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移民管理局》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节 本书名称：怪物移民管理局 本书作者：求之不得 简介： 【特殊移民管理局】：欢迎各物种通过正规途径有序申请移民。 温馨，治愈向怪物文 * 新闻司干了一年，领导忽然找沈摇谈话，说其他事务单位缺人，要立刻调人过去。 部门推荐了具有潜力的她。 沈摇：“……” ——新单位薪资丰厚，五险一金双份，原部门还许诺优先升迁机会。 目前就业形势这样，沈摇决定先去镀镀金。 等到新单位报到，沈摇才知道特殊移民管理，也叫怪物移民管理局，所有对做人有执念的怪物，都可以在这里有序排队申请移民。 沈摇：“？？？” 【入坑提示】 1.怪物，包括妖和物，所以不限于妖怪，精灵，还包括特殊物品。比如一把梳子，一个死犟死犟的消防栓，还包括历史悠久的文物。 2.特殊移民过签率很低，但申请对象很多，所以日常很很很忙…… 3.特移局工作不仅要会冷下脸盖拒签的戳，还要时不时抓偷渡，考察移民适应性，以及，累了，不爱了，死活要反向移民的。 4.有男主，前期先不进行物种定型 5.接档文《八珍楼》跪求收藏 6.原预收《联邦第一幼儿园》太久了，没灵感了，改成这篇《怪物移民管理局》，不喜欢的亲可以删除哈，投雷的仙女可以联系我退回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励志 轻松 治愈 单元文 主角：沈摇 陈年 一句话简介：欢迎各物种申请移民 立意：拒绝物种歧视，和谐相处，爱自己，爱他人，爱岗敬业 第1章 8：00【晨间新闻】 安城仙桃区今日晨间突发大火，起火地点为老城区中心仓库。 仓库周围有医院、菜市场和学校等人。流密集场所。 截至目前，仙桃区大火仍未被扑灭，火灾具体情况还在进一步了解当中。 12：00【午间新闻】 消防官兵已第一时间抵达仙桃区火灾现场进行救援，并对现场进行封锁管制，危险区域相关人员也已及时转移并疏散。 截至报道时间，大火已被扑灭，火灾造成的财产损失初步估计逾四千万元。截至目前，暂无被困人员与人员伤亡消息。 据悉，火灾发生原因还在进一步调查当中。 *** 12：30，仙桃区大火事故现场。 仓库的火势虽然被扑灭，人员也被疏散，但空气中还弥漫着呛人的味道。 随处可见被烧毁的痕迹，不少区域直接被烧成了废墟，现在都可以想象当时火光冲天的场景。 消防局已经做了警戒隔离。 仍然有媒体在外围徘徊，试图获取更多现场的一手信息，消防局的工作人员耐心和对方沟通配合事宜。 “同志你好，我是特移局对外人事科科长的张旻，特移局在这里有工作开展，上面已经打过招呼了，这是工作证。”张旻和兄弟部门配合处理这类事件已经驾轻就熟。 消防局的工作人员看了眼他胸前“特移局”的工牌，然后接过他递来的工作证，一面检查，一面简单扫了张旻一行人几眼，最后转身，小声与对讲机那头沟通。 很快，工作人员配合拉开了警戒线一端，“这边。” “感谢，感谢！帮大忙了，辛苦。”张旻亲切握住对方的手，言辞诚恳。 特移局的工作虽然一路都有上面开绿灯，但打交道的部门实在太多，尤其是兄弟部门。 不管是机关还是一线的同事，逢人客气些，留个好印象后面好办事。 见张旻一行人进入警戒区，有媒体当即举起相机拍照，消防工作人员拦下，“特殊部门执行任务，请配合删除照片。” 对方迟疑放下相机。 “请删除之前照片。”消防工作人员再次提醒。 对方含糊应声。 本来对方只低头胡乱删了两张，但定睛一看，照片怎么没了？！ 全都没了？！ 这，这怎么回事！ 慌乱中拼命按返回按键，但相机里的所有影像确实都被莫名其妙清空了。 对方错愕站在原地，一脸懵，唯一能回忆起来的，就是刚才有片树叶落在相机屏幕上，别的什么都没有…… 不远处，张旻低声，“都是打工人。” 意思是为难人家做什么。 “他没删，都在储存卡里。”老滕言简意赅。 张旻：“……” 那不怪老滕。 火灾之后事故现场要全面排查，警戒区域内都是排查人员。他们也是来排查的。 但术业有专攻。 陈局不在，今天他带队。 对外人事科在特移局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简称——杂工。 “这里。”童千取下头上的鸭舌帽，换上从背包中取出的扣头耳麦。 简单调试手持扫描仪后，仪器开始运作，扣头耳麦里瞬间传来此起彼伏的波形电流声。 童千左手手表的屏幕上也开始显示对应的检测数据和信息。 这里就是火灾核心区域的仓库废墟。 张旻走马观花，地面，墙体，都先简略看了一遍。 说是仓库，其实顶都烧没了。 而且味道实在太重，弥漫的尘埃还在，视野也不怎么好。 张旻伸手在口鼻前扇了扇，试图驱散这股子味道，但仍然被呛得咳嗽几声。 看着周围近乎废墟的景象，张旻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火势这么大，不知道它是怎么搞定的…… “apt值多少？”张旻顺道问了声。 事发突然，他随手抓了老滕和童千就来了。 当时调查科和技术科就他俩在。 火灾具体背景还不清楚，只知道事故现场apt值严重超标，得去现场亲自看。 apt值严重超标，这事儿就归特移局管！ apt值——怪物精神力和行为力偏离参数，主要用来评估一定区域内怪物活动产生的影响。 apt值严重超标，就说明这里不久前刚发生过异常强大，且严重偏离标准范围内的怪物精神力和行为力的活动。 这种事儿一旦扯上大火，就是进入公众视野的事件，够让特移局头疼。 “apt均值2000，局部峰值超5000，还在检测中。” 童飞专注在手表仪表盘数据和耳麦里传来的声波数据对比矫正中，语气出奇冷静。 机器有误差，人工也有误差，机器和人工双重核对会降低误差偏离。 但张旻和老滕都觉得这数据特离谱。 均值2000，局部峰值超5000？ 好家伙！ 这种数值多少年没见到过了！ 张旻越来越觉得这件事会变得很棘手。 棘手，就意味着要写报告；很棘手，就意味着要写一大堆调查报告和说明！！ 关键这种调查报告还都由对外人事科出。 张旻心里腹诽，没必要！真没必要搞这么大动静！ “老滕，有进一步资料了吗？”张旻在地面角落处发现了一片沾染了apt的碎屑，看起来有些像…… 张旻皱眉，消防栓上的铁屑？ 张旻回头，正好见老滕双手拿着pad，低头看着。 风衣背后伸出的几根藤条在虚拟键盘上毫无违和得敲着，没有噼里啪啦的声响，但速度足够快。 查到了，老滕沉声，“是报国路消防局里的一根年久老化的消防栓。” 还真是消防栓！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节 等等，张旻诧异看向老滕，“年久老化的消防栓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老滕平静道，“消防栓有使用年限，年久老化的会被换下来。仙桃区同一批被换下来的消防栓全都置放在这个仓库等待中转和后续处理，然后就遇上了今天早上的大火。大概，它去救火了……” 那也赶巧！ 要不是它，安城这里今天还不知道要出多大乱子。 老滕继续：“仓库旁边还有医院、学校和菜市场，老城区的规划问题。消防员抵达火灾现场前，它控制住了火势蔓延，还对危险区域做了隔离，不然肯定是场波及人员伤亡的特大火灾事故。” 张旻的确沿路看到学校，医院和菜市场都在，老滕说的没毛病。 这家伙是根好栓…… 张旻将碎屑放进特制的收集袋，然后揣兜里。 “这根消防栓报废前所在的位置，是消防局演练场和宿舍中间的一段，它平时能看到消防员训练的场景，也能看到出警时的争分夺秒和消防车进进出出。” 老滕一面看着平板，一面筛选性念着信息，“应该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潜移默化产生了apt值。火灾发生的时候，它自己觉得是消防局的一员，要奋力救火。因为技能专业，反应迅速，安全意识过硬，又相对没那么畏惧高温，所以及时阻止了火势蔓延……” “那它呢？在哪儿？”张旻问。 老腾抬头看他，沉声，“烧得面目全非了。” 张旻：“……” 张旻心中唏嘘。 也不奇怪，仓库的顶都烧没了，周围也都烧成了废墟。 在特移局见多了头铁非要做人的，也见过被拒签后想不通危害社会的，这类实在少见啊。 “不对啊！”张旻忽然反应过来，回头问老滕，“这家伙有使用年限，这么短的时间怎么会有这么高的apt值？” 这明显不合理！ 老滕的资料查得差不多了，风衣后的藤条陆续收了回来，““之前报国路消防局有个叫瞿决明的消防员。无父无母，是个孤儿。逢年过节，局里其他人轮流回家，只有瞿决明是一个人，瞿决明把自己的围巾给这根消防栓系上，帽子也给它带上，总是一个人的时候和它聊天，在瞿决明心里，这根消防栓是他具象化的家人。消防局的其他人都知道他俩是好哥们。” 嚯，跟一根消防栓做哥们儿，这哥们儿也有点东西在身上。 但老滕话锋一转，“后来有一次出警，瞿决明牺牲了……” 张旻目光一紧，意外。 老滕跟着深吸一口气，“几年前的事儿了。瞿决明牺牲后，局里的消防官兵就代替他每天同这根消防栓聊天，冬天给它系围巾，夏天给它带帽子，这习惯一直没变过。” 再来，“那场火灾里，瞿决明救了很多人，被救人员的家属执意想要感谢瞿决明家属，报国路的消防员也认死理，说瞿决明虽然是孤儿，但这根消防栓是他家人。这些家属也认死理，既然瞿决明拿它当亲人，他们也认定它就是瞿决明的亲人。” 张旻好像有些明白了。 “这些家属每年都会来跟它说感激的话，要不它早该到退居二线的年限了，还一直在……” 也就是说，这根消防栓一直看着，听着，耳濡目染，既承载了瞿决明和局里消防官兵的信仰，还有获救家属的感激，以及消防官兵对战友的怀念…… 瞿决明死了，但这根消防栓将瞿决明的印记刻在了自己身上。 所以在火灾爆发那一刻，它认定了自己就是消防员。 是物品本能属性的使命觉醒。 因为受过专业训练，火灾爆发的第一时间，在消防车没赶到前，它有效利用了仓库周围所有能利用的资源，同大火赛跑，同时间赛跑。 给后来的消防官兵赢得了时间。 哪怕自己被烧得面目全非…… 张旻噤声，心情复杂。 好半天，张旻才问起，“医疗科那边怎么说？” “重度烧伤，没有辨识度了，送去医疗科时就已经意识不清，还在一直重复‘救火’两个字。apt值这么高，按规定是要遣返，陈局不在，医疗科问这块儿要不要做特殊申请？” 老滕的话问倒张旻了。 四目相视，两人都不约而同安静。 特移局的事儿就特么没有一件是容易的！ “你亲爱的来电话了～你亲爱的来电话了～”张旻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响起。 老滕一脸嫌弃。 张旻自觉挪到一侧，深吸一口气，然后忽然切换到笑容满面模式，笑容可掬接起电话，“诶，我是我是……哎哟～看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这不早上临时接了个外勤任务，我们局都在外面，人已经到了吗？好好好，我知道了……不用不用，让她先等等，我们马上回去。” 挂完电话，张旻忍不住唏嘘，“给忙忘了，今天新人来局里报到。” 第2章 南望街49号，南城事务管理中心大厅。 沈摇看着前台小姐姐温柔拨通电话，温柔同电话那头说，有新人来报到。 一直到这个环节，事务中心前台的小姐姐都很职业。 但是，电话那头明显不知道说了什么，小姐姐职业化的笑容都难免愣了一下，又小声确认了一次，最后才挂了电话，歉意和沈摇说，“不好意思，特移局负责人事相关的人员出紧急外勤了，还在回来的路上，您可以在大厅稍坐等候。” “好的，谢谢。”沈摇接过前台小姐姐递来的报到资料。 后面还有人排队，沈摇没有在前台久待。 大厅等候区域，沈摇放下包。 振动声传来，沈摇打开手机，微信弹出熟悉头像。 母上大人：【还顺利吗？】 沈摇回复：【人事在忙，还在等。】 王女士那边也应该在忙，过了好一会儿才简单回了一个【好。】 等待的时候，沈摇看了眼报到资料。 资料袋里有一张临时工牌，上面印了“特移局”几个字，还有她的名字，应该是这几天临时出入和电梯通行使用的。 还有一张薄薄的报到指引，注意事项是各个事务部门通用版本，没有特殊的；但底部的报到单位和部门这一栏只写了“特殊加急”几个字。 字越少，可琢磨的事就越多。 正好年终岁尾，周围的人大都在谈论年底报告，总结，还有部门缺人的事。 沈摇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 “年终岁尾太忙，今天总结明天报告，一个人当好几个人用，恨不得新人赶紧来。你们局里的新人报到了吗？” “没呢。上面也要走流程，来个人哪那么容易？最快恐怕也要年后了。” “听说特移局借调的人这两天就要报到了。” “你要是那边的人，你要人也快。” “也是。” 特移局，新人…… 不就是她吗？ 沈摇稍微转头，刚才说话的两个人已经在谈论其他事了。 沈摇没想到来新单位报到第一天，听到的八卦就是关于自己的。 沈摇大学经济新闻专业毕业，毕业就对口去了新闻司。国考，上岸，同一个岗位两千多人竞争，笔试，面试沈摇都脱颖而出。 司里干了将近一年，对她的评价都不错。 临近年关，所有人都忙着报告，总结，领导忽然找她谈话，说其他兄弟事务 单位缺人，上头发话，要从新闻司借调人手。 新闻司报的名单是她。 领导的意思，这种好机会一般不会给新人，但司里看好她的潜力，希望她先出去锻炼两年，等借调结束返岗也有履历可以升迁。 “感谢领导和司里的信任。” 等回到工位，沈摇人间清醒。 部门未必想借调她。 但今年来的新人只有她一个。 本来就是人手不够才招的编制，她才来一年，借调她也不可能借调其他熟手出去。 如果不是新单位一定要人在年前报到，等开年再有新人来，借调的事也不会落在她头上。只能说，这节骨眼儿刚好被她赶上了。 就业形势不好，又过了应届生身份，她不去也有人挤破头抢着去。 只是忽然从专业对口的新闻司借调到做什么都还不知道的“特殊移民管理局”，沈摇也一头雾水。之前上网搜了好几天也没搜到新单位的新闻和消息。 还是爸妈托了不少关系打听，“特殊移民管理局”是非常规事务部门。不公开出现在报考名单上，人员也一般都从各部门内调，但听说局里人少，稳定，待遇也不差。 保密事项多，偶尔出出外勤。 总的来说，不是难呆的地方，可以先去韬光养晦，镀镀金。 但她没想到第一天来报到就遇到负责人事的同事外出…… 新闻专业出身，沈摇有自己的敏锐。 首先，前台的预约签到表，别的事务单位都是密密麻麻的厚厚一叠，但特移局的那张，干净整洁到只有她一个——说明来特移局日常拜访和报到的人数量远低于其他部门。 其次，她刚才转身的时候，前台小姐姐好奇得多看了她和那张《预约签到表》一眼。 如果只是单纯对她好奇，就不会连带那张《预约签到表》一起再看一眼——说明对方好奇的不止是她，还有特移局这个部门本身。 只有接触不多的才会好奇。 再加上刚刚听人调侃特移局要人的速度，恐怕特移局在事务单位内部既神秘，又让人眼红…… 最后，事务部门的人事大都在办公室里坐班，前台给局里电话的时候，明显也没想到办理新人报到的人事竟然也会临时出紧急外勤。 沈摇说不出哪里不对…… 但更最重要的是，人事明明都已经出外勤了，宁肯在外勤路上火急火燎折腾回来一趟，也要让她等，而不是让她明天再来——说明局里是真的缺人。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3节 沈摇再次低头，档案袋上除了“特移局”和她的名字之外，还印满了“绝密”字样的水印。 沈摇心里对未来的新单位多了些乱七八糟的好奇…… * “哎哟，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给盼来了。我是特移局对外人事科科长，张旻。” 张科一看就是事务单位里八面玲珑的角色。热情，又不会过于突兀，就连盼星星盼月亮这样的词汇在他口中也不会让人觉得局促。 一个单位有一个单位的风格，这里确实和新闻司不同。 沈摇还不清楚这是单位风格，还是张科个人风格。 但沈摇大方，“张科好。” 张旻直觉对面的新人年纪不大，但利落干练，也不怯场。 不怯场好啊。 他们这里怯场就束手束脚做不了事。 张旻还真有些怕了之前的愣头青。 “喝茶还是喝水？” 但张科手比嘴快，已经在拿茶盒了，沈摇察言观色，然后从善如流，“喝茶。” 张科果然高兴，“有眼光，这茶老滕说好。老滕说好的茶肯定是好茶。今天实在不好意思，局里突然来了急事，人手又不够，火急火燎得忘了提前通知你一声，让你等了好久，抱歉抱歉。” 沈摇笑了笑，“正好熟悉了一下新环境，认了路。” 张旻倒是眼前一亮，哟，这丫头是个会说话的。 特移局不缺八只手，三个头的，就缺会说“人”话的。 他一张嘴皮子从来都不够用，事情一多，嘴皮子都快给磨破了，还得回来写报告。沈摇这一点倒是让他惊喜。 “你是f大经济新闻专业毕业？”放下茶杯，张旻开始认真看沈摇简历。 他之前真没好好看过简历。 局里忙得要死，新闻司给个人来就行，简历什么的他翻都没翻。 但现在不一样了。 “是，去年f大毕业，毕业之后去新闻司呆了一年，主要是……”沈摇做报到时的例行介绍。 张旻一面认真听着，一面看着简历，不时就抬头看沈摇一眼，或者认同点头。 沈摇的简历很好，比之前来的歪瓜裂枣好多了。 看来这次上头真的是被他们闹烦了，给新闻司施压，才让新闻司出血了一回。 不容易啊！ 虽然是上面发话在先，但他也没想到新闻司这次竟然这么实诚，比上回那什么部门实诚多了。 他现在对新闻司充满了好感。 等沈摇说完，张旻又象征性问了几个小问题，最后说到想看看沈摇之前写的新闻。 沈摇从网上找了些，还有不少是独立署名的。 张旻越看心里越渐满意。 以前相关部门还很配合，涉及特移局的事务，都是他们说什么，相关方就配合写什么；现在相关方也没那么好忽悠了，都得自己写，对方审核再发布，这就让对外人事科吃不消。（说明：这里是不正确演示，不能忽悠相关方。） 沈摇的能力简直精准符合他们给上面提的需求。 “公文写得还行吗？”张旻关心这一条。 “我这里有。”沈摇手机里正好有，张科问起来她就翻了出来，多的犹豫都没有。 张旻心里的石头顿时落定了，来了个好苗子，剩下的就是怎么尽快让沈摇“平静”得了解和接手局里的事务了。 对新人不能太急，都有个接受过程，尤其是局里这摊子事儿，急也急不来，之前例子太多了。 但也不能太慢，不然新人以为自己已经熟悉部门业务了，接受就更困难。 “小沈啊，我们这儿可能其他事务单位业务可能不太一样。业务有些复杂，你刚来，我是想暂时不安排具体入职科室，就先挂在我们对外人事科。” 张科‘诚恳’介绍规划，“对外人事科琐事和杂事多，接触局里和局外的同事也多，是能最快熟悉特移局业务的部门。也不用单独一个人做入职培训，这两天正好有专案在处理，你跟着我还有其他科室的同事跑几趟下来就差不多清楚了……我还有事要去趟医疗科，呆会儿让行政科的陶紫带你熟悉下局里。局里的同事都很热情，尤其是同事之间。” * 沈摇对张科这句话印象深刻。 以至于晚饭时王女士问起，“新单位同事好相处吗？” 沈摇第一时间想起张科这句“局里的同事都很热情，尤其是同事之间”，以及，张科刚说完这句，办公室的门就被“啪”的一声撞开。 她当时吓一跳。 张科也一脸头疼加无语。 但张科神情不奇怪，不诧异，甚至有些习以为常。 当时穿着灰色风衣的老滕出现在门口，双手习惯性揣在兜里，沉着脸，一脸冰冷且不高兴，“不是十分钟吗？已经半小时了，你还走不走！” 沈摇：“……” 张科一脸尴尬，两面安抚，“老滕，别吓倒新同事！” “小沈啊，老腾他平时挺友善的。是不是，老滕？第一次见新同事，露个笑容嘛。” 老滕看了她一眼，沈摇第一次见那样的眼睛，深沉如同扎根的大树，带着厚重与气势。 但在张科说完“露个笑容”的时候，老滕迟疑和皱眉了片刻，真的露出了一个别扭的皮笑肉不笑。 沈摇：“……” 第3章 沈摇现在都还记得老滕的表情…… 但王女士问同事好不好相处，沈摇想了想，委婉得说，“张科人很好，典型体制内出来的人。局里不少同事都出外勤了，就几个人在，打过招呼了，都在各忙各的，第一天去，也没好多问。” 王女士一面夹菜，一面赞同，“第一天去也看不出来什么。” 沈摇默默点头。 王女士的菜是夹给沈摇的：“有说分去什么科室，负责 什么工作吗？” 沈摇不假思索：“局里的工作保密，现在也不知道以后具体去哪个科室，这两天先跟张科跑专案。” 沈兆林倒是意外，“刚去就安排跑专案？” 体制内，新人到岗，一般不都先熟悉琐事和端茶倒水之类的？ 一来就能跟着科长一起跑专案，沈兆林惊喜，“这样也好，能尽快熟悉业务和相关方。” 沈摇点头，“应该是局里缺人。” “忙起来就好。”沈兆林心里高兴。 之前突然说要借调，他和摇摇妈心底都没底。 摇摇国考去新闻司，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这一年在新闻司专业对口，也干得不错，忽然说要借调，还是去特移局，摇摇妈心里不舒服了好久。 沈摇爸妈都在事务单位。 像这么没由来的借调，十有八。九是给人挪地方。 特移局连听过的人都很少，能去那边做什么也不知道，但要人要的急，做爸妈的当然替女儿担心。 “爸妈，我吃好了。”沈摇落筷子，“我去查个资料先～” “就吃这点儿？”沈兆林话音未落，咚咚咚脚步声已经回了自己屋里，只剩余音在，“碗放着我洗～” “这是心里惦记着事儿。”王女士心如明镜。 王女士也放下筷子，“晚上还得喊饿，烙个香蕉饼给她留着。” 沈兆林笑了笑，起身收拾碗筷。 * ——安城，消防局，今天。 沈摇输入关键词。 很快，有关安城大火的新闻和消息就依次出现在显示屏上。 安城大火？ 今天在特移局，老滕着急催张科走。 张科让陶紫姐带她先在局里逛逛，熟悉熟悉局里环境。 结果，张科前脚刚走，办公室的内线就响了，陶紫姐接的电话。 沈摇隐约听到是安城消防局，说张科今早有东西落他们这里了。 安城消防局，特殊移民管理局—— 这两个光听名字除非是特移局着火，否则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部门竟然产生了交集。 而且，时间还是今天早上。 ——不好意思，特移局负责人事相关的人员出紧急外勤了。 ——今天实在不好意思，早上局里突然来了急事，这儿人手又不够，火急火燎得，忘了提前通知你一声。 张科和老滕出的紧急外勤，是和安城消防局一起的。 今天早上和安城消防局相关，又火急火燎的紧急事件只有——安城大火。 张科和老滕是去安城处理特移局专案的！ 什么移民专案是和消防还有大火有关？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4节 沈摇一面点击新闻，一面托腮出神，百思不得其解。 今天去局里的时候，她总觉得局里哪哪都透着古怪。 但她也说不上具体是哪里古怪，就是直觉。 照说张科也确实像事务部门的头儿，老滕是事务部门有资历的老员工，领导也照顾这样的老员工几分。 张科和老滕的相处虽然浮夸了些，但新闻司好像也有这样的，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沈摇点着鼠标，目光在屏幕上快速浏览着…… 安城大火，造成财产损失逾四千万元。 安城大火，暂无人员伤亡。 安城大火，火灾原因尚在调查当中，暂时禁止媒体入内报到。 安城大火…… 沈摇握住鼠标的手忽然停了下来。 张科是直接从外勤回来就给她做的入职报到，风风火火连衣服都没换，他的衣服上好像是沾了大火后空气中残留的灰烬和气味。 老滕开门的时候，办公室里的这种灰烬味道更重。 张科和老滕是去安城大火的仓库出外勤了…… 特移局究竟在处理什么和消防局有关的业务？ 火灾现场连官方新闻媒体都屏蔽了，但是放特移局的人进去了？ 沈摇指尖轻轻扣了扣下唇，特殊移民管理局，可能不是，或者，不只是处理特殊外事移民申请的事务单位…… * 新单位隔得远，沈摇要挤早晚高峰的地铁横穿整个南市。 昨晚临睡前吃了不少香蕉饼，早晨喝了一杯牛奶就匆匆出门了，家附近这一站地铁挤上去得时间。 “路上慢些。”沈兆林叮嘱。 “知道了～”电梯关门前留了个尾巴。 “怎么忽然像回了读高中的时候？”沈兆林忍不住感叹。 沈摇高中离家好几站公交，那时候每天早上急急忙忙出门坐公交，经常喝两口牛奶，拿一个三明治就走。 一晃三年过去，高考，去了大学，家里忽然冷清了。 摇摇大学毕业后去新闻司。 新闻司离家也就步行十几分钟距离，不用赶早高峰。 现在去到新单位，忽然又回到了高中时候的急急忙忙…… 王女士一面看报纸，一面喝着茶，“长大了，该知道自己照顾自己了。” 王女士是的是，沈兆林怔了片刻。 * 地铁站台的广告屏正循环播放着咖啡广告，年货广告，还有最近很火的脱口秀演员代言的羽绒服广告。 还有两周就是春节了，地铁里也开始循环迎春音乐。 有人一直在睡觉，有人一直低头玩手机，还有人在下单羽绒服。 沈摇怕坐过站，耳机里只放着音乐。 路过其中一战地铁，站台的广告是新春玩偶摆件，看着挺喜庆，沈摇扫码下单买了几套，可以当春节礼物送给同事。 刚下完单，“滴滴滴～”耳机里声音传来。 沈摇切到微信。 苏好好的头像——美美的奥利弗叉腰出现，【你是说，你从新闻司借调出去了？】 沈摇还没来得及回消息，苏好好的头像上再次出现一个红点，【好端端的，说调就调，也不管专业对不对口啊！】 苏好好：【那可是两千人抢一个的位置，过独木舟抢下来的呀！我绝不允许你调走！！！】 熟悉的语气跃然屏幕上，仿佛打开了自动语音播放功能一般，文字也栩栩如生。 正好到站，沈摇随着人。流被挤出车厢。沈摇耳机险些被挤掉，赶紧连同手机一道收起来。 人群一窝蜂涌出车厢，相继刷卡出站。 早高峰的人形色匆匆，谁也顾不上谁的狼狈。 站上通往地面的滚梯，沈摇才掏出手机，苏好好还在微信里刷屏替她鸣不平。 沈摇回消息：【我们好像离很近，要不要找一天晚上约饭？】 苏好好当即切换了脑袋：【宫廷羊排锅？】 苏好好：【讲真，我发现了一家和学校宿舍楼下味道一模一样的店，好吃又实惠（bushi，老板长了一张晋江男主脸），是不是没办法拒绝？！今晚！】 双手叉腰的奥利弗好像已经不那么义愤填膺了。 沈摇嘴角勾起，直接发了语音过去，“昨天报到本来说聚餐的，科长临时有事取消了，不知道今天有没有安排，晚一点回你。” 消息发出，对方秒回，【biu～～～】 沈摇再次笑着将手机揣回兜里。 大学四年，她和苏好好同班同寝。穿一条裤子，逃同样的课，以致于点名都没人冒名顶替。 毕业后，隔着大半座城市，不像以前一样形影不离，但苏好好还是会隔着微信“滴滴滴滴”出现在她面前，连爸妈都知道她的“双胞胎”姐妹又在隔空给她吐槽公司的饭菜越来越难吃，一点油水都没有。 “周末让苏好好到家里来，爸爸给下厨。”老沈见不得小孩子说没油水，怪心疼的。 独自离家在外，大学毕业就留下来打拼，爸妈隔得远，也没人照顾。 老沈带入了自己女儿。 王女士还保持着办公室看报纸的习惯，听老沈说完，平静补了句，“苏好好喜欢吃豌豆鸡。” 那个周末，苏好好哭着要做她爸妈第二个女儿。 …… 滚梯正好到达，沈摇收起思绪，笑意还在挂在嘴边。 特移局在街对面，沈摇左顾右盼，跟着人群一起穿过斑马线。 * 第一天正式上班，沈摇好像来早了。 特移局在十七层，整个一层除了应急灯都黑着，但外面阳光已经很好。 沈摇刷卡开门，开灯，拉开窗帘。 她才来报到，还没有分配具体科室，这几天要跟着张科跑专案，所以工位先安排在张科对 面。 办公室有暖气，沈摇脱下大衣挂上。 放下包，洗手台简单清洁了下抹布，擦下桌子，连同张科的桌子一起擦了，刚把抹布放好，办公室的内线响了。 沈摇迟疑了一秒该不该接，但整个办公室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在。 还不到上班时间，电话一直在响，但可视备注上写着【再烦也要接这个祖宗电话】。 沈摇：“……” 沈摇按下免提，还没来得及出声，对方已经等不及了，“张科，苏鹤本来只请两天假，现在突然说回不来，他办公室都要堆不下了，老胡一直在催，你打开门直接看看。” 好巧不巧，门没关，沈摇下意识看了对面办公室一眼。 门牌上写着“盖章室”三个字。 沈摇应该有没有看错——对面办公室好像被什么胀满了，不，应该说被胀得快要撑开了，不断有纸张从门缝里漏出来。 门牌下的显示牌也开始滚动提醒：危险，警告，文件已爆仓，即将进入自毁程序！ 自，自毁？ 沈摇：“！！！” 第4章 提醒：自毁程序已启动，倒计时5s，5，4，3…… 沈摇：！！！ 沈摇脑子里真的动了一个念头，而且是唯一的念头。 毫不怀疑——对面这间办公室要爆炸了！！ 在倒计时显示1的时候，沈摇下意识闭眼，并且身体也趋于避险得微微后倾。 但1s，2s，想象中的爆炸声并没有来，耳边只有“咔嚓”的一声关门声，很轻微。 沈摇缓缓睁眼，办公室的门是从外面被关上了，她睁眼的时候，正好有人从外面把门重新推开。 修长的指尖，骨骼分明，身影秀颀挺拔，虽然带着口罩看不清楚正脸，但眉眼间的第一印象足够深刻，让人目光停留。 “沈摇？”对方声音是少见的沉稳而温和。 “是。”沈摇还有些懵。 对方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比摘口罩前更精致而轮廓分明的脸，且简短问了声，“昨天来报到的？” 还了解她的入职情况。 是局里的老人。 “对。”沈摇也回过神来。 见对方目光落在她的工位上，看了一眼，沈摇补充，“具体科室还没分配，张科说先跟着他在对外人事科学习一段时间，跑跑专案，所以先坐这里。”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5节 对方又看了她一眼，温和道，“他今天有事，你跟我去看看专案吧。” 嗯？ 沈摇意外。 但对方能这么说，应该是同张科商量好的，沈摇及时调整语气，微笑道，“好。” 对方再次看了她一眼。 “您是……”沈摇还不知道他叫什么。 特移局每一份调动档案上都印了‘绝密’的水印字样，对方能清楚叫出她的名字，还看过她的档案，至少和张科同级。 但她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和科室。 “陈年。”对方言简意赅。 陈年旧事的陈年。 沈摇眨了眨眼。 “走吧。”陈年转身。 沈摇赶紧拎包跟上，经过对面那间盖章室时，一切正常，就好像之前的事都是没有由来的错觉一般…… 沈摇错愕。 * “去年去的新闻司？”陈年的声音低沉里带了温和。 “是，在新闻司工作了一年。”沈摇一面回答，一面觉得这是她听过最接近青铜质地天鹅羽毛的声音。 之前大雪的播音选修课上，教授曾让他们闭眼想象下自己觉得的最触动心灵的声音应该是什么样子的，然后形容出来。 她脱口而出，青铜器天鹅羽毛一样的声音…… 教授饶有兴趣，解释一下？ 她大方解释，就是，像天鹅羽毛一样温和细腻，又像青铜的质地，厚重，低沉，带了磁性。 教授很感兴趣，有趣，以后听到这种声音记得也告诉我…… 车变道，沈摇收起思绪。 没想到，在这里会听到。 陈年的目光落在左侧后视镜上，温和道，“我看过你的档案，欢迎来特移局。” 沈摇礼貌笑了笑。 看过她的档案，就是不用她再多做自我介绍了。 简洁的“欢迎来特移局”几个字和张科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 沈摇心里正想着，陈年看她，“过去二十分钟车程，扶手箱里有资料可以先看看。” 陈年说完，沈摇立即“好”了一声，然后照做。 张科圆滑世故，陈年给她的感觉更多是实干派。 收起思绪，沈摇的注意力开始集中在手里的一叠资料上。 难怪说“二十分钟车程”，“先看看”，这么厚的一叠也真的只能先看看。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沈摇的目光都落在资料上，全神贯注。 特移内【回19950068】 特移内【常20250111005193】 特移内【要202501102】 …… 陈年透过后视镜看她，沈摇也没察觉，手里的资料又匀速翻过一页。 陈年收回目光。 * 特移局在城南，早高峰时段从城南往城西并不拥堵。 陈年的车开得很稳，沈摇一路都在看文件，时间过得很快。 路面侧边车位可以直停，不用倒车，车平滑停下，陈年说“到了”的时候，沈摇后知后觉。 这里是南山苑。 刚才看过的特移内【回19950068】资料记录就在南山苑。 这么快就到了？沈摇看得太专注了，没留意时间。 “资料要带上吗？”沈摇下车前问起。 “不用。” 南山苑是位于南城城西的居民小区，从小区建成到现在差不多有二三十年时间了。 那个时候还很少有小区概念，南山苑走在时代前列。 现在设施已经老旧，配套也不算完善，外墙上有不少墙皮斑落，水槽和绿化也亟待维修。 小区内住的大都是上了岁数的老人，这个时候正拎着买菜袋子，步履蹒跚。 小区没有地下停车场，路面停车位不多，但大多都空着，和小区的年龄一样有些萧条。 那个时候的小区还没有电梯概念，后建的电梯也大都是六层以上的老式住宅，像南山苑这样四层的小楼几乎没有再后建电梯的。 沈摇记得门牌号，3栋301。 楼栋的铁门上贴满了开锁，放租，宽带的广告。 大门上的密码锁稍微使些劲儿就能推开，寒风呼呼往走廊里灌。 沈摇关上门，厚重的关门声“呲呲”拉长。 老式小区的楼梯不高，爬起来不累，但上一层就要从走廊这头走到走廊那头。 303门外，沈摇按门铃。 特移内【回19950068】的档案是一位叫吴桂芳的女士。 档案上有她在95年时拍摄的照片，那时候的年纪是40岁，照片上的模样看起来同实际年龄诧异不大。 30年过去，应该已经是古稀之年的老人了。 短暂脚步声，屋后的人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慈祥的脸，虽然岁月在脸上留下了痕迹，但还是能看出是档案照片上同一个人。 有陈年在，沈摇没有喧宾夺主，但提前在心里准备了两句自我介绍。 对方直接认出了陈年，眼中先是惊喜，遂即浮现出了温和又知性的笑容，“小陈。” 他们认识？ 沈摇意外，1995年的档案，是30年前。 陈年看起来也最多30岁的样子。 “多年不见，还好吗？”吴桂芳问候。 “托福。”陈年点头，依旧言简意赅。 “进来坐吧。”吴桂芳让出身后的路，然后又看了沈摇一眼。 沈摇礼貌招呼，“吴奶奶好。” 虽然吴桂芳眼中有一闪而过的错愕，但还是温和笑了笑，如沐春风。 南城的冬天很冷，但屋中开了暖气，暖意徜徉。 沈摇对吴桂芳印象深刻，一身素色的旗袍，头上没有发饰，也没有淡妆，但无论是刚才站在门口，还是眼下坐在屋中的藤椅上都透着知性与优雅。 “这位是？”吴桂芳问起。 沈摇大方，“我叫沈摇，刚到特移局。” 沈摇能感觉对方听到“刚到”两个字，好像会意了很多事。 “你们辛苦了，这部门做事不容易。”吴桂芳的语气平常而柔和。 陈年开口，“家中还好吗？” 提到这个话题，吴桂芳眼中再次露出春风般的笑意，慈祥道，“都好，雯初前两年成家了，先生是同一所大学教物理学的副教授，两个人很般配。去年生了一个女儿，唤作冕桃，很可爱。” 沈摇能听得出对方提及家人时，语气里都是亲厚。 是很和睦的一家人。 “你没和他们一起住？”陈年的语气同对方一样平静。 吴桂芳笑着摇头，“不了，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日子，他们有空就会带冕桃来这里看我，我守着这处屋子几十年了，舍不得搬走。” 难怪…… 沈摇是觉得吴桂芳的穿衣打扮不像是还留在这里的老人。 沈摇知道同特移局相关的，肯定都是因为特殊事项移民的。 【回】字应该代表的是回访的意思，所以他们这次是来回访的。 只是，吴桂芳看起来不怎么像外事移民…… 沈摇心中疑惑。 “小陈，谢谢你。”吴桂芳忽然开口，眼神里有感激，有知足，也有矛盾，都复杂得糅杂在一起。 陈年轻声，“考虑清楚了吗？” 吴桂芳颔首，“心愿了了，也无执念了，不沾一身泥尘了。” 沈摇没听懂。 但陈年应该听懂了，沈摇好奇看他。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6节 陈年顺势说，“这几天局里会邮寄文件过来，签署好联系我们，到时候我让沈摇来取。” 沈摇一头雾水。 吴桂芳再次微笑看她，“辛苦了，小沈。” 沈摇赶紧陪笑，对方的笑容和蔼又慈祥，又带着让人莫名的心安。 “那我们先走了。”陈年起身。 吴桂芳也跟着起身。 到门口，陈年停下脚步，“不用送了。” 吴桂芳从善如流，“那，就此别过了。” 陈年点头，“平安顺遂。” “平安顺遂。”吴桂芳抿唇，“小陈，那时候，真的谢谢你。” “这是我的工作，应该的。”陈年恰到好处。 “小沈，再会。”吴桂芳同她道别，沈摇也赶紧回应，“吴奶奶再见。” 吴桂芳一直目送他们至拐角处，下楼梯，再到拐角处。 沈摇终于听到了关门的声音。 …… 等上车，沈摇系好安全带，满脑子问号，想着要不要主动问问陈年。 陈年先开口，“吴桂芳的专案之后会转交给你。” “好。”沈摇赶紧记下，虽然还不知道要怎么做，但第一次接专案沈摇心里还是有小小的忐忑和兴奋。 车启动，依旧平稳，如同陈年的性格一样。 南山苑很偏，过来有无数多岔道，小路，但沈摇发现陈年开车好像没有用导航的习惯。 仿佛，这些路都记在脑子里。 她一直没问陈年是哪个科室的，现在觉得应该是出外勤出得最多的科室。 她刚来，张科说局里太忙，不专门做入职培训了，直接他带着跑几遍专案就清楚了。 她其实连特移局究竟有几个科室都不清楚。 今天才好像对特移局的外勤有了一点点模糊的概念。 特移内【回】，就是1995年第0068号特殊移民项目的回访任务。 “是直接回局里吗？”沈摇问。 “还有一个回访。”陈年说完，沈摇翻了翻资料夹，是还有一个回访，也是特移局【回】字打头的文件…… 陈年再次透过后视镜看她，她应该已经找到了。 “特移局【回】20212743，这是2021年的特殊移民档案？”沈摇问。 “嗯。” “那刚才的吴桂芳就是1995年特殊移民来的？”沈摇看他。 “嗯。” “哪种移民？”沈摇一幅不知道该不该问，反正还是问了的语气。 正好前面红灯，车停下，陈年侧头看她。 沈摇呼吸都屏住，因为有隐约猜测，也有些察觉，但又拿不准，还不敢信。 在沈摇觉得陈年目光将她看穿之前，陈年的电话响了。 陈年转头，蓝牙耳机在，沈摇听不清具体，只听陈年平静回复，“我是……好，我现在去，大概十分钟。” 正好绿灯，陈年从直行车道并线到左转车道，“工牌带了吗？” 沈摇想了想，“有临时工牌……” “带上。” 沈摇赶紧照做。 她一直以为临时工牌就是出入局里，还有上下电梯用的。 刚才从特移局出来，她摘了随手放包里，听陈年说起，又赶紧从包里拿出来，挂脖子上。 之前的话题被这一趟电话中断。 * 车靠边停下，沈摇跟着陈年下车。 “夏青乐园。” 沈摇忽然想起对这里的印象。 小时候很火的一个水上乐园，到了夏天就人挤人。 这几年因为其他大型游乐场兴起慢慢淡出视野了，沈摇也很久没来过了。 这里是夏青乐园的侧门，有公安人员正在侧门处执勤。 “特移局，陈年。”陈年拿出工作证。 沈摇瞄了一眼，没看到工作上的科室，但公安中好像有人认出了陈年，特意上前，“陈局。” 陈，陈局？ 沈摇：“……” 第5章 “哟，这位是局里的新人吧，之前好像没见过。”看得出公安局同志很友善，也是熟识。 沈摇赶紧拿出临时工牌，“沈摇，昨天刚到特移局报到，工作证还没下来。” “你好，孙海。”孙海主动同沈摇握手，然后又看了眼陈年，“你们这儿终于肯要新人了？” 沈摇心里也好奇。 孙海的语气和话里话外的意思怎么听都像之前特移局，或者说陈局这里并不愿意招新人的样子。 沈摇心里的称呼已经默默从陈年调整到了陈局。 当时司里说要借调她，还有昨天来事务中心报道，其他部门议论特移局缺人的事，好像和现在听到的不大一样…… “张旻忙不过来了。”陈年一句带过。 “这里怎么说？”陈年回到正事上。 孙海也切换过来，两人一面往侧门进，一面交流情况。 沈摇在身后默默听着。 “好几天了，一到晚上10点，不少设施就自动启动，音量直接超过噪音标准，导致这附近的居民投诉激增。” 沈摇看了看乐园侧面，应当都废弃了，怎么晚上还会启动设施？ “附近的片儿警也出警好多次了，确认过这里应该已经没有工作人员了。也排除过有熊孩子恶作剧或者有人借机骚扰周围居民区的情况。还有！” 孙海特意强调，“监控里确实看不到人。” 沈摇以为听错，也反复揣摩这一句话的意思。 孙海继续，“只要没有警察到这里蹲点，晚上10点后整个园区就‘火力全开’。” “火力全开什么意思？”陈年问。 正好走到侧门外了，孙海停下来，深吸一口气，哀怨道，“想象一下，十几年前没有其他大型乐园的时候，一到夏天，大半个南城的人都往这儿涌。那些个音响，灯光，游乐设施一起开启，要多热闹有多热闹。” 虽然时间隔得有些久远了，但小时候这样的场景，沈摇也印象深刻。 孙海感叹，“现在不同了。城区外扩，现在这里到处都是居民区，超过晚上10点再这么闹腾周围哪儿受得了？” “这儿荒废都好多年了，听说产权、项目和资金还有纠纷，开始还有工人简单维护花花草草，后来连花花草草都不维护了，就一个人，在杂草里弄条路出来，电都不知道哪儿接通的。” 孙海停下，示意侧门执勤的工作人员让开，“特移局执行任务。” 工作人员拉开警戒线，沈摇跟在两人身后往内走。 “现在这园区里到处杂草丛生，夏天连路都不好走，冬天还算能过人，但一到晚上就漆黑黑的一片，瘆得慌，就得白天来。” 孙海是把背景都交待得很清楚了，沈摇也听懂了。 但是，这和特移局有什么关系吗？ 沈摇两头雾水。 “有意思的是，附近还真有居民来问乐园是不是重开了？小时候的记忆想回来重温重温，这也前前后后也好几十起了，为了防止恐慌，都统一说线路故障，对方还有些失望呢！” “有警察蹲守的时候，晚上就清净；没有警察蹲守这里就会扰民？”陈年问起。 孙海点头，“对，差不多这意思。但周围的投诉实在太多了，这几天晚上都只能让人过来执勤，先平息下附近居民的投诉再说。具体情形还在调查，上头说请你们特移局过来看一眼好些。等特移局看过具体情况再确定后续动作，真没想到陈局亲自来了。” “正好在附近。”陈年没准备多说。 “需要人手配合吗？”孙海也看出来了，所以直截了当问。 “不用。” 陈年说完，孙海惊艳看向沈摇。 沈摇顿时会意，对方误会她就是人手——就是，有她在，就不需要其他人手配合的那种“人手”。 所以对她刮目相看，眼中惊才艳艳。 沈摇：“……” “沈摇。”陈年已经进了侧门。 沈摇几步撵上，反正也解释不清楚，索性不做解释了。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7节 虽然已经很多年没来过这里，目光所致都是杂草丛生，枯枝跟着横七竖八落在一地，整个美人鱼广场只剩了一条可以走的小路，但沈摇心底的记忆还是跟着眼前的场景复苏了。 从前人来人往的时候，侧门这里因为方便进出，很热闹。 美人鱼广场中间是一个抱着篮子的美人鱼雕像，一周围了音乐喷泉，淘气的小孩子会围着喷泉戏水。 广场左面的一排门头都是更衣室和储存柜，人多的时候站都站不下，要等空柜位置。 广场右边一排商铺是戏水的工具，水枪，水桶，水铲……还有泳衣和泳镜，泳帽的地方。 后面一排是美食区，铁板鱿鱼，烤肠，爆米花，还有各式各样的汽水，和冰淇淋。 这里是小孩子的乐园，承载了许多人童年里的快乐记忆。 这些记忆，好像忽然让沈摇眼前荒芜废弃的园区重新活了过来。 “之前来过？”陈年问起。 沈摇点头，思绪从回忆里抽离，“小时候跟爸妈来过，这里好多地方都记得。陈局，你站的地方以前是铁板炒鱿鱼。” 陈年看了她一眼。 沈摇忽然意识到不对呀，怎么能对着自己的顶头上司说铁板炒鱿鱼这样的话？ “这里是卖三色冰淇淋的地方，每次都要排很久的队。”沈摇自然而然切过话题，巴不得之前的话领导没听见。 沈摇继续往前走，脚下踩过的枯枝“嘎吱嘎吱”作响。 虽然不知道特移局的业务同这座废弃的水上乐园有什么关联，但领导都在，她不好不进来。 不过好歹因为记忆里的熟悉感，不像听公安同志介绍背景时那么玄乎，不然光是脚下“嘎吱嘎吱”的声音都会让人杯弓蛇影。 路很窄，两个人并行有点挤，陈年和沈摇一前一后往园区内继续走。 “陈局之前也来过这里吗？”周围安静地只有鸟叫和虫鸣，还有就是脚下窸窸窣窣的声音，沈摇找话说。 “没有。”陈年简练。 园区里乱糟糟的一片，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 沈摇想凭借小时候那丁儿记忆根本摸不清方向，跟在陈局身后。 陈局在园区中穿行要游刃有余得多。 陈局忽然停下，沈摇也跟着停下，然后顺着陈局抬头的方看过去。 层层叠叠的树冠里隐约能看到之前大型游乐机械和踪迹。只是树叶太厚，上面又布满了藤条，有些看不清楚。 沈摇从记忆里搜索这是乐园的哪处机械设施。 “激流勇进！”沈摇突然想起来。 小时候最喜欢激流勇进，从很高的地方坐船冲刺下来，即便穿着雨衣也会溅一身水，尤其是第一排。 激流勇进当时是整个园区人气最旺的区域，很多人排队坐，也很多人围观。 这里夜场也会开放灯光秀，配合着船从设施顶端飞流直下，整个过程都光彩夺目，是园区最热闹的区域。 陈年也正好放大手机屏幕看清“激流勇进”四个字。 是刚才在美人鱼广场废弃一角拍的园区指引，能分辨基本方位，放大之后也能看清设施的名字。 难怪了！ 沈摇心里感叹，她刚才光顾着回忆童年去了，还是陈局心细，事情做在前面。 陈年收起手机，“去前面看看。” 其实沈摇并不知道他们进乐园里是要看什么，或者说找什么的。走之前，沈摇又抬头看了这处“激流勇进”一眼。 好像小时候好像没觉得激流勇进离侧门这么近。 她记得每次去那里都要走很久，也可能是那时候排队时间太长，现在感觉却像刚走了一小段就到了，和小时候不一样。 兜里的手机振动，沈摇收回目光，滑开手机看了一眼，是苏好好。 【晚上定了吗？你们科长要组织聚餐吗？】 苏好好还惦记着早上说宫廷羊排锅的事。 沈摇回复：【科长今天没来，现在和局长出外勤，晚点再说。】 苏好好：【哟，好好表现，biu～】 沈摇：“……” 好好表现，她是不是应该冲到领导前面劈树开路？ 好像陈局也没那么柔弱。 这里弯弯曲曲，杂草丛生，她不要自己被路劈了才是。 又在杂草丛生里走了十分钟左右，“沈摇。”陈局忽然停下。 沈摇刚到陈局身侧，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眼前的场景整个震惊住！ 这，这不是刚才的美人鱼广场吗？ 他们刚才从侧门进来就到了美人鱼广场这里，她还在这里同陈局说了铁板炒鱿鱼和三色冰淇淋…… 那美人鱼广场的方位应该在他们身后。 他们中途还经过了激流勇进，然后一直在往前走，没有折回过！ 美人鱼广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夏青乐园那么大，他们更不可能这么快就走完了夏青园区一整个来回。 沈摇眼中满是惊讶。 不知道哪里不对，但这里一定有问题。 再联想起在乐园外听到的有些玄乎的说明，沈摇莫名觉得背后发冷。 之前还觉得充满快乐回忆的乐园忽然变得诡异起来。 “再去前面看看。”陈年眼中却没有太多波澜。 沿着美人鱼广场的那条小路继续往前走，又走了十分钟左右，果然又见到了掩在那排茂密树叶中的“激流勇进”。 两人都停下。 这次，沈摇没有上次看到激流勇进的兴奋，甚至脸色有些泛白。 他们一直在往前，已经途径了两次这个地方了。 沈摇兜里的手机又振动了一声，沈摇下意识掏出，滑开。 手机上触目惊心地再次出现一条信息——苏好好：【晚上定了吗？你们科长要组织聚餐吗？】 沈摇脸色都变了，手机也差点没拿稳直接掉地上。 第6章 “怎么了？”陈年看她。 沈摇是有些吓倒了，“我们刚才经过这里的时候，我就收到过这条微信，现在……又收到了……” 沈摇将手机递给对方看。 ——晚上定了吗？你们科长要组织聚餐吗？ 陈年看了眼聊天页面的时间，一条是二十分钟前，一条是现在。 二十分钟前的信息沈摇回复了，对方也回复了；现在的只有一条。 不知道这里面哪里有问题，但沈摇的脸色越发难看。 “去前面看看还有什么。”陈年眼中并没有太多惊讶，这次沈摇直接同他并排。 虽然但是，十分钟后，美人鱼广场再次出现在眼前，沈摇心里发怵。 童年记忆快成梦魇了！ “陈局。”沈摇脸有些灰。 陈年应该也清楚继续往前走，还是会回到这里。 那，还走吗？沈摇看他，但如果不走，留在这里好像也让人背脊发凉。 “倒回去看看。”陈年说完，沈摇恍然大悟，对，倒回去试试，兴许？ 但倒回去会不会也是…… “陈局，你怕不怕？”倒回去的路上，沈摇终于还是开口，之前觉得有些窄的路，现在好像已经可以顺利‘挤’下了两人。 “不。”陈年语气没有变过，“恶作剧。” 恶作剧？沈摇微讶。 沈摇也不说话了，冷静下来，在心里重新回想了 下入园后的整个过程。 沿着倒回的方向走了十分钟左右，“激流勇进”再次出现在眼前。 陈年转眸看她。 沈摇没明白，但很快，她兜里的手机再次振动，沈摇忽然反应过来陈局为什么会看她了。 沈摇赶紧掏出手机，果然——苏好好：【晚上定了吗？你们科长要组织聚餐吗？】 沈摇想哭了。 “是莫比斯环。”陈年淡声。 莫比斯环？沈摇诧异。 “莫比斯环又称莫比乌斯环，在莫比斯环上任意位置向前和向后都会回到起点。” “无论沿哪个方向都是正面，空间和方向都是连续性的，可以无限循环。” 陈年说完，沈摇反应过来，他们刚才就在这条扭曲的小路上重复行走，反复回到原点。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8节 无论往哪个方向都一直在循环。 就像用纸条做成的莫比斯环，首尾连接在一处，中间扭曲，放一只蚂蚁在上面，蚂蚁觉得一直在向前，但其实在莫比乌斯环里打转。 “它造不出完整的莫比斯环，同一条微信你重复收到了三次，时间上有断点。”陈年目光看向沈摇身后。 然后，“闭眼睛。” 陈年淡声。 沈摇脑子没反应过来，但忽然想起了早晨在局里那次闭眼，沈摇莫名照做。 耳边“呲呲”的电流声仿佛是时间和空间的扭曲，说不出的奇异，仿佛有个黑洞要将这些扭曲的时间和空间全都吸进去一般。 陈年伸手，在时空交接处撕开一道裂痕。 一瞬间，仿若莫比斯环的空间扭曲，交替。 周围的环境如同天旋地转一般，而旋转时交接处发出巨大的摩擦声，也闪过好像电源短路一样的的火花“呲呲”。 火花碰撞和摩擦中，出现一团团巨大的电流旋涡。 旋涡如同黑洞，疯狂吞噬者周围的景象，也吞噬着空间的扭曲。 前一秒还漫无终点，下一刻就瞬间静滞。 静滞的这一刻，周围没有任何变动，时间仿佛都跟着一起停滞，只剩眼前一团混沌虚无。 陈年走近这团混沌虚无的领地里，时间和声音都被隔绝。 混沌虚无像一团意识，又没有过多意识。 像一小撮乌云一样时而挤压，时而舒缓，但活动着，发出微弱的“咕叽咕叽”声音。 “你违反了怪物活动管理条例。”陈年的声音温和而低沉，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对方继续“咕叽咕叽”。 陈年沉声，“这里有自己的演变规则，时代淘汰的大多是不合时宜的事与物，引起注意和恐慌这里也不会回到过去模样。” 混沌虚无不怎么出声了。 “根据怪物活动管理条例，予以遣返。” 陈年说完，刚才停滞的漩涡突然放大，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在一瞬间将扭曲的时间和空间都吸入，周围只剩巨大的旋涡光圈。 【202501110141号已遣送完毕。】 【特移内【要202501103】档案已生成，请签署。】 【特移内【要202501103】已跳过审核环节，自动封存。】 【特移内【要202501103】已完成上载。】 “走吧，解决了。”陈年的声音依旧温和里带了厚重，如同青铜器天鹅羽毛的质地。 沈摇缓缓睁眼，耳边的收束声结束，他们好像又重新回到了美人鱼广场这里。 在她同陈局说铁板炒鱿鱼的地方。 * “解决了？”乐园侧门处等候的孙海明显诧异。 沈摇隔得远，听不清陈局同对方说了什么，但对方接连道谢了好几次，连带着也感谢了她。 沈摇受之有愧，友好笑了笑。 上车的时候，沈摇还听到对方开心收队，那是事情真解决了。 但怎么解决的，她好像并不清楚。 她就听到了一连串诡异的电流声和摩擦声，然后，就是陈局让他睁眼。 就好像什么都结束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沈摇现在心里一万个疑惑，但在脑海里斟酌该不该问？ 或者该不该这个时候问？ 陈年先开口，“过饭点儿了，过饭点儿了，想吃什么？” 嗯？沈摇的思绪还没切回来，但陈局在，她来决定吃什么不好，沈摇笑了笑，“我不太饿……” 她其实是想说——我不太饿，陈局您定，但只来得及说完“我不太饿”几个字，肚子就抽风似的咕噜了一声。 沈摇僵住：“……” 沈摇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她肚子发出来的声音。 陈年礼貌笑了笑。 沈摇想死的心都有了，又不好直接干杵在这儿，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宫廷羊排锅。” 苏好好今天洗脑式提了嘴宫廷羊排锅，她第一印象就拎了出来。 陈局温声：“好。” 沈摇有些囧。 来回好几趟都没见陈局使用的导航这次终于使用上了。 这周围偏偏只有一家叫陈记的宫廷羊排锅。 导航声外放着，“已为您选定好路线，陈记宫廷羊排锅，前方100米左转……” 沈摇觉得这顿饭她其实也可以不吃的…… * 真到吃饭环节，沈摇反而没那么拘束了。 南城的冬天很冷，人在外面晃了大半天也确实饿了，一口热乎乎的宫廷羊排锅下去，沈摇忽然间幸福感陡增。 城市里烟火气大都在家里，还有类似这样的小店里。 连带着在烟火气里看领导也都觉得领导平易近人。 特移局是特殊部门，陈局的级别在局级里一定都不算低的。 新闻司工作一年，其实沈摇越发有感触，越是级别高的领导反而越低调谦和。 沈摇想起今天去南山苑的时候，吴桂芳老人是叫的陈局小陈。 她在局里第一次见陈局的时候，陈局也只低调得说自己叫陈年。 在夏青乐园的时候，如果不是有人认出了他，他应该还是会说自己叫陈年…… 陈局的低调，是在每一个人面前。 “还不错。”陈年忽然出声。 陈年的声音很轻，尤其是在这样热烘烘也闹哄哄的地方。 沈摇意外。 锅刚端来的时候，陈局没怎么动筷子，一直在回复信息，沈摇以为他不喜欢，但出于教养没说什么。 但没想到陈局放下手机，竟然接地气得吃了不少。 “正好今天早上大学同学提了一嘴想吃羊排锅，刚刚陈局你一问，我没过脑子就说了。” 沈摇说完，又补了句，“夫妻肺片里没有夫妻，叫宫廷羊排锅的往往最有烟火气。” 陈年嘴角淡淡挑了挑。 沈摇知道怎么同领导相处。 领导的生活每天被乱糟糟的事务填满，下属工作可以严谨，但不能无趣。 陈年看了她一眼，平静道，“大学同学，让你好好表现那个？” 沈摇差点噎住，赶紧伸爪子拿水。 ——科长今天没来，现在和局长出外勤。 ——哟，好好表现，biu～ 是那个时候的微信…… 陈年平和，“张旻今天有事，不会回局里，不用等他安排了。特移局不打卡，你来得早，又出了一天外勤，下午四点左右结束可以下班了。” 沈摇：“……” 上班第一天被领导安排提前下班的感觉好像有些说不上来的好。 饭吃到一半，老板一高兴亲自来多送了一个菜。 两点多生意还这么好，老板慷慨。 陈年礼貌道谢，老板一面阿谀奉承一面变着方子让陈年和沈摇都去点评软件给个好评，还有饮料送。 沈摇赶紧制止，“不用了不用了。” 但老板既热情又坚持。 沈摇不得不改口，“我来好评就行了，饮料不用送了，我们领导不用这些软件的。” 一想到特移局局长某天在某个宫廷羊排锅小店被老板裹挟好评，沈摇觉得自己担不起这个责任。 而且，陈局平时连导航都不怎么用怎么会用点评软件？ “不送怎么能行？那小姑娘你帮我菜品拍几张美图，饮料照送你们，好彩头嘛～”老板才说完，陈年温声，“好了，配图也有了。” 沈摇：“……” 老板只看了一眼一整张脸都乐开了花，“好好好，辛苦了辛苦了！老婆，过来送 饮料。” 出于好奇，沈摇伸老长脖子才在陈局收手机前“不经意”瞄一眼。 好家伙！ l10以上，重度用户了，她还说她领导不用这些软件…… -＿-||，沈摇迅速低头扒饭。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9节 陈年嘴角再次没有痕迹牵了牵。 …… 结账的时候，陈局还破天荒用了团购，但把赠送的小菜和饮料钱都补上了，“味道很好，遵纪守法，小本买卖不容易。” 离店的时候，老板亲自给开的门。 虽然但是，沈摇好像对顶头上司的低调有了新的认识。 * 上车系好安全带，沈摇继续翻查资料。 快3点了，如果像南山苑吴桂芳老人这样的回访应该还能再跑一两个。 才吃了领导买单的饭，干活儿要更积极才是！ 特移内【回20211743】，她在车上眯着之前正在看的档案。 咦？ 沈摇发现了华点，这个时间好近，应该是2021年才申请通过的特殊移民。 上午回访的吴桂芳是1995年申请通过的移民，移民时间和回访时间间隔了30年。 但2741是前几年才通过的移民申请，现在就要回访？ 沈摇还不清楚特移局业务具体是怎么运作的，但能感觉这两次回访的目的和意义差别应该很大。 和领导一起出外勤不可能冒冒失失，事事都开口问。 很多前面不明白的细节要等看完后面有个概况再说。 沈摇继续快速浏览着。 陈年很喜欢翻书声音。 无纸化办公之后，这类声音越来越少。 档案暂存转移到数据库，文件签署也使用了数据系统，调查科和数据科几乎都不会用纸质呈现。但他还是保留了纸质文件的习惯。 每次老滕和张旻，童千在他车上的时候还是愿意盯着平板。 只有沈摇不挑。 他光从翻页声就能听出来沈摇是在认真看资料。 会来回翻页对比，一定不是在跳页。 特移局这些年已经很少进新人了，他找上面要人，新闻司直接给了沈摇。 沈摇的档案他之前仔细看过，但不知道适不适合留在这里。 今天从夏青乐园出来，沈摇一句多的没问，但并不代表她没疑惑。 但现在还能在这里心无旁骛看待会儿回访要用的资料…… 陈年不由从后视镜再多看她一眼。 见沈摇正拢着眉头。 特移内【回20212743】，陈年记得，是宋君承。 一个烫手的专案。 一个闹腾的，国内顶流。 * “都给我推了，我说了这两个月什么通告都不接！什么人都不见！都特么给我滚蛋！”宋君承瘫在沙发上，脑门上盖着衣服，明显不想见任何人。 小汤尴尬，“哥，不是通告，是……” “是牛头马面都不行！” 小汤嘴角抽了抽：“……” “宋君承。” 陈年的声音突然出现，宋君承当即扯下脑门上的衣服，“嗖”的一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第7章 “陈局，这位事？”眼前顶着鸡窝头，拿着酒瓶的宋君承和沈摇在屏幕前见到的光鲜亮丽的顶流判若两人。 沈摇主动开口，“特移局，沈摇。” “哦，沈小姐～”宋君承礼貌颔首致意，“喝酒吗？还是饮料？加冰？” 顶流都在意自己的形象，但在特移局面前，宋君承好像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负担。 “不用了，谢谢。”沈摇婉拒。 宋君承和上午见过的吴桂芳完全不同。 虽然两个人都在特殊移民项目中申请过签，但从外形，个性和经历上完全看不出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共性，或各自有什么特别之处才通过了特殊申请的。 宋君承仰首，一口气将杯中的洋酒都喝了，眼底还有没退去的猩红，“既然没外人了，陈局，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放下酒杯，宋君承伸手扯开一旁的椅子，正襟端坐。 虽然还是刚才那幅不修边幅的模样，但神态、语气仿佛都换了一个人。 宋君承是这几年娱乐圈里忽然升起的一枚新星。 从默默无闻的拼命三郎到演技在线，唱跳俱佳，爱惜羽毛，也没有任何负面消息的断层顶流。 这几年时间，宋君承就像一个铁打的机器，接了无数通告和排期，不知疲倦，最终获得了资本，市场和影迷的认可。 宋君承是苏好好最喜欢的颜值＋演技派明星，苏好好死心塌地相信宋君承的人品永远不会塌方。 宋君承有庞大的粉丝群体，但粉丝们并不疯狂。 尤其是这两年，宋君承接的通告质量都很高，部部都是良心之作，也让宋君承的路人缘越发好，前途不可限量。 所以，刚才看到特移内【回20212743】的档案资料是宋君承的时候，沈摇差点惊掉下巴，眉头一直皱紧…… 宋君承深吸一口气，仿佛深思熟虑，也仿佛借了之前的酒意，沉声道，“我考虑清楚了，我要撤销移民。” 撤，撤销移民？ 沈摇目露惊讶，她才到新单位上班的第一天，怎么好像就遇到了……非常规性业务。 “陈局，我不适合这里。”宋君承的目光与陈年对视，并没有移开或回避，“我深思熟虑过，也清楚做这些的后果，我会处理好这里的事。” 沈摇看向陈年。 陈年眼中还是没有多少波澜，就像已经见惯，或者说像执行公务该有着冷静和沉稳，“如果深思熟虑过，可以申请撤销移民，但申请一经审核，不可撤销。” “我明白。”宋君承声音低沉，“做人，念想多，但却不是事事都能如意。” “我想回归简单。”宋君承这一句说完，双手重新放在脑勺后，长舒一口气，好像有一块压在心口的沉石落了下去。 “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不想，安安静静。” 宋君承眼神中流露出憧憬，双手也渐渐摊开，舒缓放在左右两边的椅子靠背上，仿佛在憧憬从前…… “陈局，我是个例吗？”宋君承忽然问起。 陈年低声，“不是，但每个人都有过类似困惑。” 宋君承忽然释怀。 果然，他不是独一个…… “我想清楚了。”宋君承重新坐直，“我决定走撤销申请。” “撤销申请进入流程会有60天冷静期，处理好你自己的事，60天冷静期一过，可以立即签字生效。” 陈年告知，“期间任何疑问和未尽事宜都可以联系特移局。” “好。” 宋君承眼中都是激动和轻松。 而且因为激动，双手合拢握住的指尖都在颤抖，是由衷的愉悦和欢喜。 沈摇忽然觉得这样的宋君承比荧幕上更加真实。 “陈局，沈小姐，辛苦你们跑一趟。” 宋君承亲自送到门口，这个时候的宋君承已经全然不像刚刚见到时的颓废和沮丧。 沈摇跟着笑了笑。 “沈小姐，改天请你吃饭。”宋君承友好招呼，见沈摇诧异，宋君承小声道，“你们陈局最不喜欢和别人一起吃饭了。” 沈摇：“……” 陈年没有出声。 * 从宋君承的公寓出来，刚好是四点整，准时得惊人。 宋君承所在的公寓以安保密闻名，从公寓出来要走一段路才能到正门口。 特移局这样的单位名字越少出现在公众视野越好，他们来的时候已经借了别的事务单位名头，走得时候能不用就不用。 这果然符合陈局低调的风格。 路程不算长，就十来分钟，沈摇正好有疑问想在下班前问清楚。 “陈局，你刚才和宋君承说撤销申请有60天的冷静期，过了60天冷静期就可以签字生效。” “嗯。” “今天早上吴桂芳的专案，您也说局里会寄文件给她签署，那吴桂芳是不是也走了撤销移民申请流程？” 虽然这两件事，两个人看起来全然没有联系，但是仔细想，背后的逻辑和业务流程好像是一样的。 吴桂芳和宋君承，陈局都问过他们是否考虑清楚了。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0节 也告诉他们这件事要慎重。 慎重的原因就是刚才陈局和宋君承说的——申请一经审 核通过，不可撤销。 沈摇虽然不清楚特移局的业务流程，但能摸索出一二。 “特殊移民会成立单独的单位进行管理跟踪，而不是下设在其他单位体系内，说明特移局分管的事务具有相当一定的重要性，复杂性和特殊性，甚至，在一定范围内有特定影响，才会进行业务体系的单独切割。” 沈摇试探着说起，“撤销移民这类逆向操作，应该在某种程度上会带来更特定的影响，需要陈局亲自评估，所以陈局才会自己跑这两个专案……” 陈年转头看她，平静道，“继续说。” “吴桂芳的专案陈局说让我后续跟进，宋君承的专案陈局只是告诉他有疑问联系特移局这类泛泛而谈，没有落实到具体人员。其实刚才我就在，陈局是觉得吴桂芳的专案大概率会结案，但宋君承的专案，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不会结案吧？” 陈年眼中短暂掠过一丝惊艳，但很快又恢复平常。 “是，他和吴桂芳不一样。” 沈摇好奇，陈年的电话铃声响起，中断了这次谈话。 “这件事转我处理，我马上来。” 挂了电话，陈年看向沈摇，“这几天我不在局里，吴桂芳的专案有进展你就继续跟进，她很可能会赶在年前结案，尊重她的意见。” “好。” 这是她跟进的第一个专案，虽然不少环节都还如雾里看花，但完整走完一轮肯定就会清楚许多，尤其是撤销移民这类特殊专案应该平时不容易遇到，尤其是新人。 * “所以，第一天上班就跟你们局长出外勤？还接了指定专案？” 一边涮火锅一边听八卦的苏好好简直不敢相信，“可以呀，摇摇，你才去新单位第一天就深得你们局长信任啊～” “我们家摇摇做什么都厉害！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苏好好歌功颂德。 “还远着呢，不过借你吉言。” 沈摇晃了晃杯里的酸梅汤。 苏好好也会意晃了晃酸梅汤，隔空干杯。 “这种好事就应该去吃那家的宫廷羊排锅庆祝的！”苏好好用筷子捞了一片毛肚，一面感叹。 沈摇一语带过，“下次，今天突然想吃火锅了。” 沈摇没好提中午那顿宫廷羊排锅。 “行行行，反正吃什么都行，关键是和谁一起吃～”苏好好心里很美。 沈摇笑开。 “有桩好事要和你分享哟～”苏好好特意卖关子。 “你爸妈终于肯告诉你帝国继承人的身份了？”沈摇浮夸。 苏好好捧腹，“帝国继承人身份倒是没有，但爸妈说了，宝贝女儿在外面不能太辛苦，所以支援了南城50平一房一厅首付外加装修费。苏好好即将实现苦逼还房贷，但能顺利入住自己的温馨小窝，也不用再看房东脸色的阶级跨越了！” “你都没给我提过～”沈摇是真替她开心。 苏好好平时念叨最多的就是想要一个自己的房子，然后未来人生从自己的小窝里慢慢起步。 “你不前一阵在忙借调的事吗？正好房价回调，利率也降了，房租付给房东也是付，还房贷也是付。爸妈那天突然提了句，我算了算积蓄也能承受，先买个小的先住着，等以后爸妈退休了把他们借到南城，房子还可以给他们住，等于他们提前投资～” 苏好好眼角眉梢里都是笑意。 “所以，这一顿我请，别和我抢！” 苏好好话音刚落，沈摇举手，“服务员，加菜！” …… 晚饭后的散步消食就在cgi广场。 晚间夜空开始飘雪，隔着玻璃可以看见窗外绮丽的灯光和零零星星雪花飘落下来。 要过年了，今年的年味好像淡了很多，路灯上的灯笼和中国结少了。 政务和老百姓都变得务实了。 “今年什么时候回？” 年底除了报告总结，谈得最多的就是回家安排。 沈摇是南城人，本来就同爸妈住在一起，过年哪里也不用去，就呆在南城。 苏好好家在临市，飞机要飞三四个小时，冬天也没那么冷。 “本来想早几天走的，但公司有老人请假，我们这些才来的新人要值班，今年得大年初二一早再飞回去了，初七再回来。” “初七的机票很紧张吧。”沈摇看她。 苏好好感叹，“肉疼，但买到了，不过初二机票便宜，综合一下也还好。马上就是房奴了，要处处精打细算，以后约饭都约黄焖鸡啊～” 沈摇肩膀撞了撞她，笑着说道，“我给你支个招，你以后周末就来我家蹭饭。每次来，你只要夸我爸做的饭好吃，他的情绪价值呀就整个拉满。这叫互惠互利，每个人都高兴。” 说起叔叔阿姨，苏好好也一秒切换喜乐模式，“咱爸做的豌豆鸡呀～” 沈摇笑开。 * 回家差不多九点，爸妈还没睡。 之前家里装修王女士做了去客厅化，电视是放在移动支架里的，哪里需要推到哪里。整个客厅被王女士做成了书房，还有绿植。 沈摇回家的时候，爸妈在沙发上看书。 “摇摇回来了？”沈兆林抬头。 “爸，妈。”沈摇放下包，身上还有一股火锅味儿。 “和苏好好涮锅去了，庆祝她成为房奴。” “哟，好事啊！”沈兆林也是真拿苏好好当自己家半个女儿，“好好什么时候搬，得准备份乔迁礼。” “我没问呢，应该才付完首付，不过是现房，怎么也要过了年装修吧。她这周末要来蹭饭，你自己问她。” 果然，沈摇提完苏好好周末来蹭饭的事，沈兆林就高兴起来。书先放回去，开始滑手机看看周末准备什么菜好。 沈摇和王女士都忍不住笑。 王女士没问女儿今天工作的事，回来看这个心情，当妈的就知道应当不会差。 凡事有个度，做父母的也是，不必事事亲力亲为，追根问底。 “爸妈我先去洗漱，身上都是火锅味儿。” 沈摇上前，在身后搂了搂王女士的脖子，王女士温声，“去吧，多大的人了，还像小时候一样撒娇。” 沈摇从善如流。 * 洗完澡出来，在浴室对着镜子吹头发的时候沈摇又想起局里的事情来。 今天一整天跟着陈局跑了好几个地方，有关特移局的日常业务和工作，沈摇心里的猜测在一点点成形。 只是，都还有些不真实…… 外勤跑去安城大火现场的人事科长。 接到投诉电话后提示危险警告，进入爆仓自毁程序的办公室。 19950068号吴桂芳，20212743号宋君承。 还有介入莫比斯环的荒废乐园，都是真实存在的。 ——闭眼睛。 沈摇凭借当时的回忆，复刻了耳边“呲呲呲呲”仿佛是时间和空间扭曲的电流声。 那种说不出的奇异感官体验在激烈而扭曲的电流声中短暂寂静，再伴随着最后那声剧烈收束，瞬间被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殆尽。 沈摇缓缓睁眼，心却砰砰跳着。 特殊移民管理局，管理的恐怕不是普通外事移民项目，而是，真正特殊的“外事”（chaoziran）移民。 第8章 鉴于前一天的经验教训，沈摇不敢提早这么多去局里。 万一再遇到棘手的事情，她不仅搞不定，说不定还会出乱子。 新人应该有新人的节奏，沈摇还是头一次这么深刻的认识到这一条。 昨天完整得经历了一遍早高峰从家到局里的路程，沈摇大概知道预留多少时间在地铁上。 这次在地铁上沈摇心情放松也踏实多了。 站台上还播放着羽绒服广告，沈摇这回想起爸妈的羽绒服好几年没换了，其实这个牌子的羽绒服设计感还挺足。 沈摇切到购物app搜索。 临近春节，又一轮年货大战拉开序幕，各种打着满减凑下来还算一个满意的价格，关键是这两天就能到。 新年添新衣，到除夕还有时间，如果尺码不对还来得及调换。 去年春节刚去新闻司，今年春节就忽然到特移局了。 爸妈虽然嘴上没提但心里没少替她操心。 特移局工作的特殊性应该超出了爸妈的预期，她其实也担心天天在爸妈跟前晃 悠，稍不留神就会露出马脚。 沈摇想起昨晚苏好好说的买房的事。 她现在每天往返单位和家里，单程一个小时以上，一天里有两个多三个小时都花在通勤上，不像在新闻司的时候那么轻松。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1节 等过完年，她是不是也要考虑在单位附近找处住的地方，周末再回家里？ 沈摇又怕爸妈担心。 心里惦记着事情，不多一会儿就到了换乘站点。 换乘的两条线路都在南城的主要地铁线路上，换乘向上的滚梯都要等很久。 过完年在单位附近找地方的念头越发浓郁。 滴滴滴，耳机里的声音传来。 沈摇切出微信，是苏好好：【晚上有空吗，帮我实地参考参考家具风格？】 沈摇回复：【这么快！】 美美的奥利弗得意叉腰：【精装房，不用改水电，看看是全屋定制还是单独选家具。又想图省事儿，又想好好挑一挑。你帮我把把关，免得我头脑一热去下定了。】 有人的确是容易头脑一热，沈摇：【义不容辞。】 苏好好：【我昨天好晚才睡，挑了好几个风格，你是不是在地铁上？抽空帮我看看，打发下时间？】 沈摇：【速速发来。】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沈摇才不相信这刷屏的图片和震动的声音只有好几个风格。 但不得不说，新单位同苏好好的公司离得近，两人之间的走动好像忽然就频繁了起来，也好像回到了从前。 苏好好：【好看不，好看不，喜欢哪个？】 沈摇忍不住笑。 …… 苏好好：【下班等你哟，biu～】 沈摇笑着收起手机。 看了有人大几十幅装修风格图，又讨论了一路，她这里竟然差不多也快到站了。 地铁站在单位对面，乘坐扶梯出地铁，又和人群一起过了马路，到十七层的时候时间刚刚好早十分钟。 整个楼层的灯都亮了，玻璃正门也打开了。 玻璃门，大厅，还有前台行政科办公区都和昨天是全然两幅面貌。 陶紫正大大方方对着镜子补眉形，沈摇经过时主动招呼，“陶紫姐，今天怎么这么好看～” 报到的那天张科和老滕临时外出，是陶紫带她转的局里。 比起接触不多的张科和老滕，她和陶紫还更熟些。 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其是还嘴甜的笑脸人。 陶紫忍不住笑，“晚点儿等我忙完了给你送杯咖啡去。”” 沈摇马屁，“谢谢人美还心善的陶紫姐。” 陶紫满意眨眼。 “那我先去办公室了～” 陶紫“昂”了一声，继续对着镜子补没有完成的眉形。 沈摇绕过行政科的办公区。 局里就行政科的办公区在大厅和前台附近，其他科室都在还要再刷一次门镜卡才能进入的内部区域。 昨天来的时候还没人，也没顾得上和同事招呼，今天刷卡进门第一个遇到的人是老滕。 “滕老师。”沈摇主动上前招呼。 老滕习惯了面无表情，也习惯了他不主动同旁人打招呼，别人也不同他招呼。 沈摇忽然叫他，还叫的是这个称呼，老滕极少有面部表情的脸迟疑了一秒。 紧接着，沈摇已经尝试着切换了另一个称呼，“滕哥？” 老滕本来是想皱眉的，但沈摇借花献佛，把今早王女士让带的橘子递给老滕，“冬天早上吃个橘子，一整天都会水分充足。”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句“水分充足”深深触动了老滕，老滕原本深沉如同扎根古树的眼睛竟然略微思考了一刻。 然后，又露出了一个和昨天一样，有些别扭，又有些真诚的皮笑肉不笑，“谢谢。” 最后又补充了一句，“小沈。” 沈摇不由笑了起来，“滕老师先忙～” 沈摇说完继续往前，老滕莫名转头跟随对方的背影看去，一直到她和其他同事依次招呼，然后转进对外人事科的办公室里。 老滕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橘子，认真思考一个问题——冬天早上吃个橘子，真的一整天都会水分充足吗？ 他没试过，但是他很想试试。 这一条对他很有吸引力。 对外人事科好像这次来了一个不让人讨厌的…… * “阿嚏～”张旻接连喷嚏，又不知道是哪个方位的祖宗在念叨他，肯定是催报告的！ 天天催催催！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催！ 他容易吗他！ 他一个对外人事科科长，包揽了局里所有的报告和新闻。 尤其是年终岁尾，头发都要忙得竖起来，沈摇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张科，早。”沈摇招呼。 “哟，早！”原本沉浸在疯狂加班模式的张旻被打断，暂时从情绪中抽脱出来。 沈摇还是能一眼看出对方的焦头烂额，尤其是，一幅睡眼惺忪，还有和昨天见到宋君承时差不多的鸡窝头。 沈摇有个大胆的猜测，“张科，您该不是在局里通宵达旦吧？” 张旻恼火抓了抓鸡窝头，“这么明显吗？” 沈摇礼貌点头。 张旻轻叹，“年终岁尾，杀人不用刀，用报告！” 沈摇充分理解这种心情，“张科，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张旻还真动脑子想了想，然后轻叹，“不急，等我先忙完这个棘手的，慢慢来。” 沈摇点头，意思是清楚了。 张旻继续盯着屏幕，手敲着键盘奋笔疾书。 从声音就能听得出来张科是熟手了。 特移局的这类公文报告应该很不好写。 沈摇终于明白为什么是人事科，但是对外了…… 还有几分钟到上班的点儿，沈摇简单收拾整理。 9点一到，办公室就有内线打了进来。 沈摇看向桌上的电话，显示内线是行政科，署名是陶紫姐。 沈摇的座位是临时安排在张科办公室的，陶紫姐的内线应该是找张科的。 沈摇刚想开口提醒，张旻忽然从电脑后伸出半个脑袋来，“接吧，找你的。忘了和你说，人事、行政和信息这边的资料和权限我都跑完了，这工位上的东西通通都是你的。” 沈摇利索拿起听筒，“陶紫姐。” “宝贝儿～你的外线，找你的。特移内【回19950068】，内线上发你了。”陶紫说完，沈摇顺着提示看到了可视电话上的信息提醒。 “看到了，谢谢陶紫姐。” 沈摇刚说完，对方极其效率的一声，“拜～” 特移内【19950068】是吴桂芳。 “喂，吴奶奶，我是沈摇。”沈摇偏头夹着电话，电脑还没开，她随手拿了桌面上的纸签和笔准备做记录。 “小沈，你好，不好意思，这个时候冒昧来电话打扰你的工作，我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对方的声音温和而舒缓，让人如沐春风 沈摇连忙道，“吴奶奶您客气了，我刚到办公室，手上正好还没做事，您说。” 电话这头能听出对方慈祥笑了笑，然后舒缓道，“文件我已经签署并回寄了，今天下午你应该就能收到。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帮个忙，等你们内部流程走完，看看能不能尽早来我这里一趟？我想尽快结束申请。” 陈局昨天特意提过吴桂芳应该不会等到年后，所以听到吴桂芳的想法沈摇并不意外。 她只是不清楚对方着急的缘由。 “您的意思我明白了，等文件收到，我会去相关科室落实，晚一点回您。” 沈摇还不知道内部流程涉及的相关方以及流转速度，审核的快慢还取决于领导的签字速度。 沈摇不能直接确定。 “好的，小沈，非常感谢你。那么，再会。” 电话挂断，沈摇还有些沉浸在对方话语中古色古香的韵味里。 “很好。”张旻忙里偷闲伸出大拇指，但脑袋很忙没从电脑前挪开。 沈摇本来是想问张科，收到吴桂芳的纸质签字文件后，撤销移民申请的内部流程要怎么走，但张科桌上的内线忽然响了，张科想也没想就取消，沈摇知道这个时候不要去触领导的霉头。 既然纸质文件还在寄回，在张科忙完之前，她可以先做别的准备。 沈摇拨通内线。 这个点儿大家应该都 开始忙了，沈摇开门见山，“陶紫姐，我想问问，特移内【回19950068】回寄的文件资料需要在哪里领取？”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2节 每个事务单位的习惯都不同，有的事务单位有收发室，有的收发室会把文件送到对应科室，有的收发室需要自己去取；有的事务单位连收发室都没有，有专门各个科室暂存文件的柜子。 特移局这里，陶紫姐应该最清楚。 电话那头闹哄哄的背景声传来，听着像，人山人海？ 沈摇意外。 陶紫姐的办公室不就在大厅那边吗？ 电话那头确实在忙碌，也言简意赅，“内线拨3个0，找铁憨憨。” 铁，铁憨憨？ 电话那头太忙已经挂断了。 沈摇：“……” 沈摇又不好打断张科。 铁憨憨坐哪里她也不知道，只能拿起电话拨了3个0的内线。 很快，内线接通，一个类似小男孩的声音响起，“你好，我是铁憨憨。咦，你是沈摇吧？我们好像是第一次通话，很高兴认识你。” 沈摇意外。 她没想到铁憨憨是个小孩子的声音。 可虽然是小男孩的声音，在电话里却没有回音，更像是，本身就存在于线路里。 可能是线路人工智能？ 沈摇尝试着沟通，“憨憨，我想请问下，如果外部寄来的邮件到了，需要在哪里领取呀？” “这个问题交给我就好了～嗯，让我看看，特移内【回19950068】号申请已绑定对外人事科沈摇，属于沈摇管辖范围，等对应文件收到，我就会立即送到办公室给你的，不用着急哦～另外，我查询了快递网络，预计送达时间是下午14：00。午休结束后我就立即给你送过来～” 诚恳而充满阳光的童声让人不由跟着嘴角笑起来。 虽然沈摇还没见过铁憨憨真面目，但应该确认就是人工智能机器人之类的，而且是很可爱的那种。 沈摇想起了外出旅行时，酒店送外卖的机器人，模样憨态可掬，铁憨憨应该就是这类设定了程序和人工智能的机器人。 “好的，再见，憨憨。” “一会儿见，沈摇，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在送文件的时候给你送一杯咖啡，饮料，或者无糖的气泡水。当然，如果你很着急，我可以现在就送来。” 沈摇再次微笑，“不用了，谢谢。” “那下午见，憨憨先去忙了。” “去吧。”沈摇心里对这个没有谋面的人工智能机器人小盆友莫名多了几分期待。 …… 终于，鸡窝头的张旻从报告的深渊中挣扎了出来。 在跳入另一片报告的苦海前，他还有短暂而宝贵的十分钟休息时间。 张科疯狂赶报告的时候，沈摇已经按新人指引登陆了特移局系统查看自己的业务权限和要提前了解的注意事项。 张旻刮～目相看，这一届的新人这么好带的？ 张旻一颗被报告折磨得心里交错的心忽然觉得莫大欣慰。 “我把不明白的地方都先整理下来了，等张科您忙完有空的时候再帮我看看？”沈摇见他起来简单活动，但不像是任务已经完成的样子。 “嗯嗯。”张旻心中轻嘶。 沈摇不是很好，是太好，十分好！ 内线响起，顶着鸡窝头的张旻一脸不耐烦，先开口为强，“都说了写报告，写报告，那苏鹤休假我能怎么办！” 但对方明显应该不是说这件事的。 张旻听完，整个人冷静下来，“你说人醒了？……不是不是，你说它醒了？” 第9章 沈摇也没想到，到局里正式上班的第二天，又和张科一起出外勤了。 现在沈摇终于理解为什么她报到当天，说特移局全员都临时出外勤去了。 事情来得急，而且人手不够。 确切说，今天这趟其实不能算外勤，是去特移局下属的医疗科一趟。 但医疗科办公地点并不在南望街49号的事务管理中心，而是在城北靠郊区的一处独立办公地点。 从特移局办公室过去医疗科要纵向穿过整个南城。 老滕开车，张科在车上一边接电话，一边写报告。 第一次听到张科的电话铃声“你亲爱的来电话了，你亲爱的来电话了”，沈摇在后排悄悄竖起兔子耳朵。 办公室从来就是八卦聚集地，尤其是关于自己上司的八卦。 沈摇一边竖起耳朵，一边佯装自然而然看向窗外的风景。 可老滕听到张科的电话铃声就明显很烦躁，“你的电话是没有静音吗？” 老滕喜欢怼张科，沈摇报到那天就初见端倪。 今天在车上越发有清楚的认识。 老滕和张科就像办公室里最安静和最闹腾的两个人凑到一起，相互介意对方，但又很默契。 沈摇见张科伸手把老滕的树皮脸怼回去，“死开！” 然后殷勤接通电话，“哟～我这是多久没接到你电话了？” 沈摇：“……” 这听起来也不大像女朋友。 一般男票不会这么和女票说话。 沈摇眼见老滕的脸色都要变灰了。 如果前面不是畅通无阻，但凡遇到一个红灯，老滕都很有可能直接将张科踹下车去。 沈摇替张科捏把汗。 但张科全然不觉，自己沉浸在电话沟通中。 “好好好，今晚提供，今晚一定提供，怎么能拖亲爱的拖后腿呢～” “这两天是真忙，这不都忙疯了，连请你喝奶茶的时间都没有……” “来新人了来新人了，对，机灵着呢。” “对对对……我怎么会只说不做呢，今天下班之前，一定要让奶茶出现在你办公桌上，还得整个办公室都有，这样才倍儿有面子！” “对对对，我反省我反省，要多走动多走动，兄弟部门嘛……是是是，多亏了你，要不哪能这么顺利？” “好好好，我深刻反思，报告今晚一定提供，奶茶下午一定到……没问题，没问题，我人格保证……那就先这样，亲爱的再见～” 等对方挂完电话，沈摇才从后视镜里看到张科脸上的笑意是慢慢消失的，不是挂了电话就突兀消失。 张科很敬业。 然后，敬业之后是继续“奋笔疾书”，不怎么在意旁边老滕嫌弃的目光，但两人斗嘴是有的。 沈摇莫名想到刚毕业那会儿，赶新闻稿还不熟悉，又着急。 也会得空就抓紧时间敲键盘。 有一次还吐在人家车上，自己狼狈，不断给对方赔礼道歉，最后送去洗手。 沈摇忽然有些共情张科…… 但这种共情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 张科的电话再次想起，铃声还是“你亲爱的来电话了，你亲爱的来电话了”。 沈摇：“……” 沈摇斜了斜身子，瞄了一眼中控屏，呃，和之前显示的不是同一个名字。 那就是——有另一个“亲爱的”。 沈摇茅塞顿开，终于有些共情老滕为什么这么烦躁了。 果然，老滕忍无可忍，“有完没完？开静音！” “别说话！这是祖宗！要不你去？”张科的提议取得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老藤不闹了，张科立即对电话那头切换了殷勤态度，“一定是来催我报告的……当然了，报告再多，你们这儿的不得头一份准备吗？” “搞好了，没差的，就等润色了。” “我这儿不是还在车上吗？等到地点儿就发给你……” “哎呀，你们实在太客气了，我们整个特移局都知道就你们这兄弟部门是最好相处的！” “哈哈哈，说什么谢谢，你们的事儿就是我们的事儿，这不老滕也在这儿吗……” 张科虽然语气里都是笑意，但瞥向老滕的眼角眉梢都是威胁。 老滕原本还有些恼火的，顿时也收敛了。 沈摇直觉老滕应该不想和电话那头的人沾边。 就这样，老滕被张科拿捏了，张科继续笑盈盈和电话那头说，“老藤他昨晚通宵了，现在还在帮我开车，不敢让他分心，回头让他给你电话。” “诶，好，多大个事儿！这不是有你关照着我们嘛，高兴都来不及。你也知道，老滕可招人稀罕了……” “对对对，下次拜访一定带上老滕，说好，没跑的！” “好嘞好嘞，那谢谢，等 我到地儿就发过去，好好好，再见。” 这回挂了电话，张科不仅看老滕的眼神都变得趾高气昂了。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3节 老滕也不说什么了。 等张科重新打开合上的电脑时，老滕忽然一个大转弯。 沈摇见势不对，提前抓紧了扶手。 张科脸撞玻璃上去了，“咕叽”一声，贴着玻璃摩擦了一段。 沈摇尽量没笑出声来。 “老滕！”张旻知道他是故意的。 “写你的报告，不是到地儿就发吗？” 沈摇忽然觉得老滕其实是有些幽默细胞在身上。 * 终于，车在城北郊区一处两三层的破旧小楼停下。 说破旧小楼都有些过了，感觉更像一个废旧的两三层汽修工厂小楼。 如果不是老滕和张科都在，沈摇自己肯定不会单独来这种地方。 不是去医疗科吗？ 医疗科在这样的地方？ 这里和夏青乐园还不一样。 夏青乐园毕竟小时候去过，就算也废弃了，内部也杂草丛生，但对她来说并不陌生，并且，天生还带了好感和滤镜在。 但这里，分分钟好像都会让人想到不好的事…… 沈摇还是没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没事吧？”老滕问。 哟，活久见！ 张旻惊呆，老滕竟然会主动关心人！ 还是沈摇这个认识不久的新人。 张旻惊讶得合不拢嘴。 “就是忽然觉得有一点冷。”沈摇如实说，“好像今天出门衣服穿薄了。” “这里apt值高，会冷，不是衣服穿少了。”老滕实沉。 好家伙！ 张旻再次刷新了认知，老滕不仅会主动关心人，还会主动和别人聊天，虽然别别扭扭得连怎么聊天都还不会。 还真说人家衣服没穿少，这礼貌吗？ 一点都不会和人打交道。 张旻愁死了，解围道，“老滕，你先去那边签到。” 老滕瞪了他一眼，明显不想去。 张旻不耐烦催，“快去啊！不然等楼上搞完了，还等在这里。” 老滕想了想，也不和他争。 沈摇会意，医疗科的签到流程很复杂。 又或者，老滕和张科都不太愿意和签到的人打交道。 “我们先走，不用等他，他还要一会儿。”张科说完，扒拉扒拉了跟前的杂货堆。 然后真从杂货堆后面扒拉出了一座电梯。 沈摇：“……” “记住了，去医疗科只能走这个电梯。”张旻叮嘱了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电梯门合上，张旻从反光里看到沈摇确实在琢磨这句话。 今天赶报告，他没来得及细问她昨天和陈局出外勤的事。 但同陈局一起，要么是棘手的，要么是特殊专案。 沈摇很聪明，多多少少应该已经摸出些头绪了，也省了他之前还在琢磨怎么循序渐进告诉沈摇更合适。 电梯里，沈摇也主动问起，“张科，什么是apt值？” 沈摇对这个词有印象。 昨天在看陈局那几份文件的时候，她就看见了这个词。当时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但知道一定是特移局的专业术语。 这种基础问题问陈局不大合适。 但张科带她，算她半个师父，问张科就合情合理。 老滕提起，沈摇就惦记了，她能敏锐感觉apt值这个词应该同后面特移局绝大多数的工作都相关。 也包括今天…… 马上就到医疗科了。 虽然她也不确定是不是这座电梯真的能到医疗科，但如果能去医疗科之前问清楚，之后的专案也不用云里雾里。 张科看了她一眼，长叹一声，“一时半刻可能解释不完这个概念，但可以先记得这一条，apt值同我们特移局，尤其是对外人事科的工作息息相关！” 张科神神秘秘，沈摇屏住呼吸。 “简单点说，就是我们对外人事科出多少报告，加多少班，做多少事儿，绝大多数时候都取决于这个apt值！”张旻说得既克制，又咬牙启齿。 但沈摇get到了。 沈摇不自觉身体后倾，避开这股刚才在办公室和车里就酝酿了一路的煞气。 然后微微笑道，“我明白了。” 正好“叮”的一声，电梯大门打开。 张旻收尾，“apt值是什么，今天从医疗科离开，你就七七八八清楚了。” 事儿教人比人教人快…… 沈摇也庆幸电梯门终于打开，不然刚才那股在电梯里回荡的煞气总觉得会折射道她身上。 随着电梯门打开，眼前的景象已经不能用焕然一新来形容！ 沈摇甚至都有些不敢朝电梯外迈出一步。 刚才在楼外，在一楼，甚至包括在电梯里，根本看不到这里有灯光，更想象不出这里人声鼎沸，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忙碌模样。 沈摇错愕跟在张科身后，有些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刚刚明明看只有两三层的小楼，现在抬头看过去，至少内里至少有6层。 有扶手滚梯，也有直通的电梯。 沈摇瞄了眼电梯的楼层，十五层。 沈摇：“……” 这哪里是两三层废旧厂房的模样？ 一旁有人同张旻打招呼（baoyuan），“怎么又不先签到，你们对外人事科次次搞特殊，我很难做的！” 沈摇被声音吸引。 对方是一个胖嘟嘟的白胡子老爷爷。 带着眼镜，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厚厚的资料夹，白大褂兜里还有一支笔，典型的医生模样。 但只大概，到她腰这么高？ “哟，新人呐！”对方伸手，“你好你好，特移局好多年没进新‘人’～了！” 沈摇觉得这个断句她没听错。 而且，对方说话的语气，让她觉得熟悉，好像和张科很像。 微笑是最好的社交礼仪，“您好，我是对外人事科沈摇。” 沈摇伸手，因为对方很矮，沈摇需要弯腰。 对方很绅士得站到了一旁的凳子上，“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医疗科副主任罗什（shi）丁，叫我老丁就好～” 对方热忱，也十分绅士朝她微微鞠躬，“欢迎你以后常来，就是记得让你们科长先签到，他总是不守规矩，给我们日常工作带来很大的困惑。” “下来！”张旻恼火。 丁主任费了些劲儿才下来，然后悄悄和沈摇说，“但是他人还挺好的，但不能当着面说，他会骄傲。他已经很骄傲了，特移局就属他最骄傲。” 沈摇嘴角微扬。 好像特移局里有一群比想象中更有个性，而且更有趣的同事…… 第10章 “可以了，老丁～”张旻头大。 但老丁明显注意力没在他这里，而是一直和沈摇在一起，主动领着沈摇一面往前面去。 “总的来说，我们医疗科最欢迎对外人事科的同事了！” 沈摇好奇。 丁主任小声说下半句，“这句是真的，其他科室的同事都不像那个家伙那么懂礼貌。别看他总这幅脸，但是每次来都给我们带奶茶。” 沈摇忽然在想起车上时，张科到处说要给人送奶茶去。 对方都欣然接受。 现在丁主任也是。 张科究竟是点的哪一家的奶茶啊！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4节 让所有人都念念不忘。 沈摇被带偏。 “在我们医疗科这里，其实也没什么要特别注意的。就是有些情绪激动的病患，可能会冲撞过来。他们有时候会情绪失控，你也知道apt值太高时，副作用可能会这样，有时候它们会控制不住。哦，对了，你带工作证吗？你们科长就经常不带工作证！” 老丁顺便提醒一声。 被点名的“某”科长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工作证给自己夹上。 沈摇伸手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工牌绳子，如实道，“我只有工牌，还没有正式的工作证。” 张旻补充，“在做了。” 这是两天之内 第二回有人提醒她带好工作证或工牌。 昨天是陈局，今天是老丁。 沈摇小声问起，“工作证是有什么特殊作用吗？” 可能是因为丁主任平易近人吧，会让人觉得亲切，又很信任。 觉得什 么问题都可以拿来问他，他也不会介意。 “你们张科还没给你进行员工培训？”老丁笑着看她。 沈摇也不隐瞒了，微笑点头。 不会的，大方承认就好了，职场上有时候想的越多，反而绕得越多，尤其是在老前辈面前。 老丁拍了拍自己胸前的夹着的工牌，自豪道，“这可是我们特移局的工作证，用处可可大着，特别是在我们这里……” “喂？诶我是。”张科又开始进入电话模式，然后自觉挪到一旁。 沈摇继续听。 “apt值太高，会对人体的磁场有影响，特移局的工作证可以部分隔离apt值给人造成的不适感和危险，但临时工牌的作用没那么大。”老丁解释，“当然，工牌和工作证都会定位你的位置，一旦你所在的地方apt值偏离，值超出正常水平，特殊情报科会对你进行定位和联系，如果情况不对，特殊情报科的同事会第一时间对你进行救援救。” 阻隔器，定位器？ 沈摇脑海里对应浮现和两个东西。 “当然了，这些都涉及个人隐私，我们都知道隐私很重要，但安全同样重要。所以如果像你这样，是带的工牌，就要工牌带在脖子上才会被激活；如果像我这样带的工作证，就要工作证夹在胸前才会被激活。” 防呆设计。 沈摇好像忽然有些明白原理了。 张科还在殷勤得接电话，无暇顾及她。 丁主任领着他们坐滚梯去到三楼。 滚梯上，沈摇继续问，“丁主任，您刚才说apt值高的地方会有不适感，我刚才在一楼觉得有些冷，是不是因为这里的apt值很高的原因？” “对咯～这里的apt值就是最不稳定的，其实已经通过电梯的特殊通道隔离开了，但还是会有部分apt值外溢，楼下会有感觉冷是对的。” 难怪了。 “那怎么上了电梯反而没那么冷了？这里的apt值不是更高，也更不稳定吗？” 沈摇的学霸属性上来，很快举一反三。 “呵呵呵呵～”对她的提问，老丁明显很高兴，然后先悄声和她说，“你们科长刚来特移局的时候都问不出这种问题！呵呵呵呵～” 沈摇：（⊙o⊙）… 幸好科长还在后面全神贯注接电话。 沈摇礼貌微笑。 其实沈摇能感觉得出丁主任对张科的喜欢。 沈摇好奇，“丁主任，张科刚来的时候，是您带的他吗？” 老丁眼镜背后的眼睛一瞬间睁得溜圆，“你怎么知道的？” 果然～ 沈摇温声，“您对他一看就是亲近长辈对晚辈的态度。背后会偷偷赞扬，但当着他的面，怕他骄傲。” 听沈摇说完，老丁再次呵呵呵呵笑起来。 这种笑声在老丁这里既协调又亲厚，沈摇也跟着笑起来。 “哎呀，这丫头聪明呀！比我那个徒弟聪明。”老丁高兴得很。 “说我什么呢？”张旻正好挂完电话。 沈摇自觉噤声。。 老丁也果然一秒变脸。 虽然语气还是那个笑呵呵的语气，但内容大幅度修正，“说你一点都不修边幅，成天顶着一个鸡窝头，说吧，你是不是没洗脸？” 揭人不揭短，张旻：“……” “老丁！严肃点儿，新人在呐！”张旻一本正经。 然后抓紧时间找补，“我这不是太忙了吗？昨儿个刚忙了通宵，睡局里，哪有功夫收拾啊？别挑刺儿！” “你忙陈局忙？”万年不变定律，搬出上级。 张旻顿时语塞。 老丁继续道，“陈局那么忙，都把自己收拾得那么规规整整，人模人样的，你呢？” 张旻实在听不下去了，“可以了，老丁，丁主任，咱们不太会说话，就悠着点说，人模人样不是这么用的。” “可我最近看了好多电视剧，学了好多人话，人模人样哪里不对？”老丁无比认真。 张旻无比头疼，“哪里都不对！” 张旻吐槽完，“你亲爱的来电话啦～你亲爱的来电话啦～” 张旻再次笑容满面退到一旁接电话。 老丁前一秒还在同张科闹别扭，下一秒就笑呵呵同沈摇说，“我徒弟说话很厉害，要不他怎么会去对外人事科？对外人事这种活儿只有人话说的好的才能去。” 沈摇明白了，在丁主任这里，夸奖别人人话说得好是很高的赞誉。 “到01102号的病房了吗？这安排到哪儿去了啊？”张旻终于接了电话回来。 “快到了，总是这么性子急。”老丁抱怨。 张旻：“……” 沈摇忍俊。 但话说回来，究竟医疗科的签到是个怎样的流程？ 老滕从开始到现在都还一直没见到人影…… * 医疗科一楼。 刚才的电梯背后还有一片空地，实际上这片空地被在远处看过来的时候还要大的多。 老滕正面无表情得站在这片空地的一堆破铜烂铁里头。 对，没有错，就是站在一堆破铜烂铁里头。 这里是医疗科前台。 和特移局其他科室不同，医疗科还额外承担接待apt值异常病患的义务。 在病患意识或觉察到自己不大对劲儿的时候就可以主动来特移局医疗科报道，寻求专业的治疗和修正。 这就是为什么医疗科一定要设置在一个相对比较偏僻，尽量少引人注目地方的缘故。 怪物种群多，数量多，或多或少都有突变或者偶然觉醒的时候。 即便比例小，但架不住基数大。 经过很多年的普法宣传，怪物们终于有这方面的意识，当自己不舒服或者不喜欢现状的时候可以到医疗科前台签到就诊。 但因为数量多，种类也多，医疗科需要提前分诊。 所以签到就是分诊。 怪物们根据签到顺序，依次进入医疗科就诊。 随着《怪物活动管理若干条例》的出台，移民管控体系在日益健全的同时，也在不断增加对怪物们相应权益保障和维护。 比如倡导相互理解，相互尊重，族群平等。 怪物活动受特移局管辖，所以作为监管机构，在同怪物们平等相处的这一条上，特移局要带头起表率作用。 所以，排队这件事上，特移局员工和怪物是一样公平的。 这赢得了怪物们的热烈响应。 因为特移局的工作属性，可以先经由工作电梯进入医疗科，再进行补签手续。 前提是，提前预留时间。 别的科室都按规章制度办事，但对外人事科经常不按流程。 医疗科也没办法，多次投诉对外人事科和调查科给医疗科这边带来了巨大的舆论压力。 老滕就是做样子也要把签到走完。 老滕本来树皮脸就不好看，现在在一堆石头，锅碗瓢盆，以及盆栽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怎么这么慢？”老滕终于忍不住。 旁边的小板凳怪物告诉他，“今天是周三呀，每周三有大型怪物优先通道，大型怪物都走优先通道，剩下的就慢了。” 老滕慢慢转过头来，眼睛里难得露出笑意，“周三有大型怪物优先通道吗？” 小板凳怪物：“……”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5节 * “它的状态不是很稳定，需要尽快决定去留。”病房门口，丁主任再次给张科说明情况。 张科揉了揉鸡窝头，“你也知道去年年底上面才发了文件，要严格管控因特殊事项插队进入优先移民流程的情况。现在上面盯得紧，就怕有的怪物心术不正，特意制造混乱然后效仿，所以这口子不好开，开了有大麻烦。” 每个科室都有每个科室的顾虑，丁主任和张科都清楚。 但也有各自的立场。 丁主任重申自己的立场，“它的情况说得通，人家一直老老实实在报国路那边，根正苗红，肯定不是走特殊手段插队的。关键得看你们对外人事科的报告怎么写！” 老丁说到点子上了。 “人多好一孩子啊！怎么就该着遇到政策了？你报告写丰富一些，上面肯定知道的。现在什么都不做，它现在的情况就得遣返，不然剩不了什么了。好歹也是个英雄，你们不兴这样的。” “情况我都告诉你了，如果报告没批下来，按规定就是要遣返了。这事儿也确实特殊，里面这个谁，它也轴。它不认为它自己应该去其他地方去，它就想呆在这里。但 是它apt值已经很高了，有独立自主意识，并且能独立自主行动，完成这么高难度和协调性的工作，而且已经引起了广泛的社会关注，它确实不应该遣返了。而且，”丁主任长叹，“从医疗科的角度出发，也觉得它应该走优先移民通道。” 沈摇觉得丁主任站在专业上发表见解的时候和之前完全两幅样子。 之前是一个可爱，又喜欢新东西的和蔼活泼小老头。 现在，完全是一个认真、执着，又有责任感的老学究。 沈摇想起了自己在大学时的教授。 张科很少这样垂头丧气过，“报告教上去，审批也要时间。” 催流程也要过到上面…… 特殊时期，顶风作案。 又是难啃的骨头。 张旻闹心。 “陈局呢？”老丁双手插在白大褂兜里，认真道，“这事儿陈局出面办？” 沈摇也想起陈局了。 张旻叹气，“陈局它最近有事，他刚有他自己的消…… 张旻欲言又止，老丁知道了，不好问。 这里还有沈摇在。 沈摇的兔子耳朵再次没有听到八卦，张旻和老丁两人也言归正传。 “那先看看01102，你问问它自己的意见。”老丁说完，张旻点头，“成。” 丁主任敲了两声门，然后握住门把手。 沈摇深吸一口气，做好心里准备，这间病房里，应该是一个伤势很重的…… 沈摇没想好后面的主语，但反正，大概，应当八。九不离十的……非人形态的“它”。 第11章 消，消防栓……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里建设，但当在病房里看到一根消防栓，不，准确的说是一根能看出已经进行了很大工程量修复（jiuzhi）却仍然满目疮痍，相貌不全的消防栓时，沈摇还是吃惊的。 病床上还有个类似硬塑料，但又像是透明盒子的培养皿。 培养皿里有不知名液体。 很多液体通过周围的输液管被输送到培养皿中，消防栓就这么“躺”在培养皿里，应当是在…… 护理，保养。 沈摇心中找到这两个对应的词汇。 盒子里浸泡消防栓的应该就是营养液和恢复原液之类的。 沈摇对这方面不专业。 但是能看得出来，医疗科应当已经对它进行很“精密”的救治。 因为仔细贴近看是可以看出来消防栓身上布满了纹路，应当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修复的。 沈摇暂时还无法判断这对于“它”或者“它们”来说，受伤的严重程度。 但单从这间病房的设备仪器，和往培养皿输入液体的各路导管，以及“病人”脑袋和四肢上还贴了仪器探头。 这应该是医疗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救治下来的——消防栓。 “沈摇。”张科提醒一声。 沈摇这才反应过来。 她刚才好像基本没有害怕或者恐惧过，而是好奇。 近乎都在贴近培养皿的地方仔细观察去了，确实，好像有些不好。 她就是太好奇了，好奇特移局，好奇医疗科，好奇这周围的人和事物…… 沈摇歉意笑了笑，立即站了回来。 张科朝她使了个颜色，她才看到原来病床床头处还有个显示屏，她刚才进来的时候显示屏还是黑的，现在已经有字了。 沈摇不由眨了眨眼睛，这应当是——和这根消防栓用的交流显示屏！ 【可以请她不要这么贴近看我吗？我有些不好意思】 【我怕我身上的修补的痕迹吓倒她。】 【她也是特移局的工作人员吗？】 【您好，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不要一直这么盯着我看？】 【这样好多了。】 【谢谢！】 显示屏上还有没有被刷新掉的文字记录。 应该是她刚才凑上前仔细观察消防栓的时候，这根消防栓跟张科还有丁主任说的。 天哪！ 沈摇心中一面觉得好奇和惊喜，一面又觉得抱歉。 还是亲自道歉比较好，“不好意思，我是特移局新人，所以有些好奇，冒昧了，现在这样的距离合适吗？” 【嗯，好的，没事，我就是，很紧张……】 【我们见到陌生人都很紧张。】 沈摇能感觉的出来，它的语言表达能力很好，甚至，比丁主任不在状态的时候还更好些。 沈摇脑海里忽然涌上一种感觉——它应该经常同人类在一起。 或者说，它经常近距离得听人类交流是怎么交流的，而且这个交流的场景很日常，很普通，也很频繁。 所以它耳濡目染，融会贯通。 这样的想法如果放在之前简直天马行空，但现在，就在这里，沈摇却觉得新鲜和神奇。 这里有好多她之前并不了解，甚至并不知道的生命，它们有自己的法则，也有和人类沟通的途径，规则。 特移局好像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但这个世界同原来的世界又是息息相关的。 “那你现在还紧张吗？”沈摇也尝试着主动多和它交流。 【嗯，只有一点点了……】 【其实，还是有些紧张，我之前受过伤，在医疗科救治，完全救好应该没有可能了，你看到我这个样子会害怕？】 【我是说真的，会害怕吗？】 沈摇摇头，“不害怕。” 沈摇想了想，又微笑补充道，【你现在和一根普通消防栓一样，不会让人害怕，一般情况，我们看到有消防栓的地方会觉得很安全。】 嚯，果然对外人事科的人都聪明。 张旻骄傲想。 这跟消防栓可不就担心它和其他消防栓不一样吗？ 沈摇精确得get到了对方的点。 【谢谢你，真的，我现在好多了。】 【很高兴能给你提供安全感，这是对我最高的评价。】 【谢谢你，我好像真的没有那么紧张了。】 沈摇温和道，“祝你尽快康复。” 【谢谢你，其实，是我看到长得好看的女孩子都很紧张。】 【对不起，好像不能这么说。】 【但是，你好像是目前见过的特移局里最亲和的工作人员。】 沈摇有些意外，一根消防栓竟然会和她进行这么多沟通。 这根消防栓有点像十六七岁，傻傻愣愣，又有些斯文的男孩子。 张旻无语，难道他就不亲和吗？！ 还是他张牙舞爪？ 老丁的身高正好够着床边沿，刚才沈摇和它说话，老丁没有打断，现在告一段落，老丁就站上了病床边特制的垫高台。 垫高台升起，老丁终于到了沈摇熟悉的医生高度。 【丁主任长，我已经基本康复了，我不想被遣返，可以让我留下吗？】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6节 虽然只有文字，但你在熟悉一个“人”的文字之后，即便是一段简短的文字，脑海里也会自动为其填补语气上的空白。 老丁语重心长，“我同你说过的，你现在已经处理临界值，离开救治仓就会变成一滩一滩的，就算重新浇筑定性，你也不是你，你就不存在了，是另外一块铁。冶炼知道吗？冶炼就是新的融合，你保留不了任何东西了。” 沈摇也在好奇听着，丁主任说的，对她来说一样是盲区。 【那我还能做消防栓吗？】 【我是说，如果重新冶炼，我还能是消防栓吗？】 张旻低头没说话。 丁主任耐性道，“很难说，但一般情况下，冶炼重新融合，都不会成原来的模样，就算是消防栓，也不是你。” 【是不是我不重要，是消防栓就行。】 【求你了，丁主任长，只要我还是消防栓就行。】 【我只能做消防栓！我不想做其他的。】 沈摇还在一点点揣摩对方的情绪。 其实从她自己，也就是人的角度带入，“它们”应该都是想成为人的。 但它只想继续做一根消防栓。 成为人并不是所有怪物的愿望和追求。 所以丁主任刚才提的，并不在它的意愿里。 沈摇想起昨天见过的宋君承。 ——我考虑清楚了，我要撤销移民。 ——我不适合这里。我深思熟虑过，也清楚做这些的后果，我会处理好这里的事。 ——我想回归简单，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不想，安安静静…… 沈摇好像有一点点 理解宋君承了。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也？ 它们的想法可能真的和人不同。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承诺你任何事。但是如果能遣返，你还能保留你的意识，我们可以继续保留申请移民的途径，只是需要排队……”丁主任还没说完。 【我不想离开这里，这里有我的家人。】 【请不要遣返我。】 数据仪表提示报警。 【警告：病患生命体征各项数据异常。】 【警告：病患apt值偏离异常。】 【警告：持续偏离异常将导致病患不适应救治仓。】 【警告：请医疗科工作人员尽快采取措施。】 耳边都是仪器警告声，沈摇虽然心里也担心，但丁主任和张科都在。 丁主任轻声叹了叹，然后看了张旻一眼。 随后按下工牌前的特殊芯片，说道，“注射d5218稳固液200ml，注射mfq879镇定剂30ml，暂时关闭202501102感官输入输出。” 【治疗方案收到，省略主治医生审批环节】 【上传药剂与治疗方案】 【治疗方案已完成上载】 【提示，即将进入稳固液注射环节】 【已进入稳固液注射环节，10ml，50ml……200ml】 【稳固液完成注射】 【提示，即将进入镇定剂注射环节】 【已进入镇定剂注射环节，10ml……】 【镇定剂完成注射】 【提示，202501102已进入睡眠】 终于，病房内的闪烁的警报平静下来，各类仪器显示数据也恢复正常，但提示apt值偏离异常的警告还在。 老丁再次看向张旻，“你也看到了，能说的我都说了，这孩子太轴，等他醒了你再告诉他后续处理方案。” 老丁补充，“是个好孩子，不然那场大火得死多少人？并不是怪物身上就不疼，它只是耐高温，但一样被灼伤，都烤化得不成型了，好容易修修补补……它做了多少事，就不能为它破例一次？如果只是怕后续有心效仿，所以扼杀他，未免也太不公平。换作是你呢？” 老丁灵魂拷问。 张旻沉声，“我试试吧。” “诶，那就对咯～” 老丁一秒切换回墩墩模式，也从升降台上跳了慢吞吞下来。 “那么就交给你了，我带沈摇去转转，我办公室单独留给你了，去写报告吧。” 张旻头大。 但老丁已经拧开门，“走吧，沈摇。” 沈摇请求，“丁主任，我想再看看它可以吗？” 老丁点头，“当然可以。” 沈摇上前。 注射了镇定剂和稳固液的消防栓其实看起来同她刚进病房时没有什么两样。 但刚才短暂的交流，它在她心里却有了一个模糊的，并不具象，却独特的印象。 如果怪物移民都会变成人的模样，她其实好奇它会是什么模样？ 至少眼下这一刻，在她心里，它应该是一个礼貌，羞涩，又勇敢的男孩子。 “很高兴认识你。”沈摇补了句。 丁主任和张旻都意外。 * 关上病房的门，张旻往丁主任办公室方向去，沈摇同丁主任一起。 “丁主任，是安城那场大火吗？” 沈摇脑海里已经将这些东西都窜起来了…… 第12章 她来特移局报到那天上午，张科和老滕去了安城出外勤。 后来安城消防局的同事来电话，说张科有东西落在那边，当时张科身上也有烟尘。 今天她同张科和老滕来了医疗科，见到病房里的消防栓…… 这些事情好像自然而然联想到了一起。 丁主任刚才说不是怪物就不会疼，只是耐高温，但一样被灼伤，烤化不成型。 沈摇大胆猜测，是不是安城那场大火扑灭，没有人员伤亡的背后，是有这根消防栓的缘故？ 所以丁主任才会一直催张科尽快走优先移民申请流程通道。 这些念头始终都在沈摇脑海里拼凑着，好像也七七八八拼出了雏形…… apt值异常，就有了超过“物”之外的属性，“怪物”属性。 apt值的强弱，和怪物自身的能力，和可以影响的范围有直接关系。 按照丁主任和张科说的，当apt值达到一定标准的怪物，就具备了一定申请移民的条件。 但同时，当apt值达到一定标准，也会对这里造成影响。 所以，apt值一旦达标，要么遣返，要么移民。 这里说的移民，真就像字面意思说的——拥有人类的身份。 就像宋君承，和吴桂芳…… 关于特移局的业务，沈摇的思路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 但如果宋君承和吴桂芳都走了申请撤销移民的流程，那他们在撤销移民之后，就会被遣返吗？ 关于这些，沈摇心里还是有很多疑惑。 她是才到特移局两天的新人，这里的工作大大还超出了她的认知。 但丁主任是个很好的导师。 很好说话，带她参观医疗科时也会逐一同她介绍，告诉她留在对外人事科会，和经常和医疗科打交道，所以要她熟悉这里。 “你们张科有给你走流程申请系统账号吗？” “有。”沈摇记得在办公室的时候，张科同她提起过，系统账号，内线，办公电脑这些都已经申请下来了。 “那就剩你的工作证还没有下来，如果工作证下来了，在外面也可以很方便查阅和你账号绑定的资料。” “丁主任，和我账号绑定的资料是指哪些？”沈摇怕理解差错。 “如果一个专案是你负责的，或者你在一个专案里是相关人员，那在专案资料生成，分派和移交给你的时候，这些资料都会自动进入到你的资料库，你可以随时调出这个专案没有加密的部分查阅。” 沈摇明白了，“也就是说，如果这个专案我已经参与了，那专案的相关信息就会出现在我系统资料的目录里？” 丁主任点头，“聪明，就是这个意思。而且，除了所属和关联的专案，你所在科室，所在部门，也就是特移局，每一级权限对应可以查阅的相关资料你也都有权限查阅。如果有你看不了的，你又想看的，你可以走申请，审核通过之后也可以越级查看资料。” 沈摇眨了眨眼，“可是如果我没有对应权限，也其实看不到所有资料的索引和目录，那我可以通过哪些途径了解哪些资料可以提供给我参考？”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7节 沈摇补充，“譬如说要完成现在这个专案，除了单独的专案资料，我还想了解其他辅助信息，比如刚才提到去年新出的政策背景和历史档案做参考。但不知道这些我想了解的辅助信息分别隶属与哪个文件库，就没办法走具体资料申请。” “呵呵呵呵呵。”丁主任再次笑起来，“你比你们科长刚来的时候聪明多了，他虽然也勤奋，但他一头抓瞎。” 幸好张科不在。 沈摇心中唏嘘。 “你见过铁憨憨了吗？”丁主任忽然问起。 铁憨憨？ 沈摇忽然想起专线里那个小男孩儿的声音。 沈摇摇头，但脸上挂着笑意，“还没呢，但内线联系过。我想问行政科外部寄来的签字文件具体要在哪里领取，行政科那边正忙着，让我直接内线拨3个0，联系铁憨憨。我听过它的声音，它是人工智能机器人吧？” “不全是。”丁主任再次呵呵呵呵笑起来。 “它是一个拥有apt值的人工智能机器人，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是拥有独立自主思想，意识，可以和你直接交流，可以有情感和情绪往来的‘怪物’。” 铁憨憨也是怪物？ 沈摇意外。 “特殊移民管理局下辖业务很多，很多业务范围涉及的对象都是怪物，所以特移局内部也需要一部分没有移民的怪物帮忙沟通和工作。它们apt虽然很高，但留在特意局以及特移局工作范围内，也能避免对外界产生影响。” 丁主任带她回忆，“你刚才在一楼是不是觉得冷？” 沈摇点头，“对。” “apt值是怪物身上的属性，它会干扰人身上和周围的磁场，会让人觉得不舒服或不自在，可能的表现是让人觉得冷，觉得很困，觉得难受。这些是apt值天然会对人和周围造成的影响。所以，移民其实是技术性消除apt值可能会对周围产生的影响。如果不经过这一步，即便这个怪物是善意的，无害的，它的apt值很微弱的，但它在环境中待久了，也会对身边的人造成影响。” 丁主任这么解释，沈摇忽然清楚了。 吴桂芳是有“亲人”在，所以要通过移民消除apt值影响，陪伴在家人身边；宋君承也是消除了apt值影响之后，才能留下来和其他人共事，成为顶流巨星。 这些都是会和日常生活的人打交道的身份角色，所以要移民。 但是铁憨憨是在特移局特定的工作范围内，所以不需要。 “还记得之前提起的工作证和工牌吗？”丁主任提起。 沈摇点头，“记得，工作证和工牌可以部分隔离对apt值影响。” “对咯～所以，在特移局，以及出特移局外勤的时候，记得一定要随身佩戴好工作证或工牌。因为你身边的同事，还有你接触的专案相关的人员，可能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拥有apt值的怪物。” 通过丁主任的解释和留白，沈摇对特移局和特移局的工作有了更多理解，还有最后这句——你身边的同事，可能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拥有apt值的怪物。 “你会喜欢铁憨憨的。”丁主任忽然提了一嘴。 “它是小吃货，如果第一次见面，你给它准备一些小零食，它以后会非常快处理你的需求。这一条，在人和怪物之间都通用。” 沈摇终于明白为什么张科是一把好手了，因为丁主任是师父。 “你要看的01102资料，稍后我们去资料室的电脑也可以查阅，现在我先带你看看医疗科的主要组成，你就能慢慢了解医疗科所辖业务，后续有业务上的往来和对接时会顺利很多。” 丁主任一定是个心细的好师父。 “谢谢丁主任。” “刚才我们经过的区域是icu，是直接引用过来的概念，和你们的icu是一样的意思。但这里的抢救，可能和你平时在医院看到的不一样。你刚才见过的那根消防栓，送过来的时候就剩不多一摊‘水’，还有一些铁屑，意识也模糊了，apt值在临界值反复横跳，这种情况放在人类医学上说，就是烧成灰了也要进行复原。” 沈摇：“……” “当然，还有更难的……”丁主任正沉浸在这类超高技术的医疗抢救专业回忆中。 丁主任式的风轻云淡沉浸式讲解，让沈摇有很强的带入感。 然后起了寒颤。 终于，沈摇转移话题，“丁主任，这边呢？” 他们已经走出icu区域了。 至少，除了icu区域，医疗科的其他地方应该没有那么“激烈”了。 老好人和学术派的丁主任当即顺着沈摇的话目光换到了另一个区域。 沈摇心中刚舒一口气，就听丁主任笑道，“哦，这里啊，这里是解剖区域。” 沈摇：“……” 沈摇礼貌问道，“解剖区就在icu旁边啊？” 丁主任认真道，“对，icu没有抢救过来的，立刻送到解剖区会很有价值。” 沈摇：“……” “当然这是基于怪物们授权同意的，一般怪物们都会同意，因为抢救失败，apt值消失，其实也意味着这已经不是自己了。” 沈摇眉头微微皱起。 怪物们的思想她还是需要时间去理解和适应的。 丁主任继续，“你刚来特移局不久，接触的怪物还不多，慢慢你就会尝试去理解和熟悉他们的想法了。其实怪物们的想法很多和人类不同，以人类的思想去带入怪物们的思想，可能得到完全不一样的答案。” 沈摇已经有体会了。 “其实，怪物们的心思大多很简单。当然，也有心思很复杂的，但大多数的怪物都与世无争，只是时间久了，或者某个特殊的原因让它们产生了apt值，他们其中一部分会想移民，另一部分会想遣返。” “丁主任，您刚才一直提起的遣返，是遣返去哪里？” 如果特殊移民是让怪物们消除身上的apt值，让它们以人类的身份留在这里。 那遣返呢？ 说到这里丁主任停下脚步，沈摇也跟着停下脚步。 丁主任神秘道，“用你们的话说，是另一个次元，一个只属于怪物的次元。” 第13章 回局里路上，张科还在吵吵闹闹接电话。 老滕依旧一边开车、一边不满、一边剑锋插针呛张科。 一个上午时间，沈摇好像已经熟悉这种氛围感了。 回程路上，沈摇一面听着闹哄哄的背景音，一面看着窗外，把丁主任上午告诉她的东西在脑海里过一遍。 在今天之前，关于特移局的业务，她猜测过很多版本；从医疗科回来，忽然之间，豁然开朗，她终于知道特移局是做什么的了…… 特殊移民管理局的真实名字——怪物移民管理局。 所有对做人有执念和憧憬的怪物，都可以排队走申请流程消除身上的apt值做特殊移民。 怪物群体庞大，种类多，特移局每天要接到无数多申请。 绝大多数时候，这些移民申请的处理方式都是拒签，也就是在怪物们的申请书上盖拒签的戳。 如果这些申请书没有被及时处理，陆续投递进来的申请书就会将盖章室撑爆。 对，就是字面上撑爆的意思。 所以，当盖章室检测到申请书容量超标，无法再负载的时候，就会启动销毁程序。 昨天盖章室就启动过一次自动销毁程序。 一旦启动自动销毁程序，被销毁的申请书就等于石沉大海了，再也不会有音讯了。 沈摇听丁主任说起的时候惊呆了。 那，那怎么办？ 申请书被销毁了，怪物们知道吗？ 丁主任奇怪她的问题，并回答，“当然会通知它们呀，它们也会知道是申请书积压，被自动销毁了。” 沈摇不解，“那，它们没意见吗？” 丁主任笑着摇头，“没有。怪物们大多很简单，申请书被积压销毁，那就再投递一次就好了。积压说明太多，特移局忙不过来，那他们没那么忙，就多投递一次。” 沈摇：“……” 沈摇确实第一次从尝试从这种角度想问题。 习惯了效率，体验，内卷，但其实怪物们的精神世界反而好像更为平稳和理性一些。 即便如此，沈摇还是有疑问，“这样的话，申请书会不会越来越多？” 销毁一次的，要再投递一次；再加上本来之后就要投递的，都比以前积攒的还要多才是。 “小沈，等你和它们接触久了，你会发现它们的思想不仅简单，有时候还很随意。可能这次想申请移民了，忽然又不想了，还是想做一块石头，一棵树，或者一串风铃。” 丁主任再次微笑，“就像随遇而安的蒲公英，申请书被销毁了，那就不申请了，以后想申请的时候再申请。” 沈摇好像渐进又有些明白了。 特移局的工作，对象大都是怪物，她对这些领域还很陌生，也不清楚这些怪物的想法。 新岗位，其实有不小挑战。 