你,陈石现在被控制,他儿子被审了一晚上交代了不少东西,接下来贝市上层会经历一番动荡,树倒猢狲散,那些猢狲未必各个都聪明,陈家的一切事能不参与就不参与,哪怕沈家拉你参与。” “你的意思是?” “简单来说,不要沈家说什么你就做什么,要懂得自保,能低调就低调,实在低调不了有了麻烦……”林柏亭终于露出笑容,“记得找我。” 谢时暖奇道:“你一个医生还能管违法乱纪的事?” “本来不能,如果是帮你的话,那就可以。” 林柏亭双眸有神,热切地望住她,倒让谢时暖没来由的怯了,她心底生出疑惑。 “柏亭,你……” 滴———— 沈清湘的车到了,她不耐烦地摁动喇叭,谢时暖只得道:“我记住了,下次有事我第一时间找你。” 林柏亭沉声:“好,一言为定!” 他太郑重,郑重的令谢时暖觉得自己给了他非常重要的承诺。 她满腹疑惑地坐上副驾,刚绑好安全带,沈清湘就踩了油门。 冲力令她一个后仰撞上座椅靠背,她转头,还未发问,沈清湘先道:“时暖,你跟林医生……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朋友关系啊。” 沈清湘难得表情如此严肃,哪怕她回答了,仍没有放松。 “什么朋友?男朋友吗?” 谢时暖愣了一下,顿觉荒唐。 “怎么可能嘛!如果他是我男友,我还找刘斯年做什么!” “或许是你们觉得中间隔着我大哥不好宣之于众。”沈清湘冷冷道,“又或许,你们的关系还在暧昧中没有确定,不然,他为什么那么关心你。” 谢时暖听得心惊肉跳,但最后一句却也问到了她的心坎上。 “林医生一直对我不错,你大哥在世时他就很照顾我,后来他突然就辞职出国了,三年来从没联系过我……”谢时暖琢磨着,突然眼睛一亮,“我明白了!清湘,估计是你大哥!” 沈清湘一怔。 “你想啊,叙白既然嘱咐过你,应该也嘱咐过他,是了,我也奇怪呢,他对我未免太好了,这样讲就通了!”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90节 沈清湘恍然,恍然后大笑。 “对哦!我怎么忘了呢!他是大哥最信任的老友,肯定是嘱咐过的,他人好,一定会把大哥的遗愿放在第一位。”她一拍方向盘,歉然道,“抱歉,时暖,我还以为你们地下情了都不告诉我。” 谢时暖故作生气:“你平时挺聪明的,怎么一见到林柏亭脑子就不转了。” 沈清湘结巴起来:“我哪、哪有!” “就有!还有吧……你也知道他人不错,干嘛一见到他就横眉毛竖眼睛的,下次客气点嘛,明明可以做朋友的。” 沈清湘没有立刻回答,好一会儿,她才闷闷嗯了一声。 第114章 希望我问你还是吻你? 回到家,谢时暖第一时间吃了药,沈牧野给的药是一粒黄色小药片,与上次她自己买的粉红药片相比小了不少,她迟疑了片刻,还是吞了下去。 或许她该常备药或者套,以免…… 谢时暖猛地摇头,不对,常备这不就默认两人还要继续吗? 起初她是拿他要订婚做借口结束,现在借口没了,还怎么结束…… 谢时暖心神恍惚地晃到阳台,对着玫瑰出神。 阳台的玫瑰有一盆开败了,正是刘斯年赏过的那一盆,她拿着剪刀修剪。 平心而论,她是真的想结束吗?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 沈牧野恨她,是恨她背叛,第三个忌日就快到了,假如…… 假如她告诉他真相,她没有,那只是一个阴差阳错的合作。 他会不会原谅她? “啊!” 扎到手了。 玫瑰带刺,最善于攻击不专心伺候她们的花农。 谢时暖叼着手指沮丧地回到客厅,孙姐找来酒精喷雾给她消毒,一抬眼,瞧见了身上的痕迹。 谢时暖回了临江府后换了睡衣,吊带红裙,锁骨和手臂上淡淡的红痕便遮掩不住了,沈牧野像是故意的,哪里明显往哪里盖,夏日炎炎,她被迫穿长衣长裤,领口扣得紧,热得浑身冒汗。 孙姐皱眉:“沈先生太不像话了,下次他来,我提醒他。” 谢时暖脸一红。 “不,不必了……” “谢小姐你们年轻人不懂,玩归玩,身体最重要,要懂得节制。” 孙姐耐着心的跟她科普吻痕的危险,谢时暖的脸要红破了,科普完吻痕,打开了话匣子的孙姐又开始科普更深入的,幸好电话及时到来,谢时暖逃命似的跑了。 老赵是超高段位的打工人,比下属更知道享受人生,周末绝不开工,难得这个时间联系她,因此话说得干脆简短。 “总裁办通知,你下周出差,记得周一前和孙助理联系,到时直接跟沈总的行程。” “出差多久?” “暂定七天,哦对了。”老赵顿了顿,“小谢,你之前跟过王经理的项目,资料全吗?等会发一份给我,小何不中用啊。” “还算全,不过没更新,那个项目是有什么进展了吗?” “人都没了哪来的进展,配合警方给资料而已,听说这项目的水不是一般的深,跟隔壁贝市一个大佬有关系,其他不该我说我就不说了,你要是胆子大就去问沈总好了。” 挂电话前,谢时暖旁敲侧击提了两句沈陈订婚,老赵忙道:“小谢,我得给你提个醒,跟沈总出差时千万别提这茬。” “怎么了吗?” “不可靠的消息,据说没订成,但具体怎么没订成没人知道,董事会的人都不敢多说。” 谢时暖感谢了一番结束了通话。 消息比她想象的传得还要快,或者说有些过于快,倒也是,一向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谁乐于唱赞歌呢,还是看热闹吃瓜最快乐。 翌日,迈巴赫早早就停在楼下。 孙恒拉开车门,沈牧野正坐在里面看文件,很难得,工作时间,他没戴眼镜,总不会是被她看穿了之后他不好意思了吧。 谢时暖抿了抿嘴把这个古怪的想法压下去。 去机场的路上,她点开了社交软件。 大群没什么动静,小何建的小群热火朝天,沈陈订婚失败这个消息经过两天时间,已然传到了一线员工耳里。 ——成不了啦,听说两家闹翻了。 ——怎么闹翻的啊,沈总多宠她啊,要星星不给月亮,她犯错,我们谢秘书倒霉,还抢谢秘书的项目。 ——这就不知道了,什么说法都有,听说订婚宴当天晚上她就离开京市了,走高速送回贝市了。 ——别是度蜜月了吧。 ——不可能,沈总还在工作呢没跟她一起。 ——沈总在哪工作? ——出差……贝市…… 群里静了一会儿,大家默契地换了话题。 谢时暖翻了会儿聊天记录,偷瞄了一眼沈牧野,抿唇。 “谢秘书是希望我问你还是吻你?” 沈牧野眼皮都没掀,“不妨直说。” 谢时暖第一反应是看前面副驾上的孙恒,孙恒相当专业,跟没听见似的。 “你订婚失败的消息已经传遍公司了。” “嗯。” “你不觉得这消息传得有点快吗?” “人多嘴杂,不奇怪。” “陈晓玉回贝市了,之后会怎样?” “一两个月内出不来,一两个月后,大概会成为她母亲最后的稻草,体会一下什么叫真正的联姻。” 沈牧野翻过一页提笔签字,他有问必答却始终没抬头,全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谢时暖想了想道:“四弟突然调任执行副总多半是公公对你的敲打,你之后行事最好谨慎一些,不能大意。” 沈牧野将签好的文件放在一边,又拿起一份摊开。 “大意了会怎样?” “我说不清,但总觉得……会有意想不到的大麻烦。” 沈牧野总算从文件上移开。 “谢秘书倒是不好奇萧先生了。” “反正总会见到他,与其听你骗人,还不如我眼见为实。” 谢时暖挂出专业的表情:“除了去见萧先生以外,其他的工作内容和行程表,沈总什么时候能够给到我呢?” 沈牧野指了指嘴,谢时暖懵然。 这是什么意思,得亲一下才给行程表? 太无耻了吧! 她眉头一皱:“大白天的,你能不能端庄一点,像个总裁!” 沈牧野一脸无辜。 “本总裁的意思是没有行程表,听我的吩咐就行,谢秘书,你的思想太龌龊了。” “你!” 真是个记仇的男人! 谢时暖讨了个红脸,气呼呼坐定,前头的孙恒终于破功,肩膀剧烈颤抖,顽强忍笑。 贝市和京市相隔不远,飞机落地时还未到中午。 与萧先生约好的见面地点不在市区,而在郊区的茶山上,山路蜿蜒而上,到达一处茶庄。 茶庄位于半山腰,风景不错,满目绿色里围了一个小院出来,小院里的石桌旁站着几个人。 为首的就是萧先生,他穿着半袖衬衫手执折扇,一手叉腰一手扇风,样貌和沈德昌是一个类型,国字脸,浓眉大眼,倒是没什么架子,率先打招呼。 “牧野,好久不见啊。” 两人握手,沈牧野颇不客气。 “不算很久,上个月才见过,萧先生高升后贵人多忘事了。” 谢时暖听得诧异,紧张地望向萧先生,他非但不生气反倒笑起来。 “不张嘴哪哪都不错的小伙子,怎么偏偏就长了嘴。” 谢时暖噗一声笑吞进嘴里,萧先生视线一转:“看来谢小姐深有体会。” “萧先生说得对!这绝对不是拍马屁。” 谢时暖竖起大拇指。 三两句话会面就此展开,比谢时暖料想的要轻松不少。 萧先生直入主题:“永兰体育馆坍塌事故里有关令尊的卷宗我看了,确实疑云重重。” 第115章 你帮我哄一哄 谢时暖不觉握紧手指。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91节 “陈石要不要为这些疑云负责,现在还不好说,但谢小姐,有句话我必须告诉你,不管陈石吐露了什么,谢骏洗不白,作为承包方,他是主责这推不掉。” 谢时暖吸了口气道:“人都该为自己做的事负责,但萧先生,我爸不是一个会逃避责任的人,或者说,他是一个相当自信的人,哪怕遇到这种事故,他第一个想到的也会是怎么保命翻身而不是自杀,让我母亲最想不通的地方就是自杀,我们觉得他是被逼的。” 萧先生抿了口茶:“牧野与我说过这个怀疑。”他想到什么突然笑了一下,“很久以前叙白也跟我提过这个案子。” “什么?” 谢时暖懵然,“他怎么说?” “我那时不在a省工作,他找我是希望我帮他分析调查方向,没提具体,我给了他几个方向,其中一个方向就是有官员金蝉脱壳了,所以我嘱咐他有困难先来找我,但他没来过,后来我去过电话,他跟我说案子没问题,是他想多了,让我别在意。”萧先生怅然,“哎,谁曾想,没多久他就……叙白英年早逝,真是可惜了。” 谢时暖垂下头却不是怅然唏嘘,而是……沈叙白说没问题。 他当年这么对她说,没问题,前市长没问题,案子审理没问题,谢骏的自杀很纯粹。 时至今日,陈石倒了,显然,有问题。 沈叙白认识萧先生,当年也得到过几个方向,以他的能力不该找不到吴栋梁,但他最后为什么说没问题呢? 莫非,他根本没调查?还是……迫于压力。 沈牧野这才幽幽开口:“萧先生,都是陈年往事了。” “说得对,看我,不该提。” 萧先生摆手,随即又谈起了陈正忠,说是包括跳楼的小网红在内,陈石这些年为他压下的大事小事数不胜数,证据都不需要费力找,待他从病房里坐起来,就能出门左拐吃牢饭了。 谢时暖沉默的听着,才知沈牧野与这位萧先生的合作有多早,她不知道陈家是什么时候跟沈家有了联姻的默契,但沈牧野盯陈家却是从一年前就开始了。 “你们金诚报的洗钱案,之后应该会跟这边并案,需要等一段时间了。” 谢时暖惊道:“借辰悦洗钱的是陈家?” “嗯,自从沈家答应联姻,他们就有这个打算。”沈牧野给萧先生满上茶,“做得这么粗糙,还觉得我发现不了。” “这次多亏你,最近半年他预感到危机,谨慎得很,一些关系埋得深,轻易不再用了,如果不是孙子出了大事,他着急上火,小陆完不成这最后一环,你不是我们的人,冒着危险帮忙,实属不易。”萧先生举杯,“以茶代酒,我替小陆敬你一杯。” 沈牧野抬手做拒绝状,但也举了杯。 “萧先生太客气,咱们纯喝茶,陆组长那杯,我这个良好市民等他来敬。” 说完他先干了。 这并非不识抬举,相反,坦荡承认要定这份人情,走的是明路,萧先生反倒放心。 谢时暖没跟沈牧野共事过,头一回发现,短短几年,他变得这么八面玲珑,她想,沈叙白说他聪明一点就通,是真的。 萧先生笑着干了。 喝完,他笑道:“比你大哥滑头多了,小陆这人不好结交,我等你吃瘪。” 沈牧野没说什么,几人迎着风赏着景,喝着几十块钱一斤的大碗茶,又聊了一会儿才散。 谢时暖在辰悦接触的项目都是纯商业范畴,甚少跟这种人物打交道,颇感慨。 “商人谈合作就算品茶也不会在这种茶庄喝这种茶,即便看着朴素也一定得内有乾坤,不然,排面上不去,没人相信你腰包鼓信誉佳,做不来大生意的。”谢时暖跟着沈牧野走山路,“他们倒是不一样,我刚刚跟茶农打听了,好茶也有,专门要最便宜的那种。” “权利已经是最值钱的东西了,不需要外物傍身加持,喝大碗茶即显得返璞归真也让你揣摩不了他,多好。”沈牧野扶着她跳过一块裂开的石阶,“要我说,清官其实比贪官还贪。” 谢时暖不解:“都清官了怎么贪?” “贪钱贪色都是看得见有形的东西,有标准有价格也有上限,往前走就行了,贪名贪誉不同,这证明有形的东西已经填不满他的欲望,你说,一般人能图谋青史留名吗?但一般人都能图钱。” 谢时暖听得认真时不时还点头,越走越慢,越慢越晃荡。 沈牧野瞧着,忽地手一松,她重心不稳便直往前扑。 他在她的惊叫中抱了满怀,道:“比如你,普通人里的普通人,图钱又图色,还图清闲。” 说话间,他搂住她的腰直接掠过了几块崎岖的石板,送到下方。 一落地,谢时暖就挣开他。 “是啊我是普通人,沈总您高尚,见义勇为好市民嘛,有本事别坐你的豪车下山,走回去呗,多返璞归真。” 沈牧野煞有其事地打量她,长裤,但中跟皮鞋。 他唇角勾起:“说得对,我们是得学习一下,谢秘书是好秘书,必然得跟老板同甘共苦。” 谢时暖一僵,便见沈牧野举起手机打给了庄外的孙恒。 “去山脚下等着,谢秘书要返璞归真感受感受美丽的大自然。” 那边回复很快,不等谢时暖抗议就挂了。 沈牧野笑意盎然。 “走起来,谢秘书!” 谢秘书很愤怒,她愤怒地走在前头,完全不想搭理身后悠哉跟随的男人。 出了茶庄,路分两条,盘山公路,笔直崭新,但绕,山间小路,直达山脚,但难走。 谢时暖望着空荡荡的公路悲从中来,她剜了一眼沈牧野,转身往山道上走。 “谢秘书,走这么快感受不到自然风光。” “沈总喜欢感受自己感受去,我是普通人,要下山吃饭!” 她保持最高步速就这么奋力走了十五分钟,逐渐慢了下来,山中有树不算晒,鸟语花香,颇宜人。 三年来,这其实是她和沈牧野第一次郊外爬山,如果再往前算,那算是第二次。 五年前,谢时暖的奖学金出了问题,还差点被记过,虽然后来查清了,但奖学金也没有补发,她心情跌到谷底便跟同学去爬山。 那时,她跟沈牧野确定关系没多久,不习惯身边多了一个人,再加上他工作忙总出差,便什么也没跟他讲。 那座山比这座茶山高多了,山顶上还有庙,当她千辛万苦爬上山顶,第一眼瞧见的不是庙门,而是庙门前的沈牧野。 男人冲她伸手,拉她上了最后一级台阶。 谢时暖高兴的问他怎么来了,却被沈牧野劈头盖脸一阵数落,说她傻,需要钱为什么不找他,自讨苦吃。 谢时暖不服气,两人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 进了庙,沈牧野扑通一声跪在佛前,向佛祖告状。 “佛祖佛祖,这个女孩生气了,你帮我哄一哄,我给你钱。” 八十岁的老主持正站在旁边添香油,听到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胡子气的直抖,连念了好几句应作如是观。 谢时暖嫌丢人把他拉走,心里却是消气了。 下山时,她走不动,他背她下山。 谢时暖伏在他宽阔的脊背上,缓缓道:“阿野,下次,我要是应付不来一定找你,好不好?” 第116章 骑驴私奔的小寡妇 谢时暖走不动了,倚着一块大石头喘气。 或许是职场多年体质下降了,又或许是这双鞋实在不是爬山该有的鞋子,太为难它,谢时暖走的脚痛。 “要不要我帮忙?” 沈牧野轻松地看着她。 谢时暖终于明白,明明要见萧先生,沈牧野却一身休闲装脚踏休闲鞋是为什么了。 这种小伎俩。 呵,男人。 谢时暖了然的一笑,朝沈牧野伸出手。 “好啊,你背我!” 但几乎是瞬间,她又收了回来,羞惭不已。 “抱歉,我……” 她慌张地移开视线,看山路的一道弯,“我不是那个意思。” 山间风景太美,让她忘了,他们已经不复当初。 沈牧野迟疑片刻,冷冷道:“那是什么意思?” “是……” 谢时暖无法解释,诡异的沉默弥漫开来,还好,没尴尬太久,那道弯上转出个人。 准确地说是一个大爷和一头驴。 大爷牵着驴打两人身旁过,停了下来。 “迷路了?” 谢时暖摇头。 “车坏了?” 谢时暖看了看沈牧野,然后摇头。 大爷哦了一声,拉着驴就要走,沈牧野叫住了。 “大爷,你这驴卖不卖。” 大爷像看傻子一样看他:“咋滴,你要买啊!” 沈牧野点头。 “买来干啥啊。” 沈牧野下巴一点谢时暖:“给她骑。” 大爷一挥手:“没出息,人家小伙子都买猫买狗买小鸟逗小姑娘,你买驴,有没有追求!” 谢时暖先是懵然再是气愤,听到这里,连连点头:“就是!大爷,你别听他的!” 沈牧野越发兴致勃勃起来。 “大爷误会了,主要是因为我家小姑娘走不动了,这里没车,我只能买驴,要不租也行,您开个价。”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92节 闻言,大爷和谢时暖双双愣了一下。 两人都以为他在玩,没想到还有正当理由。 谢时暖脚一跺:“要骑你骑,我不累!” 说着,扭身就要走。 沈牧野叹了口气对大爷道:“我们是来茶庄考察,她觉得风景不错想玩一会儿,我就让司机去山下等着,结果没走几步她就喊累,又不让我背,还好遇见您和这位小兄弟了。” 他拍拍驴兄弟脑袋,“可惜,她看不上兄弟你啊,大爷,她真的特别难哄,您给支个招吧。” 沈牧野讲得真情实感,又顶着一张人见人爱的俊脸,大爷感慨地点头:“我家老伴也难哄,我懂。” 谢时暖忍无可忍回过头。 “沈牧野,你冤枉人!” 沈牧野轻抚着驴头,故作诧异:“那你看得上它?” “我!” 谢时暖瞪圆了眼,气得胸膛一起一伏。 大爷忙劝:“我这头驴叫小花,吃苦耐劳脾气特别好,从不尥蹶子,小姑娘你放心坐就是了,肯定能把你送到山下。” 谢时暖惊呆了。 沈牧野三言两语就把大爷忽悠了过来,和他统一战线,主动自愿送出了驴,莫名其妙就要送他们下山。 见谢时暖不吭声,大爷把小花牵了过来,从货袋里取出毯子铺在背上,介绍道:“我家老伴刚买的新的,我还没用过,不脏。” 言罢,小花驴像是听懂了似的,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善良又无辜。 谢时暖怜爱心大起,无法再拒绝。 有了小花,下山轻松多了。 大爷把缰绳往沈牧野手里一塞,敦促他牵好。 “哄小姑娘就得任劳任怨别说话,知道不?” “诶,您说得对。” 沈牧野任劳任怨地牵上,从背后看,他白衫白裤白鞋,头发梳得整齐,精致得像是要去哪里打高尔夫,但牵驴。 谢时暖的不快被这可笑的背影冲淡,她抿住唇忍住笑,觉得这座茶山的风景更美丽了,再走慢点才好。 大爷余光瞄到谢时暖的神色,又瞧了瞧沈牧野,小声道:“你是不是还没追到手呢?” 沈牧野也小声:“大爷怎么看出来的?” 大爷得意的嘿嘿,声音不自觉大了起来:“人家小姑娘明明很在意你但又装作不在意,要是确定关系了哪还用这样。” 这下谢时暖也听到了,挂在唇边的笑立刻僵住。 沈牧野双眸微眯。 “大爷高手啊。” “那是,我跟你说,再加把劲肯定就成了,人家心里肯定有你。” 谢时暖越听越不是味儿,眼睛都要没处放,只得咳了一声。 “沈,沈总,你专心,好好牵,别让小花撞树了。” 沈牧野撩眼皮看她,谢时暖紧张地扶着驴背,神色有些微局促不安。 他挑眉:“你这副鬼鬼祟祟的样子,真应该套件花棉袄,再抱两根大玉米。” “为什么?” “那才像骑驴私奔的小寡妇。” 谢时暖气道:“那你是勾搭小寡妇的养猪大户吗?” “谢秘书这都要跟我凑一对,我要感动了。” 谢时暖第无数次在嘴仗中落败,索性把头一扭,眼不见心不烦。 围观全程的大爷竖起拇指夸赞:“又是老板和小秘书,又是寡妇和养猪大户,年轻人啊就是会玩!” …… 山脚下,孙恒抽了根烟布置了一些工作又打了几局游戏,司机叫他时,他消消乐快要通关。 “你瞧,那好像是谢小姐。” 孙恒抬头,看到一头驴。 他愣了一下,再往上看到了谢时暖,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前面牵驴的是沈牧野。 不会吧,不可能吧,应该是一匹长得像驴的汗血宝马吧。 沈牧野后头的白胡子老头拍了拍驴屁股:“小花,咱们到喽!” 孙恒嘴里叼的烟掉了下来,司机立刻踩灭火星,避免了放火烧山牢底坐穿的命运。 两人愣了好半晌才迎上去。 “沈先生!” 孙恒忙要上去抢缰绳,不想沈牧野将身一挡,没给他机会。 习惯了骑小花溜达之后,谢时暖逐渐有了悠闲的心。 沈牧野和大爷不着调的聊天没有持续太久,话题很快变成了大爷单方面拉踩邻居家的茶不行,还是他家的物美价廉。 小花走得慢,比马要平稳,晃晃悠悠地乘着风和林荫下山,意外的悠闲安宁。 直到看到孙恒,这份安宁才消失,现实和孙恒一般来得太快,令人怅然。 “我们到了。” 她垂眸,翻身下驴,孙恒牵不到缰绳便去扶谢时暖,仍旧慢了一步。 沈牧野单手将人扶了下来。 大爷没要租金,因为沈牧野将他没卖掉的茶全包了,没还价,他牵着小花三步一回头,恋恋不舍地挥别这对冤大头。 孙恒将七斤茶叶放进后备箱,困惑极了。 “谢小姐,你们不是约会去了吗,怎么突然就骑上小毛驴了?” “说来话长。”谢时暖叹了口气,严肃地纠正,“孙特助,我们不是约会。” 沈牧野在车中坐定,不咸不淡道:“胜似约会。” 转眼已是午后,几人饿的饥肠辘辘,车子直奔酒店。 谢时暖将茶叶品牌输入购物软件,眉头一皱。 “你大爷到底是你大爷,我们买贵了,他在原价格的基础上直接翻了十倍卖给我们,都快可以买头小花了……” 她嘴都撅起来,“还不如直接给租金呢,这七斤冤种茶叶要喝到什么时候?” 沈牧野掸掉裤腿上的杂草,半点不忧心。 “老板的牵驴服务不是白享受的,现在就需要谢秘书替老板分忧了。” 谢时暖睨着他,他微笑,“出差结束前,搞定它们。” 第117章 没有沈叙白 沈牧野出差第一天,沈德昌带着沈家老四踏进了他久未露面的金诚大厦,亲自宣布对沈延清的任命。 临时召开董事会,通知的突然,打得所有董事猝不及防,薛南燕正和董太太做脸,刚抹完半张脸,接到了电话。 她听罢眉头越皱越紧,给她做脸的小护士想提醒又不敢,频频看董太太。 通话结束,薛南燕气不打一处来。 “牧野这几年殚精竭虑,时刻为沈家打算,就这一次事情做莽撞了,老爷子就拿老四给他难看。” 电话是董太太的老公打来的,她听到一二,便劝:“大公子走了之后,四公子也离开了金诚,几年不参与,再拿起来没那么容易,多半是用他来吓唬牧野,不可能动摇牧野的地位。” 薛南燕却不是那么想,沈延清当年给沈叙白做助理时是他的左膀右臂,在董事局颇有口碑,且比之沈牧野,他更早进入金诚,虽说几年不碰了,但也只是明面上,私下里没准一直惦记着,再者说,四儿媳姓孟,就算只是孟家的旁支,但到底一个姓。 万一孟家有意助力,绝对会成为沈牧野的一大威胁。 论资排辈,沈叙白去后,还有老三和老四,但沈德昌跳过了这两个,选了沈牧野,主要原因在于沈叙白娶谢时暖闹的父子倆几乎决裂,金诚也人心惶惶,是沈牧野归来稳定了局势。 看起来是凭着功劳和苦劳站稳的脚跟,但薛南燕清楚,没那么稳,沈德昌的退只是假退,他的视线始终牢牢放在金诚,放在沈牧野身上。 偏偏沈牧野从小就是个惹是生非的刺头,人家是谨小慎微还担心一着不慎,他是恨不得捡着雷点狂踩,这几年看着成熟了,这不,还是疏忽了! 做了个局,非把沈德昌也套进去,不说别的,为了自己作为老父亲的面子,沈德昌的气一时半会都消不了。 薛南燕叹道:“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省心的小兔崽子呢!” 董太太脸上有仪器,不能动弹脸皮,但还是撑着劝。 “我听老董说,大部分董事还是认定牧野,不会轻易动摇,就算跟陈家联姻不成,那也是陈家的错跟牧野无关,老爷子明事理不会追究的。” 董太太不知其中内情,很难劝到薛南燕的心坎上,但她角度多,总有一条能碰上。 “要我说,你家四儿媳这个孟,牧野也能有啊,还能有更名正言顺的孟呢,当年孟大小姐跟你家走得不是很近嘛,人家对牧野那可是……” “你越扯越远了!”薛南燕挡开护士的手,“她比谢时暖可麻烦多了,要她做儿媳,我得少活好几年。” 董太太也不怕:“燕姐,想窄了吧,我听说她这些年行事蛮稳重的,荒唐事肯定不会再做了,你想,她可是孟家独女,娶了她等于拿下一半孟氏,有了这股助力,哪怕大公子在世,也未必压得住牧野呢。” 薛南燕抿着嘴不说话,董太太也不劝了,她知道多半劝进去了。 …… “我觉得,咱们应该有钱开三间房,对吧,沈总。” 谢时暖抱臂站在顶层江景套房前,迟迟不肯进去。 闻言,沈牧野停步,回头。 “我们的差旅费因为一头驴已经所剩无几了,惭愧吗谢秘书。”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93节 谢时暖瞧着他坦荡说瞎话的脸,呵道:“不惭愧,是沈总先勾搭小花的,我是从犯。” 沈牧野缓缓走到门边,浅浅勾出一抹凉笑。 “谢秘书最近活泼了不少,都会和老板顶嘴了。”他一只手指了指走廊监控,“我给你十秒钟,不进来,我就出去亲你,信不信。” 谢时暖刚找回的气焰登时吓走了一半。 八秒钟后,她灰溜溜地进了门。 沈牧野脚一顶关上了门,砰的一声,不待谢时暖转身就将人搂进怀里。 “我得提醒你。” 他的唇划过她的后颈,那里有一颗小红痣,常年被挡在发丝下,只有深入探索过她的人才能见到,他喜欢厮磨那颗痣,像是专属他的奖励。 “除了做秘书,不要忘了,你还有别的身份,想跑去哪?” 哦,是卑微的,予取予求的,地下情人身份,她确实差点忘了。 之前陪沈牧野出差,大都只有这个身份,不会混淆,但那时反倒不会同居一房,隐秘关系需要多方维护,任何一丝差错就会提升暴露的风险。 沈牧野箍着她的腰解扣子,拨开衬衫领口,那位于后颈下靠近脊背的夹角处有一枚吻痕,只剩淡淡的痕迹,他正要覆上,忽地想起什么,便听谢时暖道: “我就是记着这个身份才提醒你,住在一起不怕被发现吗?” 沈牧野张口就咬,不重,但足以留下些微痕迹,谢时暖嘶了一声,小声啐道:“属狗的!” “专咬你!” 沈牧野吓唬她,末了道,“监控坏了。” 怀中的身体明显一僵,谢时暖愤怒的眼神甩过来。 “贝市最高档的南松酒店,你跟我说监控坏了?” “经理亲手断的电,等我们走了,再接上。” “那你刚才……” 沈牧野伸出舌尖舔了舔牙印,谢时暖要说的话咽了回去,身后的男人委实有些异常兴奋,放肆得厉害。 谢时暖被他压在落地窗前搓磨,冰凉的玻璃硬生生被暖热,汗湿,变得滑腻。 下一个行程是晚上,中间有足够的休息时间。 沈牧野忽而哑着嗓子问:“谢时暖,那老头说得对吗?” “什、什么?” “他说你心里有我。” 沈牧野自下而上凝视她,谢时暖粉面含春,水润润的。 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他的声音像条小蛇一般直往心里钻。 “……” “还说你的不在意是装的。”沈牧野缓缓站起,“是装的吗?” 谢时暖扛不住:“嗯……” “嗯是什么意思?”沈牧野牵起她的手十指交扣,压在玻璃上,唇在她的下巴尖游移,“有还是没有,有多少?” 谢时暖觉得浑身都痒,心上尤其痒,有什么东西在涌动,想要钻出来大吼大叫。 要承认吗?承认了以后呢?他为什么那么问? 她脑海里飘着无数问号,乱糟糟的,而那魔音还在绕耳。 “沈叙白多,还是我多?” “没……不……” 沈牧野停下,唇齿相依的距离,呼吸相闻,他恨不能从那双迷离的瞳孔望进去,望到她的心肝脾肺,望清楚所有答案。 然而,她说: “没有……” 沈牧野失望地闭上眼,下一秒,狠狠吻了上去。 谢时暖呜呜着想说的话再也说不出,嘴里吃进了不舒服的东西,汹涌澎湃的情感骤然落了回去。 没有……没有沈叙白。 第118章 进了沈总的包厢 时间尚早,但他们只做了一次。 沈牧野的兴奋劲来得快去的更快,结束后便把她丢下,径自去洗澡。 大约是她的回答令他不满意。 谢时暖兀自怔了一会儿才起来。 只差一点,她就要说漏嘴,还好差一点,可她不觉得庆幸,相反竟有些失望,如果再慢一点,说出来呢? 沈牧野是会嘲笑她还是讽刺她,还是……相信她? 不得而知。 晚上的行程只有一个饭局。 金城集团贝市分公司的老总派了车来接,饭局地点在金风楼。 一间在贝市上流圈子有口皆碑的会所,会员制,光靠钱拿不到会籍,得靠朋友。 卢娜和客户来过一回,回去后赞不绝口,从饭菜到纸巾再到包厢的装潢和打光,讲得生动浮夸。 后来,小何悄悄和她讲,跟吃的喝的都没关系,主要是客户大方,叫了个美院读研二的帅哥陪卢娜玩人体彩绘,把她哄得很高兴。 不是每个会所都这样,但金风楼是这样。 在谢时暖陪沈牧野出差的有限的经历里,她没资格陪他应酬,所以也从未踏足过这种地方。 “沈总,谢秘书,这边请。” 最靠里的包间,一桌子老总都站起来迎,有金诚这边的,也有合作多年的老伙伴,男多女少,各个仪表堂堂,看起来很规矩。 大约是对着沈牧野不敢玩花活儿。 谢时暖打了个招呼就出来了,有孙恒在,酒桌上的事情暂时不用她操心,她还得处理那七斤茶叶。 “谢小姐,大堂经理答应了,不过,他问我们无缘无故地给客人发茶叶当伴手礼,客人们都是谨慎的人,要我们想个理由。” 司机进来时提了两个纸袋,现在空了,沈牧野以为区区几斤茶叶就能难倒她,实在是小瞧人了。 谢时暖和经理握手。 “经理,理由还不简单,今天20号,就叫爱你日特别赠送爱你小礼品。” 经理抓头:“我们这种档次的会所,搞这种活动合适吗?而且我们没做这个爱你日的相关物料啊,看着不太像样呀。” 谢时暖笑道:“怎么不合适,那些奢牌逢年过节都要给客户送个小礼物呢,金风楼也一样,但像咱们金风楼这种档次的地方,当然得越低调越好,没做物料才对,做了物料搞得太热闹反倒吓人。” 经理恍然琢,磨出点道理,谢时暖再接再厉。 “贝市这两年像金风楼这样级别会所就我所知,新开了好几家,当然了,还不成气候,但万一呢,经理,维系好现有客户才是重中之重!” 经理连连点头,打量谢时暖。 “不愧是辰悦的秘书,说到点子上了,成,就按你说的办!” 这边说完那边就有客人进来,司机护着谢时暖往旁边靠。 那客人引着个高挑明媚的女人往里走,经过时带起浓郁香风,经理搓手迎上和两人聊了两句,看起来颇熟,他亲自往里送。 谢时暖离得不远不近,隐约听到一句沈总,正奇怪,便听身后有人叫。 “时暖姐!” 谢时暖猛地回头。 刘斯年短衫长裤,身上挂满了饰品,头发做了造型,各个翘着,他拿一只挂满手链的手指拉下墨镜,视线从墨镜上方跳出,落在她身上。 “真的是你!” 说着几步上前,取下墨镜,皱眉道:“你怎么来贝市了,跟陈家有关?” “没有,我是工作出差,陈家的事已经跟我无关了。”谢时暖笑道,“你没打招呼就走了,还以为以后都见不到了,没想到这么快再见了,没回江城吗?” “这边有朋友要见,逗留两天就回。”他顿了顿,“你确定没问题?” 谢时暖不想多说,便嗯了一声道:“今天这个造型比西装适合你。” 年轻活泼帅的明朗,和穿套装泡咖啡的刘秘书全然两个画风。 “真的?” “真的,今天像个太子爷了。” 刘斯年愣了一下,有些无奈:“我问的不是这个,算了,你说出差,但就我所知,辰悦的项目很少会来这边。” 他低声道:“如果是客户带你来的,谈完事就赶紧回酒店。” 谢时暖看他紧张兮兮有些好笑。 “我知道这是什么场合,但有那么危险吗?” “不危险,就是太安全了,容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刘斯年望着金碧辉煌的大厅道,“单看这里,你会觉得跟普通会所没区别,但其实分区域,有光鲜正经的也有阴暗潮湿的,每个包厢安全系数都是金库级别,这种级别怎么可能只是吃吃饭喝喝酒,地下还有三层,玩的是地上的玩不了的东西,看到刚进去的那个女人没。” 谢时暖点头。 “一个二线小明星,半年前成了这里的常客,本来快过气了,在这里钓了个金主,最近又有翻红的趋势,看来今天是有大客户要钓,打扮得很隆重。” 谢时暖奇道:“你这么清楚,难道也是常客,玩地上还是地下?” 刘斯年愣了一下,笑了:“你在意吗?” “好像……确实没什么资格在意……”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94节 谢时暖无所谓的耸肩,“听起来和你家碧玺公馆差不多的样子。” 刘斯年神色一暗。 “你知道那里是刘家的了,沈总说的?” “嗯。”谢时暖见司机冲她使眼色,便道,“我还有工作,就不多聊了,改日……” 她正要挥手转身,刘斯年却先一步拉住她,急切道:“那是我大姐的产业,和我关系不大,你别误会,我不知道陈正忠会在那里设局。” 谢时暖诧异的看着他,片刻才反应过来。 “我明白,你们这种幕后老板十天半个月都未必会去一次店里,又怎么会知道客人要做什么呢,我没误会。” 刘斯年长吁了一口气道:“吓死我了。” “好了,我真要走了。” 谢时暖将手抽出,刚转身又转回来,“斯年,我们那个……嗯,情侣身份从今天开始就正式结束了吧。” “……” 刘斯年眸色沉沉如渊,只唇角在笑,“好,随你。” 谢时暖又笑了,挥手道别。 刘斯年笑着看她进了电梯,才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老祝道:“沈牧野还真带她来这种地方,看起来,他也没他表现得那么喜欢她。” “他们这样的人喜欢和不喜欢都可以演出来,就像您一样。” 闻言,刘斯年倒是不恼,反倒颇认同。 “这倒是,所以才要多试一试。” …… 电梯门关闭后,司机对谢时暖道:“谢小姐,照你的吩咐,我悄悄跟上去,发现那个女人确实是进了沈总的包厢。” 谢时暖不语,赶往包厢的脚步更快了。 第119章 谢秘书叫人打我! 包厢门口站着老总的助理,谢时暖记得姓吴。 吴助理先是警惕地一瞥,见是谢时暖,放松下来。 “谢秘书事情办完了?” 他说着话,挡着门。 谢时暖便道:“吴助理怎么在外面不进去?” “听说谢小姐是辰悦首席秘书,这点事还能不懂吗?”他挤眉弄眼,“老板们在里面谈重要的事情,不方便咱们进去,谢小姐也别进去了。” 谢时暖睨了一眼那扇门,如刘斯年所说,这么豪装的包厢,站在门外确实是一丝动静也听不见。 吴助理见她识趣,整个人就活泛起来,他早注意到这个跟在沈牧野身后的新面孔。 往常小沈总出门办事只带男助理,场合需要女伴了,他带金诚的公关部经理,三十三岁的传奇女公关,专业性极强,刀枪不入的狠角色,一看就是他的得力部下,但不是得力的女人。 这位谢秘书不同,白面细眉,清扬婉约,如果不是跟在沈牧野身后,吴助理会以为她是金风楼新挂号的女孩,不少老板吃这一口清纯制服系,像他这种助理,刚巧,也挺吃。 “吴助理总看着我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清纯制服系抿出一抹淡笑,颇勾人,吴助理忍不住凑得近了些。 “久闻谢秘书在辰悦的大名,想跟你好好聊聊工作。” “我也正好想跟您聊一聊。”谢时暖不留痕迹地侧身,“刚刚进去的女人什么来路,底细干净吗?” “放心,能接金风楼的单的那都不是小角色,小明星来的,质素很过硬,就是心高气傲,我们贺总为她花了不少钱,手都没摸上。” 吴助理也往后靠了靠,再次凑到谢时暖眼前。 “这事你们之前没知会啊,突然袭击,我们沈总面上不说心里未必高兴。”谢时暖顿了顿,“贺总不担心?” 吴助理登时乐了。 “哎呦,谢秘书,你之前的工作内容是不是太清水,这种事有什么可知会的,玩玩而已,沈总是个男人,男人哪有为这种事不高兴的,只有多多益善的份儿。” 金诚集团贝市分公司这两年爆了不少雷,她在辰悦都有听闻,总公司派人整顿了两次,后来便没在听说有什么新闻了,这个贺总大概是想趁着总裁难得来一趟,使劲拍拍马屁,给分公司拉一拉形象分。 门内依然安静,谢时暖猜不出以前的沈牧野是怎么对付应酬上的玩乐,是随便敷衍,还是乐得一玩?但不论怎样,总不会愤然拒绝。 小明星进去还没有多久,再擦枪走火,现在进去都来得及。 但要不要进去呢? “吴助理,孙特助也在里面吗?” “怎么可能,我们这种做助理哪个没眼力见,早跑了,里头现在除了沈总,就贺总和两个副总,还有几个老总先一步去地下二层了,那边今晚有活动。”吴助理摸着下巴,“过一会儿贺总应该也会出来的。” 谢时暖当即摸出手机拨给孙恒,不想,那边关机。 孙恒几乎不关机,助理和秘书这两个职业,除非辞职,不然只有24小时开机的份儿,谢时暖摁断了电话。 吴助理还在絮叨。 “谢秘书,他们一时半会儿出不来,要不你也跟我们去地下玩一玩?我跟你说……” 谢时暖吸了口气,对身后沉寂已久的司机道:“劳烦,替我挡住他。” 司机应声,没等吴助理反应过来,上前就是一个擒拿,吴助理嗷一声被摁在墙上,谢时暖不再犹豫,转动门把,推门而入。 厚重的门被推开,里头活色生香。 除了小明星外还有两个女人一个男人,贺总和副总抱女人,还有一个副总搂男人,不论什么性向,倒是谁都不空着手。 小明星正在给沈牧野敬酒,坐在他的腿上敬,那条肉色的薄纱衬衫,领口几乎开到胃,大片春光快要喷在沈牧野的脸上。 “沈总,不要这么小气,再喝一杯嘛!” 贺总一边揉捏着怀中女人的屁股,一边两眼放光地介绍。 “沈总,青青是我干女儿,仰慕您很久了,今晚就让她陪您放松,也是我和几位副总的一点心意。” 包厢光线被特意调暗了,又有青青挡着,谢时暖隐约看见他噙着一抹笑,似乎没生气,还挺享受。 她不知怎的就有点生气了。 包厢内原本其乐融融,骤然听到门口的响动,一回头,发现那里杵着个人。 贺总先皱眉:“谢秘书,进来怎么不跟小吴先说一声。” 谢时暖整了整衣袖,从容地走了进来。 “已经说过了,贺总。”她转眸“沈总,我联系不上孙特助,只能进来问您。” 沈牧野的视线放在青青脸上,淡淡道:“你找他做什么?” “问他酒局什么时候散,以及沈总您需不需要我帮忙。” 沈牧野笑了,终于看向她:“帮我什么?” 还真是蛮悠闲。 谢时暖心底那股气又窜上来一点,她一不做二不休,抢过青青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饮下去才知,小半杯伏特加混薄荷。 她被强劲的酒劲儿冲得一愣,立刻就把实话说了出来:“挡酒挡女人。” 沈牧野望着她手里的杯子敛了笑,女人则白了她一眼,道:“沈总,你们金诚的秘书脾气好大啊,都敢管你了。” 谢时暖见沈牧野蹙眉不语,心知是惹他不快了。 看来吴助理说得对,没有男人会拒绝这种应酬,不玩白不玩。 而作为秘书,她该回身就走,给老板留足畅玩空间,但她喝了小半杯伏特加,酒精上脑,非但没走,反倒胸脯一挺,把酒杯啪一下放在桌上。 “沈总不让管吗?” 此话一出,包厢里一众男女都懵了。 好嚣张的秘书啊! 贺总再次打量了她一遍,别说,盘靓条顺,是个会跟老板有一腿的小美人,但这种秘书,依附男人上位,应该最会拿捏男人,绝不会在酒局上给金主难堪,这是……恃宠而骄了? 贺总清了清嗓子提醒:“谢秘书,你是不是醉了?” 谢秘书意识到自己醉了,她一肚子更嚣张的豪言正迫不及待地要蹦出来,是仅剩的理智在拼命拉扯。 她见沈牧野桌前有一杯白水,想也不想就要拿过来醒酒,手刚伸出,被拦住了。 沈牧野寒气森森一张脸,握住她的腕子,却对青青道:“下去。” 青青半边身子倚着他,臀部压在大腿根,闻言身体一僵,腻声道:“沈总~” “还要我再说一遍?” 声音不大,尾音带着淡淡的凉意,没什么指责的意思,只是一道命令。 青青是见过世面的,大人物也见了不少,几乎是马上就嗅出命令里的决然冷意,她急忙站了起来。 沈牧野拽着谢时暖的腕子将人拉近了一些,讥诮道:“那是茅台,茅台混搭伏特加,谢秘书海量。” 谢时暖反应慢,慢悠悠眨了眼。 “哦,我没看清……” 她时而清明时而晕眩,生怕下一句又说出什么奇怪的话,只得勉强撑着道,“沈总如果不需要,那我出去等你,你,额……慢慢玩。” 贺总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转,附和道:“谢秘书确实醉了,这样,我叫小吴先送她回酒店。” 说着,他拨通了吴助理的电话,那边手机响了几声,刚接通,包厢门就又开了。 吴助理举着手机哭丧着脸道:“贺总,谢秘书叫人打我!” 第120章 是自愿嫁大哥的吗?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95节 吴助理抬手一指身后,司机背着手站在门口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贺总一头雾水地打量他,没看到哪里被打了。 “你别乱说,那是沈总的司机。” 吴助理愕然片刻,态度立刻转弯:“那可能是误会!”他顿了顿,“贺总,我和谢秘书说了,老板在谈事情不方便打扰,她非要强闯,我实在拦不住。” 贺总和几个副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彻底迷惑了。 谢时暖揉着额头:“我打不通孙特助的手机,还以为……抱歉,打扰各位老总了。” 她摇晃着要抽手,结果手没抽出来,倒把沈牧野拉了起来,他握着腕子将人拽到身后,对贺总道:“饭局就到这里,各位慢慢玩,我先走了。” 青青脸色一变,急道:“沈总,时间还早呢。” “对,时间还早。”沈牧野微笑,“替我照顾好你干爹。” 贺总想挽留,话还没出口就见沈牧野举起那一小杯茅台,仰脖一饮而尽。 “告辞。” 他将玻璃杯倒扣。 这是没得商量的姿态,贺总只得招呼着送人,沈牧野却不让他送,一行人走到门口。 他道:“贺总,下次想求情不需要送女人,该怎样就怎样,你的朋友我也很熟,有情面讲我会讲。” 贺总的脸唰地白了,一句话把几人牢牢钉在一门之内。 谢时暖被沈牧野拽着一路拖到金风楼后头的小花园,刚出楼,孙恒就冒了出来。 “沈先生,那人是故意把我引过去的,有信号屏蔽装置。” 沈牧野嗯了一声转眸。 “谢时暖,酒醒了吗?” 楼外夜风阵阵,吹得谢时暖瞬间精神了不少。 “好多了。”她晃了晃脑袋,“我以前喝过伏特加,没想到这种那么冲……” “一口闷,哪怕喝啤酒都没你这个喝法,谢时暖,你以前跟项目就这么陪客户吃饭?专业素质呢?” 沈牧野冷声冷气,谢时暖明白是她冲动了,但也有点委屈。 “我联系不上孙特助,又看他们领了人进去,你提前没说要找女人,我还以为你要被仙人跳了!”她皱着鼻子,“贝市分公司这几年的状况一直不好,你来贝市第一天就忙着见他们应该是想探虚实,贺总他们肯定明白,必然要想办法应对的。” 说到这里,她愤愤抽出手。 “如果只是找个职业小姐,可能是贺总要讨好你,我也无所谓,但找一个他都追不上的小明星,就未必只是为了讨好了,没准是想拿你一个把柄。” 孙恒听着听着望向沈牧野,心道谢小姐机智敏锐,什么信息没有居然推出个七七八八,老板听了肯定开心。 不料,沈牧野双眸微眯,一点没开心。 “无所谓,你倒挺大度,这么聪明猜一猜给贺总出这种馊主意的人是谁?” 谢时暖揉着被捏痛的腕子道:“我怎么知道。” 沈牧野倾身一笑:“你的假男友。” “斯年?!他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话一出口谢时暖就反应过来。 在商言商,想知道为什么很简单,道森集团要往北拓,金诚集团跃跃欲试要进军酒店业,彼此必然有冲突。 怪不得刘斯年对青青的来历如数家珍,可他既然算计沈牧野,不论成败都该端坐幕后,为什么要蹦出来提醒她? 总不能是敦促她去破坏这个小把戏吧。 谢时暖的思维卡了壳,她突然发觉这段时间,每一次见刘斯年,他都会给她不一样的感觉,忽远忽近忽真忽实,越来越虚无缥缈,不可捉摸。 她不由喃喃:“我已经有些看不懂他了……” 沈牧野呵道:“正常,你一向识人不清,我习惯了。” 男人一直夹枪带棒,谢时暖不服气道:“我当初看上你的时候确实挺不清的。” “噗!” 孙恒没忍住,笑完立刻两道眼刀飞了过来,他忙屏住。 “沈先生,现在要走吗?” 彼时,花园除了他们没有旁人,独一轮圆月挂在天上。 月光将通往地下一层的楼梯口照得清晰,隐约有欢声笑语传上来。 “我全压了,赌二十分钟!” “半个小时,起码,半个小时!” 谢时暖听得皱眉,忍不住猜测什么时间可以拿来赌,又不敢猜测。 沈牧野斜眼瞧她神色,缓缓道:“知道这家会所谁的产业吗?” 谢时暖老实摇头:“查不到,以查到的资料来看,法人肯定不是真老板。” “孙恒,你说。” 孙恒咳了一声:“沈家的,确切的说是五年前,大公子做主,从一个资不抵债的破产老板手里收下的。” “叙白?” 孙恒嗯了一声继续:“那个破产老板涉黑,这家会所早年叫金凤楼,黄赌毒都沾,是道上小有名气的销赃窝点,很不上台面,大公子接手后改了名,更换了经营模式,一跃从低档娱乐城变为贝市乃至北方几省有口皆碑的,高档风流地。” 风流和娱乐本质是没差别,差别在于客人是谁,消费的种类和级别如何。 就像刘家大小姐有个碧玺公馆,沈家大公子就有个金风楼,思路都是相同的,谁都要有自己埋在暗地里的棋子,用来听风辩雨。 谢时暖想得明白,但不免震撼,在她眼里,沈叙白光风霁月,不该和这种鱼龙混杂的东西沾边,就算沾边也不会是主导。 沈牧野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嗤笑道:“觉得沈叙白不会主动经营这种生意?” 谢时暖眼珠转了两转。 “上午是萧先生晚上又来金风楼,沈总,你是想告诉我……叙白不是我心里那个完美的人是吗?” 沈牧野不意外她能看出来,笑道:“所以,你的感想是?” “我不在意他完美不完美,黑的也好白的也罢,都和我无关。” 因为她爱他这个人,黑的也好白的也罢,她都爱。 沈牧野的下颌线骤然绷紧。 “你对大哥的感情比我以为的还要深。” 说完,他冷哼一声,迈开长腿离开花园。 谢时暖懵然。 他步子大,她不得不小跑着跟上。 回到一楼大厅,服务生冲他们鞠躬,并奉上纸袋。 “这是本店爱你日特别小礼品,祝客人玩得开心。” 沈牧野寒气森森的目光扫过去,服务生吓得一抖。 谢时暖赶忙接过,继续小跑跟上。 坐进车中,沈牧野睇了眼她手里的纸袋道:“你就是这么处理茶叶的?” 提到这个,谢时暖颇有些得意。 “按照沈总的要求,今晚我就全部处理完了。” 司机帮腔:“谢小姐为了劝经理同意废了不少口舌,经理被哄得一愣一愣的,所有茶叶都收下了。” “舍近求远,如果你说这是我的吩咐,根本不需要费口舌。” 谢时暖正色。 “那怎么行,金风楼什么客人都有,打着你的名号送东西,万一被有心人抓到,会给你埋下麻烦的!” 又来了,明明选择了背叛,偏又要不管不顾播撒关心。 车子驶入霓虹中,光影照进车内,映在谢时暖的秀气的面庞上,到底是喝了酒,醉意染在眉梢眼角,整个人慢悠悠的。 沈牧野头枕着椅背,懒散地望着她,谢时暖全然无觉,抱着茶叶看窗外。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道:“谢时暖,你是自愿嫁给我大哥的吗?” 第121章 打了一下屁股 没人回答。 沈牧野将那张脸扭过来,发现她睡着了。 小半杯伏特加效果拔群,谢时暖闭着眼,呼吸缓慢而绵长,长长的睫毛垂着,乖巧又可恨。 沈牧野手指发力,将那张脸捏鼓又放松,如此几下,她不舒服地皱了眉,仍没有醒的意思。 “你晚上一直跟着她,说说看她都干了什么。” 司机应声,大略讲了讲,在讲到吴助理时,他道:“难得见到谢小姐那么着急,也没跟那姓吴的废话,推门就进去了,谢小姐很在意您的安危啊!” 孙恒听着给司机一道说得好的目光。 沈牧野将谢时暖揽入怀中,趁她睡得熟,肆无忌惮地玩起她的手。 谢时暖的手白是白的,但偏肉,揉搓起来颇有意思,就是和长相不太般配。 听得司机的话,他也没什么表情。 “姓刘的一个外人能指挥我的高管,分公司这笔烂账该算一算了。” “贺总不好动,他是四公子的人,当年能主管分公司,靠的就是四公子向大公子推荐。”孙恒道,“今早老沈总亲自带着四公子召开董事会,他新官上任,正愁点不起火,万一……” “金诚的酒店板块一直不瘟不火,老爷子却让他主管酒店业务,你说为什么?”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96节 “要和孟家合作?四太太姓孟,是孟大小姐的堂姐,虽说是旁支,但到底姓孟,孟家是北方酒店业的龙头,如果肯和金诚深度绑定的话……” 想到这里孙恒一拍大腿,“沈先生,老沈总是铁了心要分您的权啊!” 沈牧野将谢时暖的掌心翻过来,细细描掌纹。 “经过这次风波,老沈总应该是怕您会做大公子第二,有一天与他对着干,这才拉四公子出来。为了能让四公子在董事局站稳脚跟,老沈总应该会帮他跟孟家谈成一笔大单,借机推他上位,说不好还会架空您!可惜,四公子这几年韬光养晦,我暂时摸不清他的底。” “斗一斗就摸清了。” 沈牧野鹰眸微眯,“他以前藏在大哥身后,现在又藏在老爷子后头,我很好奇,他还能藏多久。” 谢时暖枕得不舒服,往他怀里拱了拱,沈牧野轻笑道:“下周一前,我希望听到这位贺总和他助理一起滚蛋的消息。” …… 拜伏特加所赐,谢时暖睡得安逸,因而起得也早。 她小心翼翼拿开沈牧野的胳膊从床上溜了下来,站在阳台望出去,天边一丝晨光,街上的路灯还没熄灭。 将明未明的天色里,谢时暖从行李箱中翻出手作盒,拉了把椅子坐在窗前穿针引线。 缝补技艺和烹饪技艺一样,都是十岁后点亮的技能,后来赚了钱,前一种基本就功成身退了,只在需要的时候做些小手工。 几年前,沈牧野过生日,谢时暖给他做了一件t恤,黑色的,后领处缝了一朵小小的红玫瑰,沈牧野收到后很喜欢,抱着她说骚话。 “明年的礼物我要玫瑰内裤,穿着它……” 谢时暖伸手捂住他的嘴,被臊得满面通红。 结果到了明年,两人身份骤变,什么礼物都送不出去了。 谢时暖咬断线头,想起沈牧野前两天别别扭扭要礼物的样子仍觉得好笑,还莫名有些激动。 这是继那条t恤后她第二次送他礼物,或许是个好兆头。 预示着,断掉的缘分有机会再续。 想到这里,她手上一顿,至多三个月了。 沈牧野和陈家的订婚黄了,薛南燕就算立刻开始寻找下一门亲,应该也不会三个月不到再订一次,她的心砰砰跳起来,三个月后,她就有资格站在他面前,对他说…… “你在干什么?” 沈牧野的声音从身后幽幽传来,谢时暖猛地将东西塞进盒子。 “啊!” 针划到了手。 下一秒,手就被沈牧野拉了过去,虎口处一道血痕,冒出点滴血珠子,他想也没想低头舔掉。 谢时暖悄悄将盒子推到身后藏起。 他刚起,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满脸谁敢惹我我弄死谁的不爽,睡衣被一根带子松松系着,大片小麦色的肌肤裸露,线条沟壑分明,配着那略带暗哑的嗓音,在谢时暖看来,是最沈牧野的模样。 舔了血珠子的男人抬眸,眉高眼深,阴沉沉道:“鬼鬼祟祟起这么早,又想做什么定情信物投喂你的备胎们。” 可惜了,多好的皮囊,偏偏长嘴了。 谢时暖哼道:“我打算缝个口罩送沈总,寓意闭上你的嘴。” 沈牧野瞪她一眼,又舔掉一颗血珠子,然后拉着人到了沙发前,转身去拿药箱。 谢时暖见他默默的拿了药箱,默默的从药箱里拿出酒精和药粉,默默地坐在一旁,最后,默默地看着她。 实在是,怪渗人的。 她顶着默默的目光喷了酒精撒了药粉,终于憋不住了。 “你能说句话吗?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沈牧野抬手在嘴上一拉,比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真是幼稚! 谢时暖果断起身进洗手间洗漱,不料男人也跟了进来,她刷牙,他就洗脸,她梳头,他就剃须。 除了水声动作声,空档的房间里,只有诡异的呼吸声。 步入衣帽间,谢时暖穿裙子,沈牧野套衬衫。 彼时,天已经大亮,光线充足,男人对着她默默换装,幽怨的眼神时刻不停地黏在她身上,令人毛完全没办法忽视。 谢时暖熬不住,举手投降。 “求你了,沈牧野,跟我讲句话吧。” 沈牧野双唇紧闭,随手抽出一条领带递给谢时暖,不说话。 哦,是要她帮他系领带。 谢时暖深呼吸,告诉自己,忍耐,哄男人跟哄狗子没区别,得顺毛撸。 她接过领带,踮起脚尖要绕过他的脖子,不想,沈牧野梗着脖子就是不低头。 他比她高太多,不低头的话,谢时暖垫脚还要伸长手臂,重心非常不稳,她咬牙切齿看着他唇边挂着一抹坏笑。 明目张胆的捉弄,真是坏透了。 谢时暖心一横猛地一甩,将领带绕了过去,再重重一拉,拉得沈牧野的身体直往前倾,谢时暖正要得意,下一秒就被抱住了。 沈牧野的手顺势环过去,啪一声,打了一下屁股。 不轻不重,颇清脆,颇响亮,老师教训学生似的。 在安静的场合突兀的暧昧。 谢时暖又羞又尴尬,喝道:“沈牧野,你老实点!” 沈牧野老实地推开她,示意脖子。 领带挂在脖子上晃悠,还没打结。 绝了,这样还能忍着不说话,到底是有多幼稚! 谢时暖肚子里骂了一万句,最终还是屈服,拿起领带系起来。 谢时暖系领带的手法熟练,在沈牧野的记忆里,这份熟练是她嫁给沈叙白之后才有的,在那之前,她每次都把领带系得像红领巾,然后挠着头道:“哪里不对吗?” 沈牧野就敲她的脑袋:“哪里都不对。” 现在,谢时暖系得快,系得平整漂亮,她扬起嘴角:“好啦!” 第122章 嗓子都哑掉了 沈牧野猛地箍住她的腰肢,摁进怀中,他吻她的眼,吻她的鼻尖,又吻脸颊,直吻到嘴角时,才低低声道:“为谁学得系领带。” 谢时暖被吻得晕晕乎乎,脱口便答:“为你。” 这个回答出乎意料的好,沈牧野怔住。 “谁让你总嘲笑我不会系,这么简单的事有什么难的。”她磨着牙鼓着脸,相当的不服气,“我对着视频练了好久,还找老裁缝咨询过,连三一结都会打了!” 沈牧野又不说话了。 谢时暖正要开口问,那吻便铺天盖地而来,打架似的在嘴里搅,分分钟就要窒息。 衣帽间里有扇窗,正对江景,还有个两掌宽的窗台,放着一盆紫竹,适合倚也适合趴。 水声缠绵里,沈牧野从后面咬她的耳垂:“说点好听的不会死,知不知道,谢时暖。” 这话明明该她对他说才对! 谢时暖想抗议,又被淹没了。 …… 早起收获一身精疲力竭,她嗓子都哑掉了。 谢时暖颓靡地跟着沈牧野出门,骤一推开房门,门外站了两个人。 除却孙恒,还有一个短裤短衫脚踩拖鞋的漂亮男人,比寸头长不了多少的头发染成了克兰因蓝色,多亏他白,勉强撑住。 看到沈牧野,他扑了上来。 “亲爱的,想死你了!” 谢时暖的嘴张成o字型,看男人头倚着沈牧野的肩膀娇嗔:“哎呀,就是这个冷杉味,野哥,想我了吗?” 沈牧野拽住他的背心,很不留情地薅了下来。 “说人话。” 男人哎呀了一声正要跟他分辨两句,看到了旁边的谢时暖,眼睛登时一亮。 “哎呦,这不我野嫂嘛!” 谢时暖也认了出来,喜道:“淮南,你怎么来啦!” 陆淮南,除了孙恒以外另一个知晓她和沈牧野过往的男人,沈牧野的老友,当年沈牧野追她时的烂招都是他想的。 她上一次见他还是沈叙白的葬礼,为了配合葬礼气氛他染了一头白毛,一晃三年,他的头发又变色了。 “我必须来啊,野哥来贝市基本就是冲着我来的。”陆淮南朝她眨眼,“野嫂不吃醋吧?” 谢时暖脸一红。 “你别这么叫。” “哦,我又忘了,你现在女友变大嫂了。”陆淮南一拍脑门,“野哥,我跟你一起叫大嫂?” 什么都好就是多了张嘴,除了用来形容沈牧野,更可以用来形容陆淮南。 沈牧野眼锋一扫,陆淮南举手投降。 “懂了,叫小谢。” 他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小谢,唇红齿白,眼波流转,嗓子略沙哑,又看了看沈牧野,了然。 “啧,采阴补阳了吧,野哥今天肯定心情好,还得是我小谢妹妹。” 他竖起大拇指。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97节 虽然看起来非常的不靠谱,但谢时暖知道,能让陆淮南早起堵门肯定不是小事,他是陆氏集团的二公子,上流圈子里姓陆的公子哥不少,但只有他被叫陆二公子。 陆二公子上有高堂和大哥,下有小妹,他卡在中间,是不用撑家业的标准纨绔位,日子过得相当逍遥,或许是家教严又或许是他头脑好,逍遥的日子竟然没把他养废,他的投资能力首屈一指,颇有几分真才实干,所以,谢时暖猜测大概是两人要有商业上的动作。 有了陆淮南,司机就退位了,他驾车,开一辆银灰色保时捷,沈牧野坐副驾,谢时暖坐后面。 几年前,沈牧野带她出去和陆淮南玩就是这样的位次。 那时,他们的交往不能公之于众,陆淮南作为唯一的观众,身兼数职,司机、保安以及背锅一号选手,通通干得不错。 “记得以前她去茶楼兼职,我替你清场,正给老板递烟呢,我爸来考察,直接抓了正着,老头指着鼻子骂我不务正业整天就知道泡妞,然后停了我所有的卡,害得我整整吃了半个月泡面。”陆淮南哀叹,“小谢,他追你,惨的是我,你得替我打他。” 谢时暖捂嘴笑:“这可怪不着他,这主意难道不是你给他出的,结果我抱着琵琶一出场,发觉台下没人,以为是我给老板演砸场了,难受了好半天,你的主意太馊了。” 陆淮南啧道:“听出来了,野哥,小谢的意思是要不是我的馊主意你们早在一起了,吐槽都不给,护得好紧哦。” 谢时暖一慌忙要解释,不想,沈牧野点头:“知道就好,我的人当然护我。” “哎呀,什么味儿啊,好酸臭。” 陆淮南大叫。 面对两张利嘴,谢时暖决定沉默。 陆淮南回忆了好一会儿往事才讲到正事。 “我爸听说你跟我堂哥干的那事了,说你们胆大,想把老陈家连根拔起不是件容易事,陈石这棵大树倒了,他在a省乃至邻近几个省的枝枝蔓蔓肯定要反扑,扑不到上面的也要扑你,他已经听到风声了,你有准备吗?” 谢时暖假装看手机,耳朵竖了起来。 “无非就是那点伎俩,只要你堂哥稳得住,我没问题。” “你可别说大话,当年体育馆坍塌多大的事,他能摘得那么清,路子是很通的,他要是直接死了,你们反倒平安,偏偏又得让他说话,野哥,你真的得当心。” 沈牧野整着袖口,淡淡道:“公司那边都准备妥当了吗?” 陆淮南听他答非所问,看了过来,见他示意后头,才猛地反应过来,跟着转了话题。 “这还用问,都妥当了,该整合的都整合了,以后咱们的公司就这一个,不过,再幕后操盘也得去露个脸,明天有个高层会议,闭门小会保密级别高,你得讲个话。” “你秘书和孙恒说了,放心,我来这趟就是过来处理这个。” 谢时暖听得迷糊,忍不住问:“你们的公司?” “呦,小谢终于肯跟我说话了。”陆淮南转动方向盘,滑过一个弯道,“没想到吧,我们有一个公司!” 他语气浮夸地像是他们有一个孩子。 谢时暖习惯了,眨起好奇的双眼配合。 “哇,这么厉害啊!” 陆淮南得意地一摇头,一头蓝毛熠熠生辉。 “操盘是他,执行是我,双剑合璧,这几年我们也算蒸蒸日上,今年开始投科技公司,主要在南方和海外搞,和你们辰悦不算一个赛道,但偶尔有竞争,你没准听过。” “叫什么啊。” “以前叫西野。” 西野投资,谢时暖确实听过,因为在国内做的项目比较少,且一般不参与吸睛大项目的融资,是匹神秘的黑马,只有一回,它和辰悦遇上了,两家还没接触,它主动退出了。 这么看来是刻意避开了辰悦。 和朋友合伙开公司不稀奇,稀奇的是沈牧野作为金诚老总已经有了一个辰悦为什么还要再偷偷搞一个对手出来。 “小谢知道为嘛叫西野吗?” “为什么?” “我们陆家少个西,正好跟野哥凑一对。” 陆二公子一个大哥一个妹妹,大哥叫淮北,妹妹叫淮东,陆夫人一口气生了仨,拼到女儿后果断封肚,于是东南西北,少个西。 陆家和沈家是世交,沈德昌和陆老先生当年开玩笑时说过,如果东还是儿子,这个西必定是女儿了,到时就定给牧野做媳妇。 谁曾想西没了,后来,陆家兄弟就特别爱拿这个做梗调侃沈牧野。 谢时暖扶额:“这名字一定是你取的。” “猜对了,我觉得挺好,但野哥让改了,说是要温馨一点。” 陆淮南蛮遗憾地叹气。 “改成什么了?” 陆淮南正要说,又咽了回去。 “明天你就知道了。” 第123章 野猫,叫一声 车子一路开去城南一座近郊庄园,依山傍水,地理位置很好,地铁和公交站又通得齐全,是块绝佳好地。 庄园没挂门头,显然还没开业。 陆淮南一路引着他们介绍。 “不错吧,我和野哥打算收了这里做度假村,今天约老板签合同,顺便遛小谢。”陆淮南顿了顿,纠正,“顺便带担惊受怕的小谢散散心。” 谢时暖懒得理他。 这里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委实是个漂亮的所在,依着天然的湖泊,这个时节,湖边举目望去都是荷花,漂亮极了。 走得近了她才发现是专门圈出的一大片荷塘,莲叶长得一人多高,风吹起来哗啦啦直响。 沈牧野见她目不转睛,道:“喜欢?” 谢时暖兴奋点头,指着莲叶里高高的一蓬小伞。 “我看到莲蓬了!现在采来吃很甜的,芯一点都不苦。” 闻言,陆淮南唏嘘:“野哥,小谢没变,还是跟以前一样就惦记吃,粉粉的小荷花摇头晃脑好半天了都勾引不了她。” “没有就惦记吃。”谢时暖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我也挺喜欢荷花的。” 沈牧野顺着她恋恋不舍的目光望过去,荷塘有个简易码头,码头旁有船还有几个穿着工作服的男女在说话。 “这里你打算以后搞成采摘园?” “没想好,这片荷塘原本就有,前老板找农户承包的,就为了凑个风景,砸大钱做小事,要不怎么亏得焦头烂额呢。”陆淮南的拖鞋进了沙,他抖着腿,“要我,不给它研究出十个八个付费方式,我都不姓陆。” 两人顺势讨论起荷塘开发,铜臭气铺天盖地,谢时暖听了一耳朵,越发觉得不简单。 沈牧野和陆淮南是认认真真在做生意,且专挑金诚的做不了或是不稀罕的做的领域,像是在钻金诚的空子又像是在给金诚打补丁。 签约地点在一个三层小楼里,正对着湖。 西装革履的沈牧野高坐在屏风后头,撒拖鞋穿短裤的陆淮南负责签约。 “我还以为你是来签约的。”谢时暖悄声道,“还是说咱们下午有商业活动?” 沈牧野品着茶,悠悠道:“没有,今天的行程只有这个度假村。” “那你让我打领带?我还特意给你打了个三一结,费了半天功夫。” 话一出口,谢时暖就知道要糟。 “还不够费功夫,只打了一次。”沈牧野勾唇:“明天接着打。” 打字说得暧昧,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字。 谢时暖赶忙喝了口茶压惊。 “你,你和淮南合作为什么还要偷偷摸摸的,陆二公子的投资水平谁都明白,陆家又是沈家的世交,公公不会不让。” 屏风前头在互相吹捧寒暄,谢时暖要想和沈牧野讲话就得凑近了压低声音。 他们之间隔着个酸枝木几案,她压着手臂侧着身,沈牧野一低头,毛茸茸的脑袋就抵在鼻尖,能嗅到发间的冷杉香气。 她不爱喷香水,香气是沾了他的味道。 沈牧野眸光一瞬晦暗,他放下茶杯,拍了拍隔壁座位:“坐过来,讲给你听。” 画着富春山居图的屏风外头是正经八百的签约现场,拉拉杂杂七八个人,谢时暖不疑有他,猫着身子往沈牧野旁边溜。 不曾想,刚走到一半,就被沈牧野拉了过来,摁在腿上。 谢时暖不敢发声只能怒目,沈牧野全当没看见。 搂着人,他附耳道:“他让不让我都不能让他知道,牌桌上越会藏牌,越可能撑到最后,你也得帮我藏,知道吗?” “知道了,你要跟你爸打牌。”谢时暖扭动身体,“放我起来。” 沈牧野不放,两人这么较着劲,晃得椅子吱吱呀呀响起来。 “陆总,后面是你的神秘合伙人?”前老板担忧地看向屏风,“没事吧。” 陆淮南头也不回。 “没事,他逗猫呢。” 前老板看看秘书:“咱们这儿那只野猫不是怀孕了吗?还让人逗?” 秘书思忖半晌,肯定道:“应该生完回来要卖身养仔了。” 前老板又瞅瞅屏风,有点想那只野猫。 沈牧野听得有趣,一边揉一边逗:“来,野猫,叫一声,省得人家怀疑。” 谢时暖吸着气,恶狠狠又小小声:“喵!” “啧,太凶了,这不是猫,是母老虎,再叫!” 这坏蛋玩上瘾了。 谢时暖想踢不敢踢,想咬又不能咬,生怕闹出响动来,脸都憋圆了。 她虽然容易害羞,但并不矫情,实在挣不脱就会摆烂,绝不让自己无谓受罪,今天居然顽强得很。 沈牧野看出古怪,问道:“怎么反应那么大?” 谢时暖抿了抿唇,嘟囔道:“青青坐过了,我不坐。”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98节 青青虽不是梨型身材但臀部比她饱满,压在沈牧野腿上,严丝合缝,谢时暖耿耿于怀。 沈牧野乐了,歪头看她:“吃醋?” 谢时暖把脸扭到一边,躲开他的视线。 “就是不喜欢。” 沈牧野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转回来,他的眼底毫无笑意,寒潭似的幽暗深邃,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探寻。 “你以什么身份不喜欢?” “……” “秘书、嫂子、前女友、还是……”他沉声,拿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某个爱我的女人?” 飘忽忽飞起的心陡然被敲了一棒子,谢时暖瞬间冷静。 这不是很难回答的问题,但她摸不准沈牧野为什么要这么问,更摸不准回答了之后会面对什么,嘲笑还是玩弄,亦或都有。 僵持的时刻,屏风外骤然响起掌声。 “合作愉快,陆总、还有您的合伙人。” 沈牧野的下颌线紧了紧,一把丢开她站起来。 “合作愉快。” 他隔着屏风朗声答。 …… 签约完,正事就办完了。 陆淮南将人送下楼,再上来时手里拿着一朵荷花。 “送小谢。” 谢时暖高兴地接过,是一朵开得正盛的大荷花,沈牧野嗤笑:“和你的脸一样大。” 陆淮南见他眉间凝了一股郁气,心知是老情人间又闹别扭了,便不理他,只看谢时暖。 “小谢要不要吃莲蓬?” 谢时暖眼睛一亮。 “好啊!” “荷塘那边开始采莲了,咱们去蹲一筐,吃个新鲜。” 谢时暖觊觎那片荷塘已久,陆淮南的话讲到了她的心坎上,她连连点头。 “好啊好啊,我能不能跟他们一起采莲?” “当然可以啦!我上次就采了一回。” 陆淮南比了个脸盆大小,“收获这么多呢!” 两人交头接耳下了楼,到了楼下小院,陆淮南才猛地想起来似的回头。 “野哥,你要不要一起?” 沈牧野被两人无视了一路,面色阴沉难看,陆淮南这时候送上门,他森然一笑,还未开口,便见谢时暖喜滋滋地捧着这朵和她脸一样大的荷花,眉眼弯弯的,冲他笑。 “沈牧野,一起嘛!” 第124章 他不是我男人 沈牧野不自然地拨了下头发。 “随便。” 好就好,还非要说个随便摆姿态,陆淮南近三年没看到这场面,重新得见,他不由小声嘟囔了一句:“嘴硬心软怕老婆。” 谢时暖一心记挂着荷塘举着荷花先走了,没听到这句,但沈牧野听了个全部。 他唇角微勾,露出和善的笑。 “淮南,你爸最近问我,之前跟商家老三为了个模特在夜店大打出手的是不是你,我或许该跟他讲实话。” 陆淮南登时窜起,双手合十。 “野哥,饶命啊!你不怕小谢,小谢怕你!” 野哥的脸色好些了。 陆淮南拍着心口呼气:“野哥,不是我说,小谢这种女孩子吃软不吃硬的,你别老欺负人家,当心人家又跑了,着急上火的不还是你。” 沈牧野瞟了一眼陆淮南。 “跑不了。” 他说着松了松领结,松得很小心,捏得很刻意,刻意到陆淮南不得不注意。 他懵然发问:“蓝色条纹领带,我也有两条,怎么了呢?” “三一结,她系的。” “!!!”陆淮南瞪大眼,“她终于不把领带打成红领巾了?你调教的?” 沈牧野挑眉:“主动学的,为我。” 猝不及防的,一大口狗粮在半空中,炸成了烟花。 陆淮南捧心叹道:“一条领带就把你爽到了,你瞅你那点……” 他恍然大悟。 “我说你又不出面,穿这么正经干什么,搞了半天为了秀领带啊!哎呀可真闷骚啊。”陆淮南顶着沈牧野杀人的眼神,再也忍不住大笑,“哈哈哈哈,野哥,我投降,我被秀到了,你可以换衣服了,没人穿西装打领带去摘莲蓬的。” 谢时暖第一个冲到荷塘边,采莲蓬的农人三三两两坐在船上。 等来陆淮南时已经出发了两艘,她急急往他后头瞧。 “沈牧野呢?” “换衣服去了,一会就到。”陆淮南推着她,“别急,你男人跑不了,我们先上船等。” “他不是我男人。” 谢时暖捏着荷花辦话说得不硬气,陆淮南一边叫船夫一边道:“一个两个嘴都好硬,成,我男人!” 摘莲蓬可以下水淌泥塘,也可以坐在船上剪。 谢时暖原本要选择前者,但陆淮南却摇头。 “不行,你们又不是真来干农活的,哪有小情侣在泥浆子里约会的!” 谢时暖正在上船,闻言道:“淮南,我们现在真的不是那种关系,你不要总这样说了,万一被别人听到了不好。” 陆淮南扶着她,难得正色。 “小谢,淮南哥哥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谢时暖抬眸,陆淮南紧接着就自己答:“肯定当讲!我有分寸,知道你们现在不容易,但我跟你说,你要相信野哥,这样的状况不会持续太久,他早……” 一根小树枝打中了陆淮南的脑袋,他怒道:“哪个傻x敢打老子……艾玛,野哥?” 沈牧野蓝色短裤白色t恤,撒着一双人字拖,双手插进口袋,站在码头上居高临下望着他们。 他身后是成排的柳树吹拂,乍一看,倒比蓝毛的陆淮南还像个浪荡的小纨绔。 “陆淮南,你坐哪呢?” 陆淮南左右看了看,他坐在船一侧的板凳上,小谢坐对面,当中放了几个用来装莲蓬的竹篮,船尾还站着个船夫,不能更有边界感了。 他挠头:“坐这啊。” 沈牧野抬了抬下巴,示意船夫的方向。 陆淮南哀嚎:“不是吧野哥,你们卿卿我我,我给你们撑船?你不能这么重色轻友!” 谢时暖也觉得不好便道:“我们一起玩不是蛮好的。” 沈牧野跳上船,挨着她坐了下来。 “淮南撑船技术一流,媲美专业船夫,你难道不想看他展示展示?” 谢时暖诧异:“他还会这个?” 陆淮南立刻坐直身体。 “怎么不会,上到游艇下到小舢板没我划不走的船!”他拍拍胸脯,“这就给你露一手!” 沈牧野再次不费吹灰之力忽悠了陆淮南,自谢时暖认识他们开始,他对付这位好友的招数就那么一套,没失败过,她总是眼睁睁看着陆淮南上套。 时间仿佛一瞬倒转回到了从前的日子。 谢时暖看着他乐乐呵呵地抢走了船夫手里的篙子。 “大哥,你先去歇歇,我来!” 船夫乐得清闲,赶忙跳下船。 陆淮南手起手落,双臂一个用力,小船顺滑地离开了码头,稳极了。 谢时暖诚心鼓掌:“好厉害!” “嘿,那是!” 荷塘靠岸边的地方已经摘得差不多了,陆淮南将船摇到了荷塘深处,冲天的莲叶与荷花被小船荡开,谢时暖兴奋地站起来,伸手就要去掐莲蓬。 沈牧野从她肩膀后头伸手出去,将她够不着的那一根扯过来,谢时暖果断下剪,咔嚓一声,收获了第一根莲蓬。 她先冲着辛苦的船夫挥了挥:“淮南,你的荷塘搞得不错嘛,莲蓬长得真好。” 陆淮南手里拿着篙子不好离开,蹦着道:“里面还有更好更大的呢,你们悠着点,别把篮子装满了。” 谢时暖已然是听不进去了。 谢骏老家在扬城,谢时暖五岁时跟着他回过一次,江南地界的乡下很多野荷塘,长着无人打理的荷花,月光下,谢骏随手揪下一个小莲蓬剥开给她吃,甜甜的嫩嫩的,伴着耳边青蛙呱呱叫,是谢时暖对那个老家唯一的记忆。 从此,她每逢夏天都要买来吃。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99节 谢时暖手起剪刀落,一会功夫就装满了一筐,她又拿起一个空篮子,兴致勃勃采第二波。 沈牧野的兴致不在莲蓬上,他一脚踏在船帮上吹风,偶尔帮谢时暖抓一两只够不着的莲蓬,更多时间里,他瞧着谢时暖红扑扑的脸。 为了摘莲蓬她绕着整条船打转,像只忙碌的松鼠,沈牧野看得恶念丛生,顺手揪下一片莲叶。 “谢时暖,快回头!” 谢时暖懵然回头,一片莲叶倒扣下来,遮住她半张脸。 “不错,再换件红肚兜就可以去年画上待着了。” 谢时暖手肘上挂着篮子,篮子里躺着莲蓬,她扶住莲叶抬头瞪他。 “你不干活就知道捉弄人,等会儿不许吃我的莲蓬。” 陆淮南忙附和:“就是就是,我干活了,小谢给我吃。” 谢时暖瞪人不够凶,气场也不够冷,在沈牧野眼里跟撒娇没区别,撩得人心痒。 他伸臂将人勾过来,谢时暖傻,护着篮子之余竟还扶着脑袋上的荷叶,轻轻松松被他搂住了。 沈牧野俯身凑到荷叶下,恶狠狠威胁:“不给我吃把你丢下去喂青蛙!” 谢时暖想也不想哼道:“谁去喂青蛙还不知道呢!” 言罢,她忽地双手一推。 沈牧野大约是没料到她会突然袭击,竟是全无防备直往后倒。 只听扑通一声,溅起好大水花。 第125章 我命大,死不了 谢时暖没想到真能把他推下水,这片荷塘因在湖边,比专门养殖用的荷塘深不少,入目是高高的枝杆,层层叠叠的荷叶,沈牧野的身影隐没在其中,涟漪还没荡起就没了动静。 谢时暖登时慌起来。 她将篮子一丢扑到船边探出身,喊道:“沈牧野!” 无人应答。 她又叫了一声,还是没人应,涟漪都要散没了。 沈牧野不是一般的会游泳,两人去海边,他冲浪都是一流的,这湖不算深又长满了植物,掉下去立刻就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怎么可能瞬间就没了。 谢时暖越想越疑心,沈牧野一向爱捉弄她,这回多半还是捉弄。 她越疑心就越气:“沈牧野!你不出来,我们就不理你了,你自己游回去!” 可水下还是没反应。 倒是陆淮南丢开篙子慌慌张张跑过来。 “遭了,下面有水草的,野哥该不会被缠住了吧!” 谢时暖皱眉:“不至于吧,他不是会游泳吗?” 陆淮南一脸凝重:“这种荷塘下面又是淤泥又是水草,一不小心就会被困住,我听前老板说,之前还没改造的时候啊……”他压低声,“每年都得淹死一两个……还有个鬼故事……” 谢时暖吞了吞口水,猛地地转回头,几乎是带哭腔了。 “沈牧野!” 她扒拉着那些直挺挺的杆茎,眼泪要掉下来了。 “你要是死了我就……” 她噎住,双手忽地扒住船帮,身体再次往前探,俨然是要跳下去找的模样,陆淮南一惊,赶忙阻拦。 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水花翻腾。 谢时暖被泼了满头满脸的湖水,带着荷花香浸着泥沙,跟在湖水后头的是沈牧野的脸。 乘着湖水,吧嗒一下,亲了她一口。 就着这个吻,沈牧野双臂撑住船帮从水中跃起,拽住陆淮南伸来的手跳回了船上。 谢时暖被他扑倒在船舱里,整个人懵懵然僵住。 眼神好半晌没聚焦。 “糟糕了,野哥,小谢被你吓傻了。” 沈牧野又亲了一口:“回魂了!” 谢时暖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就要推他,刚推又收回来,生怕又推下去了。 她鼓起脸,眼尾都红了。 “你是不是有病,吓人好玩吗?” “逗你好玩。” 沈牧野满身的水,湿哒哒地往下滴,种荷花的水不清澈,带着泥沙,他看起来狼狈极了,但目光灼灼,嘴角恶劣地勾起,十足的坏男人。 “拿命逗吗?淮南说了,这里是会淹死人的!” 谢时暖也在滴水,有一滴滑到刘海前摇摇欲坠,沈牧野伸手拂去,随意地笑。 “我命大,死不了。” 谢时暖更气了,她翻身爬起来,采莲蓬的兴奋劲全没了。 陆淮南心知是玩大了,他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解释。 “我刚刚是配合野哥逗你呢,这里改造前是淹死过人,但改造后就没了,承包了嘛,不让普通人过来随便游野泳了,安全的不得了,而且野哥那体魄,我淹死了他还活蹦乱跳呢。” 谢时暖抱着篮子不理他。 “野哥,你说你也是,钻泥塘里吓人,把小谢吓得都要都要跳下去殉情了。” 沈牧野甩了甩头发上的水,不说话,只用余光瞄过来。 任陆淮南怎么劝,谢时暖都不吭声,硕大的莲蓬在头顶上晃,她也不理,沈牧野掐了两朵荷花戳她,她起身跑去船头坐着,给他一个决然背影。 陆淮南摇着篙子冲沈牧野呲牙:“野哥,你闹大了。” 沈牧野皱着眉揪荷花。 “还不是你乱说吓她。” “我这不配合你嘛!谁知道你这么沉得住气,非等人家要殉情了才出来。”他悄声道,“我觉得问题不出在这,问题出在你说命大死不了。” 沈牧野看他。 “你女人经验没我丰富,我跟你说,女孩子容易有心结,小谢的心结应该就是死亡,毕竟你哥就……”他咳了一声,“你懂吧,她经历了一次失去爱人,肯定对这个命啊死啊的有阴影了。” 陆淮南是真心传授,不料沈牧野脸色一变,冷冷道:“闭上嘴划你的船。” 哦,他忘了,对沈牧野来说,谢时暖和沈叙白的婚姻也是心结,还是个没人能碰的大心结。 陆淮南握着篙子退下,觉得再说下去,需要救命的可能会是自己。 采莲之旅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结束了。 谢时暖沉默了一路,沈牧野跟在后头,两人顶着一身的水各自进了更衣室。 更衣室里有淋浴房,谢时暖将水开到最大冲刷,手捂着心口。 沈牧野不是第一次说这种话,谢时暖一度相信过。 刚认识那会儿,他喜欢跟人比野车,城郊的盘山公路,公子哥们飚野车的胜地,每年都要出事故。 沈牧野从摩托到跑车都玩得很溜,第一拿了许多年,从没出过事,至多擦破点皮,是以,赛车圈都说他是神一般的运气。 谢时暖头回听见这话就觉得不好,就算运气好,叫多了也容易叫没的,沈牧野不当回事,坚持这是实话,他就是命大。 那时两人感情正浓,谢时暖觉得他说的都是对的,当真信了。 直到那天,他车祸了。 拉斯维加斯的荒漠公路飚野车,和当地一个黑道大佬的公子斗气。 一个十拿九稳的比赛。 结果是,大佬公子没大碍,他飞出去了,跑车翻滚好几圈砸在土墙上。 听沈叙白说,送医时心脏短暂停跳了半分钟,医生摁断一根肋骨救回来的。 她那时的表情应该很吓人。 沈叙白说完赶忙安慰:“时暖,已经过去了,他现在每天都在好转,只是还没醒。” 其实这样突然的噩耗对谢时暖来说不稀奇,谢骏的死是突然的,母亲的病也很突然,但这不代表她能适应。 相反,她越发畏惧了,越发听不得生死。 更听不得沈牧野这种死里逃生的人还那么轻描淡写,他难道不知道她曾经有多害怕吗? ……他确实不知道。 谢时暖自嘲地笑了一声。 热水让她冰凉的身心得到了温暖。 她擦着头发走出淋浴间,心里盘算着如何告诉沈牧野有些话不能乱说。 至少,要有些敬畏。 “孟小姐时隔四年再次亮相京市应该不只是参加慈善晚宴吧,要不要透露一下未来计划?” 更衣间一直滚动播放新闻的电视屏幕上主持人将话筒递给孟小姐。 孟小姐红唇轻启,望向镜头。 “孟氏接下来确实会有一些新的发展计划,这些计划我暂时不能透露,但有一点可以说。” “哦?是什么呢?” “以后你一定会常在京市见到我。”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00节 第126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是昨天的新闻,孟锦云回京市了。 谢时暖怔怔地看着屏幕,直到新闻结束开始插播广告。 她才勉强喘出口气。 三年前,最后一次见孟锦云的场面仍旧历历在目,谢时暖的手有些发颤,她握拳,又松开。 毫无疑问,订婚失败的消息一定传到了她的耳朵里,不,她应该一直在关注,说不定比所有人都更早得到消息。 三年,大约是想好了对策又或者是觉得时过境迁,总之,她高调地回来,必然是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沈牧野知道吗?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不论什么反应,至少他一定很高兴。 谢时暖心慌意乱。 他先前对陈晓玉有几分喜欢,她不清楚,但他跟孟锦云的过往有多深,她太清楚。 谢时暖随便换了件衣服跑出更衣室,男女更衣室中间隔着一整个大厅。 她失魂落魄地往前男更衣室走,心里藏着事,脚步也乱,沈牧野伸臂挡下她,她恍惚了须臾,看向他。 沈牧野洗了澡换了件黑t,头发蓬松又没戴眼镜,愈发显得意气,像足了几年前还未做总裁的他,也是和孟锦云最有瓜葛的他。 沈牧野以为她还在生气,清了清嗓子。 “你知道的,我在学校连续三年游泳比赛冠军,那种程度的小池塘怎么可能……” 谢时暖拧眉,沈牧野顿了顿,“总之,我说命大不是吹牛,是” 他说不下去了,谢时暖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下次别说了,有几条命给你这么显摆。”她柔柔地看着他,带着许久不见的浓郁情愫,“你别总干危险的事,我就不生气了。” 谢时暖气性大,以往和他闹别扭,冷战最久能冷大半个月,谁都不搭理谁,和解了还要哼唧两句,头一次这么快就消气了,沈牧野舔了一下她的掌心,逗得她一缩。 “吃错药了,突然这么通情达理。” 他垂眸望她,却见她紧张道:“你……你的更衣室有播新闻吗?” 沈牧野点头:“有。” “你看了吗?” “太吵,我一进去就关了。” 谢时暖几不可闻地呼出一口气,太可笑了,她居然觉得庆幸,孟锦云既然来了京市,还宣布以后会常来,那他们早晚会见面,现在没见到有什么意义? 但拖一刻是一刻,她仓皇地想,短短几日而已,她就变得贪婪了,这种独占沈牧野感觉实在美好,她舍不得醒,她甚至开始奢望,三个月后,他能摒弃旧恨和她再续前缘。 沈牧野看她神色变幻,唇越咬越用力,不由皱眉:“你看到什么新闻了?” “没有!” 谢时暖答得飞快,“什么也没看到!” 她终于醒过神,定定望着沈牧野。 “阿野。” 这一声唤得不合时宜,还带着点委屈,不待沈牧野有所反应,谢时暖猛地地抱住他,她将脸贴在他胸口,听他心脏有力的跳动声。 热的有力的,只跳给她一个人听。 “阿野。” 她又唤了一声,沈牧野回抱住她,谢时暖难得这么主动,抱得紧,贴得也紧,像是担心被丢弃的小狗,一个劲往他怀里拱。 这状态不太对,他捏住她的下巴抬起,目光在她脸上梭巡。 “谁教你光叫名字不说事的,谢时暖。” 谢时暖摇头:“没事,我就是……” 她抿唇,那些复杂的情绪翻涌成潮水,鼓动着,催促着,她踮起脚尖轻轻在沈牧野的唇上碰了一下。 “就是被你吓到了。” 这简直就是开天辟地的主动了,放在他们还没出现问题前,都相当少见。 沈牧野第一次觉得陆淮南的女人经也不是一无是处,谢时暖会被吓成这副样子,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她对沈叙白的死是真有过不去的心结。 沈牧野收紧双臂,叹了口气,拿鼻尖蹭她。 “我不是沈叙白,没那么短命。” 谢时暖心知,他大约是误会了什么,又不知怎么解释,那些心思幽暗龌龊,她难以启齿。 现在还不是时候…… 等等,假如她提前说呢,提前告诉他真相,是不是还有机会留住他。 “哎呀!大庭广众的我被闪瞎了。” 陆淮南吸气的声音传来,谢时暖终于醒悟,度假村还未开业,只有些工作人员在穿梭,可工作人员鱼龙混杂,并不一定牢靠,是她大意了。 谢时暖挣扎起来,沈牧野只得放开她,然后一道眼风甩给陆淮南。 “你来得可真是时候。” 陆淮南离得远,以为沈牧野真在夸他,笑眯眯道:“可不是,刚剥好了一盆莲子,我立刻就来叫小谢了,生怕她吃不上新鲜的。” 谢时暖推开沈牧野快步走过来。 “去哪里吃?” 陆淮南指着门外:“外头的凉亭,孙恒也在。” 谢时暖哦了一声扭身就跑,这下连陆淮南也感觉到不对了,他疑惑的望向沈牧野。 “野哥,我是不是打扰了?” 沈牧野望着那个跑远的背影,若有所思。 “淮南,你觉得谢时暖是个会撒谎的人吗?” 陆淮南果断摇头:“她?我家的猫都比她能骗人,经常骗我给它做猫饭。” “那不做数,你对那只猫滤镜太厚,它不需要骗你只需要打你,你就屈服了。” 沈牧野站定,慢慢道:“但谢时暖确实瞒了我,大概还瞒了不少事,瞒得很辛苦。” 陆淮南惊讶道:“你还是怀疑她跟你哥结婚是另有原因吗?” “我已经确定另有原因,只是不确定……”他眼底泛出些许苦涩,“里面掺杂了多少感情,而且即便原因不单纯,又怎么能说婚姻不是真的。” 气氛沉重,陆淮南也不好再调笑,他道:“野哥,说实话,我觉得你对小谢也有滤镜,比我对那只猫还厚,你要想看穿她,只能先看穿自己。” 沈牧野笑了一声。 “所以我带她出来。” 说着,他迈步出门。 陆淮南一头雾水地跟上:“出来做什么?” “出来挖她的实话。” 谢时暖在凉亭剥莲蓬吃莲子,还教孙恒怎么剥,新鲜莲子嫩,苦芯也嫩,谢时暖像吃花生米一样不剔芯直接扔进嘴里。 孙恒学她,却吃到一颗长老了的莲子,苦得跳起来,逗得谢时暖哈哈大笑。 沈牧野隔着一道灌木丛面无表情地遥望过去,陆淮南追问:“挖出实话了吗?” “应该快了。” “那你真的要尽快了。”陆淮南把手机递给他,指了指屏幕感叹,“山雨欲来风满楼啊,野哥。” 第127章 喂我 谢时暖给沈牧野剥莲子,她耐心剥得细致,指头上沾着碎屑,一颗白白圆圆的小莲子就剥好了,她放在他面前的小碟子里。 沈牧野眼神示意:“喂我。” 谢时暖瞄了一眼在旁边装死的陆淮南,红着脸捻起一颗放进沈牧野嘴里。 沈牧野就这么盯着她,张口,含住,咀嚼,似笑非笑的。 “怎么突然这么乖?我不适应了。” 她剥莲子的指尖迟滞了两秒。 “那我不喂了。” 谢时暖将一盘剥好的莲子往沈牧野面前一放,“你自己吃吧!” 陆淮南撮着嘴忍笑,还是没忍住。 “你看你看,祸从口出啊野哥,没得吃了。” 他们在度假村玩了大半天,入夜返回市区,陆淮南新交往的小模特在贝市有商务活动,他将人送回酒店就跑了。 谢时暖掰着指头数日子,出差一周,转眼半周就已经快要过去,她趁着沈牧野去书房开会,将礼物最后的工序完成,又拿出手机检索了孟锦云三个字。 除了参加慈善晚宴,三年间,她的消息寥寥无几,偶尔几条是她陪父亲老孟总出席活动,没什么特别,与她当年的作风大相径庭。 谢时暖一度以为她是放弃了,毕竟沈叙白的死和沈牧野的车祸都与她有关,在沈家二老眼里,她和她谢时暖一样不受欢迎,没想到,也一样执着。 谢时暖将做好的礼物包好,悄悄放进包中。 沈牧野的视频会议开到很晚,结束时,谢时暖已经在床上睡着了,一张大床,她只占其中靠边的窄窄一条,蜷缩着,是十分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沈牧野不记得她是什么时候养成了这个睡姿。 是不是跟了沈叙白以后? 他不能确定。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01节 唯一确定的是,他已经有办法应对,那就是从后将人抱住,抵住她的后背,裹进怀中,暖上一会儿,谢时暖就会慢慢放松下来变回正常的睡姿。 谢时暖心中有事,应该已经快被他勾出,只差最后一击。 陆淮南说,他得先看清自己才能看清谢时暖,他说对了一半,其实在沈叙白去世那天,他就已经彻底看清了自己,但依旧看不清谢时暖。 翌日一早,谢时暖起身时,沈牧野已经醒了,他穿着睡袍站在客厅,一手夹烟一手握着手机。 “嗯,很快,妈,你冷静一点,四哥也姓沈,他当然有资格继承金诚。” 薛南燕大概是吼了起来,谢时暖隐隐听到一句不孝子,沈牧野熟练地将听筒拿开,吸了一口烟。 “我明白,你不用操心,对,我看到了。” 那边又说了什么,他忽而冷笑:“变脸变得可真快,薛女士,可惜晚了。” 然后就是长长的沉默,沈牧野不断地吸着烟,白雾渐渐遮住他的脸,渺渺茫茫之中隐约的轮廓。 直到谢时暖以为对面已经挂电话的时候,沈牧野突然回道:“不可能。” 三个字缓慢而笃定。 电话挂了,沈牧野看着手机切了一声,轻轻一挥丢到一边,道:“偷听得开心吗?” 谢时暖从屏风后头挪动出来。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沈牧野讥诮道:“不是故意的,是有意的。” “随你怎么说。”她眨着眼,“京市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沈牧野审视她:“金诚集团的小变化而已,倒是你,突然这么关心京市的动向,想家了?” “不想!” 谢时暖几乎是瞬间就脱口而出,果断得连她自己都震惊。 沈牧野笑道:“哦,乐不思蜀了?” 谢时暖瞧着他腰带上打的结,决定承认:“嗯,乐不思蜀,在这边很开心。” 这样说一般会得到沈牧野的调笑,谢时暖准备好了,可她等了好一会儿,没等来他说话,不由疑惑地抬眸,撞上那双叵测的眼。 “哪里开心?” “哪里都开心,尤其是……”她鼓起勇气,“和你一起。” 四目相望,好像有什么在涌动。 谢时暖莫名觉得沈牧野有一句话要问出口,她紧张地握拳。 不想,沈牧野轻笑一声,抬起那近乎燃尽的半根烟猛吸了一口。 然后一把托住谢时暖的后脑,吻了下去,那烟顺着这个吻渡到她口中,浑浊而窒息。 谢时暖被烟呛得咳嗽,偏偏嘴又被堵着,她呼吸不能,憋得眼泪都掉出来。 一个烟熏火燎的吻,狠辣又蛮横。 “记住自己说的话。” 沈牧野意犹未尽的舔唇。 谢时暖终于能大口呼吸,她捂着心口:“咳咳,我当然会记住!” 沈牧野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顺手推开了窗,一股清风灌进来,满室烟味瞬间淡了许多。 “别想那些与你无关的事,谢时暖,我说过,我不是沈叙白,不会不负责任搞出一堆烂事就去死。” “你大哥他也不算不负责任……” 沈牧野回过头:“哦?” 他挑眉:“怎么不算,做儿子,他一意孤行不顾年迈的父亲,做大哥,他趁虚而入抢走弟弟的女友,做丈夫,他留你一个让我折磨,大嫂,这样的男人,哪里负责?” 他已经好一段时间没叫她大嫂,突然这么叫,她恍若隔世。 “……” “沈叙白没你以为的那么简单,他是沈家长子,自小跟着老爷子经商,十四岁就开始接手集团事务,董事局的老家伙们对他赞不绝口,论心机和手腕,他一点不比我少。” 沈牧野说得不疾不徐,声调不高不低,像是谆谆教导。 “所以,谢时暖,他没那么好,未必值得你维护,或是,替他保密。” 谢时暖一怔。 怪不得这几天他总是在提沈叙白,旁敲侧击的,直白诋毁的,原来希望她对沈叙白失望,进而,讲出一切。 “我知道他不简单,他从没遮掩过,从一开始我们就……很知道对方,我没想过要维护他……” 谢时暖深吸了口气,“沈牧野,你能不能再等我一段时间。” 沈牧野已然走回她身前,他深深望住她,十分决绝。 “不能,一分一秒我都不能等,要说什么现在就说。” 他攥住她的胳膊,勃发着怒意。 “为什么要等,再等三年?” “不会!” 谢时暖乱极了,心快要跳出嗓子眼里,脑子里有两个她在撕扯。 一个她在说去他的恩情道义,沈叙白已经死了,违约又怎样,他看不见听不着,怪不了你,眼前的男人才是最重要的。 另一个她反驳,谢时暖,只差一点点你就能报完沈叙白的救命之恩,你坚持了三年就这样放弃了?他是死了,但如果毁约,你的良心能安生吗? 两方交战激烈,她犹疑难定。 “总之,总之,你等一等好不好?很快的。” 被烟呛过的眼圈又红起来,她眸中含泪,几乎是在乞求。 “我……我一定会把所有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但给我点时间好吗?” 第128章 他想听,她就说 沈牧野手指发紧,攥得谢时暖手臂生疼,好半晌,他道:“好,我等。” 谢时暖松了口气。 沈牧野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谢时暖一如他所料,只消用些伎俩哄骗,就会忙不迭地露馅。 像个蹩脚的三流演员。 看上去他要的结果就在眼前。 但这样拙劣的演员,当初为什么可以把背叛演得那样真,是因为夹杂着真情?还是她连拙劣都是演的? 莫非她是一流的,只是装出三流来骗他。 沈牧野看了她一会儿,那股子呼之欲出的戾气逐渐消散,他拭去她额上的冷汗,浮出一抹没有深意的纯粹笑容。 “不紧张了,先上班。” 是字面意义的上班。 谢时暖收拾停当坐上了那辆迈巴赫的后座,旁边却是无人。 一场临时的视频会议让他不得不滞留酒店,来了贝市几天,从昨晚开始,他的电话频繁,会议也变得愈发频繁。 谢时暖旁敲侧击想从孙恒嘴里问出端倪,可他顾左右而言他,打得一手好太极。 薛南燕一大早就来电训斥,但家族群中却很安静,只有三弟妹例行的早安表情。 可见,并没有足以传播出去的大事发生。 谢时暖把手机盘得发烫:“孙特助,能给我一份今天西野投资会议的资料吗?” “改名改得比较突然,新资料都在公司,不忙,沈先生就是去会上随便讲两句,他从来不念稿,你随便看看就行。” 谢时暖点头:“到底这个新名字叫什么啊,淮南也神神秘秘的。” 孙恒将头扭回去,咳了一声。 “谢小姐去了就知道了,挺好听的。” 去了也不知道。 公司是个独栋,坐落在一条遍布历史建筑的老街,这个独栋前身是百年前西班牙建筑师设计,石头用得多,大门口一块石头上贴着logo,但没名字。 陆淮南站在门口迎接,进到里面,前台后头挂着的公司名称上盖着红布。 谢时暖瞧着漏出来的logo,奇道:“你们一个投资公司,logo做得好像乐器行。” logo是一根极简线条绘就,乍一看,像片倒转的树叶又像把琵琶。 陆淮南背着手摇头:“是啊我也这么说,但野哥喜欢,他是老大他说的算嘛,不过我们一个做投资的公司,哪怕挂小猪佩奇当logo也不影响生意,随便啦。” 这倒是,谢时暖跟着他一路走到总裁办,孙恒道:“我去趟会议室你们先逛。” 这栋建筑不大总共三层,总裁办相比辰悦乃至金诚堪称狭小,但很考究,沈牧野标志性的四方大桌安置在窗前,震慑感丝毫不弱。 桌旁不远处有一个博古架,罩着玻璃,谢时暖几乎是一进门就被博古架最中间那把琵琶吸引了。 它独自倚在架子上,琴身的背面覆满精致的螺钿和宝珠,木材纹理应当是紫檀,正面的琴弦下有一幅漆画,讲述琴的来源,从图案来看,这把琴源自皇帝的赏赐。 当然最特别的是,现代琵琶一般四根弦,它则是五弦。 螺钿紫檀五弦琵琶,最后流行的朝代是唐代。 毋庸置疑,这是一把文物。 谢时暖目瞪口呆地围着这把琵琶看了一圈,对陆淮南道:“你们去打劫博物馆了?” “我们是那种人嘛,这种五弦琵琶少归少但也不是只有博物馆才有,欧洲那些老贵族手里就很有一些这类收藏。” “他是从老贵族手里买的?” “没花钱,但具体怎么搞来的他也没说。”陆淮南挠头,“我就知道是他四年前带回国的。”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02节 四年前……难怪她一点也不知道。 那时他们身份骤变已然决裂,如果是放在以前,有这么一件好东西,他早就拉着她炫耀了,但现在,几年了,他从没说过。 一个诡异的念头从脑中冒出来。 谢时暖注视着陆淮南。 “你们公司成立时间不少于四年,这把琵琶放在这里多久了?” “野哥从m国回来就放在这了。” 沉默了四年多突然就拿出来给她欣赏,这必然不会是巧合。 谢时暖的心怦怦跳,她扭身,快步走出总裁办。 电梯通往总裁办的走廊上也有一块盖着红布的公司名,谢时暖捏住红布一角想也不想地扯开。 上面三个筒灯打着光,公司名称终于显露。 小暖投资。 谢时暖捂住嘴。 是惊讶也是好笑或许还混点羞涩。 别人给公司起名,翻遍字典集思广益,要么找大师点字,要么找名人题字,选个良辰吉日敲锣打鼓揭幕,沈牧野简单,直接拿别人的小名凑数了。 这么没谱的事情只有他能干。 “小谢,这野哥的要求,说是暖暖的很温馨。” 陆淮南察言观色,觉得小谢的模样似乎没有在生气,“我当时就觉得这是借口,野哥就是嘴硬,不就是想拿你的名字当公司名秀恩爱嘛,我还能不懂?我都不稀罕拆穿。” 谢时暖彻底看明白了。 沈牧野把她拉来贝市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套路她。 先是贬低沈叙白,降低她对沈叙白的信任,然后是无限的柔情攻势,换着花样诱惑她,拉扯她的心,彻底动摇她的意志,最后一个重击。 小暖投资。 她看过沈家送陈家的礼单,知道原本他是要以陈晓玉的名字命名金诚新设的子公司,现在,陈晓玉得不到的,她得到了。 哪个女人不感动?尤其,还是她这样对他有无限情意的女人。 沈牧野了得,太懂得拿捏人心,尤其是她的。 陆淮南见谢时暖半天不说话,忐忑起来。 “小谢啊,那个……我也不是非替野哥说话,主要吧,你不觉得这也算是个惊喜吗?我知道你跟野哥不比从前了,但是吧我觉得吧,什么问题都有解决办法,只要你想,对吧?” 一万个问题有一万零一个解决办法,阿暖,要始终记住爸爸这句话,不要放弃。 陆淮南的声音和记忆中谢骏的声音重合。 谢时暖忍不住哽咽:“对。” 她屈服了。 管他有几分真心实意,她承认,哪怕只有一点点,她都想要! 她不在乎那些有的没的了,只有沈牧野是最重要的,他处心积虑想试探的不过就是那点真相,没问题!他想听,她就说! 什么狗屁约定,她不想再管了,沈叙白是个好人,一定不会在意她提前一点点的。 谢时暖举起手机拨出号码。 那边响了两声,挂断了。 她再拨又挂断了。 谢时暖知道,这是他敦促她立刻马上去找他,说清楚,讲明白。 她吸了吸鼻子对陆淮南道:“我去酒店找他过来开会。” 陆淮南恨不能摇尾巴。 “快去快去!不着急,会议都是小事!” 第129章 干柴烈火 谢时暖只给孙恒简短交代了两句便乘车返回。 酒店距离公司不远,二十分钟车程,谢时暖却觉得度秒如年。 要先从哪里开始说呢? 廖红娟命悬一线,沈叙白出手相助,其实最开始,他没有提任何要求,直到廖红娟生命体征重归平稳的某一天,他约了她出门,告诉她,他命不久矣,希望她也能帮他一个小忙。 谢时暖记得那天沈叙白的模样,很绝望,像是受到了什么非常致命的打击。 倒也是,风光正好的人生,突然宣告终结,换谁谁都绝望。 她一开始没有答应,沈叙白不强求,反倒苦笑:“这是挟恩图报,很过分,我知道,只是……我无人可求了。” 谢时暖在母亲的病床前枯坐一夜。 廖红娟是个坚强的女人,丈夫丢下巨额债务撒手人寰,她不怨天不尤人,甚至没有在谢时暖面前指责过谢骏一句,讨债的人上门泼了她一身粪水,她眉头都没皱。 “你们放心,只要我廖红娟活着一天,这钱一定还上!” 讨债的人被她的气势震撼,不再来找麻烦。 谢时暖那时候特别爱哭,廖红娟洗澡,她站在门外嚎,嚎到她出来,抽抽涕涕道:“妈妈,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去个没人找得到我们的地方,他们凭什么欺负我们,有本事去找浑蛋谢骏要钱!” 廖红娟摸着她的头教育。 “廖家谢家就没出过孬种,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有债就一定要还。” 人情债算债吗? 显然也算,那她谢时暖也不能做孬种,必然是要还的。 所谓一步踏错,步步都会错。 现在,她才觉得有些事当初确实是想简单了。 好在,沈牧野还在,还有机会,她不是廖红娟,做不到那么坚强,她已经还的够多了,只是没还圆满而已,沈叙白应该不会怪她。 二十分钟,她脑中里仿佛过完了一生。 车刚停稳,她就跳了下去。 进了电梯,她深呼吸,平复心跳,不管沈牧野信不信,她会努力解释的。 如果他要考验她,她也会认。 总而言之…… 谢时暖走出电梯,顶层套房没几间,几步也就到了门前。 她再次深呼吸,敲门。 里头没反应,哦,是她慌了,她有房卡,直接进去就好了。 谢时暖从包中掏出房卡。 滴的一声响起。 门从里面打开。 谢时暖欣喜唤道:“阿野,我” “呦,这不是我们牧野的大嫂,叙白的太太嘛。” 开门的是个高挑明丽的女人,她是标准的火辣身材,只穿一条白色的男士衬衫时更显凹凸起伏,男士衬衫下是光裸的腿,她甚至没有穿鞋,光着脚站在地毯上。 “孟锦云。” 谢时暖呆呆道。 “谢时暖,好久不见啊。”孟锦云抱臂倚在门前,“沈家长媳做得高兴吗?” 她打量她,啧道:“看来不怎么高兴,依旧是一副恶心的穷酸样,乌鸦就是乌鸦,飞上枝头,也是只乌鸦!” 谢时暖握紧拳头,嘴唇发白:“沈牧野呢?” “你还是那么会装傻,我都这样了,你觉得牧野会怎样。”她走近,红唇开合,“我们久别重逢,干柴烈火。” “我不信。” 孟锦云挑眉一笑,侧身:“牧野,我该叫她谢秘书还是大嫂?” 她身后,沈牧野正好站定。 他头发凌乱,裤子上没有皮带,衬衫的一角脱出,另一角仍塞在里面。 确实是干柴烈火,只是不知道是刚开始还是才结束。 但不论是什么,她都打扰了。 怪不得不接电话,原来不是敦促她返回,只是因为孟锦云来了,他没空。 是她想太多。 看到是她,沈牧野眉头蹙起,厉声道:“你怎么回来了?” 话落,他疾步而来。 果然,他并不是要她回来见他。 谢时暖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表情,大约不算好,她感觉到自己说了一句。 “抱歉,打扰了,这就走。” 然后,转身就跑。 她的身体很麻很木,满身沸腾的血液都凉掉了,她想,她明明是有事要做不该跑的,但控制不住。 满腔的激情一瞬翻覆。 一个声音占据上风。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03节 你错了,小暖投资不是示爱而是沈牧野一个简单的套路,一点也不独特。 你看,陈晓玉一度都有过这种待遇,如果不是陈家不行,她也能拥有一份同样的礼物。 你和她,差别不大。 那把琵琶更是如此,拿回来四年都不告诉你,说明他已经对你忘情,懒得再提。 是你蠢,这样都能被感动。 很明显,沈牧野前前后后的所作所为只是想套话而已,并非是要再续前缘。 谢时暖,你太自以为是了。 …… 沈牧野见人跑掉,面色一沉立刻就要去追,孟锦云将身一档,压在门上。 门锁咔哒锁住。 “牧野,你居然还在跟她纠缠,是嫌她当初伤你,伤的还不够深?” 沈牧野阴鸷极了:“这跟你有关?” “当然有关,我对你的心意从来没变,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帮你,帮你解决麻烦,帮你看清那些卑劣的小人。” 孟锦云摇动长腿,走到沈牧野身前,她伸出一根手指划过他的领口,语带伤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如果不是叙白从中作梗,我们早在一起了,哪里轮得到这姓谢的小贱人来伤害你。” 沈牧野垂眸:“几年不见,锦云你自以为是的病没好,倒是更重了。” 孟锦云手指一顿,抬首。 “牧野,几年过去,你的叛逆病也该治好了。” 沈牧野握住她的手往旁边一丢,嗤笑。 “我有病,你也有病,都是病人,那就不必废话了。” 说着,他绕过她,一边走一边整理衬衫。 “沈牧野!” 孟锦云高声唤道,“我得到消息,陈石的反扑马上就到,除了我们孟家没人能帮得了你。” 沈牧野没说话,脚下不停。 孟锦云急急跟上。 “你不就是不服气叙白抢走了你的女人想弄个明白吗?我知道为什么!” 沈牧野停在门边。 “你知道?” “当然,三年前我就知道,所以谢时暖才恼羞成怒打了我。” 孟锦云走到他身后,侧脸贴上他的背,语气温柔极了。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你父亲扶持沈延清来与你斗法,我也可以帮你,牧野,我们这样被谢时暖看见,在她眼里只有一个答案,你要怎么跟她解释?她信吗?” 沈牧野侧过头,像是真的被她说动了。 “你穿成这幅样子进我的房间,一见面就往我怀里扑,原来是做给她看。”他的余光冷冽,“可你怎么会知道她要回来?嗯……你一直在监视她,或者说,是监视我,这个酒店有你的人,她早回来晚回来你都会让她看到该看到的。” 孟锦云的笑容凝固。 “锦云,我最讨厌的除了背叛,还有窥探,我该夸你干得漂亮吗?” “我……我是为了你好。” 她拉住他的胳膊,“牧野,现在出去你也追不上她,她会佯装生气不见你,过段时间再委委屈屈地出现在你面前,骗取你的歉疚和怜惜,这种欲擒故纵的低级把戏,她们这种不择手段上位的女人最会了,等她对你十拿九稳了,就会再次利用你背叛你,你上了一回当,还要上第二回 ?” 孟锦云耐着心规劝:“无论如何,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你去处理,一个女人而已,先放一放。” 第130章 你又要跟我讲分手 谢时暖没有走远,下了电梯来到酒店大堂,外头阳光炽热,晃得她一阵阵发晕,伤心绝望和满腹期待搅在一起,她突然一步都走不动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比预想的还要快。 孟锦云,孟氏集团现任主席的独女,曾在沈叙白小院的西厢房借住过一年,是沈牧野无可置疑的青梅,也是沈叙白真正的心上人,唯一的女友。 当年,沈叙白找她合作时刚跟孟锦云第三次分手,三次都是被甩的一方。 痴心可见一斑。 谢时暖有怀疑过,沈叙白不管不顾地结婚有一层原因是情伤难愈。 而对于沈牧野来说,这位青梅的分量同样不低。 第一次见孟锦云,是沈牧野追她的事被曝光后不久。 她带着一伙人堵在她做家教的路上,告诉她,沈牧野不是她可以钓的金龟,为表惩罚,她要废了她一双手,叫她没办法再弹小曲勾引男人。 之所以没废是因为沈牧野及时赶到,带走了她。 只是带走,他全程没有呵斥过她一句。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她们没再见面,谢时暖几乎把她忘了。 直到那天,廖红娟被抢救回来的第三天,沈叙白和医生聊完,告诉她了一个关于沈牧野的新消息。 “m国那边说牧野脱离危险期了。” “太好了!” 她喜极而泣,放下心头大石,然后好死不死,多问了一句。 “叙白大哥,阿野为什么要和人比车啊,他明明已经很久没有玩车了。” 沈叙白表情复杂似乎很难启齿,半晌,他才下定决心。 “是为了锦云。” 孟锦云在拉斯维加斯被黑帮头目的儿子缠上,沈牧野英雄救美和人家谈判,不知怎的,谈判变成了飙车赌命。 一飙飙出了事,他把命赌了出去。 谢时暖怔怔的看着沈叙白,好一会儿才消化掉这个消息。 也是在那天,她才知道孟锦云究竟是谁。 沈叙白试图替沈牧野解释。 “锦云比牧野小半岁,沈孟两家是世交,她自小就常来老宅玩,牧野一直把她当妹妹那样照顾,你不要多想。” 谢时暖接受了这个解释,宽慰自己不要多想。 但比命还重要的好妹妹真的只是妹妹吗? 他替别的女人出头玩命时是否想过她这个正牌女友? 谢时暖如鲠在喉无处诉说。 一个月后,沈叙白来求她帮忙,她答应了,也没立场诉说了。 第二次见孟锦云是沈叙白去世的前一个月。 那天,她哭着闯进病房要跟沈叙白谈一谈,他们谈了一个钟头,谈的结果是沈叙白吐了血,谢时暖愤而扇了她一巴掌。 那一巴掌她用尽了全力,孟锦云的脸立刻就肿起来,而她的手也没好到哪里去,扇得生疼。 孟锦云当然是要扇回来,是薛南燕制止了。 把自己的儿子害得性命垂危,薛南燕那时恨不能掐死她。 所以薛南燕也抬起手,不料,儿子不许。 沈牧野拦下她:“妈,那场车祸跟锦云无关,您不要迁怒。” 薛南燕气得当场吞下一颗速效救心丸。 那次吐血直接导致沈叙白病情恶化,很快就撒手人寰。 沈德昌也动怒了,和孟家的交情冷淡下来。 孟锦云连葬礼都不能进,只能远远看着,谢时暖站在家属区,隔着重重人影第三次见到这个女人。 她幽怨的眼望着沈叙白的遗像慢慢又望向她。 然后,她的秘书走了进来为她传达一句话。 “谢时暖,别以为你赢了,被抢走的东西我早晚会拿回来!” 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她因为一纸契约成了寡妇,她的爱人成了她的小叔子,赢在哪里? 她不明白,但记下了话里的恨意。 所以,一见她,她就明白,她是来找她要沈牧野了。 孟锦云和沈叙白分了三次手,次次都是因为沈牧野。 沈叙白后来告诉她,锦云怕寂寞,每次在别的地方受了委屈碰了壁,她就会回来找他,然后就是在一起又分手。 谢时暖不解,问他不觉得委屈吗? 沈叙白却笑。 “每个人的一生都会有那种莫名其妙着了魔的时刻,我对锦云就是,很难拒绝她,总是原谅她。” 其实,孟锦云大可不必找她要,因为沈牧野,早就不是她的了。 谢时暖虚弱地晃进大堂的咖啡厅,点了杯冰美式。 她像喝可乐一样一口气喝了半杯。 手机响了又响,拿起来一看,沈牧野。 谢时暖把铃声调成了静音,恐惧地看着电话响起,断掉,又响起。 答应沈叙白合作的第二天,沈牧野醒了,第三天,他的电话就来了。 谢时暖听见他虚弱的声音,心如刀绞,她嘱咐他好好养病不能着急,然后,问起了飙车的原因。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04节 他明显迟疑,只说是一时兴起好玩,让她别信外界传闻,包括他父母和大哥的话,车祸的事跟孟锦云无关。 谢时暖默默听完什么也没说。 之后,她便不再接他的电话。 那一阵,沈牧野的电话也像这样不停地打过来,她无法面对只想逃避,可他实在无孔不入,换着号码打,她总能接上一回。 接起后,沈牧野急切地问:“小暖,到底发生什么了,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 谢时暖平静地回:“没什么,我们分手吧。” 回完挂掉,然后干脆地扔掉手机卡,重买了一张新的。 此后,她再没接到沈牧野的来电,直到他回国,两人相会于沈叙白的病床前,万劫不复。 现在,谢时暖又一次面对他的电话攻势。 他打算跟她说什么呢? 质问她,为什么不好好工作,跑回来打扰他和青梅重温旧梦,还是安抚她,表示锦云只是恰巧路过,衣衫不整地打个招呼,让她不要怪她? 随便吧,她不在乎,不过就是又可笑了一回而已。 谢时暖将剩下半杯冰美式灌进喉咙,拿起手机,手机屏幕还在不停地闪,沈牧野三个字执着不去。 面对陈晓玉,她尚且有过往可以慰藉,面对孟锦云,她是什么也没有了。 人家三个人的故事,起承转合,应有尽有,她只是个外来的新人,来了一趟,离开了。 如此而已。 谢时暖走出咖啡厅,没了酒店的空调,阳光炽热,宛如蒸烤,却给冰凉的身体带来了些许温暖。 转眼,盛夏时分了,谢时暖深吸气。 再次抬起手机,屏幕还在闪。 她恍然记起,沈牧野这次出差并没有带那个样式的白衬衫。 他不爱穿白,出差带的几套衣服她都见过,还亲手熨烫了几条,唯一一件白衬衫是中式立领。 孟锦云身上那件,应该不是沈牧野的。 而沈牧野所谓干柴烈火的模样她其实很熟悉。 相对于脱对方的衣服,他更乐得先脱自己的,一丝不挂的女人和半遮半掩的女人,沈牧野明显更钟爱后者。 如果两人真的做了什么,没道理孟锦云脱光了,沈牧野只是微微凌乱。 谢时暖怔了一会儿,摁下了接听。 听筒里冲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咬牙切齿的质问。 “谢时暖,你又要跟我讲分手?!” 第131章 想不想见我 谢时暖顿时哑然,那边大约是察觉到,压下了怒气。 “你在哪?说话!” “沈牧野,如果你是要说你和孟锦云什么也没发生,她只是凑巧路过,那我知道了,如果你是要问我为什么回来……”谢时暖顿了顿,“快到开会时间了,我打不通你的手机只能回来找你,仅此而已,不是故意打扰你们。” 听筒那边是沉重的呼吸。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谢时暖的解释愈发没有章法:“我,我看到了小暖投资……挺温馨的名字,就是可能不够招财进宝。” 那边响起一声意义不明的冷笑。 “你没坐车回公司,这么点时间你也跑不远,一定在附近,我最后再问一遍,到底在哪?” 沈牧野站在酒店大堂,偶有进出的客人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他衣衫微乱,神情仓促,最仓促的是一身正装下踩着一双拖鞋,一看就知道是遇上了突发事件,狼狈跑出。 经理知道他的身份,急忙凑上来询问,被他抬手挡住。 听筒对面的谢时暖呼吸急促,仍旧沉默。 孟锦云说,她不会见你,她就是要欲擒故纵地拿捏你,然后,就会背叛你第二次。 沈牧野面皮紧绷,沉声道:“谢时暖,你想不想见我?” 几个呼吸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 谢时暖终于回答了。 她说:“我大概在……酒店外面。” 一丝莫名的狂喜涌上,谢时暖没按照孟锦云的剧本来。 沈牧野猛地抬眸,锐利的目光梭巡,很快就锁定了咖啡厅外一个模糊的身影。 谢时暖其实不清楚自己在哪里,她恍惚着看向四周,脑子重新开始运转起来,酒店在身后,她回身确定具体位置。 一回身,一个不容推拒的力量便将她卷进怀里。 那股冷杉味清洌霸道,闻起来略浓郁,想来是刚喷不久,如果他与孟锦云做了什么,就不该是这个味道了,她贪婪地嗅了嗅,眼眶发热。 沈牧野的手臂环的用力,从没这么用力过,谢时暖觉得自己的腰快被掐断了。 “沈牧野,你” “闭嘴!”沈牧野恶声恶气,“遇到事情只会跑,你就是这么做秘书的?” 谢时暖抖了一下。 “动不动就不接老板电话,扣你工资!” 沈牧野察觉到怀里的躯体有了推拒的意思,心头的火烧的更旺了,惩罚似的箍得更紧,恨不得碾碎了。 谢时暖闷闷唔了一声。 “你要是再敢跑得没影还不接电话,我一定……” 谢时暖倒吸了一口气,然后等了半晌,没等来一定什么,只等来沈牧野有力的心跳,一下更比一下快。 “为什么跑?” 谢时暖不挣扎了,但也没回答,沈牧野皱眉:“说话!” 女人瓮声瓮气。 “你让我闭嘴的。” 沈牧野气笑了:“平时怎么没见这么听话,现在我让你说话。” “哪个秘书看到这档子事还要站在那里做电灯泡的……” “那为什么又不跑了?” 谢时暖抽鼻子:“跑不动,外面太热了。” 沈牧野略松开,垂眸看人。 “真的?” 谢时暖别开眼,嘟嘟囔囔:“这里是贝市,人生地不熟,我能往哪里跑,只能在外面等你们结束了再说。” 如果说这也是欲擒故纵,沈牧野想,那她确实手段了得,比他见过的所有对手都厉害,他活该被她骗到死。 “我和锦云什么都没发生,她不是路过,而是特意来找我,她进门时,我正在洗头,手机在客厅,没听到你的电话。” 谢时暖急急的嗯,似乎迫切希望跳过这个话题或者这个名字。 一丝疑惑划过,沈牧野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你还是这么抵触锦云,就因为她是沈叙白的前女友吗?” “……” “锦云跟我大哥之间确实很复杂。”他眼底泛出些许的不耐,“但你给了她一巴掌,大哥也死了,何必再计较。” 好了,又要替孟锦云说话了,哪怕她不想再提,他都不肯给机会,翻来覆去解释,生怕她心有芥蒂再给他的好妹妹一巴掌。 谢时暖冷笑:“沈总说的是,我算哪根葱有什么资格计较,您放心,只要她不来惹我,我才懒得理她!” 言罢,她奋力挣扎起来,沈牧野没想到时隔三年她的敌意还是这么大,还是如此介意沈叙白的情史。 沈牧野磨着牙:“再不老实我就当众亲你。” 谢时暖猛地老实了,她恨声:“沈牧野!这里人来人往多少双眼睛,你疯了?!” 两人的纠缠已然引来不少注视,沈牧野唇线微抿,收回放在腰肢上的手,但攥着腕子的手仍旧没放。 “跟我回去。” 谢时暖没抵抗任他拉着走回了酒店,一进门冷气扑面而来,让她越发冷静了。 “孟锦云前几天在京市参加慈善晚会,你知道吗?” 沈牧野随口嗯。 “那你们是约好了要见面,她才能随意进出你的房间吗?” 沈牧野停步。 “你想问什么?” “如果她可以随便来找你,那我不要回去。” 沈牧野回过头,谢时暖警惕地瞪着他。 “不回去你要住哪?” “我自己掏钱单独开一间房。” 谢时暖很少直白的表达对一个人的厌恶,至少在沈牧野的记忆中,她有时宽容豁达得像个圣母,令人着急。 但她对孟锦云的敌视非常强烈。 就那么看不开吗? 哪怕沈叙白已经死了。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05节 “大哥会娶你证明他已经放下锦云,你不用那么介意。” “如果不是她,叙白的病情会加重吗?你是他最疼的弟弟,你不难过吗?” 沈牧野隐隐压着火:“他要是疼我就不会娶你!谢时暖我告诉你,孟锦云是沈叙白的朱砂痣白月光,人家分分合合纠缠了快十年,你的叙白被气吐血都不肯怪她,你一个外人有必要着急上火?” 谢时暖咬了唇不语。 沈牧野逼近。 “就那么嫉妒她在沈叙白心中的地位吗?” “不是!是因为她……” “她怎么?” 谢时暖红着眼眶道:“她害过我!” “请问,是沈牧野先生吗?” 一个没有起伏的男声和谢时暖几乎同时发声。 她忙转头,发声的男人四十上下,腋下夹着包,身后跟了四五个男女,看神情都很严肃。 “我是。” 沈牧野将谢时暖拉到身后,淡定回答。 “那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这是我的证件。” 男人从包中拿出证件递给沈牧野。 是警察。 谢时暖心头一跳。 “好,我跟你们走,不过,我要和我的秘书交代两句。” 为首的那位警察一边收着证件一边道:“就在这说吧。” 沈牧野回身,神色里没有一丝慌张,像是早有预料。 他望住谢时暖:“乖乖在大堂等着,淮南马上就到,他会送你回京市。” 说完便要走。 谢时暖不放手,急道:“我不走,我和你一起去。” 她看向那男人:“我可以去吧?” 对方还没回答,沈牧野先敲了她的脑门。 “想要我好就听话!” 第132章 你就要完蛋咯 沈牧野双手插袋像个嚣张的警察局长般被请上了没开警笛的警车。 从始至终没有看过谢时暖一眼。 谢时暖站在台阶上目送车子远去,没过多久,有人在身边唤:“小谢!” 小谢回头看清来人,差点哭出来。 “淮南,阿野他被抓走了!” 陆淮南忙安慰:“我知道,你别急,先跟我回去。” 谢时暖被送回酒店,孟锦云已经离开,套房里空无一人。 “小谢,冷静,先听我说。”陆淮南难得严肃,“野哥那边有孙恒和法务团队,他有准备。” 谢时暖坐在沙发上,双手握拳放在膝盖,哑声道:“是陈家的反击吗?” “嗯,这种反扑一般都是越快越好,晚了,陈石尘埃落定,他们就完了,所以野哥之前就说应该就这两天的事,没想到他们还真听话。”陆淮南摸着下巴,“如果没猜错,后面还有,不把野哥逼入绝境不会罢休。” 谢时暖听得心惊。 “那怎么办,金诚现在不是铁板一块了,公公万一想借此给他一个教训,阿野一定会吃苦头的。” 陆淮南听出她话里有意思,问道:“你是想起大公子了?” 沈叙白非要娶她时受过沈德昌的教训,先是董事局发难,对他多年的工作成绩进行质疑,后是那些他平过得坑被掀起来,所有脏水泼到他身上。 得力的部下背叛,敬仰的叔伯变脸,而疼爱自己的父亲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董事局开了一场又一场质询会,专业人员逐条诘问,从早到晚车轮战。 那时,他正瞒着所有人得病的消息,咬着牙抗衡,谢时暖眼睁睁看他迅速憔悴,虽然最后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但遭的罪不可谓不大。 恼怒的沈德昌教训亲儿子的手段令谢时暖心有余悸,对一手栽培的大公子尚且如此,对沈牧野大约也不会手软。 “阿野瞒着公公对付陈家,虽说和叙白那时的事没法比,但我担心……” “担心金诚不会全力襄助。”陆淮南耸肩,“这点野哥也想过,他心里有数。” 他忽地压低声音对谢时暖道:“你猜他来贝市这一趟除了见萧先生和我还为了什么?” “我猜不出,为了自投罗网吗?” 陆淮南没回答,他直起身,望着虚无的远方,颇有几分感叹:“想要得到什么就要先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世间的事就是这么操蛋,野哥比谁都明白,小谢,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心回去好好等着。” 正经完,他眨了下眼,活泼起来。 “再不济,还有我这个外挂呢,放心,我们老陆家也是树大根深啊!” …… 沈牧野坐在车后座把玩着一个小香包。 临开车前谢时暖塞给他的。 小香包上绣着朵深红色的小玫瑰花和当年她送他的黑t上绣的那朵差不多大小,绣工跟专业绣娘没得比,但一看就是她的手笔,他几乎能想象出她专心致志刺绣的模样。 香包里塞了几颗香丸,沈牧野放在鼻下嗅了嗅,淡淡的龙涎香味,谢时暖只会调那么几种香,翻来覆去用,是他熟悉的味道。 那天早上他其实看见了她偷偷摸摸在绣东西,好像送他礼物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给林柏亭和刘斯年做礼物时多半没这么鬼鬼祟祟。 好在,看样式,和送他们的都不一样,谢时暖还算识趣,他勉强接受了。 塞香包时,谢时暖神色凄惘,恋恋不舍地抓着他的手不放,假如,他不是上警车而是上刑场,她怕是要哭天抢地晕过去。 表现也还算不错。 沈牧野勾起唇角,忽而觉得被那群蠢货撕咬也没那么讨厌。 如果他平平安安,大概看不到谢时暖的那种表情,也不会这么快就有礼物收。 “沈总心态很好嘛,是觉得自己一定没事?” 坐在副驾的男人斜眼看他。 “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商人,问心无愧,当然会没事。”沈牧野嗅着小香包,目光温柔,“倒是你,陈队,再不及时切割小心被拽下去淹死。” 陈队冷笑一声:“我就不劳沈总担心了,您在a省的多个项目被举报,我粗略算了算,近百亿了,而关于你个人的指控也有了,诶,听说你们金诚高层最近还有变动,屋漏偏逢连夜雨啊,沈总还是先担心自己能不能全须全尾地走出贝市吧。” “哦?”沈牧野挑眉,“听上去很精彩的样子。” “当然,非常精彩,保管你应接不暇。” 沈牧野将香包一把握进掌中,忽地双腿踏地,往前倾身,陈队不妨他突然靠近,竟是吓得往后一缩。 沈牧野扶住副驾的座椅靠背,冲着他露出一抹邪性十足的笑。 “不够精彩的话,你就要完蛋咯。” 那声音戏谑味满满。 陈队脑后滑过一滴冷汗,莫名胆寒。 …… 当晚,谢时暖就被陆淮南亲自送回了京市,沈牧野不知交代了他什么,他坚持把她送回临江府。 谢时暖辗转反侧了一晚,发了信息过去,沈牧野十条回一条。 ——嗯 约等于什么也没说。 接下来一连三天,不论是沈牧野还是外界,哪一方都异常的安静。 第四天,谢时暖接到了沈清湘的电话。 “老爷子叫了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回家,开了个闭门小会,挺奇怪的,除了我们只有四弟妹一个外人。” 谢时暖握紧手机:“老爷子什么说法?” “老爷子说……”沈清湘深深叹气,“不太乐观。” 谢时暖满屋子踱步。 “怎么个不乐观法?” “整个a省只要牧野做总裁期间过手的项目通通被查,不管是有问题还是没问题,这么查法,说白了就是要把项目全部拖黄,至少几百亿的损失,牧野滞留贝市接受调查,他们暂时是不能怎样他,但他的行动严格受限,只能任人宰割,虽说几位大律师都过去了,但一时半会不好解决。” 说到这里沈清湘啐道:“姓陈的糟老头真是烦死了!” “不太对。”谢时暖思忖道:“这些问题按说不足以让他滞留,除非有直指他本人的指控。” 沈清湘没想到她一猜就中,深感叹服。 “确实是有,我也是因为这个才打电话给你想问问情况。” 她吸了口气:“有人报案指控牧野性侵。” 谢时暖猛抽了一口冷气。 “是不是挺荒唐,但那边的消息是,指控他的女孩拿出了视频录像,咬定是牧野,偏偏牧野并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没干。” “他没有不在场证明吗?” “没有,牧野那家伙让酒店把他住的那一层的监控关了,他倒是神秘了,自己也麻烦了!” 谢时暖愣然:“难道是是出差那几天的事?”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06节 “是啊,第二天还是第三天来着,按照那女孩的说法,先是在会所相遇,结束后她被牧野强行带去了酒店。” “……那女孩是个娱乐圈人士对吗?” 沈清湘诶道:“只知道姓宋,艺名好像叫什么青青,是个娱乐圈新人,时暖,你认识?” 第133章 是真的睡了个女人 “不算认识……那天就只是匆匆见了一面。” 谢时暖忙将那晚的事情讲了出来。 “我去,仙人跳啊!”沈清湘怒道,“也是绝了,没见过这样的,失败了还能找人演一出,隔空碰瓷!” “清湘,这恐怕不是仙人跳,这是专门针对五弟的一个美人局。” 沈清湘嗯道:“一个势在必得的局。” 青青的指控其实很牵强。 她最关键的证据是一段视频,沈清湘说视频里有几秒露出男人的半张脸,很像沈牧野,大部分时间他是背面对着镜头,完成那场侵犯,身高发型甚至身材都跟沈牧野极为相似。 但即便如此,这点证据也经不起推敲,哪怕一个实习律师都能轻易地反驳,可偏偏碰上了这个非常时期,成为了一个最合适的幌子将沈牧野扣下来。 人留下,项目停滞,对于每分每秒都在进账出账的沈家和金诚集团来说,实在是不小的打击。 “分公司的贺总说牧野离开后青青就跟着走了,他什么也不知道,那晚牧野一个人在酒店睡觉,可不就任他说了。” 谢时暖听得头皮发麻,这是一张大网,看起来牵强简陋,实则以小谋大,四两拨千斤,幕后主使对沈牧野的一举一动非常了解,几乎是用沈牧野自己的行为来完成这场污蔑。 沈牧野不是没办法反击,只是反击势必要曝光他与她的关系,沈牧野不可能曝光,他就必须吃下这个哑巴亏。 如果对方再努力一点,来一轮媒体曝光,沈牧野这个亏就会吃得再无翻身的机会。 但为什么没有做到底呢?还是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想起沈牧野说青青这局是刘斯年设的,莫非青青的指控也是他的指使? “你说,牧野也是死脑筋,这摆明了一盆拙劣的脏水,你就说你那晚睡了个女人让他们去查酒店,不就把水搅混了吗,他平时挺机灵啊,这回怎么这么老实钻套了!” 沈清湘在电话那头暴躁,“你是不知道,听燕姨说,牧野还让律师团不要管,说忍一忍就过去了,天哪,我五弟,自小就天不怕地不怕的沈牧野,他说忍一忍?!” 谢时暖安慰不了一点,因为那晚沈牧野是真的睡了个女人,只是不是小姐也不是青青,而是她。 她艰难地回答,“老爷子有什么办法吗?” “老爷子……”沈清湘冷哼,“他说这件事交给延清来办,我是不参与家里的事,但局势还是看得明白的,谁不知道这件事一定会被解决,但怎么解决,谁来解决,解决后谁当赢家,显然,老爷子心里已经有结果了,牧野这回……怕是真的得栽个大跟头。” 沈德昌果真如她所料,借机生事,沈牧野即将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连最牢靠的家族都各怀心思。 沈清湘絮叨了一会儿挂了电话,谢时暖翻开联系人页面精准地找到了刘斯年。 她一秒也没有犹豫拨了过去。 铃声响了一下,立刻被接起。 “时暖姐!” 晌午时分,刘斯年那惯常阳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谢时暖有一瞬恍惚。 从贝市提心吊胆回到临江府至今,她胸口压着一座山,快要喘不上气,令她快要忘了,外面是晴天,不是阴天。 “斯年,你有空吗?我有些事想问你。” “当然,你说。” 他很欢快,像是一无所知。 “你回江城了吗?” “昨天到的。” 谢时暖抿唇:“是因为贝市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吗?” 那边迟疑,大约是终于听出她语气不对,刘斯年收敛笑意:“沈总又跟你说了什么?” “用不着他,提醒我金风楼危险,又告诉我青青的来历,斯年你生怕我发现不了,引我去阻止,让我以为躲过了一个局,放心了,但其实真正的局不在这里,对吗?” “你这么想……”刘斯年轻笑,“所以时暖姐你是来质问我的?” “斯年,或者说刘公子,商业范畴里,你们是对手,互相攻击很正常,但真的有必要用这种手段吗?” 谢时暖胸膛起伏,不觉急切,“这种小麻烦,沈牧野早晚能解决,但你帮陈家的那些人捞不到好处不说,大概率还要被牵连,道森集团树大招风,我觉得……” “谢时暖。”刘斯年突然叫了她的全名,“我们同事一年,为了给你出气,我甚至当众威胁陈家,你就这么看我?!” 谢时暖的怀疑本就不坚定,被他一反驳,握着手机的手都在抖。 她愈发艰涩:“我……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看你了,斯年。” 刘斯年生了气,电话那头的呼吸缓慢沉重。 半晌他道:“不是我,贺总担心沈牧野收拾分公司,我就给贺总提了个小建议,让他找个女人试试,等他真找了青青我才知道他玩得比我想的更大,不得不提醒你。” 刘斯年波澜不惊的声音里带着无奈。 “我承认我相当不喜欢沈牧野,但相比借机搞垮他,我更想看陈家死透,这样讲,你信吗?” “信。” 刘斯年呵了一声:“不用勉强,我知道你不信,但我保证沈牧野现在在贝市的遭遇不是我主使的,这样可以吗?” “……我不勉强,相比怀疑你我更想相信你。”她犹豫道,“斯年,你愿意不愿意……” 刘斯年很果断:“不愿意,我和你有交情,和沈牧野没有,在商言商,他陷入麻烦我乐见其成。” 大约是觉得自己太过不客气,他放缓了语气,劝解起来。 “时暖姐,这不是你能管的事,也不是你该管的,沈牧野是金诚总裁、是沈家小公子,或许还是孟家相中的准女婿,你觉得这里面哪一方会放他不管,就说沈家,我有听说金诚高层的小变化,豪门里儿子多都这样,养蛊一样要决出一个蛊王,但不代表老沈总不会救儿子,律师团第一时间就到位了,沈牧野在警局满打满算也没待足六个小时。” 那边几乎是叹息了:“你和沈总之间究竟是什么纠葛,我大概能猜到,猜不到的地方也不重要,时暖姐,听我一句劝,早断早好。” 谢时暖指尖泛冷。 “我们什么纠葛也没有。” 刘斯年笑着:“好,没有,那就听我说两句,你可能不知道,孟大小姐在沈牧野被带走的当天下午,亲自去了警局捞人,孟家彻底登台,这证明她必定会参与到底,这位大小姐可不是陈晓玉那种没脑子的小女孩能比,她看不到你还好,看到你了,你会很危险。” “谢谢你的提醒。” 谢时暖的声音平稳没有该有的变化,刘斯年垂下眼皮,把玩一支钢笔,他听明白了,孟锦云和谢时暖多半已经交锋过了。 “不谢,如果我是你,就什么都不做,什么也不听,切断危险的源头,毕竟没什么比命重要。” 谢时暖嗯。 嗯的相当不诚心,显然是不会听话。 刘斯年无奈:“时暖姐,我不会帮他但永远会帮你,如果有危险记得找我。” 第134章 做什么都行 结束与刘斯年的通话,谢时暖更加苦恼。 假如不是刘斯年,那么陈家的反扑背后就另有高人,这委实就不是她能插手的高度了。 其实刘斯年说的没错,沈德昌就算再不满也不可能真让儿子出事,教训完还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至多就是沈牧野手中的权柄不再牢靠,而且还有个孟锦云。 孟锦云也好,沈德昌也罢,哪一方都比她能力强手段高,她算什么。 谢时暖喝着孙姐舀的汤。 孟锦云选了个好时机回来,在沈牧野摇摇欲坠时伸手,一旦沈牧野接受了,两人从利益上就先绑定了。 欠了人情债有多难还,谢时暖比谁都清楚,更何况,他和孟锦云之间还有那么深的感情。 没准很乐意还债。 到时,即便她讲出真相也没用了。 沈牧野得到了答案就会发现,他的大哥从来没有真正抢走过他的女人,她谢时暖很普通很常见,根本不值得他那么在意,他的执念就会消失。 他会发现与其和她玩危险的禁忌游戏,不如和痴心青梅堂堂正正享受光明人生。 他们就会彻底结束了。 真是可笑,结束不了的时候要结束,眼看可以结束了,偏又舍不得了。 一步错果然还是步步错,没那么容易重新再来。 谢时暖一口气将汤喝了个干净,孙姐再给她舀,她闷不吭声一个劲地喝。 喝完第二碗,孙姐把碗收了。 “谢小姐,吃饭走神是坏习惯,要改的。” 谢时暖任她劝着,忽然道:“孙姐,你会去做那种注定要失败的事情吗?” 孙姐一愣:“都要失败了还做它干嘛啊。”她顿了顿,“除非没得选。” 没得选。 谢时暖闭上眼,又慢慢睁眼。 是啊,其实没得选。 她没办法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沈牧野深陷危机而什么都不做。 谢时暖站在阳台又拨出了一个号码。 “柏亭,我想请你帮个忙。” 林柏亭什么也没问,直接答:“好,你说。” 他如此干脆,反倒叫她一肚子话无处说了,瞬间结巴起来。 “你,你不问问是什么再答应吗?” 林柏亭笑了一声:“你能想到我,我已经很高兴了,做什么都行。”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07节 他和沈叙白的友情真是情比金坚,谢时暖不由佩服。 “如果,如果是沈牧野的事呢?” 那边默了片刻,温润依旧。 “时暖,我说了,什么都行,只要是你需要。” 谢时暖不再犹豫,把诬告的事尽数讲出,末了她道:“我也是听清湘说的,要不我让她来跟你讲。” “她不也是听说,没关系,我有办法知道具体内情,这样,给我半天时间,明天中午我们在那个素菜馆见一面详谈,好不好?” 谢时暖自是同意。 接下来的半天乃至一晚,谢时暖益发食不下咽。 翌日上班,辰悦上下风平浪静,连最八卦的小群也没有丝毫风声,只有老赵借口项目问题将她叫进办公室探虚实。 “你确定沈总一切如常?” “嗯。” 老赵盘着手腕上的楠木串,斜昵她:“小谢,你知道的,我一直很看好你,以后我退了,秘书部主管的位置肯定是你的没跑。” “领导您说笑了,我还有很多不足要向您学习。” “所以啊,你得跟我说实话。” 谢时暖的目光里写满了忠诚:“实话!” 老赵看不出端倪,勉强信了。 “那就奇了,沈四公子这两天活跃得很,以副总的名义连开了三场高级别的董事局会议,具体说了什么谁都不知道,听说这三场会,小沈总都不在,他们都传是不是要变天了。” 谢时暖面无表情道:“我就是个秘书,工作办完,沈总就让我回来了,什么也没交代,真不清楚。” 老赵又反复试探了两句,仍旧探不出,只得挥手。 “确实,你一个子公司的小秘书,沈总能跟你说什么,出去工作吧。” 沈延清有沈德昌撑腰,打着救总裁的幌子,自然是想怎样就怎样,谢时暖坐回工位,沈牧野陷在贝市越久,回来后要面对的麻烦只会越多,最糟糕的境况是,人回来了,权柄没了。 午休时间一到,谢时暖便接到了林柏亭的电话。 “我在楼下等你。” 谢时暖挤上第一波午休的电梯匆匆奔到楼下。 宽敞的玻璃屋檐下挤满了人,她这才发现,下雨了。 雨不大不小刚好是需要打伞的势头。 她焦急的仰头望,视线里飘出一把伞。 深蓝色大伞,刚刚好将她笼罩其中,伞上还有普惠医院的logo。 林柏亭站在伞下冲她笑。 “小心,别被淋着了。” 有一种人就是有这种魔力,再着急上火的时候,看到他,都会变得风调雨顺。 谢时暖收起满脸的急切和他走进雨中。 “出门时就发现下小雨了,还好手边有伞。”林柏亭打量她,“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是不是?” 谢时暖眼下一圈青黑,下巴比之上次在沈家老宅时明显尖了,很随意地梳着低马尾,衣领的一角没展平,慌乱而憔悴。 “瞒不过你,毕竟……他是在我眼前被带走的。” 谢时暖别开脸,“其实也还好,只是睡得不太安稳而已。” “我不会劝你不要想,但你得知道,把自己熬病了对解决问题一点帮助也没有。”林柏亭道,“沈牧野的案子没那么麻烦。” “真的?” 女人瞬间恢复神采,林柏亭于是颔首:“是,本质上是两股势力正在对抗,沈牧野刚巧卡在风暴的中心,有人要拿他做文章,企图撬动铁板,案子本身不重要。” 谢时暖琢磨着道:“我听着还是很麻烦的样子,案子本身不重要的话……那不就是说有证据证明清白都没用了?” 林柏亭露出一抹笑:“要是没用我还叫你出来做什么,有用的,只要找到那个男人就行。” “哪个男人?” “和青青配合演戏的男人。” 谢时暖怔住,停步看他。 “他们应该是一伙的,估计早就被控制了吧。” 林柏亭也随着她停步,笑容仍在:“神奇的是,他没有。” 男人是个十八线小演员,咖位大约还不比青青,两人是同校毕业,跑龙套时期短暂的有过两个月剧组情缘。 “我的朋友推断,青青原本的计划应该是希望沈牧野上套,糟糕的是,沈牧野没有,这导致她计划受阻,只能启动备用方案,叫了这个男人做了一出戏。” 两人重新上路,街边车来车往,时不时有溅起的水花,林柏亭走在外面,一边说一边护着她躲开。 “这个男人很机灵,明白她多半是要做局,他只是来纾解生理需求并不想惹祸上身,结束后,一秒也没有多待,连夜跑了。” “你的意思是青青那一方还在找他?” “对,替她找人的是陈石的干儿子,大家都是一个系统,我的那位朋友就是顺着他们的动向,摸出了这个消息。” 林柏亭望住谢时暖,在她张口的瞬间,又道,“你一定想问我,找到这个男人究竟有什么用,很简单……小心!!” 第135章 是沈总不是柏亭 一辆车压着水洼极速驶过,溅起好大水花直扑而来,林柏亭将谢时暖揽入怀中,自己挡在前面,带着她往旁边退。 林柏亭不喷香水,在医院待久了,隐隐是消毒水的气味,肃穆得一尘不染的,像尊神像,不想凑得近了,竟也是有温度有心跳的。 那心跳声扑通扑通,急促有力。 谢时暖抬眸,正与他对视,眼神的关心是如此直白坦荡,与温润的气质不同,是滚烫的。 林柏亭见她愣神,以为是被水溅到了,便俯身往她的腿上看,两人离得近,他一低头,发丝划过她的鼻尖,瞬间有呼吸相闻,些许暧昧流动。 谢时暖猛地退缩:“我没事,柏亭,你呢,没淋湿吧!” 林柏亭怀中骤然一空,谢时暖连退了两步差点退出伞外,他只得跟着进了一步,将伞送过去,自己倒是半个身子在外面了。 “我也没事。”他摸了摸脸,疑惑道,“我应该长得没有那么吓人吧。” 谢时暖不解。 “怎么把你吓得直跑。” 林柏亭是开玩笑的口吻,倒叫谢时暖自责,反应这么大做什么,林医生能干什么,他又不是沈牧野,有逗她的恶趣味。 她笑着往前迈了一步,把伞推回中央。 “是你长得太英俊,我被帅到了!” 林柏亭皱眉:“真的?” “真的!” 林柏亭忽地莞尔:“你终于笑了。” 谢时暖愕然。 他在自己的嘴角比画了一下:“多笑一笑对身体好,你以后要学会自私一点,把不开心的事情甩给别人,比如我。” “那你不是很惨,要天天听我诉苦。” “居然能够天天听?”他故作深思,“时暖你不开心的事有点多。” “噗!”谢时暖彻底笑出声,“那怎么办呢?” “慢慢来,咱们一天聊一件,好不好?” 雨幕里四周是匆匆而过的行人,面前是伞下温柔的男人,挺拔而坚定,正绞尽脑汁希望她轻松一些。 谢时暖是实实在在感到了安慰,她呼出一口气,压在心头几天的大石,悄然放下。 “好。” 因着骤然而至的雨,素菜馆难得没有排队,两人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林柏亭没再耽搁直入主题。 “两拨人斗法,沈牧野就是一条绳子上的死结,要想快速解开这个结,势必需要第三方。”林柏亭给她倒上一杯桂花茶。 谢时暖迷惑:“第三方?” “简单说,把这个男人找出来,送过去,告知他们继续搅下去第三方也会下场,原本一对一现在变成一对二,继续拖着沈牧野得不偿失,只能放了。” 谢时暖端着茶杯发愁:“那这个第三方得有足够的分量还不能跟各方有太大牵扯,我想不到。” 林柏亭眼神示意,“哪里想不到,你对面就是一个。” 谢时暖瞪大眼睛:“你只是个医生,怎么能牵扯……” 是了,林柏亭个人能力太过耀眼,她总忘记他的出身也是十足的了得。 法学泰斗如果肯说句话,可不就是绝对的第三方,但这样的话,欠下的人情就太大了,她该怎么还。 林柏亭将她的神情看了个分明,笑道:“用不着我父亲,时暖,你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对方以小博大我们也能以小博大,有形的第三方哪比得过无形的来的可怕。” 谢时暖眼底渐渐闪出神采。 “你是说我们要狐假虎威装成很厉害的样子给对方施压?” “通俗点说是这样,找几个朋友就能完成这件事,耍无赖嘛。”林柏亭帮着服务生将菜放到餐桌上。 他狡黠地眨眼:“谁不会呢。” 正直善良的医生突然变得机灵狡猾,斯文的眉眼里浮现出隐约的算计。 谢时暖实在惊讶:“柏亭,我好像不认识你了。” “是夸奖吗?”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08节 谢时暖拼命点头:“绝对是。” 林柏亭又恢复了往日那副温温和和的神情。 “那就好。” 一顿午饭的功夫,谢时暖再次返回办公室后连小何都看出了不同。 “时暖姐,你突然活过来了诶!” 谢时暖被她晃着手臂,无奈道:“你不要这么夸张。” “不是夸张,真的,你不知道你早上来的时候一副……”小何歪头想了想,“新死的怨鬼样。” 谢时暖抿嘴。 “那真是怨气冲天六月飞雪啊,现在不一样了,沉冤得雪了!你是出去见包大人了?” 谢时暖抽出手臂,摇头叹。 “你上班时间偷刷《包青天》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不用再跟我分享了,我比你看得早,五岁就看完了。” 小何身体扭动很是羡慕:“时暖姐你小时候吃得真好,展昭多帅啊!” 谢时暖坐回工位,想起小何的话忍不住笑起来,林柏亭和包大人,某种意义上也挺像。 他确确实实是帮她断了一宗疑难杂案。 只是,包大人是职责在身,他呢?为了看顾沈叙白的遗孀?不论如何,她都算是欠了他一份人情。 他会要她还吗? 两天后的下午,电话准时响起。 上次分别时,林柏亭曾说锁定男人的位置需要时间,两天后应该可以给她消息。 是以,谢时暖几乎是铃声刚响起就接了起来。 “柏亭!” 她的叫声清脆响亮,十分的欢快。 不想那边却没回话。 谢时暖疑惑道:“柏亭?” 那边传来一声冷哼。 “叫得真亲。” 谢时暖猛地看向手机屏幕,来电名称上赫然三个字。 沈牧野。 谢时暖心头大喜,忙道:“阿……沈总。” 上班时间,她不得不压低了声音快步出门。 “是沈总不是柏亭,你很失望?” “怎么可能嘛!”谢时暖跑到露台,“你没事了?调查结束了?你还在贝市吗?” 女人连珠炮般的发问,急切中满是关心,倒也不像是假的。 “这么着急?” “我当然着急了,我都急死了!”谢时暖急得跺脚,“我听清湘说了,青青污蔑你性侵,其实那晚我们在一起,如果我可以作证的话……” “说什么傻话。”沈牧野打断她,但他忽地又道,“如果……我要你来给我作证,你愿意吗?” 一句愿意立刻就到了嘴边,谢时暖却咬住,这几日运转不停的脑子再次运转起来,如果作证的话,两人的关系势必要曝光,究竟是曝光对沈牧野的影响大还是这桩根本就站不住脚的案子大? 这片刻的迟疑在沈牧野看来就是另一番意思。 他冷笑道:“开个玩笑而已,大嫂不用害怕。” 第136章 好好吃饭 “我不是害怕,我是” “你是担心曝光关系,放心,这些小麻烦我自己能处理,倒是你,谢时暖。”沈牧野寒气森森,“老老实实待着,不该碰的事不要碰,不该找的人也不要去找,明白吗?” 他的语气太不客气,谢时暖不觉委屈起来,她为他担惊受怕,辗转反侧,他倒好,时隔这么多天,打来的第一通电话就是为了教训她。 “沈总真是多虑了,我一个小秘书除了老实待着还能做什么,哪有你的孟大小姐厉害。” 提起孟锦云,沈牧野沉声道:“二姐跟你说什么了?” “还需要谁说吗?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孟大小姐亲自去警局救你。”谢时暖屏住气,“沈总一定感动坏了吧。” “还行,被人救的滋味是不错。” 他承认了,谢时暖心口发闷。 “那沈总好好享受吧,我挂了。” “等等。” 谢时暖生气了,沈牧野的气却是消了大半。 他语气不觉轻快。 “这么着急干什么,等林柏亭的电话?” 谢时暖冷冷道:“我是替你担心,和我讲电话,孟大小姐不生气吗?” “她没你脾气大。” 谢时暖哽住,再也不想多说一个字。 “再见!” “谢时暖。” 两人同时发声,谢时暖出离愤怒了:“你到底要说什么!” “好好吃饭。” 这四个字被念得温柔,沈牧野难得有这样贴心细致的嘱咐。 他总这样,打一个巴掌立刻给一个甜枣,偏偏这甜枣她还很受用,谢时暖觉得沈牧野实在是玩弄人心的高手,尤其是玩弄她的心。 她鼻头泛酸,嘴里强横:“我吃的可好了,很香!” 电话里传来一声闷笑。 “等我回来检查,瘦了打你屁股!” 露台上不止一人,有同事迎风抽烟聊着天,谢时暖脸颊微红赶忙转了个身。 “我又不是小孩子。”她嘟囔,“沈牧野……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想我了?” 他的口吻很随意,令她不敢随意地答。 “你希望我想你吗?” 沈牧野站在会议室的大门外,孙恒候在一旁,不推门也不催。 电话那头沉默下来,谢时暖等着那两个字,只要他说一句希望,她就可以答一句想,不管什么云还是雨。 结果,先等来了林柏亭的电话。 手机震动起来,林柏亭三个字在屏幕上跳动起来,好似在催她做个选择。 谢时暖闭上眼:“我想……一切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我先挂了。” 不等他回复,她接通了林柏亭的电话。 “柏亭,是不是有消息了?” 而另一边,沈牧野望着突然结束的通话,唇线紧抿,孙恒已经推开会议室大门。 片刻后,他将手机放进口袋,再抬首所有情绪收敛。 “各位久侯。” …… 林柏亭说那个男人找到了,就在京市。 “但是找他的不止我们,时间紧迫,我预备今晚就动手。” “好。”谢时暖听着不对,“你也要去?” 林柏亭笑了:“当然,他很关键,我们又不是执法人员,怎么拿下他必然的掂量,还是我亲自去比较放心。” 谢时暖没想到他本人还要出面,立刻警醒起来。 “会不会很危险?” “不会,许多人和我一起,那个男人现在藏身在一栋五十年代建的苏式老楼,这小子蛮有头脑,那地方不偏僻,反倒很热闹,他这是保命的法子,对我们来说同样。” 林柏亭说到这里,忽而犹豫起来。 “时暖,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谢时暖正有此意,但又怕耽误他们,一直在忍,不料竟被林柏亭先一步讲出。 她喜道:“好啊!柏亭,你怎么知道我很想和你们一起?” 林柏亭笑道:“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如果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在办,你一定会觉得欠了我人情,我们俩以后的交往就会变得不够纯粹,我不想这样。” 这样的话从前从未有人讲过,谢时暖一时哑然,她已经做好准备欠下这份人情,不想,林柏亭先她一步考虑到了,他是如此的懂得尊重他人。 沈叙白曾说,柏亭才是真正的君子,不像我,我是装出来的。 后半句正确与否,谢时暖不得而知,但前半句,此时此刻,谢时暖彻底体会到了。 “你……实在是个好人。”她想了想,“你这么好,我会觉得我在欺负你。” “哪里欺负?”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09节 “让你帮这么大的忙,即不给钱也不送礼还不欠人情,我实在是太占便宜了。” 林柏亭思忖道:“上次你欠我一顿饭结果还了我一个小吊坠,要不这次再欠我一顿?” “好!这回我一定还一顿饭!” “我记下了,一定找你讨债。” …… 晚上八点,谢时暖在辰悦楼下等来了林柏亭,两人一路行至西城一条老街,在街口和接应的人碰面。 “医生,我的人都就位了,要我说强行带走就好了,用点小手段没有拿不下的。” 接应的人嘴里叼着烟,短衫长裤,路灯照耀下,能看到脸上有一条寸许长的刀疤从颧骨劈到嘴角,一点也不像个有公职的,谢时暖心下疑虑,便听林柏亭道:“把烟熄了。” 那人刚想抗议,眼神一转,看到了谢时暖,了然。 “看我,差点忘了你带着嫂子呢,这就熄。”他随口把烟头吐掉,冲着谢时暖挥了挥手,“嫂子好。” 谢时暖勉强咧咧嘴角。 “别乱叫,时小姐是我朋友。”林柏亭皱眉,“钟发,先前和你们差点撞上的那伙人,今晚有动静吗?” “有,我派了人监视,他们还没找到地方,肯定晚于我们,放心。” 林柏亭与他交代了两句,便让他先一步带路,然后他放慢了脚步道:“我和钟发说,你姓时,待会儿他们如果叫你时小姐,你知道说的是你就好,其他的一概不用理会。” 谢时暖也压低了声音。 “柏亭,这就是你的那位警察朋友吗?他长得有点过于歹徒了。” 林柏亭笑道:“不是,这是我的另一位歹徒朋友。” “啊?” “道上的人,找人比较快,做事也会比较方便。”他怕她害怕,忙解释,“我做医生总会认识不同的朋友,几年前我救过他干爹,放心,是可靠的。” 林柏亭姣好的脸在月光下散发着冷冽的光,不清澈,颇神秘。 谢时暖莫名起了愧疚,好像是她把一个澄明无暇的人拉入这种黑暗里。 她甩甩头跟上。 十八线小明星瑟瑟发抖地蹲在房中一角,冲着钟发的小弟作揖。 “各位大哥,我就是个跑龙套的,你们是不是认错人误会啦?” 钟发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喝道:“误会个屁,前几天在贝市搞女人的时候你不挺爽嘛,爽完了知道后悔了,不想死就老实点!” 小明星连声说好,眼珠子转来转去。 他五官深刻和沈牧野算得上一类风格,身高和肤色也相近,但稍微多看两秒就能很明显地看出差别,怪不得视频里只有侧脸的几秒镜头。 钟发起身走到林柏亭面前,附耳两句,林柏亭嗯了一声,缓步上前。 “马先生,放松点,我们聊聊。” 他很礼貌,半蹲下来,与他平视。 “简单来讲,今晚,你有两个选择,要么跟我们走,活命;要么等着那个女人找到你,过两天死于意外。” 第137章 人不抓了! 马先生瑟缩了一下:“她就是讹人想要钱而已,何必要我的命,事闹大了,她还怎么要钱啊,这位先生您不用骗我。” 谢时暖站在林柏亭后头,只一眼便感觉到这个男人在演,他分明是理性地在判断局势,偏要装得好像非常怯懦慌乱的样子,不知是要迷惑谁。 “知道她讹的是谁吗?”林柏亭顿了顿,“金诚集团的老总。” 马先生脸色明显变了变。 “她不傍他反倒要讹他,想过为什么吗?” 马先生摇头。 “因为她背后还有高人,借着她的手来对付人家沈总,你说,她都是个任人拿捏的棋子了,作为棋子的工具,是让你活蹦乱跳得好,还是让你意外身故来的安全?” 林柏亭声音清澈明朗,语速不疾不徐,春风似的吹拂,给人一种绝对的信服感。 马先生明显动摇了,他皱眉:“她不可靠,你们就可靠吗?” “她要害你,而我们和她明显不是一路,你是聪明人,如果我们也要害你,她还跟我们抢什么?” 其实林柏亭的话几乎没有信息量,却在思路上将马先生引上了道,他敛去装出来的仓皇,变得冷静。 “你还算是个会讲话的,比他们像样。”他怨念地瞪了一眼钟发,“怎么称呼?” 林柏亭微微一笑:“你不必打探我的身份,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普惠医院心外科医生,林柏亭。” 谢时暖和马先生几乎是同时瞪大了眼睛,这样清楚地自报家门,坦荡得令人震惊,全然没按套路来。 “医生,你何必跟他废话呢!”钟发也觉得不妥。 “我喜欢以诚待人,马先生,我可以保证跟我们走你一定能活,所以……”林柏亭伸出手,“可以把刀给我了。” 包括钟发在内所有人都是一愣。 马先生紧张地眨了几下眼,慢慢将一把刀从背后拿出来,这是一把标准的切菜刀,看长度,足以致人死地。 谢时暖终于明白他一开始为什么要刻意装怂了。 钟发一把夺下刀,一边掂量一边嘲笑:“这玩意拿着有毛用,你以为能防身啊!就你这种没练过的弱鸡,拿刀就是找死!” 马先生被他训得一抖,颇不服气:“我跟武指学过几手!” “说你傻x你还不信,还武指教过,那种绣花套路,打架的时候你肯定一招都想不起来!” 钟发一边说一边嘲笑地拍他的脸。 “除了长得好点一点鸟用没有。” 林柏亭扶额:“别说了,带他走。” 几个小弟闻言立刻上前将人架起。 谢时暖这才喘出口气走到林柏亭身前。 “天哪,要是他不听你的,真的闹起来,这么长的刀,很危险的!” 林柏亭瞧她脸都吓白了,安慰道:“没那么危险,就像钟发说的,闹起来伤的只会是他自己,我主要是怕他伤了自己。” “所以,你才这么耐心地劝他?” 谢时暖担心他,手不自觉攥住他的袖子,林柏亭的目光垂下,嘴角勾起一抹笑。 “嗯,他把自己弄伤了,浪费的是我们的时间,耽误不得。” 说着,他伸手覆上谢时暖的手,将她从袖口上牵下,收进自己的掌中。 “赶紧离开,别的事稍后再说。” 谢时暖被他牵着离开房间,步梯老楼,钟发带着马先生走在最前面,林柏亭带着她在中间,背后是断后的几个小弟。 一行人下了楼直奔街口。 一路畅通无阻。 不料刚入巷,巷子的另一边迎面而来一伙人,颇有阵仗,一水的黑衣黑色鸭舌帽。 钟发奇道:“那边的人我监视着呢,没消息过来啊,这些人又是哪里蹦出来的?” “善者不来,保护好马先生。” 林柏亭言罢,拉着谢时暖就往后退,钟发应了一声,敏捷地招呼着小弟冲上去,自己拽着马先生东躲西闪,巷子里原本有几盏路灯,现下却是黑漆漆地,想来是被人为断掉了。 谢时暖跟着林柏亭藏在一个垃圾箱后,这里扔着一个破沙发刚好能将两人挡住。 谢时暖乘着月光观察,发现和钟发的人相比,来的那伙人动起手来更有素养,连工具都是统一配备。 “柏亭,他们看着像职业的。” 林柏亭也有些困惑:“但那边雇佣的也是道上的人,这一批应该不是她派来的。” 谢时暖奇道:“除了我们和他们还有谁要找他?” 林柏亭还未回答,便有人冲了过来,伴随着铁棍抽打垃圾桶的巨大声响,垃圾桶后一个男人闪了出来。 “哈,你们俩就是那伙人的头儿吧。” 说着他啐了一口,抬腿向林柏亭踹了过来,谢时暖几乎是本能要去拉开林柏亭,不想反被他扑住往旁边一滚,躲过了那一脚。 “等着。” 林柏亭匆匆留下两个字,霍然起身迎了过去。 谢时暖一声小心都没来得及喊出来,便见林柏亭一个矮身躲过黑衣人的一棍,十分灵巧地窜到他背后,紧接着一个肘击,黑衣人被击中了后背不知哪一处,竟是半点都来不及挣扎,直直扑倒在地。 谢时暖惊呆了。 她知道林柏亭是个好医生,没想到他还会打架。 就在她呆滞的时间里,他活动了一下手腕,随即又撂倒了一个,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身手矫健的让谢时暖忍不住想鼓掌。 然而还未喘口气,身后突然又响起男声:“先生,那个女的在这!” 谢时暖猛地回头,巷口有光,偏偏她在巷子里,来人背光,她只能看清两个男人的身影。 靠前的虎背熊腰气势汹汹,谢时暖仓皇地在地上摸,试图摸到掉在附近的铁棍。 靠后的却是一言不发,忽地,他抬手拉住了靠前的那个。 “走。” 他发出了很低的一声。 “可是……” 靠后的那个又说了一句更低声的话,谢时暖听不清,但显然,他说动了靠前的那一个。 靠前的那个对着巷子里喝道:“撤!都撤!人不抓了!” 如同来的突然一样,这一批人撤地更是突然。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10节 林柏亭第一时间赶了回来,他扶起谢时暖,急急打量她全身,还好,除了裤子有些脏以外,没有任何不妥。 钟发也跑了过来,他一脑袋不解。 “这群人什么来路啊,出来散步顺便打架?”他爆了一句粗口,“他奶奶的什么玩意!” 林柏亭捡起地上的铁棍,特制的,一般的安保公司不会有这种东西,大概率级别更高一点。 他沉思片刻扔在一边,道:“钟发,离开这里再说。” 第138章 我是要做他太太 钟发和小弟们重伤没有,轻伤却是不少,倒是马先生和谢时暖一样,头发都没有掉一根,他被感动了,握着钟发的手直叫大哥。 又对林柏亭道:“林医生,我真是太倒霉了,跟老情人睡一觉怎么就变这样了呢!经过这一晚我是看明白了,您是好人,我都听您的!” 林柏亭安慰了他两句便让钟发带他离开。 谢时暖已经仔仔细细把他打量了好几遍,林柏亭回过身,笑道:“发现伤口了吗?” “没有。”谢时暖竖起大拇指,“你好厉害!” 林柏亭送她进副驾,闻言,颔首道:“嗯,这种夸奖比发好人卡好,时暖以后可以多夸。” 宾利驶上公路,夜色静谧,过了上下班高峰期,霓虹都显得舒缓了,好像刚刚那惊险的一幕从未发生过一般。 谢时暖忍不住问道:“你以前学过散打吗?” “没有。” “跆拳道?” “也没有。”林柏亭顿了顿,罕见地羞涩起来,“你是不是看出我不熟练了?” “啊?” “我不会打架,也没学过什么功夫,纯粹现学现卖而已。” “啊???” 谢时暖目瞪口呆:“你的意思是,你看一眼别人打架就能直接打趴下几个人?” “人体的骨骼和肌肉如果拿得准的话,不需要太用力就能让他暂时性麻痹,我的职业让我对人体比较了解。”林柏亭认真解释,“钟发他们打架靠的是莽劲,那群黑衣人打架倒是有章法,但是他们没把我当回事,大意了,这才着了我的道,也算是误打误撞吧。” 延迟了许久的掌声终于响起来。 谢时暖是真的佩服:“学霸就是不一样……” “还不够学霸,不然不会遇到这种意外。” 提起这个,谢时暖道:“你说这波人里是不是有人认识我们,不然怎么莫名其妙就撤了。” 林柏亭不大自然地别开眼,转动方向盘。 “不清楚,不过,这不是重点。”他再次看过来,“重点是我们今晚一起找到了这个男人,最迟后天,我就会把他送去贝市,你可以等着好消息了。” 谢时暖深深松了口气,眉开眼笑。 “是啊,会有的好消息的。” …… “抱歉,孟小姐,是个坏消息。”电话那头的男人惶恐道,“人被带走了。” “被谁?沈家的人?” “不是,据说是一群地痞流氓,道上的,但不是我们这边的,大概率是豪爷的人。” 孟锦云的高跟鞋不耐烦的踩在地板上。 “他们出来搅合什么?” “背后肯定有人,但是京市不是我们的地盘,豪爷不会说的。” “一群废物!” 孟锦云柳眉倒竖,旁边是看着她长大的保姆,见她控制不住的咒骂,手都在发抖,忙劝。 “小姐,消消气,没关系,还有办法。” 孟锦云将手机摔到一边,扶额道:“乔妈,如果那个男人落到沈牧野手里,他就不会乖乖听话了。” 乔妈拉着她坐下,拍着她的手道:“你也听到了,不是沈家的人,据我所知,沈家要找人应该不会走这个路子,一来是树大招风,二来,不保险,不是专业人员,容易露马脚,其实只要不是小沈总的人都没关系。” “怎么说?” “小姐,你是想让小沈总接受你的好意,这才不得不拿走他的其他选择,与你殊途同归的人其实不少,谁不想要他的人情呢?而想他死的人更是多了去了。单就沈家来说,四公子声势浩大地折腾半天,豪言壮语说了多少,行动上呢?根本没有要搭救弟弟的意思,为了让小沈总继续耽搁在贝市,他会不会想办法让那个男人消失?” 孟锦云点头:“有这个可能。” “你看,内部都这样,外部就更不用说了,好,就算真有人要帮他,那他们总得带着人上市局吧。”乔妈微笑,“只要人现身,我们都有办法挡回去,安心。” 孟锦云被安抚了,面色松快了许多。 “要不是牧野太倔,我何苦这样,沈夫人都没他倔,要是安安心心接受我的提议,他早就回去了。” 乔妈听得难过:“小沈总那晚明明是和那个女人搞在一起,小姐忍下了没戳穿,还要挺身而出揽下污名,小姐这份委屈啊,小沈总早晚会懂得心疼的。” 孟锦云的委屈被勾出,叹道:“我也不求他心疼,像牧野这样的男人,你硬他比你更硬,我吃过亏,不会再吃,我是要做他太太,不比那些不三不四的野女人,必须要有肚量识大体。” 乔妈欣慰:“小姐长大了。” 孟锦云正要笑,忽地拧眉,“乔妈,你说他不接受,会不会是发现我们在背后……” “不会!” 乔妈斩钉截铁,“小姐,所有的一切都是陈家的反扑,您是从天而降救他于水火的恩人,要牢记。” 孟锦云渐渐定了心神道:“我觉得我们不能再等了,耽搁久了,沈延清站稳脚跟,牧野还怎么跟他斗?” “四公子想上位哪有那么容易,小沈总可不是吃素的。”乔妈眯起眼,“不过,这个案子确实该有结果了,不过就是要小沈总认下这个人情而已,拖久了容易生变。” …… 在更深的夜晚,沈牧野也接到了一个消息。 陆淮南进来时,他在准备点雪茄。 “才几天哪,你烟抽了两包,雪茄点了三支。”陆淮南丢过去一颗水果糖,“吃糖吧。” 沈牧野接过糖,剥开。 陆淮南看他脸色阴晴不定,小心道:“沈夫人想先一步给你拉拢孟氏,两边私下已经有接触了,这事你知道了吧?” “嗯。” “这次搞定亨市开发区的事,孟家可是真金白银出力了,孟小姐又巴巴地等在这,我觉得吧……”陆淮南摸着下巴,“孟家这回天时地利人和,躲不开了,你有准备没?” 沈牧野将糖扔进嘴里,橙子味的。 “不急,淮南,该你办的事办好了?” “这还用问?”陆淮南扬下巴,“对你出手的那几方势力,能摸清的我都摸清了,名单交给陆组长了。” “陆组长?怎么不叫堂哥了?” “哎,被教育了,对外都叫组长,除了过年家宴才能叫一声堂哥,我小时候还帮他追过隔壁班班花呢,太无情了这人。” 陆淮南也含了一颗糖,“你也是够猛的了,先是大摇大摆卖破绽给他们,后是自投罗网,拉你们金诚集团一起上赌桌,稍微一个不小心,你这辈子还怎么翻身啊,我要是你爸,得知真相肯定心梗,绝对不会再把金诚交给你了。” 沈牧野岔开双腿坐在黑皮沙发上,双臂摊开架在沙发靠背上,幽幽望着天花板。 “我家老爷子不是陆伯父,他从一开始就防着我,早晚会摆四哥这步棋出来,还不如让他早点行动省得各自虚伪。” 陆淮南摇头叹:“野哥,引蛇出洞哪有你这么个引法的,人家一条条引,你倒好,站在树林里,把方圆十里所有的蛇全薅出来,我这些天跟着你每天都睡不到三小时,等这事告一段落我得去度假,不然要猝死了。” 沈牧野嚼碎那颗糖,勾起嘴角,眸光亮亮。 “乱起来才好一网打尽,教你个道理,既然必须上牌桌,那就通杀。” 沈牧野这个人从来都是这个做派,要么不玩,要么玩最大,陆淮南嘴上抱怨,实则佩服,毕竟不是谁都有这种大心脏。 过程惊险刺激,结果难以预料,好玩但也危险。 陆淮南挤眉弄眼:“对别的能通杀,对那位孟大小姐怎么杀?不提她背后的孟氏,就说目前这桩案子,那个男人丢了诶。” 沈牧野慢慢沉下脸,半晌道:“淮南,帮我办件事。” 第139章 是因为叙白 虽说找到了人,但案子一天没解决,谢时暖仍不能安心,晨起她勉强吃了半块吐司就想跑,刚放下,脑海里莫名闪过沈牧野那句好好吃饭,瘦了打屁股。 她抿了抿嘴,又拿起剩下半块吐司。 孙姐大喜:“对,对,多吃点!” 在孙姐的加油助威下,谢时暖吃了这些天最丰盛的一顿早餐,撑得到了公司还在打嗝,事情有了好的进展,她连工作也格外顺利,认认真真挑了几个项目出来,预备着选一选。 如果一切顺利,明天诬告案就能得到解决,林柏亭和她说了大概计划,谢时暖虽觉得冒险,但也确实只有这个办法最可行。 沈牧野让她老实待着,却对孟锦云的帮忙欣然接受,说白了,不就是因为觉得她没用,帮不上忙。 谢时暖越想越不服气,键盘敲得啪啪响,以至于,电话响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幸好下班时间已过,没人在意。 “柏亭!是不是有新进展了?” 林柏亭一边举着电话一边敲了敲办公室的玻璃门。 “有是有,不过我现在比较关注的是,谢小姐要不要下班?” 林柏亭大驾光临。 谢时暖忙不迭地下了班。 辰悦大楼在闹市区,隔两条街就是个夜市,有时加班完,谢时暖就会直接来夜市吃些小吃,对这条街不辣的小吃颇有心得。 一进夜市,谢时暖就买下两份水果捞开胃,一人一份。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11节 林柏亭接过,叉了一块芒果放进嘴里,给出好评价:“很好吃,这是你平时爱吃的零食吗?” “嗯,他家水果比较新鲜,后头还有家汤粉店也不错,只是夏天太热,吃得汗流浃背不太舒服,我想想……还有家清补凉也不错。” 谢时暖侃侃而谈,林柏亭笑道:“我们口味相似,你喜欢的我也会喜欢。” “那就好。” 谢时暖嘴里塞了几块水果,鼓鼓的,偏她又是个清淡长相,反差的可爱,林柏亭瞧着移不开眼,谢时暖感受到那目光,疑惑道:“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没什么。”林柏亭敛眸,“说正事,今天我听说了一些事情,觉得或许有必要告诉你。” “什么事?” “陈正忠死了。”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谢时暖有些恍然,她又重问了一遍,得到林柏亭肯定的答复。 “今早被发现时,人已经凉透了,说是半夜突发心梗走的。” 谢时暖好一会儿没说话,不是觉得陈正忠可怜,而是觉得太过突然,不论是京市还是贝市,用最好的药住最好的病房,有最好的医生照看,居然说死就死了。 明明沈牧野那几下并不致命。 “是不是不敢相信?” 谢时暖点头:“听说他醒来后虽然说不出有逻辑的话,但是每天又叫又哭的,生命力挺顽强的,居然……” “我也有些费解。”林柏亭皱眉道:“他这个年纪又在特护病房,心梗前一般会有症状,突发后也有抢救的机会,除非前后几个小时的时间他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谢时暖仔细听着,不觉凉了脊背:“你的意思是他是被人……” 一个杀字卡在喉中。 “我不是专业法医,没法隔空验尸,只是我的职业病作祟,想细了一点,他死得有点过于是时候。” “现在这个时候突然死掉,简直就是压倒陈家的最后一根稻草……”谢时暖喃喃,“他们一定会把这笔账算在牧野头上的……” 林柏亭听到那声牧野,眉尾微动。 “如果他是被杀的,这确实是一个方向,彻底激怒陈家让他们咬死沈牧野,但还有一个方向。”他顿了顿,“杀了陈家最后的指望,让他们发疯,疯狂了就有破绽,局势变得越乱越容易破解。” 谢时暖嘴唇开合,半晌道:“你是说有可能是沈家……” 石桌旁是一盏仿古路灯,幽黄的光照在她脸上,映出难以置信的惊恐。 林柏亭骤然一笑:“随便猜一下而已,就算是后一种,也未必就是沈家或者沈牧野,现在的局面没那么难解,沈家家大业大,白白脏了手,没必要。” 谢时暖呼出一口气。 “他那个人做事确实比较出格,但杀人应该……不至于。” “时暖很了解他?” 林柏亭把苹果放进嘴里,目光仍是放在她身上,谢时暖没察觉,大约是杀人的猜测吓到了她,还没缓过来。 “还算了解吧……”她顿了顿,突然果断,“不了解!” 谢时暖抬眸,郑重解释:“我们没有很熟,我想帮他……是因为叙白。” 林柏亭没有半点质疑,他道:“说起来,今天我去联系媒体方面的朋友,听到了一件事,算是和他有点关系。” 他放下叉子,“那边说突然传出来的消息,明天下午贝市市局,金诚集团小沈总和孟氏集团大小姐会宣布婚讯。” 话音未落,谢时暖已然呆住。 “你,你说什么?” “这消息是孟小姐放出来的,真实与否存疑,你不要紧张。” 林柏亭笑着望着她,“叉子都吓掉了。” 谢时暖忙拿起叉子慌慌张张叉了一颗葡萄塞进嘴里,闷闷道:“嗯。” “宣布婚讯而不是宣布订婚就很奇怪,难道要直接结婚?小沈总和陈家的订婚刚刚悲剧收场,两家打的硝烟弥漫,孟小姐却要在这时候跳进火坑,孟家似乎有点太着急了。” “大约是她着急,而不是孟家。”谢时暖垂着眼,“柏亭,你说那晚突然蹦出来的保镖团会不会是孟家派来的?” 林柏亭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 “为什么这么想。” “孟小姐……应该也很急着想帮……五弟脱身吧。” 牧野变成了五弟,林柏亭垂眸。 “有可能,但是,孟小姐想要救沈牧野脱身有别的办法,更快更迅速。” “什么方法?” “只要说,青青诬告的那一晚,沈牧野和她在一起就行了,随便拿出个或真或假的证据就足够。”林柏亭缓缓道,“孟氏本就已经走上了明面,联合上沈家,份量足够让陈家忌惮,现在陈正忠又死了,更容易办了。” 谢时暖脸色煞白。 “这么说,他已经不需要那个男人了,我们白忙一场?” “时暖……” 谢时暖猛地站起身,眼神是乱的,声音还在镇定。 “抱歉,我,我有点震惊。” 林柏亭也跟着站起来,他扶住她的肩头,安慰道:“不会白忙一场,各方面已经安排好了,明天我会亲自去贝市。” 谢时暖望向他,隐隐猜出他的下一句。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谢时暖没犹豫,果断点头。 第140章 如果能更早遇见你 说定了,谢时暖埋头将水果捞吃了个干净,那一瞬的情绪激荡在吃东西的过程中被她压了下去。 即便可能心思白费,她仍是想要帮他。 沈牧野的命是真的好。 总有那么多人喜欢他,看好他,只要他想要,没有得不到的。 美好总是跟随着他,哪怕他不珍惜。 沈叙白对弟弟的这个评价,林柏亭如今也颇有体会。 两人重新出发,继续逛夜市,谢时暖不复刚才的活泼,时不时走起神,林柏亭不着急,陪着她慢悠悠地走神,到得一家清补凉的摊位前,他道:“是这家吗?” 谢时暖已经走到前面去,闻言回头,呆了数秒道:“是。” “总吃凉的对胃不好,不如我们去旁边买点热食配着一起?” 谢时暖嗯。 清补凉旁边是烤冷面,谢时暖点了个甜辣的口味,看向林柏亭。 “你呢?” “随你。” 谢时暖哦。 她望着小摊老板熟练的操作,忽地觉得没意思起来,林柏亭何其无辜,他仍兴致勃勃地在帮忙,她郁闷个什么劲呢? 她呼出气重新振奋起来,接过烤冷面,冲他笑。 “走吧!” 故作坚强的人永远比哭哭啼啼更让人心疼,林柏亭眸色一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或许他该把那些不成熟的推断告诉她,但…… “林医生!” 娇俏的女声在身后响起,紧接着,两个年轻女孩从谢时暖身后跳了出来。 “真的是你啊,好难得呀,你居然会逛夜市!” 另一个高个女孩拉了她的胳膊,礼貌道:“林医生。”她转眸看向谢时暖,“你好。” 被她拉住的女孩也反应过来和谢时暖点头示意。 林柏亭笑道:“你们好,下班了?” “嗯,轮休了。”矮个女孩眼珠转了转,还是没忍住,“林医生是在陪女朋友吧?” 林柏亭反驳得很快。 “不是,我们只是朋友。” 矮个女孩将哦字拉出长音,挤眉弄眼道:“我们明白的,暂时是朋友,小姐怎么称呼?” “姓谢,你好。” 女孩打量她,愈发兴奋了。 “谢小姐,我跟你说,我们林医生可是医院最受欢迎的男人,暗恋他的女孩子从这里能排去下一条街,你一定要抓紧呀!” 说着,她冲她眨眼,期待之情恨不得漫出来。 高个女孩也被带动起来,跟着附和:“前两天还有个病人家属跟他表白呢,被他拒绝了,那姑娘长得我见犹怜的,我们科室都说林医生上辈子可能是个高僧,这辈子才能这么清心寡欲。”她嘿嘿一笑,“没想到啊,原来是心有所属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谢时暖完全没办法打断,只能微笑。 还是林柏亭无奈道:“好了,谢谢两位祝福。”说着赶紧揽过谢时暖,“我们先走了。” 两个女孩非常配合:“快去快去!加油啊!” 走得远了,他才放开她,歉然万分。 “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会遇见同事。” 谢时暖将东西放下,歪头看他:“林医生,你这么受欢迎啊。” 林柏亭难得窘然。 “还好。”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12节 谢时暖越发觉得好笑:“让我替暗恋你的女孩们问一句,林医生,你怎么这么清心寡欲啊,是不是心有所属了?” 林柏亭一僵,忽地望向她。 “你觉得呢?” 谢时暖想了想,老实摇头:“不知道,你只比叙白小一岁,按说应该会有喜欢的女孩吧……但是好像确实没见过你带女友出来。” 她忽而恍然,瞬间脸红,进而支支吾吾起来,“那个……难道你……” 林柏亭见她脸红也不觉心跳加速。 “你说。” 她飞速看了他一眼垂眸:“我,我说的不对的话……你当没听过……” “好。” 谢时暖揪着包带,鼓足了勇气,小小声道:“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林柏亭大脑一瞬空白。 “什、什么?” 谢时暖更紧张了,越发前言不搭后语。 “我从没在你身边看见过女孩子,那么多女生找你表白,不可能一个你喜欢的类型都没有吧……然后你和叙白又很要好,他一死,你连事业都不管就出国了,为了他,你对我也很好……实在……我以为……” 林柏亭无语的扶额。 谢时暖也说不下去了,她沮丧地垂下头。 “我觉得我可能猜错了。” 林柏亭幽怨的叹:“大错特错。” “那……你喜欢女孩子?” “嗯。” 谢时暖拍拍胸口,呼出一口气。 “那就好办了。” 林柏亭警惕道:“哪里好办?” 谢时暖眨眨眼,颇聪慧:“你是不是跟叙白一样,有个白月光朱砂痣忘不了?” “……” “所以,其他女孩子都走不进你的心里。” 林柏亭彻底无语。 “算了,当我没问过,你说的叙白的白月光是孟小姐吗?” 谢时暖颔首:“你和叙白好友多年,应该也知道的吧。” 林柏亭自然是知道的,最开始沈叙白说他要结婚的时候,他就曾问过一嘴,那你的锦云妹妹呢? 沈叙白给的答案很消极。 “彻底结束了。” “你哪次不是说彻底结束,哪次不是又心软,我对你的感情没有话说,但你要结婚的那个女孩清楚你的病和过去吗?如果她清楚,那你不能对不起这样的好女孩,和孟小姐一定要断干净。” 林柏亭的提醒,沈叙白回答得很快。 “这一次是真的会彻底结束,所以有些事她不需要知道得太清楚。” 林柏亭不赞同,但好友的意愿他也只能尊重,所以他一直以为她不知道,直到那天,孟锦云哭哭啼啼来找病重的沈叙白,林柏亭想拦,谢时暖却代沈叙白传话,让孟锦云进去。 孟锦云进去了,谢时暖关上门,十分识趣地待在门外。 他猜,她大概是知道了。 再后来,发生了一系列事情,林柏亭一直在等她来打听孟锦云,等到出国都没有等到。 直到今天。 “叙白和你说过吗?” “说过一些。” 烤冷面要凉掉了,谢时暖坐了下来,“只知道她是他的真爱。” 林柏亭跟着坐下,他观察她,没看出她脸上有任何嫉妒的情绪,倒是颇唏嘘。 他想了想:“以前或许是,后来就不是了,不然他不会娶你不是吗?” 谢时暖存了旁敲侧击探听的心思,不料被林柏亭如此正直地反驳回来。 她讪讪道:“初恋和结婚的人未必是同一种感情嘛。” “孟锦云不是他的初恋,只是和他纠缠最久的一个,叙白单方面的包容,孟锦云单方面的索取。”林柏亭皱眉,“而沈牧野,大概是单方面的拒绝。” “他拒绝过她?” 谢时暖瞪大了眼,林柏亭看明白了,孟锦云和沈牧野的名字每次一起出现,她的反应都很微妙。 “拒绝过几次,但大概也给过不少希望,她和沈牧野一有问题,就回来和叙白好上一段时间,只有第三次分手……原因好像不太一样,那天,叙白喝醉了酒,和我说,他发现自己被孟小姐利用,当做伤害他人的工具,他实在没办法原谅她,更没办法原谅自己。” 林柏亭及时收住了回忆,歉然道:“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了解叙白,他娶你一定是真的喜欢你。” 谢时暖颇心虚地嗯了一声。 林柏亭见状,以为她不信,又道:“他和我说过,如果能更早遇见你就好了。” 谢时暖更心虚了,只能换话题。 “柏亭,烤冷面蛮好吃的,你试试!” 林柏亭愣了片刻,笑了。 “好,我试试。” 第141章 哦?居然才死? 翌日一早,陈队就登门拜访。 沈牧野滞留贝市期间仍旧住在酒店,甚至还是那间被青青控诉犯案的房间,猖狂至极。 一进门,陈队就看见沈牧野,他捧着杯咖啡坐在沙发上,听见他进来,眼皮都没抬。 “陈队是不是太着急了,不是说好了下午调解?” 陈队也不客气,没人请,径自在沈牧野面前坐了下来。 “加了一晚上的班,提前来跟沈总打个招呼。” 他倾身,手肘压在腿上,以一个压迫感十足的眼神,紧盯面前的男人。 这些天来的交锋是前所未有的头痛。 沈牧野看着破绽百出实则没有哪一处是真的破绽,他们忙了半天,还没忙出结果,就得来噩耗。 “陈正忠死了,沈总知道吗?” 沈牧野穿着日常的家居服,一水浅米色,悠闲得像是刚刚晨起,半点锋芒不见,闻言,他将咖啡杯放下。 “哦?居然才死?” 还真是半点也不虚伪。 “沈总看起来不意外嘛。” “陈队辛苦,为表尊重,我还是不装不知道,省得浪费你的时间。”沈牧野靠上沙发背,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怎么样,折腾了一晚上,有办法把他的死扣在我头上吗?” “不是沈总干的?” “拜你们所赐,我已经麻烦缠身了,再去杀个人,我不是陈队,没这么傻。”沈牧野讥诮地一笑,“倒是陈队,我得提醒你,陈正忠这时候死对我没好处,对你更没好处,你确定还要一条路走到黑?” 陈队瞬间握紧拳头。 陈正忠死得没有破绽,杀他的人是专业的,稍稍调整了输液剂量,微量刺激心脏,再给他一个足够安静无人的空间,堪称纯天然无污染的死法。 他第一时间怀疑沈牧野,但显然,陈正忠的死对他弊大于利,他说得没错,麻烦缠身的时候再把最后的稻草掐了,这是找死。 所以,他又怀疑了陈家。 陈正忠活着有用,死了也有用,把陈家彻底激怒咬死沈牧野,这么想,没准用处更大一点,毕竟,因为沈牧野这根骨头比想象中难啃,陈家已经出现了分裂,有人怯了场。 作为前台的执行者之一,陈队头疼不已,大家拧成一股绳,事情好办,如果崩盘,事情不成,他首当其冲不会有好下场。 沈牧野一句话打中了他的七寸。 他磨着后槽牙,不阴不阳道:“不走这条路,沈总有其他路?” 沈牧野从口袋里拿出个小香包,这些天陈队看过不止一次。 巴掌大小,白绸底子绣着一朵小小的红玫瑰,一看就是手工制作,玫瑰花枝绣得颤抖稀疏,职业绣娘绣不出这种东西,多半是朋友送的。 沈牧野每每思考时就会拿出来把玩,全然不在意场合,会议室里双方为了他唇枪舌剑,他慢悠悠拿出个香包一边玩一边观战,围观路人似的,让人大为光火。 陈队办案多年,好人歹人也算看得够多,这样水准的混球属实少见。 “只要陈队愿意,有许多条路可以走,哪一条都能让你那个刚当选语文课代表的儿子,顺顺利利读完九年义务教育。” 陈队猛地坐直身体。 “陈队,你冲锋陷阵是为家人,你以为只要你够努力,他们就一定能护得住你的家人,可惜。”沈牧野长长的手指拨弄小小的香包,让它在指节间跳跃,“我随便一查,就查到了。” “你在威胁我!” 沈牧野啧了一声:“太难听,应该叫劝说你。” 话音刚落,孙恒推门进来,他先是对陈队颔首,然后与沈牧野耳语。 几句话,原本悠哉淡定的小沈总眉头微蹙,把玩香包的手指也停了。 孙恒说完,退到一旁站定。 沈牧野的眉头重新舒展,又恢复了自如的神态:“陈队,回去想一想,相信你这样的聪明人,知道怎么做。”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13节 陈队一肚子不爽也懒得再招呼,起身便往门口走,骤一拉开门,便见门口站着个女人。 “孟小姐。” “陈队何必着急,下午我们都会到。” 孟锦云和里头的沈牧野是截然相反的造型,宝蓝色修身旗袍,珍珠项链,搭配恰到好处的全套妆容,华丽又端庄,仿佛要去哪里出席晚宴。 陈队已然习惯了,这几天他也见识了这位孟家独女,典型的老钱作风,不论境遇如何,体面最大,走到哪里,阵仗一定要做足,要从一开始就压住对方的气势。 “那我就恭候几位了。” 他夹着包擦身离开,没给孟锦云碾压的机会。 孟锦云瞥了他一眼,扭着腰进了门。 “牧野,听说你昨晚没吃晚饭,孙恒,你怎么不提醒?” 孙恒恭敬道:“提醒了,沈先生实在没胃口。” “还是你工作不够到位。” 孙恒更恭敬了:“孟小姐说的是。” 孟锦云坐在沈牧野身旁,乔妈跟着送上点心。 “牧野,你不要太惯着孙恒,他们工作久了难免偷懒,需要敲打。” 沈牧野的目光落在那点心上。 “覆盆子蛋糕?” 孟锦云抿嘴一笑:“你认出来啦,我记得以前在老宅住的时候,我最爱吃你家西点师傅做的这个蛋糕,你还用这个蛋糕哄我开心。” 她怅然,“我一吃就不生气了。” 沈牧野捏起叉子叉下一块放进嘴里,品评道:“你家的西点师傅水平不赖。” 孟锦云看他滚动的喉结,颇欣喜:“选师傅时,我出的考题就是覆盆子蛋糕,这一位是做得最好的,当然有水平,你喜欢就多吃一点。” 沈牧野或许是回想起了往事,温声道:“找我有事?” 孟锦云嗯道:“陈正忠死了,是你干的吗?” 沈牧野乐了。 “你觉得是我?” 孟锦云微抬下巴:“我了解你,陈正忠死了,看起来是对你不利,实则更适合你发挥,你一向是越乱越兴奋。” “假如是我,你不害怕?”沈牧野眸色森冷幽暗,“那是一条人命。” “无足轻重的阿猫阿狗死了,那些没见识的小姑娘才害怕,你是做大事的人,就该有些小手段,叙白这方面就不及你。” 孟锦云说的是真心话,沈叙白哪都好就是不够果决,以前,她不敢对沈牧野说这些,但现在沈叙白在沈牧野心中的地位已然崩塌,她可以畅所欲言了。 沈牧野意义不明的笑了一声,或许是赞同。 孟锦云纤长的柔夷搭上男人的臂膀,“现在,你该采纳我的建议了。” “什么建议?” “就说那晚我和你在一起,现在陈家已经乱了,有我们孟家和你站在一起,他们肯定会撤。”孟锦云叹道,“那天我就和你说过,可你不肯,非要拖,拖到现在,还是我的办法最有用。” 沈牧野思忖道:“锦云,你是不是知道我在找那个男人?” 孟锦云眼睫微颤:“男人……和那个三流明星的一起表演的男人?你在找他?”她摇头,“牧野,你舍近求远,浪费时间。” “确实浪费了不少时间,找这个男人的人比我想的要多。” 孟锦云看着他:“那你找到了吗?” 沈牧野叹道:“还在找。” 孟锦云放下心,笑道:“你看,还不是要用我的办法,牧野,你不能再拖,这件事了结后,回去才是一堆麻烦事,你四哥趁着这些天拉拢了好几个董事,再不回去江山易主不是不可能。” 沈牧野蹙眉。 “但是锦云,如果把你扯进来,你的名誉就不保了,不委屈?” 孟锦云在集团里挂虚职,实际头衔是孟氏慈善基金会主席,需要良好的形象,如果这么干,沈陈联姻的热乎劲还没过,舆论上势必难听,形象会大打折扣。 如果是以前,孟锦云会掂量,但现在,她成熟了,知道面对沈牧野稍加迟疑就会错失良机。 “不委屈。”孟锦云温柔极了,“我心甘情愿。” 第142章 你做得够绝! 下午,市局调解室。 青青由律师陪同坐在对面,与那晚的火辣形象相比,今天的她条纹衬衫素白长裤,纯素颜,受害人形象扮的到位。 “我的委托人要求很简单,补偿、发公开声明道歉,缺一不可。” 双方的交锋依旧是老一套,在此之前已有两场调解,都没有结果。 陈队坐在桌前,罕见的不发一言,偶尔余光扫向沈牧野。 与早晨相比,他焕然一新,西装革履和孟锦云颇为相称,陈队想起刚收到的消息,孟小姐通知了媒体,预备宣布婚讯。 看来,小沈总是等不得了,终于决定拉着孟家一起下水了。 可惜,晚了。 愤怒的陈家已然决定哪怕是孟家一起出面也要咬死不放,沈牧野恐怕还有得折腾。 陈队清了清嗓子:“老话就不多说了,沈总,您这边要有什么新证据也可以提交。” 沈牧野尚在沉默,孟锦云朗声道:“还真有,青青小姐言之凿凿的那个夜晚,牧野可不是一个人。” “哼。” 青青抱臂不屑,“孟小姐,终于伪造好证据啦,可惜啊,我是不打算等了。”她瞥着孟锦云,“今天没结果,明天我就会去媒体曝光,让所有人评评理!” 似是而非的东西用媒体包装后会变得更具有爆炸性,哪怕最后辟谣了也没用,声誉毁尽了。 青青之前有耐心是因为背后的陈家还没下定决心,现在,陈正忠死了,他们掀桌了。 沈家的律师劝道:“宋小姐,媒体曝光是双刃剑,沈总固然麻烦,您的演艺事业也是毁尽了,值得吗?” “当然值得,不就是不当演员嘛,有沈总陪我出名,随便找个平台开直播,我照样赚钱,倒是沈总,这个总裁的位置怕是坐不上了。” 孟锦云听得皱眉。 “宋小姐,你小县城出身,初中没读完就出来打工,光打胎有记录的就有五次,拼到现在不容易,名或利,你图的无非是这个,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闹到这个地步呢?还是说你觉得你背后的人真能保得住你?” 青青被揭破身世,面色登时一变,孟锦云的话难听,语气更难听。 “孟小姐出身高贵,不还是跟我坐在同一张桌前讨论同一个男人嘛。” 孟锦云像是遭了大侮辱,脸色一阵青白,看向沈牧野。 “你还要看我继续在这里被她羞辱吗?”她催道,“牧野,不要再拖了。” 沈牧野呼了口气,点头,坐正。 “你说,你要去媒体曝光?” 青青挺胸:“没错。” 沈牧野做了个请的动作,颇敷衍:“去吧。” 包括律师和陈队在内,几乎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沈、沈总,你让我去曝光?” 沈总颔首:“对。” 孟锦云眉头一皱,小声道:“牧野,你怂恿她做什么,真让她出去曝光,别说孟家,你再拉陆家下来都没用了。” 沈牧野冲她安抚的一笑,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十秒钟,不曝光我就当你不想。陈队,计个时。” 陈队懵然开始倒数,倒数到五时,他觉得自己可能是个傻子,但时既然都计上了,只能硬着头皮倒数下去。 “二、一。” 青青还在目瞪口呆,根本没想到要回话。 “可惜了,青青小姐既然选择沉默,那就我来吧。”沈牧野指节轻敲桌面,“劳烦各位和我一起出个门。” 话音未落,孙恒和律师就拉开了调解室的门。 青青和律师对视一眼,不肯迈步。 “沈总,你究竟要做什么?” 沈牧野和善的一笑:“帮青青小姐从十八线红成超一线。” 众人迷惑地跟着他一起走了出来,下到一楼,进入大院,院门外正对着的是个新开业的商业广场。 建筑物上,三层楼高的led屏在播放街采节目,问些无聊的感情问题。 突然,那个被采访的女孩一脸兴奋地举起手机道:“哇,好刺激啊,这个女演员我好像见过诶,那个男的是谁?” 街采的记者不明所以,探头往她的手机屏上看,瞬间惊了。 “新一代艳照门啊!” 摄影师嗅觉敏锐,察觉到是个大新闻,忙把镜头怼上手机屏幕,青青提供的侵犯视频正在播放,当然,没那么完整,但几个片段足以表达劲爆。 led屏下原本匆匆走过的人群停了下来,大家纷纷抬头往上看,又纷纷垂首刷起手机。 觉察到不妥的商业广场紧急掐了信号,但已经没用了。 望着黑屏,青青这才反应过来,她忙抽出手机。 新闻已经爆了,社交平台最火热,热烈探讨这男女主人公究竟是谁,有人扒出了青青,但她的脸和好几位女星都有微妙的相似,在嫌疑人的榜单里,与四五个女星一起上了榜。 反应最快的是新晋影后,第一时间发公告辟谣。 评论区热火朝天,咸湿难听。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14节 青青正要再看,手机铃声响起来,是刚拍完的一部剧的制片人,她刚要接,后天要直播的品牌的公关也来电了。 一时间,此起彼伏,她竟是一个也来不及接。 青青的律师白了脸。 “沈总,你玩阴的!” 沈牧野潇潇洒洒地笑:“明明是玩阳的才对,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帮你们一步到位,告诉你老板,我帮他省了一笔推广费,不用谢了。” 律师牙关咬紧拿出手机,预备和老板报告,不料老板的电话先来。 他的铃声响完,接着就是陈队的和孟锦云的。 各色铃声热闹非凡。 几个人几乎是同时接起电话,各自变了脸色,有变好的,有变坏的。 陈队最先结束通话,他难以置信地喃喃:“有人去省厅投案,说是被宋小姐逼迫陷害沈总。” 孟锦云第二个放下电话,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乔妈,乔妈眉头紧皱,冲她摆手示意冷静。 青青的律师通话时间最久。 “您说他是一个人坐出租去的?那为什么……” 没人拦下四个字没说出口。 怎么会有人拦? 他们根本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有人要拿那个男人做文章不稀奇,但案子还没提交到上面,再怎么做文章也还是会来市里,没想到,人直接被送去了省厅。 按照那个男人的自述,让他来的人,他也不认识,只能记得几个隐约的特征,听起来和陈石某位高升了的老对手有关系。 不确定的来头是天大的来头。 省厅不敢怠慢,人扣了,上上下下都忙了起来,捂着的盖子彻底揭开。 老板在手机里暴跳如雷,律师挨了一顿骂,挂上电话。 “沈总,你做得够绝!” 沈牧野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了那个小香包握在掌心,他遥望对面的商业广场,面上却没有胜者该有的兴奋。 “一般,如果是我,可能更绝。” …… 对面的商业广场楼下,谢时暖捂着嘴诧异道:“柏亭,你不是说媒体曝光不会这么早吗?” 第143章 这就是豪门公子的聘礼 林柏亭操纵手机,片刻后道:“有人提前和媒体打了招呼,斥巨资要求他们一旦接到爆料,就全方位无死角地轰炸网络。” 他皱着眉,“宣传方向也改了,着重娱乐圈艳照门。” “有人提前预知了我们的行动?” 谢时暖不解,“难道是和我们抢人的那伙人吗?这样一来,可就不止一个第三方下场了,第四方第五方都要来了,倒是快刀斩乱麻。” “但那位女演员的演艺生涯是完蛋了多半还要背上巨额违约金,也算自作孽。”林柏亭叹息着看向市局的方向。 他们站在广场二楼的台阶上,远远能看见市局门口涌来一群人,像是记者。 谢时暖也看见了。 她不觉呼吸加快。 “要过去吗?”林柏亭站在他身侧,“这回你可帮了他大忙,很有资格要他一句谢谢。” 谢时暖答非所问:“他们要宣布婚讯了吗?” “或许。” 记者既然围了过去,证明沈牧野已经走出市局,看来是事情解决了,但不论是视频曝光还是马先生投案,都是突发时间不久,还未到发酵期。 他们出来的未免太快。 莫非,是沈牧野接受了孟锦云的帮助? 林柏亭点开直播软件,递给她。 “不过去的话,要不要看看。” 谢时暖接了过去,直播信号通畅,画面清晰,时隔多日,乍见沈牧野,她心绪难平。 他瘦了,更显眉目刚毅,唇边浮着一抹似是而非的淡笑,目光炯炯神采奕奕,全没有麻烦缠身的落魄,一身深蓝西装,搭配旁边蓝旗袍的孟锦云,反倒意气风发。 几天前,他问她,想我吗? 她现在能回答了。 想,很想,想的只看一眼就百转柔肠。 有人问了几个有关金诚集团多个项目被查的问题,沈牧野耐着心一一作答,他声音不高不低,字正腔圆,姿态也好,回答得滴水不漏。 “本着一个商人的社会责任心,理应为建设更好的营商环境做贡献,是吧,陈队。” 陈队正是那天带走他的男人,死气沉沉地附和,没有了那天的嚣张。 “孟小姐,难道你今天也是为了公事而来?” 镜头给到了孟锦云,她忽而羞涩一笑,眼睫颤动看向沈牧野。 “我不便说,还是听他的。” 气氛瞬间就暧昧起来,沈牧野的神色微动,看向孟锦云。 “我来说?” “嗯。”孟锦云挽住他,“你不知道吗?” 暧昧流动起来,有人起哄有人怂恿。 沈牧野笑着抽出手臂震了震外套,郑重地俯身在话筒前:“今天,我要宣布一件,对我个人以及金诚集团都相当重要的事。” “哇,家人们,要来了要来了。” 开直播的主播小声道。 林柏亭的目光从屏幕前移开,转向谢时暖,她满脸写着紧张和害怕,盖都盖不住。 直播里,沈牧野缓缓道:“我将……把金诚集团百分之三的股份送给孟氏集团。” 起哄声一瞬消失。 孟锦云一瞬怔愣。 而蹲在直播前的观众,也懵了。 沈牧野仿佛没注意,继续道:“用以感谢孟氏集团一直以来对金诚集团的信任与支持,希望我们两家未来可以有更多的合作机会。” 说完,他直起身,真挚正直。 “锦云,不嫌弃吧。” “你说笑了。”孟锦云扯动嘴角,“这太贵重,不合适。” 沈牧野温声:“没什么不合适,到时,我亲自去跟孟叔叔解释。” 记者们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玩的是哪一手,一肚子问题全部沉底了。 还是有机灵的对着直播悄悄道:“家人们,这就是豪门公子的聘礼啊,牛掰不牛掰!” 更有大胆地问出来。 “沈总,这是聘礼吗?” 沈牧野露出一抹意义不大明朗的笑:“大家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我们还有事,今天的临时记者会就开到这里。” 话落,孙恒带着一群保镖上前,一边发红包一边将记者们送走。 画面离开,只有主播兴奋的声音残留:“家人们,红包真大嘿!” 谢时暖直看到画面发黑,才将手机还给了林柏亭,她的紧张与害怕变成了茫然。 林柏亭将手机放回口袋。 “时暖觉得是聘礼吗?” 谢时暖摇头:“我不知道。” “我觉得不是,金诚集团百分之三的股份,孟家人成为了金诚股东,这么大的动作……做聘礼实在太夸张。” 谢时暖原本也这样想,可林柏亭一说,她又觉得未必不是了,沈牧野向来不走寻常路,再夸张,如果是他,都有可能。 她笑笑:“左右,我们能做的事已经做完了,柏亭,走吧。” 言罢,她扭身走进商业广场,林柏亭紧随在后。 “不去见他了?” 谢时暖脚步一顿。 有那么一刻她想就这么走过去,告诉他,除了孟锦云,帮他的还有她,不论有没有用,他除了欠孟家的人情,也欠了她谢时暖,她半点不输。 但现在……合适吗? 危机消弭,横亘在中间的阻隔再次显露,不但没走,反倒更深了。 孟锦云和孟氏回归的风光无限。 “不了,他现在大概也没空。”她回眸,“柏亭,你不是说朋友邀你吃饭,你快去吧,我回酒店等你。” 林柏亭一把拉住她。 “事情都成了,回酒店做什么,是他儿子办周岁宴,不如你和我一起去看看热闹,全当庆祝,明天我们再回京市。” …… 闲杂人等都被屏退后,孟锦云随着沈牧野走到车前。 “牧野,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她皱眉,“我和父亲没法交代。”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15节 沈牧野回身:“锦云不高兴?孟叔叔这回帮了大忙,于情于理我都该有表示,刚才你的暗示不是这个意思?” “我!”孟锦云咬唇,“你不肯接受我的办法,还骗我说没找到那个男人,结果今天就来了这么一出,牧野,你这样防着我,有必要吗?” 沈牧野无辜的啧声:“你太敏感了。” “是我敏感还是你心中有鬼,你舍近求远把小事拖成大事,就是怕谢时暖误会吧。”孟锦云嗤笑,“可她倒是不怕你误会,你在贝市才待了几天,她就已经另觅高枝了。” 言罢,她示意乔妈将pad递过去。 pad上是高清无码的偷拍大图。 谢时暖和一个英俊的男人在雨中拥抱,更有一张好似接吻。 她看他的眼神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a大荣誉教授林远的独子,叙白的好友林柏亭。”孟锦云好心提醒,“兔子尚且不吃窝边草,你的大嫂兔子成精,专吃窝边草,除了勾着你这个小叔子还挂着他呢,要不是宋伯年纪大了,没准也要惨遭毒手,就这,你还想着她?” 沈牧野翻着那些照片,耳边听着她说,面色阴晴难辨,一言不发。 “牧野,我知道你和她有过一段,哪怕我再生气也从未打扰过你们,因为我知道你自小叛逆,长辈说什么,你就偏不做什么,需要吃个亏,至于陈家小姐,身份可以但智商不行,你瞧不上她,肯定结不成婚。” 孟锦云愈发耐心,“牧野,我们才是最该在一起的,叙白已经死了,你要清醒。” 沈牧野将pad还给宋妈,轻笑了一声。 “你真的没打扰过我们吗,锦云?” 孟锦云陡然一惊,便听他道:“当年堵在她做家教的路上,要打断她的手的人不姓孟?” 她轻呼出气:“我那是一时冲动,后来我反思了,你也该反思。” “反思。”沈牧野哈了一声,“我试试。” 话落,孙恒拉开车门,沈牧野长腿一迈坐了进去,孟锦云也要跟着坐进去,孙恒却挡住。 “孟小姐,沈先生说,你还有事要处理,不便和他同行。” “我有什么事” 要处理三个字吞了回去,乔妈握着手机走上前,颇为难:“小姐,孟总电话。” “锦云,股权的事随你解释,我都接受。” 说完,沈牧野扬长而去。 第144章 孩子准备要几个? 林柏亭的朋友严格来说是林家的朋友,姓霍,父亲是金融系的老教授,谢时暖读书时听过他一次大课,四舍五入不算陌生。 “这个周岁宴我是一早就答应了,正巧撞上。” 林柏亭送出臂弯,“不介意给我做一回女伴吧。” 谢时暖笑着挽上:“当然。” 霍先生站在门口迎宾,一眼便看见了林柏亭。 “柏亭!你再不来我以为你要放你干儿子的鸽子了。” “我放你鸽子也不会放他鸽子,放心。” 两人相视一笑,霍先生眼珠一转:“这位怎么称呼?” 谢时暖握手道:“您好,我姓谢,时节的时,温暖的暖,谢时暖。” 霍先生眯起眼。 “真是好听的名字,和柏亭很配嘛。”他颇八卦地睨着林柏亭,“往年你都是单枪匹马征战各种婚丧喜宴,今年有变化了哦~女友?” 林柏亭忙道:“误会了,还不是。” 霍先生了然。 “我懂,快了。” 他引着两人进了门,一路上,说尽了林柏亭的好话。 “原来谢小姐是家父的学生,那更配了!” 哪怕林柏亭几次解释,霍先生都热情的无视掉,反倒介绍得更加积极。 “你们男未婚女未嫁,我是觉得挺合适的,谢小姐别怪我多话。” 主人最大,谢时暖也无话可说,只得笑道:“没有没有。” 霍家没料到林柏亭是带着女伴来的,早早就把孤家寡人的他安排在长辈那桌,谢时暖对着一众长辈,再次陷入了八卦的汪洋大海。 “啥时候结婚啊,孩子准备要几个?” “不要太晚啊,年纪大了身体恢复不好。” “小霍媳妇就是年纪大了,这个儿子生得可不容易呢。” 谢时暖悄悄拉了拉林柏亭的衣袖,哀声求助。 “柏亭,要不咱们坐小孩那桌吧。” 林柏亭也极为尴尬,闻言,直接拉着她起身,当真,换到了小孩那桌。 半桌小学生,半桌初中生,大部分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刷手机和pad。 世界清净了。 谢时暖噗嗤笑道:“柏亭,你居然真换了。” “我也受不住。”林柏亭给她倒茶,“往年我自己来吃席的时候都是催婚,今年带了人来,以为总能交代了,没想到,变催生了,还连累你。” 他摇头叹息的模样困苦极了,和前几日在巷子里矫健打架的模样判若两人。 “哪有连累那么严重啦,其实你如果带的是个真女友,没准就能听得开心了呢?” 谢时暖捧起茶逗他,林柏亭轻呵笑起。 “你要是我女友,会听得开心?” “如果感情很好又有计划或许会吧……”她想了想,“算了,我没经历过,不好瞎说。” 谢时暖的婚姻不受祝福,反受诅咒。 林柏亭在医院撞到过一次,沈德昌和谢时暖隔着沈叙白的病床对峙,或者说是沈德昌单方面质问来得更准确。 “你父亲曾经害得金诚陷入空前危机,我不计较,毕竟,那是你父亲的过错不是你的,但现在,我要你摸着良心回答,你们父女俩到底安得什么心,非要接力吸血沈家。” 谢时暖脸白得像纸,她那时比现在瘦,脸颊都凹陷下去不比床上的沈叙白健康,听到沈德昌的谩骂,她抿唇,一句不反驳。 后来,是沈叙白以死相逼送走了沈德昌。 “抱歉,是不是令你想起伤心事了?” 谢时暖只是随口一说,见林柏亭歉然,才觉出他大约是想到了往事。 “没有,柏亭你不用那么小心翼翼,当年的事对我来讲没那么……难受。” 谢时暖一如当年般坚强,林柏亭一度觉得她的坚强是源于对沈叙白的爱,但现在,他突然想,莫非是因为不爱? 这念头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沈叙白郑重的保证。 “柏亭,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喜欢她。” 多年好友,他讲真还是讲假,他看得出,那是实话。 台上,霍先生和霍太太正在分享育儿历程,两边led大屏播放霍小公子的成长vlog,把周岁宴办出婚礼的阵仗,谢时暖也是第一次见,颇新奇的观赏。 “三个月的时候哇,这小家伙……” 霍先生忽地愣住,霍太太回转头,随即跟他一起愣住,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般,台下的众目便也跟着往门口看。 门口一阵骚动,周岁宴是小宴,霍家包了个不大的宴会厅,席位不多,谢时暖能隐隐听见门口那几桌的客人朗声寒暄。 “您好!什么风把您吹来了,霍总不地道啊居然不说!” 霍先生快步下台,朗声相迎:“沈总!哎呀,真是稀客,您怎么来了。” 沈牧野仍旧是午后那身西装,头发上的定型开始失效,他倔强不屈的头发有几缕散在鬓角旁,遮住半条眉毛,也遮住了不少戾气,到让他显出几分随和。 他挂着笑,客气道:“在附近公干,听说霍小公子的生日,就想来凑凑热闹,霍总不介意吧。” 霍先生点头如捣蒜,当然不介意,简直蓬荜生辉,他没有像父亲那般做学术而是开了个传媒公司,公司不大不小,在a省同类公司里数一数二,放去全国就不大够看了,基本上是搭不上金诚这条船的。 “沈总太客气了!这边请!” 沈牧野被霍总亲自送上主人那桌,距离林柏亭和谢时暖的小孩那桌不算远,刚好隔了两桌。 霍总给他指了个上座,沈牧野摆摆手,颇谦虚:“这里就好。” 这里,正对着谢时暖的座位。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坐下,勾了勾手指:“孙恒。” 孙恒捧着一个小盒子上前。 “霍总,区区薄礼,送给小公子玩一玩。” 霍太太笑着接下,打开一看是个纯金打造的火箭模型,前段时间阔太太圈子的网红产品,老金店七十年店庆,和航空局联名,请非遗匠人打造,价值不菲且限量发售。 “实在是……有心了啊,沈总。” 霍太太笑得合不拢嘴,之前为了儿子满月她预备买一只,结果一打听排到半年后了。 沈牧野挂着和煦的笑容,目光却是越过几张桌子,许多殷切的目光,利刃似的射过来,刺得谢时暖脊背发凉。 她有些慌乱的垂眸,心道,他好容易摆脱麻烦,不该第一时间返回京市重振旗鼓,或是与孟锦云举杯欢庆,怎么跑来这里吃席了? 没听说他跟霍先生有交集啊,难道是霍教授的面子? 不对,她如今也算他半个恩人了,有什么心虚的,她堂堂正正和朋友出来社交,莫名其妙的可不是她! 谢时暖正是阴晴难定,有人拍了拍她的手背,林柏亭安抚的声音响起。 “别怕,有我在。” 谢时暖回以感激的笑容,还未开言,便觉得不远处那道目光更犀利了。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16节 她吞了吞口水,尽量坚定:“我不怕。” 第145章 一看就花心的男人 沈牧野的出现把周岁宴推上高潮,台上霍家夫妇走着流程,台下客人们纷纷过来交际。 也有消息灵通的知道他最近麻烦缠身不往上凑,但架不住别人凑的努力,生怕自己慢了一步,烧不上这难得的冷灶。 谢时暖尽量垂眸吃饭,愈发庆幸自己是坐小孩这桌,孩子不需要应酬。 不料,小女孩自游戏里抬头瞥了一眼沈牧野。 “他好帅哦!”她推了推隔壁妹妹,妹妹撩起眼皮也看了一眼。 “切,你就喜欢这种一看就花心的男人。” 姐姐不服气:“你对帅哥过敏,人家帅你就说人家花心!” 妹妹鼻底哼气:“呸,林叔叔那么帅,我说过他花心吗?” 说完,她极速瞧了一眼林柏亭,小脸红了一下。 谢时暖忍了忍,噗嗤笑出声。 林柏亭靠近,小声道:“你觉得呢?” “觉得什么?” “赞同姐姐还是赞同妹妹?” 如果这话是沈牧野问,谢时暖一定觉得他在逗她,偏偏是林柏亭问的,虽然有些奇怪,但谢时暖还是认真想了想。 “你确实一看就不花心。” “那就是赞同妹妹了?”林柏亭欣慰道,“时暖目光如炬,我确实不花心。” 他望住她,眸底荡漾着波光,很真挚,也很莫名。 谢时暖呆呆嗯了一声,总觉得哪里古怪。 下一秒,男声突兀响起。 “林医生,好久不见。” 谢时暖嘴角一僵,沈牧野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举杯。 “怎么不来打声招呼?” 林柏亭起身也举杯:“沈总忙,不好打扰。” “是大嫂和你的话,随便打扰。”沈牧野终于将眼神滑向一旁,“大嫂,千里迢迢跑来贝市喝陌生人的周岁酒,兴致真高。” 谢时暖尴尬的呵呵。 “时暖是你的大嫂不是你的犯人,去哪里,喝谁的酒是她的自由。”林柏亭眼底沉着,“这杯我敬你。” 说完,一饮而尽,半滴不剩。 那是一杯红酒,度数不算很低。 沈牧野挑眉:“林医生替我大哥照顾他的遗孀辛苦了,我合该替大哥感谢你。” 言罢,他仰脖,同样一饮而尽。 空杯对空杯,两人杀气腾腾地笑了。 霍家夫妇不明所以,以为两人是旧识好友,忙走上来笑:“柏亭,原来你和沈总认识啊,那太好了,两位赏不赏光上来看犬子的抓周仪式。” “抓周还有仪式?” 谢时暖脱口问道,霍太太点头。 “是啊,也算我家小朋友第一次登台献艺了,他胆子大爱热闹,权当给你们逗个乐。” 霍先生附和:“柏亭送的是金元宝,沈总送的是金火箭,正好,一个代表金钱一个代表科技,我们就都放进去了,不知道他会抓哪一个。” 谢时暖往台上看,保姆已经抱着一岁大的霍小公子站在台边,led屏上显示,红毯的终点摆满了各色玩意,五颜六色,金碧辉煌,其中最耀眼的就是林柏亭和沈牧野两人送上的礼物。 沈牧野跃跃欲试:“我很赏光,林医生呢?” 林柏亭放下酒杯,丝毫不弱:“请。” 霍先生喜滋滋地把两人带上了舞台,霍太太则拉住了谢时暖。 “男人啊好胜心是真强,谢小姐你说是不是?” “是……” 就是说,这是什么需要好胜心的地方吗? 谢时暖不懂。 她被霍太太拉了上去,除了她还有霍太太的几个闺蜜和霍家的长辈,一群成年人站在一旁热切地看着一岁的小男孩蹒跚爬行。 霍先生好似看赛马般激动。 “宝贝儿子加油啊!选金元宝!” 霍太太不高兴:“宝宝有志气,选火箭!” 霍教授最兴奋,挥舞着小旗子:“乖孙子,选书,书啊,书中自有黄金屋!” 谢时暖在这热火朝天的氛围中瞥向沈牧野,他抱臂站在一旁,看似不屑一顾,实则目光紧紧追随着小孩的动向。 她又看向林柏亭,不想,一向清冷的林医生不遑多让,唇线紧抿,双目紧盯,是紧张的姿态。 谢时暖扶额,悠悠想起一个不大靠谱的说法。 男人至死是少年。 这话不对,根本不是少年,是三岁小屁孩! 背负万众期待的霍小公子扑腾扑腾地爬起来,承受了他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诡异赌局。 但霍小公子到底才一岁,还不懂这些,他非常松弛,爬到一半,甚至停下来,扫视了一遍围观他的人群,满意地笑了一下,才继续爬。 很快,他抵达了终点,小胖手在一堆或金或银的物件上一一摸过。 摸到金火箭时,他停了片刻,沈牧野的嘴角正要勾起,孩子的手离开了。 旁边就是金元宝,他摸了上来,林柏亭握紧了拳,他又摸了下去。 谢时暖由衷赞叹,这孩子以后写悬疑小说应该有非一般的天赋。 就这么摸完了快一遍,小朋友突然又摸了回来,最终停在金元宝上。 几家欢喜几家愁,霍教授的叹息声最大。 “又是个只看钱的混小子!” 霍先生欣慰不已,林柏亭几不可闻的松了口气。 沈牧野输了个彻底,安静极了。 谢时暖又想笑又有点心疼,正要转眸,便见霍小公子举着元宝来了。 一旁的霍太太以为他是要来找妈妈,张开双臂迎接,不料,小朋友一个闪身绕了过去,冲着谢时暖举起了小手。 “啊啊,啊!” 他将金元宝递给她。 所有人都愣住了。 霍太太的一个闺蜜惊道:“这是要送美女姐姐金元宝?” 霍教授眯眼捧心,比方才更失望了。 “纨绔,是纨绔了!” 沈牧野凉飕飕的声音传了过来。 “霍总,小公子小小年纪就这么会撩妹,以后霍家的香火不愁了。” 这不阴不阳的玩笑话逗乐了大部分人,除了谢时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可小朋友很执着,不接他就一直啊啊叫,她只得弯下腰将那金元宝接了过来。 林柏亭笑道:“沈总说错了,这叫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小公子很有眼光。” 抓周仪式就这样愉快地结束了。 谢时暖下台时只觉背后一道犀利目光快要烧穿她的背。 再次落座,她头也不敢抬了。 “时暖,你很招小朋友喜欢。” “呵呵,我觉得……不招也挺好。” 林柏亭见她埋头,便也跟着俯身,悄声道:“我赢了,你会不会高兴?” 谢时暖转头,尽量真诚。 “当然。” 话落,她发现林柏亭凑得有些过于近,两人快要鼻尖抵上鼻尖。 她心下一慌,立刻坐直,还未开言,便听一个古怪的声音响起。 顷刻间,一片漆黑。 整个宴会厅,突然,停电了。 第146章 我们像不像私奔? 骤然从灯火通明变得漆黑,所有人都短暂的失了明。 立刻就有惊叫声响起。 谢时暖一声怎么了都没来得及问出口,就被捂住了口鼻,强行从座位上拽了起来。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17节 不过须臾之间,她落入一个强而滚烫的怀抱。 身上是淡淡的冷杉味,手上却是淡淡的龙涎香。 惊恐瞬间变复杂,紧接着是男人呵气在耳边。 “好样的,谢时暖。” 他说的咬牙切齿,“该打!” 谢时暖被捂着口鼻,只能呜呜,在宴会厅的尖叫声和霍先生的冷静声里,她听到林柏亭焦急的呼唤。 “时暖!” 沈牧野拖着她往旁边走,黑灯瞎火,他倒是什么也没撞上,宴会厅在一楼,有好几个阳台,被厚重的窗帘盖着,沈牧野单手掀开窗帘,听得林柏亭的声音,放开了捂在她嘴上的手。 “半分钟后电闸就会被推上去,大嫂,要不要答应?” 谢时暖快速喘着气,眼睛适应了黑暗后,林柏亭的身影清晰了。 他站在桌旁焦急的四处张望,座位上没有谢时暖,他想要走出来找,但是太心急,撞上了椅子背,又撞上了奔跑来的侍应生,狼狈慌乱。 谢时暖不忍,刚想往前,立刻就被箍紧。 “还剩十几秒了,真打算让他看你这样?” 他解了侧腰的一粒盘扣摸了进去,捏了捏小腹的软肉。 “沈总不怕宾客看到你这样吗?”谢时暖死死抵住他的手,“我是无名小人,你可是风口浪尖的金城集团总裁!” “有你这个小人陪我,死而无憾了。” 最后一个字尾音沙哑,他的牙齿磨着耳廓,谢时暖浑身一个激灵,彻底缴械。 林柏亭拨打手机,手机挂断,谢时暖陪他来只带了个小手包,刚才从舞台上下来还没来得及摘,手机应该在她手上,他心一沉。 一声与断电时相似的声音响起。 宴会厅重回光明,宾客们小小地欢呼起来,而在那欢呼声中,林柏亭听到一句。 “诶,沈总呢?怎么不见了?” 他闭上眼,握紧手机,再睁开时眸中沉静,没有再打。 …… 谢时暖将宴会厅的动静听了个清楚,她慌张的摁断来电,艰难的把手机设成静音。 阳台外面是草坪,有几盏路灯,阳台里面隔着厚重的红色窗帘是熙攘的宴会厅,孙恒的声音在解释。 “沈总临时有事先走了,诸位慢吃。” 谢时暖佩服孙恒撒谎宛如喝水吃饭般熟练,更佩服沈牧野只用一双手就能为非作歹。 他虽然养尊处优,但并没有一双养尊处优的手,手掌大,指节明显,有纹路有老茧,还有少年时淘气受得伤,抚弄在她的身体上,拨弦一般拨出氤氲涟漪。 他对她实在太了解,不是想抵抗就能抵抗得住的。 谢时暖气喘吁吁,额前沁出薄汗。 男人炽热的气息喷在后颈,一阵阵战栗沿着脊柱往下,令她双腿虚的不行。 谢时暖今天穿的也是旗袍,白底印着黛色的夸张几何图样,图样设计的很妙,拐弯处的一抹横在胸上,另一抹划过后腰,亭亭玉立站在那里,婀娜撩人,和林柏亭的立领外套非常般配,偏她不自知,一脸傻气。 霍太太恨不得把林柏亭准女友的身份给她宣扬的满世界都是,她还自如的和林柏亭打情骂俏,生怕这身份树立的不够扎实。 哦,没准,这身份是她的真心想法。 这个女人贪财好色又狡猾,林柏亭这种有才有色的男人站在那里,一心给她当英雄,多半乐开花了。 “大嫂的身体比嘴诚实多了。” 沈牧野的阴阳怪气令人委屈又无奈。 谢时暖扶着阳台的白玉栏杆,眼里汪着水,艰难的站立,腰侧盘扣开了三颗,领口也开着,实在是顶好的风景。 沈牧野鹰眸微眯,不等她喘匀,又将人拉回来,这下面对面了,谢时暖仰头想要说话,一个吻盖了下来。 沈牧野捧住她的后脑,连咬带磨,榨取她嘴里所有的空气。 他的吻不是总那么凶蛮,很久以前也曾温柔过,只是这三年,越发霸道不客气,总要把谢时暖折腾的眼前发黑才算罢了。 这一次,谢时暖以为也是同样,不料,他骤然放轻,唇蹭着挨着,时不时啜一下。 “大嫂,想不想我?” 谢时暖哽住,慢慢张口。 沈牧野又道:“不许说不想。” “……想。” 沈牧野满意了,再次用力吻住,谢时暖恍恍惚惚觉得这份迫不及待会不会也是想念的一种。 这些日子,他是不是也像她想他一般,有想过她? 红色帷幔里面,霍太太起头唱起了生日歌,乐队雄浑伴奏,有扎破气球的声音,有哄孩子的声音,还有彩花被拉开的爆裂声,天真又无邪。 红色帷幔外面,谢时暖面对着幽暗的,扭曲的炽热情爱。 夏夜微风拂动,沈牧野终于吻够了。 他看住她红肿晶亮的唇,感受着那温热的身体,眸色深深暗潮涌动:“真想在这里就叫你好看,让你明白……” 谢时暖猛地抬首:“不要!” 大约是宴会进行到了尾声,里头响起桌椅板凳的挪动声,更有人声由远及近靠近这座阳台。 “怎么没看到林医生的女友了,刚刚还想问她那条旗袍哪里买的。” “我也没见到,好像跟沈总差不多时间没的,诶,你说……” “别瞎说怎么可能啊,人家今天刚跟孟家小姐求爱呢,而且都有林医生了,哪个女人会玩这么大啊。” 谢时暖昏胀的头脑瞬间清醒,她推着沈牧野,急道:“你快走!” “走什么走,我早走了。”沈牧野攥住她的手,“你这幅模样,还想回去?” 谢时暖脸一红:“比你好!” 聊天声更近了,谢时暖急的跺脚,她下巴示意阳台外头。 一楼的阳台和花园之间有半米落差,以沈牧野的身手,翻过去轻轻松松,谢时暖焦急催促。 “你从这里翻出去吧,让孙特助接你。” 沈牧野睨了一眼花园,冷哼道:“我翻出去,你回去找林柏亭,想的挺美。” “我是和他一起来的,当然得和他一起走,不然多没礼貌啊!”谢时暖急道,“他这回还帮了你呢!” 沈牧野脸一沉:“我让他帮了?还不是你多管闲事。” 谢时暖心头火起正要与他理论,突然顿住,听意思,沈牧野什么都知道了? 他们行事足够隐秘,送马先生去省厅都是他自己打车,全程零接触,和林柏亭合作的事她也是严守秘密,半点没跟孙姐透漏,他哪里知道的? 帷幔里头的声音更近了,谢时暖登时一凛。 沈牧野趁机将人抱起,放到阳台围栏上。 “快,翻出去!” “我翻?” 沈牧野颔首:“你翻,我就翻,不然就等这群三姑六婆捉奸。” 帷幕那边是不是三姑六婆不好说,但面前这个无疑是个举世罕见的恶魔,谢时暖鼓着脸,抿着唇,屁股一转,跳了下去。 她穿高跟鞋,跳下去一个不稳就要跪下,沈牧野紧随在后跳了下来,伸臂扶住。 下一刻,帷幔被掀开,热浪扑来。 “哎呀,怪热的。” “但比里头空气新鲜啊。” 谢时暖屏息凝神和沈牧野沿着墙根走,男人牵着她,乘着月色,隐在灌木丛旁。 远处有丝竹管弦,近处有虫鸣,声声挑战心弦。 就在这时,沈牧野开了口。 “大嫂,我们像不像私奔?” 第147章 我在意 谢时暖抬眼,沈牧野站在墙根下,夜风拂动他的短发,月光让那双眼熠熠生辉。 私奔,多诱人的词。 不管不顾的,大逆不道的,抛却一切重新开始的。 她不是大嫂了,他也不是小叔子。 她没背叛过他,他也还没恨她。 令人难以置信的美好。 或许是月光太盛,谢时暖的脸色看起来惨白,愣愣然望着他,没言语。 沈牧野只觉一根针刺入心脏,她不肯,她退缩。 她嘴唇颤动,顾左右而言他:“你,你手机在响。” 沈牧野的手机是震动,贴着西裤口袋发出嗡嗡声,一阵又一阵。 他失望地抽出手机看了一眼,没接,但也没挂。 “扣子扣好,去门口找孙恒。” “我……” 嗡嗡声仍旧没停,沈牧野盯着她把盘扣扣好,阴沉道:“敢回去找林柏亭你试试看。”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18节 一个字碾着一个字挤出牙缝,男人仿佛吃了枪药,抓周仪式输了而已,值得他对林柏亭这么大怨气? 谢时暖哦了一声,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低下头往门口跑。 擦身而过时,她听见沈牧野接起电话。 “锦云,什么事?” “你喜欢就好。” 语气温和,态度迁就,不像对着她时,恶狠狠地威胁。 谢时暖抿紧唇脚步更快了,还没到门口就被孙恒逮住。 “谢小姐,这边。” 他引着她来到沈牧野的车前,车没进停车场,就那么随意地停在门口。 孙恒一边给她开车门一边解释:“来得急没空去停车场,还好这边不在市区,路边蛮多车位。” 谢时暖没坐进去而是转身道:“我打个电话,等下就来。” 孙恒瞬间急了:“谢小姐,你别走啊,沈先生找不着你又要满世界发火了。” 谢时暖低头找号码,耳里听着,嘴里嗯着,走到车前的行道树下。 那边瞬间接通。 “你在哪?” 谢时暖歉然道:“柏亭,我……我临时有事没办法和你一起回酒店了,真的很抱歉。” 那边深吸气:“是沈牧野吗?” 谢时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时暖,他对你好吗?” 谢时暖警铃大作,她勉强扯动嘴角:“好不好的,怎么这么问?” “这不是第一次了,每一次,他都不管不顾强行进入你的世界,干扰你的生活,你喜欢这样吗?” 林柏亭的声音暗沉沉的,不复一贯的温暖。 “他……性格确实不大好,但人不坏。” “你答非所问,时暖。”林柏亭打断她,却没继续。 听筒里弥漫着两方的沉默,谢时暖依稀能听到会场里的嬉闹,她预感到林柏亭正在试图揭开她一直逃避的,血淋淋的现实,隐约地,她害怕。 半晌,林柏亭似乎调整好了气息:“我不是要指责你,只是希望你能想一想,合适吗?危险吗?有未来吗?时暖,你首先是自己,要记得爱自己,而不是事事总想着别人,把自己置身危险之中。” 谢时暖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至少要打消掉林柏亭的猜测。 但说不出。 她相信,即便真的被他发觉,他也不会做出对她不利的事情,可心免不了揪起来,一抽一抽。 合适吗?以前是合适的,危险吗?以前不算危险,有未来吗? 以前和现在,好像都没什么未来。 三问,没有一问能答好。 “柏亭,我对自己挺好的,我……” 谢时暖我了半天,我不出东西,她死死咬着唇,搜肝挖肺要讲点什么。 “我……” 还没我出来,手机就被抽走了。 谢时暖猛然回头,沈牧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静谧的街道上,手机里是林柏亭急切的声音,很突兀。 “时暖?时暖,你还在吗?” 谢时暖下意识就要去抢手机,扑上去,沈牧野移开,再扑过去,再移开。 三两下,她便被他控制在怀里,谢时暖只得一边瞪着他一边冲手机喊:“柏亭,我先挂了,咱们明天” 沈牧野摁断了通话。 “真是恋恋不舍。” “沈牧野!”谢时暖气愤极了,“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不见他总得说点什么吧,无缘无故把同伴丢下自己跑了,哪有这种做人的道理!” “我在你眼里不是从来不讲道理吗?” 沈牧野拽着她,另一只手拉开车门,用力将人塞了进去。 谢时暖扑倒在座位上,还没爬起来,沈牧野就坐了进来。 砰的一声,车门关闭。 “开车!” 他厉声。 司机油门一踩,车嗖得冲了出去,连孙恒都被晃了一下。 谢时暖还没来得及坐稳,立时翻倒在座位上,头撞上车门,闷闷的一声咚。 她眼泪差点掉出来。 下一秒,沈牧野将人捞了回来。 他一把捏住她的下颌,强行将脸掰起来,冷峻的目光在她面上梭巡。 红肿的嘴唇有明显的齿痕,是她刚才一脸纠结的和林柏亭打电话时咬的,咬得努力,快见血了,车门都是软包,被撞的额头倒是没痕迹。 沈牧野的拇指摩挲着那下唇。 “他说了什么,值得你这么咬?” 谢时暖一肚子气,呵呵道:“沈总不如先说说和孟大小姐讲什么情话了?” “你在意?” “你在意我就在意。” 两相对峙,气压瞬间低得令人窒息,孙恒悄悄摁下开关,将隔板升了上去,然后默念阿弥陀佛。 沈牧野瞧着手上那张气鼓鼓的脸,谢时暖的眸子里写满了誓不低头,像只蓄势待发的河豚。 他缓缓勾起嘴角,道:“好,我在意。” 河豚僵住,气慢慢瘪了下去。 “他没说什么,我只是觉得突然跑了很不好意思罢了。”她不自然地转开眼,“你呢,还不去找孟小姐?” 沈牧野不知道谢时暖在别人面前是不是也这么错漏百出,探听虚实四个字几乎凿在她的脑门上。 他面无表情道:“我为什么要找她?” “她应该也帮了你不少忙,或许你根本用不到那个男人,只要她愿意承认那晚跟你在一起的女人是她就好了,不是吗?”谢时暖睫毛颤动着,“比让那个男人投案更便捷。” 原来是想探听这个,沈牧野挑眉。 “确实,与其大费周章找人,不如狸猫换太子,反正你这个太子也见不得人,人家狸猫积极热心,我有什么理由拒绝。” 谢时暖胸膛起伏,眼里浮出点点水汽。 孟锦云比陈晓玉好用,谢时暖对孟锦云的敌意滔天,令他以为她在吃醋。 虽是错觉,但舒服。 “既然你都猜到了,安心等着就行,还跟着林柏亭跑来贝市做什么,约会?” 谢时暖难过又委屈,肺腑里一股股酸意,原来真的白费功夫了。 人家竹马青梅并肩作战,她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委实是个笑话了。 她的肩膀塌了下去,哑声道:“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嫂,我替叙白看顾你,可以吗?” 第148章 我是你男人 沈牧野的呼吸愈发沉重起来,本就锐利的鹰眸寒气逼人,谢时暖知道说错话了,但有什么关系,他不在乎,她也不要在乎。 沈牧野松开手,冷笑道:“借口还真是冠冕堂皇,不就是想借机和林柏亭勾搭,亡夫的好友,你这窝边草吃得真是够窝边。” 谢时暖瘫坐下来,一直以来支撑她奔波的信念好像一瞬消失了,她挪动着缩到一边,不看他不理他,更不想再说一句话。 沈牧野愈发烦躁,他想要解开领口的扣子,可是那颗扣子被谢时暖传染了,倔强不屈,怎么都解不开。 他气急,狠狠一扯,扣子崩掉。 谢时暖被崩掉的扣子吓得一缩,更沉默了。 沈牧野余光扫过去,她恨不得一整个身体都趴在车门上,绝对的抗拒姿态。 车子在压抑的沉默中疾驰,一个拐弯,驶过酒吧街。 外头灯红酒绿,巨大的音响声放着劲爆的歌曲,炫光透过车窗照进来,照在谢时暖的脸上,睫毛上,愈发显出她的无助。 沈牧野扯完领口解袖口。 “平时不是牙尖嘴利,现在倒是不解释了。” 谢时暖望着车窗外再次变得漆黑的风景:“清者自清,你不信就算了。” 沈牧野终于嗅出她的古怪,眉头一拧,攥住她的胳膊想要拉过来,不料,谢时暖挣扎起来。 “你还要干什么?!对,我就是跟林柏亭勾搭,来贝市就是来约会的,你满意了吗?” 她眼中不知什么时候蓄满了泪,“沈总,五弟,你可以左一个陈小姐右一个孟小姐,我不行吗?” “不行!” “你是我的谁啊,凭什么说不行?” 谢时暖手脚并用踢打他,车内空间狭窄,她又没有林柏亭的学习能力,越打越混乱,越混乱就离沈牧野越近。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19节 沈牧野任她踢打,只牢牢箍着,就是不放手:“我是你男人!” “哈,我男人?沈总真会讲笑话,我名正言顺的男人现在躺在骨灰盒里呢!你放开我!” 谢时暖吸着鼻子,抽抽哽哽,“沈总豪气,都要用股权当聘礼了,还来找我干什么,陈小姐都忍不了你找小三,孟小姐忍得了?” 沈牧野一臂环着她的腰,一手攥着她的腕子,忙得不可开交,闻言,他挑眉。 “谁说我来找你,你比霍总有钱还是比霍总有用?” 谢时暖胸膛起伏,怒火快从眼里喷出来。 “我没钱又没用,那你放我下车!” 沈牧野无耻地勾唇:“不放,大嫂约着会还看我的新闻,你的柏亭不吃醋?” “我的柏亭比你聪明大度,才不会随便生气!” 她话说得气人,眼泪却是滑落,看着无比闹心。 沈牧野额角青筋直跳,几乎是本能的想要再说些什么,可又被那眼泪堵在喉头,这样憋屈的感觉前所未有。 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车子慢慢停下,孙恒颤巍巍的声音从前头传来。 “沈先生,到了。” 谢时暖再次挣扎起来企图下车,沈牧野见状猛地一松,然后顺着胳膊往下摸到腿,手指一勾。 谢时暖忙着开车门一时没有觉察,直到跳下车才发现,一只鞋没了。 她回过头,沈牧野已从另一侧走出,手里捧着的正是那只高跟鞋。 “大嫂加油,走回去!” 他是懂得火上浇油的。 没事的,谢时暖,你是讲文明懂礼貌的正常人类,不要跟这种无耻混蛋一般见识,理性,淡定。 谢时暖艰难的掂着脚尖,屏住气。 这里是条小街,没有商户,只有路灯和绿化带,颇隐秘。 车子停靠在一扇古色古香的大门前,但与沈家老宅不同,明显是现代设计出的古色古香。 门旁有个黄铜铭牌,写着紫藤巷9号。 谢时暖只来过两趟贝市,知名景点都没认全,更别提什么紫藤巷了。 但无论如何,只要肯走,总能走出这条街。 她怨愤地瞪了沈牧野一眼。 “我这就走,不用五弟提醒!” 说着便把另一只高跟鞋也脱了下来,光着脚往街口走。 彻底洒脱了。 孙恒心知不妙,赶忙提醒:“沈先生,真让谢小姐这么离开啊?” 沈先生没回答,只把高跟鞋抛给他,自己则疾步追了过去。 这条街打扫得非常干净,倒是不硌脚,谢时暖不明白,明明一开始见到沈牧野的出现,她是很高兴的,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她想起林柏亭的那三个问题。 心悠悠荡荡沉下去,到底不再是以前,现在的他们,中间横插了太多人太多事,不再是她一厢情愿的努力就一定能够克服的了。 谢时暖抹了一把眼泪,正要迈步,忽地脚下悬空,整个人被拦腰抱起。 扭过头,沈牧野的脸阴沉的吓人。 “还没挨打就想跑。” 谢时暖扭动身体:“你凭什么打人!” 沈牧野横抱着她,掂了掂,掂出她一声惊呼。 “之前告诉过你,瘦了打屁股。” 谢时暖死不承认:“我没瘦!” “比以前抱着轻。”他抱着人往回走,“腰上的肉也没了,你没瘦?” 谢时暖不服气还要再辩,忽地反应过来,又被他绕走了,瘦不瘦有什么重要的。 “你胡搅蛮缠,我不跟你吵。” 沈牧野气笑了。 “谁先吵的?” 谢时暖果断回答:“你先!” 沈牧野停步,有那么一瞬,他发现这场面有些熟悉。 以前,他们刚在一起时,也吵架。 两人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双双硬起来的话,掐的是热火朝天,但每次的结局都差不多,吵着吵着话题就歪了。 谢时暖其实不算难哄,她太容易被人带着跑,尤其是他,所以每次他说难哄都是为了逗她,一度她当真了,还反思过。 “沈牧野,我反思了,我觉得你比我难哄多了。” 这就是当年谢时暖特色的反思,帮别人反思,气人,但可爱,因为不对着他掩盖本性。 后来,她当真学会反思了,反叫人生气。 骤一想起往事,沈牧野将人抱紧了些,迈过门槛,走进大门。 谢时暖这才发现这是一套庭院,山水园林外加一栋二层别墅,看上去像是私宅。 “谢时暖,我反思了。” 沈牧野突然道。 “啊?” “是你先提沈叙白让我生气。” 谢时暖再次被他的无耻震惊,嘴巴微张:“你这叫反思?” “跟你学的。” 谢时暖气急要锤他,忽地想起了以前,那一锤登时没了力度,软软地搭在他的肩头。 “你怎么不学点好的。” “挺好的。”他望着她,眸中没了戾气也没了寒气,“我很喜欢。” 谢时暖眨了眨眼,便听沈牧野闷笑了一声:“比我无赖。” 第149章 小暖现在高兴了? 谢时暖恼也不是不恼也不是,那股子郁气不上不下,她只能哼。 “你谦虚了。” 沈牧突然不生气了,抱着人穿过庭院迈上石桥,忽而转了话题。 “这里怎么样?” 谢时暖这才有空仔细打量。 庭院里有景观设计,夜晚也被灯光点缀出格调,有白墙和修竹还有石桥和曲水,但风格上并不传统,设计感更强,望出去,四周的高楼离得颇远,并不遮挡视线,很有些大隐隐于市的意思。 “怪特别的。” 她的注意力被景观吸引,搭在沈牧野肩头的手慢慢变成揽脖子,更亲密了,沈牧野注意到,没提醒。 “很好看。”她肯定的点头,“你要买吗?” “买了两年,打造了一年,今年开始,过来出差时偶尔住。” 谢时暖奇道:“那我们干嘛还要住酒店?” “住这里太私密,怕有人不知道我来了贝市。”沈牧野瞧着她,“现在有点后悔。” 谢时暖等着他说后悔什么,结果他什么也没说,静谧的夜,他慢悠悠的逛,抱着她倒是不嫌累。 “你放我下来吧,我又不是不能走。” “但你会跑。” 沈牧野说着做了个抛出的动作,吓得谢时暖赶紧搂住他的脖子,才继续道,“找那个姓马的男人让林柏亭去就行了,你跟去做什么。” 谢时暖闷闷道:“既然是我找他帮忙,当然要参与了,怎么能只让人家出力呢。”讲完,她皱了眉,“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我没跟孙姐说啊!” 过了前院就到了楼前,佣人已经拉开门恭候,沈牧野缓步进入, 他终于将她放下来,放在一个黑色雕花矮柜上,矮柜后头是面镜子。 谢时暖局促不安地坐在上头,沈牧野双臂撑在她身侧,堵住去路,略仰头看着她 “在林柏亭英雄救美时,陆淮南的秘书在那个巷子里偶遇了你。” 谢时暖赶忙回忆,不记得哪里有那位秘书。 “我不记得有遇到他,那晚只有一伙黑衣人,他们……” 她醒悟,“那伙人是淮南的人?” 沈牧野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挂着一脸你居然才发现的表情。 怪不得那群人突然就离开了,想来是淮南的秘书看见了她,而陆淮南的人基本等于是沈牧野的人,也就是说,是沈牧野要找马先生,如果他另有办法,大可不必如此麻烦。 谢时暖眼睛一亮。 “你是想让淮南把马先生送去投案,是吗?” “这不是很明显。”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20节 谢时暖压抑不住嘴角的上扬,面上还尽量保持镇定,她有些忐忑地望住他。 “我们送马先生去省厅投案很及时,你……应该还没来得及狸猫换太子吧?” 沈牧野瞧着她眸子里的期待与兴奋,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逗,但终究还是点头:“没来得及。” 谢时暖压抑不住的笑了,她一拍掌。 “这么说我们帮上忙了!” 假如谢时暖有长耳朵大尾巴,现在大概都得摇起来,沈牧野心痒难耐,双臂悄无声息地收拢,凑近了答:“帮上了。” 谢时暖本已跌入谷底的心跃了起来,一肚子气消了大半。 她翘着脚,喜滋滋:“除了孟锦云,我也能帮到你,沈牧野!” 女人眉飞色舞,双眸弯弯,防范心呈指数下降,沈牧野悄然分开那双腿挤到近前,她也没察觉。 “这么想帮我?” “嗯!” 她重重点头,鼻尖划过他的脸颊,这才觉察到两人已然呼吸相闻,登时僵住,沈牧野的眼底泛着情潮,自己的姿势也变得不大对头,要发生什么呼之欲出。 她垂眸,眼睫被呼出的热气浸染。 “大嫂真善良,无耻浑蛋也要帮。” 谢时暖骂人的词汇非常贫瘠,翻来覆去那么几个,随便组合一下基本都可以代指沈牧野,沈牧野本人颇有自知之明。 她脸红道:“也没那么无耻。” 沈牧野啜了一下她的唇尖,哑声道:“陈正忠死了听说了吗?” “嗯。” 谢时暖被他压着往后靠,抵上背后半人高的复古镜子,一片冰凉。 “有想过是谁干的吗?” 沈牧野原本在摩挲她的唇珠,话落,抬眼,望进她眼中,竟是有些探究的意思。 谢时暖非常老实:“想过,想不出。” 那眼神骤而深邃。 “想过是我吗?” 谢时暖一愣,脱口道:“不会的。” “为什么不会?林柏亭该和你分析过,他死了对我好处不小,也更符合我的做事风格。” 谢时暖皱眉道:“可他不死你也有办法脱身啊,你只是看着无法无天而已,做事反倒比很多人都更有底线,再说,让他那个样子活着受罪不才是你喜欢看到的吗。” 沈牧野半晌没说话。 谢时暖以为自己又有哪句话踩了他的雷点。 嘟囔道:“你要是觉得我说得不对,下次就不要问我了。” 沈牧野忽而轻笑。 “我们小暖看着傻,其实没那么傻。” 谢时暖:“你才傻呢!” “确实不是我,大约是我的对手,可惜我的对手多如牛毛,实在不好找。” 沈牧野的五指插入她的指缝,扯住,压在镜子上。 “小暖现在高兴了?” 自从得知她帮了他,而孟锦云没帮上,谢时暖唇畔的笑意就没落下去过,她看不见,沈牧野看得一清二楚,能帮他,居然可以让她这么高兴。 这高兴里,有几分是因为沈叙白又有几分是为了别的算计,沈牧野暂时不想计较。 他只觉,偶尔,极其偶尔的时候,让她高兴高兴也没什么不可以。 谢时暖终于意识到他连叫了两个小暖。 真是久违了。 很久以前,这明明是最寻常的称呼。 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准确地戳了一下,那被冻结在酒店门前的情感再次流动起来。 “高兴的……” 她低低声承认。 “很好。”沈牧野挤得更近了,简直是要把她挤进镜子里了。 “闲话够久,该做正事了。” 谢时暖还沉浸在感动中,呆呆道:“正事?” 当她被死死压在镜子上时,才明白什么叫正事。 脑后粗粗的一条辫子被蹭得散乱,发丝浸了汗,黏在白皙的肩头,黏在脸颊,蜿蜒曲折,勾勒着狂乱。 浑浑噩噩之际,她想的是,原来玻璃和镜子的触感是不一样的,镜面更滑,还会有影子晃进余光里,十分刺激神经。 这张矮柜的高度对沈牧野来说刚刚好,简直不要太方便,他兴起,换了个姿势。 谢时暖便面向那镜子,椭圆形复古画框镜,一抬首就是她自己的脸,挣扎的,迷醉的,涨红的,哪一张脸都是羞耻的。 像一张罪孽深重的油画。 谢时暖赶紧低下头,沈牧野却捏住她的下颌迫她重新抬起,直面那张画。 恶魔一样低语。 “好看吗?” 第150章 对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谢时暖不能回答,沈牧野自问自答。 “多好看。” 彻底击碎了她的羞耻心。 …… 林柏亭离开周岁宴后没有回酒店,他叫了辆计程车,随便报了一条街,颇远,路上有足够的时间沉寂。 穿城而过时,途径酒吧街,临水而建,热闹非凡,霓虹闪的充满生命力,林柏亭被那生命力感染,下了车。 不远处有个酒吧名字起的不错,春江水暖。 林柏亭想也没想一头扎了进去。 他要了杯特调坐在吧台角落,这里是清吧,不算吵,歌手弹吉他唱些蓝调小曲。 很像他在伦城光顾过的一家店,偶尔,他思念无法控制时会去喝一杯。 谢时暖的去向其实毫无疑问,打从沈牧野空降周岁宴,林柏亭就能猜到结局,他不知道两人是什么时候有了那种关系,但他确定,沈牧野觊觎谢时暖多半是在沈叙白去世前。 不然,他不会对他说那些话。 这样想来,两人也算半斤八两,都在她的丈夫还活着时,对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林柏亭记不起是具体哪一天意识到自己对谢时暖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起初大约是同情,同情她注定短寿的婚姻,后来可能是好奇,因为他发现,她不是他想象中苦大仇深的痴心女人,和沈叙白的关系也有难以言说的神秘色彩。 再后来就变味了。 只有自己知道,出国三年,除了道德感作祟更多的还是为了遗忘,显而易见,他逃避了,而沈牧野前进了。 林柏亭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又要了一杯,作为外科医生,手非常重要,含酒精的饮食需要控制,他很少饮酒超过一杯,但今天太难了。 谢时暖对沈牧野的那份心过于赤诚,而沈牧野呢,显然和她不同,这段关系里,他是游刃有余的掌控者,谢时暖应当感觉得到,但她甘之若饴。 这种感情,他甚至没在她对沈叙白的身上看到过,这也是当初他觉得奇怪的地方。 他们堪称模范伉俪,沈叙白为了她对抗全世界,而她百折不挠地跟随,但怪就怪在太模范,她太理解,太通透,也太无欲无求了。 林柏亭晃动着酒杯,一个念头悠悠升起。 叙白会不会设了个局,谢时暖只是敬业的女主角。 这个念头以前有过,但很快被他否定,因为叙白的表现太真挚,但现在……他不确定了。 “林医生!” 突如其来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沉思,回首,是沈清湘。 她穿着一条身短裙,饰品挂满身,一如往常般火一样燃烧。 “沈二小姐。” 林柏亭微微颔首,“真巧。” 他看起来不大如意,神色懒散疏离,原本的温柔褪去,透出内里真正的冷漠,与往常很不一样,沈清湘经验丰富一看就知道,他有点醉了。 “是啊,太巧了,你怎么……也来贝市啦。” “参加干儿子的周岁宴。” 林柏亭顿了顿,看沈清湘期待的神情,不得不多问了一句。 “你呢?” “我是来看牧野的,他最近有些小麻烦,我不放心。” 沈清湘说着跳上他旁边的位置。 林柏亭抿了一口酒道:“现在解决了吗?” “算解决吧,不过手法有些激进,他事多我没见着他,只能回京市再说了。” 沈清湘摇着头。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21节 此行其实是受了薛南燕的委托,探沈牧野的虚实。 虽说沈清湘跟继母关系冷淡,但和沈牧野还是姐弟情深,不想来了之后,沈牧野只在电话里应付她。 “股份是从我的股份里出,合法合规也合理,你别瞎担心。” 沈清湘没觉得自己瞎担心,不大服气。 “爸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你之前因为陈家已经把他惹恼了,又突然送股份给孟家,即便那是聘礼,在爸的眼里也只会是你又忤逆了一回,忤逆他有多麻烦,你看大哥就知道了,怎么不吸取教训!” 沈牧野笑道:“虱子多了不痒,多忤逆几次,他习惯就好了。” 沈清湘哑口无言,由衷钦佩。 “你这皮糙肉厚的猖狂劲儿到底哪里来的,我看燕姨也不是这个做派啊。” 弟弟肯定是劝不得了,看上去也不打算当面听她唠叨,沈清湘很识趣,又问了两句打算放电话。 沈牧野突然道:“二姐,我的事你以后少跟谢时暖说。” 沈清湘有点冤枉。 “她不是跟你一起去贝市了嘛,我肯定得问问情况吧,不然,我问孙恒,听孙恒给我打太极?” 沈牧野冷冷道:“她就是个小秘书,我的事她能知道什么,你问她,除了让她胡思乱想还有什么用,不如直接问我。” “我问别人还只是问不出,问你没准要被你骗死,你当我傻。” 沈清湘顿了顿,突然意识到话里的问题。 “牧野,听这话的意思,你在担心大嫂胡思乱想?” 电话那头默了片刻,嗤笑出声。 “确实担心,万一她做出什么不该做的误了我的事怎么办。” 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沈清湘扶额,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叔嫂和谐吗? 算了,比男足进世界杯的可能性还低,连大嫂这个尊称都不叫了,直接全名了。 “好好好,你的事我以后不跟她讲行了吧,你大嫂挺关心你的,你不领情就算了。” 沈清湘饮下一大口酒,小心的望向林柏亭,他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玻璃杯,在酒吧幽暗的光线下,晦暗性感。 禁欲系的男人假如欲起来就没的别人什么事了。 林柏亭转眸,沈清湘慌乱的别开眼。 “沈二小姐,我多嘴问一句,沈总他以前有过女友吗?” “大概……有过吧……如果你问名正言顺带出来的,那没有,一个都没。”沈清湘摆摆手,“不过他有情人是肯定的,感情还很好呢。” 林柏亭若有所思:“他会娶他的情人吗?” “……不会,牧野以后多半就是金诚的主人,沈家的继承人,家里对他的婚姻很重视,他这人事业心又重,不是大哥那样的恋爱脑,会为了女人拼命,估计还是找个合眼缘的豪门小姐结婚。” 林柏亭呵道:“我想也是。” 他周身的气压更低了,沈清湘不解:“你怎么突然好奇起他来。” 林柏亭不答,他放下酒杯,冲她道别:“沈二小姐慢慢玩,我先走了。” 言罢,站起身,酒劲随之冲上,他一时目眩,踉跄着晃了两晃,沈清湘赶忙扶住。 “你没事吧。” 林柏亭捏着眉心。 “有些头晕。” 沈清湘有些好笑:“林医生一看就不常喝酒,那种特调,度数不低的,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吧。” 第151章 我想洗澡了 林柏亭想要拒绝,但眩晕难以忽视,他只得报出了酒店名称。 沈清湘叫了车,扶着他上去,林柏亭的绅士刻在骨子里,即便醉意上头,仍旧保持应有的距离,她原本是要让他揽住她的肩膀,他却只愿意借她的手保持平衡。 上了车,他闭着眼靠在椅背上,松开了领口处的扣子,露出清爽的喉结。 林柏亭高瘦,皮肤偏白,是常年不怎么见阳光的那种白,他年纪不小,眼尾处如果仔细看有纹路,但他的气质实在太出众,斯斯文文冷冷清清,把岁月风霜掩盖的彻底。 在遇到他之前,沈清湘的口味是截然相反的,对她来讲,男人的各项身体维度不达标和阳痿没区别。 遇到他之后,沈清湘发觉,标准什么的,只跟喜不喜欢挂钩,喜欢了,你就双标了。 她向来能说会道,但面对林柏亭就像吞了哑药,怎么说怎么错,不说也错,连谢时暖这种迟钝中的迟钝选手都能看出的不对劲。 偏偏林柏亭看不出,沈清湘明白,不是看不出是根本没看。 在他心里,她只是沈二小姐,叙白的妹妹。 林柏亭感受到一旁一动不动热切眼神,心下疑惑。 “麻烦沈二小姐了。” “不麻烦。” 沈二小姐回答完仍没移开目光。 “沈二小姐有什么事要说?” “你不觉得每次叫我都叫四个字很麻烦吗?”沈清湘规规矩矩坐着,独眼神闪亮,“要不,叫两个字吧。” 林柏亭顺着她的话道:“清湘?” 沈清湘脸一红,点头:“对,对,我大哥叫我什么你也可以叫我什么的。” 林柏亭笑了一声。 “那不大好。” “哪里不好?”沈清湘皱了眉,“你叫大嫂也是叫时暖啊,她可比我小八岁呢。” 林柏亭笑意愈深,不知想到什么,醉意被温柔驱散。 “相较我们,她确实小的多,当年叙白要娶她,我吓了一跳。”他顿了顿,“如果沈二小姐希望,那我就叫你清湘。” 沈清湘嗯道:“那我叫你柏亭?” “随你。” 他坐直身体,大约是醉意消退,眼神清明起来。 车子很快抵达酒店门前,沈清湘要送,林柏亭婉拒下车,车门关闭,他转身就要离开,那背影带着浓浓的寥落。 沈清湘突然忍不住道:“柏亭,你,你现在有女友吗?” 林柏亭一僵,转身看她。 第一次,他认认真真看沈清湘的脸,她和谢时暖是两种风格,沈家人大都随沈德昌,五官深刻,放男人身上是大帅哥,放女人身上是大美女,都很明朗。 独沈叙白不同,柔和许多,应该是更像他出身南方的母亲。 所以,沈清湘其实和沈牧野更像亲人。 想起沈牧野,林柏亭眼中闪过一丝森然:“没有,暂时没兴趣。” 沈清湘感觉到他的抵触,只能勉强打哈哈:“随便问问,咳,毕竟我要帮大嫂相亲,得帮她物色人选。” 林柏亭本来已经要走,闻言再次回头。 “她要相亲?” “嗯,大哥去世三年了,她也想往前看嘛。” 林柏亭默了片刻,道:“今天麻烦你了,清湘,回头见。” 沈清湘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咂摸出古怪,按说今天两人终于进了一步,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林柏亭心事重重,被问到女友时明显惊诧,种种迹象表明,他一定出现了感情上的问题。 沈清湘长叹一口气。 “还是弟弟好,弟弟不用猜。” 好一会儿,她又羞涩地笑,“可惜啊,我怎么就喜欢哥哥呢。” …… 离开矮柜后,沈牧野仍没尽兴,不过好歹去了床上,谢时暖的腰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挽救,回归合适的地方干合适的事,沈牧野冲锋陷阵,快活的榨取。 谢时暖又累又困还有点饿,哑着嗓子配合了一回,意识就涣散起来。 怎么进的浴室是记不起来了。 沈牧野餮足后,整个人焕发温柔,一手拿毛巾一手握脚踝,竟是在帮她擦脚。 温湿顺着脚趾擦到脚掌,轻柔的像是擦拭古董珍藏。 谢时暖的意识被换回了一点,就听到他不大愉快的威胁。 “真该让你光脚走回去。” 谢时暖穿着他的蓝衬衫坐在浴室柜上,脑子转不动,只懒懒道:“我想洗澡了……” “所以?” “麻烦你帮我一下好不好。” 谢时暖嘟嘟囔囔,沈牧野不怀好意。 “你在命令我?” 谢时暖神思困顿根本听不出来,直接点头。 “嗯。” 她累极的时候,或者意识不清的时候,本性就会显露出来,会撒娇会示弱甚至还会说好听的话,沈牧野以前没注意,最近注意到了,颇觉有趣。 “现在泡澡是来不及了,就淋浴吧。” 谢时暖快睡着了,迷迷瞪瞪的哦。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22节 直到热水自头顶洒下,男人自面前占有深入时,她才意识到,掉坑了。 最后的一点记忆是沈牧野欲念十足的脸,挂着不知是汗珠还是水珠,在麦色的肌肤上,愈发的英气勃勃。 她应该没告诉过他,她对他是一见钟情。 不认识时馋脸,认识了就馋起他整个人,当初拒绝那么多次,不是不喜欢,完全是理性和自尊心在作祟。 廖红娟自小就教育她,找男人不能光看外表,谢时暖反驳,那你干嘛要找谢骏这个帅哥,廖红娟哑然,尴尬的挽尊。 “我就是吃了亏才提醒你!你看我现在,吃着咸菜还着当年花痴的债,你也想过这种日子啊!” 谢时暖自然是不想的,可惜,没抗住。 现在她是不用替沈牧野还债,可受的罪也没少到哪里去,假如廖红娟肯醒一定要嘲笑她重蹈覆辙,脑子进了水。 谢时暖睡熟后抱着沈牧野不肯撒手,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显然是做梦了。 沈牧野还在兴奋的余韵里,大睁着眼睡不着,看见她皱眉了就抹开,顺便戳一戳脸,戳到她皱眉了,就重复前面的动作。 玩的谢时暖直哼哼。 无人知晓的住所,无人打扰的夜晚,欢爱过后短暂的懈怠,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沈牧野才觉得能触摸到谢时暖的一点真心。 他们原本不该这样,都怪沈叙白! 这样的话,他对沈叙白本人也讲过。 在他去世的前半个月,沈叙白约了他出来,在那套他送他的房子里见面。 那里曾是他常住的住所之一,从m国回来后刻意封存了。 沈叙白坐在铺着防尘布的沙发上,拐杖放在一旁,照顾他长大的忠心老仆守在门口。 “牧野,你肯来见我,我很高兴。” 他带着他惯常的温和笑容望着他,好大哥的姿态摆得十足十,沈牧野曾经感动,现在恶心。 “大哥不好好养病偷跑出院,不怕大嫂担心?” 沈叙白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没有任何波动:“我们结婚源于一场意外,牧野,我相信你查得到,时暖的母亲出了事我正巧赶上,顺手帮了她。” 沈牧野眸子猩红。 “所以你就逼她嫁给你,是不是?!” 沈叙白温和的笑容更盛。 “你追过她应该了解她,时暖只是看着柔弱,心里从不柔弱,她如果真不愿意,我又能逼出什么。”沈叙白望定他,“牧野,现实就是,你我之间,她选择了我,你苦苦追寻的,我轻松得到,一年了,你还不肯面对吗?” 第152章 沈叙白阴险狡诈 现在想起,沈牧野仍能回忆起沈叙白说话时的神情。 笑是笑的,笑中却彻骨凉意,他从没用那种眼神看过他。 沈叙白拄着拐艰难起身,老仆要扶,他推开。 “沈牧野,你不是神,这个世界不会永远绕着你转,你该早点习惯。” 沈牧野不习惯,他不明白为什么眨眼之间,所有人和事全变了,巨大的问号挡在他的人生前,无论如何也过不去。 他愤怒地揪住沈叙白的衣领。 “沈叙白!你以为你是病人和大哥我就不敢揍你吗?” 沈叙白仍是笑着:“我知道你敢,这世上没几件事你不敢,沈牧野,其实我不觉得你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在意谢时暖,你自小叛逆,谢时暖是谢家人,又不像其他女孩那样容易被你迷惑,比之锦云,她更激发你的征服欲,你们门不当户不对,放在别人眼里是困难,放在你眼里是乐趣。” 沈牧野呼吸急促和粗重,他已然怒不可遏。 “你乐在其中的时候,想过谢时暖吗?你没想过,所以……” 沈叙白狠狠一挣,挣开了沈牧野,用了力气,他气血翻涌,忍不住咳了两声。 “所以……你没资格质问我,因为,我给出的未来,你没本事给。” 沈牧野踉跄着退了半步,恶狠狠地瞪着他,沈叙白将他愤怒和伤心尽收眼底,依然不为所动。 他虚弱不堪地鄙夷他。 “你要是不服气,大可以试试,在我死后,抢不抢得回谢时暖。” 话音未落,沈牧野一拳揍了过来。 沈叙白其实身手很好,看着文质彬彬,但身体条件天生擅长格斗,教导沈牧野格斗术的老师说过大公子是天才。 天才生了病,没能躲过这一拳,他被一拳揍倒,瘫坐在沙发上,鲜血立刻从嘴角溢出。 沈牧野咬牙切齿:“小暖她不是用来抢夺的筹码!” 沈叙白面色愈发灰败,他擦掉血迹,再次勾起嘴角。 “说得真好听,牧野,可惜你活在现实里,不抢不筹谋就注定失去。”他艰难地坐起来,笑出声,“我会在天上看着,看你痛苦,看你惨败!” 沈牧野很佩服当时的自己,居然只是离开而没有再来一拳。 时过境迁,如今回想,他仍不能平静,沈叙白是怎么从几十年的好哥哥,摇身一变,成了阴险狡诈抢弟妹的情敌。 他望着怀里的女人,心下一动,凑到她眉间轻吻。 现在来看这个女人对自己并非那么绝情,为了他,她会着急会涉险,但为什么…… 沈叙白阴险狡诈,未必不会框她,也许她对他没有那么真心也许…… 念头一起,沈牧野的吻便重了。 谢时暖不太舒服地唔了一声,缓缓道:“叙白……” 这个名字被她念得伤感,沈牧野手臂一紧,半晌,自嘲地一笑。 “怎么可能。” 谢时暖久违地做了个温暖的梦。 温暖的来源是沈叙白,他看着有些忧愁。 “时暖,我死以后,你的日子是不是不好过。” 梦里的谢时暖比较诚实,点头。 “牧野他不原谅我。” “抱歉,是因为我。” 第一次,谢时暖听到他的抱歉没有说没事,而是抬眸,问出心底压了许久的疑惑。 “叙白……” 她纠结着,“你要我配合你结婚的原因,除了那一个,真的没有别的了吗?” 沈叙白诧异:“为什么这么问?” 谢时暖答不出,她咬着唇,把那丝怪异再次压下。 …… 再睁眼,已是日上三竿,还好,周末,她不用早起。 谢时暖翻了个身,发觉身旁冰凉,旁边没人。 她迅速爬了起来,床下放着一双丝绸拖鞋,她慌慌张张穿上,拉开门。 他们昨晚睡在二楼,左右都很安静,唯有鸟鸣时而传来,佣人阿姨上前道:“谢小姐,您的东西已经从酒店取回,沈先生有交代。” 谢时暖转过头看她。 佣人阿姨恭敬得很:“吃过早饭后,请您尽早返回京市。” 说着,她送上托盘,托盘上有一杯水和一粒药。 浴室那次,沈牧野没做措施,这次不用她提醒,他的补救越发及时了。 谢时暖说不清心里的滋味,仰头吞下药片,重回现实。 饭后,她买下最近一班高铁回了京市。 车厢坐得不满,三三两两的,倒是安静。 谢时暖点开聊天软件,置顶的是小何的八卦群,沈牧野高调送股权的新闻已然成了这两天的热门话题。 大多数人的观点是聘礼,小沈总兜兜转转还是爱青梅。 小何看不上陈晓玉,但很看得上孟锦云。 ——她有央舞博士学位呢,是个学霸,风评口碑都巨好,虽说不做舞蹈演员了,但现在做慈善做得也很好,都说她人美心善,是同龄女继承人里最受欢迎的。 有同事了解内情。 ——那学位水的啦,我师兄跟她一个专业,说研究生期间组会都没来过,博士论文也是导师带着几个学生帮忙写的。 小何颇不服气。 ——那其他总是真的吧!人家慈善事业发展得多好啊,长得也比陈晓玉漂亮,还不像陈晓玉那么蠢,喜欢在网上显摆,跟沈总配多了! ——你觉得有啥用,沈总觉得才行吧!要我说,股权真是聘礼的话,那是豪横的示爱啊,但你看沈总示爱了吗?没有吧,你别脑补了。 两人一言不合掐了几十条。 谢时暖果断退出页面往下看,下面是林柏亭。 ——我已回京市,你呢? ——有消息说针对金诚的各路调查开始逐步终止,你可以放心了,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 ——时暖,我昨天说的话,可能有点过分,抱歉,你不要放在心上。 回京市的那一条时间是清晨,他几乎是连夜赶了回去,接下来两条都是上午,前后算来,他根本没睡几个钟头。 谢时暖自责不已,连忙回了过去。 ——我也正在回程的路上,柏亭,该说抱歉的是我,把你一个丢在宴会上自己跑了,下次一定不会,还有……你说的话不过分。 那边回得很快。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23节 ——那么说,我们还有下次,是不是? ——当然! 林柏亭回了个笑哈哈的表情,逗乐了谢时暖,她望着外头极速后退的风景。 一趟贝市之行,心情宛如过山车。 所有人都觉得股权是聘礼,哪怕沈德昌多半也那么想,沈牧野不承认不否认,设下重重迷障,她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是还嫌自己危机不够多吗? 她好像越发看不透沈牧野了。 独独能看清的只有,未来更加扑朔迷离。 林柏亭的那三问其实一直是悬在她脑袋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只是,她贪图一时的甜蜜,诓骗自己一切有得救,假装头顶上的剑不存在,高兴一天是一天。 怎么可能呢? 没了陈家,也会是孟家,没了孟家呢,没准还要来个李家,她顺位最末,到死都没希望。 真该果断一点,彻底一点,坚决离开名为沈牧野的坑,他自由,她也解脱。 想到这里,谢时暖顿感疲惫,身体上的,心理上的,都有。 第153章 最合适准儿媳 回到京市后的隔天,谢时暖就去疗养院看望了母亲,医生夸她表现不错,最近的体征一直相当平稳,她为她擦洗了身体,剪了指甲,又换掉了窗台上的插花,一切停当才驱车返回。 车载收音机里的电台也在谈论沈牧野。 请了专家分析,着眼比小何要大一些,认为股份并非单纯的聘礼,实质是为了拉拢孟氏,毕竟,小道消息,xx广场前几天被审查,所有工程停工,连带着底下的工人闹了起来,金诚贝市子公司资金链问题就此暴露。 关键时刻,孟氏出钱出人脉,下了大力气帮忙周转,子公司总算度过危机。 内部人士的采访表示:“全系金诚子公司贺总的责任,昨天下午解职完就被送进去调查了,我们沈总亲自叫来了市局的陈队,绝对是按法律的程序走的,其他的恕我不能透漏。” 谢时暖听了一路,临下车时接到了薛南燕的电话。 “明天下午的时间空出来,和我去接机。” “燕姨,我明天下午有周会,可能……” 薛南燕语气愈发不耐:“你有什么都得空出时间,最近一堆糟心事,还不是因为你惹了陈正忠!身为长媳,怎么一点责任心都没有!” 薛南燕态度强硬,谢时暖也懒得再废话。 “我知道了,我们要接谁?” 第二天午后,谢时暖被迫请假,去接沈牧野和孟锦云。 薛南燕似乎极为重视这趟接机,派了车来辰悦楼下接她,谢时暖心下纳罕,同去接机的除了她还有三弟妹和四弟妹。 薛南燕是以沈夫人的姿态亲率沈家媳妇们前去迎接。 这种阵容,最合适准儿媳。 看来,她是不再计较孟锦云的当年了。 路上四弟妹罕见沉默,三弟妹便凑到谢时暖身边嘀咕。 “听说五弟这些天被困在贝市,一直是孟小姐跑前跑后的照顾,表现实在没得挑,燕姨都感动了。” 谢时暖操纵着手机处理公司的事,她新选了两个项目准备接手,下午如果不接机,本该和其中一个经理洽谈,如今只能改到线上。 她低着头,三弟妹说十句,她回一句。 三弟妹不高兴了。 “大嫂,工作处理不完的呀,你歇一歇嘛,你妈是沈家在养,你又没孩子,那么拼做什么啦。” 谢时暖敲完最后一行字点击发送,淡淡道:“拼着多攒点钱,省得沈家不养的时候,我妈出去睡大街。” 她难得这样直白不客气,三弟妹后知后觉意识到话里的不合适,尴尬地坐了回去,然后看向四弟妹。 “锦绣啊,这回a省那些项目通通顺利过关不说,还拿下了贝市开发区的项目,那可是贝市旗舰项目啊,五弟大获全胜,现在带着你远房堂姐闪亮归来,四弟要不好受了吧。” 四弟妹扯动嘴角,皮笑肉不笑。 “三嫂别开玩笑了,延清这些天茶不思饭不想一直在担心五弟,五弟能好好回来,他比谁都高兴。” 两位弟妹的情谊一向塑料,好的时候同仇敌忾,坏的时候互揭老底,谢时暖见怪不怪。 唯一的变化是,自沈延清被沈德昌送至前台,四弟妹孟锦绣就变得异常沉稳。 放在往常,她怎么也得呛回去。 沈延清春风得意时她居然低调,想来是孟家给了提点,堂姐才是本家,不能太跳。 她们提前十五分钟抵达机场,能劳动沈夫人亲自出马相迎,孟氏这回帮得忙应该只多不少,即便沈牧野没让孟锦云狸猫换太子又怎样,百分之三的股份照样得给。 十五分钟后,飞机准时降落,五分钟后,vip通道里走出了旅客。 孟锦云是第三个出来的。 前有保镖推车开道,后有保姆贴身伺候,她换了一身白旗袍,袍子上是碎钻和水晶串成的孔雀,沈家一众女眷里只有薛南燕今天穿的是旗袍,相熟几十年的老师傅为她制的新衣,用料是上好的香云纱,华贵但不外露,对上华贵的同时还外露,且更年轻的孟锦云,立刻就有被比下去的势头。 三弟妹和四弟妹对视一眼,一起憋住了。 孟锦云目不斜视地走着,似乎根本没看到一票接机的人,薛南燕的脸色明显沉下来,临到近前,孟锦云眼珠一转,看向她们,忽地惊喜万分。 “薛阿姨!” 她快步上前,握住了薛南燕的手,“您真的来了,我太高兴了!” 薛南燕微笑:“你和牧野这些天在贝市辛苦了,我当然得亲自过来看看你们。”她往后瞧,“牧野呢?你不是说他跟你一起?” “他临时有事,晚一班过来,大概……四十分钟后到。” 薛南燕眉头微蹙,面上不动:“这样啊,那就不等了,咱们先去繁花锦,他到了就让他直接过去。”她亲切地拍了拍孟锦云的手,“瞧你,几年不见,更漂亮了。” 孟锦云颇羞涩地低头。 “薛阿姨,你不怪我了吗?” “都过去了,当年是阿姨心急,后来想想,和人飙车的是牧野,说来说去,还是他不懂事,你也拦不住。” 孟锦云用力点头:“嗯。” 谢时暖瞧着薛南燕的神色,心知她是感觉到了,什么牧野临时有事,不过是借口,孟锦云先一步而来,为的就是风光回归,一雪前耻。 接下来她的行为也印证了这个猜测。 和薛南燕寒暄完,按顺序接下来就是谢时暖,但孟锦云跳过了她,先拥抱了三弟妹。 三弟妹是部队出身,父亲的职级不低,她热情道:“丽丽姐,几年不见,你还跟当年一样,保养有术,什么时候教教我。” 丽丽姐接连生了三个孩子,在保养上非常舍得下本,这一夸,夸进心坎里。 “那你是问对人了这年头网红跟风太猖獗,真正有用的办法就那么几种,我跟你讲,你底子好,稍微保养保养,肯定比我效果好。” 她笑得合不拢嘴,忙不迭爆出几个机构几个牌子,孟锦云打断:“不急,我会在贝市待很长一段时间,改天约你喝茶详谈。” 三弟妹半筐话吞了回去。 然后是四弟妹,四舍五入叫堂妹的孟锦绣。 孟锦云瞥着她,不冷不热不伸手也不拥抱。 “堂姐。” 孟锦绣先一步颔首,自入沈家,谢时暖是头一次见她这样规矩听话。 孟锦云拂了下耳坠。 “嗯。” “堂姐,这身旗袍真” 孟锦绣的恭维还没说完,孟锦云突然扭脸,笑意盈腮。 “大嫂!”她踩着高跟鞋,蹬蹬蹬从孟锦绣面前走开,“瞧我,怎么忘记你了呢。” 谢时暖缓缓抬眸,还未招呼。 迅雷不及掩耳的疾风刮过。 啪!一声脆响。 孟锦云挥手甩出一巴掌。 第154章 她是会恨你还是爱你 谢时暖瞬间耳鸣,半张脸顷刻烫起来。 她猜到孟锦云不会轻易放过她,但是没想到,来得如此迅捷不加掩饰。 这一巴掌也打懵了周遭几人,vip通道附近没有几个旅客,但有工作人员,三三两两的目光看过来,带着探究。 最先发声的是三弟妹,她厉声道:“孟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话一出,孟锦绣立刻扯她袖子。 孟锦云揉着发麻的掌心。 “我的意思是来和大嫂讲和。” 她关切道,“大嫂,没事吧,打得痛不痛?你不要怪我,我是在尽力还原你当初打我的那一巴掌。” 谢时暖闪身躲过她的手,她不恼,反而更殷切。 “大嫂,这一巴掌不还给你,我心里会一直有根刺,只要你在沈家一天,我就膈应一天,当然,除此之外,我这一巴掌也不全无道理,如果不是你招惹了陈正忠,牧野未必会被陈家这样折腾,于情于理,你得受着。” 左脸又烫又麻,但耳鸣逐渐消退,这些话听得清晰明白。 薛南燕担忧谢时暖冲动再扇回去,沈孟两家有头有脸的人聚在机场互扇巴掌,传出去,不好看也不好听。 她一把拉住她。 “长媳。”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24节 谢时暖深吸气把差点被打出来的眼泪憋回去,她放下手,那半脸已然肿起来。 “原来孟小姐想打我需要找这么多理由,当年我打你可不需要,想打就打了,不用准备,也不用挑日子。” 孟锦云忍了三年多就为了这一天,一朝爆发,她得意不已,闻言,那得意僵住。 “因为我打你,是为了沈家,为了我的丈夫,有理有据有原因,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谢时暖的语气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件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孟锦云冷笑:“大嫂的嘴真硬。” 谢时暖依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的姿态,除了脸肿着,没有半点受了气该有的脆弱和委屈。 “孟小姐,上一个还没结婚就要叫大嫂的,是差一点做了五弟未婚妻的陈小姐,我劝你不要和她学,不吉利。” 期待已久的闪亮回归,偏偏在最该被压制的人身上翻了车,一出爽剧关键时刻卡了壳,还不如不爽。 孟锦云牙关紧咬,下意识就想再来一巴掌。 她的手刚抬起就被乔妈拉住。 同时,沉默已久的薛南燕悄然挡在了谢时暖身前。 “锦云,既然你说是要讲和,现在和讲完了,那就该冰释前嫌了。” 薛南燕的语气已然没有刚才的热络,如果不及时收手,局面反倒不好。 孟锦云上头的火气顿时熄灭。 她缓了片刻笑起:“薛阿姨提醒得对,我想岔了,咱们这就去繁花锦吧。” 繁花锦本就是金诚的产业,沈家的地盘,沈夫人到来,席开在花园里的独栋小花厅里,这花厅一般不开放,只做景观,全落地玻璃窗,繁花似锦,正是繁花锦名字的来源 谢时暖刚落座就说要去洗手间,薛南燕大手一挥,什么也没说,机场一趟下来,她做好的心理建设崩了一半,对孟锦云的厌恶又一次冒了出来,尤其是旁边还有个识大体,受了委屈仍惦记着帮沈家讨面子的谢时暖作对比,高下立现了。 当初要不是她总爱在牧野面前叽叽歪歪,挑动他和沈叙白,那小子怎么会激情上头出车祸。 薛南燕捧着杯普洱,敷衍的心熄了大半,任孟锦云殷勤示好也不为所动。 “薛阿姨,这次回来,我母亲让我给你带了礼物,都是成色不错的老参。” “有心了。” 薛南燕皮笑肉不笑。 …… 谢时暖试图补妆,孟锦云的一巴掌使了十足的力,她手上有戒指,刮擦到她的鬓角,刮出一丝血痕。 孟锦云不会放过她,谢时暖有准备,但她的报复来得太过明目张胆,反倒让她生出疑惑。 就算孟氏有了沈牧野承诺的百分之三的股份,但在沈德昌那里不一定能够过关,儿子自作主张本就惹怒了老子,结果儿子非但不收敛还越玩越大,老子更没理由妥协了。 一切风云都还未定。 孟锦云不是没脑子的三岁小孩,从薛南燕踩到孟锦绣,更是劈头就打她这个长媳,这样高调,这样理直气壮,仿佛是得了什么准许。 脸上的红肿太过明显,谢时暖找服务生要来了冰袋敷在脸上也没有丝毫缓解。 一巴掌还一巴掌,某个角度来讲,是一报还一报了。 谢时暖这辈子没扇过除了沈牧野以外的人,孟锦云开了先例。 那天孟锦云来找沈叙白,谢时暖原本没有要偷听。 只是他们谈了一个小时,护士跑来说里头有哭声传出,她不放心,就凑到了门边。 那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一条缝。 孟锦云带着哭腔在辩解:“叙白,你怎么能冤枉我,我没有。” 沈叙白的声音极为疲惫。 “我问过系主任,也调查过那位举报我太太抄袭的同学,答案都一样,是乔妈指使同学污蔑她,是你施压学校取消掉她的奖学金,锦云,我愿意被你骗,是因为我愿意,不是我真的被你骗到,这件事证据确凿,你要我给你个明白吗?” 谢时暖直觉脑袋嗡一声,一片空白。 她一直以为奖学金的事是个倒霉的乌龙,从未想过背后还有黑手。 面对沈叙白的质问,孟锦云的哭声瞬间止住,语气骤然变冷。 “叙白,为了那种下贱女人,你居然翻旧账威胁我,别告诉我,你当真拿她当太太了?!” 沈叙白咳嗽得很凶,断断续续道:“她……咳……现在就是我沈叙白货真价实的太太,锦云,只有你觉得是假的。” 讲完,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声。 孟锦云在这咳嗽声中恶狠狠地讥讽。 “沈叙白,你真是蠢透了,谢时暖那种女人,只会图你的钱和沈太太的地位,对你这个人,她能有两分真心就不错了,哦,对了,假如她知道……”她突然压低声说了一句,然后笑,“你说,她是会恨你还是爱你?” 谢时暖没听清那句知道后面是什么,只听清沈叙白咳嗽过后吐血的声音,以及,孟锦云的惊叫。 她再也没法忍,高声唤着林医生,然后猛地推门冲了进去。 沈叙白吐血倒地,孟锦云捂着鼻子缩在墙边。 护士帮着她扶起了沈叙白,男人脸色灰败,四肢发冷,神志几近昏迷,急需抢救。 林柏亭将她们赶了出来。 孟锦云对着刚赶到的沈牧野哭诉。 “牧野,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谢小姐一闯进来,叙白就吐血了。” 谢时暖从没有哪一天像那天,那一刻,那样愤怒,怒火让她失控,没等沈牧野回应,她走上前,挥手就是一巴掌。 那一巴掌,不比孟锦云今天还来的这一巴掌力度小。 但她的脸或许比她厚实,没像她这般红肿难看。 谢时暖举起粉扑,正要往上再扑一层散粉。 洗手间的门忽而开了。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上,踩出压迫的声音,孟锦云款款而来。 “谢时暖,被人打的滋味是不是很难受。” 第155章 放手做,一切有我 谢时暖放下粉扑,转身。 “这份难受,孟小姐一定比我体会得深刻,不如你告诉我。” “别人说怎么有自己感受来的深刻呢?别急,以后你要体会的难受可多了去了。”孟锦云的目光放在她红肿的左脸上,噗嗤笑出声,“可怜啊,本来就长得一脸蠢样,现在看着更恶心了。” 她在激她发怒,想来是面子讨完,该讨里子了,谢时暖睫毛微颤。 “孟小姐不在席上观花闻香,跑来洗手间闻空气清新剂,应该不是为了吵架那么简单吧。” “就这么简单啊,我就是来看你落败的样子。” 谢时暖也笑了。 “听起来孟小姐觉得自己赢了,但赢在哪里呢?等了三年,还我一个巴掌吗?孟大小姐的追求真是可怜的令人发笑。” 孟锦云眼底闪过厉色,打她第一次见到谢时暖就知道,这不是个容易对付的女人。 她带着人将她堵在路上,软硬兼施,她都不肯上套。 和以前她对付的那些缠着沈牧野不放的女人完全不是一个路子,对她造成的威胁也是空前绝后。 但无所谓,最后的结局只有一个。 “谢小姐的利嘴真是令人怀念。”孟锦云望向那面半面墙大小的镜子,“可惜也只有一张利嘴强撑了,谢小姐,你不奇怪吗?我为什么敢在大庭广众下就这么对你这个叙白遗孀?” “……” 谢时暖的沉默里显露着怀疑,孟锦云心下一喜,继续道,“我提醒一下,牧野没登机,不是因为临时有工作,只是他体谅我,明白我心里有根刺,需要拔出。” 谢时暖不觉怔住。 “你是说……” “对,你猜得没错,他亲口告诉我……”孟锦云走近,志得意满道,“放手做,一切有我。” 谢时暖的神色骤变。 这与她刚才一瞬间的怀疑不谋而合,只有孟家在背后,孟锦云不会那么狂妄,但假如,背后还有沈家,并且是沈家举足轻重的人,那就能解释了。 沈德昌现在头疼沈牧野,捧着沈延清,对孟锦云不会那么热络,薛南燕虽是沈夫人,但一切来源于沈家,不足以给孟锦云底气。 思来想去,只有沈牧野了。 股份用来讨好孟总,再用一个她来给孟大小姐出气,父女俩都照顾到了,四两拨千斤,孟氏妥妥拿下。 孟锦云唏嘘道:“其实呢,你早该知道你在牧野眼里是个什么东西啊,以前,你是他彰显叛逆的工具,现在是他解决生理需求的工具。”她轻哼,“你和我完全没办法相提并论,我实在不懂你凭什么跟我争。” 谢时暖垂眸,呼吸变得急促。 “谢小姐,类似的话早在咱们第一次见面我就和你说过,你嫌我说话难听不肯听,结果呢?你以为傍上叙白就胜利了?叙白是个圣父,不爱你也会可怜你,他之所以娶你全是因为我,你看,你还是个工具。” 谢时暖猛地抬眸。 “你说什么?” 孟锦云愣了一下,意识到话说多了,她于是转了转手腕上的翡翠镯子。 “我说,不论是叙白还是牧野,他们心里最重要的女人,永远是我,你听明白了吗?” “明白……”谢时暖闷声道,“所以呢?” 孟锦云冷笑:“所以,有多远滚多远,别再扒着牧野不放!” 威胁出口,谢时暖身上那股萦绕不散的悲戚却消失了。 “孟小姐,你说是沈牧野放任你来还我一巴掌,对吗?” “没错。” “好。”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25节 谢时暖从手包里取出手机,“那我这就问问他,安得究竟是什么心!” 孟锦云倏地皱眉:“你这是自取其辱。” “在孟小姐眼里,我这种人早该习惯自取其辱了不是吗?再取一次又怎样。” 谢时暖没有丝毫犹豫拨出了号码。 孟锦云面皮紧绷,手指不自觉蜷起,电话那头响了几声转成了占线,谢时暖只得放下电话,再抬眼,见孟锦云脸色稍缓,心中便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你瞧,他根本不肯接你的电话。”孟锦云抱臂冷笑,“谢小姐,我真是没见过比你更不要脸的女人。” 谢时暖垂下手,深吸气,尽量挤出一个像样的笑。 “恭喜你,今天见识到了。” 言罢,她扭身便走,临出门前,孟锦云又追出一句。 “我要是你啊,现在就哭着回家再不要见人了。” 看来,她想赶她走。 谢时暖没回头。 “所以,孟小姐不是我。” 出得洗手间,谢时暖没停步,一口气走到了花园。 阳光炙热驱散了浑身的寒气,她大口猛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种种迹象表明,孟锦云在赌,赌沈牧野不会拆穿她,假如一切真如她所说,那她还赌个什么劲? 可见她说的多半是假的,沈牧野没有放任她来教训她,毕竟,以沈牧野的行事风格,真放任,根本不必偷偷摸摸藏于背后,她又不是什么他动不了的大人物,他大可以在旁边为孟锦云呐喊助威。 但乍一听到孟锦云的话,心底的刺痛却是真实的。 她这才发现,她和沈牧野如今的关系有多脆弱,沈牧野不信她,她也没法全心全意相信沈牧野。 建立在背叛与恨上的关系,大约,是这样的。 谢时暖直起身,拿手背压了压脸颊,压出一手背的散粉,扑得太多。 孟锦云有句话说的也没错,这副样子回去,没面子也没意思,无非就是继续听奚落和嘲讽,薛南燕在,她这一巴掌基本就是白受了,打落牙和血吞,什么也讨不回来,不再挨一巴掌都算是沈家长媳的身份护着了。 谢时暖低头看绿叶中折射下的光斑,觉得孟锦云实在多此一举,紧张什么,哪怕暴露,沈牧野也不会怎样。 当年她害得他出车祸,他都舍不得让大家怪她,区区一巴掌而已,没准他还会劝她,你以前不也打过她吗?扯平了。 包包震动起来,手机铃声随之响起,屏幕上,沈牧野三个字在跳动。 谢时暖看了片刻,果断挂断,然后叫住了路过的服务生。 “劳烦,给我一条湿毛巾,谢谢。” 服务生应声下去,很快送来两块撒了香水的湿毛巾。 谢时暖拿起一条直接盖在脸上,用力擦起来。 服务生结巴道:“客人是要卸妆?” 谢时暖隔着毛巾嗯。 繁花锦的服务生专业性极强,忙道:“那我去喷点卸妆水,客人稍等。” 有了服务生的倾情相助,谢时暖的妆卸得通透,她平常妆容淡,为了接机,今天特地化得正式些,选了浓烈的口红色号,骤然卸掉,唇淡脸白,只剩脸颊红彤彤的手掌印,凄然得很。 服务生明显吓了一跳,不敢言语。 手机响了第四次,谢时暖终于接起。 “怎么又不接电话?” 沈牧野劈头问来,满是不爽。 谢时暖冷淡的回:“你下飞机了?在哪?” “路上,还有十分钟车程就到繁花锦。” “我等你。” 说完,她先一步摁断电话。 可惜,就这么灰溜溜地夹着尾巴当逃兵,不是她谢时暖的风格,总得出口气再说。 第156章 人傻,诡计也傻 谢时暖顶着这张素面返回花厅,一进去,三弟妹就叫起来。 “哎呀,大嫂,你……”她你了两声,叹道,“你看着也太惨了!” 谢时暖的惨状引得三弟妹同情心大发,忙起身来搀。 谢时暖没拒绝,就着三弟妹的手坐在靠边的末席。 她长相本就清婉,再素面朝天带着满身哀怨,薛南燕瞧着就不大像样。 “时暖,好端端的,怎么把妆卸了。” 谢时暖垂眸,低声道:“脸上有伤,不卸掉我怕感染。” 薛南燕嘴角下撇,本想再说两句,可一看她脸上的情形,话又吞了回去,说伤,就是一道浅浅的血痕,说不伤,那还是出血了的,人家怕感染,没毛病。 孟锦云先谢时暖一步回的花厅,谢时暖进门时,她正跟薛南燕分享孟太太吃极品血燕的心得。 见状,她冷笑:“谢小姐,你这点伤,再等一会儿就愈合了,感染不了。” 谢时暖转着茶杯,听到门外有了动静,才闷闷道:“嗯,你说得对。” 孟锦云瞧见她这副装模作样的样子就觉得恶心。 “谢小姐,你要是真那么担心呢,我就叫人送你去医院吧,查出好歹,费用我全讨了。” 谢时暖猛地抬眸,一副惊恐的模样。 孟锦云懒得再废话。 “乔妈!” 下一秒,花厅门被推开,进来的却不是乔妈。 “谁去医院。” 沈牧野一边松领口,一边大步踏进,他带着一身热气,风尘仆仆的,步子没停顿,话先问了出来。 孟锦云立时呆住。 薛南燕时隔多日再看到儿子,什么都抛诸脑后了,喜道:“你可算到了,快过来坐。” 沈牧野循声而去,在经过谢时暖时,终于停了步。 他皱眉打量她。 “大嫂,大哥的忌日还有两个多月,你不用提前准备。” 谢时暖嘴角僵了一下,无名火噌的窜起,差点就要演不下这份凄惨。 还好,沈牧野的目光落在了她的侧脸上,冷声道:“谁打的你?” 三弟妹刚要张口,一看孟锦云又闭上了,孟锦绣自孟锦云出现后就安静的像尊石像,此刻更是一言不发,而薛南燕,不轻不重咳了一声。 孟锦云审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本来有些慌,现在,反倒不慌了。 谢时暖想做什么一眼便知,装可怜让沈牧野同情怜爱,替她出气。 这倒是个好机会。 只要她不顾身份的哭诉,薛南燕那里一定丢分,沈牧野或许同情,但碍于场合和母亲,以及孟氏的压力,至多不痛不痒说上两句,还能如何? 谢时暖这是出了一个昏招,非但出不了气,没准还得丢人又伤心。 孟锦云想透了,嘴角勾起,轻快道:“谢小姐,说说看嘛。” 谢时暖坐直,抬眸,将那张侧脸显露的更清晰一些,缓缓道:“我自己打的。” 众人一愣。 独独沈牧野挑眉:“我像傻子?” 谢时暖不喜不悲,依旧镇定:“有一只蚊子飞过来,我打蚊子。” 三弟妹又是震惊又是替谢时暖尴尬,心道,大嫂这睁眼说瞎话的水平,是真的烂透了! 沈牧野轻呵道:“你打蚊子下手够狠。” 孟锦绣忐忑地扫了一眼孟锦云。 谢时暖点头:“嗯,那蚊子特别吵围着我嗡嗡叫个不停,还说是你让她来咬我的。” 沈牧野颇耐心,不拆穿也不忽略,顺着这份阴阳怪气往下。 “蚊子的话你也听得懂?” 这倒把谢时暖问住了,她不自然地抿嘴,心里大骂沈牧野有病,干嘛这么打破砂锅问到底,不懂比喻吗?! 结果,她自然是只能沉默。 沉默在孟锦云看来,是吃了瘪,她恢复了神采,心知,沈牧野一定是为了她才这样捉弄谢时暖。 “牧野,你别跟你大嫂开玩笑了,快过来坐呀,为了等你,我都饿扁了。” 沈牧野收回目光,看了过来,有那么一瞬间,孟锦云好像从他眼里看到彻骨的寒意,在还未觉察时就沉了下去。 沈牧野没再耽搁,听话地落座,他的位置,左边是母亲右边是青梅。 薛南燕拉住他不放,仔仔细细端详,儿子没病没灾,依旧英俊潇洒,她总算放下心。 “吃一堑长一智,你啊以后做事别那么冲动了,白惹一身麻烦。” 薛南燕连声絮叨,孟锦云也跟着帮腔,沈牧野低头听着,罕见的没反驳也没开玩笑。 他将外套脱下丢在一边,余光里,谢时暖双手捧着茶杯浅啄,娇憨的姿势,刻意露着那个巴掌印,无声的膈应人。 三弟妹一向最爱热闹,被膈应得文静了,殷勤地给谢时暖倒茶送点心。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26节 薛南燕絮叨着絮叨着,眼神飘过去,赶紧拉回来。 服务生来来往往,时不时往她脸上瞟一眼,或诧异或好奇,多半一出门就要去八卦。 原本喜庆的气氛被她膈应的无比古怪。 毕竟,不能吵不能闹,还不能降下自尊心求他,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当米饭里的砂子,我不高兴,你们也别想舒舒服服的吃喝。 人傻,诡计也傻。 沈牧野解开袖扣。 “妈,先吃饭。” 人到齐,该上菜了。 服务生鱼贯而入,很快摆满了一桌。 孟锦云口味挑,喜甜,偏素,席面一水苏城菜,大半甜口,荤腥极少,沈牧野打眼扫了一遍,皱了眉。 “锦云都要饿扁了,这些哪够,服务生。” 服务生忙上前。 “您说。” “添一道冰糖蹄膀。” 孟锦云笑着打他:“牧野,你打趣我,我哪里就饿成那样了,这些够了,不用再叫了。” 沈牧野捏起她的右手,仔细看,关心极了。 “要叫,别的不吃,这道要吃,以形补形,给你好好补一补。” 孟锦云猛地抽回手,下一秒才觉得,动作大了。 她扯动嘴角:“我又什么好补的。” 沈牧野含着笑看向服务生,骤然厉声:“愣着干什么,去添菜!” 服务生被他吓得双腿一抖差点跪下,点着头跑了出去。 席间包括薛南燕在内都被他这突然的变脸吓了一跳,花厅顿时安静下来。 孟锦云敛了笑:“牧野,添菜而已,何必生气。” “我生气了?”沈牧野不解回神,“我怎么不知道,锦云知道?” 男人的意思明确,孟锦云扬起下巴,果断承认:“没错,是我打的谢小姐,你要是有气冲我来,不必为难服务生。” 沈牧野赞许道:“难得,锦云居然会替身家低于三个亿的人讲话,这几年慈善事业不是白干的。” 孟锦云脸上一阵青绿,下意识的,她想要蓄泪,往常这样,至少沈叙白是很吃的,沈牧野即便不吃也不会再多说。 可再一想,不行。 扮委屈这一招被谢时暖先用了,她再用,不说有没有效果,样子肯定不如谢时暖像,一定会落了下乘,效果不会好。 于是,孟锦云颤声道:“我不过就是把三年前她给我的还回去而已,是,我今天是没她可怜,但三年前,牧野你是看到的,我的委屈不比她少。” 扮委屈的最高级别,含泪但倔强。 孟锦云清晰地看到沈牧野动容了。 果然,他道:“确实……” 第157章 还她一巴掌 “锦云讲公平,我很支持。”沈牧野转眸:“大嫂,你服气吗?” 谢时根本就没指望沈牧野帮她出头,不说他怜惜青梅,单单只为了背后的孟氏,他也不会怎样。 这样做说白了,不过就是心里堵得慌,精挑细选了一个发泄方式,担着长媳的名头,就算她不顾大局,也会有各种人逼她顾大局。 于是她道:“五弟说什么就是什么。” 孟锦云抹了眼角的泪,乘胜追击,凄声道:“谢小姐,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日后更长久地相处,你没在我们这种大家庭长大,不明白我的苦心,我不怪你。” 谢时暖垂下眼皮,全当没听见。 薛南燕叹了口气,拿准时机,准备缓和气氛。 不料,沈牧野竟是还有话要说。 “锦云,众所周知,大嫂那一巴掌过后就经历了丧夫的痛苦,而你这一巴掌过后什么也没发生,这公平吗?” 孟锦云愕然。 “什、什么?” 沈牧野皱眉,颇为难地思索了片刻。 “妈,爸对我送股份什么想法?” 薛南燕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道,“他当然气坏了啊!” 话一出口,她差点咬掉舌头,股份送孟家,孟家独女正在席上高坐,她却说沈德昌气坏了,沈夫人这辈子没这么尴尬过。 她忙补充:“本来是好事,你非得先斩后奏,你爸气的是这个。” 沈牧野哦了一声。 “是我的问题,确实缺乏考量。”他歉然地看向孟锦云,“锦云,当时宣布的时候你脸色就不好,可见也觉得不合适,既然双方都不痛快,那就……不送了。” 孟锦云脸一沉:“什么叫不送了?” “一般来说,还没送出去的东西拿回来,就叫不送了,正好,手续还没启动,董事局会议也没召开,来得及。” “你开什么玩笑?” 薛南燕和孟锦云几乎同时发声,孟锦云声音更大一些,几乎破了音,她察觉到,压了下来, “牧野,言而无信可是商人的大忌。” “对。”沈牧野遗憾地叹息,“下次我一定注意。” 下次注意的意思是这次就这么着了,打定主意耍无赖。 本身百分之三的股份并不算什么,金诚的股份,沈牧野有百分之十五,沈德昌最大,百分之二十五,其他林林总总的董事算起来,百分之三的股份在董事局只能坐末席,拿了,也做不了他们沈家的主。 之前,沈牧野送得突然又高调,意义也不明,孟锦云为了给父亲老孟总解释废了不少唇舌,说是沈牧野给她的聘礼以及给老孟总的见面礼,赋予了诸多重大意义。 沈牧野不否认间接也是一种承认,沈孟两家的喜事十拿九稳了。 老孟总听得畅快,还夸牧野懂事了。 现在,他二话不说要收回,基本属于把孟家上下集体当猴耍。 老孟总盛怒之下,一定会深究送股份这个行为背后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之前给出的说法就会不攻自破。 堂堂孟家,逼婚不成反被耍,丢人丢大了。 孟锦云呼吸急促,指甲掐进掌心。 “你这样做,我很难跟父亲交代。” 薛南燕本来就对送股份的事情意见很大,沈牧野再次先斩后奏,拿金诚当人情,沈德昌听说后直接摔碎了一柄清乾隆时的玉如意,更是罕见地冲薛南燕大发脾气。 沈牧野要收回,她是一百个赞同,最好再去跟沈德昌诚心认个错,没准老爷子气消了,也就不打换继承人的主意了。 但,确实,说不过去,而且这样戏耍孟家激怒孟家,铁定会把他们推向对立面,下策中的下策,沈延清做梦都要笑醒了。 沈牧野到底是早有筹谋,还是临时起意? 是前者,也就罢了,是后者…… 她瞥了一眼谢时暖,如果是为了给她出气,倒比股份本身更麻烦了。 “牧野,锦云说的没错,这事还是再掂量,话已经说出来了,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说收回就收回。”薛南燕四平八稳地劝,“还是先回去和你父亲商量一下再说。” 谢时暖听得惊心动魄,左脸的疼都忘了,她原以为沈牧野送股份的想法很单纯,就是为了哄孟锦云开心,现在看似乎又没那么单纯了,他不可能只为了给自己出气就收回,多半是借题发挥,那为什么还要送? 这样出尔反尔,一点好处也没有啊! 她思忖着,下意识放水杯,没放在桌上,放到了桌边,眼看要摔。 沈牧野提醒一般开口了。 “等会我就回老宅见老爷子,锦云,孟叔叔那边我可以亲自去解释。” 谢时暖将水杯收了回来。 他亲自去解释更麻烦,谎言拆穿,老孟总碍于面子,对他至多内涵两句,对始作俑者的亲女儿就未必了。 “这是解释的事吗?”孟锦云调整呼吸,皱眉看薛南燕,“薛阿姨,我不是在意这点股份,但他想为谢小姐出气怎么都行,让谢小姐再打回来都行,怎么能拿自己的商业信誉开玩笑呢,往大了说,这是金诚的信誉,就这么玩似的丢了,整个孟家都会很生气!” 矛头一瞬转了过来,孟锦云即上了高度,又挑了薛南燕最脆弱的神经,双管齐下,各个精准。 沈牧野如果不当作一个玩笑,马上翻篇,薛南燕一定起疑。 谢时暖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至少得给出一个大家都好下的台阶,即便她不情愿。 “我……” “闭嘴。” 沈牧野不耐道,“谢时暖,你只是我大哥的遗孀,尊重你喊你一声大嫂,摆正自己的位置,你没资格教我做事!” 谢时暖不得不闭嘴,沈牧野气势汹汹给了她一棒子,将她摘了出去,她必须得配合。 儿子这是气大了,薛南燕放心了又不放心。 沈牧野的不爽挂在脸上,他大剌剌抱臂,索性冷笑:“锦云,你既然这么希望我为大嫂出气还给了办法,行,听你的,谢时暖!” 谢时暖即刻站起来。 “还她一巴掌。” 花厅霎时死寂。 谢时暖看向孟锦云,她咬着唇,全然没有刚才的趾高气扬,只剩满满的惊愕。 那惊愕后头是后悔。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27节 孟锦云清楚,自己大意了,本来就要成功让谢时暖咽下这一次羞辱,可惜,一着不慎,翻车在沈牧野身上。 沈牧野从来不是一个喜欢被人说教的男人。 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指教沈牧野如何经商,他自小就是个逆子,对着薛南燕也是说怼就怼,如今翅膀硬了,沈德昌的话在他耳里都未必那么有用,更何况是她。 “还不打?” “牧野!” 薛南燕高声道,“时暖,你站起来干什么,坐下!牧野胡闹,你跟他一起?” 谢时暖缓缓坐下。 “打什么打,你打我我打你,一群有头有脸的成年人把脸全扇肿了,像什么话!” 薛南燕不出意料地喝止,沈牧野嗤笑了一声。 “妈,大嫂不能打?” “当然不能!” “好。”沈牧野道,“锦云,你讲公平,我给公平,谢时暖有代价,你也得付代价,是她还你一巴掌还是我拿走股份,沈夫人替你选了,所以,股份这事我就只能这么办了,不然,鬼节快到了,你还怎么面对死去的沈叙白?” 在亲戚前,沈牧野很少直呼沈叙白的全名,突然这么一叫,诡异得很,而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孟锦云当年间接气走沈叙白半条命,搭配上鬼节,瘆人得很,三弟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薛南燕揉着额角,头疼得不行。 “胡说什么呢!一点小事,无谓折腾!不说了,先吃饭。” 耳尖的服务生听到这句才敢带着人进来布菜。 当真上了一道冰糖蹄髈。 服务生犹豫了又犹豫,觉得还是沈牧野更吓人,他顶着孟锦云刀子似的眼神,还是把那道菜摆在了她面前。 “沈总,您……慢用。” 第158章 想我替你讨公道 孟锦云没动那道蹄膀,倒是沈牧野悠悠哉哉吃了几口,直夸水平不错。 席面上压抑,三弟妹收到薛南燕的指示,开始活跃气氛。 “燕姨,我听柳姐说,提前办家宴了?” “嗯,九月底叙白忌日后的那场提前了,最近事多,老爷子操心,下周五晚上,你们空出时间。” 谢时暖闻言往上座看,正看到沈牧野给孟锦云夹菜,夹了一筷子蹄膀,孟锦云眼眶红红的,垂着眼小口吃下,想来是气狠了,他在逗她。 虽说戏耍了孟家,但对青梅,他大约还是很顾念的。 谢时暖敛了眸,觉得脸颊愈发的肿,她借口吃饱了出来,找服务生要了冰袋敷着,预备等到她们散场再回去。 手机里有关新项目的信息堆积如山,她埋头处理,一一回复过去,连冰袋往下滴水都没空管。 沈牧野一过来就看见她肩头湿了一小片,他皱眉从身后将那冰袋抽走。 “挨一巴掌再冻伤,你的脸就没法要了。” 谢时暖回头见是他,忙往后看,见后头没跟着人,奇道:“结束了吗?” 繁花锦一楼休闲区卡座是独立空间,分别由不同的屏风隔开,沈牧野将冰袋丢到桌子上,伸手捏着谢时暖的下巴,抬高。 冷冰冰的审视。 戒指划出的血痕已经凝固,敷了半天的冰袋,印记消退了一些,依旧红得凄惨,她倒是不在意,只紧张地看四周。 “燕姨她们呢?” “疼不疼?” 两句话撞在一起。 谢时暖鼻头一酸,压抑了多时的怨愤涌上,毫不犹豫道:“疼!” 但她立刻又道,“不许说我活该,是孟锦云突然袭击,我保证没惹她!” 沈牧野眸光暗沉,口气生硬:“谁告诉你我要说活该?回去让孙姐给你处理,你没她专业。” 他顿了顿,“我知道你没惹她,她提前抵达就是为了找你麻烦。” “你知道?” 谢时暖诧异,“什么时候知道的?” 沈牧野难得没有卖关子,回答迅速:“不比你早。” 见谢时暖依然没有放松,他竟然很有耐心地又道:“在你不接电话的时候,让孙恒打听了一下接机情况。” 谢时暖瞪大了眼睛。 “你,你是在和我解释?” 沈牧野的耐心耗尽,开始口无遮拦。 “不然你身边还有谁,沈叙白的鬼魂?” 这大逆不道的阴间话让谢时暖抖了一下:“呸,百无禁忌,你,你不要乱说!” 沈牧野松了手。 “胆小鬼。” 谢时暖见他站在屏风的一侧,半个身体露在外面,警惕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你收回股份是说着玩的还是当真?” 沈牧野不语。 “这样出尔反尔在孟氏看来就是耍他们,老孟总不会甘休的,万一他转而支持你四哥……” 谢时暖已经琢磨半天了,怎么想都觉得不好。 沈牧野俯身双臂撑在单人卡座两侧,挑眉道:“那你这一巴掌白挨了?” “……” “又是在电话里扮神秘吸引我的注意,又是卸妆,一边扮可怜,一边拿蚊子奚落锦云,明明忍不下这口气,想我替你讨公道,装什么大度。” “我没装大度,不是……也反击了嘛。” “小猫挠痒痒一样,看着更可怜了,你居然觉得是反击,大嫂的自我感觉真良好。” 谢时暖更局促了:“你误会了,我没想你替我讨公道,是,我是反击得不干脆,但那种局面下,我也只能那样了,不然你给个更好的办法?” “……”沈牧野额角突突的,“你根本没想?” “是啊。”谢时暖竟然当真点头,“我的电话只是要引起你的注意,毕竟,你是接风宴的主角,只要你第一时间注意了,所有人就都不能忽视了,那样才能膈应人嘛。” 哦,他听明白了,这个女人只是拿他当个锣,敲一敲听个响而已,不需要锣干什么。 “呵。” 沈牧野忽而垂首,不知是自嘲还是嘲她,“自作聪明。” 谢时暖觉得是嘲她,不由恼起来,可再一转念,她顿悟:“沈牧野,难不成你突然收回股份是为了给我出气?” 沈牧野几不可见地颤了一下长睫。 “听起来你觉得不是,说说想法。” “我没想法,只是觉得,金诚股份不论送出还是收回都是大动作,你怎么可能为了一点小事就……” “这是小事?” “不是吗?” 和一个企业的股权纷争比起来,私人间的摩擦难道才是大事?谢时暖越发糊涂了。 沈牧野冷笑一声,直起身:“是,我当然不是为了你,你和她的恩怨在我眼里都是小事,哪天你被她打得鼻青脸肿也千万别来求我帮忙。” 他又生气了,以前虽然也爱生气,但没这么莫名其妙。 谢时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不求就不求,我也” 沈牧野突然伸手捏住了她的嘴唇,一副受够了的模样。 “你给我消停一会儿。” 谢时暖呜呜着要抗议,屏风后头,孙恒的声音响了起来。 “沈先生,孟小姐出来找你了。” 谢时暖一惊,立刻蹦起来要推他走,沈牧野顺势攥住她的手,环到自己腰际,半搂住。 “急什么,刚刚被你气的有件事忘了问。” “什么?” “那天在酒店门口,你是不是和我说……”他想了想,“孟锦云害过你。” 谢时暖原本在张望,听到这话猛地一僵。 “她害你什么了?” 那是她逼急了说出口的,时隔近半个月,沈牧野居然还记得。 “她……”谢时暖忽而想起什么,“沈牧野,在那天之前,我和孟锦云只见过三面,但听起来,她早就已经发现我和你现在的关系,她知道的话会不会……” “你怕她曝光我们的关系?” “嗯。” 沈牧野正要再说,便听孙恒高声道:“孟小姐。” 孟小姐一进门就凌厉地扫视,休闲区每个卡座的屏风的不同,遮挡严密,她一时辨不清沈牧野会在哪里。 迟疑间,有人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 沈牧野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前。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28节 “找我有事?” 孟锦云的目光飘忽了片刻才落到男人身上,没看到谢时暖的身影,难道她猜错了?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她挽过他,微垂头,“牧野,我想了,这次是我错了,虽然我是好心,但大庭广众下打了她,确实难看,她本来就怨恨我,这样只会结怨更深,还好你点醒我。” “锦云这么想?” “嗯。”她真诚点头,以一个不高不低的声音道,“不论怎样,叙白娶了她,她是你大嫂,以后,我们抬头不见低头见,你是怕我在沈家没法跟她相处才不得不做个姿态,我明白。” 第159章 哀莫大于心死 沈牧野眉尾微动,领着她,出了休闲区往花厅的方向走。 “想得这么通透,是不怪我要收回股份了?” 孟锦云叹道:“怪还是怪的,不为我自己不为孟家,只为你,我都觉得不该这么出尔反尔,我话说得冲,心是好的,牧野。” “你一直好心。” 沈牧野露出怅惘的神色,“三年前,在我大哥病房前,你也这么说,说你本来只是好心探望,劝他安心治病,可他却求你陪他最后一程,你没答应,他一时激愤才吐了血。” 提起往事,孟锦云也动了情。 “事后我很后悔,不如答应了算了,让叙白最后的日子过得舒心一点,全当报答他了,何必非要坚守本心呢。”她缓了缓,“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了?” “按你所说,阴险的大嫂嫁给大哥只图钱和地位,那她为什么要为了大哥得罪你?” 孟锦云眸光微变,沈牧野一如既往地敏锐。 “做样子嘛,那一巴掌下去,恶名都是我担了,她倒成了护着丈夫的好媳妇了,连沈伯伯也对她改观了,牧野,我不骗你,她是真的很有心计。” 沈牧野闻言笑了,笑意很淡:“她有心计,你心计也不弱,借口有事,特意提早一班飞机赶回来就是为了给她颜色看。” “你还在计较?” 沈牧野转身,面向她。 “我只是好奇,以你的脾气,会只打她一巴掌就消气?” 孟锦云心下一凛,扯动嘴角:“原本不会的,但看你的面子,消了。” “哦?” “你只是找刺激又不会娶她,我和她对你而言根本不是一个位置,计较什么,婚后收心就好。” 沈牧野赞许地看着她:“几年不见,锦云超脱了,不过,我不娶她就一定要娶你?隔壁淮南还有个妹妹没有嫁,我也许娶她。” “淮东?”孟锦云噗嗤一笑,“那个野丫头不是你的菜。” 笑完,她正色。 “牧野,股份,你不能收回。” 沈牧野缓缓道:“我为什么不能?” 孟锦云深吸气:“我不讲那些大道理,只一个,我知道叙白娶谢时暖的真正原因,这个原因连她自己都未必清楚,作为交换,你不能收回股份,还得亲自对外宣称是我的聘礼。” 沈牧野眼眸寒潭一般森冷,片刻后,他灿然一笑。 “狮子大开口啊,锦云。” 孟锦云不笑,她严肃极了。 “你接受吗?” “不接受。” 沈牧野抱臂,回答得极为干脆,“我对她为什么嫁沈叙白的兴趣没你以为的那么大,更不可能为了区区几句话就放弃真金白银的股份,至于聘礼……” 他轻呵:“你擅自找来一堆媒体围追堵截,我不计较已经是让步,你不能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的耐心。” 孟锦云不意外他的拒绝,这不过是试探,他如果真答应,她反倒要失望,拒绝得这样果断,可见公司和谢时暖之间,孰轻孰重,他没有犹豫。 “你果然不是当年的那个你了,已经懂得权衡利弊,叫媒体是我冲动,我承认,那么我退一步。”她柔柔一笑,手搭上他的手臂:“股份你可以拿走,但对外不能宣布,我有我的尊严,日后如果沈孟联姻落定,你得气气派派的还回来。” 沈牧野很爽快。 “好。” 好完,他转身便走,孟锦云跟着他,望定他的背影。 突然道:“牧野,你就不问问我预备什么时候告诉你真相?” 沈牧野不回头也不停步,很随意地答:“随你喜欢。” 孟锦云在花厅受了一肚子气,听到这句又消了一些。 然后便听他又道:“不过,你最好不要拖太久,万一,谢时暖先说的话,我未必还想听你说。” 孟锦云笑意凝滞。 “她能知道什么,肯定是编故事骗你!” 沈牧野轻笑。 “万一编得好,我更喜欢她的故事,也没准。” …… 趁着沈牧野将孟锦云带走,谢时暖先一步返回花厅,孟锦云在休闲区的那几句话她被迫听了个真切。 按照她的理解,倒也说得通,沈牧野一箭双雕,既拿回股份安抚了沈德昌,又教训了孟锦云,让她在沈家好做人,替她出气恐怕只是余兴节目。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就意味着沈牧野是有要娶孟锦云的心吗? 花厅里,薛南燕正吩咐柳姐去找人,见她回来,劈头便问。 “看到牧野了吗?” 谢时暖摇头表示没见到。 薛南燕将信将疑,直到看见孟锦云和沈牧野说说笑笑回来,才放松了警惕。 “看来你们是和好了?” 孟锦云羞涩一笑:“不是什么原则上的大事,牧野第一时间就安慰我了。” 薛南燕颔首:“那就好。” 就此,接风宴再无波澜。 饭后,时间尚早,谢时暖发动车子,原本约好面谈的经理只能暂且推迟,这副模样明天必得画个大浓妆压住,她正盘算,一个号码拨了进来。 谢时暖只看了一眼,就欣喜地接起。 “文院长!” “沈太太,我们中心二季度审核会开始了,你方便周末来听一下汇报吗?” 谢时暖一边将车子驶上公路,一边道:“其实你不用每季度都喊我,我对康复中心的运营实在是一窍不通。” “你是业主也是名誉院长,按照规定,一定要汇报的。”文院长声音轻柔细软,一如她的为人,善良温柔。 谢时暖叹道:“我就是个纯纯的甩手掌柜兼吉祥物,还是连租都不收的那种,你给我汇报不觉得对牛弹琴?” 文院长被她逗笑。 “好了,都弹三年了,你帮帮忙让我好好走完流程,正好,你也有个心理准备,这段时间找你汇报的肯定不止我一家。” 这倒是,她已经前前后后接了好几个通知或者邀请。 沈叙白的遗产里大部分是不动产,几乎都被她免费租了出去,出租的对象基本都是非盈利性机构,所有机构她都做过严格的背景调查,非常正规也很有作为,但太正规的弊端就是,规矩一点也不能破。 每到季度盘点和年度盘点时,她都得抽出时间将这些地方跑一遍。 文院长是另一种类型的学霸,贫苦出身,志向远大,留学时曾和林柏亭就读同一家医学院,和沈叙白也是旧识,谢时暖记得,追悼会上文院长的模样,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大约是哀莫大于心死,她看起来,心死了。 一进家门,谢时暖便给林柏亭发了信息。 ——柏亭,周末有空吗?想和你见个老朋友,顺便请你吃饭。 林柏亭罕见的隔了两个小时才回复。 ——抱歉,刚下一台手术,有空。 ——你不问问是哪个老朋友吗? ——没猜错的话,文绣? 文绣是文院长的名字,谢时暖服了。 ——是因为我的社交圈太窄了吗,你怎么一猜就猜中了。 ——是因为你我都有交集的人实在很少。 第160章 钮祜禄牧野 接下来的一周,沈牧野消失了,准确的说是空降的集团总裁回了集团,小何的八卦群里对他的强势回归有各种版本的描绘。 ——听我在金诚工作的朋友说,沈副总正开会呢,沈总没敲门也没提前通知直接就进去,一众高管全惊呆了,有个高管正拍沈副总马屁呢,看到沈总吓得从椅子上摔了下去,可好笑了。 ——不是,不是这样,我听说是小沈总把报表扔在沈副总脸上,当着高管们的面,劈头盖脸一顿骂,沈副总是大气都不敢出啊。 谢时暖看见时,群里已经换了话题,她翻了翻聊天记录,发现在吃瓜群众的眼里,沈牧野回金诚已经跟甄嬛回宫没什么两样,沈牧野从此不再是沈牧野了,而是钮祜禄牧野! 谢时暖翻完了聊天记录,仰头往上看,隔着层层楼板,正是总裁办公室,沈牧野已经不在那里,他来得突然,走得更突然,不知……还会不会回来。 想必是不会,沈德昌在金城集团点燃了硝烟,沈牧野全副身心都扑在这上面,光股份的事,对如今的他来说都是不小的风波。 他的解释,沈德昌未必接受。 沈清湘前些天就提过一嘴,说是接风宴后沈牧野回了老宅面见沈德昌,两人谈了两个小时,没发生激烈争吵,也没被打,看起来颇和平,但沈牧野离开后,沈德昌就把沈延清叫去了书房,出来时,沈延清心情不错。 沈清湘摇着头觉得老爷子的气非但没消,好像还更大了。 “时暖,接风宴平安吗?孟锦云没报复你吧?” 有薛南燕做主,无人敢把机场的事说出去,沈清湘自然是不知道的,谢时暖奇道:“你怎么会觉得她要报复我。”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29节 “她长这么大从没被人甩过巴掌,我哥当年拿她当公主宠,要星星不摘月亮,她脾气大得很,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她,她能忍到现在,我都觉得可怕。”沈清湘感叹了一会儿过去才觉得不妥,又道,“当年是当年,大哥不是结了婚还脚踏两只船的人,你放心。” 谢时暖嘴上嗯,心里想的却是孟锦云在洗手间时说的话,一股莫名的恐慌涌了出来,当公主宠,会宠到什么地步? “清湘,你哥以前……为了孟小姐是不是什么都肯做?” 沈清湘有些为难,半晌道:“我哥对她确实有点不可理喻,有时我觉得他没把她当女友更像当妹妹,不是我这种和弟弟差不多的妹妹,而是那种需要宠着疼着的小妹妹,基本上只要不伤天害理,他能做都会做。” 沈清湘吞吞吐吐生怕哪句说得不对伤了谢时暖的心,毕竟,孟锦云对沈叙白来说是个bug,两次分手都是她单方面作妖。 沈清湘看不过眼,为此和沈叙白争吵过,她想让他清醒一点,别老被一个人祸祸,但沈叙白却不为所动。 那份不为所动,如今想想其实有点古怪。 “时暖,我不是安慰你,就这么说吧,我觉得我大哥宠她像宠猫。” 谢时暖琢磨着,宠猫级别的宠爱,那委实是真爱了。 “嗯,我懂了。” “你不懂,怎么说呢。”沈清湘有些急,“你会无条件地纵容猫,但你不会真把猫当个活人来对待吧。” “那不一定,虽然我没养过,但是……我同事不止把猫当活人,简直是把猫当祖宗来供着。” 沈清湘哑然,谢时暖笑道:“好了,我真的懂了,你不用解释啦,我们不聊这个了,对了你周末有空吗?” “我这种闲人什么时候都有空呀,要约我出来玩?” “嗯,算是吧,泉州路18号的文白康复中心周末有个汇报,就是文绣开的那间,你有印象吗?” “当然!”沈清湘一点就通,“哦,又让你去听汇报了吧。” “嗯,我答应了,还约了林医生,你要不要一起。” 沈清湘瞬间结巴起来:“你,你怎么约他……” “林医生和文院长是老同学,两人也许久没见,文院长应该会高兴,再加上林医生回国后一直蛮照顾我,我打算亲自下厨做一顿饭感谢他,但是就我们两个在家的话,我怕他尴尬,而且吧……我觉得你跟他之间应该好好聊一聊,不好继续误会下去。” 谢时暖态度诚恳,语气真挚,沈清湘不由自责,有那么一瞬,她以为是谢时暖看上了林柏亭,要和她抢男人。 “其实吧,我们之间……不是误会,不过,你的好意我接受,我答应了。”沈清湘高兴起来,“时暖,你为我着想,我也得为你着想,给你找男人这事我肯定会负责到底!” 谢时暖早就把相亲的事忘了,愣了半秒才道:“算了,我觉得单身挺好的,真的,你忘了我吧。” “是挺好的,你可以当一辈子沈家长媳天天看燕姨脸色,哦,万一孟小姐把牧野攻略了,你还得受她的气,你的未来一片光辉啊,大嫂。” 谢时暖心头一紧,密密麻麻的酸涩涌上。 是了,明眼人都瞧得出,沈家和孟家都在推动两人在一起,在繁花锦洗手间里时,孟锦云笃定的模样依旧历历在目。 沈牧野的态度很模棱两可,她看不清摸不透,拿不准他到底想做什么。 如果郎有情妾有意,她的未来大概率就是沈清湘嘴里的样子。 谢时暖意兴阑珊:“你爱怎样怎样吧,我听你的。” …… 在邀约的同一天晚上,孟锦云回到了位于京市的别墅就看见了父亲孟刚,母亲也在,见她回来迎上来冲她挤眉弄眼,暗示她情况不妙。 孟总和孟夫人已经许多年没有同行,看阵仗,是冲她来的。 孟锦云殷勤地上前问好,老孟总没应,反倒是啪一声将烟斗拍在茶几上。 “要不是沈牧野一通电话来道歉,我还不知道我一把年纪居然被你这个黄毛丫头给耍了!”他胖得很,气得脸上的肥肉颤动,“跪下!” 孟锦云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爸!你听我解释!” “听你解释?前几天你给我解释,说什么股份是聘礼,沈牧野诚心合作,害得我热脸去贴他们沈家的冷屁股,这次你又要干什么?”孟刚气的拍桌,“一手好牌被你打的稀烂,论远近论门第,你才最该是沈家长媳,结果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不肯老实抓紧沈叙白,等人家结婚了又着急,惹得他吐血,沈孟两家就此结仇,孟氏这些年发展受阻都是你的责任!” 孟锦云含泪不语,孟夫人看着心疼,抱着女儿求情。 “老孟,锦云知道错了,她这些年已经很努力在做事了,这次趁着危机设计沈家老五,逼他给承诺,说白了也是为了孟氏好嘛!” “为个屁的孟氏!为她自己!”孟刚拍着桌起身,“你自小就是这样,好处一定要占尽,沈叙白已经够完美了,你不珍惜,嫌他没沈牧野有意思,那小子是有意思啊,狼心狗肺诡计多端,连我这种多年的老叔伯都能当猴耍,但你玩得转吗?” “我可以的!”孟锦云猛地抬头,“我现在已经懂得怎么拿捏他了,在他心里利益大于一切,单纯的感情捆不住他,我们可以用孟氏和他做交易!没有比孟氏更适合他的助力了,他一定舍不得拒绝。” 她膝行上前抱住父亲的腿,“爸,沈牧野比沈延清强太多了,金诚早晚是他的,我要是成了沈夫人,金诚至少一半就姓孟了,到时,孟氏想怎么发展怎么发展,我是您唯一的女儿,您必须支持我!” 啪! 盛怒的孟刚扇出了一巴掌,正中孟锦云的左脸。 第161章 那个女人我帮你解决掉 孟夫人被这一巴掌吓哭。 “老孟,这次明明是他们沈家的错,你打孩子干什么!” 孟刚面色一变,瞬间慈爱,更是伸手将女儿扶了起来。 “这一巴掌是给你的教训,做事情不能急,你想法好,趁着沈牧野陷入麻烦,就躲在陈家后头怂恿麻烦,那个污蔑沈牧野的女人是你的人吧。” 孟锦云点头。 “手法不错,但不够利落,那个女人我帮你解决掉。” 孟锦云惊呆,片刻后,喜道:“爸,你不怪我莽撞了?” 孟刚手指点她:“莽撞还是莽撞做事也不够仔细,但懂得借刀杀人还是可以的,你既然认定沈牧野,下手要快准狠,不留后患,也不要轻易现身,男人不喜欢自己的女人霸气外露指手画脚,你要藏起来。” 说到这里,他唤道:“乔妈,好好教她,要多用脑子。” 孟锦云不顾脸上火辣辣的疼,保证道:“爸,我下次一定小心,一切不该存在的隐患我一定会全部清除,金诚和孟氏的结合势在必行!” 孟刚欣慰地叫她下去休息,自己则出了门,管家迎上为他拉开车门。 “老爷子,去机场吗?” “嗯,把小冀母子接回来吧。” 管家一怔:“这……万一被夫人察觉到……” 孟刚皱眉喝道:“这么久了她察觉了吗?就算察觉了她也该反思,生的什么好女儿,净拖后腿!” 管家点头称是。 “老爷子,沈家老四又来请你了,说是见一面替弟弟致歉。” 孟刚冷笑:“沈德昌几个儿女就这个老四最像他也最不像他,坏是够坏但不够聪明,好在有自知之明,好操控,沈牧野倒是又坏又聪明,可一身反骨太烫手。”他顿了顿,“替我回话吧,见可以,不谈公事。” 管家在此应声。 孟刚在车子上坐定。 “坐山观虎斗啊。” 管家机智接话:“您渔翁得利。” 孟刚哈哈大笑。 …… 周末上午十点,谢时暖驾车带着林柏亭行驶在去往康复中心的路上。 “我的驾驶技术还不错吧。” 林柏亭笑道:“挺好,只是这辆小电车限制你发挥了,如果你愿意,等你生日了,我送你一辆新车。” 谢时暖忙要拒绝。 林柏亭又道:“凤凰牌单车。” “噗!”谢时暖猝不及防笑出声,“柏亭,你好像变了诶,我总觉得你以前不太开玩笑的。” 林柏亭也笑:“或许不是我变了,而是我们的关系比以前更好了一些,你更了解我了。” “有道理。” 康复中心不在市区,四十分钟后,谢时暖才抵达目的地,停车场里,一辆保时捷和她前后脚停下,沈清湘从上面走了下来。 她白裙淡妆,清雅绰约,谢时暖盯了好一会儿差点没认出来,还是林柏亭先道:“沈二小姐?” 沈二小姐对谢时暖的小电车再熟悉不过,高兴地上来招呼。 “时暖!” 谢时暖降下车窗,沈清湘一眼就看见了副驾的林柏亭。 “沈二小姐早。” 他率先客气,沈清湘细眉一拧,“柏亭,上次我们说好的,你都忘了?” 林柏亭迟疑了片刻,改口:“清湘,早。” 清湘满意了,拿手扇着风:“外面好热,我进去等你们。” 谢时暖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来,邀了沈清湘这件事她竟然一直忘了告诉林柏亭。 趁着下车的空档,她道:“清湘和文院长也蛮熟,我就想着干脆咱们一起好了,人多也比较热闹。” 林柏亭面上淡淡,谢时暖看得发慌。 “清湘说话是冲了点,但人很好。” “我知道。” 林柏亭轻叹,“如果没猜错,中午那顿饭,她也是座上宾,是吗?” “嗯……”谢时暖咬咬牙,“你们之前几次见面都不愉快,我想……” 林柏亭向来温润的眼眸闪过寒意,锐利非常。 “你想当红娘,给我和她安排一场相亲?” 谢时暖头一次发现,林柏亭的想象力居然可以如此丰富。 她忍住笑,正色:“冤枉,我才没有要当红娘,我只是想给我的两个朋友当个和事佬。” 林柏亭还是不放心,又问了一句。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30节 “真的?” 谢时暖伸出三个手指:“我发誓,绝对是真的,我不磕西皮!” 林柏亭长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松弛下来。 “我们医院的副院长特别热衷做媒,我次次都被她套路,说好的集体聚餐变成相亲,说好的学习交流又变成相亲,我现在见到她就绕着走。” 谢时暖听得捧腹,她冲着不远处的沈清湘一抬下巴。 “我觉得吧,清湘以后没准也是个热衷……”她猛地回头,“我发现,你们称呼改了诶。” 她的眼神在沈清湘和林柏亭之间来回转,挤眉弄眼道:“难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事情?” “没有!” “没错!” 沈清湘与林柏亭同时回答,意思却是截然相反。 谢时暖只得道:“如果很复杂那我就不问了。” “不复杂!”林柏亭忙解释,“前些天我在贝市的酒吧偶遇了沈二……清湘,我们喝了两杯酒,聊了一会儿天,然后各自回了酒店,就这么简单。” 谢时暖没想到他解释的这么详细,像个小学生汇报作业,不免尴尬地看向沈清湘,这一看却发现,她皱着眉有几分郁闷。 “清湘?” 沈清湘啊了一声,将郁闷掩盖下去。 “就是柏亭说的这样。”她拉住谢时暖,“不然还能是什么,对着林大医生我可规矩了,有什么你不能知道的,好了,我们关系好转还是算你的功劳行了吧,快进去吧,别让文绣姐等急了。” 文绣姐穿着白大褂在一楼大厅迎接。 见谢时暖身后还跟着两个熟人,颇为惊喜。 “柏亭学长、清湘,好久不见,今天真热闹。” 林柏亭和文绣一般年纪,都比沈清湘大半岁,她以前就常叫她文绣姐。 “文绣姐,康复中心早就上轨道了,你怎么还那么亲力亲为的,也不嫌累。” 文院长笑道:“我这是康复中心又不是你的外贸公司,没有上轨道的时候,永远要操心。” 谢时暖四处打量,康复中心一如既往地井然有序,作为沈叙白的遗产里占地最大的一栋楼,文绣接手后做了全面的翻新,除了院门口的一株银杏树外,已经找不出当年的痕迹。 林柏亭和她一起打量,很是钦佩。 “我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和叙白过来同上一位租客谈退租,那时这里是金诚投资的一个白酒研发中心,一进门立着几米高的黄金酒瓶雕像,真没想到还能变成这个样子。” “是啊,哪怕在京市,像文白康复中心这样短短时间就能达到这个规模且运营良好,同类机构里,凤毛麟角,文院长真的很厉害。” 林柏亭颔首道:“我听说,叙白留给你的不动产你尽数租了出去,一件没留,是真的?” “嗯。” “包括那栋你们住了一个月的海边别墅吗?” 海边别墅,以蜜月之名,沈叙白带着她去住过一个月,期间林柏亭来探望,为了不让他发现端倪,她和沈叙白还不得不同居一间房扮恩爱。 谢时暖点头:“包括的。” “为什么?那是叙白个人的财产,他留给你,就是为了让你后半辈子有依靠,就算叙白有遗愿,但也仅限于这一栋,其他的并没有,你大可不必执行得这么彻底。” 电梯到了,文院长招呼他们上来,谢时暖别开眼,匆匆道:“算是我对叙白一份心意。” 第162章 想要? 林柏亭跟在她后头进了电梯,没有再问,内心的疑惑却再次扩大,蜜月别墅,在一对恩爱的夫妻心中一定是重中之重,哪怕空置也不会送出去任人发挥,除非,他们不恩爱。 会议室在三楼,文院长没有再过多寒暄,直接将谢时暖推了进去,然后道:“你们呢,要不要一起来听听看。” 沈清湘是不想的,难得能跟和林柏亭独处,她不想放过,于是她望向谢时暖。 谢时暖见她一脸哭丧,便道:“汇报挺枯燥的,要不你们……” “我想听。”林柏亭道,“学妹,欢迎吗?” 文绣笑道:“当然,欢迎学长莅临指导啊。” 沈清湘更愁苦了,谢时暖还很贴心。 “要不清湘你四处逛逛?” “不了,我和你们一起,正好,学习一下。” 文院长的汇报很专业也颇有条理,谢时暖工作这些年听过的各色汇报不下百场,能做到她这般逻辑清晰有理有据的,凤毛麟角,只是往常季度汇报至多四十分钟,今天却足足用了一个小时。 谢时暖原本是随意地听,听着听着,嗅出问题,她翻了翻报表,报表里的数字都很正常,仿佛是她的错觉。 散会后,她慢了一步堵住文绣。 “院长,最近康复中心一切都好吗?” 文绣淡定如常:“挺好的。” 谢时暖心里还是忐忑,便嘱咐道:“如果需要帮忙一定要告诉我。” “我会的。” 文绣点头,表情真挚。 作为金诚旗下生物公司曾经的首席研究员,文绣是沈叙白力排众议一手提拔起来的,两人一度走得很近传出过绯闻,文绣的康复中心也是那些遗产里,沈叙白唯一亲自做的安排。 谢时暖也疑惑过两人的关系,但三年相处下来,她觉得,文绣实在是个正直的人,沈叙白选择她来使用这块地想来不是为了私情,还是为了他母亲。 汇报结束,文院长带着几人参观康复中心。 “阿尔兹海默症的病人,如果能够及时介入治疗,其实是有几率控制甚至逆转,可惜,很多人没有意识,子女也不在身边,等到出事了,病情也耽搁了。” 文院长温柔地注视着一个牙牙学语的老人,是真切的关心。 一趟转下来,向来玩笑话挂在嘴边的沈清湘都斯文了许多,文院长原本要亲自将几人送到停车场,被林柏亭劝住了。 走出中心,沈清湘才感叹。 “文绣姐现在圣光普照没有半点俗世欲望了啊,以前做研究员的时候,她衣品相当好,妆容也精致,现在素面朝天一身白大褂,完全两个人了。” 谢时暖听在耳里,心里的担忧又重了一些。 回临江府的路上,林柏亭道:“时暖,你是不是在想那个汇报里隐藏的问题。” “你怎么知道?” 话落,她摇头笑,“应该说,果然,你也看出来啦?” “嗯。”林柏亭蹙眉:“单看二季度是没问题,但是……和上一季度乃至去年放在一起,就有问题了。” “是不是越来越节省了?” “不是越来越,是突然,这种突然肯定不正常,但是学妹跟你很像,就算有麻烦,她第一选择也是自己解决。” “我特意问了她,她什么也没和我说。”谢时暖叹道,“希望不是大问题吧。” 林柏亭安慰道:“如果真是完全解决不了的大问题,她不会不懂变通,放心。” 不多时,临江府到了。 林柏亭来过这个小区许多次,登堂入室却是第一次,他兴致盎然地赏起了阳台玫瑰。 “以前就听你说起过你和红玫瑰的缘分,今天一看,果然,比我养得好。” “你也养玫瑰?” “嗯,在伦城养成的爱好。”林柏亭眯起眼,“只是无论我怎么努力,都养得郁郁寡欢,不旺盛,各种肥料和书籍倒是买了一大堆。” “这就是玄学啊。”沈清湘嗅了嗅玫瑰,笑道,“时暖,你这花开得真好,我要剪一束带走插在我的化妆间。” 谢时暖拿起花剪递给她,十分大方。 “随你挑。” 林柏亭皱了眉:“它们开得很好何必剪掉。” 沈清湘笑道:“可是开得再好也是要凋谢的,倒不如我在它们最美丽的时候把它们插进漂亮的花瓶,让它们发挥更大的作用。” 林柏亭轻笑了一声。 “也有道理。” 谢时暖见两人聊得不错,便道:“你们先聊,我去换件方便的衣服好下厨。” 孙姐见她从阳台返回,忙道:“谢小姐,食材都准备妥当了。” “好,我马上来。” 孙姐诶了一声,但没走,眼神古怪地飘向主卧的方向。 谢时暖奇道:“还有事?” 孙姐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没有!我去厨房了!” 打从康复中心回来,孙姐就奇奇怪怪,谢时暖狐疑着走到主卧门前,握上门把,一转。 主卧漆黑一片。 大白天,漆黑一片…… 谢时暖走进,发现是孙姐把窗帘拉上了。 这不大对。 谢时暖警醒起来,转身便要退出去,不料还是晚了一步。 一条手臂从她肩后伸出,摁在门上,咔嗒一声,门关闭落锁。 冷杉味侵袭鼻息,谢时暖的心骤然悬起,要命了! “你怎么在?” 她在他的臂弯下回身,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勉强能看清男人的轮廓,似乎穿的是松松垮垮的衣服,头发蓬乱,气压非常低,像是……刚睡醒。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31节 刚睡醒的沈牧野在黑暗里精准地找到了她的唇,啜了一下。 “真吵,你预备在这里开店?” 谢时暖眼前模糊,抵着他的手上下摸索,衣衫不整领口大敞,布料摸起来应该是睡衣,他当真是跑来睡觉了。 沈牧野抓住她的手,声音慵懒。 “想要?”他带着那手往下,“我随时可以上车。” “不用了!” 谢时暖僵住:“今天家里有客人,你怎么招呼也不打大白天跑来睡觉?” “我前晚在孟家舌战群儒,昨晚又连开了几场越洋会议,不大白天来睡觉,挺到晚上,我猝死了。” 谢时暖捂住他百无禁忌的嘴:“好了!我知道了……” 金诚距离临江府确实近,他跑来补眠不是什么稀奇事,三年来时有发生,每一次基本都不打招呼。 “那你待在屋里别出去,也别发出声音。”谢时暖盘算着,“我看看情况,有机会就把你送出去……” 啪!灯亮了。 第163章 你快点失业吧! 眼前骤然一片明亮,吓了谢时暖一跳,毫无疑问,沈牧野开的。 “你能有什么客人,不外乎就是二姐和那几个同事。” 谢时暖有些迟疑:“确实是清湘,还有……林医生。” 沈牧野面色一僵,讥诮道:“你们已经进展到登堂入室了?” “你瞎说什么呢,沈牧野,我郑重地告诉你,林医生是我的朋友,我们很清白!” “你清白,他可未必清白。” 沈牧野直起身打量她一身穿着,“今天周末你还上班?” “去文院长的康复中心听汇报。”谢时暖绕过他,找到扔在飘窗上的宽松棉布裙,“听完了回来做饭。” “文绣……泉州路那栋楼?” “嗯。” “四十年前,那里是金诚最早的办公楼……嗯,是以苏兰的名义买下的,必然也是大哥的遗产。” 沈牧野跟着谢时暖走前走后,他身上那件灰蓝色睡衣被他穿得极为随便,走动间只能刚好遮住最该遮住的部分,谢时暖一回头,就是一片春光乍泄。 她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只得道:“你不要贴这么近嘛,我要去换衣服。” 沈牧野哦了一声,然后一把抢过她手上的裙子,颇为兴奋。 “我帮你。” 谢时暖果断拒绝,伸手就要去抢,沈牧野立刻举高。 “不让我帮,我就出门跟二姐say hello。” “沈牧野!” 谢时暖跺脚,“那我不换了!” 说着她就要走,沈牧野将裙子一丢拦腰抱住,干脆地丢上床。 “谢时暖,这一周我忙得四脚朝天,你倒是快活得很,电话不打信息不发,我来看你,你只让我躲着不要见人,良心被狗吃了!” 谢时暖被他压制着控诉,不知是要先生气还是先心疼。 她哼哼了两声道:“我是体谅你,你这么忙,我不打扰你。” “这么体谅我。”他不怀好意地顶开她的膝盖,“不如体谅得更深入一点。” 跟沈牧野斗嘴没有好下场,谢时暖屡次领教,屡教不改,但这次外面还有客人等着,她只能妥协,伸手拂过他的面颊,没刮胡子,长了些许青茬,一摸,刮手。 “重返金诚辛苦吗?” 沈牧野垂眸道:“辛苦。” 谢时暖指尖颤了颤:“公公还是没消气?你这回对孟氏出尔反尔,未必能讨好他,反倒可能再次激怒他,而且你得罪了孟氏,孟总如果一怒之下转投四弟,你的困难会更大。” 沈牧野握住她的手滑到唇边。 “怎么办,我要失业了。” 谢时暖果然被吓住,瞪大了眼睛。 “公公要解你的职?”她急急分析,“这些年你应该也积攒了自己的势力,只是公公终究是最大的股东,几个老董事都是他的部下,真的强行把你送走的话……确实是做得到的,除非你能把所有小股东都争取过来,但是……” 沈牧野饶有兴致地品尝她的担心,顺便拿唇摩挲她的指尖。 “我失业了,你养我怎么样。” 谢时暖没犹豫点头:“好啊!” 答应完,她自己都愣住,竟不自觉脑补起失业的沈牧野来。 倒也不错,他无依无靠了,沈德昌看不上,薛南燕也放弃了,不做继承人不背负家族责任,那就不需要联姻,也不需要在意各方眼光了。 然后,就可以抛弃束缚找个无人在意的角落活着,怎么活不可以呢? 这么一想,她不禁笑起来,眼睛都亮了:“要不,你快点失业吧!” 沈牧野咬了她的手指。 “想得美,我失业了,你就会嫌我穷嫌我事多,就要去找林柏亭了。” 谢时暖摇头:“不找。” “真的?” “嗯。” 沈牧野闷笑着放开那手,俯身,印下一个深吻。 真好听,哪怕是他引导的,他也想相信。 “一切才刚刚开始,失什么业,我逗你的。” 谢时暖心底划过失望,伸手推他:“那你逗完了,开心了,能放我起来了吗?” “不放,再玩一会儿。” 沈牧野的状态有些不对,谢时暖莫名有点心慌,他今天格外耐心说人话,即便是逗也没逗的很过分。 甚至,他还会捏着她的左脸道:“看起来恢复得不错,还疼吗?” 谢时暖摇头,更恐慌了。 “沈牧野,你是要跟我告别吗?” 沈牧野眼底闪过一丝幽芒,转瞬笑道:“又胡思乱想,到底是谁一直想告别。” 谢时暖垂眸,说的是,如果他真要告别,按说是个好事。 “你快放开我,再耽误下去,他们要起疑了,沈牧野。” 沈牧野鼻底哼气,但还是往旁边一翻,让开了。 谢时暖迅速爬起来,拿着那条布裙子就往门口冲,沈牧野不阻拦,他婀娜多姿地躺在床上,悠闲的送出一句。 “大嫂,你饥肠辘辘的五弟现在被你金屋藏娇了,千万别忘了。” 大嫂慌慌张张地拉开卧室门,半点也不敢停留。 她去衣帽间将衣服换上,迅速地钻进厨房,不想一进去就听见林柏亭在和孙姐交流做菜经验。 见她来,他笑道:“一直没见你就过来看看,时暖,我和你家阿姨聊的技痒,不如等下我和你各做几道菜,全当经验交流,如何?” 谢时暖果断将他推出。 “不行,今天的你是纯纯的客人,不能下厨!” 林柏亭被她推去客厅,扔到沈清湘跟前。 “清湘你帮我拦住,千万不要让这个大厨进来打扰我。” 沈清湘自然答应得爽快,她拉着林柏亭在沙发坐下,接了杯果汁放在他面前。 郑重道:“柏亭,你跑来跑去到底是找时暖,还是躲我?” “当然……”林柏亭顿了顿,无奈地笑,“你误会了,我没有在躲你。” “好,那就安安静静坐一会儿和我聊聊天吧。” 沈清湘打量他,或许为了今日做客,林柏亭颇有变化,他修剪了头发,穿着了一套深色休闲服,比之她往常见过的医生模样,这样的他更显英俊锐气,有种蓄势待发的感觉。 真是个不错的皮囊。 沈清湘瞧得养眼,决定问出那个她压抑了很久的问题。 “柏亭,你……咳,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林柏亭举杯喝果汁,闻言皱眉。 沈清湘有些慌:“那个……就是说……我不是要为时暖物色男人嘛,她不喜欢比她小的,只喜欢比她大的,以我大哥做标准来说,没准还是那种大多一些的男人。”她胡诌的艰难,“我就想问问你们这类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对,是这样!” 林柏亭恍然:“我还以为你是说笑,没想到是真的?” “当然啦,我很认真!你也知道,时暖在沈家过得不如意,万一过段时间孟家小姐成了五弟妹,她日子恐怕会更难,所以还是要尽快找个好男人帮她摆脱长媳头衔啊。” 林柏亭赞同:“你考虑得很有道理,清湘你是真的在为她着想。” 沈清湘心里默念了三遍时暖原谅我。 “嗯!” “但我这个年纪的男人种类很多,我代表不了。” “没事没事,你说,我就是做个参考。” 林柏亭思考了一会儿,道:“就我个人来讲,性格活泼但反应迟钝,忙起来会很投入忘记休息,善良,总为别人操心不记得操心自己。”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32节 他缓慢地说着,目光落在沈清湘身上,但沈清湘却觉得,他透过她在看别人。 “爱好很多。”讲到这里,他笑了一声,“可惜大都三分钟热度,哦,会做饭。” 沈清湘专注地听着,分析着,林柏亭的描述很宽泛,没有具体的外貌要求,都是内在,相当的虚,但她的脑海里还是浮现出一个人。 谢时暖。 第164章 终究是错付了 这个人刚浮现出来,她就打了个冷战,立刻否决。 要是谢时暖真那么符合林柏亭的口味,他何必一走三年,连声招呼也不打,可见不是。 但越是否决,谢时暖就越发的像他的描述。 沈清湘甩甩头,觉得自己可能是拿谢时暖当借口久了才总是下意识想到她。 林柏亭从走神里醒过来,不好意思道:“抱歉,我不太会形容,大概就是这样吧。” 沈清湘尴尬的笑:“形容得很好,太好了。” 好得令人想不到别人,怪吓人的。 …… 转眼谢时暖的菜就烧好了,喷香扑鼻。 “和柏亭你的手艺没得比,我只会做些家常菜。” 林柏亭夹起一块梅菜蒸肉放进嘴里品尝,举起大拇指。 “确实和我不同,比我烧得更好吃。” 沈清湘连吃了好几口,才给出评价。 “我以前和她说来着,干脆开个私房菜馆,我出资她来把控出品,可惜没成。” “挺好的想法,为什么没成?” 沈清湘耸肩:“说漏嘴被燕姨知道了,她不让,说我们俩胡闹。” 谢时暖笑道:“倒也不是燕姨的原因,我们一开始想简单了,不是会做菜就能做好一个餐馆的,餐饮业尤其是私房菜,不是光会做饭就行,后来在项目上接触了这一行才觉得燕姨说的也有道理。” “我的外贸公司就很简单啊。” “那是你雇了个不简单的职业经理人。” 谢时暖毫不犹豫地拆穿,她捧着饭碗,心里七上八下定不下神,金屋藏娇果真压力很大,也不知道那些在外头养小三小四小五的男人是怎么做到脸不红心不跳的。 按照孙姐的说法,沈牧野确实是一早就来了。 “沈先生好疲惫,好可怜啊。”孙姐唏嘘不已,“我问孙恒了,沈总这周通宵了好几次,没睡过几个完整觉,每天的工作都跟打仗似的。” “他吃早饭了吗?” “没,午饭也没吃,进去后就没出来,一直在睡,谢小姐,就算是钢筋铁骨也不能这么折腾,以后年纪大了,什么病都要找上来的。” 谢时暖嘴上没说,心里难受,悄悄留了些菜让孙姐先送进去,不想,孙姐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 “沈先生说,他不吃剩菜。” “客人还没吃呢,我专门给他留的,哪里是剩菜?” 孙姐为难:“我也这么说,但是沈先生就是不吃,还说……”她小心地瞥她,咳了一声,“为了谢小姐你会客愉快,他可以饿死。” 真是幼稚! 谢时暖愤愤:“那就饿死!” 话说得硬气,但心里还是不免担忧。 “时暖。” “啊?” 林柏亭笑道:“怎么了?没胃口,你都不夹菜。” 谢时暖忙夹了块菜心放进碗里。 “时暖今天总是走神,也不知道想什么。”沈清湘道,“你很奇怪啊。” 谢时暖支吾道:“哪、哪有!你没听说做饭的更喜欢看客人吃饭,而不是自己吃吗?” “有吗?” “有。”林柏亭颔首,“我也会这样。” 沈清湘转了转眼珠:“我不信,除非柏亭你……请我们吃饭,是不是时暖?” 谢时暖又走神了,半晌才啊了一声,还答非所问。 “柏亭做的菜真的很好吃。” 沈清湘被逗笑。 “我听出来了,你是对他的手艺念念不忘啊,什么时候吃的啊,和大哥一起吃的?” 谢时暖正要答,忽地察觉,唯二品尝林柏亭手艺的两次都有没法说出口的原因,这个原因还正在卧室里玩绝食。 她咬牙切齿:“嗯!就是和大哥一起吃的!” 林柏亭见状,礼貌配合。 “改天我邀你和时暖去我家做客。” “一言为定!” 沈清湘美滋滋地喝下一整碗汤,觉得谢时暖果真是她的福星。 林柏亭也喝下一碗汤,又吃了些水果,才鼓起勇气问道:“时暖,我听说,你想相亲?” 谢时暖一颗小番茄卡在喉头,差点噎住,她奋力咀嚼,吞下,然后道:“你听谁说的?” 林柏亭往旁边看,旁边的沈清湘举手。 “我……” 谢时暖扶额:“大小姐,这种事你要不要喊得全天下都知道啊!” “那,也没有全天下嘛,就……就他知道,我发誓!” 林柏亭笑意更深:“是,就我知道,绝不往外传。”他顿了顿,“所以,是真的?” 当着沈清湘的面,倒也不能说是假的。 谢时暖点头嗯。 “之前家宴时和清湘聊过一嘴,也没有很着急,还是……嗯……需要看看的。” “本来我都安排好了,打算一周见三个,疯狂见上几个月,就算不成,时暖也能积累点看男人的经验,谁知道横空跳出个刘公子呢!”沈清湘恨声,“说起来,他离开你们辰悦后一直没消息,我都快把他忘了,直到昨天他突然又有了动静。” “什么动静?” “他在一场宴会上和人说,你把他甩了。” 原来是这个,谢时暖笑道:“我和他说好的,尽快把分手的消息公布出去。” “哦,那既然如此,相亲计划就可以重新启动了吧,我摩拳擦掌很久了。” 沈清湘一脸的跃跃欲试,连带着林柏亭也笑容可掬的鼓励:“往前看是好的。” 谢时暖顶着两道期待的目光,一滴冷汗滑过后脑。 她悄声:“还是,还是再等等,明面上,我不是才分手立刻就结交新人不太好。” 沈清湘觉得她迂腐,但想想还是尊重。 “那行吧,这周老宅家宴,咱们都得出席也没空,下周,不,下下周吧,见面而已,别害怕。”她拍拍她的肩,“过两个月就是大哥忌日,要是你能带着新男友去祭拜他,我觉得他会很欣慰的。” 就剩两个月了吗? 谢时暖冲着沈清湘笑了笑,没有说好也没说不好。 …… 饭后,谢时暖没有执意留客,原本她是要将林柏亭送回家,但却被对方拒绝。 “正巧附近有个朋友,我顺道去见他,你快回去吧。” 谢时暖挥手送别两人,愈发觉得沈牧野跟林柏亭可能八字相克,不管有意无意,每次和林柏亭的相聚总是不顺,间接导致,她对林柏亭的歉意始终无法消除。 谢时暖黑着脸回到家,一进门便看到沙发上的沈牧野,藏在金屋里的娇倒是机灵,客人前脚走,他后脚就出来了,毫无一整天没吃饭的虚弱。 沈牧野无视她的怨气,微微一笑。 “我饿了。” “孙姐!”谢时暖不惯着,“给沈先生做饭。” 孙姐哎了一声,不动。 沈牧野溜溜达达走过来,冲孙姐挥挥手,孙姐又哎了一声,退下了。 果然,谁开工资谁是老板,谢时暖觉得自己对孙姐的一颗心,终究是错付了。 “林柏亭和二姐都有你亲手做的饭菜吃,我怎么没有。” “你有啊,你不吃。” 谢时暖换上拖鞋往厨房走,沈牧野继续溜溜达达跟。 “我要吃特别的。” “我只会普通的,要特别的,回老宅找福润叔。” 沈牧野快走了两步挡在她身前,顽强点单:“我要吃西红柿鸡蛋面。” 第165章 他在等输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33节 谢时暖抬眸看他,突然觉得沈牧野就像只讨饭吃的金毛,忍不住有点想笑。 “要吃就等着,我现在去做。” 沈牧野满意了,但却没等着,他跟到了厨房。 两人隔着岛台,谢时暖在一侧下面,沈牧野在另一侧端坐,偶尔看她的背影偶尔回回手机。 锅里的水咕嘟咕嘟翻腾着,翻腾出几分岁月静好的意思。 在这静好里,一份热气腾腾的面做好了,沈牧野不爱吃汤面,谢时暖便做成拌面,拌好了给他。 男人接过面,就在岛台上吃起来,话都没空说,一连吃了好几口,看上去是真的饿了。 谢时暖瞧着,叹道:“你就算再忙,也得吃饭睡觉吧,不然人垮了,还拿什么跟人家斗。” 沈牧野一边嗯一边吃,快速扫荡了一大碗。 谢时暖头一次见他吃得这样迅速,心情更复杂了。 “情况很难是吗?” 沈牧野吃得舒服,抬眼见谢时暖一脸哀愁,伸手拨了一下她的下巴。 “说了是逗你。”他鹰眼微眯,“嘴上担心,结果还不是要去相亲?” 谢时暖一怔,果真是瞒不过这人,就算他听不到,大概也会向他忠心耿耿的卧底孙姐询问。 “清湘热心,我又没有固定男友,刘斯年分手的消息再传过来,我还有什么理由拒绝?积极去相亲好歹燕姨不会再怀疑什么。” 她挥开他的手,忽地下定了某种决心,望住他。 “沈牧野,我有句话要问你。” “你说。” “你对孟锦云究竟是怎么打算?” 沈牧野不冷不热道:“什么怎么打算?” “你们现在交往了吗?你要娶她吗?或者说预备联姻吗?” 谢时暖双手垂在身侧,不自觉握成了拳。 “我希望你能诚实地告诉我。” “……”沈牧野眸光闪动,“这对你很重要?” “重要,我说过我不做小三,也不享受模糊不清的关系。” 谢时暖深吸了一口气,异常坚定,“如果你不回答,那以后就别管我相不相亲和哪个男人交往,你没资格!” 沈牧野沉默的望着她,一汪深潭似的混杂着各种辨不清的情绪,谢时暖对其中一种很熟悉,不需要分辨,那就是怨恨。 类似的话她以前说过,没得过什么好答复,拖到现在,愈发混乱,或许要真正斩断这段孽缘,唯有快刀斩乱麻,给自己狠狠一击。 假如他能给出一个令人心死的回答,她就可以心死,但假如…… 沈牧野固然强横霸道不讲道理,但扪心自问,她又真的舍得结束吗? 显然,她不舍得。 因为不舍得,所以她逃避,她拖延,她想七想八,唯一不想的就是真的结束。 既然想明白了,那就该做些什么。 永远在痛苦中循环没有一点用处,廖红娟说过,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谢骏也讲过,一万个问题总有一万零一个解决办法。 谢时暖坦荡地任沈牧野凝望,愈发坚定意志。 还有两个月就是沈叙白的忌日,不论有没有用,她都得再试一试,搏一把。 舍不得沈牧野,舍不得这段感情,那就去抢去争去筹谋,她尽力了,结局是好是坏都不留遗憾了,这才能结束得一干二净,不留后患。 想到这里,她的心跳逐渐平复。 女人内心挣扎,即便极力掩饰也能看出,她下了个堪称重大的决定。 这个决定大约和结束这段关系有关。 沈牧野心中那股绵延了近四年的恨意再度涌起,才乖巧了三年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林柏亭一回国,她有了新目标新指望,沈家就成了地狱魔窟,他沈牧野就成了豺狼虎豹,她忙不迭地要跑了。 先是拿陈晓玉当借口,现在又扔出孟锦云,算得真好,想得真美。 隔着白色的岛台,沈牧野坐着,谢时暖站着,两相对视,沉默地压抑。 空气都要凝滞了。 就在谢时暖以为他不准备回答,或是敷衍过去的时候,沈牧野道:“我们没有交往。” 他幽深的眸子里已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我不能回答你会不会娶,你看到了,孟氏是我和沈延清都在争取的筹码,联姻是拉拢筹码的一种非常有效的手段,我这一方的势力一定会考虑。” 谢时暖没想到他会回答得这么坦白。 “可你现在用股份得罪了孟家,还能挽回吗?” “娶了他的女儿就能一笑泯恩仇,多简单。”沈牧野勾起一抹凉笑,“我回答完了,现在轮到你回答。” “……你问。” “孟锦云害了你什么?” 谢时暖还以为他会问有关结婚的事,没想到是这个。 一个问题滑到嘴边,她下意识问出口:“沈牧野,你对我还有没有一点感情?” “有!” 沈牧野答得飞快,谢时暖呼吸一滞,接着便听他道: “自我四年前回国,第一次在沈叙白的病床前见到你时,这感情就升华了,你想听吗?” 不用听了,想也知道,升华成恨了。 谢时暖呼出口气,恨就恨吧,她还能期待什么。 “孟锦云害我失去了奖学金,如果你还记得的话,大四那年,是她让同学举报我抄袭,也是她施压系主任将给我的名额取消,虽然后来我想办法澄清了污蔑,那份奖学金也回不来了。” 如果只是钱没了,大不了再赚,但因为奖学金被取消引起了一系列连锁反应,间接导致了廖红娟的重病,谢时暖无法原谅。 “谁告诉你的?” “那天,孟锦云来找叙白,在他的病房外,我听到的,叙白质问她,她承认了。” “所以你打她不光是因为大哥?” 谢时暖抿嘴,点头。 “都有。” 沈牧野皱眉:“他们那天的谈话你究竟听到多少?” 谢时暖仔细回想,叹道:“没多少,刚听到奖学金的真相叙白就吐血了,然后孟锦云就去找你告状了。” “那你怎么确定就一定是她干的,也许你没有听完整。” 沈牧野望住她,“沈叙白说的就是真的?” 谢时暖没想到沈牧野依然在为孟锦云辩解,他不信她,也不信沈叙白,独独百折不挠地信着孟锦云。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红了眼圈:“叙白死后,我偷偷调查过,找到了当年那个举报我的同学,我诈了她几句,她就交代了,确实是孟锦云身边的那个姓乔的保姆找到了她,手把手教她怎么对付我。” 她吸了吸鼻子。 “沈牧野,是,我是背叛了你,你不信我没关系,甚至叙白在你眼里也不是好人,但你总可以去调查一下再来质疑我们,你应该知道,没了那笔奖学金我家遭遇了什么,我不会拿这种事随便污蔑你的孟小姐!” 谢时暖的身体轻微地颤抖,她是气极了。 沈牧野垂下眼,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他起身,绕过岛台,走到她身边。 离得近了,那颤抖更明显,眼圈红得满腹委屈,像只被拿走了胡萝卜的兔子。 他攥住她的手臂:“谢时暖,先不提这个,你问了我几个问题我回答了,然后,你要做什么?” 谢时暖被猛然拉回思绪,她下意识咬唇,沈牧野却先她一步按住唇。 “不许咬,有话就说。” 沈牧野对孟锦云的在意令她犹豫了,勇气也凝滞了,她胸膛起伏,半晌无言,沈牧野便等着。 一场拔河,他在等输,她也在等输。 第166章 不许和孟锦云在一起! “交易。”谢时暖终于鼓足了勇气,看定他:“我要你在叙白忌日到来前的这两个月,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许和孟锦云在一起!” “忌日后就可以了?” 谢时暖点头:“可以。” “既然是交易,你能给我什么条件让我答应。” “你想知道的,有关我为什么会背叛你的一切,我都会告诉你,但前提是,你得做到我的要求。” 沈牧野轻呵了一声,突然环住她的腰,将她拉近,他恨声:“你果然很知道我在意什么,大嫂那为数不多的心机真是全用在我身上了。” 谢时暖心中酸楚,勉强忍住。 “你答不答应?” “要我答应可以,但这点条件还不够。”沈牧野轻吻着她的侧脸,慢慢移到耳畔,低声蛊惑,“这两个月,你得任我安排,予取予求,不许质疑,不许跑,不论发生什么,你必须在我身边。” 谢时暖想也不想:“好。” “就算痛苦你也不能退,遭遇什么你都得撑着,谢时暖,谢时暖我不是在开玩笑,你要有心理准备。” 谢时暖打着颤,沈牧野说话时呼出的气拂过耳畔的绒毛,痒感和酥感交织,难受得很。 她咬牙:“好!” 好完,她忙补充。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34节 “我可以答应,但你不能牵连无辜!” 沈牧野荒唐地笑了一声:“无聊,你眼里谁不是无辜。” 但谢时暖抵着他,执着地拉开两人的距离,坚定道:“我说真的,比如林柏亭。” 沈牧野夹枪带棒:“他对你来说可真特别。” “还有。” “还有?”沈牧野从她耳畔离开,不耐道,“是你在求我和你交易,这个态度是不是太嚣张了?” 谢时暖理不直气也不壮,但嘴很硬。 “沈总你跟别人进行商业谈判,不也锱铢必较吗?” “原来这在你眼里是商业谈判?” 谢时暖哑然,沈牧野捏了捏她腰际那所剩无几的软肉。 “说。” “这期间如果你不遵守规则,还是要和孟锦云联姻,那我会立刻离开,不论你允不允许。” 沈牧野眼光一瞬变暗:“休想,你以为我会放你走?” “你可以试试看,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 几个呼吸间,漫长又转瞬。 沈牧野骤然笑起:“鱼死网破,那你妈怎么办,扔在疗养院自生自灭?还是说,离开了沈家的资源和钱,你还能养得起她?” 谢时暖被一刀戳心,她长睫颤动,双眸涌上泪。 “大不了就是转去便宜一点的疗养院,我尽力赚钱尽力照顾,如果最终还是得不到好结果。”她抬眸,一行清泪滑下,“那就是我们母女俩的命!” 谢时暖对母亲的感情有多深,没人比沈牧野更知道,她倔强,越是和他感情好,越是不肯张口求他,但为了廖红娟,她求了三次,车祸后住院及至后来病发导致神经压迫变成了植物人,沈牧野全程参与。 期间,他听她说了不少小时候的事。 谢骏父母早亡,家乡的亲戚来往也少,他出事后,谢家的亲戚更是躲得没影,廖红娟自己也是个苦出身,五十多岁无儿无女的老夫妇在田间捡来的弃婴,勉强撑到她上大学,老夫妇先后撒手,好在又遇到了谢骏。 可惜好日子没过多久,大厦轰然倒塌。 饶是如此,她也挺住了,谢时暖和他说,虽然还债的日子蛮苦的,但廖红娟不是个苦大仇深的人,每每还完一家的钱,她就会带着她出去吃一顿好的。 所谓好的,就是平时不下的馆子下一次,三盘菜一碗汤,主打一个仪式感,让还钱的日子没那么难捱。 所以,谢时暖少年岁月该有的快乐并没有少,成长得颇为健康。 现在,她对他说认命,潜台词就是准备好了接受母亲的离去。 这种决心,不是一般的决心。 沈牧野一把将人搂进怀中抱紧。 “你真是很擅长威胁我。” 谢时暖伏在他的胸膛上,听他有力的心跳声,沈牧野袒胸露怀,这心跳声只隔着一句躯体,诚挚直白。 她的眼泪还是没忍住,一行接一行,她知道,这个交易做下,没有回头路,假如她输了,那就真是一无所有。 对母亲的愧疚啃噬她的心。 她不是个好女儿,不懂牺牲奉献,不懂委曲求全,她太没用了。 沈牧野被她哭湿了上半身,胸前湿淋淋的,想放手,偏谢时暖抱着不放了。 哭就算了,她还打,拳头锤他,嘴里骂。 “沈牧野,你怎么那么浑蛋啊!” 沈牧野无话可说,只能道:“我都答应了,怎么还骂?讲不讲道理谢时暖。” 谢时暖的回答是哭着打了个嗝。 沈牧野愈发头痛,只能将人举起扛上肩,谢时暖立刻不哭了,改惊呼了。 “沈、沈牧野!” 沈牧野一臂压着她的膝窝,转身对外头的孙姐道:“孙姐,你收拾一下,谢小姐要休息了。” 孙姐闪出,瞥了一眼肩头上的谢小姐,面不改色。 “好的!” 谢小姐脸都憋红了,蹬着腿挣扎。 “你放我下来!我不休息!” 沈牧野一掌拍在屁股上,啪啪两下,清脆,响亮。 “孙姐看着呢,老实点。” 孙姐:…… 谢时暖垂了下来,由着他将她带回主卧抛上床,她伏在床上,依旧不动弹。 沈牧野以为闹过了,俯身查看,不料谢时暖突然起身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 美人投怀送抱,自然不可能拒绝,沈牧野顺从地搂住。 然后,谢时暖张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沈牧野直觉斜方肌被没有力气的牙齿划了一下,然后是温热的小舌头擦过,怯怯的嫩嫩的,登时一股热气就从腹下被撩了上来。 他眼神一暗,本能地捧住了谢时暖的后脑,还没动作,就听见两声呸。 “也太硬了,你真是皮糙肉厚!” 谢时暖在破坏气氛上委实是个高手,她抹了一把嘴,抬头看他,男人眼神仿佛要吃人。 咬了一下而已,用得着这么生气? “沈牧野,是你先打我的!” “嗯。”沈牧野难得知错,“我给你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四个字是好字,不好在被某个男人胡乱使用。 谢时暖被他压住,上下都被堵了个彻底,见识了什么叫沈牧野的赔礼道歉。 这一次他有些失控,一团火似的勇猛发烫,弄得谢时暖有些疼,她幽怨地瞪他,沈牧野伸出手。 “给你咬。” 谢时暖扭脸。 “不好吃。” 沈牧野凑近坏笑:“那吃别的。” 谢时暖嗖得扭回来,脸红破了。 虽然看起来气势万钧,但只有一次,到底是奔波了一周,他是真的累,忙完,倒比她先入睡。 谢时暖翻身看他的睡脸。 她想大约是跟他在一起久了,被他的赌徒习气感染了,她竟然也会豪赌了。 放上一切,赌这两个月,是对是错,她也说不清。 但,无论如何,总比等在原地看大势已去来得好吧。 …… 沈牧野一觉睡到了半夜,在他睡着的时候,谢时暖应该洗了澡,她换了睡衣,身上一股子沐浴露的味道。 她不爱花香和奶香,大都选择果香,果香没几个选择,橙子草莓轮番用,吸进鼻子里的都是厂家廉价的调香。 沈牧野支起头,揪起一缕谢时暖的头发把玩。 说来好笑,之前他遍寻不得的真相,现在争着抢着往他面前送。 不论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都只能说明一件事,沈叙白为了某个目的,布了个局做了些事。 沈牧野将那缕头发放回去,起身,去了书房。 此时海外的人还没睡,接他的来电接得快。 “沈先生,目前线索的指向不在欧洲,恐怕还是在亚洲。” “日韩还是东南亚。” “东南亚,过几天我就会飞过去调查,但时隔太多年,很多资料都被销毁,人也死得差不多了,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 沈牧野焚烟放在唇边。 “尽快。” 第167章 你信我 接下来的三天,谢时暖相当忙碌,除了接手新项目,康复中心的事也悬在心里。 她将中心两年的资料调了出来,拉出长长的数据进行分析,三天后,她给文院长去了电话。 “文院长,你老实告诉我,是哪条资金链出了问题。” 她开门见山,文绣一时也拿不准怎么回答。 “康复中心的资金来源总共也就那么多,每年的拨款有公示,我看过已经到了,所以不是这一条,那就是社会面企业赞助出了问题。”谢时暖异常严肃,“如果你能解决,我也不说什么,但显然,你暂时没办法对不对?” 文绣叹了口气。 “叙白说的没错,你真的很聪明。是,确实是赞助出了问题,从去年开始,赞助方出现了变动,那时我觉得正常,直到发现赞助方逐渐开始一家独大才感觉不妥,我尝试找回原来的赞助方,很奇怪,他们应付我的话都是一样的,经济不好,负担不起,但我查过,他们的这些年经营稳定,有的甚至发展得比以前更好,这个说法站不住脚。” 谢时暖握紧手机。 “是那个一家独大的赞助方在背后做了手脚吗?” “我没证据,只有怀疑,我原本已经在找新的赞助方,以保证资金链的健康,但还没来得及,他们就……暂停了我们今年两个季度的拨款。” “他们的目的应该就在这里,但一方擅自暂停是违反合同的。”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35节 文绣笑了一声:“对孟氏慈善基金会来说,什么操作都能是合法的。” 谢时暖一时没反应过来。 文绣叹道:“沈太太,我瞒着你的另一层原因也在这里,你应该知道基金会的负责人是谁,当初你和她的恩怨我了解,叙白如果没去世,一切好说,但他走了,你势单力薄,蹚不了这个浑水。” 按照文绣的说法,孟氏参与康复中心是从一年前就开始了,那么斩断资金链应该不是最终目的。 “文院长,现在不是我蹚不蹚浑水的问题,是这个浑水就是为我准备的。”谢时暖道,“你应该有去找他们抗争过,他们难道没说什么吗?” 文绣默了片刻。 “昨天给了个新说法,让我们的名誉院长亲自去见他们的主席,当面做汇报。” 果然,谢时暖不出所料地呼出气。 孟锦云光彩回归,怎么可能只还她一个巴掌那么简单,有动作才正常,只是她没想到,为了这个动作她忍了一年,还连累了康复中心和文院长。 “文院长你马上回复他们,定个时间,我登门拜访,这件事交给我来解决。” “不行!”文绣道,“沈太太,我知道你想什么,一定觉得是你跟她当年的恩怨影响到了我和中心,但我得告诉你,我和她也有恩怨。” 文绣深吸气,艰难道:“我一度和沈叙白走得近,当然,我们只是老板和下属的关系,但在孟小姐看来不是,她收买同事陷害我,害我一度面临人命官司和牢狱,是叙白找出真相还我清白。” 当时,孟锦云在那家生物公司任职副总,作为沈孟两家的合作企业,她话语权很大,文绣明白一时的清白没用,所以她拍桌子对沈叙白说,这家公司有我没她。 “我拍桌子时,孟锦云就在外面,听见了直接冲进来哭诉,我都蒙了。”文绣苦笑,“后来,经叙白介绍我去了另一家更大的生物公司任职,再后来……听说孟锦云也回了孟氏,我以为这件事就算完了,后来才知道,孟锦云不依不饶,威胁过我后来的公司将我解雇,是叙白挡回去的。” 风波的结局是,几年后的一天沈叙白重病,邀她喝茶却向她道歉,说自己没能在最合适的时间为她做主,而是选择了折中,这对无辜受屈的人来说是另一种不公平,希望她原谅他。 这场见面的内容大约不止这些,谢时暖听出文绣语气里难以掩饰的伤感,她哑声:“我说这些是想说,沈太太,这位孟小姐没你以为的那么好对付,谁都看得出她不爱叙白,但不妨碍她清扫叙白身边碍眼的存在,我尚且如此,你是叙白明媒正娶的太太,只会更难,沈太太,你一个人是解决不了的。” 谢时暖原本烦躁不安,听到这里反倒没那么烦了。 “文院长,我一个人不行,你一个人也不行,那就咱们一起嘛,多简单。” “噗。”文院长被她逗笑,“算了,你的性格我大概也劝不动,行,咱们一起,那么名誉院长,等会我就去回复他们,你有个心理准备。” 谢时暖没法告诉文绣,她的心理准备充足的不能更充足,但只有心理准备还是不够的,孟锦云有备而来,她也不能全无打算,好在,她与沈牧野做了交易,至少这两个月内,不论孟锦云做什么,沈牧野总不至于太偏心。 ……或许吧。 谢时暖揉着额角喝下一大口咖啡,没了刘斯年,茶水间的咖啡水平直线下降,说来,刘斯年既然已经放出了分手的消息,没意外的话,过几天老宅家宴又有一番折腾了。 沈清湘摩拳擦掌要给她相亲,不好拒绝,沈牧野又要她有求必应,也没法不答应。 谢时暖抱头。 “我的麻烦真是太多了。” …… 基金会那边的回复给得不紧不慢,会面时间定在了家宴当天的上午,要求是名誉院长和院长一起到,一个都不能少。 文院长驾车带着谢时暖一早就等在了基金会京市办公处的一楼大堂。 约好的是上午九点半,熬到了十点,孟锦云的秘书才下撂下一句话。 “孟小姐还在开会,劳烦二位再等一等,等不了呢改日再约也行。” 她眼角余光看人,毫无半点待客的礼仪,文院长冷哼道:“贵基金会的时间观念真是令人震惊。” 秘书也冷哼。 “文院长,您是来要钱的,又不是撒钱的,求人要有求人的姿态,等半个小时而已咯,脾气要不要这么大。” 文绣脸色变了变还是忍了下来,秘书鄙夷地扫了她们一眼,傲慢的走了。 “都怪我。”文绣重重叹气,“要是我警醒一点,不至于注意不到锦云画廊是孟锦云的空壳公司,孟氏基金会就是打着这个画廊的旗号成为我们最大的赞助方,她知道如果直接用孟氏的名头,我一定会识破她的意图。” 谢时暖安慰道:“今晚是沈家家宴,她应该也会出席,我有预感,她一定会在这之前见我们,文院长,记得我们来之前讲好的吗?” 文绣点头,有些犹豫:“沈太太,论年纪你比我小,论康复中心的责任,我是院长,你只是个吉祥物,你不该冲在我前头,孟锦云对我只是不喜欢,对你至少也是个恨了,你是觉得虱子多了不痒吗?” 谢时暖噗嗤笑出声。 “还真没准呢,院长,我保证我不是要当英雄,纯粹是为了快点解决问题,你信我。” 第168章 就一眼而已 直等到中午十二点半,两人都饿得饥肠辘辘时,她们才被叫进孟锦云的办公室。 孟锦云的办公室相当没有个人风格,乍一进去,和进入某个老学究的书房没两样,谢时暖扫了两眼,便知她应该不常来办公。 孟锦云背对着两人在讲电话。 “牧野,等下你晚点来接我,还有工作没忙完。” “嗯,没空吃饭。”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她羞涩地笑出声。 “我很敬业的好吗,告诉你,女人没男人无所谓,没事业可不行。” 秘书耐心地等着她讲电话,文绣和谢时暖只能跟着站在门口,进不去也走不了。 “哼!” 孟锦云突然娇嗔地跺脚,“小时候就喜欢逗我,不把我逗哭不舒服,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文绣翻了个白眼,谢时暖看着自己的鞋尖,虽说沈牧野答应了她不和孟锦云在一起,但……确实也没说不能调情。 好在这份情没调太久,孟锦云挂断电话满面春风的回过头,看见两人,才恍然道:“文院长,谢小姐,事情太多,我都忘了,快进来!” 她热情的招手,脚步却半分没动,依旧站在办公桌后头,笑盈盈的看着她们走近。 文绣双手将文件送上道:“孟主席,这是我们遇白康复中心这几年的运营情况的详细分析,以及近一年财务收支情况,我和我们的名誉主席谢小姐都希望您的基金会能按照合同尽快重启对我们的赞助,相信我们中心的未来不会让您和您的基金会失望。” 孟锦云示意秘书,秘书替她接过文件递到了她的手上。 她翻了两页,合上,丢到一边。 “文院长,这样的话之前几次面谈我听过很多遍了,不必重复了,咱们都是熟人。”孟锦云顿了顿,“这位更是我未来大嫂,谢小姐,脸上的红肿都消了呢,脸皮厚就是好得快。” 谢时暖呼吸一滞,像是被刺激到又不敢发作,只能忍耐的模样。 孟锦云看得高兴,嘴角勾起。 “今天叫你们来呢,是我真心不想再浪费时间做无效沟通,有些话,我需要和二位推心置腹地好好谈一谈。” 文绣和谢时暖同时肃然,等着她谈,不料,她眨了眨眼。 “谢小姐,劳烦你出去再等一会儿,我要先和文院长单独谈。”她顿了顿,“哦,不确定谈多久,我劝你还是不要走远就在门口等着,饭什么的晚上吃也来得及。” “你!”谢时暖按捺不住正要反击,却被文绣一把拉住,她冲她摇头,示意她冷静。 谢时暖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垂下头跟着秘书走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人,文绣率先道:“孟小姐,我想我得再一次声明,我和沈大公子真的只是单纯的同事关系,他给我地方让我做康复中心,只是因为我合适,希望你能明白。” 孟锦云抱臂笑。 “文院长,当年的事我早就忘了,我那时年轻做事冲动不周全,叙白说过我了,我知错,希望你也别再介意了,我们基金会不批你的款项和你无关。” 文绣很意外。 “那是?” “跟你的名誉院长有关。” …… 秘书将谢时暖领到走廊就停步了。 基金会的京市办事处是一栋三层小白楼,三层除了孟锦云的办公室外再无别的房间开放,走廊上空空荡荡,如果要在走廊等,就得站着等。 不用问,秘书也没有要把她带去别的地方等的意思。 谢时暖穿了一身工作时常穿的套装,宝蓝色系,搭配一双高跟皮鞋,哪怕是靠着墙壁,站一会儿就会脚疼。 秘书虽然陪站,但她早有准备,穿平跟鞋。 站到二十分钟时,谢时暖俯身揉了揉小腿肚。 “听说谢小姐是辰悦的首席秘书,辰悦上下没有不称赞你的,怎么才二十分钟就等不住了?”秘书瞥着她,“辰悦的秘书就这个质素?” 谢时暖直起身,微笑。 “我们辰悦的秘书一般靠脑子工作,可能和你们这边不同吧。” 秘书被怼得哑口,气道:“那谢小姐就靠脑子好好等吧。” “好,你说的。” 秘书眉头一皱,没听懂,但不需要问,很快她就懂了。 谢时暖从她随身背着的包包里翻出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棉布坐垫,展开,铺在地上,好似要野餐。 这里铺的是大理石地砖,打理得干净,一尘不染,谢时暖放下包包扶住墙,在秘书越来越惊恐的眼神下坐了下来,她展平短裙的裙摆,优雅地坐定。 这才斜眸往上。 “秘书小姐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也要坐吗?” 秘书小姐嘴巴微张,讲不出话。 “可惜,我日常只备一张坐垫,没办法借你了,下次,我一定注意。” 秘书小姐支吾了半天,手指摇着,好一会儿才缓过劲。 “你,你这样,成何体统!” 谢时暖拿出手机专注处理工作,眼皮都没抬。 “大清早亡了,秘书小姐。” 秘书小姐是乔妈的小女儿,在孟家算四分之一个小姐,跟着孟锦云工作后更是从来只有她耍别人的份,没有别人耍她的份儿。 这一次,开眼了。 堂堂沈家长媳,沈叙白的妻子,一点身份包袱没有,干干脆脆席地而坐,谢时暖甚至又从她那个神奇的包里翻出几颗糖,一颗塞进嘴里,另一颗举起。 “要不要吃?”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36节 秘书很坚定地摇头,对方也没再客气,收回去了。 空荡的走廊上,被刁难的人坐着吃着玩着,负责刁难的站着饿着,秘书有点迷茫,不知道这是谁刁难谁了。 “谢小姐真是有备而来。” 谢小姐嗯了一声:“做秘书是这样的,为什么总背这种超大包包,就是为了应对各种状况,您看着还年轻,工作久了自然就明白了。” 她语气没有半点炫耀的意思,竟是诚心在回答经验,秘书撇撇嘴,不再多说。 转眼又是二十分钟,秘书腿酸了。 谢时暖处理完工作开始刷小视频。 小土狗卖萌合集,谢时暖看得乐不可支,时不时笑出声,快活的气氛感染着秘书,她屡屡偷瞄,强压嘴角。 呸,什么小土狗她才不喜欢呢! 但也不是不能看一眼,就一眼而已。 十分钟后,办公室的门开了。 孟锦云满脸阴云,一出来就看见了这和睦的场面。 谢时暖仿佛在野餐,眉开眼笑刷手机,她的秘书倒是敬业,保持站姿,但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人家的手机屏幕,非常专注,非常开心。 怪不得她叫了两声都没人应。 文院长跟在后面,神思恍惚没功夫注意这精彩的一幕。 孟锦云清了清嗓子。 “谢小姐。” 谢小姐和秘书同时回头,各自带着快活的笑。 第169章 一件致命武器 秘书低头含胸,赶紧小跑上前。 “您怎么出来了。” 孟锦云冰冷的眼神扫过。 “叫不动你。” 秘书的头低得更狠了,冷汗都要下来。 谢时暖倒是丝毫不慌,她将坐垫叠好放回包包,从容地起身,一切停当了才望向孟锦云。 “孟主席叫一声就好,何必亲自出来。” 孟锦云抱臂打量她:“谢小姐行动坐卧真是一点规矩都不讲,不愧是乡下出身。” 谢时暖冷冷道:“能和您吃的米一个来路,我很荣幸。” 这类出身的人,不论男女嘴上都强硬,起初孟锦云不习惯,后来看透了,不再过多计较,嘴上再强硬又如何呢? 在绝对的权利和金钱面前,什么自尊倔强,都没用。 孟锦云缓了缓道:“谢小姐请进,咱们聊一聊。” 谢时暖跟着她走进办公室,和文院长擦肩时,她疑惑地看了她几眼,想问,还没开口,便被文院长躲开了。 孟锦云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浅笑勾起。 秘书合上门,孟锦云回身,见谢时暖仍不明就里地望着文院长的方向。 她贴心提醒:“谢小姐,别着急,谈完你就能出去找文院长了。” 谢时暖深呼吸,回身。 “你要谈什么?” “谈一谈,你能为康复中心付出什么。”孟锦云缓缓道,“文院长很信任你,觉得你一定能帮中心渡过难关,你值得她信任吗?” “孟主席不用拐弯抹角,想要我做什么直说。” 谢时暖敌意满满,丝毫不遮掩,孟锦云愈发觉得乔妈说得不错,面对这样的女人不能急,要慢慢磋磨。 “首先,你要辞去名誉院长的一职,我不能接受我的钱给你所在的机构使用。” 谢时暖抿了抿嘴:“好,我答应。” 这么爽快,看来并不在意。 孟锦云缓步走到谢时暖身前。 “谢小姐一手琵琶弹得好,当年也是靠琵琶勾引牧野,我慕名已久,想见识一下,下周三,我和朋友在碧玺公馆有个聚会,想邀谢小姐给我们表演助兴,行不行?” 谢时暖先是一愣,后是好笑。 虽说长相不同,性格也不同,但陈晓玉和孟锦云居然都看上了她的琵琶,非要从这里下手,不得不说也是缘分。 碧玺公馆,孟锦云有心了,选了个好地方,她是生怕她记不起陈正忠和那个恶心的夜晚,比之陈小姐,孟小姐在羞辱人上显然更有精通。 孟锦云让她表演,那就不会在包厢,肯定是前楼的宴会厅,谢时暖没去过,但听说过,那里被设计成了曲水流觞的模样,品茗焚香,常年上演古典舞和民乐演奏,请的都是行家,水准不错,很得一些上流风雅人士的喜欢,而且是大厅,众目睽睽不至于有什么安全危机。 唯一的问题是,不体面。 尤其对于她这样顶着豪门儿媳头衔的人来说,跑到这里表演,哪怕拿天价出场费,那也是绝对的丢人现眼。 她皱着眉做出难以置信的模样。 “我怎么能去那种地方表演?燕姨不会允许的。” “那就是你的事了,我只负责提出要求。”孟锦云抱臂,不屑道,“谢小姐巧舌如簧,薛阿姨那里随便哄哄就过去了,我倒是觉得那里挺适合你的,不然你还想去哪里弹,国家大剧院吗?” “孟锦云,你的这个要求跟康复中心到底有什么关系?我不能答应!” “我是金主,我说有关系就有关系,谢时暖,现在是你跟文绣在求我给钱,注意你的语气!” 谢时暖双眸含泪,胸口起伏不定,愤恨之情几乎溢出。 莫非,这个要求踩中了她的底线,才引起了她这么激烈的反弹? 孟锦云心中暗笑,她原以为以谢时暖能屈能伸的做派,轻易是探不出底线的,没想到,在这里。 是了,他们这一类人,越是一无所有越是自尊比天大,要她去曾经受辱有阴影的地方卖弄风骚,每一次拨弦都会想到陈正忠的脸,吓都能吓出心脏病。 这个主意是乔妈的提议,姜还是老的辣,孟锦云越发来了兴致。 “谢小姐,我的时间很宝贵,你确定不答应?” “……” “啧,看来你并不值得文院长信任啊,她可是向我保证你是个合格的名誉院长,为康复中心什么都能做呢。” 谢时暖明显犹豫了,片刻后,她下定决心。 “我不能答应!” 孟锦云有些意外。 “那这家康复中心就只能等着关门了。” 谢时暖眼中划过愧疚,但很快被坚定覆盖。 “就我所知,文白康复中心的运营情况在京市是名列前茅的,贵基金会手下的项目能有这个水平的屈指可数,相信你作为主席应该有专业的判断,如果只是为了跟我斗气,做出愚蠢的商业判断,孟主席,那我只能说,对贵基金会我尊重祝福,对康复中心,我只有抱歉。” 言罢,她转身欲走。 “等等!”孟锦云厉声,“这可是叙白的遗愿,你真舍得?” 谢时暖声音有些微颤抖:“不舍得,但叙白不会希望他的遗愿令我痛苦难过,为了他,我也不能这么干。” 孟锦云默了片刻,嗤笑:“你果然不爱沈叙白,连为他稍稍失去一点面子都不肯,我就说,你甩了牧野跑去嫁他,不过就是图钱图地位,可惜,他不信。” 谢时暖猛地回头:“孟锦云,给不给康复中心拨款是商业范畴的事情,你把它和私人恩怨搅合在一起,不觉得很可笑吗?” “不觉得啊,我喜欢这么干也有能力这么干,你不高兴,那就忍着吧,或者你还想像上次在接风宴上那样向牧野告状?你觉得……牧野会替你保住你亡夫的遗愿吗?” 谢时暖倒吸一口凉气。 “孟锦云,叙白当年对你究竟怎样,大家都清楚,他活着时你利用他,他死了你还要践踏,你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孟锦云被踩中痛脚,柳眉倒竖:“我愧疚?要不是他把我和他交往的事告诉了牧野,牧野怎么会……”她猛地顿住,继而冷笑,“沈叙白就是那么心甘情愿,就算他活着也不会骂我一句,怎么,你嫉妒?” “随便你怎么想,但是要用康复中心来要挟,那你选错棋子了!” 谢时暖明明犹豫又痛苦,偏偏还是不肯屈服,孟锦云心知,是疗养院的分量不够,她必须得加码。 “既然疗养院不行,那么这个呢?” 她说着,将手机高高举起,仿佛那是一件致命武器。 屏幕上是一张照片。 只一眼,谢时暖便被牢牢钉在当场,半点动弹不得。 确实致命。 第170章 立即曝光 照片的背景是贝市江村酒店的走廊,沈牧野揽着她的腰,作势要吻,她吓得闭上了眼。 谢时暖甚至不记得,他们在贝市居然还发生过这样的时刻,但看到照片再一细想,是有的。 那时,他们都以为摄像头被关掉了。 但后来,他们也都知道了,孟锦云能精准的出现在酒店,想来是早就和酒店有了勾连,又怎么会拍不到这样的照片呢? 孟锦云又划了一下,这回是视频。 仍旧是那个场景,视频里,沈牧野吻到了她的侧脸。 “谢小姐,有时候我挺佩服你的,论长相论身材都算不上顶尖,论性格嘛,我也看不出哪里出众,但偏偏勾男人,你是真有一手,踩着牧野嫁叙白,叙白死了,你转头就爬回牧野的床,难不成你有独门绝技特别会伺候男人?” 谢时暖的心猛地一沉:“你想用这个威胁我?”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37节 孟锦云收起手机,笑道:“如果我在今晚的家宴上,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和牧野的丑事,薛阿姨和沈伯伯立刻就会猜出,那桩要命的诬告案里还藏了一个你,那天夜里和牧野在酒店厮混的女人不是别人,而是你。” 她踱着步,试图全方位欣赏谢时暖惊恐的神色,“别的不说,你肯定是完蛋了,说不准会比陈正忠还惨呢。” 打从知道让康复中心陷入困境的人是孟锦云后,谢时暖就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如今,预感成真。 她直视孟锦云:“我完蛋,沈牧野就不完蛋吗?这种东西一出,公公一定震怒,沈牧野已经让他大动肝火,再这么一搞,他会彻底失去继承金诚的资格,你不爱他吗?舍得?” 孟锦云紧握着手机的手开始颤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真是个难缠的小贱人,颇能抓住关键,但还是不够。 “我舍不得,但为了帮他斩断畸形的关系,只能忍痛了,牧野有能力有野心,就算沈伯伯暂时对他失去了信心也没关系,孟氏会全力支持他拿回金诚,就算拿不回那也没关系啊。”孟锦云拨了拨鬓边的卷发,“给我孟氏做女婿,他照样还是沈总,照样意气风发。” 她轻蔑地一笑。 “而你不同,你祸害了沈伯伯两个好儿子,你死定了。” 谢时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原本扬起的头也垂了下去,仿佛在承受难以想象的抉择,孟锦云瞧着,心里爽极了,比抽了无数巴掌还要爽。 这就是下棋下到将军的感觉吧。 真不错。 孟锦云耐心的等着,终于等到谢时暖再次开口。 她哑着嗓子:“你的要求提完了吗?” “当然没有,还有一个呢。” 孟锦云欣赏着谢时暖凄楚的模样,“我保证,只要你答应这三个要求,下周四,钱就会到账。” “是什么?” “我要你亲口告诉沈牧野,不论是当初和他在一起还是后来抛弃他选择沈叙白,你都只是图钱图地位罢了,没有别的原因。” “现在?” 孟锦云摇头:“不,我会选择一个最恰当的时机,让你亲口告诉沈牧野。” “这三条只要有一条不答应你就会曝光手机里的内容对吗?”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谢时暖再次沉默,看起来挣扎极了。 孟锦云快乐的观赏着,觉得她就像一只溺水的老鼠,窜来窜去试图找到活命的方法,可惜,鼠目寸光,不知道自己的下场只有一个。 那就是屈服。 “那你就去曝光吧。” 谢时暖突然抬起头,眼神笃定。 “什么?” 谢时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你手里有这些东西,以后会不断地用这些东西要挟我,今天你提了三个要求,明天可能就是三十个,我早晚都会被你逼死,与其这样,还不如早点结束这一切。” 孟锦云一瞬哑然。 “谢小姐不必这样讲。”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插入,谢时暖转眸看见了那个被孟锦云叫乔妈的保姆。 “你无非是希望三件事后再不受胁迫,那你完全不用担心。你要做的事下周四之前都会完成,下周四,我们会把这个视频和图片一起删除。”乔妈恭谨道,“你或许会问,怎么保证是真删还是假删呢?” 她抬首,眼底狠辣。 “我们是可以保证,但你不会信,可你又有本事验证吗?所以,何必多问呢,事到如今,你该认清现实,孟家要捏死你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你唯一的选择就是按照我们小姐的要求去做,让她满意,你才能平安。” 谢时暖嘴唇微微颤抖,怒火在五脏六腑横冲直撞,但偏偏她反驳不出,这位保姆真不简单,三言两语就将她击倒,不愧是孟锦云的军师。 孟锦云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谢时暖,听明白了?” “明白了。”谢时暖松开掐进掌心的手,“但我需要时间考虑,这总可以吧。” “可以,但不多,今晚家宴结束前,你必须给我答复。” “好。” …… 谢时暖从办公室出来时,孟锦云紧随在后,她突然有了礼貌,亲自送她下楼。 电梯里她站在后面,注视着谢时暖的后脑。 “谢小姐,忘了告诉你,我拿出手机前咱们的对话,文院长在隔壁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哦。” 谢时暖脊背一僵。 “可怜啊,文院长还以为你是个值得信赖的好姐妹,这下要伤心了呢。”她嘟嘴,“不过呢也未必,毕竟文院长也不是你以为的善良姐姐,她一直喜欢叙白,有一次出差,她借着酒醉和叙白有过一晚,怎么样,叙白说过吗?” 谢时暖没转头,但声音很闷:“没有。” “他肯定不会说给你听让你不舒服,但他是个圣父,一夜情的炮友都要照顾着,还专门留下遗言,给文绣一个康复中心,所以说,谢小姐,某个角度来讲,我挺同情你的,你就像一只无头苍蝇,胡乱闯进了别人的世界,对这个世界的真相和过往,一无所知。” 话落,电梯门打开,孟锦云瞬间变了神色,挂上一派温柔。 那温柔的目光越过谢时暖,到达电梯前方的不远处,那是刚刚进门的沈牧野。 男人西装革履,身后跟着孙恒,俨然刚从金诚赶来,谢时暖想起孟锦云的电话。 他是来接她去家宴的。 孟锦云疾步从谢时暖身边走过,挥手道:“牧野,这里!” 然后,她突地沉声,以一个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道:“今天的事你知我知,如果你敢告诉沈牧野,立即曝光。” 她冲她眨眼。 再抬眼,那狡诈阴狠全无。 和和气气的孟大小姐漂漂亮亮走向她的男人。 第171章 你和叙白有过一夜情 沈牧野见两人先后从电梯间出来,孟锦云红光满面,越发衬的谢时暖冷眉冷眼。 孟锦云挽住他,笑道:“牧野,我叫你晚点来,怎么还是来得这么早呀。” “还以为你是说反话,催我早点见面。”沈牧野轻佻地笑,“是我会错意?” 孟锦云柔柔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自接风宴以后,这是谢时暖再次见到两人一起,股份的事非但没让他们生嫌隙,反倒比上一回看着更好了,谢时暖别开眼,见文绣正在不远处讲电话,便要往那边去。 “她怎么会在这里?” 沈牧野果不其然地发问了,孟锦云早有准备。 “你大嫂是文白康复中心的名誉院长,偏偏呢,这个康复中心是我们基金会赞助的项目,今天她们是来汇报运营情况。” “但她往年只听文院长的闭门汇报,不会参与别的工作,今年居然有这种热情。” 沈牧野探寻的目光没什么温度,孟锦云却心头一凉,他对谢时暖日常生活的了解令人发指,这种了解一般代表在意,他在向她展示对谢时暖的在意? “我怎么知道,你去问她啊,问我干什么。”孟锦云不满,“我只知道,她拿叙白的遗愿当借口逼我违规批款给这个康复中心,我被堵得哑口无言下不来台,是,我是对不起叙白,那也不能人人都不按规矩办事吧,这两个女人真是鸡贼。” “哦,她这么过分?”沈牧野挑眉,顿时来了兴致,“我去问问。” 不待孟锦云阻止,他疾步上前堵住了谢时暖和文绣的去路,“谢秘书,上班时间不在辰悦,跑来这里,有什么说法?” 这边文绣电话讲完,谢时暖刚和她说上话,就被兜头问了这么一句。 她回头正要回答,却见孟锦云拨弄了一下手机,暗示意味明显。 “我是文白康复中心的名誉院长,需要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沈总。”她不耐道,“我请假了。” “之前三年你这个名誉院长都是个吉祥物,今年怎么勤劳了?” 沈牧野逼问得紧,谢时暖一时卡了壳,还好文绣插言:“沈总,是我请沈太太一同来的。”她撇了一眼孟锦云,“今年的流程有变化,需要名誉院长一起来,孟小姐,对吗?” 孟锦云哼了一下:“对。” 文绣不卑不亢望着沈牧野:“沈总,拜孟主席的照顾,我和沈太太忙活了一上午粒米未进,就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 言罢,她冲着两人一笑,拉着谢时暖拔腿就走。 孟锦云冷冷道:“我让秘书端茶送水还送点心呢,是她们不肯吃,怕我下毒似的,现在又卖可怜!” 她拽着沈牧野,“牧野,私底下的恩怨我不会带到工作上,这点你是了解的。” 沈牧野没有要追的意思,他看着孟锦云挽住他的手:“你跟文院长有仇,居然会赞助她的康复中心?” “我都说了,私人恩怨跟工作无关,我很专业的,我的员工也很专业,她的康复中心是经过层层选拔上来的申请者,合格,我们就给钱,我不会因为有仇就为难她们。” 沈牧野赞许的点头,忽地对一旁跟着的乔妈道:“乔妈,是这样吗?” 乔妈一丝不乱。 “是这样。” …… 谢时暖被文绣拽出基金会,直接上车,文绣驾车,油门一踩飞速开出一里路。 车水马龙的世界终于让两人放松下来。 “沈太太,孟锦云和我说,你当年是勾引沈牧野未遂才转而勾引叙白,借着重病的母亲骗取了叙白的同情,爬上了叙白的床,成了他的妻子,事实上,你只是图叙白的钱和沈太太的地位。” 文绣顿了顿,“我反驳她,说你把叙白的遗产都无偿出租了,她说你只是做个样子挽回口碑,过个三年五载就会收回来另作他用,她还说你根本不会为了康复中心尽力,让我警醒,看清你的真面目。” 谢时暖听罢点头:“她对我说,你和叙白有过一夜情,因为这个,叙白才会在去世前特地把泉州路8号的房子借你做康复中心。” 言罢,两人相视,各自笑起来。 “没想到居然真是挑拨离间,沈太太,你怎么猜到的?” 谢时暖望着前头的车流:“既然是冲着我来的,大可以直接和我谈,还叫上你一起,怎么会没目的,你我都是她讨厌的人,如果能斗起来,她一万个高兴。” “她让你辞职和表演的时候,我在隔壁,听完了该听的,她的秘书就及时出现将我带走了。”文绣握紧方向盘,“如果不是你一早和我说好,她这一套接一套,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文院长,你不信她说的吗?”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38节 文绣专心望着前方的路。 “你呢,沈太太,你信不信?” 谢时暖摇头:“不信,口说无凭,我只信我的眼睛,如果你跟叙白真的有什么,反倒不会接受他的帮助,接受了,证明你们一清二白。” 文绣心中涌起暖流,对方说话时语气平淡,像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也正因如此,她克制不住的感动。 其实她和谢时暖的交集很少,沈叙白在世时,匆匆见过两面,沈叙白走后,只在需要工作汇报的时候,她才会联系她,抛去她不善社交的原因,还有一份难以说出口的原因是,谢时暖是沈叙白明媒正娶的妻子。 因是闪婚,文绣问过原因。 沈叙白的回答是我喜欢她,想娶她,就是这么简单。 他是坦荡无疑的,衬得她心底说不出口的感情愈发不堪,一点隐秘的不大好的心思就生了出来,她想,她可能是有点嫉妒了。 这个姓谢的女孩子运气实在好好,她来得巧,没碰上孟锦云,来得也很对,正好在沈叙白需要的时候碰上了,总之,她得到了她憧憬已久的男人。 但这些年的接触下来,她不得不承认,沈叙白没骗她。 “文绣,时间久了你会知道,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你们性格有点像,你会喜欢她的。” 文绣眼底泛酸,她轻咳了一声。 谢时暖以为她不信,又道:“真的,我真的不信她说的,毕竟,叙白要真跟你有什么就不会找我来……”她差点说漏嘴,“嗯,总而言之……” “我知道了,我只是没想到沈太太对我这样了解,我很感动。”文绣笑道,“我也不信孟锦云,原因与你差不多,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有眼睛会看,沈太太如果是那样一个处心积虑的女孩子,何必为了叙白的遗愿做到这个地步,你明明有更轻松的活法却要选一条难走的路,不过,按照你的要求,我表现得很失望很伤心。” 谢时暖拍拍胸口,笑道:“这样就好。” “沈太太,现在能告诉我,你们到底谈了什么吗?她提的那些要求你要答应吗?” 第172章 藏你一个不是问题 谢时暖隐下了部分,说了大部分,文绣听出来,但没有细问。 “我要是你就不答应。”她皱着眉,语气强硬,“最差就是关门歇业,又不是不能再开,世界上不止她一家有钱人,她这条路不通,我找别人也能东山再起,你不必为了这个屈服!” “是,条条大路通罗马,但难就难在她卡在关节上,拖到现在,钱不到位,下个月肯定出问题,这么点时间,康复中心根本找不来靠谱的赞助,而且,她既然设了这么个坑给我们跳,不会让我们那么轻易的爬出去。” 谢时暖说得句句有道理,文绣明白,但也正因为明白才格外咽不下这口气。 “我怎么就那么蠢把所有人都带进沟里了!” 谢时暖没她那么激动,该有的激动她已经尽数演给了孟锦云,现在反倒还好。 “文院长,现在不是后悔自责的时候,中心有内鬼,能让孟锦云悄无声息地把手伸进来这么久,你一定被瞒了不少事,你需要赶紧找出这个内鬼,不然我们接下来的事都没法干。” “我已经有线索了,差不多锁定了。” “好。”谢时暖颔首,“事情没那么麻烦,正是因为你配合我表演,孟锦云才会只给这样的条件。” “只?”文绣惊讶,“这些条件还不过分吗?去那种地方表演,太侮辱人了!” 谢时暖笑了。 “文院长,你真觉得侮辱吗?”她靠在椅背,颇舒展,“其实我不觉得,相比之前另一个要我弹琵琶的女人,这一个反倒还好,在一个消费场所弹给不认识的客人,和在那里表演的艺人没区别,一份工作而已,涉及不到自尊心,我只是表现得让孟锦云以为我很难受。” 文绣不解:“她看你难受就一定会坚持这个条件,你干嘛非得找罪受?” “与其让她漫无目的地想办法来刁难我,倒不如我给个范围,让她在里面挑。”谢时暖垂眸看手指,“这样至少,我可控。” 文绣听懂了,孟锦云的子弹是必然要射出的,枪在她的手上,她要射,她们堵不住,但却可以让子弹换个方向,不要射向靶心。 让一个豪门贵妇去风月场所弹琵琶,确实极尽侮辱,但远不是谢时暖的靶心。 她突然想起沈叙白说过,谢时暖自小吃苦,看着柔柔弱弱实则坚强得很,文绣也是苦出身,明白对于一个曾经苦到极点的人来说,既不能吃也不能喝的面子,其实没多大分量,但孟锦云这个阶层的人却总以为有。 吃饭的地方到了,两人下了车,谢时暖胃口不佳,只点了一碗面。 文绣心知,虽然她面上轻松,但心里压力应该不小,尤其是那个她不肯说的把柄,影响应该很大。 “沈太太,你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要我做的我也会尽快去办,但你要听我一句劝。” 谢时暖从面碗前抬起头。 “打不过就跑,跑不动了就躲起来。”她一歪头,“我的康复中心很大,藏你一个不是问题。” 文绣一向严肃正直,少见这样,谢时暖愕然,然后噗嗤笑出声。 “好。” …… 处理完康复中心的事,谢时暖马不停蹄赶往老宅。 每每家宴,作为沈家媳妇,即便不受重视她也得做出操持的姿态,到了地方,三弟妹和四弟妹已经先到了。 三弟妹自上次她被孟锦云打巴掌就起了恻隐心,说话都温柔了。 “大嫂,恢复得很好呢一点也瞧不出了。”她打量她的脸,“还是那么漂亮!” 谢时暖道了声谢,等着四弟妹嘲讽,不料四弟妹也温柔地笑:“嗯,确实看不出,大嫂不用担心的。” 这表现委实诡异,谢时暖又多看了两眼,发现四弟妹今天穿高领。 最近一天比一天热,就算室内有空调,大热天穿高领还是过于醒目,她大概也热,领子往下翻了翻,半抹红痕似有若无地露出。 谢时暖第一反应是吻痕,毕竟,她上一次这么反常地穿衣服就是为了遮吻痕,但又不太像,吻痕没那么红,红得像是出了血。 她还没想明白,四弟妹就转头了,那红痕消失在领子里。 几人闲聊了一会儿,客人便开始登门,三弟妹带着柳姐陀螺一般转着圈张罗,四弟妹则悄然退了场。 谢时暖心中疑虑,便找了由头跟着退,她不远不近地跟着,四弟妹精神恍惚竟是完全没有察觉。 老宅除却主楼和沈叙白的小院外,另有一些可供休息的客房,大型聚会时才会开放,四弟妹熟门熟路地钻进离主楼最远的一间,她进去得太急,门都没来得及关紧。 谢时暖蹑手蹑脚靠近,站在门边便能闻到淡淡的药味,听到低声的痛呼,听起来闻起来,都只有一个可能,她在上药。 什么伤需要这样避着人上药,还不能假手保姆,谢时暖恍然记起沈叙白曾经说过的话。 那时他身体状况还好,正跟沈德昌在金诚大战三百回合,晚上和她吃饭,突然感叹起沈延清。 “我最担心的还是延清,他心思深杂念又多,以前还好,最近这一年越来越极端了。” 谢时暖听不懂也懒得多分析,只象征性地问一句:“他看着挺温和的最近又结婚了,怎么会极端呢?” “结婚是结婚了,但不是他想要的婚姻,那位孟锦绣小姐只是孟家的旁支,没法给助力又不能辖制他,反倒是一种刺激,恐怕……” 恐怕什么他没说,谢时暖自然也不会问。 现在想想,难不成……是家暴? 一旦这么想,往日种种迹象就浮现了出来。 谢时暖记起,两年前的一天,她在老宅陪薛南燕喝下午茶,孟锦绣嘴角红肿,当时她解释说是上火。 再就是半年前的一天,她陪小何去医院看脚踝,偶遇孟锦绣也来看骨科,左脚明显是受了伤的模样,她说是脚崴了,但和真正崴脚的小何又不是一个样子。 谢时暖捂住嘴,越想越觉得对路。 一个念头跟着就跳了出来,假如能联合孟锦绣,孟锦云和沈延清或许都能扳倒。 谢时暖眼珠转了两转,当即便要推门,不想下一秒便被人捂住了嘴。 那手强横有力,捂得她一声唔都发不出,另一只手则环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提起,直往后拽。 谢时暖眼睁睁看着那扇门远离,她被拖进了房间与房间之间狭小的巷子里。 然后便听得那扇门被砰一声大力推开。 “孟锦绣,客人都来了,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第173章 暗巷最适合偷情 话落,门砰的一声关上,谢时暖只来得及听到一声惨叫。 孟锦绣的惨叫,带着恐惧的颤抖。 直到里面什么动静也听不到了,那只手才松开。 谢时暖大口喘了两下,愤愤回头。 “沈牧野!” 沈牧野竖起一根手指压在她的唇上。 “小声点,打算把四哥四嫂全招过来看你听墙角?” 谢时暖被他压在石墙上,小巷不过一人多宽,一下子挤下他们两个,她被迫紧贴他的腹肌,入目便是他的喉结。 谢时暖吞了吞口水,小声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送完人出来就撞见你鬼鬼祟祟地跟踪四嫂,我不跟上去都对不起你拙劣的跟踪。”沈牧野在她耳边吹气,“下次再敢这样,打断腿!” 谢时暖颤了下,颇不服气:“我是有原因的,沈牧野,四弟他可能家暴孟锦绣!” 话落,旁边的门嘎吱一下开了。 沈牧野裹着谢时暖又往后退了几步,彻底埋进阴影里。 很快,沈延清和孟锦绣一前一后从小巷前走过,他们两人一个兴奋莫名一个失魂落魄,没有一个觉察到阴影中有人。 谢时暖紧张得很,注意力全放在外面,沈牧野便将人越搂越紧。 “走了,不用看了。”他埋首她发间,“他家暴他的和你有什么相干,别告诉我你正义感发作,要解救整天对你冷嘲热讽的孟锦绣?” 谢时暖不语。 “刘斯年给你做男友那天,她可是上蹿下跳怂恿我妈针对你,你不记仇?” “记还是记得,但她只是嘴上不饶人又没真把我怎样……而且我不是圣母心发作。”她回头,正巧擦过沈牧野的唇,这才觉察两人已然近到了什么地步。 她一时情急:“阿野!你看看场合好不好!” “看了,黑乎乎的暗巷最适合偷情。”他恶趣味地磨蹭了两下,“想不想试试?” 谢时暖红着脸不回答,只鼻底哼气,是生气前兆了。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39节 沈牧野轻哧了一声:“你觉得她既是孟家人又是沈延清的妻子,假如她能倒戈,对你一定有利,是这样吗?” “嗯!” 沈牧野望住她:“你要联合她对付谁,孟锦云?” 谢时暖刚要说对,再一想,又说不出了。 她警惕起来:“我差点忘了,你是送孟小姐来的,她呢?” “转移话题。”沈牧野攥住她的下颌抬起,“谢时暖,你和文绣去孟锦云的基金会真的只是做汇报?” 谢时暖犹豫了片刻,嗯了一声。 “你们这么和平?” “那如果我们不和平,你帮谁?” 男人眸子里的愠色渐渐褪去:“大嫂聪明机智,需要我帮?” 一丝失望划过心头,谢时暖垂眸。 “不需要,你只要记得答应我的事就行了。” “那你也要记得答应我的。”沈牧野冷冷道,“别去找孟锦绣,不要试图拉拢她,更不要试图对付孟锦云。” “假如她对付我呢?我不能还击?” “不能。” 这是沈牧野头一次这么明确的表达对孟锦云的维护,两个字像石头一样砸下来,谢时暖被砸蒙了。 “你就……你就那么喜欢她?” 沈牧野愣了一下,然后嗤笑。 “听话听完整谢时暖,你不能反击,但你能告诉我。” “告诉你,然后呢?” “然后就不关你的事了。” 沈牧野伸出两根手指弹她的脑门。 “记住了吗?” 谢时暖不服气的嗯。 “大声点!” “记住了。” 不关她的事了,确实,成了青梅竹马之间的私事了,然后在某一天告诉她,锦云不是故意的,不是锦云干的,锦云知错了。 谢时暖捂着脑门,闷声道:“我得回去了,燕姨找我了。” 她举起手机,薛南燕破天荒发了两条信息问她去哪里了。 沈牧野只得放人,谢时暖拉平衬衫,整理头发,小心翼翼探出头。 附近无人,她跳了出来。 沈牧野没有跟出,只遥遥送出一句。 “谢时暖,今晚不论发生什么,当好你这个大嫂就行了。” 谢时暖随口应了就走,等走出几步骤然觉出古怪,再回头,沈牧野已经不见了。 回到主楼,原本热闹的一楼竟是只有寥寥几人,三弟妹一见她就迎上来。 “大嫂你去哪了,公公说,家宴不在宴会厅办了,要去园子里的水榭。” 谢时暖便随着她往外走,两人刚迈过花园的月洞门,三弟妹突然哦了一声:“对了,今天除了亲戚,公公还特别请了个朋友来,人刚到就被二姐拉去逛花园了。” “谁啊?” “你肯定认识。”三弟妹一努嘴,“喏,大哥的那个主治医生,林医生。” 谢时暖顺着她的示意瞧了过去,隔着小半个湖,假山旁站着一对男女,林柏亭和沈清湘。 谢时暖颇惊喜:“咦,怎么会请林医生?” 三弟妹道:“先前五弟不是在贝市被陈家陷害嘛,听说啊,林医生帮忙了。” 谢时暖的笑容立时僵在嘴角,她猛地回头。 “你怎么知道?” “刚才燕姨讲的呀,不过她没说更多,我也不知道帮了什么,总之公公请来的,到时就知道了嘛。” 薛南燕会讲给三弟妹听,可见不会是秘密,林柏亭既然肯来,想必心里有数,会有应对的办法,她相信他肯定不会暴露她,只是她摸不清沈德昌请他来是单纯替沈牧野招待恩人,还是另有想法。 “这倒是。”她望向林柏亭的方向,“咱们要去打个招呼吗?” “去呗,都是熟人。” 三弟妹向来爱热闹,拽着她绕过湖,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谢时暖向林柏亭打招呼,又唤了声清湘。 不想,林柏亭抬眸满脸愕然,沈清湘则脊背一僵并未回身。 谢时暖以为是离得远,两人没听清,便又叫了两声。 林柏亭向她招手,又对沈清湘说了句什么,然后绕过她,小跑而来。 “时暖,你来了。” 他迎着光乘着风,挂着一抹清澈微笑,硬是把正在说话的三弟妹惊呆了。 她喃喃:“大嫂,林医生还蛮帅的嘛。” 话音刚落,林医生就到了眼前,三弟妹脸一红,咳了一声。 谢时暖笑道:“柏亭,你要来居然没提前说,吓了我一跳!” 然后她歪头,看他身后的沈清湘。 “清湘,你” “大嫂,三弟妹,燕姨找我我先走了。” 沈清湘快步上前挤出一抹笑,比她的步伐还快的是她的话,噼里啪啦迅速说完,不等她们反应就以更快的速度离开了。 第174章 老天可真是开眼 三弟妹望着沈清湘的背影,疑惑道:“二姐怎么了?我们又不是要吃她,跑的好快。” “她……还有事。”林柏亭眼底略过异样,“你们是要去水榭?” 三弟妹点头:“林医生你之前来都没来过园子,应该不知道怎么走吧。” “确实不知道,劳烦两位带个路了。” 有三弟妹在,路上不缺话聊。 “林医生啊,听说你还单身啊,有想过什么时候结婚吗?” “随缘。” “林医生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 “都好。” 三弟妹被林柏亭的两字已经噎的一时无言,谢时暖忙插话:“柏亭,听说你在贝市帮了五弟,方便透露吗?” 林柏亭笑道:“顺手送了个人去省厅,算不得帮忙,没想到沈老先生通过那人的证词得知了是我,非要邀我过来,说是沈家的礼数,我实在不好推。” 证词,想来是那次自报家门导致的,这么听着,沈德昌邀请他确实合情合理。 “哦!那个小明星的姘头就是你送过去的啊!”三弟妹恍然,“是大忙了,怪不得公公要请你!” 说话间,几人就到了湖边水榭。 家宴还未开始,众人都没入席,大都在另一侧喝茶闲聊。 沈德昌坐在上座,旁边是另一个老人,谢时暖前段时间才在网络上见过他的照片,孟锦云的父亲,孟氏集团的主席,孟刚,孟锦云则跟她的母亲站在不远处说话。 他们一进来,数道目光就射了过来。 沈德昌招手:“柏亭你来了,这边。” 林柏亭应声上前。 “沈伯伯。” “这回多亏你,偏偏你还不说。”沈德昌拍着他的肩膀,“老孟,这孩子是叙白的好友,和叙白一个性子,做好事从来不爱说。” 孟刚打量:“原来林公子和叙白是好友,怪不得了,林教授家教森严的很,如果不是为了牧野恐怕不会蹚浑水。” “是啊,a省的老朋友和我讲了之后,我是真生气,都是牧野搞出来的好事!”沈德昌摇头,“柏亭,找那个姘头不容易吧?” 林柏亭谦虚:“其实挺容易的,他东躲西藏正巧被我的朋友撞上了,举手之劳而已,沈伯伯实在太抬举了。” 沈德昌摆手,不接受这份谦虚,继续踩着自家儿子捧林柏亭。 谢时暖随着三弟妹坐在一旁,竖着耳朵听,渐渐觉得不妙,这像是某种铺垫。 说来奇怪,几乎所有的客人都到了,哪怕是受了伤的四弟妹现在也装作无事人一样谈笑风生,独独沈牧野仍没有到。 沈德昌问了几次,薛南燕打了电话,连孟锦云也皱了眉,沈牧野人来了,但却在自小生长的老宅失了踪。 直到沈德昌一拍桌子,高声唤:“老宋!” 宋伯上前。 “去把那个混小子给我叫过来,一大家子等他一个,他好意思?” 宋伯正要答,沈延清来劝:“爸,牧野这段时间辛苦的很,没准在哪里睡着了,反正宴席还没开,他心里有数着呢,不会迟到的。” “他有什么数?”沈德昌皱眉,“他有数能一件好事不干?” 沈延清被堵了回来,周遭客人也渐渐熄了声音,水榭顿时安静了许多。 谢时暖伸手进包包想要摸出手机给沈牧野发条信息。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40节 “爸,大老远就听到您在冤枉我了!” 男人懒洋洋的声音,伴着他懒洋洋的步伐,一同进入水榭。 他今天一身黑,外套敞怀,头发支棱着,进来后,不等父亲回话就势寻了个座位坐了下来,完全没在意水榭里的气氛以及父亲的怒容。 “沈牧野,我让你坐下了?过来!” 父亲厉声召唤,沈牧野慢悠悠起身,走了过去。 “孟伯伯。”他颔首,目光一转又看向林柏亭,“呦,林医生,这就来邀功了?” 沈德昌一拍桌:“臭小子,胡说什么呢!人家是你的恩人!” 沈牧野挑了眉毛:“哦,恩人,那我感谢做好事还留真名的林医生。” 他说着微微鞠了一躬,不情不愿不恭敬,令人尴尬的姿态。 然而,林柏亭不尴尬,他一丝不乱。 “小沈总不必客气,你是叙白的弟弟,照顾你,应该的。” 两人对视,沈牧野嘴角那抹一直挂着的凉笑,更凉了几分。 “好了好了,柏亭和牧野是平辈,何必搞得这么郑重嘛。”薛南燕眼神示意,“多让年轻人紧张啊。” 接到示意的孟太太上前附和:“是啦,现在年轻人说话就是这个风格,锦云和她闺蜜打闹的时候我还以为她们吵架呢。” 两位太太笑起来,一群晚辈也赶紧笑起来。 孟锦云跟着劝:“沈伯伯,牧野是真心感谢林医生,只是不善于表达,林医生是叙白大哥的好友,肯定了解,不会介意的,对吗?” 她美目流转望向林柏亭,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她想,原来沈清湘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可惜人家不喜欢她,拒绝的干脆。 林柏亭淡淡道:“对。” 那副冷淡疏离的模样,一如他和沈清湘说抱歉时的样子,岿然不动宛若雕塑。 孟锦云不由望向沈清湘。 沈二小姐补了妆,没人能看出她哭过吼过,但孟锦云亲眼目睹了全程,她瞒不过她。 孟锦云觉得有趣。 早在文绣和谢时暖之前,沈清湘才是她第一枚眼中钉,她劝过沈叙白分手,也威胁过她不要跟沈牧野来往,奈何,沈二小姐是沈家独女,沈叙白唯一的妹妹,她碰不得打不得刁难不得,只能吞下委屈。 如今,她竟然栽在了她眼前。 老天可真是开眼。 孟锦云单手托腮,忽地好奇,林柏亭嘴里喜欢的人究竟是谁,假如方方面面不如沈清湘就好了,她就能体会到她的痛苦了,那才叫爽快。 在场诸人奋力打圆场,沈德昌的面色总算有所好转,薛南燕暗暗松了口气,忽而想起来似的道:“时暖,你和刘斯年分手了?” 谢时暖正察言观色揣摩今日局势,闻言便知是薛南燕想拿她来给沈牧野转移视线。 “嗯,分手了。” 她起身,沉声,“我们性格不大合适。” 薛南燕捧起茶碗,吹了两下。 “是不合适,还是本来就是假的,你让人家配合演戏?” 谢时暖满是疑惑。 “燕姨,我不懂您的意思。” 薛南燕抿了口茶,不冷不热道:“那位刘公子前些天在聚会上先是说你把他甩了,喝多了几杯酒后,又改了口。”她顿了顿,“说是你邀他演戏装男友,他对你有心,想假戏真做,你没同意。” 第175章 她日后怪你 谢时暖心里翻涌,薛南燕会问不稀奇,她早有准备,但刘斯年的分手戏码居然还有上下半场,实在打的她措手不及。 薛南燕更是步步紧逼。 “时暖,我当初就觉得奇怪,但刘斯年和你都信誓旦旦,我信了,现在我糊涂了,如果他只是你的假男友,那你的真男友呢?去哪了?” 随着她的话,水榭大半客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连同沈牧野也似笑非笑地望了过来。 谢时暖只得硬着头皮道:“燕姨,上次我说过,我和他确实是工作扮情侣时假戏真做,后来发现性格不合,我们也是和平分手……刘斯年那么说应该是喝多了酒故意说气话,不能信。” “是吗?”孟锦云眨着好奇的双眼,“我听着不像,薛阿姨,谢小姐之前和刘公子看起来像情侣吗?” “哼,你跟牧野看着也不像情侣,不还整天以他未来太太自居吗?”久不开言的沈清湘骤然发声,难听的连孟太太都沉了脸。 “清湘!” “燕姨,大嫂跟刘斯年分没分是她的私事,就算要关心,我和大哥的亲妈才是她正经婆婆呢,你天天这么着急上火的做什么。” 沈清湘手里拿了杯红酒,喝一口讲一句,像是一挺火力全开的机关枪,瞬间就把薛南燕怼哑巴了,也把气氛怼尴尬了。 谢时暖和她隔着一把椅子,见她状态不对,担心的拉她的袖子,沈清湘却不理,只顾喝酒。 眼见沈德昌都开始皱眉,谢时暖便要替沈清湘圆场,不料,掌声响起来。 这掌声是沈牧野鼓的,在尴尬的气氛中,他的掌声刺耳又滑稽。 他还嫌不够,赞道:“说的好!妈,你看连二姐都扛不住了,你就别乱操心了,老话说得好,儿孙自有儿孙福,管的太紧再听话也得叛逆。” 薛南燕听得气不打一处来,心道臭小子,我是为谁转移火力,不领情就罢了,居然还把火力拽回来。 果然,沈德昌的眉头锁的更深了,大约是咀嚼出一点指桑骂槐的意思。 “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早逝的叙白,时暖要是找个好男人我还担心什么?你个臭小子没结婚没孩子,不懂当妈的心!”薛南燕拍着胸口,语带哀声,“孟太太,你说,我一片好心怎么就被万人嫌了?” 孟太太忙劝:“哎,孩子都这样,不当父母不知道父母的心,燕姐,别生气,要长皱纹的。” 谢时暖没功夫看薛南燕演伤心,她一心放在沈清湘身上,刚才她就觉得奇怪,现在看更奇怪了,沈清湘似乎是遭受了什么打击,不管不顾的撒着气。 她凑近了压低声。 “清湘,你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我好得很。”沈清湘冷哼,“大嫂,你做好人,这一屋子人只拿你当软柿子捏,才不会珍惜呢。” 她气还没撒完,声音不小,一屋子人半屋子都听得清楚,谢时暖倒吸凉气,生怕她把沈德昌也招来,大家更下不来台。 “沈二小姐,沈夫人说穿了和你一样,都是关心谢小姐。”林柏亭淡淡道,“你误会了。” 沈清湘胸口起伏,眼睛快速的眨了眨,把话咽了回去。 客人解了围,亲戚们跟上,七嘴八舌劝解起来。 “分手就分手嘛,年轻人都爱分手,你要是真不放心,我手里资源多,都是有才有貌的青年才俊,我给她介绍,咱们见上一个月,不,两个月,再不济一年,总能有个安安心心的好归宿。” 沈牧野离这位堂婶近,听罢,嗤笑:“堂婶,超市里甩卖大白菜都没这样的。” 薛南燕忍无可忍。 “给我闭嘴!” 沈牧野耸耸肩,闭嘴了。 但这个话题终究还是难以揭过,谢时暖听着大家七嘴八舌的给建议,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不是羞得是烦的,薛南燕是在给沈牧野转移火力,她不好立刻掀翻了转移回去。 “我倒觉得堂婶的想法没错,牧野,大嫂是个寡妇,本来再嫁就难,过几年年纪大了就更难了,你不是女人你不懂,趁着现在行情不错还能挑拣,要按你说的随缘,你就是在耽误她。”她望住他,“她日后怪你。” 沈牧野也望住她,微微一笑。 “那就让她怪,我不怕。” 孟锦云也微微一笑。 “牧野,你是真不了解女人。” 沈牧野眸光波动:“我了解你,你不算女人?” 他甚少这样直截了当地撩她,孟锦云怔了下,含羞带怯地垂眸,在外人看来是打情骂俏了。 谢时暖赶紧捧起茶杯喝下好几口,她预备就这样保持沉默,假如有人提议相亲,她也接着,反正宴席总要开始,话题总会过去。 拜前段时间陈家风波所赐,沈家还需要她来当借口,没以前难熬。 不料,天不遂人愿,这话题越聊越热。 沈德昌也加入了。 “老孟,南燕说的也有道理,我家老大只留下这么个遗孀,能让她后半辈子幸福,是他的遗愿,有机会你也帮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孟刚笑:“这没问题,不过昌哥你啊是真疼叙白,放在别家,怎么也不会让他娶进来,更别说当女儿照顾。” 沈德昌深深叹气。 “小兰生下清湘没多久就撒手人寰,那时她产后抑郁,我没发现还嫌她烦,等我发现了,她病入膏肓了,叙白和清湘自小没妈疼,都是我的错,你说,我怎么能不心疼他们。” 孟刚和苏兰有过一面之缘,印象里有一张美貌但哀愁的脸,他颇感慨。 “昌哥,都过去了,别想了。” “我没法不想,假如叙白还在世,金诚哪会有这种动荡,差一点点啊就要被陈家害得吃大亏!” 见沈德昌的火又要上来,孟刚赶紧插话:“牧野不错,年轻冲动了点没什么,这几年要不是他,金诚也不会发展这么迅速,孩子各有各的优点。” 沈德昌摆手,看向林柏亭。 “柏亭啊,这次真是多亏你,牧野那个臭小子不记这个人情,我沈德昌记,以后你要是有需要我们沈家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林柏亭谦逊颔首。 “伯父说笑了,举手之劳而已,不算人情。” 沈德昌很大气:“我说算就算!” “既然伯父这样说……我再谦虚就是虚伪了,那好。” 林柏亭抬眸,在热闹的八卦氛围里,不疾不徐道:“伯父,我现在就想用这个人情,不知道行不行。” 沈德昌有些意外:“当然没问题,不过,你有什么难处吗?” “有。”林柏亭从椅子上起身,望向谢时暖,“伯父伯母,既然你们要给谢小姐张罗相亲,那我想借这个人情排个第一位。”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41节 第176章 我喜欢的人是谢时暖 他话音不算大,但话意惊人,涟漪似的荡开,惊呆了所有人。 薛南燕结巴道:“什、什么?” 三弟妹哇了一声。 沈德昌皱纹都展开了几条。 “你再说一遍?” 林柏亭无视所有,只看谢时暖:“我说,我很倾慕谢小姐,希望成为第一个和谢小姐相亲的人。” 谢小姐嘴巴微张,整个人都懵掉。 她没听错吧,应该不是客人中还有别的谢小姐吧?怎么回事,林柏亭吃错药了? 不对,难道他是想替她解围? 但这种解围方式未免过于炸裂了吧! 谢时暖颤巍巍从椅子上站起来,茶杯都忘了放下。 “你……我……” “你喜欢的人是谢时暖?” 她和沈清湘同时站起同时开了口,语气却大相径庭。 林柏亭转眸看来,一字一句地回答。 “对,我喜欢的人是谢时暖。” “天哪!”孟锦云惊呼,“你不是叙白的朋友吗?喜欢他太太?” 林柏亭轻笑一声,看也不看地回答:“孟小姐曾是叙白的女友,现在不也在跟他五弟谈婚论嫁,我以为,孟小姐会很理解我。” 孟锦云不生气,她憋住笑,眼神时不时往沈清湘的身上瞟。 “理解,我可太理解了,我举双手支持。”她喜滋滋道,“牧野,是好事啊!” 沈牧野几步走到林柏亭身前,挡住了他炽热的视线。 “林医生,你这是在威逼我大嫂接受你的示爱?” 林柏亭和他的身高差不多,平静地直视他。 “误会了,这是一个普通男人正常的示爱和表白,小沈总没试过?”他的手搭上沈牧野的肩膀,眼带不屑,“没试过就去找个正常女人谈场正常恋爱,省得你满脑子只有逼迫两个字。” 言罢,他推开他,径直走到谢时暖面前。 “时暖,你接受我排第一吗?” 谢时暖手里还握着茶杯,完全没有反应,林柏亭瞧着她迷茫的眼,轻笑了一声。 “回魂了。” 他拿过她手中的茶杯,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我不求别的,只求一个机会。” 三弟妹又哇了一声。 “好浪漫好霸气哦。” 谢时暖骑虎难下,连沈德昌都看着她,她只能尽量不动脸只动嘴,小小声道:“什么情况,你给个提示,我好配合。” 林柏亭敛了笑。 “时暖,我是认真的,既然道森集团的刘公子可以,那么我也可以,我只要一个机会。” 外人听来这是表白,但在谢时暖听来这是暗示,莫非……他是觉得她被人讨论得太难看要救她出火坑,扮演她的追求者? 可没必要啊,情况远没有上回凶险。 谢时暖游移不定一头雾水。 偏偏沈清湘也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 “大嫂,人家都当众示爱了,快点答应了嘛。”她皮笑肉不笑,“犹豫久了就显得虚伪了。” 谢时暖望向林柏亭,林柏亭身后是阴恻恻的沈牧野。 他锐利的眸光利刃一样,快要把林柏亭和她一起穿成串烤了。 “林柏亭,今天是我们沈家的家宴,你这样是不是喧宾夺主了。” “牧野!”沈德昌喝道,“有你什么事?!” 沈牧野不耐的歪头:“爸,你爱认人情你认,我可不认,你代表不了我。” 他的语气里半点尊重也没有,这样屡次三番的公然反驳,简直照着老父亲的脸抽,薛南燕几乎要捂心口了。 “好!” 一团乱麻里,谢时暖决定快刀斩乱麻,“我给你机会。” 她无视那道愈发扎人的眼神,只看林柏亭, “但是我” “没有但是,我都听你的。” 男人很果断,他望定她,眼里含笑也含情,谢时暖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看明白了那情意,好像,似乎,确实不是朋友会有的东西。 难道他不是在演而是真的? 她如冷水浇头,瞬间慌了。 “哎呀,皆大欢喜啊!” 孟锦云一拍掌,“我觉得蛮好嘛,大嫂呢有了新男人,沈伯伯薛阿姨都不用担心了,林教授的公子,多少女孩子苦恋不得的青年才俊啦,大嫂可一定要珍惜。” 谢时暖扯动嘴角,心里乱极了。 “是啊,真是皆大欢喜呢。” 沈清湘凉飕飕的话淹没在亲朋们皆大欢喜的起哄声里,三弟妹最积极,跳过来打听八卦。 “你们是不是早有默契了,不然林医生怎么突然就……哦,我知道了,林医生你是看我们要给大嫂相亲急了是不是?” 林柏亭自如地谈笑:“是,有些急,怕人太多我排不上号了。” 三弟妹星星眼:“大嫂,你男人缘真不错呢。” 大嫂僵着脸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一场家宴怎么就风云突变成了这个样子。 到底哪里出了错。 不待她想明白,家宴总算要开席了。 落座后,原本坐在她旁边的亲戚识趣地和林柏亭换了座位,两人坐在了一起,但众目睽睽,她不能问真话也不能晾着他,难受极了。 沈德昌惊吓过后是疑虑,一开席,他就道:“没想到,柏亭,如果是你,那我们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你和叙白是好友,性格都沉稳,只是……你不会故意开玩笑逗我们长辈开心吧。” 林柏亭欠身。 “不会,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沈德昌审视他,没审视出破绽,他对林柏亭的印象一直极好,曾经有过笼络过来做女婿的想法,还没行动,沈叙白的事就闹起来,再后来林柏亭出国,他也就忘了。 最近因着沈牧野又想了起来,林柏亭虽然只是个医生,但前途无量背景了得,是绝佳的女婿人选,从贝市那件事的做事手法来看,他也确实有意要在沈家面前露脸,不然,以他父亲在司法界的能力,他的真名泄露不出来。 没想到,人家要的不是女儿,而是媳妇。 不疾不徐的用手段,再以一个恩人的姿态进入沈家,拿了人情就当面用掉,直指目标。 这一系列操作无不昭示着林柏亭绝对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沈德昌非但不生气,反倒欣赏,他的作风跟叙白像极了,有理有节有头脑。 沈德昌饮完一碗汤,愁绪又上来了。 假如叙白还在世,总归比其他孩子像样一点。 他斜眼看沈牧野。 这个逆子不吃不喝,翘着二郎腿玩筷子,一张脸臭得仿佛所有人都欠了他八百吊钱,也不知道摆给谁看。 可以肯定的是,有他这个老父亲一份。 沈德昌被数次打断的怒气再次烧起来。 他重重放下勺子。 “沈牧野,你有一点吃饭的样子吗!” 第177章 我嫉妒 沈牧野停下筷子,坐正。 很是不情不愿道:“看到大嫂的桃花开那么盛,我嫉妒。” 孟太太以为他在说笑,便道:“嫉妒什么,你要想,也很快的。” 说着,她含笑示意身旁的女儿。 沈家家宴,他们是客,还是豪门客,规矩必须要有,孟锦云规规矩矩跟父母坐在一起,和沈牧野遥遥相对。 她这一趟收获颇丰,心情甚好,笑眯眯地低下头做羞怯状。 薛南燕正要跟着附和两句,沈德昌一声冷哼。 “你嫉妒?满嘴跑火车,你小子嘴里就没点实话!”他冲孟刚叹道,“老孟,我有时候真羡慕你,就一个闺女,再怎么闹也闹不出大事,不像我这个儿子,大了翅膀硬了,做什么都不会知会家里了。” 孟刚听了话头就猜到他可能要做什么,便不痛不痒应了两句。 接下来,沈德昌果真滔滔不绝地数落起沈牧野。 “跟a省的领导合作对付陈家,你说,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呢,他非要逞能,害得全家一起现眼,这我也不提了。”他痛心疾首,“老孟,对你,他也混得没边了,金诚股份,这能是他一个人说的算的东西吗?事关全体股东乃至全体员工啊!他大手一挥送出去,又大手一挥拿回来,玩笑一样。”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42节 沈德昌越数落气越大,脸都涨红。 “你当你孟叔叔是什么人,你的对手,你的敌人,还是你养的狗?!有这么耍长辈玩的?他们都是真心对你,你看看你做的这都叫什么事!” 这话不好听,对沈牧野是,对孟叔叔更是。 他脸色变了几变,还是劝道:“算了,昌哥,牧野年轻偶尔操切,正常,而且这事也不能全怪牧野,锦云也有问题。” “锦云有什么问题?她一个小姑娘家家为了你冲动了,你一个男人,该包容要包容,拿股份折腾她干什么!” 话音未落,沈牧野蹭一下站了起来,他站得快,站的用力,一不小心碰倒了隔壁的酒杯,半杯酒立时洒在了沈延清的裤子上,沈延清被迫跟着跳了起来。 沈牧野全不在意,下巴一扬。 “纯属冤枉,给股份是我感谢孟叔叔的帮助,完全好意,没想到全家,尤其是爸,您根本不理解,只觉得我闹着玩,那行啊,那我就收回来,结果您又不满意。” 他摊手,作无赖状,“您还要我怎样,任由孟家人给沈家长媳甩巴掌,再等着咱们林教授的大公子知道了,说沈家人无能,寡妇都护不住?” 沈德昌如果之前还有两分是压着的,沈牧野一席话讲完,瞬间飙升到十分的动怒了。 水榭里,上上下下一干人等几乎同时屏息,被浇湿的沈延清裤子都忘了擦,震惊地抬头看沈牧野。 沈牧野是叛逆,但一直以来是有选择的叛逆,该收敛时他是很懂得察言观色的,这也正是他难对付的地方,胆大妄为偏偏还有脑子。 但今天,这颗好脑子大概进水了。 谢时暖攥紧手指,唇上的血色全无,她不明白,沈牧野非但不示弱还要火上浇油究竟是哪根筋短路了。 冰凉的手突然被温暖包裹,林柏亭倾身凑近,声线偏硬。 “她打你了?” 谢时暖本能的嗯,嗯完才反应过来。 “柏亭?” 林柏亭直起身,冷声道:“孟小姐记得是当年叙白病房前的仇吗?” 孟小姐正在为沈牧野揪心,她明示暗示,沈牧野仿佛瞎了,统统无视,她急得很,偏偏林柏亭的一问响了起来。 她心烦气躁,语带恶声:“是啊,你有意见?” “有。” 林柏亭看的不是孟锦云而是孟刚,“孟先生,令嫒先前对叙白做的事,在座诸位都很了解,我作为叙白的主治医生也可以保证,她的到来是让沈叙白病情恶化的重要因素,作为沈叙白的太太,谢小姐的行为有理有据,请问,令嫒有什么资格记这个仇?” 孟刚这边听沈德昌这个老狐狸,借着骂儿子撇清和孟氏的关系,那边又袭来林柏亭的质问,勾起沈孟两家的旧怨,两厢夹击,他脸色难看极了。 沈牧野不难看,他浪荡一笑。 “林医生你说了今天最好听的一句话,爸,你瞧,你心里沉稳淡定的林公子都觉得我做得对,你还骂我?如果大哥还在,说不定还得表扬我,说白了,你就是偏心!我做什么都不对。” 真是个大孝子,生怕老父亲的气不起来。 沈清湘都忍不住劝:“牧野,你少说两句。” 奈何,劝不住了。 沈德昌抖着手指着沈牧野的眉心。 “你个……不孝子,没良心的臭小子,给我去银杏树下跪着!我不叫你不许起来!” 银杏树,老宅种了好几棵,但能被跪的只有一棵,就是沈德昌书房外头正对着的那棵。 据说是沈德昌的爷爷亲手所种,这位爷爷是沈家近代发家的起点,银杏树寓意着他的创业精神,对于沈家人的意义与众不同。 他亲手种的银杏,某种意义上也象征着沈家长辈的权威,沈家人逢年过节会在这棵树下听训话,犯了错会被罚去树下面壁,只有大错才会罚跪。 沈叙白自小优秀,直到为了娶谢时暖闹出事来,才被第一次罚,一罚就是跪银杏,雨中跪了一整天,跪得起不来,还是宋伯架起来的。 沈牧野自小是个刺头,但聪明,也没被罚跪过,这是头一遭。 薛南燕惊道:“德昌,牧野到底也是为了沈家,牧野……” “给我闭嘴!慈母多败儿,都是你宠坏了他,仗着自己是金诚总裁了,为所欲为了啊,叔叔伯伯不放在眼里,我这个父亲也不放在眼里,他现在眼里还有谁?” 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沈牧野就算是个傻子也该低头说一句软话了。 但他不。 他伸手将桌上半杯酒端起,仰头一饮而尽,然后,砰一声重重放在桌子上。 “我眼里有谁您清楚,是您看不见。” 沈德昌捂住心口。 “老宋,带他过去!” 宋伯垂头上前,沈牧野推开他。 “我又不是不认路,不就是你罚大哥的地方嘛,我这就去。” 沈牧野说着转身,一脚踢开碍事的椅子,那椅子晃了晃跌倒在地,差点砸中沈延清的脚趾,沈延清跳开,得来弟弟一声嗤笑。 “瞧把四哥高兴的。” 沈延清脸一红,不知是气的还是气的。 沈德昌吞下宋伯送上的速效救心丸,最后挤出一个字。 “滚!” 沈牧野举手投降。 “好好,这就滚。” 第178章 凭什么不许我喜欢你! 沈牧野混不吝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水榭门前。 这么一大通风波过后,席上好半天都缓不过来。 到底还是薛南燕作为沈夫人有定力,被罚的是自己儿子,她倒是立刻转换了神色,耐心劝:“德昌,罚也罚了,都是我的错,你消消气,气坏了身体得不偿失啊。” 她招呼着柳姐给沈德昌换一碗舒心益肺的汤,又对孟刚道:“孟先生,孟太太,让你们看笑话了,牧野这小子这一年做事越来越出格了,害得你们也受累,我替他赔个不是。” 孟太太赶忙道:“哪至于啊,父子之间闹闹矛盾,小事,小事。” 两位太太以身作则奋力将席面重新炒热。 林柏亭坐了下来,谢时暖的手更凉了。 他叹了口气,给她夹了一块蜜汁莲藕。 “吃饭,你要吃饱了才有力气担心别人。”他压低声,“时暖,有人会看你。” 这提醒了谢时暖,她挤出一抹笑。 “好,我吃。” 没了沈牧野,沈德昌的气消了大半,慢慢也就转圜了过来,又开始和孟刚有说有笑起来,但到底是引起了旧情。 他屡屡提起沈叙白和原配。 “如果小兰能活到现在该多好,哎。” “爸,阳明山那块地这些年开发了不少地皮,不好说影不影响风水,我预备请大师过去看一看,正好,把兰姨的墓重修一下。” 沈延清的马屁拍的恰到好处,沈德昌老怀甚慰。 “好,还是延清你懂事,去办吧。” 作为苏兰仅剩的孩子,面对怀念的亲哥和亲妈的亲爸,沈清湘不为所动,她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喝完了就宣布离席。 沈德昌望着她的背影又叹。 “小兰就只剩这一个女儿了,我原本……老孟啊,你帮我看看吧,清湘一定要嫁得好,我百年后才有脸下去见小兰。” “沈伯伯你放心,清湘姐那么漂亮又聪明,不光我爸操心,我也会替她操心的。” 孟锦云说着起身,“我这就去找她问问。” 沈德昌见她如此热情,颇稀奇,孟太太一语道破。 “借口罢了,她就想去看牧野。” 孟锦云垂下头:“我没有……” 沈德昌罚沈牧野有一半是罚给孟家看,这一巴掌打完了该给甜枣了,他大手一挥。 “想去就去,不过沈家有家规,他必须跪。” 孟锦云脆生生答应,忙不迭地走了。 剩下的再没有人敢早退,谢时暖更是撑满全场,待得宴席结束已经九点半,她又跟着薛南燕迎来送往,转眼过了十点,她才开口。 “燕姨,柏亭喝了酒不大舒服,我劝他在老宅住一晚再走。” 薛南燕疲惫得厉害,有气无力:“嗯,随你安排吧。”她睇了她一眼,“这么晚了,你也住一晚再走。” “好。” 谢时暖乖巧应声,薛南燕突然泛起心酸,假如沈牧野不是儿子是个女儿,漂亮又听话,自己没准能多活两年,可再一想,如果是女儿,她就未必能成为沈夫人。 都是命。 谢时暖将萎靡不振的沈夫人扶进院里交给柳姐,这才去找林柏亭。 月光如水,林柏亭独坐廊下望月,月光把他本就清冷的脸镀上凉霜,乍看,更冷了。 谢时暖脚步急,还没走近就惊动了人,见是她,他立刻起身,步下台阶。 “回来了?” “嗯。” “今晚表现得不错,不会有人怀疑你。” 谢时暖心里坠着石头,不留痕迹地拉开距离。 “柏亭,我这就送你回房休息。” 林柏亭没动,他缓缓道:“时暖,你有话要问的话就问吧,我看过了,附近没人。”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43节 谢时暖一震,林柏亭实在心细如发,她不说,他都能揣摩得出。 “我确实有话想问。”她吸气,“你刚才在家宴上说的话,是当真的吗?” 月华洒在他们两人身上,是恬静的,但在林柏亭眼里,谢时暖不恬静,她很紧张,生怕他给予肯定答复。 可惜,这回,他要让她失望了。 “当真。”林柏亭一字一句,不紧不慢,认真道,“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追求你。” 谢时暖呆住。 他太坦诚,教她一肚子拐弯抹角的拒绝都无处说,无措转瞬变成了愤怒。 “你明知道我喜欢……我和别人……有关系,何必还来插一脚,林柏亭,你不是个好人吗?不帮忙就算了,干嘛还要添乱呢?” 话一出口,谢时暖才觉得伤人,但说都说了,她只能梗着脖子继续说。 “我们之前不是挺好的,当朋友多好啊,为什么啊!” “因为我喜欢你,谢时暖,我想了三年,这是唯一的答案。” 林柏亭握住她的肩膀不允许她再退,“你有你喜欢人的权利,我也有,谢时暖你也是个好人,凭什么不许我喜欢你!” 用互发好人卡来互相伤害,谢时暖第一次体会,她怨念地望着他:“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 林柏亭怔了一下,忽而笑了。 “你给得了,只是你现在没法给,时暖,人总要往前走,我等得起。” 他眸光真挚,在月光的加持下,真挚到泛滥,谢时暖那些更冷冰冰的拒绝说不出口了。 “至少……我现在不会往前走,你要等就得看着我为别人揪心,这公平吗?” “你为沈牧野揪心,而他不知道也不在意,你觉得公平吗?”林柏亭拍了拍她的脑袋,“不公平,但我们都心甘情愿,是不是?” 谢时暖眼眶发热,鼻头发酸,林柏亭的话刀子一般扎进心里。 她垂下头,无力反驳。 “时暖,我要一个机会,你给了这个机会,这就很好,其他的我们来日方长,行不行。” “……” 谢时暖半晌不语,林柏亭也不催,但越发急促的呼吸暴露了他的紧张,谢时暖听在耳朵里,忽然觉得,他跟她确实很像,她的喜欢偷偷摸摸,他的喜欢小心翼翼,结局都很无望。 她呼出气。 “行。” 林柏亭本已消散的笑又回来了,他克制不住喜色:“这就够了,时暖!” “真的吗?” “真的。” 啪!啪啪! 是故掌声。 谢时暖和林柏亭同时转眸。 是沈清湘的鼓掌声。 谢时暖大喜,正想叫她,便听她冷笑:“呦,打扰二位的好事了,但没办法,林柏亭,本着好心我还是得来搅黄你的好事。” 林柏亭蹙眉。 “你喜欢的这个女人,现在爬的可是我五弟的床,你还要喜欢?” 第179章 轮到我这个疯子弟弟了 谢时暖的笑凝在嘴边,整个人像是冻住。 “清湘,无凭无据的话就不要说了。” “无凭无据?”沈清湘哈了一声,“孟锦云的手机里有图有视频,就算没那些东西,林柏亭你既然懂得给她解围,我不信你什么都不知道!” 林柏亭沉默,沉默象征着默认。 太可笑了,假如他什么都知道,那他宁愿选择这样的女人也不选她吗? 沈清湘看着惊慌失措的谢时暖,恨意熊熊燃烧起来。 “谢时暖,我自问对你够好了。”她一步碾着一步,语气森然,“我哥非要娶你时,哪怕你是谢家的女儿,我也没说过一个不字,果断站在你们这边,我哥死了,全家人都拿你当灾星当祸水,我也护着你,因为我哥死前让我照顾你,可你呢?” 沈清湘的每一句话都仿佛巨石,一块一块砸下来。 “你居然……居然转头就爬上我弟弟的床,亏我还以为你情深义重为我哥守寡,敢情我是个天大的笑话!” “清湘,你听我解释……” 谢时暖急得眼睛都红了,她想要抓住沈清湘,沈清湘用力挥手,把谢时暖挥得差点栽倒。 “解释?解释你没脸没皮一心只想着上位,骗死了我大哥,现在轮到我这个疯子弟弟了吗?”沈清湘嘴唇颤抖,“谢时暖,原来那晚和牧野在一起的女人就是你,我问你时你居然一点口风也不漏,可以啊,我沈清湘自问好人坏人见了不少,头一次见到你这样的人物,装纯卖傻的技术可真tm一流!” 沈清湘恨得切齿,声量逐渐提高。 “你平时看到我为你出头打抱不平的时候,是不是特别想笑?” “我没有……”谢时暖双眸含泪,“清湘,我真的……” “算了,我问你干什么,有林柏亭在旁边你还得继续演呢。”她冷笑,“你现在大概是嫌沈牧野是个不好掌控的疯子,转而攻略林柏亭,那就攻略呗,非拉着我做什么,亏我还以为你是真心为我好,想给我拉红线,笑太好笑了,我就是你们play的一环啊!” 谢时暖抹了一把眼泪。 “沈清湘!” “沈清湘!” 两声沈清湘几乎同时响起,林柏亭喝道:“你不要太过分了!” 沈清湘本就熊熊燃烧的火焰又被泼上了一桶油。 “我过分?两位眉目传情拿我当背景板的时候,倒是不觉得自己过分了啊!”她手一指,差点戳上谢时暖的眼睛,“这种阴险狡诈的女人你都喜欢,你脑子被门板夹了还是眼睛瞎了?我哥掉过的坑你还要掉,别人睡过多少遍的女人你还捡回来当个宝,你” “没人拿你当背景板,是你在以己度人!我林柏亭从以前到现在眼里只有一个人,我从没掩饰过,而她是怎样的人,你心里明明比我更清楚!而沈叙白和沈牧野又是什么人,你的好兄弟,哪一个是她有本事算计的?” 林柏亭揽住谢时暖的肩膀,将她护在怀里,她的身体软绵绵得没有一点挣扎的意思。 “沈清湘,孟锦云给你看图也好看视频也罢,为的是什么,你稍微想想就能明白,你不去质问你无法无天的弟弟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倒跑来斥责根本没有反抗能力的她,说白了,你从来没真心拿她当朋友,你只是喜欢扮演拯救者,拿她当个施舍怜悯的好对象,现在,这个好对象竟然不符合你的想象了,你不甘心。” 沈清湘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身滔天怒气顿时化为酸楚。 “林柏亭,你就这么看我?” 林柏亭不能更冷了。 “你怎么做,我就怎么看你。” 沈清湘凄然地笑:“好啊,那我这就去告诉老爷子和燕姨,反正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自作多情的泼妇!” “不要!”谢时暖拉住她,“清湘,求你,现在不能说。” “哼,现在不说那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你从沈家长媳变成我五弟妹?” 谢时暖的眼泪吧嗒掉下来,她吸了鼻子,尽量镇定:“你不用这么说,你知道我成不了你弟妹,沈牧野和我没未来,只是现在,你五弟的处境有多艰难你也看到了,这件事一旦曝光,我固然不得好死,他也未必好过,你好歹替他想想。” 沈清湘艰难地呼吸着,脊背一起一伏。 半晌,她道:“谢时暖,你真是让我恶心透了,我这辈子不想再见到你!” 言罢她转身就走。 谢时暖一直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直到那背影消失在暗夜里,身体才陡然一松。 林柏亭使力撑住她。 “时暖!” 谢时暖倚着他站定,哑声道:“柏亭,周围没有人吧。” “没有,我看过了。” 谢时暖点头。 “清湘只是嘴上说得难听,心里还是顾忌着颜面,她不会说出去的,对吗?” 林柏亭叹气:“对,沈二小姐有分寸,她只是……气急了。” 谢时暖放下心,眼泪却愈发汹涌,林柏亭看得心疼,拿手抹去。 “别害怕,哪怕真的瞒不住曝光了,大不了我带你走,咱们走得远远的谁也找不到。” 谢时暖掉着泪点头。 “你不用担心沈牧野,真曝光,他也是沈家的儿子,至多就是丢掉总裁宝座,以他的能力,过两年,沈老爷子还得找他回来。” 谢时暖嗯。 林柏亭掏出手帕小心地擦拭她的脸。 “送你回叙白的小院好不好?” 谢时暖从他手里接过手帕自己擦,一边擦一边问:“你,你也知道那个小院?” 林柏亭扶着她走:“我不是第一次来沈家,当然知道。” 谢时暖走了两步,停了下来。 “不去了,我跟燕姨说好了,今晚住主楼,还是不乱跑了,免得惹她怀疑。” 林柏亭听得难受,他见过她对着美食活色生香的模样,也见过她加班工作时麻利自信的模样,只有在沈家,她低着头垂着眼,谨小慎微,经历任何风波,第一反应都是分析利弊,而不是释放自己。 这就是叙白给她的人生? “好,我们回主楼。” “等等,还有,还有一件事我还没做。” 她拉住他,有些难以启齿,林柏亭见状沉声:“你还要去见沈牧野。” “时暖,不论是叙白还是沈牧野,他们给你带来了什么生活你想过吗?你还要”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克制住喷薄而出的怒气,“孟锦云有实证却只找了沈清湘,摆明了是让你们朋友反目,她肯定是盯上你了,这才是你现在最该解决的问题,这个问题不解决,你见沈牧野和火上浇油没区别!”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44节 林柏亭一如既往机智,一晚上时间就看清了局势,真心为她着急。 谢时暖擦掉最后一点泪。 “孟锦云不是今天才盯上我的,如果我没猜错,她今天刺激清湘就是为了警告我,让我乖乖就范,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同时,她在向她证明,她说到做到,只要她不就范,下一次曝光就不止沈清湘了。 “什么就范什么挣扎?时暖,她已经对你出手了?是为了叙白还是沈牧野?” “大概都有吧。”谢时暖叹道,“一时半会我解释不清,总而言之就是我现在有些麻烦要解决。” “什么麻烦,我帮你。” 谢时暖手指缠着他的手帕,犹豫道:“我已经有办法,只是我得先去见个人……” “见他比解决麻烦重要?” “见他就是在解决麻烦。” 第180章 他过得挺潇洒 林柏亭不解:“他需要孟氏帮他争权,你就算告诉他,他也不能对孟锦云怎样。” 话是这样讲没错,但……假如她把孟锦云的真面目揭露在他的眼前,让他再也没办法替她洗白解释,是不是就能拆散他们?谢时暖想起他在暗巷里和她说过的话,他敦促她告诉他,是不是在暗示,他会帮忙,不偏私? 当然,更多的原因是在孟锦云办公室里冒出的念头。 孟锦云能挑拨离间,难道,她谢时暖不可以吗? 把沈牧野拖下水,让他跟孟锦云对立,让孟锦云以为他是故意和她作对,左右孟锦云拿她当勾引男人的祸水,那她就好好祸水一把,到时,难受的还不知是谁呢! 可一场家宴,她目睹了一出父子相斗的大戏之后,她又犹豫了。 沈德昌请林柏亭来,感谢是其次,说白了就是要借着林柏亭来教训儿子,不论薛南燕怎么转移,旁人如何求情,沈牧野都必然要被罚。 罚给孟家看,告诉孟家,沈牧野的承诺不是沈德昌的,他说的不算,沈家当家做主的依旧是老子,而不是儿子。 也罚给所有到场的没到场的亲朋看,昭示着老沈总威势依旧,金诚的继承人远没有尘埃落定。 沈牧野危机重重,一步一坑,她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偏又帮不上忙,这就算了,还要拉着他对付孟家大小姐,不是给他添更多麻烦吗? 林柏亭见她游移不定,和缓下来。 “你惦记他,不看看心里放不下,那我陪你去,万一碰见人了也能有个解释。” 谢时暖感动道:“好。” …… 沈德昌书房前的银杏树粗壮高大,有园丁专职养护,这个季节,叶子还是绿的,风一吹哗啦啦响。 沈牧野就跪在树下的一块雕花石砖上,当年沈叙白跪过的同款,雕的是和合二仙,很吉利的图样 旁边有不雕花的,但沈德昌罚跪,当然要上难度。 谢时暖来的路上,碰上了柳姐,薛南燕作为沈夫人得做姿态,只能派柳姐送吃送喝送关心。 “有没有送垫子,上回叙白……膝盖差点废了。” “送了。”柳姐神色不大自然,“太太,您和林先生要去的话,稍晚个十分钟吧,那边还有人。” 谢时暖听从了柳姐的建议,和林柏亭绕了远路,十来分钟后才逐渐靠近。 银杏树下有景观灯,光影交错,让那棵银杏愈发高耸阴森,比之当年更显压迫。 沈叙白是大白天在雨中跪树,他正直,跪也跪的铁骨铮铮,绝不掺假,后来身体支撑不住晕了过去,膝盖更是没法看,一周下不来床。 谢时暖从此对跪树产生了阴影。 所以,沈德昌的处罚一出,她一颗心悬了半个夜晚,七上八下,脑补了很多。 然而,到地方后,眼前的情形令人难以直视。 同一种体罚,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命。 沈牧野老神在在坐在丝绸垫子上,一腿屈起,手肘抵在膝盖上,左手握着一瓶可乐,右手在玩手机,身边支着一张小桌子,桌上摆满了各色餐食,中西都有,还有一台制冷风扇,生怕小沈总饿了热了苦了哪里。 受罚受到这个水平,比野餐还要野餐了。 但凡沈德昌能过来看一眼,大概能气得当场去世。 林柏亭都忍不住赞叹:“他过得挺潇洒。” 除了吃喝,旁边还矗立着一位美女,潇洒得非常全面。 柳姐口中的人原来就是孟锦云。 她似乎在劝什么苦口婆心的,沈牧野只垂着头,看不清应没应,谢时暖不敢贸然上前,便和林柏亭隐在重重树影里。 孟锦云大约是劝告无果,忽地摇头晃脑地说了句什么,终于把沈牧野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你在我家随便的像是回了自己家。” “是你爸同意的!所以沈牧野,你到底答不答应。” 沈牧野饶有趣味地望着她,勾出一抹浪荡笑。 “答应,锦云为我准备的好戏,我怎么能不看。” “一言为定。” 这几句话他们说的不算小声,谢时暖听了个七七八八。 孟锦云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又见沈牧野过得快活似神仙,不由叹:“牧野,你好歹装个样子吧,这也太不像话了,你爸本来就生气,看到你这个样子,你下周就得被解职。” 沈牧野把视线放回手机。 “他气坏了喝了药已经睡下,你要是想要他看,可以去泼一盆冷水叫醒他,我演给他看。” 孟锦云又是笑又是无奈,跺脚。 “我怎么就喜欢你这个坏东西!” 林柏亭听他们调笑,转眸看谢时暖。 “我们还要见他吗?他看起来比你身心健康,如果不是非要他不可得事情,我也可以。” 谢时暖抿唇:“说来话长,本来确实是非他不可,但……” 孟锦云离开了。 谢时暖的后半句咽了回去,又等了一分钟,四下彻底无人,她从树影后走出。 沈牧野喝完了最后一口可乐,他虚瞄着不远处的垃圾桶,然后一个投掷,瓶子准确无误的飞了进去,哐啷一声。 谢时暖和那哐啷声一起到来。 沈牧野感觉到了但没回头,只劈头甩出一句。 “来的这么晚,约会去了?” “按照你说的,今晚不管发生什么,当好大嫂就行,所以我是完成了大嫂的职责才来的,不是约会。” 面对他的阴阳怪气,谢时暖没反驳反倒听话的解释,没做一点隐瞒,颇难得。 沈牧野哼了一声转眸,看到一张妆容惨淡的脸。 他蹙眉。 “为什么哭?” 谢时暖长睫微颤:“想哭就哭。” “对着谁哭的,林柏亭?” “沈牧野,这是重点吗?”谢时暖急道,“你到底为什么非要惹公公,逼得他这样罚你,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是重点。”沈牧野目露寒光,“你答应过我,不论发生什么,必须在我身边,结果你转头就答应了林柏亭,你违约了。” “我只是答应林柏亭给他机会而已,又没有要离开。” 沈牧野双腿一支,霍然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道:“我妈找你的事就是为了给我挡枪,你闭紧嘴别说话交给我就得了,为什么非要答应?” “我不答应让公公立刻和你掐起来?” 沈牧野轻呵:“拿我做借口拿得真顺手,自作聪明,我让你阻止了吗?我掐我的关你什么事?大嫂不就是被林柏亭的告白弄得心花怒放,生怕晚一步人就跑了,你的第二春就要黄了。” 谢时暖眼睛肿着,听得他的斥责,一肚子委屈不平和惊恐全压不住了。 “是,我就是迫不及待要焕发第二春行了吧!对,是我自作聪明,是我多事!我吃错药了居然还担心你,你沈牧野是谁啊,还能老老实实受苦吗?您吃着喝着还有青梅打情骂俏,快活死了!” 她说着就要走,不料刚转身,手就被扯住,接着一股不容推拒的力量将她拽了过去。 谢时暖慌忙抵住:“沈牧野,这是老宅,孟锦云刚走!” 沈牧野的手掐住了她的腰,眸子里要喷火,磨着牙道:“大嫂提醒我了,我这就把她叫回来看咱们树下野战!” 第181章 你求我一次好吗? 谢时暖身体一僵,本能地要挣扎,忽地又一转念,双手放了下来。 “好,你叫吧,叫来了我配合。” 沈牧野挑眉:“居然不怕吓了?好。”他高声道,“孙恒,把孟小姐和我妈一起请来。” 不知道蹲在哪里的孙恒遥遥应了一声。 “不要!” 谢时暖奋力捂住沈牧野的嘴,“孙特助你别听他瞎说。” 孙恒又应了一声,水端的非常到位,秉持一个左右不得罪,准则要义是,万不得已的时候,得罪沈先生不得罪谢小姐。 沈牧野由她捂着,目光转向一边,那一边,林柏亭步出了树影现了身,一脸焦急和担心。 真有出息,来看他还带着姘头。 沈牧野扯下谢时暖的手,不等她反应直接落下一个吻,谢时暖怔然间由着他登堂入室,一条舌头搅动天地,搅得她娇喘连连,方才停下。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45节 他挑衅似的望向林柏亭。 “林医生,看得高兴吗?” 谢时暖这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吻她,忙转头。 林柏亭面白如纸,手握成拳。 “高兴,看沈总怎么折磨那些关心自己的人,将她推远,哪能不高兴。” 沈牧野牙关鼓起,目露凶光。 “那你白高兴了,我的人你这辈子都得不到。” “这辈子?沈总真会讲笑话。”林柏亭笑起来,“拜你所赐,你的人有没有命活完这辈子还是个未知数,你还有空叫嚣。” 沈牧野手上一紧。 “你什么意思?” “柏亭!”谢时暖打断,“你先去等我,我马上就走。” 林柏亭默然片刻,背过身:“不要总让他欺负你,你不心疼自己,别人心疼。” 说完,他拔腿便走。 “谢时暖,你又有事瞒我?” 沈牧野唇线紧抿,看着不妙,“要是叫我查出来,我要你好看!” 谢时暖望住他:“不如你先回答我,到底要做什么?你这么惹公公引他罚你,到底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计划,你不会不知道公公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他现在已经动了换人的念头,你再这么作下去,他就要动真格的了,你有办法应对吗?” “当然有。” 谢时暖悄然松了口气,她又道:“那需要孟家吗?” 沈牧野的眼如无底深潭,叵测难明。 “需要。” 果然,孟家还是重要,如果拖他下水,势必会失去孟家。 “如果没有孟家……是不是就会很危险了?” 沈牧野面无表情:“或许。” 谢时暖几无声响地叹息,然后挣开沈牧野的钳制。 “我明白了。” 她抬眸,“你放心,我听你的,我不会去找孟锦绣,孟锦云……只要她不来找我,我也不会找她,但沈牧野,假如,我和孟锦云出现了不能调和的冲突,我希望你能不听一面之词,能公平,不要偏私。” “上次为你讨公平的好像就是我吧,谢时暖。”话一出口,沈牧野又找补,“算了,也不是为了你。” 谢时暖闷声:“总之,我没你以为的那么绝情绝义没良心,孟锦云也没你以为的那么纯良无害。” 说完,她后退。 “你……你继续跪着吧,我回去了。” 不等沈牧野回答,她扭身就走,明明心是很急的,偏偏脚步又迟疑。 脑中另一个自己蹦出来叫嚣,不能走,话还没说完,相信沈牧野,他不需要你好心,他应付得来。 谢时暖举步愈发艰难,脑中天人交战。 拉锯之间,一秒好似一年。 沈牧野突然开口唤道:“谢时暖。” 他顿了顿,声音沉得发涩。 “算我求你,你求我一次好吗?” 这绕口令一样的话像钉子一般,把谢时暖牢牢钉在了原地。 她再也迈不动腿。 男人缓步而来,声线是蛊惑而幽深的。 “把你要说的话说出来,谢时暖,只要你说,我什么都答应。” 谢时暖倏地回首,她回得突然,竟是意外捕捉到了沈牧野脸上还未来得及掩盖下去的神色。 真奇怪,明明他是强势的一方,但他看起来却很卑微。 谢时暖动摇得更激烈了。 沈牧野将她鬓边的发丝拨至耳后,动作轻柔:“小暖,那天在山上在庙前,你答应了,应付不来一定找我,你不能食言。” 小暖加上往事,效果拔群。 “我没有食言。”谢时暖眼皮轻颤,“沈牧野,四年前,我妈出事,我第一时间就找你了,我听话了,我打了无数电话给你,一开始打不通,后来打通了,可你……已经没办法帮我了,你一躺就是一个月,连句话都不能说,你凭什么怪我。” 谢时暖提起了更久远更关键的往事,她的一字一句里带着压抑的哭腔,沈牧野指尖僵住,手缓缓落下,落到她的脸颊,抚上。 谢时暖的脸冰冰的,软软的,眉目间却是怨愤,怨他当年的缺席。 这是一道深藏心底的陈年旧伤,这些年,它好了烂,烂了又好,已然不可触碰,他想,她的往事比他的厉害,令他的旧伤涌起细密的疼,一圈一圈细丝一般搅动。 沈牧野哑声道:“不会再有下次。” 谢时暖鼻头红了,睫毛湿了,她想她可真是太没出息了,沈牧野一句不会再有下次,她竟然感动得要哭。 这算什么承诺吗?不算的,但很够了。 这一刻她才知道,她是有恨的,恨沈牧野为什么要出车祸,为什么不在最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为什么为了别的女人让她陷入报恩的窘境。 天意弄人,这种恨很没道理,但是存在,刺一般扎在肉里。 现在虽然还是没拔出来,但好歹他撒药了。 “那你不会再为孟锦云拼命了吗?” “我从来……”沈牧野顿了顿,“不会。” 谢时暖垂下头似乎陷入了艰难的抉择。 沈牧野等不了,他将她搂进怀里抱紧,抱得死紧。 “谢时暖,快点求我,不许说没事。” 不知过了多久,谢时暖微弱的声音从他胸口传来。 “我求你帮我。” “再说一遍。” “求你……帮我。” 虽然磨磨蹭蹭但她到底还是说了。 一种狂喜的感觉在头顶炸开,沈牧野嘴角上扬,声音也上扬起来。 “笨蛋,让我帮你什么。” 谢时暖没回答,她挣扎起来,沈牧野眼神一暗,恶声威胁:“不许反悔!” 谢时暖挣扎得更激烈了,伴着呻吟。 “我……要不能……呼吸了,你放手!” 沈牧野忙松开。 谢时暖脸都憋红了,她狠狠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怨念地瞪了男人一眼。 “谁要反悔。” 沈牧野喜欢被瞪,她越瞪,他越开心,他开心地亲了她一口。 “快说,要帮什么,过时……” 他把不候吞掉,“是不是锦云又欺负你了?” 谢时暖又觉得沈牧野像金毛了,摇着尾巴很热情的样子。 她垂下肩膀,认了。 “是,你的锦云又欺负我了,不但欺负我还欺负文院长,我不想任由她欺负,所以来找你。” 第182章 他不该这样没出息 孟锦云离开不久便收到了谢时暖的短信。 ——我答应你。 她嗤笑一声把短信删掉,真是不出所料,沈清湘这步棋一出,谢时暖就彻底屈服了,想必是吓坏了。 “乔妈,她对着林柏亭哭得惨吗?” “照片里看着蛮惨的。” 孟锦云笑出声:“真想亲耳听一听,你不知道,我把照片拿给牧野看的时候,他都没什么反应,我好失望。” “没反应还不好,小沈总要是生气,那也是在意的一种表现,小姐难道希望他很在意?” 孟锦云踢开小石子。 “我当然不希望,可我更担心他是装的,以牧野的性格,真讨厌一个人的话根本不会和她玩这么久,你记得他第一个助理吧。” 乔妈点头。 沈牧野的第一个助理是沈德昌指派的,那年他不过十七,助理跟了沈德昌很多年已经四十来岁,差不多是看着沈牧野长大,公众场合,沈牧野还得客客气气叫一声叔叔。 他对沈家的忠诚没得说,只是在沈牧野收购香水品牌时两人出现了分歧,助理觉得风险太大不是沈牧野那时可以玩得转的商业操作,沈牧野却坚持。 助理仗着经验和与沈家的老交情,自作主张把这个项目转送了出去,后来被沈牧野发现,勃然大怒,先是让助理当着全金诚员工的面公开做检讨,检讨做完,沈牧野拍着手上前,当场宣布解雇。 沈德昌觉得一点小事何必计较,劝了两句,不料弄巧成拙,沈牧野直接把助理定性成商业间谍,全行通告,导致那个助理十年间再也没法在行业里立足,一身本事全白费了。 这事做得太狠太不留情面,据说要不是沈德昌强行摁住,助理还有可能进监狱。 后来,沈牧野收购破产的香水品牌将其运作上市成了名,大家人前都夸天才少年,背后却骂老沈家那个冷血无情的疯狗。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46节 毁誉参半。 “那个叔叔我还见过,是真心为他着想,只是因为背着他搞事就被他这样对待,谢时暖是货真价实的背叛了他,他居然还能费心和她纠缠,真是奇了。” 孟锦云拿出手机,点开播放,酒店走廊上,沈牧野强横地揽着女人,吻了一下嫌不够还要再吻一下,女人躲,他就追着亲,视频分辨率不高,两人又离得远,孟锦云看不出他是个什么神色,但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他玩得高兴。 不然,他不会这么有耐心。 对着伤害过自己背叛过自己的女人还能高兴的起来,这不是她的沈牧野,她不接受。 一个哪哪都不上台面的女人怎么就能从她身边带走一个又一个男人,原本他们都该是她的。 沈叙白她没机会救了,沈牧野她得救。 他不该这样没出息,她要帮他纠正。 孟锦云熄灭手机,乔妈看她脸色不好,劝道:“小姐,谢时暖到底是小沈总交的第一个女友,通常意义上的初恋了,男人对初恋总有两分情面,更何况,当年沈大公子抢走谢时暖让他一直有心结,这个结解不开,谢时暖对他就是特殊的,自然放不下。” “是啊,得不到的再臭都是香的,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他明白谢时暖是个再庸俗不过的女人,而他抱着这么个女人不放到底有多愚蠢!乔妈,沈清湘答应了吗?” “还没有,沈二小姐刚受打击,脑子还转不过来,放她两三天,不急。” “其实我也不是非要她,但她来最好,谢时暖到底是沈家长媳,又在萧先生那里挂了号,我出手,落下话柄的话,会被沈家拿捏住,沈清湘出手,万一暴露,沈家肯定护女儿。”孟锦云不耐道,“这个沈二小姐可真是够能忍的,我要是她,被这么耍着玩,不讨回来就没脸见人了。” “谁没脸见人?孟小姐吗?” 接话的男声令孟锦云和乔妈同时一愣,立时转头。 “沈副总。”乔妈率先问候。 孟锦云见是他,眼底划过鄙夷。 “沈副总今天春风得意,不回去和堂妹展望未来,倒是有闲情逛园子啊。” 沈延清倜傥的一笑:“你吃醋?” 孟锦云嘴角抽了抽:“想什么呢!” 沈延清不恼,慢斯条理道:“你回来这么久,我们还没好好叙个旧,择日不如撞日,今晚是个好日子,我想与你聊一聊。” “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孟锦云抬腿便要走,沈延清不急:“你不和我聊,那我就去和牧野聊聊,我们牧野应该会对当年大哥为什么性情大变有兴趣的。” 孟锦云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乔妈道:“沈副总,当年事谁参与得最深,您清楚,您要告诉小沈总,他会放过您?” “不放过我就不放过我好了,我们的斗争已经摆在明面上,他本来就不打算放过我。”沈延清笑眯眯道,“可你家孟小姐不同啊,她还求他娶她呢。” 乔妈哑然,孟锦云深吸了一口气转身。 “去哪里谈?” 沈延清是沈家儿女里最常住老宅的一个,他没有专属小院,主楼又在沈德昌和薛南燕的眼皮底下,不方便,他便多住主楼不远处的客房里。 客房也是院落,没客人的时候,算是个颇清静的空间。 孟锦云随他迈入,迎面碰上了孟锦绣。 “我和你堂姐有话要说,你去西边那间。” 孟锦绣小心的瞥了两人一眼,嗯了一声,听话地往西厢房走。 “想不到你能把她调教成这样,她小时候可没这么听话,还会跟我抢玩具呢。” 沈延清在前,听罢便笑。 “抢赢了吗?” “当然没有,我踹了她一脚把玩具抢回来了,还和她妈告状,让她妈把她打了一顿。” 孟锦云很是得意,自然也没压声,孟锦绣听了个真切,她黯然地望向主屋,乔妈没跟进去,站在外面守着,屋内会发生什么,孟锦绣不用看也猜得到。 她的丈夫在婚后第一天就告诉她,她只是个勉为其难的替身。 正主是堂姐。 从小到大,人还是东西,只要堂姐想要,都是她的,没想到,也包括她的丈夫。 主屋的门一关,沈延清就不再克制。 他扑上来抱住了孟锦云。 “锦云,你好狠的心啊,我不威胁你,你就不肯来见我。” 孟锦云抵着他,忍着反感,安抚道:“我要是不狠心,万一被发现,你苦心经营的一切就全完了,我是为你好。” 沈延清作势要吻她,她转头避开,避完才发觉不好。 果然,沈延清冷笑:“锦云,你这张嘴真是骗死人不偿命,可惜,我不是大哥,不会信的。” 第183章 你在意她的死活? “你到底要干什么?” “和你叙旧,劝你弃暗投明。” 孟锦云挣开他:“谁是暗谁是明,你不会以为沈牧野被罚跪你就赢了吧,沈伯伯耳清目明,还没到老糊涂的时候,沈牧野有才干也有实绩,金诚上下他可很有一批人支持。” 沈延清从烟盒摸出一根烟点燃,狠狠吸了一口。 “支持他的人看的是谁能给金诚赚钱,难道看感情?我给些利益他们立马倒戈,沈牧野唯一的出路就是争取到你爸这个外援,拿下酒店这一块的业务让老爷子没话说,可惜,你爸是个老狐狸,精明着呢,沈牧野屡次得罪他,他记着仇,不十拿九稳绝不下场,你说,他怎么和我斗。” “我爸不帮他也不会帮你,你这么自信,是觉得我那个没用的堂妹能代表孟家吗?” 沈延清喜欢她讲到孟锦绣时的口气,看不起的,蔑视的,像是吃醋,他吐出烟圈,看烟雾飘过孟锦云的下颌和领口,喉结滚动:“你堂妹不行你行啊,沈牧野正在争取一块滨城地皮,那块地皮是孟家早年拍下的,开发期限要到了,你爸想抛出来找合作伙伴共同开发成地标酒店,说白了,就是让我和沈牧野争高低,我需要你帮我。” 孟锦云被浓烟呛得咳了一声,她厌恶的挥开。 “我凭什么帮你,你又不会是我未来丈夫。” 沈延清一手钳住她的下巴,烟气从口中喷出。 “不好说啊,我赢了的话,你爸是会让你嫁我还是嫁他?” “那我堂妹怎么办?” “你在意她的死活?” 两人对视,沈延清的眼底清楚明白的写着欲望,两人离得近,孟锦云明确的感受到,他起反应了。 她皱眉,厌恶的神色压都压不住:“沈延清!你放尊重一点!” 沈延清手上使力,孟锦云的脸都被捏痛了。 “孟小姐这么嫌弃我啊,那当年别找我合作啊,求我的时候哭着喊着延清帮我,现在翻脸不认人,沈牧野要是知道你在背后搞了多少事,看他还会不会要你。” 孟锦云凄然道:“延清,你真的要威胁我吗?” “锦云的变脸绝技真令人怀念,沈牧野现在也被你哄得团团转吧,可惜,他是个养不熟的狼崽子,爹妈都不当回事,更别提你这个外人了,你居然还要往前冲。” “我再怎么搞事说到底都是为了他,就算他知道了又怎样?!” 沈延清笑得更高兴了。 “我这位弟弟,生平最恨被人牵着鼻子走,如果他知道是你和我一手导演了大哥的反叛,间接让他成为了带着枷锁的金诚继承人……他真的会感谢你?” “别说了!” 孟锦云奋力拨开沈延清的手,大口喘息。 半晌,她才道:“孟氏是我爸说的算,就算我想帮你,他未必听我的。” “你自己想办法,我只要结果,至少,你得确保你爸不会站在沈牧野那一边。”沈延清吸了口烟,吐出,“别那么纠结,牧野失去了金诚还能给你孟氏当女婿嘛,有你孟大小姐的痴心,他照样意气风发,我们兄弟也能和谐相处了,皆大欢喜。” 可笑,类似的话她今天早上刚对谢时暖说过,回旋镖似的,晚上就扎在了她的身上。 孟锦云站直身体,狠狠剜了一眼沈延清,拉开房门便要走。 沈延清夹着香烟,油腻地挥别。 “锦云,真的不留下和我重温旧梦吗,几年前那次,我记得你也很舒服嘛。” 孟锦云脚下一滞差点从台阶上滚下去,还好乔妈扶住了。 “走,赶紧离开这里。” 乔妈应声,扶着她一刻不停地离开院子,走远了,孟锦云才呼出气来。 她恨声道:“我早晚弄死他!” 乔妈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小姐不气。” 孟锦云委屈的要命,含泪看着乔妈:“我不能留他了,他知道的太多,万一……” “没有万一,小姐,沈延清只是吓唬你,他比你更怕小沈总。”乔妈淡定依旧,“不过确实要着手处理了,拖久了难保他不会狗急跳墙。” 孟锦云用力点头。 “我真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找他,找他就算了为什么还……乔妈,我那时喝多了又被牧野伤了心,一时冲动……” “都过去了。” 孟锦云面如死灰:“你说,他不会也有照片有视频吧?” “不会!”乔妈果断,“就算有,他也没有机会拿出来。” 乔妈是定心丸,孟锦云逐渐平复下来,夜色已深,老宅里黑色树影摇曳,诡谲阴暗。 “我不能乱,当务之急还是谢时暖,只要尽快把她处理掉,一切都能变好。” …… 谢时暖和林柏亭返回主楼,路上没再碰见谁,一进主楼,柳姐迎上送两人去房间。 谢时暖记挂着沈清湘打听了一嘴,得知她不肯留下,连夜让司机送回了南郊别墅。 用沈清湘做武器,给她一颗友谊倾覆的子弹,这实在是谢时暖没料到的,千躲万躲,还是被射中了靶心。 她只能苦笑,一颗好子弹。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47节 进了房间,她将包包甩在沙发上,接了杯白水走上阳台吹夜风。 阳台望出去能看到那棵银杏树,但看不清银杏树下的男人。 她没告诉沈牧野为什么要他帮,只对他说了帮忙的内容以及帮忙的风险。 “除了这些以外,还有一点,假如……孟锦云让我说些很难听的话,你不要当真。” “什么很难听的话,举个例子。” 沈牧野心情不错,语气轻飘,谢时暖不大自然的别开眼。 “就是诸如……嗯……我从没喜欢过你,我当初和你在一起只是图你的钱和地位。” 她越说越小声,沈牧野挪动两步,视线对上她的眼。 “难听吗?我不觉得。”他玩味道,“这不是真话?” 谢时暖猛地抬眸:“你!” “说了不能咬。”沈牧野捏了捏她的下唇,“你让我不当真,难道这是假话?” 谢时暖气的哼哼:“不假,就是真的行了吧!你既然不介意,那就当我没说这个!我告诉你,你要是帮了我,是会让孟锦云伤心的,万一你的锦云妹妹不原谅你,孟家这个助力就没了!” “啧。”沈牧野摸着下巴,“那你赔我什么?” 谢时暖实话实说。 “我只是个小秘书,没什么能赔给你的。” “谦虚了大嫂。”沈牧野道,“你有很多可以赔。” “比如呢?” “比如……”他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很快就会知道。” 谢时暖饮下一口水,老宅的水质不错,白水而已,居然还能有点甜。 这一回,他是真的不会再护着孟锦云了吗? “时暖,你也还没睡?” 谢时暖回头,林柏亭出现在隔壁阳台,薛南燕有心,两人的房间比邻,阳台自然也比邻。 她笑道:“是啊。” 林柏亭胳膊撑在栏杆上,饶有兴致地打量她。 “现在,夜深人静也没有旁人,是不是能告诉我孟锦云究竟对你做了什么,作为你的备选男友一号,我想要提供帮助。” 第184章 你现在像笼子里的鸟 “备选……男友……” “你答应了。” 谢时暖走到靠近林柏亭的栏杆旁,歉然道:“柏亭,你看见了,我和沈牧野之间实在很复杂,我是答应了,可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好。” “时暖,你是觉得对我不好,还是觉得对沈牧野不好?” “……” “你为他守心,他会为你守吗?”林柏亭握住她的手,“他不会,他左摇右摆,一个女人接一个女人,既然他可以,你为什么不可以?你很该抬头看一看世界,你的母亲不是只有沈家养得起,你的眼前也不是只有一个男人,你现在像笼子里的鸟你知道吗?” “有吗?” “有,不管你和沈牧野是什么关系和感情,我都希望你给自己一个机会,或许你可以想一想,伯母会希望你活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谢时暖怔住,不用问,廖红娟一定不希望。 在她还有意识的时候,是见过沈牧野一次的,那时,她没告诉她沈牧野的真实身份,只说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廖红娟敏锐,猜出了两人的关系。 “时暖,妈不是要打击你,只是,这个男人实在太突出了,他聪明机灵野心勃勃,举手投足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做派,一定出身显贵,他这号人不是你这个傻姑娘能把握住的。” 谢时暖不服气。 “他挺好的,对我也好,怎么就把握不住了。” “对你好算什么,哪个男人追女人的时候不对她好,尤其是那些富家公子哥,成千上百万砸出去,对女人好极了,那又怎样,玩够了就甩,不上心的,他们这种男人注定只会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做太太,你要是图钱的女孩子我也不说了,可你……我怕你以后伤心。” 谢时暖听不进去,她觉得廖红娟仇富,对沈牧野有偏见,很不耐烦地搪塞过去。 现在想想,姜是老的辣,一眼预判了他们之间跨不过去的难题,哦,现在还加了新难题。 “她大概不希望……” “所以,听我一句劝,给自己留条后路。” “你是我的后路?” 林柏亭微笑:“嗯,我愿意做,只要你让我试。” “怎么试?” “把我放进你的生活,不要想也不想的就拒绝我。” 谢时暖默了片刻,突然道:“柏亭,清湘和你有没有别的关系?” 林柏亭愕然。 “我和沈二小姐能有什么关系,如果说上回,那只是在贝市的酒吧遇见聊了两句而已,她让我不要见外叫清湘就可以,我才改了口,我们再没有发生别的事。” 谢时暖忙解释:“我不是怀疑这个,我是……我是觉得清湘的态度有点奇怪,她得知真相怪我很正常,可是她话里话外总会提到你,你对她居然那么重要吗?” 先前两人一见面就掐,谢时暖从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叙白两人才有误会,总想调解一二,可仔细琢磨今晚沈清湘的话似乎总有哪里不对头,她为什么会那么在意她跟林柏亭是什么关系? 总不会,沈清湘喜欢林柏亭吧? 她的神色变幻没逃过林柏亭的眼睛,有些话到了嘴边,他还是吞了回去。 “出国前,我们只在医院碰见过两回,回国后,我们几乎每一次见面你都在场,我在伦城三年,她也从没来找过我,我们的交情仅止于此,重要在哪?” 说的也没错,如果真的重要,三年来怎么从不听她提起过? 沈清湘一直以来喜欢的都是弟弟,她常说身强体壮阳光爽朗的活泼男人才有资格求偶,这种男人跟林柏亭完全两个画风,确实也没听说她什么时候换了口味…… 谢时暖彻底迷惑了。 林柏亭便道:“先说正事,如果我猜得没错,孟锦云针对你的事跟文绣的康复中心有关,对吗?” 谢时暖震惊道:“你真是神了。” 既然都被猜到,谢时暖也就不再隐瞒,大略说了说。 “这位孟小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任性妄为。”林柏亭思忖道,“看样子你想好怎么应付了?” “也不算麻烦,只要把事情闹到她不好收场,她自然就会帮我收场,只是……我暂时想不出怎么拿到她手里的证据。” “让沈牧野去拿不就好了,为什么不告诉他,既然你都要把他拉下水了。” 谢时暖摩挲着水杯,迟疑道:“他已经麻烦缠身,我还是……” “你还在替他考虑,想要给他留余地,万一老孟总要解释,沈牧野可以直接一句不知道把锅甩给你,自然摘干净了。” 林柏亭清朗的声音将谢时暖的考虑揭破得彻底。 她叹服:“你真的没有心理学学位吗?” 林柏亭笑道:“看破你用不着心理学,东西在她手里,要删掉她手机里的东西倒是不难,只是,你没法确定这东西还有没有备份。” “是啊,我要是她,一定会有备份,最好还是只有我跟我的心腹知道,除非我的卧底是她家乔妈,不然无解。” 谢时暖眉头紧皱,愁云满面,林柏亭瞧了一会儿,才道:“我倒是有个办法,是个险招,不到万不得已用不了,最好还是让孟锦云自己拿出来。” “她怎么可能自己拿出来呢……” 谢时暖眼睛一亮,“除非,我有什么效力相同的东西能跟她制衡,可……能有什么呢……” “我有种感觉,孟锦云这一次有些急,对付你对付得过于激进,这不正常,据我所知,她以前做事不会这么着急。”林柏亭思忖道,“我会去打听一下,至于周三,既然你想好了,我就邀些朋友去做听众怎样?” “自然欢迎啊。” …… 半夜时分,沈牧野躺在地上看天,天上无星无月,只有树叶遮蔽。 孙恒也没睡,小跑过来汇报。 “老爷子睡得早,明天醒得也早,夫人让我提醒您,该做的样子要记得做,补救措施要记得想。” “补救?”沈牧野冷笑,“薛女士跟老爷子过了几十年都不了解他,老爷子的掌控欲全沈家排第一,没得补救。” 孙恒有点唏嘘,但他继续汇报:“关于滨城那块地,政策已经有了,四公子那边会下死手。” “这就是陆淮南的事了,告诉他没空休假了,明天马上给我滚回来。” 沈牧野的头枕在胳膊上,说着话望着天,明明是一不小心就死无葬身之地的时刻,他看上去却一点也不紧张,反倒兴奋莫名。 孙恒习惯了,从进入金诚被沈牧野亲手提拔为助理开始,这个男人一直如此,大仗小仗别人总归要焦虑一下,他不,他乐在其中。 当然,今天的乐在其中大约有谢小姐的一部分功劳。 “海城的事还有一段时间呢,陆总不用回来的这么急吧。” 沈牧野勾起嘴角:“叫他回来看热闹,全当给他加油鼓劲,你就这么说。” “好的!” 孙恒瞄着老板大半夜不睡觉依然熠熠生辉的脸,忍不住道,“沈先生,谢小姐和盘托出当年的真相了?” “没有。” “那谢小姐有说孟小姐到底为难她什么了吗?” “也没有。” 那您二老叽叽歪歪说了半天,过后,您又这个状态,是谢小姐给您打兴奋剂了? 可惜这种话孙恒只敢在心里想想,嘴上问的还是:“那谢小姐……告诉了您什么好消息呢?” 沈牧野一扬眉。 “她抱怨我当年不管她,还求我帮忙了。”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48节 …… ……? ……?!! 是说,这是什么了不起的好事吗? 怎么听都像激烈的吵架啊! 孙恒满脑袋问号,还是说这短短的一句话里含有什么他参悟不透的深刻含义? 他不解:“谢小姐以前也求过您啊……上次不还求您结束吗?” 沈牧野脸一沉,眼刀嗖的射了过来。 “孙恒,现在经济动荡,金诚集团也没有余粮,不如把你提前优化了吧。” “啊?” 第185章 若轻云之蔽月 翌日早餐时,沈牧野没有上桌,薛南燕神色如常半句不提,对沈德昌依旧照顾得到位。 饭后,三弟妹小声道:“五弟跪了一晚呢,我听正和说,老爷子一大早就去看他了,跪的那真叫一个笔直笔直,估计啊接下来一周都没法走路了。” 笔直笔直…… 倒是蛮会临时抱佛脚,这样看,他在老宅怕是不止柳姐一个眼线。 谢时暖想起昨天沈牧野那副吊儿郎当的摸样,道:“他认错了吗?” “没认错,不然能不让上桌嘛,不过吧老爷子也没继续罚了。”三弟妹叹道,“五弟不知道怎么了,脑筋转不过来似的就是杠上了,这下四弟怕是要躺赢了。” 谢时暖奇道:“听起来……你和三弟……支持五弟?” 三弟妹吓了一跳忙捂她的嘴,她四下看了看,没人,才放下来。 “我家沈正和你也知道,没什么大出息,也没什么好背景,他亲妈我亲婆婆和公公都没领证就被老四的妈截胡了,两人一番恶斗谁也没捞到好处,你说,我亲婆婆能不记恨嘛,正和五岁前都是亲妈照顾,耳濡目染,心里也是有杆秤的,况且……”三弟妹撇撇嘴,“大嫂,这事我憋很久了,我跟你说,你别跟别人说。” 谢时暖隐隐猜到什么,果然三弟妹道:“老四心理变态,他打老婆!” “啊?不会吧,没看出来啊!” “你一天天只知道工作,一年到头家族群都不见冒个头,你当然看不出来了,我一年前就发现了,还试探过几次,四弟妹不说,我也不好多问,但是……我真看不上这种男人。” 三弟妹是讲实话了。 沈家老三沈正和虽然没什么野心和抱负,但委实是公子哥里难得的踏实男人,吃喝嫖赌样样不沾,脑子又灵光,有个博士学位,毕业后没去金诚,而是靠自己去了科研机构任职,拿一份旱涝保收的薪资。 在三弟妹的看管下,他每天的作息比小学生还规律,除了发福导致颜值有点下降,实在是没什么毛病的模范老公。 谢时暖都觉得,豪门大宅里,他这种所谓没出息的做派恰恰是聪明的选择。 有这样的丈夫,再看沈延清,自然是看不上的。 “没想到,锦绣这么要强的女人居然会咽下这种委屈,其实她完全可以说出来,孟家不是小门小户,公公看着孟家的面子不会任由延清继续欺负她。” 三弟妹摇头:“你不懂,锦绣那支和孟锦云这一支虽然都姓孟,但血缘关系挺浅了,她本来还行,父亲从政,可惜,身体不给力走得太早,唯一的用处就是让老孟总觉得她有用,把她接去了孟家养,但寄人篱下,我听我妹妹说,对外是孟锦云的堂妹,但对内就是个佣人待遇。” 虽是佣人待遇,但孟锦绣漂亮又努力,货真价实考取了不错的学校,在校也活跃,是个班花,追她的人里不乏不错的对象,奈何,她姓孟,孟太太一声召唤就得回来准备联姻。 “大嫂你知道的吧,她和五弟相过亲,五弟评价挺好的。” 谢时暖知道归知道,但具体什么时候相的亲,她没细想,沈延清结婚是在沈叙白和她之前,这样推算,孟锦绣和沈牧野的相亲应该是他车祸前。 原来……他这边和她浓情蜜意,那边还和人快乐相亲? 怪不得四弟妹总为沈牧野说话,有时她看他的眼神也有些古怪,昨晚和今早的饭桌上,四弟妹都神思恍惚地望着沈牧野的位置发呆,谢时暖还以为她是被家暴了心里难过。 谢时暖酸溜溜的哦:“五弟评价那么好,怎么不娶呢?” 三弟妹噗嗤笑:“五弟对谁评价都不错啊,说白了五弟就不想相亲,隔一段时间使一个套路,要么是通通不行,要么是通通都好,不过,他对孟锦绣的评价与众不同了一点,他说,她挺好的,像他喜欢的那一款。” 这是什么评价? 谢时暖脱口道:“他喜欢哪一款?” 这问住了三弟妹,她想了想,很无奈:“我也不知道,燕姨也问了同样的问题来着,但听说五弟就是一通胡扯,什么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若轻云之蔽月,若流风之回雪,嗯,他背了一段《洛神赋》。” 《洛神赋》…… 莫非两人相亲是在她大四那年? 母亲车祸出事到病发昏迷之间的那段时间,她接了不少兼职赚外快,薪酬最高的是给一个以《洛神赋》为蓝本制作的动画短片配乐,这部动画短片是隔壁学校动画系学生的毕业作品,那时她还感叹,到底是学艺术的,给钱就是大方。 后来才知道,这学生就是个赚差价的中间商,真正给钱的是沈牧野,雇他来给她派单。 两人为此还吵了一架,闹得颇不愉快。 沈牧野嘴很硬,坚决不承认是为了给她塞钱,只说是那个学生的洛神画的好看,他很欣赏这位动画界的冉冉新星。 “你不觉得他的洛神长得很像你吗?” 谢时暖指着那水墨写意的画作上,青烟一缕,根本看不出五官特色的抽象洛神,冷笑:“你以为我会信吗?” “诶,大嫂,我突然发现四弟妹有些角度有点像你啊。” 三弟妹突然的慨叹,吓得谢时暖猛地回神。 “你,你别乱说。” 三弟妹撇撇嘴:“不说不说,那总之啦,燕姨认为孟锦绣有点希望,就和孟家商量,给两个年轻人创造点机会相处,没想到啊,孟锦绣没把握住机会,转头就被发现和四弟睡在一起了,上床了,四弟又愿意娶,沈孟两家联姻也算达成了一半,那就结婚咯。” 这件事确实是头一回听说,谢时暖咀嚼出一点微妙的地方。 “锦绣是早就跟四弟在一起了,还是突然就……” “谁知道呢,不过要是我的话,看脸也知道选五弟不选四弟啊!” 话音刚落,四弟就领着四弟妹出现了,他们从主楼出来,谢时暖余光扫到,拉了拉三弟妹的袖子。 “四弟,四弟妹。” 沈延清笑容满面地应声:“大嫂,三嫂,早上好。” 孟锦绣跟在他后头,跟着招呼。 招呼完,谢时暖便拉着三弟妹要走,不料沈延清道:“大嫂,五弟被罚,你怎么看?” “公公做事总有道理,我没看法。” “大嫂的太极打得真好,记得当年大哥也被罚过,我还以为大嫂会想起旧事,感怀难过呢。” 谢时暖看向沈延清,自那次他突然被升任副总到现在,短短的时间里,他有了巨大的变化,以前木讷的双眼变得有神,佝偻的脊背也变得挺拔,那股野心勃勃奋勇争先的气势,十足的沈家人。 “叙白不会想见我总是沉溺悲伤,我自然听他的。” 沈延清欣慰道:“记得和大嫂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大哥被罚跪的时候,我那时就觉得,大嫂不简单,从容不迫地指挥我们把大哥送医,一送医,晚期了,老爷子瞬间慌了,再不追究了,你们的婚事也成了。” 他叹道:“我现在屡屡想起当年,总是奇怪,大哥一向谨慎沉稳,就算想要和大嫂结婚,按说会选择更妥当的方式,怎么会闹成那个样子呢?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这个男人话里有话,似乎在暗示什么。 谢时暖面上不显,仍旧淡定:“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什么都听叙白的,他怎么做,我怎么支持,不过,四弟曾是叙白的助理,肯定比我想的更有道理,你觉得他会是受了什么刺激呢?” 沈延清笑意不达眼底。 “我也不好乱猜,就是觉得……要么是大哥一早就知道自己生病了,要么……是被设计挑拨,就要跟老爷子一较高下。”他顿了顿,突然哈哈一笑,“我随便那么一说,大嫂别介意,我和锦绣先走了。” 第186章 我很后悔 “等等!” 谢时暖叫住他们,她没看沈延清,只看孟锦绣,然后伸出手。 孟锦绣下意识的一缩,立刻又反应过来。 谢时暖装作没发觉,她微笑道:“锦绣,你的领子。” 孟锦绣一边的领子折了,谢时暖帮她展平,动作间能看到她的脖子的确受了伤,淤血不散,青紫了一大块,带着药味。 谢时暖整理好领子后自然地移开目光。 “四弟,锦绣最近看着状态不大好,你们吵架了?” 沈延清睨着孟锦绣。 “大嫂问你呢。” 孟锦绣这才回答:“没有,可能是最近天气热食欲不是很好。” 三弟妹哎呀道:“该不会有了吧!” 孟锦绣一瞬瞪大了眼睛,眼中皆是惊恐。 “三嫂怎么看谁都像怀孕了。”沈延清笑道,“我们还年轻,不着急。” “你们感情好的话,孩子确实不着急,二人世界嘛。”谢时暖看着孟锦绣,突然拉起她的手,“食欲不好就该多出来玩,动一动食欲就好了,知道吗?” 孟锦绣垂眸。 待两人走远,三弟妹才从冲谢时暖挤眉。 “你瞧见了,我没骗你吧,真的变态。” “是啊……真是变态。” 她又与三弟妹闲话两句便离开了老宅。 时间紧迫,她和林柏亭一起出来后便分了道,马不停蹄赶去碧玺公馆。 鉴于谢时暖受害人的身份,公馆直接叫来了老板。 “谢小姐,有什么事您跟我说就行。” “抱歉,但这事你可能做不了主。”谢时暖开门见山,“我说了,我要见你们的大老板。” “可……刘小姐在海外还没回来啊。”老板摆了个请的姿势,试图引她进会客室,“刘小姐不常来,这里的大小事务我都能做主,您放心。”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49节 “是吗?您的大堂经理和陈正忠勾结设计我,最后却不了了之,这就是您做主办下的事?” 谢时暖抱臂,站在门口,摆明了不进去。 会客室外是走廊,倒是没有旁的客人,但有监控,老板扫了一眼斜上方监控,急道:“谢小姐,话不能这样讲啊,我们打开门做生意,客人要做什么,我们哪有资格指手画脚,那位经理在第一时间已经被我们刘总送去警局了,该处理的也都处理了,我们可一点没包庇。” “你说和你们没关系,那么……”谢时暖忽然冷笑:“为什么又要和孟小姐勾结害我?” 老板一愣,神色慌乱了一秒。 “谢小姐,我不懂您在说什么,孟小姐,什么孟小姐?” “下周三,孟氏基金会的主席孟锦云要来你们碧玺公馆的六羽亭消费,你们是预约制,孟氏的大小姐这么重要的客人,你这个老板现在都不知道,是不想,还是失职?” “……” “孟小姐来玩的那天台上表演什么,节目单至少提前一个月就得定好,如果临时变动也一定要提前汇报,重新审核,这种随便一个小会所都会做的工作,碧玺公馆不做吗?” 老板渐渐敛了脸上的蠢气。 谢时暖缓缓道:“你不能拒绝孟小姐我理解,但我谢时暖背后是沈家,往大了说,哪怕是隔壁省的萧先生我也是能说上两句话的,你确定你要一条道走到黑,捧着她拒绝我?” 老板默了片刻,笑了。 “谢小姐,实话讲,我们只是个娱乐场所,提供的是服务,客人要求什么,我们就做什么,至于客人为什么要求……我们不会去判断,如果你有本事拒绝,大可以和孟小姐交涉,而不是欺负我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是不是?” 这位老板秃头肥胖,乍一看和所有平庸的中年老板没有任何差别,但浑浊的眼睛里俱是精明,泥鳅一样滑不留手,怪不得刘家可以安心做这个甩手掌柜。 谢时暖本也没指望空口白牙能威胁得了一个老油条,刘大小姐常年不在京市,她没工夫真等她回来再做打算,索性,老油条也有老油条的弱点,只要好好利用,未必不能成事。 她柔了神色,笑道:“老板终于肯坦诚说话了,这样我们就可以交流了。” 言罢,她主动迈入会客室。 门关上,谢时暖道:“老板,我不会为难你,但我有个提议,对你更好。” “您说。” “碧玺公馆是个娱乐场所,提供的是服务,可以服务她,自然也可以服务我,对不对?” 老板点头。 “那好,现在,我需要服务,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我也有安排。”谢时暖不疾不徐,“不冲突,不打架,也不需要你取舍,你需要做的只是服务好我们两个人,当个端水的天平,不妥当吗?” 老板有些犯难:“这万一……你们有了胜负,输的那一方找我们泄愤怎么办?” “我保证不泄愤,至于孟家。”谢时暖温柔一笑,“她也得掂量掂量你背后的刘家,同为酒店业龙头,两家多年来王不见王,孟锦云不会那么傻,为了私事打破平衡。” 老板再没什么可说的,但要下最后决心,他还是道:“谢小姐稍等等,我问问……” 少东家三个字还没说出口,手机就响了。 老板接起,没汇报只应声。 “好的。” “嗯。” “明白!” “您放心,那您还要不要和谢小姐……” “好。” 通话结束,老板呼出一口气,表情也轻松了。 他殷勤地扬起笑脸:“谢小姐,成交!” 谢时暖以为还需要再费一番口舌,没想到,老板听了她的具体要求,连连点头称好,没有一点意见,态度好得仿佛刚才那个老油条不是他。 为表确认,她重复道:“这些是我需要你帮我办的,你确定没有意见?” “没有的!”老板郑重保证,“上回我就知道谢小姐不简单,原来……刚才是我脑子没转过弯,现在听明白了,没问题,一定办好!” 离开碧玺公馆时,老板亲自为她拉开车门,谢时暖越发明白了:“刚才那通电话是你的幕后老板打来的吗?” “是。” “她和你说了什么吗?” 老板眯着眼,笑容不变。 “这就不便告知了。” 谢时暖挑了挑眉没再多问,老板却又道:“他和我说了什么不便告知,但他还说了,假如谢小姐问,就告诉她。” 他清了清嗓子,尽量模仿语气。 “上回你找我,我心情不好拒绝了,事后,我很后悔,以后再也不会了,时暖姐。” 谢时暖发动车子的手一顿,惊道:“刘斯年?!” 第187章 大嫂想抱大腿直说 老板听到了她的惊呼,未卜先知般又道:“我们少东家说……我们很快就会再见,不用联系我但不能忘了我。” 男人背后的男人预判了她的预判。 谢时暖怔了片刻,再次发动车子。 刘斯年人不到,话留了两句,句句特别,如果对方仍是那个左一个时暖姐右一个时暖姐的阳光小弟,只用简单的感动就好,可惜不是。 自那次求助无果后,刘斯年就没再给她发过信息,她识趣,不打扰对方,一度置顶的聊天窗口,如今掉到了最底下,现在,他说他后悔了,别忘了他,他要回来。 谢时暖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期待,只忽地蹦出个念头,刘斯年或许就没离开过,他只是隐在暗处窥视。 谢时暖摇头:“不要太草木皆兵了,他不至于。” 搞定了碧玺公馆,谢时暖又跑了一趟康复中心,内鬼不难找,文院长没耽搁,直接送去了警局。 “虽说关不了几天,但至少这些天不能跟孟氏报信了。”文绣皱着眉看她,“沈太太,你这么干势必会引起她更大的反弹,我很为你担心。” 谢时暖用簪子把长发挽起,往里一插。 “我不这么干,她也不会放过我,无所谓了。”她顿了顿,“而且,我还有别的目的。” “什么目的?” “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能救人以及救己。” 文绣不解,谢时暖也没有解释,只让她安心。 处理完一系列琐事,转眼便是黄昏,谢时暖坐在车子里看手机,给沈清湘发去的消息石沉大海,打的电话也挂断,她是打定主意不准备理她了。 谢时暖头枕着椅背。 外头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夕阳壮阔,看上去哪哪都那么美好。 而她,失去了一个朋友。 从小到大,她好像一直在失去,失去父亲,失去母爱,失去沈牧野,现在又要失去一段友情。 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走错的? 谢时暖将车停在距离临江府不远的街旁,她熄了火,趴在方向盘上阖着眼假寐。 她不想回去又不知道去哪里。 林柏亭表白了,他们的关系不单纯了,她不能再随便过去蹭饭了。 沈清湘和她绝交了,更是没法联系。 去辰悦加个班?她没心情。 那沈牧野呢? 她苦笑,他是一切烦恼的来源,还是算了。 天大地大,她终于是无处可去了。 眼中涌出些许湿意,谢时暖屏住,压了下去,这一刻,她突然累极了,累到想要沉沉睡过去再也不用醒来。 不醒就不用面对了,什么男人女人通通和她无关了,她只得自己一个轻轻松松,爱怎样怎样。 胡思乱想中,她渐渐没了意识。 这一觉睡的如愿,非常沉,梦都没做一个。 眨眼的功夫就睡到了半夜,还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摸出来,看到屏幕上刷屏的名字,孙姐的,沈牧野的,还有……一个期待已久的人。 谢时暖马上就要回拨,反应过来又顿住,半夜了,她那边一定不便,她斟酌着措辞回了个信息过去。 刚回完,车玻璃就响起敲击声。 谢时暖警惕地降下一点玻璃,沈牧野阴恻恻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下车。” 谢时暖愣然地解锁,手刚放到把手上,门就被从外拉开,她被带地往前扑,本能的抱住一条腿。 强劲饱满的腿。 “大嫂想抱大腿直说,我允许你抱。” 沈牧野扶起她,寒森森地上下打量,女人睡眼惺忪,目光里满是迷茫,显然,她只是在车里睡着了。 “你怎么在这里?” 她无辜地眨眼,问无辜的问题,问得沈牧野心头火起,他一把将人从车里拽出来,拽进怀里。 “这话该我问你吧,谢时暖!大晚上不回家,孙姐左等右等等不到你,打电话你也不接,她急得团团转,以为你出了大事!” 谢时暖脑子还不太清醒,迷迷瞪瞪道:“我说了要回去吗?” “不回这里你还能去哪里?” 谢时暖想了想,然后摇头:“不知道……” 沈牧野正要再骂几句,忽地说不出口了,现在的谢时暖,睡意没退,整个人的反应都慢了半拍,像只失魂落魄的流浪猫。 怎么就把自己搞成这样,是因为别人还是因为他?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50节 沈牧野俯身,手臂穿过她的膝窝,将人横抱了起来。 慢悠悠的谢时暖乖乖揽住他的脖子,不挣扎不吵架,只闷闷道:“你让我缓缓,我……不是很清醒。” 沈牧野膝盖顶回车门:“困就睡,半夜一点了。” “这么晚了吗?”谢时暖打了个哈欠,“明明昨天睡得也蛮好的,就是好困。” 沈牧野抱着她进了小区,夜深人静,只有绿化带里昆虫在鸣叫。 “打了多少电话都叫不醒你,我还以为……”他顿了顿,“下次在你头顶上装个警铃。” 谢时暖又打了个哈欠,脑子清醒了一点,“唔……我的手机呢?” “替你拿了。” 谢时暖这才仔细瞧了瞧这个抱着她的男人,他穿西裤但套着一件旧t恤,斜挎着她的包包,不伦不类的有些好笑,于是她笑道:“你是正在换衣服就出来了?” 男人冷冷的瞥她一眼。 “孙姐以为你被拐卖了,哭天抢地自责,我勉为其难出来瞧瞧。” 他头发乱糟糟的,胡子也没刮,谢时暖拍拍他:“哪那么容易被拐卖嘛,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也是这么劝孙姐的,可她不信,非说你脑子不行还容易胡思乱想,说不准哪里想岔了就跑的无影无踪。” 谢时暖皱眉:“她还说什么了?” “还说……你身边坏人多,万一被哪个坏蛋怂恿两句,圣母心泛滥,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蠢事。” 沈牧野一边一本正经的回答,一边迈入电梯。 电梯门叮的关上。 谢时暖彻底清醒了。 “沈牧野!你造谣,孙姐才不会这么说!” 沈牧野见她柳眉倒竖,目露精光,颇失望:“不可爱了。” 不可爱的谢时暖揉着眼睛道:“你放我下来吧,我能走。” “有句俗话听过没有。” “什么俗话?” “抱都抱了,抱佛抱上西。” 绕是谢时暖清醒了,乍一听见这种胡言乱语也是半天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进门了。 孙姐围着她团团转。 “吓死我了呀,谢小姐你昨天的电话还说晚上想喝粥,怎么晚上就没消息了。” “抱歉,我……我有点累在车里睡着了。” 沈牧野将她放在沙发上,头顶吊灯光线明亮,照在谢时暖的脑门上,一道睡出来红痕异常明显,她恍然未觉,还在和孙姐说话。 “孙姐,粥还有吗,我好饿。” “有,有!一直在灶上呢。”孙姐絮叨着去盛粥,“沈先生您也喝一碗吧,您都找了一晚上了。” 沈牧野捏住谢时暖的下巴端看那红痕,随口应了。 “你看什么呢?我脸上怎么了?” “我在看谢小姐变身。” “啊?” “你说人家猫变老虎,脑门上写王字,你不一样,你写个一。” 沈牧野笑的不怀好意,谢时暖跳起来找镜子,衣帽间的镜子前,她的脑门上深深一道红痕,脸颊上也有压出来的印子,像个在地上滚了三圈的面团子。 她一跺脚,对着跟进来的沈牧野道:“你好无聊!” 沈牧野双臂一展将人困在玻璃柜门上。 “今天你去了碧玺公馆和老板畅聊,又去了康复中心和院长见面,期间你吃了一份面,喝了两瓶水,基本都在室内吹空调没走几步路,怎么就累得要睡在车里?” “我怎么知道。”谢时暖嘟囔道,“你是在我身上装了定位了吗?怎么知道的那么详细?” 沈牧野眸色深深,声线忽地下落:“为了寻找突然失踪的你,我不得不全方位无死角的调查你这一整天的行踪,要不是你的手机还能定位,谢时暖,我都要报警了!!” “有,有那么夸张吗?” “……”沈牧野垂下眼皮,“是啊,确实夸张。” 第188章 你要不要试试没分寸 沈牧野放开她,转身出了衣帽间。 难得,没逗她也没斥责她。 孙姐已经舀了两碗粥并几碟小菜,谢时暖在沈牧野对面坐下,见他安安静静地吃饭,不言不语不看她。 颇忐忑。 “沈牧野,你生气了?” 沈牧野吃菜喝两口粥,好一会儿才道:“没有。” “我下次一定注意。” “嗯。” 谢时暖讲不出更多了,只能闷头喝粥,她饿得厉害连喝了两大碗才勉强吃饱,一抬眼,沈牧野定定地望着她,不知看了多久。 谢时暖彻底投降了。 “沈牧野,沈总,我发誓,下次肯定不闹这种乌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她双手合十作哀求状。 沈牧野面无表情的勾勾手指,谢时暖起身,殷勤地绕了过去,走到身前。 “您说。” “吃饱了?” 谢时暖点头。 “睡饱了吗?” 谢时暖继续点头。 沈牧野推开椅子站起来,居高临下望住她:“那应该很有精神了。” 谢时暖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 “也没那么有精神……” 沈牧野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和善的微笑,牵起她的手放到兴奋的地方。 “我帮你精神精神。” 谢时暖嗖得收回手,连连后退,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用了不用了。” 眼见沈牧野要追上来,她连走带跑窜出了餐厅,两人隔着相当的距离,她高声道:“我这几天不方便。” 沈牧野眉头一皱:“你的日子不是还没到?” “昨天晚上……提前了两天。” 沈牧野愣了片刻,眼底闪过明显的烦躁。 他伸手:“知道了,过来。” 谢时暖挪动过来,沈牧野再次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去了书房。 临江府的书房并不算个规整的书房,装修时就有考量,比一般书房要大,里外套间,外头是正常的书房,里头是琴房,安静和吵闹放在一起,相当不合逻辑的安排。 沈牧野领着她进了琴房,放琵琶的展柜里,赫然摆着那把曾在小暖投资见过的五弦琵琶。 谢时暖一进房就被那把琵琶吸引,丢开他的手,走了上去。 “你这么快就拿来啦!” “淮南今天来京市,我就让他顺手带回来。”沈牧野双手插袋站在她后头,仰头看那把琵琶,“五弦的也会弹?” “当然啦,老师教过的,他也有一把,这种琵琶一般用拨子弹,声音相比四弦没有非常特别,就是演奏方法和姿势有区别,比较有古味。” 五弦琵琶旁确实放着一把拨子。 “这么说你该穿古装来弹。” 谢时暖转头要笑他耿直的脑回路,忽地想到什么。 “这把琵琶你是在哪里买的,上回听淮南说是……几年前m国带回来的,是在那边买的吗?” 沈牧野眼皮微动:“淮南还说什么了?” “没了,只说是你四年前带回来的。” 谢时暖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其实她并不知道自己期待怎样的回答,但莫名的,她觉得这把琵琶的来历一定不普通,不然也不会珍而重之的放在小暖投资的总裁办公室里。 “……街边看到随手买的。” 沈牧野随口道。 “就,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谢时暖失望地撇嘴:“那你运气真好,逛个街都能买个国宝。” 沈牧野的目光一瞬深邃。 “是啊,我也没想到,运气那么好。”他顿了顿,“琵琶我借你了,什么时候能告诉我你到底要怎么对付锦云。” “你放心,你的锦云不会有事,至多会堵心。”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51节 话音未落,谢时暖便被指节敲了脑袋。 沈牧野冷声道:“我的锦云不会有事,那我的时暖呢?” 谢时暖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便听他又道:“不给张演出门票?” 原来不是担心,是要看热闹。 “碧玺公馆,周三晚上。”她望住他,“孟锦云难道没邀请你吗?” “她要邀请我?” 难道孟锦云搞这么一出,不是为了给沈牧野看吗?她还有别的打算?不会吧…… 沈牧野见她一脸纠结,才缓缓道:“邀请了。” 谢时暖呼出气:“既然邀请了,你到时去当观众就好了,我有分寸。” “谢时暖。”沈牧野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一个建议,你要不要试试没分寸。” 没分寸,怎么没分寸? 沈牧野没解释,只把她送回卧室也没再做纠缠。 午夜三点,谢时暖躺在松软的大床上,睡意全无,一会儿想沈清湘一会儿想沈牧野,一会儿又回忆起沈叙白,沈家人各个是人物,每个都有谜团。 哦,还有个沈延清,提点她沈叙白突然要和老爷子翻脸是事出有因,不全是为她。 她当然知道这个原因,只是……她知道的就是全部的原因吗? 这段时间经历的种种,好像每个人都有一个版本的真相,她的真相就是真的吗?沈叙白没隐瞒吗? 她得知道更多才行。 谢时暖翻过来翻过去,再一翻,天亮了。 她早早起身,想亲自做一顿早饭,路过客厅时,浓郁的烟味扑鼻而来。 孙姐正在收拾,看见她,一根手指竖在嘴边。 “嘘,谢小姐,沈先生刚睡。” 沈先生睡在沙发上,身上盖了一条毯子,茶几上有一瓶酒一盏杯,还有一个堆满烟头的烟灰缸。 这段时间他明显烟瘾重了。 谢时暖点头和孙姐去了厨房。 “他昨晚没回房吗?” “没有,在客厅抽烟喝酒还打了好几通电话。”孙姐叹道,“谢小姐,您跟沈先生究竟有什么误会我是不懂,但您听我说句实话,沈先生对你真的没的说,他就是不懂表达,我刚来时,您不常来这边住,很多有关您的习惯和喜好都是他和我讲的,但又不让我和您说,还有,有时您睡了,他不睡,出来向我打听,您最近饭吃的怎样睡得怎样,看了什么电视剧,很多很细枝末节的东西。” 孙姐取出围裙递给谢时暖。 “我知道您觉得我是沈先生雇来的,是他的卧底,但其实很多时候不是我去汇报,而是他来问我,我如实作答而已,谢小姐,孙姐我活到这把年纪,男人看得够多了,这样的行为只能代表一个意思,他是真的把您在放在心尖上。” 谢时暖嗯了一声。 “就说昨晚吧,我是先通知的孙恒,也就五分钟时间吧,沈先生就亲自打回来了,只要是涉及你的事,他总是反应很快,我以前还以为是他这种大老板可能很闲,后来听孙恒说才知道,他才不闲呢,每天忙得要死,只是有关您的事,不论大小,他都要求第一时间汇报,亲自处理。” 孙姐琢磨着谢时暖的表情,知道有效果了。 “所以,我觉得吧,有误会也好有难处也罢,沈先生一定都会解决掉的,您要相信他,千万不能什么都不做就放弃,是不是?” 谢时暖斜看她,孙姐被她看得有些慌,她看了一会儿还是没拆穿,只点头道:“你说得很对,我会好好想想的。” 第189章 要么死要么通吃 谢时暖亲手做了一顿早餐,嘱咐孙姐等沈牧野醒了再叫他吃。 “好的。” “不必说是我……”她顿了顿,“算了,跟他说三遍,这是我起了个大早辛辛苦苦亲手做的,不许剩下。” 孙姐:? 嘱咐完,谢时暖蹑手蹑脚靠近沙发,蹲下,专注地看了一会儿沙发上的男人。 一切烦恼的来源,喜欢这种人,大概注定不平静,几年前,她没觉悟,现在,觉悟得彻底。 她想起很多年前沈牧野和她说,人有七情六欲,这个世界从来不存在皆大欢喜事事如意,要么得要么失,要么死要么通吃。 或许他是对的。 接下来三天,她忙得脚不沾地,白天要跟进新项目,晚上要熟悉那把五弦琵琶,充实得堪比高考。 转眼就到了周三下午。 下班时间一到,孟锦云派来的车也到了。 车是大巴,载着今晚同样有表演的一群伴舞,谢时暖一上去,原本叽叽喳喳的大巴车安静下来。 所有目光都在打量她。 接着是交头接耳的嗡嗡声。 “这……看着不像去表演的,倒像是消费的。” “哪不像了,这种小白领跑去公馆的不要太多呀,想往上爬嘛,不是纯为了表演,前段时间小赵不就……” “好了,知道你嫉妒了,刘公子选她不选你嘛,一天提八百遍小赵。” 也有好事胆大的凑上来问。 “听经理说你今晚表演琵琶独奏,在哪个剧院高就?” 谢时暖道:“我是业余玩票,没有剧院,今晚应朋友邀请过去表演的。” 那人打量她,啧啧道:“你这朋友怎么让你去那里表演呢,公馆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你这么漂亮容易出事。” 谢时暖笑道:“你看着比我小还比我漂亮,不害怕?” 那人被恭维到了,嘴角浮出笑。 “我是专业舞蹈演员,这种场合见得多,有应付的方法。而且,碧玺公馆相比别的地方安全多了。”她低声,“我猜你是想来钓金龟吧,公馆确实是可以,但真富贵的那群人吧很挑的,出身、相貌、性格、干不干净都讲究,没那么容易钓,你要是只想找个富二代玩玩赚点零钱倒是还好。” 谢时暖听得认真,煞有其事地失望。 “哎,这么看我白高兴了,还以为碧玺公馆这种高档场所,客人的档次也会高点呢。” 看她坦诚,对方也不掖着了。 “是高啊,但那种真材实料的男人只追名角,什么首席舞者,首席乐手,咱们这种没名没姓的,顶多和那些油腻老板和坐吃山空的小开应酬了。” “还要应酬?” “要的,你第一天来的话肯定要应酬几桌。” 谢时暖哦了一声,心下了然。 到了公馆,经理要来领她们去后台,碧玺公馆前任经理进去了,现任是新来的,第二次见谢时暖正要招呼。 “沈” “经理,我是今晚应孟小姐邀请过来表演琵琶独奏的谢时暖。”谢时暖鞠躬,“您好。” 经理咳了一声,艰难道:“您好,那个……谢小姐,你的化妆间在204,这边走。” 虽然都是204但这间204在前楼,按说和陈正忠的常包不是同一间房,可门一被推开,里面的景象令人头皮发麻。 几乎和陈正忠那间常包一个装潢,堪称一比一还原,烟灰缸都是沈牧野当初砸陈正忠的同款。 那晚的画面骤然闪回到眼前,恶心如初。 谢时暖站在门外怔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个化妆间是孟小姐特别为我准备的吗?” 经理抹了抹额头的汗。 “您就别问了。” “当然是我准备的了。” 经理闻言忙问好:“孟小姐您来了。” 谢时暖转过头,孟锦云一身酒红色长旗袍,卷发披肩,比之要表演的谢时暖更像个即将登台的歌星。 歌星冲她笑。 “谢小姐喜欢吗?” 谢时暖勉强提唇:“孟小姐费心了。” “可不是,太费心了,我实在担心你紧张,特地帮你装点了一下,在熟悉的地方准备就不容易紧张了。” 谢时暖白着脸,胸口起伏,俨然是生气又不敢发作的模样。 孟锦云挑了眉:“谢小姐可是今晚第二个上台表演的,到时啊会有很多客人看你,我特地嘱咐经理了,一定,会把你的名字念得响亮、清晰,争取明天就让薛阿姨和沈伯伯听到有关你的乐评。” “……”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牧野也会来看你的表演,记得不要手抖。” 谢时暖惊道:“他?他怎么会?” “我要他来,他当然会来,今晚你就能一口气完成三件事了,谢小姐,为了让文院长的康复中心尽快脱困,我很体谅你了。” “你要我在今晚就对沈牧野说那些话吗?” “有点小变化。”孟锦云笑得漂亮,“我不要你说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钱和地位了。” “那要说什么?” 孟锦云走上前,以一个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要你说,你爱沈叙白。” 谢时暖猛地睁大眼睛。 “记住了。” 孟锦云一双戴着红宝石戒指的柔夷轻拍她的肩头:“少说多说或者瞎说,都算没完成,院长拿不到钱不说你也得被曝光,知道吗?” 谢时暖吸了吸鼻子,轻轻点了头。 “谢小姐这个态度看着真舒服。”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52节 她挑眉,“乔妈,我们走。” 待人走远,谢时暖转回身,重新打量这个化妆间,经理探头探脑地凑上来。 “谢小姐,你跟老板说好的,两边的要求都照做,所以她的要求我们也得做。” 谢时暖全然没了方才的激动,淡淡道:“嗯,做得好。”她顿了顿,“经理,原本给我准备的表演服麻烦帮我换一套。” …… “乔妈,那几位到了吗?” “到了,胡总好色,听说公馆新来的琵琶乐手漂亮又清纯早就蠢蠢欲动了,霍律师胆大,很愿意帮孟家办这件事。” 孟锦云点头。 “这回终于能好好出一口恶气了,走吧,我们去找牧野。” 然而,沈牧野不在金诚,孟锦云扑了个空。 她只能几通电话追过去。 “牧野,咱们约好的,你可不能爽约!” 沈牧野那边颇嘈杂,有男声有女声,孟锦云听得皱眉。 “你在哪呢?旁边是谁啊。” “半小时后我一定到,淮南,锦云和你问好。” 说着,陆淮南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过来。 “锦云,我也要去,你欢不欢迎啊?” 第190章 你爱沈叙白 “你,你来干什么?” “野哥,她不欢迎诶。” 电话又换回了沈牧野,背景音里,陆淮南正兴致勃勃跟一个女人讲话。 “淮南回京市了,叫来一起热闹热闹不好吗?” 孟锦云没告诉沈牧野要来碧玺公馆做什么,自然没法回绝,只能说好。 放下电话,她一转念,以陆淮南话多又嘴贱的风格,来了没准更好,沈牧野想装糊涂都没法装了。 晚上七点半,沈牧野准时到场,后头跟着陆淮南,两人穿得都休闲,对比的孟锦云就过于隆重了。 “哇哦,锦云,你这是要去哪里参加婚礼啊,太浮夸了吧。”陆淮南一如既往地嘴欠,“这地方就是喝茶谈天的地方,我妈和她的几个老姐妹常来听曲的茶楼,用不着那么正经吧。” 孟锦云白了他一眼,挽住沈牧野往座位上走。 “我喜欢我高兴,就你话多,怪不得找不着女朋友!” 陆淮南捧心:“谁说我找不着,等会儿就找给你看!” 孟锦云眼珠转了转。 “好啊,今天表演嘉宾里有不少美女,你多留心。” 三人落座,座位距离舞台很近,谢时暖站往后台一站,一眼就看到了陆淮南的新发色,金色的,碧玺公馆不是剧院,不会把灯打的太暗,陆淮南的头又正好对着旁边树枝上挂着的装饰灯,更是金光四射。 沈牧野居然还把陆淮南叫来了,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谢时暖摇着头拿起琵琶,经理催道:“谢小姐,准备了,马上就轮到你了。” 第一个节目是昆曲折子戏,碧玺公馆镇场子的保留节目,在京市各色茶楼和小剧院里都算得上是有水平的,很有些票友为了听名段赶来。 有了这座高峰在前,谢时暖抱着琵琶出场时不自觉紧张起来,她到底是业余的还是多年不碰的业余,跟在专业的后面,相形见绌。 她坐定,将琵琶放在腿上,独奏的舞台灯光比昆曲时亮堂,人一出场就有目光送过来,谢时暖粗粗扫了一眼,心里有了计较,前方不远处有一桌的目光尤为炙热,都是她没见过的男人。 碧玺公馆的表演大都是伴奏形式,因着会场主要功能还是喝茶交友,是以,并不会像剧场那样所有的表演都有热烈的反馈,但这一桌的反馈来得过于快,像是有人提前告诉他们,会有她这么个人出现。 谢时暖用拨子拨了两下琴弦,挑了挑音,余光里,她看到了陆淮南,和陆淮南身后被挡了半张脸的男人。 陆淮南一脸震惊,大张着嘴,指着舞台上的琵琶手道:“那不是……” 沈牧野懒洋洋在椅子里歪着,撩眼皮看过去。 “你非让我来,就是为了听她弹曲?” 孟锦云不慌不忙给沈牧野倒上一杯茶。 “是啊,有没有勾起你第一次见她时的回忆?” 沈牧野端起茶杯轻吹:“只勾起我的好奇,好奇锦云怎么让她愿意来这里表演,碧玺公馆,你应该听说过陈正忠在这里做了什么事。” 孟锦云也端起茶杯,好整以暇地看向舞台。 舞台上,谢时暖已经开始演奏,她手执一把相当特别的琵琶,五弦,琴身缀满螺钿,舞台灯光一打,珠光宝气熠熠生辉,一看就不是凡品。 这不是她给她准备的琵琶,那身红色的襦裙也不是碧玺公馆常用的表演服。 谢时暖一根金簪挽发,穿宫墙红的襦裙,再抱着一把这样的琵琶弹拨,她本就长得古典,这么全套扮上更是越发的古色古香,比之刚才的昆曲竟是一点也没落下风。 她琵琶弹得专注,面色既不凄凉也不委屈,好似真是一个单纯的表演嘉宾。 奇了,那个一比一复原的204竟然没影响她的心情吗? 孟锦云放下茶杯:“我正是因为听说了才叫她来表演,你知道的,我看不惯她,总想找她麻烦,这一回我也在找她麻烦。” “你倒是很坦诚啊。”陆淮南转过脸,“你找她什么麻烦了,让她这么听话的来这种地方,碧玺公馆诶,她难道没阴影?” “我是康复中心的金主,牧野,那天你问过我的,我没说实话,因为我也拿不准能不能看到这档子好戏,没想到,我赌赢了。” 沈牧野饮下茶,挑眉:“哦?难道你用康复中心的拨款来要挟她,不表演不给钱?” 孟锦云点头。 “没错,我知道这不地道,但没办法嘛,我就是讨厌她,你猜怎样,她居然答应了诶。” “文绣的康复中心……难道是泉州路那个?你大哥去世前做主办的?”陆淮南一拍脑门,“艾玛,你打蛇打七寸了啊锦云,谢时暖是叙白大哥的太太,当然会保啊。” 孟锦云嘟嘴:“我不信她对叙白是真心的,这才想了这个办法试探,我就是想让你看清她的真面目,她就是个庸俗的不能更庸俗的捞女,嫁给叙白只是图钱图地位,对你也一样。” 沈牧野握着杯子的手一紧。 “可惜啊,我失败了。”孟锦云耸肩,心有不甘道,“她居然真的能忍诶。” 陆淮南摸着下巴又看了看舞台上专注弹奏的谢时暖,道:“捏着鼻子忍一下,康复中心就能度过危机,是我的话我也忍,你看,她表演得很有范啊,气势上一点没输,碧玺公馆就算有认识她的客人,回去说给沈家人听也未必不好解释嘛,毕竟这是连我妈那种念佛的老太太都爱来的茶楼。” “你是想说,我这招一点也不侮辱人,不能证明她对叙白是真爱?” 陆淮南点头:“是啊,弹个琵琶而已嘛。” “那你就小看她们这种人的自尊心了。”孟锦云笑道,“不过说得对,还不够刺激,应该再刺激一点。” 她话音刚落,那边表演也结束了。 谢时暖起身鞠躬,转身就要走,不料,主持人上台,热情介绍:“感谢沈太太的倾情演奏!” 舞台上表演,就算真是别人的太太也不会被叫出是谁的太太,都是小姐先生,主持人这么一称呼,注意的不注意的客人就都看了过来,有眼尖的马上认了出来。 “沈叙白的遗孀?” “卧槽,沈家的?不会是那个被陈小姐害的沈太太吧?” “就是她啊!订婚宴我去过的,她也有表演呢。” 在自家的订婚宴表演到底还是自家,稍稍失些面子而已,堂堂一个豪门阔太在这种娱乐场所表演,性质就大不相同了。 交头接耳逐渐变成了起哄和八卦,话也难听起来。 孟锦云美目流转,准确捕捉到了谢时暖窘迫的神色和沈牧野绷紧的下颌。 很好,发展很顺利,一切都是那么丝滑。 “牧野,她能为叙白忍的还不止这些呢。” 第191章 在九泉之下代我喝 孟锦云示意沈牧野往对面看。 对面是一株梨花树造景,树下摆着一桌,拢共坐了四五个人,一半客人一半小姐,看样子酒喝了不少。 经理领着谢时暖下了台,径直朝这桌客人而去。 “胡总,这就是沈太太,哦,谢小姐。” 胡总的胖脸从酒杯里拔起,只看了一眼就眉开眼笑。 “沈大公子有眼光啊,有美貌有才华,这才是标准祸水嘛!”他摇着胖手指着谢时暖,对同伴道,“小霍,这要是我的女人,我也得跟我老子拼命!” 小霍比胡总年轻,笑起来没太多褶子。 “谢小姐,我们胡总很欣赏你的表演,不如坐下来聊一聊?” 小霍说完,胡总怀里的小姐就知情识趣的让开了位置,要她坐在哪里聊,不言而喻。 谢时暖抱着琵琶,不动,也没表情:“抱歉,我只表演不聊天。” “你都来这里表演了,不会不懂这里的规矩吧,新人第一天上台和客人聊聊天喝杯酒是必须的。”胡总喝了不少,说话都有点大舌头,“你都嫁过人了装什么清纯白莲啊。” “是啊,我都嫁过人了,不是新人了,就不用遵守新人的规矩了。” 谢时暖略一颔首便想走,胡总啪的一拍桌,骂道:“别给脸不要脸,不聊可以,这杯酒你必须干了,老子也不是没名没姓的人,不就是沈家一个没人管的寡妇嘛,给老子甩什么脸!” 胡总摇晃着送出一杯酒,经理硬着头皮替谢时暖接了下来,为难地看着她。 “谢小姐……” 谢小姐睨了那酒一眼,倒是不恼,而是越过胡总看他身后的小霍。 “霍先生,没记错的话,你是京市有口皆碑的知名大状,这样怂恿喝醉酒的客户丢人现眼为难女人,是不是不大好。” 霍律师冷冷的一笑:“我听不懂谢小姐的话。”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53节 “听不懂我不勉强,只是想劝你一句,胆子大是好事,但要选对事选对人,万一押错了宝,一朝翻车,多年积累可就全没了。”谢时暖没等他回话就接过那杯酒,一杯特调,看颜色就知道度数不低。 “胡总是吧,既然您非要我给这个脸,可以,但我是个有夫之妇,虽然夫死了,但他对我的好,人尽皆知,连你都知,假如他还活着,看我被你这样羞辱一定不会放过你,可惜,他没了。” 谢时暖黯然垂眸,这副神伤的姿态被红色的襦裙衬托得极为可人,胡总吞了吞口水,嘿嘿一笑:“他没了有我嘛,沈太太别伤心,喝了这杯酒我来心疼你。” “我丈夫是没了,但也有没了的办法,这酒,他会代我喝。” 胡总被酒精冲昏的头脑更昏了。 “你丈夫?他在哪?怎么代?” 他东张西望只张望到谢时暖身后来了一些人,还没看清,便被霍律师拉回神。 谢时暖异常温柔的一笑,接着后退半步,将那杯酒慢慢地洒在地板上,祭奠一般横洒过去,洒得一滴不剩。 无巧不巧,方向正对着胡总和霍律师。 胡总脑子不清醒反应慢,霍律师反应快,脸刷一下就绿了。 “沈太太我们好心邀你喝酒,你居然咒我们!” 谢时暖洒完了酒把杯子还给经理,微微一笑:“我丈夫在九泉之下代我喝,真情真意,怎么能是咒你们呢?” “你!” “霍律师是觉得我丈夫喝得还不够?可以,今晚有多少杯,他奉陪多少杯。” 霍律师怔住,单看外表,他实在想象不到,这位传说中菟丝花般的沈太太是个这么凶猛无耻的作风。 一旁的胡总打了个嗝,后颈莫名有阴风挂过,他终于反应了过来。 “居然咒我们!” 他一把推开经理,扬起手就要开打,谢时暖突然喝道:“霍律师!你要闹大吗?” 霍律师接到的任务是借胡总羞辱谢时暖,按说不该出手,但刚才谢时暖的那几句话却让他不由的掂量起来,还未掂量出结果,身体先有了反应,他伸手拦住了胡总。 “胡总,消消气。” 还好,赌对了。 谢时暖悄然往后退了一步,尽量离胡总远一点,这一退,退到了男人身上。 凉凉的冷杉味。 男人没扶她,他双手插在口袋里,俾睨道:“霍律师,你和你朋友都醉了,该回去了。” “沈总。”霍律师将胡总拽得更紧了,“您说的是,他醉了,我们这就走!” 胡总皱眉:“谁tm醉了啊!那娘们咒老子,老子要教训她,老子要让她……唔!” 霍律师抄起一只苹果塞进了胡总的嘴里,堵得干干净净,干脆扔给后头的朋友。 “抱歉,我替胡总给沈太太还有沈总道歉。” 他先冲着谢时暖鞠了一躬,又冲着沈牧野鞠了一躬,起身的瞬间,接收到了不大愉悦的目光。 孟锦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底里都是恼怒。 显然,她很不满意他的拦截,霍律师缩了缩脖子,招呼着朋友,脚底抹油般飞也似的跑了。 谢时暖抱着琵琶站在一旁,将霍律师的反应看了个清晰,居然还真是孟锦云的手笔,实在够没新意,但如无意外,这还没完。 陆淮南捅了捅她道:“小谢,你搞什么呢?透个风呗。” 谢时暖斜了他一眼,还未讲话,孟锦云就看了过来,她只能垂下头,做出仓皇的模样。 “谢小姐委屈吗?” “……” “厉害啊。”孟锦云道,“谢小姐,你现在跟那种低廉的陪酒小姐没区别诶,这种羞辱你都能忍?” 谢时暖愤恨抬眸:“孟锦云,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你也该兑现承诺了!” “兑现,我一定兑现,我只是有一点点小震撼,为了叙白你居然真的能做到这个地步,那不过是叙白的一个遗愿而已,你尽心了不就好了,何必要……这么拼呢。” “他是我丈夫。” 孟锦云压住嘴角快要压不住的笑,望向沈牧野。 “牧野,你看吧,我怎么说来着,我现在是真的信了,谢小姐对叙白啊确实是真心实意。” 沈牧野额角的青筋一鼓一鼓,牢牢看住谢时暖。 “沈叙白已经死了什么也看不到,你还有必要这么装?” 谢时暖鼻息粗重,眼神乱了一秒。 “牧野,你怎么还看不清呢,这不是装,这是真心。”她轻叹,“你大嫂对你大哥是真爱,当年她离开你,不为钱不为地位,只是因为她不爱你,爱你大哥,对吗,大嫂?” 谢时暖哑声:“对。” 第192章 他为了你才娶谢时暖 陆淮南目瞪口呆,空气中的冷气已经不单单是空调的冷气了,他左看一下右看一下,决定沉默。 “只是因为这个?” 一字一字几乎是从沈牧野的牙缝里挤出来,谢时暖的头低得更狠了。 “嗯。” 孟锦云彻底舒服了,她以为谢时暖多少会反抗一下,没想到,降服她是如此容易,吓唬吓唬就行了。 她挽住沈牧野安慰道:“牧野,谢小姐正是因为经历了你,才能明白她喜欢的是叙白那样的男人,感情上的事就是这样,不能强求,你要理解她。” “哈。”沈牧野怒极反笑,“我理解。” 谢时暖垂着头,像霜打的茄子,她闷声道:“我还要回后台换衣服,先走了,你们慢慢玩,孟锦云你要遵守承诺。” 说完,她急急转身,踉跄了一下,向后台跑去。 沈牧野望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言。 揭破了那层纱,面对了血淋淋的真相,即便是顽强如沈牧野这样的人也难免遭受重创,最重要是跌了面子。 孟锦云理解,她温声道:“牧野,你或许会怪我逼你面对现实,但现实就在那里,你逃避也没用。” “逃避?”沈牧野转眸,寒潭般冷冽,“锦云,四年前的事你究竟知道什么?” 孟锦云早知他会问,她深吸气:“先回座位,我这就告诉你。” …… 谢时暖回到后台,打开门又是那极具冲击力的装潢,复古极了,恶心极了。 她抱紧琵琶缓了片刻,明知是演戏,明知已经给沈牧野提前打好了预防针,但她还是深深害怕,沈牧野并不知道她的全盘计划,他刚才的表现到底是演的还是当了真,他会误会吗? 有那么一瞬间,谢时暖想冲出去解释,但在几个深呼吸之后,她冷静下来。 不能急,相信自己,也相信那个男人。 化妆镜前手机在震动。 谢时暖走过去拿起。 “柏亭,你到了。” “好,随便坐,都行,最好先不要现身,我这边还有一点收尾工作。” “你说文院长也在门口了?她来得有点早……好的,麻烦你了。” 挂了电话,谢时暖彻底镇定下来,今晚还没有结束,戏才唱了一半。 她看着镜子里的红装丽人,慢慢露出一抹笑。 …… “事情其实很简单,根本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孟锦云有些惆怅,“叙白对谢时暖不是临时起意挟恩图报,他是……是为了我。” “叙白大哥是为了你才娶谢时暖?”