她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我推荐你先去看一本书——《怪物心理学》，这本书在资料库里有。”丁主任提醒。 “谢谢丁主任。” * 从医疗科回来，刚好饭点儿。张科说饿死了，赶紧去吃饭。 老滕不去，说报告没写完还有时间吃饭。 张科：“……” “走，沈摇，他是不吃的。”张科邀请。 沈摇礼貌笑了笑，还是决定婉拒，“不了，张科，我想中午看些资料。” 张科意外，“吃了饭再看也不急啊～” 如果换成别的领导，沈摇肯定不会主动得罪。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8节 但这两天同张科的相处，包括看张科同老滕的相处，沈摇知道张科不会计较，也不会窝火。 沈摇如实道，“刚来局里好多东西不懂，上午丁主任推荐先看一本书《怪物心理学》。我的工作证还没下来，离开局里就不能查阅资料了，我想趁中午的时间多看看。楼下买个三明治就好了。” “哦哦……”张科有些懵。 张科也没想到。 “谢谢张科。”沈摇鞠躬。 “别别别！”张科赶紧，“看书嘛，好事儿，好事儿～下次请你吃饭，快去吧。” 看着沈摇和老滕的背影先往事务中心大厦去，张科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按下车窗，胳膊肘搭在车窗上，嘴角微微勾起。 好像想到自己刚毕业来局里的样子了…… 但沈摇好像比他那时更聪明，也更积极。 而且，他刚来那会儿老滕就不怎么搭理他，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想要和老滕搞好关系，老滕都不待见他。 后来他才知道老滕是颗古树。 他对一颗古树说请你吃饭，请你喝酒，请你看电影，请你唱k（那个年代流行），老滕都没有任何反应…… 还不如给老滕一包营养液，一包补水剂。 都是好早之前的事了，张旻嘴角微牵。 怎么就乱七八糟想起来了？ 张旻记得他还主动要给老滕搓澡，老滕只说了一句“人要脸，树要皮”。 现在想起来觉得精辟得要死！ 张旻搁这儿一个劲儿傻笑，终于，发现地库保安的脸色不大对。 张旻瞬间切换逢人就殷勤的状态，“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想事情去了～” 事务中心的保安也是同事。 人给你使个绊子，保证你天天闹心。 张旻心知肚明。 对方看到是他，不怎么高兴，“没位置了。” 张旻不信，“怎么就没位置了，这不陈局今天没来上班吗？他的位置是空出来的呀！我停他位置不就好了吗？” 平时说到这里，对方差不多就松口了，但今天还垮着一张脸。 张旻意识到对方今天要返水，赶紧补了句，“以前不都这么停的吗？这不都你帮忙的吗？” 到处都是摄像头，这些话能这么乱说吗？ 保安沉着脸，“赵局来了。” 这回换张旻垮着脸了。 赵无痕。 * 楼下便利店出来，沈摇手里拿了一个三明治，一杯咖啡，哦，对了，还有四个现切的果盘。 老滕手里拎着购物袋，袋子里装了无数多饮料。 “滕老师，这真的是你第一次来楼下的便利店？”沈摇有些不敢相信。 “嗯。”老滕话不多。 但老滕信任沈摇。 沈摇早上给他一枚橘子，说补水。 他吃了，一整个上午都不怎么口渴，不像以前茶水灌不停。 他感觉很好。 他主动问沈摇，还可以喝什么补水，也能让自己心情变好的时候。 沈摇说，饮料。 他很少主动接纳这里的东西，但他选择相信沈摇。 刚才果粒橙拧开，一口下肚的时候。 老滕感觉特别好。 等沈摇结完帐，他已经把一瓶喝完了。 然后他把便利店很多花花绿绿的瓶子都买了一遍。 老滕对下午的上班忽然有了期待。 去局里的路上，老滕还主动问了沈摇什么好喝。 问得很认真，沈摇丝毫没有怀疑老滕在脑海里认真得记。 沈摇忽然觉得这样的老滕有些反差萌。 和老滕聊天的功夫很快就回了局里。 路过行政办公区，将果盘放了一盒在陶紫姐桌子上。 还有一盒给老滕了，“其实水果比饮料更好～” 一盒给张科，但是奇怪，张科位置上没人。 刚才还在一路念叨破报告忙不过来，今天下午扎根办公室哪哪都不去…… 沈摇环顾四周，也没看到张科身影。 还有一盒是给铁憨憨的。 丁主任说了，铁憨憨是小吃货，在她印象里，铁憨憨是小孩儿。 小孩儿吃糖容易蛀牙，那就给小孩儿买花花绿绿的果盘～ 沈摇简单放下包，一面打开三明治，拧开牛奶，一面打开电脑。 晚上还约了苏好好，要多挤些时间出来看资料。 她现在就像一坨急需要吸收知识的海绵。 开机，密码，登陆，连接数据库。 【您好，沈摇，欢迎您。】 【已接入特移局-对外人事科-辅助工具书（非必选）目录】 【提醒：资料不允许打印，祝您阅读愉快。】 沈摇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因为，这里有对话窗口。 入职特移局之后，什么天马行空都有可能，沈摇尝试这种可能。 沈摇：【你是铁憨憨吗？】 1s，2s，3s…… 铁憨憨：【咦，你怎么知道？】 还真是…… 沈摇浅浅笑了笑，【就感觉是～】 铁憨憨：【你是第一个在数据库和我聊天的人～】 沈摇：【那算打扰你午休了吗？】 铁憨憨：【o（n＿n）o哈哈～，铁憨憨不午休，铁憨憨是人工智能机器人怪物～】 沈摇嘴角再次牵了牵：【小怪物要不要过来吃果盘，楼下现切的哟～】 铁憨憨：【我来啦～】 虽然但是，沈摇觉得系统上的铁憨憨此刻已经午休下线了。 今天老滕说，事务中心特移局其实有两层。 一层是他们所在的十七层，是工作人员的办公区和档案区。 还有一层，是楼上的十七b。 沈摇直觉铁憨憨的办公区域是在十七b，也脑补出一个正在等候电梯送餐机器人模样。 正好是午休高峰期，电梯没那么快。 铁憨憨是机器人应该也不方便走楼梯。 沈摇双击鼠标，打开《怪物心理学》。 等人和看书并不相互耽误。 看书前三步骤。 看作者。 看目录。 看序言。 作者： 赵无痕。 沈摇默默记下这个名字，这是她在特移局接触的第一个学术专家名字。 目录： 十个单元，一百四十章章节，一千多页。 没那么快能啃完。 还不能回家看……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9节 然后是前序。 沈摇眨了眨眼，陈年。 第14章 大概是因为认识陈局的缘故，沈摇看序言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带入平静说话时候的陈局模样。 《怪物心理学》这一类工具书大都是理论奠基，会偏无趣。 陈局又是一个沉稳，寡言的人。 但这两者凑在一起，却有种莫名和谐，温和与宁静在其中，仿佛让这本书忽然有了温度。 这种奇妙的化学反应，就像看一个内心温和平静的人，字里行间却蕴藏着鲜活。 沈摇想起昨天在陈记宫廷羊排锅的时候，陈局也是充满烟火气的一个人。 尤其是，陈局给老板晒出点评照片，和团购买单的时候…… 沈摇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很有趣。 就是这种感觉，连带着她看这本书的序言时也觉得里面蕴藏着一股淡淡的烟火气息。 和庄重严肃的学术书籍不同。 沈摇忽然有些期待这本工具书里的内容。 期待书里会介绍的各类形形色色的怪物们，还有它们的内心活动与行为分析。 以后在和它们打交道的时候也游刃有余。 虽然是部门内部的工具书，她的直觉却告诉她应当很有趣。 要有纸质书就好了…… 沈摇如是想。 “咕叽咕叽咕叽……” 走廊外的声音已经响了好一会儿了，但沈摇沉浸在阅读中，分毫没有留意。 “估计咕叽咕叽……” 小不点儿又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一双“卡姿兰”大眼睛像是在往办公室里偷偷看，又像是在礼貌等待。 又等了好一会儿，办公室里的人还在认认真真地点击鼠标，看着资料，大概是不会发现它的了。 哎呀～大眼睛转了转，然后轻轻“咳”了两声。 只是正好其他办公区域传来更重，且拖长的咳嗽声，直接将大眼睛的轻咳声给盖住了。 大眼睛：“……” 大眼睛眨了眨，又思考般转了一圈，然后轻轻往门口靠了靠，然后小声道，“沈摇，你在忙吗？” 这个声音，是铁憨憨？ 沈摇立即回头，但左顾右盼，甚至起身到门口，往门 外左看看右看看，也什么都没看到。 但是，她刚才确实听到声音了…… “沈摇，沈摇，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伴随着“咕叽咕叽”的跳跃声，沈摇终于发现了门口这里，一搓一直在跃动的，像一个玩具魔方一样的——屏幕上有一对可爱大眼睛的小小正方体机器人。 “铁憨憨？”沈摇惊喜。 她确定这是铁憨憨的声音。 “是我是我。” 电子屏上的嘴角微微上扬出一个弧度。 虽然这和沈摇之前想象的不太一样，但这幅模样的憨憨却还是让人忍不住惊喜。 “真的是你？”沈摇友好蹲下来，铁憨憨就不用一直抬头看她了。 “我是不是和你想象的有一点儿不一样？”铁憨憨主动问起。 嗯，很大一个点儿。 铁憨憨“伸手”——一只萌萌的小机械爪爪，是要和她握手的意思，“很高兴认识你，沈摇。” 沈摇也很正式得和铁憨憨握手。 “他们说用人类的礼节和你们相处，你们就会觉得我们很友善，所以我们以后就是同事了，请多多关照。”铁憨憨的中文简直可以达到专业八级水平。 不亏是在事务单位内部工作的怪物机器人。 “我叫沈摇，憨憨，很高兴认识你。” 沈摇礼尚往来。 “那么，接下来，我要握手咯～”铁憨憨说完，刚才的圆球一样的小手上缝隙打开，并收缩，露出里面同样可爱的小钳子。 小钳子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摇了摇，这样就完成了同事间初次见面的友好握手仪式。 握手仪式完成后，小钳子收缩回去，刚才的小圆手重新合拢，恢复了之前圆嘟嘟的样子，一气呵成。 沈摇刮～目相看。 铁憨憨显示屏上的大眼睛也露出好奇的表情，然后主动问起，“我还有其他模样的手，你想看看吗？” 难得同事这么热情，沈摇点头。 铁憨憨也很开心。 “这个是可以清理花盆垃圾的长钳子手。” 铁憨憨说完，圆手重新打开，然后伸出一个类似可以夹东西的夹子，然后双层再伸出，顺便夹起了过道上的垃圾，放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沈摇：Σ（⊙▽⊙”a “这个是切菜手。” 铁憨憨说完，夹子收缩，出现了一把类似于锋利匕首的小手，将过道上的落下的叶子切成了粉丝那么细。 沈摇：Σ（⊙▽⊙”a “还有乒乓球手。” 折叠乒乓球拍出动。 “卡拉ok手。” 麦克风模式出现。 “空气清新手。” 喷射管道，喷出空气清新剂。 “夺命剪刀手。” 一页不知道哪里凭空出现的a4纸，呲溜，空中碎纸机。 沈摇：Σ（⊙▽⊙”a 沈摇：Σ（⊙▽⊙”a 沈摇：Σ（⊙▽⊙”a …… 终于，到憨憨说出“拆房子穿墙手……”的时候，沈摇：（｀Д）！！ “可以了憨憨，很全面了，真的。” 沈摇诚恳。 铁憨憨的大眼睛眨了眨，惊讶道，“真的吗？” 沈摇点头，“真的。” 铁憨憨又变出了鼓掌手，开心道，“沈摇，你是第一个完整看到拆房子穿墙手的人～” 沈摇脑海里开始脑补。 铁憨憨刚长钳子手时，老滕就会直接制止了。 张科应该会直接关门。 这么看，她确实很有可能是唯一一个能看到穿墙手这里的人。 沈摇心中唏嘘，赶紧换话题，“憨憨，我可以问你一个很私人的问题吗？” 铁憨憨点头，“当然可以呀～” 铁憨憨很喜欢她。 沈摇托着腮，灵魂拷问，“憨憨，你真的是铁做的吗？” 铁憨憨干不溜脆摇头。 又因为是正方形的脑袋，脑袋一摇，棱角都成了圆形弧度的残影。 “哎哟～我把头晃晕了～”铁憨憨说完，赶紧伸手扶了扶自己头。 沈摇有被可爱到。 “对不起，我最近在学习人类的摇头，但是我的构造好像不太适合摇头。” 铁憨憨还稍许有些东倒西歪。 电子屏幕上的眼睛也变成了转圈圈的星星眼。 沈摇帮忙“固定”它。 “谢谢。”铁憨憨终于能停下来，星星眼也在恢复中，然后一面恢复，一面说话，“沈摇，我不是铁做的，我是陶瓷做的。” “陶瓷？”沈摇意外。 铁憨憨骄傲，“我可能是世上唯一一个陶瓷机器人怪物。”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0节 沈摇忍不住想提要求，“憨憨，我可以摸摸你吗？” 陶瓷材质的机器人怪物，她还是有些觉得不可思议。 “当然～”铁憨憨不介意。 沈摇竟然看懂了它在朝自己低头，让她伸手摸它的头。 其实这个动作很微小，如果不是恰好的角度是看不出来的。 铁憨憨在用人类习惯的方式配合她。 沈摇真的喜欢眼前又小又可爱的憨憨。 而且，真的是陶瓷质感。 沈摇脑海中的天马行空又增添了一笔。 “怎么样？憨憨是陶瓷吧？”只有小孩子才有的童声童趣。 “千真万确。”沈摇充分肯定。 铁憨憨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憨憨只有脑袋才是陶瓷的哟！” 沈摇又忍不住笑起来，“既然你是只陶瓷脑袋，为什么要取铁憨憨这样的名字呀？” “这是一个太长的故事……”铁憨憨摊手，“以前我有一个最好的朋友，它是铁做的，最后它融化了，它把它的铁水给了我，我就决定叫铁憨憨了。” 沈摇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听完了一个精简而又荡气回肠的故事～ “它叫什么名字呀？”沈摇是想安慰它。 铁憨憨眨了眨眼睛，“它叫铁，我叫憨憨，所以我现在叫铁憨憨了。” 沈摇：“……” “不用安慰我，我不已经不伤心了，因为我和我最好的朋友在一起。”铁憨憨的语气确实轻松。 沈摇想起丁主任那句“有时候，怪物们的想法和人类有很大不同”。 “要不要到我办公桌上来，水果盘在桌上。”沈摇提议。 憨憨的电子屏上的顿时出现一对“心心眼”，短短的手臂也模仿人类的动作做了一个期待的手势，“好呀好呀～” “我抱你上来，还是……”沈摇是想问，还是你自己跳上去，或者怎么上去？ “你可以摊开掌心吗？我坐你的掌心上去。” 这个“坐”字很传神了。 …… 接下来的相处很融洽，也很愉快。 铁憨憨抱着果切在一旁“吱吱吱吱”得啃着，像一只萌萌的小松鼠。 沈摇在电脑面前一面按着鼠标，一面聚精会神看《怪物心理学》的资料。 两人相处得很和谐。 互不打扰，又互为对方的看书/下午茶搭子。 这样的午休也十分有爱～ 一直到办公区的轻音乐响起，沈摇看了看时间，13：55。 是提醒午休时间即将结束了。 铁憨憨摸了摸自己“圆溜溜”的肚子，中途还打了一个小小的嗝。 “我要回去工作咯～”铁憨憨冲她眨了眨眼睛，可爱道，“我等会儿就去把你的文件送过来，刚才系统显示签收了，我知道在哪里。” 沈摇反应过来，憨憨可以连接系统网络。 它在哪里都可以工作，也不耽误工作。 “好的，谢谢你。” “沈摇，谢谢你的茶歇。今天的午休很愉快。” 憨憨有四个轮子，轮子上“膝盖”轻轻驱动就站了起来。 这些细小的动作赋予了憨憨很多人的动作和习惯，沈摇想，大概是一直和特移局的人呆在一起，憨憨耳濡目染了，所以它也习惯了和人类一样，坐下，站起来？ 这些思考本身就很有趣，尤其是在看了《怪物心理学》开篇之后。 “我先去工作啦，沈摇我以后还可以来你这里午休吗？”憨憨再次眨了眨眼睛。 “当然可以。” 听到沈摇肯定，铁憨憨很高兴，“我不会打扰你看书的，你要不要看我玩杂技？” 杂技？ 还没待沈摇反应，铁憨憨自己大喊一声“biu～” 然后沿着桌 角边，像90度垂直滑雪一般滑了下去！ 沈摇有一瞬间是担心它的陶瓷脑袋，但很快，又放心下来。 铁憨憨平稳得站住，很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走啦～”这次，胖胖的圆手背在伸手，同沈摇告别后，就像滑冰一样，姿势优雅地从办公室里“溜”了出去。 四个轮子滑冰。 每次滑的时候，都有三个轮子抬起来。 沈摇越发觉得铁憨憨就是喜欢和人类在一起，而且还会主动模仿人类。 刚才就是模仿人类在滑冰。 沈摇想起了《怪物心理学》开篇的第一句话。 ——当你在观察怪物的时候，怪物们也在小心翼翼地观察你。 第15章 摘录1：当你在观察怪物的时候，怪物们也在小心翼翼地观察你。 摘录2：怪物们会不自觉得模仿亲近和熟悉的人类，包括他们的语言，行为，并试图用自己的思想揣摩人类的意图，再内化。通常情况下，这中间存在很大差异。 摘录3：自有怪物移民历史以来，有相当一部分的怪物发现人类社会与自己的预期差距很大，且不能适应和融入，其中也包括同人类亲密度很高的怪物。 摘录4：怪物移民核心诉求在于解决怪物apt值对人类与环境的影响，在核心诉求大前提下，移民手段要优先解决的问题首先是apt值负面影响，而不是apt值对人类的效益…… 摘录5：自撤销移民申请（也称反移民政策）实施以来，每年处理的专案数量逐量上升。对怪物们来说，融入人类世界并不是简单课题。 摘录6：移民流程通过后，怪物可以以人类形象居住在人类社区，人类与怪物仍有生殖隔离1（1为非绝对数据，少数特例仍然存在，但目前尚未确定共性，参考文献《过往二十年间怪物异闻录》）。 摘录7：特移局已于2020年中启动规划，并于2025年初试点移民后相关辅助课程，例如，心里疏导课程，融入适应课程，以及相关评估监测等…… 沈摇一面看着资料，一面认真摘录。 她之前对特移局工作的了解几乎算是空白，要恶补业务流程，就要先填上理论知识和框架结构的空缺。 这本《怪物心理学》涵盖的内容广泛，不单单只有怪物心理方向的研究，而且框架结构清晰完整，每一个章节都有意识得选取了特定的拓展和延伸板块。 初学者如果跟着这本书的知识框架看下去，可以很快查缺补漏。 这本书内容的丰富程度，堪比一本怪物界的《百科全书》。 每个章节目录末尾都详实、详尽得注解了关键文献资料的出处，她甚至可以跟着这本书的逻辑，详细了解特移局的工作相关。 编写这本书的人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才能把这些逻辑都窜连在一处。 难怪丁主任会特意推荐她要先读这本资料。 都是过来人的经验。 只是可惜没有纸质版，不然一定很值得珍藏！ 思绪里，身后传来铁憨憨的声音，“沈摇，0068回寄的资料送来啦。” 沈摇转身，正好见铁憨憨‘驾驶’着一送货机器车上前。 加‘’，是因为铁憨憨只是坐在驾驶位上，没有方向盘，但机器车应该是直接连接它的系统就可以工作，所以憨憨看起来更像是坐在火车头上玩耍就把工作做了。 她之前还在好奇铁憨憨这么小一只，要怎么把吴桂芳的资料送给她。 是顶在脑袋上过来？还是一直着托举走过来？更甚至脑洞大开，踩着滑板车滑过来。 但没想到憨憨是有自己“坐骑”的。 办公室没有门槛，机器车顺利在她跟前停下。 打开圆手，憨憨钳子小手准确得从文件池里把文件取出来，并递给她，“系统上推送信息给你了，点击就算是签收结束了，有问题再联系我哦～” “好。”沈摇照做。 “还有这个～嘻嘻”屏幕上突然切换了萌萌哒大眼睛，然后机器车上有一个仓口打开，憨憨的钳子小手真的从里面取出了一杯咖啡。 “礼尚往来。” 连成语都用得这么准确，沈摇没理由拒绝。 “我去忙啦，拜拜，有事电话我～”小火车头已经开了出去，溜到别的办公室串门去了。 沈摇嘴角的笑意还没落下来。 虽然是办公室的工作咖啡，但上面画了憨憨的自画像，还画了她。 画得是它在吃水果，而她在电脑面前看资料。 沈摇托腮，她忽然有些舍不得喝这杯咖啡了…… 最后，沈摇还是把咖啡喝完了，但没舍得扔掉装咖啡的纸杯。 抽屉里有剪刀，沈摇拿了剪刀把铁憨憨画的画完整得剪了下来。 晚上陪苏好好去逛家具的时候，顺道买一个木头小相框，把这幅画放进去，就是一件完美的桌面摆件艺术品。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1节 ——怪物们会不自觉得模仿亲近和熟悉的人类，包括他们的语言，行为，并试图用自己的思想揣摩人类的意图，再内化。 铁憨憨肯定遇到过喜欢做这些的人类。 并且还同对方很熟悉，所以会潜移默化模仿对方的行为到自己身上。 沈摇觉得书里的知识开始一点点具象化了。 生活需要仪式感，工作也是。 而且，这样的工作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 沈摇把剪纸夹好，放进包里，继续看资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摇看得专注。 张科不在，单位里也没别人找到她，整个看书的过程都没被打断，只有安静点击鼠标和下滑的声音。 等觉得一个姿势坐久了，脖子有些酸痛，停下来轻轻晃一晃，伸手揉一揉的时候，顺带了眼时间，17：00了？ 张科当时明明说先去停车的，但她好像一直都没看到他。 一整个下午就过去了？ 特移局的人好像都很忙，各自有各自负责专案，神龙见首，但不一定能见到尾。 她本来想问问张科，吴桂芳的流程要怎么走，但张科一直不在。 吴桂芳又有些急。 滴。 微信铃声，沈摇滑开手机，是一条添加好友申请。 【好友请求：思舟请求添加您为微信好友。】 思舟？她不认识。 性别男。 对方的头像，沈摇微微皱了皱眉头，乱哄哄的一团，故弄玄虚的氛围感。 有些像…… 【思舟：我是张旻。】 沈摇秒通过。 思舟：【刚才忘了和你说，我临时有事出去一趟，今天下午不回局里了。】 思舟：【0068处理流程你先放着，明天我教你操作流程，那个快。】 沈摇回复：【好的。】 赶紧切出去，备注一个“张科”。 张科：【有时间登陆系统看看那根消防栓的档案，编号特移内【要202501102】，已经添加权限给你了。】 张科：【还有，知悉下，消防栓的优先移民申请通过了，明早11点到地铁千山湖站见。】 嗯，舒服多了。 沈摇：【收到。】 等等！ 那根消防栓的优先移民申请通过了？ 沈摇再确认了一次断句，没错，早上丁主任还担心它被遣返，它也一直难过想留下。 张科真的搞定了！ 不得不说，张科此时此刻在沈摇心目中的形象忽然伟岸起来。 张科：【带束花。】 沈摇：【遵命！】 张科：【……】 张科：【咱科室不兴这个。】 沈摇：【遵命！】 张科：【……】 沈摇捧腹。 * “这么早？” 苏好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摇的目光从商场外的巨幕大屏上挪开。 巨幕正好在播放滑冰锦标赛。 马上就要过年了，冷空气再次席卷，打招呼的时候，呵气成雾。 “是不是等了很久？”苏好好语气里都是歉意，“本来我都溜出来了，我们头儿忽然说要开会。每次都是，临到下班了，他要开会了！上班的时候你都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苏好好说出了绝大多数打工牛马的心声。 苏好好轻叹，“还是你们领导好～从不让你加班，还提早让你走。” “领导很忙，都不在局里，我正好看了会儿文件资料，下班就出来了。”沈摇一语带过。 “这该死的，令人羡慕的工作啊～”苏好好感慨。 沈摇挽上她，“走了，还去不去？” “去去去！” 两人一面走，苏好好一面问，“你喜欢哪套？” 估摸着是忘了自己早上发了有多少。 “我觉得好几套都很好看，就是要风格统一，不杂乱就好。刚首付完，你还剩多少预算了？”沈摇比较实际。 苏好好丧气，“行吧，还得精打细算，好看也得花在刀刃上。” 苏好好一点就通。 要么说两人是搭子，无论是什么话题，只要一聊上就起劲。 天寒地冻，商场内更暖和些。 两人快步从商场外往里走，正好经过刚才巨幕大屏下的大门入内。 身子都走进去大半了，又忽然被苏好好兴奋得拖了回来，“是宋君承！” 嗯？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宋君承在沈摇的脑海里已经自动切换成了特移内【回20212743】。 沈摇自己也吓一跳。 一旁的苏好好兴奋不已。 整个广场上都是“苏好好们”，还有尖叫“君君”的。 大屏幕被宋君承占据。 从背景上来看，是新闻发布会现场切过来的镜头，屏幕上都能看到不停闪烁的闪光灯。 很多人都停下脚步，苏好好好奇。 沈摇总觉得有什么不好预感。 巨幕大屏上，宋君承双手紧握，眉头微皱，诚恳得看向眼前黑压压的人头，以及不停闪烁的摄像机和相机镜头。 屏幕里和屏幕外的每个人都在期待着宋君承这场临时面向所有人直播的新闻发布会会公布什么消息？ “谈了？” “隐婚了？” “有孩子了？” 苏好好越看自己偶像一脸沉重模样，心里越不踏实。 沈摇更不踏实。 沈摇都没留意自己的眼睛都在缓缓睁大，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恐怕要证实了。 果然。 “我怀着十分复杂的心情，在这里，向各位宣布。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深思熟虑，也基于自己的身心健康和今后的安排，我将不再从事演艺事业，永久退出娱乐圈……” 哗！屏幕内纷纷哗然。 巨幕外，苏好好们集体瞳孔地震：！！！ 沈摇：“……” 第16章 宋君承的退圈发布会直接废掉了苏好好挑选家具的好心情。 不止苏好好，当天晚上，某博某书直接瘫痪，恢复后热搜和刷屏也全都是宋君承退圈的事。 各种自媒体发疯挖掘流量，宋君承退圈背后三大原因解析，宋君承背后大佬垮塌，宋君承与资本宣战的惨烈方式，宋君承…… 沈摇关掉屏幕。 她终于理解陈局让他慎重的原因了。 宋君承是公众人物，宋君承的撤销移民申请如果不处理妥善，不仅会引起巨大的舆论风波，稍有不慎，还会将特移局暴露和牵连进去。 难怪陈局会亲自去宋君承这里。 ——我深思熟虑过，也清楚做这些的后果，我会处理好这里的事。 宋君承的处理方式就是直接宣布退圈。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2节 这无疑于在娱乐圈空投了一枚了核弹。 现在就连地铁站里的清洁人员都在看“宋君承退圈”…… 沈摇一面对着镜子刷牙，一面想着今天在局里看的《怪物心理学》。 ——自有怪物移民历史以来，有相当一部分的怪物发现人类社会与自己的预期差距很大，且不能适应和融入。 ——自撤销移民申请（也称反移民政策）实施以来，每年处理的专案数量逐量上升。 ——特移局已于2020年中启动规划，并于2025年初试点移民后相关辅助课程，例如，心里疏导课程，融入适应课程，以及相关评估监测等…… 沈摇忽然发现这些调研，数据，分析和监管，评估和辅助工作背后的意义。 特殊移民渠道是为了减少apt值对人类社会的影响，同时开放一定的通道和权限给到向往人类世界的怪物，以维持稳定和避免不必要的冲突。 但同时，特殊移民的增加，又增加了思维理念对人类社会的冲击。 怪物们很难融入人类社会。 但同时，融入人类社会的怪物们，它们的行为和理念也同样难被人类理解。 譬如宋君承。 苏好好：“这背后肯定有猫腻，他从出道起就是娱乐圈劳模，有时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也没见他休息，他是真心喜欢。” 沈摇：“……” 苏好好：“不对，他都神隐两三个月了，是不是被什么人威胁和操纵了？逼他退出娱乐圈。” 沈摇：“不大可能吧，他自己是娱乐圈顶流了，手上也握着资源，不会有人胁迫他吧？” 苏好好：“他不会真的退圈了吧，以后见不到他了！他那么好一个人，多可惜啊。” 沈摇：“可能就是，人有时候累了，忽然想歇歇？” 沈摇轻叹：“就像我们有时候累了，就想什么都不做，躺平，放空，当当咸鱼……” 收起思绪，沈摇漱了漱口。 反正今晚娱乐圈是炸锅了。 原本的家具计划取消，就陪沮丧的苏好好在路边吃了碗粉。 沈摇今天回来算很早。 今天爸妈没看书，在客厅看电视。 沈摇洗漱完，穿着睡衣在客厅陪爸妈，但习惯性刷着手机看宋君承的消息。 还不知道宋君承突然来这么一出明天特移局要怎么处理。 但宋君承这么做肯定没有提前和特移局招呼过。 之前宋君承那里是她和陈局一起去的。 在医疗科的时候张科说起陈局这几天有棘手的私事在处理，应该是请假了。 那根消防栓差不多也是张科拉下脸皮，一顿嘴皮子加嬉皮笑脸，高屋建瓴去磨得上面。 那宋君承的事陈局不在，明天会不会落在张科和她这里？ 想到宋君承庞大的粉丝群，还有不计其数的狗仔和媒体现在应该都在挖空心思，恨不得从宋君承楼下直接挖个地道上去探秘，她和张科得有三头六臂。 “这么出神？”王女士已经见她盯着一幅手机画面发了几分钟呆了。 就是沈摇在想她和张科怎么三头六臂的时候。 沈摇回过神来，轻声道，“没有，本来说今天陪好好去看家具的，结果她喜欢的宋君承忽然开发布会宣布退圈。她一点儿心情都没了，在路边随便吃了碗粉就回去了。刚好手机里正好给我推宋君承的消息，我就看了一眼。” 嗯，‘就看了一眼’，王女士看破不戳破。 电视里正放着《逢春》，还是宋君承之前参演的偏现实向的年代剧。 爸妈很爱看。 能上央八，口碑都不差。 平心而论，宋君承真的很敬业，演技也好。 他的五官很精致，但是在年代剧里该扮丑扮丑，也演出了那个时代的人情味和人物的矛盾。 连爸妈都评价他演得真实。 宋君承比好多演员都更有天赋，还拼命。 命运也眷顾了他。 《逢春》正在热播，宋君承忽然闹这么一出，现在这剧的收视率直接爆了。 片方这一轮流量是吃稳，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后续纠纷。 沈摇之前跟着爸妈跳着看了几集，现在正播到宋君承饰演的陆泽军在搬蜂窝煤。 那个年代蜂窝煤还是每家每户的必备之物，有时候供应紧缺要还要靠抢。 白天在厂子里辛苦一天，晚上回来终于抢到蜂窝煤，虽然一身灰，脸上也是，但洋溢着欢喜和兴奋。 但等搬完，安静坐在苑子里看着这一堆蜂窝煤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 也伸出双手，颓废又疲惫得撑住脸，然后插进发间，开始悄无声息的哭泣。 眼泪混着手上的煤渍漫了一脸。 隔着屏幕，都能体会那一刻陆泽军的痛苦和颤抖在无声息地蔓延…… 后半程的宋君承甚至没有露脸，但那种隐忍，矛盾和庆幸之余慢慢涌上来的空虚都通过那道灯光下，蜂窝煤堆旁捂着脸的身影溢出屏幕。 宋君承，真的是一个好演员。 而且，很敬业…… “就说他息影了吗？可惜了。”沈兆林很少关注这些。 但看了这么久的《逢春》，沈兆林对陆泽军这个人物产生了情感共鸣。 而这种情感共鸣又回馈到了宋君承身上。 “不是说现在好演员越来越少，是没有人好好演戏了……” 沈兆林一面感叹，一面起身去接水。 沈摇看了看老沈，目光又回到电视里那个还在躬着身子没有抬头的陆泽军身上。 沈摇没说话了。 * “爸妈早～” 今天出外勤不用早起，11点在地铁千山湖站集合，但沈摇还是按点儿起了。 家里离地铁站近，11点这个时间很友好，沈摇估摸着张科早上还有别的手续要先处理，所以她到点儿去地铁站和张科汇合就好。 安城和南城很近。 很早之前，安城还隶属于南城，开车的车程只要一个多小时，地铁是前年开通的，有点像城际铁路，不少人通过地铁上下班通行。 从家里去安城坐地铁很方便。 “难得不用早起，怎么不多睡会儿？”沈兆林总是心疼女儿。 王女士刚好从厨房里端了早餐出来，“早起好，以后再早一点跑个步回来，一天精神都好。” 王女士的建议，沈兆林附和。 沈摇一边刷牙一边听两个人给她规划的早起跑步计划，早睡计划，还有周末徒步计划等等…… 爸妈高兴就好～ 沈摇尊重并理解他们的美好愿望，爸妈也尊重和理解她尊重和理解他们愿望的想法。 总之，就是，爸妈的表达欲和关心得到表达，她的意见也得到尊重。 这样，家庭氛围就十分和睦。 “我和你爸昨晚睡前商量件事儿。”王女士一面握着牛奶，一面看她。 沈摇一杯牛奶下肚，分别看了爸妈一眼，然后打趣道，“不是相亲就行～” 沈兆林跟着笑起来。 “我和你妈妈都觉得，你现在的工作离家太远了，路上通勤都要三两个小时。平时想下班多休息一下，和朋友吃吃饭，聚聚会什么的都没多少时间。” 沈兆林轻叹，“爸爸妈妈虽然也舍不得你，但时代不同了，一个人啊，她要先学会生活才能学会工作。所以，我和你妈妈商量，你要有时间，去看看单位周边的房子。特移局是借调过去的，那边未必会长待，说不定还会换地方。年前可以先看看那边的房子，找个环境好，又安静，方便去单位的小区，路上少折腾几个小时，晨跑，锻炼时间都有了。” 沈摇昨天在地铁上也动过这个念头，但怕爸妈有想法，所以还没提。 早上忽然从爸妈口中听到，又是另一番感触。 爸妈其实很舍不得她…… 王女士平静道，“周末回家，爸爸妈妈给你做好吃的，不行我们过去陪你吃吃别的也行。女孩子，要有自己的生活，自己住是第一步。” 沈摇看她，“王女士～” 王女士把剥好的鸡蛋给她，“以后自己住，早饭要吃好，一天都有精神，别节约那么一点儿时间，哪里都能省出来。” 爸妈是从自己这里省出来的。 沈摇点头，低声道。“我知道了。” 沈兆林凑近，“有特别喜欢的房子，也可以看看，喜欢的，咱就不租了，买下来。” 沈摇抿唇。 * 10点45，沈摇出了千山湖地铁站。 今天好像又降温了，没穿羽绒服果然有些冷。 爸妈叮嘱她出门前穿上，她怕今天正式场合，穿羽绒服不那么好。 看起来干练的羊毛大衣，外加一个毛茸茸的大耳套，待会儿见张科前拿下来就好。 医疗科在南城，照说要去看消防栓应该是去医疗科。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3节 沈摇不知道是不是特殊移民审核通过之后有其他的固定流程，跑完一轮就清楚了。 张科让她记得带束花，她对安城不熟，怕耽误正事，提前买好了抱过来。 等下地铁，才发现安城比南城还要冷上好多。 地铁外有卖热藕粉的，沈摇忍不住想热乎乎地要一碗。 “你好，我要一碗藕粉。”沈摇上前。 前面有人排队。 听到她的声音，前面刚接过藕粉的人转过身来。 沈摇：Σ（⊙▽⊙”a 陈，陈局…… 第17章 “陈局，你今天也在？”沈摇还以为今天是张科带队。 好巧不巧还遇到顶头上司在路边吃藕粉，招呼也不好，不招呼也不好。 沈摇微笑。 “嗯。”陈年轻嗯。 呼～ 陈局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 要换作张科这种大i人，肯定会让她赶紧来尝尝。 “小姑娘，你的好了，10块钱，这儿扫码。”老板这个点儿生意还不错，也不多话时间招呼她了。 “老板，我的花可以放一下这里吗？”沈摇指了指一旁的空桌子，应该是稍后会摆出来的，这个地方是死角，风不大，沈摇是怕花被吹焉了。 “可以可以，放放放。”老板热忱。 沈摇放下花，想了想，又把耳套摘下来放进包里。 等折回的时候，陈年看了她一眼。 应该是留意到了，但没出声。 一勺热藕粉下肚，唔～ 沈摇的满足差不多要溢出一双眼睛了。 陈年嘴角微牵。 “老板，你的藕粉好好～”沈摇忍不住赞叹。 老板很开心，“我在这儿卖了二十年了，好多回头客。” 沈摇想了想，“二十年前，那个时候应该还没地铁站吧？” 沈摇是不怕生的，逢人也能聊上两句。 但和张旻的侃大山又不同。 老板哈哈大笑，“没，那会儿还是公厕呐。” 沈摇：o（（⊙﹏⊙））o 陈年终于开口，“老板逗你的。” 嗯？ 沈摇看过去，老板前一秒还笑得没边，下一秒就感叹，“那会儿还是个学校，不少孩子呢！上学放学就一窝蜂涌过来，热闹得好。” 沈摇记忆中也有这样的地方，放学之后，背着书包一涌而上。 锅盔，炸串，零食铺…… 这些记忆在脑海里鲜活苏醒。 “后来学校迁走了，新学校那边不让摆摊儿了，我就一直留在这里。没成想，这儿建了个地铁站，也热闹了。不少以前的学生还会回来我这儿来，还帮我发到什么书，什么团上，不少人都来这儿吃我们家的藕粉。” 老板说起这些来就很高兴。 难怪这个时间点还有这么些人。 xx书，网红店。 沈摇明白了。 等等，沈摇指尖微微顿了顿。 网红店，xx书，xx团——沈摇想起了某个l10重度用户。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遇到陈局？ 他不会是专程来这里找网红店觅食的吧？ 这个念头很快席卷沈摇脑海。 “风大了，篷子搭起来吧。”陈年淡声开口。 “哟，给忙忘了。”老板刚好忙完这一茬，上前放置篷子。 陈年搭了把手。 老板连声道谢。 篷子一搭，风遮了一半，沈摇忽然觉得暖和多了，也不怕呛风。 沈摇喝着藕粉，听陈局和老板聊天。 正好这会儿闲下来，老板给陈局递烟。 “不用了，谢谢。” 但老板热忱，陈局温声，“我不抽烟。” 沈摇想起陈局车上没有烟味，而且那天和陈局出了一天外勤，陈局确实没碰过。 又有客人来，而且是拿着手机导航，应该是慕名而来的。 老板又去忙碌起来。 除了藕粉，还有其他小吃，包括热凉粉之类，冬日里，带了说不出的暖意。 “走吧，张旻来了。”陈年的声音提醒了沈摇，沈摇看见张科的车停在路边。 沈摇抱上花束，老板在身后说，“再来啊！” 等上车，沈摇发现张科一改昨天的颓废。 乱哄哄鸡窝头没了，斯文立正，还涂了发胶，就好像，完整得修改了一次边幅…… 沈摇刮目相看。 再加上消防栓优先过签的事，现在张科在她这里的形象不仅伟大，还因为发胶而熠熠生辉。 “哟，花选得不错啊～” 让人做了事儿，总要提供情绪价值。 张科游刃有余。 陈年通过后视镜看了花一眼。 “从这儿过去正好十分钟，很近，能赶得上。”张科说完，打左转向灯启动。 沈摇还不知道张科口中的“赶得上”是指什么。 但今天来安城是因为消防栓的专案，沈摇怀里抱着的花束还是给它的。 张科说的安排应该是和消防栓有关。 “怎么这么急？”陈年问起。 陈局一开口，沈摇脑海里再次浮现青铜器鹅毛的模样…… 沈摇竖起耳朵听。 张科一面开车，一面道，“流程那边儿我昨天堵着上面走完了，正好报国路消防局那边也回复，他们今天有新兵入营仪式，再等就得半年。我寻思着有没有机会，但人家说不让，这种事儿有流程。我昨晚一顿好说歹说，又拿上面压了人家，这事儿才松口了。今早老滕先送的人过去，我们现在过去正好入营仪式。” 沈摇差不多听明白了。 消防栓的移民是昨天下午张科去堵门口签完的，刚好又遇到报国路消防局新兵入营，张科又堵着人家特批录取，人家拿他没办法，所以，刚走完移民流程的消防栓，今天就要正式新兵入营报国路消防局了！ 所以陈局才会说这么急。 沈摇想起上次在医疗科见到消防栓时，它激动得表达想留下，不想遣返，它想留下来继续做消防栓时的场景。 它自己肯定也没想到，虽然不是消防栓，却是报国路一名正式的消防员。 这在它心里肯定是特别的意义。 昨天收到张科的微信，陪苏好好吃完粉后，她又回了局里一趟。 她还没有正式工作证，不能在外面调出和查阅系统内的资料。 今天要来安城，她昨晚想看看消防栓的资料。 虽然张科和丁主任的对话，她能猜到大致的来龙去脉。 但在档案记录里，看到瞿决明出现的那一段时起，她心里说不出的震撼。 也终于明白“留下来”和“继续做消防栓”的意义。 ——如果重新冶炼，我还能是消防栓吗？ ——是不是我不重要，是跟消防栓就行。 ——求你了，丁主任，只要我还是消防栓就行，我只能做消防栓！ 当时看完档案记录，沈摇的眼睛还不争气得红了很久。 特移局的工作其实最开始想象的天差地别，大不同。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4节 但她好像渐渐习惯，也喜欢起了这份工作。 从这里开始…… 这根消防栓能留下，丁主任和张科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 但真正听到移民后的消防栓是做一名报国路消防局的消防官兵时，沈摇都能想象它的激动和憧憬。 其实特移局从上到下，都透着那么一股，与庄严和流程化不相冲突的人情味。 * 报国路消防局门口，张旻依旧是“同志你好，特移局有任务，辛苦了辛苦了～” 沈摇也知道了，工作证没有下来之前，出外勤一定要带好工牌。 简单寒暄之后，消防局有领导出来应接。 张科迎上，“黄局，这是我们特移局陈局，这是小沈。” 双方礼尚往来，沈摇从善如流，“黄局好。” “里面马上开始了，陈局，这边。”黄局邀请。 消防局的工作人员在前面指引，陈年同黄局走在一处。 张科和沈摇跟在后面。 这还是沈摇第一次到消防局里面来。 万家灯火，是这里的细心守护，全力以赴，才有了城市灯火的祥和与平安。 他们是这座城市的“护身符”。 血肉之躯铸成的护身符。 “报国路消防局下属消防支队，2025年上半年新兵入营仪式现在开始……” 张科同陈局和黄局一起，老滕指了指那谁的位置。 沈摇刚才在车上就留意到张科已经换了称呼——“今早老滕先送的人过去” 沈摇也顺着老滕告诉的位置，在第二排，第三列看到了它。 当时在医疗科沈摇就在想，如果过签，这根消防栓会是什么样子？ 而映入眼帘的，是在队伍中站得笔直**，回答的声音铿锵有力，虽然只有十八九岁，目光中却透着坚毅，果敢，又有些稚气和羞涩的男孩子。 和沈摇想象中的有些不同，但又让人觉得，这才是他真正应该的模样。 “瞿木全！” “到！” 瞿木全…… 是用了瞿决明的姓，因为瞿决明是他的家人。 这一条，应当一直在它心底。 木全，就是栓字。 代表的它自己。 他会承载瞿决明和战友的信仰一起走下去。 但他同时又开启了一段属于他自己的旅程。 在这里，他会重新拥有战友和家人，去守护他的信仰和使命。 沈摇忽然觉得，这一切应该就是最好的安排。 这应该是她见证完结的第一个专案。 她应该永远都不会忘记。 “立正！” “欢迎各位加入报国路消防局下属消防支队，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消防支队正式一员。希望大家牢记使命，不忘初心！” 随着仪式结束，现场的老兵和莅临的家属们报以热烈的掌声。 也有老兵上前拥抱新兵，也有新兵和新兵之间的相互拥抱。 “花……”张旻小声提醒。 哦，对，沈摇反应过来。 现场也有家属在给新兵献花。 沈摇代表特移局的几个人上前并不突兀。 几个老兵围着瞿木全说话，瞿木全有些拘谨，但更多的是天真与开心。 “木全。”沈摇唤了声。 人群中，瞿木全回头，眼中惊喜，“是你！” 沈摇上前，将花束给他，“恭喜你。” 刚才人多，没有看到他们，现在才看到沈摇身后的陈局，张科，还有老滕。 陈局颔首致意。 张科指尖放在眉梢，做一个向前的鼓励动作。 老滕也再次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瞿木全眼眶忽然红了。 身边的战友有拍拍他肩膀，宽慰的；也有揽着他肩头，说哭鼻子怎么做消防员的；还有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叫他小鬼头的。 瞿木全又哭又笑，像极了终于回家的少年。 “走了沈摇。”是张科的声音。 沈摇回头，见陈局和黄局一面聊着天，一面往外去。 “这家伙竟然哭鼻子了！”张科感叹。 老滕戳穿，“你不也眼红了吗？” 张科恼火，“你哪只眼睛看到的？” 又开始了，沈摇忍不住低头笑笑。 吵吵闹闹，鸡飞狗跳，有时候也像冬日里的一缕暖阳。 等到上车，张旻系好安全带，“收工～吃什么去！” 老滕压根儿就没想过搭理他。 沈摇再次听到青铜器鹅毛的声音，平静温和说道，“中山脆皖鱼。” 第18章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顿午饭好像应该才算沈摇加入特移局之后的第一次部门聚餐。 上次虽然也和陈局一起吃过了宫廷羊排锅，但只有两个人。 人众为聚，聚餐至少得三人起。 而且，这次有张科在，张科一个 人顶至少两个人。 “诶～这个好吃！” “绝了！” “筋道～” 两个人，不单指饭量。 还有单位时间飙出的语速，和此起彼伏的音量。 张科都能一个定两个。 “本来应该早两天欢迎沈摇加入特移局的，局里事情多，一直耽误了，正好趁今天专案结束补上，人不多，代表全局了啊。工作时间不喝酒，以茶代酒。” 张科在，四个人也能拉满四十个人的氛围感。 之前那顿饭，陈局也吃得很有烟火气。 但这顿饭因为有张科，烟火气都要漫出房间了。 这也是唯一的一次张科接电话，老滕在一旁没有恼火的。 因为张科不接电话，又没有写报告的时候更闹腾。 沈摇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昨天老滕听张科说要一起吃饭的时候，头也不回就走了。 到新单位，一定先要观察老员工。 不吃亏。 沈摇低头吃鱼。 中山脆皖鱼，沈摇还是第一次吃。 几乎没有鱼刺，而且肉质是脆的，香滑可口，再配上柠檬辣锅，肉质鲜美的同时，味道层次丰富。 很让人回味的一道菜。 果然是“陈局严选”。 感觉只要在特移局，跟着陈局就能吃到好吃的。 再蹩脚的地方陈局也能找得到，而且，还是不需要导航那种…… “辣辣辣，过瘾过瘾！”张科点了中辣的柠檬辣锅，一边喊着辣，一边吃得很快。 陈局一直很淡定。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5节 沈摇觉得稍微有些偏辣，但真的很好吃。安城离南城不远，沈摇默默加入了自己的小清单。等周末的时候可以带爸妈一起来。 只有老藤全程一口鱼都没动，但餐厅里的所有饮料老滕全都点了一遍。 每个都放上吸管，整整齐齐摆在面前。 每次喝到一种新的饮料，如古树般的眼睛里都会微微一亮。 虽然沈摇认识老藤的时间不长，但除却和张科拌嘴，这是老藤为数不多的情绪反馈之一。 而且是正向反馈。 昨天看《怪物心理学》，里面有提到： 大多数怪物的神经和情绪系统没有人类发达，所以怪物的情绪体验没有人类那么丰富和深刻。 譬如人类会有大喜大悲，大彻大悟；也会有藏在指缝间的小确信，和撕碎在信笺上的小失落。 但怪物极少有这么层次丰富的情绪体验。 大多数怪物的喜怒哀乐都很平和。 譬如之前见吴桂芳的时候，她身上永远透着知性优雅，面带微笑。 这可能和她的经历有关，还同怪物的情绪大多数都很平和有关。 宋君承则是另一种情况。 像宋君承这种能够在人类擅长的情绪和情感领域里，都能和人类一起大开大合飙演技，并且还能精准控制情绪，做到收放自如的，在怪物界中极其少见。 光是要克服怪物情绪平和这一条短板，宋君承每天就要耗掉极大的精力。 而宋君承的演技能在人类社群中屡获大奖，受到专业级和大众的双重认可，就意味着他是必须拿自己的全部生命力和精力去演遇到的每一场戏。 这些戏剧冲突里的情绪起伏会掏空了他的全部精力和情绪。 如同一根每天都必须要紧绷到临界值的弦，它也有负荷的程度。 宋君承已经远超了自己的负荷，处于极度疲惫和消沉的状态。他想从源头上解决问题，就让自己回到过去做怪物时候的平静。 人身上很重要的一个能力就是自洽。 但这一点对怪物出身的宋君承来说尤为不易。 就像丁主任说的，怪物们的申请表如果被粉碎了，它们不会愤怒，也不会指责。 它们再申请一次，或者，干脆不申请了。 怪物的思想很简单，宋君承也很简单。 只有了解这些之后，才能更有可能站在怪物们的角度去思考它们的行为，动机和心理。 特移局即将启动的移民后相关心理疏导，融入适应，以及相关评估监测的试点其实很有意义。 而瞿木全又是另一种情况。 瞿木全身上不仅有怪物的纯粹，还有怪物中极少见的目标感，使命感和坚定感。 某种意义上说，瞿木全有更接近人类性格中的坚韧和自洽。 瞿木全的专案她前面没有参与，但从医疗科那个环节开始，她隐约能get到特移局的行事风格。 丁主任其实可以不用一遍遍帮木全周全的。 张科也可以不用做到今天让瞿木全加入消防局新人报道这一步。 但这是瞿木全特殊移民的第一天。 在这一天，他回到最熟悉的报国路消防局，成为了他最想成为的人。 并且带着同他最亲近的人的信仰，继续留在这里…… 这一天对他来说，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新生。 虽然沈摇来特移局的时间还很短，但在这里她接触的每一个人都形形色色，各自忙碌。 她也说不清每一个人都在各自忙什么，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每个鸡飞狗跳后和乱哄哄的背后，都是一小步。每个人的小步合在一起，就是一个怪物迈出崭新开始的一大步。 她忽然觉得这样的工作很有意义。 这样的工作聚餐，也很有烟火气。 譬如一旁，老滕又无声愤怒，“我说了我不吃鱼。” “老滕，尝一口嘛～”张科非要。 老滕生气，“我不吃！” “那你只喝饮料有什么意思？” “你管我。” “……那我给你榨成鱼汁啊？” 这次，连沈摇都震惊了，Σ（⊙▽⊙”a 在老滕伸手掐死张科之前，陈局的电话又十分合时宜的响了。 陈年平静接起，“我是……对，我让张旻走的优先申请。我上午亲自去过了，没有问题……” 张科和老滕都自觉安静。 陈年继续，“我知道了，后续会让他们注意……不用了，流程合规，不需要检查报告。我还在另一个会上……好。” 虽然沈摇自始至终都没有听清电话另一头在说什么，但她从来没觉得有人能这么平心静气说话，却能让身边的人这么有底气过。 “流程合规”“不需要”和“还在另一个会上”，每一句都言简意赅，又恰到好处。 等陈局挂完电话，张科已经开始殷勤又不违和得给陈局捞鱼，下菜。 把感激涕零表现得淋漓尽致。 用丁主任的话说，现在多少双眼睛都盯着滥用“优先移民”的典型案例。 张科硬着头皮“顶风作案”，身上扛了无数压力。 “陈局，再生父母。”张科内牛满面。 陈局平静道，“老丁让我来的。” 逃过检查报告大劫的张科欢欢喜喜去买单。 陈局同老滕说起，“告诉张旻一声，检查报告不用写，但黄局那边要的新闻和说明今天要给到。” 张科还在开开心心买单，没有惊闻这个天大的“喜讯”。 人生就是一个接一个的否极泰来和乐极生悲。 否极泰来过了，那马上就要乐极生悲了。 果然，很久之后，“啊！！！！” 沈摇捧腹。 * 回南城的路上，张科加油。 老滕去加油站里便利店继续买他中午觉得好喝的饮料。 沈摇和陈局在加油站外等候。 算上前一次，沈摇已经和陈局出过两次外勤了。 陈局温和，护犊子，还喜欢逗张科，相处久了，沈摇在他面前好像也没那么拘谨。 “吴桂芳的流程好了吗？”换作是别的领导忽然这么问沈摇可能会立即紧张了，但陈局开口，会让人觉得他只是想了解这件事的进展。 沈摇如实告诉陈局吴桂芳回寄的资料已经收到，吴桂芳也电话过她，希望能尽快走完流程；她和张科定了今天教她处理，她也告诉过吴桂芳了。 陈局点头，没有再多问。 应该是手机来信息了，陈 年看了眼。 沈摇在一旁等候，没有伸手去兜里掏手机。王女士说过，如果领导在同你说话时忽然来了信息，那他低头看手机的时候，你就算再无聊也不要去碰手机。 王女士在事务部门呆了大半辈子，有的是处事哲学。 沈摇耳濡目染，这些习惯都刻在细节里。 陈年回完信息，见沈摇双手插在大衣兜里，迎着路边，看着来往的车辆。 黑色的羊毛大衣，格子围巾，红色的耳钉在职业风里多了一丝明亮，自信，和…… 惊艳。 他脑海里很少浮现这样的词汇，他略微错愕。 错愕时，见沈摇忽然回头看向他。 他平静开口，“来这几天还习惯吗？” 脑海里想起了早上见沈摇时，她抱着一束花，带着一幅毛茸茸的耳套。 沈摇点头，微笑道，“习惯，这里的工作很有意思。”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还能吃到好吃的～” 陈年笑了笑，没说话了。 “陈局，真的是丁主任让您来的吗？”沈摇其实不怎么相信。 陈年看她，正好张科远远按下车窗，“陈局，沈摇。” 是示意他们上车走了。 沈摇知道自己猜对了。 正好刚才风吹得有些冷，沈摇用格子围巾捂着脸小步快跑两步到车里。 “你们先回吧，我还有事。”临到车前，陈年打了声招呼。 “行，那我们先回。”张科习惯了。 陈年让开一段距离。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6节 车驶离路口，沈摇在后视镜多看了好几眼那道身影。 * “所以，按照流程处理，你现在挂在对外人事科，流程会先过到我这里，我过完之后，陈局很快。如果他半个小时之内没有过完，你就……工作证还没下来，你就微信催他。” 电脑面前，张科手把手教沈摇。 沈摇本来就聪明，一点就通，这些流程性的东西本来就不复杂。 “如果吴桂芳这里着急，你可以先和她约，只要确保去那里之前陈局审核完，手续走完就行。”张科说完，沈摇想起一个很重要的环节。 “张科，我好像没有陈局微信……” “你没有陈局微信吗？”张科惊讶。 很快，张科又反应过来，“对哦，你还没有，没事，我推给你。” 特移局保密缘故，她连同事的电话都没有。 “张科，那有工作群吗？” 微信早就沦为办公工具，喜欢用微信的领导想找人的时候，一个微信就过去了。 再晚都能触及。 张科的发胶差不多消融了，头发又恢复到早前乱哄哄的鸡窝模式。 张科轻轻挠了挠鸡窝头，试图给沈摇解释，“特移局没有工作群……陈局说，微信不是办公工具，他如果在微信上找你，一定是他……” 想到这里，张科顿了顿。 沈摇正竖起耳朵偷听的时候，张科又摆了摆手，“算了，反正他不会在微信上主动找你就是了，但是，如果你急事微信找他，他也不会介意。” 沈摇大致明白了，有边界感，同时又不想下属为难的上司。 这是什么神仙上司啊！ “可以了，我过完了，有什么资料要查的，让铁憨憨帮你。”张科说完，拍了拍键盘，准备进入死磕报告模式。 安城大火的全面说明，消防局问他要怎么写？ 他能怎么写？ 总不能把瞿木全写进去。 但人消防局也不知道怎么写，只能他们特移局写。 特移局就是对外人事科写。 还得合情合理…… 沈摇不好再打扰他了。 刚才张科已经说的很详细，她也知道怎么处理后续流程。申请，说明，复核，资料对比，经办人确认，然后就送最终审核。 最终审核是陈局。 沈摇又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问题了，再点击的发送申请。 如果陈局能在半个小时内审核完，那她还能赶得及去南山苑那里。 趁着间隙，沈摇先送资料去档案室。 档案室在17b，等电梯的时候，沈摇收到张科微信。 张科：【[个人名片]陈年】 添加对方微信。 对方通过。 微信名就是自己的名字，陈局的微信应该很简单。 沈摇备注了陈局，本来是想发一个微笑表情算打招呼的。 但电梯忽然下行，沈摇一看，糟糕，刚才忘了刷17b，下去了。 沈摇赶紧按最近的楼层。 今天事务中心大楼电梯检修，就这一个，下去了要等很就才能上来。 好容易按了13，还要再走4层回来。 等下了电梯，瞄了一眼聊天界面。 沈摇：！！！ 沈摇天都榻了。 沈摇拍了拍陈年。 陈年：【有事？】 沈摇：【[哇]（表情）】 沈摇：【[打脸]（表情）】 沈摇：【[炸弹]（表情）】 陈年：【审核了。】 沈摇想死的心都有了。 第19章 特移局流程规定： 1普通移民流程，需要两个及以上特移局员工在场； 2特殊移民流程，譬如，优先移民，强制移民等，需要至少三个及以上员工在场，包含科级以上人员； 3撤销移民流程，需要两个及以上特移局员工在场，包含科级以上人员。 沈摇第一次经办专案，所以还是第一次读到特移局的这些规定条理。 特移局是事务部门。 事务部门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强制措施。 这些强制措施的实施，大都是为了避免和防止在特定流程中产生的不合理，不合规，因缺少相互监督，滋生贿赂和腐败等行为。 这项规章制度本身放在人类社会不难理解。 好比一个公务人员全权包揽并包办了一项公共事务的全流程，就等于手上掌控了这条链条上的全部资源分配和利益分配。 手中的天平稍不注意就会失衡。 之前特移局收紧优先移民通道，就是要严控这条链条上的有怪物通过特意制造混乱，然后走优先移民通道进入移民流程。 所有的规章制度都不可能在各个方面完美。 强制措施的出台，一定是附和客观事实，是客观催生的结果。 沈摇能理解，但还没有想通，怪物同人类之间的贿赂和腐败能通过什么样的环节产生联系？ 以及，人类能从怪物身上索取到什么？ 吴桂芳的撤销移民专案，陈局已经完成了最终审核。 流程正式进入到归档阶段。 张科教过她后续的操作流程。 根据特移局的规定，归档环节除了她是经办人，还需要科级以上的人员陪同在场。 沈摇现在挂靠在对外人事科，她经办的专案优先级是放在张科这里的。 但消防局的说明报告对方要求张科今天一定要提供。 张科抽不开身。 局里能腾出来的科级，张科都找过一遍了。 吴桂芳的专案临时，局里问了一圈，该出去的都出去了。 张科对着通讯录皱起了眉头。 “陶紫姐不是在吗？”她看到通讯录上陶紫姐是行政科的科长。 行政科虽然不是业务部门，但好像不违反规定。 沈摇和张科你看我，我看看通讯录，然后再一起看看屏幕上的规章条例。 是的，很清楚，没毛病！ 事出从权，陶紫姐应该行吧。 而且沈摇和陶紫姐熟悉，陶紫姐应该愿意帮忙的。 张科自言自语一般，小声嘀咕了一句，“嘶，陶紫这儿不行啊，撤销移民这事儿……” 沈摇正想着撤销移民这项业务是不是太特殊，一定要业务部门才能操作的时候，陶紫正好来办公室串门。 一身优雅贴身 的粉色小香风，稍微靠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阿摇，吃草莓了～” 陶紫是来给她投喂草莓的。 见她和张科两个人凑在一起，张科还焦头烂额着，不知道他两人在做什么。 “怎么了？”陶紫凑近问起。 这几天在特移局，沈摇已经和她混熟了。 张旻这个不靠谱的在一边皱眉头，肯定是遇到难事了，她才懒得管张旻，是来关心沈摇的。 她小声同说起，吴桂芳的专案有点急，想今天下午就去南山苑，但张科还没找到其他科长可以帮忙。 “什么专案？”陶紫多问了句。 “撤销移民申请……”沈摇刚说了几个字，就见陶紫愣住。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7节 沈摇当即想起张科刚才还在自言自语的“嘶，陶紫这儿不行啊，撤销移民这事儿”，沈摇顿时停下，赶紧礼貌吃草莓，“嗯，好甜～” 她的演技没有宋君承好，陶紫还是沉默了。 “哪个专案？”陶紫忽然问张科。 “19950068，吴桂芳，撤销移民申请……”张科念完编号，然后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看她一眼。 稍许，陶紫嚼了一个草莓，没什么语气地说，“我去吧。” 沈摇和张科都悄悄喵了她一眼。 等她目光看过来，两个人都挪开目光假装看资料，然后好像忽然感受到她的目光，又齐刷刷光明正大朝她看过来。 因为实在太齐了，反而又没有那么光明正大了。 “我正好有时间，阿摇，你整理好来找我，我带你去取工作箱。”陶紫说完转身。 “好……”沈摇愣愣应好。 粉红色的小香风套装离开，沈摇看向张科，“张科，陶紫姐是不是不能走撤销特殊移民流程啊？” 她刚才也听出来了。 无论是张科还是陶紫姐，都在有意回避让陶紫姐处理撤销特殊移民的事。 张科轻叹一声，然后托腮看着她，小声道，“这事儿不好说，你得自己问她。” 想了想，张科又道，“不问也行。” 沈摇隐约有些懂了。 不是能力和岗位问题，是个人意愿问题。 “我知道了。”沈摇点头。 张科欣慰，“我们对外人事科各个聪明，简直就是特移局的大脑！” 沈摇眨了眨眼，“那脑占比，是不是不太大啊……” 毕竟，对外人事科就他们两个。 她还是挂靠的。 算半个。 张科：“……” 张科‘睨’她。 “我去找陶紫姐拿工具箱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她好歹也是个君子！ * 陶紫姐开的车，局里到南山苑只有二十多分钟车程，下午5：30左右能到。 赶得及。 沈摇还没有完整经办过撤销移民流程操作，工作证没下来，在外不能查看数据库。 沈摇刚才都记脑子里，正好趁路上反复过几遍。 她是特移局新人，但不能因为她是新人，就理所应当让别人包容。 自己不露怯最好的办法就是心里有数。 烂熟于心，就差不多心里有数了。 陶紫姐告诉她，“别紧张，都是这么过来。” 沈摇想起上午在报国路消防局的场景。 陶紫姐在特移局的时间应该不短，应该见过了很多怪物通过特殊移民途径变成人，也送走过很多不愿意再做人，或者无法再做人的怪物。 她紧张，是因为心里对第一次经办专案有着期待。 但对陶紫姐来说，也许这些过程走过了，也见多了，也就平淡了。 “送人这个环节，比见证一个移民的环节更难。”陶紫一面开车，一面看着前方忽然说这么一句。 沈摇隐约觉得应该和张科欲言又止没说的有关…… 但陶紫然后再说旁的，沈摇也没有多问。 这事儿没有了下文。 * 北方的天，5：30已经接近天黑了。 白天下了一场雪，路上有些打滑，南山苑路面的停车场有不少被雪盖了，没有及时清扫。 路面本来就狭窄，陶紫和沈摇转了一圈才找到合适的位置。 “谢谢你们，小沈，小陶，专程替我跑这一趟。”吴桂芳心如明镜，能这个点赶到南山苑，一定是追着流程走完，特意替她抢一天时间的。 “昨天局里有事耽误了，今天陈局和张科特意帮忙走了加急，流程都走完了，我们赶紧过来您这里，没耽误您这边的事就好。” 沈摇的话说得很诚恳。 确实有耽误，但局里上下也都在帮忙加急了，也感谢她的谅解。 吴桂芳抿唇微笑。 她喜欢眼前的女孩子。 一眼看去的干净好看，礼貌教养，也能干，热忱，但说话做事又条理清晰，不糊弄人。 “雯初带回来的红茶，味道很好，你们尝尝。” 无论多忙的事，吴桂芳还是保留着旧事待客的礼数，亲自泡茶。 陶紫看着她，目光里稍微有些氤氲，正好趁着端茶隐了去。 沈摇和吴桂芳说话去了，没有多留意。 “嗯，这茶好喝～”沈摇眼前一亮。 家里王女士喜欢看书，还喜欢饮茶。 去客厅化之后，王女士多了一间茶香四溢的书房。 沈摇很小就跟着王女士一起喝茶，能品得出茶分几等。 见她喜欢，吴桂芳眸间微暖，“雯初也喜欢。” 沈摇能感觉得出她对雯初的感情很深。 但以人的常识理解，如果有感情很深的羁绊，都是愿意留在亲人身边的。 吴桂芳对雯初，还有雯初的女儿冕桃都很亲厚。 这些亲厚藏在字里行间，藏在言辞里，也藏在屋中随处可见的照片，相册，还有手工摆设。 有这种情感羁绊，吴桂芳应该继续留在这里才是…… 但她申请了撤销移民流程。 而且，还希望特移局能尽快替她办理。 所以沈摇不是很明白。 特移局申请撤销移民流程审核通过之后的，怪物的去向有两条。 1凡通过撤销申请移民流程的怪物，因不再符合继续留在人类世界的条件，予以遣返，不得逗留，且永久剥夺再次申请移民的权益。 遣返的地方，就是丁主任说的怪物次元。但遣返回怪物次元的怪物，还保留着自己的意识和apt值。 某种意义上说，走这条途径的怪物，只是从人类世界回到了属于有意识和apt值的怪物世界，但它们本身还在。 2凡通过撤销申请移民流程的怪物，因不再符合继续留在人类世界的条件，且拒绝遣返，申请永久停留的，将彻底清除apt值，成为普通物品。 原则上，特移局会优先遵照怪物意愿申请去向，但不超过特移局规定范围。 走这条途径的怪物，留下的是它们的本体，它们的意识已经不在了。 它们回到了最原始的状态。 一根消防栓，一块石头，一颗树…… 沈摇低头，再次看了看拆开的档案袋。 吴桂芳选择了2。 “吴奶奶，审核流程已经走完，不能再撤销，但是归档流程，您还可以再考虑。”沈摇沉声。 吴桂芳莞尔，平静知性的目光里带着笑意，和着一身优雅的旗袍，说不出温和平易，“我考虑清楚了，不用更改了。” 第20章 “小沈，谢谢你，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但我有我自己的决定。”吴桂芳的语气依旧不急不躁，缓缓道来，“这三十年时间于我来说，足够了。我本来也不应该是吴桂芳这个身份，现在只是让一切恢复原样，我做了我想做的事，也没什么遗憾了。” 吴桂芳的坐姿笔直，一丝不苟。 指尖端起茶盏的动作，没有一丝多余的痕迹，透着那个年代特有的雅致与韵味。 “按流程走吧。” 吴桂芳眼中有眷恋，但这种眷恋不是羁绊。 属于她的羁绊，其实早就已经过去了…… 沈摇轻声道，“吴奶奶，那我们准备？” 吴桂芳微笑颔首。 一旁，陶紫打开工具箱。 工具箱里的东西不多，但摆放整齐。 陶紫熟练从工具箱中拿出板夹和笔给她，然后也拿出一只录音笔。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8节 沈摇恍惚有种通透，这个工具箱曾经陪伴着很多怪物走过了它们在人类世界的最后一程。 陶紫按下录音笔。 沈摇提醒，“吴奶奶，最后这一段我们默认是录音，您也可以选择影像留下。如果有需要，我们会播放给您的家人看。但是按照规定，这一段在他们的记忆里只会留存24小时，24小时之后这段记忆会自动清楚，这段影像会保留在特移局的档案中心。” 吴桂芳会意，“不用了，按流程留下录音就好，也不用播放给其他人了。” 这一段，原本也应该只是她自己的回忆。 沈摇明白了，“好，那我们开始了？” 吴桂芳点头。 沈摇按照板夹上的流程进行归档。 “特移内【回19950068】，吴桂芳女士，本体……” 沈摇顿了顿，继续道，“明万历年间，紫檀木质传承木梳？” 沈摇眸间略带诧异。 小叶紫檀木，是明代宫廷常用制作工艺品的木材，极其奢华，雅致，也少见。 嘉庆年间保留和传承下来的紫檀木梳，如果工艺精湛，保存得当，是传世品了…… 沈摇忽然明白为什么吴桂芳身上有种独道的古典韵味在。 举手投足间的优雅，有历史和艺术的沉淀。 沈摇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的第一个专案接触竟然的就是古物。 而对方正优雅地坐在她面前。 “是。”吴桂芳平和点头，“我的本体是万历年间的一把紫檀木梳，但太久之前的事我没有多少印象了，只是在特定的场合才会隐约想起工匠把我呈现给宫中贵人之前的场景。” 吴桂芳的每一句话里都藏了故事。 那个时代紫檀木的名贵，工匠们无数个日夜的细致打磨与精心雕刻，上呈至宫廷华贵，最后赐予宫中某个贵人手里。 也许，甚至还是她口中能说的出名字的某一个…… 沈摇从来没像当下一样，觉得历史的痕迹就铺陈在她眼前一般。 而这一刻，她仿佛在吴奶奶口中的叙述里看到了一幅幅延展开来的画卷。 …… 从明朝中后期开始，不少地方从男耕女织，开始慢慢往“机户出资，机工出力”的集中式作坊发展。 商业和手工业都得到长足发展。 能工巧匠的出现，让民间工艺开始慢慢进入权贵的眼界。 之前由宫中银作局负责的金银首饰制作，开始将目光投到民间，让民间工坊制作宫中用度。 因为材料珍贵，紫檀木梳很少在民间制作过，但当地工匠有一门手艺可以将镶金嵌玉做在木梳上，权贵中忽然流行起来。 银作局遣人来了当地，要给宫中做一把紫檀木梳。 当地工匠活是接下了。 但也接下了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木材珍贵，要怎么保护？ 镶金嵌玉在普通木梳上已经攻克，但在紫檀木上稍有不慎就是闪失，是杀头的罪。 权贵中流行的式样繁多，早前就挖空了心思，紫檀木梳上要怎么才能别出心裁，还要体现宫中的庄重，典雅？ 抛开紫檀木梳上的金银玉器，木梳本身可以做的式样很多，但宫中是否有忌讳？ 这些难题一个个落在工匠身上，迟迟不敢动工。 这把紫檀木梳，从一开始，就凝聚了民间匠人的集体智慧，巧思和无数心血…… 耗费数百个日夜，反复打磨，精心雕琢。 最终，这把紫檀木梳在庆典上被呈送给明神宗。 而年幼的明神宗又将它赠予了李太后。 在紫檀木梳被赠予李太后过后的几年里，李太后结束了听政。 张居正的一条鞭法等改革走到了历史眼前。 很快，万历中兴。 但历史的车轮从来向前，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停留。 后金强盛，逐鹿中原，清朝取明而代之。 历史中的人物也如同时间长河里的一瞬，你方唱罢，我登场，最后都汇入长江滚滚东逝而去。 留下的见证，只有文字，以及，不会说话的它们…… 朝廷的闭关锁国，广州十三行和洋务运动，以及后来的白银外流，虎门销烟，马关条约，辛亥革命…… 历史的宏大，于细微处，就是紫檀木梳的辗转易主。 紫禁城，北平，羊城，然后是民国时繁华的上海滩…… 几经流转，虽然也被保存和维护得的很好，但时间还是它失去了初次在紫禁城中展露的光彩，返璞归真，回到了最初的意义。 一梳结发同心。 二梳诸事顺遂。 三梳儿孙满堂。 这是婚礼前夕，母亲送给女儿的礼物。 用它寄托了自己全部的思念。 这也是吴桂芳渐渐有意识的第一年…… 很淡的意识。 它开始观察周围。 从听周围的声音开始，听周围的说话声，鸟鸣声，仿佛感官开启。 然后是视野。 它开始慢慢熟悉这些画面，这些画面里有它听到的声音。 鸟语，花香，母亲对女儿的叮嘱。 女儿对母亲的思念。 这种感觉很奇妙。 它开始慢慢想起，很长一段时间，它都困在盒子里。 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人把它拿出来观赏，维护，最后又放回那个盒子里。 但现在它可以看到阳光，听到雨声。 历经了足够漫长的岁月，它好像现在才真正成为一把紫檀木梳。 每天从发间穿过，闻到头发的清香。 它在慢慢熟悉一个人。 但很多东西它不懂。 也不懂得镜子里，那个女孩子的喜怒哀乐。 它像一个旁观者，不那么熟练得陪伴着她。 它没开化，也不明白陪伴的意思。 它也在一点点，从木梳的角度去认识这个世界。 但它能去的地方很少，大多是听女孩子同她丈夫说话。 这户人家姓张，在江浙一代曾颇有名望。 祖上是簪缨世家，如今家中在政府身居要职。 族内富甲一方。 但那个动荡的年代，即便是有名望的人家也过得不易。 战火纷飞，家族迁徙，奔波狼狈，名望和富足也仍不能得以在战乱中保存所有的家人。 张家就是那个时代的缩影。 但境遇不如张家的却比比皆是。 人们熟悉了苦难。 有人在苦难面前退缩，有人抛头颅，洒热血。 那是一个不怎么好的年代。 它跟随着张家辗转去了很多地方。 见过很多早前不曾见过的人，事，物，也见过很多不容易。 人的世界其实一直不容易。 它也渐渐想起盒子里的记忆。 辗转，颠簸，也曾有厮杀和血腥落在装它的盒子上。 人的世界要远比梳子的世界复杂得多。 它喜欢被人用来梳头发的感觉。 它在实现它价值的时候感到满足…… 时光荏苒，如同历史上所有艰难时刻，动荡会过去。 它也记得四九年秋冬，女孩子用它梳了很正式的发髻，去参加庆祝大典。 张家的小女儿也在那年出生，带来了新的希望。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9节 虽然家财早已在动乱中消散，但书香世家的底蕴还在。 紫檀木梳和随身之物都是不显露的珍藏。 它被送给了张家刚出生的小女儿。 张既翕。 兄弟既翕，和乐且湛。 既翕的名字寄托了父母对她最美好和淳朴的愿望。 张既翕就是雯初的外祖母。 她是它真正有成熟的意识和认知以来，陪伴最久的人。 用人类的话说，她是它的小主人。 它真正从一个生命开始就陪伴着她。 她刚出生的 时候那么小。 皱皱的，还黄黄的。 它不一样。 它被做出来就是现在的样子。 除却在动荡和辗转中掉落的金丝和玉碎，黯淡了些，有了些磕碰，它被做出来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子。 但既翕不一样。 她从皱皱巴巴的，开始慢慢长大。 从头发有那么一点点，到母亲给她剃光头，变成粉嘟嘟的洋娃娃，再到头发渐渐长出来，渐渐变得好看。 人类的变化可以很大。 这是它第一次认真去记住一个人每个年纪的模样。 它能记住既翕从小时候起的每一个模样。 还有既翕小时候过家家，用它给布娃娃梳头发。 它想，如果既翕以后有了女儿，肯定会用它给自己的女儿梳头发。 就像她母亲现在一样…… 它是一把紫檀木梳。 在漫长的岁月里，都被关在一个狭小黑暗的匣子里，不见天日。 但在陪伴既翕长大的那段日子里，她好像慢慢拥有了对温暖的感知…… 对朋友，对亲人，对温暖的向往。 第21章 那也是几百年来，它的感知最富足的一段日子。 怪物大都没有太大的情绪。 但它能慢慢感受既翕的情绪，试图站在她的世界去理解这种情绪。 它陪她看种子是怎么渐渐发芽。 其实，到最后能记住种子是怎么发芽的，一直也只有它。 但既翕偶尔看到自己种的花生发芽的时候，那种惊喜，它却可以感受到。 在漫长的岁月里，她生出了惊喜的感知…… 这种感知很奇妙。 她的花生忽然发芽。 她收到了喜欢的玩具。 她喜欢的男孩子，在她偷偷看他的时候，也正好忐忑又害羞的回头看她…… 她记住了这是惊喜。 既翕喜欢惊喜。 人类都喜欢惊喜。 惊喜是原本不被报以的预期，也可以是心里小小的期待被加倍满足。 它也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它期待的惊喜是什么？ 原来它也会有期待，虽然这种感觉很淡很淡…… 但它仍然能感受得到，自己和之前不同了。 很大的不同。 它是一把紫檀木梳，一把年岁悠久的木梳。 它的一生很长，但大抵，应当不会像既翕一样精彩。 在它被送给既翕之前，她大半的时光都在盒子里封藏。 后来每天被人使用，但大抵也都在卧房，或者车马辗转…… 真正能走出那方小小的天地，还是它被送给既翕之后。 它更像既翕的玩具，陪着既翕一起。 既翕还用它给大树梳过头。 树皮很厚，它齿尖的木漆都挂掉了，很有些疼。 但既翕很快就发现，然后很懊恼。 从那此之后再没有用它给大树书过头。 小孩子的懂事，有时只在一瞬间。 但很快，既翕又开始用它给小猫和小狗梳头。 它：“……” 算吧，它是木梳。 原本也是用来梳头的。 只是当初制作它的能工巧匠们肯定想不到，他们费尽心血，夜以继日打磨的这把紫檀木梳，现在在给阿猫阿狗梳头，扎头发，以及，挠痒痒吧…… 总之，这样的日子一天天过去。 既翕每天很快乐，既翕喜欢跑，喜欢跳，在她的世界里有丰富的情感，每天的阳光都可以带来欢喜。 它可能没办法像既翕那么快乐，但它也渐渐感受到了愉悦。 在它的世界，愉悦有时候转瞬即逝。 有时候又可能很慵懒，绵长。 虽然，它还是不知道它能期待的惊喜是什么。 这个问题也困惑了它很久。 但伴随着它的困惑，既翕也在一天天长大。 人类长大就会有自己的烦恼。 既翕的世界除了跑，跳，小猫小狗和阳光，也开始广阔起来…… 她有女孩子的细腻，陪伴她的小猫和小狗生病，老去，有的永远离开。 既翕伤伤心心得大哭了一场。 母亲告诉她，所有的陪伴都会有终点。 既翕忽然问，那你们也会吗？ 既翕从出生还未经历过身边的亲人离开。 但母亲的话让她忽然意识到，陪伴她的人，也可能会和她的小猫小狗一样，有一天会离开她。 她不能接受。 但母亲没有安慰，小孩子总有这样一个阶段，要知道生命和时间的维度。 母亲告诉她，会，生老病死，人和动物都会。 既翕忽然很难过。 母亲陪着她，两个人窝在被子里，既翕抱着母亲。 母亲一手揽着她，一手摸着她的头发，温柔道，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每个人都逃不过，但是爸爸妈妈会永远爱你，这种爱，不会因为离开而停止。 只要你还在，它就永远在你心里。 我也永远爱爸爸妈妈。 既翕埋头在她怀里。 母亲温柔拥她。 人的一生很短，陪伴的时间只会更短。 我们用一生的时间去学会陪伴，也会生命里更长的时间去学会告别，接受离开。 懂得自洽。 等你长大，你也会有想陪伴的人。 那就用你所有的努力好好陪伴她，再告诉她，不要害怕离开。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30节 陪伴给了离开勇气。 你也会有这种勇气。 那时候的既翕还很小，似懂非懂。 但它好像渐渐有些明白了，人类这种，复杂而又珍贵的情绪…… 那天晚上，既翕和母亲说了很久的话。 这些话可能她们后来都忘了，但它都记得。 既翕还迷迷糊糊问过，那我的木梳也会离开吗？ 它有些意外。 既翕把它放在，和亲人，朋友，还有小猫小狗一样的位置…… 它忽然萌生一个念头。 在既翕心里，它是不是也和他们（它们）一样。 在这一刻，它好像懵懵懂懂获得期待之外的，曾令它困惑了许久的惊喜。 原来人类情绪中的惊喜是这样猝不及防的喜悦，又带了些许忐忑和激动。 它很好奇，既翕的母亲会怎么说？ 它好奇，在人类的眼中，它是不是也和他们（它们）一样？ 既翕其实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 既翕母亲的话，好像只有它听到——“如果你将它保护得很好，它会一直陪伴着你，甚至，比爸爸妈妈陪你时间都更长。它是外祖母送给妈妈的，妈妈把她送给你，也希望，你好好保护它，以后，把它送给你想维护和陪伴的人，那它就一直在，不会离开。” 它会一直在，不会离开。 即便，她们有一天都离开…… 它好像慢慢体会了既翕的心情。 如果既翕和她母亲都离开了，它会很难过。 就像既翕想到有一天父母也会离开的时候…… 它体会到了难过和悲伤。 人类的生命很短暂，但他们的情感很丰富。 很多怪物终其一生未必都能体会其中九牛一毛。 它也会像，经过这么久远的岁月。 它身上的金丝线开始掉落，碎玉的痕迹也被时间抹去，漆不再完整，木齿也渐渐不平…… 它也许等不到她们离开的那一天。 那它同样会难过。 但它想，既翕可能还会难过。 但它其实有些理解既翕母亲的话…… 在它很长的生命历程里，一直只有时间的维度。 但既翕让它拥有了，除了时间之外的维度，情感，陪伴，和不舍。 就像母亲告诉既翕的，要学会自洽。 它好像理解了既翕的母亲。 它也希望既翕能学会自洽，因为，在之后很长的时间，可能父母都不会在她身旁…… 但它的担忧仿佛有些多余。 因为第二天睡醒的既翕又充满了活力。 小猫小狗的离开给她带去了悲伤，但这种悲伤会被时间慢慢疗愈。 这就是人类情感神奇的地方。 就好比你曾经 撞在一棵树上，撞疼过。 但你不会时时刻刻去想这棵树曾经撞疼了你，但当你看到它的时候，你会忽然从记忆中想起。 既翕就是这样的。 小猫小狗的离开，她会悲伤，但悲伤好像会被周围慢慢治愈。 她不会时时刻刻去想悲伤的事，但忽然看到同她的小猫小狗长得很像的猫狗，她会驻足很久，有时候看着它们出神，有时候微笑，有时候难过，有时候庆幸…… 人类的生命会自己学会自洽。 但这一条对怪物很难。 它也要学会自洽。 在有一天，既翕离开她的时候…… 但至少，它和她现在在一处。 每个小孩子都会有被约束学习的童年，既翕也一样。 但既翕的有画画的天赋，母亲也在呵护她的天赋。 喜欢安静画画的孩子，好像大都喜欢坐在窗边听雨，发呆，出神。 有时候则是画画。 既翕的画很好看。 也画过它。 它觉得不像，但既翕很喜欢。 它知道，既翕画的，其实是它在她心里的模样。 它也喜欢。 因为，那是既翕的眼睛看到它的样子…… 它也很想让她看到，它的眼睛，看到她的样子。 …… 生活不可能一直平静，更不可能一帆风顺。 遮风挡雨的人，也会有一日忽然离开。 它从没见过既翕这么难过的时候，起初是整日整日的发呆。 然后，像漫无目的一样，每日用它梳头，对着镜子看很久，出神很久…… 但它知道既翕很难过。 人类的情绪可以既复杂又内敛，既深刻又隐藏，会有极致的克制，也会有克制不了的歇斯底里。 这些怪物们很难有，但人类可以拥有全部。 甚至，在自己都不曾觉察的时候，情绪会忽然隐藏，又突然而至。 在母亲葬礼结束之后，既翕一个人在画室坐了很久。 那天既翕把它放在包里，参加了葬礼。 她没说，但它知道，她应该想起了母亲话——如果你将它保护得很好，它会一直陪伴着你，甚至，比爸爸妈妈陪你时间都更长……它会一直在，不会离开。 母亲的葬礼，既翕带上了它。 它知道，在这一刻，她内心里需要它的陪伴。 陪伴她战胜这一程的恐惧，难过，悲伤，孤单，和对未来的迷茫…… 它在包里听到既翕大哭。 在没有人的画室，她的情绪像失控的野马，从母亲过世那一刻起，不知被什么狠狠扣在心里的情绪，如果被撕裂了一个口子，一发不可收拾。 它在漆黑而阴暗的角落里陪着她，一点点感受到钻心的难过和悲伤。 比当时老鼠冲出来啃食它，啃掉了它一根木齿，后来被小猫救下，但它还是失去了一根木齿还要难受和悲伤…… 在过往很多年的时间里，它都习惯了呆在一个黑暗的盒子里。 盒子外有血腥，厮杀和比现在更声嘶力竭的哭声，但它没有害怕，没有难过，甚至，内心没有任何起伏。 外面的世界同它并无多少瓜葛。 但现在，它忽然不同了。 它怕它被遗忘在这个黑暗的角落。 它怕既翕最难过的时候，会不知道，一直陪伴着她的亲人和朋友，还有它…… 第22章 既翕母亲的过世，她花了两年时间才走出来。 母亲给过她勇气和力量，但她当时只是十几岁的孩子，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她吃了很多苦。 母亲从小的教养，让既翕直到长大都一直知性，优雅。 没有忘记初心，也没有一直活在自怨自艾里。 小时候的既翕活泼开朗。 长大后的既翕虽然文静，却足够有自己的主见，和乐观。 物质匮乏的年代，身边也见多了扭曲，既翕有自己对亲情和家庭的向往。 二十岁的时候，既翕和丈夫结婚。 他们是同学，也有着共同的理想，爱好。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31节 一切都很圆满。 两人就像彼此人生中的一盏明灯，相互照亮对方。 也驱散了生活中的黑暗，在迷茫时为对方引航。 第二年，既翕的女儿出生。 这是它第二次见到一个小生命刚到世界的样子。 而且，是既翕的女儿。 它替既翕感到高兴。 母亲曾是既翕的支柱，后盾。 母亲过世后，既翕总是下意识在生活的每一个细节里寻找母亲的影子。 如今，既翕也成了母亲。 生活虽然辛苦，但既翕将自己和女儿照顾得很好。 既翕长大了…… 它在这一刻忽然体会到了人类口中的白驹过隙。 原来，真正白驹过隙的不是时间。 而是目光一直向前，却忽然地回眸一瞬间…… 它好像慢慢体会了越多越多的，只有人来才有的情感。 那段时间，它有很多在心底升起的困惑。 但所有的困惑，都不得不随着外界环境中断。 有好几年的时间，既翕不得不将它收起来。 不止是它，还有家中早前留下的很多东西。 那时候的波折起伏，让既翕和她的小家如同浪花上小船，随时都可能被风浪掀翻。 它们的存在，是不确定因素。 既翕有孩子，经不起任何一点可能的闪失。 当她依依不舍把它放进盒子的时候，它其实并不知道以后是不是还有机会能见到她。 过往的漫长时间，它经历过太多这样的场景。 几经辗转，几经易主。 当人们关上盒子的时候，眼中总是余有不舍和贪恋。 而当下一个人打开盒子的时候，眼中也都是惊喜与贪婪。 但既翕不同。 过往它并不怎么害怕黑暗。 但盒子盖上的一瞬，它只有等待和期盼。 等待它和既翕的重逢。 期盼的，是既翕和她女儿的平安。 * 怪物对时间的概念，有时候比对情绪的概念更单。 尤其是存在了很长时间的怪物，每一日都是日出东隅，桑榆未晚；如同人类一个午睡，一次打盹。 它们可能并不太能区分时间。 尤其是，长时间在一个没有日出日落，也没有说话的地方。 它的时间好像被无限延长，又无限重启和循环。 怪物们的期盼很少。 它也期盼和既翕的重逢，以及既翕和女儿的平安，但这种期盼并不会让它歇斯底里。 它像过往很久之前那样，昏昏欲睡。 在认识既翕之前，它大部分时间都是这样昏昏欲睡。 时间和周遭都不重要。 因为，时间和周遭都不属于它。 * 再见既翕，它也不知是多久以后。 它好像昏睡了很久。 阳光照在它身上的时候，有些刺眼，它从睡意中起来，恍然看到了小时候的既翕…… “妈妈，它旧了。” 小女孩的声音却让她陌生。 “我看看。” 这次，熟悉的声音忽然让它温暖。 它记得，这是既翕握它时候的温度。 “是旧了，但我们可以给它重新上漆，它就会和新的一样。你知道吗，安亭？小时候外祖母把它送给我，它一直陪我到现在。” 既翕的话永远温和柔软，让人如沐春风。 这是春天的气息，吹散了它周遭的尘埃。 “妈妈，外祖母送给你的，你为什么不送给我？”小安亭一面托腮，一面看着母亲给它小心翼翼上漆。 安亭虽然小，但知道这把木梳很珍贵。 母亲在修复它，她在一旁好奇看着，不捣乱。 时间应该过去了有十年，它上次见安亭的时候，安亭还在襁褓中。 既翕一面梳头，一面看着她，眼睛里都是温暖。 它看着既翕 安静温和的模样，它想，既翕应该在女儿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人类的血缘关系是一种神奇的纽带。 既翕在这一刻应该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 它心头再次浮现上了这两个词语。 “妈妈，你还没告诉我呢～外祖母送给你，你为什么不送给我呀？”见母亲一面给木梳上漆，一面微笑着，却没有回答她，安亭有些急了。 它其实也好奇。 所以和安亭一样等待。 既翕是想开口的，但忍不住轻咳两声。 原本它以为她只是像小时候一样，染了风寒。 但是真正仔细打量她，才忽然发现，她鬓间生出了一两丝的白发。 它原本最想知道的，反倒因为出神没有听清。 它出神，是在想，这些年，既翕应当过的不好…… 旁的，反而没那么重要了。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它没有见到既翕的丈夫。 再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它才知道，既翕的丈夫过世了。 她和女儿相依为命。 但既翕把安亭照顾得很好。 它好像头一次产生了一种的很复杂心情。 既想知道过去的几年发生了什么，又不想知道真正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的一生是一帆风顺的。 它见过很多人。 在漫长的岁月里，这些人形形色色，走马观花，时光匆忙。 但既翕不一样。 既翕是它的‘亲人’、‘朋友’。 这个念头很早就根植在它心里，慢慢生根，发芽。 哪怕是在暗无天日的角落里，它也从来没有怀疑过。 这一刻，它很难过。 在既翕最艰难的一段，它没有陪着她。 它想起很多年在画室，既翕母亲葬礼那天，她哭得天昏地暗。 在过去的几年，在经历艰难困苦，在她丈夫离开的时候，她是不是也像上次一样，不知所措…… 它恍然间生出很多念头。 譬如，它希望命运能对既翕更好些。 但它也知道，命运给了既翕挫折，也同样给了她历练。 给了她坚韧和包容。 那是1979年的春天，万物复苏。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32节 它也在渐渐复苏。 既翕曾是那个年代的大学生。 书香门第，一直底蕴深厚。 自恢复高考以来，既翕在大学任教，生活渐渐恢复平静。 安亭也在既翕的教养下，一天天长大。 平静的日子总会让人产生错觉。 它有时候仿佛看到的是既翕小时候和母亲在一处的模样。 这段时间过得很快，它记不得既翕给它上了几次漆。 有一次安亭小声说，妈妈，它太旧了，换一把吧。 它有些懵，但忽然明白了。 即便上了新漆，它年岁也大了。 它偶然想起了第一次出现在紫禁城的时候，旁人都在惊讶工匠们精湛的公益。 年幼的皇帝将它赠予了太后，太后眸间都是笑意…… 这些仿佛是很早之前的事，恍若隔世。 但忽然一个触动，她就想起那段并不完整的记忆。 它好像又有些明白人说的，老了就会习惯回忆早前。 它好像越来越懂人心了…… 时间又过去几年。 安亭渐渐长大，既翕是文学类的教授，但安亭喜欢理工。 母女两人促膝长谈，在友好的氛围下确定了安亭读理工科的道路。 “理工科类，可能妈妈帮不了你什么。”既翕如实告诉她。 安亭像小时候一样托腮看她，“谁说的，妈妈在，我什么都不怕。” 这一刻，既翕拥抱女儿。 它也恍然想起很多年前，既翕的小猫小狗过世的时候，既翕的母亲也曾这样拥抱她，同她说了很多话…… 时光的缩影，好像真的像树木的年轮。 不知不觉间，它好像已经陪了既翕很久，很久…… 既翕的课业不重，但在课业外，既翕会看很多书。 虽然时光在她眼角留下皱纹，她也开始偶尔用起老花眼镜。 但在它心里，既翕永远是那个会拿着它给小猫小狗梳头的小姑娘。 既翕会女儿谆谆教诲，也会耐性教导来请教的学生。 母女二人的苑子里总是热热闹闹。 后来既翕同意安亭在家中养了一只猫，一只狗。 虽然它们总在苑子里打架，但又和睦相处。 既翕告诉女儿，你可以养喜欢的宠物。 但要负起责任。 照顾它们，并且约束它们，那么你才可以拥有它们。 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成为你想成为的人，但你要对自己选择的理想和人生负责。 安亭答应了，而且做的很好。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不同之处。 它恍然想起，它从盒子里被交给既翕母亲的时候，既翕外祖母的祝愿是： 一梳结发同心。 二梳诸事顺遂。 三梳儿孙满堂。 而既翕母亲告诉她的，是关于陪伴： 我们用一生的时间去学会陪伴，也会生命里更长的时间去学会告别，接受离开，懂得自洽。 等你长大，你也会有想陪伴的人。那就用你所有的努力好好陪伴她，再告诉她，不要害怕离开。 等到既翕这里： 她告诉安亭，努力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不轻易选择，但选择了，就要为自己的选择，自己的理想和自己的人生负责。 妈妈是你的后盾，但世上没有人应该比你更该对你自己的人生负责。 那是1989年的夏天。 安亭从大学毕业，虽然高考她选择了理工科专业，但大学时选修了考古专业。 毕业后，遵循自己的内心选择，去了考古所。 那一年的考古如火如荼，既翕知道，安亭在考古队里遇到志同道合的另一半…… 第23章 自从安亭去读大学，苑子里好像忽然安静了下来。 高考过了最初恢复时期杂乱无序的阶段，进入到了有序进行，参考者大都是高中应届毕业生的阶段，小苑里来问既翕功课的孩子也逐渐少了起来。 既翕的小苑再次恢复的宁静。 陪伴她的，更多是安亭的小猫和小狗。 它们的年纪也大了，既翕会用它给它们梳毛。 它也恍惚回到了既翕年幼的时候。 好像很多东西变了。 但又好像很多东西从未变过。 还是它一直陪着既翕。 像既翕母亲告诉她的一样，它一直在。 只是它越来越老旧，即便上漆，好像也不如从前了。 但在既翕眼里，它还是从小陪着她的那把木梳，从未变过。 还有一条，它不怎么愿意看到，但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在它尘封的那几年，它不知道既翕经历了什么。 但它再看到她的第一年，知道她一定过得不好。 除却不好，是经年的咳嗽，精神也渐渐差了下去。 它知道既翕病了。 安亭陪着她看过很多医生，但医生说要调养。 既翕也一直在调养，但仿佛那时候落下的病根，怎么也好不了。 它着急了很长一段时间，但什么都做不了。 既翕会遵医嘱吃药，休息，也会好好给学生上课，回苑子养花，养猫，养狗。 但她一天天消瘦。 它见过太多太多的人，它知道，既翕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这个念头让它务必伤感。 它是一把木梳。 一生遇到很多很多的人，见过很多颠沛流离和万家灯火。 它知道它不属于这里。 或者说，它不属于拥有这些东西的人类。 以前，那些对它来说，都无关紧要。 因为它是一把紫檀木梳。 但现在它很伤感。 它知道，它要和既翕分别了。 我们用一生的时间去学会陪伴，也会用更长的时间去学会分别，接受，并自洽。 它好像忽然对这句话有了更深的理解…… 既翕不会长 命百岁。 但每年安亭给她唱歌，祝她生日快乐的时候，它都希望她能长命百岁。 哪怕，把它的寿命给她也行。 它活太久了。 但如果接下来的时间没有她，它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在安亭加入考古队后的一年，怀孕了。 那是它第一次见仲伯庭。 它像安亭的家人一样，仔细审核着这个年轻人。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33节 虽然它只是一把木梳，但它接受过的思想，听过的言论都在告诉它——它不喜欢他。 这个年代，让安亭未婚先孕，它觉得他不好。 但安亭很喜欢。 它以为既翕会生气。 但既翕没有。 既翕支开林伯庭去买菜，认真问安亭，你爱他？你准备好对自己，对这个孩子，对你的家庭负责吗？ 它以为安亭和既翕会争吵。 但她们没有。 安亭理智告诉她，“我爱他，妈妈，我们是大学同学，我们志同道合，一起去了考古队，一起做喜欢的事，我们准备结婚的，对不起，我没有很理智，但我知道我能对自己，对家庭，对孩子负责。” 既翕沉声，“理智是一个人一生的课题，妈妈也不能确保自己一直做的对，但希望你日后更谨慎。妈妈尊重你的选择，妈妈也永远是你后盾。” 安亭拥抱她。 如果它会笑，那一刻它嘴角一定是上扬的。 安亭一惯有主见。 没有想好的事情，又怎么会带仲伯庭回家。 那天中午，仲伯庭和既翕一起做的饭。 虽然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但配合很默契。 既翕做了鱼，仲伯庭包揽了其他菜。 它对安亭太熟悉了，仲伯庭做的，都是安亭喜欢吃的菜。 行吧，它也不是那么看他不自在了。 这顿饭三人吃得很愉快。 哦，应该是四人，还有安亭肚子里的雯初…… 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 既翕身体越来越差，但自从安亭结婚，养胎，在家里的时间多了起来。 既翕的精神仿佛越来越好。 人类就是这样神奇的生物。 好像有了盼头，希望，和陪伴，什么病痛都可以克服。 安亭身子一天天重了起来，既翕陪她散步，陪她看育儿书。 既翕不像老一辈那么古板，这也不能，那也不能。 母女两人一起看孕期营养，育儿指南，一起探讨，它不知道别的人家是不是也这样。 但它真希望时间一直停留在这一刻…… 转眼到了1990年，一个新的时代。 雯初出生了。 它见证了又一个孩子的出生！ 这种感觉很奇妙。 它迫不及待想看雯初，但雯初当时不足月就出生了，其实就差那么半天，但医生坚持让雯初留院，做好各项观察。 就这样既翕开始了两头跑。 家里照顾安亭，然后每天去医院看雯初。 它很着急。 但听既翕说，雯初很健康，医生说确认完黄疸就可以出院了。 它后来时常想，它的平和，是不是有一部分也来源于既翕？ 很快，雯初回家了。 有既翕在，安亭做为一个新母亲，虽然有手忙脚乱，但她有后盾——既翕在。 之前母女两人一起看的育儿书发挥了重要作用。 在照顾雯初的事情上，两人近乎没有大的争执，但它经常听隔壁苑里因为照顾孩子吵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它有时候经常想，安亭是幸运的。 因为她母亲是既翕。 但反过来，既翕也是幸运的，因为安亭让她的生命变得完整…… 1991年，雯初一岁。 那时候南城刚起了不少四层小房屋，虽然一层也有不少人，但同现在住的苑落相比好了许多。 关键是，离既翕教学的大学进。 安亭和伯庭分到了南山苑的新房。 小区很新，还有社区的概念，有停车位，也有健身设施，在当时的南城都是很好的地方。 安亭带既翕去看南山苑的新房。 既翕很喜欢，这里很新，适合他们小两口带着雯初。 房子虽然小，但精致，朝南，有花园，也安静。 既翕言辞间都是对这里的喜欢。 从很早之前开始，既翕就有了出门带它的习惯。 它在既翕的包里，听到这些赞美的词汇，它知道既翕喜欢这里。 “妈妈，我和伯庭商量过了，南山苑的新房子给你住，这里离大学近，你上下课方便，离医院也近，不用折腾那么远；我们住老苑子，离得也不远，有猫有狗，苑子里方便。”安亭挽着她，“妈妈，等你住烦了，我们俩再换。” 既翕知道安亭和伯庭拿定了主意。 母女之间的心有灵犀有时就是如此。 既翕答应了。 新房，装修，母女俩商量着来。 雯初也是两人和伯庭上下班时间交替着带。 1991年，仿佛是一个新的开始。 它也跟着既翕一起搬到了南山苑。 既翕很喜欢这里，它也很喜欢，在这里的既翕很松弛，也会开始穿着得体的旗袍。 在屋里看书，种花。 阳台上都是既翕种得花，闲情逸致。 那也是它记忆里最后一段，属于既翕的悠闲时光…… 92年，安亭和伯庭跟随考古队去一个重点项目，要去几个月，雯初放在既翕这里。 既翕把雯初照顾得很好。 两岁的雯初会走路，会说话，会跑会跳，比起安亭，更像既翕小时候。 也拿它去给大树梳头。 它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现在的小孩子比那个时候既翕更调皮。 既翕批评了雯初，雯初眼巴巴看她，“外祖母，对不起。” 它知道，它在既翕心里，不仅仅只是一把木梳…… 94年的冬天，是它最不愿意回忆的一个冬天。 考古队的大巴车在经过盘山公路的时候，不幸发生意外。 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压垮了既翕。 既翕大病一场，身边还有懵懵的雯初，问外祖母，爸爸妈妈怎么还不回来？ 那是属于既翕人生的一场寒冬。 也是它的冬天。 它看着既翕同病魔抵抗，也看着她顽强而坚韧得陪伴着雯初。 它仿佛看到它不在那段时间，既翕是怎么同命运抗争的…… 年后的一个晚上，既翕实在太累。 雯初做噩梦，既翕托着疲惫的身躯去哄睡，也跟着一起睡过去，忘了灶上坐着的水壶。 屋里的味道渐渐不对。 它也不知道它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有了嗅觉。 但它知道这是一氧化碳，人吸入太多会丧命！ 它很着急！ 它想叫醒既翕！要么叫醒雯初！ 但它什么都做不了。 眼看既翕和雯初睡得原来越熟，屋里的味道已经弥漫开来，既翕和雯初肯定已经吸入了一氧化碳，它再不叫醒她们，恐怕就永远就叫不醒。 这是它漫长生命里最为恐惧的一刻！ 不是历史长河里，厮杀的鲜血溅在盒子上的那一刻； 也不是老鼠啃食它，它差点被拖走的那一刻； 还不是既翕亲手将它放在坛子里，埋进泥土的那一刻……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34节 而是现在！ 怎么办？！ 它要怎么办？！ 它到底要怎么办？！ 它能做什么！ 它必须要做什么！ 它一直只知道人类有执念，而且是很深的执念。 怪物很难理解人类的执念。 但在这一刻，它的执念让它在梳妆台上挪动了一大步。 它自己都不敢相信。 但它循着刚才歇斯底里的状态，又往前挪动了一大步。 它紧张，激动，忐忑，又害怕！ 它是一把很老的木梳了，如果从梳妆台上摔下去，应该会折断了。 但这一刻，它没有犹豫。 它闭眼，用尽全力。 “哐当”一声！ 既翕惊醒。 没有来得及去找哪里发出的声音，但闻到了屋里已经浓郁的气味。 她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抱起雯初到了屋外，开窗通风。 味道都散去，她瘫坐在 阳台上的窗户边，心有余悸…… 等一切都过去，她回头，见那把木梳掉落在角落里，因为磕到硬物，木梳的一角断了去。 …… 吴桂芳稍许停顿，然后温和看向眼前的沈摇和陶紫，“我也是在那个时候遇到小陈的……” 第24章 “遇到小陈，我才知道，那天晚上的动静有多大。”如今的吴桂芳已经可以平和得说起这些事，“后来，我才知道特移局和怪物移民相关的手续。” “每个怪物身上都有apt值，如果不通过移民手段消除身上的apt值，就会对周围的人和环境产生影响，我不知道这些年既翕的身子一直不好，是不是也因为我的缘故？小陈说按规定要走移民申请，或者强制遣返。但移民申请要排队，遣返，就不能留在这里。我哪里也不想去，那个时候的既翕和雯初都很不好，我想陪着她们……” “我告诉小陈我的生平，我只想好好陪既翕最后一段，我也担心，既翕走之后，雯初会没有人照顾。” “小陈没有违反规定，那段时间既翕生病住院，雯初暂时请邻居帮忙照看。小陈替我去医院，还有邻居家走动，都告诉他们，他是社区的义工。他对每个人都很温和，也在替我保守秘密。但那个时候既翕真的身体很不好，医生说可能就这两年时间，但雯初还小……” “我想做些什么，但我不知道能做什么，最后是小陈帮了我。”说到这里，吴桂芳眼中还有感激，“那个时候怪物移民还没那么多，小陈让我提交了申请，然后又替我逐一和排在前面的怪物们沟通。怪物们的世界很简单，它们真的愿意把位置提前让给我。” “我很感谢小陈，他替我争取到了这宝贵的几年……” * “你是说，你叫吴桂芳？”病房里，既翕看着它。 它还是头一次以人的模样出现在她面前，它有些激动，也有些促狭，但它知道既翕信任什么样的人，也知道什么样的人能够既翕安全感。 它平静道，“是的，我叫吴桂芳，祖居上海，后来到了北京。会的东西不多，但耐性有，不会的也可以慢慢学，我很喜欢小孩子，也会照顾花草，我可以接受这份工作。” 既翕还是看着它，眉目里有困惑，也有亲切，“我们之前见过吗？” 它愣住。 既翕怕她误会，取下老花眼镜，温和道，“您别误会，我就是觉得，好像很熟悉，就像之前见过……不，好像认识很久的朋友。” 漫长的岁月里，它从未有过哭的感受。 但这一刻，它眼中忽然氤氲，那是一种，从未有过，却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久别重逢’。 “真是巧合，我看您的时候，也觉得像一位认识很久的朋友……” 它太熟悉既翕，知道什么的话会让她安心，也尊崇自己的内心。 就这样，它开始以吴桂芳的身份留下来照顾既翕和雯初。 起初既翕在医院，她就医院和家中两头跑。 因为既翕不愿意雯初来医院，怕沾染病气。 后来既翕出院，她就在家中照顾既翕和雯初。 它不会的东西太多，但既翕温和也包容。 它活得时间太长，很多东西一点就通透，它也在慢慢和她们磨合。 做木梳和做人太不同。 但它诚然庆幸，在最后，能有这样一段时光，陪在她和雯初身边。 替他们做饭，煲汤，简单的卫生，整理床铺，清洁家里，养护花草，也将既翕的每一件旗袍洗得干净，整齐叠好。 也会替既翕念书，给雯初辅导作业。 在过去很长的时间，它一直耳濡目染，这些都也不难。 “辛苦你了，每天都花这么多时间给我念书。”既翕在阳台的躺椅上晒着太阳，它的到来，让她在艰难中见得一丝明朗。 它也温和道，“有时候，书要和人分享才更有味道。” 既翕看他，嘴角微牵。 它轻声道，“我去看看锅里褒的汤。” 既翕颔首，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她依旧优雅。 它也一样。 宁静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雯初就到了八九岁。 亲切叫她桂姨。 当初特殊移民，她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模样，但尊崇了自己的内心。 四十岁的年纪，不会同既翕的年纪相差太多，但也让人觉得沉稳，可以信任和托付，也能能力照顾好她们。 既翕弥留的时候，雯初哭得天昏地暗。 它见了太多这种场合，但面前的人是既翕，它拥着雯初，安静看着她。 她恍惚的时候，又问起，“找到我的木梳了吗？” 它眼眶微红，这个时候，她想起的还是它。 过往总说丢了，很难过，但弥留的时候，又会忘记，再问一遍。 早前它总回答，家里东西多，指不定在哪里，隔一段就出来了。 她身体也不好，见它太累，也不执着了。 而这次，雯初在它怀中睡了，它唇畔微微勾勒，轻声道，“我一直在呐，既翕，我一直都在。” 陪着你，陪着雯初…… 既翕诧异看它。 它微笑道，“我会一直陪着你，你也把我照顾得很好，我一直都在。” 既翕鼻尖微红。 它嘴角微牵。 生命的尽头，它想让既翕记住它最好的一面，就像，它初次见她时候一样。 它为什么会叫吴桂芳？ 大概，是当初造它工匠，妻子叫这个名字。 他总和妻子说话，它混混沌沌的时候，就记住了这个名字。 普通，寻常。 既翕伸手握住它的手，它感觉到了她生命的消散。 “雯初……”她轻声，也握紧它的手。 它不假思索，也用毕生的信念，温声道，“我会照顾好雯初，到她长大成人，到她也有自己的孩子，我会一直陪着她。” 那一刻，既翕其实已经说不出话。 但眸间都是眼泪和笑意。 它也同她一样。 那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它同她拥抱。 跨越了时间，跨越了维度，也跨越怪物和人类之间的距离。 它仿佛看到那个蹒跚学步的小姑娘，抱着它往嘴巴里啃的样子；也看到了她画的它…… 时间是世上最神奇的东西。 时间会疗愈一切，也会让人平和，但不会让人忘记。 雯初在一天天长大，它将雯初照顾得很好。 像既翕还在的时候一样。 南山苑一天天过旧，甚至变得有些破败。 但它仍然在这里，将既翕的屋子，花草，房间和她留下的东西照顾得很好。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35节 “桂姨，我想考天文学专业。” 她是雯初的亲人，在雯初心中，它的意见很重要。 这个场景无比的似曾相识，它想起了既翕和安亭，然后轻声道，“很好啊，努力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不轻易选择，但选择了，就要为自己的选择，自己的理想和自己的人生负责。” 这是既翕说与安亭的话。 它替安亭转交给雯初。 雯初弯眸，眼中都是笑意，那一刻，她无比得快乐。 人这一生很短，至少，同怪物比，但她们的一生很精彩。 后来雯初毕业，有了自己的工作，奋力打拼，开心的和不开心的事都同它分享；再后来，雯初成了家，事业有成，是大学年轻的教授，和既翕一样。 既翕如果知道，一定很欣慰。 “桂姨，你搬来我和我们一起住吧～”雯初很舍不得它。 它平静道，“这里有我的回忆，我要守着的东西，你有自己的人生，不用顾忌我。” 它曾经是雯初的一片天地。 但雯初长大了。 雯初会有她自己的人生，也会成为别人的一片天地。 冕桃出生的时候，它很高兴。 它的寿命很长，记忆也很长， 它记得每一个小孩子刚出生的模样，每个阶段的模样，和她们与不开心的事，这些，填满了它的一生。 它本来混沌，空虚，又平静的一生。 因为她们而变得丰满…… “那您，为什么要走，不留下？”沈摇眼眶微红。 吴桂芳温声道，“雯初已经能照顾自己，照顾冕桃，同既翕和安亭比，她生活在最好的时代，有家庭，有事业，有自己热爱和研究的东西，她的人生是富足的，不需要我再照顾她了。” “可是。”沈摇欲言又止。 有些东西她能感觉，但也会替它遗憾。 吴桂芳脸上却是坦然，平和与幸福的笑容，“人类的悲喜对怪物来说，太多了。而我最美好的时光，是同既翕在一处的时候，我已经拥有过最重要的东西，我陪伴过她，足够了。” 沈摇没忍住，眼泪顺着眼角轻轻滑下，指尖微微擦了擦，“那之后……” 吴桂芳轻声，“当时安亭问过既翕，为什么不把我给她，我当时在出神，没有听清，但既翕走的时候，她同我说，她当时告诉安亭——” “这是妈妈很重要的东西，它一直陪伴着妈妈，陪伴着妈妈最美好的时光，所以，还不暂时想把它送给你，妈妈有时候也想是小孩子，小孩子有任性的权力呀～” 吴桂芳打开手中的木匣，没有什么遗憾了。 “替我把它给雯初，后日是雯初的生日，这是既翕留给她最后的东西。而我，也完整了。” …… 沈摇最后看了这把紫檀木梳一眼，然后缓缓阖上木匣。 【提示：apt值清零。】 【审核：该物品已不会对人和环境造成进一步影响。】 【19950068号，归档。】 第25章 沈兆林和王女士都觉得今天的沈摇很不对劲。 确实不对劲。 虽然摇摇以前也会陪他们一起看看电视剧，散散步什么。 但今天，沈摇一直坐在他们中间，抱着个嗑瓜子专用神器已经嗑了有一个多小时不动弹了。 眼睛直勾勾盯着电视，还特意同他们两人没话故意找话说。 两集电视剧加广告都要演完了，都还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沈兆林和王女士趁着在她爪子在神器里挠瓜子的功夫，短暂得眼神交流。 沈兆林默契得领会了王女士的意思。 沈兆林也往后靠在沙发靠背上，嗑了一口瓜子，佯装随意问起，“摇摇，今天工作还顺利吗？” 总不能开口就直截了当切入主题，怕女儿察觉。 但听到“工作”两个字，本来在看电视的沈摇忽然愣了两秒，然后才‘平静’地回答道，“顺利呀，蛮好的。” 沈兆林和王女士再次默契交换眼神。 以前每次问她考试顺利吗？ 摇头——就是真的不好，不太想说话的意思。 还行——就是一般，其实不满意的意思。 弯着眼睛，要笑不笑，其实眼底都是笑意——那就是很好，非常好，十分好的意思。 至于，顺利呀，蛮好的——就是心里藏了事情。 听到女儿回答这句，沈兆林和王女士都沉默了。 沈摇是听到“工作”两个字之后才有这样反应的，说明今天晚上的异常举动和工作有关。 父母和子女之间也应当界限，有些事情不应当过度关心。 但沈摇始终刚去新部门，早前调离新闻司的事还没翻篇。 本来前两天高高兴兴的，以为这事儿过去了，现在看，工作上是还有别的事。 王女士继续给沈摇爸使眼色。 沈兆林会意轻咳了两声。 沈摇自觉转头看他，紧张道，“怎么了吧，爸？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没事吧？” 语气里都是过分关心。 沈兆林忽然觉得是不是演过了，让女儿担心了 “没事，就是，就是……刚才吃瓜子呛了。”吃瓜子呛了这种借口沈兆林自己都觉得没逻辑，赶紧趁起身去热水的功夫避开。 沈摇小声问王女士，“妈，爸他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王女士淡定摇头，“真呛了吧。” 王女士一本正经的沉稳冷静，总能让周围产生“她是对的”的惯有思维。 沈摇没细想了。 但目光看向爸爸的背影，有些担心。 沈兆林接了水回来，继续迂回，“摇摇啊，你该不是忽然“粉”上了这个叫“宋君承”的男明星了吧？” 沈摇：“？？？” 嗯？ “他不是都退圈了吗？这么年轻，不成熟啊。”沈兆林先占领制高点。 但沈摇一脸错愕。 她？粉上宋君承？ 20212743号？ 沈摇忽然相信了王女士的判断，她自己也差点被嘴里的瓜子呛到嗓子眼儿！ 但沈摇这一连串的反应，让沈兆林和王女士非常放心。 惦记工作上的事，要好过惦记男明星。 这些银幕前光鲜亮丽，大多虚无缥缈。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容易被迷惑。 沈兆林仍适当叮嘱，“宋君承虽然演技好，但毕竟是在屏幕上，看看就行了，我也觉得我女儿不会这么容易痴迷男明星，下班回来在电视机面前一坐一两个小时不动弹。” 沈摇：“……” 这一连串连续输出，沈摇终于反应过来爸妈在担心什么了。 沈摇头大，“爸妈～我是想多陪会儿你们，你们在看电视我才看的。” 她才完结了吴桂芳的专案。 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一般，说不出什么滋味。 但她唯一想做的，就是多陪伴爸妈！ 宋君承那是顺带的！ 爸妈看别的，她就也看别的了。 至于她盯着电视出神，是在想吴桂芳的事…… 特移局的工作和之前想象得太大不同，而且，今天吴桂芳的专案给她触动很大。 她现在就想呆在家里，爸妈身边，哪里都不去。 看书行，看电视也行。 老老实实当她的妈宝女。 “是工作上的事？”王女士终于开口。 王女士每次开口都能一针见血。 沈摇怀里抱着抱枕，看着王女士，诚恳道，“妈，我真的还挺喜欢这份工作的。”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36节 “之前也这么说。”王女士淡定。 沈摇：“……” 沈摇竟然无法反驳。 “工作和生活要分开，这个道理要先懂。”王女士提醒。 沈摇小鸡啄米点头。 听王女士的总是没错的。 沈兆林也松了口气，反正不是男明星就好。 明星多不靠谱啊！ “爸，妈，和你们商量个事儿。”沈摇双脚盘在沙发上，反正是以舒服的坐姿坐着，脑袋上还有刚才洗脸没有摘下来的放水兔兔夹，但语气郑重其事。 沈兆林和王女士都认真看她。 沈摇轻叹，“经过本人的深思熟虑，现做以下决定。” “第一，不搬出去租房住了，通勤就通勤，外面的饭哪有我爸做的好吃？” 沈兆林眉眼中的喜色顿时就要藏不住。 “第二，明天起开始晨跑，锻炼身体，要有强健的体魄，以后好带你们满世界旅游去！” 后面的旅游不重要，但这句晨跑是触到王女士心底了。 王女士摘下眼镜，认真看她，“特移局什么工作，需要你晨跑？” 沈摇头疼，“我这是想好好锻炼身体，以后好陪你们啊。” 王女士和沈兆林对视一眼。 沈兆林当即拿起遥控器关电视，“那还是早点睡吧，这通勤还带晨跑的，估计得起来很早。” 沈摇：“……” 沈摇想起早上闹铃闹十遍八遍，爸妈都醒了她还闹不醒。 沈摇的雄心壮志忽然在爸妈这里矮了半截下去。 正好电话铃声响起，算是给沈摇一个合理的台阶。 局里的人不会这个点儿来电话，沈摇掏出手机，是苏好好。 “好好。”沈摇接电话。 苏好好那头的声音像做贼一般，“你猜我看到谁了？” 沈摇吓一跳，看到谁不重要，这声音才是吓倒她了。 “干嘛呢？做贼似的。”沈摇一边接电话一边往屋里去。 这么晚的电话是苏好好来的，沈摇爸妈也放心了，各自去洗漱。 沈摇关上房门，苏好好那头还在继续中，“我就是在做贼～” 沈摇：“……” 沈摇摘下头上的兔子发箍，“没事吧，苏好好，你到底在干嘛？” 苏好好虽然有时候神经大条，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 苏好好再次压低了声音，“嘘，我看到宋君承了。” 宋君承？！ 沈摇才在电视上见过他，还在扯面呢！ 扯得可高兴了。 苏好好深吸一口气，认真道，“沈摇，我是说，我看到宋君承本人了！本人，活的！！” “你在哪儿？别让人把你当私生饭了。”沈摇忽然担心。 苏好好她最了解。 宋君承她是喜欢，但没到去当私生饭的程度，一定是偶遇的，但她这幅惊慌失措里又带了惊喜的样子，实在容易被宋君承同行的人误认。 “没有，我隔得可远了，我就是突然发生，激动给你电话。”苏好好如实道，“我在创新公园呐。” 沈摇看了看卧室墙上的龙猫挂钟，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个点儿，宋君承在创新公园这种公众地方？ “他就自己一个人，没有同行的人。”苏好好继续说，“捂得很严实，要不是我粉了他这么多年，一看背影，走路姿势，还有举手投足的习惯动作，肯定不知道是他。” 沈摇头大，“公园这个点儿的灯光，你有没有可能看错？” “不会！他化成灰我都认识！”苏好好虔诚。 沈摇信了，但沈摇之前就洗漱完了，准备也躺平了，“那你就远远看看你的偶像吧，他都要退圈了。” “嗯，英雄所见略同。”昨天还在因为宋君承退圈难过的某人，现在就因为看到了本人阴霾一扫。 “那你远远看着就好，别让人给抓了～”沈摇吓唬。 苏好好继续小声说道，“真的没别人，就他自己一个人。” 沈摇已经躺平，然后盖被子，顺便熄灯，“好的，那你一会儿你看够了，或者人家走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你可是还有装修大计要看的人。” 沈摇提醒。 “摇摇，宋君承真的是一个很温柔，很平和的人。”电话那头苏好好忽然感叹。 沈摇已经关灯了，只有纱窗外星星点点的灯火照进来，很温馨，不影响她睡眠。 沈摇已经有些睡意了，正打着呵欠。 苏好好的话让她下意识里想起那天见宋君承的时候，喝酒，蓬头垢面，伸手搭在椅背上，懒洋洋的，或者颓丧——好像哪一条都不和温柔搭得上。 但有一条，不演戏的时候，宋君承应该内心很平和。 沈摇迷迷糊糊又打了一个呵欠。 刚想说，睡了，明早要起来晨跑，就听苏好好在电话那头轻嘶，“嘶，他怎么好像一直在跟一块石头说话，说了很久，现在又跟另外一块石头说话。” 沈摇眼睛一争，顿时睡意全无，直接从床上坐起来，“你说什么！！” 第26章 沈摇前一次晨跑，还是大二2000米考试前。 苏好好拉了整个寝室起来晨跑。 不提前练一练，2000米考真的会不及格。 那时候的晨跑要么一窝蜂光顾着考试去了，要么途径宿舍楼下早餐一条街的时候，跑过生煎铺子来一盘，跑过卷饼店来一条。 总之，关于晨跑的记忆是有，但没一条是正经的。 时隔三四年后又一次晨跑，虽然沈摇还打着呵欠，但昨晚在爸妈面前吹出去的牛，今天早上顶着熊猫眼也得起来跑。 好在去年跟苏好好一起买了但没穿的跑步套装，运动耳机，还有手机臂包统统能翻箱倒柜搜出来。 系上鞋带就出去了。 小区住得时间久了，沈摇没晨跑过，也对跑道熟悉。 小区大都是王女士事务单位的同事和家属，几乎都认识沈摇。 出来遛弯的刘爷爷，打太极的赵奶奶，遛狗的曲伯伯，买豆浆油条的王阿姨，晨跑的李叔叔，沈摇都认得。 “摇摇出来晨跑啊？”长辈们都和她招呼。 她也一一招呼，“是啊，刚开始，随便跑跑。” 虽然跑得并不怎么样，但架势得有。比如和旁人说话的时候虽然没有再继续往前跑，但脚步是没有停下的，原地跑着，煞有其事。 小区里不缺新鲜事儿，沈摇的晨跑也就像一阵风，唠两句就散了。 但沈摇竟然真的觉得晨跑还不错。 小区的清晨原来是这样的。 能看到天一点点亮起来，还听到鸟叫和虫鸣…… 沈摇想起高中的时候也是早起。 但那时候每天的学业都很紧张，不像现在这么轻松。 “滴滴滴”，有微信消息。 沈摇正好也累了，停下来歇息。 苏好好：【起来了没？】 沈摇：【晨跑呢～】 苏好好：【我不信。】 沈摇忍不住笑，然后拿起手机换着角度给自己拍了好几张，然后一股脑发给苏好好。 苏好好：【震惊脸（表情）】 苏好好：【不信，除非你发一个带今天水印的，否则我宁肯相信是我在做梦。】 沈摇按下语音键：【说吧，这么早什么事儿找我？】 苏好好：【扭捏（表情）】 沈摇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入睡前，苏好好说在创新公园遇见宋君承的事。 不会吧。 沈摇忽然有不好预感。 就像上次看到宋君承出现在gci大屏幕上的时候一样。 果然，苏好好：【（语音）你肯定不信，我昨晚和偶像去喝了深夜豆浆！】 深夜豆浆？？？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37节 沈摇脑子里嗡嗡一片乱响。 宋君承到底在想闹哪样…… 苏好好：【君君人真很随和，他说他现在的状态很好，以前从来没有时间和粉丝一起聊过天，觉得很轻松，让我说什么都好。】 沈摇：【然后呢？】 苏好好：【偷笑（表情）】 沈摇深吸一口气，以她对苏好好的熟悉，这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苏好好：【扭捏（表情）】 苏好好：【他说，说说你最好的朋友吧。】 沈摇反复看到了不好的预感具象化。 果然，下一秒，苏好好：【（语音）我想都没想，我最好的朋友就是你啊！我就和他说了你，从我们大学认识开始说起，逃课，备考，通宵～一直说到现在！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的偶像竟然听我说了好几个小时我和我最好朋友的故事！】 沈摇：（（-＿-）-＿-）-＿-） 哪里惊喜！哪里意外！ 分明是惊吓好不好！！！ 苏好好：【他真的很温和，他耐性听完了我说的所有事，你猜他说什么。】 沈摇其实并不想猜。 苏好好也没给她机会：【（语音）他说他很羡慕我有这样的朋友！！】 嗯？沈摇意外。 苏好好这一句倒是忽然让沈摇意识到了什么。 编号20212743，从宋君承特殊移民来，他要么泡在剧组，要么泡在通告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可以一天都不休息。除却应酬，可能只有喘息时间，他拼命到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经纪公司应当也会约束他交友慎重。 所以他会在公园和同石头说话…… 昨晚偶遇苏好好，苏好好是天生话痨。 已经绝对退圈的宋君承想在撤销移民申请前和人好好聊天，恰好苏好好是他的粉丝。 他应该是第一次从他粉丝口中听到自己是什么样子。 他让苏好好说一说自己最好的朋友，不是因为他知道苏好好的朋友是她，而是因为他好奇，也向往。 所以苏好好滔滔不绝说了几个小时，他也听了几个小时。 苏好好有的，正是宋君承没有的。 所以他和苏好好聊得很愉快。 沈摇眨了眨眼，一些稀奇古怪的念头涌上心头。 正好苏好好的奥利弗又叉腰跳了出来：【（语音）给你讲啊，结束的时候，我偶像说，今晚一起喝豆浆的事能不能保密？现在还不方便。我当然马不停蹄点头，能能能能。然后我反应过来，可以告诉沈摇吗？我得和她分享今晚见过你，还和你提起过她的事。你猜怎么着？我偶像太好了，他说好。】 沈摇还没来得及回复，奥利弗再次出现：【（语音）还有还有，他当时还问了句，你说的朋友叫沈摇？】 沈摇：“……” 短短几分钟，她的名字就这么水灵灵的出现了。 苏好好：【（语音）我告诉偶像，沈摇的新工作本来也涉及保密，我告诉她，她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沈摇：“……” 沈摇，保密工作，特移局新人…… 好了，宋君承特意问那声“沈摇”，大概是已经猜到了。 