陆淮南刚捧起茶就愣住,“你把我绕糊涂了。” 孟锦云艰难的点头,歉然的望向沈牧野。 “牧野,抱歉,我没想到叙白会做到那个地步,起初只是我一时冲动,口不择言。” “你说了什么?” “我对叙白说,你要是真的爱我就帮我得到我想要的男人,那个男人现在有女友看不见我,你帮我把他们分开……” 孟锦云的记忆里,那天应该是个晴天。 那是她和沈叙白第三次分手,和前两次分手有很大不同,因为那次是蓄谋已久。 她说了许多话,或许是那些话太过刺激,沈叙白难得没有说一句挽留。 他只说:“哦。” 这不符合孟锦云的期待,沈叙白对她有求必应,不论她怎么提分手,他都该舍不得才是,但这回怎么只有哦呢。 于是孟锦云决定加大力度。 她痛斥他的爱不是真爱,小说里,电影中,爱都是奉献,是默默守护,所以,他该向她证明,他的爱也是这一种。 “怎么证明?” “帮我得到我想要的男人。” “可牧野已经有女友了,感情还很好。” “那你就帮我把他们分开啊!” 沈叙白怔怔地望着她,半晌忽然笑了。 “是,这才是你。”他笑意渐浓,“如果我这么做,你和牧野在一起了,我忙活了半天岂不是一场空?” “这才是爱嘛!” 沈叙白像是听进去了,点头道:“也对,这确实是爱,那我试试看。”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54节 “我当时说完就忘了,没想到叙白当真了。”孟锦云颇委屈,“你也知道的,他对我的话总是当真。” “你怎么知道他当真了?” “他们宣布结婚了呀!天哪,你知道我听到婚讯时有多震惊吗?我立刻就跑去质问他,他承认了。”孟锦云捂住脸,“他还问我感觉到爱了吗?我都吓坏了。” 陆淮南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看向沈牧野。 沈牧野倒是没有惊讶的模样,只是满面阴云。 “我针对谢时暖,最主要的原因,是我觉得叙白怎么可能那么轻松地抢走你的女友呢,你对她那么好,她怎么舍得离开你呢。”孟锦云捉住沈牧野的胳膊,“所以,我之前一直觉得她是个捞女,叙白是沈家长子,天定的沈家继承人,她是想当未来的沈夫人!” “没想到,我错了,她真的爱叙白。” 沈牧野死死捏住杯子,几乎要捏碎,他垂着眼皮,一身寒气四溢。 “别说了。” 孟锦云眼眶发红,哀声道:“好,我不说了,但牧野,事到如今,真相大白,你的心结该解开了,不要再怪叙白和谢小姐了,要怪就怪我吧,我没想到……这样一句话居然会把谢小姐的真爱送到她面前。” 陆淮南终于合上了嘴,重重叹了一口气。 气氛到位了,孟锦云抹了把眼睛起身。 “我去补个妆,淮南,你劝劝牧野。” “嗯。” 孟锦云在转身的瞬间收住了脸上的哀恸,但仍是肃然的表情,直到来到后台,她才终于噗一声笑出来。 乔妈迎上。 “小姐,谢时暖进了化妆间后就没再出来过,估计是打击得狠了。” “那怎么行嘛,最后一个打击还没给她呢。” 孟锦云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又笑了一声,“乔妈,你是没看见牧野的表情,我太开心了,他终于要对谢时暖死心了,果然啊,还是你说得对,对于牧野这种男人来讲,那个女人爱钱爱权都没关系,最怕的就是始终没有爱过他,这才是最诛心的!” 乔妈欣慰:“还剩一点收尾工作了,小姐,加把劲,把事情做圆满了,没有后顾之忧。” 孟锦云摸了摸耳畔的宝石耳坠。 “我迫不及待看谢时暖彻底落败的模样了,走。” 谢时暖在化妆间里业务繁忙,又是发信息又是拨电话,好容易准备停当,门外有了动静。 她知道,是赢家要过来通吃了。 第193章 不足为奇的真相 孟锦云没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这门没锁,想来是谢时暖已然慌乱到无心理会细节。 门内,红裙女人趴伏在化妆镜前,想来是在痛哭流涕。 “谢时暖,一切幻想被戳破的感觉是不是棒极了。” 女人身子一僵,坐直,她没回头,只慌张地抽纸巾。 “孟锦云,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你还想怎样。” 孟锦云打量着这间房,啧道:“其实我觉得陈正忠和你挺般配的,你说他的鬼魂现在会不会也在这间房里,正看着你啊。” 谢时暖明显抖了一下,吓到了。 “不得不说,看你吃瘪真是比买到限量款的包包还令我开心,我一定好好记住你这副样子。” 孟锦云的笑声在字里行间溢出来,她兀自笑了一会儿才顿住,谢时暖已经转回身,她眼眶发红满目怨念,却什么都不能做也不敢做。 往日,这个女人牙尖嘴利可不是这个做派,如今落败了,只剩下无能狂怒。 抢走她两个男人又如何,不过就是她之前疏忽,被钻了空子,只要她肯认真,没人会是她的对手,她从出生起就注定是赢家。 孟锦云舒眉展眼地欣赏了半天才道:“谢小姐做得真不错,比我想的还好。” “既然那么好,孟小姐手里的东西是不是该删了,康复中心应得的拨款是不是该批了。” 谢时暖艰难的挺直脊背,试图维护着最后的尊严,孟锦云遗憾地摇头:“抱歉,不行。” “什、什么?你答应好的!” “谢小姐真是好单纯,答应了,那又怎样啦,答应就是用来反悔的呀。”孟锦云笑起来,“那笔款这辈子我都不会批了,我还会告知同行,谁给你们中心赞助就是跟我们孟家对着干。” 谢时暖难以置信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有哦,手机里的东西呢,我心情好会删,心情不好呢就不删了,当然,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也懒得留太久,让我想想……我和牧野的婚礼上我的心情就会好,到时应该就会真的删掉了,谢小姐耐心点,再稍等等,只要你的表现一如今晚就不用太担心,总归,今晚以后你和牧野就桥归桥路归路了,我也不会再抓到你的小辫子了。” 谢时暖长睫颤动,放在椅背上的那只手几乎攥出青筋来。 她现在的心情,大概就是想生吞活剥了她吧,孟锦云愉悦地想,可惜她做不到只能忍,实在是太爽了。 “好了,我要说的话也说完了,谢小姐还是快些收拾收拾回家好好哭吧。” 孟锦云婀娜的转身。 “孟锦云。”谢时暖突然道,“你觉得你赢了吗?” “显而易见啊,怎么,你还不想认输?” “那么赢家,你的胜利果实在哪里?沈叙白是我的丈夫,我们的结婚证还在我家抽屉里放着,沈牧野是我的前男友,哪怕我已嫁为人妇成了他的大嫂,他都放不下我,你呢,你有什么?” 乔妈眉头一皱,喝道:“谢小姐!” “这位保姆阿姨。”谢时暖转眸,“麻烦你告诉你家小姐,就算她今天赢了我也没用,或许你能得到未来的沈牧野,但是过去的沈牧野和沈叙白永远是我的,尤其是叙白,你知道他对我说过什么吗?” 孟锦云转身。 “他说,他之前糊涂,遇上了我才知道真正的爱和喜欢是什么,他对你根本不是爱,只是宠,就像宠笼子里的鸟,屋子里的猫,你和畜生一个待遇。” 乔妈忙道:“她在垂死挣扎,小姐,不用听。” 孟锦云笑了,气笑的,她当然知道她在垂死挣扎,试图用这张利嘴给她的胜利蒙上阴影。 不管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还是她真有那么聪明,总之,她确实戳中了她的隐痛,但没关系。 “你要是不挣扎我才会怀疑今天是真的你吗,呼,果然是你啊。” 孟锦云眉眼弯弯,“这样吧,让我告诉你一个小小的不足为奇的真相,权当我对你今晚卖力表演的酬劳。” 谢时暖一愣:“什么真相?” “当年,叙白突然追求你与你结婚的原因你想过没有,他一向是个好大哥,沈家那些弟弟妹妹没有他不照顾的,尤其是牧野,他几乎把他当儿子看,牧野也一样,长兄如父,他这么叛逆的男人对叙白却是实打实的敬重,可叙白不惜舍弃兄弟情也要抢走你,真的只是因为他老树开花对着你昏了头吗?” 孟锦云轻呵:“当然不是啦,他是因为我,我让他去破坏你跟牧野,他爱我,要成全我的爱情,毫不迟疑地答应了,你以为他能在你母亲出现情况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是巧合吗?想也知道不是啊,他蓄谋已久了。” “我……我不信!” 谢时暖的脸刷的白了,眼珠子乱转,慌得不成样子。 孟锦云继续道:“你和牧野交往对长辈是秘密,对他不是秘密,他早就见过你,他和我说过,有一次带着牧野去访友,在半山别墅区看到了你,那时牧野刚追求你,被你拒绝,也正因为听了他说,我知道了你的存在,才会去堵你,明白了?” 谢时暖踉跄了一下,碰到身后的化妆台,碰倒了粉底液的瓶子,发出哐当的一声。 “我都说了你就是个无头苍蝇乱闯乱撞到了别人的世界还自鸣得意,真的好傻的!”孟锦云状似哀叹,“连你为叙白打我的那一巴掌,呵,我也是冤枉的,叙白肯定没告诉你,操纵奖学金这件事,还是他帮我办成的,是,我是主谋出人出力,但要想成功,最关键的是你们学校校董肯帮忙,我没有这个人脉只能去求叙白,叙白一通电话就搞定了。” 谢时暖双眸含泪,那泪珠摇摇欲坠,我见犹怜。 “我看得出你对他是有真情的,可惜你就是他用来讨好我的玩意罢了。”孟锦云扭着腰上前,好好欣赏了一番谢时暖的惨状,“三年前,我去医院见叙白,你只听到了最后那两句,其实他是求我回来陪他最后一程,甚至不惜用当年的事威胁我,所以我也威胁他,我说,我会告诉你当年他是为了什么才娶你,然后,他一激动就吐血了。” 孟锦云一摊手。 “事情多简单啊,你之所以被蒙在鼓里只是因为,这是我的故事,我才是主角,而你,无关紧要的小配角罢了,唱了几年够本了,该收工吃盒饭了。” 孟锦云讲得兴起,还想再奚落两句却被乔妈拽住。 “小姐,说得够多了,该回去了。” 孟锦云哼了一声。 “该说的不该说我可都说了,谢时暖,好好想想,谁从一开始就是输家。” 言罢她扭身离开,几乎是同时,谢时暖缓缓抬眸,正对上乔妈疑惑的目光。 真是个警惕的老太太,比孟锦云聪明多了,谢时暖懒得再装,歪头漾起一抹笑。 乔妈脸色一变,顿觉不好。 第194章 局势一瞬颠倒 但到底哪里不好,她想不出,今晚的一切都是按照计划在走,除了胡总那里出了点小插曲力度不够外,没有任何值得奇怪的地方。 孟锦云神清气爽没发现乔妈的思虑。 她回到大厅,台上正在表演魔术,中场互动,互动完就是下半场的表演。 她不预备等到下半场了。 桌前,沈牧野的脸色好了不少,想来是陆淮南劝得不错,这种事,普通的女孩会恨不得粘在男人身边做解语花,但孟锦云不会,她很明白,及时的离开才是最合适的,彼此留出空间,男人保全了面子后会发现她有多知情识趣,是个知己。 她收敛了得意,温声道:“牧野,好点了吗?” 沈牧野捏着一盏冰裂天青瓷杯,目光放在沏茶的茶师身上,嘴里嗯。 “锦云,放心,有我陆淮南在,野哥舒坦着呢。”陆淮南也捏着茶盏,同样看茶师,“你快坐下,碧玺公馆这茶师的茶艺很是了得啊,有两把刷子。” 孟锦云这才注意到桌上的变化。 除了两个男人外多了个女人,女人是碧玺公馆的茶艺老师,很巧,也穿酒红色旗袍,当然,比不得她身上这条,但茶艺师气质清纯,细眉细眼一抹口红,颇有几分古韵。 安安静静地洗茶、泡茶、斟茶,规矩极了,如果不是陆淮南示意,孟锦云几乎要掠过她。 “你们什么时候点了茶艺师?” “这是碧玺公馆六羽亭的特色啊,锦云不知道吧,我妈常点。” 六羽亭是宴会厅正当中挂的匾,谐音陆羽,其实这里白天也营业也有表演,下午场还有相声评书,典型的茶楼生意,只不过晚场兼具了会所性质,增添了酒水,表演也有所调整。 “知道归知道,只是没想到,你们还挺有兴致。”孟锦云没坐,她皱着眉盯着这个茶艺师,天底下就有这样巧的事,她长得可真像谢时暖。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55节 “怎么称呼?” 茶艺师闻言抬眸,腼腆道:“含翠。” “她的艺名。”陆淮南贴心凑近,压低声,“她也姓谢,你问到这里就行了,别继续了啊,我怕野哥想多。” 孟锦云白了他一眼,原本的好心情蒙上了一层阴影。 “牧野,好戏已经演完了,接下来都是无聊的表演,你要不要回去?”孟锦云腻声,“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沈牧野听了好似没听,目光仍放在含翠身上,他放下茶盏。 “来这里多久了?” “半年了。” “你看起来很娴熟,之前在哪里做过?” 含翠脸一红:“这是第一份工作,我才毕业一个月呢。” 难怪清纯,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孟锦云不由地想起多年前第一次见谢时暖,似乎也是差不多的年纪,只是谢时暖穷穿着打扮都非常朴素,不比她艳。 沈牧野大概也想到了,不冷不热道:“挺好的年纪。” 含翠低下头,流露出刻意的羞涩。 孟锦云实在忍不住,她声线拉高:“牧野!这种类型的女人你都看不腻的吗!” 沈牧野终于转眸,眸中寂然。 “锦云,你管的太多了。” “这是我管的多吗?”孟锦云厉声,手一指含翠,“她跟谢时暖有什么区别,你吃了一次亏马上就要吃第二次?” 含翠鹌鹑似的缩着,一副被她吓到的样子,简直和刚才化妆间里伤心的谢时暖一个样子,真是见鬼了! 孟锦云吸了口气:“我知道你怪我拆散了你和谢时暖,故意撩她来气我,但牧野,你要讲良心,不能把叙白的锅扣在我的头上。” 沈牧野笑了一声。 “不扣,你说要去哪,我跟你去。” “这还差不多。” 孟锦云皱着鼻子哼道:“先离开这里吧,我好久没回老宅的小院了,前几天家宴竟然忘了,咱们今晚回去好不好?” 她拖住沈牧野的胳膊将他拽起来。 “那淮南怎么办,他还没玩够。” 陆淮南恋恋不舍地看着含翠:“是啊,你们一壶茶都还没喝完就要跑啊!野哥,你不仗义了。” “那你自己玩呗,我和牧野先走。”孟锦云拉着沈牧野就往门口走,“牧野,你说你非要带淮南过来,他” 咔! 舞台灯亮了。 主持人宣布下半场表演即将开始。 孟锦云背对着舞台,被那亮灯声吓了一跳,她心底没来由的一慌,脚下便迟疑,迟疑中,文绣迎面而来。 她大步进入会场,身后跟着穿工作服的康复中心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没闲着,他们一人搀扶一个老人,在侍应生的指引下纷纷落座,那些座位在舞台的右侧,包括刚刚胡总所在的地方统一布置上新的桌椅,方便老人观看聚集。 什么时候改的? 文绣一边指挥一边朝前走,转眼见到孟锦云,竟还礼貌地招呼。 “孟小姐,你这是……要走?” “文院长来这种地方团建?” 文绣温柔一笑:“沈太太来表演,我们就来捧场,差不多也算是团建吧,都是些能看表演的轻度病患,权当出来玩了。” 孟锦云讥笑道:“谢小姐还没告诉你最新消息吗?” 文绣摇头。 “那快点联系她吧,丢人丢这么大我都替你尴尬。” 孟锦云翻了个白眼抬腿便要走。 不想,门口又进来了人。 林柏亭和一群男女老少,其中走在林柏亭身边和他讲话的那个,孟锦云认识,普惠医院现任院长,享国家津贴的泰山北斗。 怎么还有他们? 院长和林柏亭也落了座,就在康复中心那群老人的后头。 孟锦云愈发觉出不对,她四下打量,发现会场的变化不止一点,客人和座位都有明显的不同,侍应生频繁往来装点会场,似乎有什么仪式要举办。 而门口,不断有不该出现在这种场合的客人进入,譬如,同为慈善基金会主席的熟人,还不止一个。 乔妈慌张跑上前。 “小姐,事情有变化了!” 孟锦云刚要问哪里变化,身后就响起了女声。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很荣幸能邀请到大家莅临现场,今晚,借碧玺公馆的宝地,金诚集团联合我们文白康复中心在此举办一个特殊的慈善晚宴。” 孟锦云猛地回过头。 谢时暖依旧是那一身宫墙红的襦裙,只是精神奕奕,一点也看不出之前在化妆间里那副崩溃的样子。 她示意舞台右侧:“这是一群患了阿尔兹海默病的孤寡老人,我们今晚募集的善款以及赞助都会成为助力他们康复的坚实力量。” 会场上响起掌声,谢时暖不紧不慢介绍,她介绍普惠的院长介绍专治阿尔兹海默症的教授,又介绍一些知名慈善基金会的代表,还介绍了到场的老板和阔太,各个名头漂亮,出身不俗。 有比孟氏差的,也有和孟氏不相上下的。 最后,她介绍即将登场的表演嘉宾,有省级的有市级的,还有刚拿了奖的知名艺人。 名单很符合一个慈善晚宴该有的配置,完全看不出是临时凑数拉来的,好似筹备已久。 介绍完,她道:“接下来我会弹奏琵琶名曲《霸王卸甲》,开场小菜,为各位老师们抛砖引玉。” 霸王卸甲。 被十面埋伏的项羽走投无路,艰难困苦,不得不对着妃子哀叹奈若何。 孟锦云望着舞台上笑意满满的谢时暖。 她在明,她在暗,她志得意满,她仓皇无措。 局势就此一瞬颠倒。 她要做刘邦,而她成了项羽。 第195章 陆淮南你故意的 《霸王卸甲》依旧是独奏,谢时暖独坐舞台之上,头顶灯光打下,按说她必然是看不到台下的一切人和事,但孟锦云却觉得她唇上那抹笑是在向她示威。 那是一瞬翻盘后的得意。 沈牧野背对着她,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台上,他的脸被各色的光渲染得更加棱角分明,那张英俊到没朋友的脸孔上找不出一点厌恶的神色。 他不厌恶,哪怕知道谢时暖不爱自己也不厌恶? 孟锦云不能相信,还好,沈牧野回头了。 “锦云,还走吗?”他语气玩味,“下半场看起来更精彩啊,苦情大嫂台上卖艺的剧本变成了沈家长媳的慈善晚宴,为了播撒爱心,沈家长媳还不惜亲自献艺,再来一些媒体渲染夸张就齐活了。” 陆淮南指了指大厅两侧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的长枪短炮。 “喏,说媒体媒体还真到了,明天通稿出去,你们沈家白捡一个形象分。” 沈牧野轻哼了一声。 “用得着她?” “是是是,野哥您老的口碑她一个人确实也拉不起来,不过,这一招直接变坏事为好事了诶,你爸妈非但骂不了她还得夸她干得漂亮。” 孟锦云听得气闷。 “小姐,她把事情闹大了,明天一定会有铺天盖地的通稿出来夸她,沈家哪怕怀疑也会收下这份天降的口碑。”乔妈道,“不过没关系,顶多是羞辱她的目的没达到罢了,但其他目的还是达到了的,她现在只能靠虚张声势,勉强保下自己的颜面。” “我就说她为什么那么服帖,搞了半天在这里等我,她从一开始就猜到我们不会继续资助她们!装得可真好!” 孟锦云恶狠狠道,“可惜啊,也只能拉着文绣和林柏亭装一装了!乔妈,和有能力赞助他们的人都打声招呼,谁敢赞助这个康复中心,就是跟我们孟家作对!” 乔妈笑道:“好,我马上就去,小姐安心。”她撇了一眼前头的男人,低声道,“小姐,还要让小沈总留在这里吗?” 孟锦云望着沈牧野的后脑勺。 “他走不了,谢时暖既然打出金城集团的名号,他这个总裁就不能藏了。” 乔妈叹道:“是啊,他必须看完全程。” 孟锦云仰起头:“那我们也看完全程,我倒要看看,最后没人肯出钱的话,她要怎么收场!” 言罢,她上前拉住沈牧野。 “牧野,左右你也走不了,我们就如你大嫂所愿,看完下半场再走吧。” 回到座位,含翠居然还在,她一点也不意外他们去而复返,淡定地斟茶。 还好,正主正在上面演出,沈牧野没空和替身调情,他捧着茶盏欣赏,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意义不明的笑。 “牧野,你和她第一次见面是不是就类似现在的情形,她在台上弹琴而你坐在台下。” 沈牧野握茶杯的手顿了下:“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据我所知,那天和你一起坐在台下的还有叙白。”孟锦云一手支着下巴,无辜地眨眼,“你说,他会不会在那时就对谢小姐留心了?” “他那时和你还是男女朋友关系,你觉得他会留心别的女人?” 孟锦云听出醋味,抿唇道:“你们都觉得是我辜负他,但牧野,我和你解释过很多次,叙白对我没你想的那么好,他只是很善于伪装,所以他心里有没有人我是看不出来的。” 沈牧野默了片刻,喝了一口茶。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56节 “怎么个不好法,不让你插手金诚的业务?你是孟家人他是金诚总裁,不让你参与是为你好,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到他哪里对你不好。”他斜眸,“都为你抢弟弟的女友了,这份大爱圣光普照,对他来说,你比我和父亲都重要,你还嫌不够?” 孟锦云哑然,面对沈牧野果真不能放松,他太敏锐。 “但这种爱太恐怖了,我也很害怕!” 沈牧野呵道:“没准我的爱比他还恐怖,锦云不怕?” 孟锦云双手托腮做娇憨状:“不怕!” “有勇气。” 沈牧野夸赞完,仰头,看向孟锦云身后,笑的格外迷人。 “茜茜,好久不见。” “野哥!我邀你十次你能回我一次吗?这次还是淮南叫我来的,你太无情了!” 茜茜爽脆的声音令孟锦云心头一抽,不待她回头,茜茜更爽脆地现身了。 “呦,锦云姐!你还在呢!” 茜茜招呼了一声,又向后头招手,“锦丽,这边!” 随着她的召唤,桌上登时围上三个女人,加上含翠四个。 其中两个孟锦云都认识,一个是扬城林家的女儿,另一个是江城岑家的,都是和孟家颇有交集的豪门家的小姐。 剩下一个陆淮南倾情介绍:“野哥,锦云, h省歌舞团古典舞首席顾小姐。” 沈牧野眼前一亮:“似乎看过这位顾小姐的演出。” 顾小姐大方道:“半月前,在京市小礼堂汇报演出,您和市长坐台下。” “原来是你,洛神跳得不错。” 孟锦云脸都白了,她一记眼刀射向陆淮南,陆淮南识趣,赶忙解释:“锦云,你的故事让野哥心烦得厉害,你说我一个大老爷们能安慰他什么,还不如多叫点朋友来,大家玩起来,玩高兴了自然就不烦了!” “你叫谁不好叫女人?” 陆淮南不解:“男人心烦,我难道叫男人?野哥也不好那口啊。” “就是,锦云姐,只许你缠着野哥,就不许我们和他玩啊。”茜茜已然挨着沈牧野坐了下来,她胸大,颇自傲,此刻便压在他的手臂上,媚眼一抛,“野哥,锦云姐还是那么霸道!” 陆淮南笑:“你们是发小,早该习惯了嘛。” 沈牧野也笑:“顾小姐,听说你和锦云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研究生期间跟得也是同一个导师,很有缘分。” “是,大学时我和锦云还经常合作舞剧呢。” 孟锦云放在腿上的手握成了拳,陆淮南叫来的三个朋友,各个不简单。 茜茜是扬城林家的和孟家沾亲带故,小时候两人常在各种公开的私人的场合见面,她比她小一岁,年纪差距不大,是以,两家长辈尤爱将两人放在一块对比。 小时候,她们比才艺比长相比谁先抢到限量款,大了就开始比男人,茜茜第一任公开男友是个三代,家里一直从政,长相学识都不错,圈内地位也能打,孟锦云不服气,忍了两年,终于和沈叙白公开了,这才压下对方。 老对手了。 而顾小姐,更是恩怨情仇。 两人是同学,顾小姐是专业第一考进来的,家世虽然比不上孟家,但天分很高颇得教授们的欣赏,靠着天分,哪怕在舞剧里担纲无足轻重的小角色,时不时也能压她这个女主角一头,粉丝颇多。 她们从本科斗到了研究生,之所以没能及时打断她的腿,是因为她傍上了和她父亲平辈的大佬,跳舞上没争出好歹,孟锦云选择优雅转身回孟氏,能干的女继承人身份总能压过跳舞的金丝雀。 四舍五入,老仇人了。 至于岑家那位小姐,交集不多,但她是茜茜的闺蜜,沈牧野的狂热追求者之一,老情敌了。 孟锦云磨着牙看着三老。 “陆淮南你故意的吧!” 第196章 她在向他示好 陆淮南被茜茜投喂了一颗樱桃,嘴里嘟嘟囔囔。 “唔?” “锦云姐,你好严肃哦,出来玩放松点啦。”茜茜嗔道,“太严肃老得快啊,你不小了吧。” 孟锦云冷笑:“说得好像你不老似得。” 茜茜捏起樱桃,笑得大声:“我比你小啊,要老也是你先,我不急。” “噗。”岑小姐跟着笑,“这倒是,牧野,你一晚上都对着孟小姐一定很累吧。” 沈牧野接过她手里的点心,放进嘴里,斜了一眼孟锦云。 “现在不是有你了?” 岑小姐含羞带怯地锤了他一下:“不正经。” 沈牧野任她捶,一副纵容宠溺的姿态,但他还没忘了顾小姐。 “顾小姐,上次看你跳的洛神不错,可惜只有一段不太过瘾。” 顾小姐是舞者,身姿挺拔,捧着茶端坐,格外优雅。 “过几个月在江北大剧院会有完整版上演,沈总想看我给你留票。” “好,就留……”他环视,“淮南,你要不要去?” 陆淮南毫不迟疑:“这还用说,顾小姐多给几张,茜茜肯定也去吧,岑小姐呢?” 岑小姐乖巧:“牧野,你想我去吗?” 沈牧野松开领口的几颗扣子,听罢便笑:“想去就去。” 孟锦云几乎要把这件丝绸旗袍拽破了。 太不可思议了,沈牧野突然变成了一个标准纨绔,自如地和女人们调情,慵懒地撒发着荷尔蒙,来者不拒,放肆互动。 沈家家教严苛,沈德昌虽然情史丰富,但很少爆出不良绯闻,废物纨绔这种败坏家风的存在,是沈家不允许的。 哪怕是沈延清,面上也绝对不敢乱来。 更别提沈叙白和沈牧野。 沈牧野自小受欢迎,女人缘极好,但他是个死直男开窍晚,相比扎在女人堆里受吹捧,他更喜欢泡在车行和修车师傅讨论机车改造。 故而这种浪荡做派,孟锦云也是第一次见。 “牧野,你不要告诉我,这就是你面对真相的反应。”她按捺不住站起来,“你要自暴自弃吗?” “我心情不好,找朋友出来聚聚,算什么自暴自弃。” “你先前就因为一意孤行的做派惹了沈伯伯,现在又要……这里都是镜头,随便拍一段放到网上闹出岔子,沈伯伯会更生气的!” 沈牧野愈发放松,他一臂搭在扶手上,抬眼看她。 “生气就生气,我不在乎。” 孟锦云胸口起伏,努嘴示意台上弹完琴正在鞠躬的谢时暖。 “她可就在上面,看到了不伤心?” 沈牧野听笑了:“我管她伤心不伤心,她既然一门心思想着沈叙白,我又何必纠缠,女人嘛,到处都是,锦云,你处心积虑告诉我真相,让我认清她的真面目,难道不是想告诉我这个道理?” 孟锦云彻底愣住。 沈牧野是放弃谢时暖了,但他也放弃了专一,显然,他悟出了个新道理。 为了一个不值得的女人耗费精力没意思,还不如拥抱花丛,天大地大,他沈牧野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真是顿悟了,释然了。 就是释然的方向和孟锦云期待的方向背道而驰。 她望着这一桌莺莺燕燕,沈牧野从容应付三个,还有余力指导含翠泡茶,绝不冷落任何一个美女。 以他的资质要做纨绔,霸占纨绔排行榜第一多年的裴大公子估计都要退位让贤了。 孟锦云生平第一次感到无措,究竟哪里算错了,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她和沈牧野一同长大,深知他这个人只是面上看着不着调,内里很有计较。 得知真相,解开心结,他不该更有斗志地去争去抢,去报复那个背叛他的女人,然后和她携手并肩吗? 怎么就突然…… 事业不要了,感情也随便了,干干脆脆地摆烂做个逍遥纨绔了。 乔妈见她神色不对,挤眉弄眼地示意。 孟锦云没有接收到,她沉浸在巨大的茫然里久久回不过神。 彼时,谢时暖谢了幕。 她刻意从靠近沈牧野那桌的方向下台,看了个一清二楚。 果然没错,沈牧野和陆淮南真的在勾三搭四。 他们桌前什么时候围了那么多女人的?看沈牧野的姿态和神情,他还挺享受,比陆淮南还要如鱼得水。 谢时暖下了台,心不平气不和地转了个弯,寻了个隐蔽的角落暗中观察。 沈牧野接过这个女人的茶又和那个女人调笑,陆淮南也不遑多让,连吃了三颗别人喂的樱桃也不嫌噎地慌。 四周都是媒体,他们这副样子绝对会被拍下来上头条。 一波桃色舆情免不了不说,要是被沈德昌看到,气上加气,他这个总裁就更加岌岌可危了。 有这么一桌男男女女做对比,孟锦云显得格格不入,她尴尬地站在一旁,似乎被气得不轻。 局面失控,沈牧野又突然花丛浪荡,孟大小姐在人生巅峰上翻车,她居然没掀桌也是奇了。 谢时暖抱着琵琶,心里却迷惑。 她求他帮忙的内容里没有招蜂引蝶这一项啊,这是他的预谋已久还是临时发挥? 她又观察了一会儿,越观察越气闷,只得回身不看了。 正事要紧。 她举起手机和文绣道:“下个表演结束,你们就要上场了,准备一下。” “沈太太,孟锦云和在场的有能力赞助我们的人都打了招呼,恐怕等下的募集会很难看,要不……”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57节 “别担心,你放心上。”谢时暖顿了顿,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沈牧野,“我早有准备。” 谢时暖回到化妆间将琵琶收好,捧起手机点开聊天界面。 ——你让我看的就是这个吗?不过就是将孟锦云施加给你的羞辱反转了而已,于孟锦云而言,这远远不够。 ——耐心点,罗马不是一天建成,饭也得一口口吃。 对方默了片刻回了个好,我等着。 谢时暖放下手机,外头已经传来的声响。 文绣上台了,按照流程,她会配合着大屏幕上的沙画以及煽情的音乐,讲述康复中心几年来的心路历程以及病患们的艰难人生。 她回头看了一眼化妆镜里的自己,沈牧野说弹五弦琵琶就要穿古装,一句随便的话,她记下,穿了。 除非沈牧野装糊涂,不然肯定能读懂这份暗示,她在向他示好,希望他遵守诺言。 和他分分合合那么多年,她头一次这样清楚明白地利用他,倒也没那么伤自尊。 相反,有种尘埃落定感,和欠别人的感觉很不一样。 谢时暖捂住心口感受了一会儿,再抬首,目光坚定。 第197章 她们不打算公开 老人们被请上台自述,舞台下已经有隐隐的啜泣声。 谢时暖站在舞台旁的帷幔后,琢磨着是时候了。 果然,文绣见好就收,并没有煽情太久,老人们下了台在座位上坐定,她沉痛宣布。 “近一年,康复中心在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困难,目前的资金只能撑到下月月底,我们想了许多办法,效果都不大,今天受邀前来这个慈善晚宴,是我们最后一次尝试。”她鞠了一躬,“希望各位先生各位女士,能够看到我们的专业和诚心。” 语毕,下面响起热烈的掌声,看上去效果不错。 但谢时暖知道,真正艰难的地方马上就要到了。 文绣拿出康复中心的股份作保,以此募集较为稳定的资金来源,随着她的介绍,侍应生给在场每一个有资格的客人发放手卡,如果愿意可以签上大名。 孟锦云坐在台下,看着谢时暖和文绣一起穿梭在会场,殷勤地与人沟通,她低声询问乔妈。 “安排好了吗?” “好了,得知是孟氏的意思,没人愿意淌这个浑水,谢时暖姓谢不姓沈,没人会冒着和小姐你作对的风险帮她。” 不出所料。 孟锦云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局势并没有完全失控,虽然有些不和谐的音符,但没关系,结果仍然会是她要的。 甚至,还会是个更好更快乐的结果。 谢时暖以为把欢场卖艺变成慈善晚宴就能挽回脸面,太幼稚! 闹得这么大,借了金城集团的名请了一堆有头有脸的客人,还找了媒体大肆渲染,到头来文白康复中心却一毛钱没筹到空手而归,那就不是挽回脸面,而是丢了个大脸了。 谢时暖的名字会彻底在上流圈子里沦为笑柄,她靠着踩陈家拉起来的形象也会一夕全无,只能灰溜溜地做回以前那个无存的寡妇。 “乔妈,接下来她们预备做什么?” “手卡等一会儿统一回收,统计出结果后,文绣就会表达感谢,听经理的意思,她们不打算公开投资者的具体身份。” 孟锦云冷哼:“还不傻,懂得防着我们,不公开就可以任她们胡说,没有也能说成有,明天通稿一发糊弄过去,勉强也算过关了。” 乔妈笑道:“是啊,所以小姐,我已经做好安排,她们必须公开。” 孟锦云彻底放心了,挥挥手让乔妈下去。 谢时暖和文绣即将转到她们这桌。 桌上,陆淮南在看茜茜手里的搞笑视频,沈牧野则歪着头听岑小姐和顾小姐讲剧团八卦,孟锦云抱臂一笑。 “牧野,别忘了,今晚是你大嫂的慈善晚宴,她要来找你要钱喽。” 话落,人到了。 侍应生准备了三份手卡三根笔,一一递上。 谢时暖颔首道:“沈总、陆二公子、孟主席,晚上好,这是我们文院长,有关康复中心的问题都可以问她。” 陆淮南在谢时暖到的那一刻就蹦了起来,一转头发现,孟锦云没起,连沈牧野也没起。 “小……咳,谢小姐。”陆淮南挠头,“咱们又见面啦。” “淮南,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不久。”陆淮南斜看沈牧野,“野哥,我觉得我可以帮……” “你不可以。” 孟锦云仰头看过来,噙着一抹冷笑,“谢小姐,折腾这么半天有收获吗?拉到了几个赞助啊,说来听听,如果很踊跃的话,我们陆二公子就没必要花这个冤枉钱了。” “当然有收获,嘉宾们对公益事业都很热心。”谢时暖浅笑:“不过,谁会嫌钱多烧手呢,当然是多多益善才好,这样中心也能扩大规模服务更多病患。” “我不信。”孟锦云讥诮道,“真有人会被你们骗吗?” 文绣听得气闷,刚要说话,便听沈牧野道:“你们康复中心如果做得好,怎么会沦落到来慈善晚宴求助,文院长,你刚刚在台上长篇大论,独独没提资金链怎么就突然断裂了,我不大放心。” 岑小姐忙附和:“是啊,前三年不是都蒸蒸日上吗?” “这方面还是让我来解释。”谢时暖转眸看向沈牧野,“沈总,这位小姐,康复中心今年是因为遭遇了某些不专业的慈善机构的恶意打压,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偶发事件,我们实在没法预防,索性,我们明白求人不如求己,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向不专业的慈善机构妥协,所以,我们希望能够寻找到更专业更有责任心的伙伴合作。” “不专业的慈善机构?”茜茜作思考状,“锦云姐不就是做慈善的吗?你知道是哪家这么不专业吗?” 顾小姐道:“茜茜,这种行业内幕,孟小姐怎么会说呀,你这不是为难她嘛。”她白了孟锦云一眼,“万一就是她的基金会,那就更不能说了。” 这群贱女人当然是不知道内幕的,但都很懂得阴阳怪气找她的晦气。 孟锦云捏着茶盏的指头发白。 “顾小姐的老男友手底下也有个基金会,顾小姐这么热心,要不要让他帮帮谢小姐,没准以后你就有姐妹作伴了。” 顾小姐脸一僵。 孟锦云又看向茜茜:“你跟谢小姐见过几面,她说什么你信什么,没准不专业的是这家康复中心呢,是不是,牧野?” 沈牧野捏着手卡把玩,一点也没被这番唇枪舌剑打扰心情,连目光都没移开,依旧放在谢时暖身上。 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而是问了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 “大嫂今晚的演出服很特别,有什么说法吗?” 一桌子的女人闻言都看了过来,上下打量那件宫墙红色的襦裙,谢时暖清瘦白皙,这件襦裙给她平添了两分娇憨,抱着那把造型奇特的琵琶坐在台上时,很有种古画里,乐府琵琶伎的韵味。 谢时暖被问的一愣,总不好说是专门找出来拍你马屁的,只能勉强解释。 “那把琵琶是唐朝的琵琶,我,我有个朋友建议穿唐朝服装比较合适。” 含翠哇了一声:“唐朝的琵琶,那不是就是古董?谢小姐好大手笔。” 沈牧野煞有其事地赞同:“确实好大手笔,这把古董琵琶是大嫂自己的珍藏,还是别人送的?” 谢时暖局促地搓着裙摆。 “朋友借的。” “是那个建议你穿唐朝服装的朋友?” “嗯……” “我认识吗?” 谢时暖哑然。 他在刁难她。 这是在场包括孟锦云在内几乎所有女人的第一反应,看来,沈牧野是不可能给他这位大嫂面子了。 原本跃跃欲试的三个女人偃旗息鼓,生怕惹了男人不快,孟锦云更是狠狠松了一口气。 万幸,沈牧野脑子还算清醒,没有心软。 谢时暖答不上来,沈牧野没刁难到底,他靠回椅背,慵懒地撩了一眼台上。 “大嫂,借金城集团的名头搞事容易,万一收不了场,你可要做好准备。” “就是,谢小姐。”孟锦云托腮,“快去台上宣布结果吧,我好期待呢。” 第198章 不如由你来亲自宣布 这么一圈转下来,情况相当不妙。 文绣垂头丧气站在帷幕后头,眼底含泪。 “沈太太,为了我们,你已经做得够多,今晚之后你就不要再管了,我会将康复中心处理妥当。” “今晚还没结束,之后的事之后再说。”谢时暖淡淡一笑,“文院长,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在你眼里,沈叙白是个怎样的人。” “我眼里?”文绣想了想,“我很难用一个词概括,最开始我觉得他是偶像,正直睿智通透,永远懂得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没有他不能解决的麻烦,我希望自己也能和他一样,后来又觉得他是个傻子,被孟锦云玩得团团转还一门心思的被她玩,也不知道图什么,再后来……我觉得他很可怜。” “可怜?” 文绣垂眸:“他和我商讨开设康复中心时我们很深入地聊过一次天,我问他,现在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是什么?” “他说,直到生命最后才知道自己要什么,可惜已经没有时间追求了,只能做个坏人送她一程。”文绣笑道:“我猜那个她可能是你,多可怜,他生命最后才遇到你,想珍惜都没机会了。我办康复中心以后遇见过很多老人的子女,总觉得还有时间,可等到真有时间了,才发现一切都来不及了,父母回天乏术,余生只能不断失忆。” “人生最大的痛苦不是遭受打击,而是后悔,很折磨人的。” 谢时暖原本要的不是这个答案,她想问文绣,沈叙白真的是个好人吗?值得信任吗?没想到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她想了想:“你觉得我对他很重要?” 文绣半点没迟疑地点头:“重要!沈太太,你要信他,孟锦云真的只是过去。” “你觉得他不会为了孟锦云而对我……嗯……对我不利?” “肯定不会的!”文绣急道,“别看叙白宠孟锦云,但他只在自己能控制的范围内宠她,我跟你说过我和孟锦云闹过矛盾,叙白选择了折中处理,平心而论,我其实没有太大损失,像我这样和他没有什么私人关系的人都是如此,更别说你了,他不会为了孟锦云去为难不相干的人。”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58节 谢时暖咀嚼着她的话,游移不定,她没想过有一天会怀疑沈叙白,怀疑当初那个从天而降的救助是个阴谋。 文绣见她皱眉,以为她还在介意,便道:“就在我问他遗憾的那天,结束会面后,你猜他做了什么。” “什么?” “他问我送女孩子什么东西能显得不刻意,但又有新意,我说那就送她一个当下最想要的东西,比如想吃很久的美食,想买很久的裙子之类的,重在你对她的了解而不是价钱,他听后笑了,然后买了份桂花醪糟小汤圆。”文绣眨眼,“你有收到那个小汤圆吗?” 谢时暖仔细回忆了一下,勉强找出了那一天的记忆。 那天,沈叙白偷偷出院又偷偷回来,她威胁他,再这样就告诉林医生,沈叙白便从身后变出这东西,对她说:“拿这个当封口费,行不行。” 她想吃这一口很久了,立刻被收买了。 “收到了。” “叙白没这么对过孟锦云,至少在我看到过的时候,没有过,他没你以为的那么细心。”文绣回忆起往事很唏嘘,“他买小汤圆的时候我就在旁边,还开玩笑地问他,假如孟锦云又回来求复合,你选谁,他说……” 他说:“不用选,我太太会把她打出去。” “啊?”谢时暖诧异,“他居然会这么说?” “对呀,结果……你还真把她打出去了。” 虽然文绣讲得文不对题,但谢时暖还是捕捉到了端倪。 “孟锦云以前求过复合吗?” “求过,大概是他们第三次在一起的时候吧。”文绣道,“那时我正好有事找叙白,在他办公室门口听到了一星半点,孟锦云拉着叙白求原谅,叙白答应了,但提了很多要求,譬如不要再和他四弟牵扯什么的。” 谢时暖哦了一声,下一秒,瞳孔地震。 “四弟?你确定是四弟?” “确定啊,数字我还能听不清嘛。” 怎么是四弟……难道不是五弟?沈延清什么时候跟孟锦云有牵扯了? 谢时暖的脑筋还没转过弯,经理先来了。 “文院长,手卡都收回来了,已经统计完了,结果在这里。” 文绣深呼吸接过那张最终结果,她看了一眼,先是一愣,后是一喜,接着看向谢时暖。 “原来你……” 谢时暖瞥了一眼,心头大石落下,浮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现在不担心了吧,走吧,去完成今晚的最后一场戏。” 会场的光已经打亮,文绣捏紧手卡走上舞台,谢时暖紧随在后。 “今晚我代表康复中心的所有工作人员以及患者感谢各位嘉宾支持,尤其感谢这位即将和我们中心达成合作的嘉宾” “文院长。” 孟锦云举手打断。 她坐得靠前,声线又拉高,在几乎鸦雀无声的会场里极为突兀。 文院长道:“孟主席有事?” 孟主席起身,倨傲地抬首。 “到底是哪位嘉宾要与你们达成合作,达成怎样的合作,不宣布一下吗?” 文院长惊慌地望向一旁的谢时暖,于是谢时暖上前一步走到话筒前。 “孟主席,这是慈善晚宴不是拍卖场,合作方和康复中心都希望重点放在对阿尔兹海默症的老人帮助上,而不是具体的商业行为。” 还在打肿脸充胖子。 孟锦云冷笑:“人家出钱出力与你们合作却连名字都不能公布,那合作个什么劲呢?谢小姐,文院长,都出来讨钱了,还嫌钱腥臭吗?” 满会场的宾客都听得不大舒服,但总有好事者起哄,跟着一起喝。 “就是!” 谢时暖抿唇,看起来相当的纠结。 孟锦云乘胜追击:“谢小姐,该不会根本就没有达成什么合作,你就是在欺骗大众吧。” 随着她的紧逼,会场上质疑的声音也逐渐大了起来,媒体们的镜头更是兴奋地转了过来。 谢时暖轻叹了一口气。 “既然孟主席那么想听这个名字,可以。” 她略转眸,甜蜜地一笑。 “沈总,不如由你来亲自宣布,好吗?” 第199章 谢时暖做到了 孟锦云有一瞬耳鸣,余光中,她发现那个一直沉迷撩妹的男人居然站了起来。 他掸了掸上衣下摆,扭动了一下脖颈,经理小跑上前递上话筒,他推开,绕过小桌要往台上走,孟锦云下意识拉住他。 “牧野,她为什么叫你?” 沈牧野看也不看就拨开她的手,在满场或是诧异或是后悔的眼神中跳上了台。 谢时暖后退给他让了位置,他大步走到话筒前。 “既然是金城集团和文白康复中心合办的晚宴,金诚集团当然会身先士卒做个表率,一直以来,我们金诚的理想就是做有一个有社会责任心的企业,我们会和文院长合作为期十年的有关阿尔兹海默症的研究计划,我们会帮助康复中心建立完整的研究团队,更大更先进的研究场所和治疗场所。” 他顿了顿,“文院长,这也是我去世的大哥沈叙白一直以来的心愿。” 文绣哽咽地应声。 不单单是康复中心保住了,孟锦云的一切企图都没得逞,还有沈叙白这三个字。 三年了,这三个字越来越被人遗忘,包括她自己都刻意的不再提起,现在,在这种场合下很突然蹦了出来,猝不及防的,勾起了那些被刻意遗忘的感情。 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只能摆在朋友位置上,暗潮涌动的感情,文绣深呼吸,很好了,现在就很好了,她留不住他的人,但能留住他的一个愿望,这个愿望能被知晓,能长成参天大树,然后去庇佑世间许许多多的可怜人,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会因为这个愿望长留她的身边。 谢时暖推了一把文绣,文绣反应过来,冲她笑了一下,然后走到话筒前和沈牧野聊起了更细节的计划,除了金城集团的投资,还会有普惠医院的大力支持,院长应邀上台,文采飞扬地称赞了一番康复中心的成绩。 有了这两尊神的加持,原本忐忑吃瓜的会场宾客踊跃起来。 谢时暖站在舞台的最后头,真心实意地感到开心。 起初,她只是想如何解决那堆麻烦,没想过会收获这样好的效果竟然有些鼻酸了。 舞台上灯火辉煌,谢时暖看不见台下孟锦云的反应,想来不会很高兴。 目的一个都没达成不说,还被她刻意捉弄成了一个笑话。 她听见了那些有关她的讥笑声。 “原来是人家叔嫂联手给早逝的沈大公子完成遗愿啊,那孟家威胁个什么劲啊。” “急着操女主人的心了呗,要我说,还不如那个陈小姐呢,好歹人家也算办了仪式,虽然没办成,也能叫半个未婚妻了,这位,连半个都没有呢。” “不对啊,小沈总难道没告诉她金诚要入资?要是告诉了,她这么公然跟他作对,还嫁什么啊?” “难道小沈总不打算和孟家联姻,不要她了?” “本来沈孟联姻就是传闻,因为前段时间小沈总送股份闹出来的,小道消息,老沈总那边没通过,股份又不送了。” “噗,其实就算送也是送孟总啊,她能不能继承孟氏都不好说呢,小沈总那么狡猾的人不会那么冲动押宝她的。” “说差了吧,孟总就她一个女儿她不继承谁继承。” “谁知道呢,我不信孟总就她一个女儿,我叔叔去世前对外也就一个女儿,私底下和小三小四小五生了不知道多少个私生子了,这不,上个月去世,这个月遗产官司就打起来了。” 还有更大胆的直接去问候孟锦云,听起来是她的熟人。 “锦云姐,好丢人哦。” 茜茜抱臂望着台上,“人家沈家自己的事,和和乐乐的,你非要像个泼妇一样去挑事,哎,我要是你,现在就立刻马上跑回家再不要见人了。” 岑小姐捂嘴笑:“堂堂孟家大小姐再尴尬也得坚持啊,这里都是记者,万一失态了被拍下来,明天登头条,人美心善的慈善基金会主席孟锦云暴露虚伪真面目,多难听啊,孟氏股价都得跌了。” 孟锦云咬着唇含着泪,她不敢擦,生怕被拍下,只能胸膛起伏着尽量压住,但压不住,太难了。 谢时暖杀人诛心。 她明明可以只用一个普惠院长的合作来挽尊,但她不,她一定要叫上沈牧野。 因为她知道,只有沈牧野能给她致命一击。 “锦云,没事吧。”顾小姐见她的模样,担忧道,“沈总一直以来对你都是这个样子,他应该不是存心的。” “噗。”茜茜捧腹,“是啊,锦云,你早该习惯了呀,我记得你在沈家蹭住那一年,野哥为了躲你天天往陆家跑,我去陆家见到他的次数,可能都比你在沈家见到他的次数多呢。” 孟锦云气到嘴唇都在抖:“陆淮南!沈牧野当时是为了躲我吗?他明明是跟你一起玩车!” 陆淮南颤巍巍站起,举手投降:“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说话。” “林茜茜!你喜欢的男人难道就喜欢你了吗?人家找男人都不找你,你有什么资格笑我!” 茜茜被她踩了尾巴,蹦起来怒道:“我喜欢的男人好歹不会当面打我的脸,把我当猴耍呢!” 一刀戳心,孟锦云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吧嗒吧嗒掉了下来,她慌忙别过脸,一眼就看到了乔妈。 乔妈扶住她,叹着气将她送到灯光照不到的角落。 她难得那么严肃:“小姐,我们都被谢时暖骗了。” 孟锦云虚弱地倚着墙。 “她早就想好了应对的办法,是故意示弱给我们看,让我们以为她走投无路,让我们放松警惕。”她接过纸巾擦去眼泪,“一上台就打出金诚集团的幌子强迫牧野不得不留下来,又在众目睽睽之下逼他上台,牧野只能顺着她的话来说,给金诚挽尊。” 乔妈看着她:“小姐,你真的认为小沈总毫不知情,纯粹是被谢时暖逼上去的吗?” 孟锦云哭过的眼亮亮的。 “不然呢,难道你觉得他会帮一个彻底背叛他感情的女人?” 乔妈望向舞台,精彩的募资环节已经结束,又是一轮表演登场,沈牧野没回座位而是和普惠院长以及文绣一起接受起了媒体采访。 离得远,她们听不到他说什么,但看他举手投足的自如,全然没有半点被逼迫的不满。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59节 “我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是,连他父亲老沈总都未必能三言两语就逼他帮忙,但谢时暖做到了。”乔妈环视会场,“小姐,你说小沈总真的信了你的故事吗?” 孟锦云一僵,急道:“除了我的故事,他还能听谁的故事?谢时暖的吗?谢时暖自己都不知道!” 乔妈默了片刻,眉头皱得愈发紧:“一定有哪个细节被我忽略了,谢时暖假如一早就想好了用小沈总来平事,她为什么还要兜这么大个圈子陪我们演完全程,这不对,这不合逻辑,她一定有目的!” 孟锦云听得一头雾水。 “除了替康复中心解决资金问题她还能有什么目的?她和牧野的关系是颗定时炸弹,引线还抓在我们手里,如果能大事化小,她绝对不会选择闹大,我还是觉得她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她只是被我们逼得没办法,狗急跳墙了才算计上了牧野。” 两人对视一眼,谁也没说服谁。 半晌,乔妈示意孟锦云。 “谢时暖在那里,看样子,她应该在等我们,小姐,要不要去?” 第200章 只有你是一场空 谢时暖站在舞台右侧下方一个不显眼的角落,但恰好能让乔妈和孟锦云看见。 经过了今晚过山车般的体验,她们一定会发现不对打上门来,没关系,谢时暖正了正胸前的飘带,她就要她上门。 其实,今晚所有的目的都已经达成了,帮康复中心筹到了钱打出了名声,探听到了想知道的事情,用沈牧野给了孟锦云痛快的一击,顺便摸清了对方的底线。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见好就收,廖红娟教导过,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穷追猛打从来不是她的风格,况且她对沈牧野说过有分寸。 但…… 她望着向她走来的两个人,抬手示意。 “孟主席。”她微笑,“看来今晚的表演不错,您居然看到了现在。” “是啊,真是太精彩了,精彩到我有很多感想要抒发。”孟锦云也扯动嘴角,“谢时暖,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找个方便的地方。” “好啊。” 谢时暖做出请的姿势。 方便的地方有很多,谢时暖带着她们出了门,碧玺公馆前楼与后楼之间的花园,四周是绿植花卉,当中是青砖铺就的空旷院子。 幕天席地,当头一轮月。 “有什么感想就在这里抒发吧。” 谢时暖站在月光下,沉静淡然,没有显露出什么得意的神色。 孟锦云看破她的虚伪,冷哼道:“你早就策划好了今天的一切,为此你不惜忍气吞声迷惑我,让我放松警惕,不然,这么漏洞百出的谋划,一旦被我发现,你根本做不成!” “事到如今,你对自己还是那么自信,有时我挺羡慕孟小姐这种从来不内耗的性格,我做不到。” “难道我说错了吗?我都不用猜,你说动碧玺公馆配合一定是举了沈家的大旗,再让林柏亭和文绣各自找人撑场子,把原本屈辱的表演歪曲成慈善晚宴,然后,逼迫沈牧野站队,让我误会他选择了你舍弃了我,这样就能打击我,报复我!” 孟锦云说得激动,笑容维持不去,只剩愤怒。 “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到底是缠了牧野几年的女人,有两把刷子。”她吸气,“但可惜啊,你的把柄还在我的手里,谢时暖你不要以为你赢了,我手里的东西一旦曝光,你做的这一切都是白费功夫!” 按说是很可怕的威胁,但谢时暖听了却没什么反应,好像早就猜到了。 “孟小姐,报复你不是我的目的,我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是帮康复中心找到更靠谱稳定的资金来源,你可以为了报复我就把叙白的遗愿当垃圾一样处理,我不行,康复中心不是我对付你的工具。” 谢时暖叹道,“你想得很好啊,短时间内康复中心绝对找不到接盘的金主,只能被你威胁,我确实头疼过,后来还是你提醒了我,我完全可以借你的场子办我的事,开一场慈善晚宴把所有潜在的金主都请来,总能找到一个,从这个角度来说,我还得谢谢你。” “说得好听,如果不是为了报复我,你会逼沈牧野下场?” 谢时暖轻笑了一声:“孟锦云你可真是高看我了,沈牧野如果不想,我逼得了?” 孟锦云呼吸急促:“你逼得了,沈家长媳的身份在那里,沈牧野必须维护沈家的面子!” 谢时暖一时无言,孟锦云一喜。 “哑口无言了吗?你这样算计他,他今晚是替你圆了场,但接下来,他不会放过你!” “谢小姐。”乔妈突然出声,“你的目的是帮康复中心,现在既然目的达到了,你大可以去和文院长庆功,又为什么站在这里?你还有目的,那个目的是什么?” 谢时暖听罢,默了片刻,缓缓道:“你姓乔,我叫你乔阿姨好了。乔阿姨,你是个聪明人,你觉得呢?” 乔妈冷冷道:“我觉得之前在基金会,你根本没被我们威胁到,你只是装作被威胁了,你不是出了门才开始想应对的方法,而是从一开始,你就引着我们用你需要的办法去刁难你,对吗?” “没错。” 乔妈还没怎样,孟锦云先呆住。 “你不怕你的丑事曝光?” 然而回答的却是乔妈。 “你怕,但你更怕挡回去了之后,我们会用你解决不了的麻烦来折腾你,倒不如找个自己能应对的来解决,既能解了康复中心的危机又能借此来达成你真正的目的。” 谢时暖点头:“孟锦云的脑子可能都长在你身上了。” “你真正的目的应该是……从小姐身上挖出一些你想知道的东西。” “我想知道什么呢?” 乔妈皱眉不语,孟锦云更是想不出来。 月光大盛,泼洒在谢时暖身上,让她的脸白得透明,配着那条红得扎眼的襦裙,强烈的对比之中,渗出丝丝缕缕的阴郁。 “我想乔阿姨一定想到什么了,你不想说是怕刺激你家小姐,真是忠心。” 谢时暖在月下踱起步,“那就让我来给她解惑,我辛辛苦苦陪你演了一大套,不过是想你得意,人在得意时脱口而出的嘚瑟一般是真心的,虽然你满口谎言,但你也是人,总得讲出两句实话,我这样说,你想出来了吗?” “你想知道叙白为什么娶你?” 谢时暖点头。 孟锦云忽地大笑:“谢时暖啊谢时暖,你处心积虑想要找真相,现在听到了,开不开心,满不满意?你就是叙白对我示爱的礼物罢了!” “哈,我当是个什么目的,原来就是这个,你真是太好笑了!” 孟锦云笑得停不下来,然而乔妈没笑,谢时暖也没笑。 “孟小姐,我确实想要你嘴里的实话,但是,不是真相。” “什么?我的实话就是真相啊!” 谢时暖摇头,很坚定。 “不是,你的实话需要反着听。” 她缓缓道,“真相是,你让叙白找校董打点,但你没有告诉他让他帮忙的真正原因,后来叙白才知道,为此他很愧疚,同样的,你确实找了叙白,让他帮忙拆散我和沈牧野,但他必然没有照做。” “你凭什么说他没有照做!你和沈牧野难道没有分开?” “我们是分开了,但你捞到好处了吗?” 孟锦云一愣,顿时结巴:“你,你……” “假如沈叙白真的那么爱你,以自己的命来布局,那他怎么没有为你想后招,譬如,拆散了之后,你如何得到沈牧野?” 谢时暖踱步到了孟锦云身前,有些怜悯。 “我说了,他对你就像对小猫对小狗,宠一宠,遛一遛,但不会为了你真去做那些他不认同的事情,你早明白了,你只是不肯承认,我不否认我可能是沈叙白的棋子,但是孟锦云,你难道不是吗?” 她不疾不徐的话像是恶魔低语。 “我这枚棋子至少得到了名和利,他对我有愧,死前还在嘱咐所有能嘱咐的人照顾我,而你这枚棋子只能背着害死他的骂名,灰溜溜地远走,想要的男人得不到,而那个曾经号称爱你的男人还移情另娶了,到头来,孟锦云,只有你是一场空。” 第201章 你处心积虑想我死 孟锦云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她口干舌燥,下意识的她觉得她应该反驳,但是嘴边空荡,一个词也没有。 她想起最后一次见到沈叙白。 最开始,他们还算体面,聊了聊过去,谈了谈现在,人之将死,她本想维持一下礼仪,奈何,没忍住。 她质问他:“你既然帮了我为什么不帮到底!你只是抢走了谢时暖有什么用,你要让沈牧野死心然后选择我呀!” 沈叙白震惊的看着她,颇失望。 “锦云,还要我说多少遍,我和我太太结婚不是因为你。” “我不信,如果不是为了我,你找哪个女人不行?” “你弄错了因果,锦云。” 沈叙白的声音忽地沉静,“很早之前我就对谢时暖有想法,只是碍于牧野我没有行动,后来,你提醒了我,于是,我找了个契机趁虚而入,抢走了她,从头到尾,和你无关。” 孟锦云不能理解:“我什么时候提醒你了?” “你说爱是奉献,是帮她得到想得到的,很有道理,所以我决定对谢时暖试一试。” “你拆散了她和她男友,害得她被沈家唾弃,你帮她什么了?” 沈叙白眉头蹙起:“要想得到,先得失去,这是世界的铁律,谁都一样,即便我不想,她也得经历,但最终她一定能得到她想要的。” 他抬眸,“锦云,你和延清在背后谋划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孟锦云怔住。 “我本该怪你,可后来想你也很可怜。”他站起,走到她身前,眸光怜悯,“外界都觉得你和我分分合合三次,是我痴心,你无情,你自己大概也这么觉得,但真相是,我之所以纵容你,是因为我觉得你特别。” 他突然攥住她的下颌,绕是生病多时,男人手上的力量也不容孟锦云轻易反抗。 “你自私任性,长着一张干净的脸蛋心却是黑的,还黑得毫无自觉,你欺善怕恶,弱小的堂妹与你无冤无仇你用尽手段迫害,而对打压你的父亲,你发自真心地敬爱。”他勾唇,笑了,“你和我完全不一样,真是有趣。” 孟锦云从没见过这样的沈叙白,笑得温柔无害,眼里却很冷,冷得像要冻死她,她害怕了。 “叙白……我疼,你放开我好不好。” “不好。”沈叙白柔声道,“锦云,在我这里你是玩物,在延清那里是工具,而在牧野眼里你是个不相干的童年玩伴,实在讲,我们沈家人对你算不上好,所以,我劝你,等会出去不要耽搁直接离开京市,以后不要再和我们有牵扯,或许你能善终。” “为什么要我走?叙白,我,我可以解释的,我和沈延清……是,是他利用我,我一开始是不知道的!” 沈叙白笑了一声,松了手。 “算了,还是用你能理解的方式来说吧,你和延清搞的把戏,我一定会告诉牧野,但我不确定什么时候说,或许我心情好带进火葬场,或许我心情更好,死了也要留封遗书讲一讲,除非你离开,不再纠缠沈牧野和谢时暖,我可以考虑不说。” 孟锦云哀声乞求:“可我,可我不能一辈子……叙白,你不能这么对我!”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60节 “为什么不能,你处心积虑想我死,我不能想你死?” 孟锦云双腿一软坐倒在地,捂脸哭了起来。 “我没想你死,我不是,你冤枉我,叙白,你是故意说这些话来伤我的心,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可惜,沈叙白没有如她所想那样安慰她。 他站着看她哭,好一会儿才叹:“让你一辈子离开确实不现实,这样,你离开三年,如果这三年里你做得好,那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孟锦云猛地抬首,脸上一丝泪痕也无。 “真的?” 沈叙白不知何时走到门边,闻言转过身,点头道:“真的。” 孟锦云正要松口气,便听他又道:“锦云,几年前,你求我为你介绍a大的校董,是为了让他帮你,给谢时暖的奖学金做手脚,对吗?” 孟锦云自是要辩解,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还能威胁她嘲笑她的沈叙白忽而虚弱起来,几句话便吐了血。 她仓皇逃出,收获谢时暖用尽全力的一巴掌,颜面尽失。 “小姐!小姐!” 乔妈急促的呼唤,孟锦云回过神,她竟是瘫坐在地了。 “小姐,谢时暖就是在刺激你,她说的不是真的,你别信。” 孟锦云被扶起来,嘴唇颤抖。 “乔妈,她为什么这么说,是不是叙白告诉她了?” 乔妈耐心地问。 “不会的,连小沈总都不知道。” 谢时暖望着两人,虽说她们尽量压低了声音,但她还是听了个七七八八,乔妈对孟锦云的安慰非常奏效,很快,她瞪了过来。 “谢时暖,真正一场空的人是你,沈叙白死了,沈牧野也不会原谅你,你只是推测我说的是假的罢了,你没有证据!而我不一样,我有把柄,我一定会曝光叫你好看!” “那你去吧,今晚的表演还没结束,你现在上台还来得及。” 谢时暖无奈地摇头,“孟锦云,我和你废话了半天,你居然还不明白,甚至连你身边这个军师也不明白,我不怕你曝光,我巴不得你曝光。” 这下连乔妈都怔住了。 “你不曝光,我和他只能维持叔嫂关系,偷偷摸摸见不得人,哪一天他玩腻了,拍拍屁股走人了,一点痕迹也没有,但你曝光了就不一样了,我被沈家赶走,从长媳和大嫂变回了谢时暖,我自由了,沈牧野被沈老爷子厌弃,他也自由了,我们以后不论什么结果都光明正大了,不好吗?” 她阴险的一笑。 “我好期待呢。” 孟锦云哑然。 赌底线这种事,只要你表现得比对方更没底线就可以了。 谢时暖手心里都是汗,直到她从孟锦云脸上看到惊恐,她知道自己赌赢了。 她固然不想曝光,孟锦云同样不想,假如会场上那些八卦的嘴里有一两句真话,老孟总并没有一心一意要把位置传给女儿,那孟锦云就不会希望沈牧野从云端跌落。 “你这个无耻的贱人!” 孟锦云怒目圆瞪,咬牙切齿,身体气的发颤,她一把甩开乔妈冲了上来。 谢时暖一时不察,便见她高扬起手,劈头就要打下。 她呆住,下一秒,身前闪出来一个人。 那人攥住孟锦云的手,丢了出去。 “孟小姐,有话好好说,打人是不对的。” “孙恒?” 第202章 来都来了,不打不合适 孙恒西装革履,表情严肃,听得两声惊呼,他犹豫了一下,决定先回答身后那声。 “谢小姐,沈先生让我来的。” 他顿了顿,“孟小姐,沈先生说公众场合打架斗殴是犯法的。” 孟锦云气笑了。 “沈先生在哪,我要见他!” 孙恒指向前楼。 “还在宴会厅,孟小姐如果要见回去就好。” 孟锦云不敢相信现在连孙恒这么一个小助理都敢耍她。 “沈先生既然没来,他怎么知道我要打人?” 孙恒面无表情地复述:“锦云恼羞成怒一定会上手,万一她被打坏了,我不好和老孟总交代。” 谢时暖和孟锦云双双愣住。 片刻后,孟锦云道:“我能被谁打坏……”她面色好了些,“他担心我?” 孙恒微笑不语。 孟锦云深吸了两口气,手指着谢时暖。 “你等着,我一定叫你好看!” 她转身拉过乔妈,“我们回去。” “等等!” 谢时暖突然道,孟锦云不耐的回头。 “你还有” 啪! 剩下的话尽数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飞了。 谢时暖收回手,甩了甩。 “三年前的一巴掌是为了叙白,三年后,是为了文绣和康复中心,好了,孙特助。”她歉然地冲他一眨眼,“我来都来了,不打不合适,只能拜托你老板多担待,回去和老孟总好好交代了。” 话音未落,谢时暖先一步离开。 孟锦云想要追上去打回来,却被孙恒阻止。 “我打她你不让,她打我就可以吗?” 孙特助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道:“沈先生只说如果孟小姐打人要阻止,没说别的。” 他一手擒住孟锦云,一臂伸出拦住乔妈。 “这位保姆阿姨,谢小姐不是你的工作,请不要做多余的事。” 于是两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谢时暖扬长而去。 她没直接回前楼,而是拐了弯走到前楼廊下,那里立着两个人。 林柏亭和孟锦绣。 “大嫂,你让林医生带我来就是为了看这一出?” 孟锦绣长衣长裤戴口罩,乍一看像是碧玺公馆的保洁。 “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和孟锦云前后脚吧,看完全程。”孟锦绣摘下口罩,呼出几口气,“大嫂,我虽离得远,但也听到一星半点,你和大哥结婚也是被她设计的吗?” 还真是一星半点,半点不多。 谢时暖摇头:“她以为是,但其实不是,或者说我让她相信不是了。”她顿了顿,“但你和四弟结婚确实是被她设计的对吗?” 孟锦绣慌乱地拢了一下鬓角。 “我……” “你别害怕,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听了三弟妹的八卦,有了点猜测,你也知道,孟锦云为了达成目的什么都敢干,对付我是这样,对付你,想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谢时暖温柔地看着她,她不叫她四弟妹,叫她锦绣。 “你本该有份喜欢的工作,心意相通的爱人,如果你高兴,现在可能已经有了个可爱的孩子,你前半生的坎坷本该在四年前结束。但因为孟家,因为孟夫人和孟锦云,非但没结束,反倒掉进了更深的深渊,锦绣,你真的愿意继续忍下去?” 孟锦绣搓着口罩。 “不忍又怎样,我这辈子已经完了。”她含泪抬眸,“大嫂,你发现我被沈延清家暴,于是联系我,让我过来看你怎么斗孟锦云,我看了,你很厉害,把她还你的一巴掌又打了回去,所以呢?你希望我就此受到鼓舞和你合作吗?大嫂,我不是三岁小孩,你不过是觉得有利可图才来拉拢我,并不是要来救我。” “我不会上当的!” “上当?”林柏亭笑道,“孟小姐,如果你真的不想上当,又为什么要答应时暖过来看戏。” “……” 谢时暖想了想道:“你说的没错,我不是来救你的,毕竟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孟锦绣,如果你觉得沈四太太这个身份真的可以熬出头,那你就当今晚我给你了放了场免费电影,看完了就完了,如果你熬不下去,随时来找我。” 孟锦绣默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嗯了一声,嗯完,扭身跑了。 林柏亭望着她的背影有些遗憾。 “她被孟家养大,对孟家的服从已经刻进骨子里,忍耐对她来讲没那么难,反倒是你让她背叛逃离,她未必有这个勇气。” 谢时暖叹道:“无论如何,她是个难得的突破口。” 林柏亭转眸:“只是对付孟锦云的话用不着她,你还要对付谁?” “我还不能确定……只是心里有个怀疑……” “沈延清?” “嗯。”她见林柏亭要劝,忙道,“我知道,你肯定会对我说沈延清危险,我一个人势单力薄肯定动不了他。” 她竖起三根指头:“我发誓,我真不是要对付他。” 林柏亭压下她发誓的手,笑道:“好,我不劝,你不用发誓,既然不是要对付他,那你……”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61节 谢时暖叹了口气道:“我和孟锦云的对话你听到多少?” “不比孟锦绣多,只知道……”他望住她,眸光闪烁,“你和叙白的婚姻没那么真,即便不是孟锦云设计,恐怕也另有原因。” “是有些原因……”谢时暖抿唇,“不过这不是重点,我是想说,孟锦云手里的那些东西是个定时炸弹,我虽然摆出姿态逼她不敢曝光,但是她身边那个保姆很机灵,我觉得维持不了太久,所以,我也得有能要挟她的东西,如果我猜得没错,孟锦绣手里可能会有。” 林柏亭了然。 “那只能从长计议了,想要攻破她的心理防线,只邀她看场戏还不够。” 谢时暖长吁一口气,笑起。 “是啊,不过今晚我算是安全过关啦。” 林柏亭也笑:“难道不是大获全胜?” “胜利的果实有你一份。”谢时暖站定,“居然能把普惠的老院长都请来,我们这个临时凑起来的草台班子瞬间专业度拉满了。” “普惠这些年一直有做不少老年人的项目,所以我没费什么功夫,是顺应潮流。” 他顿住,深深望住眼前眉开眼笑的红裙女人,谢时暖是真的适合红色,这种浓郁的颜色会把她清淡的容颜染出热烈,美得肆意。 “今天是我第一次听你弹琵琶,很好听也很好看。” 谢时暖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我用不好五弦琵琶,后面那曲《霸王卸甲》弹错好几个音,还好现场没有懂行的。” 说话间,一缕长发从她的耳畔滑落,林柏亭下意识抬起手,还未做什么,谢时暖就警惕地退了一步。 林柏亭垂下手:“时暖,你现在对我客气很多,或许那天在老宅……我真的做错了。” “……之前我拿你当朋友,但现在……”谢时暖揪着裙摆,“你让我把你当做男友预备役……但抱歉,我根本做不到,我没办法在心里有一个男人的情况下还和另一个男人暧昧。其实,换做是你,你也做不到吧。” 林柏亭怔住,片刻后道:“是啊,换做是我,就真的做得到吗?” 他惨笑,“算了,就当……那晚的话我从没说过,我们退回朋友的位置,好不好?” 男人语气诚恳,诚恳里带着乞求,谢时暖难受极了。 “柏亭,你这么好,只要你愿意,一定会有很多好女孩喜欢你,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是我呢?” “那你呢,为什么非要是沈牧野?” 第203章 我上瘾了,怎么办? 致命问题,问的人后悔,被问的人失落。 林柏亭扶额。 “抱歉,是我失言,不提这个了,文绣还在会场,不要让她久等了。” 会场里的文绣喝了酒,脸色发红,见到谢时暖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谢时暖一一听着,又和碧玺公馆的经理核对送客流程,忙碌的间隙,她四下寻找,没看见沈牧野也没看见陆淮南,那几个和他们一起的女人倒是在,她们身边又围上了两个新男人。 谢时暖借着送人绕到她们身旁,听了两句。 “每次都这样,卖惨装柔弱,哭着喊着让野哥送她回家,我说让淮南送她都不让,烦死了!” 原来是去送人了。 谢时暖意兴阑珊地转了回来,文绣瞧她笑:“沈太太是累了吧,我们等会儿直接回康复中心,你不用送,早点回去休息,周末等我电话,咱们吃顿庆功宴。” 谢时暖嗯道:“那我去换衣服。” 文绣推着她往前送。 “换完衣服让林医生送你回去,太晚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谢时暖原本的设想是随便蹭一辆车,再不济坐公交,话到嘴边又觉得矫情,便转身进了后台。 曲终人散,后台也安静下来,保洁推着车慢悠悠的整理,偶有一两个服务生跑过,看见她点头示意,她随意应着,提着裙子走得飞快。 满腹委屈的孟锦云一定会向沈牧野诉苦吧,顶着那张被她打肿的脸,还有孙恒的亲眼所见,她的苦可以诉的理直气壮,肝肠寸断。 明明已经胜利了,孟锦云也偃旗息鼓了,甚至孙恒都跳出来阻止了,谢时暖知道,这次的一巴掌,是她得理不饶人了。 从引着孟锦云去后院对峙开始,她就已经过了头,失了分寸。 她从不会这样行事,激情上头的原因有很多,对孟锦云的讨厌和气愤并不是最主要的。 谢时暖推开204的门,那复古的恶心再次撞进眼里,她的心极速地抽动了一下。 没事,不是那间204,谢时暖,不要害怕,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回家了。 她深呼吸,往前迈了一步,下一秒,胳膊被人拽住,她直接被扯了进去。 男人力气很大,身手很好,抱人、关门,行云流水。 谢时暖兜头撞进那淡淡冷杉味的怀抱,一时怔住。 “沈牧野,你不是……唔!” 沈牧野单手抄起她的一双手腕压过头顶,摁在那绘满繁复玫瑰花纹的墙纸上,逼得她不得不挺身相迎,男人趁机吻下,劈头盖脸,全心全意。 他着急的很,丝毫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甚至也不给她呼吸的机会。 谢时暖的呜咽淹没在水声里。 滚烫的身体牢牢与她的身体贴合,令她动弹不得,他坏心,腿不老实,手也不老实,弄得她眼泪都要掉出来。 密密麻麻的吻直到她溢出哭声了才堪堪停下。 沈牧野喘着粗气,哑着嗓子:“穿成这样是要讨好谁?” 谢时暖腿软,但被男人压着又软不下去,只能软绵绵扶在他身上,由着欺负。 她吸鼻子,嗔道:“你嘛!” 沈牧野更哑了,他厮磨着她的耳垂:“大嫂轻易不求人,求起人来果真好看,我上瘾了,怎么办?” 谢时暖忍耐着那一阵阵酥麻感,哼道:“不知道!” 话音未落,沈牧野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别……沈……你……”她吸了口气,“大混蛋!” “恩,我是大浑蛋,你是小坏蛋。”他的鼻息温热,拂过她的鬓角,“小坏蛋,痛打落水狗玩得高兴吗?” “什么落水……你说孟锦云……唔……” “高不高兴?” 谢时暖胸脯一起一伏,没有嘴硬:“高兴。” 沈牧野吻了一下她的眼角。 “越来越有出息了,勾引我利用我,告诉你打坏了她,我没法跟老孟总交代,你还大摇大摆的打,够嚣张。” “我、我是听你的话,你不能怪我。” “听我的什么话?” “你叫我试一试不讲分寸的。” 沈牧野有一下没一下的亲吻突然停下。 “我都是听你的,一句没落下,你叫孙恒来,又让孙恒说那些话,我还以为你是在提醒我快点没分寸。”谢时暖心虚,声音颤,“假如你不是这个意思,那也是你话没说清楚,让我误会了。” 沈牧野没说话也没动作,谢时暖心更虚了。 “是不是真的不好跟老孟总交代?归根究底今天的事是她先闹出来的,往大了说,我打她也是很有理由的。” 她抬眸看他,沈牧野眸光深邃,看不出喜怒。 她一急,挣扎起来:“沈牧野,你不能只听孟锦云的一面之词就心软,她一点也不单纯,她还”她咬唇,“你信信我好不好!” 沈牧野噗嗤一笑。 “好,我信,我不听她的一面之词,我只听你的一面之词。” 说着,他松开她的手腕,转而搂紧她的腰,摁在怀里。 “刚刚在门口,你突然僵住是不是因为这间房的装潢和那间一样,你有阴影?” “嗯。” “我听说有种方法可以驱散这种阴影。” “什么办法。” 沈牧野拉开她裙子背后的拉链:“做点我们都喜欢又能给你留下深刻印象的事情,用新记忆盖住旧记忆,以后你再碰见相似的装潢只会想起我。” 他说着话,动作不停,谢时暖的衣裙毫无阻碍地滑落在脚边,天热,用的乳贴,这一下清凉了个彻底。 她捂住胸,结巴道:“我,我,不方便!” 沈牧野摸着下巴打量,目光炙热:“我看着挺方便。” “但还没结束呢!” “没关系不用那里,用别的。” 谢时暖寒毛都要竖起来,她一把捂住嘴,声音闷闷的。 “别的更不行!我不喜欢!” 沈牧野装不下去了,他笑的躬身。 “谢时暖,你的思想真是太污秽了!” “啊?” 谢时暖一手遮胸一手捂嘴,愣愣的看着男人笑够了直起身。 “我只是好心,想帮你换件衣服让你早点回家,这种记忆纯洁无害又记忆深刻,你不喜欢?” “啊?” 谢时暖的脸瞬间红透,又是羞又是恼又是尴尬,她一跺脚。 “你,你不是去送孟锦云了吗?怎么还不去呢!我不用你帮忙。” 沈牧野脸一沉,磨着牙道:“再多说一句我就让你不纯洁的想象成真。” 谢时暖闭嘴,抱紧自己,小跑去拿衣服。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62节 沈牧野大步跟在后头,仗着身高腿长,从容地将衣架上的衣服先一步取走。 “不让我换,那就裸奔。” 衣服就是一条棉布裙子,沈牧野再怎么胡作非为也没有发挥空间,算了,谢时暖心一横,手一摊。 “随你。” 第204章 小野子! 谢时暖视死如归,沈牧野却只是规规矩矩地替她穿衣。 前开扣的棉布裙子,他像是摆弄娃娃似的套衣服摆姿势,再一颗扣子一颗扣子仔仔细细地扣起来,修长的手指顺着曲线滑下,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谢时暖看他毛茸茸的脑袋,乖巧垂着的眼皮,忽地起了玩心。 “小野子!” 沈牧野正在给她系腰带,手一顿:“娘娘是哪个宫里的,敢叫我小野子。” 谢时暖下巴一抬。 “我是坤宁宫的皇后!” 沈牧野手指翻飞系了个标准的蝴蝶结,然后猛地的搂过她的腰,往前一送。 “那么皇后娘娘,皇帝知道你和我私通吗?” 谢时暖差点咬了舌头,顽强解释:“别瞎说,你现在是个公公不能和本宫私通!” 沈牧野嚣张地蹭了蹭。 “娘娘先验一验,再说能不能。” 他的骚话随口就来简直不需要过脑子,谢时暖屡战屡败,再战再败,她投降得毫无压力。 “你能行了吧。”她别开眼,“你还能一口气撩四个女孩子,你特别能。” 沈牧野勾起玩味的笑:“不是在上面表演,还能看到我撩谁?” “你那么扎眼,谁看不到啊,现场那么多媒体,你也不……不收敛一点。” “是担心媒体拍到传绯闻还是吃醋?” 谢时暖没承认也没否认,她抿唇:“那你是撩给我看的还是撩给孟锦云看的?” “谁看我我撩给谁看。” 那倒是两个都看了,谢时暖哑然。 沈牧野说着抱起她,三步两步走到化妆台前将人放上去,谢时暖穿不惯高跟鞋,自带了一双平底软鞋,沈牧野熟门熟路翻出来。 “你不是爱沈叙白?还管我撩谁。” 谢时暖一直隐隐担心他当真了,听得他问,急道:“我没有!” 沈牧野哦了一声,一手握着她的脚踝一手穿鞋,很随意地接:“没有什么?” 谢时暖更急了:“我不爱你大哥!是孟锦云逼我说的,我配合她。” 话一出口,谢时暖先愣了一下,她居然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说出来了。 沈牧野缓缓抬眸,眸光晦暗。 “不爱他还要嫁他,你贪慕虚荣图沈太太的名头。” “沈牧野!!!” 沈牧野双臂一展,用力撑在他身侧,咬牙道:“我听得见!谢时暖,你不爱他你嫁他是另有原因,不论婚前还是婚后,你没有一秒爱过他,对不对?” 谢时暖被他吓得只剩点头。 “对。” 这个字蹦出,沈牧野和谢时暖都怔住。 片刻后,沈牧野先笑了,很轻很轻的笑,上扬的笑声,他觉得自己应该很久没这么笑过了,一块巨石压在心口数年,他想问,又怕听答案,只能拐弯抹角正话反说。 他逃避,谢时暖更逃避,你来我往,那巨石便越压越死。 现在,巨石被撬起来了,他终于,有了一线生机。 沈牧野俯身啜了一下她的唇尖。 “乖乖回家。” 谢时暖听出话意:“你……不回去吗?” “你在邀请我?” “我不是!” 沈牧野将她拉下来,一敲脑袋:“拜大嫂凶猛的一巴掌所赐,我得送可怜的孟小姐回家。” “你还是要送她回去,那你为什么还……还跑来这里。” 沈牧野几乎是脱口而出。 “想见你。” 谢时暖的心倏地漏跳了一拍。 沈牧野没有注意她的异样,他拎起包塞给她,带着她出了门。 “孙恒会送你回去。” “不用,柏亭他”谢时暖顿了顿,“我之前没找到孙恒,文绣就让柏亭帮忙送。” 沈牧野睨了她一眼,难得没有阴阳怪气。 “那就快去找他,到了地方不许邀他上楼,回去了立刻睡觉。” 男人这般通情达理实在惊人,谢时暖一边应着一边偷瞄他,走廊上比刚才更安静了,连保洁阿姨都不见了。 她清了清嗓子:“那你送完孟锦云就立刻离开,不许留宿!” 沈牧野目不斜视勾着笑,好像没听到似的,谢时暖的勇气是一次性的,用完就没,只能沉默。 待到两人走到了后台的入口处,他将她推出去。 在那个瞬间,他道:“知道了。” …… 谢时暖和林柏亭出门时,正见到沈牧野站在车门外和孟锦云说什么,隐隐有哀戚声,沈牧野双手插袋听着,看不出是个什么情绪。 林柏亭拉开车门,她便坐了上去。 车子与那辆迈巴赫擦身而过,沈牧野始终没有抬头。 不多时,迈巴赫也发动了。 最后几辆车离开,碧玺公馆门口骤然变得寂寥,乔妈从阴影里走出,望着空旷无人的长街。 “沈二小姐,围观全程后有感想了吗?” “……” 沈清湘不言,但脸色不好看。 乔妈道:“谢时暖从来不是你以为的那个单纯可怜的小寡妇,她心机深重手段高超,在花园,你也看到了吧,她一门心思想要拉小沈总下水,对孟小姐更是步步紧逼,这样的女人,你很该认清了。” 沈清湘冷冷道:“我认清了又怎样,她不是好东西,你们是?” 乔妈不恼:“您对我们小姐有偏见这很正常,当年她和沈大公子闹来闹去,虽说是感情问题,但也是她年轻任性,这两年她每每想起都非常后悔,沈二小姐,逝者已矣很多事我们无法改变,可小沈总还在,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谢时暖再把他毁了?” 她说话舒缓有节奏,直入人心。 “沈二小姐,林柏亭之所以会拒绝你是谢时暖挑拨的,现在她还处心积虑想要拿下小沈总,你是沈家长女,大公子的亲妹妹,很该振作起来,好好保护沈家人保护小沈总了,是不是?” 沈清湘猛地回头。 “这一点上,孟小姐和你目标一致。” 沈清湘深呼吸:“你的小姐已经是她的手下败将,还有办法翻身?” 乔妈微笑:“这才哪到哪,当然是有的。” “那等你的办法想好了再来找我吧。” 乔妈喜道:“一言为定!” “……嗯。” …… 谢时暖回到临江府时已是半夜,洗过澡后,她躺在床上,拨弄着手机。 她点开沈牧野的对话框,输入了又删除,最后望着那张黑漆漆的头像发呆。 今天,她有点过于兴奋了。 说的做的都超出了原本的计划。 尤其是最后咄咄逼人的那一下,势必会引来孟锦云更猛烈的反扑,多此一举。 唯一的用处就是解恨,但爽是爽了,爽过之后,一堆麻烦。 她翻了身把头埋进枕头里,都怪沈牧野! 好端端地让孙恒提醒她不要打坏了孟锦云,反倒激起了她的逆反心,非要打下去才觉得舒坦。 起初,她猜是沈牧野故意让孙恒这样说来激她,现在又不这么想了,谁会没事给自己找麻烦,没准还真是来提醒的,是她会错意。 谢时暖越想越郁闷,好心情开始转坏。 这一晚上,沈牧野古怪的做派让她攒了一肚子疑问,结果化妆间一碰到沈牧野本人就什么都忘了。 她狠狠锤了一下枕头,骂出声。 “都怪沈牧野!”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63节 第205章 牧野一定给你撑腰 沈牧野还是走了。 孟锦云木着脸坐在床上,乔妈小心翼翼地给她上药。 “夫人和孟总说了,孟总很生气,怪您冲动。” 孟锦云疼得嘶了一声:“他到底是谁爸!” 乔妈笑:“孟总只是嘴上不留情,心里肯定还是疼您的,夫人闹了,孟总说会亲自和小沈总谈一谈。” “这还差不多。”她越想越不是滋味,“他让我在车里等他的那段时间去了哪里,你知道吗?” 乔妈摇头。 “小沈总身边可不止一个孙恒,他在躲监视的能力不一般,可以说是身经百战,不然也不会和谢时暖拉扯那么久了。”她顿了顿,“小姐,你确定不曝光了吗?如果不曝光,想要对付谢时暖就要麻烦得多。” 孟锦云也纠结得很:“她的话你也听到了,乔妈,我不觉得她只是虚张声势,她和牧野的丑事一旦被掀起来,她固然要被沈家处置,但牧野呢?他和沈延清现在斗得焦灼,爸的态度又不明朗,万一真输了,以他的性格,谁知道会做出什么。” “小沈总不会自甘堕落。” “是吗?那你看他今晚呢,陆淮南不靠谱,他也跟着做纨绔,乔妈,你不懂,他是有脑子,但他也叛逆啊,自小就不服管的,不让他做他偏做,万一外界打压得过头了,激起了他的叛逆心,反倒把他和谢时暖绑在一起了怎么办?” 乔妈觉得不对,但孟锦云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 两人一时无言。 半晌,乔妈道:“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但这个办法不好用,最好还是孟总和小沈总谈得融洽,两人确定合作,那小姐你才能放手施展,不然,小沈总那边不好交代。” 孟锦云听着,忽地猛地一拍床。 “谢时暖那个贱人!!抢走叙白,还要抢走牧野,她到底哪里好?一肚子坏水,长得土身材也不怎么样,年纪也不小了,牧野到底图她什么?几年了,还没玩够?”她恨极了,“我真想让她受尽折磨,死在沈牧野找不到的地方!” “小姐!” “乔妈,不管爸和牧野谈得如何,我们都要促成他们合作,让我输给这种女人,我会活不下去的!” 乔妈拍着她安慰:“小姐放心,想要谢时暖死的人还多着呢。” “沈清湘?” “她确实差不多了,但除了她还有。”乔妈笑道,“谢家的仇人多的是。” 孟锦云吸了口气,下定决心:“乔妈,不论什么方法我要让她再也没办法缠着牧野!” “好好。” …… 有了媒体推波助澜,又是碧玺公馆开业以来第一场慈善晚宴,不过一天时间,消息就传遍了能传遍的所有地方。 还没下班,谢时暖就接到了薛南燕的电话。 她忐忑地接起,那边是异常的春风和煦。 “时暖,下班了吗?” “马上,燕姨您有什么事吗?” 薛南燕叹道:“工作做不完的,以后不要太拼了,身体要紧。” 谢时暖愈发惊悚了,自嫁给沈叙白到现在,薛南燕从没以这种口气和她说过话,非常瘆人。 “燕姨说的是。” 薛南燕又关心了两句才转入正题。 “时暖,慈善晚宴的事我听说了,做得不错,那个康复中心是叙白的产业吧,你肯拿出来让牧野扭转口碑,有心了。” “还是要五弟自己对慈善事业有心,我只是个牵线搭桥的。” 谢时暖谦虚谨慎,薛南燕听得舒服,语气更好了。 “选在碧玺公馆办这个晚宴,破除陈家那桩丑闻,你做得很好,咱们沈家的媳妇就该有这个气度,牧野最近太不像话,难得能做件好事,德昌听说了以后也很高兴。” 谢时暖恭敬道:“那就好。” 薛南燕夸一句,谢时暖应一句,句句好听,半点不给自己揽功,眼界宽又有能力,还那么乖巧,薛南燕头一次觉得沈叙白当年拼死也要娶她,倒也不完全是昏了头。 这个女人家世是不行,但自己靠谱啊,相比只知道八卦的老三媳妇,跟屁虫一样的老四媳妇,还有完全不管家的沈清湘,沈家的女眷数出来,竟是只有谢时暖有些作为。 她想起很久以前,当得知儿子在追一个大三学生时,她派人调查,调查完头疼不已,为了解决儿子这个毫无价值的冲动,她亲自出马,第一次见到谢时暖。 谢时暖那时扎着马尾穿牛仔裤,被叫到校董办公室时一头的汗,听说是刚做完兼职。 薛南燕看着她破旧的帆布鞋,鬓角卷起的发丝,心里嫌弃极了。 她没有甩给她五百万让她离开她儿子,也没有让校董逼她退学,她只把沈谢的恩怨,以及沈牧野的真实身份一一道来,告诉她,现实是这个男人和你没有结果,放弃吧。 谢时暖那时的表现就不俗,她直视她。 “沈夫人,是他追我不是我追他,您这些话不该和我说,该和您儿子说,假如他放弃了,我也乐得轻松。” 薛南燕听得不舒服,她儿子可是沈家最招人疼的金疙瘩,上流圈子里的人气王,去哪都受欢迎,倒被这么个小丫头嫌弃了。 “呵,那个臭小子那里我一定会说,不过谢小姐,连那个臭小子你都瞧不上,我倒是很好奇你以后的男人会是怎样的才俊啊。” “那就不用沈夫人操心了。” 薛南燕对她的厌烦是从这里攒下的,待得有朝一日,她在沈叙白身边再次见到她时,她想起了当年的话。 喜欢沈叙白这一款的,瞧不上沈牧野,确实有可能。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薛南燕还是不舒服。 没能看到谢时暖找一个脑满肠肥的老公,过油盐酱醋的生活,反而攀上沈叙白进了沈家,三天两头要碰到沈牧野,实在可气。 厌恶就此激增。 但平心而论,这些年,谢时暖没做错什么。 现在她又主动帮了沈牧野,在这个兄弟相争的危险当口,谢时暖这样做,几乎是在递投名状了。 薛南燕褒奖道:“你的心意我明白,放心,牧野和叙白感情好,能照顾他一定会照顾你,日后你就算再嫁了,不论嫁谁,沈家都是你娘家,有事,牧野一定给你撑腰。” 谢时暖听懂了,薛南燕这是以为她站队了,但也不算错。 “多谢燕姨和五弟。” “没事,应该的。”薛南燕顿了顿,“长媳啊,燕姨问一个敏感问题,你别介意。” “您说。” “当年叙白的遗产里,除了那些不动产外,还有没有别的?” 谢时暖不解:“别的?” “比如股份啊股票啊什么的。” 谢时暖摇头:“没有,遗嘱只有一份都是公开的,您也听到了。” 薛南燕失望不已,她喃喃:“不该啊,不给你他还能给谁?” “燕姨?” “哦,没事,你忙吧。” 第206章 小谢有实力傍总裁 薛南燕放了电话,这一通天降的表扬,话里话外都是沈夫人在替儿子拉帮结派,薛南燕会拉拢,沈延清当然也会,辰悦内部流传的那些金诚高层斗法的狗血八卦,恐怕不是空穴来风了。 这么斗下去肯定不能长久,最终还是要在董事会上决战论输赢,那势必要涉及股权。 不怪薛南燕有疑问,沈叙白做过金诚执行总裁,又是沈家长子,天定的继承人,绝对是该有股份的,但谢时暖没骗她,她确实没从沈叙白嘴里听说过股份,只是,沈叙白不说,沈德昌作为沈家的家主,金诚的老主人,应该一清二楚,难道他没告诉薛南燕吗? 她又仔细回忆了一遍,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只能暂时放下。 那挥散不去的担心再次袭上心头,沈牧野和沈延清假如已经斗到僵持阶段,孟氏就至关重要了,孟氏往哪边倒,哪边就有了重要的砝码。 她可能在最不该失分寸的当口失分寸了。 为了应付碧玺公馆的夜晚,新项目落下不少工作,谢时暖心烦气躁地加班,第二天又早早到了公司,不想,老赵一进门就把她叫进了办公室。 “小谢啊,最近工作忙吗?” 老赵非常客气,还亲自给她倒了杯茶,谢时暖坐在他对面,僵硬道:“多谢领导关心,不忙。” 老赵推着茶:“来,喝茶。” 谢时暖捧起茶杯,头皮发麻,该不会老赵也听说慈善晚宴的事了吧,难道自己沈家儿媳的身份暴露了? 不可能啊,她特地嘱咐过媒体不要发她的照片了。 倒不是她有什么披马甲装社畜的瘾,而是身份这种东西是双刃剑,对于有的工作是锦上添花,对于秘书这种工作,偏偏不是,一旦有了身份事情就复杂了,这份工作也就做不长久了。 “小谢啊,我这几年对你还是不错的吧。” “领导对我没的说。” “我一直是很看好你的,年纪轻轻踏实努力又有头脑,前途肯定无量啊!” 谢时暖捧着杯子的手一抖。 “领导,要不,有话,您就直说,我撑得住。” 老赵清了清嗓子:“刚才我接到了金诚集团总裁办的消息,沈总不会再兼任辰悦的总裁了。” 谢时暖心里一空,不算意外。 自他从贝市回来后就没再来过辰悦,金诚事情多,他肯定要集中注意力对付沈延清。 虽说,他在的时候大部分时间两人各忙各的也不大见面,但只要抬起头,她就会觉得他在,见不到也是高兴的。 “那新总裁的人选定了吗?” “差不多了,从传出来的名单来看,候选人都是沈总那一派的老人,辰悦是他和大公子一手建成的,怎么也不会让给别人的,还是很稳的。”老赵抿了口茶,“所以,小谢啊,你之后去了金诚,也要记得我们辰悦啊。” “您放心,我……”她一愣,“我去金诚?” 老赵放下茶杯,颇欣慰:“是啊,孙特助亲自来通知的,调你去金诚总部的总裁办,做小沈总的秘书。”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64节 谢时暖目瞪口呆。 “啊?” 老赵以为她是没听懂,笑道:“大好事啊,小谢,你这是高升了,小沈总的秘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金诚单在京市的员工就近万人,倒也不算错。 谢时暖猛地起身,皱眉道:“孙恒走了吗?” 她不叫孙特助叫孙恒,相当不礼貌,老赵拧眉。 “小谢,再高兴也要注意,金诚不是辰悦,那边规矩比这边严,说错话叫错人可大可小。” “抱歉,我、没反应过来,这个消息太突然了。”谢时暖垂下眼,“我刚接了新项目,现在离开不大好。” “没什么不好的。”老赵挥手,觉得谢时暖今天的反应过于慢了,“你负责的项目一向清楚,交接一下就行了,小谢,心态要稳,这种好机会必须把握住。” 谢时暖忙应声。 “孙特助还没走,在顶楼总裁办公室,我听他的意思,金诚那边要你要得很急,今晚就得交接完,下周一就要去金诚报道。”老赵起身,绕过办公桌,“我领你去找他。” 谢时暖没得拒绝,即将高升的她在老赵眼里是个香馍馍,更是登天梯,不让他攀一攀肯定是不行的。 从电梯里出来,谢时暖就看到了孙恒。 他不在办公室,在办公室门口,身边站着几个眼生的男人,看样子应该是金诚总裁办的人,正听着孙恒的指挥收拾沈牧野遗留在这里的东西。 老赵大步上前招呼:“孙特助!小谢我带来了。” 孙恒回头,一见谢时暖立刻笑起:“谢小姐!” 老赵抬起手还没做出握手的动作就放了下来,孙恒目不斜视经过他,走到谢时暖面前。 “谢小姐,沈先生说有问题直接问他。” “我就知道……”谢时暖抿唇,“他这么突然是……是最近有麻烦吗?” “没,还是那样。” “我是说……老孟总那边……” 孙恒微笑:“我不便答。” 沈牧野做事不讲规矩,尤其是对她,谢时暖差不多都要习惯了,她并非不愿意去金诚帮他,只是……两人关系匪浅,金诚不比辰悦,那边眼睛多,还是风口浪尖。 这些年,不论两人关系如何,沈牧野从没提过让她调职,甚至说过在辰悦也挺好。 “那我下周一早上去报道。” 孙恒有些为难的挠头。 “谢小姐,今天下午就去吧,沈先生让我等你。” “有这么急吗?” “有……吧。” 打工人不能为难打工人,谢时暖无奈道:“那好,你稍等等,我这就去交接。” 孙恒一喜连连点头。 “好的好的。” 下楼时,老赵异常沉默,谢时暖满心都在思索沈牧野的突发奇想全然没注意。 到了秘书部那一层,电梯门开了,老赵终于开了口。 “小谢,你先。” 谢时暖先出了电梯马上觉出不对,领导在,怎能先出去呢?等等,她再怎么高升,论资历也不至于让老赵这样。 “领导……” 老赵神色复杂地望着她:“小谢啊,你和沈总……是不是……” “不是!”谢时暖急道,“绝对不是!” “那孙特助怎么对你这么客气啊,你不知道他在金诚啊,那是货真价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小董事还得捧着他呢。”老赵狐疑地打量她,别说,抛去下属的外衣,小谢还是很有几分实力能傍总裁的。 “同事这么多年,你要是真有什么可别不说啊,小谢……” 谢时暖慌得不行。 “我真的没有,领导,我要是和沈总有特殊关系还能让陈小姐欺负吗?” 这把老赵问住了。 “那个陈晓玉脑子有毛病,听说她连沈总的嫂子都敢欺负……欺负你还不是……”他又一转念,“对哦,你要和沈总有什么还轮得到她来做未婚妻嘛。” 老赵松了一口气,谢时暖松了一大口气,大家各自感激地望向对方,都觉得庆幸。 第207章 看最后谁能把谁发卖了 谢时暖将新项目交接给了小何,一群同事将她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表示早看出时暖姐天庭饱满,目有精光,是个发达的好面相。 小何泪眼汪汪拉着她:“今年夏天我是不是水逆了,怎么一个两个都走了啊,时暖姐,你以后要常来看我啊!” 谢时暖整理着桌面,听到笑了。 “说得好像我要去外太空似的,金诚和辰悦那么近,我就是换了个办公室罢了,想约饭随时能约。” 小何抱住她:“沈总太鸡贼了,才来几天啊就把我们辰悦秘书部的顶梁柱挖走了,果然他在招兵买马!” 同事们这段时间吃的最带劲的瓜就是沈家兄弟的夺嫡大戏,登时精神起来了。 “听说沈副总最近和好几个副总走的都很近,公然在沈总手底下挖墙脚啊!” “夺嫡是这样的,如果没猜错接下来肯定是互派卧底互揭老底,老沈总一怒之下把沈总给圈禁了!” 小何笑道:“你电视剧看多了吧,我觉得小沈总不会输的,这几年金诚发展的那么好,都是小沈总的功劳,沈副总凭什么上位啊,酒店业务能是说话间就搞起来的?” 那个同事摇摇手指:“这就是权谋啊,你还年轻你不懂,自古以来都是立嫡立长,小沈总勉强算个嫡,但嫡的不够名正言顺,沈副总虽然是个庶出但他长啊,就看最后谁能把谁发卖了。” “那要这么说沈二小姐可是长公主呢,她能发卖所有了。” “理是这个理,但是长公主不是无心政事嘛,剩下的都各有弱点。”同事摸着下巴,“时暖姐,你去了金诚不要太死心眼,三国看过吗?有问题赶紧换主公!咱们这种虾兵蟹将,不管庶出还是幺子都能骑在咱们头上发卖。” 谢时暖听了一耳朵的发卖,脑袋嗡嗡的,她抱起纸箱。 “收到,我尽量。不过,以后你还是少刷点剧,三国演义和宅斗宫斗都看串了,主公一般不发卖。” 小何送她下楼,刚出电梯孙恒就迎了上来,接过她手里的纸箱。 谢时暖正要交,想了想,收了回来。 “我自己抱吧。” 孙恒会意,先行几步拉开了车门。 车不是沈牧野常用的座驾,谢时暖悄然松了口气,然而一回头,小何还是眼神复杂了。 “小何,那个……” “时暖姐,你果然是沈总特招的高手,孙特助亲自送你报到,他肯定不会随便把你发卖了!” 谢时暖露出欣慰的笑,单纯的孩子就是可爱。 车子一路驶向金诚,没了旁人,谢时暖忙道:“孙特助,那天沈牧野叫你去后院是为了阻止我针对孟锦云吗?” 孙恒正在发信息,随口道:“不是,沈先生是看到你和孟小姐她们出去,担心你出事,才叫我跟着。” 他放下手机,老实地复述。 “沈先生说谢时暖头脑膨胀了,敢什么都不准备就一挑二了,你跟上去看看,没事就不用管,有事就拦着。” 作为跟了沈牧野多年的老助理,孙恒模仿出的那种欠揍的语气非常到位,谢时暖听得坐立难安:“那你说的那句话是……” “哪句?打坏了孟小姐那句吗?”孙恒挠头,“沈先生教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不过我们做助理的执行就对了。” “他天天这么故弄玄虚,你们总裁办一定很辛苦。” 孙恒正要卖卖惨,一转念,忙道:“还好,不辛苦,谢小姐你不要有压力,我们总裁办之前没有女秘书,你的工作直接对接沈先生,他肯定不会为难你的。” 话说出来,两人对视,各自都觉得挺虚的,要是别人来做这个秘书那确实不会为难,但谢时暖来,就不好说了。 孙恒唏嘘。 老板工作上挺身先士卒的,福利给的也好,只要不涉及谢时暖,大部分时候也没那么难捉摸,偏偏就是对着谢时暖古怪的不行,现在更是把人家拉到了身边,以后怎样还真不好说。 谢时暖叹了口气,决定换个话题。 “我记得以前叙白在的时候总裁办和现在的好像不是一组人。” “对,基本全换了,有的是高升了,有的嘛是离开了。”孙恒道,“总裁办是服务总裁,能进来的必然都得是总裁的心腹,当年沈大公子还做总裁的时候第一任的总裁办负责人就是四公子来着,破格提升的,大公子一度很器重他,很多不属于总裁办的事情也交给他办,间接导致金诚的总裁办和别的公司不大一样,负责的东西会更多更杂。” 到底是未来要工作的地方,谢时暖仔细听他介绍,一一记下,时不时问两句。 “总裁办出来的人都会直接去分公司历练吗?” 孙恒摇头:“不是,一般来说会先在总部磨几年然后才会外放,沈副总之所以反着来是因为他去分公司是大公子亲自吩咐的,当时挺突然地,金诚还传过大公子和沈副总闹掰了什么的。” 沈叙白在她面前很少提沈延清,自他病后,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沈延清每次来探望基本都是和沈家人一起,谢时暖对他印象很模糊。 文绣的话她一直放不下,孟锦云和沈延清真的会有纠葛吗?如果有,为什么她会缠着沈牧野不放? 而沈叙白和沈延清之间会不会也发生过什么? 奈何,线索实在太少,她猜不出所以然,只能多问两句沈延清在金诚的作为。 他颇有作为,如今乘着老爷子的春风,已然成了金诚第二大派系,和弟弟龙争虎斗。 车子很快抵达金诚楼下,孙恒领着她进门,还没走到前台,前台小姐就嗖一下站起来,冲着她鞠躬。 上次来还是帮陈晓玉试礼服,短短时日,天翻地覆。 总裁办位于沈牧野办公室的下面一层,比之辰悦的秘书部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四面敞亮,采光极好,极具沈牧野的个人风格,上天堂的风格。 孙恒将纸箱放在一张临窗的空桌上。 “之前秘书的工作是好几个人分着干,现在你来了就会由你接手,而且……”孙恒指了指头顶,“沈先生应该还有具体的吩咐,你不一定会和我们一起办公,谢小姐,先上去找他吧。” 谢时暖也不耽搁,转身出了总裁办。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65节 这一层除却这里就是几个副总办公室,谢时暖先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时便听得走廊上有声响,从走廊一侧的露台传来。 那露台是用来观景的玻璃房,设置有吧台,此时里面站在几个男人,谢时暖循声止住了脚步。 “沈副总,您最近可是春风得意了啊,比上头那位像样多了。” 其中一个男人努嘴示意上头。 “诶,我们职位不同分工不同,沈总也在做沈总要做的事,没法比。” 沈延清谦虚的摆手,“以后不要在公司说这个,我们是亲兄弟都是为了金诚好。” “沈副总,您脾气太好了,要我说论资历你来金诚工作的时候,他还在学校玩车呢,是,这两年他带着金诚是发展的不错,但金诚本身就是数一数二,他也就是锦上添花,哪像您啊,大公子还在的时候就已经是咱们金诚的股肱了。” “谈不上股肱,我是跟着大哥学习。”沈延清唏嘘,“可惜,大哥走得早,哎。” “要我说,大公子后来也是糊涂了,就应该让您一直留在金诚,非把你送去分公司,去世后又没交代,直接让那位窜上来了。” “就是,还好老爷子耳清目明,知道四公子你才是最有能力的,这回要是再能把酒店业务拿下,这个副字肯定就要拿掉了。” 沈延清沉下脸故作生气的谦虚,但谁都不当真,他叹道:“你们啊,五弟比我有出息,老孟总始终更看好他,这不,今天一来啊就去找他了,看样子是要谈滨城那块地了。” 第208章 我大嫂也是 这句话说到了关键,几个男人各自露出沉思的神色。 独独一个年轻的不发愁:“四公子,我觉得未必,他前两天不还和大太太联手搞了个慈善晚宴嘛,是搞得好,很是拉了一波口碑,但是我听说,那场晚宴里孟小姐闹笑话了,孟小姐可是老孟总的心尖子,沈总让她吃瘪,老孟总能舒服?” “就是,四公子,上面那位早就飘了,老孟总再怎么看好早晚也会失望,到时……他就能知道谁才是真正值得投资的绩优股了。” 沈延清绷紧的面皮一松,大手一挥。 “好了好了,不谈这个了,出来休息总聊工作,太累。” 他说这话身体侧过来,目光正好扫过玻璃门,谢时暖警惕,几乎是瞬间就往后退了两步。 “谢小姐?” 孙恒的声音即刻响起,谢时暖吓得寒毛竖起,转头对他嘘。 可惜,里头的人也警惕。 “外头有人?” 孙恒眼睛一转,小声道:“快走,我来应付。” 谢时暖点了个头,三步五步绕到了柱子后头,还没站定,沈延清的笑声传了过来。 “原来是孙特助,鬼鬼祟祟的我还以为咱们金诚进了小偷。” “沈副总说笑了,总裁办就在这一层,我每天要经过这里无数次,光明正大得很。”他顿了顿,“倒是沈副总,金诚总归不是您一个人的,何必这么紧张。” 沈延清没说话,谢时暖不敢等他再发声,蹑手蹑脚地钻进了不远处的电梯。 孙恒到底是沈牧野的人,打嘴仗的能力不容小觑。 电梯门关上再打开不过几秒钟,金诚顶楼没有别的去处,只有一间偌大的办公室。 谢时暖踩在走廊的地毯上,她原本走得快,可到了办公室大门前又慢下来,门口站着人,看这是总裁办的人,见她来了,话不多说就拉开了一旁的偏门。 “沈先生说,如果你来了他还没结束,就让你先到休息室等。” 谢时暖嗯道:“里面……是孟总吗?” 那人点头:“是,谈了半个小时了,应该快完事了。” 谢时暖走进休息室,那人却没跟进来,只是微笑着把门关了。 休息室里三面实墙一面玻璃墙,玻璃墙的这一侧正对着办公室内,谢时暖想起辰悦的总裁办公室里也有一间类似的休息室,只是没这个大也没这个陈设繁复。 她不敢动了,隔着玻璃对面就是孟刚和沈牧野,虽然他们看不到她,但压迫力却是十足的。 沈牧野坐着,孟刚站着,看样子谈得相当不愉快。 “沈牧野,先前你父亲说对你失望,我还替你说话,现在看,知子莫若父,你真是太不像话。”孟刚眉头紧皱,“锦云就算不懂事,那也是你不肯教她懂事,你事事瞒着她,她到底是我孟刚的女儿,孟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是给你这样糟蹋的?!” 沈牧野抱臂坐在沙发上仰头看他。 “慈善晚宴是我们沈家自己的事,我没有任何理由要和锦云这个外人交代,归根究底,她不去找康复中心的麻烦又怎么会在晚宴上出丑,孟叔叔,你一直是明事理的人,不该看不明白。” “我看得很明白,你的那位大嫂不是普通人,手段心机都不是锦云这个黄毛丫头能比,她借你来伤锦云,说白了,不就是想离间你和孟氏之间的关系!”孟刚道,“牧野,你才该看明白,她看起来是替你着想,为你争口碑,但心里未必是为你好。” 沈牧野诧异:“可我父亲母亲都夸她做得好,孟叔叔你这样讲,我是真的不懂了。” 孟刚鼻底呼出气。 “你不用装,你懂我的意思,不然我们这半个小时白聊了,孟叔叔和你交个底,相比延清,我更看好你,也更希望和你带领的金诚合作,这么久以来,你和锦云之间闹过多少次,我哪次不是先训斥她,她任性你我都了解,小姑娘脾气罢了,但牧野,现在这个局面,你们兄弟相争,你爸看热闹,你不能因小失大,你我之间的合作才是正事。” “孟叔叔说的合作是指滨城那块地,你愿意给我?” 孟刚颔首:“是,以此为起始,孟氏会和你们金诚在酒店这一块开展深入合作,道森集团现在雄心勃勃北上,他们要的可不止酒店这一块肉,所以,与其选择摸不清底细的道森,很显然,孟氏更适合你。” 沈牧野敛去懒散,严肃起来。 “确实,那么,您的条件。” “我的条件简单,你很容易做到,你要和锦云正式确定关系,给她那百分之三的股份,而你大嫂要登门和锦云道歉,我孟刚的女儿必须有这个颜面!” 金诚的休息室离得远,谢时暖看不清沈牧野的表情,她只觉心跳加快,不自觉屏气。 片刻后,沈牧野轻声笑了一下。 “孟叔叔,您这么疼锦云怎么还会把她嫁给我呢?”他缓缓起身,“锦云回去除了向你哭诉她被我大嫂打了,难道没有哭诉我的所作所为?” 孟刚有耳闻,但却不是孟锦云哭诉的,而是当晚在场的朋友八卦的。 说是小沈总潇洒,和陆二公子一起,两男四女,不亦乐乎。 沈家规矩严,沈牧野虽然绯闻不少,但确确实实被人看到的行为却几乎没有,这回虽然没有大媒体敢曝,但小媒体和自媒体上颇有水花,照片,视频应有尽有,金诚公关部为了压热度应该花了不少心思。 不过…… “男人出门在外应酬,不足为奇,孟叔叔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更浑,知道回家就行。” 沈牧野双手插袋,略垂眸:“可我不预备回家,锦云那晚告诉我了一个故事,那个故事令我顿悟,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结婚对着一个女人实在太烦了,不适合我。” “……你的意思是你不答应我的条件?” “对,不答应。” 沈牧野回答得非常轻巧,完全没过脑似的,“孟叔叔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没兴趣和您的女儿继续发展,实在不想勉强,而我大嫂……文白康复中心是我大哥的遗物,她护亡夫的遗物天经地义,没有任何问题,孟叔叔,不是只有你的女儿是小姑娘需要心疼,我大嫂也是。” 谢时暖震惊地捂住了嘴,心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她没想到沈牧野会回答得这样直白,半点不给孟刚回旋的余地。 孟刚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牧野,我的话你刚刚没听见?你大嫂有问题,她表面上为你好,实际上是在阻碍你,她不是你的人,极大可能是你四哥的人。” 话音未落,沈牧野的脸陡然变得阴冷森寒。 第209章 不对他任性撒娇了 “孟叔叔,话不能乱说。” 孟刚不惧他的威势,冷笑道:“是我乱说还是你乱来,沈牧野,如果你那位大嫂真心是为了你,她就该忍下一时的意气迁就锦云,而不是只顾自己爽快甩锦云一巴掌,再让你来陪笑脸。好,就算你说得对,她是个无辜的小姑娘,为了亡夫奋斗,那么你别忘了,你四哥曾是你大哥的心腹,你和延清,谁跟她关系更近,她” “孟总!”沈牧野突然提声,“我再说一遍,话,不能乱说。” 孟刚被打断,火冒三丈,正要再说却被沈牧野的模样震到,他从没见过他这般阴鸷,力透千钧一样叫人没来由的发怵。 往日,沈牧野面对长辈要么玩世不恭要么乖巧听话,没有第三张面孔。 此时此刻,第三张面孔现了原形,是属于金诚集团小沈总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那一张。 孟刚自问桀骜的年轻人见得够多,但如沈牧野这般气势凌然的,委实少见。 他恶声道:“奇了,你这么维护你这位嫂子,难不成看上她了?” 沈牧野呵了一声,一副被逗笑的样子。 “我不是孟总,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对外爱太太疼女儿,背地里……我们那位可爱的小弟弟如果在国内读书,现在该是几年级来着?” 孟刚一怔。 “你从哪里……” 他立即收住,瞪向沈牧野。 “孟总经营这么大基业不容易,继承人自然不能随便凑合,我理解,只是……”他勾唇笑起,“骗我说锦云是继承人,让我娶她,万一我真娶了,您到时又变了卦,我这做的就不是女婿而是冤大头了。” 孟刚被戳中了心窝,顿时虚起来,忙道:“你要是娶锦云,她自然就会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 “孟总。”沈牧野不耐道,“我是老板,一向只有我给员工画饼的份,没有别人给我画饼的,要不,您回去再考虑一下,我们或许可以有个更有诚意的会面。” 孟刚嘴角的皱纹越发皱了,脸皮颤动了几下,他重重哼了一声。 哼完转身便走,沈牧野不拦,恭恭敬敬送出门,甚至亲自替他拉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孟总,不送。” 孟刚脚步一滞:“沈牧野,你真让我失望!” “哦,我的荣幸。” 孟总彻底气饱了。 谢时暖也彻底懵了。 她眼睁睁看着沈牧野关上门,接着一眼看向休息室,然后一边松领带一边朝休息室而来。 谢时暖深呼吸了几下,试图平复心情,但不能平复。 她看见沈牧野在门口站定。 “谢时暖,墙角听够了?” “……”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66节 谢时暖没答话。 沈牧野又问了一遍,里面还是没声响,他眉头蹙起,猛地推开门。 门一开,他抬眼,还没看清里头的情况,谢时暖就扑了上来。 女人扑得太突然,沈牧野只来得及搂住便连着后退了好几步,堪堪站定。 他双手环住她,还没发问便被堵了嘴。 堵得很快很迅速,但不持久,蜻蜓点水似的点一下就撤了。 沈牧野虽然一脑袋问号,但是对占便宜是异常的敏锐,一点也不耽搁,谢时暖这边撤那边就被捧住了后脑,蜻蜓点水变成了深入交流,男人相当不客气,对于她的自投罗网照单全收不说,还得寸进尺。 绵长的一吻结束,谢时暖眼都红了,眼神也幽怨了。 沈牧野笑道:“明明是你投怀送抱,我配合,怎么这样看我?” “有你这么配合的吗?” “有,我就喜欢这么配合。”他眯眼,“谢秘书这么热情,是感激我给你升职了?” 谢时暖脸一红,支吾道:“金诚的秘书又没辰悦的秘书赚得多,还得钩心斗角,我感激什么。” “啧,谁说没辰悦赚得多,孙恒的工资可顶得上分公司一个副总的年薪,年底奖金也不少。” 谢时暖眼睛一亮:“真的?那我能拿多少?” 沈牧野就见不得她这种财迷心窍的样子,手往下一滑,啪,拍了下屁股。 “别转移话题,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么热情?” 谢时暖垂眸,长睫一颤一颤:“你跟孟总的话我听到了。” “嗯,然后呢?” “然后……你说你……咳,你对孟锦云没兴趣,不要娶她……还说……” 沈牧野看着她眼皮动来动去,俨然是眼珠子在转来转去,这人一定是又慌又羞。 “你还为我讲了话,我很开心。” 谢时暖的声音越来越小,蚊子哼似的,沈牧野不满意,嗤笑道:“谢秘书开心得太容易,要是换个男人逗你开心,你也亲?” “怎么会?!”谢时暖被激的抬眸,气恼道,“沈总不喜欢,那我下次就不开心了,满意了吧!” 说着,她挣扎起来,沈牧野有点后悔,难得这女人肯主动一回,天下红雨了,他不接着反倒打翻。 他顿时不知是搂紧还是松开,僵持间,谢时暖逃了出去。 沈牧野几步追上,又不好贸然去拽,只能跟着,不硬不软道:“谢时暖,当我没说,行了吧。” 谢时暖气哼哼往沙发上一坐,抱臂抬头。 “沈总,您急着叫我来金诚报道,我来了,您有什么吩咐就赶紧说吧。” 沈牧野站在旁边,见她这副兴师问罪的架势,笑道:“谢秘书平时都这么和老板讲话?” 谢时暖也觉得不妥,但做都做了,她只能梗着脖子坚持:“沈总不要转移话题,说正事!” 沈总饶有趣味地望着她,很久以前两人吵架,谢时暖就是这样,主打一个誓不低头,以前的沈牧野较真,和她一起誓不低头,两人掐得风生水起。 后来,谢时暖不这样了,三年来,她低眉顺眼,小心翼翼,体贴又温柔,能忍的她忍,不能忍的她也忍。 沈牧野起初有报复的快感,久了才明白,她是不指望他了才不对他任性撒娇了。 终于,久违的谢时暖再次出现了。 沈牧野温声道:“要你来金诚给我做秘书还不够正事?” “那也没必要这么急吧……好歹等我把辰悦的项目好好交接一下,下周一不行吗?” 沈牧野挨着她坐下,摇头。 “不行,我这边内忧外患你也看到了,我等不了。” 提起这个,谢时暖瞬间严肃。 “这边确实内忧外患,你一点不给孟总面子,万一他转头去支持沈副总了怎么办?” 第210章 她不会移情别恋 “那你想我给他面子,照比陈石那时,压着你去给孟锦云道歉?再娶她回来给你好看?” 谢时暖奋力摇头。 “不想!但或许你能委婉一点,把锅甩在我身上,我祸水我任性,他也就不好怪你了。” 沈牧野一臂撑在沙发靠背面向她,闻言就笑:“大嫂现在是背锅背上瘾了,虱子多了不愁。” “自从跟着你大哥进沈家,这种话我都听麻了,再多听几句也没什么。” 沈牧野空着的那只手撩起她背后的辫子,捏着把玩。 “但我不想听。” 这几个字他说得快,谢时暖没听清。 “什么?” “没什么。”沈牧野淡淡道,“总而言之,我现在说也说了,得罪也得罪了,孟刚支持沈延清已经只是时间上的事,有了他的支持,沈延清会拿下一块地,与孟氏深度合作,成为金诚的功臣,而我,必然一路跌落。” 谢时暖听得愈发紧张。 “还有挽救的办法吗?” 沈牧野叹道:“没有,这一局,我输定了。” 谢时暖心尖一颤,难受不已,她愤愤道:“哪有这样的!公公就看不到你这几年的成绩吗?怎么就因为一个陈石……况且你做的也没错啊!” “父亲一向这样,绊倒陈石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忤逆,忤逆他的下场当年你也看到了。” “叙白是他一手养起来的继承人都会……怪不得他非要反叛。” 沈牧野不露声色道:“谢秘书,孟锦云告诉我了一个故事,有关你和沈叙白结婚的原因,你想不想听?” “她也告诉你了?” 谢时暖一愣,忙拽住他的袖子:“你不会信了吧,叙白不是那种人!” “她说得合情合理,沈叙白没你以为的那么正直,为了她诓骗你,分开我们,哪有问题?” 谢时暖急道:“你怎么宁愿信孟锦云那个撒谎精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亲大哥!我也有怀疑过叙白的动机不纯,为此才配合孟锦云折腾到碧玺公馆,演了那么一大出戏,就是为了听一听她嘴里的真相,但我听了之后就明白不对了!” “哪里不对。” “孟锦云和文绣起过冲突,叙白居中调停,给了个折中方案,这个方案里文绣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但在孟锦云嘴里就是文绣勾引失败夹着尾巴逃跑了。还有,·叙白不是在帮了我妈之后就提出结婚,而是隔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他出现的次数很少,基本都是我妈出状况的时候,如果他真的想要趁虚而入抢走我,未免也太不上心了。” “也许是他欲擒故纵。”沈牧野冷声道,“太殷勤会吓到你,倒不如若即若离再以一个示弱的姿态让你同情。” 谢时暖愣了一下,在听过沈叙白的结婚理由时她确实同情且愤怒了,但她还是道:“他没示弱,他是走投无路,阿野,我问你,你觉得你大哥是个聪明人吗?” 沈牧野点头。 “很聪明。” “他既然聪明,就该看得出我不会移情别恋。” 谢时暖絮絮叨叨地解释,说她问了文绣,又观察了孟锦云,还套了孟锦云的话,结合自己一年时间对沈叙白的观察,觉得他干不出这种事,里头肯定有内情。 但沈牧野只听见最初的那一句,她说她不会移情别恋。 他压下嘴角,保持着冷脸。 “谢时暖,你恐怕还不知道,当年你的奖学金不完全是孟锦云做的手脚,还有” “还有叙白。” 谢时暖果断接话,“孟锦云说了,但我觉得这件事,叙白应该不清楚她是针对我而是……”她猛地顿住,“沈牧野,奖学金的事里有叙白,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女人的敏锐真是时有时无,来得猝不及防。 沈牧野愣了须臾,缓缓道:“得知你奖学金有问题后我去查过,确实是孟锦云做的手脚没错,但有一环我一直对不上,后来,在去m国的前一个月,我意外发现这里面还有沈叙白,我问过他,他承认了。” “那他一定很意外吧!” 沈牧野看着谢时暖期待的眼神,终究还是点头。 “是,他很意外,你猜得没错,他不知道内情。” 谢时暖狠狠松了一口气,喜道:“我说吧!你大哥还是很值得信任的,真的!” 原来沈牧野早就有所怀疑,怪不得他会替孟锦云辩解,她还以为那辩解只是出于对青梅的维护,谢时暖悄悄雀跃起来,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来想,沈牧野的维护不是对青梅的偏心,而是有理有据的话。 她手指骤然攥紧他的袖子:“阿野,难道你真的不是为了孟锦云才出的车祸?” 沈牧野无奈道:“当然不是。” “那是为了谁?” 沈牧野嘴里的一个字差点要讲出,硬生生又吞了回去。 “不为谁,我头脑发热自找的。”他扯了扯她的辫子,“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谢秘书,我即将落败,你还要来帮忙吗?” “明明你三催四催的调我过来,干嘛还这么问?” “调你来是我的意愿,答不答应是你的意愿。”他看定她,“我给你一次机会拒绝,如果错过再没机会反悔。” 谢时暖以为他在开玩笑,但他眸光如幽潭般难测,看起来并不轻松。 是啊,如何轻松地起来,沈延清拉帮结派咄咄逼人,沈德昌铁了心要讨回父亲的权威,孟氏又被他毫无余地的推了出去,此时此刻,男人仿佛站在巨浪冲刷的礁石上,天昏地暗。 谢时暖把辫子从沈牧野的手里拽回来,扔回脑后,坐定。 “你会按时发工资吗?” “金诚一天没倒闭我发一天。” “那不能比辰悦低,我们辰悦结项的奖金可是很可观的。” 沈牧野揉着额角:“行,不够从我工资里补给你。” “成交!”谢时暖喜滋滋点头,“那我答应了。”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67节 “可能会很危险。” 谢时暖想了想:“会危及生命吗?” “没准。” “那你给我妈配备一套安保措施。”她认真地思索,“我怕有人拿她来威胁我。” “不用给你配备?” 谢时暖抬眼看他,瞬息间,她突然觉得沈牧野变了,变得热爱试探,好好的话不会好好说,非要拐个弯。 她轻呼了一口气,抬手捧住他的脸。 “沈牧野,我答应了,真的,不论发生什么我一定会当好这个秘书的!所以……”她眨眼笑,“你不要再怀疑我了好吗?” 沈牧野眼底的叵测消失,只剩波光。 他握住她的手,将那绵软的掌心放在嘴边,轻轻摩挲。 闷声道:“好” 谢时暖望着他,一个念头涌上。 该不会……他是故意让她看到他和孟总会面的吧,让她亲眼看他为她据理力争,为她丢失掉翻身的机会,让她愧疚同情,心甘情愿给她做秘书。 可,有必要这么麻烦吗? 就算不让她看这些,她也会答应,尤其是来了一趟金诚,看到了他的处境,她是肯定是不会再回去了。 沈牧野……有这么缺乏安全感吗? 第211章 我一切以沈总马首是瞻 谢时暖愈发难受起来,沈叙白死后,沈牧野不得不一力担起金诚,他大刀阔斧地改革不择手段地冒进,背了一堆骂名,这才扭转了金诚的颓势让它一路攀升,一切平稳了,沈德昌想起他做父亲的脸面了,要卸磨杀驴了。 沈延清是跟过沈叙白多年的老狐狸,藏得又深,沈牧野在明,他在暗,还不知布置了多少坑等着沈牧野跳。 谢时暖越想越憋气,副总也不叫了,愤愤道:“我刚刚遇见沈延清了,他可真嚣张,明目张胆地和高管议论你,要是再得到孟总的支持……我真的不懂,公公防你,为什么不防他,你下去了他得势,他就会乖乖做孝子吗?要是他张狂了,公公预备怎样,再把你捡起来对付他?” “……” 沈牧野舒服地听她愤怒。 “阿野,我跟你说,我怀疑……”她有点犹豫,但还是道,“我怀疑沈延清手里还有别的牌,他跟孟锦云……” 沈牧野伸出舌头一舔,谢时暖哎呀一声。 “没搞错名字?是孟锦云不是孟锦绣?” “我没搞错!当然,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还没证据。不过,有问题迟早会暴露的,没准不用多久。” 谢时暖思考的模样十分讨喜,因为是为他思考,沈牧野将人拉到身前。 “该聪明的地方不聪明,不该聪明的地方乱聪明,谢秘书,你目前的职位是我的私人秘书,干好自己本职工作就行了,别的事……” 他看谢时暖不服气地要说话,又道,“别的事要先告诉我这个老板,再去做,明白了吗?” 谢时暖鼓着脸:“我一切以沈总马首是瞻。” 沈牧野戳她的脸:“说到就要做到,不然扣你工资!” “有什么做不到的,我又不是第一天出来做秘书,沈总的秘书难道比别的秘书更难做吗?” “没准。”沈牧野微微一笑,隔着衬衫划过她的内衣扣,“譬如,沈总觉得这沙发不错,谢秘书要不要试一试。” 谢秘书一愣,嗖地站起,嗖嗖嗖退了好几步。 “不了,沈总好好工作,我回总裁办熟悉工作流程了,先走了!” 沈牧野斜倚着沙发看她,不预备阻拦。 “谢时暖,当秘书第一守则,凡事不要自己做主,记住了。” 谢时暖嗯嗯着退到门边。 “沈总加油工作!” 言罢,闪了出去。 沈牧野双臂枕在脑后,往后一趟,望着天花板,好一会儿,笑出声。 …… 谢时暖匆匆赶去总裁办,路上,听到有同事在八卦。 “沈副总送孟总走的,孟总那个脸色啊,啧啧。” “沈总是不是嗑药把脑子磕坏了,孟总诶,他都不给面子,真当自己是皇帝啊谁都要求着他啊,沈副总就干不出这傻x事。” “可能顿悟了,觉得辛辛苦苦做总裁还不如回家做纨绔快乐,嘿,你别说,我要是他,生在那种家庭还努力个什么劲啊,直接躺平,开个娱乐公司和女明星玩,多爽啊!” “估计人家正玩着呢只是我们不知道,不然能一会儿一个陈小姐一会儿有一个孟小姐嘛。” 两个同事同样是往总裁办走,他们聊得太兴奋根本没发觉后面有人。 谢时暖默默跟着,听了一耳朵闲言碎语,到得总裁办,两个同事再次爆发笑声。 谢时暖也跟着笑,冷笑。 “两位,下班时间还没到就这么高调地在总裁办门口闲话沈总,金诚的司规还真是宽松。” 那两人皆是一震,忙转头看来,后头是个年轻又眼生的女人,他们对视一眼,心知大概率和他们一样,是下面上来送资料的员工,登时拉下脸。 “金诚言论自由,我们说什么要你管?” “就是!”另一个同事打量她,“长得还行,可惜啊,沈总现在忙着呢没空欣赏你,一个小员工而已,站队也轮不上你,早点找男人嫁了吧,豪门可没那么好攀。” 谢时暖抱臂道:“听起来二位很懂啊,攀过几个豪门啊,哪位女老板有空欣赏你们了,说来听听呗,我也学一学。” 她浮夸地上下打量。 “哎呦糟糕,误会了,不可能有女老板看得上二位的,脸长腰肥腿短,我要是你们啊,早就捂着脸哭着去治残疾了。” 同事被嘲讽的面孔紫涨,急道:“你是哪个部门的,我要跟你们领导投诉!” 谢时暖从容地往他们身后的方向一抬下巴。 “二位,她是我们总裁办新到的秘书,专职负责沈总一切事务,工牌还在制作中,她姓谢,你们以后要叫她谢小姐、谢秘书。”孙恒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按照职级来讲,她和我平级,直属领导……”他指了指天花板,“在上面,去吧。” 两位同事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孙、孙特助,我们我们就是随便那么一说,我们开玩笑的,真的!” “谢小姐,我们有眼无珠,我们昏头了,那些话我们也是听别人讲的,我们不信的,沈总才是我们最敬仰的唯一总裁!” 两人赌咒发誓,谢时暖的脸色却没有半点变化。 她冷然道:“一边说站队轮不上小员工一边忙不迭站队,还在总裁办大放厥词,是沈副总亲自教的,还是你们领导吩咐的?” 她声量不小,吸引了附近不少员工探头探脑看过来。 可以想见,很快,公司上下,内部论坛,风言风语都会传起来。 谢小姐这么高调目的,想必就是为了传播风言风语。 她是沈总新招的秘书,应当是心腹,怎的不帮沈总团结下属,反倒拿下属开刀? 新官上任三把火吗? 两个同事对视。 “谢小姐冤枉啊,我们哪有那个本事啊,真的就是随便说说,我们没战队,就算我们想站,沈副总也看不上不是?” 谢时暖颔首,听话只听一半:“果然是要站的。” 两人愕然。 “员工有自己的打算正常,跟着领导们见风使舵更正常。”她环视一圈,“但我劝两位一句,领导们上蹿下跳,是因为他们有法子脱身有能力自保,你们未必有,还是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别被人当枪使到头来落得个凄惨收场。” 四周围观的人鸦雀无声只敢微笑。 谢时暖见好就收。 “我话说完了,今天的事,我会通报给你们的主管领导,是扣钱还是写检查,一切按照司规来,两位,有意见吗?” 两人赶紧摇头。 “好,去吧。” 两人如蒙大赦,点头哈腰的走了,围观的一干人等也作鸟兽散。 谢时暖摇着头,回身对孙恒道:“几个月前,金诚还不这样呢,现在人心惶惶的……沈总不介意吗?” 孙恒引着她进办公区。 “沈副总疯狂给自己造势,钱和人都砸了下去,总要有点效果,沈先生说越乱越好,他不介意。”他笑,“不过,谢小姐这么一搞,他一半的钱打水漂了。” “哪有那么容易,我这不过就是个小花招,一滩浑水,他把别人踩下去没道理自己还站在岸上。”她眨眨眼,“和和美美一家人,要不要脸大家一起不要脸,要烂口碑大家也一起烂嘛。” “噗”孙恒乐道,“但这样火力就被吸到你身上了,万一,他们爆你的身份,造谣你……” 孙恒果真反应敏锐,谢时暖却笑道:“别的不说,身份肯定爆不了。” “为什么?” “沈副总不会允许沈家有明确的人支持牧野,至少在金诚,不可能有这种话传出来。” 第212章 叫大哥不得安宁 谢时暖在总裁办发威的消息迅速席卷金诚上下,待她下班时,电梯里的同事一半都开始招呼谢小姐,另一半也是各种打量。 她没开车,出门乘地铁,刚走两步,一辆车追了上来。 “大嫂,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回家。” 大嫂回过身,礼貌又疏离。 “地铁站马上就到,两站路的事。”她看着沈延清,“不麻烦四弟了。”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68节 沈延清坐在车后座,他的车是一辆十分寻常的奔驰,老赵咬咬牙都能换上一台,这一台,几年前,他来医院看沈叙白时就用着了,可见是勤劳又节俭。 “是不想麻烦我,还是刻意拒绝我。”沈延清叹道,“大嫂,我上次和你说过的话,你似乎没有好好想,不然,你不会那么冲动接受沈牧野的邀请来金诚。” 这是路边,又是下班时间,人来人往行色匆匆,但也正因如此,并没有人有功夫注意到路边的他们。 谢时暖挑眉:“四弟,我不喜欢猜谜,有话你不如直说,不直说的话,我只能选对自己更有利的方向。” “牧野对你有利吗?大嫂,我觉得我们该好好聊一聊,有没有兴趣喝一杯。”他下巴一抬,“就在附近的咖啡店。” 谢时暖握紧包带,有那么几秒犹豫,她正发愁孟锦绣那边没消息,沈延清竟然送上门,要不要听一听他的说法,或许能有所突破。 但转念,她松开包带,挺直脊背。 “四弟想说什么就在这里说好了,我听得见,没必要专门坐下聊。” 沈延清意外她的态度这样坚决,想来是沈牧野给了足够优厚的条件,或许还加上了薛南燕。 “大嫂,假如你还在意大哥就不该拒绝我的好意。” 他说着推门下车,皮鞋踏出,挺拔地站在谢时暖面前,“我不知道五弟给你什么条件,但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给双倍。” 谢时暖奇道:“我在沈家的处境你也知道,我没有那么大分量,四弟大可不必在我身上浪费资源。” “大嫂太谦虚,一次陈家一次慈善晚宴,你已经是名正言顺的沈家长媳,如果没分量,牧野又怎么会盯上你。”沈延清微笑,“这个总裁的位置是他从大哥手上抢来的,现在又要用你这个遗孀来给他站台,大嫂,我只是不希望你重复大哥的结局。” 男人话说得不疾不徐,语气清淡,像在说很平常的事情,但话里的意思却并不平常。 他前后两次暗示连在一起,都指向一个不好的方向。 谢时暖皱眉道:“你的意思是?” “我没意思,大嫂,我只能说大哥当年之所以非要忤逆老爷子去结婚,背后的原因主要原因是,他被一些特别的事情刺激到了,这才趁着生病大干一场。”沈延清扬起头,看向暗蓝色的天空,霓虹打在他的脸上,给他平庸的五官镀上了一丝诡谲的锐气。 “就我所知,这跟孟锦云小姐脱不了干系,她的目的很简单,替牧野扫除障碍。” 谢时暖猛地睁大眼睛。 沈延清很满意这个反应,他慢慢敛了笑,做出怅然的神色:“看大嫂的样子大概是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这样看大哥也没有瞒你太多,你们的感情确实不错。我不否认我对总裁位置有欲望,但除了权利我更希望帮大哥讨回他失去的东西,如此而已,我不奢求大嫂你理解,只希望大嫂……” 他沉下声:“不要为虎作伥,叫大哥不得安宁。” 言罢,他没等谢时暖再有回应便坐回车中,车窗摇上去前,谢时暖终于出声:“四弟,你和孟锦云很熟吗?” 沈延清眼底瞬间泛过一丝肃杀,转瞬即逝。 “说熟也熟,她曾在沈家借住一年,抬头不见低头也见了,还是我太太的堂姐,说不熟……”他再次微笑,“孟锦云小姐看不上我,实在熟不到哪里去。” “那你……” “我曾给大哥做过助理,总有些我的办法能够知道一些秘密,大嫂。” 谢时暖点头,喃喃:“是啊。” “那么,这杯咖啡先欠着,大嫂哪天想喝了我随时奉陪。” 沈延清坐定,车子从谢时暖眼前缓缓驶离,她望着车尾渐渐融入车流,接着消失不见。 好一会儿,她才重新往地铁站走去,脸上已然没了刚才的仓皇,一个模糊的想法在脑中浮出来。 当年的沈叙白到底被多少人算计过? 孟锦云刚说完一个故事,沈延清又来一个版本,两人的版本居然还并不重合,显然,沈延清的版本或许更接近真正的真相。 这样看,他从那次在老宅就想拉拢她,可是她站哪一方,到底能决定什么? 谢时暖刷开闸机。 滴的一声。 股份! 是了,沈叙白的股份! 薛南燕和沈延清盯的都是这个,而这足以证明一件事,这些股份一定存在,但连沈德昌都不知道股份在哪里。 谢时暖望着地铁里拥挤的人流,茫然不已。 一个月前,她觉得,只用简简单单地等到沈叙白的忌日一切就能结束。 现在看,未必。 连那个要求她保守三年秘密的要求都显得愈发古怪了。 为什么是三年,三年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想,她真的需要好好理一理和沈叙白的过往了。 结果刚乘上地铁,文绣的电话就到了,庆功宴就在明天中午,不大不小,刚好几个熟人小聚。 翌日,谢时暖背了个大大的双肩包应约,文绣见到便笑:“谢同学,你这是要去哪里上课?” “吃完饭还得去一趟疗养院,给我妈买了两套新睡衣。” 林柏亭便道:“正好我要去疗养院找同学,要不要一起?” 谢时暖存了话要问,自是点头。 文绣眼珠转了转,一会儿看看谢时暖一会儿看看林柏亭。 “嗯,挺合适,我同意了。” 谢时暖愣了半秒,笑着打她:“文院长,你都不急还替我安排起来了,说吧,什么时候带个男友出来看看。” 文绣笑着躲。 “我呢这辈子是注孤生了,但我夜观天象,发现沈太太你红鸾星动,该当二婚了。” 谢时暖将她的胳膊一搂,果断道:“那行吧,远亲不如近邻,我就跟你二婚好了。” 第213章 那个女人真是可怜又可恨 庆功宴除了她们还有些康复中心的同事,彼此都见过面,一顿饭吃得热闹,最热闹的还是文绣的手机,响个不停。 “都是要合作的,什么来路的都有,我头都大了,从濒临关门到门庭若市,这转变,就一晚而已,我算是见识了。” 林柏亭笑道:“无论如何,你都可以安心做个十年八年的院长了。” “是啊。”文绣将手机模式改成飞行模式,“我的梦想呢就是这样了,差不多已经实现了,沈太太。”她托腮,“以后我叫你时暖,好不好?” 谢时暖举杯:“好啊,我早就不想端着太太架子了,文绣姐。” 饭后,谢时暖乘了林柏亭的车赶往疗养院。 漫长的夏季过去了大半,天气进入酷暑,谢时暖看着被烤的油亮的树叶,不禁唏嘘。 “柏亭,是不是什么事都有得必有失。” “怎么这么问?” “我失去了清湘这个朋友,又来了文绣这个朋友,还或直接或间接,都拜孟锦云所赐,命运真是玄妙。” 林柏亭扫了她一眼,她的茫然里带着怅然,但并没有太多哀伤,便道:“确实玄妙,一心想要的使尽全力得不到,不想要的却怎么都要凑上来,荒唐得很。” 谢时暖转回头。 林柏亭感受到她的关切,他淡淡一笑:“我说到做到,说退回朋友的位置就不会超出朋友的界限,说来好笑,我以前总看不惯叙白和孟锦云的分分合合,觉得他是走了个死胡同,现在想,我是不是也在走死胡同。” “柏亭……” 林柏亭的语气并不幽怨,相反,他颇轻松:“时暖,人要一条道走到黑时是很难因为三言两语就回头,你不用劝更不用安慰,我是成年人,我懂得自己在干什么,需要消化的我会自己消化。” 谢时暖默了片刻,笑起:“是啊,有的事永远只能自己消化,旁人安慰不了一点,更没法理解体会,我想我是很明白的。”她吸气,“柏亭,有些事我必须坦诚地告诉你。” “你说。” “我和沈牧野不是在叙白死后才在一起的,他是我的初恋,在认识叙白之前我就认识他了。” 谢时暖慢慢将当年的事讲出,她没讲太细,只大概将事情理清,林柏亭沉默地听着,时而皱眉时而摇头。 听完,他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当年就觉得哪里不对,叙白不是个会一见钟情后就迅速闪婚的男人,而你……看起来更不像。”他轻笑一声,“没想到,和沈牧野比,我居然晚了那么久……有点不服气。” 红灯转绿,车子再次启动。 “可叙白不是挟恩图报的人,他为什么要结婚的具体原因他有说过吗?” “说过……”谢时暖想了想,“但我答应过叙白,暂时不能告诉任何人。” “所以沈牧野也不知道?” “嗯。” 林柏亭唇线微抿,半晌道:“以我对叙白的了解,他不该这样为难你,我不理解。确实,自确诊病情以来,他在那一年多的时间里,变了很多。” 他激进的抗争,勇猛的冲锋,直白的表达自己的心意,半点没有曾经沈大公子的儒雅深沉,林柏亭一度以为是死亡前最后的爱情激发了他的热血,如今才咀嚼出诡异。 那些被忽略的细枝末节就浮现了出来。 确诊的半个月后,沈叙白将林柏亭约出喝酒。 他们找了一家从没去过的烧烤店,沈叙白猛灌啤酒,林柏亭很不高兴,表示他这是在糟蹋自己,即便是绝症也未必不能治,希望渺茫也不能就这么放弃。 沈叙白惨笑:“我知道,我要求生,我要积极向上,我要担当责任,我是沈家最好的孩子,是父亲的骄傲和希望。” 林柏亭听出他语气中的怨恨,一时哑然。 “柏亭,你的父母恩爱,家庭美满,你不能体会我的心情,我曾经以为我的家虽然不够美满,但勉强也算得上和谐,我可以说是幸福的,没想到,一切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肮脏的阴谋。” 林柏亭不解:“什么阴谋?” 沈叙白连喝了几大口酒,眼眶都红了。 “恶心的、肮脏的、令人不齿的东西,那个女人真是可怜又可恨啊。” 林柏亭听得更糊涂了,可惜不论怎么问,沈叙白都没再说什么,不久之后,他突然化身情圣,为了婚姻自由开始和老父亲打擂台。 “时暖,叙白给你的理由里有一个女人吗?” 谢时暖一愣,忙点头:“有!” 林柏亭叹道:“你和盘托出,多半是为了探听我知道多少,但很可惜,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听叙白提过那么一句。” 他将那晚的事复述出来。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69节 末了,他道:“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谢时暖眉头紧锁。 “柏亭,那天之前,叙白还有什么古怪吗?” “没有,他很坚强,接受得很快,我相信他痛苦过,但他对命运的看法一向理智豁达,尽人事听天命。”林柏亭思忖着,“我想应该是在这半个月里,他得到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震碎了他心里的某些东西。” 谢时暖陷入深深的思索,好一会儿都没开腔。 林柏亭不打扰,安静地开车,很快抵达了疗养院。 一进门便有几个医生迎上说是林医生快来,那几位病人都等着了,原来,他是真的有事要办,而非借口。 谢时暖摇着头笑。 大约是经历了太多反转的人或事,连看林柏亭她都警惕不已,而事实是,他一如往昔,说到做到。 廖红娟的病房在楼上,出了电梯路过护士台,便有护士对她报喜:“谢小姐,伯母最近状态很好。” 每次来,状态好和状态差各占一半,其实好和不好没什么太大区别,好了,她也不会醒。 这种身体指标的小波动,天长日久,已经让谢时暖麻木,她微笑嗯,例行询问一些问题就打算离开。 护士却道:“昨天下午,你母亲的手指动了一下。” 谢时暖一愣,忙道:“真的?” “是啊,当然,非常的微弱,但是确实是颤动了一下,是很好的迹象啊!” 廖红娟昏迷四年,彻底没知觉已有三年半,三年半里,她一次也没有动过,所以,这是第一次。 谢时暖推开房门,奔至床边,廖红娟平静地躺着,她握住她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查看,从手腕一寸一寸巡视到手指尖。 “妈,我是时暖啊,我来了,你是不是要醒了,你快点动一下给我看看好不好?” 第214章 你是害怕还是疑惑? 廖红娟没有回应,谢时暖不甘心,连连呼唤,越唤越急,然而一旁的监视仪器上线条如常,毫无波澜。 她沮丧地叹了口气。 “算了,你不动给我看,动给别人看也行,总之,你要记得,你在这世上还有个女儿呢!你女儿最近可厉害了,你难道不想听听吗?” “……” 谢时暖放下她的手,塞回毯子里,又取出了两件睡衣,在护士的帮助下,给廖红娟擦身换衣。 一番折腾,廖红娟纹丝不动。 谢时暖呆了片刻,起身走到窗边,拿起小水壶给窗边的绿萝喷水。 这绿萝是沈叙白送的,从一棵小苗,长到现在,已经是一盆绿油油的叶子。 两人刚合作那会儿,他每月至少会陪她来一次,到了去世前三个月才停。 “妈,你说叙白还隐瞒了什么呢?去世前他该做的都做过了,该报复的也报复了,那些不动产,我也都按照他的想法来安排了,按理说他不该有遗憾了,为什么还要布局后头的三年呢?现在,人人都盯着他的股份,偏偏他的股份不见了,股份不可能凭空消失,唯一的可能是他做了隐藏手段。”谢时暖望着绿萝,“总不能……他一早就预料到三年后会发生这些事吧。” 身后寂静,谢时暖也没指望有人回答。 “你也见过他,多好的一个人啊,为什么会被这么多人算计呢?他那么用心做沈老爷子的好儿子,兄弟姐妹们的好大哥,到头来,哪哪都是意难平,死都死得殚精竭虑,你说,这个世界上是不是一点公平也没有。” “……” 谢时暖絮絮叨叨了一会儿有的没的,心猛地一跳,她急忙转头。 床上,廖红娟双目紧闭,呼吸平顺。 想象中的,突然的睁眼并没有出现。 她自嘲地笑了笑。 “以为拍电影呢谢时暖。” 结束探望,她走出病房,终于想明白了哪里不对。 这间病房里里外外的监控探头整整翻了一倍,型号都变了。 病房斜对门,原本用于堆放资料的资料室,不知什么时候换了门,门上按着半扇水纹玻璃。 谢时暖心下疑惑,正要上前敲门,不料,门开了。 开门的人有那么一两分的眼熟。 那人一见谢时暖,倒是半点惊奇也无,直接躬身。 “谢小姐。” “你认识我?” “之前在沈先生那边见过。” 谢时暖想起来了,沈牧野有合作多年的安保团队,这个人是其中一组的组长,出勤概率颇高,想来很得沈牧野信赖。 “你怎么在这里?” “沈先生说要加强廖女士这边的安保等级,我在安排。” 谢时暖怔住,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即刻就被沈牧野变了现。 她一时不知道是该感动沈牧野行动迅速,还是该为未来的危险而担心。 她只得道:“辛苦你了,最近没什么事吧。” “基本没有,前两天廖女士的病情有进展引发了一阵医护骚动,今天,除了您,还有个陌生男人过来想要探望,但他不肯报姓名,所以我们没让他靠近。” “男人?” “一个英俊的年轻男人,说是路过,听说朋友的母亲在这里想来看一眼,被我们拒绝后,没有纠缠,立刻就走了。” “什么时候?” “比您早半个小时左右。” 谢时暖第一反应是沈延清,但沈延清既不英俊,也不算很年轻,难道是孟锦云派来的人? 她的仇人一只手就数得过来,倒是不难算,然而算了一遍,竟是猜不出。 “有他的视频录像吗?” 组长闻言,眸光一闪。 “有,但用处不大。”他赞许道,“他戴帽子,躲探头的姿势和角度都很专业。” 谢时暖跟着组长查看了监控,确实没什么信息量,只知道男人高瘦小臂很漂亮,露出的一点侧脸显示他有漂亮的下颌线。 谢时暖隐隐有了些猜测,和组长道完谢后,她走到电梯前,从手机联系页面翻出了许久没有拨过的号码。 那边接的非常快,响了一下,声音就传了过来。 “时暖姐,你找我?” “斯年,你在哪?” 那边默了一秒,笑起:“乘电梯下来,我在大堂。” 谢时暖举着手机进电梯,那边居然还没有挂,轿厢信号不好,刘斯年的声音被干扰得断断续续,有些阴沉。 “时暖姐,现在,你是害怕还是疑惑?” 不待谢时暖回答,他又道,“开个玩笑。” 话音未落,电梯门开了,刘斯年举着手机站在门口。 谢时暖怔住,耳边听筒里响起盲音,他挂断了。 刘斯年带着监控里那顶鸭舌帽,柠檬黄t恤,牛仔裤,像个来送外卖的大学生。 他一歪头,未卜先知般,竖起三根手指做发誓状:“我发誓,我真的只是路过,来疗养院看朋友,突然想起小何提过,你母亲住这里的疗养院就想来看一看,如果我骗你,不得好死。” 他唇边带着一抹笑,发誓发的像说玩笑话,谢时暖却被吓得几步走了出来。 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刘斯年放下手,有点无奈:“我没想到伯母的病房有那么严密的安保措施,一过去就被几个壮汉团团围住盘问,我猜你早晚要来问我,没想到,这么快。” “因为某些事不得不升级,怕有人会找我妈的麻烦。”谢时暖解释道,“不是针对你。” 刘斯年领着她往大堂的方向走。 “我知道,你最近在京市做的事我有耳闻,是跟孟家的小姐闹了不愉快?” “嗯……” 刘斯年取下鸭舌帽,拨了拨头发。 “她和沈大公子的事情我们那个圈子没人不知道,她背后是孟氏,如果她要对你不利,会很麻烦,你护住伯母很应该。” 谢时暖嗯了一声:“斯年,你什么时候回京市的?” “前几天,道森集团在这边有些小业务和私人产业,我来看看,顺便,收拾一下慈善晚宴之后,孟小姐的迁怒。” “她找你麻烦了?” 刘斯年见她一脸的担心,笑道:“不至于,你做得很好,我们作为一个圆滑的中间商可以很从容地处理这件事。”他顿了顿,“这次能帮到你,我很开心,上次是我不好。” “没有不好,道森和金诚是商业对手,你出手不方便,我理解。” 谢时暖头发长了,刘海有些遮眼睛,她把它们拨到一边,露出半截光洁的额头,比之他们最后一次在贝市的相见,女人的脸圆了一些,想来,最近虽然凶险,但她应付得不错,心情释放了。 刘斯年的眼底泛起不能言说的贪婪,他想,他确实比自己以为的更想见她。 “那……你也能理解我传出的那些分手谣言?” “啊?” 谢时暖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不能理解,你明明只用说一句话就行了,干嘛要多说两句,害得我解释得很糟糕,还差点被孟锦云算计。” 这抱怨的语气,不端着的态度,很有些叉腰帮他改ppt的时暖姐风范,刘斯年的笑容大了起来。 “我这不是想着只说一句看着有点假,怎么也得补充点强烈的情绪吧,不然淡淡的开始淡淡的结束,没观众想传播这么无聊的故事吧。” 谢时暖绷起的脸破了功。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70节 “算了,反正也没事了,我只拜托你,下次不要那么戏多。” 刘斯年双手合十,求饶道:“一定一定。” 第215章 他的藏是要命的那种 大堂旁有个餐吧,能点咖啡和简餐,两人在里面坐下,点了两杯果汁。 “小何很想念你的咖啡。” “你想念吗?” 谢时暖诚恳点头:“很想念!什么时候来贝市开个咖啡店吧。” 刘斯年笑道:“别说,我最近确实有这个想法来的,正好,也有机会。” “什么机会?” “沈家兄弟内斗,沈老爷子要拿酒店这块做文章,挑选继承人。”刘斯年喝了口橙汁,“孟氏摩拳擦掌,我们道森集团当然也会有想法。” “是哦,你家是酒店起家的呢。”谢时暖试探道,“不过你们和金诚也没什么交集,会有什么想法?” 刘斯年闻言,笑出声。 “时暖姐,对着我,你不能总是那么不设防,万一我现在是道森集团刘公子,而不是你的斯年呢?” 谢时暖知道他是看穿了她的试探,有些尴尬地拨弄吸管。 “那你现在是刘公子还是刘斯年?” 刘斯年双眸弯弯:“你是时暖姐,我就是刘斯年。” 谢时暖松了一口气。 “我父亲的想法是不能等孟氏和金诚联手了再参与,左右,金诚要和一个酒店业龙头合作,它孟氏并非唯一的选择。”刘斯年顿了顿,“这样讲,你明白吗?” “你是说,刘总愿意合作?” “没错,不过沈家这边的情况还不明确,我们不会贸然选择合作伙伴。” 谢时暖一边听,一边喝果汁,喝得食不知味。 如果道森集团肯合作,孟氏就不是唯一的筹码,沈延清即便和孟刚联合又怎样,沈牧野还可以打刘贵河这张牌,局势至少也是个平手。 想到这里,谢时暖眼睛亮亮。 “斯年……你要选择沈延清吗?” “时暖姐是想问……我可不可以选择沈牧野?” 谢时暖不好意思地点头。 “没什么不可以,坦白讲,我不喜欢沈总,但公是公私是私,于公,假如沈总有诚意,我们刘家绝对可以有诚意。” “真的?” “我保证!”他真诚道,“这次来京市,沈总和沈四公子我都会找机会见面,希望能促成合作。” 谢时暖心头大石落了一半,道森集团进来搅和,对沈牧野来说,绝对是利好,用道森集团来对打孟氏,简直再合适不过。 刘斯年瞧着她变幻的神色,嘴角勾起。 “时暖姐,看样子,沈总情况不妙?” “也不算不妙,只是……”谢时暖为难道,“比较复杂。” “我能猜到,豪门大家里孩子多了,难免这样,沈老爷子本来就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在他的眼皮底下做继承人,舒坦不起来,沈总唯二两个选择,要么彻底乖顺要么彻底闹翻,但要闹翻谈何容易,老爷子又不傻,所以才会弄成现在这个局面。” 刘斯年三言两语说中了关键,谢时暖感叹:“也不知道这样斗来斗去有什么意思,听说你们刘家就没这种烦心事,刘总很疼你。” “呵。”刘斯年发出意义不明的冷笑,“他是没办法,本事用尽也只有一个儿子,不疼也得疼。” 两人又闲聊了两句,林柏亭走了进来。 他们就坐在靠门口的位置,一眼即见。 “时暖!” 听得呼唤,谢时暖回头见人,立刻便要介绍,不料,林柏亭不需要介绍。 “刘斯年?” 刘斯年也不需要介绍。 “林医生。” 两人礼貌握手,谢时暖诧异:“你们认识?” “认识。” 两人异口同声。 话落,刘斯年先道:“你忘了,那天,你去马场,是我接你回来,送你去见林医生,虽然你那时没介绍,但林教授的独子,风采逼人,令人难忘。” 林医生也不客气:“久仰道森集团少东家的大名。” 那一次见得匆匆,连谢时暖一时半会也没想起来,不想这第二次,双方便已将对方的底都摸透了,谢时暖一时无言。 林柏亭转眸:“时暖,你们如果还要聊一会儿的话,我出去等你。” 谢时暖自然是要挽留,还没开口,刘斯年抢了先:“不了,我和时暖姐也聊得差不多了,我还有事,时暖姐,下次再见。” “下次见。” 谢时暖眼见刘斯年冲着林柏亭礼貌颔首,然后挥手道别,她只能机械地挥手,觉得气氛怪怪的。 回程的车上,谢时暖主动解释。 “是偶遇。” “我猜也是。”林柏亭专注开车,目不斜视,“时暖,作为朋友,我有句话想对你讲。” “你说。” “他是来者不善,你不要觉得他曾和你共事你就了解他,就我所知,这个人不简单。” 谢时暖很清楚刘斯年不简单,对他也有一定的防范,听得林柏亭的话,她忙道:“我确实当他是朋友,但也知道他是道森集团的接班人,是个精明的商人。” 林柏亭摇头:“不是精明的商人那么简单,你和他假装男女朋友时,我有托朋友调查他,作为道森集团少东家,他十三岁之前的事被抹得一干二净,在哪里出生哪里上小学,完全查不到,十三岁后,他突然就被刘贵河当做独子带了出来,此后,他成长顺利但不特权,一路读市里的公立出头,刘贵河没有给学校捐过一分钱,成年后,他没进道森,但呼声颇高,刘贵河不高兴,做过类似老沈总现在做的事,让他和一干姐妹内斗,甚至有心找远房侄子过来帮忙。” 谢时暖想起刚刚刘斯年的分析,怪不得,他一眼看出了症结,原来是过来人。 “然后呢?” “然后,刘贵河生病了。”林柏亭顿了顿,“养了一个月据说好了,好了后性情大变,主动站出来宣布,道森集团以后有且只有一个继承人,那就是刘斯年,碧玺公馆的幕后老板刘大小姐为什么常年在海外不回国,你知道吗?” 谢时暖摇头。 “据说是被气的也有可能是被吓的。” 谢时暖思索了一会儿,道:“你是想说他手段不干净吗?” 林柏亭缓缓摇头:“没证据的事我没办法说,但刘斯年这个人,谜团太多,藏得太深,时暖,有的人藏是为了保命,有的人藏是性格使然,他不一样,我有直觉,他的藏是要命的那种,很危险。” 谢时暖似懂非懂,但还是应声:“好,我一定警惕。” …… 孟总和沈牧野不欢而散的消息传进沈德昌耳朵里时,他刚见完沈延清。 消息距离事情发生的那天足足晚了三天才到,可以说,前所未有。 他想起沈延清刚才的欲言又止和旁敲侧击,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老宋,事情发生这么久,居然没有一个人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德昌原本手拿着放大镜在看古画,说完,放大镜一搁,咚一声闷响。 宋伯恭敬道:“查过了,是五少爷那边压了消息。”他顿了顿,“同时,四少爷也不让传。” 第216章 你又绿我了? “牧野压也就罢了,延清不是有说有笑亲手把老孟送上车了,不大肆宣扬居然也跟着压?” 宋伯道:“正是因为是好事,跳得太高,姿态会不好看。” 沈德昌冷哼了一声。 “他之前在金诚又是造势又是拉拢,敲锣打鼓一样,那时候不考虑姿态,现在怎么考虑上了?” “大约是……五少爷把谢小姐调去了金诚总裁办,谢小姐报到的第一天就给了四少爷一个下马威,他才不得不低调一点。” 这消息比前一个消息来得早,沈德昌眉头皱起:“长媳……三年来,她做小伏低生怕露头,这回怎么这么旗帜鲜明地支持牧野了,是有叙白的遗愿还是南燕招揽了她?” 宋伯想了想。 “夫人一直看谢小姐不顺眼,没收到消息她用了手段,多半,还是大少爷留了什么话,或者……”他笑道,“五少爷开的价钱到位。” 谢时暖在辰悦是出了名的卷王,对搞钱有着极致的执着,拜金拜得人所共知。 沈德昌略点头。 “或许两个都有,虽说因为结婚的事,两兄弟闹过,但到底,叙白是真心疼牧野,以他的见识,能预料到今天的局面,不足为奇。” 宋伯应声:“是啊,大少爷运筹帷幄的能力,您的儿子女儿里,没有谁比得上。” 话到这里,沈德昌重重叹了一口气。 “叙白……哎,要是他能稍微想开一些也不会这么早走。” 老爷子伤心,宋伯陪着默哀,书房里一时寂静。 半晌,沈德昌道:“我对不起小兰,她是为了我才背井离乡,也是因为我才早早离开,我却没保住叙白。” “您也是没有办法。” “是啊,我没办法,我和叙白解释过,可他就是不听,我有什么办法!”沈德昌突然脱力一般晃了晃身体,宋伯忙扶住。 “老爷子,往事伤身啊。”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71节 “我真后悔把叙白养得太过正直,过刚易折,还好,牧野跟着他长大倒是没跟他学,倔是倔,倔的邪性,应该不会重蹈他的覆辙。” 宋伯温声道:“五少爷到底和大少爷不同,有夫人疼着,又有您护着,健健康康长大,虽说叛逆,但对沈家对金诚从来没有二话。” 沈德昌斜昵宋伯。 “这几个孩子,你还是偏牧野的多啊,老宋。” 宋伯一抖:“老爷子,我只是实话实说,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沈德昌哈哈一笑:“我知道,那小子嘴甜,自小就会卖乖讨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那些老朋友没有不喜欢他的,就说老孟,看好牧野多少年了,当年我让叙白打理金诚,他还替牧野叫屈,现在恐怕,悔的肠子都青了。” 这是开玩笑的口气,宋伯便跟着乐。 “是啊,五少爷翻脸不认人,半点面子不给,这倔脾气,孟总终于也体会到了。” 沈德昌笑声更大:“他那个脾气是个人都受不了!” 笑了一会儿,他骤然停下。 “老宋,牧野不该不清楚孟氏是他最后的稻草,他不抓,这一局就是输定延清,他为什么不抓?” 宋伯答不上来,只能道:“或许是脾气上来了?” 沈德昌手一摆:“诶,不可能,这小子混归混,脑子清楚得很,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要么是他另有打算要么……” 宋伯小心接话:“要么是他放弃了?” “这臭小子会放弃?” 宋伯默了片刻道:“老爷子,说句不当讲的,谁都知道四少爷的后头是您,五少爷更知道,您不肯让他赢,他怎么能赢?倒不如放弃,没准能让您消气。” 这个说法颇有道理,符合沈牧野不按牌理出牌的风格,也符合沈德昌的期待。 沈德昌道:“他要是真那么孝顺也算我没白教训他。”他怔了片刻,“老宋,你说,我对牧野是不是过分了。” “父亲教训儿子都是有度的,老爷子您心里掂量着呢。” 老管家的话好听得很,沈德昌舒展眉头。 “我心里是有数,延清终究比不了牧野,他自己也该有这个认识,算了,长媳敲打敲打也是好事,和老孟谈话的事居然也瞒着我,耍这种心机,他现在是有点飘了。” 宋伯沉默地听。 “老宋,延清那边你盯着点,再过段时间,这出兄弟内斗的戏就该有个结果了。” “好的。” …… 周一正式入职时,沈牧野出差了,谢时暖是周二才见到他。 金诚总裁在金诚的表现比之在辰悦更职业,大大小小的会议和审批,谢时暖走得近了才发现,他居然能在这种忙碌的节奏里,隔三岔五抽出时间健身和逗她玩,委实是个能人。 如孙恒所说,她的工位果然不在总裁办,而在总裁自己的办公室里。 那间休息室被做了彻底的改动,变成了一间宽阔敞亮的独立办公室。 谢时暖抱着箱子看着自己的新工位,只觉头疼,这堪称蹲在沈牧野眼皮底下工作,压力前所未有的大。 她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停当,正巧,汇报结束,沈牧野也闲了下来。 谢时暖隔着玻璃观察了片刻,觉得他心情应该不错,便走了出去。 沈牧野靠在老板椅上闭目养神,眼皮都不掀:“谢秘书对自己的新工位有什么感想?” 谢时暖站定。 “感想是,我第一次看到放在老板办公室里的秘书工位,老实讲,工作的时候,旁边总有双眼睛盯着,你真的不觉得瘆人吗?” “谢秘书是有多喜欢我,工作时间还要一直盯着我?”沈牧野的老板椅转正,他缓慢睁眼,“我好激动。” 您的语气可真是一点都不激动呢。 谢时暖哼道:“沈总的自我感觉真良好。” “谢谢夸奖。” 沈牧野打量她,红白配的套装,刚刚大约是在收拾工位,刘海被发夹夹起,露出挂着细汗的粉白额头,飒爽里透着娇憨,颇有欲念。 他双眸微眯,“发夹取下来。” 谢时暖不明所以地取下来,顺了顺刘海:“好了吗?” “不好。”沈牧野伸手,“过来。” 谢时暖不疑有他,一边顺刘海一边走过去,还没走到就被拖走摁坐在腿上。 “你的办公室里有镜子,下次照了镜子收拾整齐了再出来。” “我挺整齐的。” 沈牧野挑眉:“头发不整齐也不行。” 男人突然变成了一个古板的教导主任,谢时暖抿唇:“你是在故意找事吧!” 沈牧野知道自己不占理,不打算惹急她,便道:“这话该我对你说,找我什么事?” 果然,谢时暖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眼神乱了一秒。 她清了清嗓子。 “我和你说,你先别生气。” “你又绿我了?” 谢时暖双目圆瞪:“你!谁绿你了,我是要和你说正事!” “说。” “我周末在疗养院偶遇了刘斯年,我们聊了两句,他说……” “他说他有意和金诚合作。” 谢时暖诧异道:“你知道啦?” “这边加强安保,那边他就一头撞上来,这种时候现身京市一家山野里的疗养院,目的不是你就是我,猜都能猜到,我以为你那天晚上回去就要兴高采烈地通知我,没想到,这次挺能忍。” 沈牧野嘴角挂着玩味的笑,谢时暖哼道:“道森集团和金城集团一直是竞争关系,他肯过来合作虽然是好消息,但这种大事,就算要说我也会先调查清楚再说,沈牧野,我在你心里就是个三岁小孩吗?” “怎么会,谢秘书的业务能力在辰悦谁不知道,不是三岁。” “这还差不” “是五岁。” 谢时暖气结。 沈牧野搂紧她笑了两声道:“可惜就算是你来说,我也不准备合作。” 第217章 小谢让你欲求不满 “道森集团不比孟氏差,在南边尤其是s省和海外,他们比孟氏更有优势,实在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谢时暖将这两天查到的资料一一说出,末了,她道,“我知道你和刘斯年互看不顺眼,但从商业角度来讲,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考虑合作,你不是个公私不分的人。” 沈牧野搭在她腰际的手臂收紧。 “你看错了,我就是公私不分。不然也不会把你安排在我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他摁住要反驳的谢时暖,“但拒绝和道森集团合作不是因为这个,单纯就是我不需要。” “沈延清和孟总今天上午可是高调在贝市会面了,新闻发的铺天盖地,你真不需要?” 沈牧野拨着她翘起的刘海:“不需要,他们越顺利越嚣张越好。” 谢时暖盯了他一会儿,突然道:“沈牧野,你就是要输是吗?” “嗯。” “因为沈延清背后是公公,你赢了反倒麻烦,倒不如输个彻底叫他消气?” “别说,我败了确实能让他消气,不过,这不是目的。”他手往下一滑,捏住她的下巴尖,“接下来你要正式接手秘书工作,作为你的老板,我有个要求。” “你说。” “相信我,配合我。” 这算什么要求,她还需要他来要求? 但他正经的说,谢时暖还是规规矩矩地回答:“知道了,沈总。” 可惜,沈牧野的正经转瞬即逝,他捏紧拿下巴尖,往前一送,轻松俘虏一枚吻。 “沈总被你的美色贿赂得很高兴,谢秘书再主动一点,我考虑加工资。” 谢时暖抹着嘴,用力推开,踩着高跟鞋,哐哐地进了办公室。 玻璃门摔得用力。 这间休息室是沈牧野做总裁后特意修的,那时没想过有一天谢时暖会坐在里面,这种玻璃,外面看不见里面,里面却能对外面一览无余,谢时暖坐进去,沈牧野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上下级的位置很明显颠倒了。 但沈牧野无所谓,他转着钢笔盯了一会儿那面根本看不见人的玻璃,想着玻璃后头某人看到他时的表情,实在觉得有趣极了。 …… 自这天起,谢时暖的工作量直线暴涨,以前在辰悦,加班都是根据项目来,大部分时间,谢时暖是可以自由把控的,但给沈牧野做秘书不同。 她把控不了,沈牧野就是天。 总裁办递来的材料她转交,各位客户和老总们的会面要求也得她来审,时不时还得替沈牧野发号施令,活脱脱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总管耍完了威风,回到办公室。 沈牧野点点办公桌,她就得笑眯眯地去倒茶。 “谢秘书泡的茶就是香。” 沈皇帝得了便宜还卖乖,“如果下次能把水温把控一下,而不是要烫死我的话,会更好。” 谢时暖当即就想摔杯子,但再一想,这是老板不是枕边的男人,便忍下了。 公私分明果然很难。 她愤怒地敲键盘,将高管的邮件抄送沈牧野。 好在,她不用陪他出门应酬,酒局宴会要么孙恒要么就是公关部主管亲自上阵,大约是碍于她沈家长媳的身份,如果抛头露脸,事情会变复杂。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72节 沈延清不会说,沈牧野再这样遮掩。 谢时暖在金诚便坐稳了秘书的位置,沈家长媳的公然站队悄无声息的被透明化了。 沈牧野就这么想输? 一个月下来,沈延清和孟刚或是高调或是假装低调地接触了几回,董事会开了两次,次次都是沈延清意气风发地推动酒店业务,滨城那块地,十拿九稳,连开发方向都提上了日程,声威前所未有的壮。 而沈牧野这边…… 谢时暖揉着太阳穴,看着公关部整理上来的简报。 沈牧野闹了一个月的绯闻。 说来奇怪,不论他去做什么,只要场合里有年轻女士,就会被拍出暧昧照片或者视频,配上断章取义的解读,在各种自媒体上流传,慢慢的大的媒体平台也如法炮制,跟进八卦。 一时间,他突然就从青年企业家变成了四处留情的浪荡纨绔。 在这种龙争虎斗的关键时刻,这个转变令人迷惑,小何的私人群里每天都在上演权谋八卦和野史猜想。 金诚的内部论坛里也是各种热闹,版主删帖删不完,只能偷偷和谢时暖哭诉,堵不如疏,要不还是留一点? 谢时暖瞄了瞄外头埋头办公的沈牧野,想了想,回复道:“不用删了,随便讨论。” 金诚的公关部和法务部基本都是沈牧野的人,如果他真想压,不会闹得这样翻天,相反,这里头可能有他本人的助推,甚至,他没准还是策划。 薛南燕得知她被调来金诚做秘书后,曾打电话过来询问,言谈里提到,沈德昌对沈延清这样疯狂地污蔑沈牧野,不大满意。 “时暖,你给我交个底,牧野到底是怎么个想法,他预备什么时候反击,老四都这个样子了,他还要玩到什么时候?” 谢时暖只得道:“燕姨,沈总他从不跟我说这些,我只负责公司内的业务,要不,您还是去问孙恒吧。” 这话听在薛南燕耳朵里是即满意又不满意。 儿子防着谢时暖,说明两人没勾连,但这样,她就没办法从谢时暖嘴里套出话了,孙恒狡猾得很,又是牧野的心腹,薛南燕攻不破,末了,她只能重重叹气。 “那你告诉他,他这回要是输给了沈延清,就别回来见我!” “好的,燕姨。” 谢时暖挂了电话,如实传达了沈夫人的意思,沈牧野玩着打火机,听罢,瞥了她一眼。 “听到了吗,我要无家可归了,谢秘书。” 谢秘书:“哦。” “你收留我吗?” “我说不收留,沈总就不来吗?” 谢时暖说着,将他手里的打火机拿走,“你今天身上的烟味很浓,现在开始,禁烟三天。” 沈牧野两手一摊,靠上椅背。 “谢秘书,你以什么身份安排我?” “你大嫂。” 沈牧野脸一沉,喝道:“过来!” 谢时暖将打火机握在掌心,态度强硬,笑容甜美:“沈总消消气,先接电话。” 说完,身子一转,潇潇洒洒走了,半点面子都没给。 沈牧野好一会儿才接起电话。 来电的是陆淮南,为之前说好的事来通知他。 “搞定了,你记得准时啊,还有,记得跟我哥打声招呼,不然他老觉得我是打着你的幌子乱来,要是一状告到我妈那里,我要玩完的!!!” 沈牧野冷声道:“知道了。” 陆淮南听他声音不对,奇道:“你最近不是把小谢骗到身边了吗,天天美人在侧红袖添香的,怎么还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 陆淮南从这份沉默里顿悟。 “哦,我怎么忘了,肯定是小谢让你欲求不满了!” “淮南。” “诶!” “你玩完了。” 第218章 你的时间只剩十八分钟 沈牧野没来要打火机,他只在走前投过来一个怨念的眼神。 谢时暖抿唇压住笑,恭恭敬敬朝他鞠躬:“沈总,再见。” 沈牧野站在门前整理袖口,阴恻恻道:“谢秘书别高兴得太早,我们很快就会再见。” 再见也没什么不高兴的。 但谢时暖不说,气沈牧野是个排解工作压力的好方法,她才发现。 “您这趟呢是要出差,再快也得三天后了,拜拜。” 没想到,沈牧野难得诚实,他们真的很快就再见了。 一天后是周末,谢时暖睡了个久违的懒觉,又吃了孙姐的一顿大餐,下午时分,她捏着肚子上堆积的肉,痛定思痛,决定光顾荒废许久的跑步机。 她这边刚跑起来,那边沈牧野一通电话催命似的打了过来。 “二十分钟后,车到楼下,过来找我。” 谢时暖跑着没停,喘着气道:“有急事吗?我不方便。” 沈牧野默了片刻。 “你在拉磨还是犁地?” “我在跑步!!!”谢时暖心率乱了,只得停下,“沈总,现在是下班时间了。” “你做秘书几年了,该知道秘书没有真正的下班时间,谢时暖,你的时间只剩十八分钟。” 谢时暖跳下跑步机,一边擦汗一边往衣帽间跑。 “沈牧野,什么事那么急啊不能告诉我吗?我身上都是汗还得洗个澡,我……” 那边挂了,忙音令人暴躁。 谢时暖拍着胸口平复心率,没事的,这个狗男人一向这个狗德行,你习惯了,你不生气。 二十分钟后,谢时暖大汗淋漓的出现在地下停车场,来接她的车是台跑车,沈牧野的跑车库存里,几乎没开过的一辆法拉利。 然而司机位坐的却不是沈牧野本人,而是他的御用司机。 司机歉然道:“谢小姐,我们时间不多,你等下系好安全带。” 谢时暖坐定,系好安全带,疑惑极了。 “我们要去哪?” “海城。” 海城和京市相隔千里,就算是跑车也得下周才能到,谢时暖懵然道:“你没开玩笑吧。” 司机没开玩笑,跑车飞驰半个小时载她到了一个私人停机坪,换乘直升机,直升机跋山涉水,一个小时左右,闪现到了海城上空。 下了飞机又要乘车,所幸,这次车程很短。 谢时暖下了车还有些晕,定了定神才往前看,前面是海城郊外的一座庄园。 虽是郊外,但寸土寸金,因着这里临着海城最黄金的一片海岸,山上山下,到处都是价格不菲的建筑,很有几个出众的设计上过建筑杂志。 侍应生彬彬有礼地将她引到别墅门前。 “孙助理,谢小姐到了。” 孙恒低着头敲手机,抬眼看见谢时暖。 “谢小姐,你这是……来上班?” 谢时暖宝蓝色丝绸衬衫白色长裤,低跟小皮鞋,背着工作时常背的那款托特包,束了个干练的低马尾,妆容淡的堪比素面朝天,班味十足。 “我不是来上班的吗?” 孙恒哑然半秒,了然道:“沈先生什么都没说是吧。” 谢时暖瞧着金碧辉煌的别墅,灯火通明的庭院,还有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嬉闹声,叹道:“所以,他是有什么酒局或者晚宴吗?” “说是酒局晚宴也是,说不是也不是。” 孙恒很严谨,解释了基本等于没解释,谢时暖也不为难他,进了门后四下张望。 “沈先生呢?” “在花园。”孙恒顿了顿,“要不要先去沈先生的休息室换身衣服,我叫人准备,实话说,谢小姐,你这样进去可能有点惹眼。” 花园晚宴,想来是衣香魅影的场面,她这一身仿佛要去哪里核对报表,确实是突兀,但谢时暖心里憋着气,便道:“沈先生既然让我来,那我就这幅样子过去,你带路吧。” 孙恒欲言又止还是带着她穿过别墅,进了花园。 这里的花园和沈家老宅那种传统中式的庭院不同,装修现代,花和景观是次要的,娱乐设施才是主要的。 后院的门一打开。 扑面而来是嬉笑和尖叫,酒精味和香水味纠缠在一起,入目是男男女女漂亮的肉体和一池子碧蓝的水,而目光更远的地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黄昏还剩下最后一抹浓烈的橙黄,压在海天一线,美得极致绚烂。 谢时暖愣了片刻,僵硬地转头:“孙特助,这里在办泳池派对?” 孙恒僵硬地点头:“嗯,陆总和萧总一起攒的局。” 他都还没讲完,谢时暖就听到了陆淮南那快活的声音,他摇晃着满头金毛,站在泳池边呼朋引伴、 “萧老四,你别光看啊,敢情就我一个喝呗!” 他对面是个比他高,比他的桃花眼更多情的男人,男人哈哈一笑对身旁女伴道:“茜茜,淮南不满了。”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73节 这个女人,谢时暖在慈善晚宴见过,这次她不穿礼服,穿泳装,下身围着薄纱当裙子,火辣的装扮比之礼服倒是更适合她神采飞扬的脸。 “淮南,你和四哥争什么啊,我跟你喝!” 茜茜一蹦三跳上前,接过酒瓶和酒杯,一屁股就坐在陆淮南的腿上。 谢时暖移开了眼,另一边的男女比陆淮南他们还要活泼,酒不用来喝,用来抹,都是年份佳酿,各个价格不菲,但在这里,和泳池里的水没什么区别,随意挥霍。 谢时暖打量了一圈,总算找到了沈牧野。 他穿得算多,上半身一丝不挂,下半身是一条印满了棕榈树和椰子的沙滩裤,没下水,戴着墨镜躺在躺椅上,晚宴上见过的岑小姐躺在他隔壁,两人似乎在聊天。 派对上的众人玩得投入,一时谁也没注意到场里进来了个板正的女人。 谢时暖站在门边,充分感受到这份格格不入,既然是陆淮南组的局,对沈牧野来讲算是半个私人聚会了,不需要怎么应酬,那叫她来做什么? 谢时暖只得道:“孙特助,要不,我去换件衣服吧。” 孙恒赞同:“好。” 两人转过身,正要走,身后传来陆淮南的高呼。 “哎呀,小谢,你来啦!” 陆淮南声量大又是全场活宝,他一吆喝,客人们纷纷转头,谢时暖艰难地回身,迎着诧异的目光,微笑。 “淮南,好久不见。” 陆淮南仰头将酒杯里的酒喝尽,三步两步窜了过来,见她这副造型,疑惑道:“你是来抓野哥回家的?” 谢时暖咳了一声:“我哪有本事抓他,是你家野哥非抓我过来,你们这是私局吗?” “不是,这是专为小暖投资组的局,最近要开几个大项目,请些朋友打打招呼。”陆淮南顿了顿,转头对沈牧野道,“野哥,小谢来了。” 第219章 不再是叔嫂的时候 沈牧野好像才觉察似的,不紧不慢扬手,勾了勾手指。 这是示意她上前。 谢时暖只能背着包弓着身走过去,池边有水,路面滑,她走得小心翼翼,好不容易到了,还没问,沈牧野先抱怨。 “谢秘书动作太慢。” “沈总。”谢秘书咬牙切齿,“得到您的召唤,我恨不得海陆空折腾了一遍,你要是觉得还慢,下次给我派艘火箭吧。” 这个秘书的态度很嚣张,岑小姐转眸打量,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人,她捂住嘴,诧异道:“沈太太?” 谢时暖只得向她问好。 沈牧野一根手指拉下墨镜,一道不太愉悦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周末的夜晚,你穿得像要去工地监工,我实在不敢认你。” 谢秘书吸了一口气,尽量保持平静。 “周末的夜晚,您紧急传召,我还以为您老有什么要命的大事需要我去完成,我不穿得体面点怕给您丢脸。” 沈牧野勾唇:“老板亲自带你度假,这种福利,别的公司可没有,谢秘书不感恩戴德,居然还一副想咬死我的样子。” 谢时暖将他眼底的玩味看得清楚,磨着牙道:“呵呵。” 岑小姐敏锐,嗅出空气中诡异的酸臭味,她狐疑地两相打量,越打量越心惊。 “牧野,你们先聊,我去找茜茜。” 沈牧野嗯了声,岑小姐一步也不敢耽搁抬腿就走,直绕过半个泳池才敢回头。 彼时,谢时暖坐在沈牧野身上,白裤子压在沙滩裤上,她背对着她,脊背绷得直,看起来不大自然,沈牧野倒是非常自然,嘴角的笑更深了,岑小姐觊觎他多年,看得出那笑很真心。 虽说都是单身男女,擦枪走火再正常不过,但他们中间隔着的可是沈叙白,寡嫂小叔子,莫说是沈家这种家教严苛的家庭,就是萧家那种专出纨绔败家子的家庭,都没出过这种事。 岑小姐想,她确实需要和茜茜好好聊一聊了,这太炸裂了。 谢时暖坐得非常不安稳,挪来动去。 这里客人多,大半她还不认识,谁知道哪个出去传一嘴,流出张照片或者视频什么的,事情就大了。 “沈牧野,要玩回去玩行吗,这里都是人!” 沈牧野喉结滚动,沉声道:“别乱动!” 谢时暖不听,挣扎着想起来,一不小心摁到了什么,她瞬间满脸涨红。 “你,你耍流氓!” 沈牧野哭笑不得,只能将人往怀里拽。 “你不乱动我去哪里耍?趴好,不想被拍就别回头,我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谢时暖不服气,嘴巴噘得可以挂油壶,但还是软下身体,将脸埋进他的胸膛。 没有衣服的阻隔,他有力的心跳,皮肤的温热触感,肆意的袭扰。 她红着脸嘟囔:“你非要我来派对好歹提前说一声嘛,至少换身衣服也没那么尴尬了,神神秘秘的,我真以为有什么紧急工作呢。” 沈牧野道:“本来不打算叫你,又想起很久没带你旅行,或许你想看海了。” 谢时暖不喜欢海,但喜欢看海。 海水腥咸,游一趟下来身上粘腻,她不舒服,海风吹久了头晕,她也没兴趣晒太阳浴,但她独独对黄昏和清晨的海面。 上回和沈牧野来海边,前一晚他们折腾到半夜,翌日清早,为了看海,谢时暖顶着满身酸痛早早爬起来,揉着眼睛挪动到阳台,一看看大半个钟头。 等到沈牧野睡醒,晨光大亮,谢时暖缩在阳台的摇椅上睡着了,盖着半身暖阳,像只舒坦的猫。 沈牧野想哄猫了。 可惜,这一回,谢时暖没被哄到,她别过脸:“哪有很久,上回和你的准未婚妻来过,体验可好了。” 沈牧野手一顿。 “你让我给她牵马,给她放音乐,看你们海边秀恩爱一对璧人。” “……”沈牧野捏住她的肩头,“委屈吗?” 谢时暖从他怀里抬首,坚定道:“委屈。” 委屈确实是写在眼里了,沈牧野瞧了个彻底,他心下一动,猛地往前探身,谢时暖觉察到,吓了一跳要躲开。 这一吻就吻在睫毛上。 沈牧野叹道:“当我欠你的,你记着账,以后讨回来。” 谢时暖捂住脸,指缝里幽怨道:“以后是什么时候。” “……你和我不用再隐藏的时候。” 谢时暖还以为自己听岔了,下意识地又问了一遍。 男人就再答一遍。 “不再是叔嫂的时候。” 一字一句讲得清楚,没有一点可以想歪的余地,谢时暖倏地放下手,愣愣然看住他。 沈牧野一副墨镜盖住半张脸,看不出神色,只嘴角微微抿起,不辩真意。 谢时暖的心极速地跳动,也不管沈牧野让不让,伸手将它摘下。 一双锐利的眸子露了出来,那眸子里是没来得及收敛的热切与执着,她已经很久没在他眼里看到这些了,有那么一瞬,她觉得他说的可能是真的。 他真的想与她大白天下,坦荡地牵手,毫无压力地拥吻,轻松地介绍彼此的身份。 这段恋情从一开始就没有这种体验,即便中间没有沈叙白,他们也没法见光。 谢时暖眼尾发热,她眨了眨眼。 “会有那种时候吗?” “会。” 他回答得快,没迟疑,好像在回答一件再明确不过的事实。 而这个事实就像一颗近在眼前的苹果,只要一伸手,就能拿到,实在太诱人了。 谢时暖被诱惑了,她想要逼问他,让他保证,让他立誓,让他白纸黑字写下来,盖上章做个公证,完不成,她就要去法院告他违约,让他输得倾家荡产露宿街头。 无数可笑的不可笑的想法在谢时暖的脑袋里穿梭翻涌。 半晌,她垂下头,笑道:“沈牧野,我不是第一天入职的员工,不需要你画饼。” 她不等沈牧野再说什么便直起身,站起来。 “沈总,这边应该没有工作要做,我还是进去等你吧。” 沈牧野一把扯住她的手腕:“你不信?” 谢时暖手握成拳,奋力抽回来。 “信,但我也信沈总现在最重要的事不是这个。”她吸气,回转身,“这种场合是保不住秘密的,沈总,你最近绯闻缠身还要玩泳池派对,我想也是别有目的吧。” “……” 半晌,沈牧野道,“去休息室待着,我叫你下来时再下来,不许乱跑。” 谢时暖没有耽搁,随孙恒去了休息室,别墅二楼最左边的套房,房间有两个阳台,往下看是泳池,往上看是海岸线,风景没的说。 孙恒送来了晚餐和衣服,晚餐是当地特色的海鲜面,衣服是同样印着棕榈树的短裤短衫。 谢时暖换上坐在阳台吃面,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无尽的大海,耳边是泳池的嬉闹。 美景很美,海风温柔,但她突然觉得大海也没什么好看的,如果旁边没有沈牧野的话。 沈牧野身边围着许多男女,他置身其中谈笑风生,始终没往上看,倒是陆淮南,发现了她,还招手。 “野哥,怎么把小谢丢在房间里啊,看着孤孤单单的。” 沈牧野叉了一颗小番茄放进嘴巴里。‘ “她自己不肯出来。” 陆淮南也叉了一颗:“哦,估计是替你考虑呢,你们现在的身份,要不是认识她的人不多,在这种场合,分分钟就被踢爆了。”他顿了顿,“不过,岑小姐发现了茜茜必然也要知道,她们嘴上没把门,肯定要到处乱说,你故意的?”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74节 沈牧野放下叉子,好一会儿才道:“你给媒体物料前,让孙恒把个关。” 陆淮南不满:“野哥,这种事你还信不过我?” “不是信不过。”沈牧野道,“是你过于靠谱了。” 第220章 我们的关系可以见光 谢时暖吃了面,看了海,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浅睡了一会儿,派对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她便放了心思慢慢观察,陆淮南说的没错,这确实不是私局。 客人多半都不是沈家熟识的那个圈子里的人,大半南方出身,非富即贵,最次也是有千万身家的金融新贵,其中还有诨名响彻大江南北的大孝子萧家老四。 纨绔榜上凭实力登顶的人物,但以他的风评和战绩,这场泳池派对绝对不该是现在这样,只有气氛没有实质,这一类型的派对里数得上是清流了。 这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还有下一场,要么就是一场戏。 谢时暖倾向于后者,她正津津有味地推理着,敲门声响起,孙恒过来通知,沈先生让你半个小时后下楼找他。 “去泳池吗?” 去泳池却不是花园的泳池,这栋别墅临海,坐落在海边一座山崖上,而在最靠近崖边的位置竟然还有一个池子,不是传统泳池的修筑方式,是不规则的椭圆形,池水灌得满,边沿和海天几乎融为一体。 暗夜深沉,隐隐还有些嬉闹声传来,但这一带无人,灯光用得也少,能看清天上的繁星。 谢时暖一路走过来,时不时抬头看两眼,到了地方,一低头便见沈牧野披着一件短衫,敞胸露怀站在池边望着外头暗沉沉的海。 海浪的波涛声在四下无人的夜晚格外的宏大,像是咆哮的巨兽。 沈牧野就面向巨兽,任夜风吹鼓他的短衫,一种马上就要掉下去的错觉。 她没来由的害怕,忙道:“沈牧野!” 男人闻声回首,两人刚刚好隔着一整个池子,水波泛起的光映在他的眼上,幽幽深深的,像有什么重要的浓郁的情愫要喷薄而出。 他却只是勾起一抹浪荡笑:“谢秘书看起来是要上树摘椰子。” 谢秘书嘟嘴:“你穿的就不像摘椰子的吗?” “哇,原来是要和我穿情侣装。” 谢时暖不理他,她小心的沿着池子边沿往沈牧野的方向靠近,沈牧野嫌她走的慢,上前牵住,池边湿滑,谢时暖踩着拖鞋走的歪歪扭扭。 她走的烦,不高兴道:“沈总玩了一晚上还没玩够吗?” 沈牧野停步,“谢秘书看了一晚,就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是啊,我智商不够就这么一个结论,沈总爱听不听。” 沈牧野瞧着她那双麻烦的拖鞋,皱眉道:“把鞋脱了,光脚走都没你这么蹒跚。” 他说着就要去脱那双鞋,谢时暖忙甩掉了鞋子,小心的放在一旁,然后光脚踩在池边光滑的石板上。 “你叫我来做什么嘛。” “本来是看海,结果你不喜欢,现在夕阳没了,你再想看,只能等明早。” 沈牧野转眸望向远处,难得语带幽怨,谢时暖也望向同样的远处,远处是阵阵翻腾的海面,迎面是带着湿意的海风。 “其实这样看也挺好的,城市里看不到那么漂亮的星空。” 她扶住他的手臂,“我蛮喜欢的。” “嗯。”沈牧野一扫幽怨,挑了眉尾,“我猜也是。” “啊?” “今晚派对的用处淮南应该告诉你了,是正经的商业范畴的活动,但同时也是一场戏。”他转眸看她,“我没有在玩,有你在,谁都不好玩。” “你在解释?” 沈牧野点头:“是,我在解释,谢秘书还生气吗?” 谢时暖支吾道:“我,我没有生气,我早就看出来了。” 沈牧野捏住她的下巴,将她转回来。 “气的眉毛都竖起来了,还说没生气?”他笑道,“谢秘书是气我打扰了你的健身计划,还是气我刚才说的那几句话。” 谢时暖心头突地一跳,她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那几句话是哪几句话。 沈牧野什么时候这么敏锐了,精准地猜中了原因。 “……” “你觉得我是在画饼,因为我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没见过光,是吗?” 男人的话伴着波涛重锤一般捶下,谢时暖别别扭扭道:“是,但沈牧野,现在不是聊这个的时候,你还是先” “我觉得很是时候。” 沈牧野一臂揽着她的腰,一手捧起她的脸,“谢时暖,如果现在有一个机会,让我们的关系可以见光,你要不要把握。” 谢时暖疑惑道:“什么机会?怎么见光?” “我只问你要不要把握,其他的,不用操心。” “我怎么能不操心,沈牧野你究竟要做什么,你不是在跟沈延清斗法吗,怎么又突然跳到这个问题上了,你把我搞糊涂了,我不可能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做选择。”她握住他放在她脸颊上的手,“阿野,你是不是要做很危险的事情?” “……” 男人的沉默像是默认,这半月来,一直萦绕在谢时暖心头挥之不去的担忧得到了印证,她气急。 “沈牧野,我不要把握,我不在意见不见光!” 沈牧野几不可见的挑了眉。 “你要做一辈子的沈家长媳?” “做就做好了。” 沈牧野冷哼道:“说的可真轻松,大嫂是偷情上了瘾,还是觉得我会和你一直玩这个偷情游戏?” 他箍紧她的腰。 “你不喜欢沈叙白,对我也没有移情别恋,还恋恋不舍的扒着长媳的位置做什么?是担心见了光,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沈牧野目露凶光,语带森寒,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发怒,谢时暖心慌,下意识的想要逃。 “我是担心你……” “我不用你担心!”沈牧野恶声道,“我只要你说想要。” 谢时暖不明白他今天怎么了,莫名其妙提起了一个复杂的问题,不管不顾只要一个简单的答案。 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还是他的计划进展得不顺利?他是认真地要这个答案,还是心情不好在发泄? 谢时暖游移不定,正要开口,脚下猛地一滑。 池边铺的是石板,阻力比瓷砖大,但浸了水也没好到哪里去,根本架不住他们的动作。 谢时暖一个不稳便往池子里栽,她本能地要推开沈牧野,不想沈牧野非但不松手,反倒将她裹进怀里一起摔进了水池。 扑通一声。 宛如镜面的水池被砸裂,溅起好大水花,泛起剧烈的涟漪。 冰凉的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淹没、覆盖,谢时暖下意识闭上眼,还未来得及屏住气就被堵住了嘴。 沈牧野就这样带着她一路沉底。 第221章 想要 沈牧野最后一次告白时,谢时暖答应了,但在答应前,她问他。 “沈牧野,我们有未来吗?” 沈牧野很肯定:“当然有。” 她便说好。 但其实她没当真,男人一时情浓什么话都会说,廖红娟是这么教育她的,索性,她也没想过天长地久,无所谓了。 在一起一年后,距离沈牧野去m国的前两个月,谢时暖又问了相似的问题。 “阿野,我们会结婚吗?” 沈牧野比表白时还肯定。 “当然!”他神秘地眨眼,“用不了多久了,很快,只是……到时我们会面对很多阻力,你怕不怕?” 谢时暖抱住他,坚定摇头:“不怕!” “就知道我的小暖不会害怕。”沈牧野听得高兴,“你放心,我家也不全是阻力,至少大哥一定会帮我。” 之后的三年,这个问题,他们谁也没再提起过,如果说有什么东西在两人之间是死局,必然就是这个问题。 今天,沈牧野频繁触碰这个死局。 沈牧野拥着谢时暖在沉底的瞬间跃起,池子不算深,沈牧野站直了便能将谢时暖托出水面。 谢时暖湿哒哒地靠着池壁大口喘气,沈牧野是个疯子,摔下水池的第一时间想的不是自救而是接吻,她被他压在池底,接受了一枚愤怒的吻,差点淹死。 她红着眼瞪他,沈牧野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凑近笑。 “我救了你谢秘书,收起你杀人的目光。” “我会游泳,你不救我也淹不死。” “那又怎样。”沈牧野亲去她鼻尖的一颗水珠,“事实就是,我救你了。” “哼!” 谢时暖别过头,“好女不跟男斗。” 女人的衣服湿透了,短衫下摆在水下飘着,薄薄的布料粘在身上,纤毫毕现,这么一转头,拉出一段白皙脖颈,水珠自耳后滚落滑进锁骨。 沈牧野眸色渐暗。 “谢时暖,我今天没抽烟。”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75节 谢时暖正想说没抽就没抽呗,忽地愣住,她转回头,对上沈牧野委屈的眸子,慢慢想起,一天前,她给他下达了禁烟令。 男人是想说他很听话,参加这种派对都没破戒。 “哦。” 谢时暖咳了一声,“挺好的,你的肺会感激你的。” “这些天我传出去的绯闻,每一条你都在场。” 这倒是没错,要不是她也在场,委实是很难看出那些照片是多么的断章取义,而那些耸人听闻的猜测又是有多么可笑。 “是啊,我知道。” “我可以有更好的方式设计沈延清,但是我没有这么做。大半是因为你。” 谢时暖怔然道:“我?” “身边养着个耳聪目明的小秘书,不好叫她误会伤心,总得守守男德。”沈牧野凑得很近,低沉的声音冲击着她的耳膜,“小暖,你要不要领个情。” 谢时暖想说,您袒胸露怀在泳池边招蜂引蝶的时候也没什么男德啊! 但她还是没压住嘴角,被逗笑了。 沈牧野像只垂着耳朵求摸摸的大狗子,她望住他,觉得他如果有尾巴可能也委屈地垂在池水里了。 海风从头顶掠过,池水在身侧荡漾,沈牧野倔强不屈的头发湿哒哒地耷拉在额前。 谢时暖叹了一口气道:“想要。”她顿了顿,“我想要我们的关系能够……见光,我不想一直做你大嫂。” 水声涌动。 沈牧野借着水的浮力轻松将人托起,与他平视。 “再说一遍。” “想要。” “好。” 沈牧野应得快,动作更快。 谢时暖终于发觉想要这个两个字很有歧义,另一个意思非常的不妙。 水声更剧烈了,谢时暖在喘息的当口抵住他。 “沈牧野,我只是想要” “我知道。”沈牧野打断,哑声道,“成年人了,都要。” “你歪曲!” 说曲这个字时需要嘟嘴,像是邀请,沈牧野果断赴约,谢时暖含着泪想,下次肯定不说了。 池边不知铺的是什么石头,刚躺上去冰凉,一会儿后就是微凉,石面打磨得平滑,抵在火热的脊背上,不膈反倒舒服,沈牧野的手背则垫在她的后脑,谢时暖一睁眼就能看到满天繁星。 她的脚搭在水里,一晃一摇,挑起水珠。 这样幕天席地,实在是过于刺激,风也好,树也好,都在作响,天上的星星也在闪,都在看他们。 谢时暖受不住了,她求道:“阿野……我要回去。” 沈牧野也不预备真在外头,毕竟,这是陆淮南的地盘,不是他的,他不喜欢,加之谢时暖脸皮薄,自尊心又强,惹急了能跑能哭还能放弃,很麻烦。 他抱起她,将那被蹂躏的不成样子的短衫盖在她身上。 “好,回去。” 这一晚的沈牧野异常热烈,谢时暖哭了叫了也咬了,没什么用处,究竟做了几次,她没印象了,只记得昏昏欲睡的时候,沈牧野还在哄。 “最后一次,很快。” 上一次他也是这样讲的,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真的不能再信了。 谢时暖一口气睡到了中午,完全把海边日出错过了,她散了架一般躺在床上,遥望着外头的烈日,拉起被子盖住头,然后被沈牧野拉下来。 “又不是第一次,不用这么害羞。” 谢时暖瞪着他:“这不是害羞,这是愤怒!” 话一出口,她先愣住,嗓子都哑了,更愤怒了! “我保证,下次收着点。”沈牧野曲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也不能全怪我,昨晚你也很主动,我被你咬了好几个” 谢时暖迅速坐起,捂住他的嘴。 “好了,不要再说了!” 沈牧野胸腔鼓动,笑得坏心:“好,不说。”他揉捏她的后腰,“酸不酸,沈总有免费推拿服务,谢秘书可以试试。” 谢时暖见到他这副身心舒泰的样子就来气,正要说什么,忽地白了脸。 “你又没做措施?” 沈牧野眼神一暗,不大自然的嗯了一声。 “不行,我得吃药,这里办派对,按说应该有备药吧。” 谢时暖说着便要下床,沈牧野拦住,顺手将她抱起来。 “先去洗澡。” 谢时暖抓住他睡衣的前襟,“那你去拿药。” 沈牧野沉默地将她抱进浴室,放进浴缸,一边替她脱衣服一边道:“我算过,今天不是易孕期。” “那也不行!不保险!” 沈牧野将她的衣服放在一边,拧开淋浴喷头。 “你不想和我有孩子?” 谢时暖咬唇不语。 “如果我说,真的怀了就留下,我认,你愿不愿意?” 热水冲刷在身体上,谢时暖被激得一抖,她望向沈牧野,男人面上没什么表情,好似随意那么一说。 谢时暖垂下头,“就算我们真的有那么一天也不会是现在,那么……这个孩子你就没法认,我无所谓,但不想我的孩子顶着污名。” “……” 她就着热水抹了把脸。 “沈牧野,去给我拿药。” 第222章 我也会崩溃 沈牧野到底是拿来了药,和前几次不同,这回是白色的小药片,只是同样有些过于小了,谢时暖疑惑道:“为什么和我那次买的不一样?” “你的是外面药店买的开架货,肯定和我买的不一样。” 沈牧野将水杯递给她,“总归不会毒死你。” 药品还分开架不开架吗?谢时暖不解,但总归,他确实不会毒死她。 吃了药她又爬回床上补眠,沈牧野拗不过她,独自出了门。 谢时暖并没有那么强烈的睡意,她只是单纯心烦意乱,沈牧野从昨天到今天都异常奇怪。 不,该说他已经奇怪了一个多月。 扮作花花公子和设计沈延清有什么关系,和孟锦云有关系还差不多。 突然想起这个名字,谢时暖愣了下,这段时间,比沈牧野更古怪的便是孟锦云了。 她太安静。 沈牧野的绯闻闹得铺天盖地,她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好像是真的就被那一场慈善晚宴降服,认下败局。 但以她的性格,这实在很不可思议,如果她当真不再纠缠,那还真是好事一桩了。 谢时暖翻了个身坐了起来。 隐隐的不安再次冒出,她望向外头晴好的天,蓝天,白云,惠风和畅。 一丝危险也嗅不出。 …… 陆淮南见沈牧野一个人站在一楼的落地窗前出神,积极地凑了过去。 “野哥,又被小谢嫌弃了?” “萧老四走了?” 陆淮南摸出烟递给他:“早走了,人家荤得很,昨晚的派对就是餐前小菜,派对一结束跟几个朋友连夜出海了。” 沈牧野将烟推回去。 “去公海了?” “嗯,那边游艇来接,艾伦号这两天都停在附近,上头要什么没有,别说,我早就想上去玩玩了。”陆淮南接过烟,诧异,“野哥,你真戒啊!小谢有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能活到现在,纯靠运气。”沈牧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敢上艾伦号,明天你哥就得冲过来打断你的腿,放弃吧。” 陆淮南垂下肩膀,唉声叹气:“听说船东邀了道森的小刘总上船呢,真羡慕他,刘家老的小的没一个能管他,多自由。” “刘斯年?” “是啊。” 沈牧野默了片刻道:“淮南,你在江城路子广,帮我盯一盯刘家。” “盯刘斯年?” “他,你盯不了,盯刘贵河和刘家那群女儿。” 陆淮南没有二话立刻应下,应完,他道:“野哥,小暖投资这边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有需要随时都可以上,其他我也打了招呼,你那边预备什么时候正式开始啊。” “很快。” “沈大公子的股份你找到了?”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76节 “这个不急。”沈牧野沉声道,“滨城那块地等不了太久,我这边扶不起来,孟刚那边必须下决断,马上就会有动作了。” 陆淮南眼睛一亮:“我早就想会一会孟氏了,这回你别拦着我,做商人肯定得通吃啊。” 沈牧野终于笑起来。 “放心,不拦,你随意,只要记得和你堂哥打声招呼,有一部分需要他介入。” …… 谢时暖和沈牧野在海城呆了两天才返回京市,海城派对的消息再次毫不意外地被泄露了,照片和视频拍得很有想象空间,渲染的纸醉金迷,甚至引发了一场有关当代富二代们奢靡生活的讨论。 薛南燕一通电话打到了沈牧野的手机上,直接将人叫去了老宅。 谢时暖独自回了临江府,没了沈清湘,她在老宅的“眼线”只剩下三弟妹。 ——还是老一套嘛,不过这回公公没说重话也没叫进书房,就在饭桌上点了几句,反而是对四哥,态度不像之前了,明明四哥跟孟总那边已经签好了初步协议,公公也没多高兴的样子。大嫂,你怎么有兴趣关心家里的事了? ——现在情况不明,多问问没坏处。 ——这就对了大嫂,掌握风向万事不愁啊! 聊完八卦,谢时暖明白,沈牧野这一手以退为进应该是有了作为,小儿子大势已去,沈德昌的父爱就被唤醒了,但沈延清和孟刚大势也已经成了,不管沈德昌最后决定是什么,终归一定会闹到董事会。 谢时暖吃过晚饭就窝在书房翻东西。 沈叙白的遗物,她这边不多,大都是沈叙白留在医院的东西,当年一股脑装进纸箱里一并带回,又一起搬来临江府,三年来,她一次都没有打开过。 谢时暖从书柜最下方拖出那只纸箱,把所有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逐一查看,如同记忆中的那样,没什么特别,除了几本旧书和一部没电的手机。 沈叙白做总裁时有两部手机,后期病重,留在身边的只有这一支,他不沉迷手机,空闲时更爱看书,普惠医院不远处正好是省图书馆,谢时暖常去替他借书,有时治疗后疼得厉害,他也看书。 头上冒着虚汗,嘴唇都没有血色,仍旧专注。 “为什么不休息一下呢?书什么时候都能看啊。” “痛得有些厉害,睡不着,如果不看书的话,我也会崩溃。” 谢时暖记得他说崩溃两个字的时候是微笑的,一点也没有要崩溃的样子,反倒让人心酸了。 手机是旧型号,家里没有匹配的充电线,只能等明天上班再说。 谢时暖回头拿起纸箱里的旧书,惊讶地发现其中一本竟然贴着省图书馆的标签,难道她没把书还回去吗? 谢时暖忙翻开,没错,这本《秘密花园》确实是图书馆的藏书,盖着馆藏的蓝戳。 “可是,我明明都还完了……怎么还会……” 沈叙白死前看的最后一本书是《百年孤独》,他去世时那本书没看完,谢时暖记得很清楚,还是她亲手合上,还回去的。 所以,这本书又是哪里来的? 她不解地继续翻,啪嗒,书页里掉出了一件东西。 那东西掉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谢时暖捡起来一瞧。 是条项链。 硬币大小的圆形纯金吊坠,上面镶着些米粒大小的红蓝宝石,组成繁复的纹样。 谢时暖不陌生,这条项链一直挂在沈叙白的脖子上,从她与他第一次相见时,他就戴着,但他去世那天似乎没有戴。 她记得他告诉过他。 “这是我母亲给的,我和清湘,一人一条。” 第223章 一厢情愿的骗自己 谢时暖将吊坠翻来覆去地检查,又将那本《秘密花园》颠来倒去地翻,吊坠是普通吊坠,书更是普通的书,没有夹层。 纯金打造的吊坠放在掌心,灯光一打,金光闪闪很是炫目。 母亲送孩子吊坠不稀奇,稀奇的是这个模样很不传统。 她当年就问过,沈叙白的回答是:“我母亲的家乡不流行平安锁,这个吊坠……代表的意义大概也不是平安。” “那代表什么?” “一种过往。”沈叙白说完,独自怅然起来,谢时暖便不好再问。 此时,她摩挲着吊坠,无比希望哪里有个暗格或者机关,可惜,没有。 隐藏的股份、约定的三年,放在一起怎么看怎么有安排,谢时暖试图找到蛛丝马迹,但显然,沈叙白没打算给她任何线索。 翌日上班,她仍不能释怀,总裁办里各色充电线都有,谢时暖借了一条过来,将手机充上电。 三分钟后,手机自动开机,果不其然的有密码。 谢时暖尝试着输入了沈叙白的生日,错误。 输入沈清湘的生日,又错了。 沈牧野的生日,错了第三回 。 总不会是孟锦云的生日吧?! 看来……要想看这部手机,还得找总裁办的技术人员帮忙,她有些犹豫,到底是沈叙白的手机,即便他已经去世,她还是有种偷窥隐私的不安。 她犹豫不决,将手机又放回了桌上。 然后,手机响了。 谢时暖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她自己的手机。 来电显示是沈清湘。 谢时暖恍惚了片刻,赶忙接起。 “清湘!” “谢时暖听说你已经调任金诚,成了我弟弟的秘书,从嫂子变弟媳看起来指日可待了。” 谢时暖抿唇:“清湘,你终于肯打电话,应该不是只为了嘲讽我吧。” “……我要和你谈一谈,等会午休,你来地下二层停车场。” “好。” 谢时暖答应的很痛快,沈清湘顿了一秒。 “你不问我要去哪里谈?” “去哪里都好,你肯谈,我就高兴。” 午休时分刚到,谢时暖就出了门,一进停车场就看见了沈清湘。 “清湘,你剪头发了?” 沈清湘剪了个飒爽的齐耳短发,和之前浓烈的波浪长发相比,爽利不少。 “上车。” 沈清湘下巴点了一下车后座,谢时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驶离金诚,好一会儿,沈清湘才开口。 “谢时暖,你和沈牧野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哥知道吗?” “孟锦云没告诉你吗?” 沈清湘冷冷道:“现在是我在问你。” “大三那年,我认识的沈牧野,大概两个月后,我们在一起了,一年半之后,沈牧野出车祸的那天,我母亲在医院病危,在那一天,你大哥从天而降,我才认识他。” 谢时暖缓缓道,“而你大哥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 “你的意思是,我大哥明知你是牧野的女友还要和你结婚?”沈清湘怒道,“我不信,你污蔑他!” “这里面当然有原因,但我现在还不能说,我只能说,现实就是,他确实知道,我们也确实结婚了。”谢时暖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微微皱眉,“清湘,你的目的地在西郊?” “嗯。”沈清湘随口应,“那你和林柏亭又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开始的?” 谢时暖无语极了:“我和他没开始,更不存在结束,我说过了,我们只是朋友,直到那天家宴,我才知道他对我有别的感情,清湘。”她直视后视镜,“你这么介意我和他,是不是因为……你喜欢林柏亭?” 此话一出是长久的沉默,沈清湘的呼吸变得急促,半晌,她笑了一声。 “我怎么会喜欢他?他就是个蠢货!我之所以介意你们,是因为你一边和我五弟不清不楚,一边还图谋他!我想,你是觉得牧野给不了你未来,而林柏亭又蠢又英雄主义,还以为你在我们沈家受尽屈辱,一心要救你出苦海,他家世不错对你又痴心,你就算做不了沈夫人,退而求其次,做个林太太也不错。” 沈清湘话说得又快又密,发泄似的。 “谢时暖,你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真是把别人都当傻子耍!” 讲得上头,她再次加速,车子飞速驶去西郊,道路两旁的车子越来越少,谢时暖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 “清湘,我和沈牧野还有你大哥之间一两句话实在难以说清,你误会,我认,但沈清湘,我们相识四年,我在你心里真的就是这样一个人吗?” 沈清湘咬着牙拐了弯:“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我只知道,不能让你害完我哥再去害牧野。” 拐弯后,车子前方出现了山峦,彻底进入郊区了。 “你口口声声说我害了你哥,清湘,你有没有想过,当初你哥到底遭遇了什么,才让他打着结婚的名号和你父亲对抗,你真以为他只是老树开花非要在死前结个婚吗?” 谢时暖嘴唇颤抖,“清湘,作为他们最亲近的人,你即不了解沈叙白,也不了解沈牧野,你甚至连孟锦云都看不清楚,明明显而易见的事实在那里,你偏偏要把头埋进沙子里,就是不去看。” 沈清湘猛地踩住刹车,轮胎摩擦路面发出刺耳的声音,车子停了下来。 谢时暖一秒也没耽搁,点开安全带就要推车门,可惜,车门锁了。 沈清湘阴沉着脸回头。 “你发现了?” 谢时暖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今天根本不是要来和我谈话,你是受人所托要把我带出金诚,对吗?” “对。” “孟锦云?” 沈清湘眼底泛着寒气:“只要没有你,一起都会回归正轨,医生还是医生,弟弟还是弟弟,谢时暖,你就不该出现在沈家。” 谢时暖憋了一肚子气,听到这里终于炸了。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77节 “沈清湘!说得好像你在为沈家除害似的,装什么大义凛然,你不就是喜欢林柏亭,觉得我抢走了他,要报复我嘛!” 沈清湘一震,谢时暖同样一震。 要命了,看上去,她……好像赌对了,沈清湘当真是喜欢林柏亭。 真是绝了。 “沈清湘,你醒一醒,林医生喜欢谁那都是他自己的事,就算没有我,他要是不喜欢你,仍然不会喜欢啊!” 沈清湘眼眶渐渐红了。 “清湘,你如果委屈难受,可以和我说啊,你喜欢谁也可以告诉我嘛,咱们能追就追,追不到就算了嘛,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谢时暖苦口婆心,“你一向是最洒脱的,总是劝我朝前看,没什么大不了的,男人多的是,怎么轮到自己就钻起牛角尖了?” “我表白了……”沈清湘哑声道,“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好家伙,他们都表白过了?! “我还没来得及伤心呢,他就对你表白了。” 谢时暖呆住。 “你,你那天和林医生在假山那里,是,是在表白?” 沈清湘点头,彻底含了泪。 “我后来想,我真是个傻子,林柏亭对你那份心已经那么明显了……我这么身经百战的人,居然没看出来……”她哽咽,“不,不是看不出来,是我装作看不出,一厢情愿的骗自己是看错了。” “……” 第224章 你必须救我! 谢时暖扶额,沈叙白的葬礼后,这是沈清湘第二次在她面前泪如雨下。 她大概憋很久了,哭得号啕。 谢时暖想劝又无从下嘴,只能由她哭,心里祈祷某个幕后黑手动作慢些。 可惜,天不遂人愿。 车子停在公路一侧,起初,四下无人也无车,不消多时,便有几辆黑色的大车从前后两个方向缓缓驶近。 谢时暖远远瞄到,心底一沉,忙推沈清湘。 “清湘,先别哭了,你到底要做什么?那边来车了!” 沈清湘抽抽搭搭地瞥了一眼车窗外头,也疑惑起来。 “孟锦云让我带你到西郊,说是有话对你说,难道她在那些车上?” 说话间,几辆车已经在不远处停下来,其中一辆拉开车门,鱼贯跳下几个戴着黑色口罩的高大男人,一人手里拿着一支铁棍。 谢时暖有些胆寒:“我觉得……这不是要说话的架势吧。” 沈清湘皱眉道:“遭了,我估计是被她骗了,不行,我们赶紧走!” 她将眼泪一抹,抬脚发动引擎,沈清湘转动起方向盘试图从前头绕过,不料,车头刚转,就听砰的一声巨响。 一支铁棍打中了副驾的玻璃,玻璃碎裂。 接着是第二支铁棍,打中了前车玻璃,第三支铁棍随即就朝后车窗而来。 谢时暖抱着头扑倒,车玻璃碎擦着她的手背飞了出去。 “等等,轻点!老大说要活的!” 一个京市口音浓重的男人阻止道,“诶,怎么俩女的,哪个是那个姓谢的?” 谢时暖这才勉强抬头,不过瞬息的功夫,车周已经围满了口罩男,他们大都穿着黑色t恤戴黑色口罩和劳保手套,只有一个露了脸,他嘴里叼着一根烟,下颌处有明显的疤痕,目光在车里扫来扫去。 沈清湘也是头一回遭遇这种阵仗,登时呆住,她的侧脸被玻璃划破,流了血都不自知。 抽烟男拉了拉车门,没拉开,笑道:“司机小姐,解个锁呗。” 沈清湘本能摇头。 “你们要干什么?” 抽烟男哈哈一笑:“妈呀,我们都这造型了,还能干什么,两位小姐明知故问啊。” 沈清湘张了张嘴又闭上,她极速地看了一眼谢时暖。 “这位……这位先生贵姓?” “免贵姓曹。”抽烟男打量她,试探道,“你是沈小姐?” 谢时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她只道:“曹先生的雇主没给你照片吗?” 曹先生抓了两把头发:“之前说好的,沈小姐把谢小姐送过来,车里只会有一个女人,还用得着照片?谁知道现在一个变两个了,麻烦两位,谁是谢小姐赶紧承认了,大家都轻松。” 沈清湘正要挺身,曹先生又道:“别冒名顶替哈,我们是会验货的,要是你们敢骗我们,那就都别走了,一起去做客!” 曹先生旁边的小弟不解:“沈小姐不是咱们这边的吗?咋还会冒名顶替呢?” “雇主说,这个沈小姐不牢靠,让我们防着点。”曹先生眼珠一转,“二位,听够了吧,快点,那个是谢时暖自己站出来,别以为不解锁我们就没办法了,反正老大只说要活的,没说怎么活。” “你!”沈清湘气道,“叫你们雇主出来,我要跟她说话!” 曹先生身边的小弟闻言拿起铁棍往车上狠狠一抽,本就稀碎的玻璃又啪啪掉下来几片。 “臭娘们,跟谁嚷嚷呢!” 曹先生抬手拦住:“诶,这位小姐,你要是沈小姐那肯定有雇主的电话,打给她不就好了。” 沈清湘吞了吞口水,咽下恐惧,抽出手机即刻拨了过去,几乎没有悬念,那边不接。 沈清湘不甘心,又拨了两遍,一遍比一遍脸色难看。 谢时暖叹道:“算了。”她打量了一下四周,五辆车,十几号人,堪称兵强马壮了,“曹先生,我就是谢时暖。” “时暖!!!” 沈清湘急着要拉她,但谢时暖没有理会。 “我跟你们走,不过,沈小姐既然和你们雇主是一伙的,接下来的事应该跟她无关,不如让她哪来的回哪去,怎样?” 曹先生狞笑:“这是当然,但你有什么能证明你就是谢时暖呢?” 谢时暖也笑:“她联系不上你的雇主,你联系得上,我是不是,一问就明白了,正好,我和沈小姐说两句话,说完我就下车。” 曹先生打量她,老大说谢时暖的工作是秘书,思维敏捷,处事冷静,这么看确实很符合。 “好,给你一分钟。”言罢,他冲后头道,“小吴,你盯着,我给老大打个电话。” 小吴戴口罩,染黄毛,比曹先生高半个头,虎虎生风地走了过来。 谢时暖见他走远,忙转头。 “清湘,等下我” “谢时暖,你逞什么英雄呢!今天这事是我闹出来的,我会收拾!反正那些人也认不出来,倒不如我替你留下,等你跑了,他抓着我也没用了!” 谢时暖摇头:“那人不傻,你说你是谢时暖,他难道不会求证?信息社会,我的脸不是秘密,到头来,我还是会被抓,他们要是对你提高了警惕,未必会像现在这样放你走,那我更麻烦。” 沈清湘怔然:“什么意思?” 谢时暖从包包里取出纸巾摁住她出血的伤口。 “沈清湘,今天这事确实是你闹出来的,你被孟锦云利用,害我遇险,你必须救我。”谢时暖压低声音,“一旦离开,立刻通知你五弟,他不接电话就找他助理,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务必尽早通知他。” 谢时暖想了想,从包包里摸出东西塞进沈清湘手里:“清湘,朋友一场,你不信我我没办法,但好歹,你信一信你的亲哥哥亲弟弟,我害不动他们,但孟锦云是真的可以害死我。” 说完,她下巴一抬。 “解锁吧,我得下车。” 沈清湘唇角颤抖,眼眶又红了,片刻后,她点了解锁。 车门咔嗒开了锁,谢时暖即刻便要推门。 “时暖!” 沈清湘喊了一声,谢时暖手一顿,没回头也没应声。 “这都是你咎由自取!你别怪我!” 门外的小吴啧了一声:“你们这就叫塑料姐妹情吧。” 门内的谢时暖再不耽搁,推门下车。 曹先生举着手机摄像头,对电话那头的人道:“成,确认了,我们这就带她走。” 随着他一声令下,立刻便涌上几个混混将谢时暖押上车。 曹先生冲沈清湘扬了扬手:“沈小姐,雇主让我替她谢谢你。” 第225章 他大概是真的气疯了 沈清湘看着谢时暖被押上车,男人嫌她动作慢用力推进去,她的膝盖撞上了车门,整个人扑到座位上,应该很痛。 五辆车如同来时那样,迅速地消失了。 沈清湘喘出气,低头,摊开手。 掌心是一枚吊坠。 熟悉不过的东西,母亲留下来的,她和大哥一人一条。 小时候,大哥常对她说,没什么东西能比这吊坠更重要,这就是母亲对他们的心,千万不能弄丢了。 她知道,大哥能把这个吊坠留给谢时暖,只能证明一件事,他绝对信任她。 沈清湘将吊坠收好,拉上安全带,发动车子,奋力的扭转方向盘。 沈叙白是何许人也,是她敬仰爱戴的大哥,她怀疑谁都不该怀疑他,他认准的人一定是值得认准的。 沈清湘拨出电话,沈牧野大约在开会根本打不通,还真是被谢时暖猜中了,她转而找孙恒。 孙恒接的快,听她说完,忙道:“二小姐,我马上通知沈先生,你别急,不要跟太近,就在附近等沈先生的电话。”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78节 沈清湘也想跟得近,但人家的车马力比她的足,她没跟出多远就被甩掉了。 她愤恨地一拍方向盘,电话骤然响起,她急切地接起,还没说话,那边先道:“清湘,你做得不错。” “孟锦云!” “别这么凶嘛,我们好歹是同伙。” 孟锦云的声音颇快活,“我还以为你会犹豫呢,没想到,咱们沈二小姐到底是沈家人,做事够狠。” 沈清湘的手发颤。 “孟锦云,你只告诉我要和她单独谈谈,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道上人?你这是绑架!” “我和她之间能只是谈谈?你是不是傻?”孟锦云嗤笑,“我就是绑架啊我还要撕票呢,看在你是牧野二姐的份上我劝你,最好闭紧嘴当无事发生,或者祈祷牧野对你这位大嫂没多少真感情,不然,你们姐弟都没得做了。” 手机震起来,沈牧野的电话来了,沈清湘吸气道:“我警告你,孟锦云,你父亲现在殷切期盼着跟我们沈家合作,谢时暖的身份可大可小,她的名字隔壁省萧先生都知道,闹大了,就算你全家都上也兜不住!” 说完,沈清湘果断切了电话。 “牧野。” 沈牧野不招呼不发威,开口第一句就是:“谁教唆的你,孟锦云还是刘斯年?” 沈清湘一愣,瞬间哑然,沈牧野的范围框的实在精准,他知道的恐怕不比她少。 “……” “沈清湘,我和她之间,你用脚指头想也该明白,只有我强迫她的份!我等了你一个月,你不来问我反倒去对付她,欺软怕硬,你莫非觉得自己很正义?”沈牧野几乎在咬牙切齿,“大哥要是知道,不会原谅你!” “沈牧野!” “到底是谁!” “孟锦云!”沈清湘到底挤出了那个名字,“牧野,当务之急是时暖被他们抓走了,他们好多人好多车,一路往西边走,我怀疑是进山了。” “原地等着,会有人去接你。” 沈牧野说完就把电话撂了,沈清湘听着话筒里的忙音,兀自懵然,弟弟的声音阴沉得吓人却又轻飘飘的,和他往日说话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她想,他大概是真的气疯了。 …… 鉴于谢时暖非常听话,绑匪没有过多为难,她缩在车里的角落,不言不语,安静地被绑。 包包一上车就被收缴,好在她提早嗅出不妥,悄悄将手机藏在了上衣口袋,调成了静音,勉强熬到现在,失去了通话功能的手机只能做定位使用,但…… 车子进了山,在遮天蔽日的树林里穿行了好一会儿,突然停下。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中,曹先生拉她下车。 “谢小姐,身上的东西拿出来,别让我们为难。” “什么?” 小吴不耐烦,抬手就是一巴掌,正打在谢时暖的耳廓上,她瞬间耳鸣,一股热流从鼻腔里流了下来,抬手一抹,血红。 “别跟我们装蒜,定位!” 小吴嚷嚷着要上前扒谢时暖的领口,被曹先生拦住,“小吴!”他使眼色。 小吴骂骂咧咧地退了半步。 “谢小姐,一切电子仪器,拿出来,不然,弟兄们就要亲自搜了。” 曹先生身后两个虎背熊腰的混混拿着扫描仪器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谢时暖用手背抹掉鼻血,慌张地摸口袋,然后,故作诧异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 屏幕亮起时滴了一下,快没电了,屏幕上都是未接来电,谢时暖撇了一眼,递了过去。 曹先生看也没看就扔给小吴,小吴更干脆,手起棍落,手机碎了一地。 “你不老实啊,谢小姐。” 谢时暖堵着鼻子,颤声道:“曹先生,我的手机一直放在口袋里,你们来得突然,我吓得什么都忘了。” 曹先生示意下属搜身,两个混混眼睛一亮冲了上去,扫描仪器用力地搓过全身,谢时暖惊叫连连,左躲右闪,逗得一群人哈哈大笑。 在笑声里,谢时暖见那位曹先生转过身接电话。 “是,定位应该就是那部手机,除了手机其他什么也没有,好的,老大!” “这……可雇主那边……当然!好的!” 通话结束,曹先生对着还没玩够的小弟道:“够了!雇主都等急了!上车。” 他们换了车再次起程,车里的人少了许多,大约是嫌她不老实,他们绑住了她的手,三条扎带死死捆住。 盘山公路绕了好几圈后,他们停在一排废弃不知多久的老厂房前,目之所及,一溜锈迹斑斑的水泥平房。 曹先生上前拉开其中一间的门,将谢时暖推了进去。 门里,早已有人。 那人穿着绣着大花的玫红色缎子旗袍,手上七八个彩宝戒指,头发盘起,要不是身材妖娆,乍一看还以为是哪家上了年纪的阔太。 “谢时暖,好久不见,认不出我了吗?” 谢时暖确实没认出,她认不出的表情讨好了这人,她笑起:“你肯定以为陈家倒了,我陈晓玉就得躲在哪个角落里哭,没想到我过得还是那么好吧。” “你是陈晓玉?!” 她浓妆,还是相当复古的老式浓妆,颇有几分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余韵,但这风格不适合她,风情不多,显老有余。 和数月前,那个穿粉裙抱白猫的小姑娘相比,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认出来啦!”陈晓玉笑得更欢,“是不是很害怕!我比以前更好了,而你落在我手上了咯,曹虎,你可以滚了,剩下的事,我的人来办。” 陈晓玉说着,示意身后两个保镖模样的男人。 “是打还是玩你们看着办,注意,别弄死。”她抚摸着手上的宝石戒指,“锦云姐要活的。” “等等!” 第226章 是沈牧野逼我的 出声的是曹虎,他上前半步挡在谢时暖身前。 “赖太太,和我们老大有约的是孟家,那边的要求是暂不动她,你上来就搞这么大,我很难交代。” 陈晓玉哼道:“锦云姐不会怪我,她也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呢!” “我对你们怎么对付她没兴趣,我只听我们老大的,要不这样,你让我们老大给个吩咐,我就照做。” 曹虎带的人多,厂房都是他们找来的据点,强龙不压地头蛇,陈晓玉不得不退一步。 “行,我不搞大,我和她说两句话。” 曹虎让开了。 陈晓玉挑着眉走近,见谢时暖鼻下有血,笑道:“曹虎,看样子是可以打的呀。” 她说着也不等曹虎回话,高扬起手,直挥而下,不料,挥了空。 谢时暖机灵,瞅准时机往旁边一闪,竟是躲开了。 “陈晓玉,孟锦云要一个完好无损的我,难道你不知道为什么?” “我当然知道!” “哦?”谢时暖艰难地站定,她被反绑着手,扎带勒得手腕生疼,只能忍着,“你知道还违逆她,是不希望她的计划成功?” 陈晓玉一愣,谢时暖继续道,“倒也是,你和沈牧野是没机会了,她还有呢。” “谁说我没机会了!” “赖太太,都嫁人了你拿什么跟孟锦云比。”谢时暖打量她,“这身打扮不是你的风格,难道是你丈夫的口味?那他的口味蛮老派的。” 陈晓玉听不得这个老字,她气得跺脚。 可谢时暖仿佛看不见似的,说得上瘾。 “你爸被抓,你哥哥死了,你迅速变成了赖太太,看来……这位赖先生应该是你或者你家现在的救命稻草,那么陈晓玉,你丈夫知道你和锦云姐合作绑了我吗?” 陈晓玉脸色又是一变。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陈小姐,很明显,你在被人利用,被人推出来顶锅。” “呵。” 陈晓玉眉头一松,冷笑,“谢时暖,死到临头你还能这么镇定,我都有些佩服你了,可惜啊,挑拨离间对我没用,我和孟锦云根本不是什么同盟。” 她看向曹虎:“把她捆起来,堵住嘴,我不要听她讲话也不要看她活蹦乱跳,这总办得到吧。” 曹虎点头,立刻照办。 谢时暖被一张胶布封嘴,五花大绑扔在了一堆木材前,混混们下手重,她的膝盖砸在水泥地上,头撞上了沉重的木头,痛得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陈晓玉看得高兴,鼓起掌来。 “这还像点样子,不然我还以为你们不做黑社会改做慈善了。” 鼓完掌,她蹲下来,快活地观赏谢时暖的惨状。 “时暖姐,你挺聪明的,老实说,长得也不错,怪不得沈叙白和沈牧野都着了你的道,可惜啊,你好日子到头了。”她微笑,“锦云姐只是暂时不动你而已,暂时的意思是,事情办完再动。” 谢时暖发不出声,只能呜呜。 “你说我背锅,背锅的意思是,有锅可以背,但假如,你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锅在哪?又或者,你死在一个明确的人手里,还有什么锅要甩?” 陈晓玉整理谢时暖的领子,“经历了那么多事,我已经没那么傻啦,我老公是比不上孟总,但明川实业也不是草台班子,随便让人欺负的小角色。” 明川实业的赖总,今年五十有九,谢时暖之前在辰悦跟项目时接触过一次,谢顶的老头穿着内增高才勉强达到一米六八,那时,他第三任太太刚去世,他难过,只叫了一位嫩模作陪,那位嫩模是他第三任太太的同事兼姐妹,也算娱乐和追思两不误了。 谢时暖和他握手时,他拉着她絮絮叨叨说了半天不放,多亏刘斯年解围。 这样的一个人居然是陈晓玉的丈夫。 想来是陈家等着救急,不得不匆忙联姻,送出了女儿。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79节 陈晓玉起身,摸着食指上硕大浑圆的戒指。 “连那个讨厌的沈清湘都出卖你了,你做人真失败,要不是沈牧野护着你,我早就弄死你百八十回了。”她转眸看见谢时暖瞪大的眼睛,以为她吓到了,更是愉悦,“你可能以为沈牧野这回也能护住你吧,但我不觉得沈二小姐在知道了你的真面目之后,还会通知她的弟弟。” 她话音刚落,曹虎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接起,诶了几声,语气不耐。 “孟小姐,市局和省局都收到了消息,她的定位已经被人追踪,就算警察一时半会儿查不到,但我劝你,要做什么赶紧做。” 孟小姐说了什么不得而知,但陈晓玉震惊不已。 “曹虎,沈清湘报警了?” 曹虎收了线,头也不抬。 “不能确定谁报得警,但警方行动很快,找到这里只是时间问题,赖太太,你跟孟小姐抓紧时间吧。” 陈晓玉跺脚道:“不早说!” 她摸出手机,还没点开,厂房大门就被推开,是孟锦云到了。 陈晓玉心下一喜,迎了上去。 “锦云姐!” 锦云姐没理她只看谢时暖,见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流了血,她一怔,看向曹虎。 “你们怎么做事的!” 曹虎摊手:“孟小姐,你跟赖太太要不商量一下,给个准确的说法,到底教训还是不教训,你不让动,她又让打,我们听谁的?” 这个油滑的老混混直接将锅甩给了陈晓玉,陈晓玉咬着牙辩解:“锦云姐,你别听他瞎说……我……” 孟锦云喝道:“好了!我知道你有气,等事情结束,谢时暖随便你怎么折腾,我不管。” 她说完,四下打量了这间屋子。 “乔妈,你觉得这里合适吗?” 乔妈从人群里挤出来,点头道:“合适……但是小姐,一旦这样做,就是再没有回头路,万一……” “没有万一,是沈牧野逼我的。” 孟锦云狠狠剜了一眼谢时暖,转身走出厂房。 乔妈跟着追出,她还是不放心,劝道:“小姐,沈清湘靠不住,她一定会把你供出去,小沈总就算按照我们的想法做了,心里也会记恨,以他的个性,事情结束,你们就彻底完了。” 孟锦云眼中蓄了泪。 “难道我们现在就没完吗?他和爸说对我没兴趣,还当着爸的面护着那个小贱人,拒绝爸的好意,我爸这辈子没那么丢脸过,我好说歹说,让爸再给他一次机会,可他呢,乔妈,你瞧瞧他这一个月干的那叫什么事啊,到处跟女人传绯闻正事是一点不管,但凡他肯和我爸说一句软话,孟氏和他之间就还有缓和的余地,可他不啊!” 乔妈安慰道:“小沈总应该有别的考量,我怀疑他是想先示弱让老沈总消气,未必是不想跟孟氏合作。” “消气?等他家老爷子消气了,他就再没有翻身的余地了,沈延清站稳脚跟,他家老爷子还有本事把他再送回去?我爸对他是彻底寒心了,一门心思要和沈延清合作,前两天晚饭时的意思,是真打算把我嫁给他,天哪,孟锦绣用过的恶心男人我才不要用呢!” 孟锦云顿了顿,愈发哀伤,“前两天,妈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吧。” 乔妈顿了半秒,重重叹气。 “听到了,老爷子……在外头养着一对母子。” 孟锦云抱住头,“我一直不知道,爸不说,妈也瞒我,我一直以为我是孟氏唯一的继承人,怪不得,沈牧野敢这么对我,妈说,要是我再抓不住沈牧野的话,爸一定会把那个野种接回来继承家业的!” 乔妈哄道:“不会的,老爷子不会那么狠心。” “会的,我知道会的,我们母女会被赶出去,住肮脏的小房子没有佣人没有司机,没人会再叫我孟大小姐,那些贱人们都会来嘲笑我,牧野……牧野肯定也不会再看我一眼了,我不要,我会死的!” 第227章 只是他大嫂,又不是他妈 孟锦云回来时十分精彩,谢时暖原本疼得迷糊,被她的新造型吓清醒了。 她换上了一条破裙子,字面意义的破,看样子还是扯破的,差一点点就要走光,脸上是大片的青紫,乍一看仿佛整个脑袋都被摁在地板上均匀地摩擦,倒是比她这个真的头破血流的人,看上去惨多了。 她扶着佣人坐下,无巧不巧坐在谢时暖旁边。 谢时暖狐疑的打量,一个念头在脑中闪过。 孟锦云感受到她的目光,转眸道:“谢时暖,你一定好奇我为什么要绑你过来又不伤你,很简单,我想和沈牧野玩一个游戏,而你,是我游戏的道具以及,赖太太复仇的对象。”她抬起下巴,让化妆师为她的下巴画上血痕,“你聪明,应该猜得到。” 谢时暖勉强坐直,她想,孟锦云大概是疯了。 “你不必这么看着我,我没在开玩笑,一开始我只打算让你死,后来想了想,简简单单的死太便宜你了,还不如让你先崩溃再死。” 化妆师咳了一声,孟锦云不再说话,好一会儿,血痕画好了。 她对负责看守的混混道:“把她嘴上的胶布撕下来。” 混混上前粗暴地撕下,谢时暖只觉嘴都要被撕掉,疼得抽气。 “谢时暖,茜茜发了照片给我,前两天那个泳池派对你也在,没了我,你很得意啊。” “……” “是觉得对沈牧野已经十拿九稳了吗?” 谢时暖吸着气:“沈牧野已经放弃孟氏了,孟锦云,你做什么游戏都改变不了这件事。” 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孟锦云已经不介意了。 “他放弃不了的,没有什么助力能替代孟氏。”孟锦云浮起一抹笑,“谢时暖,我知道牧野想做什么,向沈伯伯求饶希望沈伯伯原谅,但他也该知道,如今的沈延清已经成了气候,沈伯伯再怎么原谅也晚了。” 这句话说到了重点,确实,即便沈德昌肯休战,沈延清不会肯,沈德昌未必能控制得住沈延清,这也是谢时暖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沈牧野一味地向沈德昌示弱是否有用?他不是他三哥,风轻云淡怎样都好,相反,他有野心有欲望,再怎么退也不可能放弃金诚。 “听起来……你有办法?” “自然是有。” 化妆师结束了工作,随之而来的是陈晓玉和几个带着机器的男人。 “锦云姐,你真的要搞得人尽皆知吗?我担心……” “把你的担心吞回肚子里,想解恨,想报仇,就听我的。”孟锦云翻了个白眼,“你的脑子要是有用,就不会一手好牌全打烂,到头来被姓赖的那个老头折磨。” 陈晓玉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尴尬地瞥了一眼谢时暖。 “锦云姐,老赖对我还可以。” “让你打扮成他原配在歌厅做舞女时的样子,这算可以?拜托,你有点出息吧。” 孟锦云烦躁地要拨头发,被化妆师拦住。 “孟小姐,刚做好的造型。” 谢时暖看着这一切,觉得荒唐极了。 她大约能猜到孟锦云要做什么,可没法理解,大费周折,冒着犯罪的风险,就为了逼迫沈牧野着急心疼,讲两句她喜欢的话? 不对,应该没那么简单! “孟锦云,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我从来不觉得我在沈牧野心里有多重要,你的游戏结果对我造成不了丝毫影响,你是白费功夫。” 谢时暖盯牢她,试图从她的反应里看出什么,但孟锦云没什么反应。 她轻呵:“不急,等下我们就看一看,你有没有影响,会不会崩溃。” 陈晓玉抱臂啐道:“就是!谢时暖,被锦云姐利用,是你最后的价值了。” “哦?那你的价值呢,赖太太,在警局被歹徒供出来,然后步你爷爷和你父亲的后尘,祖孙三代一起进去吃牢饭?” 谢时暖再次精准的狙击到了陈晓玉的脉门,她气得跺脚,一副要打上来的势头。 孟锦云看不下去,喝道:“你先出去!” 乔妈将陈晓玉送了出去,正与曹虎擦身。 曹虎绕过布置镜头的小弟,对孟锦云道:“孟小姐,警方得到消息,已经分了几组人马往这边赶,但据我所知,里面没有沈牧野。” “什么?” 孟锦云惊道,“他没来?” “目前收到的消息是这样,不出奇,你绑的只是他大嫂,又不是他妈,他堂堂一个金诚总裁,犯得着自己上?” “不可能!他不可能放着她不管,更何况……”孟锦云顿了顿,仰头对曹虎道,“他人不来,手机一定开着,照计划办。” …… 孙恒坐在副驾紧抱着安全带,车速太快,他觉得自己要吐了,只能尽量把恶心压下去,他颤巍巍地看了一眼手机,颤巍巍的转头。 “沈先生。” 沈先生专注驾车,把超跑开出了极限速度,几乎要在公路上飞起来,如果不是有特批,孙恒想,驾照肯定是没收了,人进不进去也是个问题。 “说。” “绑匪发了视频过来。” 孙恒说完开了外放。 屏幕里是蒙面的歹徒和两个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的女人,背景被做了模糊处理,隐约看出是个仓库,两个女人坐在椅子上,都垂着头,谢时暖应该有知觉,她把头扭向一边,另一位不同,不论衣着还是伤情,都明显被折磨得更惨。 “孟小姐?!”孙恒惊讶道,“她不是主谋吗,怎么回事?” 绑匪将两个女人仔仔细细拍了一遍,确认完,才道:“孟总、沈总,看清楚了吧,是熟人吧,刚才她们不听话,我们耐心细致地给她们讲了道理,放心,都活着,全是皮外伤,但是如果你们不按照我们的要求办的话,她们接下来要受的可不是这种伤咯。” 绑匪是字正腔圆的电子音,用了变声器,男不男女不女。 “我们要的不多,七个亿,三辆车,一条畅通无阻的路,这对于你们二位来说,再简单不过。” 绑匪提完要求绕到了孟锦云身后,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将她提起来,露出伤痕累累的脸。 “来,给屏幕外的观众朋友打声招呼,自以为是的孟大小姐。” 孟锦云皱了下眉,勉强睁开眼,在觉察到发生了什么之后,她剧烈地抖动起来。 “救我……爸,我害怕……”她嗓子沙哑,看起来怕极了。 绑匪不大满意,吼道:“还有呢!” 孟锦云尖叫了一声,怯怯道:“牧野,牧野救救我!”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孙恒目瞪口呆,没呆几秒,四面八方的消息就冲进他的手机,他忙碌了一阵,吞了吞口水。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80节 “沈先生,这个视频被发布到了几家头部视频网站,警方那边立刻做了下架处理,但……消息还是扩散出去了。” 手机又响起来。 “孟总的,要不要接?” 第228章 谢小姐的命不重要 “不接,问问韩队,位置锁定了没有。” 孙恒应声去问韩队,那边的回话是差不多了,但让沈牧野悠着点,孟刚和沈德昌都亲自过问,上头正在施压。 果然,这边联系完,那边沈德昌的电话就到了。 孙恒为难:“老爷子的电话……也不接?” 沈牧野面皮紧绷。 “接。” 一接通,沈德昌暴怒的声音就冲了出来。 “牧野!都是怎么回事啊!你在哪?锦云和长媳都被绑架了你看到了没有!!” “爸也收到了视频?” “收到了。”沈德昌缓了口气,“到底谁这么大胆,孟家沈家一起绑,是个人物啊!” 老头絮絮叨叨地推算他想得到的死敌,沈牧野沉默地听,沈德昌絮叨完,没得到应有的反应,他不快道:“你到底在哪?” “赶往现场的路上。” 沈德昌惊道:“你亲自去?!” “都被点名了,不亲自去不礼貌。” “胡闹!” 沈德昌吼完,再一转念,又理解了。 “孟家和我们沈家一起出事,确实得你亲自出马才镇得住,老孟的电话你怎么不接,他还以为你不管,气坏了。” “忙着救人没空。”沈牧野顿了顿,“爸,接下来一切有关绑架案的消息都得严格管控。” “这还用你说。”沈德昌道,“牧野,这件事,我得提醒你。” “……您说。” “必要的时候,先顾着锦云。” 沈德昌沉声道,“锦云是老孟唯一的闺女,长媳和她没法比,你亲自出马,代表的就不只是你自己,而是我们沈家,在这件事里,沈家必须做到无可指摘,该怎么做,心里清楚了吗?” 沈牧野不冷不热地笑了一声。 “清楚。” 通话结束,孙恒才反应过来,他脊背发凉。 “老爷子的意思是……谢小姐的命……不重要?” 沈牧野没回答,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发白,手背的血管都要爆出来。 阿斯顿马丁在山路上穿行,弯道过得像要冲出去,孙恒捂着嘴,什么话也问不出了,连手机都拿不起来。 …… 第二段视频发出后,谢时暖算是彻底看明白了。 孟锦云这一手绑架,主要目的是逼宫,逼沈牧野、逼自己的父亲,次要目的才是她。 “谢时暖,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说,他们一定要合作了吧。” 孟锦云接过乔妈送上的水杯,抿了一口,“沈牧野救了我,是孟家的恩人,我爸怎么都得和他合作,合作了,沈孟两家就会绑死,牧野立刻翻盘。孟氏这股助力他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我们孟氏顺理成章成为他最大最重要的合作伙伴,你说,我会成为他的什么?” “你啊小门小户没见过世面,只会勾引男人打打感情牌,不像我,会从他们的角度思考问题,让那些男人按照我的想法去做,这,就是我和你的不同。” “孟小姐确实不是我能比的,但是……这些绑匪真的能乖乖听你的话?” 谢时暖眨眼,“曹虎和他手下一班人马另有老大,你和这个老大熟吗?” 孟锦云不语,乔妈道:“这不关谢小姐的事。” “是吗?”谢时暖道,“刚才陈晓玉要揍我,是曹虎阻止,这一路,他阻止了很多次他手下人的粗暴行为,是因为你的吩咐还是他老大的吩咐?” 孟锦云道:“当然是我的。” “原来如此,从头到尾,你没有陈晓玉也能成事,之所以拉着她,果然是背锅啊。” 孟锦云眉头一皱,还是乔妈机灵,立刻往窗户外头看,果然,那里闪过一抹艳丽的痕迹,很像穿旗袍的陈晓玉。 “谢小姐,赖太太和我们小姐是一条船上的人,这条船行驶到现在,不是你三言两语可以说翻的。”乔妈叹道,“如果我是你,老实一点,祈祷小姐得偿所愿,或许她高兴了,不把你交给赖太太。” 谢时暖转眸看她:“事情闹得这么大,沈孟两家包括警察都惊动了,你觉得你们真能顺利撕票?” “谢小姐。”乔妈慈眉善目,“你不用再试探或者挑拨,没有用的,现在一切都在按照我们的计划进行,没有一丝差错,就算有,如今的你,也把握不住。” 她的语气不疾不徐,沉稳极了,充满信服力。 真是个人物,谢时暖想,把她的企图看得透透的,她所有的伎俩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确实毫无用处。 跑不出这间厂房,阻止不了录像的发布,甚至对着摄像头喊不要信也没用,会被剪辑掉。 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无能为力。 她不想放弃和示弱,但事到如今,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 她脱力地倚着满是碎木屑的木头,想起手机上那串未接来电,很多沈牧野,他肯定是来了的,会在哪呢? …… 第二段视频是绑匪的具体要求,而这些具体要求,指定让沈牧野负责完成,韩队抵达后,立刻找到沈牧野。 “沈总,我知道你车好,但是你一个人跑这么快也没用啊,等等大部队啊。” 沈牧野上身深蓝色的衬衫下身西裤,脚踩一双闪亮的定制皮鞋,一看就知道,正开会呢,出事了。 他袖子挽至手肘,领口敞着,招呼着助理送上卫星地图。 “等您的大部队到位,我的人就没命了,我看过地图,附近有几个废弃的老厂,按照韩队你之前给到的线索,我推测应该是山腰这一处,东升木材厂。” 韩队扫了他一眼,带了点佩服。 “有点水平啊沈总,没错,九成就在这个木材厂,这伙绑匪训练有素准备很足,说是图财吧过于耐心,目标不够精准,我怀疑不是简单的图财。” 沈牧野也扫了一眼韩队,同样带了点佩服。 “韩队说得有道理,所以您打算怎么做。” 韩队拨了两把头发:“两名人质,来头都不小,我们肯定是稳字当先,沈总,你之前的提议太冒险,我不能同意。” “我上去保证不拖你们一组的后腿。” “诶,不是拖不拖后腿的问题,一组负责攻坚,命令到了直接就要上,您在里面,万一……” 沈牧野笑道:“不会有万一。” 韩队还是犹豫,不想,组员急急忙忙跑过来道:“队长,绑匪又来电了。” 这回不是视频,而是视频通话。 蒙面绑匪站在两个人质前面玩刀。 “沈总,我要的东西你们准备好了吗?” “那些小要求,当然没问题,但前提是,我得知道两个人质是不是还安全。” 绑匪点头:“没问题,让她们说话!” 人质身后各站着一个绑匪,闻言,孟锦云身后的那一个拿刀背拍了拍她的脸。 “来,说两句。” 孟锦云含着泪,倔强不屈。 “我没什么要说的。” 谈判的绑匪于是耸肩:“沈总,你瞧见了,没事。” 沈牧野盯着屏幕,下巴一抬:“另一个呢。” 谢时暖身后的绑匪便踹了一下凳子,颠的谢时暖痛呼了一声,她慢慢看向镜头。 “沈牧野……” 她的声音不比孟锦云好哪去,只是不带哭腔,更多的是茫然。 谢时暖茫然的卡了壳,这时候说一切都是孟锦云的圈套有用吗?没用,事已至此,就算是圈套,也得等完事之后再追究。 那要说什么? 她就这么愣愣然望着镜头,隔着屏幕,沈牧野也这么望着她,几个呼吸转瞬即逝,又格外漫长。 韩队觉得身边的气压不知为何低了很多,他莫名看向沈牧野,屏幕的幽光映在他的眼眸里,仿佛在里面点了一把火。 即将燎原。 “好了,沈总,你听够了吧,多安全啊,还有空发呆呢。” “确实,比我想的安全。”沈牧野冷冷道,“现在还剩一个问题,你得给我一点诚意,让我相信,你不会出尔反尔。” “沈总,你的女人和大嫂都在我手里,你跟我谈条件?” 沈总勾起一抹凉笑:“谈,万一你拿了我的钱和我的车从我开辟的路上,带着我的人跑了,那我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相信我,如果你敢这么做,你的下半辈子你的亲朋好友,一定,不会好过,所以,为了你和你的兄弟,考虑考虑再回话。” 第229章 来吧,选一个 韩队旁边的谈判专家皱了眉,这态度也忒嚣张了,快分不清谁才是绑匪了。 他担心地咳了一声。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81节 但显然,他的担心多余了。 绑匪脾气很好:“沈总不愧是生意人,这样,只要你的车和钱有一个到达我的指定位置,我就放一个人质,以表我的诚意。” “你预备放谁?” 绑匪抱臂,听声音,颇愉悦。 “你选。” 话落,他身后的孟锦云震惊地抬头,屏幕外,韩队也听蒙了。 沈牧野默了半秒:“你的意思是……我选谁你放谁?” “对。” “牧野!”孟锦云突然叫起来,“别听他的!你不要选!我和谢小姐,你都要救!” 戳在她身后的绑匪闻言急忙捂住她的嘴,恶狠狠地威胁:“闭嘴!” “啧,孟小姐真是麻烦,来吧,沈总,大嫂还是青梅,选一个。” 沈牧野抿唇,一时不答。 孙恒压低声道:“孟总来电话了,非要找您。” “知道了。”沈牧野想了想,看向绑匪,“你给我一个难题,我没法立刻做决定,介不介意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思考一下?” “十分钟。” 话音未落,通话结束。 沈牧野立刻接过手机。 听筒里,孟刚的口气异常诚恳:“牧野,你们的通话我看到了,算叔叔求你,救锦云,锦云不能有事,只要你救下锦云,我们孟氏就只认你这个金诚总裁,绝无二话!” “孟叔叔,你的意思是让我选锦云。” “当然了!沈牧野,这还用问!锦云还小,哪经历过这种事,越早救出来越好啊!至于你大嫂,警察都去了,肯定救得出来,她是经历过风浪的,比锦云坚强,你放心吧。” 沈牧野双眸微眯:“锦云比谢时暖还大两岁,小在哪里?” “沈牧野!”孟总提高了音量,“我告诉你,今天这件事你要是敢怠慢我女儿,我们孟氏跟你们沈家没完!” 孟刚放完话立刻挂断,威势满满,沈牧野还没喘口气,孙恒又来报告。 “沈先生,老爷子和夫人都来电话了。” 沈牧野冷笑一声:“韩队,你的信息小组该回炉重造了,人家绑匪一个信号通南北,所有人都在看现场直播。” 韩队汗如雨下。 “我们tm也头一次遇见这么有表演欲的绑匪啊!” 老爷子和夫人的意思非常一致。 “牧野,警察已经就位,长媳不会有事,该怎么做你要清楚,关键时刻,我们沈家的姿态不能丢。” 十分钟过去了两分半,沈牧野的几通电话终于结束。 他独自站在树下,已是黄昏,夕阳余晖里,除了无言的山林草木就只有孤寂的鸟鸣,带着些许凄凉。 韩队从车上下来,见状,不知怎么安慰,只能递上一根烟,道:“一组马上出发,沈总,不论你选什么,剩下那一个都不会出事。” 沈牧野看到烟愣了一下,没有接。 “不会出事……” 他喃喃,像是在下最后的决心。 …… 绑匪的电话延迟了十分钟,是乔妈的要求。 “逼得紧了,小沈总会冲动,只有给足时间,深思熟虑过,他才会得出最正确的答案。” 因为,所有的压力都有了时间压上来,他是肉体凡胎,他扛不住。 孟锦云自然是同意,她斜昵谢时暖,向来倔强不屈的女人如今垂头丧气,不发一语。 “谢时暖,你猜,他会选谁?” “……” “你答不出,因为你知道,他会选我。” 孟锦云说对了,她确实是这么想,不是不信沈牧野,而是太清楚现实,她和孟锦云如果放在一个天平上会有什么结果。 孟锦云带着家世背景、利害关系以及成败关键,一起上称,确确实实分量十足,而她呢,孤家寡人只有感情。 当代社会,什么都有价码,独独感情最不值钱,拿出来都让人觉得是小孩子过家家,不成熟。 谢时暖别开脸,试图掩盖,但很难,地方就那么大,她又被绑成了粽子。 孟锦云得意的笑声响起,她想,她是该得意,这个绑架计划看起来不可思议,却又再恰当不过,时机拿捏得相当好。 这个时机闹出一桩绑架案,闹得人仰马翻,众目睽睽,不论沈牧野想不想,他都必须考虑大局,注意言论,还得衡量利弊。 全是孟锦云的优势项目。 谢时暖输得心服口服,她不由佩服,这种绝地翻身仗,也只有孟锦云打得出来。 她曲起腿想抱住自己,片刻后又反应过来,手被绑着,抱不了。 她只能垂下头,听负责联系的那个绑匪再次拨通沈牧野的号码。 那边第一遍没接,无人接听的铃声在厂房里异常地响亮。 直到机械的女声提醒稍后再拨,绑匪才迷惑地看向乔妈,乔妈皱眉,示意再拨。 这回拨通了。 沈牧野看起来异常烦躁,面色凝重,微微喘息。 “沈总,架子大了啊,我们的电话都敢不接了。” “你们神通广大,能同时和多人交流直播,我得应付你们替我找来的麻烦,不像你们那么闲。” 绑匪冷笑:“沈总都会阴阳怪气了,看来是想好了,说吧,怎么选?” 屏幕上,绑匪侧了身,让两个人质在镜头下尽情地展览。 左边的孟锦云很焦急,她挣扎着喊。 “牧野,不要选!选了你就上钩了,他们肯定是骗你的!” 绑匪嗤笑一声:“孟小姐,我们绝对说话算话。” 孟锦云恶狠狠瞪了他一眼,继续道:“牧野,我没事,你不要担心。”她似乎撕扯到了伤口,疼得难受,但还是含泪看向镜头,坚强女人的面貌。 “我知道,我爸妈肯定会向你施压,但你不要有顾虑,谢小姐是你的长辈,是叙白的太太,你肯定不忍心,你选她,我不会怪你!” 正话反说,顺便再提点一下屏幕前的观众,谢时暖的身份,最后做个姿态。 孟锦云给自己这出戏画上了一个堪称完满的句号,坐等结局。 沈牧野似乎被这份大义震撼了,眸光闪亮:“我知道了。”他看向右边,“那么,大嫂,你没话要对我说吗?” 谢时暖无话可说也不想抬头。 不料,沈牧野执着,又问了一句。 “谢时暖,你没话要说?” 孟锦云心底暗笑,谢时暖终于还是绝望了,已然反应不能。 其实,她最好的应对方式是学她,哭着表示自己没事,自己不介意,自己可以牺牲,这样才好让沈牧野愧疚心疼,难以决断,死也死个漂亮。 奈何她太绝望,想不起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谢时暖不会再有回应的时候,她突然抬首,直视屏幕对面的人。 “沈牧野,你会救我吗?” “会。” “好,我等你。” 说完,谢时暖扯动嘴角,也不知扯没扯出笑,随便吧,他说会,那她便相信,不管是先救还是后救,总归是能救的,嗯,是这样的没错。 她不伤心,不难过,也不心死。 谢时暖鼻头一酸,迅速把头低了下去。 绑匪不耐烦地催促起来:“沈总,拖得够久了,该回答了吧。” 沈牧野鼻底慢慢呼出气,沉声道:“我要再确认一次,我选谁,你放谁,是不是?” “是。” “好,我选……右边那一个。” “……选谁?” “谢时暖。” 第230章 再见咯~ 厂房里的嘈杂一瞬消失,屏幕外的嘈杂也安静了好几度。 绑匪磕巴道:“你,你确定没说错名字?” “我很确定,选,谢,时,暖。”沈牧野一字一句道,“就是那个半天憋不出一句话的女人,怎么,不可以?” “可以……”绑匪提醒,“只是,你选了她,孟小姐可就留下了。” “锦云大气,会体谅我。” 沈牧野颇沉痛,“你们只是要钱不会伤害她,是不是?” “是。” “那么我诚心诚意相信各位,放人吧。”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82节 绑匪哑口无言。 这家伙……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于情于理于什么,这都不是正确答案啊! 莫非,他真爱的是他大嫂?那就更不对了啊! 按照那个姓乔的保姆的理论,真爱大嫂,当着所有人的面,更该避嫌撇清,先选孟锦云,这样两边都安稳。 所以怎么回事,沈牧野脑袋被门板夹了,非但不撇清,还明目张胆的偏爱?! 绑匪一肚子疑问却不能回头,更不好当场请示老大,只能看向一旁的曹虎。 曹虎示意他稍等,片刻后,他放下手机,点头。 绑匪便道:“半个小时后,谢小姐会出现在翠云山,至于沈总怎么找到她,什么时候找到她,看本事。” 翠云山是京市西郊附近连绵七座山的统称。 深夜,一个年轻女人被扔进这种山里,有多危险先不提,如何找到人就是个问题,就算是调来专业的救援队,一时半会也难以定位,放走的这一个至少能分走警方一半的注意力,好一出调虎离山。 毕竟,东升木材厂位于翠云山旁边的朱云山。 沈牧野脸一沉:“你耍我?” “怎么敢,但沈总,我知道你报警了,我们图财也得保命不是,能放就不错了,再啰嗦,一个都别想带走。” 沈牧野下颌线绷紧,一副忍无可忍还不得不忍的模样。 绑匪耸肩:“沈总,行不行,一句话。” “行。” 这个字还没落地,绑匪就迫不及待掐断了通话。 他终于可以转身。 身后,雇主怔然望着镜头的方向,仍没反应过来,一旁的谢时暖竟也没有半点喜色,她嘴巴微张,陷入了深切的迷惑。 “小姐!”乔妈扑上摇晃孟锦云,“放松,没事的!” 孟锦云呆呆道:“乔妈,刚刚是不是彩排?那是沈牧野吗?” “……是。” “你骗我!那不可能是沈牧野,他怎么会选谢时暖?!怎么会呢?” 孟锦云崩溃极了,她实在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做错了,这道选择题同时直播给了沈家和孟家,沈牧野心知肚明,他哪怕不选也不该选谢时暖,这是把他在乎的女人放在火上烤。 而且一旦选了,他败局已定再也无法翻身,孟家和他的死仇这辈子都解不开了,沈德昌就算之前预备原谅他,这一遭下来,也没得原谅了。 一个选择把自己走进了死胡同。 沈牧野怎么能这么蠢?! 这明明是个没有选择的选择题才对。 讲利弊,他毫无疑问必须选她,讲感情,为了保护谢时暖,他也得先她后谢时暖,才能避过所有的眼睛。 孟锦云捂着心口,天罗地网布下,为什么还是操控不了他。 他到底在想什么,究竟想干什么,活了近三十年,她头一次那么绝望。 孟锦云再也忍不住哭起来。 “乔妈,我不懂,我不要,我不玩了,我要谢时暖消失,不,我要她死,立刻就死!!” 乔妈哄道:“好好,让她死。”她转身,眼神冰冷,“曹先生,不论你怎么做,沈牧野找到的必须是一具尸体。” 曹虎正在接电话,闻言,立刻道:“老大,雇主说要撕票,不让沈牧野接到活人。” 老大那边不知说了什么,曹虎频繁地看向谢时暖。 谢时暖已经回过神,她缩起身体,紧张地注视着曹虎的神色,直到对方挂掉电话。 “孟小姐,你当真要撕票?” 孟锦云奋力点头。 “你安排的替罪羊是赖太太,现在让她死,我们做不周密,赖太太可能背不住这口锅。” “那都是后话曹先生。”乔妈插言,“现在,她必须消失,不然目前的一切都会白费!你收了我们的钱要为我们办事,如果洪爷有疑问,可以直接和我沟通。” “老大自然没疑问。” “等等!”谢时暖急道,“孟锦云,绑架和杀人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现在已经惊动了警察,事关沈孟两家,孟锦云,你们以为推出一个陈晓玉就能解决?” 孟锦云像是触了电般疯狂地挣扎起来:“我不要听她说话,让她闭嘴!!” 乔妈只得抱住:“曹先生!” 曹虎二话不说撕开胶带贴住了谢时暖的嘴,然后直接抓住她的胳膊,一把提起。 “既然你发话了,那我们这就送她上路,孟小姐,一切后果,自负。” 曹虎很干脆,招呼着人将谢时暖拖了出去。 厂房的门打开又关上,铁皮声刺耳难听,一场声势浩大的绑架就此落下帷幕。 本着做戏做全套,孟锦云和谢时暖一样被绑住了手脚,她又是哭嚎又是挣扎,脚腕和手腕上都被扎带勒出深深的血痕。 可她感觉不到痛,乔妈想叫人松绑,一抬首发现,原本一屋子的人竟是全跟曹虎出去了。 她只得道:“小姐,你先忍忍,我去找人。” “不要,乔妈,你不要走,你走了我怎么办,沈牧野在所有人的面前把我扔掉了,爸也会觉得我彻底没用了,我一定会被赶出孟家的。” “不会。”乔妈坚定道,“事情还没坏到这个地步,小姐,沈牧野选了谢时暖,他对你就会有愧,有愧就有机会,接下来的时间,不会再有谢时暖挡路,沈牧野早晚会是你的,你要往前看啊。” 孟锦云在泪眼朦胧里抬眸。 “真的?” “真的!” …… 谢时暖被曹虎从厂房一路驾上车,她拼命挣扎,但毫无用处,被沈牧野坚定选择的疑惑过后,是极致的喜悦,可这喜悦还未来得及品尝,便要面对死亡。 人生这般大起大落,她只觉心跳得快要裂开。 嘴上的胶布贴得紧,她发不出一声,山中夜风吹来,打眼一望便是黑洞洞的树林,偶尔几声不知什么动物在鸣叫。 月黑风高,正适合死个人。 难道就要这样死掉吗? 甚至,她都来不及对沈牧野说一句,我很高兴。 不论是因为什么,你选择了我,没有犹豫没有退缩,你念出了那个名字,我很高兴。 谢时暖的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早知道会是这个结局,她什么都不要顾忌了,她要高声宣布她的感情,她的贪心,以及她的无奈。 可惜一切都晚了,来不及了。 后悔,也没用了。 混混们将她塞上车,死死摁住,车子发动,在山间的土路上颠簸穿行。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下,她被拖下车扔在杂草丛生的地上,脊背擦过石子,她已无心疼痛。 “谢小姐,我们是收钱做事,要怪,你就怪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谢时暖眼睁睁看他抽出了一把刀,看长度,一刀就能毙命。 她蠕动着后退,恐惧地摇头,嘴里呜呜着。 曹虎扯出一个堪称灿烂的笑。 “再见咯~” 第231章 我一定会放弃你 刀起刀落,扎带被划开,谢时暖的手脚霎时得到释放,她懵然倒地。 曹虎起身,刀都没来得及收就对着黑洞洞的前方举起手。 “别激动啊沈总,我没要杀她。” 黑洞洞的前方走出几个人,为首的那位举着一把手枪,枪口对准曹虎的头。 不偏,不倚,已经上膛。 曹虎身后一干小弟见状都是一震,纷纷掏出枪。 两厢对峙,刚刚好,五对五。 男人的长腿划过茂盛的杂草,皮鞋碾动泥土的声音,清晰明确地传进谢时暖的耳朵里。 她抬头,借着车灯,看清了举枪的人。 本已被吓停的眼泪霎时间又涌了出来。 她可能做梦了。 她看见沈牧野了。 沈牧野举着枪,迅速的撇了一眼地上的女人,冷冷道:“人送到了,你的诚意我收到了,现在,你们可以滚了。” 曹虎闻言笑了。 “还以为沈总会将我们当场逮捕,没想到哇,您还挺讲道理。” 沈牧野勾出一抹笑:“我是商人不是警察,抓你不是我的工作,但如果你们再耽搁,那就做好准备全部交代在这里。” 曹虎哎呀一声拍心口。 “吓死了,沈总肯放我们走,我们当然领情,不过你别忘了,还有一个人质在我们手上。” 他倒退着说话,一路退到车前,话说完,拉开车门跳上。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83节 沈牧野举着枪,枪口和目光一直追随那辆车,直到它的尾灯消失在密林里才缓缓放下。 孙恒已经将谢时暖扶起,撕开了嘴上的胶布。 他急切道:“谢小姐!” 谢小姐一直看着沈牧野,不发一言。 孙恒怕她吓傻了,抬手在她眼前晃。 “谢小姐你说句话啊!” 谢小姐还是没说话,倒是沈牧野被他连声呼唤给唤回了头。 他只看了一眼就冲了上来,那把枪被随手往旁边一抛,抛给候在一旁的黑衣人。 沈牧野单膝跪地,扶住谢时暖的肩,急道:“谢时暖!” 谢时暖眨了下眼,掉下几滴泪,又眨了一下,掉下更多。 她颤巍巍伸出手,小心地拿指尖碰了碰沈牧野的脸。 热的,有触感,是真人,不是做梦。 