沈摇无语挠了挠头发，特移局工作有保密性，工作扯上私人生活了，要不要跟领导报备啊？ 如果不报备，按照宋君承这两天在娱乐圈的炸裂效果，万一昨晚深夜豆浆的事牵涉到苏好好。 局里的风险意识应该也会很快排查到她。 沈摇长吁一声，然后低头看了看手机，打开微信通讯表。 她的直属领导是张科。 但这个专案是陈局带着她去的。 要报备，应该找陈局还是张科报备？ 沈摇有些头大。 * “哟，太阳这回是真打西边出来了？” 沈摇从浴室洗漱完出来擦头发的时候，老沈还佯装意外。 其实沈摇早上出门，他和王女士听到了。 大冬天的，忽然说早起晨跑就早起晨跑去了，新部门的魔力有些大。 这是沈兆林和王女士的共识。 晨跑结束冲个澡，沈摇真的感觉精神了不少。 “我走了爸妈～” 抓个三明治，胡乱喝两口牛奶，拎着包，抓了大衣就急急忙忙出门。 沈兆林一面收拾桌子，一面叮嘱，“路上慢些，地铁别抢。” 电梯门关上的声音，估计什么也没听到。 王女士也放下牛奶杯，“孩子大了，你不唠叨她也懂；你唠叨她未必会听。” 沈兆林愣住。 好像没错。 但不唠叨，好像心里又少了什么，其实想想也是心理安慰罢了。 王女士也披衣服准备出门了，“摇摇说今天下班晚，今晚我俩也别做饭了，去那边看看，别让她两头跑了，有这功夫晨跑锻炼，和朋友聚会，也别浪费在通勤上。” 沈兆林一面收筷子一面笑，“刚才说让我别唠叨。” 王女士温和，“我这不是唠叨，这是行动。” “下班我来接你。”沈兆林和王女士总有默契。 “好。” 关门声在身后响起，沈兆林涮碗的时候嘴角还有笑意。 * 本来以为起很早，地铁上摇来晃去会很困，结果沈摇一路都很精神。 上次在地铁上买的羽绒服和喜庆摆件都提示今天都会送达，沈摇喜欢这种生活中小盼头。 宋君承的事，她还没发微信，稍后在局里会见到张科。 她请教的方式问问张科其实就等于报备了，张科如果让她告诉陈局一声，她微信联系陈局；如果张科说知道了，那这件事到张科这就结束了。 其实特移局里的人际关系好像反而相对更简单一些。 局里的人好像都很忙，她也没见全过。 陈局，张科，老滕，丁主任，陶紫姐……童千说过两句话，然后就是铁憨憨了。 对，还有上次在电话被吐槽的苏鹤。 因为他请假多请几天的缘故，盖章室还自毁过一次。 还有她一直没有去过的楼层17b…… 感觉来特移局的几天，份外充实，还有好奇。 吴桂芳的专案已经归档了，剩下的就是委托环节。 昨天陶紫姐把木匣子带回局里，要等信息科确认才能交给雯初。 她去要送吴奶奶最后一程。 想起昨天归档结束，陶紫姐开车把她送到地铁口，路上一句话都没说，但眼底是红的。 陶紫并不认识吴桂芳，吴桂芳的档案也只简单看过。 陶紫会有这种反应，只有一种可能——她也这么送走过一个‘人’。 而且，是她熟悉，不舍，和迄今还会触动心底，留有遗憾的‘人’…… 滴滴。 微信消息想起，但正好到站了，沈摇没看信息，顺着人群挤下地铁，然后自动归流到换乘大军路线。 等到换乘的另一条地铁上，沈摇掏出手机。 陈局？ 糟糕！沈摇赶紧打开。 陈局：【[个人名片]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吧～】 沈摇：（（-＿-）-＿-）-＿-） 这破名字一看就知道是谁的！ 第27章 ——他（陈局）如果在微信上找你，一定是他……算了，反正他不会在微信上主动找你就是了。 剩下半程的地铁上，沈摇一半脑子都是张科这句话。 她现在只想礼貌请张科补充完整。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38节 另外一半脑子在屏蔽微信“滴滴”声。 虽然她没有主动添加“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吧～”，但“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吧～”会主动添加她啊！ 【好友请求：“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吧～”：请求添加您为微信好友。】 【好友请求：“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吧～”：？】 【好友请求：“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吧～”：沈小姐？】 【好友请求：“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吧～”：哦，沈小姐是不是还没上班？】 【好友请求：“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吧～”：也是，上班那么累，也没什么好期待的。】 【好友请求：“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吧～”：好巧，我昨天好像碰见你大学同学了，好好。】 【好友请求：“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吧～”：我是说苏好好。】 【好友请求：“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吧～”：她人很好，我好久没这么和人聊天了。】 …… 沈摇头大，总有种感觉，宋君承是不是把这当聊天窗口了。 果然，下一条，【好友请求：“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吧～”：这界面也太不方便了。】 沈摇懂了。 难怪他想撤销移民，宋君承不是没有朋友，而是宋君承的世界里只有工作，没有生活。 所以他连微信都不会用。 等等。 沈摇忽然反应过来，陈局是不是很了解这一点…… 所以陈局直接把她的微信给了宋君承，是因为陈局——不想被宋君承烦！ 沈摇：！！！ 一旦这个念头开始在沈摇脑海里成形，就越发明显。 一个能把好友请求当做聊天页面的人，陈局肯定是不想搭理的。 然后陈局也把宋君承的微信推给了她。 是想让她联系，不要烦他！ 沈摇忽然通透了。 * 下了地铁，沈摇还是没有通过宋君承的好友申请。 一个连好友添加页面都能当聊天窗口的人，现在通过还不知道要噼里啪啦发多少信息给她。 他是宣布退圈了。 她还要上班呢！ 至少要先到局里把手上的事处理了再说。 微信不是上班工具，这是陈局说的。 那她可以先假装没看见～ 上了扶手电梯，沈摇揣回手机。 还没出地铁口，寒风瑟瑟就迎面而来，沈摇不 由紧了紧衣领。 这两天降温了吗？ 好像没听老沈说，如果降温老沈肯定会在她和王女士面前念叨。 这个地铁口她也出入好几天了，也没见有寒风呼呼往里灌。 周围的人仿佛也都觉得有些骤冷，不由拢了拢衣服，可能看扶手电梯顶端就是天然通风口，没人多想。 对沈摇来说，这应该也只是个插曲，但等到扶手电梯快到顶的时候，沈摇忽然皱了皱眉头。 ——apt值是怪物身上的属性，它会干扰人身上和周围的磁场，会让人觉得不舒服或不自在，可能的表现是忽然让人觉得冷，觉得很困，觉得难受…… 沈摇忽然想起丁主任之前的这句话。 是怪物！ 沈摇猛得回头。 但地铁的上下扶手电梯上满满都是人，每个人都行色匆匆，不同的衣服，不同的发型，不同的打扮…… 她根本不可能从外表上看得出端倪。 正好扶手电梯登顶，沈摇不得不下来。 但等下了电梯，出了这个相对闭塞的空间，周围的寒冷感也渐渐消失。 沈摇从楼上回头看下去，只有川流不息的人群。 沈摇原地愣了几秒，有些说不出的感觉，最后转身。 但等转身那一瞬，就像背后被什么目光盯上一般。 沈摇直觉，那就是在医疗科时丁主任说的那种恶意的，不怀好意的寒意…… 沈摇蹲下，佯装在地上寻找并捡起了刚才掉落的唇膏。 等起身，刚才那股寒意消失殆尽。 沈摇深吸一口气，虽然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她知道，她刚才肯定和什么擦肩而过。 并且，还被什么狠狠盯上过。 ——大多数的怪物都很平和，但并不是所有，有的怪物对人类，尤其是特移局有敌对感。 ——通过特殊移民政策，特移局隔离了绝大多数对人类社群有害的怪物，但仍由一定数量具有恶意，甚至攻击性的怪物偷渡，并潜伏在。 ——尤其是，部分怪物具有特殊的敏锐，并会对发现和留意它们的人类产生攻击性心理…… 沈摇一面跟随着人群在红灯前停下，绿灯时穿行，抵达不远处的事务中心大厦，一面是脑海里不断回忆之前看《怪物心理学》时的摘要。 她刚才，应该是被有攻击性心理的怪物盯上过。 沈摇额头微微渗出冷汗。 * 抵达事务中心大厦的时候，沈摇见门口停了警车。 刚才在地铁站里的寒意，现在又是事务中心大厦的警车，沈摇有些说不上的感觉。 看了下时间，刚才路上耽误，还有5分钟迟到了，沈摇加快速度，虽然心情也很复杂，但没有空闲看热闹了。 “沈摇。”刚进事务中心大厦大门，就听有人教她名字。 “张科？”沈摇意外。 这个点儿张科在一楼大堂，而且，听语气不像是着急去17层的样子。 沈摇上前，见张科和童千在一起。 在沈摇接触的特移局同事里，童千的话应该是最少的。 老滕虽然也话少，但老滕会和张科斗嘴，而且老滕身上其实还自带了一种不可复制的幽默感，譬如，聚餐的时候面前摆满饮料。 但童千不一样，童千是话少＋宅男＋e人＋背着小书包，带着鸭舌帽，脸上还带着口罩，在人群中很不起眼，其实很有个性，又很牛的it大咖。 “暂时先不要上去。”看张科模样，有些类似焦头烂额。 但不是面对一大堆报告的焦头烂额…… “喂？”张科到角落接电话，顺便叮嘱了声，“盯着点，童千。” 童千点头。 “怎么了？”沈摇越发觉得古怪，“张科让盯着什么？” 童千低声：“有‘人’袭击了17楼。” 啊？ 沈摇以为听错！ 童千扯下口罩，小声和沈摇说道，“17楼被袭击了，科级的头儿都在上面，张科在下面拦人，先不让上去。” 虽然但是，沈摇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张科那头还在小声打着电话，沈摇直觉应该是同刚才的袭击有关。 童千这里也是来了之后就被拦了下来，也不知道上面情况。 两人都一头雾水。 沈摇不由想起刚才在地铁站的事…… 沈摇小声问起，“你之前遇到过吗？” 童千果断摇头，“没有，第一次。” 也是。 这里是特移局，这种事情肯定不常见。 童千继续，“有时候确实会有怪物捣乱，但是怪物的一般没那么多，大多怪物捣乱都很滑稽，但张科这次说的是‘袭击’。” 那是定性了。 沈摇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在原地等。 周围还是来来往往的人，都着急往电梯去。 那就是说特移局的事对其他楼层没有影响。 这个沈摇能想明白，就像当时在医疗科一样。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39节 普通人过去医疗科那里就是一个废弃二层修理长，只有通过特定的渠道去那里才是医疗科。 虽然沈摇不知道把特移局放在人来人往的事务中心的缘由，但这些肯定是有考量的。 既然有考量，就有应对的机制，把特移局同其他普通的事务中心部门楼层通过某种机制隔离开来。 所以，这次的袭击对其他楼层没有影响。 其他楼层的同事还在紧张的排队等电梯中。 沈摇忽然想起什么，赶紧问起，“没有人员伤亡吧？” 陶紫，老滕他们应当都不会去那么早，但是铁憨憨应该一直在局里。 如果局里遇到袭击，铁憨憨的头是陶瓷的！！！ 她的工作证还没下来，只能微信联系局里的人。 她只有张科和陈局的微信。 这个时候不可能微信问张科和陈局。 但是这么大的事儿，童千他们应该能收到局里通知。 童千拆下耳机，“憨憨可以和安全系统连接，发现不对它就去安全屋躲起来了，它没有受伤。” 那还好。 沈摇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安放下来。 正好张科电话完回来，脸色很有些难看，“苏鹤遇到袭击，送去医疗科了，童千你去老丁那儿看看。” 苏鹤这个名字沈摇有印象，是上次“盖章室”自毁时候…… “好。”童千没犹豫。 很快，沈摇看到事务中心一楼大堂的玻璃外，童千带着头盔，骑着哈雷摩托“嗖”的一声开走。 大堂这里，张科接起电话，“陈局，我在……我和沈摇一起……我知道了，我马上处理，今天下班前搞定……好。” 挂了电话，张科看向沈摇，“今天下班前，工作证我会催完，拿了工作证之后，务必随身带好，没有公务也带在包里，要不身边，总之哪里都好。” 沈摇懵懵点头。 好像随着今天早上特移局遇袭，气氛开始忽然紧张了起来。 * 17层，特移局，老滕等人在检查着袭击留下的痕迹。 陈年刚接完老丁的电话，苏鹤遇到袭击，已经送到医疗科了。 苏鹤是负责档案室的；这次特移局遇袭，对方应该也是冲着档案室来的，但被憨憨关在外面，然后穿墙手打了措手不及。 陈年目光深邃。 是档案室出了问题。 第28章 “你是说本来陈局要休假，今天局里出了事，陈局的休假取消了？” 中午和陶紫一起去附近吃饭，沈摇听陶紫说了一句。 今天早上的事局里已经大致解决了，大家也正常上班了。 她上楼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正常秩序，但科级领导都在开会，她是陶紫前几天越好一起吃饭，就趁着中午午休。 陶紫吃了两口黄焖鸡，没什么胃口。 套餐里带的甜品是桃胶，陶紫应该没留意，吃了一个，眉头就皱了起来。 正好沈摇问起来，陶 紫借着说话的功夫放到一边不吃了。 然后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小声道，“阿摇，你才来，局里很多事情你还不清楚。与私呢，陈局确实有私事，而且是不能耽误那种私事，我们都想他正常休假，去忙他自己的事；但于公，如果不是出今天早上的事，陈局休假，特移局内部正常运转就是了，不会出什么乱子。但今天早上出这档子事，如果陈局休假，赵局就会在这段时间接管特移局。” 赵局？ 沈摇反应过来，“是写《怪物心理学》的赵局？” 沈摇其实对特移局内部的组织架构并不清楚，而且系统资料的权限虽然开了，里面也没有部门对应的资料，她如果想知道要问憨憨或者从可视话机上找组织架构，但好像经过加密了。 “对，就是他。” 沈摇从陶紫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不对。 陶紫也好，张科和老滕也好，提起陈局的时候都很正常；但说起赵局，陶紫姐好像不是那么…… “等你在特移局的时间长了，你自然而然就知道了。”陶紫点到为止，但还是提醒一声，“赵局可没有陈局那么好相处。” 沈摇知道陶紫姐戛然而止，就是不方便多说的意思。 她也才来局里不久，事务部门内部这些人际关系她还是清楚的。 陶紫姐能给她说这些已经算当她是半个自己人了。 但很多事就算是自己人也不方便说的。 沈摇分得清。 “你见过赵局吗？”陶紫问。 沈摇摇头，但想了想，又说道，“刚来局里的时候，有一天听他们说赵局来了，听意思好像是赵局不常在这里，这里都是陈局在负责吧？” 这是工作相关，不算越界，也不会让陶紫姐为难。 陶紫轻叹一声，“张旻是什么都没和你说吧？” 沈摇想了想，在维护自己领导和摇头之间，选择了淡淡微笑，“刚来就跑专案了，还没顾得上，张科太忙了，攒了一堆报告，相关部门都在催。” 陶紫笑了笑，沈摇的说话做事，她心知肚明。 “这里面的来龙去脉要说完就有些长了，长话短说，陈局是正局，管辖特移局所有工作，尤其是日常事务。换言之，只要是日常事务，你见到的都是陈局。” 陶紫姐的这句话沈摇理解。 她来的第一天就和陈局一起跑了几个专案，陈局虽然是局级领导，但是做这些事没有官威，还很低调。 吴桂芳口中都是小陈。 陶紫看她，“陈局这几天你接触过，也应该都清楚了。” 沈摇点头，确实陈局和大家一样都在做专案；像瞿木全的专案，张科本来那时就说陈局休假的，应该是张科申请优先移民的压力太大，陈局暂时放下休假的事。 现在又出这一桩特移局遇袭的事，苏鹤还受伤在医疗科…… 沈摇喝了一口柠檬水。 陶紫继续道，“赵局是副局，在陈局下面，但是赵局分管特殊调查科，和重案科。” 特殊调查科和重案科，这两个名字一听就是…… 陶紫的话应证了沈摇的想法，“怪物也不全都是单纯简单的，像早上袭击特移局的就是危险份子。其实特移局处理的绝大多数专案都是普通怪物，这占了所有工作的九成以上。但仍由部分危险的怪物，和怪物群体在扰乱人类社群的秩序，制造恐慌，以及蓄意破坏，所以这就需要除了调查科之外的特殊调查科进行这些怪物的跟踪，调查，甚至稽查和抓捕。” 沈摇倒吸一口凉气，虽然她刚才也猜到十之八。九，但这些话从陶紫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沈摇还是不由背脊发凉。 她其实可以想象怪物中的危险分子能造成的破坏力。 就像上次在夏青乐园，虽然陈局后来没说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那个怪物一定不简单。 但她仍然觉得那个怪物并没有恶意，只是被陈局送走了。 也就是她工作流程中看到的遣返。 但并不是每个具有攻击性的怪物都没有恶意，所以在普通科室的基础上增设特殊调查科听起来确实有必要。 陶紫也继续道，“至于重案科，顾名思义，就是专门负责具有重大危险和严重不好影响的专案。赵局在陈局下面，只分管特殊调查科和重案科两个科室。” 沈摇好像有些明白了。 是不是陈局温和，所以下面要配备一个严肃，手腕强硬的副手来做这部分工作？ 陶紫也进一步解释，“赵局确实雷厉风行，而且手腕强硬，你应该很快就会接触到了。你不是看过那本《怪物心理学》？那本书就是赵局著作的。” 沈摇点头，她确实看过。 陶紫看了看她，是略微思考了片刻才问的，“你觉得赵局对怪物是什么态度？” 沈摇微讶，没想到陶紫会问这个。 但她确实也快走马观花看得差不多了，摘录了很多观点，也有基本的认知。 陶紫忽然这么问，其实沈摇也能答得上来，“很客观，会客观的分析怪物的心里，怪物在遇到不同事物，情况下可能产生的反应，以及人类的应对措施，这些都很客观。” “对。”陶紫认可，“很客观，也严格得在怪物和人类社群之间有清晰的分隔，以人类社群安全为导向。” 沈摇想了想，点头，是的。 ——怪物移民核心诉求在于解决怪物apt值对人类与环境的影响，在核心诉求大前提下，移民手段要优先解决的问题首先是apt值负面影响，而不是apt值对人类的效益…… 全书近乎没有提及怪物融入人类社群，对人类社群带来的可能改变和积极影响，但着力点都在通过分析怪物心里，建立人类和怪物之间的清晰分隔。 并用这种分隔对怪物活动进行界定。 沈摇认真思考着。 陶紫继续，“如果换个角度思考，你看得是一本《人类心理学》，这本书的作者可能大部分的篇幅都会放在剖析人类行径，解释各种心理要素产生的原因，以及如何理解人类这种心理现象，更好提升自我认知上与人相处上，不会这么冰冷揭破。但《怪物心理学》这本书，从最开始就是一本很客观，冷静，像一本介绍严格定义，区隔怪物，解剖怪物的书籍……” 沈摇不由愣住。 陶紫继续说，“里面每一个怪物都是脸谱，冰冷，如果档案库里的一个符号，内容近乎都是如何规避一种怪物带来的伤害，人类要如何预防，用条款确保底线上。” 陶紫的话是让沈摇开始重新审视和回想看到的内容。 陶紫沉声道，“《怪物心理学》是一本很有体系的书，但对所有刚接触特移局和怪物的人来说，这是一本以防御型认知为基础的书。” 沈摇惊讶，但没法反驳。 陶紫轻声道，“这本书的前序是陈局写的，书里尖锐的内容也经过了陈局修改，但框架里的东西很难改变。这就是我要同你说的，陈局和赵局，对怪物群体持有截然不同的观点和看法。陈局不是温和，而是对怪物包容；但赵局处理特殊调查科和重案科的专案以犀利著称。” 沈摇有些明白陶紫姐的意思了。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40节 像吴桂芳的专案，瞿木全的专案，到了赵局这里可能就是全然不同的处理方案。 也包括宋君承，可能他连赵局的面都见不到，就已经通过撤销移民处理了…… 陶紫轻叹，“我们的工作大部分都是和怪物打交道，这些怪物都是鲜活，而不是冰冷的。陈局的方式缓和了很多人类与怪物的矛盾，但赵局对陈局的做法并不认同。” 陶紫深吸一口气，“在赵局眼中，怪物就是洪水猛兽，只是沉睡的洪水猛兽和醒着的洪水猛兽。” 沈摇：“……” * 午饭结束，回到办公室。 沈摇脑海里还都是陶紫姐中午的一番话。 当两个顶头上次持有 不同观念的时候，对下面的人来说就是一种灾难。 张科处理瞿木全专案，和陈局处理吴桂芳的专案，包括丁主任对瞿木全的态度应该都是一脉相承。 赵局她没见过。 但陶紫姐的一番话，也让沈摇在心里不禁思考。 她对怪物的态度应该是如何的？ 午休还有十分钟结束，张科还没回办公室。 沈摇打开电脑，目光停留在《怪物心理学》这本著作上发呆。 “对外人事科，沈摇？”身后的声音严肃而冰冷，沈摇起身，目光看向身后，那道身影不禁和脑海里浮现的名字对上。 “赵局？” 第29章 沈摇还是第一次来17b的会议室。 不知道是因为17b有些陌生的缘故，还是第一次这么正式得出现在会议室，还是对面的人是赵局，总之就是和这几天在特移局的感觉不一样。 “来特移局几天了？”赵局的语气恍然让沈摇回到之前的单位。 “四五天了。”沈摇也跟着语气拘谨。 而且，对方的目光洞悉人心，好像简短的几个眼神就要将她看穿。 沈摇心里忽然窜出几分紧张。 比刚报到的时候还要。 “对外人事科有进行系统培训吗？”赵局声音低沉，没有太多温和。 沈摇斟酌。 “那就是没有。”对方盖棺定论。 沈摇：“……” 赵局和陶紫姐不一样。 沈摇还没摸清领导的脾气，这个时候贸然接话，反倒可能将张科拖下水。 看她没有接话，赵局的目光好像稍微没那么锋利，应该，没有直接将她定性和张科一队。 这种感觉说不出来，但沈摇能体会的到。 “你之前就在新闻司，和事务部门打过交道，从名字应该能听出来，对外人事科本身不是一个正规的部门，权宜设置，本身也缺少规范性，新人不适合呆在这个部门。” 赵局一针见血的程度让沈摇意外。 沈摇也没想到刚到特移局才几天，会忽然遇上这么一出。 陈局和张科都去医疗科看苏鹤了，除了陶紫今天中午说的，她也不了解赵局更多。 所以在赵局面前说的任何一句话都要斟酌。 “刚来局里几天，时间很短，除了跑专案，不懂的专业知识和流程还很多，张科让我有时间先补充资料库里的专业知识，应该是忙过这几天再进行培训。我这两天在看《怪物心理学》，好像还是赵局的著作，框架清晰，内容详实，很多观点都是奠基之作，我摘录了一打本。” 沈摇避重就轻。 只要是去会议室，沈摇就有随身携带笔记本的习惯。 打开笔记本，正好是她这几天看《怪物心理学》的全部摘录。 不仅有摘录，还有备注，以及拓展问题和后续反过来补充的相关知识和思考。 《怪物心理学》是赵局写的，即便被陈局润色过，赵局也很清楚这本书的框架和内容。 沈摇的笔记他简单翻过两页就能知道，她是糊弄的，还是真的认真阅读和思考过。 第一页过去，赵无痕不由看她一眼。 沈摇坐得端正笔直，态度也好。 这本书也确实是认真看了，摘录详实，他很多要表达的观点她都清晰看到，并标注。 赵局目光微微缓和下来。 沈摇能看出来，那是一种——对方还有救的感觉。 沈摇：“……” 赵局也真的看完她所有的摘录才把笔记本还她，同时说道，“作为一本概论性的基础读物，很多观点都需要偏向中性，本身在客观和真实度上会有一定程度缺失。特移局的工作要最大化维护人类社群的安全和稳定，即便绝大多数怪物都不具有主动攻击性，但仍然不可避免有攻击性的怪物混杂在其中，特移局的工作重点是要隔离和杜绝这种危险性。” 沈摇想起陶紫说的，赵局和陈局对怪物是持完全两种看法。 “今天上午的恶性袭击你应该也听说了，怪物无处不在，危险也无处不在。要杜绝这种危险，就要对怪物有清醒的认知。你是局里的新人，这一条尤为重要……” 赵局说到这里，有人在会议室外敲门，沈摇和赵局都转身。 能出现在17b的，应该都是特移局的同事。 但沈摇之前没见过。 陶紫姐说赵局平时不在南城事务中心这边办公，那有可能赵局分管的特殊调查科和重案科也都在其他区域办公。 就像医疗科丁主任他们一样。 “赵局，重案的科例会，差不多到时间走了。”会议室外的同事提醒。 赵局起身，沈摇也赶紧跟着起身。 “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赵局留下这一句。 沈摇佯装有些懵。 等赵局出了会议室，刚才的同事才朝她沈摇，“你好，重案科蒋明睿。” 沈摇如法炮制，“对外人事科，沈摇。” “新同事？”对方能这么问，说明接触也不多。 沈摇点头，“才从新闻司过来几天。” “之前在新闻司？”蒋明睿明显好奇。 沈摇友好道，“对，在新闻司呆了一年，刚刚借调来特移局这边。” 蒋明睿忽然笑了，“难怪了，张旻这边估计忙不过来，你刚好能帮他。” 和赵局相比，蒋明睿要亲和得多。 “您和张科熟悉？”沈摇多问一句。 蒋明睿温和，“我和他之前是同事，现在也是。” 沈摇听明白了，两人都是从一个部门调到特移局的。 正好电梯抵达的声音，蒋明睿看了一眼，“走了，下回见面再聊。” “好。”沈摇礼貌应声。 电梯开门，蒋明睿跟在赵局身后进了电梯。 沈摇微舒一口气。 同沈摇一起微舒了，还有会议室后门角落处的铁憨憨。 “憨憨？”沈摇也在叹息声之后发现了它，“你怎么在这里？” 铁憨憨四个轮子到沈摇跟前，低声道，“我怕赵局，他好像不喜欢我，他每次来我都躲着。” 铁憨憨虽然是怪物，但有怪物的敏锐。 不那么强烈和确定，但能感受的到。 “可能负责的科室不一样，赵局比较严肃，我也有些害怕。”沈摇宽慰。 憨憨脑袋上的天线动了动，好像耳朵扭了扭一般。 沈摇点头，“赵局严肃认真，可能更喜欢严谨和沉稳的人。” 铁憨憨叹气，“我之前给他送咖啡，他没看我，也没喝。” 接触过几天，沈摇知道憨憨表达友好的方式之一就是给对方送咖啡。 她刚认识憨憨的第一天，憨憨就主动给她送过。 沈摇还是第一次来17b，之前一直都在17层，刚才和赵局一起下电梯就进了会议室，还没去其他地方看过。 “憨憨，你能带我参观下17b吗？”沈摇问。 铁憨憨脑袋上的天线再次动了动，然后屏幕上的眼睛变成了开心的模样，“可以呀！憨憨来带路。” “会议室17b-04关灯，清洁空气，设备还原，呼叫清洁机器人。”铁憨憨说完，会议室内的灯自动熄灭，会议室门外的显示屏切换到： 会议室17b-04 状态：空闲 工作流程：等待清洁机器人工作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41节 “走吧，沈摇。”憨憨的话把沈摇的思绪带了回来。 “我可以坐你肩膀上吗？” 沈摇主动伸手，“当然可以。” 但是，“安全吗？” 沈摇怕它从肩膀上摔下来。 头上的天线动了动，“憨憨稳当的。” 铁憨憨果然牢固得蹲在她肩膀上，经过另一间会议室的时候，见到清洁机器人往17b-04去了。 ” 它也是怪物吗？“沈摇好奇。 铁憨憨摇头，“不是，它是清洁机器人。它也有机械臂，会简单擦桌子，但是它笨笨的。” 沈摇理解，这是怪物和机器人的差别。 “这边是会议室和会客区域，大大小小的会议室和会客室一共有16间。”铁憨憨介绍。 嗯？沈摇意外。特移局的办公区域并不大，怎么会用得到那么多会议室和会客室？ 特移局也不像是那种从早到晚都开会的部门。 而且，她还记得前台那张干干净净的《预约签到表》，除了局里的同事，应该没有多少人会来特移局拜访。 但很快沈摇就明白了。 会议室和会客室有明显的界限划分，中间隔了一道走廊，走廊两边都有自动门可以出入。 对内的会议室只有4间，剩余12间其实都是对外的会客室。 所以，这12间会客室，其实都是为怪物们准备的？ 来局里这几天，沈摇还是第一次这么直面接触到特移局日常工作的一面。 跟着陈局和张科跑的这几趟专案，其实都是特殊专案，但真正日常在走的移民日常流程都在17b这里。 沈摇忽然想起那天给陶紫姐电话想问吴桂芳邮寄申请的事，陶紫姐那边乱哄哄的，好像有无数多的人，沈摇好像有些明白了，陶紫姐是在17b这里处理日常移民流程。 但是，这里很安静啊…… “那边就是对外区域啦～”憨憨提醒。 沈摇的工作证还没下来，但临时工牌能用。用临时工牌刷卡，会议室这边的透明自动门往两边移开，沈摇顺着玻璃门走到人为隔开的走廊上。 走廊地上还有清晰的投影字样——内部工作区域，仅限员工出入。 也就是说，那边走廊这边的玻璃门后就是特移局真正的对外服务会客和大堂区域了？ 沈摇眼中微讶，心中说不出的好奇和激动。 “滴” 沈摇刷下临时工卡，自动门往两边打开。 【提示：你已进入对外服务区域。】 随着这声提示音的响起，那天在陶紫姐电话里听到的犹如人山人海般的嘈杂声忽然间涌入耳朵。 第30章 “是不是很热闹？”铁憨憨见她有些错愕的表情。 沈摇点头，“这里每天都很多人吗？” 不是，沈摇修正，“每天都有很多怪物来这里吗？” 铁憨憨的屏幕顿时出现一个可爱的“bingo”字样，然后又切换回大眼睛，“怪物们比较慵懒，大都没有星期几的概念，也很难给他们灌输星期几的概念，它们想来就会来。” 沈摇不解，“那局里负责这部分工作的同事，是周末要来上班吗？” 周末上班，然后平时调休这样？ 铁憨憨摇头，“不呀，大家周末都休息的。只是怪物们没有这个概念，告诉它们周末休息，它们还是会来。但是如果它们来了发现没有人工作，它们就回去了。等它们想来的时候会再来的。” 沈摇：（⊙o⊙）… 沈摇想起丁主任说的，盖章室的资料销毁时，会通知到对应的怪物。但怪物们也不会生气，下次再申请就是了。 真的都如出一辙。 “很吵那边是大厅，这里是会客区，虽然大厅那边的声音会传到这里来，但是会客室里很安静。”铁憨憨指着其中一个会客厅，“这里就是会客01室。” 沈摇顺着铁憨憨指的方向看过去。 会客01室 状态：使用中 预计时间：15：00-15：40 使用项目：z-01-面签 是她理解的那个面签的意思吗？ 沈摇不懂就问，“使用项目：面签，是指提交申请，进入到面签环节的意思吗？” 铁憨憨轻嗯一声，继续补充：“特移局现在每天都会收到很多移民申请，分为有线上和现场申请两种。” “线上申请，就是直接在特移局的官方网站填好信息，并提交，然后就会有指定的快递服务机构上门收取带有怪物自己apt值的小样，譬如，如果是矿石怪物，就是它的一点点矿石渣滓这类，以及怪物们的签字。等有这些申请资料到了资料科，资料科会作初步检查和可信度审核，通过审核的这一批怪物名单就会提供给综合管理科。” 沈摇跟上憨憨的节奏，资料科-综合管理科。 “资料科和综合管理科其实负责了特移局绝大多数的日常工作，综合管理科会根据怪物们提交的申请，apt值的影响，希望融入的社群环境，希望移民的目的和愿景来进行签核。一般来说，综合管理科没有通过的，就会直接发送去盖章室盖拒签的戳，然后邮寄给怪物们；综合管理科一轮审核通过的，就会邀请来局里面签。” 沈摇理解憨憨关于面签的意思了。 “现在它们就是在面签，如果面签通过，综合管理科就会提交移民申请流程，等到逐级审核，审核完毕，就会发送至盖章室盖章，并邮寄。收到回复资料的怪物们就可以根据后面的流程等待排期，走特殊移民流程了。” 原来如此。 正好沈摇也到了会客02室这里。 会客02室 状态：使用中 预计使用时间：15：20-17：00 使用项目：z-02-移民规划 “移民规划是？”沈摇好奇。 铁憨憨继续解释，“刚才说通过面签的怪物们会等待排期，排期到了，就会再来特移局进行移民规划，在这次规划里，就是制定具体移民流程的时间，融入社群，以及后续相关事宜。你也看到了，它的时间一般会比较长。现在这间会客室就在进行移民规划流程。” 沈摇悄声问，“可以偷偷看一眼吗？” 她实在好奇和怪物之间的移民规划会意是什么样子的。 铁憨憨脑袋上的天线微微动了动，然后显示屏上出现类似于“搜索”的画面，很快，铁憨憨的大眼睛恢复原貌，“没有相关规定约束不可以从外面朝里面看。” 沈摇明白了。 这里虽然是对外服务区域，但是预约制才可以进入，所以来这里办理业务的怪物们都有自己的关注点，很少去关注别的怪物们有什么动静。 剩下的就只有特移局员工了。 特移局员工是内部人员，所以规章制度没有这方便的规定。 沈摇踮起脚尖，在磨砂玻璃上方一点露了小半个头看看。 沈摇：o（n＿n）o～ 这肯定是她见过最有趣，也最可爱的规划场景。 一个圆桌，三个普通凳子，一个高脚凳。 三个特移局员工坐普通凳子，一个盆栽怪物坐在高脚凳上。 对面的屏幕播放的是关于盆栽怪物的移民规划ppt！ 沈摇是第一次看有人一本正经给一盆盆栽播放ppt！ 不，是给一盆盆栽怪物播放ppt！ 这个场景能让沈摇觉得惊讶和好玩好几天之久！ “好了，沈摇～”铁憨憨小声提醒，“你再看就要被发现了～” 虽然规章制度没有规定特移局员工不可以偷看，但是要被发现，还是有些不好。 沈摇赶紧点头。 继续往前走，会客03室 状态：使用中 预计使用时间：15：30-16：00 使用项目：z-03-资料签署 沈摇举一反三，“这就是移目规划通过之后，要再来这里签字做最终确认？” 憨憨点头，“嗯，对的。怪物和人不大一样，有的怪物在做完移民规划，会忽然后悔，还是觉得做怪物好，所以，在移民 规划通过后，会给怪物们一个月的时间，在这个月内可以随时提出中止申请。如果一个月以后，怪物们还没有改变想法，就可以回来这里签署资料，资料签署完就要正式进行特殊移民了。” 所以在这个环节结束才算是正式的特殊移民流程，沈摇心中感叹。 看来怪物们要真正走完特殊移民流程，成为人类社群一员，就算一路顺利，也要很长时间。 更不用提在前面任何一个环节遇到卡顿，或者被认为不符合的，会被临时拒签；想要继续移民，就要重新走一遍特殊移民申请流程。 所以，特殊移民流程其实对怪物们来说是非常严苛的…… 能通过特殊移民项目成为人类的，其实凤毛麟角。 沈摇心中唏嘘。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42节 继续往前走。 会客04室 状态：使用中 预计使用时间：15：20-16：20 使用项目：投诉 沈摇：Σ（⊙▽⊙”a 果然哪个事务部门都会有的保留项目。 铁憨憨摊手，“虽然怪物们大多数都很平和，但是确实也有一些怪物的属性就是火爆，易怒，或者说，怪物们很着急的时候，或者说，反复被拒签，说着眼看移民流程要结束被中途中止的，都有可能触发怪物们的不满，引起投诉。” 沈摇理解，投诉也是反应问题的手段，但是与暴力和激烈手段相比，投诉是相对折中的解决办法。 “哪个部门处理投诉项目？”沈摇顺便多问一句。 和怪物们的移民申请打交道最多的应该是资料科和综合管理科，如果发生投诉，应该都是这两个科室居多，那不大可能由这两个部门内部来做这件事。 “监察科。”铁憨憨说完，又悄声道，“张科经常被监察科@” 沈摇：Σ（⊙▽⊙”a 虽然但是，在这里突然听到自己领导的名字实属意外，可好像又在清理中…… 铁憨憨继续，“监察科除了处理外部投诉，还有内部投诉，张科经常被内部投诉。” 沈摇：“……” “投诉他最多的是丁主任。” 沈摇是见过丁主任和张科的相处的，不然还真理解不了这种师徒关系。 丁主任很喜欢张科，但不影响丁主任总投诉张科。 沈摇无奈，╮（╯▽╰）╭。 总归，沈摇算清楚了。 监察科有点类似于特移局内部的纪。检部门，反正日后遇到监察科要避让着些就是了。 一共十二间会客室，沈摇走马观花，项目大概都和之前的一样，沈摇没有逐一看了。 从会客室穿过，前面就是大厅了。 越往大厅走，嘈杂声越大。 虽然沈摇已经有心里准备了，但在走出会客区这条走廊，走向中间的环形区域时，沈摇还是被眼前的壮观景象震惊住了！ 这，这哪里是17b一层楼？ 这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环形广场，足足有六层高的环形广场！ 特移局在事务中心的办公楼层明明只有两层，但是映入眼前的宏伟壮观景象，堪比一幢单独的特移局办公大楼。 每一层都挤满了来办理业务的怪物们，所以，就算怪物们大多是安静的，或者说单体是安静的，但这么大数量的怪物们聚集在一起，就真的如同洪水猛兽一般！ 沈摇惊呆！ “请办理x-20250116-0078号申请项目的怪物前往二层大厅左侧，01号办事窗口。” 六层环形广场内，广播开始提醒。 沈摇不由跟着代入数了数，一二三…… 她和铁憨憨是在最高的第六层，可以俯瞰整个环形广场往下。 “它，它们是怎么上来的？”沈摇其实是想问它们是怎么上来17b的，但刚问完，沈摇就后悔了，这里应该和医疗科一样，从外部看和从内部看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景象。 怪物们走的通道，本来也不是事务中心的通道。 怪物们是有自己的通道，直接通往这里。 这里才是真正的特移局办事中心！ 第31章 从六层往下俯瞰，沈摇才真正意识到特移局的日常业务有多少。 镂空的二至六楼中央，能直接看到一层中央大厅，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前台。 圆形前台内坐着十余个前台工作人员。 每个前台面前都有编号，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在圆环形状的队伍前维持秩序，并引导怪物们去对应空闲编号的前台。 沈摇还是第一次见以圆形前台为中心的巨大圆环形队伍里满满都是排队的怪物们。 这也是沈摇第一次见这么长的队伍，却不是人类的队伍。 怪物们虽然多，但是很遵守秩序。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沈摇也清楚，怪物们大都情绪稳定，排队并不会消耗它们的情绪 而且怪物们中的一大部分不需要去洗手间之类的特殊场合，所以队伍一直很整齐。 圆环形的队伍里也有特殊通道。 六楼看下去隔得有些远，沈摇看不清楚特殊通道上写了什么。 但特殊通道前面的怪物很少，队伍也少。 这种闹闹哄哄，却井然有序的场景让沈摇惊讶了很久，也驻足看了很久。 “这里每天要接待多少怪物啊？”沈摇一半感叹，一半好奇。 铁憨憨头上的天线动了动，大屏幕也从眼睛变成了数据搜索模式。 很快，找到答案，憨憨的大眼睛也切换了回来，“几千到两三万次数不等，每天会有派号，超过三万个就会限制，怪物们就会改天。” 沈摇心中唏嘘，三万个号，好多！ 那得多高的效率。 但特移局的事应该效率不会太高。 “一楼大厅前台这些人手够吗？”沈摇疑问。 铁憨憨get到了她的意思，“沈摇这些只是一部分的怪物，你看这里的怪物种类都是小型普通类的怪物。” 根据铁憨憨的提示，沈摇真的仔细观察了一翻，没错！ 铁憨憨继续道，“沈摇你看，一楼是大厅，二楼举架是不是很高？” 确实是，沈摇也发现了。 二楼的举架比一楼，四楼，五楼和六楼都高。 刚才都没留意，现在好好观察，才发现特移局服务中心这里的建筑其实很好看。 而且，好像风格各异，并不统一。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略。 铁憨憨是特移局万事通。 “因为怪物们的属性不同，有的怪物喜欢阳光，所以它们所在的办事楼层就会阳光充足；有的怪物喜欢水分，就会有水，有河流；还有些怪物是喜冷的，四楼办事大厅就是一个大冰窖，非常寒冷；当然还有喜热的，就是一个大烤炉。” 沈摇忽然会意，原来如此。 特移局的考量其实真的很人性化了…… “其实，还有负一和负二层。”铁憨憨提示。 “负一层是做什么的？”沈摇已经知道每一个楼层都有对应不同的怪物分类，但在人类社会，要么是商场，要么是停车场。 “有些怪物喜欢黑暗，他们所在的楼层需要不透光，黑漆漆的，只有隐约一丝光线的指引，所以这类不喜欢光的怪物们会走负一层。” 铁憨憨的解释倒是给沈摇打开了新的思路。 大多数人类并不喜欢在黑暗中行动，但是怪物们不同。 有的怪物畏光，在黑暗里会让它们觉得舒服，负楼层是很好的选择。 “那负二呢？”沈摇也自然进行了联想，负二层的怪物们肯定种类也和普通怪物不同。 铁憨憨凑近，小声道，“有些很凶悍的怪物，大部分都是长相很凶悍的怪物，怕其他的怪物看着害怕，所以隔离开了。在这之前，这类怪物都是会被拒绝移民的，但是特移局争取下来了，根据以往的数据来看，这些凶悍怪物其实移民之后适应能力还不错，对人类社群产 生影响的偏离值也在正常范围内。” 沈摇错愕，“凶悍怪物，是，是指哪一类？” 铁憨憨天线动了动，大屏幕上的眼睛暂时成了两团移动的圈圈，“大大大犀牛，蜥蜴之类。” 沈摇诧异，“它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铁憨憨轻叹，“除了线上申请，部分apt值超标但是又复合特移局签核标准的怪物，特移局会通过其他部门的配合，把他们运输到这里来，走特殊通道。小怪物们是怕它们的。” 特移局真的是出钱出力出人…… 铁憨憨环臂，“特殊移民通道的开启，可以让这些怪物有序地接触人类社会和人类社群，比起以前贸然出现，或者没有意识得接触对人类社群产生的负面影响和恐慌，以及破坏，特殊移民通道缓解了很大部分人类和怪物们的矛盾。所以一些大型或者凶悍的怪物其实也在移民范围内。” 沈摇好像有些明白过来了，与其淤堵，不如疏导。 通过正确的引导，和可能的排队方式，让怪物们遵守秩序，有序进行申请，反而能减少这些冲突，冲撞和恐慌。 比起一杆子打死，完全隔离这些怪物，这种方式温和也让怪物们愿意保留希望。 沈摇莫名想起了陈局…… “所以这里就是特移局的服务中心大楼了，刚才会客区域那边的走廊就是和安城事务中心大厦交接的地方，其他楼层都没有办法可以回去，沈摇你下次来的时候，记得从六楼走，其余楼层都是被隔离开的。”铁憨憨提醒。 “好的，我记住了。”沈摇现在看什么都很新鲜。 “当然，还有一条秘密通道。”铁憨憨小声提醒，“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沈摇愣了一秒，会意道，“负二层？” 铁憨憨大大屏幕再次出现“bingo～” 铁憨憨要不提醒，沈摇还真想不到。通往特移局的两个通道，竟然一个在最下面的负二层，一个在最上面的六层。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43节 一个天一个地。 憨憨再次提示，“因为特移局服务中心这里借用的是怪物次元的空间，所以，这个空间本身是属于怪物次元的。” 怪物次元？ 沈摇诧异，丁主任提醒过所有被遣返的怪物都会回到怪物次元，所以，这里就是？！ 沈摇惊呆。 她从来没想过特移局的这一边竟然就是怪物次元！ 沈摇惊喜之余还有震撼，但渐渐地也能想明白。 如果不是怪物次元，那怪物很难能直接抵达。 总不能所有的怪物都是特移局的人员安排运输，那特移局得有一个专门的运输体系！ 所以特移局的服务大厅这一段建在怪物次元里，或者说两边通过刚才的走廊连接，就解决了空间和区隔的问题。 天哪！ 沈摇再一次感受到了神奇。 也就是说，她现在就身处怪物空间当中！ 她跨越了次元！！ 沈摇再重新从一楼大厅看向六楼，好像一切都有了新的意义和不同。 “沈摇，你知道为什么连接通道会设定在负二楼和六楼吗？”铁憨憨主动问起。 沈摇摇头，她也想知道。 铁憨憨科普，“因为是借用的怪物次元空间，走廊要连接怪物次元，就必须要有稳定的支持，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所以连接的三个支撑点，一个在三楼，离安城事务中心最远的地方，这也是唯一一个在怪物次元空间里的支撑点；另外两个支撑点在最高的六层和最低的负二层最靠近安城事务中心的地方。这三个点支撑起了特移局服务中心的架构，所以回事务中心的通道就在六层和负二层的这两个支撑点上。” 沈摇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所以走廊就是支撑点。 “六楼的通道是通往17b的，那负二楼的呢？”沈摇已经在思考这个问题。 “空间是经过压缩的，服务中心在怪物次元这里有六层楼高，但是在安城事务中心里，连接点是两层支撑的，所以两个地点分别是在17b的会议区域这里，还有一个你肯定很熟悉。” 铁憨憨说完，沈摇醍醐灌顶，“在行政科！” 因为上次她给陶紫姐电话的时候，陶紫姐那边吵吵闹闹，声音鼎沸。 但是行政科就在特移局17层门口，不可能人来人往，声音鼎沸！ 所以，连接怪物次元服务中心大厅的另一个出入口就是行政科，陶紫姐那里！！ “bingo！”铁憨憨的屏幕再次被五彩缤纷霸占。 沈摇深吸一口气，然后看向铁憨憨，“所以，下次如果我想去特移局服务中心的负二楼看看，可以去陶紫姐那里？” 铁憨憨晃了晃脑袋，屏幕上的“bingo”字样清除掉，取而代之是“楚楚可怜”的眼神，“沈摇不可以哦，行政科那边是紧急出口，也就是只出不进的应急连接，如果有一天你要通过这个链接，就是发生危险应急了……” 沈摇终于明白为什么铁憨憨脸上是“楚楚可怜”的表情了。 发生危险，应急链接，还在负二楼凶悍怪物楼层——这个念头光是想想都让人觉得不由寒颤，背心发凉。 想到这里，沈摇脑海里也记起另一件事，“憨憨，今天早上袭击特移局的人你见过了吗？” “咦？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铁憨憨惊讶，“沈摇，我不能告诉你，这是保密信息～” 也对，沈摇明白了，这种消息肯定不能随便透露。 沈摇不逼憨憨了，而是主动说起，“憨憨，我今天从地铁站出来，忽然觉得一股凉气，我反应过来可能是怪物的时候，到处看了一眼，明显感觉对方注意到了我，我就假装蹲下来找东西，然后找到了东西，对方才离开了，我没有看到对方长什么模样，但是那种感觉很可怕。我之前去过医疗科，现在也在怪物次元，我能感觉很普通怪物不一样……” 沈摇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让人不寒而栗，很危险……然后到事务中心一楼就遇到张科，说特移局遇袭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怪物？特移局遇袭是什么时候的事？” 铁憨憨从一脸“危险”的表情中恢复过来，回答道，“早上7点，我把它赶走是8点的事。” “8点到9点……如果真的是同一个怪物，那它不仅没有离开，还在不远的地方驻足等待，看特移局的反应？”沈摇倒吸一口凉气。 铁憨憨也睁大了眼睛，又害怕又惊讶。 “我也不知道是哪只怪物，陈局已经请怪物次元的其他怪物帮忙打听了。”铁憨憨好像是被吓到了，然后脱口而出。 怪物次元的其他怪物帮忙打听？ 沈摇好像又听到了新的东西！ “那是……”沈摇不知道怎么形容脑海里对应的说法。 线人？ 怪物中的百事通？ 反正，沈摇觉得奇奇怪怪的知识又增加了。 “这么想知道？”身后的声音忽然响起，沈摇转身，“陈局？” 刚才光顾着和铁憨憨说话了，对方什么时候来的她和憨憨都没有留意。 “走吧。”陈年温声。 沈摇诧异，走吧？去哪里？ 陈年好像听到了她心思，“你不是好奇怪物次元里的怪物吗？” 虽然但是，沈摇的好奇心确实被激发！ 那种前所未有的，对特移局和怪物次元的探究念头占据了整个脑海。 这一刻，沈摇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第32章 “工作证？”沈摇惊喜。 “谢谢陈局。” 她的工作证一直没有下来，张科说特移局的工作证权限太大了，上面要走的流程很多，审核也多，没个一两个月是下不来的。 她一直以为要年后去了！ 从陈局手中接过崭新的工作证，沈摇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先仔细看了一遍正面，然后又正面反面反复看了无数多次，爱不释手，就连坐电梯从六楼下到负二楼的惊喜都被手里的工作证冲淡了。 陈年从电梯的反光里看着沈摇翻来覆去看着手里工作证，爱不释手的模样，嘴角淡淡牵了牵。 特移局，对外人事科，沈摇。 嚯，她从来没有觉得工作证是这么有仪式感的事情！ 丁主任怎么说的来着？ 执行任务的时候一定要挂在胸前，一是确定身份，二是确保安全。 沈摇对着电梯里可以反光的地方把工作证夹上。 特移局，沈摇。 沈摇好像忽然都站直了些，然后余光偷偷瞥了陈局一眼，陈局好像没有留意到她。 幸好！ “叮” 电梯抵达的提示音响起：“您好，您已抵达特移局服务中心负二层。请注意，负二层区域为特殊区域，主要为大型怪物及视觉上凶悍怪物提供服务。我们已做好防护措施，也请留意自身安全。如遇任何紧急情况，请寻找最近呼救按钮。” 伴随着电梯中提示音的结束，电梯门缓缓打开。 原本在楼上特移局服务中心已经震撼过一次的沈摇，眼下再次陷入了另一轮震惊中。 因为，光是负二层这一层的高度，就足以和之前楼上一楼大厅到六楼的高度媲美。 这是，真正的大型及凶悍怪物专门的签注区…… 沈摇不知道用什么言辞来形容眼下看到的场景，就是放眼望去，在足够宽阔和敞亮的环境里充满了各种大型的又具有威慑性的怪物——大犀牛，巨大的岩石块，甚至还有挖掘机？！！ 沈摇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 但即便眼睛不够用，还是下意识跟在陈局身后。 这种地方怎么都会有威慑感在，跟在陈局身后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之前还兴奋得不得了的工作证忽然也被抛到脑后，现在满心都是负二层构建得这个巨大而令人惊叹的时间。 在一周前，她被告知要借调到特移局的时候，这些对她而言都是毫无交集的。 有时候人生真的是一段很奇妙的旅程。 譬如当下…… “小心。”厚重的声音传来，沈摇险些被一头巨大的机器人踩在脚下。 “这里是怪物通道，你走错了。”厚重的声音就是这头巨大的机器人发出来的，果然，光是听声音和看模样就会让人从心里觉得忐忑。 “不好意思。”沈摇确实发现自己走在了怪物通道上。 她是跟着陈局，但是眼睛到处看都不够用，所以没注意脚下。 陈局是在黄线以外，她自己没留意。 果然不能大意，一不小心可能就被踩遍了。 特移局的业务，果然涉猎很广。 沈摇抬头，再次看见一头在吃草的长颈鹿。 沈摇觉得天马行空。 长颈鹿和机器人，还有挖掘机在一起排队。 排队的时候，长颈鹿在吃一旁绿化带上的树枝。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沈摇觉得好像看不够似的。 即便有些怪物真得长得有些狰狞，但好像在特移局服务中心这里，也只是表现为不耐烦，最多不友好，但不会乱来。 特移局约束了它们，也让它们主动愿意接受约束。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44节 所以即便在这样的地方，也混乱中又带了秩序。 亲身体验，沈摇又对特移局的这些引导和政策有了不一样的感受和认知。 “沈摇。” 陈局忽然开口，沈摇赶紧将注意力挪过来。 顺着陈局的目光看去，前面好像是一个……或者说一座更准确的，大型游乐设施？ “还记得吗？”陈年低声。 记得吗？ 沈摇知道陈局不会没有由来的问这么一句，沈摇在脑海里搜寻。 忽然，沈摇愣住。 这，这是…… 沈摇诧异，“夏青乐园的激流勇进？！” 沈摇惊呆！！！ 混杂在这些要么大型，要么凶悍的怪物中，沈摇差点没发现，幸亏陈局提醒。 但是沈摇认出来了，还是很意外。 她忽然明白那天在夏青乐园可能发生的事情，就是，这座激流勇进apt值超标，影响了附近的人类社群，造成了恐慌和其他影响，被陈局遣返了。 遣返了就会回到怪物次元。 如果还想回到人类世界，就要走特殊移民途径。 沈摇一时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当下的感受。 只能这么愣愣看着对方。 一旁，陈年轻声，“是要和它招呼吗？” “不，不用了……”沈摇回过神来。 她就是有些意外。 但是，好像也不算不能接受。 就是，有些说不出的违和。 “走吧。”陈年提醒，沈摇加快脚步，她是太好奇了，忘了正事。 这趟和陈局一起，是来寻找消息灵通的怪物打听怪物袭击特移局的事。 最了解怪物就是怪物。 有些消息特移局未必会比其他神通广大的怪物清楚。 她恰好在服务中心这里，就跟着陈局一起来了。 服务中心这头就是怪物次元，所以他们从服务中心这边的门出去就是真正的怪物次元了。 “陈局，我能问个问题吗？”沈摇不算小声，是这里的怪物动静都很大，所以衬得她声音小。 陈年轻嗯一声。 沈摇直接问，“为什么我们要走负二层，其他楼层没有大门可以直通怪物次元吗？” 从六层到负二，陈局挑了负二。 沈摇疑惑。 陈年看了看她，唇角微挑，“我们走哪一层动静最小？” 沈摇很聪明，脑海也一直在转，没有傻看。 动静？ 沈摇：“……” 好像也是。 一楼大厅都是小型怪物，他们从一层过，等于所有人都会注意到他们。 相反，在负二层这样的地方，稍不留神他们都能被踩死，能被怪物和其他人注意到，即便注意到也不会被关注的概率更高。 沈摇没继续追问了。 陈局是有自己的考量和顾虑的，她跟着就好。 本来沈摇以为负二层和一楼到六楼的高度一样高，大小也应该一样大，但等到陈局带她到了员工自助用车这里，沈摇再次惊讶。 上一次她坐这种越野车，还是在毛里求斯的野生鸟公园里，开着越野车看鸵鸟。 现在，她和陈局一起上了这辆越野车，也就是说，要靠走要走很久，所以要开员工用车。 沈摇已经不能用惊诧来形容。 越野车驰骋在负二层的员工自助用车车道上，但怎么开，在这些庞然大物这里都不够入眼的，只要它们没有开进黄色区域，怪物们就不会留意到他们。 沈摇恍然生出一种错觉，他们好像在一个神奇的荒野赛博朋克乐园里驾车游览。 游览得是一个接一个的大型怪物，和负二层的混合生态环境。 “你刚才和憨憨说，你在地铁站被一个怪物盯上了？”陈年开口问起。 刚才还在荒野赛博朋克度假的沈摇这才回过神来，同陈局详细说了今天早上从地铁口出来的扶手电梯上的经历。 陈年安静听着，没有打断。 即便是在沈摇说到最惊心动魄觉得有人背后看她，她下意识蹲下佯装寻找东西，避过怪物视线的时候，陈年也没出声。 等到沈摇说完，脸上还挂着心有余悸的时候，陈年沉声道，“沈摇，你的体质天生对apt值敏感，你能很容易感知周围的怪物踪迹，同样的，周围的怪物也很容易被你吸引。” 沈摇：“……” 这是她这两日听过最毛骨悚然的话。 第33章 从吴桂芳和宋君承开始，两人都是从怪物特殊移民过来的，虽然两人身上的apt值已经清除了，但是仍然保留了怪物身上对某些东西的敏锐。 所以他们两人都对沈摇感到亲切，也愿意主动与她相处。 他们自己都说不上。 这种莫名的吸引力，让沈摇在他们眼中是显眼的。 沈摇也在第一次接触他们的时候， 就能感觉到他们有些特殊，虽然那个时候还不能全部肯定，但沈摇知道他们与其他人不一样。 直到后来知晓特移局的真正业务。 这种感触是相互的。 也就是陈年刚才说的——体质天生对apt值敏感，能很容易感知周围的怪物踪迹，同样的，周围的怪物很容易被她吸引。 所以吴桂芳会主动拜托她加急流程，宋君承当时说邀请她一起吃饭，也包括当时在夏青乐园，一惯只会在夜里出现的特殊情况，在她和陈局一起进入的时候，也如恶作剧般产生了。 她能感觉对方没有恶意，但她知道对方不寻常。 所以刚才从负二层通过的时候，陈局把工作证给她。 工作证能屏蔽大部分apt值的影响，也能屏蔽大部分怪物对她的感知和好奇。 就好像一层天然的屏障，避免他们这一行被怪物们关注。 下了越野车，沈摇脑海里还满满都是刚才陈局告诉她的这些话。 她自己又在脑海里补充了两个——老滕和憨憨。 老滕和憨憨应该都是。 而且也都对她友善。 譬如老滕对张科就是“刀光剑影”的另一幅态度。 沈摇好像有些理解了。 这就好比一把双刃剑，和善的怪物遇到她，就会对她感到亲切和友好。 但性格尖锐，暴躁和具有攻击性的怪物遇到她，她同样也会成为对方眼中的显眼包。 沈摇唏嘘，不由捂紧了自己的工作证。 这哪里是工作证，简直是保命符！ 陈局存放好越野车，又顺带提了句，“非必要不要自己来负二层，如果来了，刷工作证取车。” “哦，好。”沈摇赶紧应声。 这么远的距离，刚才陈局光开车就开了20-30分钟，走路肯定不行。 但陈局确实说的是，非必要不要自己来负二层，至于陈局为什么知道她有驾照，应该是看过她的简历。 陈局看过的东西不会重复问。 存好车，停车区一旁有员工通道。 和刚才六楼下到负二层的直梯一样，需要工作证＋人脸识别。 门缓缓打开，极其厚重。 沈摇能感觉到一种不同的气息通过门口的通道传来。 陈年轻声，“第一次去会不习惯。” 沈摇点头，“还行。” “实在不舒服告诉我。”陈年提醒。 “好。”沈摇问了声，“可以带口罩吗？” 嗯，陈年点头。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45节 沈摇确实有些不适应。 但陈局应该是经常往返，所以并没有太多影响。 通道不断，沿途有刚才经过的不少地方的监控以及数据提示。 沈摇一眼看到apt值。 她明白了。 她会不舒服，是因为从这个通道打开开始，通道那头怪物次元的apt值浓度忽然被拉高。 apt值浓度过高，会对人和周围的环境产生影响。 有时候是觉得冷，有时候是觉得呼吸不上，她是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 “走我后面。”陈年见她带了口罩还伸手捂在口罩外。 嗯，沈摇尽量少说话，保持呼吸平稳。 也因为过道内各种监控和仪表数据，会让人觉得稍微有些眩晕。 “陈局，外面的apt值浓度会更高吗？”她想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会。”陈局直截了当。 沈摇深呼吸，没事，2000米都跑过了，现在只是稍微觉得有些头晕，可能刚开始，适应了就好。 【提示：您已进入通道打开待定区域，请再次确认是否需要进入怪物次元？】 是。 陈年点击按钮。 【怪物次元通道大门，需开启三重解锁，请刷工作证，人脸识别，瞳孔识别。】 沈摇想起了电影里的保险箱业务。 【身份已确认：陈年。】 【已开启权限，无需审核。】 【陈局，下午好，请确认随行人员身份。】 陈年点击确认。 【扫描已开启，特移局，对外人事科，沈摇，下午好。】 【通行数据即将发送特殊调查科，请确认是否隐匿。】 沈摇诧异，然后偷偷看了眼陈局。 陈年点击确认。 【数据已隐匿，特殊调查科将不会接收到本次通行信息，但本次数据仍然会上传至档案室，对应权限可以查看。】 【请注意：特殊调查科将不会接收本次通行信息，不会提供安全保障，请自行注意。】 【跨次元通道开启中：3，2，1】 提示音结束，前方的光亮忽然越来越亮，陈年提醒，“闭眼睛。” 沈摇在光线一瞬间达到刺眼前闭上了双眼，仍然能感觉到耀眼一晃而过。 等再睁开眼，刚才的通道已经消失了。 沈摇回头，也没有见到之前的任何痕迹？ 比起大门打开，沈摇觉得更像是被传送到了另一个空间。 混沌，昏暗，又如同太空中漂浮的星云和点点反应，也有和彗星一样托着尾巴的光亮一晃而逝。 好奇感冲淡了刚才的头晕不适，也可能是已经过了刚开始时的不适应期，阈值阀门原理，现在反倒脑袋比刚才清醒了不少。 只是，周围都是混沌，也没有路。 沈摇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的时候，只见陈局拿出了手机，拨通电话。 在沈摇好奇怪物次元里陈局的手机是不是有用的时候，对方好像接通了。 陈局平静道，“我到了。”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陈局回了声，“好。” 这么简单直接的沟通，让沈摇确定对方一定是一个极其干练的怪物。 沈摇以为对方和陈局已经约好了在哪里见面，但陈局迟迟没有动。 沈摇忍不住环顾四周，难道是要在这里？ 陈局联系的事，她不清楚，不好多问，满脑袋疑惑也在心里憋着。 很快，就在他们正前方五米左右的地方，混沌中好像有一条口子被撕裂，露出里面的另一处空间。 这个过程来得突然，沈摇吓一跳。 也不自觉得往陈年身后一站。 “陈，陈局。”沈摇轻声。 陈年轻嗯一声，没说旁的，也没让沈摇挪开，只是慢慢等着前方的口子越撕越大，也伴随着像拉链一样的声音。 不算尖锐，但在这样昏暗的空间里，还是沈摇觉得莫名忐忑。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概有两分钟左右，如果陈局不在，如果还伴随着惊悚的声音，眼前的画面对沈摇来说一定很炸裂。 因为一只爪子直接从撕裂的口子里伸了出来…… 沈摇说不出这一刻的震撼。 但终于明白之前为什么这么长时间的酝酿，是因为这个爪子实在太大！ 大得这条缝隙在之前根本塞不下。 沈摇本能地觉得能做这件事的怪物一定很厉害，不是之前想的普通“线人”或者“小喽啰”之类。 光看这只爪子，沈摇不知道背后的怪物会有多大！ 但沈摇知道，能直接这么出现在陈局面前，一定不是容易的事…… 在沈摇的惊讶中，拉链响声般的撕裂已经停止。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只爪子也从缝隙的另一旁伸了出来。 两只巨大的爪子一起，竟然生生将缝隙径直扯开。 沈摇都不是寒颤，而是直接被眼前突然这一步愣住，都忘了下意识闭眼。 “站我后面，闭眼。”陈年提醒。 沈摇赶紧照做，近乎在躲在陈年身后，也闭眼的一瞬间，再次感觉到一阵强光从四面八方照射过来。 沈摇不禁将头往陈年后背的地方挪过去一些，避开这些光芒。 这个过程持续了比刚才更长的时间，沈摇心中忐忑着，apt值异常带来的压抑，沉闷和不舒服的感觉突然间陡增。 浑浑噩噩间，她的头不自觉往他后背微微靠了靠。 她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 但陈年能感觉得到…… 终于，眼前的庞然大物半将空间撕开，半用巨大的脚掌将空间的口子踩在脚下，以弯腰的姿势，从空间 的缝隙里走了出来。 也在这一刻，周围apt值的波动近乎达到顶峰！ 陈年看了看手表上显示的异常数据，知道沈摇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陈年指尖轻轻触了触，微弱若春风般的波动，从他指尖扩散出一道道看不见的涟漪。 涟漪所至之处，渐渐驱散了奔涌而来的apt值。 沈摇慢慢觉得头没那么之前那么昏昏沉沉，但也觉察自己的头靠在了陈局的后背处。 沈摇：“……” 沈摇微微睁眼，之前的强光已经渐渐隐去，但仍然能感觉陈年身前站着的是一个，不是一座耀眼的如同大山的东西。 “陈局。”声音也巍峨如同一座大山。 趁着对方同陈局说话，陈局注意力不在她这里，沈摇轻轻将脑袋从他后背挪开。 然后目光慢慢从他身后探出来，看向刚才的裂缝处。 哪里还有什么之前的裂缝？ 只有一个，不，一座壮观，辉煌，耀眼，又夺目，并且可以自由缓慢移动，眼珠子瞥向她的黄金蜥蜴。 第34章 黄金蜥蜴看起来十分凶悍，不太和善，和刚才他们在负二层看过的所有大型和凶悍怪物都不同。 但无可否认，这是一只太过漂亮的黄金蜥蜴。 虽然是巨蜥，但精致，奢华，完美。 任何人看过一眼都会印象极其深刻。 看到沈摇探头出来，黄金蜥蜴眯了眯眼。 陈年也明显察觉它注意到了沈摇。 “陈局，你没带她来过。”黄金蜥蜴的声音厚重，目光却在沈摇身上没有挪开。 “特移局新人，带她来看看。”陈年平静。 沈摇看了看陈局，然后朝黄金蜥蜴颔首致意。 黄金蜥蜴刚才眯起的眼睛这才睁大了些，但是没说话，四只巨大的爪子往前爬行了一步。 整个混沌的空间都跟着震了震。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46节 很奇怪，沈摇之前明明感觉不舒服的，但不知道现在怎么回事，这种压抑感在减少。 黄金蜥蜴的气势和身上的apt值仿佛被什么东西隔绝开了，不像刚才那样让人感觉到窒息。 沈摇尽量保持友好微笑，也不因为对方如泰山一般临近的脚步而退后。 黄金蜥蜴再次眯了眯眼，然后脑袋朝她凑近。 当然，在陈年跟前稍远的位置停下，但是开口说话了，“我喜欢这个新人，你们特移局没有再来讨厌的人，很好。” 沈摇不知道黄金蜥蜴话里的意思，但能想到之前肯定有不愉快发生。 怪物次元这里是怪物们的地盘，能在这里让怪物们讨厌的人，沈摇下意识想到特殊调查科和重案组…… “特移局，沈摇。”收起思绪，沈摇主动招呼。 黄金蜥蜴破天荒轻嗤一声，“小姑娘，你不害怕？” 沈摇喉间轻轻咽了咽，“还行。” 黄金蜥蜴忽然笑了一声，“她确实不讨厌。” 沈摇感觉这已经是对方眼中很高的评价了。 “说正事。”陈年沉声，“今天特移局17层遇袭，是从怪物次元经由服务中心过来的，早上7点到8点，服务中心没有开门，是封闭的。怪物是前一天潜伏在服务中心内的。” 沈摇也是第一次听陈局说起。 经由服务中心这边过来的，她之前没想到过…… 沈摇渐渐理清思路。 她对特移局和怪物次元的了解还太少，但今天，又好像大量新的东西涌入脑海。 陈年说完，黄金蜥蜴嗤笑，“服务中心是你们特移局管辖范围，不是我的。前一天潜伏在你们服务中心内，你们没有发现，是清场的疏漏。那是你们特移局应该承担的后果。毕竟，你也知道，并不是每一个怪物都对你们友善，也愿意被你们的规则束缚。” 沈摇一时分不清对方究竟是敌意多一些还是友善更多。 但有那么一瞬间，沈摇能觉察一丝笑话和不怀好意。 沈摇看向陈年，陈年依旧平静，“它既然来了服务中心，就要遵守特移局规则。” 陈年语气也仍旧温和，“不是每一个特移局人员都对怪物友善，如果有怪物破坏了底线原则，特移局会发起全面流程整顿。整顿期间，将停止服务中心所有业务往来，直到整顿完成。” 黄金蜥蜴刚才还有些玩味的笑容在这一刻停住，似乎在仔细思考陈年这句话…… 陈年索性上前一步提醒，“整顿完成之前，怪物次元同人类社群的交集将从任何程度上实施全面封闭。” 黄金蜥蜴不说话了。 有些恼意，但更多是忌惮。 沈摇知道陈局踩到了蜥蜴尾巴上。 果然黄金蜥蜴四只爪子再次向前一步，带着极具的威慑和愤怒。 陈年没有动弹，任凭黄金蜥蜴的脑袋就这么近距离杵在他面前。 沈摇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陈局，那我们做个交易吧。”对方还是松口，“我会把这个败类揪出来，但你们要怎么问是你们的事，我的事就算做完了；你们要是问不出来，我也做不了什么。” “好。”陈年答应了。 黄金蜥蜴笑了笑，继续道，“那我的交易是，我要一次临时签证。” 临时签证？ 沈摇也是头一次听说。 特殊移民是从怪物进入人类社群的途径，那临时签证……就是怪物在获得特殊移民资格之外的一种，临时进入人类社群的特殊凭证？ 怪物产生apt值被遣返，但在顺利申请特殊移民之前，或者怪物本身没有意愿申请移民，只是想到人类社群中看一看，那临时签证是不是就是一种途径？ 这种念头让沈摇心底隐隐升起好奇。 特殊移民管理局，临时签证，这些概念让沈摇脑海中的特移局日常业务渐渐丰满起来…… 陈年平静，“你还需临时签证吗？” 陈年的话已经说得太直白。 黄金蜥蜴哈哈笑了两声，厚重的声音道，“不是我的。” 陈年拢眉，“这个交易恐怕做不成。” 黄金蜥蜴也不恼，反而温和下来，蛊惑道，“陈局，你会答应的。” 沈摇不明就里看向陈局。 但很明显，陈年也不明所以。 黄金蜥蜴一个伏地的姿势，躬下身子来。 陈年和沈摇同时的不明所以里，黄金蜥蜴伸出爪子，从背上“扒拉”下来一团金疙瘩。 沈摇吓一跳：Σ（°△°|||） 而那团金疙瘩在黄金蜥蜴爪子里慢慢舒展开来，似是刚刚小小午睡了一会儿，眼下才慢慢醒来，从团成一团的模样到两只手伸出来，慵懒伸个懒腰。再到两只腿伸出来，舒服得听到哈欠声。然后是一对耳朵，一根尾巴。最后慢慢抬头，是一个圆圆的长着可爱猪鼻子的——小金猪！ 这，这是沈摇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一只鲜活的小金猪。 和黄金蜥蜴一样，它拥有着华美和精致的外观，以及，说不出来的可爱。 * 从负二层回电梯通道的越野车上，陈年和沈摇都沉默了。 确实，黄金蜥蜴要帮特移局这么个忙，最后只是要个临时签证的名额，其实对特移局和陈局来说都不难。 刚开始陈局不同意，因为不知道黄金蜥蜴要把名额给它自己之外的哪一个怪物。 但最后才知道是小金猪。 小金猪是在怪物次元中孕育出来的，因为很小，从来没有去过人类社群，但通过同伴的描述，对人类社群产生了美好的向往。 虽然沈摇也不知道黄金蜥蜴是怎么自己孕育出小金猪这个孩子的。 但很明显，黄金蜥蜴很宠爱自己的孩子。 虽然从陈局话里话来的意思能听得出来，黄金蜥蜴应该是怪物次元中的怪物大佬之一。 它想要偷渡很容易。 但黄金蜥蜴太宠爱自己的孩子。 偷渡始终要偷偷摸摸，有所顾忌，并不能保障小金猪第一次去到人类社群有美好的记忆。 最好的手段，永远是合理合法的手段。 根据《特殊移民管理条例》，除特殊情况，临时签证最高可申请两周，并且不具备续签资格。 黄金蜥蜴要求的交易不难，甚至是说很容易。 但足够让人头疼。 因为黄金蜥蜴要求临时签证期间，要有特移局的人员从旁陪同…… 黄金蜥蜴的算盘打得很精明。 有特移局的人在，小金猪安全得不能再安全。 而且黄金蜥蜴没有要求两周签证，只要一周…… 同一个一周的临时签证相比，将袭击特移局的人揪出来明显要重要得多。 这个选择甚至连天平都没有。 陈年一面开车，一面沉默不语。 沈摇知道他在考虑细节。 沈摇也没有开口说话，目光走马观花落在沿路途径的巨型怪物身上。 这些怪物虽然大，却没有一个有刚才见过的黄金蜥蜴身上的压迫感。 人类社群有人类社群的规则。 怪物次元也有怪物次元要遵循的规则。 陈局和黄金蜥蜴都在遵循双方的规则办事，并且在规格中寻求平衡。 这就是为什么陈局要中断休假，先找黄金蜥蜴解决这件事。 陈局在寻求平衡，但如果陈局休假，是赵局来处理这件事。 以赵局的能力，未必不能处理好。 但以赵局对怪物的态度，很可能会引起怪物们的恐慌与正面冲突…… “沈摇。”陈年忽然开口，将沈摇的思绪拉回来。 “陈局。”沈摇看他。 陈年低声道，“这件事要绝对保密。” 难得领导这么信任她，沈摇斩钉截铁，“一定保密，嘴巴封得死死的。” 陈年没说旁的了。 等等！ 沈摇脑袋里忽然转过弯来。 黄金蜥蜴的要求，陈局是肯定会答应的；陈局答应，就意味着特移局里一定要有人在临时签证时间范围内陪同小金猪。 而刚才陈局和她说，这件事要绝对保密？！ 绝对保密的意思就是天知地知，陈局知，她知。 然后陈局就什么都没说了…… 陈局这么心细，连她有没有驾照都一清二楚的人，怎么会什么都不说了？ 果然，下一刻，陈局清晰开口，“临时签证下来需要一天时间。明天去距离把手里的事处理交接了，后天开始休假一周。” 沈摇：“！！！”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47节 沈摇：（｀Д）！！ 第35章 上班第一周倒数第二天，顶头boss让她下周休假一周；下周结束又是新年假期，也就是说，她到新单位上班一周，紧接着休假两周的节奏。 沈摇托腮看着电脑屏幕，微微出神。 她这是算出外勤，还是调休啊？ 沈摇头大。 更重要的是，她要带着一只圆滚滚的小金猪参观，不应该说体验人类社群…… 黄金蜥蜴说了，它的宝贝女儿不会特殊移民。 但是它支持女儿了解人类社群。 也就是说，这是为期一周的度假。 根据《怪物移民管理条例》，非特殊情况下，怪物们的临时签证最高可以两周，而且，临时签证的次数只有一次。 也就是说，如果不出意外，这是小金猪宝贝的唯一一次人类社群旅程。 这个重任交给她，实在让她苦恼。 如果安排得不好，就等于耽误了小金猪唯一一次的临时签证机会，也可能会影响它对人类社会的认知； 同样的，如果安排得太好，以后它要闹着特殊移民，又替陈局得罪了黄金蜥蜴。 这就是烫手的山芋，不能做太好，也不能做得太不好。 合理性摆烂才是这种工作的精髓。 《怪物心理学》只剩最后一个章节，沈摇忽然有些看不进去了。 明天是周五，工作交接完，小金猪的临时签证也办完。 也就是说，周六日小金猪的临时签证时间就要开始了。 这个周末她就要带着小金猪体验人类社群的生活了。 怎么给老沈和王女士说啊…… 哪儿的小金猪啊？ 不，哪儿来的孩子啊？ 沈摇简直不敢想和王女士对质这个环节…… 要不报个亲自旅行团？ 还是算了，总不能领导问起来，七天报了2-3个旅行团，特移局同怪物次元之间的关系还要维护，她要真这么做，估计陈局都能k死她。 实在时间空余太多，报1个就足够了。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得提前规划下7天的行程，至于老沈和王女士那边，回家地铁上再想。 沈摇打开电脑，划开手机，先做一份v1.0行程计划。 沈摇：【陈局，小金猪的行程您有需要指定的安排吗？提前和您确认。】 这种小事不能让领导定规划，领导只需要审核。 但小金猪是黄金蜥蜴的崽崽，问问陈局有没有特殊安排不会错。 滴滴。 沈摇看微信，陈局：【没有，你定就好。】 沈摇：【好的～】 沈摇放下手机，微信声再次响起。 陈局：【走请假流程，签核选我，抄送张旻。】 沈摇：“……” 还，还要用自己的假期啊…… 沈摇：o（╥﹏╥）o 不过好像也是，保密工作，肯定要用私人假期蒙混过去。 公然请假，不是人尽皆知。 好在事务单位，她的带薪假期是够的。 沈摇：【好！】 陈局：【不用留报销凭证，事后找我。】 对哦，沈摇也反应过来，这种事情不能明走部门经费。 那是陈局自掏腰包，或者从别的地方想办法了。 陈局：【[个人名片]枯藤老树昏鸦】 沈摇：“……” 虽然但是，沈摇好像又知道是谁了。 陈局：【注意安全，有事联系老滕，他会处理。】 沈摇明白了，遇到事情的时候，张科是‘绣花枕头’。 老滕才是‘打手’～ 沈摇嘴角微牵。 她实在是太聪明了！ 沈摇：【好。】 陈局：【假期后续补给你。】 沈摇：ヾ（￣▽￣） 沈摇：【星星眼（表情）】 沈摇：【好人一生平安！！】 手机那一头，陈年笑出声来。 “去哪？”出租车司机问。 陈年放下手机，平和道，“机场。” * 本来是去会议室和赵局做新人谈话的，然后顺带和铁憨憨去参观了特移局服务大厅，结果偶遇陈局，去了趟怪物次元，还接了一摊子活儿。 等规划做了一个大概，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 沈摇接电话的时候看了下时间，都5点了，快下班了。 “喂？”看了下名字，黎矅。 电话那头是温和的男声，也能感觉得出对方电话的时候是在微笑，“是对外人事科沈摇？” “我是。”沈摇按了按下翻按钮。 黎矅，资料科，归档室。 哦，她想起来了，是吴桂芳的事。 紫檀木梳，吴桂芳希望留给雯初。 其实整个归档已经走完了，但特移局可以特殊帮忙，东西要以合情合理的方式交给雯初，就要走审核手续。 审核不是紫檀木梳本身，而是吴桂芳留给雯初的一封信。 然后要拍照和走手续，归档室留存电子资料后才能给过去。 雯初明天生日，刚好来得及。 果然，电话那头黎矅的声音很温声，“沈摇你好，我是档案室黎矅，昨天送来的0068号赠予和传递的东西已经加急完成审核和归档了，今天就可以过来取了。” “好的，太感谢了。” 今天搞定比明天搞定时间要宽裕太多。 突然出了怪物次元这档子事儿，明天时间还真不一定够用。 而且，不用自己催流程的感觉 真的很好！ 特移局虽然人人都在忙，但是好像真正推诿的人很好。 “那我明天一大早去取？” “随时可以。” 挂了电话，沈摇只觉得自己越发喜欢这个新部门了～ * 到下班时间，张科还没有回来。 沈摇是目睹了张科的不容易，赵局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对外人事科可有可无，张科的角色可有可无。 但至少在她看来，张科解决了很多相关部门的问题和痛点。 而且，张科是真的工作狂。 除了忙起来真的会忘记细节之外，张科对同事也好，对兄弟部门也好，包括对怪物们，都很友善。 下班了，沈摇关掉电脑，幸好，她还有一段长长的地铁时间可以想想怎么回家和爸妈说这件事。 沈摇和陶紫姐，童千一部门电梯。 特移局虽然忙，但是不想加班的时候，陶紫和童千都是到点儿走，局里没有意见。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48节 电梯里，童千说起苏鹤情况，苏鹤警觉，倒是没什么大碍（虽然沈摇听起来不太像的样子），就是又被丁主任按着休假，盖章室的活儿得马上找人，不然一星期里自爆两次，怪物们也会有意见的。 沈摇也想起这一处，距离上次自毁程序差不多2天了，应该又要爆了。 陶紫慵懒打了个呵欠，慢悠悠道，“没事，张旻会想办法的。” 沈摇：“……” 呃，好像整个特移局，最苦逼的就是张科。 ——我们对外人事局就是一块砖，哪里有需要哪里搬！ 沈摇第一天见张科时，张科说的那句话好像突然具象了！ 沈摇仿佛看到了张科自己在盖章室手忙脚乱盖章的样子…… 毕竟，她明天开始就休假了～ 沈摇不厚道地笑了。 然后突然发现，陶紫和童千都是！ 出了事务中心大厅，陶紫去附近的地面停车场取车。 童千直接骑上了那辆哈雷，拉风得走了。 沈摇一面往地铁去，一面开始想下周的事要怎么同爸妈商量。 要是不把小金猪带回家，就要想个由头告诉爸妈，她要在外面住一周。 老沈还好，王女士一个目光就可以把她看穿； 要是把小金猪带回家，也要想个合理的理由，小金猪哪里来的，为什么要跟她一起回家，白天她在哪里，小金猪在哪里，为什么她们要一起回家？ 沈摇头大。 但是简单想一想，还是在外面住要想的东西少些；回家住，王女士多问两句，小金猪这里保不准会露馅儿，到时候越描越黑。 沈摇越想越觉得是。 那不在家里住，就只能告诉爸妈她要出差，爸妈肯定会问，她得想个合情合理的理由，为什么刚到新部门一周，第二周就立即出差，还是从周末就开始。 老沈终日乐呵呵的，王女士可不好糊弄。 一个谎话需要十个谎话来圆。 现在沈摇要对家里说一个谎话，还要对局里说一个谎话。 两边说谎话，还要不穿帮，1%看能力，99%看运气…… 沈摇对自己有清醒的认知。 地铁向下的扶梯上，滴滴。 沈摇拿出手机，王女士的微信：【下班了吗？】 沈摇回复：【下啦～回来的路上。】 老沈的电话瞬间就打过来了。 沈摇微讶，“爸，怎么了？” 就算爸妈很默契，也不可能默契到这种程度。 多半是在一起。 沈摇心里再次涌上不好的预感。 不会这么巧吧…… “摇摇，没上地铁吧？”沈兆林着急问。 “没，还没……”沈摇稍微迟疑了下，还是没来得及，“还在扶梯上。” “快回来，我和你妈来接你了。” 来接她了？！ 沈摇惊诧，“现在吗？” “现在，你们单位对面马路的停车位上。”沈兆林已经具体到哪一条路上，那就是板上钉钉了。 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和爸妈说，爸妈就到了！ 来接她下班？！！ 沈摇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你们，那个……”沈摇在犹豫要不要先撒个谎，说她上了地铁再说？ 但迟疑间，“摇摇！” 沈摇转头，老沈的身影出现在扶梯顶端，正热情洋溢得朝她挥手。 还是生怕她看不见的那种！ 沈摇：“……” 第36章 沈摇也没想到，一周内会两次坐在这家“陈记宫廷羊排锅”。 实在是，爸妈的出现太过意外，尤其是还在她毫无准备的时候，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爸妈问她想吃什么的时候，她脑子里都是乱的，先都没想，宫廷羊排锅就脱口而出。 说完自己都惊讶了！ “好像，有一点点距离……”沈摇反应过来。 沈兆林笑得开心，“摇摇想吃什么我们就去吃什么，不远！” 沈摇：“……” 沈摇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她是不想在毫无准备的时候和爸妈一起坐这么久的车。 堵车，就意味着要一直在车上，在车上就不可能一直沉默，肯定会一直说话。 沈摇在想要怎么一面抽空想明天的事，同时还要现在铺垫，不让爸妈觉得那么突兀。 沈摇头疼。 谁知刚上车，王女士先开口，“能准时下班，新单位还不错。” 沈摇赶紧点头，“局里不怎么加班，但是平日会出外勤什么的。” 沈摇已经在默默铺垫了。 “外勤这么多？”沈兆林意外。 具体的工作细节，摇摇还真没和他们说起过。 但特移局工作的保密性，沈兆林和王女士平时也不好多问，现在正好沈摇说起来。 沈摇顺着阶梯就下，“嗯，局里外勤是很多，有时候是短外勤，就是上午出去，下午就回局里之类的，我这几天都有跟着同事一起出外勤，跑专案；听他们说，有时候外勤还可能两三天，一个星期的也有……不过说不准，看情况，人手不够的时候可能要去支援。” 沈摇坐在后排，一面胡诌着，一面从后视镜里偷偷观察爸妈表情。 “哟。”沈兆林明显担心，“这么频繁出外勤，会不会太辛苦？” 沈兆林总是担心女儿。 王女士却要平静得多，“之前在新闻司也是到处跑，工作性质。” 王女士说完，沈摇赶紧点头，拥护王女士说的。 “也是。”沈兆林也赞同。 沈摇觉得铺垫工作好像有些作用了。 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可以想想是晚上告诉爸妈，还是明天假装接到新任务，中途告诉爸妈。 刚想完，沈摇又觉得不对啊！ 应该有底气些！ 这本来就是领导安排的特殊任务啊，是工作之一，为什么要遮遮掩掩的。 王女士也从后视镜看她，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一个人在哪里偏头，动眼神，点头之类的。 王女士没戳穿，“摇摇，爸妈正好有事情和你商量。” 嗯？ 沈摇回过神来，原来爸妈不是专程来和她吃饭的，难怪，她也觉得奇怪，好端端地跑那么远，还得是请假提前走才能这个时候到。 “什么事情啊？”沈摇心里忽然有些没底。 不能等到回家再说，还让爸妈亲自跑一趟她这里……沈摇总觉得怪怪的。 沈摇凑近，神秘道，“你们该不是给我安排相亲了吧？” 还是亲自监督那种！ 正好红灯，老沈刹车。 沈摇差点头撞上，赶紧坐直了回去。 “要你爸能看得上。”王女士神来一句。 也是，沈摇安心了。 老沈眼里，他宝贝女儿无比优秀，没有哪个男生能匹配。 嗯，还是王女 士了解老沈。 宽心后，沈摇直接靠回座椅上，没那么紧张了，“那是什么事儿啊？” 总不能是将她赶出家门～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49节 王女士温声道，“摇摇，爸爸妈妈商量了一下，你每天来回通勤这么久还是太辛苦了。工作要，生活也要，所以爸爸妈妈想和你说在外面租房子的事。” 在外面租房子？ 没想到这件事爸妈还是上心了。 她昨天其实和爸爸妈妈说了，她就想住在家里，多陪他们。 红灯转绿灯，沈兆林一面启动车，一面补充，“对，摇摇，爸爸妈妈也知道你孝顺，年轻人为工作拼一拼爸爸妈妈都理解，爸爸妈妈也不想看到你每天这么累，还花心思在通勤上。所以今天来和你吃顿饭，也看看附近有没有好一些的地方。” 沈摇：“……” 王女士继续，“也不能离单位太近了，两点一线也没什么生活品质，半小时通行圈就挺好。” “爸妈……”沈摇隐约有些什么预感。 沈兆林怕她多想，赶紧道，“爸妈知道你忙，刚去新单位，时间都花在通勤上了，也不方便抽空。我和你妈呐，请了一下午假，在你新单位周围半小时左右的小区看了看，还真看到了几间不错的。” 沈摇：“！！！” 王女士也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住近些是方便你工作，好好休息，但无论住在哪里，你想回家的时候直接回家就好了。一周那么多天，想回来几天就回来几天。太忙的时候，有个近一些的地方落脚，不是也很好吗？” 沈摇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爸妈。 之前满脑子想的都是来不及在爸妈面前撒谎圆谎的事，爸妈为了她住得近些，特意请了半天假，能看得都帮她看了。 沈摇心底有些内疚。 见她这幅模样，沈兆林赶紧道，“摇摇，别多想，爸妈就是这么考量了下，不是想干涉你，是怕你太忙，没时间去，总之呢，今天就是先吃饭，吃完饭，陪爸爸妈妈去看看，剩下的，你自己拿主意就好，别有压力。” 嗯，沈摇点头，尽量藏起眼中氤氲。 * 这顿宫廷羊排锅，吃得又是另一种烟火气。 沈摇恍然间想起好像工作之后，很少有这样的时间，能在工作日和爸爸妈妈一起下班吃饭。 其实无论是在家中，还是在外面，爸总是给她夹菜。 妈总是冷静又平和得说女儿都多大了，还一直当女儿小时候，然后爸就开始给妈夹菜，对对对，说得对。 从小到大，沈摇都习惯了这样的家庭氛围。 到现在也不例外。 “嗯，这家宫廷羊排锅不错，怎么找到的？”沈兆林好奇。 沈摇笑，“苏好好，她那天说我新单位离她近，要一起吃饭，馋宫廷羊排锅了。” “看你妈妈也爱吃。”沈兆林心细。 王女士淡淡笑了笑，“总吃你做的饭，怎么都有腻的时候，偶尔出来换换口味也不错。” 沈摇赔笑。 饭吃到一半，宫廷羊排锅的老板再次登场，亲自来多送一个菜。 沈摇：“……” 沈摇忽然有些奇奇怪怪的预感。 果然，沈兆林感谢老板。 老板一面阿谀奉承一面变着方子想让沈兆林去点评软件给个好评，还有饮料送。 沈兆林很少用点评软件，所以问沈摇。 老板这才留意到从刚才起就一直低着头，几乎将头埋进碗里的沈摇。 “摇摇？”王女士看她。 沈摇不得不抬头，老板一看她，眼中惊喜，“诶，是你啊？” 沈摇礼貌微笑。 沈摇本来就长得好看，很容易让记住。 上次同陈局一起，她说领导不用这些软件，结果陈局发了一个专业得不能再专业的带图评论，最后临走前，又付了赠送的菜品钱。 老板不可能对他们两个不印象深刻。 果然，沈兆林意外，“你们，认识啊？” 老板热忱，“前两天刚来过，和一个帅小伙。” 沈摇：“！！！” 沈摇：Σ（дlll） 沈兆林&王女士：“！！！” 沈兆林：→＿→ 王女士：←＿← 不对不对！ 偏了！全偏了！ 沈摇解释：“那是我领导！” 老板也赶紧补充：“对对对！是领导！” 沈摇脸色微舒，老板继续补充，“可年轻一领导了！” 沈摇：“……” 沈兆林&王女士：“……” 沈摇后悔来吃这家宫廷羊排锅了。 * 开车去看房子的路上，老沈一直在拐弯抹角问起关于局里领导的事。 比如年龄，家庭背景等等…… 沈摇头疼，“爸，特移局全局上下信息都保密，我上哪儿知道去？我也不可能好端端的，就一起吃了个工作餐，就去问人家庭背景，人领导会怎么想我啊？” 沈摇这一招以退为进。 王女士一直没出声，只是在后视镜里安静看她。 沈摇继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女儿才刚到特移局还没一个星期呢～人都还认不全。你们就信羊排锅老板的话，不相信你们女儿的事业心？” 沈摇‘楚楚可怜’，“就是因为缺人手，所以才从新闻司借调的人，张科自己忙到爆炸，所以第一天去局里就跟着陈局跑了一天专案，两点多才吃了这么一顿工作餐……” 王女士一针见血，“工作餐吃宫廷羊排锅？” 沈摇：“……” 沈摇一时不知道要怎么给王女士解释这个曲折的过程。 沈兆林也从后视镜看沈摇窘迫表情。 滴滴。 沈摇的微信适时响起，沈摇上滑。 好巧不巧——陈局。 沈摇头都大了。 陈局：【提前到明天。】 沈摇：！！！ 沈摇当即会意，他说的是小金猪的临时签证提前到明天了！ 虽然她不知道其中原因，但是明天她还有吴桂芳的事要收尾。 沈摇赶紧回复：【明天局里还有事要处理】 沈摇都打完字了，不对，沈摇想了想，还是全部删除…… 这种事给陈局说没有意义。 领导告诉你，只是想让你根据实际情况调整解决，而不是把问题又还给领导自己。 沈摇重新回复：【收到。】 沈摇忍不住唏嘘。 等抬头，见老沈和王女士两人的目光都通过后视镜齐刷刷看她。 “陈局？”王女士惯来一针见血。 沈摇想，干脆跳车吧…… （提示：此处是小说效果，不好示范，请勿轻信与模仿，，，） 第37章 反正，最后沈摇也不知道爸妈信了还是没信，但从小到大，爸妈做事一直都有度。 王女士刚才问完那句之后，她和老沈都没有再提陈局的事。 今晚的重头戏是看房子。 陈局的事就像一段插曲，爸妈不会因为一段插曲打乱所有行程。 停好车，中介已经在等了。 爸妈下午已经看过一回，现在带她来看的都是爸妈觉得七七八八还可以的。 中介很热情。 因为爸妈的谈吐不像会计较房租价格的，只会计较房屋是不是干净，整洁，环境是不是好，最重要是不是安全之类的。 但爸妈挑选的这几套无论是小区环境，还是房屋的整洁，新旧，都算是好的。 “还满意吗？”王女士问她。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50节 满意。 就是荷包不一定满意…… 中介报了价，一直小心翼翼询问王女士意见。 王女士十分淡定说再看看，还有几家。 中介主动说要不再问问房东能不能房租合理些？ 也好。 见王女士点头，中介赶紧去做。 就这样，看到第五套上，沈摇原本只是不想扫爸妈的兴，但这一套推开门的时候，沈摇好像动摇了。 王女士一眼看出女儿喜欢。 中介还在介绍，这套的位置多好，去哪里都方便。而且物业是出 了名的好，安全，省事儿，住着也舒服。 沈摇一面听着，一面主动去看房间。 法式装修风格，简约大气，而且有格调。 房屋保持得很新，家具都齐全，而且保养得很好。 还是可以直接拎包入住的小两室。 王女士今晚第一次主动询问价格。 沈摇竖起耳朵听着。 虽然两房的成本要高一些，但是在这里住很舒服。 上下班确实近，也有生活圈子。 离爸妈和好好也都不算远。 屋子虽然小，但是很私密。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里算高档小区，当时为了容积率特意安排了些小户型。 小区的邻居素质和环境都很好。 这一点让沈摇爸妈也动心。 “这一套什么时候可以入住？”王女士太了解自己的女儿。 “拎包入住，房东不在国内，钥匙都给到了。”中介眼见有些，说不出的积极，“您看，家具什么都是新的，也放了些时候，卫生也都做好，购买些床单被罩和日用品就可以入住了，这些都好说。” 为了表明诚意，中介又补充，“房东人好说话，马上就过年了，空着也是空着，只要能先定下来，您明天就可以搬进来，房租从春节假期回来后再算……” 中介话音未落，沈摇打断，“你是说，明天就可以搬进来？” 中介：（⊙o⊙）… 沈摇很满意：“那我明天就搬进来。” 中介：！！！ * 沈摇身上这股子雷厉风行的劲儿，像极了王女士。 母女两个人，一个说要看房，下午就请假看了一圈；一个说明天要搬，一个小时之后就已经签约，然后出现在最近的超市，开始购买日用品。 原本就是为了女儿方便，爸妈没觉得有什么。 正好今天周四，明天下班，一家人可以趁周末好好给女儿收拾。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了～不是说了吗？要会生活，要给我机会！”沈摇一面往手推车里拿牙膏，毛巾，一面回绝爸妈。 她刚刚有个绝好的主意！ 小金猪的临时签证提前到明天了。 小金猪想要体验人类社群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那有什么比从搬家更好的开始？ 之前还在担心接下来的一周是在外面住，还是带小金猪回家住？以及要怎么给爸妈解释——现在反倒都迎刃而解。 周末她留在新家收拾东西，周一到周五上班没有空回家，等到周五下班，直奔回家，对爸妈来说一切都正常。 甚至都不需要她额外解释！ 这多好的机会！ 所以沈摇当即就说明天搬过来。 今天把必须的日用品都买齐了，明天就可以带小金猪从体验搬家开始！ 沈摇现在想想都觉得自己实在太机智！ 这样一举三得的事情，她是怎么想出来的。 “买这么多零食？”王女士若有所思看她。 沈摇微讶，糟糕。 刚才光想着带小金猪体验人类社群的零食文化，忘了爸妈在这一初了。 完全可以明天再来，连带着带小金猪体验超市文化都有了。 沈摇随手放回去刚拿起来的，笑嘻嘻道，“乔迁新居，不流行打火锅了，买买零食就可以了。” 沈兆林笑：“你妈年轻时候也是，对零食贪嘴。” 沈摇不由看向王女士。 王女士腻了沈兆林一眼。 沈兆林赶紧补充，“当然，你妈是为了你好。” 沈摇做了一个ok的手势，她懂！ 新租的房子有两间小屋。 稍大些的这间可以做沈摇的卧室，稍小一些的一间可以做书房，沈摇喜欢看书，书总要堆很多的。房东在小卧室里摆放了沙发床，来了人也可以对付。 王女士和沈摇去挑床品四件套。 法式小碎花，和屋里的装修格调最符合，母女两人都很满意。 等这些东西堆回新租的房子，也差不多很晚，要回去了。 开车回家的路上，沈摇顺便提了一嘴周末留在新家收拾的事，可能先住那边，都弄利索，等下周再回来。 本来就是为了她工作方便，爸妈没意见。 沈兆林多问了句，“真不要爸妈帮忙。” 沈摇摇头，“不用，等我收拾好了，下周末你们直接过来。” “行吧，长大了。”王女士一锤定音。 沈摇心里舒了口气。 终于不用偷偷摸摸干着陈局交待的活儿，两头相互圆了。 回家的车上，沈摇微微打了个呵欠。 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王女士叫她的时候已经到家楼下了。沈摇迷迷糊糊睁眼，又伸手揉了揉眼睛，然后跟着爸妈一道回家。 连洗漱都没有，光顾着用工作证打开系统，找陈局走请假流程。 申请提交审核，沈摇趴在床上就睡了。 “看来新单位不清闲。”沈兆林阖上房门，还在感叹，“这房子租下来是对的，还是你有远见。” 沈兆林是心疼女儿了。 王女士示意他小声些，怕吵到女儿。 等两人回了卧室，王女士才开口，“现在的年轻人，哪有容易得？” 也是，沈兆林点头。 沈兆林心里还挂记着一件事，“今天说他们局里年轻的领导……” 王女士打断，“别瞎操那个心，你女儿脑子清醒得很，要你女儿能看得上，至少得三头六臂。” 王女士是懂安慰人的。 沈兆林脸色微缓，“也是。” “周末真不去帮她？”沈兆林还在犹豫。 “不去。”王女士一面摸面霜，一面宽慰，“人刚搬新家，新鲜劲儿还在，什么花呀草呀都得弄一回，我们在，人家施展不开。” 沈兆林忍不住笑。 王女士继续，“再说了，新单位有新同事，好好也在那边。年轻人有年轻人自己的圈子，帮着一起收拾也快，我们去了反而不方便。” “老沈，你要慢慢开始习惯，女儿以后不会经常在身边了。”王女士看他。 沈兆林愣了愣，然后敷衍了一句。 王女士知道他舍不得。 * 第二天大早起来，她的请假陈局已经通过了。 沈摇简单收拾了一个星期的衣服和化妆品，就两个行李箱，其余的书啊，别的，都可以下周再来。 每周搬一点，不会太累。 沈兆林一大早开车送沈摇去新家放箱子。 这个时间点儿的南城还不堵，阳光也正好。父女两人一面说着话，一面往新河湾去，时间过得很快。 简单放好行李，沈兆林开车回去上班。 沈摇地铁去事务中心大厦只需要十几二十分钟，比起之前一个多小时的早高峰地铁，简直不要太幸福。 鸡飞狗跳了一整晚，好像突然都顺畅了。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51节 滴滴。 沈摇看微信，是苏好好：【你搬去新河湾了？！】 沈摇：【这么神通广大？】 苏好好：【咱爸刚才发微信给我了，说你搬去租的房子了，让我有空去看看，你周末在家收拾？】 沈摇：“……” 沈摇忽然理解老沈的心情。 又想帮她，又清楚她想自己独立做这些事情，所以老沈能想到的就是苏好好这里。 沈摇：【有安排了，不约。】 苏好好：【啊！！！】 沈摇仿佛身临其境看到了苏好好抓狂尖叫。 苏好好：【和谁有约了？帅气多金吗？】 沈摇想了想，帅气不清楚，但的确多金，而且很多金！！ 沈摇正要回复，陈局的头像跳了出来。 沈摇赶紧切过去。 陈局：【10：30，服务中心五楼临时签证中心接人，没有编号，走特殊通道。】 沈摇回复：【收到。】 沈摇想了想，【对了，陈局，我想问您一件事。】 陈局：【嗯。】 沈摇：【吴桂芳的紫檀木梳和书信是留给雯初的，张科已经帮忙和街道办联系上了，上午应该就可以结束。我能带小金猪一起去吗？】 她答应过吴桂芳办好这件事的，但10：30小金猪就到了，她没办法脱身。 但这两件事本身应当不矛盾。 陈局：【好。】 沈摇切回苏好好的聊天页面，【局里临时任务，保密级别，整个下周都不约，别告诉老沈。】 第38章 沈摇都没来得及多和苏好好聊天，地铁就到站了。 苏好好还在微信那头申讨，沈摇已经出了地铁口，上了扶梯。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的事给她留的印象太深刻，这次上扶梯的时候，沈摇特意多留意了周围一圈。 冷是冷，但没有昨天那种特别的冷风往地铁里灌。 沈摇更加确认昨天这里一定有一只怪物在…… 马上下扶梯了，沈摇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算上走路的时间，通勤时间都能控制在30分钟内。 比起往返家里每天多了将近2个小时时间！ 爸妈虽然不说，但是都替她做了。 在爸妈认知里，她从新闻司借调去特移局已经有落差了，也怕她在新单位不适应，又往返几个小时都在路上，心里更憋屈。 果然，世上只有爸爸妈妈会无条件爱你～ 沈摇心中感慨。 * “这么早？”沈摇到17楼的时候，陶紫正对着镜子画眉毛。 除却第一天来上班，沈摇早到那次，陶紫都是办公室来得最早的人。 “今天要请假，上午还有些事没做完，早点来处理！”沈摇大方说起。 陶紫赶紧停下来，提醒道，“不用请假，就半天，和张旻说一声就好了，不要浪费年假哦～” 沈摇笑了笑，凑近道，“有点事，要一直请到下周四。” 陶紫瞪大了眼，“那你们张科不疯了？” 沈摇做了一个嘘声的姿势。 陶紫笑了笑，“啧啧”两声，“是不是陈局安排你工作了？” 沈摇惊呆，（⊙o⊙）… “没，没有。”沈摇否定。 陶紫笑，“放心，我不说～” 沈摇凑近，小声道，“陶紫姐～” 陶紫也小声笑道，“行行行，当我没问，休假去吧。” 沈摇深吸一口气，趁着四下无人，鬼鬼祟祟，小声得不能再小声，“陶紫姐，你怎么知道的？” 陶紫也配合她，小声道，“昨天才出了这么档子事儿，赵局本来要接管的，陈局没让。张旻，老滕他们肯定都被盯紧了，你是局里新人，别人眼里你还什么都不懂，陈局这个时候让你做事，没人会怀疑到你头上。放心吧，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原来如此～ 沈摇也在想为什么陈局要带她去怪物次元，还要让她做这么保密的事。 她一直以为是刚好她，陈局顺带就让她跟去了。 陶紫姐这么一提，她也忽然通透了。 果然鞭辟入里！ 到新单位第一周，她好像就卷入了办公室政治？ 陶紫拿起眉笔，在重新画眉之前，小声说道，“陈局呢，应该是整个特移局里面，最值得信赖的人，以后你就知道了。” 沈摇没明白陶紫姐忽然来这么一句。 但陶紫摆摆手，是拜拜了，快去忙的意思～ 沈摇也去了办公室。 距离上班还有十分钟左右，太早去资料科归档室好像在催黎矅似的。 沈摇给办公室的花草浇了浇水。 毕竟张科忙起来自己的头都不收拾，更没有时间收拾办公室的这些花花草草们，她也一周不在，晚一点只有摆脱铁憨憨帮忙。 铁憨憨有浇花手，对它来讲小事一桩。 擦了桌子，收拾东西的时候，才看到憨憨已经把她的快递放在她桌子下面了。 是她当时买的喜庆年货，就是放桌面的摆件。 正好下午要休假，趁着现在还没上班，沈摇挨个去17楼的办公室给大家放桌面摆件。 17b太大了，她人也不熟，就给黎矅捎带了一个。 很快，走廊外开始人来人往，是局里的人来上班了。 “早～” “早～！” 很多人沈摇虽然还没接触过，但都照面过，是熟面孔了，见面也都会招呼。 看到沈摇送的摆件，也都很喜欢，说一声谢谢，然后去玩摇头晃脑的小家伙。 差不多9：10分，张科还没来。 短短一个星期，沈摇已经习惯了张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行径。 对外人事科，主要是对外的，顺带做一做人事的工作。 特移局至少有一半员工都是怪物，新人一年到头进不了一个，所以人事差不多也是挂职，应付上面需要的。 沈摇直接拎上包，坐电梯去17b。 资料科归档室在17b，她稍后找黎矅取了东西，就直接从会议室那边的通道去到特移局服务中心。 陈局说在服务中心五楼的临时签证中心接人，没有编号，要走特殊通道。 她还没去过，要预留半个小时充裕些。 万一对方早到了，万一她没找对地方，还可以找人帮忙。 资料科真的好好好好大，虽然不属于服务中心这边怪物次元的范围，但沈摇明显能感觉资料科这边也使用了类似压缩空间这样的设置，否则一个事务中心大厦都不够资料科存档的。 暂且不说存档区域，就一大片一大片的办公区域，都让人眼花缭乱。 因为，资料科工作的大都是怪物。 沈摇见过最多的应该是章鱼。 因为要处理的资料实在太多，又都是些基础工作，不需要太多思考，只要能一步一步按部就班就行。 所以一个章鱼小哥周围一圈有八台电脑。 章鱼脑袋对着一台电脑，录入信息，另外七条腿还在处理另外七台电脑的打包资料。 只要打包后，就可以放在传输带上。 传输带上的摄像头会根据编码识别，将对应的物品传输至对应的地方。 沈摇一边看着，一遍惊叹。 她在17层真的只见到了特移局的一小小小个部门。 特移局的运转，背后还有无数多的平凡又认真的小怪物们。 “沈摇～”铁憨憨正在给办公室送资料，然后惊喜发现了她，“你怎么在这里？” “我去资料科归档室找黎矅，资料科这里好大～”沈摇感叹。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52节 铁憨憨笑眯眯道，“那你遇到我就对咯～如果你没有遇到我，你可要走好多好多的冤枉路，还浪费时间。” 嗯？沈摇笑着看它。 铁憨憨头上的天线动了动，小声道，“因为你问路，它们也不会告诉你的。” “你是说这些章鱼工作人员？”沈摇小声。 铁憨憨点头。 “是上班时间不允许开小差？”沈摇觉得特移局不至于。 至少，她在特移局的这段时间氛围都很轻松。 “不。”铁憨憨眼睛眯成一条缝，“它们社恐。” 社恐？ 沈摇好奇。 “你可以试着找它们问问路。”铁憨憨提议。 沈摇尝试，“你好，我想问下……” 她是想说“我想问下资料科的归档室怎么走”，但只来得及说完“我想问下”这几个字，章鱼小哥就转头看她。 等看清是她，不，应该说，等看清是个不熟悉的面孔，章鱼小哥顿时一紧张，八条腿一收，“嗖咻”一声，顺着椅子丝滑得缩到了椅子下面，不肯露头了。 沈摇：（⊙o⊙）… 沈摇：“！！！” “看到了吧～”铁憨憨摊手。 沈摇明白铁憨憨的意思了，心底也歉意，“这样会不会耽误它们的工作？” “不会，它们有八条腿，等你一走，它们就出来了，它们干活很快的。”铁憨憨解释，“走吧，我带你去。” “好。” 虽然沈摇也觉得很有意思，还想多和它们接触一会儿。 但今天的时间紧，稍后还要去服务中心五楼一趟，只能等下次了。 特移局好像还有许许多多令人好奇的地方，她并不知道。 这一周一过就是新年假期了。 等过年回来，她要用一段时间好好摸索下这里。 “资料科是特移局最大的科室，刚才路过的是a1区，负责登记和分类怪物资料的地方；整个a区都是，从a1-a10，如果你沿着刚才那边走，那你去到归档室就要绕个大弯了。” 铁憨憨这么解释沈摇就清楚多了。 “a区是分类登记区，b 区是中转区，c区是资料处理区和临时储存区，d区是永久储存区，e区就是归档室，f区是审核工作区。我们要去e区，从这里走是最快的。”铁憨憨指引下，沈摇很快就到了归档室区域。 “黎矅的办公室就在前面，我去忙咯，沈摇，新年好，年后见！”铁憨憨挥手。 咦，铁憨憨也知道她的休假的事。 沈摇只是略微诧异了些许，很快就反应过来，憨憨都能接入整个特移局的网络系统，肯定知道每个人的休假和过签情况。 “好的，新年好，年后见～”沈摇同他道别。 等铁憨憨开启加速爆冲模式，“嗖”得一声走远，沈摇才扣了扣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的门是半开的，沈摇能看到黎矅的背影正在认真工作，一并回了声，“请进。” “黎矅，我来取吴桂芳的东西。”沈摇说完，黎矅转过身来。 黎矅之前没见过沈摇，这还是第一次见面。 黎矅眼中似是有些惊艳，又因为有些出乎意料，忽然四目相视，脸色刷的一下红了，“沈摇？” “是，之前麻烦你了。”沈摇尽量大方解围。 “没有，我本职工作嘛，稍等。”黎矅应该也意识到刚才有些失态，也借机离开。 从小到大沈摇都是长得好看的那个。 这样的场景没少遇到，所以也知道怎么含糊过关。 黎矅人很好，不会让人觉得唐突。 应该是特移局接触到的女生太少了…… “这里是吴桂芳的东西，你检查一下。”黎矅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箱子，打开。 箱子里一个盒子，一封书信。 沈摇打开盒子确认，是那把紫檀木梳；书信上是吴桂芳的字迹。是这些东西。 “对的，没错。”沈摇盖上箱子。 黎矅虽然脸没红了，也尽量低头不看她，但耳朵还是红的，那在这里签字吧。 “好。”沈摇照做。 等签好字，签字表递回给黎矅，黎矅轻声，“可以了。” “那我先走了，谢谢。”沈摇没有久留。 黎矅帮她开门，然后一直目送她离开，最后害羞得挠了挠头。 沈摇，原来是这样的。 * 从资料科出来，沈摇往会议室方向去。 幸亏上来得早，黎矅这边已经几乎没用多少时间，还有憨憨带路，不然她真来不及提早到服务中心。 “滴” 这次，沈摇刷的终于不是临时工牌，而是正式工作证，自动门往两边打开。 【提示：您已进入对外服务区域。】 迎面而来的嘈杂声，好像之前还觉得令人惊讶，却在一天之内就变得无比熟悉。 已经成为日常工作的一部分。 独自一人从左侧的员工通道乘电梯从六楼下到五楼也不会觉得紧张或胆怯，更多是新鲜和好奇。 电梯门打开，员工通道这一侧出去，左手边就是特殊通道。 一样刷卡，一样的提示。 【提示：您已经进入特殊通道】 【特移局，对外人事科，沈摇，您好。编号ls20250116021已抵达等候区域，将由您指引离开特移局服务中心，请走特殊通道。请确认是否已做好准备。】 沈摇按下确认。 【编号ls20250116021将于两分钟后抵达特殊通道中心区域，系统已为您分配a518号电梯，请指引编号ls20250116021搭乘a518号电梯离开特移局服务中心，请确认是否清楚。】 确认。 【提示：a518号电梯可分配抵达地点为：a.事务中心大厦前五羊路地铁b出口家庭洗手间；b.gci广场美食中心集散区；c.南城机场t3号航站楼贵宾休息室；d.景阳路菜市场二三楼楼梯口。】 沈摇：“……” 【提示：请尽快做出选择，编号ls20250116021将于一分钟后抵达特殊通道中心区域，如放弃选择，将由系统随机分配。】 沈摇赶紧再看一遍，最后选了a。 【提示：编号ls20250116021已抵达特殊通道中心区域，通道即将打开，倒计时：3，2，1】 中心区域的电梯正缓缓打开，沈摇深吸一口气，其实临时签证的小金猪会是什么模样她也不清楚。 大约，会是个公主裙的小可爱？ 又或者扎着高马尾的邻家小女孩？ 等电梯门全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齐脸短发，穿着背带裤，背着小猪包，有些英姿飒爽，又有些稚气的小姑娘。 还真被苏好好说中了——帅气，多金！ 沈摇上前，微笑问好，“你好。” 第39章 帅气的小姑娘正好奇得打量着她。 小孩子都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对方也一样。 特移局的临时签证也货真价实，没有糊弄怪物。 虽然沈摇也是第一次见到金猪小朋友变成人的模样，但从那双眼睛，沈摇能认出来是她。 “很高兴见到你。”沈摇主动伸手。 对方眨了眨眼睛，看后看看她的手，又看看她，有些不解，或者说，不确定。 沈摇温和道，“在人类世界，绝大多数时候，人们用握手表示友好和欢迎的意思，特别是第一次见面，或者正式见面的场合。” 金猪小朋友好像听明白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些迟疑。 刚开始，沈摇以为她有什么顾虑，但见她低头看了好一会儿自己的手，好像很困惑的样子。 鬼使神差，沈摇忽然明白过来——代入对方，无论是蜥蜴也好，小猪也好，它们的“手”都没有这么用过。 就好比，她忽然来到一个陌生世界，这里的人用耳朵吃饭。 她光是看看都觉得光怪陆离。 就算她的接受能力很好，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动耳朵吃饭。 这个比喻可能没那么地准确，但大抵，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53节 而且，对方还是一个思想并没有那么成熟的怪物小孩。 沈摇发现自己很能换位思考，并共情对方。 “像这样，伸手。”沈摇放慢语速，也每一个步骤都耐性演示。 金猪小朋友开始还有些疑惑，但也会跟着她照做。 可能以前从来没有试过能将自己的五根指头分开过，这种感觉很神奇。 在跟着沈摇照做的第一个瞬间，眼中就流露出惊喜和新鲜的神色，仿佛在说，手指头竟然是可以分开的。 “做得很好。”沈摇鼓励。 金猪小朋友不由笑了。 而且，一面笑着，一面看着沈摇，又一面不停动着手指。不止是右手，还有左手，都一起动着，然后看向沈摇，眼中有期待。 应该是在这之前，这种感觉从来都没有过。 很兴奋。 但又想从沈摇这里知道，她做得对不对？ “是不是慢慢习惯手指的感觉了？”沈摇一步步引导，确保对方能跟上，不会一开始就产生挫败感。 小金猪飒爽点头，笑意都藏在眼睛里。 “好，那我们可以试试，把最后四根指头并拢，大拇指张开，就像这样。”沈摇基本能判断得出，这次光靠演示和口头说明，对小金猪来说有些难，不如直接感触直观。 沈摇伸手，将她的手指调整到合适的位置，然后点头，意思是，试试看？ 小金猪看着自己的四根指头并在一起，只剩大拇指张开，觉得太神奇，她从来没这么做过，然后忽然间把五根指头都打开，然后再回到四根并拢，大拇指放一边的状态。 这仿佛是世上最有趣的事，金猪小朋友接连试了好几次。 一双充满欢喜和好奇 的眼睛，一会儿看看自己的手，一会儿看看沈摇，根本停不下来。 沈摇也没打断，一直到她满眼期待得看她，是想问下一步。 沈摇再次伸手到她的小手跟前。 经过刚才一系列的适应和感知，小金猪其实已经慢慢对每一根指头对应的感触有基本了解了。 我们觉得这些动作并不难，是因为从婴儿开始，就在慢慢习惯自己的双手和指头。 但对怪物来说，感知都挤在一瞬间。 沈摇想，如果她哪天忽然有了一条尾巴，大概也会像现在的小金猪一样，有些惊喜，又有些不知所措。 但小孩子的模仿能力很强，沈摇能感觉得出对方基本能够很快适应。 譬如，在她主动伸手到她跟前的时候。 她眨了眨眼，忐忑又好奇得模仿着她，伸手，去握她的手。 在握住她手的一瞬间，好像跨越了怪物与人类的隔阂。 用一种可以相同的沟通方式，体会到对方的友好与热忱。 对怪物来说，这是一种神奇体验！ 对方的小手紧紧握住她，好像怕她跑了一样，脸上还都是笑意。 “一般我们不握这么紧。”沈摇一面提醒，金猪小朋友一面学。 模样很认真。 沈摇循循善诱，“还可以像这样，摇一摇，表示友好。” 小金猪已经学会了。 “那我们重新再来一次？”沈摇提议。 小金猪点头。 沈摇再次伸手，正式道，“你好，欢迎你来到人类社群。” 这次，小金猪也伸手，短发小姑娘酷酷笑了笑，和沈摇来了一次非常正式的握手。 “跟我来。”沈摇顺势牵起她的手，金猪小朋友也没有拒绝。 而且，沈摇能感觉得到，对方也在牵她。 牵她的同时，手指头还在不老实得悄悄动着，以为她不会感觉得到。 沈摇莞尔，没有戳穿酷酷的小女孩。 到a518号电梯前，沈摇刷工作证，电梯打开。 进入电梯，按下关门按键。 【您好，电梯将于一分钟后抵达事务中心大厦前五羊路地铁b出口家庭洗手间。请提前做好准备。】 提示音想起，小金猪就好奇听着。 沈摇看见她的小耳朵敏锐得动了动，然后好奇的转着眼睛往四下观察着。 刚才她自己乘坐电梯上来5楼特殊通道的时候应该就听到过类似的声音，现在虽然也好奇，但还是没有出声问，只是自己安静地看着。 沈摇记得特移局的特殊移民流程会根据怪物内心的真实移民诉求，以及自身的相关属性来塑造怪物在人类社会的形象。 这一点在之前吴桂芳的专案里就有迹可循。 既翕生病，雯初还小，也需要人照顾。 吴桂芳特殊移民之后的年纪是在四十岁上下，符合她希望的看起来沉稳，会做事，能照顾人的年纪，又相对有阅历，能让既翕信赖的模样…… 而且，吴桂芳的模样和她的性格是符合的。 岁月的沉淀，历史的痕迹，还有举手投足的优雅与知性，都符合吴桂芳的经历。 从电梯里出来的小金猪，是双手揣兜，十分帅气的短发小姑娘，又背了一个猪猪的儿童背包。 在沈摇的解析里，应该是一个酷酷的女孩子，但又保留了小孩子的天真和可爱，所以挂了一个猪猪包在背后。 但这么一个酷酷的女孩子，从见到她起，虽然眼中有期待和好奇，包括刚才在感受自己手指那么兴奋的时候，都一直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包括现在，听到电梯里的提示音，虽然目光到处看着，明明一幅新鲜模样，却也只是自己安静地体会。 沈摇心里有猜想。 【提示：即将抵达事务中心大厦前，五羊路地铁b出口家庭洗手间，请做好准备。】 【提示：此出入口为单项出入口，电梯门开启后，此出入口将消失，且不可搭乘返回。】 【提示：电梯门即将开启，倒计时，3，2，1……】 沈摇心里也跟着莫名紧张起来。 虽然她是来接金猪小朋友的，但她也是第一次走这样的特殊通道啊～ 沈摇稍微握紧小金猪的手，因为感觉小金猪应该也有些紧张，所以握紧了她的手。 嘎吱，电梯门打开。 沈摇下意识屏住呼吸，这种感觉，就像过山车在进入俯冲前的最后那个环节；而一旁，小金猪也没有闭眼睛，恨不得一个环节都不要错过。 “到了，走吧。”沈摇确认电梯已经停稳，才牵了金猪小朋友出来。 在她们走出电梯的一瞬间，身后的电梯消失了。 取而代之，是家庭洗手间带有镜子和洗手台的那面墙壁。 沈摇深吸一口气，自己都觉得神奇。 更不用说一旁的金猪小朋友。 好像眼睛都不够看了。 虽然这里只有大马桶和小马桶一个，但小金猪眼睛里都是新鲜和惊喜！ “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出去了。”沈摇低头看她。 她一面抬头看向沈摇，一面点头，酷酷地声音说道，“准备好了。” 果然，沈摇之前的猜测应该是对的。 “你会说话？”沈摇还是问起。 小金猪点头，干脆道，“嗯，但是爸爸说在出特移局之前什么话都不要说，这样一定是最安全的。” 虽然但是，确实如此。 在特殊通道的时候，不说话省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譬如，让人察觉她们之前就认识。 她真的很聪明。 懂大人的意思，然后也听话照做，又有自己鲜明的个性。 沈摇一手牵着她，一手推开门。 金猪小朋友这时候也跟着屏住了呼吸。 厚重的“嘎吱”声后，洗手间外的熙熙攘攘的声音传来。 小金猪不由瞪大了眼睛！ 怪物次元绝大多数的地方都是混沌，最多的声音就是混沌里偶尔发出的声音。 很安静，也很空灵。 但在这里，她耳朵里听到了很多很多种的声音。 说话声，走路声，广播声，电话铃声，还有，地铁在轨道上行驶的声音。 这一切都好奇妙～ 小金猪不由上前，下意识环顾着四周。 沈摇没有阻拦。 小金猪走到前面，看川流不息的人群在地铁的通道里穿梭。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54节 有的忙碌，有的悠闲，有的不停得打着电话，有的一面听着耳机里的音乐，一面发呆。 有人在站台等着下一班列车，有人通过扶手往另一个地铁出口去。 一切好像都在没有规则的运转，但又被特定的规则束缚运转着。 散漫里，仿佛又参杂着有序。 沈摇也第一次尝试着用不一样的视角去看周围。 “叮咚，欢迎光临。” 小金猪好奇看向那边，是地铁里的便利店有客人进入，门口感应响起的欢迎和提示音。 “叮咚，欢迎光临。” 每经过一个人，好像就会提醒一次。 小金猪明显被这些吸引。 “这里是做什么的？”小金猪好奇看向沈摇。 沈摇微微躬身，差不多和小金猪齐高，黑色的长发自然而然搭在肩膀上，声音里带着‘怂恿’，“体验之旅第一站，地铁便利店，要不要去看看？” 第40章 从便利店出来，酷酷小姑娘的猪猪包里已经塞满了零食。 但怀里还满满抱着一袋巨大的虾片。 沈摇问她，最喜欢虾片吗？ 她摇头。 但是笑着看向沈摇，指了指前面。 沈摇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一个人类小男孩儿就这么抱着一包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虾片，超开心的模样！ 沈摇懂了。 虾片，鱼片还是什么片都不重要。 她是看着人类小孩子有，自己也充满了好奇。 也许，都不是对袋子里装的食物好奇，而是对人类小孩子的行为好奇。 人类社群，有好多好多对怪物小孩来说，稀奇古怪，但又看起来很有意思的东西。 金猪小盆友紧紧抱在怀里。 “他们有这个就会很开心吗？”小金猪还是好奇问起。 沈摇微笑，看来她猜对了，真的是不是对袋子里装的食物好奇，而是对人类小孩子的行为感到好奇。 因为好奇，又向往，所以模仿。 “对，人类小孩子很多都很喜欢这个。我们管它们叫零食。有时候这个袋子里是虾片，有时候是薯片，还有时候是牛肉干和果冻。” 沈摇也第一次尝试从这个角度理解和解释给她听。 “所以这个袋子很厉害，它会让人开心！”小金猪眼睛充满希望得看向她。 沈摇想了想，点头。 小金猪忽然抱紧，好像抱住了很珍贵的东西，眼睛里都是憧憬，“那我也要天天带着它，去哪里都带上～” 沈摇忍不住笑了笑。 小孩子的快乐总是很简单，怪物小孩的快乐，好像也跟着变得很简单。 那她好像还知道很多让小孩子开心的东西，这几天可以都试试。 譬如大大的棉花糖，气球，以及波波池～ …… 自动售票机前，沈摇躬身，小金猪垫脚。 两个脑袋凑在一起，一起看向屏幕前。 “这是做什么？”小金猪眼睛好像有些不够用。 “购买地铁票。”沈摇一点点灌输，“在人类社区，如果要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就要购买票务服务，我们现在要乘坐地铁去别的地方，就要购买两张地铁票。你看，起点，终点，需要的票价在这里，我们要两张，然后扫码付款。” 小金猪一直认真看着，一直到机器吐出两枚圆圆的票。 “这个就可以坐地铁？”小金猪稀奇。 “嗯。”沈摇点头。 小金猪一会儿拿在手里，一会儿举在头顶，接着光亮看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可以留一枚作纪念吗？”小金猪很有仪式感。 “当然可以，等我们坐最后一趟地铁的时候，就多买一张票，然后把它收起来。”沈摇说完，小金猪开心了，“那现在呢？” 她一手抱着大大的虾片袋子，一手拿着小小的地铁票，对所有的事都充满了期待。 “安检，进入地铁，去目的地，走吧。”沈摇走，她也跟上。 小金猪很聪明，看前面的人怎么做，她也怎么做。 虾片，猪猪包都放在安检台上。 沈摇放包的时候没留意，她呲溜一下爬到了安检台上坐着，准备进去。 沈摇吓一跳，赶紧抱她下来。 工作人员也吓坏了，“家长请照看好自己的小孩子！”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沈摇歉意。 估计工作人员也是第一次见到有小孩子往安检台上爬的。 沈摇一直抱着小金猪过了安检门。 小金猪好奇，“为什么我不能坐那个进去？” 沈摇小声，“我们走门，那是过物品的。” 小金猪想了想，还是悄声道，“但是前面小孩子是坐那个过去的呀？” 沈摇顿时明白过来，然后悄声道，“那是洋娃娃，是玩具。” 小金猪眨了眨眼睛，眼中有惊艳，“可她好漂亮～” 沈摇忍不住笑，“洋娃娃都很漂亮。” 小金猪没说话了，但是眼中有羡慕在。 通过安检，各自拿起各自的包。 沈摇能看出来，小金猪很独立。 “看到地下和空中的指示箭头了吗？我们顺着指示箭头就能去到想要的线路。”沈摇真的在从头教起。 小金猪也忽然原地蹲下，真的在认认真真看地上的指示箭头。 沈摇陪同。 “你认识这些字？”沈摇忽然想起这个问题。 小金猪点头，“爸爸教过我一些，而且，好像从电梯里出来，很多文字就在脑袋里了，只是不知道对应什么意思，但是认识。” 沈摇猜想，应该是为了让临时签证的怪物们减少沟通和认知障碍，所以进行了类似短暂植入的步骤。 这样的确会简单很多。 但应该会随着临时签证的结束而结束。 沈摇渐渐理解为什么很多怪物不能融入人类社群。 至少，沟通和认知障碍就需要怪物们用很长一段时间去克服。 吴桂芳是经过经年累月的认知积累才能在特殊移民后游刃有余，平淡如常； 瞿木全也是因为整个报国路消防局的消防官兵每天的陪伴，说话，和耳濡目染； 这么看，只特殊移民过来5年就获得大满贯的宋君承，恐怕付出了远远超出普通人的艰辛…… 想到这里，沈摇才想起一件事——宋君承的好友申请她好像到现在都没通过…… 彻底忘了。 但现在好像也不是时候。 小金猪对什么都很好奇，扫地机器人，扶梯，显示地铁还有几站抵达的屏幕。 什么叫快车，什么叫慢车。 什么是区间车，什么是环线和换乘。 小金猪问起，沈摇就尽量清晰列举，但很多都要真正实地经历了才会有更深刻的认知。 终于，地铁到了。 沈摇领着小金猪站到上客区域，小金猪很快就能理解，中间部分向外的箭头是先让地铁里的乘客下车的。 沈摇朝她竖起大拇指。 “这是要和我握手的意思吗？”小金猪还记得握手的姿势，好像就是这样，但又好像不太一样。 原来怪物的角度，人类很多看似简单和顺理成章的行为与动作，沈摇也头一次发现原来握手和竖大拇指的差别原来只是这四根指头是不是收起来。 沈摇忽然有种感觉，和小金猪在一起，她也重新认识了一遍自己和周围的世界。 “这是竖大拇指，不是握手。如果有人朝你竖大拇指，就是她觉得你很厉害的意思。” 沈摇一面解释，一面引导小金猪落座。 小金猪试着自己做。 有了之前握手的经验，这个动作好像不难。右手很快就会了，然后又用抱着一个大虾片袋子的左手。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55节 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容易被这些小小的事情吸引注意力，自己就可以玩得不亦乐乎。 等地铁启动，小金猪的注意力又被地铁吸引。 小金猪站起来，到地铁车门处，好奇往外面看去，“我们是在地下吗？” 沈摇点头，“嗯，地铁大部分运行的地段都在地下，南城的地铁有一部分是在地上。” “哇～”这还是沈摇第一次听小金猪发出这样的感叹声。 小孩子的好奇心说不准会在什么上。 小金猪好像贴着门听了很久的轰鸣声，应该是对这种声音敏感又好奇。 等到提示快要到站，沈摇提醒她回位置上坐好。 小孩子身上有自己特有的坚持，“那一会儿我还可以在这里看吗？” 见沈摇点头，小金猪又欢喜回去坐好。 这次，看扶手，看栏杆，看不同的位置有不同的颜色，看车顶，看脚下，看一切新奇的东西…… 沈摇也跟着小金猪一起，认真得观察起地铁乘客区域的内部空间，才发现以往觉得不起眼和理所应当的东西，其实细节上都巧夺天工。 也许有时候换成小孩子的视野重新看看周围的世界，会有许多平不一样的认知。 地铁到站，人们有序的下车，上车，然后地铁启动。 小金猪可以看上下车看很久，双脚轻轻荡着，是心情轻松而悠闲。 “我们有件事情还没有做。”等地铁再次启动，沈摇忽然提起。 小金猪询问般的眼睛看她。 沈摇提醒，“在人类社群，通常来说，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名字，大家靠这个名字相互认识和标识对方。比如你可以叫我沈摇。” 小金猪想了想，“比如陈局？” 沈摇忍不住笑，“陈局是对他职务的称呼，他的名字不叫陈局。” “那他叫什么？”小金猪问。 沈摇轻声，“陈年。” 沈摇忽然想，陈年旧事的陈年…… * 飞机上，陈年缓缓睁眼。 陈年…… 仿佛刚才有谁在叫他的名字，让他在睡梦中醒来。 空乘人员上前，小心询问，“您需要喝点东西吗？” “温水，谢谢。”陈年轻声。 空乘应好。 万里高空上，陈年疲惫却没有睡意了。 又是落空一场…… 不知道在哪里才能找的到，又或者，其实永远都找不到了。 陈年闭眼，脑海中一晃而过的还是那场熊熊的大火。 周围的哭喊声，枪声，厮杀声和尖 叫声，大笑声…… 如同惊雷一般的的钝器一次次砸下，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地动山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 “当当”的敲击声疯狂而又狰狞。 黄昏日落里，参杂着无数贪婪笑声的大火。 “当当……当！” 最后的这一声，周围的世界一点点蹦塌，仿佛陷入无尽黑暗…… “先生您要的温水。”空乘温和的声音将他带回。 “谢谢。” 陈年接过，轻抿了一口。 温水安抚了动荡的情绪，陈年看向飞机窗外，太阳缓缓升起。 陈年没有再出声。 * “金虾片？”沈摇惊呆！ 小金猪点头，然后戳了戳怀里的大袋装，肯定道，“虾片，金虾片！” 沈摇头大，耐性解释道，“一般很少有人会用食物做名字。” 不，也不能这么说。 沈摇补充，“一般很少人会用膨化食品做名字。” 金猪小朋友好奇眨了眨眼，“是规定了不允许吗？” 应该是离开怪物次元之前，黄金蜥蜴交待过，不要做违背规则的事。 沈摇摇头道，“不是规定，是约定俗成。人类社群有很多约定俗成，有时候是好的，有时候未必是好的。从我个人角度来说，虾片是一个很可爱的名字，但它更适合做人的小名，不适合大名，大名需要更符合人们认知的名字。” “比如说？”小金猪好奇。 沈摇想了想，温声道，“我们可以只保留‘虾片’里的虾这个字，然后用更好听的谐音字，比如说虾片的“虾”和夏天的“夏”，金夏，金夏小朋友。” “我喜欢这个名字～”金夏抱紧怀里的虾片，开心道，“金夏的小名叫虾片。” “走吧，金夏，到站了。”沈摇伸手牵起她。 她也伸手主动去牵沈摇，“沈摇，你有小名吗？” “有啊。”沈摇嘴角微牵。 “那你小名叫什么？”出地铁口的扶梯上，金夏问起。 “盘盘。” “盘子的盘？”金夏诧异。 沈摇点头，“嗯，盘子的盘，不过已经很久没人叫过这个名字了。” “盘盘。”金夏开口。 沈摇伸手摸了摸酷酷金夏的头。 “盘盘，我们去哪里？” 金夏好像很喜欢叫这个名字。 沈摇温声道，“南山苑，我们替一个老奶奶送东西给她的家人。” “有多老才能叫老奶奶？”小孩子的问题总是稀奇古怪。 “如果头发花白了，年纪大了，就是老奶奶，但这个老奶奶很老了。” “那你也会变成老奶奶吗？”十万个为什么模式开启。 “会啊。” “老奶奶也会有大虾片吗？” 沈摇忍不住笑开，“会，但那个时候可能就不喜欢虾片了。” “那她们喜欢什么？” “广场舞？” …… 11：30，沈摇按下3栋301的门铃。 “稍等。”门后依旧是温和知性的声音，恍惚让沈摇想起了吴桂芳。 雯初是吴桂芳一手带大的，说话和语气都如出一辙。 大门打开，一身黑色高领毛衣，米白色格子裙，优雅大方，书香气息藏在言谈举止里，让人如沐春风，“你是沈摇？” 沈摇点头，“对，我是南山苑这一片的社区义工沈摇，之前经常念书给吴奶奶听，后来就熟络了。她出国之前，托我一定把东西交给你。” “进来坐。”雯初温和。 “不用了，还有人托我把小孩子带回去，我把东西给您就走。”沈摇说完，金夏在一旁点头。 雯初相信了。 沈摇递上箱子。 雯初接过，“那谢谢你了。” 沈摇微笑，“不客气，我也很舍不得吴奶奶，她之前一直提起你，这次终于见面了。” 雯初莞尔，“她走得急，好像是说之前失散的亲人找到了。” 沈摇微楞，很快又淡淡笑了笑，吴桂芳终究是把所有的善意都留给了雯初。 雯初看了看箱子，没舍得打开，目光看向沈摇，眼中带了希翼，“她走的时候，是你送的她？” 沈摇点头，嗯，算是。 “哦，对了。”沈摇想起。 雯初看她。 “生日快乐，雯初，吴奶奶让我替她说一声，里面是她给你的生日礼物。” 雯初眼中似是惊喜，又似是失望，最后淡淡笑了笑，眼中淡淡氤氲在，“谢谢你。”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56节 “她有书信留给你，那我们先走了？” 雯初点头，“好。” 阖上门，雯初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走远。 这里是外祖母以前住的地方，后来一直是桂姨在。 这里有她小时候到长大所有的记忆…… 雯初在桌前坐了很久，直到情绪一点点平静，才伸手去打开箱子。 箱子的左边放着一个木匣。 她没见过，但觉得是桂姨的东西。 ——生日快乐，雯初，吴奶奶让我替她说一声，里面是她给你的生日礼物。 她伸手，缓缓打开木匣子。 里面是一把紫檀木梳，上面的镶嵌应该有些年头了，但是漆是新的，才翻漆过。 她没见桂姨用过，但能感觉，这是桂姨最珍视的东西。 放下木匣子，伸手去取一旁的信。 桂姨是个念旧的人，写信也一直都用这种火漆封面。 雯初握在手里，似珍贵无比，舍不得拆开。 她是桂姨照看长大的，她太了解桂姨。 桂姨出国没有见她最后一面，这一封，应当是最后留给她的信。 这封信读完，桂姨就会从她的生活中离开了。 雯初又在桌前坐了很久。 午后的阳光落在阳台上，雯初想起了小时候。 时间过得好快，那时候总盼着早点长大；但真正长大，又盼着时间能永远留在从前的某一刻…… 雯初一直看着阳台上的花丛出神。 黄昏前后，轻尘在落霞中轻舞。 ——雯初，见字如人…… 第41章 “刚才那个是吴奶奶的外孙女吗？”下楼的时候金夏问起。 刚才着急，没发现楼梯原来这么好玩。 现在下楼梯的时候偶然跳了一梯，忽然发现跳楼梯好好玩，就想一直跳着玩。 沈摇赶紧制止，“这是居民楼，楼里的隔音效果不好。如果这么跳，会吵到楼里的其他人休息。” 金夏惊讶，“为什么我跳楼梯，会吵到他们休息呢？” 怪物和人的世界是不同的。 在怪物次元里，社群关系不像人类这么复杂。 很多时候，怪物次元更像一个混沌的空间。 混沌空间里，声音好像都很少，如果偶尔能听到叮叮咚咚跳楼梯的声音，怪物们只会觉得有趣和好奇。 所以金夏才会惊讶，为什么会吵到别人休息？ 沈摇也在《怪物心理学》里看到过类似的论述。 丁主任也说过，怪物们的想法很多时候和人类不同，因为他们所处的环境就与人类不同。 所以人类社群里的常识放在怪物这里或许并不通用。 “来。”沈摇伸手牵她。 牵她，她就不会自己一个人在楼梯上跳来跳去了。 金夏虽然觉得有些无趣，但还是听沈摇的话。 “人类社群所在的地方，每天有很多声音，有必需的，和非必需的。比如跳楼梯就是非必需的声音。非必需的声音通常会打扰到别人的休息。在人类社群，打扰到别人休息是一件不礼貌的事情。” 金夏似懂非懂，但她记住了。 “礼貌的人会招人喜欢吗？”金夏问。 沈摇点头。 “怎么做 会是一个礼貌的人？”金夏一面下楼梯一面问。 “尊重别人，也尊重自己。” “尊重别人要怎么做？” “首先，学会‘你好’‘谢谢’‘请’和‘对不起’几个词的用法。” “‘你好’我记得，你今天和我说过，这个是见面的时候使用吗？”金夏很聪明。 “你也可以把你的名字放在后面，让别人认识你。” 金夏依葫芦画瓢，“你好，我叫金夏。” 沈摇惊喜，“金夏，完全正确。” 金夏当即朝她竖起大拇指。 活学活用，沈摇笑开。 * 紫园公园里，金夏高兴得跳着梯子。 有时候是一梯，有时候是两梯，一直从公园最高处跳到低洼地带，然后回头开心朝沈摇问起，“你是特意带我来这里跳梯子的吗？” 沈摇托腮点头，“嗯，这里是公园，跳梯子不会吵到别人，你可以玩得很开心。” 她是想告诉她，玩本身没有错，只是区分时间，地点。 “所以，公园是玩的地方。”金夏已经学会总结了。 “嗯。”沈摇再次点头。 “我喜欢这里。”金夏这次换了一个方向，从下往上跳，还一面同沈摇说话，“我可以一直跳很久的梯子，这样会违反规则吗？” 沈摇笑着摇头，“不会。” “那规则也不是那么可怕～”金夏已经有自己的判断了。 金夏好奇，也可能是跳累了，坐在她身边休息。 沈摇递水给她。 她不会拧瓶盖，沈摇一点一点教她。 她又学到了好玩的东西。 人类需要喝水，喝很多的水，尤其是在运动之后，口干舌燥，和怪物不一样。 金夏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然后将瓶盖盖上。 很快，又拧开瓶盖，这次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又重新盖上…… 好像越是平凡常见的东西，在金夏这里越觉得好奇。 都是她体验人类世界的一个窗口。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梯子？”一会儿，瓶盖玩够了，又回到了梯子上来，脚下也停不住了，重新开始跳起来，但嘴上也没闲着。 “这里是个剧场，有时候这里会有表演，有表演的时候，大家会自己带上坐垫到阶梯上依次坐好。” “像我们刚才那样？”她刚才和沈摇就是这么坐在垫子上，然后垫子放在石梯上。 沈摇点头。 金夏继续跳着，“都有什么表演？” 小孩子永远是好奇的，无论这个问题有没有意义，但在他们这里都是充满了乐趣的。 “杂技，有时候是竞技体育，还有轮滑，滑板之类，有时候是小剧场。” “什么是杂技？” 金夏每个表演都询问了一遍。 和人类不同，她并不会听完其中一两个就觉得无趣或者厌倦，相反，她听得津津有味。 “如果怪物次元也有这些表演就好了。”金夏感叹。 “想看吗？”沈摇摇了摇手中的宣传单。 “这是什么？”金夏当即凑了过来。 两个人脑袋凑在一处，沈摇念出来，“节目安排单，你很幸运呐，金夏小朋友，明晚这里刚好就有一场杂技表演，再下一场就是再下周了。” 再下周她都回去了～ “有兴趣吗？”沈摇问。 金夏点头，当然有。 沈摇掏出手机，“来，我们先扫码预约。” 金夏凑近，嘻嘻笑起来。 * 回去的路上，金夏尝试着自己买地铁票。 只要知道终点在哪一条线路上，就可以很快定位并购买。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57节 “沈摇，我也可以有一部手机吗？”金夏觉得好像哪里都需要扫一扫，公园，零食，还有地铁。 “我要找陈局问问。”她也不清楚能不能配一部手机给到金夏。 但是，沈摇灵机一动，“我知道有个东西可以！” …… “儿童手表！”金夏惊喜。 从商场出来，沈摇给她带手腕上。 商场一层就有运营商营业中心，一站式服务，沈摇直接将什么都弄好。 “哇～”金夏说不出的开心。蹦蹦跳跳握着儿童手表爱不释手。 “我能带回去吗？”金夏想到的是这条。 沈摇其实也不知道，但是至少在这里的时候，金夏可以用它。 绑定亲属，沈摇就可以和金夏通话，和发信息。 金夏特意跑去很远的地方，然后拨电话给她，“你好，我是今夏。” 没等沈摇说话，金夏又挂断了电话，然后打开聊天的应用，发了一句，“沈摇，我在这里。” 沈摇手机点开app，一面听着，一面看金夏在远处朝她挥手，两颗可爱的小虎牙都笑得露了出来。 第42章 地铁上，金夏用儿童手表拍了很多很多照片。 沈摇告诉她不能拍人，金夏都记住了。 金夏的手表拍了地铁的车顶，拍了扶手柱，拍了不同的座位，还拍了紧急情况下可以敲碎玻璃的破窗锤。 沈摇和她一起完成了拍摄。 还给她当了好一会儿模特。 手扶着把手，站在地铁口东张西望。 坐在地铁座位上，低头擦鞋。 每一个动作都是刚才她们在地铁上看到别人做的，因为不能拍陌生人，所以都请沈摇当模特。 沈摇能感觉到金夏很珍惜这趟旅程，沈摇也配合。 等这一路地铁拍摄下来，两个人已经熟络到金夏可以坐在她怀里嘻嘻哈哈一起看着手表里的照片。 “哇～” “哇！” “哈哈哈哈！” 金夏已经从之前酷酷不怎么说话的模样，越来越接近一个人类小孩子的天真和活泼。 “要不要我给你拍，拍完之后可以传到你的儿童手表里？”沈摇忽然想起还可以这么操作。 “好啊！”金夏开心。 于是一组趴在 第一节车厢往驾驶室看的照片，一组在地铁里踏步走的照片，还有一组坐在座位上看着镜头笑的照片，都被记录了下来。 ——《金夏地铁历险记》。 沈摇连名字都想好了。 金夏笑得露出八颗牙齿～ 沈摇也拿出手机，半蹲下，和金夏一起自拍了一个身后是地铁离开的照片。 一张不够，又换了一个姿势。 然后又换了一张两人研究上下车标识的照片。 沈摇才发现，原来上下班高峰期之外的地铁站其实这么美～ 尤其，是在金夏眼里。 * 从地铁出来，两人还是手拉着手。 只是之前的手拉着手更多是拘谨和听话，但这次的手拉着手，是可以一直甩着手的亲近。 新河湾离地铁站很近，但下了地铁，两人没有直奔新河湾，而是先去了新河湾小区附近的超市。 “超市是做什么的？”好奇宝宝开问。 “买很多生活必需品，我才搬了家，家里还有很多东西要置办，我们一起？”沈摇提议。 金夏双手勾了勾书包背带，狠狠点头。 “我们是搬家搭子。” 已经会举一反三了。 乔迁新居＋有朋自远方来，任意一条都值得开火庆祝，更何况凑一起了。 沈摇虽然没有遗传到老沈的高超厨艺，但在大学的时候，寝室里偶尔开一次火，沈摇都是掌勺的那个。 半吊子的沈摇做饭应该比绝大多数的社畜都要强。 “哇～”进入到超市的一刻，小金夏的眼睛再一次不够用了。 满满的陈列，玲琅满目的商品，花花绿绿的鲜艳颜色，一眼看不全的分区排列…… 都和地铁里的便利店完全不同。 甜椒，蘑菇，鸡肉，牛肉…… 嗯，还可以做个羊排锅。 这是沈摇拿的。 金夏就站在海鲜档口看杀鱼，看得目瞪口呆。 但又怕又爱看。 “金夏，这边。”沈摇拿完菜，过来叫她，金夏才依依不舍从鱼档走开。 离开之后，还一步三回头。 “是想吃 鱼吗？”沈摇发现了。 金夏摇头，但眼睛里有兴奋，“我想杀鱼～” 沈摇：（⊙o⊙）… 沈摇想起上初中时的解剖青蛙的课程，她也挺喜欢的。同桌虽然是个男孩子，但是一直怕；她不怎么怕，最后合作任务是她完成的。 后来同桌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敬佩。 除此之外，她还杀过鲫鱼…… 这些记忆好像都随着长大渐渐远去了，但今天又一股脑似得涌了回来。 沈摇嘴角微扬。 “沈摇，我可以杀鱼吗？”金夏是真想。 沈摇想了想，评估这应该属于合理的范畴。 沈摇点头，“可以，我们找一天去买鱼，你杀鱼，我做家常鲫鱼给你吃。” “哇哦～”刚才在地铁上看广告学了一路的“哇哦”，现在已经融会贯通了。 沈摇笑出声。 快乐零食区域，沈摇下意识挑了鸡内金山楂条，复合维生素果汁糖，没有多少添加剂的手指饼干，以及小面包。 而金夏这里大包小包拿了披萨，烤鸡，薯条，炸鸡柳～ 沈摇忽然意识到，嗯，这一点上，人类小孩和怪物小孩大概是相通的。 结账的时候，金夏踮起脚尖。 她从来没有见过结账排队这么壮观的景象，到处都有滴滴声的扫码和结账声传来。 每个结账台这边都人山人海。 金夏好奇将头凑到扫码枪前，收银员愣住。 金夏问，“我可以扫吗？” 收银员呆住，“不，不能。” “要不，请您试试？”还怪礼貌的。 沈摇刚接完老沈电话，老沈在电话里还是不放心，问真的不要爸妈帮忙吗？ 她又合情合理婉拒了次，为了合情合理，还把苏好好抬出来，说苏好好来帮忙。 老沈这才放心。 就接电话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金夏已经凑上去要收银员扫一扫她。 沈摇将她抱开。 “为什么我不能扫？”金夏小声。 “因为你不是商品。”沈摇解释，“看到了吗？每个商品上都有这么一个条形码，用扫码枪把条形码上的信息扫进去，结账台就知道我们买了什么，就可以结账了。” 收银员好像也在这段对话中反应过来，小孩子是真的好奇，大人也在耐性教。 收银员一面继续扫商品，一面露出笑意。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58节 “下次可以让我结账吗？”走出超市的时候，金夏忽然提了一句。 沈摇一手拎一个大袋子，金夏也帮忙拎了两个小袋子。 沈摇记得儿童手表好像有这个功能。 之前在新闻司，和她一个办公室的冯姐家里就有一个和金夏差不多大的小孩子。 冯姐就说小孩子的零花钱都放在儿童手表里。 “今晚研究下，下回试试？”沈摇说完，金夏开心点头。 虽然新河湾离得很近，但大包小包的还真有些不好走。 金夏对什么都好奇，半途会被热气腾腾的包子，香喷喷的手抓饼看，以及热乎乎的烤地瓜吸引。 最后两个人坐在路边吃烤地瓜。 “好好吃～”金夏很喜欢烤地瓜的味道，尤其是烤出焦糖的那种。 沈摇能感觉得出来金夏很喜欢这里。 才到第一天，什么都是新鲜而稀奇的，只恨不得眼睛不够用。 沈摇想起了死活要撤销移民的宋君承。 宋君承刚移民的时候，应该也是这样的吧…… “我好想吃不下了。”金夏皱了皱眉头，“可是我还想吃……”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 沈摇补充，“眼睛大，肚子小。” 金夏伸手摸了摸眼睛，然后低头看了看肚子，认真道，“还是肚子比较大一些～” 沈摇忍不住笑。 有时候和小孩子在一起的时候，真的会暂时让你忘掉生活和工作中的烦恼事。 “我刚刚很想吃东西，现在不想了。”金夏描述自己的感受。 沈摇忽然反应过来，物品类的怪物应该大都不会吃东西。 金夏就是。 所以，作为怪物的金夏是不会有饿的感觉的。 但拥有临时签证，作为小孩子的金夏，会觉得饿，因为已经过中午12点了。 沈摇也才想明白这个问题。 吴桂芳说怪物的情绪不如人类丰富，其实怪物们的感知也不如人类丰富。 因为它们没有类似的体验。 譬如金夏这里。 沈摇忽然觉得她在照顾金夏的同时，也在丰富自己对怪物们的认知。 “你刚才经过包子摊，手抓饼摊，还有烤地瓜摊，是不是肚子里空唠唠的，很想吃？” 金夏想了想，虽然现在没有这种感觉了，但是她能感觉肚子饱饱的，和之前空空的区别。 金夏点头。 沈摇笑道，“人和一部分怪物是不同的，人会饿，所以会有一日三餐，如果没有吃饱就会像刚才那样——金夏，那种感觉就是饿。” 金夏眨了眨眼睛，一种很新的念头在一点点灌入到脑袋里…… “我好像有一些明白了～”金夏笑眯眯看她。 然后又好奇发问，“可是，我不饿，还是会想吃东西。” 金夏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烤红薯。 沈摇解释，“人类有很丰富的感知，在饿和饱之间也有很多中间地带，而且，人类并不是只有饿才会想吃东西，馋的时候，思考问题的时候，转移注意力的时候，都有可能……” 金夏摇头，“我听不明白。” 虽然有困惑，但是双脚还是轻轻荡着。 是虽然有困惑，但没有影响自己的心情。 沈摇伸手摸摸她的头，“没关系，我们还有很久的时间，也许，你有一天会忽然都懂了。” 金夏点头。 * 既然中午饭已经简单对付了，也不用那么着急回去做饭了，开火也可以放到晚饭。 只是东西比较多，还有些重，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在吃完烤地瓜后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沈摇后悔刚才没有买个小拖车。 家里什么都有，爸妈也什么都准备好了，真正自己在外面住才发现处处都是生活经验。 而且，还有个对周围什么都很好奇的小金夏在。 “红灯停，绿灯行。” 从超市回新河湾需要经过十字路口，这还是两人今天第一次经过十字路口，金夏看到花花绿绿的灯，就忍不住好奇，“这是规则吗？” “嗯，过马路的规则，这样可以避免和减少事故的发生，确保行人和机动车的安全。”沈摇尽量解释详细。 “看到红灯就停下来，看到绿灯就过去？”金夏揣摩。 “对，因为红绿灯不止我们这个方向有，你看左右两边和后面都有，当我们这里显示红灯的时候，左右方向都是绿灯通行。所以在这种规则下，左右和上下的通行不会冲撞。” 沈摇说完，红灯进入倒计时了。 “如果绿灯的时间我们没有走完怎么办？”和所有的小孩子一样，金夏有十万个为什么？ 沈摇轻叹，“那我们就会很危险，因为左右两边的车要开始通行了，我们可能会和他们撞上。” 金夏瞪大了眼睛。 “所以，马上要绿灯了，我们要快快通行，不能在斑马线上逗留。”沈摇说完，金夏又有问题了，“斑马线下面有斑马吗？” 沈摇：“……” 沈摇欢乐一秒，“没有斑马，只是这个花纹很像斑马身上的花纹。” “那有猪猪线吗？”因为她是小金猪，所以她想问猪猪线。 正好绿灯了，沈摇一面领着金夏过斑马线，一面解释，“没有猪猪线，只有斑马线。” “这也是规定吗？” 沈摇刚准备出声，忽然“哗”的一声。 沈摇直觉不好。 果然，手中的塑料袋子忽然破裂。 买好的苹果，包菜和胡椒粉滚落了一地。 沈摇才反应过来，塑料袋子又彻底裂开，袋子里的东西近乎全都掉的掉，滚的滚。 沈摇下意识看了看红绿灯，这条道路不是主干道，原本通行时间就很短——捡不完了。 但还有大瓶的可乐，留在斑马线上，很容易被 后面的车辆压到。 “金夏，先过去。”沈摇一面提醒，一面低下头捡东西。 关键时候，金夏很听话，没让沈摇操心。 但沈摇捡东西的时间比不上红绿灯的时间流速，还越忙越容易出差错。 绿灯变红灯，沈摇还有一些没捡完的罐头，怕车轮压上会扎进去。 沈摇一时没主意，右手方向通行的第一辆车主却推开了车门，下了车将三角形立在车后。 第一辆车停下，后面的车陆续绕行。 有惊无险，对方也帮忙把东西都捡完。 金夏也听话得站在对面。 “谢谢！”沈摇感激。 沈摇诚恳看向对方，对方也微微扯下了黑色口罩的一点点，熟悉招呼道，“巧不巧，沈摇？” 宋，宋君承？ 沈摇惊呆。 第43章 沈摇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路上以这种方式遇到宋君承。 宋君承带个厚帽子和黑色口罩，近乎全副武装的方式把自己裹起来，还是自己开的车。 下车时候说话鬼鬼祟祟，东张西望的模样，即便她不关注娱乐圈也知道他最近一定被狗仔追得满天飞。 这幅模样出来，应该是狗仔憋坏了，好容易偷偷摸摸放风的。 “女士你好，车辆没登记，没办法进入小区，需要和业主联系。”保安亭没放行。 沈摇思绪被拉回现实，开始给房东发微信。 房东不在国内，所以要把屋子租出去。 新河湾业主普遍素质较好，出租的房屋很少，所以保安亭处理这些事情不算灵活。 沈摇是担心房东那边有时差。 消息发过去，要等一会儿。 沈摇再抬头，宋君承将帽子拉得更低，口罩扯得更好，然后大半个人都尽量往驾驶位里缩，鬼鬼祟祟，东张西望的。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59节 沈摇：“……” 沈摇突然理解保安小哥为什么要严格执行流程了…… 是她，她也觉得这人要么有问题，要么脑子有点毛病。 沈摇头大。 金夏倒是挺开心。 这一整天都跟着沈摇了，宋君承算是她第二个近距离接触到的大活人。 金夏双脚荡着，安安静静看他“偷偷摸摸”“鬼鬼祟祟”。 沈摇在想如果房东一会儿没回信，还是先下车算了。 刚才在大街上是怕宋君承被人认出来，不管怎么说，人家好心帮她，最后要被人当街认出来，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先上车再说。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依照保安小哥这么一直盯着宋君承看的模样，恐怕要不了几分钟就会被当场戳穿。 有车，有房，还有她和金夏…… 再加上忽然要退圈的宋君承，那不是跳黄河，是跳悬崖也不行了。 还连带着她一起跳。 沈摇：“……” 出神的时候，房东隔着太平洋回复微信了。 “好。”沈摇也能隔着屏幕感觉房东的困意。 很快，保安亭的小哥就接到电话，然后抬杆放行。 不得不说，小区的物业风险意识，管理能力和执行力都很强。 宋君承顿时精神抖擞坐了起来，一脚油门进了新河湾。 等进了新河湾，三个人都放松下来。 金夏放下了窗户，趴在窗户看外面，“好多树～” 怪物次元里没有树，她觉得新鲜。 所有的绿色植物都让她觉得新鲜和好奇。 但是现在是冬天，外面能看到的树很少，小区内却能看到很多。 金夏没太多概念，就是觉得眼睛收不回来。 沈摇一面在给宋君承指路，一面自己认路。 宋君承反而是最轻松的一个。 反正他也是放风。 这个小区的私密性很好，他开着窗户慢悠悠地在小区里逛着，也和兜风放松没什么区别。 但是，“你真住这儿？你也不熟啊？” 宋君承还是发现了。 沈摇叹气，“昨晚交的钥匙，今天早上才搬过来，东西还都堆在屋里没收拾。” “啧啧啧～”宋君承从后视镜看她，“你们特移局这也太忙了。” 沈摇更正，“我在休假。” “哟。”宋君承惊讶，“你们特移局也太人性化了，搬家还给搬家假！” 沈摇：“……” 宋君承是影帝。 就算他现在不演戏了，但不妨碍他什么角色和语气之间都能丝滑切换。 “这里。”沈摇终于认出来了。 昨晚时间是充裕，但这个小区天黑和白天完全是两个小区。 今早又着急慌忙的，老沈开的车，平时她都出入大门坐地铁，就没怎么认从哪里下地下车库更近。 结果兜了两圈，宋君承对小区都快熟悉了。 下了地下车库，金夏没有绿植看，就关了窗户，默默坐了回来。 宋君承其实刚才就想问了，谁家的小孩儿？ 苏好好和沈摇好得穿一条裤子，要是沈摇家的小孩儿，苏好好不可能不知道。 也就是他不可能没听过。 “到了，就这里。”沈摇的注意力都用在了找楼栋电梯上。 这里她认得。 沈摇说完去拎塑料袋，原本以为宋君承要倒车，但宋君承没动弹。 沈摇看他，他也看沈摇。 忽然间，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沈摇试探着问道，“你该不是……不会倒车吧？” 影帝礼貌且歉意笑笑，“特移局的员工就是聪明。” 沈摇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一天的经历，她要是和狗仔吐槽，估计能一夜暴富。 宋君承和金夏两人拎着超市的口袋下车，一起站在路边，齐刷刷看沈摇倒车入库。 “好厉害～”金夏感叹。 宋君承附和，“我也觉得。” “英雄所见略同”最容易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包括陌生人。 金夏和宋君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好像忽然有了共同话题，就熟悉了。 “你好，我叫金夏。” 有人今天才学会的，但用得很好，顺带连握手的姿势都做好了。 宋君承愣了愣，没反应过来，但下意识也跟着一起伸手，和她握手。 下一步，金夏握住他的手，很正式得摇了摇。 宋君承：“……” “你叫什么名字？”金夏主动问起。 呃，宋君承在思考他应不应该主动回答。 沈摇同这个小家伙的关系，他还不清楚。 现在外面满世界找他，小孩子口风不紧，他会不会连带把沈摇拖下水？ 他的撤销移民申请两个月冷静期一过就能走了，但沈摇还得在特移局当打工人。 宋君承迟疑的时候，“滴”的一声，沈摇下车。 锁车。 然后上前，把钥匙还给他，“没有驾照还敢开车出来，真不怕当反面教材？” 不过说完沈摇就觉得后悔了，他都不想做人了，还在意当反面教材？ 沈摇切换口吻，“没有驾照上路，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说完这句，又看了看金夏。 宋君承忽然意识到，她这句话，有一半应该是说给旁边的小家伙听的。 “喂，谁说我没驾照的？”宋君承赶紧澄清，“我有驾照，就是不敢倒车。” 沈摇想反驳，但忽然意识到他可能没说谎。 很多人能上路了，但倒车上都是新手。 宋君承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连轴转接通告。 所以驾照可能真的有，就是不常开。 上路没问题，倒车是短板。 ——这完全符合一个驾校毕业老司机却是新手的特征。 没跑了…… 沈摇心中轻叹。 “电梯间要门径卡。”宋君承提醒。 正 好宋君承帮忙拎东西，沈摇有空从包里翻出门径卡来。 “滴”的一声，门打开。 宋君承两手拎着东西，身子像泥鳅一样滑了进去。 沈摇：“……” 金夏有样学样，也像泥鳅一样滑了进去。 小孩子就是一张白纸，宋君承这么教，以后金夏就回觉得她家的电梯间要这么滑着才能进。 沈摇头疼。 沈摇进电梯间的时候，电梯刚好下来，也需要门径卡才可以选择对应楼层。 因为是观光梯，所以速度很慢。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60节 沈摇昨晚就见过，没太多惊奇。 但电梯从地下升起到地面的一刻，金夏却惊呆了，“哇～” 沈摇忽然反应过来——金夏是第一次乘坐观光梯。 宋君承也吓一跳，原本是背对着玻璃的，现在也不由自主掉了个头。 一大一小，一人一只手拎了一个袋子，齐刷刷看向窗外的场景很难让沈摇用言语形容。 金夏是铆足了劲儿看。 宋君承是铆足了劲儿看她“哇”什么。 “好棒！”这是金夏今天学会的另一个感叹词。 宋君承低头看她，“这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宋君承探究。 金夏点头，“嗯，这里好好看。” “这就是观光梯～”宋君承轻叹。 “这是我第一次坐观光梯。”金夏很友好得就告诉他。 难怪，宋君承明白了。 第一次，难免惊奇。 金夏也忽然好奇问，“你之前坐过吗？” 他漫不经心，“天天坐啊。” 他住的公寓也是观光电梯。 金夏眼里羡慕，然后忽然憧憬问，“那你第一次坐观光梯是什么时候？” 宋君承：“？？？” 这个问题问到他了。 好奇怪，明明是这么无聊的问题，但他真的在记忆里好好搜索了一遍，他第一次坐观光梯是什么时候。 好像时间很久了，他记不住了。 后来就习以为常。 大抵，自己从怪物变成人的时候，第一次坐观光梯应该也很震撼才对。 但他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的时间好像都被工作填满，就连最寻常的，每日出入家中观光梯外的风景都很少留意…… 宋君承忽然不说话了。 看着眼前风景，忽然陷入了没有由来的沉默。 叮咚。 电梯在21层停下。 “到了。”沈摇先出电梯，然后在电梯外按了按钮。 金夏的注意力瞬间从窗外的风景转移到了电梯外。 电梯是两梯四户，一边一个大户型＋小户型，电梯不算拥挤，但观光梯的时长有些感人。 大户型就在电梯边上，小户型和电梯之间隔了一道防火门。 沈摇推开防火门。 留的空间很大，但金夏还是“呲溜”一声滑了进去。 好好的一张白纸…… 沈摇看向宋君承。 宋君承：“……” 宋君承莫名觉得做错了事，被人逮了一个现行。 从沈摇身边经过的时候，宋君承心虚，一心虚，也“呲溜”一声滑了进去。 沈摇：→＿→ 宋君承：←＿← “哇～”金夏的惊呼声传来。 沈摇其实没准备邀请宋君承的，但宋君承比泥鳅还灵活…… 等到大门口，宋君承终于明白金夏为什么“哇”了。 因为他也不由自主跟着金夏一起“哇”了一声。 第44章 沈摇也好奇他们两个人在“哇”什么？ 直到也走进门口，看到属于自己这一户单独的防火门后，靠近大门区域的窗户下，是她摆放的绿植，花簇，还有栅栏。 栅栏的简易小花园里，还有撑着树叶做伞的龙猫，和一枚户外灯。 就是氛围温馨，却简单的入户造型。 都是在超市周边攒罗的，她还没来得及好好布置。 就见金夏和宋君承两个人蹲在撑着树叶伞的龙猫跟前好一顿看。 这个画面莫名喜感，却又好像并不违和。 一旁，是可以摆放快递盒的小木柜，快递来了不会杂乱无章堆在门口；上面的墙上贴了简易的装饰画。 金夏和宋君承又转头齐刷刷看她。 忽然被这两个临时签证和已经移民的怪物这么眼巴巴看着，沈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喜欢你家门口。”金夏不掩饰。 宋君承跟着眨了眨眼，意思是，他也是。 沈摇是见过他公寓内外布置的，比她这里精心多了，大概不是他自己弄的，他自己也没留意过，到她这里反而惊奇了。 “先进屋吧。”沈摇开门，门后的暖意涌了出来。 金夏准备进去，宋君承拉住，“诶，脱鞋。” 金夏愣住，睁大眼睛，“为什么要脱鞋？” 宋君承好气好笑，“去人家家里怎么不脱鞋？” 金夏恍然大悟，这是新知识。 “好！”金夏忽然答应。 沈摇忽然觉得偶尔让宋君承来教一教也挺好。 “沈摇，你这儿没有小孩儿的脱鞋。”宋君承将东西放下，然后看了下鞋柜里，只有零星两三双脱鞋。 这都是昨天和爸妈一起买回来的，她还没来得及买金夏的，刚才去超市也忙忘了。 “没事，先不穿，有地暖，暂时不会冷，我外卖一双。”沈摇也脱下大衣在入户的次净衣区挂好。 “喂，外套脱了挂这里。”宋君承过来人在给金夏小朋友上课。 金夏小朋友觉得什么都很新鲜，宋君承教她，她就照做，然后酷酷问，“这样对吗？” 宋君承头大。 沈摇倚在鞋柜那边外卖小孩子的脱鞋。 “这堆放哪儿？”宋君承问了声。 客厅里的东西还堆着，是真的才搬家过来的。 还有她从超市里买来的这些大包小包，他不知道放哪里比较好。 沈摇正忙着，应了声，“吃的放厨房。” 宋君承平时有助理，这些事情几乎不会自己做。 “来，小鬼，帮忙。”宋君承使唤金夏。 金夏对“小鬼”这两个字愣了愣，但看宋君承是把东西往厨房里拿。她也照做。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宋君承看了看最上面的罐头，然后皱了皱眉头，一本正经问起，“哟，这个是该放外面还是冰箱？” 沈摇在玄关，厨房里明显只有他们两个。 金夏看了看周围，确定这句话是和她说的，金夏果断摇头。 宋君承微微躬身，感叹道，“小孩儿，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金夏看了看他，平静道，“你也不知道呀～” 宋君承：！！！ 嘶，好像还有些道理。 宋君承蹲下来，和她一起看罐头上的说明，“哦，找到了，小孩儿，看这里，0-4°c冷藏保存。” 宋君承得意得笑，“虽然我不会知道，但是我会看说明呀～” 意思是，你不识字！ 金夏的注意力明显不在他的得意上，而是凑上去，然后好奇道，“就是放冰箱的意思吗？” “昂。”宋君承哼笑一声，“冷藏，不是冷冻。” “冷冻是什么？”金夏又听到了新词汇。 宋君承指了指冰箱下半部分，小声道，“看到了吗？这儿，能把你冻成冰块！”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61节 原本是想吓唬小孩儿的。 但小眼儿眼睛里流露出的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竟然还有些说不出的跃跃欲试！ 宋君承：“……” 金夏也蹲下，认认真真问对方，“真的把我冻成冰块吗？” 宋君承：（⊙o⊙）… 宋君承一点都没有怀疑，如果他肯定，对方能当即跳到冰箱里去。 宋君承挡在冰箱前，“并不能！” 金夏眼睛里还有些失望。 她还真没试过变成冰块是什么样子？ 但是想想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走走走，去外面玩～”宋君承头一次觉得“厨房重地”这四个字实在精妙。 沈摇刚好买完脱鞋，客厅里还有些乱，沈摇在桌上拿出水递给宋君承和金夏。 金夏刚才吃了一大个出蜜的烤红薯，肯定口渴；宋君承刚才紧张兮兮，左顾右盼，肯定也口渴。 宋君承：“咕噜咕噜。” 金夏已经会自己拧瓶盖了，“咕噜咕噜”，原来人类 口渴的时候要这么喝水。 金夏学到了。 身后一大一小两个水桶灌着水，沈摇先收拾沙发好有地方坐人。都是昨晚买的软装，还没时间收拾。 沈摇在沙发上的盒子里发现了游戏机。 沈摇转身看了看身后拼命灌水的一大一小，脑海中浮现一个念头…… * 线接好，手柄也调试好，沈摇按下开关键，电视上很快出现游戏的标志。 沈摇把手柄一分为二，一个给宋君承，一个给金夏。 金夏当然很开心，“哇～” 宋君承：“……” “诶，我不会。”宋君承知道沈摇让他带小孩子玩，“我没玩过。” “有一个词叫摸索。”沈摇友好提示。 宋君承头疼。 让他摸索剧本可以，摸索游戏，他从来也没玩过啊！ 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沈摇已经开始拆包昨天在超市楼下的家居店买的软装。 一旁，金夏眼巴巴看他，一双眼睛里都是期盼。 宋君承：“……” 宋君承头大。 一大一小，从游戏手柄上的按键开始，电视上提示什么，两人就按什么。 说是宋君承带着金夏玩，也说不好是谁带着谁多些。 宋君承自己都不清楚，就习惯性问身边的人；金夏又是半吊子，两个人一起摸索一起玩。 第一次摸索进入游戏时，都开心得“哇哦”一声。 沈摇抬头看了一眼，费了将近5分钟，选定了第一个游戏。 但分明两个人都很有成就感的样子。 沈摇决定放养。 先把刚才从超市里买来的东西分类，有的要放冷藏的，有的放冷冻，还有些常温保存要放柜子里和蔬果篮。 沈摇对厨房也不熟悉，一面打开柜子看，一面往里面收。 房东有请人定时打扫，屋子里和厨房都很一尘不染，再加上冬天，窗户开的时间不长，也装了新风系统，家里很干净。 昨天挑选的猫爪调料罐，一排放好，调料也依次倒进去。 厨房开始一点点有了烟火气。 昨天和爸妈一起时买的大大小小的炒锅，铁锅，小奶锅，平底锅，还有王女士基于对老沈认识，给她塞的一个砂锅盅，沈摇都按照顺手的位置放好。 碗筷，勺子，汤勺，喝水的杯子，简单冲一冲，放在洗碗机里，大约60分钟的高温除菌模式再取出来。 洗手液，擦手巾，洗碗海绵，抹布，厨房湿巾，厨房至今，还有她那两个超可以爱的超级马里奥的干湿垃圾分类垃圾筒。 然后再是超市买的菜，一排排放好，姜蒜放进袋子。 好像不知不觉间，厨房的开荒就完成了。 沈摇洗了洗手，轻轻擦干，越看越满意，新家厨房成就感达成。 等回头看沙发上的两个“怪物”组合，两人都窝在沙发上，电视里播放着赛车游戏，两个人一面竞速，一面拿着手柄，一面身体跟着弯道扭来扭去，嘴巴里也一时半刻都不能消停，啊啊啊啊，哇哇哇哇～ 沈摇忍不住好笑。 本来是想拿手机给他俩拍一张的，但是又想想宋君承的身份，还是犹豫了一刻。 然后自动从镜头里剔除宋君承的影响，只拍了金夏。 只是搞笑的是，镜头的金夏明显比宋君承玩的好。 宋君承干脆玩赖，长臂管辖，手动干扰金夏的游戏手柄，金夏的“喂喂喂喂”已经明显有了宋君承的那股意味。 沈摇低头笑了笑，抓拍的那张真的很好，晚些发给金夏，金夏肯定很喜欢。 厨房收拾完，沈摇抱着大包小包去了主卧。 沙发上的人玩得正酣，完全没有留意。 沈摇有些感叹宋君承的人生，好像还真是第一次玩游戏，同小孩子较真的那股劲儿都有了。 沈摇将床单被罩放进洗衣机里，家纺洗1：28，房东是分体式烘干机，再大约1个小时就能烘干，晚上可以铺床。 沈摇悠闲布置主卧阳台装饰物。 每个人的喜好都不同，房东的装修很有法式复古的味道，她喜欢在法式复古的风格上增添了自己喜欢的简单装饰。 然后行李箱滑进来，将自己的衣服挂好。 整排衣柜的最后是一个通格，通格里放了折叠的熨斗。 衣裳放行李箱里有些褶皱，正好加水，预热，简单熨烫，在一旁放一放，就整齐挂进衣柜里。 主卧比家里的卧室要更大些，衣服挂的宽松，赏心悦目。 等主卧收拾的差不多，床单被罩也洗完，正好放进烘干机里。 抽空看看客厅二组人，嗯，零食什么的开了许多了，饮料和水也都自觉补充过了。 之前的赛车游戏没玩了，在玩闯关的超级马里奥。 两个人一起玩。 电视机里画面是一个走天上，一个走地下。 客厅里，是一个坐在沙发上，另一个站在沙发上，胳膊肘垫在沙发上那个的肩膀上。 两个人都聚精会神，害怕被跳起来的飞鱼碰到。紧张兮兮，也会忽然抽风掉下水坑，哀嚎抓头。 沈摇嘴角微牵。 等再去小卧室简单收拾布置，换上小雏菊的窗帘出来，一大一小已经开始在电视前玩起了跳舞游戏，扭来扭去，不亦乐乎。 沈摇很难将眼前玩得完全不顾形象的宋君承和前几天电视里坐在苑子里双手捂住头，无声流泪的角色联系在一起。 “快快快。”宋君承还会催。 同宋君承相比，金夏明显就要更僵硬，也更憨厚，但不妨碍金夏嘻嘻哈哈玩得很开心。 沈摇决定不打扰两人。 洗手间里的绿植摆放好，还有洗漱用品和基础护肤的用品都在镜柜放好。 又开窗透透气，简单擦了擦。 等出来的时候，电视机前的两个人已经一人头上套了一个帽子，手里捧着玩具枪，正鬼鬼祟祟，弓着背，小声沟通枪战。 沈摇的手机铃声响起，是王女士的。 沈摇关上房门，接王女士电话。 王女士说羽绒服签收了，问要不要给她送过去。沈摇解释，是买给她和爸爸的，晚上可以试试，不喜欢可以退货，大小不合适可以换。 电话那头，王女士笑了笑，说了声知道了。 和平常一样，王女士应该在忙，电话没有太久，叮嘱了两声别吃太多外卖。 沈摇应好。 打开门，之前的枪战又变成了餐厅经营。 电视上萌萌的厨师帽和服务员走来走去，配着可爱的音乐。金夏也开开心心得趴在宋君承背后，笑嘻嘻看他玩。 “下来。”宋君承无赖，“你好重。” 金夏咯咯咯笑着，她才不。 “你影响了我发挥。”宋君承再次抗议。 金夏伸手揽上他脖子，宋君承愣了愣。 “你该做提拉米苏了，不然时间不够了。”金夏提醒。 “哦对对对！”宋君承反应过来，“先烤提拉米苏的手指饼。”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62节 “上次就烤糊了～”金夏再次提醒。 “这次减少两分钟！”宋君承迅速按下按钮调整。 金夏睁大眼睛，“你按成了增加两分钟。” 呃？ 宋君承低头，再抬头。 电视里的十几分钟已经一晃而逝，两个人手忙脚乱来不及抢救，手指饼出炉。 【恭喜你，收获一盘烤焦的手指饼！】 啊！！！！ 怪物尖叫*2 不要啊！！！ 怪物抱头*2 沈摇环臂，忽然觉得宋君承和金夏在一起沟通是没有障碍的。 “再烤一盘。” “这次你来！” “我要做草莓味的提拉米苏。” “达拉崩巴斑得贝迪卜多比鲁翁……”沈摇的闹铃响起。 沈摇滑开手机，是之前设定的闹铃，原本是想中午在家里做完饭，然后一起去游乐场夜场。 但是现在看，只是多了一个人，好像也不差…… 第45章 游乐场应该是小孩子爱去的地方，沈摇就礼貌提了 一句，没想到宋君承也要去！ 还有一个沈摇无法拒绝的理由——他还从来都没去过呢！ 在宋君承眼里，他都要结束移民了。 连游乐场都没去过，那得多遗憾？ 反正高低得在结束移民前去一次！ 平时去公园还要自己去。 这次去还有游乐场搭子。 平时哪里去抓一个小孩子陪他？ 沈摇又是特移局员工，他信得过。 反正，今天他高低是要撵路去的。 今天下午的游戏时间宋君承很开心。 他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金夏虽然小，但是也能和他玩到一起去。 他俩现在可是好朋友！ 安全起见，这次是沈摇开的车。 宋君承的开车技术，尤其是倒车技术，还不如她直接开过去。 宋君承和金夏窝在第二排商量稍后的游玩路线。 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 宋君承一本正经告诉金夏，游乐场很大，得规划路线，不然玩不了几个地方。 金夏小鸡啄米点头。 沈摇从后视镜看到两个人是真的有在认认真真规划路线。 从哪个门进，走哪条线路，甚至晚上吃什么餐厅都有板有眼。 宋君承虽然不怎么会用微信，但竟然会用小x书。 小x书上的攻略一大把，最后两个人头凑在一起看小x书上的视频攻略去了。 “我要玩这个！” “我也想。” “我也要玩这个！” “巧了，我也想！” “这个会不会很吓人？” “玩了不就知道了？” “这个真的会冲出去吗？” “大概会吧，我也好奇啊。” 嘻嘻嘻嘻！ 嘿嘿嘿嘿！ 游乐场在郊区，从新河湾开过去要50多分钟车程。两个人凑一起，路上的时间把要玩的都商量好了。 今天是周五，工作日傍晚总会比周末的人少一些。 再加上下周过年，很多人都愿意把时间攒在过年一起，这个时候的游乐场反而人没那么多。 沈摇给金夏买了一个小恐龙的气球，金夏拿在手里，仪式感满满。 宋君承也非要一个。 不过是牵在手里溜达的，宋君承也很满意。 六点多的时候，游乐场开始陆陆续续开放灯光。 也有动画人物上前和几人招呼，金夏会和他们依次问候，你好。 宋君承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反正没人能认得出来。 沈摇给金夏拍照。 宋君承也非要来凑热闹。 “你是公众人物……”沈摇小声说。 宋君承偏要，“退圈了！” 沈摇奈何。 感觉发光的城堡，亮灯的景观，第一次来游乐场都高兴得不行的宋君承和金夏，怎么抓拍都是令人满意的照片。 还有宋君承和金夏抢棉花糖的一幕，两个人比骑车出泡泡，谁的泡泡多的一幕。 本来商量了一圈的机动游戏，结果刚到摆摊区就走不动了。 投五个篮球，中四个就可以有一个花花蛇。 宋君承投了无数多轮，最后和篮球框杠上了也没投中。 最后两个人比射击。 射没射中金夏都开心得“咯咯”大笑。 投沙包，硬币迷宫，反正能玩的都玩了，两个人又在套圈圈那里pk了很久。 等从摆摊区出来，两人手上都多了一堆的战利品。 还是既破，又都舍不得扔那种。 宋君承没教太多好的，“战利品，代表的价值超过了其本身。” “有价值的战利品！！”金夏已经学会了。 沈摇愁死了，“请问你们两个拿着这么多战利品，等会儿还怎么去做过山车？” 金夏一脸期待看向宋君承，“怎么坐呀？” 宋君承帅帅得打了一个响指，“我刚才问了寄存箱位置。” 沈摇无语。 金夏和宋君承直接一起哈哈哈仰天大笑。 沈摇好气好笑。 接下来的时间就顺利多了，“战利品”们一寄存。 过山车，激流勇进，4d互动变形金刚之类的就一路顺畅。 沈摇被拉着一起过山车，全程没有睁眼，但是车一启动，“啊啊啊啊”的尖叫声自动开启。 只是很快，沈摇的声音就淹没在宋君承和金夏的尖叫声里。 ——又菜又爱玩，嗓门又大。 肯定是形容宋君承和金夏的！ 不然谁会一直害怕，又一直尖叫得去排了三轮过山车。 沈摇有时候发现，宋君承其实和小孩子一样。 等三轮过山车下来，金夏和宋君承的关系已经好到宋君承愿意让金夏骑在他肩膀上。 金夏很乐意。 熊掌雪糕，小黄人雪糕。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63节 大黄蜂爆米花桶，侏罗纪冰沙，还有八点半的城堡灯光秀。 金夏坐在宋君承背上，两个人一起仰头，除了“哇哇”声，别的什么话都没有说。 灯光秀持续了很久，最后的时候金夏抱着宋君承的头，温声道，“这里真好～” “嗯。”宋君承轻声。 他好像也忽然这么觉得。 在通告之外，还有很多他没有经历过的，让人开心得东西…… “沈摇呢？”金夏开始找沈摇。 虽然是周五晚上，但城堡灯光秀的时候，周围的人也不少。 金夏和宋君承好像都失去了沈摇的踪迹。 “你不是有电话手表吗？打电话给她。”宋君承提醒。 金夏拨通电话。 女声提示音，对方正在通话中。 “在通话。”金夏告诉宋君承，宋君承又环顾四周两圈，最后在角落那边的树边看到沈摇身影。 * “不好意思，沈小姐，打扰你一下。” 是雯初。 “没事，就是我这里有点吵，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沈摇已经尽量找相对安静的地方了。 灯光秀的时候周围就封闭了，进来不了，出去也同样不容易。 沈摇在角落里驻足。 “桂姨的书信我看完了，我就是想试试问问，你这里还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雯初的声音里带着潮湿，应当是眼中还藏着氤氲。 沈摇不能告诉她，她永远也不会再见到桂姨，也听不到桂姨的声音，但其实它还在…… 时间会冲淡一些，但有个过程。 沈摇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按照吴桂芳的要求照本宣科，“我没她的联系方式了。吴奶奶说她之前的时间都在陪伴你和外祖母，她想回归家庭。但如果一直和你联系，她就没办法真正将所有的关注都放在家人这里。” 雯初鼻尖微红。 沈摇继续道，“吴奶奶一直是很通透的人，她有她心里的取舍。也许，是怕再留联系方式给我，和这里的联系就永远割舍不掉。所以，我也很抱歉……” 雯初手机稍微拿远些，哽咽声过后，又继续道，“我都明白，我就是想，再听听她的声音……” 电话那头，雯初很少这样控制不出情绪。 而电话这头，欢呼声却此起彼伏，一浪接过一浪，如同沉浸在欢乐海洋里。 沈摇头一次如此鲜明得感知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至少，在同一刻。 “哇哦～”游乐场里的城堡灯光秀再次迎来了高潮。 欢呼声直接将电话那头的声音淹没。 待得欢呼声如潮水退潮般渐渐落去，沈摇才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已经挂掉。 沈摇在树下静坐了许久。 起身前，又重新打开手机，对着刚才的号码编辑了一条短信。 反复看了很多遍，删除又编辑，最后才点击了发送。 ——之前吴奶奶告诉过我一句，也许，你能明白？ 我们用一生的时间去学会陪伴，也会用生命里更长的时间去学会告别，接受离开。 雯初看了屏幕许久，最后，指尖轻放在那枚紫檀木梳上。 阳台桌上的灯光昏暗而婉转，落在一旁实木柜上的相框上。 相框里那张既翕与吴桂芳 同框的照片，笑容永远停留在那一刻。 仿佛沾染了时代的痕迹，却又仿佛历久弥新。 即便落幕，有鲜亮的那一刻，也足够了…… * “你去哪儿了？”宋君承既要堤防四周有人把他认出来，又关心沈摇这里。 之前还好好的，好像去角落接了个电话就明显兴致低落了。 “没事，一点工作上的事。”沈摇转移话题，“城堡的灯光秀好看吗，金夏？” “超级好看。”金夏在宋君承肩膀上竖起大拇指。 “差不多快闭园了，还能再排最后一个项目，有没有什么还想在坐一次的？”沈摇问起。 金夏和宋君承大眼瞪小眼，然后一起看向沈摇。 默契道：“过山车～” 沈摇头疼。 虽然过山车就在隔壁，但最后一个项目想玩过山车的人实在太多了。 人山人海的队伍，宋君承和金夏还是欢欢喜喜，嘻嘻哈哈得冲过去了。 沈摇不准备再坐一次，两个人排队的功夫，沈摇去了过山车打印照片的地方。 过山车最后一段俯冲下来暂停的地方，有一个摄像头，会抓拍每个人当时下来的随机表情。 沈摇看到了。 金夏长大了嘴，甚至双手是捂着眼睛的。 宋君承就更奇特了。 因为口罩不能离开脸，估计是最后一次俯冲下来吓坏了，刚平稳下来，整个人都侧坐微微缩了缩，眼睛瞪圆了。 沈摇觉得这一张一定会是经典。 “就要这一张，一共要两张，帮我包起来。” 第46章 离开游乐场，在游乐场外就近吃了一顿涮铜锅。 南城老字号，百余年历史了。 沈摇没在游乐场这家店吃过，但宋君承和金夏饿了，风卷残云，就差直接舔盘子了。 回家路上，还是沈摇开的车。 本来以为后排的两个人会叽叽喳喳一路，结果上车不久，车里就安静了。 后视镜里，沈摇看到宋君承和金夏都睡着了。 大头小头靠在一处，莫名和谐。 而宋君承大概是怕金夏摔下来。 睡着前还用手扣着金夏的安全带，怕有急刹车之类，安全带会勒伤她。 沈摇回想起今天在游乐场，两个人套圈圈，射击，投球，沙包，还有一起坐过山车，看灯光秀时，金夏坐在宋君承肩上的时候…… 沈摇嘴角微微牵了牵。 金夏临时签证的第一天，如既定预期。 没有鸡飞狗跳，也没有耽误南山苑的工作。 就是想起最后雯初给她电话的一幕，沈摇嘴角缓缓放了下来。 每个怪物都有自己的选择，因为每个怪物移民后的阅历都不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吴桂芳移民之后的经历比宋君承更完整，所以更清楚自己的抉择。 陈局看人一向很准。 某种程度上来讲，宋君承确实更像一个刚移民过来的家伙…… * “到了。”沈摇停好车，先叫醒的宋君承。 宋君承整个人都有些懵，但很快反应过来，到沈摇家楼下的地下停车场了。 “睡着了……”宋君承自己感叹。 金夏还没醒，应该是蹦跶一天累了。 宋君承和沈摇都怕现在吵醒她，手脚很轻。 “我背上去吧。” 睡着的孩子是不好抱的，宋君承主动请缨。 沈摇帮着把金夏扶到他背上。 战利品这些先不拿了，就是金夏睡着了手上还抓紧了一个蜥蜴玩偶。 “这么喜欢蜥蜴？”宋君承感慨。 沈摇：“……” 沈摇没出声。 这次再上电梯，宋君承第一时间看向观光梯外的夜景。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64节 奇怪呐！ 明明他住的公寓就是要比这里的夜景好很多，他怎么就是觉得这里看出去的万家灯火，安宁又有烟火气。 “这地方不错。”宋君承感叹。 沈摇感慨，“想想你的豪宅……” 宋君承“啧啧”两声，“都要撤销移民了，身外之物。” 沈摇淡淡笑了笑。 * 推开防火门，再次看到那只撑着树叶雨伞的龙猫。 白天看起来只是普通布景的室外灯，此刻泛着昏暗的光像极了淡淡月光的颜色。 沈摇开门的功夫，宋君承的目光都落在那只龙猫和月光上了。 进了屋，沈摇让宋君承稍等下。 床单被罩在烘干机里，沈摇快速铺床。 宋君承看着沈摇忙忙碌碌的场景，也莫名在脑海中搜索了一圈，移民这么久，这一段对他来说是空白的。 他每天都很忙，穿梭在各个通告和片场。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得留给了通告和拍戏，但好像属于他自己的时间，一天都没有。 他是特殊移民了。 但特殊移民予他的，他曾经是全部的，现在看，好像只是一小簇。 可以和小孩子相处，可以和朋友相处，可以去游乐场发疯一样的玩，可以安静看着观光梯外的夜景内心平静而慵懒，还可以像现在一样，不用着急去赶每一个场。 给别人一点时间。 也给自己一点时间…… “好了。”沈摇赶紧铺完床，怕宋君承背太久。 “给我把。”沈摇伸手去接。 宋君承问，“直接放床上吗？” 沈摇点头，“不用洗澡了，累一天了。” “我来就好。”宋君承有信心。 沈摇轻声，“金夏有点重……” 沈摇不知道是不是临时签证也会综合自身属性的缘故，金夏是比一般的小孩子要重。 但看起来又是很精神，很飒，不是胖乎乎那种。 宋君承轻声，“小孩子能有多重，我拍戏那会儿从来不用替身。” 沈摇微讶。 她印象里宋君承拍过的戏路很多，包括古偶，武侠。 古偶里的公主抱，武侠片的扛兄弟，都是他自己？ “真的假的？”沈摇肃然起敬。 宋君承感慨，“不然哪那么真实？有的人那是真沉，扛着走都走不动，咬着牙关，汗都流下来……” 听到这里，沈摇忍不住笑了。 果然，宋君承很稳妥得将金夏放下。 金夏也很乖地躺进被窝里，继续舒服得睡着。 沈摇才想起金夏今天骑在宋君承肩膀上很长时间。 之前在游乐场的时候，宋君承也单手抱过金夏；现在又背了金夏这么久，宋君承说的应该是真的…… “今天谢谢你了。”阖上屋门，沈摇道谢。 从超市出来开始，就得亏遇到宋君承，然后整个一下午陪着金夏，晚上去游乐场，不然她真可能手忙脚乱。 虽然她也做好手忙脚乱的准备了，但第一天这么有条不紊的过去，仿佛让后几天的安排都变得容易起来。 “我也玩得很开心啊，明天还约了金夏，带她去玩电玩。”宋君承把他们两人的秘密安排都告诉沈摇了。 刚说完，又反应过来，轻嘶一声，“是不是已经有别的安排了？” 沈摇微笑，“约了两个博物馆，还有一个科技馆，如果有时间，去城西的图书馆。” “都凑一天，这么急？”宋君承get了华点。 沈摇有准备，“她来南城玩一周，之后就要回家了，应该不会有太多机会再来南城。我想带她多去几个地方。” “难怪了～”宋君承感叹，“不过你们特移局还真挺好，准你这么长时间的假。” 沈摇有意无意，“其实，你也可以尝试只休假的……” 宋君承愣住。 沈摇双手背在身后，诚恳道，“每个人连轴转都会很累，谁都不例外，你是需要歇一歇了，像今天这样，过山车，套圈圈，还有 打地鼠。” 或许是想到下午的场景，宋君承也忍不住笑了笑。 是段快乐的记忆。 “或者，趁现在，去做做自己想做，但没有时间去的事？”沈摇再次提议。 宋君承还真的想了想。 “旅行？跳伞？极限运动？”沈摇继续支招。 宋君承摇头，“没兴趣。” 沈摇一时还真想不到再给他什么建议，但宋君承又轻嘶一口气，好奇道，“我还真没去博物馆，科技馆，好玩吗？” 沈摇：“……” “要不调整下行程？上午去博物馆，科技馆，下午晚一些带小金夏去玩电动？” 宋君承又手动掩饰了一下转方向盘，“还有卡丁车！小孩子都喜欢。” 不得不说，宋君承口中的“卡丁车”确实让沈摇动容了。 “行吧，早点休息，明天再说。”宋君承不准备久待了。 沈摇送他去门口。 宋君承再次全副武装。 “喂，你开车注意安全啊。”沈摇心有戚戚。 毕竟，宋君承是从她这里回去的，她是怕宋君承的倒车技术。 “你拍过赛车的戏吗？”沈摇纯好奇。 “赛车？真没以后。”宋君承不知道她怎么忽然问这么一出。 沈摇感慨，“果然是不用替身的人。” 宋君承：“……” * 送走宋君承，沈摇回屋去看了看金夏，还安静睡着，不知道是不是在做今天在游乐场的美梦，嘴角还挂着笑意。 沈摇去简单冲个澡。 浴室里头发吹得白干，然后在客厅的吧台一面翻书，一面开了小瓶装的白葡萄酒。 平时在家，爸妈在身边，有时候没那么自在；但在自己住的地方，看看书，抿一小口，等头发自然干完也很舒服。 沈摇没怎么留意时间，微信来了就回复一条，状态很松弛。 不知不觉一小瓶白葡萄酒喝完，差不多头发也好了。 洗漱完，拧了床头灯。 她不喜欢全黑的环境，所以窗帘拉上，窗外的灯光也能微微透些进来。 沈摇不认床，一宿无梦，也睡得很好。 但大早上就被门铃声闹醒。 沈摇从床上坐起，迷迷糊糊的。 金夏已经从枕头这边睡到了脚那头，但门铃也没闹醒。 习惯了和爸妈住一起，大清早的门铃是个什么东西！ 门铃还在继续。 沈摇头大！ 披了衣裳，简单抓了抓头发就去了大门处，“谁呀？” 门外传来宋君承的声音，“沈摇，早！” 沈摇：“……” 又是他！！！ 沈摇不想开门。 “刚好在楼下买了早饭。” 还怪好心的。 沈摇不好意思不开门。 门后沈摇不怎么修边幅的模样，吓宋君承一跳。 但还是侧身，给宋君承让了一条路。 “你是天不见亮就从公寓那边开车过来的吗？”沈摇十分嫌弃。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65节 宋君承一脸得意，“怎么会？我昨晚就住这儿了。” 沈摇好像瞌睡顿时醒了一半。 沈摇看他。 宋君承放下包子馒头豆浆和粥，神秘道，“你昨天不是说了吗？有想做的事就去做。” “然，然后呢？”沈摇忽然有不好预感。 果然，宋君承深吸一口气，十分得意，且一本正经说道，“我就把你隔壁买下来了，助理帮我搬的家，这个小区很好，也不吵闹，楼下还有卖早餐的地方。” 沈摇：！@#￥％……&* 第47章 “隔壁竟然肯大半夜卖房子给你。”沈摇一面油条蘸豆浆，一面感叹，“你是怎么做到的？” 宋君承摊手，“找助理呗。” 也是，沈摇顿了顿，宋君承连微信都不会用，怎么可能自己做事？ 宋君承喝豆浆，“对方没准备卖房子，助理问我是一定要吗？我告诉他我昨晚怎么都得住进去，他还有3个小时替我搬东西，然后他就骂骂咧咧去忙了。” 宋君承放下豆浆，“两个小时之后，我就拿到了钥匙。” 看着宋君承晃着手中的钥匙，沈摇听得一愣一愣的，“超级助理，钞能力。” 宋君承笑，“你提醒我的，这些年我花了近乎所有时间，拍很多戏，接了无数通告，挣了很多钱，但我从来没有想过怎么花这些钱去填充自己的时间。我的世界就像一个气球，看起来鼓鼓的，但里面装的都是空气，一戳，砰，就爆了。” 沈摇惊讶，不得不说，“这个形容好哲学。” “是吧？”宋君承得意，“这是我昨晚躺在新家床上想的。” 沈摇忍不住笑。 宋君承感叹，“明明是同一张床垫，换个地方就不同了，这个世界真奇妙。” 沈摇没出声。 宋君承继续，“你信吗？我这是第一次吃油条，味道还不错。” 沈摇温声，“你应该多尝试人类社群的其他东西，你可是来了这里四五年的人。” “对，我甚至都没去过博物馆，科技馆……”宋君承认真。 沈摇打趣，“别自责，其实大部分人都没去过。博物馆和科技馆可不比游乐场，电影院好玩。” 宋君承再次摊手，“无所谓，反正两个月冷静期一过，我就要结束移民了。所以我决定，在金夏呆在南城的这一周，管它是博物馆，科技馆还是游乐场，电影院，我高低得多去一趟。” “沈小姐，怎么样？不违反你们特移局的工作规定吧？”宋君承邀请，“我们这是友好邻里的关系。友好邻里关系，住隔壁那种。” 沈摇看他。 宋君承抬手，“你也知道，过去几年我没有朋友，没有生活，只有工作。现在我只剩下两个月冷静期时间，以让我重新去交一个我能把底细告诉给他的朋友不现实。我只想趁这两个月时间，把想做一直没做过的，或者说，之前没想好要去做的事情都做了。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沈摇。” 沈摇看他。 宋君承双手环臂，“又不是违法犯罪，又不会违背你们特移局的规则。我都在走撤销移民申请了，流程已经到特移局某位工作人员手上。我和陈局说过，我会处理好这边的。” 沈摇想起当时推送宋君承微信给她的人就是陈局。 沈摇低头吃油条。 “不能影响我工作。”沈摇约法三章。 “必须的！” “不能影响我生活！” “好！” “不能用你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影响金夏对周围人和事务的判断。” “行！” “以上所有解释权归属沈摇，并且沈摇有权随时调整规则，和叫停。”宋君承主动补充条款。 沈摇：“……” “宋君承，你要是做律师也不会饿死。”沈摇感叹。 宋君承大笑，“我演过律师，因为演律师，我背过很多条文；还看过真实案例，找过考律师的真题做。” 沈摇：“……” 沈摇感慨，“宋君承，你当影帝是有道理的。” “这不是应该的吗？”宋君承诧异。 沈摇想了想，又道，“你很累也是有道理的，但是我钦佩你对工作和事业的态度。现在，请把这种态度用来对待你的生活，对待你自己，哪怕只有两个月，也许你对这个世界会有不同的认识。” 宋君承看她。 沈摇也环臂，轻声道，“我们在特移局工作，也会认真对待每一件专案，每一个人，但是不代表每一分钟我都不能摸鱼。我也会偶尔偷懒看看手机，借冲咖啡的时间聊聊八卦。人不是工作的机器，需要松弛有度，一件事想要做长远，总要走走停停。有时候慢下来，反而是快。” 宋君承没出声。 沈摇收盘子，宋君承还在想事情。 厨房那边，沈摇的声音传来，“搜索，找到市博物馆，预约今天早上10：00场，实名制预约。” 宋君承回过神来，“什么？” 沈摇头大，“微信。” “哦！”宋君承反应过来，“怎么弄？” 沈摇嫌弃，“搜索，输入文字。” “你好像还没有通过我微信申请。”宋君承也想起。 沈摇：“……” 沈摇：→＿→ 宋君承：←＿← 【您已添加“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吧～”】 【和“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吧～”打个招呼吧～】 * “为什么，换了辆车？”沈摇惊呆。 金夏也笑嘻嘻看着宋君承。 依然是全副武装的宋君承，但是今天明显游刃有余多了。 “当然不能每天都开同一辆车，太容易被盯上。”宋君承神秘道，“而且，这辆车很小，好停，我自己来开。” 沈摇：“……” 沈摇惊讶得看着太阳从西边出来的人。 宋君承打开车门，做了一个耍帅的姿势，“新的人生从今天开始。” 沈摇无法反驳，以及扑灭一个充满干净（erbi）青年的美好理想（deyiwangxiang）。 “出发，金夏！今天我开车！”宋君承兴奋。 金夏也热烈回应，“出发！！” 出地库的一个转弯，“砰”！ 整个车都沉默了。 沈摇看他。 30秒后，宋君承拨通助理电话，“撞了……地库出来……墩子上……对，换辆车来。” 金夏看向沈摇，“会不会来不及？” 沈摇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然后看向宋君承，“坐过地铁吗？” 宋君承：“？？？” 沈摇更正，“早高峰的地铁，没坐过，你的人生都不是完整的。” 宋君承迟疑了一秒。 金夏直接竖起大拇指，“要去要去！” 对街就是地铁口。 沈摇将车开会地库里，锵锵三人行出发想地铁口。 金夏已经会独立购票，安检，入闸。 宋君承刮～目相看！ 在宋君承的强力要求下，沈摇手把手教会了怎么在自助购票机上买地铁票。 宋君承虽然是第一次操作，但不得不说，这个人真的有很厉害的模仿能力和学习能力。 等地铁的时候，宋君承也被等候区人山人海的模样吓倒。 金夏昨天坐地铁的时候还不是这个样子的，但金夏开心，“这样才叫体验过完整的人生～” 沈摇赶紧伸手捂住她的嘴。 不管怎么说，凭借宋君承高大的体型，三个人还是顺利寄进去了。 “别鬼鬼祟祟东张西望，你穿成这样，很容易被人关注。”沈摇小声提醒。 “那我眼睛忘哪儿放？”宋君承抬杠。 沈摇凑近，“不往哪儿放，就体验式演戏，你演他们，演这些在早高峰地铁上奔波的社畜。” 沈摇的话果然起了作用。 宋君承一旦进入了演戏模式，就算演什么都像。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66节 淹没在人海中，成为平平无奇刷着手机，看着时间，又不时抬头看看站台名字的一员。 沈摇心里都在感慨，有人是怎么做到一秒切换的。 让他演一个平凡人物，混入人群中的一刻，他好像就和周围融为了一体。 沈摇低头笑笑。 金夏在一旁蹭别人的手机。 上班族的小姐姐人很好，在看动漫，金夏凑过来，她也拿过去一些，和金夏一起看。 “谢谢。”金夏礼貌。 “你的短发很好看诶。”小姐姐赞美。 金夏笑得很开心。 沈摇有一瞬间是想记录下金夏的第一次社交，但是现在的地铁上不合适。 所以宋君承的提议没毛病。 宋君承在，金夏的社交就会多一个常态化的人。 南城的博物馆就在城区中央，每到一个换乘站，就下去一些人；有的换乘站还会上来一些人。 沈摇三人抵达南城博物馆外的时候，博物馆外已经有人在排队或者拍照了。 “打卡纪念，来～”沈摇指挥。 自拍模式，宋君承，沈摇和金夏三个大头凑到一起。 大约是宋君承靠得太近，挤着金夏了。 金夏转头看他。 沈摇提醒，要拍了。 就这样，设定的连拍20组照片拍出了各种各样的表情，就没有一张是正经的。 博物馆还有半个小时才开门，沈摇带着两人简单绕博物馆一周。不仅博物馆内部，博物馆的整体造型，博物馆外的一些建筑都是有来历和典故的。 沈摇介绍，宋君承和金夏都认真听着，不时发出“哇哦”的声音。她家门外的龙猫和博物馆享受了一样的待遇。 沈摇也给宋君承和金夏拍了很多照片，正经的，搞怪的。 等博物馆正式开门，队伍开始排队进入。 进入大门口的第一件事是去租借一个讲解耳机。 专业的讲解员都是要提前很久预约，而且很少，其实普通的讲解耳机就够了。 特展厅也有专职的讲解员。 一般来说，简单的博物馆2个小时就够了；内容丰富一些的博物馆可能会去到4-5个小时。 沈摇替金夏把耳机挂上，并且告诉金夏使用方法，金夏很容易就学会。 宋君承也在一旁摸索好了。 第一个展厅是关于瓷器的。 瓷器的起源，分类，还有上釉时加入不同元素的色彩呈现等等。 看到粉红色的瓷器时，金夏忍不住朝沈摇小声说，“加了我。” 沈摇仔细看了看，好像这么说也没毛病。 “真好看。”金夏隔着玻璃感叹。 沈摇陪着她。 等回过神来想起宋君承的时候，宋君承已经在一旁给其他的游客介绍瓷器的相关历史，上釉的步骤和不同元素为什么会呈现出不同颜色等等…… 沈摇想起宋君承今早说起过他接过一个律师角色，就在演戏之外的所有时间都投入到了背条文，考试和看真实案例上。 好像一切都有据可依。 沈摇是记得宋君承之前拍过一部关于宋朝瓷器的电视剧。 这个家伙应该是将瓷器的相关知识都吃透了一遍。 沈摇甚至都不用怀疑。 有人可能连烧瓷都会！ 正好宋君承讲解完，周围的游客都自发鼓掌和感谢。 宋君承不好意思腼腆笑笑。 沈摇觉得他在做有意义的事。 但其中一个游客微微皱眉，轻嘶一声，“你长得好像那个明星，宋君……” 在事发之前，沈摇赶紧将人拖走。 第48章 博物馆之行最后有惊无险。 大多来博物馆的人，都是被博物馆本身的展览吸引，不会因为看到有人像宋君承就疯狂。 今天要换成别的地方可能就不一样了。 瓷器展馆出来，最近的展馆是船舶特展区。 特展区和普通展区不一样。 普通展区一般呈现的都是当地最具代表性的风土人情，展区会一直保存。 但特展区是邀约展览。 每项展览根据展出的内容不同，展出的时间从两个月到半年不等。 这次船舶的特展，就有世界各地，不同时代的船舶模型。 每一艘模型背后都有一段特定的历史。 特展区有专门的讲解志愿者。 虽然每一个场次都限制了进入的人数，但进入的参观者可以跟着讲解志愿者一起完整感受一次船舶的发展历史。 从历史上船舶的雏形，到第一艘可以下海的船只，各国船只的差异和演变历史等等…… 还可以在特定的投影展厅身临其境体验在海上航行遇到风暴时的场景，体会那个时代航海的艰难和不易，体会为什么说那个时代航海是壮举等等。 宋君承和金夏看愣了。 人类的世界和怪物的世界相差很远，但人类的世界有很多怪物次元没有的精彩和惊心动魄。 沈摇也是第一次参观这次的船舶特展，同宋君承金夏一样，充满了新鲜和好奇。 从特展区出来，又在文创区购买了最喜欢的船舶模型。 金夏最喜欢汉萨柯克船。 尤其是被称为违章建筑式的尾楼，让柯克船增加了一层神秘色彩。 宋君承之前应该没多接触过船舶一类的展览。 刚才的整个过程中，宋君承都听得格外认真。 沈摇带金夏在文创区购买柯克船的时候，宋君承还在和特展区的工作人交流有没有更详尽的展出 ，或者说哪里可以了解更多的船舶历史和资料。 工作人员很热情地给他留了资料，包括网址，资料和书籍的名称，以及下个月在其他城市的展览时间以及和这次展览的不同点等等。 沈摇远远看着，嘴角微微牵了牵。 从船舶特展区出来，还有潮州木雕的特展。 宋君承和金夏都惊呆，不知道潮州木雕怎么能用木头雕刻出金碧辉煌的既视感。 这种极尽奢华，其实又极富美学价值的传统手工业，让沈摇也忍不住惊叹。 三个脑袋齐齐凑在玻璃前，眼睛里各有不同的惊艳在…… 博物馆这样的地方，常来常新。 沈摇临走前，拿了一页下个月的展览预告。 金夏好奇问她，“沈摇，你经常来这里吗？” 沈摇点头，“嗯，最近不常来了，博物馆是一个常来常新的地方。” 宋君承记住了这个词。 从博物馆出来已经差不多中午了，金夏的肚子有些咕咕叫了。 但金夏很开心，“肚子饿了会咕咕叫～” 宋君承多看了金夏一眼，没吱声。 沈摇打开手机看了看线路，金夏的这一趟旅程怎么能缺了火锅？ 火锅是体验人类饮食文化的一个窗口。 沈摇以为金夏会抗拒毛肚鸭肠之类，但是金夏吃得很欢。 反倒是宋君承没吃太多。 其实中午从博物馆出来，宋君承就有些心不在焉。 沈摇没戳穿。 宋君承移民之后的人生一直在高速运转，他需要停下来，缓缓看看。 沈摇询问金夏要不要歇一歇，金夏摇头，金夏现在对每一次的旅程都充满了期待。 科技馆的预约是一整天的，不用等到特定时段。 “科技是什么？”检票的时候，金夏好奇问。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67节 “你马上就能见到了。”沈摇卖关子。 宋君承大抵之前是没想过自己会来这样的地方。 包子模拟实验室，黑洞之声，特斯拉线圈模拟实验，镜子迷宫，虫洞隧道等等。 摸一摸就会竖起来的头发；穿上宇航员衣服，仿佛置身太空中；在充满镜子的世界，找到迷宫出口…… 宋君承手机里抓拍了沈摇和金夏无数多张照片，还包括沈摇头发立起来的那张。 地铁上翻开的时候，沈摇坚决要求删除，宋君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金夏和宋君承添加了手表好友，然后让宋君承把这些珍贵的照片发给她。 下午三点从地铁站出来，直奔电玩城。 宋君承说服了沈摇劳逸结合，看着两人在电玩摩托上飞驰的场景，取代了之前在电视前玩手柄的场景。 金夏乐得“咯咯咯”大笑。 沈摇还带金夏去挑战了跳舞机。 金夏严重手脚不协调。 沈摇也没好到哪里去。 宋君承实在看不下去，自告奋勇上场。 沈摇还以为宋君承从来没有玩过跳舞机，但宋君承站上跳舞机的那一刻，整个人仿佛都鲜活了…… 起跳，下蹲，伸手，弯腰，每一个动作都带了满满的力量感和活力。 沈摇和金夏都看呆。 宋君承仿佛也沉浸在其中。 一首接着一首，不知疲倦，气喘吁吁，又神采奕奕。 沈摇和金夏就盘腿坐在地上看着，沈摇觉得这一刻的宋君承在发光。 沈摇想起什么，拿起手机搜索。 果然，最开始的时候，宋君承就是在跳舞机上被星探发现的。 然后作为练习生，宋君承走的是偶像道路。 宋君承有天赋，也比其他人都拼命，练习生不到半年的时间，经纪公司就推出了他。 综艺，选秀，宋君承凭借偶像级的长相和唱跳俱佳脱颖而出。 之后，因为一次跨界，宋君承进入了演艺圈。 从此仿佛开了挂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大满贯奖项拿遍，手里的资源也越来越好，每一个演绎的角色都深入人心…… 这些都是短短几年时间里发生的事。 而跳舞机，就是宋君承这段经历的开始…… 沈摇放下手机，重新抬头看向还在跳舞机上闪闪发光的宋君承。 即便只是一个角落里的跳舞机，他依然会在每一个舞台闪闪发光…… * 一人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三个人齐刷刷抬头看向电影院前台的屏幕。 看什么电影好呢？ “金夏？”沈摇和宋君承都把选择权交给金夏。 金夏兴奋，“是我选吗？” 沈摇和宋君承肯定。 十分钟之后，三个人包场了恐怖电影。 宋君承还是第一次看这种小成本制作的山寨恐怖电影，震惊了…… 沈摇几次拿起一旁的可乐又放了回去，实在是喝不下去。 只有金夏，一面喝着可乐，一面啃着爆米花，越恐怖的时候看得越好奇。 “不害怕吗？”沈摇小声问。 金夏淡定摇头，“不呀～” 沈摇隔空看“牛”。 “牛”一脸紧张的模样，看到恐怖的地方就自觉闭眼，就像在过山车上一样。 但有人就是坚决不出声，不让其他人发现。 沈摇忽然觉得恐怖片也变得有意思了起来。 沈摇悄悄附耳，金夏一面听一面点头。 再下一个恐怖镜头来临的时候，金夏忽然朝着宋君承“哇”了一声。 “啊！！！”宋君承吓得跳了起来，就差魂飞魄散了。 沈摇和金夏笑得捧腹。 * 等回到家里，享受人类社群周末晚上的外卖＋奶茶＋综艺文化。 屋里有地暖，沈摇，宋君承和金夏席地而坐。 茶几是麻小。 电视里播着搞笑的综艺。 沈摇科普，“这是打工人周末回血套餐。” 金夏笑嘻嘻点头。 宋君承起初还没觉得什么，因为电视上的那波人他都认识，有的还很熟。 看着这群人在电视上演的演，真性情流露的流露，还有明显对导演和剧本不满的表情委婉地出现，宋君承忽然觉得以前怎么没静下来心来好好看看这些综艺，还真挺有趣的。 搞笑综艺结束，沈摇笑得头皮都疼了。 宋君承恼火看向沈摇：“……” 沈摇忽然意识到什么，然后正襟危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些明星自带笑点。” 麻小吃完，金夏已经知道自觉去洗手。 沈摇凑近，问了一个灵魂考验问题，“你怎么从来不参加这类综艺？” 她其实是想说，宋君承有时候浑身上下都是喜感。 宋君承无语，“经纪人不让。” 哦，也是。 沈摇如是想。 等茶几收捡完，三人又调了密室逃脱类的综艺看。 这次，三个人都看的津津有味。 因为很有代入感。 宋君承还突发奇想，“明天去密室逃脱吧！” 沈摇赶紧掏出手机搜索。 金夏真的很喜欢这种氛围…… * 综艺看完，明天的行程定完，宋君承起身回隔壁。 沈摇忽然觉得住得近有住得近的好处。 金夏和沈摇还去宋君承的屋子参观，190平的三方，光客厅就有沈摇一整个屋这么大。 助理已经把屋子都收拾好，冰箱里摆满了饮料和食物，也在随手可以拿到的地方放了喝的水。 沈摇感叹，“今晚应该到你这里看综艺。” 宋君承平淡道，“好啊，让助理提前点外卖。” 沈摇羡慕有助理的人。 “走了，说晚安吧。”沈摇提醒，金夏照做。 “明天见，金夏。”宋君承伸手，两人今天跟着综艺学会的，givemefive。 * 浴室洗漱完，宋君承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很久。 很久没有觉得这么充实的一天，这么充实的自己，也很久没有对第二天这么期待过。 博物馆里的足迹，跳舞机上的汗水，都让他觉得真实得活着。 宋君承嘴角莫名勾起。 从浴室出来，屋子的前主 人留了一个很大的书房。 宋君承从衣服兜里拿出那张留了网站和书籍的纸条，一面输入网址，一面给助理拨通电话。 “哥～”助理心有戚戚，不知道他是不是又要午夜买房之类的。 宋君承语气平静，“帮我买下这几本书，送到新家门口。” 嗯？书？ 助理以为自己听错。 宋君承的图片已经发了过去。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68节 《世界船舶史》，《船舶业的发展与文明的变迁》，《地平线上的一天》，《海上丝绸之路》…… 助理惊喜，“哥，你又想接剧本了吗？” 话音未落，宋君承毫无兴趣得打断，但是电话里能听出他对之后安排的浓厚兴趣，“还有纸上写的那个展览安排，帮我定下机票，预定特展的门票。” 啊？哦哦。 助理赶紧记下。 “哥，还有要做的吗？”助理是觉得他今天有些不一样。 宋君承想了想，又道，“上次周瑾要加我微信……” 助理赶紧道，“已经告诉他了，哥你没微信。” 电话那头，宋君承的声音传来，“把他的微信发给我。” 助理：“……” 助理以为听到了天方夜谭。 挂了电话，助理还有些懵。 哥最近的行为，好像比退圈前还异常。 不过助理还真有周瑾的微信，上次周瑾说了，什么时候君承哥有微信了，就告诉他一声。 助理赶紧发名片给宋君承。 宋君承一面浏览网页，一面从助理发送的名片进入，点击好友申请。 大半夜的，周瑾刚睡着，迷迷糊糊看了眼微信，谁呀，这个点儿，微信名他还没备注，没有什么印象。 心里正骂了一句，忽然想起这个微信名是宋君承助理的。 周瑾“嗖”的一声从床上坐起来，开灯！ 【[个人名片]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吧～】 周瑾激动，这是，这是宋君承的微信？ 周瑾手滑，一不小心退了出去，看见通讯录上亮着红点。 周瑾心砰砰跳着。 小心翼翼点进去，果然，【“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吧～”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哇哦！” 周瑾激动得从床上蹦起来，【哥，我在做梦吗？】 “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吧～”：【综艺很搞笑，看得很开心，加油。】 周瑾伸手捂住嘴角。 这可是宋君承，他入行以来唯一的偶像。 周瑾激动：【哥，你还没睡？】 “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吧～”：【查资料。】 周瑾裹在被子里继续：【哥，查什么资料？】 “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吧～”：【船舶史与大陆文明。】 周瑾：“……” 周瑾：（⊙o⊙） * 隔壁卧室，沈摇和金夏也洗漱完躺下。 刚刚吹完的头发带着儿童洗发香波很淡的清香，金夏小声道，“我好像有点想爸爸了。” 沈摇笑道，“我也会。人类社群有很强的亲情纽带连接，如果很久没见到，我也会很想爸爸妈妈。” 金夏好奇，“真的吗？” 沈摇点头，“嗯，一般我会给他们打电话，或者发微信视频，有时候也会给他们写信，现在已经很少人会收信了，他们收到会很开心。” “这就是惊喜？”金夏问。 她真的学得很快，沈摇微笑，“对，是惊喜，也是仪式感，爱你和在意你的人，会很开心收到你的惊喜。” 金夏眨了眨眼，“所以，人类的情绪才这么丰富？” 沈摇替她盖好被子，继续道，“其实一开始，人类的情绪并不是这么丰富的，是时间的沉淀，人类才慢慢有了丰富的情绪。婴儿出生也没有那么丰富的情感，但他们会慢慢在社群中习得这种情感变化……” 金夏感叹：“怪物们却很少有。” 沈摇伸手绾了绾她的头发，温声道，“也不一定，其实有的怪物一样拥有丰富的情感，这和它们自身的经历，努力，周围的环境都有关联，最重要的是，它们是不是愿意去习得和适应。” 金夏看她，“我喜欢这样和你说话。” 沈摇忍不住笑，“一般来说，我们管这样的谈话叫卧谈，在大学时候，女生宿舍就很多这样的卧谈。” 金夏“咯咯”笑开，“都谈什么？” 沈摇想了想，认真道，“一般没有这么深刻的话题，谈得比较多是哪个系有很帅的男生？哪里的东西价廉物美？谁的皮肤好好？还有，怎么才能抢得到自习室……” 金夏接话：“为什么要抢自习室？” 沈摇耐性回答，金夏又问下一个问题。 直到窗外的灯一个接一个熄灭，金夏终于打起了呵欠，然后阖眼，睡着。 沈摇安静得看着金夏。 《怪物心理学》上说，怪物和人类是不同。 但某些时候，沈摇觉得是相同的…… “晚安，金夏。” 晚安，小怪物…… 第49章 第二天，宋君承破天荒没有来一大早来按门铃。 沈摇反复看了几次手机，几次都以为时间是不是错了，但确实天色亮了起来。 以她这几天对宋君承的认知，拍戏也好，买早饭也好，说出去玩也好，只要是想要做的事，他能往死里磕。 沈摇忽然有点担心宋君承是不是遭遇什么意外了！ 沈摇：【醒了吗？】 沈摇想了想，又补充了声，【隔壁邻居？】 隔壁邻居一直没有回复。 沈摇有些着急了，“宋君承？” 见对方还是没有回复，沈摇又发了两条语音信息，还是石沉大海后，沈摇干脆直接语音拨了过去。 但语音电话就像之前的消息一样，通通石沉大海。 该不是真出什么意外了吧？ 特殊移民之后，宋君承就不是怪物了，和普通人无异。 想到宋君承同金夏在一起，看什么都新奇的模样，沈摇脑海里浮现出各种煤气泄漏，天然气上烧着热水，电器短路等场景。 想到这里，沈摇“嗖”的一声从床上起来。 金夏睡得很熟，宋君承又在隔壁，离得很近。 沈摇简单穿好衣服，就去按隔壁的门铃。沈摇忽然体会怎么按对方门铃，对方都没有反应的着急心态。 沈摇再翻开手机，微信都是她刚才发给宋君承的消息，以及没有接听的语音电话。 沈摇迟疑要不要拨打物业电话或者110报警的时候，厚重的防盗门“咔滋”一声开了。 沈摇手抖了抖，门后露出一张比沈摇第一次见宋君承时还要鸡窝头，外加一张睡不醒的脸。 沈摇忽然想起了熬夜加班张科…… 宋君承裹了一身厚厚的睡意，一面打呵欠，一面问候，“早～” 沈摇确信这就是没睡醒，不是有事。 沈摇悬着的心放了回来，没事就好。 想起前两天还不怎么乐意看到宋君承的微信好友申请，今天就开始担心他是不是猝死之类的。 果然人类的友谊就是一件很玄乎的东西。 但这种一天一惊一乍，第二天又慵懒的人设并不太像她认识的宋君承。 “你这是熬夜了？”沈摇适当朋友间的关心一句。 说起这个宋君承就头疼，“昨天不是看了周瑾的综艺吗？想起他以前要过我微信，没让助理给。昨天让助理发送了名片，本来只想他说声“综艺很好笑”，结果他问我在干什么，我俩就聊到今天早上四点。” 沈摇：“……” 周瑾是昨天那集搞笑综艺里的飞行嘉宾，但是综艺感超好，就连沈摇和金夏都很喜欢他。 他昨晚找周瑾聊天去了？ 沈摇差点都快忘了宋君承也是明星…… “不着急走吧？”宋君承再次打了一个呵欠，慢悠悠道，“我再多睡会儿，好困。” “……好。”沈摇应声。 “晚点见。”宋君承阖上门。 沈摇还愣在门口一些时候。 稍许，沈摇脸上才渐渐露出笑容。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69节 偶尔没那么激进和拼命三郎的宋君承，好像慢慢有点像一个会摆烂，熬夜，也没那么自律的人类了。 之前借着酒劲儿才能摆烂的宋君承，好像开始慢慢有属于自己的松弛和社交了。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沈摇也回了自己的家，开门前，也伸手摸了摸龙猫的头，回家的仪式感。 * 三人组今天将近10点才出门。 先去gci吃了一顿广式早茶，金夏一口气吃了三盘菠萝包和黑叉烧，沈摇刮目相看～ 宋君承尝了早茶店所有品种的粥类，最后喜欢上了艇仔粥。 在往后的几天，宋君承喝了一整个星期的艇仔粥…… 临近过年了，街上的商铺开始渐渐少了，不少商铺都提前回家过年，街上有种空荡荡的喜庆在。 早茶喝完，三人去补了昨天没有开成的卡丁车。 点评软件上找了一家可以大人和小孩子混开的卡丁车场地，金夏先是和沈摇坐一辆车，沈摇和宋君承你追我赶，金夏乐得哈哈哈。 但小孩子学得快，尤其是金夏。 到后来就是三辆车在卡丁车场地里追逐。 金夏不害怕，开始的时候撞了几次，后面就慢慢适应和摸索出了技巧。 再后来，就是金夏可以和宋君承、沈摇比肩。 本来的密室逃脱计划因为三个人开卡丁车上瘾而推后。 从卡丁车上下来，三个臭皮匠在一起讨论了很久卡丁车的开车技巧，然后好巧不巧，看到f1在4月初赛的宣传。 三个人在宣传海报前驻足。 金夏看了很久，羡慕道，“好像去看。” 沈摇看了看她，没说话。 宋君承也破天荒没说话。 换作之前，宋君承已经环臂，自信道，“走啊，一起去啊。” 四月，那就早就过了两个月冷静期了。 那他应该没留在这里了。 但他莫名想看这场f1比赛。 这是三个人头一次一起沉默。 并且，每个人心里都在想自己的事情。 坐在商场的歇脚凳上，三个人看了这种宣传海报很久。 就像一个忽然涌入脑海中念头，却一直挥之不去，根深蒂固…… 虽然下午也如愿去了密室逃脱，还是把选择权交给金夏。 金夏也果然不出意外得选择了恐怖主题。 宋君承头很大！ 也只能硬着头皮一起！ 但短暂的兴奋，烧脑，集体合作和紧张感，以及多巴胺的释放，确实缓解了早上看f1宣传海报之后的沉默感。 在金夏的带领下，三个人把密室逃脱里的恐怖主题都刷了一遍。 凭借着金夏的怪物直觉，宋君承奇奇怪怪的知识点，以及沈摇聪明的头脑，三个人简直在密室逃脱这个领域里所向披靡，无坚不摧。 终于，密室逃脱出来，三个人再次绕回了之前那张f1海报面前。 金夏仍旧丝毫没有掩饰眼中的羡慕神色，“真的好想去……” 宋君承忽然也没藏住眼里的想去。 “宋君承，你家的电视是好的吗？”沈摇忽然问。 嗯？ 宋君承懵懵点头，助理说都检查过，那就是好的。 “走，回家看往年的f1去！”沈摇提议。 因为知道f1的事无解，所以沈摇没有纠结。 金夏忽然眼中惊喜。 宋君承看向沈摇。 沈摇伸手牵起金夏，“今天不点外卖了，让你们尝尝我的厨艺。” “好呀！”酷酷的金夏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宋君承脸上也露出淡淡的笑意…… * “你是说，你叫周瑾来？”沈摇惊呆。 宋君承一面帮忙洗菜，一面提议，“我看他在综艺里做饭做得还挺好……” 沈摇一面切菜，一面在心里嘀咕着。 应该是经过这几天，宋君承渐渐有社交和好朋友的概念了。 “我知道，你们特移局工作要保密，就吃顿饭而已，而且我都想好了。”宋君承指了指厨房，“这里是我家，乔迁新居，邀请隔壁邻居，这不很符合人类社群礼仪吗？” 沈摇：“……” 沈摇觉得无懈可击。 “那行。”沈摇继续低头切菜。 宋君承没想到沈摇真同意了。 两天前沈摇避她还像避瘟神一样，宋君承忽然觉得这种感觉很好。 沈摇煲汤。 宋君承在一旁发微信，【搬新家，来开灶啊？】 小小鸟要飞很高（周瑾）：【！！！】 小小鸟要飞很高（周瑾）：【哥，什么时候？】 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吧～：【现在？】 小小鸟要飞很高（周瑾）：【哥，地址，我来！】 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吧～：【[链接]。新河湾7栋】 小小鸟要飞很高（周瑾）：【哥我现在来！】 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吧～：【做两个你的拿手菜。】 手机那头，周瑾愣住，做，做菜？ 周瑾忽然想起昨晚君承哥说起看了他的综艺，很好笑；他记得那个综艺，当时他救场做了两个菜。 肯定是君承看到了！ 那个综艺上的真有价值！！ 小小鸟要飞很高（周瑾）：【好！哥，你想吃什么，我还会做很多！】 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吧～：【我问问。】 问问？ 周瑾一脸懵，那就是还有其他人？ 那应该都是圈里的熟人。 之前一直没听说君承哥和谁走动过，看来其实不是不走动，而是君承哥低调，圈里的人也守口如瓶。 很快，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吧～：【麻小。】 麻小？ 麻辣小龙虾？ 周瑾惊呆。 但周瑾还是抓住机会，【好，那我买了小龙虾过来。】 消息刚发过去，周瑾赶紧狠拍了脑门。 头大！ 今晚本来是有商务餐，他还得装病推了，怎么让助理去买小龙虾，不露馅儿了？ 周瑾真想着怎么办，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吧～：【不用，人来就是了，小龙虾有。】 周瑾眉头微舒。 君承哥果然很理解。 手机那头，宋君承发微信：【我要10斤小龙虾。】 助理：【哥，10斤够不够？去了头没多重，几个人吃？】 宋君承想了想，【那20斤吧，还有别的菜。】 助理放下手机，脑门上一堆汗。 20斤小龙虾，还有别的菜…… 果然，哥，他在社交！！！ 助理好像在看天方夜谭！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70节 第50章 小龙虾世界上最好做的菜之一，但小龙虾也是世界上最难做的菜之一，因为要涮下龙虾。 沈摇在准备配菜，宋君承和金夏分配到的任务是刷小龙虾。 宋君承会用小x书，小x书上详细介绍了怎么涮小龙虾，但是宋君承还是觉得把小龙虾放进洗碗机里洗哪里总有不对，他宁肯用刷子一只只的涮。 但不仅涮得慢，还容易被夹，包括耳朵都被夹过。 “啊！！！” “疼疼疼！” “我还涮不了你了！” 宋君承充分展示了什么叫完全没有生活经验…… 另一旁，完全没有生活经验的金夏却游刃有余。 金夏可是怪物。 怪物才不怕龙虾。 甚至，小龙虾都不会夹怪物。 金夏要涮小龙虾的时候，就把小龙虾捏起来，小龙虾本来想反抗的，金夏朝着小龙虾张嘴吓唬。 小龙虾都“懵”了！ 老老实实等着被涮，整个过程都不反抗，想怎么涮都行。 大小姐高兴就醒！ 金夏觉得这项工作很简单的呀～ 就是她刷得很慢而已。 但是好好玩！ 于是，沈摇在前面切菜，身 后一边是和小龙虾鸡飞狗跳的宋君承，另一边是玩得很开心的金夏。 就这样，一直到门铃响起。 应该是周瑾来了。 宋君承去开门。 门外，周瑾尤其紧张，紧张得甚至对着门上唯一能反光的一条照了照，看看自己的仪容仪表是不是得体。 毕竟一会儿要见君承哥，印象还是很重要的。 态度也是。 既不能太熟悉，殷勤，这样显得有些轻浮，又不能高冷，紧张，让对方觉得自己难登大雅之堂。 周瑾深吸呼吸，尽量让自己平静。 总之，偶像面前，他得好好表现，但还是免不了拘谨。 大门“嘎吱”一声打开，周瑾的紧张当即到了极点。 门后出现宋君承的身影，身上穿着围裙，一手一只小龙虾，另一只手一根刷子。 周瑾愣住：“……” 周瑾也没想到偶像和自己线下说的第一句话是：“会刷小龙虾吗？” 周瑾顿了顿，赶紧诚恳点头，“会！我会！” 而且是很会！ 宋君承再次觉得邀请周瑾是明智的选择，他真是烦涮虾了。 周瑾在熟练涮了几只小龙虾之后，看了看今晚龙虾的规模，试着和偶像说了声，“君承哥，小龙虾有些多，要不耽误饭店，可以用洗碗机吗？” “可以啊！”宋君承只是懒得自己用，但小龙虾确实多，周瑾会用就行。 周瑾如释重负。 虽然但是，二十斤小龙虾还是要分几次放进洗碗机里清洗，而且，清洗也是有步骤的。 金夏凑个脑袋出来看，“可以教教我吗？” 周瑾拘束道，“当然，可以……” 刚进门的时候，周瑾以为都是圈内人，所以君承哥才邀请他来的。 但没想到，是私人聚会。 而且，都是他一点都不认识的那种素人。 他开始也胡乱想过，是不是君承哥的…… 但很快，他就打消了这种念头。 他见过老夫老妻，新婚夫妻，以及男女朋友的模样。 君承哥和沈摇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而且，还有个什么都很好奇的金夏。 他也很好奇，他们两个究竟是谁，直到君承哥告诉他，隔壁邻居呀！ 他惊呆。 邻，邻居吗？ 这么亲民吗？ 而且，隔壁邻居好像也对影帝一点‘敬畏’之心都没有，别说敬畏之心，甚至，他还隐约察觉出了不同于普通邻居的朋友间的“亲近”、“随意”，以及“嫌弃”？？？ 周瑾一面干活儿，脑袋里一面转着。 但他是君承哥邀请来的，他多问也不好，顺其自然就行。 金夏凑过来想要学洗小龙虾的时候，周瑾笑了笑，“好啊，很简单。” 金夏干脆点头，意思是，下一步吧。 周瑾笑道，“最难的一步，是把小龙虾倒进去，因为小龙虾会爬，会夹人，所以这一步最慢……” 话音未落，金夏眨了眨眼睛，“这个我会。” （⊙o⊙）… 周瑾震惊的目光中，所有的小龙虾都听话，甚至是争先恐后有得朝金夏手里的盆里乖乖爬进去！ 没有夹人，也没有乱跑？ 周瑾：“……” 周瑾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但金夏已经把小龙虾端到他面前，交给他，“好了。” 呃，周瑾懵懵回神，不好让金夏一个小孩子一直端着这盆虾，他赶紧伸手接过。 结果他刚伸手，一只小龙虾也伸出大钳子。 周瑾直觉不好。 果然，“啊！！！” 接下来的十分钟，宋君承带着周瑾和金夏满屋子里抓虾。 沈摇头都大了。 果然，宋君承邀请的朋友，和他一样，脑子不怎么好使…… 但金夏玩得很开心。 能满屋子抓小龙虾，这比在游乐场里钓假鱼有意思多了。 而且，周瑾比综艺节目里还有喜感。 感觉好像电视里的综艺节目活了！ 终于，折腾一圈之后，小龙虾洗上了。 第一批洗好的小龙虾，周瑾开始去腮，去虾线。 金夏小盆友全程陪同＋在学。 周瑾怕她是小孩子，可能学得慢，还可能害怕小龙虾——当然，这一条对金夏应该不适用。 但周瑾刚说完，转头一看，金夏已经利索得去完腮，去完虾线了。 周瑾：（⊙o⊙）… 这么利落。 短发金夏酷酷笑了笑，然后继续流利去腮，剥虾线。 周瑾惊呆。 但不管怎么说，他也好像慢慢适应了这种氛围。 明星的私人时间其实很少，尤其是还在打拼阶段，需要拼命曝光的新人。 周瑾算不上新人，刚出道的时候他条件不像其他新人那么好，背后也没有资本捧，也是这两年才在圈子里因为顶替了某一期的飞行嘉宾，身上的综艺感被发现，才慢慢跻身到了现在的位置。 以前不红的时候，总想着以后红了，生活要怎么怎么样；等真正红起来，才发现好像忽然没有了生活。 他不知道君承哥是不是也这样？ 但听说君承哥退圈的消息，他还是愣了很久。 就好像，你一直以来当做榜样的偶像忽然说他在这条路上走了；你会忽然觉得迷失方向，或者说，你也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在哪里的时候一样…… 20斤小龙虾，洗洗刷刷，丢掉些不好的，周瑾大显神通做了四种口味——油焖小龙虾，十三香小龙虾，咸蛋黄盐焗小龙虾和蒜蓉小龙虾。 当四盆小龙虾被端上桌的时候，宋君承和沈摇、金夏都惊呆。 其实其他菜几乎都可以不用了，全虾宴都行了。 有的明星是喜欢凹人设，但周瑾是真的会做饭。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71节 周瑾的到来解放了沈摇，沈摇就炒了一个时蔬，煲了一个靓汤，剩下还有一个小炒黄牛肉和丝瓜也是周瑾炒的。 一个会做饭的小伙伴走到哪里都容易被人喜欢～ 晚饭简单吃了几口，小龙虾被端到茶几这边，沈摇调出了去年的f1比赛录像看。 “哥，你们喜欢看f1赛车？”周瑾意外。 宋君承和金夏点头。 周瑾正好找到话题，“今年的f1国内初赛在海市举行，我有好位置的票，哥，你们去吗？” 宋君承和金夏星星眼。 沈摇想起来，“好像听说位置好的票很难拿？” 周瑾赶紧道，“我有个品牌代言，品牌方每年都会赞助国内f1赛事，他们能拿到位置。” 周瑾明明能看出君承哥和金夏都是一脸惊艳的，但都没吭声。 宋君承低头剥虾，一面道，“那个时候可能在外地……” 哦，周瑾有些遗憾。 沈摇解围，“开始了。” 几人的注意力都被电视里的画面吸引。 f1赛事是充满激情的赛事，周瑾其实很少和朋友一起看这样的比赛，哪怕是像现在一样，坐在电视机面前，播着小龙虾。 但不得不说，人是在相处中慢慢熟络起来的…… 沈摇给宋君承和周瑾开易拉罐啤酒，给金夏开饮料。 周瑾会给金夏剥小龙虾。 宋君承破天荒喜欢上了嗑瓜子。 哟，这瓜子这么好磕呢！ 周瑾以前有段时间很喜欢看f1赛。 还有一段痴迷过赛车，甚至想做一个赛车手。 这一段心路历程他很少和圈里的朋友提起。娱乐圈这种地方，你不知道自己的那一句话就会给今后埋下祸根。 经济人提醒过最多的就是“人红是非多”。 不是说等你红了之后才是非多，而是你红了之后，你之前的是非通通都会被搬出来。 所以周瑾在圈里也一直谨慎。 聚会有，但很少像今天这样，可以一面喝酒，一面是说起喜欢的赛车，f1赛事规则，和他喜欢不喜欢但都有个性的选手等等。 这种没有利益交织的聚会，可以畅所欲言，嘻嘻哈哈，也不担心会有狗仔拍照。 周瑾和宋君承都是很放松的状态。 所有人里，看f1比赛看得最认真的就是金夏。 因为是随意坐在茶几周围的垫子上，所以金夏的位置就在周瑾隔壁，周瑾给金夏讲了很多关于赛车和f1的知识，这对金夏来说，仿佛一 个崭新的世界……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但这种认识新朋友，新朋友又能玩得来，聊得来的感觉真的很好。 期间又从周瑾提了一句，君承哥，我会唱你的成名曲开始。 f1赛事聚会变成了金曲怀念＋跳舞怀旧聚会。 之前房子的主人应该是唱歌爱好者，客厅的唱歌工具齐全，也做了隔音；扑上消音垫，也够金夏和宋君承，以及周瑾一起蹦上蹦下！ 宋君承和金夏的留影，沈摇抓拍了几张。 毕竟有周瑾在，沈摇尽量手机都是用来打call的。 这一晚上玩得很尽兴。 甚至金夏都学会了宋君承和周瑾的几首歌和舞蹈。 还模仿得很像。 沈摇感觉都可以原地出道了！ 沈摇一晚上笑到不行。 原本是两种全然不同的圈子，却因为某些奇奇怪怪的境遇连接在一起。 在周瑾的同意下，沈摇拍下了那张，宋君承和周瑾带着金夏跳《失恋阵线联盟》的照片。 沈摇觉得这张的经典堪比宋君承从过山车下来的那次…… 沈摇更没想到，从这天起，周瑾也加入了这趟体验＋告别之旅的行程。 四个人一起比三个人更好倒手开车，拿东西，吃饭和玩耍也正好有搭子。 第四天的露营，钓鱼外加野外烧烤，都因为过年前的人少，体验很好。 金夏还在海滩边搭了第一座属于自己的海滨城堡～ 如果不是冬天，是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可能会更舒服些。 但这些对金夏来说都不重要！ 这是一段太愉快的经历！ 怎么都生不上火的宋君承，盖一座城堡就塌方一座城堡的周瑾。 但周瑾拒绝“塌方”所以一直不停盖，一直塌，最后干脆用石头垒了一座透风的城堡，也差不多满意了。 好容易生上火的野外烧烤，可能没烤那么熟，也只顾得上疯抢。 还有宋君承的强大助理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一辆沙滩越野摩托车。 还有周瑾教会了另外三个人扑克…… 宋君承输得贴了一脸纸条。 总之，这一天虽然累极，也饿极（没怎么吃饱），但极其充实。 第五天，去了动物园和植物园。 金夏坐了小火车穿梭在野生动物园，有鸵鸟来啄她背包上的小鲜花。 喂长颈鹿的时候，长颈鹿就是不吃宋君承手里的树枝，但金夏手里的就吃，全副武装的宋君承咬牙启齿，最后沈摇提起你抱着金夏试试。 宋君承果然抱起金夏，然后如愿以偿得喂了长颈鹿树枝吃。 周瑾被羊驼吐了口水。 有土拨鼠朝沈摇尖叫。 大象的鼻子勾走过金夏的超大棒棒糖。 宋君承和波尔多小马拍照的时候，被马亲了一口。 周瑾和企鹅互动。 金夏拍照的时候，大蟒蛇本来隔着玻璃朝她吐信子，结果金夏突然回头，朝它做鬼脸，蟒蛇吓得从树上摔下来。 沈摇也从未有过这样神奇的动物园之旅体验。 周瑾也没尝试过离开动物园的时候买了一堆毛茸茸玩具，还有一半是射击，套圈圈和投篮的奖品…… 等到植物园，看了各种奇妙的植物。 世界上的植物种类要比动物多很多。 很多植物是日常生活中能见到的，却容易忽略的；还有很多植物，是生活中并不常见的。 宋君承“幸运”得喝到了最苦的果汁。 周瑾被一株植物的触感吓得跳起来，以为摸到了蛇。 而最最喜欢植物的金夏，好像来到了植物的天堂。 流连忘返，不想离开。 还用沈摇送她的小本本记录下来了很多植物，周瑾在一旁帮忙拍照。 金夏从一开始的开心，咯咯笑着，变得开始一点点舍不得这里的人类世界。 她好像才熟悉人类小孩子怎么使用自己的手和脚。 学会和沈摇一起刷牙洗脸，包括自己泡澡。 但她距离一周的临时签证时间越来越近了…… 第六天，去海洋公园看了海豚，还有帝企鹅。 那里还有北极熊，听说了北极熊越来越瘦的故事，和北极圈的垃圾堆积让人类和北极熊都陷入环保的危机。 下午去了南市最好的两所大学。 宋君承和周瑾也是第一次来。 大学的参观是预约制，但是宋君承的助理能搞定一切。 四个人坐在共享单车上打卡了大学里所有的打卡点，临近春节，学校里的学生很少了。 但随处可见的教学楼，图书馆和艺术中心透着书香信息；每条街上都有的展示牌上粘贴着春节前后的艺术活动和学术活动信息。 也有留校的学生在校园里穿梭。 咖啡馆里传来咖啡的香让人驻足…… 单车上，周瑾问起沈摇上的哪所大学。 沈摇也想起f大了。 f大的新闻系，周瑾惊喜，他也是。 周瑾是f大新闻系毕业的？ 沈摇意外。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72节 但这一层关系又不由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周瑾和沈摇骑单车在前面，两人说起新闻系的课程，教授，说起大学校园里每一处标志性的建筑，都有对应的一个故事。 宋君承和金夏骑车在后面。 宋君承的助理很贴心得准备了小孩子用的自行车，所以金夏可以和他们一起穿梭在大学校园里。 “是后天就要回去了吗？”单车上，宋君承忽然问起。 嗯，金夏轻声，“后天回去。” “希望你在南城的这一趟旅程很愉快。”宋君承声音很淡，和在冬天寒冷的风里，有些让人听不清。 但金夏还是听清了，“很愉快，就是有点舍不得……” 舍不得吗？ 宋君承没出声了。 冬天的风刮在脸上，他还是第一次在片场之外的地方体会这种寒冷。 但这些天的经历，让他觉得自己也是鲜活的人。 很多怪物穷其一生，都在追求的移民资格，他拿到了。 但他现在放弃的，是别的怪物要耗费很多精力才能体验一次，也舍不得的…… 他想起了过去无数多个日日夜夜，开心的，不开心的。 他为自己的理想追逐过。 就像人类一样，为自己的梦想付出了全部的精力和时间。 然后，他迷失在做人的意义里…… 但这几天，他发现没有意义也可以好好得活着。 但其实并不是不在做某件事，就一定没有意义。 他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会满怀憧憬去等候第二天，也会不按时睡觉，不守时，不自律，但这些偶尔的不守时，不自律和散漫，却让他活得更加真实。 他真实得来过人类社群，并融入人类社群，而不是只在人类的大屏幕里存在过一遭。 他呼吸过这里的空气，一年四季，寒冬腊月，冷暖交织…… 他好像比很多人类的人生还要完整。 并且，不被定义。 他从前所接触到的，包括这几天所接触到的，只是人类社群的冰山一角。 他想开赛车，想去f1赛事。 想登顶珠峰，想去亚马逊流域热带雨林…… 那为什么不呢？ 两个月的冷静期他曾经以为很长，现在却忽然觉得很短。 当两个月冷静期一过，他会不会也像金夏一样，觉得这段时间太短，心里充满遗憾和不舍？ 他拥有了很多人类穷其一生都获得不了的财富，并且遵纪守法，他拥有并为自己的梦想热烈付出过，他比很多人的人生都更精彩和丰富。 在那天野餐时，他们遇到的一对带孩子露营的父母，风太大的时候吹掉了孩子的假发，露出光头，看着孩子父母眼中惊慌失措又难受的目光，他忽然理解，很多人珍惜 生命，但无法挽留身边的人。 可他拥有生命，却想结束。 人类的情感和情绪很丰富，大部分怪物都无法企及。 但他有共情和模仿人类情感的天赋，甚至，在表演上比许多人还要出色。 但他领会和接触到的人类情感和情绪其实很少…… 宋君承只是一个名字。 人们会记得他的演技，记得他留下的作品，但他有很多想重新认识和接触的东西。 不止两个月，两年，十年，甚至一生都不够…… 怪物的生命很长，漫长的时间可以消化很多情绪。 但和某些怪物相比，人类的寿命其实短暂，可短暂却让他们倍感珍惜，且历久弥新。 “宋君承，你可以替我去看看f1比赛吗？”金夏忽然开口。 宋君承回过神来，鬼使神差应了句，“好。” f1赛事在四月的…… 但他不想当着金夏浇灭。 金夏开心起来，“我觉得肯定会很精彩。” 他也觉得，一定会很精彩…… * “打，打印照片的机器？” 电话那头，助理惊呆，这两天他分别帮君承哥买过房子，车位，车，以及小龙虾，山地越野摩托，全套露营工具，儿童四轮自行车，以及两所大学的预约…… 现在是，照片打印机？ 虽然但是，助理觉得他在进行一种很新颖，同时也很危险的社交——带孩子！！！ “哥，咱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一直瞒着呀？”助理也不是好奇，就是很担心。 “被你发现了？”君承平静。 助理：“！！！” 被他发现了吗？！！！ 助理眼泪汪汪，多大点事儿，哥你也不至于退圈啊！ “快送过来～”宋君承挂电话。 助理心焦。 宋君承的电话又来了。 “哥？”助理调整情绪。 “谢谢你，没你真不行。”然后电话再次挂了。 助理愣住，哥专门给他打电话，就为了说声谢谢，没他真不行？ 助理忽然“哇”的一声，眼泪飙了出来。 哥是不是要开除他了！ * 周瑾连逃了几天通告，晚上赶回去拍通告了。 沈摇打印照片，宋君承一面帮金夏剪照片，一面问，“做得什么东西啊？” “安静书。”金夏也不避讳。 安静书？ 宋君承一脸懵。 沈摇解释，“就是可以让小孩子安静的书。” 宋君承无语：“……” “自己给自己做安静书啊？”宋君承头疼。 “是呀！”金夏温声，“翻开这本书的时候，就会很安静呀～” 宋君承轻嗤，原来是这样。 就是回忆相册嘛～ 宋君承凑近，金夏挡住，“不准看！” “差一点点就看到了～”宋君承特意的。 金夏接下来把自己在做的安静书保护得更好。 宋君承不知道她究竟要做多厚的安静书，反正做到最后，她自己困得趴在安静书上睡着了。 沈摇打印照片的动作也停下来。 忽然，屋中变得很安静，只有那天去露营路上买的一张山寨轻音乐的cd，金夏很喜欢，放了一晚上了，说听着就想起那天去露营了。 “金夏是只小怪物吧？”宋君承忽然沉声。 第51章 沈摇没有意外，更没有意外。 这几天算是和金夏朝夕相处。 周瑾应该猜不出来，但同样曾是怪物出生的宋君承应该能察觉出来。 金夏看什么都新鲜和好奇，但金夏的眼睛里没有缺失和压抑…… 金夏身上有的好奇，是最原始，也最朴素的，是对事物本身的好奇，而不是贪婪和欲望。 金夏身上带了人类小孩子身上的纯真，也带了怪物小孩子大胆，喜欢恐怖刺激，也不怎么害怕的特征。 宋君承是应该猜出来了。 沈摇不意外，沈摇轻声问，“什么时候猜出来的？” 宋君承如实道，“开始不确定，但确实有想过，确定是涮小龙虾那次……”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73节 沈摇看他，认真问道，“你有和她说吗？” 宋君承摇了摇头，一面继续剪着照片，一面回答道，“虽然不知道她关联的是你们特移局的哪项业务？但是好端端的，你这里不会出现一个怪物小孩儿，肯定是特移局的事。我问金夏，不就戳穿了？” 宋君承并不是不懂人类社群的人情世故。 宋君承忽然感叹，“我真有点舍不得她……” 宋君承目光刚好落在那张他们三个在密室逃脱第一次通关后拍的那张照片上。 三个人都笑得很开心，尤其是他和金夏。 金夏坐在他肩膀上，一只手给他做兔耳朵，一只手拿着通关之后的喇叭玩具奖励！ 宋君承忽然想时间定格在那一刻。 “她是临时签证，无论我舍不舍得，她都要走……”沈摇的声音也头一次这么低沉。 沈摇继续低声，“特移局里的工作，会和怪物打交道，金夏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它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经历，故事，有自己想要的，也有自己舍不得的东西。有时候结局是好的，但有时候结局未必完美……但人也是这样。” 宋君承看她。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也没有十全十美。有所得，就要有所舍。所以宋君承，你不算怪物中特殊的一个，如果放在人类社群里，你更不是……” 宋君承沉默了。 廉价cd里的背景音乐是天空之城…… 沈摇轻声，“我来特移局的时间不久，见过刚移民时候的惊喜，也见过撤销移民时周围人的难以释怀。宋君承，金夏回去你会难过，有没有想过你离开，也会有人难受？” 宋君承看她。 沈摇打开某博，某博上直接挂了宋君承的热搜，沈摇递给宋君承。 “你已经宣布退圈了，每天都是自由充实的，但在你和金夏一起开卡丁车的时候，刷小龙虾的时候，还是有很多人在真情实感得关心你是不是遇到事情了……” 宋君承原本是没准备接过，但沈摇的话好像让他下意识伸手。 【君君是不是生病了？这种高强度工作，换谁都吃不消啊！】 【祈祷！】 【给他点时间……】 【就想知道他没事吧？没事就行。】 【他退不退圈我都喜欢他啊！】 【好遗憾，但尊重他！】 …… 经过一周的时间，之前的质疑，谩骂渐渐被理性的声音取代。 也让这些声音更为耀眼。 “金夏走，你会难过，但你知道金夏的实情；那你走呢？”沈摇看他。 宋君承愣住。 “光熄灭了，还来不及找别的光，人们会恐慌……”沈摇看他，“宋君承，你也是很多人的光。” 宋君承噤声。 * 沈摇把金夏要的照片都打印好，也差不多将近12点了。 宋君承剪照片的工作刚才就结束了。 他自己拿一个本子在写写画画着，手里是ipad，一会儿点一会儿拖，一会儿皱着眉头。 沈摇很少见这个模样的宋君承…… 见沈摇起身，宋君承取下降噪耳机，问了声，“有时间吗？” 沈摇一面整理，一面点头。 “等我一下。”宋君承起身，很快，变魔术似的从书房里拿出一把吉他来。 那天才搬家的时候，金夏说去参观他的书房时都还没有。 应该又是万能的助理小哥搞定的。 “明天是金夏临时 签证的最后一天，有什么安排？”宋君承一面调试音色，一面问。 沈摇轻声道，“金夏说她想用最后一天做安静书，哪里都不去。” 宋君承意外。 沙发上，金夏睡得很安静，其实金夏一点都不像需要安静书的孩子。 今天说完安静书，他就上小x书查了。 “尊重她的意见。”沈摇也说了自己的想法。 宋君承点头，ipad准备好，还有刚才的写写画画的本子都放到小支架上。 是要唱歌。 这几天的相处，除了宋君承确实是个偶尔有些缺心眼儿之外，其实大多时候心思细腻。 他能在这里弹吉他，就不会吵醒金夏。 “好久没写歌了，忽然想到写一首歌给小金夏，脑海里有片段，刚才剪照片的时候，这些片段忽然就连在了一起，做了简单编曲，先唱给你听听。” 写给金夏的歌？ 沈摇托腮。 她差点忘了，宋君承也是可以原创的歌手。 有时候一个人一方面的出众，很容易就掩盖了他其他方面的优秀。 宋君承就是这样的人。 宋君承拨弦，平静道，“这首歌的名字就叫《金夏》，是一个小朋友的名字，也是我心里一段金色的夏天……” 沈摇重新托腮，认真听着。 《金夏》，一首旋律和歌词都极其简单的民谣，没有特意的煽情，没有复杂的编曲，也没有任何技巧。 但沈摇相信听宋君承唱这首歌的人，都会觉得宋君承在闪闪发光…… * “沈摇，我想和你一起去楼下吃早餐。”第二天醒的时候，金夏趴在枕头上笑嘻嘻说。 “那我们就一路吃过去，宋君承说对面有早餐一条街。”沈摇帮她穿衣服。 “我还没去过呢！”金夏高兴。 大部分时间都是宋君承买回来的，要么是她。 金夏跃跃欲试。 衣服穿好，沈摇替她理了理短发。 金夏背着小书包和她手牵着手下楼。 工作日的早晨，对街的早餐铺子很早就开了。 热的馒头豆浆花卷，刚出炉的面包蛋糕，还有各种肠粉面，都是肉眼可见的烟火气…… “我可以吃很多～”金夏笑呵呵。 沈摇知道她是想说，自己是只小金猪。 怪物的心思有时候真的很简单。 临时签证明早就会到期，所以金夏会难过。 但是现在有好吃的早餐，金夏又会很开心，想把肚子吃得饱饱的。 还同她说，怪物次元是不需要吃饭的，她会想念这里所有食物的味道，统统记下来～ 沈摇莫名想起了陈局。 陈局的点评软件里密密麻麻都是吃的…… 吃完早餐回去，金夏果然开始制作自己的安静书。 写写画画，还有足够的素材粘贴。 但是不要沈摇和宋君承偷看。 看来怪物小孩儿和人类小孩儿在某些时候都很像。 “她会写字吗？”宋君承想起一个关键性问题。 金夏可能识字，但应该不会写字。 他想起刚特殊移民的时候，他花了很长时间学习语言系统，但花了更长的时间才学会的写字。 这件事对人来说都很难，更何况小怪物？ “她不会写很多字的，手表上可以语音输入，她能照着写简单的。”沈摇提醒。 难怪，宋君承是见她写得很慢，但能写。 “今天周瑾来吗？”沈摇看了看墙上的时钟。 这两天周瑾比宋君承还积极。 “他昨天说他有事，有个推不掉的通告要去一趟，不过就在南市；录完估计得晚上了。” 宋君承低头打开微信，“我问问他。” 每个人都有事做，沈摇也拿出电脑，单独坐在餐桌那边。 有工作证之后就可以在办公室之外的地方查看资料。 明天早上金夏的临时签证到期，签证到期前必须要回到特移局服务中心。 当时她接金夏是直接在特移局服务中心五楼的特殊通道操作的。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74节 然后乘坐特殊电梯直接到了地铁出站口的家庭洗手间。 但系统提醒过，通道是单项的，不能逆行…… 金夏的临时移民是保密项目，她不能带金夏直接从安城事务中心进入特移局服务中心。 要从其他涉外通道进入。 沈摇刷卡，打开特移局办公系统。 陈局告诉过她，涉外通道是随机的，只会在临时签证到期前24h内由系统指定。 现在是上午时间11点，系统应该已经完成了随机涉外通道的指配。 【滴！】 【你好，对外人事科，沈摇，欢迎进入特移局在线工作系统。系统已检测到你周围安全范围内有多名非特移局工作人员，特特殊情况，不支持语音。】 【请输入指令要求，我将自动为您匹配。如指定项目，请输入项目编号。】 特移局的专案特殊，编号可以快速定位。 沈摇将专案号记得很清楚——【ls20250116021】。 沈摇输入：【ls20250116021】 【当前状态：临时签证生效中，剩余签证时间，不足24h】 【专案负责人：沈摇，距离签证人距离，3米。】 【ls20250116021当前状态：静止，情绪稳定。】 【如需查询进一步数据，请点击对应序号确认，提示，该签证剩余时间已不足24h，系统已为ls20250116021分配特殊通道，特殊通道查询请输入tdcx】 tdcx，沈摇再次照做。 【你好，对外人事科，沈摇，系统已为ls20250116021分配随机涉外通道——b317。】 【b317号特殊涉外通道开启时间：次日6：30-10：30。请注意，请确保临时签证人员准时抵达等候区域，避免误时产生的通道关闭。】 【b317号通道位于：玉树南路南三段，南市图书馆二层，d区，d17。】 【已自动设置工作证闹铃提醒。】 工作证闹铃提醒？ 沈摇不由看了眼自己的工作证，还有这种功能啊…… 沈摇忽然想起张科之前说的，局里联系一般都不会用微信。 沈摇再次错愕看向自己的工作证。 特移局该不是用工作证来联络部门吧？ 沈摇忽然有种收好工作证，不然比丢手机更麻烦的念头…… 赶紧收好！ 沈摇把工作证塞进包里。 “没回我消息。”宋君承提了一句，“应该在忙。” 拍通告的时候，明星大多不会带手机，手机都放在助理这里。 宋君承也联系不上周瑾。 金夏抬头看向宋君承，宋君承会意，“没关系，他忙完就来了。” 金夏继续低头做安静书。 宋君承也见沈摇打开了电脑办公，应该是在忙特移局的工作，宋君承打开电视。 正好是南市的公共频道播放整点新闻。 宋君承将声音调至最低，然后起身接水喝。 电视的声音没有吵到沈摇和金夏两人。 宋君承折回时，正好看到一个新闻尾巴。 ——案情还在进一步调查中，目前警方已加大警力巡逻。警方提醒广大市民，不必过度恐慌，但年关出行，务必确认车辆资质，确保安全通行。 宋君承在新闻尾巴上看到的画面是一辆破旧的车辆，在偏僻道路上，警方封锁现场，在一旁悲痛欲绝的是遇难者家属。 是一起命案…… 宋君承来不及看更多，新闻已经切走至下一条。 宋君承捧起水杯，水杯里用上来的雾气弥漫了整张脸。 他是特殊移民的怪物。 