身后有人打开了手电,谢时暖得以看清男人的眼睛鼻子和嘴巴,长得也没错,是沈牧野无疑了。 她终于张了嘴,发出沙哑的呼唤。 “沈牧野。” 沈牧野一把攥住她的手:“是我,我在!” 谢时暖嘶一声,本能地抽手,沈牧野感觉到手掌里的湿滑,他放开那条腕子,这才发现她的手腕上赫然是几道深深的伤口,血肉模糊,是被捆绑用的扎带磨出来的。 目光往下,脚腕被磨得更严重,血糊了几层,看不出伤口,血痕蔓延进鞋子里,半干不湿的。 沈牧野只觉火气在五脏六腑乱窜,烧得生疼,他呼吸沉重而急促。 “我们马上就下山,再忍一忍,小暖。” 小暖什么也没说,她双臂展开扑了上来,死死搂住眼前人,她把头埋在他的颈窝,贪婪地嗅着,今天的沈牧野有用那款她熟悉的香水,真好,她没有哪一次像现在,像此时此刻,那么喜欢这个味道。 独属于他的冷杉味,令人安心。 “阿野……” 沈牧野环住她,不留一丝缝隙,耐着心地答:“我在。” 谢时暖抽了抽鼻子,带着哭腔:“阿野……” “没事了,小暖,我在这里,感觉到了吗?” 谢时暖闷闷的嗯,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沈牧野只觉手下这具身体一个劲地在发抖,不论他怎么抱怎么哄,都停不下来。 她应激得厉害。 谢时暖自小吃苦,经历不少,胆子比一般人大,沈牧野从没见过她被吓成这样。 他磨着牙,恨不能做点什么,却只能压着,耐着心的哄。 “不怕了,小暖,我们回家好不好。” “好。” 得了准许,他温声:“来,先松开,我背你。” 谢时暖依言松开,鼻音浓重道:“我没事,我可以走。” 沈牧野转了个方向,拍了拍肩膀,温和但不容抗拒。 “上来。” 男人肩膀宽厚坚实,她喜欢,她不要拒绝了。 谢时暖吸了吸鼻子,俯身趴上,沈牧野腿上用力,轻松站起。 “沈先生,已经报告韩队让他们不用再走这条线。”孙恒顿了顿,有些为难,“老爷子和夫人的电话还是不接吗?” “不接。” 沈牧野踏入草丛,“下山前,除了韩队,所有电话不接。” 孙恒诶了一声,招呼着两个黑衣人去后头,自己则和另一个黑衣人去前头。 谢时暖回了魂,慢慢认出这些黑衣人是沈牧野身边常见的那几个保镖,竟是没有一个警察,那他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难道是孤身前来吗? “阿野,你,你怎么知道我会被他们扔来这里?你的枪,你们怎么还有枪?非法的!” “回魂了?” 沈牧野手臂收紧,将她背得更稳,“这里往前是翠云山通往朱云山一条荒废的老路,那些绑匪如果遵守承诺,大概率会从这里送你出来,如果不遵守,走这条路也能最快到达关你的地方,在绑匪第三个视频打来前,我们就已经在抄近道,可惜,开不出车只能靠腿,不然来的更快。” “至于枪……”沈牧野轻呵,“模型而已,他们安保公司日常用来吓唬人的东西,没想到,挺好用。” 拿着假枪和绑匪的真枪对峙,他居然能那么理直气壮…… 谢时暖吞了下口水,抱紧他。 “你怎么不带上警察呢,多危险啊。” “翠云山太大,他们已经分了几组分别探路,我反正也有人,倒不如自己行动来得更方便,况且……”他望着黑洞洞的前方,“我要见你,我等不及。” 几人从小道返回,这小道几乎不算路,又陡又险,草木长得茂密,横七竖八地挡在前头,孙恒和几个保镖时不时地动手砍掉挡路的枝丫。 沈牧野穿的是衬衫和西裤,半年前送来的一批定制,料子昂贵,只做了几套,如今在深山老林里剐蹭,这料子的不俗之处就体现了出来,相比孙恒被刮破的袖子,沈牧野的衣服相当顽强,不破不皱,依然舒适有型。 奈何,他不珍惜,偏把袖子翻上手肘,两截小臂露在外面,小臂上刮出几道浅浅的划痕,带着结痂的血点子,他浑不在意。 几人就这么走了一会儿,孙恒建议,不再走这条小道,往更容易走的大道走,宁愿绕远,不涉险,沈牧野同意了。 他们便转了方向,路开始越走越宽。 沈牧野托着她,微微躬身,一步一步走得稳健,见她双臂箍得紧,便道:“手垂下,别抓伤口。” “嗯。” “困了的话就睡,一切有我。” 深夜的山中,虫鸣声阵阵,有微凉的风有一阵没一阵地吹过,谢时暖趴在男人宽阔的脊背上,听他一句一句的嘱咐,渐渐平复了心跳。 “阿野,这次的绑架是孟锦云自导自演的,她和陈晓玉合伙了。” “好,我知道了。” “你不用担心她。” “我从不担心她,我只担心你。” 男人难得这般叫人舒心,丝丝缕缕的温情暖意从心底冒出,散至四肢百骸。 谢时暖柔声道:“阿野,你为什么选我?” 不想,阿野脊背一僵,不阴不阳道:“让你睡你不睡,左问右问,问这些蠢问题。” 谢时暖小小的开怀和小小的期待一起被他扑灭,十分不满。 “这个问题哪里蠢了?!” 沈牧野冷呵了一声。 “我问你几次,你是一句像样的话都不肯说,谢时暖,让我救你,这几个字这么难说?” “……” “还是你觉得,我一定会放弃你。” 第232章 你走了,我也什么都没有了 谢时暖哑然,她不自觉咬唇:“绑架闹到这个地步,你……你要顾及的地方太多,我知道会很麻烦。” “所以呢?” 沈牧野语气不善,谢时暖下意识想远离,她坐直,沈牧野察觉,马上很不客气地颠了一下,吓得她又趴下。 “所以,我何必还要做无谓的挣扎,除了令你更头大,还能有什么用处。” 沈牧野走了几步,空气里浮动着危险的沉默。 半晌,沈牧野嗤笑:“看来我该给谢秘书颁个奖,最不让老板操心奖,全国的秘书加起来没你懂事。” 谢时暖鼓起脸:“沈牧野!孟锦云出这道选择题,为的就是逼你,你一定已经承受了足够多的压力,你要是我,难道会哭着喊着求救,和旁人一起来施压吗?” 沈牧野想都不想。 “我会!我为什么不施压?我好好的上着班突然就被好姐妹骗出去绑了,我不委屈不难过?明明是男人的错,为什么受苦受难的人是我,我不生气?屏幕对面是我的男人,不是她孟锦云的男人,我凭什么要忍着?” “谢时暖,我让你替我想了吗?我让你懂事了吗?” “那你想我怎样……” 女人抽了鼻子,又含了点哭腔,沈牧野牙关紧咬,一肚子更不好听的话吞回了大半。 他缓缓道:“我想你伤心了就哭,不高兴了就骂,委屈了就和我闹,我不用你替我牺牲,谢时暖,大局有的是人会顾全,轮不上你,我要你顾全自己。” 谢时暖眼中含泪,越忍就蓄出越多。 自小到大,世事浮沉,这个世界教会她的都是相似的道理,要将心比心,不能任性,要懂事,要格局大,要眼界宽,这样才是优秀的,是值得被爱被夸奖的。 现在,沈牧野对她说,不用,你不用做到这些。 她眨了下眼,吧嗒掉下几滴泪,滴在沈牧野的衬衣上。 “你浑蛋!你不早说,都怪你!” “怪我,还有呢?” 她哭着道,“你要是敢选孟锦云,我就,我就,阉了你!” “嗯,这句话还算像样。”沈牧野闷笑,“小暖,以前的你是会对我说这些话的,现在不说了。” 是啊,她以前是会的。 会任性,会撒娇,会蛮不讲理地和沈牧野争执细枝末节,会强拉他去逛她喜欢的景点,逼着他和她摆傻兮兮的姿势合影。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84节 他们之间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那么多规则和条约,框定了界限? 谢时暖用沈牧野的衬衫蹭掉眼泪。 “我要是还像以前那样,你会走的。” 沈牧野一怔,疑惑道:“走去哪?” “我背叛你,你生气了,我要是还像以前一样一定会把你气跑的,那我……我就连这三年都不会有。” 她声音细小,在夜色中稍不注意就要被风吹走,“那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沈牧野托着她的手臂一紧,难以置信道:“你会怕我走?” 谢时暖重重嗯。 她居然会怕失去他,会怕他离开,就像他一样。 沈牧野愕然。 这三年,他以为自己是在报复,但又未尝不是以报复为借口留下她,其实他一早就认清了自己的可耻,也明白谢时暖不会忍一辈子,总有一天,她会看透他的卑劣与龌龊,嘲笑他,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沈牧野等着,等到今天,等到这一刻,等到,谢时暖对他说,她不讨厌这三年,相反,她很珍惜。 沈牧野喉头哽住,不知是畅快还是酸涩。 忽地,一串好似鸟鸣又像是虫鸣的声音响起,古古怪怪,谢时暖听得有些害怕,瑟缩了一下。 “不怕。” 沈牧野温声道,“我不走。” 山路已经有了台阶,虽然并不规整,但比之刚才好走不少,沈牧野连下几级,又道:“小暖,或许你不信,我无处可去,如果你走了,我也什么都没有了。” “你……” “其实,你根本没有背叛我,对吗?” 沈牧野慢慢笑起来,他一步步往下迈,尽量不让身体晃动,“沈叙白很明白你不爱他,大哥这个人,本质清高,哪怕心里再想要也不会强人所难。” 谢时暖又嗯,嗯完,她仰头,山路宽阔,树木不复刚才茂密,仰头可以看见被树叶切割的夜空,星星点点透下来,比那回在海城的星空还要浓郁璀璨,仿佛在鼓励她。 在误以为要死的那一刻,她许了个愿,现在,或许,是时候还愿了。 “阿野,我想和你说……”她深呼吸,“我和你大哥之所以结婚是因为……因为他母亲。” “苏兰?” “嗯,你应该听说了,你车祸那天,我母亲也病危了,我手足无措,是叙白大哥及时出现稳住了一切,我感激他,但没想过他会让我结婚,直到一个月后的一天,他来找我。” 沈叙白约她在疗养院一楼的餐吧吃饭,谢时暖记得那天吃的是西班牙海鲜饭,她早起就在医院照顾母亲,忙得没空吃饭,那份饭就显得尤为可口,她吃得一粒不剩。 沈叙白不吃,他只喝柠檬水,淡定地看着她狼吞虎咽。 谢时暖有些尴尬。 “叙白大哥你找我有事?” 沈叙白放下水杯,坐正。 “是,我找你有事,这件事现在只有你能帮我,我知道这是挟恩图报,但时暖,我走投无路。” 谢时暖被他的郑重吓到,忙摆手说没关系,你说,我一定帮。 沈叙白却没有松口气,他眉头皱得更紧。 “我,要你和我结婚。” 谢时暖记得,自己嗖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差点掀翻盘子,她语无伦次地反复问了几遍,以为沈叙白在开玩笑,但反复确认的结果是,他是认真的。 “你不要慌,我不是真要与你做夫妻,只是我需要拿结婚这件事做文章,来和我父亲做一个了结。”沈叙白叹道,“你或许听牧野说过,我们几个兄弟姐妹不是一个母亲,我的母亲是我父亲的原配,姓苏,单名一个兰。” 苏兰,一个传奇的女人。 第一次现身京市,她的身份就已经是沈德昌的太太。 几十年前的她,穿皮草戴大克拉的鸽血红,时尚品味吊打圈中所有贵妇,她靓丽地出现在各色社交场合,吸走所有眼球,是沈德昌身边最美的风景。 有了她的助力,沈德昌如虎添翼,无往不利,短短两年时间,金诚便从一个初创企业一跃成为京市一霸。 大约是美丽的事物注定不持久,她璀璨了几年不到就开始凋谢。 怀上沈清湘后,苏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渐渐消失在交际场上,据说,是抑郁了。 “外面只知道她是生我妹妹时大出血,后来一直恢复得不好,最终病亡,但其实,她是自杀。”沈叙白淡淡道,“死在我面前。” 谢时暖捂住嘴,不知如何安慰,沈叙白却笑:“我才三岁,记不得。” “那……那也……伯母是因为产后抑郁吗?” 沈叙白没肯定也没否定,自顾自说起别的。 “我曾经痛恨她的懦弱,一心要忘记她,没想到有一天,我得知了一个真相,真相是她的死和我爸有重大关系,我不能接受。” 他转过眼,望住谢时暖,眼底是彻骨的决绝。 “我要报复。” 第233章 我杀人了…… “大哥报复的方法就是借由娶你,来和沈家的长辈以及金诚的股东开战。”沈牧野思忖着,“他那时确实过于亢奋,大家都以为是因为他命不久矣,现在想,他在宣泄。” 谢时暖点头:“他告诉我什么都不用做,我只是他的一个幌子,配合就好,我问过他,为什么不找别人,他说……” 沈叙白说:“你是个好人又对我感恩,所以不会在关键时刻插刀,你是谢家人,我认识的人中唯有你的身份足够敏感,最能戳中我父亲,还有一点……”他顿了顿,不大自然道,“你对我弟弟的感情坚定,不会移情别恋,自然也不会因为我之后的遭遇而伤心冲动。” 他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又对自己有恩,但谢时暖仍然犹豫。 沈叙白很理解。 “我给你时间考虑,不用急着答复我,这个决定很艰难,一旦结婚,你就成了牧野的大嫂,在我死前,你们没办法恢复关系,而我死后,他……会怎么做也是未知数,或许你不会好过。” 谢时暖心头一颤,沈叙白提及自己的死亡是那么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回家品一杯茶吃一份点心。 “报复父亲就是你现在的愿望吗?” 沈叙白先是怔了一下,然后笑:“是,是我死前最后的愿望。” 谢时暖听得更难受了,她捧起水杯,急切的喝了两口。 “阿野……还没醒吗?” “目前还没有消息传过来,应该是没醒,有世交的女儿日日去探望他,说他一直在好转。” “世交的女儿……”谢时暖喃喃,“孟家小姐呢?他为了她出车祸,她不探望吗?” 沈叙白摇头:“出事时她不在m国,现在情况敏感,孟叔叔应该也不会轻易放她过去,没听说她有去。” 人都不在m国了,沈牧野还要为她拼命,命都要拼走了,人家也不在意。 谢时暖垂下眼皮,好一会儿才道:“我答应你。” 回过头来看,谢时暖发现,她的决定下得不算冷静,颇有点意气用事,是报恩和不满纠缠出来的结果。 “大哥说得没错,他身边合适的人选里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但……”沈牧野突然刹住,转而道,“大哥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吗,和他相处一年,不觉得心动?” 谢时暖听出他语气里的揶揄。 哼道:“你大哥都比你了解我!” 沈牧野嗤笑:“他当然了解你,他……咳,所以,他和你约好保密,你就老老实实的执行,但他去世后你为什么还是不说?” “他去世前让我替他保三年的密,说是……要等到他第三个祭日才能说。” 谢时暖说得坑坑巴巴,沈牧野听着,眉头拧起:“第三个祭日……莫非……” 他想到了什么,突然回头,谢时暖没来得及躲,一不小心,嘴唇就擦上了嘴唇,她半天没喝水,唇上干得很,沈牧野润多了,一碰上,触感明显,过电似的。 她瞪大眼,沈牧野也懵了一瞬,但男人比她机灵,就势亲了一口。 他沉声:“还差一个月,你食言了,谢时暖。” 谢时暖红着脸,长睫颤动,又是羞又是愧疚。 “嗯,我食言了。” “为什么?” 谢时暖收紧胳膊,沈牧野感觉到背上那具身体僵住,他不催,只放缓了步伐。 路即将到尽头,远远望去,山脚下灯光璀璨,渐渐有人声传来,孙恒回头提醒,马上就要到地方了。 谢时暖忽然舍不得了。 下山的这一路,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什么都能说,什么都能听,没有一言不合的掐架,没有这样那样的打扰,天地万物,只得他们两个。 谢时暖慢慢的呼吸。 “因为……我和叙白想的不同,我不是好人,做不到那么坚定,刚刚那些绑匪说要杀掉我时我很后悔,早知道这个下场,我还坚持什么呢,你不开心,我也不开心,是对得起死人了,可活人呢。” 她鼻音又浓重起来,想来是食言令她良心不安。 “阿野,你选了我又救了我,我不想再瞒你了,叙白要怪,我认了。”她用手背抹掉眼角的湿润,“我已经很努力了。” 再走几步就要迈进那灯火辉煌的区域,那里有警车有救护车,还有一台醒目的超跑,人群来来往往,和山中,仿佛两个世界。 沈牧野停下来,望着那个世界,眸中晃动着奇异的波光。 “笨蛋,没人比你更努力了,沈叙白怪不着你。” 谢时暖瓮声瓮气:“你才笨呢。” 沈牧野的笑从胸膛中震起来,颇愉悦。 “是,我笨,你聪明。” 他说着颠了一下,将谢时暖往上提了提,迈开大步走进那个世界。 人们随之涌上。 沈牧野不肯假手于人,亲自将谢时暖放上救护车,医生带着护士就地检查,车门拉上,他便站在门外等。 孙恒手机快要被打爆,不得不再次请示。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85节 “沈先生,老爷子威胁说您要是再不接电话,他就立刻撤了您总裁的职位……夫人也很生气,说是您再不回话,她就过来直接问您。”孙恒顿了顿,“至于孟总,刚刚放话,让您走着瞧。” 沈牧野的手臂有几道血痕,护士要给他处理,被他挥退,只要了酒精喷雾自己喷,闻言,他冷哼一声。 “一个二个都是那么蠢,绑匪呢,没消息了?” “来了第四个视频,说是人已经放了,敦促我们遵守承诺。” 沈牧野将喷壶递回去,甩着手臂道:“给孟总去电话,他人不到就算了,钱也不到,当我沈牧野开善堂的,白给他救女儿,叫他给个说法。” “啊?” 孙恒呆住,“就这么说吗?” “就这么说。” 孙恒挠头,冷汗都要下来,他很想说老板要不您亲自来,您牙尖嘴利脸皮贼厚,但老板的目光又放回了救护车,一副恋爱脑上头的模样,他没法打扰,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 送走了谢时暖,孟锦云的情绪渐渐平复,戏做到现在实在没什么意思了,但她不想梳洗也懒得动弹,按说一切已经可以收场,但她不能。 收场了,一切全完,把戏做足还有一线生机。 “小姐,如果你要继续走下去,那只剩一个办法。”乔妈为难,“我们尽量做到平局。” 孟锦云的字典里没有平局,但时至今日,她也只能接受。 “乔妈……谢时暖是真的死了吧。” “曹虎回话说是全办妥了,要加钱。” 孟锦云打了个冷战,她忽而胆怯起来。 “我杀人了……” “小姐,是曹虎杀人不是你,而且” 乔妈还没说完,门被砰的推开,陈晓玉风风火火的闯进来,嗓门大的吓人。 “孟锦云!谢时暖呢!你真送走了?!说好留给我的,总不能沈牧野不按套路出牌,你就出尔反尔讨好他吧!” 陈晓玉做小伏低这些时日,没想到落了一场空,新仇旧恨统统爆发,她叉着腰踱着步,嘴里碎极了。 “我早说过牧野哥这个人很古怪的,你设计他不是自讨苦吃嘛!现在好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多丢人啊!害我也跟着丢人!” 她嗓子尖,刺耳得很,“牧野哥对谢时暖的感情没你想的那么脆弱,我这种救命恩人都拼不过,你以为青梅竹马就好使啊!” “够了……” “够什么够,我没告诉过你吧,牧野哥当年在m国昏迷,隔三岔五说梦话叫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的小暖,我可从没听过你的名字呢!你说这不是不自量力是什么!” 第234章 天生就是赢家 “够了!!!” 孟锦云睚眦俱裂,吼完只觉眼前一阵发黑,乔妈扶住她给她顺气。 自慈善晚宴那次大败而归,她就郁郁寡欢,之前是为了控制身材少吃,这一个月,是心情不好吃不下,有了坏心情加持,原来减不下的体重,坐火箭下降。 刚才和谢时暖坐在一起,人家虽然负伤,但比她看着红润。 乔妈道:“小姐,心态要稳,我这就去找沈总,务必给你做个平局出来,你先配合曹虎把戏演完,一切等今晚结束再说。” 陈晓玉悻悻道:“还能平局?人都跑了呀!” 乔妈见孟锦云点头,拍了拍她的背,站起身。 陈晓玉还想再说两句,被她的眼神吓住,憋回去了。 “赖太太,有什么话和我说。” 她不等赖太太同意,一把攥住赖太太的手臂,连拖带拽弄了出去。 陈晓玉尖叫着挣扎,门外两个保镖应声而来,不料却被拦住,孟锦云并非单打独斗,同样也带了自己的人,比之陈晓玉带来的刚刚好多了四个,压制的彻底。 “老太婆你做什么!你敢绑我!” 乔妈掸了掸袖子:“还以为自己是高官孙女呢,陈小姐,你现在不过就是赖总手里的一个小玩意儿罢了,摆什么大小姐架子,姓赖的本人见我们小姐都得预约,更何况你。” 陈晓玉瞪大眼睛,她终于意识到了。 “你要过河拆桥?” “左右你都要干掉谢时暖,我们提前帮你办了,你该说声谢谢。” “曹虎带她走是为了杀她?” 她看向曹虎,曹虎看天,他手下的一干混混都换了衣服,看上去随时准备跑路,但无人通知她,陈晓玉一阵发冷,她想起谢时暖的那些挑拨离间的话。 不用谢时暖提醒。 她知道孟锦云拉着她肯定不是好心,但她早想好了,姓孟的拿她当刀,她完全可以阳奉阴违,不要谢时暖的命,只要毁容或者坏了她的清白,解个气就好了。 不想,这个女人居然恶到这个地步,摁着头让她背锅。 陈晓玉顿时失去了全部勇气,腿一软坐倒在地。 “你们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沈牧野不会放过你们的……” 乔妈闻言,露出了今晚第一抹和善的微笑。 “赖太太,新仇旧恨啊,应该说,他不会放过的是你。” 她笑着转身,却在转身的瞬间,笑意全无。 雪球越滚越大,越大越难收场,而希望悬在一线,悬在那个男人身上。 …… 谢时暖只是皮外伤,没有骨头上的问题,医生先下车和沈牧野交代,交代完,韩队搓着手过来了。 “沈总,孟总一状告到省厅,说我们办事不力,领导把我臭骂了一顿,你都跟他说什么了?” “说点商人该说的。”沈牧野剥糖纸,剥出一颗柠檬糖扔进嘴里,还不忘递给韩队一颗。 韩队摆手拒绝:“当代年轻总裁在养生上确实和以前老式总裁不一样哈,不抽烟,吃糖。” 沈牧野微微眯眼,似有若无往后头一瞟:“没办法,家里有人管着,我不好乱来。” “哦,长嫂,你们大户人家讲究这个辈分规矩。”韩队了然地比个了ok,“沈总,拜你所赐,孟总已经杀过来了,我是没空应付的,我得忙着救人抓人。” “韩队放心,他来了我应付,而且我有一个线索要提供给你,据谢时暖所说,这宗绑架案不简单,背后牵扯隔壁省刚落马的陈家,以及正在赶来的孟家,最后怎么结案,未必如你所想。我劝你,做事归做事,遇到不明白的,及时跟上头沟通,别擅自做主。” 韩队听得愣住,倒不是消息太刺激,而是沈牧野的言下之意,案子牵涉众多,最好少做少错。 像沈牧野这类身份的人他接触过不少,要么趾高气昂把所有人当奴才,要么爹瘾上头天天自作聪明,但沈牧野不同,他给出了一个建议,真诚且不做作。 他挠头:“沈总人还怪好嘞。” 沈总含着糖,嘴角挂笑:“韩队就当我心情好。” 嫂子和青梅都被绑架了,现在只救回一个,还有一个生死未卜,他说他心情好。 有钱人的世界果然很难懂。 韩队缩了缩脖子举起对讲机,呼叫二组。 …… 谢时暖包扎完毕,护士帮她推开车门,正要开口唤沈总,便被阻止。 救护车上灯很亮,衬得下面暗沉沉,沈牧野半个身子在光里,半个身子在暗夜里,他单手插袋,不紧不慢的踱步,时而光明时而黑暗,他的双肩将衬衫扯紧,鼓出肌肉线条,扯出一道道的褶皱。 仿佛在走一条极细极危险的钢丝,一步不能踏错。 谢时暖在护士的搀扶下悄然下车,然后就站在那里,只看不打扰。 以前的沈牧野不这样,他有强悍的直觉和行动力,三思而后行这种事在他身上颇少见,谢时暖没见过比他更有冲劲的男人了,偏偏还冲得很对路,屡战屡胜。 对此,沈牧野自信地总结。 “我天生就是赢家。” 现在,这个天生的赢家在三思。 谢时暖突然发现,沈牧野在这三四年的时间里变了很多,偶尔一些瞬间里,他开始有沈叙白的风范。 孙恒小跑过来,人还没到,声音先到。 “沈先生!” 沈先生揉着眉心回头,第一眼看见的是倚在救护车前,默默看着他不知道多久的谢时暖。 他疾步上前,急道:“身上的毯子呢?孙恒!” 孙恒愣愣答了一声到,逗得谢时暖扑哧一声笑。 “我不冷,不想抱着毯子,你看,都包扎好了,什么事都没有,沈先生还是先听孙特助要说什么吧。” 沈牧野皱眉看孙特助,口气非常不好:“又怎么了?” 孙特助眼珠转了两转,先问候了一声谢时暖,才汇报:“沈先生,孟总到了,要见你。” 孟刚来的有够迅速,想来是被刺激的不轻。 “来得刚好,绑匪那边的动向呢?” “孟总回复说那么多钱一时半会也取不来,得分批,绑匪同意了,目前到位的是五千万,已经送到指定地点,韩队跟着去了。”孙恒顿了顿,压低声,“沈先生,我们的人注意到木材厂周围还有一波不明人士,人数不多,神出鬼没,推测可能是附近的村民。” “他们靠近木材厂了吗?” “没有。” “那就告诉韩队,让他们去处理。”沈牧野顿了顿,“我们先去见孟总。” 谢时暖见他要走,忙拉住。 “阿野。”她抿唇,“我想……” 沈牧野盖住她的手,放进手心里攥紧:“你想和我一起去,必要时给我挡枪甩锅。想得挺美,可惜,我用不着。” 谢时暖不满的嘟嘴,她嘴边一圈因为胶布扯来扯去,泛着红一直没消,看着傻里傻气。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86节 沈牧野轻哧:“想去就去,但只许看,不许出来。” 谢时暖哎了一声,正要夸他两句,便听他凶残的威胁:“出来一次,扣一个月工资!” “喂!你不要总拿钱压人好不好!” “谁让你是金钱的小奴隶。”沈牧野拉着她往前走,“孙恒,给谢秘书记着数,不许她耍赖。” “好嘞!” 孙恒应得爽快。 第235章 偷情刺激 孟刚抵达后,第一时间见了负责行动的副队,又在指挥中心转了一圈,没找到沈牧野,他问起,别人答,谢小姐被救下来后,沈总就不见了。 沈牧野自扫门前雪到这个地步,真是装都不装了。 孟刚本就阴郁的脸更黑了。 他想,他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看好沈牧野,把这个六亲不认的狼崽子当未来女婿一般拉拢。 秘书扶着孟刚在临时找来的塑料椅子上坐下,他背后是山,前面是土路,随便一嗅就是车尾气和泥土混合的怪味,令人作呕。 孟刚自出生起没遭过这种罪,他骂完了沈牧野,又骂起孟锦云,败家女儿没出息,整天正事不干就知道闯祸,偏偏还总与沈家有关。 沈家那一屋子狼心狗肺的东西! 天气不算热,但孟刚愤怒,坐了一会儿就汗流浃背,秘书小跑来报告:“沈总来了。” 他精神一震,对着沈牧野喝道:“混账!我女儿不出来,你别想跑!” 沈牧野单手插袋,面对暴怒的孟刚,颇为从容。 “孟总,冷静一下,您也一把年纪了,太激动容易中风。” “你咒我?” “不敢,只是晚辈对长辈的关心,您不爱听,我不说。”沈牧野随意道,“孟总找我什么事?” “明知故问。”孟刚脖子都粗了,“沈牧野,你刚才干了什么你不知道?” 沈牧野歪头想了想,老实回答:“刚才……我在和绑匪斗智斗勇,出钱出力又出人,翻山越岭终于救出一个人质,韩队都说我这种热心市民该让市长颁个奖。” 远隔一个山头的韩队莫名打了个喷嚏。 “你,你别给我耍嘴皮子!那伙绑匪处处针对你,言必称沈总,明显冲着你来的,我女儿就是被你们沈家波及,你居然不先救她!” “孟总,你看得到我们的通话,是你女儿亲口说的,让我选谢时暖,我尊重她的意见,不行吗?” “好哇,合着我女儿坚强懂事就要被你们沈家欺负?” 沈牧野挤出一抹堪称嘲讽的笑。 “孟总原来知道不能欺负坚强的人啊,那不久之前,在电话里劝我放弃坚强的谢时暖时,怎么没想过不能欺负她?” 孟刚一怔。 “锦云比谢时暖出身好,格局大,见过更高的风浪,警察都去了,我们两家也配合,绝对能救得出来,您放心吧。” 沈牧野那抹嘲讽笑像面具一般挂在脸上,看得孟刚如鲠在喉,他没法破口大骂畜生,因为这个句式几乎就是他刚才劝告沈牧野的原句。 沈牧野一比一还原,丢了回来。 孟刚恍惚想起,这几年金诚集团小沈总的热门评价是,睚眦必报。 他的确,不是一般的记仇。 孟刚怒极反倒冷静下来:“沈牧野,如果你是为了你亲姐姐做到这个地步,我也算理解,但她谢时暖是你大哥的遗孀,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她?” “你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你家这位大嫂,几年前就很得你的爱护,上一回,你拒绝与我合作也是为了她,沈牧野……”孟刚恍然,“你们肯定有问题!” 这句话,孟刚说得大声,藏在山坡树后的谢时暖听得一清二楚。 站在她的角度能看到两人的侧面,孟刚激动,一脸看破真相揪住命门的亢奋,和沈牧野波澜不惊的模样形成了鲜明对比,谢时暖忍不住扶住身前的树,倾身向前。 她不意外孟刚会有这种反应,毕竟,沈牧野的选择就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选择容易,选择后,才是真正的硬仗。 他要面对的风浪,比之当年沈叙白所经历的,恐怕只多不少,毕竟,沈叙白的坚持说来说去都是私事,沈牧野这个选择所涉及的,除了亲朋、家族世交,还有尚未有结局的继承人战争。 刚才在路上,她没空想,如今有空了,怎么想怎么愁,很无解。 偏偏沈牧野不愁,他听得高兴,居然笑出声 “孟总觉得我们有什么问题?” “你们叔嫂偷情!”孟刚神采奕奕,“牧野,你一向胆大妄为,锦云这种普通女孩确实不如和嫂子偷情来得刺激,可惜啊,你实在昏头,玩归玩,居然把自己都玩出去!” 沈牧野抱臂观赏,笑意更浓:“嗯,就算我和她有一腿,孟总发现了,那又怎样?” 孟刚愕然,是啊,那又怎样,威胁他? 威胁什么? 让他把谢时暖塞回去把锦云换回来?怎么想,怎么荒唐。 “孟总,你太着急。” 沈牧野把他的反应看在眼底,缓缓道,“你这样生气无非是我的选择不给孟家面子,伤了你女儿的心,可是孟总,你不好奇,锦云为什么会被绑架吗?” “……” “这一个多月,我在做什么,你知道,外界也知道,和我传绯闻的女人多的可以组出个足球联赛,绑匪怎么就觉得绑了孟锦云对我有用,如果这案子只是针对我,嫂子都绑了,亲姐姐不绑?” “你想说什么,难道还是我的仇人绑了你嫂子?” “当然不是,而是……”他顿了顿,“孟总,锦云知道她外头有个弟弟了吗?” 孟刚的眼神有一秒慌乱,须臾,他沉下脸:“沈牧野,你想告诉我这是锦云自导自演?” “孟总不愧是孟总,一点就透。” 眼看孟刚就要反驳,沈牧野抬手止住,他环视一周,目光落定在孟刚的左后方。 “孟叔叔,来都来了,晚辈一定让你看点有意思的。” 谢时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诧异道:“那是……孟锦云身边的那个保姆?” 孙恒跟在她后头,牢牢履行保镖兼监控摄像头的功能,闻言,解释道:“没错,是她,那个保姆姓乔,名叫淑珍,是孟小姐的奶妈,照顾她长大,孟小姐叫她乔妈,孟夫人和孟总叫她乔姐。” 谢时暖听着孙恒的介绍,见沈牧野和孟刚耳语了两句,孟刚随即离开,没离远,他绕到了跑车后头。 “这个乔妈蛮难对付的,她就是孟锦云的军师,不过这种危险时刻,她不在孟锦云身边竟然下山了?孙特助,是韩队那边解救成功了吗?” “没有,绑匪嫌钱少,还在拉扯,韩队包抄了木材厂,但他们已经转移了。”孙恒摸着下巴感叹,“这伙绑匪哪里找来的,时而专业时而又业余,我总觉得他们的行事有些诡异,和孟小姐不像一条心。” 谢时暖颔首道:“我也有这种感觉,孟锦云下的命令是杀掉我,可……那个曹虎没要杀我……或许是你跟牧野来得太及时,他改了主意吧。” “你说,那个男人叫曹虎?”孙恒一愣,“他是隔壁省洪爷的左膀右臂,区区一桩自导自演的绑架,何必他出马……” 谢时暖想要细问,不料,下面传来乔妈的声音。 “小沈总,如果您不亲自去把我家小姐救出来,那么也别怪我们孟家不顾您的面子,将您的丑事曝光!” 第236章 你的软肋,被我要挟 沈牧野拧眉:“我的丑事?” 乔妈举起手机,屏幕里是一段录像,摄像头视角。 是贝市酒店那一晚,他和谢时暖在酒店拥吻。 沈牧野沉默的观赏,表情凝重。 乔妈心下一喜,果然,这个节骨眼上,哪怕沈牧野为了谢时暖再怎么激情上头,也不会希望曝光。 曝光了,糟糕的可是他心爱的女人。 “有这种东西居然现在才拿出来,锦云什么时候这么沉稳了?” 乔妈收起手机,解释道:“小姐是不肯拿这种东西出来要挟您的,许多事都是我因为担心她,私下里做的。” “自小姐十几岁起,她的心里就只有您,沈总,做人都该讲良心,小姐确实任性又冲动,但她对的您的心,比那位谢小姐要真挚多了。”她怅然叹息,“您很该看清。” “锦云现在怎么样了?” 乔妈正要答,忽地抬眸,沈牧野脸上一丝动容也无,漠然而冷淡。 他这话问得不对,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不可能,就算沈清湘全说了,沈牧野这种多疑的男人也不会全信,谢时暖已经死了,他所知的一切必定只有猜测,所以才会试探。 乔妈道:“我不知道,但想也知道不会好,沈总,其实您何必问我,小姐单纯一看就透,她只是嘴上大度,心里还是希望您能优先救她,现在……哎!” 沈牧野抱臂,一声笑。 “事到如今还装什么,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 “什么亮话?” 老太太警惕。 “如果我答应你亲自去救锦云,为了给锦云讨回面子和里子,你要安排什么戏份给我。”沈牧野顿了顿,“让我猜猜,我救她时,你安排了几个摄像头,预备直播给多少人看,明天媒体的头版头条,你下山时是不是已经想好了。” 乔妈脸色大变。 “沈总,我不懂你说什么。” “还是不说真话。”沈牧野不耐道,“算了,我不跟没诚意的人谈判,你爱去哪去哪,爱曝光什么曝光什么,随便。” 他转身就走。 乔妈急道:“沈总!谢时暖不会希望你曝光!你一心一意救她,难道不为她的今后着想?” 沈牧野顿住脚。 “你怀疑是孟家主导了这一切,没关系,以后自有办法证明小姐的清白,但现在,哪怕看在你和她多年交情的份上,你都该给她一个交代!”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87节 沈牧野缓缓转身,眸中有动容。 “以前去孟家老宅做客,我跟着锦云叫过你乔妈,现在就暂且这么称呼,乔妈,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是我去救她就能解决的?这宗绑架案惊动了上头多少人,韩队是省里钦点,光警车就停满了一条马路,他目前掌握的线索是陈家参与其中,这个陈家更是牵扯到隔壁省陆组长的案子,那个案子上下牵连几十年,北方几个省全都有份。你自己算一算,事情有多大,你们要怎么平?” 乔妈眼神慌乱起来,她不是没想,而是没法想,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她的掌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至少不让孟锦云太过伤心。 沈牧野说的没错,到底该怎么收场? 谢时暖死的突然,陈晓玉能不能坐实杀人犯的罪名,还需要日后各种筹谋,这已经不是一个孟锦云加她这个保姆就能包揽了。 乔妈深吸了一口气,道;“听起来,沈总知道怎么平?” “我确实知道,也可以帮忙,但前提是,我要实话。”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谢时暖听得断断续续,但大致上是听明白了,她不由往孟刚的方向看。 看姿势,老头听得入神。 乔妈忽地长叹。 “是,这是一场自导自演,小姐不满谢时暖在碧玺公馆给她难看,更不满她勾引您带坏您,就和您二姐合作,假装绑架谢小姐,归根究底,她是为了逼您说些好听话,让她开心,譬如,选择先救她。” 沈牧野摇头笑。 “这不是实话,你们的根本目的是逼我选锦云,救锦云,以舍弃自家人为代价换孟总记下我的恩,你们也是在逼孟总与我合作,一旦合作,有了我和沈家给她抬身价,孟家大小姐的地位就此稳固,再不用操心外头那个同样姓孟的小学生了。” 乔妈面皮紧绷,眼神闪烁。 “难道您不需要孟氏给您抬身价?” “不要岔开话题,乔妈,”沈牧野厉声,“逼我,逼孟总,才是你们最终的目的,你们只是没想到我没上套,谢时暖被放走,你们功亏一篑,不得不做最后的挽救。” 沈牧野的字字句句都砸在乔妈心坎上,砸一下,她眼神暗淡一点,砸完了,她面色严峻。 “是不是功亏一篑还为时尚早。”她时常带笑的和善脸,如今不笑,只觉阴冷,“沈总找到谢时暖了吗,接回来了吗?” “……” “沈总,我长你几十岁,这么多年见过的能人有许多,但这个岁数能有你这种头脑的,凤毛棱角,假以时日,你的成就绝不止是金诚,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乔妈眯起眼,惯常柔和的声音响起,“你不该局限于那些小情小爱,会很没出息。” “我护着自己人就叫没出息?” “那不是自己人,那是情人,是有悖常理的地下情人,年轻人,你只是爱这份刺激而已,如果你不肯放……”乔妈终于笑起来,“那就会变成你的软肋,被我要挟。” 沈牧野嘴角落下,面目阴鸷。 乔妈再次晃了晃手机。 “沈总,其实你没有外面表现得无所畏惧,不然你大可以干脆走人,还会与我废话?显然,你在意手机里的东西,也在意你还没找到的那个女人,我的筹码还是很有用的,不是吗?” 沈牧野默了片刻,道:“你要我去接锦云,然后呢?” “然后,你要记得,这宗绑架案的主谋是陈家的小姐,我们小姐只是被蒙骗了,你清楚了也得让警方清楚,如果你做得好,自然很快就可以见到谢小姐,你们的关系还可以继续维持下去。” 谢时暖没想到这个老太太居然一鱼两吃,一个视频威胁两个人,偏偏还都能让她发挥出最大的效用,实在厉害。 她看见沈牧野抬头,似有若无的往这边瞄了一眼,她想不出他会做出什么答复。 让孟刚看戏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接下来,应该是安抚孟家不把他们的事情外传,归根究底,他大约还是得去接孟锦云。 沈牧野远眺暗夜里的远山,从远山上是影影绰绰的树影,苍穹沉默地等待他的决定,乔妈和苍穹一样耐心的等。 沈牧野没让她等太久,他慢慢露出一个异常轻松的笑容,然后高声。 “孟总,戏看够了,该出来了吧。” 第237章 到! 孟刚铁青着脸走了出来。 乔妈看清人,惊道:“你诈我!” “是啊,我诈你。”沈牧野回转身,“其实以你的头脑,应该在见我之前就把所有事情打听清楚,可惜,你太着急,实在顾不上。” 孟刚没了刚才对着沈牧野的暴怒,听到现在,他似乎平静了。 “这一切都是锦云搞的?” “是……是陈家小姐怂恿……” “我们和陈家没什么交情,那位小姐更做过沈牧野的未婚妻,锦云不咬死她就算了,还能被她的怂恿?”孟刚重重叹气,“我让你看着锦云,教导她,你倒好,教出个影后!” 乔妈慌了:“孟先生,您听我解释,小姐对沈牧野太执着,我真的劝不住,好在,好在,小姐也没做什么,只是……开了个玩笑……” “开玩笑?”孟刚脸颊的肉颤动,“她没脑子,你有脑子,她母亲也有脑子,刚才你都承认了现在装什么,真是好样的,吃我的喝我的,不想着回报就想着算计,还怪到我头上来了,但凡锦云靠点谱,我用得着指望那个小的?” 孟刚勉强压下去的火气再次窜起来,他踱着步对着乔妈破口大骂,除了对女儿的愤怒,自然也夹杂着对沈牧野的愤怒,乔妈承受了双重怒火,一句话不敢说。 沈牧野听了一会儿就烦了。 “孟总,我要你来看戏,不是要听你管教保姆。” 孟刚叉着腰喘着气,恶狠狠瞪过来:“你不就是想把水全泼我们孟家身上,成,我受着,乔淑珍是我家的保姆,我会教训,孟锦云是我闺女,我自己去接,你们沈家清清白白,你可以滚了。” 沈牧野啧道:“孟总真狡猾,这就想翻篇了,哪那么简单。”他说着,打了个响指。 不知哪里来的警察突然蹿出,他们左右夹击,将乔妈反剪双臂控制住,老太太没反击能力,手机立时从手上滑落,然后,一双手铐就拷了上来。 咔嗒。 刚才负责接待孟刚的张副队捡起了那部手机,傻装得非常自然:“沈总,这是你的?” 沈总接过,没看,只握在手上。 乔妈大惊:“你们凭什么抓我!” “这还能凭什么啊,这位……阿姨?”张副队摊手,“您都亲口承认了,绑架案是您和孟小姐自导自演,我们七八个人,各个听得一清二楚,想不抓都不行啊。” “张副队,无凭无据,仅凭她一面之词你就抓人,这不好吧!没准是这个保姆和别人里应外合污蔑我女儿!” 孟刚将手一指,“她丈夫当年可是杀人犯!” 乔妈原本在挣扎,脑中极速运转寻找着解决办法,这句杀人犯一出,她懵了。 “孟先生,天地良心,老唐可是为了你啊!” “闭嘴!”孟刚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张副队,你瞧,这老太婆诡计多端,还给杀人犯辩解,你不能听信。” 张副队比韩队年纪小,脸上藏不住事,一脸吃瓜的惊奇。 “哇,还有这种前情啊,您放心,孟总,我们有规章有制度也有流程,肯定不会听信任何一方的,一定,仔仔细细的调查。” 孟刚嘴角微抽,避过乔妈仓皇的目光。 “你们抓人归抓人,最重要的还是要救我女儿!” “自然,韩队亲自出马,一定救的出。” 孟刚挥挥手,张副队不耽搁拖着人便要走,乔妈垂着头,大约是孟刚的话令她寒心,原本挺直的脊背瞬间佝偻,她走了两步,停下,回头看沈牧野。 “沈总,小姐对你确实是一心一意,从没害过你,哪怕是这次,她想的依然是你,你就当可怜她,给她个好下场,毕竟……只有她知道谢时暖现在是死是活。” 乔妈的眸里都是殷切。 谢时暖看不清她的脸,从那姿态就能感觉到那份饱含的母爱,做保姆做到这个份上,不是亲妈胜似亲妈,满足孟锦云每一个为非作歹的小愿望。 谢时暖忍不住地动容,然后,她便听得沈牧野唤道:“谢时暖!” 谢时暖脑子没跟上,下意识答了一声。 “到!” 清脆,响亮,是三好学生的风格。 就是有点尴尬。 谢时暖反应过来立刻就要捂嘴。 沈牧野又道:“人家都要把你说死了,你还不出来见人?” 乔妈以为自己幻听,顺着沈牧野的目光,她猛地往上看。 一个女人犹犹豫豫的从小山坡的树后走出,手腕上缠着纱布,穿的依旧是被绑架时那套职业套装。 她像是不习惯那么多人的注视,笑的僵硬,话说的更僵硬。 礼貌是挺礼貌的,就是不合适现场气氛。 “孟总,张副队,乔……阿姨,晚上好。” 孟总很不好,他张大了嘴,另一边,乔妈更不好,她眼珠都要瞪出来:“怎么会……你不是应该……” “应该死了是吗?”沈牧野淡淡道,“看来,你们雇来的绑匪和你们不是一条心,我赶去时,他们正给她松绑,诚实守信得不像个犯罪分子。” 乔妈脸色煞白,嘴唇颤抖,人也抖起来。 “不对,这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如果他们听命的不是我们……难道是陈晓玉?更不可能,怎么回事……” 沈牧野双手插袋,好整以暇地看她又是摇头又是默念。 “您真是我所见过所有长辈里头脑最机敏的,比你老板强多了,可惜,用错了地方。”他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没那么笨,知道会闹大,干脆,各方不得罪,而你以为的缜密的绑架计划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乔妈还是不断喃喃。 “不对,不对,不是不得罪,他们有目的。”她猛地抬眸,先是看孟刚,继而看沈牧野,“小姐恐怕会出事,孟先生,沈总,我说真的,你们要救她,赶紧救她!” 孟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不是在救了嘛,你倒是说锦云在哪啊!” “东升木材厂!” 张副队道:“那个木材厂已经人去楼空,绑匪最后一条信息表明,他们去了指定地点,翠云山附近的9号出口。” “不是朱云山的9号出口吗?” 张副队眉头一皱:“朱云山没有9号出口。” 乔妈嘴唇都白了,她突然大叫。 “完了!我们被耍了!”老太太双眸含泪,“孟先生,锦云小姐有生命危险,她是你女儿,你一定要救她啊!” 孟刚头更痛了。 “颠三倒四的,你们赶紧去审她,这不耽误时间嘛!”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88节 在孟刚的强烈要求下,乔妈被拉走了,她一路哭求,听得谢时暖都觉得可怜,奈何孟锦云的亲爹都当她胡言乱语,她的声音只能消散在夜风里。 孙恒在旁悄声道:“谢小姐,咱们下去吧。” 第238章 你疯了吧! “现在你满意了吗?沈牧野。” 沈牧野收回目光,懒散道:“勉勉强强。” “勉强?”孟刚冷笑一声,“人也抓了脏水也泼到我孟家身上了,你还想怎样?” “主谋又不是她,是你女儿,她还没抓。” 孟刚怒极反笑:“你以为你是谁,再世青天替天行道?我告诉你,我女儿不会被抓更不会受审!” “我不是再世青天,但我可以一不小心,将今晚的事捅出去,到时,孟氏股价大跌,您也可以同我一样,做道选择题,到底是继续护着女儿,还是给儿子留下完好的孟氏。” 沈牧野微笑,“我期待您的选择。” 孟刚后退半步,顿住。 “沈牧野,论辈分,我是你长辈,论家业,孟氏是比不过金诚,但你只是个总裁,你老子要不要你继续做这个总裁都未可知,金诚还不是你的,你究竟哪里来的底气敢跟我这样叫板?” 沈牧野从口袋里掏出乔妈的手机把玩。 “我爸应该跟您说过,我沈牧野天生就不知道什么叫怕。”他眸中溢出凶光,“天王老子我都敢叫板!” 两人对峙,一时沉默。 谢时暖下了山坡,远远就感觉到两人的剑拔弩张。 不怪孟刚迷惑,谢时暖也迷惑,沈牧野实在过于肆无忌惮,她不明白他还要做什么。 “哼,谢小姐来了,正好。” 孟刚一声冷笑,“沈牧野,那部手机里的东西那么精彩,锦云肯定不会只放在手机里,我们孟家必然有你跟她偷情的证据,你要是不依不饶,那好,叙白太太,要不要让你公公婆婆,沈家全家,都看到你小叔子的英姿?” 谢时暖还未回答,沈牧野便举起手机。 “翻来覆去一直离不开这件事,真是烦死了。” 他闭上眼,慢慢呼出一口气,再睁眼时,双眸锐利逼人。 “不就是想曝光嘛。” 这部手机没上锁,看型号应该只是用来存证据的工具机,倒是方便了沈牧野,他指节翻飞一通鼓捣。 谢时暖心下一紧,顿觉不好。 “阿野!” 阿野将手机屏幕反过来,对准孟刚。 “那就曝光吧。” 他拇指一摁,点击发送,聊天页的接收人,赫然三个大字。 薛南燕。 发送成功。 孟刚彻底熄了火。 好半晌,他结结巴巴:“你,你,你疯了吧!” 沈牧野把手机抛给他,孟刚下意识接住。 “孟总要是嫌不够,可以再多发几个,我没意见。但我得提醒你,现在,被绑架未归的是你孟家的女儿,被抓走的是你孟家的保姆,孟总还是先顾好自身,再来管我的闲事吧。” 孟刚踉跄着退了半步。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人,所有死胡同钻一遍。 可以说,自从开始被自己父亲针对,沈牧野是一步好棋都没下,哪里有雷往哪里钻,现在更棒了,直接把桌子掀了! 孟刚不懂,孟刚很害怕。 这小子不是有病就是喝了假酒。 他的怒火被胆寒取代,正常人你能讲道理,能威胁,但对着一个疯子,继续折腾下去,死的只能是自己。 他高声叫来秘书和司机,两人将他护住,如临大敌般离开。 来时气势汹汹,走时脚底抹油,有些叔伯除了长年纪长皱纹以外,并没有过人之处,早知他这么不堪一击,何必绕圈子。 沈牧野冲着孟刚的背影冷笑。 “阿野!” 阿野回头,对上谢时暖瞪圆的眼。 他一怔,下一秒,直接双手投降,果断认错。 “我错了。” 谢时暖被他爽快的认错态度堵得胸口起伏,半天没有下文。 沈牧野瞧着她青青紫紫的脸,红红的嘴,实在绷不住,伸手拉过。 “错都错了,包容一下。”他碰着她手腕的绷带,“撑了这么久疼不疼?” “你不要转移话题!”谢时暖急道,“你,你把视频发给谁了?还来得及撤回吗?” 沈牧野随口道:“我妈,来不及撤回了。” 他话音刚落,孙恒呲牙裂嘴:“沈先生,您的手机再不开机,我的手机就要爆炸了,夫人说她马上就到。” 沈牧野闻言哎呀了一声。 “糟糕,得赶紧跑,被我妈抓住了,我们小暖要浸猪笼了。” 谢时暖想跺脚,没跺呢就被沈牧野抱起,快步走向那辆超跑。 “还好开了辆跑车来,薛女士肯定追不上,安心。” 谢时暖不安心,她被沈牧野塞进副驾拉好安全带,愤怒的双眼要喷火。 “你不发不就不用跑了嘛!干嘛那么冲动嘛,事情不是没有缓和的余地,或许……” 沈牧野坐进驾驶位,嘴角勾起。 “没有或许,我这辈子就不受人胁迫。”他发动车子,一边往后看一边道,“嘴噘得可以挂油壶了,放心,天塌了有我这个高个子顶着,折腾了一晚上你不嫌累?” 谢时暖又累又疼又困,她靠住椅背,软硬适中的椅子自带催眠能力,被沈牧野这么一说,更催眠了。 她闷声:“挺累的,这样的事再多来几回,我可能活不到退休年纪。” “你怎么不想这种事你都能逃出生天,可见福大命大起码要活一百二。” 谢时暖被他逗笑,可气也没消,哼哼唧唧地假装看窗外。 车子这边刚上路,后头有车灯亮起,随即是车喇叭声催命似的响,谢时暖回头,没看清,沈牧野就加了速。 那辆车顷刻间就被甩在后头。 “好像是燕姨的……劳斯莱斯。” 谢时暖转回来,看他的侧脸,男人嘴角那抹笑似有若无地挂着,半点忧愁不见,反倒兴奋,像是即将出战的赛车手,跃跃欲试。 很沈牧野,令人疯狂心动。 谢时暖捂住心口。 “我们真就这么跑了吗?那孟锦云他们……你爸妈……又是绑架又是曝光,你家肯定要乱套了。” “谢秘书,沈总现在命令你,睡觉。” 谢秘书嘴巴开合,最终闭上,不一会儿,她的眼皮开始打架。 车子在公路上奔驰,相比来时开得温柔许多,谢时暖几乎是一分钟不到就陷入了沉睡。 沈牧野点了开机,提示音齐齐发声,此起彼伏,依旧吵不醒谢时暖,她是真的累极了。 沈牧野调成静音,提示信息看都不看统统删除,然后拨给了陆淮南。 “小谢救出来了?孟锦云呢?卧槽哪个傻叉这么牛b啊,野哥,你不知道我堂哥……陆组长都懵了!还以为是陈家打击报复!” 陆淮南上来就是一通连珠炮,沈牧野应付两句,然后道:“淮南,你那边进展如何了?” “不大顺利,有人故意和我们竞争,那两成股份费了我好大力气,勉强险胜,野哥,能不能多给点时间。” 沈牧野笑道:“非但不能多给,可能还得缩短了。” “为啥,野哥,你不能只让马儿跑,不给马儿吃口草啊!” “野哥对不起你,今天一个不小心,把我和谢时暖的关系给曝光了。” 陆淮南哦。 下一秒:“啊???” 第239章 他们结束过吗? 陆淮南忧伤的挂了电话,他正在庆功派对,三分钟前才和一个小明星看对眼,预备着上去撩,这下全泡汤。 秘书给他递气泡酒,他接过咕噜咕噜全灌下去。 “孟锦云真是好样的,这事一闹,所有计划通通得加速了。”他愁眉不展,“哎,野哥自己恋爱谈的欢,也不给人家一个脱单的机会。” 秘书不惯他:“陆总,你每天不是在脱单就是在脱单的路上,没脱单纯粹是你太花心,不讨女孩子喜欢,人家沈总不一样,只盯一个,肯定无往不利。” 陆总不生气,他捧心慨叹:“他那是没办法,小朋友一出门就碰上真爱了,这辈子,大千世界万千姑娘是跟他绝缘了,哎,我是他好兄弟,只能义不容辞把他那份一起看了。” 秘书习惯他嘴里不着调,自顾自拨弄手机,没一会儿道:“陆总,沈夫人电话打到咱们这里来了。” 陆淮南苦着脸接电话。 “薛阿姨。”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89节 “淮南,牧野呢,他联系你吗?你知道他去哪了吗?这个臭小子!淮南你不要怕,告诉阿姨,我不跟他讲!” 薛南燕的尖声质问劈头盖脸袭来,陆淮南深吸气。 “不知道诶,我替我堂哥办事呢,发生什么了?” 薛南燕和缓了些许:“淮南,我是他妈,怎么都不会害他你说对吧。” “那必须啊。” “好,淮南,那我问你,你老实回答我。” “您说。” “他和谢时暖……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的?”她顿了顿,大概在调整自己的态度,“或者说,他们结束过吗?” 陆淮南迟疑:“这个……” “你不用瞒我,直白告诉你,他俩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在事情变得更不可收拾前,我必须了解一切!” “薛阿姨,这是野哥私事,您也清楚他的性格,我要是不经过他同意随便跟人说,那是背叛朋友啊,背叛他,死路一条。”陆淮南求饶道,“您饶了我吧,反正您不是都知道嘛,就别问我了。” 薛南燕勉强忍下的火又烧起来。 “死路一条?谢时暖不跟他跟他哥不还活蹦乱跳嘛!他这人就是双标,你别管他!” “他双标也不对我标啊,我背叛他,他肯定噶了我,真的。”陆淮南叹道,“薛阿姨,我有一句劝,您勉强听一听。” 薛阿姨不回话,呼吸急促,陆淮南就当她愿意听。 “您现在最担心应该是野哥输给沈四公子吧。” “我还担心什么,就他今天这事做的,都输透了!” “阿姨,您是野哥亲妈,您觉得野哥是那种乖乖认输的人吗?”陆淮南一边劝,一边叉了块蓝莓蛋糕塞嘴里,“没准一切都是障眼法苦肉计啊,我劝您啊,先别急,目前最重要的其实不是找野哥。” 薛南燕咬牙:“那是什么?” “让孟总彻底断了参和沈家的念头。” “……他都被牧野照脸抽了,还能不断……”薛南燕顿了顿,“你是说,让他连带着沈延清一起恨?” “阿姨聪明啊,果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我就是那么一个建议。”陆淮南嘿嘿一笑,“您肯定比我看得远想得深嘛。” 薛南燕语气和缓了一些:“这倒是不难,但……淮南,阿姨跟你说,我不是不让牧野谈恋爱,可他怎么就不能往上看看,我都不指望他娶个豪门小姐了,一个姓陈的一个姓孟的,闹腾的我现在想起就闹心,但至少……至少不能找个拖后腿的吧!” 想到这里,薛南燕哀声:“他哪怕现在领个乡下学生回家我都认了,他倒好,领个寡妇,还是自家寡妇,还是自家大哥的寡妇,南边那个萧老四都没这么荒唐啊!” 陆淮南撇嘴,心说,萧老四可荒唐多了,只不过上头爸爸哥哥镇着,不吃窝边草罢了,但他讲不出口,只能奋力安慰,各种胡诌,对亲妈都没这么孝敬。 “阿姨,你换个角度看看,谢小姐有谢小姐的好呀。” “好哪里?好在没背景还是好在嫁过人啊!” “好在……那个……她嫁的是沈大公子啊!大公子给谢小姐肯定留了不少遗产吧,不动产啊股份啊基金啊之类的,嫁妆很丰厚了。” 薛南燕脱口道:“她是个傻的,那些不动产都送了,股份我也问过了,她那里……”她顿住,忽地了然,“哦!这倒是个方向,我就说牧野不能那么糊涂!” 她心情好些了。 “成吧,我也不逼你了,你做事吧。” 薛南燕兴冲冲挂了电话,陆淮南挠头。 “阿姨这是想通什么了?” 秘书喝了杯茶,淡淡道:“不论是什么,我觉得,陆总,事关谢小姐还是少说少错。” …… 陈晓玉被绑住手脚扔进了一辆冷冻车,她嘴上贴着胶布,发不出任何求救声,这辆冷冻车运的大概是海鲜,一股浓重的海腥味,令人作呕。 陈晓玉昂贵的旗袍被地上化冻的腥水打湿,耳朵上那枚红宝石耳坠也在挣扎中掉落。 她想吐,吐不出,想哭也哭不痛快。 人生从没有这么肮脏腥臭过, 陈晓玉的眼泪糊了一脸,一边哭一边祈祷,祈祷沈牧野和警察来得再快些。 假如这次能平安回家,她发誓,以后一定吃斋念佛。 不想,佛脚还没抱,冷冻车就起程了。 起程后,车厢里的冷气被打开,原本闷热的货箱迅速转冷,陈晓玉冻得哆嗦,发丝都结了霜,偏偏这辆车不知在什么破烂的路上奔跑,颠簸异常。 陈晓玉在货箱里滚来滚去,时不时撞上货架,和无数条冻成冰块的海鱼大眼瞪小眼。 她疯狂地挣扎呜咽,毫无用处。 她的呼吸愈发粗重,神思愈发缓慢。 陈晓玉木然地想,这大概就是要死的感觉,泪冻在脸上,她后悔极了,原本是过来要谢时暖的命,谁知道却是自己先送命。 哦,应该说,是和谢时暖一起送命。 这就是报应吗? 不,她不想相信,要报应也是报应陈正忠才对,他都死了!报应也该结束了! 陈晓玉缓慢地眨眼。 谢时暖死的时候是这种感觉吗?是曹虎杀她,大概,她死得比她痛快点。 陈晓玉又眨了下眼睛。 不,不对啊,为什么自己会死,谢时暖死了,孟锦云应该留着她的命背锅啊。 她迟缓地费解着,连车子停了都没感觉到。 直到,车门打开,有人影晃在她眼前。 “啧,怎么这就要死了。”那个男人不太高兴,“曹虎,我说过她还有用。” “您放心,我掌握着呢,没死,就是要休克了,喝点热水缓一会儿就好,哦,可能会有点冻伤。” 随着曹虎的声音响起,有人上了车,他们七手八脚将陈晓玉抬了出来,做专业的处理。 陈晓玉恍惚地看着那个男人,觉得有点眼熟。 曹虎给男人递烟,他推开。 “我不抽烟,老洪没跟你说。” “抱歉,习惯,习惯哈。” 曹虎收回烟,恭敬汇报,“警察都被吸引到9号出口了,这边一时半会儿不会被发现。” “嗯。”男人道,“孟锦云呢?” 曹虎下巴一抬,示意旁边另一辆更大更宽敞的货车。 “精神不太好,被沈牧野的选择打击坏了,现在都没缓过劲,根本没发现。” 男人颔首:“带我过去。” 曹虎应声,点头哈腰地将人送了过去。 陈晓玉这才想起了那个名字。 是了,是他,怎么会忘呢。 在她的订婚宴上,他可送了她一份大礼。 第240章 谢时暖的命是我的 货车门打开时,迎面而来的是孟锦云的怒喝。 “到底好了没有,太晚了我要回家,这破地方连个信号都没有!你们怎么办事的!” “孟小姐真是中气十足,看起来也没有那么沮丧。” 孟锦云皱着眉回头,看清来人,一时呆住。 牛仔裤,粉蓝色t恤,t恤上还印着蜡笔小新和他的狗,仿佛是路过的大学生,但她知道不是。 “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学生笑道:“来见见我未曾谋面的合作伙伴。” 孟锦云扶着货车起身,淡定道:“刘先生,乔妈还没回来,一直以来都是她和你联系,严格来说,你的合作伙伴是她不是我。” “她把你当亲女儿宠,死到临头还在为你着想,你却第一时间抛她出来。”刘先生摇头叹,“真不愧是孟大小姐,够自私。” “刘斯年!” 刘斯年不理,他对曹虎道:“她站得太高,我不喜欢,带出来说话。” 吩咐完,他转身就走,十分不客气,更不客气的是曹虎的手下,那群混混一改之前的毕恭毕敬,粗暴地将她扭送出来。 刘斯年在前面走,她双臂被反剪用力押着跟在后面,两条手臂生疼。 孟锦云疼得抽气:“刘斯年!你要干什么,你放开我!曹虎!我是你雇主,你敢这么对我!” 曹虎低头点烟,夹住,冲着孟锦云喷出一口烟。 “孟小姐,你是我的雇主,但人家刘先生是洪爷的雇主啊,我跟洪爷混饭吃的,你说,我听谁的。” 孟锦云一愣:“你们居然接两家生意?” “怎么是两家?”刘斯年转身,“洪爷是谁介绍给你的,孟小姐忘了?” 孟锦云当然不会忘,她终于冷静下来,四下打量,这里是一处山林的缓坡,根本不是什么接应的路口。 乔妈走了,带来的保镖也不见踪影,入目全是曹虎的人,还有一个刘斯年。 显而易见,她被骗了。 孟锦云心里打鼓,语气放缓:“我,我没忘,但刘公子,我尽力了,沈牧野不肯上当,我能有什么办法。” 刘斯年点头:“这确实也出乎我的意料。” “对嘛,那个家伙一向不按牌理出牌你也知道,我保证,下次!”孟锦云吞口水,“下次,我一定把他从谢时暖身边抢走!”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90节 刘斯年噗一声笑起来。 “你抢不走,孟锦云,我也不指望你抢走,但你居然连一点作用都没有,还犯了我的忌讳,实在令我生气。” “你的忌讳?” 刘斯年身边一直沉默的老管家道:“几个小时前,你吩咐曹先生杀了谢时暖,有这回事吗?” “……”孟锦云眼珠左右乱窜,“我,我……你也没说不能杀吧!我和陈晓玉合作,本来就会对谢时暖不利,当初你也没意见啊!” 刘斯年抱臂看他,笑意浅了。 “因为你们做不到,我当然不会有意见,可我没想到,该成功的部分你们也没成功,孟锦云,我已经给过你好几次机会,你没有一次把握住。” 孟锦云愈发慌乱起来。 贝市的酒店她闪亮回归,有刘斯年的帮忙,康复中心也是刘斯年给的渠道,粗粗一算,三次了,她没有一次收获好结果。 “谢时暖太狡猾我确实对付不了,大不了,大不了,我们孟家欠你人情,以后我一定还。” “……” 男人沉默,宛如凌迟,孟锦云冷汗直冒。 “刘斯年,你要对付谢时暖,那就好好跟我合作一起对付啊!你和她关系好又给她当过假男友,我们联手一定成功,偏偏你即不出面更不出力,现在倒怪我要杀她了,你要是不想她死,那你忙前忙后地帮我,总不能是闲得无聊就想看她着急吧!” 孟锦云把你是不是有病这一句吞了下去,一指曹虎,“人是他杀的,命令是乔妈下的,我只是说了句气话而已,你不满意叫他们给谢时暖招魂好了!” 刘斯年唇边的笑容渐渐转冷。 “谢时暖的命是我的,要拿也是我来拿,你算什么东西。” 孟锦云怔住。 “曹虎,我不想再跟这个蠢女人废话,该怎么做赶紧做。” 曹虎诶了一声。 “一个小时左右我们就能完事,刘先生要不要先去洪爷的别墅休息,山里蚊虫多,别咬着您。” 他对刘斯年的谄媚实在难以忽视,孟锦云一头雾水的同时非常不服气,她本就不是隐忍的性格,能忍到现在很极限了。 “曹虎,你们洪爷想要什么我们孟家都给得起,刘家给多少,我给双倍!” 曹虎不耐道:“孟小姐,你还能代表孟家?恕我直言啊,就在不久前,你的那位保姆被抓了,据说是当着你爸的面抓的,他现在已经清楚你在自导自演了,你觉得,他是回去找儿子,还是继续救你这个女儿?” 孟锦云脸色大变:“怎么会,乔妈不是……” “她是去找沈牧野了,不过……”刘斯年顿了顿,“听说正是沈牧野戳破了她的诡计,孟小姐,做人做到你这么失败的地步,真是罕见,隔壁陈小姐都没那么众叛亲离。” 孟锦云踉跄了一下,刘斯年挥手,示意曹虎动手。 又有两个身高体胖的混混上前,孟锦云立即尖叫。 “你们敢动我?!刘斯年,就算我爸生气,我也是孟家的女儿,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爸不会放过你们!” 刘斯年脚步一顿,没回头。 “那也得你爸找得到我们。”他刚想起来似的,“我记得,你原本的计划是让陈晓玉替你杀谢时暖,这个办法不错。” 孟锦云不解,但问不出,她被胶布贴住了嘴。 哪怕是在厂房里装受害人时,她都没被贴过,毕竟,只消看看谢时暖被贴上又撕下的样子就知道有多疼,她只是演戏又不预备真受罪。 可惜,现在已然由不得她了。 “由于你擅自变卦,我们陈小姐白高兴一场不说,还成了纯纯的冤种背锅侠,太可怜了。”他向着某一处高声道,“陈小姐,不出来报复一下?” 陈小姐被推了一把瑟缩着走了出来。 她一身狼狈,蓬头垢面,面部青紫,手里举着刀,但眼神呆滞。 这架势,傻子都能有预感。 孟锦云惊恐地看向刘斯年,拼命摇头,可惜刘斯年不回头,自然也看不到她眼神里的求饶和恐惧。 但他仿佛长了后眼。 “不用害怕,安心回答我几个问题,答对了,你活下来等到爸爸的几率就大一些。” 孟锦云奋力点头。 “记得,不要说多余的废话,问什么,答什么。” 孟锦云的胶布被撕开,撕扯的疼痛,让她的眼泪喷涌而出,但她已经吓破了胆,哭都不敢大声。 刘斯年慢悠悠的问,她迅速地答,生怕慢一步就得罪他。 究竟怎么就沦落到这一步的,她没空思考,乔妈不在,没人能给她指明方向,她如坠深渊,无助又绝望。 谢时暖死时是这个感觉吗? 孟锦云生平第一次想到了报应这个词。 第241章 记得小时候的谢时暖 几个问题很快问完,孟锦云还嫌不够。 “你没有别的要问了吗?沈家的事我知道不少,尤其是沈叙白!”她怯生生看着他的后脑勺,“可你,你究竟是要对付沈家还是谢时暖?” 闻言,刘斯年低头看手指。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孟小姐,感谢你的配合,我这就帮你找爸爸,让他来接你。” 说着,他抬脚便走,管家老祝跟在后头。 孟锦云正要松口气,转眼却见陈晓玉手里的刀,她仍没放下那把刀。 孟锦云疑惑道:“她……她要怎么办?” 曹虎亲自提溜着陈晓玉上前。 “她要办事,还没开始办,办完了,就跟你一起离开。” 孟锦云脑中嗡的一声,呆呆道:“她要办什么事?” 曹虎咧嘴一笑:“你爸只是要接女儿,没说要接什么样的女儿嘛。” …… 阿斯顿马丁最终停在了贝市紫藤巷9号。 谢时暖没醒,沈牧野本想悄悄抱她出来,可一动,她就要睁眼,倒不如不动了。 此时已是凌晨,天上无星无月,只有街巷的凉风徐徐地吹。 沈牧野一臂搭在车窗上,手撑着头看着副驾上睡得天塌不醒的女人。 她实在狼狈,头发乱蓬蓬,衬衫袖子上有干涸的血迹,不多,但触目惊心。 沈牧野伸手搓那血迹,搓不掉,只搓出不爽。 明明早就预感到会出事,孟锦云不会罢休,沈延清多半也会对她下手, 明明已经把她调来金诚,放在眼皮底下看着。 没想到,还是百密一疏,被钻了空子。 沈牧野烦躁地摸口袋,没摸到烟,只摸出一颗薄荷糖。 他握着糖深呼吸,然后转手对准街旁的垃圾桶。 嗖的一声。 那糖做了个抛物线,精准地,砸在了垃圾桶边上,弹了出去。 “啧!” 难得失了准头,沈牧野只得推门下车,寻找那枚不识趣的薄荷糖。 紫藤巷十来户,被用作住宅的只有9号,暗夜里,四周寂静的只有虫鸣。 沈牧野伸了个懒腰,莫名想起沈叙白曾经对他说的那些话,那时,他急火攻心只想打他,当然,也确实打了,现在却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他的话虽不好听,却也不是全无道理。 四年前,沈叙白能给谢时暖的东西,他沈牧野确实给不了,甚至到了四年后,他想给,还得运筹帷幄。 沈叙白到底比他多吃了几年米,一眼就看清了路有多难走。 刚交往时,他的想法很简单。 等谢时暖工作两年,两人关系稳定,他也攒足了资历,就跟家里说明一切娶她回家。 他们同意,万事大吉,他们不同意,他就带着谢时暖离开沈家,天大地大,哪里不能快活的过。 但交往一年后,他抛弃了这个幼稚的想法。 是沈叙白的一句话提醒。 “牧野,问题就在那里,不解决,它永远在那里,绕不过去。” 沈牧野发现了那颗糖,他捡起来,老老实实将它送进垃圾桶。 他看着垃圾桶喃喃:“大哥……你当真只是为了你母亲?” 很久以前,在老宅的小院,沈牧野告诉沈叙白,自己一见钟情了。 沈叙白在整理他的书,闻言,手上一顿。 “莫非是上周,你说难听的那个弹琵琶的女学生?” 沈牧野大惊:“大哥,这你都能猜到?” 沈叙白将书放上书架,含了点笑意。 “如果她弹得真的很难听,你要么抬脚走人,要么打瞌睡,不会跟她废话半句。”他转过身,“只是既然喜欢人家,干嘛那么说,人家听得都要哭了。” “有,有要哭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沈牧野挠头,“我是觉得她弹得那么好听,肯定经常被人夸,我再去夸,那跟别人就没区别了,她肯定记不住,还不如说她弹得难听,她一时半会儿绝对忘不了!” 沈叙白摇头笑,无奈道:“当你是仇人的话那确实是忘不了。牧野,你要追她?”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91节 “当然啦!”沈牧野顿了顿,“不过,照你这么说,那我不是开局不利了?” “你的不利可不只是一句难听。”沈叙白又拿起三本书,“那个女孩姓谢,父亲名叫谢骏,你有印象吗?” “那个偷工减料坑了爸的包工头?” “不是包工头,不过也没差,有空你可以去查一查当年的事,查完了,如果还是要追,我劝你……”他再转身面向书柜,“先不要告诉她你是沈德昌的儿子,不然你追到八十可能都没希望。” 沈牧野哦了一声,奇道:“大哥,你怎么知道她姓谢?你跟她认识?” 沈叙白没有立刻回答,他把三本书放完,才很随意道:“很久以前见过一面,她跟小时候的变化不大,那天,她一上台我就认出来了。” 沈牧野没有细究,他全副精神都放在那个谢字身上,他没想过,沈叙白为什么会记得小时候的谢时暖。 车里传来低低的呼声打断了沈牧野的回忆。 他疾步走回车里,谢时暖揉着眼,迷迷蒙蒙道:“阿野,我们在哪啊。” 沈牧野替她解了安全带,抱出来。 “上次来过的宅子,带你进去好好睡。” 谢时暖脑子混沌,基本没清醒,乖巧点头。 “哦。” 哦完又闭上眼睡了过去。 这所宅子常年有管家打理,沈牧野将人放上床便出来和管家交代。 “这几天菜做得清淡点,但不能太甜。” 管家应声。 “找人去趟京市,将孙姐接来,再把谢小姐的证件拿来,记得,要低调。” “好的,沈先生。” 沈牧野很少亲自交代什么,少有的几次,次次都跟谢时暖有关,管家心里有数,一一应下,末了劝道:“沈先生,再过一个小时就要天亮了,您也赶紧休息吧。” 沈牧野捏着眼角的穴位。 “老宅那边什么动静?” “各有心思,基本都在意料之中,只有老爷子不太对劲,联系不上您后,他发了一通脾气,但也只是发了脾气。” “爸虽然老了,精明仍在,要不是大哥踩过一遍他的雷,我还真不好对付他。” 沈牧野想了想,脸色一变。 管家耐心等着,不想他再开口却是…… “明天送部新手机过来,女孩子喜欢用的那种。” …… 谢时暖睡了沉沉的一觉,天蒙蒙亮时,她隐约醒过,感觉到衣服换了,以及身边一具坚实的躯体。 她嫌热,往外挪了挪,那具躯体追上,又把她搂回去了。 她大概挣扎了一下,然后就放弃了。 睡觉比天大。 彻底醒来是在下午一点。 谢时暖睁开眼,是久违的神清气爽,虽然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精神饱足了。 她愉快地坐起,缓了片刻才意识到。 昨天,她差点死掉。 这是劫后余生。 她茫然地打量四周,不是熟悉的地方,脑中一根弦骤然绷紧。 她急急下了床,拉开门,正巧一个佣人阿姨路过,见她醒了,笑道:“谢小姐,沈先生在书房呢,你要找他就去那边。” 她手一指。 第242章 您最好明白我在说什么 谢时暖终于想起她见过这个佣人阿姨,再细看装潢,瞬间想起了那个地名。 紫藤巷9号。 沈牧野竟然直接驱车将她带到了另一个城市。 她三步两步赶到书房,手放在门把手上,还没拧,门开了。 沈牧野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穿着睡衣,耳边贴着手机。 “薛女士,是时候想一想是选老公还是选儿子了。” 言罢,他抬眸,见是谢时暖,便竖起一根指头放在唇边,电话对边的薛女士大概是怒吼了。 谢时暖听到一句:“你个不孝子真跟谢时暖私奔了?!” “稍安勿躁,我这个不孝子是体谅您,给您留足空间和时间,让您慢慢消化这个劲爆的消息,等您消化好了我们再聊。” 谢时暖瞧他懒洋洋靠在门边,见她皱眉了,还饶有趣味地伸手抚平。 但他语气转冷:“您了解我,把我逼急了,我不保证您会不会赔了儿子又折兵。”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从沈牧野的神色上看不出,谢时暖竖起耳朵也只能听到一星半点。 薛南燕多半是被他威胁到,没有再吼,隐约能听见她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能确定,我唯一能确定的是,金诚和人我都不会放手,现在不是六年前了,妈,您最好明白我在说什么。” 他的语气郑重果决,这句话出来没多久,通话就结束了。 谢时暖面色凝重,眉头怎么抚都抚不开。 沈牧野干脆往下捏住她的下巴尖一抬。 “睡醒了?” “阿野,我们要不还是回去吧。” “回去浸猪笼?”沈牧野笑,“谢秘书不害怕了?” 谢时暖打开他的手,严肃道:“既然曝光了,不回去面对,难道躲一辈子?”她顿了顿,“而且,绑架的事还没完呢,孟锦云……” “谢时暖记得昨天在山里跟你说的话吗?” “哪句?” 沈牧野环住她的细腰,箍到身前。 “天塌了有我,不用你操心。”他打量她脸上的伤,“你目前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什么事?” “养伤。” 如沈牧野所说,傍晚时,孙姐就和她的证件一并到来,照顾她养伤,同样到来的还有她的新手机。 孙姐先是大呼小叫地绕着谢时暖长吁短叹,然后又是炖汤又是煮茶,医嘱和民间方子通通使出来。 谢时暖都是些皮外伤,但沈牧野不放心,押着她去医院重新换了一遍药。 医生语气轻松,但碍于沈牧野的威慑,还是嘱咐在医院观察一个小时。 百无聊赖之中,谢时暖摆弄起那台手机。 手机卡一装上,无数的信息挤了进来。 她一一看过去,发现绑架一事,沈孟两家捂得相当的牢,所有流出去的东西是能删就删能压就压,网上的浪花还没翻出就消失不见。 一向灵通的小何八卦群都安静异常。 谢时暖在信息里看到了沈清湘,她刷屏的关心将之前一个月她刷屏的解释顶了上去。 谢时暖点开回复框,写了两句又删除,斟字酌句地犹豫,沈牧野走了进来,见她低头,便走近瞄了一眼。 “不想回就不回。”他道,“我已经回过她了。” 谢时暖放下手机:“你回她什么了?” “我说你已经被我救出,但身受重伤不能见人,为了你的精神稳定以及身体健康,我让她不要打扰你。” 怪不得沈清湘的信息都停留在昨晚。 “你干嘛骗她,我又没有受重伤。” 沈牧野扶着她穿鞋,道:“如果不是她骗你出金诚,孟锦云未必能得逞,你受的这些罪有一半拜她所赐,让她愧疚一下,我觉得很有必要。” “之前我们有误会……” “谢时暖,如果我晚到一会儿,你就没命了。”沈牧野冷淡至极,“轻飘飘一句误会就能抵消一条命的话,这世上还要刑罚做什么。” 谢时暖被他攥住手臂,她有些诧异地看向他,昨晚事多,她确实没注意过沈牧野的状态。 现在看,这一整天他都绷得很紧。 她的伤不影响走路,但他不让她多走,上楼下楼总要抱着,来医院,他拉着医生反复地询问确认,甚至孙姐做菜,他都要上去看一眼,点评指导。 这婆婆妈妈的做派和往日的沈牧野大相径庭。 谢时暖拉住他的手,温声道:“但你来得很及时,我已经没事了。” 沈牧野没被她安慰到,语气依然不善。 “有事没事我说的算,接下来你要听我的,不许再乱跑!” “好,沈总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当你的跟屁虫!”谢时暖赶忙应声,“沈总别担心啦,笑一个。” 沈总面皮略微松动。 “这还像句人话。” 他牵着她出了病房,这是私立医院的vip区,人不多,可一旦有人就可能是认识的人。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92节 谢时暖见一个面生的太太热情地和沈牧野打招呼。 “沈总,好久不见。” 她几乎是本能的就要松开交握的手,不想沈牧野不放,反倒握得更紧。 “好久不见。” 那个太太应当是没见过谢时暖,有些疑惑的打量,没有很惊讶更没有多问。 谢时暖在她好奇的目光里进了电梯,心砰砰跳地厉害,在这种场合光明正大的牵手,对于她来说,实在是稀少的体验,非常的不适应。 她望着两人交握的手,愣愣道:“阿野,我们以后是不是不用藏了?” “嗯。” 沈牧野望着她,女人没有意料之中的高兴,更多的是茫然。 “不喜欢?” 谢时暖摇头:“不习惯……” 她抬眸,“阿野,接下来该怎么办?燕姨知道了,公公早晚也会知道,你几乎把所有能踩的雷都踩了一遍,公公要是还能原谅你,太阳就打西边出来了,你还能拿什么跟沈延清斗呢?” “他不用原谅我,我只需要让他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做自掘坟墓,他自然就会哭着喊着求我回去。” 谢时暖不懂,歪头看他。 “大哥当年的办法是硬抗,结果就是事业没了声誉也毁了,当然,他不在意,因为他就打算用自毁的办法来报复父亲,你应该知道,他转到你的名下的家产,通通都是苏兰当年的嫁妆。” 谢时暖点头:“我知道,叙白说,他只会从沈家拿走这些,还说……要用这些来赎罪。” “赎罪?所以你一个不留通通送出去做慈善是帮他赎罪?” “我不知道他要赎什么罪,但,这些东西不是我的东西,我又暂时不能给清湘,就只能这样办了。” 沈牧野思忖了一会儿道:“总之,他当年的所有行为都是为了某些目的,自然无所谓自毁,但我不行,我不能再走他的路。” 他们走到车前,沈牧野拉开车门,将她塞进去。 “你和金诚,我要想通吃,只有一个办法。” 谢时暖瞪大眼,本能地接话。 “什么办法?” 沈牧野坐进驾驶位,一回头就是求知若渴的谢时暖,为了擦药,她的头发全部束上去扎成马尾,刘海都用小发夹夹住,和她大学做兼职的时候一个造型。 沈牧野恶从胆边生,揪住马尾辫一扯,迫使她仰头,然后俯身,亲了一口。 亲完,他道:“大闹天宫。” 第243章 你来救我了真好,阿野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谢时暖道:“沈总,你能不能说人话。” 沈总笑得真挚。 “谢秘书,听不懂老板的话时一般秘书都是自己揣摩,你倒是很嚣张,敢质问老板。” 谢时暖扯开他的手。 “我就敢!” 沈牧野坐定,发动车子,笑挂在嘴角。 “把隐藏的东西通通掀起来,我那个控制欲爆棚的爹才会知道,时至今日,他还剩下什么。”他双眸微眯,“他需要体会一把绝望。” 谢时暖还是一头雾水,但她不预备再问,沈牧野假如不是故弄玄虚,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还未有十足把握,既然如此,与其追问,不如跟随。 “那么沈总,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办呢?继续养伤?” “带小暖见警察叔叔。” 谢时暖这才发现车子开往的方向和紫藤巷正相反,不多时,他们停在了最近的警局门口。 她再次见到了张副队,他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下巴上都是青黑的胡茬,萎靡,憔悴。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警员,状态没比他好多少,各有各的颓丧。 “劳烦张副队跑一趟,但没办法,我现在对整个京市都不放心。” 张副队摆手,让警员带谢时暖进去做笔录,他则和沈牧野一起进了另一间房,两间房之间只有一扇单透玻璃窗。 沈牧野看着他:“听说人已经找到了。” “嗯,被折腾得很惨,陈小姐人不可貌相,下手是真够狠。”张副队点烟,“舌头、手指还有脸,专挑伤人但不致命的地方下刀,这是留着命受活罪,我们到时,孟锦云休克了,陈晓玉差不多疯了,那场面,有个新人吓吐了。” 沈牧野双手插袋,望着窗子另一边认认真真回答问题的谢时暖。 “那伙绑匪呢?没抓到?” “抓到了。”张副队吐出烟圈,“全都是些杂鱼,嘴很紧,一口咬定是两个女人内讧了,他们只负责收钱当打手。” “哪里都说不通,这两个人比谁都惜命,再内讧不会闹得你死我活。” 张副队叹道:“韩队也这么想,但目前来说,找不到证据能推翻那群人的供词,断案讲证据链完整,再怀疑,不完整都不做数,最费解的还是动机,假如这里面真有个第三方,那这个第三方要干嘛?恨的到底是谁?” 沈牧野不语,玻璃对面的谢时暖,时而回忆时而比划,手脚健全,头脑清晰,表情很生动,还有空到处播撒圣母心。 他前所未有地感到庆幸。 庆幸沈清湘通知的电话打得够早,庆幸那辆跑车油箱满载,马力够足,也庆幸那条近道是真的够近,令他能够及时的出现。 他又觉得后悔,后悔自己的疏忽,后悔金诚不是无懈可击的金屋,藏得住这一位娇。 谢时暖的四周总有或明或暗的危险,来自陈家来自孟家同样也会来自沈家,哪一方都不好解决,他本该更仔细。 沈牧野握紧了拳,眸中寒意森森。 “这个案子肯定不简单,我们这边能给到的线索一定会给到,后续劳烦你们跟进了。” “沈总不说我们也会做。”张副队放缓了语气,“谢小姐经历那一遭,不管她坚强不坚强,心理上一定会留下阴影,我个人的一点建议,接下来,最好让她放假休息,去哪里玩一玩放松一下,千万别见容易刺激情绪的人或场景。” 沈牧野颔首:“我明白。” …… 谢时暖的笔录做得详尽,一个小时左右才出来。 她面色不好,沉默地坐回车中,沈牧野没问,沉默地开车。 直到回了紫藤巷,他拉开车门。 “下来。” 谢时暖慢腾腾下了车。 “心情不好还是身体不舒服。” 谢时暖摇头,缓缓道:“我问他们了,他们说……”她的脸惨白,“他们说孟锦云她被陈晓玉毁了容,切断了手指……还……还……” 沈牧野打断:“我知道了。” 谢时暖抬眸:“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医院时,孙恒发了视频过来。”沈牧野盯紧她,“刚刚又问了张副队一些细节,不比你早很多。” “我想……” “想看视频或者图片都不可能。” 沈牧野拒绝的果断,谢时暖抿唇:“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有意义吗?” 沈牧野忍不住,将她一把搂进怀里,夏夜里,女人却浑身冰冷。 “两个幕后黑手内讧而已,自作自受,谢时暖,这两人原本是预备杀你的,你还要同情她们?” 谢时暖回抱住他,男人勃勃生机,抱起来舒服。 “我没有同情,就是,就是有点害怕,我对她们最后的记忆还是两张嚣张的不能更嚣张的脸,怎么转眼就……”她声音发颤,“她们那样的人,就算内讧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 女人一如既往的机敏,沈牧野温声:“人性复杂,你未必了解真实的她们。” 谢时暖乖乖的嗯,又道:“阿野,你想去看她吗?你们是一起长大的……” “谢时暖,你的圣母心发作得很不是时候。”他语气骤然转冷,“你在海城见过的萧老四也和我一起长大,还做过三年同学,那又怎样?” 谢时暖不说话了,她并不想他真去看她,也不是在矫情。 她只是不明白,明明几年前他还能为了孟锦云在m国拼命,怎么几年后就弃如敝履了。 但她不能问,没有哪个女人会给自己喜欢的男人找别的女人的回忆,她只能将这疑惑咽下去,侧脸贴在他的胸膛,听那有力的心跳。 “我很庆幸,阿野,如果你没及时赶到,没准我就真的死了,再也见不到你了也等不到我妈醒了。” 沈牧野拍哄的手一顿。 “你来救我了真好,阿野。” 这声阿野从谢时暖的唇间溢出,软绵绵娇滴滴,叫的沈牧野五脏六腑都在颤,要不是女人发着抖,害着怕,他高低得做点什么。 可惜,不能。 沈牧野猛吸一口气冷静下来。 “小暖,想不想玩雪。” 谢时暖闷声道:“三伏天怎么玩雪,去冰场吗?” “冰场只有冰,没雪。” 沈牧野笑了一声,“接下来一段时间国内一定会非常热闹,我不想你看热闹,所以,我们出国。” 谢时暖愣了一下,从怀里抬头。 “原来你让孙姐把证件拿来是要出国,绑架的事搞得这么大,我能出国吗?” “能,你是我这个黑心资本家的秘书,事情闹得再大,你也得上班。” 谢时暖被他逗笑,点头道:“那好,沈总,我们去哪?”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93节 去c国。 谢时暖原本想要回一趟临江府收拾行李,沈牧野不让。 他道:“票已经买好了,来不及。” 票是第二天下午的票,确实来不及。 “有必要这么急吗?你在金诚的工作不需要交代吗?” “当然急,那边的雪山状况,能滑雪的时间就那么一点,错过了就要等一年,我不要等。” 说得很有道理,谢时暖退而求其次,开始低头搜索攻略。 沈牧野盖住她的手机屏幕。 “谢秘书,你有试过不做攻略随便玩吗?” 谢秘书想了想,摇头。 “那就试试。” 飞机起飞,谢时暖顺着气流紧靠座位,耳边是巨大的轰鸣声。 说走就走的旅行以前不是没有过,但都没有这一回走得远,直接走出半个地球。 沈牧野一向想一出是一出,但也很少这样,显然,是有其他缘故迫使他必须带走她。 她望着悬窗外头的蔚蓝天空。 飞机在层层叠叠的云间穿梭,那片熟悉的土地熟悉的人们熟悉的故事,都即将离她远去。 谢时暖突然感到一阵轻松。 算了,不猜了,就当真是一场纯粹的旅行吧。 第244章 哄你又不涨工资 很久以前,谢时暖和沈牧野去过雪场,但那次运气不好,刚到就遇上坏天气,所有雪场关闭,他们只能在度假酒店吃三天小吃,看三天雪景。 这次运气似乎不错,来接他们的海外分公司副总道:“最近天气很好,非常适合去雪山那边玩。” 副总贴心,送上两件厚厚的羽绒服,一下飞机谢时暖就裹成了粽子钻进了车。 副总是c国本地人,高鼻深目蓝眼睛,年纪不比沈牧野大太多,却操着一口京市腔调。 “沈总,您一声招呼,我这儿都安排好了,先去酒店,休整一晚再好好玩,最近这段时间是这边雪场最好的时候,肯定能玩的开心,就是会比较冷,谢秘书可得注意保暖,别冻着了。” 谢秘书道了声谢,副总连连摆手。 “甭客气,你跟沈总来公干,这都我们该做的,哦对了,谢秘书,不知道你爱穿什么颜色,我就让秘书什么颜色都搞了一点,已经送去房间了,你看着挑,不喜欢了就说。” “好的,史密斯先生。” 史密斯先生嘿嘿一笑:“叫啥史密斯先生啊,跟念英文课本似的,太见外,叫我老史就行。” 老史活泼,话很密,聊着聊着,聊到京市,地道的像个土生土长的老京市人。 “我就喜欢南城那家肉饼店,汁水丰厚,皮脆香,后面照着他家开的那些都不行,没精髓。” “白记?” “对对对,谢秘书也吃过?” 谢秘书眯起眼,肚子饿了。 “吃过,确实很不错,不过它门面不显眼也不做推广,这两年生意不如旁边的新白记。” 老史皱眉:“新白记那种东西也好意思叫肉饼,网红强推!” 两人在新白记是强推上找到了共鸣,话匣子一下子打开,热烈交流了一番京市美食地图。 酒店位于山脚下的雪山小镇,下车时,谢时暖还在聆听老史有关老京菜的有趣评价,车底盘高,她没注意,脚一滑就往下摔,还好沈牧野眼疾手快,一把接住。 接进怀里。 老史也出手了,但没沈牧野快,他收回手,正要说两句,这才发现老板不太高兴,周身气压低的比雪山的温度还吓人,抱着谢秘书的姿势也充满了占有欲。 他恍然,一拍脑袋。 “沈总,你们先休息,我想起我还有个视频会要开,就不打扰了。” 沈总的眸光宛如刀子:“去吧,年纪不小了,开会时要沉稳,多思考少开口,你是副总不是导游。” 老史点头如捣蒜,嘴巴闭紧绝不再多说一句废话。 世界安静了。 谢时暖恋恋不舍地挥别老史,兴致勃勃地对沈牧野道:“史先生真厉害啊,我在京市长大都没他懂得多呢。” “他也在京市长大,这几年才回老家,比你懂得多很正常。”沈牧野冷淡道,“这种侃侃而谈的老男人最危险,专门扑杀你这种爱听别人吹牛的小姑娘。” 谢时暖替老史不服:“他哪里吹牛哪里危险了?多热情好客呀,说的东西都很有生活,。” “啧,才多久,你就要给他当粉丝了。” 阴阳怪气的沈牧野令人气闷,谢时暖白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她发现,他看起来有些不爽,是了,这一路以来,她和老史你来我往聊得开心,沈牧野完全没机会插话,被他们晾在了一边。 谢时暖压住笑:“沈总,你也是本地人完全可以和我们一起聊呀,你干嘛不说话嘛。” 沈牧野更不爽了。 “那些不入流的馆子我从来不吃。” 谢时暖拉着他的手歪头瞧,憋不住噗一声笑起来。 “你不吃就算了,我吃,老史也吃,不带你!” 沈牧野斜昵她,伤还没好全就知道气人了,他捏住她脸颊上的软肉,一扯。 “我不吃,你不会说服我吃?对老板一点耐心都没有,你就是这么做秘书的?” “我以前可没跟过你这么容易生气的老板。” 谢时暖皱鼻子,“哄你又不涨工资。” “财迷心窍!” 沈牧野说着手上用力,扯得谢时暖皱了眉。 “沈牧野!” 女人不识逗,沈牧野便松了手转而要去牵她,偏她机灵,一缩身往前连走了两步,佯装欣赏酒店大堂。 这家酒店在雪山小镇里占据着一块风水好地,不滑雪用来赏山景也是颇有亮点,酒店看上去颇新,装潢上比之其他酒店更有风格,现代风里杂糅了宋明混搭的中式风。 谢时暖一眼就被大堂的屏风吸引,大幅的千里江山双面绣,与罗汉床一起在休息区内组成了一个小景,难得的是半点不显老气,可见设计师的水平。 她来了兴致,仰头又看到天花板上装饰用的香云纱。 “阿野!”她回头,对上沈牧野幽怨的眼,果断忽视,“我听说这里少有华人定居,居然还有一家这样的酒店。” “酒店卖的是服务,只要我们做得够好,不论在哪里一定都能生存。”一个五十出头,两鬓斑白的西装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旁边,“沈先生,谢小姐,房间都收拾好了,要现在入住吗?” 沈牧野环视,赞许道:“你们入住率不错,老程,你比我当初以为的还会经营酒店。” 老程做了个请的手势,亲自将两人领去客房。 “一开始也不会,但想起沈先生说我一定可以,就慢慢摸索,还好,不算难。”他躬身,很谦虚,“这边走。” 酒店不高只有三层楼,依照山势而建,每一层都有不同风景,每一间所见的风情也不同。 谢时暖想起之前搜过的攻略,只有一个帖子提过这家酒店,说是雪山下最美酒店,价位适中但房间稀少,因此,常年爆满,需要提前半年预约才有可能入住。 他们的房间在二楼。 沈牧野回忆起往事,笑道:“如果我说我当时只是随口一说,根本看不出你有什么才华,你信吗?” 老程闻言,先是愣住,接着哈哈大笑。 “还真是沈先生你能说出来的话,我信,您当时的模样确实不像是来当伯乐的。” 谢时暖好奇极了。 “沈总,你们认识?” “是,四年前认识的,多亏沈先生,不然我现在还在拉斯维加斯当赌棍。” 老程微笑转身,“到了。” 他亲自开门,亲自嘱咐服务生,又悉心介绍了酒店特色,末了。 “沈先生,谢小姐,你们早点休息。” 谢时暖目送他离开,好奇心达到巅峰,原本老程是打算叙说渊源的,但沈牧野不接话,他自然也不好多说。 她看向沈牧野。 男人正在脱外衣,谢时暖小碎步迎上,殷勤地接过他的羽绒服和外套,又帮他松袖口。 “阿野,你们之间有什么过往啊?” 沈牧野掀眼皮看她,她满脸堆笑,小狗腿的姿态做得很足。 沈牧野一声冷哼:“你又不给我润口费,我凭什么给你解说?” 第245章 冰火两重天 报复心重的男人就是这样,一句玩笑话都要怼回来。 谢时暖扔了他的袖子,正要呛声,想了想忍了。 “你要多少?” 沈牧野一边自己解扣子,一边慢悠悠道:“我这种档次,你觉得呢?” “十块?”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94节 “谢秘书打发要饭的有一套。” 谢秘书一噎,男人低着头也看不清表情,她有点忐忑,咬牙道:“一千块!” 沈牧野解完扣子敞开了衬衫,讥诮的眼神落到她身上。 “你寒酸的令人发笑。” 谢时暖一跺脚:“你要多少就直说嘛,哪有这样刁难人的!” “我要的简单,你绝对给得起。”他捏着她的羽绒服帽子,“不嫌热?” 谢时暖不等他要求立刻脱掉。 “现在可以说了吧。” 谢时暖在紫藤巷没有留衣服,只能让孙姐现买两套送来,老太太审美古旧,大红波点的连衣裙,泡泡袖,再加一条红腰带,把谢时暖装扮得像上世纪的电厂厂花,颇有意思。 沈牧野少见她这样打扮,爱看得很。 “怎么对他这么好奇?” 谢时暖不自然地别开眼:“四年前……应该是你在m国的时候,那时的事,我一无所知,你不但出了车祸还做了伯乐,好奇不是很正常,” 沈牧野眸光一晃,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转眼。 “所以不是好奇他,是好奇我?” 谢时暖点头:“当然啦!” 沈牧野高兴了,揽过她的腰,抱了个满怀。 “算不上什么伯乐,完全是阴差阳错,我第一次见老程是出差到m国的第三天,那时金诚有意在海外入局博彩业,我和你讲过我去考察,就是考察这个。” 四年前,她还住在和廖红娟租了十年的老房子里,谢家的所有房产,为了还债能卖的都卖了,那间老屋因着房东出了国无人打理,算是半租半借给她们住,一住多年颇有感情。 沈牧野去m国出差的前一晚来看她,再次提出搬家要求,那时谢时暖敏感,沈谢两家有旧怨不说,两人的身份差距又大,她心里埋着刺,两人一言不合吵了起来。 对于去m国出差这件事,沈牧野只说了一句考察就走了,再见面时,便已物是人非。 谢时暖每每回忆起来都很后悔,如果知道后面会发生那么多事,这分开的前一晚一定不吵了。 “怪不得你会去拉斯维加斯。” “那边有关系不错的叔伯,一方面散心一方面考察,我碰见老程时他借高利贷还不起,被黑帮堵在暗巷,要他一条手臂一条腿,我本来不想管,可他奄奄一息滚到我脚边,对我说。” 老程说:“您救我一命,以后我当牛做马报答您,绝对忠诚。” 沈牧野那时隐隐有培养自己人的想法,尚未行动,老程这句话说得恰到好处。 于是,他蹲下来,看着他鲜血淋漓的脸道:“你会什么?” 老程愣了下,慢吞吞道:“我以前在磐石钢厂的京市分公司跑业务,年年都是先进。” 磐石钢厂,很巧,正是当年体育馆案里查出问题的钢厂,和陈石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谢时暖惊道:“那他知道……” “知道的不多,不过足以让我猜出你爸的案子后头有大人物。”沈牧野顿了顿,“但这是后话,我救他纯粹是一时兴起,没想过要让他做什么。” 直到一个多月后,他重伤醒来,得知自己被谢时暖和沈叙白双重抛弃,那段日子在沈牧野的记忆里常年笼罩着青灰色,很多细节都记不清了,唯有浓重的情绪,每每想起都令人窒息。 在复健到能够一瘸一拐跑出医院时,沈牧野就果断偷跑出去,到酒吧买醉。 想到这里,他放在谢时暖腰间的手臂用了力,久违的恨意再次涌上,谢时暖察觉到他的不对,不解道:“怎么了?” 沈牧野的目光落下,晦暗幽深,半晌,他吸气,继续道:“我救了他又没安排他,孙恒只能让他兼职临时保安,有一晚我喝醉酒,他跟着我走了几条街,大概也听了我不少废话,我一高兴,指着一家快倒闭的汽车旅馆说要送给他经营。” “啊?”谢时暖没想到会是这种展开,“该不会他当真做了汽车旅馆的老板吧。” “是啊,因为我真的买了。” 酒醉后的胡话醒来后沈牧野就忘了,直至离开m国的前两天,孙恒来报告汽车旅馆短短几个月扭亏为盈,当季营收超出预期几个点,他才恍然记起还有这么一号人。 谢时暖听罢,眼珠子转了两转,忽地一亮。 “这位程先生在酒店管理方面很有天分,你知道后就开始往这方面培养他是吗?” “没有刻意培养,那时我满心想的都是回国找你,只是又买了几家经营不善快要关门大吉的酒店丢给他,没想到,到大哥去世时,他全部扭亏为盈,还悉数整合成了一个酒店品牌,这老头之前只当个卖钢材的销售真是屈才了。” “等等。”谢时暖道,“难道这个酒店叫m·y酒店是牧野的缩写?不是英文我的?” “嗯。”沈牧野鹰眸微眯,暧昧的捏了捏她的后颈,忽而低声,“是牧野,也可以是你的。” 谢时暖脸一红:“我在说正经的呢。” “我哪里不正经,说说看。” 他们不知不觉间已经靠得太近,沈牧野身上有一点变化谢时暖都能感觉到,她脸要红破了,只能抵住他,清了清嗓子。 “我查过这个酒店品牌,他们在欧美做得很好,但因为老板深居简出飘忽不定,很多人都以为是北美酒店龙头的马甲。”谢时暖笑起来,“阿野,怪不得你敢这么得罪孟氏,又不理会道森的橄榄枝,原来是还有牌可以用啊!” 沈牧野的手本来已经不规矩,闻言,规矩住了。 “你这么想?” 谢时暖不疑有他,头点的兴奋。 “虽说m·y这个品牌在国内没什么知名度,但在国外已经是一匹黑马,打着进军国内的幌子和你合作,真是恰到好处!”她盘算着,“道森和孟氏都太强势发展也都到了瓶颈,真和金诚合作效果未必好……唔!” 沈牧野堵住她的嘴,手顺势往下撩开裙摆,将那条丝袜一扯。 唇齿厮磨间,他哑声:“你什么时候能聪明点。” 谢时暖想抗议,能从这些蛛丝马迹里,推理出老板突然飞跃半个地球来滑雪的真实目的,可不是哪一个员工都能做得到的,她已经很聪明了! 但抗议无效,沈牧野大约忍了很久,呼吸炽热,唇齿炽热,身体更是滚烫。 他等不及回房,直接将人压在落地玻璃窗上,强横地拨开她的手,十指交扣。 窗后就是冒着白烟的温泉池,外头零下几十度,天寒地冻皑皑白雪,只隔着一层玻璃,窗后,就是一番炙热盛景。 冰火两重天,谢时暖一阵一阵发麻发软,她断断续续地抗议。 “我还……还没……没问完呢。” “先给润口费。” 原来,这是润口费。 大意了。 第246章 真是不要命 孟锦云被救出的消息在绑架的第二天就传到了沈家,消息很笼统,笼统意味着情况不妙,又过了一天,薛南燕送来了第二波消息。 “直接推进icu了,状况非常不好,孟总扶着秘书就没起来过,孟夫人跟进去看了一眼,吓晕了,被抬出来的。”薛南燕重重叹气,“我让老四夫妇去了,孟家那边不客气,他们连孟总的面都没见着,被秘书挡回来了。” 沈德昌背着手踱步。 “你儿子和谢时暖呢?两天了,他们就算坐公交都该坐回来了,难不成私奔了?” 薛南燕眼底惊恐,听着那语气不像当真,才回话。 “怎么,怎么可能嘛!听说是长媳救出来时也不大好,牧野送她去医院了,然后……然后肯定是骂我们骂他,干脆,先躲起来等风头过去。”她解释得辛苦,心里又把沈牧野骂了好几遍,“哎,德昌,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小子从来不听我的!” 沈德昌嫌弃地瞥她:“你是他亲妈,他什么都不跟你说,你真该反思反思,到底是怎么当妈的!” 薛南燕委屈了两天了,一句话,眼泪掉下来。 “天地良心啊,我还能怎么当妈啊,沈家的孩子我哪个不精心看顾,你说,我偏心谁过吗?牧野这不孝子生下来就这样,当天出生五个小孩,就他哭得最大声,从小就是混世魔王,以前还有叙白镇着他,叙白一走……”她伤心极了,“连你都压不住他,我还能怎样!” 沈德昌指着薛南燕一副气急的样子,薛南燕干脆大哭起来。 书房一时热闹极了。 半晌,沈德昌一拍桌:“别哭了!一把年纪了就知道哭!” 薛南燕立刻变哭为抽泣。 “德昌,我实话说了吧,事发后我只播通了牧野一次电话,他说他早对孟家不耐烦了,是故意跟孟家作对,这才选了谢时暖,长媳……她……”、 她磨着牙再不情愿也得努力洗白,“自从叙白走了以后她在沈家敢得罪谁啊,牧野让她往东她也不敢往西,况且她现在又是牧野的秘书。” “你的意思是牧野强迫她一起跑的?” 薛南燕点头:“牧野虽是我儿子,但我也不护他,我猜,他和老四在金诚争的凶,能拉着长媳他当然要拉着,这些日子,长媳渐渐有了声威,总归是一股势力不是?” 这个猜测颇有道理也很真诚。 沈德昌面色稍霁。 “有可能,当着众人面先选了长媳,日后……长媳手里如果真有东西一定站他。” 薛南燕附和,心中纳罕,没想到几年了,沈德昌依然没找到沈叙白隐藏的股份,可见那些股份并没有被分拆流出,还在某个地方,这样看的话,这些股份一旦出现绝对有分量。 她越发笃定沈牧野不管不顾地曝光和私奔,根本原因不是一时上头,而是在赌,赌那些股份在谢时暖手里。 “长媳手里只有一些不动产,就算支持牧野也撼动不了大局,牧野,他也是没办法了。” 沈德昌踱步出来。 “前些天我还真以为他宁愿输给老四也要跟我认错,我还有些感动,觉得他长大了。”他冷笑,“没想到,这臭小子装了两天就不想装了,还给我搞了这么大个麻烦出来!” 薛南燕不敢说话,还好沈德昌兀自骂了一会儿停了。 “医院……还是咱们亲自走一趟,这事我现在一头雾水,怎么都得去瞧瞧。” …… 去医院的路上,第三个消息传来,是来自省厅的朋友。 说是警方抓了好些人,绑匪不用说,都是道上的混混,还有孟家的保姆和陈石的孙女,目前所知,是陈石的孙女捅伤了孟锦云,孟家的保姆则涉嫌策划绑架案。 沈德昌听得迷糊,朋友只得多解释了几句。 “老沈,我就跟你说实话好了,能确定的是,这宗绑架案是孟家那位和陈家这位一起策划,至于目的嘛,孟刚有个私生子你知道吧。” “知道,年纪还小啊。” “再小也是个人呐,大的不行的话肯定会指望小的,那大的能不紧张嘛,至于陈晓玉,那个保姆的供词说是她主动找来的,没法确认,她受刺激太大神志不清,根本问不出话,只能推测是因为这两位都和你家长媳有仇。” 沈德昌听懂了,他默了片刻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这案子里只有一个是真无辜,那就是我家长媳?”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95节 “没错,按照目前的证据和她的口供来说,她是和你家老二一起出来吃饭,突然遭遇了绑匪,然后就被绑了,其他一无所知。”朋友叹道,“听一线的小同志说,绑匪原本是收了孟锦云的命令,名义上放人实际上灭口,是牧野带着保镖翻山越岭,第一时间赶到才能及时救下,牧野这小子啊莽起来,真是不要命。” 沈德昌又聊了几句才放下电话,薛南燕就在旁边,她比沈德昌了解得多和早,该惊讶的都惊讶过了,并不意外,唯有那句不要命,让她七上八下。 还好沈德昌的重点不在那句。 “搞了半天,是老孟的家事波及了我们,我看这两个女孩子多半是因为牧野内讧了,别说,晓玉那孩子看着单纯,下手是够狠的。”他顿了顿,“一个准未婚妻一个一起长大的青梅,你说,牧野这小子,脾气坏脸又臭,说话也不好听,怎么这么招女孩子喜欢?” 薛南燕松了一口气,挤出笑。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德昌,我觉得,牧野可能还是随你了。” 沈德昌脸色又好了些,他咳了一声:“我才不像这臭小子那么无法无天!” 到了医院,沈德昌亲自问候孟刚的秘书,秘书不敢耽搁立刻上报,到底是老沈总面子大,孟刚应得痛快。 秘书弓着腰将两人引至vip楼层。 孟锦云还在icu里躺着,秘书说半小时前醒了,还不如不醒,挣扎得厉害要死要活,只能强行注射镇定,又睡过去了。 孟家夫妇单开了一个病房,一进门,薛南燕就看到了憔悴的孟夫人。 她吸着氧望着天花板,愣愣地呆呆的,听到动静也没反应。 薛南燕哀声连连,上前要安慰孟夫人,被老佣人挡住,言辞间不客气。 孟刚扶着管家的手站起来也异常冷淡。 “昌哥,有什么话咱们去外头谈。” 沈德昌唇线微抿:“南燕,人家孟家的家事你啰嗦什么!” 孟刚走了两步,听到这话,眉头一皱。 “昌哥,什么意思,怎么就是我孟家的家事了?”他冷笑,“你儿子风流成性什么女人都敢找就不是事了?” 第247章 伦理道德,他不在乎 “牧野再怎么左拥右抱也没强迫谁。”沈德昌同样冷脸,“锦云的事我听说了,老孟,我早就劝过你,里头外头两个孩子,一个处理不对会出大事。” 孟刚的私生子是和孟锦云舞蹈学院的学姐生的,这学姐当年还被她霸凌过,算她手下败将,是以多年来,孟刚一直不太好开口。 孟夫人刚知道时闹过一阵,但木已成舟,再闹也是给自己不痛快,便态度一转帮忙遮掩,博一个贤惠的美名,稳坐孟夫人的宝座。 孟家的世交老友更是没几个不清楚的,沈德昌就劝过,说这是隐患不能久拖,锦云的性格如果得知的时机不对,肯定会闹出事。 孟刚没当回事,这下应验了。 他气女儿不争气,可女儿作茧自缚把自己搞成这样,怪也怪不动了,孟刚又气陈家生了个神经病女儿,但陈石已然落马,这气也撒不出去。 找来找去没出气口,气就越堆越多,最终,还是落到沈家头上。 儿子没良心,对着青梅选寡妇,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明明可以双赢的事非要搞得双输,害得锦云生不如死,老子更不是好东西,跑来幸灾乐祸了。 “我是没你会处理啊,我认,还是昌哥聪明,原配有钱有貌,生完长子长女,时候到了腿一蹬,死了,再娶个没家世的戏子,不贤惠也得贤惠,外头生一个抱回来一个。你们沈家的孩子们家风是好啊,团结友爱绝不内斗,真是和谐美满。” 这夹枪带棒的嘲讽让薛南燕脸都绿了,这话嘲笑她就算了,捎带脚连沈德昌也骂进去了。 沈家现在可不是就在内斗互掐嘛,还是沈德昌亲自导演的。 她偷瞄沈德昌。 老头阴云密布,但语气平稳:“你不用阴阳怪气,我沈德昌风流我不避讳,但教养孩子上我自问够费心,他们争归争斗归斗,都有分寸,不像有些人,不自量力作茧自缚。” 沈德昌还是没打算撕破脸,话留余地,但孟刚这几天,天天都在被暴击,已经咀嚼不出好意。 “有分寸?是有分寸,毕竟你家跟别家不一样,人家是兄弟争权,你们是父子互殴,几年前弄死了老大,现在轮到老小了。”孟刚推开秘书,站直身,“可惜啊,老小不像老大,老小是个混球,什么父子叔嫂,伦理道德,他通通不在乎。” 沈德昌眉头猛地一皱。 “孟刚!” “沈德昌!” 啪嗒! 花瓶被抛出摔在地上,尖锐刺耳,吓得所有人都回头。 “出去,滚出去!都滚出去!!!” 孟夫人在里间惊叫,老佣人抱住她,摁了呼叫铃,医生护士忙冲进门来。 病房里登时乱作一团。 薛南燕心悬在喉咙眼里,借机拉着沈德昌出了病房。 “德昌,孟总他是受刺激太大,缓不过来,要不我们过两天再……” 孟总也跟了出来,闻言呵呵:“我是缓不过来,我好好的女儿不成人样躺在那里,她会跟陈家那个神经病女人混在一起不就是因为你儿子!” 他不依不饶,薛南燕也动了气。 “孟总,绑架案的真相你知我们也知,我们揭过不提是因为伤者为大,两家又是世交,您伤心,德昌理解,句句忍让,您倒好,不接受也就罢了,还将脏水往我们沈家泼。” 她似乎忍无可忍,小声道:“还合作什么啊!” 孟刚气急,正要说话,边上急切的呼声。 “爸!燕姨!” 是沈延清。 他上前挡在沈德昌和孟刚之间。 “公是公,私是私。”沈延清挤出笑,左边笑一下右边笑一下,“归根结底,这事谁都有错,最该登门的是五弟,但他现在跑得没影。”他叹气,“孟叔叔你有气也正常,我替他给您道歉,现在,计较谁的错更多没意义,锦云的安危还有孟氏的股价才是最重要的,对不对?” 孟叔叔白他一眼,沈德昌也没领情。 但到底是没再吵下去。 沈延清擦了擦额头的汗,看向薛南燕:“燕姨,牧野什么说法,大嫂呢,她也跑了?” 薛南燕现在最怕的就是儿子和谢时暖一起被提起,寒毛都要竖起来。 “这破事里最冤枉的就是你大嫂,她为什么要在?她才是真倒霉,受了伤没人问也没法说,自认倒霉呗,牧野看不过眼送她走了,现在大概在某家医院吧。”她撇嘴,“我们沈家人是这样的,识大体!” 孟刚略微好转的脸又黑了,沈延清后悔失言,惹了薛南燕这个口没遮拦的泼妇,只能赶忙转移话题。 有了调和人,火气没消但脸面上勉强过去了,沈德昌和薛南燕象征性地问了两句医生便走了。 沈延清目送他们的车子离开,久久才回身。 秘书见缝插针来汇报:“没找到,他们最后的落脚点是贝市,去过警局做笔录,之后就没消息了,小沈总的反侦察能力是越来越好了。” “确实很好,他和谢时暖什么时候在一起,在一起多久,我通通不知道,你工作真到位。” 沈延清眼神阴鸷,秘书连声道歉。 然后道:“孟总把那个视频发给我们,应该是希望您来告知老爷子,只要说了,五少爷就彻底输了,您为什么不说呢?” “现在说有个屁用,你以为我替他将沈家搅合完蛋了,他就会帮我坐稳金诚?” “难道不是吗?” 沈延清拿出烟,秘书忙奉上火机。 “是也得有白纸黑字的承诺才行,他现在恨透了沈家,我也姓沈,他能不恨我?”他狠狠吸了一口,“我到现在才明白牧野为什么晕头苍蝇一样拼命得罪孟刚。” 他吐出烟圈,笑了一声:“大家都姓沈,在外人眼里闹得再狠也是亲兄弟,他得罪舒服了,我就得替他承受孟刚的迁怒和威胁,沈牧野这无法无天的臭小子,对亲戚关系的认识竟然比我以为的要深刻多了。” “啊?”秘书顿悟,“您是说小沈总不是真的要美人不要江山了,这一切都是算计?” “你当他是沈叙白?他抓着谢时暖,不惜为她得罪所有人,为的恐怕不是她这个人,而是那笔不知道去了哪里的股份,只要股份在手,加上薛南燕和董事会的那些死忠,他未必会输。” 秘书思忖片刻,忧愁道:“如果那些股份真的在谢小姐手上,您再失去孟氏的支持……目前来看,老沈总对小沈总还有指望,四公子,您的局面很不利啊。” 四公子沉默的吸完了半支烟才开口。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兵行险着了,爸。”他对着虚空唤了一声,“牧野不仁,我也只能不义了。” 秘书不解的看着他,从紧绷的面皮上看出阴狠和决绝,他莫名抖了一下。 “延清!” 第248章 苦海陷地更深 沈延清回身,逆着光,孟锦绣小跑而来。 她是在工坊陪着三嫂学陶艺时,半路被他叫来,身上穿的是咖色的布裙子,淡妆,梳低马尾,她跑得急,脸带上了红润,不知是刚看过了孟锦云吓人的模样,还是怎样。 沈延清突然发现,这个常年瑟缩在他身边的女人,其实并不比孟锦云差到哪里去,颇有姿色。 孟锦绣看他脸色不善,慢慢顿住脚,隔着几级台阶,怯怯看着他。 “延清,我,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沈延清罕见的温声:“没有,找我什么事?” “孟,孟叔叔想要和你单独谈谈。” 沈延清点了头:“我这就上去。” 孟锦绣更怯了,见他上来,她赶紧让开,沈延清原本是要拉她,无巧不巧被她躲开。 沈延清刚提起的兴致被她扫了兴,不高兴道:“怕什么!” “没有怕!”孟锦绣赶忙挽上沈延清,“我是……被锦云姐吓到了。” 提起孟锦云,沈延清也不免唏嘘。 “锦云这是死不能死活也没法活,孟夫人你也知道,疼女儿都在嘴上,现在女儿废了,她的母爱能维持多久不好说了,陈晓玉够绝,也不知道内讧什么了,有这能力怎么不对着谢时暖使。” 孟夫人,孟锦绣非常了解,她和孟刚是联姻,有名分没感情,这辈子最重要的就是豪门的体面,孩子也好,丈夫也罢,方方面面都是体面的一环。 你争气,她春风拂面,你不争气,她立刻抛弃。 某种意义上,孟锦绣想,她是成功版的孟锦云。 至于谢时暖……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96节 “延清……大嫂她真的跟牧野……” 她已经压低了声音,沈延清还是瞥了她一眼:“这种场合不要乱说。” 孟刚发视频过来时,她也在场,自然看到了。 沈延清沉着脸走进电梯,电梯门关紧,他才道:“真的假的重要吗?” “如果是真的……那他们不就是……私奔了?” 孟锦绣的话里带着点惊叹的意思,沈延清嗤笑:“谢时暖就算想私奔,沈牧野也奔不起来,我这个五弟,野心大得很,他大好男儿,清清白白的女人不要,要大哥要过的老女人,你真当他恋爱脑上头?” 孟锦绣不说话了,到了地方,沈延清径自去找孟刚,她不想进房听孟夫人哀嚎,兜兜转转又转回了icu门口。 过了探视时间,她不是直系亲属,进是进不去的。 她就站在外面,隔着重重阻隔望着孟锦云的方向。 慢慢地,她露出一抹笑,一抹不带任何遮掩的,极其快活的笑。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 那个毁了自己一生的女人猝不及防的,轰然倒塌了。 倒得彻底,倒的难看。 她没对沈延清说实话。 她不可能被孟锦云的样子吓到。 事实上,还是她强烈要求医生让她探视孟锦云,她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孟锦云那张绷带包裹的残躯,废了好大力气才没笑出声。 活该!报应!这就叫老天开眼! 孟锦绣的呼吸急促起来,往事历历在目,涌上心头,夹杂着新仇旧恨。 她想起那天相亲,她提前十分钟到了地方,不想,沈牧野早已到达,不等她坐下,他先招呼。 “孟小姐,长话短说,我根本不想相亲,但家里逼着没办法,所以,咱们碰一面是个意思,回去你就说我肥头大耳猥琐油腻,我回去也有我的应对方式,反正肯定不说你坏话,怎么样?” 孟锦绣被他一通话堵住,好一会儿才结巴道:“可你一点都不肥头大耳啊。” 沈牧野不耐烦了。 “借口,这是借口,不会还要我教你吧。” 孟锦绣低下头,哦了一声。 “我知道了,沈公子。” 她等了一会儿,沈公子没回话,她只得抬眸,却见沈公子看着她出神。 “沈公子?” 沈牧野回过神,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你和我一个朋友有点像,擅长低头。”他说着,骤然笑起,云销雨霁似的,“听说孟小姐正在考话剧团,我觉得以你的条件,一定能成功。” “……谢谢。” “成功后就别待在孟家了,那里不适合你。” “……” 孟锦绣没回话,沈牧野也没再多说,两人好聚好散。 回去后,她没说他肥头大耳,只说两人没怎么聊对方看不上自己,勉强逃过孟锦云的盘查,但很快,消息传来。 沈牧野回去后竟是对她高度评价,沈夫人因此便和孟夫人商量,叫她去沈家玩。 此后一个月,她出入沈家三次,见了沈牧野两次,两次都很匆匆,他对她不殷勤但算得上礼貌。 不想,这在沈夫人眼里竟代表着有希望,对她问长问短,表达关心,是以,回到孟家,孟夫人的态度也客气了。 一直以来有关沈牧野的传闻很多,大都比较负面,但孟锦绣知道沈牧野是个好男人。 她见过很多男人,不论是亲朋还是她的那些追求者,他们没有一个会在第一面就祝她事业成功,劝她脱离苦海。 准确的,戳中了她的真心。 那是梦幻的一个月,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她其实没指望过真的嫁给沈牧野,毕竟那是孟锦云的终极目标,又是个不服管的刺头,并不太搭理她,但第一次,孟锦云得不到的,大家都认为她可以得到,这种感觉很好。 可惜,一个月后,梦到头了。 起先是孟夫人让她陪她去外省参加宴会,然后就是喝酒与休息。 醒来时,是酸软的肢体和陌生的男人。 孟锦云带头领着一帮小姐妹闯进来捉奸,她那张佯装惊诧的脸至今只要一想起,孟锦绣就恶心得发抖。 一个轻飘飘的拙劣手段就毁了她的一生,她错失了话剧院最后的选拔,没有成功。 无人替她撑腰,更无人为她申冤。 苦海陷地更深了。 婚礼前一晚,孟锦云来嘲笑她,她告诉她,这一辈子都只能给她提鞋,连丈夫都是她不要的舔狗,休想翻身,更不配肖想她的男人。 孟锦绣就是在那一晚认命了。 是的,她不配。 她只配做个麻木的贵妇,每日搓搓麻将聊聊八卦,混迹在各种下午茶和美容院里,和妯娌斗嘴,看丈夫脸色,给婆婆当牛马,为家族奉献子宫。 只是极其偶尔的时候,在家宴上看到沈牧野,她会感到心痛。 一种与幸福擦身而过的痛感。 大约是足够关注,所以,她比沈家所有人都更早发现端倪。 沈牧野格外在意谢时暖。 同坐一桌时,他的眼神总会似有若无飘去谢时暖的方向。 很多时候,谢时暖都在装透明人,但只要有机会,沈牧野就要招惹她,阴阳怪气也好,刻意针对也罢,看她窘迫,他就畅快。 初时,孟锦绣觉得那是沈牧野记恨谢时暖害死了沈叙白。 所以,她也跟着针对,企图讨好。 不想,马屁拍到了马蹄上。 谢时暖承认了刘斯年是男友那天,沈牧野慢一步找到了她。 那是她婚后,第一次与他私下见面。 第249章 抛弃你的阿野 沈牧野换了件衣服,头发上还有水气,勃勃英姿。 她还记得自己异常的紧张,绞尽脑汁的猜测他的目的,奋力压抑着那份激动。 然后,沈牧野道:“四嫂,你和大嫂有什么误会?” 她茫然摇头。 “既然没有,那你顾好四哥就行了,苍蝇一样盯着大嫂咬并不会显得你更幸福。” 孟锦绣不解:“你不讨厌大嫂了吗?” 沈牧野笑了一声,表情很奇异。 “我讨厌我的,跟你有关?四嫂,我不想每次回家都听你们那些无聊的八卦,搞得家里乌烟瘴气。” 孟锦绣低下头说抱歉,好的。 沈牧野抬腿便走了。 她以为他好歹喜欢过她低头,没想到,这一次,他看也没看一眼。 自那之后,她的想法变了,那么关注一个人如果不是憎恶,那只能是深爱了。 她有点高兴,孟锦云还是没得到沈牧野。 又有点嫉妒,谢时暖的背景还不如她,甚至,两人的身份隔着伦理道德,这都不能阻挡沈牧野。 但总归她还是不信。 直到那晚,她亲耳听见沈牧野说他选谢时暖。 沈延清很高兴,觉得沈牧野疯了,到手的机会不把握,彻底得罪孟刚,气炸沈德昌。 孟锦绣则震惊,她也觉得沈牧野疯了。 但疯的太好了。 孟锦绣拍着胸口,尽量平复巨大的喜悦。 身后服务台的护士在聊天,讲起孟小姐无不恐惧唏嘘。 “堪称满清十大酷刑了吧。” “谁说不是呢,我刚刚搜了一下,以前可漂亮了,舞蹈学院毕业呢,啧啧。” 孟锦绣听了一会儿,调整完面部表情才离开。 她步履前所未有的轻快,那条悬在她脖子上近三十年,勒得她快要死掉的绳索,突然,被拿开了。 现在,她要去探望孟夫人,品尝一下她的绝望。 …… 凌晨时分。 谢时暖比沈牧野先醒。 碍于她还有伤,沈牧野收着力也收着欲望,只做了一次。 临进去前,谢时暖奋力挣扎让他戴套。 他勉为其难做措施。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97节 “我们都曝光了为什么还要用?” “我……我最近又是检查又是上药的,不行不行。” 谢时暖转头幽怨地剜了一眼熟睡的男人,一眼过后,又看了一眼。 这男人醒着和睡着是两个人。 睡着比较可爱。 谢时暖轻轻挪动了一下身体,悄然从他手臂间滑走。 夜半又下雪了。 谢时暖倒了杯温水坐在靠窗的沙发里看雪。 手机里,林柏亭的未接来电压了十来条,最后他发来一条讯息。 ——受伤严重吗?现在怎样了?有心情的话,回我个信息好吗? ——不严重,一切都好,你不要担心。 信息回过去,几乎是瞬间那边就有了回应。 ——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谢时暖瞧着屏幕最上方的时间,按照时差来说,林柏亭那边也将近零点了,他还没睡。 c国正值冬季,天亮得晚,谢时暖往卧室的方向瞧了瞧,门关着,里头没动静。 以防万一,她拉开厚重的窗帘钻了进去将自己裹住,然后才拨出电话。 对面只响了一声,林柏亭就接了起来。 他急切道:“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但如果不听一下你的声音,我实在放心不下。” “我知道,但你真的可以放心,我都是皮外伤,恢复得很好。” 谢时暖的声音有些低,但语气里能听出,她心情不错,林柏亭长吁一口气。 “我刚听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其实我有猜到以孟锦云的做派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但……但我还是低估了她,更低估了沈二小姐。” “柏亭,清湘她是与我有些误会才被利用。” “你不必和我解释,她与你的误会,我有责任。”林柏亭顿了顿,按捺住那些冷漠,“或许她和你说了,或许没说,但她和我表白过,我拒绝了,我以为这只是个人私事,没想过还会影响到你,抱歉,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 林柏亭的歉意潮水般从听筒里涌出,谢时暖尴尬的揪窗帘。 “不必抱歉,阴差阳错的事谁都不想。”她尽力愉悦,“你猜我现在在哪?” “应当出国了。” “诶?你怎么猜出来的?” 林柏亭终于放松,溢出一声笑。 “用了些小手段查你的去处,意外发现你出国了,但沈牧野那家伙安排得不错,我只知道你们的中转地,不知道你们的目的地,连我都只能查到这里,相信不会再有人查到更多。” 谢时暖被揭破,支吾道:“我们……” “你们离开得很对,陈晓玉被抓,孟锦云又出事,即便是她们两人搞出来的事,你是苦主,但这两人牵涉许多关系,案子又发展得蹊跷,这种时候,你一露脸必定风口浪尖,沈牧野应该也是想到这一层才带你走。” 林柏亭是理解的口吻,言语间,甚至有称赞沈牧野的意思。 谢时暖奇道:“你一向看不惯他,怎么突然改观啦。” “我现在也看不惯他,不觉得他适合你,但是……”林柏亭忽地长叹,“他比我强。” “听说是他从绑匪手里救下你,负责的队长原本不让他上,他录像保证后果自负,出了事与警方无关,队长才不得不答应,找你的人总共有三组,沈牧野之所以最快不是因为他选了一条近路,而是他根据卫星地图现弄出了一条路,几乎是翻了座野山。”林柏亭呵了一声,“他真豁得出去。” 谢时暖怔住,这样细节沈牧野一丝半点也没透露,他不是个付出不求回报的好好先生,不说……莫非是怕她心疼? “……” “而我,后知后觉,迟钝怯懦,假如那天是我,或许你早就没命了。” 他苦笑,“我输的服气。” 林柏亭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挫败,谢时暖一时不知如何安慰。 “你不要这样比,绑架这种事谁也意料不到,本来就不是假如、或许能够设想的。” 她绞尽脑汁,“阿野他……” “时暖。”林柏亭道,“你真傻,这叫做情场失意,你这位女主角要想安慰我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抛弃你的阿野,和我在一起。” “怎么可能?!”谢时暖几乎是脱口而出,一出,就觉得伤人了,可又没法收回。 不想,对面的林柏亭笑了,笑得大声。 “是啊,所以不是所有失意都需要安慰,我虽失意但也高兴,至少,沈牧野这个人对你还算真心,那我也就放心了。” 第250章 你这个人真的很小气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林柏亭答应帮她探望廖红娟。 “我今天有问过疗养院的情况,伯母在你出事前就被换去了后面的独栋,一层楼几乎只有她,没有沈牧野的准许,除了你和照顾她部分医护,没人能靠近。” 谢时暖呼出气。 “我和沈牧野的事被曝光了,大概用不了多久所有人都会知道,别的我都无所谓,只有我妈……我害怕有人打她的主意。” “确实有这个可能。”林柏亭顿了顿,“时暖,这之后,你和他的未来会很辛苦,你要有准备。” 谢时暖笑了一下。 “我知道,很多年前我就知道和他在一起会很辛苦,但有机会辛苦就证明有希望,是不是?” 林柏亭默了片刻,轻笑:“是。” 他们没再多聊,谢时暖记着时间,林柏亭也记着,各自操心着对方还有没有觉睡。 收了线,谢时暖转头往后,窗外的雪已经停了,庭院里只有一盏幽黄的地灯,朦朦胧胧里一片白寂。 她没有电话里表现的那样开朗。 辛苦不代表希望,或许代表着白费功夫。 但没所谓,假如沈牧野要往前走,她便走。 窗帘后头隔绝了房中的暖气,冷嗖嗖的,她鼻头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吸着鼻子,搓了搓手臂预备回房再睡个回笼觉。 一撩开帘子。 黑洞洞房间里,一个黑洞洞的影子矗立在后头,高高瘦瘦,纹丝不动。 不太像人。 “鬼啊!!!” 谢时暖吓得跳起来,转身就要跑。 那黑影晃动了一下,十分敏捷地将她拦腰抱起。 “放开!你!”她愕然,回头,“沈牧野?” 借着窗外微光,谢时暖看清了那张阴沉沉的脸。 男人手臂铁钳一样箍住她,生生让她转了个身。 “不是我,还能是谁?”他大约刚醒,声音哑而沉,“倒是你,不睡觉偷偷摸摸躲在窗帘后头做什么?” “我哪有偷偷摸摸啦!”谢时暖拍着胸口,“我睡不着出来喝杯水,顺便……嗯……打游戏。” 男人挑眉:“什么游戏让你这么眉飞色舞,养野男人的游戏?” 真是离奇的想象力,谢时暖鼓起脸:“你就不能往好的地方想我吗?” “不能,你前科累累。” 沈牧野说着话,手没闲着,上下摸了摸,女人身体冰凉,鞋都没穿,一看就是在帘子头后冻久了,他愈发不高兴。 “不说实话,我们就再来一次,给你热热身。” 言罢,他将她往上一提,直接扛上肩。 谢时暖八爪鱼一样扒住他的睡袍,连连求饶。 “我错了,阿野~” “人家在飞机上睡多了,时差倒不过来,阿野~” “我偷偷摸摸是怕吵醒你,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你几乎没怎么睡过,我是心疼你,阿野~” 她机灵。 左一个阿野又一个阿野,一声比一声娇嗔,专往沈牧野的心尖上碾。 沈牧野忍无可忍,抬手打屁股。 啪! 打出一声怒吼。 “沈牧野!!!” 沈牧野大步进房,脚一踹门,砰一声,门关上了,再把她往床上一抛,才终于破功。 他笑道:“谢时暖,装小娇妻不适合你。” 谢时暖打了滚将羊绒毯子裹在身上包成粽子,牢牢地盯住。 “你什么时候醒的?故意站在帘子后头吓我的是不是?” 变聪明了,知道被动防守不如转守为攻的道理了。 沈牧野抱臂叹息:“刚醒,一摸旁边,发现我亲爱的小暖不见了,吓得我三魂丢了七魄,还以为你又被什么云什么玉骗出去绑了。”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98节 “啊?” 谢时暖眸色一瞬变软。 沈牧野继续道:“我跑出来找你,还没开灯就听到帘子后头窸窸窣窣,以为是进了老鼠,没想到走近一看,老鼠变成你了,真吓人。” 谢时暖刚涌起的绵绵情意登时烟消云散。 “你才吓人,鬼鬼祟祟蹲在窗帘后头扮鬼吓人!” 沈牧野屈膝压上床榻,双臂猛地一展摁在谢时暖身侧。 唬得女人一愣。 “不然我要掀帘和林柏亭say hello?” 谢时暖顿时结巴起来:“你,你,你听到了?” “我,我,我听到了。” 沈牧野半垂下眼皮,学着她讲话,“听、听到你安慰他,还听到你拜托他看你妈,够信任的,怎么不拜托我?” 那不就是听了全程?她居然完全没有发现。 “你不是和我在国外嘛……我总不能让你打飞地回去,他在疗养院有项目,经常要去的,顺手的事。”谢时暖瞟他一眼,清了清嗓子,“林医生说你提前把我妈转移了,谢谢。” 沈牧野勾起唇角。 “谢秘书真客气,我是不是该说声不谢,这是我这个良心老板应该做的?” 男人阴阳怪气的没完没了,谢时暖受不住了,抬手捧住他的脸。 “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很小气。” 她屏息往前,很轻很轻地亲了一下。 “别生气嘛,林医生只是我的朋友,这辈子都只会是朋友,和你不一样。” 沈牧野敛了笑,眼底晦暗幽深。 “哪里不一样?” 他明知故问,谢时暖就耐下心,一字一句,老老实实地解释。 “朋友有很多,男人就一个,这样行不行?” 沈牧野嘴角颤了颤,没压住,慢慢浮出笑来,这笑连带着他眉梢眼角都柔和了。 他扶住她的后脑,毫不迟疑地回了一个吻,比她深,比她久。 “这次解释得还算好听,勉勉强强原谅你了。” 谢时暖皱鼻子:“小气鬼!” 沈牧野笑出声来,连毯子带人抱住躺了下来。 “我是小气鬼,你是小笨蛋,挺搭。” “你才笨呢!” “小笨蛋,明早还想不想学滑雪?” 谢时暖忙道:“想!!” “想就睡觉,滑雪费体力,你必须把时差倒过来才有精神学。” 没什么比学滑雪重要,谢时暖立刻闭上眼睛。 大约是沈牧野的体温比一切催眠曲都管用,她很快睡着了。 沈牧野听着怀里人均匀的呼吸,感受她渐渐温暖的身体,他想起隔着窗帘,谢时暖说有希望。 他的所有不快被这三个字打败,春风化雨似的。 不管她是不是真那么想,至少她会这么想,那就够了。 白雪皑皑的凌晨,他拥着她,静谧的像是多年前的某个冬日,没能滑成雪,谢时暖气鼓鼓,拉着他絮絮叨叨。 絮叨着絮叨着她先絮叨睡着了,样子和现在很像。 沈牧野一缕缕拂过她的头发,心想,不是有希望,是必须有希望。 第251章 你 解脱了 谢时暖的回笼觉睡得不错,时差算是倒成了。 但滑雪并不如想象中容易。 沈牧野做教练比做总裁严格多了,动作指导的仔细,要求的更仔细,不苟言笑地纠正她的姿势,半点不给通融。 谢时暖顾头就顾不了脚,都顾了又顾不住方向,打结一样栽倒在雪地上,光在新手雪道上教学课就折腾了一个上午。 这一个上午,她至多滑出十米。 最终,她瘫坐在地。 “我不学了。”谢时暖愤愤地摔手套,“这滑板跟我有仇!这雪道也不行!” 沈牧野蹲下来看她抱怨,谢时暖怪天怪地怪山上的风太凉,就是不怪自己。 他鼓掌:“进步了,我以为我们小暖只会背锅不会甩锅,现在看,甩得很好了。” 谢时暖瞪他一眼:“你教得也不好!” “哦?哪不好,你说我改。” 谢时暖说不出,勉强嘴硬:“你,你太专业了,不适合给新手做教练!” “噗,人菜理由还多。” 他伸手拉起她,“现在,你专业的教练罢工了,恭喜你,你解脱了。” 谢时暖踢开雪板站起来,环视四周。 这是这座雪山最好的雪场,设施齐全,雪道众多且质量高,人气非常旺,前两年这里办过大型比赛,雪道两旁还竖着巨幅大屏,实时播放一些高级道客人的滑雪英姿,时不时会有游客尖叫欢呼。 看上去,大家都很厉害的样子。 谢时暖摸摸鼻子,终于不好意思了。 “阿野,上午场快结束了你都没滑,要不你别管我了,我自己领悟吧。” 沈牧野看她满头满脸滚出来的雪,有些好笑。 “抱怨完了?” 谢时暖低头嗯:“说来说去还是我太菜了……滑雪好难呀。” 沈牧野拍掉她帽子上的雪籽:“确实不简单,不过饭得一口口吃,放平心态,这次先学个基础,等冬天到了带你去别的雪场,一两年左右就能学得差不多。” 谢时暖被安慰住了,扒下他的手握住。 “好,阿野你学了几年?” “半年左右。” “我还没见过你滑雪呢,真的,你别管我了,快去玩!我想看!” 沈牧野被她拖着往前走,他步履慢,懒洋洋任她拖着。 走了两步,他道:“我对你的兴趣比滑雪大,想要我滑雪,除非你在旁边给我加油。” “好呀!”谢时暖答应得痛快,“你要滑哪条雪道?” 沈牧野伸手一指,指着远处郁郁葱葱的松树顶。 “那条。” 那条是高级道,坡陡弯多,一个上午下来没几个人滑完全程。 “这是不是太挑战了……”谢时暖吞了吞口水,“你才学了半年,要不要先找条中级道适应一下。” 沈牧野不与她争,拉着她就去了高级道。 “谢秘书不要小瞧人,你教练我,滑雪还算可以。” 待到沈牧野一跃而下直入雪道,谢时暖才发觉,大意了。 他穿着她挑的那件明黄色滑雪服,利剑一般在白色的雪地上飞驰,就算谢时暖再不懂滑雪,也能看得出他的姿势有多潇洒,显然,这家伙在滑雪这个运动上很有造诣。 没想到,沈牧野居然谦虚了。 这不只是可以,是非常可以。 高级道上突然有那么亮眼的选手出现,游客们纷纷仰头看起大屏幕,雪场的工作人员机灵,所有画面都切到了高级道,竟是开始直播起来。 谢时暖的身边渐渐围满了人,惊叹地看着屏幕。 “这是专业的选手?” “不知道啊,常来的那几个专业运动员今天都不在,肯定不是我们熟悉的。” 人们七嘴八舌地猜测着这是哪一路的神仙,时不时的爆发一阵惊呼,在沈牧野滑过一个弯道时,突然有人道:“诶,他追上阿尔比先生了。” 那人说着指向大屏幕,谢时暖这才发现,屏幕上,另一条高级道里也有一个人,他穿红色滑雪服,看样子也要滑全程。 谢时暖奇道:“他什么时候出发的?” 旁边有人回:“比a道这一位早十分钟。” “阿尔比先生是这里的常客了,和几个专业运动员都是好朋友,不比他们差呢,居然这么轻易就被追上了。” “那是因为阿尔比先生没有用心滑!” 阿尔比先生大约有粉丝,相当不满的抗议,偏偏沈牧野也光速有了新粉,一个不小心两人掐了起来。 谢时暖便在吵嚷中看沈牧野心无旁骛地高高下下,滑过各种坡道,那位被他超过的阿尔比先生则始终没能再追回来。 后半段收尾时,谢时暖坐上了缆车。 起点和终点距离远,都是全封闭玻璃缆车接送,此时轿厢里除了她还有一男一女。 男人大约是秘书一类的身份,谦恭地和女人说话。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199节 他们的英文口音重,谢时暖听得半懂不懂,只知道是阿尔比的同伴,从m国来,找奥运冠军教了蛮久,跃跃欲试过来和朋友比赛,结果朋友有训练来不了,他只能在这座雪场独孤求败。 “我猜他肯定是哥哥的朋友,故意和哥哥玩呢。” 谢时暖眼睛看手机耳朵竖起,勉强听懂了一句。 “不会的,如果是,一定会先来和阿尔比先生打招呼的。” 女人急不可耐地趴在轿厢玻璃上往下看。 “等会我一定要瞧一瞧那个男人的真面目,上次见到把哥打败的帅哥还是……”她脸一红,“怎么还没到呀!” 男人笑道:“小姐,万一是个老头怎么办。” 阿尔比小姐哼道:“看身材就知道不是啦,你别乱说。” 缆车不紧不慢地抵达了终点,临下去前,阿尔比小姐终于注意到同轿厢里还有个黑发黑眼的女人。 这座雪山在中国不算出名,来玩的华人很少,难得有,她笑着招呼。 “你也是下来看a道的那个男人的吧!” 谢时暖点头嗯。 阿尔比小姐眼珠一转:“那这位小姐,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他是个年轻帅哥还是个老头?” 谢时暖怔了一下,认真道:“我觉得是个年轻帅哥。” 得到了一票支持,阿尔比小姐胸一挺白了男人一眼。 “你瞧,大家都这么想!” 男人无奈地摇头,对谢时暖道:“不好意思,我家小姐在开玩笑,您别在意。” 说话间,几人便走到了终点的位置,围观的人已有不少,谢时暖只能趴在较远的围栏上,阿尔比家大约是个相当出名的家族,男人只是亮出了身份便有人给阿尔比小姐让出位置,比谢时暖近了不少。 两条雪道很快有了动静,两个男人从最后一个缓坡先后跃下。 后一个跃下的阿尔比还做了个炫技的动作,引得下头一阵惊呼,沈牧野却没有,他不为所动,在隔壁炫技的同一时间,他先一步滑过了终点。 雪板划了半圈,潇洒停住。 谢时暖嗷一声跳起来鼓掌,旁边人比她鼓的大声,气氛热烈。 工作人员搬开围栏放人入场,谢时暖正要往前冲就被挤到了一边。 彼时,沈牧野取下雪镜。 他打眼一扫,还没扫到人便被围了个结实。 不少人对着他打量:“居然是个中国人,好少见啊。” 也有人和他攀谈,沈牧野敷衍了两句就不耐烦起来,他松开雪板,鞋子踩在雪地上,冷着脸从人群中走出。 在拨开一个企图跟他打招呼的矮个子男人后,他终于看到了某人的踪迹。 谢时暖隔着两个人蹦一下挥一下手。 “阿野!这里!” 第252章 冰天雪地也冻不住你的桃花 沈牧野阴云密布的脸终于缓和,他推开一人,又绕过一人,伸手就要把谢时暖拽过来,便听一旁有人惊道:“沈牧野?!” 谢时暖也听到了,好奇地转脸。 只见一阵风刮过,阿尔比小姐扑进了沈牧野怀里。 “真的是你!!!”阿尔比小姐抱紧他,甜蜜道,“我好开心!” 沈牧野的手悬在半空,满脸惊愕。 “杰西卡?” “你果然记得我!” 杰西卡踮起脚尖就要献上一吻,沈牧野忙往后撤,堪堪躲过。 他眉头紧皱,一把推开她。 “你干什么?” “打招呼呀!”杰西卡哎呀一声,“好久不见,我太高兴了,都忘了你们那边不这样打招呼。” 沈牧野则看向懵然的谢时暖,他伸手去牵,不想谢时暖下意识的一躲,他牵了个空。 “谢时暖!” 谢时暖也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她愣然道:“你们认识?” 杰西卡也注意到了,和谢时暖几乎异口同声。 “你们认识?” “认识。” 沈牧野不知是回答哪一个,他再次伸手,这回没给谢时暖躲开的机会,牢牢牵过来。 “躲什么躲,叫你来加油,你加去哪里了?” 谢时暖看向杰西卡,犹豫道:“人家看着你呢。” 杰西卡的目光在沈牧野和谢时暖之间流转,表情越来越难看:“沈牧野,你又交女朋友了?” “没有又。”沈牧野似乎不太想跟她多聊,语气冷淡,“你怎么在这?” 杰西卡气道:“你来我不能来吗?我是和我哥来玩的!” “你哥?” “嗯。”杰西卡下巴一抬,“在b道被你超过的那个人就是他。” 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正走来一个男人,穿红色滑雪服抱着雪板,他先是浮夸地打量沈牧野,然后一僵,接着猛地取下雪镜。 整个人都惊呆了。 “居然是你?” 男人和阿尔比小姐长得极为相似,红发蓝眼,白皮肤,看清是沈牧野后,他一脸吃了十吨苦瓜的痛苦神色。 “怎么又是你!你是不是故意的!” 沈牧野挑眉:“你的自大还真是一如既往,谁能想到阿尔比家的少爷飞跃一个太平洋也要来输给我。” 沈牧野的英文字正腔圆,阿尔比先生秒懂,两人登时针尖对麦芒,一触即发。 谢时暖茫然地左看右看,小声道:“我能问一句,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吗?” 沈牧野偏头答:“他乡遇晦气的情况。” 这对男女讲中文,阿尔比先生听不懂,更加愤怒了。 “沈牧野,你在说我什么坏话!” “说你输给我第二次。” 阿尔比先生再也受不住,举起拳头就要冲上来,被一旁的男人架住。 “少爷,少爷,上次的亏你还没吃够啊,您父亲这次让你过来可不是惹事的!” 一提父亲,少爷再怎么愤怒也得偃旗息鼓。 “就是!”杰西卡不屑地看哥哥,“沈牧野说的都是实话!” 阿尔比先生遭受到双重暴击,恶狠狠道:“滚蛋,你这个只看脸的花痴!” 两人本就因为在高级道的表现被关注,围观群众吃瓜吃得高兴,还有人怂恿。 “打起来打起来!” “对对对,再比一场!” 男人见状,愈发着急:“少爷,小姐,有什么事先回酒店再说吧。” 他又看向沈牧野,“沈先生,如果不介意,或许可以坐下来叙叙旧,本来上次在拉斯维加斯,老阿尔比先生就想见您,可惜您不给机会。” 谢时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关键词,握着沈牧野的手一紧。 不想,沈牧野却道:“斯兰助理,我和你家少爷没有什么旧可以叙,事情早就已经过去,今天,我只是来陪女朋友度假,不想被打扰。” 斯兰助理哑然,杰西卡跺脚道:“你不想理我哥就算了,怎么也不理我!” 沈牧野懒得再说,他叫来工作人员收拾装备送回酒店,自己则拉着谢时暖转身便走。 雪场有专门的休息区,吃喝玩乐样样都有,只是距离稍远,沈牧野一步没停上了接驳车,将围观路人和阿尔比兄妹通通甩在后头。 车子飞驰在雪地上,松柏一根根往后移。 这一路,谢时暖安静地跟随,一声不吭。 上了车,她面朝外,仿佛要把松柏和雪景看出花,沈牧野捏她手心,她也不理。 好一会儿,他先没忍住:“怎么不说话?” “不知道说什么。” “不问问我那两人是谁?” “左右又是什么故交旧识,你的青梅可真多,黑头发一个,红头发一个,一个比一个热烈奔放。”谢时暖越说越咬牙,“冰天雪地也冻不住你的桃花!” 沈牧野眉头微蹙,捏住她的下巴掰过来。 “谁跟你说她是我的青梅了?” 转过来的谢时暖红着眼,怨气十足。 “你亲切地叫她杰西卡而不是阿尔比小姐,可见熟得很,她能那么热情,谁知道是不是你们以前都这么热情的相处呢!” “相处?没相处!”沈牧野眉头舒展开,“谢时暖,这种没头没尾的飞醋你也吃?” 谢时暖顽强不屈:“我才没吃醋呢!” 她说着要扒开他的手,沈牧野不放,她就干脆张口咬,沈牧野只能嗖地收回。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00节 “牙尖嘴利!” 谢时暖哼了一声,又扭了回去。 再逗可能今天一天都哄不回来了,沈牧野不得不再次将她的下巴捏住,扳回来。 “给你个发问的机会,我知无不言。” 谢时暖阴阳怪气:“沈总真大方啊。” 沈总无奈道:“那我求你问问我行不行?” 男人的态度还算不错,谢时暖咳了一声道:“那……他们是谁?你们有什么渊源?” “他们来自m国一个百年历史的家族,家族黑道白道都涉猎,目前当家的是阿尔比兄妹的父亲。”沈牧野顿了顿,“至于渊源,我在m国出差时,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和他比过车。” “你赢了他?” “算是吧。” 谢时暖一瞬不瞬望住他,忽地想到什么。 “是……四年前让你出车祸的那场飙车吗?” 沈牧野罕见的犹豫,片刻后还是道:“是。”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再问下去却是没什么意思了。 谢时暖缓缓垂眸:“我知道了。” “至于杰西卡,当时我出了车祸,事情闹得很大,惊动了那边不少家族,在m国住院期间,她代表阿尔比家过来探望,一来二去就认识了,就这么简单。” “哦。”谢时暖看向一边,“我们到了。” 第253章 那是为了什么? 谢时暖推门下车,沈牧野默默的跟上,两人一起进了休息区。 午餐可以自助也可以点单。 沈牧野自然是要点单,不想刚坐下便有人来打招呼。 点单的餐厅是知名星级餐厅,上了多本权威美食杂志,价格昂贵,滑个雪也要来这种地方消费的客人,颇有一部分认识沈牧野。 一场雪道争锋让他露了脸,自然只能一一应付过去。 谢时暖安静地吃着牛排,有人问起,她主动答:“我是沈总的秘书。” 非常低眉顺眼。 众人便也真当她是秘书,不再问候,她乐得轻松,吃着喝着,听沈牧野端起沈总的架子寒暄客套。 沈总八面玲珑,只余光偶尔扫过,谢时暖不理他,只理盘子里的西蓝花,像是八百年没吃过西餐。 末了,人终于全送走。 她的盘子也吃空了。 “我没吃饱。”谢时暖翻菜单,“他们这个菜量实在有点少。” 沈牧野面前的一盘鳕鱼纹丝未动,他推给她:“送你。” 谢时暖不客气地接过,认真吃起来。 沈牧野瞧着,不冷不热道:“是饿了,还是不高兴才这么食欲旺盛?” “你解释了,我接受了,没有不高兴。” 谢时暖头也不抬,耐心细致地切鳕鱼。 “从刚才到现在,你不笑不说话,切牛排的力气仿佛在肢解尸体,你告诉我不生气?” 谢时暖抬头,挤出一抹敷衍的笑。 “我笑了。” “谢时暖!”沈牧野厉声道,“说实话!” 谢时暖手一顿,猛地放下刀叉。 “我说的是实话,你的解释没毛病,我只是……”她抿唇,“我只是不想想起你为什么一定要和那位阿尔比先生飙车!” “……” 谢时暖不觉提高了音量,引得周遭人的侧目,她吸气,尽量稳住:“算了,其实也没什么,你那时确实比现在要冲动,一时激愤要帮朋友很正常,我理解。” 她嗯了一声,调整好表情。 “我没事了,真的。” 沈牧野脸色不好,看上去并不满意这个解释,谢时暖心里明白是自己矫情惹恼了他。 她象征性地吃了几口鳕鱼就表示饱了。 她起身:“我们走吧,下午……” 沈牧野抓住她的手腕,腕子上还有扎带绑出的痕迹,瘀血散出呈青紫色,骤然被握住,谢时暖嘶的一声抽气。 沈牧野忙松了力气,只虚虚拢住。 “谢时暖,我和你说过,我不是为了她。” “嗯。” “你不信?” 谢时暖闭上眼,缓缓睁开。 “沈牧野,你让我怎么信,你爸妈你哥,所有人都这么说,包括陈晓玉,你为了她和人比车的事人尽皆知,你从没有辟过谣。”她顿了一下,“好,你说你不是为了她,那是为了什么?” 沈牧野不出意料地哑然,谢时暖心里涌起丝丝缕缕的失望。 她觉得自己实在小气。 命悬一线时,是沈牧野千辛万苦来解救自己,面对那些视频,沈牧野更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曝光,事到如今,她合该只有感动,为什么还要计较那些细枝末节的过往。 就算以前他在意孟锦云,以后不在意不就行了嘛。 她很轻地叹气,然后微笑:“阿野,我……我真的不介意这件事了,我们能不能不聊这个了?我吃饱了,我们走吧。” 谢时暖的微笑坚决,沈牧野没再多说,他们结账出门。 从休息区出来有许多方向,可以去雪道也可以去儿童娱乐区继续玩下午场。 儿童娱乐区和滑雪没有关系,大都是雪圈、狗拉雪橇之类的游戏项目,还有专门的堆雪人打雪仗的区域,对于菜鸟非常友好。 起初是只对带娃的家长开放,后来雪场发现菜鸟不分年龄,便面向全年龄段了。 这绝对是个适合谢时暖当前水平的好地方。 她吃饱喝足身体又有了热度,一眼就瞧见了宣传牌,罗列的项目都很精彩。 她喜道:“阿野,我们下午去这里玩吧。” 沈牧野赞同:“和我想到一起了,儿童娱乐区,确实是适合你的地方。” 谢时暖这才反应过来,宣传牌上一行艺术字写就的区域名称。 她不满道:“凭什么只给儿童啊,成人就不能玩雪吗,这是年龄歧视!” 沈牧野曲指敲她脑袋。 “别担心,你进得去,这地方成人比儿童多,收你这个超龄儿童。” 休闲区比雪道近,他们乘了二十分钟接驳车就到了地方,世上大约还是菜鸟占据大多数,接驳车坐满了人不说,游乐区也是人声鼎沸,比之雪道那边简直两个世界。 谢时暖被热闹感染,笑眯眯拉着沈牧野窜来窜去,把能玩的项目都玩了一遍。 狗拉雪橇排队最久,谢时暖急得频频往前头瞧,瞧到一群累得吐舌头的狗子们。 “要不我们不玩这个了吧。”她一脸心痛,“狗子好惨。” 沈牧野的目光越过她的头顶往前头望,啧道:“你的同情心都播撒到雪橇犬身上了,你猜它们为什么叫雪橇犬,因为拉雪橇是他们的本职工作,没那么容易累。” 老板的角度就是那么不留情面。 然而,谢时暖还是于心不忍,她扯了扯沈牧野的袖子。 “今天人太多了,应该找个人不多的时候来,我们去堆雪人吧!” 沈牧野没什么所谓由着她找到一片空旷的雪地,这片雪地位于娱乐区的角落,因为离各项游乐项目都远,人少,雪面几乎没遭到破坏。 谢时暖猛吸了一口冷嗖嗖的空气,抄起工具就工作起来。 “我们要堆两个雪人,一个你一个我。” 沈牧野抱臂站在一边加油鼓劲:“好,做漂亮些。” “嗯!” 嗯完,谢时暖就兴奋地抡起铲子铲起雪来,空地上很快出现了两堆雪。 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盘算着接下来就该拍实做身体了。 但下一秒,谢时暖一愣,意识到了什么。 她把铲子一丢,叉腰道:“沈牧野!” 沈牧野正抱臂远眺,不远处有重峦叠嶂的雪山,他轻松惬意地欣赏,听得她的呼唤,回过头。 “哎!” “你怎么不干活呢!” 沈牧野一摊手:“我是老板,你是秘书,我干活了,你就失职了,我这是体谅你,谢秘书。” 好久没见识这么无耻的沈牧野了,谢时暖目瞪口呆。 “你,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沈牧野微笑:“不会,难道你会?” 谢时暖愤怒地吸气,胸口起伏不停,因为奋力铲雪,她血气上涌,脸颊两坨红晕,充满了劳动人民的淳朴。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01节 “万恶的资本家!” 她一边骂一边悄然伸手从雪人的身体上扣下一坨雪攥在掌心,团紧。 “本小姐这就来替广大打工人和打工犬出一口恶气!” 话音未落,雪球就飞了出去。 正中沈牧野的肩膀。 第254章 沉迷到意犹未尽 沈牧野非常意外,竟是怔然道:“你居然偷袭!” 谢时暖得意的扬下巴。 “兵不厌诈,沈总。” 沈总叹气,掸走肩头的残雪,踱了两步。 “谢秘书,以下犯上,胆子很大啊。” “沈总,我们这是友好交流,你不要扣帽子!” 沈总撇着嘴角点头。 “也有道理,那么……” 他刻意拉长语调让谢时暖误以为他还有下文,不料,他突然抬手。 一个雪球朝着她的面门就飞了过来。 谢时暖躲闪不及,眼睁睁看着那团松散的雪球劈头盖脸洒下来,洒得她登时眯了眼。 “礼尚往来,谢秘书。” 谢时暖勃然大怒,杀气上涌,立刻回敬。 她借着小雪堆做掩护,拼命的团雪球,奋力往外投射。 沈牧野没有掩护,但他腿长手长动作灵活,左躲右闪之余,反击的势头居然一点不弱。 与谢时暖老老实实团雪球不同,沈牧野就鸡贼多了。 他的雪球偏松散,经常是砸过来刚一接触就散开了,雪便满头满脸的往下扑,扑进谢时暖的衣领里也扑进她眼里嘴里,杀伤力不足,但干扰力十足。 不用费心团雪球,沈牧野的雪球嗖嗖而来,比谢时暖快多了。 她的全胜之姿没维持太久,很快就章法大乱。 “呸呸,沈牧野!呸!” 谢时暖拼命的甩脑袋,“你,你作弊!你欺负人!” “谢秘书打不过就撒泼,这种作风上了牌桌要被打的。” 沈牧野笑声里有微微的喘息,显得那笑声格外畅快,嘲笑力强劲。 谢时暖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眼睛也被迷了个彻底,她只能哼气:“你投机取巧,有本事和我拼雪球!” 奈何她的指控虚弱,只逗得沈牧野笑的更畅快。 他笑着蹲下,帮她一起拍掉头上的雪。 “谁说打雪仗只许用和谢秘书似得用蛮力了,我这叫智取。” 谢时暖哼。 她瘫坐在雪地上,不停揉眼睛,委屈又无助的模样。 沈牧野见她揉个不停,不觉敛了笑。 他凑近了看:“进眼睛里了?” 谢时暖闷闷嗯。 “都是雪,应该没有别的东西。”沈牧野凑的更近,“我看看。” 谢时暖转头,不给他看。 “谢时暖!” 沈牧野喝道,“别闹。” 谢时暖压住嘴角。 “就闹!” 话音未落,她右手攥住一捧雪塞进了沈牧野的后领。 沈牧野浑身一僵,便见谢时暖笑着拍手。 “学你的,兵不厌诈!” 她眨眼眨的灵活,一点没有迷了眼睛的样子,笑也笑的猖狂,仿佛背后有尾巴竖起。 沈牧野吃瘪的表情实在令人心情愉悦,谢时暖笑眯眯:“阿野,我是不是个好学生啊!” 沈牧野咬牙切齿,虎着脸道:“好的不学坏的学。” “咱们沈总啊哪哪都是好的,没坏的,秘书我呢,必须向你看齐!” “有觉悟啊谢秘书。”沈牧野抹了一把脖子,“不如再学一学这个。” 谢时暖顺口说好啊,说完一愣,学哪个三个字还未出口,沈牧野就覆了上来。 他的手垫在她的后脑下头,谢时暖就这样仰面躺进了雪里,那吻轻柔缠绵像是洒在脸上的雪,却有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沈牧野没让她躺太久,揽住腰将身一转,谢时暖瞬间就反客为主,骑在了他的身上。 她原本是要挣扎的,可不知怎的,渐渐沉迷。 四周是绵延的雪山,面前是苍茫的白雪,而身后隐隐有游客的嬉闹声,和这个吻一般温馨美好。 沈牧野轻呵,呼出一团白气:“小暖果然是个好学生,这个学得也不错。” 谢时暖猛地睁眼,糟糕了,她居然沉迷到意犹未尽,连吻结束了都没反应。 她脸一红,气势顿消,得意也没了,慌张地眼珠子乱转。 旁边,两个可怜的雪人尚未堆好就被大卸八块,雪堆一片狼藉。 谢时暖伤心道:“我的雪人没了。” “又不止待一天,明天再来堆两个更大的。” 谢时暖回过头,沈牧野依旧躺在雪地里,她想起来,他不让她起来,压着她的脊背强迫她靠在怀里。 他们就这样幕天席地在雪地上。 “你快起来,这样躺着会感冒的。” “滑雪服防水,不怕。” “那也不行!” 沈牧野笑起来,胸膛震动,震得谢时暖翘起脑袋。 “你还笑。” 沈牧野笑了一会儿,垂眸看她,眼里渐渐没了笑影,转而是深切的疑惑。 “谢时暖。” “干嘛?” “四年前那个飙车的原因是真的很伤人吗?” 谢时暖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还没来得及思考,嘴已经先动了。 “很伤人。” 她长睫颤动,“也……也没那么伤人,我们起来吧。” 她再次要起身,沈牧野却依旧不许,他攥住她的双臂,定定望住。 “你知道,我为淮南也飚过车,为谁飙车不代表我对谁有特别的情意。” “嗯。” 谢时暖皱眉,“我知道了。” “那你为什么那么在意?到底伤了你什么?” 男人突然变得迟钝又执着,屡次忽视谢时暖不想再提的暗示,她本已藏进去的火气再次被他点燃。 “伤了什么?沈牧野,你知不知道当我得知你为了她车祸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她瞪圆眼,“我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我一边照顾着我妈,一边为你担心,猜测许久没赛车的你到底碰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才被迫下场,是被人陷害了还是怎样,偏偏你远在m国昏迷不醒,我看不着也联系不上,那几天我一旦睡着就要被吓醒,不是梦到我妈走了,就是梦到你走了!” 谢时暖在尽量镇定,奈何鼻酸和眼角的湿润出卖了她,她的声音颤抖起来,仿佛嗅到了那些难熬的日子里,医院消毒水冰冷的气味。 她没法睡,又累得难受,只能在撑不住的时候趴在病床旁眯一会儿,有时十分钟就开始做梦,有时是一个小时,断断续续,倒也熬了下来。 只是几天后,沈叙白来看她时被吓了一跳。 “时暖,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必须休息!” 谢时暖脑子转不动,也没力气表现积极乐观,只哦,宛若一根即将崩断的弦。 沈叙白安慰她。 “牧野只要平稳度过今晚,就是度过了危险期,后续不出问题就会一路好转,你不要太担心。” 但谢时暖却只听坏的:“那就是说也有可能度不过是吗?” 沈叙白被她问的哑然。 她已经不是单纯的劳累过度,而是整个心态和精神都出现了问题,再这么下去迟早要出大事。 “时暖,不管你到底怎么想,现在,如果你希望我继续帮你母亲,就去给我睡觉!” 谢时暖又哦。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02节 半晌,她反应过来,慢慢流下泪:“我不敢睡,我一睡就要做噩梦,叙白大哥,我觉得我快死了。” 第255章 我好恨你们! 那天,沈叙白第一次拥抱她,和沈牧野不同,他很君子,虚虚的拢住,很轻的安抚。 “谢时暖,你不会死,有我沈叙白在,你会活得很好,知道吗?” 谢时暖缓慢的眨眼。 “叙白大哥,小时候,我扶过老奶奶过马路,中学时,我还因为见义勇为被学校表扬过,就算攒不下人品,也不该遇到这么多坏事吧……难道是因为我之前不信神佛吗?” 她的眼泪安静地流着。 “是因为神佛没保佑过我家,我才不信的,我是不是要去信一下才行?” 沈叙白笑也不是安慰也不是,半晌,他道:“我帮你信,现在听我的,喝一片药,好好睡一觉,睡醒了,神佛就会来保佑你,他们不保佑,我保佑,好不好?” 谢时暖乖巧地点头。 “好。” 那时她的脑子已经完全没办法运转,沈叙白说什么,她应什么。 他带她离开医院,在附近的酒店开房,酒店房间清香怡人,没有一点医院痕迹,最后他递给了她一片安眠药。 谢时暖吃下药后很快入睡。 那晚最后的记忆就是沈叙白坐在她的床边,对她说:“有我在,不会再做噩梦了。” 有他在,谢时暖确实没有再做噩梦,她睡了这几天第一个好觉。 睡饱了,人也精神了。 她又可以说服自己,廖红娟不会死,沈牧野也不会,一切都会好起来。 心态建设完毕,她才发现沈叙白还没走。 他和衣躺在床边的沙发上,面朝着他均匀的呼吸,眉头皱得很紧,显而易见,守了她一夜。 谢时暖歉疚万分,她悄悄下床,找了一条毯子给他盖上,刚盖好,沈叙白的手机就响了。 手机里是沈牧野度过危险期的好消息。 谢时暖满心欢喜,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 然后,她好死不死多问了一句,为什么会出车祸,沈叙白无法隐瞒就此和盘托出。 那是种很荒谬的感觉。 你把人家的命当做做最重要的存在,掏心掏肺担心得不能自已,而人家,只是为了青梅,就可以豁出去那条命。 谢时暖找过很多理由,比如,谁也不会想到会车祸,没准沈牧野不觉得这是拼命,只是一个顺手的帮忙而已,又比如,那边传错了,他另有考量。 直到这个原因传遍所有人的耳朵,再也无法当作不存在。 谢时暖才慢慢接受,他有一个不惜生命的女人,而那个女人不是她。 嫉妒和伤心,愤怒和迷茫,种种情绪纠缠在一起,偏偏无人可以诉说,也无人可以谴责。 只能闷在心里,烂掉。 现在,沈牧野问她,真的伤人吗? 谢时暖冷笑道:“我是你的女朋友,你的命在我看来比什么都重要,或许比我自己的还重要,而你,轻轻松松用这条命来讨好另一个女人,你觉得,这不伤人?” 沈牧野手上不觉用力。 “我……” “你为什么非要我想起来!”谢时暖的眼泪在眼眶里转,“我从没有那么绝望过!你和我妈还有我爸都一样,从不想自己的命对我有多重要!你们都好任性!你们凭什么那么任性啊!” 她疯狂挣扎,挣出沈牧野的束缚。 沈牧野不敢再用力,只得放开,谢时暖一把推开他站起来。 “你们想出事就出事,想死就死,你们都是浑蛋!!!” 谢时暖攥紧双拳,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她奋力地骂着,四周空旷,她的声音再大也显得不大,简直是一个绝佳的宣泄地。 所以,她难以自控地宣泄起来。 “你们在冒险的时候,自杀的时候,能不能想想我!” “我好恨你们!你们不就是仗着我在意嘛!” 她知道这些话毫无道理,但她再也压不住了,她要控诉,她受不了。 沈牧野就那样站着,听她骂,任她凶,看着她哭得一塌糊涂。 谢时暖直骂到声音哑掉,哭得没了力气才停下。 理性终于回到了脑子里,羞耻心也回来了。 她抽着鼻子,撇了一眼沈牧野。 开始支支吾吾:“我……我都是……” “气话?” “……嗯。” 沈牧野缓步上前,拂去她的泪,女人的身体有一瞬僵硬,他感受到了。 原来,这几年她的忍里,一直有恨。 她掩盖得很好,连她自己都骗了,自然也骗过了他。 其实,她确实该恨他,他也恨自己。 沈牧野轻轻将人抱住,吻落在她的额头。 “是我的错。” “……你不用道歉……” 谢时暖努力放松,“有些话我说得过分……我” “不过分,如果我不能忍受你和林柏亭看话剧,你当然也不能忍受我为别人搏命。” 沈牧野慢慢地顺着她轻拍,“骂出来有舒服点吗?” 谢时暖嗯了一声。 “那么谢时暖,我必须严肃地告诉你,我之所以和小阿尔比赛车,真的不是因为孟锦云,而是因为……” 沈牧野吸了口气,颇为艰难。 “因为我要他一样东西。” 谢时暖从他怀里抬眸:“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不算重要但……”沈牧野从没有那么犹豫过,他道,“你应该还记得,出差前,你我吵架,我们不欢而散,我出差的半个月里,你一个电话都不肯打只肯发信息例行问候。” 谢时暖想了想道:“是你先冷战的!不告诉我起程时间,我拨过去找孙恒,是一位姓唐的助理接的,他盘问了半天我的身份,然后对我说你早就走了!” “你的电话?从没有人告诉我。唐助理?”沈牧野皱眉,“我没有姓唐的助理,姓唐……莫非是……” 他眼底一瞬闪过凌厉。 “是谁?” 沈牧野不答反问:“这个姓唐的助理只跟你通过这一次电话?” “还有一次,他说你出车祸了。” “告诉我这两次通话的具体时间。” 沈牧野的表情异常严肃,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狠厉,谢时暖赶忙回忆。 “一次是四月十号,一次是……四月二十七晚上十点半,对,应该是这两个时间。” 闻言,沈牧野一声冷笑。 “我十号晚上的飞机,二十七晚上十点半出的车祸。” 谢时暖不解:“那他不是没说错吗?” 沈牧野再次将她拥进怀中,声音听不出温度。 “十号,他对你说我早就走了,二十七号,他在我出车祸的时间得知我车祸了,小暖,你还没想明白?” 第256章 你这个狡猾的女人! 谢时暖拧眉,下一秒,震惊道:“你十点半车祸,正常人起码也得耽搁十来分钟确定情况后再说,而且,如果他是你的助理,难道不该第一时间赶去帮忙吗?” “如果是他的话……”沈牧野慢慢勾出森然的笑,“或许确实会这样做。” 谢时暖急着要问,不想手机先响起。 来电的是老程,事情或许简短,他们通话迅速。 沈牧野只说了一句。 “好,我会去。” 挂断后,他出神了片刻,那抹不太友好的笑始终挂在嘴角。 好一会儿他道:“小暖,你在意那场车祸的原因,现在,我也在意,但再等一下,我会告诉你真相。” 谢时暖不明所以地点头。 他们没在游乐区逗留太久,狗拉雪橇到底是没玩上。 雪山脚下的某个酒店宴会厅里晚间会举办一场私人宴会,沈牧野答应了。 宴会主人是同样来度假的一对老夫妇,来自c国颇有名望的家族,是金诚海外公司的老朋友,上午看到了雪道上的沈牧野,下午就忙不迭地递来邀请。 “可我没礼服啊。”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03节 谢时暖返程时焦虑,“你怎么答应得这么急?” 沈牧野一直在操作手机,闻言头也不抬。 “回去就有了。” 回去确实有了,老程的行动迅速,刚进房间便有服务生端着礼服盒子前来,三套选一。 谢时暖挑了件墨绿色,沈牧野便跟着配了一条同色系的领带。 服务生为她试鞋子,她抬头,见沈牧野又一次捧起手机作思忖状。 莫非那场车祸还真有什么更深的因由? 谢时暖再次回忆起她和唐助理短暂的交流,他声音低沉,讲话含糊,但语出惊人,所以只要一回忆,她只记得那些话,记不得说话人的任何细节。 第一次和唐助理通话时,她也疑惑,那时沈牧野还不是总裁,身边的助理只有孙恒一个,可那时的孙恒还不周全,沈牧野更不周全,沈叙白看不过眼,偶尔会让自己的秘书帮忙,那位秘书不姓唐。 除此之外,谢时暖就不知道更多了。 那时的她会刻意回避沈牧野的社交圈,是以,实在想不出这姓唐的是什么人。 第一次电话她是拨给孙恒,他接了。 第二次她直接拨给了沈牧野,他还能接。 这样的存在,绝非一个助理那么简单,显然,沈牧野应该已经有了怀疑对象。 鞋子选好,谢时暖再看沈牧野,他站在窗边讲电话,声音低,只能隐隐听到他叫孙恒。 “嗯,他单独见了孟刚,老爷子知道吗?” “薛女士当然做不到,我只是给她找点事做,省得她总纠结没用的东西。”他顿了顿,“孙恒,苏兰的调查怎么样了?” 他居然还在调查苏兰?什么时候开始的? 苏兰其人,谢时暖只知道皮毛,沈叙白一直没有明说沈德昌究竟是怎么害死苏兰,所以她一直以为是放任苏兰陷入抑郁,莫非,也有更深的内情? 沈牧野面无表情的沉默,谢时暖不知他听到了什么,好一会儿,他才道:“怪不得,既然已经调查完了,叫他们带着东西回来。” “很快,四哥就会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他做完了,我就该回去了。” 说着,他冷哼一声,收了线。 礼服换好,妆造做完,服务生悉数退出,房间里又只剩下两个人,沈牧野转眸望向谢时暖。 “听够了?” 谢时暖咳了一声:“我可什么也没听出来。” 沈牧野抱臂打量了一下,眼底的寒意褪去:“听出来也没什么,早晚你也会知道,只是现在,有些事还需要一点时间验证。” 谢时暖歪头笑:“那沈总有不需要时间的事吗?” 沈总也笑了。 “有,赴宴,顺便,见见某个晦气的老朋友。” …… 宴会主人礼仪周到,派了车子来接,到了现场更是亲身相迎。 一进会场,谢时暖就明白什么叫晦气的老朋友。 杰西卡兄妹正站在一盏硕大的水晶吊灯下与人攀谈,杰西卡敏锐,第一时间回头,瞬间眼前一亮。 “沈牧野!” 她提着裙子踩着十寸高跟鞋,依旧健步如飞的小跑而来,大约是想故技重施,她甚至张开了双臂,引得一众客人惊讶地捂住嘴。 沈牧野的第一反应是躲,不想,他还未闪身,一个人影就先一步闪到了他身前。 谢时暖也张开双臂,露出和善的微笑。 张口呼唤:“杰西卡小姐!” 杰西卡小姐神色大变,奋力止住脚步,奈何冲得太猛,势头刹不住,她扑入了谢时暖的怀抱。 谢时暖顺势接住,老前辈似的,慈祥地安抚新人,说了这辈子最字正腔圆的英文:“您还是那么热情啊。” 热情的杰西卡小姐一把推开她,连退两步。 待她稳住身形才发现,被她推开的女人,让沈牧野接住了。 他单臂拦住,自然地环上她的腰,绅士极了。 杰西卡气不打一处来,愤愤道:“你这个狡猾的女人!” 狡猾的女人扶了扶耳坠,笑道:“杰西卡小姐,我英文不好,听不懂。” 杰西卡正要再说却被哥哥拦下,小阿尔比剜了沈牧野一眼。 “霍华德先生的宴会,你不要闹得太难看,爸爸会生气的。” 兄妹俩都怕爹,爸爸一出,杰西卡再不情愿也得收敛,小阿尔比勉强冲沈牧野颔首:“沈总,又见面了。” 沈牧野知书达理地回:“是啊,可惜不是在某个赛场,不然我以为你又要来输给我。” 小阿尔比先生牙齿咬得嘎吱作响,奈何一旁的宴会主人皱了眉,他只能心不甘情不愿道:“沈总真会开玩笑。” 沈牧野笑,就是不给台阶:“小阿尔比先生,你知道的,我不开玩笑。” 小阿尔比自出生起没这么忍耐过,上一回忍耐还是沈牧野车祸,他被长辈和父亲压着给沈牧野道歉赔礼。 每每想起,他都委屈地想高呼上帝。 这场飙车从头到尾,沈牧野一点也不无辜,场地更是跑了几十年的老公路了,安全系数没的说,谁知道他这样也能出事? 这家伙运气不好,凭什么要他道歉? 他输了比赛还输了面子,已经把这件事划归人生污点,预备这辈子不要想起。 不料,冤家路窄,沈牧野再次从天而降,给他一记暴击。 第257章 谁知道他突然变卦了 谢时暖有种错觉,沈牧野在刻意挑衅他,但在宴会主人的调和下,小阿尔比悻悻地走了。 沈牧野的到来自然成了宴会的中心,得知金诚高层内幕的要见见这个岌岌可危的总裁,不了解的则要例行问候,谢时暖本要端起秘书的指责帮他周旋,不料,男人悄声道:“今晚放你假,好好吃喝听听八卦。” 谢时暖莫名被推了出去,只能去长桌前吃点心,鉴于沈牧野公开的态度,有心人看出了端倪,心知这不是简单的秘书,怕是未来的金诚老板娘,是以,她的点心吃得热闹。 “沈总很少上拍场,偶尔去,拍的都是些老古董,一看就不是他的品味,就上回拍了块红宝石,那种级别的石头我找了好久,好容易找到了却被沈总抢走了。”金发阔太冲她挤眉,“谢小姐喜欢那颗石头吗?” “喜欢。” 金发阔太即刻了然,笑容更饱满了。 “怪不得沈总当时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原来势要博佳人一笑,谢小姐确实适合红宝石。” 谢时暖微笑。 “他不止拍过红宝石吧,还拍过乐器,叫什么来着,据说是古代中国的一种传统乐器。”金发阔太旁的高个阔太插话,“那种不算热门拍品,很少上拍场,我也只见过一次,哦对了,谢小姐,您会演奏吗?” 谢时暖只能说会。 两位阔太对视一眼,更确定了。 谢时暖想的却是那把琵琶,那把出现在小暖投资总裁办公室又被她借来的螺钿琵琶,碧玺公馆的慈善晚宴后,谢时暖要归还,沈牧野却没有要收回的意思。 她只能先放在临江府的书房,空了拿下来弹一弹,思考着它的来历。 这种级别的东西如果是拍场上拍下来的倒是很有可能。 谢时暖道:“他拍了几把乐器?什么时候拍的呀?” “算起来,五年前拍了一把,去年和前年也都有拍过的样子,断断续续大概有个三四把吧。”高个阔太想了想,“哦,那个乐器叫琵琶。” 三四把……可她只见过这一把。 “是五根弦的琵琶吗?”谢时暖怕光说她认不出,又拿出手机划出图片给她看,高个阔太看了一眼,先是惊艳,再之后摇头。 “那几把几弦不清楚,但我确定都没这把好看。”她皱眉,“这把我也有点眼熟,在哪看过来着?” “拍场吗?” “不是,不是拍场。” 高个阔太陷入苦思,好一会儿也没想出来历,只能摊手。 这个结果令谢时暖颇感意外,她其实就是顺嘴一问,省的两位阔太八卦,她控制不住聊天的方向,不想,问到了蹊跷。 她隐隐觉得这把琵琶不简单,沈牧野拍了三四把却只拿出这一把给她,这种级别的东西如果不是拍场的拍品,那只能是私藏,如陆淮南所说,老贵族们百年前得到的战利品。 这类私藏如果要拿出来买卖基本都会走拍卖流程,只有少数会私下交易和赠与。 谢时暖心不在焉地和贵妇阔太们敷衍,逐渐纳罕起来。 沈牧野仍在交际,他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捧杯,时不时笑两声,游刃有余的模样。 事实上,他从没有送过她琵琶,螺钿琵琶都是她主动找他要来的。 如果阔太的说法没错,他买琵琶是和自己在一起之后,为什么买了又不送呢? 谢时暖望着他出神,直到一个女声打断了她的神游。 “谢小姐。” 杰西卡捧着酒杯走了上来,“你果然是个很狡猾的女人。” 与谢时暖攀谈的人一见是她散了大半,独剩一个和她颇熟。 “杰西卡,这不礼貌吧。” “有什么不礼貌的。”杰西卡倨傲道,“她才不是沈牧野最喜欢的女人呢!她故意对号入座,让你们误会。” 谢时暖听笑了。 “杰西卡小姐凭什么说我不是?” “沈牧野有一个能豁出去命的女人。”杰西卡哼道,“那个女人也是你吗?” 谢时暖怔了一瞬,没立刻回答。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04节 “他当年和我哥赛车就是为了那个女人。” “……” “果然不是你吧。”杰西卡看破,“你那点伎俩骗骗别人也就罢了,我可是了解很多内情的人,你可糊弄不了我。” 许久没听外人提起车祸的缘由,乍一听,恍若隔世。 居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难受。 谢时暖道:“就算我不是那个女人又怎样,现在他是和我在一起,不是你。” “你!”杰西卡哑然,“哼,你不是那个女人,和我又有什么不同,没准过三个月就是我了。” 谢时暖在心里翻白眼,倒不是她瞧不上杰西卡,而是这对话实在无聊,斗嘴斗赢了也没什么意思。 她余光四处瞟,想找个理由脱身,便听杰西卡道:“……你真的会弹琵琶?” 这问题没头没尾的,谢时暖随口嗯。 “弹得好吗?” “还行吧。”她回过头,“杰西卡小姐,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想去一趟洗手间。” 谢时暖说着就要离开,杰西卡毫不犹豫地挡在她面前。 “不许走,我还没说完呢!” 谢时暖无奈道:“杰西卡小姐,既然你三个月后就是沈牧野的新女友了,何必着急。” 杰西卡一噎,难得露出一丝局促。 “我,我就着急!”她顿了顿,“总之,你先回答完我的问题我就放你走。” 杰西卡怕她走,拉住了她的手臂,僵持下去,围观的目光会越来越多,不好看也没必要。 谢时暖只得道:“行,你问。” “你,你见过孟锦云吗?” “你问她做什么?” “我想知道……她会弹琵琶吗?” 谢时暖摇头:“不会,她是学舞蹈出身,不弹乐器,杰西卡小姐,据我所知你哥哥和孟小姐有过交集,你没见过她?” “我知道她和我哥的事时,她已经回你们国家了。”杰西卡叹道:“我哥和她也没发生什么,他一向花心,见一个美女爱一个,孟锦云是个美女他当然就要追咯,结果没追到,他面子过不去就放了几句狠话,还被孟锦云嘲笑回来,谁能想到这位孟小姐回去告状,竟然把沈牧野招来了。” 这倒是不意外,孟锦云大约是希望借小阿尔比来验证沈牧野对她的重视程度,符合她的做派。 “哦,那你们照实说就是了,怎么会闹到要比赛呢?” 杰西卡一跺脚:“我们是照实说了呀!本来两句话就说开了,沈牧野都要走了,谁知道他突然变卦了!” “变卦?” 杰西卡斜昵她:“你说孟锦云不会弹琵琶,那看来,沈牧野果然不是为了她啊。” 这个红头发小老外东一句西一句,几乎把谢时暖绕晕,她莫名心跳加速,总觉得一个答案即将出炉。 “杰西卡小姐,你的意思是,沈牧野不是为了给孟锦云出气才和你哥飙车的,是吗? 第258章 情场如赛场 杰西卡思忖了一会儿,大约是想通了什么,整个人都松快了。 “我就说嘛,要真是为了她,哪至于我哥说两句他就接受了。” 谢时暖有些急,反手拽住她:“杰西卡小姐,你先回答我。” 杰西卡一把挥开,哼道:“我干嘛要告诉你,你要是想知道,问沈牧野去呗,你不是他现在的女友吗?” 显然,她是看出她在意,要为难她。 谢时暖只得收敛神色,端庄起来:“杰西卡小姐,沈总最近在国内出了一件大事和几个女人都有关系,你想听吗?” 杰西卡眼神闪烁。 “我知道,他订婚没订成。” 消息还挺灵通。 谢时暖继续道:“这事早就过去了,我要说的和孟锦云有关,你不好奇沈牧野回国后和她还有没有纠葛吗?” “要是有纠葛就没你了吧。”这个女孩很敏锐,“难道你没击败她就上位了?” 谢时暖咳了一声,勉强维持住表情。 “当然……也不是那样讲……”她有点词穷,“那个……你应该有听说金诚高层有变动的事情吧。” 杰西卡点头。 “这种关键时刻,我们沈总不回家争权,反倒跨越半个地球来度假,想过为什么吗?” 杰西卡唔了一声道:“为了和我偶遇?” 这女孩的自信前所未见,堪比陆淮南,谢时暖一声噗使尽全力才咽回肚子里。 她尽量保持严肃:“嗯,除此之外肯定还有别的原因的,对吧。” 不想杰西卡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这人挺好玩的,我瞎说的,你还当真啊,他肯定不是为了和我偶遇嘛,我知道。沈牧野和我爸是一种人,干什么事肯定有十个八个动机,不会干没用的事。”她抿了一下嘴角,“就算我知道他跑来这里的目的又有什么用,我又不给他做秘书,我只想给他做太太。” 杰西卡和之前围绕着沈牧野的几个女人都不一样,她直白地令人完全没法升起敌意。 “咳。”谢时暖清了清嗓子,“你看啊,你要是知道了他的目的,就能预测他的行动,万一他有需要,你就可以伸出援手打动他,就算他不接受你的帮助,你也可以……嗯……多找机会和他见面,一来二去,他不就……了解你的好处了吗?你想,我只是个小秘书很多事我做不到,你不同,你是阿尔比家的小姐,和他是一个阶层,方便多了,你说对吧。” 杰西卡恍然大悟,一脸傲气都散了大半。 她惊叹:“有道理啊!谢小姐你真聪明。” “还好还好。” “但是……”杰西卡疑惑道,“你干嘛要教你的情敌怎么攻略你的男友?” 真是直击心灵的一问,谢时暖奋力思索,艰难回答:“情场如赛场,公平竞争才有意义。” “什么意义?” 谢时暖很想说我怎么知道什么意义,我瞎说的,但她不能说。 她有点后悔,反正沈牧野早晚也会告诉她,何必着急,现在骑虎难下,万一这女孩大嘴巴跑去和沈牧野说,你的女友教我怎么攻略你,挖她的墙角。 事情就麻烦了。 “哦,我明白了。”没等谢时暖解释,杰西卡就开悟了,“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谢时暖怔住,几乎是下意识就要鼓掌,忍住了。 她万分感动:“杰西卡小姐你……果然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孩啊。” “我确实很聪明,我爸说比我哥强多了。”杰西卡一点也不谦虚,“好吧,我想知道他为什么来了。” “很好。” 谢时暖长吁一口气,“但我不能白告诉你,我们要做个交易,你告诉我那场比赛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我就告诉你沈牧野来这里的目的。” 杰西卡闻言一愣,立时大怒:“你不是真心帮我!” “真心的。”谢时暖诚恳道,“但真心也要付费。” 杰西卡愤怒的盯着她,一副要生吞活剥的模样,半晌,她重重哼气。 “我果然不能让你这种满脑子只有钱的冰冷女人糟蹋沈牧野!好,这个交易我做了!” 红发姑娘终于上钩,谢时暖倍感安慰。 …… 杰西卡寻了个较为隐蔽的位置,面向会场,徐徐道:“那天,沈牧野登门拜访,说是拜访我爸,但我爸根本不在,他其实是来找我哥的,我哥难得在家,自然就得替我爸待客,他们在大厅说话,我睡醒时正好说到孟锦云,我哥就解释。” 那是杰西卡第一次见沈牧野。 她站在二楼,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男人坐在深咖色的皮质沙发上,穿西装但没打领带,双腿微分,一臂搭在沙发上,没抹发蜡的头发支棱着,很有性格的样子。 她的哥哥小阿尔比坐在对面,穿polo衫短裤,挠着头急着解释:“我和孟小姐没什么啊,我追过她,被她拒绝了,就这么简单,不信,你去那个网球场问问就知道了,我就在网球场见过她三次。” 沈牧野颔首:“我问过,你确实被她拒了,然后你放话,会让断她的手指脚趾让她哭着求你。” 小阿尔比尴尬极了。 “这个……沈先生,你也懂吧,生气肯定要骂脏话呀!你追人被拒,你不生气?” 沈牧野想了想。 “生气,但我一定能追到手,不会伤害她。” “我没伤害她啊,我就说了两句。”小阿尔比嘴角下撇,“是你那个孟小姐先骂我是想吃天鹅的青蛙,谁想吃天鹅了,我只想和天鹅做高兴的事,她脑子有病骂我吃人,我肯定忍不了啊!” 沈牧野怔住,片刻后,噗一声笑出来。 这一幕正巧被杰西卡看到,男人原本森寒凛冽,两条坚实的腿撑得西裤划出褶皱,充满威慑力,不想这一笑。 居然很好看。 像是雨后见阳光。 杰西卡捂住砰砰乱跳的心脏,猛地大声。 “哥!” 两个男人闻声同时抬头。 杰西卡看到了沈牧野的正脸,于是,她脸红了。 “你们在干什么呢!我也要听!” 她急匆匆跑下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来到沈牧野面前,不等小阿尔比介绍,主动伸手。 “你好,我是他的妹妹,我叫杰西卡。”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05节 沈牧野微笑回握。 很轻地握,握完抽离,没有一丝留恋。 杰西卡有一瞬失落。 …… “他和我哥谈了一会儿就差不多谈完了,毕竟没事嘛,他还告诉我哥,下次看准人再追省得被诈骗,后来我哥说,他当时挺高兴的,觉得沈牧野人挺好的,还想和他交朋友。” 杰西卡摊手做沮丧状。 “所以我哥就邀请沈牧野参观我家的收藏。” 第259章 翻车时你在现场吗? “他一眼就看上了墙上挂着的那把琵琶,问我们能不能卖。” 杰西卡道,“那可是我爷爷传下来的东西,我哥怎么能做主呢,但沈牧野很坏,他看出我哥冲动易怒,就刺激他,逼他卖。” “哦,我说他坏,不是他真的坏,他只是有一点点坏。” 杰西卡手舞足蹈地解释,不想,谢时暖没接话。 她怔怔然望着她出神,竟是呆住了。 “喂,谢小姐,你没事吧。” 谢时暖垂下眼皮,遮住慌乱。 “你家的琵琶长什么样子,居然能让沈总一见钟情。” 杰西卡得意地挺胸:“那当然是最漂亮的琵琶,上面有贝壳还有彩色的宝石画出的画,我查过的,比拍场上还有博物馆里的很多类似的乐器都漂亮!” “五根弦?” “嗯。”杰西卡点头,“你见过?” 谢时暖嘴巴张张合合,半晌道:“见过。” “他没送人?” “……没有,放在他办公室的陈列柜里。” 杰西卡诶了一声:“不可能啊,他当时不是这样打算的。他刺激我哥,逼得我哥答应和他比赛,谁赢了这琵琶算谁的,我听着不对劲就想劝,可是我哥劝不动,我就去劝他。” …… 杰西卡将沈牧野拉到一边,耐心地劝:“沈先生,一把乐器而已,你要是看上了,可以去拍卖行让他们替你找,或者我们也可以帮你留意,最迟几年,一定能遇到更好的,何必非要盯着我家。” 沈牧野笑得温和,话语却坚定。 “我不是第一天买这种东西,这把是我这几年遇到过的琵琶里品相最好的一把,最适合她,我一定要拿下。”他顿了顿,“杰西卡小姐,相信我,小阿尔比先生做得了这把琵琶的主,你的担忧很多余。” 杰西卡的担忧确实是多余的,事后,她发现,相比结交沈家的好处,一把琵琶不算什么,父亲如果在或许会白送,沈牧野非要比赛说白了,只是不想欠阿尔比家的人情。 但那时她不懂,她只听到了一个重点。 “她,是谁?” 沈牧野整理袖口,看向她背后跃跃欲试的小阿尔比,随口道:“我女人。” …… 杰西卡反复思考也没思考明白。 “他为了那把乐器差点死掉,居然没送人?为什么啊,是他的女人不要了还是他的女人跟别人跑了?谢小姐?” 谢小姐又发呆了。 谢时暖有过猜测,猜测这把琵琶或许是两人还没闹掰前,他要带给她的礼物。 毕竟,他们吵架时翻旧账,谢时暖不问青红皂白地控诉:“我每次出去玩都会给你带礼物,你呢,没有一次想到我!” 沈牧野倍感冤枉:“谁说的!我哪次没想到你,每次我出差都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是你自己不肯去!” 不是大事,但吵架的男女总是锱铢必较,思维搭不上线。 谢时暖吵完就忘了,一忘多年,直到前些日子练琵琶,突然想起这桩旧事。 对一对时间,有点巧合。 但她再有想象力,也想不出沈牧野的车祸会跟这把琵琶有关。 谢时暖被杰西卡连声唤回神,她迅速抹了一把眼角即将溢出的湿润。 “我不知道。” “我猜你也不知道,你那时恐怕都不认识沈牧野呢。”杰西卡抱臂,“就是因为这个赌,他和我哥才会赛车,场地和时间都是我哥定,他本来想选个更有挑战性的地方,但被管家劝住了,只能打安全牌,7号公路的盘山段,边上有海,看着危险,但其实是我们那边的车友跑了多年的老场地,不难跑,各项安全保障也到位。” 谢时暖吸了吸鼻子,终于稳定住声音。 “既然不难跑为什么会撞车呢?” “谁说是撞车了?”杰西卡惊讶,“是翻车,平地就翻了。” “你说什么?” “没错的,我记得很清楚,比赛开始后,沈牧野一路领先,没什么悬念,但不知道为什么跑到第二圈时,他的车明显降速,但一直没停,我哥当然就一路追咯,到了最后一个弯道附近……我哥差点追上的时候,车就砰的一声,翻了。” 杰西卡唏嘘道:“要不是那段路刚好有路灯和围栏,车子就要直接翻下山翻进海里了,太吓人了。” 谢时暖一直以来听说的都是撞车,说是沈牧野车速太快冲出车道,撞上了路边的栏杆,车子报废,人也重伤,没人和她说过细节,这次一听才觉得十分的蹊跷。 “听起来很有问题啊,你们事后没有调查吗?” “调查了呀,第一时间报警了,但调查结果是车子零件松了,意外。” 谢时暖皱眉道:“不大对,沈总的车子是你们提供的,还是他自己的?” “当然是他自己的!他出事后,沈家可是派了一大堆人来处理,什么医生团律师团,他们都认可是意外,沈牧野自己也没异议。” 杰西卡不耐道,“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轮到你了,快点!” “等等,我想再问一个问题。”谢时暖道,“翻车时你在现场吗?” 杰西卡点头。 “那你有看到沈牧野身边有什么可疑的人吗?” “可疑的人?”杰西卡想了想,“没有,你是不是想说有人对那辆车做了手脚?不可能的,他身边都是他的人,助理啊亲人啊什么的,没有外人。” 既然都是他的人……难不成是熟人作案? 谢时暖愁眉深锁不言不语,杰西卡急坏了。 “谢小姐,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快点告诉我!” 谢时暖被她又扯又拽实在不能专心,只能道:“好,我说我说,沈总他来这里是为了……” “沈牧野!有本事我们就再比一场!” 小阿尔比的怒喝响彻宴会厅。 谢时暖和杰西卡忙看了过去,只见他一手指天,脸红脖子粗,看上去被气得不轻,而他对面,是双手插袋欣赏他怒容的沈牧野。 “阿尔比先生,何必呢,再比几次都是输,你父亲是我的朋友,我不能总是欺负朋友的儿子。” 沈牧野擒着一抹淡笑,仿佛真的在怜爱晚辈。 但谢时暖听得出来,这就是火上浇油。 小阿尔比果然被他激得一蹦三尺高,恨不能当下就拉着他出门飙一把。 杰西卡脸色大变疾步上前拉住他。 “哥!你怎么不看看场合!” 小阿尔比怒不可遏地甩开她,依旧盯着沈牧野。 “姓沈的,一句话,你到底比不比,不比你就是胆小鬼!”他又甩开企图劝架的宴会主人,“上一次根本不叫赢!还不是因为你快死了,我爸怕对沈家没法交代非要赔礼,才把赌注白送给你算你赢!其实那时你我都没有到达终点,究竟谁胜谁负根本没定,没准是我呢,我不服!” “……” 沈牧野渐渐拉下脸,表情不善,杰西卡吞了吞口水觉得不妙。 彼时,谢时暖也走了上来,她挽住沈牧野。 “你也要来劝架?” 沈牧野斜昵她,似笑非笑的,不想,她摇头。 “沈总想做什么都是对的,我都支持。” 第260章 恨你,也要护你 沈牧野怔了一秒,眼底划过疑惑。 “你……” 谢时暖下巴示意对面,对面的小阿尔比还在叫嚣。 沈牧野回过头,冷冷道:“好,既然小阿尔比先生盛情相邀,我答应了,给你一周时间定下时间和地点通知我。” 小阿尔比一仰头,果断答应。 “好!你等着!” 言罢,他指头狠狠点了一下沈牧野,转身便走。 杰西卡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看哥哥又看沈牧野,急得跺脚。 “沈牧野!你干嘛答应我哥啊!万一再出事呢!” “不会。” “我真的不懂,你们已经比过一次了,你辛辛苦苦赢回来的东西到现在也没送出去,再比一次有什么意义呢?我哥吵你就让他吵好了,没人理他,他一会儿就不吵了!你这么聪明难道看不出来他就是一时冲动嘛!” 沈牧野望着小阿尔比离去的方向,忽地一挑眉:“你提醒我了,杰西卡。”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06节 他朗声:“回去和你哥讲一声,上次有赌注,这次也要有。” “可我们家已经没有第二把琵琶了。” 沈牧野缓缓道:“没琵琶有别的,我记得,你家还有一尊宋代的水月观音像,就赌它好了。” 杰西卡瞪大眼:“你也太会选了吧,我家唯二两个中国藏品全被你拿走了,难道这回也要送给你那个神秘的女人吗?” 沈牧野被她逗笑,很是灿然。 “杰西卡小姐说得对。”他笑着看向谢时暖,“神秘女人,我想要送你这尊观音像,要不要?” 谢时暖点头。 “要。” “好。”沈牧野对杰西卡道,“那就劳烦你转达了。” 杰西卡哑然,好半晌,她才指着谢时暖,颤声道:“该不会……她就是你四年前说的那个女人吧。” “是她。” 杰西卡下巴都要惊掉,彻底说不出话来。 沈牧野没再理会,他牵着谢时暖绕过她,寻到宴会主人。 “霍华德先生,给你的宴会增加一段不太愉快的小插曲,我很抱歉。” 霍华德先生无奈地耸肩:“你我都知道,小阿尔比先生一向冲动,以你的能力,这个小插曲原本不该发生,但你故意挑衅刺激,让他主动提出比赛,现在才说抱歉,沈先生,你不诚心啊。” “但我邀您观战是诚心的,全当是金诚c国分公司的团建活动,作为金诚的老朋友,您,要不要赏光?” 霍华德先生闻言哈哈大笑。 “你啊,一年比一年狂也一年比一年更狡猾,放心,我会邀些你想见的老朋友过去捧场,但达不达的成合作就看你能不能赢了。” “当然。” “注意,我说的可不止是赢下这场比赛,还有金诚总部那场更大的比赛,我们只跟金诚的一号人物合作。” 沈牧野微微躬身,笑里藏着势在必得:“我的当然,包括金诚。”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小插曲就此结束。 再回头,杰西卡也已经不见了,大概是沈牧野的回答太过震撼,她全然忘记了和她的交易,谢时暖小小地松了一口气,默默祈祷她忘得彻底才好。 “在想什么?” 沈牧野从侍应生的托盘里捧出两杯白水递给她一杯,谢时暖接过抿了一口。 “在想……你让我吃点心听八卦的时候,有没有料到杰西卡会和我细说当年。” 沈牧野握杯的手一紧。 “说了什么?” “说了你是如何为了孟锦云找上门,又是如何盯上了人家的藏品,然后,就如今天这般,诱骗单纯的小阿尔比先生掉坑和你打赌。” 沈牧野勾唇:“听起来我不像个好人。” 谢时暖把水杯还给侍应生,抱臂,做审视状。 “你确实不怀好意,但有比你更不怀好意的人藏在你身后,伺机害你,而你全然不知,这就是当年的全貌,对吗?” 沈牧野颔首:“对,好笑的是这个全貌我也是才得知不久,这个人藏得够好。” 谢时暖深深叹了口气。 “虽然才得知不久,但你已经有了方向,所以你答应赴宴,是因为小阿尔比兄妹也一定会来,只是我不懂,你逼他再比一场,目的是什么?” “目的……” 沈牧野也把杯子还给了侍应生,他上前,揽过她,“小暖,刚刚为什么问也不问就说我做的都是对的?” 他的目光灼灼,谢时暖不闪不避。 “某人拼了命也要抢一把琵琶,我还能说什么。”她轻叹,“沈牧野,你总说我是笨蛋,我看你也没聪明到哪里去,杰西卡说你的车一早就出了问题,坐在车里的你不可能没发现,为什么不停下?” “……” “是因为你不想输,你觉得凭你丰富的赛车经验和彪悍的运气,这一次也能得到好结果,是吗?” “……” 谢时暖吸气。 “沈牧野。” 她停顿,再次注视沈牧野,这次她捕捉到了,男人眼里,确凿无疑是忐忑。 他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在等着大人宣判,大人是她。 确实,她非常生气,除了感动就是生气,气得恨不得再像白天在雪山里那样好好的痛骂他一顿。 但…… “为什么外界包括叙白和你爸妈都只以为你是为了孟锦云?” “最初我去阿尔比家打的是锦云的名头,传回来自然就传错了,锦云得知后高兴又助力了这个错误的传播,我醒后第一时间被你分手,根本没心思辟谣,况且也没必要辟谣。” “不辟谣是想保护我还是因为恨我?” 沈牧野沉默着俯身,宴会厅在起舞,灯光变幻凸显了舞池,是以舞池旁边便暗了下来。 谢时暖仰头,迎面而来的阴影罩在身上,压迫的,蠢蠢欲动的,沈牧野停在她眼前,沉声道:“恨你,也要护你。” 他眸光波动,泛出破碎的恨意。 谢时暖心下一动抬手抚上他的侧脸。 “这么恨也要护着,辛苦你了。” “谁说不是,所以我才要把那把琵琶放在我的办公室,日日提醒自己,那个姓谢的女人有多狠心多无情。” 他说得咬牙切齿,却是拿手心覆上了谢时暖的手背,没用力,轻轻盖着。 “谢时暖,你猜我被你分手后躺在病床上想的都是什么?”他的声线起伏难平,有些沙哑,“我想立刻抓住你,关起来,让你除了我再也见不到第二个人,然后天天折磨你,让你后悔,让你对我说一百遍阿野我错了,我不分手了。” 谢时暖想笑又想哭,嘴角抽动着,声音也哑了。 “可你回来后没这么干,叙白死了后也没这么干,你只是……” “我只是强迫你和我偷情,羞辱你折磨你,致力于赶走你身边所有的狗男人,让你这辈子只能跟着我。” 沈牧野不疾不徐地陈述,嘴唇摩挲在谢时暖的掌心,随着唇间的气息吞吐,有些痒。 “你可真坏啊沈牧野。” 第261章 我错了,我不分手了 “对你,我会一直这么坏下去,害怕吗?” 沈牧野的摩挲停了下来,他眸光清澈又执着,流露出与他所说全然不同的浓烈情愫。 真奇怪,这些年,他们彼此都在恨对方,偏偏又纠缠在一起,怎么都不肯分开。 她嘴角颤抖:“阿野,你把那把琵琶带了回来又不肯给我,究竟是要提醒自己恨我,还是希望有朝一日我能自己发现这份心意,然后拿起它,弹曲给你听。” 沈牧野瞳仁震动,谢时暖心中叹息,她踮起脚尖。 “你知道你最坏的地方是什么吗?” “什么?” “你变得和我一样不诚实了。” 沈牧野怔然片刻猛地环住她的腰,捧住后脑,顷刻间,鼻尖擦过鼻尖。 “谢时暖,我一直诚实,是你不肯信我。” “你又相信过我吗沈牧野?” 两人同时沉默,沉默里有焦灼,这熟悉的对峙几年来在两人之间发生过许多回,结果无一例外,结果总是沈牧野生气,谢时暖委屈。 但这一回,沈牧野倏地笑起,声音又沉又温:“那我现在重新诚实,还来不来得及?” “……那我也诚实。” 谢时暖红着脸,低低声道,“阿野,我错了,我不分手了。” 捧住后脑的那只手颤了一下,下一秒,沈牧野不管不顾吻了上去。 再没有哪句话比这句话更动听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乐曲声停,宴会厅的灯光一瞬大亮。 谢时暖和沈牧野站的地方刚好头顶一盏水晶灯,明晃晃的,照得人无所遁形。 谢时暖当即一抖,立刻就要退,奈何沈牧野控制得牢,她动弹不得,只能这么吻下去。 这种场合,这种时刻,这种气氛,他们这种行为很没有悬念地引起了骚动,克制的惊呼声传进谢时暖的耳朵里。 她要羞炸了。 偏偏沈牧野像是瞎了聋了,愈发的沉浸,吻得深入,吻得绵长,吻到她即将窒息。 他技术这么好,应该都是用我练的吧。 谢时暖幽幽冒出这么一个想法,转瞬,摁灭! 沈牧野稳住谢时暖发软的身体,意犹未尽地流连:“我早就想试试这么做了小暖,滋味果然不错。” 小暖一头埋进他怀里。 “我要回去,我不要在这里了!” 耳边的惊呼早已化为笑声和交谈声,谢时暖不想知道他们笑什么谈什么,她觉得沈牧野真的坏透了,坏到骨子里,洗不白了,她就不该心软说他想听的话! 大意了! “好,回去。”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07节 沈牧野带笑应下,护着她往门口走。 一边走一边应酬。 “南希太太眼尖,是女友,有一段时间了,不常和我出来,您别笑她。” “呵,有好事一定第一时间邀请您。” 他应酬的春风得意,将那些打听和奉承照单全收,谢时暖不行,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这么扭捏着,直到要和霍华德先生道再见,谢时暖才不得不站直,可脸红透了一时消不下去,她的再见道的一点也不潇洒。 上了车,谢时暖挨着门边坐,和沈牧野拉出一人的距离。 沈牧野松着领带道:“又不是第一次,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谢时暖拿警惕的眼神瞟他,小刀子嗖嗖的。 “那是接吻的场合吗?” “不是吗?” “当然不是了!全是人还是全是知道你是谁的人!” “所以呢?” 沈牧野摘下领带放进口袋,好整以暇地看她,“嗯,他们知道,那和我们接吻有什么关系?” 谢时暖瞪大眼:“沈牧野,你不要忘了,这有多危险,我们……” 她忽然顿住,沈牧野接着道:“我们怎么?” 哦,她忘了,他们的关系已经被曝光,以后都不用再隐藏,可以堂堂正正做人了,但显然,她以为的光明正大和沈牧野以为的光明正大有着不小的差距。 沈牧野指头撑在额边,一眉挑起:“谢时暖,尽快习惯一下,我不保证以后会不会在更可怕的地方亲你。” 谢时暖立刻捂住嘴,声音从指缝里透出。 “还能比这里可怕吗?” “或许拉你去董事会,当着所有股东……” 谢时暖抱住头:“救命!我不要!!!” “不要扣工资。” 人有软肋就会被拿捏,谢时暖恨声道:“黑心资本家!” “换个词,我都听腻了,你的字典里总共就三个骂人的词,语文老师怎么教的?” “我的语文老师怎么也不会料到她的学生会遇见你这么恶劣的人。”谢时暖闷声,“这几年你没有再和人赛过车,隔着半个地球,你又没车,当心输了。” 沈牧野瞧她缩成一团,炸毛的兔子似的,瞧得心痒,他伸手过去揉了一把她的脑袋,换来她更凶狠的眼刀 “谢秘书,你老板我不会输,你有空还是期待一下那尊水月观音像好了,我记得挺漂亮,上过不少美术课本。” 谢时暖打掉他的手。 “琵琶还有用,观音像有什么用呢,我又不拜佛,你是不是不算计小阿尔比先生不舒服。” “还真不是。”沈牧野笑道,“谢秘书,什么都要老板给你答案,你这个秘书很快就要当到头了,自己回去思考。” 之后的几天,谢时暖一直在思考。 她搜索了阿尔比家的水月观音,果真是一件相当了的艺术品,是宋代的一位木雕大师唯一现世的真品,阿尔比家族每五年办一次展览,这尊水月观音的人气是藏品里的前三。 但……除非沈牧野突然有了爱国商人的觉悟,致力于收回流散海外的国宝,不然她实在想不出除了刁难小阿尔比,这尊观音还有什么用。 与她不同,沈牧野这几天过得潇洒,过得从容。 上午给她当滑雪教练,下午则敦促她在初级雪道上折腾,一个负责当菜鸟,一个负责虐菜鸟。 拜男人的无情和黑心所致,谢时暖的滑雪技术有了显著提升,勉勉强强能感受到风驰电掣的快乐了。 几天下来,谢时暖恍惚觉得他们真的只是来度假,雪山看久了,万物变得虚无,人也变得专注,只有停下来,拿起手机收到沈清湘的问候时,她才会猛地想起,不久前的一天,她死里逃生。 手机里的讯息意外的少,连最八卦的三弟妹都只有简单的问候,没有显露出一点她应有的好奇心。 想必是沈德昌或者是薛南燕有交代。 距离绑架案发生,她和沈牧野关系曝光到现在,这两个人竟是没有一个来联系她,沈德昌不联系也就罢了,薛南燕也异常地沉得住气。 谢时暖沉不住气,她捧着水果盘推开了书房的门。 沈牧野只有在晚间才会回归总裁身份,扎在书房里一直工作到深夜,一会儿电话会议一会儿视频会议。 谢时暖一直等到门里安静才进门,沈牧野穿着睡袍懒洋洋倚在老板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支木簪,是从她头上顺走的。 昨晚,沈牧野就是用这根木簪叫她几乎发疯,再次见到,勾画皮肤的痒感又似有若无地浮现出来。 她只得别开眼:“阿野,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吃点水果。” 第262章 走在阳光下被所有人看见 沈牧野勾勾手指,谢时暖捧着托盘快步上前。 谢秘书如果乖巧可爱了,那必定有图谋,沈牧野抬眸:“找我有事?” “嗯,阿野,沈家是不” “先给好处后提问。” 沈牧野打断,“过来坐。” “天天说我财迷心窍,我看你才是锱铢必较。”谢时暖抱紧水果盘,不想动。 “所以我们天生一对,不给好处就把水果留下,人,离开。” 好汉不吃眼前亏,昨天玩得那么过分,他今天应该也没什么力气再做什么,谢时暖磨磨蹭蹭走过去,被沈牧野抱在腿上,腰抵在桌边。 “这样行了吗?” “不行。”沈牧野摇头,“你不是要送我水果,我要吃苹果。” 谢时暖把一小碟切好的苹果捧到他面前,上面还贴心地叉着叉子,但男人不动手,只道:“谢秘书,主动点,老板的双手昨天累着了,抬不起来。” 言下之意,喂我。 谢时暖翻了个白眼,捏住叉子叉了一块小苹果放进沈牧野的嘴里。 “活该,谁让你非要玩的,我说了不行了!” 沈牧野咀嚼着苹果,闻言,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男人每每这样笑时准没有好事,谢时暖心底一沉,便听身后颤巍巍的,传来陆淮南的哀嚎。 “野哥……恩爱没你这么秀的,不顾我们死活啊!” !!! 谢时暖头皮都要炸了,她猛地回头。 书桌上摆着笔记本电脑,她一进门就看到了,但里面没有声音传出,她以为他们的会开完了,不想……没有。 非但没有。 会议室里上面四个视频窗口下面也四个,除了陆淮南,剩下的窗口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看就是一场董事级别的会议,到得齐全,热闹极了。 还剩一个窗口属于沈牧野,笔记本的摄像头角度很妙,将谢时暖和沈牧野各收了半身进去,什么情况基本上,一览无余。 女高管反应比较快,见她回头立刻招呼。 “沈……谢小姐,你好,我是小暖投资的公关主任。” 谢时暖认得这位公关部主任,两年前,她还任职金诚,是如今金诚公关部一把手的师傅,一年半前,她离职了,听说是出国学习,没想到是替沈牧野照看别的公司了。 她与谢时暖见过几面,也曾去过薛南燕在沈家老宅办的下午茶,对谢时暖的真实身份一清二楚。 谢时暖想要解释两句说不出,想要跳起来跑走,动不了,她吞了吞口水,嗓音干涩,笑容僵硬。 “您好。”她艰难地转眼,“淮南,你们的会……还没开完啊。” 听得她问,陆淮南露出一个唇红齿白的笑,还挥手。 “快完事了,你们要是有事要忙的话……”他挤眉弄眼,声调诡异,“嘿嘿,我们的会不重要!” 其他窗口的董事闻言纷纷点头。 “对对对,不重要,这就结束!” “你跟沈总吃好喝好比什么都重要!” “哎呀,我孙子叫我了,沈总,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退了。” 谢时暖彻底尴尬了,她猛地背过身,杀人的目光盯死沈牧野。 “沈牧野!!!你放我起来!!!” 沈牧野捏着她的下巴欣赏她的羞愤,兴致盎然道:“都和你说过了,要习惯。” 他头一歪看向后头的屏幕,“淮南最大惊小怪,没见过情侣?” 陆淮南做鬼脸:“没见过你这种没机会也要创造机会秀的,野哥,拜托,岑董年纪大了,吃斋念佛十年了,你给他攒点功德。” 岑董忙摆手。 “色即是空,色即是空,不败功德。” 此话一出,其他董事都笑着开起岑董的玩笑,气氛登时松弛下来,但谢时暖依旧不妙,她鼓着脸,瞪着眼,是濒临逗坏的边缘。 沈牧野必须见好就收。 “今天不早了,差不多就到这里吧,我这边只有一件事需要提醒大家注意。”他顿了顿,“沈延清很快会强行召开董事会,我们的时间不多。” 董事们立刻正色。 “沈总放心,该布置的都已经布置下去,到时只要您一句话,我们这边随时可以收网。” “很好,辛苦各位。” 会议终于结束,屏幕彻底熄灭。 沈牧野将目光重新放回谢时暖身上,她竖起耳朵聆听后面的动静,手里的果盘越来越斜。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08节 在小番茄快要滚落的瞬间,沈牧野接过果盘放到一边。 “好了,真的结束了,我保证,不信的话你回头看。” 谢时暖飞他一记眼刀,磨牙道:“沈牧野,你是不是一天不看到我出糗就难受!” 沈牧野被她逗笑。 “冤枉,你这么贴心来给我送水果,难道我还要把你赶出去?” “你要是忙的话可以跟我说嘛!” “可我不忙啊。”沈牧野颠着腿将人搂近,温声道,“都是小暖投资的人,换句话说都是我的人,在他们面前,你怕什么?” “我!”谢时暖胸口起伏,“我……我还不习惯被人看到。” “早晚要习惯,小暖。”沈牧野自下而上望住她,“我们可以走在阳光下被所有人看见。” 谢时暖被那明亮的眸光蛊惑,心极速地跳了两下,真的就能那么简单的走在阳光下吗? 就算薛南燕他能压制,沈德昌呢?他会允许? 还有外面的悠悠众口,一人一句都能把他们淹了,曝光一时爽,逃避更爽,他们可以永远在这个冰天雪地的国度里待着,学别人那样做寻常的恋人,普通的夫妻。 但谢时暖知道,这不过就是梦。 c国的冬天会过去,雪场会关闭,春暖花会开,而他们也终究要回归现实。 现实是残酷的。 “阿野,燕姨是不是一直捂着消息没告诉公公?” 沈牧野眼神一暗,嗯道:“她没别的办法,只想着捂一天是一天,而孟家……”他冷笑,“连同我爸在内都被四哥玩弄在股掌之中,偏偏四哥也要瞒,现在的局势就是这么有趣。” “他想赢你,说了不就好了,公公勃然大怒肯定不会再原谅你了,为什么要瞒呢?” “如果说我们的关系是一把刀,那么怎么用这把刀就是个问题,四哥……比我想的要聪明得多,因为我,孟刚和沈家结了大仇,对他不会再真心,他就必须要用好这把刀,让这一刀捅出最大的效果。” 沈牧野双眸微眯,“我妈是不是一直没联系你” 谢时暖点头。 “我就是奇怪来着,按照燕姨的性格肯定是第一时间就要找上我了。” “不会太久了,她很快就要联系你了。” 第263章 要命的危险 两天后,薛南燕如沈牧野所说一通电话打到了谢时暖的手机上。 彼时,谢时暖坐在副驾,正在赶往距离雪山小镇最近的城市,昨天下了一场雪,路上堵塞,车子开得慢,谢时暖频频向外张望,铃声响起时,还是沈牧野先撇了一眼。 “太后来旨意了。”他撩眼皮看她,“应付不了可以向我求助。” 谢时暖拿过手机,薛南燕三个字跳的激动,她抿唇点了接通。 “你们在哪?”薛南燕劈头盖脸发问,“拐走我儿子就预备不回来了?” “燕姨,我们在国外,具体城市你还是问牧野,我不方便说。”她顿了顿,“我没有拐走他,他会回去。” “别叫我燕姨!”薛南燕不耐道,“你以什么身份叫我燕姨,叙白太太还是我儿子的地下情人?!谢时暖,你就是看老大死了才缠上我儿子,装得楚楚可怜博我那蠢儿子的同情,实际上一肚子算计,我跟你说!” 薛南燕像是忍了很久终于发作,一骂起来就停不下来。 “叙白已经死透了,你一个没人要的寡妇休想再进我沈家的门,这辈子下辈子都” “咳!”电话对面有人咳嗽了一声,听着像柳姐,“太太,万一小少爷在旁边呢。” “在旁边怎么了,我是他妈,在旁边我也照骂不误!” 薛南燕高声驳斥,但吸了两口气后,她还是把那句没门咽了回去。 她努力和缓语气:“谢小姐,你告诉沈牧野,他四哥这一周没闲着,跑前跑后拉帮结派,老爷子也不做声由着他来,他要是愿意当个只要女人不要事业的窝囊废,那就别回来认我这个妈!” 薛南燕骂人骂得公平,对着沈牧野也没用什么好词,谢时暖斜眼看驾驶位上的男人。 “沈夫人,论职位我只是沈总的秘书,这些话你可以直接……” “直接个屁!那臭小子不接电话!不找你我找谁?”薛南雅刚摁下去的气又炸起来,“没孝心没出息的小王八蛋!外头那么多好女孩不要抓着个寡妇当宝,私奔奔的连亲妈都不要!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她的哀嚎尖锐刺耳,颇有当年话剧舞台上演苦命繁漪的风范,谢时暖不得不把听筒拿开一些免得耳鸣。 不想,沈牧野长手伸过拿走了手机。 “沈夫人,你的命要是苦,天底下没有苦命人了。”沈牧野凉凉道,“装一下得了再装过头了。” 薛南燕的啼哭戛然而止,她怒道:“你个小王八蛋叫我什么?怎么,为了你的女人都不认妈了?” “不错,薛女士知道那是我的女人了,有进步。”沈牧野单手把着方向盘,眼睛盯着前方,嘴里不着调地调侃着,“我这个小王八蛋呢,现在正在到处搬救兵拯救我岌岌可危的事业,妈,我不求你帮忙,但你别给我添堵行吗?” “我给你添堵?事儿难道是我惹的?你自己折腾来折腾去折腾出这个局面,还怪到我头上了?”薛南燕尖叫,“你要是听我的,老老实实做总裁老老实实娶个乖巧听话的豪门小姐,你至于混成这样?” 眼看着薛南燕又要絮叨,沈牧野及时截停。 “废话就不要说了,妈,你现在要做的是淡定沉着的做好你的沈夫人,前三十年你怎么伺候老爷子,现在还怎么伺候,你越是温柔识大体,就越是帮我涨分。” 薛南燕呼吸粗重:“涨分完了呢?你总得给妈一个定心丸吧,你有什么计划说一句,我好配合啊,跑了算怎么回事啊!你跟谢时暖的事我也瞒不了多久,你爸总会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啊!” 沈牧野轻呵道:“不用瞒,随便爆。” 他顿了顿,“给你一个建议,放下电话,现在、马上去跟老爷子讲清楚,抢个先机,不然四哥抢在你前面,你该有的分数就没了。” 薛南燕倒抽气:“你当真啊,沈牧野我可告诉你啊,你爸是死也不会同意的,是,他当初是接受叙白了,但是因为男未婚女未嫁,叙白又拿命来要挟,你不是啊!我不是势利也不是偏见,是谢时暖现在的身份摆在那,除了你爸,各路亲戚、世交,该怎么交代,闹大了,金诚的股价呢,这些你考虑过吗?” 沈牧野敛了那副吊儿郎当的笑。 “我也可以拿命来要挟。” “沈牧野!” 电话里一声断喝,电话外,谢时暖猛然揪住他的衣摆,一脸担忧。 “但事情没有坏到那个地步,我和大哥的追求也不同。”沈牧野撇了旁边一眼,缓缓道,“妈,这么多天过去,你怎么还没想明白,我已经做了我的选择,现在重要的是你如何选,选爸还是选我。” 薛南燕愕然。 “选爸,那么在接下来的所有事情里,你都得袖手旁观或者你不在意儿子,要和他同仇敌忾也可以,但为了你的安全,我不会再联系你,你也不用管我死活,未来我和谁,过什么日子都是我的事。” “……” “选我,那就一切听我的,按我说的做,以及。”他顿了顿,声线微冷,“尊重我的选择以及我的人。” “沈牧野你敢威胁我!” 薛南燕怒火中烧,沈牧野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他要定谢时暖了,不管她怎样表态,他都不为所动。 不,不对,她儿子不能这么蠢,赔了所有就为了一个女人,一定是因为谢时暖就在旁边,她的股权他还没有拿到手才不得不讨她欢心。 “儿子,你现在……是不是不方便讲电话,不如这样,晚一点,你方便的时候我们再详谈。” 她讲完,迫不及待地就想挂。 奈何沈牧野回答得更迅速。 “我现在很方便,倒是你,如果不方便,那就等哪天方便了联系谢时暖,她会来找我。” 薛南燕彻底怔住,她终于懂了她为什么一直没法直接联系他。 要么是陆淮南要么是孙恒,到了国外,孙恒和陆淮南都不在,要想知道沈牧野的消息,就只剩一个途径。 谢时暖。 她一直以为是机智的儿子拐走了股权,到了今天终于看清现实,现实是愚蠢的儿子自动自发的给谢时暖做了人质。 但凡这女人动一点歪脑筋,沈牧野就可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要命的危险。 偏偏这个小王八蛋不觉得,他非但不觉得,他还甘之若饴,快活上天,以为在玩游戏。 薛南燕绝望地闭上眼,深吸气。 “牧野,你翅膀够硬,算计我算计得透透的,但我问你,为了一个外人干尽蠢事的时候,你有没有一刻想到你妈我?” 她语带凄然,车内安静,谢时暖也听到了,她心里不是滋味,悄然松掉了攥着的衣摆。 第264章 那是他嫂子! 沈牧野攥住手机,沉声道:“正是因为想过,所以,不论你选谁,你和谢时暖都不用对上,我也永远会是你儿子。” 是不用对上,不论选谁,她都摸不着谢时暖一个指甲盖,两人之间,他做金钟罩铁布衫,屏蔽一切,只要她们俩挨不着,闹不出事,那么爱人和母亲就可以两全。 某个方面来说,沈牧野看似冲动的私奔里满是苦心。 柳姐低声劝:“夫人,小少爷说的也没错。” 薛南燕默了片刻,长叹一声:“你长大了主意比天大,妈斗不过你,你想怎样就怎样吧,要我做什么,我做。” “……” “牧野,妈也有过初恋,青梅竹马十几年,直到进入话剧团我都没想过第二个人,后来有了名气,未来打算也是嫁给他,生两个孩子,过普通日子,你知道我为什么变了吗?” “因为那个男人出事了?” “你爸知道他的存在就去威胁他,从见面到他拿了钱走人,满打满算二十分钟,我在隔壁房间看了全套。”薛南燕笑了一声,颇冷淡,“他那时是电视台新闻频道的新人记者,有了钱就能走关系被提拔调去更重要的部门,年少时,他和我谈梦想,满口惩恶扬善公平正义,没想到,区区二十万,就把我卖了。” 薛南燕怅然道:“我提这些不是要卖惨,而是想对你说,越在意一个人就越容易一败涂地,我不在意那个男人之后,万事顺遂,要什么有什么,婚姻事业都是同行里最顶尖的,因为我没有软肋了,我无所畏惧,你不同,牧野,你还有。这个软肋背叛了你一次,就会有无数次,你看得住她吗?你要把你的所有押在她身上,你有胜算吗?” “……” “我会找机会和你爸说明一切,滔天的麻烦,你自己回来搞定,我不管了!” 沈牧野扬起笑:“这就对了,妈,该护肤护肤该搓麻搓麻,心宽一点。” “呸!你个不孝子!” 薛南燕骂完果断摁手机,结束了这糟糕透顶的通话。 柳姐上前安慰。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09节 “夫人,小少爷长大了,心里有数着呢,你别太担心了。” “哎。”薛南燕扶着柳姐,伤心地瘫坐下来,“我后悔了,早知道这个儿子会这么闹心,我拼死也要再生一个闺女!” “这万一……闺女比儿子还闹心怎么办?” 薛南燕一愣:“不会吧,我运气不该这么差啊,这二十年我从没短过相国寺的香火啊!”她琢磨起来,“柳姐,你说圆通寺的大佛是不是该修了,你去问问主持,要是最近准备镀金身,算我的。” 京市几个千年百年的老禅院,老道观都被她琢磨了一遍,甚至琢磨着要不要加上步行街上那个一百二十年的老教堂。 佛道加上耶稣,威力总不会小。 柳姐微笑应下,末了道:“老爷子那边真的要说吗?” 薛南燕揉着额角,疲惫道:“说,那臭小子既然这么说,肯定是得抢这个先机了,老爷子现在在做什么?” “在书房写大字,老宋陪着。” “老四呢?没来?” “没有,四少爷最近忙得很,上午才约了几个董事打高尔夫,今晚恐怕回不来。” 薛南燕皱眉,思忖了好一会儿,突地一拍桌。 “小王八蛋给我找的什么破事!他自己拍拍屁股跑了,就让他妈给他顶雷!” 但再怎么愤怒,事情该做还得做。 傍晚时分,薛南燕敲响了书房的门,得了准许,她走到桌前欣赏。 “德昌你的字是越发老道了,平心静气这个气字写得潇洒。” 沈德昌白她一眼道:“今天手不顺,写坏了好几张,这张也不行,而且坏就坏在气字上,这一撇写得笨拙,不流畅。” 薛南燕马屁拍到马蹄上,尴尬地咧咧嘴角。 沈德昌把写坏的字丢去一边,薛南燕接过老宋手里的纸贴心地为他铺上。 “你不满世界找你儿子,怎么有心情过来了?” 薛南燕哼道:“那个小王八蛋一直躲着我,我能找到什么,我不找了。” 沈德昌嗤笑,提笔摁在宣纸上。 “叫你不要急,你不急他就急了,你偏不听,一把年纪被小毛孩子拿捏。” “我能不急嘛,我!”薛南燕突然顿住,不安地瞥了眼老宋,“德昌,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说。” 沈德昌头也不抬,专心致志写下一个顺字。 薛南燕又看了看老宋,老宋领会,便道:“老爷夫人,我先出去做事了。” “去吧。” “等等。” 老爷夫人一起发声,夫人诧异:“德昌你还有事?” “你要说什么话,当着老宋的面一样说。” “可是这事……不能当着第三个人的面说啊……” 沈德昌已经在写其这个字了,还差最后两点,他抬眼,不耐道:“你如今还有什么秘密我不知道?还是说你那个好儿子在国外又闯了什么祸出来?” 沈德昌一向说一不二,如今他在气头上,故意放老宋在这里给她脸色看,薛南燕不敢继续惹他,只得心一横。 “既然你觉得可以说,那我就说了吧。”她吸气,望住沈德昌,“德昌,你要有心理准备,这件事……我也是才知道。” “……” “牧野他……他跟长媳……有一点关系。” 沈德昌用力写完了其字,不抬头,只冷声:“什么关系?” “……情人关系。” 沈德昌的毛笔陡然一滑,自然的自上的那一个顿笔,就写歪了。 他终于抬起头,尾音偏高。 “你再说一遍?” “确实是情人关系,我查过了,没私下领证,他们应该是叙白死后在一起的,具体在一起多久,发展到什么程度,就不知道了。” “还查过了?!还没领证?!”沈德昌皱眉,“你瞒我多久了?” 薛南燕急道:“没多久!孟总发视频过来的时候我才知道!” “孟刚?!” 沈德昌瞠目结舌,“还有他?到底怎么回事,南燕你把话说清楚!” 薛南燕苦着脸把绑架那晚收到视频的事一五一十地讲出来,顺便添油加醋将自己描绘成无辜的老母亲,可怜的老夫人。 “我都懵了呀!德昌,我哪能想到会出这种事呢!你说,牧野这孩子也是混到家了啊,怪不得要谢时暖不要锦云呢,哎!这几天我是吃不下睡不着,家门不幸啊,都是我的错。” 她抽泣,眼泪丝滑地流下,“前几天和你一起去看孟总,我就已经做好准备面对一切了,没想到,孟总没说……我就想当做无事发生,左右牧野也就是犯浑玩一玩,不会当真……” 啪! 沈德昌将浸满墨汁的毛笔用力扔了出去,毛笔跌落在地板上,甩出一长串墨点子。 “玩一玩?那是他嫂子!!!” 第265章 又被击了一次 这一声吼把薛南燕吼退了半步,她缩肩垂头,一副任打任骂的瑟缩模样。 “我也这么和牧野说过……” “你说过tm顶个鸟用!” 沈德昌四十岁后讲究身份,场合上要维持一个风流倜傥的形象,言行上颇注意,非必要不说脏话,现在大概是必要时间,他那张保养得相当不错的脸上所有皱纹都挤了出来,每一条都写满怒气。 他连拍书桌,拍得笔架上所有毛笔都在颤抖。 “难怪我怎么查都查不出他在哪个国家,原来是知道自己见不得人才躲得这么努力。”沈德昌怒极反笑,“我说他私奔,他还真给我私奔,出息了,真是出息了,老宋,你说,哪家儿子有他这么混账啊!萧家老四都知道不吃窝边草啊!!!” 老宋躲得比薛南燕远,本就淡定的脸现下更是一丝表情也无。 “名义上不吃而已,他跟自己妹妹也不清不楚的。” 薛南燕赶忙附和:“就是!他比牧野混多了,还有柯家,那整个就是个《雷雨》……国外就更多啦……” “闭嘴!” 沈德昌摇晃着身体,“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丢出去!” 薛南燕赶紧闭嘴,伸手要去扶,被沈德昌挥开。 老宋在另一边扶住,沈德昌喘着气坐下,桌上的宣纸上,顺其自然四个字只写了顺其就轰然倒塌,他的心一堵,怒道:“滚!给我滚!!” 老宋忙放手,薛南燕凄然道:“我没说话呀,你怎么还要把我丢出去呢。” 沈德昌扶额,气息粗重。 “我到底造了什么孽,要走我一个儿子还不够,现在又要我第二个儿子,谢骏真是个人物,活着和我作对,死了还阴魂不散,好,很好,谢骏那个植物人老婆呢?” 薛南燕正在表演抽泣,闻言一愣。 老宋答:“在疗养院,牧野少爷最近加强了安保,我们要有动作的话,他立刻就会知道。” “那就让他知道!小王八蛋躲着不见人算怎么回事?他以为他不做总裁我就能同意他跟那个狐狸精在一起?做梦!” 老宋正要再说,外面响起敲门声。 咚咚咚。 很轻,很礼貌,不疾不徐的。 沈德昌疲惫的示意,老宋便上前查看。 门外站着的不是旁人,正是几天没有和父亲联络的沈延清。 他白衣白裤春风满面,门一开,立刻笑起。 “宋伯,爸有空吗?我有事找他。” 老宋往里看了一眼,见沈德昌偏过头,了然道:“延清少爷,老爷子今晚不方便,不如……” 可向来听话的延清少爷头一歪,目光越过老宋的肩。 “原来燕姨在。燕姨,我和父亲有正事要谈,能让让我吗?”他朗声,“劳驾。” 放在以前,沈延清这么没大没小,薛南燕为了沈夫人的尊严也得说上两句,摆个脸色。 但现在,沈延清的驱赶宛如天籁。 薛南燕颤巍巍站起来,垂头丧气看向沈德昌。 “德昌,既然你们有正事,我就先走了,你消消气,教儿子也好,抓狐狸精也好,我都听你的,事到如今,生气也没办法。” 沈德昌默了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薛南燕走了两步又回头。 凄楚又惨淡。 “德昌,说句心里话,我现在最挂心的不是别的,而是你的身体,再大的事别气坏身体,你要是有个好歹,这内忧外患的,我真是撑不下去了。” 沈夫人的话带着点颤音,沈德昌抬首,见她面色惨白,两眼红肿,这几天,吃没吃好睡没睡好,明显瘦了。 很有点子当年话剧院首席演《雷雨》时那股子幽婉哀绝的调调。 沈德昌当年就是被那副样子击中的,几十年过去,不想,又被击了一次。 他叹了口气。 “先回去。” 薛南燕心中一喜,面上不露,垂着头走了。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10节 走出书房门,沈延清向她颔首:“燕姨,五弟和大嫂找到了吗?” “还没消息。” “不会吧,五弟这么绝情连亲妈都不在意?”沈延清笑道,“还是说燕姨你撒谎了?” 薛南燕皱眉不语。 沈延清耸耸肩迈步入门,随口抛出一句。 “没有五弟的指导,燕姨怎么敢和盘托出他和大嫂的关系呢?” 薛南燕一怔,书房门关上了。 她怔了半秒,快步返回卧房,柳姐正在为她收拾明天出门要戴的首饰。 见她一进门就来回地踱步,她关切道:“夫人,老爷子是不是气坏了?” 夫人摇头又点头,半晌道:“柳姐,收拾一下,我要去找清湘。” “清湘小姐不在老宅。” “我知道,我就是要离开老宅,快点。” 柳姐不解:“是出什么事了?” 薛南燕停下来往屋外看,神色凝重。 “我就是害怕要出事了,老四怪怪的。” …… 沈德昌坐在书桌后头生气,沈延清还未说话就被他劈头盖脸一顿训。 “脾气大了,敢对长辈呼来喝去了!!再给你点时间,我都得被你吆喝了!” 沈延清懵然解释:“爸这话是冤枉我了,我想着燕姨多半还是要替五弟说话,怕您听烦了,所以才……” “烦不烦是我的事,用得着你给我做主?别以为我在家什么都不知道,你这几天奔来跑去,办过一件正经事吗?” 沈延清愈发无辜了。 “我一直都是按照爸的意思继续联络各位董事,一些摇摆不定的叔伯经过之前的绑架案后都定了,牧野令他们失望,如无意外,爸,现在,你已经有足够的筹码让牧野出局了。” 他的声音四平八稳,不激动不热切但也不虚。 沈德昌睨着他:“这么说,我骂错你了。” “爸生气一定有生气的道理。”沈延清走到边几旁,提起紫砂壶,倒了一杯茶,“我都听着。” 沈德昌见他乖乖奉茶,脸色略微和缓。 “孟家那边怎样了?” “孟锦云不配合治疗,情况一直不好,孟夫人昨晚从医院回去了,今天一天没再去,她倒是给锦绣来了一通电话,让她回一趟孟家,锦绣去了,现在还没回来。”沈延清垂手汇报,“孟叔叔正式把儿子接进孟家了,但养在外头的那个女人没跟着去,她很有眼色,先去了一趟医院探望锦云。” 沈德昌冷笑:“是有眼色还是想她快点死?听说锦云这个免费小妈是她学姐。” “是,当年和锦云争过汇报演出的角色,被锦云教训了。” 沈德昌摇头。 “老孟这个闺女,养废了。” “孟叔叔在教养子女上不如您。” 沈德昌捧起茶,没有被他恭维到。 “孟刚除了接儿子再没有别的动作了?” “没有。” 沈德昌缓缓放下茶杯,沉声道:“延清,你撒谎。” 第266章 我可以让沈牧野再死一次 沈德昌声音不大但突然,沈延清怔了一下,不解道:“孟叔叔做了什么,就算我不说您也会知道,我何必撒谎?爸,到底怎么了,是燕姨说了什么吗?” “哼。”沈德昌盯着他,“孟刚年轻时就冲动易怒,他心里藏不住事,这次居然忍了一个多星期,我不信他就接受锦云躺在那里而我们沈家拍拍屁股走人,牧野逍遥快活,延清,他应该找过你,拿合作威胁你,是不是?” 沈延清默了片刻,点头:“是。” “他让你做什么?” “他要牧野手上一半的金诚股份以及,大嫂的命。” “你答应了吗?” “我第一时间就拒绝了。”沈延清说着,再次走到边几提起那把紫砂壶倒水,“我只求财求权,不害命,更何况,牧野手里的股份不是我说给就给得出的,孟叔叔是异想天开。” 沈德昌略略舒了一口气。 “算你聪明。” 沈延清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爸,其实我聪明的地方不止这里,孟叔叔被我拒绝,很生气,于是他拿出了他认为相当有利的把柄来要挟。” “什么把柄?” 沈延清端起茶盏徐徐抿了一口,才道:“爸不清楚吗?” 沈德昌有猜测,但沈延清的语气令他不快。 “别卖关子!” 沈延清笑着呵了一声:“他拿出一部手机放了一段视频给我看,视频上有牧野和大嫂,在酒店,除了这一个视频还有两个,不过那两个没这一个证据确凿。” 沈德昌唇线紧抿,脊背挺直。 沈延清又抿了一口茶,颇悠闲的姿态。 “先前在翠云山下,孟叔叔也用过同样的东西威胁牧野,牧野的性格您知道,绝不会低头,于是这段视频就发去了燕姨的手机。”他顿了顿,“刚才燕姨失魂落魄的离开,想必……是终于瞒不下去对您坦白了?” “……” 沈德昌的沉默没有让沈延清有丝毫的惶恐,他继续道:“我知道爸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您只会反问,孟刚的第二次威胁奏效了吗?”沈延清双眸微眯,“我比燕姨诚实,现在就能告诉您,奏效了。” 沈德昌瞳仁猛地一缩。 “但我让他有点出息,谢时暖的一条命不值钱,随时都能拿,用不着这么大阵仗,牧野的股份……就算我赢了,一时半会儿也拿不着,费时费力没什么性价比,倒不如拿更简单的更容易的。” “你要拿谁的?” “爸以为我要拿你的吗?”沈延清把玩着手里茶杯,“我孝顺,不拿,我拿大哥的。” 沈德昌一拍桌霍然起身。 “你找到叙白隐藏的股份了?” “基本算是找到了。” “在哪?” 沈延清一直侧身面对他,闻言,转回身,正视他。 “这就不是爸能知道的了。” “沈延清!!!” “不要激动。” 沈延清答得快,答得一点也不孝顺,他唇边带笑,眼神冰冷刺骨。 “我还有好消息要跟爸分享,您遍寻不到的五弟,我找到了,他在c国s镇的滑雪场和大嫂快活度假,甚至当着所有人的面放肆接吻,五弟这个恋爱脑发作的厉害,瞧着是真的要美人不要江山,更不要爹妈了。” 沈延清踱着步慢慢靠近书桌,“如果您不信,我有视频,想看看吗?” 他没等沈德昌回答就把一部旧手机拍在桌上,视频即刻播放,十几秒钟时长,沈牧野搂着谢时暖,从开头吻到结尾,浑然忘我。 沈德昌的脸上的肉颤动着,眼底迸射出火光。 “这个混账!” “别急,还有更混账的,五弟和四年前害得他车祸的阿尔比家的公子碰上了,两人一言不合就摆下了赌局,没错,他又要赛车了。”沈延清说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五弟真神奇,一个坑反复跳,这驴脾气不像您更不像燕姨。” 他看着沈德昌:“您说,五弟这回还会不会像上次那样幸运……有活下来的机会。” 沈德昌一肚子火正要撒,忽地一僵,他终于嗅出了诡异,沈延清不对头。 他太猖狂,太肆意,和平时那个做小伏底的四儿子完全两个样子,他说的这句话,根本不需要细品,意思昭然。 沈德昌诧异道:“延清,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一直很知道,不知道的是你,还有你的太太,你的儿子们。”沈延清终于走到了书桌前,他将茶盏放下,冷冷道,“作为你最孝顺的儿子,我来解释一下,我在说,我可以让沈牧野再死一次。” “你!”沈德昌指着他的鼻子,“沈延清,你敢!” 沈延清双臂一展猛地压在桌上,震得笔架直接翻倒,毛笔滚了一桌子。 “我为什么不敢!凭什么不敢!” “牧野是你亲弟弟!!!” “呵。”沈延清哈哈大笑,“我跟他可不是一个妈,狗屁亲弟弟,他只是你的亲儿子,你在乎我可不在乎,我巴不得他赶紧死。” 变脸的沈延清彻底惊呆了沈德昌,他手指颤抖,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爸一定在想,我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儿子怎么突然变了,居然还异想天开弄死沈家最有本事的小少爷,该不会是孟刚在背后教唆了他?” 沈德昌被猜中心思,脸更白了。 “你看,我多了解你,比你所有的儿子都了解,所以啊,我知道,你根本没想让我做金诚总裁,即便董事会上我赢了也没用,你会直接动用主席的权利摁住我,自己回金诚,过个一年半载,你教训五弟教训够了,总裁的位置还是他的,我白忙一场,做个笑话。”沈延清笑得深,“哦,应该说是做你调教五弟的工具。” 沈德昌颤抖的手缓缓垂下,他难以置信的望住沈延清。 “你这样想?” “爸,戏太多就难看了,不必装得好像你有为我打算似的。从小我就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是我妈用来要挟你的武器,是你乱玩女人的代价,你把我接回沈家为的也不过是凑个香火,可惜,沈家香火鼎盛,不缺我这一根。大哥钟灵毓秀是你和苏兰爱的结晶,五弟聪敏锐气,是你疼的小老幺,我和三哥,和家里的佣人没有太大区别,只配被你们呼来喝去。” 沈延清咬着后槽牙挤出话来。 “三十多年了,三哥认命了,但我不认,我要拿回我应有的东西!” 沈德昌听不下去了,他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生疼,两只手抖得厉害,他疾呼:“老宋,老宋!!”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11节 话音未落,门把手便被旋开。 宋伯面无表情的躬身。 “老爷子,您找我。” “沈延清疯了,带下去,关起来,没我的话,不许放出来!” 沈德昌说着便起身要走,刚绕过书桌,他又停下了。 “老宋?” “诶,老爷子。” “我的话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 老宋眼观鼻鼻观心,他听到了,却向沈延清恭敬道,“延清少爷,您怎么说?” 延清少爷抱臂靠在书桌边,轻蔑地瞥了一眼沈德昌。 “我和爸还有话没说完,你先下去,有事我叫你,无事,听到什么都不用进来。” 老宋应声,理都没理沈德昌,出门,关门,落锁。 第267章 坦诚地发疯 沈德昌望着紧闭的房门好半晌,才道:“你什么时候收编了他?” “用不着收编,宋伯一家都为沈家做事,沈家这条船要往哪边行驶,他当然会密切关注,以免拜错了庙门,全家遭殃。”沈延清缓缓道,“他一个月前就看清了大势。” 一个月,自己的大事小事被沈延清了解个彻底,而他浑然不知。 沈德昌生而为人几十年,遭遇过无数背叛和算计,但没有哪回,他觉察得这么迟钝,蠢钝的这么长久,输得这么突然。 沈德昌涨红脸,粗声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爸,不要这么紧张,要不了你的命,只要你给我做上一段时间公平仁慈的好父亲就好。” “如果我不答应,你就要牧野的命?” “是。” 沈德昌一声冷笑:“牧野这小子的底细连我这个亲生父亲都摸不透,你凭什么觉得你能要得了他的命?” 沈延清同样冷笑。 两张极为相似的脸上相似的表情,释放着同样的压迫力。 但沈延清更年轻,所以更强。 “四年前我要的了,四年后……”沈延清顿了顿,“也可以。” 沈德昌的冷笑凝住,霎时化为震惊。 “难道那场车祸……” 沈延清啧道:“你没发现,沈牧野也没发现,一个我觉得拙劣至极的把戏,居然瞒过了你们所有,就是那一次让我明白,你们不过如此。” 沈德昌踉跄着后退,想要扶住书桌,可手上无力,往后一滑,轰然倒在那把太师椅上。 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垂落下来,黑发后头是藏不住的白发,比黑发要多很多。 沈延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嘴角挂着讥讽的笑。 “你老了,爸,该习惯所有的一切都脱离你的掌控了。” 沈德昌沉默,沈延清不催,忍了三十年,他很愿意慢慢欣赏这个男人的颓唐。 很久以前,他也如三哥一般是个听话的乖孩子,沈德昌就是他们心中的神,说的话就是神谕,为了让沈德昌满意,他们会刻意讨好薛南燕,薛南燕演完了善良后妈,舒服了,沈德昌也会高兴,家庭气氛就美满了。 比之自小叛逆的沈牧野,在做儿子上,沈延清觉得,他和三哥堪称完美。 仅次于沈叙白。 沈叙白是天生的继承人,不论人品还是才能都没得挑,连长相都是十足十的好,又是原配生出来的长子,他在沈家的孩子里是独一等的,但他不骄傲,对弟弟妹妹们比沈德昌有责任心,也比薛南燕耐心。 沈延清还记得,小时候他和沈牧野一起在老宅的湖边比赛抓蜻蜓,他抓得又快又多,沈牧野比不过便要冒险往更深的水荡里抓,然后不出意外地出了意外。 沈牧野溺水了。 他疯狂地扑腾,水花四溅,沈延清企图靠近,但沈牧野的挣扎看着太吓人,他害怕,他不敢,只能呆住。 照顾他们的保姆就在附近,这边出了事,那边立刻赶到,沈牧野有惊无险。 其实,这小子机灵,扑腾中抓住了一株顽强的杂草,保姆再晚来一会儿,这厮自己都能扑腾上去。 沈延清庆幸之余颇感愧疚,正要上前查看,被沈牧野的保姆推开了。 这位保姆后来向薛南燕告状,说沈延清见死不救,薛南燕当即抱着沈牧野哭了一场,惹得沈德昌大怒。 于是,沈延清第一次跪了那棵银杏树。 他那时才六岁。 沈德昌不让佣人送吃喝,活活让他跪足一天一夜。 他实诚,跪得膝盖流血,倒下了还要爬起来再跪。 后来是沈叙白将他扶起,不顾沈德昌的命令强行终止了这场体罚。 扶起时,沈延清还在问:“爸爸还生气吗?我不是故意的。” 沈叙白不说话,沈叙白的保姆道:“老爷子陪夫人出门了,没关系的。” 他这才知道,沈德昌罚完就走,根本不在意他跪了多久,反思得有多深刻,他连问都没问一句。 他这个儿子就是这么随便的存在。 恨意就是这样一点一滴的积攒,不论他怎么努力表现,在沈德昌眼里他都排在最末。 “爸,你能想到的所有对策,只要有一条能奏效,沈牧野的命就没了。”沈延清缓缓道,“你可以赌我做不到,反正赌输了,你也只是损失一个儿子,大哥你都舍得,五弟应该也舍得。” 沈德昌慢慢抬起他浑浊的老眼,眼底有痛心。 “延清,你的目的只是做总裁,我答应你就是了,都是沈家人,何必闹到这个地步。我在你眼里或许是个偏心的父亲,那是因为你自小就懂事,没什么让我操心的,牧野不同,我要是不看着他,他是真能闯祸,可在我心里,你们都是一样的,都是我的儿子。” 沈延清沉下脸。 “叙白曾对我说,你心思重,做事没底线,不能放任,就算要用也不要放在关键位置,我没听还训斥他,怪他不信任自家兄弟。”沈德昌愈发恳切,“延清,你说得没错,起先,我是用你来敲打牧野,但这段时间你展现的能力不比牧野差,甚至在待人接物上你比他强多了,牧野又搞出了那种丑事,我现在是真的对他绝望了。” 沈延清道:“爸的意思是,我不需要用手段,你早想好了,会让我得到金诚,做你的继承人?” “没错。” 沈延清默了片刻,猛地大笑,他笑的浮夸,笑的直不起腰,要扶住书桌。 “怪不得爸要娶个戏子,您的演技不比那个戏子差,可惜啊,说一千句也掩盖不了你的心虚。”沈延清目光幽冷,淬满怨毒,“爸,你真是老了,早十年你绝不会选择服软,你会直接和我赌沈牧野的命,你就是这么爱自己。” “所以啊,我原本是打算在沈叙白死后沈牧野立足未稳的时候出手,但我犹豫了,时机还是不对,于是我等到现在,等到你发现自己老了,已经没办法再不顾一切,等到偌大的沈家,你只剩我一个有用的儿子,只要我伸出手就能盖得你不见天日。” 沈德昌哑然,再说不出更多,他突然发现,和沈延清做父子几十年,他们从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般,说了那么多与工作无关的话。 他说得到位,算得精准,他确实无法再不顾一切,沈叙白已经没了,剩下的孩子里唯有沈牧野有能力撑起一切,给他一个安稳的晚年,他不能失去。 尤其是现在,沈延清越是坦诚地发疯,他越是不能和他拼谁更疯。 因为一旦赌输,他就完了。 沈德昌颓然地垂下眼皮,他想不通,那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响来的闷葫芦是怎么就变成了一头凶狠的饿狼,悄无声息地布下了大网。 这网从哪里开始到哪里结束,网罗了多少人,不得而知。 第268章 亲一下 小阿尔比定下的比赛地点位于距离雪山小镇最近的城市,v市,这座城市只有一个景点就是雪山脚下的湖,天气晴好时站在湖边,会被波光粼粼的水和前头皑皑的雪山刺得睁不开眼。 定下的赛道是环湖公路,弯道少,但坡度忽高忽低,且道路年久失修,上一个在这里跑车的人还是三年前来的,评价是不适合赛车。 小阿尔比定在这里主要是因为着急,他等不及评估一条合适的赛道,他要立刻马上让沈牧野俯首称臣,秘书罗列了附近几座城的公路,最有条件赛车就只有这里,且对两个人都陌生,不能更公平。 他准备了一箩筐的理由以免被拒绝,没想到刚说了两句,沈牧野就答应了,非常的痛快。 有那么一瞬间,小阿尔比有种他又要被沈牧野耍了的错觉,但他立刻就扔掉了这个念头。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在一个坑里掉两次,绝不可能! 他对秘书道:“你跟我爸说好了吧,是说我要用那尊观音和沈牧野谈合作,没说赛车吧。” 秘书为难:“没说是没说,但他已经知道了。” “哦。”小阿尔比猛地跳起,“什么?” “是您在宴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指着上帝宣布的,现在估计都传到北半球了,少爷,根本瞒不住啊!” “那……他居然没骂我?” “没,沈总先你一步和他打过招呼了。”秘书眼带嫌弃,“他心情不错,要亲自飞过来看你们比赛。” 小阿尔比的嘴张成o字型。 一旁的杰西卡翻白眼:“都说了你玩不过他的,傻子。” …… 沈牧野和谢时暖是比赛的前两天出发前往v市,时间原本充裕,但薛南燕的电话结束后一个小时,他们仍然在路上堵着。 “你不接沈夫人的电话……就是让她不得不通过我来找你,你要我亲耳听到你和她通话,为什么?” 谢时暖扭着安全带,望着前方堵死的路,语气不算好。 “很明显,是为了告诉你,曝光是真曝光,不是说说而已。”沈牧野松开安全带,放松腿脚,“你只能往前走,别想缩回去。” 谢时暖倏地转头,正与沈牧野撞了个对视,男人望着她,眼底沉静而坚定。 他是真的缺乏安全感,她确定了。 哪怕她已经用无数行动表示她会在他身边,他仍要确认。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12节 谢时暖叹了口气,伸手捏住沈牧野的侧脸。 “你这个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委婉了,担心我退缩就直接问呀,干嘛要这样,害得我被你妈臭骂一顿,很生气的。” 沈牧野以为她会抗议他的专横霸道,全没想到收获这样的回答。 他难得结巴:“你,你只是在为这个不高兴?” 谢时暖捏住他脸颊的肉,扯了扯。 脸皮怪厚的,还硬,扯不动,有点费手。 “当然啦,谁被骂没人要的寡妇、一肚子算计的狐狸精都不会高兴吧。” 谢时暖讪讪地收回手,收到一半被沈牧野握住。 “那小王八蛋、不孝子给你赔不是,好不好?” “噗!” 谢时暖绷不住笑出声,“别说,沈夫人骂我没什么道理,骂你倒是很有逻辑,不愧是亲妈。” 女人俏皮地眨眼,沈牧野心下一动便想俯身,谢时暖忙抵住。 “沈牧野,前面、前面的车动了!” “动不了一米又要停了,约等于没动。”沈牧野目光灼热,“亲一下。” “我们刚刚说的有哪一点跟这种事沾边啦……你的脑回路也太跳跃了吧!” 暖气本就把她的脸烘得白里透红,一激动,又红了一层,大约是最近心情不错又天天运动,她的气色格外的好,很有些珠圆玉润的意思了,看得人心痒难耐。 可惜,心痒无用,谢时暖很坚持。 “你坐回去,不坐回去我真生气了。” 沈牧野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了回去。 “没吃没喝还不给安慰,油门我都踩不动了。” 说是那么说,前头的车子移动了不止一米,沈牧野还是踩着油门跟上,这一跟就再没停下来,路渐渐通了。 谢时暖看着时间,虽然有点晚,但这一晚总算不用露宿在车里,还算不错。 “阿野,你让沈夫人去和公……老沈总和盘托出真的好吗,不会影响他们夫妻感情吗?以老沈总的脾气……沈谢两家又有旧怨……”谢时暖忽地变了脸色,“他会不会去找我妈。” “不会。”沈牧野果断道,“不是他不会找,是我不会让他带走伯母,放心。” 谢时暖松了口气道:“这次他一定倒向你四哥再也没有回旋余地了……如果没猜错,你四哥一定会闹到董事会解你的职,有了老沈总的助力,你没胜算了。” “是啊。”沈牧野勾唇,笑得轻松,“以后我开网约车赚钱,你给我收银吧。” “行,到时我顺便开个直播,标题就是总裁躺平后做网约车司机一天怎么过,等你红了,我就给你做经纪人。” “不错,很有运营头脑,谢秘书。” 片刻后,两人各自笑起来。 “京市那边我心里有数,左不过这几天,那边就会有大变动,四哥必须快刀斩乱麻,他知道,给我越多时间,事情越容易生变,毕竟,大哥的股份始终是一个不确定因素。” 这是沈牧野第一次提起沈叙白的股份,果然,那些股份是重要的。 谢时暖道:“叙白从没和我说过股份的事,我也是听沈夫人说了才知道,按说隐藏股份一定要通过律师来办,叙白的律师就是老沈总的御用律师,没理由老沈总都不知道吧。” “谁说他只能用一个律师了。”沈牧野专心看着前方的路,“我现在已经能确定,他是生前就猜到了沈家会内斗,金诚要有这一劫,这才隐藏了股份,留了一手。” 谢时暖不解:“这也能猜到吗……” “当然能,只要他够了解我们,他也确实够了解,把我们所有人都算了进去。” 沈牧野的语气里有不易察觉的冷意,一如他这三年来无数次提起沈叙白,即便谢时暖解释了前因,他依然没有原谅的意思。 谢时暖道:“可把股份隐藏了能为这场内斗做什么呢?” “隐藏从来都是为了现身,大哥……” 沈牧野长睫微垂,沉默了好一会儿,谢时暖没等到他的下文,急道:“叙白怎么了,你说话不要总是说一半呀。” “大哥不难懂,一旦理顺了背后的逻辑,他的股份会在哪里也就清楚了。” “哦,那在哪里呢?” “在……小暖。” 第269章 让我陪你好不好 沈牧野突然换了语气,“你预备以后都叫我妈沈夫人,叫我爸老沈总?” “啊?!” “在哪里我还不能完全确定,等确定了告诉你,现在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也听到了,你妈说我现在没资格叫她燕姨了,其实仔细想想,她说得也有道理,以后回去是什么身份呢……” 他们已经驶进城里,四下有了沿街店面和路灯。 谢时暖看着霓虹,神色茫然。 “几年前你没嫁沈叙白时叫他们什么?” “沈伯伯、薛阿姨?” 沈牧野点头:“还是这种称呼听着顺耳,燕姨和公公,过段时间再叫。” 谢时暖转头,见沈牧野转着方向盘,一副悠闲样子。 “过段时间是什么时候?” “你需要叫公公婆婆的时候。” 谢时暖再要问,下一秒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别过眼。 嫁给沈叙白要叫公公和燕姨,嫁给沈牧野的话,可不就是直接公公婆婆就好了。 他又在诱惑她。 沈牧野不是一个爱画饼的男人,他行动力强常常是做了才说,这段时间,他时不时拉着她描绘锦绣蓝图,实在有点罕见。 v镇的住处也是由老程提供,m·y集团下属的高档酒店,谢时暖再次见到了老史。 这次的老史知书达理,左边是c国分公司的总裁,右边是总裁助理,他跟在后头,问三句答两句。 谢时暖和他分享在就雪山小镇吃到的当地美食,老史沉稳淡定。 “是嘛。” “蛮好。” “谢小姐说得对。” 谢时暖狐疑的上下打量,趁着沈牧野和总裁交流,她慢下两步道:“老史,你今天心情不好?” 老史一惊:“哪里的话,挺好的!” “那你……” 老史苦着脸心说,上次是我不了解情况犯错了,这次可不能了。 他咳了一声,调整好表情:“谢小姐,是这样的,老板在上,言多必失,你一定懂我的!” 谢小姐这就懂了,她点头道:“是我忘记了,现在还是工作时间!你提醒的对。” 老史眼珠乱转嗯了一声。 总裁亲自前来是要与沈牧野做汇报,两人一路聊的专心,谢时暖便又道:“老史,沈总这次要和阿尔比家的少爷赛车,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这事都传遍了,今天飞来这里的机票都卖空了,金诚在海外的合作伙伴,沈家的朋友,据说都要来。” “阵仗这么大吗?” “毕竟沈总当年的车祸闹得很大,沈家和阿尔比家一度结怨,这当中牵扯很多,有许多人过来说和,沈家一度态度非常强硬,后来,还是醒来后的沈总亲自发话,事情才算平息,谁也没想到四年后这两人又对上了,所以哪怕只是看热闹也得来啊,更何况不止热闹要看,还有生意能谈。” 谢时暖想起那晚在宴会上,霍华德先生的意有所指,显然,在沈牧野的计划里这场被刻意跳起来的赌局,一定有着特别的目的,对此,她多少有了些思路,但另一个问题却是一直没有思路。 “这倒是,哦对了,老史,这场比赛的赌注,那尊水月观音你知道吗?” “以前参观他们家馆藏时见过一次,很漂亮。” “那假如有一个人要把这东西送你,你会用它来做什么呢?” 老史正要答,瞬间反应过来,恍然道:“哦,我说为什么阿尔比家那么多好东西,沈总就盯上这个了,我还以为是他要收回文物捐博物馆呢。”他挤眉弄眼,“原来是要送谢小姐!” 谢小姐不想他的八卦能力不比三弟妹弱,忙辟谣:“谁、谁说要送我了,你不要瞎猜!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老史想了想道:“摆在家里供着。” “没了?” “观音不供着还能怎样?也不对,摆在家里供着的都是小观音,没那么大的,那玩意一人多高呢,忒大。”老史摸摸下巴,“这东西除了用来收藏就只能捐给博物馆了吧,还能做什么,摆回庙里?” 老史没给出有效的回答,谢时暖颇泄气。 彼时,沈牧野和总裁已经走进了酒店的会议室,她低下头不再和老史闲话。 汇报了一个小时后,总裁道:“沈总,您要的车已经送到了,时间紧急,都是原装没改动过,未必符合您的需求。” “能用就行,小阿尔比的车技用不着改装。”沈牧野双手交叉放在腿上,“m国分公司送的车到了吗?” “也到了,一模一样的型号,四年前给您送车的那位行政部的詹姆士先生挑的,他三年前升了总监,现在是詹姆士总监,按照您的吩咐,我让他亲自押车过来,待会儿您要见见吗?” 沈牧野道:“不用,让他好好休息,明天再见。” 汇报结束,谢时暖将总裁送出门,回过头,沈牧野双手插袋站在后面,带着一抹神秘的笑。 “那位詹姆士是当年害你的人吗?” 沈牧野摇头:“不全是,他负责执行,真正的主使不是他。” “所以……你让他挑车是为了告诉他背后的主使你又要赛车了,让他抓紧时机再害你一次?” 谢时暖皱眉,“害过你都能升总监,那位主使肯定不是小角色,未必只有这一个手下,你这样冒险引他出手,有把握吗?” “我什么时候做过没把握的事?”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13节 沈牧野要敲她脑袋,被谢时暖躲开。 她眉毛竖起:“沈牧野,沈总,你不能什么都瞒着我,光让我去畅想美好未来吧!” “为什么不能?”沈牧野道,“目前的事与你没关系,都是沈家自己的事,包括这场车祸。” “和我没关系?于公我是你的秘书,于私……于私……” 谢时暖结巴起来,沈牧野脸一沉道:“不许说嫂子。” 谢时暖只得心一横:“于私,我是你女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沈牧野,你不让我跑,又不肯让我跟,到底想怎样嘛!” 沈牧野强行揽过她道:“我只想你在旁边看着,看着我怎样把那场让我们阴差阳错的车祸扳回来,我要一切都回到原来的位置。” 一切其实回不到原来,时间流逝,人也变化,但沈牧野偏要勉强。 “你把这场比赛闹得这样大,除了想要用海外公司和合作伙伴倒逼总部的股东,还因为这个原因?” 沈牧野扬眉:“没错,除了给你看,也要给所有人看,我沈牧野失去的,哪怕是一场赌局,我都会亲手拿回来。” 他不激动,但掷地有声。 那场车祸,那句分手,远比谢时暖以为的更伤人,就如同她有阴影一样,沈牧野恐怕也有,甚至,不比她轻。 谢时暖瞧着这张势在必得的脸,忽地柔声:“两军对阵,气势拉满的那一方往往能占得先机,这种嚣张的做派只有我家阿野才有。” 她伸臂揽住他的脖子。 “让我陪你好不好?” 第270章 你别让我再恨你了 “你在这里就是陪我。” 谢时暖摇头:“这不算,我要坐你的车陪你一起比赛。” 沈牧野眉头一皱:“不行!这是正经比赛!” “我知道啊,你不比赛我还不陪呢。”谢时暖低声道,“阿野,先前在车上是你说的,让我往前走不能退缩,我不退缩啊,我要和你一起下场,好不好。” “别闹!” “谁闹了?”谢时暖鼓着脸道,“你不是稳赢吗,稳赢的话,我坐的你的车你也能赢,你不让我坐就说明你没信心,说明你这个黑心老板一直在和我画饼,什么叫公公婆婆的时候,什么走在阳光下,全是骗我的!” 她越说越激动,沈牧野一时竟有些分不清她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 “沈牧野,上次我不在,这次我一定要在!” 她红了眼圈,“你要是不让我去……我就……我就戳你的轮胎!” 沈牧野嗤笑:“我找十个八个人看着你,你怎么戳?” 谢时暖噎了一下,又道:“那就……那就挡在你车前,你要出发就从我身上压过去!” 沈牧野手臂用力,箍地谢时暖腰疼。 “谢秘书可真会说话,你就这么威胁给你开工资的人?” 谢秘书豁出去了。 “我就威胁了,有本事你解雇我,我立刻滚蛋再也不在你眼前碍事!” 沈牧野下颌线绷紧,俨然是被她气到了,目光凶恶,但谢时暖打定了主意,半点不退缩,也恶狠狠的瞪回去。 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 谢时暖撇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沈牧野,你别让我再恨你了。” 沈牧野一僵,终于败下阵来,谢时暖很少撒娇,是以,一撒娇一磨人,威力惊人。 “要来就来,到时一切听我的,老老实实别乱动。” 目的达成,谢时暖瞬间变脸,咧嘴笑起来。 “好的!” 说着,她踮起脚尖亲了一下,“我家阿野最好了!” 果然是假生气。 只是……又是装哭又是撒娇,不答应就恨不得躺在地上打滚,这样的谢时暖实在是久违了,沈牧野恍惚着听她一口一个我家阿野,只觉心口有什么东西胀满了,很舒服。 “笨蛋,到时车速快,坐在里面会晕车。” “我又不是第一次坐,提前带上话梅含着就好了。” 沈牧野笑道:“那次不是正经和人比赛,只是示范,没怎么提速你就吓得脸都白了,这次倒是勇敢。” 很久以前,谢时暖坐过一次沈牧野改装过的跑车,他那时在金诚已经业务繁忙,很少有时间再去与人玩车,那次是朋友邀约,他下场示范。 谢时暖是被他强拉上去的,一圈下来,下车时,她头晕腿软,差点跪在跑道上,一旁的沈牧野非但不怜惜,反倒哈哈大笑,谢时暖气哭了,单方面冷战了三天。 她从此对赛车这码事阴影了,任沈牧野嘴皮说破也坚决不再坐他的车,更是不想看他赛车。 或许是她的态度又或许是金诚真的很忙,那次之后,他也确实没再与人比过车,直到,m国拉斯维加斯。 谢时暖回过神,道:“我好像从没看过你认真赛过车,阿野,我想看看。” “这次让你看个够。” “嗯!” …… 翌日,谢时暖起了个大早,沈牧野已经许久没有玩车,老史便早早来接他去定好的场地练习,来时还带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 这男人头发白了一半,高鼻深目国字脸,气宇轩昂得很,见到谢时暖温文尔雅地问好。 “谢小姐早上好。” 老史介绍:“詹姆士先生是m国分公司行政部总监。” 话音未落,沈牧野走了过来。 “詹姆士,我们很久不见了,听说你升职了?” “是的沈总,现在是总监。” “有点慢了,以你的能力,做了这些年怎么一直是行政部。” 詹姆士微笑:“我很喜欢行政部的工作也很满意目前的职位,公司人才济济,好职位有更有能力更年轻的同事担任,我就不争啦。” “知足常乐,在我们那里是个好品德。”沈牧野打量他,“这两年,你老得厉害,詹姆士,既然你满意工作,那是家事让你劳心了?” 詹姆士一怔,眼底划过一丝精光,转瞬即逝。 “我这个年纪,一年一个样子,有家没家老的都快。” 沈牧野颔首:“说的也是。”他顿了顿,突然用中文道,“我要你挑的车子这次不会有问题了吧。” 詹姆士忙正色道:“不会的沈总,上回是车行员工在维护时马虎了,这回我直接从店里提来的新车,我和另一位同事都试驾过,没有任何问题,品牌方也派了人来,万无一失。” “那就好。” 沈牧野结束了盘问。 短短三两句话,詹姆士额头的冷汗都冒了出来,他抹了一把,突然意识到,沈牧野是用中文发问,而他用中文回答。 他为什么要用中文? 谢时暖也在思索这个问题,一直思索到练车场。 那里已经停好了一辆红色的阿斯顿马丁,随车而来的还有品牌的技师和售后经理,两人一唱一和给沈牧野介绍,努力要让他相信,这辆车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谢时暖一一听着,看向一旁的詹姆士。 “詹姆士先生,你会说中文啊。” “金诚是中国企业,总部在京市,我们一年至少会去一次总部开会,多少是要学一点的。” 谢时暖哦了一声:“那你学习能力蛮强的,不但会说,还有口音。” 詹姆士脸上万年不变的笑骤然凝固。 “我有口音?哪里的口音?” “听你个别字的发音语调,我觉得应该是西北那边的口音吧。”谢时暖笑道,“想必你的中文老师是那里的人吧。” 詹姆士抽动了一下嘴角:“是,是吧……我也不清楚,是中国同事教我的,他没告诉我他的家乡是哪里。” 谢时暖像是没看到他的僵硬,反倒觉得是件好玩的事,说给了老史听。 老史一拍脑门。 “是哦!我说怎么听着那么怪呢,还好啊,詹姆士,教你中文的不是个东北人,不然你现在说话一定一口大碴子味。” “大碴子味是什么味道?” 詹姆士问得正经,问得礼貌,倒叫老史不好意思起来。 “就是嘎嘎有意思的那种味道,算了,当我没说吧。” 谢时暖配合着捂嘴笑,待到两人换了话题,她才转身,转身的瞬间,撤下了笑脸。 姓唐,西北人,脑海里,那些看过的资料里,渐渐浮现出了那么一个人。 沈延清的生母,姓唐,这位唐小姐的籍贯一栏写着的就是一个靠煤矿出名的西部城市。 第271章 一直跟到更衣间 谢时暖心里有许多幕后主使的人选,唯独没有沈延清。 他实在过于低调,即便现在站出来与沈牧野争锋,更多的还是靠着沈德昌的安排和扶持。 但假如是沈延清联合了他的生母设计了沈牧野的车祸,那就完全不同了,早在四年前,没有沈德昌时,他就玩了这么一手,害亲弟弟的命。 沈德昌也好,沈牧野也罢,沈家一窝老狐狸小狐狸一个都没察觉,全当他是老实人。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14节 这份能力,想必也不会乖乖听凭沈德昌摆布,怪道沈牧野笃定他一定会“造反”。 一个响指声响起。 谢时暖猛地回过神,顺着眼前的手往上看,沈牧野不知何时回来了。 “看什么都看呆了?” 谢时暖一把抓住他的手,要说什么,又意识到边上有人,只得道:“那辆车真好看。” “我车库里也有一辆,从没听你夸过它。”沈牧野像是没发现她表情有异,“詹姆士,挑的不错。” “沈总喜欢就好。” 他挠头,“沈总,冒昧问一句,您能听出我中文里的口音吗?” 沈牧野挑眉:“你发现了?” 老史闻言笑着拍了拍詹姆士:“沈总,别说他了,我也才发现,还是谢小姐耳朵尖,她听出来的。” 沈总一听便也笑,玩笑似的安慰。 “说话有口音很正常,你的口音和真正的西北人比不算重,整体来讲,还是比较标准的普通话。” 詹姆士舒了口气:“这中文还是七八年前吧,一个中国同事教我的,没想到居然是有口音的中文,我还觉得自己很标准到处教别人,哎,让沈总笑话了。” “不至于。” 几人闲聊了一会儿,沈牧野便要换衣练习,谢时暖忙跟了上去,一直跟到更衣间。 沈牧野挡在门口难得矜持:“谢秘书是预备进来帮我换衣服?” 谢秘书不客气推开他进了门,然后把门一关,抱臂质问。 “你什么时候发现是沈延清的?我跟你说姓唐的事之后吗?” “差不多吧,当时他被我爸派来协助我,自称唐先生又有能力得到我和孙恒的手机的,只有他。”沈牧野自顾自开始脱外套,“其实早在四年前我就知道背后有人,也怀疑过四哥,毕竟那辆车不单单是一个螺丝没拧紧的问题,但我接受了这个说法选择息事宁人,你知道是为什么?” “不想和阿尔比家再僵下去?” “整件事和阿尔比家关系不大,可我醒来后发现,沈家对阿尔比家十分强势,这份强势不是我的父母多么在意我,而是我的四哥过于在意,这不像他的作风,和人商谈,他不管不顾地摆脸色给下马威,捉弄刁难就是不肯好好谈,举的大旗是我命悬一线,他伤心难过。” 