每次看到这样的新闻，都会下意识担心这样的事会是其他怪物做的…… 大部分的怪物情绪稳定，思维也简单。 但有些怪物的本性就是冰冷，残酷，并且喜欢攻击人类。 他已经移民了。 但他身上还是印了曾经是怪物的烙印。 这种烙印本身就是一种成见，不会因为他现在是谁而改变…… 而特移局里的人，尤其是特殊调查科和重案科，这些人看他的眼神是带了戒备的。 宋君承转头看向沈摇。 沈摇还在认真专注地看着自己的办公电脑，手里悄悄打打着，聚精会神。 但陈局和沈摇，同这些人不一样…… 宋君承一口气喝完，然后吐出一口暖意。 * “真的不用我帮你？” 宋君承闲得发慌，去打扰金夏去了。 金夏摇头，然后伸手捂住自己的安静书，认真摇头，“不用，我还没弄完呢！我要自己做完，不用你们帮忙。” 金夏无比坚定。 “哟～”宋君承刚“哟”完，沈摇的声音传来，“宋君承！” 宋君承就像被人逮了现行一样，赶紧坐回来，“我和金夏开个玩笑而已，是吧金夏～” 金夏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趁机如同泥鳅一样滑了过去。 “啊！！你偷看！”金夏尖叫。 沈摇头疼！ 宋君承还真看到了，“诶，送给沈摇的？” 沈摇意外。 金夏嘟嘴，很不开心得抱着一堆东西进了宋君承的书房，然后关门。 宋君承：（⊙o⊙）…… 沈摇恼火，“宋君承！” 话音刚落，宋君承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沈摇都听得出这铃声了，是万能助理的。 宋君承如临大赦，一面借着接电话，一面溜开，“怎么了？”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沈摇见宋君承意外表情，“你是说他没去通告现场？” 宋君承一脸“怎么会”的神色。 沈摇听出来宋君承是说的周瑾了…… 周瑾就是因为要去录制通告所以上午才没来，刚才宋君承还在嘀咕这件事。 但这通电话好像是打来宋君承这里找周瑾的。 艺人一般都会告诉过助理自己的行程，避免特殊情况发生找不到人。 虽然助理可能也不会知道得太清楚，但大概会知道周瑾前一天和宋君承在一起。 宋君承也如实道，“是，他昨天和我一起，晚上他开车走的，大概10点左右吧。” 宋君承略微皱眉，不由看了眼客厅的钟表。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宋君承又说，“没有，他今天没联系过我，对了，我刚给他发微信，他也没回我，我以为他在录通告。” 沈摇很少见宋君承有这么严肃的时候，沈摇听出宋君承有些担心了。 “行，如果他有消息了我告诉你。” 宋君承挂了电话，沈摇主动问起，“怎么了？” 宋君承沉声，“是周瑾的经纪人让助理打电话给小汤（宋君承的助理），问小汤，周瑾是不是和我在一起？说他没去通告录制现场，现在不知道人在哪里。” 啊？ 沈摇意外。 这几天相处，沈摇知道周瑾很爱惜羽毛。 注重守时守约，不会无缘无故，一声不吭，就临时放人鸽子。 “我刚才也没联系上他……”宋君承明显有些担心，然后心不在焉道，“公众人物，经纪人也不好轻易处理，先等等看。” 宋君承说完，又打开微信，给小汤发了条信息，【有消息了也告诉我一声。】 万能助理小汤：【好的，哥。】 宋君承持疑了片刻，还是打开微信，【在哪儿？】 这次，对方回复了一个表情。 宋君承还没来得及看，对方已经撤销。 宋君承：“……”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75节 宋君承莫名觉得哪里不对。 宋君承持疑了一秒，然后微信语音过去。 但很长时间都没有人接。 宋君承原本不报希望了，微信那头却接通了。 是周瑾的声音，有些嘶哑，又有困意，好像没睡醒，“君承哥。” 听到周瑾的声音，宋君承才松了口气。 虽然但是，想起之前看的新闻，宋君承刚才有一刻心里是七上八下的。 “你经纪人到处找你，你去哪儿了？”宋君承沉声。 嗯？ 对方明显愣了一下，应该是去看手机时间了，然后惊恐尖叫，“啊！！！！” 宋君承的耳朵都险些被他震聋。 “死定了！！！睡过了！”周瑾发现了无数多未接来电。 电话那头能听到周瑾手忙角落的声音，应该是从床上直接窜起来，顺便切成了免提。 “怎么会一点都没听见，这么困！” 周瑾自己都觉得诧异。 艺人的通告时间有时候刁钻，所以闹铃一响，或者有人一叫就很快会起来。 所以周瑾自己都觉得奇怪，“怎么会睡得这么死！” 沈摇莫名想起apt值会影响人类，譬如引起人的不适感，突然觉得寒冷，或者困意和嗜睡…… 第52章 哪能那么巧…… 沈摇在想自己是不是慢慢开始熟悉特移局的工作环境之后，开始见什么都有些魔怔了。 应该不会，前两天见周瑾都好好的。 挂完电话，宋君承也松口气，“那小子昨晚没回自己的公寓，也没和助理说一声，助理跑去公寓也没找到人。他自己在城西有套老房子，说昨晚想着近先去那边的老房子了。” 难怪，沈摇记得电视剧里助理都是有明星公寓钥匙的。如果周瑾睡过头了，助理应该早就去公寓里捞人了。 总之，周瑾的事就像一个插曲，鸡飞狗跳得过了。 宋君承正要发微信给小汤，小汤的微信先来：【哥，助理找到周瑾了，他睡过了，往录通告的地方去了。】 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吧～：【好】 周瑾的事一过，宋君承开始头疼金夏的事了。 他是和金夏闹着玩，剧本里都是这么拍的，他就代入了一下，结果谁知道金夏真生气了，到现在还没从书房出来。 宋君承的行为充分地诠释了——有的人就是闲的。 “金夏明天什么时候走？”宋君承问起。 “保险起见，8：30要出发。”沈摇预留了时间。 临时签证是有档案记录的，如果延时，通道关闭要重新协调。 本来就是保密项目，增加一堆流程无异于搬石头自己的脚；而且，还会在档案上留记录。 宁早不迟。 沈摇打开导航软件，从新河湾到南市图书馆…… 时间上要保险，就要经过早高峰时段。 路上会有些堵，地下交通也会拥挤。 南市图书馆很大，可以容纳的人很多，但路上停车是个问题。 如果坐地铁，地铁站附近出来直线距离近，但走要将近1公里。 “我开车送你们吧。”宋君承不知什么时候凑到跟前来的。 宋君承平静道，“让我送送金夏。” 宋君承保证，“图书馆门口放你们下来我就走，不违反你们局里规定，保证不添乱子。” 沈摇看他。 宋君承环臂，“给个机会，沈小姐，我也是金夏朋友。” 宋君承说完，手里竖起一张照片。 是那张金夏坐在他肩膀上，手里拿着大蜘蛛玩偶笑得嘻嘻哈哈得表情。 沈摇轻叹，提醒道，“这张照片，按规定是要删除的……” 宋君承低声，“金夏知道吗？” 沈摇没明白他的意思。 宋君承感慨，“我不是偷看了她的安静书吗？那是她做给你的，上面歪歪倒倒的字是自己写的，图是自己画的，照片贴了很多，她是想留给你做纪念……” 沈摇愣住。 “真的要删除啊？”宋君承明显有些不忍，“那你要不要告诉金夏？” 沈摇也不知道。 临时签证不是特殊移民，根据临时签证管理条例，金夏能带少量不会对怪物次元和人类造成影响的物品回去，这些物品要经过资料科和临时签证办公室审核验证。 但留下来东西，按规定是不可以的。 否则通过临时签证，可以在怪物次元和人类社群频繁走私。 这是特移局严控的。 金夏的事情本来就特殊，如果被资料科和临时签证办公室盯上，转特殊调查科，这 件事得不偿失。 还会给陈局惹麻烦。 沈摇也不知道要不要告诉金夏…… 但告诉，要怎么告诉？ 沈摇也陷入了难题。 等到中午，金夏从书房出来，怀里还抱着她的安静书。 高高兴兴的，脸上还挂着笑意，明显已经从之前的不愉快已经分分钟烟消云散了。 小孩子是不记仇的。 尤其是和自己亲人的人。 相比起宋君承刚才的偷看，完成安静书的喜悦明显在金夏心里占据了上风。 “送给你的，沈摇～我走之后才准看哦～”金夏超级开心。 封面还用了几张a4纸做了一个外壳，丑丑的，用透明胶粘得歪歪倒倒，却充满了小孩子特有的仪式感。 “不准偷看哦！”金夏再次强调。 沈摇颔首，“好。” 金夏十分开心。 宋君承感慨，“没有我的？” 金夏嘟嘴，“哼！” 宋君承继续，“偷看了就没有？” 金夏认真道，“偷看的，只有小的。” 哦，还有小的啊？ 有多小？ 宋君承震惊的目光中，金夏从自己的安静书夹缝里掏出了一个只有“奥特曼卡片”那么丁点儿大的玩意儿。 这还是在电玩城的时候，两个人一起玩奥特曼游戏之后，机器里吐出来的。 金夏贴心得剪了一个宋君承的“头”贴上去，贴得东倒西歪的，但配上叉腰的奥特曼，却又丝毫没有违和感。 宋君承接过，卡片上除了他的头，还有歪歪倒倒的几个字——宋君承你要天天开心哦！ “宋君承”三个字写成了“宋君水”，但宋君承愣在原地很久…… * 人生中第一次，沈摇也没想过，有一天会和宋君承还有金夏一起站在沙发上玩赛车游戏。 之前宋君承和金夏两个人玩赛车的时候沈沈摇还不怎么理解，但等自己也并排站在沙发上，沈摇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他们两个要一起模拟开赛车的模样了。 沈摇自己也忍不住。 金夏：“沈摇，快快快！” 宋君承大反派：“哈哈哈哈哈，嘎嘎嘎嘎嘎嘎！” …… 赛车游戏，网球游戏。 三人马里奥里选了一只背着包袱的紫色兔子（据金夏描述）。 暗黑里金夏凭直觉选了野蛮人之后超级期待，结果刚出门打完第一关小boss尸母后，轮流升级，复杂的装备、宝石系统和技能树让三个人果断放弃。 热舞健身操环节，系统给了沈摇比宋君承还要高的分数。 宋君承和系统较上劲儿了，但系统就是判定宋君承的分数比不上沈摇。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76节 金夏笑得肚子疼。 超级厨房游戏里，金夏包出了史上最大的饺子，三个人紧张巴巴得看向屏幕，感觉呼吸都要屏住了，就看着金夏的大饺子能不能顺利下锅，并且完整捞起来？ 终于，当金夏的饺子被顺利捞起，饺子皮还没有破的时候，三个人哈哈哈乐了很久…… 临时签证结束前的最后一顿晚饭了。或许是超级厨房游戏的缘故，三人都想一起包饺子。 原来现实中的包饺子远不如游戏里的容易。 但现实中的哪一件事，会是真正的容易呢？ 饺子皮是买的现成的，饺子馅儿也是买的现成的，就这样，想要捏出完美，下锅后不露馅儿的饺子形状都不是容易事。 但包饺子这件事，真的很适合团圆时～ 饺子皮，面粉，还有怎么都捏不成的饺子形状，让这顿晚餐的饺子宴显得尤其珍贵。 “这肯定是金夏包的。”宋君承指着那个肚子扁扁，馅儿几乎都漏完的饺子说。 “那这个肯定是你包的～”金夏也指着那个像死耗子形状，毫无生气的饺子说。 五十步笑百步。 以前沈摇对其中的警示意义并没有这么具象过，现在具象化了。 * “小鬼，明天就离开南城了，还想做什么？”宋君承和金夏一起刷碗的时候问起。 金夏还真的想了，“我想去看日出。” “日出啊？”宋君承难得嫌弃。 “怎么了？”金夏不知道他为什么提到日出是这种表情。 宋君承感慨，“我看过很多日出，没想到你离开南城前的最后一个愿望是看日出。” 金夏发现了，“宋君承，你不喜欢看日出吗？” 宋君承手中顿了顿，平静道，“日出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好的记忆。” 每一次通宵拍戏，每一次早起赶戏，他应该见过的日出比绝大多数人类都多。 “此之甘露，彼之砒霜。”金夏忽然说。 宋君承好笑，“这你都知道？” 金夏一笑，露出缺的牙齿，“那天密室逃脱的线索词呀！” 哦，对！ 他怎么都忘了，但金夏都记得。 这些在旁人看来微不足道，甚至记不住的小事，在临时签证的金夏这里都十分珍贵。 金夏笑嘻嘻道，“我还记住了很多广告词呢！” 金夏得意得张口就来。 地铁站台上一晃而过的咖啡广告，综艺节目里植入的酸奶广告，电影开片时强行加入的游轮广告，甚至，还有楼下超市魔性洗脑的洗衣液宣传语。 金夏甚至连神态都可以模仿得惟妙惟肖——当然，是小孩子要么夸张，要么木讷的惟妙惟肖。 这些在别人眼睛里只是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烦的广告词，却丰富了金夏的旅程。 宋君承竟头一次觉得广告的世界也可以是色彩斑斓的。 “所以，你想不想和我们一起去看日出？”金夏邀请。 沈摇以为宋君承会答应，但宋君承摇头，“我不了。” 金夏眼神里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停下手里洗碗的动作，这也是生活体验的一部分。 “看来日出真的没有给你留下好的印象。”金夏感叹。 宋君承抿唇。 * “为什么不偷偷看？” 等金夏睡了，宋君承小声问沈摇。 宋君承指的是那本金夏送她的“安静书”，眼下正安静得躺在茶几上。 “你不好奇里面的内容吗？”宋君承其实偷偷看过一眼。 他知道，沈摇一定想不到里面的内容。 “好奇。”沈摇如实道，“但我答应过金夏，这是朋友之间的仪式感。” 宋君承也忍不住低头笑了笑，然后目光落在金夏身上。 “她以后，真的不会特殊移民吗？”宋君承终于问起。 沈摇摇头，“应该不会，她不会特殊移民。” 沈摇想起金夏说了好几次她想爸爸了，沈摇脑海中也浮现出那只巨大的黄金蜥蜴模样。 沈摇也看他，“总之，宋君承，这件事替我们保密。” “嗯。”宋君承点头，“沈摇，你可以信赖我的。” 沈摇莞尔。 “明天真的不去？”沈摇看他。 宋君承喝了一口可乐，“不去。” 他不喜欢日出。 更不想，日后的每一场日出，他都会想起那个离开的小怪物，金夏…… * 翌日清晨，宋君承没有和沈摇、金夏一起去城中心那套超高层公寓的屋顶看日出。 但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一轮红日升起，他才惊讶发现，原来他之前的理解都是错的。 红日不是缓缓升起的。 更多时候，红日像是从天边飞快地蹿出来。如同流逝的时间一般，浩瀚，且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宋君承端起咖啡，捧在手中，热气腾腾中轻抿了一口。 * “宋君承，你有没有偷偷看日出？” 车上，金夏笑眯眯问起来。 宋君承笃定，“没有。” 金夏凑近，“我不信～说谎的人鼻子会变长。” 宋君承好气好笑，“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金夏自信，“那天看恐怖电影，里面的人说的，然后他的鼻子变长，被揪掉了。” 宋君承：“……有，有这一段吗？” 金夏打哈哈，“你当时把眼睛闭起来了，没看。” 宋君承的确优有选择性的看了。 也选择性得将这么滑稽的一幕给避开了。 “宋君承，我还想和你一起看一次电影，不看恐怖片了，看喜剧片。”金夏 忽然说。 沈摇没应声。 因为她知道，没有下次了。 宋君承本来在看车，瞥了一眼时间，然后眉头皱了皱，似是思考了两秒钟。 然后车忽然靠路边停下。 “宋君承？”沈摇吓一跳。 “图书馆附近我记得有一个影城。”宋君承斩钉截铁，“现在是8：10，我们去到那边差不多8：30，一部正常的电影1个半小时，看到10点，你们再去图书馆，不影响行程。” 宋君承从来没有脑子这么清醒过。 金夏目露惊喜。 沈摇提醒，“8：30，还没有影城开门。” 宋君承已经拨通了电话，“我有小汤。” 沈摇：“……” 金夏：（*^▽^*） 万能助理小汤：“哥？” “我还有20分钟到南市图书馆附近的影城，我要看电影。” 小汤愣了一秒，然后立即进入金牌助理角色，“我知道了，哥。” 挂完电话，金夏欢呼，“宋君承，你最最最最厉害了！” 是啊，他可是宋君承啊～ 他什么不是最最最最厉害了？ 宋君承莞尔。 怪物的情绪一般都很平和。 但这一刻，沈摇感受到了金夏100%的快乐。 …… 只有影城赶来上早班的员工刚开始的时候可能并不那么快乐。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77节 但在收到助理递来的礼物时，影城员工的快乐又忽然直接写在了脸上！ 虽然但是，密钥的临时故障，又太早，没有办法联系其他公司处理，三个人竟然又坐在影院里把那天的恐怖电影再看了一遍。 宋君承也真的看到了鼻子长长被揪掉的一段，但怎么说，就是明明很恐怖的一幕，好像因为从一开始就备受期待，当这个场景终于出现的时候，竟然从恐怖变成了期待！ 宋君承捧着的爆米花都笑得抖了出来…… 沈摇也忽然理解了金夏看恐怖片时的心情。 于是，这是宋君承第一次认认真真，一帧一帧看完的恐怖片。 也是沈摇第一次认认真真看完了两遍的恐怖片。 这还是金夏对人类电影的所有印象…… 从影城出来，都不用再开车，直接步行对面就是南市图书馆。 10点10分，正好行至图书馆楼下。 时间刚刚好。 “分别拥抱。”金夏主动张开双臂。 宋君承从善如流。 他演过很多场类似这样分别的戏。 春夏秋冬，一年四季。 但只有这一刻，是不需要任何演技，却又融合了人类难以计量的复杂的情绪。 这一刻，他才真正体会。 人类分别的不舍，可以是照顾好自己，别熬夜，记得添衣，到了电话，还可以是…… “金夏，天天开心。” 金夏拥紧他，“宋君承，你最最最最厉害了，不要再做胆小鬼。” 他眸间温润。 是啊，她自己都没意识的一语双关，胆小鬼…… “悄悄告诉你，我也有做你的安静书哦～放在你车里了。”金夏笑嘻嘻。 宋君承眼眶更红。 他就说嘛。 不应该只有沈摇有，或者，他只有那么小一个，明显就是敷衍之作。 “要记得看哦！” “嗯。” “我真的做了很久！” 金夏是真的怕他忘记了。 她又没有办法提醒他。 是啊，她没有办法再提醒他和沈摇了。 因为，她大概永远也不会再见到他们了…… “我会想你们的，我知道什么是想念了，和我想爸爸一样，想念，就是想见到。” 宋君承不想哭的，他是影帝啊。 怎么可能这点演技都没有？ 但好像这一刻，他才清醒地意识到，在真情实感面前，演技一文不值…… “说好的，替我去看f1。”金夏叮嘱。 宋君承哽咽点头。 “那我走了。”金夏松手。 但宋君承没松开。 “宋君承。”沈摇提醒。 宋君承松手，金夏见他眼眶和鼻子都红了。 这是留在金夏记忆里，他最后的模样，一直在抹眼角，但怎么都抹不掉。 “再见！宋君承！” 再见…… 宋君承一直挥手，直到那道小小的，背着小猪包的身影消失在图书馆的大门处。 冬日的阳光透过两侧的梧桐树，稀疏地落在车窗玻璃上。 宋君承缓缓打开藏在后座上的那本“宋君水安静书”。 和沈摇那本不同。 这一本，大大小小的宋君承脑袋出现在各个天马行空的场景里。 “宋君水”兴奋得看日出。 “宋君水”出现在f1赛场，摇裁判旗。 宋君承好气好笑，但笑着笑着就哭了。 “宋君水”有一座大花园，在花园里养了很多的花，每天给花园浇水。 “宋君水”有一个大城堡，城堡后面是酒庄，“宋君水”在踩葡萄做葡萄酒。 “宋君水”在博物馆看另一场他一直很想看的“船舶展览”。 “宋君水”在厨房煎牛排，一边的垃圾桶里装满了煎糊的牛排，但“宋君水”很高兴，因为他锅里有一块煎好的牛排。 “宋君水”在跳绳，有很多摔得东倒西歪的“宋君水”，但也有最后站起来的“宋君水”。 “宋君水”在爬山。 “宋君水”在划船。 …… “宋君水”在做一切他和金夏说起过，也许有一天他想做，或者他一直没做，或者他也不知道要不要做的事情。 而最后一页，是“宋君水”和金夏一起举起了网球奖杯！ 这一刻，宋君承在忍不住。 ——要记得看哦……我真的做了很久！ ——我会想你们的，我知道什么是想念了……想念，就是想见到。 ——宋君承……不要再做胆小鬼。 宋君承带上墨镜，靠在椅背上，在冬日没有什么人经过的小道上哽咽。 * 【你好，对外人事科，沈摇，您已抵达b317特殊通道区域。】 【ls20250116021当前状态：临时签证生效中，剩余签证时间，不足10分钟。】 【请确认是否开启特殊通道。】 沈摇慢慢蹲下，和金夏齐高。 “宋君承录了一首歌给你，很好听。我传给你的儿童手表了，一会儿在通道里可以听。” 沈摇温声。 根据规定，金夏进入特殊通道，她的临时签证监护工作就结束了。 她不能一起进入。 也就是说，她其实要在这里和金夏道别了。 金夏听话点头。 沈摇鼻尖微红，“旅程愉快，金夏。” 金夏舍不得她，“沈摇，谢谢你，我会永远记得你。” 怪物次元里，怪物们的生命很长。 但她会永远记住她，在漫长的时间里，永远都不忘记。 这是怪物们最郑重和诚挚的表达。 “我也会。”沈摇拥抱她。 “我真的很喜欢金夏这个名字。”金夏拥紧沈摇，“沈摇，希望你以后还会遇到一个叫金夏的人，她也会是你的朋友。” 这是来自怪物的祝愿。 “好。”沈摇眼中氤氲落下来，“我也期待着。” “那我走了，爸爸还在等我。”金夏松手。 沈摇也松手。 手机里再次收到催促消息。 【ls20250116021当前状态：临时签证生效中，剩余签证时间，不足5分钟，请尽快开启特殊通道。】 开启。 【请确认是否开启特殊通道，预计通道时间3：50。】 正好是一首歌的时间。 确认。 【你好，对外人事科，沈摇，b317特殊涉外通道已开启，请监护ls20250116021进入通道区域。】 【ls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78节 20250116021已进入b317特殊涉外通道。】 【通道预计10秒内关闭锁定，请离开通道区域，10，9，8，7，……】 【通道已关闭锁定，通道将于10秒内运行。】 【10，9，8，7……】 透明通道外，沈摇拼命克制眼泪往下落。 通道里，金夏拼命同她挥手道别，怕她看不见。 再见，沈摇。 再见，金夏。 【b317已进入返回程序，将于3：50之后注销临时签证。】 【b317临时涉外通道区域将于1分钟内撤销包括，请尽快离开。】 透明升降梯里，金夏打开儿童电话手表，里面有一条沈摇发给她的最新信息。 金夏点进去。 宋君承的声音响起——这首歌的名字就叫《金夏》，是一个小朋友的名字，也是我心里一段金色的夏天…… 金夏背着书包，嘴角轻轻扬起。 3分50秒。 【你好，对外人事科，沈摇，ls20250116021临时签证已注销。】 【ls20250116021已自动存档上传。】 【请确认ls20250116021档案提交审核【特殊】，下一级审核权限，陈年。】 沈摇点击确认。 【你好，ls20250116021已提交审核。】 沈摇心底空唠唠的，莫名打开陈局微信，对话框停留在输入这一栏。 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下一秒。 【ls20250116021流程审核完毕。】 【ls20250116021已完成资料封存。】 沈摇噤声。 第53章 “是真的要销毁吗？” 车上，宋君承带着墨镜，手中是那本摊开的安静书，再问了沈摇一次。 “不销毁也只能带回特移局封存。”沈摇没有留念想。 宋君承没出声了。 漫长的时间，宋君承又把这本安静书翻了两遍。 他要记住安静书上的所有内容。 宋君承将安静书递给她时，沈摇其实看见了墨镜下那双猩红的眼睛。 沈摇没戳穿。 “要回去上班吗？”宋君承特意说起别的话题。 “要。不在局里好几天，堆了一堆事，要处理下，明天一过又是春节假期了。”沈摇的年假也确实是请到今天上午的。 虽然不知道陈局是不是在局里，但张科那里估计是要忙疯了。 “你呢？什么打算？”沈摇也问起。 宋君承平静道，“先送你去局里，然后回家，上次匆忙，还有好多东西在之前的公寓里。” 沈摇笑了笑，“我是说，春节有什么打算？以后有什么打算？” 宋君承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这个。 宋君承拧左转向灯，并入主路，一面回答，“没想好，可能安排之后的行程。” 他脑海里现在有一堆行程。 “对了，还有一件事。”宋君承刚才就想了很久。 沈摇从后视镜看他。 宋君承轻声，“《金夏》那首歌，我想发行一个公众版。” 沈摇愣住。 宋君承知道她为难，“歌词你听过，就是一首民谣，不会听出其他东西，但民谣在，金夏就一直在。” “安静书不能留下，但这首歌应该不会违反特移局规定吧。”宋君承看她。 沈摇犹豫中。 宋君承沉声，“她回去了，这是她唯一来过的痕迹。” 沈摇想起b317通道关闭时，金夏朝她拼命挥手的场景。 沈摇沉声，“不能叫金夏这个名字。” 宋君承如释重负，“行！” “宋君承。”沈摇忽然开口。 “嗯？”他脑海里正在想这件事怎么做合适。 “谢谢你。”沈摇看他。 宋君承愣了愣，很快道，“说这些就见外了，朋友嘛～” “应该，算是朋友了吧？”宋君承再认真“确认”一次。 沈摇忍不住笑。 宋君承也笑起来。 很多东西好像在笑声里慢慢释怀。 “诶，帮我拿个注意呗。”宋君承自从确认“朋友”身份之后，就开始主动行使“朋友”权力。 “我想买一个城堡，城堡后面有花园，想在花园里种很多花，每天给花浇水。城堡在山上，可以每天早起看日出。最好还带一个酒庄，可以踩葡萄，做葡萄酒。可以自己煎牛排。白天可以去爬山，附近最好有河流，夏天可以划划船……这样的庄园，有没有好的建议？” 沈摇：“……” 沈摇平静看他，“听起来应该两个月做不完。” 宋君承未置可否。 沈摇知道他心里有答案了，“去转一圈吧，喜欢哪里的阳光，就留在哪里开垦你的花园。” 宋君承忽然喜欢这句话。 * “哟，回来啦？” 陶紫好几天没见到她了，很惊喜。 “想你了，陶紫姐～”沈摇提供满满的情绪价值。 陶紫打开抽屉，“喏，这个颜色的唇膏，觉得好适合你。” “谢谢陶紫姐～”沈摇却之不恭，“我也有东西给你～” 上次去游乐场，看到一个“桃花公主”的玩偶摆件，觉得简直不要太适合陶紫。 陶紫果然看第一眼就喜欢，“新款吗？之前没见过。” 沈摇狠狠点头，“限量款，暂不售卖，但我有两个玩游戏很厉害的朋友～” 投篮游戏，每轮至少进四个球，要连投五轮才能拿到。 本来只是噱头，但宋君承和金夏竟然很神奇得拿到了。 但他们两个都不喜欢这个战利品。 金夏只喜欢大蜘蛛和大蜥蜴。 宋君承鬼鬼祟祟怕人看出来，只要了一顶帽子。 于是，桃花公主玩偶摆件被沈摇要了过来，她觉得陶紫会喜欢。 陶紫果然爱不释手，“宝贝儿，春节回来请你吃大餐。” 路过老滕办公室，老滕在忙。 沈摇轻轻喊了声，“老滕。” 老滕见到她，原本古井无波的脸上礼貌地牵出了一丝皮笑肉不笑。 沈摇知道这已经是老滕很隆重的礼仪了。 沈摇从百宝箱里拿出一瓶饮料，“前两天和朋友去玩，看到的新口味，附近还没有，专门给你带的。” 老滕肉眼可见的开心， “先走啦。”沈摇摆手。 然后，是对外人事科办公室。 办公室对面是盖章室，这次盖章室里坐了人。 “苏鹤？”沈摇敲门。 对方应声抬头，“你，你好？”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79节 应该是在不认识的人面前有些腼腆。 “我是对外人事科沈摇，你出院了？”沈摇主动招呼。 是对外人事科的同事，他听童千提起过。 苏鹤跟着起身，“嗯，出院了。” “你和张科一个办公室？”苏鹤也主动寒暄。 “对。”沈摇看他快要被资料淹没，“那你先忙？” “好。”苏鹤坐下。 又是一个i人…… 沈摇回了对外人事科办公室，“张科。” 几天不见，张科再次回归了鸡窝头，黑眼圈模式。 明天就是春节前最后一天工作了，张科还在这种工作状态中。 还真是，有些让人怀念的工作氛围…… 沈摇一面偷偷笑了笑，一面放下包，在座位上坐下。 沈摇刚坐下，就见张科从抽屉里拿出一罐吸氧瓶，罩在鼻子前猛吸一口。 沈摇：“……” 沈摇吓倒。 “张科，你没事吧？”几天不见，沈摇不知道他怎么了。 好端端的，吸氧…… “没事！”张科刚说完，又赶紧摆手，说了句，“等等。” 沈摇又见张科深吸一口吸氧瓶，这一口吸得又长又深，看得沈摇都不由自主跟着他一起来了一轮腹式呼吸。 呼，张科好像终于缓了过来。 “忙得快呼吸不过来，医 疗科的吸氧瓶好使～”张科感叹完，又立即投入了死磕报告模式。 沈摇凑近，“张科，医疗科专门给你开的吸氧瓶？” 张科头疼，“他们才不会……” 沈摇眨眼，“那你的吸氧瓶哪里来的？” 张科得意道，“苏鹤的。” 沈摇：（⊙o⊙）… 前几天17楼遇袭，苏鹤也在那天遇袭，然后被送去了医疗科。当时张科还让童千赶去医疗科看他。 之后赵局和特殊调查科以及重案科的人来了事务中心大厦这里，应该是陈局直接接管了这件事，赵局没有插手。 再后来，就是陈局带她经由服务中心去到怪物次元。 和黄金蜥蜴，也就是金夏的爸爸达成了临时签证的协议；接下来的几天，她以年假的方式监护金夏的临时签证行程…… 刚才她经过盖章室看到苏鹤，苏鹤已经在正常上班了。 好像，也不需要吸氧的样子…… 张科摊手，“老丁非要苏鹤再住院观察，苏鹤说他已经没事了，再住下去他要生霉了，盖章室和档案室也要炸了。不，准确的说，在他住院期间，盖章室又炸了两次。” 沈摇：-＿-|| 这一点，她深有体会。 张科奈何，“总之，盖章室炸完第二次之后，苏鹤拿老丁没办法，直接从医疗科偷偷跑了；老丁也拿苏鹤没办法，说出院可以，但他之前受过袭击，还没完全康复，老丁让他每天必须吸完两瓶医疗科特制的吸氧瓶。” 张科摇了摇手里，“那，就是这玩意儿。” “所以，这是苏鹤的吸氧瓶……”沈摇终于弄明白了。 张科也再次摊手，“我也没办法，苏鹤接连吸了两天，说再吸就要吐了，但吸氧瓶没有吸完，数据就会自动上传到医疗科，老丁就会派人把他拎回去——而我对面的盖章室就会爆炸。” “所以……”沈摇惊讶。 张科轻叹，“所以，我只能勉为其难帮他分担了一次，结果你猜怎么着？诶，竟然十分提神！十分有利于赶报告这种繁重而痛苦的工作！” 不得不说，氧气瓶在张科这里，至少起到了安慰剂的效果…… 沈摇没有戳穿。 但在张科再次拿起氧气瓶，准备往嘴巴鼻子上罩的时候，沈摇问道，“张科，你还有多少报告要写啊？” 张科挠头，“四五份？” 大概还有些没算到脑子里的。 沈摇凑近，诚恳道，“张科，我写公文报告其实还挺快的。我现在也知道局里的基本工作了，您给我一两个之前的报告范文，我应该能很快写完。” 张科眼前一亮，“陈局这边的专案完事儿了？” 他当然相信沈摇的业务能力。 沈摇点头，“七七八八了。” 宋君承这里虽然挂着撤销申请移民在，但应该也不是什么大碍了。本来她现在的人事关系就挂在对外人事科，当然要分担做对外人事科的工作。 “救大命了！”张科直接扔了吸氧瓶。 沈摇：“……” 沈摇想起吸氧瓶没有吸完，数据就会自动上传到医疗科，老丁就会派人把苏鹤拎回去。 张科应该是一激动全部忘了…… 结果张科递过来的范文资料，沈摇先简单翻了大概，再从头至尾仔细看了重点和框架。 所谓的报告大概分两类，一类是对上面交差的报告，大概就是说明个别专案的特殊情况，比如之前的消防栓等等；还有一类，就是替兄弟部门撰写的报告。 毕竟有些业务虽然是特移局在经手，但对公众视角来看，是兄弟部门的业务；但其中的具体情况，兄弟部门又不清楚，所以只能是特移局将这些事圆通了，报告直接给到兄弟部门参考用。 譬如，之前夏青乐园的报告之类。 要放在刚来的时候，沈摇肯定一头雾水。 但这段时间，特移局不少业务流程沈摇都熟悉了，包括服务中心和资料科那边的见闻，沈摇脑海里也渐渐有了体系。 有了范文参考，之前又是新闻司出身，沈摇简单思考和罗列出了大纲，就噼里啪啦敲击键盘。 张旻从键盘敲击声音就能听出来沈摇一定思路清楚，措辞果断。 张旻偷偷从电脑一旁伸脑袋看她，但沈摇心无旁骛，完全没留意张科这处。 张旻：“……” 张旻又悄悄把脑袋缩回去，状态很好，不要主动打断。 可能真的是接连休假了一个礼拜的缘故，沈摇工作的时候反而更加仔细专注，不受打扰。 张旻也不打断她。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快下班的时候，沈摇将写好的报告打印出来，递给对面桌子的张科，“张科，这三份好了。” 三份？！ 张旻惊呆，但还是伸手接过，快速浏览过去。 好家伙！ 这就是他想要的，能充分理解对外人事科提交的这些报告的受众和意义，并且很精确传达，以及快速完成。 张旻忍不住又重头再看了一次，最后喜上眉梢，“可以啊，沈摇！” 看沈摇的眼神，就像在说——对外人事科有救了！！ 对，之前是没救的！ 张旻就差语无伦次了。 “张科，您看措辞要不要调整，第一次写怕把握不对。”这是沈摇唯一的顾虑。 “没有，很好！”张科只能用激动来形容，“非常好！” 张科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沈摇啊，这次借调之后，就不回新闻司了吧？” 张科是想说，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 总之，春节假期的最后两天，张科和沈摇把对外人事科把积压的任务通通赶完，如释重负。 “新年快乐啊，明年见。”最后一天下班，张科欢欢喜喜。 “明年见，张科。”沈摇也检查了工位。 该断电的都断电，该整理的也都整理了，小花小草浇水。 不管是在特移局，还是其他事务单位，春节假期前都热闹收尾。 张科先走，沈摇稍微留在之后。 之前金夏那本安静书她一直没看，一是忙，二是下意识自我管控，不把所有不舍的情绪都加倍堆积在一处。按规定，安静书不能留下，但暂时和宋君承那本一起存放在特移局里没有违反规定。 节前最后一天的尾巴上，沈摇从抽屉里拿出那本安静书，才看第一页，沈摇就愣住了。 终于知道为什么宋君承会问她不好奇吗？ 安静书画的都是沈摇小金猪在怪物次元的旅程。 临时签证的几天，一直是沈摇带着她体验人类社区的生活；而在安静书里，是她带着沈摇小金猪在怪物次元的快乐经历。 沈摇一页一页翻下去，眼眶和鼻尖一点点湿润和泛红。 金夏在这里，描绘了一段想象的旅程。 而旅程里的视角，都是她会体会的惊喜…… 最后一页，是她和小金猪金夏手牵手。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80节 ——沈摇和金夏永远是朋友，朋友会永远想念。 沈摇缓缓阖上，眼眶的湿润微微控制不住…… 嘀嘀嘀嘀嘀！ 微信也好，微博也好，如同爆炸一般，接连推送了头条和热搜消息。 沈摇不得不拿起手机，映入眼帘的第一条是——惊爆！宋君承退圈后第一首民谣重磅上线。 微博，微信，小x书，能想到的所有线上平台都被这条热搜炸裂了。 在除夕的前一天，宋君承以这样一种方式再次回到人们的视野。 也带来了那首他写给金夏的歌。 沈摇不意外。 但等等！ 沈摇点进去，每一个炸裂的连接后都跟着这首歌的名字——《沈摇》。 沈摇：“？？？” ——《金夏》那首歌，我想发一个公众版。 ——歌词你听过，就是一首民谣，不会听出其他东西，她回去了，这首歌是她唯一来过的痕迹……不违反你们特移局的规定吧？ ——那不能叫金夏这个名字。 ——行！ 沈摇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能叫金夏，所以叫沈摇？！！ 沈摇：宋君承！！！ 第54章 沈摇：【出来！宋君承！你给解释清楚！】 沈摇：【宋君承！别装死！】 沈摇：【宋君承！！！】 …… 第二天早上，沈摇迷迷糊糊的还没怎么睡醒，不想起来，就头扎在枕头里，人趴在床上，眼睛也不睁开，胡乱伸手在床头柜上瞎抓一通，想抓手机。 砰。 手机落地，沈摇不得不脑袋从枕头稍微挪开，身子侧移去捡地上的手机。 等手机捡完，沈摇整个人平躺回枕头上，露出一双堪比国宝的黑眼圈。 对！堪比国宝。 因为她一个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人，昨天网上一个人关了灯，裹着被子，在床上开着笔记本电脑，鬼鬼祟祟在网上看着各种各样的热搜和据说属实的小道消息，看到天昏地暗，万念俱灰。 她做梦都没想到有这么一天，大年三十前一天晚上整个网络疯狂传唱的歌不是恭喜发财，而是这首叫《沈摇》的民谣。 我有一个朋友的朋友叫沈摇。 最初的时候，我也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她…… 拜宋君承强大的影响力和粉丝的疯狂所赐，这首民谣在大年三十前一天下午横空出世就冲上了各个榜单的榜首，到处屠榜！ 她的名字，竟然以这种奇特的方式冲上了热搜第一！ 第二，第三，第四，第六，第八…… 人对越未知的事情越容易恐慌。 沈摇本来就对娱乐圈相关的热搜和消息‘敬畏’，很少寻根究底看过，也不知道这首歌还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只能本能地顺着自己的职业素养，一个爆点接着一个爆点看下去！ 越看越心惊肉跳。 越看越背脊发凉。 越看越觉得自己要凉了…… 尤其是这个时候还死活联系不上宋君承！！ 不仅宋君承，连苏好好都联系不上！ 沈摇只能自己黑灯瞎火在网上胡乱游荡。 看自媒体在网上乱七八糟的独家揭秘。 其中有一条帖子为博人眼球，竟然荒谬论证“沈摇其实就是宋君承已经过世的妈妈，因为宋君承刚出生他妈妈就过世了，宋君承从未见过，所以才是‘最初的时候，我也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她’”。 这条帖子的阅读量竟然惊人得超过了10万，并且5万以上点赞和转发。 沈摇生无可恋…… 其余，还有诸如，沈摇其实并不是一个真实的人，是宋君承心里得不到的在作祟；以及沈摇其实是宋君承很早之前的女朋友，因为进入娱乐圈被迫分开；再以及，宋君承其实有个私生女叫“沈摇”…… 沈摇看了一晚上，只有一双黑眼圈，没有心肌梗塞，内心已经是无比的强大了。 到最后，沈摇已经麻木了，也会给自己疏导，世界上叫沈摇的又不是她一个；以及，累了，都毁灭吧！ 笔记本电脑一盖，倒头就睡。 早上醒来就是忘了关闹铃，闹铃拼命想，她不想起来就伸手去抓闹铃，但是忘了昨晚就回了家里，不是新河湾，床头柜的位置不一样，手机“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沈摇彻底醒了。 醒了就顺便打开微信，好家伙，宋君承现在都还没有回她信息！ 毁灭吧！ 让他滚回怪物次元！ “摇摇，起来了吗？”王女士敲门，应该是听到刚才手机掉地上的动静了。 “起来了。”沈摇呵欠。 “收拾收拾，差不多出门吧。”王女士提醒一声。 沈摇想起今天早上要陪王女士和老沈去市场买菜做年夜饭。 “好。”沈摇去卫生间洗漱。 镜子里的那张没怎么睡醒的脸让沈摇有些恍惚，好像之前的一周的经历都是做梦一样。 一觉醒来，还是在自己家里，一张睡不醒的脸，一双黑眼圈。 一切好像回到了原点。 沈摇微楞。 又用洗面奶再洗了一次脸…… 除夕的早上，老沈做了小馄饨配橙汁，外加水煮蛋。 吃过早饭，沈摇陪老沈和王女士去市场。 除夕早上的市场也很热闹。 老沈和王女士挑新鲜的蔬菜，鲜活的鱼和虾，沈摇跟在身后负责拎大大小小的袋子。 遇到想吃的菜和零食、水果，沈摇也会吭声。 遇到熟人，沈摇会礼貌招呼，有不怎么熟悉的长辈，沈摇也会在爸妈的介绍下礼貌招呼，并且相互问候新年好。 从小到大，一家三口好像一直都这样过的年关早晨，没怎么变过…… 等回到家里，王女士准备年夜饭的食材。 虽然平时都是老沈做饭，但年夜饭这种大菜还是王女士操刀。 王女士在厨房忙碌，老沈和沈摇在客厅和卧室除尘。 音响里放着恭喜发财和新年好的音乐，客厅电视也播着春晚前的准备。 沈摇给家里的植物和盆栽挂上年关吉祥的小挂饰，有老沈买的“大吉大利”“万事如意”“新年好”，也有沈摇买的“”“”“”。 窗户上的静电贴，阳台上的一堆灯笼，还有门口的春联，老沈贴，沈摇指挥，高了低了，左边了，右边了…… 年节的喜庆，具象化在每一个充实的瞬间，也会带走一年里所有的不愉快和不开心。 给生活按下“一键清零”。 沈摇拿出手机，留下和老沈、王女士年关的每个瞬间。正常的，搞怪的，还有王女士份外“嫌弃”她捣乱的…… 午饭简单对付一口，然后依次去洗年关澡。 洗要慢慢洗，洗完要换一身新衣裳，沈摇穿着毛茸茸的新睡衣吹头。 客厅电视里，春晚的准备也进入倒计时了。 演播室工作人员的介绍，后台演职人员的忙碌，分会场的准备。 年年岁岁，这些本身好像都成为了春晚大餐的一部分；就像春晚已经成为除夕的一部分一样，只是看多与看少…… 等全家都换完新衣裳，年夜饭的东西也准备的差不多。 剩下就是晚饭前的空隙，一家人难得在客厅里玩扑克。 爸妈大多时候喜欢在客厅看书，偶尔看看电视，但节假日，尤其是过年的时候会玩扑克。 什么扑克都会玩一些，过年的时候讨个好彩头。 一旁当背景声的电视忽然转播信号异常，声音自动放大，有些吵，沈摇拿起遥控器随意换了一个频道。 过年当天，所有频道都大同小异，沈摇接连换了几个频道。 等换到音乐频道的时候，频道内正在‘与时俱进’播放宋君承那首《沈摇》。 沈摇紧张得瞳孔都放大了！ 沈摇赶紧切走！！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81节 老沈意外，“刚那不挺好听的吗？” 沈摇做贼心虚，“过年，还是听点欢快的好。” 也是，老沈没多想。 王女士多看她一眼，沈摇赶紧摸牌。 “怎么不调了？”王女士一眼就能看出她不对。 刚才就是觉得吵才调走的，现在是一样的转播频道。 换言之，本来要换台的，也一直在换台，后来不知道听到什么，有人做贼似的切走，然后不敢再动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王女士看她。 沈摇支吾，“还是看这个好，有过年氛围嘛，热热闹闹的……” 王女士自然是不怎么信。 沈摇话音未落，老沈已经自然而然拿起遥控器。 从沈摇记事起，老沈就是王女士的外附骨骼，王女士一个眼神，老沈就会自觉代劳。 大意了！ 沈摇没来得及，已经被老沈抢先。 沈摇屏住呼吸，没关系，大过年的，都在放春晚相关的节目，拦不成还各个都在关注宋君承？ 她刚才已经换走一个了，不至于…… 沈摇刚自我 安慰到这里，老沈手中的遥控器停下了。 沈摇还真低估了媒体在除夕当天想要博取眼球和流量的决心。 当昨晚看了一晚上的文字以语音配上文字加解说视频，以及音频一起炸裂得出现在电视机上的时候，沈摇还是觉得同新渠道媒体相比，传统媒体的杀伤力才是威力加强版…… 沈摇看着无论怎么切换的画面上，都雷打不动标着《沈摇》两个字，以及起初王女士和老沈眼中还都是惊奇的表情，试图和她交换眼神，慢慢到电视机上反复提醒宋君承退圈后头一次在社交媒体发布自己的新歌，并且迄今为止没有做任何说明的时候，王女士和老沈眼中的神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沈摇从来没有见老沈和王女士这么认真地听电视里放一首歌过。 沈摇甚至都不用怀疑，老沈和王女士在一字一句比对歌词和他们的宝贝女儿。 偏偏宋君承的这首歌特意写得不是那么直接。 不会让人一听就觉得歌里描述的主角是小孩子。 因为这首歌既是写给金夏的，也借金夏写了他自己的初心…… 所以，这首《沈摇》其实既写得是金夏，更写得是宋君承自己，但偏偏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但用了她的名字！！！ 而所有的媒体也好，自媒体也好，就像抽风了一样达成了共识——这是宋君承自出道以来，最好听的一首歌，预计之后也会是宋君承所有歌里传唱度最高的一首。 “以前只知道他演技好，原来还这么会唱歌。”王女士极其平静的一句，让沈摇听出了“山雨欲来风满楼”。 老沈还明显在震惊中，沈摇的电话响了。 ——苏好好。 终于回电话了，但好巧不巧是这个时候！ 沈摇肯定不能接，但王女士的目光已经看过来了。 沈摇不得不接，“喂……” 王女士和老沈竖起耳朵。 沈摇在寻找机会掐断苏好好可能会问她昨晚一直找她的话题，但没想到苏好好开口就是，“完蛋了，摇摇，我对不起你！我是不是闯祸了？宋君承那首新歌肯定是那天听完我说的你之后写的，他都不认识你！” 沈摇：（⊙o⊙）… 沈摇：“！！！” 第55章 苏好好的情绪有些激动，所以声音也有些大，沈摇能听见的，王女士和老沈差不多也七七八八听见了。 沈摇从来没想过这首歌的诞生还能有这种理解方式。 但现阶段，在王女士和老沈的目光审视下，沈摇果断选择了苏好好的神来一笔。 简单安抚了下苏好好的情绪，沈摇才挂了电话，然后一脸震惊看向王女士和老沈，惊奇道，“这首歌竟然写的是我！！！” 老沈和王女士面面相觑。 沈摇盘腿坐在沙发上，继续惊喜，“这也太巧了！” 沈摇说的全是实话，“前几天苏好好在公园里遇到宋君承，好好是他粉丝，两个人聊了很久，聊生活，聊朋友，宋君承说太忙了，身边连朋友都没有，娱乐圈里也不会有朋友，好好脑子一热就和他说起我了。苏好好哪里知道有后面这一出！” 沈摇说完一脸兴奋模样，也一面拿起遥控器，开始满世界换频道要重新找那首歌想再听一次。 王女士和老沈再次对视一眼，虽然但是，整件事的逻辑闭环确实都有了。 而且，好好是突然打电话来的。那么短的时间，摇摇连手机都没碰过，哪能那么快串通好？ 两人再次看向沈摇。 沈摇是真的觉得好玩，到处翻电视找来，如果真是还有别的小九九，怕是躲都来不及。 女儿从小到大都是乖乖女，工作之后，也不会傻乎乎的，凡事都有自己的主意。 这件事在王女士和老沈这里差不多就算翻篇了。 王女士没说什么，可老沈明显松了口气，“摇摇，我和你妈妈也是开明的人，要真有什么事也不需要瞒着我们，人家小宋人还是不错的。” 王女士和沈摇都看他。 沈摇：？？？ 沈摇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王女士却是太清楚老沈，这也就是断定了是场乌龙，心里长舒一口气，不然女儿真同一个明星有瓜葛，恐怕最紧张的就是他。 沈摇头大。 不过好在苏好好童鞋神一般的救场，她这块儿险些在王女士和老沈面前翻车的也平稳度过了。 好端端的除夕，接连两天被某些人弄得像惊魂三万里。 偏偏现在都没有回信息。 娱乐圈果然要离远些。 不然就是引火烧身。 沈摇一面托腮听着歌，一面想着。 其实这首歌她第一次听的时候，满脑子都在想金夏的事。 昨晚又惊恐地听了无数多遍，其实根本没过脑子。 现在和爸妈一起，光明正大得听，才越发觉得这首歌是真的好听，写的是金夏，也是他自己，而且会让人不自觉打call那种。 这或许就是写歌的初心…… 思绪时，王女士忽然开口，“这写的也不像是你。” 沈摇冷不丁一个激灵，赶紧道，“艺术是再加工创造，怎么可能完全按照苏好好告诉他的写。估计，是他心里有一个朋友原型，扣了另外一个名字吧。” 沈摇也没想到能这么光明正大说出来，而且毫无违和感。 王女士没说什么，老沈感叹，“以前只知道他是演员，原来还是个歌手。” 沈摇觉得宋君承可能会变相圈粉一波…… 差不多快到时间了，王女士去准备年夜饭了。 老沈帮忙打下手。 沈摇去摆碗筷。 滴滴滴。 沈摇低头看手机，是张科的微信。 思舟（张科）：【新年好！新年到～阖家欢乐，蛇年大吉，红红火火，升职加薪昂～】 沈摇：【新年大吉，祝张科蛇年一整年都没有报告烦恼。】 思舟（张科）：【哟，就说只有咱对外人事科的人实在！】 沈摇还没来得及回，消息又来了。 思舟（张科）：【截图.jpeg】 1思舟：【新年好！新年到～阖家欢乐，蛇年大吉，红红火火，升职加薪昂～】 枯藤老树昏鸦哈：【滚！】 2思舟：【新年好！新年到～阖家欢乐，蛇年大吉，红红火火，升职加薪昂～】 逃之夭夭，灼灼其华：【一点养分都没有～】 3思舟：【新年好！新年到～阖家欢乐，蛇年大吉，红红火火，升职加薪昂～】 猫：【瞌睡脸（表情），张科早。】 4思舟：【新年好！新年到～阖家欢乐，蛇年大吉，红红火火，升职加薪昂～】 一只鹤：【鞠躬（表情），谢谢张科，张科新年好。】 5思舟：【陈局新年好！陈局新年到～陈局阖家欢乐，陈局蛇年大吉，陈局红红火火，祝陈局夙愿得了！】 陈年：【您收到一条红包消息。】 沈摇惊呆了。 原来直接微信给陈局拜年，是可以领取红包的？！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82节 虽然但是，这种感觉实在有点好笑。 另外老滕和陶紫姐她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至于猫，沈摇感觉应该是童千。 一只鹤不用想，肯定是苏鹤。 沈摇先来：【别的部门都是群红包，陈局竟然是私人红包。】 思舟（张科）：【群红包多不好，有人多，有人少，我们都找陈局拜年，人人都一样，快去。】 沈摇：【好！】 思舟（张科）：【友情提示，除非是很熟的人，陈局不会留意名字，收到拜年微信，红包就发一次。】 沈摇：【还有这种操作？】 沈摇忽然替陈局的荷包担忧。 思舟（张科）：【当然，你问问童千，当年他接连收了陈局三个红包。】 沈摇：【……】 难怪她那天见童千带着耳机，骑着哈雷摩托，就觉得他是个狠人。 it工程师刚入职就发现了陈局的本质。 思舟（张科）：【你也可以试试，明年他就熟悉你了，过了新人期就没有优待了，建议你把握机会。】 沈摇：【我考虑考虑？】 思舟（张科）：【大胆冲，不要怕！】 沈摇：【奋斗（表情）】 沈摇：【张科，我只有老滕和陶紫姐的微信，还可以发下其他几位同事的微信给我吗？比心～】 思舟（张科）：【[个人名片]猫】 思舟（张科）：【[个人名片]一只鹤】 沈摇：【谢谢张科～】 沈摇才不会真向陈局发两次问候微信，但除夕微信是一定要发的，陈局，老滕，陶紫姐，童千和苏鹤都要。 沈摇坐下来认真编 辑微信。 虽然满打满算，她刚到特移局的时间好像也就两个礼拜多一点，其中还有一个礼拜特殊休假时间，但她好像来了局里很久的样子。 虽然局里的日常事务复杂，但同事之间的相处却相对简单。 这种简单和纯粹的同事关系，值得她手工编辑除夕问候微信。 “哟，在做什么呢？”厨房里王女士一面炒菜一面问起。 老沈笑了笑，“发微信呢！应该是刚才同事的过年问候到了，也得回信。” “嘶，之前不都是复制粘贴吗？”老沈自己发现了华点。 王女士笑了笑。 老沈又看了眼低头编辑微信的沈摇，悄声道，“之前从新闻司借调出去，我还真担心女儿心里会不舒服。人就怕遇事，一口恶气闷在心里出不去，人都会不好。现在看啊，女儿好像还挺适应新部门的。” 王女士盛菜出来，“都说了让你放宽心，你女儿不是小孩子了，她有她自己的判断。她在新闻司也不差，不需要时时刻刻替她操心。” 老沈这回笑了。 “端菜出去吧。”王女士菜盘子递给他。 “好嘞～”老沈开开心心端菜。 王女士开始热三鲜汤，每年年夜饭的大菜，都是从早上开始熬到晚饭。 “我来。”沈摇正好编辑完，给陈局发过去，然后帮爸妈一起端菜出来。 窗外已经有人开始放鞭炮，虽然市区内是明令禁止，但好像有鞭炮声才有年关的味道。 等年夜饭都上桌，沈摇微信这里也滴滴滴得收了一堆消息。 苏好好的，同学的，前同事的，还有老藤，陶紫姐他们，以及陈局的。 陈局（陈年）：【您收到一条红包消息。】 果然，陈局的风格一直统一，并且十分干脆。 沈摇：【沈摇领取了你的红包。】 沈摇：【谢谢陈局～】 陈局（陈年）：【微笑（表情）】 年夜饭要吃得团团圆圆，长长久久，所以一边看春晚，一边吃年夜饭。 老沈今天尤其高兴，应该是她工作的事老沈总算宽心了。 沈摇陪着老沈多了两盅。 “能耐了。”王女士提醒，沈摇才发现自己面前分酒器空了。 难怪有些晕晕的。 王女士去沙发安心看春晚，沈摇正好有些晕，就一起去沙发靠在王女士肩膀一起看，老沈简单收拾桌子。 大家庭有大家庭的热闹，小家庭也有小家庭的悠闲。 沈摇也不嗑瓜子了，就一直靠着王女士肩膀，陪王女士看电视。 酒意作用，原本没那么好笑的小品忽然变得好笑了；原本有些煽情的节目，也变得有些好笑了。 王女士嫌弃：“起来笑。” 但沈摇就是要继续靠在她肩膀上哈哈大笑。 王女士无语。 沈兆林从厨房出来，正好见到他们母女两人你嫌弃我，我非要赖在你这里的场景。 沈兆林上前，沈摇又把头靠在老爸肩膀上。 王女士‘如释重负’，“感受一下，一颗聪明的脑袋有多重，有人刚刚自己说的。” 聪明的脑袋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 大约真的是酒意上来了，平时春晚再难看都能陪爸妈坚持到12点的，这次到10点就呵欠连天了。 “不行了，瞌睡虫来了，防止一会儿叫不醒，王女士，老沈同志，新年快乐～”沈摇掏出两摞红包。 毕业之后，发红包的主体和受众就已经完成了交接。 这是一年里最富仪式感的一部分。 “老爸，老妈，新年快乐，永远爱你们～”沈摇上前拥抱，在老沈这里还好，在王女士这里就是不松开。 反正一面听王女士口是心非嫌弃，她一面就很开心。 “一会儿叫我～”沈摇滚回房间里了。 金窝银窝果然都不如自己的狗窝。 新河湾的房子再好，也不如自己家里，尤其是昨晚还没睡好，现在沾床就困意上来。 窗外还是噼里啪啦的烟花，映得窗户很好看。 沈摇一面困着，一面看着。 微信里还在滴滴滴滴的消息传来，沈摇划开看了看，一面打着呵欠，一面又想起张科说的——友情提示，除非是很熟的人，陈局不会留意名字，收到拜年微信，红包就发一次。 她分明已经很困了，困仿佛就不受理智控制。 沈摇：【陈局，新年好*2～】 陈年（陈局）：【您收到一条红包消息。】 沈摇忍不住笑出声来。 果然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恶作剧心里上头，还是好玩，沈摇又发了一次：【陈局，新年好*3～】 这一次，对面没有回复她了。 沈摇心里想，嗯，那算是熟人了。 窗外的烟花还在继续，夜空被一轮轮的烟花映的绚烂而明亮。 沈摇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 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天大亮。 她在被子里裹成个茧蛹子一样。 微信中的滴滴声还在继续，是早起的鸟儿开始发消息了。 沈摇想关震动的，睁眼的时候瞄了一眼。 ‘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吧～’：100＋条信息。 这家伙是忽然出现了！ 但看到这个微信数量，她又不想点开了。 再往下滑，还是一堆挂着红点的问候信息。 她一面打着呵欠一面滑走，准备晚些再看。 然后，目光落在“陈局”这里。 醒目的凌晨01：05赫然挂在对话框界面这里。 沈摇：“！！！” 竟然全然没有印象了。 沈摇当即连带着被窝一起坐起来，微信点击进去。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83节 沈摇：【沈摇向您发来除夕第一波问候～】（0：05） 陈年（陈局）：【第五波了。】 沈摇：【是吗？我去数数】 这个时候的沈摇已经想死了。 沈摇：【对不起，陈局，沈摇向您发来除夕第六波问候～】（01：01） 最后两条信息，是陈局的。 01：04：【您收到一条红包消息。】 01：05：【晚安。】 这是把陈局逼成什么模样了！ 陈局会怎么想她！！ 您收到一条红包消息——除了最后一个，她整整收了陈局四个红包！ 沈摇重新一头扎进被窝里。 大年初一，她不想醒了，让她再睡会儿！ 第56章 最后叫醒沈摇还是王女士，以及老沈的汤圆。 大年初一的习俗，早上起来要吃汤圆。新的一年才能平平顺顺，一滚就过去～ 虽然沈摇也没试过如果不能一滚就过去会怎么样，但是从小到大，要是初一早上没有汤圆没有老沈亲手包的汤圆她肯定会不习惯。 “两个花生，两个芝麻，还要两个杏仁～”沈摇点菜。 老沈盛碗里。 沈摇帮王女士和老沈剥橘子。除夕照了一晚上的橘子，大年初一吃吉祥如意。 沈摇直接喂到王女士和老沈嘴里。 一个橘子，一晚热乎乎的汤圆下肚，再来一杯牛奶。 沈摇开窗，伸手感受外面的温度。 晚点要去弘福寺祈福，看一件羽绒服加一件毛衣会不会冷。 很快，就被冻得手缩回来。 王女士好气好笑，“看天气预报不就好了？” 沈摇感慨，“春江水暖鸭先知～” 老沈收拾碗筷的时候忍不住笑。 去弘福寺的路这个点儿应该彻底堵住了，并且没有地方可以停车，沈摇陪爸妈坐地铁去的最近站台。 从前年开始，南市全市 的寺庙就开始了无烟祈福活动。 普通的香还是有，只是把高香和纸制品替换成了花篮和水果篮等。 心诚则灵，家里每年初一都会去弘福寺祈福求全家平安。 然后会在寺中吃一顿斋饭再走。 弘福寺的斋饭堂中午人山人海。 王女士和老沈去打斋饭，沈摇分头去找有没有空位，或者对方快吃完的。 其实斋饭堂已经很大了，但要找到个位置却不是容易事。 王女士总说初一吃斋饭，等于吃一年。很多人都和王女士一样，有初一吃斋饭的执念。 沈摇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最后萌生了站在外面吃的念头。 但这个念头只萌生了一秒，就有人从外面回来，冻得直哆嗦，“太冷了，太冷了，完全吃不了。” 沈摇感觉他的饭都要冻硬了。 她还是继续找位置的好。 实在不行，在里面站着吃也比去外面好。 正想着，微信的滴滴声响起。 沈摇低头看了一眼，陈局？ 要是宋君承的她就不看了。 其实宋君承的她已经攒了100＋没看了，现在能看到进度到150＋了。 沈摇自动忽略。 到陈局这里：【回头。】 沈摇：？？？ 沈摇下意识先揣摩了下陈局这句的意思。 让她回头，是让她现在回头？ 还是回过头去看微信里之前她发的那些信息？ 毕竟，她是让陈局发了五个红包给她的人…… 估计，特移局所有在职的人类和怪物员工里，她都是头一份。 沈摇社死。 幸好陈局不在这里，不然她就是现场社死。 沈摇：【对不起陈局，今早酒醒之后已经回头深刻反思了。】 沈摇想了想，又补充，【陈局光明磊落，宽宏大量。】 沈摇：【叩拜（表情）】 发完这一串，沈摇长舒一口气。 然后又愣住，那红包呢？ 红包要不要还回去？ 还回去是不是很挂陈局的颜面？ 如果还回去，是因为发五个红包给陈局？ 还是直接转账1000？ 她连发五个红包给陈局会不会…… 沈摇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时候，陈年消息又来了。 陈局：【我是说，现在回头。】 沈摇：！！！ 沈摇整个人感觉都被雷劈了！ 她宁肯现在直接发5个红包给陈局！！ 但她不能一直甩后脑勺给领导。 沈摇在灵机一动，发消息给陈局说她现在在家里，回头只能面壁和诚实回头之间，沈摇选择了迟缓转身。 能有多缓有多缓。 都快缓出了2g和5g网络的鸿沟了…… 然后，深呼吸一口，果然陈局在隔了四排桌子的地方朝她伸了伸手。 沈摇仅存的一丝幻想都破灭了！ 沈摇顶着一脸被雷劈后烤焦的笑容上前，“陈局好。” 她也不确定陈局刚才脸上一闪而过的似笑非笑，是不是有种把偷红包的贼逮了现行的感觉。 沈摇还是优雅大方礼貌端庄地笑了笑。 这次，她确信看到陈局笑了。 沈摇：“……” 沈摇后悔刚才应该看宋君承微信的。 “这么巧，陈局也喜欢吃斋饭啊？”沈摇刚说完就后悔了，怎么能说陈局喜欢吃斋饭？！ 沈摇更正，“这里的斋饭很好吃。” 沈摇再次肯定看到陈局脸上笑意，“嗯。” 嗯，之后要怎么接？ 沈摇想挖个坑自己先跳进去。 “在找位置？”陈局忽然问。 “嗯，是，人太多了，找了两圈。”沈摇接着话说。 “坐这里吧，旁人是我朋友，我们要走了。”陈年淡声。 嗯？ 沈摇惊讶。 陈年已经起身。 沈摇感觉自己继找领导要了五个红包后，又变相催了一次领导翻台。 沈摇：“……”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84节 “新年好。”陈年忽然说了句。 “新，新年好。”沈摇反应过来。 陈局嘴角微微勾了勾，然后转身。 沈摇顺势看过去，是有位老人家从斋饭堂外折了回来，陈局正好上前。 两人说了两句话，然后一起出门。 沈摇：“……” 活久见！ 斋饭堂里都能遇到陈局…… 正好一旁有人上前，“您好，请问这里有人吗？” 沈摇赶紧道，“不好意思，有人了。” 对方只好离开。 沈摇微舒，其实还好遇见陈局了。 等沈摇重新转头，陈局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摇摇。”正好老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沈摇回头，“我来。” 老沈知会，“去帮你妈拿。” 沈摇赶紧。 等坐下，王女士还在感叹，“一年的人比一年的多，还以为今天找不到位置了。” 王女士确实看到很多人在斋堂里站着。 老沈也说，“刚才听斋饭堂的小师父说，斋饭堂限流了。只能出，不能进。咱们也快点。” 老沈还是习惯性替旁人着想。 “怎么找到位置的？”王女士感叹。 沈摇一口斋饭下去，正好噎住，吃菩萨的饭不能打妄语，沈摇顿了顿，“同事，正好他们吃完看见我，就把位置让给我了。” 王女士和老沈都惊讶，这么巧，这里遇到同事。 沈摇点头，她也没想到。 反正，陈局不也是同事吗？ 沈摇继续低头扒饭。 这件事照说就这么告一段落翻篇了，但王女士身边的电话铃声响起。 沈摇和老沈都看向王女士。 很快，两人都反应过来，这不是王女士的铃声。 但铃声和震动声都是王女士这里发出来的。 王女士低头，从凳子的缝隙里捡到一个手机。 “哟，有人掉这儿了。”老沈第一个感觉是对方该着急了，第二个反应是会不会还没走远。 老沈站起身环顾四周看了看。 沈摇想起陈局刚才就坐在旁边，王女士那个位置之前应该坐的是陈局的朋友。 王女士手里的电话显示来电人是小陈。 “妈，电话给我。”沈摇接过电话，尝试着问了声，“陈局？我是沈摇。” 电话那头果然是陈年的声音，“我朋友的手机掉刚才那里了。” “嗯，在我这里，您在哪，我给您送过去。”总不好让领导自己回来拿。 “我快到门口了。” “好。”沈摇挂完电话，同王女士和老沈道，“是同事朋友的，我给他们送门口去。” “去吧。”周围的位置不宽，老沈站开一些让她。 看着沈摇往门口去，老沈感叹，“局里的领导。” 王女士看向老沈，“来点的名字是小陈。” “年轻领导。”老沈会意。 两人不约而同想起了上次在红焖羊肉锅老板说起的年轻领导。 然后相互对看一眼。 * 沈摇出了斋饭堂，外面一股冷风当即将人包裹。 她刚才出来得及，没披外套，当即被冻得一哆嗦。 陈局说就在门口，但没见到人。 沈摇伸出脑袋望了望，没看到人影，只能退到角落里，正好能挡风的角落，不然怕被冻透。 沈摇看了看手机，不知道陈局怎么还没到。 以往对陈局的印象，陈局不会没到就说到门口了。 沈摇正想着，忽然听到一旁的楼梯后有说话声。 “这趟出去有消息吗？”是个年长的声音。 沈摇下意识看向手机，想起刚才的来电显示是小陈。 是不是…… 陈局的声音传来，“没有。” 沈摇愣住。 本来是想出去的，但现在忽然好像有些不好…… 对方应该拍了拍陈局的肩膀膀，宽慰道，“再等等吧。” 陈局轻嗯。 “都回来这么多个了，兴许哪一天就有消息了。” “借钟老吉言。”陈年淡淡笑了笑。 沈摇还在想那句“兴许哪一天就有消息了”，陈年忽然开口，“沈摇。” 沈摇听到叫她名字，赶紧出现。 “陈局……”然后沈摇看向一旁的钟老，陈局刚才都叫她了，那肯定是知道她听到了，沈摇礼貌，“钟老。” 钟老和蔼点头。 “您的手机。”沈摇递给他。 “谢谢你。”钟老接过，然后温和朝陈年道，“局里来新人了？” 陈年点头。 “是有几年没来过新人了。”钟老都清楚。 对方这么清楚特移局情况，沈摇没敢出声。 “回去吧，天冷。”陈年温声。 “好。”沈摇礼貌道别，“钟老再见。” 推 门的时候，沈摇听到钟老同陈局道，“要不要趁过年澳市看看……” 等回到位置上，沈摇搓了搓手，脸被冻得通红。 老沈给她倒了杯热水。 沈摇赶紧喝了口，顿时暖和不少。 滴滴，沈摇打开微信。 是陈局。 陈局：【喝热水。】 第57章 春节七天假期总是一晃就过，除了前两天觉得假期无限长之外，第三天开始就余额告急，还无法充值。 沈摇的朋友圈从开始的新年好，到迎财神，再到哀嚎声一片总共就用了不到六天。 沈摇也发现了，局里的同事除了张科之外基本都不怎么发朋友圈。 张科假期七天朋友圈发得不断，就好像平时忙疯了，假期要靠朋友圈来报复工作一样。 只要她一刷朋友圈，至少有一条张科的。 早饭的，午饭的，撸猫的，踩落叶的，喝咖啡的，甚至，油条蘸豆浆的…… 千奇百怪，总之，张科是个闲不下来的人。 陶紫姐假期期间的微信只有一条，“春天终于快来了”。 童千和老藤什么都没有。 苏鹤有一条迎财神的。 至于陈局这里，在沈摇印象里，领导一般都是不发微信的，但好像陈局例外。 陈局是她有微信的这群同事里，唯一一个发了年夜饭的。 她也不知道陈局家里几口人，但是，满满一桌子菜，都是家常菜。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85节 而且，她还发现了华点。 角落的地方其实入镜了一‘根’只有半厘米不到的——“切菜手”。 对，就是铁憨憨的切菜手～ 之前憨憨在局里给她开心演示过，她当时真的看得很震惊，但也很认真。 所以，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她竟然从蛛丝马迹中认出了这就是憨憨将过道上的落叶切成粉丝那么细的切菜手。 所以，陈局的除夕是和局里的那些小怪物们一起过的。 大家都放假回去过年了，局里的那些小怪物们有些冷清，陈局去当家长去了。 虽然没有更多的特移局小怪物们入镜，但沈摇确认现场一定有很多和铁憨憨一样的辛勤工作了一年的特移局小怪物在。 陈局在陪它们过年～ 沈摇单手托腮，唇畔微扬。 好像陈局这个人，真的很好。对人，和怪物们都很好的那种很好。 因为这真的是一桌家常菜…… 沈摇笑了笑。 “收拾好了吗？”王女士敲门。 之前那次搬家太仓促，家里还有好多沈摇的东西没有搬过去。 明天就要结束春节假期上班了，正好趁着今天收拾完，一起送新河湾那边去。 沈摇放下手机，打开衣柜和书柜查缺补漏，然后确定，“都好了！” “走吧，老沈。”王女士喊了声。 “诶，好。”客厅里传来老沈的声音，然后沈摇和王女士、老沈各拎了一个箱子出门。 有小来小去的东西，还有她的书和乱七八糟的本子，以及欢喜的衣服和她习惯的床单被罩等等。等晚上王女士和老沈帮箱子带回来，也不用放新河湾那边。 “搬去那边都没时间好好逛逛周围吧。”路上，王女士忽然问起。 “差不多熟悉了。”沈摇说完就意识到不对，她上周在上班，哪有那么多时间在外面闲逛。 沈摇赶紧噤声，老沈却笑得开心，“搬过去是好多了，通勤时间少了，也有时间去周围逛逛。” 沈摇陪笑。 “早上晨跑了吗？”王女士忽然从后视镜看她。 晨跑？ 沈摇压根儿就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王女士也没说什么，老沈笑呵呵，“晨跑什么的慢慢来，还不到这个年纪；抽空想起了跑一跑，不想跑的时候多赖会儿床也挺好。” 沈摇赶紧跟着点头。 王女士看了老沈一眼，老沈当即又换了语气，“摇摇，爸爸和妈妈是觉得你一直都独立，懂事，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你自己的事，自己把握，但是有重要的事也告诉爸妈一声。” 沈摇打趣，“升职加薪一定敲锣打鼓。” 老沈：“……” 王女士看她，“你爸是说，你要真交男朋友之类的，也不要介意告诉爸爸妈妈，你自己的选择，爸爸妈妈支持，但不用瞒着爸爸妈妈。” 正好红灯，车停下，沈摇往前坐直，双手搭在前排两个位置的椅背上，‘郑重’道，“王女士，老沈，你们女儿有远大的理想和职场抱负，谈恋爱这种只会拖我后腿的事……” 话音未落，王女士平静提醒，“绿灯了，坐回去。” 沈摇的凌云壮志忽然被打断，但也赶紧坐回去，忍不住嘟囔，“这儿的绿灯真长～” 足足十秒…… 老沈忍不住笑。 王女士低声，“一个样。” 老沈开心。 等到新河湾，周围的很多商铺都已经开门了，不像放假前那一两天，很多地方都关门闭户。 王女士说待会儿下来买菜，中午在家做顿饭吃。 沈摇这栋是两梯四户，刚下电梯，映入眼帘的就是宋君承大门前的幺蛾子。 前几天还好好的，过了一个春节回来，大门口就模仿她门口，放了龙猫，还是一堆。 撑伞的，吃西瓜的，看书的，琳琅满目，像市场似的！ 沈摇：“……” 沈摇想死的心都有了。 老沈意外，“哟，这户门口放东西了？” 王女士顿了顿，看向沈摇，“和你门口放得差不多。” 沈摇尬笑。 宋君承就是个二货，无疑！ 她之前找到他的时候，他一直没回复消息，是因为在去往法国的航班上。 带花园的城堡，还有酒庄，邻水靠山，也难为小汤难么短的时间给他联系了一套城堡庄园。 他发完那首单曲就直接飞法国了。 整个春节，都在那边的城堡里。 春节那天她刚醒的100＋微信就是他在城堡发的。 发他的城堡，花园，酒庄，水和山…… 然后第二天又去了另一套，第三天是第三套，大约是初三初四的时候，终于找到梦中城堡了。 后来整个春节，宋君承都在他的城堡张罗，小汤应该陪着加了一整个春节的班。 现在看，他家门口这摊也没闲着，还贴了“福”字。 小汤确实是个超级助理。 但现在，她最怕大门忽然打开，宋君承从屋里睡眼惺忪出来。 那爸妈的脑洞就不知道要大成什么模样了。 “先进屋吧，好冷。”沈摇搓手。 果然爸妈都吃她这一招。 回家，挂衣服，爸妈在屋里看了圈，干净整洁，也没有乱糟糟的样子。 金夏的东西她都收拾过了，只有当时在游乐场套圈圈的那个兔子她还留着，放在飘窗。 王女士和老沈都没觉得有特别的，没多留意。 王女士和老沈去楼下买菜，顺便逛一逛；沈摇留下摆放从家里带来的东西。 之前稍微有些空荡荡的，像临时借住的地方。 但家里用惯的台灯，摆件，洗脸用的发箍，睡衣都带过来，依次挂好，摆放好，好像忽然之间就有了家的感觉了。 等爸妈回来，沈摇已经把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 王女士还在和老沈感叹楼下的菜市场方便，还干净，这里离超市也近之类的。 老沈把大包小包的菜放进厨房就开始和王女士一起忙碌。 沈摇到客厅打开小冰箱，连小冰箱里都放满了她喜欢的酸奶和气泡水。 沈摇砖头看向厨房里一边忙碌一边说话的爸妈，沈摇忽然觉得满满的幸福感。 中午老沈做了家常鱼，烟笋烧鸡，还有一盆巨大的毛血旺。 老沈也是第一次做毛血旺。 沈摇赶紧拍照发给苏好好。 苏好好：【啊啊啊啊啊！！！！】 沈摇忍不住笑。 “苏好好在千里之外流口水。”沈摇说完，王女士和老沈都跟着笑起来。 苏好好：【咱爸做得好好吃！】 沈摇原话传递，老沈积极，“告诉好好，下次她来，我做给她吃！” 苏好好：【我明晚的飞机！】 沈摇：【老沈说后天晚上做给你吃！】 苏好好：【感激涕零（表情）】 毛血旺的插曲很快过去，这顿饭沈摇吃撑了。 午饭后陪爸妈去小区内到处转转，散步消食。 明天就要开始上班，爸妈下午也要回去了，之前还没来得及白天好好逛逛小区里。 “还有一件事，摇摇。”王女士忽然提起。 老沈是轻咳两声，像是提醒，但是又没明说。 沈摇看了老沈一眼，然后又看向王女士，这还挽着王女士胳膊呢，沈摇打趣，“相亲啊？” 老沈想笑。 王女士瞪了一眼，老沈赶紧扭头。 沈摇知道了，还真是相亲！ 王女士平时也没这爱好啊～ “对方是什么青年才俊啊，让王女士都破例了？”沈摇特意。 王女士轻叹，“你顾姨的侄子，初中毕业后一直在外面读书，年底的时候回国了。你顾姨不一直最喜欢你吗？这次她侄子回来，她怎么都想你们吃顿饭。”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86节 沈摇明白了，“王女士，你的社交压力给到了我。” 王女士提醒，“你吃顾姨做的甜品的时候可没说有压力？你大学毕业去新闻司也是你顾姨帮忙提前打听的结果……” 沈摇轻叹，“果然，甜品也是不能乱吃的～” 王女士轻嗯，“去吃顿也不是什么坏事，你现在不是在特殊移民局吗，兴许还有共同话题。” 沈摇：“……” 那是肯定没有。 王女士应该还以为特殊移民局是负责外事移民的，顾阿姨的侄子从国外回来，所以有共同话题。 “现在年轻人想法不一样了，共不共同话题不重要，得契合。”老沈忽然发表观点。 沈摇赶紧跟着点头。 老沈很受用，继续道，“现在的年轻人不一样了，人家过年过节发红包都是谈恋爱的一部分，这边一连发几个，那边一连收几个，那也是很开心的。” 沈摇：“……” 沈摇这次不点头了，背脊都凉了。 惊悚得看向老沈。 老沈见她眼睛瞪这么大，赶紧笑，“我们单位的小年轻说的，过个节，他给女朋友发红包，女朋友说一个怎么能显示我重视呢？当然要多发几个！他就赶紧一连发了五六个，女朋友就很开心啊！你说说，这红包金额重要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让人家给你发红包，人家就发红包让你开心，这是情绪价值。” 沈摇：“……” 老沈继续，“所以，情绪价值比共同话题重要，愿意提供情绪价值的人，就会和你有共同话题。” 虽然但是，沈摇嘴角抽了抽。 老沈继续道，“爸爸就擅长给妈妈提供情绪价值。” 沈摇：“……” 对对对。 老沈是特别能为王女士提供情绪价值！还特别能给女儿提供情绪价值。 但现在是惊悚的情绪价值！ “行了，又开始乱念叨了。摇摇，我们先回去了，你也好好休息，明天节后上班第一天，别睡太晚。”王女士提醒。 “好。”沈摇心虚。 陪爸妈上楼拿行李箱，然后在地下车库和爸妈道别。 目送爸妈的车开出地库的时候，沈摇忽然感叹，一整个春节的假期竟然就这么一晃过去了…… * 爸妈离开后，沈摇简单收拾洗漱完，天色是黑了，但时间还早。 沈摇打开电脑，拿出工作证刷了系统权限 然后进入资料库，继续看之前没看完的《怪物心理学》。 这本论著她之前就差不多看完了，还剩些尾巴，以及查缺补漏。 沈摇又在资料库里找到了《怪物百科全书》随意打开翻了翻。 《怪物心理学》主要从大框架角度介绍了怪物同人类的不同心理，可以快速判断怪物对人，以及周围环境的友好和戒备程度，判断会不会造成重大影响。 总的来说，《怪物心理学》主要是一门入门著作。 《怪物百科全书》更多是工具书作用。 在《怪物百科全书》里可以系统得查找很多怪物的具体资料以及出处。 所以《怪物百科全书》的版本很多，修订版本也很多。 因为《怪物心理学》还有一些尾巴没看完，所以《怪物百科全书》沈摇只是随机翻了翻。 正好翻到怪物分类这里。 传统的怪物种类划分，从根系上分为怪和物，也就是灵性生物和非灵性物品两大类。 但进入特移局统一管辖时代后，从政策上模糊了灵性生物与非灵性物品的概念。 统称为怪物，不再区分怪与物。 这次修正意义在于，避免根系分类法造成的数据混乱。 举例说明是一棵大树，如果按照之前的根系分类法，是属于怪，也就是灵性生物这一类；但如果这棵树被砍下来，做成了一把凳子，它就有了物的属性，既非灵性物品的属性。 但如果一把凳子同时在大树阶段和凳子阶段都产生了apt值，它的划分标准是不同的。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这两者之间的界定，和依据这两种分类的政策都有很多不明朗的地方，造成了特移局工作的困难，也就是，容易被钻空子。 特移局基于实际需要，修正了根系分类法。 这一修正已经是怪物次元普遍接受的认知，但部分怪物，主要为之前的根系分类法中的怪这一类拒绝接受，并抵触。 在怪物次元的长久认知中，怪是高于物的等级存在，怪拥有比物更丰富和敏锐的感知，以及情绪情感，既apt值的波动，影响和破坏能力。 对怪物次元来说，这是能力的体现，也是怪物次元特有的物种歧视。 沈摇还是头一次接受到这样的理念。这一条并没有出现在之前的《怪物心理学》的论著中。 沈摇渐渐理解在赵局，也就是《怪物心理学》这本书的作者眼中，怪物次元的怪物都是一概而论。 没有区别的。 因为赵局本身对怪物就带有偏见…… 直到《怪物百科全书》这本书里才正视了这一问题。 怪的种类中会有一部分是不满与物的种类相提并论的。 因为它们天生拥有优越感。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除了歧视，甚至还会有偏激的行为…… 沈摇好像现在才渐渐接触到怪物世界的真正准则。 而怪物次元里也有自己的阶级论。 不仅如此，《怪物百科全书》的这一段还提到，按照早期根系分类法，物的种类基数占了很大一部分，而物的种类大多情绪平和。 怪的种类是小基数，但它们有类似人的情感联系，波动，这也造成了怪的种类天生优越于物的种类。 自《怪物移民管理条例》出台之后，为了物种平等和平衡，削弱了怪的种类在特殊移民中的优势。 无论是怪还是物，在特殊移民面前都是平等的。 怪物次元中也有流传一种说法，因为怪的种类可能存在的影响力和破坏力都要大于物的种类，所以在特移局的移民申请中，怪的种类通过特殊移民的概率要远低于物的种类。 但特移局对此予以否认，根据统计数据，造成差异的最主要原因是怪物基数…… 看到这里，沈摇其实明白了特移局为什么要模糊这种分类方法，因为在这种分类方法下很容 易引起冲突。 特移局修正分类，统称怪物之后，就会减少这类问题引起的冲突。 沈摇心中感慨，特移局的工作真是不好干…… 不过回过头来想想，好像她接触到的怪物里大多数都是物的种类，比如吴桂芳，它是没有成为梳子之前的记忆的，所以吴桂芳本质上来说，是物的种类。 消防栓也是。 至于宋君承，虽然她还不知道宋君承的怪物本体是什么，但她能感觉宋君承也是物的种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人会本能的畏惧类人的生物。 如果怪的种类更接近于人类本身，那怪的种类确实更容易给人类带去恐慌和潜在危险。 想到这里，沈摇自己摇头。 没有证实的猜想很容易引起偏见。 作为特移局的工作人员，她不应该对某个物种提前植入偏见的概念。 沈摇退出浏览，继续回到《怪物心理学》的尾巴上来。 大学毕业之后，一直忙于新闻司的工作，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挑灯夜战看理论著作的时间了。 沈摇边写边记，看得很认真。 早前很多看不明白的文字，好像在这两周的实践里渐渐清晰明了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时间过得很快…… 等她连打几个呵欠，时间已经去到了00：30。 天哪，这么快，沈摇再打了一个呵欠，阖上电脑，收起工牌，然后将电脑放在书桌上，躺回温暖的被窝里。 床头有顶灯的开关，拧开床头灯，关掉顶灯，开始切换睡眠环境。 入睡前习惯性刷手机，正好看到微博的热搜推送。 ——疑某综艺咖通告耍大牌，录制现场多次迟到，并在现场瞌睡。 娱乐圈消息沈摇很少关注。 但这次，沈摇下意识点进去…… 铺天盖地的发帖都是攻击周瑾的。 说周瑾刚有名气就开始耍大牌。 通告录制现场都睡着，后台多硬之类。 沈摇原本的睡意好像一点点消散。 金夏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下午，周瑾的助理就通过小汤找了宋君承，因为周瑾缺席了通告录制。 宋君承找了周瑾很久，最后周瑾终于接了电话，自己都吓倒，说睡过了。 一个明星，最重要的就是通告，尤其是周瑾才因为一款综艺走红，刚展露头角，不可能不爱惜羽毛。 那几天的接触，沈摇相信周瑾爱惜羽毛，而且守时…… 所以那次她才莫名觉得周瑾迟到这件事奇怪。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87节 尤其是电话里，周瑾和宋君承感叹自己都吓倒，怎么会忽然睡不醒之类。 这件事后来过了就过了，先是金夏离开，然后是宋君承发行的那首歌，最后是过年和春节，周瑾的事就像一个插曲。 现在看着热搜上一条接着一条的帖子，还有配图。 沈摇心底的这种念头再次浮上。 但她和周瑾不熟，宋君承的身份很可能会介意。 而且现在宋君承人还在国外，一时半刻也和他说不清楚。 沈摇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 但看着这一连串辱骂的帖子，想起周瑾和金夏一起嘻嘻哈哈跳跳舞机的时候。 明天去局里抽空问问张科，或者陶紫姐。 沈摇放下手机，拧掉床头灯。 或者，她应该问问老藤？ 在沈摇下意识里，老藤好像值得信赖，因为陈局当时告诉她，金夏临时签证期间的任何问题找老藤。 老藤应该很靠谱…… * 第二天去局里上班，电梯门一打开，就看见张科在17层电梯门口热情洋溢得发开年利是。 “新年好，新年好，大吉大利，大吉大利～”张科热忱。 开工第一天，科级以上人员都在大厅这里。要么发利是，要么发“好事发生”这类的钥匙扣，沈摇还被陶紫姐塞了一堆零食。 环顾一圈，这种正式又热闹的场合，沈摇没见到陈局。 开工第一天，陈局应该去和上面开会了。 “老藤不在呀？”沈摇小声问陶紫。 她是想先找老藤的。 陶紫诧异，“他在呀！” 顺着沈摇的目光看去，沈摇惊呆了，这么萌的蛇年吉祥物人偶里站着的是老藤？！ 但应该是了。 和张科，陶紫姐相比，蛇年吉祥物好像看起来就并不很开心的样子…… 第58章 “所以老藤，就是这么一个情况。这是我朋友的朋友，我和他不算太熟，有些话不是那么好说。我也担心会不会是我自己多想了；但如果不是多想，放任不管，又记得丁主任说的，apt值会影响周围的人和环境，时间越长影响越大，所以我还是有点担心。” 休闲区，沈摇说明来意。 17楼有休闲区，休闲区是半封闭的，有半截是通风露台，可以凭栏远眺。 沈摇和老藤在休闲区这里说话。 “那就去看看。”老藤言简意赅。 沈摇揣摩“去看看”这几个字的意思。 老藤精准，“远远看。” 沈摇明白了。 不惊动当事人，如果发现有问题是一回事；如果没发现问题也就排除了。 “老藤。”沈摇小声道，“这算会违反特移局规定吗？” “私下问。”沈摇补充。 老藤平静，“不算。” 沈摇刚松一口气，老藤又道，“但如果发现有问题，原则上，要按规章流程处理。” “是什么规章流程？”沈摇对这一块还陌生。 她是想提前看看，好心里有数。 “《怪物移民管理条例》。” 老藤说完，沈摇想起这个条例名称确实好像已经听了很多次了，应该是特移局的工作基本章程。 “我一会儿回去先看看，老藤，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沈摇直接问。 “下班之后就可以。”老藤说完，又加了句，“再带一个人更好。” 再带一个人？ 沈摇意外。 老藤平静道，“apt值有波动范围和时间周期，如果不是长时间跟踪观察，就需要专业的人和设备。” 原来如此。 沈摇明白老藤的意思了。 她之前接触的特移局业务范围还太少，她没考虑过apt值有波动和时间周期这类因素。 老藤的意思应该是，apt值有波峰和低谷，未必在他们去到的那一刻，或者那一段时间刚好是最佳观察期，或者说，刚好能确定这件事是和怪物有关。 如果怪物的apt值是可以留存，并且逐渐淡化的。 那也可能是之前有怪物路过，留下的apt值残留；也可能是这个怪物本身的apt值不高之类。 所以，老藤才说需要专业的仪器和人员进行分析。 否则，他们第一种可能是耗费很长时间等待和跟踪；第二种情况就是数据有误差，甚至，会让他们判断错误，南辕北辙…… 沈摇忽然意识到这一条的重要性。 老藤是一般调查科，局里专业的数据分析是在数据科。 “你是说，童千？” 沈摇认识的数据科同事只有童千一个。 数据科的办公位其实不少，但沈摇来来回回基本只见到童千一个。 “我和他不太熟……”沈摇说出顾虑。 原本她的入职时间就很短，和童千基本没有业务上搭档过。 就办公室里碰到过，招呼过；还有就是上次17楼遇袭，童千和张科在楼下拦过她。 沈摇就算想请对方帮忙，好像也不太好开口。 老藤简练：“我和他说。” 嗯？沈摇意外。 老藤肯定，“童千那边我去搞定，你把手上的事做完，下班我们走。” 沈摇忽然理解为什么金夏临时签证期间，陈局让她有事找老藤，而不是找张科了。 “谢谢老藤。”沈摇面露喜色。 然后，老藤顿了顿，再一次不那么熟练，又礼貌得扯出了一丝皮笑肉不笑。 呃，沈 摇：“……” * 刚过完一个假期，没有任何一个报告需要写的张科，张科今天一改平时忙得都要颓丧的表情，在局里走出了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步伐。 沈摇真的觉得一个春节假期结束，张科满血复活！ 假期结束后的第一个上午，特移局的传统是各科室串门。 茶话会，随意聊天，分享假期结束带回来的美食。 总之，第一天上午是没有具体业务的。 沈摇跟着胡吃海喝的一通，到中午的时候一点都不饿，也不想去饭堂。 正好铁憨憨驾驶着它的递车来了对外人事科，车里载着大家放假归来投喂给铁憨憨的水果和零食。 铁憨憨通通带来，想和沈摇一起。 沈摇简单吃了些水果。 憨憨坐在沈摇办公桌上，抱着各种零食和水果一直在啃，看得出是真的无比开心。 午休时间，张科出去了，周围也没有其他人。 沈摇小声问，“憨憨，除夕你们是不是和陈局一起？” 听到这里，铁憨憨的天线动了动，显示屏上应该是下意识显示了“糟糕，好像被识破”的表情。 沈摇七七八八知晓了。 铁憨憨也没准备瞒着沈摇，也小声问，“你怎么知道的？总不会是陈局告诉你的吧？” 沈摇还没应声，铁憨憨又道，“他叮嘱我们不能告诉其他人的，怎么会悄悄告诉你？” “我聪明呀～”沈摇感慨。 铁憨憨：（⊙o⊙）… 沈摇打趣，“我聪明，猜出来的。” “我看到陈局的朋友圈里，角落里有你的切菜手～”沈摇解密。 铁憨憨：（｀Д）！！ 铁憨憨惊慌：“陈局把我的切菜手拍进去啦！” 沈摇赶紧安抚，“嘘～放心，角落里很小的一段，没有人会留意的，我是当时的角度正好看到。”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88节 铁憨憨露出“虚惊一场”的表情，“吓死憨憨了～” “年夜饭是陈局给你们做的？”沈摇好奇。 铁憨憨点头，“憨憨切得菜，大家都帮忙了，陈局下得厨。” 还真是…… 她就说嘛，一个l10的重度用户，能忍住不亲自下手试试做菜？ 不过，陈局下厨给一屋子小怪物做年夜饭的场景，光是想想就觉得有些好笑，嗯，还有些温馨…… 沈摇还好奇，“好吃吗？” 沈摇屏住呼吸。 果然，铁憨憨的显示屏瞬间变成了“灾难”的表情，但很快又收回。 小怪物的情绪管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 午休结束，张科也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档案，沈摇见张科是径直走向她的。 果然，张科直截了当，“这个专案你来跟进最好，报告你之前也写过类似的了，公安局，下周四要。” 沈摇一面疑惑，一面接过。 张科说她最合适？ 特移内【202501110141】…… 20250111，这不是她报到的第二天吗？ 第二天张科出差，她遇到了陈局。 陈局带她去了吴桂芳和宋君承这里，他们两个都不是这个编号。 还有一个！ 沈摇忽然想起夏青乐园时候的莫比乌斯环…… 难道是？ 沈摇惊讶，难道是上次在特移局服务中心负二层看到的“激流勇进”？！！！ 沈摇惊呆！ 张科对她这个表情很满意，“看来是想起来了！” 张科一面拉开椅子坐下，一面提醒，“应该是当时你和陈局一起的时候，陈局搞定的一起遣送。当时应该还有公安局的人在，陈局一去，斯拉搞定。当时差不多要过年了，那边也没催着要，现在要帮人家出报告了，你肯定比我清楚来龙去脉～” 张科说完，沈摇明白过来了。 之前别的部门没着急要，现在问起来了。 不过她当时在，起因经过她都清楚。 春节假期前，她帮张科搞定了三四个报告，她也知道这些报告要怎么写了。 “是个什么玩意儿来着？”张科顺道问了声。 沈摇如实道：“一个废弃游乐场里面的大型游乐设施——激流勇进……” 张科：“……” 她懂了，这种情况应该也比较少见；至少连张科都惊讶成这幅样子。 “你是说，那个“嗖”的一下从上面滑下来的“激流勇进”？”张科还没死心。 沈摇点头。 张科感慨，“什么都能变成怪物～” 顺道打趣一句，“什么时候说不定我的杯子都会变成怪物了。” 沈摇礼貌提醒，“那你忽然见到一个每天都要亲好几十次的怪物出现在你面前……” 正在喝水的张科瞳孔地震！ 好像还脑补出来了！ 呸呸呸！ 他这口水是怎么都喝不下了！ 沈摇赶紧打开电脑，低头装死。 反正，张科一整个下午都没喝一口水。 甚至连手都没伸过。 以前他爱死他的保温杯…… “张科，报告写好直接发给您吗？”快下班了，沈摇一面收拾东西，一面问。 大体都已经写好了，还有些细节，她明天要去公安局那边核对一次。 张科应该在看什么重要资料，也没抬头，直接回道，“头两回的报告给我看一眼就好，后面就不用了。你到时候发给那边的对接人，不用通过我了。” 张科不是那种把什么都攥在手上的领导，巴不得怎么简单怎么来。 “好。”沈摇拎包，“张科，家里有点事，我先走了。” “嗯嗯。”张科眼睛还在电脑里，象征性挥了挥手。 沈摇出了办公室。 正好老藤也从一般调查科的办公室里出来，两人正好一起下电梯。 滴滴滴。 微信里，宋君承刚把周瑾的地址发了过来，沈摇转给老藤。 宋君承的微信又来了：【他这几天好像都在老房子。】 沈摇：【好，没让他知道吧。】 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吧～：【没，我告诉他有一家外卖小龙虾好吃，给他点，他就发我地址了。】 沈摇：“……” 虽然但是，宋君承的脑子有时候挺好使。 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吧～：【是出什么事了吗？】 沈摇：【确认了告诉你。】 微信那头，宋君承看着这条愣了很久。 助理小汤正一面抱着一捆向日葵进来，一面问起，“哥，种向日葵行吗？” 宋君承还在看着手机出神，没听见。 小汤头疼，那换薰衣草吧，那么老大一片，种起来老壮观了。 * 墩山街219号。 沈摇，老藤，童千，三人挤在车里。 老藤是司机，一脸平静坐在驾驶位上等着。 童千在后座上摆弄和调试他的仪器设备，也不着急。 虽然沈摇不知道老藤怎么说服童千的，但童千看起来一点怨言都没有，而且还任劳任怨模样。 沈摇看了看时间，快8点了，人还没回来。 他们是7点半左右到这附近的，她和老藤一直在车里。 童千下车，在附近放了些接收设备，然后才回了车上，之后就一直在反复调试，没出声。 沈摇没和童千一起出过外勤，但看他聚精会神的模样，应该不想被打扰。 时间去到8：30。 老藤还是安静坐着，沈摇窝在副驾驶刷着手机。 童千这里带着鸭舌帽和大耳机，一直低着头，忽然间，童千出声，“apt值异常波动，老藤不对！” 沈摇没明白童千什么意思，但童千话音刚落，沈摇就见他们这辆车外忽然被无数条肉眼可见蔓延开来的藤条迅速包裹起来。 这些蔓藤如同活了一般，自由生长，直至完全将车与外界隔绝了开来。 沈摇震惊的时候，老藤和童千丝毫没有反应，沈摇意识到这可能是老藤或者童千，当然，她更倾向于老藤的防御手段。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刚才这一幕也太过震撼，沈摇现在心里还砰砰跳着。 童千手里的仪表盘剧烈波动着，一辆 黑色保姆车从夜色中驶来。 童千的声音在后排响起，“老藤，是一类。” 第59章 一类？ 虽然沈摇整个人还在震惊当中，但童千这一句还是让沈摇反应过来，“一类”，应该是怪物分类。 她昨晚瞄了一眼《怪物百科全书》，只看了根系分类法这一页。但备注说根系分类已经被特移局这种官方机构弃用了。 童千口中“一类”这种说法，应该是特移局在之后才启用的说法。 一类，二类……这种分类方法本身只有数字，不带有指向性。 或者说，不像根系分类法，从怪的分类和物的分类这样，直接从名字上就带有鲜明的指向性。 而且，这种分类方法还极有可能是特移局内部对怪物的分类标记。 沈摇也不知道脑海里为什么会在一瞬间忽然想到这么多东西。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89节 但整辆车忽然被无数的藤条包裹，完全看不清外面的场景。 可沈摇能从后视镜里看到童千眼睛里罕见的紧张。 沈摇忽然意识到“一类”，可能是某种“警示”的意思…… 沈摇下意识握紧安全带。 好像除了安全带，手里也没什么东西感觉让自己更有安全感。 沈摇也看向老藤。 但老藤和童千完全不一样，老藤眉头微皱，目光沉稳望向前车挡风玻璃方向。 虽然整辆车都被藤条包裹，沈摇看不到外面。 但如果包括车辆的藤条都是老藤的，那老藤应该知道外面的情况…… 老藤一惯都是古井无波似的表情，笑容也最多是扯出来的皮笑肉不笑。 这次，沈摇明显能感觉到老藤的认真。 不同于之前和张科一次出外勤时的斗嘴和不耐烦，而是一动不动盯向前面。 “童千，数据。”老藤沉声。 夜色中，那辆黑色保姆车马上就要靠近。 童千手里的平板已经切换到了更为复杂的仪表盘模式。 仪表盘上的数字每一秒都在飞快运转着。 沈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能听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得跳着，也忍着好奇和害怕没有开口问。 时间轮秒计算。 童千目光死死盯着仪表盘，仪表盘数据的波动一直在上涨，近乎全线飘红。 而在对方的黑色保姆车擦肩而过的瞬间，仪表盘上近乎所有数据都显示爆表。 整个过程，童千都没出声，在仪表数据波动和耳机里传来的细致波形文件中反复做着机器和人工之间的复核与校验。 等黑色的保姆车从旁而过，童千一瞬间闭眼，在脑海里做最精准的数据修正。 1秒，2秒，3秒，沈摇能听到车辆驶过的声音，也能看见老藤冷静沉稳的目光。 终于，童千开口，“一类，af430波段。” 沈摇：“……” 沈摇完全听不懂童千口中的数据。 但很明显，老藤听懂了。 童千停下手里的活儿，沉声道，“老藤，这个数据出现在这里不对。apt值多条数据相互排斥，是畸变。” 畸变！ 这个名字让沈摇背脊不由发凉。 之前瞿木全的经历，张科同她说起过。 但就算当时瞿木全那样apt值爆表的情况，也没有用上“畸变”两个字。 所以，“畸变”并不是简单的apt值爆表。 应该代表了不合理的数据排斥，以及，可能的更大破坏性…… 沈摇屏住呼吸。 “畸变数值。”老藤沉稳。 童千摘下耳机，压低声音，“xdf9901……” 沈摇莫名觉得童千说完这个数值自己都愣住了。 老藤也明显陷入了思考。 “你们俩呆在这里别动，童千，联系重案科。”老藤说完，手放在门把手上，司机位窗户上的蔓藤慢慢得自动退了下去。 老藤又补了句，“告诉陈局一声。” 陈局？ 能直接通知陈局处理的事，除了上次顺道出现在夏青乐园之外，就是17楼遇袭的那次…… 17楼是特移局的办公地点。 等于是特移局的大本营遇袭。 严重程度可想而知。 所以那天，陈局、赵局和重案科的蒋明睿是都出现在了17楼。 现在，老藤让童千同时通知重案科和蒋明睿…… 沈摇不由轻咽了一次，紧张写在脸上。 童千也诧异，“陈局？” 童千应该也意外。 老藤下车前低头说了句，“最近的郊区抛尸案……” 老藤的这一句提醒让沈摇和童千都僵住。 “哪里都别去。”随着老藤关门时的最后那声提醒，藤条重新自动生长开来，将刚才的缺口严严实实堵住。 这给沈摇和童千莫名的安全感。 等老藤的脚步声走远，沈摇才回过神来。 童千也已经打开平板上的联络窗口，沈摇转身，小声问道，“老藤自己去没事吗？” 她担心…… 童千想了想，应该没有什么更好的答案。 童千如实道，“如果我们跟去，可能会更拖后腿……” 沈摇：“……” 也是。 童千她不清楚，但至少她自己就是拖油瓶一个。 沈摇有自知之明。 漫长的时间，沈摇都没出声。 “一类”，“af430波段”，“xdf9901”这些专业的术语她一时半刻还不能深入了解。 但关于“郊区抛尸案”的消息，她可以通过手机搜索了解。 她很少搜这类新闻看。 因为大数据的推送，她只要搜一次就会出现很多类似的新闻推送。 但这次不一样。 她想知道更多细节，她需要知道更多细节…… 郊区抛尸案，是从去年十二月中下旬开始的。 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进入公众视野。 但现在被梳理之后，之前的案情才渐渐进入公众视线。 沈摇不太敢看照片，遇到照片的时候快速滑过，但还是有些图像进入视野，让沈摇不寒而栗。 其实公众能够看到的资料，已经是经过筛选的。 但即便如此，这些照片做为新闻配图还是会让人心底发凉。 案发地点大都在偏僻道路上，而且大都有破旧的车辆在一旁。 所以警方发布提醒的时候，都是出行务必确认车辆资质，确保安全。 连环案件作案都有相似性。 乘车，郊区，偏僻的地方…… 截止目前的有效信息来看，警方虽然掌握了部分线索，但还没有锁定嫌疑人。 又或者说，即便警方已经锁定了特定信息，也没有对外透露具体消息，所以媒体上的新闻还是以案情梳理和提醒市民为主。 其中也不乏博人眼球或危言耸听的自媒体特意引起恐慌博流量。 沈摇刷到有自媒体人按照十二月中旬下旬开始的时间排过序，分析了在警方加大力度巡逻、调查和介入之前，十二月的两起案件相隔的时间周期大约是七天。 但自从警方采取措施以来，凶手虽然还在继续作案，但作案的时间从七天到了十天，十二天，一直到现在都风平浪静…… 也就是说，作案时间的间隔越来越长。 沈摇咬唇，脑海中迅速思考着。 抛开感性，但从理性上分析，会发生这种情况，从主观上来说，要么是作案人员的动机减弱，要么是对方的行为能力减弱； 而从客观上来说，是阻力的增加，不可控因素的增加，客观条件发生了变化。 警方已经采取的措施，或者说没有被公众看到的措施，对作案人员来说就是客观条件发生了变化，阻力增加，不可控因素增加。 如果对方是怪物，那很有可能，特移局已经介入了…… 那特移局能介入的部分，就是特殊调查科和重案科两个部分。 沈摇的思绪好像在一点点通透。 特移局的工作大致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日常服务类业务，比如服务中心所有的资料审核，临时签证，面签等等，类似于政务服务中心，以及医疗科相关的服务。 日常服务类业务的办事大厅设在怪物次元空间里，这类工作偏日常操作更多，危险性最低。 第二类，是机关业务，比如他们所在的对外人事科，一般调查科，数据科，行政科等等，类似于机关单位内部运转和机要运作。他们就等于特移局内部的机关单位。 第三类，就是特殊调查科和重案科这两个偏刑侦类的业务。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90节 她打交道最少其实是刑侦类业务，这应该也是特移局内危险性最高的业务。这些业务基本是和警察，特殊部门，以及有暴力值倾向的怪物打交道。 因为特移局业务的特殊性，所以这三类业务的实质，其实涵盖了和怪物接触的方方面面…… 她所在的17和17b机关业务区域，除了铁憨憨外之外，所有的同事，即便是怪物，也都是人类形态。 她一直没想明白的一点——像老藤这样能在机关单位自由出入的，应该是已经特殊移民的。 如果已经特殊移民，那老藤为什么还能保留怪物的技能？ 就像刚才…… 还有陈局对老藤的信任。 以及刚才发生数据异常时，老藤的交待，童千全部照做，童千也信任老藤。 老藤在面对“一类”，“af430波段”，“xdf9901”这些特殊异常时的沉稳，不应该是在机关单位少有接触的表现…… 沈摇开口问起，“老藤是在一般调查科，能应付这些棘手的事吗？” 童千知晓她的担心。 童千沉声道，“老藤之前在重案组，处理过很多这样的案子。” 沈摇意外。 但仔细想想，又不意外。 童千继续，“老藤是从重案科转到特殊调查科，又从特殊调查科转到一般调查科的。” 沈摇皱眉，“为什么？” 童千摘下耳机，叹气道，“这些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之前在重案科和特殊调查科，赵局对老藤的意见很大，后来是陈局保下的老藤到一般调查科……这事儿你要是想知道，得自己去问老藤。” 沈摇愣住。 童千提醒，“但老藤忌讳谈这些。之前在重案科和特殊调查科应该发生些不愉快的事……” 沈摇心里有数了。 “那，老藤安全吗？”沈摇担心。 童千不假思索，“在17和17b，除了陈局，呆在两个人身边最安全，一个是老藤，一个是铁憨憨。” 铁憨憨？ 沈摇没想到…… 第60章 童千的模样，没有一分像是玩笑的。 这种时候，童千应该也没有心思说玩笑话…… 沈摇忽然意识到，她之前可能只看到了憨憨的其中一面。 平板那边应该有人回复并追问消息了。 童千低头迅速回应。 “一类”怪物，沈摇和童千都不想老藤肚子面对。 童千交涉的时候，沈摇想起特移局被怪物袭击那天，当时张科接完陈局电话，随意说了嘴，对方是冲着档案室去的，苏鹤也受伤了。 大家的关注点都留在了苏鹤受伤上。 但她记得下一句是（对方冲着档案室去的），但被憨憨关在外面，用穿墙手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当时大家都忽略了这一句。 也包括她。 沈摇想起第一次见铁憨憨的时候，憨憨开心得给她演示自己的各种各样的姿势小手。 最后一条切换的就是穿墙手，当时被她叫停了。 她是真怕憨憨一高兴把办公室的墙面钻一个洞出来…… 但现在看，憨憨最后没有给她演示的穿墙手可能和她之前看的“花瓶式表演”不一样，憨憨当时应该是高兴了，准备给她认真露一手的。 憨憨是有些东西在身上的。 沈摇忽然通透了。 特移局这么大，涉及业务这么广，而且还有怪物次元和人类社群的通道口在。 能留在特移局值夜班的怪物，怎么可能是简单的？ 铁憨憨在局里照看网络系统，送快递，端咖啡，指挥机器人搞卫生这些杂事，往往容易让人忘记，它也是下班后负责照看整个特移局区域安全的怪物。 这种责任，不会轻易落在一个普通的人或怪物身上。 守夜人——如果换个名字，憨憨在特移局中的地位可能就决然不同了。 铁憨憨敦厚可爱的外表太具有迷惑性。 沈摇心中轻叹。 特移局里的卧虎藏龙，第一条就是人不可貌相。 斯斯文文的陈局，沉默不怎么说话的老藤，还有看起来像个大号带屏幕的魔方憨憨，竟然是童千口中特移局安全感的三大来源…… 沈摇觉得自己要恶补特移局的人际了。 后排，童千处理完联络的事，“特殊调查科和重案科的人在来的路上了，也通知陈局了。” 童千说完也松了口气。 老藤交待的事都办完，两人又不敢随意走动，只能安静待在车里等待特殊调查科和重案科的同事。 “外面怎么样了？”沈摇问起。 外面什么情况虽然看不见，但是童千这里应该有相对准确的数据波动和分析。 至少能有蛛丝马迹可循，知道老藤是不是安全的。 童千双手合十握紧，目光盯着平板上的数据没有挪开。 但看得出来，相比起刚才的紧张和担心，周围的数据让童千比刚才更平静，“没有太大的数据波动，老藤这边也ok，老藤有经验，他应该很小心。” 童千的这句话让沈摇，也让他自己暂时喘息。 “没事，特殊调查科和重案科的人马上就来了。”兴许是意识到这辆车上就他和沈摇，沈摇还是女孩子，又是局里的新人，肯定害怕，童千想尽量对给对方提供稳定的情绪价值。 但看起来，好像对方比他更稳定…… 因为，沈摇开始伸手指着他的平板询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哦，童千赶紧解释。 但数据和分析是完全两种东西。 基础数据就是一堆数字。 就像仪表盘，仪表盘上的所有数据，仅仅只能代表客观存在的数据； 但数据分析，才是通过基础数据得出哪些数值正常，哪些偏差。 现在构成平板上基础信息的大都是各种数据。 沈摇就算知道每个数据代表的意思，但也无法进行简单判断，这些数据是不是正常等等。 童千试图和沈摇解释，也担心沈摇听不懂。 但沈摇显然一遍就听明白了，而且清楚：“所以我首先要弄懂每一个数据背后代表的意思，以及这个数据的安全范围，然后就可以通过数据之间的相互关联和矫正来推断怪物和周围环境是处于正常范围还是偏离。” 童千意外，就是这一个意思。 沈摇继续，“系统会根据基础数据给出简单提取的信息，但是数据科的同事会进行数据和信息的修正，因为影响因素很多，光依靠系统的分析会存在疏漏。” “……是。”童千点头，他没想到沈摇理解得这么快。 沈摇继续，“所以，如果我要看得懂数据科的所有数据和分析报告，这些基础数据分别代表的含义和安全数值范围我可以在哪里学习和了解？” 沈摇直奔主题。 之前她就问过丁主任，但是那时候连泛泛都不知道，丁主任只能给他指路《怪物心理学》和《怪物百科全书》，以及具体要查找的资料可以找铁憨憨。 但像今天这种能真正看得懂数据科的基础数据，可能需要更专业和对口的书籍渠道。 童千再次意外，“你要看这些？” 沈摇笃定点头，“嗯。” 童千不由多看她一眼，嘀咕道，“你和张科不一样……” 这个时候在童千嘴里忽然出现的张科，好像突然变成了对照组。 对外人事科就她和张科两人，所有人都习惯拿她和张科做对比。 张科是她的头，别的科室面前她得维护张科的利益。 沈摇感叹，“张科太忙了，他哪有时间？我也是刚来，想趁不太忙的时候多学学。” 童千懂了。 “你知道铁憨憨的事吗？”或许是刚才的相处熟络了，也或许是这个时候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需要些话题缓和紧张，而不是一直盯着仪表盘。 忽然说到铁憨憨，沈摇摇头。 她和憨憨关系很好，但现在看，她对憨憨的事其实了解得并不多。 童千会主动问，背后肯定有隐情。 童千看她，“我看它有时候午休会去你那里。” 沈摇点头，同一层办公区，别人会看到不奇怪，憨憨虽然小，但是往她办公桌上一坐还是很醒目的。 童千简单组织语言，然后轻声道，“铁憨憨以前不叫铁憨憨，叫憨憨。” 这个她知道，它最好的朋友死了，但是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给了它，所以它把它的名字加到了自己的名字里。 童千轻叹，“在以前，特移局值班的就是那块铁……”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91节 嗯？沈摇意外。 好像本身没有太多相关性的两件事忽然结合到了一起。 童千继续，“之前，在特移局值夜班的一直是铁。它是特移局的铜墙铁壁，守护局里的安全。有它在的地方，一直最有安全感……” 听到这里沈摇好像隐约能猜到后面的故事了。 在憨憨口中轻描淡写的故事，原来有另外一个版本。 憨憨是在替它最好的朋友做没做完的事…… “铁是憨憨最好的朋友，老丁说救不回来的时候，铁把自己身上最重要的一块取下来，送给了憨憨，憨憨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变成了铁憨憨。”童千感叹，“所以你可能会奇怪，为什么说特移局里最安全的范围之一会有铁憨憨在，这是由来。” 沈摇彻底明白了。 怪物之间的友谊有时候很单纯，把自己最重要的部分给了最好的朋友，生命和友谊都以一种特殊的方式传递…… 有时候人很难理解的东西，在怪物这里却要简单单纯得多。 “老藤和它碰上了！”童千忽然改口。 碰上了？ 沈摇心底忽然开始怦怦跳起来。 平板上的数值忽然剧烈变化，童千赶紧带上耳机。 随着耳机里的波形文件涌入，童千手指飞快敲击着虚拟键盘，平板上顿时切换成了数字模拟场景。 都是沈摇看不懂的数据代码。 但随着童千这一声和这一系列动静，车里的氛围再度紧张了起来。 沈摇不敢打扰他，甚至大气都不敢出，仿佛回到了刚才的时刻。 直面碰上，沈摇脑海里下意识被各种猜测沾满。 也隐约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接近。 这种不断接近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栗。 “童千……”沈摇悄声。 但童千沉浸在数据复核和技术分析中，耳机里都是波形文件，没有听到沈摇的声音。 沈摇直觉有东西离他们越来越近，而且这种感觉很不好。 沈摇下意识伸手在扶手箱附近找锋利或者钝器，虽然但是，她真的摸到了一根类似于手电筒一样的东西，但要比手电筒之类的更沉重。 沈摇屏住呼吸。 童千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东西在接近，而之前老藤让他们呆在车里哪里都别去，那她主动打开车门去触碰外面的危险…… “童千。”她尽量再小声一些，但童千丝毫没有反应，还在继续。 沈摇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明明对周围环境可以有灵敏反应的检测装置，包括童千自己，好像都对已经渐渐临近，近乎都要贴近车窗，就同他们隔了一层玻璃的东西没有感知。 但她知道，危险已经来临。 就在玻璃窗外…… 甚至，她能感觉它触碰到了玻璃窗，门把手…… 沈摇不敢呼吸。 手心有些打滑，但也握紧手里的东西。 “嘶哑”～ 随着蔓藤结界被切开的一瞬间，她的车门被忽然拉开！ 沈摇不敢看，但凭着直觉，闭着眼拿起刚才手里摸到重器死死朝向自己扑来的寒气狠狠砸去！ 她砸到了东西！！！ 沈摇倒吸一口凉气！ 第61章 随着一声尖叫，车门被应声撞开，整个车都跟着剧烈晃动一下。 童千摘下耳机，整个人眼中都是惊慌，没忘大喊，“下车，沈摇！” 沈摇来不及多想，握着手中的东西就和童千一起推开门下车。 周围的路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周围漆黑一片。 但漆黑中又像有无数双眼睛贪婪，阴森，但又略带疑惑得看向这里。 双方，就像进入了一个僵持状态…… 刚才老藤开车来这里的时候，沈摇清楚得记得周围是有路灯的，所以她感觉这里并不偏僻。 但现在周围黑灯瞎火，如同一个被遗忘的角落。 虽然老藤交待过他们别出来。 但如果对方都能拉开车门进来，说明车里已经不安全了！ 也就是说，刚才潜伏在周围想袭击他们的怪物，超出了老藤预估的能力范围。 所以老藤的蔓藤对它是无效…… “现在怎么办？”沈摇下意识童千。 童千喉间轻轻咽了咽。 脑海里也一片空白，但和沈摇相比，他是特移局的老人，还是男生。 这种时候只能他站出来。 童千慢慢推开了手中的手电筒。 沈摇不知道童千什么时候手里拿了一根手电筒的。 但随着童千将手中的手电筒慢慢照向远处，沈摇和童千好像终于能看清周围的模样…… “这里好像不是我们之前停车的地方。”沈摇还是认得的。 “虽然这里和之前停车的地方很像，对方也特意用黑夜做了掩护，让我们能看见黑暗里隐约的轮廓，就觉得还在原处。” 沈沈摇大学是新闻专业毕业，观察力和洞察力都很敏锐。 “它把这里塑造得和之前的地方很像，但仔细看，楼和楼之间的距离是不一样；这些老房子之间的灯牌和路灯距离也是不一样的；而且这个灯牌反了……” 沈摇的提醒下，童千看向那几个灯牌。 是！ 因为反了，所以角度很诡异。 这里模仿了刚才的地方，但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 沈摇继续，“或者说，这里是另一个空间……” 童千忽然看她。 沈摇没有留意，反而再次提醒，“你用手电筒照向远处看看，光线的折射方式是不是不对？” 童千照做。 很快，在远处深不见底的地方，除了光线被吞噬，也有光线以异常扭曲的方式折射在周围的建筑上。 童千诧异，“……是。” 和童千的犹豫不同，沈摇肯定，“这不是正常的地方！这是一个扭曲，仿造，并且无限延伸的地方，或者说空间。” 所以在这里，童千的仪表盘和耳机都好像全部失灵了一般，根本检测不到周围的数据。 沈摇转头，正好和童千目光对上。 童千的反应说不上哪里不对，好像是震惊，又好像是别的。 但沈摇忽然看过来，童千顺着她的话接下去，“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在这里，确实所有的仪表和数据都失灵了……” 童千一面揣测她的表情，一面继续，“就好像，之前的数据规则对这里不起作用。” 童千再一次拿起手中的手电筒，手电筒的光线朝前面的方向找过去，深不见底，如同无底洞一般…… “这里，应该 是怪物次元……”童千忽然说。 怪物次元？ 听到这里，沈摇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而童千也点头，略带紧张道，“在怪物次元里，数据规则不起作用，我们应该是被某个怪物拖到了怪物次元里……” 童千说完，不忘多看沈摇一眼。 就是这不自然的一眼，沈摇顿了顿，心里更确认了。 然后，沈摇跟着一起点了点头，然后像观察周围一般，把头转过去。 黑暗里，沈摇目光忐忑。 更多的，是尽量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刚才打到什么东西，你有看清吗？”身后，童千也仿佛在一边环顾四周，一边问起。 沈摇摇头，“没有，我刚才闭眼了。” 她没说谎，她当时确实害怕极了，那一杆下去全凭自己的本能和下意识。 但她确实砸到了东西。 而且，应该还是不轻的那种…… 沈摇低头看向自己手心，手心里还攥着那根她之前砸到过怪物的东西。 是一根——手电筒？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92节 沈摇心扑通扑通跳着。 虽然但是，她心里的猜测好像一点点串在了一起。 她知道为什么了…… 虽然这样的场景过分诡异，但找不到其他更好的解释。 沈摇再次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冷静。 因为很快，她就要第一次自己面临一个阴险狡诈，善于揣测人心的怪物。 刚好，童千观察完四周，自然而然转头朝她道，“我们去找其他人，留在这里不安全。” 沈摇迟疑了半刻，为难道，“可是，张科让我们留在这里等他。” 对方点头，“是，但是之前这里安全，现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与其留在这里，不如去前面找张科。” 沈摇想了想，好像‘也是’的时候，童千忽然愣住。 沈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之前就在身后的车已经不见了！ 这是他们唯一可以确定自己所在位置的参照物。 但眼下，他们连车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清楚。 一股寒意从脚下窜起。 童千沉声，“不能再拖了，走。” 这种时候，人很容易忘掉思考，选择一致行动。 但童千刚走出去一步，没有听见沈摇跟上来。 童千转头，疑惑道，“怎么了？” 沈摇沉声，“四周太黑了看不清路，我们应该往哪里去？” 童千手电筒照了照前面，笃定道，“走这里。你看，其他方向的路都太平顺了，只有这一条磕磕绊绊。对方想通过心里暗示让我们选择不对的方向，南辕北辙，所以我们走这条反而安全。” 沈摇听完点头。 “走吧。”童千说完，继续走在前面带路。 有他在前面带路，手中的手电筒相对清楚，沈摇也能顺着他的足迹，这条坑坑洼洼的路也相对没那么难。 “慢点，这里不好走，右手撑着这块石头，往下，稍微用力些。”童千一面说，一面亲自演示怎么一手握着手电筒，另一只手撑着石头，稍微用力往下按，果然顺利通过了前面的泥坑。 但沈摇并没有上前。 童千回头，有疑惑，也有耐性，“不怕。” 沈摇礼貌笑了笑，平静道，“我不是怕。” 童千疑惑。 沈摇轻叹，“伸手撑着石头，稍微用力往下按——” 沈摇顿了顿，平静道，“这是开车门的动作吧。” 童千果然愣住。 沈摇更加平静，“所以，我应该还在车里，并没有和你一起下车，你也不是童千……” 童千脸上的疑惑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嘴角浮起一抹若有似无得笑意。 “如果我不做这个动作，不按下门把手下车，你也没办法上到车里来。所以自始至终，你做的这些，都是在引诱我做开车门这个动作。所以，你不是童千——你是徘徊在车门外的那只怪物……” 沈摇说完，对方嘴角的笑意渐渐变得阴森而不加修饰，“有意思。” “你是怎么知道的？”对方饶有兴趣，“是因为楼和楼之间的距离不对，老房子之间的路灯和灯牌扭曲，灯牌上的内容反了，和光的折射角度不对？” “有意思，很有意思。”对方的笑容甚至变得有些狂喜，“你是第一个竟然靠着观察的破绽发现不对的人。” 其实他的塑造已经很逼真，旁的人一受惊吓，这些在脑海里有过印记的场景就会提醒他们这里的环境是真实的。 “我那个时候只是觉得这里不对，这里应该是一个仿造的地方，我没有怀疑到童千身上。我只是在想，为什么这个怪物要这么大费周折造这么一出完整又引人遐想的场景出来？” 沈摇思路很清楚，“它如果已经撕开了车门，完全可以直接袭击我们。就算我用手里的东西狠狠砸中过它，它也不用一直迂回。后来我想明白了，无论是我用手里的东西狠狠砸中过你，还是你仿造了周围的景象，以及仿造了一个童千，这些都是你营造出来的，专门让我相信的景象，那这些都不是真实的，我和童千应该都还在车里……” 对方的笑容已经从之前的有趣，变得有些狂热，“继续说呀！” 沈摇‘从善如流’，“你在很短的时间仿造了周围的景象，还仿造了童千，但因为时间很短，你仿造出来的街景包括灯牌都很粗糙，所以要营造漆黑一片的效果。同样的，你仿造的童千也很粗制滥造，因为你根本没有时间了解我们……” 所以她说什么，它就顺着她的话说什么。 她说空间，它就说空间； 她说仪表和数据失灵，它就说仪表和数据的规则不适用。 但童千是个话很少的人。 尤其是，童千很信任老藤，不会在老藤再三强调不要离开车里的时候，主动开车门下车。 从那个时候开始，她看到的就是幻象。 包括她击中的怪物，车门自然而然落下，她听童千的话下车，这些都是对方营造的紧张氛围。 “我说张科让我们留在这里等他，你就说这里之前安全，但现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与其留在这里不如去前面找张科。但其实张科根本没来，来的是其他人。” 沈摇一语道破。 对方眼中的狂热已经渐渐过渡到兴奋，“所以，你是拿这个名字试探我的？” 沈摇平静，“你露破绽了。” 对方眼中的兴奋都快抑制不住，“有趣，很有趣！” 沈摇继续，“而且，我还想明白了一件事。” “你说。”对方的兴趣点好像已经全然在她说的话里。 沈摇喉间轻轻咽了咽，然后接着说，“你判断不出张科的真假，说明你不能探究我们没有说出来，藏在脑袋里的信息；我没告诉过你，但你却能清楚叫出我的名字……” 听到这里，对方已经兴奋得露出八颗门牙。 沈摇沉声，“所以，徘徊在车门外的时候，你同时制造了两个幻境，一个是对我的，一个是对童千的。在我这里，你知道了他叫童千；在童千那里，你知道了我叫沈摇。” “你很聪明。” 对方已经掩饰不住兴奋和欢喜，甚至洋溢在字里行间里。 “所以，这两个幻境是同时存在的，你同时出现在我和童千单独的幻境里，把我们两个人隔离开，让我们没有办法一起做判断。然后，你再通过我们两个提供的信息，不断更新判断，引诱我们其中之一主动打开车门。” 沈摇说完，对方已经忍不住拍手鼓掌，“精彩精彩！我们接触就不到短短5分钟的幻境，你就能推断出这么多东西，你们人类的大脑实在让人着迷。” 沈摇微微皱眉。 对方沉醉，“但是我不喜欢人类大脑的味道，我更喜欢内脏的味道，美味……” 沈摇想起新闻里那几桩郊外连环抛尸案。 虽然她没仔细看过图片，图片也有意被隐去，但是她记得看过的新闻里，有一两条是 提起过部分尸体的内脏缺失。 这些和眼前“童千”版本的怪物说的不谋而合。 也让沈摇胃里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但我改主意了。”‘童千’近乎笑得邪魅，也朝她颠三倒四得走来，“我改主意了，我想吃了你的大脑，肯定很美味，光是想想就让怪物觉得兴奋～” 一股寒意从脚底迅速窜起，但沈摇没有惊慌失措得跑开。 因为这里本来就是对方制造的幻境，无论她怎么跑都不可能跑得出去；还会让自己疲于奔命，失去判断的冷静。 但同样的，如果对方能吃掉她的脑子，那一开始就直接吃掉了，不会这么大费周折。 所以，她即使不跑，对方能做的也只是恶心和吓唬。 当然，虽然她在这里被对方啃掉脑子也不会有实质性的伤害，但会留下心理阴影…… 沈摇光是想想，胃里都再次翻江倒海起来！ 果然，机关单位和刑侦单位面临的怪物好像全然不一样。 只是“童千”歪歪倒倒，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走近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然后抬头看她，“你特意用张科的信息误导，目的不止是试探我，还因为你猜到了我在同时控制了你和童千的幻境，更新信息，你特意误导我，让我在童千面前说起张科，露出马脚，让童千不会在我的误导下按下车门把手？” “你能这么说，就是你这么做了，那很遗憾，童千也不会主动开车门了。”沈摇反而松了口气。 那她和童千都安全了。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人类社群里有意思的东西不多，除了内脏，还有你的脑子……” 对方扭曲的声音，将她和内脏放在一起对比，沈摇确实有些反胃不适。 “你们还是会开车门的。”对方的笑声再度狰狞而笃定，“即便是在幻象中，你们人类也忍受不了被吃掉脑子和内脏的痛苦，你会开车门的。” 对方的声音如同一个魔咒，沈摇握紧手中手电筒，也平静而笃定，“不会。” “这是你通过某种特定的原理和特殊能力影响到了我的大脑，让它看到了幻觉；但只要让大脑从幻觉中脱离出来，就像病毒和免疫的关系，你很难短时间内再影响到它。” 所以，面对朝自己歪歪倒倒走来的“童千”，沈摇深吸一口气，然后拿着手中的手电筒朝自己的脑袋狠狠砸去！ “咣”的一声。 沈摇只觉得头痛耳鸣，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伴随着啸叫声，颠倒而旋转。 幻象里的时空一点点撕裂，最后听到近处如青铜羽毛一般的声音，“沈摇。” 她忽然睁眼，深吸一口气。 第62章 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忽然醒过来，身体里严重缺氧，需要大口呼吸。 沈摇耳朵里和脑海里还都是“嗡嗡嗡嗡”的轰鸣声，眼睛虽然能看得见眼前的影像。 但这些影像并没有通过眼睛有效传递到大脑里。 大脑还处在刚从幻象中硬性剥离的适应期中，甚至，连刚才手电筒打到头上的疼痛感还连带着一起剥离了过来。 终于，沈摇呼吸渐渐平静下来，意识也能分辨眼前的人影是陈年的。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93节 “陈年……” 大概是脑海里还是迷迷糊糊的，如同浆糊一般，只能认出人，喊名字，没有更多的思考和情绪反应，所以才直呼了陈年的名字，而不是成句。 陈年轻嗯一声。 沈摇这里的状态还好，给她时间，她在慢慢恢复，意识也没有太大。波动，整个人相对平静，就是剥离反应会持续一段时间。 应该是强行剥离的。 虽然他不知道沈摇是怎么强行剥离出来的，但沈摇的情况要比童千好很多。 童千那边的情况还要更糟些…… 童千整个人窝在一团抽搐，一直在反复痉挛。 但人唤不醒。 或者说，潜意识让他一直在抽搐和痉挛。 应该是还没从幻境里剥离出来，或者说，受的应激有些重。 陈年伸手，强行按在他前额上。 没有残留的apt值作祟，是他的潜意识。 他帮不了他。 “送童千去老丁那里。”陈年叮嘱一声。 医疗科有让童千潜意识放松的方法。 “好。”张旻不做耽误。 他今天正好和陈局在一起。 收到童千的消息，他和陈局就往这边来了。 老藤是老藤，别人是别人。 把童千和沈摇两个家伙放在老藤的包裹术里也未必安全。 要是遇到精神类攻击性怪物，很容易分分钟破防…… 但当时一定情况紧急，老藤必须要去一趟。 如果是普通的怪物，老藤应该早就抽身回来了。现在看，应该有两个怪物，还不知道是不是一伙的…… 张旻皱紧眉头。 童千是数据科的人，数据科会同时配合一般调查科和特殊调查科，以及重案科，照说童千已经算见过很多特殊怪物。 现在这幅模样，不知道对面是个什么东西！ 但一定不是个好鸟！ 可稀奇的是沈摇好像没那么大反应，童千一个特移局老人的反应竟然还更大些。 张旻暂时还想不明白，只能先把人往医疗科那边送了再说。 张旻单手扛起童千往另一辆车上去。 “走了，陈局。”张旻放下童千，招呼声。 陈年轻嗯。 副驾驶这里，沈摇的意识好像也渐渐恢复了。 “陈局？”沈摇轻声。 耳边是车辆驶离的声音，沈摇从头昏脑涨中瞬间想起刚才的事情来，然后手里握紧那根手电筒，警惕问道，“过年的时候，你给我转了几次红包？” 陈年：“……” 沈摇喉间轻咽，面色一点点紧张起来，“一次还是两次？” 陈年：“……” 陈年是觉察到了什么，但嘴角淡淡牵了牵，平静道，“六次。” 六次…… 沈摇的表情，就好像心里一块巨大的沉石终于落地！ 天知道她才经历了怎样一个扭曲恐怖的空间，她一个人面对那个非要吃她脑子的怪物，那个怪物还歪歪倒倒朝她走来，说幻境里吃她脑子，她的体验也一样的恐惧。 而现在，这种恐惧终于消散了。 这是真实的陈年，不是仿造的！ 沈摇下意识伸手抱紧眼前的人，“陈局！” 陈年愣住，嘴角淡淡的笑意渐渐褪去。 取而代之，是平静湖面下潜滋暗长的心跳声。 他诧异听着这种声音，也探求般去到平静湖面之下的混沌空间里。 隔着水波，他能看到湖面上沈摇拥抱他的场景。 也能看到湖面下，那一颗轻轻开始跳动的心脏，一点一点，仿佛在沉寂和休眠很长时间后，被水里的温度一点点唤醒着…… 他的心跳在苏醒。 陈年伸手，是水里的温度让他的心脏一点点苏醒…… 但冰窖一般的湖底，水里怎么会有温度？ 他错愕。 但很快，他忽然意识到，这是沈摇身体的温度。 这种感觉很奇怪，也很陌生。 但他确定在疯狂地潜滋暗长…… 这种心跳渐渐复苏的感觉，足以让任何一个怪物疯狂。 包括他。 陈年目光黯沉…… * “……就这样，我戳穿它之后，它说要吃掉我的脑子。还说脑子没有内脏好吃，但是它想尝一尝。” “它歪歪倒倒朝我走过来，像植物大战僵尸！还说即便这里不是现实，但是人类也能感觉到自己内脏和脑子被啃掉……” 沈摇和陈年描述。 陈年耐性听着。 沈摇想了想，继续道，“其实有一条我没告诉它，我真正怀疑它，是从那句怪物次元开始的。” 陈年看她。 沈摇接着道，“上次和陈局你去怪物次元的时候，系统提醒过三次，特移局员工不能随意进入怪物次元，而且最后陈局您选择抹掉出入信息，说明特移局员工是有工作纪律，陈局你不想留麻烦的信息痕迹。童千在数据科，非必要不会轻易进入怪物次元，即便进入，出来之后也会小心措辞，不会不假思索说这里就是怪物次元。” 譬如她，现在还被要求对金夏的事守口如瓶，连特移局内部都不知道。 童千不会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 就像她当时听到怪物次元几个字就有迟疑，不会立即说她去过一样…… “而且……”沈摇补充完整，“上次去怪物次元，能感觉周围的空间里透着空灵感，但绝对不是恐怖。如果它是真的童千，要么会对怪物次元的事守口如瓶，要么他真的去过，就会明显察觉这里和怪物次元不一样，因为这是人的感知。但怪物的感知和人是不同，它们并不能敏锐得区分空灵和黑暗混沌对于人的区别，所以会混为一谈。” 陈年意外，她能觉察到这一点。 “从哪里知道的？”陈年淡声。 “《怪物心理学》，书上看的，结果用上了。”沈摇自己都很庆幸到新单位的第一时间没有偷懒和躺平。 知识就是力量。 这一句话从来没有像眼下这么具象过。 但听她说完，陈年并没有出声。 沈摇觉得今天的陈局奇奇怪怪的。 但今天什么事都奇奇怪怪的，陈局奇怪一些好像也没什么。 终于，陈年沉声，“我知道童千为什么像刚才那样了。” 沈摇愣住。 她刚才听陈局说，张科把童千送去医疗科了。 可童千具体什么情况她并不清楚。 童千是因为她的原因才和老藤一起来这里的，童千出事，她心里都是愧疚。 陈局忽然提起，沈摇目光没有办法从他身上挪开。 陈年看向她，平静道，“童千的状态比你差，一直没醒，而且，整个人一直蜷在后排上抽搐和痉挛……” 听到这里，沈摇脸色渐渐变了。 陈年点到为止，聪明如沈摇也在僵硬一瞬间后猜到前因后果了。 四目相视，两个人都沉默了。 她用手电筒把自己从怪物幻境里剥离了，但童千应该没有，或者说，很可能还没来得及剥离。 那童千在幻境里会经历…… 沈摇身体僵住，寒意很快席卷全身，整个人有些慌乱。 陈年看向她，沉声问道，“你是怎么剥离出来的？” 童千一直在数据科。 平时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冰冷客观的数据，长期和这些数据打交道的人会异常冷静。 但童千没有来得及从幻境剥离出来，沈摇却做到了…… 陈年心里些许波澜。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94节 沈摇深吸一口气。 原本，她也刚要讲到这里，沈摇轻叹了一声，如实道，“我想这既然是幻境，大脑被不断催眠，让人感觉到真实，除非，强硬告诉大脑，这些都不是真的，让大脑从这些幻境里玻璃出来，我，我就用手电筒把自己砸昏了……” 她真的花了好大的力气，现在还觉得轻微闹震荡。 沈摇说话的时候，还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心里总觉得还伴随着痛感在。 当然，这种不是真实的脑震荡，而是从幻境剥离时带出来的幻觉。 但她都这样，可见童千的抽搐和痉挛背后多可怕…… “陈局，童千他会不会有事？”沈摇担心。 今天的事是她让老藤和童千来帮忙的，如果童千心里应激或者有更严重的反应，她会恐怕会内疚死。 “先让老丁看看，医疗科有相关辅助治疗，老丁会判断。我和张旻到现场的时候，怪物已经离开了，它很警觉。怪物离开，童千就已经不在幻境里了，他是潜意识里的应激反应；但凡他在幻境里呆得再久一些，他可能会真的有应激创伤。” 陈年说得很清楚了。 童千是潜意识里遭受了创伤，但这种创伤在医疗科有相应的治疗方案。 但如果童千一直呆在幻境里，后果恐怕就不一样了。 陈年再次看向她，“幸亏你们没有幻象里打开车门，不然医疗科也没用。” 沈摇：“……” 想到后来的经历，沈摇再次不寒而栗。 然后，不由离陈局更近些，好像他在，周围就变得没那么可怕。就像之前在夏青乐园遇到诡异循环之后一样…… 她靠近，陈年能再次感觉湖面下的心脏砰砰跳着，一滩湖水再次泛起涟漪。 他知道，对怪物来说。 这叫吸引。 沈摇对怪物有敏锐的感知，同样的，对大部分怪物来说，沈摇身上也有莫名的好感吸引。 所以憨憨，老藤和陶紫都会喜欢，以及不自觉地与沈摇接近。 他第一次见沈摇的时候，也能感觉到在怪物眼中，沈摇不一样…… 怪物吸引分很多种。 好感吸引，本能吸引，磁场吸引等等…… 但能让湖底冰冷的心脏在接触后忽然跳动的，有，且只有一种。 ——致命吸引。 陈年凝眸看她。 沈摇没有察觉，沈摇还沉浸在另一个疑惑里，“这个怪物能在特移局眼皮底下接连作案，刚才又故意袭击了特移局人员，说明它足够危险。但它如果足够危险，完全可以直接袭击我和童千。它没有。而是用幻境一步步引诱我们自己打开车门……陈局，我在想，它本身是不是很弱小，只能依靠逼真的幻境，让人大脑自己麻痹自己？” 陈年看她。 沈摇继续说道，“数据科主要依靠apt值和相关数据分析和定位怪物的行踪，如果它本身很弱小，apt值很低，会不会反而让它更容易逃过特殊调查科和重案科的追捕？” 沈摇再进一步，“或者说，《怪物百科全书》或者《怪物心理学》里，有没有一种怪物是很擅长幻境，但本身弱小，apt值很低，善于伪装和将自己藏匿在周围环境里的怪物……” 第63章 沈摇说完，陈局还在看她。 沈摇：“……” “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沈摇自己都迟疑了。 “没有。”陈年声音清冷。 沈摇继续，“只是我有一条没想明白……” “哪一条？”陈年示意她继续。 沈摇感慨，“这个怪物很懂得利用自己的特点和擅长隐蔽自己，所以从十二月到现在特殊调查科和重案科都没有抓到它的踪迹，或者说，有踪迹，但是逮不到它……” 陈年确认，“有踪迹，但逮不到它。” 果然，陈局是清楚的。 陈局清楚，就意味着特殊调查科和重案科都清楚。 所以，沈摇才叹气，“既然它很清楚要怎么才能避开特移局的视野，也逍遥法外这么久，说明这个怪物知道怎么规避被特移局抓住的风险，它的作案间隔也从之前的7天变成了10天，12天，甚至现在……如果是这样的一个怪物，它不应该会主动袭击我和童千。” 沈摇确实没想明白，“我和童千也是特移局的人，它对我们下手的风险要远高于普通人。而且，车辆还有老藤的藤条在，它甚至愿意冒着被特殊调查科和重案科发现的风险，也要在车外徘徊——前后两点是矛盾的，我没想明白它的动机。” 作案时间的间隔拉长，说明它能控制自己的饥渴。 知道本身弱小，将apt值降到最低。 这个怪物有思想，并且能控制自己本能。 这种怪物很难周旋。 特殊调查科和重案科应该中断过线索很多次。 那它不应该主动接近特移局的人…… 陈年停下脚步，看向她的眼睛，在某一刻带着幽暗深邃，“除非这里有对它吸引力很高的东西，即便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它也想本能得猎食。” 看着陈年的眼睛，顺着他说的话去铺开想象中的画面，沈摇有些不寒而栗。 本能猎食…… 沈摇觉得背脊发凉。 但车里只有她和童千啊…… 沈摇头皮一阵发麻，然后忽然想到陈局之前说的—— 她的体质天生对apt值敏感，能很容易感知周围的怪物踪迹，同样的，周围的怪物很容易被她吸引。 就像憨憨，宋君承，金夏，甚至吴桂芳一样。 他们总愿意和她接近。 沈摇能感觉这两者之间有区别，但很微妙。 陈年平静道，“有的体质天生就会吸引怪物注意，但同一个人对不同怪物产生的吸引力是不同。对有的怪物来说，是好奇吸引， 有的是好感吸引，有的是本能吸引，还有……” 陈年迟疑了一刻，温声道，“致命吸引。” 沈摇一口气听了一连串专业名词，好奇吸引，好感吸引，本能吸引，还有致命吸引…… 沈摇从之前的头皮发麻忽然渐渐过渡到对这些新名词和新领域的好奇之中。 刚才的背脊发凉也好像在慢慢褪去，留下更多的都是好奇和探究。 就像抽丝剥茧后，害怕反而减少了，剩了更多理性。 所以，是她对那只怪物有本能吸引。 即便冒着被特移局发现的危险，它也想袭击她。 陈年没有否认。 沈摇知道自己想对了。 “本能吸引，对指对这只怪物的怪物本能产生了吸引力，会让它铤而走险。它一直说它要吃人类内脏，所以……它是一只本能会袭击人类，然后吞食人类内脏的怪物。我对它有本能吸引，就类似于，它可以为了躲避特移局，暂时控制袭击人类，但是在黑暗中感受到了本能吸引，所以，冒险也要我们打开车门……” 沈摇说完，询问般看向陈年，等待陈年的回应。 陈年点头。 沈摇头皮再次开始发麻，声音里也带了轻颤，“那我怎么知道，我怪物的吸引力是好奇吸引，好感吸引，本能吸引，还是致命吸引？” 陈年看着它，轻声道，“怪物自己有可能都不会在第一时间意识到……” 沈摇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没听明白。 但如果连怪物自己在第一时间都可能不会意识到，那她怎么能规避这种风险？ 沈摇自己也怔忪了。 因为怔忪，所以下意识问，“那什么是致命吸引？” 陈年平静道：“冰川湖泊下，心脏忽然有了温度，开始跳动……” 嗯？沈摇意外。 但同时，沈摇的注意力忽然回到了其他问题上，“陈局，我觉得想到一件事不对。” 沈摇赶紧切换过来，“其实今晚是我找老藤和童千帮忙，我们先到了这里，童千在周围布置了apt值捕捉仪器，我们一直等到八点半，童千apt值捕捉仪器忽然爆表，童千告诉老藤，是一类，af430波段，畸变，xdf9901…… 沈摇虽然不知道这几个代码的意义，但知晓这几个代码一定代表了重要信息。 童千在给特殊调查科，重案科和陈局的消息里肯定提到过，但她这里再次提到是因为佐证之后，“老藤听到这个数据之后，就让我们务必呆在车里，自己跟上去了，童千是说这个apt值的数据很危险，老藤之前在特殊调查科和重案科呆过，但我们如果跟去，反而可能会拖老藤后腿。” 沈摇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但老藤走之后，徘徊在我们车辆附近的这只怪物，虽然恶意值和攻击性很高，但它的apt值很弱，也善于隐藏和伪装，所以童千布置的捕捉装置也没有发现这只怪物接近的痕迹。甚至，隔着老藤的蔓藤，它还对我和童千施展幻象。也就是说，它知道普通的捕捉仪器并不能发现它的apt值。那问题来了，老藤去追谁了？” 沈摇自己说着都觉得后背再次发凉，“老藤去追一只一类畸变的怪物，但这里有一只怪物留在车辆附近徘徊，伺机捕食。所以，这里不止一只怪物，他们是一伙的？” 这个念头让沈摇毛骨悚然。 如果是这样，在这么短的时间，两只怪物中的一只特意引开了老藤，另一只留下来捕食。 如果它们是在配合，这一只又捕食失败，那…… 一股凉气从沈摇脚下窜起，那老藤很可能现在面对的是两只怪物！ 一只可以创造迷惑人心环境的怪物，另一只，是拥有一类畸变能力的怪物。 老藤和童千是她请来帮忙的，沈摇掌心捏了把汗，“老藤会不会有危险……” 陈局温声，“不用担心老藤。” 沈摇微讶。 陈年见她诧异，平静解释，“一类畸变不会让老藤有危险，但老藤容易让对方有危险。”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95节 而且，陈局的目光明显是在告诉她，对方有这种危险的可能性还很大！ 陈局自始至终担心的应该都是这个。 沈摇：（￣ェ￣；） 不知为什么，大约是这一句是从陈局嘴巴里说出来的原因，刚才紧张和后怕的氛围仿佛一扫而空，荡然无存。 甚至，她还想起童千说老藤之前在特殊调查科和重案科的时候，和赵局冲突过。 沈摇好像忽然能从陈局的话里自行脑补老藤之前在特殊调查科和重案科“容易让对方有危险”，不受赵局待见的幕幕。 “那，老藤之前那么紧张让童千通知你……”沈摇不解。 陈年温和看她，平静道，“这个案件社会影响很不好，上面盯着，很有可能会影响后续的移民政策，老藤知道，想尽快解决。” 原来如此。 沈摇能联想到这些恶性事件背后的连环效应。 从《怪物心理学》的诸多引用来看，很多人对怪物移民政策其实是持怀疑态度的。 虽然之前已经建立了怪物与人类社群的秩序平衡，但恶劣的公众案件影响，会极大影响后续移民政策的走向。 简单来说，可能会是一段时间内移民政策的收紧；再糟糕一些，短时间内会有移民通道的关闭；甚至，更严重的说不定会波及遣返移民。 这些会对已经移民，正在移民，以及等待移民的怪物产生重大影响；还会影响怪物对人类社群的态度，进而影响怪物次元与人类社群目前已经趋于稳定和缓和的关系。 所以，在陈局这个层面已经不是简单一个案情的问题——是维护人类安全，解决怪物异端，以及维持现有关系平衡稳定的问题。 “为什么让老藤和童千陪你来这里？”陈年适时问起。 出这么大的事，沈摇原本也是要提的。 沈摇如实从金夏临时签证时遇到宋君承说起，到宋君承搬到新河湾，然后有一次宋君承约了周瑾…… “……就这样，昨天在热搜上看到周瑾的时候，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所以就想请老藤帮忙来看看，老藤说叫上童千更好，我们在刚才哪里等到八点半。后来的事，陈局你应该都清楚了。” 沈摇这里来龙去脉才说清楚，陈年手中的电话铃声响起。 陈年接起电话。 少许，陈局应声，“……我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挂完电话，陈年看向沈摇，“走吧，老藤找到了‘人’了，问问就清楚了。” 找到，‘人’了？ 沈摇诧异。 第64章 老藤发来的地点距离周瑾的老房子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陈年和沈摇到的时候，老藤和蒋明睿已经都在了。 沈摇终于想起刚才为什么觉得陈局电话里的声音在哪里听过，那是蒋明睿的。 特移局遇袭那天，赵局来局里看过，当时就是蒋明睿提醒赵局稍后还有会议，然后和赵局一起离开了安城事务中心。 蒋明睿是重案科的人。 而且，蒋明睿告诉她，他是和张科一起调到特移局来的。并且在调来特移局之前，蒋明睿和张科还是同事。 她和蒋明睿就见过那一次，对方斯文干练的模样很容易让人印象深刻。 同张科比，蒋明睿其实并不那么像体制内的人，反倒像商业精英更多些。 从蒋明睿身上，沈摇差不多能猜到些赵局对下属的要求和偏好。 赵局不会喜欢老藤和张科这样的人。 “陈局，沈摇。”蒋明睿招呼。 除了老藤和蒋科，现场还有大概三四个特移局的同事，沈摇之前都没见过，应该是特殊调查科和重案科那边的同事。 看到沈摇和陈局一起来的时候，都稍微愣了愣。生面孔，应该是新人，但不知道是哪个科室，和陈局一起来这里，应该和案子本身有关。 这个案子特殊调查科和重案科已经跟了一两个月了， 线索有，但不多，中途也中断过。 怪物太过狡猾，也能躲过apt值追踪和检测。 老藤的这次介入，让更多细节浮出水面，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案子本身上。 “陈局。”老藤唤了一声。 沈摇虽然跟着陈局和蒋明睿上前，但站在稍远的地方。 同这里的其他人相比，她是特移局入职时间最短的员工，局里很多情况还不清楚。 从科室看，老藤是一般调查科，其余的人，除了陈局，要么是特殊调查科，要么是重案科，她是相关性最低的一个科室。 但即便站得远，沈摇还是能清楚看见周瑾脸色煞白，嘴皮发紫，靠在墙边没什么力气得‘坐着’，双目紧闭，嘴角有淤痕，颧骨上也有擦伤。 ‘坐着’，是因为老藤将他按在那里。 从动作和脸上的伤痕来看，老藤对周瑾不算友好。 沈摇之前就认识周瑾。 眼前的是周瑾，又好像不是她认识的周瑾…… 闭着眼睛，整个人模样狼狈，是才经过激烈的对抗。 看到周瑾这幅陌生模样，沈摇既诧异，也担心。不知全貌，但她信任老藤，所以没出声。 但其他人不一样。 一件跟了一两个月，在社会上有严重恶性效应的连环杀人抛。尸案，这里的每个人都想尽快查出结果。 哪怕，眼前这个怪物正附在‘人’身上，周围对怪物的戒备和憎恶也都有。 “嘴很硬。”老藤开口。 约莫是感觉到陈年气息了，刚才一直和几人斡旋的‘周瑾’终于缓缓睁眼。 而这一睁眼，沈摇都察觉到了‘锐气’。 ‘周瑾’余光也瞥了她一眼，但没有她，目光都落在陈年身上，脸上虽然有不屑，但也仔细打量对方。 很明显，他才是这群人的头。 刚才那两个（老藤、蒋明睿）都不是。 “资料。”陈年淡声。 ‘周瑾’微讶。 应该是没想到对方上来既没先给它两拳，也没有直接审讯。 老藤起身，其他两个特移局员工补上，一左一右按住‘周瑾’。 老藤将平板递到陈年手中。 沈摇隔得远，看不清，也不好伸着脖子看。 看隐约能看到一些图标和数字。 之前童千布置了捕捉器，虽然童千不在，但数据仍然可以收集，组合，然后呈现出图标和初步结论性信息出现在平板上。 在几个关键性数字和结论上，陈年停留了很久。 ‘周瑾’应该是不怎么舒服，在这段时间内全身肌肉像是控制不住一般，不受控的抽搐了几次。 两边的人警觉按下它。 它也只是抽搐，没有旁的。 “15分钟。”蒋明睿看了眼时间，简明扼要，“融合有排异反应，15分钟是间隔，目前反应不大。” 蒋明睿说完，‘周瑾’身上的抽搐也差不多结束了。 只是额头的冷汗又渗了出来，嘴唇的颜色更紫了些，抽搐末尾时翻白眼的症状也遂即消失，整个人看起来更吃力和疲惫。 融合，排异，间隔…… 这些词语结合着‘周瑾’的反应，在沈摇脑海里发酵着。 蒋明睿继续，“再下一轮融合时间会减短，排异时间会增加，排异反应会加剧。目前排异反应还在它控制范围内，不确定什么时候会失控。” 蒋明睿的信息在调查科的数据之外给了陈年参考和佐证。 旁边的人继续道，“apt值比对，和最后一次案发现场检测到的apt残余值吻合；与最后一次案发现场之后追踪过程被迫中断时检测到的apt值吻合。” 沈摇不能完全听懂，但这几句分析，基本宣告了它在重案组和特殊调查科这里已经与这几桩抛。尸案挂钩。 “一类，af430波段，畸变，xdf9901。”老藤补充。 老藤说完，蒋明睿和其他几个人都愣住。 很明显，这组数据和刚才特移局的同事说的产生了偏差。 蒋明睿也伸手，一旁的同事把另一份资料递给他。 蒋明睿一面看着，一面听老藤继续，“这么大的畸变值，特殊调查科和重案组抵达最后一次案发现场的时间又很短，残留值不应该这么低。” 蒋明睿抬头看他，是有迟疑。 刚才出声重案科同事也疑惑，“但是，死者身上的apt值也吻合，不排除案发地发生了特殊情况，或者，有特殊手段清理和消除apt值，我们赶到现场的时间短，apt值没有消除干净……” 这是最符合推断和常识的判断。 大部分的怪物心智单纯，并不狡猾。 但对人类社群有敌意，并且造成这么大恐慌和负面影响，恶意程度这么高的案情，普通的怪物做不出来。 重案科的同事继续，“这类怪物要么狡猾，要么心智极其成熟。而且，从作案手段和痕迹掩饰来看，具有很强的反侦查能力，应该是惯犯。” 说完这句，顿了顿，又沉声道，“我们推断，在这几桩大案集中爆发之前，它应该都有流窜在各地作案，但作案手法不同，也及时清理了痕迹，所以没有被警察觉察，或者，联系到一起……” 话音刚落，老藤打断，“那这几桩案件为什么要手法相同？”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96节 老藤问完，周围都沉默了。 确实。 如果作案手法不同，就不会被人觉察。 如果一直以来都这么做安全，它没有理由要特意高调引人注目。 刚才的那些都能说得通，但仅仅只是说得通。 动机呢？ 这么做的目的？ 这一段时间，他们的进展很慢，因为留给他们的有效信息很少。 对方就像吊着他们胃口，所以是不是会透露一些信息给到公众；但等他们深入调查，其实会发现能用的信息很少。 甚至，apt值和相关的辅助信息都没有，犹如大海捞针。 这次如果不是老藤，恐怕连它的踪迹都跟踪不了。 但眼前的怪物虽然被老藤制服，也能看得出在他们来之前，老藤和怪物进行了激烈打斗。 但怪物被老藤制服后就一直不肯开口，无论老藤用什么手段，对方很清楚特移局的工作准则不允许他们违规审讯伤害到被强行融合的周瑾身上。 好巧不巧，这个周瑾还是个公众人物！ 本来就算影响不好的恶性事件，现在又再扯上一个公众人物，足够让特移局焦头烂额。 所以‘周瑾’身上的怪物，他们没有办法对它进行强行剥离。 对方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不吭声，不开口。 任凭你们怎么办。 “上一次排异间隔时间多久？”陈年淡声问。 “20分钟。” “排异时间多久？”陈年继续。 “一分钟。” 沈摇看了看时间，从刚才说排异反应开始，到现在停下，是两分钟…… 沈摇忽然意识到陈局是想问什么了。 20，15……就是排异间隔时间每次少五分钟。 1，2……就是每次排异时间增加一分钟。 10＋3＋5＋2——也就是说接下来的20分钟内，‘周瑾’会再经历两次融合排异。 果然，见陈局低头看了看手机，沈摇在一旁悄声提醒，“20分钟。” 陈年看她。 沈摇笑了笑，没再出声了。 陈年把平板还给老藤，平静道，“不是它。” 陈年说完，周围都愣住。 也包括藏匿在‘周瑾’身上的怪物自己。 “一类，af430波段，畸变，xdf9901……”陈 年看向它，“你在伪装。” 对方的脸色渐渐变了。 陈年又看了他一眼，语气依旧平静，“一类，是系统捕捉的apt值能判断具有强攻击性，并且有极强的攻击能力，但这类apt值是可以伪装和诱导。只要在监测的时候人为表现出强烈的敌意和攻击性心理，系统就会根据你的能力锁定为一类，你是特意的。” 听到这句，对方的眼神渐渐不自然起来。 陈年一面说，一面继续看向‘周瑾’，“af430波段，数据上看，倾向于拥有利齿和爪牙的大型犬类和猫科类动物……” 陈局的解释，慢慢让沈摇觉得自己好像也能稍微听懂一些。 甚至，她还有种错觉，陈局是借着和周瑾身上的怪物对话，说给她科普扫盲的…… ‘周瑾’明显已经有些紧张。 “但你不是。”陈年平静，却笃定。 陈年说完，周围再次陷入惊讶和沉默。几乎每个人脸上的惊讶和诧异都在告诉沈摇，怎么可能？ “畸变，瞬时apt值临界，爆发性拉满，数据自动识别并标记为重大危险；但xdf数值9901，怪物爆发性apt反噬值，趋近于10000，也可以定义为近乎没有反噬值……” 沈摇听懂了。 而且知道当时为什么童千说出xdf9901这个数值的时候，自己都觉得不对。 陈局话里的意思，爆发性和伤害性越高apt值，对怪物的反噬性越大；但xdf值趋近于10000，定义为近乎没有反噬值，也就是说，这两者根本是矛盾的。 数据不会说谎。 但是会误导！ 陈年看向‘周瑾’，平和道，“你在播放记录的储存数据。” ‘周瑾’惊讶张开嘴。 周围都愕然。 播放数据，怎么可能？ 陈年沉声，“有一种蝴蝶，生长在黑暗深渊，但它对光影有强烈的识别能力；它翅膀上的粉墨可以记录见过怪物的apt值，并存储。光影蝴蝶翅膀上的记录粉尘，可以记录和复现精确数值。” 陈年目光深邃幽暗，“你是光影蝴蝶。” 第65章 周围惊诧的目光中，‘周瑾’反倒渐渐释怀的模样。 从之前要靠特移局两个人按着，到轻嗤一声，慵懒靠向身后的墙面，目光落在破旧的天花板上，戏谑道，“难怪，你连光影蝴蝶都认识……” 沈摇不由看向陈局。 从‘周瑾’的话里不难听出，光影蝴蝶很难辨认。 至少，这里除了陈局，几乎没人认出来。 老藤脸上也罕见露出诧异表情，沈摇猜测，光影蝴蝶这种怪物的出现，应该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光影蝴蝶不是都灭绝了吗？”有人小声提了句。 灭绝…… 沈摇错愕。 ‘周瑾’诡异笑了笑，“是啊，是应该灭绝的。” 这句话背后藏了深长意味。 “出来吧。”陈局平静打断。 ‘周瑾’心有不甘看向他。 陈年没有回避他的目光，而是坦然看他。 ‘周瑾’微微拢紧眉头，但没有动弹。 陈年继续，“光影蝴蝶畏光怕火，你是想让我们用光和火驱赶你吗？” 或许是对这两个字眼有天生的畏惧，‘周瑾’不由皱紧了眉头。 陈年轻声，“那个东西盯上了周瑾，你在保护周瑾。” 对方果然惊愕。 是惊愕，也慢慢有一丝淡薄的信任和放松流露。 而周围除了老藤万年书皮脸，也都错愕中…… 陈年看向蒋明睿。 蒋明睿会意，从上衣口袋中掏出那只黑金唐草的打火机。 晦明晦暗的光亮中，‘周瑾’下意识侧目闭眼。 下一秒，沈摇就见一只黑色，但翅膀上覆满白色粉尘的蝴蝶从周瑾身体里飞出。 这是沈摇第一次见到怪物从人身上剥离，本来以为会很吓人的过程，却只见到一只自己带着光亮的黑色蝴蝶，轻盈得舒展着翅膀，在昏暗光亮中飞出。 丝毫没有违和。 优雅而独立，如同一件珍贵而遗世的艺术品…… 沈摇有些看呆。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一只有“生命气息”的怪物。 不对，应该说，相较于之前见过的消防栓，还有吴桂芳本体的那把紫檀木梳，这只蝴蝶是鲜活，而有生命的…… 这种感觉很奇妙。 而这只“光影蝴蝶”在扇动稍许翅膀后，轻轻落在沈摇跟前。 周围都有些惊讶。 沈摇也惊讶。 但它一直在她眼前挥动翅膀，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一刻，沈摇忽然会意，它是想…… 沈摇下意识看向陈年，是想询问陈年的意思。 就在她目光看向陈年的一刻，他朝她点头。 沈摇转头，试着轻轻伸出手指。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97节 那只挥着翅膀的绝美光影蝴蝶就这么轻盈而温和得停留在她指尖。 真的停在她指尖了…… 沈摇自己都觉得奇妙而不可思议。 老藤淡淡阖眸。 沈摇试着轻轻移动手指，但光影蝴蝶还是稳稳地停留在她指尖，没有扇动翅膀离开。 一直，到沈摇试着将指尖收回靠近自己，光影蝴蝶也没有作旁的动弹，只是微微如同呼吸一般，轻轻挥着翅膀。 沈摇下意识觉得，这是某种示好。 ——人类对怪物产生的吸引，分为好奇吸引，好感吸引，本能吸引，以及致命吸引…… 在这些人里，光影蝴蝶选择了停留在她指尖，没有挥动翅膀飞走，也没有好奇打量她，只是安稳停留。 是，好感吸引…… 怪物在陌生和不安的环境里，会下意识选择让自己有好感和安全的地方栖身。 在周围所有同事之中，光影蝴蝶停留在了她这里…… 这种感觉很奇妙。 有一刻，她甚至能感受到光影蝴蝶内心渐渐归于平静与安稳。 这种感觉，就如同，春风拂面？ 或者柳絮柔和…… 是最终平静了。 沈摇自己都惊讶和反应了一阵，然后才看向陈局，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才对。 “明睿。”陈年开口。 蒋明睿会意上前。 手里一粒像魔方块的东西，在识别他的指纹后迅速在掌心展开。 而随着魔方块迅速膨胀展开，最后变成一个类似可以存放干花的玻璃罩。 沈摇明白了，是要把蝴蝶放到这个指纹玻璃罩里。 蒋明睿打开玻璃罩，沈摇其实也不确定光影蝴蝶这个时候会不会愿意飞进这个看起来密封的玻璃罩子里。 沈摇尝试将指尖放在底托上。 蒋明睿朝她点头。 沈摇深吸一口气，然后轻轻将指尖收回。 光影蝴蝶就像有灵性一般，在她收回指尖的时候就没有再停留在她指尖，而是挥着翅膀留在原地。 沈摇是有一刻迟疑的。 蒋明睿盖上玻璃罩子。 罩子合上的一刻，蓝色的光晕闪烁。 是指纹锁生效，怪物被正式收纳在了怪物容器里。 至此，光影蝴蝶的这一幕到此结束。 而怪物容易再次经由蒋明睿指纹确认，缩小至早前的魔方块大小，被蒋明睿收起来。 沈摇知晓这个怪物容器肯定不是特移局每一个员工都能驾驭的。 蒋明睿是重案科科长。 但在光影蝴蝶录完口供，以及整件事已经清楚确认和光影蝴蝶脱离干系之前，光影蝴蝶都会被收容在怪物容器内。 “案件还有别 的进展，明早10点在重案科组织专项会议复盘。明睿，看好它。”陈年提醒。 “知道了，陈局。”蒋明睿干练。 “那周瑾？”蒋明睿请示。 陈年平和，“我来处理。” “好。”蒋明睿点头。 临末，老藤和蒋明睿沟通之前的细节。 陈年在一旁接电话。 刚才特殊调查科和重案科的几个同事在和沈摇相互介绍认识。 “特殊调查科，孙宁海。” “特殊调查科，李貌。” “重案科，周玉东。” “重案科，龚一伦。” “对外人事科，沈摇。” 孙宁海：“今儿没吓倒吧？” 沈摇礼貌笑了笑。 李貌凑近，“沈摇，有空多来我们特殊调查科走动啊。” “好。” 周玉东简单招呼了句，没怎么出声。 龚一伦热忱，“我们重案科都没有女生呐！沈摇，你这次跟着陈局跑这个案子，是不是以后调到我们重案科来呀？” 调，调到重案科？ 沈摇赶紧摇头，“不是，刚好碰到了。” 李貌伸手拍了拍他脑袋，“想啥呢！你们重案科天天面对的都是那种案子，人沈摇一个女孩子，要来也是来我们特殊调查科～” 沈摇知道礼貌是在解围。 正好陈年挂完电话。 “陈局。”几个人都停下来等指示。 “今天差不多了，各自回去整理下，明天碰头。”陈年说完，又朝老藤和沈摇道，“周瑾的事处理下，别吓倒他了。沈摇认识周瑾，这件事让沈摇出面。” 老藤和沈摇都点头。 陈年最后看向龚一伦和李貌，“一伦，李貌，这两天你们两个在医院轮流盯着。” 陈年说完，龚一伦和李貌都会意应好。 光影蝴蝶虽然可能不是连环抛。尸案的怪物，但留下apt值有强相关性。 光影蝴蝶在周瑾身上融合过，不排除会有怪物动其他心思。 在这个案子真正结束之前，特殊调查科和重案科肯定都要有人盯着周瑾的。 他们是因为前期一直在跟这个案情，熟悉来龙去脉，所以他们两个先跟着。 等明天专项会议开会就会把这部分任务分下去，有特殊调查科的专人跟进。 “明睿跟我一起，走吧。”陈局说完，大家都各自散开。 * 差不多晚上11：30点，沈摇在副驾座位上打起了呵欠。 昨晚看资料到凌晨一两点，刚才又一直神经紧张，才处理完周瑾的事，沈摇整个人松懈下来就开始犯困、呵欠、流眼泪，不多一会儿就眯着了。 老藤见她睡着，没和她说话。 到新河湾还有些时间，让沈摇多眯一会儿。 沈摇也迷迷糊糊多打了一个呵欠，就靠着椅背睡着了。 刚才结束之后，她给周瑾的助理拨通电话，说正好遇见周瑾。 周瑾好像不怎么舒服，说了几句话，人就晕倒了，她已经拨打了电话叫了救护车，但不知道会不会对公众人物有影响。 助理听完飞奔而来，然后和沈摇一起上了救护车送周瑾去医院。 急救科医生差不多看完，说病人这一阵应该太劳累了，身体有些透支，需要休息观察几天，建议留院。 助理是吓一大跳，但听说只是建议留院休息，又舒了口气，没大碍就好。 助理再三和沈摇道谢，言辞之外，也是希望沈摇保密，这件事怎么处理可能要经纪公司安排。 沈摇十二分配合。 总之，戏演完，沈摇也主动提起太晚要回去休息了，明天再来看周瑾。 助理道谢。 沈摇让助理不用送了。 等离开，沈摇正好看到对面的病房门开着。 这一层的护理病房都是单间，人也不多，沈摇看到李貌打着石膏腿躺床上。 龚一伦在一旁守着，看模样，两个人好像在拌嘴。 沈摇莫名觉得这一幕有些好笑。 之前因为老藤在的缘故，两个人都没敢怎么吱声。 沈摇知道老藤以前在特殊调查科和重案科呆过，应该和两个人都认识，但听到龚一伦和李貌习惯叫藤科的时候，沈摇理解为什么两人见了老藤这么老实了。 等到新河湾，老藤叫醒沈摇。 虽然没睡醒，但简单打一个盹儿，沈摇觉得精神好多了。 沈摇理解为什么陈局要说明天上午11点开会了。 现在已经凌晨了……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98节 “走了，老藤，明天见。”沈摇下车。 00：15，老藤目送沈摇进了新河湾，但没有着急走，而是坐在车里一直到楼上的灯亮起。 老藤下车，慵懒点了一根香烟。 树木类的怪物大都会惧火，更不喜欢烟的味道。 它以前也是。 但夜色中，路上除了偶尔有几辆驶过的车辆，周围楼宇的灯光渐渐消散去，闹市区的夜晚也迎来了难得的宁静。 老藤靠在车门上，不知道抽到第几根上。 偶尔一根抽完，会在路边一边想事情一边走动。 等到几根烟抽完，楼上的灯已经熄灭了，老藤低头看了看手机，凌晨3点。 应该没事了。 老藤开门，驾车离去。 空荡荡的马路上，红绿灯基本都停了，切换成了清一色的闪烁黄灯，提醒驾车注意。 老藤脑子里都是今晚同那只光影蝴蝶交锋的场景。 光影蝴蝶会记录见过的怪物数值，也能短时间复刻见过怪物的能力。 有一瞬间，它以为它见到了那只黑猫。 长尾，利爪，警觉，如同黑夜一般的眼睛，在幽暗中注视着它。 它从重案科离开是因为它。 它知道，这只光影蝴蝶一定见过它（她）…… 第66章 第二天一大早，沈摇直接去了医疗科。 在一楼的一堆废弃轮胎背后，沈摇找到了医疗科的电梯门。 沈摇记得丁主任同张科再三强调，来医疗科要先预约，要先预约，要先预约，她现在也体会到了张科的心情。 11点要去特调科和重案科开会；去特调科和重案科之前还要去一趟安城市第三人民医院看周瑾；现在，再让她排队预约去医疗科，时间肯定是不够用的。 按下二楼的按钮。 沈摇深吸一口气，然后心中忍不住唏嘘。 晚一点再和丁主任解释吧，等她从特调科和重案科回来，就去前台那边预约，不能给丁主任添麻烦。 “叮！医疗科大厅已抵达。” 电梯大门打开，沈摇下了电梯。 平时这个电梯都是特移局工作人员出入专用，专属电梯这边的人很少，与闹哄哄的医疗科大厅形成鲜明对比。 童千在八楼的住院病房，沈摇绕过旁边的小花坛，按下去往八楼的电梯，然后等待。 等候电梯的人不少，沈摇在排队的队伍中。 虽然队伍里大多都是怪物，但沈摇站在中间并不违和。 并且，怪物们也没有对她投去过多异样的目光。 怪物的世界大都简单，医疗科可以有怪物，也可以有人出入。 也有好奇心重一些的怪物偷偷打量了沈摇几眼。 一旁，海鸥护士吊着吊篮直接从大厅的集合处直接向二楼以上的楼层飞。 电梯和滚梯都人（怪物）满为患，海鸥护士们可以直接挥动翅膀送需要的护理和针药去到对应楼层。 沈摇上次来的时候就觉得眼花缭乱，跟着丁主任一起也更多看得是医疗科的科室设置，并没有像现在这样仔细看过这些细节。 自由生长的蔓藤，将小型怪物经由自己的枝干和树叶送到对应楼层。 除了海鸥，还有白鸽护士也在医疗科的镂空大厅中自由却有秩序得穿梭着。 医疗科大厅中间的统一调度和指挥台，是一簇向日葵花束，各司其职，但有向日葵的地方，就有阳光和暖意。 调度和指挥台一圈低矮处是假山和水池。 不时就有鲤鱼从水 池中跃出，然后幻化成人型，拿着手中的拖布清理大厅的地面；然后又在一圈清理完毕后，走到水池前，纵身一跃，轻盈变回鱼群，潜入水池中。 筑巢的燕子，随时调节医疗科大厅的温度与湿度；枝头上做监控执勤的猫头鹰（摄像头）；花坛里时不时就会张嘴吸入病菌和有害气体的食人花，然后每一朵食人花张嘴吸入气体，就有会另一朵食人花张嘴释放净化后的空气和有益微量元素…… 看着眼前高科技与原生态的完美结合，仿佛同时出入人类和怪物的医疗科就应该是这样的，没有丝毫违和；甚至，会让沈摇恍然生出一种错觉，这是人类社群与怪物社群和谐共生的模样，好像，在医疗科这里都实现了…… 沈摇本来以为自己已经适应特移局了。 但真正到医疗科才知道之前看到的天马行空不足牛九一毛。 “叮！”，电梯抵达。 沈摇转身，一面和其他怪物一起等待其他人和怪物下电梯，然后才有序进入电梯。 之前和张科来医疗科的那次并没有搭乘过其他电梯。 这还是沈摇头一次。 进入电梯，才发现和其他电梯最大的不同，就是普通的电梯都是纵向的按钮，因为人类的身高均值相差不会太大，纵向按钮分布符合人类使用习惯。 但这里，按钮是横向分布的。 从最低到最高，大概有十个高度的按钮。 怪物们会根据自己的身高体型来选择对应楼层的电梯按钮。 按钮也不是一个大长排，而是每个按钮都可以滑动，数字滚动时确认对应楼层就行。 沈摇觉得新奇。 按钮很好操作，滑动一下，确认，二次确认。 只是一定要快，因为电梯不等人。 “叮！”，三楼的电梯抵达。 电梯门打开，但因为怪物们小而多，靠后的怪物并不是那么好出来，电梯内竟然伸出了隔板。 对应高度的怪物们可以坐在隔板上，由隔板直接送出电梯，避免了电梯内其余乘客的挪动。 沈摇：Σ（゜ロ゜；） 不管怎么说，沈摇在惊喜和惊奇中抵达了八楼住院病房。 这一层住院病房里的怪物就肉眼可见得少了很多。 802病房，沈摇轻轻敲门。 开门的是老藤。 “老藤？”沈摇意外。 这个点儿老藤从病房里出来，沈摇分辨不出老藤是来得早，还是没回去。 毕竟，老藤和张科还不同。 张科只要一熬夜，脑袋上顶着的鸡窝头一眼就能让人分辨出来。 但老藤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秀颀挺拔，永远靠谱和笔直，不会像张科一样因为赶报告而萎靡不振。 所以，老藤这里还真不好判断…… “你这是来得早，还是一直在没回去呀？”沈摇还是小声问了句。 又趁着问话的时候，顺便阖上病房的门。 沈摇说完声音很小，怕吵到还躺在病床上入睡的童千。 “昨晚张旻在病房里守着，我5点来和他换的。”老藤如实道。 5点换班？ 果然老藤和张科任何时候都是同仇敌忾，但又相爱相杀的一组搭档。 会吵吵闹闹，也有相互看不惯，但又会在对方需要的时候，不用对方开口，就会出现在对方身后提供支持。 “我们医疗科的病房还需要人额外看护吗？是我们这里没护工吗？”老丁不高兴的声音从病床那边冒了出来，不怎么乐意，“还是嫌我们这里的护工不专业？” 沈摇这才发现被病床挡住的丁主任。 虽然丁主任还是站在病床的踏板上的。 但穿着白色的医生工作服，又弯着腰认真在给童千做检查，整个人和遮挡的白色帘子，病床，以及阳光投下的影子浑然融为一体。 沈摇都看见病床上躺着的童千也没看到他。 “丁主任～”沈摇赶紧挽救。 本来还有些不高兴的老丁见到沈摇了，顿时眉开眼笑，“沈摇～” 老藤：“……” 老丁的双标再次表现得淋漓尽致。 老藤无语。 在老藤的无语中，“是我们这里没护工”还是“我们这里的护工不专业”的护工来了！ 而这一层的护工，竟然是螃，螃蟹？ 沈摇惊讶的目光中，横冲直撞的螃蟹护工端着药品和听诊器就撞开门，撞进来了。 沈摇忽然理解为什么要用螃蟹做护工了，因为不需要住院的病人起床开门…… 它们自己就可以撞开。 但螃蟹护工横冲直撞进来之后，还是继续横冲直撞，沈摇和老藤不得不让开。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99节 可即便沈摇和老藤让得很开，螃蟹护工们还是一个接一个相继撞在病床上，后面的螃蟹护工撞在前面的护工上。 沈摇：（⊙o⊙）… 老藤无语：“……” 刚才还站在道德至高点，批判“我们这里没护工”还是“我们这里的护工不专业”的丁主任，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的。 沈摇也好像忽然理解，为什么张科和老藤要来轮流照看童千了…… 确实，这群螃蟹护工有些像临时工。 还是没有经过培训的那种。 这一幕很快在老藤有些恼火的目光中过去了。 听诊器和其他复查工具相继送到老丁手中，老丁再次熟练地俯身给童千复诊。 复诊包括扒拉眼睑，听心跳声，以及，仔细观察瞳孔…… “唔，嗯，还行，不算严重创伤，是有些轻微障碍，不过休养几天就好……这几天人先别回局里了。” 老丁说完，在板夹上草草写了几笔。 沈摇看明白了，是处方。 螃蟹护工们有的拿着处方去开药了；有的拿起针筒，将两种药剂抽取，混合；有的顺着输液杆爬上去，然后把输液管挂在输液架上。 老丁则在一旁的洗手盆净手，然后酒精消毒，再将输液的针管推进童千手背上固定。 输液药剂上的时间写着预计一个小时左右。 “我要先去趟第三人民医院看看周瑾那边的状况。”沈摇如实同老藤说起，“看完周瑾再去特调科和重案科，老藤，你有特调科和重案科的地址吗？” 老藤点了点头，然后直接拿手机发位置。 沈摇也在一旁同丁主任主动交代，“丁主任，我下午完事儿再过来补预约。” “不用，老藤预约了。”老丁的语气里都能听出满意。 果然，丁主任就是见谁都要说上两句，但其实小老头看谁都是有序青年。 “那我先走了，丁主任。”沈摇道别，老丁正好和她一起出了病房。 “那本《怪物心理学》看完了吗？”老丁问起。 “嗯，看完了，准备二刷。”沈摇汇报进度。 “哟，不错不错，比张旻出息。”果然，丁主任又来了，但下一句，“不过张旻也不差，那孩子很聪明的～” 沈摇忍不住笑。 “丁主任，丁主任，急诊科请您赶快去。”螃蟹护工急得在走廊上来回横冲直撞着，整个身体都因为着急变红了，说不出话来。 另一只赶紧补上，“急诊科，挖挖机和跷跷板出意外，黏一起，分不开了，要准备外科手术。” “快快快！”老丁也着急了，三步并作两步冲向电梯。 沈摇有些懵：“……” * 出租车在第三人民医院门口停下，沈摇开门下车，然后觉得自己是不是魔怔了。 她好像还在担心丁主任的挖挖机和跷跷板黏一起要分开的外科手术是不是成功了…… 沈摇赶紧摇了摇头，驱赶脑海里的这些念头。 医院正门旁边有花店和水果店，沈摇简单挑选了一些。 但等进了电梯，想找5楼按钮的时候，又忽然对这种竖排的按钮，以及每到一个楼层，相互之间都会说“麻烦让一让，借过”产生错觉。 医疗科，第三人民医院，沈摇需要在脑子里切换一下。 等到510病房的时候，周瑾已经醒了。 整个人有些懵懵的，但见到沈摇的时候很热忱，也连忙道谢，“听助理说，昨晚是你打120送我到医院的。” 听说，就是自己好像并不记得了。 老藤告诉过他，被怪物强行融合的人，那段时间基本是没有意识和记忆的，有也只是自己觉得不应该的片段。 沈摇在一旁位置坐下，平常道，“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我前两天还在网上看到热搜。” 沈摇这一提起，果然让周瑾代入了自己这一段时间总是迷迷糊糊的感觉。 周瑾叹气，” 我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总觉得每天都混混沌沌的，时不时还会犯迷糊。” 周瑾自己都困惑。 沈摇第一次见周瑾的时候，周瑾还是个精力无限，可以跟着宋君承和金夏蹦上窜下的大好青年。 现在动辄犯困叹息的模样，足见apt值对人的影响有多大。 沈摇接着他的话说，”我昨天正好去那里看个朋友，遇见你，打了声招呼，你好像很疲惫的样子，和你说着话，你忽然往下倒，我赶紧打了120。” 沈摇也没想到自己‘融会贯通’。 周瑾听着，整个人都愣住，半晌才反应过来，“是，是吗？我都记不清了。” 一旁的助理也跟着叹气。 哥的状态确实不怎么好…… 周瑾想喝水，助理去倒，正好温水没了，助理拿了水壶去接。 周瑾困惑道，“我没什么印象了，就觉得昨天很累，回家倒头就睡，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下楼，不过，幸好遇见你，谢谢了沈摇。” 周瑾道谢。 “应该的。”沈摇顺道问，“你还好吗？” 说到这里，周瑾稍作迟疑，然后如实道，“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是这么迷迷糊糊的，有时候赶通告还会睡着。” 这对一个艺人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他自己现在就不可思议中。 周瑾继续，“昨晚的事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只记得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梦到……” 周瑾自己都诧异，“蝴蝶。” 沈摇心里咯噔一声，但嘴角微微勾起，温和问起，“是很多蝴蝶还是一直蝴蝶啊？” 周瑾被她逗笑，情绪也放松了些，“一只。” 沈摇深吸一口气，然后微笑，“那一定是一只很漂亮的蝴蝶。” 至少，她觉得是她见过最好看的蝴蝶，没有之一。 周瑾也跟着笑起来，情绪恢复到了轻松正常，“是啊，很漂亮。说起来我想起那天下大雨，我在老宅外看见一只很好看的蝴蝶飞不动，风很大，它的翅膀好像受伤了，落在地上，我把它捡起来，放到屋里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后来它好像好了，一直阳台的养的花花草草那里飞来飞去，应该是喜欢，留下来了。” 呃，原来是救命之恩。 沈摇忽然明白了。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周瑾是在它翅膀受伤的时候，将它从死神跟前捡了回来…… 这一点，怪物好像和人是相通的。 但人未必有怪物感恩。 沈摇也没想到意外从周瑾这里听到这段，至少在稍后是有很重参考价值的。 沈摇低头看了看手机，起身辞别，“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去上班了。” 周瑾理解，“谢谢你来看我。” 沈摇挎上包，温和道，“举手之劳，朋友嘛。” 她和周瑾也算朋友，那时候和宋君承，金夏一起，玩得很开心。 说到这里，周瑾顺道问了句，“你最近和君承哥有联系吗？” 他自己最近一直在忙，连轴转，身体也不是很舒服，之前还会微信联系，春节这段都没怎么联系了。 沈摇知道他是宋君承的迷弟，“他好像最近在城堡里种花，城堡后面漂流，还在学习踩葡萄做葡萄酒。” 沈摇说完，周瑾由衷笑了，“真好。” 这句真好，沈摇不由看他。 周瑾感叹，“他这样真好，替他高兴。” 所有人都在为宋君承的退圈遗憾，但周瑾，是替他高兴。 沈摇相信他真的是宋君承的‘迷弟’，是会为宋君承自己的决定开心和支持的人。 周瑾笑容温和，“我很早之前就很喜欢君承哥，他很纯粹，很拼，而且心无杂念，我一直希望成为他，他也一直是我偶像，无论他在哪里。” 周瑾坦然。 沈摇好像有些理解了，心心相惜。 “别告诉他。”大概是觉得之前的话太直接了，周瑾又补了句。 沈摇忍不住笑，“不告诉他，他应该也知道吧。” 也是，周瑾自己也跟着一面挠头，一面憨厚笑起来。 所以周瑾的综艺感很强，自己就是自带喜剧效果在身上的人。 正好助理接了水回来，“沈小姐要走了？” 沈摇点头，“要去上班了。” 助理会意，正好电话响起，助理接了个电话。 沈摇多和周瑾说了两句话。 等挂掉电话，助理忽然告诉周瑾，“哥，昨晚来医院被人拍到了。” 周瑾肉眼可见的紧张，艺人是非多，最怕就是私事被放到网络。尤其是他这段时间热搜好像就没消停过。 黑粉无时不刻不在怼他。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00节 但助理却像松了口气般，“不说粉丝说难怪通告会睡着，原来是不舒服，公司说正好用医院的事对冲下负面新闻，哥，不用压力那么大了。” 周瑾愣了愣，然后表情很好地全是了‘否极泰来’。 “那我先走了。”他和经纪公司肯定还有细节要商量，沈摇不耽误了。 “好。”周瑾又问起，“金夏还好吗？上次没来得及送她。” 听到金夏，沈摇温声，“她回她爸爸那里了。” 周瑾感慨，“那她一定很高兴，出来玩可以结交新朋友，回去还在爸妈身边。” 沈摇笑了笑。 周瑾叹气，“我也想爸妈了。” 正好手机响起，周瑾眼前一亮，惊喜接起电话，“妈？” 沈摇和助理示意，然后出了病房。 阖上房门的时候，还听见周瑾的声音，有些哽咽，却故作平静，“……不累，就是想你们了……网上那都是黑子，我好得很，不信你问小周……” 小周是他助理。 沈摇嘴角再次扬起。 宋君承和周瑾很像，但宋君承又和周瑾不同。 宋君承只有自己，但周瑾有爸妈，有身后可以支撑他的人。 想到这里，沈摇正好出了电梯，然后掏出手机发了条微信。 不到两秒，那边微信电话就过来，“bonjour，沈摇！” bonjour是法语的你好。 沈摇忍不住笑，“按时差，你那边是凌晨两点。” 意思是，你没睡觉啊？ 宋君承的声音精神得很，“这不看到你的微信了吗？肯定要回过来的啊。” 沈摇问，“你那边顺利吗？” “顺利～”微信那头，宋君承滔滔不绝，凌晨两点好像也没阻拦他的热情。 幸好沈摇提前打了车，一面听着电话，也一面找到车牌上车。 等沈摇上车，宋君承还在继续，“……所以，我准备去看f1。” 沈摇没戳穿。 f1的比赛是在三月末，四月初，那就是准备不走的意思。 沈摇莞尔，“法国阳光还好吗？” 微信那头，宋君承想起那句——喜欢哪里的阳光，就留在哪里开垦你的花园。 “我想多留这边一段时间，等花园开垦好的。”宋君承反而轻松了。 “那回国见。” “好。”沈摇正准备挂微信电话，宋君承的声音响起，“沈摇。” “嗯？” 宋君承想了想，他现在好像真的比之前会表达了，“谢谢。” 沈摇：“……” 宋君承无比轻松，“谢谢你来电话。” 沈摇温声，“不谢，毕竟‘我’现在还在音乐排行榜上。” 明知她是特意说的反话，宋君承忍不住笑开。 挂了电话，沈摇脸上的笑意也没退去。 “滴滴滴”微信想起。 沈摇以为又是宋君承继续抽风，但是奥利弗的头像出现，【我上飞机了，晚上接驾。】 沈摇：【必须的。】 苏好好：【准备好鲜花。】 沈摇：【1】 苏好好：【我要吃宫廷羊排锅。】 沈摇：“……” 沈摇刚想说换一个吃，苏好好的信息又来了，【上次就没吃成。” 行吧，沈摇：【好。】 苏好好：【起飞了，等到了看看你新家。】 沈摇笑着收起电话。 等到老藤发的特殊调查科和重案科的地址，乍一看，人家的办公地点正规很多啊。 正规到，沈摇正在脑海里想形容词，就见到——“安城市公安局第三分局”的牌子。 这，这都直接成兄弟单位了？ 沈摇怕走错，刚想问老藤，张科的微信先来了，【到了吗？】 应该是怕她不知道地址。 正好，沈摇发了条语音过去：【到是到了，不过，张科，这里的名字怎么是安城市公安局第三分局？是和特移局合办的吗？还是，下挂在第三分局下面了？” 沈摇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如果都是特调科和重案科，说不定还真的…… 只是沈摇还是觉得怪怪的。 滴滴滴，张科的微信来了。 思舟：【想什么呢？查案子蹭这儿方便，最重要是节约经费。】 沈摇：【震惊脸（表情）】 第67章 节约租金，节约水电，顺便连打印纸，清洁工费用，以及食堂问题都一起解决了。 这是陈局提出的新型节约经费方式，对方也很愿意啊～ 沈摇：（（-＿-）-＿-）-＿-） 沈摇还是不太明白，对方为什么肯愿意…… 张科摊手，“你也知道，有些案子，兄弟部门不太好侦破。但不侦破，它就一直挂在这儿，影响兄弟部门的kpi，公众舆论那边也不好，特移局在这里办公，是双方的互赢！既帮我们解决了办公地点问题和经费问题，还方便双方互通信息，协同合作。” 虽然但是，沈摇还是头大，“有那么多怪物相关的案子吗？” 至少，从她这段时间接触的怪物来看，大多都很单纯，甚至，连一根筋的也有。 刑侦案件毕竟是少数。 像夏青乐园上次那样的，应该也只是一般调查科的工作范围。还不用到特调科和重案科去。 因为少数的怪物案件，挪这么大个地方给特移局…… 沈摇怎么想怎么觉得兄弟部门应该不愿意。 张科凑近，“呐，又不是只有怪物类型的案件，怪物的数量那么多，不少兄弟部门这边的疑难杂案连人证物证都没有，但也能有侦破方向，那总该是有别的原因吧……思路拓宽点！” 沈摇：（⊙o⊙）… 沈摇茅塞顿开。 简直了！ 还能这么用！ 张科见她醍醐灌顶模样，知道她一点就通，张科继续，“对吧，这是双方都有需求的事。陈局给提了，上面给批了，兄弟部门也乐于分享，这种都愿意看到的场景，简直是和谐大圆满结局。” 也是，沈摇也开始这么觉得了。 张科正式洗脑成功。 对外人事科不能没有张科！！ …… 沈摇和张科来得早，会议室还没有其他人到。 张科一面斜靠着桌子坐下，一面拧开矿泉水，一面问起昨晚她和童千遇袭的事。 昨天虽然张科和陈局是一起到的，但赶到的时候，怪物已经离开了。 这只怪物不仅狡猾，而且敏锐。 不然特调科和重案科的那群人不会这么久了，连个捕风捉影的影子都没见到。 沈摇如实告诉张科昨晚老藤离开之后的事。 过程不算长，而且作为新闻专业毕业的学生，沈摇避重就轻提了过程。 但张科还是emo了。 “我去，难怪了……这恶心玩意儿。” 张科算是清楚童千出什么事儿了。 张科一直是个喜怒哀乐都能明显在脸上找到分区的人。 张科不八面玲珑的时候，整个人都栩栩如生。 “陈局知道吗？”张科问起。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01节 沈摇点头，“昨晚提过，但陈局没多问细节。” 张科感慨，“那你做好心理准备，特调科和重案科的人能把你给问恶心了。” 沈摇：“……” 张科放下水瓶，继续道，“陈局是一个很温和的人，你和童千昨晚遇到这恶心玩意儿，陈局会在意你们的感受，所以特意避开这个时间，不会让你们这么快回忆这些细节。但其他人不是哦～” 张科这么一提，沈摇回过神来。 这么特殊的案子，当时如果不是陈局在，恐怕特调科和重案科当晚就会寻根问底。 陈局那句明早11点其实给了她和周瑾缓和的时间。 “这也不算徇私。”张科继续，“昨晚陈局和蒋明睿单独见了那只家伙。” 那家伙指的是那只光影蝴蝶。 沈摇意外。 张科感慨，“陈局总不能一晚上什么事儿都不做，陈局是心里有数。这事儿还真得陈局去。” “为什么？”沈摇不明白。 虽然这个案子重要，但特调科和重案科这么多人，陈局未必要自己出马。 张科笑了笑，“你来特移局的时间还太短，久了就知道了。人对怪物芥蒂，怪物对人自然也有警惕。光影蝴蝶这种敏感的物种，审不审讯的没什么效果，但陈局去不一样。” “嗯？”沈摇接连好奇。 张科双手环臂，再次凑近，“和陈局接触这么久，你没觉得陈局会尊重人，也会尊重怪物？” 沈摇想起了吴桂芳和宋君承，沈摇颔首，是。 张科点头，“所以咯，怪物也愿意和陈局接触。怪物大都很简单，即便是敏感的怪物。他们觉得信任你就会告诉你，不信任你就会有所保留，高敏锐的怪物更是会警惕，甚至超过人类的狡猾和警惕。” 沈摇明白了。 沈摇的电话铃声响起，是陌生电话。 沈摇接起，“喂。” “是我。”陈年的声音。 “陈局？”沈摇一面惊讶，一面看向张科。 她之前确实没有陈局的电话，只有陈局微信，还有工作证可以打开特移局内部系统联系。 所以陈局的电话在她这里是陌生号码。 “到了吗？”陈年问。 “到了，在会议室，和张科一起。”沈摇也看向张科。 “蒋明睿来接你了。” 沈摇电话刚挂，蒋明睿就推门进了会议室。 “哟，蒋科。” 张科难得的笑里藏着阴阳怪气。 “张科。”蒋明睿礼貌。 沈摇还是听出了哪里奇奇怪怪…… “陈局和赵局在等了，这边会议推迟一小时。”蒋明睿温和。 张科却直接打开电脑，吊儿郎当道，“行，我这儿正好有事情要做，你们先去，我等12点的会。” 张科已经坐下。 沈摇：“……” “张科，一起去。”蒋明睿邀请。 “不了，你们重案科的事我就不参合了。”张科婉拒。 这两个人不太对路…… 沈摇看出来了。 张科这种八面玲珑的人，但凡他想玲珑他怎么都能玲珑起来。张科要么不喜欢蒋明睿，要么不喜欢赵局，要么两个都不喜欢。 沈摇更倾向于最后一种。 蒋明睿看着他，温声道，“陈局让你一起。” 张科恼火看了他一眼，然后“啪”的一声盖上电脑。 蒋科拿陈局压张科。 这有点儿事务部门那味儿了，沈摇如实想。 很快，沈摇发现，事务部门那味儿有了，但尴尬也有了。 第三分局的走廊足够宽，宽得足够三个人并排走——然后她就被迫走在了蒋科和张科中间。 蒋科在温和说话，张科一直不说话。 她又是张科科室的人。 气氛违和到不行…… 沈摇想死的心都有了——安城市第三分局这么大吗？ * 等到五楼的会议室，陈局和赵局都在。 “陈局。” 沈摇跟着张科一起上前。 沈摇见会议室里还有一个人，蒋明睿正好在她旁边，介绍道，“这是特殊调查科的魏科。” 沈摇礼貌，“魏科。” 和老藤完全不同。 魏畅的一双眼睛好像在见她的第一面就要把她看穿一般，带了让人有些害怕的凝视。 沈摇下意识有些怕。 而且直觉告诉她，怪物也会怕。 张科看了魏畅一眼，没出声招呼；魏科也没和张科招呼。 然后张科看向陈局，见陈局在看他，张科不怎么情愿得出声，“赵局。” 赵局没有应声，而是话锋一转，“老藤还没到。” 话音刚落，老藤正好推门进来。 人到齐了。 老藤叫了声陈局，没和赵局招呼。 奇奇怪怪的氛围再次＋1。 沈摇准备猫在不起眼的地方，不引人注意。 “沈摇，简单说下起因。”结果赵局没给她机会。 沈摇没想到特 移局大佬云集的会议，她第一个发言。 沈摇把之前宋君承和金夏这一part隐去，上来直接就是因为某些原因她和周瑾认识，但不算熟悉。 周瑾最近一段时间的情况让她觉得不大对，再加上周瑾频繁因为通告上热搜，她担心周瑾遇到什么事，想让老藤帮忙看看。 沈摇说到这里，魏畅打断，“这种事为什么不走正规流程？” 老藤隶属一般调查科，这种非正常事件应该要列入一般调查科流程。 赵局和陈局都在，魏科突然这么问…… 沈摇有些懵。 张科护犊子，“魏科，这是重点吗？” 张科语气罕见得不耐烦，但见陈局看他，张科只能把恼火咽回去。 魏科一脸严肃，“对外人事科是特移局的一张名片，说话做事都应该更符合部门规章制度。” 沈摇刚来两天，魏科当然不可能是针对她。 应该是对老藤贴脸开大。 但张科看不惯了。 张科火气果然“嗖”的一声窜上来，电脑往一边一放，脸上一幅准备干架的表情。 陈局和赵局都在，张科这么直接来一遭，最后不对的都会是张科。 张科平时多八面玲珑的一个人。 除了不喜欢魏科，还是为了维护她。 抢在张科毛之前，沈摇接话，“我刚到特移局，还不清楚各科室的流程情况，是我的问题。” 陈年抬眸看她。 沈摇继续，“魏科提醒的是，我回去就先弄清楚科室职责和规章制度。之前张科让我熟悉，结果新部门太忙，一直在做事，想着糊弄了开年再说。” 她直截了当说起，魏科反而不好再说什么。 也把张科摘了出去。 魏畅刚才准备怼张旻的话咽了回去。 陈年没有移开目光。 沈摇这边还没结束，“我到特移局的时间不长，科室职责和工作流程还不熟悉，加上最近的郊区抛-尸案人心惶惶，我怕贸然引起恐慌，或者浪费局里资源。正好下班遇到藤科，就顺道和藤科提了一句。” 老藤没出声，是默认。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02节 张科知道老藤不想出声，就代老藤出声，“这不就一件小事儿吗？上纲上线做什么？去了如果发现是怪物，就走正常流程；发现不是，也不用多一事少一事；要发现是大事，就联系特调科和重案科。人小姑娘刚到局里，就想着先别给其他部门添麻烦。老藤这不还带上童千了吗？遇到不对，这不也马上转你们特调科和重案科了吗？” 这话从张科嘴里说出来比从老藤嘴里说出来好。 沈摇知道这是张科和老藤铁打的友谊。 张科说完，蒋明睿竟然解围，“是，接到童千通知，第一时间就安排人手去了。” 蒋明睿说完，魏科没好再说话了。 但魏科还是一脸不舒服的模样。 张科就明显舒服了～ “说正事吧。”陈年忽然出声，会议室里都安静下来。 沈摇看向陈局，明显察觉陈局的目光刚从她身上挪开。 “老藤。”陈局点名。 前面来龙去脉沈摇都说清楚了，后面的事老藤解释更清楚。 老藤详细说了童千数据捕捉器的布置逻辑，以及那辆黑色保姆车进入街区开始，数据提示一类，af430波段，畸变，xdf9901等等…… 这些沈摇都知道了。 但老藤就和他们分开之后的事她和童千就都不清楚了…… 沈摇也认真听着。 “一类，畸变，af430波段，这种数据值风险评估等级太高，但xdf9901又相互矛盾，我觉得不太对，就远远跟着。” “附近街区人不多，但安全是首要，我找机会试探过，从对方的反应来看，没有太多应对经验，不是老手，甚至……”老藤明显停顿，然后选了一个词，“还很慌张。” 老藤说完，会议室里都面面相觑，没有出声。 郊区抛-尸案是连环杀人案件。 犯罪嫌疑人能数次躲开特调科和重案科的追查，心理素质和反侦查经验一定都很丰富。 如果是抛-尸案的罪犯，不可能面对老藤的试探表现得慌慌张张。 所以陈局才说不是…… 从老藤的描述来看，确实不大可能。 “那个时候它还没有强行和周瑾融合，但持续释放了强烈的apt值信号。正常情况下，怪物如果不想引起特移局注意，一定不会主动释放apt值信号，除非一种情况……” 老藤说完停下，蒋明睿get到他的点，“你是说有东西在追它？” 老藤点头。 老藤和蒋明睿的推断再次让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沈摇也想起那只后来袭击他们的怪物。 所以，那只怪物是在追周瑾和光影蝴蝶？ 然后忽然发现了留在原地的她和童千。 因为她身上对这只怪物的本能吸引，这只怪物停下，并转而袭击她和童千？ 老藤继续，“有东西在追它，它想通过释放强烈信号，让对方知难而退。虽然这一组apt值数据确实有矛盾，但足够迷惑人。普通怪物应该会被直接吓倒，不会再追；稍微强大一些的怪物也会本能顾虑。 “这就是光影蝴蝶的特性，apt值不高，但复刻的能力很强。我和它周旋了一段时间，中途也短暂失去它的踪迹，等我找到它，它已经强行和‘周瑾’融合。” 蒋明睿皱眉，“你是说，中途跟丢的时候，它和周瑾强行融合了？” 老藤点头。 魏科环臂，“这种事怎么会跟丢的？” 魏科这一句又带了火药味。 老藤没有搭理，而是继续，“我猜，它中途遇到了另一只怪物，不然不会冒着排异风险强行融合？” 还有一只怪物？！ 所有人都惊讶，这一条，老藤没提起过。 “能这么快融合，说明两件事，第一，这不是它第一次强行融合，以前也强行融合过，所以它知道怎么做；第二，融合的次数不多，还不适应这种排异反应。所以遇到危险，即便知道有排异反应，也要强行融合。”蒋明睿思路清晰。 老藤继续，“光影蝴蝶很罕见，相关的资料很少，关于光影蝴蝶使用粉尘记忆怪物apt和能力的记录只有很早之前的一条——光影蝴蝶每使用一次粉尘上的记录，留在粉尘上的印记就少一次，基本三次之后就会清空了，直到它们去记录下一个怪物的apt值和能力。” 蒋明睿get到了老藤的点，“所以，你是说上一起郊区抛-尸案现场发现的apt值和光影蝴蝶符合，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它当时也在场，为了自保，启用了复现记录的能力？” 老藤点头。 老藤在特调科和重案科的时间很长，刑侦推理和判断能力都很好。 张科突发奇想，“抛-尸案那只怪物袭击的目标是人，抛-尸案里它基本都吃掉了人的内脏。光影蝴蝶即便出现在抛-尸案现场也不应该是它的目标。难不成，这只怪物其实要攻击的目标是周瑾？光影蝴蝶要因为周瑾的原因被迫卷入的？不然它跟着周瑾跑什么？自己跑就是了，还冒着排异风险强行融合？” 虽然张科是突发奇想，但确实提供了一种新的思路。 沈摇也迟疑片刻。 如果是这样，那的确就说的通了…… 周瑾救过光影蝴蝶，光影蝴蝶也想救他的性命。 也就是说，那只怪物的目标是周瑾？ 魏科却质疑， “那它为什么要救‘周瑾’？” 魏科眼神里都是不耐烦，“如果没有动机，就是单纯猜测，刑侦和调查靠的猜测？” “不是，它确实有动机。” 沈摇适时开口，“有一次暴风雨，它翅膀受伤，奄奄一息，周瑾救了它，它应该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一直跟着周瑾。” “我今早特意去看过周瑾，他对昨晚的所有事情都没有印象，但说做了一个和蝴蝶有关的梦。前一阵他救过一只蝴蝶，那只蝴蝶后来就一直留在他阳台的花园里，因为蝴蝶很好看，所以他记住了。” 沈摇的话无疑佐证了老藤猜测，也让这一条线索有了能更进一步的关键支撑。 “假设抛-尸案的怪物选取的作案对象是有特殊要求的，那周瑾就符合郊区抛-尸案怪物作案对象的要求，我们就可以从周瑾身上着手分析抛-尸案凶手选取的对象和作案动机。” 赵局头脑清楚。 这的确是一个关键切入点。 “还有一种可能。”老藤再次开口，应该是深思熟虑了一晚上，所以一步步剖析，“怪物的作案时间距离上次已经有十几天，这期间它并不是没有行动，而是被周瑾身边的这只蝴蝶阻挠了。它复制的能力的确是能吓到怪物的，但怪物徘徊的时间久了，也会发现它的秘密，所以昨晚想再次尝试……” 老藤的话让会议室里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背脊发冷。 光影蝴蝶已经被怪物识破了，被逼到强行融合，如果不是老藤在，差一点又是一条命案…… 会议室里一片沉寂。 “既然有切入点了，那这次可以从周瑾身上入手，也可以从光影蝴蝶身上入手，还可以从追赶他们的怪物身上入手。” 赵局罕见开口，“是什么怪物在追赶他们？” 蒋明睿回答，“目前看，有两只，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伙。有一只一直跟着周瑾；另一只留在了原地徘徊，也就是沈摇和童千遇到的这只。” 蒋明睿继续，“老藤并没有直接和两个怪物接触过，不管是出于什么缘故，这两只怪物的apt值低到无法让人和仪器觉察，唯一接触过的人就是沈摇和童千了。” 如果知道这只怪物的相关线索，也有可能定位抛-尸案怪物。 会议室里的目光再次投向沈摇。 “沈摇。”赵局点名。 沈摇详细说起了老藤下车后，她和童千遇袭细节。 她昨天也和陈局说起过，和张科说的一样，陈局没有细问。 但这里，魏科和赵局不断打断，不断询问细节，甚至有些细节，让她觉得难受和毛骨悚然。 沈摇竭尽全力回忆，如实回答。 张科脸色很有些不好看。 之前沈摇虽然和他说的大抵还是保留了。魏畅的再三追问下，沈摇说的详尽，也让他后怕。 就差那么一点儿，沈摇和童千两个人就被那个恶心玩意儿给掏了！ 童千就不说了，沈摇一个刚来特移局的菜鸟…… 想想都让人后怕。 但最后被。干扰的人竟然是童千，沈摇的警觉性和抗干扰性竟然比童千还好…… 那么恶心的玩意儿，也亏沈摇能想的到怎么摆脱它！ 除了陈局和张科，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听到完整过程。 包括老藤，赵局，也包括蒋明睿和魏畅，看她的时候都替她捏了一把汗。 以及，原本只对沈摇的出众相貌有印象，现在慢慢又有了新的印象和认识…… “从沈摇说的基本可以锁定就是这只怪物。作案手法和习惯都和郊区抛-尸案一样，基本可以确定就是它。吃内脏，apt值弱到无法追踪，但是靠引导人类产生幻觉进行作案。”蒋明睿总结。 魏科愤恨，“艹，被它耍了一遭！” “喜好吃内脏，apt值极弱，又能通过幻象影响人的思维，比对资料库和最近几年相关案例参考，应该很快就会有线索。” 赵局点头。 明显对蒋明睿很满意。 蒋明睿再提了一条，“这件事还有疑点。这只怪物如果一直低调，它可以伪装到让特移局很难发现。但它为什么要高调制造连环抛-尸案，就好像特意想要被发现一样……” 沈摇昨晚也同陈局提过同样的矛盾点。 “这里有问题。”赵局沉声。 这里的问题，甚至不是连环抛-尸案本身。 而是连环凶案背后。 老藤好像忽然想到什么，转眸看向陈年。 陈年也同时看向老藤。 沈摇直觉，他们两个应该同时想起了什么事，但都默契，没有在这里提起来。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03节 或者说，不适合在眼下这个场合提出来。 沈摇赶紧收起目光，不想节外生枝。 “明睿，魏畅，你带重案科一组人员负责光影蝴蝶审讯，从光影蝴蝶这里确认另一只怪物的特征，我和陈局列席；让特调科另一组人比对有效怪物资料，查找袭击沈摇和童千的这只怪物。” 赵局下指令。 “是。”魏科应声。 蒋明睿看了看赵局，又看了看陈局，然后如实道，“赵局，对方很抵触。” 赵局看他。 蒋明睿沉声，“昨晚我和陈局去见过它一次，它不肯开口。” “给它洗清嫌疑，它有什么好沉默的！”魏畅不满。 情商真低！ 张旻轻嗤，“还不明显吗？就是看见有些人不想说话的意思。” “你！”魏畅恼怒！ 张科朝老藤眨眼。 沈摇确定张科是故意替老藤出气的。 蒋明睿如实，“对方只愿意见沈摇，陈局可以列席。” 蒋明睿说完，会议室里再次安静了。 也包括沈摇自己。 我？ 第68章 “我，我不认识它。” 沈摇自己都充满疑惑。 蒋明睿肯定，“它说只见你，不然它不开口。” 沈摇：“……” 什么情况？ 张科狐疑看向陈局。 陈年没有否认。 老藤也噤声。 整个会议室中这一刻安静得可怕。 沈摇先是诧异，然后忽然想起昨晚陈局说过的怪物吸引力。 以及，那只蝴蝶确实特意停留在她手上过。 这都是旁人看到的。 所以，那只蝴蝶说要见她。 可能是因为她对怪物的吸引力，还有可能，是知道她和周瑾是朋友，所以相对特移局其他人，它更信赖她？ 眼见赵局的目光也投向她，她下意识看向陈局。 陈局平静开口，“走吧，各自做事。” 陈局开口，会议室里都没有意义。 走廊上，沈摇还是小声问起，“陈局，它为什么……” 陈年看她，“我让它这么说的。” 沈摇：“……” 果然，上司的心机是琢磨不透的。 “光影蝴蝶是很敏感的物种，即便它愿意沟通。但特调科和重案科的人审讯经验太丰富，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和动作都有可能触及它的神经点，中断沟通。”陈年声音温和而平静。 陈局这么解释，沈摇好像又忽然‘开窍’了。 不要质疑上司的心机。 领导的心机也都是为了局里工作…… 沈摇自我洗脑成功。 “陈局，一会儿有什么要注意的吗？”沈摇也是第一次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这个案子社会关注度极大，在特移局手上也是烫手山 芋。 光影蝴蝶是关键角色。 想要从光影蝴蝶这里找到线索，又怕自己不专业，给特调科和重案科拖后腿…… 陈年温和，“没有。” 沈摇：“……” 虽然但是，沈摇还是诧异看向陈局。 陈年也看向她，平静道，“像刚才那样就好。” 嗯？沈摇：“？？？” 刚才？ 哪样？ 沈摇一头雾水。 陈年嘴角微微牵了牵。 * 很快抵达三楼审讯室外。 审讯室外有重案科的同事值守，见到陈局上前招呼，“陈局。” 陈年点头。 “这次审讯不用记录。”陈年淡声。 “好。”对方点头。 审讯室的门打开，沈摇跟着陈局一道入内。 沈摇之前没来过刑侦审讯室，但影视剧里的画面多多少少都见过。 这里和她见过的影视剧完全不同。 应该是特移局审讯室特殊属性的原因。 进门后，先是一个类似无菌消毒间的玻璃隔间。 进入玻璃隔间后，有清新的气息从四面和顶端落下来。 沈摇盲猜是净化和消除apt值影响的措施。 同时，屏幕上有倒计时显示，15，14，13…… 应该是他们需要在阁间内呆够15秒的意思。 隔间不算小，但作为进入审讯室前的密闭空间，两个人还是站得有些近，还过于安静。 但凡现在旁边的人换成絮絮叨叨的张科，好像也不会让沈摇觉得紧张。 现在，沈摇从头到脚都有些紧张。 紧张一会儿即将到来的第一次审讯…… 她来局里的工作经验好像跨度不是一般的大。 紧张中，听一旁的陈局忽然开口，“呆会儿别闭眼睛。” 嗯？沈摇以为自己听错。 正好屏幕上的倒计时结束5，4，3，2，1…… 她听到陈年温和的声音，“光影蝴蝶蝶变是生物届最美的光学影像之一。” 沈摇眸间微滞。 玻璃隔间的另一侧的玻璃门已经打开，陈年先走了出去，沈摇在迟疑中跟上。 玻璃隔间的门自动关闭上。 沈摇本来想多问一句的，但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注意力。 空旷的审讯空间，除了只有中间一根好像博物馆内的展览柱，别的什么都没有。 沈摇的目光落在展览柱上。 展览柱的中心位置放着透明的玻璃罩子。 罩子里的就是昨晚的那只光影蝴蝶。 陈年上前，按要求进行校验指纹。 沈摇记得昨天录入指纹的人是蒋科，但陈局应该拥有特移局里最高的指纹权限，可以向下兼容。 【陈局，您好。重案科特殊审讯室，20250204011号怪物，光影蝴蝶。】 【预约审讯时间1小时，审讯人，沈摇，审讯列席人，陈年。】 系统提示声结束，陈年看向沈摇。 沈摇会意上前，也进行指纹校验。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04节 【对外人事科，沈摇。重案科特殊审讯室，20250204011号怪物，光影蝴蝶，已准备解锁状态。】 【系统已通过审核，本次审讯将不进行任何影音及文字记录，请知悉。】 【提示：是否查看过往审讯记录？】 沈摇再次看向陈局。 陈局摇头。 沈摇选择否。 【特殊提醒：光影蝴蝶属于稀有物种，审讯过程中不可进行任何未经批准的处理。】 【提醒：审讯过程中请勿激怒怪物，审讯过程如有任何意外，高举右手3秒，审讯将强制结束，请审讯人员注意人身安全。】 沈摇：“……” 沈摇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提醒。 【请确认以上信息已知悉。】 沈摇确认。 【对外人事科，沈摇，已授权审讯开始。】 【20250204011号怪物光影蝴蝶，已解锁。】 系统音提示结束。 周围一圈的白色光线如同格子一般将整个审讯室纳入监控范围。 应该是确保特移局工作人员在审讯过程中的安全措施。 这里之前的审讯应该包括一类畸变的其他怪物。 沈摇伸手，打开放着光影蝴蝶的玻璃罩子，放在展览柱上的缝隙处。 随着玻璃罩子的揭开，光影蝴蝶重新舒展起翅膀。 沈摇也不知道为什么，大约是潜意识里想起昨晚的一幕，沈摇缓缓伸出指尖。 光影蝴蝶果然扇了扇翅膀，然后飞到她跟前，停留在她指尖上。 沈摇惊喜。 直觉告诉她，这应该是同意和她沟通和交流的意思…… 沈摇下意识看向陈局，想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陈局温声，“怪物体没有办法和人类交流，蝶变吧。” 沈摇想起刚才在隔间时陈局的那句话。 明显，沈摇指尖的光影蝴蝶也听懂了。 刚才还安静停留在她指尖，现在渐渐轻轻挥动着翅膀，飞到了沈摇和陈年身前的空旷处。 ——光影蝴蝶蝶变是生物届最美的光学影像之一。 沈摇脑海里都是陈局刚才的这句话。 挥动着翅膀的光影蝴蝶渐渐停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缓慢地原地旋转着。 因为旋转，翅膀上的白色粉尘一点点掉落。 掉落的粉尘在空气中慢慢变幻成一个个晶莹剔透的光晕。 这些晶莹剔透的光晕仿佛拥有生命一般，鲜活而灵动着。 很神奇…… 沈摇很难用词汇去形容眼前看到的景象。 无数晶莹剔透的光晕漂浮在空中，如同一群闪着明暗光亮的萤火虫，又像慵懒自在在空中翱翔的透明水母…… 这些大大小小的光晕将光影蝴蝶簇拥在中心，如梦亦幻。 整个密闭空间仿佛都被光与影重新雕刻与雕琢着，如同置身梦境一般。 沈摇心中不由惊叹造物的神奇。 明明是生长在黑暗深渊里的蝴蝶，蝶变时却拥有世上最美的空灵与光景。 沈摇看向陈年。 相比她眼中的惊喜与好奇，陈局要平和得多。 但陈年还是看懂了她眼中的意思，她想问，可以伸手碰这些光晕吗？ “试试。”陈年温声。 沈摇颔首。 沈摇没有直接伸手触碰这些光晕，而是指尖在半空停留。 大大小小的光晕里也确实有一两个落在她掌心。 这种触感很奇妙。 怎么说？ 就像三月里柔和的柳絮，轻轻淡淡的，但你知道里面承载了东西。 沈摇收手，没有戳破它。 她只是好奇想观察，也观察到了。 光晕里好像都是活动的光影记忆。 光影蝴蝶是靠翅膀上的粉尘记录怪物apt值和能力的。 但沈摇觉得，应该还不止。 又或者说，其实人类对光影蝴蝶的了解还停留在只字片语上，远远不够…… 沈摇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对怪物的世界充满好奇。 它们应当同人类世界一样，缤纷各异。 人类对怪物世界的了解应当还停留在一个很浅的层次，那里应该还有数不清的未知等着人类去探索。 就如同，怪物们愿意来人类社群探索一般。 这种感觉很微妙。 沈摇心中激动，又觉得眼前的东西仿佛看不过来。 “别闭眼。”陈年又提醒了一声。 沈摇转头看他的时候，前方光影蝴蝶处的光亮忽然极速耀眼了起来。 如果不是陈局提醒，她肯定会下意识闭眼避开。 而眼下，沈摇伸手半遮在额头，遮挡了大部分的光亮。 眼睛也只稍稍眯了一些，正好能抵消剩下光亮带来的刺眼…… 剩下，映入眼帘的，就是这些耀眼光亮的来源。 ——光影蝴蝶的翅膀，正极速由之前的黑色快速晕染成一层层白色与金色的交织的。 因为一层层晕染，所以颜色的迭代很快。 几乎每一次呼吸，光影蝴蝶的翅膀都会往更纯粹的白色与金色转换。 不突兀，而是循序渐进。 肉眼可见的神奇，正一幕幕刷新着。 最炫彩的电影也模仿不出眼前的场景。 而当你渐渐从颜色的迭代中抽离去关注它本身的时候，才发现那一双翅膀在颜色的更迭中羽化，光影覆盖下的蝴蝶翅膀，已经慢慢变得如同天使翅膀一般。 沈摇大为震撼。 在这双巨大的天使翅膀面前，周围原本充斥着光晕的‘萤火虫’和‘水母’仿佛都黯然失色。 明显能感觉到，这些大大小小的光晕正围绕和朝着这双巨大翅膀无限围拢，靠近。 那双天使翅膀也在慢慢合拢，仿佛一个人的双手将自己拥抱。 周围的光晕围绕着那双合拢的翅膀轻轻闪烁着。 光影柔和而神圣，沈摇翻遍了脑海中的形容词竟然也没想到真正贴合的。 原本，在沈摇以为这一幕已经足够震撼的时候，那双天使一般的翅膀竟缓缓张开了。 张开的翅膀下，渐渐露出翅膀簇拥下的一个人影。 人影缓缓抬眸看向她。 沈摇从未见过那么好看的一张脸。 但又觉得这张脸带了莫名的熟悉感，周围的光影仿佛镀上了一层金晖，格外圣神，温和，与瞩目。 “沈摇。” 对方开口，绝美的面容，中性的声音，沈摇甚至有些分不清它的性别。 雌雄莫辨，如同精灵一般。 “你是，光影蝴蝶？”沈摇迟疑。 对方温和点头，“是。” “和你们人类不同，我们光影蝴蝶是不分性别的，雌雄同体。你可以把我们看做任何性别。” 对方的声音很温和，又带了唱诗班的空灵。 沈摇明白了。 她确实知道有蝴蝶是有雌雄同体的，但很少见。 她没想到光影蝴蝶也是。 “你会觉得我面容熟悉，是因为你现在看到我的模样，是你心里投射的模样。你看到的我，是你心里投射的人，但没有性别之分。所以，不用惊讶。”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05节 光影蝴蝶身后的翅膀轻轻摆动着，说话的声音平静而温和。 沈摇听完，心顿了顿，然后像反应过来什么一般，忽然砰砰跳起来。 虽然脸上故作平静，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惊讶。 余光偷偷瞥向一旁的陈局。 沈摇不自然眨了眨眼，不敢出声，心情很难平静…… 陈年却平静看向眼前舒展着翅膀的身影，似是早有预期，所以没有惊讶，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因为只有他自己才能看见，对面那张和沈摇近乎一样，却又多了几分中性和神圣的脸。 “我叫衡，用你们人类的时间计量，我今年二十八岁。光影蝴蝶的寿命大都很短。我是你们世界里仅剩的一只。如果我死了，用你们人类的话说，光影蝴蝶的物种就灭绝了……” 第69章 衡用一种平静的语气描述着，好像只是客观陈述了一段事实。 没有参杂任何其他情绪和感情。 这一点，光影蝴蝶和大部分情绪稳定的怪物一样。 沈摇恍然看到了吴桂芳的影子。 奇怪，光影蝴蝶明明只有28年寿命，但在她言辞里，沈摇却依然感受到了历史的厚重感……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在你们提问题之前，我想先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应该会更清楚。” 衡说完，便伸出右手，周围的‘萤火虫’和‘水母’光团里各有一只，仿佛听到召唤一般落在他手心里。 “这是人类称为记录粉尘的东西，从出生起，它们就半生在我们翅膀上，在我们族群里，管它们叫记忆光影。” 衡的声音很温和，娓娓道来。 “人类关于我们族群的资料很少，我们不会像其他物种一样大量繁殖，很多东西都是通过翅膀上的记忆光影薪火相传。” 衡伸手，将指尖的光团托到沈摇跟前。 沈摇会意。 对方是想让她看的意思。 陈局在，沈摇看了看他。 见陈局点头，沈摇伸手照做。 刚才就曾有记忆光影在她手中停留过，好像柳絮和棉花糖一样的触感。 这次，衡将它捏碎。 沈摇吓一跳，但衡嘴角微牵，是示意她没关系。 她也下意识看向陈局，见陈局目光淡然。 沈摇也收起忐忑。 奇妙的一幕发生了，被衡捏碎的记忆光影开始在眼前雾化，满满雾化为一个若隐若现的水雾光幕。 光幕里好似马观灯一般，播放着一段记忆老旧的光影。 这是…… 尽管难以相信，但沈摇还是认出了，这是1839，虎门销烟？ 随着沈摇的这一声惊讶，陈年也微微拢紧眉头，温和平静的表情里多了一丝淡淡的波澜。 只是沈摇的注意力都在衡这里，没有留意到陈年的表情。 衡也平静点头，“是。” 这一瞬间，沈摇脑子里数不尽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但是…… 沈摇不得不问，“光影蝴蝶的寿命大都很短，怎么会有1839年的光影记忆？” “而且……”沈摇继续，“记忆光影不是用来记录其他见过怪物的apt值和能力吗？但这一段好像是历史片段。” 虽然也有可能是后人制作的记录片，但沈摇能感觉这一段不是。 而且，光影蝴蝶只是任意从这些记忆光团里随意召唤来的一个，不会这么凑巧，或者说，用珍贵的记忆光团存储后来制作和翻拍的纪录片。 说不通。 所以，很有可能这一段影像是真实存在的。 但因为某种缘故，一直保留到了现在。 沈摇忽然意识到，人类对于光影蝴蝶的了解和记载的资料太少，可能，这里还有远超人类想象的东西。 人类开始存在的时间，于地球而言也不过只有短短一瞬。 有些物种应当远早于人类诞生在地球上。 所以，人类应该还有很多关于其他物种未知的谜题在探索中，或者，未来的探索中…… 衡温和道，“记忆光影并不是特意用来记录怪物apt值和能力的。一直以来，记忆光影都是我们族群集体用来记忆光和影像的。有些怪物偶然闯入了记录中，因为apt值有很强的吸附力，记忆光影很容易将怪物apt和能力记录下来，并短暂复现。但其实，这和你们现在看到的光影原理是一样的。” 沈摇明白了，“所以，光影蝴蝶并不是靠着记录怪物apt值和复现怪物能力赖以生存，但怪物apt值和能力的记录与复现，意外成为了记忆光影记录中的一种。这种能力后来也被族群使用了。” 衡点头，“你说的不错。” 原来如此，沈摇好像渐渐清楚了。 “但这段光影好像是19世纪的，光影蝴蝶的寿命应该没那么长吧。”沈摇大方说出疑惑，“或者说，这段不是你的记忆光影？但却在你这里？” 衡再次颔首，“是。” 沈摇也想起，“我记得，你刚才说集体记忆？” 衡温和垂眸，“对，我们光影蝴蝶是一种很特殊的族群，我们没有办法像其他物种一样大量繁殖，因为我们的出生需要足够多的记忆光影覆满翅膀，否则就不能破茧而出。” 沈摇微讶，“那不能破茧而出的……” 衡平静看向她，“不能破茧而出的，就永远只是一个茧，会慢慢失去生命力，直到干涸。” 沈摇愣住。 衡继续，“你们也许猜到了，没有那么多记忆光影，我们就没办法破茧成蝶，所以，我们的族群历经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办法抑制得慢慢消退。” 衡温声，“我们不是生活在黑暗里，只是黑暗里能很很好的保留我们的记忆光影丢失程度，也能用族群集体的记忆光影孵化出更多的幼蝶。” 这种族群为了生命延续，创造更安全的幻境延绵后代的做法在很多生物中都很常见。 但是…… 沈摇看他。 衡温声道，“但是我们的族群还是在慢慢减少，因为我们寿命很短，但每一直光影蝴蝶死去，就会有一定数量的记忆光影消失。慢慢的，记忆光影留存的数量就越来越少，直至很久以后，我们成为了濒临灭绝的物种。因为，记忆光影的数量已经不够支持幼蝶孵化，所以，一只光影蝴蝶的消亡才会带来一只光影蝴蝶的新生。” 沈摇诧异，“那，到最后……” “对。”衡平静看她，“到最后，就剩下我了。” 听到这里，沈摇沉默了。 一道沉默的还有陈年。 陈年淡淡垂眸，藏了眼中情绪。 衡抬手，沈摇才发现刚才被她捏碎的记忆光影好像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重新合拢，虽然慢，但在衡手里，又成了刚才‘萤火虫’模样的一个记忆光团。 而且，沈摇还能看见，光团上细小的画面就是刚才看过的1839年的记忆画面。 也就是说，这些记忆光影并不会因为看过一次就碎掉，而是在释放光影之后会重新回到原来的模样，并且带着原来那段记忆一起重新封存进光团里。 “所以，看过的记忆光影不会消耗掉？”沈摇好奇。 “对，它会重 新回到原来的样子，除非，用另一段光影覆盖。”衡解释。 沈摇明白了，这些叫记忆光影的光团对于光影蝴蝶一族来说，就像一个个储存体。 它们可以将之前的记忆存储在储存体里随时调用查看，也可以将新的影像存储在这些储存体里覆盖。 “到后来，每一只光影蝴蝶的诞生，都会伴随着一只光影蝴蝶的离开，这些光影记忆却是可以继承的。所以，你们刚才看到的这些记忆，并不是属于我的，而是属于我们族群在漫长的岁月里，恰好记录下来的光影，它不会消亡，而是伴随着一只光影蝴蝶的新生。” 原来是这样…… 沈摇不知道此刻心里应该是何种感觉？ 有震撼，有恍然大悟，也有复杂和感慨。 “这些光影记忆如果会伴随给新生的蝴蝶，那应该不会减少，减少的记忆光影去了哪里？”沈摇仍有没想明白的地方。 衡看向她，脸上罕见的露出些许遗憾，又有坦然，还有暴风雨过后的宁静。 “光影蝴蝶也有天敌，也会在自然中被捕食，而被捕食掉的光影蝴蝶，他们的光影记忆就消亡了，不能再回到族群里。”衡话里都是遗憾。 沈摇能觉察这样的场景，过去并不少见。 所以它们后来才会生存在黑暗深渊里躲避天敌…… 陈年正要开口，沈摇又像想起什么，再次问道，“可是，光影蝴蝶一族不是可以记录怪物的apt值和能力吗？如果能记录和复现怪物的能力，就像昨晚一样，是不是也能避免被捕食？” 如果用记忆光影存储凶猛怪物的apt值和能力，必要的时候可以像昨晚一样释放apt值吓唬普通的怪物，就算真的遇到凶猛的怪物，即便只能复现短暂的怪物能力，也能力挽狂澜…… 陈年看向沈摇。 她真的很聪明。 而且，不会像很多人一样，天生带着对怪物的恐惧和芥蒂…… 光影蝴蝶是最敏感的怪物族群之一。 因为独特的敏锐，延续族群的衰败，趋利避害。 衡会愿意主动停留在沈摇指尖，是因为它们对危险的自动识别和判断有异于其他物种的第六感。 这种第六感引导它们去往安全的地方。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06节 所以，在光影蝴蝶停留在沈摇指尖的那一刻，他很清楚，光影蝴蝶愿意告诉沈摇很多事；但如果是特移局其他人，光影蝴蝶会抵触，甚至在审讯过程中爆发冲突。 但在沈摇这里不会。 她在平等和好奇地接受新事物，并且关心它们的命运，和试图维护它们的利益。 怪物大多单纯。 但也能简单得感受和体会到…… 他原本也想问，但也预期过对方可能不会愿意回答。 但沈摇问了，他能感觉对方会告诉她。 果然，衡微微停留了两秒，然后平静道，“的确，光影蝴蝶族群是可以利用记忆光影复制怪物的apt值和能力，我们也的确这么做过，在记忆光影还很充足的时候，我们也曾这么挥霍过记忆光影。” “挥霍”？ 沈摇和陈年对视一眼。 衡温和道，“对，挥霍。很早之前，族群察觉到可以利用光影记忆存储怪物身上的某些特质和能力，这些特质可以吓唬走普通的怪物和凶兽，并短暂复现怪物的能力，这种发现让光影蝴蝶族群拥有令人羡慕的资本。某一时期，族群确实也凭借这种能力，兴旺繁盛到了达鼎峰。但是，盛极而衰，你们人类深谙的道理，在当时的光影族群内并没有人意识到。过去强大的力量让每一只蝴蝶都跃跃欲试，即便，在它们发现凡是记录过怪物apt值和能力之后的记忆光影会直接消亡，无法再修复，它们也像疯了一般，觉得这无非是九牛一毛，一只光影蝴蝶翅膀上的记忆光影何其多，用掉一些又何妨？” 沈摇眸间微滞。 她没想过是这样…… 衡轻叹，“一旦尝试过力量的威慑，很少有怪物愿意停下来，能停下来。那时候的光影蝴蝶仿佛在没有天敌的环境下，族群走上了巅峰，但很快，就盛极而衰。记忆光影的使用太过频繁，如同一把双刃剑，一只蝴蝶身上看不出来，但一群蝴蝶，一个山谷的蝴蝶一年内，十年内，百年内会消亡多少记忆光影？” “这是一笔不能细算的烂账，在忽然意识到这一条的时候，已经有很多光影蝴蝶的茧蛹死于缺少的记忆光影。一蝶灭，一蝶生，虽然有期间一定会伴随着因为记忆光影的缺失，而无法破茧成蝶的例子。但渐渐地，族群发现，漫山遍野的茧蛹都在干涸与枯萎。族群已经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用一只死去蝴蝶的记忆光影加上另一只身上的些许就可以孵化出一只新的蝴蝶。” “大片茧蛹的消亡，让族群忽然意识到，类似杀鸡取卵的行径加剧了族群的灭亡。我们光影蝴蝶原本就是在渐渐消耗生命养分的族群，但在那一段时间，我们透支了整个族群的未来。而且因为兴盛和好强，树敌无数，许多以前不是族群天敌的，也对族群恶意相向，虎视眈眈。不得已，族群做了决定，退至绝大多数怪物无法生存的黑暗深渊延口残喘。但还是有一部分族内并不愿意。” “就这样，光影蝴蝶在渐渐消失，没消失的也都在黑暗深渊的夹缝里生存。记忆光影一点点减少，记忆光影里留下的东西也在渐渐收缩，族群越来越稀少，到这个世界近乎没有了我们的踪迹，甚至连光与光影蝴蝶的记录也极尽灭绝……” 衡轻声，“从出生起，我就在黑暗深渊，那时的族群其实一共也只有三两只，它们告诉我，我应该是族群内最后一只光影蝴蝶。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呆在黑暗深渊，它们告诉我，别出去，如果我消亡，就意味着整个族群最后消亡了。” “我听它们的话，一直呆在黑暗深渊里，也慢慢看着周围的同伴一点点消亡，散去，却没有任何一只新生的茧蛹能破茧成蝶。我想，我真的很有可能是最后一只光影蝴蝶了。我会一直呆在这里，直到族群的记忆随着我的消亡永远埋葬在黑暗深渊里……” 沈摇试图去共情这种独自在深渊里等待消亡的感受，但根本不敢深究。 “我们和人类不同，人类应该很难忍受这种孤独和黑暗，但我们可以，我们从出生起就一直在这样的环境里。原本，我也以为我会这样一直呆在黑暗深渊里，等到消亡这一天。但我没想到，忽然有一天，黑暗深渊里点亮了一道光——飞来了另一只光影蝴蝶。” 另一只！ 沈摇的情绪仿佛也跟着对方一样此起彼伏！ 另一只光影蝴蝶，那就意味着黑暗深渊里不再孤独了，至少，不再像从前那样。 但陈年皱眉，故事应该没那么平顺。 一只在黑暗里生长的孤独等死的光影蝴蝶，不会冒死去救一个毫不相关的周瑾。 故事应该还有波折。 果然，衡继续回忆。 沈摇能看得出，它的回忆里开始有光亮了—— 虽然我一直不敢相信，但它真的是一只光影蝴蝶。 长久以来，族群都告诉我，我是光影蝴蝶族群中的最后一只。 我很谨慎，也小心翼翼。 但和我的谨慎怀疑不同，当它发现我也是一只光影蝴蝶的时候，它明显很高兴。 它欢快地向我飞来，然后兴奋得手舞足蹈，说原来记录上是真的！ 黑暗深渊里真的有光影蝴蝶族群！！ 哟吼～ 它高兴得在空中打了一个翻滚！ 我僵住，在我的印象里，还没有那只蝴蝶会这么做，能这么做…… 它就像一只有用不完精力的蝴蝶，滔滔不绝得和我说着，它飞了好久，飞了大半个地球到这里！ 根本不看我是不是想听，或者是不是在听。 它手舞足蹈，然后说兴奋得想连跳三天三夜的圆舞曲！ 我不知道这只外来的光影蝴蝶怎么能这么精神旺盛。 我看着它，如同在看 一个异类。 但在它眼里，它和我是同类。 它见到我很开心。 然后，它真的在我面前跳了三天三夜的圆舞曲…… 我从来没有见过哪一只蝴蝶会这么莫名其妙得跳舞，跳这么久的舞，将自己累得气喘吁吁，最后站在蔓藤上都睡着了。 它睡了很久，我就一直远远看它。 没有接近。 两天后，我开始认真思考——它是不是其实已经累死了？ 我试着小心靠近它，它忽然翅膀动了动，然后缓缓睁眼，打了呵欠，慵懒问，它这是在哪？ 我：“……” 我想，可能他真的是一只被遗落在外面世界的光影蝴蝶。 脑子不太好使的那种…… 到底是世界上另一只光影蝴蝶。 对它，我没有对旁的物种那么芥蒂。 在我眼里，黑暗深渊里虽然安全，但有自己的法则，只要掌握了这些法则，我们在黑暗深渊里就是安全的。 而它，可能被外面的世界逼疯过…… 它终于兴致勃勃问我，族群其他蝴蝶在哪里？ 看得出，它希望找到归属感。 但很遗憾，它想找的归属感现在已经所剩无几了。 我告诉它，这里的光影蝴蝶就剩我一只了。 它愣住，翅膀都忘了挥动。 我以为这对它来说，该是晴天霹雳。 毕竟，用它自己的话来说，它飞了大半个地球来寻找族群，还跳了那么久的圆舞曲给我看，其实就是为了让族群接纳它。 但短暂的沉默后，它突然又精神抖擞起来。 ——这么说，我们俩就是世界上唯二的光影蝴蝶咯？ ——哟吼～ ——你一只，我一只，感觉也不差嘛～ ——飞咯～ 我：“……” 也许是从小的生长环境不同。 我很难理解他的心情。 刚开始，我也以为它是在装开心。 但后来的相处，我才知道“飞”就是这样一只蝴蝶。 “飞”是它给自己取的名字。 ——蝴蝶嘛，就是要飞呀，不然叫蝴蝶做什么，叫虫子就好啦～ ——衡，干脆你改名叫翔吧，我们俩加一块叫飞翔，哟，飞和翔都是一个意思！ ——我可是一只能横穿海洋的蝴蝶，我在风暴中穿梭过！风暴之灵，冲刺，停顿，抬升，俯冲，就是现在！ 我：“……” 我觉得它很吵。 那种吵，和我出生就呆在的黑暗深渊格格不入。 我知道它不属于这里。 或者说，它不应该属于这里。 它在这里，每天都和我说外面的世界，让我看它在外面世界的记录光影。 阳光，雨露，暴雨，天晴，稻田，小溪，甚至雪山和火焰…… 它每次给我看这些，我都假装很烦。 但它不知道的是，因为这些光影，因为它的出现，因为它口中那个充满冒险的世界，让我慢慢开始憧憬外面是什么模样…… ——走吧，衡，出去看看，不飞远了，就在黑暗深渊外，然后我们一起回来。 ——衡，你看，这是刚才出去记录的光影，你也出去记录一段光影吧，光影蝴蝶怎么能没有自己记录的光影，都是从别的蝴蝶那里得来的光影？ ——衡，别怕，就算我们最后都会消失，但消失之前我们看过外面的世界呀！ 我被它说动。 我见过族群另外几只蝴蝶的消亡，黑暗深渊并不会阻止它们的消亡…… 我所惧怕的，其实一定会发生。 但唯一不同的是，消亡前，我应该去看看我没见过的世界。 “我们这样出去，被天敌攻击怎么办？” ——天敌？说不定它们都死光了，我们还活着，它们也有天敌呀～ “我们真的会穿过海洋吗？”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07节 我没见过海洋，但在记忆光影里见过它的无边宽广。 ——只要你想，我们就跨越海洋，冲进风暴，做风暴之灵，哟吼～就像这样（中二份子表演冲刺，停顿，抬升，俯冲……） “我们……” 我还没问完，已经被它带着冲出了黑暗深渊边界。 它好像知道如果不这样做，即时到了边界我也会打退堂鼓，退缩。 我是一只光影蝴蝶。 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阳光，甚至，觉得它有些刺眼。 我闻到了花香的味道。 还有带着阳光的风，和黑暗深渊里是完全不一样的…… “怎么样？衡，是不是这里也没那么可怕？” 飞窜上窜下，好像回到了它熟悉的地方。 我从小被教育要谨慎小心，我们越是瞩目，越是容易被吞噬。 但在飞身上，我看到了光影蝴蝶应该有的明媚，耀眼，还有张扬！ 第70章 沈摇上次这么认真听怪物说自己的经历，还是在处理吴桂芳专案的时候。 吴桂芳也是这么娓娓道来。 吴桂芳是一把常年浸染在人类社会中的紫檀木梳怪物。 它的经历更多是时间在历史长河中的沉淀，是特定的时代变迁里，一段人性的善意与美好交相辉映的旅程。 从本质上说，吴桂芳同绝大多数怪物不同。 它是被人类社群同化了的怪物。 它可以从怪物的视角与人类共情。 但衡不同。 衡的经历，从某种程度上说是物种本身的发展进程中，族群的生存、延续与变迁，是可以预见消亡与兴衰后的陈述与嗟叹…… 所以，看尽繁华，吴桂芳会不在意归途。 但衡却却承担了光影蝴蝶族群存在过程中的最后念想…… 它留下的痕迹，很大程度上就是光影蝴蝶族群最后留下的痕迹。 它的每一步都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所以哪怕一直呆在不见天日的黑暗深渊，它都没想过要飞出这片黑暗去。 衡身上所有的改变，都来源于平静等待消亡时，这一只忽然闯入的外来光影蝴蝶身上。 从这只陌生的蝴蝶身上，衡仿佛看到族群的过去，现在，与将来…… 衡从一开始的警惕，戒备，观望，到后来不自觉靠近它，观察它，跟随它，为它提供必要的帮助，到跟着它一起冲出黑暗深渊，奔向光明，仿佛族群在冥冥之中给了它最后的信仰和希望…… 某种意义上说，这只外来的光影蝴蝶，在衡心里就是整个族群的具象化。 对方消亡，就意味着族群消亡。 但沈摇也清楚，今天在这里的光影蝴蝶，有，且有一只…… 和所有的故事的高。潮一样，在衡的描述里，这应该是它最珍视的回忆—— 我们去了很多从前我没去过的地方。 阳光下大大片花园，和很多种类的蝴蝶一起自由自在地在阳光和花园里飞舞着。不用拘束，也不用时时刻刻担心这样的恣意会不会引来攻击性的目光。 那时我才知道，别的蝴蝶物种并不是每一刻都要活得胆颤心惊。 在黑暗深渊的时候，我看过不少之前的记忆光影，包括蜘蛛，蟒蛇，螳螂…… 但遍寻不到关于蝴蝶生活在外面世界的光影记忆。 所以从前我总是会想，蝴蝶在黑暗之外的地方应该是无法长时间生存的。 但直到那时候，我才终于想明白——并不是没有蝴蝶在阳光下生存的记忆，而是之前选择留在黑暗深渊的光影蝴蝶并不愿意将这些记忆保存下来。 因为保存下来，后来的光影蝴蝶就会看到希望。 有希望，就一定会有一只在黑暗中的光影蝴蝶会因为希望冲破恐惧。 后来的族群会前赴后继…… 所以，在飞说要穿越海洋的时候，我丝毫没有犹豫。 黑暗深渊里的蝴蝶从未拥有过生活在阳光下的记忆光影，而我如果不去，就没有一只黑暗深渊的 光影蝴蝶穿越海洋的记忆被留下来。 那是我做过最勇敢的事，也从未后悔，哪怕在海上遇到风暴。 飞像一个经验丰富的水手，带着我依附在过往的船只上，在没有船只的时候，挥动翅膀，穿过风雨。 在惊涛骇浪的时候，它会用它记录的怪物apt值浮现能力。 有水怪的，有海鸥的，还有八爪鱼的…… 我想你们永远没见过一只光影蝴蝶利用水怪和八爪鱼技能的场景。 那是一种冲破束缚，冲向云霄，冲出海上暴风骤雨的酣畅淋漓。 在那一刻，我终于意识到，光影蝴蝶拥有的记忆光影并不是束缚和负担。 而是造物给予一类蝴蝶族群的恩赐与天赋。 对蝴蝶来说，再长的生命也不过是其他物种的一段光阴，在宏大的宇宙里，甚至，连沙粒都算不上。 但这种天赋，给予了我们穿过时间和生命的能力。 和‘飞’一起，我们穿越了海洋，也过了火山。 甚至，还去了我们能力覆盖范围能去的，最深的海底，看到了海底的鲸鱼，珊瑚 说起这段，衡脸上仍旧有温和笑意。 “也许我们是光影蝴蝶族群里最后两只蝴蝶，但我们做了族群里绝大多数无法企及的事，这对出生在黑暗深渊的我来说，是一种新生，在我生命开始流逝的时候。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了‘飞’的来历。” 衡看向沈摇和陈年，平静道，“它其实不是一只自然出生的光影蝴蝶。” 不是一只自然出生的光影蝴蝶？ 不止沈摇，陈年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讶，然后各自揣测这一句话的含义。 其实我之前就想过，为了族群的延续，大批量的光影蝴蝶从很早之前就已经集体退居至黑暗深渊之中了，剩余散落在外面世界的光影蝴蝶光靠自己很难维系生命，或者说，一小部分群体能维持生存，但也很难挨过漫长的岁月。但飞身上的坚韧，乐观，勇敢和开阔让我重新开始审视，是不是也曾有一个类似黑暗深渊族群那么多数量的光影蝴蝶群体，漫长的时间里，它们相互扶持，同样坚持到了现在。飞出生在那个群体里，成为了那个群体里最后一只光影蝴蝶，然后带着群体的执念远过重洋到了黑暗深渊这里，试图在族群生命的最后，寻找地球另一端的同族…… 但凡换成另外一只光影蝴蝶，可能我都不会这么想。 但飞身上的奇迹实在太多。 飞让他相信，大洋的另一端，还有另一个光影蝴蝶的族群，他们坚韧，勇敢，聪慧，如同飞一样，他们在黑暗这样的保护色之外，拥有过另一片自由天地。 飞的出现让他慢慢接受并相信，任何一个物种的存在和消逝都不是永恒的。 但并不会因为它们的不永恒，它们就不值得被铭记。 生活在黑暗与光明中都只是一种选择。 选择不同，就决定了经历的路不同。 哪怕在未来，族群会走向灭亡，但它们也曾在狂风暴雨中穿过海洋，冲上过云霄…… 用造物赐予它们的天赋，对抗一定会走向的消亡。 好像，这一切忽然变得不是那么可怕。 这样的时光如同白驹过隙，很快，就到了我和飞同行的第三个年头。 其实在黑暗深渊的时候，我身上的生命特征就已经开始慢慢消散，如果不是遇到飞，我想我应该早就沉睡在黑暗深渊的谷底。 但同飞一起的旅程，让最后这段时光迸发无尽的火光与炽热。 对光影蝴蝶来说，记忆光影就是生命之源。 当我们的身体老化，破旧，残缺，这些和身体一起老化的记忆光影无法再停留在我们翅膀上的时候，我们就渐渐失去了属于自己的生命之源。 这些老化的记忆光影只有在新生的生命上才会重新赋予生机。 我和飞都不是…… 很久之后的某一天，我才知道，是飞把自己的记忆光影偷偷给了我。 我身上老去的记忆光影一点点剥离，飞就悄悄把它身上鲜活的记忆光影一点点给我。 它在和我分享它的生命。 那时候，我才真正知道，飞为什么在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那么兴奋，一连跳了三天的圆舞曲。 因为在它的认知里，族群最高的礼仪和最亲近的问候方式就是连跳三天三夜的圆舞曲…… 我说我没有那样的记忆，它吃惊了一阵，但和它之前的性子一样，很快，它就自我和解——看来尽信书不如无书。 看来植入的信息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我问它什么叫植入的信息。 那也是它第一次认真得和我提起它的来历。 它和我们不同。 或者说，它们，和我们不同…… 衡说完，轻轻停顿，然后伸手，另一个“萤火虫”模样的光团落在它手中。 它轻轻捏碎。 碎掉的光团慢慢凝结成一道光幕，光幕上开始浮现一段记忆光影。 记忆光影上的影响是两只光影蝴蝶盘旋在一座山谷的废弃区域，这篇区域布满了类似实验室一类的建筑。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08节 虽然有一方天地能看到天空，但上空布满了密密麻麻交织的钢丝，这些极细而又交织在一处的钢丝如同一个牢笼，将山谷里与山谷外的世界隔绝开。 看着光幕里的画面，两只蝴蝶在废弃的地方慢慢探寻着，衡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是飞第一次认真和提起它的来历，也带我去到它们出生的地方。 我曾想过它们的族群生活在一个充满光明和阳光的地方，但我第一次去到这里的时候，甚至从这些废旧的土地和建筑中感受到了被黑暗深渊更沉闷和压抑的氛围。 我很难相信飞出生和生长在这样的地方。 然后飞告诉我，它们不是自然生长的。 它们是被人用细胞在实验室里提取和培育出来的。 沈摇惊讶。 陈年也沉默。 衡继续。 人类对其他物种，尤其是有神奇基因力量的物种拥有着超乎异常的好奇。 当这些光影蝴蝶被培育出来之后，实验室通过各种实验和观察对它们进行测试，也包括各种极限和压力测试…… 飞没有和我多说，我知道它一定见过或经历过。 看着头顶上那片密密麻麻的钢丝，飞告诉我，那不是钢丝，而是一种导电的物质，如果有光影蝴蝶想要冲出这个实验室所在的地方，就会在接触导电的一瞬间变成粉末。 我那时才知道，相对躲在黑暗深渊中的族群，不敢主动接触外界和光明。 这些被困在实验室里的光影蝴蝶才是生活在黑暗中，最想冲破却又冲不破牢笼的一群…… “你们知道为什么这一处空旷的地方用导电物质隔开，而不是严严实实的实验室？”衡看向沈摇和陈年。 陈年沉默 沈摇摇头。 衡沉声，“因为越空旷和越能看见阳光，感受到风的地方，就越有希望，希望会让那些不愿意屈服命运的光影蝴蝶不断前赴后继，即便在看到之前的蝴蝶灰飞烟灭，也不会停下抗争的翅膀，这种极限下的蜕变和数据，让实验室里的人疯狂。” 沈摇震惊。 “不断得蜕变和极限的挣扎，产生了越来越多的畸变，这些畸变消耗的是这些光影蝴蝶仅有的生命。新的数据和信息被植入新生的光影蝴蝶身体里，让它们不断迭代，消耗，继续畸变……这种痛苦的过程进行了很多年，实验室收集了很多机密不会分享的数据，一直到极速畸变中，有个已经疯狂失去理智的研究员将某种异常强大的怪物apt值带到了实验室里，被一只极速畸变的蝴蝶吸收并融合。” 它在短暂的时间内复制和爆发了巨大的能量，冲破了那道导电网。 所有的光影蝴蝶跟着它一起冲出灰蒙蒙的光网之外，冲向一直以来给了它们希望和寄托的天空与自由。 但真正让人绝望的是，等它们冲出了那道导电的电网，才发现电网之外还有电网，之上的电网外还有电网…… 同人类的科技相比，光影蝴蝶靠自身能力短暂获得复制和畸变的天赋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但这也许是它们最后的机会。 所以真正的前赴后继在那一瞬间开启。 在怪物的复制能力一点点减弱和消逝的时候，无数的蝴蝶一起用生命撞开了一道道的电网，窒息的毒气，还有炎热的高温层，也有无数的蝴蝶死在高空的坠落里。 一只一只蝴蝶用集体生命的代价迎着死神的镰刀，撞开了黑暗的牢笼，在最后的一刻，在无数光影蝴蝶化为灰烬的时候，最后两只蝴蝶冲出了束缚。 其中一只是那只畸变的光影蝴蝶。 还有一只，就是飞。 但飞永远记得，在最后的关头，那个女研究员是可以用火烧死它们的。 飞认得她。 那是所有研究员里最温和，也时常挂着笑意，也是唯一一个会手捧着翅膀受伤蝴蝶，让它们落到安全柔软花丛的那个…… 在一群金发碧眼的人中，她的棕色眼球和黑色头发很好辨认。 而且，它记得她的气味。 每一只光影蝴蝶都有不同。 飞对每一种气味都很明锐，飞认得是她。 在另一只光影蝴蝶愤怒和绝望的时候，飞挥着翅膀，慢慢飞到她跟前，停留在她肩膀上。 她认出飞就是之前那只翅膀受伤的蝴蝶。 或许那一刻，她意识到这些鲜活的生命也是具有怪物的情感与认知，这一点，和人类并无不同的时候。 周围的警报声作响，她眼眶红着。 飞在肩膀上看着她，轻轻闪动着翅膀。 很久之后，她的时候离开那个按钮。 “走吧，赶快走……”她轻声，甚至没有去想它们是不是听得懂。 那时候的实验室因为它们的冲撞导致了电力系统，以及全系统的故障。尖锐的故障声，爆炸声和山体滑坡掩埋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一刻，飞和同伴不敢相信得僵在原地。 却看到她输入信息在电脑上，鼻尖微红，然后打开了所有实验室禁闭的大门。 同伴带着飞一起从敞开的大门飞了出去，飞出了桎梏。 飞回头，最后一次记住她身上的气味。 最后一次回头的时候，它看见她按下了“delete”。 那也是飞最后一次见她。 以及，那个实验室……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飞都会做同一个梦。 在冲出实验室那天。 所有的光影蝴蝶前赴后继，一个推着一个，一个支撑着一个冲刺。 ——飞，代替我们冲出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飞，我们出生在实验室，但我们还有族群在外面，他们在大洋彼端，替我们去找它们。 ——飞，走吧。 ——飞，带着我们玻璃的记忆光影，去大洋彼端，那里一定有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全是光影蝴蝶的世界。 ——飞，再见了。 ——飞，勇敢下去，即便你是世界上最后一只光影蝴蝶，也代替我们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再见了，飞。 再见了。 再见了…… 当它们重新在阳光下战事，大鹏展翅，“准备好了吗？飞，我们要穿过海洋，去到大洋的另一端。” 大鹏就是那一只畸变的蝴蝶。 “嗯。”但飞很害怕，一只蝴蝶，要怎么穿越海洋，它们的翅膀会被水汽打湿，海浪会吞噬它们，海风会将它们吹落，雷电也会中断它们先行的路。 但大鹏一直告诉它，“别怕，冲刺，停顿，抬升，俯冲，就是现在！” 它咬紧牙关，跟着大鹏一起，冲刺，停顿，抬升，俯冲！ 巨大的海浪和海上的风暴，它们依然勇敢！ 相伴而行！ 没有任何一只光影蝴蝶告诉它，但它知道。 它是它们中最年幼的一个。 所有的族群将生命的希望都给了它。 它承载着它们所有人的希望！ 冲刺，停顿，抬升，俯冲！ 在无数次的循环，经历，成功和失败中，它变得越渐强大，并且不惧风暴。 它身边还有一只永远会在糟糕透顶环境下乐观相向的蝴蝶。 ——没事，下次就知道这种船不能跟，会一起翻的。 ——没事，接连几天的风暴，之后说不定就是接连几个晴天！ ——没事，就算那边没有族群了，我们也替它们去看过了！ ——没事，就算我们中只有一个穿过海洋了，那也是光影蝴蝶穿过海洋的壮举了！ ——没事，就算我不在了，但是你还在呀！ ——没事，飞，我会一直陪着你，我的光影记忆会一直跟着你。 ——没事，飞，我看到过了，你穿过海洋，找到了黑暗深渊里的同伴，我真的看到过了，你遇见了它们中的一个，你挥着翅膀，跳了三天的圆舞曲，一直跳到累得睡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它们就接纳你了，哇哦～你看，飞，我们也是有同伴和族群的人了，真替你高兴。 ——没事，飞，带着你我太累了，我要歇一歇，你先走，我们前面汇合…… ——没事，飞，这一路同行，足够了！ …… 很久之后的某一天。 “没事的，飞，你自己也可以的！” 它张开翅膀，迎向广阔无垠的大海，“哟吼～　冲刺，停顿，抬升，俯冲！风暴之灵～” …… 听到这里，沈摇眼眶微红。 衡平静道，“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它的时候，它像个大傻子一样自说自话，然后莫名其妙得跳了三天的圆舞曲，把自己跳累睡着。其实那时候，它也才穿过海洋，躲过了其他对它好奇和有敌意的怪物，兴匆匆来到这里。为什么在知道光影蝴蝶族群只有我和它两个时候，它还能乐观说——没事，这么说，我们俩就是世界上唯二的光影蝴蝶，哟吼～你一只，我一只，感觉也不差嘛……”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在我们相互眼里，对方都是族群和同伴最后的象征。 如果时间终究会停留在一刻，那我们都希望时间不会白白流逝。 应该去追逐阳光和自由！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09节 那时候我才真正理解了飞！ 它不是中二。 它只是承载了无数多族群和同伴对于生命和自由的希望。 在穿越海洋的那刻，它明白了同伴的真正意义，不在于同行的时间有多长，而在于对彼此生命和理想的托举。 每个族群和物种都会有自己面临的苦难与挫折。 但每个族群都会不断用生命和理想，前赴后继托举。 那逝去的光阴就不再可怕…… 我很庆幸，在最后的时光里遇到了跨越汪洋来寻找同伴的飞。 它让最后的这段旅程丰满而充实，既有歇下负担的轻盈，又有的一步一个翅膀的踏实与厚重。 我们相互分享记忆光影，并没有沉重，而是平静温和得相互约定，无论谁先消散，另一只都要对方那份继续下去…… 就这样，我们去了很多地方。 即便记忆光影在渐渐消失，即便生命的气息在一点点消亡，也没有忐忑和惶恐过。 在一个暴雨的黄昏后，我和飞走散。 飞的翅膀被暴雨打湿，落在车辆飞驰而过的公路上，费尽周折才挪到公路的边缘，但仍由水渍溅上，弄湿了身体和翅膀。 它感觉不太好。 在它被暴风雨吹得天旋地转的时候，忽然跌跌撞撞落在一个手背上。 它大约是迷糊了。 它闻到很久之前，那个没有对它们按下火枪，却给它们打开大门那个女孩子的气味。 它大概是真的意识模糊了。 这种气味已经很淡很淡了，但它还是嗅出了她。 但眼前的人，是个男孩子…… “看来你很喜欢这里花花草草，但是这里太大了，车来车往也太多了，带你去个安全蝴蝶花园。”对方带上它，它迷迷糊糊被他放在一朵花瓣上。 “呆够了就走吧。”对方笑了笑，然后接起了电话，惊喜道，“哦，小汤助理你好，我是周瑾，就是上次在星光之夜见过的，君承哥给我你的电话，说他没有微信，让我有事可以联系你……对……没事没事，不用，谢谢。” 他挂了电话，语气还很开心，“没事！助理的微信也是微信，总有一天会有君承哥微信的！” “走了，小蝴蝶～”他高兴开门，关门，门后传来轻快的哼歌声。 飞愣在原地很久…… 第71章 我找到飞，是在三天之后。 这三天，它哪里都没去，一直呆在那个阳台上所谓的‘花园’里。 因为它还有很多想知道的事情需要确认。 譬如，那个男孩子和之前的女研究员是什么关系？ 它为什么会从他身上闻到类似她的味道？ 实验室已经荒废了，实验室里的数据被她删除了，她去了哪里？ 现在还好吗？ 这些疑惑都在飞的心里生根发芽着。 有关实验室里的一切原本都已经远去了，却又以一种没有想到过的方式重新回到它的视野。 这三天里，它一直守在阳台的‘花园’上。 它想多接触他，从他身上知道更多的事情。 所以对方大概也很疑惑，那只蝴蝶好像很喜欢他的阳台，雨过天晴也没走。 他好像有些担心它是不是受伤了，一直停留在这里。 甚至，他有一次还不经意看见它趴在窗户那里…… “你是不是翅膀受伤了，走不动？”对方好像怕吓倒它，但又担心它一直停留在这里，可能是翅膀受伤飞不动的缘故，所以想问它，也可能是自言自语。 总归，因为怕吓着它，所以礼貌得先伸了一根指头。 大概，在人类的认知里，尊重一只蝴蝶就是不要轻易上前吓唬它。 但又没办法判断这只蝴蝶是不是有求于你，所以朝你伸出一根指头，而不是一只手，有让你觉得会被他抓住的恐惧。 飞想了想，真的扑着翅膀上前，停留在他伸出的食指尖上。 这种感觉很熟悉。 像那个牢笼里它能感受到的人类唯一的温暖和善意…… 它落在他指尖，一动不动看着他。 对方果然很惊喜。 它竟然听得懂自己的话？ 或是单纯得因为他昨晚在它狼狈的时候帮助过它，所以它对他展示友好的方式，就是停留在他指尖。 反正，对方很开心，嘴角清浅勾起。 它觉得那个笑容像极了她…… 他对它没有敌意，也不像旅程过程中偶尔遇到觉得它很漂亮，想占有它，甚至想把它做成蝴蝶标本的人类。 它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和与善意。 所以它一直在他指尖停留，慢慢确认，这股气味，是一脉相承的。 飞说不出此时心里的感觉。 如同心里忽然开始藏了一只小鹿，又仿佛突然压了一块半沉不沉的石头。 它忽然很想知道她的消息，在它旅程快要将近尾声的时候…… 它的旅程是快要将近尾声了，不然不会连一场暴雨都能差点将它带到车轮下。 人类经常挂在口边的一句话，有始有终。 它忽然想有始有终。 飞脑海里想这些的时候，对方在认真观察它的翅膀。 他应该很熟悉蝴蝶，所以能判断它的翅膀是不是真的受伤。 “翅膀没事，那就是，你喜欢这里，想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对方忽然笑了，“行，欢迎你常驻我的阳台小花园。我要去出通告了，回头见。” 他本来是想朝它吹气，让它飞走的，但好像又觉得这样并不礼貌。 最后，将指尖放在一旁的花丛上，飞领会了，从它指尖飞到隔壁花丛。 