谢时暖接过他的外套,自然而然开始替他换衣。 “你怀疑他然后呢?” “那时我在海外公司没有根基,很多地方插不上手也说不上话,身体更是撑不住闹大细查,唯一的办法就是亲自和解,但那时,我的怀疑也仅限于四哥想趁着意外把我的口碑搞臭,毕竟,他装得实在很好,大哥也很信任他。” “其实……叙白死前就已经不再信任他了,那次在医院他和孟锦云吵架时,我隐约听到他提过你四哥,大意是怪孟锦云和你四哥有纠葛,哦,对了,阿野你知道吗,他还家暴孟锦绣!” “四嫂?”沈牧野有些意外,“四嫂是孟家的工具亲戚,但到底还是姓孟,四哥居然敢下手……” 谢时暖取过赛车服递过去:“我有个想法,或许你可以听听,孟锦绣是被逼嫁给沈延清的,沈延清也是被逼娶的,他真正想娶的应该是孟锦云,这两人恐怕比外人以为的关系要深,孟锦绣……就是个夹在中间的可怜人,沈延清虐待她,得罪不了孟家,反倒能讨好孟锦云。” “所以呢?” “所以……” 沈牧野问到了点子上,孟锦云和沈延清有关系又怎样,能说明什么? 她垂下肩,泄气道:“不知道,但至少说明他早就在努力布局了。” “我们这种家庭的孩子,不纨绔的都有上进心,谁不想大权在握压过别的兄弟,提早布局不算什么。” 沈牧野套上赛车服,红白相间的赛车服没拉拉链,敞着怀,露出里面一件灰黑色的薄t恤,搭配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没做发型的不羁黑发,又是那副谢时暖熟悉的,意气风发的模样。 她慢慢为他拉上拉链,展平褶皱。 “阿野,提早布局不算什么,但他有多早,布了多少局,除了你,还有别的受害人吗?如果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回去和他斗,就是你在明他在暗,很不利。” 谢时暖不是聪明上脸的类型,相反,光看她的长相会觉得她清冷不关心俗事,应当愚钝,可偏偏她直觉很好,脑子也活,总能一下子就捕捉到关隘。 沈牧野由着她为他穿戴,穿戴完了搂住,拨开她皱着的眉。 “你搞错了一件事,我不是回去和他斗,我们之间的战争现在仍在进行,没有一天停止,论明暗,我虽然在明,但他也没法再躲,小暖,你总说我爱瞒你,确实,但那是因为,瞒着你你都能猜到那么多,不瞒你你大概要彻夜失眠。” 谢时暖惊道:“难道还有更危险的事情?” “危险与否在我们怎么做,你要是再瞎担心,我就不说了。” 谢时暖鼓起脸,片刻后呼气:“那我不担心,你说吧。” “孟家和沈家是世交,四哥和锦云早有勾连也很正常,你担心的是他们用孟锦绣布局来害我,但就我所知,不是,孟锦绣只是纯粹的联姻工具,这两人的勾连,目的更多是大哥。” “叙白?” “沈家大公子在一天,没有兄弟姐妹能撼动他继承人的位置,除非他没了。”沈牧野接过头盔,唇角勾出冷笑,“大哥的病或许是天意,但他后面一系列反常的行为一定有一个推手,如无意外,这个推手就是四哥。” 谢时暖果然震惊到眼睛都瞪大了。 “也就是说,四年前他对叙白和你两个人都下手了,只是没成功罢了。” “差不多,只是个中详情,我也只能靠蛛丝马迹来猜,我能猜,大哥也能猜,或许他也猜出来了。”沈牧野眼底一抹奇异神采流过,他牵过谢时暖,“总之,你乖乖听我的,很快就能得知全部真相。” 第272章 谢时暖要留给我 沈牧野练了一天的车,上午练詹姆士带来的,下午,詹姆士离开,他练另一部。 谢时暖见了两部车,差不多把沈牧野要做什么想透了。 只是,那个詹姆士看着相当精明,一种手段已经用过一次,真的还会再用第二次吗? 詹姆士确实不想用第二次,但是沈延清坚持,他不耐道:“沈牧野和他身边的女人还是如胶似漆吗?” “是,我听史密斯的意思,他很在意她。” “很好,沈牧野沉迷恋爱不可自拔,正是你下手的好时候,一个坑掉两次,这种好机会不把握,会遭天谴。” 詹姆士听不懂,但理解意思,他急道:“延清,我觉得他已经怀疑我了,今天他和我讲话突然用中文,我回答了才发现我有口音,我的中文都是你母亲教的,要有口音也是她的口音,你说会不会……” “呵,我母亲离开沈家的时候,沈牧野还没投胎呢,他能只靠口音就发现你?你别疑神疑鬼了!照我说的做!”沈延清拧开西装外套的扣子,单手叉腰,“还有,我再警告你一次,别叫我延清!你只是我妈养的一个老男人,真以为可以做我继父了?” 詹姆士唯唯诺诺地应着。 “好的,沈副总。” 沈副总又恐吓了两句才烦躁地挂了电话,秘书见状,进来通报。 “客人到了。” 金诚的副总办公室和沈牧野的总裁办公室隔了两层楼,沈延清选了最靠里的一间,得走过一条弯曲的长廊。 他会在走过这里时思考,到了门前,通常办法就想到了。 这种运筹帷幄的感觉令他愉快极了。 今天,客人也走过这条长廊,进门时,客人感叹。 “沈副总的办公室真曲折,离电梯够远的。” “刘公子,每日适量运动对身体有好处。”沈延清从办公桌前转出来,伸手握住,“好久不见。” 刘斯年一身新中式西装,立领掩住了他的倜傥多了几分端正,是大好青年的风范。 他礼貌地笑:“上次见您应该是在沈总的订婚宴上,那时的您可真是不显眼。” “所以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世界总是很奇妙。” “说得对。” “请。” 两人在沙发上落坐,秘书送来茶水,沈延清亲自操持。 “沈副总泡茶的手法相当专业,看来是对茶道有研究。” “我父亲爱喝茶,讲究这个,我自然要去学一学,讨他老人家的欢心。” 刘斯年叹服:“您可真是个孝子。” 沈延清将茶盏放在他面前,不疾不徐道:“刘公子是家中独子,不明白我们这种儿子多的家庭的麻烦,没根基时唯有孝顺能拿来用,用好了才能过日子。” 刘斯年端起茶盏品了一口,上好的正山小种。 “沈副总很坦诚。” “毕竟今天我们要聊的事,需要坦诚。”沈延清谦虚道,“刘公子,你在京市一个月,各种放出消息想和金诚和沈总商谈合作,他一直不肯理你,今天,我替他赔个不是。” “客气了,沈总忙,我理解。” 沈延清摇头:“不是忙,他是看不上你,不想和你合作。” 刘斯年一僵。 “你什么意思?” “别急,刘公子,在解释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到底为什么要和金诚合作,你应当知道我们和孟氏关系更深厚,要在酒店业上合作,他们会是第一选择。” “孟氏和道森体量差不多,我们想要取他而代之,成为你们新的合作伙伴,在商业角度来讲,很有道理吧。” “是,但我想你的理由应该不完全是商业原因。”他顿了顿,“你要帮沈总与我对抗,为的是讨好我大嫂,对吗?” 刘斯年眉头微蹙,眸光里有了警惕。 “沈副总想象力有点丰富。” “是我想象力丰富,还是刘公子你做得太操切,要不是你这么积极,我也想不到,你对我大嫂居然是认真的。” 沈延清把玩着半盏茶,观察着刘斯年,果不其然,他有一丝被猜中的局促。 “谢小姐是个很优秀的女人,我对她认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奇怪,我只是可惜刘公子的一片痴心,错付了呀。” 沈延清笑起,一口喝掉茶水,“我大嫂对你只是玩玩而已,不论她拒绝你用的是什么理由,现在我可以坦白地告诉你,她的真爱另有其人,你不过就是她拿来掩人耳目的幌子。” “……是谁?” “我亲爱的弟弟,沈牧野,沈总。” 刘斯年怔住,下一秒,猛地站起。 “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15节 沈延清悠哉地看着他道:“知道,其实他们这段关系现在已经不是秘密了,如果你想,我这里还有证据可以给你看,你要看吗?” 他说着,将一部旧手机抛了过去,刘斯年没有犹豫,拿起,点开,播放视频。 “最新那个就是几天前,在c国的一个晚宴上,瞧,他们玩得很快乐啊,刘公子,我真的没骗你,你真的被她耍了。” 刘斯年握紧那部手机,指节泛白。 “我听说她……听说谢小姐遭遇了绑架,有这回事吗?” “有,是我五弟英雄救美把她毫发无损地救走了,你看到了,他们走得开心走得快活。可却留下了另一个无辜人质被撕票,导致我们沈家全家都不得不给他收拾烂摊子,这也就是我找你来的目的,刘公子,左右你要和金诚合作,不如跟我。” “另一个无辜人质,难道真的是孟家那位……” “是她。”沈延清撇嘴,“恶心的三角恋,孟小姐是被抛弃的那一个,所以你看,刘公子,你不是他们的第一个受害者。” 刘斯年默了片刻,放下手机。 “也就是说,你希望我和你合作,对付沈牧野和谢时暖。” “不止,很快我就会掌握金诚,你与我合作,对于以后道森集团北上,吞并孟氏,百利而无一害,双赢。” 刘斯年慢慢坐回沙发,他面容紧绷,虽然垂着眼尽量掩盖情绪,但沈延清仍从他略带颤抖的手指看出他的愤怒。 他有些佩服,之前,道森集团一直在南方做生意,和北方少有瓜葛,沈延清与这位道森集团神秘的继承人几乎没有接触。 最近几次接触才发现,这个年轻人,比他以为的更有城府。 半晌,刘斯年道:“没记错的话,沈副总的太太可姓孟,你确定你要助我吞了你的亲家?” “刘公子有心的话,可以去打听打听,我太太只是孟家的远亲,她没嫁人前,在孟家过得并不好,我很心疼她。所以这个亲家,我无所谓。” 刘斯年的神色还是怀疑。 沈延清正色道,“刘公子,我是真心诚意邀你合作,不然不会拿出我们沈家的丑事与你分享,我弟弟这种做派很令我父亲寒心,他现在基本上已经到了墙倒众人推的地步,刘公子,于公于私,我不信,你不想跟着推一把。” 话到这里,差不多够了。 刘斯年缓缓呼出气,他望向那半杯茶,伸手端起,一饮而尽。 “沈副总真诚,道森承情,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也有条件。” “你说。” “如果你赢了,谢时暖要留给我。” 沈延清一愣,道:“留给你是?” “事情结束,我要带走她,全须全尾。” 第273章 肾也蛮好 沈延清的第一反应是没想到这货也是个恋爱脑,带走不稀奇,稀奇的是特别强调全须全尾。 显然,是担心他没轻重波及了谢时暖,要保她的安全。 沈延清笑道:“你喜欢就带走,不过刘公子,我们家这位大嫂你也了解,她可不是个坐以待毙的软柿子,你带不带的走,看本事了。” 刘斯年露出一抹漂亮的笑。 “好。” 两人谈完接近晚饭时分,沈延清要请客,被刘斯年拒绝。 “我们的合作现在还不在台面上,注意一点。” 对方愿意谨慎,沈延清没有理由强留,刘斯年便如来时那样,自己开车来,自己开车走。 他驾驶着一辆库里南穿街走巷,最终停在护城河边,不多时又有一辆车停了过来。 老祝疾步而来:“少爷,查到了,谢小姐在” “我已经知道了。” 刘斯年靠在车上,抱臂看着不远处滔滔的河水,他背对着路灯,光从后头照过来,整个面部都沉在阴影里,老祝心底一寒。 “……沈牧野和航司打了招呼,身份保密级别很高,实在……不好打听。” “你不用解释,他带走谢时暖为的就是切断联系,又怎么会轻易让别人查出行踪,现在既然沈延清都知道了,还有视频,想必是他故意透出的风声。” 老祝颔首:“他要和拉斯维加斯阿尔比家的小少爷赛车。” 刘斯年诧异:“当年让他出车祸的小阿尔比?” “是,外头都说沈总有血性,哪里倒下哪里爬起来,这消息在海外的上流圈子里十分轰动,时间定在明晚,捧场的人买空了前往v镇的早班机机票。”老祝道,“我猜,他赛车只是个由头,这样高调或许是要和国内的金诚总部宣战?” 刘斯年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老祝忙上前打响火机。 “宣战只是表象,沈牧野那么聪明,做事也不会简单。”他吸了一口烟,“沈延清现在狂妄得很,我倒是觉得,他斗不过沈牧野,早晚要翻个大车。” “可以现在的情况看,那宗绑架案一出,孟家他是得罪透了,我们道森他也不要,他的手里空无一物,沈延清只要按照流程召开董事会就可以直接免了他的总裁职务,他输定了。” 刘斯年在烟雾里微眯双眸。 “是啊,大家都觉得他输定了,这样一边倒,不奇怪吗?金诚小沈总这几年在商界的风格,哪怕是输也得让对方脱层皮,但你看沈延清有吗?时候还没到而已。” “都到这个时候的还没到吗?” “没到。”刘斯年呵了一声道:“他拉着谢时暖不肯放,你说到底是真爱还是为了她手里,沈叙白的股份。” “但据孟锦云所说,沈叙白的股份做了隐藏,谁都没找到。” “不用想那些,就说沈叙白死前最信任的人是谁?只能是谢时暖,他不留给她,难道留给他父亲?”刘斯年冷笑,“可怜的时暖姐还以为自己的地下情即将开花结果,天真!” 天真两个字被他讲的咬牙切齿,寒意森森,老祝垂首,不敢接话。 他们就这样站在车前吹夜风,一个幽幽的吸烟,一个默默的等。 刘斯年的烟瘾其实不小,但潜伏在辰悦给谢时暖当好同事时,他戒烟了。 别人戒烟总要吃颗糖过渡过渡,难受两天,他戒烟,说戒就戒,干脆利落,没有一点留恋。 对烟都能如此心狠,对别的更是不在话下。 “老祝。” 老祝被打断了神思,忙抬首,刘斯年吸完了半根烟丢在地上捻灭。 “我本想她受了大罪,正好出去躲一躲散散心,现在,我改主意了。”他看向老祝,“我想她了,我要见她。” 男孩漂亮清澈的眸子里俱是深深的凉意,无波无澜的,但彻骨的阴冷。 老祝吞了下口水道:“她是和沈牧野走的,沈牧野不回来,她也没法回来。” 刘斯年轻笑一声,眸光骤然温柔:“我让她回来,她就得回来。” …… 转眼到了比赛当晚,本来已然回暖的天气忽而转冷,比天气预报说的还要冷上几度,白天飘了一场小雪,车道上的清理便从早到晚没停过。 谢时暖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围巾都系了两条。 赛道的起点设在环湖公路的东岸,沿途过湖绕山,最终抵达西岸的终点。 谢时暖没看过沈牧野年少时怎么与人飙野车,但目前这个阵仗看着实在算不上小,小阿尔比甚至现场造了观众席,设置了大屏幕,边上更是插满了印着家族logo的彩旗以及印着他本人写真的巨幅海报。 知道的是两个富贵纨绔要飙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某个巨星要开演唱会。 谢时暖吸着鼻子指着观众席上一溜穿着清凉的长腿金发美人奇道:“老史,那是啦啦队?” “是小阿尔比先生的前女友们,漂亮吧,都是模特,其中还有一对双胞胎超模姐妹花呢。”老史摸着下巴,语气有点羡慕,“我刚去问了,她们说是组团来看小阿尔比再丢一次人,所以勉强算是咱们沈总的助威团。” 谢时暖数了数那群美人,下巴都要惊掉了。 “十五个前女友?还都是一水的金发,他口味够专一的……肾也蛮好……” “是啊,喏,现女友在那。” 谢时暖顺着老史的指向看到了现女友,现女友同样是长腿,但是黑发,黄肤,是个混血儿。 “口味变了诶。” “据说是被孟小姐刺激的,现在除了金发也要黑发,大概有三个前女友是黑发。” “还、还有三个?” 谢时暖怔住,觉得自己对纨绔生活的想象力还是太匮乏了。 黑发现女友正在给小阿尔比献吻,两人坐在车盖上,摄影师举着机器噼里啪啦的各种角度拍照和录影。 这两人相当专业,所有角度都能凹出好看的姿势。 车还没开出,大片已经出了好几组,实在比明星更明星。 老史被激起了竞争心:“早知道他这么玩,我也雇一堆媒体过来大拍特拍,就凭我们沈总那张脸,上个七八个封面妥妥的。” 沈牧野的脸确实能打,但谢时暖脑补了一下他搔首弄姿凹造型的样子。 “噗!” 她捂住嘴,“那好奇怪,沈牧野……好好笑。” “我长得哪里让你觉得好好笑?” 沈牧野凉飕飕的声音自头顶传来,谢时暖还没反应,脑门就被弹了一下。 谢时暖反应过来要弹回去,被他抓住手腕。 “瞧瞧人家的女友,再看看你,谢时暖,这种时刻场合,你是不是至少该给个拥抱?” 谢时暖哼道:“人家阿尔比先生能带女友拍大片,你行吗?” 老史立刻接话:“行的,你们要是想,我现在就安排!” 谢时暖一慌,忙道:“我开玩笑的,老史!” 老史耸耸肩,谄媚的对沈牧野道:“沈总,我这回的话接的还算合适吧。” 沈牧野没说合适不合适,但表情愉悦,可见是受用了。 真是个灵活的老男人,得罪老板后,找补的方式花样百出。 谢时暖瞪了老史一眼,便听沈牧野道:“对方都给我们雇好了,你何必花这种冤枉钱。”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16节 第274章 这手我该不该握? 沈牧野说着便往赛道上走,起点的位置,两辆车并排停在那里。 一辆红一辆黑。 骚包的小阿尔比是黑色,老史贴心解释:“因为黑色比较容易出片,红色压不住的话,喧宾夺主。” 谢时暖彻底叹服小阿尔比对出片的执着。 “他上次赛车也这么浮夸吗?” “上次他给自己的车喷成了亮绿色,车盖上镶了一层钻,跑起来闪瞎所有人的眼睛。”老史摸下巴,“半斤八两吧。” 说话间,到了车前,原本围着小阿尔比的镜头竟然纷纷转向,随之一个白发老先生快步而来,热情与沈牧野打招呼。 “牧野,好久不见。” “阿尔比先生,好久不见。” 相比浮夸的儿子,老阿尔比身着笔挺的双排扣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边挽着一个年岁虽大但风韵犹存的女人,杰西卡亲昵地叫她妈咪。 “那小子没脑子,你不帮我劝一劝,还跟他一起疯。”阿尔比先生笑的和善,“牧野,你要是想要我家的收藏,开口就是,何必总是逗他玩。” “我怎么好白拿您的东西,太不礼貌。” “那利用我家来造势就很礼貌?” 老阿尔比的语气里没有半分责怪,却听得谢时暖眉头一挑,姜是老的辣,一句点到重点。 沈牧野笑容不变:“上次在电话里,我应该已经和您说清了,各取所需,我记得您是满意的。” “满意归满意。”老阿尔比环视四周,“就是没想到牧野你野心这么大,我的老朋友,霍华德老朋友,圈子里就那么些人,被你叫来了一半,我得知道你会不会遵守先来后到的规则。” “这您放心,我和阿尔比家这么有缘分,必然是优先和您合作,金诚这几年在海外的发展一直循规蹈矩,是时候做些改变了,相信您能给我这个晚辈一个不错的方向。” 老阿尔比得了亲口保证,满意了,笑容骤然真诚。 “那就祝你赶紧把我这个没出息的儿子赢了吧。” 杰西卡听了半天就这句最喜欢,忙附和:“就是,比我还爱出风头,烦死了!” 阿尔比家的当代家主和传闻中有仇的金诚总裁相谈甚欢,这种场面值得挖掘,现场不论媒体还是路人,还是小阿尔比雇来的摄影师都忍不住驻足拍摄。 闪光灯闪个不停,任小阿尔比怎样呼喊都没人搭理。 他从车盖上滑下来,不爽地望向沈牧野。 这个男人比几年前更挺拔了,红白相间的赛车服穿在身,是与他迥然的成功男人的气场,属实是天生的焦点。 一出场不但把镜头吸走了,人也吸跑了,有的宾客要和他聊生意谈合作,必然得上去露脸,有的宾客则纯属花痴,他身边霎时间花团锦簇,衬托得他这里就黯淡下来。 小阿尔比鼻底哼气:“那种满肚子阴谋诡计的性冷淡男人有什么意思!” 女友诧异:“他性冷淡吗?你怎么知道?” “我,我猜的!他看杰西卡的眼神和看一块冻肉没区别,这还不冷淡?我就不一样,我看所有年轻姑娘都很热情!” 女友是超模,比他高半个头,闻言哑然,缓了半秒才调整好表情,揽着他的肩膀安慰。 “亲爱的,别生气,那些肤浅的男人女人只是慕强而已。” 小阿尔比点点头,转念又觉得这句话怪怪的,哪里怪他想不出来。 人一多,工作的气氛就浓,谢时暖登时秘书病发作操持起来,她一口一个沈总,自我介绍也是礼貌而矜持:“您好,我是沈总的秘书,鄙姓谢,叫我小谢或者谢秘书都行。” 沈牧野的余光里,她一会儿替人接文件一会儿又给人指路,再一会儿,她被小阿尔比的前女友军团围住,耐心作答。 “是,是我们沈总赢了他。” “呵呵,您开玩笑了,比赛而已,用不着你死我活,这次友谊第一。” 她自如的应对着,全然没注意到后头若有似无的余光里传递的不爽。 直到一个问题迎面袭来。 “谢秘书,沈总有女友了吗?” 谢时暖一噎,支吾道:“嗯……有吧……” 前女友们颇失望,但立刻又振奋起来。 “感情怎么样,要分了吗?” “……” “小阿尔比那个狗东西,恋爱期最长三个月,这个沈总看着比他上进,恐怕没多少时间应付女人,哪个女人受得了呀,肯定快分了。” 两个前女友你一言我一嘴,笃定了不长久。 谢时暖听得气闷,忍不住道:“人家在一起好几年了,感情好着呢!” “是吗?”前女友们对视,疑惑道,“好几年了还没看腻?真是不可思议。” “一定是门当户对的那种女友,你玩你的我玩我的。” “说的对。” 这个前女友愈发有兴致了,绕过谢时暖就要去和沈牧野攀谈,不想,谢时暖没让她绕过去,挡在前面。 “这位女士,我们沈总是来赛车的不是来交友的。” 前女友噗一声笑起:“谢秘书,你家沈总可交友半天了,你怎么不拦别人?” “那都是谈公事。” 前女友推开她,下巴抬起:“那我也谈公事,我们谈代言。” 谢时暖再次拦住,眉毛都竖起来。 “沈总的女友今天也来了,你这样不合适吧。” 前女友上下打量了两遍,噗嗤笑起:“谢秘书,放松一点啦,这种场合干嘛那么严肃嘛,你一定刚入职吧,那我告诉你,这种场合呢就是要玩,女友不女友的无所谓的,反倒是你,这么尽忠职守会让老板头疼的哦。” 谢时暖没给沈牧野应付过什么桃花,在辰悦时,高管和副总们的桃花也不需要她来掐,经验匮乏得很,一时哑口无言,只能愤愤地看向沈牧野。 不想沈牧野也一直在看她,两人对视,谢时暖从他眼里只看出五个字。 有趣,看热闹。 前女友再次绕过谢时暖大方地伸出手:“沈总。” 沈总抱臂不接,嘴角挂着谦和的笑,目光仍放在谢时暖身上。 “谢秘书,这手我该不该握?” 前女友以为他开玩笑,笑道:“沈总您堂堂一个总裁,听秘书的?” 沈总点头:“我的这位秘书身份可不简单,我不听她的回去要倒霉。” “难道……她是您父亲派来监视你的秘书?” “这倒不是。” 沈总的目光执着不去,“谢秘书,你的身份是什么,自己说,给这位女士解惑。” 沈牧野身边还有正在应酬的老先生,以及老先生的秘书,闻言也疑惑地看过来,作为焦点,他们一动,周遭所有的眼睛和镜头都动了。 谢时暖那点吃醋的小心思登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局促和慌乱。 沈牧野强拉着她从阴暗的角落出来,一次次往阳光下推,一次比一次阵仗大。 谢时暖吸了口气道:“我是他的秘书兼……兼职女友。” 第275章 完美的谋杀 沈牧野在前女友惊讶的目光里,上前,将人拉了过来,揽在身前。 他微笑:“你看,不听她的是不是会倒霉?” 前女友呆呆嗯。 “至于你的祝福我们收到了,我会努力击败你的前男友,放心。” 前女友红着脸嗯。 交代完这边,沈牧野又转过身看向面前惊讶的世交:“艾伦叔叔,快到比赛时间了,我们就不多聊了。” 艾伦叔叔回过神,连声说好,末了特别和谢时暖打了招呼。 “挺般配的嘛,就是太低调了。” 再回头时,前女友军团们已经迅速地回归到了看台做观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怪不得你说不用花冤枉钱,你这么受欢迎,确实不用专门雇人找存在感。” 谢时暖的话讲得酸溜溜,沈牧野却不受用。 他揪住她羽绒服上碍事的帽子,将她转过来,冷冷道:“什么叫兼职女友,这句话我不满意,这次算了,下次要改。” 谢时暖抿唇:“知道了知道了,哪有你这样的……总得……总得给我个适应期吧。” “适应能力这么差,怎么给我做秘书?” “这是一回事吗?”谢时暖扯回帽子,反手推他,“你还比不比赛?!刚才詹姆士悄悄查看过你的车,然后就急匆匆走了,你要套路他,小心被他识破了。” 沈牧野被她推到车前,时间将近,赛道上开始清场,四周逐渐安静。 “套路就是要被识破才叫套路。” 沈牧野顺势拉开面前的车门,又一转身堵在车门处,将谢时暖搂了个满怀。 圆圆鼓鼓的羽绒服实在难抱,沈牧野只得捏住她的下巴尖,道:“别乱动,看看人家。” 他眼神示意后头,后头的另外一辆车旁,小阿尔比摆了个帅气的姿势和女友拥吻,引起一浪一浪的起哄声以及嘘声。 嘘声大概是前女友团发出的,尖厉,在起哄声里颇突兀。 有了围观群众助兴,小阿尔比和女友更是火热缠绵,绝不让群众白来。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17节 谢时暖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便见沈牧野微眯双眸,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看完了?有什么感想?” “没感想,我要上车。” 沈牧野瞧着她颤动的长睫,谆谆教导:“我们和他们比赛,他们有的,我们没有,不好。” “学习詹姆士,知足常乐一下。” 谢时暖挣不开他的手,只得道,“要是知道还要这样,我就不穿这么厚的羽绒服了,这样很不上镜的。” “你在顾虑这个?”沈牧野乐了,搂得更用力,“放心,沈总认证,谢秘书披麻袋都上镜。” 男人贪心又强横,不给点甜头,这关肯定过不了。 谢时暖仰头快速地碰了一下他的唇,速战速决。 沈牧野追来,她捂住嘴,闷声道:“我今天的社交能量已经用尽了,不想再被人围观了,沈牧野!” 她满眼写着羞愤。 谢时暖在别的地方都大方,独独在这方面十分放不开,不论做几次亲几回,她永远生涩害羞,这些天能由着他折腾,又是亲又是出双入对,沈牧野知道,她其实已经够努力。 “算了,先记着。” 沈牧野侧身让开将人推进副驾关紧车门,随之绕到驾驶位前。 小阿尔比已经挥别女友,也站在驾驶位前,见状,吹了一声口哨。 “你赛车还带女人?” “有规定不能带?” “倒也没有,我就是提醒你一下,女孩子受不了这个,你就不怕吓到她?” 沈牧野温馨一笑:“我也这样讲,但她坚持要来,还说万一再像上回那样不幸,她就和我,生死与共。” 小阿尔比浑身一凛,拥吻拍片突然集体不香了。 人家手拉手情侣档,出生入死感人肺腑,而他,孤独地驾车,像条寂寞的老狗。 沈牧野讲完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独留小阿尔比开始踌躇,要不要把女友叫下来撑撑场子。 直到裁判提醒,他才恍然,这家伙是故意破坏他心态。 “沈牧野,你等着!” …… 詹姆士是看准了比赛正式开始才拨通电话,国内正是工作时间,沈延清的秘书接的电话,听得他语气紧张,安抚道:“詹姆士先生,你冷静一点,既然你都说了是你选的那款车,那还担心什么?” “车是那款车,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我问了c国这边的同事,那个史密斯东拉西扯,嘴里没有实话,沈总上次差点命都没了,这回还找我,他心里一点都不介怀,这可能吗?” 秘书不耐道:“沈总性格就是这样,不撞南墙不回头嘛,倔强得很,他特地找你就是跟当年的自己杠上了,一定要以当年的配置彻底赢一次,这你都不能理解?” 詹姆士最开始确实是这样理解的,挑衅小阿尔比重新赛一回车,又特地把他从m国找来,车都是当年用过的相似款型,甚至,比赛的时间也是同一个季节。 简简单单的纨绔飙车也正因为这些加成被炒成了圈子里的一大盛事,各家都有各家的解读,但无一例外,他们都佩服沈牧野的魄力,哪里跌倒哪里爬起,听起来就充满了传奇,成了,小沈总光辉的形象立起来,海外分公司和国内总部也彻底分庭抗礼了。 这么高调强势的行为太符合小沈总以往的作风。 所以,起初,他毫不怀疑,直到这两天,沈牧野做出了一系列的反常行为。 他这样一个精通车子的人,对比赛用车居然一点也不上心,品牌技师介绍时,他甚至不怎么提问,全盘接受。 和四年前完全不同。 他突然拿中文试探,那个女人点出的口音问题也让詹姆士心有余悸,他始终认为这不简单。 相比史密斯不了解国内情况,他是了解的,沈家长媳谢时暖,仇敌家的女儿一举拿下光风霁月的沈叙白迈入豪门,如今又勾搭了小叔子,绝对是有头脑的女人。 她刻意问他口音的事必然是要探听口音的来源,她为什么要探听,她嗅到了什么? 詹姆士不敢想,一想他就焦虑得睡不着。 太太安慰他:“延清让你做什么你做就行了,他比你了解形势,他不让你担心,你就别担心了,要不你就多倒几次手,把自己隔远一点。” 上一次,他就是这样,倒了几次手,着人将沈牧野的车做了三处改动,很微小但都很关键,车祸后,品牌的工程师都只查出一个螺丝松动,因为其他两处被彻底撞毁烧坏,根本查不出。 是很完美的谋杀。 但,完美一次,就能完美第二次吗? 他对秘书道:“请您务必替我转告沈副总,我不是杞人忧天,如果沈副总不当回事,后果自负。” 秘书第一次听他以这种口吻讲话,不太高兴,勉强忍着道:“知道了。” “哦对了,我忘了说,那个女人上了沈牧野的车,如果出事,她肯定重伤,我阻止不了,沈副总做好准备,她的命我不保证了。” 第276章 再体会一下? 方格旗挥下,两辆车同时出发,看台爆发出热烈的尖叫声。 两车起初并行,不多时开始显现差距,三个弯道一个陡坡过去,沈牧野就甩开了小阿尔比一大截,红车在大屏幕上一马当先,黑车已经掉出屏幕外,需要另切镜头关注了。 真不错,很顺利,谢时暖想,但她有点后悔非要和沈牧野一起了。 她双手紧抓扶手,不断吞口水压住胃里泛起的恶心,这是刚刚极速转弯导致的不良反应,出乎意料的令人不适。 其实沈牧野的车速虽快,但相当平稳,可到底是要全速前进的比赛,遇到障碍也不能减速,坡上坡下,稍稍一个漂移,谢时暖就扛不住了。 她望着窗外结了冰的湖面,尽量深呼吸,恶心勉勉强强被压了下去。 “难受的话我放慢点。” “不用!”谢时暖忙道,“我吃了一颗话梅,现在好多了。” 她见他唇边勾笑,一副没听进去的样子,生怕他真慢了。 “真的不用。” 沈牧野睇了她一眼道:“再忍忍,很快就结束。” 说话间又是一个大转弯,谢时暖熟练的握住头上的把手,把话梅咬碎,车子一个漂亮的甩尾,转了过去。 丝滑,平稳,流畅。 大约是有了准备,又大约是话梅终于给力,这回没那么晕,谢时暖有心思品出点别的了。 车速够快时,心跳加速,肾上腺素飙升,会有一种奋不顾身的冲动,这种冲动让人想要跑得更远更快,跑到天边去。 “原来开快车还挺爽的。”她畅快道,“阿野,你是因为这个喜欢赛车吗?” “嗯,小时候遇到烦心事就会去跑几圈,心情很快就好,最开始我骑机车,后来觉得不够味,就去玩跑车,每每把别人狠狠甩在身后,你就会有种世界尽在掌握的快感,很上头。” “哇!” 谢时暖的双眸闪出向往,追逐的部分在她晕车期间就已经结束了,她有些遗憾,“我大概能想象的到。” “想象?” 沈牧野忽地一眨眼,“想象有什么意思,想体会,我们现在就再体会一下。” “再体会一下?” 话音未落,沈牧野突然放慢车速,不多时,黑车就追了上来。 小阿尔比正在车内对着手机大发脾气,还没发完,前方突然出现了红车的车尾。 追到了!不,是沈牧野的车速变慢了! “杰西卡,上帝又保佑我了!待会再说!” 他兴致勃勃的望着越来越近的车尾,想起四年前同样的时刻。 和这次一样,四年前,沈牧野也是在初期就轻轻松松超越了他,中段突然放慢了车速,让原本绝望的他来了希望。 他加速赶超,一度和他僵持,还有一度他反超了。 听说沈牧野的车是那时就出了问题,他一直在调整,是以,后半段,两人你追我赶,比得焦灼,快到终点时,沈牧野终于超过了他,不想,紧接着就翻车了。 比赛在那一刻戛然而止,他被定为输家。 小阿尔比不大服气,要是沈牧野的车当真是中期就出了问题,他又不是傻子肯定得停下保命,怎么还会往前开。 绝对是装的,博人同情!瞧瞧,这回他的车没问题了,他还是慢了。 小阿尔比越想越欢欣,车尾就在前方不远处,马上他就可以轻松超越,一举夺魁。 所以说,车上还是不能带女人,多半是那个女人吓坏了,爱情至上的沈牧野不得不放慢车速安慰她。 这样看,寂寞老狗也有寂寞老狗的优势,寂寞,就是战斗力! 小阿尔比拨通了女友的电话。 “亲爱的,看到大屏幕了吗?我就要超车啦!” “亲爱的……沈总的车没事吧,你小心点,别让他出事了。” 小阿尔比眉头一皱:“喂,你是谁女友啊!” 女友急道:“你父亲已经担忧到去调保障车了,生怕上回的车祸再来一次,看台这边都要炸锅了。” “啊?”小阿尔比狐疑的盯着前方,“没那么巧吧……” 话虽那么说,他心里也有点怯,万一这家伙又出事了,比上次还夸张,一车两命!那该怎么办? 谢时暖费解的盯着车后,在即将赶超的时分,黑车减了速。 “阿野,他不追了诶。” 沈牧野皱眉看了一眼后视镜,黑车确实在狂追一通后突然放慢,和他们保持着一个相当适当的距离,不近不远,不跟丢。 小阿尔比突然懂得了讲文明懂礼貌? 谢时暖一头雾水的接听手机,老史的呼声急急传来。 “谢小姐,你和沈总没事吧!” “没事啊。” “车子没问题?”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18节 “没呀。” “吓死了,看台都以为他又要翻车了,老阿尔比先生吓得脸都白了。” “啊?” 谢时暖开的公放,沈牧野也听到了,他冷声道:“那你就去安抚他,安抚不住,就调任索马里办事处当海盗。” “卧槽!好的,沈总,我立刻就去办,沈总!” 电话立刻被挂断,谢时暖扑哧一声笑出来。 “阿野,我猜呢,这位小阿尔比先生多半也以为你要出事,怕被你波及了。”她笑道,“怎么办,有了前车之鉴,你放慢得这么刻意,傻子才会追呢。” 沈牧野沉着脸摁下了车窗,寒风瞬间从四面八方灌进来。 男人的嗤笑在寒风里凉飕飕地响起:“说的对。” 说着,他将手伸出车窗外,迎着呼啸的风,对着后头,竖起了,中指。 ……? …………?!! 谢时暖怔住,后头的小阿尔比看清了之后也怔住。 下一秒,他破口大骂。 生而为人三十年,他拉斯维加斯小恶魔的称号可是响彻纨绔圈,从来没人敢这么戏弄他。 小阿尔比怒火中烧,奋力点下油门,这家伙活蹦乱跳还有精力嘲讽他,车祸?车祸个屁!敢看不起他,他沈牧野今天就是不翻车,他也要把他撞翻了! 黑车骤然暴起,以迅猛之势追了上来,瞬间就与红车并排。 并排的同时,小阿尔比降下了车窗,愤然地冲着他们回了个中指,并喊出一堆m国国骂。 “沈牧野!!你等死吧!” 他一边愤怒的叫嚣一边超了过去。 谢时暖目瞪口呆看完全程,彻底服了。 “这样就可以吗……沈牧野,你们是不是太幼稚了一点……” “对付幼稚的人,不幼稚一点他看不懂。”沈牧野优雅地关闭车窗,双眸熠熠生辉,“小暖,坐好了,咱们要狂追咯。” …… 詹姆士在大屏幕上看到了沈牧野的异状,这次做的手脚是两处,更隐蔽,按说不会这么快就出状况,但……机械的东西很难拿捏精准时刻,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他叹了口气,转过头预备离开。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沈牧野驾驶的仍旧是他选给他的那辆车。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愧疚的。 平心而论,小沈总是个好老板,乐意挖掘,更乐意提拔,不看年纪也不看资历,只看能力。 当年小沈总还是沈公子时出差m国,是他负责接机和接待,那时,他还只是行政部里一个混吃等死的普通员工,是沈牧野肯定了他的工作能力,钦点他来跟后续的所有行程,给了他后来升任总监的资历。 而他给予伯乐的回报是,一次又一次恩将仇报。 詹姆士难受地闭上眼,再睁开时,手机响了一声。 聊天框里只有一句话。 ——老板,那个沈牧野开错车了! 第277章 给我们小暖挣嫁妆了 詹姆士急匆匆赶到赛道附近的停车场,阿尔比家借了一个艺术展馆的车库,分地上和地下,地上是露天,地下高档一些,有专属车库。 两位参赛者的车自然是停在专属车库,为保万全,两人各自三个车库,停主车和备用车,沈牧野那辆备用车,詹姆士见过,是辆蓝色的玛莎拉蒂。 他慌张地走出电梯,找到蒙面戴鸭舌帽的年轻男孩。 “你没看错?” “不可能看错,我动的手,我能不知道?” 男孩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领着他走到最靠里的车库前,詹姆士记得,这里停着沈牧野那辆蓝色的跑车,但当男孩上前拉开车库门时,詹姆士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 “怎么、怎么会这样?!” “你应该去现场验车了啊,难道没看出来?” 男孩不解,詹姆士却没空回答,他被车库里耀眼的红色跑车惊呆了。 这辆车,他亲眼看着沈牧野开走,亲眼看他的车出问题,现在,比赛还未结束,车自己回来了。 “不可能……他明明开走了啊!” “开走什么啊,轮胎几乎没有磨痕,车盖都是冷的,至少一天没有使用过。”男孩皱眉,“老板,你冷静一点。” 詹姆士面如白纸,双手颤抖,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刚才去核实车子的时候虽然哪里都没问题,他却总觉得不对,是了,根本不是一辆车,当然不对! 他喃喃:“你的记号做在底盘,现场人太多,我没法核实……” “啧。”男孩摊手,“那完了,他开错了车,那肯定能安全地跑完全程,死不了啦。” 不对,不对,通通错了! 詹姆士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沈牧野不是开错了车,是从一开始就准备了两台备用车,一台蓝色,一台是和他选的这台同款同色同型号的阿斯顿马丁。 蓝色用来晃点他,红色用来套路他。 詹姆士几乎是连走带跑到了相邻的车库,他吃力地拉开车库门,一点也不惊喜和意外,里面躺着一台蓝色的玛莎拉蒂,灯光下,它闪亮又美丽,仿佛在嘲笑他的愚蠢。 是啊,沈牧野那种人哪可能在一个坑里摔两次。 詹姆士踉跄着后退,身上的手机不是时候的震动起来,在他的裤袋里不依不饶地催促,震得他腿软。 不行,现在不是惊慌的时候,得跑! 他抬首对男孩道:“分头离开这里,快!” 男孩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比了个ok,抬腿便往出口跑。 詹姆士则转过身前往另一个出口。 口袋里的手机停了半秒又震起来,他只得边走边取出来,是沈延清的来电。 詹姆士有些犹豫,但太太的嘱咐言犹在耳,最终,他还是点了接通。 “沈副总。” 沈副总的怒吼冲了出来:“你怎么做事的?” “……” “谢时暖如果出事,我怎么跟人交代?!”沈延清气地踱步,“詹姆士,你怎么不拦着她!” 詹姆士心里涌出无限的厌烦。 “人家情比金坚拆不散,沈副总,人非要找死,我拦不住。” 沈延清听出他语气不善,正要发作,想一想又忍住。 “算了,沈牧野非死即伤就行。” “……” 那边没立刻回应,反倒传来急促的呼吸声,沈延清奇道,“你在干什么?” “我在跑路!” 詹姆士冷笑,“哼,非死即伤?沈副总想得真美。” “詹姆士你什么意思?我警告你,我” “别跑!” 话未说完,一句英文的爆喝打断了他。 电话那头一瞬嘈杂,紧接着就是手机落地的声音,震得沈延清头皮一紧,随之,零零碎碎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有别跑,有不许动,还有詹姆士的字正腔圆的质问。 “你们凭什么抓我!” 然后,电话断线了。 …… 和之前忽然放慢一般引人猜测,红车的骤然加速更将看台所有人都抛进了热闹的猜测中。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了解内情的分析着这到底是四年前的剧情再演一遍,还是计谋,不了解内情的在兴奋,这一回来值了,谁能想到纨绔斗殴都能如此有戏剧性呢! 而且这个沈纨绔技术不赖,很有些漂亮的动作引发欢呼。 谢时暖欢呼不起来,因为被中指激怒的小阿尔比有点疯狂,他不单是要超车更要碰撞,一旦沈牧野有要超的可能,他就不管不顾地挤压过来,道路一旁是湖,没得闪避,沈牧野要想飞出赛道只能放慢。 几次三番之后,沈牧野笑了。 谢时暖紧张不已,他居然笑了,她颇不解:“绕过前面那个浅滩,就剩最后半圈了,你要是没办法超过去就得输了!” “我们小暖担心了,打个赌怎么样,我要是输了,你得赔我点什么。” 小暖这回聪明了,果断摇头。 “不要,你肯定不怀好意,输了就输了,反正是你输不是我输。” 沈牧野啧了一声:“我们一辆车,我输和你输有什么区别?” “赌是你打的,赌注是你要的,跟我无关,等会儿到终点了我就装作不认识你。”谢时暖狡黠地笑,“那我就不算输了。” 沈牧野叹道:“我费心费力给你要宝贝,你不当回事,我伤心了。” 他的语气有两分失落,谢时暖立时慌起来,却见他突然打了个响指。 “时候差不多了,要给我们小暖挣嫁妆了。” 沈牧野说着再次加速,谢时暖一晃靠住椅背,两辆车子先后进入一片开阔的赛道,小阿尔比见沈牧野又要超车,方向盘一打就要撞上来。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19节 看台上的前女友团纷纷捂嘴。 撞车这种行为看似莽撞实则聪明,沈牧野车上还带着女友,怎么都得注意着,不能碰了不能伤了,小阿尔比一个人则洒脱许多,他只消做出撞的气势,吓唬副驾上的女人,女人一闹,驾驶位上的男人自然就得屈服。 前女友们一边鄙视一边承认,前男友长脑子了。 “以前只是坏,现在坏得聪明了,可怜的沈总,要被这渣男压制了。” 前女友们正唏嘘,突然有人道:“诶,不对啊,你们看!” 大屏幕上,红车车头一歪,竟是先一步朝着黑车撞了过去,比之黑车,它的角度更大更狂放,红车是全速,一旦撞上,后果不堪设想。 看台上一阵惊呼。 谢时暖紧紧扒住把手,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但她没惊呼也没阻挠,只定定望着前方。 沈牧野擒着一抹笑,方向盘打得坚定。 千钧一发的时刻,红车在贴近黑车的极限距离里,微微一偏,擦着后视镜的边沿超了过去。 摩擦的瞬间,火花四射。 吓人极了。 第278章 小暖,回头! 小阿尔比先是被红车掉头来撞的气势吓住,打着方向盘想要返回,接着就被贴面超车,极近的距离,分秒的间隙,驾驶位上的沈牧野又一次抬起手。 隔着玻璃,他竖起大拇指点了个赞。 诶,是佩服我聪明的车技? 小阿尔比一个念头刚升起,下一秒,对方嘴角一勾,手一翻,大拇指朝下。 ……? ……!! 在这个难以言说的时刻,谢时暖艰难的吞了下口水,彻底领悟什么叫赶尽杀绝。 沈牧野嘲讽完,驾着车绝尘而去,徒留小阿尔比在后方气的快要爆炸。 谢时暖不用看都知道,黑车一定要又要发疯了。 果然,这回的黑车不再顾忌,一往无前地狂追上来,偏偏沈牧野车速比他更快,他试了几次都没撞上。 谢时暖瞧着后头横冲直撞的黑车,捂住心口,超越对手的爽感还没感受多少,可能会被发疯的纨绔撞飞的担忧,先来了。 “阿野,你是不是有点过分,已经超了他还要嘲讽,以他的性格……肯定气炸了。” “气炸才好。” 沈牧野眸光闪亮,吊着小阿尔比一路向前,半点不担忧。 谢时暖回过头坐定,见他这般,忽地一闪念。 “你不会……” 后半句话没说出,沈牧野就行动了。 他再次减速,令小阿尔比追了上来,就在对方的车头和他们的车尾相接的时刻,前方出现了一个颇大的弯道。 看台上惊呼再次响起。 有经验的喃喃:“不是吧,小阿尔比不能看不出来吧,沈牧野这是要阴他啊!” 没经验但了解小阿尔比的道:“他就算能看出来,现在也看不出来了,已经气疯了。”他摇头,“啧,惨了。” 他们没感叹两句,屏幕上红车突然一个极速的甩尾,将车尾甩向黑车的车身。 黑车再也没有闪避的余地,巨大的冲力迎面而来,它干脆利落的翻出了车道。 谢时暖被撞击声吓了一跳,又被翻车的画面惊到寒毛竖起。 “阿野!” 阿野头也不回,专注冲往终点。 谢时暖只得伸长脖子去看那台翻倒的黑车。 这车翻得非常巧妙,刚好卡在围栏和路之间,翻了一半,保障车来得及时,远远望去,人还没到位,小阿尔比已经爬了出来,他胳膊腿倒是都健全,甚至还有力气甩开工作人员,冲到赛道上指着他们破口大骂。 想来是无大碍。 她正要松口气,沉默的沈牧野忽然道:“小暖,回头!” 谢时暖闻声回头。 路的前方是位于湖边的终点,据说是这个湖最漂亮的观景点。 随着车子冲线,冰湖逐渐在眼前扩大清晰,借着湖边灯光,能看到泛着烟雾结着冰的湖面,以及不远处,在夜色里时隐时现的雪山,在夜空里高悬的孤月。 美不胜收。 谢时暖不觉心跳加速,一种莫名的感动和快乐涌起,她禁不住眉开眼笑。 “好漂亮!” 沈牧野刹停了车子,点开安全带,二话没说捞过了谢时暖。 一个吻盖下。 谢时暖胸中有情绪激荡,破天荒的,她揽住他,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一个不算长但深刻的吻,在胜利的时刻。 很特别。 沈牧野在她唇边沉声:“体会到那种披荆斩棘的刺激了吗?” “嗯。” “喜欢吗?” “喜欢。” 谢时暖捧住他的脸,嗔道,“阿野,你好坏。” “喜欢吗?” “……勉勉强强吧。” 沈牧野眉头一皱:“喜欢刺激还不要使坏,你胆子大了。” 他作势要扑上来,谢时暖吓得一闪,忙求饶:“喜欢行了吧!” 工作人员见他们胜利纷纷围了上来,转眼,车前车后便都是人,谢时暖趁机推门下车。 她站在车门外,挂着无辜的微笑,望着磨着牙的男人奋力鼓掌。 “沈总,恭喜你,大获全胜!” 老阿尔比夫妇带着杰西卡一早就等在了终点,预备及时摁住输掉的儿子,让他不要乱说话,不想,沈牧野没给儿子乱说话的机会。 翻车后,阿尔比夫人心急火燎的要赶过去,还没启程,儿子的电话就拨了过来,指天咒地要再比一次,气的老阿尔比差点心梗。 都是儿子,看看人家沈家的儿子,有身手有脑子,明明是正经家庭出身,反比他这个黑道出身的儿子黑道多了,各自基因突变了。 老阿尔比走到车前伸出手,真心实意祝福:“沈总,赢得漂亮。” “阿尔比先生不怪我弄翻令郎的车?” “沈总没给我责怪的空间啊,是这臭小子自己找死,缠着你们不放,你看准时机看准地点注意力道,精准的回敬了他,他没死没伤,还有力气跳脚,把握的这么恰到好处,我只能夸一声漂亮了。” 老阿尔比的语气确实没有责怪但有揶揄。 沈牧野听罢,朗声笑道:“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您,您知道的,接下来m国分公司会和阿尔比家有合作,早年的旧怨不好再拖,干脆就在今天一笔勾销,这样我们以后的合作才能稳固。” 老阿尔比舒眉展眼,听得满意。 “年纪不大考虑的很周祥,沈总,以后有机会多教教我家那臭小子为人处世。” “爸!!” 臭小子一声大喝,他的脸上贴了好几个创可贴,精心打理的头发全乱了,一瘸一拐的上前,身后跟着追赶不及的杰西卡。 谢时暖忙将身一档,挡在沈牧野身前。 不想这气势汹汹的男人走到近前,竟是含泪了。 “爸,你太过分了,他差点撞死我,你居然还要他教我!!!” 说着话,两行热泪滚落,人高马大的红发男人居然大哭起来。 周遭众人都被这震撼场面惊到,一时哑然,没人敢上前安慰也没人敢上前阻止,连摄影师们都面面相觑。 独独沈牧野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提醒道:“摄像头还开着,你这副样子要被前女友们看光了。” 小阿尔比的哭声戛然而止,变成抽泣。 “够了!” 老阿尔比捧心捂脸:“杰西卡,快把你哥拉下去!” 哥哥被无情地拉走,现场又恢复了应有的和谐欢乐。 终点站等着和沈牧野道贺的不止阿尔比一家,他穿着赛车服,站在冰湖前和一群衣冠楚楚的男女攀谈,突兀得很,但意外的潇洒。 老史也赶到了,他先是对着沈牧野耳语了两句,得了吩咐后退到一旁。 谢时暖早就有所怀疑,便拉着老史问道:“是詹姆士落网了吗?” 第279章 没人能做得这么不留余地 “是。”老史道,“还有个他雇来的小孩,做手脚的是那个未成年男孩,想得很好,死了伤了都是那个男孩背锅。” “既然他没有亲自动手,你们又凭什么捉他呢?” “做这种事谁都不可能亲自动手,都是转几道手把牵扯转移干净,沈总一早就想到了,所以……”老史眨眼,“只能引他到物证前,人赃并获。”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20节 “物证……”谢时暖思忖道,“那辆红车?” “是啊,只要他碰过,就跑不脱。” 谢时暖恍然大悟,她猜出沈牧野要用两台红车套路詹姆士,没想到沈牧野不止要金蝉脱壳还要抓人现行,怪不得让他识破套路,不识破,他就不会惊慌失措去确认,又怎么掉坑呢? 谢时暖笑道:“原来在赛道上玩那么多花样刁难小阿尔比是为了迷惑詹姆士啊。” 老史摇头:“可沈总没说要迷惑詹姆士。” “明明可以直接赢,非要波折几次,怎么会只是为了逗我玩呢。”谢时暖道,“肯定有更深的目的。” 话音未落,脑袋上就挨了一记。 沈牧野屈指敲她:“你想多了,没有更深的目的。” 谢时暖捂着脑袋,道:“我理解的。” “你不理解。” 沈牧野冷着脸看她,谢时暖只着一件米色毛衣裙,冰湖边上站得久了,冷风已经吹红了她的鼻头,她还浑然不觉。 “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乱聪明,去车上待着!” 沈牧野的脾气愈发古怪了,谢时暖吸着鼻子上了车,车中暖气驱散了身上的寒意,她放松的坐在副驾,猛然意识到,沈牧野如果没别的目的,那潜台词不就是……使尽浑身解数纯粹是为了让她开心? 怪不得夸他厉害都不行。 她抿唇,片刻后,溢出一声笑。 不多时,沈牧野也上了车,车子再次发动。 阿尔比家包了附近的一栋艺术展馆,除了用来停车还用来宴客,毕竟赛车的根本目的并非赛车,圈子里的人难得到得这么齐,要交流的必然是更重要的事情。 大家都未穿礼服,宴会便是纯粹的晚宴,气氛松弛,吃为主,谈生意为辅。 c国本地没有太多特色食物,阿尔比家便从f国请来厨师团队操刀,很有两把刷子,谢时暖胃口大开吃得高兴,将秘书的工作也统统丢给了分公司总裁和老史。 与赛场上不同,为了大佬们的私隐,这个晚宴不允许任何拍摄。 谢时暖喝了口汤,心道,就算没得拍又怎样,这么多人身份跨度又大,人人都长了嘴,詹姆士再被抓了,国内想必很快就会知道了。 …… 沈延清是知道的最快的那个。 自詹姆士的电话断掉后,他不敢再回拨,联系詹姆士的手机是假手机随时可以抛掉,只要不被抓住倒也不会如何。 他高声叫来秘书,烫手一样将手机丢给他。 “处理掉。”他冷声,“去打听打听v镇的情况。” 秘书接过手机,看都不看摁了关机。 “副总,不用打听。”他勉强扯动嘴角,“在直播。” 短视频平台上有多个账号在直播,大都是个人账号,粉丝最多的账号属于一位超模,直播间里的围观人数相当可观。 沈延清就着秘书的手机看完了下半场,画面对准的是赛道旁的大屏幕,看不见人只看得到车,从超车开始,直播间的人数就在暴增,评论刷的飞快,有专业解析技术的,也有八卦打听的。 超模只说是两个朋友友好比试,但网友深不可测,很快扒了出来,一个是阿尔比家的少爷一个是金诚的总裁。 评论刷的愈发欢快了。 就在这欢快的气氛里,沈延清眼睁睁看着沈牧野炫技超车,再炫技将小阿尔比撞飞,那辆红色跑车张扬极了,充分展现了高昂价格的实力,丝滑流畅又美丽。 这是一辆性能卓越的跑车,它只会载着沈牧野大获全胜,根本不会让他非死即伤。 沈延清的眉头渐渐拧起,牙关咬紧。 秘书感受到那股压迫力,战战兢兢安慰:“副总,也许……也许这场直播是假的,毕竟只有大屏幕,看不到里面是不是真坐着沈总不是?” “一定是沈牧野。” 沈延清一点也不怀疑,把车子开出这副德性,那赶尽杀绝的作风,只能是他那个无法无天的弟弟。 他不是单纯在赛车,他是要复仇。 四年前的赢,赢得惨烈赢得不痛快,是安慰性质的赢法,沈牧野接受了,不代表他喜欢。 这样结结实实玩死别人的赢法才是他喜欢的。 为什么快到终点了还要撞翻小阿尔比,因为小沈总向来睚眦必报,四年前他倒在哪里,四年后,小阿尔比也要倒在哪里。 除了沈牧野,没人能做得这么不留余地。 他咬牙:“还真让他漂漂亮亮赢了一场,詹姆士恐怕早被发现了,特意调他过去,就是为了关门打狗。” “如果小沈总早就发现了,莫非他已经知道四年前那场车祸的背后是您……”秘书道,“不对啊,要是知道,该做的是顺藤摸瓜,悄悄把詹姆士抓了,然后在关键时刻下出这步棋,可现在……” 秘书想说打草惊蛇又怕这个词得罪了他,只能拿眼瞄过去。 沈延清现在已经无心纠结这些,他叉着腰踱着步,沉默地在办公室里转圈。 秘书说得没错,詹姆士牵涉颇多,如果他能悄悄拿在手里并在关键时刻下出来,对他会更有杀伤力,偏偏,詹姆士被捕被他第一时间发现,他可以应对可以准备,这步棋的作用至少没了一半。 这样一想,坏事里的好事,但……真有那么简单? 如果他是故意让他听到,故意打草惊蛇,他想做什么,还有什么后招? 沈延清的脚步越来越急,秘书不断拨打着电话各方联络,得到的回答是,除了海外公司他鞭长莫及,国内一切安稳,老宅平静如水,他的计划,他的部署都在按部就班。 没有哪里显露不妥,詹姆士只是个小插曲。 沈延清放心了又不放心,他明白沈牧野不是真的爱美人不爱江山,但,现在大局已定,他想不出他要怎么翻身。 靠虚无缥缈的沈叙白的股份吗? 哼,就算他有也没用了。 沈延清思索了又思索,没思索出更多危险,他渐渐安稳了心绪。 秘书察言观色这才敢插话:“您老宅的管家说,刚才老沈总接了几个电话,是他外面的老朋友打来的,他已经知道比赛结果了,正闹着要出门。” 第280章 她有权利不选择我 “一定是听了朋友的吹嘘觉得老五又有希望了。”沈延清嗤笑,“让宋伯告诉他,沈牧野这回没有出事是因为父亲他表现好,他该做的是再接再厉以及感谢我遵守承诺,而不是惹恼我。” 秘书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连声应下。 “薛南燕去哪里确定了吗?” “确定了,前几天您和老沈总谈话当晚,她出门后去了沈二小姐的位于南城的房子,一直住到现在。” “啧,我的这位继母别的不说脑子够活的,到底是沈牧野的亲妈,她不找老三找老二,眼光够准。”沈延清转身看向秘书,“二姐手上没实权没股份,但占个身份,我不好动她,叫人看着她们,没别的动静不用管。” “好的。” 沈延清又吩咐了几句,秘书下去了。 他站在落地窗前沉思,虽说沈牧野逃过一劫,但也只是成功造势而已,虚招罢了,归根结底还得到董事会上见真章,国内的部署只要不出乱子,结果就不会变。 沈延清悬着的心慢慢落下。 冷静,不会有问题,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沈牧野不过是垂死挣扎。 他僵硬的四肢重新有了活力,又能部署指挥了。 “妈,如果警方上门,就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说法对付,那个老头对你忠心,我请最好的律师帮他辩护,拖一拖,等沈牧野完蛋了就没事了。” 安抚完母亲,他又拨给了孟锦绣。 “晚上和我回一趟老宅。” 自从孟锦云倒下,孟锦绣得到了丈夫和孟家双重的关爱,她没有得意,反倒更加乖巧,沈延清满意地挂断了电话。 “二姐你也听到了,我得去找延清,你的建议我会考虑,但我是延清的太太,我有我的立场,事情尘埃落定前,我们不应该再见面了。” 孟锦绣喝完最后一口咖啡,站起来告别。 沈清湘起身相送:“希望你能好好考虑,四弟是不是一个合适的归宿,如果你不愿意见面,电话联系也是一样,我随时等你。” 两人步出咖啡厅,外头夕阳烈烈,热气扑面,和直播里的v镇不同,冰天雪地,看上去凉爽极了。 谢时暖和沈牧野在那凉爽的国度里,赢得了胜利。 多快活。 孟锦绣微微眯眼,淡淡道:“二姐,现在你才说延清不是个好归宿,我嫁进沈家这么多年,之前你为什么不说?” 这一问,沈清湘无法回答,她只能道:“抱歉,之前我对家里的事都不太关心,很多事都不清楚。” “所以我要怎么信任你,还是信任你背后的燕姨?” 孟锦绣说完不再耽搁,沈清湘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幽幽叹息,这段时间,她大概水逆,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 实在挫败。 这家咖啡馆距离她的美容院不远,她没有开车,本想见完了面回去工作,但现在,她伸手截停一辆出租车,还是回家和燕姨商量吧。 出租车在她面前停下,车上载的乘客推门下车,沈清湘一愣,脱口道:“柏亭?” 林柏亭也是一震:“沈二小姐?” 他又叫回了那个客气的称呼,沈清湘勉强道:“真巧,你也来喝咖啡?” “来吃饭。” 咖啡厅的二楼是一家淮扬菜馆,林柏亭见沈清湘欲言又止,便道,“沈二小姐要是不忙,我请客。” “不忙!”沈清湘拼命摇头,“aa吧。” “随你。” 进了餐馆落座,沈清湘才发现这家餐馆装修普通价格也普通,是十分亲民的家常菜馆,林柏亭熟门熟路地点了三菜一汤,老板是他的熟人,过来招呼。 言谈间,沈清湘得知林柏亭是开了一天学术会议滴米未进,这才在返回医院的途中下车觅食。 老板打量他们,笑道:“柏亭,这是你说过的那位小姐吗?很漂亮。” 林柏亭迟疑了片刻道:“她是很漂亮,但不是我说过的那位小姐。” 老板的笑容瞬间僵住,尴尬地打了两句哈哈就迅速闪人。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21节 “那位小姐是谢时暖吗?” 林柏亭给她倒茶,闻言道:“沈二小姐希望我怎么回答?” 茶水满杯,他放下茶壶。 “如果你是还有什么气没出够,直接冲我来吧。” 沈清湘急道:“我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故意帮孟锦云绑架谢时暖?” 男人的语气冷淡,是不带礼貌的冷淡,沈清湘认识他至今,第一次听他这样讲话,她难受极了。 “你知道了?” “虽然沈家和孟家都在极力掩盖,但抱歉,我确实知道了。” 沈清湘摩挲着茶杯把手,纠结万分。 “我知道怎么解释你都不会信,没错,时暖被绑架和我脱不了干系,还好她没事。” “真是轻描淡写。”林柏亭呵了一声:“如果不是你弟弟赶得及时,她一定没命,沈二小姐,她被救出来后你联系过她吗?询问过伤情吗?你知不知道这种事,除了身体损害还会造成巨大的心理创伤?还是说,你觉得她还活着就该无条件原谅你,因为她活该。” “不是!是牧野不让我和她联系,他说怕刺激到她……”沈清湘垂下头,“柏亭……林医生,我是真的愧疚也是真的后悔,是我头脑发热被孟锦云煽动,我早知道她不是好人,不会只是见面聊聊那么简单,但……但我想,反正我也会在,如果孟锦云真的过分了,我可以制止,没想到她要的居然是时暖的命,如果我一早知道她的目的,我就算再生气也不会答应的!” 沈清湘的尾音里带着颤抖,她眼眶发红,后悔的真挚。 “从小到大,大哥宠我,父亲也纵容我,燕姨还有弟弟们没事不会惹我,我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但我自觉我和孟锦云那种任性的豪门大小姐不一样,我独立有思想,明辨是非,可没想到,到头来也没什么不一样……”她吸了下鼻子,压下眼角的湿热,“我没指望时暖原谅我,不管因为什么,终归是我亲手把她推进火坑。” 服务生来上菜,沈清湘把头别开,比之上一次见面,她的下巴明显尖了,波浪卷发尽数绾起,本就深刻的五官更加深刻,显而易见,这段时间她备受折磨,瘦了许多。 林柏亭叹了口气:“先吃饭吧。” 两人闷头吃饭,沈清湘时不时瞥一眼林柏亭,想说点什么,又怕惹了他。 好一会儿,林柏亭道:“沈二小姐的后悔和忏悔都不必对着我,毕竟你害的人不是我。” “……” “至于其他事,如果你觉得有必要,我可以听。” “时暖她……她现在和牧野在一起,牧野今天还带她赛车了,我想她应该恢复得不错,你不要担心。” “……”林柏亭抬眸,“沈二小姐是想试探我是不是还喜欢谢小姐?” “不是!” 沈清湘本想活跃一下气氛,不想开口就是谢时暖,气氛更凝固了。 “不用试探,我可以直白地告诉你,喜欢。”他放下筷子,直视她,“但会祝福。” 沈清湘怔然道:“她不爱你,你也要喜欢,要祝福吗?” “对。”林柏亭不疾不徐道,“喜欢谁从来就只跟自己有关,跟别人无关,她有权利不选择我,我也一样,沈二小姐,你厚爱我,我很感谢,但我同样有权利不选择你,这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权利,和旁人无关,所以,即便我遗憾痛心,也不会因此就去帮沈延清对付沈牧野。” 第281章 你们的婚礼现场 心口传来一阵阵细密的刺痛,沈清湘想,她该立刻起身离开,不要再听这些难听的话了,但她没有,她认真感受那种痛,发现,其实也没那么难忍。 林柏亭真的和大哥很像,感情观甚至都差不多。 沈清湘毫不怀疑,如果是大哥,处在林柏亭的位置,也会和他一个做法。 毕竟,他爱谢时暖比林柏亭恐怕只多不少。 她轻轻笑了一下。 “你说得没错,是我不肯面对现实。” 她将那些酸楚尽数咽下,正色道,“林医生,有件事我需要你帮个忙,你家中有许多人都在政法机构任职,不知道你是否有渠道,查一查我大哥死前的动向,譬如除了沈家的御用律师以外,还有没有接触其他的律所或者律师。” “你想查叙白隐藏的股份?” 沈清湘点头:“你是他最信任的好友,如果他没有委托你,也没有给时暖,那我实在想不到他还能委托谁,股份不是一件东西,它需要法律文件来做隐藏,这份文件谁来出具谁来收藏,总归是需要一个人。” “我可以帮忙,但需要一点时间。” “四弟和我父亲达成了某种协议,父亲手上的股份十有八九会用来支持他,他又拉走了大部分股东,这几天,我和燕姨四处打探,情况很不乐观,除非能找到叙白的股份,那还有一点胜算能跟四弟斗一斗。”沈清湘叹道,“真没想到,我家现在会闹成这样。” 林柏亭默了片刻道:“我以为你不会站队。” “我以前确实不会,因为大哥对我说,一切有他,我只要专注做自己就好,所以我从来不管家里的事,活得比谁都自我,连牧野都没我自由。”沈清湘怅然道,“但帮我遮风挡雨的大哥走了,我如果继续自由或许会失去更多。” “林医生,大哥走前嘱咐我照顾谢时暖,如有必要尽力帮她,我没做到,大哥从不对我提要求,这是唯一的要求,我都没做到,不论你信不信,我是真的很后悔。” “……我信。” …… 谢时暖吃了多久,沈牧野就应酬了多久,鉴于女友的身份被前女友军团们一传十十传百,所有来问候沈牧野的都要问候一遍她。 女友的工作倒比秘书还忙。 但她高兴,应付得也高兴,这里无人知道她另一个身份,女友做得纯粹也释放。 “哼,我哥都气哭了,你得意了。” 看对面无人,杰西卡坐了下来,“沈家大嫂!” 这桌人大半都跟沈牧野一起去别处商谈,除了谢时暖其实再没有旁人,但杰西卡仍压低了声音,挤眉弄眼:“没想到吧,我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 谢时暖手里的酒杯一顿,杰西卡摇着手机又道:“别以为我在国内没有朋友,一个月前,你以沈家长媳的身份办了一场慈善晚宴,弹琵琶的样子被人录了下来,就在这里,你想看看吗?” “……” 有那么一瞬间,杰西卡这句沈家大嫂令谢时暖恍惚,像是什么很遥远的记忆,待她反应过来才发现,来c国不过才一个多星期的时间,一个多星期前,她还是众所周知的沈家长媳,因为一个小小的视频被反复要挟,几乎草木皆兵。 没想到,三年多来培养出的长媳的自觉和警惕,竟然被一个多星期的放松所打败,找也找不回来。 谢时暖望着杰西卡好似孟锦云附体似的举动,恍若隔世。 她缓缓道:“不用了,杰西卡,你想说什么直说就好。” 杰西卡坐直身体,清了清嗓子:“我要你和沈牧野分手,不然,不然,我就把你们的关系宣扬到人尽皆知!” 女孩红发白肤,鼻头微翘,眼底闪着狡猾的光,和小阿尔比一样,狡猾外露,自信也外露。 谢时暖也坐直身体,郑重道:“去吧。” “喂!你听没听清楚啊!你和沈牧野是叔嫂关系,不能谈恋爱,一旦暴露了,你们声名尽毁不说……沈牧野的爸妈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杰西卡以一种讲鬼故事的口吻压低声,“听说你还有一个重病的妈妈,总得为她着想吧。” 女孩很努力在恐吓。 谢时暖故作为难:“只凭这个就让我放手,筹码不够哦。” “我家的观音都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呀!”杰西卡急道,“大不了……大不了,你再选一个藏品带走!” 谢时暖忍笑:“我随便选吗?” “只要别选那颗教皇权杖上的蓝宝石,其他应该都没问题,我比我哥信誉好,我爸应该不会太生气。” 真是亲兄妹,有一点智慧,但不多。 谢时暖看着她苦恼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杰西卡小姐,你既然有我慈善晚宴的视频,证明有些能耐,那怎么没打听到最新情况?” “什么最新情况?” 谢时暖托腮,微笑:“我和他,在来雪场前就已经,曝光了。” “啊?”杰西卡目瞪口呆,结巴道,“曝光了?谁曝的,哪个浑蛋敢抢在我前面啊!” “这样的浑蛋还不少,你慢了一步啊。” 刚刚燃起的希望破灭了,杰西卡沮丧地垂下头。 “怪不得你反应这么奇怪,怪不得沈牧野这次这么高调,我还以为他就为了和金诚总部打擂呢。”杰西卡叹气,“完了完了,我彻底没希望了。” 谢时暖品着酒听她碎碎念,时不时还得劝。 “我们那边有句老话,天涯何处无芳草,天底下好男人很多的,沈牧野也没你想的那么好。” 杰西卡撇嘴:“切,沈牧野没那么好,那你让给我啊,我再给你介绍别的好男人!” “不让。” “虚伪的女人!”杰西卡从服务生托盘里拿过两瓶酒,给自己倒满一杯,又要给谢时暖倒,“你要安慰我还是别说这些假惺惺的话了,有本事喝了这杯。” 谢时暖索性摊手:“我没本事。” 她顿了顿,“不过,我还是要陪你喝完这杯,因为我今天高兴。” “我要是你我也高兴,沈牧野彻底把四年前失去的讨回来了,又威风又有面子,还恨不得把恩爱秀到所有人眼前。”杰西卡翻了个白眼,“真讨厌!” 她说着讨厌,却举杯和谢时暖捧杯,然后率先喝下半杯酒。 谢时暖头一次见这样奇怪的女孩,说好吧,会耍小手段,说坏吧,又坏不到地方。 她笑着喝下一口酒:“你讨厌我,我不讨厌你,行了吧。” “呸!我才不信。”杰西卡道,“你说你们已经曝光了,那沈家的人没对付你?你们没受惩罚?还是说……你们私奔了?” “不是私奔……” 杰西卡不解:“还预备回去吗?其实,如果你们不回去,就凭沈牧野的本事,在这边也能混得很好,至少我爸就很欣赏他,如果他做了我丈夫,阿尔比家的产业说不定都是他的。” “……肯定是要回去的。” 谢时暖的语气却不是那么肯定,犹豫在……这段时间过得实在太逍遥,提起回去,她竟然真的有一丝不舍。 “哎,你们要回去的话……下次再见,该不会就是你们的婚礼现场吧?”杰西卡浑身一抖,猛灌了一口酒,“不要啊!” 第282章 你这个新娘有多主动 沈牧野回来时,谢时暖和杰西卡已经勾肩搭背亲密无间了。 桌上一瓶香槟空了,第二瓶即将见底。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22节 杰西卡一会儿骂哥哥一会儿骂前男友,谢时暖应着,时不时吐槽两句沈牧野喜欢故弄玄虚。 两人一个讲英文一个讲中文,鸡同鸭讲,倒是沟通无碍,甚至有点惺惺相惜的意思。 老史在后头哇了一声:“沈总,好和谐的画面啊,真该拍张照。” 沈总眉毛一挑:“是个好主意,交给你了。” 他说着,走到两人中间,伸手扶住谢时暖的脑袋,迫她抬头。 谢时暖迷迷蒙蒙的抬眸,定了定才认出人,即刻喜道:“阿野,你回来啦!” 阿野本想调侃两句,不想入目就是女人红扑扑的脸,红润润的唇,她眉开眼笑喜滋滋,声音里满是快活,是真开心。 沈牧野只觉心底最柔软的一处被轻轻拧了一下,一肚子话到嘴边变成:“嗯,回来了。” “阿野,我知道那尊观音要怎么办了!” “嗯。”沈牧野把她手上的酒杯取过来放下,“怎么办?” 谢时暖眼珠一转,学着某人的口气道:“你,你先亲我一下,我再告诉你!” 她酒劲上头,声量没压,离得近的宾客,以及离得更近的杰西卡都听到了,数道目光齐齐袭来,伴着笑声,谢时暖居然全无反应,只直勾勾看着沈牧野。 老史手抖了一下,便听沈牧野道:“你确定?” 谢时暖慢悠悠点头:“确定!” 话音未落,沈牧野便猛地俯身,顶着各色目光毫不犹豫的亲了下去。 杰西卡的酒都吓醒了。 她蹭的跳起来,弹出几步远,颤抖的指着沈牧野的后脑勺。 “天哪,沈牧野,你脸皮太厚了,我还在旁边呢!” 沈牧野亲完,意犹未尽,头都懒得回。 “那你就该识趣点,赶紧回去找妈妈。” 杰西卡气得跺脚:“沈牧野,她是你嫂子!” 周遭的嬉笑声瞬间消失。 老史不觉瞪大了眼。 沈牧野缓缓回头,眸光冷冽:“那又怎样?” “你们结不了婚的!” 男人唇角勾出森然的笑:“放心,我们的喜酒一定有你一杯。” 杰西卡哑然。 她想起,多年前的一天,她去探望沈牧野,那时他已经出院,住在沈家位于拉斯维卡斯的一栋别墅,管家带她进门正见到沈牧野满头大汗地训练。 管家说,少爷着急,全天都安排了复健课程,一周七天,没有休息日,希望能以最快的速度回复。 杰西卡心疼他,劝他放平心态,他却道:“我赶时间。” “出了这么大的意外,谁都知道你现在的情况,那些关心你的人肯定不想看到你这样勉强自己,你的恢复进度已经是神速了,干嘛这么赶呀。” 沈牧野那时便如现在这样露出森然的笑,望着前方虚空的一点。 “我必须要以一个健全的姿态回去见她,让她后悔。” 在杰西卡的记忆里,这种模样代表的是沈牧野的决绝,意味着不论如何必须做到。 他也确实做到了,以极短的时间恢复了健康,飞速回国。 所以,她明白了,他们的喜酒是一定会有了,哪怕是叔嫂也没关系,沈牧野做得到。 杰西卡抿唇,闷闷道:“那你们加油。” 沈牧野轻笑了一声没再回应,他捞起晕乎乎的谢时暖搂在怀里,哄道:“坚持一下,回去再睡。” 谢时暖慢吞吞点头:“嗯,我头晕,想吹吹风。” “好,我们去吹风。”沈牧野扶着她往外走,到了会场门口,他停步,“老史。” 老史应声闪出。 “视频发我,不要留底。” “明白!” “有没有大一点的车可以用?” “刚提了一辆迈巴赫,公司安排给您在这边代步用,就在地下停车场里l1号车位。” “钥匙给我。” 老史摸出钥匙递出去,悄声道:“沈总,总部刚有新消息传来,说是老沈总发话,一周后,沈大公子的忌日当天,金诚总部要举行董事局会议,商议新总裁人选。” “什么总裁?” 谢时暖摇晃着眨了眨眼,“叙白忌日怎么了?” 她醉得不轻,听话都听得颠三倒四,沈牧野干脆将人打横抱起,脑袋按进怀里。 “没怎么,和你无关。” 他顿了顿,“老史,和你老板说,今晚我定下的几项工作要以最快的速度落实,再订两张后天的下午回国的机票。” “好的!” 沈牧野交代完再不耽搁,拔腿便走。 地下停车场的暖气比之宴会厅里的,基本约等于无,兜头的冷气袭来,谢时暖膨胀的脑仁终于有了片刻喘息。 她倚在男人胸口,慢慢道:“阿野,我好像喝醉了。” 男人的胸口震动,笑声响起。 “你的反射弧真是令人惊叹,是啊,你醉了。” “我就喝了两三杯,也不多。”她揉着太阳穴,“好久没上酒局了,我的酒量下降了,要是还在辰悦,这点酒根本不算什么。” “酒局上千杯不倒不值得自豪,抓紧我。” 谢时暖听话地揽住他,沈牧野伸臂拉开车门,将人放进去,谢时暖熟门熟路地在副驾坐定,拉过安全带给自己绑好,像个领了大红花的幼儿园小朋友。 沈牧野看着有趣,一手抵住车门,笑道:“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好点了。” 沈牧野笑意更深。 “能正常对话了吗?” 谢时暖迷惑道:“能啊。” 沈牧野于是掏出手机操作了两下扔给她:“先给你看个东西,看完了,告诉我感想。” 言罢,他把门一关,绕去驾驶位。 谢时暖拿起手机,屏幕上是段视频,背景正是刚才的宴会现场,她隐隐觉出不妙,片刻后,她惊呆了。 “啊——救命!!” 沈牧野伴着谢时暖的惊呼坐进车中,悠哉地驾车驶出停车场。 “太羞耻了!!!” 谢时暖将手机丢到一边抱头,“我我我我那不是我!” “哦,那是你的双胞胎妹妹?” “啊啊啊,我怎么怎么会……好丢人啊!”谢时暖忧郁极了,“你干嘛不阻止我嘛!” “美女邀吻,你出去问问,哪个男人会拒绝。” 谢时暖那张本就被酒精染红的脸,顿时更红了。 “不拒绝就算了,你干嘛还让老史录像!!!” 沈牧野笑出声:“存个档,等婚礼上四五个大屏轮番播放给所有来宾看,让大家都瞧瞧你这个新娘有多主动。” “你才主动呢!你全家” 谢时暖愕然,婚礼……沈牧野在说婚礼……她顿时手足无措。 好一会儿才道:“别瞎说。” 第283章 我要你做沈牧野 “哪里瞎说,难道你和我恋爱不是以结婚为前提?” 沈牧野神色轻松,带点玩笑的意思,像是在聊一件极为水到渠成的简单事。 谢时暖的酒劲虽被冷风赶走了些许,但也只是些许,完全算不上清醒,往常面对这种问题,她会反唇相讥掩盖期待,可现在,她老老实实摇头:“不是。” “从我知道你是沈家小少爷后,我就明白我们多半结不了婚……”她缓慢地眨眼,“我爸害了金诚,就算你不介意你家一定介意,而且,你这样的男人,我妈说了,不靠谱,早晚得分。” 沈牧野原本挂在嘴角的笑淡了。 “那你当初为什么答应和我在一起?” 谢时暖瞄了男人一眼,突然捧脸,然后嘿嘿了两声:“馋你长得好看。” “……” “我应该一直没跟你说过吧……咱们第一次见面的那次汇演,我” 谢时暖手机响了,她我了两声还是压不过手机铃声只得低头摸手机,摸出来还未看一眼就被沈牧野伸手盖住。 他一手把着方向盘眼睛盯着前方,却能精准地盖住她的手机屏幕。 “把话讲完再接。” “哦。”谢时暖想了想,“我要讲什么来着?” 沈牧野手指蜷起将她手里躁动不安的手机取走,看也不看就点了静音。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23节 “你要讲……” “想起来了!” 谢时暖一拍掌,“阿野,你是不是想让我用那尊观音做慈善!” 沈牧野愣然,片刻后记起这是上上个问题,谢时暖确实是想起来了,就是想的太跳跃,他无语道:“怎么猜到的?” 谢时暖得意的扬下巴。 “那么大一尊造像,不可能摆在临江府更不可能摆在你的办公室,必然得有个展馆来放它,杰西卡给我看慈善晚宴的视频时我突然想到了,捐给博物馆一切不就解决啦!”她转头看他,“你说,是以小暖投资的名义捐呢,还是金诚啊。” 沈牧野转动方向盘,随口道:“以你个人的名义。” “我个人?沈家长媳?” “以谢时暖的名义。”他目视前方,“你歪打正着搞了一场成功的慈善晚宴,又是陈石案里的苦主,趁热打铁,再捐一个流失文物给博物馆,谢时暖这个名字在上流圈子里也算彻底站住脚了。” “哦。”谢时暖点头,“可我又不当名媛,为什么要站住脚?” 沈牧野默了片刻,缓缓道:“……谢时暖,以前你不想未来,现在也不想?” “未来?” 谢时暖被酒精折磨的脑袋缓慢的运转。 “我想不出来,阿野,出国以来,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像在做梦,我没别的身份可以只做谢时暖,可以想给你当秘书就当秘书,也可以想做女友就做女友,我还可以坦荡告诉杰西卡,沈牧野是我的!” 她甩了甩头,试图甩清醒些。 “可人不能一直做梦,我们总要回去的,回去了,各种身份就来了,未来就没了,阿野,我好累,我不想走。” 深夜,v镇又开始下雪,大片的雪花飘落,遮天蔽日,市里统共两条大路,是以,即便车子少但也堵,他们的行进极其缓慢。 沈牧野索性打了个转向,将车子停在路边,专心应付一旁的女人。 “不想走就不走。”他手肘搁在方向盘,“住到你玩腻了为止。” 谢时暖抬眸:“然后呢?” “然后,选一个你想去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玩。” 谢时暖的眼中逐渐焕发出神采,她向往不已。 “我想去的地方好多呢,我们可以玩多久啊?” 沈牧野道:“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真的?” “真的。” 谢时暖高兴地笑起来,片刻又咬唇想要压下去,但那笑影已经起来了,压也压不下去。 “那金诚怎么办?” “总裁又不需要上班打卡,你是我秘书,更不需要,现在科技发达哪里不能处理工作。” 有理有据! 谢时暖心下一动抓住沈牧野的胳膊:“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现在好不好?” “好,去哪里?” “去……去”谢时暖望向大雪纷飞的暗夜,喃喃道,“去看日出吧。” “看日出?” 谢时暖用力点头,沈牧野轻呵了一声,温声道:“好,我们去看日出。” 黑色的迈巴赫在暗夜里再次发动,市里堵着车,他们便去郊区,这里山多,临近市区的小山包被开发成了大大小小的公园,沈牧野一通电话打给了老程。 “附近有个安德森公园,各项设施齐全,山矮了点但视角不错,上去后能俯瞰冰湖,日出绝对看得到。”老程低声和旁边人吩咐了两句,“沈先生,集团在公园里面有一处别院,今年年初做好的,过段时间试营业,设施齐全,你们到了可以先休息,等到日出的时间,工作人员会安排。” “嗯。” 沈牧野挂了电话,掉头往安德森公园驶去,他们一路畅通到了城外,在距离安德森公园还是三公里时又停住了,道路前方设了路障提示说是前方路段因大雪暂停通行。 去往安德森公园的路就那么一条,不通行就意味着去不成了,沈牧野只得再次拨电话询问。 一旁喝醉的谢时暖气性大,双手拍打车窗,怒道:“我要看日出,快点停雪!” 老天当然不听她的,说完没多久,雪更大了,导航软件里,回去的路也变成了红色,显示坎坷难行。 他们进退两难,第三次停了下来,赢下比赛的好运气似乎已经消失的精光,看个日出而已,居然屡屡碰壁。 暗夜里,前面是雪后面是雪,边上一盏虚弱的路灯,周围静的落针可闻,谢时暖忽然害怕起来。 “阿野……”她揪住他的袖子,“再往前走,我们会不会穿越异世界再也回不来了?” 沈牧野打听到另一条路可以去另一个公园,正要再试,闻言笑出声。 上次见到谢时暖喝醉,还是她大学毕业那年班里的毕业酒,那次醉得比这次厉害,他赶到现场时,她坐在ktv包厢的角落里抱着个沙锤睡得天塌不醒。 所以,他一直以为她酒品不错,喝醉了就睡,不想,她也会撒酒疯,还撒得格外有趣。 沈牧野反握住她的手,在掌心里揉捏,顺着话往下:“回不来正好,不用回国面对那么多烦恼,不论去哪个世界都只有你和我。” 谢时暖歪头思索,片刻后道:“可是不回去,你就不是沈牧野了,我要你做沈牧野。” “为什么不回去就不是沈牧野了?” “我的阿野,一场车祸的仇记四年,四年后原模原样讨回来,你四哥老谋深算做下那么多事,我,叙白还有你搞成当年的那种局面,背后多少都有他的原因,光为这个,你就不可能放过他,你需要回去。”谢时暖捧起沈牧野的手放在脸颊上,“阿野,我没事了,我哪里也不去了,我们回去吧。” 第284章 坏东西! 沈牧野一瞬怔然,密密麻麻的酸涩和暖意从心里蔓延。 “不看日出了?” “不看了,太阳每天都会升起,回去看也是一样的。” “回去就要有很多身份了,会很累。” 谢时暖噘嘴,皱眉,还是道:“我习惯了,我皮糙肉厚,不怕累!” 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攥住心脏,沈牧野哑声:“小暖,还有件事你要说的,但你忘了。” “什么?” “你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汇演,你怎么了?” 谢时暖迷蒙地眨着眼,认真地回忆,慢慢的,脸上又浮出那种羞涩里带着狡猾的表情。 “嘿嘿,我还没上台的时候就注意到你啦,你穿着白西装,顶着一张臭脸看汇演,我当时就想……就想……”她声音小了,“不知道我弹的琵琶能不能让他开心呢?” “后来我登台了,舞台灯光太亮我看不清你的脸,但总觉得你应该会觉得好听,毕竟我弹得很卖力的,没想到……”她撇嘴,要哭似得,“你说我弹得难听!我长那么大第一次被人说琵琶弹得难听,还是被自己一见钟情的男人说的,气死了!” 回忆涌起,谢时暖又生气了,声音大了起来。 “你怎么能那么说我呢!你就算不喜欢总能客气两句吧!” “所以,我表白几次,你拒绝几次,就是因为气我说的话?” “不完全,但……前两次确实是因为这个……”谢时暖委屈道,“我想,我想你那么不喜欢,干嘛还来追我!” 沈牧野想笑,笑得像哭,但他又并不是要哭,只是有一种巨大的狂喜在五脏六腑翻腾冲击,逼得他眼尾泛红,那狂喜里裹着悠悠岁月,重重曲折,他已然不知该如何倾诉出来。 于是,他只能用行动表示。 雪夜难行,进退维谷,看起来倒霉极了,但换个角度来说,简直是天降的私密空间,迈巴赫里足够大,座位也软硬适中,半醉半醒的谢时暖柔软可欺,正适合拆吞入腹。 沈牧野调低了座椅靠背,将人放在腿上,谢时暖怕冷,里里外外穿了好几层,他拆礼物似的拆开毛衣拆衬衣,拆到只剩一层就等不及得攻城略地。 吻一枚一枚落下,自胸前燃到下颌。 沈牧野吻到她的嘴角,眸光沉沉,声音更是沉沉。 “小暖,没有不喜欢,是很喜欢,喜欢的发疯,那天,我本来都快睡着了,是你的曲子把我叫醒了。” 谢时暖嘴里呜咽不成句子,声音细小专往心尖上钻,沈牧野忍不住啜一下,讲一句。 “你的节目还没结束,我就知道我要得到你,这辈子下辈子你都得是我的。” 他说着,手开始不规矩,谢时暖难受的扭动腰肢。 “笨蛋,我是怕你记不住我才故意说反话,小暖。”他拉着她的手往下,摁住他的皮带扣,目光却是深深的望进她眼底,“我不是个好东西,只要能让你记住我,只要能把你绑在身边,我什么都能干,知道吗?” “知道……啊!” 谢时暖咬唇,含泪了,“坏东西!” 沈牧野在她耳畔笑出声:“对!” 大雪下了一整晚,他们没上山也没去别院,就在路边闹了个翻天覆地。 精疲力竭的时刻,太阳出来了,一点点从云层里跳出,射出万丈金光,将整辆车都笼罩其中。 “小暖,快看,日出了。” 谢时暖伏在沈牧野身上艰难掀开一点点眼皮,透过车窗,看清了外头的模样,公路一侧是一马平川的雪原,日头就在雪原的终点,照出冰天雪地的晶莹。 好美! 她惊喜了一瞬,又合上眼。 但好累,看不动了。 沈牧野见她彻底睡了过去便不再叫她,他一臂枕在脑后,目光落在车窗外,一直看到日头完全升起。 …… 谢时暖下午才睡醒,独自一人醒在松软的大床上,身体舒爽干净,只剩酒醉的余韵令她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她一边揉一边起身,勉强回忆。 昨晚……好像干了些蠢事,说了些蠢话,她掀开被子,下一秒又裹住,脸顷刻间红透。 玩得有点太疯了,身上都是洗不掉的痕迹。 她裹着被子下床,两腿发软,走上两步又腰疼,简直像是被车子反复碾磨过一般。 “坏东西沈牧野!” 她啐道,啐完,自己愣住。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24节 她骂人的词库非常贫瘠,骂沈牧野常年只有几个词在反复用,坏东西显然是个新词,但骂起来居然如此的顺口。 “好像昨晚也骂过……” 她念叨着移动进洗手间,宽敞的镜子里那些痕迹一览无余,沈牧野是一点也没收着,位置都挺刁钻。 谢时暖拨开头发,在脖颈处找到了一枚吻痕,不穿高领毛衣遮不住,可如果回国的话,天气炎热怎么遮呢? 她只得再骂一句:“超级坏东西!” “我听到了,谢时暖。” 谢时暖嗖的回头,沈牧野穿着金色的睡袍斜倚在门边,头发乱糟糟的支棱着,笑得邪恶。 谢时暖哼道:“我难道骂错了吗?” “没错,小暖昨晚表现很好,我很满意,所以你现在骂什么我都接受,多骂点,给你涨工资。” 男人不要脸就是能这么不要脸! 谢时暖奋力朝他呸了一声,沈牧野眉头一皱,作势就要过来抓,她忙后退两步,裹紧了她的大棉被。 “你走开,我要洗漱了!” 沈牧野轻浮地打量她,从头慢慢量到脚,啧声道:“昨晚你缠着我让我吻你腰窝那颗小红痣时,没这么害羞啊,你还说,就喜欢我吻……” “啊啊啊啊啊啊————”谢时暖忍无可忍冲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别说了!!!” 冲得太猛,被子掉了,谢时暖的身体登时一凉,她又手忙脚乱的要去捡,逗得沈牧野哈哈大笑,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最近的身材不错,有点肉了,再接再厉。” “哼!色狼!” 谢时暖甩出一记凶狠的眼刀,得到沈牧野一个午安吻。 吻在她眼角。 “色狼提醒你,你的手机里有好几通备注堂姑姑的人的未接来电,从昨晚攒到了今早,洗漱完去看看吧。” “堂姑姑?她已经五六年没联系我了……” 谢时暖匆匆洗漱完毕回房,手机里确实好些未接来电,她赶忙拨了回去。 那边响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接。 “哎呀,时暖,你昨晚没事吧,一直打不通,担心死我了。” “没事……昨晚工作忙一直在加班,我调了静音。” 堂姑姑没有深究,关切道:“工作做不完的,不要太拼了,该休息就休息。” 谢时暖诶了一声,便听堂姑姑又道:“时暖啊,我找你是有件事需要你回来处理一下,跟你爸有关。” 第285章 阿暖,你回来啦! “最近村里修路,你爸的坟占了道,村里派人过来了几趟做工作,希望尽快迁出,我想着吧,我一个外人肯定不能做你家的主,还是得你回来一趟。” 堂姑姑像是怕她多心,对于修路的事解释了又解释,生怕她做了钉子户。 谢时暖道:“好,我下月找时间回去迁坟。” “诶,不是这样讲的,迁坟是大事,要找师傅要看时辰还有仪式要做的,不是说迁就迁,你得先来一趟办手续订计划,后面才能布置起来,至少得跑个两趟才行,如果可以……”堂姑姑犹豫,“要不还是尽快吧,村里等这条路也等了很久,我们不好耽搁人家太久了。” 谢骏的葬礼是廖红娟亲自操持的,坟迁回老家也是她做的主,谢时暖听得一头雾水,只能道:“好,我明白了,我尽快。” 放下电话,谢时暖还是迷茫:“我得回一趟老家,要迁坟……” 沈牧野一边接过服务生送来的早餐一边听她转述,末了,递出一杯牛奶。 “我记得你说过伯父很早就来京市谋生,老家基本没有亲人,为什么死后不葬在京市要回老家?这个堂姑姑又是哪里来的?” 谢时暖捧着牛奶道:“我妈说葬回扬城是我爸还活着时他们聊天聊到的,算是遗愿,我那时在上学,安葬时没跟我妈回去,她后来又在京市的普救寺立了个牌位,每年祭日,我们去的都是普救寺,老实说,我也才知道,我爸的坟居然就在村里。” 她伤感道,“至于堂姑姑,是我爸的远房堂姐,论血缘基本没什么关联了,但是都在一个村,往上数一百年还是一家,我爸死后,她是老家唯一和我家还有联系的亲人,算是个蛮热心的老太太,逢年过节我都会问候她。” 沈牧野呵道:“这个老太太找你回去的时机掐得真准。” “准?”谢时暖喝了一口牛奶,“什么时机?” “没什么,我只是说,正好,我们要回国了,既然她让你尽快回去,那你就收拾收拾,机票改到今晚,我们先去一趟扬城再回京市。” 谢时暖已经预料到要回国但没预料到这么快,她怔了片刻才说好,说完了,闷头喝完了一杯牛奶。 沈牧野伸手抹掉她唇上的奶沫。 “小暖,回国也不用怕,只要你想,你只会有一个身份,那就是谢时暖本人。” 谢时暖轻笑着点头:“好。” …… 堂姑姑很快接到了谢时暖的回话,说是过两天就到扬城,到时联系,她长吁一口气立刻拨出号码汇报。 “对,她确定要回来了,就这两天,您放心。” “嗯,做得好,您孙子那套房的钥匙,过两天会和房本一起寄到他手里。” 堂姑姑喜道:“刘先生,您真客气,之后还有什么事情要办,我都可以帮忙,我堂弟家这个丫头啊乖巧孝顺,只要是跟她爸有关,她没有不答应的!” 手机那头迟疑了片刻,一声不冷不热的笑响起。 “谢奶奶,这个小忙就到此为止,接下来你只用安心做好她的堂姑姑,其他的,不用你管,也不用你乱说。” 乱说吓得堂姑姑脖子一缩。 “不会乱说的!” “好,麻烦了。” 通话结束,堂姑姑拍拍胸口,这个男人长得讨喜,青春洋溢的,笑起来特别亲切,初时,她以为是个和善礼貌的晚辈,不想几句话下来,她就嗅出了那掩盖在漂亮皮囊下的,难以言说的疏离感,令人害怕。 也不知谢骏家的丫头哪里惹来这种人,堂姑姑撇嘴心道,和她父亲一样,命中犯煞星。 …… 十几个小时的行程后,谢时暖降落扬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孙恒,孙恒瞧着比她疲惫,硕大的黑眼圈挂在眼下,乌青乌青的。 “沈先生,谢小姐,欢迎回来。” 孙恒挤出打工人专属微笑,看得谢时暖顿生怜爱。 “你没事吧孙特助,看着好久没睡了。” “没事谢小姐,只是这两天睡得不太好。” 沈牧野挑眉:“京市那边的情况这么麻烦?” “本来不麻烦,目前的发展和您预料的基本一致,老沈总被沈副总控制住了,董事会里各人的反应也大差不离,主要问题是现在传出消息,说沈副总已经找到了沈大公子的股份,不少人的心思都浮动了,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目前来讲,情况确实就麻烦了。” “什么,他找到了?”谢时暖惊道,“在哪?” 孙恒摇头:“不清楚,更多的消息还没打听到。” “我知道了,孙恒,回去你也放出风声,就说……”沈牧野沉思了片刻,“我也找到了,会在下周二的董事局会议上正式和大家通报详细情况。” “啊?”孙恒和谢时暖一起懵住。 “你在哪找到的?我怎么不知道?” 沈牧野瞥她,笑得神秘兮兮:“瞧,我们小暖都傻了,可见效果不错,孙恒,明白了吗?” 孙恒顿悟,应声。 “明白,我马上去办。” 走出机场上了车子,谢时暖还是懵,抓着他问,沈牧野无奈道:“我没找到,所以我笃定沈延清也找不到,他是在虚张声势,那么好,我也陪他虚张声势,没准就能虚虚得实了。” 谢时暖垂下肩,欣喜变沮丧。 “我还以为……你们沈家人在赌上是有什么遗传吗?怎么谁都爱博弈。” 沈牧野被她逗笑,笑着刮她鼻尖。 “说得对,没准真有遗传,毕竟我的好爸爸也是靠赌起家,赢了票大的。” “赌?他不是做实业起家吗?” “不是那个赌,算了,先忙你家的事,忙完了再说。” 抵达的时间是夜晚,谢时暖和堂姑姑确认后,决定休息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再回村。 这村子是扬城附近几个村子里距离城区最近的一个,名叫谢家村,顾名思义,一村子人都姓谢,在谢时暖的记忆里,上次来这里还是需要各种倒车的土路,如今,道路宽敞笔直,从城里直接驾车就能到村口。 他们早起乘车,早饭时间刚过,便抵达了目的地。 村口,一个黝黑的年轻村干部陪着一个老太太迎接。 谢时暖下了车,还没站定,老太太就含泪上前:“阿暖,你回来啦!” 第286章 孩子我来带 阿暖这种称呼只有谢骏叫过,廖红娟是京市人,从不这么叫她。 乍一听到,往事历历在目,令人唏嘘。 谢时暖温声道:“堂姑姑,好久不见,您看着气色真好。” 堂姑姑拉过她的手亲昵地拍。 “哪里好,老太多了,上次你见我才七岁吧,啧啧,真是女大十八变啊,七岁那年,你爸还担心你以后长不高呢,现在,瞧瞧,又高又漂亮的大姑娘了!” 谢时暖笑着寒暄,堂姑姑皱巴巴的三角眼往后一瞟,笑容更浓了。 “呦,这是……怎么不介绍一下?” 几年前和沈叙白结婚足够低调,老家又没来往,是以老太太对她的近况一无所知,倒是个好事,谢时暖转身便要介绍,不想,沈牧野非常积极。 他笑眯眯躬身,谦虚地伸手:“堂姑姑,我是阿暖的男友,阿野。”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25节 堂姑姑哎呀一声,握住手,将阿野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几遍。 “小伙子长得蛮好的嘛,阿暖有眼光。”老太太眼一眯,“阿野啊,今年多大啦,在哪里工作啊,有编制吗?” 此话一出,村干部习以为常的眼往天上看,谢时暖则尴尬地咧嘴,琢磨着去把老太太拉回来。 但沈牧野仍旧笑眯眯。 “马上30了,在京市的金城集团工作,没编制。” 老太太眉头一皱:“那工作忙不忙啊,工资按时发吗?你这个年纪,年薪起码得六位数往上才行呀,房子车子有了吗?全款还是贷款啊。” 谢时暖听得恨不能钻地底去,她看了一眼村干部,村干部依旧看天,端的是个事不关己绝不说话。 她又和沈牧野挤眉弄眼,意思是换个话题。 奈何沈牧野全当没看到,耐着心作答:“挺忙的,工资倒是准时,年薪算是六位数往上吧,车子房子都有一点,一般都是全款。” “哦!”老太太舒展眉头,“挺好的,阿暖啊,你别怪堂姑姑多事,你妈生病,就你一个小姑娘在外头,万一遇到个渣男,什么都没了呀!尤其是男人,长得好看吧十个有九个花心,堂姑姑得帮你把把关!” 谢时暖扶过她,笑道:“我听您的。” “这就对了,多听长辈的话没错的,你堂侄子你还记得吧,结婚早,一直住的是他爸的老房子,我觉得挺好的,可他老婆不喜欢,几年了,没少为这事吵架,一度闹得要离婚的,最近终于有新房了,和好了,还打算要二胎了,我跟你说,男人啊脸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上进心和腰包里的钞票。” 堂姑姑伸出两根手指搓了搓,嘴里絮絮叨叨她几十年丰富的男人经。 谢时暖垂头听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沈牧野倒是时不时应上两句。 “您放心,阿暖要是肯嫁我,我肯定不委屈她,钞票都给她管,我只拿三百块当零花,房本上都写她的名字,孩子我来带。” 堂姑姑欣慰点头:“这话好听,我记下了。” 几人走进村委会办公室,空调一吹,堂姑姑感叹上了。 “说起来,你爸曾经是咱们村最有出息的,长得好学习也好又会赚钞票,对亲人对朋友都没的说,他嘴又甜,没人不喜欢。”她骤然一叹,“可惜了。” 老太太眼圈发红,眼看着是伤感了,谢时暖只得劝:“都是过去的事了,您别想了,省得伤心。” 堂姑姑抹了一把眼睛,道:“嗯,不提这个了,怪我,小毛,迁坟这事你跟她聊吧。” 村干部小毛哎了一声上前。 “谢小姐。”小毛迟疑了一下,望向沈牧野,“您贵姓?” “免贵,姓沈。” “哦,谢小姐,沈先生,那条路涉及到的地块,有坟的人家都迁得差不多了,就剩你们一家了。”小毛挠头,“所以时间上可能就不宽裕了。” “有期限吗?” “最迟两个月吧。” 谢时暖松了口气,时间比她想的充裕,她道:“没问题。” 小毛也松了口气,之前他屡次三番登门,谢老太太各种刁难,又是扯赔偿又是拖时间,动辄就捂着心口要发病,愁得他头发掉了好几把,没想到,突然有一天,老太太想通了,直接叫来了正主,正主还这么痛快。 他激动道:“真是太谢谢了!谢小姐!你帮了大忙了!” 说着就握住了谢时暖的手奋力的摇晃。 谢时暖被他的情绪感染也跟着笑:“不谢不谢。” “迁坟的风水师傅我帮你找,绝对是十里八乡口碑最好,服务态度最佳的,法力最高强的!” “好的好的。” “谢小姐如果不迁去京市的话,可以送进那边的陵园,之前几个迁坟的人家都迁去那边了,陵园是前年新落成的,风水好的吉穴很有不少,可以好好挑!” 谢时暖继续好的好的。 小毛正要再说两句鼓励鼓励,一抬眼看到谢小姐身后的男人,他鹰眼微眯,凉凉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毛先生,这些都是后话,不如先带我们去看看谢伯伯的坟,我女友她很想念父亲。” 男人的语气比目光更凉了好几度。 小毛迅速抽手,尽力扯动嘴角露出诚恳的表情:“瞧我,太激动了哈,沈先生提醒得对,谢小姐一定很想见你父亲,我这就带你们去。” 谢骏的坟位于谢家祖宅后头,村里人早年间都是这种风俗,亲人去世葬在房子后头的园子里,久了便围出一片祖坟。 但谢家祖宅后头并没有别的坟,只有谢骏的墓孤零零一个坐落在半人高的枯草里,要不是石头墓碑高耸,猛一看根本看不清这里还有个坟。 谢时暖一愣,疾步上前拨开那堆荒草,她脚步沉重,拨开的动作用力,很快,在荒草的尽头,她看到了久违的父亲。 谢骏的黑白遗像挂在墓碑上,遗像里的他浓眉俊目,清朗英气,笑得相当迷人,几乎是瞬间就抚慰了谢时暖的悲愤。 那是她记忆中的脸,总爱笑,很爽朗,教导她时从不会不耐烦,廖红娟急了,他还护着,所以小时候,谢时暖其实更喜欢爸爸。 爸爸还会把她放在肩头骑大马,威风凛凛地去公园。 平心而论,截止到谢骏自杀,她对他的回忆都是美好而温暖的,认定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 可偏偏他自杀了,留了一地烂摊子,往后的岁月越艰难,回忆就显得越恶心越对不起辛苦的母亲,于是她果断选择封存,久而久之,对于这个父亲,只剩怨恨和不屑。 但今天,他突然冒了出来打得她措手不及,那些回忆就从四面八方破土而出,新鲜的好像从没被遗忘过。 谢时暖攥住一把荒草,咬唇道:“爸,我来见你了。” 第287章 是我把他扔在这里 沈牧野从后握住她攥紧的拳头,他的手掌宽大能轻松包裹住,然后俯身,在她耳边笑道:“小暖,伯父蛮帅的。” 谢时暖这才喘出口气,勉强提唇:“是啊。” 沈牧野回头看向堂姑姑:“堂姑姑,谢伯伯的墓多久没人打理了?” 他唇边带笑,笑意却浅,眼底更是萃着冰,老太太莫名腿软,她咳了一声:“这些年村里人都搬到城里去了,我也要帮忙带重孙,这几年就没怎么回来,不太清楚。” 沈牧野哦。 这哦听着更瘆人了,堂姑姑有点慌。 “那个……那个,阿暖啊,我中午还得回去照看小重孙,就不多留了,你有事就和小毛商量,闲了去家里做客,我给你烧你爱吃的狮子头。” “好的,麻烦堂姑姑了。” 谢时暖看起来并没有不满,堂姑姑松了口气。 不料,“谢春华。” 沈牧野骤然提高了音量,“既然几年没回来了,照理,这几年收的钱该原路奉还给我们小暖吧。” 老太太一个不防被叫了大名讨债,她先是一愣,紧接着佝偻的身体挺直,厉声道:“沈先生,你懂不懂礼貌,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谢时暖忙拦住沈牧野,温声道:“堂姑姑,你不是要回家了吗,别耽误了,晚了,小重孙要饿坏了。” 堂姑姑粗重地喘了两口气,哼了一声。 “阿暖,找男人除了看钞票还得看人品的。”她嘴碎,想再说两句更难听的,可偏偏面前这个人品不好的男人是四个人里最人高马大的那一个,她想了想还是忍了。 “那我走了。” 谢时暖微笑称好,微笑目送小毛把老太太搀走,直到人影不见她才松下嘴角。 “你飞机上和我说,你们家一直有寄钱给她,叫她帮忙照看伯父的坟,哪怕还债最艰难的时候都没断过,看现在这样子,她根本就是收钱不办事,一个连死人钱都贪的家伙你何必忍?” 谢时暖回头,见沈牧野双手插袋,满脸的不爽,倒是比她还生气的样子,于是她伸手捧住他的脸,安慰道:“你不忍骂她质问她,她就可以往地上一趟,哭一场喊一场,最后麻烦的是谁?现在,她不知道你是金诚总裁,闹大了肯定就知道了,那就没得消停了。我不是忍,是觉得没意思,不值当的。” “但伯父……” 谢时暖望向那破旧的墓碑。 “说到底,是我把他扔在这里,是我……心里有气,哪怕日子平稳了也不肯过来看他,我有责任。”她再次拨开杂草,冷冷看向遗像,“他该怪我。” 遗像里的男人生的阳光明朗,眉目里没有解不开的忧愁,看上去,一点也没有要怪女儿的意思。 沈牧野左右看了看道:“那好办,帮他除除草,选一块好的墓地,以后的每一年我们都来看他,他一定会消气。” 谢时暖回头见沈牧野伸了个懒腰。 “走,去借把镰刀,阿野和阿暖要操持农活了。” 谢时暖被逗笑,又被他拉着去敲邻居的门,邻居是个和堂姑姑差不多年纪的老太太,不善谈但好心,能用的工具都找了出来,还现场指导了一番怎么割草。 沈牧野穿了件条纹长袖套头衫,袖子一撸架势就起来了,他麦色皮肤,五官深刻,小臂上肌肉线条饱胀,树荫下,他戴着劳保手套挥舞着镰刀劳作,有汗珠凝结在鼻梁和眉骨,把邻居老太太看得眉开眼笑。 “阿俊家丫头,这男人不错啊,干活肯卖力气,以后你饿不着!” 谢时暖噗一声笑出声,她叉腰道:“阿野啊,晏婆婆夸你了!好好卖力气,别偷懒!” “我在给谁卖力气?阿俊家的丫头没良心。” 阿野嗤笑,露出一截白牙。 晏婆婆哎呀一声:“像!” 谢时暖不解:“像什么?” “像阿俊当年修房子的样子!他可会干活了,十几岁的孩子爬上爬下的,小红要帮他,他不让,小小年纪啊就特别会疼人啦。” 这老太太是隔壁村嫁来谢家村的,子女进了城,老伴两年前又去世了,老屋里就她和两条黄狗相依为伴,独处久了,思维上就有些乱,她歪头看谢时暖。 “丫头,你不是小红啊。” “小红是谁?” “小红……”晏婆婆想了想,“是个小丫头,对,小丫头。” 显然,她记不起来了,这么普通的称呼一听就是小名,多半是当年村里哪家的孩子,谢时暖没深究,而是抱起一捆割下的野草丢去一边。 两人配合又都肯卖力气,坟塚方圆一米的范围内的杂草很快就清理得差不多了。 谢时暖从包包里翻出纸巾递过去,沈牧野不接,只把脸凑过来,谢时暖便抬手给他擦汗。 “轻点,阿俊家丫头,你阿野哥我还要靠这张脸吃饭。” 沈牧野坏笑着看她,谢时暖皱鼻子呸他。 “你什时候靠脸吃饭啦。” “那不是因为阿暖是因为这张脸才看上我的,不好好保养,人老珠黄,让你嫌弃了怎么办。” 自从酒后失言,沈牧野得知了她的一见钟情,他便时不时拿出来调侃两句,谢时暖脸一红,把一包纸巾丢给他。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26节 “你自己擦吧!我去还东西!” 晏婆婆年纪大看了会儿热闹就回屋了,谢时暖将工具还回来时,她坐在廊下逗黄狗。 “弄好啦?进来喝口水吧。” 她拉着谢时暖进屋,四四方方的木桌上摆着玻璃水壶和两个洗得干干净净的玻璃杯,老太太是体面人,老旧的屋子被她收拾得干净敞亮。 谢时暖便喝一口水夸一句,把老太太哄得高兴。 “你是回来替阿俊迁坟的呀,迁去京市吗?” “还没想好,我妈说爸爸的遗愿是葬回老家,所以也可能会迁去那边的陵园吧。” 晏婆婆抱着狗哦道:“你妈是?” “廖红娟,您认识吗?” 晏婆婆拧眉思索,好一会儿没言语。 沈牧野灌下一整杯水才有空讲话:“莫非,伯母就是小红?” 不说别的,名字里确实有个红,谢时暖笑道:“是哦,还蛮巧的。” “不是!” 晏婆婆突然反驳,同时用力摆手,“她不是小红,小红就叫小红。” 眼看着老太太又要恍惚了,谢时暖只得道:“好,不是小红,婆婆,我们差不多也该走了,我们” “小红是妹妹。” 晏婆婆恍然地一拍黄狗的脑袋,记起来了,“是阿俊的妹妹。” 谢时暖愕然:“她叫谢小红?” 第288章 可惜没良心 晏婆婆点头道:“对的,谢小红,就这个名字,她是阿俊捡来的嘛,那会儿阿俊自己也才3岁呐,他爸让他给妹妹取个名字,没叫小狗小猫就不错了。” 沈牧野见谢时暖满目惊异,问道:“伯父有妹妹?” “有,不过我记忆里他只随口提过一次。”谢时暖耐下心来,温声问,“晏婆婆,小红和阿俊不是亲兄妹啊?” “不是,她是孤儿,不知道被谁丢在山坳坳里了,是阿俊发现的,然后就被阿俊他妈带回家当闺女了,几年后,阿俊爸妈相继走了,就剩他们兄妹两个相依为命,可怜呐,阿俊一边读书一边到处打工养家糊口,哎!”晏婆婆长叹一口气,“小红长得漂亮手还巧,可惜没良心。” “哪里没良心?” “阿俊辛辛苦苦赚钱供她上大学她不去,高中没毕业就跟野男人跑了,阿俊找了她好多天呀,没找到,后来阿俊也走了。” “原来如此……”谢时暖缓缓道,“怪不得我妈提到她时态度那么奇怪……晏婆婆,那小红这么多年……都没回来过吗?” “据说回来过,我媳妇碰到了我没碰到,媳妇说她混得不错,穿金戴银的还坐豪车,那豪车里还有司机和佣人呢。”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晏婆婆又陷入苦思,片刻后摇头。 “不记得了,好久了呀,她回来后没过太久,阿俊也回来了,还带着个小丫头。” 谢时暖只在七岁时回来过一次,这个小丫头必然就是自己,这么说至少二十年是有了,她有些唏嘘:“可惜了,听起来他们错过了。” “肯定是小红知道错了,没脸见阿俊了。” 沈牧野摸着下巴:“可是听起来,她跟野男人跑了后生活得挺好,没准这个选择没问题,只是阿俊不接受。” “离家出走不上学算什么好选择!”晏婆婆眉头一皱,不高兴了,“就算小红后来混得好,当年那也是犯了大错对不起阿俊!” 谢时暖和沈牧野对视一眼,明白了,晏婆婆是个阿俊粉,他们便顺着她聊了两句,很快哄好了。 “哦,我想起来了,小廖!很客气的姑娘,和你一样有礼貌,还特别坚强,阿俊下葬那天,大家都哭了,就她,眼圈都红了,撑住了没哭,还安慰我呢。” “是啊,她很坚强。” “她现在怎么样啦?” 谢时暖眸光一暗,勉强扯动嘴角:“挺好的。” “她看着就是有福气的人,能嫁给阿俊这种好孩子,当年我闺女也喜欢阿俊,人家没理她,她回来哭,我就劝她,你长得还没小红高呢,阿俊只能把你当妹妹啊。” 在晏婆婆的嘴里,谢骏的形象光辉璀璨,他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镇中学一等一的学霸,还是个苦命的哥哥,被亲手养大的妹妹背叛,但他憨厚不记仇,离开扬城前,还专门嘱咐相熟的邻居,如果谢小红回来了,一定要告诉他。 晏婆婆拿出个小本本,小本本上记着谢骏的电话号码。 手机号,座机号,还有单位的总机转分机,应有尽有,谢骏找妹妹的心可见一斑。 晏婆婆和谢家做了几十年的邻居,看着谢骏出生、长大直到失去所有亲人,孤身离开家乡,她嘴里的谢骏和谢时暖记忆中的谢骏有些许出入。 他冲动,为了妹妹打过架,愚蠢,被包工头骗过钱,还会绝望伤心,父母双亡时哭晕了过去,被村医安慰好了,妹妹跑了,他坐在房顶上和邻居大哥抽了一整夜的烟,说了一整夜的丧气话。 但其余部分都是重合的。 积极的阳光的永远打不倒的,善于解决各种困局的。 总之,是不会自杀的。 “阿俊怎么会自杀呢,我现在都不信。” 谢时暖无言以对,就算是被陈家陷害,谢骏终究也是自杀了,她垂下头。 “我也不信。” 沈牧野朗声道,“背后肯定有隐情。” 晏婆婆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知己。 “阿野说得对,肯定是有隐情的嘛!估计是得罪什么大人物了,被人害了!” “您猜得没错,人已经抓到了,过不了多久一定能真相大白。” 晏婆婆大喜,连呼了好几声好,怀里的黄狗被她拍得嗷嗷叫,脑袋一缩,跑了。 谢时暖转眸看沈牧野,刚巧与他撞了个对视,他朝她眨眼,她知道,他即在安慰晏婆婆,又是在安慰她。 于是,她浮出一抹笑:“是啊,过不了多久了,您放心。”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到了中午,晏婆婆要留饭被谢时暖婉拒,她拉着沈牧野回到了谢家祖宅。 同是家中老宅,谢家和沈家没得比,泥瓦房因为年久失修有一间已经塌了一半,院子里荒草萋萋,腐气扑鼻,拿出摄影机走一圈就能出产一部鬼片。 索性,现在是正午,太阳高悬,阳气充足。 “我和我爸回来的那次……这房子还挺好的,但我们也就住了两天就回城了,没想到,多年不见,变成废墟了。” 沈牧野四下看了看,道:“想重建也容易,谢家村地理位置不错,有山有水还有鱼塘,离扬城又近,听孙恒说这几年村里搞旅游搞得不错,你要想,咱们在这里办个农家乐,应该赔不了。” 谢时暖的伤感被他满满的铜臭气冲淡,她张了张口又闭上,半晌无语地笑了。 “你可真是个合格的商人。”她又看了一眼荒废的房子,“我们回去吧,晚上不还有淮南的接风宴嘛。” “淮南不重要,你呢,要不要再多陪你爸一会儿?” 谢时暖摇头:“这次已经陪够了,下次再陪吧……阿野,你真觉得我爸不是自杀吗?其实……哪怕有陈家的陷害,他也是自杀,至多,是被迫。” “真的。” 沈牧野不迟疑,“我听了大半天,发现谢伯伯头脑灵活又是苦出身,这样的人最善于奋斗,充满韧性,他不会不知道自己一死,最麻烦的就是你和伯母,陈家要给出什么条件才能逼死他?无外乎就是用你们母女的命来要挟,但永兰体育馆的事情闹得那么大,陈石不能轻举妄动惹祸上身,这中间回旋的余地很大。” 谢时暖听懂了。 “你是说……” “这个坍塌案涉及了多方利益,博弈应该是更好的选择,谢伯伯不可能看不到,但他却选择死,不蹊跷吗?而且,有关陈石的案子,我最近得到了一点新消息,陈石说……他没打算逼死谢骏,谢骏的死他很意外。” 第289章 小红回来了 谢时暖猛地抓住沈牧野:“难道另有黑手害死了我爸?他把我爸推下去,然后做成了自杀?”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是陈石撒谎。”沈牧野拍拍她的手,“总而言之,我更信伯父是被人谋杀,不管这个人是陈石还是谁。” “如果……他真是被谋杀。”谢时暖抬眼,眼里有晶莹,“我就白怨了他那么多年。” 沈牧野叹了口气,将人揽进怀中。 “小暖,人只有一双眼,被蒙蔽被欺骗再正常不过,过去的事不要再想,我们给伯父找个风水吉穴葬了,以后经常来看他,好不好?” 谢时暖将脸埋进他怀中,抱住他的腰,汲取着力量。 “好。” 中午时分他们返回了村委会,小毛拿出几份文件又张罗着联系附近的风水师傅,师傅业务繁忙,排期至少一个月起,还得协调时间,最终还是赶来的孙恒一锤定音。 “金诚有常年合作的大师,分公司开业、项目奠基都是他们师兄弟负责,搞个迁坟仪式应该没问题,两个月内一定搞得定。”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小毛搓着手将几人送出村委会,车子停在村口大树下的停车场。 不想,还没看到车,先看到车前的老太太。 谢时暖一惊,疾步上前:“晏婆婆,你怎么出来了?” 晏婆婆一把抓住她,急得很:“小红回来了。” “啊?” “我想起来了,昨晚,昨晚小红来敲我家的门。”晏婆婆咽了一下口水,昏黄的老眼睛深深地看住她,“她问我谢骏的坟在哪里。” 晴好的正午,烈日炎炎,谢时暖却没来由地觉得脊背窜上来一股凉气。 “哎呀,婆婆,昨晚哪有外人来啊,就白天来了个考察团,都是研究所的技术员,没人叫小红。”小毛习以为常地安抚她,“你呀,又是午睡做梦了吧。” 晏婆婆懵懵然看向他:“我是做梦了。” “那就是了,我先扶你回村委,等客人送走了,我再送你回家。”小毛歉意地看向谢时暖,“这个婆婆年纪大了,有阿尔兹海默症的倾向,有时候说话颠三倒四的,几位见谅。” 晏婆婆被扶走了,可嘴里还是碎碎念。 “小红真的来了呀,我没认错,是小红,她还是那么年轻。” “这个小红是伯父的妹妹,到现在至少五十岁往上,会有多年轻?”沈牧野眉头微蹙,“孙恒,去查查谢骏这个妹妹。”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27节 谢时暖奇道:“你查她干什么?” “如果她还在,那就是你在这世上除了伯母以外最亲的亲人了,不想认一认?” “我自出生起就没见过她,她也没见过我,她如果有心肯定知道我爸的事,这么多年她也没找来,可见并不想见我,甚至也不想见我爸,那我干嘛要上杆子讨嫌。” 谢时暖拖着他上车,反被他先送上了车,沈牧野一手搭在车边框,笑道:“你对这位姑姑意见不小。” 廖红娟不喜欢的女人,谢时暖当然也不喜欢,更别提现在又得知了那么一段往事,她深深伤过他父亲的心。 “是啊意见不小,沈牧野,你还要不要走了?” 女人不想多谈,沈牧野也不逼迫,他耸耸肩。 “走。” 陆淮南的接风宴设在扬城老城里的一间高档会所里,会所前身是历史保护建筑,被陆淮南看好,推荐给了萧家老四,陆淮南出资,萧老四出关系,两人合作整理了一番对外营业,一两年时间,在江南地界就颇有名气了。 会所里一应摆设陈列用品几乎全是古董,最古两盏青铜宫灯甚至是汉代的。 谢时暖欣赏着古董,感叹:“淮南,没想到,你还挺有品位。” “小谢谬赞了。”陆淮南谦虚摆手:“我确实对女人挺有品味的,古董的品味那是被迫。” 沈牧野插言:“被他堂哥压迫的。” “陆组长爱古董?” “他不爱,但他逼着我爱,反正就是看到啥他觉得可惜流落在外的文物啦国宝啦,他就忽悠我上。”陆淮南愁眉苦脸,“要不我穷呢,而且吧,钱能解决也就算了,有些东西光靠钱买不回来,还得设局搞事,又费脸皮又费脑子,我要是活不到六十大寿绝对是那家伙害的!” 陆淮南对堂哥的怨念充斥整间房,谢时暖笑道:“淮南你这叫有多大能力担多大责任,脸皮和脑子你都有很多,用不完的,放心!绝对活到120!” 陆淮南就听到最后一句,高兴极了,笑眯眯道:“还是小谢嘴甜人好!” 沈牧野勾起一抹和蔼可亲的笑:“她骂你脸皮厚还不让你听出来。” 谢时暖跺脚:“你不要挑拨离间!” 陆淮南跟着跺脚:“就是,不要挑拨离间!” 会所名叫楼阁,楼是主楼,多个房间,分三六九等,阁只有一间,顶层,不受干扰,陆淮南原本要在这里请客,但沈牧野却摇头。 “回了国,很多事就得谨慎,不用那么显眼,随便挑一间普通的就行。” 于是,他们在三楼一间普通包房里坐下。 虽是普通包房但房间里也挂着宋代的古画,谢时暖品了品,笑道:“淮南,阿野赢了一尊水月观音,我想着捐给博物馆,到时干脆在你这里办个捐赠仪式好了。” “行啊,楼阁因为定位问题,这类晚宴仪式办过很多,熟门熟路,捐哪座博物馆你想好了吗?南边的都可以在这里办。”陆淮南精神奕奕,“野哥在v镇的比赛,直播软件里都爆了,播放量超高,我看了好几遍,尤其最后撞飞那小子那里,爽爆了!” “比我想象的发酵快。”沈牧野顿了顿,“淮南,下周二董事局会议,你代表小暖投资和我一起去。” “我和你一起去,但还是不能以小暖投资的身份去。你身为金诚总裁,私下里居然自己搞投资公司和辰悦对标,这事不上称没关系,上了称,就现在这种情形,你会变众矢之的。” 沈牧野把玩着酒杯:“沈延清还不够疯,我担心詹姆士被捕对他没那么大影响,还是需要再刺激一下。” “这你不用担心,我有消息,他对沈伯伯下手了,是真下手,可见他是慌了,觉得单用你的命吊着沈伯伯不够稳妥,得用沈伯伯自己的命。” 谢时暖一怔:“下手?什么命?” 陆淮南为难地看沈牧野,沈牧野默了片刻,道:“我爸自作自受罢了,他以为所有儿女都是沈叙白,恨透他也不肯伤害他,反被他折磨。” 第290章 你赢了,我们结婚 “小谢,我来说人话,目前的情况就是,沈老爷子呢被沈四公子软禁了,为了逼他站定他,沈四公子给沈老爷子注射了药物,直接胁迫。” 谢时暖惊讶的捂住嘴:“他,他怎么能……” “没什么不能,我爸是极度利己的男人,为了自己,深爱过的女人、辛苦教养的儿子都能说抛就抛,那他也必须面对,和他一模一样的孩子这么对他。” 沈牧野眸色冷淡,隐隐带着些恨意,谢时暖对沈德昌的了解大都是沈叙白的只言片语,以及婚后的所见所闻。 在沈德昌这一辈的豪门当家人里,他的风评其实算是最好的,都说他风流不下流,对每个女人都做到了有始有终,也说他会培养孩子,儿女们不说各个成材至少没有废物。 但显然,在沈家儿女眼里并非如此。 谢时暖听出了这些话背后的一丝端倪,她歪头眨眼:“阿野,你在替叙白抱不平吗?” 陆淮南半口酒差点喷出,沈叙白这个名字一度是沈牧野的禁忌,谁提谁死,那么尊敬的好哥哥抢走女友,不论为什么,放谁头上都是一辈子的伤口,更别说沈牧野这种男人。 当然小谢也一度是禁忌,沈牧野把人牢牢控制在身边,谁也不能碰谁也不能提,但谁也不能惹。 现在,小谢亲自提了,陆淮南把半口酒咽下,眼神到处乱瞟。 沈牧野的脸色果然一变,变得不大好看,但小谢没有见好就收,她继续。 “我听叙白说过,他闪婚对抗父亲,即是为苏兰也是为自己,还说是你父亲害死的苏兰,阿野,苏兰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淮南只觉包厢里的温度骤然下降,沈牧野捏酒杯的手指都有些发白,他没忍住,颤声道:“要不,你们聊,我去个抽根烟。” 沈牧野的嗯,低沉带着怒气。 陆淮南听罢立刻跳起闪电冲出,半秒不耽搁。 门一关,沈牧野就放下酒杯。 “谢时暖!” 谢时暖眉毛一挑,不示弱。“沈牧野!” “我没在替他抱不平。”沈牧野下颌线紧绷,“我只是陈述事实。” “哦,那我也是陈述我看到的事实,你干嘛生气?” 谢时暖望住他,“你知道的,我和叙白没关系只是合约,他没对不起你,那就还是你最喜欢的大哥,你会替他不平,这有什么问题,有什么好否认的?” 沈牧野眸光阴鸷,骇人极了。 “你们没关系,那也不代表他对得起我,谢时暖,你才见过几个男人,知道什么?” 谢时暖鼓起脸,十分不服气。 “我不知道别的男人但我知道你,恨他,你会不开心,会否认那些美好的过往,我不想你这样。”她吸气,“阿野,要不,我们打个赌。” “什么赌?” “叙白之所以隐藏股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你。” 沈牧野冷笑一声:“你对他可真有信心。” “我是对你们多年兄弟的情谊有信心,沈牧野,赌不赌?” 谢时暖前所未有的认真,仿佛在做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无聊愚蠢。 沈牧野在几个呼吸后,轻哧:“什么不学,学人赌博。” “这不是赌博,这是赌。”她按住沈牧野的手,“快点!” “赌注是什么?没有吸引力我不干。” 谢时暖气道:“你能不能不这么斤斤计较。” “可以。”沈牧野将手一反捏住她的手,“但对你,不行,我就是锱铢必较。” “那你要什么?” 沈牧野想也不想道:“如果你赢了,我们结婚,如果你输了,我们订婚。” 男人说的极快,谢时暖点着头,一句好差点就脱口而出,还好,最后一秒她及时刹住。 真是见了鬼了,沈牧野自从赛车后就对结婚有了诡异的兴趣,随便一句话都能扯到这上头来。 谢时暖不知是先喜还是先气。 “这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要不要走个未婚夫妻的虚礼。”沈牧野猛地坐直,凑到她面前,“行不行,行,我马上答应。” 明明是她在引导他,莫名其妙的,情况突然就倒转,变成了他给她挖了个坑。 谢时暖慌了神:“这对你是挺好的,对我,有什么好处!” 沈牧野一身戾气消散,兴致勃勃的勾引:“结了婚,我的财产法律层面分你一半,谢秘书坐着火箭变富婆,提前三十年退休,小财迷,不想要吗?” “……” 非常可耻的是,谢时暖猛烈的心动了一下,她强撑,“我,我也没那么在意钱财这种身外物。” “哦。”沈牧野挑眉,“那情感层面,我的身家和性命全交由你来管,你说东我不敢往西,谢秘书摇身一变成谢女王,想不想试试?” 谢秘书吞了一下口水,再难装作毫不在意。 “你说话算数?都听我的?” 沈牧野真诚极了,甚至竖起三个手指要发誓:“绝对,如果你要我发毒誓,那我” 他知道他的下半句肯定说不出,毒誓根本不用发,谢时暖几乎是马上就捂住了他的嘴。 “你瞎说什么呢!哪至于啊!” 这个女人就是这样,无情的时候怎么都拉不回来,可有情的时候,四面八方袭来的温柔,让他恨不能死在她手上。 沈牧野双眸闪亮,牢牢看定她,男人这是不答应不罢休的姿态。 不答应,他一定一堆办法逼她应,左右也没什么好不应的。 谢时暖肩膀一垂道:“我……” 手机铃声响了。 她下意识转眸:“阿野,手机。” “不用理,先回答。” 她转回来:“我……” 手机铃声依旧在响,沈牧野的铃声之前是手机默认,现在是她晚宴上弹的《霸王卸甲》,自己听自己的琵琶声响彻整个房间,滋味委实有点微妙。 谢时暖眉头皱起:“你接电话!不接,我不说!” 沈牧野无语地伸手拿起手机,熟练的点完接听,点公放。 “牧野,归国愉快。”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28节 沈延清愉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谢时暖登时一愣。 沈牧野转脸,不阴不阳道:“四哥消息真灵通,我前脚回来你后脚就收到风了。” 沈延清朗声笑起:“给你做哥哥,总得有两把刷子,牧野要是不高兴,就好好筛一筛身边人,看看哪一个是我的卧底。” 笑声停歇,他又道:“牧野,我有一些关于爸的事要和你聊聊。” 沈牧野抱臂道:“四哥说,我听。” “沈家的事,我只和你一个人说,如果你身边有外人,比如孙恒或者谢时暖,让他们离开。” 闻言,沈牧野眉头微蹙,谢时暖则嗖得起身,连比画带口语。 “我正好去一趟洗手间。” 她说着,便要往门口走,不想被沈牧野一把抓住。 他摇头示意不用,谢时暖却拂开他的手,报之以微笑。 “我真的要去洗手间。” 她指了指大门,“马上回来。” “牧野,场子清完了吗?” 手机里,沈延清不耐烦的声音催促,沈牧野冷冷的眸光扫过去,再回头,谢时暖已经悄然离开。 第291章 好久没听你这么叫我了 谢时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包厢隔音强悍,她什么也听不到,沈延清的电话来得实在及时,像是摸准了他们在做什么,莫非真的在他们身边安插了间谍? 谢时暖一边走一边琢磨,会所的原身是民国老建筑,西班牙建筑师的杰作,走廊蜿蜒曲折,洗手间位于走廊的尽头处,她侧身避过迎面而来的服务生,还未回头便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拉住,紧接着冰凉的大掌不容推拒地捂住了她的嘴。 惊呼悉数被捂了进去。 包厢的门开了又关,服务生茫然回顾,走廊安静异常,他挠挠头,走了。 …… “四哥聊天的规矩什么时候这么多了?” “不过是想看看牧野的孝心,别说,比我想得多,爸该欣慰了。” 沈牧野呵道:“听说爸被你软禁了,怎么样,活着还是死了?” “啧。”沈延清扬声,“您听听,爸,牧野真是有点孝心,但不多啊。” 听筒里只有几声不太明显的响动,像是桌椅挪动的声音,很快没了,沈德昌没回应,大概率是无法回应。 “放心,我虽不满爸的偏心,但很满意爸的悔悟。”沈延清缓缓道,“其实牧野,我们沈家人里,除了大哥,有几个不痛恨爸的偏心呢?你该理解我。” “我一般不理解疯子。” “我疯?”沈延清笑起来,“牧野,谁说我疯都有资格,独独你没资格,肯和兄弟共享一个女人,哪个正常男人做得到,你做到了,你不但做到了,还把这女人当个宝,带着她招摇过市。” 他忍不住大笑:“牧野,你比我疯多了。” “四哥谦虚了,你和孟锦云是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当我不知道?”沈牧野也笑,“睡大哥的女友,抢弟弟的相亲对象,为大哥和爸的父子决裂,添砖加瓦,论疯,还是四哥更胜一筹。” 沈延清的大笑戛然而止。 “你听谁说的?大哥?” “你猜。” “沈牧野,别给我装神弄鬼!不就是赛车赢了一个纨绔,想拿这场比赛做文章,用海外关系施压股东吗?”他咬牙道,“董事会的叔伯再怎么在意海外关系,也不会选一个偷情嫂子不顾世交的混球。” “他们是不是你说得那么坚定,下周二自然见真章。”沈牧野冷冷道,“所以,你这通电话只是为了和我聊这些废话?” 沈延清明显的一怔,他缓了缓,道:“当然不是,牧野,实话说,我你之间没有仇怨,论长幼论在金诚的年资,大哥去世,这个总裁本来就该轮到我,我只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只要你肯放弃,我保证,爸立刻就能轻松,做回我们的好爸爸,而你。” 他骤然温和:“大可以和大嫂……哦,谢小姐好好在一起,你不做总裁,自然想娶谁娶谁,至多燕姨会不满,但她是你亲妈,早晚能理解,至于事业,以你的能力,海外也好国内也罢,只要想,一定能干出名堂,我会代表金诚大力支持,你看,皆大欢喜。” “听起来不错。” 沈牧野的语气没有多大起伏,似乎是听进去了。 沈延清难以置信:“你说真的?” “真的。”沈牧野道,“只是,四哥,我肯答应,你后面的人答应吗?” 沈延清一噎。 “敢对爸出手,你的背后一定有人许诺,董事会几个上蹿下跳的老东西没这个胆子,孟刚倒是有点可能,我得罪了他,他不想放过沈家,而你,大概是给了个更极端的办法,换取了他对你的支持。” 沈延清狞笑:“……那也是你亲手把这个助力送给我。” “……” “牧野,如果你肯认输,孟刚那里我应付,我保证,你和谢时暖一定可以平平安安的过日子。” “四哥一晚上不停保证。”沈牧野推开椅子站起来,“可惜了,我沈牧野的字典里,没有认输。” “那就别怪四哥没提醒你了。” 沈延清话音未落就即刻摁断了电话,像是气急败坏了,听筒里传来一阵忙音。 沈牧野盯着手机沉思,片刻,门开了。 陆淮南嬉笑着进来,见他站着,奇道:“野哥,你们聊完了?小谢呢?” 沈牧野缓缓转头,眉头拧着。 陆淮南没察觉,继续笑道:“小谢说来说去不就是关心你,你态度好点,万一把人家吓跑了,麻烦的不还是你。” 沈牧野依旧没言语,陆淮南觉出古怪。 “怎么了?” “小暖说去洗手间,你没看见她?” “我一个大老爷们去露台抽烟,怎么可能碰得上她。” 沈牧野眸光一沉,大步上前,推门便出,陆淮南跟在后头,急道:“怎么了?” “我怀疑沈延清故弄玄虚是为了拖时间,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谢时暖!” “谁们?” …… “刘、刘斯年?!” 谢时暖背抵在墙上,手里拿着头发上拔下来的簪子,震惊看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穿海蓝色t恤,白色休闲裤,帆布鞋,偏头看着虎口上的牙印,慢慢的勾出笑。 “时暖姐,牙口真好。” 谢时暖被突然拉进包厢,第一反应便是张口咬下,他的手和沈牧野的手不同,同样修长但更秀气白皙,没沈牧野那么皮糙肉厚,她咬得用力,刘斯年松开前,她甚至已经感觉到了血腥味。 谢时暖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牙印深刻,虎牙咬过的位置出血了。 她心下一慌:“你没事吧。” 刘斯年将手背后,笑道:“时暖姐,警惕心不能消失得这么快,你该质问,你想干什么!” “那你,你想干什么?” 谢时暖顺着他说,却在说的时候,垂下了握着簪子的手,警惕心是半点也没重燃。 刘斯年几不可闻地叹气。 “救你。” “啊?” “你们已经被跟踪一整天,没发现?”刘斯年澄明的眼望住她,“刚刚拉你进来,是因为有人要抓你。” 谢时暖忙看向身后那扇门。 “抓我……难道沈延清是在调虎离山?” “沈家的恩怨我不关心,我只知道,你出来后,跟踪你们的人开始行动了,时暖姐,沈牧野保护不好你。” 谢时暖闻言转回头,不想,刘斯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上前,一张俊脸猝不及防地放大,一不小心就看进了他的眼底。 他的眼底晃着些她看不懂的强烈情愫,强烈到令人莫名害怕。 谢时暖浑身一凛:“斯年!” 刘斯年粲然一笑:“好久没听你这么叫我了,真是好听。” 第292章 你心跳得好快啊 “也没有好久吧。” 谢时暖僵着身体,尽量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远,自从刘斯年离开辰悦,每次两人相见,他都有些微的变化,说不出,很奇怪,有时能嗅出危险,可细想想,他对她其实还是一如往昔般赤诚,哪里来的危险? 说到底,人都是多面的,更别说做回道森集团太子爷的刘斯年,辰悦的同事小刘终究是假的,变了才是应当。 谢时暖放平语气,尽量轻松:“斯年,你怎么在扬城又怎么会在这里?总不会你也跟踪我们吧。” 刘斯年保持着这个近又没近彻底的距离,缓缓道:“我没有跟踪你们,我是已经找了你小半个月。” “找我?做什么?” “听说你出事,担心你,想知道你受伤了没有,去了哪里,心情如何,但始终打听不到你的近况,昨天,终于有了消息,说是你们降落扬城,正巧我在江城,就赶了过来。” 刘斯年抬起手似乎要抚摸她的脸,但又在即将触到的瞬间放下,“我只是想见你。” 原来只是为了这个,谢时暖松了口气。 “我没事,你瞧,我四肢健全活蹦乱跳,还有力气……”她咳了一声,“有力气咬你。斯年,你的手真的不要紧吗,要不我叫服务生过来处理一下吧。” 谢时暖说着便想要去开门,不想,还没动便听见门把手拧动的声音,紧接着,是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29节 敲的用力。 “客人,不好意思,我们接到举报,您的包厢里可能藏有违禁药物,麻烦您开下门,配合一下保安人员。” 外头的人很客气,话声听着也像是服务生,但谢时暖明白,没有哪个服务生会先拧门锁再敲门。 刘斯年也明白,他迅速拉过谢时暖,左右看了看,包厢里富丽堂皇,灯火璀璨,偏偏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敲门声还在继续,服务生的语气越来越藏不住。 “客人?客人?麻烦开门!” “这种包厢,锁和没锁没区别,他们打得开,不能等。”刘斯年攥住她的手腕:“时暖姐,跟我来!” …… 一群人破门而入时,房间空无一人,出乎所有人意料。 “你不是说她是在这间包厢门口消失的?人呢?” “大哥,我真没骗你,真的是在这块消失的,我保证,她没进洗手间!” 原来,那个在走廊冲她微笑的服务生就是他们的人,多半是回国的消息走漏,沈延清动手了。 董事会召开在即,他容不得一点闪失,沈德昌在手仍不稳妥,最好是连她也控制住,双重要挟,沈牧野再不可能放手一搏与他作对。 真是够狠毒! 谢时暖愤愤地握紧拳头,招来刘斯年一声很低的笑,响在她耳畔。 “时暖姐。”他低声道,“放松点,我的t恤都被你揪坏了。” 谢时暖猛地松手,可碍于姿势,松也松不倒哪去,反倒让她身形一晃,差点失去平衡。 刘斯年果断捞住,环着腰的手臂收紧,稳住了她。 “抱歉,我不该逗你,没事的,想抓就抓。” 随着话音,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谢时暖顿觉耳朵发烫。 包厢的窗外,用来放置空调外机的平台上那一点点的空间,一下子挤进两个人,实在是艰难,一点腾挪的余地都没有。 谢时暖越过刘斯年的肩膀看到下面的草坪和远处的高楼,只要他们有一点不稳,三楼摔下去,高低要断个腿脚,她害怕极了,浑身紧绷。 偏偏刘斯年淡定,又在耳边吹气:“你心跳得好快啊。” 谢时暖急道:“刘斯年,你正经一点,里面还有人呢!” 以刘斯年的角度,只能看到谢时暖毛茸茸的头顶在他怀里钻,她又要和他保持距离又要保证两人的安危,简直进退维谷,难极了。 还真是爱煞了沈牧野,危急时刻都不忘避嫌。 刘斯年眼神一暗。 “时暖姐,是现在害怕,还是绑架时更害怕?” 谢时暖正密切注意着屋内的动静,那些人并不罢休,到处翻找起来,屋内有几个矮柜更是一一被打开。 她冷汗直冒,听得他的问话,本能的答。 “绑架时。” “……那伙绑匪伤你什么地方了?” 谢时暖抬眸,刘斯年没有笑,他问得认真。 “只受了点皮外伤,还好牧野赶到的及时,不然就要被撕票了。” “嗯,患难见真情,看来,对于你们,这是坏事变了好事,感情一日千里了。” 刘斯年不阴不阳道,“国外好玩吗?” 里面那么紧张,他们悬在半空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刘斯年居然还老神在在地问东问西,谢时暖不耐道:“好玩!” 这两个字带着烦躁,提高了一点音量,里头立刻有所反应。 “你们刚刚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领头的男人道,“是个女人的声音。” 小弟们没有那么敏锐纷纷表示没听到,独独那个服务生,谄媚道:“听到了,好像就是个女声。” “在哪?” 服务生噎住,然后随便将手一指。 “好像是那边。” 谢时暖的心提到嗓子眼里,不觉攥紧了刘斯年胸前的t恤,下头的绿地里有路灯,别的包厢也有灯光溢出,刘斯年能清楚地看见她煞白的脸,红红的唇,以及略带颤抖的手指。 一丝窃喜没来由地从心底窜出,他悄然挪动脚步,猛地一晃身体。 谢时暖只觉稳稳的胸怀猛地一歪,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刘斯年要掉下去了。 霎时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先一步有了反应,几乎是本能,她扑上去抱住他的腰:“斯年!” 刘斯年就着她的拥抱往前,双臂抬起,撑在她背后的外墙上,男人的影子彻底压过来,谢时暖不得不退后半步,脊背抵在石头墙面上。 然后,窗帘被哗啦一声掀开。 “外面没有阳台,只有空调。” 是那个服务生,谢时暖浑身的血液都集中在头顶,手脚霎时冰凉。 他们的角度正好和窗户隔着一个空调外机,只要服务生肯探出身体左右张望,他们就躲无可躲。 刘斯年的呼吸同样变得急促,谢时暖知道,是他也紧张了。 好在,服务生看了几眼就放下窗帘转回身去。 “那么大一个空调外机,不可能有人能躲的住。” 谢时暖的心掉回了腔子里,腿都有些发软,但她还是赶紧挂出一抹笑,安慰似得看向刘斯年。 “有惊无险。” 不料,这么一看却看见男人异常深沉的神色。 刘斯年常年是带笑的,就算不笑眼里也挂着笑影,是以气质永远明媚,是秘书部的小太阳。 但现在,别说太阳,月亮怕是也隐没了。 他眼底如幽谭般深邃,似有若无,溢出些许怨毒,但细看又像是迷恋,谢时暖一怔,下一秒,刘斯年就变了脸。 他变回了那个小太阳,眼神温柔,声音也温柔:“能见到你真好。” 第293章 你瞧,这不就救上了 好意满满的一句话,仿佛刚才的所见全是谢时暖的错觉。 她呆呆道:“我也很高兴见到你。” “噗,时暖姐,该用英文讲。” 谢时暖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紧张的心情被驱散了大半。 “你真是绝了,这么危险的情况,还有心情开玩笑。” 刘斯年俯身笑道:“越是危险越要淡定,放心,一切有我呢。” 谢时暖正要调侃两句,一抬首,鼻尖擦过他的脸颊,她登时愣了,这个距离,这个姿势,实在相当的不妙。 她红了脸,急忙将手收回:“抱歉,我刚刚还以为你要掉下去了……” “我知道,我很感动。”刘斯年的姿势没变,手掌仍撑在她脑后,笼罩出一方天地,“时暖姐,如果我真的掉下去,你就会跟我一起掉下去,算不算殉情?” 他笑得灿烂:“你说,我们当着沈总的面殉情,他会不会气死。” “斯年!” “打扰了,各位找什么?” 谢时暖的声音和屋内的声音同时响起,下一秒,两人一齐回头。 沈牧野曲指,敲了敲开着的房门:“方便告诉我吗?” 一屋子人什么也没找到正准备离开,闻声,齐齐回头,关闭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打开,门外,站满了人。 最靠前的那个男人阴郁地看着他们,浑身戾气。 服务生和领头大哥对视一眼,率先上前,对着一旁的陆淮南颔首:“陆总,这位客人,我们是接到了举报,说是这个包厢的客人藏有非法药物,所以过来看看。” 陆淮南嗤笑:“你们恨不得连地毯都翻上两遍,客人在哪?”他又看向后头一伙人,高矮胖瘦七八个,都穿着保安制服。 “虽说我不大管这里,但我记得,这里招保安有严格的外貌要求,首要一条,样貌端正、身高180至185之间,高了矮了都不行,各位,你们是哪里来的无业游民,敢冒充我的保安?” “……” 心知瞒不过,领头的男人冷哼一声,道,“废话真多,兄弟们,上!” 说着,一伙人抄起手里的电棍就叫嚷着冲了上来,屋内顿时乱成一片。 听在谢时暖耳朵里便是沈牧野和人打群架了! 她立刻慌了:“阿野!” 阿野当然没有回应,她干脆转身预备从窗口翻回去,可那条手臂横在眼前就是不动弹。 “斯年,阿……沈牧野来了,我们有帮手了,可以不用躲在这里了。” 谢时暖急切的握住他的手臂,如果不是这地方实在危险,刘斯年毫不怀疑她会推开他头也不回的去找沈牧野。 “不急,里头太乱,你现在翻进去不是让沈牧野分心嘛,他既然敢和他们硬来,一定有把握,很快就结束。”他移开那条手臂,“等一下我和你一起进去。” 谢时暖抿唇,还是听话了,只是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那窗口,耳朵也竖起。 她看窗口,刘斯年就看她,将她满脸的担心尽收眼底。 上次,他听曹虎说过她的伤情,但不大信,一帮子黑道混混再怎么收着力,大概率也过头了,他做了点小惩罚,但不解气。 今天一看,曹虎居然没骗他,她的状态一点也不像受过伤,面上没有青紫,手脚也没有淤痕,可见沈牧野把她照顾得不错,没白出一趟国。 “时暖姐,你现在与其担心沈牧野会不会受伤,不如想想,当他看到我们一起出现,会有什么感想。” 谢时暖一愣,道:“我会和他解释,我们又没干什么,你就是来帮忙的。”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30节 “他会信吗?” “会的!” 谢时暖答得很快,她和以前不同了,敢笃定沈牧野的反应了,刘斯年缓缓勾起一抹笑。 “那就好。” 如刘斯年所料,里面的骚动平复的很快,领头大哥骂骂咧咧地被摁倒,沈牧野上前一步,鞋尖碾住大哥的手指。 “你们要抓的女人去哪了?” “我们要是知道还用找吗?!”大哥吼道,“你傻b吧!” 沈牧野面无表情,鞋尖用力:“你们来这个包厢翻箱倒柜,当然是看到了什么,说!” “我,我看见了。”一旁早早求饶所以没有被打的服务生举手,“那位小姐给我让了个路,然后我认出了她,再回头,她就不见了。” 陆淮南不解:“什么叫不见了?” 服务生刚要张口解释,窗帘后头便有声音传来。 “不见了的意思是,被我救走了。” 众人闻声转头,只见窗帘拉开,谢时暖被一个男人扶着,骑在窗台上挪动。 “阿野!” 她刚翻过窗台就迫不及待叫了一声。 沈牧野面色一变,即刻上前,他步子迈得大迈得沉,起步时给力足,踩得领头大哥一声惨叫。 叫声令谢时暖下意识的一愣,再回神,沈牧野已经到了眼前。 她喜道:“你没事。” 沈牧野脸黑得像锅底,一把攥住她的小臂便往怀里扯,偏偏刘斯年还未放手,两边都施力,还各攥一条胳膊。 谢时暖痛得当即啊了一声。 “时暖姐!” “你怎么了?” 两个男人同时发声,声音又撞在一起,气氛尴尬又古怪。 到底还是刘斯年反应快,先松了手,谢时暖便往前一扑,扑进沈牧野怀里。 “哪受伤了?”沈牧野扶住她的肩,焦急的打量,“沈延清说什么你听什么,跑的这么快,我让你出去了吗?!” 谢时暖的欣喜被他的训斥浇灭,生气的推开他:“我没受伤!” “沈总,被调虎离山你该怪的是自己,而不是她,如果不是因为你,她用得着又被绑架又被抓?” 刘斯年皱眉道,“时暖姐,他平时就这么吆五喝六吗?” 沈牧野也知道自己语气不好,惹恼了她,被人挣脱后不敢贸然再去牵,只得垂下手。 他牙关鼓了鼓,抬眸看向后一步从窗台那边翻过来的男人。 “刘公子,怎么哪哪都有你。” “道森总部所在的江城就在扬城隔壁,这里有我不是很合理吗?”刘斯年微笑,“倒是沈总,半月前,您在京市斗哥哥,前两天又在v城飙车,这转眼间就落地扬城了,这才真是哪哪都有啊。” 陆淮南想笑,忙捂住嘴。 沈牧野鹰眼微眯:“刘公子真是关心我,不论去哪都逃不开你的眼睛。” 刘斯年笑得更高兴了。 “想多了沈总,我关注的不是你,是你秘书,沈总艺高人胆大,做事不拘一格,我担心她早晚有一天被你害死,所以,我得随时等着,看看能不能在关键时刻搭救一把。” 他一摊手,“你瞧,这不就救上了。” 第294章 因为自己从来一无所有吗? 沈牧野一声冷哼:“是救上了还是故意演一出英雄救美,还真不好说,刘公子,令姐一周前回国,带着你的两个妹妹,预备一家人整整齐齐为道森集团出力,我劝你有什么闲心都放回自家,省得到头来,人财两空。” 刘家姐妹归国是秘密行动,刘斯年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两年刘家已经鲜少有事能逃过他的眼睛,显然,她们借了外力。 “哦,怪不得那么令人惊喜。”刘斯年浮夸的恍然,“原来是沈总帮了忙。” 沈总也很爽快,轻勾一抹笑,客气道:“举手之劳,不谢。” 两人虽然都笑意盈盈,但任谁都感受到屋内空气的紧张,除了领头大哥的指骨断了痛呼停不下来外,再无别的声响。 片刻,刘斯年低头笑道:“沈总,经商也好,做人也罢,把谁都当敌人对付,可不是个好习惯。” “你错了,刘公子。”沈牧野抱臂,“我只把某些敢觊觎我的人的蠢货当敌人。” 谢时暖眼珠转完这边转那边,想解释,无处下口,想劝又觉得时机不对,只得咳一声。 果然,两人一起转头。 “那个……沈总,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要不先把这些人处理一下吧。”她伸出一根指头,指了指那堆混混,“要送警局吗?” 陆淮南忙道:“送,交给我。” 他说着就张罗起来,服务生哭着喊着解释自己是被迫,领头大哥是扬城一个黑道大佬的手下,负责放贷,他在地下赌场被他套牢,这才不得不帮他做事,其他的一概不知。 小弟们同样各个摇头,说是听大哥的。 而大哥,只顾惨叫一句话都说不出。 陆淮南指挥着经理和真保安将一群人带了出去。 谢时暖推着沈牧野跟上:“先出去再说吧,这里一地狼藉。” 沈牧野一侧身牵住她,这回她没挣开,想来是消气了,他没握得太紧,牵着人出了包厢。 走廊里站了不少其他包厢的客人,刚才一通折腾,声响不小,服务生一个个解释赔礼,有些客人认出了沈牧野和刘斯年,远远向他们点头示意。 刘斯年招手示意完,转过脸道:“沈总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然后,他头一歪,绕过沈牧野的脸,看向后头的谢时暖。 “时暖姐。”他调皮眨眼,“今天你又是被惊吓又是和我一起拼命,一定累了,早点休息。” 谢时暖赶忙点头:“好,你也早点休息,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我” 沈牧野身体一晃,刚好挡住了两人交汇的视线,也打断了她的话。 他冷声:“刘公子这么急着走莫非是要给这些人善后?” “沈总真会说笑话,连时暖姐都看得出这伙人是你们沈家内斗惹出来的。” 沈牧野悄然将谢时暖牵至身后,看定刘斯年道:“我们沈家自京市发家,多年经营不过就在北方几个省有些能力,我四哥再努力也比不得刘公子,道森集团在南方几个省手眼通天,要劳动这些家伙跑一趟,还是你看起来更方便。” 谢时暖几次想解释都没找到时机,乍一听到这话,一时怔住。 沈牧野的怀疑也不全是占有欲上了头,确实,沈延清的手真能伸得那么长吗? 刘斯年慢慢敛了笑,眼底泛起冷意。 “这你不该问我,该去问问你四哥,这些家伙要钱不要命,只要给钱,他们谁的话都能听。照沈总的说法,那么沈家一定能劳动京市所有的黑道帮你做事。”他嗤笑,“那我是不是要把京市这几十年所有莫名死掉的商人都算到你们沈家头上。” 沈牧野眉头一皱。 刘斯年突然哎呀了一声:“我记得,时暖姐的父亲就走得蹊跷,还和你们沈家有仇,沈总,要我合理怀疑一下吗?” 沈牧野明显感觉到掌心里的手猛地一抽,他更用力地握住。 “刘公子对我的女人真是了若指掌,这或许是你的爱好,永远喜欢抢别人的,不管是别人的公司,还是别人的父亲,亦或者别人的爱人。” 沈牧野缓缓浮出一抹森然的笑,“是因为自己从来一无所有吗?” 有那么一瞬间,谢时暖觉得刘斯年的眼中漫出极浓的杀意,但也只有那么一瞬间,再想看时,就没有了。 刘斯年笑着摇头,叹服道:“我说不过沈总,论怼人,您是这个。” 他竖起大拇指。 “不论沈总怎么理解,我都要走了,我做事只为自己,不为别人,当然不求你感谢,只是时暖姐。”他顿了顿,“希望你不要因为沈总的话误会什么,作为朋友,我真的只是想帮帮你。” 男人的语气赤诚极了,还含了点委屈。 怎么能不委屈呢,拼了命帮她,到头来还要被怀疑被阴阳,连声谢谢都捞不到。 谢时暖奋力从沈牧野身后探出头。 “我知道我不误会,谢谢你,斯年。” 刘斯年微微一笑,温柔阳光。 “好。” 谢时暖原本还想送一程,可沈牧野攥着她的手就是不肯放,她只能远远送出一句再见,刘斯年不介意,礼貌地回了声再见才离开。 其他客人早已各自回了包厢,长廊里只剩他们两个。 “阿野,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怀疑他,他是真的帮了我。” 沈牧野面无表情地注视她:“怎么帮你?” “那伙人已经跟踪了我们一天,他们今晚就是配合沈延清的电话来抓我的,要不是斯年及时拉我躲起来,我早就被他们抓住了!” “躲在三楼窗外?” “是啊,房间里也没有地方可以躲,只有那里,放空调外机的小阳台,有个很矮的铁栏杆,要是一个站不稳就会摔下去,刘斯年是真的不顾性命在救我,你能不能讲讲道理!” “我不讲道理?”沈牧野厉声,“谢时暖,你动动脑子,不觉得他出现的时机太巧了吗?” “巧又怎么了,你能调查别人的行踪,别人不能调查你的?”谢时暖不服气,“沈延清都能跟踪你,不被发现呢。” 沈牧野气笑了:“好,他可真是个好人,这位大好人从天而降只为带着你挂在三楼窗外吹风,而不是立刻叫人来帮忙。” 谢时暖懵然。 “谢时暖,我就在同一层的包厢,就算隔音再好,外面出事,我听不到?你和他都有手机,一通电话过来,我能不接?” “……” 沈牧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这间会所有我还有淮南,除非他们把所有工作人员都替换掉,不然,进得来也绝对出不去,抓个寂寞,沈延清是傻子,费心费力费钱干这种毫无成功率的事情?!”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31节 谢时暖喃喃:“当时的情况有点紧急,我们只想着躲了,别的都没想起来……” 第295章 认了吧刘斯年 “呵,你是慌了,他那样的人不可能慌。” 问题又绕了回来,沈牧野总是对刘斯年有着深深的偏见,他就是无法相信,不是所有男人都像他那样机敏,刘斯年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当然会慌张失误。 “阿野,你为什么对他敌意那么大,就因为他曾经隐瞒身份进入辰悦,又被我拉来做假男友吗?” “我为什么不能对他有敌意,他对你心怀不轨!” 沈牧野不觉又加重了力道,但他反应快,立刻就松了手。 谢时暖没察觉,她扶额,无语极了:“他帮我不止一回,之前在辰悦我们做同事时,他就常常帮我,不止帮我,还帮小何以及所有同事,他甚至帮老赵修过好几次电脑,他本来就是个热心肠,对所有人都一样,包括辰悦的保洁阿姨,并不是对我心怀不轨。” “挂在三楼窗外时,他一定会打着解救你的幌子,抱着你,挑逗你,或许还会故作危险,让你担心害怕靠的更近。” 谢时暖目瞪口呆,沈牧野开了天眼,精准描述了他们在外面的样子,但明明都是很正常的样子,被沈牧野这么暗黑向的一解说,整个都古怪起来。 “看来我说对了。”沈牧野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谢时暖,等你发现他心怀不轨时,早就被他吃干抹净了。” “沈牧野!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信誓旦旦,那你拿出证据啊,他到底怎么我了?我现在遇见的所有坏事,跟他有一毛线关系吗?”谢时暖跺脚,“跟你关系才比较大吧,我有说你心怀不轨吗?” 沈牧野默了片刻,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尖,迫她抬首。 “我就是心怀不轨我承认,叫你遭遇了许多坏事,有我的问题,我也承认。”他阴恻恻望住她,“小暖,我是男人,我很知道像我们这样的男人要想得到一个女人,会费尽心思到什么地步。” 谢时暖愕然,她想反驳,可又觉得苍白,对男人她确实没有经验,小时候忙着还债,什么男人女人都没有金钱香,大了,还没察觉情窦是什么就见了沈牧野,他霸道,全方面的占据她的生活,纠纠缠缠许多年。 她垂头丧气,什么也不想再说了。 “哦。” “觉得不好听也没办法,这是实话。” 谢时暖拨开他的手,将脸别开。 “你觉得是实话就是实话吧,我又不是人民币,人人都爱我。” 这依旧是不服气的样子,沈牧野耐心不多,如果对别人早就火了,可偏偏对着她,火不得。 于是他笑了,笑自己。 “算了,这样的事不会再有下一次,一晚上只喝了水,饿不饿?” 谢时暖点头:“饿了,包厢里一桌菜都没来得及吃一口。” “这点小事还要你们操心嘛!” 接话的是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陆淮南,他摇头晃脑:“你们要再不和好,我都要饿死了,走走走,新换了一席菜,绝对热气腾腾香喷喷。” 他拍拍沈牧野又对谢时暖眨眼。 “小谢,我野哥有句话是没错的,那位刘公子绝对有目的,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当然或许是好的,但如果是坏的,野哥肯定担心啊,你不知道,刚刚野哥察觉不对冲出来找你时脸色有多难看。” 陆淮南比沈牧野会讲话,谢时暖登时就软了心肠。 “野哥,今天是我的锅,这边我不常来,主要是萧老四在搞,他那个人你也知道,很不靠谱,这不,就给人钻空子了。” 沈牧野道:“淮南,谁都知道萧老四不靠谱,但他真的不靠谱吗?” “你是说?” “萧家比我们沈家还不消停,能长出这么傻白甜的纨绔,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陆淮南皱眉道:“可我和他走得近,交情算不错,如果他真有企图我不会不知道。” “未必是企图,或许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边下注,如果是我,未必不会这样干。” 陆淮南明白了,他笑道:“是啊,你在海外造势,你四哥在国内联络沟通,沈家的事,两边下注才是普通人的正解。” 他们说这话回到了包厢门前,谢时暖专心致志的听他们聊天,没注意前面停了,直接一头撞进男人怀里。 沈牧野抱住她,垂眼皮看她:“我不是小人吗,你这个大人还来投怀送抱?” 陆淮南在一旁捂脸,野哥这张嘴,真的是,恋情一半坎坷是被这张嘴搞出来的。 谢时暖果然挣扎起来。 所以说,野哥还是女人经验太少,根本不懂该服软的时候要无限服软,该哄的时候要上天入地的哄,陆淮南心底叹息,这个家没他是肯定要散,还得他来。 他吸了口气准备开言,不料,沈牧野先道:“我承认我有吃醋和自责的成分迁怒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道歉。” 陆淮南石化了。 天下红雨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野哥被魂穿了?! 他从没听过他这么温柔地认错道歉,近乎恳求对方原谅。 “嗯。”谢时暖闷声点头,“我不是说你是小人,我冲动了。” 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春风化雨。 这个家没了他陆淮南,非但没有散,还自己好了,陆淮南艰难地推开门,心情非常复杂,感觉失去了什么存在意义。 …… 刘斯年出了会所,直接回了位于扬城的房子,城南贵价小区,一水独栋。 佣人阿姨迎上,满脸的笑被刘斯年那一脸的阴沉吓走了。 “少爷,祝管家说……” 少爷脚步不停,根本不听她说,他径直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罐冰可乐,打开,咕噜噜灌下去,喉结滚动,他眼睛往上,看天花板上的雕花。 佣人阿姨不敢打扰也不敢走,她候在旁边,仔细打量,很快发现他左手虎口处有一排牙印,明显出过血,现在刚结疤。 “哎呀!少爷你的手!我去拿酒精!” “顾婶!”刘斯年放下可乐,“不碍事,不用拿,有吃的吗,我饿了。” 顾婶点头:“有的有的,有汤有米也有面,少爷想吃什么?” “随便拌一碗葱油面吧。” “您小时候就爱吃这个,好的,我这就去。” 顾婶走了,刘斯年的目光落回那一排红红的牙印上,他想起那柔软的唇,温热的口腔,整个身体倚靠在他身上时,微微的颤抖,又想起,她怕他掉下去,紧张的表情。 想着想着,他抬手将一吻盖在牙印上。 呵,他暗叹,认了吧刘斯年,你一点也不想她死。 第296章 物归原主 他们在扬城又耽搁了两天,孙恒的风水大师答应得爽快,各项手续也不复杂,迁坟的黄道吉日暂定为下月上旬,为保稳妥,大师要彻底算一算才能确定。 警察那边也传了讯,说是那伙混混咬死了只说神秘的北方雇主,因为没出大乱子,只能拘留。 一切停当,他们便即刻返回京市。 再次踏进临江府的门,谢时暖激动的抱住孙姐。 “孙姐,我想死你的甜汤了!” 孙姐也很激动:“谢小姐,放心,甜汤管够!” 沈牧野一回来就进了书房,电话响个不停,连饭也是在书房吃,过两天就是董事局开会的日子,他回来的消息不会瞒着,是以,薛南燕和沈清湘下午就登了门。 一见谢时暖,薛南燕整张脸都挂下来。 “这套房子是牧野给你的吧,什么叙白的遗产,够能编的!” 沈清湘不耐道:“燕姨,我们是来找牧野的,你说这些做什么。” “二姐说得对,你不是来找我的?有话说就进书房,没话说,那就回去和你的老姐妹喝下午茶,别耽误我时间。” 沈牧野裹着睡袍乱着头发,睡袍领口一气开到腹部,晃荡在身前,毫无羞耻地昭示着他和他旁边女人的关系已经多么深入。 薛南燕捧心口,猛吸了几口气。 “不孝子,你有时间和女人厮混,没时间和你妈商量怎么挽救金诚挽救沈家?!” 沈牧野快活的一笑,一把揽住谢时暖。 “冤枉人了薛女士,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我和女人厮混,还不是为了给您尽孝。” 沈清湘一声噗吞进嘴里,谢时暖脸一红,只有沈牧野大喇喇的露出洁白的牙齿,气的老母亲一愣一愣。 “我不听你胡说了,我是真有事要问你,书房在哪?” 沈牧野放开人带着薛南燕进了书房,沈清湘没进去,她拉着谢时暖道:“时暖,我过来是有话要说,有件东西要还给你。” 两人在客厅落座,孙姐送上茶水。 沈清湘像是第一回 来似的四下打量:“这房子是牧野的还是大哥的?” “牧野的,他非要送我,我原本不要,但之前你也知道我租的那套房子出了事,所以……” 沈清湘转回头。 “你不用和我解释得这么详细,我不是来问罪的,我是来道歉的。” 谢时暖捧茶的手一顿。 “之前是我听信了孟锦云的挑唆,又被自己的嫉妒心冲昏了头脑,害得你差点出事,抱歉!” 她说着,重重垂首,谢时暖连忙摆手:“好在有惊无险,你及时也帮我叫了牧野。” “还有我之前说过的一些话,很难听的那些话,抱歉,我为那些话道歉。” 沈清湘依旧垂着头,语气郑重。 谢时暖明白了,这是沈清湘的原则,只有道了歉,两人才能翻篇。 于是她笑:“我接受你的道歉。” 沈清湘这才肯抬头,她呼出一口气。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32节 “我知道你大度不会怪我,但不郑重道歉,我心里过不去,时暖,我现在想一想,之前那段时间我好像疯了。”她缓缓道,“因为多年暗恋一朝有了结果,结果就是没有结果,那种感觉……很难形容非常难受。” “你暗恋林医生多久了?” “……大概是在大哥去世前就开始了,但那时我更操心大哥,没察觉,等林柏亭出了国我才发现,那几年,我想过去找他,但每每到了他工作的城市又害怕,有一次,我借着朋友的聚会假装偶遇,然后发现……” 她惨笑:“他根本没注意到我,我不打招呼,他就认不出来。于是我彻底怯场了,再也不敢更进一步。” “清湘……” “是不是很可笑,在所有人面前,我都是那个想要什么就去争取什么的沈二小姐,我自己也这么认为,可现实是,我居然会退缩到这种程度。” 谢时暖摇头:“不可笑,正是因为你真的喜欢他,你才会怯场,我明白的。” “或许是吧,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我不打算继续喜欢他了。” 沈清湘释然的笑。 “你要放弃了?” “不放弃不行啊,人家亲口拒绝了我第二次,时暖,我发觉,有些事努力是可以成功,但有些事不行,尤其是感情这种事,比不出来的,只讲究心甘情愿,他不是退一步就能将就的人,我呢,也不会愿意当顺位第二,既然不行,那就算了。” 谢时暖见她神色自如,似乎并没有太伤感,心知是真的看开了。 她笑起:“你能想通就好,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嘛!” “说得对!”沈清湘眉毛一挑,“那你呢,就认准牧野一个了?” “我……” 沈清湘一手托腮:“你和我大哥是假结婚,从头到尾就牧野一个,对吗?” 谢时暖低声嗯道:“对。” “果然这才符合逻辑,大哥之前明明在跟孟锦云分分合合,转头就娶了你,我一直觉得古怪,但你人好,我看着比孟锦云好多了,就天真的以为大哥找到了真爱。” “叙白他是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不得不找我演这一出戏。” “牧野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们在做戏吗?” 谢时暖摇头:“严格来讲,是在我绑架的那个夜晚他救我出来时,我才告诉他真相。” 沈清湘一怔,慢慢睁大眼睛:“你是说,他和我一样一直被蒙在鼓里?” “对,因为我和叙白有约,不到时候不能把合作这件事讲给任何人听,包括牧野。” 沈清湘沉默了好半晌,她一口一口喝茶水,喝下了半杯才缓缓道:“怪不得……这几年牧野对你的态度那么奇怪,怪不得……怪不得”她抬眸,“大哥临终前对我说,他欠你的一辈子都还不清。” “时暖,那这些年你背着长嫂的枷锁要怎么面对牧野?你和大哥在一起时,你们该不会还没分手吧?” 谢时暖摩挲着的杯子道:“我们没分过手……或者说,我和你大哥合作后,单方面和他分手了。” 沈清湘震惊极了。 “天哪,牧野怎么受得了?照他的性格不闹翻天才怪……大哥不会不清楚,为什么还……原因到底是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可以,但要等到下周二,叙白的忌日。” “这是你和我哥的约定?” “对。” 沈清湘又猛灌了半杯茶,她啪一声把茶杯放在桌子上。 “和苏兰有关吗?” 她叫的全名,谢时暖缓了片刻才想起这是沈德昌的原配,她和沈叙白的亲妈。 “有关。” 沈清湘露出一个果然的笑,她摇头叹:“我大哥真傻,你也傻,牧野也没聪明到哪里去,一屋子笨蛋!” 她说着从包里摸出一个丝绒小盒子,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我来除了道歉,还有还你这个。” 谢时暖取过,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枚金吊坠,正是沈叙白留给她,又被她塞给沈清湘的那个。 “这是大哥留给你的,那就是你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 谢时暖拿起那枚金吊坠,阳光下,熠熠生辉。 忽地,她注意到吊坠的背面,刻了一行扭曲的小字。 第297章 小暖要愿赌服输 沈清湘解释:“泰语里的平安,我的是如意。” “这是你们的母亲在泰国买的吗?” “不知道,我有记忆起母亲就去世了,脖子上就只留着这么个东西,老实说,我和大哥对母亲没什么特别的感情,毕竟她去世得太早,如果不是大哥劝我,大概,我会恨她。” “……” “所以我想不出大哥为什么要为了母亲演戏,但以他的性格,也不难猜,大约是抱不平,或许父亲真的对不起母亲……”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薛南燕才出来,沈牧野跟在她身后,懒洋洋道:“妈,要不要留下来吃饭?” 薛南燕睇了谢时暖一眼。 “气都气饱了,不吃!” “那慢走不送了。” 薛南燕气势汹汹的摔门而出,沈清湘撇撇嘴,对两人道:“我也走了,牧野,现在连燕姨都见不到爸,你明白情况有多糟糕了吗?希望你有准备,两天后能有好消息。” 沈牧野没什么表情道:“二姐,你一向不参与,这回参与得那么努力,为什么?” “以前大哥在,我可以高高兴兴的逃避,现在大哥走了,我意识到我没得逃了,既然如此,倒不如干脆下场,也没什么。”沈清湘顿了顿,“牧野,你电话里和我说老四和大哥的死有关系,没骗我?” “我不拿这种事骗人,但我必须告诉你,沈延清只是做了幕后推手,他不会留下实在的证据,唯一可能知道真相的孟锦云,现在说不出半个字,所以你自己看要不要信。” “又是和苏兰有关是吗?” 沈牧野点头,沈清湘长叹一声。 “大哥以前总让我心思宽一点,没有妈妈还有爸爸,都一样,到头来,真正看不开的是他。我知道了。”她看向弟弟,“牧野,三弟还有我都是站你的,加油!” 沈牧野呵的一声笑了。 “口说无凭啊二姐。” 沈清湘无奈道:“你可真是市侩,普通弟弟这时候起码得感动一下吧!” “嗯嗯,感动了,所以,二姐有什么实际行动来表示加油吗?” 沈清湘啧啧两声,瞥了一眼谢时暖。 “行吧,那我保证,如果你赢了,你和谢时暖之后不论干什么,只要不杀人放火,我都举双手支持,这行了吧。” 沈牧野满意了。 “二姐就是聪明。” 沈清湘翻了个白眼:“我是聪明,就你和大哥最笨!”她顿了顿,“谢时暖也笨。” 沈牧野心情好,亲自把两人送到了停车场,回来后,便见谢时暖坐在客厅对着一个亮闪闪的玩意发呆。 “大哥的项链?”他挨着她坐下,“他送你的?” “严格来讲是他留给我的,他去世后夹在一本书里,我这段时间才发现。”谢时暖举起来在他眼前晃了晃,“背后还有泰文的吉利话呢。” 沈牧野接过,仔细看了看,忽地眼睛一亮。 “我有一个想法,或许我知道大哥想做什么了。” “啊?” 沈牧野起身拿出手机,一个号码拨给孙恒。 “孙恒,现在立刻马上,把金诚要召开董事会议的消息撒出去,尤其是沈叙白的故交旧友,必须让他们全部知道,不能遗漏!” 谢时暖跟着起身更茫然了。 “啊??” 沈牧野交代完,回身亲了她一口。 “小暖,你可以开始思考我们在哪里订婚了。” “订婚?我怎么就输了啊?” 沈牧野笑得神秘:“沈叙白留股份为的不是我,还不是你输?” 谢时暖伸出手:“证据呢,拿来!” “过两天就有了,小暖要愿赌服输。” …… 两天后,金诚总部。 董事局会议在位于8楼的环形会议室召开,为了照顾所有董事的时间,定在上午十点半,因为是沈延清方面发起的,会场一应布置都是副总的秘书负责。 距离会议开始前的半个小时,谢时暖带着总裁办的一干人等到了,沈副总的秘书嘴上礼貌,姿态倨傲,下巴扬着。 “谢秘书不用操心,会议室都布置妥当了,你们等着就行。” 谢秘书微微一笑,抱臂抬头:“不能不操心,沈副总的心思金诚上下没人不知道,我得保证沈总要参加的是一场公平且安全的会议。” 她强调了安全,听得副总秘书身后的同事各个脸色一沉。 “哈,谢秘书的意思是,光天化日,我们还能威胁沈总的人身安全?” “沈副总这么着急,谁知道为了抢总裁的位置能做什么,我们不能大意,会议的安保方面孙特助已经去确认了,而会议室里的茶水点心以及各项布置,我们要来确认。” 副总秘书眉头一皱,不耐道:“谢秘书,还剩半个小时了,我觉得没这个必要。” 谢时暖微微一笑,拿出手机。 “我劝你听我的,不然我就给你老板打电话,问他要不要做完这半个小时的表面功夫。” 副总秘书嘲讽道:“谢秘书要以什么身份打这通电话,总裁秘书,还是……”他压低声,“私奔的沈家长媳?哦,还是沈总的女友?”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33节 说完,他等着谢时暖慌张失措,不想,女人的神色如常,反倒笑的更温柔了。 “不论什么身份,都足够让你老板给我这个面子,也足够让他斥责你不懂事了,对吗?” 副总秘书陡然一僵,好一会儿,他勉强挥挥手。 “随便你。” 沈延清自然不会在公开场合做手脚,但传到外面人的耳朵里就不好说会怎样,拜沈牧野两天的大肆宣扬,圈里圈外只要和沈家有点关系的人都知道金诚要发生大变动,两天来,股价惊心动魄的波动起来,公司上下人心惶惶。 两军相逢,首要的就是不能输阵。 谢时暖带着人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两遍,确认了各处细节,半个小时转眼过去,参会人员开始进场。 沈延清是和一群老董事一起到的,谢时暖认出了两个,是沈德昌的老友,曾和他一起打过江山的好战友,看他们谄媚的嘴脸,可见,已经和沈延清有了相当稳定的默契。 谢时暖想起沈清湘说的话。 说是沈德昌一开始是有挣扎的,各方联系老友帮忙,不想老友不是不接电话就是推脱打太极,显然,老友们都觉得他大势已去,明哲保身比帮忙更妥当,机灵的,甚至早已转投了沈延清,根本不在意他的死活了。 谢时暖抿唇,刚要唏嘘,大门外,沈德昌就到了。 说是到了但并不完全,他坐着轮椅,面白且萎顿,穿藏蓝色中式绸褂,嘴歪,眼斜。 沈延清亲身迎上,接过了轮椅,关怀道:“爸,你怎么还是来了呢,您生病了,该多休息。” 爸呜咽了两声,听不出说了什么,只觉他手抖得厉害。 沈延清附耳仿佛听懂了,连声应。 “好的好的。”他直起身,对身边的老董事道,“爸还是想亲眼看着我和牧野顺利交接,他才安心。” “昌哥啊就是爱操心,这辈子,事业孩子女人一个都放不下,这才会生病。” 两人说完,哈哈笑起,气氛快活极了,谁也没理轮椅上言语不能只能发抖的沈德昌。 第298章 千万别栽在女人身上 沈延清一边和董事闲聊一边招手。 “谢秘书,劳烦你倒杯茶,贺董爱喝六安瓜片,别弄错了。” 说完,他顿了下,才想起似的,“哦,我忘了,谢秘书今天的身份应该是我的大嫂,不能劳烦长辈。” 贺董嘴角下撇,耸耸肩,不咸不淡的接:“你们沈家这位长辈,哎,也不知道叙白当年是怎么想的,找来这么一门祸水,真不检点。” “大哥再英明也是个男人,男人嘛,一个不小心就会栽在女人身上。” 贺总刚要开口接,便听耳边响起一声冷笑。 “那四哥可要注意了,千万别栽在女人身上。” 接话的男声所有人都再熟悉不过,包括沈延清在内,偌大的会议室一瞬安静,大家纷纷转头看过来。 沈牧野穿一身黑西装,搭配黑衬衫和黑色有暗纹的领带,头发悉数梳了上去用发胶固定得一丝不乱,看起来格外的稳重肃穆,威势逼人。 贺董咳了两声,挤出微笑,伸手就要招呼。 “沈总。” 沈总双手插袋,看着他伸来的手,淡淡道:“贺董,今天是我大哥的忌日,会议结束我还得去我大哥墓前汇报,就不和你握手了,免得沾了晦气。” 贺董的手僵在那里,脸也僵了,按辈分,沈牧野尊称他叔叔,但这小子叛逆,自小就没好好叫过几回,这份大言不惭他更是早已习惯,但众目睽睽,面子上实在下不来。 “沈总,你说谁晦气?” 贺董提高了音量,挺直了背,是要发威了。 不想,沈总勾出一抹堪称嘲讽的笑。 “我要去见死人,和你这个活人握手,你不觉得晦气?” 虽然话说的不客气,但意思似乎是客气的,沈牧野这是给台阶了,其他董事都默默松了口气,忙劝着贺董下台阶。 但贺董不急,他悟了,沈牧野这个沈总今天就要当到头了,他再怎么嚣张也都是强弩之末,自己何必还要忍? “沈总,你也别阴阳怪气,论辈分我跟着你爸经商的时候,你妈还在念高中呢,论对金诚的贡献,金诚几次危机,我哪次不是拼尽全力?你爸都不敢和我这么说话!金诚是姓沈,但沈字下头多少人撑着?你一个戏子生出来的小崽子,一天天嚣张什么?” 沈牧野挑眉。 “我这个人性格直,该说的我不藏着,沈牧野,今天要么是你从金诚滚出去,要么是我,我和你绝对不会在一家公司供职!” 表面祥和的会议室被贺董一席话揭开了本来面目,气氛凝重。 沈牧野被逗笑了,他鼓掌:“好好好,我记下了,各位董事,你们也听到了,不是我逼他的。” 各位董事对视,只有一些沈牧野的支持者跟着附和。 “听到了,沈总。” 沈延清眉头一皱:“牧野,你有气冲我撒,贺董他们是爸的老友,我们的长辈,你于情于理都该尊重!”他叹道,“算了,今天之后,你也能闲下来了,回老宅陪陪爸,好好反思反思,为什么走到现在这一步吧。” 他说完,不等沈牧野回应,朗声道:“时间差不多了,开始吧。” 董事们回神,纷纷落座。 沈牧野垂下眼皮,目光所及,是轮椅上奋力歪头想要看他一眼的沈德昌,风流了一辈子的美男子,四年前,还在意气风发和长子争权夺利,四年后,苟延残喘只剩卑微的求救。 待所有人坐定,主持会议的金诚御用律师团里的大律师,张律便拿着厚厚一摞文件宣布开始。 总裁的弹劾流程需要沈延清先发言,他旁征博引,痛斥沈牧野两年在金诚的所作所为,不稳重,忙于开拓而不保持金诚的特色和旧俗,接着话锋一转陈述自己的履历和优势。 谢时暖一一听着,不得不说,沈延清为了这一天确实准备了很久。 一整个集团的发展不可能没有坑和错漏,居然全被他收集起来只为今天在董事会里展示,攻击沈牧野。 “沈总这个小小决定直接导致5个亿的损失,当然我们金诚撑得住,但下一次怎么办?以沈总这种独断专行的作风,我十分担忧集团的未来,所以,我请求董事会罢免沈总的总裁职务。” 张律按照流程的接话,向他罢免后的总裁人选。 贺董先插话:“老沈总已经和我们这些朋友商量过,推举延清担任下一任的总裁。” “是,承蒙各位不弃,我毛遂自荐,除此之外,爸最近身体出了大问题,医生劝他休息,他希望连同主席的职务也一并由我兼任。” 张律转头看向沈牧野。 “沈总,轮到您自述了。” 谢时暖忙起身,和孙恒一起将ppt投放进屏幕,沈牧野椅子一歪,姿态随意地开始自述。 虽然沈延清准备得够足,但孙恒的记忆力以及信息处理能力更足,堪称预判了他的预判,那些被他当做利器的问题,在沈牧野的角度都有了很好的解释。 一番对峙下来,倒是打了个平手。 “这么看,沈副总的陈述充满了夸张与污蔑,各位董事,这样的总裁,你们确定能带领金诚更上一个台阶?” 近十五位董事分坐两边,闻得沈牧野的话,支持他的便骂骂咧咧起来,支持沈延清的自然也不甘示弱,两边对掐很是热闹了一会儿。 沈牧野安静的欣赏,嘴边挂着一抹淡笑,像是一位纯粹的观众。 沈延清则曲指敲桌,厉声道:“好了,时间宝贵,打嘴仗用不着开会。” “我倒觉得挺好,这么多年,各位彼此之间也攒了不少误会,正好趁着今天这个机会,骂一骂吵一吵,把话说开了,彼此也敞亮了。” 他的姿态太闲适,这不正常,很明显是在拖延时间,他在等什么? 沈延清催促道:“张律,继续下个流程。” “如果不能和平讨论出一个结果,那就只能投票定胜负了。”张律犹豫,“沈总,沈副总,一旦走这个流程就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也就是说,假如沈总被撤职,按照司规,十年内,再不能参与金诚的总裁任命,同理,沈副总会获得十年机会,期间,没人可以再启动这个流程逼你离职。” 张律看向歪着头喘粗气的沈德昌。 “老沈总这个状态,恐怕没法参与投票,他的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 “爸的状态确实不好,但他在精神健康的时候已经签了授权书,贺董可以替他投票。” 说完,秘书将授权书递给了助理律师,律师翻了翻,向张律点头。 “那么除却那百分之十至今没有现身的隐藏股份,现在,参与投票的所有股份已有百分之九十,刚好满足弹劾需要的股份要求。” 张律默了片刻,语气终于有了些许波动:“沈总,你同意吗?” 沈牧野没有半点犹豫:“不同意。” 第299章 真是老天都在帮你 包括沈延清在内几乎所有董事都怔住,谁都知道沈牧野必然是不想被弹劾的,但居然就这么清楚明白地讲出来,实在让人一时不知道做什么反应才好。 会议室死寂。 沈牧野不顾众人纳罕的目光,干脆起身晃到了沈延清身旁。 “四哥,别急,是你的早晚是你的。” 四哥也要起身,被沈牧野双手压住肩膀活生生压回了椅子里。 “诸位,在进入下一个流程前,我有一个小故事要分享,各位听一听,权当是争执过后的余兴节目。” 有董事赶忙接话:“沈总,您说。” “看,这才是为集团好的态度,有耐心,其他人学习一下。” 沈牧野微笑,“大家都知道,几年前我只是金诚的一个部门主管,无意总裁的位置,是因为大哥英年早逝才被迫接手家业,而大哥为什么英年早逝,诸位是怎么看的?” 董事们面面相觑。 有人道:“据说是心脏方面的绝症,概率极低的罕见病,刚发现就是晚期了,哎,大公子真是可惜了。” “对,这是明面上的原因。” 又有人笑:“沈总,你不会要说是沈副总下毒下药或是做了什么让大公子得了这种罕见病吧?” 沈副总忙跟着笑:“是啊牧野,你想说什么直说就好,如果我有这个本事,还不如去办个生物公司怕是要比金诚更厉害。” 一部分董事跟着一起笑,嘲讽的意思明显。 沈牧野不恼,依旧微笑。 “一个将死的人,突然得知自己的生命快到尽头,最长活不过一年,一般会做什么?”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34节 他慢慢踱着步踱到了贺总身后,突然,摁住他的肩:“贺总,如果是你,应该会立刻和高官二代的黄脸婆离婚,然后公海游轮上选妃、赌博、再嗑点小药助兴,怎么也得违法乱纪一条龙走起,对吧。” “噗!” 贺董对面的董事没忍住笑出声。 贺董是出了名只爱刚成年的少女,秘书的年纪一旦超过23岁立刻发配,最爱的日常活动就是带着两个女秘书去赌场豪掷千金,然后再三人混战,可惜,太太管束,外头的女人不能超过两个,赌博不能超过五千万,贺董被拘束的难受,私下里诉苦了很多次。 沈牧野这玩笑一刀戳心。 “沈总!” “别生气啊,贺董,开个小玩笑,只是想说我大哥得病后的表现非常不合情理,他突然要娶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女人进家门,还要大刀阔斧地裁撤臃肿部门和业务,甚至,他直白地戳穿了金诚一直以来的顽疾,某些董事在钻集团的空子,注册各种各样的空头公司喝集团的血吃集团的肉。” 沈牧野的话讲得不疾不徐不生气,只是淡然的陈述,却让贺董以及部分董事顿时心虚,毕竟,当年沈叙白剑锋所指的人里,就有他们。 “他之所以那么不合理,背后当然有原因,诸位知道的,大哥比我善良,最为尊老爱幼,为什么突然那么激进,你们不怀疑吗?” “也许他是生了病,决定为了金城集团搏一搏?” 一直在跟着沈牧野发声的董事又发声了,谢时暖认得她,被沈叙白称作林姨的女人,也是跟着沈德昌创业的元老之一,靠技术吃饭,非常欣赏沈叙白,是沈叙白后来和沈德昌对抗时,为数不多,支持他的人。 林姨叹:“叙白这孩子,看着温和,骨子里倔得很非常有自己的坚持,哎。” “我一度也这么对自己说,可惜,林姨,事实不是这样。”沈牧野又踱步起来,“事实是,有人给大哥讲了一个不太美妙的故事,戳中了大哥一直以来的心结,直接导致他选择用最激进的方法和父亲全面对抗。” “谁?” “我的四哥,沈延清。” 话音未落,沈延清就哈哈大笑。 “牧野,我就知道,说来说去,你还是要污蔑我,何必铺垫这么多,直接说我为非作歹不适合做总裁不就得了。”沈延清转眼,“众所周知,我进金诚是大哥的邀请,我在金诚期间是大哥的助理,一心一意辅佐大哥,我与大哥的感情有多深厚,在金诚年头久一点的员工都知道,牧野,要污蔑也找个好点的故事,用大哥来污蔑……” 他一声冷笑:“你可真是昏了头。” “是吗?在你眼里,或者说在部分董事眼里,我不早就昏了头吗,可惜,我现在仍然是总裁,我要说什么做什么,各位必须听!”沈牧野终于敛了笑,眼带森然,“孙恒!” 孙恒应声站起,操作着将幕布上的画面切到了视频页面。 “这是我们委托专业人士查到的监控画面,大公子确诊病情的前一天,沈副总和大公子会面,深夜密谈了两个小时,当天半夜,大公子病发了。” “时间再早一点,距离大公子发病的半年前,沈副总委托了转行的国际刑警秘密调查一个女人。”孙恒波澜不惊道,“这个女人叫苏兰。” “沈夫人?!”林姨惊道,“查她做什么?” 孙恒没答,他继续道:“调查顺利,差不多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就已经有了结果,主要原因是,沈副总提供了不少独家线索,譬如,大公子自小就挂在脖子上的吊坠。” “是叙白让延清调查的?” “是这样,林姨。”沈牧野道,“简单来说,大哥确实很信任沈副总,委托了他来调查苏兰,沈副总不负信任调查得彻底,但他没有立刻报告这个结果,而是等了好几个月才说,我不太理解。” “哼。”沈延清讥诮道,“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原来是这个,确实,调查结果刺激了大哥,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我一直后悔得很,当初我之所以犹豫那么久也是害怕刺激大哥,让大哥不开心,牧野,你很难理解吗?” 沈牧野同样讥诮:“很难理解,因为调查结果并不是那么刺激,除非你说得很刺激,或者,你布的局里不止这一份刺激,你要和你的同伙打配合,让大哥痛上加痛,打击够重。” 沈延清的笑容僵住,沈牧野缓缓道:“你的同伙不是别人,正是孟氏的大小姐,孟锦云。你们一前一后,搭配默契,一个强势分手并告知大哥,他当年在无意做错的一件错事,间接影响了一个无辜人的性命,一个,沉痛告知所谓真相,让他发现原来父慈母爱都是错觉,一切不过是他父亲的肆意妄为。” “四哥,双重打击,正常人都会疯,而大哥,醒来后还要接受第三重,那就是绝症。”沈牧野笑了,“不得不说,四年前,真是老天都在帮你。” 第300章 她付出了所有 刚合作那会儿,谢时暖问过好几次有关苏兰的问题,沈叙白的回答总是很敷衍,但态度永远一样,那就是心疼并着恨。 孩子心疼早亡母亲很应该,被丢下的孩子痛恨软弱的母亲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放在一起她就不懂了。 后来,她陆陆续续听说了一点有关苏兰的事,都说她是产后抑郁,病了不吃药,饿了也不吃饭,医生请了,院也住了,依旧挡不住她一颗想死的心,最终病死了。 多可怜的女人。 但沈叙白却说:“她不可怜,她自作自受。” 啪啪,啪。 沈延清笑着鼓掌。 “牧野,只靠这些监控和行程你就能幻想了这么大一出戏,我真是佩服,这算不算子承母业?” 贺总赶忙附和:“就是,这算什么,这都是你猜的!” 沈牧野没有立刻回答,在众人没有注意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沈德昌的身边,手放在他的轮椅扶手上。 “爸,你怎么这么激动?” 众人这才发现,沈德昌梗着脖子不住地抖着手拍腿,眼里是毫无疑问的愤怒。 沈延清眉头一皱,沈德昌僵住。 “可惜,爸突然生病,讲不出人话,我不能让他解惑。”沈牧野道,“不过没关系,这到底是我脑补的大戏,还是货真价实的局,马上就能知道。” 他抬首:“谢秘书,把苏兰的调查结果放给大家看一看,我相信,一定能唤起在座部分老前辈的一些有趣记忆。” 谢时暖轻呼了一口气,将屏幕的画面切到了资料页面。 这份资料是沈牧野昨天交给她的,苏兰的生平不长,她尽力整理也不过一页就写完了。 也是直到昨天,她才明白,沈叙白对他母亲的感情究竟为什么那么复杂。 “苏兰,原籍d国金兰村,这地方现在没名气,但四十多年前大名鼎鼎,是金三角一位大毒枭的老巢,很巧,这位毒枭全族都姓苏,国际刑警的资料库里,毒枭父母早亡,直系亲属里除了几个生母不详的儿子以外,就只有一个妹妹,这个妹妹被他保护得很好,从不露脸,更没有名姓留存,但还好,有卧底曾冒死拍过一张照片,虽然模糊,但这么漂亮的女人,还是很令人印象深刻的。” 屏幕上闪出一张照片,典型的东南亚风景里,有一个女人坐在窗前看书,长发、俏丽的鼻子,圆鼓鼓的脸,即便照片模糊得满是像素块,也难掩美丽。 林姨怔然:“沈夫人!” 董事会一众哗然,沈德昌又抖了起来。 “拍下这张照片后不久,这个女人的哥哥就被几国联合执法剿灭了,一个大快人心的结局。但结局之后,有些事情才刚刚开始,其中最重要的是,毒枭遗留的财产和人怎么办?”谢时暖顿了顿,“这位毒枭知道自己做的是断头生意,早有安排,妹妹不沾家族生意,独守一份洗白的巨额财产,待到快要出事时,妹妹便被先一步送走,他做的隐秘,当时,没人知道这位妹妹和这部分财产去了哪里,但好在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妹妹带不走的,是以,这件事也就不再被当局追究。” 谢时暖回过身面向众人。 “现在,你们既然已经知道妹妹就是沈夫人,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应该都懂了。” 林姨震惊的望向沈德昌:“昌哥,难不成当年我们创业的启动资金都是……” 沈德昌答不出,他不抖了,只是愣愣地垂着头。 “林董,你想的没错,是妹妹的财产,毕竟妹妹离开时已经在恋爱,恋爱对象是他哥哥也十分欣赏,偶尔会帮忙算账的会计,阿昌,而这位阿昌。”谢时暖看了一眼沈德昌,“这位阿昌,做过警方的线人,在剿灭毒枭的行动里立了大功。” 会议室响起抽气声,咋咋呼呼的董事们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再发一声。 沈延清面皮绷得紧,沉声道:“这些旧事都是我们沈家的私隐,拿到这里来说究竟有什么意思?是,我是调查到了,也说给大哥听了,但我可以保证,大哥在听完这些旧事后只是唏嘘感怀,没有太大反应,他为什么会发病,我不清楚。”他冷冷地看向谢时暖,“难道大哥没告诉你吗?大嫂?” 他突然叫大嫂,言语里有威胁的意思。 谢时暖抿唇道:“你叫我一声大嫂,那我就以大嫂的身份回答,你大哥对这件事非常在意,这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时时刻刻刺激着他,因为,你的话还没有讲完。” 沈延清脸色忽地一变。 谢时暖没给他辩解的机会,立刻道:“你还有后半段的故事要讲给你大哥听。” 四年半前的一天,沈延清形容忐忑地向沈叙白汇报了调查结果。 沈叙白背对着他望向远处的整个城市的霓虹,缓缓道:“还有吗?有关我母亲的死你查出什么了?” 沈延清支支吾吾好半天讲不出一句该说的话。 沈叙白回过身,语气温和:“延清,实话实说就行,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不必有压力。” “大哥。”沈延清叹道,“其实夫人已经去世了,既然都认定是病亡,何必刨根问底呢?这样会伤了你跟爸的感情。” “我是她儿子,刨根问底是我的责任。” 劝也劝了,劝不动,沈延清便只能和盘托出。 “我查到苏兰死后,父亲将照顾苏兰的护士和保姆都秘密送走了,她们得了一大笔钱,又受了威胁,谁手里都没过硬的证据,是以,保密得很彻底,我只找到一位愿意和我讲当年事的老人。” 沈延清吸了口气道:“不是苏兰不吃药,她其实很努力想要康复,也非常配合医生的治疗,精神状态并没有外面以为的那么差,大部分时候,她是可以亲自照料二姐的,直到有一天,她发现父亲出轨了,对,就是三哥的母亲。” 沈叙白没什么表情,淡淡道:“然后呢。” “她倍受打击,大哥,你知道的,她算得上是抛家舍业跟着父亲,在京市,她没有任何亲朋,只有父亲,一切从零开始,为了父亲和金诚,她付出了所有,到头来,得到的是父亲的出轨和不稳定的精神状态,以及病歪歪的身体。”沈延清声音都发颤,似乎是在替没见过的苏兰伤心,“他们大吵了一架,据那位老保姆说,父亲……父亲承认是他出卖了她哥哥,还说……是她哥哥自作自受,她的钱给他用是赎罪。” 话到这里,沈延清停了下来,他偷瞄沈叙白,终于在那张强作镇定的脸上看到了端倪。 一种冷到绝望的感觉,沈叙白面无血色,唇线紧抿。 沈延清于是继续。 “后来,她的精神恶化,想见父亲,父亲不见她,非但不见,还……”他很难启齿,“还吩咐不准给药,也不准和她讲话,还以她身体不好为由把二姐抱走了,她被关在南郊的那栋半山别墅里,关了三个月。” 三个月后,她割腕了。 第301章 你只喜欢等别人来救 谢时暖复述完,几乎齿冷。 她重重呼吸试图平复心跳,恰在这时,一条有力的臂膀揽住她的肩,接过她的话头。 “爸,谢秘书说得对吗?” 爸奋力的挣扎起来,但他虚弱极了,只把自己挣扎得差点从轮椅上滑下,幸亏被管家宋伯扶住,凑得近了,他发现,他眼里有泪。 老头大半辈子水里火里,顽强得很,哪怕流血也不肯流泪,这是老宋第三回 看见。 他叹息着劝:“老爷子,要不要再给你打一针,或许会舒服一些?” 老爷子瞬间安静,再不敢乱动。 沈牧野似乎完全看不出沈德昌的诡异,他摇着头道:“爸讲不出,那么各位董事,你们觉得是真是假?” “沈牧野!” 各位董事还未讲话,沈延清先一声怒吼,“这些陈年破事,你到底要讲到什么时候?!谁告诉你我讲了这些?你胡编也该有个度,给我泼脏水还不够还要给爸也泼脏水?” 沈牧野不生气,他又露出那抹淡然的笑。 “哦,你没讲,你确定?” “当然!”沈延清叹道,“我确实想要找当年离开老宅的老佣人,但这么多年,即便找到,人家也记不清了,我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能一五一十和大哥说,大哥虽然没怪我,但我还是愧疚自己能力不够,帮不了他,至于之后大哥会不会自己去查,我不清楚。”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35节 “甩得真干净。”沈牧野歪头看他,“事实是,你找了,给了她一笔钱,让她说出你想她说的话,她很懂事,再后来大哥亲自去确认的时候也没有露馅,她做保姆屈才了,你做总裁也屈才,让我妈给你们介绍一下,都去做演员。” 沈延清一拍桌子站起来。 “沈牧野!你讲到现在有一点实质性的证据吗?!”他转头望向董事们,“各位,我们还是尽快走下一个流程吧,父亲身体不好得多休息。” 贺总和一干董事正要支持,还未发声,便听沈牧野朗声道:“沈延清!” “你要证据是吗?” “没错!” “好。”沈牧野盯着沈延清道,“孙恒,请孟小姐进来。” 孟小姐三个字一出,沈延清骤然怔住,不可能,孟锦云那个鬼样子,听孟刚的意思,她一点求生欲也没有,全靠特护病房的医生费力吊着命,就算沈牧野想,抬过来也是半个尸体了,根本讲不出话。 但会议室的大门还是打开了。 孙恒客气地对穿松绿色旗袍的女人道:“孟小姐,这边。” 一众人的目光纷纷投过来,最先发声的是贺董。 “沈、沈四太太?” 沈延清牙关咬紧,死盯着这个女人,他扯动嘴角:“锦绣,不是让你在办公室等着,怎么上来了?” 孟锦绣本能的指尖发颤,她迅速握拳,尽量压制。 “五弟找我要件东西,我上来拿给他。” 沈延清微眯双眸,迈步上前,同时伸出手。 “他要什么,你给我,我拿给她,这里在开会讨论正事,你出现不合适。” 孟锦绣身体僵住,理智告诉她,已经是鱼死网破的阶段了,不需要在害怕了,但几年来积攒的胆怯刻进了骨子里,她挪动不了一步,甚至,心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地劝,劝她听话,把东西交出去,让他们自己斗去!还劝她跑,跑得远远的,然后捂住耳朵权当什么也没发生。 这个声音越喊越大声,沈延清也越走越近,孟锦绣牙关都要打战。 “锦绣!” 谢时暖突然喊道,孟锦绣茫然转眸,才发现这个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挡在她身前。 “别怕。”她先低声嘱咐,然后看向沈延清,“四弟,锦绣有手有脚,不用你代劳。” 沈延清冷笑一声:“我们夫妻间的事情,大嫂也要插手?” “夫妻?”谢时暖道,“四弟,她除却是你太太,还姓孟,名锦绣,是一个独立的有自己思想的人,她有权利选择做什么,你要当着所有人的面,不尊重她吗?” 沈延清默了片刻,侧身,让开路。 “好,我尊重,大嫂、锦绣,请。” 谢时暖一把拉住孟锦绣,柔声道:“锦绣,来,来这边。” 孟锦绣低着头跟着她一直走到了沈牧野面前。 “四嫂。”他道,“你要给我什么东西?” 男人的语气和善,莫名让孟锦绣想起那次相亲的初见,他劝她离开孟家时的语气,她鼻头一酸,忙翻出包里的u盘,然后头也不抬地递出去。 “这个。” 沈牧野没有接,他道:“抬起头,告诉我你要给我什么?” 语气变冷了,孟锦绣的头低得更狠了,谢时暖明白,她能站出来大概已经用尽了毕生的勇气,不好再逼。 她瞪了一眼沈牧野,想要替他接,偏偏沈牧野先一步握住了她伸出的手,握紧,压下来。 “谢秘书,老板没让你代收。” “你!” 谢时暖左右瞧瞧,低声道,“她害怕,你非要逼她干嘛?” 沈牧野捏着她的手拖到身后,朗声道:“孟小姐,今天这里有很多人,他们中有不少爱好公平正义的长辈,譬如贺董,你大可以挺直腰杆,堂堂正正的告诉我,你,要给我什么?”他顿了顿,“还是说,你只喜欢等别人来救,不喜欢自己救自己?” “不是!” 孟锦绣猛然抬头,她深呼吸了几下终于缓和了情绪,“沈总,这个u盘里有一段录音,是我无意间得到的。” “哦?什么样的录音?” 孟锦绣吸气,终于直视沈牧野的眼睛。 “沈总和诸位董事应该记得,我丈夫……也就是沈副总,几年前从金诚总部被调去了分公司,是沈大公子亲自安排的调动,对此,沈副总很不开心,他在集团总部经营多年,调去分公司,强龙不压地头蛇,一切都要重新来过,所以,他决定去找沈大公子谈一谈,希望他收回成命,这段录音记录的就是他们的部分谈话。” 沈延清几不可见的踉跄了一下,牙关咬得更死:“锦绣,我和大哥的会面除了我们两个再无旁人,而且还是在大哥的公寓,难不成,你监听了大哥?” 沈牧野轻笑一声:“四哥脑筋动得真快,跳过录音内容直接质问录音来源,都告诉你了,别急,你会知道。” 言罢,他看回孟锦绣。 “孟小姐,这部分谈话内容方便放给我们听听吗?” 在座的所有人都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不由屏息等待,沈延清的质问先是被沈牧野打回来,又是被跳过,他攥紧拳,拳头压在会议桌上。 孟锦绣点头:“方便。” 第302章 变脸 沈牧野这才松开谢时暖的手,让她接过u盘找出录音文件。 播放键摁下,最先出声的是沈叙白,他道:“延清。” 时隔多年,这也是谢时暖再次听到沈叙白的声音,一如她在医院,第一次听他叫她的名字,沈叙白声如其人,清澈不含杂质,如果他平心静气和人交谈,大概,没有他谈不下的生意。 但很明显,录音里的声音不算平心静气,谢时暖听得出,他压着怒气。 “你在骗我。” “大哥,你的话我不明白?” 沈叙白的声音更冷了。 “那个保姆的工作是照顾清湘,和我母亲的交集只有抱孩子给她看时,一天中,她有大半天见不着我母亲,这样的一个人,是怎么能活灵活现地描绘出当时有关我母亲的细节?而且我父亲和母亲吵架的那天,她在休假,哪里听来的那些话?” “这……大概是保姆间会互相交流,她或许是听别人说的。” 沈延清辩解的声音听起来很无辜,“所以大哥,我之前提醒过你,那位保姆说的话未必要全信。” 沈叙白轻呵:“其实我本来不会发现,但不巧,我意外找到了一个真正照顾过我母亲的护士,听到了一个版本的故事,两个版本,失之毫厘差以千里。” “是吗?居然还有人肯开口?那另一个版本的故事是?” 沈叙白没有讲另一个版本的故事,他忽然转了话题。 “你来找我,是希望我不要调你去分公司?” “本来是,但现在我明白了,大哥是以为我欺骗了你所以生气。”沈延清颓丧道,“我能力有限,只能找到那位保姆,大哥,如果你真的觉得我是故意的,抱歉,我无话可说,说到底,是我没有能力确认清楚,是我的失误。” 话音未落,沈叙白骤然沉声:“延清,有没有人告诉你,你慌张的时候话会变多。” 沈延清一瞬愕然。 “我原本只要你一句真话,可惜你不肯给。那好,让我告诉你,我还知道什么。” 沈延清记得,那晚沈叙白转身看他时的模样,是他从未见过的失望和痛心。 那一刻,他只觉得好笑,一点也不觉得愧疚。 是的,一点也不觉得。 沈延清漠然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和锦云有见不得人的关系,知道你利用她的嫉妒心以及对牧野的爱,引诱她与你合作,你们配合默契,一个告诉我,我的无心之失害苦了一个无辜的人,另一个,编了个暗黑惨烈的故事来刺激我,你的目的显而易见,希望我怒气上头和父亲反目,让沈家内斗,父亲强势,斗争的结果一定是我从总裁的位置上落下来。” 沈叙白不疾不徐,“我没了,自然就轮到你了。” 沈延清露出茫然的表情,嘴巴开合似要解释,沈叙白却没给他解释的机会,继续道:“延清,在算计我上,你真有天分,可惜,我要让你失望了,分公司你去定了,我一天不满意,你一天别想回来。” “……” “即便有一天,我不想做总裁。”沈叙白的声音格外的清晰,“我会交给牧野,轮不到你。” 录音安静的须臾,会议室里静得落针可闻。 独独贺董机灵,嚷嚷道:“这只能说明大公子有疑心,这、这不能……” “大哥。” 录音里沈延清的声音镇定而冷漠,打断了贺董的嚷嚷。 “这样讲话可不像你,你不怕伤了弟弟的心吗?” 沈延清一扫委屈的姿态,他直起背,眼底泛出怨毒,“还是说在你心里,只有沈牧野是弟弟。” “呵……延清,在我心里,你、牧野还有正和,都是我的弟弟,自小到大,我沈叙白自问,从没有亏待过任何一个,而你呢,又拿我当过哥哥吗?” 沈叙白的叹声里有难过,“你只是一心想我快点死。” 按照沈延清的性格,董事们猜,面对哥哥如此沉痛的话语,一定要有所表示,至少,要辩解。 但录音里的沈延清却讥笑:“沈大公子,你照顾我们是应该的,谁让你是父亲最看重的儿子,得到了最多的重视,你需要靠可怜我们照顾我们来满足你继承人的优越感,我懂,所以我努力配合,连拉你下马,我也尽量照顾你的面子,满足你做好人的爱好,你是好人嘛,当然要义愤填膺讨个公道啦。” “可惜,你非要追根究底,好啊。”沈延清冷声,“沈叙白,你说我设局,但这两件事,哪一件是假的?就算苏兰的结局和我说的有出入,那又怎样,说到底,父亲对她就是敲骨吸髓,有心还是无心重要吗?” “……” “大哥,舍不得继承人的位置就直说,不丢人,说到底嘛都是陈年旧事,你不为你母亲出气没人会怪你,反正,她都死透了。”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四下寂静无声,空气里残留着沈延清的嚣张,他嚣张到哪怕被揭破,仍要激将沈叙白,生怕他当真不追究。 隐隐的有沉重的呼吸声以及抽泣,抽泣的是林姨。 她颤声:“沈延清,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你哥!” 沈延清面色煞白,一句不辩解,只直勾勾盯着孟锦绣,目光如刀。 孟锦绣感受到了,但她的勇气还不足以支撑她转头面对,她只能巴巴看向沈牧野。 沈牧野兴致勃勃:“四哥,这个录音如果起个名字该叫什么呢?”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36节 他故作思考,“……就叫变脸吧!” 有董事想笑,但气氛凝重,只能笑进喉咙里。 沈牧野刻意等了几秒,没等来沈延清的回应,他勾起一抹笑:“诸位,故事会环节到此结束,接下来的环节是总结中心思想。” 他再次踱步,“我没兴趣告诉你们当年我父亲和他的第一任太太究竟是怎样的结局,我要想要各位明白的是,这个想要竞争总裁席位的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他真的尊重长辈吗?他真的宽厚谦逊吗?他的能力真能让诸位看好吗?” 灵魂几问,问的会议室更加热闹。 “沈总,说得对!这种人,设计亲哥哥,挑唆父子内斗,根本不配继承金诚!” 有激愤的董事发言,紧跟着又有几个发言,大同小异,赞同沈牧野。 “大公子对你是知遇之恩啊,当年,老沈总根本不看好你,是大公子几次与他争执说服了他,非要拉你进金诚,让你给他当助理,手把手的教导你,可你呢,你居然这样对他!” “沈总,老沈总之所以支持他一定是被他蒙骗,现在得知了真相一定后悔了!” “就是!” 董事们越说越激动,纷纷看向老沈总。 果然,轮椅上的老沈总涨红了脸,虎目蓄满了泪,激动异常,他抖着手发出不明意义的声音。 管家宋伯皱眉盯了片刻,忽地脸色大变。 “糟糕,沈总,老爷子上不来气了!” 第303章 那我要嫁给他 沈德昌脑袋一垂从轮椅上滑了下去。 会议室顷刻大乱,叫医生的,喊秘书的,让位的,送人的,会议不得不宣布暂停。 救护车来得飞快,医生当众实施了抢救,好在沈德昌只是一口气哽住,并不是真的发病,没有性命危险,但人还是迷糊了。 “老爷子这样子看着不对,沈总,要赶紧送进医院做彻底的检查。” “好。” 沈牧野刚应声,沈延清便道:“宋伯!你陪着去。” 宋伯已经跟上了救护车,闻言点头:“我明白。” 救护车不再耽搁一路呼啸而去。 沈牧野望着救护车的车尾灯,缓缓道:“四哥,什么时候,宋伯那么听你吩咐了?” 沈延清掸了掸西装一角,哼道:“五弟,不管你怎么污蔑我,现实是众叛亲离的人,是你。” 众人返回公司。 张律提议,休息半小时再继续,谢时暖便拉了孟锦绣去总裁办公室,可临到门前,她停住了。 “要做的事已经做完,剩下的事,我不会参与,也没必要留下。” 她说着转身,不想,谢时暖身后跟着个男人,一抬眼便能与他对视,孟锦绣顿时慌了。 沈牧野没注意到她神色的异样,他正色道:“孟小姐请便,不过你最好先回家收拾东西,我会给你安排一个新住处,今天之内务必搬过去,接下来一个月你最好哪里都别去,在家里,好好思考一下未来。” “未来?” “不做沈延清的太太做回孟锦绣的话,你未来要做什么,想做什么,都可以提,只要是我可以做到的,我都会办到,这是我对你挺身而出的答谢。” 孟锦绣呐呐道:“我很久没想过这些事了……” 谢时暖推她:“那正好啊,好好想一想,我觉得换个环境不错,去留学或者去个新城市做点你喜欢的事情!” “离婚的事,沈延清多半不会同意,极大概率闹上法院,我会找律师帮你办,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最迟一年,应该能办妥。”沈牧野顿了顿,伸出手,“孟小姐,今天你表现得很好,合作愉快。” 孟锦绣瞧着那手,修长分明,她握上去,还是干燥有力的。 不知为何,她心底升起一阵酸楚,多年的委屈和不平,像是终于被拖出来暴晒在阳光下,化为乌有了。 是啊,她又是孟小姐了,不是媳妇不是三嫂也不是沈延清的发泄工具了。 “嗯。”她鼻腔有些堵,掩饰也掩饰不住,“合作愉快。” 总裁办的人来接她,孟锦绣走了两步又回头。 “五……沈总、谢小姐,你们为什么不问我手里的录音哪里来的?等会儿沈延清一定会揪住这一点不放,你们要怎么解释?” 谢时暖确实好奇,但沈牧野不问应该有不问的理由,于是她看向他。 男人淡淡道:“不重要所以不问,怎么解释是我的事,你不用管,孟小姐,踏出这栋楼后,你和沈家的交集就彻底结束了。” 孟锦绣抿了抿唇,转身走了。 谢时暖目送她消失,久久不言,进了办公室仍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孟锦绣是昨天突然找上门的,她拨打她的手机,告诉她,她手里有东西对他们或许有帮助,来了后,也只是将这份录音交给沈牧野,其余的什么也不肯说。 谢时暖既高兴早先的布局竟然真的有了收获,又迷惑,迷惑这份东西究竟适不适合放上董事会,但沈牧野说合适。 沈牧野打了个响指:“回神了,谢秘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输了。” 谢时暖回过神,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阿野,你是不是知道她的录音怎么来的?” “我看起来像知道?” 谢时暖重重点头:“你肯定知道,不然,孟锦绣说的没错啊,沈延清一定会咬死这一点不放的,你怎么解释。” “如果我说不知道。”他垂下眼看谢时暖着急的样子,“我只是猜出来了,你信吗?” “怎么猜?” 沈牧野倾身揽住她的腰,微微往前一送。 “先给点奖励。” 果不其然,这个男人上辈子可能是个投币扭蛋机,不投币休想他运作! 谢时暖无奈地踮起脚尖亲了一下,极快道:“好了,赶紧说!” 扭蛋机运作起来。 “我查了沈延清这几年大大小小所有行程,挑出了和大哥有交集的部分,在他被调职前,他找了大哥两回,这两回的时间挨得很近,可以约等于一回,这个时间段,很巧,是在孟锦绣和沈延清确定结婚之后。” “他们爆出关系后没多久就确定婚约了,因为算是捉奸在床,怕大家脸上都不好看,所以一个月后就办婚礼了……”谢时暖拧眉,“在这之后又能代表什么呢?” “代表,这位被孟锦云捉弄,被孟家培养出的牺牲品,并没有大家以为的那么认命,她有反抗,我猜,她是不满自己的人生要被这样糟蹋,想要做点什么,我不知道她思考了什么才决定从沈延清下手,但总之,她在他身上放了窃听装置。” “沈延清再怎么防范,也想不到这个被摆弄的木偶会这么干,所以她成功了。”谢时暖恍然:“她应该是想挖出沈延清的秘密来做把柄,和他们博弈!” “或许,但显然她没坚持到底,她最后还是认命了。”沈牧野道,“毕竟这种东西对当时的她来说,非但没有用处反倒危险,录了还不如不录,根本用不了。” “真没想到,几年后,倒是便宜我们了。” 沈牧野凑到她唇边轻笑:“告诉过你,我运气很好。” 谢时暖眉头一皱:“沈牧野,就算真运气好也不能乱说,知不知道?” 这个女人以前没那么谨小慎微,现在变了,沈牧野最见不得她担心这个害怕那个,正要吐槽两句,一转念想起了陆淮南的话。 事情发生过就是发生过,哪怕他赢下了小阿尔比,彻底翻盘,依然洗不掉谢时暖曾经的恐惧。 急是急不来了,他叹道:“知道了。” …… 孟锦绣坐上总裁办安排的车子,孙特助和部下嘱咐了两句便过去和她打招呼。 “孟小姐,你确定不回去收拾东西了?” 孟锦绣摇头:“我需要的东西都在这个包包里了,那个家再没有我要的东西了。” “好,那我这就叫他们送你去新住所,那里离市区有点距离,但是个相当热闹的小镇,风景优美,你应该去玩过,等到风头过去,你想好了今后的计划,可以告诉我,沈先生的交代是只要你想,他一定做到。”他笑了一下,“所以不必客气。” “嗯……”孟锦绣想了想,“那我要嫁给他。” “啊?!” 孙恒惊恐万分。 下一秒,孟锦绣笑了。 “孙特助,我开玩笑的。”她掀眼皮看窗外的蓝天白云,“只是心情有点好,你别当真。” 第304章 趁沈大公子生病抢他女人 再回到会议室,一进门,谢时暖就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 部分董事和沈延清应该已经到了一会儿,讨论得热火朝天,听到动静,他们齐齐回头,眼神不善。 “牧野,我太太呢?” 沈延清刻意地左右看了看,“真没想到,为了一个小小总裁位置,你能对亲哥哥做到这一步,把爸气成那个样子,我很佩服。” “你能对大哥做什么,我当然也可以对你做什么,至于爸,他气的什么,你心知肚明。” 沈延清冷哼道:“孟锦绣呢?” “她走了。” “跑得这么快,是怕我质问出破绽吗?” 沈牧野慢慢走到座位前,不坐,而是扫视众人。 “是怕你忍不住当着所有人面动手打她,你不要面子,我要。” 眼见两人又要掐起来,张律咳了一声。 “沈总、沈副总,会议进行到现在,发生了许多我们不想见到也不想听到的事情,接下来,到底是投票,还是中止这次弹劾,大家要有个决定出来,不能拖太久了。” 话音未落,贺董一拍桌站起来。 “沈总,你的故事我听到了,但你的故事就代表真相吗?我不信!我还是坚持这次弹劾必须进行到底!”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37节 林姨一拍桌也站了起来。 “哼,当初叙白整治金诚,首当其冲就是你,是老沈总念旧情保下你,你可不得坚持到底,是沈副总,帮你除去了心头大恨呢!” “小林,你我认识这么久了,你就这么看我?!我只是觉得这故事太不靠谱,延清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林姨哼道:“就是认识多年,我才知道你是个什么玩意!” 两人一掐,会议室又吵嚷起来,张律揉眉心,想着还是再咳一声,不想,沈延清忽地断喝:“好了!二位都是长辈,怎么比年轻人还要冲动?” 他扶着会议桌起身,重重叹气:“牧野,本来这场会议只讨论公事,你非要扯东扯西泼脏水,行,我配合,我想问问锦绣,她到底哪里来的这种录音,是ai合成还是恶意剪辑,你倒好,把人送走了,还真是把我和这些辛苦赶来的董事当猴耍。” 他眼中森然,“你要扒隐私论人品是吧,行,我们就论。” 沈延清下巴一点示意秘书,谢时暖心底一沉,隐隐料到他要做什么,她不由捏紧了钢笔。 副总秘书上前举起手机,手机页面显示那是一个视频。 “各位不知听说没听说,沈总终于,有女友了。” “有女友怎么了,又不是有男友,跟人品有什么关系啊?” 有董事不解,秘书赶忙跟进:“这个女友可不是一般人啊,难道您没听说?” 董事们面面相觑,谢时暖握着笔的手心全是汗,她想,她该说点什么,两人的关系虽然已经曝光,但只局限在小范围,尤其是国内,经过了薛南燕的不懈努力,目前只有那么几个人了解。 她知道大白天下是板上钉钉,也接受回国要面对风雨,但这场风雨不能在这么关键的会议上被掀起来,那对沈牧野就太不利了。 沈延清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忽然道:“谢秘书,大嫂,你听说了吗?” 谢时暖缓缓抬头,艰涩道:“我……” “你是牧野的贴身秘书,还陪着他出了国,应该很清楚吧。” 谁都知道沈牧野出了国还在国外大出风头,为海外公司签下来好几份大单,但没人知道谢时暖也去了,做秘书的跟着老板没问题,但她不止是秘书,还是嫂子,这就有点问题了。 有机灵的,看她的眼神就变得复杂起来,复杂里带着调笑,忍不住就想多打量打量。 不想,再打量过去,就有人挡住了视线。 沈牧野拨弄着转椅踱步,刚好,一个侧身,挡住了谢时暖。 “四哥。”他道,“不用阴阳怪气,不就是那点事嘛,我来替你说。” 说着,沈牧野扬眉看向众人。 “我确实有女友,这个女友就是我的秘书兼曾经的大嫂,谢时暖。” 他的语气不疾不徐,平淡得好像告诉大家今早吃了什么。 “天哪!” 林姨首先惊呼,“牧野,你……” 紧接着是董事们或是吃瓜或是兴奋,或是震惊的表情,无一例外,大家都说不出话。 沈延清抱臂笑道:“听起来你还挺自豪?” “原来在四哥眼里,单身男女谈恋爱是需要自豪的,我可真是受宠若惊。” 沈牧野双臂搭在转椅的椅背上,姿态闲适,一点也不忧心,“现在什么年代了,她死了丈夫,我没有女友,我们在一起,犯了哪条法律法规?” “可……可那是……你大嫂啊。”林姨犹豫道,“就算叙白已经……但说出去,终究是不好听,你也知道他当初为了她闹得多惊天动地。” “大哥为了什么闹得惊天动地,我刚刚的小故事已经说得很明白,好,就算他是为了她,那又怎样。” 贺董歪嘴笑道:“那又怎样?沈总,刚刚还在拿叙白当幌子,正义凛然批判亲哥呢,结果还不是和延清一样,他惦记叙白的事业,你惦记叙白的女人,你比他可龌龊多了!” 沈牧野眼光微冷,唇上带笑。 “贺董,沈叙白为她做了什么都只能说明她很好,她值得,这样好的女人,我惦记,合情合理,而且,我们在一起是在大哥离开之后,我和她没有任何对不起大哥的地方,龌龊在哪?” 沈延清厉声道:“你说你们是在大哥离开后才在一起,有什么证明?” “就是!” 贺董和一干董事立刻随声附和。 “如果没证据,那她就是出轨,而你……”他眯眼,“就是趁沈大公子生病抢他女人,还不龌龊?” “他没有!” 谢时暖忍无可忍地站起来,“我们没有任何对不起叙白的地方,我们……” “我们为什么要证明?” 沈牧野伸臂一勾,迎着所有诧异的目光,强势将人锁进怀中,“全天下唯一有资格问我要证明的只有沈叙白,你是他吗?” 沈延清脸颊上的肉微微抽动,似是要说点什么。 但沈牧野不容他开口,先一步道:“我知道四哥的意思,你心里清楚自己不清白,所以希望大家都不清白,你处心积虑害大哥,我就得抢大哥的女人,这样,我们才能打个平手,对吗?” “……” “行,我尊老。”他轻拍谢时暖的肩头,转眸看住她,眸光温柔,“张律,四哥一心一意要投票,那就投,故事会到此为止,走下个流程吧。” 话一出口,张律一愣,林姨和贺董双双怔住,甚至连沈延清都诧异。 “你,沈总,你确定?” 张律结巴道,“投票的话,就只看股份了,我得提醒你,老沈总的股份已经签了授权,哪怕……他有新想法现在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嗯,没问题。” 第305章 牧野,你有戏啊 谢时暖私下算过许多回,如果拼股份,沈牧野胜算不高。 董事局里总共百分之25的股份,大部分老董事都被拉进了沈延清的阵营,应该能有个15,再加上沈延清和沈德昌两个人的,百分之42的股份是板上钉钉。 而沈牧野,算来算去,哪怕是把沈清湘、沈正和以及薛南燕的都加进来,也只有百分之37,还有百分之5是零散的股份,持股人甚至没资格进董事局,要想全拿下几乎不可能。 是以,谢时暖一直觉得沈牧野应该是要极力避免进入投票环节的,没想到,他竟然主动催着投票,简直是在找死。 可对方的眼神坚定,目光沉着,像是在说,没事的,我运气很好。 谢时暖缓慢地垂下眼,下意识揪着沈牧野衣襟的手也松了下来。 “既然沈总没有异议,沈副总呢?” 沈延清迫不及待,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当然没异议,沈总,这是目前为止,你做的最为正确的决定,没什么比让会议回到正轨更好的办法,足以快速结束叔嫂私通的话题。” 他通情达理极了,“做哥哥的很理解,这种丑事摆在明面上有多难看,哥哥绝不为难你。” 言罢,他一挥手,叫秘书退了下来,手机里的那段视频到底是没有播放出去。 和沈延清料想的一样。 拿住谢时暖,沈牧野就会病急乱投医。 张律招呼着助手递上新的文件,做投票前的布置和准备。 “今天除了会议室里出席的各位董事外,还有一位正在堵车的小股东代表没到,刚才他的助理联系我,说是马上到,不会影响后续流程。”张律清了清嗓子,“沈总,沈副总,你们需要先离开会议室,有结果了,我会通知二位。” “辛苦张律了,等会儿忙完先别走,我在繁花锦定了位置,您是我的长辈,许久没见,千万要给我个机会,和您聊一聊,向您学习学习。” 他笑意盈面,快活得不加掩饰。 张律本想推,但他话说得过于谦虚,推不得,况且这位大概率就是下一任金诚掌门人,不联络关系不合适。 于是便也笑道:“沈副总客气,您请,我一定去。” 说完,他瞄了一眼沈牧野。 沈牧野身高腿长,拥着嫂子头也不回,转眼已经到了门边,一点也要停下来客气的意思都没有。 张律皱眉,心里有些不高兴,还是年轻了,度量不大格局也不行,就算铁定要败,姿态也该保持得漂亮,日后才好相见,做大事首要得学会忍,没了总裁的位置又怎样,捏着鼻子做个董事、做个副总,再和沈延清服个软,未必人家就会赶尽杀绝。 过段时间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可惜啊,这小子的字典里没有忍字,如果败了,也只能有惨败一个结局。 沈延清没有偷瞄,他大大方方地看着沈牧野离开,嘴角那抹笑就没掉下来过:“张律,您忙,有事找我,我就在隔壁。” …… 谢时暖一进房间就道:“阿野,你太急了,那些董事一下子接收了那么多信息,短时间内肯定没法消化,应该再等一等,把沈延清害叙白的事情讲得更清楚些,我有信心,一定能动摇一部分董事的选择,到时……我们未必会输。” 沈牧野接了两杯白水,递给她一杯。 “不是未必会输,是肯定输不了。” 男人自信满满,谢时暖盯住他:“该不会,沈延清那边的董事被你策反了吧!” “噗。” 沈牧野正在喝水,闻言差点喷出来,“哪那么容易,你以为那些董事真能因为一两个苦情故事倒戈?他们不是法官,就算沈延清是个货真价实的杀人犯,只要不触及自己的利益,也轮不着他们主持正义,大家都是商场上滚过多少年的老人,只看实惠,沈延清能给到足够的实惠,那么听一百个故事也动摇不了。” “怎么这样,那我们折腾半天不是白折腾了?” 谢时暖一口气闷了半杯水,还是愤愤,“孟锦绣来找我时,我以为绝对能翻盘了!结果……”她垂下肩膀,片刻后又振奋起来,“阿野,你一定有后招吧?” “这个……” 沈牧野露出为难的神色,谢时暖干脆把水杯一放,跳到他面前。 沈牧野半靠在办公桌旁,谢时暖想也不想,欺身而上,一副要质问的模样。 “我不信你就这么乖乖认输,你这个人很坏,喜欢藏东藏西逗人玩,一定有什么安排没告诉我!” 她鼓着脸,眼睛瞪得圆溜溜,双掌压在他身侧,一副要施压逼问的样子,可惜,个子矮,人又不够坏,看在沈牧野眼里,简直秀色可餐。 “你说得不对,不是逗人玩。”他悄然放下杯子,“是逗你玩,我对别人可没那么多闲工夫。” 女人果然皱眉了,恼火得更厉害。 “那我真是荣幸啊。” 沈牧野笑了,双臂往前一环,环住她的细腰,稍一用力,就迫使她紧贴上来。 谢时暖呀了一声,下一秒,慌了。 “你,怎么这个时候还能……”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38节 “不怪我,怪你,你太可爱了。”沈牧野先亲了一下,才道,“确实有安排,还有一个小小的赌,赌你我是订婚还是结婚。” 谢时暖抵住他:“叙白的股份到底在哪?” “我也不知道,但我猜,今天,它应该会现身。” “你猜?这么大的事,你用猜的?万一不现身你输了怎么办?” 沈牧野刮她鼻尖:“那谢秘书就得加油工作了,我预备入赘到你家当家庭煮夫,对外自称谢沈氏。” 谢时暖彻底无语了,但不得不说,这么大的事靠赌,确实是沈牧野能做出来的事。 “那,谢沈氏,除了这个赌,你还安排了什么?” 门外响起敲门声,孙恒通知,会议室的投票已经结束,可以回去了。 沈牧野轻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入赘后再叫,现在还是沈总,走,去看我的安排。” 重回会议室。 谢时暖一进门就注意到桌前多了张熟悉的面孔。 “清湘?” 沈清湘笑眯眯上前拥抱:“怎么这么吃惊,我来不是很正常?” 她又看向沈牧野:“燕姨和三弟让我代表她们,该做的我做了,结果如何我也不知道。”她顿了顿,骤然压低声,“但我看张律的表情,牧野,你有戏啊。” 第306章 我一直很会 张律一直锁着眉,眼神中有困惑。 谢时暖落座后,他拿着结果环视一周,眉头仍然没有放松,情况确实有点奇妙。 沈延清没有注意,他招呼起沈清湘:“二姐,来帮牧野的?” “明知故问,不帮他,我帮你?那大哥泉下有知可能会来梦里骂我。” 沈清湘语气不善,沈延清不恼,他耸耸肩,一副无奈的样子。 “就知道你会信牧野的鬼话,你一向这样,听风就是雨,怎么,这会儿不计较谢时暖抢你男人了?” 沈清湘哼道:“你跟孟锦云还真是一对璧人。” 话不投机,沈清湘将头别开不再搭理,现场很快安静下来。 “咳,结果已经出来了。”张律扶了扶眼镜,“诸位,请看屏幕吧。” 随着他的指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身后的幕布,幕布上一蓝一红两个矩形,再清晰不过,蓝色是沈牧野,红色是沈延清。 谢时暖只看了一眼就愣住。 两个矩形一样高,42比42,这意味着一件事,刨除沈叙白的部分,两人打平了。 “天哪!” 沈清湘惊喜地叫出声,“牧野,你果然有戏诶!” “怎么会?!这不可能!” 是贺董的声音,他愤愤的捶桌,第一个站起来表达不满,“张律,肯定算错了,再怎么也不可能打平!” 张律自己也迷惑,缓缓道:“没错的,我们已经反复核对过。” “沈牧野满打满算能握在手里的只有37,就算他说服了部分小股东,也绝对说不服全部,没可能42!” 这也是在座大部分的疑惑。 之前沈德昌还健康时,换人不需要召开董事会弹劾,他在,话语权高,教训儿子而已,犯不着闹得这么郑重,启动弹劾流程是沈延清的突然决定,来得仓促急迫,为的就是不给沈牧野足够的反应时间。 零散的小股东合起来也不过百分之5的股份,平时,没人会在意,是以成分复杂,不是想说服就说得服,更稳妥的办法是收购。 但时间紧迫,沈牧野哪怕是神仙也做不到在短时间内全部收完,所以,他们不可能一条心,团结一致只投一个人。 张律也明白,他扶额再次解释:“贺董,事实是,他说服了全部,百分之5的股份通通选择了沈总。” 真是见了鬼了! 贺董震惊的看向沈延清,男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腮边的肉隐隐发硬,再没有刚才的潇洒。 “贺董,我相信张律。”他尽量和气,“张律,这些小股东代表到了吗?在哪?” 张律歪头问一旁的助手,耳语了几句后道:“他刚到,已经进电梯了。” “他没到能投票?” “他的助理先他一步到了,带着他的授权书来投票,现在那位助理下去接老板了。” 话音刚落,便有总裁办的员工来通知人到了。 孙恒和总裁办的员工一起去过去迎,门打开,众人还没看清门外的人,先听到他咋咋呼呼的声音。 “野哥,你们行政部干什么吃的,开会不选好日子,这几天南边搞展销会,路上堵的一塌糊涂啊!我差点要在车上吃午饭了!” 陆淮南也是一身黑西装,更难得的是连头发都染回了黑色,正经的让谢时暖恍惚了一会儿,差点没认出来。 “淮南?” “哎哟,小谢啊,怎么这么看着我啊,是不是黑发没金发帅?” 谢时暖还没答,陆淮南自问自答。 “肯定没金发帅,那种金色我换了几个tony老师才调成功,绝色金发,哎!染回来我都心痛。” “呵呵。”谢时暖咧了咧嘴角,“淮南,你放心,什么颜色都帅。” “啧,我就爱咱们小谢这份嘴甜!听着就是舒服!” 陆淮南一路咋呼着走到了座椅前,把外套下摆一撩,大剌剌坐了下来。 “呦,沈四公子,你这是吓傻了?”他浮夸的挥手,“我啊,你见过的,我陆淮南啊!” 沈延清回过神,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你就是那百分之5的代表?” 陆淮南点头:“没错!” “我记得那百分之5的股份有公司有个人,你怎么能代表?” “说代表确实不太对哈。”陆淮南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应该说我的公司呢,一个不小心,收购了贵公司百分之5的股份,所以,我应该是比贺董还要厉害一点的大股东了。” 贺董诧异:“你收购?什么公司?我们怎么一点风声也没听到?那么多公司和个人,这么短的时间,你居然全收了?” 陆淮南闻言,从名片夹里抽出一张带着知名奢牌香水气味的烫金名片,放在会议桌上,推出。 “自我介绍一下,我呢,是小暖投资的总裁,兼战略投资总监,兼公关部特别顾问,我们小暖投资就是这百分之5股份的持股人,今后,请大家多关照,开会的时候抄送我助理一份,省得我还得自己打听,怪累的。” “小暖投资?”林姨狐疑地看向谢时暖,“听着怪怪的。” 谢时暖忙低下头装作看记录,之前想起小暖投资只觉得感动,骤然在这么严肃的场合再一听,就莫名尴尬了。 假如不知道背后的原因可能还不尴尬,偏偏没人比她更知道。 “不怪啊,我觉得蛮可爱的。”陆淮南一本正经的解释,“我们的投资会给许多项目带来春天般的温暖,但这个温暖呢又不能抢了项目建设者的风头,所以要低调,那就小暖得了。” 有董事恍然大悟:“哇,那还真是有点意思诶。” “可不是嘛,还是我野哥亲自取得,废了好多脑细胞,翻了半个月《康熙字典》呀!”陆淮南骄傲道,“对吧,野哥!” 沈牧野很欣慰:“淮南理解得非常深入,就是这样。” 两人一唱一和,没半点心理负担,把董事们忽悠得一愣一愣。 谢时暖的头便垂得更低了,救命,她要抠出一座城堡了。 可现场依然没有放过她,沈清湘哈哈大笑拍手道:“笑死我了,这名字真是绝了。” 她瞥了谢时暖一眼,“沈牧野你个死直男,没想到啊,现在还蛮会的嘛!” “我一直很会。” 陆淮南狗腿跟上:“就是,我保证,可会了!” 再继续下去,可能要钻地缝了。 谢时暖吸了口气,抬起头,努力提醒:“淮、淮南,贺董还等着你回答问题呢。” 贺董的脖子都气粗了,已经锤了好几下桌子。 “哦!差点忘了,抱歉贺董。”陆淮南清了清嗓子,“呐,收购这种事,肯定不是短时间啦,差不多进行了有一年多,你没收到风声……不可能吧,我都走明路的。” 他目露同情:“贺董,我觉得你得反思,是不是手下人看你老了欺负你,拿了钱不办事。” 第307章 你扳不倒我 “你!” 贺董一股气梗在心口,完全讲不出话。 对于沈牧野会收购这些零散股份他们早有准备,和许多小股东都保持了密切的联系,很有些自信就算收购他也拿不下全部的股份,没想到,沈牧野自己不出手,让好友出手,暗度陈仓。 小暖投资最近几年势头很猛,发展强势,会对大集团的零散股份进行收购,是再正常不过的企业行为。 根本没人会怀疑。 这匹黑马后头的掌舵人一直神秘,但因其一直避开金诚,业务又大都集中在南方,圈里普遍猜测是道森集团的小号或是萧家那边的产业,谁能料到,竟然是陆家,甚至,贺董明白,陆淮南多半都是幌子,背后是沈牧野。 他嚷嚷不动了,难怪沈牧野爽快地答应投票,原来他还有一手底牌,这牌一出,打平了,局势不扭转也要僵住。 是他们高兴得太早,大意了。 他压低声,悄然道:“副总,要不……” 要不就结束这一回合,下次再战。 但当中的时间令人忧虑,总裁依旧做他的总裁,副总……未必还能继续做副总,沈牧野心狠手辣睚眦必报,绝对会在这段时间出手,还有没有本事再战一次,不好说。 要不…… 沈延清已经和缓了面色,他转着无名指上的婚戒,沉声道:“我们没选择。”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39节 他又朗声道:“张律,你怎么看?” 张律也是头回遇见这样的事,只能再把问题甩回去:“沈副总,这就得你和沈总商量了,我的工作只是协助你们讨论出一个结果。” “商量?”沈牧野舒适地靠在老板椅上,“是要我们再唇枪舌剑一把然后投票?有必要这么麻烦吗?四哥,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嘛,你是活不到下次了?” 话已经很难听了,沈延清反倒淡定了。 “沈家内斗持续太久对金诚是多大的损害,牧野,你应该懂,我不希望再拖下去,今天必须要有个确定的结果。” “打平不就是结果?结果就是四哥,你扳不倒我。” 沈牧野在激将,谢时暖和陆淮南同时看他,他姿态是随意的,模样是得意的,但眼底是彻骨的冷静,照他的风格,确实只会选择一次性解决,可还能怎么解决? 沈延清同样了然,沈牧野的激将并不高明,他想起母亲的劝告。 詹姆士被抓,警察来了家中三次,除却搜查就是做笔录,好在詹姆士的嘴够严,所有罪责自己背,她没被牵连,但胆子吓没了。 “延清,妈妈年纪大了,只希望你平安,其实,像你三哥,做个逍遥的富二代挺好的,何必非要和沈牧野争呢?他可是薛南燕和沈德昌的孩子,两个狠角色生出来的小浑蛋,你和他斗,就算赢了,多半也是惨赢,何苦呢?” “妈,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薛南燕是狠角色吗?”沈延清嗤笑道,“因为你太容易投降。” “可……不投降怎么办呢?拼到底很可能什么都没了呀。” 沈延清没和她多说,勉强宽慰两句放下了电话,那时,孟锦绣进来送宵夜,他对她道:“锦绣,你觉得我和沈牧野谁更狠?” 孟锦绣毫不迟疑。 “你。” “你觉得我们谁能赢?” 孟锦绣迟疑了,但还是道:“你?” 两个你讨好了他,于是他笑着拉过她,道:“做总裁夫人不能这么小心谨慎,以后要改。” 孟锦绣的插刀确实是要命的一击,令他愤怒、令他头脑发热,但幸运的是,投票结果令他冷静下来,是的,沈牧野有底牌,可他也有,现在还远不是投降的时候。 “四哥不想扳倒你,四哥只希望你能有一段时间沉下心好好思考一下,这些年对家庭对金诚,甚至对自己,你都做错了什么。” 沈延清重新挂出温和的微笑,“张律,如果我对结果有异议,什么情况下能重新再投一次?” “那就得半数以上的人要求重投。” “半数以上……”沈延清思索片刻,望向所有董事,“今天辛苦大家,折腾这么久实在抱歉,但为了金诚的未来,还是希望各位能再听我说上两句。” 他整了整西装起身,不疾不徐道:“互扒对方的黑历史没有意义,不如,我们展望一下未来,各位,如果我能做总裁,金诚可以确定的未来计划,除了和孟氏的合作,还有道森集团。” “道森集团?刘家?” “对。”沈延清也踱起步,“关起门来,我说实话,金诚多年来的发展已经到了瓶颈期,沈总这两年做了很多工作也是因为这个,父亲和我一致认为是时候取长补短了。金诚的短板是酒店业,这一块肥肉吃不进嘴里,各位年底的分红总是差那么一点点。” 他微笑,“现在,我可以承诺,南北两大酒店龙头,都可以和我们金诚合作,未来的情况只会比沈总在的时候更好,诸位,今天这场会不是为了选择我和沈牧野谁才是好人,而是为了选择诸位的未来还能不能更好,对吗?”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连陆淮南都忍不住脱口道:“对啊。” “陆二公子是明白人。”沈延清赞许,“所以,我觉得刚才我们的情绪都过于上头,投出来的票未必有经过冷静缜密的思考,很需要再来一次。” 董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颇受打动。 终于,有一位率先站了出来,不是林姨也不是贺董,而是一位持股只有百分之2的年轻董事,面生,谢时暖没见过。 “我刚才投了沈总,现在想想,副总说得有道理,商业上的事不该涉及别的,确实应该更冷静地思考一下。” 沈延清叹道:“您能这么想,我很高兴。” 有了他,董事们便踊跃起来。 大约是情况超出了意料,沈牧野坐直了身体:“孟氏我知道,道森集团?你什么时候和刘贵河有默契了?” “本来没默契,可惜牧野你心高气傲看不上道森,人家只能来找我,这不就有了默契,不过不是刘贵河。” 沈延清又看向众董事:“是刘贵河的独子,刘斯年先生,他现在是道森集团的实际控制人,说的话,比他父亲更有用。” 沈牧野挑眉:“原来是这样,但口说无凭,四哥,画饼这种事,我也能画一千个,要不,你把人请出来,他们给出足够的保证,才算是个真饼。” 沈延清早料到他会这样说,非常从容。 “牧野的担忧非常有道理,我也是这样想,所以,我这就请他们出来,和诸位说明。” 第308章 我死后怎么见叙白! 谢时暖从听到刘斯年的名字起就感觉到不对,她将那位率先发言的董事的名字输入搜索框,几番检索之后,心下一沉。 这个小董事名下只有一个员工不到12个人的工作室,显然是个白手套。 背后的大佬不论是谁,必然都是站沈延清,投票是不记名的,他未必真的投了沈牧野,但这一番宣称就足以带起来真实有效的节奏。 沈牧野有底牌,沈延清自然也不会是吃素的。 刘斯年…… 谢时暖看向会议室大门,沈牧野晾了他一个月,又在扬城闹得不愉快,他决定支持沈延清简直再合适不过,有了两大酒店龙头的支持,沈延清的优势不言而明。 孟刚是第一个进门的,沈延清亲自迎上,非常谦恭地摆了个请的姿势,孟刚大步走来却不落座。 他只看沈牧野。 “沈总,有段时间没见了,带着嫂子在国外招摇过市的时候想过今天吗?” 沈牧野依旧坐着,一点起来握手寒暄的意思都没有。 “想过,甚至猜到肯定会和孟总你再见面,锦云怎样了?好些了吗?” 孟刚咬着后槽牙:“你还有脸问她?” “我为什么没脸,又不是我害得她,你该去找那些绑架犯。”沈牧野顿了顿,“那群小喽啰背后如果没人撑腰,绝对不敢玩这么大,孟总,我以为这才是你的当务之急。” 孟刚冷哼:“我的当务之急是看沈总失业。” “那恐怕你要失望了。”沈牧野的目光往后一扫,“四哥,只有孟总啊,道森集团的刘公子在哪?” 沈延清背对着众人,门外除了孟刚的秘书再无别人,明明昨晚说好的,他眉头微蹙,直接抄起手机拨出号码。 那边接得倒快。 “刘公子,你怎么还没到?” 那边不知回了什么,沈延清的脸色好了一些,他放下电话。 “和陆总一样,刘公子也堵在了路上,稍等等,马上就到。” “看来今天的路确实很堵,希望刘公子顺利。” 沈牧野起身,“听各位董事的意思是支持再投一次,也对,聊人品不比聊钱来得有意义,既然大家认为是酒店业阻止了金诚发展的脚步,那好,我也有个提议。” 孙恒收到了他的指示,带上了老程。 “这位程先生是m.y集团的总裁,这个集团在海外做些什么,做出了什么成绩,各位可以在你们面前的资料夹里拿出相关文件仔细了解,他们目前在酒店这块的体量已经不输孟氏,只是多年来一直在海外,并没有回到国内。” 董事们纷纷低头翻文件。 谢时暖又将有关资料投上幕布,沈牧野继续道:“金诚确实需要在酒店这块好好挖掘,但到底是合作国内龙头旗舰对我们更有利,还是合作一个非常有实力但在国内尚未开始的潜力股更有利,诸位都是商场前辈,很可以仔细判断。” 话音未落,孟刚一僵,他看向老程。 老程热情,先一步上前握手。 “您好,久闻大名。” 孟刚皮笑肉不笑:“原来你就是m·y的掌舵人。” 两年前,孟氏进军海外的计划受阻,最大原因就在屡屡和m·y集团碰上,对方是地头蛇,他们是强龙,自然压不过,几次三番交手都没有好结果,这让孟刚大为光火,他接触了这个集团的高层,但是始终接触不到集团的负责人。 不曾想,第一次接触,是在金诚的董事会。 “前两年就想和孟总见面了,可惜一直没机会,以后我会常来国内,有时间一起喝茶。” 程先生客气得很,如果放在平时,孟刚是有肚量热情地与他谦虚一番,但今天,他语气冷硬:“程总,国内市场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确实,国内市场大,能人辈出,我们初来乍到很容易碰得头破血流,所以我才决定和沈总合作,有了金诚集团帮忙,相信会顺利很多。”程先生谦逊极了,“倒是孟孟总,如果沈副总当真连道森集团都叫来,你和刘公子,谁排前头?谁拿大头?” 这一问点中了关键,不止问得孟刚愕然,也问得一旁的董事们沉默下来。 沈延清的饼确实很香,但如何落地是个问题,他真的能摆平两大龙头实现三方共赢?这种事连两届地方政府都做不到,他怎么保证做到? “程总不用担心。”沈延清上前,主动与他握手,“大家都是生意人,只要有钱赚,万事好商量,自然是谁出力多谁得到的多。” 陆淮南咦了一声:“沈四公子,两位大佬给你站台,你却让他们石头剪刀布玩争宠游戏,你来翻牌子,这一手这不地道吧。” 本来挺好的意思被他一解读无比古怪,沈延清咳了一声:“陆总,你的理解真让我没话可说。” 接二连三的新人登场,董事们愈发犹豫不定,张律做了个统计,收回来后宣布。 “沈总,大部分董事都要求要再投一轮。” 沈牧野双手插袋踱了两步,道:“我尊重,那就再投一轮,但这场会已经开了太久,我希望这是最后一轮。” 董事们没有异议,张律只得再次操持起来,谢时暖抱着文件夹预备和沈牧野第二次离开会议室。 连老程都登了台,沈牧野能拿的筹码已经悉数拿出,如果输了,便是再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她心情不免沉重,脚步快得很,竟是第一个到了门前,她伸手推门,不料,大门自己开了。 “时暖姐?” 门外跳出个熟悉的不能更熟悉的声音。 “斯年……” 刘斯年一身深紫色复古西装,笑眯眯地应声:“是我,这两天京市怎么了,堵的水泄不通。” “刘公子,又见面了。”沈牧野将谢时暖拉了过来,“你对我们沈家可真上心。” “谁让金诚集团是业内翘楚呢,我们道森要发展实在绕不开。” 沈牧野轻呵:“希望沈副总能让你们道森发展的好,快去吧,他等你要等哭了。” 说完,他拉着人便要走。 刘斯年将身一晃,再次堵在二人面前。 “沈总,谢秘书,先别急着走啊,沈副总等我,你们难道不等人吗?”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40节 沈牧野挑眉:“我们等谁?” “恐怕是在等这位文小姐。” 刘斯年偏头看向身旁,身旁的女人一身黑衣,一手撑在墙上气喘吁吁,话都说不出,看上去是一路跑来的。 谢时暖惊道:“文绣?” “堵在路上时,巧遇了这位小姐,听说她要来金诚找时暖姐,我就顺路载她过来了。”刘斯年察言观色,略皱眉,“怎么,你们没在等她?” 谢时暖刚要答便被文绣拉住手。 她上气不接下气道:“时,时暖,会议还没结束吧,还来得及吧?” 谢时暖点头:“没结束。” 文绣长出一口气。 “天哪,要是错过了,我死后怎么见叙白!” 第309章 时暖,是你的了 “叙白?” 沈牧野眸光一暗,忙道:“文院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旁边。” 文绣自然同意,谢时暖便带着她去了旁边的休息室,沈牧野慢了一步,淡淡道:“刘公子,你的偶遇来的真巧。” 刘斯年举手,很无奈:“不管你信不信,是真偶遇,巧只巧在……我认出了她是时暖姐的朋友。” “……” “沈总,实话说你不是我的敌人,相比作对,作为道森的代表,我更想合作。” 沈牧野侧脸,余光落在他脸上,男人似笑非笑,看着真诚阳光实则虚的彻底,这么多年,沈牧野自问见识过不少人人鬼鬼,但头一次,有一种看不彻底的感觉,虚里还是虚。 “刘公子这话可以留给沈副总,没准过一会儿你就可以叫他沈总了。” 刘斯年微微一笑:“有您在,叫不了的。” 说完,他悠悠哉哉进了门。 …… 谢时暖给文绣拿了瓶冰茶饮,文绣咕噜噜灌了半瓶下去才终于喘出口气。 “秋老虎的天还赶上大塞车,绝了,我这辈子不要夏天的晌午出门了,简直是酷刑!” 谢时暖忙又摸了几张广告卡纸来来给她打扇。 “我给你扇风,你快告诉我,叙白怎么了?” 文绣压下她打扇的手道:“没事,现在好多了,叙白……”她顿了顿,让自己尽量郑重些,“叙白留了一份东西在我这里。” 谢时暖嘴唇有些颤:“是什么?” “我不清楚。”她从包包里翻出一个档案袋,不算厚,“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他交给我的,时暖,我要问你一句话。” “你问。” “叙白母亲留给他的吊坠,现在,在谁手里?” 谢时暖怔怔的从包中取出吊坠,手一松,金灿灿的吊坠便晃在文绣眼前,是那枚吊坠无疑,从认识沈叙白起他就没摘下来过,是他母亲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他很珍惜。 不出所料,他留给了她。 文绣垂眸,深吸气:“那就没问题了,叙白交代,如无意外,在他死后的第三个忌日,把文件交给有这根吊坠的人,我猜,不是你就是沈二小姐。” “他有告诉你什么样的意外可以提前拿出来吗?”沈牧野突然插话。 “有。”文绣转眸,“你或者谢小姐任何一个要出事的时候。” 沈牧野怔住。 文绣将档案袋递给谢时暖:“时暖,是你的了。” 谢时暖不发一言的接过,颤抖的手指一圈一圈解开缠绕的棉线,然后,抽出了几张薄薄的纸。 这是一份遗嘱,出具遗嘱的是千里之外的安城律所,这家律所在业内颇有名气,但偏刑事方向少涉及经济案,且地处西部,业务范围也大都在西部,和沈家可以说是毫无交集。 实在是没有人会想到的安排。 文件内容不长,谢时暖很快看完,她甚至机械的翻了翻后面的法律条目和律师声明。 好半晌,她才哑声道:“阿野,叙白他……他把所有的股份都给我了。”她抬眸,眼圈是红的,“总共百分之16。” 沈牧野默不作声的从她手里抽过那几页薄薄的纸,上面有沈叙白亲手写的一段话。 ——我自愿将名下所有的金城股份转赠给我的太太谢时暖,之后这些股份随她任意支配,我不做任何要求…… 末了,他摁上了红红的指纹。 文绣看着两人的表情,温声道:“你们没事吧,这股份对现在的你们来说应该是有用的吧?” “有用。”谢时暖吸了吸鼻子,“很有用!” 文绣紧张了好半天的心彻底放下。 “我才听说你们金诚闹分裂的消息,说是沈总要出事,还正好是叙白忌日这天,我就明白这份文件一定很关键,必须及时交给你们,谁想到出租车堵在高架上动都动不了,我连跑带走连共享单车都扫了,幸好遇上了刘总,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 文绣把剩下半瓶饮料喝光,谢时暖才缓过劲来。 她一把握住文绣的手:“亲爱的院长,改天一定请你吃大餐!” “大餐不大餐的无所谓了,能帮上你们就好。” “小暖。”沈牧野突然发声,声音有些涩,“现在,你就是我们金诚排第三的大股东了,你得去会议室,选择你要支持的人。” 谢时暖啊了一声,瞬间慌起来。 “那,那我马上去。” 谢时暖慌慌张张的接过文件,走了两步又去拿档案袋,拿完了,又想起得拿包,像个晕头苍蝇。 文绣笑道:“时暖,你冷静一下。” 沈牧野也笑了。 他先一步拿起她的包,另一只手牵住她:“我送你过去。” …… 沈延清后一步离开的会议室,刘斯年的表现令他相当不满意。 进了休息室,他水都没有喝一口,便道:“刘公子,我能问问,你到底是要做什么吗?” 刘公子比他悠闲,休息室有茶点,他捏起一块抹茶小蛋糕放进嘴里。 “味道不错,你们金诚的行政部比道森的那些蠢货有品位。”他瞥眼,“沈副总,我是应你的要求过来为你拉票,还能做什么?” “为什么你会跟那位文院长同车?她是沈叙白的人,也是谢时暖的朋友,无缘无故,你接她来干什么?” 刘斯年又拿起一块小熊饼干,还没吃便答:“巧合,她顶着烈日踩着单车从我眼前过,我恰好认了出来,不打个招呼实在不礼貌,至于她为什么要来金诚,我怎么知道,你也说了她是谢时暖的朋友,那就去问谢时暖。” 孟刚闻言哼了一声:“不愧是给谢时暖做过男友的人,今天看来,刘公子被戴了绿帽还能余情未了,痴情的感天动地啊。” 刘斯年将饼干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冷冷的看着他,不言,但瘆人。 沈延清摆摆手:“不说这些,刘公子,前些天你让我配合你给沈牧野打一通电话拖住他,我配合了,结果你到现在也没告诉我原因,行,我不计较,毕竟你为难他,也算是帮我,我心领,但我们到底是同一艘船上的人,不该神秘的地方,你不能太神秘,彼此了解,我们才好合作。” 刘斯年吃完饼干拍掉手上的饼干碎屑,慢斯条理的抬眼。 “沈副总,我想有一点,我们彼此最该了解。” “什么?” “道森和你合作的前提是,你会是下一任金诚总裁。”他顿了顿,挂出一抹好看的笑,“你要先完成这个前提,才有资格质问我。” 第310章 扼杀他的所有希望 沈延清先是恼怒,后是疑惑。 今天的刘斯年颇古怪,和先前那副被他拿捏的样子大不相同,他自如放松,面对沈牧野也异常从容,仿佛早知结果。 早知结果?! 沈延清脑中一根弦绷紧。 “有二位的鼎力支持,一定能拿下这轮投票,m·y集团确实是个诱人的选择,但那群董事我了解,年纪大了,钱够多了,相比冒险更在意稳妥,他们一定更想要和二位合作。” 孟刚冷声:“刘公子有句话说的没错,我们合作的前提是你要赢,我一开始也觉得你会赢,连对你爸,你都能做得那么绝,沈牧野再混蛋这点上比不得你,但今天看,他的牌没有一张是你预判到的,水平上,你们还是有差距啊。” “孟总,如果他没两把刷子,又怎么会把你们孟家搞成那样,实话说……”沈延清温声道,“你想报仇,除了我念旧情肯帮忙,还有人可以选吗?” 孟刚一噎,别过头去。 一旁的刘斯年又叉起一块水果,听完便噗一声笑出来。 “说得好说得好,沈四公子,听说你父亲被你折腾得半条命都没了,这股狠劲我非常欣赏。”他转动叉子,眨眼,“只是,他今天被送进了普惠,你能让普惠的医生都长同一条舌头吗?如果不能,即便赢了票选,沈牧野也有本事把你拉下来,没准,拉进牢里。” 沈延清整着袖口,毫不忧心:“我的朋友很多,刘公子放心。” 刘公子还要再问,秘书敲门,说是会议室有结果了。 迟疑了半秒,秘书又道:“沈副总,会议室有点古怪,我好像看见了谢时暖。” “看见她有什么奇怪,沈牧野他们先回去了?” “不是,没有沈总,只有她,和沈二小姐还有陆淮南聊的投入,看着进去不止一会儿了。” 沈延清眼中困惑,与孟刚对视一眼,他道:“知道了,我们这就过去。” “怎么还能让她进去?”孟刚不满,“你们金诚这么做事的?” 刘斯年起身向门口走,一边走一边懒懒道:“据我所知,谢时暖为人比我们三个都讲原则,她会在里面,必然有正当原因。” 沈延清拧眉,脚步加快。 会议室门外,沈牧野也到了,两拨人就此相遇。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41节 沈牧野率先招呼:“四哥,拉了两位大佬站台,怎么还那么忧愁?” 男人轻松惬意,是胜券在握的从容,沈延清扯动嘴角:“金诚的未来就在里面,牧野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担心有用,你又何必给爸喂药。” 让沈德昌神志不清,沈延清自问做得够细,在他还活蹦乱跳时他就已经做了铺垫,后续发病,在外人眼里,是可信的。 就算薛南燕不信,胡说一通,沈牧野也不该那么精准地判断是给他喂药了。 种种迹象令沈延清忽而焦虑。 会议室的门在这时被推开,会议室里一众董事齐齐回头看向他们。 贺董率先起身,大踏步走上前,一边走一边鼓起掌。 “恭喜啊!恭喜!!”他满脸堆笑,殷勤极了。 他后面一众董事也跟着鼓掌,只有沈清湘和谢时暖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迟疑了一下,才犹犹豫豫地鼓起掌。 沈延清察言观色,焦虑顿消。 是了,这情形,只有一个解释。 他舒眉展眼,面带微笑,摆出了激动又不失稳重的态度,做出伸手相迎的姿态。 不想,贺董丝滑地晃过了他,继续往前两步,停在了沈牧野面前。 “沈总!金诚,还得是你来主持大局啊!” 沈延清僵住了。 会议桌前的林董,见状一声讥笑。 “贺董这翻脸的速度比翻书快多了,我是学不会。” 陆淮南跟着笑:“谁说不是,这激动的样子,搞得我以为他从一开始就是支持野哥的。” 贺董全然不顾身后的议论,笑容更热情了。 “沈总?” 沈总双手插袋,睇了他一眼,不冷不热道:“贺董,你恭喜的是我?” “不是您还能是谁呢?”贺董殷勤道,“金诚这几年做得那么好,都是您高瞻远瞩力排众议,您的未来计划也是对咱们金诚最有利的,您为金诚付出的一片心,大家谁看不到啊!” “哦?”沈牧野挑眉,瞥向沈延清,“四哥,你的人怎么突然这么会说话了,跟爸一样也吃错药了?” 沈延清没回头也没接腔,他望向张律。 “张律,结果是什么?” 张律慌忙扶了扶眼镜:“那个……结果已经出来了哈,沈总、沈副总,先坐。” 沈牧野应了一声好,大步绕过了贺董,坐在了谢时暖身边。 他低声:“谢秘书看上去做得很好。” “那是,我只是刚开始有一点点慌而已,你不送我来,我也没问题。”谢时暖扬下巴,冲他哼了一声,沈牧野顺势捏住她的下巴尖。 他拿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道:“没良心,翻脸不认人的速度比贺董还快。” 一旁的张律无意中瞄到,迅速别开眼,不大自然地咳了一声。 沈延清沉着脸,脚步也沉,慢了半拍,孟刚和刘斯年先他一步落座,表情各异。 人到齐,张律示意大屏幕。 “经过了第二轮投票,最终的结果是……” 屏幕上两个矩形和上一轮比有了明显的差别,沈牧野的蓝色骤然飙升,总共56票,沈延清也有所增长,多了两票,44了,但比之旁边,终究不敌。 输得毫无余地。 沈延清双目圆睁,双拳握紧,嗓子眼里挤出话:“沈叙白的股份出现了?!” 张律点头:“是。” 其实已经不需要再问,稍微想一想,沈延清能猜到,但他控制不住,他要问。 “在哪?” 张律道:“大公子生前做了一份遗嘱,将他所有的股份都留给了他的遗孀,谢时暖小姐。” 话落,谢时暖礼貌示意:“那份遗嘱是在律师和医生的陪同下做的,有足够的法律效力,沈副总如果怀疑,可以来看。” 沈延清面色铁青,拿过那份助理律师递来的文件。 薄薄几页纸上有沈叙白苍劲有力的一段字,他自幼在沈德昌的敦促下学书法,钢笔毛笔都是漂亮的一手好字,几个兄弟里,他是书法造诣最好的。 他的字,没人认不出。 如同他的人一样,端正笔直,又杀伐果断。 是了,他是如此果断,得知了弟弟的真面目,便收回了亲情也收回了慈悲,他不是任人揉搓的软柿子,哪怕是死,也要埋下一把刀,等到合适的时候,把刀捅进他的身体里,扼杀他的所有希望。 外人都说沈牧野睚眦必报,沈叙白温和宽容,沈牧野无法无天,沈叙白虚怀若谷,其实他们都错了。 沈延清笑起来,笑的苍凉。 沈牧野是沈叙白一手教出来的,他如果真的那么善良,哪里教的出沈牧野。 第311章 比男朋友都体贴 沈延清将那几页纸还了回去,一言不发。 “啧,沈大公子真是一往深情,可惜啊,看走了眼,他如果知道心爱的太太和心爱的弟弟鬼混,弟弟得了人又得了股份,该多后悔啊。” 孟刚抱臂阴阳怪气道,“我说呢,外面大把身家清白的好女孩沈总不要,围着个寡妇玩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游戏,还真以为沈总突变了,搞了半天,是有利可图。” 在谢时暖被沈牧野送进来,递上了那份遗嘱后,大半董事都这么认为,什么叔嫂,不过是牟利。 沈牧野从来不是恋爱脑。 或者说相反,他铁石心肠,男女在他眼里没有任何区别,在金诚工作的这几年,没因为性别对任何人手下留过情,总裁办曾经招进过一个女秘书,毕竟有的社交场合,男人比不上女人更合适,但有一回,女秘书过了界,趁着沈牧野酒醉,想做点什么。 可惜,沈牧野醉归醉,没醉到那份上,她被发现了。 小姑娘家家哭得梨花带雨,论工作能力论样貌身材,她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就是面对英俊又适龄的老板,忍不住动了心思,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放别的老板身上,没准会感动。 但沈牧野只是揉着太阳穴,让孙恒把人带回去开了,孙恒也因为这事被调去行政部清洁组,扫了一个月的厕所。 这事在金诚上下广为流传,是沈牧野钢铁直男的铁证。 现在众人突然被告知,他沉迷嫂子不可自拔,为了嫂子恨不能和全世界为敌,连事业都不管了,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太不符合人设,除非,他另有所图。 图沈叙白留下的股份,那就合理了。 是以,听到孟刚的一通嚷嚷,董事们的眼神里写着的不是谴责,而是,怎么能说实话呢。 谢时暖听得堵心,忍不住咬唇,想要反驳。 但这话太唯心,怎么反驳? 说不是的,他图的不是这个,我们是真爱?孟刚肯定不信,反驳不出个结果,既然如此,还不如忍一忍,左右这场纷争已经尘埃落定,会议马上也要结束了。 “身家清白的好女孩是落马贪官的孙女,还是您那位绑架霸凌无所不为的女儿?”沈牧野鹰眸微眯,“孟总,不如去问问你私生子的母亲,你女儿对她做过什么,她一个专业第一的舞台新星,为什么还没毕业就委身你这样一个糟老头,无怨无悔给你做小三,生孩子。” 孟刚骤然被揭了老底,脸憋得通红,你了好半天,你不出下文,只能强撑着喝道:“别扯东扯西,我家跟你们沈家没关系!” “孟总说得对。”沈牧野沉声,“那就要懂得对沈家的人闭嘴。” “说起这个。” 刘斯年突然插话,“那天我去探望孟小姐,正巧遇上了您家那位如夫人,她要走,我要进,擦身而过时,我看到她眼睛红肿但笑得高兴,还奇怪来着。” 孟刚惊道:“你去过?我怎么不知道?” “去过,但没进去,那位太太一走,孟小姐就砸了吊瓶,然后医生护士就全赶过去了,我怕影响抢救,只能走了。” 刘斯年思索,“听沈总这么一说,哎呀,我懂了。” 懂什么,他不说,所有人都猜得到,很有些意犹未尽更八卦的意思。 孟刚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褶子都多了两条,他拉开椅子霍然起身。 “够了,来你们金诚找晦气是我脑子被门板夹了!”孟刚怒视,“沈牧野,你赢了这局不代表你能一直赢,咱们走着瞧!” 沈牧野礼貌颔首:“我等着。” 孟刚转身又瞪了一眼沈延清,啐道:“没用的东西!” 言罢,他气哼哼地走了。 张律赶忙缓和气氛:“金诚的董事会有了结果,我的工作也差不多该结束了,恭喜沈总。” “辛苦张律,过两天我请客,您一定要到。” 张律也起身,笑得恭敬:“一定一定。” 他起身,董事们也纷纷起身,仍旧坐着的只剩下沈延清,突兀且尴尬。 贺董刚刚热脸贴了冷屁股,现在坐立不安地想着怎么再奉承两句,省得被报复,见状,眉头一皱:“沈副总,大家都站着你坐着,就算你对结果不满意,也不能这么没礼貌啊。” 沈延清缓缓抬眼,眼底是彻骨的冷漠,冷得贺董有点怯,更难听的话就不敢说了。 “贺董。”沈牧野道,“刚才我就想提醒你,言多,必失。” 贺董没想到沈牧野一点没领情,还语气不妙地敲打他,只能缩着脖子闭了嘴。 会议和内斗有了最终结果,沈家的前尘旧事董事们也听了个十足十,张律要走,大家便谁也不敢多留,纷纷离去,沈牧野也不挽留,亲自送了张律和几个叔伯阿姨下楼,谢时暖身为秘书也跟着跑前跑后。 刘斯年是最后几个离开的人里的一个。 文绣抓着他又感谢了一遍,他笑道:“不算什么,之前我还在辰悦和时暖姐做同事时见过你一回,知道你们是朋友,她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帮朋友而已,顺手的事。” 文绣再次打量他,即便穿得正式,但他的眉眼明媚,隐隐有稚气,很有种大男孩的亲切感。 文绣便笑着对谢时暖道:“你这个朋友真不错,立场不同还愿意帮忙。” “立场是可以变的,但我对时暖姐的心,永远火热。”刘斯年说着捂心口,浮夸的眨眼,“时暖姐,文院长这么着急的赶来,是不是和沈大公子隐藏的股份有关?”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42节 真是个聪明的男人,谢时暖道:“无关,是另外的事。” 刘斯年哦了一声,没再多问,非常识趣。 谢时暖受用,真心实意道:“斯年,就像文院长说的,真的谢谢你,不论什么立场,几次三番你都有帮我。”她顿了顿,“可惜,我可能没法劝金诚和道森合作,你也听到了,他们未来的计划应该是和m·y集团合作。” 刘斯年有些意外:“你以为我帮你的原因是这个?” “不管是什么,合作是你现在的诉求,你几次帮我,我却无法帮你,哪怕是做朋友也没有老是欠人不还的,还是要说清。”谢时暖想了想,“但除此之外,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帮!” 女人眸如晨星,明明一副柔柔弱弱的小模样,偏偏倔强又勇敢,刘斯年愣了片刻,不知想到什么,笑了一下。 “我信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一直欠我人情,我会努力想点什么让你帮,这样,时暖姐能安心了吗?” 时暖姐还没说话,一旁的文绣惊讶道:“时暖,你这位朋友……” 她后半句话没说,因为沈牧野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她想说,你这位朋友比别人的男朋友都体贴。 第312章 她几乎要疯了 “刘公子居然还没走。” 沈牧野语气不善,刘斯年全当没听见,他依旧温和。 “谁让你们金诚的电梯太少,运行速度太慢,我只能等。” 