对方果然笑了，“我家来了一只聪明的蝴蝶～” 看着对方带上口罩，走下阶梯，然后径直上了一辆保姆车，飞迟疑了一秒，然后想也不想迅速跟上。 …… 对于一只能穿越大洋的光影蝴蝶来说，跟上一辆保姆车不算什么。 而且，它可以找到省力的位置，也将自己藏好。 不然一个人类发现它一直跟着他，恐怕会将它当成祸害。 去程的时候，它没有找准实际进车里，就在一个不窝风的地方藏了一路，然后保姆车停下，到了他口中的通告现场。 它其实不适应很多人类聚集的地方，会让它想起实验室里很多穿白色衣服，并且大多时候面对它们都面无表情，但是会和同类说笑的人类。 这里，也有很多人，像乱哄哄的一团，又有人维持秩序。 道具，摄像机，虽然是在室外，但是也有补光，有人拿着大喇叭喊“我们抓紧时间哈，各位辛苦了～” 它好像乱入了一个人类聚集地，有时候眼花缭乱险些撞倒镜头前，或者大喇叭前。 “诶，镜头里哪来的蝴蝶，快赶走。”摄像忽然发现。 导演制止，“等等，就这样，挺好……” 导演没说什么，但是环臂站在原处，看着镜头里的蝴蝶出现得恰到好处。 既然是室外综艺，比明星们的综艺感更神来一笔的就是这些乱入的灵感，后期剪辑出来也会很有效果。 而且，是一只很好看的蝴蝶。 “镜头慢慢推进。”导演提醒。 这一段还没有开始正式拍摄，是给摄像专门找角度的，正好镜头捕捉到这样一只蝴蝶，摄像慢慢领会导演的意思，这一段素材很有意思。 在完美捕捉到想要素材的时候，蝴蝶突然飞走了。 “哎哟～”摄像有些遗憾，不过也算拍到完整画面了。 刚才是周瑾正好回头，画面准备阶段，周瑾正和身边的人闲聊，好像有意无意听到蝴蝶之类的字样，他莫名转头。 飞怕他看见，所以赶紧飞走。 这一段插曲之后，拍摄现场恢复了正常。 室外明星真人秀综艺，画面感很重要，活动的设置和明星的综艺感要产生化学效应，很多都靠大量素材进行后期的剪辑和制作。一场拍摄下来，看似简单，实则很累，而且还要绞尽脑汁制造可能的笑点。 第一天，飞在片场看了很久…… 保姆车送周瑾回家的时候，在片场像小太阳一般，充满了能量，笑点，又积极的周瑾靠在座位上就睡着了。 助理本来想叫他的，看他实在太累就低头自己看手机安排其他行程去了。 飞趁所有人不注意，飞上了保姆车，在一个角落里安静呆着。 周瑾睡着，助理的工作就没怎么听过。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10节 飞听助理小声发着语音，在替周瑾联系工作的事。 飞接触过人类，但还是不大懂人类。 在它认知里，周瑾已经很累了，但助理还是认真记好了经纪人给他安排的所有行程。 人类，都不需要休息吗？ 飞惊讶。 但安静呆着，没有引人注意。 这一次，周瑾没有回上次的老宅子，就是阳台上有花园——其实是一堆没怎么管过，但自由生长的花花草草那个。 这是一栋在市区内的公寓。 从下车起，周瑾就全副武装。 飞惊险得在自动门关闭前和它一起下了车。 昨天的录制整整17个小时，包含路途上的时间，一天24小时，将近20小时的工作。 电梯上，飞躲在顶棚那里，这样才不引人注意。 助理和周瑾说，早上6点。 周瑾“嗯”了声，飞看到他看手机，上面写着2点。 回了家，飞以为他会倒头就睡。 但周瑾没有，磨了杯咖啡，冲个澡，然后拿着剧本窝在沙发里看着。 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周瑾丝毫没有要去卧室的意思。 飞知道，他应该是不准备睡了。 飞停在水果盘那里，花花绿绿的水果，其实周瑾并没有功夫吃，飞藏在那里很安全。 飞还是第二次这么认真得观察另一个人类。 第一个，应该是他的母亲。 飞在相框里看到了她的照片，她抱着怀里的周瑾，笑容很开心。 飞看了很久。 想起它刚破茧出来的时候，好像第一眼看到的也是她。 它那时候懵懵懂懂，但是觉得亲切。 所以它会停留在她指尖，觉得那里温和而柔软。 飞一直觉得她很温柔。 直到有一次，隔着玻璃看她同其他同事爆发激烈的冲突。 飞才知道，看起来柔和的女孩子其实也有情绪爆发和充满力量的时候。 也是那次激烈的冲突，实验室的畸变实验暂停了半个月。 飞想，应该是因为她。 后来它听其他实验室的人类说，她要离开了。 要去别的实验室。 飞想，应该再也见不到她了。 也是那次，所有的光影蝴蝶冲破了电网和光强，她打开了实验室的大门。 都是很早之前的事了，但在看到她的照片时，好像又一窝蜂都涌上了脑海里…… 飞出神的时候，周瑾接起了电话，“爸。” 飞竖起耳朵听着。 周瑾那边开始只是有些疲惫，后来好像有些隐约的言语和情绪冲突，再后来，它听周瑾和电话那头说，“爸，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不是不务正业，我在做我喜欢的事……为什么一定要听你的安排，做和你一样的事，我有自己的选择，我不是小孩子，我……为什么每次都要这样……” 飞并不是很懂人类的亲情羁绊。 怪物的世界要简单的多。 包括和族群的相处，包括和大鹏，包括和衡…… 飞想试图去理解这种情绪，但是并不能共情，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因为相互关心的事而争吵。 这在它看来并没有意义。 但争吵最后，它听到了电话里传来的另一个声音。 周瑾语气柔和了很多，“妈，我不是想和爸吵的。” 飞愣住。 电话里的声音隐隐约约，时有时无，它很想靠近，但又怕对方发现。 它还是忍住。 电话里的声音断断续续，但它还是听出来了，就是她…… 这一刻，飞的心却无比平静。 安静听着他们母子两人的对话，好像世界都安静平和起来。 “妈，早点睡。”周瑾挂完电话，飞心里有些怅然若失。 但它看到周瑾脸上宽慰的笑容，然后，开始伸手拿水果。 它赶紧躲开，周瑾没看见。 然后一边啃水果，一边啃剧本。 临近5点的时候，周瑾窝在沙发里睡着了。 它见过他妈妈窝在实验室沙发上睡着的场景，如出一辙。 血缘是神奇的东西，飞轻轻落在他跟前，仔细打量他。 周瑾忽然转身。 飞吓一跳，赶紧扑着翅膀离开，等确定周瑾只是翻身，并没有醒，飞才缓缓飞了回来。 客厅的电视没有关，正播放着临时插播的新闻，之前周瑾拿它当背景音。 新闻里说着南城郊区新近发生了第二起抛尸案，警察提醒市民们不用恐慌，目前警方已经介入，并部署警力，但市民需注意夜间单独偏僻地方出行…… 电视上凌乱的画面，引起了飞的注意。 人类社群也并非安全。 它见过了战乱，房屋的坍塌，也见过人类为了自身利益谋财害命。 怪物的世界，弱肉强食，但人类世界有自己的法度和规则。 飞没太在意。 接连几天，飞都偷偷跟着周瑾。 不同的通告，车上，应酬，回家，好好睡觉，不好好睡觉…… 周瑾的人生轨迹好像很丰富，又很简单。 凌晨时候，在街边吃个串串，好像就能去掉一天的疲惫。 很多怪物有很强对危险的感知，人类社群有类似“第六感”的定义。 光影蝴蝶是其中佼佼者。 在周瑾接连几天凌晨2-3点赶通告进度之后，飞总觉得那里不对，仿佛有危险来临，或者，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般。 飞经历过很多危险的旅程，越是能感觉到危险的旅程就越要警惕…… 说到这里，衡轻叹，“飞与我已经走散好几天，我们约好过如果走散要在哪里等对方，但我一直在约定的地方等它，一直没见到它，祭天后我决定去找它。但人类社群所在的地方，磁场，能量和气味都很复杂，我找不到它的气息，它也好像因为某种原因特意隐蔽了气息。我很着急，也在城市里乱串。后来，我遇见了一只黑猫，它看到我的时候明显愣了愣，我想它应该见过另一只光影蝴蝶，所以我一直跟着它，想请它帮忙，它很高冷，但中途遇到一些危险，我们成为了半个朋友，它带我找到了飞。我那时才知道，那几天飞心里一直惴惴不安，所以一直跟在周瑾身边，但危险还是发生了……” 沈摇屏住呼吸。 陈局也没有出声打断。 这一段记忆衡应该不愿意回忆，所以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 “谢谢你们没有催促，我需要时间整理这段情绪。” 衡一直平衡温和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难过，但很快，又恢复了早前，怪物没有人类那么浓郁的悲伤感，即便那一刻的难过，也会因为时间而变得不那么持续。 在飞惴惴不安的第五天上，周瑾的夜班通告终于快要结束，这一晚的拍摄先回酒店，然后明天早上补个镜头，就可以杀青了。 周瑾很重视这个剧，也很重视这个剧组。 周瑾请助理帮忙买深夜豆浆，助理下单，但迟迟没送到，周瑾在拍戏，助理怕打扰他，就同剧务说了声，自己联系外送员，对方说出来好久了，好像一直在转悠，像鬼打墙一般，没找到。 助理以为对方是超时怕被说，但听起来又像很远的样子，助理着急周瑾这边，问他发个地址过来，他去取。 其实本来就不远，助理不想拖。 飞留意了一下，也听到了对话，但飞要留在周瑾这里，没有跟去。 结果助理刚走，周瑾这边的戏就结束了，因为拍摄顺利，导演还好一顿给周瑾夸，就差没说要直接和周瑾越戏了，周瑾很高兴，导演让周瑾早点回去休息，这边还没结束。 周瑾没多耽误导演和其他人的时间，但拨打助理电话的时候，助理的电话一直没法接通。 没办法，周瑾也确实很累了。 剧务协调剧组的车，但这个时间很麻烦，周瑾说不用了，打个车回去反正也近。 上车的时候，周瑾关门很快，飞没来得及跟进车里，还险些被门夹扁。 就这样，飞躲在门把手外面，但危险来临得感觉越来越近。 飞心里总有不好预感，就从门把手下的缝隙飞出来，顶着大风，贴在了后排玻璃小窗上。 而这时，飞也总算看见这种危险的感觉是从哪里窜出来的。 周瑾带着帽子和口罩坐在后排看手机，应该是在联系助 理。 而司机位，飞明显察觉他有整整两分钟以上没有眨过眼。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11节 现在是凌晨3点，人类眨眼的频率不足以坚持这么久。 而对方眼神无光，目视前方，却能自由转着方向盘，如同一个目空一切的傀儡。 是怪物。 飞警觉，是被怪物控制陷入幻觉的人，他们不会眨眼…… 第72章 被怪物幻象控制，不会眨眼…… 听衡说到这里，沈摇和陈年默契对视一眼，同时都想起了昨晚她和童千在车里遇到的那只怪物。 所以，他们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周瑾和衡，不，应该说之前是周瑾和飞遇到的应该就是擅长蛊惑人心，制造幻象的怪物…… 本身apt值很弱的怪物，大多对人类的影响能力有限，甚至，除了长期慢性的影响，放大来说，可能就像三月天的柳絮有人会不舒服一样，但它们很难能做出对人类有实质性伤害的恶性事件。 某种程度来说，apt值弱的怪物，甚至很难走入特移局的视野。所以，这类怪物反倒拥有很难被追踪和侦查的优势。 这两点相辅相成。 而利用幻象控制人，本身apt值又很弱的怪物，它们不仅拥有可以进行恶性犯罪的能力，甚至恶性犯罪之后，现场留下蛛丝马迹和犯案证据指向的也只会是曾经被怪物利用幻象控制过的人。 所以特调科和重案科对这次的连环抛尸案这么重视，但一直进展缓慢。 这么说，周瑾和衡，不，应该是周瑾和飞在很早之前遇到的怪物就是这一组，目前知道数量是两只的幻觉控制怪物。 而且，从特调科和重案科调查的案例分析来看，和沈摇、童千之前遭遇的那只怪物作案手段吻合——它们吃内脏。 那么，从衡的描述来看，那一次周瑾和飞应该就和它们遭遇过了。 但周瑾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件事，甚至，没有任何印象…… 衡继续。 路线已经明显偏离了酒店。 飞意识到了。 但一直在低头看手机，用手机联系助理的周瑾完全没有意识到。 定的深夜豆浆没有到，助理自己去取豆浆，他也担心助理这边的安全，但他完全没有担心自己这边。 助理联系上，但绕来绕去，助理自己也说不清楚地方。 好像车还抛锚了，反正一团乱。 车里还有剧务让助理帮忙带的东西，助理担心耽误剧组进度。 总之，什么糟心事都凑一起了，周瑾完全没有余力去管司机这边。 飞紧张到不行。 但怎么做才能让这辆开往偏僻地方的车停下来？或者说，让被幻象迷惑的司机停下来？ 更要命的是，它完全察觉不到那一只怪物的气息和apt值。 它没有办法通过制服这只怪物让这辆车停下来，并且强行让这辆车停下来会不会有意外发生。 飞觉得从未遇到过这样棘手的情况，包括飞越大洋的时候，无论身边是大鹏，还是衡，还是它自己，它的对手都是狂风暴雨和海的巨兽，怪物，它们只用顾好自己，但这次是周瑾。 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 飞屏住呼吸。 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它一直贴在玻璃窗外，能越渐感受到车窗外的冰冷气息。 这是一种来自死亡的气息。 光影蝴蝶对危险的感知异于其他怪物物种。 正是有这种凭借，黑暗深渊的族群才得以延口残喘，飞和衡才能凭借一双翅膀穿越海洋抵达彼岸。 眼下，飞觉得周围被这种死亡气息包裹着。 仿佛一只在热带雨林里涂着信子的巨蟒，你已经在它的死亡凝视中，它只是在黑暗里远远看着你离它越来越近，它耐性得等待着送上门的猎物。 飞拼命想抵抗这种死亡气息的包裹，但随着车辆朝着偏离的方向行驶得越来越远，飞翅膀上的记忆光影仿佛都被某种厄运和诡异的死亡气息包裹着，甚至，开始凝结成冰霜。 糟糕，非常糟糕！ 飞意识到这种对司机作用过的幻觉也开始慢慢作用于周围的生物，也包括它。 它是怪物，不会那么快被这种幻觉的apt值影响。 但它们会侵蚀它的记忆光影，当它翅膀上的记忆光影全部被这种死亡气息凝结成冰霜的时候，它恐怕也会被幻象一起吞噬。 飞紧紧贴在玻璃窗外。 在呼啸而过的风里慢慢冷静下来。 它并不知道对面这只怪物在哪里，它的apt值太弱，不足以让它发现对方。 想要等对方露出破绽，就会一直僵持下去。 死亡气息越来越浓郁，说明对方对它造成危险和影响的可能性还在渐渐扩大。 如果短时间内找不出对方，那就只能…… 飞屏住呼吸，在车转向下一个路口的时候闭眼。 凝结翅膀上的记忆光影。 释放复制的具有强大辨识度和威慑力的apt值，一类，畸变，ab330波段！ 随着翅膀上记忆光影的渐渐凝聚，发光。 调用的光影蝴蝶复现能力近乎在一瞬间拉至鼎峰。 那种感觉，就如同你一直开车行驶在一座活火山上。 但你并不知晓。 而在活火山终于睁眼的一刻，你才突然反应过来，它爆发出来的强大和恐怖吞噬力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甚至，你都不知道它从什么时候起就一直在黑暗深渊里凝视你！ 飞释放的是匈牙利巨龙的恐怖吞噬力。 在这种突然间爆发和释放出来的威胁里，根本不会有怪物来得及去分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逃跑，拼命逃离这种威胁。 果然，在这种恐怖吞噬力释放的一瞬间，之前的死亡威胁气息就如同在洪峰中被冲走的一颗鹅卵石一般，甚至在你察觉不到的一瞬就抱头逃窜，消失殆尽！ 尽管飞甚至不知道刚才站在对立面的是什么怪物，但对方已经退去了。 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 在刚才巨大的冲击和席卷之力下，作用在司机身上的幻觉仿佛忽然被抽空。 被抽空的意识还没回到司机身上。也就是说，司机的动作在这一瞬间随着被抽离的控制一起突然停下。 近乎在这一瞬间，飞强行融合到司机的身体中。 因为强行融合的排异，司机即便没有突然倒下，头砸在方向盘上，但四肢和脖子都不受控制得抽了抽。 无论是握着方向盘的手，还是踩着油门的脚都十分得不协调。 飞已经竭尽全力控制了。 但这种不协调还是让车突然左右摇晃，因为要从左转变回直行，周瑾的手机差点都因为车辆的突然不平稳被甩出去。 周瑾的目光终于从手机上挪开，然后略带心惊胆颤看向司机和前方。 飞整个人都很不自然。 周瑾也看出来‘他’的不自然。 但凌晨的郊外路灯昏暗，又不是他熟悉的地方，他判断不出来司机之前是不是已经偏离轨道。 整个人只是被刚才的突然摇晃和大拐弯调整方向吓倒。 “师傅，没事吧。”周瑾心惊肉跳，还是尽量平静问起，怕影响或者激怒这个点儿还在开车的‘司机’。 飞试着继续融合，控制‘司机’说话，“差……点……开……错……不好意思。” 最后的“不好意思”几个字明显就要顺利多了。 飞松了口气。 说话好像是摸索明白了，但它一边说话的时候，一边忍不住脖子抽搐。 要同时控制这么多处地方，好像不是容易事。 之前靠幻象控制司机的怪物一定是熟手！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它要怎么把这辆车开回去。这几天一直窝在保姆车里，它其实看了很多，也大致知道怎么做，就是协调性问题。 周瑾：“……” 周瑾是有些吓倒了。 也不由看向窗外，黑黢黢的一片，又是他自己一个人。 “师傅，你这到哪儿了？”他尽量不去激怒‘司机’，然后一面拨通助理的电话，一边给自己壮胆，一边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司机’，他已经把自己的行踪告诉熟悉的人了。 如果有任何私生或犯罪行径都会有后果。 周瑾打电话的时候，目光也一直看向后视镜。 后视镜里，‘司机’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般，抬手，放下，转动方向盘，脖子不怎么灵活得扭了扭，然后竟然低头看下脚下的油门处，吓得周瑾赶紧出声，“师傅你开车要看前面啊！” ‘司机’果然看向前面，然后又转动眼 珠，试图从后视镜看他，动作很笨拙，也透着诡异。 周瑾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忽然慎得慌。 “师傅，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周瑾意识到这可能不是师傅有恶意，而是类似于癫痫和其他不舒服的症状，不受控。 飞找到了台阶下，“有点，不过，马上，就到了，等等，安全的。”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12节 飞能摸索出来的既不影响开车，又能沟通的方式，就是两个字两个字，不超过三个字的说话方式。 在这一点上，人类确实是最厉害的灵长类动物。 “要不，您在这里放我下来，我让助理来接我们？”对方都承认了，周瑾担心。 那怎么能行？ 飞就怕刚吓走的怪物反应过来，那之前的一切都白做了。 “不用，这里，才不安全。” 飞终于迸出了四个字。 周瑾：“……” “前面，到了。”飞已经看到前面的酒店了。 周瑾也确实看到。 那也是。 “那您慢点开，不急的。”周瑾是不敢再低头看手机了。 “好。”飞终于可以专心致志开车了。 身后也没有怪物的踪迹再跟来，飞心里松了口气。 但从远处看，车还是跌跌撞撞，歪歪曲曲开着。 周瑾：“……” 终于，车停在酒店外。 “师傅，要让人送您去医院吗？”周瑾下了车，又打开副驾驶的门，认真问了句。 ‘司机’眨了眨眼看他，“不，不用。” 虽然但是，周瑾只能作罢。 看着周瑾进了酒店，飞看了看四周，不想把这辆车和司机留在这间酒店这里。 周瑾已经回了酒店，飞记得之前听助理和其他司机说起过附近的司机之家。 飞跌跌撞撞将车开到了司机之家。 等明天司机醒了，应该只像做了一个噩梦一样。 等飞回到酒店，周瑾已经困极睡了。 飞也困极。 释放复现apt，强行融合消耗了它太多精力。 但好歹，周瑾安全了…… 飞不知道今天面对的是什么怪物。 这种感觉很诡异，又充满危险。 在它过往的旅程中竟然从未遇到过。 也可能，是它很少像这几天一样近距离出现在大规模人类社群当中。 人类是掌控了高科技和地球上的大多资源的灵长类动物，他们也有自己要面对的危险和恐惧。 飞没有更多的精力再去想，趴在果盘的角落里迷迷糊糊睡了。 今天实在太累，也惊心动魄。 它今天贸然释放了匈牙利巨龙的恐怖吞噬力，但很短暂。 别的怪物可能没那么容易找到它，但衡应该会。 也许它睡一觉起来，就会看见衡了…… 飞靠在果盘里，一直睡到周瑾的闹铃开始响。 职业相关的缘故，周瑾的睡眠无论深浅，听到闹铃响起总会第一时间就醒。 至少是半醒。 整个剧组和项目组的时间都是提前定好的，一个人的延误就是几十号人的延误，虽然可以中途调整，但所有人的节奏都会被打断。 周瑾爱惜羽毛，也自律。 晨间洗漱前，周瑾先打开了电视，一面通过背景音自己更快进入清醒状态，一面洗漱。 飞趴在果盘里怏怏看着电视。 助理的电话来了，周瑾一面刷牙接电话，没怎么留意晨间新闻。 晨间新文正好播到郊区连环抛尸案今日凌晨再次发生。 飞警觉。 电视上的画面模糊且经过处理，但飞还是认出了那辆车，以及，被模糊处理的倒在杂草中的尸体。 是，是那个司机…… 飞骇然。 虽然但是，它昨晚把它送去了司机之家。 司机之家有很多人，而且它当时先送周瑾回了酒店，再去司机之家已经很晚了。 很晚的意思就是再过一会儿都快接近天亮。 人多，公共场合，又快接近天亮…… 这样的地方，正常说来，一般的怪物不会突兀出现并且进行恶意行凶的。 而且，也不会追着一个人不放。 飞的翅膀立起来。 立起的翅膀里有愤怒，有恐惧，也有震惊，遗憾，以及内疚…… 它只是想让周瑾离昨晚的恐惧远一些，但没想到怪物竟然还会一直追踪。 但换句话说，如果昨晚它没把车开去司机之家，可能怪物还会顺藤摸瓜找到周瑾这里…… 飞不寒而栗。 混迹在人类社群里的这些怪物，好像有着莫名的阴鸷和恐怖。 新闻画面还在继续。 周瑾那边的电话已经接完，助理已经准备好车送他去片场。 今天杀青，诸事大吉。 周瑾关电视前，飞正好听到一句警察在新闻里说案发现场已经封锁，案发现场离司机之家还有好长一段距离。 这只怪物是再度控制了司机，然后让他沉浸在幻觉里去了另一个偏僻的地方。 飞诧异。 房门打开，飞赶紧跟上。 经过昨晚的事，飞不敢再离周瑾太远。 而在周瑾的世界里，昨晚只是经历了一个司机不大舒服，但还是坚持把他送到了酒店的过程…… * 晨间的拍摄很顺利，杀青大吉！ 剧组庆祝。 但助理接到电话，整个人都震惊了，然后在人群中找到周瑾，让周瑾接电话，“警察。” 警察？ 周瑾诧异。 警察详细询问了昨晚周瑾的打车经历，周瑾如实作答，也把所有知道的都详细说明。 包括司机开车有些不对，说话也有些磕磕巴巴和颠三倒四，以及，当时他还提醒过对方要不要去医院，但对方婉拒。 只是当警察告诉他，司机的尸体今晨在郊区发现，是和之前连环抛尸案一个作案手段时，周瑾怔住。 他没有动机，而且警察能判断他明显没有说假话。 在司机的尸体被发现，和之前连环抛尸案一样时，周瑾甚至掏出了手机想搜索相关消息。 “那如果后续想起任何有关的消息，可以联系我们。”警察也有别的地方要走访。 周瑾颔首。 目送警察身影离开，周瑾一时陷入了沉静。 他还是头一次，同一桩恶性凶杀案离得这么近。 分明，昨晚司机的模样和语气他都还记得，今天对方就已经不在了，成了一具冰冷尸体。 周瑾心里也后怕。 就好像，从死神手里捡回了一条命。 但他心底说不出的奇怪…… “哥，对不起，下次我再也不中途开车离开了。”助理也后怕，他想当然以为时间来得及，结果让哥遇到这样的事。 周瑾摇头。 不关对方的事。 但仔细回想昨晚上车开始的经历，是好像有些不对。 片场回酒店没那么久，后来司机忽然说走错了路，那一段颠簸和对方的不自然，他甚至怀疑过对方是不是会开车。 但后来对方说自己不舒服，马上就到了，安全的时候，他真的短暂思考过，那个点儿贸然下车留在郊外可能是更渗人。 这么看，司机没让他在那种地方下车是对的。 但司机成了连环抛尸案的目标……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13节 剧组杀青了，但周瑾陷入了情绪低谷。 * 一连几天，因为通告结束进入休息阶段的周瑾花了不少时间搜索郊区抛尸案的前后。 飞也跟着周瑾一起，将网上能查到的郊区抛尸案看了好几遍。 很多周瑾看得一头雾水的东西，飞越看越触目惊心。 也越发后怕，如果那天晚上它没有及时果断 释放apt值恐吓，对方想要带走的应该不止司机一个。 飞心底不好的预感也慢慢浓烈…… 这只怪物，应该一直在找它。 或者说，这只怪物并不知道当晚谁发现了它，但它很介意，甚至，飞能感觉到，这一段时间对方将寻找它的目标放在了比狩猎人类更重要的位置。 对方不想任何和自己相关的蛛丝马迹出现在可能的公众视野里，譬如，它本身的apt值弱到连察觉都察觉不到，是靠幻象控制人，将人带到意想不到地方的…… 如果对方不想这一条被发现，肯定会竭尽全力找它。 对方不清楚它的底细。 但当晚不仅有它，还有周瑾。 如果对方找不到它，应该，会想找到周瑾…… 这是它之前没有想到的后果。 但一个被怪物盯上的周瑾，这种念头让飞觉得毛骨悚然。 听着周瑾和爸妈电话，说隔一段时间就能看到他的新综艺和客串的电视剧了，综艺更快吧，说是年后，三月四月的样子，新杀青的网剧可能要下半年去了…… 电话那头，没有传来父子的争执声。 人类的血脉承继是一种很神奇的关系。 虽然光影蝴蝶也会从族群中的其他蝴蝶身上继承光影记忆成为自己的一部分，但这种继承并不如人类的血脉承继深刻，交融。 “放心，不累，还能休很长一段时间……知道了妈，和爸说一声，我知道他在偷听，我很好，记得在电视上看我。”周瑾说完，电话那头果然传来老周不满的声音。 周瑾笑开。 飞其实有些不明白人类的情感维系，但这一刻，它很羡慕周瑾。 这一定是一种它理解不了的感情。 但它很希望周瑾能好好的，一直好好的。 不熬夜，很健康，平安顺遂，不让他父母，尤其是母亲操心…… 还有一个礼拜就春节了，周瑾还有一两个春节通告赶完就可以回家陪父母了。 周瑾已经开始期待了。 很晚，周瑾刚躺下，微信声音传来，周瑾迷迷糊糊看了眼。 宋君承助理？ 周瑾“嗖”的一声从床上坐起来，对方发了一个微信名片，是君承哥的？ 周瑾激动。 周瑾不小心退了出去，再进入的时候，看见通讯录上亮着红点。 周瑾心砰砰跳着点进去，【“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吧～”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哇！”周瑾激动得从床上蹦起来。 【哥，我在做梦吗？】 “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吧～”：【综艺很搞笑，看得很开心，加油。】 飞看着周瑾兴奋得坐在床上聊着微信，还不时虔诚笑着，飞知道，这也是周瑾很喜欢的人。 周瑾兴致勃勃聊着微信，困意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很久之后，飞都困了，又好像忽然意识到什么，然后转头看向窗外。 窗外下着濛濛细雨，衡的身影出现在窗外。 忐忑，狼狈，焦急，又带了一丝如释重负，和庆幸。 飞知道出事了…… 第73章 “飞没想到，先和那群怪物遭遇的是我。”衡的话将沈摇从飞和周瑾的故事里暂时带了出来。 “那群怪物”几个字直接让沈摇听得起头皮发麻。 那就是那天晚上，她和童千遇到的，有可能不是一只怪物；老藤去追的，也很可能不是一只怪物；而是，一群…… 究竟是什么东西？ 沈摇觉得背脊发凉。 它们身上的apt值弱到不足以让人发现，甚至，飞都察觉不到，只能靠怪物的本能去吓退对方…… “那，你看到它们了吗？”沈摇尝试着问起。 衡看了看她，平静点头，“是，我看到了，我也知道，你们一定想从我这里知道它们，我也都可以告诉你们。” 沈摇看向陈年，眼中有意外也有惊喜，郊区抛尸案的背后有方向了…… 陈年眼神却平静，“你想让我们做什么？” 虽然对方没有明说，但从刚才起，衡就事无巨细说起来龙去脉，也铺垫得足够多。 因为对方有诉求。 果然，衡眸间氤氲，但神色依旧平静温和，“我想请你们帮忙……” 沈摇下意识想到了什么，衡继续道，“飞要死了。” 果然，沈摇僵住。 “光影蝴蝶在死之前，身上的记忆光影会逐渐脱离翅膀，有的记忆光影会寻找新生的茧蛹，有的记忆光影会消散。当这些翅膀上的记忆光影全部消散或转移，光影蝴蝶就会完全失去生命体征……” 衡说完，陈年低声，“所以，你把你的光影记忆给了它，维持它的生命体征？” 衡颔首，“是。” 沈摇好像有些猜到了衡的目的。 “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我希望，能够让飞在消失之前完成特殊移民。” 特殊移民…… 沈摇也想起在医疗科的时候，丁主任一直提醒张科。 消防栓的情况很糟糕，如果遣返，它可能活不下来，要最快的速度走优先移民申请。 张科当时为难，也拿着头疼。 即便消防栓的案例很正面，也符合当初提出优先移民申请的条件。 但这类优先移民申请除了正面影响，也会滋生潜在的风险。 比如，催生与之相关的优先移民产业。 利用和制造可能产生优先移民机会的重大影响事件，从中牟利，以及给人类社群和怪物移民体系产生负面影响。 张科的原话是上面最近对这一条卡得很严，当时让他优先申请无疑于顶风作案。 丁主任还让张科找陈局帮忙。 最后张科怎么处理的，沈摇并不知晓全貌，但瞿木全去到报国寺消防局报道那天，陈局接到了上面的调查电话，陈局维护了张科，说流程合理，他知悉过的。 从当时到现在好像也就一个月不到的时间…… 沈摇想起特移局服务大厅里等待申请和办理特殊移民的冗长队伍。 怪物们的过签率其实很低，特殊移民的名额有特定的限制。 每一个优先申请背后，都有一个原本应该在移民计划中的怪物被延后。 它们中也有“吴桂芳”和“宋君承”…… 衡的要求就像一个烫手的山芋。 接不接都会让陈局为难。 但如果拒绝，近在眼前的连环抛尸案线索就极有可能会中断。光影蝴蝶原本就已经濒临灭绝，即便是死亡对衡来说都不算威胁。它有自己的诉求，不会妥协。 沈摇看向陈局。 陈年没有出声。 衡温声，“光影蝴蝶一族已经注定了要消亡，我的记忆光影也不足以我支撑更久的时间，生命的尽头，我希望飞可以以另一种方式存活下来，不再作为光影蝴蝶族群一员。” “这是你想的？还是他希望的？” 陈年沉声，“特移局只接受怪物自身为主体意识的申请，代其他怪物申请的，不会予以受理。” 衡明显意外。 陈年继续，“特移局有一项冰篮计划。在现有条件下，医疗科无法进行医治，但濒临灭绝的怪物物种可以申请冰篮计划，在极寒温度下进入全面休眠，直到未来人类科技发展和怪物自身的进化，到足够对全面休眠的怪物物种进行医疗救治的时候唤醒。” 沈摇也是头一次听到“冰篮计划”这个词。 但很好理解。 科幻故事 里也有类似的故事桥段。 现有的人类科技无法救治的病痛，在数百年，甚至千年后被未来的科技迎刃而解。 所以，陈局是说针对怪物物种也有类似的“冰篮计划”？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14节 沈摇一直记得《怪物心理学》里反复强调的一个观点，减少怪物行为对人类的侵害，维护人类的利益，但“冰篮计划”已经超出这个原则范畴。 “冰篮计划”，更多是服务于怪物群体，尤其是濒临灭绝的怪物物种。 物竞天择，人类存在的时间同物种相比都不算长。但“冰篮计划”却给了濒临灭绝的怪物物种平等的希望。 衡诧异。 相比起特殊移民管理计划，“冰篮计划”更让濒临灭绝的怪物物种心动…… 衡明显迟疑。 陈年继续，“人类存在时间并不长，人类未来能存在多久，人类之外的其他物种和怪物又能存在多久，这些都是未知数。” “冰篮计划的初衷是保护濒临灭绝的怪物，但如果有一天人类也面临灭绝，那冰篮计划也就自然而然宣告失败。参与冰篮计划的怪物物种是不是还有机会从极寒休眠中苏醒过来也会成为未知数。这是参与‘冰篮计划’的怪物必须要知悉的一条。” 沈摇从来没有试着从地球的未来是否还有人类，或者说，未来是否还由人类来主导这一条思考过若干年之后的事。 但眼下，沈摇真的相信“冰篮计划”的提出，是经过冷静和理智思虑的。 “不用那么着急答复，你有时间，现在，特移局要知道这一起连环抛尸案的凶犯是一群什么怪物。”陈年将话题拉回主线。 “冰篮计划”陈局已经给了衡搂底，剩下的，就是从衡这里得到连环抛尸案凶犯的消息。 衡伸手，另一个记忆光团落在它指尖。 衡轻轻捏碎，眼前的光幕如水波纹般升起。 配合着光幕的画面，衡继续开口，“之前说过，我本来就在寻找飞的踪迹，但人类社群的磁场和气息太复杂，屏蔽掉了我和飞交流的渠道，所以我寻求了其他怪物的帮忙，在人类社群中寻找飞的下落，一直进展甚微，直到飞感受危险，释放匈牙利巨龙气息的时候，我接收到了它的记忆光影……” 虽然人类社会中也有利益纷争，但相对于其他地方，人类社群始终是更相对安宁的社群。 这样的地方，飞释放了匈牙利巨龙气息，只能说明一点——有东西威胁到了它的安全。 它需要靠释放强大的apt值吓退，或者击退这种危险。 光影蝴蝶天生拥有着对危险的感知。 如果飞这么做，我一点都不怀疑飞遭遇到了危险，或者说潜在的危险。 光影蝴蝶有记录怪物apt的能力。 它复制了那只带我在人类社群中穿梭的黑猫的能力…… 一类，af430波段，畸变，xdf9901？ 沈摇忽然想起这几个数值。 所以这是那只给衡引路的黑猫…… 沈摇沉浸在思考里，没有看到陈年目光明显在听到黑猫的时候短暂停顿和偏离了一瞬。 “光影蝴蝶的复现能力是有限的，在我沿着那股熟悉的匈牙利巨龙气息赶到的时候，飞已经不在了，但我能感受得到它没有和任何怪物纠缠，而是直接离开了原地，所以，它是在躲避某种怪物，这种怪物让他觉察到了必须要释放强大能力才能吓到对方，让自己顺利脱身，所以丝毫没有犹豫……” 它只能沿着越渐微弱的气息去寻找飞的下落。 一直到中途某个岔路口，它能感觉飞的气息重复出现了两次——它应当中转回来过，而且不是以光影蝴蝶的形态。 它没有再追踪重复的足迹，而是沿着之后那条气息一直追踪到了一个停满了车辆的地方。 停满了车辆，只有一两件屋子灯火通明。 很多司机在抽烟，说话，甚至有喝酒的。 还有司机在车里摇下车窗的缝隙打盹儿。 人多的地方，气息更难寻找。 就这样，它近乎贴着每一个人，每一辆车找过去。 最后，在角落里的一辆车那里发现了残留的匈牙利巨龙气息。 是飞的。 它靠近，看见车里有人在睡觉。 它惊讶得是从司机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飞的气息。 飞和他强行融合过。 这个念头让它诧异。 如果释放了匈牙利巨龙的apt值吓倒了对方，飞应该第一时间消失。 为什么要冒险融合在这个人身上，连带着他，或者应该说这辆车一起逃跑。 它下意识想到车上可能有某个人，要么就是眼前的这个司机，飞生了要救它的念头，所以冒着排异反应强行融合。 强行融合很危险。 不熟悉人类的动作，人类的手脚协调性，很容易出事端。 尤其是司机这类人群，稍有不慎，连怪物带车都会毁了…… 衡知道飞当时肯定很慌张。 但它还是带着对方安全离开了。 飞是一个比绝大多数怪物都更聪明，勇敢，乐观的怪物，换成另一只怪物，包括它，都未必能在这种手忙脚乱的环境下将人安全带到这里。 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个地方。 要精准得停好车，还要安置好车里的人。 但飞的气息到这里就断了，也就是说，飞变回了光影蝴蝶飞走了。 残留的匈牙利巨龙气息到这里也微乎其微，它凭借对记忆光影的熟悉还能试一试…… 它贴在靠近司机这一端的把手阴影里，慢慢收集飞身上的apt值，但慢慢的，周遭好像被什么诡异的气息慢慢笼罩着。 它也不好说这是什么东西，但光影蝴蝶的敏锐让它觉察到这里的危险在慢慢扩大。 它下意识想飞走，但与生俱来的敏锐告诉它，猫在这里不容易被这种“危险”发现，光影蝴蝶的apt值很低，普通的怪物甚至很难发现它们。 它甚至在猜想，飞是不是也遇到和它一样的情况，所以在足够认知到危险后才铤而走险。 在死亡气息渐渐浓烈的时候，它忽然感受到一丝异常——车里的司机忽然睁眼了。 它惊倒！！ 它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后视镜里，对方睁开了眼睛，面无表情得启动了车，将车势力了“司机之家”这个地方，而自始至终，司机的神情都很古怪，似是无神的傀儡一般，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人类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保持这么长时间不眨眼的，而且还是在凌晨，极度疲惫的时候。 车辆渐渐驶远，它越发觉得这股死亡气息的靠近。 它终于知道飞为什么会铤而走险，因为现在这种感觉让它心底发怵。 因为它连对方是什么怪物都根本尚不知晓，但对方已经将它和这辆车，还有车里的司机带到偏僻的地方……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但这个时候忽然离开，它不确定会发生什么。 车里还有司机在，究竟是什么原因飞会冒着危险强行与司机融合，这些都是未知之谜，它如果贸然离开了，甚至连让飞陷入危机的怪物是什么它都不清楚。 就在犹豫的这一段，它竞也没有后悔药吃了。 死亡的冰冷气息蔓延到了它翅膀上的光影记忆，它翅膀上的光影记忆甚至已经有一部分开始霜化。 如果这些记忆光影都被霜化，它也会死在这里。 它还没见到飞，确认飞是不是安全…… 这一瞬间，它脑海里飞快转动着，经历了近乎和飞一样的历程。 但却没有足够的时机让它释放apt逃跑。 迟疑的时间，车骤然在一片废弃田地中停下。 它本能感觉到令人恐慌的冰冷与寒意，但它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感受到死亡的阴影。 迟疑间，车门忽然从内被打开。 幸好它是在车外的把手下，否则应该被捏扁了。 它心有余悸。 但这种心有余悸的感觉只不过停滞了两秒，再又继续。 因为，它看到司机跌跌撞撞下车，甚至连车门都忘了关上。 而司机跌跌撞撞下车后，又跌跌撞撞走到了前面田野的空地上，面无表情躺下。 是径直躺下！ 它僵住。 周围黑黢黢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月光之下，那张慎得慌的惨白的脸，以及，右手里那把剪刀。 刚才它在车门把手下听到的翻找声，应该就是翻找这把剪刀的，如果不是这把剪刀，应该也会是其他的锋利或尖锐的器物。 它是一只光影蝴蝶，但在对方抬手，撩起身前的衣裳，面无表情用剪刀划过上面的一瞬它吓得打颤。 正是这一身打颤好像惊扰了什么东西！也惊扰了正在用剪刀开膛破肚自己，并且鲜血涌出，身体一直在颤抖和抽搐的人身上。 那近乎是一种本能，它复制和再现了那只黑猫的apt值和能力。 “喵～”尖锐的声音和修长而高高扬起的尾巴划破了周围的死寂。 它也不知道为什么，它扑向对方，试图组织对方继续用剪刀伤害自己。 但周围黑暗里的东西也应该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倒，暂时丧失了对血迹模糊的人的控制，对方忽然倒地，全身上下都痉挛和抽搐着，但剪刀落到了一旁。 “喵～”它继续大叫着，释放着这只黑猫特有的威慑力。 但它不是真正的碧眼黑猫。 它在这里越久就越容易露出马脚。 它迟疑过一瞬要怎么救起还有一口气，但开膛破肚的人类，但理智告诉它，它就算强行和对方融合，对方的状态也离开不了半径100米。 这种无能为力，但又需要凶狠施压威慑周围的感觉让它无助！ 它不知道这个时候如果是飞在，飞会怎么办！ 但它真的感觉到了死亡的危险，这次是在朝它慢慢靠近。 在靠近，一点点靠近。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15节 它不断头皮发麻，但周围什么都发现不了…… 直至那种危机好像根深蒂固将它包围，它才忽然借着月光看清地上一群密密麻麻的蚂蚁。 那一瞬间，它四肢都僵硬了，也毛骨悚然。 这些蚂蚁朝它一点点聚拢，但也有恐惧，不敢上前。 它终于知道之前让它头皮发麻的死亡恐惧是什么。 它们足够小，足够如同尘埃，也足够让人心惊胆颤！ 在对方试探结束，忽然涌上之前，它大声“喵”的一声，释放了复制的所有apt值与能力巅峰，周围如同被一阵风逼退一般。 它看准时机，纵身一跃，冲出了这群蚂蚁包围的地方。 它是一只光影蝴蝶，但从未见过那样血腥而诡异的场景。 一群能够操纵人意识，又带了很强攻击性和嗜血性的蚂蚁出现在人类社群中，光是这一条都足够让人惊魂！ 它不知道去哪里，但逃窜得足够快！ 它脑海里都是之前那个人拿着剪刀，痛苦得将自己开膛破腹的场景，还有那群蚂蚁借着黑暗和迷惑人的气息一点点朝它聚拢和靠近，它竟然到最后才察觉的场景。 它在后怕！ 这种apt值近乎为空，不会被察觉，并且是靠影响人的神智让人伤害自己的怪物，就如同黑暗里的一双眼睛，它能找到你，你却不容易找到它们。 即便是一个强大的怪物，当它被这群蚂蚁布满全身也很难全身而退！ 怎么会有这种怪物？ 它们的出现仿佛一种不好的信号，迅速席卷了它全身。 它不知道它们是不是盯上了飞。 但如果被这群怪物盯上，一定有危险。 它回头，远远望了一眼，那群怪物没有追赶它。 月光下，它们爬向了那具尸体…… 衡说完，沈摇和陈年都哑然。 尤其是沈摇，整个脸色都透着苍白和恐惧，衡的描述，让她代入了自己。 昨晚但凡她不清醒打开了车门，或是陈局和张科来得再迟一些，童千打开了车门都后果不堪设想…… 沈摇惊魂未定。 衡描述的月光下的场景让她不适，甚至觉得胃里翻滚。 “没事吧。”陈年看她。 她摆手，“没事。” 她站在这里，就是代表特移局。 连环抛尸案造成了很严重的负面影响，如果不尽快处理，这起恶性事件甚至会对特殊移民政策造成难以评估的影响。 “继续吧。”沈摇深吸一口气。 陈年看她。 她颔首，示意他她可以。 “所以特调科和重案科在现场发现的apt值和你昨晚的apt值吻合，是因为你当时追踪飞的时候出现在了凶案现场，并且下意识想扑向过死者，想组织它的进一步行动时留下的。”陈年继续。 衡点头，“是。我没办法冒着风险折回清理这些痕迹，而且我想它们一定至少还有留在原地的。光影蝴蝶本身的apt值很少，能被特移局觉察的，应该只有复现的黑猫apt，甚至，已经那么淡的apt值等特移局的人抵达的时候，连这一点都未必能探查得到，我就没有再冒着风险折回。” “这是年前的倒数第二起案件。”陈年记得时间点，“那之后，你们还和它们遭遇过？” 还 沈摇想起金夏要离开那次，她在电视里看到了连环抛尸案的最后一次报到，之后周瑾的助理找周瑾的电话打到了宋君承这里，宋君承反复联系周瑾，最后联系上，周瑾还奇怪他自己怎么会睡过头，他平时应该很警觉，怎么这次这么多电话，微信他都没听见的？ 也是那次，她隐约察觉周瑾会不会遇到了某种怪物。 沈摇记得那天的时间。 “1月23日晚上。”沈摇说出准确时间，那也是最后一次连环抛尸案发生的时间。 衡微讶，但很快平静，“是那天。” “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陈年沉声。 衡看向他，一字一句道，“那天晚上，它们找到了飞和周瑾。” 沈摇：“……” 沈摇背后发凉。 第74章 “事情还要从我离开案发地那时说起……” 从我离开那个地方，我就隐藏了气息。 我知道，很快就会有特移局的人来现场处理这桩案情。除了那群能通过迷惑人心嗜血的蚂蚁群体，我还要避过特移局的人。 特移局对所有的怪物来说不算陌生。 人类社群有人类社群的规则，怪物想要在人类社群中活动就要遵守人类社群制定的规则。 人类社群允许怪物在社群中活动，但要报备踪迹，符合要求，避免怪物数量过多难以管控，对人类社群带来无形危害。所以，特移局是规则的执行者。 有的怪物处于开化与未开化之间，或者刚刚开化，它们的apt值大都很低，不会对人类社群产生太多影响，而且，它们也不是自主意识要留在这里，这一类，特移局会宣传，督导。 但有的怪物已经生出灵智很久，明知道不应该再继续非法留在人类社群里，但它们还是留下了。 并且，没有正式移民或者临时签证。 这一类，算偷渡。 刚开始的时候偷渡行为很多，因为怪物们还并不习惯被人类社群的规则所约束。 所以随性大于计划。 但慢慢的，随着《特殊移民管理条例》的制定与出台，人类社群与怪物之间慢慢达成了共识。 特移局中也设置了专门监察和管理偷渡的部门。 一旦被特移局发现，偷渡的怪物就会被遣返，严查，延长或者取缔一定时间的申请及往来，更严重一些的，还会伴随行政处罚。 所以，潜伏在人类社群中，我也算偷渡者。 虽然我没有特定的偷渡动机，来人类社群这里也只是为了寻找失踪的同伴，特移局对这类偷渡也一惯持宽容态度。 但人类原本天生就对怪物有恐惧。 现在又牵涉到这一段凶杀案里，我怕还没有找到飞，确定它是不是安全，就被特移局的人发现并遣返，以及禁止入境。 如果是这样，那飞的情况就会很糟糕。 所以，我一面寻找飞，一面还要避开特移局的人。 但连环抛尸案的发生，让特移局加派了人手，并且留在人类社群中的怪物人人自危，都想提前将与之相关的可以怪物找出来，结束这场风波。 所以，我这样一只陌生的怪物出现在这里，所有的怪物都会警觉。 可我没想到的是，在找到飞和被特移局找到这两条预想的结果发生之前，我先和它们遭遇了… … 说到这里，衡的神色这次罕见的不好，也明显带着厌恶。 “这一次，它们有了新的猎物，新的猎物是一个中学教师。她才送了生病，但父母不在身边的学生去了医院，急性阑尾炎，必须要进行手术，而且要住院。她同学生的父母打完电话，然后在医生的告知下签字授权，手术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她开车去学生取住院用的衣裳。为了节省时间，她走了一条荒芜小路，然后被这群蚂蚁盯上……” 自从连环抛尸案造成的影响越发恶劣之后，特移局加派了人手。 它们虽然很难被人发现，但活动依然受限。 我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它们只是出现在郊外，不会向人多的社群靠拢。 后来那次追踪我和周瑾，我觉得肯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这是后话，但当时，这个中学教师出现的时候，已经饥肠辘辘的它们忍不住朝她伸出了“手”…… 我那时刚好在人类社群中寻找飞的下落，为了躲避中途遇见的特移局的人，我下意识藏在一辆车的副驾驶把手下，因为之前这么做过，所以根本没多想。 这辆车，就是那辆中学教师的车。 她从上车开始就一直在打电话，我是从她的来回的通话里知晓了刚才告诉你们的来龙去脉…… 光影蝴蝶是有对危险的感知的。 当她选择从一条近路而不是绕道回医院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她离死亡的气息近了。 我当时犹豫过，我要不要立即离开。 因为它的车辆一定会载着我一道去往那群食尸蚂蚁所在的地方。 但她最后一通电话接通，是她女儿打来的。 问妈妈什么时候回家，她有些害怕…… 妈妈告诉她，有个学生生病住院，晚一些要手术，妈妈要去陪她，她相信女儿会很勇敢，她明早就回来。 虽然女儿不愿意，但还是听妈妈的话。 但挂电话之前，她想听妈妈唱晚安曲哄她睡觉。 那是我第一次完整得听人类唱歌。 光影蝴蝶不会唱歌，但我们能记录光影记忆。即便我在黑暗深渊中看过无数多记忆光影，却都没有眼下这一刻具象化。 人类的旋律很美好。 这些复杂成体系的旋律是大自然里没有，或者说能自己生成的。 这些复杂的音符按照特定的顺序和节奏排列，旋律里参杂了人类的情绪，相辅相成。 光影蝴蝶族群没有母亲的概念，但在那一刻，我好像头一次体会到了人类世界中，关于母亲和母爱这种情绪羁绊。 这种感觉很奇妙。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16节 我很庆幸，在生命即将走到的尽头，因为一段意外的旅程，接触到了它…… 但也因为这一段温馨的小插曲，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阴暗的气息将我翅膀上的记忆光影慢慢凝结成了冰霜。 我忽然意识到不好。 但车已经驶入荒郊野地里。 车里的人从开始的呵欠，但慢慢目光无神，也不眨眼，我知道，是它们来了…… 在那一刻，我必须要做出选择，在它们没有意识到我的时候，悄悄飞走。 但另一种声音忽然在心里潜滋暗长，深根发芽着。 电话里那个等待着妈妈回去的小女孩儿也许永远都见不到她妈妈了…… 她也再也听不到刚才那么美妙的歌声。 甚至，她的人生轨迹会发生改变，走向另一条岔路。 那一刻，我脑海中挣扎着。 最后在车里蓝牙电话“小豆芽的手表”响起的瞬间，我脑海里一片麻木。 我强行进行了融合。 一面排异反应，一面尝试接管手中的车，还有电话。 “妈妈，我刚才忘了和你说晚安，你不要那么辛苦，你也要和我说晚安哦～” 电话里的声音传来，我头一次体会到人类的神经系统究竟有多发达。 他们可以一面进行复杂的汽车操作，一面进行通话。 但这对我来说很难。 我手忙脚乱，电话里的声音却传来，“妈妈？” 我忽然弄明白了怎么开口说话，“晚……安。” 我自己也很惊讶。 虽然磕磕巴巴，但那是我第一次说话。 “妈妈晚安。” “妈妈……会回来……的，睡吧……”我紧张说完，怕说的不对，又怕露出马脚，但对方电话挂掉的嘟嘟声传来，我如释重负。 食尸蚂蚁本身apt值很低，是靠幻象控制人类的思想，让人类自己动手，从而发现不了它们身上的任何痕迹。 但我强行融合，打断了食尸蚂蚁施加的幻觉。 我不会开车，但凭借融合时调取的记忆，将脚下的油门踩到底，飞快离开那个地方！ 我能看到身后的蚂蚁密密麻麻涌过来。 我越发相信，飞那天一定是遇到了和我今晚一样的情况，所以才会强行融合将出租车司机带离开。 整个开车的途中一直都不顺利，甚至擦到过两边的树。 我一直不敢停下来，甚至，绕道了原路，但先进入市区。 果然，进入繁华区域，身后一直追逐的痕迹就戛然而止。 我当时来不及多想，因为市区里的人和车都很多，还有要遵守的交通规则，这些一窝蜂通过她的记忆涌进我脑海里，我一路忐忑将车开到医院停车处。 但一路高度紧张，再加上融合排异，我知道我没办法再停车了。 强行剥离离开后，我远远等着其他人将车里的人叫醒。 车里的人有些懵，没意识到自己怎么回到的医院，但也见到车身处有擦伤，估计是之前太困了。 她也后怕。 行李带好，她直奔住院处。 并不知晓就在刚才，她刚刚同死神擦肩而过…… 我累极了，哪里都没去，一直呆在医院里。 我在想一件事。 这群食尸蚂蚁好像尤其惧怕人类聚集的地方。 我能感觉它们这次应该发现了是我，所以一路紧追不舍，并不像上次一样，发现我离开往人多的地方去，它们就停止。 这次它们一直跟随，直到我回到市区附近，这种危险的气息才消失。 也就是说，它们不会在市区内出现。 就像认为划定了一条分界线。 在分界线内，它们穷追不舍。 在分界线外，它们一步也不会多踏入。 至少我能感觉得到，它们当时是有这种规则的。 而之前出事的司机，飞应该连人带车辆停在司机之家里。 那是一家在郊区的司机之家。 虽然也有聚集的司机，但因为偏僻，并没有那么多人。 食尸蚂蚁还是跟去了那里，然后控制司机将车辆开到了荒芜人迹的地方。 所以我想，它们要么是害怕，人类社群中有它们的天敌；要么，就像之前想到，因为某种我们并不知道原因，他们被划定了某种不能进入的底线…… 它们是非常危险的物种，而且，我能觉察因为我发现它们的踪迹，它们一定要找到我。 所以我想，如果我能确认这条底线，那我和飞只要呆在人类社群的中心就是安全的。 否则，也许它们还会找到今晚车里的人，那我之前所做的就没有太多意义。 我当时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 甚至开始在脑海里盘算如何铤而走险…… 最终，我还是去了那里，在黑暗里蹲守。 它们并不知道我是光影蝴蝶，它们很难发现我的踪迹；但我知晓它们是什么。 接连两个夜晚，我都在郊外徘徊。 我知道，特移局也在寻找它们的踪迹，但如果不是凭借光影蝴蝶对危险感知的本能，我都很难发现它们，特移局的人更是…… 终于，在第三天晚上，我追踪到了它们的踪迹。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经过之前两次的遭遇，它们好像对我的好奇，超过了对目标的贪婪。 它们果断调转了目光，铺天盖地的朝我袭来。 我已经被它们发现了！ 它们数量太多，而光影蝴蝶并没有那么快。 我再次调用了那只黑猫的apt值，我知 道这个时候已经吓唬不住它们，它们就像会思考，很聪明一样，不仅对我穷追不舍，还早就布下了陷阱，在我以那只黑猫形态奔跑的时候，它们中有从树上落下，啃噬我翅膀上的光影记忆。 那种死亡的威胁仿佛从深渊冰窖中窜出来，被它们啃噬的地方钻心得痛。 它们的伤害里很小，但太多。 我被它们弄得很狼狈，但也没有停下脚步。 因为我清楚这一趟的目的是校验之前的推断是不是正确，所以我要让它们追我。 当我临近市区的时候，我明显觉得它们的数量再减少。 或者说，在不知道的时候，大部分的食尸蚂蚁都停下了追我的脚步。 但让我意外的是，有几只一直对我穷追不舍，甚至还在我身上啃咬。 光影蝴蝶畏光畏火，但我偶然发现它们更畏火！ 当时我是黑猫形态，我顾不得那么多，也想证实心里的猜测，火是不是它们的致命天敌，因为闹市区随时随地都能有火。 当时一处私人苑落正在围炉煮茶，我想也没想，朝着火炉冲过去。 当时私人苑落里的人被吓到，食尸蚂蚁应该也懵住，它们没想到我会这么做。 但这次冒险证实了我的想法，它们不仅畏火，而且火是它们的致命天敌。 冲向火炉的一瞬间，它们沾到火，瞬间灰飞烟灭。 我也被烤伤，烫伤，但黑猫的生存能力实在太强，我在所有人的惊恐的眼神中逃离开…… 我从鬼门关逃了出来，虽然翅膀被烫伤，身上也有被食尸蚂蚁啃咬的伤口，但我确实证实了三个信息。 衡看向沈摇和陈年：“第一，食尸蚂蚁数量很多，很难驱赶，但火是它们的天敌，它们可以被火消灭。” 第二，相比对新食物的渴望，它们好像更害怕自己的面目和行踪被暴露，所以穷追不舍，一直到市区的界限，绝大多数食尸蚂蚁都停了下来，它们可能是惧怕市区里的火源，也可能是被设定了界限；但同样的，它们对我发现它们的真实面目一事耿耿于怀，所以即便到了市区，它们中的部分还是跟了来，一直到我撞上火炉烧死了它们。 第三，我觉得它们一定还会来找我，而且，它们一定还在找飞，它们身上藏了秘密，很怕被特移局和人类发现，所以，我和飞，也许还有幸存的两个人类都是它们的目标。 为此，它们甚至会铤而走险…… 之后的两天，我也确实陆续遭遇过几批食尸蚂蚁的攻击。它们虽然不敢大规模进入市区，但它们没有停止对我的追踪。 而且我能明显觉察，后来追踪我到市区的那几只食尸蚂蚁很厉害，它们甚至可以对我使用幻象迷惑。 如果我不是光影蝴蝶，对危险本身有强烈的感知，我恐怕已经葬身它们口中。 沈摇也反应过来，昨晚她和童千遇到的食尸蚂蚁应该只有一只，它冒了风险到了人类社群中，但没有大规模出现，可能是其中一两只，但它们可以隔着老滕的结界操控她和童千的幻觉…… 衡继续，“我当时很狼狈，也知道光靠自己做不了什么。但和飞在一起的时候，我们能横穿大洋。我一定能找到飞……而确实，在第三天的时候，因为一次靠近，我感受到了飞的气息，然后追踪它到了一栋公寓前，它也终于在窗户外看到了狼狈的我。” 那时的我们都很庆幸，也后怕。 还都觉得劫后余生。 但很快，这群食尸蚂蚁就像戒不掉一样，频繁出现在我们和周瑾周围。 那段时间，我们不得不频繁使用光影记忆。 而光影记忆的频繁使用，势必有一天会引起特移局的注意。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17节 所以没办法，在食尸蚂蚁问题解决之前，为了确保周瑾的安全，我们轮流值守，有时候危险还会强行和周瑾融合。 而因为受怪物apt值影响，所以周瑾一直觉得困乏，甚至叫不醒，迟到，或者在片场睡着。 但安全之下，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终于有一天，我和飞意识到这么下去就像一个无底洞。 而周瑾也会葬送他的人生。 我们做了最终的决定，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悉数告之特移局。 特移局的人一直在调查郊区连环抛尸案的始末，但他们并不知道食尸蚂蚁的存在。 特移局有解决问题的能力，并且，他们有能力保护周瑾和其他人类。 光影蝴蝶族群的命运已经走向没落，无论我和飞如何，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我们经历过很多旅程，但在最后这一程里，我们想做心底深处觉得应该做的事。 就这样，几天前，我留下来守着周瑾，飞去见了特移局的人。 飞去见了特移局的人？ 还是几天前？ 沈摇诧异看向衡，然后是陈局。 很明显，沈摇也从陈局眼睛里看到了惊讶。 包括他们来见衡之前，还在楼上和赵局，魏科，张科，蒋科还有老滕开了简短会议，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到或是知晓飞见了特移局的人。 但衡不会说谎。 中间出了问题！ 这个念头让沈摇心惊胆颤，陈年也同样微微皱了皱眉头，“那飞呢？” 衡平静看他，“我再见到它的时候，是和周瑾一起出通告回来，它奄奄一息躺在周瑾的阳台花园里，身上和翅膀上都有致命伤口。光影蝴蝶可以复制怪物的apt和能力，飞还有一次复制匈牙利巨龙的技能，而且光影蝴蝶有对危险的预先感知，所以它身上不应该有这么致命的伤口，除非……” “除非，他根本来不及反应。”陈年目光深邃悠远，好像将衡看穿一般。 衡喉间轻咽。 沈摇知道陈局说出了衡背后的意思。 飞去见特移局的人，准备合盘说出食尸蚂蚁的事。 但飞遭遇了袭击。 能袭击它的人，只能是它没有想到的，甚至是它正在和对方沟通的人。 飞是凭借光影蝴蝶强大的生存能力捡回了一条命，但也只能是奄奄一息回到阳台花园这里。 所以当时衡和老滕才会要周旋。 因为衡当时对特移局的人是有戒备的，而且有很深的不信任感。 光影蝴蝶有敏锐的直觉，昨晚见过的人里，无论是蒋科还是特调科和重案科的几个同事，甚至包括陈局和老滕，衡都是能感受到威胁和不信任的。 在所有的这些人里，衡信任她，所以落在她指尖。 也包括昨晚后来陈局和蒋科单独审讯的时候，衡也什么都没说，只说要见她。 因为之前有过飞的前车之鉴，衡知道如果有些话说到不对的地方，很有可能适得其反。 这也是沈摇第一次这样的眼光去审视特移局…… 不敢相信，但不得不相信。 不管之前飞在特移局见到的人是谁，这个人都明显不想食尸蚂蚁的消息让特移局内部的其他人知晓。 而这个人明明知道郊区连环抛尸案的影响。 沈摇倒吸一口凉气，特移局有人想掩盖这件事的真相…… 但怎样的人会替食尸蚂蚁掩藏这些事情的真相？ 沈摇想不到，也不敢去想。 昨晚如果不是陈局和蒋科亲自审讯，或许衡已经身处危险之中。 这个念头反倒让沈摇更加后怕。 特移局里有人想断了这条线索掩盖事实…… 沉默而压抑的气氛里， 陈年的手机铃声响起。 沈摇抬头，时针刚过了中午十二点。 陈年没有转身，直接接起电话，“喂。” 手机那头的声音听不大清，但明显能看到陈年的目光微微顿了顿，然后看向衡。 沈摇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但从陈局的神情她能感觉是同这件事有关。 “我知道了。”陈年低声，“资料传给我，你带人去处理。” 挂掉电话，陈年看向衡，沉声道，“城西郊区的一处废旧工厂爆炸，火势巨大，apt值检测到食尸蚂蚁残骸。” 第75章 从发生爆炸的废弃工厂回来的路上，陈年和沈摇都沉默。 尤其是沈摇，脑子里迷迷糊糊都是衡最后那些话。 这桩连环抛尸案原本对特移局和特殊移民政策就有很负面的影响，不及时解决，会引起社会怨气，以及冲击特殊移民管理政策。 特移局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谁会从中牟利？ 这样的恶性事件有什么牟利途径？ 沈摇忽然感觉特移局和新闻司好像有一点是相通的，都面临需要深挖的东西…… 但这桩连环抛尸案背后，好像藏了很多她没办法看清的关联。 他们才刚从衡这类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食尸蚂蚁的事，食尸蚂蚁藏匿的废弃工厂就无端爆炸，食尸蚂蚁全部被销毁。 而食尸蚂蚁身上apt值以及衡的口述和特移局之前的调查结果完全核对得上。 也就是说，这桩历时两个月、造成巨大社会负面影响的恶性案件，在特调科和重案科一直进展缓慢，重重受阻的情况下，他们忽然因为光影蝴蝶的介入和审讯，这桩案件的始作俑者就以这样一种意外的方式出现在他们视线中。 并且所有的线索和信息都能完全核对。 也就说，符合结案条件了…… 犯案怪物，作案动机，犯罪过程全都清晰可见，除却犯案的食尸蚂蚁族群是怎么忽然出现的？怎么会忽然因为一场爆炸，族群被全部销毁？ 这些看似重要，又在案件结案过程中没那么必要的要素又全部中断了。 就像背后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着。 操纵着食尸蚂蚁犯案，操纵着食尸蚂蚁不能批量进入人类社群聚居的地方，也操纵着这些蛛丝马迹浮出水面的时候，一场爆炸和大火将连环抛尸案的“罪魁祸首”直接送到了特移局面前，而且，死无对证…… 尽管沈摇之前没有专业的刑侦知识，但她也能看得出来，是有东西阻断了案情的进一步下查。 就像飞被人重伤，现在还昏迷不醒一样…… 有人，或者有什么不愿意特移局的人，或者公众视线再顺着食尸蚂蚁和连环抛尸案这件事再往下查下去。 但这双背后的手，却在推动和默许了连环抛尸案和食尸蚂蚁的存在。 到底是什么原因？ 沈摇百思不得其解。 刚才在发生爆炸的废弃工厂现场，陈局和赵局都在。 魏科，蒋科，张科和老滕几个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沈摇头一次在新单位深刻得体会到一项专案的完结，却远比未完结要让人遗憾和无奈得多。 孙宁海一面拿着资料，一面沉声道，“已经初步与这两三月内发生的郊区连环抛尸案进行比对，apt值，生物特征，以及细微创伤完全符合，基本可以认定藏匿在这里的食尸蚂蚁就是这些连环抛尸案的凶犯。” 周玉东补充，“经过比对分析，这群食尸蚂蚁的生物基因发生突变，目前来看，可能是经过辐射，生物进食，水源等污染途径造成的变异。这类怪物之前在特移局档案里几乎没有被详细记载过，但像昨晚一样的通过幻象控制人类本身进行动作和行为的能力无法在烧焦的粉末和残骸中浮现。” 也就是说，某种意义上，这已经成了无头公案了。 能认定凶犯，但无法判断最初作案动机，以及变异动机的无头公案。 “爆炸是怎么发生的？”赵局问起。 蒋明睿沉声，“附近施工方违规操作造成天然气管道泄露，废立工厂里有没处理完的易燃易爆物，但年头久远已经基本无法溯源和追踪了。兄弟单位评估，是多方意外。” 多方意外…… 老滕沉默。 张科转头，朝一侧吐了一口浊气。 “报告处理下。”陈局淡声，张科和魏科都点头。 连环抛尸案的社会影响很大，对内和对外的报告都要详实且合理。张科和魏科两边的报告都有难处。 张科现场抓了抓自己的鸡窝头，魏科的脸色也很难看。 “陈局，光影蝴蝶的口供……”魏科私下问起陈局，沈摇正好在一侧。 陈局低声，“晚一点让沈摇整理给你。” 沈摇：“？？？” 很快，沈摇会意了。 衡的审讯记录没有影响和录音，只能人工输出口供。陈局应该从一开始就深思熟虑过了，衡的口中里有些能提供，有些不能提供，所以她写完后一定要先过陈局这里。再提供给魏科。 “好。”沈摇点头。 “辛苦了。”魏科之前态度不怎么好，但必要的口供输出口都在沈摇这里，魏科忽然不像之前那么有底气，甚至也需要客套。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18节 陈局和赵局单独沟通了一小段，然后在场的人都各自有分工事项。 陈局交待了老滕一声，然后叫上她，直接开车先回了特移局。 虽然陈局没说，但沈摇猜到老滕是去替陈局处理其他事情，而陈局要做的，是先处理衡和飞。 回程途中，特调科和数据科初步整理的信息陆续传送了过来。 陈局在开车，沈摇一边看pad，一边念给他听。 返回的细节数据和大致分析信息都和衡说的对得上…… 衡提供的信息几乎没有出入。 沈摇轻声，“陈局，衡和飞要怎么处理？” 稍后衡的口供要处理，但衡和飞后面的去处可能要看陈局的意见。 这其中牵涉的信息太多，包括定性。 她要提供给魏科的口供也要建立在一定基调上。 陈局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忽然问起，“你知道为什么不允许怪物在撤销移民流程和临时签证结束后留下或者带走东西吗？” 沈摇意外，但下意识道，“为了避免有人利用移民和特殊签证走私，和进行不正当的利益交换，而且特殊移民和临时签证都有次数限制，一旦使用不可以再次申请或获批，这些都是为了避免走私和非法牟利。” 陈年看了看她，没有再出声。 沈摇知道陈局不是真想考她，而是提醒。 沈摇看他，“陈局，您是说，食尸蚂蚁案件是走私案一样，是有人在背后操控从中牟利？” 她之前就这么猜测过，所以陈局提起她才会脱口而出。 但是，沈摇沉声，“操控食尸蚂蚁制造这些连环抛尸案的目的是什么？引起公众关注？以此牟利？” 说不通…… 前方路口红灯，陈年缓缓将车停下，然后转头看她，“每一起案件有什么共同特点？” 沈摇应道，“郊外，抛尸……还有……” 沈摇有些反胃，“掏空内脏。” 她没想说内脏被食尸蚂蚁吃掉了。 陈年沉声道，“有谁完整看到内脏被食尸蚂蚁吃掉？” 沈摇：“……” 倒计时结束，绿灯亮起，陈年踩下油门。 沈摇僵在原处。 怪物袭击人类，尸体内脏不翼而飞。 后来发现是食尸蚂蚁，食尸蚂蚁啃噬人类内脏…… 这些都是根据现场和衡的口供推断的，没有人真正亲眼完全看见过，或者说，看见的都不是全部的过程。 但这些 推断都是顺理成章，所有人共识的。 陈局的意思是…… 沈摇意外。 陈年淡声，“并不是说衡在对我们说谎，而是从一开始，郊区抛尸案也好，内脏不翼而飞也好，都是被一点点暴露出来的线索一步步引导到这里的……” 沈摇凛然。 有些get到陈局的点，但又没完全想通。 “知道身体器官交易吗？”陈年沉声。 沈摇僵住。 陈年继续，“如果这些内脏并没有被食尸蚂蚁吃掉，那这些内脏器官去了哪里？” 陈局的话让沈摇醍醐灌顶，又毛骨悚然！！！ 有人或东西，利用食尸蚂蚁制造连环抛尸案，让这些尸体的内脏有了“名正言顺”的消失途经，但其实背后…… 沈摇不寒而栗。 “这些食尸蚂蚁只在郊外，不会大规模进入人类社群密集活动区域，它们有一条被设定好的界限，好像一条无形的网，除非有洞悉了食尸蚂蚁秘密的人和怪物闯入这条界限，它们才会启动消除计划。” “食尸蚂蚁个体很小，单体很难被发现，它们如果不大规模出现在人类社群高频度活动区域，普通人类，特移局，甚至怪物都很难发现它们的踪迹。” 陈年继续，“它们不起眼，apt值极低，也不通过自己行为对受害人造成实质影响。它们的存在，刚好匹配特移局所有特殊调查和刑侦的缺漏。” 每一条都精确匹配，如同被设定好的程序。 而在飞和衡无异闯入和识破它们的运行后，它们启动了消除程序；如果不是光影蝴蝶这类在《怪物百科全书》中记载都很少的特殊怪物物种的出现打乱了它们的计划，它们应该不会被一把火少烧干净。 但即便被一把火烧干净，也应该是提前就有预案的。 这背后应该有一条完整的利益输送链。 利益驱使人和怪物铤而走险…… 沈摇沉默了。 人心和欲。望有时比怪物更可怕。 这条链条上的人类甚至比怪物更扭曲。 沈摇看向窗外，之前觉得的现实与特移局之间的割裂，仿佛在这一刻慢慢消失了。 生活在人类社群周围的怪物有时候更像一面镜子。 镜子里反射的，都是人类自己…… “那飞和衡安全吗？”沈摇迟疑。 陈局透过后视镜看她，平静道，“取决于你的报告怎么写。” 沈摇诧异。 陈年继续，“对外人事科从来都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部门，人与怪物之间并不是只有非黑即白，还有灰色地带……” 沈摇想起了张科，想起了报国路消防局的瞿木全。 “今天早上审讯室没有任何影像和录音，没人知道飞还活着，明白我的意思吗？”陈年沉声。 沈摇迟疑了一秒，然后果断点头。 “那衡呢？”沈摇知道不可能在同一个时间段接连做两次保密性的特殊处理，这只会引起更多的注意。 陈年指尖敲了敲扶手箱。 沈摇会意，然后按下扶手箱开关按钮，从里面取出了一份资料。 沈摇诧异看他，“冰篮计划？”冰篮计划不是给飞的吗？ …… “你是说，我参加《冰篮计划》？” 审讯室内，衡也意外。 陈年平静，“《冰篮计划》的初衷只针对自然产生的怪物物种，飞不是。” 陈年说完，沈摇和衡都明白了。 飞是实验室产物。 《冰篮计划》要延续的是自然产生的怪物物种，确保怪物apt和基因的还原度。 陈年继续，“连环抛尸案已经告一段落了，藏纳食尸蚂蚁的废弃工厂爆炸，所有指向食尸蚂蚁的线索都中断了，除了你；现在，你的处境是最不安全的。” 沈摇和衡都知道陈局提及的不安全所指。 “《冰篮计划》最低启动年限是两百年，一旦进入《冰篮计划》程序，特移局和任何个人都不得以任何理由中断单项计划，除非是《冰篮计划》的全面叫停，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近乎为零。” 陈年继续看它，“启动《冰篮计划》之后，你就是安全的，时过境迁，之后的人类不会再在意这一桩案件背后牵涉的利益，你本身是濒临灭绝的怪物物种，你对他们来说更有价值。” 沈摇明白了。 这是在最危险的时候，将衡从各种意义上的进行隔离，没有人会威胁到衡的安全。 因为《冰篮计划》是集体计划，如果要强行中止，除非是批量事件，那本身要承担的后果和风险都要远大于这次郊区抛尸案的影响。 沈摇看向陈局。 陈局在能力权限内做着最优的安排和资源调动…… “如果同意，就在这一份《冰篮计划同意书》上签字，即刻启动《冰篮计划》。”陈年示意沈摇。 沈摇把刚才在路上填写好的资料递给衡。 陈局是之前就想好了，所以让她在车上都准备好了。 衡接过，很快看完，然后感激道，“谢谢陈局。” 无论《冰篮计划》的结果如何，它好像为族群延续做了目前看最好的选择。 即便《冰篮计划》结束后，它没有苏醒。 但光影蝴蝶的自然消亡难题兴许已经能够被人类所克服…… 它心里隐隐期许。 这对一生都在族群消亡阴影中生存的它来说，是一件足以匹配飞出黑暗深渊的事。 沈摇记不得这是第几次听怪物亲口对陈局说起这句话。 吴桂芳，瞿木全，还有宋君承，现在是衡…… 沈摇看向他，侧颜映衬在光影蝴蝶的记忆光团下，剪影出一道精致的轮廓，平静的声音仿若青铜器羽毛，“感谢你对人类的友善与信任，希望未来，你与人类的再次重逢。” 衡眸间氤氲，温和点头。 也问道，“我还可以见见飞吗？” 这应该是它最后一次见对方了。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19节 陈年摇头，“你不见它，它会很安全。这里除了我和沈摇，这里不会再有另外一个人知道它还活着。” 陈年说完，沈摇连忙跟着点头表态。 对，不会！ 她之后整理的口供也会隐去这一段。 衡微笑，“谢谢你们，陈局，沈摇。” 沈摇小声，“不问问飞的去向？” 衡看了看她，然后又看了看陈局，温声道，“即使我不问，它也会很安全，也不会给你和陈局添麻烦，不是吗？” 沈摇：“……” “沈摇，请替我和飞道别，有它陪伴的旅程，足够给予我地下冰封两百年的信念，也让我足够有勇气去独自面对没有它和其他族群的未来。” “替我告诉它，没事，即便我们失散，但我们都知道彼此在；即便有一天我们不在了，也没事，我们都会记得，对方曾在有限的光阴里留下过痕迹……” 沈摇眼眶莫名微红，尽量不让身边的人看出来。 “这一颗记忆光影可以替我转交给飞吗？”衡伸手，之前到手中的都是像“萤火虫光晕”的记忆光影，而这一颗，是“透明水母”的…… 沈摇接过，多看了这枚“透明水母”的记忆光影一眼。 她也不确定记忆光影这样的东西能留下给其他怪物吗？会不会违背《特殊移民管理条例》？ 沈摇看向陈局。 陈年点头。 沈摇心中如释重负。 “记忆光影在我们族群中只有这两种模样，泛着萤火虫光晕的是不怎么好的记忆，以及，对我们来说中性，没有好坏之分的记忆；像透明水母的这一种，对我们来说是很美好，值得留念的记忆。” 故事最后，沈摇竟又知道了一种在《怪物百科全书》和《怪物心理学》里没有提及过的东西。 像透明水母一样记忆光影看起来就很美…… “那么，再见了，陈局，沈摇，感谢你们，我会永远这段短暂的时光和你们所做的一切。”衡说完，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双手放在心间，周围的光晕如同另一轮逆叠化的光影。 神圣，梦幻，美不胜收。 那双翅膀一点点合拢，将衡包裹在巨大而洁白的翅膀中，慢慢的，如同时光隧道的逆行，在短暂而耀眼的光亮后，眼前不再有长着那双巨大翅膀的衡，取而代之的，是初见时，那只黑色的光影蝴蝶。 如同初见一样。 沈摇下意识伸手，它也扑着翅膀缓缓落在她指尖。 沈摇另一只手中的记忆光影将它映得无比绝美，仿佛这世上最动人心魄的美丽。 【你好，陈局，请确认是否启动《冰篮计划》对光影蝴蝶进行封存。】 ——是。 【提醒：《冰篮计划》一旦启动，除非不可抗力，不允许中止，且无法被中止。请二次确认。】 ——确认。 【《冰蓝计划》202501号项目即将启动，请在倒计时前，确保怪物进入“冰篮冷冻仓”。确认，请授权。】 提示音结束，陈年摘下工卡，工卡和指纹，虹膜三项授权。 这应该是加入特移局以来，沈摇见过最特殊的专案任 务。而且需要的权限应该很高。 【授权已确认，“冰篮冷冻仓”已开启，请确保在60s倒计时结束前怪物进入“冰篮冷冻仓”。60s倒计时开始，60，59，58……】 沈摇看向手中黑色的光影蝴蝶，60s的时间不长，但足够道别。 “我会把东西交给飞的。” 沈摇说完，手中黑色的蝴蝶轻轻动了动翅膀。 然后绕着她和陈年飞了一圈，翅膀上的光影记忆落下，如同星辰坠落，是最后的道别…… 虽然她到特移局的时间不长，接触每一只怪物的时间几乎都很短，但每一段怪物的故事都让她有不一样的触动。 在人类的世界里，人类是主角。 但在怪物的世界里，怪物才是主角。 人类，只是它们故事的记录者和见证者…… 这个世界从来不止是人类自己，也永远不会缺少怪物的踪迹。 特移局探索的是人与怪物的秩序共处，哪怕不是和谐，也要有序；但却一定不是冲突与对抗。 人与怪物的共处中并不是只有非黑即白，还应该有供人性与怪物性缓冲的灰色地带。 虽然迄今为止，她所遇到的怪物大都秉承了怪物物种中的善良底色，但并不意味着日后所有的怪物都是如此，都会如此。 但她忽然希望能成为陈局，老滕这样的人。 ——有能力维持秩序，但也能意识，分辨和坚持化解冲突与对抗的灰色地带。 【提示：《冰篮计划》202501号已完成封存，已授权进入《冰篮计划》程序系统。】 【已跳过审核权限。】 【请确认《冰篮计划》202501号是否公开。】 ——公开。 【《冰篮计划》202501号，濒临灭绝怪物物种——光影蝴蝶，封存程序已执行完毕，正式接轨《冰篮计划》主程序。】 【已为《冰篮计划》202501号分配保存基地。】 【已评估《冰篮计划》202501号安全性，安全性：中等。】 【已评估《冰篮计划》202501号稀缺性，稀缺性：高。】 【已根据评估为《冰篮计划》202501号执行分组筛选。】 【《冰篮计划》202501号分组完成，a2250gb。】 【《冰篮计划》202501号已归档完成。】 【《冰篮计划》202501号已上传。】 …… 第76章 “接机还带束鲜花，哎～”苏好好感叹，“我以后男朋友肯定都要被比下去……” 沈摇笑着眨了眨眼睛，然后指了指一旁。 “鲜花售卖机？”苏好好念了出来，然后不由笑了。 “嗯，挺新鲜，顺手买的，欢迎伟大的苏好好回南城。”沈摇伸手帮她拿行李箱。 苏好好手里两个行李箱，正好一人一个。 一个假期没见，苏好好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然后拍拍自己手里的行李箱，“看到了没？满满一箱子，都是让我带回来的，本来还有一箱子的，我说实在不让托运了……” 这种场景每年都要见一次，不过这次是苏好好的房子有着落了，叔叔阿姨让带的东西就更多了。 现房，还是精装修的，年前就下定了家具和软装了，隔几天家具和软装就能入场。 放一个夏天，通通风，差不多等9月，天气转凉就可以直接住了。 用苏好好的话说，家里连镇宅的茶砖都让她带来了！ 沈摇‘惊讶’，那得让我好好看看镇宅的茶砖长什么样！ 苏好好笑不可抑。 “想吃什么？”虽然是专程来接机的，但是沈摇还没车，接机就是打车，那餐饮环节得服务得好些。 苏好好想都不想，“当然是宫廷羊排锅啊～上次就没吃到！就要去那家，老板长得巨帅无比那个！走！” 苏好好风风火火。 沈摇拗不过她。 ——我发现了一家和学校宿舍楼下味道一！模！一！样！的店。 ——好吃又实惠。 ——老板还长了一张晋江男主脸。 结果滤镜开这么大，就第二条勉勉强强符合。 尤其是晋江男主脸这里，沈摇悟到了，苏好好的审美滤镜是什么样，晋江男主脸就什么样。 苏好好懊恼，“估计是春节几天一直在营业，人憔悴了，颜值也下降了。” 沈摇继续给她夹菜。 “沈摇，老实交待，一个假期不见，怎么拼命给我夹菜？”苏好好发现异样。 嗯？沈摇没反应过来。 她好像真的给苏好好夹了满满一大碗。 苏好好嗅觉灵敏，然后双手环臂，询问（shenwen）道，“你这是怕我明天吃不上饭了？” 沈摇：“……” 沈摇头大。 她自己也没意识到，苏好好这么一提起，她才有些懵懵的，然后忽然反应过来，是不是衡和飞的事让她潜意识里想起了苏好好…… 苏好好也是那只飞进她生命里的光影蝴蝶。 带着她横冲直撞，一起冲刺，停顿，抬升，俯冲！！ 沈摇嘴角微微牵了牵，特意没有说话。 果然，苏好好在一旁急得一直叽叽喳喳。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20节 沈摇终于委婉说，“这段时间接触了一个专案，两个很要好朋友，一个要特殊移民了，一个留下来治病，两个人很可能以后都不会再见面的机会了，就是突然那觉得很触动，要对你好些，从夹菜做起。” 苏好好：“……” 苏好好一头雾水，“你们特移局都处理这些特殊移民业务啊？” 沈摇：“……” 沈摇头大。 “欢迎光临！”店里又新来客人，沈摇低头吃菜，苏好好眼睛都直了，小声道，“喂喂喂，晋江男主～” 沈摇以为是老板来了，头也没抬，苏好好既激动又压低声音，“这回是真的！！” 沈摇慢慢回头，正好见服务员领着陈局入内。 沈摇愣住。 服务员侧后方的陈年也意外。 苏好好看看对方，看看对面，看看对面，又看看对方，“认识啊？” 沈摇尽量不动嘴型，“嗯。” “同事？”苏好好两眼开始放光。 沈摇轻嗯，刚准备补充后半句——我领导，顶头上种，苏好好已经霸气朝服务员那边挥手，“这边，我们一起的！” 沈摇：“！！！” 沈摇想死的心都有了！ 虽然不知道陈局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毋庸置疑，被苏好好招呼来了。 陈局也没拒绝。 “哪个科室的同事呀？”苏好好分明话中有话。 沈摇头大，看了看陈局，尽量平静朝苏好好道，“领导，顶头那种。” 苏好好忽然意识糟糕，可能招呼错了。 但陈年温和开口，“是上次说喜欢吃宫廷羊排的大学同学？” 嗯？沈摇想起夏青乐园那次不断循环收到好好的短信，陈局见过。 然后那次从夏青乐园出来，也是去了那家陈记宫廷羊排锅，她告诉陈局大学同学喜欢，提了句。 陈局竟然都记得。 沈摇有些懵。 苏好好却一脸震惊：“！！！” 好家伙！ 连这种话题都能分享的，肯定不是一般领导！ 主要是领导还好看！ 还是特别好看那种好看！！ 苏好好朝沈摇投来八卦之魂在燃烧的眼神，差不多也就当陈局是瞎的那种。 沈摇：“……” 沈摇不知道今晚要社死几轮。 * 这一顿宫廷羊排锅惊心动魄吃完，沈摇再也不想碰这个东西了。 算上这次，还有上次爸妈在陈记，陈记老板的“年轻领导”，她应该和宫廷羊排锅这种食物对付不过去了。 最后，她给苏好好接机，是陈局买的单。 然后，她们还蹭了陈局的车送苏好好回家。 沈摇：“……” 沈摇觉得很有必要把买车的事提上日程了。 等今晚回家就看车。 她有驾照，开车上下班方便，去哪里也方便，还有，出外勤也方便…… 沈摇已经忍不住想刷小x书，刷适合女生的车。 有苏好好在，哪里都不会有冷场。 但她如坐针毡。 就怕苏好好神来一句，她明天就不用去局里报道了。 幸好离得不远，苏好好下车，沈摇也当即想开门跟着下来，苏好好全方位‘堵’着不让沈摇下车，“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太晚了，你也早点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那请您送摇摇一程了，太晚了，不让她和我一起了。”顺便再陈年的路也‘堵’死了。 陈年温声应好。 “我走啦，回头再说。”苏好好一刻钟都不想耽搁。 等目送陈局掉头，苏好好赶紧掏出手机。 车上‘滴’的一声，沈摇当即收到了苏好好的微信。 后视镜里正好能看到是苏好好在发微信！ 好尴尬，陈局只要不瞎都肯定知道是苏好好发的微信。 沈摇粉饰太平得笑笑，看也不好，不看也不好。 最后沈摇还是决定低头看手机。 果然，苏好好：【这就是带着你连出了几次外勤的陈局？】 沈摇刚想回，别闹了。 要命的是，消息还没发出去，她的微信已经开始进入‘滴滴滴滴’宕机模式。 苏好好在刷屏她的微信！ 沈摇：“……” 沈摇头一次有想现场表演生吞手机的冲动。 手机静音！ 沈摇不放心，再外加有史以来第一次屏蔽苏好好消息。 陈年在后视镜全程看完她手忙脚乱，然后既有些内疚，有明显松一口气的全过程。 “陈局，您怎么在这附近？”实在是有点尴尬，如果不说话就更尴尬，所以沈摇假装随口问。 “晚些有点儿事要处理，正好过来先吃个饭。”陈年说完，沈摇也反应过来，对哦，美食点评网重度用户，又不是美食网红，当然是为了吃的。 陈局很会吃，在哪里遇到陈局都不如在餐厅和饭馆，甚至大排档和苍蝇馆子遇到陈局的概率大…… 沈摇忽然觉得合情合理了。 “住哪里？”陈年问起。 “新河湾。”沈摇才想起忘了刚才忘了告诉陈局。 陈年看她，“搬来新河湾了？” “过年前刚搬的，离单位近些，之前挤地铁的时间太长了……”说到这里，沈摇忽然觉得哪里不对，“陈局，你怎么知道我是才搬来新河湾的？” 她之前没提过。 陈年平和道，“之前去拜访一个老朋友，住他家里，早上起来看到你在小区晨跑。” 沈摇：“……” 沈摇：Σ（⊙▽⊙”a 她在小区一共就晨跑了那么一次！！ 这是什么概率性事件被撞见！ 沈摇战术性微笑。 陈年嘴角微牵，“前面到了。” “哦。”沈摇故作平静。 幸好到了！ 车慢慢靠边停下，沈摇下车时，陈年打了双闪。 “走了，陈局。”沈摇礼貌道别。 陈年点头。 临转身，沈摇又俯身，小声问起，“陈局，晚些才能处理的事，是不是飞？” 陈年看她。 沈摇知道她猜对了。 “我走了，陈局再见！”沈摇赶紧溜走。 虽然但是，好像她和陈局之间慢慢开始有了某种莫名的默契…… * 云华路海鲜大排档一条街街尾，陈年抬头，看到云华无人便利店几个字。 陈年上前，自动门打开，“欢迎光临。” 云华无人便利店有两扇门。 从云华路这扇门进，从端阳路那扇门出；再原地折回，从端阳路这扇门进，然后从云华路这扇门出去；等再原地折回，自动门打开的时候不进去，而是伸手对着空气中敲门，就能感觉到空中那扇门的存在。 “本店只在合规范围内经营正规业务，不接受任何违背管理条例条例的业务，说吧，来办什么业务的？”门口的声音慵懒又有些不耐烦。 陈年耐性听完，然后平静道，“是我。”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21节 当即，门口传来有东西从凳子上摔下来的声音。 很快，“嘎吱”一声，空气中的那扇门迎面打开。 随着这扇门的打开，之前便利店前的场景已经全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黑漆漆但亮着灯的“商店”，店门口，老板正热情而谄媚得看向陈年，“陈局～” 但本人并没有要让开的意思，是明显不想让对方进来。 “陈局，我们这儿来客人前都会做合规提醒，您刚才也听到了，我们这里啊，不做不正当的生意，不做违反特殊移民管理条例的生意，更不会做什么给怪物伪造假身份……” 陈年温声，“我要一个可以过审的身份。” 对方：（Д）ノ 对方恼火：“陈局，现在特移局都这么钓鱼执法了吗？” 陈年低声，“三天内。” 对方：“呵，呵呵，呵呵呵呵……没有……” 陈年点头，“那我明天让人来店里好好审查。” 对方赶紧换了嘴脸，肯定道，“陈局要的东西，怎么能三天呢！三天肯定是没有！明天，明天一定有！” * 沈摇刚洗漱完，懒洋洋窝在懒人沙发里看会儿手机。 昨天年后上班第一天就遇到周瑾的事，然后折腾了一晚上，早上去医院和医疗科分别看了周瑾和童千，然后去特调科和重案科跟进光影蝴蝶专案，谁知道案情的走向竟朝着一个之前完全没有预估的方向发展，然后戛然而止。 累是真累，但心里也真的不舒服。 明明连环抛尸案已经完结了，电视里已经在播放案情得到控制，嫌疑犯已落网等等，公众视野里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但沈摇一直都像什么东西压在心口，如鲠在喉。 沈摇出神的时候，电话铃声响起。 沈摇接起来，“喂？” 沈摇意外，“周瑾？” 等到医院，见到周瑾一幅已经快要在病房里生霉的模样。 看到沈摇推门而入，周瑾激动，“沈摇！” 沈摇关心，“真没事了？” 周瑾都快哭了，“再躺我都要生无可恋了！” 确实见他一幅很无聊的模样。 “你要的游戏机。”沈摇从包里拿出来。 周瑾感激涕零，“真够意思，沈摇！” 和沈摇一起打上游戏，周瑾好像真的满血复活了。 “怎么不让助理给你找个游戏机？”舍近求远找她，沈摇问。 周瑾轻叹，“他要是能给我，我就真不千里迢迢麻烦你了，经纪人给它下了死命令，盯着我好好躺平，游戏机是别想了，我想来想去，只有求助圈外人，你。” 她真是感谢他能想到她这个工具人。 周瑾感慨，“我君承哥的好邻居！” 沈摇：（（-＿-）-＿-）-＿-） 她明明是因为衡和飞……换成宋君承她才不来！ 但忽然想起衡和飞，沈摇不说话了。 “小时候在国外，我妈一直在实验室忙，爸一出差，就我自己在家里打发时间都玩游戏，这游戏第一个版本都是十年前的了。” 忽然听周瑾说起这段，沈摇心猿意马。 “后来爸妈带我回国就好了很多。听我爸说，我妈那时候不想呆在实验室了，我妈是个做什么都认真的人，但她最后呆的那间实验室好像并没有让她开心，后来听说故障关闭了。也有其他实验室给她发橄榄枝，她都拒绝了。回国之后加入了野生蝴蝶保护组织，她很开心，也在从事相关研究。我爸一直想让我继承他和我妈的衣钵，但我从小对实验啊，生物啊没兴趣，我就想进娱乐圈，虽然老周一直反对，但是我知道，他在电视上看到我挺开心的！口是心非～” 周瑾言辞间，轻舟已过万重山。 沈摇也好像慢慢释怀。 等助理买了宵夜回来， 第一眼看到沈摇在，惊喜，“沈小姐？” 第二眼看到游戏机，助理头疼，“哥，公司说了你要好好休息，玩游戏机是要没收的，之前铺天盖地都是黑粉，好容易这事儿过去了，要给人看到你在病房里玩游戏极又要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周瑾：“……” 沈摇赶紧从他手里连游戏机带手柄一起收回来，然后附和，“有道理！” 周瑾双手抱头，感慨道，“可能真的是前一阵连轴转太累了，这两天忽然休息好，人好像忽然回到之前的状态了，精神抖擞，恨不得马上回去上通告。” 沈摇：“……” 原理上说，是的，没有apt值影响，周瑾应该可以重新回到之前的状态了。 助理头大，“得了，哥，通告咱们慢慢接，你还是悠着点，就算好了也在这里好好呆几天，不然网上又铺天盖地都是骂你的。” 周瑾赶紧坐起来，认真看手机，“我去看看。” 忽然一本正经爱惜羽毛的样子，沈摇好笑。 “江湖救急结束，先走了，早日康复。”沈摇招呼，周瑾笑嘻嘻应声，“有需要江湖救急的时候记得找我。” 好。 助理去送沈摇。 “哥这次好像是真好了，之前真的真的吓倒了。”助理一面送沈摇，一面感叹，“不过，刚才是骗他的，怕他知道了今晚激动得睡不着吵着要回家，应该明天就能走完手续，后天出院了。” 沈摇耐性听着，没打断。 这段时日，助理应该极坏了，现在好容易有个情绪出口，又不是粉丝圈的人，助理和她多说两句也没有心理负担。 “那沈小姐，我先回去了。”助理同她道别。 她应好。 目送助理回了住院楼，沈摇在楼下驻足。 也许，周瑾和他母亲永远不会知道飞。 但这些，已经都不重要了。 飞要安全通过特殊移民，就不能再用光影蝴蝶的身份，这世界上已经‘没有’飞了，只能有另一只蝴蝶。 但她知道，陈局，是特移局里最值得信赖的人。 无论对人，还是怪物…… 沈摇莞尔。 * 翌日，玉带凤蝶？ 陈局给她看资料的时候，沈摇都惊呆了，虽然但是，陈局真的给它改了身份，而且资料齐全，还通过了资料科八爪鱼的审核，沈摇反复看了好几次，然后小声问起，“这都有办理的渠道呀？” 这不属于**一样吗？（这里属于不好示范，请知悉！） 不取缔，还光顾。 他们可是特移局。 陈局还是特移局的头儿。 沈摇悄声，“陈局，这属于知法犯法吗？ 陈年看她。 她更正：“还是，灰色地带？” 陈年补充，“眼皮子底下的灰色地带，比看不见的灰色地带好。” 沈摇好像更懂一些了。 取缔不如合理监管，特移局的业务太过特殊，有时候也会某段时间严苛化，不太严重的放过，在眼皮子底下监管，给怪物们在人类社群留一条生存渠道，也给特移局某类业务一个疏导的口子，好像也挺好…… “飞想好他的特殊移民计划了吗？”既然审核的资料都齐全了，陈局应该会走优先流程。 “自己做决定就好。”陈年说完，沈摇也明白了，陈局从来不是一个为了达成某件事而应付的人，在陈局眼里，飞的事不是应付，他是有真的在替它考量和处理。 沈摇嘴角微牵。 “有时间吗？正好去处理些事。”陈局忽然说起，沈摇好奇，“什么事？” 陈年看她，“昨天不是在问一般调查科和特殊调查科负责业务的区别吗？” 沈摇赶紧点头。 她是想知道。 “走吧，老滕今天请假，正好有事要处理。”陈年提议，沈摇眼前一亮，“去去去！！！” 陈年眸间带着笑意。 等下了车，沈摇环顾四周，然后诧异看向对面的招牌——“有一手酸菜鱼”？？ 沈摇不明所以看向陈局。 陈年平静道，“这家酸菜鱼店最近总遇到问题，鱼离奇失踪，店里的东西离奇失踪，或者第二天到店店里被弄得乱七八糟。老板监控总是故障，报了警，兄弟部门来查过，最后到了一般调查科这里。” 呃，（⊙o⊙）… 沈摇惊呆。 “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小问题不断，老板闹心没办法营业，用工作证扫描看看。”陈局提醒。 沈摇现在已经是工作证必备了，推开门，倒是看不出来太多东西。 工作证扫描启动。 （￣ー￣），好家伙，一个胖头鱼人身的怪物正拿着一张抹布准备往她头上扔呢！ 沈摇：“……” 胖头鱼：“……你，你看得见我啊？”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22节 沈摇无语，“特移局，对外人事科。” 胖头鱼转身开溜，陈年伸手，胖头鱼：┭┮﹏┭┮。 十分钟后。 影像测试ok，语音测试ok，启动录像程序。 “说吧。”沈摇虽然是第一次出这类外勤，但是好像往那儿一坐，气场就有了。 胖头鱼环臂，愤愤：“为什么就做我们鱼？只做我们鱼？” 沈摇：“……” 胖头鱼，“还做成酸菜鱼！！” 沈摇：“……” 胖头鱼：“这就是妥妥的物种歧视！！” 沈摇头疼：“我们也吃鸡肉啊。” 胖头鱼：“那你们凭什么就能吃我我们，我们不能吃你们？” 陈年握拳轻咳，提醒：“注意下你的用词，这是在人类社群。” 胖头鱼改口：“我是说如果。” 陈局看向沈摇，示意她继续。 沈摇继续，“那如果是在野外，狮子老虎也吃我们啊！” 呃，胖头鱼愣住。 是，好像没毛病。 沈摇：“在北极，北极熊也吃你们啊。” 胖头鱼：呃。 沈摇：“大鱼也吃小鱼。” 胖头鱼：（⊙o⊙）… 沈摇：“海豹海狮不也吃鱼吗？” 胖头鱼：“！！！” 沈摇模仿它环臂：“所以，哪里物种歧视了？” 胖头鱼嘟嘴，哼！ 沈摇：“按照《特殊移民管理条例》，应该予以遣返和行政处罚，但是你apt值刚化生不久，不予追究，但当即遣返。” 胖头鱼环臂：“哼，我会再回来的！” 沈摇头大，有的怪物真的很轴。 但沈摇也懂了，原来一般调查科每天是和这种怪物事件打交道，好像真的有点委屈老滕了…… 第77章 胖头鱼被遣返的时候，还在气哄哄得环臂，跺脚，不忿，并且，眼睛里对这店铺还有深深的留恋…… 怪物们 的思想有时候真的很简单。 所以，有时候它们自己也看不懂它们自己，但不妨碍它们的直脑筋。 遣返完成，沈摇根据系统提示一步一步提交申请，然后是陈局一边笑一边审核，然后是归档，上传。 从她刚才和胖头鱼的对话开始，陈局好像就一直在忍着笑。 她也不知道究竟是看她一本正经和一只胖头鱼调解更好笑一些，还是看那只胖头鱼愤愤不平和她控诉更好笑一些，或者说看她和那只胖头鱼一人一句，两个人都不依不挠本身很好笑。 【20250206普0001已归档，完成档案上传。】 等系统提示结束，陈局模式化点评了一句，“嗯，处理得很好。” 沈摇：“……” 她就当是真的。 “还有一个。”陈年看她。 啊？ 沈摇惊呆，今天她是来一般调查科顶班的吧！ “走吧。”陈年忍住笑意。 某大型商场二楼。 沈摇对面是一面穿衣镜子。 虽然但是，镜子怪物也有自己的苦恼，还是商场里的那种。 镜子怪张口先叹息，哎，然后再抱怨：“我就是一面镜子，每个人都对我有诉求，每个人看我都有怨气。” 沈摇：“……” 沈摇觉得它现在就挺有怨气，全是负能量。 镜子怪：“你想不想自己美？” 沈摇想也不想点头，“想。” 陈年低头尽量不要笑出声来。 沈摇余光还是看见了。 但镜子怪没看见，镜子怪还在满满的负能量中，“对啊，你想自己美，但你是真美，可其他人很多人不美啊，是我镜子的问题吗？” （⊙o⊙）… 这么说的话，沈摇确实也觉得，“那不是。” 镜子怪激动：“对呀！那抱怨镜子做什么！” 镜子怪委屈＋激动。 呃，沈摇头大。 镜子怪继续：“他们皮肤黑，他们抱怨是镜子把他们照黑了，镜子是不是该委屈？” 沈摇：“……” 沈摇：“是，所以你做什么了？” 镜子怪心虚坐直了，眼神飘忽，就是不回答。 沈摇严肃，“这儿走着流程呢，严肃点！” 镜子怪眼神回来了，悄声道，“就，就，反正他们也不乐意看，看了也不乐意，我就放了一个猪头，有时候是狗头，还有时候是鳄鱼头，他们就吓到了，这心思素质～” 沈摇：“……” 沈摇闹心，“人家在你这里照镜子，你放猪头，狗头谁都得吓一跳呀。” 镜子怪摊手，“他们本来照镜子也总会不满意呀。觉得自己胖了就去减重嘛，觉得自己黑了就防晒和美白嘛，为难我们镜子做什么？天天接受的都是负能量，这商场里还见不到天日，我也会负能量啊～” 镜子怪环臂，不想说话了。 沈摇终于弄清楚来龙去脉了，“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就是一面镜子，是不是要干一行爱一行？职业操守得有呀，你总这么吓唬人，人都给吓出毛病了。” 镜子怪不满，“他们还天天吓唬我呢。” 镜子怪模仿： “这什么破镜子！” “这镜子有病吧！” “我真想给砸了。” 别说，模仿得还真惟妙惟肖，应该是平时真没少看过。 代入一下，如果每天在工作里都遇到这样的客户，确实…… 虽然但是，沈摇好像开始对这面镜子共情了。 镜子怪嘟嘴，“反正，我就是不想见他们！听他们抱怨！” 沈摇真诚建议，“那你要申请特殊移民吗？” 特殊移民，镜子怪赶紧摇头，“我不移民，我还要做镜子啊！我就是不想听他们说话，看到他们，但是不能连镜子都不让我做呀！” 沈摇：“……” 沈摇想起丁主任说的，怪物们的脑回路有时候很清奇。 沈摇：“那你的诉求是？” 镜子怪眨了眨眼睛，“所以，你能直接去掉我身上的apt值吗？” 啊？！！ 镜子怪双手托腮陷入了美好的憧憬，“这样，我就可以重新继续美美地做回我的镜子了，多好啊～” 沈摇头疼，“你确定，是没有apt值，普普通通的镜子？” 镜子怪看她，“不行吗？” 行吗？陈局？ 她是真没处理过这类业务。 这类要求直接去除自己apt值的业务，和吴桂芳的还不同，吴桂芳是特殊移民之后再撤销移民流程的，但这个镜子怪，也没移民，能直接消除apt值吗？是不是要走什么流程啊？ 镜子怪捋了捋刘海，“反正，不消除我的apt值，我就一直把它们照成丑八怪。” 这给她能耐的～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23节 沈摇头大，“你就没想过，遇到一个素质不好的，把你砸了？” 镜子怪愣了愣，好像浑身上下顿时感觉到一股疼痛感，然后激动道，“那你们赶紧消除我的apt值呀！砸了也不会疼了。” 沈摇惊呆：“……” 虽然但是，这一整天，沈摇算是实践里学会了一般遣返流程，一般apt值消除流程，以及，一般打架斗殴调解流程。 对，没毛病，就是打架斗殴。 一根茄子怪和一根豇豆怪打起来了，因为双方在某个菜市场的占比忽然发生了质的变化。 双方都觉得是对方在背后搞小动作，在此期间，双方都为了族群在菜市场的占有率付出了无数的心血。 怎么看起来新鲜好吃，怎么状态好。 总归，打架斗殴的结果就是人商贩好好得摆着货呢，回头一看，整个菜市场的蔬菜都乱做了一团。 还殃及池鱼，猪肉和牛肉上都被无辜喷上了辣椒水。 沈摇：“……” 沈摇算大开眼界了。 老滕真的不容易！ 这一天天的！ 堪比邻里纠纷的民生新闻，但又要比民生新闻更诡异和闹腾得多。 怪物们的脑回路都很清奇，而且执着。 回程路上，沈摇一直在脑海里想象，但怎么都想象不出老滕每天是怎么处理这些事件画面的…… 十字路口红灯，车停下来。 但等绿灯，前面的车都还没走。 “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沈摇好奇。 陈年也在看。 很快，两辆消防车从前面不远处的路口经过，是在给消防车让道。 消防车上警铃大作，是生命通道。 沈摇远远看着，正好看到了副驾驶窗口坐着的是瞿木全，认真，紧张，全神贯注。 “陈局！”沈摇提醒。 陈年平静，“我看到了。” 很快，消防车已经从眼前经过，在前一个路口转弯消失，只剩下警铃声渐行渐远，如同一个曾经交错的人生路口，去奔赴下一场旅程。 沈摇心中忽然感触。 消防车离开，前面的车辆开始挪动。 陈年轻声道，“宋君承这边没事了吧？” 这几天他终于有空问起宋君承的事。 想到宋君承，沈摇的脑袋也切换回来，轻松笑道，“感觉他应该不会再闹着要撤销移民了。” “做的不错。”陈年温声。 沈摇看他，刚才的，算是赞许吗？ 但沈摇心里挺高兴的。 “陈局。”沈摇出声。 “嗯？”陈年看她。 沈摇轻叹，“你不问问，他怎么改变主意的？” 她以为他会问的。 “不重要。”陈年平静，“他心底有种子，阳光雨露照到就会发芽。” 沈摇：“……” 好像也是，沈摇想想也没错。 车停在新河湾小区门口，陈年温声，“到了。” 沈摇没反应过来，一看时间，竟然就下班了？！ 感觉好像回到了新闻司的节奏！ “我还有事，回去查收邮件。”陈年提醒了一声，沈摇应好。 目送陈年的车离开，沈摇想起自己买车的事也应该提上日程了，不然总不能一直蹭陈局，老滕，或者张科的车吧。 等回家中，打开电视当白噪音，然后在厨房简单煮了个面。 面里卧了个鸡蛋，菜叶，火腿肠，嗯，有大学时候不让用违章电器，所以在小卖部排队买方便面等着煮那股子味道了。 垫好垫子，今天的晚饭在茶几上对付。 电视里在放着下饭的综艺，沈摇一面等面凉，一面三心二意看着综艺，一面用工牌打开电脑登陆系统。 果然有她的邮件。 ——关于特移局心理辅导课程的启动安排？！！！ 这个标题就让沈摇有不好预感。 沈摇果断点进去。 鉴于已经通过特殊移民项目正式移民的怪物群体与日俱增，无法适应与融入人类群体造成撤销移民申请数量激增，遭成人力与物力效率的浪费，并且影响到后续移民政策的正常进行， 故特移局将与本月正式启动于2020年中规划的试点移民后相关辅助课程，包括但不限于《心里疏导课程》，《融入适应课程》，以及相关评估监测等。该项目由对外人事科牵头，责任人，沈摇。 沈摇？！！！ 沈摇赶紧擦了两遍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眼睛都要擦秃噜了，全员邮件上的对外人事科沈摇几个字也没发生变化。 鉴于对外人事科之前的成功辅导经验，所以由她来牵头，张科辅助？！！ 沈摇觉得天塌了！ 打开微信，沈摇：【感谢陈局和局里信任，但我来特移局的时间不长，还不熟悉特移局的工作流程，这么重要的工作方方面面都要打交道，局里其他同事可能更适合些……】 沈摇绞尽脑汁。 陈局：【我做过360度调查了，大家都觉得你合适。】 大家？沈摇意外，刚想问哪些大家呀，陈局的截图已经发过来了。 思舟：【同意，双手赞成，哈哈哈哈！我大对外人事科没有不行的！】 枯藤老树昏鸦：【嗯。】 逃之夭夭，灼灼其华：【她合适呀！】 张科，老滕，陶紫姐…… 好像还有别的。 赵无痕：【可以。】 明睿：【合适，沈摇亲和力很好，怪物们也愿意沟通，可以先让她试试。】 魏翔：【工作挺踏实。】 沈摇想起她和魏科唯一的交集，应该就是整理的那份光影蝴蝶口供…… 陈局还真问了他们。 虽然但是，陈局的下一条微信又来了。 陈局：【红包】 陈局：【红包】 陈局：【红包】 陈局：【红包】 陈局：【红包】 陈局：【红包】 红包，六个…… 沈摇一口面差点呛到嗓子眼儿里。 * 整个二月，沈摇开启了职场超人模式。 其实2020年开始，特移局就已经开始做试点准备了，严格的说，就是规划有了，也有部分工作都先开了头，但是特移局重要的事情太多，一桩接着一桩插队进来，转眼就到了规划里的2025年试点启动时间点。 试点项目除了刚开始时资料，几年了，能秃的都秃着。 沈摇能感觉得出这是一件费力且不怎么讨好的事，所以大家忙是一回事，没人花时间和精力去推动是一回事。 特移局的工作事情又多又杂，像张科，老滕，都是一个人当几个用。 陶紫姐说是负责行政，但整个特移局服务中心那边的大小事都是陶紫姐在监管。 特移局的人都是一个在当几个用。 但工作性质特殊，招个新人不容易，新人留下来能用不容易，借调了再还回去更不容易。 就像之前的胖头鱼，镜子怪，要换了别人笼统应付也行，但像陈局这样每一桩都需要认真处理，真正了解滞留在人类社群中这类怪物遇到什么，想什么，才有可能减少不必要的矛盾和冲突，维持人类和怪物的相对友好与秩序感。 所以，其他兄弟部门听说局里来新人，都说终于来了。 那新人来，就要有新气象。 她在对外人事科这边的工作重点已经转移到了移民辅导中心这里，但张科忙得飞起，天天鸡窝头的时候，她还是能帮着分担报告的工作。 虽然陈局和老滕都没说，但她能感觉之前那群食尸蚂蚁被销毁后，线索看起来是断了，抛尸案也在特殊调查科和重案科这里结案了，但陈局应该交待了老滕和童千继续查这个案子。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24节 当时接触了食尸蚂蚁apt值的三个人，就是老滕，童千，还有她，对食尸蚂蚁的数据和apt值都相对熟悉。 童千疗养了大半个月才从医疗科出来，先是见什么肉都不吃，后来是见什么内脏都不吃，再后来才恢复正常。 正常之后，攒了一肚子的火气，恨不得把食尸蚂蚁的事查个底朝天。 所以老滕一走，一般调查科缺人的时候，老滕的工作会自动对接到沈摇这里，沈摇承担了一部分一般调查科的工作。 数据科这里，工作虽然不会加签到沈摇这里，但她自己之前说的，要好好摸索下数据科的基础逻辑，所以童千的资料不涉及对应保密级别的，会抄送给她，她会比对资料库里的信息和童千的报告自己啃。 不得不说，整个连轴转的二月，平均一天就睡四五个小时，下班了也在啃数据的资料和资料库里的文档，沈摇身上新人的tag好像渐渐摘下来了。 陶紫天天一面摸着唇膏，一面提醒，“悠着点儿，美容觉都睡够～” 沈摇却开心。 因为，前所未有的充实。 她也好像真正融入了特移局这个部门。 去资料科时能顺手给章鱼哥带些提神醒脑的口香糖，还有章鱼哥就喜欢楼下便利店咖啡的。 归档室的黎矅，档案室的苏鹤，沈摇渐渐都熟悉了。 一般调查科的纠纷，涉及到特殊移民申请流程中怪物们的冲突，她都能从上手到轻车熟路。 也被老滕拎去突击抓过偷渡…… 总之，整个二月都在忙，周末不在17楼，也在家里加班。 家里反倒没回去一两次。 老沈和王女士倒是来过一次，实在是见她太忙了，过来给她做顿饭，熬了些粥，沈摇对着电脑噼里啪啦，奋笔疾书。 厨房里，老沈同王女士道，“这股用功劲儿，怎么像高三的时候？” 老沈是心疼女儿。 王女士反而平静，“摇摇有上进心，她之前在新闻司不也这样？女孩子也应该有自己的职场，不浑浑噩噩，就等着嫁人生孩子，我觉得是好事。摇摇一直清楚自己要什么，不用担心她。” 也是，老沈从来都是拥护王女士的。 …… 一晃三月末，沈摇心里最大一块儿石头落地。 既然是移民辅导中心，那肯定要有能进行移民辅导的场所。特移局服务中心虽然合适，但那是借用的怪物次元空间的位置，那里的怪物们还在排着长队等到移民申请；而这边已经移民过来的人各种不适，实在不适合放在一起。 南城事务大厅就这么大个地方，还是事务部门集中办公的机构，不合适移民之后的怪物们自由出入。 所以，特移局移民辅导中心的选址，申请，沈摇亲身经历过一次才知道这是头铁才能干的事。 虽然是2020年就有的规划，但真的要让上面批地方下来才发现各个事务部门都在等着上面批地方。 哪个兄弟部门都有上面的规划，光等还不行，得来回跑，什么阿姨姐姐叔叔哥哥跟前都得去。 真正落地的指标下来了，才是第一步，因为好的地方大家都在抢，人人都是上头打过招呼的，要有据理力争的强势，也要有适当示弱，还要讨喜！ 现在，她终于知道张科买的奶茶为什么那么好喝了！ 估计张科是将整个南城的奶茶店都买完过了。 总之，鸡飞狗跳的一个月里，沈摇腿都跑断了好几次，移民辅导中心的地址终于落了下来。 虽然是别的地方迁走空出来的，里面还乱糟糟的，光清理和装修快都得两三个月，但在沈摇看来，来之不易…… 虽然接这个项目的时候，她内心是一万个拒绝的。 但项目走到这里，想到再等两个月，项目试点就真的能呈现在这里的时候，她又充满了成就感。 好像陈局拿鞭子在后面赶一赶，她也能上架～ * 等到三月末，施工单位已经入住。 沈摇每天都会花时间来这里跟进度，对外人事科，一般调查科的事她也渐渐游刃有余起来。 偶尔还能帮陶紫处理服务中心的事。 试点开始前的资料也都准备得七七八八了，交给陈局审核批示。 这个周末好像终于能歇一歇了…… “爸，我晚上回来吃饭……对，周末住家里，差不多忙完了。”地铁里，沈摇拨通老沈电话。 老沈在电话那头激动得不行。 沈摇忍 不住笑，然后点了一堆菜，又是老沈的忙碌时间。 挂了电话，微信里消息滴滴滴滴来了。 沈摇滑开，呀，宋君承和周瑾？！ 周瑾还真去法国了找宋君承一起看f1开赛去了，周瑾手上有赞助商的代言，本来就要去，正好在那边和宋君承一起，两个人搂着肩，笑得很开心。 沈摇：【恭喜恭喜！】 f1开赛，就说明宋君承的撤销移民申请过期了。 特移局每天那么多申请，像这种撤销移民申请，每天不知道要收到多少份，都是不适应的怪物们递交的。 但其实真正到了冷静期，还想申请的其实没有多少，但确实增加了特移局不少工作量，所以才需要建立移民辅导中心来引导。 总之，申请过期了也不会有人提醒，逾期视为自动放弃。 沈摇没戳破。 和这个世界来个拥抱吧～：【‘和这个世界来个拥抱吧～’给您发来了一条视频。】 嗯，好家伙，连名字都改了。 沈摇忍不住笑。 视频缓冲完，沈摇看到了，他和周瑾跑去和人初赛的冠军一起开香槟庆祝了，沈摇好像看到了另一个宋君承。 等下了地铁差不多快晚上8点了。 如果没搬去新河湾，差不多每天也就是这个时间点上下才能回家，一身疲惫，支持不了这么大强度的工作。 是爸妈给了她最好的支持和底气。 客厅里难得开了电视。 沈摇帮忙端菜，正好电视里播放娱乐圈又一条劲爆的新闻。 宋君承宣布成立车队，不是自己担任车手，而是成立车队，计划将于明年正式进入参赛流程，车队即将进入筹备阶段，并公开招募。 沈摇惊呆：“……” 虽然但是，好像他真的在做自己想做的事！ 沈摇微笑，“爸妈，还有东西要拿吗？” 王女士的声音传来，“不用了，吃饭吧。” “好。”沈摇换频道，换一个搞笑下饭的综艺。 “就这个吧。”沈兆林笑呵呵说，“你妈喜欢看。” 沈摇转头，这不是周瑾的综艺吗？ 就是过年前录制的那个。 “哟，这蝴蝶真好看。”老沈这句感叹，沈摇愣住。 她想起了那时候跟着周瑾去综艺片场的飞…… 沈摇头一次在镜头看到光影蝴蝶，镜头从远处到特写，足足给了蝴蝶一分钟的时长，虽然有氛围标注和引导，呈现的是蝴蝶也被综艺节目录制吸引的效果，但沈摇还是目不转睛看了很多。 “怎么了？”王女士看她咬了好久筷子。 沈摇回过神来，温声道，“没事，就是觉得，这组镜头抓得好好。” 老沈接话，“是啊，这综艺拍得不错，我和你妈都喜欢。你妈上次就说你肯定也爱看，等你回家，全家一起看……” 老沈递了盛好的汤给她，沈摇喝了一口，一脸沉醉，“这就是家里的味道。” 天穿地穿马屁不穿。 老沈自然是开心的，王女士好气好笑，“这比给他吃蜂蜜罐子还开心。” 然后王女士开始将恐怖故事，“对了，你顾阿姨的侄子回来了，约你明天一起吃个饭。” 噗，沈摇一口汤呛到。 第78章 王女士的人情世故也是人情世故。 沈摇先到，服务生安顿了杯柠檬水给她。 沈摇给苏好好打开手机，拍了张柠檬水的照片发给苏好好，【就位。】 很快，奥利弗的头像跳动起来，【好的，宝贝儿～】 沈摇忍不住笑。 王女士的人情世故，顾阿姨侄子这顿饭是怎么都逃不掉的，说不定对方也是逃不掉姑姑的盛情难却。 吃顿饭，简单聊聊天，中途“偶遇”大学同学苏好好，要么顺理成章这顿饭就结束了，双方都体面；要么苏好好多说话，也能衬出她觉得不大合适，但不突兀。 奥利弗头像再次跳动起来，沈摇点开，【要不？等你先见见对方再说？说不定人家帅气多金温柔体贴绅士优雅善解人意……】 沈摇：【我要晋江男主。】 奥利弗：【我懂了！】 沈摇：“……” 沈摇忽然觉得苏好好可能理会错了她的意思，沈摇刚打开对话框，服务生领了人到桌前，“沈摇？”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25节 沈摇放下手机，顿了顿，“你好。” 对方绅士，“你好，我是邓宇。” 邓宇，顾阿姨的侄子，一直在国外留学，今年刚回来。 就是他？ 好像和沈摇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服务生点餐。 这是北城区新开的一家法餐，氛围感很好，但菜品没那么多创意，是很传统的法餐。餐厅里年轻人不多，网红也很少见。 餐厅是邓宇选的。 他之前好像就在法国念书，轻车熟路。 点餐的时候，沈摇问了邓宇意见。 邓宇绅士代劳。 “开车吗？”邓宇问了声。 “没有。” 邓宇点了瓶红酒，从前菜开始，品酒用餐，有足够多的时间聊天。 “姑姑说你在特殊移民管理局工作？”简单说了下自己的情况后，邓宇主动问。 问工作是相对最礼貌的一种话题方式。不会涉及过多的隐私，而且工作里有很多话题可以避而不谈，也有很多话题可以延伸，不会尴尬。 沈摇点头，“是。” 特移局的工作有保密性，她不想提还可以直接切换到其他话题。 果然，在邓宇好奇特移局具体工作的时候，沈摇笑了笑，“保密工作，不能透露。” 邓宇也会意，配合道，“那确实不应该多问了。” 邓宇举杯邀请，一个动作就带过刚才的话题，又自然而然说起回国几天的感受，顺便说起南城的天气。 天气是最不容易出错的话题之一，不会冒犯对方隐私，也不会让对方觉得有太强的目的感。 简单说，邓宇并不难相处。 甚至，是可以当做朋友相处的人。 差不多时间，沈摇的手机铃声响起，苏好好的声音如遇而至，沈摇佯装意外，然后环顾四周，真的在几桌外见到刚坐下的苏好好，服务生正在给她端水。 苏好好朝她挥手。 沈摇放下电话朝邓宇道，“太巧了，大学同学，毕业一年没见了。” 言辞间，苏好好拎包上前，“沈摇。” 苏好好今天特意换了薄针织衫和鱼尾裙，精心化了妆。 “怎么这么巧？”苏好好招呼，“这位是？” “邓宇，沈摇的朋友。” “你好。” “你是自己还是约了人？”沈摇礼貌问起。 苏好好应得自然，“正好下班路过，看着好像是新开的店，想来试试，你们是两个人吗？介不介意一起？” 苏好好主动，邓宇颔首，“当然不介意，服务生。” 邓宇和服务生沟通加位置的事宜。 苏好好趁着坐下的功夫朝沈摇飞快挤了挤眼睛。 沈摇忍着没笑。 这场饭局有了苏好好的加入，节奏和氛围似乎都变了。 但邓宇好像也并不介意。 这顿饭差不多和预想的时间一样，晚饭结束，邓宇准备送沈摇的，但正好沈摇和苏好好很久不见了，两个女孩子想在路上逛逛，邓宇也识趣没有再打扰，开了家中的车先走。 等邓宇的车驶远，苏好好“啧啧”两声，“相亲对象质量很高啊，谈吐风雅，举止绅士……” 沈摇往她嘴里塞薄荷糖。 苏好好也识趣闭嘴，然后感叹道，“是比男主差一点，我支持男主。” 沈摇：“……” “帮你解决了一个大难题，是不是怎么也得请我看场电影啊？你这班都加了一个半月了，本来还想着你搬得近了，能多见面了，结果变身加班狂人了。”苏好好‘抱怨’。 沈摇笑了笑，路过的商场大屏幕上播放着宋君承成立车队的消息，这两天来回在各 种媒体上刷屏。 苏好好感叹，“我偶像就是偶像，做什么都有魄力！演戏有魄力！退圈有魄力！做车队也有魄力！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我苏好好也是f1的忠实粉丝！” 沈摇好笑。 绿灯亮，两人说说笑笑过了马路。 在车窗里远远看过去也知道亲密无间，不是一年不见的半生疏模样。 邓宇从车窗外收回目光。 “你对她有好感？” 车内一个截然不同的声音，低沉，嘶哑，又带着了沉重的呼吸声。 但车内除了邓宇自己，没有任何人。 红灯还有倒计时30s，邓宇看向后视镜里自己，温声道，“还行，不难相处，但也没什么特别的。” 邓宇顿了顿，嘴角微微牵起，“怎么，你对她好奇？” 邓宇说完，又轻声感叹，“很少见你对这种场合的人好奇，不是说无聊吗？” 红灯倒计时结束，绿灯亮起，邓宇踩下油门。 后视镜里，刚才绅士风雅的神态好像忽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仿佛瞬间切换成了另一幅皱着眉头，又带了凶神恶煞，且呲牙的表情。 温和的声音也变回了之前那个低沉，嘶哑，又带了沉重呼吸，甚至有些暴躁的声音，“我讨厌开车的时候说话！！你们人类为什么可以同时做这两件事！！” 邓宇：“那你可以先回去，听我说话。” 邓宇（暴躁版）：“我不想回去！我想说话！我要说话！让我说话！” 邓宇：“那你只能一边开车一边说话。” 邓宇（暴躁版）：“我不开车！我讨厌这里，这里是左边驾驶！我们怪物学驾驶很难，好容易学会右边驾驶，左边不会！” 邓宇：“不会就学。” 邓宇（暴躁版，且捶方向盘）：“不学！你们人类这些破东西！咋个稀巴烂。” 后面的车见前面的车忽然开始左右晃动，来回不稳，吓得赶紧加速，和他保持距离。 正好给一个红灯拦下来，前面那辆车已经左右晃动着往前面驶远。 后面的司机一脸错愕，以为刚才看到的是错觉。 * 几分钟后，邓宇的车终于在靠边停下。 路灯下，邓宇随意坐着，看着眼前的道路上车辆飞驰来往。 身体的东西好像终于平静。 邓宇也终于能和它平静对话了。 邓宇（暴躁版）：“你不喜欢这个女孩子吗？” 邓宇：“问了我两次了，你好像真的对她好奇。” 邓宇（暴躁版）：“我们怪物管这种叫好感！” 邓宇好笑，“好感？” 邓宇（暴躁版）：“不是你们人类的好感，是怪物的好感，就是觉得她人还不错！” 邓宇：“这么高的评价～” 邓宇（暴躁版）：“能让我们怪物有好感的，一定是好的！比你之前认识的那些女人好！快和她结婚！” 邓宇：“喂，你没看到，人家今天特意找了朋友来演戏，已经很体面了。你说得对，她不错。” 邓宇（暴躁版）：“那吓走她朋友！不要让她朋友再出现了！！” 邓宇好气好笑。 邓宇：“你们怪物的脑回路都这么清奇吗？” 邓宇（暴躁版）：“我们脑子没有回路，只有你们脑子才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回路，为什么开车一定要说话！为什么不能专心说话！” 邓宇：“因为要回家。” 邓宇（暴躁版）：“我们可以不回家！我们可以睡公园！睡网吧！去网吧怎么样！” 邓宇：“回家，姑姑会担心的。” 邓宇（暴躁版，不满）：“让我去吓她！” 邓宇：“人类社群，暴力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方法。” 邓宇（暴躁版）：“那你让我怎么办！我不管！我要见那个女孩子，我很喜欢她！我要和她吃饭！听她说话！” 邓宇头疼，“喂，你没听她说，她是特移局的人，招惹特移局的人做什么？你想被他们遣返？” 邓宇（暴躁版）：“让他们试试看！能遣返我的人还没出生！我去吓唬他们！看他们敢怎么样！不行我去砸了特移局！” 邓宇，“你真的很吵！” 但如果有一天它不见了，他的世界一定很冷清。 whocares？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26节 反正一定不会是今天。 “去公园！” ——不去。 “吃冰淇淋！” ——太凉。 “我不要见你姑妈，她总用柠檬味的香水。” “能不能不开这破车了！扫兴！” “为什么司机位一定要在左边！” * 怪物次元空间，金色的爪子撕开了时空的裂缝。 伴随着像拉链一样的声音，尖锐，也持续着…… 终于，完整的黄金蜥蜴爪从裂缝里伸了出来，紧接着是第二只。 两只巨大的蜥蜴爪将时空的缝隙生生撕扯开来，耀眼的光芒下，一头黄金蜥蜴从裂缝中走了出来，每一步落脚都沉重。 陈年看向它，“找我来有事？” 黄金蜥蜴半眯着眼睛，轻声道，“你那里来了一个麻烦的东西。” 陈年微微皱眉。 黄金蜥蜴伸着脖子凑近，近在眼前，似是提醒，也是玩味，“它吃怪物，不分种类，好坏……” 陈年目光清冽。 黄金蜥蜴轻笑，“还有，它近乎没有天敌……” 第79章 等和苏好好看完电影，沈摇回了新河湾。 两人在等电影的时候搜了小x书里好多适合女生开的车，苏好好投资了房子，买车的事要缓缓，但不妨碍和好姐妹一起挑选，明年宽裕了再来买一个同款不同色，一起出门，一看就是双胞胎。 沈摇被她逗乐。 等回家，洗漱好，看些辅导中心的筹备资料就准备上床休息了，收到陈局的微信，【明早10点，南城西站。】 南城西站，是高铁站。 去高铁站出外勤？ 沈摇意外，但先回复，【好。】 自从辅导中心的地批下来后，陈局已经很少叫她一起出外勤了。 之前地没下来，中心具体能开放的时间就还不确定。 现在活动场地下来，等于一切落地条件都充分了，陈局这边没有再占用她其他时间。 并且，辅导中心的人力资源部分，还从别的科室抽调先抽调了三四个参与辅导筹备。 陈局和张科的意思，后续这部分会直接招收应届毕业生。 这在特移局之前几乎没有过，但张科是说，陈局觉得特移局需要一些新鲜血液，应届毕业生，实习三五个月，差不多可以具有基本引导怪物的能力。 特殊移民的怪物，心智也相对简单，应届毕业生对口辅导，也更有活力。 反正，局里也在大胆尝试。 这次宋君承的案例给了局里不少参考价值，所以，后续会加大辅导中心的投入，减少其他部分的压力，帮助已经移民的怪物更好与人类社群相处。 张科说完，然后小声凑她跟前，要带徒弟了～ 徒，徒弟？ 沈摇是吓一跳，但张科哼着小曲，感叹道，“本来我们对外人事科就缺人，等辅导中心运转流程，又得调一个人走，哎～” 沈摇又不傻，张科话里话外的意思就差写在脸上了。 一个新的科室成立，她是科室老人，那一定要和其他科室和部门打交道。 这次走审批流程，就是和其他兄弟部门教导，不少兄弟部门面前都露脸和熟悉了。 然后让她去跟进一般调查科的案子，熟悉数据科的运作，还有陶紫姐这里服务中心的事项，就是要她了解特移局其他部门和科室的运作，以后在辅导中心才能调动资源。 所以，陈局之前才会问其他科室意见。 因为新的科室避免不了和其他科室打交道，大家认可的人阻力才会小。 