沈牧野伸臂挡住合拢的电梯门,摆了个一点也不客气的请:“那可真是辛苦刘公子了,你可以走了。” 即便这回刘斯年是货真价实帮了他的忙,沈牧野也没有丁点好脸,谢时暖心里不舒服,又知道不能直接劝,她眼珠转了转,忙挥手。 “淮南,这边!” 陆淮南一蹦三跳走过来,兴奋道:“小谢怎么了?” “淮南,你和牧野肯定有话要说吧,你们先回办公室,我要送一下文院长。” 她说着便将文绣推进电梯,刘斯年心领神会忙跟着进了电梯,沈牧野眉头一皱,还未动身就被陆淮南拉过。 电梯门就此关上。 …… “陆淮南!” 陆淮南举手投降:“野哥,你不要盯人家盯得那么紧嘛。” “那个姓刘的问题很大,你应该知道!” “知道。”陆淮南叹道,“我还知道你肯定和小谢说了人家不少坏话,野哥,你这样不行啊。” 沈牧野重新摁电梯,冷声道:“哪里不行?” “你这种强取豪夺的手段吧,换个恶意外露的对手,或者道德水平高的情敌都没问题,小谢一眼就看出来谁对谁不对了,但对付刘斯年这种不行啊。”陆淮南摸着下巴给经验,“就我的观察,这小子蔫坏,是个阴险狡诈的小绿茶,对付这种人就不能急也不能过头,不然就起反作用了。” 沈牧野脸色稍霁,嗯了一声,陆淮南心知他是听进去了。 “小谢吧,你也知道,吃软不吃硬,那小子就是瞅准了这一点,处心积虑骗取小谢的信任,专往她喜欢的地方戳,你看看人家,一句重话都不讲,誓把热心好人的形象经营到底,我敢说,他是发现你放出了风声,猜到隐藏股份或许和大公子的旧友有关,这才密切关注,瞅准机会帮了一把文绣。” “应该是这样。”电梯到了,沈牧野走了进去,“他说他的目标不是我,不是金诚,我信,很明显他的目标一直是谢时暖,只是他不像个普通追求者,我解释不来,他很怪。” 陆淮南敛了笑:“我也觉得怪,今天这一手明显是为了和你卖好,如果是道森想要谋求合作,这样做也能理解,但你已经这么怠慢他了,还明确表示不会和他合作,作为道森集团的太子爷,他怎么会一点也不生气?道森又不是不和金诚合作明天就要破产了。” 他思索道:“但如果他只是为了赢得小谢的好感,代价未免有点高,我是不信,他这样的人又没和小谢爱恨情仇过,怎么会比你还恋爱脑?” 沈牧野挑眉。 陆淮南咳了一声:“那个,野哥,话说回来啊,一个简单的道理,面对这种绿茶,你也得软着来,给小谢空间,她又不是三岁小孩,你不看着就会摔倒,你越是宽容大度,她越是觉得你尊重她,你看,你的分数这不就上去了?那个刘斯年目的不纯早晚露马脚,小谢那么机灵还能发现不了?一发现,你的分数就又上去了,这一来二去,嘿,不就赢了。” 他敲了敲脑门,“谈恋爱这种事最重要的就是战术!” “……”沈牧野沉默地出了电梯,进了总裁办公室,才勉强道,“你说的还算有点道理吧。” 陆淮南十分自豪:“那必须有道理啊,野哥,别的不说,对付女人,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龙井虾仁还多啊!” 孙恒正巧进来报告,闻言道:“陆总,你是不是饿了?” 陆淮南摸摸肚子:“饿,为了给你们呐喊助威,我一大早什么也没吃翻山越岭赶来,就刚才,吃了两块茶点。” “好了。”沈牧野笑道:“等下一起吃饭。” “今天大公子忌日吧,你们不去看他?” “吃完饭去也来得及。”沈牧野顿了顿,“淮南,你先下去帮我找小暖,别让她跟姓刘那小子待太久,我等下去找你们。” “得令!”陆淮南虚虚敬礼,转身便走,临出门,他道,“野哥,我差点忘了,还有一句恋爱圣经。” “关键的事别瞒小谢,容易翻车。” 说完,没等人回话便走了。 沈牧野面无表情,眸光冷淡,待人走远,他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 …… 谢时暖将文绣和刘斯年都送到了车库,她原本想先送走刘斯年,再和文绣多说两句,是以,先把刘斯年送上了车。 道森集团太子爷这次来得隆重,司机管家秘书配备整齐。 谢时暖和他道了谢,又挥了手,转身走了几步,文绣便在她耳边悄声道:“那位刘总应该是还有话说吧。” 她努嘴示意后头却不让谢时暖回头。 “车子没发动,明显的,不打算走。”她笑道,“你桃花够旺的。” 谢时暖脸一红:“我和他没关系。” “知道知道,他顶多单箭头,你啊一门心思就扑在沈总身上了是吧?” “文院长,你能不能别老说我,怎么不说说你。”谢时暖抱臂,故作审讯状,“我和你认识那么久,时不时见面,前段时候还在共患难,你居然一点风声不露!我想破脑袋都没想到隐藏股份会在你那里,太让人生气了!” 文绣双手合十,求饶道:“我答应叙白的,不到时间不到重要关头一个字都不能说,这是他真正的遗愿,我拼了命也得做到,抱歉抱歉。” “噗。”谢时暖破了功,笑道,“我开玩笑的,我和叙白也有约定,不然也不会……” 她突然一愣,文绣等了片刻,问道:“不会什么?” “没,没什么,只是突然有点奇怪,为什么是第三个忌日,不是第二个。” “这个我当时就问过他,他说,三年时间,不长也不短,正好能够完成一个变化。” “变化?”谢时暖不解,“我也问过,叙白和我说的不是这个,他说……” 沈叙白说他想任性一回,为自己做点想做的事。 谢时暖还是没听懂,沈叙白便笑:“你就当我在做实验,实验之后,时暖,你一定能得到你想得到的,我保证。” 这话更神秘了,但谢时暖决定不问了。 那时,沈牧野已经回国,两人私下里闹得非常不愉快。 她伤心透了,只觉未来没什么指望,她什么也不想得到了,随便吧。 文绣皱眉:“所以,你们为什么结婚,现在能说了吗?” “能。”谢时暖点头,“因为叙白想为他母亲讨公道。” “可我听沈总的意思,他是被沈延清骗了,他母亲其实并不是他父亲害死的。” 谢时暖幽幽叹了一口气。 “不是有意,但无意也是害人啊。老沈总对苏兰很好,病了就请医生用最好的药,她不想住老宅,他就专门买别墅给她休养,她不想见孩子就不见,三个奶妈轮流伺候,走到哪里,她都有全套顶尖的医疗服务,但那又怎样呢,他还是出轨了,这点上,沈延清说的是实话,苏兰发现老沈总有了新欢,即便老沈总说他就是玩玩,沈夫人永远不会变,只会是她,她心态也崩了。” “本来就精神状态不稳,又被这样打击……”文绣道,“即便有医生有药,病人自己不求生,外人也很难救。” “是这样,本来老沈总一直瞒着她哥哥当年出事的真相,苏兰和老沈总吵完架后突然起了疑心,几次试探,感觉到了真相,她背井离乡爱了个杀哥仇人,还为仇人生儿育女倾注一切,她几乎要疯了。”谢时暖声音沉重,“在他们最后一次吵架过后,苏兰回去就吞了安眠药,再没醒来过。” 第313章 你和沈牧野的将来明朗了 真相原来并没有比沈延清的故事好到哪里去。 沈叙白痛恨他的欺骗却也不得不承认,父亲在母亲的死上有不容推卸的责任。 “而且,以叙白的性格,得知了苏兰的身世和过去的故事……”文绣哀声,“他一定崩溃过,可惜,我那时候什么也不知道。” 谢时暖拍着她的肩:“你那么认真地为她保密,对他已经是很大的安慰了。” 文绣忽地一僵,不自然地抹了下眼角。 “你也是啊,要保密那么久,你和沈总之间的误会要想解除该多难,能走到现在这个地步一定不容易。” 谢时暖抿唇嗯。 “还好,一切都结束了。”文绣笑道:“我的心事也了结了,等下就去告诉叙白。” “我们也要去,要不一起?” 文绣嫌弃道:“谢时暖,你这个人行不行,我和叙白二人世界还得带着你们碍事?” “噗!”谢时暖笑道,“好好好,我不打扰,你去吧。” 她挥手与她道别,望着她的车驶离停车场,一回头,刘斯年的宾利还在。 果然不出文绣所料,她径直走了过去。 刘斯年不等她走到便先一步跳下车。 谢时暖开门见山:“斯年,你迟迟不肯走,是还有话要对我说?” “你看出来了?” 谢时暖挺胸抬头,和他保持距离,神色严肃道:“刘总你说。” 刘斯年歪头笑:“怎么突然这么客气?” “我认真想了想,觉得你能及时遇见文绣应该不是巧合,沈牧野大肆散播要开会的消息,还都是对自己不利的方向散播,你一定听说了,以你的聪明,应该能猜到背后的原因,于是你顺势盯住了几个人,等着他们中的谁行动。” 谢时暖徐徐说着,目光一瞬不瞬放在刘斯年脸上,男人耐心听着,没有流露半丝不悦。 “我猜你是想两头押宝,和沈延清的合作并不是真心。所以,既然今天你是以刘总的身份做事,我还是郑重点比较好。”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43节 “时暖姐做秘书时真是严谨。”刘斯年也看定她,“你不喜欢我这样反复横跳是吗?” 谢时暖忙摇头:“不是的,商业的角度来讲,你为道森谋划合作对象,当然要多处押宝选个最优,这很正常,我没有不喜欢。”她垂眼皮,“我只是觉得,你拿我来做突破口不是个好方向,这会让沈牧野误会,两家反倒不好合作了。” 刘斯年眸光波动:“你还是这么认为……” “不为这个还能为什么?为你喜欢我?” “难道不像?” 谢时暖笑了,笑得俏皮:“斯年,我虽然恋爱经验不多,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骗的。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应该会时时刻刻关注她想与她亲近,会失控会着急,还会提一些冲动又无聊的要求,这么看,你的行为完全不符合嘛,你对我始终是很理智的,不会做出超出朋友,或者是道森集团太子爷身份的事情。” 她想了想,“其实有时,你看我的眼神,还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不是欠了你很多钱。” 刘斯年呆住,难得结巴:“什、什么?” “可能是错觉吧。”谢时暖耸耸肩,“很难形容啦,至少我在喜欢过我的男人眼里没看见过。” 刘斯年冷声道:“你说的喜欢过你的男人该不会就是沈牧野吧。” 一下就被戳穿,谢时暖不好意思地摸袖子:“那,那他至少是个男人,多少算是经验吧!” “呵。”刘斯年轻笑,“这个经验过于典型,对普罗大众可未必适用。不过,我等你不是为了和你讨论这个。” “那要讨论什么?” 谢时暖眨着眼,眼带疑惑,但没有敌意,她直觉敏锐已经嗅到了异样,却因一份信任始终徘徊不前,这份信任大概连沈牧野也不能轻易撼动,就只是因为一年同事的情谊? 刘斯年心下一动,拨开她脸颊旁一缕垂下的发丝,拨至耳后。 不等她反应,他便道:“不讨论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觉得有必要告诉你,文院长除了给你纸质的文件外还有没有给你别的?” “没有。” 刘斯年皱眉,有些迟疑:“我刚才听你们在电梯里聊天,聊到了档案袋时,文院长的神色明显不对,我虽然不知道档案袋具体指的是什么,但我载她来时,她从包包里拿出过一个档案袋,我看到几张纸页的页脚,还有一枚……大概是u盘?或者秘钥?那类的东西,听你这么说,她没给你?” 谢时暖怔然。 事关沈叙白,文绣不会粗心大意,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枚东西如果真的存在的话,沈叙白不是留给她的。 而除了她,沈叙白专门要交代的大概就只剩他了。 谢时暖回过神:“刚才忘了,她给我了,只是不如文件重要,我一时没想起来。” “是吗?”刘斯年像是信了,“那就好,我要说的就是这个,既然没问题,我就放心了。” 他慢慢浮出一抹温柔微笑:“时暖姐,你现在可是金诚大股东,动动手指,能决定金诚未来的方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谢时暖果然露出不解。 “这意味着,不论是老沈总还是沈夫人,看着股份的面子也得把你奉为上宾,你和沈牧野的将来明朗了。” “我们的将来……”谢时暖终于反应过来,她的脸颊慢慢染上红晕,眼珠乱起来,“我们、我们还没想这个呢。” “那你该想想了,至少,沈总一定会想,你和金诚已经深度绑定,沈总这辈子都不会放你走。” 这话古古怪怪的,她也没想过要走,沈牧野放不放的又有什么所谓呢? 刘斯年忽而粲然一笑:“时暖姐,不论你们是打算直接结婚还是订婚,能不能给我留杯喜酒喝,坐小孩那桌都行。” 谢时暖的脸更红了。 “你别开玩笑了,怎么会把你放小孩那桌嘛。”她笑道,“放辰悦秘书部那桌,好不好?” “好。” 刘斯年的笑一直挂到了车子开出地下车库还没散,只是由热转了冷。 老祝坐在一旁专心的操作手机,偶尔回几句,他知道,他的这位少东家,需要时间也需要空间沉思,如果贸然打断,哪怕是从小看他长大的老管家,他也不会给面子。 不知过了多久,刘斯年道:“老祝,你说,沈牧野能给时暖姐幸福吗?” 真是个危险的问题,老祝答:“不能。” “为什么?” “因为他们之间真正的问题一直没有解决。” “最有趣的是,他们以为已经解决了。”刘斯年望着窗外,拥堵的车道早已疏散,窗外的街景极速飞驰而过,“哦,沈牧野或许要意识到了,毕竟他有个高瞻远瞩的大哥。” 第314章 你变得这样,愚蠢 沈牧野屏退众人后将u盘插入电脑,里面只有一份视频文件,封面截图里,沈叙白穿着一件白毛衣。 沈牧野认得,他痛揍沈叙白那天,他的病号服外面也穿着一件一模一样的白毛衣,他握着鼠标的手有一瞬迟疑。 “沈总,除了那份文件,叙白还留了另一件东西。” 谢时暖被送入会议室后,文绣道,“他嘱咐我一定要单独交给你。” “刚才你对我使眼色就为了这个?” 文绣点头:“对,我还以为你没看见呢。” “你做得太明显,只要不瞎或者像谢时暖那样激动过头,都能看得懂。”沈牧野唇线微抿:“他要你给我什么?” 文绣拿出那枚u盘递了过去。 “这个,叙白说,他知道你很困惑,哪怕有一天你查出真相也会困惑,所以他给你留了答案。” 那一刻,沈牧野脑子里跳出的第一句话是,大哥不愧是大哥。 从很小的时候,他就对这句话深信不疑,沈德昌都得不到他这种级别的崇拜,直到被大哥背叛,他强迫自己把过往封存,把那些敬仰通通抹去,他去世那天,他就站在他的病床前看他咽气。 那时的沈叙白被治疗和病痛双重折磨,瘦得只剩一副骨头架子,再丰神俊秀的男人枯萎成那个样子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但沈叙白还是好的,一股与生俱来的温润气,令他哪怕憔悴至极也还是有模样。 他拒绝插管,该哪天死就哪天死,绝不拖泥带水。 谢时暖站在他床前眼睛肿成了核桃,沈叙白拉着她的手,让她俯身,他附耳与她说了些话,沈牧野就站在对面,勉勉强强听到一句抱歉。 谢时暖当然听不得这种话,眼眶里打转的泪哗哗往下流。 沈牧野攥着拳,不知道在气哪一个。 交代完谢时暖,沈叙白看向沈牧野,他动了动指头示意他上前,沈牧野冷冷地看着他,充满敌意,现在想起来,大概还充满嫉妒。 因为沈叙白先是愣一下然后就笑了,笑得淡。 他虚弱地唤:“牧野。” 沈牧野到底还是俯下身,听他说。 他说:“抱歉。” 沈牧野的拳攥得更紧了,他的眼眶有些发热,真的,没有哪一刻像那一刻一样,恨到极点又委屈到极点。 他咬着牙,十分艰难地忍住了出手的冲动。 “你只有这一句要说?” 沈叙白更虚弱地嗯了一声,再不言语了。 然后,沈清湘就冲了上来,她抱着大哥狂哭一通,沈牧野被挤开,再没上前。 非但没上前,他转身便走,走得激动,像是要冲出去揍人似的出了病房,但却在走出病房后顿住脚步。 再走,沈叙白就死了。 于是,他回头,看见了同样走出来的谢时暖。 一腔愤怒终于有了发泄的方向。 他讥笑:“作为我大哥不顾一切也要抢到手的太太,谢小姐,这种时候你不守在里面跑出来干什么?是不忍心看他死,还是失望自己好不容易傍上的高枝没了?” 谢时暖水汪汪的眼睛诧异地抬起,她死死咬住唇,几乎要咬出血了。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 说完,她愤愤地回了病房,沈牧野这才意识到,她出来是不得已,儿子去世在即,沈德昌痛苦又悔恨,一腔怒火无处撒,和沈牧野一样,选择了最好欺负的那个。 谢时暖是被骂出来的。 仿佛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沈牧野跟着她回了病房。 几分钟后,沈叙白就去世了。 …… 鼠标指针悬停在视频播放键好一会儿没有动作,沈牧野回过神,点击播放。 “牧野,当你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沈叙白顿了顿,突然笑出声,“不行不行,这太奇怪了,我受不了,还是随便点好。” 于是沈叙白重新坐定,清了清嗓子。 “牧野,如果你看到了这段视频,那说明,金诚总裁的位置你已经坐得足够稳,沈家的大权也握得够紧了。”沈叙白狡黠地眨眼,“沈延清不好对付吧?” 沈牧野沉着脸,看着画面里的男人。 这视频的背景看上去是普惠医院的后花园,清晨,四周鸟叫虫鸣,姹紫嫣红,衬得沈叙白一丝病气也无,是他记忆中最熟悉的大哥模样。 “我自问还算有点小聪明都掉了他的坑,当然,越是亲近越是信任,被他插刀就越难躲,这一点,你应该也明白。”沈叙白叹道,“所以,三年后的你,应该有这个本事对付了。” “我死后,爸找不到别人只能找你,你有足够的能力带领金诚走出混乱,开创一个更好的局面,有了这份成绩,你才能在金诚真正站住脚跟。牧野,有的人适合从基层做起一步一个脚印,你不适合,自你十几岁收购那个香水厂时我就知道,你天生是做领袖的料,比我合适多了。” 沈叙白笑起来:“我应该从没和你说过这个,因为你这小子,天生自信心爆棚,不压着点,你能浑到天上去,我一度还和清湘发愁,等你大了翅膀硬了,我压制不住了,你得闯出多大祸,还好,你刚长大,就遇见了谢时暖。” “这个女孩子很好,活得那么不容易,傲气没丢骨气没丢,照样活得堂堂正正,足见她心理强大有韧性,如果你是一柄宝剑,她i应该就是最合适你的剑鞘。” 说到这里,沈叙白直视摄像头,像是要透过屏幕看沈牧野似的。 “牧野,我这样说你一定很生气。” “废话!” 沈牧野一拳捶在办公桌上,又猛地反应过来,他一个活人居然和视频里的死人较劲,多可笑。 “你一定会回我一句废话!”沈叙白呵呵了两声,“但没办法,牧野,该说还是得说,毕竟,我折腾来折腾去,做了那么多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事,除了为自己,也为你们。” 说得真好听。 沈牧野心想。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44节 下一秒,沈叙白一歪头,精准地捕捉到了什么。 “我猜你一定会骂我,说得好听!哈哈,有时候你这个人实在太好懂,也就时暖,感情蒙蔽了双眼怎么也看不出来。” 沈叙白又笑起来:“牧野,还记不记得你和我说过你的未来计划,你说你要先在金诚站稳脚跟,最多三五年,你一定能做出足够漂亮的成绩,让爸知道你不可替代,然后,你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和谢时暖公开乃至结婚了。” 沈牧野一怔。 屏幕里的男人露出一抹怜悯的笑。 “我那时听到,唯一的感想是,是不是我保护得太好,居然让你变得这样,愚蠢。” 第315章 你好,时暖妹妹 沈牧野不止一次对沈叙白畅想过,作为他和谢时暖的下情的唯二知情者,又是自己敬仰的哥哥,他几乎是知无不言,诚心求教。 沈叙白只在第一次畅想时提出过自己的看法。 他说你想得太简单,我们这种家庭看起来衣食无忧父母纵容,应当很自由,但其实某些事一早就定好了,这些事以外是自由,涉及这些事,根本没得选,尤其是结婚。 沈牧野不服气辩驳过,拿自己硕果累累的叛逆事迹想要证明大哥说得不对。 沈叙白淡淡一笑后就不再多说,他很了解他,知道他情绪过后会思考他的话,会有所领悟。 所以,沈牧野的未来计划变了又变,越来越具有可行性。 视频里的沈叙白说的那个计划已经是最后一个,在当年的沈牧野看来非常成熟,没有漏洞了。 但沈叙白说,愚蠢。 沈牧野下颌线绷紧,此时此刻,他已经知道,他说得对,确实愚蠢。 蠢在,他以为这条路是直的,只要打过足够多的关卡就能得到奖励,然而现实没那么讲道理。 就算他打遍所有关卡,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也没用,沈德昌在这件事上是规则制定者,他不需要和他等价交换。 “只要爸一天是金诚的实际掌权人,你一天得不到你想要的,你们的地位太不对等,你可能会说,我可以和他斗,打败他,但你忘了,爸没有软肋,你有,就算你把时暖和燕姨通通送去外太空也没用,你能去爸也能去,总有漏洞。” 沈叙白淡淡道,“要想解决这个问题说起来也简单,那就是你们地位改变,他虚弱无力,而你强大到足以碾压他,这样,你们才能真的讲一讲公平。” 但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沈牧野望着屏幕里的沈叙白,他终于懂了他为什么要为几乎没有记忆的母亲做到那种地步。 “说起来简单,但我试了,不太成功。”沈叙白自嘲的一笑,“因为我醒悟得太晚又不够果断,我不像你,牧野,我优柔寡断牵挂太多,爸和延清都是看穿了这一点,次次从这里算计我,无往不利,事到如今,我没多少时间可以活了,已经没办法再尝试,只能给你做个反面教材了。” 是了,除了为可怜的母亲讨一口气,他还是为了他,给这个愚蠢的弟弟上一堂足够现实的课,让他醒悟、成长。 沈牧野别开眼,刚巧,视频里的沈叙白也默了片刻。 隔着三年时间,他们默契地一起沉默。 片刻后,沈叙白道:“说回正题,虽然我是个失败案例,但也借此拿到了足够多的股份,我知道,延清要的是金诚,拉下我不过是第一步,他比我们两个都狠,哪怕前面挡着的是亲生父亲,他也会毫不犹豫,三年时间,我不清楚你会成长到什么地步,足不足够对付他,所以,我得让这些股份在最关键的时刻发挥作用,万一,你斗不过,大哥好歹能帮你兜个底。” “自作聪明……” 沈牧野骂了一声便要喝水,不想,水杯是空的,没有半滴水,他讪讪地放下,瞥了一眼视频里笑眯眯的男人,竟觉得他在嘲笑他。 “自从抢走了你的小暖,你再也不叫我大哥了,不知道弥留时你会不会叫一声,大概不会,你这个人太倔。”沈叙白忽地凑到镜头前,“牧野,听我说了这么多,是不是感动坏了?” 沈牧野慌张地往后一仰,后背撞上了椅背。 “要是真感动了就赶紧把眼泪擦一擦,大哥要让你失望了。” 沈叙白坐正,转头望向一边,那边大概是东面,迎着光,照得他的脸近乎透明。 “我为什么一定要娶谢时暖是不是困惑了你三年?在查清了我母亲和爸的过往后,你大概会想,婚姻,是我用来对付爸最好的切入口,结婚人选越是不符合爸的心意效果越大,但很快你就会发现这个理由站不住脚,只能哄骗哄骗时暖罢了。” “……” 如果要为苏兰争口气想和沈德昌斗,如果只是为了给弟弟铺路,谢时暖其实不是唯一的人选,甚至不是最合适的,苏家家大业大,即便靠山倒了,各类亲友也很有不少在国内常住,挑一个合作,沈德昌稍稍一调查就能直接急火攻心。 再或者,金诚的敌人很多,谢骏当年虽然坑了沈德昌,但造成的影响并不是那么独特,比他还让沈德昌难受的敌人还有好些,难道他们没有女儿? 光沈牧野知道的都不少于五个,但沈叙白一个没挑,调查越是深入,他越不信他是急了随便抓一个凑数,能布下这种局,沈叙白从始至终是冷静的。 “没错,我确实不是只有她可以选,甚至,她不是个好选择,一旦下手,你我之间,你和她之间,都会天崩地裂再难挽回,而她呢,无缘无故被我拖下水,要承受的是难以想象的风暴,你的、沈家的、各路亲友的,她明明什么也没做错,却不得不失去一切。事到如今,我承认,我有些后悔。”沈叙白有一瞬的黯然,他淡定理智了好半天,终于黯然了。 “这大半年的时间,我和她算得上日日相对,甚至睡过同一张床,知道我们聊得最多的是什么?是你。”沈叙白的声音明显沉了下去。 “度蜜月时,我和她聊你从小到大的口味始终不变,非常乏味,住小院的那一晚,我和她聊你和柿子树的恩怨,宽慰她不要伤心。我想送她什么,经常打你的幌子,要哄她,也会拿你举例。不是我不能和她聊别的,而是,聊什么都不如聊你最能让她开心听话,多可笑。”沈叙白笑了一声,“但我知足了,我已经没有时间让她移情别恋,但至少,我能让她的生命里永远刻下我的名字,怎么洗,都洗不掉。” 他缓缓回过头,再次看向屏幕外的沈牧野,目光冰冷深邃,是陌生的大哥。 “牧野,我似乎和你讲过,那次校园汇演,你是第一次见她,我不是。其实早在很多年前,我就已经见过她,那时她父亲还活着,带着她来金诚总部参加活动,收到邀请的合作伙伴和高管等都带了家属,而父亲带的是我。” 那时谢时暖才七岁,穿着一条粉蓝色的小裙子,背着和她差不多高的琵琶,牵着父亲的手,大大方方道:“叙白哥哥你好,我叫谢时暖,谢谢的谢,时间的时,唔……温暖的暖。” 自我介绍完,她小小地呼出气,看来是紧张的厉害,差点忘词。 叙白哥哥微微一笑:“你好,时暖妹妹。” 第316章 合谋 谢时暖送走刘斯年没多久就遇见了陆淮南,他一见她就两眼放光。 “哎呀,找你半天了!” 谢时暖站在电梯前,见他急火火的模样奇道:“你不该和牧野在一起吗?” “你们是不是嫌弃我,一个赶我来找你,一个赶我去找他。”陆淮南脸一沉,“小谢你学坏了,和野哥一样,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了!” 陆淮南一向是个笑脸,少有这样眉目深锁的模样,谢时暖以为他真生气了。 “不是。”她摆手,“我只是随口问一句,不是嫌弃你。” 她解释得认真,陆淮南只能赶紧做了个鬼脸:“小谢你可真是不经逗啊,怪不得野哥逗得上头根本停不下来。” “喂!陆淮南!” 叮! 电梯到了。 谢时暖侧身让位,随即就要进去,不想却被陆淮南伸臂一拦。 “小谢,野哥说他马上就下来,让我们在下面等他。” 谢时暖回头看他,陆淮南一张笑脸摆得好看,叫人拒绝不能,还真是沈牧野让他来找她,想来,沈叙白是真的有留东西给他,且这个东西,私密到必须支开她。 谢时暖回了一个笑。 “行吧,我不上去了,咱们在下面等。” 他们去了一楼右侧的餐吧,陆淮南饥肠辘辘点完了意面点炒饭,主打一个中西合璧,碳水加碳水。 谢时暖是吃过了孙姐操持的丰盛早餐来的,就随了个煎饼。 意面上的最快,待得谢时暖的煎饼上来时,陆淮南已经风卷残云地扫完了那份意面,又伸长脖子等着炒饭了。 “淮南,你是真的饿了。”谢时暖竖起大拇指,由衷称赞。 “哎,可不是,你是不知道为了收购这些鸡零狗碎的股份,我操了多少心,好歹是在董事会前全部搞定了,这几个月,累死我了!” “几个月?”谢时暖惊道,“原来你们真的这么早就开始准备了?几个月前,沈延清应该还没有露马脚啊……” “不是,不是因为他,谁都一样。”陆淮南喝了口橙汁,“野哥知道,只要他想和你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沈家这一关,尤其是老父亲这一关一定要过,大公子的雷他肯定不能再踩一遍,可不得未雨绸缪。” “你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四公子说白了,除了自己给力又有野心以外,最关键的还是老沈总给了机会,其实就算没有四公子,为了打压翅膀硬了的儿子,老沈总也会给别人机会,反正总会来这么一次。”陆淮南一摊手,“所以野哥一直在想应对的办法,两年前就着手布置了。” 两年前就让陆淮南布局收购的话,谢时暖捧着煎饼,两年前,他们的关系还很糟糕,沈牧野怨恨她,从不给她好脸色,两人只有心不甘情不愿的肉体关系,他居然那时就想着公开? “小谢,野哥这人吧,就是做得多说得少,有时候还反着说,不怪你惊讶,他一开始也没说是为了你,也就最近这几个月,因为你跟那位林医生走得近,他着急了,怕你跟野男人跑了,所以各种动作都加快了,我这才发现,好家伙,左一个布局右一个布局,归根究底就是要保证你和他这关键的一步,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就算不赢也不能输啊!” 很多年前,沈牧野问过谢时暖未来计划。 谢时暖的计划很多,去哪里旅游,收入达到什么水平,假如可以攒够多少首付,但每一个计划里都没提他。 沈牧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表示自己的每个计划里可都有她,痛斥她没良心。 那是谢时暖第一次知道,沈牧野是想过以后的,也是自那次起,她开始偷偷的想以后,想一些可能不大现实的好结局。 然而,每个好结局最关键的一步就是公开,每想到公开,她就卡了壳,怎么想都想不出完美的解法。 一晃多年,这最关键的一步,居然就这样不算很完美地达成了。 谢时暖吃不下煎饼了,她放下,看着陆淮南:“淮南,你拉着我讲这些,是不是阿野让你拖时间?” 陆淮南一口炒饭差点噎住,他咳了一声。 “有这么明显?” “嗯。” “那个……” 谢时暖伸手拍拍他的肩:“慢点吃,我不生气,想也知道,叙白一定很想和他这个弟弟说点什么,如果他不给他留任何东西我才奇怪呢。” 陆淮南松了一大口气:“就是!我猜也是!野哥是跟着叙白大哥长大的,叙白大哥当年那样做,即便有原因,在他心里肯定还是有疙瘩,总不能一辈子都带着这个疙瘩过吧!” “所以,你放心好好吃饭,不用解释什么,我懂的。”谢时暖托腮,片刻后,缓缓笑起来,“来之前,我们说好了,会议结束就去看叙白,这下应该能安安心心去看他了。” 陆淮南鼓着脸连连点头。 谢时暖便换了话题:“对了,陈石的案子审得怎么样了?你堂哥有没有透露一点进度呀?” “他?”陆淮南嫌弃道,“让他那个老古板透露还不如我去跟保安套近乎呢,想都别想!不过就我所知,陈石审的七七八八了,你应该是想知道你爸的事吧,只有些不知道真假的风声,好像说是……合谋。” “合谋?”谢时暖一愣,立刻坐直,“谁和谁合谋?陈石上头还有人?” “没人。” 男声从背后传来,“他说合谋是为了推卸责任,目前有关你爸的事都还没有确定的结果。” 谢时暖忙回头,男人已经走到了眼前,他示意她盘子里的半块煎饼。 “这么小的煎饼都吃不完,你减肥?” “没胃口。”谢时暖拽住他,“阿野,他们要审多久,总不能一直由着陈石信口开河吧!”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45节 “怎么会呢,我堂哥绰号地表最强审讯机,没有他审不出的犯人!”陆淮南道,“我估计不会太久了,有消息,野哥肯定第一时间通知你,他可比我消息灵通。” 谢时暖嗯着便往旁边挪,给沈牧野让座。 不想沈牧野不坐。 他反手用力把谢时暖拽了起来,“没空吃了,先去墓园。” 谢时暖奇道:“才中午,这么急吗?” “沈延清出了金诚直接去了墓园,我们不好和他错过。” 说着,他拿起那半块煎饼对陆淮南道:“淮南,你吃完就去普惠,找宋伯问问我爸的情况,顺便告诉他董事会的结果。” 陆淮南了然的比了个ok。 沈牧野便一手拉着谢时暖,一手拿着煎饼,走出了餐吧。 “阿野,是沈延清要对叙白的墓做什么吗?”谢时暖紧张握住手机,“要不要报警?” 沈牧野一怔,下一秒,笑出声:“电视剧不要看太多谢时暖,沈延清再疯也不至于气到把大哥的墓刨了,只是,一出戏唱到最后,总得有个赶尽杀绝的结局。” 说完,他咬了一口煎饼,眉头微蹙。 “味道太淡,也就你吃得下。” 第317章 想抓你 沈叙白被葬在清源寺后山。 那是京市早年开发的墓园,距今满打满算已有九十多年历史,起初是沈家先祖找风水先生特地探勘的家族墓地,后来归了公,改成了墓园,送进来不少非富即贵的邻居,渐渐地成了有特殊地位的墓园,要来探望沈叙白,据说还得先走一套复杂的登记流程。 好在,谢时暖这三年都是跟着沈家人来,没感受过这份复杂。 墓园的接待人员熟门熟路地招呼:“沈先生,谢女士,下午好。” 沈先生道:“沈延清到了吗?” “二十分钟前到的,估摸着应该已经上去了。” 接待处和墓地有一段距离,先乘摆渡车再爬山,好在沈叙白的墓不高,第三排,从右数第二个的位置,和他的一位叔叔比邻而居。 十分钟后,谢时暖看到了沈延清的后背。 他带了水果正仔仔细细摆在供盘上,听到身后的动静,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更别说回头。 “我以为四哥现在应该赶去医院看父亲,没想到还记挂着大哥。”沈牧野凉飕飕道,“怎么,落败后突然找回了良心?” “我以为五弟现在才该赶去医院看父亲,向他汇报汇报你的胜利,没想到。”沈延清码水果的手没停,眼皮都没掀一下,“马不停蹄追着我来了,怎么,是你突然想通,要把总裁让给我了?” “四哥真会说笑话。”沈牧野抱臂,看盘子里的苹果和橘子,“我大哥不吃橘子。” “他去世三年,转世投胎也该两岁了,口味没准变了。”沈延清放上最后一颗橘子,转头,“沈牧野,你已经赢了,还想做什么?” 沈牧野上前,望向那墓碑,按照沈叙白生前的要求,墓碑上没有照片只有一个名字和生卒年月,墓碑用了上好的石材,但只有简单的雕花,简陋得和这座墓园所有的墓碑都格格不入。 好在沈家家大业大,墓园管理者对沈家这片祖坟打理得上心,比之荒郊野岭的谢骏,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想做的很多啊,四哥,你坑大哥的账,你害我车祸的账,是不是该算一算。” 沈延清半蹲着,闻言冷笑:“你有资格替大哥算账?”他睇了一眼后面的谢时暖,“抢了他的太太,骗走了他的股份,现在,又要来他墓前秀恩爱,你说大哥是会恨我还是恨你。” 沈牧野毫无压力,脱口而出:“他谁都不恨,他只教训不听话的弟弟。四哥,以你对他的了解,你应该很明白,他之所以把股份留给谢时暖,就是为了帮我赢你,不是吗?他希望我赢下你,给你教训,所以我有资格。”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那果盘上,下一秒,抬脚一踢,果盘反倒在地,盘子碎了,果品咕噜噜滚落。 “沈牧野!” 沈延清忽地的大怒,眉毛都拧在一起,谢时暖被他的吼声震住,这才发现,他眼眶发红,似乎是哭过。 “装什么装!”沈牧野毫不示弱,“沈延清,你不过是想做姿态,做给那些同情你的董事以及合作伙伴看,搏一个喘口气的机会。你对大哥如果有一星半点的兄弟情,记得他一直以来对你的好,当初就不会和孟锦云双管齐下算计他的命!” 沈延清咬牙切齿:“如果没有你,我何必算计他!” “哦?” “他是对我不错,整个沈家,他是唯一拿我当亲人看的人,我很感激,可那又如何,我也是沈德昌的儿子,只比他晚出生几年,身上流着的是和他和你一样的血,需要他来播撒同情心?”沈延清哼道,“当然,我理解,不施舍我,他沈大公子的人设就有缺憾,行,我认,但是,我不认他居然想跳过我,培养你。” 沈延清双眼微眯:“你算什么东西,论年纪论才能论对沈家的忠诚,你哪一样比得上我?可他要你进金诚,放在战略投资部这种潜力部门,明眼人谁都瞧得出,他有多看好你,那我算什么?做的努力又算什么?沈牧野,是你逼我对沈叙白出手!” 谢时暖听得火气上涌,怒道:“你还真能给自己找理由!” “大嫂,白捡了沈叙白的股份,得意了是吧,以为可以在沈家抬起头做人了?”沈延清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可惜啊,我这位五弟最恨被人辖制,你的股份是给你换来沈夫人的名号,还是换来卸磨杀驴的下场,不好说啊。” “噗!” 沈牧野突然一声笑,他拳头抵在唇边,一副想忍没忍住的模样,“四哥,那些输给我的对手里,像你这样理直气壮的真是少见,聪明人现在至少该跪下来说自己错了,求我原谅,而你,指着我和我女人的鼻子大骂,真是……” 他敛了笑,“找死。” 墓园这一片的区域都是沈家祖坟,除了沈家人没有外人会来,是以,四周死寂,只有鸟叫虫鸣。 沈延清干脆挺直了腰板,朗声道:“沈牧野,不过就是输了一场总裁竞争而已,你不会以为你就一辈子高枕无忧了吧?让我来提醒你,我还是副总,手里还握有爸的股份,我现在才是金诚最大的股东,接下来的日子,沈总,你得每天对着我给你找的新麻烦头疼,还没办法赶走我。” 他说一句,上前一步,顷刻间,逼到了沈牧野面前。 “我很好奇啊,你这个总裁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空气有一瞬寂静,谢时暖站在沈牧野身后,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缓缓转头,看向墓园外的方向。 “四哥,输掉总裁竞争的消息告诉伯母了吗?” 这个问题来得非常突兀,沈牧野的语气平稳,像是真的在询问他有没有问候母亲,沈延清眉头微蹙。 “关你什么事。” “我只是提醒你,赶紧打过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沈延清一噎,片刻后,一怔,“你对她出手了?!” “啧,这叫什么话。”沈牧野终于转回头,看向他,“是伯母的现任丈夫,企图谋杀被我当场抓住,你懂的,c国的警局,很有些不错的小手段让一个养尊处优的老男人说点实话,唐女士要受牵连啦。” 他话音刚落,沈延清裤袋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他抽出来,手机屏幕上,母亲两个字闪得晃眼。 时差原因,那边是深夜,早已过了母亲平时睡觉的时间,接通后,听筒里立刻传来女人的一声哭嚎。 “延清、延清,怎么办啊詹姆士全说了,救救我!” “……” 沈延清一句没回,果断摁掉了通话。 他抬首,冷哼:“想诈我?” 沈牧野潇洒一笑:“想抓你。” 第318章 你的功劳最大 话音未落,寂静的墓园就迎来了骚动。 一伙七八个男男女女顺着阶梯走了上来,虽然都穿便服,但沈延清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他们来自哪里。 “沈牧野,c国的案子,京市的警察来审?你很有想象力。” “呵。”沈牧野抱臂侧身,看向为首的男人,“张副队,又见面了。” 谢时暖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他,点头示意。 张副队挠头:“沈总,谢小姐,这次的案子韩队交给我了。”他头一歪,“这就是沈副总?” 沈副总没有一点好脸色:“警察同志,如果你不给我个正当理由,我会让我的律师问候你们局长。” 张副队被律师伤害过,多年阴影至今深重,闻言,很不明显地瑟缩了一下。 他咳了一声,尽量镇定地解释:“那肯定是正当的,证据确凿的,沈副总放心,绝对不冤枉你。” 这解释过于认真过于赤诚,像是在直播推销一款好用的面膜,口气温和的好似不是来抓人,是来救人,张副队后头跟着的女警看不下去,小声提醒道:“队长,腰挺起来啊!” 沈延清的手机又响起来,他不耐道:“沈牧野,你要是喜欢用京市的警察跨境执法,那就去找我的律师,带他们来吓唬我,没用。” 他说着,抬步要走,反应过来的张副队急忙拦住。 “抱歉,您不能走。” “四哥。”沈牧野道,“境外有伯母顶着,我们算境内的。” “对对,境内、京市。”张副队清了清嗓子,腰挺了起来,“沈延清,有人指控你谋杀金诚集团主席,沈德昌先生,现在你需要配合我们,回局里接受调查。” “你说什么?” 沈延清难以置信道,“警察同志,随便说话,我会告你诽谤!” “四哥,别着急。”沈牧野在后头悠悠道,“张副队,那人想指控就指控吗?谋杀亲爹啊,没证据可不能乱说。” 女警冷笑:“没证据谁没事跑来墓园吹阴风啊!”她不耐道,“你们沈家的老管家亲自举报,有视频有录音,还有你用来下毒的物证,齐全的不能更齐全,别说,那老先生蛮专业的,连你去了哪里也是他说的,我们一点冤枉路都没跑。” “老宋?”沈延清踉跄了一下,“不可能!” “对,就是这位宋老先生,你要是不信呢,要不,直接给他拨个电话?我们还没有没收手机。” 没等女警给出建议,沈延清就拨出了号码。 铃声响了许久才接通,沈延清劈头盖脸问道:“你在哪?” “那些警察没告诉你吗,延清少爷。” 老宋的声音平稳到没有一丝温度,沈延清踉跄着往后晃了一下。 “你怎么这么糊涂!是不是沈牧野买通了你来冤枉我?” 老宋笑了一声:“延清少爷,不得不说,老宋很佩服你这一点,都死到临头了还能挣扎,这点和老爷子很像,不愧是亲父子。”他又笑了一声,很畅快似的,“为了不耽误警察抓你的时间,我长话短说。” “首先,老爷子醒了,健康能恢复多少看医生的技术,但普惠医院的技术,你明白的,认真救肯定救得过来,投案自首前,我听医生的意思是,他的脑子问题不大,过两天应该就能说话了。” 他苍老的声音不疾不徐,“其次,从你来找我,用我的家人怂恿我背叛老爷子开始,有关你的一系列犯罪证据,我都做了相当数量的留存,要不是老爷子没死,你至少是个死缓,但现在有牧野少爷在,无罪释放你是不要想了。” 沈延清的手机从手中滑落,跌在地上,手机屏碎了。 四周安静,听筒里老宋的声音,断断续续能听出来。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46节 “延清少爷,认罪吧,自首能缓刑。” 谢时暖目瞪口呆地看完了这一切,一句话也讲不出,沈延清同样讲不出,张副队捡起他的手机,招呼同事将他押走,末了,还客客气气的和他们道别。 “打扰了二位,我们这就走了,你们继续,也替我们和大公子道个歉,打扰他安眠了。” “客气了,你们做了应该做的,不打扰。” 沈牧野难得礼仪周全地将人送了下去,谢时暖本要跟着去,却被他制止。 “我马上回来,在这里等着。” 谢时暖便只得回到墓碑前对着沈叙白的名字发呆,沈牧野回来时,她仍然呆呆地看着,他上前打了个响指,女人才缓缓回眸。 “你回来了?沈延清真的上警车了?” “当然是真的,人证物证齐全,宋伯又亲自指控,他跑不了。”沈牧野瞧她脸色不大好,“今天降温,是不是山里风大?” 他说着要去碰她的脸,不想谢时暖避开了。 这是下意识的动作,谢时暖自己都是一愣。 “你怎么了?” “我……”谢时暖抬眸,“阿野,宋伯是你的人对不对,沈延清找上他的第一天,你就知道了对不对?” 沈牧野颔首:“对,不过不严谨,他不是我的人,他是大哥的人。苏兰成为沈夫人后对宋伯很好,当年他女儿生重病,是苏兰出钱出力帮的忙,相比拿他当个高级佣人的父亲,宋伯更佩服苏兰,沈延清知道这一点,就是拿大哥做理由来劝他背叛父亲。” “而你则第一时间告诉了宋伯,沈延清当年害叙白的真相?” “也不严谨,应该说是大哥曾经让他帮忙看着点沈延清,所以沈延清找上他时,他就第一时间找到了我,我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了。”沈牧野嘴角挂出鄙夷的笑,“四哥最大的问题就是想事情看事情永远只看表面。”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沈延清设局,你就一清二楚,跟着他反设局,哪怕没有叙白的股份,他当真赢了总裁席位,你也能立刻拉他下马。” 谢时暖的面色更不好了,沈牧野敛了笑,温声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万一大哥的股份不能及时赶到,我总不能真的失业,小暖,事实是,他出现了,你及时帮助了我,你的功劳最大。” 沈牧野以为她在不高兴这个,谢时暖咬唇,再次避开了他伸来的手。 “阿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很厉害,沈延清比起你,就像个小学生……可阿野,你难道不知道,他要下手的那个人是你爸啊!你……不担心?或者说,你没有嘱咐过宋伯不要真下手吗?” 沈牧野漠然道:“我为什么要担心他?” 第319章 如果是你 “就算他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父亲……但他对你……还是好的。” 谢时暖垂下眼皮,手指抠着裙摆,“我觉得……” “原来你在纠结这个……”沈牧野睨着她,“你觉得我该把救他摆在第一位,无论怎么斗都不能伤害他,就因为他是我爸。” “……” “小暖,我想谢伯伯应该是个不错的父亲,即便你恨他早亡,但他还活着时,你们是正常的父女。” 沈牧野慢慢看向墓碑,“我曾经也觉得我该无条件爱我的父亲,不论他有多不像父亲,但大哥的事点醒了我,小暖,我父亲从始至终都是个精明的商人,再美好的妻子,再争气的儿子,触及他的核心利益后都是外人,必要时,都可以扔掉。” 沈牧野第三次抬臂,这一回,谢时暖没有再躲。 她今天没有挽髻而是编了个长辫子垂在脑后,他勾过来揉捏着她柔软的发丝,目光变得虚无:“大哥原本的计划是用结婚来引火,彻底动摇爸的权威,让金诚跌倒遭受重大损失,只有这样,爸才会感受到真正的痛苦,后来你也看到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金诚确实遭受了动荡,但不算重大,反倒是他,伤心又伤身,被泼得一身都是污水,他只能换个方式,用自己的死来惩罚父亲,听起来很没意思。” “怪不得叙白有时候会很伤感地说自己一事无成。” 沈牧野松开辫子,将人捞进怀中,女人的身体柔软可亲,最是抚慰人心。 “因为他对父亲始终有指望,下不去手,他不是不会用阴招,相反,他做总裁时,精明世故圆滑,只要能成功,什么烂招都敢用,但对父亲,他变得异常迟钝。父亲可没这个顾忌,儿子所有的软肋都被他拿来当武器,攻击得停不下来。儿子死了,他哭得伤心,一副要死要活很后悔的样子,但转头,对着翅膀硬了的我,还是按捺不住,故技重施。” 沈牧野望着天,眸光空洞,“疼不到自己身上,不亲自体验一回被亲儿子痛下杀手的刺激,他就不知道,三年前,自己做错了什么,又失去了一个怎样的儿子。” 原来,他纵容沈延清,明知父亲会出事全当没看见,是因为他想为沈叙白报仇,替沈叙白完成他完不成的事。 谢时暖抬手回抱住他,闷声道:“我……我确实不懂,是我狭隘了……抱歉。” “哪里狭隘?” “我没经历过你的人生,不了解你们父子关系的复杂,那就不该怪你下手狠辣。”谢时暖叹道,“阿野,跟你们比,我确实是个傻白甜。” “终于有自知之明了谢秘书,你老板我等这句话等很久了。” 谢时暖嗖的抬头:“沈牧野!” 沈牧野眉眼带笑,像是知道她会抬头一样,第一时间俯身,精准地堵住了她后半句话。 谢时暖先是一懵,反应不及便被男人登堂入室,搅得翻天覆地,腿都发软。 沈牧野箍住她的腰紧扣在怀里,贴得太近,身体的温度和起伏都丝毫毕现,谢时暖这才晃晃然挣扎起来,羞是一回事,更大的问题是,这是什么地方,这种地方,居然干这种事! 谢时暖觉得自己的大脑都要热得过载宕机了。 可她越是挣扎,沈牧野箍得就越用力,甚至不惜弄疼她,他已经有相当一段时间没这么强势,谢时暖竟有些不习惯了,他像是在宣泄又像在恐惧。 恐惧什么呢,最大的问题已经被他解决了。 连沈德昌这个挡在前方的巨石都被他借着他人之手敲碎了,还有什么呢? 谢时暖被他勾出舌头,被迫互动,她迷迷瞪瞪地想,如今的沈牧野,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是这样的不可一世,他已然如此聪明有权势,假如…… 假如有一天,他要骗她,利用她,大概她被他卖了,还得上杆子帮他数钱。 谢时暖呜呜着抗议,断断续续的,就是不停。 沈牧野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一侧脸,俯在她耳边闷笑道:“谢时暖,跟我在一起这么多年,你的羞耻心就不能少一点?” 谢时暖伏在他身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话说不出,只拿手拍,拍了两下,沈牧野笑得更欢。 “我今天可是全套正装,你这点力气,是要和我打情骂俏?” “沈牧野!”谢时暖变掌作拳,锤了两下,“你做事情怎么就不看看场合!” 沈牧野对着她的耳垂吹气:“这场合多好,前后三排都是我们沈家的自己人,他们在这里寂寞多少年了,作为晚辈,我给他们看点香艳的孝敬孝敬。” 墓园里都能口无遮拦,谢时暖又锤了两下,赶忙念:“百无禁忌百无禁忌!呸呸!” “说都说了,呸不掉。” 沈牧野说着,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谢时暖的脑子嗡一声,跟着一丝唔声就从嘴边泄了出来,再没有半点义正严词,非常暧昧。 她的脸红破了,狠狠锤了好几下又奋力挣扎起来。 “沈牧野!” “好了,不逗你了。”沈牧野不放手,搂着人在怀里哄,“乖,抱一会儿总行吧。” 他说着,当真直起身规规矩矩地抱着,谢时暖哼哼唧唧:“我的功德都被你败坏了!” “谢时暖你不信神佛,哪来的功德,这个锅我不背。” 谢时暖磨着牙:“和你在一起早晚得信,不然百年之后,我该下地狱了!” “啧,哪能这么诅咒自己,小暖放心,百年之后我上天做玉皇大帝一定带着你,让你做王母娘娘。” 小暖听得差点咬舌头,沈牧野是这样的,越驳他就越反叛,继续下去什么混账话都能说出口,她哼了一声赶紧闭嘴,留存最后的功德。 秋日的午后有凉风,徐徐吹拂着两人,吹动了谢时暖的发丝,撩过沈牧野的鼻尖,有点痒。 他皱了皱鼻子,目光一转落到了沈叙白的墓碑上。 没有照片的墓碑反倒比有照片的更透出一种不同寻常的压迫感,沈牧野想起视频后半段的他,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向他讲述,他埋藏在大局背后的私心。 “在和你一起在礼堂见到她那次之前,我总共见了她三次,她大概都忘了,我记得第三次,是在殡仪馆,她的父亲要火化,她的母亲忙前忙后,将她一个人扔在棺材前对着她父亲的尸体,她一会儿往前两步,一会儿后退两步,犹豫着要不要看一眼。” 沈叙白突然道:“牧野,如果是你,你是会拦住她不让她看,还是陪她一起看?” 第320章 该有喜事了 沈牧野自然回答不了,沈叙白对着镜头自问自答。 “我选择上前挡住她,谢俊是从高楼坠下死状极其扭曲,即便有美容师收拾过依然可怕,我不忍心她受刺激,她那时已经恍惚了,听了我的劝,呆呆地道谢,放弃了看父亲最后一眼的念头,但如果是你,应该会选择后者,陪她一起看。” 沈叙白笑意更深,望着镜头的眼深邃得像是无边的夜空。 “这就是我们的不同,你见到她第一眼就确定了自己的感情,而我,要许多年后才能明白原来我心里有这个女孩,我晚了一步就晚了所有,这一点我认输,但我不甘心。”沈叙白缓缓道,“作为哥哥,我为你布局,敦促你成长,帮你成功,但作为沈叙白,我必须要娶她。” 沈牧野听得拳头都硬了,可惜,人死透了,不能再从屏幕里拖出来揍一遍。 是啊,这才是真正的沈叙白,是善良正直的,也是阴险狡诈的,他是这对反义词的完美结合,沈牧野从小就知道,所以他才钦佩他,想要超越他。 “牧野,录到现在,我的废话说得已经够多,接下来该说些真正重要的事情,有关谢俊的死,我有一个不大好的猜想。” 到这里,视频还剩下最后五分钟,好在,那些重要的事情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 “该说不该说的我都说了,该怎么做,你明白。现在,是时候说再见了。” 最后一分钟时,沈叙白再次微笑,笑里是温暖的狡猾,“文绣应该告诉你,是我让她瞒着时暖把这个u盘单独交给你,我相信她做到了,但能不能瞒得住时暖,未必。所以,我有最后一个问题。” “牧野,这个视频……你要不要拿给时暖看?我是无所谓,你怎么选我都接受,只是,不给,她心里会不会有疙瘩,给了,她又会怎么想。” 沈叙白看定镜头,“作为你大哥,我真想看看你现在的表情,一定很有意思。” 但下一瞬,他沉声:“我的弟弟,再见。” …… 真是他的好大哥,死了还不忘给他出个难题。 沈牧野知道,除了那点恶趣味以外,更多的,还是在提醒,沈叙白想提醒他,他和谢时暖之间还不是万事大吉的时候。 他冲着墓碑鄙夷地一笑,做了个嘴型。 “傻x。” 然后,他听到怀里的女人道:“阿野,你……那个……是不是有收到叙白的遗言?” 文绣果然瞒不住,沈牧野嗯了一声。 “是大哥不让她告诉你,你下次见到她还是装作不知道。” “嗯!”谢时暖悄悄瞄他,她有些好奇,又不知该怎么打探,“叙白……我是说,你现在和他应该已经和解了吧,不会再怪他了吧。” 沈牧野垂眼看她,女人的心思写在脸上,她是真心实意在希望他能找回兄弟情。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47节 “可惜,要让你失望了。”他道,“我和他这辈子都无法和解,他也不需要我原谅。” “啊?可,可他到底还是帮了你,你不也感动了吗?” “一码归一码。” 沈牧野松开她,转身走向墓碑,边上有香盒,沈牧野抽出三根香点燃,单手插在香炉上。 祭拜了,但不大诚心。 “前两年祭日都是爸带队,沈家老老小小一大家子过来祭拜你,今年,爸躺在医院流口水起不来,四哥又进去了,香火难免寥落,你凑合吃别嫌弃。” 谢时暖也拿出了三根香,闻言皱眉:“阿野。” 阿野不理她,自顾自道:“大哥,我和你不同,不是不同在做相反的选择,而是不同在我不像你,没那么多条条框框要遵循,我只干对我有利的事,谁不让我得到我想要的,我就让谁消失,就这么简单。” 谢时暖一边双手上香,一边疑惑地瞥他。 “刚才你也看到了,那,就是我的答案。” 沈牧野站了起来,敲了下一头雾水的谢时暖。 “想看沈叙白的遗言就看,不过得等一等,沈家和金诚还有不少事要收尾,忙过这阵,我拿给你。” 谢时暖不过就是一时好奇,没想到沈牧野这样郑重其事。 她便摇头:“不用了,你哥给你的遗言我看什么,我只是有点好奇他说了什么而已,但看起来,他说的大概不符合你的心意。” “是过于符合我的心意,所以没法原谅,不需要他帮忙,我自己也能收拾金诚,他得意什么!” 谢时暖恍然大悟,原来只是沈牧野傲娇了,不肯承认受了沈叙白的帮助,并不是遗言有什么特别。 她莫名松了一口气。 “好了,知道你厉害,那我们现在要去哪?” “到现在就吃了半个煎饼,你不饿?”沈牧野推着她,“先吃饭。” 谢时暖还真不饿,或许是这两天事多,她胃口不是很好,平常爱吃的都提不起兴致,但她还是点头。 “好。” 临走前,她再一次回望那座墓碑,真好,她想,叙白果然是个好人,爱憎分明,充满智慧,她一点也不后悔当年的合作了 谢时暖笑眯眯的下山。 沈牧野跟在后头一步一步下台阶。 除了给她看和不给她看之间的第三个选择,是她自己不要看,那就没办法了,小暖的选择最大。 沈牧野没有回头,走得很坚定。 如果这个视频会成为他和谢时暖之间的阻碍,沈牧野想,他不介意让它永远封存,瞒她一辈子。 …… 离开墓园时,他们遇见了沈清湘和沈正和夫妇。 沈正和哭过,情绪不高:“大哥用心良苦,可惜四弟他这么多年始终看不透啊,我劝过他几次,他不听,非往错路上走,牧野,宋伯是当着我的面报的警,我都知道了。” “没想到四弟居然这么糊涂,那可是我们的亲爹啊,他怎么下得去手?”沈清湘气道,“我听医生说,爸是中毒时间不长剂量不大,所以才有救,但凡宋伯一个不小心或是四弟……沈延清再狠心一点,爸就……” 她看着沈牧野,愁道:“牧野,医生说,爸的语言能力和阅读能力都会被影响,治疗出院后,要想康复,得按年计,这不就是傻了嘛!他那种精明强干的老头,怎么受得了啊!” 沈牧野安慰道:“以爸的上进心,让他傻了比杀了他还难受,现在医疗发达,他一定会迅速振作卖力康复,你不要太担心。” 三弟妹正要蓄泪,见沈牧野一点伤心的意思也没有,忙收了泪帮腔:“就是就是,牧野赢了,四弟也伏法了,等爸好点我们就把今天的事告诉他,喜事一冲,没准就好了。” “喜事?”沈牧野抓住了一个奇怪的关键词,“是该有点喜事了。” 第321章 您求婚了吗? 三弟妹捂嘴,眼珠子转了两转,第一个反应过来。 “哎呦,五弟,喜事好啊,论喜没有比结婚更大的喜了,你看……是二姐上还是你亲自上?” 过来墓园前,沈清湘拉着沈正和说了两句,他颇了然内情,闻言极速地扫了一眼谢时暖,惊慌的拉过太太。 “牧野和二姐心里肯定都有数,你别乱说了。” 三弟妹哼道:“是五弟自己说的呀!” “三嫂说得没错,我确实有这方面的考虑,二姐的未来我做不了主,自己的倒是可以。”沈牧野难得这样和颜悦色地和三弟妹交谈,三弟妹嘴巴张成了o字形。 一旁的沈清湘也惊讶极了,结结巴巴道:“你、你当真?” 沈牧野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向同样大惊失色的谢时暖。 “愿赌服输,谢时暖,你说这个结果算你赢还是我赢?我听你的。” 谢时暖正提心吊胆等着他说点什么,骤然被问到头上,她一时哑然,是啊,这算赢还是输? 沈叙白的股份给了她,没有直接用来帮沈牧野,算不算是为了沈牧野呢? 等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赢了输了到底有什么区别? 不都得结婚? 沈牧野见她拧眉,笑道:“不用想了,我大度,算你赢。” 说着,他回头对沈清湘道:“我会很快结婚,你们有个准备。” “这……”沈正和道,“五弟,二姐和我说了,我理解你们不容易,但这种大事不能着急,最好做得平稳,金诚再经不起内耗了。” “我会考虑。” 沈牧野的语气里全没有要考虑的意思,沈清湘和沈正和对视,各自都明白没有转圜的余地了,父亲在医院躺着,什么时候恢复遥遥无期,唯一能够威胁他的敌人进了局子,打眼一望,沈牧野大权在握,已然无人能挡。 他想做什么,做就是了。 而谢时暖……大哥甚至连她的嫁妆都准备好了,百分之十六的金诚股份,势利如薛南燕,看着股份的面子都得掂量着和她讲话。 沈清湘笑道:“都是成年人了,该做不该做的,自己掂量就好了,你们有事就先走吧,我和三弟进去看大哥了。” 几人就此道别,三弟妹跟着丈夫走了几步又回头。 忽见沈牧野揽着谢时暖倾身在她耳边讲话,姿态别提多亲昵,谢时暖却不闪不避,只打他一下,看着也不是真打。 三弟妹经验丰富一眼就瞧出了东西,她猛地地拽住丈夫。 “正和!五弟和大嫂……” 沈清湘走在前头不远处,沈正和生怕她说出什么不好听的,忙低声示意:“明白了就自己明白,别说出来。” “可他们都做出来了呀!叫别人瞧见了也还是要说的!”三弟妹顿悟了,“天哪,我以前想不通的现在都想通了!五弟什么时候正眼瞧过我们这些亲戚啊,只有对大嫂不同,要说是因为大哥的缘故针对她吧,又不像,古古怪怪的,原来根本就不是针对,是打情骂俏!” 三弟妹表情奇异,挤眉弄眼:“按说现代社会了,男未婚女丧偶也没什么,但……五弟不会当真要娶吧,还是说,为了那些股份?” “咳!” 前头的沈清湘还是听到了,她头都没回,“我们是来祭拜的,别的事不是你该关心的。” …… 谢时暖最终决定考虑考虑,沈牧野只肯给三天时间。 “有什么好考虑,订婚也还是要结婚,不如直接结婚,做货真价实的沈太太。” 谢时暖躺在床上看手机又听他在耳边念叨,干脆被子一盖,整个脑袋都盖住。 “不要,我就要考虑!” 她要考虑,所以连房间也不让他进,沈牧野只能站在客厅,俯瞰着寂寞的夜景,给孙恒回话。 “我对律师团队的唯一要求就是沈延清必须十年起步,不然怎么体现我对老父亲的孝心,明白了?” “明白。”孙恒道,“沈先生,医院那边的新消息是刚才老沈总清醒了,嘟囔着要见你,正巧夫人到了,告诉了他董事会的结果,老沈总一激动身体又出了状况,夫人只能一直陪着。” “嗯,我这两天会抽时间去看他。”沈牧野从果盘里捏了一颗葡萄丢进嘴里,“会议上那些不大懂事的董事,可以着手安排了。” “好的。”孙恒机灵,早早就领会了老板的意思,“贺董把柄最多,从他下手最方便,您看怎样。” “可以。” 沈牧野默了片刻,孙恒屏息聆听指示,不料,听筒里的老板突然来了一句。 “孙恒,你有女朋友了吗?” 孙恒缓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有过……” “分了?” “被甩了……” 孙恒是研究生一毕业就被分手,情伤一场打击很大,生生瘦了三十斤脱胎换骨,后来进了金诚跟着沈牧野做事,忙得上天入地,悟出了一个浅显的道理。 搞对象干什么,搞钱才是硬道理。 当然这话不能跟恋爱谈得惊天动地的老板说。 “你被甩我知道,但这么多年,难道都没有再谈?”沈牧野语带揶揄,“看不出……你还挺痴情。” 孙恒急了:“沈先生冤枉啊,我怎么可能对那种女人痴情!是没时间!” “……这倒是,或许我该给你放个假。” 沈牧野难得反思,孙恒寒毛都要竖起来,脑中滚过千百个猜测。 沈总吃错什么药了?谢小姐又跑了?还是我做错了什么?他要解雇我? 不会吧,没有苗头啊,我最近工作做得很有成绩啊!明明该发奖金的呀! 孙恒吞了下口水,坚定地呼喊:“沈先生,我喜欢工作!我热爱工作!我不需要放假……” “……” 电话那头的沉默令人更加害怕了,就在孙恒已经反思到前两年的女秘书事件时,沈牧野终于开口了。 “孙恒,没人喜欢工作,你如果不是在讲冷笑话,那就是精神出了问题,请假去看精神科吧。” “沈先生!”孙恒急道,“要不您继续问我女友的事吧!我现在没女友,但曾经谈过几年,还算有经验!” 此问一出果然终结了对话,沈牧野被拉回了思绪,他道:“假如,你还没分手,你们发展顺利,准备结婚,但你的女友突然说她要考虑考虑,一般是为什么?”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48节 “谢小姐不肯嫁给您吗?” “……”沈牧野咳了一声,“是我的一个朋友。” 孙恒立刻道:“我明白我明白!您的朋友!假如感情没问题,那就只有钱了,可您……您朋友不可能缺钱啊,那或许……” 孙恒抓耳挠腮,他的恋爱经验是校园恋情,距离结婚还有不短的距离,实难想象。 好半天,他一拍脑门。 “我懂了!沈先生,您求婚了吗?” 第322章 浮夸的浪漫 “如果求了的话,那可能是不符合谢小姐心意吧,您……咳,您朋友是不是求得不够浪漫?”孙恒觉得这个思路很对,话匣子立刻打开,“我有个朋友最近和女友求婚,弄了几个飞艇拉横幅,无人机群画爱心,差点上本地热搜。还有个朋友,拉了一帮高中同学一起梦回青春和女友求婚,都搞得很复杂很有心思的,女孩子都感动哭了,没有不答应的。” “这么浮夸?” “是挺浮夸,但是仪式感这种东西吧,在求婚上不能缺啊,女孩子就看重这个。”孙恒顿了顿,小心翼翼道,“沈先生,会不会谢小姐也想要点浮夸的浪漫?” “我朋友。” 沈牧野提醒,孙恒立刻改口:“您朋友的女友。” “算了,不说这个。” 沈牧野扶额,“之前让你找人盯一盯刘斯年,盯出什么结果了?” “刘斯年的反侦察意识非常强,我雇了专业团队来跟他,每次最多半月就会被他发现,目前为止已经换了四组人了,得到的信息不多。”孙恒缓缓道,“他是道森集团的实际决策人,但不常在总部上班打卡,没有专职秘书,跟他最久的是刘家的管家,姓祝,五十来岁,无儿无女,人很谨慎。刘斯年的父亲刘贵河两年前就不常在道森出现,今年更是一面都没有露,据说是全权交给儿子了。” “但刘家老大不是这样说,她怀疑,她的父亲已经被刘斯年害死,因为她和刘贵河的联系总是单方面,她已经很久没见过父亲,她还告诉我……”沈牧野鹰眼微眯,“刘斯年不是刘贵河的亲儿子,她爸不可能真把公司交给他。” “这个方向我们调查过,没有证据,刘斯年十三岁前的信息被完全抹去了,短时间内很难有突破,如果只看十三岁后,刘贵河对他是真的好,不是亲儿子说不过去,当然为表确认,我们想办法找到了刘斯年的毛发和刘贵河留在医院的血液样本进行dna比对,没有问题,是99%概率的亲生。” “dna结果你告诉刘小姐了?” “按照沈先生您的吩咐,告诉了。”孙恒叹道,“她不信,笃定是刘斯年做了手脚,绝对不可能是亲生。沈先生,刘小姐之前因为精神上的问题在国外的一家私人医院治疗过一段时间,那家医院的医生说,她有一定程度的妄想症状,我想,她的话不能全信。” 沈牧野望着窗外霓虹映照的夜空。 “刘贵河有过两任太太,刘斯年是他第二任太太所生,这第二任太太也被抹除了信息?” 孙恒点头:“是,这位太太存不存在都存疑,按照道森老人的说法,没人见过这位太太,只是有一天,刘贵河喜滋滋地宣布自己再婚了,娶的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女神,此后,在朋友的怂恿下,他也答应过要带太太出来玩,但朋友表示,没有一次真的带出来,再后来,刘贵河就绝口不提这个女神了。” “真是和他这个人一样的虚,孙恒,不论你用什么办法,这条线一定要深挖!如果刘斯年那边不顺,就从刘太太入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不信他真能抹得一干二净。” 沈牧野一声冷笑,“他总不能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 谢时暖说考虑是真的在考虑,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捧着手机无意识地浏览,凌晨三点勉强入睡。 睡着了做梦,梦见自己下了地府。 判官蹲在她面前犯愁:“谢小姐,这两个男人都说是你老公,要不把你砍两半一人一半吧。” 谢小姐看着判官手里的pad,左边图片上的男人是沈牧野,右边居然是刘斯年。 谢时暖吓醒了。 她不是不想嫁,而是,总觉得哪里不对,论结婚经验不是没有过,和沈叙白结婚,随随便便领个证就过去了,简单得如同吃饭喝水,显然没法参考。 正常人结婚怎么也得隆重的举办仪式,广邀亲朋好友,闪耀得恨不得叫全世界都过来羡慕羡慕。 但她如果和沈牧野这样,合不合适? 总裁危机刚结束,对于金诚集团来说,这个结局只能说是不好不坏,因为这番内斗,金诚的股价已经跌宕了一段时间,如果再搞出叔嫂结婚的事情,不消说,肯定热搜预定。 相比无聊的兄弟争权,还是弟夺兄妻这类八卦更吸引眼球,也更容易被人拿来做文章,实在可大可小。 但如果不这样。 谢时暖翻了个身,结婚这件事在她身上就注定沉默吗? 她就这样睡一会儿醒一会儿,做各种各样的噩梦,浑浑噩噩撑到了天亮。 早餐孙姐做了三明治,谢时暖吃了一口就不想吃了,好在孙姐早有准备,盛了碗番茄蛋汤,她胃口大开,连喝了两碗。 吃饱喝足,精神好了。 她想,她考虑好了。 “阿野,我想过段时间,等事态平息了再讨论结婚的事情,最近你应该会很忙,而我还要去给我爸迁坟,至少一个月,一个月后,再说,好不好?” 沈牧野胃口也一般,喝冰美式提神,闻言他道:“你考虑的结果就是再考虑一个月?谢时暖,你……金诚只是开了一场会,对于集团来说没什么特别,我不会格外忙碌,过段时间伯父迁坟,我陪你一起去。” 他仰头喝下最后一口咖啡。 “你昨晚睡得晚,等会儿去补个眠,下午我们去一趟医院。” “去看你爸吗?” “他醒了急着见我,也有必要和他处理一些事情。” 谢时暖点头:“可他要是见到我会不会被刺激?要不我还是等他身体好点了再去吧。” 沈牧野起身,绕过长桌,迎着她疑惑的目光在她侧脸落下一枚早安吻。 “谢时暖,不管你要考虑多久,你得知道,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结婚。”他看定她,“你跑不掉躲不开,无用的心思不要再有。” 谢时暖抗议:“谁想跑了……” “既然不想跑,总得见公婆,早见晚见都一样,放心,没那么恐怖,他们又不是第一次给你当公婆。” 沈牧野捏着她的下巴尖,瞥了一眼盘子里的三明治。 “这是你最爱吃的鸡肉口味,怎么还是吃不下?” 谢时暖无奈得很。 “这几天都没胃口,可能是秋老虎天气热吧。” “已经降温五度,再热能热到哪去,你比三伏天吃得还少。”沈牧野道,“正好,去普惠挂个体检。” 第323章 绿帽子成精了 沈德昌已经转进了vip国际病房,为了方便他会客,医院专门选了一间两边都无人的病房,绝对清静。 “体内的毒素虽然清完了,但对身体的危害不可逆,老爷子清醒归清醒,整体上还比较脆弱,家属的话尽量多照顾着点,会客时间不好太久。” 沈牧野听归听,大概没听进去,牵着谢时暖的手大喇喇进了病房。 沈德昌虚弱地靠在枕头上,吃薛南燕亲手熬的清粥,浑浊的老眼艰难的转动过来,落在了两人身上,立刻,眼神就不好了,脸往里一转,薛南燕送出的粥就被晾在那里。 “德昌你再吃几口。” 德昌不动,薛南燕只得放下勺子回头,瞬间明白了,她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起身相迎。 “你来了就陪你爸说说话,董事会的结果还有老四的事他已经知道了,一肚子话想和你说呢。” 薛南燕的目光时不时扫过那牵着的手,谢时暖被盯得不自在,只能笑:“沈夫人。” 沈夫人嗯了一声,催促道:“我和……谢时暖先出去,你们聊。” 沈牧野没动,盯着母亲:“妈,我想做的事怎么我都会做,想要的人也一定会得到,你明白吗?” 他声音不大但笃定,威胁的意思满满,薛南燕心头火起,转瞬又压了下去,她又嗯了一声。 “事到如今,我有什么不明白。” 说着,拉过谢时暖:“时暖,他们父子有话说,我们给他们留点空间。” “好。” 谢时暖点头,自己松开沈牧野,头也不回的和薛南燕离开。 出了门,薛南燕在前,她跟在后,两人一起进了左边的空病房。 “当着老爷子的面装都不装,你跟牧野,够嚣张了。”薛南燕回过身,重重叹气,“叙白对你是真费心思,我猜过他的股份会留给你一些,没猜到他会全部留给你,他做总裁时都没有这么多股份,老爷子推测过,应该是明里和他斗法,私下里悄悄运作,如果他能再多撑两年,金诚的大权也轮不到牧野和老四争了。” “命够好的,男人一个二个为了你前赴后继。” 谢时暖默然听着,乖巧不反驳,薛南燕抿唇,面色稍好了一些。 “牧野和你在一起,我拦不住也不想拦了,但以后……”她瞥着她,“你们想过以后吗?他总要娶妻,难不成娶你?” 谢时暖终于抬眸,薛南燕语气也放缓了。 “时暖啊,你叫过我几年燕姨,我就说些心里话,说得不合心意,你就当随便听听。” “您说。” “牧野是天生叛逆,越不让他干他越干得翻天覆地,我认了,由着他,毕竟现在这个家也没人能管得了他了,但时暖,现实世界是有规则的,不是他想做就能做的,你和他的关系敏感这是事实,只是交往做对不露面的男女朋友还好,做夫妻……” 薛南燕苦笑,“董事会那群董事什么德性你也看到了,就算牧野压着他们支持,外头呢,不说金诚的敌人,就说看牧野不顺眼的人到处都是,你做过他嫂子,这是事实改变不了,闹到台面上,多大一个把柄,影响有多坏,你是聪明人肯定想得到。牧野野心大,事业爱情都要有,但现实是,他要的人和他要的事业就是对立的,没办法。” “……” 薛南燕把女人的沉默当动摇,心下安慰许多。 “你可能觉得我说这些话太早了,董事会昨天才开完,一大堆烂摊子要处理,你们应该也没心思想这些,算了,就当我爱操心,实在是看你们揪心得慌。” “沈夫人。”谢时暖缓缓道,“老沈总当初娶你,没有反对的声音吗?” 薛南燕一愣:“反、反对?” “您是当红演员,热衷出席商业活动,未嫁前在圈子里的风评不算很好,嫁给老沈总的第四个月就生下了牧野,外头传了好久,都说你是母凭子贵,靠肚子逼宫,就我所知,沈总的第一任夫人去世后,下一任的竞争一直激烈,在您之前生孩子的两位前辈也没能母凭子贵,这说明,孩子并不加分。” “你要说什么?” “我要说,您当初面对的困难未必比我少,为什么不退缩?” 这一问问懵了薛南燕,她眉头一皱,不满地扬下巴。 “我清清白白演戏,正正经经和德昌交往,是德昌求我结婚,可不是我逼他娶,我没有做错任何事,凭什么退缩?” 谢时暖笑了:“说得对啊,所以,我向您学习,我清清白白工作,正正经经和牧野交往,如果……如果牧野和我觉得可以结婚了,我们又没做错任何事,凭什么要退缩?” 薛南燕哑然。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49节 谢时暖眸光明朗,笑容自信,一席话反驳过来理直气壮,挑不出错。 在沈家做长媳的日子里,她从不会这样和她讲话,现在会了,这样的反驳很有点她那不孝子的风格。 无赖、不讲理、歪门邪道! 但有效。 气死别人爽自己的。 薛南燕怒道:“谢时暖!你和我比?我可没嫁过德昌的哥哥!” “所以呢?”谢时暖略一抬头,“谁在乎?” “……” “沈夫人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说实话,我本来也很担心,但现在我想通了。” 谢时暖微微一笑,“日子是自己的日子,过得好不好和外人怎么看无关,那些外人,除非是处心积虑要针对你的敌人,不然,谁又会有精力一直盯着你呢,风波早晚会过去,自己和自己在意的人高兴才重要。” 她是想通了,但听在薛南燕耳里是心不平气也不和,哪哪都不通。 自从成为沈夫人,她的人生再无败绩,只要儿子结婚这一项再完成的漂亮,人生就完满了,可惜,儿子是个罕见的刺头,就是不肯顺她的心。 她琢磨了好些天,决定硬着来不了就软着来,谢时暖心软,瞧着对牧野也算真心,真心的女人最好劝,从她下手肯定有效果。 不想,这女人跟牧野久了,心硬了,攻克不动了。 薛南燕重重吸气,放在往日,她早就不忍了,多难听的话都能骂出来。 但现在不行,谢时暖不再是以前的谢时暖,她手上的股份仅次于沈牧野和沈德昌,还是沈牧野赢下这一局的功臣,万一把人惹急了,害了儿子那就不划算了。 薛南燕只能摆着手坐下来,长叹一声短叹一声。 她怪天怪地怪沈叙白,好好地非娶这个女人,娶就娶吧还不活长一点,死就死吧,还把股份留下来,这不是活生生给了谢时暖一个金钟罩铁布衫吗? 该不会他早猜到这俩会厮混在一起,特意送祝福吧! 绿帽子成精了吗? 薛南燕越想越心酸,叹的越来越刻意。 谢时暖瞧着她的模样,不知怎地有些好笑,她抿住唇要了壶茶水过来,亲自倒了一杯给她。 “沈夫人,气多了会长皱纹的,要不先喝点茶吧。” 薛南燕说不了话,还能瞪人,于是接过茶甩了一记眼风过去。 “哼!” 第324章 我受着,我乐意 病房里,沈牧野端起粥碗在沈德昌身边坐下。 “爸,让儿子来给你尽孝心。” 沈德昌愤然回头,嘴里挤出话:“你是尽孝心还是盼着我早点死?” 沈牧野举着汤匙的手一顿,嘴角勾起:“普惠医院的医生技术确实不错,您这会儿就已经有力气骂人了。” “哼!”沈德昌瞪着他,“你四哥不是东西,你也不是!” 他太激动,说完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沈牧野忙放下碗给他顺气。 “四哥给您下毒,拿您的命来争权,是我替您处理了四哥送他进局子,还保住了您的命,这怎么看,我俩都不是一回事吧,爸,冤枉人啊。” 沈德昌听着,咳得更厉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颤着手指他:“你当我,当我看不出来,你一早就有办法制他,他设计你车祸,你有证据,随便拿出来,这会就开不成,但你,你不用啊,你催着他胡来,让他对我下手了你才收网……” 老头断断续续说,气喘的悲愤:“你一石二鸟,抓走了你哥又放倒了我,你就能彻底掌握金诚了。” 沈牧野给他顺气的手停在半空。 “您病成这样还有余力想这些?” 沈德昌一拍床:“我脑子没病!” 沈牧野像是被吓到,退了半步,悬着的手插进了裤袋里,嘴角那抹笑还挂着。 “没病就不会想这些了,还是有问题。” 他打量他,老头穿着病号服,这些天他过得不舒坦,皱纹和白发较之以前都明显多了,苍老得厉害。 “爸,人要服老,你会被四哥坑说白了还是因为你老了,放在四年前和大哥斗智斗勇那会儿,谁坑得了你,只有你折磨儿子的份,但你不反思自己,反倒怪我动作慢,故意放你被害。”他踱起步,“真不愧是你,从不内耗。” 沈德昌虚弱得很,拍床耗尽了力气,身体又佝偻下去。 “你不用在这儿阴阳怪气,就说老宋是你的人,你想阻止延清太容易了,你敢说你一点私心也没有?” “我的私心,什么私心?” “刚才你牵进来的就是私心。”沈德昌喘了两口气,“如果我完好无损,你赢了也赢得不彻底,至少,我一定会阻止你跟那个女人在一起,还不如一石二鸟,借老四废了我,你和她就彻底没人管了。” 沈牧野听高兴了,鼓掌道:“精彩啊,想象力很丰富,我很喜欢。” 鼓完掌,他敛了笑。 病房里没人更没有监控,干什么说什么都随意。 所以,他看住父亲:“好,我承认,我放任了。” 沈德昌僵住。 “甚至,宋伯问过我要不要换份危害不那么大的药,被我拒绝了,我让他务必遵照沈延清的吩咐,千万别手软。一是不这样沈延清会怀疑他的忠诚,二是,不这样,你怎么能体会到被亲近的人伤害是什么滋味?”他微眯双眸,“大哥当年就是这么被你折腾,我不过是让你尝尝他当年的滋味,很难受吗?” “你在为叙白报仇?” “他轮不到我替他报仇。其实你这种自私的人,能生个像大哥的好儿子不容易,你居然还不珍惜,我就是想看看,你这样的人会不会有一天真心后悔。” 沈牧野居高临下看着老头,“现在,我大概看到了,你这个表情就是后悔。” 沈德昌被看得头皮发麻,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恐惧,一种一切都失控了的恐惧,并且再也拿不回来了。 “我,一直在后悔……” “呵,别骗自己了,你现在才是真后悔,以前都是装的。爸,自私不丢人,只要肯承受自私的代价就行。”沈牧野笑起来,“你的代价就是失去你掌控的一切,和很多人比,这已经很幸福了,做个快乐的退休老人享受天伦之乐不好吗?” 沈德昌似有预感:“……你下一步预备做什么?” “事业家庭两手抓,做个传统的中国男人。”沈牧野眨眨眼,“你和我妈可以放心了。” “你当真要和谢时暖结婚?!” 沈牧野点头:“爸一点就透。” 沈德昌鼻翼微张,急促的吸了几口气。 “你会后悔的。” 沈牧野挑眉:“哦,还是那套克夫的说法?还是说……你知道什么我一定会后悔的理由?” 沈德昌身体一震,难以置信的看他。 “你想套我的话?” “我用得着套?”沈牧野抱臂,冷声道:“该知道的我差不多已经知道了,但我要你来讲,谢骏垮台的背后是不是有你。” “谁告诉你的?”沈德昌怒目圆睁,“都是污蔑!” “当年你阻止大哥娶谢时暖,用的最后一个理由不就是这个?”沈牧野沉声道,“爸,人我娶定了,所以为了不让沈家和金诚出现更大的危机,你得把所有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 沈德昌垂下头半晌不语,沈牧野就那么等着,不知等了多久,老头缓缓道:“如果我说,谢骏是我害死的,你还要娶?” 话落,他抬眼望住他。 男人没半点犹豫:“娶。” “假如有一天她知道真相,作为你的枕边人,她给你的威胁会是致命的,你明白吗?” “我受着,我乐意。” 沈德昌猛地地闭上眼,满脸绝望。 “跟你大哥的回答一样,我沈德昌怎么就生了你们两个不争气的儿子!” 沈牧野面无表情道:“但前提是,你说的或者你以为的就是真相。” 沈德昌听出不对,忙睁眼:“你查出什么了?” “你不需要知道,我只要你嘴里的实话。” 他俯身拿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爸,你会看谢骏不顺眼很正常,他想脱离你的操控独立发展,你必然要给他教训,但你怂,不会想搞出人命,闹成当年那个样子,你是意外又害怕,这才愿意吃个亏帮谢骏擦屁股。所以我要知道,除了你和陈石,还有谁。” “还有谁……”沈德昌犹豫道,“自然是对谢骏不满的人,除了陈石,财迷心窍非要塞自己人进去赚那点黑心钱,其他人只想谢骏吃点小亏……” “但最后出事,为什么出在我们沈家的项目里,你没怀疑过?” “怎么不怀疑?”沈德昌想了想:“但有陈石盯着,我想查他一定会知道,关系就僵了,出事后,他话里话外也是让我来收拾,所以我只能认下这笔糊涂账。至于别人,除了我和他,还有一个……我不确定他做了什么,但他对谢骏的恨我倒是印象深刻。” “那个人是谁?” “刘、刘贵河。” 第325章 你不分手我就不分 薛南燕兀自气了一会儿就要回去看沈德昌,谢时暖便跟着回去,不想,一出病房门迎面撞上了沈牧野。 他松了领口的扣子,西装外套挂在手肘上,靠在一侧的墙面不知想什么,薛南燕立刻悬了心。 “你怎么出来了,你爸呢?又出事了?” 沈牧野活动着脖颈,道:“话说多了,一口气没喘上来晕过去了。” “我出来时还挺好啊,被你气的吧!” 薛南燕皱着眉,病房门开了一半,有护士进进出出,听动静里面上仪器了,“你给他说两句好话又怎样,那是你爸,他现在这样什么也做不了,也就嘴上不饶人。”她瞥了一眼旁边的女人,“你们要做什么,瞒着他不就行了。” “我保证,我没气他,他没生命危险,医生是在检查,不是在抢救。” 沈牧野无奈的举手作投降状,“要不您去看看?”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50节 薛南燕朝里看了两眼,医生和护士的动作都不紧急,确实不在抢救,她叹道:“牧野,金诚和沈家都是你的了,你是大赢家,我很高兴,但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得意忘形,爬得越高摔的就越疼,至少,你得稳过这段时间。”、 “我知道。”他边说边推,把薛南燕往病房里推,“估计快醒了,爸要是醒来第一眼看到你,肯定感动坏了。” 薛南燕又絮絮叨叨地嘱咐几句,沈牧野都应了,送完人,他转身,二话没说拉着谢时暖就走。 他步子大,谢时暖不得不小跑跟上,忽地,他又停了。 谢时暖反应不及一头栽进他怀里,男人抱了个满怀,抱得十分用力,像要箍进身体里。 他果然有问题! 谢时暖软下身体配合,小声道:“是不是你爸……” “不是。”沈牧野埋进她的发丝里,“我想你了。” 他声音沉隔着发丝又闷,很有点撒娇的意思,谢时暖心下一软:“我一直在呀,阿野,我想清楚了,结婚的事……” “先等等。” 谢时暖一愣。 “是我太急了。”沈牧野闻着她秀发上淡淡的果香,“过段时间,我再问,你再答。” 来之前,他三句话不离这个,啰嗦的谢时暖都嫌烦,没想到,她想通了,这人突然又不要听了。 谢时暖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只能抿唇哦了一声道:“你和你爸聊什么了?把他都聊晕了。” “聊过去聊未来,让他退休。”他顿了顿,“我妈和你聊什么不用问我都知道,肯定是劝分。” “知母莫若子啊。” “你要分吗?” 沈牧野真的怪,不对,他情绪很低,是装都装不出来的低落。 想必还是和沈德昌聊得不愉快。 “在考虑呢。”她拍着他的背,笑道:“我现在可是你们金诚的大股东,是超级富婆了,沈总要是还像以前那样,脾气坏又霸道,压迫劳动人民,我就带着股份嫁你对头!” 沈牧野轻笑一声:“我对头在牢里蹲着,你去嫁。” “那你肯定有没犯法的对头吧!” “有,但都七老八十秃着头掉了牙,你看得上?” 谢时暖眉头一皱,气道:“你就是想说除了你没有适龄男青年了嘛!大言不惭!” 有护士从他们身边过,挤眉弄眼忍着笑,谢时暖一慌随口道:“现成就有一个呢,我去找刘斯年!” 箍着她的双臂骤然一收,勒得她差点窒息。 “你敢!” 这两个字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浓的威慑,他是真急了。 谢时暖忙道:“我开玩笑的。” “玩笑也不许开他的!”沈牧野顿了顿,“林柏亭也不行!” “不开就不开嘛……小气!”谢时暖鼓着脸,“阿野,上次和你分手是不得已不是真的,这么多年,我从没喜欢过别人,只有你,以后,你不分手我就不分,好不好?” 沈牧野默了片刻,温声道:“好。” …… 沈德昌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是薛南燕。 她正打电话。 “清湘,你把柳姐一起带来,今晚老爷子要是不醒,我肯定回不去。” 沈德昌缓慢地眨眼,听她絮絮叨叨交代完所有事才转身,看清他的状况后,先是一怔,然后含着泪扑上来,大骂沈牧野不孝子,还好老天保佑,沈德昌挺过来了。 “哪有这么夸张。”沈德昌摆摆手,“牧野和那个女人走了?” 薛南燕点头。 好半晌,沈德昌道:“等出院了,我要离开京市去海市住一段时间,你陪我去。” “好!”薛南燕犹豫道,“我看牧野的意思,他是非娶谢时暖不可了,德昌,这不行啊,我觉得……” “南燕。”沈德昌揉着太阳穴,很疲惫的样子,“牧野现在已经不是你我能管的了,有因就有果,我作孽,他是我儿子,他也要受罚……”他叹了口气,“我现在是这样了,他会落得什么结局,也只能看他自己了。” 这话古怪透着危险,薛南燕听得心焦,琢磨着多半是父子俩聊了什么重大的事情,她再想问,沈德昌却是什么也不说了。 …… 谢时暖和沈牧野出了医院就直奔回家,什么也没吃什么正事也没干。 一个只想疯狂占有,一个也莫名起了疯狂的心,谢时暖想,怪不得沈牧野叛逆,那种别人越阻挠越要干的心情不是一般的疯狂。 他们折腾到了半夜,谢时暖刚眯了一会儿就捂着肚子冲进了厕所,可也没有拉肚子,只擦出一点血丝。 她恍然想起,一向准时的生理期已经推迟了半个星期,最近事多,她全然忘记了。 还好还好,现在应该是来了,她的心一瞬悬起又放下。 如果这时候有孩子…… 谢时暖一怔,随即而来的不是慌乱而是紧张,回到卧室,躺回沈牧野怀里,她想,如果真的有了,那就真的结婚吧。 现在应该……可以了吧。 然而这次的生理期不同以往,断断续续量也少,三两天后就没了。 谢时暖在办公桌前一边整理文件一边犹豫着是不是真要去普惠挂个号,都说生理期出问题可大可小。 但董事会后的沈牧野实在忙得脚不沾地,连带她这个秘书也忙得飞起。 沈延清被捕,副总的工作需要移交,部分董事也需要处理,而沈德昌没等到出院就宣布退休,他分出一部分股份给了沈牧野,主席的职位也要让给儿子,并表示无限期闭门谢客。 一个星期不到的时间,金诚迅雷不及掩耳的完成了两代交接,消息传到小何的八卦群,群里果然炸开了锅。 ——时暖姐,你的嘴太紧了,我昨晚碰上刘斯年才听说沈副总被捕了,为什么被捕啊?能不能透露一下? 时暖姐没透露只反问。 ——刘斯年?你在哪碰到的? ——繁花锦啊,他和贺董还有几个金诚的高管在一起,还有几个小模特作陪,我路过,是刘斯年叫住我和我打招呼来着。 小何回忆了一会儿,感叹不已。 ——时暖姐一段时间不见,我觉得刘斯年他变了好多啊,跟那群高管在一起时,感觉他比高管们派头还足呢。 第326章 玩到她求饶 贺董自从站错了队,这几天对着沈牧野恨不得谄媚上天,不想转头就和刘斯年推杯换盏,谢时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细想想也不是不能解释。 孟氏和金诚从老友变成死敌,这对道森来说是千载难逢的好消息,刘斯年不肯放弃与金诚合作,拉着认识的董事谋划,是有可能的。 她一边分析一边去楼下送资料,路过观景露台,被几个同事拉住打听。 董事会的结果虽然公布了,但整个过程极为保密,个中详情在金诚上下引起了无数猜测,作为少数几个经历过现场的人,谢时暖成了香馍馍,屡屡被拉着打听。 沈牧野原本想公开她的身份,做些职位上的调整,但她低调习惯了,果断拒绝,几乎无人知道她除了秘书以外的身份以及做了什么。 “这么喜欢给我做秘书?”他笑她,“做董事多清闲,只拿钱不做事,你提前退休了。” 谢时暖哼他:“沈总不想见我就直说,我立刻辞职做董事,明天就买张机票开始全球旅行,一年后再见吧。” “你全球旅行不带我?” “沈总现在大权在握日理万机啊,不带了,你挑两个精壮的男公关陪我就行。” 沈牧野磨着牙又是笑又是气,拉着她玩了好一会儿,玩到她求饶。 这么看确实得考虑一下以后还要不要继续给沈牧野做秘书,有这样公私不分的老板在,实在很影响工作效率。 “我只管做事,老板让说的我才说,不让说的我真不能说。”谢时暖无辜地眨眼,“你们问孙特助吧。” 同事们叹气:“孙特助是保险箱转世,想撬开他的嘴,下辈子了。” “是啊。”另一个同事点头,“说起来,孙特助这两天恍恍惚惚的,还问我很奇怪的问题,你们说他是不是恋爱了?” 几个同事连带谢时暖都吃了一惊,把这个同事团团围住。 “他比我还忙,居然有空恋爱?”谢时暖诧异极了,“不可能吧。” “但他跟我打听女孩子喜欢什么礼物,还问我女孩子觉得什么样的约会浪漫这类的问题。”同事皱着眉,“我当时都听傻了。” “那你怎么回答的啊?” “当然有什么说什么啦,说完我就问他是不是有女友了,你们猜孙特助怎么回答?” 大家好奇地问:“怎么回答?” 同事清了清嗓子佯装孙恒的表情,尴尬里混着点痛苦,痛苦里杂着些绝望,很复杂。 “我有一个朋友,我替他问得。” 学完,同事放声大笑,“天哪,这年头谁不知道朋友就是自己啊,孙特助这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同事们和谢时暖对视,非常赞同这个说法,看来,孙恒确实是有消息了。 几人遂交头接耳深入分析了一把,在孙特助女友究竟有没有可能是公司同事这个问题上争执不下,正热火朝天着,露台旁有人忽然惊叫:“哇!有人表白诶!” 几人齐齐转头。 露台外,半空中,悠悠然飞过来两艘飞艇。 一艘白色,遍布极为繁复漂亮的玫瑰花图案,一看就是精心设计过,绘制得非常有造型,妖冶而浓艳,另一艘则简单直白,写着三个大字:嫁给我! 它们以一种极慢的速度绕着金诚大厦飞行,观景露台280°的观景范围,看了个彻底。 谢时暖和同事们观摩了一会儿,迷惑道:“这……是要谁嫁给谁呢?” 同事们也疑惑:“是啊,前面那艘没写名字只有玫瑰,难不成女主角名叫红玫瑰?” “没准叫洪以玫!”有同事推断,“咱们公司有这号人吗?” “没有,我保证,这名字太难听了,如果有我一定记得住。”行政部的同事举手发言。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51节 谢时暖摸着下巴:“会不会是广告公司在做广告?” “没看到logo啊。”同事往下张望,“如果是求婚的话,咱们楼下哪里应该有男女主现身了吧,你们群里有消息吗?” 大家于是纷纷看手机,手机里各个群都在实时播报,但没有一个站出来表示发现了男女主。 这诡异的飞艇就这么诡异的飞行了一会儿,然后,在某个瞬间,极速飞离,如同它们出现的一样突然。 徒留所有八卦群众迷茫地吃瓜。 …… 谢时暖一边刷着手机一边回了总裁办公室,群里的猜测好笑又奇葩,她捂着嘴笑得停不下来,一抬头,沈牧野居然回来了。 男人背对着门坐在办公桌上,举着手机语气相当不好。 “再有下次,孙恒,你就永远留在行政部刷厕所吧!” 他没等孙恒回话就挂了电话,气哼哼地转头,瞪着谢时暖道:“摸鱼摸的这么猖狂?” 谢时暖瞧他火气上头,有意逗他开心,便道:“谁摸鱼了,我下去送资料呢!沈总,刚刚我在下面看到个好有意思的事情,你看到没呀?” 她笑得好看,沈牧野脸色稍好,口气也好了些。 “看到什么?” 谢时暖快步上前,笑着道:“刚刚不知道是谁,放飞艇求婚呢!但是没名没姓又没仪式,就那么突然地出现了,又突然地飞走了,看着吧是围着金诚转悠,应该是对金诚的人求婚,可是这附近几栋楼,没有一栋表示出现了女主角,我所有的公司群都讨论疯了!” “……” 谢时暖怕自己说得不生动,又翻出群里发的视频点开给沈牧野看。 视频是飞艇出现的全过程,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视频收录了围观群众疯狂的笑声和热烈的探讨。 谢时暖还兴致勃勃地推断:“如果这真的不是什么婚戒公司的广告的话,我猜就是一个傻兮兮想求婚的男人,被某个业余婚庆策划诈骗了!” 沈牧野脸一黑,冷冷道:“怎么就是被诈骗了?” “你看啊,这么张扬浮夸的求婚方式,一般来讲,肯定得搭配放烟花啊拉彩烟啊之类的才够气氛啊,最重要的是,女主角的名字怎么能缺席呢!务必得花团锦簇的出现,一句话,就是得热闹!”谢时暖认真道,“但你看这个,孤孤零零两个飞艇,简简陋陋一句嫁给我,多尴尬啊,我们所有人都看懵了,男女主角也没出现,我估计是他们发现问题了不好意思出来,那两个飞艇就这样白白飞了几圈,像个冷笑话似的。” 虽说是冷笑话,但谢时暖说完,还是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沈牧野深吸气,尽量克制住表情,勉强呵呵了两声。 谢时暖兀自笑了一会儿发觉男人一点没被感染,奇道:“你什么时候笑点这么高了,不好笑吗?” 第327章 第三只手 沈牧野冷冷道:“谢秘书,让你做的慈善晚宴计划书做好了吗?” “啊?” “没做好就去工作,做好了就发给我审,工作时间,摸鱼摸到老板面前,你就这么做秘书?” “你!”谢时暖一跺脚,“沈总稍等,我这就发!” 她气呼呼扭身嘴里嘟囔:“好心逗你开心还不领情,大浑蛋!” 沈牧野沉着脸坐下来,点开手机,连他的朋友圈里都出现了八卦的声音,公关部老大和战略投资部主管在一位副总发的视频下面你来我往激情揣测,说的话做的分析和谢时暖刚才的脑洞没两样。 他啪一声盖住手机,揉着眉心,好半晌才缓过劲。 到了晚上酒局,原本是沈牧野做东,陆淮南设局,宴请董事会上有功劳的董事和一些即将合作的伙伴,谢时暖临下班时头疼不舒服就没陪着来。 陆淮南见沈牧野孤孤单单又一脸煞气,打趣道:“分开一会儿就这么难受啊,应酬完回家就能见小谢了,野哥你这样,以后结婚了绝对一等一老婆奴啊。” 沈牧野听到结婚两个字,煞气更重了一层。 陆淮南没察觉,又道:“听说了没啊,你们金诚今天有人求婚啊,也不知道是哪个傻子,哪有这样搞的,求了个寂寞啊!” 沈牧野阴恻恻道:“你消息够灵通的。” “诶,这事都传遍了,要不是实在太匪夷所思,早上本地热搜了,野哥,你不会一点没看见吧。”陆淮南嫌弃道,“那飞艇绕了你们大厦转了好几圈啊。” 沈牧野猛地灌下一口酒,眼别到一边:“你说的那个傻子就是我。” “哦。” 陆淮南一瞬石化,“啊?!!” 他难以置信的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又打量,没错的,是野哥,没有被夺舍也没有被魂穿。 “你你你,你求婚?跟小谢?” “我还有第二个人选吗?”沈牧野扶额,勉勉强强道,“不是求婚,是……是实验求婚仪式。” “等会儿,实验?野哥,你赶紧讲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啊?” 沈牧野只能将自己听了孙恒的建议后,决定尝试一下求婚仪式的事和盘托出。 “孙恒找策划公司提了几个方案,我看着都挺傻,但谢时暖本来也不聪明,没准喜欢,我就让他们都做出来给我看看。” “哦,然后呢?” “飞艇这个方案比其他方案落实得更快,我就说那就看一眼,没想到,那个策划公司传达出问题,竟然放到金城大厦来搞……本来是五艘飞艇,两三句话,飞上去两个时发现的问题,剩下三个没敢飞。”沈牧野又喝了一口酒,“我也是够蠢,居然真的听了孙恒那个不靠谱的家伙胡说。” 陆淮南又问了几句,彻底问清了前因后果,终于捧腹大笑。 “野哥,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不是,你都能问孙恒了,怎么不问我?这种事谁能比我懂啊!就算我不行,我还一堆哥们呢,各个都是高手啊!” “算了,这种事果然不适合我。” “别啊,我觉得孙恒的方向没问题,你看啊,哪有人用打赌逼女孩子结婚的?也就小谢迟钝没反应过来,不然打赌的时候就跟你闹了。”陆淮南分析道,“求婚这一环肯定不能缺,但怎么求要好好想想,婚庆策划那种都太正常了,正常情侣这么玩没什么,你们……不行,我觉得还是得按照小谢的喜好来。” 沈牧野闷闷道:“我旁敲侧击问过,她该傻的时候机灵,问浅了,她回答得不对,问深了她就反应过来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哪有直接问的,太直男了,肯定得猜啊!”陆淮南拍拍他,“野哥,我来帮你,你就按我说的做,保管比什么飞艇啊游艇啊像样!” 沈牧野皱着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一个劲地喝酒。 陆淮南急地催。 “野哥,我真可以!” “你确实可以,你还可以帮我打听件事。”沈牧野拧眉,“先前,陈正忠心梗暴毙我一直怀疑有问题,你堂哥审陈石的案子应该会涉及到这一块,陈家这段时间是什么反应?” 陆淮南没想到他话题转得这么快这么生硬,想笑又不敢,只得配合。 “陈家那边,按你的交代我叫了人去盯,他们挺奇怪的,晕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野哥,我怀疑这事跟陈家无关,陈正忠不是死于陈家内斗,是有人趁着你和陈家翻脸的时候把人杀了,扔到这锅浑水里,既能激化矛盾又能洗脱嫌疑。” 沈牧野确实是随口想了一件事转移话题,不想听到陆淮南这些话。 他沉声:“第三只手。” “对,要想合理解释陈正忠的死,应该有这么一只手。” “淮南,你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孟锦云和陈晓玉合谋绑架小暖背后也有一只手。” 沈牧野之前提过一嘴,陆淮南点头:“记得,不过这两个女人哪一个都不是善茬,她们找的那个黑老大更不是,三方博弈,黑老大损失个马仔,对孟陈沈三家也算有交代,我觉得可以解释,未必还有一只手。” “不会,一定有,这事从一开始就蹊跷,孟锦云找陈晓玉不稀奇,稀奇的是,隔壁省的黑老大好几个,他们偏偏选洪爷,这位洪爷五年前就洗白上岸,这些年很少插手道上的事,一桩争风吃醋的绑架案,他让自己的左膀右臂亲自出马,实在太给面子。” 陆淮南沉思道:“除非这不是简单的案子,必须左膀右臂亲自出马才能做得完满。” “对,但哪里不简单?如果他觉得烫手,一开始就可以不接,他的生意都在南方,孟氏和陈家和他交集不大,不接也没什么。” “这么说里面确实有很多解释不清的,可惜陈晓玉现在是疯得彻底,一句正常的话都讲不出,孟锦云吧又半死不活……现在唯一能说两句的就是孟锦云那个被捕的保姆了,但她一心一意要给孟锦云背锅,给的口供没什么参考价值。” 沈牧野默然片刻,忽而一笑。 “这第三只手处理的人都很相似啊。” “哪里相似?都是不讲道理的傻x二代?”陆淮南眼睛一亮,“该不会是什么替天行道的高智商杀手吧?” “替天行道?”沈牧野冷哼,“替谢时暖行道吧。” 仔细想想,死了的陈石试图侵犯谢时暖,疯了的陈晓玉和半死不活的孟锦云对谢时暖做了什么也不必说,确实,这第三只手惩治的都是伤害过谢时暖的人。 但…… 陆淮南道:“如果是为小谢,那这只手每次都慢一步啊。” “是啊。”沈牧野晃动着酒杯里的冰块,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为什么呢?” 第328章 又是小红 谢时暖头疼了一阵,回到临江府躺了一会儿就神奇的好了,她之前生理期偶尔会偏头疼,一般都在前几天,谁曾想这回变成了后几天。 谢时暖骨碌碌从床上爬起,决定还是得去普惠挂个号做个检查放心。 她拨弄手机,普惠医院各科室的号紧俏,她眼疾手快抢到了一周后下午的普通号,抢完,饿了。 大约气温终于开始下降,她的胃口也终于好了一些,孙姐做的扬州炒饭她连吃了两碗,撑得打嗝,不得不揉着肚子在阳台上消食。 多日不见,阳台上的红玫瑰已经换了一茬,新玫瑰含苞待放娇艳欲滴,谢时暖拿着个小喷壶喷水,喷着喷着想到了白天飞艇上的玫瑰,一个诡异的念头忽地冒出来。 该不会,那些玫瑰是指代她的玫瑰吧…… 如果是…… 难道是雇飞艇的人是……沈牧野? 下一秒,谢时暖浑身一个机灵,被这个念头吓得手里的小喷壶差点掉在地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太可怕了! 沈牧野这种连粉色都嫌不够man的钢铁直男会玩这一手来求婚? 谢时暖疯狂摇头。 “谢时暖,别想了好可怕!” 可念头一旦起来就容易胡思乱想,沈牧野自然是不会这样求婚的,但他……会求婚吗? 她终于意识到一个早该意识到的问题。 他们怎么就莫名其妙的直接进入到结婚的环节了,结婚之前难道不该有一个求婚的流程吗?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52节 她居然就这么被沈牧野一个赌忽悠了…… 谢时暖捏着喷壶愤愤的喷水,电话响,她也是粗声粗气的接。 “喂,哪位?” 听筒那边一噎,怯怯道:“时暖姐,你没事吧?” 是刘斯年…… 谢时暖忙调整语气:“没事,我的……我的花枯萎了有点生气,呵呵,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阳台上的玫瑰花?枯了就枯了改日我送你几盆新的。”刘斯年笑道,“时暖姐,有件事我偶然听说,犹豫了两天还是决定和你讲。” “什么事?” 刘斯年又突然问:“沈牧野……有把沈叙白给他的东西给你看吗?” 一句没有即将脱口,但谢时暖还是吞了回去。 “给了。” “给了……那就好。” 刘斯年顿了顿,“我记得伯母叫廖红娟对吧,我前几天偶遇一位老人,他刚放出来没多久,目前在工地打零工,他和人喝酒说当年之所以进去是因为撞了一个姓廖的女人,我好奇,顺手调查了一下,那位姓廖的女人就是廖红娟。” 谢时暖手里的小喷壶掉了下去。 “他,他放出来了?” “他在里面表现不错,半年前放出来的,他做事的工地刚好是我一个朋友的项目,我是和朋友参观,偶然碰到他们喝酒聊天才听说。”刘斯年慢慢解释,“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和人吹牛,说被撞的那个女人他后来才想起来,是早年京市颇有名气的……” 刘斯年迟疑了片刻道:“舞女。” 廖红娟的车祸发生在五年前,那时她和沈牧野刚在一起不久,因着奖学金没能如期发下,最后一笔欠款便不能如期还上,谢时暖争取了又争取,最终还是一地鸡毛。 廖红娟安慰她算了,家里还有钱,奖学金下不来,咱们先用存款还,以后再说。 谢时暖信了,委委屈屈放了心。 后来她才知道,还债多年家里几乎没存款,那时廖红娟的身体已经很不好,频繁出入医院,医药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为了赚钱,她瞒着她接了送快递的活儿,车祸就发生在她送快递的途中。 撞她的车是辆运家具的货车,轻松将小铁皮三轮撞飞,廖红娟就此再也爬不起来,陷入了深度昏迷。 如果奖学金如期发放,一切就不会发生,因此,大三那年被孟锦云设计失去的奖学金,成了她心里过不去的坎。 “时暖姐,你在听吗?” 谢时暖猛然从回忆里抽离,诧异道:“舞女?” “对,原话说得太糙我就不复述了,总之大概是这个意思。”刘斯年尽量温声,“时暖姐,按照那个人的说法,他当年是在水云间第一次见到廖阿姨,按照时间推算,那时,廖阿姨二十一……我本来不想八卦,但涉及你,还是查了查,水云间是三十年前京市一个颇有名气的舞厅,红火了五年,出了不少欢场艳星,廖阿姨……确实在那里供职过。” “……” “抱歉,我现在已经没有再查了,但到底是查到了,不说的话不太好。” 廖红娟是舞女出身,这确实让谢时暖一时无法反应,她下意识地问:“她也出名吗?” “蛮出名,能查到的是她十八岁入行,三年后已经小有名气,跟过……跟过几个有头脸的金主,黑道白道都有,领班和姐妹一般叫她小红,但仅止于二十一岁,二十一岁以后,她突然消失了。” 又是小红。 谢时暖心底莫名升起一股烦躁,从扬城第一次听到小红的名字,她就有不大妙的预感,如今,小红又跟到了京市。 成了她的母亲。 自谢时暖有记忆起廖红娟跟风情是半点也扯不上关系,她不爱穿红戴绿,烧的一手好菜,眼里有活做事勤快,和她所有同学家中的贤惠妈妈差不多。 至多,她的妈妈更漂亮一些,但也没有漂亮很多,因为她基本不打扮。 谢骏还是谢总时外头常有应酬,屡次叫她一起,她也不肯去,是以,小小的谢时暖成了父亲的女伴,偶尔跟着出席,有事没事在长辈们面前表演琵琶。 谢骏死后,廖红娟成了扛起全家重担的坚强女人,十分操劳,老得飞快。 更和舞女不沾边了。 一会儿是妹妹小红,一会儿是舞女小红。 谢时暖的脑子就此卡了壳,这段往事没头没尾,听听好像也没什么,但勾起一股子烦躁压都压不住。 烦什么,她说不清。 而不小心挖掘到这段秘事的刘斯年似乎歉意极了,不断地道歉。 谢时暖烦上加烦:“你干嘛总是查我的事?” “……这真是意外……我没有总查……” 谢时暖知道他没有,但她火气上头完全听不进去,厉声道:“刘斯年!你我就是同事!你已经离职了,干嘛有事没事在我眼前晃!道森集团是明天就要倒闭了你才这么闲吗?” “抱歉……” “道歉就可以还要警察做什么!我妈是舞女怎么了!她不偷不抢没犯罪!我爸都没意见你八卦什么!” 刘斯年更急了:“不怎么,没问题,真的没问题,我没有要八卦……” 谢时暖又骂了两句,越骂越气越短,末了,她摸摸鼻子:“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了,我查到这里就没查了,我发誓!”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快哭了,谢时暖一声笑咽进喉咙里,仍佯装气愤。 “查到了这种事,一般人都当没查到,你也是奇怪还非要告诉我,上杆子讨骂!” “既然是你家的事,你有权利知道,我无意间踏进去了,就算出来,按理,也该告诉你一声,你生气,骂我怪我,都是我应当承受的。”刘斯年心平气和半点不恼,“我想这是做朋友基本的道义。” 第329章 我们明天就去领证 谢时暖的火气彻底消了,这样坦诚的解释,于情于理,她不好再怪罪,同时她也回过味儿了,刘斯年选择告诉她一方面可能是为了朋友道义,另一方面大概也是奇怪,高才生谢骏的太太居然是朵舞场金花,怎么看怎么蹊跷。 不单他奇怪,她也奇怪了,但她还是道:“你讲道义,我心领,但斯年,这是我家的事,麻烦你不要再查。” 刘斯年又是一番赌咒发誓表示一定。 撂下电话,谢时暖捡起小喷壶再没心思看花,无论廖红娟以前做什么都好,她都是她母亲,并不影响她对她的爱,但……好奇心一旦被勾起,很难压制,她突然想知道谢骏在成为谢总以前,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廖红娟在成为她母亲前又是怎样的? 如果知道了这些,那个神秘的小红是不是就迎刃而解了? 她坐在阳台一想就是一个钟头,盘算了又盘算,连沈牧野回家都没有发现,直到一个火热的胸怀从后头贴上,双臂被他箍紧,男人的声音带着责怪。 “这几天降温,夜夜吹风,你倒是不怕冷。” 谢时暖这才觉得身上凉得很,她回身抱住沈牧野,歪头笑:“阿野,你回来啦。” 沈牧野最受不住她这样。 仿佛等了他很久,只等他一个的模样,勾人的俏皮,摄人的温柔。 他俯身印下一吻,吻完将人抱起便往屋里走。 “下次再这样打你屁股。” 谢时暖勾着他的脖子,撒娇:“我错了,好不好?” 他将她放在沙发上,一手撑着沙发靠背,一手刮她鼻尖。 “奇了,我出门一趟回来,你转性了,温柔又体贴,像个小妻子了。” 谢时暖脸一沉:“我一直温柔又体贴!是你总气人!” 她说着挥开他的手,沈牧野躲了一下,笑道:“啧,才装了多久又露出真面目了。” 谢时暖爬起来挠他,沈牧野便就势拦住往后一躺,两人颠倒了位置,她在上,他在下。 男人身上的冷杉味混着酒味,谢时暖嗅了嗅,不算浓,看来喝的没有很多,烟味也淡,还算听话。 沈牧野瞥了一眼她揪着他的衣领的手,道:“放心,没有口红印也没有头发丝,你的阿野守身如玉,孤家寡人应付全场。” “我没有查岗!” “哦,你没有。” 谢时暖脸一红:“我又不是你太太,才不会查岗呢。” 沈牧野捏着她的下巴尖,饶有兴致地逗弄:“你松松口,我们明天就去领证。” “那我也太随便了,沈牧野!”谢时暖瞪圆眼,“你看人家,虽然好笑了点,但好歹知道搞两艘飞艇求婚呢,很有诚意的,你呢!” 沈牧野的眼皮跳了一下,眼底几不可见地划过一丝局促。 “咳,你真喜欢这种仪式?如果喜欢……” 谢时暖也是随口一提,见男人认真思索起来,她忙道:“我不喜欢!” “哪里不喜欢?是觉得它失败了还是?”沈牧野斟酌着词句,“听说女孩子都喜欢众星捧月的仪式感,要独一无二要万众瞩目,你也是女孩子,应该也喜欢这种仪式才对。” “女孩子也有很多种的啊。”谢时暖想了想,“我也不是不喜欢,只是我觉得求婚这种事总该发自内心,水到渠成……” 沈牧野极为难得的露出了完全听不懂的表情,谢时暖说不下去了。 哪有教人家怎么向自己求婚的?! 她推开沈牧野就要下去却被他拦下,男人搂着她道:“怎么不说了?” “说什么说,这种事怎么说啊,我又没被求过!” 沈牧野一怔,终于反应过来,哄道:“我就随便一问。” 没想到这话更踩雷,谢时暖眉毛竖起:“你确实够随便的,打个赌就要结婚了!” 她用力挣扎下去,头也不回地就要去卧室,沈牧野手足无措跟在后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时暖已经进了卧室,握住了门把,正在要呛他两句,忽地一愣,虽说沈牧野不像话,但她的脾气来得实在有点太快太上头了,和平常的她不太一样。 她顿住脚,深呼吸了两下,转头看向沈牧野。 她停得突然,转身也突然,男人一脸的小心翼翼,被她看个正着。 沈牧野一向是个混不吝的坏蛋样,少见这种谨小慎微的姿态,谢时暖忍了忍,扑哧一声笑了。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53节 “好了,我不生气了。” 沈牧野迷茫之上更显迷茫:“真的?” “真的。”谢时暖道,“可能是生理期还没结束,我情绪不稳,你别惹我。” 沈牧野立刻举手:“不惹。” 谢时暖又深呼吸了一下,彻底平复好,她拉着沈牧野道:“阿野,我有件事要你帮忙。” “什么事?” “你能不能帮我查两个人。” 沈牧野眸光微暗:“查谁?” “我爸妈。” “伯父伯母?”沈牧野诧异,“你要我查必然不是查体育馆的案子,难道你是要查他们更早的事?” 谢时暖点头道:“对,我想知道我爸是怎么从一个孤儿变成建筑公司的谢总的,也想知道……廖红娟在成为我妈前又是怎样的,最重要的是,阿野,你记不记得咱们在扬城时,那个老太太嘴里念叨的小红。” “说是你爸捡来的妹妹。” “对,我本来想这么多年不往来了,没什么好在意的,但现在我好奇了。” “帮你查没问题。”沈牧野双眸微眯,“但我得知道是什么促使你突然想查,是有人提点了你,还是有事情发生?” 谢时暖心头一跳,沈牧野实在太敏锐,她原本要和盘托出,可再一想,沈牧野对刘斯年防备的厉害,说多了反倒横生不必要的麻烦,便道:“我刚刚浇花,看着红玫瑰时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我爸对着一盆红玫瑰发呆,我那时还小,吵着问他想什么怎么不陪我玩,他说……想小红。” “阿野,我喜欢这种玫瑰花,一个是因为我只能种的活这种花,另一个是……我爸生前一直有养这种花的习惯,他比我好,养什么花活什么花,但他独爱红玫瑰。” 谢时暖拧着眉:“我妈以前也被叫过小红,我说不清,我总觉得这个小红是个关键人物,如果我能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定能有些收获。” 沈牧野看定她,显然,这个理由不足以说服他,但谢时暖坦荡的双眼写着乞求。 片刻后,他笑了。 “想查我们就查。”他环住她,声音极轻,不知是说给她还是说给自己,“小红也好小绿也好,想知道什么我总会让你知道。” 第330章 她突然消失了 虽然拜托了沈牧野,但谢时暖还是拖出了从老宅收拾出来的旧物,谢骏死后,她和母亲卖房卖车卖家产,又屡次搬家,几乎留不下什么东西。 谢骏的遗物之前廖红娟为了给他讨公道也翻了无数遍,谢时暖如数家珍,毫无新意,厚厚一沓资料分门别类放在文件夹里,廖红娟做了标签,谢时暖很快看完。 剩下的,便是一支钢笔一本笔记本还有一叠旧书,谢骏爱读书,像他这样无父无母吃百家饭长大的乡下孩子,读书是一条最方便最快捷的上升手段,他当然会牢牢抓住。 谢骏书读得杂,从社科到哲学大部头应有尽有,藏书一度颇丰,可惜后来为了还债卖了大半,留下来的都是卖不出去的破旧老书,最破的一本四十年前出版,繁体字版本的宋词精选。 谢时暖花了两天时间将这些书一一翻完,翻到这本宋词精选时已经失了耐心,她自己都觉得可笑,到底急什么,何不等沈牧野查清了再说。 她呼出气,越发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情绪古怪,多半是事情接二连三没个完导致,或许她该给自己放个假才好。 想到这里,谢时暖托起那本宋词精选,不耐地拨弄了一遍,预备放下便走,不料,快速翻动的书页里悠然飘出一片书签。 是干枯的柳叶做成的,细细长长的柳叶上规规矩矩写着一行小字。 ——祝哥哥生日快乐。 落款是一朵小花。 蓝墨水在叶脉上晕染出墨渍,毫无疑问,这是小红的笔迹。 谢时暖小心拿起那枚书签,看完正面将手一翻,背面居然也有字。 蓝墨钢笔写了一行字。 愿小红永远快乐。 不用猜,虽然同是蓝墨钢笔,但这一行的字迹化成灰谢时暖都认识,是谢骏写的。 两行字一正一反且新旧程度有明显的不同,小红的更早一些。 也就是说,谢骏在多年后,怀着未知的心情在这张书签上给妹妹写下一句祝福。 一个古怪的念头冒了出来,像一颗肥皂泡,谢时暖来不及细想就噗的一声破掉了。 她垂下头喃喃:“他对他这位妹妹的感情确实很深啊。” 像是总结,也像是自我安慰。 谢骏的遗物算是翻完了,除了一张书签再无有用的东西,谢时暖起身伸懒腰,目光落在了一个天蓝色的塑料箱子上。 那是廖红娟的东西。 她陷入深度昏迷后,谢时暖搬过两次家,她的一些零碎物品便被她统一放进了收纳箱里,上一次见还是五年前整理时,那时整理的匆忙,基本没仔细看过。 现在,要看吗? 谢时暖迟疑了,廖红娟只是昏迷并没有死亡,她的私人物品即便是女儿也不该随便乱翻。 而且就算证实了她真做过舞女又如何,叱咤风云的舞场金花和洗手作羹汤的坚强母亲有什么冲突? 谢时暖最终还是没动那箱东西,除却这个方法,总还有别的办法探知一二。 于是,她又花了几天时间调查水云间。 刘斯年说的没错,这是间相当辉煌的舞厅,幕后老板姓黄,后来在一个全国性质的大案里落了马,但在三十年前,黄老板是京市一霸,手底下的产业黄赌毒无所不包,水云间就诞生于他的鼎盛时期。 那年代舞厅常见,水云间胜出靠的当然不是和别的舞厅相比更琼瑶风的名字,而是它足够全面足够专业也足够壕。 吃喝嫖赌,只要你想,没有他不做。 水云间刚开业那会儿,服务生都是清一色的大学生,在京市引起了轰动,当年大学生值钱且尊贵,但在黄老板这里,一样的低头,谢时暖搜到了当年的报道,说是相比做生意,这更像是黄老板在炫富。 而对于里面的舞女,就没什么正面报道了,能找到的只零零散散的社会事件。 比如为了水云间某个舞女争风吃醋闹出来的风波,法律不健全管辖宽松的年月,这些风波无外乎就是流血冲突。 谢时暖将五年间的新闻翻了个遍,发现了小红。 说是某局长公子泡澡时被黑社会团建,潇洒的走进去,狼狈地抬出来,经医院抢救,保住了命但高位截瘫,而让这个黑老大敢对局长公子下手的原因,是一个女人,水云间七朵金花里最小的一朵,号称“小周慧敏”的小红。 报道是一份如今早已停刊的小报,很有些香港狗仔吸引眼球的文笔。 详细描述了一番小红是多么美艳绝伦身材火辣,酥胸半露就引得无数大佬折腰,沦为裙下臣。 小报贴心,刊印了一张模糊的配图,小红和一群女人坐在卡座里谈天,为了让读者看的清楚,小报甚至圈出了小红的脸放大。 但谢时暖看了又看,仍然辨不清楚。 这张脸实在太模糊,只能辨识出嘴巴和眼睛都长在该长的地方,以及她有着和当年的周慧敏同款的长发。 她无语扶额,发现刘斯年确实坦诚,他大概也只查到了这里,因为再往后,只有一条黑老大伏法的新闻,但同样的小报,半个字没再提小红。 也就是这一年,廖红娟二十一岁,此后小红再没出现在任何报道里。 故而,刘斯年说,她突然消失了。 谢时暖又一次想起廖红娟的箱子,那里面有几张她年轻时的照片,她确实也有一头相似的长发,那是张半身像,她穿红裙站在京市一栋古建前微笑,颇有几分风情。 谢时暖不清楚这足不足以让大佬们争斗至此,以及,谢骏是什么时候加入了这场争斗并取得了胜利。 果然,要想更深入的调查只能等沈牧野了。 她起身倒了杯水灌下,温水顺心,平复了不安。 她这才恍然想起下午还要去医院做检查,检查完还不能停,晚上,一场筹备已久的慈善晚宴在等着她。 水月观音已经回国有段日子,沈牧野的意思是,要用这场捐赠仪式来抵消前段时间金诚内斗造成的负面影响。 “是不是该以沈家的名义来捐更好?” 沈牧野摇头:“谢时暖三个字既然已经进入了慈善圈,趁热打铁站稳脚跟以后方便,金诚这次只提供场地和资金,以及一个站台的总裁。” 大获全胜的金诚总裁来站台,即便时间仓促,气势也能拉满。 消息一公布,邀请函刚进印厂,上门打听的各路人马已经打爆了电话。 这场晚宴筹备得异常顺利,注定的热闹。 谢时暖又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深吸了一口气。 饭得一口口吃,事情也得一点点解决,左右,真的假不了。 第331章 我不要等 谢时暖等了整整四十分钟才被叫进科室,例行询问后,医生给了办法:“谢小姐,你描述症状太笼统没法下诊断,经期又结束了部分检查做不了,这样,我们先查个血。” 谢时暖拿了检查单,缴了费便去等电梯,普惠医院的电梯难等,每一层都要停很久,她不由后悔为什么要来这么知名的医院挂号。 正叹气,电梯到了。 门开,刘斯年随着人流走了出来。 谢时暖一怔,他也一怔。 转瞬,他快步上前,紧张道:“你生病了?” “一点小毛病,不碍事的。”谢时暖怕电梯上去,急着挤进去,“斯年我先上去,等下再” 刘斯年不等她说完,跟着挤回了电梯。 等电梯的人多,不管不顾地挤上来,刘斯年便护着她一路往后退,直退到了角落。 他双臂一撑,摁在轿厢两面,连着身体组成人形护栏,隔绝了她和电梯里的其他人,由着自己被挤来挤去,只对她笑道:“难得偶遇,我不要等。” 谢时暖仰头看他,他逆着光又刻意扎起架势护她,很有些英武的样子,像是一夜之间成熟了似的。 “你怎么也来医院,生病?” “替我大姐拿药。” “你姐姐生病?怎么样了,严重吗?” 刘斯年的眸光一寸寸描摹那张脸,嘴上道:“老毛病,但她总忘记吃药,没办法,只能我来替她拿。” 多日不见,女人红润了许多,想来是沈牧野渡过难关,她舒心顺意,人也快活了,即便听闻了廖红娟的旧事,于她,影响也不大。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54节 轿厢停下,开门关门间进出人多,刘斯年不知被谁撞了,闷哼一声往前踉跄,顷刻间与谢时暖近乎贴面。 谢时暖的脊背抵在轿厢的一角,退无可退,男人的脸瞬间逼近,她下意识别过头,刘斯年的鼻息便刚刚好擦过她的耳廓,泛出一点痒意。 “抱歉。”刘斯年支起身体,“吓到你了?” “没有。”谢时暖回过头,眼珠却往外看,还未到三楼,抽血的检验科在五楼,“真慢。” “大医院是这样的,你的小毛病要紧吗?” “不要紧。”谢时暖转回眼,忽而笑道,“斯年,你真是个好弟弟。” 刘斯年几不可见的一僵。 “为什么这么说?” “之前你在辰悦就很照顾我,现在又操着心帮姐姐拿药,是不是因为你家姐妹多,所以才把你培养得那么会照顾女孩子?” 刘斯年勾起唇角,笑意却不达眼底:“或许,但其实我不照顾她们,还是她们照顾我比较多。” “哦。”谢时暖颔首,“那看起来她们把你照顾得很好。” 他笑出声:“是啊,很好。” 说话间,电梯停在了五楼,刘斯年像进来时那样,先一步拨开人群,护着她走出电梯。 检验科窗口多,不需要多等,她很快抽好了血,捏着棉签起身。 刘斯年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一手插着口袋一手回复手机,他垂着头,小刷子一样的眼睫扇动,专注望着手机屏幕,全然没注意到走过他身边的年轻女孩们或高或低的惊叹声。 “好帅啊!” 谢时暖本要叫他,见状便放慢了脚步,她很少仔细看他,现下认真打量,不得不承认,他的硬件很达标,鼻骨高挺,眉目舒朗,只是骨架不及沈牧野硬朗加之白如细瓷的皮肤,才总是带点少年气。 其实他神色冷峻,嘴角一抹似是而非的淡笑,带着疏离的味道,已经很有成熟男人的模样。 这样的一个人戳在检验科门口,怪不得进进出出几乎所有人都要瞥上一眼。 谢时暖眼珠转了转,蹑手蹑脚走近,手机上似乎在说重要的事,刘斯年竟是一点也没发觉,只微微蹙眉。 谢时暖小心地走到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忽地发出一声:“哇!” 刘斯年猛地地抬头,眸光如刀子一样嗖地射出来,是强烈的防备和不爽,然而,那刀子还没射中就陡然一变,变暖了。 刘斯年惊诧地捂住心口:“啊!”他夸张后退半步,“时暖姐,你不要突然吓人。” “居然真能吓到你,我也是第一次吓到人,你是不是装的哄我玩?”谢时暖扫了一眼那手机,“还是有急事?” 刘斯年不留痕迹地收起手机。 “没,一点小事,处理完了。”他看着她的胳膊,“你这个姿势……” 谢时暖双臂交扣,一手摁住一侧手肘,小学生听讲似的。 她无奈道:“我天生血管细,护士小姐找了几次才找到血管,两只胳膊通通被扎了针。” “噗,差点忘了,上回体检你也这样。”刘斯年笑道,“开车来的?” “是啊。” “等下你应该不会回公司,是要直接去会场还是去哪,我送你。” “不了,扎个针而已,我能开车的。”谢时暖一边走一边丢掉了棉签,“你要有事就先忙,咱们晚上见。” 刘斯年没再客气,将她送到了地下车库便要离开,临走前,他再次道歉。 “之前调查伯母的事,你别介意。” 谢时暖摇头道:“我不介意,那天我心情不是很好,话说重了,抱歉,听说了那种事随手一查再正常不过,我知道。” “这么说,你也……查了?” “……”谢时暖抿唇,“嗯。” 刘斯年大约想安慰她,或者劝告她,迟疑道:“我相信伯母一定是好母亲,对于一个女儿,只要这一点没错那就没错了,别的,不用在意。” 谢时暖心底的烦意又被勾起,她知道莫名,但忍不住语气偏冷:“刘斯年,你很怕我生你的气吗?” “怕!” 刘斯年毫不迟疑地回答,“我怕你不理我,怪我,以后不想再见我。” 男人赤诚,有神的双眸写满坚定。 谢时暖不由愕然:“因为这种事不理你,我……我脾气也没有那么坏吧……” 闻言,刘斯年骤然一笑,笑得眉眼弯起:“时暖姐,和你无关,是我的问题,我自小……就很怕留不住我想留的人,有时确实会有点条件反射。” 他说到自小两个字时有一瞬黯然,谢时暖捕捉到了。 她懵懵然想起,在辰悦时,刘斯年已经是这样,他对她无微不至,甚至有些过头的细致,那时她也问过,他答,家里亲戚多,他习惯了。 她只当是他有许多弟妹要照顾,是个照顾人的好大哥。 现在得知了他的家境,刘贵河独子,道森集团太子爷,哪怕是家中姐妹多,也轮不到他周全照顾,他不是个五谷不勤的纨绔都算是这个配置里争气的了。 显然,刘斯年非但不纨绔反而比一般人都勤劳周到。 她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又不能贸然问出口,不由软了心肠。 “只要你来京市,我一直都在,你不必那么担心我生气,这种小事都生气我还怎么当你的时暖姐。” 刘斯年笑着点头,很欣喜似的。 第332章 就是睡了 谢时暖体检的晚,结果最快也得下周一才能拿到,她揣摩着医生的说法,觉得事应该不大,倒也放下一份心,专心致志对付晚宴。 晚宴是慈善性质,除却压轴的捐赠仪式外,还有拍卖流程,颇有几件让圈子里的太太们心动的老物件,是以邀请函一发出,哪怕不是冲着金诚,太太们都响应得积极。 名单是总裁办拟定,谢时暖提了些建议,几乎是广邀京市各界名流的家属。 刘斯年原本不在列,但刘家大小姐刘心玫有了邀请函,晚宴允许宾客携带伴侣,看来刘心玫要带的就是这个弟弟。 谢时暖坐在化妆间由着造型师折腾,困得眼睛眯在一起,还是沈清湘风风火火地进来将她惊醒。 “谢小姐你阵仗够大的,我外省几个朋友被画册里那颗钻迷了心智,千里迢迢赶过来势在必得,你们筹备时间这么仓促哪来那么多好东西的。” 谢时暖想揉眼睛,被造型师拍掉,她悻悻地垂下手,道:“这得问三弟妹,那颗钻是她姐妹捐出来的,至于其他,就得问你弟弟了。” 沈清湘嗤笑:“三弟妹头脑就是灵活,那颗钻是给牧野示好的诚心,哪里是什么姐妹,多半是她自家的。” “知道就好了,何必说穿。”谢时暖点头道:“其实三弟一向不理这些纷争,保的就是他们一家长久的平安,她什么都不用做也没关系的。” “是你不懂。”沈清湘睇她一眼,“她示好不是为了保平安,是为了表示她双手支持你和牧野未来做的任何决定。” 这倒是令人意外,谢时暖脸一红,支支吾吾道:“我们没什么决定。” “你没有,我弟弟肯定有啊。”沈清湘瞧了她片刻,笑道:“你最近气色真好,可见我那个直男弟弟挺会疼人。” “有,有吗?”谢时暖又想摸脸,被造型师摁了下去,“别说我了,你要是闲着没事就去帮我看看前头准备得怎么样了,我最近忙死了,晚宴的事很多都是总裁办的同事在办。” “金诚总裁办诶,没有他们办不好的,放心,我就是从前头转了一圈过来的。”沈清湘顿了顿,正色道,“时暖,我得提醒你,这次的晚宴来的大都是那些贵妇阔太,这些人你也知道,平常没事干最喜欢说闲话嚼舌根,有些话你听了别往心里去,她们都是嫉妒。” 谢时暖会意。 “我明白的,我有准备。” 沈清湘托腮叹:“你们这条路不好走,即便牧野斗倒了老爷子,力压燕姨,外头的风言风语也不会小,你们要是偷偷领证谁也不告诉也就罢了,还要这么高调……”她忽而一笑,“算了,我这个弟弟做事怎么可能低调,尤其是对你,他折腾那么久,为的不就是光明正大,是我糊涂了。” 她说着起身,望着镜子里的女人道:“加油!二姐这就给你镇场子去。” 谢时暖被她逗笑,又不能大笑,只能摇头目送。 等沈清湘出门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她对她自称的是二姐,显然不是口误,而是提前默认了她的某种身份。 沈叙白的股份现身后,谢时暖一度想把股份转给沈清湘,却被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你是不是傻,我哥给你的这个股份不是让你救一次牧野就完了,而是为了以后啊,靠着这些股份你就能在金诚站住脚跟,即便老爷子不倒,你也有足够的实力为自己说话。大哥当初用恩情把你困在沈家长媳的位置上那些年,现在,他是想用股份还你自由。”沈清湘异常严肃,“他想对得起自己对得起你,我明白他的心意,你也得明白!” “我明白,可是……” “没有可是,我要我大哥顺心如意不留遗憾,你也不能辜负他,不然,我们真的绝交。” 谢时暖只得投降。 确实,有了这些股份,她的名头便不再是沈家长媳谢小姐,而是金诚三号股东谢时暖,只有这样强大且独立的身份才能和沈牧野并肩走下去,沈叙白高瞻远瞩,甚至在几年前就已经为她想好了更长远的以后,沈清湘也不愧是他的亲妹,太了解兄长的心思。 她眼眶有些热,吸了吸鼻子,忍住了。 …… 晚宴晚上八点开场,谢时暖提着裙子里里外外转了两圈,果然,金诚总部亲自操刀的晚宴到底还是和辰悦不同,几乎没什么需要她额外操心的问题。 宾客提前半小时入场,作为发起人谢时暖自是要站在门口迎来送往,这次晚宴的邀约特别,只邀名流家属,不邀名流本人,如果名流要来的蹭家属的邀请函,一如刘斯年。 这种邀请方式在圈子里引起了一波小轰动,加之谢时暖只邀了一小部分媒体并做出要求,作为发起人她一不上镜二不出全名,主打一个极致的低调。 一番行事下来,便有自媒体积极地上起了价值,给谢小姐本就神秘的形象镀上了一层人美心善的金,更是把一个普通的慈善晚宴拔高到了它本不该有的高度上,以至于来参加都成了潮流和时尚。 谢时暖不得不佩服沈牧野玩舆论的能力。 阔太太们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笑眯眯地客气:“谢小姐,多日不见,又漂亮了。” “上回碧玺公馆那场晚宴我也在,您琵琶弹得妙,今晚有没有幸听一曲?” 谢时暖也笑着回:“自然,一点业余小爱好,您喜欢是我的荣幸。” 头一回不以秘书或者沈家长媳的身份协助办宴,谢时暖出乎意料地适应,她踩着一双羊皮小高跟鞋,满场周旋,很快便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东西。 “要我说,这位谢小姐是有脑子有命数,咱们可比不了。” “怎么说?” “人家当年是攀着沈大公子进的沈家,大公子为了她闹得全家上下鸡飞狗跳,你想想这是什么手段,那可是沈叙白啊!可惜啊,沈大公子身体不给力,好日子还没来就去世了,都说是她克夫连沈夫人都不稀得搭理她,你看,这要是放咱们身上肯定再不做什么想法了,老老实实做寡妇过自己的日子呗,人家不,人家谋算大着呢。” 藏蓝礼服的贵妇扶着鬓角,“听说啊拿着大公子留给她的股份讨好了小沈总,董事会上立了大功,两个人,搭上了。” 鸦青色礼服的贵妇没听明白,重复了一句。 “搭上了?” “就是睡了。”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55节 “天哪!”贵妇惊诧,“她不是小沈总的嫂子吗?” “嫂子怎么了嫂子就不是女人了?还是死了老公如狼似虎的女人呢,又带着亡夫的股份上杆子倒贴,我要是小沈总,这便宜不要白不要。”藏蓝礼服的贵妇嗤笑,“别说哈,怪道小沈总笑到最后呢,就这份魄力是干大事的,我老公可比不上咯。” “比不上就比不上好了。”另一个听八卦的阔太捂嘴笑:“我倒庆幸我家那个没什么上进心,不然啊……”她抖了抖,“好恶心的。” 几人嘻嘻哈哈笑作一团,同在休息室,谢时暖和她们只隔了一个不高的装饰隔板,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站了起来。 “几位太太聊什么呢这么开心,不如也说给我听听。” 第333章 正经的可满足不了你 几位太太同时一僵,待到谢时暖袅袅娜娜走到近前,她们才慌张地笑:“谢、谢小姐,你也在呢。” “过来补个妆,顺便交代点琐事,运气好,听见各位在讲故事,忍不住听了一会儿。”谢时暖微笑,“不介意吧。” 阔太们对视一眼,面色尴尬,要说不介意说不出口,要说介意,没那个胆子。 到底还是藏蓝色礼服的阔太胆气足,皮笑肉不笑地勾唇:“谢小姐不用内涵,难道我们说的不是实话?谢小姐可别误会,我们啊就是佩服你手段高嘛,是夸奖你。” 有阔太艰难的附和:“对对,夸奖,夸奖!” “是嘛,我有这么招人佩服?” 谢时暖在对方要答的瞬间打断道,“倒也是,不论我是嫁人还是丧偶,这一路遇到的男人都不错,比周太太的年轻英俊,比傅太太的老公专一,也比程太太的老公有本事。” 她踱着步,挂着漂亮的笑,一句一刀,刀刀插进贵妇们的心坎里。 周太太的老公今年五十有七,她是续弦,正努力用科技手段拼儿子,傅太太的老公花名在外,她今早刚收拾掉不知第几个小三,程太太的老公是个吃家族基金的纨绔,最近沉迷赌博,家族基金都快供不上了。 她们咬着唇,喘着气,想反驳又心虚,谁能想到呢,这个姓谢的并非绣花枕头,根本不是外界传的沈家兄弟手里的金丝雀,她对她们了若指掌,分分钟拿捏她们的软肋。 谢时暖还没完,她对着那面宽大的梳妆镜扶了扶胸前的玫瑰胸针。 “我要钱他们给钱,我要权他们给权,我要感情他们也给得出感情,想一想,这种人生确实值得羡慕,多谢。” 几位太太呼吸急促,嘴巴开开合合就是讲不出半句。 依旧是藏蓝礼服的阔太顽强,挤眉弄眼道:“呵呵,谁让我们是老实人,嫁的也都是老实男人呢,没有谢小姐勾男人的好身段,也没有沈总不挑食的好习惯。” 这下没有阔太敢接话了,只敢偷瞄,心里揣摩着要是两位大打出手,等下要怎么摘干净。 不料,谢时暖半点怒容没有,反倒笑得更欢。 “周太太老实耿直,不知道周先生是不是也这么耿直,我记得,他还指望着今年金诚旗下的两个项目和他续约来着,你说他要是知道你敢这么和我讲话,会是怎么个反应?” 周太太一怔,便见谢时暖摸出手机。 “诸位故事讲得太好听,我想着,不如拿出去给大家一起听听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见状,所有太太都脸色大变,谁也不躲了,忙上前劝。 “谢小姐,都是开玩笑,开玩笑的!周太太……她、她生理期,心情不好,您多包涵。” “就是就是,话都是周太太说的,我可什么也没说啊!” 周太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咬着唇,纠结得厉害。 谢时暖笑着绕过众人,看向周太太。 “您怎么说?” 其他太太也一起看向她,有一个甚至扯了扯她的衣裳拼命摇头,摆明了,这个谢时暖和外面传说的不同,不是个好说话的,万一这女人当真闹大,死一个周太太也就罢了,连累她们可就不好了。 周太太明白姐妹们的心思,她胸口起伏,终于还是垂了眼皮。 “抱歉,谢小姐,是我糊涂了,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您别介意。” 谢时暖将手机放回包中,不冷不热道:“今晚,各位太太都是我的客人,我可以不介意,但出了这个门,要想我不介意,就需要各位真做个老实人了。” 说完,她拉开门便要走。 不想休息室外不知何时站着个男人,他抱臂靠着墙,一派悠哉,不知听了多久。 谢时暖一怔,便见男人冲她眨眼笑:“谢小姐,有什么委屈要和我讲一讲吗?” 太太们闻声忙跑了出来,果然,没听错,就是小沈总。 她们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半句话,连最勇敢的周太太都吓白了嘴唇。 沈牧野恶名在外,如今又传言他连伦理都不顾非和嫂子厮混在一起,这种无法无天的家伙,得罪了,肯定不好过。 谢时暖将身一挡,挡在了太太们和沈牧野之间,笑道:“我今晚春风得意,你不要咒我。” “哦?”沈牧野瞥了后头一眼,略点头:“几位太太,晚上好。” 几位太太点头如捣蒜。 “沈总晚上好。” “几位太太给面子,我代表金诚深表感谢。等下要是看到喜欢的记得告诉我,我做主给你们留下,绝不让你们空手而归。” 男人越客气,几位太太越是脊背发凉,她们连连应声,慌张地道别,恨不能脚底抹油立刻溜回会场。 谢时暖不说话,沈牧野便也不拦,由着她们离开。 末了,他道:“我家小暖厉害了,知道狐假虎威吓唬人了,根本没录音吧。” 他果然听了个完全,谢时暖眼神闪烁:“哪有功夫录,这种流言,我要认认真真解释才没意思,她们又不会听。” “嗯。” 沈牧野点头,作洗耳恭听状。 “还,还不如用她们喜欢的方式噎回去得了。” “哦。” 谢时暖搓着手包:“你有意见?” 沈牧野伸臂一揽,揽入怀,啜了下她的唇,才悠悠道:“没意见,恨不能你再多说两句,要不我帮你多说两句也行!” 他笑得高兴。 “你要钱我给钱,你要权我给权,你要感情,我也给感情。”他忽地沉声,凑到她耳边,“哪怕你立刻要快活,我也立刻能让你快活。” 最后那句被他说得暧昧得很,随着温热的气息钻进耳朵眼里,脊骨上便一阵电流般的酥麻传上。 谢时暖只得抵住。 “不正经!” “正经的可满足不了你。” 谢时暖的脸要红破了,跟沈牧野斗嘴,她可真是闲的。 “我在门口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说一声呢。” “遇到几个老朋友,路上耽搁了。”沈牧野挑眉,“可惜,急匆匆赶来发现小暖一点也不需要我。” 男人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谢时暖无奈地捧住他的脸,亲了一下。 “沈总这么重要怎么不需要,今晚好好表现。” 谢时暖的吻总是来得快去得更快,沈牧野更不满了,但无法,女人满心都记挂着晚宴,根本无心和他玩,他只能放开。 “遵命。” 第334章 该知道你却不知道 沈牧野的到来自然是全场焦点,一落座就被团团围住,金诚一出豪门大戏落幕,最大赢家第一次出席公开的活动,免不了的骚动。 谢时暖见他身边站着几个没在邀请函上的朋友,都是些文化圈宣传口的领导,怪不得耽搁了行程。 宾客就位,晚宴便正式开始。 谢时暖作为今晚绝对的主角,开场便是一首琵琶独奏。 她的礼服是暗红色的丝绒旗袍,在一束光下弹奏,像是一朵悠然绽放的花。 沈牧野看得出神,坐在后三排角落位置的男人也看得出神,被他身边的女人发觉,嗤笑道:“我知道她像什么了,原来弟弟你费尽心思缠着人家,是缺乏母爱。” 弟弟回过神,余光扫她。 “大姐,你有病我理解,但发病要发的是时候,在这种地方发病,我倒是不介意丢脸,但你猜金诚那位沈总还会不会给你好脸色看。” 大姐捏着手包,哼道:“几次三番纠缠人家女人的人是你,刘斯年,是你把机会送到我手上的,你不死,我和沈牧野就永远有合作的机会。” “合作?”刘斯年笑起来,“大姐,他设计叫你回来只是为了给我添堵,你有什么价值让他与你合作?” “我的价值就是我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知道你这层人皮下面藏着一头怎样的畜生!”刘心玫咬牙,“刘斯年,你妈是自己作死,和爸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真正有病的是你!我真恨自己当年心软,要不是因为你,刘家怎么会到现在这个样子。” 刘斯年眉头一跳,终于转头,他嘴角勾着淡笑,森然入骨。 “心软?呵,真不愧是爸的女儿,又蠢又坏,偏偏还无比的自信,我自愧不如。” 他说着,看回台上,谢时暖的表演不知何时结束,主持人已经登场,正式进入拍卖流程。 女人如何收尾,如何鞠躬致谢,如何退场,他通通没看见。 刘斯年脸一沉:“刘心玫,你今天的价值只是一张邀请函,做好你该做的,你儿子就能早一天见到妈妈,做不好,我不保证我的小外甥下周还可以顺利上学。” 刘心玫悻悻地闭了嘴。 …… 拍品有十二件,主要是主持人和捐赠人的互动环节,谢时暖再要登台便是水月观音的捐赠仪式了,她休息时间宽松,先是把琵琶送回化妆间,又和总裁办的同事对了对后续流程,再回到会场,拍卖已经进行到了那颗钻。 三弟妹站在台上介绍,声情并茂手舞足蹈,和台下的贵妇们互动的热闹,倒比主持人还会热场子。 谢时暖站在会场边瞧着,觉得下次主持人应该可以省了,直接雇三弟妹。 “谢小姐怎么不进去坐着看?” 谢时暖闻声回眸,是个相当陌生的女人,看面貌有些年纪,身材也格外的丰满,穿一件姜黄色的礼服,手捧一杯香槟,也瞧着台上的三弟妹。 “坐久了起来走走,等下就进去。” 谢时暖打量了又打量,同时极速搜索脑中资料,那女人了然地伸手:“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刘,刘心玫,道森集团刘贵河的女儿。”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56节 谢时暖恍然,忙与她握手,客气一番。 能查到的资料中显示,刘贵河总共七个孩子,只有一个儿子,剩下的全是女儿,刘心玫是他第一个孩子,正是刘斯年那个碧玺公馆的幕后老板,刘家大小姐。 刘贵河本人高调,但对子女的保护非常严密,刘斯年十几岁前的资料一点也没有,刘心玫勉强有点,但也不多。 她比刘斯年大十岁,早年受刘贵河的器重进入过道森集团,但或许是能力不济又或许是刘贵河实在重男轻女,一心扶持儿子,没几年,她就黯然离开,开始自己创业。 几年来,她小有所成,手底下颇有些经营,规模不大,但和其他姐妹相比已经非常丰厚,外界都说,能和刘总的宝贝儿子比一比的也就这个刘大小姐了。 今晚的邀请函是她主动联系索要,谢时暖揣摩着,莫非这位刘大小姐也是道森集团北上的一步棋? “听说谢小姐今天要捐赠的水月观音原本是m国阿尔比家族的珍藏,该不会就是前段时间沈总赢下的东西吧?” 谢时暖笑道:“是,这样级别的东西我们个人不能私藏,还是得交给博物馆才能放心,也更能发挥它的价值。“ “谢小姐可真有觉悟,怪不得沈总看重。”刘心玫顿了顿,忽地低声,“冒昧问一句,您的父亲当真是谢骏?” 谢时暖点头道:“是。” “永兰体育馆里主责的那个建筑公司老板谢骏?” “对。” 谢时暖警惕起来,“您想问什么呢?” 刘心玫思量了片刻,笑道:“其实您的资料是公开的,圈内打听一下就能了解个大差不离,我多嘴问一句纯粹是吃惊,就我所知……永兰体育馆的案子当年可让金诚栽了不小的跟头,没想到沈家这么大度,要放在我们刘家,这种仇下辈子可能都解不开。” 原来是老生常谈的论调,谢时暖便也寻常应酬:“到底祸不及子女,或许真遇到了,刘总也大度。” 刘心玫摆手:“我爸那人小心眼,他这辈子只有让别人吃亏的份,别人要让他吃亏……” 她的嘴角抽了一下,像是想起了极其不愉快的事情,突然冷声,“要让他吃亏,他肯定讨回十倍百倍的代价,死也得死得够惨!” 刘心玫之前说话的语气都很正常,甚至带点亲切,这就愈发显得后一句异常的阴森,谢时暖不明所以也不敢搭腔,只能打个哈哈。 “是嘛。” 刘心玫调整了表情,眼珠一转盯住她,“谢小姐,我父亲曾说过,老沈总表面风轻云淡,内里很是霸道,他曾和我感叹,只是因为一点小矛盾,老沈总就决定掐灭一个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老友,即便是我父亲那种人,让他花时间花功夫栽培再掐灭,也得犹豫心疼。但老沈总不,他说干就干,做得够绝。” 她叹道:“所以,我一直觉得金诚当年并非好心收拾残局,必定有所图,但如今看到你和小沈总的样子,又听了你和沈大公子的故事,想来,是我父亲和老沈总闹过不愉快,故意说他坏话。” 谢时暖感觉到她话里有话,但她话又讲得太尽太满,没给她半点质疑的空间,她即便狐疑也只能陪笑。 “或许吧。” 刘心玫感叹完,望向舞台。 “刚才在台下听谢小姐弹了一曲,很动听,颇受触动,所以话才多了一些,谢小姐不介意吧。” “不介意,刘小姐喜欢听琴曲?” 刘心玫摇头:“我没什么研究,琴曲只能听个响,但我会看人,不瞒你说,这次我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见谢小姐。 “我?” “斯年常提起你,我好奇已久,要知道我这个弟弟面慈心恶,无利不起早,能让他浪费一年时间看顾的女人,想必不简单,今天一见,确实不简单。” 刘心玫慢慢露出一抹神秘的笑,“谢小姐,有些事该知道你却不知道,未来会很危险的。” 谢时暖心头莫名一跳:“刘小姐指的是?” “谢玫。” “大姐。” 第335章 我邀你来观礼好吗? 两个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四个字就此撞在了一起,哪一个都含糊。 刘心玫双目圆睁看向谢时暖身后,下一秒,脸色大变。 谢时暖顺着她惊恐的眼神转身,看见了刘斯年。 男人穿一身白西装,清清爽爽,潇潇洒洒,见她回身,便冲她笑:“绕了一圈都不见你,原来是和我大姐聊上了。” 他偏头看刘心玫,笑容不变:“大姐,你的病不能喝酒。” 话音未落,刘心玫就像是酒杯烫手似的猛地松开,玻璃高脚杯毫无阻碍地直往地上落,触地的瞬间,谢时暖被用力扯开,紧接着一声脆响,玻璃杯摔在地上,四散碎裂。 刘斯年挡在她身前,玻璃渣迸射,划过他白色的西装裤脚,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捏着她的手腕望着刘心玫。 “让你不要喝酒,不是让你把酒杯丢了,伤了人怎么办。”他皱眉唤道,“老祝,带大姐下去吃药。” 老祝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身后跟着上回见过的秘书,半是扶半是推的便要将刘心玫送走。 谢时暖忙道:“等等,刘小姐,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刘心玫一抖,极速地瞄了一眼刘斯年,道:“我说什么了?你这样问我一时也想不起来,谢小姐,今天和你见面很愉快,有缘再聚。” 说完,她不等老祝扶,挺直脊背,大步而去。 谢时暖望着那背影困惑极了,她一定是有话要说的,不然不会故弄玄虚,多半是刘斯年的出现阻止了她…… 是了,她用面慈心恶形容弟弟,可见姐弟俩并不和睦,难道要说的话和刘斯年有关? 女人出神并未注意手腕被谁捏着,刘斯年便耐着心的赏那张侧脸,松松攥着那腕子,像捧着一截嫩藕。 他第一次见她穿红裙是在面试进金诚那回,老赵是面试官,她负责记录,穿一身旗袍风格的红色套装,据说是老赵的强制要求,社招第一天,图一个开门红,老赵自己也是老红色的polo衫。 谢时暖捧着pad出来叫他。 “刘斯年在吗?” 他跳起应声,换来她一笑。 “刘先生,这边走。” 这样清淡的女人居然适合红色,且是越浓郁越合适,譬如今晚这件暗红色,衬得她像一朵盛放的红玫瑰,美得诱人想要攀折,然后扣上玻璃罩子藏起来,让她永生永世不凋零。 刘斯年一点点感受那明确到不能更明确的感觉,头一次,他一点也不拒绝了。 谢时暖没想出所以然,只得回首,一眼撞进男人深沉的眸光中,像一坛老酒,浓稠强烈。 她怔了半秒,便见他笑:“目送完我大姐了,是不是憋了一肚子问题想问?” “……”谢时暖抿唇,“确实有点。” 刘斯年不等她发觉便松了那腕子,绅士的护着她往前走了几步,给服务生让出清洁空间。 “不论我大姐说了什么,首先,我得告诉你,她的老毛病是躁郁症加轻度精神分裂,所以……” 谢时暖惊讶:“所以,她可能说胡话?” “非常可能,你不要太相信,我会在我知道的范围内尽量解释,但不能保证可以解释所有,毕竟,我大姐她有时……”他拿一根手指点了点太阳穴,“可能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谢时暖垂下肩膀。 “怪不得她讲话那么神秘,她和我说我该知道的不知道,会很危险,还提起了永兰体育馆,好像在暗示什么……” 刘斯年微微一笑:“那看来是我没法解释的问题了,大姐应该是没吃药影响了脑子,这些颠三倒四神秘兮兮的话,她发病时常说,比这更离谱的都有。” “是吗?”谢时暖望住他,“她还说你面慈心恶,无利不起早。” 刘斯年笑容不减,反倒更深。 “这倒是句实话,我们姐弟自小关系就差,在她眼里我一直是这个形象,而在我眼里。”他缓缓道,“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谢时暖存了试探的意思,不想他说出这么一番话,凉得渗人,她呐呐道:“那你还替她拿药,还关心她……” “她今晚要赴的是你的宴会,我不能让她在这里发病搅了你的局,仅此而已,没有那么温情脉脉。” 谢时暖想,真奇怪,刘斯年为什么总有本事用坦诚的姿态打消她的疑心,究竟是她太小人,总是误会他,还是他当真是个影帝,演到她糊涂。 谢时暖分不清了。 “吓到了?” 谢时暖别开眼,“斯年,你好像有很多秘密,比你大姐还神秘。” 刘斯年闻声轻笑:“我承认我确实有很多秘密,其中大部分非我所愿,如果你想……我愿意全部展示给你看。” 他的语气实在过于温柔,又微微俯身,几乎是在她耳边低语。 氤氲的暧昧丝丝缕缕飘出,谢时暖仓皇后退,嘴里道:“斯年,你今晚在这里应该有听到那些流言吗吧?” “什么流言?” “那些……”谢时暖抬眸,“有关我和沈牧野的。” 刘斯年的笑迟滞了一秒。 “听到了。” “虽然流言说得难听,但你知道的,我和沈牧野的关系是真的,我喜欢他,很久以前就喜欢了,从没喜欢过别人,所以,我是一定会和他在一起的。” 谢时暖尽量说得清晰明白,她不觉得刘斯年是真的喜欢自己,很明显,除却朋友关系,这个男人一定还有别的原因驱使,才会频频出现在她面前,虽然她始终辨不清那原因,但有了林柏亭和沈清湘那一遭,她不敢再大意。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会结婚,但大概不会很久。”她挂出真诚的笑脸,“到时,我邀你来观礼好吗?” “……”刘斯年的温柔仿佛面具一般卡在脸上,只嘴上自如,“你邀我,我一定来,只是沈总会愿意见到我吗?” “他……” “沈总热烈欢迎啊。” 一条手臂沿着谢时暖的腰肢滑来,不管不顾的环住,沈总不知打哪冒了出来,热烈地欢迎。 “刘公子要做我们婚礼的座上宾,那以后道森集团就是我们金诚的好伙伴,合作什么的都好谈,怎么样?” 刘公子的目光落在了那条手臂,他强势地揽住谢时暖,用力用得不规矩也不温柔,但谢时暖不介意,顺从乖巧地由着他霸道,软了身体配合他的占有欲。 真心实意的肉眼可见。 须臾,刘斯年勾起一抹笑。 “既然两位盛情相邀,恭敬不如从命,沈总真能办婚礼,哪怕刀山火海,我也一定到。” 沈牧野森然看着他:“一言为定。”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57节 第336章 争风吃醋到这个地步 有了沈牧野搅局,刘斯年没再多言,识趣地离开。 沈牧野牵着她落座,为了方便随时登台,谢时暖的席位是第一排最靠边的位置,躲在一丛高大的龟背竹下面,他将谢时暖摁在座位上,自己不坐,一手撑椅背一手撑桌角,将人拢在身下。 “一会儿不看着,谢秘书就要跟野男人跑了。” 谢时暖皱鼻子哼他:“谁要跑了,你就喜欢冤枉人。” “我不冤枉别人,就冤枉你。”沈牧野躬身凑得更近,“对着野男人那么能说会道,也跟我说说。” “说什么?” “说你喜欢我,没喜欢过别人,就要和我在一起。” 男人坏得很,慢悠悠地复述,还学她的语气,谢时暖羞地锤他:“你都听到了还让我说!” “没听够,再多说两遍,年底奖金沈总给你翻十倍。” 谢时暖头一扭:“我已经是你家大股东了,马上退休了,不稀罕!” 沈牧野捏着她的下巴转回来,笑道:“你听过哪个财迷嫌钱烧手的,尤其是你这种段位的小财迷,真不心动?” “不心动。” “哎。”沈牧野叹道,“小暖发达了,不能利诱了,看来只能,色诱。” 他说着,头一偏,吻上耳垂,谢时暖浑身过电一般,哎呀一声躲开。 “你无赖!” “说不说?不说继续。” 谢时暖怕了,一把捧住他的脑袋,求饶道:“阿野,你快回去嘛,还剩一件拍品了,拍完就是捐赠仪式了,结束了再说好不好嘛。” 她是真急了,频频往台上看,撒娇的办法都使了出来。 沈牧野全场瞩目,他在哪里,关注就在哪里,即便在这样隐蔽的地方也躲不开,已经有些诧异的惊叹传了过来。 他曲指弹了下她的脑门,终于直起身。 “好,都听大股东的,最后一个拍品是不是你提供的?” “嗯,两年前在海城,你送我的那枚胸针,我弹琴时戴的那枚。” 沈牧野皱眉想了一会儿,终于记起来,红宝石和碎钻做成的玫瑰胸针,新物件,材料昂贵但不珍稀,是f国一个国宝级大师封山前最后的作品,他出差时偶然看到,觉得合适就带了回来,随手送了。 之前三年,两人关系紧张,谢时暖几乎不用他送的任何东西,沈牧野也赌着气,偏送。 送多了自己也忘了,只有那么一两个有印象。 谢时暖捐出去当拍品时,和他提过一嘴,拍品11件,说出去数字不好听,得凑个好听的数字,他想都没想点了头。 现在,他起了玩心。 “胆子真大,拿我的东西送人。” 谢时暖抗议道:“我和你说过,你答应了!” 沈牧野笑了一声,双手插进裤袋,悠悠哉哉往自己的位置走,只留下一句大言不惭的话。 “我反悔了。” …… 最后一件拍品登场,谢时暖便登台介绍,她隐去了前情,只讲大师出品,干巴巴介绍完便垂手站在一边由主持人发挥,自己则反复回忆着等下捐赠仪式时要背的稿子,和三弟妹迥然两个画风。 下面的沈清湘就笑:“你俩上去可以组个相声节目,一个逗一个捧,谁都满意。” “那我累死了。”三弟妹摊手,“诶,二姐,101号不是牧野吗?他要拍?” 101号牌是给沈牧野准备的,前面11个拍品他只象征性举过两次,重在参与,这次拍品一上,他就连举了两次,底价30万的胸针,几次举价之后已经翻到了300万,只因沈牧野两次出价都远超对手三倍。 待他第三次举牌,价格到了400w。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沈总这是志在必得,高调示爱。 宾客们交头接耳,心里怎么想不好说,但嘴上都道:“争不过争不过,人家小沈总捧着江山追美人啊。” 主持人没料到这种局面,茫然地看向谢时暖。 原来他的反悔意味着这个,原本他们讲好,沈牧野作为金诚总裁不下场只站台,尽量让晚宴纯粹,毕竟是为了降低先前的负面影响,自然是越纯粹越正面,也越有好影响。 谁知道他脑袋一拍,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跳出来,跳就跳吧还跳个大的,这一下噱头拉满,高调得不能更高调了。 谢时暖尽量保持镇定,镇定之余,冲着沈牧野的方向拼了命地挤眉弄眼,偏偏男人全当没看见,一会儿和左边的前辈点头,一会儿和右边的主任交代,就是不回应她一点,谢时暖的眼睛都要挤抽筋了。 不用说,他高调定了。 主持人也看了出来,没人会继续下场拍这枚胸针,他只得宣布400万第二次。 如无意外,三次之后,小沈总目的达成,哄得美人直跺脚。 但意外出现了。 一个写着116号的牌子突兀地举了起来。 主持人震惊了片刻,朗声道:“116号出价450万。” 底下的宾客齐齐回望,116号在边缘位置,安排得很靠后,这意味着,要么这位客人不重要,要么客人只是来看热闹。 离得近的最先看清。 “刘公子?” 刘公子叉了一枚车厘子,听她惊呼,回以微笑。 于是,更多人认了出来。 道森集团太子爷不显山不露水的坐在这里,坐了多久不得而知,骤然现身,只为与沈牧野争胸针? 没等主持人宣布450万第二次,101号的牌子就举了起来。 650万。 沈牧野又翻倍加价了,宾客们还没感叹这份翻倍加价的随性,116号跟着,又举了起来。 刘斯年吞下那枚车厘子,笑道:“800万。” 主持人呆呆道:“116号800万,哎呀,101号1000万!” 宴会厅渐渐安静下来,两个牌子就这样你举完了我举,飙车一般你追我赶,把一枚小胸针叫出了难以置信的价格。 谢时暖目瞪口呆看着两人叫价,直叫到2000万时,宴会厅彻底哑声,所有人都嗅出了浓烈的火药味,这必然不是为了这枚胸针了,是为了争口气。 金诚集团虽然厉害,但道森集团在南方也是一霸,两人又都是各自集团的一号实权人物,这样争,跟当场掀桌子打架没区别,颇不体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心里都纳罕。 这俩有什么不可调和的冲突或者矛盾吗?没听说啊!但还是有消息灵通的反应了过来,了然地瞥向台上的女人。 刘公子和沈家长媳传过绯闻,据说交往过,当然,很快就宣布了分手,是以,很多人都不当真,一个傍大款的捞女寡妇,二嫁再辉煌,至多也是嫁个某个上了年纪的小老板做续弦,道森集团年轻英俊的实控人?痴人说梦! 然而,今天,此时此刻,相信的不相信的都得承认。 能引得杀伐决断的小沈总和圆滑世故的刘公子争风吃醋到这个地步,这位寡妇实在有两把刷子。 宴会厅里,或是羡慕或是嫉妒或是八卦的眼神越来越多地投射过来,谢时暖锋芒在背,尴尬不已。 价钱已经叫到了3000万。 再这么下去,明天不靠媒体大概都能上头条,谢时暖扶额,决定说点什么。 “3000万第二次。” 第337章 三人混战 谢时暖深吸气,预备下一次不论谁举牌,她都要阻止。 但…… “3000万第三次。”主持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慌张地看向沈牧野,“还有人要出价吗?” 沈牧野的手牌就放在桌上,但他懒懒地靠着椅背,一点要举起来的意思都没有,主持人更慌了,再次看向谢时暖。 谢时暖没想到沈牧野突然不跟了,他明明扎足了斗到底的架势,而且以他的性格,没人觉得他会认输,哪怕拍到上亿,对这两人而言,不过九牛一毛。 但他确实停了,老神在在望着台上,似乎在敦促主持人快点一锤定音。 谢时暖不得不拿起话筒。 “作为这枚胸针的主人,在结束这轮拍卖之前,我有些话想说,不知沈总和刘公子方不方便听?” 沈总起身,刘公子也起身,两人先后示意请。 谢时暖便道:“那好,两位热心公益的心我理解,但……这枚胸针肯定是不值这个价钱的,办这场晚宴的目的也不是直播带货,卖得越多越好。” 她顿了顿,收获一阵笑声,气氛略微松弛下来。 “所以,我有个建议,如果两位也觉得价格不合适的话,这轮不作数,我们重开一轮,这一轮二位就不必参与了,过几天,我会挑选合适这个价位的礼物,亲自登门送上,怎样?” 客人们明白,这是谢时暖在降热度做和事佬了,她话说到,补偿方式也给到,可以说态度良好,方法大气,没有不妥。 确实,一场小小的慈善拍卖让两人斗到这个地步,谁赢谁输都不会好看,倒不如给个台阶,打个平手,翻过这一篇。 客人里机灵的便有人附和帮腔,沈清湘也起了身,预备着说上两句,带带气氛。 不料,刘斯年已经走到了台下。 台下首席站着沈牧野,他便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朗声道:“沈总,我觉得3000万做公益很合适,还觉得这点钱能买下谢小姐的这枚胸针非常划算,你觉得呢?” 沈牧野转身道:“英雄所见略同,刘公子说的也是我想说的。” “既然如此,何必取消。”刘斯年望向谢时暖,“3000万不是都第三次了,这枚胸针理当属于我了。” 谢时暖头一次见人上杆子当冤大头的,3000万只为和别人斗口气,绕是她豪门媳妇做了好几年仍然不适应这张狂的金钱观。 “是……”她艰难开口,“但……” “没有但是。”沈牧野打断,“一枚胸针而已,有的人钱多烧手,不花他睡不着吃不下,刘公子是客人,客人玩得高兴,主人自然更高兴,我们宾主尽欢,多好。” 晚宴是金诚出钱出场地,邀请函都是从金诚总部发出,虽说名义上的发起人是谢时暖,沈牧野的名字从头至尾没出现在任何印刷品上,但他自称主人也没毛病。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58节 三弟妹理解得更深入。 “二姐,牧野这是在恶心人家呢,花大钱得了胸针又如何,大嫂还不是和咱们牧野是一家子,都是主人。啧啧,我说他怎么突然不拍了,敢情阴人家一个大的。” 和三弟妹理解的一样深入的客人不由叹息,刘公子还是年轻太冲动,这不,掉坑了。 但刘公子依旧笑眯眯,好像根本没听出来似的,他只望着谢时暖。 “谢小姐,沈总讲得很有道理,宾主尽欢,我高兴了,你会高兴吗?” 谢时暖当然不能说不高兴,只能道:“会……” “那就好,既能做慈善又能博谢小姐一句高兴,不虚此行。” 说着,他三两步跳上舞台,白西装外套没扣扣子,随着动作鼓动翻飞,领口开了两颗,露出白皙而筋肉分明的脖颈,在舞台灯光的照耀下,他潇洒地熠熠生辉。 按照流程,谢时暖要亲手将装着胸针的礼盒送给刘斯年。 她捧起丝绒盒子走到男人身前,台下所有眼睛都在盯着,包括沈牧野,她只用递过去就能完成任务,进入下一环节,但到底是心有不忍。 走得近了,她悄声道:“斯年,你何必和他斗这个气。” 刘斯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看清她眼底的不忍和纠结,真有趣,实在太有趣,他想,他看不腻。 他笑意更盛,眼底都盛不下,要溢出来了。 “时暖姐,以后就算上热搜传流言也不会只有叔嫂私情了,这样不好吗?” “什、什么?” 谢时暖怔然,“你该不会就为了这个……” “你知我知,算我们的小秘密。”刘斯年眯眼,朗声,“这枚充满意义的胸针我一定会好好珍藏。” 他一边说一边接盒子,男人手长,指尖从她手背划过,像是湖水泛起涟漪,涟漪一荡荡进了谢时暖心里,突突地一跳。 送完了拍品,刘斯年照例要讲两句,谢时暖机械地退到一边,只有两个人的流言和两男争一女的三人混战相比,定然是前者对她杀伤力更大。 可只为了缓解这份杀伤力就要花三千万? 即便他真的别有目的,谢时暖想,他仍不失为一个贴心友人了。 刘斯年打了几句官腔,给三千万赋予了崇高的价值,赢得一片赞誉和掌声,真心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看上去是一点也没被沈牧野恶心到。 下了台,有想来结交的客人将他团团围住,他一一谢过,然后拨开人群,走向沈牧野。 “沈总,承让。”他举起盒子示意。 “不客气,刘公子的好心态令人感动。” 两个男人身高差不多,面对面站着,势均力敌的气场冻得周遭的客人没有一个敢大声喘气。 刘斯年笑道:“沈总谦虚了,您的心态比我好,自己女人的东西都能拱手相让,假以时日,想必,女人本人也可以。” “没听说刘公子还有妄想症,今天一看,不但有,还比你姐姐严重多了,该去看看精神科。”沈牧野抱臂,冷声,“不过,刘公子居然也能遗传到刘总的好基因,真意外。” 刘斯年眼底划过寒意,面上不露。 “是妄想还是未来,言之尚早,且看着吧。” “呦,拭目以待。” 舞台上的准备完成,下一个环节是今晚的压轴,水月观音的捐赠仪式,省博物馆馆长已经准备登台。 刘斯年不再多言,沈牧野也懒得废话,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归座。 这段惊心动魄的插曲使得后头的捐赠仪式格外受瞩目,毕竟这一次,该沈牧野登台了,按照他的脾气怎么也得叫嚣两句。 不想,他很规矩,站在谢时暖旁边,该说话时说套话,该沉默时装植物,和前边强势竞拍的模样两个样子,当真是个老实给钱的总裁了。 满心期待继续看热闹的太太们不由失望。 “还是沈总精明,你瞧瞧,半毛钱没花,热度就上去了,单单一个慈善晚宴有什么意思,搞点擦枪走火的话题才有意思呢,我们啊和刘公子都是冤大头,人家倒是见好就收,一点口实也不给。” 抱怨的人离刘斯年不远,有心讲给他听。 可打眼一望,冤大头刘公子垂着眸把玩着那枚胸针,一副情深似海的样子。 “头发长见识短,也就你觉得他冤。你说,今晚本来有他什么事,主角明明是沈家那对叔嫂,他莫名其妙地横插一脚,把风头全抢了,你还觉得他是恋爱脑发疯?” 有心人的老公摇摇手指,“他玩这么一手,抛出三千万,就是打了个免费广告,告诉大家,今天起,不论南边还是北边都得知道,他道森集团的实控人是可以和金诚的沈牧野分庭抗礼的。” “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老公嫌弃道,“道森之前偏安南方几个省,实力不俗,但名气远不及金诚,今天过后,有沈牧野的地方就会谈论他刘斯年,沈牧野就是他的活广告,这还不聪明?” 第338章 廖阿姨醒了 见老婆听懂了,男人感叹。 “我和这个刘公子打过交道,他这个人长得人畜无害,内里一肚子坏水。小沈总做事是不讲规矩,但凡事摆明面上,也算坦荡,刘公子可未必,他比他那个狡猾的老爹还要滑,这样的人,胸腔里就没长真心,还能为一个寡妇恋爱脑?”他嗤笑,“倒是这寡妇别被他忽悠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类似的探讨一直持续到捐赠仪式结束,一场慈善晚宴到底还是没纯粹下来,但效果意外地不错,媒体们红光满面,客人们也欢天喜地,人人都觉得她聪明,安排得是有实力也有噱头。 “谢小姐,这是我最近参加的最好一场慈善晚宴了,您放心,回去一定有的写。” 谢时暖呵呵着送客,转身的瞬间突然一阵眩晕,她踉跄着后退,鞋跟踩空,身体直往后倒。 一声啊刚叫出口,便有一个坚实的胸膛接住。 “累了?” 沈牧野将手背放在她额头上,起了薄汗但没发烧,他道,“回去休息,剩下的人我来应付。” 谢时暖倚着他缓了片刻。 那眩晕感骤然而起骤然消失,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不适,她便道:“其实不累,就是突然不知怎么了,没事的,我是发起人,不好把事情甩给别人。” 沈牧野皱眉:“明天必须去体检。” “我今天下午去过医院了,只是结果还没出嘛。” “查个血有什么用,得系统检查。”沈牧野脸色不快,“我后悔了。” 谢时暖对这四个字阴影了,嗖的立正,惊道:“你又后悔什么了?算我求你,别随便后悔了,太吓人了。” 沈牧野瞧她瞪圆了眼睛,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冷笑:“谢时暖,这你可怪不了我,本来那场拍卖可以圆满的结束,谁让你的好友兼前同事非要作妖,要怪,怪他。” 他着重了好友和前同事两个称谓,念得怨念满满,如果不是周遭还有客人在,谢时暖一定得怼上一句小气男人。 奈何,众目睽睽,她只能耐下心安抚:“你都坑了人家三千万了,沈总。” 沈总斜眼瞧她,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也就你把这点钱当钱。” 冷静,淡定,谢时暖,挥霍无度的黑心资本家们早晚会吊路灯的,没事。 谢时暖呼出气,挤出笑,觉得还是送客好,送客不生气。 可惜,这要送的客也不是令人安心的客。 刘斯年关切道:“是不是累了?看你脸色不大好。” “可能是外面没有里面打光好,你的错觉罢了,我不累。” “刘公子有这份闲情逸致,不如先关心关心自家姐妹。”沈牧野抱臂,看垃圾一样看刘斯年,“不是你的,再怎么上蹿下跳,也不会属于你。” 刘斯年微笑:“这可不好说,结婚还能离婚,甚至,可以丧偶,我的耐心多的是。”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两人一见面就能开战,谢时暖一把拉住沈牧野,正要劝,便见孙恒急匆匆而来。 不等她问,孙恒道:“沈先生,谢小姐,疗养院那边通知,廖阿姨醒了。” …… 五年前,谢时暖也是在类似的情形里接到了有关廖红娟的坏消息,她捧着琵琶赢下了一场社区组织的业余比赛,拿下了三千块奖金,她捧着手机激动不已,正打算给廖红娟报喜,却接到了医院来电。 “请问是廖红娟女士的家人吗?” “麻烦您来一趟医院,您的母亲廖红娟出了车祸,正在抢救。” 谢时暖匆匆赶往医院,在手术室前一站两个多小时,没等来手术室的门打开,等来了沈牧野。 沈牧野安慰她,说一切有他,说肇事司机已经被抓,还说技术高超的院长正在路上,马上就可以亲自看顾廖红娟。 谢时暖点着头,嗯着,乖巧得不像样。 “小暖,看着我。” 谢时暖看着他,眼里都是空茫。 自被叫来医院,她就在奔上跑下,听医生护士警察等等所有人与她交代各种事宜,她表现很好,全程没有一丝慌张和悲伤,仿佛被撞的不是母亲而是一个陌生人。 沈牧野赶来时还听到护士摇着头叹,这女儿冷静得有点冷血。 但他知道不是,她浑身冰凉,一直在发抖,于是他道:“小暖,是不是难受,哭出来好不好?” 小暖说不出话,他便将她拥进怀里不断地拍哄。 终于,她哭了,嚎啕大哭。 现在,相似的情况再次出现。 谢时暖坐在赶往疗养院的车里,脸都是白的,沈牧野握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拳头,僵硬冰冷。 乍听到好消息,谢时暖先是惊喜,恨不得蹦起来,将晚宴的后续事宜交给沈清湘后,她迫不及待的上了车,但路上,那股惊喜慢慢消失了。 “阿姨醒了是好事,别想太多。” 谢时暖嗯了一声,片刻后,总算松动了嘴角,挤出笑来。 “阿野,这是真的好消息,是不是?她醒了一定不会再睡过去了,是不是?” 谢时暖抓住沈牧野,不知是在问,还是在自言自语。 “我没白等那么久,我妈真的醒了,是不是,阿野。” 沈牧野抚上她的脸颊,笑道:“是,真的醒了,不会再睡过去了。” …… 疗养院顶层的vip套房里,廖红娟缓慢地眨着眼,像是第一次见天花板似的,看得专注且认真。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59节 即便谢时暖扑到床前哭喊着叫妈,也只是让她轻轻转头,略微皱眉。 她的目光是疑惑且陌生的。 “医生,她情况不大对,像是认不出自己女儿。” “就是认不出。”医生低声道,“沈先生,病人刚醒,就好比一个停滞了很久刚刚开始运转的机器,要想她运转自如,还是需要时间,一般这种情况会持续个三五天,三五天后,病人会慢慢想起来,放心,她的大脑没有问题,有问题的……” 医生顿了顿,沈牧野了然,和医生一起走出病房。 “有什么就直说吧。” “廖女士只是醒了,这就是问题所在。”医生沉声,“她的清醒并没有给她带来病情上的好转,这个信号不大妙。” 沈牧野没明白,不由厉声:“植物人昏睡多年清醒,怎么就不妙?” 医生只得更加耐心地解释,一段专业术语搭配一段比喻,一席话讲得沈牧野渐渐拧眉。 “你是说……她可能还会继续昏迷?” “不,比这个还糟糕。”医生为难,但坚定,“接下来一周是关键,这一周如果指标是一路往好了走,那就是好事,康复的可能性很大,但如果没变化,甚至一路往下走,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回光返照?” “可以这样说。” 第339章 我妈能参加我们的婚礼了 病房里,谢时暖握住廖红娟的手,连唤了好几声。 “妈,我是你女儿啊,你真的一点都认不出我了吗?” 廖红娟看着她,张了嘴又闭上,好半晌挤出沙哑的疑问:“你……是谁?” 谢时暖身体一抖,松掉了她的手。 廖红娟看起来困惑极了,又问了一句。 谢时暖喃喃:“我是……你女儿谢时暖。” “谢时暖?”廖红娟呆滞道,“我没有,没有孩子,孩子……没有。” “妈!”谢时暖急道,“你,你在说什么啊!” 她骤然的高声将廖红娟吓得一愣,沈牧野和医生闻声冲进来,见状,他快步上前拉住谢时暖。 “小暖,阿姨她……” “不,我有……”廖红娟突然抱住头,念念叨叨,“不是,没有,你没有女儿……对,我没有,不对,不对,骏哥,我们有女儿的。” 或许是记忆在复苏,她痛苦地在床上翻滚,拉扯得一旁的吊瓶摇摇欲坠。 医生忙招呼护士上前摁住,又抽出针打下去,廖红娟才渐渐安静。 沈牧野趁机将人扶了出来,谢时暖手脚乏力,半点挣扎也无,由着他将她扶到了隔壁病房。 沈牧野倒了杯温水,一手搂住人一手喂水:“先喝点水。” 谢时暖乖乖喝了两口,终于缓过劲。 “阿野。”她轻声,“我妈失忆了……” “不是失忆,我问过医生,医生说是这种情况很正常,病人刚醒身体机能还没有完全恢复,过几天就能想起来。” “是吗?”谢时暖看着他,眼里都是信赖,“医生有说我妈什么时候能彻底好起来吗?” 沈牧野罕见地迟疑了,他突然想起视频遗言里,沈叙白对他的判断。 如果是你,一定不会阻止,而是会陪她看父亲的尸体,面对一切。 这一刻之前,他觉得他的判断很准确,这一刻到来,他发现,远没有那么轻巧。 “你知道的,没有医生会给这么明确的答案,他只能确定未来一周是关键期,伯母需要更加小心细致的照顾,只要能顺利度过这个关键期就会好起来。” 谢时暖点头:“好,你说的没错,是我着急了,她昏迷了那么久,哪那么容易好起来呢,不过醒了就是好事,对吧?” 一个对字从未那么艰难。 沈牧野几不可闻地叹息,猛地将谢时暖整个摁进怀中,用力抱紧。 “对,是好事。”他温声,“小暖,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急,你要冷静有耐心,等了这么多年,不差这几天,这样对伯母的康复才有好处。” “嗯。” 谢时暖回抱住他,奋力汲取着男人的温度,听他强健的心跳声,渐渐地,安心下来 好一会儿,她从他怀里探出头,眉开眼笑:“阿野。” “我在听。” 谢时暖眨眨眼:“我突然想,我妈能参加我们的婚礼了诶。” 沈牧野愕然,继而酸涩密密麻麻涌上,谢时暖傻,明明他还没求婚,她就已经把她的答案说出来了,毫无保留,毫无戒心,傻到人心坎里,戳的他难受。 “是啊,到时中式办一个,西式办一个,叫伯母坐高堂,我们给她敬茶,好不好?” 谢时暖笑的更开心了。 “嗯!” …… 直到半夜,刘斯年也没等到沈牧野的车子开走,他靠在车后座上假寐,老祝放下电话道:“廖红娟确实醒了,具体情况不清楚,只知道谢小姐和沈牧野今晚不会走,疗养院已经给他们安排住处。” 他看向刘斯年:“少爷,还等吗?” 刘斯年缓缓睁眼,看向车窗外灯火明亮的疗养院。 “回去吧。” 车子发动,很快驶上了车道。 刘斯年始终没有转头,窗外路灯极速闪过,昏黄的灯影打在他漂亮的脸上,忽明忽暗,阴郁,冷冽。 “老祝,你猜,廖红娟得知谢时暖和沈牧野在一起,会有什么反应?” “我猜不出,遭遇车祸的人不是经常会有失忆的情况发生,万一她失忆了,大家都轻松。” 刘斯年被他逗笑,呵了一声:“你会开玩笑了,可惜我们不是在看电影,廖红娟也不是女主角,失忆?她想得美。” “但即便她没失忆,难道还真的不顾女儿的幸福,和盘托出?谢骏自杀害苦了她,事情又过了那么久,如果我是她,我会保密到死,只求女儿过得顺心。” “所以你不是她。”刘斯年淡淡道,“我所知道的廖红娟,除了谢骏,谁都不在乎,更何况,一个孩子。” 老祝忍不住叹气:“谢小姐可怜。” 下一秒又反应过来。 “我是说……” “她是可怜。” 刘斯年半垂下眼皮,有那么一瞬间,老祝竟然觉得,他心疼了,不,这一定是错觉。 “但她很坚强,一定能熬过去,熬不过去也没关系,我带她走。” 老祝一怔,失声道:“少爷,你当真要……” 刘斯年缓缓回眸,眸光清冷而坚定。 “谢家也好,沈家也好,都只会伤害她利用她,向她索取,那些人本不该和她有牵扯。” “可谢小姐不会轻易和我们走的。” 刘斯年轻笑道:“她会的,她没得选。” …… 接下来两天,谢时暖只回了一趟临江府拿了些换洗的衣服,大部分时间,她都在疗养院守着,廖红娟一天比一天清醒的时间长,但记忆还是乱的,只在极其偶尔的情况下叫她一声时暖。 但总归,记得的东西一天比一天多。 她问医生这是不是个好迹象,医生说是,但还不能着急,因为身体指标还没有明显的变化。 沈牧野笑她:“你自己也说了要耐心,怎么才两天又急了?” 她望着床上的廖红娟,叹道:“是啊,我要有耐心。” “黑眼圈这么严重,伯母哪天恢复记忆了瞧见,肯定心疼坏了,我要是你就好吃好睡天天冲她笑,让她知道我过得比谁都快活。” 谢时暖噗嗤笑道:“好啦,好啦,那我今晚回临江府睡。” “这才对,过几天,等伯母指标再稳定一点,我预备将她转去金诚私立,那里设备齐全人员也齐全,专家也更方便会诊,可以全面治疗。” “好。” “而你,今晚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去医院体检。” 沈牧野又提起了这茬,谢时暖翻出手机,拿出查血结果。 “你瞧,普惠检查的,我没问题,一个箭头都没有,而且结果出来得非常快,第二天就发到我的手机上了。”谢时暖拉住他,“阿野,体检又要抽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血管多难找!” 沈牧野将那张电子检验单从头到尾看个仔细,没看出问题,是普惠的检验科出具。 但他莫名觉得不对,不对在哪,他一时又想不出。 谢时暖讳疾忌医,别人恨不得有点头疼脑热就去问个诊,她则烧晕在家里喝热水也不想去医院,原因是什么,别人不清楚,他清楚。 因为她接到的坏消息,十有九次都是医院发来,心里就此留下了过不去的坎。 沈牧野将手机还给她:“这周算了,下周必须去!” 谢时暖如蒙大赦连连点头。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 第340章 玫瑰的玫 晚间,廖红娟睡下,沈牧野便将谢时暖送回了家.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60节 他压着她喝下安神汤,又敦促她早睡,谢时暖自母亲醒了后心情大好,他说什么,她应什么,老老实实躺平,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沈牧野没睡,他倒了杯酒踱步去了阳台,谢时暖的玫瑰花开得盛,迎着江风在暗夜里招摇。 没一会儿,孙姐开门迎客。 孙恒和陆淮南一前一后被孙姐请去了阳台。 陆淮南是头一回来临江府,稀奇得很:“呦,这就是你金屋藏娇的地方啊,看江景不错啊,改天我也来一套。”他又看到了花,哇了一声,“小谢要改行开花店了?” “小声点,她刚睡。” 陆淮南了然,做了个封口的手势。 “沈先生,谢小红的事有进展了。首先是她高中没毕业私奔这件事,其实并不是私奔。”孙恒道,“我们找到了当初和她私奔的那个男人,高中起就是个混混,这么多年,混成了老混混,前前后后加起来进了七八趟局子,蹲了十五年。” 老混混对谢小红的记忆仍然深刻,她是班花,喜欢她的男人能从操场这头排到那头,起初,她一个也没看上,高傲得很,有男人逼她交往,要么被她哥教训,要么被她捉弄,总之,是朵带刺的玫瑰,渐渐地,男人们也平衡了,左右,谁也得不到。 但到了高二时,画风却陡然一变。 “她一周换一个男人,浪得很呦,连她哥的话都不听了,她原本是最听她哥话的,简直就是个哥宝。” “说重点。” 老混混抽了两口烟。 “你想她换男人那么勤,轮也轮到我了嘛,但谁想到呢,轮到我的时候,她跑了。” “什么意思?” “没意思啊,那天我约她去打台球,我想得很好,先打台球再去酒吧,灌醉了可不就由着我想干啥干啥了,这个女人精得很,交往那么多男人,没人碰得了她。”老混混咧出一口黄牙,“结果,她来了不打台球,让我带她去隔壁芦城看海。” 芦城距离扬城不远,那年代,坐绿皮车也就一晚上的功夫,第二天就到了。 老混混原本想拒绝,但拒绝的话,谢小红转身就要走,到嘴的肥肉肯定不能跑了,老混混还是答应了。 “我那时候太纯情了,你说一个小女生,直接扑倒不得了。” “纯情?你是怕她哥罢了。” 老混混被戳穿,悻悻地咳了一声。 “那总之,我们去看海了,看完我就被耍了!!!” 孙恒道:“据他说,他们到海边时是黄昏,谢小红看了大概两个小时左右的海就借口买汽水,跑了。” “跑了?” “嗯,再没回来过,他把海边翻遍了都没找到人,只能骂骂咧咧返回扬城,结果一到火车站就被谢骏带来的警察围住,抓进去了。” “这就是说,谢骏知道她没私奔而是离家出走了?” “对。” 孙恒继续道:“除此之外,还查到谢小红在高一时改名了,大约是小红这个名字太土,她改成了谢玫,玫瑰的玫。” 又是玫瑰,红玫瑰在谢家果然代表了谢玫吗? 陆淮南听沈牧野提过几句谢家的事,便也跟着思索。 “你说一个哥宝乖乖女,怎么就会性情大变呢?是高一的暑假发生了什么吗?谢骏比她大几岁,那时上大学了吧,会不会没空管她,忽略了什么?” 孙恒道:“谢玫高一时谢骏大一,扬城大学念书,大学和谢玫的高中也就隔了三条街,其实以他的成绩,可以去隔壁省更好的大学,但他没去,据说就是为了照顾妹妹。” “还真是个好哥哥,不过,我要有个班花妹妹我也担心,还好我们淮东长得很安全。”陆淮南摸着下巴,“其实以我的经验,说句不好听的,一个人从高岭之花变海王,只有一个可能。” 沈牧野转眸,缓缓道:“受了情伤。” “对!”陆淮南道,“孙恒,她就没个真心喜欢的男人吗?” 孙恒摇头:“没有,她离家出走前还是有些熟识的同学的,甚至有关系不错的闺蜜,闺蜜说她除了她哥以外,嘴里没讲过别的男人,如果讲过,她肯定有印象,而且谢玫高二前生活非常简单,学校和家两点一线,也没时间……哦对了。” 孙恒低头一边翻手机一边道:“谢玫学过琵琶。” “什么?” 孙恒将手机递出。 “谢家穷基本没怎么照过相,能找到的有关谢玫的照片都是大合照,很模糊,就这一张,是谢玫高一时在校庆上弹琵琶。” 手机屏幕里,谢玫穿白裙,斜斜绑了个辫子,黝黑粗长搭在肩上,她的膝上架着一把极其普通的琵琶,略低着头,认真地弹奏,一派清扬婉约。 陆淮南也凑过来,只一眼便惊了。 “哇,怪不得是班花,真漂亮!” 虽说不是正脸,分辨率也不高,但谢玫的美直接到不需要任何解释,她有一副那个年代标准的美人长相,清纯而甜蜜,照片里,她专心演奏没有笑,但陆淮南知道,她要是笑了,一定男女通杀。 沈牧野唇线微抿。 “谢家那么穷,她怎么学琵琶?谢骏供她?” “她跟初中时遇到的一位音乐老师学,那个老师惜才也知道她家情况,收费很低,谢骏从中学起就在各处打零工,勉强供得起。” 沈牧野又道:“这琵琶是她自己喜欢,还是谢骏让她学?” “是她自己喜欢。那位音乐老师说她很有天赋,但学音乐确实需要一笔开销,不说学费,还得买琵琶,她拒绝过音乐老师好几次,说是家里穷,不能再给哥哥增加负担,音乐老师本来放弃了,是谢骏带着妹妹亲自登门赔礼,说是家里很支持,妹妹会用心学。” “谢骏这个哥哥真是做得没得挑,这妹妹也太没良心了,怎么就跑了呢!”陆淮南感动不已,“野哥,你说,这以后,谢骏看到小谢弹琵琶肯定得触景生情,难受死了吧。” “或许……”沈牧野凉凉道,“真有意思,小红,谢玫,琵琶……谢骏可真是个宝藏。” “谢骏宝藏?不该是谢玫宝藏吗?” 沈牧野没理陆淮南,他道:“孙恒,还有什么消息吗?” “谢家的没了,陈家的有。” “说。” “陈石招了。” 第341章 桥归桥路归路 沈牧野手中晃动的酒杯一顿。 “招出什么了?” 孙恒有些难启齿。 “招出了……老沈总。”他忐忑的看着沈牧野,“陆组长的秘书亲自打电话和我讲,虽然陈石还没吐干净,但有关沈家的部分……属实,他会在不久后找老沈总问话,也会在合适的时间,告知谢小姐真相。” “卧槽!过分了吧!”陆淮南反应过来,“等等,老沈总?” 他猛地地回头看沈牧野,男人的脸上没有半点诧异,他一早就知道。 “替我谢过陆组长没有。” “谢过了,秘书还说等案件告一段落,陆组长会和您详谈。” 沈牧野仰头喝下杯底的残酒:“淮南,你这个堂哥还挺讲义气。” “讲毛线义气啊,他都要告密了!你谢个屁啊!不对不对,野哥,这里面怎么还有伯父的事?到底什么情况啊?” 沈牧野转身望向夜色浓重的城市。 “谢骏的公司出事,我爸出了力,某个方面来说,他的死,沈德昌脱不了干系。” 陆淮南怔住。 “这、这永兰体育馆是金诚的项目,那么大的事故,当年金诚受了多少拖累,听我爸说,整整两年才缓过来,老沈总怎么会自己搞自己?” “他觉得自己养虎为患,自然是要趁着这头老虎还未成事前打掉,事实上,金诚当年的影响没有外界以为的大,沈德昌是刻意表现出一副苦主的嘴脸,为的就是,洗脱嫌疑。” “那……小谢……知道了吗?” 话一问出,陆淮南就知道不用问,就凭谢时暖还能安安稳稳睡在沈牧野给她买的房子里这一点,显而易见,她一无所知。 陆淮南盯着沈牧野的脸,企图看出点什么,但只看出他浓浓的沉郁。 “野哥,这事……不能拖啊,我堂哥那人,他说会说真相就一定会说,要是小谢从他嘴里得知真相……我去,我不敢想。” 沈牧野眉头蹙起:“我知道。” “那你……” “我原本想等慈善晚宴结束,求婚时和她讲,这样,就算她痛苦愤怒,或许还能念着我的一点好,不会做绝。”他语带艰涩,“但现在……” “听说小谢的妈醒了?” “嗯,情况不乐观,这一周都很关键,好了万事大吉,不好……那就是几天的事了。” 陆淮南彻底懵了,屋漏偏逢连夜雨,假如,谢时暖这边得知真相,男友的爸害了自己的爸,那边,妈再死了,想想都绝望。 “……那怎么办?” 沈牧野叹了口气,苦笑:“实话说我不知道,淮南,我不怕她恨我报复我,她要做什么我都接受,但我怕她不报复不恨我,她很懂事,不会随便迁怒,但她会离开我,和我桥归桥路归路。” 陆淮南想安慰,又不知怎么安慰,小谢要真的下定决心和沈牧野桥归桥路归路,不用想,野哥一定扛不住,很难讲会疯成什么样。 当初分个手,他都疯一半了。 “小谢……也不一定就这么懂事吧,你看哈,她不能去搞死老沈总,又没办法再抓陈石一遍,这一腔怒火没处去,没准就冲你来了。”陆淮南尽力安慰,“其实你都把你爸整成那样了,不管有心还是无意也算间接替她报仇,我觉得小谢不会不明白的,我敢打赌,情况未必有你想的那么糟!” “打赌?”沈牧野呵了一声,“我不敢赌。” 陆淮南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从沈牧野嘴里听到不敢赌三个字,他们这一大群二代三代里,论胆大妄为没几个能和沈牧野一拼,他擅长以小博大,无中生有,换句话说,没人比他更爱赌。 现在,他说他不敢。 陆淮南听得不是滋味。 “野哥,还是你告诉我的,做事最忌犹豫不决,不管你究竟怎么想都得尽快行动,迟了没准就生变。” 沈牧野沉吟片刻。 “孙恒,刘斯年这段时间有什么动静?” “他在京市一直在应酬,应酬的对象无所不有,看着像是为道森集团北上做准备,没有太特别的地方……”孙恒顿了顿,突然想起来似的,“沈先生,负责盯刘斯年的人说,他在前天下午的时候去过一趟普惠医院给刘心玫拿药,没待太久,我一开始觉得没什么,现在觉得哪里不对。” “不对?”陆淮南问道,“哪不对?不能拿药?” “陆总,按照刘心玫的说法,她的病全拜刘斯年所赐,他们姐弟关系非常差,他没有理由亲自去拿药。”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61节 “前天下午?”沈牧野皱眉,“孙恒,叫人去查谢时暖那天下午接触过的所有医护,包括检验科操作过的检验员。” 孙恒了然应声。 沈牧野面无表情道:“我不信他刘斯年和谢时暖那么有缘分,这样都能偶遇。” 陆淮南彻底听懵了,但他到底跟沈牧野是发小,嗅觉灵敏。 “野哥,你总盯着刘斯年,该不会……这姓刘的和小谢他爸的案子有关吧?” 沈牧野终于露出赞赏的表情。 “是姓刘的他爸刘贵河有关系。当年,沈德昌和陈石的目的是教训谢骏,但那些安排其实不足以让他死,莫说谢骏,任何一个久经商场的老油条都不会因为这点事就自杀,他的死一定有原因,可惜,陈石太狡猾,我没想到他能跟你堂哥周旋这么久,我大哥对此有过一些猜测,我在验证,但没有进展。” 陆淮南眼睛一亮:“野哥,查清一切,把那个真正的凶手揪出来,一切就好说了!你家老爷子跟小谢只要不是杀父之仇,肯定就有的救!你告诉我,我也帮你查!” 沈牧野笑道:“查他,你能力不够,只有你堂哥以及在南边几个省混的风生水起的人合适,我已经托了萧老四,没人比他更合适。” “萧老四?”陆淮南拧眉,“那家伙挺邪的,做事很不讲道义,上回不还摆了咱们一道帮了刘斯年嘛,靠谱吗?” “正因为他不讲道义,他才有用。”沈牧野眸光转冷,“刘斯年上蹿下跳这么久,如果只是想和我抢人,那解释不通,他一定别有目的,我有预感,这个目的和谢骏脱不了关系。” 陆淮南思忖片刻,想明白了,可又失望:“那我干什么,不行不行,你不能有新欢就不理旧爱了。” 沈牧野被他无语到,白了一眼。 “有件事,我不清楚有没有关系,我只是有点想不通,正好,你帮我查查看。” 第342章 要有心理准备 谢时暖一觉到天亮,醒来时,已是早晨八点零五分,按照往常的作息,她此刻应该准备出门上班,但为了照顾廖红娟,她已将所有的假期都请掉,有了足足半个月假期。 窗外晴好,能清晰地看到流云缓慢飘动。 谢时暖揉了揉眼睛转头,一旁是沈牧野安睡的脸。 清早的晨光在他的五官轮廓上镀了一层暖绒的光,将那锋利的线条都变得柔和。 往日,两人同床,总是她先体力不支昏昏睡去,沈牧野又不爱叫她起床,次次让她睡过头,醒来时,他已经神清气爽地健身去了。 是以,谢时暖已经许久没见过他的睡脸,她突然来了兴致,小心翼翼翻了个身,仔仔细细欣赏起来。 沈牧野虽然肤色偏深,但肤质不错,在男人里算得上细腻,可他小时候顽皮,经常爬高上低,据他说,沈家老宅的树和假山通通被他祸害过,这样的孩子受伤家常便饭,大部分都好了,但仍有小部分留了痕迹下来。 譬如,他的脸颊上便有一个有很浅的疤痕,像个极小的月牙,如果不注意看几乎不会注意,谢时暖也是时间久了才发现。 他不是疤痕体质,能在他脸上留到现在的疤痕,想必当初受伤时一定很痛。 谢时暖走了神,一时没注意男人嘴角些微的弧度。 “看得那么认真,是想索吻还是想索点别的?” 谢时暖还没来得及反应,吻就被索了。 男人翻身压上,双肘撑在她身侧,吻得温柔绵长,不容反抗。 谢时暖也没打算反抗,在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清晨来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吻,没有危险,没有争吵,只有平淡的日子和平安的男女,谢时暖想,这大概是最好的了。 她情不自禁揽住他的脖子。 这一吻就愈发的持久了,久到沈牧野笑出声:“又忘了呼吸。” 谢时暖这才大口地呼吸,红着脸推他。 “你醒了还装睡!” “天地良心,我是被你瞪醒的。”沈牧野笑道,“我脸上开花了,看得这么努力。” “看你脸上那道疤。”谢时暖眼珠一转,“沈牧野,我仔细观察过了,我觉得这个疤一定有问题!” “哦?什么问题?” “一定是你欺负女生,被指甲挠的,不然怎么刚刚好是个指甲印呢。”谢时暖眸光狡黠,“从小就会招蜂引蝶!” “小暖虚空定罪的技能又上了一个新台阶。”沈牧野笑得眼睛都眯起:“让我来看看,招来的这一只是什么蝶?” 说着,他捏住她大的下巴,摆出仔细观察的模样,认认真真打量了一遍,谢时暖白净,皮肤凝脂一般,所以,任何一粒小痣都会格外明显。 她的痣识趣,不长脸上只长身体上某些诱人的部位,比如耳后下三指的地方就有一粒,又比如,锁骨上也有一粒,还是朱红色。 沈牧野先吻了耳后的,然后又要去找锁骨的。 谢时暖被他逗的翻来滚去,无法,只得捧住他的脸。 “沈牧野!天亮了!” “那又怎样?” “周一了,该上班了!” “不想上。” “喂!你是老板诶,不以身作则的吗?” 沈牧野干脆往下一扑,将人整个抱住,无赖道:“我是老板,我爱干什么干什么,谢秘书有意见?” 谢秘书噘嘴,沈牧野便捏住那嘴。 “变鸭子了,谢时暖。” 谢时暖被捏了嘴,喉咙里发出一声不服的哼,眉眼却是弯弯的,一副高高兴兴的模样。 他们折腾了好一会儿才起床,吃了简单的早餐后就赶去了疗养院,廖红娟情况无甚变化,只是醒的时间已经和正常人没有两样。 大约是脑中空荡,她几乎不说话,只呆呆地望着窗台上的绿植,不知在想什么,面对谢时暖的询问,她会耐下心回答,甚至会礼貌招呼。 “你好,时暖。” 客气得像是陌生人。 沈牧野抽空去问医生,医生叹气。 “沈总,站在医生的角度,我不能下断言,但站在个人的角度,以我的经验来讲,希望不大,你们……还是要有心理准备。” 回到病房,谢时暖正在给绿植浇水,沈牧野耐着心等她浇完水,将人带了出来。 秋日的午后,不冷不热,碧空万里,是宜人的好天气。 但谢时暖满脸担忧:“阿野,你刚才和医生单独出去,是不是我妈的情况不好?” “为什么这么想?” “医生每次给她做体检时表情总是很严肃……” “人家在工作当然严肃。” 谢时暖摇头:“不是的,我看得出来。”她抿唇,“阿野,你别瞒我,如果……我撑得住。” 沈牧野默了片刻,望向那栋住着廖红娟的小楼。 “小暖,我记得你说过,你十岁前一直住在胭脂巷的一栋小楼,是不是?” “嗯。” “左右伯母今天没有大碍,我们又都有时间,我想去看看你小时住过的地方,能不能带我去?” 谢时暖不解的望着他,沈牧野牵住她的手,道:“别瞎想,只是觉得你一味待在这里担心也没什么用,倒不如陪我走走权当散心,我会把你想知道的事情通通告诉你。” 不多时,车子驶离疗养院,直奔老城而去。 “胭脂巷的那栋小楼是我爸承包的第一个商业住宅项目,他觉得有意义,就给自己留了一套,买的还是顶层六楼,没电梯,有时候外面玩累了回家,一想到要爬六层楼,我就想哭。” 沈牧野转动方向盘。 “我记得是不是叫胭脂家苑。” “嗯。”谢时暖斜眼瞧他,“你怎么突然想去那里了?那套房我家出事后就卖掉了,已经不是我家很久了。” “不是突然想,是一直想,本来是打算从m国回来后就去,可惜……”沈牧野道,“你后来租房的那个老小区,是不是也和你爸有关?” “嗯,不过那个比较久了,是我爸刚入行跟着别人做助理时做的项目。” “小暖,你很爱你爸。” 谢时暖心里咯噔一下,本能地就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变成了叹气。 “曾经很爱,我家是典型的严母慈父,小时候不论我做什么,妈妈骂我,爸爸就会护我,现在看很有点溺爱的苗头了,但小孩子嘛,肯定是谁对她好,她喜欢谁。” 讲到这里,她笑了一下。 “这么溺爱怎么那么小就送你去学琵琶这么难的乐器?” “我喜欢嘛!”谢时暖道,“听我妈说,我四岁的时候路过琴行,看里头的老师教别人琵琶,立刻就走不动路了。” 不是谢骏逼的。 沈牧野眼底划过一丝意外。 第343章 不管不顾不怕失去 胭脂巷在京市城南的老城区,多年来一直发展得不瘟不火,老街老巷密集,四周全是旧物,沈牧野最新款的跑车穿行其中,仿佛穿越。 路边两侧停满了车,把本就狭窄的道路挤得水泄不通,在距离胭脂巷还有两条街时,沈牧野将车停在了一个会所的收费停车场,和谢时暖下了车。 “阿野,天气不错,我们走过去好了。” 京市已经彻底入秋,街旁的行道树一刻不停地往下飘着落叶,谢时暖踮起脚尖,拿掉一枚掉在沈牧野头上的落叶。 “以前没这么破旧的,至少在我小时候这边有很多家属院,街边全是小吃摊,很热闹的。” “还有那里,小时候每年春节,那里都会临时冒出几个小摊,几个穿绸褂的老爷爷拿着毛笔写春联,想写什么都行,可厉害了。” 谢时暖一边走一边介绍,街边的店都和她记忆中的不同了,门厅更换,记忆时时对不上号。 “以前这里是个租书店,我看的第一本漫画就是这里租的。” “家人允许你这么小就看漫画?”沈牧野奇道,“我的那些老友同学,七岁前看什么,十二岁前写什么都有严格的规定,都是家庭教师的规划,说是很科学。” 谢时暖听笑了。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62节 “我们这种普通人家哪有那么多规定,不过我家确实更宽松一些,我妈不懂这个,只觉得是小人书,那就是小孩子该看的,我爸懂但他也看得津津有味,和我一起租。” 她瞧着沈牧野,“你呢,也有严格的规划吗?” 沈牧野牵着她跨过一块碎掉的地砖:“有是有,但不听,家里地方大的好处就是有一次我和我妈吵架,躲在假山里一整天无人发现。” “那沈夫人一定吓坏了。” “吓哭了一场,我爸在机场准备出差,临时改行程回来坐镇。”沈牧野回忆道,“当时我爷爷还在世,把我爸妈痛骂了一顿,还下令扩大搜索范围,满京市找我。” 谢时暖惊呆。 “你闯了这么大祸,真的不会被往死里揍吗?” “我在假山里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闹大了,本来肯定是要严惩,但大哥给我求情,爷爷又溺爱孙子,事情就大事化小,抄了二十遍佛经完事。” “你胆子够大,运气也是够好的。”谢时暖想了想,“我这是第三次听你提爷爷,你好像很少提他。” “他在我七岁那年就去世了,记忆不大深刻,只听大哥说他很疼我。”沈牧野缓缓道:“他去世时我甚至不明白去世有什么不好,不就是换个地方躺着?他的吊唁礼上,我还拍着他的棺材板叫他,让他起来陪我玩。” 沈牧野的语气里带着点自嘲,没有悲伤,但谢时暖还是捏紧他的手道:“那……那我比你聪明,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去世是什么了,五岁时,我妈的同事去世,她带我去参加葬礼,把死亡是什么解释了好几遍,我那时就明白,人死就是再也见不到面了。” 沈牧野轻笑:“是,你比我聪明。” “但知道又阻止不了,有时,还不如糊涂一点。” “话是这么说,真让你糊涂你也不会接受。” 两人皆是一顿,不由对望。 “阿野,我妈的情况真的不太好,是吗?” 斑马线上的绿色小人变成了红色,骤然而起的车流切断了前行的路,他们被迫停在马路边。 谢时暖催道:“如果没事你一定会直说的,这样很不像你。” “那什么才像我?”沈牧野忽地立沉声,“不管不顾不怕失去吗?” “……” 沈牧野望着穿行不停的车流,缓了口气:“确实不好,但也不能说坏。” 他将医生的话原原本本的复述,讲完,人行道闪出了绿色小人,车流停滞,沈牧野拉着谢时暖过马路,她的手软软的,头垂着,沉默地跟着他。 过完马路,谢时暖抬起头。 “她还能活多久?” 她眼眶发红,嘴瘪着,是要哭不哭的委屈样。 “以医生见过的案例来说,短的话几天,长的话一个月都有,尤其是伯母目前的情况,目前没有更明确的信号。” “没别的办法了?要不要再找更厉害的医生,或许……” “该找的医生已经找了,今天下午就会有一场专家会诊,但小暖,你得有准备,我们尽全力,但能不能好转,最终还要看廖阿姨自己。” 谢时暖踉跄了一下,脚下发软,沈牧野忙揽住,紧张道:“还好吗?” 谢时暖却奋力推开,怒道:“我要回去!我要守着她!” “我妈都这样了,你居然还拉我出来散什么心,我不要散心!我要我妈好好的!” 她说着便要过马路,偏偏绿灯未亮,车还没停,电光火石间,沈牧野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猛地拽进怀里,紧接着,一辆车嗖的一声从谢时暖眼前冲过,只消一步,就是一场车祸。 那辆车的司机一个急刹车停住,随即车窗摇下,粗粝的男声破口大骂:“神经病!找死吧!” 他本要推门下车,看见谢时暖后头冷脸的沈牧野,推门变成了再骂两句后踩油门离开。 谢时暖怔怔望着那辆车的车尾,耳边是沈牧野急切的呼声:“谢时暖,你冷静一点!” 两人在街边拉扯,招来不少目光,沈牧野没空理,他牢牢地攥住女人的腕子,秋日凉爽的天气,他的额头却渗出细密的汗。 大约是紧张的。 沈牧野很少会表现出紧张,因为大多数事都不足以让他紧张。 谢时暖吸了口气,不挣扎了。 街口的绿色小人重新跳动,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沈牧野便拉着人推开了路边的咖啡店。 他们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下午时分,咖啡馆没几个客人,侍应生懒洋洋地送上咖啡后就缩在桌后刷手机。 “好点了吗?” “嗯。” “那就听我说几句。”沈牧野道,“小暖,我拉你出来,一个是因为今天下午专家会诊,如果在那里告诉你真相,你大概会更激动,另一个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会更好,只能想到哪里做到哪里,这毕竟不是个好消息。” “……沈牧野。”谢时暖声音沙哑,“你知道吗?我爸去世的时候,我妈也是用类似的方法告诉我真相。” 第344章 平等的糟蹋所有人 谢骏是在晚上八点十二分于建筑公司的一个即将竣工的高楼自杀。 那栋楼是和金诚合作的项目,二十三层的高楼还未通电梯,也就是说,为了死,谢骏走在没有任何安全设施的简易楼梯上,一步步攀到天台再一跃而下,足见死意有多强烈。 消息传来应该是一个多小时后,谢时暖记得她正在写作业,廖红娟接到了电话后极为短促的哀嚎了一声,吓得谢时暖从房中走出。 但廖红娟掩饰的很快,她自如的站起,拿包,告诉她,她要出门办事,而她要好好做作业,不给陌生人开门。 谢时暖乖巧的应下,没有觉察到一丁点异样。 直到几天后,廖红娟接她放学,带着她逛夜市,她们从街头吃到街尾,平常廖红娟不许她多吃多喝的垃圾食品,这次也允许了,她快活的吃完了最后一根炸串,心满意足。 廖红娟突然问她,时暖,还记得五岁时我告诉你有关死亡的事情吗? “我当然说记得,她满意地点头,又问我,每个人都会有这一天,对不对?” “我说对,然后,她说……说我父亲就走到了这一天。” 谢时暖眨了眨眼,憋回眼泪,“阿野,我明白每个人都会有这么一天,但为什么,他们那么快就走到了,甚至连平均寿命都没达标,他们这一生没做过坏事,大部分时间还都在受苦,苦吃得差不多了该享福了,上天却要宣布结束了,这公平吗?” “不公平。” 沈牧野果断道,“但这就是这个世界的铁律,我们谁都没法改变,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尽人事,听天命。” 谢时暖吸着鼻子。 “天命就是糟蹋好人吗?” 沈牧野想了想道:“严格来讲,应该是平等的糟蹋所有人。” 谢时暖笑了一声,震得眼泪掉下来,沈牧野伸手抹掉。 “等你调整好心情,我们就回疗养院,接下来,如果是好结果,万事都好,如果是坏结果,小暖,面对伯母,你得表现好些,让她舒心的度过最后的日子。” 谢时暖抓住沈牧野的手蹭了蹭眼泪,可惜眼泪越蹭越多,她干脆扑进他怀里,蹭到他身上。 她哭的沉默安静,只肩膀一耸一耸的,把他的衬衫前襟变得湿润温热。 沈牧野轻轻的搂着她,说不出什么心情。 好一会儿,她闷声道:“你现在又啰嗦又婆妈。” “没办法,对着个容易冲动的笨蛋,只能如此。” “喂!”谢时暖仰脸,“谁笨了,面对这种噩耗还能这么快冷静下来,我很了不起了!” “是,小暖很了不起。” 这一仰脸,沈牧野的神情被她尽收眼底。 他皱着眉满脸肃然,眸光却是温柔的,带着点莫名的悲戚,谢时暖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她没来由的觉得,他悲的并非廖红娟,而是别的。 他像是背了很重的担子被压得难受,又像是即将被行刑的死刑犯,有些悲壮。 怎么看,怎么古怪。 “我脸上开花了?” 男人的声音打断了谢时暖的胡思乱想,她回过神,喃喃道:“阿野,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沈牧野嘴角一僵:“怎么这么问?” “直觉你还想和我说些什么。”谢时暖顿了顿,“是不是我让你帮我查的小红有消息了?” 沈牧野眼皮微垂:“有。” “诶,等等。”谢时暖望向他身后,咖啡馆的落地玻璃外有熟悉的风景,她眼睛一亮,“阿野,那是我的秘密花园诶!” 秘密花园是个临街小公园,就在胭脂家苑旁边。 “原先很小的,就是围着棵古柏修了个花圃,夏天的夜晚,附近的人都会聚在这里喝茶聊天吃西瓜,还会放露天电影。”谢时暖拉着沈牧野进了公园,“现在扩大了好多啊。” 沈牧野打量这个站在前门就能望到后门的公园,难以想象它以前该有多小。 “听起来就是个乘凉的地方,怎么就是你的秘密花园了?” “我家小的很,小时候,不论是练琴还是和小伙伴们玩,我都是来这里,有时在学校过得不开心,或是和我妈吵架也会来这里,久而久之,这就是我的秘密基地了。” 谢时暖几步走到古柏前,哎呀了一声:“阿野,它居然有一千岁!” 古柏的身前挂着个牌子,沈牧野纠正道:“九百九十八岁。” “四舍五入就是千岁老人了。”她感叹,“我以前练琴总是对着它练来着,算不算打扰老人休息?” “没事,它活这么久,一定听过更难听的琴声,早习惯了,没那么脆弱。” 谢时暖果真一记眼刀飞来,沈牧野笑着拉过她的手裹在掌心。 “大度点,别叫柏树爷爷看笑话。” “哼!” 两人齐齐望向那棵树,默契的同时沉默,午后微风吹拂,垂落叶片纷飞。 因噩耗搅动的难受的心,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跳动,谢时暖想起得知谢骏死亡的那个夜晚。 她手里半杯柠檬汁掉落在地,溅出污浊的一滩水,她哭着喊着要去见爸爸,又指责廖红娟为什么不早告诉她,非要在她这么开心的时候告诉她噩耗。 廖红娟道:“开心过你就会知道活着有多好多珍贵,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的离去而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那时她不懂也根本不想懂,她和廖红娟冷战了好几天,直到谢骏做完了法医鉴定被拉去火葬场。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63节 时隔多年,她突然明白了她的用心良苦,她一直在教她如何对待别离,好像她一早就知道他们一定会早早别离。 一早就知道? “阿野,你查小红查出什么了?” “查出,小红只是她高中以前的名字,上高中后,她叫谢玫。”沈牧野望着那棵树,“或许你还想问,廖阿姨的小红和这个小红有没有关系。” “我可以保证,是两个人。” 谢时暖心中一惊回过头。 “你查到我妈了?” “如果是说水云间的小红的话,查到了。”沈牧野也回过头。 谢时暖听出端倪,奇道:“难道你不认为那是我妈吗?” “那张照片和廖阿姨有差距,而且,就我看,廖阿姨的性格不太像是会在水云间做的那么风生水起的人。” “可如果不是她,难道是?不,不对,小红改名了。”谢时暖摇头叹,“上一辈的事真复杂。” 沈牧野盯着她,没有错过任何一丝微表情,他道:“小暖,你对这个小红耿耿于怀,是不是怀疑你父亲和她有不该有的关系?” 谢时暖一僵,片刻后,沉重地点头。 “嗯。” “你父亲已经死了,不论是不是有关系还重要吗?” 这也是谢时暖这段时间不断问自己的问题,重要吗?按理说不重要,但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说,很重要,很关键,小红就是一把钥匙。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谢时暖抬眸,“阿野,你觉得仅凭陈石,能置我爸于死地吗?” 一缕冷风刮过脊背。 “……” “其实我一直在想,陈石只是贪污,他这种人最重要的是保住官位,雇凶杀人一定是下下策,但不雇凶,我爸那种人,要怎么才会绝望到自杀?” “你怀疑,小红在这里面出了力?” 谢时暖刚要点头,手机就响了起来,紧接着,沈牧野的手机也响了起来,前后相差不过几秒。 两人同时摸出手机。 来电显示上,人名不同,但都指向同一个所在。 疗养院。 第345章 坏都坏得明目张胆 谢时暖立刻接起,那边响应的更快。 “时暖!” 女人的声音有些慌张但十分坚定。 谢时暖的脑子嗡地一声,哑声道:“妈!” “你在哪?身边有谁?是那个姓沈的小子吗?” “你,你想起来了?”谢时暖惊喜道,“妈,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我现在” 廖红娟不耐烦地打断:“这不重要,谢时暖,不论你在哪,立刻来见我,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说。”她顿了顿,低声道,“不许带姓沈的那小子,我只要你一个人来。” 说完,她单方面挂了电话。 谢时暖怔怔然望着手机,一时没反应过来。 “疗养院那边通知,说你妈突然要出院,我已经让他们拦下等我们回去处理,小暖?” 谢时暖啊了一声,抬首。 “谁的电话?” “我……”谢时暖茫然地看着沈牧野,支吾道,“我妈……” “她给你打电话?”沈牧野明白的迅速,“她恢复记忆了?有说为什么要出院吗?” 谢时暖摇头:“……她急着找我,说是有话跟我讲。” “算了,先回去。” 沈牧野说着便要拉她的手,不想谢时暖一退,他扑了个空,一丝诡异的尴尬即将弥漫,但谢时暖又反应过来,立刻上前挽住他。 “我们赶紧回去!” 一个小时后,他们再次回到疗养院。 院长亲自在门口恭候,他急得满头汗,对着沈牧野大倒苦水:“沈总,廖女士说什么都不同意继续治疗,坚持要出院,几位老专家费尽口舌都劝不动她。” 谢时暖忙道:“院长您别急,我来劝,她一定听。” 院长连连应声,几人快步往住院楼走。 “廖女士身体太虚又不肯在病房里待着,非要借拐杖自己走,她情绪激动,我不敢刺激,只能借了,然后让护士跟着以防出事,现在……她应该还在天台的露天茶室。” “天台?”沈牧野拧眉,“她什么时候起的变化,是见了人还是听到了什么?” 院长奋力摇头。 “正按照几位专家的建议检查呢,医生护士一屋子,什么也没发生,她突然就推开了护士,尖叫着说,说……滚开。” 说话间,几人乘上电梯,数字一下下滚动,很快抵达天台。 电梯门开,入目就是个玻璃房子。 茶室本身不大,原本也不是为了营业而建,只是来的人多了,疗养院改成了茶室以供方便,谢时暖一眼就望见了穿病号服的廖红娟,她脚步一顿。 “阿野。”她低声,“我妈让我一个人去见她。” 沈牧野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心狠狠一沉,但话已经讲出。 “好,我在这里等你。” 谢时暖抬步离开。 …… 廖红娟躺了几年,比之昏迷前,身形浮肿了很多,只从背影看过去,谢时暖其实不大能立刻认出,但是廖红娟用簪子将一头长发挽起,那枚簪子是她以前常用的,谢时暖一直将它收在病房的抽屉里,期待的,便是这一刻。 期待,她醒了,随手挽起长发,又像以前无数个寻常日子那样,唤她的名字。 “时暖。” 廖红娟像是背后长了眼,在女儿靠近的一刻,转过身,“你终于来了。” 谢时暖带着哭腔叫了一声妈,廖红娟眼皮一颤,眼眶渐渐泛红,却还是勾起了笑。 “几年不见,我们时暖是大姑娘了。” “嗯。”谢时暖再也忍不住,扑上去抱住了母亲,“妈,你怎么才醒啊!” “和死神搏斗也需要时间的,臭丫头。” 廖红娟拍着她,眼泪滑了下来,不同于在咖啡馆时,现在对着母亲,她变回了无助的小女孩,哭得大声,哭得放肆,倒把廖红娟的眼泪哭了回去。 半晌,她打着哭嗝道:“妈,你现在情况不好不能出院,你怎么不听医生的话呢!” 廖红娟一僵,看向茶室外,全玻璃房,门外站着什么人,一眼便知。 她对沈牧野的印象很浅,满打满算,两人统共只见过两次。 一次是擦肩而过,一次久一些,沈牧野送谢时暖回学校,谢时暖让他在楼下找个隐蔽的角落等着,自己上楼拿东西。 彼时,廖红娟就在谢时暖的宿舍门前,她从三楼打眼下望,沈牧野恰好往上看。 两人碰了个对视。 廖红娟的脑中登时蹦出两个字:混球。 他黑衣黑裤,领口敞着,袖子挽在手肘,头发不长不短的支棱着,偏偏五官无可挑剔的英俊,使得所有普通的懒散的一切都成了加分项,帅的是一点也不含蓄。 他自下往上看时,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便好似矫健的鹰盯上了猎物那般凌厉。 所以,廖红娟想,这孩子一定是个狠角色。 狠角色一点没听女友的话,懒洋洋站在院中央,宿舍楼下来来往往的女生没有一个能忽略他,连宿管阿姨都好奇的探出头来看。 他倒是浑不在意,接了电话后,一边讲电话一边又往三楼看。 廖红娟明白,他在找谢时暖,没看到时眉头锁着,看到了就立刻展颜,占有欲写在脸上。 谢时暖急急忙忙往宿舍走倒是全没注意,廖红娟摇着头,感叹自己这个傻女儿,怎么就跟这么精明强横的小子混在了一起,万一被骗,大概连骨头渣都不会剩。 一晃五年过去,沈牧野身上那股子混球气淡了不少,但强横的气势却只增不减,隔着玻璃,他一瞬不瞬的盯着这边,对上廖红娟也是不闪不避。 呵,毕竟是沈德昌的好儿子,坏都坏得明目张胆。 “时暖。”廖红娟收回目光,“先坐下。” 谢时暖不明所以,只能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妈,你刚醒,身体还很虚弱,不要任性,有什么事回病房说不好吗?” “不好,这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一件事,今天起,我不会再治疗。” “什么?”谢时暖蹭的站起来,“妈!” “谢时暖。” 廖红娟肃然道,“你要不要听我说?要听就坐下,不听,就和那个姓沈的小子滚蛋,也不用再叫我妈,我死也好活也罢都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谢时暖被这凶狠的话吓住,赶忙坐了回去。 母亲不对头。 她虽然不喜欢沈牧野,也不看好他们,但她从没用过这样的口气说过他们。 “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不用你,更不用沈家替我操心。”廖红娟淡淡道,“谢时暖,之前我没有知觉做不了主,你没有脑子分辨不了是非,我们用了沈家的钱是我们的失误,今天之后,你和我一分都不许再用。” “您的治疗费大部分都是我自己赚的,没有完全靠沈家。”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64节 “能住进这家疗养院看的谁的面子?给我会诊的那些专家,随便一个都是个泰斗,你敢说不是沈牧野找来的?” 谢时暖没了声音。 “时暖,这么多年我怎么教你的,真让我失望!” 第346章 我只要你滚! “妈!”谢时暖委屈道,“阿野是我男友,他对我好愿意帮我,我为什么要拒绝?你独立,你不也接受房东阿姨的帮忙低价租房吗?” 廖红娟气笑了。 “我失望的是这个吗?房东阿姨和我们有仇吗?沈家能和她相提并论?” “沈家和我们也没什么仇啊!” 谢时暖迷惑极了,“是,爸的死让他们金诚集团受了损失,但归根究底,大家都是被陈石害的,哦对了!陈石被抓了,妈,你肯定还不知道,当年体育馆坍塌案是他” “我知道。” 廖红娟冷冷的一笑,“我早就猜到背后有这个姓陈的在捣鬼,可惜,我没证据。” “现在有啦!你知道吗,陈石落网,还是阿野冒险设局拉他下马的呢!” 谢时暖握住廖红娟的手,将先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她三句话不忘夸一句沈牧野,生怕廖红娟忽略他的功劳,“阿野带我去见了萧先生,有萧先生作保,这个案子一定能真相大白,爸在地下就能安心了,你也可以放心了。” “我放心?”廖红娟一把挥开她,“谢时暖,姓沈那小子为什么这么努力的帮你对付陈石,你想过吗?” “自然是因为他把咱们家的事当成自己家的事在办啊,妈,阿野只是看着凶巴巴,其实人很好很细心的,对我也很好。” 廖红娟咬牙:“谢时暖!你别和我装糊涂,你该知道我要说什么!” 谢时暖也没了耐心,怒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对他一直有偏见!不论他做什么做多少,你都看不上!” 两人不觉提高了音量,茶室里其他客人便看了过来。 廖红娟深吸了两口气,叹道:“时暖,是妈着急了。这么多年我一直昏迷,放你被沈家那些混蛋蒙骗,或许你真的不懂。” 她抬手阻止谢时暖的反驳,又道:“实话说,我一开始也觉得当年是你爸欠沈家,害了沈家,我们跟沈家之间,有愧的是我们,但后来我发现,大错特错!” 谢时暖愣然道:“错在哪?” “错在……沈家一点也不无辜。” 廖红娟不疾不徐,像是生怕谢时暖听不懂,“当年,第一个跳出来指责你爸行贿,还做假账搬空项目资金的那个会计,是沈德昌的人,他不但指责,还提供了详细的账目,这盆有理有据的脏水,是他,在沈德昌的指示下泼出去的。” “……” “那几本帐前后涉及了近三年的项目,也就是说,你爸这场悲剧,沈德昌用了整整三年栽种,就等着体育馆坍塌,开花结果。” “可,可……”谢时暖晃晃悠悠站起来,难以置信道,“这样对金诚有什么好处,他们股价跌宕市值蒸发,名誉受损不说,还要处理后续的各种赔偿事宜,沈德昌吃错药了,付出这么大代价对付一个建筑公司小老板?” “因为你爸不听他的!” 廖红娟咬着后槽牙,“那些年,他一直承接金诚以及孟氏的工程,时间久了,许多环节的猫腻已经到了没法再忍的地步,你爸不喜欢不公平的合作方式,认为不是长久之计,他便想着拓展合作伙伴好平衡公司的业务,如此而已。但沈德昌不接受,沈总容不得小老板有一点异心,他要给你爸一点颜色看,正好,陈石因为前几次安插自己人的事受阻,对你爸很不满意,两人一拍即合。” 谢时暖拼命摇头:“我不信,你没证据!” 话一出口她就觉得不好,对着虚弱的母亲这样怒吼,太不合适。 她慌乱的四处看,也不知要看什么,语气软下来:“我是说……妈,你是不是听了什么小道八卦或者……” 廖红娟气急,猛地拍桌。 “谢时暖!你昏头了吧,我是你妈,死掉的是你爸!没有证据我会乱说?那会计和我的谈话的录音还在……” 谢时暖被骂的垂下头,眼泪在眼眶里拼命打转。 廖红娟便没再说下去,她胸口起伏显然气得不轻,片刻后,骤然一声冷笑。 “我说的你不信,好。”她偏头,望向后头,“沈牧野,你说。” 谢时暖猛地抬首,转身。 沈牧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就站在她身后。 他面无表情道:“廖阿姨希望我说什么?” “希望你行行好,告诉我这个傻女儿,她爸的死有没有你父亲的功劳。” 沈牧野这才慢慢看向谢时暖,他眸色暗淡至极,眼底浮动的,只有痛苦,不用回答了,谢时暖慌了,她已经看出了答案。 廖红娟催道:“沈公子,哦,听说现在是名副其实的沈总了,沈总,外头都说你果敢刚毅,胆大妄为,一句话而已,不会不敢承认吧。” 沈牧野的拳头攥的发白,牙缝里挤出字句:“我承认,我父亲沈德昌当初确实设计了谢先生。” “好。” 廖红娟截住,“还算个男人,谢时暖你听到了!” “等等!” 沈牧野又道,“但我不认为谢先生的死和我爸有关。” “哼。” 廖红娟讥笑道,“你瞧,时暖,这就是你一心相信维护的男人,他早就知道一切,一直在瞒着你,给钱也好给人也罢,都不过是为了用这些小恩小惠迷惑你!” 谢时暖浑身都在颤抖,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沈牧野的模样已经被泪水晕染的模糊,她仍执着的盯着,耳边,廖红娟依旧激动的停不下来。 “如果不是我醒了,你会被你的杀父仇人骗到死!” “廖阿姨!” 沈牧野厉声喝道,“我再说一遍,谢先生的死疑窦重重,现在没有办法下定论,我只承认事实,不承认您恶意的揣测!” 啪! 几乎没有任何防备,沈牧野硬生生挨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 谢时暖使了全力挥出,扇的他偏过头愣神了半秒,才转回来。 “滚!” 谢时暖喘着粗气,扇巴掌的手抖的不像话,沈牧野顾不得脸上火辣的疼痛,一把拉住她。 “小暖,你听我解释,我知道的并不比你早太多,我不是有心瞒你,而是” “但你还是瞒了我,不是吗?” 谢时暖眨一下眼掉一行泪,“沈牧野,这段时间,我们日日相对,睡同一张床,每天,你都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和我说,可你没有。” “你哄我骗我,说什么让我妈坐高堂,我们给她敬茶,你让我好期待嫁给你,让我每天都在幻想我们的婚礼。” 沈牧野的嘴唇张张合合,竟是半个字也讲不出,他只能伸手去抹她的泪,但谢时暖不让,她别开脸。 “看我笑话就那么有意思吗,沈牧野。” “不是,我没有!” 沈牧野近乎乞求了,“听我解释好吗?给我个机会解释。” 谢时暖回眸,眸里已经不带一丝情感。 “我不要听了,我只要你滚。” 第347章 比我想的还要长 她说着挣扎起来,沈牧野心一横,干脆将人抱进怀里,箍住。 “我不走!除非你听我解释!” “凭什么你要解释就解释!沈牧野,你滚,你滚!” 廖红娟见状忙要上前帮忙,奈何沈牧野身高腿长又身体健康,箍着人灵活的一闪,轻巧的避开了她,身后,孙恒已经带着护士前来,直接大队人马横在了中间,人墙一样。 廖红娟见识过不少坏蛋,但坏的这么机灵这么丝滑还这么不要脸的,少有。 她跺脚骂道:“姓沈的,你放开我女儿!” 沈牧野不理,他双臂如钳留定了她,任她捶任她咬,只道:“谢时暖,就算你要判死刑也得给犯人一个申辩的机会,你这样,我不服!” “不服就不服,我就这样!” 谢时暖动弹不得,便去咬他的肩,可肩上裹着衣服,质量很好又厚又硬,她咬不动,她就去咬脖子,可真挨上了,又停了。 沈牧野一点防备都没有,他全副身心都放在阻止她离开上,谢时暖毫不怀疑,她真咬下去他也不会反抗。 “混蛋,大混蛋,王八蛋!你太坏了!” 谢时暖火气上头,一口气把毕生储存的骂人词汇都倒了出来,沈牧野不气,他一声声应。 “骂得好,再骂多一点。” 可谢时暖又不骂了,她吧嗒吧嗒的开始掉泪,嗓子哑的厉害:“沈牧野,你再不放开我,你信不信,我死给你看。” 说完,她抬眸,眼里都是决绝。 这么多年,哪怕是两人刚在一起的磨合期,谢时暖也很少这么决然的拿自己威胁他。 沈牧野猛地松了手。 谢时暖踉跄了半步,站定。 “如果你不希望沈家再要了我们母女的命,请离开。” 她抬手,指着玻璃门。 “求你。” 茶室里其他客人早已吓跑,廖红娟捂着心口大骂不停,她和谢时暖不同,词汇丰富,扎心戳肺,沈牧野不觉得如何,但谢时暖显然,已经快要撑不住。 一张脸惨白没有血色,整个身体都在不住的抖。 孙恒忍不住提醒:“沈先生,要不先退一步。” 沈牧野牙关紧咬,死死盯着谢时暖,半晌,道:“好,我走。” 他想再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的走了。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65节 他一走,孙恒也跟着离开,院长不敢耽搁,招呼着护士赶紧回来,廖红娟疾步上前扶住了摇摇晃晃的谢时暖。 “时暖!先坐下来缓缓。” 谢时暖挡开她,不坐,只望着沈牧野离开的方向,一直望到男人的背影再也看不见了,她才缓缓道:“妈,你现在有本事走出这里吗?” “我当然……” 廖红娟刚直起身,立时一阵急促的心跳,窒息感随之涌上,她大口的吸气,仿若一台老风箱,谢时暖吓了一跳,忙扶着她坐下,好在护士和医生得了沈牧野的吩咐,谁也不敢走就在旁边候着,见状,齐齐围上。 到底,她们还是回了病房。 廖红娟手脚乏力无法阻止医生的操作,只能眼神示意,偏偏谢时暖呆呆的站在一边,不知想什么,毫无反应。 她不得不重新被扎针上药,躺在病床上愤怒的喘息。 末了,医生道:“谢小姐,您母亲目前的状态,别说出院,走出这栋楼都困难,不论你们和沈总有什么矛盾,作为医生,我是真心建议,保命为先。” 这是实在话,谢时暖木然的点头。 “我明白。” 廖红娟在她身后抗议不停,她不理,径直将医生送出门。 “医生,会诊的结果怎么样?” “不太好,明天几位专家需要再开一次会,到时还有几个海外的专家线上参会,希望能有奇迹。” “我知道了。”她闭上眼,转瞬又睁开,“我会劝她配合。” …… 沈牧野下了天台后就没停,一口气走到了车前,孙恒连跑带走跟的气喘吁吁,见老板停步,正要劝上两句,便见沈牧野抬腿踹了车子一脚。 迈巴赫登时警示声大作,在露天停车场里疯狂的叫嚷。 沈牧野解开外套的一粒扣,两手叉腰,在嘈杂声里,来回的踱步。 孙恒跟了他这些年,上次见他气到失去理智还是谢时暖单方面宣告分手,果然,能让老板崩心态的只有谢小姐,他不敢劝,只能等。 “廖红娟怎么知道……”沈牧野喃喃,“如果她早就知道,当初我和小暖在一起时她就会全力阻止,但她没有……” “除非是车祸前后很短的时间得知,还来不及告诉谢小姐就昏迷了,又或者……”孙恒推断道,“醒来之后的这段时间有人告诉了她,但没可能啊,这段时间廖女士身边从没有缺过人,还都是我们筛过无数遍绝对可靠的人,没有任何外人可以接触她。” 沈牧野停下,转头看他。 “……那场车祸确实有古怪,货车司机固然抢灯,廖红娟同样有错,她突然在人行横道上停了下来,按照司机的说法,路旁有人提醒她,但她没动。” “是,如果不是律师团给力,那位司机判不了太久。” 沈牧野不知想了什么,眉头越拧越紧。 “烟。” 孙恒忙递上,自从和谢时暖和好,沈牧野再次戒烟,这段时间更是执行的彻底,应酬上也不怎么抽了,不想,又要破戒。 “沈先生,廖女士目前的身体状况,即便她想也是无法离开疗养院的,除非谢小姐强行带她走。” “她不会。”沈牧野果断道,“得知母亲时日无多,她宁愿违拗母亲也不会冒险。她只会……不理我。” 孙恒忙安慰:“不一定,沈先生,谢小姐是在气头上才赶你走,会生气就是好事啊!廖女士的说法,漏洞很多,只要谢小姐细想想就能发现,她那么明事理,肯定会探究真相,那就会知道老沈总没有导致谢先生的死亡。” “没有?”沈牧野喷出一口烟,“多年心血毁于一旦,谢骏绝望之际纵身一跳,又有什么不可能。” 糟糕了,老板好像灰心了。 孙恒脑中警铃大作,本能的想起几年前在m国的种种,生怕那般浑浑噩噩又时不时发疯的沈牧野再来一次。 那时,沈牧野打不通谢时暖的电话,国内又没有任何有效的信息传来,他彻底失去了谢时暖的踪迹。 孙恒亲眼见他颓废。 沈牧野从不颓废,他天生自信,觉得世界上就没他搞不定的困难,解决不了的问题,他的字典里永远只有向前,没有后退和踌躇。 但那次,他废的厉害,将纨绔的身份发挥的淋漓尽致。 在赌场肆意挥霍,在酒吧烂醉如泥,拖着死亡线上捡回来的身体到处惹事,他既不听父母的也不听友人的,更别说听医生的,那边不是金诚的势力范围,孙恒一会儿赔钱一会儿赔笑,时不时还要陪着搏命,每天压力大到失眠。 “沈先生。”孙恒吞了下口水,“事情还,还没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沈牧野闻言,睇了他一眼,被他紧张兮兮的样子逗出一声嗤笑。 “你怕什么?” “没,怎么可能怕呢……” 沈牧野转了个身,望向疗养院那几栋掩映在树影里的小白楼。 “把她母亲的身体状况如实且详尽的告诉她。” 孙恒了然:“好的,这一周都是关键期,谢小姐为了母亲也不会乱跑,等她气消了……” “孙恒。”沈牧野突然道,“那只手伸的比我想的还要长。” 第348章 你不走我走! 谢时暖和医生交代完回到病房,鉴于廖红娟的情绪,病房外间只留了一个护士,护士原本有喂药的任务,但廖红娟顽强抵抗,她无奈的望着谢时暖。 “谢小姐,这个……” 谢时暖接过托盘:“我来吧。” 病房里,廖红娟直挺挺躺在病床上,满脸细密的冷汗,不用想一定是哪里在疼。 谢时暖将托盘放在一边,拿了条消过毒的帕子给她擦汗,廖红娟扭头躲了开去。 “时暖,我以为你赶他走是想明白了,结果还是那么没出息,铁了心要受他恩惠!” 谢时暖眼睛肿着,每眨一下都是疲惫,她哑声:“妈,有出息的做法是什么,是不顾你的身体强行带你离开吗?” “我死也不死在沈家手上!” “呵。”谢时暖苦涩的一笑,“是啊,你和我爸都是好样的,自己的命握在自己手里,想活就活想死就死,洒脱的很,女儿算什么?” 她语气很轻,轻的一出口就仿若要飘走一般,却砸的廖红娟鼻头一酸,转过脸来。 “时暖……” 谢时暖抹了一把眼角,没有眼泪,她道:“你出事一躺就是五年,这些年,对着生死未卜的你,我是什么心情,得知你醒了,又是多么高兴,你应该没法体会,我明白。” “……我知道你受苦了。” “我没有受苦,沈家兄弟施恩,我过得滋润,如果你想骂我没出息没良心,我不反驳,但花在你身上的每一笔治疗费都是我辛苦工作赚来的,你少吃一口药,浪费的是我的钱和我的孝心,痛不到沈家身上的。” 谢时暖端起托盘。 “现在刚进去了一个陈石,还剩下沈德昌,他虽遭了大罪,但还算硬朗,你不活的久一点,怎么为爸讨回公道?” 谢时暖一脸木然,话讲的不疾不徐,冷静的仿若一台机器。 这俨然是打击太大撑不过来硬撑的模样,廖红娟顿觉兜头一盆冷水浇下,她突然意识到,真相被踢爆,固然是痛快的,但真正痛苦难过备受打击的人,是女儿。 “时暖,我不是真的要怪你。”她叹,“你不知道,妈车祸前才得知这里头有沈德昌在捣鬼,还来不及和你讲就被撞了,一躺就是五年,这几天我渐渐恢复了记忆,想起这件事就急了,我知道你喜欢沈牧野,可他是沈德昌的儿子,两家有血仇,时暖,我怕你一直被蒙在鼓里。” 廖红娟说着抬手要安抚她,谢时暖却起身将药拿了过来。 “你用心良苦,我懂,左右我已经赶他走了,妈,你消消气,先把药吃了好不好?” 她动作温柔,表情自如,令廖红娟愈发不安。 “好,我吃药。” 吃完了药,谢时暖又叫来了护士帮廖红娟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睡衣。 一切停当,她苍白的脸依旧没有任何好转。 这是无声的施压,廖红娟感觉到了,假如她坚持,谢时暖就会一直撑着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照顾她,劝服她,直到撑不住倒下。 廖红娟望着天花板,长叹一声:“我会暂时留在这里,你今天也够累了,先回去歇歇吧。” 谢时暖点头嗯,耐着心嘱咐了两句才出门。 病房门关上的一刹那,她再也受不住,双腿一软坐倒在地。 护士惊呼着围上来。 “谢小姐!” 除了护士还有保镖,是谢时暖常见到的那几张面孔,对着耳机就要汇报,谢时暖厉声道:“别告诉他!” 保镖只得垂手。 护士将她扶起,劝道:“谢小姐,你手脚冰凉,要不要去休息室坐一坐,喝点温水?” 谢时暖站定,淡淡道:“刚才的事,你们谁也不许告诉沈总。” 护士和保镖对望,齐声答应。 应是应了,但他们不会听她的话,谢时暖心里清楚,但无所谓了。 她甩开他们,脚步不停的下了楼,来到前院的喷水池旁。 已近黄昏,天边霞光艳丽铺洒在大地上,晕染在绿树上,比之病房,这里更让人觉得温暖。 那暖意能让她冰冷的手脚恢复一点力气。 谢时暖晒着夕阳,突地一阵恶心从胃里翻上,她克制不住,蹲在路边吐了起来,下午回来的匆忙,什么也没吃,吐不出什么,只呕出些酸水。 她抱着膝蹲在路旁呕到平复,木然的望着路旁的青草和灌木,再没力气起来。 其实,这段时间,她一直有预感,沈牧野可能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从他接到了沈叙白刻意留下的东西开始,极其偶尔的瞬间,他会露出些略带伤感的表情,眼底会波动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如果是以前,她想,她会探究到底。 但现在,她逃避了。 经历了那么多,她不想两人之间再有任何波澜,宁愿将头埋进沙子里装鸵鸟。 奈何,事情发生过就是发生过,真相不是她不看不听就不存在的。 先前陆淮南脱口而出的那句合谋,原来是真的。 陈石是官,许多事并不方便,更别说雇凶杀人,如果沈德昌愿意当一把刀,事情就好办许多。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66节 没有人会怀疑体育馆一案里最大的苦主会设局坑自己。 妙极了。 有了沈德昌,一切想不通的地方都可以想通了,甚至,连他对她嫁入沈家那强烈到过头的抵触,都有了更合适的解释。 那天,沈牧野即刻打断了陆淮南的话,大约是因为那时他就已经知道真相了,怕陆淮南说漏嘴。 谢时暖慢慢回忆着,越来越多蛛丝马迹浮现出来,母亲又一次说对了,他真的把她骗到死。 她从一开始就不看好她们,谢时暖总也不服,满心希望着她能看到他们的婚礼,有所改观,真心送上祝福。 没想到,姜还是老的辣。 谢时暖不知是笑还是哭,但她觉得她应该是咧了咧嘴角。 “我可真笨。” 她拿手背抹去眼泪,赫然发现,一双皮鞋停在了眼前。 真是绝了。 谢时暖苦笑,单看鞋尖她已经认出了人,可见这人对她是有多么的刻骨铭心。 “你怎么还没走?”她头也不抬,“是笑话还没看够吗?” 沈牧野屈膝蹲了下来,轻声问:“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紧?” 说着,他抬起手,想碰又不敢碰,纠结的停在半空。 “不用你管!” 谢时暖打开他的手,兀自站了起来,沈牧野曲指握拳,跟着站了起来。 “不想我管就好好的,蹲在这里又是哭又是吐,是想……” 沈牧野屏气,压住了不好听的话,“你不肯听我解释,我走不了。” 距离他掉头离开,至少已经两个钟头。 也就是说,他默默在外头等了两个钟头,直等到她出来。 谢时暖别开眼:“要是我今天一晚上都不出来,你预备在这里露营?” “睡车里。”沈牧野察言观色,小心翼翼道,“如果你觉得睡车里不解气,睡大街也行。” “沈总觉得我该感动吗?” 谢时暖咬唇,“你不走我走!” 第349章 我一辈子娶不到你 谢时暖当真走了。 穿过院门就是山路,这座疗养院坐落在市郊一座矮山上,山不大也不高,商业开发的早到处都是景点,疗养院闹中取静,选了最清幽的一处,唯一的缺点就是交通不算畅通,毕竟,能住进这所疗养院的人,也不需要公共交通。 但谢时暖这段时间都坐沈牧野的副驾,已经许久没开车,今天自然也没开。 她穿一双黛紫色的矮跟小皮鞋,穿了多年颇耐走,迎着风,大步迈在在山路靠里的一侧,。 沈牧野有车但不开,跟在后头和她保持着一人的身位,不紧不慢的陪着走。 谢时暖不言语,沈牧野就陪着沉默。 身边不时有车开出,偶尔有司机探头,嗅到诡异的气氛又缩了回去。 气氛越诡异,谢时暖心头的火就烧的越烈,她猛地的停步,预备着骂两句。 不料,一向机灵的沈牧野这次反应忒慢,竟然没止住脚步,兜头扑了上来。 怔然的功夫,谢时暖就被他抱了个满怀。 男人很意外似得:“怎么突然停了,吓我一跳。” 说是吓了一跳,但动作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抱得准抱得稳抱得全面,谢时暖抵住他,怒道:“放开!” “刚才你停下是有话要说对不对?”沈牧野没放,温声道,“小暖,你骂我,我听,你要问,我答,不论怎样,你和我讲话好不好。” 谢时暖鼻头一酸,火气止不住的往外冒。 “你答什么了,满世界就你最会骗我!” “我确实瞒了你,但小暖,我发誓,我绝对不是有意瞒你,原本我今天就打算告诉你全部,没想到伯母突然醒了,我措手不及。” “我妈要是明天醒,你是不是就要告诉我本来预备明天告诉我真相了?”谢时暖哀声,“沈牧野,除了和你哥结婚的事,我从没瞒过你任何事,我们刚认识时,我就告诉过你,我爸死亡的真相对我有多重要,你早就知道的,为什么还要……” “我知道!”沈牧野沉声,“正是因为重要我才必须要慎重,必须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慎重?”谢时暖冷哼,“那你搞清楚了吗?” “……还差一点。” 谢时暖又要挣扎,沈牧野不敢再抱,可又不想彻底放手,便攥着她的一只手腕揉着。 “但不会太久了,我已经有方向。” “沈总的方向就是要替沈德昌找个替罪羊吧。”谢时暖想也不想道,“不必费事了!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活各的!” 自小到大,只有沈牧野对着别人蛮不讲理的份,从没有别人敢对他这么做,他几乎立刻就变了脸,额角的青筋都鼓起,俨然是被气的厉害。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谢时暖。” 谢时暖下巴一抬:“怎样?” 沈牧野鼻底吸气,双眸猩红,死死盯着面前的女人,碰不得,丢不开,狠话不敢放,好话又没有用,什么叫进退维谷,什么叫心有挂碍,他彻底体会到了。 半晌,他长叹:“不怎样,被你误会是我活该,但小暖,伯父死亡的真相到底如何,你确定就只听你妈一面之词吗?” 谢时暖僵了一下,眼底闪烁。 “伯母应该是五年前,也就是在车祸那天得知我爸的事,她的愤恨因为一场意外拖了五年,那么激动,我理解,但你不同,这五年里我们经历了多少事,我对你怎样,你总该看清。” “我看不清。” 沈牧野便将她的掌心摁在他的心口处,赤诚极了:“小暖,我沈牧野,从以前到现在,想要的女人只有你一个,我不会和你桥归桥路归路,你也休想!” 谢时暖想抽手,抽不动。 “不管你现在还相不相信,你的事,你家的事,在我心里无比重要,我答应过你会找出真相就一定会找出来,不管涉及到谁。” 沈牧野克制不住的厉声,“明白吗?!” 谢时暖眨了下眼,掉下一颗泪,正砸在沈牧野心上,又酸又痛,他本能的想俯身,吻掉那颗泪,但谢时暖已经以极快速度抹掉。 沈牧野扑了个空,却发现,谢时暖没有先前那么抗拒了。 她垂了肩膀,是沮丧的不甘的,也是收敛了尖刺的。 “小暖,我们这么走下去没有意义,天黑透了,我叫司机把车开过来,有什么事我们先回临江府再说,我会把所知道全都告诉你,不做一点隐瞒。” 谢时暖抿唇,看上去有些犹豫。 “你一整天没吃过实在的东西,身体会吃不消,万一你倒下了,你妈怎么办,这一周她都很危险。” “……我……”谢时暖迟疑道,“你真的会说?” 沈牧野如蒙大赦,立刻举起三根手指发誓。 “我一定说,如果隐瞒,我一辈子娶不到你。” 滴——滴滴———— 几声刺耳的鸣笛声压住了他的誓言,车灯在同一时间打了过来,锐利的光刺的两人一起转头。 车灯随即熄灭,接着,库里南的车门打开,一个穿柠檬黄休闲外套的男人跳了下来。 “时暖姐,沈总,你们这是……在闹分手?” “刘公子真是阴魂不散。” 沈牧野拖着谢时暖的手,第一时间将她拖至身后。 刘斯年笑道:“京市这么大,这条路这么宽,地皮上也没印着沈,沈总来得,我来不得?”他斜眼看向他身后,“或许是老天怜惜谢时暖,总叫我碰见你欺负她。” “我欺负她?”沈牧野嗤笑,“好,就算我欺负她,你能做什么?” “时暖姐,” 刘斯年双眸微眯,“如果你不想见他,我可以带你走。沈总,几个月前,我可以从你手里带走她,几个月后,同样可以。” 谢时暖这才想起,几个月前,她也曾在公路上不管不顾的走了许久,那天,她受了沈牧野和陈晓玉给的大委屈,觉得自己悲惨至极。 是刘斯年从天而降,捡走了她。 无巧不巧,也是这辆库里南。 她定了一下心神,奋力抽回被男人攥住的手,沈牧野眉头一皱,回过头。 “你真要跟他走?” 谢时暖瞪了他一眼,道:“斯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们还有事要谈,不必麻烦了。” 她从沈牧野身后闪出,刘斯年终于有机会仔细打量,然而,只一眼,他就敛了笑。 他猜到她不会好受却还是没料到,她能沮丧至此,眼睛肿成了核桃,面皮白的极近透明,头发丝丝缕缕从发髻里垂下,凌乱的挂在鬓边,看上去寥落极了,明明穿一件提气色的南瓜色长毛衣,反倒被那颜色衬得更加失魂落魄。 像有一只巨手抓住了心脏。 刘斯年情不自禁上前,急切道:“谢时暖,不管出了什么事,总得先顾好自己。” 他很少叫她全名,总是热情的称一声姐,骤然叫了带起莫名的深情厚谊,叫谢时暖一瞬懵然,下一秒,沈牧野又挡在了身前。 “刘公子,你听到了,我们的事不劳外人操心。” 刘斯年彻底没了笑意,垂下的手渐渐握紧,片刻后,他道:“时暖姐,他敢一次又一次伤害你,归根结底,是你每一次都迫不及待的给他机会,扪心自问,他真的还值得你信任?” “我不值得信任,刘公子就值得?”沈牧野呵了一声,“令尊当年在谢骏案里做过什么,刘公子预备装傻到什么时候?” 第350章 她不关心了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67节 谢时暖彻底怔住。 不过一个下午,整个世界骤然颠倒,大家纷纷卸下伪装,跳出来,开始讲她听不懂的话。 刘斯年一脸迷惑:“沈总,就我所知,谢骏案所涉及的范围是你们北方几个省的商政两界,具体来说就是沈家和陈家,哦,或许还有孟家,你突然一盆脏水泼到了远在天边的我父亲,实在很有想象力。” “一盆脏水?既然不涉及令尊,你怎么会那么了解谢骏案涉及了谁,公开的通报里除了谢骏等几个主要负责人,可是谁的名字都没有,陈石受审的原因里也不是谢骏。” 沈牧野盯着他,试图看出一丝破绽,但这个男人只是做出了更无辜的表情。 “谢骏是谢时暖的父亲,他的案子,我早在入职辰悦时就调查过,之后也一直在关注,这就是你我这类人的一点基本能力,沈总,这很难理解吗?”刘斯年恍然,“听沈总这么问,我大概明白你们出了什么问题。” 他怜惜道:“时暖姐,你终于发现伯父的案子和沈德昌脱不开干系了吗?” “这么说,你也一早就知道?” 谢时暖从沈牧野背后缓缓走出,“斯年。” 女人的眼里满是审视,她确实不信沈牧野了,但也未必要信他。 刘斯年心知,是自己冲动,话说多了。 他立刻摇头:“不知道,但确实有这个猜测,可惜只是猜测,我和沈总不同,没有证据的事我不能乱说,即便我很讨厌他。” “刘公子居然这么高尚,真意外。” “这不是高尚,这是做人的基本素养,沈总,你污蔑我父亲,证据在哪?” “……” 对方不出所料有了一瞬沉默,刘斯年摊手:“瞧,我说什么来着,沈总没有这种素养。” 两人对视,空气立时凝结。 谢时暖看了这个看那个,突然觉得谁都很陌生,说起来都对她好,可现实是,谁都有数不尽的秘密瞒着她,谁都是哄骗人的高手,孰对孰错,孰真孰假,她无力判断了。 “够了!” 两人同时回头,又几乎同时唤她。 “时暖姐。” “小暖。” 大约是她的脸色实在难看,这两人的表情都很忧心,是真的忧心,还是装的? 谢时暖揉着酸胀的太阳穴:“刘公子,沈总,烦请你们高抬贵手,要吵换个地方吵,我还有个命悬一线的母亲需要照顾,我先走了。” 言罢,她转身便往疗养院的方向走。 沈牧野急急抓她的腕子,不想,被她先一步甩开。 “沈牧野!看在你爸害了我爸的份上,你可怜可怜我,让我静一静!” 刘斯年也赶了上来,一声时暖姐还没叫出口,便听谢时暖又道:“刘斯年,我无权无势给不了你任何东西,就算现在有了沈叙白的股份,我也没能力撬动金诚给你助力,凭你的本事,多少豪门权贵的女儿等着给道森铺路,不必费时费力盯着我。 这番话她讲得面无表情,看着他的眼也不像往日那般多少留着温情,那眼是死的,木的,好像他不过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刘斯年被牢牢钉在当场。 “你这么想我?” “不然呢?沈总都没有的恋爱脑,你会有?”谢时暖自嘲地笑了一声,“二位高明,二位厉害,全天下没有二位耍不了的人,我求饶,求你们让我躲个一时半刻,好吗?” 谢时暖前所未有的阴阳怪气,她红着眼,咬着牙,只有满身恨意和失望,这样的谢时暖,绕是沈牧野,也是第一次见。 谢时暖再次转身,这回没人跟上来了。 或者说,她不关心了。 返回疗养院后,她果断定了房间,疗养院给有住宿需求的家属建了一栋小楼,两层,房间不多装修上档,只有病人家属可以预约并居住。 前两天她和沈牧野住过一回,这回熟门熟路还是同一间房。 服务生贴心,她这边入住,那边就送上了餐食,清粥小菜滋味不错,谢时暖喝了一碗,胃里妥帖了一些,疲惫便从五脏六腑弥漫开来,她的眼皮打架,怎么都撑不住,昏昏沉沉躺倒在床上,三秒不到就睡了过去。 …… 护士将谢时暖的情况一一汇报,沈牧野站在小楼楼下,听罢嗯了一声。 护士退下又换上了保镖。 “沈总,查了监控,这几天确实没有外人靠近廖女士,但是有个护士行为不大正常,她连续几天都会拿换药为借口,和廖女士单独待上至少半个小时,今天也是,她离开后没多久,廖女士出了状况,叫嚷着只要女儿不要治疗。” “我付你高昂的薪资,不是让你给我一个观察让我自己分析,我要确定的结果。” 保镖忙道:“今晚一定能出结果!” 保镖也退下了。 沈牧野独自凝望那扇紧闭的窗,好一会儿,听到了脚步声。 “刘公子,虽然这片地确实没印着沈字,但你一再挑战我的底线。” 沈牧野缓缓回身,“我不会让你好过。” 话音未落,那个保镖去而复返,还带着十来号身强体壮的黑衣人将楼下不大的院子团团围住,他们训练有素,包围得悄无声息。 刘斯年孤身一人,瞬间被围在当中,根本逃不脱。 他只挑了下眉,继而笑起:“沈总是预备在时暖姐的眼皮底下,展示一下令尊的好遗传吗?” “你觉得我拿下你还会惊动她?” 沈牧野双手插袋,“刘公子,你父亲在谢骏案里做了什么你知我知,谢时暖不傻,她早晚也会知道,我很好奇,你哪来的自信能从我手里抢走她?” “沈总想套我的话?” “原来你真有东西可套?” 几句交锋下来,火花带闪电,刘斯年森然的一抹淡笑僵在嘴角。 沈牧野反倒自如不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刘斯年,如果你那几个姐妹说的是真的,你不是个孝子,那么几次三番插手谢时暖的事,多半就不是为了给令堂擦屁股。” “……” “让我猜一猜……是为了你那位早逝的母亲?那位神秘而又美丽的女人将刘贵河迷得神魂颠倒,让他不惜抛弃发妻幼女,婚后更是金屋藏娇,从不强迫太太出来社交,让她安安心心做自己。”沈牧野刻意做出思索状,“她的去世对你父亲打击很大,甚至封掉了一栋专门建给你母亲的别墅,可这跟谢时暖有什么关系?” 沈牧野的眸光中忽地闪过一抹狡黠。 “总不能……她叫谢玫。” 此名一出,刘斯年脸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这反应转瞬即逝,但沈牧野没有错过。 奇了,莫非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他微笑:“不如刘公子给我解解惑,说得好听,或许我放你走。” 第351章 那就死吧 “呵。” 刘斯年笑出声,像是听到了十分好笑的笑话实在忍不住,笑得肩膀都在抖。 忽地,他抬头,一丝笑意也无。 “沈总,我算是知道你一手好牌是怎么打出这个局面了,你太自信,这份自信伤人也不利己。” 刘斯年说着,打了个响指。 老祝扬声:“少爷。” 随即,有别于沈牧野保镖团的另一伙人,从各个方向跳了出来,他们没有整齐的制服,穿得随意,但统一戴上了黑口罩遮住了脸,其中几个更是机敏,趁部分保镖分神之际抽出小刀抵在他们喉前,挟持了几个。 刘斯年抱臂,很潇洒的样子:“沈总,我们是一类人,你有的我也有,你清楚的我也清楚,你问我怎么有自信抢走谢时暖,我没想过抢,我只是让她看清楚,谁才是适合她的人。” “你适合她?”沈牧野笑出声,“你姐姐说的没错,刘斯年,你的脑子确实有点大病。” “能和我的神经病姐姐交流得如此畅快,可见沈总也没健康到哪里去。” 晚风吹过,有服务生路过,看到这阵仗吓得盘子都掉了,啪嗒一声脆响,意面连带盘子撒了一地,引得几乎所有人回头看他。 他更慌了,一边讨饶一边连滚带爬地跑走。 沈牧野没有看他,他往二楼看,二楼,谢时暖沉睡的房间没有亮灯。 刘斯年也在同一时间往上看。 他们各自都明白,现在确实不是个好时机,不论对谁,都一样。 刘斯年先开口:“沈总,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和你实在无话可说,现在我们势均力敌,你看是在这里打一架吵醒时暖姐,让她下来评评理,还是下次再说?” 半晌,沈牧野才回了一个字:“请。” 刘斯年哼了一声示意老祝,紧张的两群人终于得了吩咐迅速结束了对峙。 临走前,刘斯年再次望向二楼的窗户,直到老祝提醒,他才回过神,抬步离去。 直到确定人已经离开疗养院,沈牧野才对保镖队长道:“那个护士问完了?” “问完了。”队长垂首,“拿了刘斯年那位管家的钱,自廖女士醒来,她每天都会和她讲上半个小时谢骏的旧事,有意引导她的思绪,还拿了车祸的旧物刺激她的神经,她懂得一点催眠,正好廖女士又不清醒,做的很巧妙,只煽动情绪,全程没有讲任何廖女士不知道的事,所以,廖女士清醒后也没有这个意识。” “嗯,刚刚那伙和你们对峙的人有想法吗?” “不是专业人士,是道上的,够狠但没技巧。” 沈牧野踢开面前一粒小石子。 “还真是不出所料。” …… 刘斯年直走到车前才沉下脸,他步子迈得又快又急,满身戾气,将一众人甩在后头。 老祝心里清楚,他气急了,便示意其他人先走自己等在一旁。 刘斯年沉重而缓慢的吸气,攥紧的拳头上指节发白,但却没有任何发泄的举动,甚至没讲半句话,好一会儿,他的戾气消散了,发出一声不阴不阳的笑声。 “沈牧野确实有点意思。” “他知道你一定会追着谢小姐过来,便借着与你对峙的由头成功激出了我们的人,少爷,还有那个护士,应该已经被他们找到,我试图联系,没联系上。” 刘斯年轻哧:“我们还真是一类人,这批人不安全了,之后不要再用。”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68节 “好。”老祝道,“谢小姐那里……沈牧野一定会将谢骏的死通通扣给刘家,她对您……” “即便她得知刘贵河做了什么也不会迁怒我,她性格如此,有时迂腐善良的可笑。”刘斯年笑了一下,“偏偏又很招人疼。” “……” “老祝,你说,我是不是很过分,她明明什么也没做错什么也不知道,用心对所有人,可这些所有人都在骗她伤害她,包括我。” “我回答不了,少爷,我只知道,她的存在就是错误,是一柄利刃,即便她什么也不知道,造成的伤害永远存在,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谢小姐总有一天要明白这个道理。” “少爷,老祝说句不该说的,您别介意。”老祝叹道,“您对她实在太投入,已经远远超出该有的界限,这很危险,如果不能及时抽身,我担心,她会害死您。” “她没这个本事。” “她有。”老祝肃然,“您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刘斯年半垂下眼皮,片刻后,喃喃道:“那就死吧。” …… 谢时暖回到了小时候。 六岁生日那天,全家拍了一张合照,她坐在最中间,抱着谢骏送给她的小熊娃娃,笑的眼睛都没了。 照片洗出来后,廖红娟翻开了相册。 梦里,那本相册还很崭新,白色硬皮封面,中间嵌着一张小小的,印着莫奈油画卡片。 谢时暖很喜欢这本相册,那时她热衷拍照,因为谢骏自从有了相机就爱上了摄影,特别喜欢给她拍,相册里一多半都是她在各种地方爬高上低扭来扭去。 廖红娟将合照夹在了倒数第二页。 “妈妈,这本相册快满了。” “是啊,过两天去商场再买一本,带你去,你来挑好不好?” 谢时暖喜滋滋的点头,坐在廖红娟怀里看相片。 大约是快要集满,廖红娟有些唏嘘感慨,从头开始一页页欣赏。 谢时暖看到了另一张合照。 照片上是两个年轻女孩,年纪都不大的样子,一个直发,一个梳了一条大辫子垂在肩膀一侧,直发的穿红色波点连衣裙,梳辫子的穿飒爽的长裤衬衫。 谢时暖或许是认出来了,问廖红娟。 “妈妈,这是不是你啊。” 廖红娟好一会儿才嗯,嗯完什么也没说,翻了过去。 她们就这样从头看到尾,谢时暖再次发问。 “妈妈,我有没有小时候的照片啊。” 廖红娟被她逗笑:“你现在就是小时候啊。” 谢时暖摇头:“还不够小,妈妈,我没有像隔壁妹妹那样小的时候吗?” 大概是怕廖红娟听不明白,她指了指一张照片里被她母亲抱在怀里的隔壁妹妹,三个月大的小婴儿笑的手舞足蹈。 廖红娟一怔,脸色瞬间失了血色。 相册啪一声合上,她厉声:“今天的大字写完了吗?玩的心都野了!” …… 谢时暖猛地的睁开眼睛,窗外,晨光熹微,天刚蒙蒙亮。 她缓缓坐起,梦中的情形历历在目。 “那张照片……是小红?” 第352章 你到底还在逃避什么? 大约是遭遇了太多事,哭的太凶,她生生睡了近十个小时,醒过来后半天缓不过劲。 谢时暖望着从身上滑下的毯子,心知是睡着后有人进了房。 她原本只是想随便眯一会儿,鞋子没脱衣服没换,现在鞋子好好的摆在床边,身上好好的盖着羊绒毯,连桌上的餐食也收拾的干净。 桌上的玻璃水壶里灌满了水,清爽的柠檬水,她倒了一杯喝下。 不用问就知道是谁干的。 谢时暖摸出手机,清晨六点。 或许是之前足足睡了五年,廖红娟自从醒来后,精神奕奕,很少睡眠,这个时间点,她多半醒了。 不论生活如何一团乱麻,总得一根根捋出来解决掉。 谢时暖简单的洗漱一番赶去了病房。 值班的护士小姐一见她就道:“谢小姐,廖女士昨晚睡得更少了,满打满算不足一小时,睡眠是恢复体力最好的方法,您劝劝她。” 谢时暖还没回答,病房里,廖红娟高声道:“时暖,你来了是不是?” “我知道了。” 谢时暖推门而入。 廖红娟靠在枕头上,见她进来,立即坐直,唤道:“时暖,妈要和你道歉!” “昨天是我着急了,话说的太重,你不是沈家的对手,这五年我又这副样子,被他们蒙骗忽悠又怎么会是你的错。” 谢时暖拉过椅子坐下,将她翻起的被角掖好。 温声道:“妈,昨晚不睡,你在想什么?” 廖红娟靠在床头松软的枕头上,长叹一声:“想你爸,想体育馆出事前,他曾和我说,等最近的项目结束就带我们出国,好好玩一圈,我们连地方都选好了,去埃及。那时播了部电影炒得这地方很火,你总念叨着要看金字塔和木乃伊。” 谢时暖笑了。 “你爸这人,好就好在是真的好人,对兄弟好,对同事好,哪怕是不相干的人,他都乐意帮忙,坏也坏在这里,自古以来,好人都没好报的,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被自杀,仅仅是因为他想要给公司更好的未来。” 眼看着廖红娟语带颤音,谢时暖握住了她的手。 “妈,哭也好愤怒也好,爸都回不来了,你最该做的是保重好自己的身体。” “我的身体……呵,没希望了。” 廖红娟望向她,“我唯一放不下的还是你,时暖,你太爱沈牧野,但他可未必,这样的男人对女人,说是爱不如说是占有欲,这段关系里,他始终是强势的一方,我有些后悔,昨天太激动什么都说了,沈德昌是他父亲,闹大了,他脸上一定不好看,我害怕他会对你不利。” 母亲的担心不是假的,对沈牧野的厌恶也不是假的,或者说比之五年前,她的厌恶感更强烈了,有些怪。 谢时暖拍拍她的手道:“妈,你放心,假如他们沈家真是我们谢家的大仇人,我们之间就不会再有爱这个字了。” 廖红娟正要放心,忽地拧眉。 “假如?难道你不信我说的真相?”她急道,“时暖,沈牧野自己都认了,你到底还在逃避什么?” “沈牧野只认了他爸确实有参与,但没认别的,我不是逃避,我只是想弄个明白。”谢时暖道,“妈,你为什么笃定这个说法就是真相,你什么时候得知的沈德昌,又是谁让你得知的?” “这个你不问,我都得和你讲,时暖,我的手机是不是在你那里。” “嗯,你生病之后我搬了几次家,东西都收拾到一起了,手机一直在,我从没看过。” 廖红娟欣慰的点头:“其实你可以看一看,那部手机里有一段录音,是我和当初陷害你爸的那个会计的谈话录音。” “那个会计?他不是坐牢了?” “他把锅都甩给了你爸,又是提交证据又是提供证言,判刑时从轻处理,坐了几年牢就放出来了,五年前,我也是意外碰见他。” 五年前的初夏,廖红娟骑着小电驴送外卖,下午的第一单就是这个会计,他租住在一个贵价小区,来拿外卖的那只手上带着一块价格不菲的手表。 廖红娟认出了人当即呆住,手中的外卖下意识攥紧,会计拿不过来,眉头一皱正要发威,一抬眼,差点吓尿。 “会计的事我听你爸提过,事发后,他曾说会计是被人买通了,所以我一直在找他,但找不到,那次撞见,当然不能放过,他吓了一跳,又是报警又是搬家,躲了我几天还是没躲掉,被我逮住了。”廖红娟回忆起当年,眼光锐利起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就威胁他,如果不告诉我真相,我什么都敢干。” “他屈服了?” “嗯,他出狱后拿了沈德昌一大笔钱,逍遥快活了一段日子,后来有个女人给他生了个儿子,他才决定稳定下来,租那里的房子也是为了儿子上学,他能跑,他儿子跑不了。” 车祸那天,会计和廖红娟寻了个江边茶馆,工作日的下午,没几个人有闲情在茶馆喝茶,意外的安全,就在这个地方,会计讲述了沈德昌的布局。 会计入职一年,主要的工作就是做假账,他老家扬城,算谢骏的老乡,谢骏有心栽培,几乎完全不设防,又有沈德昌的助力,工作完成的非常圆满,成为日后谢骏定罪的关键证据之一。 “沈总和我说,他就是觉得谢总不听话要吃点教训,那些假账嘛,就算事发,最严重也就是进去蹲个一年半载的,谢总朋友多,送两条烟请一顿饭,事情没准就翻过去了,就是要他吃个亏嘛,毕竟他不吃亏怎么知道金诚才是爹,好好跟爹干,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会计摊手,“我那时刚毕业这方面没经验,沈总这么说,我也就这么信,谁知道他会让我在坍塌案里踢爆这件事啊!” 廖红娟冷笑:“然后呢?” “然后我才明白,沈总根本就是想谢总死的,体育馆坍塌肯定也是他操纵的,还有那些不靠谱的供应商,多半也是他安排的,总之,我就是个小虾米,没有我,他也能搞死谢总。” “这么说你很无辜。” “可不就是,不无辜里最无辜的那个了,我要是知道谢总会死,打死我都不干啊!所以,真正的狠人是金诚的沈总!” 谢时暖听到这里,思忖道:“他这人听上去很滑头的样子,真的会讲实话?” “我不是没怀疑过,但他说的话和你爸当年的猜测对得上。”廖红娟道,“你爸自杀前几天就和我说整件事是有人要整他,会计这步棋应该放了很久,多半是公司的老朋友安插的,公司能有几个老朋友?我们在京市的生意一大半都是金诚的。” “……” “那个会计怕我不信,和我赌咒发誓,还说……”廖红娟吸气,尽量稳住声线,“还说,你爸自杀也是沈德昌搞的鬼。” “他说是就是?” “他说他是亲耳听到沈德昌这么说,也是他让我录的音,表示如果有一天我有把握绊倒沈德昌,凭这份录音,他愿意作证,他确实没给我证据,但……我信。”廖红娟见谢时暖依旧一脸狐疑,不禁厉声,“这个案子里,符合幕后黑手的所有条件的,除了沈德昌,还有谁?” 第353章 谢玫你怎么不去死 廖红娟的情绪异常激动,整个身子都抖起来。 躺了五年,似乎把她所有的耐心和理智都躺没了,她反抓住女儿的手,赤红的双眸瞪得滚圆。 “时暖,你得替你爸申冤!” 谢时暖的手被她抓得生疼,她忍着疼,细致的观察。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69节 没错,廖红娟确实有问题。 她的情绪一直保持在极高的水平线,这和她的身体状况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像是被刻意注入了大量的愤怒。 谢时暖的目光扫过廖红娟的床头,挽发的簪子被取下正躺在那里。 她忽地问道:“妈,这枚簪子你在哪里找到的?” 廖红娟不料想女儿突然问出这么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她呐呐道:“醒过来就在桌上看见了。” “但这根簪子我是收在抽屉的木盒子里,没有我,护士不会随便碰抽屉,但我保证,我已经很久没有把它取出来了。” “你问这个干嘛,和你爸的案子有关系吗?” “或许有关系。”她抬眸,一字一句道,“妈,你不觉得自己很奇怪吗?” “哪里怪?”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确实执着爸的案子,但是大风大浪经历了那么多,你早就不会轻易发火,按照你以前做事的习惯,哪怕气炸了,为了我,你也不会当着沈牧野的面揭破。” 廖红娟叹:“我意识到我冲动了。” “不,重点不单是这个,你仔细回忆回忆,五年前车祸那天,你真的有你以为的那么相信会计的故事吗?” 廖红娟不解,谢时暖便更耐心。 “会计说,他听到了沈德昌说要让我爸死,永绝后患。”谢时暖轻哧,“怎么可能呢,体育馆案发生时,正是沈德昌最精明强干的时候,以他的谨慎,要说,也会在沈家老宅那间保密级别堪比金库的书房里和亲近的人讲,一个被人利用的小会计,能不能见沈德昌一面都难说,更别提进沈家老宅,他去哪里偷听?” “他说,是沈德昌在屋中和人讲电话,他在门外无意中听见的。”廖红娟思忖道,“至于是哪里的屋子,他没细说。” “哪里的都不可能,沈德昌不是傻子,人命攸关,他必得选个安全的地方才能放心讲话,这种地方不是老宅的书房就是金诚的总裁办公室,但这两个地方,超高标准的隔音都是基本要求,里面哪怕枪战,外面也听不到一点动静。” 谢时暖沉声,“妈,这么拙劣的谎话,你再愤怒,也不可能信成这样啊。” 廖红娟渐渐变了脸色。 “是啊,好像确实哪里出了问题。” “还有,你睡了五年,按照医生的说法,记忆的恢复不会一蹴而就,一般会先从早年开始慢慢到最近,特别是车祸的记忆,因为大脑的保护机制大概率会被强行遗忘掉,可你还反着来,偏偏就是车祸那几天的事记的分毫不差。” “……” “但车祸本身呢?谁撞得你,撞你时你在做什么,你记得吗?” 廖红娟茫然的摇头。 “不记得了。” “我看过你车祸时的监控画面,车祸的责任,司机一半你一半,当时你突然停在人行道上不走了,你在做什么?” 廖红娟再次摇头。 “不知道……我为什么不走了?” “监控显示,你好像在接电话。” “我为什么接电话?” 谢时暖自然答不上,廖红娟懵了,她抱住头,喃喃道,“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了?我脑子好乱……好多奇怪的记忆……” 谢时暖忙扶住她:“什么记忆?” 廖红娟拼命的甩头,眼里全是空茫。 “骏哥,骏哥,我错了,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们!” “妈!” 廖红娟被谢时暖急促的呼喊吓得抬起了头,她望住谢时暖,安静了几秒,下一秒,忽然使力推开了她。 “我不要你了!” 一行泪顺着她干枯的脸滑了下来。 “小红,我很后悔。” 病房里的骚动引来了护士,房门被打开,护士急急的询问状况,但谢时暖没空理。 她一把抓住廖红娟,厉声道:“妈!你究竟是不是小红?是不是谢玫?” “小红?谢玫?”廖红娟愣然道,“我是小红……没错,我是小红……谢玫……” 她反复念叨着谢玫,骤然一声尖叫,恶狠狠的骂道:“谢玫你怎么不去死!怎么不去死!” 廖红娟太激动,一边骂一边就要去揪打谢时暖。 护士们吓坏了,急急忙忙上来分开两人。 谢时暖踉跄着后退,母亲凶狠的盯着她,嘴里谩骂着各种诅咒,谢时暖见过她和讨债的流氓对峙,即便那种时刻廖红娟都没有这幅样子,她好像疯了一样,恨意滔天。 听起来,她是小红而不是谢玫,但小红恨谢玫。 太匪夷所思了,谢时暖不解的后退,她下意识想扶住什么,但还没来得及扶便一阵眩晕冲上,她眼前一黑直往后倒。 “小暖!” 沈牧野进门的第一件事便是接住了往后倒的女人,那阵眩晕来得快去的也快,谢时暖顺着环在腰际的手看上去,看见沈牧野寥落的脸。 他仍是昨天那身行头,昨晚必然是没睡好,眼睛里有血丝,下巴颏上有冒出的胡茬,再努努力就有黑眼圈了。 男人担心的询问:“哪里不舒服?” 谢时暖别开眼。 “挺舒服的,睡得比你久。” 沈牧野一愣,片刻后笑起:“这么舒服还晕什么?” “你管我。” 谢时暖推开他去看廖红娟,或许是护士们经验丰富成功安抚住了她,又或者是她的身体撑不住这份闹腾,她安静下来,整个人都陷在巨大的茫然里,呆呆的任医生检查。 “妈,抱歉,你好些了吗?” 面对女儿的询问,她嗯了一声便垂下眼皮不言语了。 医生做了一番细致的检查,检查完,摆了个请的姿势,几人遂离开了病房。 “廖女士的身体情况有波动,是不太好的波动,谢小姐、沈总,这里我代表疗养院道个歉,之前那个护士是我们疏忽了。” 谢时暖茫然道:“那个护士?” “你们的主业是救人,这份疏忽我的人也有责任,医生,不必有压力。”沈牧野缓缓道,“她的情绪影响了她的身体是吗?” “是,她太亢奋,打个比方,廖女士就是一台勉力苦撑的旧车,各个零部件都很脆弱,不是单纯加油就可以让她跑起来的,需要绝对精细的维修,让所有的零部件恢复应有的功能,这样加油才有效,但现在,这台车被强行加油踩了油门,她横冲直撞,消耗的是自己所剩不多的汽油。” 谢时暖凄然道:“是我刺激她了?” “不,您不是主因,自廖女士醒来,她的身体就在超负荷运转,吃得少喝的也少甚至不睡,但她仍能精神饱满的会客,甚至拄着拐杖到处走,我们用上了能用的所有安神类药物,对她,统统无效,医学上这种情况还不能有更科学的解释,玄学上大概可以。”医生叹道,“回光返照。” 第354章 谢时暖,你偏心 “那,那怎么办?”谢时暖红了眼圈,“真的没法救了吗?” “我们在尽力,沈总你也知道今天还有一场专家会诊,尽力之余,我希望……二位,不要再刺激廖女士,让她闲下来安静下来。” 谢时暖连声答应,沈牧野自然也应得痛快。 医生叹着气回了病房,谢时暖鼻子皱起来,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沈牧野揽着她的肩将她送到一旁坐下,她也没拒绝。 “小暖,你也听医生说了,还有希望。” “回光返照有希望吗?”谢时暖闷声,“你不用安慰我,我有准备。” 她吸了下鼻子,斜眼看他:“你怎么还在?” 潜台词是,怎么还没滚。 像是一只小刺猬,后知后觉敌人在旁,嗖地竖起了周身的刺。 沈牧野却浑不在意,一个倾身凑近:“让你一个人在这里睡足十个小时,我不放心。” 男人离近了,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谢时暖几乎本能的就放松下来,虽然她立刻警觉,抵住了他。 “这是医院走廊,沈总!” 沈总虚虚环着她的腰,贪婪地望住。 “所以?” “你,你不要动手动脚!” “本来没打算动手动脚,既然谢秘书说了。”沈牧野的手指搭上了她的侧腰,“我试试。” 谢时暖急忙坐直想要避开,可避开是避开了,脸贴得更近了,呼吸相闻的距离里,沈牧野眼底那灼灼的浓情再也无法视而不见。 沈牧野心下一动,沉声道:“我想你了。” “我不想你。” 沈牧野轻笑:“我听到了一点你和伯母的谈话,小暖,怎么还会口是心非呢。” “谁谁谁口是心非?我没有在为你辩解!” 话一出口,谢时暖就觉得不好,沈牧野只说听到了没说别的,她却立刻否认,很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了。 沈牧野那抹笑似乎更深:“好,没有。” 谢时暖吸了两口气,冷下脸来:“沈牧野,医生说的那个护士是怎么回事?” 沈牧野就等着她问,听罢,迫不及待的把如何捉到护士以及谁操纵了护士一一讲出,谢时暖眉头越皱越紧。 “你说刘斯年买通了护士?” 沈牧野点头:“当然,除了护士单方面的证词,我没有任何证据,你的这位前同事不一般,大概不是第一回 暗搓搓做坏事,老练得很。” 谢时暖忽地想起,不久之前,刘斯年就来过一趟疗养院,那时他也曾想要进入廖红娟的病房。 她不解地喃喃:“他图什么呢?” “他真实的目的如何,我目前还不能确定。”沈牧野道,“我唯一能确定的是,他父亲一定是导致你父亲死亡的关键。” 谢时暖一怔,猛地抬眸:“刘贵河和我爸到底什么仇?”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70节 “不清楚,明面上没有任何交集,而如果不是公事的仇,那只能是私事了。” “私事?” 谢时暖专心时会忽略很多细节,譬如,她抵着他的双臂放松了,看着他的眼里没了警惕,沈牧野趁机将人搂得紧了些,慢慢道:“情感纠纷,或许,和伯父那位神秘的妹妹谢玫有关。” 谢时暖瞪圆眼睛,好一会儿才道:“你……听到我妈后面嚷的那些话了?” “听到了。”沈牧野敛了笑,“你之前猜得没错,谢玫和伯父的死脱不了干系,甚至,可能是相当重要的一个原因。” 一个念头闪电般在脑中划过,谢时暖没来得及抓住,她想了想道:“刘贵河……和谢玫是什么关系?” “在查。”沈牧野沉声道,“查出来之前,小暖,你不可以再让刘斯年接近你。” 谢时暖正要哦,猛地反应过来,她已经差不多是靠在男人怀里讲话,没仇没怨的样子,她眉头一皱用力推开沈牧野。 “你趁人之危!卑鄙!” 沈牧野的怀抱骤然一空,便见谢时暖站了起来。 “就算这里面还有个刘贵河,沈牧野,你爸也洗不白!” “谢时暖。”沈牧野跟着站起,“我对沈德昌一直是什么态度,你很清楚,你觉得我会洗白他?” 确实,不过一周前,她还在咋舌沈牧野对亲爹的心狠手辣,为了赢,他可以淡定的看着老父亲被背叛被下毒,又怎么会费心思为他脱罪? 谢时暖睨着他,想说什么又说不出。 没一会儿,医生结束了检查带着护士走出了病房。 “廖女士睡下了,我们稍稍加了些镇定类药物,务必让她睡足六小时,接下来的时间,我们会努力。” 谢时暖回到廖红娟的床边,她想,她真的老了很多,没有意识的五年里,岁月没有善待她,她的身体一直在衰老,已经很难看出年轻时,梳着粗粗的大辫子,笑的一脸肆意的模样。 她不是小红,但认识小红,甚至认识到合照的地步。 那又为什么要咒谢玫去死呢? 或许一切的答案就在廖红娟的脑子里,可她已经不能承受。 谢时暖闭上眼,深呼吸,转身离开。 她一口气走出疗养院,外头日光明媚,是美好的秋日,谢时暖却觉得这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是如此陌生,一点也不美好。 这一刻,她前所未有的希望世上真有神鬼,这样她就有办法把谢骏找来,问问他,你到底想怎样。 沈牧野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目光始终没有移开过,理智告诉他,要给出空间和时间,要懂得适当放手,但对着这个女人,他实在理智不了一点,沈德昌终究是参与了围剿谢骏,不论参与了多少。 视频里的沈叙白曾说。 “牧野,爸的事是一枚炸弹,可大可小,时暖终究会想通,但会不会原谅,我拿不准。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剩下的自求多福。” 自求多福,他沈牧野居然也能沦落到这个地步,实在好笑。 沈牧野出神的当口,谢时暖转过身,她道:“沈牧野,我要回临江府。” 沈牧野几步上前:“我送你。” 女人抿唇,点了头。 谢时暖坐回熟悉的副驾,一路沉默不言,到底沈牧野先耐不住。 “你怎么不问问我父亲做了什么?” “听我妈说了,你爸贡献了一个会计,那个会计贡献了几本假账,大家手拉手肩并肩,把我父亲送上了审判席。”谢时暖木然望着电子屏上的楼层数字,“只是因为他不想永远给金诚当小弟。” “……差不多。” “沈牧野,我确实不信那个会计的空口白牙,不觉得老沈总要杀我爸这种事会被他这种小角色听到,但……我能信你吗?老实说,我不知道。” 谢时暖的话语里是浓浓的倦怠,沉闷而压抑,呼吸都变得困难。 沈牧野心里五味杂陈,半是酸涩半是不满,他惨笑道:“我们这么多年感情,你说不信就不信,哭着喊着让我滚,倒是对刘贵河的儿子对伯母干的事一点也不激动,谢时暖,你偏心。” 叮。 电梯门开了。 第355章 我想听你解释了 谢时暖立刻就要反驳,可话到嘴边,卡住了。 是啊,为什么对着沈牧野就那么大的反应,那么痛苦,对刘斯年却……她真的偏心? 她愣住,眼看着电梯门要关,沈牧野摁下开门键,随即将谢时暖打横抱了起来。 他不顾她的挣扎,径直将人抱进房,扔上那张松软的大床,单手攥住她两只腕子压过头顶。 “沈牧野!” “谢时暖!”沈牧野比她高声,比她严厉,“我唬你的,你居然还认真思考,笨蛋!” “啊?” “你为什么对我喊打喊杀,跟偏心没有一点关系,只是因为我是你男人,你在意我,你容不得我们之间有一丝一毫的问题,不是吗?” 他几句话切中要害,说到了谢时暖的心坎里,于是下一秒,她怒气翻涌。 “那你还质问我!你浑蛋,你倒打一耙!” 她不光说,还踹,还要打,大约是睡惯的床铺带来了安全感,又或者是临江府在心里就是家,她有了底气,再没心思控制,一腔怒火肆意挥洒。 谢时暖把能招呼的东西通通招呼过去,枕头、公仔娃娃、被子、连来不及收起的睡衣都砸了过去。 沈牧野身手矫健躲得飞快,分分钟制住了她乱来的手,他人高马大,身体压制,轻松地顶开她的膝盖,谢时暖的暴力顷刻宣告瓦解。 但谢时暖不服,她阴阳怪气,诅咒谩骂,虽说词穷但可以重复。 “王八蛋!我爸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爸!” “你以前就爱骗我!追我的时候就骗我,说你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拆二代,家里有栋楼收租所以才开得起豪车!”谢时暖恶狠狠,“呸!你家能收租的楼满京市全都是!” 沈牧野不反驳不挣扎,主打一个态度良好,歉道的飞快。 “我错了。” “居然敢说我偏心!”谢时暖愤愤,“我只骗过你一次,每天都很愧疚,整整愧疚了三年,你呢!” “我也愧疚。” “呸!你才不愧疚!你骗的可高兴了!” 谢时暖絮絮叨叨地翻起了旧账,将沈牧野某一天骗她吃爆辣素毛肚的仇都翻了出来,沈牧野起初还解释两句,渐渐的不解释了,反倒听得兴致勃勃。 “啧,你不提我都忘了,小暖记得真清楚,我很高兴。” “厚脸皮!” 谢时暖骂的口干舌燥,频率显著下降,没过多久,停了。 沈牧野还怂恿:“还有吗?再说几句。” 谢时暖瞪了他一眼,道:“沈牧野,你故意的。” “故意什么了?” “故意说那种话惹我生气,撺掇我对你发脾气。” 谢时暖抿唇,“为什么?” “因为不想和你互相折磨。” 沈牧野眸光深深,“既然沈德昌参与了你父亲的案子,这是我们之间绕不开的事实,倒不如……当下即刻,吵明白。” 他松开她的手腕,翻身躺在她身边。 “小暖,大哥死后的三年我们一直在互相折磨,现在想想不过是浪费时间,你痛苦我也痛苦,什么也没解决掉,说白了,这是大哥精心设计给我的一道坎,他算的很明白,让我用这三年来看清自己,现在我看得很清楚。” 他转头,罕见的认真,“谢时暖,我不可能放过你。但如果我们不及时把这个问题解决掉,就会再次回到三年里的状态,在误解和猜测里消耗彼此,太没意思。” 所以,他故意刺激她生气,让她发泄,闹得越欢越容易消气,什么都骂出来了,心里就没东西可压抑了。 谢时暖又想哭了,她转过头,不让他看见。 “我知道,你让我滚,除了生气以外也是为了让廖阿姨尽快平静,她太激动,对身体不好不说,你也没办法问出那些疑问,小暖,从头至尾,你或许怀疑沈德昌,或许气我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但从没怀疑过我的真心,对不对?” 谢时暖咬住唇,不肯回答。 沈牧野捏住她的下巴尖,迫她转头,她瘪着嘴红着眼,像个没了胡萝卜的兔子,兔子嘟囔道:“和你在一起好烦。” 沈牧野不再犹豫用力将人搂进怀里,谢时暖僵了片刻,顺从了。 “哪里烦?” “你总骗我。” “以后不骗了。” “你爸不是好东西!” “我举双手赞同。” 谢时暖将脸埋进他怀中,闷声道:“沈牧野,我想听你解释了。” “好,先从哪里开始?” 沈牧野先说了沈德昌的作为,和廖红娟所知的差不多,会计在这一阶段是实话实说。 沈德昌在体育馆案发的前一年左右,对谢骏的态度就颇为不满,他不听话了,仗着自己的能力对分成比例多次提出过质疑,也开始插手上下游供应商的安排,明确表示,要用更合适的,而不是更听金诚话的。 这当然很好,但不符合沈德昌的利益。 他和孟刚抱怨了好几回,得了支持,孟刚更是引荐了陈石。 几人都是和谢骏合作过的伙伴,对这样一个养不熟的狼崽子,各有各的心思,但谢骏的建筑公司做的风生水起,已经不是三两句话就能摁掉。 况且,最好的其实不是摁掉,而是吞掉。 于是,他们想了办法,目标是把人搞进去,公司收过来。 “在商业范畴,这样的操作虽然恶心,但屡见不鲜,所以我才觉得,伯父不该看不清楚。”沈牧野缓缓道,“他有本事在那个年代游走于政商之间搞出这么好的局面,说明他一定很懂游戏规则。” “所以你总和我说,我爸该做的不是自杀,而是钻空子挑拨离间。”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71节 “对,我爸和陈石以及孟刚绝对不会一条心,单说一点,建筑公司拿过来怎么分?这是一个大问题,分赃不均最容易出矛盾,稍微在商场上滚打几年的人都明白的一个道理,有空子钻,事情就不会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你爸这么聪明,他看不出?” 谢时暖颔首道:“我爸那时已经知道有人故意做局害他了,还说是他的老朋友,多半就是猜出来了。” “这才符合逻辑,他都猜出来了,下一步要做的当然就不是自杀,可最终结果是他自杀了,这点上,小暖,警方的调查确实没问题,他实实在在是自己摔下去的,不存在外力推搡的情况。”沈牧野不疾不徐道,“至于那位会计说什么沈德昌指使杀人。我可以保证,他绝对没有杀意,我爸这个人比谁都滑头,在有合作伙伴可以推出去的情况下,他绝对不会干最危险的那件事。” “你是说,即便陈石有意灭我爸的口,你爸也不会动手?” “对,假如陈石要求,沈德昌就会推给孟刚,而孟刚呢,更滑。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即便陈石要挟,他们有的是办法不听,毕竟,求财而已,犯不着脏了自己的手,除非,有过不去的仇。” “过不去的仇……” 假如是情仇,那谢玫和刘贵河就一定有关系,那么刘斯年刺激廖红娟……为的是什么? 刘贵河的仇难道没报成吗? 第356章 祝你和哥哥百年好合 谢时暖默了片刻道:“那你什么时候知道你父亲的事,瞒了我多久?” “董事会召开那天,你应该记得,大哥留给我了一个视频,是他亲口告诉我这件事,从那时开始,我各种调查确认,预备选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你,可惜,没来得及。”沈牧野轻呵,“如果你想看,我可以拿给你,但我不希望你看。” “为什么?” 沈牧野有搭没一搭地用手指理她的鬓发,淡淡道:“他夹带私货讲了许多废话,真正有用的只有最后几分钟,那些私货令我很不高兴,不希望有第二个人听到,就这么简单。” 谢时暖猜不出沈叙白那样光风霁月的男人能夹带什么私货,还足以让沈牧野不爽到这个地步,难道是他少时的糗事,或是兄弟间的私隐? 她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生气,同情心也回到了腔子里,只白了他两眼,到底还是放过了。 “行吧,那你告诉我他最后五分钟说了什么?” “他说了我们父亲的所作所为,祝福我和你早日分手,顺便告诉我,他的推论。” “啊?”谢时暖愣了一下,“祝福你和我分手?” 沈牧野粲然一笑。 “第一时间关注到的重点居然是这个,小暖,你比自己以为的还爱我。” 谢时暖脸一红,愤愤抬首:“你再不正经,我真不理你了!你爸就算没杀我爸,那也不是好人,也该遭报应!你是他儿子,你也是半个坏东西!” 沈牧野作投降状。 “萧先生和陆组长那边已经有了消息,陈石供出了我爸,他老人家过几天就得去接受询问,日后怎么处理,全看他们,放心,我这半个坏东西绝对不包庇那一整个坏东西。” 他一抹笑始终挂在唇角,毫无父亲即将陷入危机的担忧。 谢时暖哼哼唧唧从他怀里坐起,拨了拨凌乱的头发,心情好了一些。 “都被你扯远了,叙白有什么推论?” 她摆出无事发生的模样,丝滑的跳过了第一个问题,沈牧野笑意更深,解释的也更畅快。 “他调查时陈石还没倒,父亲也在严防死守,他只查到了父亲和孟刚并不知道刘贵河,不过他推测出来了。” 视频的结尾,沈叙白表情凝重。 “我怀疑有第三人,这个人借着爸和陈石整谢骏的功夫,操作了足以危及他生命的事情,譬如,他为什么要爬上二十几层危楼上到天台,显然天台一定有他不得不去见的人,其实就我调查的感觉……” 沈叙白顿了顿,“谢骏是个非常聪明的男人,他不会不明白上天台意味着绝对的危险,这份邀约,谋杀的意图非常强烈,但他还是去了,可见……这个人握有比他生命还重要的把柄。” “谢玫?” 谢时暖几乎是脱口而出。 “很大可能。”沈牧野也坐起来,随意的将外套脱下往旁边一丢,“至少,刘贵河和谢玫一定有关系。” “哎呀!” 谢时暖忽地跳起,疾步赶至储藏室,梦中的相册应该是被收入了廖红娟的箱子里,这回她没再迟疑,三下五除二打开了箱子将里面的东西悉数翻了出来。 那本相册比梦中旧了许多,压在箱底,同样压在箱底的,还有廖红娟的手机。 谢时暖让孙姐把手机拿去充电,自己则翻开了相册,她循着记忆翻了几页,眉头一皱,赶忙又翻了几页,还是没有,就这么一直翻到了最后一页。 “奇了!” 沈牧野站在她身后,居高临下的打量那相册。 “奇什么了?” “我找不到那张相片了,明明就在前面几页来着,怎么没了呢?” 谢时暖又将相册从头到尾翻了一遍,确实没有,“我小时候,这本相册里有一张照片,如果没记错的话,是我妈……和谢玫的合影。” 沈牧野原本懒洋洋的杵着,闻言蹲了下来,与谢时暖一道将相册翻了几翻。 “这本相册你以前是不是给我看过。” “嗯,大四毕业的时候,我妈不在,我叫你来家里找我那回。” “是那本的话,前几页没有廖阿姨和任何女人的合影。”沈牧野笃定道,“你会不会记错了?” 谢时暖沮丧的将相册放回箱子,想了想,还是摇头。 “不会的,一定存在,那绝对不是做梦,肯定是我的记忆,而且,你也听到我妈那些话了,她和谢玫一定有渊源。”她思忖道,“唯一的解释就是,那次之后的某一天,我妈将照片拿走了,再没放回去。” 相册没有该有的照片,谢时暖不死心,将廖红娟的旧物翻了个底朝天,可惜,廖红娟没有记日记的习惯,也没有谢骏那样在叶子上题诗的爱好,她的旧物中涉及自己的非常少,大部分,还是谢骏。 谢骏送她的各种东西,表,项链,裙子,谢骏是个细心的男人,每每出差或者有应酬,他都不会空手而归,要么是带些吃的喝的,要么带礼物,每次出差,谢时暖都有礼收,以至于,童年的她天天盼着谢骏离家。 谢骏就笑她小财迷,就知道礼物,不知道说一句想爸爸。 礼物们也被她翻了一遍,箱子里只剩下一本旧书。 “我妈不爱读书。”谢时暖拿起那本书,书名是《无人生还》,英国推理女王的名作,书的封面是旧的,但内页很新,可见没怎么被阅读过,“我爸送书就送吧,怎么还送烧脑的,这不是生怕我妈看了嘛。” 除了这些,箱子里就再没有任何像样的东西了。 谢骏死后,廖红娟的人生彻底贫瘠,除了养孩子和给谢骏还债申冤,再无任何内容。 她是真爱谢骏,即便她也吐槽也抱怨,但始终深爱,为了谢骏,她搭进一生,从未后悔。 谢时暖唏嘘的翻弄纸页,假如,她知道,谢骏和谢玫…… 她心底一沉,记不清第几次甩开这个念头。 不会的,爸是个正直的男人,就算谢玫有意,他也不会接受。 况且,谢玫和他不是早就闹翻了?他只是遗憾,挽救不了妹妹。 对,没错的。 “等等!” 沈牧野突然发声,打断了谢时暖的愣神。 “倒数几页有字。” 沈牧野将那本书抽走,直接翻到封底,后记和封底之间的空白页上,写了一行娟秀的小字。 谢时暖站起,顺着沈牧野的目光望向那行小字。 ——娟姐,祝你和哥哥百年好合,永不分离。 落款:谢玫 第357章 证明我们情比金坚! 两个人都被这短短的一句话震住,想的却是不同。 谢时暖一瞬羞愧,她刚刚那样恶意的揣测了谢玫,转眼便发现,她知道谢骏和廖红娟结婚了,还热心送上祝福。 沈牧野则不然。 他想,用一本全员死透的推理小说送祝福,谢玫的问题果然很大。 两人表情各异,半晌没说话。 还是孙姐打破了宁静,手机充上了电,已经开机了。 廖红娟的手机简单,记账类app放在最显著的位置,其余的几乎都是手机自带。 谢时暖操作了几下,找出了唯一的录音文件,播放出来果然是一个男声在和廖红娟交谈,他操着流利的普通话,带点京市口音,讲的和廖红娟所说没什么出入。 “我妈说,这是那个会计让她录的,大概就是这个会计态度实在诚恳又真假参半,才让她信了。” 沈牧野认真听了一遍,道:“录音我要拷贝一份,这个会计必须要找到。” 谢时暖也赞同。 “他很关键,明明是你父亲的人最后却咬上了你父亲,背后多半有人指使,难道又是刘贵河?” 沈牧野带着手机去书房,闻言轻哼:“五年前刘斯年二十了,也没准是他。” 提到刘斯年,谢时暖没有应声,沈牧野余光扫过,见她皱着眉一脸的为难。 刘斯年。 谢时暖确实为难,她承认她大约是看错了人,可细细回想,这人的一举一动大部分都没有恶意,甚至是好意,她实在难以将他放在敌对的位置。 谢时暖说不清自己是失望还是愤怒,只有懊恼最明确,懊恼没能发现的更及时,及时防范,这样母亲就不用遭这一场罪。 “发现刘斯年是个坏蛋就那么难过?” 沈牧野阴恻恻的声音响起,谢时暖抬首,他站在书房门口,垂眼看她。 “你就这么在意他?” 谢时暖想了想,叹道:“打个比方,某一天你发现陆淮南和你做朋友只是为了吞掉金诚,危害你的父母,你什么感觉?” 沈牧野眼中即刻闪出斗志。 “我会觉得淮南出息了,然后欣慰的打败他,告诉他,差的太远重头来过。” 谢时暖一瞬石化。 沈牧野用那部旧手机轻敲她的脑袋。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72节 “笨蛋,识人不清该做的是让对方付出代价,而不是内耗,自己伤感。” 还真是标准的沈牧野的答案,谢时暖拨开他的手,心里松快了不少。 “不过话虽这样说,谢时暖,我得提醒你,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不要再对刘斯年有多余的期待,不要随便和他接触,不要信他讲的任何话。” “……嗯。”谢时暖闷闷应,“对了,昨天你和他碰上,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沈牧野慢悠悠走到书桌前,将手机撂下,嗤笑:“当然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 接下来几天,廖红娟的病房戒备森严,她本就已经单独住在顶层,安保升级,增设了多个摄像头,谢时暖每次去都仿佛进了银行金库。 专家第二次会诊出了一版新方案,或许是有了疗效,廖红娟的情绪平稳许多,只是记忆又开始混乱。 谢时暖端着餐食进去,廖红娟眉开眼笑。 “小红,你怎么来了。” 谢时暖坐下,廖红娟变了。 “时暖,你爸出差了吗?” 几口粥下肚,她才慢慢清醒。 “时暖,我想了,那个会计的话确实不能全信。” 谢时暖微笑:“妈,什么都别想了好吗,这段时间你得好好休息,爸的事都交给我,你放心,我不会感情用事的。” 廖红娟欲言又止,低头喝粥。 吃完了早餐,谢时暖收拾,她的动作熟练而麻利,很独当一面的样子。 廖红娟呆呆的看着,这些天,她脑中的谢时暖总是小小的,从小婴儿到小女孩,她背着和她差不多高的琵琶,牵着她的手去上课;她满地打滚,哭着喊着要多吃一块蛋糕;她孤零零站在灵堂,恐惧的看着谢骏的棺材。 然后,是大学的她,穿洗到发白的t恤,倔强的表示自己和沈牧野一定有好结果,绝对不会如她所愿。 终归是幼稚的,令人不放心的。 可一觉醒来,廖红娟发现谢时暖变了。 在她看不见的岁月里,她瘦了,五官长开了,漂亮的愈发明丽,她自如的和医生护士交谈,处理各种事务,她呵斥沈牧野离开,安抚自己的情绪,又日日伺候在床前,没喊过一次累。 廖红娟知道,医生一定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了她,以谢时暖的性格,会有多难过,没人比她更清楚,但面对她,她没有显露过一丝哀愁。 她真的长大了。 “时暖,你坐下。” 谢时暖哎了一声,将垃圾交给护工,然后调整廖红娟背后的靠枕,一切落定,她才拖出椅子坐下。 廖红娟拉过她的手,露出了这些天里最温柔的笑。 “告诉妈,你这五年过得怎么样?” 谢时暖怔住。 她全副心思都在准备应对廖红娟的责问,不想,她们之间的对话突然,没了谢骏。 她呼出气,慢慢将这些年的生活讲了出来。 “你真的瞒着沈牧野嫁给他大哥了?” “嗯。”谢时暖垂着眼,“没办法,人家帮我,我总得帮回去吧,你教我的,不能知恩不报。” “我是这么教你,但……你也不能这么认死理吧,别说沈牧野了,哪个人都受不了出门一趟回来爱人嫁大哥了吧。”廖红娟感慨不已,“中间隔着这种事,你俩居然还能搞到一起,确实天造地设了。” 谢时暖听得不舒服。 “妈,你这什么口气,好像我俩王八配绿豆似的!” 廖红娟勉强道:“也差不多吧。” “妈!” 谢时暖皱眉,鼓脸,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像极了当年她不看好两人未来时,她与她据理力争的模样。 廖红娟瞧着瞧着,忽地笑起来。 她笑的大声,停不下来似的,把谢时暖笑蒙了。 “有,有那么好笑吗?”谢时暖愈发不服气了,“我们兜兜转转还在一起,这证明我们情比金坚!” 廖红娟笑的肚子疼,她捂着肚子斜眼看她。 “时暖啊,我们是不是,好久没这样聊天了。” “……是啊。”谢时暖呆呆道,“太久了。” “你字字句句里都在为沈家两兄弟讲话,可见,沈家两兄弟对你确实不赖,一个照顾你帮你,去世了还为你谋划,一个对你够执着,百折不挠的。”廖红娟长叹,“女儿,你还真是傻人有傻福。” “我才不傻呢!” “不傻,不傻就不会委屈自己这么多年了。”廖红娟拍着她的手,一时出神,“原本还以为你跟着我们能过的好,没想到,我和你爸都不算争气。” 第358章 斩草除根 谢时暖不同意:“你们挺好的,没有不争气。” 廖红娟却是一愣,猛地松开谢时暖的手。 “时暖,我有点累,先睡了。” 谢时暖不疑有他连声说好,扶着她睡了下去。 从病房出来时间还早,又没有别的事好忙,她便划开手机,从上划到下,可惜,需要处理的信息也寥寥无几。 鉴于请假,工作相关的信息只有小何的八卦群,聊些漫无边际的道听途说,而自那次和沈牧野争锋之后,刘斯年也再无音信,这其实不大正常,他向来热情,即便不见面,隔三差五也会问候。 但这回没有。 也是,有沈牧野在,刘贵河的事自然瞒不住,还有什么可问候的,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仇人了。 仅剩的信息便是林柏亭了。 他前段时间出差,回来后才得知金城集团的变动,谢时暖简单回了两句,正要结束,又点了回去。 ——柏亭,你有空吗? 林柏亭回的很快,两人便约好了时间,临走前,谢时暖莫名心慌,她疾步回到病房。 廖红娟还在睡,仪器上的生命体征非常平稳没有一点异样,医生最近的口风也松动了,说是希望还有,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谢时暖觉得自己真是疑神疑鬼。 她关上病房门,笑着喃喃:“你不要太神经了。” …… 普惠医院附近的粤菜小馆。 谢时暖先到了,她选了个靠窗的座位,林柏亭走进来,一眼便看见了她,穿黛绿色的薄毛衣,头发梳成一根低垂的长辫子,松松搭在一边,坐在粤菜馆子特色的满洲窗下,像一张隽永的老照片。 他慢慢走入那张照片,道:“时暖,等很久了吧。” 谢时暖回过神,笑道:“没有,我刚来。” 林柏亭落座,领口在动作间被拉扯,露出一点锁骨便显得这件衬衫过于宽大。 “柏亭,你好像瘦了。” 林柏亭操持着烫餐具,听她这么说,笑道:“你也瘦了不少,一直在照顾伯母吗?” “嗯,我妈情况不大稳定,身边缺不了人。” “护士和护工都比你更专业,适当时候交给他们,未必不好。”林柏亭将烫好的餐具摆好,“让伯母放心最好的办法就是,照顾好自己。” “我很照顾自己的,现在胃口可好了,早餐吃了一大碗面,现在又饿了。”谢时暖给他倒茶,“柏亭,长话短说,我有些私事要拜托你帮忙。” “是有关你爸的案子吗?” 谢时暖点头道:“对。” 林柏亭思索了一下,道:“令堂的案子我之前有托朋友问过,这件案子涉及目前正在审的陈石,很多资料都在调查组手上,他们保密级别很高,也很警觉,贸然打听反倒不大好。其实,那位陆组长为人刚正,过手的案子没有破不了的,我觉得,耐心一点等等他会更稳妥。” 谢时暖忙摆手:“不是的,陈石这个方向已经没有我调查的余地,我就是打算等调查组的结果,只是……最近有些事,让我不得不试试另一个方向。” “什么方向?” “刘斯年。” 林柏亭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三个字是谁。 “他?”林柏亭忽地紧张起来,“你突然要调查他,难道是他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算是吧……” “没事吧?受伤了没有?沈牧野呢,他怎么不保护你?” 林柏亭连珠炮似的,谢时暖被问的愣住,下一秒,笑道:“柏亭,不是,他没伤害我,他是……算计了我妈。” 她只得将廖红娟被护士诱导的事情讲出,又提了一嘴刘贵河可能参与了谢骏案。 林柏亭的神色越发严肃,末了,他道:“刘贵河,居然还有他?是老沈总亲口说的?” “嗯,沈德昌说,他在陈石那边见过两次刘贵河,一次是正常吃饭,另一次,刘贵河表了态。” 十七年前,道森集团已经是不容小觑的行业黑马。 刘贵河和沈德昌不同,没有祖传的家业,全靠天时地利以及他本人的凶悍,沈德昌对他有些耳闻,但都不是什么好评价,相比商人,他更像个土匪。 是以,在老钱扎堆,讲究论资排辈先礼后兵的京市,谁提起都要摇头,好在刘贵河在南边,不怎么在北边的社交场合里出没,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直到刘贵河举着酒杯大赞沈德昌。 “沈总,您高明啊,算计谢骏的这一手,我刘贵河佩服!” 沈德昌表面笑心里不满,这么私密的事情,陈石居然讲给了第四个人听,显而易见,是给自己警告。 陈石见他脸色有异,笑着打圆场。 “德昌,你别不高兴,我告诉小刘,有我告诉他的道理。”陈石眯眼,“小刘,你说。”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73节 刘贵河点头哈腰,殷勤道:“沈总,谢骏狡猾,你们高明归高明,但太文明了,弄不死他的。” 沈德昌皱眉:“诶,什么死不死的,大家都是正经生意人,教训教训不听话的小朋友,用不着喊打喊杀的。” 刘贵河陪笑道:“您说的对,用不着喊打喊杀,但沈总,教训小朋友如果教训的不到位,小朋友是不会吸取教训的,相反,这小朋友一旦翻身,一定,会咬死那个教训他的人。” “我也是这样想,德昌。” 陈石附和了,态度也就很明显了,沈德昌便道:“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我觉得……”刘贵河狞笑一声,“现在眼看着事情要闹大,谢骏的建筑公司多半是要不过来了,那就该及时切割,将一切问题扔给谢骏,然后,斩草除根!” 多年后,沈德昌仍然记得刘贵河说斩草除根这四个字的模样。 咬牙切齿,睚眦俱裂,仿佛在说不共戴天的仇人,假如谢骏在,沈德昌甚至觉得,刘贵河会立刻扑上去,咬死他。 十七年前的沈德昌被吓了一跳,勉强道:“刘总,你和谢骏有什么仇吗?” 刘贵河被他问住,愣了片刻才收拾了神情,恢复正常的模样。 “早几年有点恩怨。” “方便说吗?” “私事。”刘贵河将手中的那一小杯茅台饮尽,幽幽道,“涉及女人。” 沈德昌再想细问,刘贵河便开始打哈哈,最终什么也没问出来,刘贵河离开后,他不放心,又去提醒陈石,说刘贵河这人黑的很,用不好可能烧手。 陈石很是无所谓。 “德昌,你也好我也好,包括孟刚,谁肯弄脏手?那现在有人愿意脏,你就好好坐在家里,等着他脏咯,左右,都是谢骏自己造的孽。” 第359章 她是为了她哥 “沈德昌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了,这是他亲口对他儿子说的,我觉得是可信的。” 林柏亭仔细的听,听到这里,抬眸:“他儿子?” “沈牧野。” 谢时暖讲沈牧野名字的时候有些古怪,林柏亭敏锐的嗅到了端倪。 “老沈总涉嫌谋害你父亲,你和沈牧野……不好受吧。” 谢时暖摩挲着茶杯,淡淡道:“还好,大清亡了,我总不能诛他九族。” “还会开玩笑,证明沈牧野应该有努力道歉赔礼了。” 林柏亭笑起来,谢时暖便别扭了,好在服务生开始上菜。 吃喝间,林柏亭详细打听了廖红娟的情况,两相结合,他明白了。 “你是想找个看起来毫不相关的第三方,不掺杂利益和情感,也能避免引起刘斯年的警惕,是吗?” “嗯。” 林柏亭颔首道:“我答应了,先前我查过他但没下文,想来是我低估了他,这回我会换个渠道,应该能有进展。” “太谢谢你了柏亭!” “口头道谢我不认。”林柏亭笑道,“事成了,你和沈牧野得登门道谢。” 谢时暖一愣,支吾道:“我的事和他没关系,干嘛要,要带着他!” “你不找他,来找我,难道没有一个理由是,害怕沈牧野仇恨拉的太高,刘斯年盯死了他,他会陷入危险吗?” “我,我才没有!” 林柏亭笑而不语,夹了一枚虾仁到她碗里。 “时暖觉得没有那就没有。” 谢时暖闷头吃饭,吃了一满碗后又喝了两大碗汤,对面的林柏亭吃的还没她一半多,她讪讪的放下筷子。 “总之,就拜托你了。” “没问题。”林柏亭笑道,“你胃口确实不错,挺让人放心。” 他付了账又送她出门,两人沿着街边的绿化带往普惠医院的方向走。 谢时暖已经在疗养院里闷了快一周,太久没看到明媚的蓝天白云,她不由望天,深吸了一口气。 “要是我妈能快点好起来就好了。” “会的。” 林柏亭温柔道,“过来前我和朋友打听了伯母的情况,听他的意思,你们已经尽了全力,时暖,平常心一点,没准有惊喜。” 谢时暖回眸,林柏亭站在阳光下和煦仿若春风,很抚慰人心。 她便笑:“经过这么多,我已经很懂得如何调节自己,不论结果好坏,我都接受,但希望是好的。” “这就对了。” 医院转眼就到,谢时暖止步。 “林医生,加油上班!” 林柏亭被她逗笑:“好,我加油,你也加油,等过两天不忙了,我也去看看伯母。” 谢时暖自然是要答应,可话刚到嘴边,电话响了。 来电是疗养院的医生。 “谢小姐。”医生声音发颤,“廖女士跑了。” …… 一个小时前,孙恒急匆匆进了总裁办公室,随着他一起来的还有陆淮南,以及一个魁梧的刀疤脸男人。 沈牧野刚开完会正在泡茶,转头便是陆淮南神经兮兮的脸。 “野哥!不得了啦!” 沈牧野眼皮都没抬一下,惜字如金的吐出一个字。 “说。” “你不是让我去查小谢她妈嘛!”陆淮南吞了下口水,“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啊!” 沈牧野挑眉,饮下一口茶:“如果你要说水云间小红的过往,那就算了。” 陆淮南正要回答,那边孙恒道:“沈先生,水云间的小红,不对,谢玫也有进展了。” 言罢,他与陆淮南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沈牧野,目光一个比一个急切。 言下之意,你要先听谁说话。 沈牧野乐了,他捧着玻璃杯,往办公桌前一靠,双腿交叠。 “先听谢玫。” 孙恒遂上前一步报告起来。 “谢玫离家出走以后,为了赚钱干过不少营生,最终做了舞女,她前后待过几个舞厅,最后的落脚地是水云间。” 陆淮南诧异:“水云间小红真是她?” “对。”孙恒拿出平板,划拉了几下调出资料,“沈先生您看。” 陆淮南赶忙走上去和沈牧野一起看,平板上是几张从未见过的照片,照片的主人公都是年轻女孩,最少的一张是两个,最多的有七八个,她们穿着时髦,唇红齿白,看上去活的相当滋润,照片背景不一,显示她们已经游遍了京市附近的风景名胜。 倒数第二张,是人最多的一张,她们站在水云间的霓虹招牌前比耶。 所有照片里,唯一不变的只有一个女孩,女孩爱穿艳色,红色系居多,模仿那时的港台明星,齐刘海长头发,笑起来甜美可人,沈牧野想,难怪小报上封她一个小周慧敏的称号。 “谢玫在水云间大概工作了三年,换过两任领班,以及数不清的金主,谢玫很聪明,非常懂得利用金主们的关系做文章,从中捞好处,是以,那些年,能成为她真正的男人的只有一个,就是她跟的时间最久的那个金主……周兴。” “那个涉毒被判死刑立即执行的京市黑老大?” “是他,没被抓前在京市黑道上数一数二,他和水云间的幕后老板是好友,所以,谢玫在水云间工作没多久就被他看上了,听说费了好大心思追,连水云间的老板都调侃周兴认真了。谢玫跟了周兴后,姿态很好,周兴的手下都比较服她,都叫嫂子,据说周兴动过娶她的念头,已经开始带她出席各种公众场合,给她女主人的排面。” 孙恒叹道,“也大概就在那个时候,周兴和某局长的儿子起了冲突,把人打到高位截瘫,他的好运自然也就到头了。” 事情闹大,周兴丢出个不高不低的手下背锅,又忍痛舍了些产业出去打点,按理说平息了。 但没想到,后面还藏着个大的。 三个月后,京市政法体系大变动,第一个被拿来开刀的就是周兴。 “整个行动很快,人证物证齐备,周兴第一时间外逃都慢了一步,直接在机场被抓,倒的摧枯拉朽。” “这事我听过,课本上的案例来着,他一倒牵出一串,本来是省里的案子,闹到最后成全国大案了,一年后,水云间的黄老板也跟着进去了,北方几省的黑道死了一半吧。” 陆淮南唏嘘,“我堂哥知道的更多,改天我可以打听打听细节。” “细节的话,这位容先生可以给我们提供一些。” 孙恒示意刀疤男上前,“容先生,你想说什么直说就行。” “好。”容先生直说道,“我们大哥被抓……是因为谢玫帮了警察或者说……她是为了她哥。” 第360章 你终于来找我了 “她哥?”听到现在,沈牧野第一次有了表情,“谢骏?” “名字我不清楚,我只见过一次,那天,他当街拦住了谢玫的车,谢玫吓坏了,叫了一声哥哥。” 容先生是谢玫的司机之一,当年他刚入公司没多久,跟同做司机的老乡一起做事,是个稚嫩的年轻人,谢玫相比周兴的其他女人好相处很多,她从不争风吃醋,安心守着那一亩三分地,不骄横,对待所有伺候她的人都很大方,是以,容先生叫她嫂子一度叫的很真心。 谢骏拦车时就是他开车,他一个急刹车,在堪堪撞上他的节骨眼上停下来,几乎是立刻就要下去揍他。 可后座的谢玫突然大叫了一声哥哥,然后,推门下车,扑了上去。 容先生愣了。 眼看着谢骏抱住了飞扑而来的妹妹,听妹妹眼含热泪的撒娇:“哥哥,你终于来找我了。” “我在,他们不方便,谢玫就支开了我,她和她哥聊了大约半个钟头才回到车里,那一天,她很高兴,我从没见过她那么高兴,甚至还送了照顾她的保姆一条价值几十万的项链,我觉得,她跟她哥肯定密谋了什么。”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74节 沈牧野皱眉打断:“她这么异常,周兴没问?” “问了,但被谢玫应付过去了,老大很爱她,她说什么没有不听的。”容先生气道,“要不怎么中了她的奸计呢!” 周兴之所以会在机场被逮捕,是因为谢玫拖住了他窜逃的脚步,让他比预定时间晚了一个小时。 “老大要带她走,她也答应了,谁知道临走前突然失踪了,大家都劝,别管了先跑,但老大不愿意啊,非要亲自去找,沈先生,最后你猜怎么着?” 沈先生不猜,他抱臂看着他。 容先生的话落了地,咳了一声:“最后,她其实是去了一个从没去过的蛋糕店买蛋糕,刻意躲开所有人散步前去,是不是很好笑,但老大信啊,就因为这么个破原因,老大搭进去一条命!” 陆淮南摸着下巴。 “他的抓捕现场就我所知没女人,他不是要带谢玫走吗?人呢?” “我那时就是个小马仔,没资格跑路更没资格跟老大,只能听说。”容先生道,“听说,谢玫有孩子了,老大不放心她跟着东奔西跑,就让她留下了,最后被捕也咬死了,一句没攀扯她。” “听谁说的?” 容先生耸耸肩:“听以前照顾谢玫的老保姆说的,她前几年老死在澳洲的孙子家了。” 陆淮南看了沈牧野一眼,沈牧野嗯了一声。 “还有吗?” 孙恒插话:“没有了沈先生,他是目前能找到的距离谢玫和周兴最近的人,更近的要么判刑要么潜逃,时隔这么多年,基本上找不着了。” 沈牧野沉思片刻道:“拿平板给他看,倒数第一张相片,问她,见没见过谢玫旁边的那个女人。” 孙恒应声翻出照片递给容先生瞧,他仔细看了几眼,先是茫然,继而恍然。 “见过!谢玫的闺蜜。”他挠头,“好像……叫什么娟,谢玫叫她娟姐。” 陆淮南哎呀道:“这就对上了诶!野哥,我跟你说……” 沈牧野抬手阻止他说,他走到容先生面前,伸手道:“辛苦您了,孙恒,送容先生出去。” 容先生激动的握手,潦倒多年,难得又有了一笔天降横财,他满脸堆笑:“应该的应该的,沈先生有需要我赴汤蹈火啊!我回去再想想再看看,有线索第一时间告诉您。” “好。” 沈牧野微笑望着他离开,在门关上的一刻,垮下脸。 “我有个不大好的预感。” “啊?”陆淮南不明所以,“快水落石出了,哪里不大好?” 沈牧野出神片刻,道:“算了,都是后话,先说你的发现。” “我的发现被你刚刚的问题问出一半了。”陆淮南先接了杯水灌下去,畅快了之后道,“廖阿姨不简单啊。” “她十九岁之前的故事没什么特别,京郊某个村里的可怜小孩,爸死妈改嫁,她被外婆带大,外婆年纪大了后眼睛瞎了,廖阿姨为了给外婆治病,高中毕业后就来京市打工。” 无巧不巧,打工的场所就在水云间,但和谢玫不同,她做的是服务生,靠着漂亮的脸蛋和活泼的性格,在水云间号称全本科学历的服务生团队里,混的还算不错。 “谢玫那事之后,水云间封过一个月,重新开门后不到三个月,周兴被抓,谢玫在那之前已经离开水云间,而廖阿姨则是这件事之后辞的职,辞职后,她回过一趟老家,这是她最后一次回老家,从此之后再没回去过。” 陆淮南顿了顿,“这趟回去是为了办理她外婆的丧事,前前后后呆了一个多星期,接触了许多人,不少邻居对她有印象。” 所有的邻居都很羡慕老太太有这么一个孝顺的外孙女,加之她赚了钱,打扮的时髦,邻居的目光更是紧紧跟随。 “有人说,外婆的葬礼上出现了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姓谢,邻居们年纪大,都叫他小谢。” 小谢在葬礼上跑前忙后,邻居眼尖,看出来这是廖红娟的对象,便旁敲侧击的打听,谁知廖红娟打哈哈,小谢打太极,两人的关系竟然扑朔迷离起来。 “挺奇怪的哈,如果不是小娟的对象他干嘛这么热心?”邻居奶奶撇嘴,“我估计啊是有点意思的,但还没确定,毕竟那时候小娟名声不好。” “名声不好的意思是?” “诶,你们年轻不知道,她吧,跟当年的黑社会老大有关系,闹出好大事呢。” 陆淮南道:“说来真是奇怪,这件事的主角明明是谢玫,但不知道为什么,传出来传歪掉了,小红还是小红,但变成了廖红娟的红,要不是后来黑白两道都在压消息,这事只小范围轰动了一下,放到现在,廖阿姨绝对能靠这件事红遍全国。” 他摊手。 “你说神不神奇。” “不神奇。”沈牧野已然忘了喝茶,“是有人故意混淆,还有吗?” 陆淮南讲相声似的一拍掌。 “诶,还真有,这最后一件吧,涉及小谢了。” 总裁办公室统共两个人,陆淮南还刻意压低了声音。 “廖阿姨虽然自那次之后再没回村,但村民的亲朋很多都在京市谋生,有人后来看到她了,还不止一回。” 一回是排队买月饼,廖红娟穿一条修身的红裙,很婀娜的等着,两人正好排在一起就打了个招呼,另一回,是八个月后,另一个人遇到了抱着孩子的廖红娟。 那孩子雪白可爱,天生爱笑,咿咿呀呀已经会叫妈妈。 “那人就问这孩子是?廖阿姨很慈爱的看着那个刚会走路的小女孩说……”他咳了一声,“是我女儿。” 沈牧野脸色一变。 “你说什么?” “野哥,你也明白了吧,后面还有一句呢,更实锤。” 陆淮南叹道:“廖阿姨说……我女儿,谢时暖。” 第361章 我不是阿野 沈牧野没说话,转身拿起桌上的平板,几下翻到了倒数最后一张照片。 照片里谢玫穿红裙,披着头发,廖红娟斜梳一条大辫子,笑的开心。 “谢时暖曾经和我说过她家相册里有一张照片,曾经被廖阿姨精心收藏,后来又被取走,说的应该就是这一张。”沈牧野眼底晦暗,“我设想过他们之间的种种,没想到,现实更精彩。” 陆淮南叹道:“小谢可真倒霉啊,哦对了,你说,小谢会不会是……” “不一定,假如是,有一个问题跳不过去。”沈牧野道,“谢玫去哪了,周兴伏法后她彻底消失,是自愿,还是被迫?” 陆淮南要说什么,想了想猛地一惊。 “你是想说……” 沈牧野还未应声,手机便响了。 保镖队长很焦急:“沈先生,不好了,廖女士,廖女士偷偷跑了!” …… 一周的休养下来,廖红娟已经不需要靠拐杖就能行走,但还不够自如,所以她说要散步,不许跟的那么近,保镖忠实的执行了。 廖红娟先是绕着花园散步,然后坐在椅子上晒太阳,一如既往的寻常,晒了一会儿,她说冷,叫护士去拿。 护士来回一趟,再回到椅子前,她不见了。 整个疗养院被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某个隐蔽的监控里发现了廖红娟的身影,她从疗养院通往海边的小门闪了出去,步履矫健,说明,之前她一直装的虚弱。 谢时暖得了消息,好半天反应不过来,还是林柏亭提醒,她才问清了大概。 “好,我,我这就赶回去,不对,你们快报警!我妈到底是个病人,不可能走远。” 放下电话,她茫然的望着蓝天白云。 廖红娟为什么要跑?向沈德昌复仇?不会,要复仇也得知道沈德昌在哪里,该旁敲侧击向她打听,但她没有,这几天她已经没那么激动,那份冷静自如不是装的。 那是要做什么? 她飞速的思索着,林柏亭叫了好几声才叫醒她。 “时暖!别着急,现在回去也赶不及了,倒不如想想伯母会去哪里。” “去哪里?”谢时暖迷茫的看着他,“我们的家早没了,体育馆也塌了,爸的公司?十年前就拆了。” 她念叨着,掰着指头算廖红娟可能的去向,想了一圈,没有结果。 这时手机又响了,是沈牧野。 “人都派出去了,警也报了,廖阿姨没有手机也没有身份证件,再怎么跑应该也跑不远,很快我们就能找到她,你在哪?要不要我去接你?” “我在市区办事,你不用接我。”谢时暖犹豫道,“沈牧野,我怀疑我妈是去了对于她来讲很重要的地方,你先让他们重点在胭脂巷附近的几条街找一下,那是我爸生前,我们一家主要的活动范围,如果我妈怀旧大概率会去那里。” “好,你注意安全,保持联系。”沈牧野顿了顿,“小暖,你身边有没有熟人,没人的话,我叫人陪你。” “光天化日,人来人往,我很安全,危险的是我妈。”谢时暖听出他语气古怪,“怎么了吗?” 沈牧野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道:“关于谢玫的调查,有了些小进展,找到伯母后我再告诉你。” 谢时暖一怔,脱口问道:“她和我爸有关系吗?” “暂时没关系,和她有关系的男人另有其人。” 谢时暖不知道沈牧野清不清楚她问的是什么,但这个问答令她安心。 她暗自松了口气道:“好。” 放下电话,慌乱的心情也平复了不少,她看向林柏亭。 “抱歉柏亭,耽误你了,你快去上班吧,我先走了。” 她说完便要走,却被林柏亭一把拉住。 “你要去哪里找廖阿姨,我陪你,沈牧野不到,我不放心。” “可……你下午没有工作吗?” “下午是值班和一个行政会议,可以请假。”他语速快,生怕她拒绝,“我们就算只做朋友,也没有朋友出事,我置之不理的道理,你稍等一下。” 谢时暖没来得及再拒绝,林柏亭已经拨出号码请假。 三两句话,干脆利落。 “假已经请好了,我们先去哪里找?胭脂巷吗?” “既然沈牧野已经派人过去,胭脂巷就靠后,我们先去我爸公司附近看看,就是现在的天然大道。” 谢骏做谢总时,经常加班,廖红娟心疼丈夫,时不时会带着谢时暖过去送饭,且廖红娟工作的报社距离那里也就几步路的距离,除却家,她那些年一多半时间是在这里度过。 小时候,谢时暖听过谢骏的朋友调侃两人,说夫妻携手其利断金,何不将嫂子拉进公司一并做事。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75节 谢骏就笑,说阿娟不肯。 廖红娟确实不肯,她学历不高,能进报社是机缘巧合,即便做的是校对排版,她也很珍惜,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做识文断字的记者。 谢时暖在车上不断向路旁张望,这些年城市变化大,原本的报社成了马路,原本的建筑公司也已经拆除重建,一点痕迹都没有。 车子停稳,谢时暖望着陌生的高楼,宽阔的街道,不觉好笑。 五年前,活蹦乱跳的廖红娟都没有流露过对这里的怀念,五年后,她还会不惜一切故地重游吗? 林柏亭陪她走了半条街,抬眼便见一栋围起来的建筑。 “呵,这里居然又要拆了。”他道,“那就是你父亲公司的所在地吧。” 谢时暖望着已经搭起的脚手架,叹道:“对,上回来这里,那栋楼已经被清空了,说是要改成购物中心,看来终于要动工了,算了,柏亭,我觉得我妈应该不在这里。” 林柏亭也赞同。 “从疗养院到这里,实在不算近,而且这里变化太大,伯母也知道,未必还会来。” 谢时暖刚点头,手机就震起来。 她心慌看也不看的接起。 “阿野你找到了?” 电话那头一瞬吸气,片刻后,他笑道:“我不是阿野。” “刘斯年?!” “他父亲害了你父亲你居然还叫他阿野,时暖姐,你原谅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谢时暖不虞道:“这关你什么事?” “这么不客气……看来沈牧野对你的洗脑很彻底。” “呵,到底是洗脑还是真相,刘斯年,不说别的,就说你对我妈干的事,你觉得我还要对你客气?” 谢时暖冷笑,“我没去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刘斯年,不管你爸有多恨我爸,他人已经被害死,上一辈的事上一辈了,你们就算不满足,父死子继,要针对也该针对我,我妈是无辜的!” “她无辜?” 刘斯年森然道,“谢时暖,谢家也许有人无辜,但绝对不是她!” 第362章 不想你再哭一场 “好,我们全家都不无辜,有本事你就来吧,我谢时暖奉陪到底!” 谢时暖气势汹汹要挂电话,还没离耳,听筒里刘斯年的声音急切的传出。 “等等!你不想知道你妈在哪吗?” 谢时暖惊道:“你绑了她?” “谢时暖,我是算计廖红娟,但绑架她,呵。”刘斯年嗤笑,“我不稀罕,她也不配。” “……她到底在哪?” “开微信,我把位置发给你。” 挂断电话,刘斯年果真发了个定位过来,距离这边不算远,林柏亭当即便拉开车门预备前去,不料,谢时暖却迟疑了。 她白着脸,眼带惊恐。 林柏亭不解:“嘉和大厦,有什么问题?” “……”谢时暖慢慢放下手机,“现在是叫嘉和大厦,以前,叫新兰大厦。” 林柏亭即刻反应过来,脸色一变。 “你爸跳楼的地方?” 谢时暖想不到她为什么要去那里。 谢骏死后,那里对于廖红娟来讲是禁地,连靠近那条街都会不舒服选择绕道。 当年因为大案主犯的从天而降,这栋楼还未建成就成了凶地,金诚为了避嫌以及平息事态,停了好几年没动工,里面荒草萋萋残垣断壁,一不小心就成了都市传说,还有胆大的来这里探险。 放了大约八年左右,项目才重新启动,改了外立面设计和大楼的名字,建成后又请了大师做法,十五层以下是各类教辅机构,十五层往上则是外资办事处。 网上说这是金诚听了大师的教诲,拿至阳之气压恶鬼。 廖红娟就听过这类八卦,还在公交车上就翻了脸,和说八卦的路人争辩一个枉死的可怜人怎么就是恶鬼?争得很不好看。 此后,她更不愿提起这里了。 怎地睡了五年,突然释然了吗? 谢时暖不觉得,她愈发担忧,不论刘斯年那些话是真是假,但终归,谢骏也好廖红娟也罢,他们一定藏有一个大秘密。 这个秘密恐怕会颠覆她的认知。 “要不要和沈牧野联系一下。” 林柏亭看她愈发惨淡的面色,忍不住提醒。 谢时暖顿悟似的道:“对,对,我要和他联系。” 她划开手机,电话又响了。 还是刘斯年。 “你妈进了电梯,看样子是想上天台,但天台常年封锁,大楼的管理人员也不会为她开放,所以,她大概率会滞留在顶楼的旋转餐厅,如果她在餐厅呆腻了,我不保证她会不会离开,所以时暖姐,你速度要再快些。” “我马上就到了。”谢时暖顿了顿,小心道,“你不会对她做什么的是吧?” “为什么这么问,我在你心里不该已经是个无恶不作的坏蛋了吗?” “我没有这么说,说到底,他们和刘贵河有恩怨,那也是上一辈子的恩怨,人既然已经死透了,恩怨不该由你继承。” 谢时暖斟酌着措辞,说的不疾不徐,听筒那边的呼吸一直平稳,直到继承两个字说出口,刘斯年轻笑了一声。 “谢时暖,你有时候真的很天真,天真的令人羡慕,谢骏和廖红娟别的不说,对你,是真的不错。” “刘贵河对你不好吗?还是说……谢玫对你不好?” 谢玫这个名字来的突然,那边呼吸明显乱了一秒,男人的声音陡然一沉:“谢玫是谁,你知道了吗?” “是我爸的妹妹,或许……还是刘贵河的第二任太太,以及,你母亲?” 刘斯年的沉默令谢时暖莫名害怕,她想她可能是猜中了,但猜中了就意味着,刘贵河和谢骏的仇,源于谢玫,那么,谢玫是发生了什么,才能结出死生大仇? “一个带着或许的疑问句。”刘斯年缓缓道,“谢时暖你还是不知道,只想着投机取巧套我的话。” 谢时暖头皮一紧。 “难道不是?” “是或不是,你妈最清楚,等下不如好好问问她。” 话音未落,刘斯年就挂了电话,这是他第一次先她一步挂电话。 谢时暖听着吵闹的盲音,心里乱极了。 “时暖,我们到了。” 谢时暖抬头,一眼便看见了嘉和大厦,此前,她从未踏足过这里,极其偶尔的时候坐车路过,还要刻意别开头去。 林柏亭把着方向盘,一边驶进街巷,一边道:“我们很快了,廖阿姨一定还在,你马上就能见到她。” 谢时暖点着头道:“柏亭,你把车停在路边,我就从这里下。” “为什么?”林柏亭不解,“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现在是工作日,大厦里面都是人,道路两旁也全是监控,街口还有个岗亭,没有谁会疯到在这里做什么。但如果你再往前走,让刘斯年知道我找了你,那我之前打算可怎么办?” “只是要调查他而已,就算他知道了又怎样?我正好替你的阿野拉一部分仇恨。” 林柏亭有意说的轻松,但谢时暖没有笑,她郑重的看向他。 “柏亭,调查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好的牌手不会一次性将牌都打出来,我有种预感,你会是我很关键的一张牌,现在还不是打出的时机。” 女人实在认真,林柏亭一时哑然,谢时暖便不再耽搁推门下车,临走前,她冲他微笑。 “我已经给沈牧野发了信息,他很快就会到,柏亭,那些往事终究是我谢家的私事,我妈这么多年没和我透露过一句,一定有她的道理,所以,我得自己去见她。” 话已至此,林柏亭只能尊重。 谢时暖关上门,再次看向嘉和大厦,她深呼吸,一边举起手机,一边迈步向着大厦而去。 那边响了三下才接,接了还不讲话。 谢时暖没耐心,她直接发问:“刘斯年,我到了,我妈还在顶楼吗?” “在,她没有手机但有钱,点了杯咖啡坐在靠窗的位置,你一进去就能见到。” “好。” 好完,谢时暖没了下文,刘斯年也没接话,两人突然同时陷入沉默,但电话未断,听筒里是压抑的电流声。 片刻后,刘斯年先道:“不管你信不信,你妈偷跑的事和我无关,我也没有计划送她下去见谢骏,通知你,只是我不想你着急上火再哭一场,所以,安心上去找妈妈吧。”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没什么。” 谢时暖结束了通话,她走进电梯,死盯着电梯上的数字。 嘉和大厦的电梯维护的不错,二十几层楼只用了半分钟不到,很快,叮的一声。 电梯门开。 迎面就是旋转餐厅的玻璃大门。 如刘斯年所言,廖红娟的位置非常醒目,她一进门,就见到了。 第363章 廖小姐,我叫谢骏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76节 廖红娟穿一件棕红色的长毛衣搭配白色窄脚裤,平底皮鞋,这是她五年前日常的穿着,端着一杯咖啡坐在窗前,安静淡定。 一切好像时光倒转,回到了五年前某个寻常的下午,谢时暖回到家,看到的廖红娟,岁月静好。 她一步步上前,按耐住火气和担忧,轻声道:“妈。” 廖红娟握着咖啡杯的手顿了一下,缓缓转过头。 她的神色奇异,不像惊喜也不像惊吓,而是都有,还有些别的情绪,搅和在一起,复杂极了。 “你找来得真快,到底是长大了,长本事了。” “妈,你,你想来这里就告诉我啊,我陪你来嘛!非要偷跑,疗养院的医生护士都吓坏了!” 谢时暖说着说着就有些压不住火气,“你这样,知不知道别人有多担心!” 廖红娟放下咖啡杯,示意对面的座位。 “跑都跑了,来都来了,先坐吧,陪我一会儿。” 谢时暖坐了下来,但满脸写着不高兴,廖红娟兴致勃勃:“想喝什么?等下你买单,随便点。” 现在是喝东西的时候吗? 谢时暖两眼圆瞪,气鼓鼓的,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廖红娟行为异常,万一受了刺激,不好说会怎样,于是,她扫了一眼菜单,点了杯热牛奶。 “你小时候不爱喝牛奶,一喝就说腥,现在倒是适应的蛮好。” “我长大了嘛。” “是啊,你长大了,变得漂亮有主见,不盲从。”廖红娟慢慢笑起来,“记得很多年前,我和骏哥憧憬过你长大后的模样,骏哥说只要平安就好,我嘴上说是啊平安就好,心里想的是,既然做了我廖红娟的女儿,怎么也得有点出息,假如骏哥还活着,看到现在的你,大概很满意。” “您不满意吗?” 廖红娟一怔,看向女儿,笑意更浓。 “满意,所以安心了。”她沉声道,“时至今日,我唯一不满意的只有自己,骏哥死后我就开始后悔,要是知道他的人生那么短暂,我一定不会那么自私,一定,会让他过得更开心一点,我真的……非常后悔。” 谢时暖心中一动,道:“妈,没人比你做得更好了,你干嘛这么想!” “我做得好吗?”廖红娟勉强提了提唇角,很干很晦涩,“我极度自私,偏偏,还有点小聪明,早年我觉得这是我的才能,现在发现,是我的罪孽。” 谢时暖听得皱眉。 “你说你前段时间回了一趟扬城,那你大概发现了,这十来年我没有去看过你爸的坟。” “嗯……不过我明白的,我们要还债,你要赚钱每天都辛苦得很,没时间过去很正常,但你给了钱的,是那群亲戚不做人!” 廖红娟摇头:“他们确实不做人,但我也确实在逃避,我不想承认他死了,那么疯狂的寻求真相,还扛下他所有的债务,说白了,是我心有不安。” “妈!”谢时暖忍不住打断,“你到底怎么了?” 廖红娟放下咖啡杯,长出了一口气。 “我……害了你爸。” 谢时暖僵住。 “不是那种害……而是……我赶走了他真心喜欢的女人,设局让他与我做夫妻,与我一起扮演你的父母,试图用正常的家庭生活拖住他绑住他,指望他有朝一日能爱上我。” “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廖红娟拉过谢时暖冰冷的手,“时暖,你对沈牧野是一见钟情,我对你爸也是。” …… 廖红娟第一次见谢骏是在水云间,他点了谢玫作陪,但当时,谢玫已经和周兴打得火热,舞厅的工作只是敷衍,很难准时,是以,谢骏来时,她还没来。 领班自是不敢冒着得罪周兴的风险去催促谢玫,便叫廖红娟去帮忙周旋。 谢骏坐在舞池旁的卡座里,不言不语不笑,廖红娟说着说着,一不小心,就被他吸引。 男人她见得多,高矮胖瘦,英俊的丑陋的,但没人比得过谢骏,至少廖红娟是那么觉得。 他毫无疑问是英俊的,但除却英俊,更多的是出尘的气质,迎风独立的小白杨似的,只消一眼,就能让人感觉到其人内里的正直和温柔,仿佛人间走一遭,只为普度众生。 欢场女人,十个有八个难以抵抗这种气质,廖红娟也不能免俗。 “谢先生,小红现在上班时间不固定,要不,你换个人吧。” 谢骏像是自嘲似的笑了一声。 “换谁?” 廖红娟后来想,她当时的脑子一定是被门板夹了,不然不会那么脑残。 她脱口而出:“换我吧。” 话一出口,她愣了,谢骏也愣了。 下一秒,男人脸红了。 “你,你不要开玩笑。”他结巴道,“小红,小红今晚还来吗?” 廖红娟也结巴了。 “可可可可能吧……虽说迟到早退,但但但是还是来的。” 谢骏点点头又不说话了。 他点了杯度数很低的酒就着干果点心,整整等了一晚上,没能等来小红。 其实那晚谢玫是来了的,只是没有出台,她是顺路来给姐妹们送蛋糕的。 谢玫一向活泼会来事,典型的社交强人,欢场里,多的是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但谢玫处理的很好,她不贪心,有好处就大家分,有坏处能扛的就自己扛。 义气到如此,在水云间,她的人际关系一顶一的好。 自己得了好吃的,过来分给大家,也是寻常操作。 廖红娟吃蛋糕时和谢玫提了一嘴谢骏,她没说别的,只说外头有个男人点了你,我说你没来,他也不肯走,现在还等着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谢玫一哼,不屑道:“这些男人最无聊了,我才不要见。” 廖红娟便笑了笑,不再多说。 她已经敏锐的感觉到,这个不知名的谢先生和谢玫一定有些什么过往,所以,她存了一点小小的私心,打算先了解过往,再让两人见面。 这个打算进行的很顺利。 谢骏等不到谢玫并不死心,隔了一天,他又来了。 这回廖红娟有了准备,她不结巴了,开口就是:“谢先生,我和小红是好友,你这么执着的找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能不能告诉我?” 谢骏迟疑,说了几句客套话。 廖红娟直接戳破。 “是这样,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信服的理由,我实在很难帮你,或许我还会阻拦你,毕竟小红很受欢迎,有大把心怀不轨的男人想要找她,我不能害她。” 谢骏被她说的一愣,片刻后,笑了。 他笑的可真好看啊,廖红娟花痴的想,要是为我笑的就好了。 谢骏道:“你考虑的很好,是我急躁了。” 他说着,郑重的伸出手与她交握。 “你好,廖小姐,我叫谢骏,骏马的骏,是小红的哥哥。” 第364章 生米煮成熟饭绑住他! “我借着小红好友的身份和他接近,得到了他和妹妹的故事,将这个故事和之前小红告诉我的那部分结合起来,我大概明白了。” 谢时暖愣愣道:“明白什么了?” “什么周兴、什么港商、什么煤老板,都是小红的临时饭票罢了,她真正喜欢的是她哥谢骏,她一直在等他。”廖红娟拿小勺子搅着咖啡,嘴角一抹鬼魅的笑,“但骏哥不知道,在他心里,小红只是叛逆了又遭遇了社会毒打,身陷魔窟,是他急需拯救的妹妹。” 谢时暖没见过这样的廖红娟,阴恻恻的,仿佛谋算着什么惊天计划。 “那你……做了什么吗?” “我要做,但还不是时候,所以我决定让他们见面。” 廖红娟将小红某一天的行程告诉了谢骏,那一整天,她都惴惴不安,这是一个危险的赌。 成了,她得到谢骏的信任,谢玫的感激,以后的事就会更好做,不成,兄妹相认感人肺腑,谢骏痴心找妹妹,妹妹痴心爱哥哥,如果两人重逢后干柴烈火一番交心,谢骏感动了,心头一软接受了,到时,就是兄妹变情人。 她廖红娟就只能做个成人之美的红娘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我知道,我的赢面大。”廖红娟笃定道,“因为谢骏太有底线,他对妹妹那么愚钝,某方面也是因为在回避兄妹情变质,他的道德底线让他不能接受。” “看上去你成功了,他们对你信任且感激,很多事就不再避着你,你成为了他们故事里隐藏的第三人。” “对!”廖红娟赞许道,“时暖真聪明。” 谢时暖握紧杯子,热牛奶过于炙热的温度从指尖传入身体,仍不能驱散寒意,她觉得世界的一角可能在崩塌,而这,只是开始。 “不,我不聪明,我想不明白谢玫离家出走让谢骏来找她的意义,想要谢骏明白她对他有多重要吗?妹妹的重要性和爱人的重要性是不同的,她证明了妹妹的重要性有什么用?” “噗,你太不了解男女之间的事了,也对,你这孩子在这方面迟钝的很,要么什么也不懂,要么认准一个就不回头,直来直去的。”廖红娟笑道,“她不是简单的要证明自己的重要性,她是要谢骏明白,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是什么?” “那他明白了吗?” 廖红娟很轻的摇头:“不明白,或者说那时不明白,谢玫回来和我抱怨,说哥哥是傻瓜,什么都不懂,她不开心,但我开心。” 因为,她赌赢了,她成功介入,离成功只差一个时机了。 “谢骏来了后,谢玫就没耐心再和周兴纠缠,但周兴是什么人,哪里是轻易就能甩掉的,所以,她想了个办法,引周兴得罪不该得罪的人,惹祸上身,这个办法她没告诉谢骏,但告诉了我。”廖红娟垂下眼皮,慢慢道,“我等到事情发生后才告知谢骏,没想到,这个时机掐的挺好。” 谢骏急得团团转,一个黑社会老大一个嚣张的官二代,一黑一白都是惹不起的人物,谢玫这一手简直就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女孩,两方一旦握手言和,头一个要弄死的就是她。 两人因此吵了一架,谢玫委屈,觉得谢骏不理解她,谢骏则气她这些年漂泊社会,竟然还这么天真任性。 廖红娟作为第三人,安慰完这个哄那个,最后毅然挺身而出。 “骏哥,我支持你的计划,你要找一个人代替谢玫扛风波,那就找我吧,我名字里也有一个红字,怎么不能是小红呢?” 谢骏眼睛一亮,随即摆手:“不行!这事太危险!对你不公平,而且不一定要找人,靠博弈压住消息也可以。” “那不就要麻烦更多人?你现在已经拉了好几方下场了,多一方就多一份危机,这个道理我懂。”廖红娟温柔体贴,“我和小红情同姐妹,帮她一把我很愿意,你不需要感到抱歉。”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77节 她一句句劝,将自己包裹成为了闺蜜两肋插刀的勇士,成功感动了谢骏。 “哎,要是小红像你一样稳重懂事就好了。” 廖红娟嗔怒:“你不能这样讲她,她也是为了和你走。” 谢骏听得欣慰极了。 谢时暖却听的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 “你让爸欠你人情,感激之上叠加感激……是为了以后用这份感激来逼他做事,是吗?” “是。” 廖红娟回答的很痛快。 “我有耐心我不着急,我知道谢玫对谢骏的畅想都不会成真,真奇怪啊,她对别的事别的人都很机灵务实,就是对谢骏,非常盲目,充满不切实际的幻想。” 谢时暖听得不舒服,冷声道:“不奇怪的,她喜欢他,会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太正常了,只要他们能好好沟通或者再多些时间,未必不能有个好结果,只是你不允许,你阻断了这一切。”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很坏。” 谢时暖想说是,可那毕竟是母亲,是亲妈,她讲不出口,只能咬唇沉默。 “可我就是这么活着的,在遇到谢骏前,我二十几年的人生没有教导我怎么当好人,你眼中的好母亲是成为谢太太之后的我,因为我已经不需要再筹谋了。” “结婚也可以离婚,你难道不怕他有一天认清自己的感情,或是看穿你的算计吗?” “不怕。”廖红娟笑道,“因为除了感激,他还有对谢玫的逃避,前者或许会消失,但后者,永远不会消失。” 谢时暖不解:“什么意思?” “很快你就知道了。” 有了廖红娟的助力,谢骏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他非常懂得如何在各种势力间游走,最终引得两边斗成了乌眼鸡,矛盾激化不可调和,谁也没有闲工夫盯谢玫了,而廖红娟又义无反顾替谢玫带跑了舆论,谢玫彻底平安了。 “他们俩又和好了,谢玫又开始畅想,畅想周兴落网,她重获自由,可以和哥哥远走他乡,期待着有一天,哥哥可以变成情人,变成丈夫。”廖红娟叹道,“可惜,她不知道,还有我呢。” 热牛奶已经变温了,谢时暖重重喘出一口气,缓缓道:“怪不得水云间小红的报道会是你的名字,原来是你们刻意放出来吸引眼球,之后,周兴落网的一系列报道里,没有再出现小红一个字,应该也是爸在里面操作。其实……谢玫的畅想符合逻辑,谢骏做了这么多归根究底就是为了带她离开这里,你,又能做什么?” 廖红娟嘴角上扬,勾出一抹极为浓烈的笑,和她衰弱苍老的脸极为不符。 “周兴被抓后,我怂恿她,让她把握时机,赶紧和谢骏表白,实在不行,生米煮成熟饭绑住他!” 第365章 奉子成婚就好了 谢时暖失声道:“你……居然……” 居然这么恶毒。 谢时暖不是三岁小孩,很明白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打算,利己不算错,但她还是被廖红娟的行为深深的震惊了。 她当然不是真心想要谢骏和谢玫生米煮成熟饭,就此在一起。 而是利用谢玫来逼谢骏斩断。 廖红娟深知谢骏的想法,咬定他不会接受谢玫的表白,更别说更激进的行为,那样只会适得其反彻底闹崩,这样做说白了,就是逼谢骏处理和谢玫之间模糊的关系,让他亲手掐灭谢玫的指望,虽然这听起来像是一个热心的好建议。 尤其是从一个在谢玫看来有过命交情的朋友嘴里说出。 谢时暖颤声:“谢玫听了吗?” “听了。”廖红娟露出一丝怀念,“他们如我所愿大吵一架,谢骏甚至骂了谢玫一句无耻。” “但这不够,谢玫对谢骏痴心,一次不成难道不会有第二次吗?而且,谢骏也没那么容易放下妹妹,气过之后一定会去找她,好好解决这件事。” “你很了解你爸,和我一样了解,他确实不得不正视问题,寻找解决办法,而我就又能发挥作用了。” 廖红娟的目光慢慢移到谢时暖脸上,她直视她,眸中久违的泛起波澜,像是不忍心,又像是在下决心。 “我贴心的为他出了个主意。” “廖阿姨!” 沈牧野和廖红娟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两人齐齐回头,见男人大步上前,一脸紧张。 “有什么话不如回疗养院再说,您的身体不适合喝咖啡,这里也不具备医疗条件。”他道,“小暖,你怎么不劝劝?” “我……”谢时暖恍然道,“妈,沈牧野说得对,要不我们先回疗养院,你想说什么慢慢说,我都听。” 廖红娟挑眉,撇了一眼女儿又看向男人。 沈牧野穿的郑重,显然是从公司直接赶来,他的眼里有对谢时暖的担忧,也有对她,这个谢时暖母亲的警惕。 这小子怕是查出什么了,廖红娟看的清楚,便笑了。 “沈先生,虽然事是你父亲干的与你无关,而你目前的所作所为也算不错,时暖愿意给你机会,我也愿意让她开心,但麻烦你搞搞清楚,你没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妈……” “谢时暖。”廖红娟厉声道,“我的命我自己会操心,你如果还肯叫我一声妈,那就尊重我。” 她手一指,指着沈牧野。 “告诉他,我们的聊天没结束前,不许出现在我眼前。” 沈牧野当即沉了脸,眸光中的寒意不加掩饰,如果放在平时,面对任何一个别人,他恐怕当场就能让人哭着喊着跪地求饶,现在却忍着一言不发,顾忌的是廖红娟的身体不能经受任何刺激。 谢时暖忙起身。 “好,我让他走。” 说着,她拽起沈牧野便往门外走,离远了,她小声道:“你怎么直接就冲进来了?我妈现在不对劲,我没法劝,只能先顺着。” “她和你聊什么了?” “聊些往事,有关我爸的……”谢时暖顿了顿,发现沈牧野也不太对劲,他紧张的厉害,虽说廖红娟偷跑让大家措手不及,但人已找到,不算大事,没道理这个处变不惊的男人会紧张的这么明显。 “怎么了吗?” 沈牧野沉默着和她来到门口,反攥住她的手腕。 “小暖,廖阿姨的话未必全是真的,她有她的角度,有些事她就算是亲历者也未必了解全貌,你可以听,但不要太受影响,不论如何,你还有我,我不进去,但我会在这里等你,知道吗?” 谢时暖歪头,盯了他片刻,笑道:“沈牧野,你是不是又瞒我什么了?” “没有!”沈牧野答的飞快,“我刚刚和你说了,谢玫的调查有了进展,等廖阿姨的事情搞定,我会告诉你。” 他严肃极了,谢时暖那颗被冰冷故事揪起的心,忽地落了地,她情不自禁抬手捏了捏他的脸。 沈牧野皮肉紧,捏不太动,反招来他握住她的手不放。 “那是我亲妈,只能我自己面对,谁也替不了。”谢时暖笑道,“你呢,就好好在这里等着,我不叫你别进来,嗯?” “……”沈牧野不舍的捏了捏她的手心,还是道,“嗯。” 重新落座,廖红娟先笑。 “他走了吗?” 谢时暖听出她是明知故问,便道:“走了,但走多远是他的事,你先前也没要求。” “恋爱脑。” 谢时暖本就有气,当即气笑了:“我要是恋爱脑你是什么?” “我?”廖红娟呵道,“我可能是疯子。” 这个回答令气氛更诡谲了,谢时暖只得低头抿了一口牛奶。 廖红娟也走起了神。 “接着之前的话题吧。”谢时暖率先提醒,“看上去,不讲完你不会跟我们回去。” 廖红娟醒了神,却又犹豫起来。 “先等等,我要问你一个问题,关于你爸的案子,如果不是沈德昌主谋,那又是谁,你有方向了吗?” “有,是个疑似和谢玫有很深关系的男人,可能是因为谢玫才记恨父亲,但真正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我还不清楚。” 廖红娟猛地坐直,急道:“他叫什么?” 谢时暖吸了口气,缓缓道:“刘贵河。” 廖红娟瞬间懵然:“刘贵河?他是谁?” “你不认识吗?或者没有听过?” 廖红娟回忆了一会儿,还是摇头。 “谢玫是水云间的红人,她的入幕之宾,身家至少百万千万,在那个年代并不常见,如果出现过,我一定有印象……” 谢时暖也有些意外,这样看,谢玫大概是在和谢骏闹翻后才和刘贵河有了交集。 两个男人都不曾打过交道,如何就有这么大仇了呢? “不行,还是想不起这个名字。” “那就别想了妈,或许是你和爸在一起后,他才和谢玫交往。”谢时暖温声安慰,“毕竟,如果你成功抢走了爸,谢玫一定不会原谅,她无法破坏那就只能远走,对吗?” “对。”廖红娟点头,“她没法破坏,因为谢骏决定结婚,让她死心。” 谢时暖诧异:“结婚就是你的提议?” “嗯。” “这太牵强了,谢骏连女友都没有突然就要和你结婚,谢玫真的会信吗?” “所以做戏要做全套嘛。”廖红娟望住谢时暖,“奉子成婚就好了。” 第366章 那她谢时暖,哪来的? 谢时暖哑然。 奉子成婚确实是好办法,喜欢的人和闺蜜搞在一起还有了孩子,谢玫登时就从女主角变成了无关紧要的旁人,闺蜜的背叛,哥哥的移情,外加一个孩子,谢玫要面对的是三重打击。 再浓烈的爱都得被浇灭。 太狠了。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78节 说白了,谢玫只是喜欢一个没有血缘的关系的男人而已,从头至尾,她什么坏事也没干,只是因为喜欢,就要被喜欢的男人和信赖的闺蜜联手蒙骗。 何其无辜。 “谢骏同意和你做戏?” 廖红娟眉头微蹙:“你……只在意这个?” 这话问的奇怪,谢时暖不解:“那还要在意什么?” “哎。”廖红娟摇头,无奈道,“时暖,你有没有想过,你爸目前为止不爱我,我们要怎么奉子成婚?” “如果他同意的话那自然……” 谢时暖说不下去了,现阶段既然是做戏,那自然不会是真的,更不可能有子。 没有子,又怎么骗谢玫? 谢时暖觉得脑筋打了结,茫然道:“那怎么办?” 廖红娟眸光暗下,缓缓道:“用假的b超单骗人,左右只为了让谢玫放弃而已,我说有了再拿出检验单,谢骏再承认和我有关系,她也没办法说没有。” “哦。” 谢时暖莫名松了口气。 廖红娟还记得那天,谢玫拿着她的检验单,听谢骏说假话,他说他真心把她当妹妹,说他真正喜欢的女人是廖红娟,说两人已经秘密在一起有段时间,是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 谢骏的假话讲的很真,哪怕被谢玫扇了一巴掌,哪怕看见谢玫哭的可怜极了,也没有露馅。 只有廖红娟看见了他背在身后的手,攥的死紧。 谢玫失却了所有的冷静和从容,她红着眼诅咒他们,诅咒廖红娟,她又痛骂谢骏虚伪懦弱,明明喜欢却不肯承认。 骂到最后,她的声音彻底哑了。 美丽的女人瞪着已经流干泪的眼质问:“谢骏,我可以不纠缠你,但你能不能告诉我一句实话,有没有一点点,就一点点喜欢过我?” 谢骏默了片刻,道:“你永远是我妹妹。” 廖红娟觉得谢玫在那个瞬间是绝望的。 她的脸纸一样白,浑身发抖,牙齿打颤,可怜透了。 谢骏再也忍不住,上前了半步。 “我恨你们,我恨死你们了!我这辈子都不要原谅你们,谢骏,廖红娟,你们一定会遭报应的!” 谢玫骂完最后一句,哭着跑了。 谢骏几乎本能的就要追,是被廖红娟拦下的。 她警告他,如果不把事情做绝,谢玫仍会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那这场戏就白演了,以后再想让谢玫清醒,就更难了。 谢骏本就对廖红娟屡次仗义相助感到愧疚,听她这样讲,也觉得有道理,最终他没有追。 廖红娟放心了,她抬起他紧握的拳,小心掰开,这才发现,男人的掌心里,全是血。 也就是在那一刻,她隐约升起一个问题,我这么做真的是对的吗? “然后呢?你们日久生情,假戏真做,真的结婚了?” 谢时暖的语气冰冷,她已经无法掩饰对母亲的不满,“所以谢玫才会送你那本书?” 廖红娟忽地抬眼:“什么书?” “《无人生还》,封底写着谢玫祝你们百年好合的话。” 廖红娟这才记起,惨然一笑。 “那本书是你两岁时谢玫送的,此后,她才彻底离开我的人生。” “两……两岁?” “现在想想,那本书倒像一个预言,谢骏死了,我也快了,确实是无人生还。”廖红娟冷笑一声,“你说的那个什么刘贵河如果真是为了谢玫杀了你爸,那真是太可笑了。” 谢时暖抿唇:“她被你们伤的这么狠,想要报复,说不上可笑吧。” “可笑。”廖红娟笑道,“谢骏到死就没有过别的女人,心里眼里唯有她,他只是无法面对自己的真心而已,那些道德框死了他,又有我在里面挑拨离间,所以说,谢玫真正该报复的是我,而不是谢骏。” 谢时暖彻底糊涂了,心底蹭的升起一股烦躁,烦透了,她皱眉道:“现在谢玫跑了,你赢了,你们结婚生子平常度日,直到谢玫的报复来临,我爸跳楼,好,我听懂了。妈,如果你的故事是这个,那应该讲完了,我们” “没有。”廖红娟无情的打断,“我真正要讲的,也是令沈牧野担忧的,现在才开始。” “什么?” “孩子,你太迟钝了,我话里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廖红娟拉过谢时暖的手,极温柔道,“我说,谢骏没有别的女人。” 没有别的女人又怎样,谢时暖是想这样反驳的,她暴躁,烦闷,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敦促,敦促她快点结束对话,不要再听了。 但她终究不是谢骏,没什么机会逃避,大脑已经光速做出了分析。 没有女人,当然也就不会有孩子。 那她谢时暖,哪来的? 谢时暖胸口起伏,呼吸变得粗重,她讲不出话,只能愣愣的看着廖红娟,她想她的表情大概是惊恐。 廖红娟心疼的拍拍她。 “想明白了?是啊,我们是假夫妻,那么你这个孩子,哪来的呢?” “……” “谢玫不是一个轻易就会放弃的女人,她虽然跑了,但仍有怀疑。一个月后,谢玫主动前来找谢骏和好,默认揭过这一页谁也不再多说,甚至保证要做个好妹妹,谢骏很高兴,觉得心头大石终于可以放下,但我知道没有。” 谢玫很聪明,与其找证据戳穿谎话,倒不如安安稳稳的等着他们暴露,不是奉子成婚吗?那有本事就结给她看! 廖红娟却比她更聪明,她一早就料到想要骗过谢玫没有那么简单,他们一定要把戏做彻底。 于是,她提醒谢骏,告知他这个不幸的消息,要想彻底让谢玫死心,他们得真结婚也得真生孩子。 谢骏那时已经开始后悔,一个谎话说出口,无数的谎话就得跟着来,一切再难回头。 “我暗自窃喜,小红还是上了我的当,真正要生米煮成熟饭的人,是我。” 谢时暖不说话,她的呼吸更沉重了。 “可惜,谢骏比我想的更有本事,也更有底线,他答应结婚,但不答应毁我的清白,他预备和谢玫再谈一谈,说清楚,孩子虽然是虚构,但人还是要娶,他觉得这样折中的办法最好。” “不行,要么就骗到底要么就实话实说,一旦承认部分谎言,谢玫就会知道你们根本就是做戏,她一定死灰复燃。”谢时暖慢慢道,“所以呢,你去哪里偷了个孩子说是你生的吗?” “不是我,是天。” 第367章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廖红娟叹道:“谢玫离开周兴后不可能再回水云间,京市的动荡一时半会也平息不了,谢骏为了她的安全便计划着送她去别的城市住个一年半载避风头,正好换个正经工作,谢玫为了装乖,一口答应,去了江市工作。” 那个年代两个城市往返没有现在这么便捷和迅速,谢玫就此和谢骏分隔南北,两三个月见上一面。 廖红娟一边装孕妇一边劝谢骏做戏做到底,情急时还表了白,将自己潜藏已久的情意和盘托出。 “骏哥,我愿意的,装孕妇也好真……真做夫妻也好,我都愿意!” “你说什么?!” 谢骏大惊失色,整个人愣住了。 “表白时我就知道完了,很可能功亏一篑,谢骏相信我的前提是,他以为我没有私心。”廖红娟惨笑,“现在他知道,我有,还很重,于是,他干脆利落的走了。” “走了?” “按照他后来所说,他想的还是和谢玫坦诚,虽然结婚是假的,但妹妹永远是妹妹,他们之间永远没戏,怎样都没戏,可惜,还没来得及,老天保佑,你出现了。” 谢时暖的心跳的极速,她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廖红娟道:“你的亲生母亲因为周兴的事受了连累,她勉强把你生下来,身体和精神都很虚弱,又没人照顾,一时想不开……自杀了。” “……她为什么会受连累?” “她是周兴遇到谢玫之前的最后一个女人,如果谢玫不出现,应该是她最终上位周太太,可惜,没有如果,为了谢玫,周兴清理了以前的诸多女人,你母亲是其中一个,但她怀孕了,又是真心对周兴,将周兴的部分产业经营的有声有色,所以他心软了,预备着等孩子生下再说……” 谢时暖结巴道:“你是说……我是……我是某个黑社会老大和他某个情妇的女儿?” “对。” 廖红娟轻轻吐出的这个字,力达千钧,一记重锤般狠狠的捶在谢时暖心上,她嘴巴微张,喉咙干涩,试图讲点什么。 “但时暖,这只是个背景而已,你出生的一个月后,就被我和谢骏抱走了。”廖红娟眼角微红,“时暖,我们对你的爱是真的,是真心拿你当女儿,谢骏也是因为你才选择过普通的日子。” “是普通日子还是和你过日子?!” 谢时暖冷笑,“让我猜一猜,你们搞了那么多事后,突然发现波及了某个无辜的孩子,这孩子一出生,爸爸枪毙妈妈自杀,就此成了孤儿。谢骏虽然不后悔搞掉周兴,但对那个孤儿始终有愧,于是你灵机一动,借着谢玫没法时时刻刻盯着你们的功夫,干脆抱着这个孩子和谢骏组成家庭,面对和和美美的一家三口,谢玫还能怎样呢?” 廖红娟嘴角一僵。 “虽然,一开始我确实是这个想法……但……” 谢时暖猛地甩开她的手,她咬牙道:“廖……廖女士,你想我怎样?感动你伟大的暗恋,还是佩服你聪明的头脑?或者感激谢先生的同情心,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家?”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这些是因为……” “就因为你觉得自己时日不多了,想要一吐为快,我就得知道真相?”谢时暖眼中蓄泪,她深呼吸,“够了,真是够了,谢骏爱妹妹却死活不肯面对,而你为了个男人无所不用其极,你们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廖红娟满面歉疚,满目都是伤心。 “而我……”谢时暖眼眶滑下一滴泪,她飞速抹掉,“一个坏蛋和情妇的孩子,这么多年却一直对着弄死自己父亲的人叫爸爸,一心一意想要替他正名,太可笑了。” “不是!周兴早就被上头盯上了,谢骏只是推波助澜帮了忙,他远远算不上你的杀父仇人,你不必有心理负担。” “妈!”谢时暖脱口而出,又生硬的改口,“廖女士,你说的真是轻巧,怪不得能毫无负担的算计闺蜜,被你们这样生米煮成熟饭,是个人都不能忍了。” “……是啊,她也忍不了,在胭脂巷的那栋房子里大吵大闹,还是你阻止了她,那天,你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所有人都被你打断,谢玫也是,她走进房,远远看了你一眼,然后就不吵了,当天下午便回了江市再不和我们联系,直到大概两年后。” 廖红娟陷入回忆,神色温柔,仿佛怀里真的有个哭的撕心裂肺的小孩子,她又是那个慈爱的母亲了,但在谢时暖眼里,却是说不出的难受,所以她只能移开目光,全当没看见。 廖红娟得不到女儿的回应,低低叹了口气。 “两年后的某一天,谢玫怀孕了。” 谢时暖一怔,回过头:“怀孕?她结婚了?” “她没说,她只说要见谢骏,让我转告谢骏,她会等他三天,如果他不来,她会让他后悔终身。”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79节 “她为什么要让你来转告,她难道不能直接联系爸……联系谢骏?” “不知道,骏哥那时正好出差不在京市,我私心作祟没告诉他,谢玫白等了三天,走之前,她送了我那本书。”廖红娟苦笑,“现在看来,我做的错事还真是不可饶恕,如果我让他们见面了,或许……你爸不会死。” 话到这里,廖红娟的肩膀垮下,做出认输认骂的模样。 “我要讲的已经讲完了,你怪我也好恨我也罢,我都接受。” “接受?” 谢时暖荒唐的笑了,她想起刚才刘斯年在电话里的笑声,那么嘲讽那么鄙视,原来人家当真是事出有因。 他多半就是谢玫和刘贵河的孩子,如同沈叙白一样,得知了母亲的委屈,哪怕谢骏已死还要来折腾廖红娟,折腾那个可恶的孩子。 “你和谢骏养大了我,教导了我,你觉得我能骂出什么?我现在做不了女儿,也做不了仇人,因为整件事里,只有我,是个纯纯的路人。” “时暖……” 谢时暖霍然站起,“既然你要讲的都已经讲完,那就回疗养院吧,不管你觉得自己能活多久,我都会尽力,你愿意辜负那就辜负好了,毕竟,你自私习惯了。” 廖红娟晃悠悠起身,大概是说了太多话,想起了太多往事,她有些提不起力气。 “时暖,你能不能再听我说最后一句。” 谢时暖忍无可忍的捂住耳朵:“我不听,我只要你回疗养院,在病房里好好听医生的话,廖红娟,你没资格命令我了!” 她气到极点压不住声音,引得周遭几桌的客人回头来看。 谢时暖干脆迈开大步向门口走。 “沈牧野!”她厉声,“叫人把……把我妈,送回去!” 第368章 小暖,别伤心 沈牧野正在门外与人通电话,闻声立刻收线冲了进来,他一把拦住气到发抖的谢时暖。 “别急,我这就送她回去,你呢?” 谢时暖哑声道:“我要回家!” “好,回家。” 沈牧野不用问也不用猜,谢时暖显然是得知了该得知的东西,廖红娟作为亲历者,亲口讲述自然是比他的调查更活灵活现,足够让谢时暖大受刺激。 看样子,廖红娟还真是一点也没藏着掖着,哪怕对面是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她也不心疼。 沈牧野锐利的目光越过女人的肩膀看向廖红娟。 她的脸色同样差劲,或者说,简直差到了极点,身体如一片枯叶在晃动,勉强撑在桌前。 她悲伤的望着女儿:“时暖……” 时暖不回应,只不停催促:“沈牧野,你送她回去。” 沈牧野一边哄一边道:“这就送,孙恒!快把……遭了!” 这惊呼还未落地,廖红娟便身体一歪径直往下倒。 还好孙恒反应快,没等沈牧野命令就已经上前,堪堪接住。 霎时间,咖啡厅里响起了路人的惊叫。 谢时暖难以置信的回过头,孙恒正拿两指试廖红娟的鼻息,她的大脑嗡的一声,下一秒,反应过来。 “妈!” …… 廖红娟没能回到疗养院,她被就近送去了普惠急救。 沈牧野安排完回到急救室外时,谢时暖依旧是先前的姿势变也没变过,她双手交握放在膝上,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面无表情。 头顶上是明亮的白光,照的四下清明一片,也冰冷一片。 沈牧野在距离谢时暖一步之遥的地方止步,他突然想,四年前,廖红娟出事,谢时暖是不是也是这样茫然无助,里面是命悬一线的母亲,外面是联系不上的男友,在那一刻,她被全世界抛弃了。 而在那一刻出现的沈叙白,不是救命稻草胜似救命稻草。 莫说谢时暖,设身处地,便是他沈牧野,也会将沈叙白当做这辈子的大恩人,他说什么都会答应。 “小暖,专家已经到位,普惠医院各项设施也齐全,一定能全力抢救伯母。” “嗯。” 谢时暖很轻的应声。 沈牧野挨着她坐下,小心道:“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谢时暖摇头。 沈牧野便不再问,只安静的陪她坐着,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她身上。 谢时暖像一朵被骤雨打蔫了的玫瑰,不断地掉着花瓣,静待枯萎。 沈牧野心急,但知道急不得,上一回,他错过了,这一回,他不会再错过。 好一会儿,谢时暖才开口。 “我……突然想起了四年前……差不多的地方,只是那时没有椅子坐,我蹲在走廊上,也是相似的白炽灯,相似的味道,我那时候慌极了……给你打电话,怎么打都打不通,我就知道你可能也出事了。” “小暖。”沈牧野忍不住揽住她的肩,“都过去了,我在,你不用再慌了。” “是啊,都过去了,她晕倒,送来这里……”她缓缓抬首看向急救室的门,“现在还在抢救,生死未卜,我本来以为自己会很伤心很慌,但没有,我比我以为的平静多了。” “或许是因为四年前我是廖红娟和谢骏的女儿,四年后,我什么也不是了。” “小暖!” “沈牧野。”谢时暖看着他,异常的木然,“我说回家,可我发现,我没家了。” 沈牧野受不住,抬手就要给她抹泪,不料眼角那滴泪珠正好掉下,砸在他的手背上。 “我的亲生父母,一个是坏蛋,早就枪毙了,一个是坏蛋的情妇,痴心殉情,而我的养父母……呵。”她苦笑,“是对假夫妻,演了十年春晚小品给我看。” “坏蛋……”沈牧野皱眉,“周兴?” 谢时暖点头道:“嗯,听起来你也知道了。” “我得到的消息只有谢玫在水云间的过往,没有这些,所以,你的亲生母亲……不是谢玫?” “不是。” 沈牧野略略松了口气,他倾身将人搂进怀里,温声道:“哪里就没有家了,你点个头,我们这就去民政局领证,立刻给你一个受法律保护的家。” 谢时暖没被安慰到,她瘪着嘴:“我太可笑了,和他们没有一点关系,还上蹿下跳的自诩女儿,要给他们讨公道!” “你就是他们的女儿,这是事实,谁也不会否认,难道……你妈,我是说廖阿姨,说她不要你了?” “……”谢时暖在他怀里抽鼻子,“她才不会说,她那么自私,黑心,不择手段,满脑子只有男人!” 沈牧野没法接话,只能拍着背给她顺气。 半晌,她又道:“……她没说不要我。” “这不就是了,就算他们不是你亲生父母,但作为父母,他们是合格的,小暖,不讲物质条件,你的童年生活比我健康。” “……你看着也挺健康的。” 这个女人自己还难受着呢,还不忘安慰他,这是她冒傻气的本能作祟。 沈牧野紧了紧手臂,沉声道:“那是我运气好,天生就比一般人心大,还遇到了……大哥,不然,分分钟我就能长成一个沈延清2.0。” 谢时暖抬头,不解道:“怎么2.0?” “大概是,比他更坏,比他更会利用女人,也比他更能理直气壮的对亲人下手。”沈牧野抚上她的侧脸,“你要是遇见那样的我,没准汇演当晚就成我的女人了,还追什么。” 谢时暖懵了一瞬,下一瞬,她怒道:“想得美,你要是那样的人,我才不会喜欢呢!” 沈牧野捏捏她的下巴尖,笑道:“打个比方而已,总之,小暖,不管你体内流着谁的血,你的父母永远是谢骏和廖红娟,你不能否认。” 是啊,她不能否认。 谢骏或许是个懦夫,但他没有逃避过养育她的责任,他这个爸爸做的很称职,廖红娟或许自私,但对她,她是无私奉献的,吃西瓜,他们会留给她最中心的那一块,出去玩,他们会把她举起,不受遮挡的看升旗。 哪怕后来日子过得苦,廖红娟也从不对她诉苦,她以身作则,教导她坚强和乐观,让她在往后的岁月里不至于绝望。 她能长成一个完善的人,童年那些父慈母爱的记忆功不可没,它们永远温暖她。 谢时暖长睫微颤,低声道:“我还是有家的对吗?” “对,有家,谢骏廖红娟给你的家,我给你的家,你都有,它们永远都在,没人拿得走。” 谢时暖鼻酸,本来零星往下掉的眼泪,开始大滴大滴的往下掉,人就是这样,越是这种时候越受不了柔声细语的安慰。 沈牧野不再克制,他吻上她冰冷的面颊,吻掉那些苦涩的眼泪。 他贴着她念叨:“小暖,别伤心。” 第369章 与你,无关了 谢时暖更伤心了,她搂住沈牧野的脖子,趴在他的肩膀上尽情地抽泣。 沈牧野拍哄着道:“不开心就和我说,总哭对眼睛不好,要肿成核桃了。” “就哭!”谢时暖打个了哭嗝,“你嫌弃我。” 这就是不讲理了,但沈牧野七上八下的心定了,谢时暖能抱怨能哭其实是好事,证明还哄得回来。 他勾起唇角:“太肿的话……确实不好看,加上你最近还有点发胖……啧。” 谢时暖推开他,皱着眉瞪着眼。 “发胖,然后呢” 沈牧野笑起:“然后,你终于有心情计较我了?” “……” “上一回,你在急救室外无助,我看不见也帮不了,以后,小暖,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他牵起她的手,“所以放宽心,一切我们能应付。”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80节 谢时暖吸了吸鼻子。 “话说的还挺好听的。” “我还有更好听的,要不要听?” 男人沉声,眼光狡黠,不等她回答就要靠上来,谢时暖忙抵住。 “沈牧野!” 沈牧野原本浪荡的神色猛地一收,目光望向她的后方。 “急救结束了。” …… 廖红娟被推出来时闭着眼,呼吸微弱,谢时暖扫了一眼医生的脸色,心里有了底。 送进病房后,医生才开口。 “抱歉,沈先生,谢小姐,我们已经尽力,如果不再进行强力的维生措施,廖女士应该就是今晚了。” “为什么这么快?” “她的身体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能醒过来不是因为转好,而是因为转坏,撑到现在,其实是符合之前的大部分案例的普遍情况,我们这些天的努力是希望发生小概率的奇迹,但很可惜……奇迹没有发生,谢小姐,您还是做好心理准备。” 谢时暖摇晃了一下,沉声道:“我知道了。” 返回病房后,谢时暖在病床旁坐下,按照医生的说法,药效过去后,廖红娟会醒,但醒多久,醒后会发生什么,医生没有明说。 谢时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反倒没有了先前的仓皇,她洗了把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再坐回来没多久,廖红娟就睁了眼。 大约是心急,她第一反应是勉强的抬手扒拉呼吸面罩。 谢时暖叫来护士取下,然后握住她的手。 “妈,我在。” 廖红娟的眼神已经很难聚焦,好一会儿才看向谢时暖,但也说不出什么,嘴巴开开合合,呜咽了点声音出来。 谢时暖难受极了,却只能笑:“我听着呢,你慢慢说。” 廖红娟喘了几口气,终于挤出半句话:“过来点。” 谢时暖忙俯身凑近,将耳朵贴近。 “时暖。” 气若游丝的呼唤里夹杂的是对她绝对的感情,谢时暖抿唇嗯了一声。 “我说……咳……说那些话……伤了你的心……我知道,但……” “我理解,妈,我都理解。”谢时暖握紧她的手,“你好好休息,想说什么,等好些了我们慢慢说,好不好?” “不好。” 廖红娟一如既往的不好忽悠,“……我……我没时间了。” “……” 她湿润的眼死死望住她,缓缓道:“……我想说,时暖,你知道真相了,你和谢骏……和我……和整个坍塌案都没关系……是我……强行拖你进了这个泥潭,现在,不用了。” “什么?” 廖红娟用力吸了口气,胸腔宛如一台即将熄火的发动机,吸一口,五脏六腑都在震,她闭眼缓了几秒。 “不用再管这件事了,时暖……以后做你自己……就好了。” “妈!” “谢骏、我、谢玫的这笔烂账,我带走了,以后你想和谁在一起就在一起……咳咳,别人的恩怨都是别人的,与你,无关了。” 她抬起另一只手,用力的攥住谢时暖的手。 “知道了吗?” “妈,你和爸永远是我的父母,我……” “我没力气了,谢时暖。”她艰难的眨眼,“答应我。” 谢时暖哭道:“我答应你。” 廖红娟终于听到了这四个字,她愣了几秒,笑了。 卸下了最后一个重担,她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猛地一软躺回了病床,随即,手也一软,从谢时暖的手间滑落下去。 她大睁着眼,艰难的吸气,却越笑越深,眉眼都弯了,像是见到了什么极为幸福的画面,那张干瘪苍老的脸都焕发了光彩。 谢时暖将一声妈吞进了喉咙里,她不忍心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廖红娟叹了一声。 “哎。” 就此,再没了声息。 …… 廖红娟没坚持到晚上,她的心跳停止在傍晚,医生宣布死亡时,谢时暖看到了窗外的余晖残阳,血一般刺目。 接下来有一系列手续和流程,谢时暖在各种引导下签字,应声,说好的,谢谢。 回到临江府已是凌晨三点。 沈牧野强迫她吃下一碗清粥才睡,这一睡,睡到了第二天下午,她不想起床,只瞪着眼放空。 手机的信息提醒音时不时响一下,很快归于沉寂。 谢时暖懒得理会,她想,原来最后一个亲人去世的感觉是这样的,世界突然变得大而空,四面八方的冷风可以毫无阻碍地袭来,而她站在中间,躲无可躲。 这种感觉和廖红娟躺在疗养院的那几年完全不同。 那时,她虽然躺着,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但她在,只要想一想就是个安慰,现在,她不在了。 亲生的、非亲生的,所有和她谢时暖有关的亲戚,全没了。 谢时暖翻了个身,蜷起身体,将被子裹紧。 她犯了个错,错以为廖红娟只是人之将死才想一吐为快,不曾料到,她是为她着想。 说清前因后果,让她与他们生出嫌隙,再告知身世,让她远离那些旧事,每一步都想得很好。 廖红娟曾经处心积虑得到谢骏,如今,也在处心积虑的将她推离。 坏是她,好也是她。 谢时暖又翻了个身,望着天花板,愈发觉得没力气动弹。 廖红娟走了,这段缠绕了许多年往事,就此彻底画上了句号,那么,一切就这么结束了,对吗? 不对。 那些往事有许多地方并没有解释,廖红娟讲的粗略,和她察觉到的信息并没有完全对应。 就像沈牧野说的,她的故事只是她的角度,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未必没有另一个故事。 假如…… 谢时暖抱住头猛地坐起来。 “不能想了!你答应她了!谢时暖,这些与你没关系了!” 沈牧野就是这时推门,一眼便看见了她抱着头,喃喃自语。 第370章 不会给未来留隐患 他疾步上前查看,与谢时暖撞了个对视。 女人一见他便道:“我妈呢?” “在殡仪馆,两天后告别仪式,墓地的话……”沈牧野坐下来,“你确定不送她回扬城和你爸合葬?” 谢时暖摇头:“她以前说过,有一天去世了,骨灰就撒进海里,荡到哪里是哪里,没想过合葬。” “好。” 沈牧野打量她,这些天过得不如意,突发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砸过来,好在,哭归哭伤心归伤心,谢时暖坚强,一顿舒适的睡眠就补了回来,看着唇红齿白,圆润饱满。 他情不自禁捏她的脸颊,温声道:“既然醒了,就出来吃饭,接下来还有后事要操办,你得多吃点。” 谢时暖斜眼看他,看了一会儿,伸臂抱住,将头埋在他胸前。 “嗯,我好饿。” 沈牧野软玉温香抱满怀,登时神清气爽,直接将她从床上抱起,一路送至餐厅。 谢时暖乖巧温顺,饭吃的干净,连孙姐特意给她补身体的汤都喝了两碗。 不止如此,她还变得粘人起来,一会儿看不见他便要来找,浇花都要带着他,沈牧野初时觉得高兴,觉得女人开了窍知道示弱撒娇了,可次数多了,他又开始担心。 还是陆淮南聪明,安慰道:“小谢成了孤儿,脆弱又孤单的,可不就得粘着你了,野哥,这段时间你可一定要好好表现啊,表现好了,这辈子都有了。” 沈牧野面皮松动了一点。 “没想到她居然是周兴的女儿,周兴是板上钉钉的坏蛋,在谢时暖的三观里,冲击不比她不是谢骏女儿的冲击小,但她什么也没说,我反倒有点看不透了,万一又和当年似的,延迟反应,某一天突然崩溃,那就糟糕了。偏偏明天告别仪式,再过几天的撒海仪式,哪里都少不了她。” 陆淮南难得听沈牧野絮絮叨叨的抱怨困难,还是趁着谢时暖睡午觉,躲在书房里和他抱怨。 陆淮南兴致勃勃,耐心地劝。 “你就是关心则乱,小谢外柔内刚,四年前那回你和廖阿姨都倒了,她也撑住了,还有什么撑不住的,况且,廖阿姨不是说了,让她不要再管谢骏的事了,她现在大概更多的是茫然无措,未必有你以为的那么打击。” “或许吧。”沈牧野双手插袋在书房里踱步,“淮南,廖阿姨讲的故事我告诉你了,你不觉的这里头很蹊跷吗?谢骏在廖阿姨眼里太被动,这不符合他的作风,多半是她的滤镜作祟。” “被动?实话说,他不被动也没办法啊,那个年代又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妹妹,说句不好听的。”陆淮南道,“谢玫第一次生理期恐怕都是他来照顾,这关系,差不多半个女儿了,他不能接受妹妹变爱人,我很能理解啊。” “我不是说这个,廖红娟对谢玫的离开说的太含糊,谢骏前期找妹妹如此执着,为什么突然就允许妹妹远离,甚至不和自己联系,只因为妹妹对他有不切实际的感情?”沈牧野皱眉,“不大对,这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 陆淮南沉思道:“这么说也有道理,不过,野哥,你还要查吗?廖阿姨不是说……一切恩怨都和小谢无关了吗?小谢也答应了。” “她是答应了,但廖阿姨想的太简单,恩怨要是能结束还叫什么恩怨,刘斯年才是大问题。” “就我们目前知道的和小谢听到的结合起来,独缺谢玫在江市的那一部分,偏偏这部分最重要。”陆淮南拧眉道,“萧老四那边还没消息?”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81节 “哪有那么快,你也说这部分最重要,这部分同样也是刘贵河最想隐瞒的一部分,萧老四又不是神仙。”沈牧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书桌,忽地一击,“等廖阿姨的事了结,我得去见个人。” “谁?” “乔淑珍,孟锦云的那位保姆。” “她?”陆淮南不解,“不是,野哥,你是怎么突然又跳到孟锦云这里了?是我少听了什么吗?” 沈牧野白了他一眼:“绑架案那么蹊跷,全是糊涂事,既然两位主谋不能讲话,那就只能找主谋的军师请教了。” “那案子,警察审几轮了挺上心的,事那么大,他们不敢包庇,你何必自己费事。” “他们不敢包庇,但乔淑珍有胆子隐瞒,要撬开她的嘴,只能我亲自上。” 陆淮南思忖半晌,一拍脑门。 “我懂了,你怀疑……” 沈牧野停了敲击,抱臂道:“我不是谢骏和廖红娟,不会给未来留隐患。” …… 告别仪式当天,灵堂冷清的很。 廖红娟的朋友少,只有些来往频繁的前同事,得了通知,能赶来的也就零星两三个,倒是些想巴结沈牧野的,消息很灵通,携家带口的来吊唁,诸如此类的陌生人倒比认识的人多多了。 谢时暖戴着白花站在家属区鞠躬,听安慰,沈牧野应酬,倒也不算累。 沈清湘还一个劲的劝:“要不你去后面坐会儿休息一下,都是些你不认识的人,又不是亲朋又不是好友的,不要管他们了。” 谢时暖小声道:“没有这种规矩,我没事,你要是无聊,就帮你弟弟应酬去吧。” 沈清湘听罢,看向灵堂的一角,沈牧野被一群人围的密不透风,不知说了什么,那群人一个劲的夸沈总说的对。 “啧,攀关系搞到灵堂上来,这群人也是够了。” 谢时暖倒是平静。 “婚丧嫁娶,自古以来就是应酬交际的场合,不奇怪啦。” 沈清湘回眸瞧她,面色红润,清清淡淡,没有半分不妥,她叹:“伯母走的这么突然,我真担心你撑不住,还好,你比我想的坚强。” “是人都有这一天,我妈……这辈子福享过,罪也受过,能没有遗憾的走,也不能说不是个好结局。” 沈清湘听得古怪,但也不敢多问,便道:“你呢,接下来什么打算?” “我?”谢时暖懵然,“该怎么生活还怎么生活呗。” “不是,我是说……”她磕磕巴巴道,“听……听燕姨说,当初是我爸害了你爸……还装无辜,你和牧野因为这事闹的很不愉快,现在……你们怎样了?” “现在……”谢时暖抬眼看向人群里的那个挺拔的男人,“……不知道。” 沈清湘不明所以,急道:“不能不知道啊,我爸干坏事的时候,牧野还是个玩泥巴的小屁孩呢,他不能背锅啊!太冤枉了!” “我是说……” 沈清湘一把握住她的手,严肃道:“时暖,牧野这家伙我了解,你让他给我爸当乖儿子可能不行,但你让他送我爸进监狱,他一定撸起袖子立刻上,所以,不能父债子还啊!” “噗!” 谢时暖被她逗笑,“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沈牧野的好姐姐,我发誓我不会让他父债子还行了吧!” “那怎么还不知道呢?”沈清湘不依不饶,“要我说,这些事结束你们就去度假散散心,顺便,把事办了!” 谢时暖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外头有了动静。 负责接待的服务人员小跑过来通报:“谢小姐,道森集团的刘斯年先生,到了。” 第371章 从一开始就取决于你 刘斯年一身黑衣带着管家老祝缓步上前。 相对于其他来吊唁的人,他算得上低调,谢时暖心情复杂的看着他将手里那束白花放在案前,然后,鞠躬。 男人表情肃穆,态度恭敬,一点也看不出深仇大恨。 “时暖,这是……那个刘斯年?” 沈清湘认了出来,谢时暖嗯了一声。 她话音刚落,刘斯年就转过身,看向这边。 他三两步就来到近前,还未开口,谢时暖就垂眸回礼。 很礼貌也很疏离,令刘斯年止了步。 谢时暖鞠完,顿了一秒才抬首,迎上刘斯年关切的目光,他的赤诚不加掩饰,仿佛真心实意。 “时暖姐,节哀。” “我会的。” 时暖姐回的无悲无喜,虽不出所料,但令人气闷,刘斯年眸光一暗:“你妈……廖红娟和你讲了以前的事?” 谢时暖嗯道:“讲了。” 刘斯年又道:“那么你应该明白,死亡对她来说也算是个解脱。” “那么……”谢时暖看定他,“对你呢?她的死让你满意了吗?” 刘斯年唇角微抿,一时没有答话。 沈清湘的眼珠子这边转转那边转转,空气中弥漫着焦灼的尴尬,她只知廖红娟去世,并不知更多内情,但来帮忙前,沈牧野交代过,对于廖红娟能少提就少提。 她以为他是不想惹谢时暖伤心,可这么听起来,廖红娟明显有问题。 她斟酌着要插话,便听有人先一步道:“我相信刘公子是满意了,不然不会屈尊纡贵来吊唁仇人,事情既然了结,刘公子可以打道回府享受胜利了。” 这夹枪带棒的话语,不用看都知道是谁,刘斯年笑道:“沈总替人做主的毛病真是越来越重了,替时暖姐做主还不够,还要替廖女士做主,是忘记了令堂的所作所为?” 沈牧野眼皮微垂:“反正在廖女士的仇人名单里刘公子绝对排在我前面,刘公子忘了什么,我就可以忘了什么。” “呵。”刘斯年冷笑,“沈总,受害者和加害者会上一个名单吗?” 眼看着两人又是一触即发,谢时暖忙道:“这里是灵堂!你们要吵出去吵。” “就是,不管……不管有什么恩怨哈,这里不合适。”沈清湘也帮着打圆场,“好久不见啊刘公子,你和上次比变化可真是太大了。” 刘斯年闻言乐了。 “我记得那次,是在时暖姐家里一同吃晚餐那次。”他眸光一转,“其实我从来没有变,只是你知道的更多了。” 他看着谢时暖,缓缓道:“我没有捣乱的意思,来这里是真心来吊唁,不管廖红娟生前做过什么,如今她死了,我没什么好说,如果你想知道我满不满意,老实讲,不满意。” “那要怎样才满意,挫骨扬灰吗?” 女人恨不得竖起浑身的刺对准他,得知了身世的她还没习惯自己的新身份,依旧本能的维护着那对假夫妻。 刘斯年却柔了眉眼:“时暖姐,你不觉得,身为谢玫的儿子,我也挺委屈的吗?” 谢时暖愕然。 是啊,如果说她是个被强拉进泥潭的路人,那么刘斯年呢?岂不是比她还无辜? “我……” “谢玫或许委屈,但刘公子可不委屈,含着金汤匙出身,一屋子姐姐妹妹宠着,以谢玫的能力,刘总就是周兴第二,只有做舔狗的份,在你们父子的操作下,仇人全死了,还有更畅快的人生吗?”沈牧野鄙夷的看着他,“何必卖惨?” 谢时暖眉头一皱,听出了话里的挤兑,沈牧野不会不知道刘家内斗颇凶,刘贵河是不是谢玫的舔狗不好说,但绝非宠儿子的慈父,他故意这样,显然是为了刺激刘斯年,希望他口不择言。 刘斯年果然有了反应,他面上的温柔尽退。 “哼,沈总,这种低级话术激怒不了我,省省口水吧,不论你想从我口中挖出什么,我劝你放弃。”刘斯年再次看向谢时暖,“但你不同,今天来除了吊唁,我还有话对你讲。” “你要讲什么?” “谢时暖,你不用装糊涂,廖红娟的故事说服你了吗?你明明一肚子疑问。” “……” 谢时暖心里咯噔,面上不乱,“不管她的故事有多少水分,但有一点是真的,我和谢家无关,对吗?” “对。” “你应该不知道,廖……红娟去世前的遗愿是让我不要再插手他们的事,而我,答应了。” 她望住他,“现在,你还想对我这样一个与你们无关的人说什么吗?” 刘斯年面色一沉。 “啧。” 沈牧野一点也不掖着,一抹嘲讽的笑挂起来,“刘公子,复仇也要有复仇的素质,仇人已死,万事了结,不要再波及无辜,不然……” 他敛了笑,“不要以为你做的那些事不会付出应有的代价。” 空气凝滞了片刻。 刘斯年呵了一声:“哦?沈总好像很了解我做了什么事。” “人在做,天在看。”沈总目光如刀,“我刚好爱好替天行道。” 沈清湘彻底听不懂了,她迷茫的看向谢时暖,谢时暖也是半懂不懂,但她懂,继续下去没意思,得快点把这两人分开。 “刘斯年,谢玫有让你报复我吗?” “……没有。” 谢时暖鼻头一酸,看向灵堂最瞩目处,廖红娟的遗像。 “她已经去世了,不管你满不满意,这就是结局,刘斯年。”她温柔了声线,“我想谢玫也会希望你好好过自己的人生吧。” 闻言,最先有变脸的却是老祝,他猛地看向刘斯年。 好在刘斯年没有太大反应。 显然,有些话虽是逆鳞,但也分是什么人说,老祝不由叹息。 刘斯年默了片刻道:“时暖姐,这里确实不是个和沈总浪费时间的好地方,我可以走,但你得明白,你不是与我无关的路人,我的人生能不能过好,从一开始就取决于你。” 谢时暖愕然回头,刘斯年望着她,又是那样复杂的眼神,有热切也有仇恨,搅在一起像沸腾的岩浆,和他那张明媚的面孔放在一起,诡异极了。 她莫名觉得他站在两座悬崖之间的钢丝上,岌岌可危。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82节 她不由信了。 “为什么?你的人生是你的呀,不该被任何人左右。” 刘斯年苦笑道:“我也希望,可惜不是。”他情不自禁上前半步,“时暖姐,给我几分钟好吗?” 沈牧野心道不妙。 果然,谢时暖犹豫了又犹豫还是点了头。 第372章 包括我的命 “小暖!”沈牧野拉住她,“他不可信!” 谢时暖本就不坚定被他一说,又犹豫起来。 刘斯年轻轻一笑:“我出去等,时暖姐,今天你来不了没关系,明天我会继续等,总会等到。” 言罢,他掉头就走。 “天哪……” 沈清湘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再也忍不住感叹,“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城府了?我记忆里还是个傻乎乎的小男孩呢!” 然而,没有人接话。 沈牧野厉声道:“谢时暖,你答应廖阿姨了!” “我是……是答应了,但……” “没有但是,答应了就要做到,她还未入土你就要食言?” “可……” 谢时暖心慌意乱,“我没法不在意……” “小暖。”沈牧野掐住她的肩膀,“交给我,如果你在意,我就帮你在意,一定给你一个结果,好不好?” 谢时暖垂下眼皮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定下了神。 “我可以交给你。” “还有但是,是吗?” “嗯,但是,我得去见见他。” 沈牧野的面部肌肉瞬间绷紧,手上也不觉用力。 谢时暖抬眸,捧住他肃然的脸,柔声道:“阿野。” 又来了,沈牧野想,她别的不聪明,就这点聪明,知道他的死穴在哪,轻易不去用,一用即死。 “阿野,我们就在外头讲两句话,我保证,哪都不去,就在你的眼皮底下,他就算有三头六臂,还能在这里对我不利吗?有你在呀。” “……” 有那么一刻,沈牧野想,干脆把谢时暖绑走,关进某个精心打造的安全屋里,除了他,谁也别想见到她,等他把刘斯年送进他该去的地方,再放出来,可惜,也只有那么一刻。 “对,有我在。”沈牧野气笑了,“我该欣慰你这么信任我吗?” “阿野。”谢时暖声音更软了,“就算这段往事要结局,我也得把最后一个句号画上吧,刘斯年需要一个句号,我也需要。” 沈牧野抵抗不了,到底还是松了手,谢时暖出门,他吊儿郎当跟在后头,远远望着她的身影向刘斯年移动。 吊唁厅外是个敞亮的院子,两旁栽有松柏,刘斯年就站在其中一棵翠柏下,见谢时暖来,他便笑,在沈牧野看来极为扎眼,因为那是志得意满的。 “你来了。” 刘斯年道,“时暖姐,你没有让我等太久,谢谢。” 谢时暖在离他一人距离的地方停下来。 “不谢,你要说什么说吧。” 刺猬又竖起了刺,但无所谓,刘斯年知道,那里面有多柔软。 “廖红娟告诉了多少?除了你不是他们的女儿,是周兴某个情妇的遗腹子外,还有什么?” “她承认……她算计了你母亲谢玫。”谢时暖缓缓道,“她爱慕谢骏,一心要拆散他们,谢骏和谢玫之间的许多误会和裂痕,是她造成的,甚至有一天,怀孕的谢玫来找谢骏,也是她,阻拦了。” “那时,她怀的就是你吧。” “是。”刘斯年平静道,“她没找到谢骏,失望的回到江市,决定嫁人。” 谢时暖点头哦,哦完了,猛地瞪大眼。 “嫁,嫁人?她都怀孕了难道还没……刘贵河不肯负责吗还是?” 刘斯年笑着摇头:“刘贵河得知她愿意嫁给他兴奋极了,恨不得在江市所有媒体平台24小时播报喜讯。” “那……” “孩子不能没有爸爸,谢玫的当务之急自然是要找个爸爸,刘贵河最合适。” 刘斯年说的缓慢,淡定,像是陈述一条定理。 谢时暖渐渐惊呆,如果她听懂了,那么这句话的意思是,谢玫的孩子不是刘贵河的。 “她很坦诚,没有隐瞒刘贵河,刘贵河也很大度,表示没关系,只要是她的孩子,他就会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刘斯年笑的阳光,“多善良多老实的一个接盘侠。” 谢时暖牙齿打颤:“你到底是谁的孩子?” “时暖姐。”刘斯年悄然上前,阳光穿过树叶折射下光斑,洒在他的白毛衣上,清澈而明朗,“你是不是很奇怪,我的人生为什么会和你息息相关,因为如果没有你,或许,我也会像所有普通小朋友那样普通的长大。” 谢时暖想后退,四肢密密麻麻传来冷意。 但刘斯年伸手勾住了她的一缕发丝,他眷恋的拨弄那缕头发。 “时暖姐,廖红娟死的太仓促,我实在不满意,她的错远比她以为的还要深重,可她付出的代价太少,但为了你,我可以不再计较。” “为了我?” “对,你对我很重要,为了你,我可以做很多我自己都想不到的事,我很喜欢这种感觉。” 刘斯年笑的更暖了,情意绵绵的,仿佛面前是深爱的恋人,他要给她一个吻。 谢时暖惊恐道:“斯年!我,我有话要问!” 刘斯年一顿,女人怕的浑身僵硬还在强撑,可惜,她对付男人实在没多少伎俩,只一眼就能看穿。 但无巧不巧,他吃这伎俩,吃的高兴。 于是他放下那缕头发,直起身,恢复了客气的姿态。 “问。” “你爸……是……” “这个不许问,你问了我现在也不会答。”他歪头,颇调皮,“放心,你的阿野在后面虎视眈眈,我不会做什么。” 谢时暖握紧拳头,猛地退了一大步。 “那,那刘贵河没遵守诺言吗?” “男人想得到女人,什么瞎话都说得出,算个屁的诺言。”刘斯年轻哧,“一孕傻三年,谢玫也是急了,不然不会挑上这么个东西。” “他对你很不好吗?” 刘斯年想了想道:“这不重要,我要说的是,谢时暖,刘贵河确实是害死谢骏的元凶,你想知道真相,想他得到报应吗?” 谢时暖皱眉:“你会告诉我真相,还是你会让他得到报应?” “都可以,一切取决于你。” “我?” “对。” “刘贵河是你的父亲也是道森集团的创始人,假如他杀人被抓,对道森集团影响巨大,你……你当真?” “当真。” 谢时暖迷惑道:“那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 刘斯年慢悠悠道,“和我走。” “不可能!” 谢时暖没有一秒思考便断然拒绝,刘斯年眉尾一动,眼底泛起冷意。 “我还没说走去哪里。” “哪里都不可能!”谢时暖气道,“我跟你出来不是要听你说这些的,刘斯年,我一直把你当朋友,即便现在,也总是对你心软,你那么聪明肯定看得出来,但我告诉你,只是心软而已,你要挟不了我!” “……” “如果我决定给谢骏报仇,我会自己去,不需要你帮忙,我在这里听你说这么多,只有一个原因。” 她叹道:“斯年,我记得你和我说过,谢玫在你五岁时就去世了,所以她的母爱你大概感觉不到太多,但我相信,她会急着给你找爸爸唯一的原因就是,她爱你,想给你一个家,如果她还活着,一定不会希望你……深陷往事不能自拔,适可而止吧好吗?” “……呵。” 刘斯年无奈的笑起来,“谢时暖,我随口的一句话你记到现在,偏偏说的话又让人生气,真是……” 他咬牙切齿的摇头,像是气急了又像是欣慰。 下一秒,忽地一动。 在谢时暖毫无防备的刹那,他一把抱住了她。 “和我走谢时暖,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包括我的命。” 第373章 谁娶到是谁的福气 谢时暖的大脑有一瞬空白,下一瞬,她奋力挣扎。 “刘斯年!”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83节 “刘先生!请放手!” 她的斥责声和保镖们的威吓声一起响起,逗得刘斯年轻笑着放开。 “你要答应吗,谢时暖。” 谢时暖气的脸都鼓起:“你不要瞎说,我不要你的命!” “果然……跑偏了重点。” 刘斯年笑得更开心了,他别开眼,看向后头快步而来的沈牧野,“沈总消消气,法治社会,哪怕你人多也得忍。” “狗急跳墙预备耍流氓了吗刘斯年。”沈牧野拉过谢时暖,“这可是京市,我凭什么忍。” 保镖们机灵,听到这话,气势更凶,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模样。 刘斯年虽然高但不比这些人壮实,老祝也不在,乍一看,势单力薄。 他不急不躁不害怕,笑道:“是啊,这里是京市,是沈家一手遮天的地方,却能让谢骏不明不白被自杀这么多年,老沈总真的一无所知?” 男人的挑拨离间简单粗暴,但有效,有效在拿最敏感的事情刺激谢时暖的神经。 他赌的不是谢时暖会被他蛊惑,而是沈牧野不希望与谢时暖再生嫌隙,一点都不希望。 赌得很准,赌的沈牧野不由佩服。 “刘贵河能有你这种儿子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刘斯年笑着鼓掌:“彼此彼此,沈总专往别人雷点上蹦迪的水平也不低。” 他说着,扯了扯毛衣领口,将脖子上那枚歪掉的小吊坠拿了转正,又掸了掸袖子。 “我想说的想做的呢都已完成,沈总如果非要我留下给我教训,也行,反正廖红娟的灵堂,理当有一出不择手段欺压良善的好戏才配得上她。” “刘公子既然都这样说,于情于理,我也得把戏做全了,好给廖阿姨送行。” 言罢他便要上前,刘斯年嘴角一僵,眼神阴鸷,却也是半点不退。 “阿野!” 谢时暖忙抓住他,她吸了口气道,“刘斯年,你走吧,你的要求我不会答应,谢骏的事我也不会再管,不管他是真的自杀还是被谁害死,那都是他们,或者是你们的恩怨,与我无关。” 她眸光清亮而坚定。 “你的命你的人生,也与我无关。” 说完转身,一副言尽于此的模样,但刘斯年还是注意到,她的目光在离开前,有一瞬的迟滞,那迟滞的原因,不言而喻。 刘斯年的阴鸷一扫而空。 “好,我走。” 在保镖们凌厉的目送下,刘斯年悠哉而去,恰与前来吊唁的林柏亭擦身,两人各自都没什么应付的心思,略一点头,算是招呼。 “他怎么会……” 林柏亭顿了顿,“你们……吵架了?” 面前的男女面色有异,一看就是发生了什么。 谢时暖回过神,摇头道:“没有,柏亭你来了,这边。” 林柏亭之后便再无什么人上门,告别仪式就此结束,廖红娟被送进火里,与谢骏一样,在谢时暖眼前,彻底化为一坛灰。 沈牧野安排了归元寺的师傅开坛,为廖红娟做足法事,好在四天后,完成最后的撒海仪式。 寺庙是京市市内香火鼎盛的寺庙,沈牧野到来,主持亲自接待,在他的引导下,谢时暖将骨灰坛摆上香案。 “两位施主安心就好。” 谢时暖合掌,虔诚道:“有劳了。” 一切交代完出来时,又到了傍晚,这几天天气不错,次次都有绚丽晚霞,他们刻意放慢了脚步,沿着游廊往寺门走。 快到闭寺时间,没多少游人,四周异常安静。 沈牧野也安静。 几乎是从灵堂一路安静到寺庙,除了必须要说的话,他惜字如金,安静的像一棵树。 谢时暖主动牵住他道:“沈牧野,你怎么不说话。” 沈牧野握住那不老实直往他掌心钻的手,没好气道:“我说你听吗?” “我听啊!”谢时暖歪头瞧他,“你说的有道理的时候,我不但听还反复思考奉为真理呢。” “哦,所以刚才是我说的没道理,你才不听?” “……那我……我也有道理啊。” 沈牧野顿住脚,将谢时暖扯到身前。 “谢时暖,你那不是道理,是圣母心发作。”他沉声道,“刘斯年很危险,我至今都不能说完全摸透他,他不是一个追求者那么简单,你不能将对谢玫的同情投射到他的身上。” 谢时暖一噎。 “刘斯年同样看出来了,他毫无负担的利用这份同情,你倒好,还让他利用!” “我妈的故事里,谢玫确实挺倒霉的,我很难不同情。”谢时暖垂头丧气,“你说的很对,我的确因此对刘斯年心软。” “认错认的倒是快,就是不改是吧。” 男人牵手的力度很大,捏的谢时暖皱眉:“可心软归心软,我拒绝的很果断啊!我和他划清界限了,你不能装作看不到!” “搂搂抱抱也算划清界限?” 沈牧野挑眉,“和我生气的时候又是咬又是打,可是一点不手软,对着他,你讲文明懂礼貌了。” 谢时暖听不得阴阳怪气正要反驳,忽地眼珠一转,嘴一撇。 “你又骂我。”她哀声,“我妈刚走,你就等不及要欺负我了。” 沈牧野怔住,不由奇道:“我哪里骂你欺负你了?” “就在这里,现在,刚刚,字字句句都在骂我。”谢时暖眨巴了一下并不悲伤的眼睛,“刘斯年就不这样,人家总是夸我的。” “你!” 谢时暖抬眸,胸脯一挺:“快点!” “做什么?” “夸我!” 沈牧野不知是气笑了还是气笑了。 “夸什么?” “随便夸什么,我都接受,快点,不然我就跟别人跑了!” “谢时暖!” 谢时暖坚决得很,一点也不怕他瞪眼。 “快点!” 沈牧野不笑时那股子煞气很是唬人,一般人受不住,但谢时暖已经皮糙肉厚,虽然心里打鼓,面上不露,下巴都扬起来,誓要坚持到底。 片刻后,沈牧野轻呵了一声。 “干得不错,知道和那小子讲清楚,没被他蛊惑。” “还有呢?” “还有?”沈牧野只得又道,“谢秘书盘靓条顺工作能力强,做菜还好吃,又弹得一手好琵琶,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姑娘,谁娶到就是谁的福气。” 谢时暖舒服了,点点头。 “还是夸奖好听,沈总,以后要多说,员工需要激励!” 沈牧野微笑,笑的春风拂面,谢时暖猛地反应过来。 “哦!谁娶到是谁的福气,那你不还是变相夸自己嘛!” 她跺脚,作势要打他,沈牧野便不动,任由她扑来,搂住。 不想,她没有要打,反而乖顺的伏在他胸口,柔声道:“阿野不生气了嘛,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和你保证,你的福气就是你的福气,谁也抢不走。” 她翘头,认认真真的看他。 “真的,相信我!” 第374章 哄男人是倒霉的第一步 沈牧野搂住这份温暖与绵软。 这个笨蛋在哄他,哄得好笑,哄得傻,没见过哪个女人哄人哄得这么没有一点技巧的。 但他喜欢极了。 “我信你。”他俯身啜了一下她的唇,“只信你,好不好?” 谢时暖奋力点头:“好,那我们说好了,不许变卦!” 沈牧野笑出声:“不变卦,天长地久都信。” 他又啜了一下,一下比一下久,一下比一下深,他想她了,哪怕人就在怀里在眼前也想。 曾经涌起过无数回的,强烈的占有欲,再次蠢蠢欲动,疯狂的念头在脑中肆虐。 沈牧野不觉就吻的愈发用力,谢时暖呜呜着,呼吸都凌乱,却不肯挣扎仍旧配合着,她是真的想证明给他看,她的真心。 “笨蛋,多少次了,怎么还不会呼吸?” 谢时暖拒不承认:“明明是你吻技不好。” 话音刚落,游廊外头,庭院树下,打扫院子的老和尚摇着头转身,一脸嫌弃。 糟糕,被出家人看到了。 她瞬间脸红,不温顺也不哄了,将男人一推,扭身就走。 沈牧野跟在后头,颇有兴致道:“既然如此,以后小暖配合一下,我们多练练,早晚能纯熟。”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84节 “这是寺庙!沈牧野,你能不能有点敬畏心呐!” “不能。”沈牧野继续大言不惭,“吻的时候你明明很享受,现在倒是突然长出了敬畏心。” 果然,哄男人是倒霉的第一步! 谢时暖气冲冲的跨出寺门。 …… 回到临江府,谢时暖趁着沈牧野洗澡的功夫去了储藏室,翻出了那本相册。 谢骏不爱照相,事实上他也不上相,总是格外拘谨,只有合照时会自如一些,廖红娟发觉了,给他照相便总是打着合照的名义。 所以,大都是和谢时暖的合照。 谢时暖将这些照片一一翻到,拿出来,摆在一起。 没错的,谢骏的那条项链从她记事起就一直戴着,是个白水晶做的小葫芦,红绳穿就,背面刻着个骏字。 有一次,她和他打闹,扯到过那条项链,谢骏登时就变了脸,一把推开她。 他脾气好,对女儿更是耐心,很少责骂,但那一回,他很严肃的告诉她,这个吊坠对爸爸很重要,不能胡闹。 谢时暖就此记下了这个东西,直到谢骏自杀,停灵在殡仪馆。 廖红娟去忙手续,将她扔在棺材旁,她知道爸爸躺在里面,如果现在不见,以后就再也见不着了,可她害怕,所以,她只能望着棺材发呆,不想转身,也不敢靠近。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和她打招呼,那人叫她时暖妹妹。 模糊的记忆里是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孩,他猜出她想要做什么,好心安慰她,劝她不要看。 谢时暖犹豫了再犹豫,始终拿不定主意。 好心哥哥便想了一个办法。 “这样,我帮你看一眼,然后告诉你他现在是怎样的,全当你看过了,好吗?” 谢时暖想了想,觉得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了。 “好!” 好心哥哥遂走上前,仔仔细细打量谢骏。 他没什么表情,似乎是没有被支离破碎的谢骏吓到,谢时暖也稍稍安了心。 不消多时,好心哥哥转回身。 “你爸挺好的,穿着紫色的唐装,很华贵很体面,面容也比较安详。”他顿了顿,“闭着眼,像睡着了,并不痛苦。” 谢时暖长出一口气,颇感安慰:“谢谢你。” “不谢,现在是不是放心多了?” 谢时暖狠狠地点头,用力的嗯了一声,逗得好心哥哥笑起来。 “那就好。”男孩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这边人来人往,你站在这里不安全,我们去那边坐着等,你妈妈应该很快就会回来找你了。” 谢时暖自然说好。 好心哥哥牵着她在一副山水画下的椅子上坐下来,还没坐稳,她就跳起来。 “哦对了,我爸有个很重要的东西,一个项链,小葫芦吊坠的项链,他戴了没有?” 好心哥哥摇头:“没有,他什么也没戴。” “不可能呀,他从不离身的。” “但真的没有,如果你不信,我再去看看?” “算了,不用麻烦了。” 谢时暖闷闷的坐下,记下了这个疑问,廖红娟回来后,她又问了一遍,廖红娟也摇头。 “没有,警方给的遗物里也没有,我也奇怪过,但按警方的推断,多半是是掉下来之后摔碎了,总之,和案子无关的事,他们也懒得管。” 这个疑问便不了了之了。 时至今日,谢时暖基本已经忘干净了,如果,不是碰到了刘斯年。 刘斯年没有戴项链的习惯,或者说,在和谢时暖做同事的那一年里,他只有在搭配穿着的时候偶尔会戴,装饰性很强。 今天的他却不同,脖子上带着一条红绳穿就的项链,在白毛衣的衬托下十分醒目,和沈牧野争执时,他随手拿了出来,白水晶雕刻的小葫芦,和谢骏消失的那条,一模一样。 刘贵河杀人灭口后还专门带走了这条项链,交给儿子? 匪夷所思的操作,怎么想都不合理。 莫非是谢骏和谢玫的兄妹同款? 谢骏会那样紧张那条项链多半是和谢玫有关,谢玫也有一条,并最终落到刘斯年手里很合理。 但……他怎么知道这条项链和谢骏的死有关联? 不论是什么,刘斯年这一手唯一的目的必然是让她看到那条项链,他是想提醒她,还是想诱惑她? 谢时暖望着那些照片里,笑的紧张的谢骏,茫然极了。 “原来在这里。” 沈牧野的声音突然响起,谢时暖吓了一跳,紧张的望过去,男人穿着浴袍,头上还有些许水气,斜靠着门,淡淡的望着一地的老照片。 “嘴上说无关,心里还是关心,是又想起你爸什么了?” 谢时暖收回目光,低头收拾照片。 “想起……想起以前我爸的告别仪式上有个好心的哥哥,人蛮好的,替我看了我爸最后一眼,又陪我等我妈回来。”她规整着照片,怅然道,“可惜,我记不起他的名字了。” 沈牧野捡起一张旧照片递给她,闻言,手一顿。 “你还记得他的模样吗?” “高高瘦瘦的,穿白衬衫,手很漂亮很修长。”谢时暖想了又想,摇头道,“就这些了,我那时心情不好,完全没有心思注意他的长相,我妈回来后他就走了,我也忘了问他的名字。” 沈牧野不露声色的继续递照片。 “做好事不留名的才是真正的好心人,名字不重要。” 谢时暖想了想,道:“也对。” 第375章 他也是周兴的孩子 要不要告诉他项链的事?谢时暖拿不定主意,那条项链并不能证明什么,只是刘斯年用来撩拨她的伎俩。 告诉沈牧野又有什么意思?让他再吃一轮醋? 左右,她已经拒绝,不会有下文了。 谢时暖时不时瞄一眼沈牧野,如果是平常的沈牧野大概早就发现她不对头,但他不大平常。 不让谢时暖看沈叙白的视频,也不告诉她好心哥哥就是沈叙白。 他自问很有道理,这是沈叙白留下的一个恶意的玩笑,他不预备让他得逞。 其实谢时暖知道又如何,沈叙白已经死了,他活蹦乱跳与她做夫妻时都没拐跑她,死了又有什么力量。 但沈牧野还是不舒服,懒得告诉她真相。 两人各怀心思,谁也没注意到对方的不妥。 照片收拾完,沈牧野才道:“还是在意你爸的事吧。” 谢时暖点头,她坐在地上抱住膝盖。 “说不关心是说给刘斯年听的,但我又怎么会真的完全不关心呢,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我是他们养大的,阿野,刘斯年承认刘贵河就是幕后真凶,我们有什么办法能把他绳之以法吗?” 沈牧野挨着她坐下。 “实话说,没什么好办法,这个案子即便有人压,但警方该调查的都调查了,甚至因为我爸不信刘贵河真能干掉谢骏,警方复查了多次给他交代。”他叹道,“所有证据都表明,一定,是他自己跳下去的,至于有没有外人引导,没有监控也没有更多的证据,只能猜测,或许有。” “刘贵河做的这么巧妙吗?” “未必是他巧妙。”沈牧野双眸微眯,“多半是他利用了谢玫的什么东西刺激了你爸,但这同样也是我最想不通的一点。” “哪里想不通?” “除非谢玫本人站在他面前,不然什么会让他刺激那么大?” 谢时暖思忖道:“就算谢玫站在他面前,他也未必会跳下去,相反,他会急着要带谢玫离开这种危险的地方。” “对,所以怎么才能让他心甘情愿跳下去,除非他被下了药,神志不清,但警方没有查出他体内有药物存留。” 谢时暖泄气道:“难道真的只有问刘贵河本人才能知道吗?” “如果能找到他本人的话,我确实想问问,然而我前后派过两拨人找刘贵河,奇怪的是……”沈牧野勾起唇角,“一无所获。” “他不在国内了?” 沈牧野回眸,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都在一个地球,内外限制得了我吗?我找不到他,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他死了。” 谢时暖打开他的手,闻言一愣。 “要么,是他非常了得,躲得像死了似的。” “啊?”谢时暖迷惑道,“你和刘心玫不是有联系吗,刘家姐妹没消息?” “一个两个要么嫁人,要么远在国外,就一个刘心玫还算了解点内情,但三年前被赶跑了,大半时间在国外,国内的人被清理的干净,和刘贵河的联系只有每年春节的问候,但今年春节,刘贵河没有问候,至今大半年,哪怕回国,她也没见到父亲。” 谢时暖坐正了。 “她是长女,脾气也不算好,不跟刘斯年闹吗?” “闹过,没闹成功,手里没东西也没人,刘斯年怕她什么?”沈牧野捏她的脸,“按照他这位姐姐的说法,刘斯年自小就阴险狡诈不是正常孩子,她们姐妹陆陆续续被踢出刘家的权利核心,除了刘贵河重男轻女外,刘斯年的诡计也是关键。” “……” “不信?” “我信他不是正常孩子,毕竟连他自己也说……他没有正常的童年。”谢时暖缓缓道,“阿野,刘心玫有说过,他小时候的事吗?” 谢时暖眼里并没有泛起同情或者伤感,只有疑惑,沈牧野颇满意,道:“刘心玫说,刘斯年虐猫杀狗,打骂佣人,连刘贵河建给他妈的玫瑰园都被他一把火烧了,差点酿成事故,但刘贵河重男轻女,不论他做什么都护着他,这么大件事都没有一句责骂,轻松翻篇。” “还有吗?”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85节 沈牧野瞧着她:“你还想听什么?” “阿野……我总觉得,刘斯年说他的人生和我息息相关,并不是随便说说,会不会就像我记不起好心哥哥是谁一样,在我记不清的事情里面,有什么是影响了刘斯年的?” “……” 谢时暖拉着沈牧野的手道:“刘斯年曾和我说过那个玫瑰园,他说他妈在他五岁时去世,刘贵河将玫瑰园推了改成了游泳池,我当时就觉得很怪,现在得知刘斯年的母亲就是谢玫,这件事就更怪了。” 沈牧野原本有些懒散,听她讲,渐渐坐直身体。 “刘贵河如果深爱谢玫,又怎么会对爱人的遗物那么轻视,刘斯年字字句句对刘贵河都是蔑视,可见父子二人一定有很不愉快的过往,他真的有刘心玫所说的那么疼他?阿野,我突然很想知道谢玫是怎么死的。” “刘心玫说是病死,不过我不信,他们姐弟都不是好东西,造谣污蔑,她当然也很熟练。”沈牧野思忖片刻道,“你的怀疑很有道理,她怎么死的,埋在哪里,没准是个关键。” 谢时暖点着头道:“而且刘斯年可能不是……刘贵河亲生儿子。” “什么?”沈牧野皱眉,“他和你说的?” “他没肯定但也没否定,或许他是骗我,但如果他真的不是……”谢时暖更艰难了,“我害怕……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谢时暖吸了口气,“害怕他也是周兴的孩子。” “周兴?” 沈牧野顿了顿,骤然想起先前有关谢玫的调查,老保姆说谢玫有孕,所以周兴才放弃带走她,起初,他以为那个孩子就是谢时暖,这足以解释谢骏对她的好,以及她和谢玫的种种巧合。 但廖红娟的故事又明确否定了这个猜想。 “不可能,他要是周兴的孩子,你妈怎么会一点也不知道,而且,她不是说谢玫是两年后才有孕的,这和刘斯年的年纪对得上。” “假如,我妈真的被隐瞒了什么,又假如,刘斯年不是两年后的孩子呢?”谢时暖咬着唇,纠结极了,“你和我说过,柏亭也和我讲过,刘斯年是在十三四岁左右才被刘贵河带出来见人,在此之前没有任何资料,他真的就是个比我小两岁的弟弟吗?” 第376章 阿野,谢谢 沈牧野无法回答,有关刘家的谜团太多,刘心玫不可信,廖红娟也未必就是全部的真相,哪怕是刘斯年亲口说都可能是假的,谢时暖有这样的怀疑不足为奇。 “刘斯年的嘴里没多少实话,但我总觉得,他指责我影响了他的人生的话应该是真的,如果他也是周兴的孩子,他……” “小暖!” 谢时暖没被打断,她缓缓道:“阿野,他会不会就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这全是你的想象。”沈牧野厉声道,“是他故意在扰乱你的思绪,小暖,这或许是个方向,但在没有证实前,我不许你胡思乱想。” 谢时暖嗯了一声。 “谢玫和刘斯年到底怎么回事,我已经托了合适的人去调查,过不了太久就会有结果,小暖,既然你当着他的面说不管,那就摆好姿态,不要反悔。” 眼看沈牧野紧张起来,谢时暖忙道:“我只是想到了这个可能而已,没有要反悔。” 她冲他笑:“阿野,你现在好婆婆妈妈。” 不用谢时暖提醒他已经觉得,明明一切都已落定,他有了绝对的权利,又与谢时暖冰释前嫌,未来合该是条坦途,再没什么可以阻拦,只要迈出那一步,她就会成为他的合法太太,和他永远在一起。 谢时暖双掌撑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不论发生什么,我都是你的,你不要不安。” 沈牧野礼貌,立刻回亲。 “好。” …… 翌日一早,萧四公子在游艇上接到电话,他气冲冲接起,还没骂出声,那边先不客气。 “萧老四,这事你要是不给我尽快办妥,我就让你老子垂死病中惊坐起,继续和你争权争女人。” “卧槽!沈牧野!不带这样的!”萧老四蹭的惊坐起,惊得睡在一旁的女人呀了一声,“不就是老刘家的事嘛,我这不都布置下去了嘛,你总得给我时间吧,刘贵河诶,道森集团在我们这边和你们金诚在京市差不了多少,老地头蛇了,你理解理解嘛!” “我不理解,你欠我多少人情,我先前不计较,不代表我愿意当冤大头,你如果不给我用心办事,咱们就放下同学情好好算算账。” 萧老四五官都皱起来:“知道了知道了,我亲自回去盯着,三个月,我一定办妥。” “三个月,你疯了吧。”沈牧野冷声道,“最多一个月。” “卧槽,一个月,还最多,你才疯了吧!” 他话还没讲完,沈牧野已经挂了电话,听筒里传来无情的盲音,像在下最后的通牒。 萧老四盯着手机气的半天没反应过来。 女人伸出柔夷来安抚:“怎么了,大清早的,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敢来吵你。” 萧老四拽住她的手扔开,一边穿裤子一边麻溜下床。 嘴里愤愤道:“阎王爷!” …… 沈牧野收了线,接过孙姐递来的水道:“她醒了吗?” “没呢,最近不用上班,谢小姐睡得踏实醒得晚,我觉得蛮好,这么多事就该多睡,睡饱了才能恢复嘛。” 沈牧野点头:“我有事出门,等她醒了告诉她,吃完早餐来一趟金诚。” “好。” 沈牧野放下杯子又道:“如果她问,就说,送老沈总出一趟远门。” …… 谢时暖在沈牧野离开的半个小时后醒了过来,听得孙姐汇报,奇道:“出远门?” “嗯。” 沈德昌确实计划去海市疗养,但他的身体条件一直没有达到医生的要求,是以至今仍在老宅,难道是终于达标了? 待到坐在餐桌前,她才幽幽想起,沈牧野说过,陆组长要审他。 她匆忙吃过早餐,沈牧野特意留了司机和车,载着她一路向着金诚大厦而去。 刚到半路,又来了一通电话,司机接起嗯嗯了两声。 “好的,沈先生。” 司机打了转向过了两条街,停在路边,不多时,沈牧野拉门上车。 谢时暖只看一眼就惊道:“你被你爸打了?” 沈牧野左边额角肿起,指甲盖长短的伤口有鲜血流出,很明显是什么东西砸到了。 她急急凑上来要细看,被沈牧野拦住,他示意司机的方向:“拐棍敲的,早知道就给他坐轮椅了,别急,任你处置。” 谢时暖接过司机递来的小药箱,鼓着脸拿出酒精棉签。 “你身手那么矫健,他打你怎么不知道躲呢!” “他对我有气早晚得发出来,我挨这么一下,他舒服了,去了陆组长那边也就不会瞎胡闹了。” 酒精沾上伤口,沈牧野本能的皱了眉,谢时暖看的心疼:“他要是再偏一点,你就得瞎了!” “我心里有数,瞎不了。” 沈牧野瞧着她专注的上药,满面都是关切,受用极了,赶紧痛呼了一声,“嘶~轻点。” “轻不了!” 说归说,谢时暖还是放的更轻了一些,她眼里的心疼都要溢出来,沈牧野不由笑起来。 “还笑!” “笑都不行。”沈牧野笑的更欢,“小暖越来越霸道了。” 谢时暖沾了药粉一点点抹在伤口上,不和他玩笑,而是慢慢道:“你爸对你有气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你对他有愧,受他这一下对你自己也是个交代,对吗?” “……别瞎想。” 谢时暖小心的抹掉有些凝固的血痕,不疾不徐道:“你爸做了坏事受审是应该的,但作为父亲,他就算不优秀也绝对及格,养你教你给你条件发挥才华,而你作为儿子,先是任由沈延清算计他,后是亲自扭送他去见调查组,不管那一桩,都有够不孝,所以你有愧。” “也就你这个圣母会这么想我。”沈牧野冷声道:“我从小就是逆子,才不懂这个。” “你是逆子,但还是子啊,对父亲终究是有感情的,就像我对我爸一样。”谢时暖笑了一下,又拿起棉纱,“我觉得很好啊,你要是铁血无情那才可怕呢。” 她想了想,哼道:“头铁嘴又硬!” 沈牧野眼睛一亮,沉声道:“我别的地方更硬。” 荤话来的猝不及防,谢时暖手一抖,将棉纱重重拍在他的伤口上。 “哇,谢时暖,谋杀亲夫啊!” 谢时暖吓了一跳赶忙放轻,怒道:“你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满脑子不正经!” 沈牧野搂过人,把整张脸送过去。 “就对你不正经。” 谢时暖抿唇,尽量认真的贴胶布,贴好最后一点,还是没忍住,笑了。 “大坏蛋,已经处理好了,放开!” “不放。”沈牧野干脆将头靠在谢时暖肩膀上,在她脖颈旁吹气,“你男人重伤需要抚慰,物理包扎,精神安慰,一个也不能少。” 谢时暖撇了一眼前排的司机,司机专业而老练,早早就把挡板升起,眼不见心不烦。 她便伸出手将男人抱住。 “无赖!” “反反复复就这两个词,谢时暖,我很怀疑你的高考语文真的及格了?” “高考可不考如何花样骂无赖。” 谢时暖顿了顿,轻声道,“阿野,谢谢。” “谢什么?” “谢你不包庇你爸,还亲自送他过去,如果不是你,老沈总多的是办法和陆组长周旋,就算最终免不了受审,他至少也能拖个一年半载,那这案子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审结了。”谢时暖垂眸,柔声道,“你是为了我。”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86节 第377章 给好处才肯撒娇卖乖 沈牧野撑着椅背直起身,将人拢在臂弯下,眉开眼笑:“我们小暖难得聪明一次,听着就是舒服。” 谢时暖嘟嘴:“我一直很聪明。” “好,聪明的小暖,猜猜等会儿我们要做什么?” 谢时暖张望了一下道:“等你爸?然后送他去车站?” “待会儿,我爸的车就会经过这里,我们会跟上去送他到北郊,陆组长在那边的度假酒店包了一层楼用来处理京市的事情。” 他见谢时暖眼睛一亮,又道,“想得没错,我们会和陆组长见一面,听听案子的进度。” 话音未落,沈牧野便又收到一枚吻。 谢时暖眨巴着眼睛:“阿野你真好。” 这个女人是这样的,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给好处才肯撒娇卖乖,沈牧野磨着牙,戳她的脸。 …… 载着沈德昌的车子没过多久便驶过了这条马路,司机发动车子跟上,度假酒店在北郊的人工湖附近,新开发的地方,平时除了各种会议外人烟稀少。 尤其是陆组长住的这一栋,独立一个小院,除了那一层外,几乎没有别的住客,三辆车驶进来后,谢时暖远远就看见陆组长站在楼下。 几个月不见,他看起来瘦了许多,浓眉大眼更显深刻,秋风里别人都一身正装带着萧瑟,只有他,穿着皱巴巴的衬衫仍是肩挺背阔,正气十足,随意中透着威严。 前车先停,但却是沈牧野这辆先开门。 陆组长几步迎上与他握手:“大义灭亲啊沈总。” “换个词,我这叫陪父上路,共患难,再孝顺不过了。” 沈牧野脸不红心不跳,磕巴都不打一下的睁眼说瞎话,陆组长叹道:“淮南自小就跟在你屁股后头转,耳濡目染这么久也没把你的绝学学透。” 谢时暖不解:“他的绝学?” 陆组长微微一笑,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厚脸皮。” “噗!”谢时暖双眸一弯,“确实是绝学。” 沈牧野脸一沉,咳道:“陆道和,对待我这种良好市民你是不是得以表扬为主。” 陆组长笑着拍他:“成,良好市民,等事情了结了我给你送锦旗。” 两人说着话到了沈德昌车前。 陆组长亲自拉开后车门,躬身道:“沈老先生,请。” 沈德昌不接话,这句问候就掉在了地上,陆组长也不恼,恭谨的保持着姿势,直到沈德昌由薛南燕搀扶出来,颤巍巍站定,阴沉沉的三角眼扫视四周。 “好你个不孝子,连谢时暖这个” “爸!” “沈老先生。” 陆组长和沈牧野几乎同时发声,一个比一个严厉,沈德昌被打断,腮帮子的肉都气的直抖。 “好好好,你们都有出息,行,我认。”沈德昌说着把拐杖一甩,冲着陆组长伸出手,“抓我吧,爱怎么审怎么审,我和你们陆家也算老交情,你爸和你爷爷闹得不愉快,还是我从中调和,你小子才能继续姓陆,你倒好,和牧野一样狼心狗肺啊。” 老头咬着牙,“有本事你抓啊!” 周围的工作人员一脸为难的望向陆组长,陆组长依旧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小李,老程,沈老先生热情主动配合我们调查,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请进去。” 一男一女闻言应声,飞速奔下一左一右架住沈德昌就往楼里送,任老头怎么怒吼,眉头都不皱一下。 “陆道和你个小王八羔子!!!” 沈德昌的咒骂就这样回荡在秋风里。 谢时暖和薛南燕双双看呆了。 薛南燕惊道:“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她说着就要追上去,被沈牧野拦住。 “妈,爸的脾气,由着他在这里发挥,大家都下不来台。”他低声,“而且外头天冷,他老人家站久了病还怎么好?” 薛南燕瞪了他一眼,又看向陆组长:“陆组长,到底是长辈,有事就说事,该负的责任我们不逃避,但他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你们手下留情。” 陆组长礼貌的颔首:“一定,您放心。” 薛南燕又嘱咐了几句,秋风里,陆组长一句句斯文细致的解答,没有一点不耐烦,她也就无话可说了。 “我最后问一句,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暂时不能确定,有消息一定会提早通知,让家里做好准备。” 沈牧野也道:“医疗小组都跟来了,爸不会有事。” 薛南燕这才悻悻的坐回车中,她撇了一眼站在沈牧野后头的谢时暖,想说什么又不敢说重。 “你满意了。” “妈。” “臭小子,我连和她说句话都不行了吗?你是我儿子还是她儿子!”薛南燕厉声道,“谢时暖,你高兴了?” 谢时暖吸了口气,站出来:“沈夫人,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老沈总也不例外,我确实高兴,为我枉死的父亲高兴,为我辛苦还债一辈子的母亲的高兴,这高兴是我应得的。” 薛南燕的脸绷着,反驳的话一句说不出,阴阳怪气的扎心话倒有一箩筐,奈何老公进去了,儿子又在前当护法,她势单力薄只能愤愤的哼了一声。 “同样的,我也为沈家高兴,老沈总肯站出来承担承担责任,沈家和金诚自然就不用受到更大的波及。”她软了口气,“沈夫人,这个方面来讲,你也该高兴才对。” “你!” 薛南燕又哼了一声,“巧舌如簧!诡辩!” 但到底她脸色好了些,沈牧野便再接再厉:“心情不好就约你的老姐妹们打打麻将做做脸,找几个小明星去海边吹吹暖风,难得爸管不着你,老宅现在你一个人说了算,妈,好太太的戏码演到这里可以了。” 薛南燕的脸色又好了些。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是那样的人吗?好了好了,我不管,你别把你爸折腾死就算你给自己积德了。” 沈牧野亲自给母亲关上车门,目送而去,陆组长在一旁感叹。 “你们这母子关系真不错,比我和我妈强多了。” 沈牧野掸了掸西装下摆:“听淮南说你又借口工作放了相亲对象鸽子,继续保持这个节奏,你和伯母的关系这辈子缓和不了。” 陆组长扶额:“我那不是借口,是真的忙,老太太就是非要给我找麻烦。” “相亲很麻烦吗?”谢时暖笑道,“您对着老沈总都没这么头痛的样子。” “麻烦!话说轻了对面听不懂,说重了,对面哭了,来来回回挨骂的都是我。淮南也没用,出的主意一个比一个馊。”陆组长苦着脸摆手,“不说这个了,二位帮我送人,我也不能白收,有个情况我觉得有必要和你们聊一聊。” 他的目光转向谢时暖。 “尤其是谢小姐。” “我?” “对,是这样,我们排查了你父亲出事那晚所有能找到的监控,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事情。” 第378章 像只走丢的小狼 三人来到一间套房,房内一应陈设都已经被替换,摆满了办公桌和显示屏,正中位置是沙发和一块百余寸的显示屏。 陆组长请两人坐下,自己坐在对面。 刚才架人的男人老程一边调出视频一边道:“当年的监控不齐全,我们翻遍附近几条街前后一个月的视频,才拼凑出谢先生是什么时候进入的那栋楼,以及现场可能进出过的人,再和当年的调查进行对比,差不多可以确定,他是被人约过去的。” 显示屏里开始播放监控画面。 谢骏自杀于十七年前的一个冬夜,那晚下了雪,雪不大,天不亮就化了大半。 在老程的指示下,谢时暖分辨出了监控里的谢骏。 他穿皮夹克,头发有些凌乱,举着手机在路灯下踱步,视频模糊,看不出他什么表情,但从动作看,他很急。 “当年的调查人员排查过他拨出的电话,最后两通电话打给了一个报刊亭的公用电话,谁接的不清楚,至今没找到任何人证与物证,按照沈先生所说的方向,可能是刘贵河或者是刘贵河派来的人。”老程缓缓道,“他是八点左右走进了那栋楼所在的街道,这也是他生前最后的影像。” 谢时暖看到谢骏在抽了三根烟后,毅然离开了路灯,然后快步走入那条要命的街。 即便画面如此模糊,她也能感受到他的决心。 他一定感觉到了危险,这危险危及性命,但他顾不得,他必须去。 沈牧野握住她冰凉的手,惹得她回头。 “阿野,一定是谢玫,不是,我是说他只能为了谢玫这样拼命。” “嗯,我明白。” “别急。”陆组长道,“谢小姐,真正有意思的在后面。” 监控录像继续播放,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谢骏的画面。 老程一边快进一边解释道:“接下来,我们会看到的是谢先生出事,到被发现前的监控,所有监控里,距离案发地最近的是一个小卖店,老板在案发前三天新装了监控探头,恰好,给我们提供了一段颇珍贵的发现。” 快进多时的视频变为正常播放,一个小男孩出现在镜头里。 七点五十五分,他进店买了一瓶汽水,然后站在店门前的树下,对着马路喝汽水,分辨率低又是夜晚,他来去匆匆,只能看出年纪不大,身体瘦弱,下雪的天,他只穿一套单薄的长衣长裤,在树下被冻得时不时蹦跳跺脚。 十五分钟后,他动了,瓶子一丢跑出了画面。 谢时暖不明所以:“这是?” 陆组长不咸不淡道:“这就是我们的主人公。” 老程随即又调出一段监控,监控时间变成了九点十五分,男孩再次出现。 他气喘吁吁的跑进小卖店,跑进来就不动了,站在门口发抖,店内温暖但像是没有温暖到他,他发着呆也发着抖怔怔的望着地面。 小卖店老板注意到了上前关心,反倒吓了男孩一跳,他躲得很远,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老板大概是看他可怜,接了一杯热水递过去,男孩没接,只是深深鞠了一躬作为道谢,接着,转身便走。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87节 在迈步离开小卖店的瞬间,他感应到什么似的突然抬头。 看向了监控探头。 老程也就在这一刻摁下了暂停。 “谢小姐一定很奇怪我们为什么会关注到这个男孩,说起来也是个意外,先说结论吧。”老程缓缓道,“放大这个男孩的脸,和右边这张图对比,谢小姐看出什么了吗?” 显示屏上,监控截图被成倍数放大并移到了左边,右边则闪出了一张照片,十四岁的少年,穿着价格不菲的小西装微笑着看镜头,明媚又贵气。 和右边比,左边那张布满了马赛克的脸却是明显的狠厉,像只走丢的小狼。 “他们……”谢时暖仔细的辨认,忽地一怔,“他们是一个人?” “对,虽然相隔数年,但很明显,是一个人。” 谢时暖皱眉:“而且,这人我可能认识,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一定见过。”陆组长淡淡一笑,“或者说,你们很熟。” “很熟?” 一个念头快速的闪过,谢时暖脱口而出,“刘斯年?” “谢小姐果然聪明,没错。”陆组长点头道,“是他。” “你们的意思是刘斯年当年出现在谢骏死亡的现场?”沈牧野拧眉,“可那一年他至多八岁,刘贵河带着一个八岁的孩子千里迢迢去看他杀人?” “这就不清楚了,这样,视频也看完了,我来解释一下。” 陆组长缓缓道,“在沈先生你的提醒下,我们查了查刘家和谢玫,很可惜,目前没有太多收获,只得到了一些有关刘家的影像资料,正好,老程负责查当年案子遗留下的监控录像,一不小心发现了他。” 当年为了办案,警方调取了许多监控视频,最终存放进档案室,因是大案,一放多年没有销毁,小卖部里的男孩这段此前从未有人在意过,因为它和所有无关紧要的视频一样,没有出现该出现的人。 直到老程在某一天下午觉得眼熟。 “我仔细对比又找了专家进行面部鉴定,没错的,就是刘斯年,沈先生的疑惑也是我们目前的疑惑,一个八岁的孩子为什么会独自一人出现在案发地附近,根据他出现的时间段以及他前后行为的变化,很可能是看到了什么。” 沈牧野握着谢时暖的手收力:“你们没去问刘斯年吗?” “我托人旁敲侧击了两句,被他识破。沈先生,只有这一点东西根本不算证据,甚至没办法堂堂正正叫他来问话,即便我设计叫来,没有更关键的东西拿捏他,询问也不会成功,还会打草惊蛇,我想你应该懂。” “确实,那人做事看似疯狂实则相当细致,贸然行动并不好。”沈牧野顿了顿,又道,“谢玫,你们调查出什么了?” “和你说的一样,不好查,我目前只查到一个死亡证明,道森私立医院出具,结论是突发心肌梗死,在谢骏死亡的三年前,谢玫本人一定与这事无干,而刘贵河其人,则已经有半年没有任何消息。” 谢时暖终于听明白了,她望着屏幕上少年的两个模样。 “陆组长,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八岁的刘斯年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现场,目睹了我爸的死亡,他,或许是这个案子里唯一的目击证人?” “如果一定要有个推测的话,简单来说,是这样。” 第379章 你怎么什么醋都吃 谢时暖陷入沉默。 陆组长的发现就是如此,有关刘贵河的事情陈石依然守口如瓶,他们预备借用沈德昌的供词来让他吐出最后的实话。 沈牧野又将自己掌握的信息告诉了陆组长,两人一番讨论下来都觉诡异。 “没想到这桩陈年旧案会牵扯这么多。”陆组长唏嘘,“沈总,谢小姐,我们这边主要任务是关注陈石,刑案调查并不专业,既然可能涉及到这一部分,后续我会委托兄弟单位的同事帮忙。” “自然,这么看来,刘贵河这条线一时半会难有突破。” “沈总,说句不好听的,就算陈石吐干净了实话,只要刘贵河咬死了不承认,以目前的证据存留也很难定他的罪,你们最好有点心理准备。” 沈牧野颔首:“我了解了。”他顿了顿,看向一边,谢时暖仍旧在出神,沈牧野捏了捏她的手心,“小暖?” 小暖回的很快:“我没意见。” 陆组长一愣,笑道:“不是问意见,谢小姐,今天让你看到的东西对我们来说或许还好,但对你来说确实刺激,我原本考虑是先告诉沈总,给你一些心理建设再说,但沈总不同意,他相信你能承受。” “我可以的!”谢时暖呼了口气,“只是信息量有些大,我一时反应不过来,陆组长,我爸的案子还有希望重审吗?” “有的,陈石伙同沈德昌以及孟刚构陷谢骏这件事涉及了当年的坍塌案,是很关键的一环,他的案子定性之后,你父亲的案子一定会重审,他的名誉能够恢复。” “那就好,能恢复一点是一点,他在地下也能安心一点。” 谢时暖说完便起身冲着陆组长鞠了一躬,直接将人惊得站起。 “谢小姐,这是做什么,大可不必,只是我的工作而已。” 谢时暖直起身道:“工作也分谁做,做的好不好,因为你,我母亲多年来的心愿即将达成,等到了那一天,她也能瞑目了,于情于理,陆组长,我都得感谢您。” 沈牧野跟着站起,他见陆组长手足无措的模样,笑道:“你又不是第一回 被感谢,不用那么紧张。” 陆组长更紧张了。 “要是不认识的人也就算了,这可是你未来太太。”他挠头,“谢小姐,太客气了,总之,我们这边会继续跟进,有消息一定会及时告知你们。” 事情交代的差不多,陆组长亲自送他们出门,见他们的车子开出才离开。 谢时暖感叹道:“都姓陆,他和淮南一点也不像。” “听起来你很欣赏他。” “陆组长成熟稳重,该雷厉风行的时候又很果断,没人会不欣赏吧。”谢时暖疑惑,“怎么会相亲失败呢。” “工作狂在工作的时候或许很有魅力,但私下就未必有意思,没准又无聊又老土。” “那件衬衫虽然有些皱巴,但很衬他,不老土啊。” 沈牧野脸一沉:“你还是那么喜欢装模作样的老男人。” 谢时暖噗嗤笑出声,眨巴着眼瞧他。 “沈牧野,你怎么什么醋都吃,我和陆组长总共才见两面诶。”她拉过他,将头靠上他的肩膀,“而且人家哪里装模作样了。” “他平常说话可没那么客气,对我爸的手段你也见识了,见了你才客气起来,还不够装模作样?” “我又不是嫌疑人,人家对我客气多正常啊。”谢时暖听得更乐了,伸手戳他的脸,戳他的胳膊,“倒是你,瞎吃醋!” 沈牧野抓住她乱来的手,打量她,谢时暖笑盈盈的和他玩笑,没有半点阴霾。 “今天看了那些东西,又听了那些话,有什么感想?” 谢时暖一僵,眼神便闪烁起来,好一会儿,她道:“没想到我爸的死会那么复杂,一环又一环,也没想到,他的死会牵涉那么多人,我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失望,过山车似的,怪不得我妈不愿意我再管,她大概是想明白了,这事有多麻烦。” 沈牧野望住她道:“你呢?” 谢时暖知道他要问什么,有一瞬间,她想说真话,但下一瞬间,她笑起来:“我答应了就会尽力去做,你别担心,你和陆组长都一筹莫展的案子,我想管也管不来。” “不好奇刘斯年?不想立刻去找他问个清楚?” “想。”谢时暖看向窗外,“但他不会和我讲实话,我何必做无用功,阿野,我累了,不想聊这些了。” 她转回来,眸光只有乞求,“好不好?” 沈牧野没法说不好,他忽然有些自责,因为心底的不安逼得她太紧。 这段时间,坏事一桩接一桩,她接连遭受各种打击,能心平气和的坐在他身边已是不易,试探多了,她没心思也被他挑起心思反倒不妙。 沈牧野将人搂进怀里,揉着她的肩。 “不聊,你不想听,我就不说,只要你安心待着,不要多想就行了。” 谢时暖闷闷嗯了一声,又往沈牧野的怀里钻了一些,她需要汲取他的温暖化作勇气,这样才能撑住,不至于让他瞧出端倪。 或许是男人的温暖太舒服,又或许是她真的累了,不多时,她便睡了过去,均匀而缓慢的呼吸着。 谢时暖这段时间嗜睡,早睡仍会晚起,是以,经历了种种,仍然面色红润气色极好,沈牧野垂眼皮看她,由额头看到唇角,看的入迷。 车子渐渐成了个小小的,独立的空间。 后没有往事,前没有危机,他身边有她,没有争吵和猜忌,只有相互依偎,静谧而温馨。 谢时暖就是有这种魔力,沈牧野想,只要她在他身边,他便会觉得这世上没什么事是办不到拿不下的,所向披靡。 车子缓缓驶进临江府,谢时暖睡得沉,沈牧野也不预备吵醒,直接将人抱了下来,一直抱进卧室。 待人安稳,他转到阳台看花。 玫瑰花迎着秋风依然开的妖冶,连之前病歪歪的两盆都生机起来。 沈牧野一边给花喷水一边对电话里的陆淮南道:“我不想等了,不管这是不是个好时机。” “野哥,最近发生那么多事,小谢会不会没心情啊,而且我们之前说好的那个计划,要落地需要一点时间,你起码得给点准备啊。” “过两天。” “啊?” “计划作废,我自己来。” 第380章 你在这里,我当然回来 谢时暖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梦。 梦到了许多人。 有谢骏,有廖红娟,有琵琶老师。 大概是十岁还是九岁的时候,谢骏顺路送她去学琴,他新买了车,颇气派,还和她讲,手里项目结束后就休假,带她和廖红娟去旅行,走远些,去看雪山去看大海。 还说看中了一套新房子,很大很宽敞,过几天闲下来带她们母女一起去看看,如果都满意就定下来,着手搬家。 谢骏那天心情很好嘴角一直上扬,谢时暖察觉到了。 她问他为什么那么开心。 谢骏道:“一个失联许久的……朋友又联系我了,这么多年,爸爸或许有机会弥补了。” “弥补?”谢时暖不解,“你伤害过那位朋友吗?” “是狠狠伤害过,明明我应该是最不会伤害她的人。”谢骏眸光暗了一瞬,“时暖,爸爸这辈子做过很多错事,这一件错事,是爸爸最后悔的。” “那爸爸要好好弥补啊,好好道歉,让朋友原谅你。” 谢骏笑了:“是啊,好好道歉,态度诚恳,她如果不原谅我那也没关系,终归,我又知道她在哪里了。”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88节 “知道他在哪里了以后,爸爸要去找他吗?” 谢时暖不过顺嘴一接,但谢骏却是脸色一变,他极速的瞥了一眼女儿,见她没有异色,才道:“应该会去见见她。” “什么时候去?还回来吗?” 谢时暖眨巴着眼睛,自己都奇怪为什么会这么问,她想改口,谢骏却已经回答了。 “回来,你永远是我女儿,你在这里,我当然回来。” 这回答也奇怪,但那时的谢时暖没有心思在意,老师家到了,她要去上课了。 于是,她欢欢喜喜跳下车朝谢骏挥手。 “爸爸再见。” 谢骏也朝她挥手,但表情不甚开心,带着些怅然,可谢时暖没有注意,她扭头便走。 那天有两节课,谢时暖在老师家待了三个小时。 出来时,她照旧沿着走惯了的路步行回家,老师家离胭脂巷不过几条街,自八岁起,谢骏和廖红娟就不再接送,谢时暖一路踢踢踏踏,看看风景吃吃零食,回家的路走的是自由又快活。 她记得那天的黄昏很美,入冬了也不算冷,走到半路,她甚至把手套都摘了下来挂在脖子上。 在距离胭脂巷还有一条街时,她停了下来。 那里有个灌饼摊子,摊主老夫妇的手艺非常好,生意红火,只是出摊时间不固定,是以,只要遇到,谢时暖总要买上三个,自己一个,爸爸妈妈一人一个。 这次遇到了,照例是要买的。 然后,她便在那个摊子前看见了那个男孩。 摊子扎在树下,男孩也在树下。 他们之间隔着两棵树,男孩目不转睛看向这边。 他穿的单薄,大冷的天,薄薄的t恤,薄薄的牛仔裤,脚上没有棉鞋,而是一双脏兮兮的球鞋。 但他很漂亮。 这是谢时暖看到男孩时的第一反应,眼睛大大的,下巴尖尖的,头发温柔的垂在额前,清清白白的小脸,漂亮的像个女孩子。 起初,谢时暖为了礼貌只是偷瞄,看一眼看一眼的,看多几眼后,她起了疑惑,光明正大的看了过去,男孩很快发现,他下巴一抬,很不服输似的,目光都凶起来。 谢时暖一怔,赶紧回过头。 她想,他难道在看她? 可她不认识他呀,排在前头的阿姨拎着灌饼走了,轮到她了,谢时暖看着摊主大爷做饼的手上下纷飞,突然想通。 他看的是灌饼! 看他的模样冷嗖嗖的恶狠狠的,一定是因为太饿了。 谢时暖得意转回头,冲着男孩哼了一声,然后,她对着摊主大爷道:“爷爷,我要再加一个饼。” 摊主爷爷和她熟得很,笑道:“今天家里有客人呀,还是你要吃两个?” 谢时暖想了想道:“有客人。” 四个灌饼不多时就做好了,谢时暖特意要求,多加的那一个要单独包装。 她背着琴拎着饼,瞄准男孩就冲了过去。 那男孩没想到她会朝他而来,起初还有些慌,退了两步,仿佛要跑似的。 谢时暖便喊:“你,你先别走!” 男孩瞬间不动了,他怔怔看着她甩着辫子跑到眼前,将一个包好的灌饼递了过来。 “给你!” 男孩警惕的看着她,不说话。 “我请你吃。” “哼。”男孩冷笑,“我不要。” 对方拒绝的干脆,谢时暖有些不高兴,袋子里灌饼的腾起的热气烫着她的手指,怪疼的。 她跺脚:“为什么不要,你不饿吗?” “关你什么事?你认识我吗?” “不……不认识……”谢时暖抿唇,“但,但你不饿的话为什么要一直盯着灌饼呢?” 男孩翻了个白眼,嗤笑道:“谁说我盯着灌饼了?” “那你一直往这边看,看什么?” 男孩的嘴唇蠕动了两下,眼神有些闪烁,半晌才道:“我爱看什么看什么你管我!” 谢时暖愈发不高兴了,这个男孩漂亮是漂亮,但很没礼貌,怒气冲冲的,她不想理他了,可转念再一想,她想起谢骏曾说,帮助别人不能烂好心,要讲究方法,不然反倒伤人家的自尊心。 难不成我伤了他的自尊心了? 想到了这一层,谢时暖愧疚起来,愧疚自己太冲动,没用对方法。 于是她垂下头,小声道:“我……我没有要管你,我就是……嗯……就是买的有点多,吃不完了,还以为你能帮帮我。” 一般来讲,撒娇装哭对付谢骏是很好用的,但对付这个男孩管不管用就不知道了。 她颇忐忑,话也说的没底气。 “我要是买多了又吃不掉,爸爸妈妈要骂我的。” “他们还会骂你?”男孩语气生硬,“他们对你不是很好吗?” “是很好呀,但也会骂的,因为我不听话浪费食物。” 谢时暖掀眼皮瞄他,惊奇的发现,他的脸色没那么难看了,难道这一招对他也奏效吗? “你……你要不要帮我嘛……”她说着上前半步将灌饼往男孩怀里塞,“举了这么久我的手都被烫坏了!” 男孩闻言猛地低头看她的手,几乎同时的,他迅速抱住了那个灌饼袋子,接了过去。 “我吃。” 谢时暖嗖得收回手,笑道:“真的?不许反悔!” 目的达成,她变脸迅速,即刻眉开眼笑。 男孩微微蹙眉,鼻底轻哼:“真的。” “太好了!” 谢时暖蹦了一下,“那你好好吃,我先走啦。” 言罢,她便要走,不料男孩突然道:“谢时暖。” 谢时暖诧异的回头。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男孩望着她:“我是……” 他又道,“算了。” 第381章 你不给,我就抢 谢时暖缓缓睁眼,这次她没有晚起,毕竟昨晚睡得实在太早,清晨五点,天还没亮,她望着天花板,陷入懵然。 梦境在极速褪去。 画面在极速模糊。 但男孩的面容刻在了脑子里,一闭眼就能看到。 是小时候的刘斯年。 梦里的他和监控中的他一模一样,这令谢时暖不禁迷茫,到底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真实的记忆。 这样寻常的小事,她早已忘记,哪怕用力回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假如那真的是她的过去。 那么刘斯年至少提前了半个月来到京市,刘贵河莫不是拿他来要挟谢骏? 也不对,如果他提前了半月就到了京市,难道就一直只穿一件衣服吗?看起来还饥肠辘辘,刘贵河堂堂道森总裁总不能没钱给儿子吃喝穿戴吧? 这么一想,又像一个无聊的梦了。 谢时暖翻了个身,沈牧野还未醒,但潜意识感觉到她的动作,便伸手想要将她揽住,谢时暖抱住他的手臂,小心的放回被子。 她喜欢看他熟睡时的模样,他醒时气势太强,睡着了才乖,人也显小,安安稳稳躺在她身边时,哪怕外头惊涛骇浪,谢时暖都觉得安心,不愁了。 她默默看了一会儿,又想起了梦里的情形。 谢骏那些古古怪怪的话还残留一些在脑海里,现在想来,他这个便宜爸爸做的其实并不精细,只能骗骗小孩子,但在别的方面,他做的太到位,掩盖了那些不精细。 就像沈牧野说过的,假父母给了她一个健康完整的童年。 他不会因为工作忙而错失她的重要表演,他给她提供了吃饱穿暖的生活环境,为人处世的道理和技巧,他倾囊相授,让她可以快快乐乐的与人交际。 除了血管里的血以外,她的成长里挤满了谢骏和廖红娟的教导,举手投足都是他们的身影。 假如没有他们,或许她会比梦里的刘斯年更惨。 梦里的刘斯年…… 谢时暖闭上眼,那张清秀的脸又浮现出来,他和谢玫一样的漂亮,没有一点刘贵河的影子,一看就不是父子。 一个想法免不得划过心头。 谢玫去世后,刘贵河的承诺还能维持吗? 谢时暖猛地睁开眼。 是了,不论男女,谁会喜欢被戴绿帽子帮别人养孩子,刘贵河的激情能维持多久? 没了谢玫,刘贵河的忍耐再到了头,刘斯年一个小孩子会有什么遭遇? 蛛丝马迹点点浮现,从他们做同事的这一年开始捋的话,刘斯年其实一直没掩饰过,稍稍一想便可以感觉到,他的成长一定坎坷。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89节 如果他也是周兴的孩子…… 谢时暖又翻了个身,好一会儿,她坐起,悄然下床。 孙姐的生物钟比他们都规律,已经在收拾房间,谢时暖怕吵醒沈牧野,蹑手蹑脚的,倒把孙姐吓了一跳。 她拍着心口道:“谢小姐,今天起的这么早?” “昨天睡得实在太早了,天都还没黑呢,孙姐,你怎么不叫醒我呢?” 孙姐苦着脸:“沈先生不让,说是晚饭没有睡眠重要,您饿坏了吧。” “有点。” “我这就去做早餐!” 孙姐摩拳擦掌就要往厨房走,谢时暖忙拦住,“我来吧。” 这段时间事情多,她已经很久没有下厨,孙姐在一旁帮忙,笑眯眯道:“沈先生最喜欢吃您做的东西了,您随便做个什么啊,他都能吃上好几碗。” 谢时暖将切好的牛肉粒放进锅里煎烤,闻言笑道:“是嘛。” “是啊是啊,沈先生这段时间忙的很,他怕你操心,总是等你睡着了才办公,一熬就熬到半夜三更,有时,我看他大晚上不睡在阳台上……”孙姐咳了一声,“来来回回的晃悠,又是打电话又是抽烟。” 谢时暖眉头一皱。 “抽烟?” “这些天好多了,以前比较多。”孙姐赶忙找补,“总之,沈先生确实需要爱心早餐补补身体。” 谢时暖笑着摇头,拿起调料撒了进去。 “他最近还有这么……这么心烦的时候吗?” “怎么没有呢,昨晚就心烦,打完了电话对着那堆玫瑰花发呆,外头风大,我劝他进来,他不肯,说就是要吹一吹冷风。”孙姐絮叨着,“谢小姐,人忙起来啊是没有头的,该休息还是要休息呀。” 谢时暖点头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孙姐闲聊。 “不知道,我肯定是听不见的,多半就是公司的事吧。” 孙姐守口如瓶,职业素养一流,但谢时暖还是听出了点东西,她面上不露,心里留了个问号,预备着再旁敲侧击两句。 不想,客厅里突然传来响动。 “孙姐!” 沈牧野的声音急得很,脚步声也仓促。 孙姐高声应:“沈先生,我在厨房。” “谢时暖……” 沈牧野快步走进厨房,去哪了三个字咽了回去,谢时暖正在岛台上搅蛋液,挂着围裙,挽着发,清晨的阳光洒在她垂着的睫毛上,温馨美好的仿若一幅画。 她手上专注没空抬头,只道:“阿野,你醒啦。” 沈牧野没回答,谢时暖又唤了一声,男人还是没声响。 她奇怪的放下筷子,抬头的瞬间,沈牧野展臂抱了上来,没给她一点点反应时间。 他的睡衣歪七扭八的挂在身上,领口大敞,俨然是起床后一秒没耽搁径直就找了过来。 谢时暖的手沾着面粉,不能回抱只能悬着。 她哎呀了一声,听耳边的男人不满道:“怎么起的这么早?” “还不是怪你,昨天不叫醒我,由着我睡,我要是还能睡到中午,你大概就得叫救护车了!” 男人闻言闷笑:“你起床气那么重,我叫你了,你打我怎么办?我怕疼。” “胡说,我就算有起床气也不打人!”谢时暖拿胳膊肘推他,“放开!” “好,我胡说,别闹,再让我抱一会儿。” “我的汤要熬干了!” 守着汤锅的孙姐一秒都不迟疑,果断报告:“没干,我看着呢,谢小姐。” 果然是沈牧野的头号粉丝,和她一点默契也没有,谢时暖哼哼唧唧:“我还要做蛋饼呢,沈牧野。” 沈牧野嗯嗯着收紧手臂将人狠狠抱了一下,才松开。 “做什么美梦了?有心情做早餐给我吃。” 谢时暖睫毛颤了一下,嗔道:“呸,才不是做给你吃的呢!我自己吃。” “呦,我们小暖出息了,又是汤又是饼的,居然还要独吞,不计较热量了?” 沈牧野往岛台一靠,看谢时暖起锅摊饼,“你不给,我就抢。” 第382章 给我机会让我来见你 谢时暖到底没让他抢,漂亮的蛋卷搭配酸甜可口的罗宋汤,不论色彩还是味道都是满分,沈牧野美美吃了个精光。 吃完了还要预约。 “谢时暖,明天还要。” 谢时暖本要笑他,转念一想,点头道:“好。” 沈牧野本已准备好她要笑他,没想到她温温柔柔的问他想吃什么。 他望住她:“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我一直对你很好。”谢时暖皱鼻子,“是你总不信我。” “瞎说。”沈牧野托着头,笑眯眯看她,“谁说我不信,我特别信。” “明天一早就要去撒海,我们吃饱点送她走,我妈看着也开心。”谢时暖顿了顿,有些怅然,“阿野,明天过后,我再没有亲人了。” 沈牧野心下一沉便要安慰,可谢时暖先转了头,她看着他,颇认真。 “所以,你不要出事。” “笨蛋,我出什么事,你你的阿野现在大权独揽春风得意,不能更潇洒。” “是吗?自我妈醒过来,你大部分时间都陪在我身边,忙前跑后,金诚的工作呢?” 沈牧野眉尾一挑,笑道:“我是老板,用不着亲力亲为。” “我是秘书,很知道老板要做什么,尤其是你这样的老板,有时比员工还忙。”谢时暖抚上沈牧野的侧脸,“阿野,金诚刚经历内斗,沈延清倒了势力未必能倒,收尾工作必然有不少,再加上你爸被调查,消息早晚会传出来,不需要早做准备吗?” “……” “我不是刚毕业的小姑娘,金诚集团每天多少业务要过你的手,算一算,能算出个大概,这段时间你一定都搁在了一边。” “那又怎样,我有本事放在一边,自然也有本事处理,别操心。”谢时暖要收回手,被沈牧野握住,“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我能听说什么?我身边都是你的人,一个比一个嘴严,还好,我有脑子还能算。”谢时暖柔声道,“你今天回一趟金诚吧,我有手有脚吃饱睡足,不会有事。” “小暖。” “沈牧野,我是个独立的成年人,有能力处理自己的事情,你不用总围着我,如果让我知道你因为我遭遇了麻烦,我只会更难受。” 谢时暖在工作上一如既往的敏锐,金诚确实没有沈牧野讲的那么风平浪静。 因着沈家的风波,集团很是动荡了一阵,部分项目一度停滞,沈延清虽然被抓,但有势力有人脉,能搅动外界舆论也能怂恿内部风波,这些皆在沈牧野的预料之内,但预料归预料,到底,还需要他一个个处理应付。 他不露面,时不时再失个联,生意伙伴也好,支持他的叔伯长辈也罢,渐渐都有了意见。 这两天他常在谢时暖休息后工作,但积压的事情多,单单线上沟通远远不够。 没想到,到底还是被她发现。 沈牧野叹道:“你这顿早餐果然不能白吃。” “是不白吃,吃了就要好好工作。”谢时暖捧住他的脸,歪头笑,“工作干得好,晚上还有爱心晚餐。” 沈牧野轻吻她的手心,摩挲着道:“你可越来越像个敦促丈夫多多赚钱的小妻子了。” 谢时暖的脸噌的红了,沈牧野看的开心。 “好,吃人嘴短,我去上班。” 他答应的爽快,不多时就收拾齐整出门,谢时暖站在玄关和他挥手。 他微微一笑,站定:“送丈夫出门的小妻子一般会做什么来着?” 谢时暖无语了,但男人眼巴巴等着,她也只能上前,踮起脚尖送上一枚早安吻。 沈牧野意犹未尽的摸着唇角:“不错,我觉得我们以后可以定个规矩。” “什么规矩?” “早安晚安都要有一个,避免七年之痒。” 谢时暖红着脸把他推出了门。 “想得美!” …… 沈牧野离开后大约一个小时,谢时暖才出门,她拟定了晚餐菜单,亲自去超市采购。 这家超市是知名精品连锁超市,价格昂贵,食材珍稀,专门开给住在附近几个高档小区的居民们,谢时暖逛得次数不太多,十分陌生,连购物车在哪里都找了两圈,最后还得求助工作人员。 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她来到购物车前,刚要伸手,身后便伸出另一只手,将她面前的那辆车拉了出来。 谢时暖只有一瞬诧异,下一瞬,她道:“刘斯年。” “时暖姐连头也不回就认出我了?” 时暖姐缓缓回头,刘斯年穿着一件灰色连帽卫衣,拉着绿色的购物车正冲她笑。 她的脑海里闪过监视器里男孩的脸,和眼前这张脸重合,不得不说,刘斯年这一路非但没有长歪反倒越来越漂亮,谢玫的好基因在他身上发挥的淋漓尽致。 “除了你,没人会这么不客气,也没人会这么及时的出现。” “及时吗?” “及时,沈牧野离开不过一个小时左右你就来了,这些天,你一直在监视我。” 刘斯年摇头:“不是监视,是等待,我猜,你一定会给我机会让我来见你。”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90节 “……” “这不,等到了。”刘斯年推动购物车,“走吧,要买什么,我陪你。” 谢时暖吸了口气,转身,进了超市。 进门是水果区,琳琅满目,色彩缤纷,谢时暖要买苹果,一个个挑起来。 “什么时候爱吃苹果了?” “我一直什么都吃。” “但在辰悦时,你更爱吃橙子,每次喝饮料,有的选的话,不会优先选苹果味。” 谢时暖将挑好的苹果装袋,放进购物车里。 “你为什么要这么用心的观察我,因为我是谢骏和廖红娟的养女?” 刘斯年想了想:“起初是,后来是习惯了。” “习惯了?” “对,观察着观察着就忘了目的,开始有了好奇心,我想知道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遇到事情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害怕了会不会哭,诸如此类。”刘斯年勾起唇角,温声道,“你总是和我想的不一样,很有意思。” 谢时暖抿唇不语,再往前是烘焙区,香味浓郁,勾的她不由放慢了脚步。 “既然你这么了解,那你猜猜看,我会买吐司还是欧包?” 她望住他,很有几分狡黠,刘斯年略一思忖,道:“两个都不会买。” 谢时暖一愣。 “你很少吃外面的面包,通常自己烤,你对西点没有特别的偏爱,相对来说你的口味很中式,今天你早早来逛超市,多半是晚上要掌厨,那就更不会买面包了,买馒头还有可能。” 刘斯年眉目弯起,轻声道,“我猜对了吗?” 第383章 你喜欢,我就愿意配合 谢时暖哑口无言,她绕过烘焙区,沉默的往前。 生鲜区是采购的重点区域,她细致的逛,认真的挑,刘斯年亦步亦趋的跟着,麻利的帮忙,仿佛他还是她的那个贴心的小同事。 谢时暖拿起洋葱放进购物车,刘斯年正好在规整已购的物品,两只手不可避免的触碰,谢时暖猛地一收。 刘斯年看她神色不定的模样,笑道:“时暖姐,目前看来我猜对了,是吗?” “猜对了。”谢时暖抬眸,“你确实很了解我,所以你做小伏低在辰悦当了一年小秘书,为的就是研究区区一个我吗?” 刘斯年一秒都没有犹豫。 “是。” 谢时暖止步:“为什么,道森太子爷费心费力,到底图我什么?” “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呢?” “不知道?”谢时暖嘲讽的一笑,“那么我也来猜猜吧。 “你恨的谢骏已经死了,你恨的廖红娟和死区别不大,只剩下一个虽然没有关系,但是他们养大的我,你的仇恨无处可去了,只能来找我,要我付出代价。” “……” 刘斯年没什么表情波动,谢时暖便继续道,“于是,你来到我身边,了解你的复仇对象……” “了解而已,需要一年?”刘斯年笑了一声,“时暖姐,如果我真想对你复仇,你觉得你现在可以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男人准确的找到了漏洞,这也是谢时暖想不通的地方,她找到了最合理的理由,却没有合理的证据来佐证。 “这就要问你了。”她缓缓道,“我猜,可能是你觉得向我复仇没有挑战性吧。” “哪里没挑战性,你处处都在挑战我的底线。”刘斯年笑的更开,“时暖姐,我以为你最好奇的是那条项链为什么在我手里。” 谢时暖心头一跳,面上不露。 “所以那条项链真的是我爸的?” “你爸?你还愿意叫他一声爸?谢骏可是覆灭周兴的功臣,如果没有他,你会有亲生父母教养,有钱有闲,不必吃那么多苦。” “可如果没有他,我或许会无恶不作小小年纪就欺男霸女,也或许会贫病交加到处碰壁,而不是像现在平安健康的长大,有父慈母爱。刘斯年,这不就是你恨我的原因吗?” 她眸光温柔,“如果没有我,被收养的遗腹子或许会是你,谢玫的孩子,谢骏一定视如己出,一定比对我还好,那么你就不会……” “等等。”刘斯年突然打断,“什么遗腹子?你以为我是谁?” 谢时暖抿唇,有些忐忑:“周兴是不是也是你的……” “噗!”刘斯年没忍住,“哈哈哈,时暖姐你太可爱了,居然怀疑我是周兴的孩子?哦,也对,我妈和周兴的那一段确实惊心动魄。” 他笑的直不起腰,惹得周遭人纷纷看来,谢时暖尴尬不已,忙推他。 “有那么好笑吗?” “有,绝对有。”刘斯年勉强压住笑,“你不喜欢,我不笑了,但时暖姐,你怎么会想到周兴,我比你小两岁诶。” “你嘴里一句真一句假,我怎么知道你的年龄是不是真的!” “我发誓,对你,我十句话至少有九句半是真的,年纪当然是真的。” “所以,你和周兴没关系?” “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谢时暖肩膀一垮:“那你和我还能有什么关系,总不能谢玫和周兴还有私仇,需要父债子偿吧。” 泄气的谢时暖会鼓起脸,幽怨的瞪他,和她自作聪明时,那摇头晃脑的模样很不一样,但都可爱,刘斯年瞧着瞧着,嘴角便又压不住了。 “看来这段时间,我说的那些话让你很困扰。” “非常困扰。” 谢时暖正色道,“刘斯年,你对我的恨到底源于什么?” “恨?是有恨。”刘斯年深深望着她,“至于说源于什么,大概是源于我第一次见到你。” “……你第一次见到我是什么时候?” 刘斯年双眸微眯道:“你想不起来吗?” 谢时暖的心跳渐渐加速,特意绕开沈牧野与他见面的目的,便是为了打探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京市,可临到嘴边,她又犹豫。 两人同时沉默。 身后,有挑选番茄的顾客推着车不管不顾挤了过来,谢时暖兀自发呆没有注意,还是刘斯年唤了声小心,将手一拉,将人拉到身前,才使她免于被车子撞到。 谢时暖踉跄着站定,一抬头,是男人线条优美的下颚。 那个准备多时的问题,就这样问了出来。 “我小时候见过你吗?” “见过。” “你来了京市?” “对。” “为什么来?” “……”刘斯年轻松的读出女人眼底的探究,“为了见你。” “我?不是我爸?” “实话说,我对谢骏的好奇不如对你的。”他微微俯身,“你终于想起来了吗,给我塞鸡蛋灌饼的姐姐。” 谢时暖瞬间瞪大了眼睛:“那居然不是梦?” “原来是做梦,看来……你和沈牧野已经同床异梦了。”刘斯年的嘴角勾出好看的弧度,“那么,梦里的我是什么样的,说说看。” 谢时暖这才感觉到两人的距离有些过于近了,她慌乱的转过身往前走。 “你看起来又冷又饿,一直盯着灌饼摊,我就买了一个送给你。” “还有呢?” “没了。”谢时暖不看人,只看货架上的货品,“所以,这件事真实发生过,你在京市至少呆了半个月,直到……” “直到谢骏自杀。” 谢时暖猛地握紧手指。 “你是跟着刘贵河来的吗?” “是。” “来做什么?” 问出这个四个字时,谢时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嘴里跳出来,身后却是陡然的沉默。 片刻,车轱辘碾压地面的声音,刘斯年随之一晃,晃到她眼前。 “想知道的话就和我走。” “你要带我去哪?” “去我家,江市。” 他的笑凝在脸上,不冷不热,谢时暖的五指攥的更紧了。 “你不想回答就算了,我没那么好奇,谢骏的案子涉及陈石,陆组长那边迟早有消息,与其听你和我编故事,我不如等事实。” “陈石牵连很广,人外有人,上头之上还有上头,没个一年半载,审不出子丑寅卯,况且,你就信陆道和告诉你的就是事实?”刘斯年淡笑,“时暖姐,你不是第一天见社会,怎么还那么天真。” “他不给我事实,你给我?你凭什么比他可信?”谢时暖冷声,“我爸对谢玫有滤镜,我对你可没有。” “用谢玫激怒我这个小伎俩是和沈牧野学的吧,谢时暖。” 刘斯年悄然上前,眸带浓情,“可惜,她早已不是我的软肋,但你喜欢,我就愿意配合。” 男人叹了一声。 “就凭,这条项链是我从谢骏身边捡来的。”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91节 第384章 你要早来,排第一 谢时暖外出采购了一个半小时,回来时,一左一右拎着满满两袋子菜,孙姐大呼小叫的过来帮忙。 “谢小姐,干嘛不叫我陪您嘛,这么多,手都嘞红了吧。” “还好。” 这是实话,刘斯年一直将她送进电梯才离开,其实累不着什么。 孙姐将食材抱进厨房,按照谢时暖的吩咐开始处理,两人忙活了好一阵,期间,沈牧野还来了电话,谢时暖仔仔细细看他的背景,确实是金诚的总裁办公室。 “谢秘书改行监工了?” 谢时暖抿嘴角:“你不想我监工吗?” 还知道以退为进了,沈牧野笑道:“我想你现在立刻马上到我面前监工,要皮鞭还是要蜡烛,你说一声,我准备。” 孙姐正在旁边洗鲍鱼,谢时暖眉头一皱。 “沈牧野!你不要乱说!” 沈牧野看了她一会儿道:“真奇怪,你越不在我身边,我就越想乱说,谢秘书,你的假期至多还有三天,三天后,必须结束。” “三天后返工的话,那我浪费两天年假了呀!不行!” “必须行,哪有老板上班秘书放假的,你专不专业?!” “不专业。”谢时暖摆烂,“沈总,我可是你家大股东,你不能压榨股东!” 沈牧野磨着牙:“就压榨,不来扣工资,扣年底分红。” “黑心鬼!黄世仁!” 谢时暖气的一拍水盆,盆里的虾子登时被吓得扑腾,纷纷跳起来,跳的水花四溅,溅了她一脸的水。 沈牧野奇道:“什么东西?” 谢时暖揉着眼睛,恨声道:“晚上要烧的大虾,和你一样不讲理!” 沈牧野见她又是抹眼睛又是擦脸,孙姐憋着笑来递纸巾,他这才注意到,她在厨房。 “烧给我吃的?” “不然呢,我是好人,说话算话。” 谢时暖说着,又怒瞪那盆虾,“不许跳了!” 此情此景,沈牧野只觉暖流涌进心头,涌入四肢百骸,酒局游艇、豪车宝石,哪一处辉煌的所在都不及眼前的小厨房。 他温声道:“和食材生什么气,搞不定就叫孙姐,再搞不定等我晚上回来帮你。” “帮我什么?” “帮你对付不听话的食材。” 沈牧野不会做饭,确切地说,他只会简单的烤面包抹黄油,倒不是他爱吃白人饭,单纯是没时间也没意识,毕竟他自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不操心。 谢时暖想不出他在后厨打下手的模样,可能围着围裙,可能一地狼藉,她噗嗤笑出声:“我突然有点期待。” “想看?” 谢时暖用力点头。 “那就留着给我弄,给你看个够。” “早知道你这么热心,我就买螃蟹,不,不对,买整鸡!” 谢时暖兴致勃勃,沈牧野便笑:“慢慢来,下次螃蟹,再下次整鸡,凭我的学习能力,不出一个月,厨艺绝对赶超你。” “呸!” 谢时暖笑眯眯的,“大言不惭!” …… 这晚沈牧野回来的很早,几乎是踩着下班时间下了班。 谢时暖没把食材留给他处理,他还有些失望,吃饱喝足后搂着她道:“说好的,怎么变卦了?” “等你回来处理再做好,我要饿死了。”谢时暖也抱着他,抱得紧紧的,“下次吧,一定挑个特别麻烦的菜让你做。” “下次是什么时候,说具体时间。” 谢时暖皱眉:“下次就是下次啊。”她嗖得抬头,“你该不会是想提前做攻略提前练习,再忽悠我你是厨艺天才吧。” 沈牧野十分难得的愣了一下。 “果然!狡诈!” “这不叫狡诈这叫用心,你怎么做老师的,我这种上进的学生,你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谢时暖拿指尖戳他的脸:“那么上进的沈同学,先叫一声谢老师听听。” 沈同学听话极了,握住她的手指,俯身到她耳边,声音又哑又沉:“谢老师什么时候一对一教学。” 光风霁月的好称呼,被他讲的是暧昧丛生。 “我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谢时暖又是羞又是笑,末了,还是不舍得推开,她想抱得更紧些,让他能充分感受到她的心。 沈牧野任她拱任她抱,笑道:“今天怎么了,这么粘人。” “……你不喜欢吗?” “喜欢。” 沈牧野吻她耳垂,吻的女人轻颤,“小暖别害怕,廖阿姨走了,你还有我,我可以是你的爱人也可以是你的亲人,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我一直在。” 谢时暖鼻头泛酸,眼眶发热,她忍住,轻轻的嗯。 老天真是厚待她,她想,她实在太幸运。 …… 翌日,谢时暖起了个大早,昨夜又是纷繁的梦,乱七八糟的愈发没了章法。 她只记得很多谢骏,很多廖红娟,很多小时候的日常,那些她遗忘了的点点滴滴原来从来没有被遗忘,它们只是尘封在某个角落里,只待一个契机就会跳出来。 走马灯似的,一轮一轮的转。 沈牧野起的也早。 按照大师测算的良辰吉时,九点就得完成全部仪式,是以,他们六点多便登了船。 这几天天气尚算不错,海面平静,船一路驶向预定的地点,谢时暖抱臂靠着栏杆,看大师在甲板上做法事。 沈牧野和她都不信神佛,但廖红娟信。 谢骏去世后,有人借口超度骗了她的钱,她怒骂骗子,但却记住了骗子的那句话。 自杀之人不得超生。 此后,她寺庙道观都拜,逢年过节烧香,许的愿只有一个,愿谢骏下辈子投个好胎。 有一次,谢时暖看不过眼,对她道:“爸如果真不能超生也挺好,可以一直陪着我们了。” 廖红娟第一次打了她。 她扇了她一巴掌,下手不算重,但让她记住了,神佛是母亲的指望和寄托。 “阿野,你说人真的会有下辈子吗?” “不知道,但我希望有。”沈牧野迎着海风,“那我下辈子就能第一时间去找你,提前预定。” 谢时暖不解:“你这辈子就够早了,还要多提前?” “这辈子还是太晚,至少得提前到……”沈牧野想了想,“十岁……不,起码得比那家伙早,那就五岁吧。” “哪个家伙?” 沈牧野眼睛都不眨,谎说的非常自然:“你幼儿园的同桌。” 她可不记得幼儿园的同桌,谢时暖笑道:“也太早了。” “抢在所有人之前认识你,省得不怀好意的哥哥弟弟打你的主意。” 她哪里有不怀好意的哥哥弟弟,谢时暖正要笑他,忽地想到了什么,她不笑了,点头道:“好,你要早来,排第一。” 第385章 有始有终 谢时暖在诵经声里将廖红娟的骨灰撒向海面,海风吹过,吹得她的头发纠缠纷飞。 每当一捧灰从手中消失时,谢时暖的心就轻一些。 仪式感是个好东西,一番操作下来,她好像真的送廖红娟去了个好地方。 回程途中她望着空荡荡的骨灰盒,心里空落落的。 “我终于理解她说后悔了,阿野。”谢时暖淡淡道,“如果从一开始,她能压住自己的私心,不在谢玫和谢骏之间耍心机,或许所有的悲剧都不会发生,人人都能有自己想要的结局,可惜没有如果,大家都悲剧,她也没法逃脱,到头来,她只得到一个别人的孩子,一个早死且根本不爱她的丈夫,以及一堆压死人的债务,实在是代价高昂。” “我不这么看,我想她是为她做过的错事后悔,但没有为这场人生后悔。”沈牧野握住她的手,“如果后悔所有,她就不会想要用最后一点力气告诉你真相,让你离开。” 谢时暖望着一望无际的海面,久久嗯了一声。 船靠岸后时间尚早,驶回市区也不过刚刚中午,车子在一条小马路前下了车。 这地方不陌生,前面就是胭脂巷老街,街尾便是谢时暖住了十年的老屋。 上回他们刚走到古柏前就被苏醒的廖红娟拖了回去,谢时暖再次仰头看古柏,明白了。 “阿野,你是不是要继续上回没走完的旅程?” “真聪明,说好的带我去见见你家老屋,我可一直记着。” 秋高气爽的天,送走亲人的日子,委实适合怀旧。 谢时暖笑着说好。 他们终于绕过了老柏树走进了胭脂巷老街,老街这些年拓宽了不少,街两边的高层建筑起了不少,和巷这个名字不搭了,但历史风貌还有存留。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92节 “听说49年以前是风月场所,横着竖着六条街巷一起被起了个别名,叫南城瑶池,是不是很好听?” “好听……是因为住了很多窑姐?” “是啊。” 行道树的掉了一半黄了一半,萧索了但也别有风味,她仰头看,“都叫瑶池,但和仙女的瑶池不是一回事,大概是那群好色又有点文化的老嫖客们取得。建国后这里改造的彻底,女人没了只剩下建筑物,胭脂巷在六条街里是质素最高的,据说当年都是书寓小姐,所以有好多小洋楼,小时候,我很喜欢这样慢悠悠逛过去。” “记得你说过,你的琵琶老师住的离这里也不算远,周末学琴都是自己走过去。” “嗯。”谢时暖看着一片叶子掉下来,“有时顺路我爸也送我。” 那叶子掉在了沈牧野头顶,她伸手要去摘,沈牧野见状,略一倾身微垂了头,配合的很。 “哇,形状不错呢,金黄金黄的。”谢时暖举着叶子,“我爸和我说,这说明最近运气不错,要开心。” “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沈牧野笑道,“他教了你很多?” “很多,我妈性格没他细致也没他有耐心,两个都很忙时,还是我爸管我更多。家长会他去的次数也多,老师和别的同学家长都挺喜欢他,现在想想,我在学校过得不错,或许有他的功劳。” 谢时暖转着那枚叶子,慢悠悠讲起过往。 讲她和同桌闹别扭,哭着喊着不要上学,廖红娟头疼不已,是谢骏又是劝又是出主意。 “后来我们莫名其妙的和好了,我爸就吐槽,说小女孩相处怎么比小情侣相处还麻烦,逗得我和我妈都笑他傻。”谢时暖笑道,“小时候真的想不到他们会是假夫妻,还以为那样的夫妻才是正常的,和和美美从不吵架,你体谅我我也体谅你,男人应酬女人不查岗,女人聚会男人也不吃醋。” “很多真夫妻也做得到,不怪你看不出。”沈牧野牵着她绕过横冲直撞的孩子,“你如果喜欢这种模式的夫妻,我们以后也可以试试。” 谢时暖歪头:“你不吃醋?” “我一向理智淡定不吃醋。”沈牧野睁眼说瞎话,“你和二姐去夜店调戏男模,我也没做什么。” 是没做什么,只是扮做外卖小哥吓唬她,吓得她完全没法欣赏帅哥。 “陆组长说的对,你脸皮好厚。” 沈牧野一挑眉:“别听他乱说,他这种成了精的单身狗最看不得别人成双成对,看见了就要拆一拆。” “我要录下来让淮南放给陆组长听!” “当着他的面,我也是这句话。”沈牧野止步,望向前方,“是那里吗?” 小小的铁艺大门旁边,假山石上刻着胭脂佳苑四个字,土的很有年代。 谢时暖却是一喜:“嗯,我家是二单元,六楼……” 她的声音骤然低了下去。 大门处除了假山,还竖着个牌子,说是不日就要进行拆除作业,无关人等禁止翻越围栏。 “这里要拆了?我记得……” 记得六年前路过时还有人住,但那时这里已经萧条,一栋楼里半栋都住不满,这剩下的半栋要么是准备搬,要么还在计较拆迁费。 廖红娟路过,痛心疾首道:“卖早了,亏大了!” 那时的他们是这样的,没工夫唏嘘感慨,能计较的只有钱。 “六年了,终于要动工了,不知道会建个怎样的新楼。”谢时暖到底还是有些遗憾,“我们进不去了,只能在外面逛逛。” 她说着便要走,沈牧野却没动,反倒拉着她继续往前。 “阿野,算了,人家不让乱闯。” “不乱闯,我们先打招呼。” 沈牧野曲指敲了两下保安亭的玻璃窗,保安大爷懒洋洋探头,聚焦了片刻,蹭的窜了出来。 “呦,沈总,您来啦。” “我们要进去看看。” 保安点头哈腰,将铁门上的大锁打开。 “孙特助打了招呼说您要来,我是左等右等,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您盼来了,这边请。” “辛苦。” 沈牧野提步便走。 穿过大门,几栋小楼映入眼帘,楼的外墙斑驳,小区里更是野草丰茂迎风飘摇,是一如所料的破败,甚至比最后一次见更破败了。 保安大爷察言观色,积极解说:“小姑娘,别看这么破,二三十年前,那也是很厉害的小区了,开发商是良心开发商,用得都是好东西质量非常过硬,二三十年住下来,比附近新楼盘出的问题少多啦。” “听上去,您很了解啊。”谢时暖道,“您也住这里吗?” “称不上您。”保安大爷摆手,怅然道,“这楼以前就是我们公司建的,公司倒了后我南下打工,兜兜转转五年前才回来,机缘巧合来这里当保安,当年我看它起高楼,现在看它被拆迁,也算有始有终了。” 谢时暖一怔:“你认识谢骏?” 第386章 你好敷衍 保安大爷也是一怔。 “您知道我们老板的名字?” “我知道,她自然也会知道。” “沈总说的对。”保安大爷又笑起来,“谢骏是我以前的老板,我当然认识,不过那时我只是个小职员,天天不是打电话就是跑客户,没见过他几次。” “没见过他几次就知道他盖的楼质量好?就我所知,他自杀就是因为偷工减料。” 保安大爷听得不舒服,但碍于沈牧野,没法发作。 “那件事水很深,涉及方方面面,不是单单一个偷工减料的事,他的死我不做评价,但楼的质量好不好,我曾是业内我很明白,曾经的谢总绝不干亏心事,我保证。” 他说着说着挺起脊背直视谢时暖。 “他是好人。” 谢时暖已经很久没听人说谢骏是好人,他死后,骂名背了一箩筐,除了廖红娟,再无人肯为他说话,但他活着时,谢时暖不止一次为父亲自豪。 “我想你说的是对的,我年轻对当年的事并不了解,抱歉。” 谢时暖颔首致歉,保安大爷吓了一跳,哎呀道:“哪至于啊,沈总,我,我不是这意思。” 沈牧野笑道:“可以了,你去工作吧,我们逛一逛等会就出来。” “好的好的。” 保安大爷应着声赶忙走了。 沈牧野笑着转眸,撞上谢时暖清明的眼。 “沈总,你和这里的拆迁有什么关系,如实交代。” “一定交代。”沈总拉过她指了指门洞:“你家是住这栋的六楼没错吧。” “不要转移话题。” “不转移,我们边走边说,小暖,还爬得动六楼吗?” 谢时暖下巴一扬:“别小瞧人,我七岁时爬六楼就如履平地了!” 然而豪言没能支撑太久,爬到三楼时,谢时暖就已经气喘吁吁,话都说不稳了。 “这楼,比我记忆中的高,高了点,哈。” 如履平地的沈牧野隔着几个台阶站在高处,热心伸出手来:“要不要帮忙?” 谢时暖哼哼了两声还是抓住了,借着男人的力气,艰难的挪动到了四楼。 她一边拍着胸口,一边打量四周,四周很干净,作为一个即将拆迁的破楼,就算质量再好,就算还没动工,也不至于这么干净,墙角连蜘蛛网都看不见几个。 如果不是知道要拆,单看楼里的模样会有种还有人住的错觉。 “现在拆迁这么讲究了吗?先清扫干净再拆?” 沈牧野咳了一声。 “你,你不是问我这里的拆迁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谢时暖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嗯。” “这里的拆迁建造是金诚旗下的公司在负责,整体来讲,是金诚和区政府合作的项目。” “什么时候的事?” “大哥做总裁时就已经谈妥,但后续有各种因素影响,最近才正式开始动工。” “拆了,拆了后要造什么呢?” “文化中心,包含商业和文教类产品。” 沈牧野见谢时暖仍旧喘的厉害,干脆将人抱进怀里,他一臂环住膝窝,略一使力便将谢时暖像抱孩子似的抱了起来。 “阿野!” 视线瞬间拔高,谢时暖惊叫起来,狭窄的楼道里无法挣扎,她只能紧紧搂住沈牧野的脖子。 “看你爬楼太费劲,承认吧谢时暖,你已经失去了爬楼梯的能力了。” 他抱着她上六楼,三步两步便到了,一梯两户,右边是谢家老房,沈牧野在门口将人放下,自己则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 谢时暖站定,看见那门咦了一声。 这套房子在谢骏死后两个月左右被卖出,此后近十七年时间,谢时暖再没见过,但这门竟然还是十七年前的门,厚重的木门,机械锁,门口贴着春联。 横批:春和景明。 谢骏死后没过多久就是春节,廖红娟和她在这里,过了第一个没有谢骏的春节,谁都没心情。 外头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电视里,春晚主持人亢奋的声音此起彼伏,谢时暖捂住耳朵就捂不住眼睛,节日的热闹还是无孔不入的往这个冰冷的家里钻。 廖红娟看着桌上凉掉的饺子,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吃不下就去贴春联,今年的春联还没贴。” “爸爸不在了,我不想贴。” “爸爸不在还有妈妈,必须贴!”廖红娟厉声,“站起来!” 谢时暖吸着鼻子含着眼泪贴了这一年的新春联,横批是她站在凳子上亲手贴上去的,下来后看有些歪,但廖红娟仍说不错。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93节 那年的横批就是春和景明。 “发什么呆,进来。” 沈牧野拉着她进门。 门内更是奇异,油皮绿沙发,木制博古架,如果没记错,上头摆着陶瓷做的亲嘴小人摆件,谢时暖目光上移,当真看到了那个小摆件。 老房是那个年代标准的三室一厅,装潢也是那个年代全国统一的风格,唯一不同的是,廖红娟放了些巧思,比如柜子不做土黄色而是通通刷成奶油白,又比如,她添置了些很是时髦的零散家具,最后组合出的风格在小区里很是惹了一波争议。 后来,房子被卖掉,那些搬不走的家具也跟着一起送给了买家,独独那张油皮绿沙发是廖红娟的挚爱,那是谢骏送她的礼物,她怎么也舍不得,奋力留了两年,搬了两次家,终于还是卖掉了。 现在,它好好的躺在这座老屋,像个奇迹。 应该说,房内的一应布置都是奇迹,它们最大程度的还原了谢时暖久远的记忆。 “我爸妈有各自的房间,爸爸的房间有落地书架,他爱看书也爱藏书,我每次进他的房间都像寻宝。”谢时暖抚摸那书架,“你很厉害啊沈牧野,居然连书都放满了。” “不知你爸爱看什么,只能从书店拉一车回来随机摆放,摆得不像你要怪孙恒,我只负责出钱。” 沈牧野双手插袋跟在她后头,看她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转悠。 “我妈有一台蝴蝶牌的老式缝纫机,黑金色系,她手巧会自己做衣服,我很多独一无二的小裙子就是她自己设计缝制,是不是很厉害?” “厉害。” 谢时暖抚摸那台缝纫机,缓缓笑着:“阿野,你摆错位置了,应该靠窗。” “资料照片里没有只能靠想象,我说窗台合适,光线充足,陆淮南非说那里太刺眼了,靠墙比较好,剪刀石头布,他赢了。” “噗。” 谢时暖自己的房间有个外出的小阳台,小时候,她在阳台上养小鸭子,没几天小鸭子死了,谢骏就买小鸡哄她,结果小鸡仔也一命呜呼。 这回她不哭了,可怜巴巴的对谢骏道:“爸爸,我可能有毒,把小动物都毒死了。” 谢骏眉头一皱:“胡说!动物就是娇贵,我们养植物!” 结果植物也没什么好下场,唯有两盆玫瑰顽强挺立,勉强开了花出来。 谢时暖愁眉苦脸,谢骏倒是很高兴。 “你瞧,爸爸说什么来着,和你没关系,这不就活了嘛!玫瑰就是好,好花当赏!” 谢时暖望着阳台上那盆红玫瑰,嘴一撇,哑声道:“沈牧野,你好敷衍,把临江府的花搬过来凑数!” 第387章 我要嫁给你,沈牧野 “毕竟那边比较多,开的又好……”他谆谆教导:“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谢时暖被他推进客厅,在绿皮沙发上落座,拿手一摸,谢时暖知道这沙发也是新物件,廖红娟的宝贝沙发皮质普通,没这一个手感好。 “沈牧野,说吧,你处心积虑带我来又布置了这些要做什么?” 她抱臂抬眸,沈牧野个子高,站在这比临江府小了不止一点的客厅里,有种诡异的滑稽感。 所以他蹲了下来,仰视她。 “想和你说些早就想说的事情。” “什么事?” “未来几十年的事。”沈牧野变得严肃,“我想要你嫁给我。” 谢时暖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我会嫁的。” 说完,她脸一红,哪个女孩子会在这种时候这么主动? “我是说……嗯……” “我明白。”沈牧野笑起,“会嫁的,但要看诚意。” “嗯!”谢时暖眼珠转了转,“所、所以你是带我来、来求婚?” 沈牧野吸了口气调整了姿势,干干脆脆单膝跪地。 男人一调整,谢时暖也嗖得坐直了,倒比对面的人还要紧张。 “我想过很多方式,听从孙恒找来的策划师放什么气球喊话,或者淮南的建议串烧电影式表白,前者你看到了,很蠢很呆。” 沈牧野眼神闪烁了片刻,谢时暖恍然大悟。 “那傻兮兮的飞艇……是、是你放给我看的?” “那天是试飞,完整版没那么傻……”沈牧野的眼神更闪烁了,“总之,这不重要,淮南那个太麻烦,一时半会来不及,我等不了。” “这里原本是那个计划的一环,一早就弄好了。” “淮南出的主意?” “我出的,在我进入金诚收拾大哥去世后的烂摊子时,我发现,积压的项目里有这么一个,最早的建筑方是你爸的公司,某一户是你曾经的家。” 那就是三年前,他们彻底决裂时,谢时暖喃喃:“那时我们……” “我们不好,我恨你背叛,更恨你背叛了之后一句不肯解释,但凡你给我个理由,我都接受,可你不给。” 沈牧野笑了一声,“你可真残忍。” “……” “不过没关系。”他重又抬眸,望定谢时暖,“有没有解释结局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回到我身边。” 于是,他找出了那个项目,提高优先级重新推进,磨了几年一切落定,巧的是,谢时暖也开口了,她给了他理由,告诉他,心里的人一直是他,没有变过。 沈牧野没想过,有一天,否极泰来这四个字会出现在自己的人生里,那是一种释然的狂喜,他失而复得了。 谢时暖忍不住抚上男人的鬓角,三年里,她以为只有她在清醒的沉沦,没想到,沈牧野比她还沉沦,甚至从没想过抽身离去。 “你好傻。” “正好配你这个笨蛋。” 沈牧野握住她的手,“小暖,我今天带你来这里,是想你知道,你失去的家我可以帮你拿回来,如果你想,我可以想办法将这里保留进新项目里,让它们一直存在。” 谢时暖要说什么,却听沈牧野又道,“但你失去的家人我救不回来,我能做的就是成为你的新家人,给你一个新家,虽然不是同一个,但我保证,它会足够温暖足够有力量,不会轻易消失,直到生命尽头。” “所以,谢时暖,嫁给我好吗?” 谢时暖曾经为求婚设想过很多种场景,宏大的奢华的,朴素的有趣的,可能会有烟花礼炮,也可能会有亲朋好友的起哄,沈牧野爱耍帅也适合耍帅,必要要有个拉风的出场,她呢,她想,再紧张也不能失态,要稳住,要大气,要美丽。 这种幻想刚起就被现实湮灭,她一度认了,觉得这辈子不能再有了。 没想到兜兜转转,落点是曾经的家,她坐在过往里,迎接属于她的男人。 什么也没有,只有嫁给我。 但好像什么都有了。 男人拿出一个丝绒盒子,满目柔情的望住她:“搞了很久,看看喜不喜欢。” 谢时暖眨了下眼,这才发现含了一汪眼泪,她吸了吸鼻子,接过那盒子。 吧嗒,是盒子开启的声音,清脆的敲击在她心上。 里面躺着一枚戒指,一眼便知是顶级鸽血红,指甲盖大小,千金难求,宝石不是寻常的形状,而是大费周章的雕成了一朵玫瑰,这种成色的东西,除了沈牧野这种钱多烧手的家伙,没人忍心做这么费工费料的事。 可再一细看,玫瑰的雕刻手法其实很拙劣,连谢时暖都看得出不优美,堂堂沈总,随手送的胸针都不至于这个素质,要么他被人骗了,要么…… 她诧异道:“该不会……这是你自己雕的吧?” 沈牧野一惊:“有这么明显?” 谢时暖瞪大了眼睛。 “还、还真是?!” “雕刻老师明明夸我很有天分。”沈牧野唇线微抿,“这已经是三颗里……我觉得最完美的一颗了。” “居然还雕了三颗?都是这样的宝石吗?” “当然了,做事要考虑容错率,以我的能力,三颗里总能有一颗送的出手。” 谢时暖哑然,眼泪明明在眼眶里打转,可又想笑,心情复杂极了,表情也复杂。 这个男人好的时候很好,坏的时候坏透了,傻的时候又傻的出奇,真是没救了,她想,她真是没救了。 竟然觉得他犯傻也是好的。 女人半晌不言,沈牧野急了。 “你要是不喜欢这颗,我再雕,多来几次,一定完美。” “噗。” 谢时暖将戒指取出,“沈总真是永远自信,这颗就很完美了,帮我戴上。” 沈牧野接过戒指,仔细的套在谢时暖的无名指上,女人皮肤白又细腻,很适合瑰丽的鸽血红,他满意极了,勾出志得意满的笑。 再一抬眼,谢时暖便扑了上来。 “阿野,我好喜欢。” 沈牧野原本跪着被这么一扑差点仰倒,他紧紧环住她的腰。 “喜欢什么?” “喜欢宝石戒指,喜欢这间房子,也喜欢载我们来这里的迈巴赫。” 沈牧野听着听着,不对味了。 “财迷,就没点不物质的让你喜欢?” “没办法,谁让我们沈总身价这么高呢,不贪财没法喜欢你了。” “什么歪理邪说。” 谢时暖笑眯眯继续道:“正好,我很贪财,所以很喜欢你。” “……”沈牧野立刻改口,“很有道理。” 谢时暖伏在男人肩头,又笑了,笑的眼泪滴滴答答的掉,被喜悦填满的心是如此扎实,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这感受真是好极了。 沈牧野知道她哭了,他手臂收力抱得更紧,恨不能箍进肺腑里。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94节 “所以,要不要答应,谢时暖?” “笨蛋。”谢时暖闷声闷气,“我早就答应了。” “那就再说一遍。” 谢时暖更小声了。 “我要嫁给你,沈牧野。” “好。” “我要回家,沈牧野。” 沈牧野一时没反应过来。 “哪个家?” 谢时暖从他怀中探头,娇媚的笑。 “我们现在的家。” 第388章 春光乍泄 他们没有耽搁,立刻乘车回家,沈牧野一进门就给孙姐放了假。 孙姐不敢耽搁拎起包就走。 谢时暖捂住脸:“孙姐一定看出来了。” “看出什么了?” 沈牧野躺在地毯上,坏心的拉开她的手,“脸太红?” 谢时暖扑上去咬他。 “我这个样子太不自然了,谁让你在车里就!” “这不能怪我,是你勾引在先。” 男人衬衫敞着,躺的又随意,浑身一个大写的浪荡,自己也不妙,骑在他身上,坐也坐不得,起又起不来。 关键,他控诉的有理。 确实是她勾引在先,家里无人,谢时暖索性也放开了,俯身啜了一下他的唇。 “勾引就上钩,沈牧野你有没有一点原则!” “对你没原则。” 沈牧野一把摁住她的后脑,不让她起来,“难得我家小暖这么主动,做老公的要守夫道,积极配合。” 这么个姿势,谢时暖宽大的毛衣领口垂下,春光一览无余,沈牧野大剌剌欣赏,只觉哪哪都美妙。 他不要忍。 这张地毯是新换的,纯白色羊毛,绵软舒适,对哪里都很友好。 情到浓时,谢时暖莫名想,不错,下次还用这个品牌的手工地毯,丝毫没有以往的羞涩,相反,她主动热情,积极迎上,抱着扯着黏糊着,适时地发出一点呼唤。 “阿野……不要在这……” 阿野猩红着眼,喃喃不已。 “小暖,你是我的。” “嗯,我是你的。” 小暖吸着气颤着身体,仍要抱紧他,“永远是你的。” 这是沈牧野从未见过的谢时暖,他要疯了。 她看他的目光灼灼,燃着火又漾着水,诱得的他只想坠入,再坠入,坠入到永不回头的尽头,再也不要醒。 不知道折腾了几回。 谢时暖只知道他们最后才回到床上,中途她渴了倒了一杯水才喝了两口,便被沈牧野拽了回去。 男人是台无休止的机器,开动了就要筋疲力尽才能逃脱。 但谢时暖不后悔,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就这样一直下去,再不醒来也是好的。 可她还是醒了。 醒在第二天清晨,精疲力竭,浑身都散了架一样。 她望着天花板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才坐起来。 沈牧野没有醒,这种事男人确实会比女人更累,但这家伙身强体健,往常都是先她一步醒过来,这次没有,原因很简单。 谢时暖下了床,艰难的挪动进浴室,一番洗漱后才勉强有了精神。 她望着玻璃镜里自己的脸。 一点也不萎靡,桃花似的艳丽,如果沈牧野在,一定会笑她采阳补阴。 她自顾自笑了一声,极速的抹掉眼角的泪。 最近实在有点太爱哭了,要改。 她深呼吸了几下,重新平复心情,好了,谢时暖,她对自己说,沈牧野已经做得够多,剩下的路只能自己走了。 洗漱完,她来到衣帽间,翻出一个巨大的双肩包,装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和部分证件。 期间手机响了一下,她看了一眼放回去。 一切停当后,她回到卧室,坐在床前。 昨晚疯了一天一夜,沈牧野的头发乱糟糟的,耷拉在额前挡住了眼睛,谢时暖伸手拨开,然后,沿着他的眉骨往下描摹。 不知他做了什么好梦,神色放松,嘴角还带着点笑意。 谢时暖的指尖便停在他的嘴角。 沈牧野笑起来其实也算阳光,不仔细的话也注意不到那藏在阳光下的邪气,不过,他到底是个磊落的人,邪气也邪的潇洒。 她喜欢他潇洒的叫她小暖。 昨晚他就在她耳边念了好几次,念的她意乱神迷。 可等他醒来,看了自己留下的东西,大概就再也不想叫她小暖了。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谢时暖猛地抽回手。 她默了片刻,起身离开,临出门前给孙姐发了条信息。 电梯一路向下很快到了一楼大厅,大楼管家照例问早安,她点点头,再一个转眸,看到了久等的男人。 男人的目光先是落到她的脸上,明眸皓齿的一张脸,想来心情不算太差,然后落到了她的脖颈,靠近锁骨的地方有一枚红痕,毛衣领子挡了一半,若隐若现。 “昨晚休息的不错?” “挺好。” “我以为要和他分开你会很难过。” 谢时暖吸了口气,语气生硬:“刘斯年,我们还要不要走。” “走。”他又歪头看向她身后那个双肩包,噗嗤笑出声,“谢时暖,我会让你没得吃没得穿吗?” “我喜欢用自己的。” 刘斯年耸耸肩,无奈的捏住她的背包带:“给我,我来背。” 谢时暖想拒绝,可男人坚决,她索性也不挣扎了。 刘斯年提着包噙着笑,拉开了停在门口的宾利车门。 “我坐后面就好。” “我不是你的司机,谢时暖,再说,坐哪里有区别?” 谢时暖闭了下眼,坐上了副驾。 车子启动驶上公路,谢时暖看着临江府渐渐消失,不觉握紧了放在膝上的双手,无名指上那枚戒指扎进肉里,有些痛意,痛得爽快。 “沈牧野向你求婚了?” “不关你的事。” “怪道这段时间好几个成色不错的鸽血红一露面就不见了,他很用心啊。” 谢时暖长睫颤抖,刘斯年则握紧了方向盘。 他不冷不热道:“何必这么冷淡,我没有逼你,是你自己的选择。” 是啊,他没有逼她。 他只是告诉她,想知道真相吗?想拿回谢骏的项链吗?想沈牧野的总裁做的舒服吗?如果想,那就和他走。 “刘斯年,你要做我做到了,希望你也不要食言。” 她转眸看他,男人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的路。 “等做完了再说,你放心,对你,我从不食言,你早晚会明白。” 她淡淡道:“我不明白,但我信。” 刘斯年绷紧的面皮因这一句话松动下来,他轻笑:“你变狡猾了,谢时暖,会说我想听的话了。” “不信就算了。” “我信。” 刘斯年没有一点犹豫,回答的极为迅速,“坐稳了,趁着还没到上班高峰期,我们抓紧时间,省得你的阿野追上来。” 车子在公路上飞奔起来,谢时暖默然看向窗外。 她想起前几天在超市,听完刘斯年的那句话后,她的震撼。 什么叫捡的,谢骏从不离身的东西,他能在哪里捡?什么情况下捡? 只有有一种情况最可能。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95节 谢骏不再有能力保护这条项链,譬如,他从高处坠落,巨大的冲击力摔断了那条项链,而刘斯年,恰好,在现场。 她望住他,久久反应不过来,她想她的眼里一定全是惊恐。 因为刘斯年忽然上前扶住了她,温声道:“别多想,没那么吓人。” “所以,你真的在现场?” 刘斯年眼眸宛如无边的深潭:“我捡到这条项链时,它距离谢骏的尸体很有距离,已经碎成了三瓣。” 谢时暖倒吸一口凉气,更加恍惚起来。 “抱歉,但你问,我只能这么回答。” 有顾客见他们古怪,时不时打量,刘斯年便不留痕迹的转了个身,将谢时暖护在身前,挡去了好奇的目光。 “你觉得刘贵河做的就那么天衣无缝没人查得到吗?” “查到了又怎样,谢骏是自己掉下去的,这是铁打的事实,只有自杀一个结论,警察即便怀疑,找到了刘家,无凭无据又时过境迁,能如何呢?” 谢时暖默然。 刘斯年怜惜的抚上她的脸,“伤心什么,不是还有我吗?和我走,我给你一个好结果。” 第389章 你的世界不存在这个人 沈牧野很少做梦,他的睡眠质量非常好总是一觉到天亮,谢时暖有时嫉妒,嘟嘟囔囔说是因为他没心没肺。 但今天他做梦了。 他梦见自己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百无聊赖的看节目,他环顾四周,礼堂还是老式的,如果没记错,这场汇演结束后,沈叙白做主捐赠了一座实验大楼以及礼堂的翻新。 是了,他回到了第一次见谢时暖的时候,相声节目后头就是民乐社的演奏,不出意外谢时暖会抱着琵琶排在最后登台。 她坐右前方的位置,弹琵琶时低着头侧着脸,微微蹙着眉,随着乐曲的起承转合表情有微妙的变化,只在极其偶尔的时候,她会掀一下眼皮,瞥一眼台下,沈牧野知道台上的人其实看不清台下的观众,但他还是不自觉正襟危坐。 从没有哪个女人能这样左右他,所以,他立刻就明白,他遇见了自己想要的人。 重来一回,沈牧野颇觉有趣,他不再昏昏欲睡而是提前正襟危坐。 一旁的沈叙白看到,挑了眉:“相声这么好听?” 沈牧野唇角一勾:“我未来太太要来了,提前准备,留个好印象。” 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在做梦,但难得能够时光倒流,沈牧野决定换个策略,不再假装看不上让谢时暖生气,这回,他要说真话,好好地夸,大夸特夸,让她高兴。 无聊的相声终于在稀稀拉拉的掌声中结束,主持人一番解说后,民乐社登场。 沈牧野的心快速的跳起来。 即便是梦,也是再难重温的好梦,他不愿错过一点。 漆黑的舞台上来来回回的影子,他努力辨识哪一个是谢时暖,右前方的位置果然是个抱琵琶的影子,但有点奇怪。 没等他想明白这点奇怪,舞台瞬间明亮,那个抱琵琶的影子也瞬间清晰。 沈牧野一怔。 不是谢时暖。 甚至不是琵琶,是月琴。 难道他记错了?他急忙扫视所有表演者,不对,不对,都不对,没有谢时暖。 沈牧野嚯然站起,费解和气愤冲击着心脏,他不顾四周诧异的惊呼以及沈叙白的阻拦,三步两步跳上舞台。 民乐社社长茫然起身,还没站定就被沈牧野揪住领子。 “谢时暖呢?” 社长举手投降:“什么暖?我们社里没有这个人啊。” “没有?不可能!说,她到底去哪了?” 社长要哭了。 “真没有啊,沈总,我听都没听过。” 沈牧野茫然松了手,随之而来的沈叙白喝道:“牧野!你干什么?!” “大哥。”沈牧野茫然的看向沈叙白,“谢时暖不是在这所大学吗?” “……”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告诉我,她在哪!” 不知过了多久,沈叙白骤然一叹。 “牧野,你的世界不存在这个人。” …… 沈牧野猛地的坐起,呼吸还没喘匀就急切的打量四周,是临江府的主卧,自两人说开后就一直同房,床头放着一个小狐狸摆件,昨天谢时暖在路上买的,他看定,没错,还在。 他长吁一口气,果然是梦,还好是梦,他一手扶额,额头全是冷汗,另一手下意识的去找合该躺在旁边的女人。 谢时暖爱睡懒觉,尤其是情事过后体力不支,睡得更是天塌不醒,起床气也大,如果趁机逗她,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旁边是空的。 沈牧野回头,床单和枕头有睡过的痕迹,但谢时暖不在,他的心再度悬起,但一转念,明白了。 这几天他的小暖心情好,多半,又去做早餐了。 沈牧野看了一眼床头的时钟,清晨七点半,谢时暖的好心情升到了新高度,昨天那么一通胡来,她居然还能爬起来做早餐。 实在有趣极了,沈牧野笑起来。 其实刚在一起时,沈牧野不大吃得惯谢时暖的口味,她做菜有自己的哲学,不爱用浓烈的调料掩盖食材的本味,但在沈牧野吃起来就是清淡。 大概是滤镜作祟,又或者这哲学当真是真理,总之,沈牧野毫无反抗的接受了并且渐渐觉出了滋味,开始赞同这一门哲学。 沈牧野翻身下床,在立刻去找谢时暖和先去洗漱两个选项里,选了后者。 前两天也是这样的情况,他选了前者,抱她时胡茬扎到了她的脸,她虽不说,看表情是嫌弃的,这回他听话,收拾干净再去逗她。 谢时暖用过的洗手间总是热气腾腾,她洗澡的水温比他高很多,怕冷得很。 沈牧野在这热气里洗了澡又仔仔细细修了脸,自认油光水滑了才踱步出来。 今天她倒是安静,莫非是因为没有孙姐在旁边帮忙? 沈牧野走到客厅时遇见了孙姐。 孙姐正在收拾房间,那张被他们蹂躏的不成样子的地毯被卷起放在一边,等待着保洁的到来。 “沈先生早。” 沈牧野颔首。 “这么早就来了。” 孙姐笑道:“谢小姐让我回来的,沈先生,您要现在吃早餐吗?要的话,我这就去布置。” 屋中安静,连远处江边的汽笛声都能隐约听见,沈牧野清楚的听到自己说:“谢小姐在厨房吗?” 孙姐摇头:“不在。” 很明显,她也不在阳台。 沈牧野重又笑起,笑的淡,笑的生硬。 “她去哪了?” 孙姐继续摇头:“不知道,谢小姐只给我发了信息,我回来后就没见到她,没准去逛早市了?” “她的信息怎么说的。” “就说麻烦我提前结束休假,赶紧回来,还说……” 孙姐停下,沈牧野已经拿起手机放在耳边,看神情就知道,是拨给谢时暖的电话,她吞了吞口水,莫名觉得气温有些下降。 手机关机。 听筒里是机械的女声无情的重复: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谢时暖从不关机,做秘书没资格关机,时间长了她也习惯了,至多静音。 沈牧野的唇边依旧挂着淡笑,他只是不停的重拨,奈何,回复永远是那道机械的女声。 孙姐脊背发凉,虽然不明白,但已能感觉到空气中的紧张。 男人终于停下拨打,握着手机的手指握得很紧,他冷声道:“她还说了什么?” 孙姐吓了一跳,忙道:“说、说如果沈先生您问起她,就和您说她,她给您发了东西,在、在聊天软件里。” 沈牧野极其缓慢的吸了口气,重新举起手机。 聊天软件里,谢时暖的头像上果然有一个红点。 点进去是一个视频,时长不到五分钟,发送时间是清晨五点。 视频的封面,谢时暖肃然的望着镜头,像是要宣布什么。 沈牧野的手指忽然颤抖。 第390章 睡完了就跑 登机结束,谢时暖在头等舱落座,她看着舷窗外的景色,地面人员正在运送行李,而她正在离开京市。 “就那么舍不得?” “舍不得。”谢时暖没回头,“我的家人都在这里。” “包括沈牧野吗?” “包括。” 刘斯年笑了一声,忽地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颚,迫使她转头。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96节 “你真残忍。” 谢时暖看着他:“我没逼你,是你选的。” “拿我的话来堵我,谢时暖,你以前不会这样刻薄。”刘斯年垂了眼,“归根究底,我做错了什么?” “……” “被谢玫生下来是我的错?还是……带你去看真相是我的错?” 谢时暖坚定的眸光一瞬破碎。 “我不是这个意思……” 刘斯年的手沿着她的手臂下落,落到腹前,目光也落了下来。 “谢时暖,沈叙白也好沈牧野也罢,没有一个比我遇见你更早,也没有一个比我和你关系更近,他们都有机会,我不能有吗?” “斯年……” “你不能这么不公平,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又要抢走我的机会。” 谢时暖绷紧身体,刘斯年样子古怪,那冰凉的目光像是要把她的肚子戳出一个洞,她悄然抱臂,试图抵挡,不想,男人眼波一转,轻巧的滑到一旁。 他抽出安全带,绕过她的身体,耐着心的调整松紧,最后,扣好。 “飞机马上起飞,注意安全。” 言罢,他坐了回去,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谢时暖兀自紧张了好一会儿才放松下来,同时,飞机开始滑行,紧接着,在震荡中飞升。 她靠着椅背感受着攀升的冲击。 她想沈牧野了。 给他吃下的安眠药安全系数高就是效果普通,不能让他躺太久,得掐着时间喂给他,算一算,现在他多半是醒了。 她的手机里一定全是他的电话,她又一次不告而别,他一定气坏了。 谢时暖闭上眼。 希望他能有耐心看完她给他留的东西,至少,听一听她的解释,不会那么伤心。 …… 沈牧野没有立刻点开视频,他先和孙姐说晚点吃饭,然后走进书房。 仅剩的理智在门关上的一刻崩塌,再也挪不动一步。 于是,他站在门口点开了视频。 谢时暖穿了一条彩虹毛衣,明显是洗漱过后,头发还有些湿。 她看着镜头深吸了口气。 “阿野,抱歉,我我不是故意不告而别,但没办法,接下来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需要我去做,这件事你帮不了我,或者说你替代不了我。”她抿唇,“你说得对,我确实没办法遵照我妈的遗愿放下一切不管,我越是告诉自己要放下,越是放不下,梦里都是从前,那些人的脸,那些蛛丝马迹,每天都围绕着我,只要一闭眼,我就能看到,我要受不了了。” “即便没有血缘关系,谢骏和廖红娟也是我的父母,我享受了他们的爱和照顾,就有责任替他们伸冤,替他们……还债……”她低下头,不敢看镜头,“而刘斯年就是那个债。” 沈牧野的下颌线咬紧,他几乎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 “他不是刘贵河的亲儿子,但他也不是周兴的遗腹子,他确确实实晚了我两年出生,我一度疑惑,这样的身世至多和谢骏有关,和我有什么关系,直到那天,我想起了小时候,我遇见过他,在我爸死前的那一个月里,他在京市。” 谢时暖眨了一下眼,“在给你做晚餐的那个晚上,我有了一个念头,我想我大概知道他的父亲是谁了,只有这一个答案了。” 沈牧野有一秒的愣神,但下一秒,他也明白了。 “如果我想的没错,那么我们确实大有关系,这是一笔货真价实的债,这笔债送走了谢玫,害死了我爸,甚至困死了我妈,它必须结束,只能由我结束。” 她吸了吸鼻子,哑声道,“除此之外,我还想要找到刘贵河,拿到我爸死亡的真相,时过境迁,要想他伏法,唯一的办法就是进入刘家,亲手把他揪出来,我知道你一定会骂我笨骂我蠢,但阿野,算了,或许你不想听我叫你阿野了,你一定气坏了……” 谢时暖慢慢抬头,不知何时,她已泪流满面。 “沈牧野,这几天我一直在纠结,要不要等你等陆组长,正义总会降临,你们不会让刘贵河跑掉,我相信。但直到你带我回胭脂巷,我坐在那张油皮沙发上,环顾着那些过往,我突然有了决定,刘贵河或许终有一天能够伏法,刘斯年或许终有一天能想开,但在此之前,这个死结会一直存在,它已经带走了太多人,造成了太多悲剧,我不要让它尾随我,进入我们的新家,再酿成不能挽回的灾难。” “我要清清爽爽的和你在一起,谢家的恩怨,就让我这个谢家人来终结。” 说到这里,她终于缓了一口气,抬手抹去眼泪。 “可如果我坦白告诉你,你一定不会同意,所以我只能……” “给我吃安眠药。” “给你吃安眠药。” 视频内外男女一同发声,女声颤抖,男声沙哑。 “你醒来后,我大概已经离开京市,我和刘斯年做了一个为期九天的交易,听他的意思是要带我去江市,但他的话不可信,如果你要找我,千万先保护好自己。不要担心我,因为那些陈年纠葛,他应当不会伤害我。”她骤然低声,“如果……如果,你已经恨透我,不想再理我,那、那也没关系,等我。” 她乞求般望着镜头。 “等我九天后回来找你,好不好?” 视频到此结束,定格在谢时暖凄然的面容上。 沈牧野的胸膛剧烈的起伏,心底烧起一把火,把五脏六腑都烧穿,烧成灰,恨不能烧到天上去。 他冷笑,笑了两声后戛然而止,接着一拳捶到墙壁上。 咚的一声,又重又沉。 他咬着牙,切齿的恨从火里燃起。 “总是这样,不管不顾的把我扔到一边。”他呵呵了两声,“好样的,谢时暖。” 睡完了就跑,当他沈牧野是什么?鸭子还是按摩棒? 说得好听,要清清爽爽和他在一起,要亲手终结一切,她以为自己是谁,三头六臂的哪吒?还是闹天宫的孙悟空? 一个爱哭又心软的笨蛋,受人家一点恩惠就恨不得十倍回报,傻的出奇,谢骏和廖红娟养她是有恩,但她带给他们的天伦之乐不是报答吗?怎么就必须她来还债? 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明白的傻瓜,还以为自己能和刘斯年那种成了精的坏蛋一较高下?! 沈牧野来回的踱着步,他将那视频反复看了两遍。 等? 她居然好意思让他等? 他沈牧野的字典里从来没有等这个字! 第391章 她背叛上瘾 陆淮南赶到时,沈牧野已经到了西郊机场,监控显示,刘斯年的车进入过这里再没离开。 男人站在一块巨大的显示屏前,周围是来去匆匆的旅客,但他自带滔天气焰,旅客莫名畏惧,纷纷绕着走,竟是方圆三米内没人敢靠近。 除了孙恒和机场的领导。 两人神态相似都在擦汗。 “这不合规矩啊沈总,刘公子是我们航司的至尊vip客户,随意调他的行程,要吃官司的。” “我说了调他?” “谢小姐可能也不行……刘公子特意嘱咐过,沈总,这不是我这个层级能决定的,要不您问问蒋总,蒋总同意,我立刻就办。” 蒋总是西郊机场的新官,却是金诚集团的旧敌,早两年,他作为对手公司在中国大区的负责人,和沈牧野屡次交锋被斩落马下,两人曾在一个酒局上闹得很不愉快,蒋总因此解职。 沈牧野笑了。 怪不得一路到了这里,原来是特地摆下了一道坎等着他。 “不如,我找你们廖主席吧。” 领导一愣,直接跳过所有执行总裁找一号人物,找到了,他的工作也到头了。 他为难不已,只能傻笑:“那、那当然更好。” 沈牧野转眸,孙恒恰好上前。 “沈先生,突发的消息,董事会几位董事联名检举您非法收购涉嫌垄断,四公子也同时翻供,说宋管家是您的人,得了您的好处才陷害他,他已经提交了证据,警方那边的意思不大明朗。” “今天?” “一个昨晚,一个今早,最迟下午应该就会有律师和警察上门,您得……在场。” 沈牧野冷笑一声:“准备还真充足。”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孙恒电话里说的怪含糊的。”陆淮南嚷嚷着走了过来,“小谢又被绑架了?” 沈牧野还没回答,孙恒先紧张道:“不是,陆总,不是绑架,是……”他偷瞄了一下老板,鼓足勇气,“谢小姐跟道森集团的刘斯年……跑了。” “谁跑了?”陆淮南更懵了,“私奔?” 孙恒倒抽一口凉气。 “拐卖。” 沈牧野冷冷道。 “啊?” 陆淮南眼珠转了转,终于感觉到了不妙,大事不妙,谢时暖又和别的男人跑了,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了,这是太岁头上动了二遍的土,还蹦了一遍迪。 陆淮南默念佛祖保佑。 “野哥,确定小谢是去了江市吗?” “谢时暖说是。” 陆淮南一喜,“她这回讲原因了?” 孙恒察言观色,忙道:“谢小姐给沈先生留了视频说明原因,为了报父母恩情她想要以身犯险,还算,还算有理有据,她让沈先生等她九天,说一定回来。” “孙恒。”沈先生眉头一皱,“给廖叔的秘书去电话。” 孙恒缩了缩脖子去找号码,陆淮南凑上来小声道:“野哥,听起来,这回情况不一样啊。” 沈牧野寒着一张脸不言语。 被同一个女人丢掉两回,换哪个男人都要疯,更何况是沈牧野。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97节 自小只有他让别人追着跑的份,没人能让他牵肠挂肚,偏偏,活阎王遇到了命中克星,克星不但渣他,还渣两回,次次成功。 陆淮南是同情又奇怪。 “有什么契机吗?刘斯年是不是握有小谢想要的东西?”他摸着下巴寻思,“我觉得吧,这次和上一次不一样,上次是你哥运筹帷幄,小谢无奈配合,这回小谢既然留了视频解释,那必然是有盘算,野哥,我觉得你先别急。” “……” 孙恒拨完了秘书的电话,回来汇报:“沈先生,廖主席就在旁边,他说您随意就好。” 万没想到大老板这般好找又好说话,一旁的领导已是大汗淋漓,搓着手想上来赔笑。 沈牧野双手插进口袋,下巴一点:“去查。” 领导应声举起手机吩咐,不消片刻,消息回来了。 “坐了清晨最早一班飞机的头等舱,飞江市,半个小时后落地江市的和园机场。” “沈先生,我们要赶过去吗?” 话还没讲完,电话又起,孙恒嗯了几声,没挂断就来请示。 “非法垄断的事,法务部想问问您的想法,确定方向才好布置,那边还说……今天请您务必要回一趟金诚。” 陆淮南也道:“野哥,他们和你四哥同时发难,一定是联动做局,这事可大可小,你不能完全不理。” 两人齐齐看向沈牧野。 沈牧野却望着显示屏上不断闪动的航班信息,面无表情,谁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半晌,他道:“他们未必去了江市,就算去,也未必走了这个机场,有本事在后面给我挖坑,没道理信息这么容易获取,孙恒,京市所有机场、火车站、还有汽车站、码头通通要查,顺便通知韩队,良好市民的老婆被人诱拐需要帮助,如果他没空就给我推荐个有空的同事,刘斯年想和我玩,好,我奉陪。” 言罢,他扭身便走,孙恒急急追上。 “和法务部说,我的想法只有一个,搞死沈延清和那几只苍蝇,让他们有个准备,我晚点听他们的汇报。” “好的。” 他大步流星的向前,左一个吩咐右一个安排,沉着而又冷静,是天罗地网的架势。 走至出口处才终于停了下来。 孙恒已经离开,独独陆淮南还气喘吁吁的跟着。 “野、野哥,这就对了,你要冷静啊,刘斯年这么明目张胆拐走小谢,他肯定有底牌,贸然阻止容易坏事,倒不如听小谢的……” “听她的?”沈牧野呵了一声,“她背叛上瘾,没有信誉。” 陆淮南一怔,眼前人完全不是冷静的样子,他额角的青筋一鼓一鼓,指节握到发白,明显是气疯了。 之所以能从容的推断盘算,大概,全靠本能。 一滴冷汗从陆淮南后脑落下:“那接下来……” “我会让谢时暖亲眼看看,敢带她走的男人是什么下场!” …… 谢时暖从南郊机场飞到了隔壁贝市,一下飞机就被接到了码头,她看着码头上停的游轮,懵了。 这艘游轮不是私人游艇,而是能出海宴客的中型游轮,高大的船身上刷着船名。 江河3号。 “不是说我们要去江市吗?” “要去,但不是今天。” 刘斯年牵过她的手,攥得紧,面上却轻松,“时暖姐,为了不被打扰的和你在一起,我可是花了大钱帮沈延清续命,让他给沈牧野送去我的问候。” 谢时暖原本在挣脱,闻言惊道:“我们的交易里没有这一条,你说过的,我们的事和沈牧野无关。” “正是因为无关,我才会选沈延清这个蠢货,而不是亲自招呼。” 他挂出笑,细致的扶着她登船,“小心脚下,别摔了。” 身后是几个穿皮衣的保镖,和沈牧野常用的安保团队不同,这群人高矮胖瘦不一,更匪气更凶悍,令谢时暖莫名想到了曹虎那伙人,风格很像,多半是道上出身。 转回头,眼前的刘斯年则是阳光灿烂的,未必是他真心灿烂,而是那层皮囊天生漂亮,能给予所有人美好的错觉。 反差强烈。 “你不用扶我,登船而已我自己可以走。” “要扶。” 刘斯年温声道,“你要是有个好歹,我不会原谅自己。” 第392章 他势在必得 “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 “怎样说话?” 谢时暖吸了口气道:“明明没有感情却要装作情深意重。” “我对你还不够有感情?” “刘斯年,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她用力推开他,自己迈进船舱,“你做我的同事是为了观察我,做我的朋友是为了让我对你放松警惕,现在想想,屡次帮我或许也只是为了在我和沈牧野之间添堵,现在,更是用真相引我离开他。” “啧,在你眼里,我全没有好心啊。” “你有没有好心我不清楚,我唯一清楚的是,你希望我失去我珍惜的一切,变得一无所有。”谢时暖望定他,“因为我这个外人抢走了原该属于你的一切,所以,你才这样报复我。” 刘斯年的笑淡了,他道:“你猜到什么了?” “还用猜吗?明着暗着你都在给我暗示,可我本能的逃避那些暗示,不想接受那个猜测,所以才去猜周兴。”她咬牙道,“你不肯说的生父,是谢骏吧。” 最后的旅客登了船,游轮升锚起航,鸣响汽笛。 突兀又刺耳,好似沉重的惊叹号。 谢时暖看见刘斯年张口说了什么,但听不清。 “什么?” 刘斯年便重复了一遍。 “没错,是他。” 汽笛又响了一声,给这个回答加上重音,捶的谢时暖有一瞬的窒息。 她确实猜到了,毕竟,这是仅剩的合理的答案,但到目前为止她都在拒绝这个猜测,因为一旦猜测成真,那就意味着,谢骏已经跨越了那条线,而她,货真价实抢了别人的父亲。 亲生父亲放着自己的孩子不管,拿外人当亲生子,用心的养她教她,给她温暖的家,如果她是这个可怜的孩子,也免不了心生恨意,恨那个鸠占鹊巢的外人。 “你、谢玫她……我是说伯母她……和我爸……” 谢时暖混乱的组织着语言,刘斯年却是灿然一笑,重新牵住了她。 “别那么紧张,事情没那么复杂,假兄妹一夜情出了意外。”他握着她冰凉的手,不快不慢的往前走,“我就是那个可笑的意外。” “那谢骏怎么还会……还会……” “还会放谢玫离开吗?明明已经跨过了那条线,何不承认自己的心呢?你想这么问?” 谢时暖咬唇嗯。 “我当面问过他,他没给我答案。” “当面?你来京市后见过他对不对,是你爸……我是说刘贵河用你来引他上钩?” “突然口齿清晰了呢,时暖姐,有点耐心,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但前提是,我要高兴。” 刘斯年顿住脚,头一歪示意旁边的门,“看看合不合适,你不喜欢憋闷,这间套房有足够的阳台能够赏景吹风。” 话音未落,候在一旁的服务生推开了房门,热情道:“两位客人,这是艾伦号上风景最好的房间,全程多角度饱览苍兰江沿岸的美景。” 她熟门熟路的带着两人转了一圈,有主卧有客卧以及客厅书房,装饰考究,宽敞明亮,三个外开的阳台没有任何遮挡的对着滔滔江水,在这种体量的游轮里属实少见。 “晚上八点,宴会厅有一场欢迎晚宴,a先生再次邀请刘公子与您的女伴到场,让他尽一尽地主之谊。” “他倒是热情。”刘斯年转眸,“时暖姐,想去吗?” 谢时暖诧异:“艾伦号,a先生?” 刘斯年于是道:“转告a先生,我们会准时到场。” “好,祝二位在爱思号上玩得愉快。” 服务生躬身退下,谢时暖忙道:“斯年,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艾伦号?” “当然,是不是完全没看出来。”他推着她坐下,“这艘船在公海的时候叫艾伦号,回国了,就得遵纪守法叫回江河3号。” “听说这艘船什么都敢玩,是公海上有口皆碑的销金窟,船主的传言很多,都说他手眼通天能量很大,你认识他?” “有点交情。”刘斯年给她倒了杯茶,“红糖姜茶,你身上凉得很,暖一暖。” 谢时暖接过茶,心里想的却是别的,刘斯年不是个简单的人,她很清楚,但这短短一路走来,她发现,他比她想象的还要不简单。 这艘游轮在国内必然是做不出公海上的事情,但同一艘船,能入境,甚至能堂而皇之的在大江上游走,a先生确实符合手眼通天的传闻,这样的人却对刘斯年十分的客气。 刘斯年缜密,海陆空走了一遍掩盖踪迹,最终,落在这艘游轮上,想必是a先生有足够的能力断了沈牧野的追踪。 做到这种程度,两人的交情应该不是一个有点可以形容。 谢时暖饮下一口茶,姜的辛辣味和红糖的甜腻都不浓烈,搭配的刚刚好。 “我们要坐这艘船去江市?” “不出意外的话,是的。” 苍兰江古时候做过运河,如今开发成了热门旅游线路,起点贝市终点江市,行程一般是三天。 谢时暖心里有了数便道:“我对黄赌毒没兴趣,你要是想玩自己去玩吧,我不去。” 刘斯年被她逗笑:“我对黄赌毒也没兴趣,放心,这一趟它只是江河3号,不违法,宴会也只是普通的欢迎晚宴,我们免费搭船,躲着不见面,不礼貌。” “那我们付钱,你要是付不起,我替你付。” 闻言,刘斯年笑的更欢:“你想付,那人也不会收,来都来了,去见见又怎样,我保证你会喜欢的。” “游轮无非就是那些表演和应酬,在辰悦见过很多次了,我不喜欢。”谢时暖想了想道,“除非有特别的。”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98节 “还真有,不然我何必带你来。” “你带我来不是为了躲沈牧野吗?” 刘斯年眯起眼,笑眯眯看她喝茶:“躲他哪用这么麻烦,你是主动离开并非我绑架,我只要切断所有信号,把你藏在某个不见天日的荒岛或者深山,他能拿我怎样?” 谢时暖愕然。 “时暖姐,你心里很清楚我不会这么做的原因,你只是和谢骏一样,不愿面对。” 他起身,缓步上前,在她的身前投射出一道侵占的影子,“除却对谢玫的同情和愧疚,你对我一定有别的感情。” 谢时暖手一抖,杯子里的热茶便要泼洒出来,刘斯年眼疾手快扶住了。 “小心!” 谢时暖忙抽回手,她慌慌张张的站起来。 “你误会了,我没有。” “……” 她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刘斯年,我不清楚你误会了什么,但我对你所有的容忍和信任,都源于我把你当朋友以及对你母亲的同情,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有没有,我说的不算,你说的也未必算,不着急,我们还有时间。” 他举起杯子,将那盏剩茶饮尽,谢时暖瞧着他仰头时下颚到锁骨的线条,白净优美,随着喉结滚动,她剩下的茶水滑入他的喉咙里,落入腹中。 像是在宣告着什么势在必得。 谢时暖只得别开眼,刘斯年没有别开,他的目光始终牢牢的追随她,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 所以,他和老天爷打了个赌,为期九天,赌注是他的所有。 他势在必得。 第393章 一台调教良好的机器 距离晚上的宴会还有一段时间,午饭过后,谢时暖借口午睡回了房间。 她摸出手机,刘斯年没有没收但拔了卡,谢时暖举着手机绕了一圈,没有信号,多半是房间附近有信号屏蔽装置,范围是不是整艘船不好说。 船上毕竟不只他们一波客人,如果江河3号在境内做的确实是正规生意的话,没有正常旅客会接受船上没有网络。 她点开沈牧野的头像,最后的信息是她发给他的视频。 也不知他看了没有,该不会气炸了之后连看都不要看了吧。 谢时暖一阵沮丧,她知道自己在走一条危险的路,但她没办法回头,尤其是当她猜出刘斯年的亲生父亲就是谢骏时。 这对假兄妹真情人的结晶,原该是最最幸福的。 他本可以有真心相爱的父母,温暖健康的家庭,谢骏原该牵着他的手送他上学,给他买零食,沿着老街蹦蹦跳跳回家的也该是他。 她谢时暖才该是那个衣衫褴褛,站在灌饼摊子前眼巴巴的瞧着的人,直到被他发现,送她一个饼。 谢时暖抱膝靠在床头。 可现实是,他们的命运发生了调转,幸福的孩子成了一个可笑的意外,黑老大和情妇的意外成了幸福的孩子。 太荒谬了! 谢时暖无法克制的愧疚,也无法克制的想要知道所有真相,她希望真相里能有一丝温情,譬如,刘斯年在刘家过得不错,譬如,谢玫很疼他,母爱浓郁冲淡了父爱的需求。 可惜,那些蛛丝马迹说明,事实可能正相反,他非但没有这些温情,多半还过得相当凶险。 罪恶感像是小虫子不断啃咬她的心。 谢时暖将额头抵在膝盖上。 沈牧野一定不会理解她的想法,他从不内耗,哦,不对,如今的他,可能根本懒得去理解了。 谢时暖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九天后,她真的能顺利回去,顺利求得他的原谅吗? 她不敢想。 房内温暖,她想着想着困意袭来,没多久便翻倒在床榻上。 前一晚的折腾连带早起,这一觉睡得很沉,再睁眼,天都黑了。 阳台的窗帘没有拉,幽微的月光照射进来,照在被子上,谢时暖懵懵然发现不知何时,她已经除去外衣好好的躺在床上,甚至还盖着一床被子,她攥住被子慌张的打量,下一秒,倒吸一口气。 房内没有开灯,只有借着月光才能勉强辨识,床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 谢时暖缓慢的呼出气,默念冷静。 这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抱臂垂头,似乎阖着眼睡着了。 等等,刘斯年? 他怎么会在她的房间? 来不及细想,谢时暖悄然爬起,不论如何还是得先找到衣服,再开灯质问。 她一边盘算一边蠕动到床的另一边,正预备翻身下床,便听背后男声响起。 “要去哪?” 谢时暖赶忙回头,男人已经站了起来,他背对着阳台,挡住了大片的月光,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我要……” 话还没说完,脚踝就被攥住,男人一个用力把她拖了回去。 谢时暖自是挣扎,可刘斯年果决而迅猛,三两下之间,手腕被摁在头顶,一双腿被滑落的被子缠住,所有挣扎瓦解。 她奋力的挺胸扭动,却只把被子抖搂的更彻底,毛衣之下只有一条小背心,骤然暴露在空气中,微微发冷。 “刘斯年!” “你要去哪?” 刘斯年的声音冷极了,离得近了,谢时暖看清了他的眼睛,眼里郁郁的,没有一丝光。 “我睡醒了当然要起来……起来喝水!” “只是喝水?” “不然呢?跳进江里游回去?” 刘斯年缓慢的喘息,温热的气息流过谢时暖的侧脸,他们实在靠的太近,她甚至觉得,她狂乱的心跳声要被他听见了。 片刻,刘斯年笑了一声:“差点忘了,你确实会游泳。” 谢时暖气道:“再会游泳也不会随便在航道上游的!你是不是傻!” “这倒是。” 刘斯年眨了下眼,慢悠悠的,很迟钝的样子,一个念头闪过,谢时暖明白了,他这是刚醒,反应不过来。 这样的情况,在两人还是同事时,她撞见过一次,海边别墅的团建,大家疯了一晚上,第二天,谢时暖睡眼惺忪的在冰箱前遇见了同样睡眼惺忪的刘斯年。 她伸着懒腰和他讲前一天的笑话。 他愣愣的问:“我是不是该笑?” 这倒把谢时暖问懵了,只得道:“可能吧……” 于是他当真呵呵笑起来,笑的很开心,如果那时有人路过,一定会觉得他是被笑话逗笑的。 但谢时暖知道不是,所以她有一瞬的毛骨悚然,眼前人好似一台调教良好的机器,被摁下了高兴的按钮,程序启动。 她忍不住道:“别笑了,不好笑不用笑的。” 刘斯年闻言立刻收了笑,没留下一点余温。 但同时,他也清醒了,甩了甩头道:“我刚醒有点懵,时暖姐,你是不是趁机占我便宜了?” 这一句玩笑话又有了平时刘斯年的风格,顷刻冲走了那点毛骨悚然,谢时暖松了一口气,笑道:“呸!我是那样的人吗?!” 现在的刘斯年和那时的刘斯年重合,谢时暖温声道:“斯年,我渴了想喝水,要不,你倒一杯给我喝,好不好?” 她温柔的请求像一条小溪,咕噜咕噜流淌而来,将那些横冲直撞的东西浇灭、抚平,刘斯年默了片刻,松开了她。 “被子盖好,我去给你倒水。” 谢时暖立刻爬起把被子重新裹好,男人很快去而复返,他打开卧室的灯,把一个玻璃杯递给她。 是容易入口的温水,一如既往的细致。 谢时暖喝了两口道:“斯年,你累了,为什么不回房间睡?” 刘斯年揉着眉心淡淡道:“不知道,走着走着就进来了。” 什么叫走着走着就进来了?她的房间难道是什么公园吗?! 谢时暖抿唇,冷淡道:“我……我确实忘了锁门,但下次,你还是先敲门吧。” 刘斯年抬眸,见她明明一脸不爽还要强装镇定,不由勾起嘴角。 “不高兴就骂我好了,不用装,你的心事从来写在脸上,装也装不像。” 谢时暖遂坐直。 “那我问你,我明明只是眯一会儿怎么醒来就……就这样了,还有你,懂不懂事,怎么能随便乱闯别人的房间呢?” “你是想问谁脱了你的衣服,谁给你盖了被子,而我,有床不睡,非要对着你打盹究竟有什么阴谋诡计,对吗?” 刘斯年举手作投降状,“我进来时,你缩成一团躺在床上,像只流浪猫,于是,我找来女服务生给你换的衣服盖了被子,原本我要走,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对着你发呆。” “时暖姐,你或许不理解,看着你,我会很平静,平静到可以睡一个好觉,这就是全部,仅此而已,没有阴谋诡计。” “这样的解释,可以吗?” 他坦荡的望着她,倒叫她不好意思起来。 “哦,我也没有怀疑什么……都是你说的。” “好,我说的。” “现在,现在几点了,我们是不是要去赴宴了?”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299节 刘斯年噗嗤笑了。 “晚上八点整,咱们肯定是要迟到了,还好,a先生可以等。” 第394章 你会杀人吗? 四十分钟后,谢时暖挽着刘斯年抵达了位于游轮中间的宴会厅。 迟了这么久,宴会厅的门已经关闭,听里头的动静,气氛颇热,谢时暖担忧的看向刘斯年。 “我们还要进去吗,要不打个招呼就算了。” 话音未落,门开了。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迎了出来,他两鬓都已斑白,国字脸,是稳重的面相,身后跟着的是负责他们房间事务的服务生。 男人面带微笑,大步而来,人还没到,手已经先一步伸出,他热情唤道:“斯年,你终于来了。” 刘斯年一步没动,等人走到眼前才握手。 “抱歉,有些事耽搁,没能准时。” “不要紧不要紧,能来就好。”男人笑眯眯道,“这位……就是谢小姐?” 谢时暖客气:“您好。” “真是个漂亮的姑娘,斯年,眼光不错。” 谢时暖的笑容一滞,便听刘斯年道:“曾叔说笑了,八字还没一撇呢,她看不上我。” “那就努力,人家喜欢什么你给她什么。”曾叔笑道,“诚意到了,谢小姐一定看得见。” “说的是。” 刘斯年微微一笑,“时暖,这位就是艾伦号的船主,曾先生。” 曾先生摆摆手:“和斯年一起叫曾叔就好。” 谢时暖勉强挑起嘴角:“曾叔。” “诶,好听。”曾先生抬手,“这边请。” 宴会厅不大,椭圆形,顶上是巨大的弧形玻璃顶,在闪烁的吊灯间能隐约看到夜空,吊灯下是圆形的小舞台,之前大概是爵士乐节目,一组乐队坐在上头,乐手都是白发苍苍但风度翩翩的老先生。 谢时暖认得他们,是颇得欧美上流圈子追捧的老牌乐队,这些年已经鲜少出来表演。 因是被曾先生亲自迎进门,他们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谢时暖拿余光打量,高座的宾客里没有一张熟悉的脸,也就是说,他们不常在京市上流场合交际,但从穿着来看,又各个体面,想来不是小角色。 唯一的解释是,请的都是隐形富豪,这样的人要么来钱的渠道有猫腻,必须低调行事,要么,身份不允许他们抛头露面,连带亲朋也要谨慎。 比之常在交际圈高调招摇的人,这种人通常更有价值,也更危险。 这样看来,哪怕入了境,变成了江河3号,这艘船做的也不是普通人的生意。 他们的座位在最靠近舞台的一桌,落座的功夫,舞台上的乐队撤了,有人趁机上来客套。 “刘公子又见面了,上回在公海,你那一手牌技出神入化,我印象深刻。” “我也记得您,上回……是输了一块地皮吧,回去没被太太骂?” 那人哈哈一笑:“按你的建议,带了那枚鸽子蛋回去,别说,她现在更年期躁郁症都减轻了,女人啊确实好哄,尤其是上了年纪的。” “我替您高兴。”他眼一转,看到身边的女士,“小嫂子看着又年轻了。” “之前那个二十三了,这个才十九,当然年轻,你眼光够毒的。” 刘斯年笑道:“您是今天第二个夸我眼光好的,我记下了,下次再见,我帮您把那块地皮赢回来。” 那人大喜:“一言为定啊!” 谢时暖站在他们身边摆着职业的微笑,懒得插话寒暄,快要出神的时候,被十九岁的小嫂子拉了回来。 “谢小姐,早就想见您一面,听说您现在已经是金诚的大股东了,有没有什么行业内幕分享一下。” 她是金诚大股东的事,至多董事会知道,就算要外传,一时半会不至于传的人尽皆知,但显然,已经传遍了这里。 “我只是甩手掌柜,内幕什么的不太清楚。” 小嫂子眼波流转,低声道:“谢小姐,我是真心佩服您,把沈家兄弟哄得死心塌地不说,连刘公子这样的男人都是您的裙下臣,听说,前段时间他才被您甩了,居然转头就不计较了,您这手欲擒故纵是这个。” 她竖起大拇指,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人话说的直白,乍听起来阴阳怪气,但姿态又很谦虚,看上去竟是真的在佩服她。 谢时暖不知怎么回答,只能笑笑。 小嫂子见她笑,以为她受用,越发兴头不减。 “刘公子和a先生关系可不一般,这艘船如果在公海,他可就不是刘公子了,而是……”她轻声,“l先生,这艘船如果有事,找不到a先生找l先生也一样。” 谢时暖转眸看着她:“是嘛。” 小嫂子点头,声音更低了:“姐姐,我拿你当偶像,好心提醒,沈总和刘公子之间你得早做决断,个人建议,还是抓紧刘公子比较好,毕竟,沈总是白道,再不爽也不至于杀人,刘公子……” 她没来得及说出下文,和刘斯年攀谈的男人突然一伸手,扼住了她的后颈,小嫂子当即收声。 男人凉凉道:“看你懂事才带你出来玩,不要坏规矩。” 小嫂子脸都白了。 “我就是跟谢小姐问个好嘛!” 谢时暖忙附和:“是啊,我们就是问个好。” 那男人听罢笑起:“谢小姐,她年纪小,又爱听八卦故事,什么话都敢乱说,要是惹了你不高兴,要打要骂都随便,不用给我留面子。” 谢时暖笑不动了,还是刘斯年道:“我看她们聊的挺好,倒是你,话说的太严肃,没意思。” 男人一愣,哈哈笑道:“呦,是我好心办坏事了。” “可不是。” 两人相视一笑,大概是翻过了这篇。 谢时暖却翻不过,她默然落座,心里想的是l先生。 单以道森集团太子爷的身份不可能有这种能力,拥有一艘游轮不稀奇,但拥有这样一艘游轮就不是单纯有钱就行。 至少,黑白两道都得有东西,且树大根深,这种要求,沈家可以做到,陆家也可以,但暴发户的刘家不能,更别提暴发户二代的刘斯年了。 显然,他还有别的身份。 她一边思忖一边摸索酒杯,指尖刚触到,酒杯就被拿走了。 “你不能喝酒。”刘斯年换了杯橙汁过去,“喝这个。” 谢时暖拿过橙汁,嘴唇碰了碰便放了下来。 刘斯年则摇晃着那杯酒,要喝不喝的看着她:“怎么了,脸色不大好。” “没什么。” “看来那个女人果然惹你不高兴了,等会儿我把她叫过来给你出气。” “不用!” 谢时暖急急转眸,撞上刘斯年森然的眼。 显然,她得说点什么,不然刘斯年很可能就要做点什么了。 谢时暖想了想道:“斯年,你会杀人吗?” 第395章 会感动,还是害怕? “怎么这么问?” “那位小嫂子奉我为偶像,说艾伦号的l先生都是我的裙下臣,手段了得。”谢时暖顿了顿,“艾伦号的a先生有许多传闻,其中一条是不讲规矩的旅客会被扔进公海喂鱼,我在想l先生有这个本事吗?” 她故作轻松的看着他,刘斯年面色如常,没说有也没说没有,他示意舞台。 “节目要开始了,等下你会知道。” 爵士乐队撤下后,舞台上被搬来了一个盖着红布的大物件,看造型像庙里挂着的古钟,曾先生风度翩翩的站在一旁道:“一道开胃小菜,给各位试试手气。” 这话说的含糊,但台下的客人各个心领神会,雀跃起来,曾先生微笑退下,一个窈窕的女人随即登台。 她穿修身的港式旗袍,毕加索风的抽象图案印在旗袍上,和她的红唇以及卷发十分的搭配,明丽而耀眼。 比之做秘书时穿套装,这个妆造确实更能发挥她的优势。 谢时暖惊道:“卢娜?!” 舞台上的卢娜听到了这声轻呼,她几不可见的蹙了眉,这个声音就算化成灰她也知道是谁发出的,但有什么用呢? 她垂眸,拉了拉狗绳。 与她一同上台的还有一只比特犬,看体型已经成年,驯养的很好,毛色光亮,四肢强健,呼噜噜的喘着粗气。 作为全球知名的禁养的几大犬种,比特犬算是非常丑的一个,被美艳的卢娜牵着,视觉上是巨大的反差。 四周宾客显然很知道这个搭配意味着什么,有好事者甚至吹起口哨,气氛比之前的爵士表演时热烈多了。 谢时暖却在这份热烈里感觉到一丝诡异,她不由蜷了手指。 下一刻,一双温热的大掌覆了上来,不待她反应,径直握住了。 谢时暖再也忍不住道:“那是卢娜?” “是她。” “她不是因为王经理的案子进局子了吗?” “嗯,但她聪明,托了几个老情人帮忙,把罪名洗的很轻,至多关几个月。”刘斯年拍拍她的手,“别怕,她不敢再惹你。” “我不是怕她来惹我,我是说……” “是说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船上?” 谢时暖点头。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300节 刘斯年挑起唇角,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 “大概因为我好心,见不得孤家寡人。” 话音未落,主持人举着话筒激情昂扬的开始介绍。 “先生们女士们,今晚的第一个小游戏即将开始,让我们首先感谢乔总提供的小可爱!” 随着他的话音,会场的射灯投向坐在后排的客人,正是刚才和刘斯年攀谈的男人,他在欢呼里随意的挥手,颇得意。 射灯转回舞台,主持人继续。 “小可爱今年三岁,正是青春饥渴的年纪,为了让它更有状态,今天只吃了一顿。”主持人同情的看着狗,“而即将成为它猎物的是——” 音效响起激动人心的鼓点,主持人大手一挥,红布被撤下,那个古钟模样的东西现出了真容。 是一个造型繁复古朴的铁笼子。 谢时暖这下连声音都发不出了,笼子里坐着人,或者该说是蹲着,他恐惧的蹲在一角,红布掀开,吓得他呜呜了两声。 他的衣着和他惊恐的脸很不搭配,是挺括的西装、闪亮的皮鞋,和谢时暖第一次见他时的造型一模一样。 只可惜,他已经没有了当时的意气风发。 “钱总……” “卢娜和钱总是不是很配?这对西皮里的第三者王经理,已经背下了这两人所有的锅,牢底做不穿都不好意思出来见人,做小三啊果然不得好死。”刘斯年愉悦的慨叹,“时暖姐,还记得钱总和王经理那个项目吗?” 谢时暖牙齿发冷。 “记得。” “钱总和卢娜是旧情人,原本这个项目一上线就该被卢娜拿下,之所以进了系统,说白了就是为了引你上钩,让你被钱总侮辱一番,他得手了,卢娜举报你违反司规,用身体抢单,你卷铺盖走人;他失败了,卢娜可以嘲笑你做秘书不专业得罪客户,两边都不亏。” 谢时暖全没想过这个早已被她忘记的小小争端,背后居然还有这么一个恶毒的计划。 怪不得这两人会搅进碧玺公馆的事情里,原来是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正好,陈晓玉和陈正忠也要对付她,可不就一拍即合。 事发后,谢时暖只知他们被羁押送走,后续怎样没空关心。 “卢娜可以脱身靠的是情人,那么……钱总呢?” “娶了个好老婆,念旧情要救他,我不忍心,找人劝了劝,出轨的男人和事业,傻子都该知道怎么选,毕竟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还好,这女人没死心眼到不可救药,听劝。” 主持人见气氛不错,咳了一声,截断了刘斯年的话。 “各位听好了,我们的问题是,小可爱的第一口会咬在这位先生的哪一个部位。” 他手一挥,背后的大屏幕闪出了画面,一个人体平面图被分割成数个部位,仿佛火锅店介绍牛肉一般,耐心标注了名称。 有头部、颈部、胳膊和腿等等。 随着他的介绍,服务生分发下手牌和笔。 “我再强调一遍,这趟旅程的所有游戏都是纯娱乐性质,不涉及交易,大家尽可以放轻松好好玩,这一局是多选,但最多选两个,赢了的,艾伦号船票两张,一个月后公海见,输了的……” 有好事者接话:“丢进公海喂鱼?” 此话一出,台下大笑,主持人也笑了。 “这位先生真会开玩笑,我们可都是正经生意人。输了的,接下来半年无法登上艾伦号,但江河3号仍然欢迎诸位。” “哎呀,这可只能赢不能输啊,半年上不去,我要无聊死了!” 台下又是一片笑声,在这笑声里,谢时暖发现,钱总吓尿了,卢娜的嘴角也笑的直抖,但两人谁也没有发声。 卢娜不发声或许是害怕,但钱总死到临头为什么还会那么安静? 甚至在大家热烈讨论那条比特犬会怎么撕咬他时,他也没有发出任何求救的声音,这实在不符合钱总的性格。 刘斯年见谢时暖牢牢的盯着那笼子有些不快。 他敲了敲桌面:“时暖姐,钱总有那么帅吗?” 谢时暖缓缓回头,看着他:“斯年,卢娜和钱总的舌头呢?” “割掉了。” 可怕的猜测得到了印证,谢时暖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这是境内,放狗咬人,如果咬死是犯法的,你不是说江河3号不违法吗?” “那就不咬死,或者放去境外咬死,再或者伪装成意外,总之,有很多种方法。”他见她神色不好,温声道,“放心,等会儿会拉去台下执行,舞台上不见血。” “斯年……你特意带我来看他们,是为了……给我出气?” “……”刘斯年眨了下眼,“如果我说是,你会感动,还是害怕?” 第396章 比他做得更好 谢时暖想,小嫂子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她再次看向舞台,比特犬在笼外跃跃欲试,对着钱总吐舌头流口水,卢娜力气小拽的吃力,她被狗拉的踉跄,几乎快要哭出来。 而笼里的钱总瑟缩着,拼命想要躲开那只狗。 他连滚带爬的攥住栏杆,泪流满面的望着台下,想求救但没舌头,只能啊啊,台下嘈杂,到处是讨论声,旅客们只关心他的身体部位哪一个先成为狗粮,没一个搭理他。 谢时暖看不下去了,扶着桌沿想要站起来。 刘斯年却拉住了她,温声道:“害怕就不要看他,看我就好。” “刘斯年!你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吗?他们本就犯了事,已经有法律要来制裁,不需要你来做判官!” 谢时暖自认不是圣母,钱总确实又蠢又坏,而卢娜屡次算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两人如果没有好下场,她一点也不同情。 但亲眼见到活人被当东西玩弄,又是另一番感受了。 “法律真的能制裁吗?如果能制裁,我根本带不走他们。”刘斯年叹道,“时暖姐,你的成长氛围太童话,不了解真正的世界,对待敌人要懂得狠心,斩草除根才能永绝后患,你就是不懂狠心,才会被我带走,不是吗?” 谢时暖深吸气,挥开他的手。 “我想回去休息。” “还不行。” “刘斯年,我跟你走,答应和你共处九天,不是为了看这些的,我要看的是我爸死亡的真相,以及……”她顿了顿,“其他的我不关心!” “嗯,我会让看到你想看的,做事要耐心,还是你在辰悦常对我说的,怎么自己反倒急了。” 刘斯年拿起桌上的手牌,把玩着道,“果然,还是吓到了,我本不想让你看,但做好事不留名又不是我的风格,所以,我只能让曾叔尽量做的体面些,这个节目原本可没有那么讲文明。” “我该感谢你吗?” “不是感谢,是看到。”刘斯年望住她,眸光炙热,“看到不是只有沈牧野能为你赴汤蹈火,我也可以,甚至,比他做得更好。” “我不觉得你做的比他更好,你只是比他更没下限!” “没下限?呵。”刘斯年一声冷笑,“说的对,我不是沈家千尊万贵养出来的小少爷,我只是刘家挣扎求生的弃子,我如果有下限,那就没机会和你坐在这里高谈下限。” 或许是触动了情肠,他不自觉提高了音量,加重了力度,谢时暖登时被驳的哑口。 “你在……在刘家过得很不好吗?” “一个倒霉的意外能好到哪里,刘贵河那种男人对谢玫不过是见色起意,还比不上周兴有真心,这种色欲能维持三个月都算他长情,对谢玫如此,对谢玫带来的拖油瓶更如此。” “他对谢玫也不好吗?那谢玫去世后你怎么办?我记得在京市见到你时,你又瘦又脏,他是刻意在虐待你吗?” 因为钱总和卢娜升起的敌意瞬间消失,她成功被转移了注意,连珠炮一般的询问,又操心起他来。 谢时暖是这样的,工作起来麻利干练,长相又冷淡,乍一看是个相当难搞的女人,但走近了就会发现,一切都是表象,真实的她一直是那个会给陌生小孩送灌饼的女孩。 容易欺骗也容易沦陷。 “我会告诉你,但今晚我不预备博取你的同情。”他修长的指头夹住那张手牌,“钱总当时在繁花锦除了灌你的酒,也摸过你的手和肩膀,所以,我看他的胳膊不爽,选了c,还有一个选项,你来选。” 谢时暖坐了回去,摇头道:“我不选。” “谢时暖,参加了晚宴就要遵守游戏规则,没人可以不选,要知道你选了,这条狗只会咬他某个身体部位,可能残疾,未必会死,但如果你不选。”他顿了顿,“他一定死。” 谢时暖怔住。 原来这才是他们的玩法,做恶人不行,还得做个仁慈的恶人。 “你在逼我。” “我在教你不要对谁都善良。” 谢时暖咬唇,眼中慢慢蓄出了眼泪,但就是不吭声,端的是一个倔强不选。 她是装的。 朦胧的泪眼里带着算计,是故意在卖可怜博他心软,自小到大她只会这一个招数。 刘斯年想,但确实好用。 他掏出手帕要给她擦泪,不想谢时暖本能的一闪,叫他扑了个空,手在空中顿了几秒,刘斯年发出一点笑声,翻手将手帕递了过去。 “哭什么,不想选就不选吧。” 谢时暖接过手帕,细声细气道:“那他会死吗?” 刘斯年不讲话,只是用笔在手牌上随便勾了个选项,递给了服务生。 “看他造化。” 谢时暖仍盯着他,刘斯年叹道:“不会死,至多重伤。” 谢时暖松了口气。 她又用上小时候对付他的手段了,哭着示弱,也收获了同样的结果。 押注很快结束。 大屏及时公布了统计结果,最高的选项是喉咙,第三才是胳膊,台下又是一阵热闹,选喉咙等于让他死,宾客里除了谢时暖,大概无人认识钱总,但一个个都摩拳擦掌期待他死。 而这,只是这艘船众多娱乐项目里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游戏而已。 谢时暖垂眸看那条手帕,规规矩矩的蓝白格子,只有一点洗衣液的清淡果香。 刘斯年不喜欢用香水,谢骏也不喜欢,应酬时会有合作伙伴送这类东西,他拿回来放到过期都没拆过,刘斯年的身材和谢骏也几乎一样,身高腿长但肩不够宽,努力健身也总有几分单薄的少年感。 他的体内货真价实流着谢骏的血,即便不像谢骏那般正直,也不该是如今的模样。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301节 刘贵河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谢时暖揪着手帕,要是沈牧野在就好了,可以和他商量,问问他的看法,他一定比她想得透。 可惜,已经不能够了。 刘斯年有两幅面孔她有准备,没准备的是,他的另一副面孔比她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 恐惧自心底攀升,但同样也有一个声音悄然响起。 怕什么,他对别人和对你是不同的,只要好好利用他对你的感情,你就能挖出你想要的。 那声音颇蛊惑。 你明白,因为你对他也是不同的。 谢时暖呼吸一滞,立刻否认。 声音没了。 但那些诡异的话仍在脑海里回荡,令人不安。 …… 与此同时,台上还在继续,主持人一边感叹结果,一边让服务生将狗和人送下去,执行游戏。 有宾客不满:“哎呀,直接在台上搞定不就好了,大家又不是没见过,何必那么麻烦呢。” “这不行。” 答话的是曾先生,“今晚我们有贵客,贵客不想见血,劳烦诸位忍耐。” 那位宾客更不满了。 “什么贵客啊,不比我贵我不服啊!” 有人小声嘀咕。 “啧,黎局长家的二公子,老纨绔了。” “又仗着爸爸出来闹了。” 曾先生从容的看着二公子,微笑道:“江河3号的贵客,哪怕是路边的乞丐,那也是全场最尊贵的,二公子不服,可以下船和令堂告状。” 话音未落,保安走了进来,架势很足,将二公子围拢。 二公子也不是软柿子,噌的一拍桌。 “有本事你来啊!” 第397章 x小姐 “一件小事,何必闹得不愉快,二公子想知道贵客是谁,告诉他就行了。” 刘斯年起身,缓步走到谢时暖面前,伸出手,“时暖,跟我来。” 他今晚穿白金色西装,小王子一般优雅的邀约,好似要与人共舞一支曲。 可惜,谢时暖已经明白,这多半又是另一个恐怖游戏,但她只能向前。 迟疑了片刻她还是扶住了那只手。 大约这个插曲并不在节目单上也不在艾伦号的常规游戏里,台下响起了私语,二公子更是笑道:“怎么,刘公子不是想告诉我,这位名媛楷模、手段了得的沈家寡妇是你们的贵客吧?” 他挤眉弄眼,口气讥讽,引得周遭一阵哄笑。 刘斯年从容走至立式话筒前,略一俯身,道:“二公子真是聪明伶俐,有乃父之风,答对了。” 话音未落,台下哗然。 倒不是金诚大股东的身份不够显贵,而是对于这艘船来讲,这类的显贵接待的就算不多,也绝对不少。 论实力论资历,论什么,谢时暖都排不在前头,这样堂而皇之的叫贵客,压所有客人一头,相当的傲慢。 二公子呦了一声:“谢小姐nb啊,沈家给你送股份,咱们刘公子给你送面子,这一路,躺——赢啊!” 他着重了那个躺字,话里的意思谁都明白。 “该不会再过个三年五载,你就要去选总统了吧。” 谢时暖脸一沉便要说话,不想,刘斯年先开了口。 “二公子是不服了?” “当然不服!”二公子指着刘斯年,“你必须给我们解释,这个女人凭什么就贵客了!你捧沈牧野臭脚就算了,沈牧野的情人你也捧?!” “呵。”刘斯年笑意淡了,“二公子消息真不灵通,谁说她是沈牧野的情人?” “那是什么?沈叙白的遗孀?” 台下又是一阵哄笑,笑声里,刘斯年的眸光益发冷淡,谢时暖倒是不气了,她疑惑起来。 二公子显然已经在被刘斯年牵着走了。 他要做什么? 刘斯年直等到笑声平息才缓缓道:“她谁也不是,只是她自己。” “谢时暖。” 他朗声唤她。 谢时暖只得挤出笑,尽量礼貌地望向他,男人再次向她伸手,大约是舞台的灯光实在太好,他像个来接引人上天堂的天使。 天使笑的和煦,一字一句,字正腔圆。 “来,我们江河3号的第二任船主,x小姐,和各位客人打个招呼吧。” 此话一出,场中嘈杂瞬间消失,谢时暖瞪大了眼睛,嘴唇颤动:“你,你说什么?” 见她愣了,刘斯年只能又上前一步拉住,谢时暖不肯动,他便小声道:“稍后解释。” 说着,半是拉半是搂将她带至聚光灯下。 “各位没听错,江河3号或者说艾伦号有了新主人。这位新船主不喜欢粗暴血腥,所以,船上临时加了一条规则,有她在,不动粗,作为船主,我想,她的意愿应该有这个份量让各位客人们理解并尊重。” 台下终于有了反应,是惊呼和感叹。 二公子的笑僵在脸上,江河3号的上任船主是谁,鲜少人知晓,哪怕是他父亲也从不曾和他透漏,这足以说明这艘船涉及到了多少不能惹的关系。 客人们有过推测,大都说是a先生,但有和a先生私交不错的客人摇头,说是a先生也做不了主,还得听l先生的意见,于是l先生才是幕后掌舵人的传言也多了起来,这些传言随着艾伦号逐年知名也逐年增多,可始终没有定论。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不管之前的船主是谁,新船主是x小姐,谢时暖。 船主被叫贵客,那可太够格了,甚至有些谦虚。 “有,当然有,欢迎x小姐,以后多多关照。” 有客人殷勤的接话,便有更多客人附和,局面瞬间倒转。 二公子不服气也得服气,他不能问x小姐凭什么有本事做船主,因为之前的船主凭什么成为船主也没人知道,这是禁忌,问了就坏规矩。 “二公子,如果你愿意体谅,我很高兴,如果你不愿意,那就只能麻烦你下船了,我相信,你父亲会理解。” “体谅……还是可以体谅的……”二公子挠头,调整表情,“早说嘛,害得我和船主小姐闹了误会。” “呵,是我的错,主要是船主一向低调,如果可以,她并不想抛头露脸打扰客人们玩乐。” 久不出声的曾先生正了正衣襟,“好了,误会解除,宴会继续。” 刘斯年环住谢时暖僵硬的肩膀,将她送下舞台,热情的客人们瞬间围了上来,七嘴八舌什么都有。 有恭喜、有称赞。 “原来谢小姐不止在慈善方面有本事,在别的方面更厉害,外头那些闲言碎语啊肯定都是别人的嫉妒。” “就是就是,沈大公子留股份哪能瞎留嘛,果然有考量,谢小姐,以后多多关照。” 小嫂子挤的最靠前,还未说话先摇着大拇指大加称赞。 谢时暖环视那些或好奇或佩服或是嘲弄的目光,又瞥了一眼志得意满的刘斯年,再也无法忍耐。 “抱歉,各位,我有些不舒服要去一趟洗手间。” 言罢,她不等所有人的回复,强硬的分开人群,提着裙子便往门口走。 走还嫌慢,几乎是要跑起来。 “刘公子,x小姐……没事吧?” 刘斯年不语,立刻追了上去。 谢时暖抬手推门,服务生已经先一步拉开,他们鞠躬叫她x小姐,告诉她洗手间的方向。 谢时暖不想回应,她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便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跑。 她不知道这条长长的通道是通向哪里,她只知道,她要离那个宴会厅远远的,什么船主、什么游戏、通通和她无关。 很快,身后传来脚步声,不紧不慢的跟着,谢时暖知道是谁,她迟疑了片刻,再次加快脚步。 “时暖姐!” “谢时暖!” 男人的声音逐渐失了耐心,她也不理。 跑过最后一道门,谢时暖来到了甲板上。 孤月高悬,江风甚大,甲板上除却零星工作的船员再无旁人,她放缓了步伐,一步步往前。 风还不够大,她要去船头,吹最大的风,冷静下来。 “谢时暖!你还想跑到哪里!” 在距离船头还有几步的时候,男人便一声断喝,拉住了她。 第398章 该死的不是你 谢时暖不得不转过身。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302节 刘斯年没了方才舌战二公子的从容,跟着她跑了半天,他的礼服皱了,头发也有些乱。 “再往前就是江,真想跳江?” 谢时暖火气上头,怒道:“是啊,跳江离开这里!” 刘斯年呵了一声,拉着她径直走到船头,下面是滔滔江水,拍打船身的声音响亮,他搡了她一把:“好,跳啊,不跳你就不姓谢!” 谢时暖二话不说甩开他,扒住栏杆就要翻,不料,还未爬上就被拽了回来。 刘斯年将人拽进怀中抱紧:“当我没说。” “你放开我刘斯年!” “先听我说。”他急道,“我让你当船主不是一时兴起,是有原因的。” 他不提便罢,一提,谢时暖更气了。 “当然有原因,你不就是希望那群人回去后四处传播,把你送我一条船的事传的人尽皆知,最好让沈牧野也知道,这样哪怕是九天之后我回去了,你我的关系在他那里也洗不干净了!他不原谅我,你就高兴了!” 刘斯年胳膊一紧:“你就这么想?” “我还能怎么想?拿钱总和卢娜来嘲笑我是个圣母,是,我软弱我狠不下心,但那都是我的事,你管我呢?!刘斯年,和你有仇的是谢骏,是廖红娟,甚至可能是你父亲你姐姐,但我呢!我什么都不知道,是我要抢你父亲的吗?是你父亲非要把我当女儿!” 谢时暖挣不开他的钳制,也不能离开这艘船,她恼恨极了。 “我已经尽量去理解你为什么恨我了,但我不理解你居然这么恨我!非要把我的一切都夺走,你才满意,才舒服吗?!” 憋了一晚上的眼泪哗哗的流,她喃喃:“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我对你心软,我给你买灌饼……我就该死吗……” 女人挣不动了声音也低了,她的痛苦隔着单薄的布料,清晰的传进刘斯年的心里,深深刺了进去,他已经许久没有这种感觉,又酸又涩又疼,恨不能把心挖出来。 “不是……不是折磨,谢时暖,该死的不是你……” 他一边说些奇怪的话一边哄着,“别动气,你……气大伤身,我给你解释,这就解释,好不好?” 谢时暖一通输出,累的气喘吁吁,闻言道:“你、你解释啊!” “那你不能跑,要听我的话。” 谢时暖抽着鼻子嘟囔:“我能跑到哪里去,这艘船又不真是我的。” 刘斯年慢慢松开她,又从口袋掏出纸巾。 “假哭的时候用了手帕,真哭的时候就只有纸巾了。” 谢时暖一怔,眼泪都忘了擦,刘斯年便抽出一张替她擦。 “其实我很高兴你装哭,说明你很清楚,我对你不同,你,可以轻而易举的掌控我。” “我……” “谢时暖,我捉钱总和卢娜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嘲讽你,我的目的在会场就告诉过你,我要你知道,我能为你做什么,以及做过什么,我没有下限,所以我可以为你打造一个更安全稳妥的环境,让你不受伤害。” 他轻轻的擦拭她的脸颊,像擦豆腐似的,口气也是轻柔的,“我从不讨厌你心软,相反,我很喜欢。” 夜风吹拂,撩起刘斯年额前的短发,谢时暖发现他笑了一下。 “至于让你做船主,成为x小姐,我确实有给你和沈牧野之间创造麻烦的想法,毕竟,你不能要求我处处为我的情敌着想,但更多的是因为,你确实是船主。” “什么?” “这艘船……源于周兴。” 他抬眸,“那位曾先生,三十年前是周兴的马仔,但周兴没把他放进公司,而是送他去留学。” 因为曾先生是新人里难得一见的学霸,一流大学毕业,无父无母,投身黑道唯一的原因是,周兴救过他和他母亲的命,他要报恩。 起初,周兴只要往师爷的方向培养,预备叫他去律所进修,后来,周兴开始为谢玫着迷,洗白的计划也提前了。 每个黑老大的终局都是洗白,洗白失败的死了,洗白成功的功成身退安享晚年。 周兴自然是要做后者,为此,他选中了曾先生,脸生,底子干净,又有头脑,最关键的是死忠。 他送他出国,嘱咐他一边读书一边考察,看中什么产业就投资,钱不用担心,偶尔失败也没关系。 曾先生初出茅庐便被委以重任,感恩之上只有感恩。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兢兢业业为周兴执行洗白计划,直到,周兴落网的消息传来。 “周兴没告诉他国内的事情吗?我记得前前后后足有两个月,他难道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没有,周兴刻意隐瞒,或者说,周兴在感觉到自己要出事时就销毁了一切与他有关的信息,而他自己从被捕到死,一句话都没有说。” 刘斯年缓缓道,“因为,他要用曾叔和海外的一切,保谢玫和她孩子的平安。” 谢时暖懵了。 “谢玫真的有了周兴的孩子?” “怎么可能,谢玫心里没有他,当然不会给他生孩子,她说有了,不过是配合警方和谢骏骗他,让他不能及时跑路,只是周兴被抓进去后,没人告诉他真相,他信以为真,到死都以为自己和谢玫真的有个孩子。” “于是,曾先生和他的那些资产就落到了谢玫手上。” “嗯,周兴给曾叔最后一个指示就是从此以后谢玫就是他的老大,一切都听她的,但那时谢玫高傲,又对谢骏有指望,不到万不得已,不想动用,于是,她给曾叔和周兴一样的命令,继续经营,她不联系他,他就不能来见她。” 刘斯年冷笑着慨叹,“可惜,上天是公平的,谢玫坑了周兴一条命,总有一天要还回来,后来,谢骏抛弃她,刘贵河折磨她,到了她死前的最后一年,她想联系也没得联系了。” 谢时暖捏住裙摆,有些害怕。 “为什么没得联系,刘贵河不让吗?” “腿断了,刘贵河把她扔在老宅的顶楼,她爬不下去只能任由保姆和保镖看管,没过多久又确诊了精神分裂,一天之中清醒的时间非常有限,怎么联系?” 谢时暖惊诧的捂住嘴,刘斯年望着远方幽深的黑夜,眸子里没有一点光。 他那波澜不惊的声音还在继续:“她死前,回光返照了两个小时,爬下床,爬进了我的房间,我记得我大概是被吓哭了,惊动了保姆,保姆将她拖走,她趁着这短暂的喘息时间塞给了我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曾叔的电话和姓名。” “你那时才五岁啊。” 刘斯年转眸,笑道:“五岁能说话能走路也能骗人,很好的年纪,我机灵,刘贵河盘问我,我只说不知道。” “斯年……” 谢时暖的喉头堵得难受。 谢玫在刘家过得不好,她知道也有些猜测,但没想到,所有的猜测都不及现实悲惨。 她想起老照片里那个美丽的女人,骄傲的、明艳的、狡黠的,又想起谢骏书签上那一笔一划的祝福,祝福谢玫一切都好,竟是不由的,升起一股恨意。 替谢玫愤恨。 如果不是廖红娟,她不会和刘贵河搅在一起,如果不是谢骏逃避,她不会凄凉死去。 而他们,居然可以享受那么久的天伦之乐。 “又心软了。” 刘斯年轻笑,“那是谢玫的命,你不必替她难过。我说过,今天不博你的同情。” “总之,在十岁那年的生日,我联系了曾叔,我骗他,说我是周兴和谢玫的儿子,他怎么查都只能查到我是谢玫货真价实的儿子,他信了,专心把我当小主人,所以这艘船的第一任船主,其实是我。” 第399章 他不过是在示爱 又是一阵夜风起,吹动了谢时暖的耳坠,刘斯年脱下外套,给她披上。 谢时暖仍陷在悲伤中,异常的顺从。 “起初我只是给了曾叔一个大致的经营方向,告诉他,要想生意长久,太白了不行,太黑也不行,越是混沌越是安全,没想到他干的很不错,用这艘船做到了我的要求,艾伦号声名鹊起,在公海上非常逍遥,也算得上是日进斗金。”刘斯年将外套的扣子扣好,“所以,谢时暖,这艘船从一开始就是你的,我只是物归原主。” “我不要!” 刘斯年的手一顿。 “你还是觉得我在害你?” “不是!”谢时暖忙道,“我只是周兴遗腹子,血缘上的女儿罢了,和他没有更多关系,对这艘船也没有任何贡献,我不能因为一点血缘就接受你和曾先生这么多年的心血,太占便宜了,我不要。” “噗。” 刘斯年笑道,“真不愧是我的时暖姐,占便宜的事都不肯要,你这份品德都可以去评感动中国了。” 谢时暖一跺脚。 “笑什么,就是不要!” “不笑不笑。”刘斯年笑的更欢,“沈叙白的股份也是他的心血,你怎么就接受了?” 谢时暖一噎,磕巴道:“他没问我,自顾自就立遗嘱了……我也没办法……” “哦,就是说我也得立遗嘱你才能接受。”刘斯年一转头,看向船外,“看来这江,我是非跳不可了。” 他说着话便往栏杆边走,谢时暖慌神的功夫,他的一条腿竟然已经跨过了栏杆。 “刘斯年!” 谢时暖慌张的跑过去,,“你发什么疯呢!” “投江啊,死了后给你遗嘱,以后每年的忌日,记得包两颗粽子纪念纪念,我也就瞑目了。” “刘斯年!”谢时暖又是紧张又是想笑,表情古怪极了,“你别开玩笑!” “我说正经的,你再不答应,我真跳。” “你!” 谢时暖鼓着脸,生气又不敢生气,为难得很,刘斯年瞧着,心里舒坦极了,身体猛地就往外头一晃,看在谢时暖眼里就是他要掉下去了。 她几乎是本能的就扑了上去,闭着眼死死拽住男人的胳膊。 “我答应我答应!你别死!” 答应完,她才睁眼,刘斯年仍旧好好的坐在栏杆上,甚至,人家那条悬在外面的腿还跨了回来。 “你故意吓我!” “诶,我可听到你答应了。” 谢时暖胸口一起一伏,猛地松开手。 “你这跟一哭二闹三上吊有什么区别?!” “没区别啊,管用就行。”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303节 刘斯年双臂一支轻松跳回了甲板上,他绕到谢时暖眼前,眉开眼笑,“谢时暖,这条船每年的收益,比金诚那些股份只多不少,沈叙白能给的,我也能给。” 谢时暖忽然明白了。 他确实没骗她,这一整天,他其实只干了一件事,那就是向她证明,他不比沈牧野以及沈叙白差,甚至,他可以给出更多。 哪怕手段极端,行为古怪,毫无疑问,这都是一种示爱。 他不过是在示爱。 …… 沈牧野一整天滴米未进,除却没心情,更多的是没时间。 刘斯年找的麻烦委实有些水平,沈延清上交的是老宋的录音,彼时老宋正跟孙恒联络,有些话说的含糊,很有发挥空间。 显然,这应当是刘斯年倾情提供,案件调查就此出现了岔路,而沈牧野就得被耽搁在这条岔路上。 更麻烦的是涉嫌垄断,内部股东的捅刀比外部竞争对手来的狠,沈牧野料到他们会生事,但确实没料到会来得这么快。 法务部的意思是,可以摆平但需要时间,也需要沈总这段时间谨言慎行,以防万一。 “这姓刘的小子有点东西啊,图的就是拖住你,让你没法第一时间把小谢找回来。”陆淮南赞叹道,“他要不是你的情敌,交个朋友还蛮好的。” 沈牧野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凝望远方一言不发。 彼时已是深夜,京市美丽的夜景正在上演,但现在,他不会有心情欣赏。 “野哥,你别急,刚才孙恒不是说,查到他们出现在贝市的码头了吗,那段时间贝市码头驶出的船没几艘,要锁定是分分钟的事。” “他们应该在江河3号。”沈牧野淡淡道,“它的另一个名字,你也知道。” “艾伦号?”陆淮南喜道,“这好办,跟a先生打个招呼,他是个老狐狸不会随便蹚浑水,咱们施个压,区区一个刘斯年,他不会强保。” “呵,区区一个刘斯年,淮南,这一天的消息你也听了够多,难道没发现什么?” 陆淮南挠头:“发现什么?发现这小子鬼精鬼精的?一会儿机场一会儿高速一转头又去了码头,哪哪都有他,搞得我们花了整整一天才找到他确切的位置,他要是犯罪,肯定是个高智商罪犯。” “他折腾这么多最终却上了艾伦号,必然是艾伦号给了他躲避我的自信,你说,a先生和他有没有关系?”沈牧野依旧望着夜景,“萧老四说,刘斯年是艾伦号上的熟脸,别名l先生。” “他就是l先生?卧槽!”陆淮南大惊,“这船我就偷偷去过两回,一个上午一个白天,晚上的重头戏从来赶不上,就听过别人提了一嘴,说l先生可能是这艘船的实际掌舵人,没想到,居然是他。” “这就麻烦了,这艘船……牵连太广,除非下死手不然动不了,就算动,一时半会也不会有结果,江河3号在苍兰江的行程只有三天……倒不如,三天后,在码头抢人。” “……” 陆淮南一拍脑袋。 “哎呀,我忘了,小谢是自愿跟他走的,我们抢了,小谢不愿意离开怎么办?”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陆淮南刚提完就知道不好。 沈牧野虽然没回头,但看背影更阴郁了。 他接下来两天都要和警方打交道,无法离开京市,偏偏心尖上的人跟情敌跑了,这心情陆淮南想想都觉得难受。 “野哥,你别愁,说句你不爱听的,刘斯年虽然总在背后搞事情,但没有一次伤了小谢,我猜小谢也清楚,这才敢跟他走,九天时间说长也不长,九天后,如果刘斯年不遵守承诺,小谢肯定不会再心软,到时,你再去接她,事半功倍。” “因为上一辈的恩怨,他们之间过于复杂,不是一句心软可以概括。” 沈牧野终于开口,“我在想,刘斯年和她做这个九天的交易,目的究竟是什么,他之前一定恨过谢时暖,想过要她的命,但显然,没有一次下得去手,那么现在,他得出了什么结论?” 陆淮南听得懵,正要问,沈牧野的手机响了。 来电是萧老四,语气颇急。 “沈老五,你女人成船主了呀!” 第400章 一切都晚了 能叫沈牧野沈老五的,除了萧老四没有别人,以前上学时,沈牧野听一次打一次,打的萧老四只能私下叫。 这次他嚣张了,明面上叫。 沈牧野冷森森道:“说人话。” “我有朋友在江河3号玩嘛,今晚看了个大热闹,a先生和l先生一起宣布,江河3号的第二任船主是x小姐,诶,对,没错,x小姐就是你女人谢时暖。” 沈牧野瞳孔微缩。 “她在?她怎样了?有图还是有视频?” 萧老四第一次从老同学嘴里听出慌张的情绪,得意极了。 “江河3号也就是艾伦号,沈老五,那tm是我能搞到视频的?我朋友知道我最近在查刘家,这才第一时间告诉我。听他的意思是你女人表情不太好,这边宣布完那边就跑了,刘斯年也追了出去,宴会结束后,他打听了一下,说是两人又一起回了船舱,有说有笑的,不像吵架。” “哦对了,他俩住一间房,江河3号风景最好的那间套房。”萧老四撇嘴,“艾伦号船主诶,就算是个吉祥物,刘斯年也是够慷慨的!我说,这女人现在和你到底是不是一条心啊,你该不会被耍了吧。” 沈牧野面皮绷的死紧,看的一旁的陆淮南心惊胆战。 “还有吗?” “还有点和你女人没关系的边角料,道森集团最近被匿名举报几个重点项目违规,已经启动调查,他们的资金链又恰好出了问题,新项目停滞,之前一直掩盖着,现在大概是盖不住了,消息满天飞。道森集团没上市嘛,典型家族企业,刘贵河不露面,刘斯年又找不到人,高层现在乱成一锅粥,只能把刘家的几个姐姐妹妹找回来坐镇。” “……刘斯年没有控股?” “这还真不清楚,按说他是刘贵河钦点的继承人,刘贵河是绝对的大股东,自然他也是了。” “不一定,萧老四,这不是边角料,给我细查,至于艾伦号……”沈牧野顿了顿,“叫你朋友帮个忙。” 萧老四听罢,笑道:“难得有你求我的时候,忙呢我肯定帮,但我还是想多一句嘴,这位谢小姐一会儿在你和叙白大哥身边做烈女,一会儿又上船和刘斯年打情骂俏,明眼人都看得出啊,这是两头养鱼,老同学,你想没想过你就是她池塘里的一条鱼啊。” “我和淮南在这方面经验比你足,这种女人见得多,听我一句劝,别太痴心了。” “确实多嘴。” 沈牧野语气不善,“下次,如果我再从你嘴里听到有关她的评价,我对你不客气。” 萧老四啧了一声,恋爱脑三个字想了想还是咽了回去。 通话结束,陆淮南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沈牧野,明显又上头了。 他捏着手机踱步,呼吸愈发的沉重。 “野、野哥,有消息了?萧老四那家伙嘴上没把门的,你别听他瞎说。” 沈牧野不言语,又来回走了两步,然后猛地一锤桌。 “谢时暖!” …… 谢时暖在主卧睡了醒醒了睡,一晚上心神不宁,稀里糊涂间好像做了梦。 梦里,一切平息,她站在总裁办公室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前求沈牧野的原谅。 沈牧野背对着她,从头至尾不回头。 末了,极为冷淡道:“谢时暖,你我之间永远跨不过去那九天,一切都晚了。” 然后,她就被吓醒了。 天刚蒙蒙亮,她不敢再睡只能爬起来发呆。 刘斯年住对面的客卧,两人隔着客厅隔着书房,说近倒也远,说远,却还是同处一屋。 手机依旧没有信号,显然,不是信号屏蔽,是她的手机被做了手脚,可就算有信号,她真的要联系沈牧野吗? 联系了,他会听吗? 她不能想。 就这么等到了早餐时间,原本是要去餐厅,但刚一出门就碰到了一群前来交际的客人,艾伦号第一个公开的船主,这份热闹不到行程结束不会平息。 “我不想出去了,要去你去吧。” 谢时暖说完也不等刘斯年回复便钻回了房间。 “那就叫餐,我陪你。” “不用了。”谢时暖推着他,“斯年,你今天还有节目给我看吗?如果没有,我想自己待一会儿,昨天发生太多事,我很累,能不能给我一点空间消化消化。” 刘斯年想说什么,老祝适时的上来插话。 “少爷。” 刘斯年斜了他一眼,点头道:“好,有事就叫服务生。” 送走了人,谢时暖叫了餐,老老实实吃饱喝足才出门,常年在门口徘徊的保镖们一个都不见,刘斯年不知是守信还是笃定她做不了什么,当真,留了足够的空间。 谢时暖不敢怠慢,故作轻松的在船上转了转,爬了两层都没见异样。 她略放下心,转身去了茶楼。 茶楼里不但有茶还有各种曲艺表演,相声评弹说书,很得一些上了年纪的客人的喜欢,坐的满满当当,嘈杂又喜庆。 谢时暖在倒数第一排寻了个位置,佯装观众,实则盘算。 就算沈牧野不肯听她解释,总归还是要报个平安,不能真等到九天后再挽回,万一梦境成真,沈牧野彻底误会,那就再也说不清了。 她的手机不给力,要联系沈牧野,就得找一台给力的手机。 可拜刘斯年的一通操作,她已经成了整条船上最受关注的人,一举一动很难不被发现,该找谁借手机就是个关键的问题了。 谢时暖举着茶杯时而看客人时而看服务生,一时拿不定主意。 “谢小姐,你好,方不方便拼个桌?” 谢时暖抬眸,说话的男人已经在她隔壁坐了下来。 生面孔,五十来岁的模样,白衬衫搭配灰毛衣,是老派严谨的穿着。 “方便。” 待他坐定,谢时暖拿过茶杯给对方倒了杯茶。 “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我姓顾,扬城大学工作。” “顾教授,您好。” “谢小姐客气。”顾教授接过茶杯抿了一口,香片清香,“好茶,谢小姐喜欢听弹词?”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304节 “普普通通,我听不懂方言,纯粹听个响。” 顾教授笑了笑:“唱词在左手边的小抽屉里,如果好奇,可以拿来一边听一边看。” “哦,这样。” 谢时暖没拿,她眯了眼,“顾教授也是这里的熟客?” “江河3号比较熟,艾伦号只去过一次。”他的眼底闪过狡黠,“谢小姐,昨晚那个小游戏的结果出来了,你知道吗?” 谢时暖缓了片刻,道:“是说……狗咬人的小游戏吗?” “当然,毕竟游戏的参与者是谢小姐的熟人,对吧。” “……顾教授怎么知道?” 顾教授微微一笑:“有人托我,给谢小姐做个临时导游,不知谢小姐赏不赏光。” 第401章 神是他,鬼也是他 谢时暖和顾教授离开了茶楼,两人一路聊着风景走到了三层大厅,这是个开放空间,四面玻璃,用于赏景,当中竖着个不大不小的落地电视屏。 一群人聚集在屏幕前。 里头正在播放一段视频,画面上是卢娜惊惶无措的脸。 她抖着手放开狗绳,然后抱头蹲下,把眼死死闭上。 失去了束缚的狗目标明确,欢快的扑向了不远处的男人,钱总正要逃跑,还没起身便被狗子扑倒,他哀嚎了一声,由于没了舌头,哀嚎声古怪。 惹得屏幕前的一小撮观众笑出声。 “快看!”有观众专注,“咬的果然是胳膊啊!” 狗子的第一口咬在了小臂上,它很凶猛,哪怕钱总挣扎翻滚,都死不松口。 “这狗训得好,野性十足,我也想养一条。” “哎输了输了,野心什么啊!都不咬喉咙,傻了吧唧的!” 随着讨论声,钱总甩脱了狗,或者说狗子撕下了一块肉,它咀嚼了几下,扔在一边,再次摆出蓄势待发的姿势,俨然,是要吃第二口了。 谢时暖猛地的转过身,连喘了几口气。 顾教授见状,也跟着转过身。 两人没有往前挤,而是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因此也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 “谢小姐,你昨天选了什么?” “……”谢时暖勉强镇定,“你呢?” “腿和肚子。”顾教授遗憾道,“错的离谱啊,我果然不适合赌博,买股票也总是高买低卖,不合时宜。” “是嘛。” 女人脸色发白,明显是被吓得不轻,顾教授心里有了计较。 “谢小姐,这种小游戏是江河3号的传统项目,但通常,狗和人都是旅客来提供,难得这一回是l先生全权策划,我想,他是为了你吧。” 谢时暖抿唇:“你想说什么。” “l先生和a先生在船外是什么身份,我们暂时不提,只说船上,他们是绝对的主宰,就我对这艘船以及他们的所见所闻,我觉得你不该和他们搅在一起。” “顾教授很了解他们?” “不能说非常了解,但至少比谢小姐知道的更多。”屏幕里还在继续,惨叫声时不时传过来,顾教授瞧着谢时暖的模样,抬手道,“先出去吧。” 他们来到甲板,白天这里人来人往有美食有乐队,不容易引人注目,顾教授选了个靠边的位置停下。 “谢小姐,据我所知,刘公子哪怕是在船下也是个神秘人,十三岁吧,才被老刘总带出来见人,十三岁前,没人知道他的来历,十三岁后,他逐渐在老刘总的掌控下接班,直到老刘总人间蒸发。”顾教授缓缓道,“刘公子看上去阳光正派,但前有道森集团的继承风波,后有艾伦号的l先生,他其实心狠手辣。” “这些我知道。”谢时暖浅笑,“顾教授想说的不是这些吧。” 顾教授顿了片刻,笑道:“我想说,谢小姐,你既然连昨天的小游戏都受不了,又怎么敢和刘公子玩别的游戏?” “……” “哦,谢小姐一定是觉得刘公子对你有心,心狠手辣都是针对别人,不会对付你。”顾教授摇头,“年轻女孩子容易有这种错觉,男人待她稍有不同,就以为那是爱,其实,都是男人的小花招而已。” “顾教授不用拐弯抹角,有什么话直说就行。” “谢小姐很急啊,好,简单来讲,我听了朋友和朋友的朋友的一点闲言碎语,想要和谢小姐分享分享。” 顾教授左右看了看,骤然压低声,“还记得陈正忠吗?” “……记得。” “他死的很突然,有经验的老警察以及见多识广的圈内人都感觉得到,死的蹊跷,大部分人猜测,要么是沈家所为要么是陈家内斗,总而言之,陈正忠一定是死于沈陈两家的斗争,但他们忽略了一件事,陈正忠之所以会成为两家争斗的焦点,是因为你。” “因为他差点侵犯了你,他越界了。” 谢时暖渐渐拧眉,她大概能感觉到他要说什么了。 “就我观察,昨晚游戏里的那两人对你构不成太大的威胁,但还是收获了这样的结局,那么,一个货真价实让你命悬一线的人,该有什么下场。” “你是说……刘斯年干的?” “我知道你可能不信,没关系,只是一种猜测,还有另一种猜测你不妨也听一听。” “什么猜测?” “谢小姐前段时间被绑架,虽然受了些折腾但很快就平安获救,可喜可贺,但听说绑架你的主谋下场凄惨,一个至今还在重症病房生死难料,一个直接疯了,你不觉得稀奇吗?” 顾教授感叹道:“坏人之所以能做坏事,首要一点是人家不内耗,心理强大,这么强大的两个人落得这个下场,不得不说,很古怪啊。” “……”谢时暖惊了,“难道这背后也有……” “不说她们两个,就说她们两个请来的打手,洪爷,怎么也是个老江湖,就为了两个小丫头的争风吃醋淌这种浑水,甚至不惜把左膀右臂送进去,除非这俩丫头哪一个是他的私生女,不然就是他老糊涂了。” 顾教授转眸看江水波澜,“必然是有更有能力的人给了洪爷足够多的好处,你觉得会是那两个继承权都没有的女孩吗?” 谢时暖垂眸,脸色愈发难看。 “你前面说他对付所有对我不利的人,现在又说,他帮这两人绑架我,顾教授……你不觉的前后矛盾?” 顾教授笑了起来。 “谢小姐,他喜欢你,所以惩罚那些伤害你的人,但他也恨你,所以要折腾你,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但活得久了,可以理解这两种情感会同时存在。” 谢时暖哑然。 剩下的话已不用顾教授再多说,她很明白这两种情感会同时存在的原因。 这些日子以来,许多压在心底的疑问有了解答,宛如一条线串起了珍珠。 哪怕无凭无据,都充满了合理性。 是啊,这样矛盾的行为一定是一个矛盾的人干出来的,可不就是刘斯年吗? 谢时暖头一次觉得秋风如此萧瑟,吹得她发抖。 刘斯年不是现在才跳出来,而是早在她完全没有察觉的时候,就已经灵活穿梭在她的世界里了。 神是他,鬼也是他。 耐心编织一张网,看她挣扎。 这种手段,这种心性,当真是她可以周旋的人吗? 继续下去,她真的还有命回去见沈牧野吗? “……顾教授。”谢时暖慢慢呼出气,“你的朋友还有你朋友的朋友是谁?” 顾教授似乎早料到她要问,一点也不迟疑。 “我朋友是萧四公子,哦,他的老友通常叫他萧老四,你应该比较熟悉这个称呼,毕竟,沈总是这样称呼的。” 第402章 谢小姐那张化验单 谢时暖去了餐厅吃午餐,顶层花园餐厅,暖气开的足,绿意盎然的很温暖,她点了份热气腾腾的东南亚汤粉,吃到一半额头便沁出了汗,她又放了一勺辣椒酱。 “怎么突然能吃辣了?” 刘斯年神清气爽的在她对面坐下,不想,她猛地的抬眸,眼里都是惊恐。 虽然只有一瞬,她立刻别开眼,顾左右而言他,但刘斯年还是敏锐的感觉到异样。 他招手也叫了一份同样的汤粉,笑道:“看你吃的这么香,我也饿了。” 谢时暖半口汤缓缓吞下,再也吃不下去。 餐厅上菜很快,没多久,刘斯年的汤粉也来了,他拿起筷子却打量她。 “怎么不吃了?” “我……我吃饱了。” “是吃饱了还是看到我没有胃口。”刘斯年温温和和道,“和那位姓顾的教授聊的不愉快?” “……” “别这么看着我,你在船上很出名,随便问两句就能知道你在哪做什么。”刘斯年歪头,“谢时暖,你怕我伤害那位顾教授?” “……”谢时暖坐直,“是。” “他只是和你聊聊天,又没有对你不利,我何必伤害他。” “也就是说,除了钱总,你还对付过别的对我不利的人?” 刘斯年没有立刻回答,他定定看了一会儿,女人倒也勇敢,明明浑身紧绷,仍没有退让。 “对付过,看来你是知道了什么……”刘斯年想了想,“顾教授和萧四公子有点亲戚关系,哦,是他。” “刘斯年!” 谢时暖忙打断,“你、你都对付了谁?” “你心里想到谁就是谁。”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305节 刘斯年缓缓勾起唇角,“没错,有陈正忠。” “……那陈晓玉和孟锦云呢?” “……” “陈正忠会在碧玺公馆对我出手,陈晓玉和孟锦云能找来曹虎,刘斯年,这背后也有你是吗?” 谢时暖已经尽量让自己平稳,但些微的颤音还是出卖了她。 “你想我死。” 空气凝滞。 谢时暖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急促,慌张。 不知过了多久,刘斯年轻声道:“想过,从我见你第一眼我就想让你死,你以为我看的是灌饼,其实我在看你,我想,这个女孩怎么才能彻底消失。” 八岁的刘斯年的脑中涌起了很多方案,不成熟,但可行,她拿着饼走到他面前时,他仍然那么想。 这女孩活的天真,哄走她,再找个僻静的地方将她推下去,要么摔死要么淹死,都是好办法。 被抓也没关系,他才八岁,法律对他无效,教育教育也就结束了。 直到她装哭,他心下一慌赶紧接过时,他发现,至少这一回,她死不掉了。 刘斯年有些愤愤但也有些庆幸,一度他不明白这种情绪,很久很久之后,他才想明白为什么。 有些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刘斯年按住谢时暖发抖的指尖。 “但现在,我不这样想了,我想你活着,不但要活着,还得……” 他顿住,轻声道,“是不是很怕我?” “怕。” “抱歉,我已经尽量为那些伤害你的人选了个合适他们的结局了。” 谢时暖静静看了他一会儿道:“斯年,你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恨吗?” “当然知道,爱是强取豪夺,是能者居之,恨,是弃如敝履,赶尽杀绝。” 刘斯年满眼讥讽,“看上去你不同意,但你的阿野也是这个做派,你却没有任何不适。” 谢时暖想反驳可又无力,她本以为面对她的质问,他多少要解释两句,辩解辩解,没想到,他轻巧的承认了。 显然,他完全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谢时暖猛地起身。 “我,我要回去了。” “回哪里去,沈牧野身边?” “……” 刘斯年也起身,他绕过桌子走到她眼前,柔声道:“沈牧野比我想的要快,今天是第二天,他已经定位到我们的所在,这才让那个姓顾的老头来给你讲故事,恐吓你离开。” “你要做什么?” “这取决于你,如果你违约,我就违约,但我不会伤害你,只会伤害那些多管闲事的人,我的手段你见识了,替顾教授想想。” 谢时暖咬住唇,半晌道:“我……” “噗。” 刘斯年突然笑出声,“骗你的,我不会对他做什么。” “我是生意人,他是客人,我还没无法无天到想弄死谁就弄死谁的地步,不然,我一定第一个就弄死沈牧野。”刘斯年笑道,“沈牧野会来干扰我们不足为奇,交易之初我就说过,我尊重你的意愿,如果你想和他走,我不会阻拦。” 谢时暖结巴道:“你说真的?” “当然,只是,你想知道的事,错过了这一次,这辈子都没希望再知道,你要找的人,这辈子也不会再找到。” 他耸耸肩,很随意的模样。 “毁约的机会只此一次,谢时暖,好好考虑,我给你时间。” “多长时间?” “明天早晨,我预备带你回刘家老宅,下船前,给我答案。” …… 谢时暖离开的第二天,沈牧野把京市的公检法机构转了个遍。 从审讯室出来后已是傍晚,他站在警局大院扭动僵硬的脖颈,听孙恒汇报。 “宋伯否认了和您的联系,沈延清的证据是孤证,后续采纳的可能性比较小,垄断方面,法务部的意思是,可能还会有几次比较重要的问询,让您要有心理准备。” “韩队已经和江市那边取得联系,确认了江河3号确实会停靠江市的码头,他会叫人盯着,但至多是能盘问几句,拖个一两个小时,更多的就比较难办了。” “嗯。” “萧先生那边刚来了消息。” 沈牧野停下动作。 “顾教授已经和谢小姐碰过面了,按您说的,他尽量清楚的告诉了谢小姐。” “她什么反应?” “吓坏了。”孙恒道,“据顾教授说刘斯年用钱总和卢娜玩了一出游戏,就是艾伦号常玩的那种,拿人来打赌……” 沈牧野脸一沉:“卑鄙。” “刘斯年以为能讨好谢小姐,没想到谢小姐对此很不舒服,又听了顾教授的话,应该已经有所动摇,顾教授约她晚些时候音乐厅再见,萧四公子觉得把握很大。” 孙恒说完,松了一大口气。 “沈先生,如果谢小姐放弃和刘斯年继续交易,那么明天下午下船后,就可以让江市那边的人将她接走,光天化日还有警察,刘斯年做不了更多,他多少要顾及萧家。” “她看起来怎样?” “顾教授没细说……”孙恒迟疑道,“就提了一句……郁郁寡欢。” 沈牧野双手插袋,在夕阳下沉默。 半晌,恨道:“活该!” 孙恒撇嘴,全当没听见。 沈牧野兀自气了一会儿,转头道:“单凭他们未必带的回来,萧老四没脑子斗不过刘斯年,我得亲自去。” “可……刚才经侦的马队特意嘱咐了,这两天最关键,您务必要留在京市,千万不能走,沈先生,垄断的事可大可小,陈家余孽还有孟家一直在盯着您,现在消息已经传开,他们一定会借机生事,您不能不在意啊!” 孙恒还要再说,手机震起来,他不耐烦的接起。 “喂!有事说事。” 不料,他随即惊道:“你说什么?!谢小姐那张化验单……你确定?” 第403章 一次又一次抛弃我 孙恒在沈牧野审视的目光中放下电话,他脑后划过冷汗,一时竟组织不出语言。 “孙恒。” 沈牧野厉声,“谢时暖的化验单出什么问题了?” “沈先生……那个……普惠检验科负责录入化验单的科员出了问题,他收了钱,在录入阶段没有录入正确信息。”孙恒艰难道,“谢小姐的化验结果,应该是……应该是……” 沈牧野一把抓住孙恒的胳膊。 “是什么?” 孙恒喉结滚动:“谢小姐怀孕了。” “具体几周不清楚,但按照检验结果来说,指标确凿无疑是怀孕的指标……” 沈牧野的手猛地一松,人也往后踉跄了一下。 “沈先生!” “野哥!” “牧野!” 三种声音混在一起,唤回了沈牧野一瞬的失神,他有些茫然的望向声音的来处。 沈清湘和陆淮南疾步而来,慢他们一步的是韩队。 “沈总,今天差不多完事了,明天我们” “韩队。”沈牧野冷声道,“今晚我会离开京市,未来会在江市附近活动,之后有事,要么你们飞来找我,飞机我包,要么线上,通讯我提供。” 言罢,他抬腿便走。 韩队愣了。 陆淮南和沈清湘也愣了。 孙恒赶忙追上:“沈先生。” “孙恒,你留在这里处理集团事务,叫小董跟我,法务部那边有意见就告诉他们,我每年花那么多钱养他们是让他们给我处理问题,不是让他们冲我发牢骚,懂了吗?” 孙恒张了张口,不知答还是不答。 “马上订机票。” 沈牧野说着就举起手机要打电话,被沈清湘一手摁了下来。 “沈牧野你疯了吧!” 吼完,她才发现,自己这位向来处变不惊的弟弟如今面色铁青,双眸猩红,几乎是在崩溃的边缘。 她愣了一下,才道:“我知道你着急时暖,但她是成年人知道自己做什么,我觉得你可以先相信她,稍等两天,把金诚这顿麻烦事先处理完,腾出手了再去找她。” “是啊野哥。”陆淮南赶忙附和,“船上有萧老四的人盯着呢,一时半会出不了岔子,下了船,江市我们也有人,你只用再留两天,不,一天也行,如果你今晚就走,那就是犯法,警方是有理由抓你的!” 韩队点头:“是啊沈总,急也不急这一会儿吧,我们也有我们的规章制度,已经尽量为你加快进度了,你体谅一下。”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306节 “体谅?”沈牧野怒极反笑,“我体谅你们,谁体谅我,谁体谅……” 他吸气,仍按捺不下那怒火。 “陆淮南,是兄弟的话就给我调人,黑道白道谁都可以,我要那个码头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沈牧野极少这样和他讲话,他脑子灵光,身手更灵光,再危险的情况于他来讲都更像游戏,只有从容的份。 陆淮南不由道:“我马上去办。” “沈总!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韩队喝道,“这里是警局,不是你们金诚集团,还黑道白道堵码头?!你是嫌民法典不够你玩的,要再加一本刑法是吧!” 沈牧野猛地回身。 “韩队,今晚我走定了,有本事,你现在就把我抓进去,看是我先犯法还是你先犯法!” 大院里不时有警车进出,谁都看出这里气氛不妙,交头接耳的绕着走。 夕阳已经沉到了底。 好似沈牧野的心。 僵持之际,手机响了。 极为悠扬的琵琶曲。 沈牧野的铃声一直是默认铃声,前些天,谢时暖自作主张把他的铃声换成了她弹奏的《春江花月夜》。 这乐声在此时此刻,美妙的突兀。 沈牧野好一会儿才摸出接起。 “喂。” 他语气不善,听筒对面传来急促的抽气声,沈牧野将手机拿下,看了眼来电。 一串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是扬城。 他一愣,急道:“小暖!是不是你!” “……” “笨蛋,说话!” “阿野……” 女人的声音闷闷的,不用问,他能想得到,她一定又咬下唇了,要哭不哭的咬出深深的齿痕,那模样像细丝一样拴住他的心脏,抽拉之间都是疼。 大约是怕他生气,谢时暖忙又换了称呼:“沈牧野,你,你还好吗?” “好个屁!”沈牧野厉声道,“睡完就跑去和别的男人坐游轮,谢时暖,你居然有胆子问我好不好?” “……我不是故意的,我本来没想睡你……”她顿了顿,“我是说,我没想到你会求婚……在那之前我就……” “就决定和刘斯年私奔了?” “不是私奔!”谢时暖急了,“沈牧野,你能不能讲讲道理,我在视频里说的很清楚,我是想要……想要把一切都了结了再和你在一起。” “上了船见了世面,吓得魂不守舍,这就是你的了结?” “……情况确实远超我的想象,刘斯年的问题很大,阿野,我觉得刘贵河的消失一定不简单!” 沈牧野冷哼:“我不要听你对别的男人的看法,你的了结之旅结束了,明天我去接你下船,老老实实等着!” 谢时暖怔然道:“金诚的事你处理完了?刘斯年应该给你找了不小的麻烦,你来找我……” “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事。”沈牧野不耐的打断,“你只需要在明天上午十点半准时走下船,回到我身边,明白了吗?” “……” 对面沉默,虽不长,但在沈牧野耳朵里,每一秒都漫长的像一生。 “谢时暖。”他忽然沉声,“这两天,你有没有想过我?” “……” “我有,从我醒来找不到你开始,我没有一刻不在想你。”沈牧野握紧手机,“小暖,你不能这么残忍,一次又一次抛弃我。” “我没有要没有抛弃你……没有……”谢时暖再也绷不住,泣道,“阿野对不起……” 她的哭声从听筒里传来,磕磕绊绊夹杂着道歉,一连好几个对不起,沈牧野心一沉,除了对不起,她没有说我想回家。 谢时暖吸鼻子:“如果真的没问题,阿野,你不会让我不要关心,你只会说一点小事也就刘斯年那个蠢货会觉得麻烦,对不对?” “……” 谢时暖不知自己在哭还是在笑,她道:“你不要来接我,处理好自己的事,我会回去找你的,不管你还愿不愿意要我。” “不愿意!” 沈牧野牙关紧咬,“谢时暖,如果明天你不回来,我们就……” 还没讲出下文,谢时暖便又是一行泪滑下来,她喃喃的接道:“我们就完了,是啊,这是我该付的代价……” 手机两边短暂的沉默。 “无论如何都要和他走,他在你心里这么重要?” “阿野,和他走和我的感情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和你不一样,我不爱他!” “你的话太复杂,我不懂。除非你现在立刻马上答应我下船,下船后亲自解释给我听。” 陆淮南听得直摇头,难得联系上,野哥怎么一直在讲气话,小谢摆明了吃软不吃硬,这样下去一定要吵崩了。 他听得着急,一个劲给沈牧野使眼色,奈何沈牧野全副心思都在电话上,对他视而不见。 电话对面又没了声响,连呼吸声都轻了。 沈牧野心下一紧,忙道:“谢时暖!” 谢时暖沙哑着嗓子,缓缓道:“阿野,我不敢想你,只要一想你,我就会后悔,恨不得立刻跑回去和你说抱歉,今天打这通电话,就是因为想你,想再和你解释一下我为什么和他走,同时也想告诉你,我很好,一切都顺利,你不要太担心……你或许已经不想知道了。” 她顿了顿,重新鼓起勇气。 “沈牧野,就算,就算,你不要我了,你还要这枚戒指吧!为了这枚戒指,你也要等我回来还给你,不然……不然,我就把它拍卖掉!” 连耍无赖的方式都用上了,谢时暖绝望的想,沈牧野一定觉得她恶心透了。 但没办法,她不能失去他。 第404章 想和她有个孩子 豪言放完,电话即刻挂断。 谢时暖生怕再慢一秒,沈牧野就会说随你喜欢,我不要了,只要他来不及说,她就可以当他答应了。 然后,她就可以怀抱希望回去找他。 “谢小姐,看来你还是不愿意。”顾教授一边摇头一边递上纸巾,谢时暖接过纸巾,先擦干净了手机屏幕才将手机还回去。 她肿着眼,满脸歉意:“谢谢您借我手机也谢谢您帮他来找我,接下来,我们不要见面了。” “不必担心,刘公子不至于因为这种事就对我下手。”顾教授叹道,“其实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沈总非常在意你,萧四公子和我讲,他这位老同学从没求过他,为了你,他第一次开了口,所以,如果电话里他的话说的重了,那多半是在气头上,反倒是你,拿戒指要挟他,不是个好主意。” 谢时暖低下头,无措的拨弄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求婚戒指?” “嗯……”谢时暖眨着眼又掉下一颗泪珠,“我知道这不是好主意,但我想不出别的办法了……他气我总好过不见我。” “不至于……我觉得” “顾教授,音乐剧的下半场要开始了,不要迟到。” 男声冷淡的打断了顾教授的安慰,刘斯年不知何时来了茶歇厅,就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他们。 谢时暖忙背过身抹眼泪,片刻后又转回来。 “你,你怎么来了?” 刘斯年本要说什么,见谢时暖哭的一塌糊涂的脸,想了想还是道:“顾教授,还不走吗?” 顾教授鼻底哼气,但到底还是迈步离开,经过刘斯年身边时,他忍不住道:“刘公子,强扭的瓜不甜。” 刘公子眼神都懒得给。 “甜不甜是我的事,顾教授就不必操心了,省得我一封举报信送进教育局,大家都不好看。” “斯年!” 刘斯年不再耽搁,几步上前应道:“我在。” 他掏出手帕递给她。 “看来,不用等到明早你已经有了选择。” “两天前我就已经有了选择。”谢时暖没有接那条手帕,“但刘斯年你要明白,我的选择和我的感情没关系。” 刘斯年眸光沉沉:“已经知道了那么多有关我的坏事,怎么还敢这样讲,你真以为我不会对你下手?我要是你,就会捡点好听的讲,把我哄高兴了,我什么都为你做。” 谢时暖缓慢地眨眼,直白的望住他。 “斯年,会那样做的人我想你已经见得够多了,不差我一个,对你,我会始终以诚相待,同样的,我希望你也一样。” “以诚相待……”刘斯年笑了一声:“万事万物如果都解开了面纱,露出原本的底色,会很难看的。” “那就尽管来好了。”谢时暖温声道,“我不怕。” …… 意识到电话被挂断,沈牧野有一瞬是懵的,下一瞬,他用力将手机摔了出去。 可怜的手机甚至连抛物线都没有,就砸在了水泥地上,碎的毫无意外。 清脆的声音吓得周围所有人都是一跳。 韩队尴尬的看孙恒,孙恒急道:“沈先生,你怎么不告诉谢小姐她怀孕了?” “闭嘴!” 孙恒不敢再说,陆淮南目瞪口呆:“怀什么?” 但无人回答。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307节 短暂的寂静之后,沈牧野再次有了动作,他疾步走到碎掉的手机前,躬身捡了起来,珍而重之的放回了口袋。 沈清湘望着他的背影,忽地鼻酸。 落寞极了。 那是她作为沈牧野的姐姐这么久,从未见过的落寞,哪怕是几年前车祸,她飞去看他,医院里的沈牧野也是倔强顽强的,他亲妈都说,他生来不懂什么叫灰心丧气。 但现在,似乎懂了。 她叹了口气道:“孙恒,明天最早一班飞去江市的飞机是什么时候?” “早上六点半。” 沈清湘点头道:“牧野,不论你要做什么决定,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换个地方我们谈一谈,船十点多才靠岸,明早飞来得及,去早了也没用。” 不等沈牧野回答,她便挽过他的胳膊。 “五弟,我不是要劝你留下,我只是想你冷静,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吗?” 几个呼吸后,沈牧野点了头。 他们回了沈家老宅,沈德昌受审多日未归,薛南燕借口散心邀了一众老姐妹去海城度假,老宅空落。 两人在水榭门前坐了下来,沈清湘开了酒,一人一杯。 “上回这个样子和你坐在门槛上,我记得还是你十一岁的时候,年关守岁。”沈清湘唏嘘道,“我们姐弟实在很久没有聊天了。” 沈牧野连喝了几口酒,没有接话。 沈清湘继续道:“说说吧,时暖怀孕是怎么回事?” “她以为身体出问题就去医院检查,没想到检查结果被刘斯年调换,今天才得到真正的结果。”沈牧野骤然轻声,“她怀孕了,不知道几周。” “就是说她自己也不知道?” “嗯。” 沈清湘睨着他:“如果你真要她回来,只要告诉她,她怀了你们的孩子,以她的责任心一定什么都不管了立刻答应,为什么不说?” 沈牧野仍旧不肯讲话,只一个劲的喝酒,转眼一杯就要见底。 沈清湘掩住酒杯 “回答我。” “我没法说,二姐。” 沈牧野半垂着眼皮,“之前,我确实很想和她有个孩子,只要有孩子,我就能用这个孩子做文章,既能绑住她又能堵上爸妈的嘴把她娶进来,为此,我做了很多小动作,没想到这时候成了。” “现在呢?” “现在……只能说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能保住最好,保不住的话,我希望她一辈子都不知道。”沈牧野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假如刘斯年发一点疯,孩子因此没了,就算事情顺利结束,以后每每想到这件事,她都得自责崩溃,这辈子都好不了。” 沈清湘叹服道:“我还以为你气疯了,没想到脑子还一直在运转着呢,比以前成熟多了。” “那又如何,谢时暖还是不要我。” “……” 沈牧野抬手扶额,哑声道,“二姐,我不在意那些烂账,我告诉过她,什么刘贵河刘斯年,我都会帮她解决,可她就是不愿意!” “牧野,我觉得,时暖就是相信你一定会帮她解决,她才必须自己解决,这样才能无憾,人最难忘的永远是遗憾,你希望刘斯年成为谢时暖的遗憾,让她念念不忘?” “那种小变态有什么资格做她的遗憾?” 沈牧野一脸嫌弃,看的沈清湘想笑。 她笑道:“人家终究和时暖一个爹呢,这关系,天生的有资格好吗!” 第405章 她活该受着 “谢骏那个管生不管养的……” 沈牧野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勉强把难听话咽了回去,沈清湘又给他倒了一杯。 “牧野,其实不用我说,你最了解她肯定更能理解,又何必还要那样说,不告诉她孩子就算了,还非要说反话吓她,时暖要真以为你不要她,心灰意冷不回来了,着急上火的还不是你。” 沈牧野又是几口酒下肚,冷笑一声:“她敢!” “诶,你都说刘斯年是个变态了,她现在对着个高智商变态,万一人家趁虚而入洗脑了呢?” 沈清湘无视沈牧野的眼刀,“你这么吓她,她什么反应啊。” “耍小聪明威胁我。”沈牧野嗤笑,“卖戒指,哼,亏她想得出。” “你们什么时候连戒指都有了?求婚了?这么低调的吗?”沈清湘一拍脑袋,“算了算了,不关我事,说正经的,你真的要走?” “……” “就我目前听下来的感觉,挖不出她父亲跳楼的真相,时暖不会回来,牧野,你就算要去也得想好方法,不能强来,要不,我先替你走一趟。” 沈牧野默然喝酒,第二杯即将见底。 他道:“这件事上,我替不了谢时暖,你也替不了我,刘斯年的目的不止是抢人,他同时还在报复刘家,道森集团离完蛋不远了。” “不会吧,道森集团现在不是他的吗?什么仇啊搞这么大,连自家产业也要整啊?” “假如他从来没把刘家当自家,假如,刘家也是他的仇人,刘贵河的心血是道森集团,那么道森就得死,这样想,刘贵河多半还活着……”沈牧野拧眉,“我必须得去,这事恐怕会比我们以为的还复杂。” “可是牧野,如果你真的为了她自身难保,时暖难道不会自责一辈子?” 沈牧野的酒杯一顿。 阴恻恻道:“她活该受着。” …… 是夜,谢时暖早早入睡。 刘斯年只等她呼吸平稳确认睡熟后才出门。 曾先生和老祝在隔壁等他。 “几位小姐都回江市了,这几天一直在集团大楼开会,董事找不到您,意见很大,在几位小姐的支持下,已经决定启动程序换人。” “太慢了,她们怎么才进行到这一步,是在争谁是下一位掌权人?” 老祝笑道:“没错,大小姐和三小姐背后都有势力,各不相让,六小姐的未婚夫也在怂恿她,大家僵持不下,改选迟迟不能推进。” “刘心玫是几个人里唯一有点脑子的,她还有用不要让她参选,刘念玫和刘忆玫……”刘斯年盘算着,“刘忆玫的未婚夫是个颇有野心的小白脸,刘念玫赌债背了一身,也够着急,她俩最合适。” “这两人斗,不论谁赢,道森集团都得加速完蛋。”曾先生笑道,“斯年,最后到底是谁被赌债压死,还是谁被未婚夫背刺呢,我还挺期待。” “曾叔,明早按计划行事,沈牧野一定会想办法在码头设卡,你受累陪他玩玩。” “小事。” 曾先生摆摆手,还是道,“斯年,曾叔啰嗦,有句话还是想说。” “您说。” “你到底预备怎么安排谢小姐?” “怎么这么问?” 曾先生踱步上前:“我看得出也听得清,她是个坚韧的女孩,不会几天就改变心意,哪怕你为她报仇送她产业,她至多感激,不会爱你,你得有准备。” 老祝一僵,紧张的看向曾先生。 刘斯年默了片刻,笑道:“这话也就曾叔你肯对我说,不过我的目的从来不是几天时间改变她的心意。” “那是?” 很快,你会知道的。” 刘斯年将糖扔进嘴里,“老祝,父亲最近怎么样?” “异常听话,但不排除又有了新想法,毕竟他的女儿们都回来了,尤其是大小姐,一直在想办法找他。” “老狐狸有个孝顺女儿,只要死不掉就不会老实,该盯盯不该盯的时候记得松手。” 老祝应声,又道,“少爷,京市传来的新消息,孟家那个老保姆可能翻供。” 刘斯年眉头一蹙。 “沈牧野一直在寻找陈正忠以及绑架案和我们之间的关系,现在应该是终于找上了那个保姆。”老祝道,“要不要和那边打声招呼?” “这是我的失误,你之前提醒我不该现身,我没忍住,留了她这个后患。” “那要不要……”老祝眼神一暗,做了个手势,刘斯年却摇头。 “不急,即便那人反水,沈牧野要想找到实证也不容易,他至多能以涉黑来调度警方对付我。”刘斯年忽地恍然,“或许这是他的目的,老祝。” “您说。” “无论如何,拖住他,能拖一天是一天。” “我会尽力。”老祝有些为难,“但少爷,您一直不告诉我们究竟要做到什么程度,我很担心。” 刘斯年回头看他,老头满布皱纹的老眼里都是关切,他别开脸。 “我一向这样,有什么可担心的。” 老祝几不可闻的叹息,担心什么他说不出,总不能说,他担心他的命吧。 …… 翌日清晨,天还没有亮透,刘斯年便带着谢时暖下船。 谢时暖望着眼前的快艇不解道:“我们不去江市?” “去,但不坐这条船。”刘斯年走出舱门,随口道,“莫非你和沈牧野在码头有约?” 谢时暖心头一跳,忙道:“没有。” 两人上了快艇,不多时,便被送至岸边的一个私人码头。 车子早早就等在那里,三辆同款同色的宝马,刘斯年把谢时暖送上了中间那辆,亲自驾车。 他们在郊野中穿行,谢时暖望着窗外的风景,渐渐看明白了。 “这是江市乡下?”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308节 “嗯。” “你家老宅居然不在市里……” “刘贵河祖籍是江市南边的刘家村,发达后衣锦还乡,除了修小学修图书馆外,还在附近一个风景不错的小山上买了块地皮,所谓老宅就是那座别墅,说老倒也老不到哪里去。”刘斯年转动方向盘,“谢玫来这里时,刚刚建好没多久。” “我记得你说过,那里有一片玫瑰园。” “对,就是为了迎接谢玫这个女主人,刘贵河特意把原本要挖池塘的地方改成了花园,种了一大片玫瑰,谢玫很喜欢那里,在她身体还好的时候,一天大概有半天是在花园度过。” 谢时暖望着逐渐明亮的天空。 “我不懂,她既然怀了孕为什么不回去找谢骏,谢骏再逃避,不会逃避他的孩子,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会离婚的。” “谢玫没告诉过我,刘贵河认为应当是她赌气,预备着先嫁人,过个三年五载再带着我登门报复谢骏。”刘斯年缓缓道,“他的猜测有点道理,我也觉得她赌气的成分更多,你听了有关她的很多故事,应该明白,她很任性。” 谢时暖想了想道:“确实比一般的女孩子稍稍任性一点,但也不能全怪她,如果谢骏够担当,廖红娟够朋友,她的小任性也不会造成什么特别的后果。” “你也说如果了,她的任性不止在这方面,后来她后悔,后悔和谢骏分开后悔为了孩子下嫁,她不能对着刘贵河发泄,只能来找我。” 刘斯年笑道,“所以,我出生以来讨厌的第一个亲人,就是她。” 第406章 见家长 谢玫把三岁的刘斯年放在五层楼高的窗台上。 她先逗他,看他笑了,就猛地往后一推,一副要推他下去的架势,孩子被吓哭了,她又拉回来抱住。 喃喃自语:“要是哥哥能看到你哭就好了,他一定会心疼。” 有时,她让保姆把孩子抱来花园,很慈爱的喂他吃饭,温柔和善。 可吃着吃着,她不高兴了,拿玫瑰花扎他。 一边扎一边生气。 “你怎么还不长大,这么小这么弱,我怎么带你去找哥哥!” 五岁前的刘斯年,最怕的就是保姆带着他去找妈妈,他满心期待却也瑟瑟发抖。 她最后一次伤害他是和刘贵河吵架。 原因是什么,刘斯年不记得,就记得她要走,刘贵河不让。 争执间吵醒了刘斯年,他忘记了这种情况应该躲得远远的,而是走上前拽着刘贵河的裤脚道:“爸爸,你别打妈妈!” 然后,他就被谢玫一把推开,谢玫不过是随手,气头上,根本没想起这里对于一个孩子有多危险。 刘斯年就这样顺着二楼的楼梯一路滚了下去,滚到了一楼。 在保姆的惊叫声里,刘斯年最后的记忆是谢玫惊慌的脸。 “我在床上躺了半个月,第一次学会了装病。” “为什么要装病?” “大概是运气好,我没受太重的伤,但我不想见谢玫更不想见刘贵河,就装病不出门,照顾我的老保姆同情我,配合的很,那半个月过得很清静。” 谢时暖听的不是滋味,她愤愤道:“谢玫赌气,谢骏怎么也……他都和她发生关系了,怎么还要逃避呢?不然你……” 她说不下去了。 “不发生关系还能骗自己,发生关系了才是真的要逃,原本谢玫在江市的工作是谢骏介绍,哪怕结婚,他每隔一段时间也要去看她,直到两年后,他们酒后误事,擦枪走火,谢骏走前和谢玫大吵一架,生平第一次痛骂谢玫,骂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所以,谢玫的气才一直无法平息。” 刘斯年语气平淡,不论是谈论父母,还是谈论自己。 这样悲伤的童年,正常人就算时过境迁,回忆起来也会隐隐疼痛,但他没有,像是直接挖去了疼痛的腐肉一般淡定,谢时暖猜这大概是他自小养成的疗伤方式,早已习以为常。 可这不是个好现象。 麻木到了极点之后,会连自己都不在乎了。 谢时暖摩挲着戒指,默不作声。 “又吓到了?” “没有。”她转眸,“斯年,你带我回老宅是要做什么吗?” “见家长。” 是字面意义的见家长。 上午九点刚过,他们就抵达了刘家老宅,如刘斯年所说,在半山上。 这座小山开发的不错,道路笔直崭新,只是车不多。 老宅圈了很大一块地,建造风格是典型的几十年前的西式风格,罗马柱、大理石、各种各样豪奢但并不和谐的繁复雕花,别墅前,毫不意外的有一个硕大的喷水池。 这就是这座宅子最特别的地方,喷水池里站着的雕像却不是寻常的丘比特或者某个曼妙美女。 谢时暖望着这一尊非常传统的,捧着元宝,一脸喜庆的财神雕像,由衷惊叹:“看得出,他很有钱,这雕像放在这里非常的幽默。” 刘斯年笑道:“别说,时暖姐,别看这么幽默,造价可是天文数字,上世纪九十年代很有名的雕刻大师出品,有钱能使鬼推磨,大师这辈子就雕过这么一件俗物。” “哪里俗。”谢时暖也笑,“我敢肯定这座财神一定是全国头一份。” 刘斯年听罢看她,女人今天一身鹅黄毛衣配休闲白裤,脑后绑着高马尾,是活泼的模样,和昨天完全两个样子。 谢时暖或许是想通了什么,或许是有了计划,总之,她焕然一新。 他忍不住道:“心情不错?” “终于到目的地了,当然心情好。” 谢时暖歪头看他,“斯年导游,开始吧。” “好。” 刘斯年伸出手,“把手给我。” 他又要邀请她牵手,往日,谢时暖不是躲就是推,这一回,她好像读懂了。 他在用这个邀请来吓唬她,他心里一定早早就准备好被拒绝,或者是被嘲讽,为什么呢? 谢时暖轻轻搭上他的手心,微笑:“走吧。” 刘斯年果真有一瞬的迟疑,大概是因为她的反应不在他的预料之内,但很快,他握住,牵紧。 “心情好就好,希望接下来几天,你还能有这样的好心情。” 他带着她迈入别墅。 别墅统共五层,站在大厅中央往上瞧,三层楼的高度上一盏巨大的吊灯悬挂着。 谢时暖莫名觉得,这玩意要是砸下来一定能砸死几个人。 她收回视线,重新落回前方,不怪她有这样的感觉,这座别墅实在不是个令人舒服的地方。 装潢虽然豪奢但过时,很明显,多年来都没有更新过,是以,保养的越有好,越一种时空穿越的味道,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那些陈旧腐朽的岁月。 “斯年,你现在还会回来住吗?” “一般不会,除非来看刘贵河。”他不疾不徐来到电梯前,“如果你是问我小时候的话,刚出生时,刘贵河对谢玫还不错,我们都住二楼,后来两人分居,去了三楼,再后来,谢玫被关进五楼,我也去了五楼,在五楼,大概住了有十年。” “十岁以后呢?” “十岁以后,刘贵河发现他可能没有儿子命,不论找什么样的女人永远生女儿,为了防止王位没人继承,他只得把我从五楼拿出来,放去江市当亲儿子。” 所以,他的信息是十三岁以后才逐年增多……而他能和曾先生联系也是十岁之后。 谢时暖思忖着抬眸,发现刘斯年摁下了数字5。 不过须臾,他们就来到了传说中的五楼。 这一层和下面是同风格的装潢,但却寥落很多,地砖上甚至还有划痕和脱色。 打眼一望,相比家,这里更像一个快要废弃的医院。 一面是落地的大窗户,一面是几扇弧形的房门,当中铺着巨大的地毯,繁复的花样表明这是一张昂贵的波斯地毯,但大约用了很久,即便干净仍有破旧感。 谢时暖吸了吸鼻子,闻到了似有若无的消毒水的味道。 不等她皱眉,一扇门被推开,里面走出了一位护士装扮的中年女人。 女人瞧见刘斯年,即刻上前鞠躬:“少爷,您回来了。” “他呢。” “吃了药,正在发脾气。” “还有力气发脾气。”刘斯年道,“前几天发脾气了吗?” “没有,就今天。” 刘斯年沉思片刻道:“我知道了,下去叫祝管家上来。” 那护士应声走了,紧接着又是两扇门开,走出得是几个护士并一个医生模样的男人。 同样少爷长少爷短,汇报着近况。 刘斯年嗯了几声,道:“谢时暖,刘贵河就在里面,我们进去吧。” 第407章 天生的坏种! 一路上来,他都没有放手,但在跨进那道门时他松开了。 这间屋子很大,看得出原来的格局应是套房,有会客厅有书房,但现在全部打通变成了一间硕大无比的房间。 房内摆了几台医疗设备,崭新、先进,比之廖红娟住过的疗养院以及普惠,不遑多让。 但除此之外就只有几把椅子和一张床了。 极为空荡。 刘贵河就坐在那张床上,手上扎着针,身上盖着被子,一个劲的捶床。 “让刘斯年来见我!” 谢时暖收集过刘贵河的资料,他是浮夸,好出风头,各种影像资料满世界都是,从年轻到年老,记录着他的发家史,所以,只消几眼,谢时暖就明白,刘贵河受了多大的折磨。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309节 原本的他堪称脑满肠肥,是典型的三十年前发迹的土老板模样。 现下的他干枯消瘦,皮皱巴巴的挂在骨头上,头发白的发灰,稀稀拉拉顶在头上。 资料里说刘贵河今年五十有二。 但眼前的老头,说他是八十有二都有人信。 灰败的脸上是斑点和皱纹,除却那双眼还是锐利的,他整个人都是大写的病入膏肓。 刘斯年慢悠悠走到病床前。 “您老运气不错,我来了。” 刘贵河猛地的回神,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定住。 “啊!”他叫了一声,“有本事你杀了我!” “杀?”刘斯年挑眉,“你何德何能配让我杀。” “你拿走了我的一切,还把我搞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还想怎样?没人要的野种,你以为这是为你妈报仇吗?呸!只有你一门心思把她当妈,她可从来没拿你这个神经病当儿子!” 刘贵河气喘吁吁的骂,“要不是我,你特么早死多少回了!” 刘贵河文采斐然,骂人的词不重样,说话又带口音,刘斯年淡定的听,谢时暖迷惑的听。 她只勉强听出,他应该是三个月前出了什么事,被刘斯年关进了这里,每天只能吃些维持生命体征的食物,很健康也很虐待。 “三个月都不能让爸安静一点,到底是医生不尽责还是您实在皮糙肉厚,等会儿我会去确认。”刘斯年挂着一丝浅笑,“如果让我知道,您背着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我不保证再做点您不喜欢的事情,譬如,让道森尽快破产清算。” 刘贵河一怔。 “刘斯年!道森现在可是你的,你动它?!” 刘斯年嘴角勾的更深:“你创建的东西能是我的?我这个没人要的野种可不做这种梦。” 僵持间,刘贵河看到了刘斯年眼底里的冷意,多年相处,他太了解这意味着什么,他抖了一下。 “斯年,斯年,爸刚吃了药心情不好,都是胡言乱语!你看在我们相依为命过的份上,看我养你一场的份上,不要计较。” 刘贵河的态度毫无预兆的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把谢时暖看的一愣,随即他眼珠一转,转到刘斯年身后。 “呦,带女朋友来啦,很漂亮的女孩子嘛!” 刘斯年本能的动了半步想挡住,但意识到什么后,他略转头道:“谢时暖,和你的杀父仇人打个招呼吧。” 谢时暖从他身后走出来。 “你好,刘总。” 刘贵河眯着眼打量她,迟疑道:“你是我哪个仇人,怎么称呼?” “我姓谢,谢骏的谢。”谢时暖面无表情道,“您应该有记忆。” 刘贵河忘记谁也不可能忘记谢骏,记忆瞬间涌起,他两眼圆睁,抖着手指着谢时暖。 “你是他那个学琵琶的女儿?” “嗯。” “你来……你来要做什么?为你爸报仇?”刘贵河急道,“他是自己掉下去的与我无关!” 谢时暖握拳,厉声道:“是不是自己掉下去我会判断,刘贵河,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做了什么。” 刘贵河瞥着谢时暖又看了看刘斯年,道:“我做了什么斯年没告诉你?” “我要听你说。” “我?我没什么好说的,你爸绿了我,我报仇,就这么简单。”他挪动着身体躺下,“我累了,我要睡觉。” 这摆明了是要耍无赖,谢时暖怒上心头,几步上前掀开他的被子。 “刘贵河!你别以为装糊涂就能蒙混,我” 她顿住,目光落在刘贵河的腿上,老头穿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裤腿自膝盖往下一边打了一个结,谢时暖不由捂住嘴。 刘贵河的腿断的整齐。 “你……” 她话还没说,刘贵河就骂骂咧咧的撞了上来,老头断了腿又虚弱,但到底是男人有把子蛮力,挥舞着手带得一旁的吊瓶架直往谢时暖身上砸。 谢时暖只来得及转过头,便被刘斯年一把拉了回去。 一步之遥,吊瓶架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王八蛋狗崽子,让谢家的人来羞辱我?哈哈!你以为你就干净吗刘斯年?”老头干笑两声,咬牙道,“姓谢的,你想听我讲是吧,好啊,我告诉你,我怎么约到你爸的呢。”他手一指,“我让他打电话喊爸爸,让他哭着求谢骏来见他,谢骏立刻就慌了,不想来也得来。” 谢时暖顺着他的手看向刘斯年,男人拧眉,但没有打断。 “他配合我可是配合的很好啊,谢骏掉下去时,他是既不吃惊也不害怕,反倒很高兴的问我……”刘贵河嘿嘿道,“爸爸,我是不是做得很好?” “这小子自小就没良心,阿玫也好谢骏也罢,谁死了他都在笑,就是个天生的坏种!” “刘贵河。” 刘斯年终于开口,“你的废话真是够多。” 刘贵河一噎,然后狠狠呸了一声。 “多?这才哪到哪呢,姓谢的小妞,你要是觉得我害死了你爸,那他,他刘斯年,我的便宜儿子,至少有一半的责任!” 言罢,刘贵河仰头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将床上的枕头被子纷纷丢下来。 “护工,摁住他。” 彼时,屋内的几个护工早已站起就位,屋外的护士和保镖也冲了进来,听得刘斯年的吩咐,男护工和保镖即刻冲上,毫不费力的压制住了他。 刘贵河拼命挺动残破的身体,又是笑又是骂,方言叽里呱啦的滚了出来。 “让他闭嘴。” 刘斯年彻底冷了脸,他环住谢时暖的肩,不给她任何拒绝的余地,半是推半是送,将她带离房间。 外头阳光正好,从落地窗外照射进来,泛起暖光。 和里头两个氛围。 谢时暖回过神,不肯再走,刘斯年也不强迫,顺势松了手。 刘贵河大概是被扎了针,嘶吼了一嗓子,很快就没了声息,同时,老祝也到了。 “少爷。” “刚才找你的那个护士控制了吗?” 老祝沉稳的垂着眼皮:“控制了,已经叫人去查了。” 第408章 妈妈带你走 刘斯年嗯了一声挥手让老祝下去,自己则温声道:“谢时暖,好点了没?” 谢时暖脸色不好,不知是吓得还是怕的,他等着她质问,却只等来她缓慢的回眸。 “那个护士怎么了?” “……我提前两天通知了老宅今天会回来,刘贵河就在今天发了脾气,且中气十足,显然,有人和他达成了某种合作,多半是那个护士。” “有什么证据吗?” “监控。”刘斯年指了指这层楼里无处不在的摄像头,“今早我就已经知道谁收了刘贵河的好处。” 但他没有打草惊蛇,而是照旧询问,让护士毫无防备的自投罗网。 “怎么关心起她来,我还以为你会更关心刘贵河说的话。” “你带我来,让我质问他刺激他发疯,为的就是让我亲耳听他讲话。”谢时暖意外的平静,“除非你希望我恨你,不然不用我问,你都会解释对吗?” “……对。” 谢时暖点头道:“那好,刘斯年,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谢骏跳楼的真相了吧。” 刘斯年默了片刻,露出怅然的神色。 “和刘贵河的说法出入不大。” 在与陈石有了默契后,刘贵河耐心的等待着谢骏出事,一等就等了半年,期间他催过问过,陈石却一直以时机不行拖延,直到体育馆坍塌。 这不在所有人的计划内,包括陈石在内,沈德昌还有孟刚都措手不及。 原本他们没想闹这么大,但事已至此,只能将所有的脏水都推给谢骏,一举摁死他。 沈德昌狡猾,陈石屡次暗示,他不接茬,所有行动局限在商业范畴,明摆着,他只想把谢骏送进去,命,他不要。 陈石遂向刘贵河抱怨。 “德昌太小心,让谢骏出个意外而已,京市是他的地盘又有我帮忙,兜得住,他竟然还是不敢,真不是做大事的料。” 刘贵河连声附和,果断自荐。 “沈总的顾虑有道理,他的位置太敏感,还是我来替您分忧比较方便。” 陈石简单客气了两句就默许了,三天后,刘贵河带着刘斯年抵达了京市。 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里。 第一次来时,周兴还如日中天。 在周兴的酒局上,他第一次见到了谢玫,她穿红裙披长发,冷淡的捧着酒杯,谁来都没好脸,只有面对周兴时才有笑容,笑的美极了。 这是一个非常傲慢的女人,但碍于周兴,没人敢说半句。 刘贵河和一众小老板吃喝,听他们阴阳怪气这个嚣张的舞女在床上的风姿。 他的目光时不时飘到舞女身上,只在面上附和,心里却嗤笑,一群没志气的老东西,得不到就说葡萄酸。 他不一样,他觉得谢玫骄傲的很有道理。 她这样的女人就该待在最牛逼的男人身边,这个男人可以是周兴,当然也可以是他刘贵河。 酒局过后,他回了江市,将手里的产业整合,正式改名道森。 几年后,道森集团成为了江市一霸,刘贵河也成为了一个牛逼的男人,运势旺的时候是挡也挡不住的,谢玫竟在差不多的时间从天而降来到了他的身边。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310节 可惜,巅峰之后就是跌落,不单是事业也可能是家庭。 起初,他不介意谢玫肚子里是谁的种,他刘贵河有钱有势,多养一个小崽子不算什么,一点小钱能买来谢玫嫁给他,这笔买卖很划算,只要女人到手,他们的孩子迟早是会有。 刘贵河如意算盘打得响,却没料到,谢玫也有自己的算盘。 “谢玫有很多办法躲他应付他,实在躲不掉了就想尽办法避孕甚至做掉,同时,她也时刻观察着京市的谢骏,琢磨着如何风光返回打谢骏一个猝不及防。”刘斯年走到落地窗前,“可惜,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刘贵河发现。” “刘贵河因爱生恨了?” “他的爱不过是见色起意,色嘛,玩两年也玩够了,恨自然就压不住了。” 在刘斯年从楼梯上滚下去后,谢玫做了个决定,她要离开刘贵河,即便不回去找谢骏,也要带着孩子去到离谢骏近一些的地方。 “她做了个自认为周详的计划,奈何刘贵河不是周兴,对她没有滤镜,轻轻松松识破了。”刘斯年缓缓道,“他先是强迫了她,在强迫时虐打了她,第一次下手刘贵河就没有手软,谢玫被打进了医院。” 谢时暖喉头滚动,好一会儿才喘出气。 “你……说的这些是你亲眼所见,还是刘贵河告诉你的?” 刘斯年顿了一下道:“亲眼所见,刘贵河故意不避人,大约是为了吓唬我又或许是什么恶趣味。他借此把谢玫关进医院待了半年,这半年里,他亲自抚养我。” “他想给你洗脑。” “对,洗的蛮成功,谢玫回来后,我已经不再那么需要她,或者说,我成了刘贵河的狗,他让我对谁叫,我就对谁叫,沮丧的谢玫斗不过一心报复的男人,又面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她就此自暴自弃。” 第四年,谢玫在一次恍惚之后,从窗口跳了下去,摔断了腿。 “说来好笑。”刘斯年笑了一下,“她是在我面前跳下去的,跳下去前,她对我说,妈妈带你走。” “斯年……”谢时暖忍不住道,“你还是别回忆这些了。” “要回忆,没有前面的谢玫就没有后面的刘贵河,更没有最后的谢骏。”刘斯年见她担心,抬手拂她鬓边的黑发,虚虚的一触,微风一样,不留痕迹。 “谢时暖,你又在同情我了,哎,不长记性,我说过很多次,我这样的人不需要同情。”刘斯年叹道,“谢玫会发疯,多少,有我几分功劳。” “你那时那么小除了听大人的还能做什么呢?”谢时暖急道,“最坏的是刘贵河!” 刘斯年愣了一下,片刻后笑起:“好,他最坏。” “谢玫断了腿又生了病,刘贵河失去了仅剩的耐心,他决定尽快结束这段不愉快的婚姻。” “怎么结束?” “让谢玫病死。”刘斯年慢悠悠道,“譬如给错该给的药,譬如拖延治疗,又譬如什么样的环境不利于养病就给她什么样的环境,成效斐然,一年不到,谢玫就死了。” 谢时暖难以忍受的闭上眼。 她生平第一次后悔自己的想象力太丰富,哪怕闭上眼,脑海里也能浮现出那副画面。 美丽的女人受尽折磨而死,死前没有爱人没有儿子也没有自由,只有无尽的绝望。 她吸了吸鼻子。 “别哭。”刘斯年轻声道,“能早点死未必不是好事,你该为她高兴。” 谢时暖慌乱的望向窗外,窗外,竟是一片玫瑰园。 她惊道:“你不是说改成泳池了吗?” 刘斯年也望过去。 “原本是改了。谢玫死后,刘贵河突然害怕了,做了几次噩梦后找了个风水先生来设局,说是要化谢玫的怨气为财气,所以,没火化没立碑,尸体直接就地一埋,就埋在那片玫瑰园。” “什么?!” “然后填平,造泳池,她就此被镇在水下招财,这个风水局还有个什么学名来着。”刘斯年曲指敲了敲脑袋,无奈的摇头,“我忘了。总之,就这么镇了十来年,一直镇到去年,我把泳池挖了改回了玫瑰园。” 晴好的天,谢时暖却觉得彻骨的冷,她的口齿里都在冒寒气。 “那……谢玫呢?” 刘斯年罕见的没回答,只定定的望着前方。 谢时暖知道了。 “她还在那里,是吗?” “除了那里,我不知道要送她去哪里。” 他笑道,“所以你看,对于谢玫来说,我没有比刘贵河更好。” 第409章 听得我想吐 谢时暖无法回答,她揪着毛衣的一角,看着阳光下的玫瑰园,红得热烈,是这座别墅里最有生命力的所在。 “谢玫死时你五岁,也就是说,刘贵河等了整整三年才去报复谢骏?” “因为起初他没想要谢骏的命,但有些事就是很奇怪,谢玫被他弄死后,他开始做噩梦进而开始怀念她,甚至,开始替她不平了。” 谢时暖怔然:“为什么?” “谁知道,他一边左拥右抱孩子一个接一个的生,一边孜孜不倦的怀念谢玫,他的每一个女儿的名字里都有个玫字,深情人设玩的投入。” 谢时暖猛然想起那个刘家大小姐。 “刘心玫……她不是你姐姐吗?” “嗯,所以她小时候不叫这个,是谢玫死后被迫改的名。” 谢时暖有一瞬的反胃,那种极度的恶心感窜上喉咙,她捂住嘴干呕了一声。 刘斯年脸色一变,忙扶住:“哪里不舒服?” 谢时暖摆摆手,吞咽了几下试图压住那份恶心。 “刘贵河太恶心了,听得我想吐。” 刘斯年被她逗笑。 “五楼空气不好,我们先下去。” 他们乘电梯下楼,径直出了别墅,别墅前头是规整的草坪,清新的空气,日光大亮,委实比里头舒服了许多。 “好些了吗?” “本来也没什么。”谢时暖摆手。 “我们要在这里留个两天左右,你要是不想住老宅,道森的度假村离这里也不远。” “那你住哪里?” “当然是这里。” “你放我出去住,不怕我跑吗?” 刘斯年笑道:“不怕,我有的是手段不让你跑,不需要时时刻刻将你放在身边。” 谢时暖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也笑道:“不必了,你住这里我就住这里。” 刘斯年一愣:“你不怕我?” “你很希望我怕你吗?” 他眼底闪过仓皇,谢时暖捕捉到了,并不戳破。 “刘斯年,你不是很了解我吗,那应该知道,我既然做出承诺就会做到底,江河3号上我们尚且同住一间房,怎么到这里你就变了,还是说你家老宅有什么不方便我看见的东西?” “……” 刘斯年没从女人的神色里读出更多,她如她所说的诚意满满,他莫名雀跃但更多的是疑惑,不过转瞬,他想明白了。 她多半是在强撑,谢时暖是这样的,一贯会把自己包装的坚强无敌,内里如何,只有她自己清楚,他猜,应该是警惕和厌恶。 愣神的功夫,谢时暖悄悄靠近。 她歪着头看住他,柔声道:“斯年,你不是说我对你有除了同情愧疚以外的感情吗?怎么突然不在意了?” 两厢对视,刘斯年慢慢浮出一抹奇异的笑,那炽热的目光极慢的从女人额头滑下,滑过鼻尖,滑过唇角,述说不加掩饰的欲念。 “你想改变策略我乐意奉陪,但谢时暖,我得提醒你,主动出击挑逗坏蛋是很危险的行为。” 谢时暖胸口起伏了两下,有点紧张,但仍不肯退缩。 她缓慢而坚定:“你不是坏蛋。” 有那么一刻,刘斯年仿佛又见到了多年前背着琵琶蹦蹦跳跳的那个女孩,自信满满狡猾又单纯。 他忽地抬眸,看向随便的一个方向。 “你愿意住我当然高兴。” 言罢即刻转身,谢时暖忙跟上。 “刘贵河为谢玫不平,后来呢,难不成,他是为了谢玫才去报复谢骏?” “打的旗号是这个,他和我说,谢玫的悲剧始作俑者就是不负责任的谢骏,他要带我去报复这个男人,所以,我们去了京市。” “听上去他要利用你,那怎么还会那么对你?不该给点好处吗?至少让你觉得他对你比谢骏对你更好。” “你想说我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瘦小单薄。”刘斯年闻言轻呵了一声:“谢玫死后,我在老宅的生活一直如此,刘贵河忙着找女人传宗接代并不在意一个野种死活,直到他想报复谢骏了才发现……我还没死。” 小野种突然有了大用处,刘贵河将他从五楼拎了出来,带去了京市。 他虽看起来浮夸但心思细腻,不打算贸然出手,预备等体育馆坍塌案进行到了某个节点时,再送谢骏上路。 但关键节点还没出现,小野种就不见了。 “抵达京市的第三天,我跑了,他不了解我,还把我当五岁的小傻子,他的保镖也不防范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我出来的很顺利。”刘斯年淡淡道,“托刘贵河的福,我对谢骏和你了解的非常清楚,我知道你们住在哪里,分别做什么工作,有怎样的日常作息,那天,我站在街口,做了个选择,我要见你。” 谢时暖诧异:“那天我见到的是刚跑出来的你?” “嗯,我运气不错,刚走到地方就看见被谢骏送来上课的你。” 他们隔着一条街,他小心的躲在一个垃圾桶后头偷瞄,谢骏笑眯眯下了车,牵着谢时暖将她送进门,和她挥手再见,他英俊的脸上全是慈爱和对女儿的关心,一个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父亲。 他确认她平安进了大门才回到车上。 全程没有一眼看向对街。 刘斯年突然觉得可笑,有什么可躲的呢,哪怕他就站在他们旁边,这两个人也不会有一个注意到他,于他们而言,他就是个十足的陌生人。 于是他走出来大剌剌坐在街边等谢时暖,一等,等了两个小时。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311节 她蹦蹦跳跳的出来,和她一起出来的还有几个和她一样背着琵琶的男女,大约是同学,他们说说笑笑走了一阵,逐渐分开,刘斯年就那么不远不近的跟着,一直跟到她落单。 “你是那时想我死的吗?” “不是,在没看见你之前我就这么想,刘贵河只想谢骏死,我不一样,我希望你和你妈也一起上路。”刘斯年停步,“在你对我施舍时,我想的不是感激而是这个女孩很容易骗,想她死并不难。” 谢时暖哦了一声,问道:“那为什么没做?你那时是未成年就算亲手杀人都不用负法律责任,比现在方便多了。” 刘斯年回答的很快。 “谢骏还没死,杀了你就打草惊蛇了。” “……” 女人轻微的失落,引得刘斯年轻微的心痛,他别开眼。 “那次之后,我一连跟了你五天没再让你发现,我看你上学放学,看你和同学打闹,看你和廖红娟赌气踢街边的石子,直到我被刘贵河找到,捉回去。” “他一定很生气……” “自然,不过我还有用,他再怎么生气也得留着我的命。”刘斯年轻描淡写的跳过了生气的部分,“谢骏死的那天早上,刘贵河让我给他打电话。” 第410章 死的荒谬可笑 刘斯年照着刘贵河的嘱咐冲着电话那头的男人喊爸爸。 回复他的是谢骏颤抖的声音:“你是……她的儿子?” “你是想问谢玫吗?她是我妈妈。” “她……她真的死了?” 刘斯年听出他哭了,老实讲,他没见过男人哭,刘贵河从来不哭,刘贵河的保镖、祝管家也不哭,他曾以为哭只是谢玫的专利。 他不明白他哭什么,但他还是回答。 “死了,我五岁的时候她就死了,死前还在找哥哥。”刘斯年顿了顿,“你就是他哥哥?” 这话已经和刘贵河交代的不同了,刘斯年在自由发挥,刘贵河紧张的在一旁挤眉弄眼,小野种全当看不到。 “我是。”谢骏急道,“你们在哪?我来找你!” 刘斯年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谢骏。”他问出了一个困惑多时的问题,“你为什么不要她?” 电话那头沉默了数秒,谢骏语气里的哭音更浓了。 “我没有不要,我只是……” 他顿了顿,“我们的事三两句话说不清,孩子,你现在的这个父亲很危险,但没关系,我会带你走的,你等我。” 刘斯年没回答,刘贵河已经把手机抢了回去,顺便给了他一脚。 刘斯年缓了一会儿才从地上爬起。 彼时,通话已经结束,刘贵河得意洋洋道:“他二话没说就答应见面了,小野种,下次再乱说话,我就让你下去见你妈!” 刘斯年机械的求饶。 “我下次不敢了。” 刘贵河哼了一声道:“晚上你们就要父子重逢了,还记得我教你的吗?” 刘斯年乖巧道:“记得,要哭要闹,指责他抛弃我,等你指示了就往栏杆外头跑,做出要跳楼的样子。” “嗯,好好干,为你妈报仇!” 刘贵河拍拍他的头,他微笑:“爸,他真的会不顾一切来救我?” “当然了,你是他儿子!” “那大姐如果跳楼的话,你会去救吗?” 刘贵河一噎,一巴掌拍在刘斯年的脑袋上。 “救个屁!你什么意思?” 刘斯年揉着头,天真道:“都是爸爸,谢骏为什么和你不同呢?” 刘贵河本要再打,转念嘿嘿了两声:“因为他蠢,没我聪明,就这么简单。” 刘斯年想了想,点了头。 “你说得对,能被小孩子骗,确实很蠢。” 刘贵河满意了,心情又好了起来,他终于注意到刘斯年这么多天一直在穿着同一套衣服,已经洗的发白的裤子和袖口破洞的上衣,寒碜肮脏。 “去,叫老祝给你换件衣服。” 刘斯年却没动,他道:“爸,不换比换好,我看起来越惨,谢骏就会越难受。” 刘贵河先是愣住,而后大喜。 “说的对啊,小野种有点脑子嘛!比谢骏有前途。” …… 刘斯年适时的停顿,他看向谢时暖,女人握着拳垂着头,听得仔细,气的发抖。 他知道,她现在一定特别想咬死他,于是他上前一步抱住了她。 无比的温柔道:“听得不舒服我们就休息,还有时间,明天讲也是一样。” 谢时暖有一瞬的僵硬,几乎是下意识就抵住了他,但很快,她放松下来,轻轻靠上。 “我要听完。” 这个女人又一次做出意料之外的举动,刘斯年愕然垂眸,只看到她顺从的小半张脸。 “你不推开我吗?” “我心里难过需要安慰,你来安慰我,我接受,为什么要推开?” “我在你爸的死上这么卖力,你不生气?” 谢时暖终于听出了他的无措,她抿唇:“生气,但刘斯年,他是我爸,难道不是你爸?明明你和他才是血脉相连的父子,我只是个外人。” “他从没当你是外人。”刘斯年接的很快,“他在天台上见我,抱着我说要带我回家,还说家里有个姐姐,她会很欢迎我。” 他说着,松开了她。 谢时暖抬眸,看见了刘斯年眼底一闪即逝的迷茫。 “他许诺的未来很动人,但我还是推开了他,照着刘贵河所说跑到了天台的栏杆边,很轻松的,翻了过去。” 那栋楼刚刚封顶不久,所谓的栏杆只是临时打的木架子,横七竖八歪歪扭扭,刘斯年翻过去后就被砖石挡住消失不见,谢骏大惊,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冲了过去。 “刘贵河早就做了手脚,让我翻最松动的一处,谢骏看不见我一定会探头寻找,只要稍微压上栏杆,他就会失去平衡翻下去。” “他就是这样掉下去的?” “嗯。” 刘斯年虚虚的望着前方绿油油的草坪,眼前又出现了谢骏掉下去的画面,时隔多年,依旧历历在目, 他看见了他。 看见他的儿子蹲在栏杆外一块外出的平面上,那地方不大,刚好够蹲一个小孩。 这小孩一点也不着急也不害怕,没有表情的望着他。 千钧一发的须臾里,谢骏读懂了刘斯年眼里的恨,他希望他死。 谢骏笑了一下,很如释重负似的,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刘斯年觉得他听到了他掉落地面时发出的巨大闷响,这声闷响在接下来几年里频繁出现在他的梦里,不吓人,但总让他哭着醒来。 他怔怔的望着下面好一会儿才站起来,爬回天台。 天台上,胜者刘贵河在狂笑,笑的停不下来,嘴里是各种各样的赌咒谩骂。 刘斯年默默听着,直听到一句。 “阿枚,嘿嘿,我替你报仇了,你可以瞑目了!” 他忍不住笑了,笑着对刘贵河道:“爸,你也可以瞑目了。” 刘贵河太激动,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以为他在称赞他,他颇受用,笑道:“你小子说得对!干的也不错!” …… 谢时暖终于听完了真相。 她设想过很多谢骏死亡的真相,被推被害被下药,推测过刘贵河到底是用了多少高明手段才能实施如此完美的犯罪。 没想到,真相如此简单。 刘贵河一点也不高明,他略施小计,只用一个小孩子就完成了对谢骏的谋杀。 谢骏死在自己亲儿子手上,死的荒谬可笑,干净利落。 谢时暖深吸气,再慢慢呼出,几个呼吸后,她道:“这就是整件事的全部吗?” “是。” “怪不得警方咬死了他是自杀,这样掉下去,确实没有别的解释了。” “陈石得知消息后对刘贵河大加赞赏,道森集团有了他的支持又迈上了新台阶,触角覆盖了华东和华南,结结实实成了南方一霸。” 刘斯年叹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给谢时暖。 “实在难过就哭出来,憋得鼻头都红了,何必。” 谢时暖接过手帕却没有动作也没有抽泣,好一会儿,她才哑声道:“我没有那么伤心,只是有些唏嘘而已。” “唏嘘什么?” 女人湿润的眼望过来:“唏嘘你的人生被扭曲了太多。”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312节 第411章 不要把自己搭进去 刘斯年再次愣住,自下船到现在,谢时暖的行为次次不在他的预料之内,这不太可能只是逞强。 “你在……可怜我?” 谢时暖摇头。 “你不可怜也不需要我可怜,能从那样的处境里走到现在,你很厉害了,如果是我,大概做不到。”她黯然片刻道,“刘斯年,你遵守承诺告诉了我真相,也带我见了刘贵河,还以你自己的方式给了他报复。” “我不是为了谢骏和谢玫。” 谢时暖抿唇:“我说你是为了他们了?” “……” “虽然你不说,刘贵河对谢玫那么狠,对你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这样对他不需要别的理由,为你自己就足够了,对吗?” 谢时暖叹了口气,“接下来呢,刘贵河已经这幅样子又没证据定他的罪,你预备让他和谢玫一个结局在某天病死吗?” “病死?太便宜他,我会给他一个适合的结局。”刘斯年迎着日光笑起,明朗极了,但谢时暖看出了阴霾,他不肯直言只有一可能,还不是时候。 “我能看到他的结局吗?” “能。” 男人的回答很果断,谢时暖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用再问,她已经把刘斯年非要和她做九天交易的目的猜了个七七八八,示爱、归还、带她见证结局,这一切都指向着一个显而易见的词,告别。 她望着那张漂亮的脸,渐渐看出了谢骏的影子,他小时候更像谢玫,大了硬朗了就开始像谢骏,他运气不错,遗传的是父母的优点,但凡有过稍微正常一点的成长环境,都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外面新鲜,里头腐烂。 谢时暖不是滋味,眼眶又热起来。 “我饿了。”她抬起含泪的眸子,“你家厨子手艺怎么样?” “还不错,做淮扬菜是一绝,要试试吗?” 谢时暖思忖了一会儿摇头。 “在船上吃了太多精致的大餐,我现在想吃家常菜了。” “那我……” “我要自己做,但要你来帮手,好不好?” 刘斯年盯了她一会儿,忽地道:“谢时暖,你该不会是想扮演什么救世主带我脱离苦海吧?”他笑了一声,“不要看太多小说,会天真的可笑。” 谢时暖扬起下巴:“我只是想吃自己做的饭而已,你为什么要想那么多,真正爱看小说的人是你吧。” “……” “还是说你想白吃白喝不干活?” “噗。”刘斯年摊手,“时暖姐说的对,我不能白吃白喝。” …… 早上十点半,江河3号准时停靠江城十六码头,码头上有游轮公司为旅客提供的欢迎仪式,气球和鲜花扎出彩门,还有小礼品相送,热闹非凡。 曾先生最后下船,没有任何阻拦,甚至连盘问也无。 他特意问了码头的工作人员,没人发现有什么与往日不一样的地方,沈牧野没来,不但他没来,他的朋友以及能动用的势力通通没有出现。 刘斯年乘小船半道离开是秘密行为,知晓的人很少,不可能走漏风声,曾先生心下不安,立刻一通电话打了过去。 “你说他们没有行动?” “嗯,奇怪的是,我给江市的朋友去了电话,黑道白道都没有沈家的消息,少爷,会不会是京市的事缠的沈牧野脱不开身,实在无力顾忌到谢小姐?又或者,谢小姐离开的突然又不肯跟顾教授回去,他失望透了,打算放弃?” “不会。”刘斯年断然否定,“他已经知道了前些天的检查结果,就算要放弃谢时暖,也不会放弃她肚里的孩子。” “谢小姐居然……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确实知道你们去了哪里,不必来堵我了。” 刘斯年沉思道:“我知道了,曾叔这件事你不用再管,做好艾伦号的a先生就行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闻言,叹了口气。 “斯年,虽然你不是周兴的孩子,但这么长的时间,我一直真心拿你当少爷,也是真心希望你好。”他道,“你已经长成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忍辱负重的孩子,你尽可以去报复去发泄,但不要把自己搭进去,那不值得,不论是为了你的仇人还是……你喜欢的女人。” 刘斯年没回答,曾先生也不挂电话,两人就这样僵持。 忽地,电话那头响起谢时暖的声音。 “斯年,菜洗好了吗?” 很清脆的女声,紧接着是刘斯年的回答。 “差不多了,马上来。” 应完,他道,“曾叔,我有分寸。” 这是没得再劝的意思,曾先生只能收线。 …… 刘斯年干活相当麻利,不论是洗菜还是洗碗,他们亲自下厨,连基本的清洁都要亲力亲为,一众佣人诚惶诚恐起来,时不时就要问一句。 谢时暖拒绝了几次,对刘斯年道:“我发现你家佣人挺年轻的。” “大都是三年前老祝雇来的,我不常在老宅,不太了解。” “那你常在哪里住?” 刘斯年拿过菜盘递过去:“江市、扬城都有房子,这里住一段那里住一段,没有特别喜欢的地方。” 最后一道青菜炒完,他们去了餐厅。 这栋别墅的餐厅比之临江府豪华得多,纹理潇洒的大理石长桌,至少能坐下十几号人,摆上一桌满汉全席。 谢时暖的三菜一汤搁上去像过家家。 她皱眉:“你家没有小桌子吗?” 刘斯年挠头:“不清楚诶……” “算了,先这样吧,明天再说。”谢时暖坐了下来,“我要饿死了。” 她说的是实话,坐下来后半点没客气,刘斯年瞧她鼓着脸吃的香,莫名也有了胃口,一顿饭吃的意外的干净。 汤是青菜圆子汤,鱼肉圆子被谢时暖捏的不规整,有的扁有的圆,滑进嘴里小鱼似的。 刘斯年默默喝了三碗。 谢时暖眯起眼,笑道:“这可是我拿手的汤品,有品位。” “什么时候学的做菜?我跟着你的那五天,你不像是会做饭的样子。” “会做饭还能看出来?” 刘斯年点头:“谢骏疼你,廖红娟虽然嘴上严厉看但得出来也很宠你,有他们在轮不到你一个小姑娘下厨,是在他死后吗?” “嗯,他被定为自杀,彻彻底底把体育馆案的锅背下了,公司查封项目停滞,所有的债都压到我妈头上,她每天忙的脚不沾地,我没法赚钱就只能学着照顾家里,做饭是必修课。” 谢时暖食饱喝足,聊起过往始终带着一抹释然的笑。 “你呢,又会修东西又会做饭,是因为刘贵河不管你,你得在这座别墅自救吗?” “恰恰相反,他和他女儿都很乐意管教我,所以我才什么都略懂。” 谢时暖呆呆道:“管教?” “是这个词,你没听错,说起来,你刚刚问我后续有什么节目,最早今晚最迟明天,或许会有个好节目。” 第412章 是有多么的喜欢你 刘斯年又卖起了关子,谢时暖道:“听起来,和刘家的女儿们有关?” “时暖姐就是聪明。” “你的复仇也包括她们吗?” “勉强算是包括。”刘斯年微微一笑,“我想看他们父女相残。” 他语气轻挑,好似在说一件寻常事,大约是习惯了,谢时暖只是挑了挑眉没有更多惊讶的神色。 “相对于她父亲,刘心玫明显更恨你,怎么让他们父女相残?” “那也只是相对我来说,刘心玫对刘贵河确实愚孝,哪怕刘贵河重男轻女到极点,她始终认他做爹,还觉得是我和我妈搅乱了美好的刘家。”刘斯年托腮,“但如果让她在刘贵河和她儿子之间选择,她会毫不犹豫的选后者。” 谢时暖不禁坐直。 “她儿子在你手里?” “是,假如她不听话,我不会对我的小外甥手软。” 刘斯年说完望着她,谢时暖果然没法再镇定下去,她慌乱起来,大概是想说些什么劝他罢手,但或许她实在没有劝告坏蛋的经验,她好一会儿没讲出话来。 “时暖姐,我没在开玩笑。” 他强调。 谢时暖抬眸:“刘贵河用你来威胁谢骏,你就学以致用,用刘贵河的亲女儿对付他,这么想……”她缓缓道,“我确实没有理由阻止你。” “但是……” “但是……” 两个但是撞在一起,刘斯年露出不出所料的笑。 “但是你还是要劝我收手,因为这样是违法的,为了报复一群早晚会死的坏蛋何必赔上自己,不值得,而且就算刘贵河该死,孩子是无辜的。” 他抢先一步说出了她的所想,谢时暖嘴巴张了张又闭上,片刻后,她道:“你确实很了解我,也很会劝自己,是不是已经有人对你说过类似的话?” “有。” “但你不听。” 谢时暖半垂下眼皮,“刘斯年,既然谁都劝不动,为什么又要告诉我?” “……” “为了让我知道你有多坏,多扭曲,然后愧疚伤心,陷入无尽的痛苦吗?”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313节 说到这里,她不由激动起来,语速变快,“那你如愿了,在我知道你是谢骏的孩子后,我就一直痛苦,至今没有停过。” 刘斯年敛了笑:“这不是我的愿望。” “是吗?”谢时暖推开椅子站起来,“但现在,刘斯年,我只要一想谢骏是怎么死的,一想谢玫和你在刘家的日子,我就倍感折磨,假如这不是你的愿望,那么你的愿望是什么?会比看我难受更开心吗?” “看你难受非但不会开心,还会让我很不舒服,我没那么自讨苦吃。”刘斯年也起身,“至于我的愿望……到最后一天你会知道的。” “不能提前说吗?或许我能帮你。” “帮我什么,帮我让刘心玫和刘贵河自相残杀,你做得到吗?” 谢时暖握紧冰凉的手指,顿了片刻道:“让我试一试,没准可以。” “谢时暖!”刘斯年厉声,“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我说,我可以帮你。”谢时暖一字一句道,“这不好吗?刘心玫防备你未必防备我,又或者……” “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你能做我也能做,我和你同流合污了,你的复仇才完整不是吗?不然为什么独独漏掉一个我,只是因为……”谢时暖深吸气,“只是因为你喜欢我?” 她的声音发虚,不算坚定,但仍像一个小小的礼花凭空炸响,绚烂在刘斯年的脑中。 他挑眉:“你终于肯面对这件事了。” “……” “没错,我喜欢你。” 刘斯年缓步走到她面前,露出一个大大的笑,云销雨霁一般。 “比沈牧野只多不少。” 谢时暖忍不住想后退,可男人先一步伸手拦住了她的退路,他的手掌撑在她的脊背上,自然靠的更近了。 他沉声:“你信不信?” 谢时暖别开眼,刘斯年便跟着一歪头,不允许她不看他。 “现在不信没关系,总会信的。” “我信也好不信也好都不可能和你在一起,证明这个有什么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 刘斯年笑眯眯道,“我要你这辈子都记得,我刘斯年是有多么的喜欢你。” 谢时暖难以置信的回眸,这几天,他们虚虚实实的过招,他总是像一团雾,真真假假令人迷惑,此刻不同,雾散了。 他十万分的笃定,满眼俱是赤诚。 谢时暖的心突突的跳起再也无法压制,她推开他,随便找了方向,大步而去。 “我,我要回房。” 刘斯年不紧不慢跟在后头,饶有兴致道:“我带你去。” 给谢时暖准备的房间在二楼的尽头,一个精巧的套房,和别墅整体的风格相当的一致,老旧但奢华,只是没有太多个人痕迹,看不出之前做过什么,住了谁。 莫说和沈叙白的小院比,和林柏亭的卧室也没得比,应该就是一间客房,谢时暖这么想着,便听刘斯年颇有几分怀念的介绍。 “自我出生起在这里住了两年,住在这里的日子算是在刘家过的最好的日子,谢玫还能拿捏刘贵河,对孩子也还有耐心,应该是个风水不错的住处。”他踱步到窗前的一张木柜前,“后来待遇每况愈下,楼层倒是越上越高了。” 怪不得没有个人痕迹,两岁的小朋友对这里恐怕也没什么记忆。 但谢时暖还是有心打量了一番,这里有顶好的采光,如果是春夏时节,窗外会有绿树成荫,微风鸟鸣。 “诶,我记得,你的生日是不是在春天。”谢时暖一拍掌,“三月初九!对不对!” “对,我刚进辰悦时过了一次生日,那时我们不熟,你居然记得。” 谢时暖笑道:“当然记得啦,你可是我作为面试官,第一个招进来的人,虽然有些自不量力,但我拿你当关门大弟子呢!老赵觉得你太帅了可能不够稳重,更倾向另一个笔试成绩比你高一分的应聘者,我和他在会上争执了半天,他才同意,所以,你的履历我倒背如流!” “你从没告诉我还有这种插曲。” “这怎么好意思呢。”谢时暖摸摸鼻子,“好像我在邀功似的,而且,如果你是付不起的阿斗,那我……咳,那我也可以当做我没推荐过……还好,后来你工作干的出色,我在老赵面前很是扬眉吐气。” “时暖姐,单纯了吧。”刘斯年笑道,“老赵可对我说,是他据理力争,和你大战三百回合,把我招进来的。” 谢时暖眉头一皱,气道:“老赵居然这么奸诈!” 第413章 得为你着想 为了找回场子,谢时暖赶紧传播了两段老赵的八卦。 “老赵是假发?” 刘斯年震惊道,“看不出来啊,我还想他天赋异禀,头发比年轻人都乌黑发亮。” “他是地中海,头顶那块都是假的。”谢时暖挤眉弄眼,“我无意中撞见过他假发掉了,他还让我保密来的。” 刘斯年往柜上一靠,叹道:“老赵太奸诈了。”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了那些鸡毛蒜皮的生活小事。 谢时暖告诉他学琵琶的路上有几个镇街小吃摊,还债的时候,为了躲追债的黑道,她和廖红娟在邻居的车棚里过了一夜,那晚蚊子猖獗,她被咬了很多包。 刘斯年听着,偶尔问一句,偶尔笑一声,即便谢时暖有心引他聊过去,他也能巧妙的跳过去将话题转回到她身上。 谢时暖心下了然,刘斯年没他以为的那么洒脱。 就这么一直到晚上,她洗漱完躺在床上,天气预报说今明两天大范围降温,黄昏时分便开始起了风,天黑透了,风也愈发大了,撞击着窗户,发出呜呜的声音。 谢时暖莫名有些害怕,躺了一会儿还是将床头灯点亮。 一室暖光铺洒,瞬间好了许多。 这栋老宅上有命不久矣的刘贵河,下有惨死的谢玫,实在不是个令人安心的所在,午后,刘贵河醒了还闹了一场,刘斯年没上去是老祝处理的,处理完,他下来对刘斯年耳语。 谢时暖听不清,但看神色,应当在刘斯年的预料之中。 她能感觉到,刘贵河的闹和刘斯年嘴里的节目有关,没准也和他想要父女相残的计划有关,谢时暖抱膝坐起,刘斯年太机灵也太敏锐,只要她稍有漏洞就会被他发现,坚决抵抗。 “爸,你会希望我怎么做呢?” 谢骏自然是没法回答,他只以行动表示,不顾一切的去救那个明显在算计他的孩子。 刘斯年以为她会气恼会伤心,但他不懂,她也没法解释,她更多的是释然。 谢骏不是一心向死逃避责任,也不是被迫背锅绝望赴死,他的死也是为了救人,为了弥补从前的错误。 他还是那个会对她说,一万个问题有一万零一个解决方法的谢骏。 他没有变。 那个轰塌了十来年的父亲,终于又在她心里站了起来,这比什么都好。 想到这里,她不再觉得这间屋子可怕了。 这不过是一个巨大的漩涡,绵延多年的爱恨情仇将这里缠住捆紧,拉着所有相关人等往下坠,刘斯年以为自己走出了,但没有,他依旧在被这里拉扯,他唯一的挣扎就是亲手写一个结局。 这很好,但这不对。 谢时暖躺下,盖好被子,她想好了。 不论前方有什么,她都会努力解决,一定,要找到一个最好的结局。 …… 翌日清晨,谢时暖还在睡梦中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刘心玫的嗓门高亢,骂起人来风格和刘贵河出奇的一致,甚至口音都相似,谢时暖在屋里听了一会儿,心知这大概就是刘斯年嘴里的节目了。 寻父多时的刘心玫终于确认刘贵河的所在,并且顺利的回到了老宅。 按她的说法,这所宅子已经被刘斯年控制了足有三年多,刘家姐妹大都外嫁,没外嫁的也有更好的住处很少回来,刘家不像沈家,注重家族团结,时不时要在老宅开家宴。 刘贵河信奉有用的孩子才是好孩子,平时只关爱女儿里较为有出息的几个,他腿脚良好时,常年住江市西郊的大宅,对外,别人只以为那才是刘家老宅,见女儿会朋友,办宴会也多在那边。 是以,他消失后,几乎没人想到这个空置许久的真老宅,即便想到了也有刘斯年各种阻碍,根本查不出东西。 到底还是刘心玫执着有孝心也有能力,第一个打上门来解救老父亲。 谢时暖悄然拉开房门,外头的声音更清晰的传来。 “刘斯年,呸,你配姓刘吗?小野种小变态!要不是爸色迷心窍被你的舞女妈勾引,我们刘家怎么会搞到这个样子!” 刘心玫盛怒的叉腰,“他留你这条命没把你赶出去当流浪汉,甚至还把道森集团交给你打理,不是亲爹也胜似亲爹了,你不感恩也就算了,居然还要害他害道森!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刘斯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手搭在扶手上,指节有节奏的敲击着,神色悠闲,颇有几分听戏的意思。 “大姐现在成熟了,都懂得质问别人的良心了,到底是做母亲的人呐。” “你不必跟我阴阳怪气!我不吃你这套,爸呢,我要见他!” 刘心玫说着就要上楼,不料还没走两步就被保镖拦下,祝管家垂眸恭敬道:“大小姐,老爷子刚吃完药,等下醒了再去看他比较好。” “祝宏!你个老混蛋,身为刘家的人居然胳膊肘往外拐支持这个野种!” 刘心玫说着,一巴掌扇出去,祝管家不闪不避生生受下,他缓缓转回头,依旧是那副顺从的模样,“大小姐,请你理解。” 大小姐不理解也不体谅正要再踹上一脚,高跟鞋这边抬起,那边被保镖拦下。 “放开我!我是刘家的大小姐,是刘贵河的亲女儿,我看谁敢动我!” 保镖牢牢的攥住她的手腕,半是提半是拎的将她送回刘斯年面前,全然的不为所动。 刘心玫站定,指着自己带来的人道:“你们都是死的啊!我出钱雇你们就是让你们看我被欺负?” 那几个保镖模样的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看向刘斯年。 “你出了多少钱雇他们,我就出两倍,你说他们该选择谁?” “你什么时候……” “这不重要。”刘斯年慢悠悠的解释,“大姐,你猜为什么你的几个妹妹以及各位董事、叔伯各个都在寻觅刘总,独独你找到了。” 刘心玫正欲开骂,听到男人这淡淡的一句,登时停了。 “你故意的?” “没办法,不然以你的智商,没准爸死了你都见不到,到时,连汤都喝不上。”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314节 刘心玫黑着脸喘了两口气。 “你要分家?” 刘斯年打了响指:“到底是大姐,一点就透,爸病入膏肓,你的两位妹妹比你反应快,已经在董事会斗的风生水起,分家是早晚的事,大姐预备支持哪一方?” “支持个屁!道森集团论长幼论贡献也得是我分大头!她们两个哪一个都没本事守好家业!” “说的对,你们七姐妹里就属你自小就有主意有能力,可惜爸偏心,总看不到你,一心想儿子,不然也轮不到我这个野种来分一杯羹。” 刘斯年提到野种,眉头都不皱,倒是刘心玫皱了眉。 “你真这么想?” “这么多姐妹,就属大姐和我关系最近,小时候你对我的管教我没有一天忘记,当然得为你着想。” 刘心玫本已扬起的嘴角僵住。 第414章 去见你家阿野 “你什么意思?” 刘心玫骤然沉声。 “我的意思很明白,爸就在这里,你可以用各种办法让爸立遗嘱,不论是房子还是股份,亦或者是整个道森集团,有了他的遗嘱,你就能名正言顺的接手,那两个不成器的妹妹立刻出局。” 刘斯年抬头望着她,温和淡定的给她勾画蓝图。 “都归我,那你不是也出局了?” “没错,我出局,野种嘛,本来也不够格染指你们刘家的产业,爸不过把我当一个高级经理用罢了,我很有自知之明。” “那你……折腾这么半天又是缠沈家长媳又是跟沈牧野斗法,跑来跑去的,图什么?” 刘斯年噗嗤笑了。 “图我是个恋爱脑啊。”他眸子里盈满光,“我爱谢时暖,要得到她的心,为此不惜代价。” 莫说刘心玫,就是谢时暖,听多了他或真或假的表白也不由不适,大约是不需要再遮掩,他的表白来的愈发直接。 “你当我三岁小孩?”刘心玫咧嘴,“爸给你介绍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你看不上,去追一个寡妇?” “寡妇人美心善有韵味,我就爱这一口。大姐,你站在这里应该不想听我的恋爱经,我说的事你愿不愿意,给一句准话。” 刘心玫抿了抿唇,拢了拢发,墨迹了一会儿道:“愿意是愿意,但我不信你这么无私,我要先见过爸再说。” “见他可以,但大姐,我不做善事,你见他就得完成我的要求,让他立遗嘱。” 刘斯年霍然起身,笑容淡了。 “如果我不做呢?” “不做就不能走,刘家老宅不是你家隔壁的公园,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刘心玫诧异:“限制人身自由,你敢!” “呦,真文雅,应该说,如果你做事,我就放你走,你不做事,我就把你和爸一起关起来。” 谢时暖听得大气也不敢出,刘斯年居然就这么把威胁摆在明面上,就算是个傻子都该知道不妙,她要是刘心玫一定转身就走,等十拿九稳了再回来。 可这样,刘斯年的计划不就泡汤了? “当然,也不是完全不讲情面,我给你机会,要么不要见爸,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要么,上楼,做事。” 刘心玫彻底震惊了。 “你……你说真的?” 刘斯年摊手:“对,但我说了,我不是好人,你的选择就这么一次,如果你走了,遗嘱从此不会再有你半个字,我会邀请你剩下的六个妹妹,总有一个有志气,如果大家都那么怂,那就是天意,老刘家的产业只能由我接收了。” 谢时暖不由握住了二楼的栏杆,其实她已经露了身形,这些人只要有一个注意力往上就能瞧见她,但没有一个。 尤其是刘心玫,她面皮紧绷,咬牙切齿,沉默了好一阵才开口:“我不上你的当,我这就走!” 听语气很坚决。 谢时暖松了口气,到底还没傻到那个份上,什么遗嘱哪有命重要。 刘斯年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似的,极速的往上撇了一眼,女人拍着胸口,如释重负。 他不免要笑,可此情此景,不太合适,只能压着。 他做了个极为绅士的请的姿势。 “好走,不送。” 刘心玫扭头便走,高跟鞋在地砖上踩出果断的响声。 谢时暖随着她的脚步声放松下来,目送她走到门口,悬着的心也即将放下。 然后,她停了。 明明门外就是明媚的晨光,但她转回身,面向阴郁的别墅。 谢时暖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刘心玫道:“我答应你。” 刘斯年笑了。 “大姐就是通透,本来我还以为要让我的小外甥出来劝妈妈来着,现在看上去不用了。” “刘斯年,你不许动我儿子!” “你上道,我肯定不动。”他半回头,“老祝,带大小姐见老爷子。” 老祝应声上前,刘心玫鼻底哼气,抬步又走了进来,大约是做下了最终决定,她终于有心思张望。 这一张望就看见了二楼的谢时暖。 两人对视,各自一愣,随即,刘心玫恍然道:“怪不得!刘斯年,你居然真……把她绑来了!” “大姐听谁说她是我绑来的?” “不然呢,她自愿不做金诚大股东跑来和你私奔,沈牧野不宰了她!” 也不知哪个讨好了刘斯年,他欢快极了:“你猜对了。” “……疯了。” 刘心玫又看了眼谢时暖,“这女人也是够疯的。” 言罢,她扭身去了电梯。 吵嚷了一个早晨的客厅终于安静,一众保镖也散去大半,刘斯年仰头道:“谢时暖,看够了?” 谢时暖这才回过神。 “她上去之后还会出来吗?” “不好说,看做到什么程度吧,我爸绝对不会把所有家业都给她继承,这个遗嘱铁定立不成,我这位大姐脑子是真的有点大病,只靠药镇定,今天她来的这么早,根本没来得及吃药,惹急发病,手起刀落,也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 刘斯年想到这里,快活的笑道:“蛮期待的。” “……” “别这副表情看着我,谢时暖,换个角度想,谢骏的大仇即将得报,开心点。” 谢时暖开心不起来,一时又想不出好办法应对,只能道:“我想,我想去外面走走,你不是说附近有个度假村吗?” “我很乐意带你去,但现在不行,如果你实在无聊……”刘斯年想了想,“我派司机送你去逛逛,这个季节,度假村是旺季,应该挺热闹。” “司机,你不去?” “我要去见你家阿野。” 谢时暖先是一懵,接着猛地抓住栏杆,“他在哪?” “没猜错的话,在山下等我,哦,或者是等你。” 他明明还在京市,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就…… “难道说刘心玫……” “刘家大小姐没脑子,即便我给了她线索,能这么快找到地方还这么嚣张,显然是有了某些底气,大概是沈总给了承诺,让她来打头阵吸引我的所有注意,而他紧随在后,悄然到来。” 刘斯年思忖道,“怪不得放弃码头,大概是在那时就想明白了,我不会大张旗鼓的从码头下船,倒不如按兵不动,搜集信息一击即中。” “我要和你一起去!” 谢时暖说着便要下楼,刘斯年却道:“不行。” 谢时暖不理,三步两步几乎是跑到了一楼。 “有我跟着你,可以避免冲突,现在你最重要的事应该不是和沈牧野吵架吧!” “听起来,即便他找到这里,你也不会和他走?” 谢时暖点头。 “对!” “真好听。”刘斯年笑道,“但还是不行,现在不是你们见面的时候,安心去玩吧。” 第415章 神经病吧! 不论她说什么刘斯年都不为所动,他叫来老祝嘱咐了两句便独自出了门。 谢时暖看着一众保镖佣人以及一个人高马大的司机,无奈极了。 沈牧野来了江市,必然是为了她,不论如何她都得和他见一面,既然明面上说不通,那就只能自己想办法。 拿定主意,谢时暖换了身衣服匆匆下楼,做出要去度假村闲逛的模样,走前,还特意告知老祝。 “祝管家你不和我一起吗?” “不了,少爷让我留在老宅处理事情。” 谢时暖眼往上看,还是没忍住问道:“刘大小姐……还没结束吗?”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315节 “没有,吵得厉害。” “可我在下面什么也没听到啊。” “五楼所有房间都有静音处理,尤其是老爷住的那间,听不到是正常的。”老祝顿了顿道,“您不用担心,我会把控,至少在老宅,在少爷面前,不会出人命。” 谢时暖一怔,敏锐的感觉到老祝话里有话,潜台词里有那么一些和刘斯年不同的想法。 她不露声色道:“那就好,有些陈年旧事已经拖累了你家少爷太久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他能走出来。” 老祝垂着眼皮,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祝管家,你的脸。”谢时暖指了指刘心玫之前打过的那半边脸道,“虽然没有出血但还是上些药吧,好得快些。” 老祝的眼皮掀起,无波无澜的望住她。 “好的,谢小姐,祝您玩得愉快。” …… 出了门,司机引她到车前,他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身强体健,态度恭敬。 坐上这辆保时捷,谢时暖心神不定。 司机介绍度假村就在山的另一边的山脚下,开发了有几年,是江市人日常的新去处,有吃有喝游玩乐,这个季节,泡温泉也是很好的。 谢时暖有一下没一下的听着,随口道:“刘斯年也要去山下,他不和我们一个方向吗?” “差远了,两条路呢。” “那我们……能不能先去那边看一眼,再去度假村?” 她语气平淡接的又快,司机差点被绕进去,他愣神了半秒,笑道:“谢小姐,刘先生和我讲了,今天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平安的接送你,到了度假村还会有别的同事来接,你安心就好,不要为难自己了。” 谢时暖揪着安全带看外头。 “那刘先生有和你讲无论如何都不让我去找他吗?” “……” “既然没有,那就是可以,你放心,如果被他发现我会说是我强迫你载我去的。” 司机笑着道:“你一个女孩子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赢,我怎么可能被你强迫,刘先生不傻,谢小姐,我只是个打工的,你也不要为难我了吧。” 这话说的诛心,谢时暖往椅背上一靠,烦极了。 车子一路乘风向前,转眼老宅就已经消失不见,她越发坐立不安了。 刘斯年和她是前后脚离开的老宅,算算时间,这会儿没准都见到沈牧野了,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前两天,她和他在电话里闹得那么僵,她原以为再见面会是尘埃落定时,不想这样突然,她激动之余又忐忑,生怕刘斯年一番挑拨离间又将人气跑了。 那样本就难挽回的关系又要难上加难了。 再说,如果这两人起冲突,不论谁吃瘪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想到这里,谢时暖又一次坐起,她扒着椅背,望着前头司机的后脑勺。 “这位大哥……要不你就和刘先生说,如果你不听我的我就跳车,你实在没办法。” 司机大哥一声笑。 “车子自动上锁了,谢小姐要怎么跳车?” 谢小姐一噎,司机摇着头不想再搭理她。 待他转了个弯,后面的女人又来了。 “司机大哥。” 司机不耐的往后视镜上一瞥,登时惊了一跳:“谢小姐!” 谢小姐握着一根金簪,出门时别在头上的那根,簪尖抵在颈前,十分电视剧的要挟方式。 “你,你要是不答应,我真的就死给你看了。” 她说着,稍稍移动了那金簪,簪尖在她的皮肤上扎出一个小窝。 司机再不敢笑,忙道:“有话好说啊谢小姐,你先放下。” “你先答应!” 僵持间,谢时暖的手眼看着又要加重。 司机只得道:“好好好,我……诶?” 他一愣,转而看向两边的后视镜,没错了,后头果真有车。 这辆车极速而来,骤然放慢,然后在后头不紧不慢的跟,司机眉头一皱。 “谢小姐,后面那辆车在跟我们,你等等,我先把他甩掉。” 谢时暖闻言便也往后看。 是一辆阿斯顿马丁,低调且大众的黑色,牌子是某个人爱用的牌子,但款型和颜色,她不熟。 谢时暖的心跳不由加速,和司机的车速一样飞起。 那辆车确实是盯着他们,他们加速他跟着加速,司机从山路拐进小路,又从小路拐进大路,都没能甩掉他。 谢时暖愈发有了计较。 再次回到山道上时,司机一头冷汗语带赞叹:“专业车手吧?!” 言罢,再次加速,后面跟着的车也心有灵犀,几乎是同时加速。 两辆车顷刻间就从一前一后变成了并排,超车的瞬间,谢时暖觉得那道迅捷的车影里有她熟悉的身影。 连超车的风格都是那么眼熟。 不从宽处超,偏从窄处超,擦着保时捷的边堪堪而过,后视镜都擦出了火花。 “靠!”司机大哥不得不猛打方向盘,才勉强没撞上,他怒道,“神经病吧!” 话音未落,阿斯顿马丁头一偏骤然急停,全不管后头的保时捷来不来得及反应。 司机连骂声都来不及发出,慌忙踩刹车。 车胎摩擦在道路上发出难听刺耳的声音,巨大的惯性推着谢时暖直往前扑。 保时捷用尽全力滑行,尘土都在飞扬。 晃动中,她的眼睛仍旧一瞬不瞬盯着前方,直到前方的车门被推开,迈出一条穿皮靴的长腿。 皮靴碾上公路,男人的皮衣外套敞着,大剌剌走了过来,几步就到了车前,他双手插袋,下巴潇洒的一抬。 “谢时暖,下车。” 司机早就憋了一肚子气,见这般嚣张的挑衅,骂骂咧咧就要出去战斗。 谢时暖一把拉住:“司机大哥!他是我的熟人不会对我怎样,你在这里等着,我下去见他。” 司机回过头,紧张道:“谢小姐!” “现在是人家找上门和你我无关,刘先生怪不到你头上。”她依旧望着前方,嘴里道,“解锁,放我下车。” 第416章 叫一百遍阿野都没用 咔哒,解锁声响起。 谢时暖立即推门下车。 她几乎是跳下去的,还没站稳就跑了上去,跑到距离男人仅剩一步的地方,她停下,喘了又喘,才勉强说出话来。 “沈、沈牧野。” 沈牧野冷眼垂下,勾起没什么温度的唇角。 不说话。 谢时暖拍着胸口直起身,等了片刻,他仍旧不吱声。 故意在让她难堪。 她抿唇,压抑住热起的眼眶,又叫了一声:“沈牧野。” “……” 男人还是不应声,难道是叫全名太随便了? 谢时暖想了想,试探道:“沈总?” “呵。” 有反应了,但是似乎是不太好的反应。 谢时暖彻底迷惑了:“你怎么了嘛!” “抛弃未婚夫跟别的野男人私奔后,见到未婚夫的第一句就是这个?”沈牧野凉凉道,“谢秘书面色红润,眼中有光,私奔的真快活啊。” “我没有私奔!” “哦,那是出轨?” 男人阴阳怪气的厉害,谢时暖闷闷道:“那你说,我该说什么?” “这还用我教?” 如果放在之前,她一定据理力争,可现在她理亏,只能又思索起来,还没思索出个所以然。 沈牧野忽地跨过了那一步之遥,在她抬头的瞬间伸臂一揽,将她整个人拽进怀里。 “跑了这么久,再见面就远远的客气一句沈牧野,谢秘书真是秘书界的楷模,冷静又理智。”男人在她头顶磨着牙道,“怪不得能狠心抛下我两回。” 男人的手臂箍的很紧,惩罚一般,要碾碎似的。 谢时暖的脸贴在他的胸口,久违的又听到了那熟悉的心跳声,他没喷香水,但她仿佛闻到了冷杉味。 迷人且安心。 她的眼眶又热起来,低低声道:“阿野……” “原来你还记得这两个字。”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316节 “才几天而已……” “才几天?”沈牧野箍的更紧了,“说的真轻巧,谢时暖,你是不是乐不思蜀了?” 谢时暖想跺脚,可男人搂得太用力,她动弹不得,只能倔强的将头抬起来。 “没有!你不要总是……唔!” 沈牧野的吻骤然落下,他一手扶住她的后脑,一手揽腰,掐住绝对承受的姿势,是以,这吻吻的深入简直不容呼吸。 谢时暖情不自禁环住他。 她想,她是真的很想他。 这几天,她下意识的拒绝想起沈牧野,偶尔想到了也会立刻抽离,生怕崩溃。 往日,沈牧野出差一走半个月也是常事,她没有那么难受过,但这次不同,因为她不知前路,害怕回去后,遭遇的是男人的不原谅。 而今,男人结结实实站在面前,和她斗嘴,抱着她接吻。 谢时暖卖力的配合,甚至调整着呼吸,主动互动。 “接吻技术居然进步了。”沈牧野在她唇边阴恻恻道,“自己悟的?” 谢时暖细细的喘息,闻言,怒都怒不动。 “不然呢!沈、沈牧野,我和你说了好多遍了,我是、是为了正事,我和刘斯年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样子!” “正事?”沈牧野厮磨着她的唇,“你的正事就是跟我回家!” 谢时暖瞬间僵住。 “我还不能……” 沈牧野一眼便瞧见了她的泪眼,脸颊上两道泪痕明显,她还浑然未觉,一个吻就能亲哭的人居然还非要哪里危险往哪里掺和。 他冷声:“谢时暖,我不想再听你说不能,你的探案之旅就此结束。” 言罢,一个俯身便将谢时暖打横抱起。 “阿野!” “叫一百遍阿野都没用。” 他说着便往车前走,谢时暖揪着他皮衣的衣襟,正要再说,便见司机跳了下来。 “沈总!” 沈总脚步不停。 “沈总,不论你要做什么,你都得先和刘先生交代,谢小姐是刘先生的朋友,你不能强行带走她!” 沈总拉开副驾的门,将谢时暖塞进去。 谢时暖一落座便要出来,他未卜先知一般,干脆的摁住她的脑袋,推了回去。 “沈牧野!” “这位司机先生。”沈牧野不看她,看司机,“我有本事拦你的车,就有本事让你不能再说一个字,你怕刘先生什么,我这里只会翻倍,你要试试?” 司机怔了片刻,还是往前一步。 “我受雇于刘先生,替他照看好他的朋友是我的职责。” 沈牧野打量他:“没想到,还挺忠心,但这份忠心用的不是地方,我要是你就如实汇报给刘先生,说谢时暖被她老公带走了,她老公人多势众,你势单力薄,没办法,顺便帮我告诉他一声,区区一个刘心玫就将他唬得团团转,这种智商还想抢别人的老婆,下辈子吧。” “你你是谢小姐的老公?” 谢时暖忙解释:“不是,是……准老公。” 这回她聪明了,先一步抵住沈牧野伸来的手才探头出来。 “司机大哥,你就如实和刘斯年说,再告诉他……我会遵守承诺,让他放心。” 沈牧野手一翻猛地攥住她的手腕。 “谢时暖。” “沈牧野,你不是要带我走吗?还不开车?”谢时暖往里坐了坐,“再不走我就下车了!” 沈牧野敛了笑,半晌才用力将车门关了。 砰的一声,震得谢时暖一缩,旋即,驾驶位的车门拉开,沈牧野坐了进来。 司机本想去堵车头,可刚走两步便停住了,他感觉到了什么忙转头,保时捷后头,不知何时停了三辆车,其中一辆,车上的人已经走了下来。 一水的制服保镖,论体格各个不输他,一看就是职业的。 原来谢小姐的准老公没骗人,他确实人多势众。 跑车驶上公路,方向是与老宅相反的方向,与他们一开始去往的度假村的方向相同。 谢时暖瞄着他的脸色,斟酌着开口。 “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没想到?”沈牧野冷笑,“我在你心里就是个炮友,床上完事提裤子走人是吗?” 看来睡完了就跑这个行为确实十分伤人,谢时暖悻悻道:“你不要总揪着这个不放嘛,我就这么一次。” “你还想几次?” “你!”谢时暖急道,“你不讲道理,之前三年,你哪次不是炮友行径!我要是抱怨你,那都罄竹难书了,我还是事出有因呢,你呢?谁知道是不是提起裤子就去和哪个晓玉勾搭了。” 沈牧野握着方向盘,听她嘟囔,听到这里,瞥向副驾。 女人气鼓鼓的又心虚,一下一下划拉着安全带,别提多别扭了。 但沈牧野想的却不是这个,他想,她还活蹦乱跳知道和自己抱怨,没病没灾的坐回他的副驾,真好。 “我也事出有因,原因也有你,谢时暖你这个一没底气就乱翻旧账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 “我才不要改,除了你没人嫌弃我!” 说完,她瞄了他一眼,不想,他竟然也在看她,两厢对视,她想,阿野真的来了,他还要她。 一肚子旧账翻不动了,她嘴角下撇。 “阿野,我们先别吵好不好。” 第417章 自寻死路 沈牧野沉默了片刻道:“这几天有什么不舒服?” 谢时暖没懂呐呐的答:“没有,都挺好的。” “呵,怪不得死活不肯走。” 糟糕,又说错话了。 谢时暖耐着心哄道:“只有一点不好。” “哪一点?” “很、很想你。” 她难得讲这样的话,说的磕巴,眼珠乱瞟,沈牧野难得听,登时就好了许多。 可又不能好的太明显,他目视前方,哼道:“这还像句人话。” 谢时暖察言观色感觉到气氛变化,心知是情话奏效,忙道:“阿野,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刘心玫又是怎么回事?” “刘心玫要找爹,我要找你,殊途共归,但最终让我们将目光锁定在刘家这栋老宅的是林柏亭。” 提到林柏亭,沈牧野不大舒服。 “你居然还拜托了他来帮你查刘家,谢时暖,你对我是有多不信任?” “不是不信任!”谢时暖急道,“你树大招风嘛,谁都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刘斯年更明白,他肯定会盯紧你的,做事会很不方便的,但柏亭不同呀,他和你的渠道也不同,说不定会有新发现。” “阿野,柏亭也来了?” 谢时暖声音都带着喜气,沈牧野呵道:“你也很想他?” “……阿野,我是说正经的呢。” “我也很正经,招蜂引蝶的渣女。” 沈牧野顿了顿,“来了,就是他找来和我说刘家真正的老宅不在江市,而在这个村子旁的山里,他推断这座宅子被启用,可能有别的目的。现在刘家姐妹之间斗得厉害,我又没时间和她们周旋,林柏亭的推断算是帮了大忙。” 得知了老宅的具体位置,沈牧野没费功夫就找到了刘心玫,言谈间可以确定谢时暖大概率就在老宅。 那是一切起始的地方,谢玫死在那里,刘斯年降生在那里,如果他想做些了结,一定会回到那里。 “我给了刘心玫保证,保证不论她做什么我都会保她的命以及她儿子的安全,她这才放心去闯门。” 刘心玫走后,林柏亭不放心。 “刘斯年很聪明,你抛出这么一个饵,不是摆明了她背后有人,他立刻就能猜到你已经到了这里,并且摸到了位置。” “这才是我的目的,一个刘心玫能做什么事,我还能指望她替我把人带出来?” “故意暴露,让他对你更防备吗?” “让他自作聪明的追出来与我对峙,我才是那个吸引他的饵。” 当然,这个饵只是个影子,负责在山的另一边支出他,拖住他,刘斯年或许不会上刘心玫的当,但一定抵挡不住和情敌对决的快乐。 “所以,就是你摆了他一道,调虎离山?”谢时暖奇道,“可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出来呢?” “我不知道,走这条路是打算去找你。没想到刘斯年狂妄过了头,居然随随便便就放你出来,倒是省了我不少时间。” 沈牧野打着方向盘,随着度假村越来越近,车道上的车也多了起来,他的车速愈发放缓。 “可刘心玫……现在并不安全啊,她确实见了刘贵河,但在我离开前,她都没有走,听祝管家的语气,恐怕会发生什么……”谢时暖琢磨道,“你要去救她吗?” “救?”沈牧野嗤笑,“姓刘的一家都不是好东西,她也是两边下注,我提醒过她,要想安全最好不要掉进刘斯年任何的陷阱,无论他给出多诱惑的条件都不要上当,确认了就离开,结果呢?” “贪心不足蛇吞象,我至多保她儿子,她,自作自受。” “那你不就违约了?” “我什么时候给你遵守承诺的好印象了?”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317节 谢时暖拧眉坐了回去。 “你来这里找我,京市的麻烦怎么办,我听刘斯年说,除了沈延清还有……垄断举报,不是小麻烦,你难道不需要配合调查?” “暂时配合完了,就算没配合完,我老婆带着我……我给的戒指被拐卖难道不是头等大事?人民公仆都得理解体谅。” “拐、拐卖?” 沈牧野斜昵她,“谢时暖,你想赶我走?” “……” “劝你死了这条心,我来,就是带你走,你不走我就不走。” 男人又阴郁起来,“你应该知道我有多记仇,我不但要带你走还要对付刘斯年,你犹豫一次,我记一次,不把他搞到彻底爬不起来,我不姓沈!” “阿野!” “谢时暖!你之前遇到的那些破事哪个背后没有他?孟锦云的保姆亲口告诉我,是他,给钱给消息帮那两个蠢货绑架你!曹虎听得是他的命令!你还真以为他是你异父异母的好弟弟?天真!” 他不爽,油门就踩了起来,在拥挤的车道上连超了好几辆车,看的谢时暖抓紧了安全带。 “我……我知道……” “知道还想留下,你仗着他喜欢你,笃定他对你不同一定会手软?”沈牧野话说的急,“他的悲惨童年不是你造成的,但他有病的脑子很大可能会给你带来生命危险,你懂不懂?” “他脑子没病!” 沈牧野啧道:“免费姐姐护的真紧,他多年相处的姐妹可一致评价他是个恐怖的疯子。” “那你怎么不想那些姐妹会不会才有问题呢?”谢时暖不服,“沈牧野,他脑子没病,他是心理生病,他走不出他的童年,甚至,他一心想把自己埋在过去。” 谢时暖吸了口气道:“我已经知道我爸死亡的真相了。” 沈牧野一怔,谢时暖随即将真相和盘托出,她说的简单,尽量不掺杂任何个人倾向,但仍不免愤怒起来。 “刘贵河才是真正该死的那个人!” 沈牧野牵过谢时暖的手:“那我们就不放过他。” “不用我们,刘斯年已经不放过他了。”谢时暖叹道,“阿野,我现在走不了,正因为我听到了真相,我爸拼了命要去救的人是他,我就不能袖手旁观。” “……” 男人看着前头拥挤的车道,只要走过这一段拥挤就是坦途,他们可以直接上高速,一路开回京市。 “他怎么不放过刘贵河?” 谢时暖遂将这几天的见闻悉数讲出,她道:“他在复仇,不但为自己为母亲也为那个他痛恨的父亲,他还打着爱我的旗号在尽力的物归原主,阿野,你一定感觉得到吧,这些行为背后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自寻死路。” 第418章 我下辈子也不脱 车子驶过度假村后不久就停了下来,靠近山脚的一片野地,无车无人。 两人都没下车。 “你怕他会死?” “所谓用刘心玫来对付刘贵河,呵,刘心玫再疯难道还真杀人吗?我觉得未必,但听祝管家的口吻,刘斯年是希望她这样干的,如果她干不成,他会使尽办法逼她干成。” 谢时暖沉声道,“但他不是为了脱罪,他纯粹就是为了让刘贵河死在自己亲生子手上,让他体会谢骏死前的滋味,偏偏他又将自己的计划提前告诉了我,还特意在那种时刻放我一个人在老宅,你说他中了你的计,那有没有可能,他也是故意的。” “他想让你出手阻止或者成为目击证人,不论哪一种,应该都是为了刺激你来对付他。”沈牧野困惑,“难不成,他想死在你手里?” 谢时暖还没想到这一层,她只有个模模糊糊的感觉,这么一说,她恍然大悟。 “不会吧!可我怎么可能……” “你不能让他死,但你以及你背后的我会让他伏法,一旦老宅闹出人命,不论死的是刘贵河还是刘心玫,他都脱不开干系,你就是最好的人证,而我,必然会利用这一点揪住他不放。” 沈牧野冷笑:“想的挺美。” “不行,我越想越害怕得赶紧回去,我们出来这段时间刘斯年一定反应过来了,那个司机也会通知他……” “你回去做什么,陪他演完最后一出戏?” 谢时暖拽住沈牧野:“阿野,他是谢骏和谢玫的亲生骨肉,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也是廖红娟最对不起的人,我做不到无动于衷!” 女人殷切的望住他,诚挚极了。 沈牧野默然片刻,忽地往椅背一靠。 “过来。” 他拍了拍大腿,谢时暖没犹豫,当真爬过去坐下,还很主动的捧住男人的脸,率先亲了一口。 “你看我很听你的话,是不是?” 沈牧野环住她的腰,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她腰侧的软肉,比前些时候明显好捏,果然是丰润了。 “只在这种事情上听话有够敷衍。”他戳她的脸,“再等你几天不是不可以,但有条件。” 谢时暖眼睛一亮又亲了一口,这回沈牧野没放过,猛地摁住,这吻就绵长且发散起来。 他不老实的动作,偏偏只蜻蜓点水不真做什么,谢时暖想挡没得挡,想躲又没得躲,这窄小的空间里,除了被他捉弄没别的办法。 她哼唧道:“不,不行,这是外面!” 沈牧野闷笑:“里面就行?” “沈牧野!” “听到了。” 沈牧野再次抱住她,“谢时暖,我没原谅你,我们之间的帐回去必须好好算!” 谢时暖软软的趴在他肩头,小声的嗯。 “警告你,戴了我的戒指这辈子就是我的人,敢脱下来,后果自负!” “嗯。”谢时暖吸了吸鼻子,“我下辈子也不脱。” 从降落在江市起沈牧野没有一刻是不愤怒的,不论是顾教授还是萧老四带来的都不是好消息,刘心玫是个泼妇嘴上更是没有好话,唯一像样的还是情敌林柏亭。 他来到这座城市不能立刻去找要找的人,还得耐着心的筹谋等待,所有的耐心都在心里沉淀成对谢时暖的恨。 这恨在捉到她的那刻达到巅峰。 然后…… 他攥着她的手抬起,将那颗宝石戒指放在唇边。 “你说的,不许反悔。” 谢时暖应得前所未有的快:“不反悔!” “……我可以送你回去。” “阿野你真好!”谢时暖喜上眉梢,“你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没有之一!” 沈牧野黑着脸,一点没被赞美到。 “听条件。” “您说!您说!沈总说什么我都听!” 女人狗腿极了恨不得摇尾巴,沈牧野实在压不住嘴角,勾了点弧度出来。 “首先,不许叫斯年,要叫就叫全名。” …… 刘斯年的车直接开进了别墅大门,老宅里的保镖以及佣人眼见那辆车飞驰而过,一时呆了。 车子刚停稳他就跳下来。 老祝急忙迎接,刘斯年看也不看就走了进来。 “谢时暖回来了吗?” “没有。” “已经派人去找了,但……沈牧野来的太突然太有准备,附近几条公路多辆同款的黑车,要想找出哪一个才是他的车需要时间。” “哈。”刘斯年气笑了,“我居然上了这么简单的当!” “这并不简单少爷,他考虑的很周详并非临时起意,而您,对谢小姐太纵容,给了他很好的机会。” “……” “如果您要留下她,不该这样由着她,如果您并不想留她又何必什么都告诉她?”老祝缓缓道,“大小姐并没有如您所愿下手,她确实在争执中发了病,但远不至于杀人,老爷子被吓坏了现在晕过去了。” “他还真是命大。” 刘斯年冷冷道,“无所谓,刘心玫现在做不到总有一天能做到,把她和她的好父亲关在一起,一起治病。” “少爷,你真要让他们在这里出事吗?” “不然呢?”刘斯年挑眉,再也没有往日的自如,“他们只配死在这里!” 老祝没法回答,唯有沉默。 刘斯年气道:“动用所有资源去找,他们没走高速没去机场也没去车站,除非自己长了翅膀能飞,不然一定还在江市,挖地三尺我也要把她找出来!” 跟着他一起回来的助理道:“司机说……谢小姐说她会回来,要不要……” “要什么?她不过说说而已,有沈牧野在,还能放她回来?他只要告诉她,她怀……” 刘斯年愣住,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不是高跟鞋的脚步声,是谢时暖爱穿的低跟小皮鞋,不仔细根本听不清。 但他听清了。 刘斯年急忙转身,还是助理先一步喜道:“谢小姐!” 谢时暖仍是出门时的打扮,斜挎着一只黑色的包包,只是妆容淡了,主要是口红没了。 她不紧不慢的走进来,见刘斯年正在厅中,吓了一跳。 “斯……刘斯年,你,你这就回来了?” 刘斯年还没回答,老祝先答。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318节 “少爷也刚回来,谢小姐别站在风口了,先进来坐。” 谢时暖点点头,瞄着刘斯年的脸色,显然,沈牧野的神操作把他惹急了,一向温柔阳光的脸满布阴云。 “刘斯年?”她又叫了一声,“我一早就说我会遵守承诺,你现在不怀疑了吧。” 刘斯年慢慢垂下眼皮,下一秒,他提步上前,在谢时暖没有反应的瞬间拥住了她。 他抱得虚,像是抱一尊珍贵的青花瓷,生怕箍紧了,箍碎了她。 他道:“谢谢。” 第419章 他疯了还是你疯了 谢时暖想,这声谢谢,总该是真的吧。 刘斯年没问沈牧野带她去了哪里,也没打听她是如何应付了沈牧野顺利返回,他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那样关切。 “玩了这么久,累不累?” 谢时暖点点头:“有点。” “是想先吃饭,还是先休息?” 他正常过了头显得无比的反常,谢时暖奇道:“你不问我怎么回来的吗?” “你想说吗?想说我就听,不想说,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刘斯年笑道,“哪怕你带着他回来对付我都没关系,随你。” 谢时暖无话可说,她越发信了沈牧野的猜测,毕竟,除了找死,没人会这么潇洒。 这件事就这样诡异的翻篇了,由于隔音良好,五楼没有任何动静传下来,晚饭时,谢时暖问了一句。 刘斯年只说一切都在计划中,快了。 谢时暖没再多问,她借口不舒服早早回了房,熬到了午夜十二点过后,她悄然推开门。 别墅里寂静,连佣人也没有一个,摁动电梯便轻松上了五楼。 五楼有人,值班的保镖一眼就认出了她。 “谢小姐这么晚还没睡?” “睡了,做了个梦又醒了。”她偏头看向刘贵河的房间,“他们睡了吗?” “他们?”保镖道,“老爷子睡了。” “大小姐呢?不在里面吗?” “不在。”保镖竖起指头点了点旁边的房间,“她在那里。” 谢时暖慢吞吞道:“我想进去看一眼大小姐,方便吗?” 保镖愣了一下,有些为难。 “你尽可以汇报,如果不可以就算了。” 保镖没汇报,他思忖片刻便点了头:“刘先生说了,如果是您的话,都可以。” “那麻烦了。” 隔壁房间的门被解了锁,开关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突兀怪异,门开的瞬间,谢时暖就见到了刘心玫。 她被绑着。 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她靠着墙瘫坐在地毯上,手腕脚踝都是扎带,连胳膊上都牢牢绑着韧性十足的宽布条,结结实实动弹不得,保镖示意里头值班的佣人,贴心的给她清了场。 这样一番动静,刘心玫本就没怎么睡,自然是醒了,她迷茫的睁开眼,沙哑的嗓音问道:“谁?” 谢时暖没说话而是走到窗边一把拉开了厚重的窗帘,让月光照进来。 刘心玫终于看清了人,她诧异道:“谢时暖?” “看来刘大小姐也没有病的那么糊涂。” 谢时暖借着月光打量她,看起来她和刘贵河的争执不小,一侧脸高高肿起,嘴角有血渍。 “我那算什么病,都是刘斯年夸大其词!” “和你爸聊的如何,遗嘱谈好了吗?” “关你什么事?”刘心玫挪动了一下,尽量坐正,“你怎么还在这里?” “不在这里我该在哪?沈牧野那里吗?” “……” 刘心玫不说话,只转着眼珠,谢时暖笑道:“你敢这么直接闯进来,一定是背后有人给了承诺,这个人除了沈牧野没有别的可能,别说我猜到了,刘斯年更是一清二楚,你还以为自己很高明吗?” 刘心玫脸色一变,急道:“你想怎样?” “这该问你,刘心玫,你现在是想继续要遗嘱还是保命?” “……那我也有问题要问你,谢时暖。”刘心玫道,“沈牧野和刘斯年你到底选的谁?” 谢时暖嗤笑:“借用你的话,这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如果你选了刘斯年,那你就是刘斯年的人,跑来这里套我的话,当我傻子吗?” “如果我不是呢?” “那就更奇怪了,沈牧野就是为了找你才与我合作,我既然进来了这里,他应该会有所行动,你如果选了他一定会和他走,可你又没走,不奇怪吗?” 谢时暖想了想道:“也许是他让我来救你。” “切。”刘心玫嗤笑,“你是他的女人,他会让你来救我,他疯了还是你疯了?” “不是疯,是他不得不听我的,我确实有心送你离开这里。”谢时暖半蹲下来,“就看你信不信了。” 刘心玫正要再嘲讽两句却见她一脸严肃不像开玩笑。 “你为什么救我?我和你没交情。” “但我和刘斯年有交情,我不希望他继续被你们家拖累。” 刘心玫闻言,讥讽道:“我们家拖累他?谢小姐,你对他到底有什么误解,哦,他喜欢你肯定会在你面前装腔作势,也不对啊,你看见了今天上午我和他的会面,怎么还会觉得他是个可怜的傻白甜?” 谢时暖心下一动,作沉思状:“他确实有很多问题……他小时候就这样吗?” “哼,这野种生来就是个变态,他妈也讨厌他,曾经将他从楼梯上推下来差点要了他的命,我爸嘛,花心好色,馋他妈的身子,这才不计较他,谁知道谢玫这个女人吃刘家的喝刘家的还靠刘家养野种,居然不给我爸生孩子,那我爸怎么忍得了呢?后来她死了,我爸恨急了把她埋在后头花园,我们都吓坏了,刘斯年居然可以亲眼看着她下葬,那时他才五岁诶。” “五岁,也许不懂事。” “呸,他早懂事了,我们骗他跳泳池,他借口找了一堆就是不跳。”刘心玫撇嘴,“还有八岁时,他不听话我关了他几天,他几天没吃没喝还能从三楼翻下去惹事,那天爸请了家里的长辈吃饭,他就从餐厅外头的窗子上跳下来,刻意摔在长辈眼前,害得我也得受罚,谢小姐,我和你讲,他这个人满肚子坏水一脑袋坏主意,黑着呢。” “……怪不得你这么了解他,原来你们小时相处了这么久。” “当然。”刘心玫一脸揭破真相的得意,“我是刘家长女,几乎是看着他出生,看着他被爸带走培养,就这么说吧,他是个什么玩意没人比我更清楚,别说我,我们刘家的几个女儿,哪个不清楚他?” “这么说,你是领头的,那三四五六七个姐妹是帮手。” 刘心玫没听懂:“什么?” 谢时暖也不预备解释。 “刘大小姐,这里不是适合聊天的地方还是说回正题,我确实和沈牧野联系上了,我们有办法救你出去,你要不要走?” “……” 对方再次沉默,谢时暖既意外又不意外,刘心玫之所以走到这个地步,如沈牧野所说,贪心不足,她多半是想一边指望沈牧野,一边和刘斯年博弈好把父亲的遗嘱骗来,踩跷跷板一样,琢磨着,成了哪一个都不亏。 想到这里,谢时暖笑了。 “我数五个数,你不回答,我就当你拒绝。”她伸出手指,“五” “……” “四” 第420章 一百年不许变! 谢时暖一个人走了出来。 她颇丧气,垂着头不知想什么,是以没注意到外头有人,竟是一头撞到那人的身上。 刘斯年扶住她,笑道:“怎么失魂落魄的?” “刘斯年?”她怔然,“你……” “很惊讶吗?” 放她进来的保镖和被保镖叫出的佣人都在一旁小心的观察着这边,俨然是已经汇报了。 “倒也是,是我让他们可以随便通知你的。”谢时暖站定,“我见了刘心玫。” “我猜你会来找她也猜到你会无功而返。” “她比我想的还要贪心无情,即便你总拿儿子威胁她,她也只是嘴上紧张,行为上其实一点也不在意。” 谢时暖望向刘斯年背后的清冷月光,一步步走到落地窗前。 “你可真了解她,找她来解决刘贵河再适合不过。”她顿了顿,“因为她一定做得到。” 刘斯年随她一起来到窗前:“没错,她之所以挣扎不下手,说白了,是觉得沈牧野会兑现承诺,我猜,他给的承诺多半是帮她对付我或者保她安全,她凭此来和我博弈,以为多坚持几天,既能拿下遗嘱又能成功逃脱。” “但你不会让她如愿。”谢时暖垂眸,“那么,她做到了之后你预备怎么办?把她和刘贵河一起埋进玫瑰园和谢玫作伴吗?” “当然不会!” 男人否定的急促,显然这个问题很冒犯,谢时暖勾了勾唇角,月光下的一抹淡笑,不知是嘲讽还是同情。 “刘斯年,这两天有空吗?” “你问,我就有。” “那好,陪我去一趟谢骏的老家,我有件事要做。”她望着玫瑰园,“谢骏要迁坟,我找了大师,算出的日子就在后天,你不是想不到谢玫该葬在哪里吗?大概这就是天意,我们送她回家。” 刘斯年慢慢睁大了眼睛。 “你要她和谢骏合葬?!”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319节 谢时暖缓缓回眸,牢牢盯住:“你敢说,她的遗愿不是回到谢骏身边?” 男人胸口起伏显然气得不轻,可又没法反驳,半晌他道:“我凭什么要实现她的遗愿?” “凭你是她儿子,凭她这个母亲无论多么不合格,死前的本能仍是想办法救你。”谢时暖转过身面向他,“刘斯年,你心里明白得很,她真心爱你,为你考虑过也为你忍受过,你一定……也希望她瞑目。” 刘斯年陷入沉默,凝滞的气氛里,谢时暖瞥到了老祝,他站在楼梯口似乎是刚上来,隐隐绰绰中,她看到他期待的望着刘斯年,像个殷切的老父亲。 她不预备让他想出借口拒绝,于是上前拉住他的袖子。 “刘斯年,你不是为了我做什么都可以吗?你要食言?” 刘斯年牙关紧咬面皮紧绷,谢时暖毫不怀疑他可能随时都会抽手走人。 但没有,片刻后他笑了,很轻。 “谢时暖,你以为这样就能教化我?你不是神仙更不是佛祖,这是白费力气。” 谢时暖也笑:“教化?你肯让我教化吗?我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那个本事,我只是突然想起了迁坟的事,等了一个月的吉时,误了不吉利,这是我对谢骏的孝心。而你,刘斯年,你到底是没勇气让你母亲得偿所愿,还是没勇气面对你亲手害死的父亲?” 两人的笑意都不达眼底,这种僵持在外人看来非常的危险。 老祝不得不疾步上前缓和气氛,还没开口,就见刘斯年抬手制止。 “看得出来,如果我不答应,你最后一招一定是装哭装委屈,对不对?” 谢时暖一僵,尴尬的咳了一声。 “我才没有。” “我投降。”他举手作投降状,“时暖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送谢玫去和谢骏合葬,明晚就走,绝不错过吉时。” 谢时暖大喜,嗖得跳起来。 “好!拉钩!” 她伸出小拇指,刘斯年迟疑半秒也伸了出来,被谢时暖拽住,狠狠地盖了个章。 “一百年不许变!” 刘斯年又笑了,这回真心不少。 谢时暖走后,那笑仍没消失,他在月光下摩挲着手指像在回味余韵。 “谢小姐真是善良。” “人善被人欺,她总因这种秉性吃亏。”刘斯年温声道,“这次从沈牧野身边回来,多半是善心大发妄图拯救我,老祝,我们离开之后,沈牧野应该会有所动作,你要警惕,照计划行事,谢时暖不但想救我一定还想救刘心玫,那正好……” 他眨了下眼,“就把刘贵河的死期定在后天。” 老祝垂着头,为难道:“这……谢小姐回来如果发现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会不会……” “会不会与我反目?” “她知道的太多但凡出去说两句,就算她无心对付你还有个沈牧野呢,少爷,不得不防啊。” 刘斯年摆摆手:“我有数,你安心做事就好。” 老祝无法,只得应声。 良久,刘斯年突然道:“老祝,我妈或许真的很想回家吧。” …… 谢时暖回到房间时仍满脸喜色,脚步都轻盈,她哼着歌转着圈扑倒在床上,然后……摸到了一个人。 严格来讲,是摸到了一具男人的身体,紧实有力的身体,起伏令人熟悉。 还未等她反应那身体动了,掀开被子就将谢时暖裹了进去。 她一声啊叫了一半就被被子盖住。 男人在耳边轻吹:“谢时暖,你又偷吃了。” “沈牧野?!”谢时暖诧异极了,眼珠都瞪圆,“你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呢,这这是刘家的地盘啊!” “我只是答应你回来,没说不跟你一起来。”沈牧野拨弄她的耳垂,怨气十足,“作为你名正言顺的准老公,我得翻墙爬窗还不找不到人,你这个渣女,一会不看着就要去偷会小变态。” 谢时暖打开他作乱的手。 又想笑又紧张:“张嘴就知道污蔑我,就该让保镖放狗咬你,叫你没法翻窗!” “够狠心的。”沈牧野俯身撮了一下那耳垂,“我做鬼也会给你当鬼丈夫,我们人鬼情未了,死心吧。” 论斗嘴,谢时暖没赢过,认输认的没有任何压力,她掀开被子,拧开台灯。 沈牧野换了身衣服,黑衣黑裤的运动装,大概在两人分开时就想好了要爬窗私会。 “遭了!”她又回身要摁灭台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摄像头。” 沈牧野抓住她的手,将她摁回床上。 “我查过了,没有。” 谢时暖松了口气,二话不说,伸臂抱住了沈牧野,她高高兴兴道:“阿野,我进展顺利,刘斯年答应了,他会和我去扬城给谢骏谢玫合葬!” 沈牧野回抱住,阴恻恻道:“比我想的还要言听计从,真是恶心的小变态。” “他不是小变态!” “一边让别人死一边自己找死,不是变态是什么?”沈牧野嗤笑,“还是个喜欢逃避的小变态!” 谢时暖不说话了,沈牧野便又道:“行了,不叫小变态,叫小绿茶。” “噗!算了,你对你哥也没什么礼貌。”谢时暖笑道,“阿野,你放手做,一天时间够不够?” “很充足。”沈牧野忽地沉声,“小暖,我之前就问过你,这出戏终归要有结局,我要你来决定,现在,你见过刘心玫了,有想法了吗?” “……有。” 第421章 不许勾三搭四! 谢时暖趴在沈牧野胸口,低声道:“我觉得刘斯年的安排确实很适合他们。” 说完,她看他。 “如果我说,我也认为……他们死了这事才能彻底结束,你会觉得……我很坏吗?” 沈牧野正捏她脸颊上的嫩肉,闻言,笑了。 “这有什么,如果我是你或者我是刘斯年,大概会做的更绝,不但要这两个人,还要这两个人在意的人一并给我的苦难陪葬!”他手指滑下,捏住她的下巴尖,尖圆润了,手感上佳,“这样讲,你的决定我知道了。” “这事原本就不该只是刘斯年一个人的责任,我也是谢骏的女儿。” 她眸光坚定,勾的沈牧野心痒,但现在又不是合适的时间地点,他只得将人搂紧。 “那么作为谢骏的准女婿我同样有责任,既然你我想到一起,那就没问题了,我会安排下去。”他轻吻她的鼻尖,“但我要再强调一遍,谢时暖,我会派人盯着你们,迁坟就好好迁坟,不许勾三搭四!” 谢时暖不服气的咬他。 “贼喊抓贼,之前勾三搭四的是谁呀!你青梅还躺在重症病房等你关怀呢!” “转移话题,告诉你,你一天不回家,我就会不定时的出现在你身边的任何地方,叫我发现……” 他低声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谢时暖刷的脸红了。 “你、你耍流氓!” 沈牧野笑道:“假正经,你不就爱我这个流氓。” 他们闹了一会儿才睡,有了沈牧野在身边,即便是如此危险的所在谢时暖也觉得安心,她一觉到天亮,安稳极了,再睁开眼,男人已经离开。 刘斯年说到做到,这日他就叫人将玫瑰园下的谢玫挖了出来,谢时暖远远瞧着,刘斯年亲眼盯着那棺材被挖出,启封,他站的很近,几乎和工作人员一样的近。 她想起刘心玫昨天说的话,愈发觉得这座房子阴冷难耐,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夫人死时,少爷就站在那里看她下葬,那时,还有老爷子请来的道长,做法下咒焚香烧纸,乱哄哄的,少爷却是一动没动看完了全程,我一度觉得死的不止是夫人可能还有少爷。” 老祝站在旁边喃喃,谢时暖转眸,见老头望着前方,和昨天一样,是殷切的老父亲的模样。 “祝管家,冒昧问一句,你本来是刘贵河雇来的管家,为什么会选择……嗯……帮一个不姓刘的孩子?” 老祝不意外她的问题,他缓缓道:“我替老爷子打工不代表我认同他,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前提是他得是个人,来这里前我觉得自己也不是好东西,来这里后,我发现,原来我还有良心,仅剩的那点良心看不过去,总觉得少爷明明很好却过不了正常人的生活太可怜,就力所能及的帮一帮。” “有你帮忙,对他一定是个很大的安慰,祝管家,我替谢骏谢谢你。”谢时暖温声道,“相比他,你更有父亲的模样。” 老祝被吓到,忙摆手。 “没有没有,我哪有本事做少爷的父亲。” 谢时暖笑道:“有的。” “……”老祝默了片刻,忽地低声,“谢小姐,你私下是不是有计划?” “……” “我看到你昨晚藏了一个男人。” 谢时暖头皮一紧,更说不出话来。 “别紧张,我知道他是谁不预备告密,我只想问一句。” “您问。” “你的计划不会要少爷的命,是吗?” 谢时暖重重点头:“绝对不会!” “那就好。” 老头微笑,“少爷小时候过得不好,夫人死后,老爷子折磨他,尤其是喝醉了之后,拳打脚踢都是轻的,他八岁前一个月有大半个月泡在各种药里,刘家的小姐们也虐待他欺负他,他能保命纯粹是靠聪明,可太聪明的人容易受伤,少爷伤得很重,我治不了。” “我看得出谢小姐很关心他,你们虽然没有血缘,但阴差阳错算起来,你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希望,你能让他好起来。” 谢时暖听得难过。 “我尽力。” 老祝笑意更深,点着头道:“你一定可以。” …… 重见天日的谢玫只剩一具白骨,烧出了一小坛骨灰。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320节 刘斯年即刻便与墓地联络,谢时暖则和大师沟通,钱到位后,更改吉穴在哪边都只是说话间的事,傍晚,他们准时启程赶往扬城。 再次离开刘家老宅,谢时暖回头张望,那栋建筑红色的屋顶在山林掩映里渐行渐远,刘斯年笑道:“该不会住了几天就舍不得了吧。” “我只是在想刘贵河真是个天才,没有哪里比这里更像个逃不出的笼子。” 她说着坐正,“离开笼子非但不会舍不得还会更开心,你是不是也一样?” “一样。” “那就好。”她转眸看他,眸子里俱是笑意,“明天好好做一天谢家子,你是他们亲生的孩子,是主角,大师说什么就是做什么,不许乱来,知道吗?” 她谆谆教导的样子很好笑,让刘斯年想起了刚入职时,他跟她实习,她不厌其烦的和他讲解最基础的东西,现在回想起来,他都能闻到那些干燥而宁静的空气。 一年美好,足矣。 “知道了。” 扬城和江市车程不过两小时,有了前车之鉴,刘斯年准备充足,保镖和助理,浩浩荡荡,绝对不给沈牧野再次下手的机会。 刘斯年在扬城本有私宅,但和村子有距离,大师的意思是迁坟加合葬,仪式必得午夜进行,赶过去麻烦,倒不如就近在村里住一夜。 村支书热心的给他们寻了个农家院,无巧不巧,谢骏的老邻居晏婆婆和农家院的老板是亲戚,他们进来时,她刚吃完饭在院子里遛弯,一眼就认出了谢时暖。 “阿俊家丫头呀!”晏婆婆笑眯眯拉过她,“来给阿俊迁坟?” “嗯,还要合葬。” “和谁合葬啊。” 谢时暖顿时犹豫,这个老太太对谢骏和谢玫的大部分记忆停留在许多年前,大家还活蹦乱跳的时候,尤其是谢玫,虽然责怪她但也担心她,她拿不准是否该告诉她,小红死了,死在很多年前,熬到现在才能魂归故里。 “……和……” “小红!” 晏婆婆忽地丢开谢时暖的手,她一脸欣喜的望住刘斯年。 “哎呀,你回来啦!” 谢时暖哑然半秒反应过来,刘斯年像谢玫,老太太认错了人。 她笑着预备给刘斯年解释,不想老太太已经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对谢时暖道:“你瞧,我没骗你吧丫头,上次小红就回来过,我不是做梦。” 谢时暖点头嗯道:“那个……斯年,这个是……” “晏婆婆,又见面了。” 刘斯年微微一笑,“上次那个小蛋糕好吃吗?” 第422章 阴奉阳违 晏婆婆曾说在他们来看谢骏的坟的前一天,小红回来过,这句宛如梦话的话误导了谢时暖很久,令她一直隐隐觉得小红还活着。 “你……”她迷惑道,“你们认识?” “当然认识啦丫头,她是你爸的妹妹!” “噗!”刘斯年笑出声,“婆婆,你又忘了,我不是小红,我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啊?” 晏婆婆茫然的打量他,反复打量,然后一拍脑袋,“是哦,你不是女孩子,你是,是阿年!” “对了,想起来了?” 晏婆婆点头:“嗯,蛋糕好吃!” “那种蛋糕我今天也带了,您还要吃一些吗?” 晏婆婆不客气。 “要!” 农家院老板看不过去想要上来劝,被刘斯年的助理挡下,最终,农家院里所有人都沾了晏婆婆的光,一人一个小蛋糕。 这是扬城老城知名的蛋糕房出品,畅销几十年,是很多老扬城人的年代记忆。 谢时暖也是头一次吃到,很普通的奶油蛋糕,但调味出色奶油质量上乘,香浓而不甜腻,她赞道:“确实好吃。” 彼时,两人站在院中,扬城不靠海也没有江,比之江市温暖不少,刘斯年瞧她吃了一嘴,笑道:“它们还有些不错的出品,下次……”他顿了顿,“下次你可以去试试。” “下次……你不做导游?” “这次结束后,你还会想见我?” “如果我想,你还会来吗?” 问题没有答案,只有沉默,须臾,谢时暖换了话题:“你和晏婆婆是怎么回事?你去过谢骏原来的坟地,是特意见他?” “不是特意是顺便,那次来扬城是为了找你,被助理提了一嘴,好奇来看看。”刘斯年笑道,“那晚,你会被沈延清的人堵截……是我的提议。” “……” “为了和你单独见面,确认你好不好。” 言罢,他眯起眼,一副静待谢时暖惊讶或是惊恐的模样,谢时暖的确惊讶,但她只是又叉下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 “你关心别人总是这么别扭吗?是因为没人教过你怎么正常的表达感情还是……你不想学?” “……没人教我也不想学。”刘斯年别开眼,“况且,我不觉得别扭,这样表达不好吗?” “不大常规,很刘斯年。” 谢时暖歪头看他的侧脸,月光下的眉骨清丽皎洁,很脱俗的模样,难怪会被晏婆婆认成小红。 他迎着月光勾起一抹淡笑:“谢时暖,这样多好,当你老了回忆往昔,一定会在众多记忆里第一个想起我,不会和别人混淆,对不对?” 谢时暖嘴巴微张,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她捕捉了,但有些难以相信。 屋内,助理走了过来,说是大师有规矩要交代,让长男来听。 谢时暖回过神,笑着推刘斯年。 “快去,长男。” 刘斯年皱起眉似乎不大喜欢这个称呼,但无法,既来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只能沉着脸进屋。 …… 零点时分,沈牧野再次翻了墙,这回进的却不是谢时暖的房间。 而是老祝的房间。 巧的是,老祝没睡,房间里一盏落地灯下,他戴着老花镜坐在丝绒沙发上看一本旧书。 “沈总晚上好。” 老头淡定的翻过一页。 沈总掸着衣角上的浮灰:“祝管家等我很久了吧。” “做管家的,等人是常事,不算久。” “一楼,靠近一颗郁郁葱葱的柏树,祝管家为了帮我遮掩有心了。” “沈总明白就好。” 老祝啪的一声合上书,精明的目光从老花镜上投射出来,沈牧野穿皮衣踩皮靴,甚至还戴着一副皮手套,和昨晚翻去谢时暖房间的样子全然不同,显然是来做正事。 “沈总有何贵干?” “祝管家猜不出?” 两人对视都不算友好,半晌,祝管家道:“沈总来是为了谢小姐,谢小姐想要救我们少爷,但她势单力薄唯有借助你的力量,沈总非常大度,爽快的答应了,是这样吗?” “姜是老的辣。” “但沈总,感情上,我们少爷是你的情敌,商场上,我们少爷是你的对手,你出了名的心胸狭窄,会真心帮忙吗?”老祝淡淡道,“还是对善良的女人阴奉阳违比较符合沈总的做事风格。” “……” “我相信谢小姐但不信你,除非你能说服我,不然沈总虽然人多势众,我也不是单枪匹马。” 庄园外一众黑车塞满山道,庄园内,保镖们也蓄势待发。 沈牧野不知外面的情况,他望着眼前的老人,轻呵了一声。 “我确实心胸狭窄,尤其是你家少爷,仗着悲惨童年以及和我女人的一点地瓜藤关系就卖惨装抑郁,实在令人讨厌,如果可以,我很愿意立刻动手整死他。”他冷冷道,“但我不会对谢时暖阴奉阳违,既然答应她,我就会去做,至于对付刘斯年,哼,我有的是办法,不需要背后插刀。” 老祝沉默了很久,清明的老眼一瞬不瞬的盯着沈牧野,他是和刘斯年完全不同的男人,唯有一点是相同的。 这一点确实可以赌。 老祝放下书,摘下老花镜,缓缓起身。 “沈总,这边请。” …… 大师到底是圈子里有口皆碑的大师,不但悉心教导等会儿仪式上长男需要注意的各项事宜,还送了长男一身装备。 谢时暖瞧着披麻戴孝腰扎麻绳的刘斯年,死死抿住嘴角,赞许道:“要想俏一身孝,古人说得对!” 刘斯年鼻底哼气:“想笑就笑谢时暖,你都快憋不住了。” “不行,这什么场合啊不能不庄重,我很有孝心的。” “嘴角都勾起来了……” 刘斯年说着戳了一下她的脸颊,下一秒,谢时暖绷不住了。 “噗!” 她猛的捂住嘴,露出弯成月牙的眼睛,“刘斯年!” “放心,你笑了谢骏也不会诈尸。” “喂!你有点忌讳好不好,你是今晚的主角!仪式上要是出了差错,刘斯年,小心我揍你!” 她故作严厉,但语气里的笑意没散,所以也没什么威慑力,刘斯年脸皮抽了两下,没忍住,跟着笑起来。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321节 两人默默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 “真是够麻烦的,迁坟合葬多简单的事,为什么要搞那么多不必要的东西,他们一个两个都死那么多年了,投胎都快高考了,做这些有什么意思?” 刘斯年搓着腰间的麻绳,又嫌弃的扯了扯麻布白帽。 “我像个纸人。” 他不情不愿的抱怨却又不得不忍耐,一身孝子的行头扮上,活脱脱是个赤诚的儿子。 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谢时暖拉下他乱动的手。 “不像纸人,挺好的,刘斯年,你爸爸妈妈一定很欣慰看到你这样。” 第423章 她嫁的是我 仪式定在了凌晨一点多钟开始,几乎精确到了秒,阴阴阳阳谢时暖不懂,有了刘斯年的加入,她成了半个观众,负责帮手,刘斯年则不同要配合着大师念经做仪式。 单单是坟前仪式就足足搞了一个小时,最后的流程是烧纸,他们便将写满了超度的经文放进火盆。 这种时候沈牧野应该已经有所行动,谢时暖想,在刘斯年的眼皮底下做一出扭转乾坤的戏并不容易,沈牧野虽然信心十足,她还是不免担心。 火苗越烧越旺烧出了响声,听大师的徒弟的意思,这意味着先人很满意。 谢骏会满意她的安排吗?会同意她救他儿子的办法吗? 谢时暖不得而知,她望着火盆里窜起的火苗,渐渐望向了火苗对面的刘斯年,他罕见的在发呆。 火苗印在他的瞳仁上,像是烧起来的仇恨,混合着四周的诵经声,带着点诡异的疯狂。 烧完纸便开始迁坟,谢时暖和刘斯年并排站在旁边看工作人员操作。 时隔多年,再见谢骏,她唇角浮出一点微笑。 “笑什么?” 刘斯年问道。 “笑他终于可以去一个阳光普照的地方和喜欢的人住在一起,还是由自己的儿子亲手促成。”谢时暖转眸,“我替他高兴。” 刘斯年本能的想反驳,至少,他必须让她清楚,他才没有要认这个爹,以及相比儿子,他更像凶手。 但最终他只是不冷不热道:“我不是来认祖归宗的,我只是陪你。” “嗯。”谢时暖点点头,“随便你怎样说,我高兴我的。” “切。” 刘斯年不自然的眨眼,“明晚我们就会离开这里回到那个笼子,希望你还这么高兴。” 谢时暖笑意更浓了。 “我会努力的。” …… 持续多日的折磨再加上要被亲生女儿威胁,刘贵河奄奄一息,医生和老祝汇报情况不好,要想保证生命体征的平稳还是尽快送医院。 “你听到了沈总,我们确实没什么时间,少爷回来前这件事必须结束,你最好长话短说。” 老祝说着,示意保镖拉开刘心玫的房门。 刘心玫已经多日没有正常的睡眠,憔悴的厉害,她隐约嗅到了今晚的不同,是以,门一开她就警惕的看向来人。 看清是沈牧野,她大大松了口气。 “沈总,你来的实在太慢,就这还想和我弟弟抢女人?” 沈总双手插袋踱步到她眼前,好一番打量才说话。 “刘大小姐都狼狈到这种样子了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前两天,我让谢时暖问过你要不要走,你选择留下,我以为你要做成什么惊天大事,没想到还在做阶下囚,真失败。” 刘心玫悻悻道:“我又不是傻子,真在这里动手,刘斯年一定会以此要挟,遗嘱要来了有什么用?他还是可以做背后的操盘手。” “呦,听起来你有办法?” “你既然能进的来这里,可见外面那些人对你来说不足为虑。”刘心玫眼皮抬起,抖擞起来,“沈总,我要是得到了道森集团,以后一定以你马首是瞻,甚至股权分你一部分都可以,你看,我的诚意绝对足够。” “确实。”沈牧野点头,“对金诚有利无害,所以你希望我怎么做?” “我会拿到遗嘱顺便给老爷子送终,这期间,你必须保证刘斯年的人拿不到有关我的任何证据,还得保证我可以全身而退,从此,我就是你沈总在南方最忠诚的合作伙伴。” “不担心我拿来当把柄威胁你?” “不担心,沈总是生意人,只要我做得好,你不会找麻烦,但刘斯年不同,他和我们全家有仇,没办法讲道理。”刘心玫缓缓道,“而且,因为谢小姐的关系,沈总应该也很希望刘斯年死无葬身之地吧。” 沈牧野默了片刻,道:“我还有一个条件。” “你说。” “我只能控制这座大宅一天,所以我希望你立刻马上完成你该做的事,给足时间让我善后,这对你对我都好。” 刘心玫没有半点犹豫:“没问题!” “合作愉快。” 事情落定,沈牧野转身要走,刘心玫忙道:“沈总,祝管家你是怎么对付的?” “他没你想的那么忠心,不然也不会背叛你们刘家了。” “老狐狸,次次都能提前站队!”刘心玫磨牙冷笑,“刘斯年啊刘斯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小时候就该知道,刘家从始至终都是我说的算!” 沈牧野抬步出门,将刘心玫的笑声甩在身后。 老祝在外头候着,见他出来,道:“沈总的效率很高。” “希望你的效率也高一些,扬城那边进行的很顺利,你家少爷没准会提前回来,得有一幕漂亮的收尾。” “一定。” 沈牧野紧了紧手套,斜扫了一眼隔壁房间。 “你家老爷子就真的没有反抗能力吗?” “他的心腹都已经被少爷剪除,如今也没几天好活,怎么反抗?” “正因如此他多半会咬死了不写遗嘱,按照你家少爷的计划,写不写无所谓,但按照谢时暖的剧本,他必须写。” 老祝皱眉:“那你想怎样?” “上回见你们道森的刘总还是我十五岁时和大哥出席酒会,时隔多年,是时候叙叙旧了。” 他下巴一抬,“开门。” 罕见的,刘贵河也没睡,虽然在开门的一刻,他果断闭眼,但沈牧野还是看了出来。 他走到床前,点亮台灯,又从一旁拉了椅子坐下。 “刘总,好久不见,您还记得我吗?” “……” “刘总,我是您儿子的情敌兼对手,来一趟相当不易,我觉得你有必要抓住机会和我聊一聊,没准,我能让你置死地而后生。” 床上瘦弱的身体一僵,刘贵河缓缓转头。 “你是……沈德昌的小儿子沈牧野?” “是。” 老头眉头紧锁,沉声道:“你怎么进来的?那个野种呢?” “您的野种不在,我们时间宝贵,长话短说,我是凭本事进来,目的是找被你儿子拐走的我太太,顺便,我发现了您的困境,作为一个热心公益的善良商人,我很愿意为道森集团出一份力。” “谢家那个女孩是你太太?我记得……她嫁的是沈叙白啊。” “哦,您听错了,她嫁的是我。” 刘贵河一瞬懵然,沈牧野也没打算让他想明白,又道:“刘叔叔,时间紧迫,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您需不需要帮忙?” “哼,我和沈德昌没交情,你凭什么帮我?” “凭我讨厌您儿子,希望他这辈子都没机会再纠缠我太太。”沈牧野语气森冷,“所以,我有个计划,您要不要听一听。” 好一阵沉默过后,刘贵河舒展了眉头。 “小沈总请说。” 第424章 我们说好的 村子里的仪式完成后,一众人驱车赶往扬城西郊的墓园。 顶好的墓园,南面山坡的吉穴,墓园的工作人员穿戴整齐列队迎接。 谢时暖举着法器,跟在刘斯年后头,一步步往山上走。 夜幕漆黑暗沉得没有一颗星。 已是凌晨四点多钟,过不了太久就要日出,这大概就是黎明前的黑暗。 她有些犯困,一个不稳差点撞上前面的男人,刘斯年轻声道:“累了就把法器给助理,仪式而已。” “不累。” 她甩甩头,很快清醒了。 待得谢家兄妹终于迁入墓室,一切停当,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丝丝缕缕的光开始溢出。 谢时暖望着墓碑上的两张黑白照片,男人英俊女人娇媚,都是各自最好的年华,又瞧着墓碑上相依相偎的一对名字,不觉湿了眼眶。 “真好。”她道,“刘斯年,你或许不知道,我曾经非常痛恨谢骏,所以上次来扬城,是他死后我第一次来见他。” “为什么恨他?” “因为他死了,死的突然死的窝囊,令我和我妈都措手不及,更因为……我以为他真的做错了事所以才以自杀逃避。”谢时暖缓缓道,“你也看到过,他还活着时我们关系很好,他在我心中是最好的父亲,高大伟岸又睿智,不论遇到什么困难,他总爱说,不要担心,一万个问题有一万零一个解法,他从来都是看到希望的那种人。” “所以你受不了他那样死。”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322节 “对,我觉得他辜负了我的信任,我粉转黑了。” 说到这里,谢时暖笑了一下,“我以前有多爱他,后来就就有多恨他,恨到这辈子都不想再提起他,是廖红娟坚信,他的死一定有内情,是你,告诉我真相,让我知道,他还是那个谢骏。” 她说着转眸,“刘斯年,我该对你说声谢谢。” “谢我让你知道,他有多蠢?” “舍身救一个陷入危险的孩子哪里蠢?” 谢时暖几乎是接着他的话反驳,她定定望住他:“刘斯年,就算他不是你的亲生父亲,只要他是谢骏,看到一个孩子处在那么危险的境地也会想要拼命营救的,这才是他,是你母亲喜欢一辈子的男人。” “……” “这个男人不完美也会做错事,但我依然觉得谢玫爱他没有爱错,而你肯帮她回到他身边,这说明,她生你也没生错,你是她的好儿子。” 谢时暖在真心实意的夸他,感谢他,刘斯年听得出,她想开解他。 她背着光,日头在她身后徐徐攀升,带着一股要冲破什么的势头。 刘斯年胸口起伏,脑中有声音在疯狂的叫嚣,叫嚣着让她闭嘴!又有声音在说,你明明很喜欢听,为什么不让她讲? 他牙关咬的紧,手指蜷起成拳。 “谢时暖,还要我说多少遍,我很好,不需要你来救我脱离苦海。”他冷声,“你喜欢当圣母是你的事,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和你一样,我没兴趣做谢玫的好儿子,更不想知道谢骏是什么样的人,我只知道他们都因我而死,而我,只觉得他们活该。” 又一次碰壁,谢时暖不由失望。 刘斯年实在是铜墙铁壁又敏锐,她垂下肩,黯然了一秒,下一秒,她叹着气望向冉冉升起的太阳。 “我就喜欢当圣母,受不了的话咱们就各回各家好了,反正坟已经迁完,我心愿了了。” 刘斯年愣然:“我们说好的,你要陪我九天!” “是说好了呀,但我没说我不能反悔啊。”谢时暖抱臂,摆出沈牧野耍赖时的表情,“我不想陪你了,你只会给我惊吓,和我吵架,这几天我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再来几天,刘贵河还活蹦乱跳呢我可能已经不行了,我要回家!” “你!” 这种低级的耍赖对刘斯年来说完全可以轻松应对,他见识过太多恶人,经验丰富。 可不行,这是谢时暖在耍赖。 自他认识她起,他就没见过她这样,实在超出了他的预料。 按理说,他可以放些狠话耍些手段,可谢时暖说了,她不爽就不爽在他总给她惊吓,这样岂不是雪上加霜? 他一时没了主意,只能瞪着她。 谢时暖也是头一次见这样的刘斯年,他幽怨的瞪着她,不服气又不敢吵,气鼓鼓的皱着眉,像个被老师训斥了的小学生,实在好笑极了。 “噗!”谢时暖没有忍,笑出声了,“刘斯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人吧……有时候,挺傻的。” “傻?” 谢时暖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刘斯年不防,眼睛都瞪圆了。 “你干什么?!” “熬了一夜我又累又饿,刘斯年,扬城你应该比我熟,请我吃饭吧。”谢时暖冲着太阳伸了个大大懒腰,“我要吃大餐。” 刘斯年不耐的扯下白帽,哼道:“想吃就吃。” 他们出了墓园直奔酒店,洗漱修整一番后,马不停蹄去了扬城最知名的饭馆,馆子十点营业,他们排第一,独占风光最优美的那一桌。 谢时暖不客气,风卷残云扫荡一空,刘斯年原本烦躁又迷茫,瞧她吃的高兴慢慢的也就好了。 饱餐之后,谢时暖又要去逛景点,工作日,几处知名园林不用预约就能进,秋日风光美不胜收。 “哎,我要是住在扬城就好了,春游就不用总去同一座山了。” “京市不也有很多景点。” “有是有,没扬城秀气都四平八稳很无聊的。”谢时暖沿着蜿蜒曲折的廊桥走,一个转身,笑道,“我以后要常来。” “好啊。” “下次要穿汉服来拍照,你也要!” “汉服?” 谢时暖摸下巴,颇认真道:“我觉得你很适合宋代书生的装扮,一定迷倒很多女孩子。” 刘斯年被她逗笑。 “能不能迷倒你?” 谢时暖挑眉:“下次试试?” 她满目憧憬,有那么一瞬间,刘斯年的心狠狠的被拨弄了一下,回音震得他不由的脑补起她嘴里的下次。 但很快,那震颤就平息了。 “有下次再说吧。”他长睫微动,“时候不早,我们该回去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回程的车速比来时要慢,但谢时暖无心琢磨刘斯年的想法,她开始忐忑。 她只给了沈牧野模糊的想法,不知他具体要怎么实施,会不会顺利。 是以,她越发的沉默。 “果然你很讨厌那里,刚刚逛园子的精神全没了。” 谢时暖不安的搓着毛衣衣角:“非常讨厌,难道你不讨厌吗?” “……还好,有时我恨不得烧了那座房子,有时……又觉得除了那里我还能回哪里……”刘斯年顿了顿,又摇着头笑,“我随口一说,你又要被我骗取同情心了吗?” 谢时暖眨巴了几下眼睛,勉强道:“我才没有。” 为了遮掩,她佯装拨头发,余光却瞥到天边一抹红。 像是巨大的篝火照亮了天际似的,谢时暖望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 “诶,那个方向是不是你家老宅?” 第425章 一把火烧了 确实是老宅的方向,走的近了,任谁都能看出那抹红是什么,是烈火灼烧映照了夜空。 刘家老宅烧起来了。 烧的相当彻底,一整栋宅子都被火舌吞噬,老祝狼狈的指挥着灭火,看到刘斯年他先是一怔,接着慌忙汇报。 “少爷,大小姐和老爷子争执出了意外,隔音太好,我们反应不及……” 他还想解释什么,但刘斯年的神色实在不对头,他望着被烧的劈啪作响的房子,呆滞了似得,一步步往前走。 谢时暖忙拉住他。 “再往前危险!” 刘斯年机械的转过头,好一阵才聚焦。 “它真的烧起来了,时暖姐,我没在做梦吗?” “没有。”谢时暖咳了两声,“真的着火了。” 刘斯年又转回头,他的脸和眼都被火焰染红,身体几不可见的颤抖,谢时暖拽着他的袖子不敢放手,只能对老祝道:“报警了吗?” “报了,消防车在路上了,还好我们有完备的应急设施,目前只是建筑里着火,范围能控制。” 谢时暖的心砰砰直跳,老祝的眼神表明他在说谎,沈牧野应该和他有了默契,而这把火……这把火十有八九是沈牧野放的。 因为那晚,他问她对这里怎么看,她说…… “一座造孽的笼子,还不如一把火烧了呢,或者推土机推平!” 沈牧野听进去了,还选了前者,壮观彻底,危险里的危险操作。 “刘斯年!你没事吧?” 刘斯年不能回答,他的大脑在看见这着火的房子的那一刻,宕机了。 他的计划里没有烧房子这个选项,虽然他无数次想过毁了这里,但每一次都有借口,譬如,谢玫还睡在这里,譬如,这能让他铭记仇恨,又譬如,他很坚强,一栋房子而已并不会对他造成伤害,毁了它倒显得刘家对他有多重要似的。 总之,房子安安稳稳的矗立在这,直到今晚。 它猝不及防的被毁了,大概是什么家具或是重物被烧断,房子突然爆发了一声尖锐的断裂声,紧接着是轰塌声,房屋的一角塌了下来,红色的房顶缺了一角。 谢时暖在火光映照里看见刘斯年哭了。 他怔怔的流泪,非常安静,安静到他自己也没有觉察。 “时暖姐。”他哑声,“为什么会着火……” 这不是疑问句这是喃喃,他又道,“是因为谢玫走了吗?” 谢时暖心虚极了,只能道:“老祝说……是因为刘贵河和刘心玫他们失手……”她顿了顿,“也可能是因为谢玫走了,她安心了,她在告诉你,你也可以离开这里,刘斯年。” 刘斯年茫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真的?” “真的!”谢时暖死死拽着他,“我是你的时暖姐,你信我。” 刘斯年再次陷入沉思,他时不时看一眼着火的宅子,好似在思考世纪难题。 这样的反应不论在老祝还是在谢时暖都是意外,他们对视一眼,各自心里都七上八下。 好在消防队很快到位,几条粗壮的水柱冲向别墅,交织在财神雕像的头顶,滑稽又宏大。 谢时暖带着刘斯年去一旁没被波及的长椅上坐下,男人很温顺,她让他坐他就坐,让他喝热水他就喝,他双手抱杯,一口一口喝着,令谢时暖想起那个八岁的小男孩,瞪着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她的煎饼。 哦,是望着她。 “刘斯年,你不要多想,先等火灭了看看现场情况,听老祝的意思……刘心玫真的下手了。” 刘斯年慢慢抬眼,望住她道:“她一定会动手,之前只是对沈牧野抱有希望,没了希望自然就会孤注一掷。” 谢时暖不敢抬眼,她佯装思考:“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因为……” 因为我想给你惊喜,让你感受仇人惨死的快乐,这句话卡在喉头没能说出,刘斯年忽然犹豫,说了,谢时暖一定会害怕会受惊吓,会讨厌他。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323节 但……他本来不就有这个目的吗? 刘斯年卡了壳,房子一烧仿佛烧掉了半个他,思维乱了目的也乱了,一些本能的东西就窜出来。 “我想……”他道,“刘心玫和刘贵河真的父女相残了,你不是一直想要阻止这件事吗?现在,我却趁着你去扬城的这一天完成了,谢时暖,你不生气?” 谢时暖被这一场火乱了分寸,原本为了不让刘斯年瞧出端倪,她该表现得更惊慌,但现在的她委实是过于镇静,刘斯年如果不是措手不及,也不会现在才问出口。 “生气……是生气的。”谢时暖抿唇,“你肯和我离开,期间半句不提刘家父女,我就有准备你会做些什么了,你对爱恨的表现方式很独特,这样做的目的多半又是为了给我看,让我痛快,是不是?” “……嗯。”刘斯年眸光闪动,“但显然你不痛快,你觉得我恶心凶残,不如你的阿野正常,懂得尊重你。” 他越说越低声,“谢时暖也就你对沈牧野滤镜深厚,他没比我正常到哪里去,你们没和好前,他也没怎么尊重你,现在是想上位做你老公了才装的人模狗样。” 谢时暖从这些话里听出点酸了吧唧的味道,她倏地想起,沈牧野给他的绰号,小绿茶。 “还真有点茶气……” “什么?” “没、没什么。”谢时暖摆摆手,“我怎么想是我的事,生不生气你不都动手了,人都没了,除了骂一声恶有恶报我还能做什么?” 话音刚落,老祝又慌里慌张的走了过来。 “少爷,火灭的差不多了,警方要清场,今晚要不去市里住吧。” 刘斯年嗯了一声:“叫人送她先去休息。” 谢时暖闻言起身。 “你也要去休息。” “我会的,但你先。” 谢时暖抱臂,耍赖上瘾:“你不去我不去。” 刘斯年愣了片刻,无奈道:“那去车上等我。” 谢时暖这才满意的走了,待人走远,他才道:“确定那两人没出来?” “确定。” “我们这边有人出事吗?” “有两个离得近,受了些轻伤,其他的没事,只是……这座房子恐怕是不能要了。” 刘斯年转头看向那冒着黑烟的废墟,疲惫的叹了口气。 “烧了就烧了吧,谢玫已经不在这里,它也没什么用了。” 老祝沉默,刘斯年一边揉着眉心一边起身往外走。 “东西也没录?” “……录了,应该够用。” “真巧。”刘斯年松了眉心,斜昵老祝,“你说是吗?” 老祝的头垂的更低:“是,少爷您想要的是两位陈尸当场被警方抬出,没想到这两位闹得动静更大,直接烧成了碳,父女相残的凶杀倒不如这场火来的吸引眼球了。” “而且调查也需要一段时间,对道森再不能形成足够的冲击。”刘斯年思忖道,“还好,你录了该录的东西。” “……”老祝犹豫,“少爷,道森集团虽然是老爷子创办但在您手上也经营了许久,付出了不少心思,如果可以把刘家人清除出去,未必不能留啊。” “老祝!”刘斯年喝道,“你这些天的废话实在够多,我的耐心有限。” “……是。” “沈牧野呢,他没来?” 第426章 这是天意 “派了手下来,他本人没有,他的目的应当还是谢小姐,对刘心玫不过就是利用。” “谢时暖居然没让他做些什么……”刘斯年望着停在外头的车子,“这场火烧的实在太巧了……” “……”老祝缓缓道,“没什么能比一把火烧没了更适合老爷子,我倒觉得这是天意。” “天意?” “被活生生烧死很痛苦,老爷子一向迷信,这种死法可不吉利,适合他。”老祝笑了一声,“而且少爷,那些恩怨痛苦烧没了,你不痛快吗?” “……” “谢小姐看上去就很痛快呢。”老祝抬头迎向刘斯年的审视,“在夫人安心入土的日子有一个这样的结果,多好的天意啊。” 老头不知何时已经双眸含泪,“没准这是夫人对你的祝福。” 那种混乱的冲击又来了,有什么勃勃生机的东西在心里滋长,就像白天他在园子里听谢时暖畅想下次时的感觉,很令人惶恐。 刘斯年下意识的就要厉声呵斥,不想,谢时暖先呵斥。 她摇下车窗,大喊了一声:“刘斯年!我困了!你还不走!” 三人里,她最大,一声呵斥,立刻将刘斯年的烦恼斥没了。 他只能扶额,对老祝道:“别说这些废话了,做好你该做的事。” 交代完,抬腿便走。 老祝勾了勾嘴角:“好的,少爷。” …… 谢时暖是真的困,车子还没到市里,她已经闭着眼沉沉睡去,头跟着车子一点一点,刘斯年便小心翼翼的送出肩膀给她靠,令她睡的更安稳些。 车子沿着公路不慌不忙的行驶,远离了火灾现场的喧闹驶入霓虹夜色,市里是另一番热闹,充满躁动的生命力。 刘斯年莫名轻快起来,嘴角一点点扬起。 这看上去确实是个不错的夜晚,母亲心愿得偿,恶人惨死归西,而身边还有自己喜欢的女孩,前路是笔直明亮的大道。 刘斯年怔怔的坐着,头一次什么也不想,只想这车一直开下去。 谢时暖只是略睡了一小会儿,靠在刘斯年肩膀上时她就醒了,可她不敢醒,车内气氛出奇的静谧,实在不好打扰,她只能保持着僵硬的姿势装睡,期间,她还装作睡得不舒服偷瞄了几眼。 刘斯年再次陷入了迟钝,她这样明显的装睡他也没瞧出来,只兢兢业业的当一个人形靠垫,兀自出神。 这把火果然还是烧的太大太突然了,把孩子吓傻了。 沈牧野一向是这样,她早该知道,这家伙天不怕地不怕,想到什么做什么,她随便一句话,他就当真搞出来,虽然……虽然还是蛮爽的。 谢时暖胡思乱想着,一会儿担心沈牧野如何全身而退,一会儿又猜测刘斯年的下一步是什么,时间不多,他大概也没有很多安排了,她还来不来得及救他? 这么想着竟是真的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里,她听到有人和他讲要下车了。 她说:“好的,这几份文件您还要最后再确认一下吗?” 然后那人笑了一声。 “真是个尽忠职守的好秘书啊,时暖姐。” 她懵懵然听出是调侃又懵懵然的摸到了松软的床,头一沾枕头,最后的意识就飘走了。 飘去一团光里,这光轻柔绵软如春风,令人留恋。 像很多年前某个平淡的午后,她背着琴回家,走在林荫树下,街巷里永远有食物的气味,然后,她看见了谢骏。 他正在包子店门口等着新出炉的包子,队伍排的老长,他站在中间位置。 谢时暖快走几步想要叫爸爸,还没出口就有人先叫了一声。 “爸爸!” 谢时暖转头,看见一个小男孩扑入谢骏怀里,谢骏一点也不惊讶,笑眯眯道:“前面还有人,叫你妈别着急。” “我才不着急呢!哥哥,明明是斯年着急!” 男孩后头跟着一个年轻女人,跺着脚嘟着嘴,冲谢骏撒娇。 谢骏愈发的眉开眼笑。 “每次买包子回来谁吃的最多?斯年可比不上你。” 年轻女人粉拳轻捶,哼道:“才没有,我不承认,都是斯年吃的!” 谢时暖停住脚步,不近不远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想,真温馨,他们一家三口终于团聚了呀。 谢骏、谢玫、还有…… 不,不行。 这不对! 谢家兄妹团聚可以,刘斯年不可以! 她忙道:“刘斯年,你回来!” 在爸妈怀里笑眯眯的刘斯年听到喊声,茫然回头,看清是她,更茫然了。 “你是谁,回哪去?” “回……” 谢时暖说不出……他回哪呢,他的家刚被烧了,她支吾道,“回哪里也不能和你爸妈走。” “为什么?”刘斯年不高兴的拽谢骏,“爸爸,她不让我回家!” 谢骏望了过来,谢玫也望了过来,两人神色复杂,一个将男孩搂紧,一个挡在男孩身前。 谢玫冷声:“谢小姐,到此为止吧,你已经做得很好,斯年累了,他要回家。” “可那边不是家!” “有我们的地方就是家。” 谢玫微笑,“他早该回家了。” 谢时暖还想再说什么,可眼前的三人开始消散,她心急,跟着追,摔倒了爬起来继续追,越追那三人就飘得越远,很快,她看不见了。 “刘斯年!”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324节 谢时暖猛地睁开眼,入目是昏黄的天花板,之所以昏黄是因为床边的小台灯亮着。 原来是做梦。 她正要呼口气,便听身边凉凉的男声道:“啧,撕心裂肺啊谢时暖。” 谢时暖嗖得回头,登时喜道:“阿野!” 沈牧野坐在床边,抱臂审视。 “阿野又是做局又是放火,千辛万苦回来,还要听老婆嘴里叫别的男人。”他阴阳怪气的叹,“我可真绿。” 谢时暖忙翻身坐起,委屈道:“我做噩梦了!” “梦见小绿茶不要你了?” “我说正经的呢!”谢时暖抓过他的手,男人手掌温暖干燥,很适合抚平惊吓,她将自己的手放进去,自顾自的取暖,“吓了我一跳,还好是梦。” 沈牧野将她的手包进掌心摩挲。 “真那么怕他死?” “怕,他们一家三口那么惨,如果还没有个好结果,那就太不公平了……”她垂头丧气,“可惜,我对他没那么重要,再怎么努力也拉不回来的样子。” “事情才做到一半怎么就知道拉不回?”沈牧野瞧她额边的冷汗,眼神一暗,“但你如果还这么一惊一乍不顾自己,该救我也不救!” “我怎么不顾自己了?” “火势那么大,刘斯年傻了你也傻,吸那么多烟尘进肺你当好玩的?” “很快就回车里了……哦对了,阿野,那房子不会真是你让烧的吧?” 沈牧野轻笑一声:“你不是想烧了它?我也看这房子不顺眼,既然要做局没什么比一场火灾更容易偷梁换柱了。” 他凑近,“这场火不好看吗?” “……好看。” “爽不爽?” “有点。” “给我岳父你爸爸报仇,不搞个大的怎么行?”他嗤笑,“这把火还是他女儿亲手点的,不得不说父女相残这一招确实妙,很适合刘贵河,这点我勉强赞同刘斯年,可惜你看不到他最后的样子,一直在哭喊着报应,十分好笑。” 讲到这里,沈牧野咳了一声。 “吓到了?” 谢时暖慢慢摇头。 “血债果然还是得血偿才会开心,阿野我开心了,希望刘斯年也能开心吧。” 第427章 我哄你 “在我面前哭喊别的男人。”沈牧野攥着她的下巴,“谢时暖,我生气了。” 谢时暖回神,就势往前一送:“那你过来我哄你。” 沈牧野不迟疑不推脱立刻吻住,谢时暖温顺又配合,滋味好极了。 迷糊间,谢时暖道:“阿野,我住二十楼诶,你这也能翻进来呀?” 沈牧野停下,仔细瞧她,瞧得她发毛。 “干嘛!” “这边的水土果然不适合你,一天比一天傻,再傻下去你做不了秘书了。” “那做什么?” “做我太太。”沈牧野拥住她,“过两天回京市,谢时暖,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好事还是坏事?” 沈牧野小心的避开她的肚子,笑道:“好事。” …… 与谢时暖不同,刘斯年一夜无眠,他将女人抱回房后,就在隔壁房间靠窗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一坐一夜。 他不睡,老祝也不敢休息,沈牧野走时见他满脸郁郁,便道:“祝管家,长痛不如短痛,不需要我再提醒吧。” “但或许我们还是太急了,我怕少爷……撑不住,他的情绪比我以为的还要脆弱。” 沈牧野啧了一声:“脆弱才要锻炼,他一个大老爷们这点都撑不住还想和我抢女人?” 老祝听得不舒服:“沈总,如果不是谢小姐,我实在很难相信,你那些计划没有点泄愤的私心。” “我承认啊,我确实有,一把火烧了你家少爷的老巢让他失魂落魄,这样就没空缠着谢时暖了。”沈牧野无谓的耸肩,“祝管家,不论你心里怎么想,开弓没有回头箭,不破不立。” “……我知道。” …… 度假村附近起火的消息在这一天登上了本地新闻的头版,不知哪里扒出这栋烧起来的别墅是道森集团的产业,联系上最近道森集团种种夺权的传闻,吃瓜群众们的讨论就上天入地起来。 道森的酒店房间有提供平板电脑和台式机,信号满格,谢时暖拿起平板查新闻。 京市那边有关金诚涉嫌垄断的调查,已经被江市这边的一场诡异大火的热度压下,有内部消息人士爆料,说是火里找到了尸体,肢体扭曲多半是活活烧死。 这爆料引发了整个社交平台的轰动,偏偏警方的公告说的模棱两可,没说是没说不是,猜测就有了更大的空间。 一部分怀疑死的是刘贵河另一部分怀疑是刘斯年。 ——老刘总早不管事了,死不死的不重要,小刘公子才是关键啊,他那堆姐妹哪一个不盼着他死,我觉得是他。 ——呜呜呜不行啊,刘公子不能死啊,我还没嫁给他…… ——哇,最新消息,死的不是一个是两个! ——不会吧不会吧,老的小的都死了?!那完了! ——刘家哪个女人这么狠啊,老三还是老五啊,真是赶尽杀绝! …… 谢时暖划来划去分辨着哪一些是沈牧野的造势,这些造势会不会提前让刘斯年起疑,她拿不准便早早收拾停当出门,不想,刘斯年不出门。 他忙得飞起,连饭都是叫到房里吃,谢时暖只能旁敲侧击和管家打听,老祝也只说一切平稳,您不要担心。 直到晚饭时分,谢时暖刚点完单刘斯年就走了进来,神态轻松的坐到了她对面。 “你忙完了?” “嗯。”刘斯年接过菜单扫了两眼,递过去,“你帮我点。” “你喝粥吗?” “都行。”刘斯年嘴角带笑,“你点杯冰美式我都喝。” 在辰悦时,刘斯年最讨厌的饮料就是冰美式,说是涮锅水,谢时暖就笑他喝过涮锅水吗就觉得像,那时他半真半假道:“或许喝过。” 当然,他立刻又解释是在开玩笑。 如今想来,多半不是玩笑,刘心玫带着一众姐妹霸凌他欺负他,喝刷锅水这种事未必没干过。 谢时暖按照自己的口味点了粥和蒸点,她见刘斯年心情不错,便道:“火灾调查的怎么样了?” “正在清点,确实找到了两具尸体但确认身份还需要时间。”刘斯年喝了口水,“时间……时间过得可真快,我们这趟旅程快要结束了。” “嗯……”谢时暖扣着手指,“刘贵河死了大仇得报,你的父母也都入土为安了,我已经心满意足,你呢,还要给我看什么吗?” 刘斯年微微一笑。 “我还得把道森集团,毁给你看。” 谢时暖心里咯噔了一下。 “为什么,就因为这是刘贵河创办的吗?但除了刘贵河,这个集团还是许多人的心血,毁了它,我并不会觉得有太大意义。”她试探道,“刘斯年,还有对吗?” “……有。” “是什么?” “你很快会知道。” “现在不能告诉我吗?” 谢时暖步步紧逼,刘斯年却是眉头也不皱。 “时暖姐,这是最大的惊喜,会让你终身难忘,不能提前透露。” “再大的惊喜时间久了都会平淡的,没什么能够真的终身难忘,刘斯年,只有不断在眼前身边晃的人或事才会难忘。” “我不这么认为。”刘斯年顿了顿,“谢时暖,上船第一天,我问过你,你对我的感情只是同情和愧疚吗?现在你还是那个答案吗?” “……” “看来你动摇了。” “我……”谢时暖眼神闪烁,“我承认除了那些还有别的,但……不是你以为的……” 刘斯年抬手制止:“你不用现在告诉我,我会再问你,那时,不要骗我。” “……好。” 餐食很快被送上来,谢时暖沉默的喝粥,刘斯年仍在向着原来的轨迹行进,甚至看不出有过动摇,她愈发的泄气,粥喝的郁闷。 不多时,老祝进来汇报。 “少爷,三小姐要见你。” 话音刚落,三小姐就踩着高跟鞋威势十足的走了进来。 “刘斯年,死的那人真是爸?” 还没站稳,她已经嚷嚷起来,餐厅里还有三两个客人,闻声都转头。 “刘念玫。”刘斯年望着粥碗,“这个问题,你该去问警察而不是我。” “除了你还能是谁杀了爸!我听说有两个人,另一个是不是大姐?!”刘念玫戴满戒指的手拍着桌子,震得水杯里的水都在晃,“刘斯年!杀人犯法的!你以为你能一手遮天?” “事情发生时我还在扬城旅行,你非要扣到我头上,那我也没办法。”刘斯年扫出一记冷眼,“但我记得你还没拿下道森吧,那么代理主席就还是我,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大呼小叫?老祝!”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325节 话音一落,餐厅里立刻冲进一队保安将刘念玫团团围住。 老祝劝道:“三小姐,不要冲动。” 刘念玫咬牙切齿的看着四周,哼道:“就知道找这些不三不四的小瘪三来充场面,和你这个野种一样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刘三小姐。”谢时暖打断她的谩骂,“你急匆匆赶来应当不是为了骂街吧。” “你又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高姿态并不能吓唬到这里的任何人,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刘念玫瞪圆了眼睛:“小贱人,你教训我?” “刘念玫。”刘斯年起身,“你来找我是为了后天的董事会吗?” 男人居高临下语气不善,刘念玫吸了几口气,冷静下来道:“不是后天,是明天上午十点半,刘斯年,道森集团现在问题有多大你不会不知道,你是代理主席,该站出来讲句话稳定人心,你这边没有态度,道森的事就推进不下去。” 刘斯年眉头微蹙:“什么时候提前了?” “爸的老朋友林总,你记得吧,他提议要提前,现在又是烧死人又是亏空,确实得尽快明确继承人和后续方向,不然道森就要完了。” 刘斯年思忖片刻道:“我知道了。” 第428章 最后一天 刘念玫走后,刘斯年沉默下来,好一会儿才道:“没想到这么快,明天,你陪我去道森。” 谢时暖抿唇道:“好。” 翌日清晨,她起了个大早,这一晚沈牧野没来也没有托人给她带话,刘斯年更是安静,她没来由的想起迁坟那天的暗夜,黑洞洞的,没有一丝光。 她只能暗自祈祷:“爸爸、谢阿姨,你们保佑他也保佑我。” 道森集团的高层会议是十点,九点半谢时暖就到了道森大厦楼下,是一栋和京市的金城大厦比也不遑多让的高楼,举目向上望是阴沉的天。 天气预报说市区有百分之四十的可能有雨。 真不是个好天气。 “走吧。” 刘斯年一边冲她笑一边示意她挽上手臂,谢时暖顺从的挽上:“刘斯年,我是外人也能参加你们的高层闭门会议吗?” “不能,但你可以坐在一墙之隔的总裁办公室里看实况,我要你在。” 由于网络上的风言风语,道森大厦不太平,门口和大厅都挤满了媒体,隔着老远对刘斯年发问。 “刘公子,老刘总今天还是不出现吗?” “刘公子那场火究竟是怎么烧起来的,您能谈一谈吗?” 刘斯年不理,问题就越问越辛辣,直到有一个喊道:“刘公子,人是你杀的吗?” 全场寂静。 刘斯年停步,看向问题飘出的方向,他笑道:“真是个好问题,道森集团最近的八卦实在太多,占用了许多公共空间,在这里,我可以和各位承诺,今天过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讲完,他扭身走进电梯。 这样一句似是而非的回应自然是一点安抚的效果都没有,反倒让媒体更加激动,奈何人进去了,只能缠着下一位进门的高层,是以,刘家两姐妹都被盘问了又盘问才进入会议室。 谢时暖被刘斯年摁住肩膀,半是强迫的让她坐在办公桌前的老板椅上。 这间总裁办公室的装潢很传统,四处都是风水招财的小景,一看就是刘贵河的手笔,老板椅宽敞舒适,谢时暖坐下却立刻站起。 “谢时暖,最后一天了。” 刘斯年无奈的叹,“今天都听我的好吗?不要装哭不要耍赖,乖一点,明天,你就可以和你的阿野团聚了。” 谢时暖只能坐回去。 “只是这段旅行的最后一天,别的最后一天我不认。” 言罢,她别开脸不看他,刘斯年双臂撑在椅子的扶手上,低头笑了。 “好好看戏。” 十点钟,会议准时开始。 总裁办公室里有一面巨大的led屏,实时直播着会议里的动态,但看样子,参会人里没几个知道会议室里还有这么一个摄像头的存在,是以,发挥的自如。 刘贵河的老友林总上来便质问刘斯年,刘念玫和刘忆玫跟着帮腔,几人同一阵线预备着先把刘斯年架起来送走,再说其他。 刘斯年由着对方骂了小半个钟头,应付的滴水不漏,末了,他道:“诸位的担心我很明白,我呢,只是老刘总指定的代主席,他一天没有发话继承人是谁,我一天就只能是代理,老实讲很没意思,所以,我可以让出这个位置。” 现场一片哗然,刘家两位小姐一脸惊讶。 “但,让出来前,我想请各位看一件东西。” 刘斯年对助理示意,助理便要上前操作电脑,不想手刚碰上鼠标,会议室的门就被推开,一个爽利的女声响了起来。 “斯年,怎么这么急啊,人都没齐就想安排道森的未来,我们刘家难道只剩你们三个了吗?” 刘斯年原本懒洋洋靠在椅子上,闻言一怔,席间所有人皆是一怔,刘家姐妹更是震惊的望向门口处。 “大姐?!” 她们摇摇晃晃站起,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惊呼。 刘心玫穿一套红色修身小礼裙,胸前别着钻石胸针,喜庆极了,她一摇三晃的走到办公桌前,红唇一抿笑的漂亮。 “斯年,怎么傻了呀,不叫声大姐吗?” 刘斯年推开椅子,缓缓起身,回过头时已经调整好表情。 “大姐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论贡献论长幼,诸位,我才是最该站在这里的人吧。”刘心玫下巴扬起,倨傲道,“斯年很意外吗?” 刘斯年勾了勾唇角,挤出一抹不算畅快的笑:“意外,大姐从哪里来的?” “当然是从家里来呀。”刘心玫抱臂,“斯年觉得从哪里?” “大姐!”刘念玫插话道,“外面传的风言风语的,我还以为……” 刘心玫白了她一眼:“听风就是雨,你这样还想带领道森?” 刘念玫被怼的哑然,刘斯年则略一转眼,看向门口处不知何时跟进来的老祝,他半垂着眼皮,一言不发。 “大姐从家里来,是要做什么呢?” 刘斯年挥手示意助理退下,“不会只是来和弟弟妹妹们聊家常吧。” “当然不是,我来,是通知诸位。”刘心玫扫视全场,“这场会没必要开了,父亲的继承人已经选定了。” “什么?”刘忆玫大惊,“哪定了?定谁了?大姐你不要乱说!” “乱说?” 刘心玫冷笑了一声,随即接过秘书递来的档案袋,将里头的两张纸取出拍在桌前。 “这是爸亲笔写下的遗嘱,有他的公章和私章,已经确认过有法律效力。”刘心玫扶了扶耳坠,“诸位如果不信,律师就在外头,我这就叫进来给大家科普科普。” 刘念玫第一个凑上去瞧,白纸黑字,刘贵河名下的资产股份一分没留全给了刘心玫,甚至写明了,下一任道森集团主席也是刘心玫。 薄薄的两页遗嘱击碎了所有人的防备,会议室瞬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隔着屏幕,谢时暖都能感受到那极致的压抑,她不关心别人只盯着刘斯年,男人没什么动作,也没什么表情,只缓慢的呼吸,突然地,他抬头了,却不是看向刘心玫和遗嘱,而是看向摄像头。 猝不及防的对视,谢时暖慌里慌张的站起,男人迷惘又愤怒的眼神清楚明白的传递而来,她知道,他发现了。 事已至此,他也不可能不发现。 刘心玫没死,那场火里只死了一个刘贵河,他的计划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偏离了路线被李代桃僵。 而接下来的发展,以他的聪明,应该猜得到。 刘斯年收回目光,落回桌上的遗嘱,刘贵河的署名字迹潦草,显而易见,多半就是火灾那天被迫签下。 那场火不是天意,而是刘心玫和她背后那个人的精心安排。 刘贵河死透再一把火湮灭证据,乍一看,刘心玫的完美胜利近在眼前,但事实上,又脆弱的不堪一击。 “斯年,别伤心啊。” 刘心玫得意挑眉,“你终归是我弟弟,日后,你落魄了,我这里永远有你一口饭。” 刘斯年呵了一声:“你还是那么蠢。” “刘斯年!你别给脸不要脸!” “老祝!”刘斯年忽地厉声,“沈牧野呢?” 老祝上前,低头:“少爷,我不知道。” 刘斯年用力吸气:“好,那么你给我录下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这能说吗?” 老祝慢慢抬头,目光炯炯:“少爷,放出来就知道了。” “如果我不放呢?” “我会替你放。” 第429章 不会让你死 “放什么?放什么都已经没用了。” 刘心玫转身面对会议室众人,“大家既然看清楚了,接下来我们就讨论一下道森集团的前途吧。”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刘家两姐妹更是咬牙切齿也只能忍着,刘心玫再次转回身,看向刘斯年。 “让位吧小野种。” 刘斯年面颊紧绷,一腔怒气激的他眸光锐利,但那锐利却不是对着她,而是对着她身后缓步而来的人。 “沈牧野!” 他磨着牙道,“你搞的鬼!”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326节 沈牧野一身灰色长风衣,双手插袋,优哉游哉走了进来,闻声,他笑:“刘公子发了好大火啊,啧,刘大小姐,你怎么管弟弟的?” 刘心玫耸肩无奈道:“我爸重男轻女养的他无法无天,我也没办法,沈总多包涵。” “包涵,毕竟道森以后也会是我们金诚的一份子了。”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哗然,刘念玫奇道:“沈总,用错词了吧,合作就合作,什么叫一份子。” “三小姐敏锐立刻就注意到了。”沈总夸奖道,“但我不方便解释,还是让你大姐解释比较好,哦,现在得叫刘总了吧。” 刘心玫没料到他说的这样直白,嘴角抽了抽,勉强道:“沈总,这都是后话,今天我们的重点不是这个。” “也是,不急。” 沈牧野点点头,转眸看老祝,“老先生,你们刚才说要放什么来着?” 老祝抬头还未答,下一秒,刘斯年就快步冲上揪住了沈牧野的风衣领子。 “姓沈的!” 沈牧野一挑眉:“不必这么大声,我听得见,你的时暖姐也听得见。” 刘斯年瞬间僵住,手也有些松,沈牧野便歪头道:“列位,你们的新主席选好了吗?” 有了这么个突如其来的外敌,会议室里的其他人自是纷纷看向刘心玫,最为年长的林总咳了一声道:“有老刘总的遗嘱,那就没问题了,心玫就是我们的新主席。” 刘心玫露出放心的笑。 “沈总,你听到了。” “那就好。”沈牧野松了口气,“刘公子,事已至此,我劝你看开点,以你的能力,一个道森而已没了就没了呗。” 刘斯年咬着牙,又听沈牧野继续道:“既然新刘总有了,那么老先生,那个刘公子要放不放的东西赶紧放了吧,放完了,我好和咱们新刘总探讨探讨道森的未来。” 刘斯年忙回头,他想说不用,但显然,老祝已经不听他的。 刘心玫见老祝亲自上前操作电脑,不由奇道:“沈总,这场会议的目的已经达成,该结束了,你还要做什么?” 沈牧野攥住刘斯年的手腕一把扯下,随后掸了掸领子。 “看就知道了,是我代表老刘总送你的就职礼物。” 老刘总三个字令人迷惑,但更令人心惊,刘心玫忽觉不好,刚坐下的身体急忙挺直,奈何老祝手脚很快,该投屏的东西投屏了。 会议室中的大屏里立刻闪出画面,画面有些昏暗,应当是一间只开了小灯的房间。 “爸,其实我一直很有能力就因为我是女儿,你瞧不上我,结果,你睡了那么多女人生了那么多孩子,偏偏只有一个儿子还不是你的种,这就是报应。” 老刘总躺在病床上奋力的喘息:“刘心玫!你个混账东西遗嘱我已经给你了,你还想做什么?!想要我的命吗?” “为什么不呢?遗嘱之所以是遗嘱当然是因为人死了呀。” 屏幕里的刘心玫放声大笑,笑声响彻整间会议室,笑的林总都不由退了一步,他颤声:“刀!” 刘心玫手中握有一柄刀,看长短是切水果的多用刀,尖且长,她一步步走近。 “你就这么杀了我,刘斯年回来你也跑不了!” “他回来?他陪着谢家的女儿玩的开心着呢,他是想我死啊,可惜我技高一筹。” 刘贵河还想说什么,但他已经没法再说,刘心玫话音刚落便捅了下去,泄愤一样的捅,一刀就戳上了骨头缝,拔出来的时候费了好大力气,但第二刀,她就有了经验,专捅要害。 老头本就虚弱根本没得挣扎,翻滚一阵久了没动静,但刘心玫还是死活不肯停手。 血溅了她满头满脸,她杀疯了。 “老东西,你早该死了,我妈死的时候你就该下去陪葬!!!” “你的绿帽子可不止戴了一次,你不知道吧,六妹也不是你的种!哈哈哈,也就我这个亲女儿对你有点孝心,可你不珍惜!” “报应!” 她的骂声比笑声还要尖利,刺得几乎所有人都不敢呼吸。 “关、快关掉!” 刘心玫慌慌张张的撑起身体,扑向那台电脑,老祝慢了一步,电脑被她打翻在地,屏幕瞬间变黑,随即,是满室椅子翻倒的声音。 “保保安、不不对,警察、叫警察啊!” 有人惊慌的喊叫。 “大姐,居然是你、你杀了爸!” 沉默多时的刘忆玫哭喊道,“我还以为是……你的遗嘱居然这么来的!” 刘心玫哆嗦着看向众人想要解释。 “不是,不是这样,这都是假的是换脸!!”她看向沈牧野,“沈牧野!你害我!” 她说着便要扑过来但刚走了两步便被冲进来的警察架住,有便衣有全副武装的,打眼一扫十好几个,显然是有备而来,她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沈牧野,你要合作的人不是我,是刘斯年?!” 沈牧野听笑了,一边笑一边鼓掌:“想象力真丰富啊,这是你们刘家的私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个听了八卦的良好市民,见不得大好青年刘公子蒙冤不说还失业,所以帮他报了个警。” “明明是你怂恿我的!” “诶,没证据可不能乱说,我来江市唯一的目的就是找我女人,你乱说话让我女人误会,我可不放过你。” 一墙之隔,谢时暖本来心都悬在了嗓子眼,却见沈牧野说完,对着摄像头的方向眨了下眼,她一时不知是气还是笑,只能去看刘斯年。 被赞美大好青年的男人面色铁青,刘心玫伏法,没换来他一丝一毫的喜悦,相反,他胸口起伏,快要忍不住。 “等等!单凭一个视频就抓人,是不是太草率了?” 刘斯年看着刑警队长,“这栋别墅近几个月一直在我的手上,你们不怀疑我吗?” 刑警队长打量他,颇赞赏:“刘先生,你很坦诚,我也不瞒你,本来这事也该跟你说一声,但现在调查还没结束,我只能说现场那具焦尸确认是你父亲,通过现场调查,我们确定火是刘心玫小姐放的,别墅后院的草丛里也发现了那把作案的刀,她杀人后的处理是真随意,大概是觉得一把火能把所有都烧没了吧。” “总之,我们抓人的理由很充分,至于这个录影的来历,你的管家祝先生也交代了,是你为了照顾刘老先生特意安装下的,没想到意外录下了这些东西,他发现后就第一时间提交了这份证据。” 刑警队长还在解释着什么,刘斯年虚虚实实的听着,三句有两句都飘过耳畔。 末了,队长拍拍他。 “节哀。” 队长押着刘心玫离开后,会议室的人也作鸟兽散,大家谁也不敢再待,唯有林总临走前颤巍巍道:“斯、斯年,我觉得,道森、道森还是在你手上安全哈。” 斯年不语。 会议室很快就剩下几个人,老祝站在距离刘斯年几步远的地方。 “少爷,抱歉。” “沈牧野给了你什么好处?” “没好处。”老祝含泪抬眸,“他只是答应我,一定不会让你死。” 刘斯年猛地回头:“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少爷,活着多好啊,夫人肯定想你活着,现在那些害你的对不起你的都遭了报应,你为什么还是看不开啊!” “就是。”沈牧野搭腔,“小小年纪一心想死,啧,没出息。” 第430章 大结局(上) 刘斯年眼尾发红,死死盯着沈牧野,恨不能戳出个洞,可惜沈牧野铜墙铁壁任他盯,半晌,他笑了一声:“沈牧野,你做这些事无非是因为谢时暖,她不想我死。” 沈牧野笑容转冷:“是啊,她不想你死,她一心一意想着救爸爸的亲儿子,我没办法只能帮忙,不然呢?”他缓步走至刘斯年面前,“就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你让她亲眼看你去死,刘斯年,你还好意思爱她?” 刘斯年粗重的呼吸,眼神有一瞬恍惚。 “自私自利和你妈没区别,逃避怯懦和你爸没区别,你还真是天生该姓谢,父母的基因继承的很全面啊。” “你!” “刘斯年!” 这一声自门口传来,沈牧野和刘斯年同时看了过去,谢时暖扶着门道:“我可以和你解释。” 她呼吸还不平稳,应当是急匆匆跑来,刘斯年缓慢的闭了下眼。 “你要解释怎么说服沈牧野帮忙,把我的计划反转,李代桃僵吗?” “我猜到你要的结局不止是报仇,应该还有自毁。”谢时暖一步步上前,缓缓道,“因为……因为害死谢骏的人除了刘贵河还有你,刘贵河必须惨死,那么你呢,你不可能不给自己安排一个下场,对吗?” “……” “你不是不知道正常的爱恨该是怎样的,你故意做的这么极端是因为你很矛盾,你既想我记住你又想我讨厌你,你狠不下心让我因为你的自毁难受,又不希望我随随便便就把你忘了,是吗?” 刘斯年的眼眶更红了,他道:“原来你想了这么多。” “我不能不想多,你总在暗示我,或许连你自己都没意识到,你在和我求救你知道吗。” “我没有!” 刘斯年眼神乱了起来,“我早就想过自己的结局了,什么求救,是你脑补的,你圣母病发作!” “总之,总之我不喜欢你的结局,我不要接受。”谢时暖望定他,“刘斯年,现在你的计划失败了一半,你是清清白白的刘公子,道森集团唯一的继承人,你还有心情去死吗?” 刘斯年怔怔道:“谢时暖,你凭什么不喜欢?” “我……” “你以为你轻飘飘几句安慰撒娇装哭,我就该让你顺心如意看大团圆吗?然后你就可以安心和沈牧野和和美美,生一堆孩子做沈太太,我呢?” 男人嘲弄的笑了起来,笑声森冷,他笑着转过身,望向老祝。 “一个两个都很会替我做主,谢玫是,刘贵河是,你们也一样。” 刘斯年缓步往前,绕过会议室那张长桌,长桌一侧是落地窗,景观很好,能远眺江景美不胜收,谢时暖忽然记起这是道森大厦的顶楼,她心下一凛,忙跟了上去。 “刘斯年!” 刘斯年在窗前站定,像是被她叫住了。 “谢时暖,前两天我说要再问一次的那个问题,你还记得吗?” “记得。” “好,我问你。”刘斯年不知从哪摸出一个遥控器,“你对我的感情除了同情和愧疚,还有什么?”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327节 沈牧野闻言皱眉,谢时暖明显紧张起来,她犹豫了又犹豫,支吾道:“还有……” “不许骗我不许装哭。” “我……”谢时暖握指成拳,还是抬眸道,“我觉得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或许是因为你实在很像谢骏,我是真心拿你当弟弟……” “噗!” 沈牧野笑出声,“哎吓死我了,还以为要说什么,当弟弟,行吧,弟弟就弟弟。” “阿野!”谢时暖斥道,“你别说话。” “当弟弟……”刘斯年喃喃,“呵,还真是不出所料啊。” 他自嘲般笑了起来,笑的眼泪掉下来。 “我还以为你能说点什么有新意的,还真诚实。” “你不让我说谎的……”谢时暖忐忑的看着他,“我怕我撒谎你会更生气。” “不生气,我不会和你生气。” 刘斯年擦掉眼泪,摁了一下遥控器,老祝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叫不好,随即,那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的上半扇缓慢的降了下来,完整的窗户瞬间变成了玻璃阳台。 顶层的风瞬间灌了进来,北风萧瑟夹杂着雨点,原来外头已经开始下雨。 风吹得谢时暖迷了眼,又吹起沈牧野的风衣,刘斯年的话也飘在风里。 “谢时暖,你猜的没错,我的结局确实是自毁,但原因你没猜对,我不是觉得愧对谢骏。”他顿了顿,“或许也有吧,不管有心还是无意,我都是造成他死亡的罪魁祸首之一,理当付出代价。” “我不是什么好人,你说我知道正常的爱恨该怎么表现,是故意极端给你看,那你高估我了,事实上我不知道,你的好同事小刘所有的正常反应都是和正常人学的,那不是真正的我,真正的我会因为陈正忠伤害你,就让他死,会因为陈晓玉和孟锦云对你过头了,就让她们自相残杀。” 刘斯年伸出手接雨,雨点子掉在他的手指上。 “我觉得我做的很对,没什么愧疚感,毕竟我就是这样活下来的,谢时暖,我想死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你都说出来了。” “什么?” “你拿我当弟弟觉得我是你唯一的亲人,所以你舍不得,但我不是,从小时候第一次见你,我就喜欢你,不是对亲人的喜欢。” 刘斯年已然平静下来,眸光沉郁,像是叙述很普通的事。 “只是当时我不知道,直到和你相处了一年,我才觉得可能是这种喜欢,但晚了,你已经被这个男人骗走了。”他懒散的瞥了一眼沈牧野,“品味真烂,我试图拆散,可惜没成功,你对他实在太执着,我不忍心。” “切,别说的好像你高抬贵手了似的,刘斯年,是你没本事。” 沈牧野一点不怕刺激,仍是大言不惭。 谢时暖急得跺脚:“阿野!” “我确实没这个本事,我承认,沈牧野你有句话说的不错,我和谢玫很像,她喜欢哥哥,我喜欢姐姐,这就是遗传,没得逃避。” 刘斯年扶着窗台,单手一撑坐了上去,谢时暖不由惊呼。 “不要!” “谢时暖,如果我活着至多是个弟弟,等着哪一天给你的孩子当舅舅,但如果我死了,你就会永远记得有个爱你的人为你做尽了所有事,最后死在你面前,那么不管你喜欢不喜欢,都会永远记得我,刻骨铭心!” 话音未落,他一翻身,跳了下去。 落入风中的那一刻,他想,果然很舒服,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感。 他看见探出窗外的谢时暖,哭唧唧的,如果不是他果断,一定要被装哭哭的心软,那多没意思。 还是这样好,活了这么多年,如意的事情没几件,这就是其中一件。 其实这样的结局多好,坏人伏法,好人圆满。 她也会一直记得他,不是当弟弟。 刘斯年笑了起来,闭上眼。 …… “这座大楼不错。”沈牧野揽过谢时暖的肩,“露台那么大最适合救人,没想到赌对了。” 谢时暖泪眼朦胧望向下面,猛地捂住嘴。 “阿野!” “我们千辛万苦把战场转移到会议室,演了半天,怎么能是白费功夫。”沈牧野温声哄,“好了,这下放心了吧。” 谢时暖吸了吸鼻子,重重点头:“嗯!” 第431章 大结局(下) 刘斯年在医院躺了三天,前两天是真的有危险,最后一天,医生告诉谢时暖,他可能有点累,现在是真的在睡觉。 谢时暖这才放下心。 从病房出来就是沈牧野冷冷的一张脸。 “可能是我太健康了,你守完这个守那个,就是不守我。” “懂不懂讲话。”谢时暖垫脚尖呸他,“健康不好吗,你得一直健康一百岁,我躺了你也不准躺。” 沈牧野脸更难看了:“什么叫你躺了?谢时暖,有没有点忌讳?” “都是跟你学的!”谢时暖皱起鼻子,“坏的是你。” 沈牧野举手投降:“我认输,以后绝对不说。小暖,人看过了,没事,睡得安稳着呢,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谢时暖回头看向病房。 “虽说是在20楼的露台放了消防气垫,但到底有七八层楼的落差,他肋骨断了好几根扎破了内脏,死亡线上走了一趟才救回来,我怕……怕他不肯醒。” “我们能做的都做了,他不醒就是他自己懦弱无能,难不成你还像守你妈一样守他?”沈牧野忍不住翻白眼,“什么地瓜藤亲戚。” “噗。” 谢时暖瞧他一脸的不爽,笑道,“我不守,过两天平稳了,我们就回京市,行不行。” 沈牧野将人搂进怀里:“你说的,我立刻让孙恒订机票。” “其实这边已经没事了,柏亭也在,你要是着急,完全可以先回去处理金诚的麻烦,我过两天一定回去。” “真是什么不好听你说什么,柏亭也在。”他阴阳怪气道,“他在,我更不放心。” “为什么?人家很好啊,帮了你也帮了我,你怎么还有偏见!” “我那是偏见吗?我那是防备。” 谢时暖不解:“防备什么?” 四周不时有护士医生往来,沈牧野毫不在意的在她耳边吹气。 “防备你出轨。” “沈牧野!” “你的烂桃花太多,不是变态小绿茶就是装腔作势的老男人,偏偏你还吃这一套就爱替他们操没用的心,只对我绝情,提起裙子就跑。”沈牧野怨气十足,“还带球跑。” “带什么跑?” 沈牧野迟疑的功夫,身后病房的门开了,护士欣喜的跑出来道:“病人醒了!” 得了通知,医生很快赶到给刘斯年做了细致的检查,他身上包的结实动弹不得,又刚醒神志不够清明,是以,检查顺利。 “没问题,恢复的很好,年轻人嘛好好休养好好复健,很快就能康复。” 谢时暖听的高兴,对着医生千恩万谢,沈牧野嗤笑:“还没我当年车祸伤的重,不醒才怪。” “好了,知道你厉害了,我去看看他。” 推开门,刘斯年大睁着眼望着病房的天花板,听到门开的声音动也不动。 谢时暖走到病床前,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我输了。” 男声异常沙哑,谢时暖忙道:“这有什么输不输的?” “你们故意在会议室踢爆一切就是担心我会换地方,因为只有从会议室跳下去,才能正好被露台上的气垫接住,算的很准。” “别的地方,哪怕做了万全的准备,二十多层楼,怎么都是个死,所以……”谢时暖道,“你跳也跳了死也死了,不管是为了偿还谢骏还是做给我看,都达成目的了不是吗?” “……” 谢时暖温声道:“斯年,就权当你已经死过了,接下来都是新生,好不好?” 刘斯年缓缓转过头:“不好。” 谢时暖哑然。 “啧。”沈牧野揽住她的肩膀道,“这种人,你跟他讲道理他跟你耍脾气就是不爱说人话,小暖,出去歇会儿,我来。” 谢时暖紧张的握住他的手:“阿野!” “放心,你不让他死,他想死也死不掉。” 谢时暖不放心,但还是听话的离开了病房,偌大的病房再没了旁人,沈牧野登时自如了。 他兴致勃勃的绕着病床溜达了一圈,满意称赞:“还是这个样子好,做不了坏事也骗不了我太太,真想让你一辈子都躺着。” “可惜啊,我年轻体格好,没听医生说吗,早晚康复。” “医生算什么,刘斯年,这么想死等你能动了把针拔了吞下去,不死也得送走半条命,再要不,趁人不备,水杯砸了割腕!”他目光炯炯给他出主意,“方法多的是啊,爱怎么死怎么死。” 刘斯年转眸:“时暖姐答应吗?” “她救了你一命,心结已经解了,预备着等下就和我回去。”沈牧野笑起,“有我在她身边,风雨都吹不进,不好消息自然也传不进来,再有个一儿半女,她的圣母心放自己孩子身上还不够,顾得上你吗?” 床上男人的呼吸明显急促了。 沈牧野愈发的畅快,他一臂撑在床旁,笑的猖狂。 “知道我为什么费尽心思要帮谢时暖救你吗,因为你说得对,要是你就那么死了,谢时暖这辈子都会记得你,记得她亏欠你,记得你为了帮她报仇都做了什么,还会记得你因为得不到她的爱而死,你会被她偷偷放在心里的某个角落,时不时翻出来怀念,太恶心了。” “所以……” “所以我得参与进去,打乱你的计划,让你没法痛痛快快的帮她报仇,我还得救你,哦,或者说,让谢时暖亲身救你一回,这样,她才能解脱,日后哪怕你再去死,她也不会再对你刻骨铭心,你懂的吧。” 刘斯年磨着牙,恨声道:“沈牧野!” 沈总勿扰,谢小 姐要二嫁了 第328节 沈牧野瞧着他动弹不得模样,快活极了:“认清现实吧刘斯年,你确实输了,输的很彻底,不服的话那就去死咯,我还能再帮帮你,陈家和孟家可还不知道他们的大仇人是谁呢,我啊,特别乐意传播,到时你死在别人手上,更好应付谢时暖了。” 言罢,他直起身,贴心的挥手。 “好弟弟,再见。” 直至出门,身后也没再传来任何声音,门外,谢时暖急得转圈,沈牧野一出来,她就冲上去道:“怎么样了?” “解决了。” “解决了是?” 沈牧野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肯定不会死但怎么活我不好说,尊重祝福吧。” “啊?” 女人更懵了,沈牧野懒得再解释,一把将人抱起就要走。 “阿野!” “人我帮你劝住了,但还要你配合。” 谢时暖一愣,忙道:“怎么配合?” “好好给我当太太,没事不许搭理他,你太上心,他就矫情,你冷着,他就健康了。” 谢时暖听着古怪,又不知怎么反驳。 “真的?” “准老公都不信?” “……” 沈牧野抱着她进电梯,车子就停在楼下,他早已等得失去耐心,必须要立刻马上带她回家。 于是他俯身,凑近她耳边。 “小暖,不信准老公,要不要信信你孩子的爸爸。” 谢时暖彻底懵掉了,她呆呆的啊了一声,沈牧野看着可爱,亲了亲她的唇尖。 “笨,你怀孕了,几个月还不清楚,但我觉得多半是雪山那回,不,也有可能是后来车里那回,这两回我状态都不错。” 他美滋滋的盘算,“别说,这孩子可真顽强,随爹,肯定是个儿子。” “沈、沈牧野,你没开玩笑吧?” 谢时暖眼圈都红了,她揪住沈牧野的衣领,“我都不知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乖乖和我回家,我慢慢告诉你。” 谢时暖茫然的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眨巴了两下眼睛,眼泪不知怎的就掉了出来。 “嗯。”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