她来特移局的时间不长，资历不够，所以现在她是牵头人，但是辅导中心是挂在张科下面的，这样等于张科还是她的上级。 等她在特移局的时间差不多够了，也有信服力，辅导中心要她来牵头。 所以，她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上进些。 这些事不能和其他人讨论。 一个人要向上走，总要付出一段强迫自己成长的时间。 沈摇再看了会儿资料笔记，然后关灯入睡。 * 9：40，南城西站，沈摇打车在送客区下车。 南城西站很新，南城大部分的高铁运营都在西站这里。 西站这里出入很热闹。 沈摇在家里简单糊弄了一口早餐，闻到煎饼果子的香气，果然看见前面有煎饼果子的摊位。 沈摇忍不住上前。 这两年经济这样，城管对小摊贩也没那么严苛，都是要生存，挣得都是辛苦钱。 “老板，我要多加一个鸡蛋的煎饼果子。”沈摇刚说完，旁边的人转身。 陈局？沈摇惊呆。 但想一想，也不奇怪。 在吃东西的地方总能遇到陈局…… “来了。”和陈局已经很熟路，陈局和她打招呼也差不多同张科一样。 “嗯，闻到香味了。”沈摇如实告知。 陈年笑了笑，温声道，“好吃。” 嗯，看来这家陈局鉴定的钢印有了。 沈摇也接过老板抵过来的煎饼果子，沈摇道谢。 距离10点还有时间，陈局每次都习惯早到，她也有时间可以把煎饼果子吃完。 沈摇不知道今天出外勤的是什么任务。 但一般来说，只有她和陈局的都是一般调查科的任务；有一次和陈局一起出外勤的时候，蒋科和魏科也在，是一起恶性事件，犯案的是一只仓鼠。 仓鼠的心智里藏了好斗的一部分，但能通过特殊移民的怪物都是经过筛选和评估的，一般来说，除非是特定环境造成的影响，或者其他原因。 后来才知道，是这只仓鼠移民后，选择了在粮库工作。 这是一份它很喜欢的工作，也兢兢业业，任劳任怨。 但后来一些人际上的纠纷，再加上对移民之后的不适应，不知道受了什么影响，忽然偏激，和周围的人起了争执，造成了恶性死亡事件。 但这件事处处透着蹊跷。 仓鼠在犯案后，一直吓得打抖，缩在角落里不敢出来。 正常情况怪物不会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特调科和重案科又面临一个棘手的案子。 因为对方不愿意和任何人沟通，所以蒋明睿请示了陈局，想让沈摇来试试。 陈局和她一起来的。 仓鼠确实伤伤心心说了很多，也说不知道怎么了，好像被什么东西蒙蔽了心智，就突然想上去挠人，啃人…… 沈摇和陈局，蒋科，魏科都沉默。 仓鼠害怕极了。 我能不能不移民了，我能不能回去。 我之前就是很羡慕人类的粮食仓库，我也没偷吃，我就是想在这类，觉得很幸福。 呜呜，我不是故意的。 我会不会死。 我想回去，呜呜…… 沈摇和它一起回顾了那段时间的去的地方，遇见的人和食物，包括饮食，但仓鼠很慌乱，到后来好像有应激反应，朝沈摇呲牙。 蒋科中断了这次审讯。 她是听说案子没有了结，还在暂时羁押…… 所以，今天来南城西站，沈摇不知道是什么专案相关的。 陈年也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 沈摇不明所以。 很快，送客区前停了一辆大巴车。 大巴车上陆续有老年人下来，统一的帽子，是夕阳红旅行团。 从这辆大巴车停靠开始，陈局目光和注意力都一直留在那里。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27节 沈摇意识到就是那辆车。 沈摇的视线刚好被大巴车以及柱子挡住，稍微移动一下，才看见老年团里有一个举着导游旗的男孩子。看起来很年轻，十八九岁模样，很精神。 一面举着旗子，提醒大家不要走散，就在这里集合，一面还要回答这群爷爷奶奶们的各种问题，以及，还要搭手扶着从大巴车上下来的爷爷奶奶们。 有的人不愿意把备包放大巴车下面集中装行李的地方，一直背着，下车就有些摇摇晃晃，也是他上去帮忙。 一句怨言都没有。 甚至，乐在其中。 沈摇想到“sunshineboy”这个词。 不管怎么说，在一群爷爷奶奶里，他把所有人都照顾得很好。 关键是真的很有耐心。 “这次的旅程不远，但是大家一定要跟紧导游小飞好不好？有时间拍照，有时间唠嗑，一切行动听小飞指挥，小飞在前面带路，大家都不会太累，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第一时间告诉小飞，都记得了吗？” 导游说完，周围的爷爷奶奶们纷纷点头，说记得了。 沈摇愣住，小飞…… 是，飞？！ 沈摇诧异看向陈局。 陈年看她，虽然没有应声，但沈摇会意，就是他。 沈摇没见过飞，但对面这个导游给她这种感觉就是！ 陈局的表情也是。 天哪！ 原来飞来了这里！ 沈摇既意外又惊喜！！ 当时食尸蚂蚁的案子告一段落，当时为了保护衡和飞，陈局启动了《冰篮计划2025001号》，并且，还去‘灰色地带’，也就是类似怪物黑市这样的地方，解决了飞特殊移民的身份问题。 这是二月初的事了，现在是三月末…… 当时为了保密，陈局连她都没有透露更多，陈局答应过衡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所以相关的事宜都是陈局在处理，她也以为飞的事她不会再知道后续了。 但今天，陈局是特意带她来这里看的。 飞还在继续给爷爷奶奶们逗乐，整个老年团充满了嘻嘻哈哈的笑声，虽然才做人不久，但飞的带团氛围很好，很多老年人都愿意听他说话，和他说话，他也不会不耐烦，相反很开心。 至少这次，他不用再自己孤独得穿越海洋。 身后，有一群愿意跟着他一起去徒步，野餐，看风景的夕阳团。 这些爷爷奶奶和他一样，珍惜生命，也热爱自然和生活。 他好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沈摇莞尔。 这确实是她没想到的。 陈局温声，“其实刚开始也没那么容易。” 嗯？沈摇看他。 陈年继续，“他的想法太多，今天一个，明天一个，好像就这一两天，他要把所有的事都做完。我告诉他慢慢来，你有很长一段时间去规划自己的人生和轨迹。人类社群有时候更习惯走一步看一步，入乡随俗，慢慢来。” 沈摇忍不住笑。 是啊，好像衡口中的飞就是这种性格。 但也就是这种性格让他穿越了海洋，一直到现在。 她忽然觉得，一切都是最好安排。 “想什么？”陈年看她。 她平静道，“在想不管前尘多艰难，至少眼下，是最好的安排。” 陈年沉默。 目光里好像藏了深邃幽兰。 沈摇还是问起，“那它还有机会和衡见面吗？” 陈年没回答。 其实她就算不问，也应该知道答案的。 没有谁的人生没有一丝遗憾。 而有些遗憾，反倒成了回响…… 大概也是留意到了这里的目光，飞在忙碌中忽然转过身来，然后远远看到陈局了，肉眼可见的惊喜，然后拼命同陈局挥手。 陈局温和点头。 飞认出陈局来了。 它，不，现在应该是他了。 他知道陈局是来看他的，但他眼下有自己的工作，陈局不会介入他的工作。 但陈局的出现，让飞更有干劲儿。 “大家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出发了啊，第一站，高铁站，整装待发啊！记得我们团的准备姿势吗？来，爷爷奶奶们，都跟着我一起做一遍！” 飞轻车熟路。 比起冷冰冰的旅行团，飞的旅行团要有温度的多～ 爷爷奶奶们也很捧场。 这场旅途，从还没有踏上高铁开始，就让他们感受和回忆到了年轻和生命力。 飞一面带着旅行团的老人们做着准备姿势，脑海里一面闪过陈局转交给他的记忆光影。 原来衡都记录了下来。 它初到黑暗深渊时，为了给衡示好，跳了三天三夜的圆舞曲，原来站在衡的视角，它是这样飞上飞下，又飞下飞上，傻呆呆的，像一只脑子有病的蝴蝶，但衡没有打断它，安静看着它，一直到衡担心它是不是死 了，忽然靠近，它睁眼，衡吓一跳，然后它就开始跟着衡。 原来衡的视野里，它是这样靠近它的…… 衡第一次闻到花香，它在旁边飞舞，捣乱，让它赶紧去看看别的，那边那边还有。 但它不知道当时那一刻对衡来说，多有纪念意义。 每一只光影蝴蝶的光影记忆都会沾染它个人的色彩。 当每一只光影蝴蝶从之前的光影蝴蝶那里继承光影记忆的时候，都能读到原来那只光影蝴蝶记忆光影里的蕴含的情绪。 这么久以来，它是第一次读到衡自己留下的记忆…… 衡第一次见到豹子，狮子，还有海上的龙卷风时，分明吓得不行。 但它那时候在衡身边——风暴之灵，冲刺，停顿，抬升，俯冲，就是现在！ 它们一起穿越瀑布，冲上云霄。 它们一起飞越沙漠，发现绿洲时的欣喜。 一直以来，它习以为常的同行，在衡眼里，却是莫大的鼓舞和安宁！ 短暂而永恒着。 这是衡想留下的最后一段，也是唯一一段鲜活的记忆。 那现在，他就带着它的记忆去完成最后一段精彩和漫长旅程…… 飞眼中氤氲。 “小飞导，你怎么哭了啊？”有老人发现。 飞伸手摸摸眼角，哈哈道，“没，南城三月飘柳絮嘛，迷眼睛了。” 飞笑得很开心。 飞的笑好像有着莫名的感染力，周围的人都被他逗乐。 “呀，看，蝴蝶！它在和我们打招呼呢！”飞伸手，有蝴蝶停留在他指尖。 虽然他已经特殊移民了，但大自然中的这些蝴蝶仍然会感受到它身上的亲切，所以有时候会不自觉得靠近。 他已经习以为常。 但周围的爷爷奶奶们却跟着起哄，觉得有意思极了。 “小飞导，它听得懂你说话啊，你伸手让它停下，它就停下了！”有位老爷爷说完，其他人也跟着纷纷应和。 飞憨厚笑道，“我天生和它们亲，小时候就喜欢蝴蝶，它们也喜欢我，可能，它们真能听懂。” 他其实也不知道这种没有开启过怪物意识的普通蝴蝶眼里，他是怎么样的存在。 但他知道，它们对他有着本能的亲厚。 这就是自然的神奇之处。 “看，哟，真的能听懂！”又有人起哄。 “还真是的！” 飞也跟着笑起来，然后和周围的爷爷奶奶们科普，“这种蝴蝶是大自然中最常见的蝴蝶品种……” 是啊，这世界上应该没有几个人能比它更了解蝴蝶的种群，分类和喜好。 沈摇远远看了看，又余光瞥了瞥身边的陈局，心里说不出的平静，温和，和心满意足。 所以，他们都说陈局是特移局最靠谱的人…… 是真的。 “想什么？”陈年看她。 “没事～”沈摇敷衍过去。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28节 但陈年一眼能看出，她就是挺开心，很开心。 飞领着老年团进了高铁站，沈摇和陈年也回了车上。 陈局开车，接电话，温和而平静；她没说话，只是看向窗外，忽然觉得，又是普通而美好的一天。 这样，也很好。 * 等回了局里，陈局去了服务中心，沈摇路过17楼行政区域的时候，正在涂唇膏的陶紫叫住她，“团建报名了吗？” 团建？ 沈摇惊讶，然后凑近，“还有团建啊？” 陶紫一幅“你能有点出息吗？”的表情，沈摇欢喜，“是什么团建呀？” 虽然在很多部门团建未必是好事，是占用个人休息时间却美其名为团队建设的加班性活动，但如果是陶紫姐认定的团建，就一定和普遍意义上的团建不一样！ 而且他们是特移局啊！ 特移局肯定不会走寻常路！ 沈摇还挺期待的！ “去哪儿团建？” 陶紫笑道，“去哪儿都行～旅游补贴啊，不用就白搭了，但是团建，要三个人一起才能成形，提交申请，陈局审核就好了。” 沈摇明白了，打着团建为目的的旅游补贴。 局里还真人性化呢！！ “一起呀～”陶紫积极，“我们这儿女孩子少，好容易今年你来了，我们可以凑一组，再叫上搭子，去哪里都行，你定，反正我要去休假，连上周末，5天假期，不休白不休。” “对！不休白不休！”沈摇赞同。 陶紫很满意她的反应。 受教！上道！ 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那陶紫姐，三个人，我们还叫上谁呀？”沈摇问。 陶紫看了看她，继续画唇膏，不怎么在意，“随便呀，反正只要三个人就可以成形，不设上限，你愿意叫谁都行，去吧，宝贝儿～” （⊙o⊙）… 沈摇惊呆。 这样的话，她想问问童千。 不管怎么说，上次怎么都是因为她的原因，童千才因私受了工伤…… 而且，还是不怎么好恢复的工伤。 她心里还愧疚着。 如果团建叫上童千，至少她可以给童千端茶倒水做做跑腿工作也行啊。 而且童千才出院，去散散心也好。 “我想叫童千。”沈摇还是询问了陶紫一声。 陶紫没在意，“昂。” 那就是同意了。 那她晚一点去问问童千。 “走啦，陶紫姐。” “昂。” “喂，童千，沈摇……嗯，对，就是团建，你有安排吗？我和陶紫姐一起……还没想好去哪里……一起？好啊！” 果然，挂完电话沈摇在心里感叹。 大i人一个…… “咳咳咳。” 沈摇才看到张科在，“张科？” 张科一本正经道，“团建约人了？” 沈摇：“……” 他刚刚明明在这里，明明听见的，假装没听见。 沈摇明白了，“约了陶紫姐和童千……” “哦。”张科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摇试着问一句，“张科，要一起吗？” “好啊！” 沈摇吓一跳。 沈摇忽然反应过来，“哦，张科，我知道了～你喜欢陶紫姐是不是？” 噗，张科被茶水呛到，“开设什么玩笑呢！” 此地无银三百两。 “奶茶，很好喝那种～”沈摇另辟蹊径。 “成交！”张科击掌。 团建队伍扩大到了四人。 晚一些，苏鹤来了办公室，“沈摇？” “苏鹤？今天的章盖完了？”沈摇打趣。 苏鹤头疼，“盖不完，根本盖不完，不敢想！就盼着团建假期了。诶，童千给我说了，团建组队的事，我和他说了，我们一起啊。” 沈摇：（⊙o⊙）… “童千说给你说一声就行，嘿嘿～” 沈摇好像有点难拒绝童千…… “好啊。”沈摇嘴角微微牵了牵。 一二三四五，可以上山打老虎了。 等到下班，刚出办公室门就和老滕遇上，“老滕！” 沈摇热情招呼。 老滕这一阵神出鬼没，连见他一面都不容易。 沈摇是想主动邀请的，“老滕，团建一起吗？” 老滕的性格，估计很难主动和人组队。 要组队也只有张科一个。 张科现在已经叛变，就想和陶紫姐一起，她要不问问老滕，说不定得老滕自己。 “好。”老滕应得毫无波澜。 “那就先这么说好了，我去想想去哪里，六人 行。” “嗯。” 地铁两站就到新河湾，地铁上，沈摇还是告诉陶紫一声，【陶紫姐，队伍壮大到六个人了，有，你我，张科，老滕，童千和苏鹤。】 毕竟是陶紫姐约的她，怎么都要和陶紫姐说声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好。】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诶，阿摇，你应该问问领导要不要一起去。】 陶紫提醒。 “哪个领导？”沈摇没反应过来。 忽然，沈摇：“……” 沈摇：【你是说陈局啊？】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嗯，办公室都去这么多人了，张科，老滕，你不问问陈局？】 好像也是，但沈摇还是顾虑，【叫陈局会不会？怕大家拘谨，放不开。】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只是叫一声，他又不会真去，他从来不去。】 沈摇：【（）.jpg】 沈摇：【狡黠.jpg】 沈摇：【get】 沈摇调出对话框，【陈局，部门团建短途旅行，您有时间吗？一起呀～】 陶紫姐说得对！ 陈局肯定事忙。 很快，陈局，【好。】 沈摇傻眼——好？！！！ 不是说从来不去吗？ 去哪里都不问，就好？！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29节 第80章 三月一过，南城春天的气息就开始浓郁了。 小区里跳绳的小孩子多了。 因为春节是长高的季节，跳绳长高，沈摇晚上在小区里散步跑步的时候总能看到跳绳的小孩子。 宋君承不在新河湾。 但宋君承的房子在她隔壁。 房子的原主人养了很多景观花花草草，宋君承不在，助理也跟着他两头跑，又帮他处理工作上的事，现在又跨界去处理车队了，沈摇觉得宋君承很可能会把自己的助理逼成商业性人才。 反正，宋君承房子里的花花草草就归她管了。 她负责去浇水，施肥，还有通风。 一夜之间，半封闭阳台上的三角梅开了，养花知春，沈摇第一次觉得具象化了。 团建的主题就选定成踏青了。 有5天时间，可以去南城周围有一点距离的城市，高铁半天是最理想的。 踏青，温泉，登山，划水，都是和春天有关的项目。 沈摇问了每个人意见，但每个人都没意见，（⊙o⊙）… 沈摇思来想去，还是报个小团，至少可以解决用车问题。 住宿沈摇选了客栈。 温泉选了山上的。 登山选了平一些的，划水选了可以捞鱼的。 交给旅行社搞定，方案很快到她手上。 她简单看过，知道反正特移局的人都很佛系，去哪里都无所谓。 四月第一周是清明节，虽然特移局打交道的很多是怪物。 但在公众视野中，怪物和妖怪，鬼怪是不分家的。 所以那个时候特移局是不好请假的。 行程定在四月第二周。 好像一转眼也快了。 四月开始，辅导中心的硬装进入尾声，柜体沙发这些开始陆续入场，沈摇一天有大半的时间都在辅导中心这里。 当初抢地方的时候沈摇就相中这里了。 离市区有一定距离，毕竟往来的多是怪物，又有些不适应人类社群，稍微偏郊区一些的地方，能让来心理辅导的怪物们有喘息和放松的机会。 沈摇还挑了这处苑子很大的地方，苑子里景色很好，又有人文气息，可以和怪物们散步聊天，并不一定要在室内。 她也是从宋君承和金夏身上觉察的。 等四月底，软装也该结束了。 辅导中心装了新风系统，所以不用担心甲醛问题，五月初就可以开始试点。 想一想，这三个月真的好像风驰电掣一般…… * “您好，是看车吗？”4s店销售小姐姐上前接待她。 “嗯，对。”本来今天和苏好好约了一起来看车的，结果苏好好临时被安排了一个项目，出不来。 她难得今天把手上的事情都做完，腾了时间，所以决定自己先来看看。之前小红书和汽车网站的测评都看得差不多了，今天感受下真车。 燃油车和新能源车里，沈摇更倾向新能源车。 她就是市内代步和出外勤，开长途的机会少，新能源车除了续航之外，很多方面都还不错。 “您可以先试驾一下，我们这里试驾很方便。” 小姐姐帮忙办了试驾手续，两个车型两圈开下来，沈摇觉得都还行。 等下车的时候，遇到蒋明睿。 “蒋科？”沈摇招呼。 蒋明睿也意外，“沈摇？” 沈摇大方，“我来看车。” 蒋明睿：“我把车送过来保养，差不多快好了。看好哪辆了？” 沈摇指了指刚才试驾的两辆。 正好有时间，蒋明睿简单给她讲了下两辆车的优缺点，和4s店的销售小姐姐相比，蒋明睿要客观得多，也给沈摇了不错的参考。 “你可以多试试再做决定，市面上的新能源车不少，多看看，挑一个自己喜欢的，还有可能一眼就喜欢上了。” 蒋明睿说完，沈摇莞尔，蒋科和张科真的是完全不一样的领导…… 正好蒋明睿的车保养完，“一起吃个便饭吧，难得遇到。” 蒋科刚才又帮她仔细看过车，她不太好拒绝。 而且蒋科人很好，和蒋科吃饭没压力。 附近就是吃饭逛街的地方，很热闹。 沈摇随意选了个人少不用排队的。 等上菜的间隙，蒋明睿问起辅导中心进度，以及有没有遇到什么难处。 她和蒋科说起了要指标，跑地方，到处跑，抢位置，还要软硬兼施的经历。 蒋明睿听她讲得绘声绘色，好像亲身经历过一回一般。 忽然沈摇看他，“蒋科，你们在南城市公安局第三分局那块地儿是不是也拿得不容易。” 她忽然意识到上次张科说特调科和重案科搬到那里，也是这两年的事。 老滕已经来一般调查科好久了，总不能是赵局自己去跑的。同魏科那个火爆脾气相比，好像这种软硬兼施，能屈能伸的角色蒋科更合适些。 蒋明睿笑了笑，沈摇知道自己想对了。 “还是你们张科擅长，当时最后是他帮的忙，平时走动得多，别的部门也买张科的账，当时他帮了不少忙。”蒋明睿心平气和说完，没参杂不好的感情。 沈摇也笑了笑，“那也是。” 张科是典型体制内的万精油，张科人在对外人事科，特移局各个科室的事儿，尤其是要兄弟部门和上面帮忙的事他没少办。 沈摇虽然会觉得张科和蒋科两个人不怎么对付，但好像又并不是真的不对付。 更像…… 怎么说呢，更像明里暗里总在较劲儿的两个人。 还有点幼稚那种。 当然，张科身上的幼稚更多些…… 服务生开始上菜，蒋明睿替她开饮料，“辅导中心这么大摊子事，牵头不容易。” “其实都是陈局和张科在做，我在后面打下手。”沈摇话题一转，“重案科最近忙吗？” 蒋明睿想了想，点头，“有一点。” 沈摇能从他语气中听得出疲惫。 想想食尸蚂蚁和连环抛尸案，其实重案科一直都在更危险的 前沿。 比他们后端的压力要大得多。 “蒋科，有件事，不知道能不能问。”沈摇忽然说。 能不能问，不是该不该问，那就是知道不该问，但是想问。 “说吧。”蒋明睿温和。 沈摇深吸一口气，“老滕之前在重案科和特调科，他为什么会到一般调查科来？” 蒋明睿看了看她。 沈摇轻叹，“不方便的话，也可以不说，我就是不知道问谁好，张科好像对那边意见很大。” 蒋明睿明白，从张旻那边听到可能有其他宣泄的成分在。 蒋明睿温声，“你没问过他？” 沈摇摇头，“没好问，老滕话少，这件事也没明着提起过，就是私下想知道，不然有些时候不知道怎么规避。” 蒋明睿颔首，然后沉声道，“老滕是我师傅。” 啊？沈摇惊呆。 “你不知道？”蒋明睿也意外。 确实不知道，沈摇懵懵点头。 “腾科是我师父，我刚调来特移局的时候跟着他，张旻那时候跟着老丁，师父和老丁他们两个人性格完全不同，我是师父带出来的，做事和师父一样，张旻是老丁带出来的，身上有老丁的影子。” 蒋科这么一说，还真是！ 沈摇仔细回忆了下，张科真的像丁主任的性子，蒋科身上有老滕的沉稳。 只是老滕古井无波，但蒋科性格里有温和部分。 哗，她今天才知道，原来蒋科是老滕的徒弟…… “我一直以为赵局是蒋科你的师父。”沈摇如实说。 蒋明睿笑了笑，低声道，“师父调离重案科和特调科后，赵局让我接了重案科，我和师父之间的来往就少了。但刚入职特移局那会儿，什么事都是师父带着我，我会的这些都是师父教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低头吃饭的蒋明睿。 沈摇好像忽然觉得每个人都有隐藏起来，让别人看不到的情绪，只是在不经意间流露。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30节 其实蒋明睿在赵局和老滕之间，很难平衡。 特移局是事务单位，也是职场。 蒋明睿无论怎么做都平衡不了其中的利益关系。 每个人的经历不同，所以立场不同。 有些事没有办法单纯评判好坏，只是站的角度。 她知道，赵局不喜欢怪物，所以赵局很难喜欢老滕…… 这些是没有办法的事。 她这段时间一直跟着陈局和老滕处理一般调查科的事，今天胖头鱼，明天镜子怪，后天拔别人毛的鹦鹉，总拆下水管道的螃蟹…… 大都是些鸡毛蒜皮和纠纷，性质和重案科完全不一样。 特调科应该是介于一般调查科和重案科之间，既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又不用上到重案科的程度。 但老滕在特调科留不下来，足见赵局多不喜欢怪物。 蒋明睿是赵局的人，沈摇没点破。 但蒋明睿主动说起，“你和师父接触这么久，想必应该已经知道了，师傅是怪物。” 沈摇：“……” 沈摇是没到蒋明睿会主动提起。 她确实知道。 不然，那天那辆车上不会无端长出藤条保护，而且说，童千说过特移局最靠谱的三个，其中一个就是老滕，陈局还说遇上老滕，危险的是对方。 以前在重案科和特调科，老滕应该是定海神针那种…… 蒋明睿继续，“师父有自己的性格，工作方式，有自己对待人和怪物的态度，陈局对这些包容，但赵局是有芥蒂的。” “为什么？”沈摇问。 蒋明睿想了想，或许是今天的话题慢慢让彼此熟悉，有些之前不大会说的话，现在会尝试在面对面这样的场合说起。 蒋明睿看她，沉声道，“赵局的亲人都死在怪物手里。” 沈摇愣住。 忽然，她有些理解了。 蒋明睿继续，“赵局小时候家境不算好，但日子虽然过得紧，爸妈还是咬牙养大了一个走丢的孩子，舍不得吃的都给他，也一直待他亲近，赵局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最后看到他被怪物本性吞没，咬死了家里的人，全家最小的孩子是赵局的妹妹，那时候还只有六岁，那是赵局心里的一个坎儿。” “每个人的经历都会造就他对周围事物的看法，一开始，赵局兴许可能对怪物是友善的，但这种从友善到厌恶的转变，有时候反而会根深蒂固。” 蒋明睿的话让沈摇很深感触。 难怪《怪物心理学》里，赵局的论述体系里有对怪物的抵触，但又客观而详实。 因为他真的和怪物一起生活过。 知道这些，沈摇仿佛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所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初衷，立场，不代表谁好谁不好，只代表他在面对什么的时候会选择谨慎和偏执。 这是她第一次以这个视角去看问题，好像很有道理， 蒋明睿继续，“师父虽然性格很冷淡，但其实会设身处地去思考每一个案子，用赵局的话说，怪物是有怪物本性的，无论是它们伪装，或着是这种本性尚未被激化爆发，都和特调科，重案科相关的涉案怪物，都要持负面和强硬态度。所以在日常工作中，赵局和师父一直有冲突，经常会因为一个案子，对怪物的手段过于强硬而冲突。后来有一起专案，当时影响很大，师父放走了关键线索，一只黑猫，赵局拍桌子要有人负责。再后来的事你就知道了，陈局出面保下了师父，但是师父一直留在一般调查科。” 黑猫？ 沈摇莫名想起衡说它请一只黑猫带路…… 城市里的黑猫好像都带有些神秘色彩，又和怪物有关。 沈摇没有细想。 蒋明睿轻叹，“其余的就不方便再说了，如果合适，可以问问师父。重案科的结论应该和师父的未必一样，师父也有他的坚持和道理。但不愿意说，那就是有事情藏在心里。” “我明白了。”沈摇点头。 正好蒋明睿的电话响起，他接起电话，“喂，好……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蒋明睿歉意，“不好意思，科里有点急事，要先走了，不送你回去了。” “哦，没事，下次再约。”沈摇也起身。 “好。”蒋明睿又道，“如果有需要帮忙的事可以来找我。” “嗯。” 这一顿饭让沈摇对蒋明睿改观不少。 之前是不熟悉，总带了些生疏，现在好像熟络些了。 又好像，蒋科更理性些，张科要感性得多。 从餐厅出来，沈摇打开叫车软件准备叫车。 微信弹了出来。 沈摇意外，邓宇？ 邓宇：【有时间吗？】 他约她？ 沈摇在想怎么推辞的。 邓宇：【回头。】 沈摇诧异，不是吧…… 沈摇还是回头，果然见到邓宇身影，“好巧。” 沈摇也‘笑’，“是啊，好巧。” 邓宇（暴躁版内心os）：“好烦！就不能直接说想和她吃饭吗！吃饭！吃饭！” 邓宇无视，温和道，“喝杯咖啡？” 沈摇迟疑了片刻，然后低头看了看手机，正想说不了。 邓宇指了指路边，“外带咖啡。” 这下沈摇不好推辞了，沈摇笑了笑，“好。” 邓宇确实好相处，咖啡很快拿到，邓宇说顺路送她回去，沈摇不好推辞。 一路上简单聊了会儿天，还是愉快的。 沈摇没觉得什么异样。 但邓宇（暴躁版内心os）就没消停过，“我要和她聊天！” “我要聊天！” “我要和她聊天！” 邓宇没搭理。 很快到新河湾门口，“就这里就好，我到了。” 邓宇（暴躁版）：“这么快！不行！” 邓宇：“下次见。” 沈摇：“谢谢送我。” 邓宇绅士笑了笑。 内心暴躁版os还在强烈抗议，邓宇！ 邓宇平静，“你会吓倒人家的。” 邓宇（暴躁版）：“我不管，你回去！” 邓宇（暴躁版）：“回去！” 沈摇站在原地，看着邓宇那辆车歪歪倒倒，扭扭曲曲得往前面开去。 呃，（⊙o⊙）… 沈摇忽然有些后怕，以后还是不要做邓宇的车为好…… 陈局开得车好像永远都很平稳。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想起陈局来，大概是，忽然有了对比。 滴滴滴，是张科的微信。 张科，【哪个好看？】 沈摇：“……” 两个小桃子形状的吊坠。 沈摇：【张科，你是发错了？还是被盗号了？】 张科：【……】 张科：【你和陶紫关系好，你帮我看看，哪个她会喜欢？】 哦～ 原来如此，张科这是给陶紫姐挑的礼物，但直男不知道陶紫姐喜欢什么。 沈摇好笑。 张科：【说话呀！】 张科：【喂！】 张科：【人呢！】 其实沈摇已经切出了对话框，找到了陶紫这里。 沈摇：【陶紫姐，你明天生日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嗯，宝贝儿怎么了？】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31节 沈摇：【生日快乐～】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亲亲。表情】 沈摇继续：【那你明天来单位吗？还是请假美美过生日呀？】 她总得替张科问一声～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没想好，陈局明天一早有个外勤让 我一起，我怕临时找不到人顶替，资料还在我这儿！】 沈摇赶紧：【张科呀！他明天正好没事，这两天不写报告，给他闲得。他刚才还联系我，问我这里明天要不要帮忙，我说不用，正好让他替你！】 沈摇不遗余力：【而且他刚好开车出来，正好去你那里拿资料。】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那也行。】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那我联系他，谢谢了阿摇～】 沈摇赶紧切出去，对着张科的微信就一顿语音输出。 最后又补了句，【第一个好看，赶紧的！】 很快，张科：【不愧是我徒弟啊！！！感激涕零！】 沈摇捧腹。 这一段就像一个插曲，很快就过去。 沈摇忙完，洗漱睡觉。 一觉到天亮，闹铃还没响呢，电话先响个不停。 谁这么一大早！ 沈摇伸手摸电话，眼睛都没睁开，迷迷糊糊，还带着些凶气，“喂！” “在哪？” 是陈局的声音！ 沈摇“嗖”的一声从床上坐起来，“陈，陈局？” 电话那头短暂停顿了一秒，然后问，“还没起来？” 沈摇一头雾水，“起来了，陈局，有事啊？” 电话那头，陈年平静道，“昨晚张旻给我说，陶紫今天有事，你替她来。” 什么！！！ 沈摇惊呆，怎么变成了她！！ 第81章 虽然但是，沈摇一面手忙脚乱从床上起来，一面问了声陈局你在哪，稍等我下，然后混乱的声音应该是绊倒了，还伴随一声，“啊！” 陈年挂了电话，莫名忍不住笑。 鸡飞狗跳一面洗脸刷牙，一面听张科昨晚发来的微信语音，才弄清楚来龙去脉。 昨晚张科去找陶紫姐了，本来是把资料从陶紫姐那边拿过来，然后顶替陶紫姐的。 但大概鬼使神差，鬼迷心窍，反正就是忽然听陶紫说了明天的安排，他就死皮赖脸想跟着去了！ 而陶紫竟然没有拒绝！ 张科激动坏了！ 赶紧找她，就差叫她姑奶奶了，让她明天帮忙顶下他，和陈局去外勤。 还说整个对外人事科就他们两个，说什么也要相互扶持！ 所以让她明天记得去xxx等陈局。 微信是半夜三更发的，她当时睡了，手机也静音了，然后一早上起来被陈局的电话打醒才得知这个噩耗！ 当然不能和陈局说她也才知道！ 这种妥妥卖直系领导的事情可不能做！ 而且，张科说，他昨晚把资料送去陈局那里了，所以陈局那里有资料，就不用她去拿了。 这一连串语音听下来，沈摇想死的心的有了！ 但这件事本来就是她自己攒罗的！ 简称，自找的！ 谁让张科是她师父呢！ 自从搬到新河湾，沈摇就没这么慌慌张张，简单快速版洗漱，换衣服。 等再看手机，是陈局的微信：【不用急，我到你楼下了。】 沈摇：（｀Д）！！ 果然知道等她时间更久，领导自己来了！ 沈摇连淡妆都来不及化，糊了水和乳液，拎着包就火急火燎出门，三步并作两步，一面穿鞋一面跳进电梯，这才松了口气。 陈局的车已经在小区外打着双闪了。 新河湾有专门等候区域，没有阻碍交通或者小区进出。 “陈局。” “嗯。” 沈摇上车，一脸歉意。 陈年多看了她一眼，嘴角微牵，是在想刚才有多鸡飞狗跳。 但沈摇见陈局看了她一眼，然后笑了笑。 沈摇忽然反应过来，稍微捂了捂脸，“没来得及化妆……” 虽然她天生丽质，但以前都是礼貌淡妆出现在同事面前的，怎么都会不一样。 陈年轻声，“变化不大。” 嗯？真的假的？ 沈摇看向车窗外的后视镜。 “有化妆镜。”陈年提醒。 “可以用吗？”沈摇是觉得别人车上的化妆镜使用前要别人主动提或同意。 “嗯。” 陈局说完，沈摇打开副驾驶上的化妆镜。 照照镜子，其实气色还是好的，就是要不要拿唇膏出来顺便涂一涂？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意思？ 陈局忽然靠边停车，“我去买点东西，车上等我就好。” “好。” 正好！ 等陈局下车，沈摇目送他到临街，沈摇赶紧拿出唇膏，赶紧涂。 等唇膏涂好，整个人好像都忽然精神了。 再转头，还没看到陈局回来。 那再抹个眼影吧～ 淡妆画好，恢复平时的沈摇模样了。 虽然她不化妆也行，就是觉得这样好一些。 正好陈局回来，沈摇微笑。 她都搞定了。 陈局没有上车，只是打开车门，把手里的豆浆油条递给她，“吃完再走，路上还要很久，饿肚子没办法工作。” 沈摇：“……” 沈摇反应过来，陈局知道她没吃早饭。 东西递到她跟前，沈摇再推辞好像更不好。 沈摇接过，豆浆窝在手里很暖和。 陈年没上车，一直在车外接电话。 陈局要么是在忙，要么是怕她尴尬。 陈局其实是个很细心的人，很少有主动让人尴尬的时候。 沈摇三口并作两口吃完。 最后一口豆浆下去，还好没噎着。 包里有棉柔巾和湿纸巾，沈摇简单处理好。 前面不远有垃圾桶，沈摇扔了折回，陈局已经回车上了。 “陈局，去哪里呀？” 沈摇重新系好安全带。 陶紫姐的外勤好像不多，但特移局的人都是一块砖，哪里有需要哪里搬。 但陶紫姐在行政科，负责服务中心相关事项，沈摇猜想是特移局服务中心那边的事。 果然，陈局言简意赅，“服务中心客诉。” 还真是……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32节 客诉，那就是怪物们的投诉了？ 沈摇惊呆。 沈摇想起了这些时间她接触的胖头鱼，镜子怪，还有仓鼠怪等等…… 怪物们的脑回路和人类是不一样的。 就像人类很难理解怪物的脑回路一样，怪物们也很难理解人类的脑回路。 怪物们不会因为移民申请被自动销毁，需要它们重新申请一遍而投诉。 它们会觉得特移局实在太忙了，那它们晚一点再申请也行。 但它们会因为其他事情而投诉，譬如—— 全身绷带的发财树盆栽：“我就好好地在那里站着，队伍移动很慢，然后三楼伸下来一个长脖子，一口把我的树 干连叶子给啃了。” 沈摇：“……” 沈摇都替它觉得疼。 发财树哭卿卿：“我让那只长颈鹿别啃了，它不听，哎哟可给我疼的！结果怎么着，它听我哭了，忽然反应过来了，我不是服务中心给它们准备的食物啊！给我气的！” 沈摇：（⊙o⊙）… 发财树不满：“投诉，不满！相当不满！服务中心为什么要提供食物！” 沈摇：“……” 第二起客诉。 一只鹦鹉。 鹦鹉：“投诉！投诉！鹦鹉为什么不单独单独分区，一只一区！” 沈摇，鹦，鹦鹉专区？ 一只一区？ 鹦鹉：“我们鹦鹉，听到说话，本能就要学舌，拨号机响，下一个，整个大厅都是鹦鹉在叫，下一个，下一个，下一个，什么都听不到……” 沈摇：“……” 沈摇好像竟然有点理解了。 第三起客诉。 一只树懒。 沈摇：“……” 树懒：“……” 沈摇：“你好。” 两分钟后，树懒微笑，“太快了……” 沈摇：“……” 沈摇礼貌：“可以说详细点吗？什么太快了？” 两分钟后，树懒继续微笑，“服务中心里……什么……都……太……快……了……我跟……不……上……” 沈摇：（⊙o⊙）… 两分钟后，树懒还在继续，“下……班……了……” 沈摇：（（-＿-）-＿-）-＿-） 两分钟后，树懒仍然继续，“催……我……走……我没……那……么……快……” 沈摇：“（**||）” 两分钟后，树懒生气了，“关……门……了……” 沈摇：“|w｀）” 第四起。 第五起。 第六起。 …… 等处理完第八起客诉，沈摇头都大了。 陶紫姐行政部门的工作好像也不是那么好做…… 等从八角蜘蛛那里出来，虽然但是，沈摇腿都是软的，现在还在打寒颤。 但特移局员工怎么能物种歧视呢？ 沈摇还不怎么舒服。 陈年正好接完电话，“结束了？” 沈摇尽量不带情绪回忆，“结束了，投诉服务中心没有地方结网，太光滑了……” 真的是这个投诉。 “辛苦了，走吧。”陈局开车。 沈摇松了口气。 其实前面都还好，今天也算开了眼界，知道了服务中心这边多不容易。 怪物们大都很好说话。 但一个办事大厅真的很难满足所有怪物的需求，只能抓大放小，所以总会有怪物不满意…… 所以这些事情陈局得亲自来。 特移局的业务特殊，不能脱离一线太久。 陈局虽然事忙，但是都会固定安排轮流参与各科室的日常外勤工作，确保一线的情况他是清楚的。 八个客诉跑完，沈摇这里的怪物池又增加了。 这世上的怪物其实真不少。 有时候就在你不留意的那刻，你身边就会有怪物们的经过。 人类其实并不孤单。 八个客诉项目跑完应该没什么事了，沈摇问起，“是回局里吗？” 陈年没回答，而是问，“记得17楼那次遇袭吗？” 沈摇愣住。 她当然记得，当时动静那么大，他们都没让上17楼。 后来陈局还去找过金夏的爸爸——黄金蜥蜴帮忙，才有了后来金夏临时签证的事。 “是17楼遇袭那次有关的事？”沈摇好奇。 “嗯。” “找到人了？”沈摇惊讶，这么久了，终于…… “去问问才知道，也可能今天就知道了。”陈年说完，专心开车。 沈摇终于知道陈局刚才中途到一半做什么去了。 沈摇的心扑通扑通跳着。 沈摇想起了那天在地铁里遇到怪物…… 车停下，是一个加工厂，好像是衣服类相关的。 陈年把证件给工厂门口的保安看，“警察，叫你们负责人说话。” 保安赶紧给科室电话。 很快，负责人来了保安亭这里，“警察同志，我们这里都持证经营的，手续齐全，就是小本买卖，工人流水线，设备都没几条，犯不上查厂吧。” 沈摇：“……” 此地无银三百两。 哎，而且一听就很紧张，肯定偷偷藏着掖着点儿什么。 “工厂里有多少工人，工人的证件都出示一下。”陈局今天的表现让沈摇意外，真挺像兄弟部门那回事。 果然，听到工人证件这里，负责人开始有些慌了，也开始语无伦次，我们这里没有用没有证件的工人…… 沈摇明白了，大部分，或者说很大一部分都是没有身份的黑户，或者，拿不出身份证的人。 一般这种薪资都给的低，老板也知道可以压榨。 对方是怕这个。 陈局没搭理他，沉声道，“找你们工厂一个姓许的，叫许老四，找得到，我今天就不查其他人了。” 这么精确的要求，负责人赶紧道，“警察同志马上马上。” 沈摇：“……” 很快，负责人领着他们往会议室去。 去会议室的路上，负责人边走边说，“两位警察同志，人找到了，他是姓许，大家都叫他许老四，他的名字叫许发。咱也没见过证件，所以问问才知道。但是他脑子有点不正常，好像总会头疼什么的，我们也是看他可怜才收留他在这里做工的，您可千万别误会啊！” 等到会议室，许老四已经在了。 大门是打开的，远远能看到许老四人不怎么正常得东张西望，然后自己在抖。 负责人上前，“许老四，这两位警察同志要问话，你好好配合。” “好……好。”许老四一面抽搐着，一面看向他们两人。 接触到她目光的一瞬间，沈摇不寒而栗。 总好像觉得这种感觉，这种眼神，好像也在哪里这么看过她。但她记不起了。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33节 一旁，负责人说，“那两位警察同志，我先出去了。” 陈年点头。 等负责人离开，会议室的门阖上，陈年上前，温声到，“别害怕，我们只是正常问你几个问题，你想起来告诉我们就行。” “好……”对方说是这么说，但其实窝在角落里不怎么自然。 “你认识这个吗？”陈局摊开手。 手心里是一个袋子，袋子里装了一枚牙齿，像动物一样的牙齿。 沈摇愣住。 对方却明显如认识一般，但却发疯往已经是墙壁的身后退，“我不认识！我不认识！我一点都不认识！” 第82章 连不清楚上下文的沈摇都看出端倪。 对方认识！ 而且，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沈摇看向陈局。 许发刚才被吓倒，窝在墙角，抱着头，不想再接触任何东西。 陈年也只能蹲下，然后轻声道，“许发，我们是来帮你的。平老三已经死了，凡事看到它（晃了晃牙齿）的，它都不会留，它也一定会来找你。” 对方明显受了惊吓，一直抱头大喊，“不要！不要！” 陈年继续，“把你那天晚上看到的告诉我，我会帮你。” 陈年的声音温和，天生带有安抚性。 对方大约是听到“帮他”几个字，手稍微从脑袋上拿下来一些。 虽然眼睛里都是惶恐，但还是看向陈局。 对方眼睛里是有明显恐惧的。 “需要我帮你吗？”陈年继续问。 对方想了想，摇头，然后点头，然后再摇头，忽然变得再次惶恐起来。 陈年沉声，“危险并不会因为你的恐惧就消失。” 沈摇诧异。 对方也僵住。 陈年继续，“只会离你越来越近。” 这句话好像一把锥子，一点点撬开了对方的护甲。 许发终于肯从墙角里回到座位上。 虽然眼神还是漂浮不定，但好歹能坐下说话了。 安静下来的时候，好像和正常人没有太多异样。 是应激创伤…… 沈摇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他接过，看了看沈摇。 沈摇莫名被他这一眼看得有些不自在，这种眼神好像在哪里感受过，但沈摇也说不清楚。 但温水好像让他舒服了些，开始开口，“我叫许老四，我来这个服装厂务工有两三年了，我们是黑户，在南城不好找工作，查得严，但这里的老板有问题，或多或少可以做一点工，拿点钱。厂里和我关系好的，有一个叫平老三的，还有一个叫赵二的。赵二和我一样，是黑户，平老三有身份，但游手好闲，很多工作做不下去，最后来这个厂里混时间。” “那天晚上发了工资，我和平老三，赵二一起去喝酒，第二天不上班，我们喝酒撸串，一直到后半夜，往回走的时候很晚了，然后……我们路过新城后巷那儿……” 说到这里，许发明显咽了咽，是有点发怵。 但看了看陈局，可能是又想起了陈局之前的话，又继续，“路过新城后巷那儿的时候，平老三喝多了不舒服，靠墙就吐，我扶着他。赵二憋不住，说要去尿尿。平老三喝得太多，吐得站不稳，我喊赵二来帮忙。但是一直没人回答我。我就有点冒火，我大声喊赵二，但还是没有声。然后， 然后我就听到有种，有种毛骨悚然的声音，就像，就像咬断骨头之类的……” 许发的神色诡异又瘆人，再加上说这句话时的奇怪氛围，沈摇觉得后背发凉，不寒而栗。 陈年微微皱了皱眉头。 许发继续说下去，“我当时也很害怕，但想着应该没什么，赵二这么大个人……会，会不会是绊着什么，摔地上迷糊了，那过街老鼠给他啃了。我赶紧让平老三靠着墙贴着，想去看看赵二。但平老三他靠不稳，就一直往下滑，我想扶他，又听到那个声音。” 许发自己都打了打颤，“我不管平老三了，我，我就上前去看。” 许发忽然停住，眼神里好像重新看到了东西。 许发脸色苍白，向求助一般看向陈年，“我吓倒了！是一个怪物，一个长着獠牙的怪物，他在啃赵二！啃赵二，赵二的头和肩膀啃没了！” 沈摇被他这么突然站起来吓了一跳。 好像当时的场景在眼前重现一般，许发整个人又开始有些不正常起来，“我当时吓坏了！我赶紧跑，头也不回得跑了，但我忘了平老三！我就一直这么跑出去好远，我本来也喝了，歪歪倒倒掉进河里，被河水冲走，我醒来的时候已经第二天天亮了。” “然后呢？”陈年追问。 然后…… 许发重新冷静坐下，“然后我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很害怕，又觉得是做梦。是不是昨晚喝多了，掉河里了，稀奇古怪做了一场梦。我也不知道，我就来厂里上班。然后，我看到了平老三！！！” 许发的眼睛忽然狰狞起来，沈摇被他吓倒。 沈摇喉间也咽了咽，平老三还活着…… 这个念头也让沈摇有些毛骨悚然。 许发又开始有些进入疯疯癫癫的状态，“他问我昨晚跑哪儿去了？一起喝酒撸串，怎么他喝醉吐了，我们就自己跑了？我当时就吓倒懵，不是做梦！他说晦气，他倒在呕吐物里，早上是清洁工叫醒的他，他自己都觉得一身恶臭味。他骂我和赵二不够意思，然后骂骂咧咧说，他换了衣服来上班的，还问我赵二呢！” “我说不知道，我那个时候很惊慌，他也没多问，又说了句不够意思，就去厂里上班了。我一面上班，心里越来越恍惚。我去问赵二来了不，厂里的人说没回来啊。赵二和我一样是黑户，之前赵二就骂骂咧咧说挣得少，干完上个月不干了，正好发了工资，所以他没回来，厂里的人觉得他走了，连管都没人管。” “我心里害怕极了，但是我不知道找谁说，我每天都做噩梦，精神恍惚，做工的时候差点伤到手，被工头骂了，让我滚回去。我下午就去了新城后巷那个地方，什么都没有，痕迹，血迹，都没有，就像处理干净了一样。但是我记得我明明看到了，到那个地方我就全部想起来了，怪物吃了赵二的头！我吓坏了，赶紧跑！” 许发又开始保住头，“后来，后来平老三也没了，警察还来厂里让我们辨认过，我看到那件衣服了，平老三那件黄色的衣服！那天晚上我说喝酒冷，他就把他那件黄色的衣服脱下来扔给我，我怕冷穿上，就是喝酒那天！我看到怪物的时候，我穿着平老三的衣服，就是那件！然后平老三那天说我不够意思，让我把衣服还给他……” “就是那件衣服，就是那件衣服，那个怪物把他认成我了，平老三死的时候穿的那件衣服，怪物在找我们！怪物在找我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许发情绪激动。 但沈摇和陈年都大致听懂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这些照片里有赵二吗？” 陈年拿了一叠照片给许发辨认。 赵二是黑户，国安系统里没有登记和比对的资料。 服装工厂里的人流动很大，对赵二印象深刻的是许发。 许发一张接着一张照片看着。 沈摇也在一旁，其实，她认得这一叠照片里，还有些就是南城事务中心里的清洁工。 陈局是特意把很多人的照片放在一起的。 应该都是特移局遇袭那天时间前后出入的人，或者周围出现过的人。 “这个，这个就是赵二！”许发认出来。 沈摇确实没见过照片上那个人。 沈摇看向陈局，陈局若有所思。 然后许发忽然发现了照片上显示的日期，整个人再次吓得跌坐在地上，“不会啊！不会！他他他前一天晚上已经死了！” 沈摇明白了！ 有怪物吃了赵二，然后变成了赵二的样子！ 赵二是黑户，打的是零工。 即便能从监控里查到赵二这个人，赵二的相关资料查起来也很困难。 至少需要的时间很长。 怪物下手很精确。 而且，它们知道怎么绕开特移局…… * 回程的车上，沈摇一直在看着之前陈局让许发辨认的那张赵二的照片。 但脑海里反复出现的是许发的身影。 她也说不好，但是相比起这张照片上的赵二。 她好像总觉得许发这个人…… “陈局，我记得上次是说，袭击特移局的怪物是从怪物次元经由特移局服务中心那边去到17层的。这张照片是在南城事务中心这边？”沈摇其实刚才就有疑惑，但当着许发的面，沈摇没好问。 “它没办法从服务中心离开，从事务中心这边走的。”陈年沉声。 沈摇知道陈局还在想今天许发说的事。 沈摇没再打断他思绪。 “想问什么？”陈年却忽然开口。 陈局开口了，沈摇也没隐瞒了，“我记得档案室里都是存放移民记录，遣送记录和临时签证的，而且这些资料里如果有授权，就算它拿到了，没有授权也打不开，那只能看到最普通的记录，这些有什么值得它冒险的？让它必须从服务中心这里进入特移局，然后再从事务中心离开？” 在沈摇看来，好像不合情理。 “它是去销毁档案的。”陈年沉声。 沈摇意外。 陈年继续，“销毁对应的移民申请，撤销移民申请，遣送记录和临时签证档案，等同于将一个怪物的资料全部刷新。” 沈摇会意，“就好像临时签证只有一次，使用过就不可以再申请；如果销毁了这个怪物的档案记录，记录不存在，它可以再申请，甚至重复申请？” 陈年默认。 沈摇发散，“那如果一个怪物申请过特殊移民，因为触犯特殊管理条例或者恶性事件被遣返，它的档案里是有记录的，如果这个记录被删除，它还可以再次申请？”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34节 陈年沉声，“还可以掩盖已经发生过事。” 沈摇骇然。 “但是，档案不是会被上传吗？”沈摇疑惑。 陈年低声， “档案室很特殊，里面是矩阵式空间，每一个怪物对应的资料都在对应的唯一编码里，可以理解为存放和上传都是一个地方，上传是为了匹配关联性，但如果销毁，就会在关联性里消除。” 沈摇惊讶，“档案不会恢复或者永久性保存？” 红灯停，陈年看她，“特移局有很多档案是需要删除，且有必要删除的。” 有些东西不能说破。 沈摇会意。 绿灯行，车内重新恢复了沉默。 沈摇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赵二的照片上来，然后忽然皱眉，“许发看到了怪物吃赵二，怪物为什么没有没有攻击他？” 陈年沉声，“你记得他说穿什么了吗？” 衣服？ “黄色的衣服！”沈摇记得。 “很有可能黄色是隔绝指令。”陈年声音黯沉，“如果驯养一只怪物，会有隔绝指令让它停止。” 沈摇毛骨悚然，驯养怪物。 “所以，怪物看到了穿黄色衣服的许发，默认的隔绝指令让许发有机会逃脱掉了？”沈摇脑海里这些事情联系到了一起。 “但是，怪物后来还是去攻击了平老三……”沈摇看他，“因为驯养怪物的‘人’更改了指令。” 平老三的死放过来证实了这只怪物是经过驯养的。 沈摇莫名想起了那些食尸蚂蚁…… 隔绝指令是禁止大规模进入人类社群高频度活动的范围，但是在光影蝴蝶发现了它们的存在后，隔绝指令被更改，食尸蚂蚁开始追捕衡和飞。 这两件事如果窜连在一起…… 沈摇倒吸一口凉气，脸色有些泛白。 “陈局，特移局遇袭，还有食尸蚂蚁，这些背后都有驯养的痕迹……” 陈年看她，她是有敏锐的。 “沈摇。” “嗯？” “安全起见，这些事不要透露给任何人。” 陈局很少这样叮嘱，沈摇应声。 …… 这一趟回来，南城已经进入下班高峰期。 路上开始拥堵，为了变道和抢时间，前面几辆车来回调整着，反而让三车道越来越慢。 沈摇甚至都有些看迷糊了，它们究竟是要靠左还是靠右，还是单纯是为了往前。 忽然，沈摇想起什么，“陈局！” 陈年看她，“怎么了？” 沈摇坐直，“陈局，我们刚才一直都在听许发说，他看到怪物吃了赵二，然后吓得跑掉，留下了平老三。后来因为他把衣服还给了平老三，怪物把平老三误以为是他，怪物杀了平老三，所以他侥幸活下了。” 陈年：“嗯。” 沈摇深吸一口气，“当时怪物离他们那么近，就算许发因为隔绝指令逃跑了，怪物为什么不吃掉和他们一起的平老三？” 陈年脑海里也有一个念头一晃而过。 沈摇深吸口气，一字一句道，“陈局，有没有一种可能，怪物一开始吃掉的就是赵二和许发两个，平老三也根本没有给过赵二衣服，而是平老三因为穿了那件黄色衣服，所以侥幸逃过了隔绝指令？” 陈年看她。 沈摇：“赵二是黑户，许发不也是黑户吗？怪物吃掉了赵二，可以变成赵二的模样；它如果也吃掉许发，不是也可以变成许发模样吗？” 陈年忽然踩下刹车。 沈摇继续，“怪物吃掉了赵二和许发，平老三侥幸逃跑；所以后来怪物才会重新找到平老三，杀了平老三。怪物吃掉了赵二，变成赵二的模样从事务中心出来，特移局的注意力只会放在寻找赵二上；但其实这只怪物一直在用许发的身份留在这里。如果真的有人去找赵二，它就误导去找赵二的人。” 沈摇再次深吸一口气，“陈局，你记得遇袭那天，我在地铁口遇到一只怪物？我察觉它在看我，但我不知道它在哪里，但是能感觉冰冷和阴森，所以蹲下假装找东西。” 陈年记得。 沈摇喉间轻咽，“我刚才见到许发，总觉得他看我的样子好像我在哪里遇到过，但我想不起来。我当时递水给他，他看我那一眼，让我这种感觉更加明显。一直到刚才，看到赵二出现在事务中心那张照片……陈局，它变成赵二从事务中心脱身，然后变成了许发，再次混入地铁站中……我遇到是它！” 第83章 沈摇说完，自己的后背都仿佛被冷汗浸湿。 《怪物心理学》里提到过，怪物的情绪和内心世界远不如人类世界丰富。 人类的很多情感，怪物无法理解，也很难模仿。 宋君承是极少数那部分意外。 包括之前接触的吴桂芳，一直人淡如菊，简单优雅，但如果深究，吴桂芳的情绪波动要比普通人少得多。 怪物吃掉了赵二和许发，能变化成他们的模样。 但是要模仿人类的情绪和表情细节太难。 所以工厂的负责人才说许发疯疯癫癫的。 因为疯疯癫癫，好像伤到了脑子，所以周围的人不会去探究他的细节。 因为疯疯癫癫，她和陈局接触它的时候，它要么抱头窝在角落里，不肯出来。 要么出来也是身子打抖，诡异而害怕的眼神看向他们。 因为是真的畏惧特移局的人。 而它能演绎最好的情绪就是害怕！ 因为，它见过太多被它吃掉的人就是这种表情。 它享受这种表情！ 所以它最能复刻的就是这种惊悚和害怕的表情。 而当它判断这种表情它无法更进一步的时候，就会选择同它之前吃掉的人一样，抱头缩在一团打抖…… 陈局之前说过，她对怪物apt敏感，怪物也对她有特殊的‘敏感’。 譬如好感，譬如‘食欲’。 而刚才‘许发’看她的眼神，她能觉察到的那种诡异，是没有被佯装的‘害怕’和‘恐惧’掩盖的兴奋和食欲…… 就像当时的食尸蚂蚁。 明明设定的轨迹是攻击衡，但原始的‘食欲’让它们其中的一部分停了下来，围着她和童千所在的那辆车，伺机而动。 她刚才从‘许发’身上感受到的那种诡异而扭曲的氛围也一样。 陈局的车掉头回去，沈摇从来没坐过陈局这么快的车。 下车的时候陈局叮嘱了声，“车上别下来。” 沈摇赶紧点头。 经过了之前食尸蚂蚁的事，沈摇知道听陈局和老滕的话就是对的。 如果让她呆在车里，那车里至少是安全的。 车窗没开，但车周围一圈雾蒙蒙如水汽一般的东西，沈摇知道这是将车与外面隔绝的安全范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摇不时看看手机。 也只是看时间，看不进去任何东西。 沈摇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漫长过，甚至超过了上次在老滕车上的时候。 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忽然，是工厂的下工铃声响起。 沈摇看了看时间，7点整。 沈摇忽然感觉到不妙。 很快，7点05分，服装厂的工人开始批量从工作楼里出来，从前门出去。 但也有一部分员工走得侧门，也就是她这里。 有人朝她这里投来好奇目光，但看了两眼就疲惫下工。 有人也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什。 她见工厂负责人夹着公文包袋上前，好像是想同她招呼。 满脸的谄媚和笑意，是刚才见她陈局时候的模样。 但沈摇微微皱了皱眉头。 ——相信自己的判断，你对怪物有敏锐，怪物也对你有敏感。 相信自己的判断…… 她和陈局一起见工厂负责人的时候，对方确实也是这幅表情，动作，都一模一样，没有变化。 现在对方上前招呼，她只是看着他，没有回答。 对方好像有些着急，又有些急于表达。 不对，眼神不对……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35节 沈摇微微皱眉。 陈局在，工厂负责人应该和陈局在一起，不应该来她这里。 这不是工厂负责人…… 沈摇心里已经确认。 但沈摇没有着急表现出来， 而是再次仔细观察。 相信自己的判断。 一定会有哪里不一样。 或者，哪一个瞬间不一样。 怪物和人类不同，他们的情绪没有那么丰富，即便能模仿得惟妙惟肖，但也没有办法那么短时间做出和人一样的判断。 沈摇心里缓缓升起一个念头。 然后朝着对方笑着点了点头，好像是认出了对方。 对方果然很高兴。 沈摇伸手，佯装要打开车门走下来。 果然，对方眼中的神色似乎停滞，就等着这一刻。 然后，沈摇起身，握住把手，但在起身这一刻，又忽然坐回去，重新看手机上的信息。 这种眼见着到手的鸭子在嘴边飞走的感觉，让对方没有办法控制情绪掩饰。 也因为，不会…… 沈摇能明显感觉对方脸上的笑意肉眼可见得垮了下来，甚至，嘴角和脸皮都在抽搐，笑脸也慢慢变成了狰狞，丑恶和控制不住的愤怒。 沈摇在佯装看手机的时候都看见了。 也打开微信，一面微笑着，一面平静给陈局发了一条微信：【陈局，这里还有一只。】 陈局做事从不拖泥带水。 现在还没下来，一定是和另一只在一起。 那一只，陈局未必知道。 她也没想到，还有一只…… 眼看着对方即将绷不住得愤怒，沈摇心里也确实在慌乱。 但她相信陈局。 沈摇继续低着头，但余光瞥见已经丧失耐性的人形‘怪物’已经愤愤朝车前的挡风玻璃走来。 沈摇不得不抬头看它。 也许是因为愤怒和贪婪的食欲，整个人的脸都变得扭曲。 而且沈摇明显能看到他的嘴在一点点变长，变尖。 口水顺着因为变尖、变长而合不拢的嘴边滴了下来！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沈摇还是被吓呆！ 渐渐地，对方不止嘴巴，还有鼻子，耳朵，甚至眼睛都变得犀利和凶狠，脸上的人皮似乎一点点被撕裂，露出了粗短的动物毛发…… 身上的衣裳也因为慢慢变大体型而一点点撕裂，就仿佛在沈摇跟前，慢慢站起来…… 然后，再缓缓压低身子，径直爬上了车前盖。 黄，黄鼠狼…… 沈摇脑海里浮现的全是这三个字。 一只比人还大的黄鼠狼就这么爬上了车前盖，朝着前挡风玻璃压下来。 它们应该监管了人类惊恐的表情，而且尤其喜欢这种猎物在垂死之前的挣扎，所以张大嘴，滴着口水，爪子抓上前挡风玻璃，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沈摇确实脸色煞白，说不出话来。 但同它以前遇到的一被吓唬就慌乱无神冲出车门逃跑的人相比，沈摇明显只是吓倒，但是就是不动，原原本本呆在原地。 它愤怒！狂怒！ 一遍遍用爪子捶打着玻璃，也用嘴和利齿啃噬。 但沈摇更加确定了，它进不来！ 也撞不破！ 所以它的愤怒加倍，开始疯狂在前车盖上撕咬，蹦跶，穷尽所有方式发泄愤怒！ 终于在它愤怒无从发泄，忽然跳下前车盖，沈摇不知道它要做什么的时候。 它嘶叫一声，然后两只爪子死死抱紧车前方。 沈摇忽然反应过来，它是要从前面将车抱起来，然后摔砸。 沈摇现在能确定的是它打不破车盖和玻璃，但如果真的它把车举起来，狠狠砸在地上，车会不会被砸得零碎？ 沈摇不由一只手抓紧把手，一只手握紧包里的防狼喷雾。 从上次遇到食尸蚂蚁之后，她包里都会放这样一个东西，虽然不知道对怪物会不会有用，但怪物和人应该都是相通的。 眼见车头真的一点点被这只硕大的黄鼠狼真的抱了起来。 沈摇强迫自己冷静，深呼吸，环顾四周。 就在车头被一点点抱起的时候，工作大楼的顶楼的窗户忽然被砸破，巨大的响声将沈摇和怪物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而就是这个声音，再次伴随着巨大冲击声，只见一个同眼前一样硕大的黄鼠狼怪物从五楼这个破窗的地方被狠狠撞了出来，垂直砸向车的方向。 沈摇忍不住闭眼。 而就在沈摇闭眼的一瞬间，那个落下的黄鼠狼狠狠砸在抱着车头的黄鼠狼身上。 车“轰”的一声被放下。 沈摇惊呼。 再睁眼，正好听到一声枪响。 刚才抱着车头的那只黄鼠狼怪应声倒下，还呲牙咧嘴着，愤怒，又仿佛不敢相信的倒下。 而之前那只被扔出的黄鼠狼在砸向另一只同伴的时候就已经变回了小小的黄鼠狼原型。 等沈摇睁眼的时候，地上只剩两只黄鼠狼尸体。 挡在车前的，是陈年的身影。 沈摇从刚才的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到现在仿佛终于一口气落下来。 陈局在外面，沈摇打开车门。 下车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等下了车，见陈局在仔细查看这两只黄鼠狼。 沈摇也上前，两只黄鼠狼刚才看起来那么大，死了之后竟然这么小…… 陈年看她，“没事吧？” 沈摇摇头，然后看他，“陈局，你呢？” 沈摇知道刚才那只黄鼠狼怪有多恐怖，甚至是狰狞，扭曲和疯狂，对方刚才从五楼摔出来，陈局肯定和它有搏斗。 她不知道陈局会不会被那只黄鼠狼抓伤或咬伤。 “没事。”陈年的目光都在这两只黄鼠狼身上。 沈摇直觉陈局应该看出了什么。 沈摇没有出声打扰。 但回想起刚才闭眼那一瞬间，那只黄鼠狼怪砸向车前那只黄鼠狼的时候，悬空的车头是有人托住放下的…… 沈摇看向陈局。 陈年拿出手机，“明睿，来一下。” 这里惊魂才定，还有很多善后的事情要处理。 这两只黄鼠狼怪有吃人的恶性先例，要交由重案科来处理。 而且，服装厂还有人在。 重案科有处理这些的经验。 陈年起身，眉头微微拢紧，黄金蜥蜴告诉他的是对的，对方比他想象中的更谨慎。 和食尸蚂蚁一样，线索切断了。 沈摇看他。 陈年转眸，“你说的是对的，它吃了赵二和许发，不仅赵二和许发，这间服装厂的负责人也没逃过厄运。” 沈摇心里后怕。 服装厂里有很多黑户的员工，这两只黄鼠狼在这里，还不知道要闹出过多少事。 这种地方，不会无缘无故招收这么多拿不出证件的人。 越是有诱惑的东西，越是危险…… 很快，蒋明睿带人赶到。 处理这些事重案科有经验。 因为这里是厂区，兄弟部门的人一起。 “陈局。”对方上前招呼。 沈摇认出来，就是上次在夏青乐园见到的…… “沈摇？”对方也认出她。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36节 现场的场景足以说明一切，对方看到黄鼠狼尸体也差不多猜到了七七八八。 “陈局，你们先忙，我们去处理一下。” 兄弟部门都有分工，有些事警察出面更好。 蒋明睿和重案科的人也对黄鼠狼怪的尸体进行处理，包括检查车身情况，做具体判断。 也有重案科的同事在和沈摇沟通刚才情况。 “陈局，请您回忆下刚才的情况。”重案科的人员也问起陈年，陈年简单描述，沈摇在一旁听着，听到张嘴朝他扑过来撕咬这些场景，沈摇心有余悸。 等简单的笔录做完，现场也处理得差不多。 蒋明睿才回到这边，同陈年和沈摇一起。 刚才的笔录只是关于服装厂出现黄鼠狼怪伤人的，等蒋明睿来，陈年简单告知来龙去脉。 蒋明睿也看向沈摇。 之前他应该就对光影蝴蝶指定要见沈摇的事有诧异。 这次听陈局说沈摇遇到过‘许发’，觉得这次的‘许发’是怪物的时候，蒋明睿不由多看了沈摇一眼…… “这些怪物有很重的驯养痕迹，让兄弟部门配合查下附近的这些工厂作坊，没有登记的人口失踪不会引起太大反应，让特调科最近详尽查下这些地方的隐患。” 陈年说完，蒋明睿应好。 至于档案室这里…… “如果这是一条产业链，抹掉某些痕迹，纵容怪物行凶，物逍遥法外，黑色交易会一直存在。档案删除流程让数据科和档案科重新讨论一份。”陈年是看向沈摇的，沈摇记住了，“好。” “之前没有发生过档案室遇袭的事。”蒋明睿提醒。 “是苏鹤。”陈年沉声，“苏鹤调到档案科之前，档案室是系统监管状态，憨憨通过远程授权管理。但苏鹤到档案室后，因为科室有人，所以删除需要二次审核。” “所以他攻击了苏鹤。”蒋明睿会意，“苏鹤被攻击， 送往医疗科，档案室系统二次审核权限故障，所以可以执行线下操作。” 所以合情合理了。 蒋明睿环臂，“它到底删了一份什么档案，冒这么大的险。” 陈年看他，“这件事让老滕去查。” 蒋明睿会意。 * 蒋明睿和兄弟部门核对后续事项，沈摇坐的陈局车离开。 车上气氛稍微有些压抑，沈摇见他一直在出神，就没出声。 晚一些，车在新河湾大门处停下，“我回去了陈局。” 陈局点头，没说别的话。 沈摇上了电梯，觉得一身疲惫…… 简单洗漱换了身衣裳，想煮个泡面，又不想吃泡面了。 还不想开火和点外卖。 沈摇穿上衣裳下楼。 对街就有很多小吃，她没什么太多胃口，就想填填肚子。 等到杨记生煎这里，远远在玻璃窗那里看到陈局自己一个人…… 沈摇驻足，见他一个人安静吃着小笼包。 她还是第一次，在有烟火气，人来人往的地方见到陈局自己安静得吃东西。 他吃得很慢，也很斯文。 沈摇想起第一次和他一起吃宫廷羊排锅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感觉。 烟火气和热闹中，偏安一隅的宁静，仿佛时间都跟着一起宁静下来。 忽然，陈年想觉察什么一样，缓缓转头。 正好看见玻璃窗外的沈摇，远远看他，如同安静时光里的一隅，又带了烟火气…… 沈摇朝他笑着挥手。 那一刻，他尝到了生煎的味道…… * “真，真坐呀？” 夜场游乐场，过山车最前排的队伍里，张科“呵呵”笑着看向陶紫。 陶紫看他。 张科当即变幻了神色，一本正经道，“坐，当然要坐！难不成我还怕坐过山车吗？呵呵。我给你说，我从小到大吧，最喜欢坐这个，没有这个，游乐场都白来！” 张科的话十句里面七句都有别的成分在。 陶紫没出声。 队伍再次往前，这次临到他们了。 张科脸都绿了。 “先生，女士，这边第一排。”工作人员引领。 第，第一排啊，张科喉间轻轻咽了咽。 旁边的小情侣因为没有没抢到第一排有些懊恼和丧气。 女生：【我想坐第一排，第一排最刺激了，怎么办？】 男生：【要不等下一轮？我也想坐第一排，就喜欢刺激，云霄飞车。】 张科嘴角抽了抽。 开门，过山车里之前的乘客在另一个方向下车。 这边工作人员提醒可以上车了。 张科脚下像灌了铅似的，左右一个如蜗牛般挪了上去。 上车，压杆，张科紧张得深吸一口气，好像就这口气就要没了…… 有工作人员检查安全情况，然后做手势，提醒工作台准备启动。 工作台人员回手势，示意马上开始。 张科紧张到冷汗都要留下来了。 面部表情肉眼可见得绷紧，再绷紧，视死如归。 陶紫看他的时候，过山车正慢慢启动。 他明明很紧张，还是故作镇定，“这也挺慢的哈，这好像也还行。” 话音刚落，轨道开始爬升，张科后半段话还没说完，也不说了，整个人都开始拘谨起来。 过山车还在渐渐爬升，眼看就过半，张科还是开口，“一会儿我如果有些不太好的反应……” 张科有些语无伦次。 陶紫打断，“害怕的话，就闭眼睛，靠后，脖子不要往前倾。” 听人劝，吃饱饭，张科赶紧照做。 只是刚刚做完，说了一声，“好……” “了”字还没出来，脚下的轨道就如实重一般，瞬间下降。 啊啊！！！！！！ 张科嘴里爆发了这辆过山车上第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 第84章 过山车全程1：30，陶紫在过山车里安静看着夜色中的灯与景，张旻尖叫了1：30没停。 终于，过山车停下。 张旻整个人都叫迷糊了。 闪光灯“啪”的一亮，是过山车最后一个拍照环节，然后车辆缓缓回到起点。 对面的人已经激动得等待着他们下车，好迎来自己的刺激旅程。 张旻觉得腿怎么都是软的。 “没事吧？”陶紫看他。 张旻一边下楼梯，一边一本正经道，“等我一下。” 陶紫见他在一旁吐了。 陶紫：“……” “不好意思，那个……”折回的时候，张旻眼眶都是红的。 陶紫递纸巾给他，“没事吧。” 张旻接过，擦了擦眼角，“这玩意儿不是人做的。” 陶紫：“我要再做一次。” 张旻：（（-＿-）-＿-）-＿-） “不用陪我。”陶紫留了一句。 张旻这次真的没跟上。 他都吐成这样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37节 过山车下面就有长椅。 这个时候排过山车的人没那么多了，张旻买了一个小黄儿女的冰棍坐在长椅上等她。 今天是陶紫生日，他大约能猜到些她为什么要来游乐场。 他本来是想昨晚送了项链吊坠就走的，是无疑中看到她消息里的提醒，才知道她要来游乐场。 张旻一口小黄人冰棍咬下去，小黄人的头没了大半，眼睛上半部分都没了。 张旻一面啃着小黄人冰棍，思绪一面回到很早前…… 那时候在他刚调来特移局这个奇奇怪怪地方，陶紫就在。 陶紫来医疗科办事，他那是刚分到老丁下面。 老丁是他师父。 陶紫来找老丁，他是那时候认识的陶紫。 陶紫很好看，就是，他也说不上来的那种好看。呵，现在想到第一次见陶紫的时候，他还能笑出来。 老丁总说你偷偷看人家干什么！ 他挠头，那也不好光明正大看人家啊！ 也是，老丁和他一起挠头。 老丁告诉她，陶紫是行政科的新人，也刚到行政科不久。 但是，别想了，人家不可能喜欢你的。 他问为什么？ 是他不够幽默，机制，绅士还是外貌不够？ 老丁摇头，不是。 陶紫和你不一样。 他笑，当然不一样，他是男的，她是女的！ 老丁无语。 到后来，他才知道老丁所谓的不一样，是这个意思——他是人，陶紫和老藤一样，是怪物。 而且老丁告诉她，陶紫不会接触撤销移民申请的业务，如果以后有遇到类似的业务，不要找陶紫帮忙。 他问为什么？ 老丁小小的人，双手背在身后，望着月亮兴叹——陶紫的爸爸，不，应该说是养父，从小和她相依为命，也是一只特殊移民的怪物，突然有一天，撤销移民了，在陶紫还小的时候。 他愣住，为，为什么？ 老丁摇头，没人知道为什么，所以，陶紫是在怪物孤儿院长大的，她接触不了这些撤销移民申请的业务，心底对这些申请撤销移民的怪物都是抵触的。 老丁轻叹，那时候他爸爸办理撤销移民申请业务，是我去的，我问她，你确定吗？他说他确定，他要撤销移民申请。那时候小陶紫就躲在门背后偷偷看。我看到了她。我问，那你女儿怎么办？他迟疑了一刻，然后说，我确定要申请。 老丁告诉他的就那么多。 但从那以后，有一颗种子在心里深根发芽——陶紫那么要强，一个女孩子要管服务中心那么大一摊子活儿，是不舒服，也是一个心里极度没有安全感，不会想依赖任何人的人（怪物）。 他也不敢想象，一个从小和爸爸相依为命的女孩子，知道自己的爸爸申请撤销移民也不愿意留下，让她去到怪物孤儿院的心情…… 所以他知道，很难有人能走进她的内心。 在某些方面，怪物甚至比人类更敏锐。 张旻再一口，吃掉了剩下的所有小黄人冰棍…… 等陶紫下来，张旻递了小黄人冰棍给她， “喏，好吃～” 陶紫看了看，摇头婉拒，“不了，我爸过世后我就不吃了。” 陶紫一语带过，张旻没表现出旁的，“等等。” 等再回来，抱了一个侏罗纪恐龙桶的爆米花。 爆米花吃。 两人坐在长凳上慢悠悠吃爆米花。 过往的小年轻一茬一茬得跑过去排队，他们这样偶尔摆烂也挺好，平日太忙了，这样的日子就算坐在长椅吃爆米花也很悠闲。 “还要爆米花吗？”张旻问。 “嗯。” 成年人的快乐就是，想吃就继续吃。 看着张旻又抱了两大桶回来，这次是一人一桶。 陶紫笑了，张旻也跟着笑起来，两个人坐在长椅上吹着夜风，各自吃完了一整桶爆米花。 “今天谢谢你陪我来游乐场。”陶紫慢慢开口，“其实，我也很久没来过了。” 自从爸离开后。 “怎么没听你说过家里人？”陶紫主动问起。 张旻意味深长叹了叹，“不提也罢。” 陶紫看他。 张旻双手抱在脑后，感叹道，“爱情高于一切，我是赠品，什么人和事都不能妨碍他们两个人过二人世界，所以，现在在周游世界，过年来看我都不愿意，还得我飞去找他们～” 陶紫笑。 你亲爱的来电话了！你亲爱的来电话了～ 张旻标志性的电话铃声响起，陶紫看他。 张旻脸都绿了，解释道，“以初恋心态对待兄弟部门，业务相关方。” 解释完，电话一接，整个脸就切换了一幅对待初恋的态度，“哎，是我呢～对对，是在休假，但谁的电话都可以不接，你的得接呀～” 张旻一面接电话，一面走远。 陶紫忍不住笑。 等张旻走远，陶紫长椅上那个盒子里的桃花吊坠，应该是刚才从张旻身上掉下来的。 应该是送给她的…… 等陶紫转身，接电话的已经没见人影了。 陶紫看了看手中的桃花吊坠，想起这些年同张旻接触的点滴。 不一会儿，一个人性高的熊猫玩偶走了过来，就在她跟前停下。 陶紫看他，忽然意识到他是谁了。 陶紫好气好笑。 但熊猫从身后掏出一个蛋糕，“生日快乐！陶科长。” 虽然但是，确实那一刻，陶紫心底感动了。 熊猫又说，“来，赶紧许个愿，吹蜡烛，今年什么愿望都能实现。” 陶紫从来不信的，可虽然但是，她还是吹了。 “许愿了吗？”熊猫问。 “许了。” “拿着。”熊猫把蛋糕递给她。 她接过。 熊猫开始摸身上，然后整个人突然顿住，好像有点慌乱。 陶紫没提醒他。 张旻有些丧气，“准备好的礼物，好像丢了。” 张旻歉意，“明天给你补上。” 陶紫笑了笑，拿出刚才的小盒子，“这个吗？” 张旻愣住，“在你这儿啊” “你刚才掉凳子上了。” 张旻顿时松了口气，“行，心意没白费就好，以为又搞砸了。” 张旻摘下熊猫头，熊猫头里的头发都湿了，额头也都是汗。 陶紫看了很久。 “吃蛋糕，吃完这熊猫衣服还得还给人家呢，200块钱借的。”张旻嘴里总没个正形，又确实让人啼笑皆非。 正好前面有两个女生走过，大概是看到穿着熊猫玩偶衣服的人坐在凳子上吃蛋糕有点可爱，忍不住停下看着他笑。 张旻自来熟，同人家女生打招呼。 有女生拿手机给他拍照，他也乐意配合。 等回过神来，看陶紫好气好笑的样子。 “亏了，这衣服200块钱，该管她们要20！”张旻嘴不停。 陶紫看他，“请你吃火锅，礼尚往来，去不去？” “去！”张旻来精神了。 “就穿这身衣服去。”陶紫眨眼。 张旻：“……” 张旻：“也不是不可以～” 陶紫笑开。 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好笑又开心的事了。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38节 * 一丢丢奶茶店门前，沈摇本来是想点两杯餐后奶茶的，但是店员歉意道，“不好意思，今天都售罄了。” 奶茶店还能售罄？ 沈摇也是第一次遇到。 本来她是说去吃生煎的，但点单的时候店员说不好意思，最后一笼了。 要么是她的，要么是陈局的。 但最后都被她吃了。 礼尚往来，她说清陈局喝奶茶。 这家的奶茶可以加很多料，当主食杯，口感超乎想象～ 以前还是网红款，现在虽然不网红了，但是沈摇还是喜欢这个味道。 “售罄了。”沈摇折回。 “听到了。”陈年温声。 “那，陈局，下次再请你？”沈摇歉意。 “嗯。” 沈摇稍作迟疑。 毕竟，刚才她才蹭了陈局一笼生煎，陈局自己好像都没吃，她忽然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要不……”她本来是想说，要不换一家的。 但陈年转眸看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因为这个眼神，鬼使神差换了舌头，“要不，其实我也会做……” 沈摇说完，自己都没想到，然后深吸一口气。 陈年看她。 沈摇莫名屏住呼吸。 四目相识，清风徐来。 陈年平静道，“好。” 沈摇眨了眨眼。 第85章 布丁，冰淇淋，燕麦片，阿华田，都在楼下的便利店就能买到，家里还有纯牛奶，但是为表郑重，沈摇还是买了一大瓶新的。 结账的时候，陈年没和她抢。 但出于礼貌，东西是陈年拎的。 沈摇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让陈局帮忙拎东西，但陈局多半不会让她拎回去。 电梯是观光电梯，沈摇已经看习惯了，但陈年看着电梯外的万家灯火安静出神。 这一点，沈摇忽然觉得陈局和宋君承有些像。 宋君承每次电梯都会安静看着外面，和陈局一样…… “到了。”沈摇觉得有必要介绍一下，“这里就是宋君承的房子。” 陈年一眼看到门口的龙猫，应该不是宋君承的风格。 沈摇正好补充，“他看我家门口有，非要在自己家门口也摆一个。他现在不在国内，助理也两头跑，他家里的花还是我帮他浇得水。” 她是有多爱岗敬业，浇水这种活儿也摊上了。 虽然宋君承如何如何，但是她还是替他浇了，肯定是职业素养在作祟。 陈年嘴角微牵。 推开防火门，看到沈摇门口那只撑伞龙猫的时候，陈年忍不住笑了。 “是不是？”沈摇感叹，“他的脑回路清奇。” 陈年温和看她。 指纹锁开门，沈摇找了双拖鞋给他。 “宋君承留这儿的。”沈摇随意说了句，“之前金夏在，他天天来。” 陈年也看到鞋柜里的儿童拖鞋，然后看她。 客厅阳台正好能看到外面，一面是万家灯火，一面是灯火璀璨。 新河湾的房子是开放式厨房。 沈摇一面做奶茶一面看陈局站在阳台上，一直看外面。 宋君承也喜欢这样。 除了和金夏一起闹腾的时候，宋君承最喜欢安静站在阳台上看外面…… “好了。”沈摇抱着两大杯加料满满到阳台上。 阳台上有小吧台，既然陈局喜欢这里，她干脆抱过来阳台这里。 用抱，是真的满满两大杯～ 料加满，如果杯子不够水壶那么大，那基本都是料了，喝不到任何东西。 陈年不由笑了。 “是不是太大杯了？”沈摇自己也觉得。 陈年温和，“嗯，头一次见。” 沈摇自己也笑开。 陈年吸了一口。 “好喝吗？布丁也可以吸上来的。”沈摇郑重提醒。 陈年真的尝试去吸了布丁，然后真的吸了上来。 大概是布丁混合着阿华田和燕麦一起被吸上来的口感有些奇奇怪怪吧，沈摇见陈局愣住。 沈摇眨了眨眼，在想他会不会是噎住了。 要是领导被噎死在自己家里…… 沈摇的脑洞仿佛在这一刻无限被放大。 但很快，陈年转眸看她，“好喝。” 沈摇内心os：（*^▽^*） “我还以为你被噎住了。”沈摇忍不住笑。 陈年没出声，但脸上有笑意。 “很好喝。”来自陈局的亲自鉴定。 沈摇托腮看向窗外。 “我很少喝奶茶。”陈年忽然开口，或许是气氛使然。 沈摇好奇，“为什么？” 陈局可是会出现在任何美食场所的点评重度用户，怎么会很少喝奶茶。 “哦～是不是怕胖，所以严于律己？”沈摇唯一能想到。 然后是唯二，“还是觉得陈局这个身份喝奶茶有点……” 陈年看她。 她赶紧不说了。 陈年平静道，“我喝不出奶茶的味道。” 沈摇：“？？？” 沈摇以为自己听错。 陈年想了想，改口，“应该说，我很难喝出奶茶的味道。” “嗯？”沈摇没明白。 但陈局没说了，她见他又喝了一大口。 真的是眼睛看得见的一大口，看来是真的喜欢。 沈摇睁大眼睛。 “陈局，还有……”沈摇鬼使神差开口。 陈年看她，她忽然意识到说错话。已经这么大一桶了，还问，显得好像领导是水桶一样…… 陈年温声，“教我做。” 嗯？沈摇差点惊掉下巴。 等到厨房，沈摇才知道陈局是认真的。 他真的有在认真学做奶茶。 虽然这个画面想想有些违和，但真正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好像并不违和。 而且，甚至有些赏心悦目。 因为陈局很安静，但是不会的会问，问又不是什么都问，而是蜻蜓点水。 修长的指尖，骨骼分明，是一双太好看的手。 还有一张很好看，但平静温和的脸…… 要是奶茶店都是这样的员工，那她天天都去光顾。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39节 “这样就好？” 陈年的声音传来，沈摇赶紧收起思绪，“嗯，好了，哇，陈局，不错呀！” “试试。”他邀请。 沈摇喝了一口，“嗯，可以的～” 沈摇是真的觉得完全复刻了。 但问题是，她想都不想就戳了一根吸管进去喝，那剩下的…… 沈摇看向陈局。 陈年笑了笑，用一旁的杯子倒了半杯出来，然后尝了尝，然后脸上笑容渐渐淡去。 能喝出来味道…… “是一样的呀！”沈摇见他脸上笑容好像消失，以为他喝出不对味道，但她刚刚才尝过…… 陈年嘴角微牵，“好像真的很好喝。” 沈摇看他，他也看了看她。 气氛一时很微妙，还有一旁有些甜的阿华田布丁燕麦奶茶。 沈摇心底莫名跳了跳，陈年温声道，“欠你一顿饭。” 沈摇赶紧找台阶下，“那我得想想大餐～” * 送走陈局，沈摇好像忽然有些心不在焉。 洗漱过，躺在床上好像也不知道脑子在想什么，反正就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在服装厂遇到的那些怪物…… 反正也睡不着，沈摇干脆起来，拿起电脑在茶几那边看辅导中心资料。 开头几页还可以，等看到后面好像也忽然看不下去了。 最后打开电视，窝在懒人沙发里看搞笑综艺好像能暂时淡去那股说不出的空洞感。 最后沈摇什么时候睡着的不知道了。 窝在懒人沙发里，手里还握着电视机遥控机，指尖在快进的按钮上，电视机没关，但好在声音够小，不怎么扰民。 但沈摇睡着了，一直到天亮。 …… 宽敞的厨房里，陈年打开那一袋子从沈摇楼下便利店买来的东西。 布丁，燕麦，冰淇淋，还有牛奶……所有东西都和在沈摇家里试过的一样。 他在沈摇家里做过一次，现在还能一比一还原。 只是做完，看着眼前的满满一大杯，刚端起，又放下。 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尝到味道…… 怕尝到，又怕尝不到。 很久之后，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尽管已经有心理准备，但这一口喝下去索然无味的时候，他顿了顿，还是坐在电视机前，将这一杯满满的，却喝不出味道的东西喝完。 人和怪物都是贪婪的。 当你没尝过味道，你不会觉得需要。 当你尝过味道，就甘之若饴。 微信滴滴声响起。 陈年划开手机。 十三：【对不起，线索断了，还是没找到。】 他其实已经习惯：【辛苦了。】 十三：【我再想办法，总会找到的。】 陈年：【好。】 十三：【你也早点休息，回国见。】 十三：【晚安。表情】 陈年放下手机，重新坐回阳台上，看着万家灯火出神，脑海里一闪而过，是今天和沈摇一起坐在阳台上喝奶茶看灯火的场景。 他也是贪婪的。 同样甘之若饴。 * 沈摇的闹铃响了好久，她才发现自己窝在懒人沙发里窝了一晚上。 腰酸背痛的，手还僵硬，连昨晚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简单洗漱，微信声响起，打开一看，是陈局的。 陈局：【10点，夏青乐园。】 夏青乐园？ 沈摇本来是刷牙的，看到这条微信不由停了下来。 她上次和陈局一起去过夏青乐园。 在服务中心的时候，还见到了被陈局遣返的激流勇进。 是又出事端了？ 沈摇赶紧刷完牙，然后换衣服。 新河湾离特移局办公地点近，但离夏青乐园有点远。 现在是上班高峰期，差不多这个点儿出门，刚好能提前个十几二十分钟到。 每次她都提前十分钟，但陈局已经都在了。 陈局是个很守时的人，在陈局面前不能迟到。 夏青乐园没有直达的地铁，要先地铁，再转公交。 沈摇的时间还有些紧。 在下地铁等公交的时候，沈摇越发在想一个问题，车的事要提尽快提上日程了。 公交车到，沈摇排队上了车。 夏青乐园在居民区附近，正好和上班路线是反向，车不算拥挤。 夏青乐园之前很火爆，所以一直有公交车站在，现在虽然不像从前了，但因为周围的居民很多，车站还是单独保留了一站夏青乐园。 “夏青乐园，到了。” 沈摇下车，正好遇到前面一辆出租车也在夏青乐园门前停下。 出租车上下来的人，就是陈局。 “陈局？”沈摇意外，但这次，她赶上他了。 “这么早？”陈年看她。 “我每次提前十几分钟，陈局都在，我这次看看提前二十几分钟，是不是能赶上你。”沈摇看了看，“陈局，你打车来的？” “车送修了。”陈年说完，沈摇想起了昨天陈局那辆被黄鼠狼怪又啃又戳又蹦又举，后来还“砸”下来，虽然未遂的车…… 送修也是对的。 “夏青乐园是有什么专案吗？” 沈摇看见夏青乐园门前还停着几辆规格不低的商务用车。 陈局不会无缘无故让她来这里一起。 “去看看就知道了。”陈年卖关子。 沈摇跟上。 沈摇想起第一次跟陈局来这里，还是初次见陈局的时候。 仿佛陷入了莫比乌斯环。 但最后发现是那只激流勇进设施变成的怪物。 它有自己的意识之后，就开始怀念这里以前热闹的时候。 所以荒废了多年之后，这里一到夜里就忽然开始灯火辉煌，音箱大作，扰得周围的居民区纷纷投诉。 但也有很多居民惊喜，以为这里重开了，但来了才知道是线路故障，已经在检修了。 后来那只激流勇进被陈局遣送，她在服务中心见到它在排队申请特殊移民的队伍中。 每个怪物都有自己心中的执念。 激流勇进对人类社群有依赖感，所以一直坚持特殊移民申请没有停过。 沈摇不知道现在这里具体什么情况，但刚才侧门外的几辆商务车在，应该是有变动。 穿过美人鱼广场，走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到了之间激流勇进所在地方。 自从激流勇进遣返后，这里就少了一个荒废的大型设施。 但整个乐园都废弃很久了，没有人会注意这里少了一个什么。 沈摇只是心中感叹，小时候的记忆好像真的随着时间而消失了…… 思绪间，前面有带着工程帽的人领着其他人上前。 沈摇才反应过来之前这里的杂草好像被人清理过了，所以他们来的时候也不像上次一样要一面走，一面找路认路，现在这里就很清晰。 走在队伍前面，带着工程帽的人正在和身后的团队介绍着什么，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40节 余光看到她和陈局这里，愣了愣，然后和那边的人打过招呼就往他们这里来。 沈摇有些莫名。 她应该不认识对方。 对方带着工程帽，是有一个胖胖的肚子的中年男人，还带着一副眼镜。 沈摇：“……” 但随着对方走进，沈摇又莫名有种熟悉感。 她没见过这个人才对。 沈摇看向陈年，但陈年笑而不语，好像说，等等就知道了。 等对方激动上前，尤其是看到陈局时，欢喜招呼，“陈局，你怎么来了？” 叫陈局的，要么是自己人，要么是兄弟部门，再要么就是怪物。 这个人没有带特移局的工牌，也没有其他部门的工牌，那就是…… 沈摇看他，他也看向沈摇。 忽然间，两个人都想起了对方，然后异口同声里带着惊喜，“是你？！” 沈摇惊呆了，是，是那个激流勇进！ 人家也惊呆了，是上次和陈局一起来的小姑娘。 “你怎么在这里？”沈摇忽然就觉得亲切了。 对方也觉得亲切，“正好在做事，刚刚看到陈局了，就过来打声招呼。” 陈年温和，“还习惯吗？” 沈摇记忆里，陈局对每个怪物，当然，上次的黄鼠狼怪物除外，好像一直都温和礼貌。 对方也激动，“习惯习惯！” 对方明显兴奋，也伸手指了指刚才和他一起的那群人，朝陈年和沈摇说道，“那边是品秀集团的孙总和团队，夏青乐园这片地其实好，就是没落冷清了。但是地啊，植被啊，园林哈，都很好！如果不利用，让它一直冷清下去真的可惜了。我这次申请特殊移民就一个目的，我想让这里重新热闹起来，我不想让它荒废了，这是我要做的事！” 沈摇完全相信它的执着。 之前在夜里闹出那么大动静，也是因为想让更多的人来这里，让这里恢复之前的热闹场景。现在真的特殊移民了，可以不用做那些偷偷摸摸的小动作，而是光明正大得对接这些事情，他是真的很开心！ 也很有干劲儿！ 在这里，应该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他更坚定，更执着，也更强烈有让这里重新变好的动力。 所以从特殊移民通过开始，他一直都在做相关事情推进。 这让他的移民人生很有意义！ 而且，丝毫不觉得空洞或者没有目标。 在沈摇见过的移民怪物里，尤其是刚移民过来的怪物里，对方的状态真的是很好，甚至最好的一个。 好像身上有用不完的信念和力量。 沈摇好奇，“这里真的会重开吗？” 这也是她小时候的乐园啊！ 如果能看到这里重新恢复以前的热闹，相信她，以及和她一样大小的年轻人心里都会跟高兴。 “哦，对了，聊了这么久，还忘了介绍，我现在姓刘，叫刘永进。”刘永进自我介绍。 沈摇笑出声来，不得不说，这个名字好贴切。 对方也笑起来，“我挺喜欢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我想了好久，现在觉得既重获了新生，又没有忘记初心。哦对了，还有这个体型。” 刘永进体贴地转一圈，深怕两人没有看清楚自己，然后继续欢欢喜喜说道，“我和局里的工作人员沟通过，我说我移民之后就想做这个事儿，所以，我这形象不用太年轻的，也不用外形多好的，就是要看起来，像干工程的，有经验的，也稍微有点油嘴滑舌的，这样的项目比较容易做。” 沈摇终于明白他为什么移民之后要保留这样的形象了。 就像吴桂芳想要一个三四十岁中年女人，很受既翕信赖一样，刘永进也选择了自己想要和匹配的。 现在看，是真的在推进了。 刘永进继续，“接着刚才的话说，我其实也想通了，这里以后啊，未必还能继续回去重新做一个水上乐园，周围都是居民区，不比从前了，要是开起来，晚上噪音扰民，就算开起来也有一天会被居民投诉。合适的地方才能做合适的事，南城已经有很多好的水上乐园了，它们远离市区，是更好的选择。人是往前看的，我们也要用发展的眼光看待这些变化。所以我很清楚，这种事强求不得，但是只要这里能重新热闹起来，不荒废，我就行了。” 刘永进说得恳切，沈摇和陈年看到了那个庞大的激流勇进怪物细腻的内心。 它其实就想让这里热闹起来。 一直都是…… 刘永进继续，“其实陈局，沈小姐，你们看，这周围的居民区很多啊，主要是觉得这里的水上乐园开起来之后设施太吵，扰民，大家工作一天那么累，或者周末的时候想好好在家里休息一下，这里确实不合适。我也和逐渐部门还有一些公司讨论过，要建成封闭式水上乐园，它的可玩性又少了一半，毕竟是理性的商业投资，这笔投资几乎没有人愿意。如果有这样一笔资金，完全可以在郊区拿一处更合适的，纠纷更少的地方去做，所以，基本不太可能了。” 沈摇听懂了其中逻辑。 沿着这个逻辑，刘永进接着说，“这附近居民区很多，公园有了，大型商场也有了，相关配套其实都有，但要让这么一块地方再起一栋高楼，确实可惜了这块地，不然这里早就重新加盖成商品房了，这也是上面一直没同意的原因。我见了不少人，还做了不少调研，然后真的有意见启发了我，这里缺一个宠物乐园。” 宠物乐园？ 沈摇惊喜。 刘永进点头，“是啊，宠物乐园，这几年宠物经济很好，需求也大，很多小猫小狗白天主人上班关在家里，晚上就那么出来的一会儿，有时候周末想出去玩，还有很久，也不一定有专门给宠物准备的合适的地方。夏青乐园这块儿地很大，而且周围那么多居民，要做宠物经济潜力很大，足够可以盘活这里，年轻人和老年人都愿意来。小猫小狗多了，人就多了，这样也同样热闹。热闹就行，还不吵！城市里有这么个地方，能偶尔来带毛孩子散散心，这个地方就有存在的商业价值和意义。我也知道没那么快，从规划，招标，再到修建，投入，少说几年起，但移民之后能做这件事我就很开心了！说不定很快就能看到夏青宠物乐园了！” 刘永进眼神里是真热爱！ 热爱值得付出一切！ “陈局，谢谢你，多的话也不说了，到时候一定来。”刘永进笑了笑，“孙总还在那，我先过去啦。” 陈年点头。 “那陈局，沈小姐，回头见。”刘永进转身，夹着公文包，顶着工程帽，圆圆的身子跑着过去，和人类并没有区别。 人类也好，怪物也好，都在建设自己心中理想的社群。 看着刘永进继续“谄媚”得向孙总介绍，沈摇真的觉得他已经是人类社群的一员了。 她是真没想到，但是，好像又合情合理！ “他怎么可以优先移民的？”沈摇看向陈局。 陈年平静，“他没有优先，就是正常移民途径挑选出来的。” 嗯？沈摇不解。 两人一面往外走，陈年一面解释，“上面其实一直有指标，移民目标和潜在贡献，以及代表价值对人类社群有益的，局里会做优先考虑。他的出发点明确，目的也单纯，纯利他性，甚至还有自己的方案，每一步都靠自己，所 以特移局通过正常途径筛选，让他移民了。” 沈摇心中唏嘘，原来如此。 不然陈局这里三天两头走优先途径，压力应该很大。 但不得不说，她还是对刘永进刮目相看的。 不亏是小朋友（他们做小朋友的时候）最喜欢的，它也最懂小孩子！ “这是一个大工程，急不来，但是起步了，几年后就可以看到了。”陈年虽然语气平静，但沈摇已经能从他平和的语气里听出特有的期待。 他们周围有不好的怪物，也好的怪物，有很多真心喜欢这里，想留在这里，看到这里变好的怪物。 所以，人类从来不孤单。 “回局里吗？”沈摇问起。 陈年看她，“辅导中心进展怎么样了？我想去看看。” 说到这里，沈摇来兴致了，“好啊好啊！正好今天我也要去，路上可以给陈局说说那边进展。” 陈年嘴角微牵。 第86章 从辅导中心离开差不多中午时间，沈摇这次跟着陈局蹭了一堆人山人海的大排档。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沈摇发现，陈局不光是美食点评的重度爱好者，而且还专门喜欢去人多的那种地方。热火朝天的最好。 上次的宫廷羊排锅沈摇已经很意外的，这次的大排档，她以前是没想过陈局会去的。 但陈局吃得还真不少。 下午回到局里差不多2点，陈局要去17b，沈摇在17楼进门就看见陶紫姐。 陶紫见到她连忙挥手。 沈摇上前。 “昨天谢谢你顶班。”陶紫小声。 沈摇托腮，“我还第一次接触怪物投诉的事儿，挺有意思。” “满头包吧？”陶紫更正。 沈摇笑，“确实和普通人脑回路不一样，但是也合情合理，像这种要怎么处理呀？” 她只是负责回访，但是具体要怎么操作好像还是在行政科这里。 陶紫轻叹，“每天那么多客诉哪里处理得完，有些天马行空的就放一边，隔一阵回函就是，有一些确实可以改善的，就报上去，然后有计划后反馈给怪物们，没办法，陈局非常重视特移局移民体验。怪物们的心声也是要听的。” 沈摇笑。 陶紫提醒，“别说没提醒你，等以后辅导中心开始运营了，你也得抽空看客诉了。” 陶紫说完，沈摇从包里拿出一个盲盒，“生日快乐！盲盒一个。” “哟～”陶紫没想到，“帮我顶一天班还送生日礼物。” 沈摇笑嘻嘻，“两回事，拆开看看，我觉得吧我最近手气不错，很可能抽到桃花公主。” 陶紫知道她一张嘴能上天。 两个人高高兴兴拆盲盒，真的抽出隐藏款桃花公主的时候，陶紫惊呆了，“可以啊，摇摇，这都能行。” 沈摇惊呆了，“我也没想到。” 紧接着，沈摇又从包里一次拿出123456个盲盒出来，“我本来是想你拆一个，没有，我就继续，再拆一个没有，我再继续，没想到运气这么好，直接就拆到了。”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41节 陶紫好气好笑，“你们对外人事科的才是脑回路清奇。” 沈摇忍不住笑。 “也不怕这7个里面都没有”陶紫看她。 沈摇感叹，“那我也没办法了，据说卖脱销了，就剩这7个了，我全都买来了，如果没有，我也尽力了。” 陶紫明显高兴，“行，今晚请你吃饭，别推辞。” “好。”沈摇拎包回对外人事科。 刚才陶紫姐那里她没好问张科，张科没有替陶紫姐顶班那肯定是和陶紫姐一起的，她问张科就好了。结果到办公室，张科不在，从桌面的整洁程度来看，张科应该今天就没来过。 不能当面八卦张科了。 不过特移局就是这样的，忙的时候人影都见不到一个。 沈摇打开微信，本来想在微信上八卦一下张科的，身后的敲门声响起，然后是一声，“沈摇。” 沈摇转头，是资料科归档室的黎矅。 “黎矅？”沈摇起身招呼，“怎么来17楼了？” 黎矅稍许腼腆，“我听说，你们下周组织团建，正好我还没找到人。” 黎矅想了想，更正道，“我那边的同事，几乎也没有人形的……” 沈摇：（⊙o⊙）… 沈摇想起了资料科一眼望去的八爪鱼哥，那确实…… 黎矅有些不好意思，“去年就没去成，想问问看今年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去？局里我就和苏鹤他们熟一些，听他说是你在组织，就来问问能不能再带我一个。” 沈摇明白了。 黎矅的科室和他们都不大一样，黎矅是不大可能和一大群章鱼哥出去团建的…… “有位置。我还没和那边最终确认呢，可以加人的，放心好了。”上次吴桂芳的事还是黎矅加急帮忙的，那时候她刚来特移局还一头抓瞎。 黎矅顿时眉开眼笑，“太感谢了沈摇。” 就这样，团建同行的队伍增加到了八人…… * 案发现场，蒋明睿和魏科，张科一起。 蒋明睿和魏科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张科头大，本来昨晚那顿爆辣火锅就吃得他还能感觉辣椒在身体里，忽然被叫到这里来，顿时感觉胃里在翻滚。 “这是什么鬼东西！”张科无语。 魏科睨了他一眼，没吭声。 蒋明睿还在仔细探查。 “怎么样？”魏科问。 蒋明睿点头，“我和你想的一样，是怪物吃怪物。” 听到这句“怪物吃怪物”，张科胃里就更不好受。 尤其是，这“怪物吃怪物的”，还只吃了一半，剩一半在这里，看着…… 张科干脆直接去一旁吐了。 魏翔和蒋明睿看了他一眼，只能先不管他。 但兄弟单位还需要特移局出具资料，只能他来，所以吐归吐，一会儿还得看。 蒋明睿和魏翔继续分析伤口。 一旁有数据科在，已经在坚定。 还有医疗科的人来帮忙。 一般情况下医疗科不会出面，只会把相关资料送往医疗科化验检验，但这次实在太特殊。 准确来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 “怎么看起来，像人的压印？”蒋明睿迟疑，“又不全像。” 魏翔沉声，“看医疗科的鉴定。” 魏翔抬头看他，“这次南城来了个什么东西……” 这已经不是第一起了。 准确的说，是第三起。 第一起的时候，还没引起这么大的重视，以为就是怪物之间的互殴。 等到第二起，发现伤口啃噬和撕裂都和第一起很像，重案科和特调科才把这两起事件联系起来，定性为针对怪物的恐怖啃噬事件。 现在是第三起…… “被袭击的怪物都有什么特征。”蒋明睿问起。 龚一伦赶紧应声，“没有完全一致的特征，除了基本都偏向于大型攻击性怪物之外，几乎没有一致的。而且这三只怪物日常的轨迹，接触的人类和怪物圈子都不一样，不像是因为某种特定的原因遇到了袭击。更像……” 龚一伦也不知道这么说对不对，“就像走在路上，被另一只怪物无差别攻击，但唯一相似性，就是被攻击的怪物都不是什么好鸟。在它们里发现过人类或者其他怪物的残骸和血迹。所以，准确来说，这只袭击它们的怪物好像都是挑的特别穷凶极恶的怪物啃食的……” 魏翔轻嗤，“哟，怪物里的佐罗！” 周玉东补充，“这家伙不吃内脏，只啃四肢，也不啃头，和普通怪物不一样。而且，从伤口来看，就是几口的事，类似于囫囵吞枣，不是慢慢啃的。” 周玉东自己说完都觉得别扭，但就是这么回事。 “数据科这边呢？”蒋明睿问起。 童千取下耳机，“很奇怪，基本只捕捉到一只怪物的apt值，就是死的这只；另一只几乎没有apt值，就在啃食的时候留下了一小段，要拿回局里重新编译破解。这种波段很少见，不确定局里的资料 库里是不是有。” 魏翔看向蒋明睿，“看样子，这次遇到一个难缠的东西！” 李貌感叹，“怎么最近的怪物都检查不出apt值啊！” 孙宁海继续，“这只怪物不仅没有apt值，而且攻击性很强，从另一只怪物的残骸来看，它的力量非常强，几乎都是第一时间将对方撞死或者拍死，然后啃掉四肢就离开，就好像……” 孙宁海也不知道怎么说合适，只能是，“就好像一个人有两面性，一面饥肠辘辘，但另一面对这些东西又是拒绝的。所以在创口上会有这样特殊的痕迹。” 医疗科的人上前，“初步分析，创口上有人类唾液。” 医疗科的人说完，周围都安静了。 人类，唾液？ 在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但这明显是怪物行径，难道是…… 这宗案子好像在不知不觉之间又添上了一种匪夷所思的诡异感在。 蒋明睿问，“前两次的怪物残骸检测并没有检测到人类唾液，这次有？” 医疗科的人点头，“对，因为上两次残骸送到医疗科来中途经过转运，还伴随着其他一些未知影响，但这次就在案发地点，而且发现得很早，内脏这些还是温热的，说明那只怪物才离开不久，所以创口里的人类唾液还没来得及挥发掉。” 虽然人类唾液不应该挥发掉，但这桩案子的诡异点实在太多…… “让兄弟部门吊监控，如果是人类唾液，应该能看到这段时间从这里经过的所有人的影响。”魏翔指挥。 “知道了，头儿。”孙宁海应声。 “唾液能检查出来dna吧。”魏翔继续问。 医疗科的人摇头，“已经挥发了，只是在挥发前有所发现，但参杂着怪物的apt值影响，不能反向查出来。” 魏翔小声骂了一句。 张科终于吐完回来，刚好听到这句人类唾液，又去吐了。 蒋明睿头疼，魏翔已经不是无语。 “这几桩事情暂时没有社会影响，因为相关方都是怪物，所以舆论方面倒还好，只是这个怪物是指定攻击有恶性的怪物，还是随机攻击，还是在实在太恶又没有可以果腹的怪物时，会不会攻击人类都是未知数，所以这件案子还是要上升到s级案件，抱给赵局和陈局。”蒋明睿头脑清醒。 龚一伦又仔细检查了会儿怪物残骸，感叹道，“这家伙是不是没天敌呀！第一只速度很快，第二只力气很大，第三只有瘴气，好像对它都没有影响。” 蒋明睿看向魏翔。 没有天敌，在生物界就是食物链顶端了。 第87章 一周的时间在忙碌和充实中一晃而过。 周四下午开始，连着周五、周六、周日再加一个周一，一共四天半，浩浩荡荡的特移局内部团建之旅正式开始。 四月的天气正适合旅行，不热不冷，不用带太多的衣服，行李也可以从简。 早上上班的时候沈摇就把小行李箱带好了，中午简单用口饭，两点多一点等张科处理完手上的事就可以集合出发了。 结果两点二十张科还在‘奋笔疾书’。 沈摇不敢催。 是老滕出现在办公室，“超过20分钟了。” 这个场景简直无比熟悉。 在沈摇来局里第一天就遇到过，过了这么久，好像一直都没变过。 虽然老滕和张科两个人一直吵个不停，但在特调科和重案科那时候，一个人冲在前面替老滕大嘴炮的也是张科。 但是这一点也不妨碍两个人现在嚷嚷，张科恼火，“快了快了别催。” 老滕生气：“又等你！” 张科无语：“五分钟！” 很快十分钟过去，终于在14：45分老滕强制拎起了张科就走。 沈摇赶紧拎着行李箱跟上。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42节 高铁不会等他们，但张科可以在高铁上继续工作。 这次团建沈摇让旅行社安排了辆10座接送出行考斯特，从去高铁站开始就有。 之前局里也有团建，但大家一惯都糙得很，糊弄旅行就过了。 还有凑不齐3个人的干脆不去了。 忽然之间，今年的团建不仅安排了统一的车辆，沈摇还在车上给大家发打印好的行程单，还把行程单单独私发了每个人的微信，在去往高铁站的考斯特上，沈摇也做了这一趟旅行尤其是今天的简短安排的说明。 平时糙惯了的特移局员工们忽然觉得团建旅行忽然变成了高大上的事。 “……现在时间有点紧，稍后到了高铁站，我们要赶紧进站准备上车。高铁的时间是两个半小时，然后从高铁站到入住客栈中间还有一个小时车程，等到了那边后我们先办理入住，放下行李，就去吃当地的特色农家菜。沿途我们都会准备水和零食，但是大家如果要喝饮料就要自备了。反正途中有什么需求可以先告诉我，等下了高铁，那边的导游来接，大家也可以把需求反馈给导游。” 忽然之间，高大上的感觉更明显了。 就连张科也不在车上赶工了，反正高铁上也有大把时间。 愉快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整个去高铁站的旅程都在沈摇的讲解下变得忽然令人期待起来，所以眨眼就过。 特移局的同事真的很好。 水是童千和苏鹤扛的，幸好之前准备了，不然这趟来不及。 拿行李的时候，老滕帮沈摇一起拿了。 安检的时候，沈摇打开包拿证件看到了包里放的糖。 沈摇忽然想起中午憨憨来办公室，听她说他们要去团建旅行的时候，憨憨很羡慕。 憨憨说很想去，但是憨憨好像不能离开特移局办公室。 沈摇也不知道除夕那天憨憨是怎么和陈局他们一起吃年夜饭的，但是憨憨去不了团建，但是偷偷把它自己攒好的糖果分给了她，是祝她旅行愉快的。 沈摇心里一时感触。 前面的人已经刷身份证出去，沈摇赶紧跟上。 等这趟团建回去，一定要给憨憨带些好玩的东西和好吃的零食。 再有机会，明年的团建一定要问问能不能带上憨憨。既然都是特移局员工，也应该享受特移局员工待遇…… 检票入站。 几个人的票是安排在一起的，两个半小时的高铁，沈摇买的商务座。 陶紫提醒过，特移局员工出行，都在一个地方，难免会有说话聊天不注意的地方，商务座正好7个座位，预算充足。陈局有事不和他们一辆高铁，晚点自己去，他们正好7个人，占满了一节车厢。 除了在高铁上继续赶工作的张科，其余人聚在一块玩狼人杀。 虽然老滕不怎么喜欢狼人这个词语，陶紫也不大喜欢，但不喜欢也能玩，毕竟特移局像今天一样能凑在一起玩狼人杀的时间可不多。 但老滕简直是这个游戏的bug，因为无论抽到什么角色，老滕都是万年没有表情的角色，并且说话都一个调，根本没有办法从神色和语气判断老滕的话有没有参假。 而且老滕之前在特调科和重案科，老滕要看人是不是说谎实在太容易。 最后在群众的强烈要求下，老滕去当了法官。 自从老滕当法官，整个游戏的可玩性就上来了，感觉大家终于到了差不多的水平在相互厮杀。 就是陶紫偶尔笑场，整个车厢里都跟着笑起来。 也包括老滕。 一共两个半小时的车程，其实总共玩不了几局。 但是就这几局游戏，沈摇觉得和所有人都慢慢熟悉了起来。 包括不怎么说话的童千，有些犯迷糊但是矜矜业业的苏鹤，还有有些腼腆但是暖男的黎矅，当然还有老滕和陶紫。 终于，后半段，交完了资料的张科加入了狼人杀混战。 不得不说，自从有张科的加入，狼人杀好像瞬间变成了另一个游戏。 张科的嘴一直不停的，就算天黑闭眼，张科的嘴都不闭的，以至于他经常被刀，到后来，女巫也都不想救他了。 剩余没有被刀的时间，张科一直不停的当乱民，暴民以及误导，简直是整个游戏的再难。 最后老滕实在都看不下去了，让张科做法官。 终于游戏环节是没问题了，但法官实在太唠叨了，法官总是给自己加戏，但没办法，当法官也比让张科当别的好。 到最后，成了老滕固定坐张科旁边。 只要张科说的话超过了法官本身职责范围内，老滕就会人工物理捂张科的嘴。 虽然整个场景十分好笑，但游戏过程顺畅多了。 张科也不会真生气，张科和老滕有时候就像两个长不大，还喜欢逗气的小孩子。 …… 两个半小时的高铁车程很快过去。 大概是氛围很好的缘故，连带着童千和苏鹤，黎矅的话都多了很多。 下了高铁，导游小高已经在接站口举着牌子迎接了。 无缝连接上了车，在车上，小高介绍了杜平最有名的温泉。 今晚落脚的客栈就在杜平最有名的温泉里面，大家可以放下行李，享受完一顿正宗的杜平晚餐后就去温泉好好放松下，开始这一趟旅程。 明天会有车送他们去看梯田和踏青，下午的时候还有露营和野炊的场地。晚上回来还能再泡一次温泉，然后后天一早会出发去其他地方。 小高介绍的比沈摇详细，而且人家是专业导游，还设置了很多互动环节，虽然这个互动环节除了张科和黎矅，几乎没有其他人参与，但看着张科非让老滕互动，老滕瞪他……反正这一趟去温泉客栈的旅程不算枯燥。 至少，沈摇对今晚大大小小的五十六个真温泉的记忆算是深刻了。 10座的考斯特在客栈前停下，小高提醒大家预留了半个小时办理入住，以及放行李和换衣服，半个小时候车会来这里接大家去吃正宗的杜平农家菜。 果然是温泉客栈，看样子也和想象中的客栈一样，带着木质的结构，又带了些古朴。 房间是一人一间。 周四来这里的游客不算多，入住过程办理得很快。 临末，因为是团队客人，陈局的房卡也一起给了她，前台说等人来之后在前台补录一个人脸就醒。 “好。”沈摇收起来。 客栈一共五层。 沈摇一行都安排在四楼。 设施还算新，应该是之前才返修过。 床单被罩也很干净，洗浴用品也是欧舒丹的小瓶装，房间也都是古色古香的客栈味道，从阳台上正好可以看看错落有致，高高低低，藏在山间和丛林，还有山洞里的温泉。 光从这里看过去就觉得体验很好。 时间紧，沈摇没多看，赶紧换衣服。 上班期间的都是正装或者偏正装的ol风，中途也是直接从局里就去了高铁站，等到了客栈才来得及换一身清爽的休闲运动装，正好搭配周末出游的好心情。 带上运动手表，扎个马尾，背上小挎包，沈摇感觉忽然回到了大学时候。 “咚咚咚”敲门声，“摇摇～” 是陶紫姐。 沈摇开门，“陶紫姐。” “哟～”陶紫眼前一亮，沈摇本来就生得好看，但平时里看惯了上班时间的沈摇忽然切换到现在的沈摇，不得不说，连陶紫都跟着惊喜了一回，“怎么这么好看。” “哪有你好看？”沈摇直截了当。 陶紫忍不住笑，“走，一起下去。” 沈摇应好，两个人手挽着手下去。 陶紫问了句，“小高也住这里吗？” 沈摇点头，“嗯，她好像住3楼，他们旅行社和客栈好像有协议，超过多少个房间，他们是可以住进来的。” 陶紫感叹了句，“小高人挺好。” 从高铁站开始，小高就一趟趟帮着跑前跑后拿东西，拿水，既热情又不尴尬，是真的在把旅客当上帝服务。不管上帝是老滕这样的，还是张科这样的两种极端，小高都应付得来。 “这样的人应该来特移局。”陶紫补了一句，沈摇跟着笑起来。 正好路过的房间开门，是张科。 “这么巧？”张科也换了一身休闲的衣服。 但张科明显和沈摇、陶紫不一样，张科穿了一身热带度假装。 就是那种花花绿绿的风格，再配上短裤。 大概是听到开门声，对面的门也开了，出来的是老滕。 老滕又是一种极端，从头到尾，老滕的装束都透露着一股子树皮味儿。 张科看见就笑，“老滕啊老滕……” 老滕嫌弃，“离我远点儿。” 张科偏不，不仅不，还要粘着他。 老滕好烦他。 但没办法。 张科非要粘着老滕一起，就像花花绿绿的草地长在了一棵大树旁，还挺搭的…… 每层楼的电梯有两座。 沈摇四人坐电梯下去，正好另一辆电梯上来。 电梯门打开，邓宇从电梯里出来。 邓宇（暴躁版）：“快点，我饿了，我要去吃大餐！” 邓宇：“行李放好，才能出去。” 邓宇（暴躁版）：“行李里又没有重要东西！为什么要放！什么事情比我饿了更重要！” 邓宇（习惯且平静）：“不放行李不吃饭。”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43节 邓宇（暴躁版）：“气死我了！” 邓宇：“这里有摄像头，再闹腾我们不出去了。” 邓宇（暴躁版）：“哼！哪哪都有摄像头的破地方！” 邓宇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房卡：“到了。” 邓宇（暴躁版）：“快！！！” 邓宇刷开房门入内。 古朴的房间让人眼前一亮，也让暴躁的怪物跟着暂时安静了下来。 邓宇（暴躁版）：“这里很好，不错！” 邓宇：“我们要在这里呆段时间，特移局的人盯上我们了。” 邓宇（暴躁版）：“我又不怕他们！” 邓宇：“我怕惹麻烦。” 邓宇（暴躁版）：“那我把他们统统吃掉！吃掉！通通吃掉就不麻烦了！晦气！” 邓宇：“你看，外面的景色是不是很美！” 邓宇（暴躁版）：“我才不会在乎是不是美景，我只在乎有没有吃的！” 邓宇：“我很喜欢这里。” 邓宇（暴躁版）：“那我们就多在这里留一点时间！让你看风景。” 邓宇：“那你也稍微克制下你的食欲，都已经回国了，你不想三天两头被撵着跑，我还想着要怎么跟家里人解释。” 邓宇（暴躁版）：“解释什么！他们有疑问就吃掉他们！” 邓宇头疼。 没办法和它解释，怪物的脑子很简单。 简单得听不懂道理，也理解不了人类的亲情纽带和羁绊。 邓宇（暴躁版）开始嗅房间里。 邓宇：“干什么？” 邓宇（暴躁版）：“我好像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别吵！等等！” 邓宇真的暂时没有动静，任由着它发挥。 邓宇（暴躁版）：“是那个女孩子！和你相亲那个！” 邓宇头大，“沈摇？” 邓宇（暴躁版）：“就是沈摇！对！就是沈摇！” 邓宇明显感觉到它很高兴。 本来以为到这里可以松口气，结果怎么会想到沈摇来了这里，又要开始闹腾了。 果然，邓宇（暴躁版）：“去找她！！” 邓宇：“人家不会自己一个人来这里，要么是和亲戚朋友，要么是和同事。如果是同事，就是特移局的人，我们本来就是为了避开特移局来的杜平，如果在这里反而遇到了特移局，那我们的运气实在有点太好了……” 很明显，有只怪物根本没有听，“去找沈摇！去找沈摇！” 邓宇感叹，“你去找他干嘛呢？吃饭，还是喝咖啡？” 怪物不听，“不知道，就要找她！快去找她！现在就去！” 邓宇：“那你先想好，找她要做什么。不然莫名其妙出现在人家面前，人家会觉得我有跟踪癖。这几天你要么收敛一点，要么我们现在趁她不在拎着行李离开。” 怪物不高兴。 邓宇安抚，“这里是山下，我们收拾下东西，先解决你饿肚子的问题，不要闹太大动静了。” 邓宇（暴躁版）：“那还不快走！” 邓宇头大。 邓宇住的这边既能看到温泉的视野，也能看到客栈大厅前的路。 邓宇正好看到一辆考斯特从客栈大厅开出去。 邓宇（暴躁版）：“快走！饿了！” 邓宇平静：“等天黑，这种地方，应该不缺吃的……” * 考斯特在一家名叫山间味农家菜的餐馆门前停下。 说是门前都不准确，更像是一条小巷。 餐馆不是小高找的，是沈摇找的，来之前沈摇就查了好久的小x书，营销号这些去掉，慢慢看美食和旅游博主 的推荐就能知道哪些是营销出来的，哪些是真的好吃。 比如山间味。 山间味在半山腰上，客栈在山脚下，他们是坐了半个小时左右的盘山路上来的。沿路看到了各种各样的“山间味”以及“正宗山间味”“山间味老字号”“山间味杜平一号店”等等，让人瞠目结舌，叹为观止。 但真正到门口才知道人家的门牌并不大，就一个小巷子，进去之后就像八。九十年代的小巷一样，进去哪户人家有空桌就可以做哪户人家，然后上菜就来了。 等菜的时候沈摇还科普，这间店名叫山间味，不是因为它做野味或者是说开在山里，而是这条巷子叫山间巷。 杜平开始做旅游经济的时候，这里靠头的一户人家开始做了餐馆，因为味美价廉，生意一直火爆，就和邻居们商量，看看大家能不能把一楼的大厅或者院子空出来，一起做餐饮。 开始是几户人家，后来因为生意实在太好，就算是杜平本地人也会来这里吃。 久而久之，这条小巷里的人家都隔出了地方一起经营。 山间味的名声也越来越大。 后来小巷里不少户都牵出去了，但是山间味一直很热闹，就算今天是周四，山下的温泉没那么火爆，但山间味这里的包间也只剩最后一间了，还是小高之前就订好的。 “可以啊，这里。”张科感叹，“挺有怀旧感的。” 特别是什么收音机啊，电冰箱啊，还有自行车，是有八。九十年代那感觉了。 张科都兴趣，童千，苏鹤和黎矅几个人就明显还要好奇得多。 前几年南城也开始流行这类复古风，接连开了好几家类似的餐厅或者餐饮集合体，来打卡的年轻人络绎不绝。 但那种特意设计出来的做旧感，需要把所有的元素都糅杂在相对狭小的空间，而现在的，是一整条真正八。九十年代实实在在生活的小巷子。 这里的摆设品，都是那个年代生活中实际用到的必备品。没有一个是多余的。 甚至，每家每户的二楼都有每个家庭不同的印记。 看得很让人感触。 这也是山间味能流行的原因。 苏鹤很喜欢摄影。 这一趟团建之前，沈摇就给大家发过行程特色电邮，其中一条就是山间味的行程。 难得这一趟出来玩，苏鹤将自己照相的家当都带上了。 每家每户除了餐桌，还有很多八。九十年代的摆件，还有小巷里舀水的器皿，都带着时代的印记。 苏鹤很感兴趣，叫上童千和黎矅，三个人一起去拍照。 沈摇也和陶紫一起去拍女生系列的打卡风，没和苏鹤几人一起。 巷子很大，也来来往往都是拍照的游客。 包间里就剩了老滕和张科两个。 张科还好，反正包间里的东西也够他看好一阵子了。 老藤对这些没兴趣，但杜平离南城有两个半小时的高铁路程，老藤平时很少出门，像这样和部门出来远途的旅行几乎没有，老藤也不愿意出来。 这次是因为沈摇在张罗，老藤也想出来，所以老藤是第一次喝这里的汽水。 老藤没说，但觉得很新奇。 作为一根老树，它甚至能从水里，甚至汽水里喝出水源的不同。 所以别人喝得是水，老藤喝得是水的组成，微量元素和来源等等等等。 张科看到橱柜里有装军棋，顿时眼前一亮，“哟，老藤，有军棋，下一把军棋啊？” 没听到老藤理他，张科回头，正好看到老藤打开复古老式冰箱。 好家伙！ 老式冰箱里装满了各类老式复古汽水。 老藤就是看到了桌上的广告才打开的，张科顿时凑上来看，“可以啊老藤，你看看，这可是我们小时候最流行的汽水，风油精＋可乐的味道哈哈哈哈哈！这个是……” 老藤烦他。 好好的饮料到他这里忽然就没滋味了。 老藤不听他说了，自己拿了几瓶饮料回了桌上。 张科正想说什么，老藤狠狠瞪他一眼，眼睛里带了“闭嘴”警告那种。 张科已经张大的嘴顿时哑然了，活生生把声音给遏了回去。 也正好手机铃声响起，一看是陈局的，张科当即接了起来，“陈局，到啦？……入住了，我们在山间味，过来吗……哦，行，那回头见……哦，房卡那边给沈摇了，可能在她那儿，那你让前台多给你一份，好好好……用给你带吃的吗？行。好。” 张科挂完电话朝老藤道，“陈局到了，没晚多少。” * 客栈那边，前台正好给陈年多办了一张房卡，陈年接过，道谢，然后按下电梯。 电梯正好从五楼下来，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邓宇和陈年照面。 虽然但是，两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陌生人在见到对方的时候都莫名顿了顿，然后都相互反应过来，然后都做了一个向后避让的姿势。 最后是邓宇先出来，然后陈年拖着行李箱入内。 邓宇出了大厅，有‘人’一直都没有反应，一直等打好的网约车载他到了目的地，邓宇下了车，有‘人’才钻了出来。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44节 邓宇：“怎么？躲起来了？” 邓宇（暴躁版）：“不知道！就是觉得刚才电梯外。遇到的那个人很危险，他应该有注意到你，我觉得我露面会被发现。” 邓宇好笑：“你也有害怕的时候？不是没有天敌吗？” 邓宇（暴躁版）：“都说了，是怕给你找麻烦！这个家伙很难缠！” 邓宇微笑：“那不好办了，你没发现吗？他的房卡也写了五楼，这个时间点入住，很有可能是和沈摇一起的同事。沈摇是特移局的人，她的同事肯定也是特移局的。你都直觉他难缠，那他肯定不是普通人。我们要不要换地方？” 邓宇（暴躁版）：“不要！！” 邓宇好气好笑：“那你这几天躲好一点，不要轻易被人发现。” 邓宇（暴躁＋窝火版）：“哼！” 第88章 从五楼电梯出来，陈年还在想刚才在楼下遇到的人。 身上没有apt值，行为举止也和正常人无异，但他莫名有种说不出的直觉。 对方很危险。 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危险。 而是他直觉有异常的人，看起来却和正常人一样的情况，很少，几乎没有…… 之前在‘怪物许发’身上他能察觉到微妙apt值反应，是因为对方和怪物有接触过，对方特意误导，让他觉得受怪物apt值影响严重产生了扭曲。 但刚才遇到的人，他甚至感觉不到对方身上一点apt值。 但他确定，对方身上有东西。 不一定是什么东西…… 打开房间门，陈年径直走到窗户前。 正好从窗户处看见他上了一辆网约车。 陈年拨通电话，“帮我查一辆车去了哪里？车牌号南ad46426。” 挂完电话，陈年目送那辆车一直从客栈前的公路驶离。 虽然车里的人没有探出头看向这里，但他直觉，对方一定在暗暗观察他，而且是，充满警惕，戒备，以及好奇，甚至挑衅得看他。 手机里微信响起，陈年打开微信，简单回复了两条小心。 本来这个环节到这里就应该结束的。 但他稍微迟疑了一瞬，然后还是点开朋友圈。 果然，临近的朋友圈里，沈摇和陶紫一起，在复古的八九十年代小巷里的自拍照被她贴了出来。 手上还拿着那个年代特有的汽水瓶子，一身休闲运动装，扎了个松弛的马尾，明显感觉得出来玩得很开心。 陈年嘴唇微抿。 再往下，是张旻的朋友圈。 同一条巷子，不过拍的是室内。 被打码的头像一看就是老藤的，老藤蹲在老式冰箱前挑汽水，张旻一面偷笑，一面拍照，笑得很 欢。 到苏鹤这里，已经是九宫格集齐了，童千和黎曜都要背面和侧面出镜。 该发圈的都发圈了。 陈年罕见得依次点赞。 * “我去！活久见！陈局给我点赞了！”饭桌上，张科忽然神来一句。 然后每个人都八卦得去打开手机，看朋友圈。 既然都是好友，发没发朋友圈都可以去围观，陈局点赞，破天荒头一次！ 陈局参加团建也是破天荒头一次！！ 老藤不看还好，看一眼就火大，“谁让你发我的？” 嘎嘎，张科一本正经，“这不已经给你打码了吗？看不到脸。” 老藤看了他一眼，张科顿时意会他要做什么，赶紧制止，“诶，别别别别别！” 话音未落，快到看不见的速度，张科已经众人朋友圈里的那条记录已经没有了。 张科：“……” 众人：“……” 张科愤怒：“过了啊，老藤！陈局一万年点赞一次，你特么给我删了。” 老藤平静看他，“你没告诉我你拍我，你还发了朋友圈。” 张科嗷的一声嚎起来，“┗|｀o′|┛嗷～～，那你也没和我商量就删我朋友圈！” 反正各有各的犟。 还犟不到一个频道去。 “别吵了，给你截图了，呐。”还是陶紫靠谱，图片发给张科，张科的火气才下去了一多半。 “小气！”还没往算老藤一声。 老藤瞪他。 张科顿时警觉，“诶诶诶诶，再删就越界了啊！” 沈摇忍不住好笑，好容易陶紫姐给张科发一张这么有纪念意义的截图，老藤要是真删了，张科真能上去直接掐老藤的脖子，如果有可能，说不定还会脑子一热去拔老藤盘根错节的树根。 总归，陈局的点赞就像一个插曲，给团建的第一餐增添了不少乐趣。 就是临末了，苏鹤忍不住感慨，“陈局没来，如果陈局来了，这一顿能陈局请客！” 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苏鹤平时看起来挺老实淳朴一同事啊，在盖章室和档案室矜矜业业的，怎么这么实惠啊？ 刚才大家怎么都忘了。 陶紫淡定掏出手机对着桌面一拍，平淡道，“不急，发个照片给陈局也是一样的。” 所有人再次惊呆了。 “滴” 照片发送成功。 “滴” 陈年：【您收到转账3000元，请查收！】 陶紫晃了晃手机，“看到没？” 沈摇惊呆了，忽然想起了陈局著名的六个红包，不对，应该是六个钱包。 陶紫感叹，“不用替陈局心疼，他孤家寡人一个，也没地方花去。” 临末，沈摇让店家拿了一个打包盒，“要不，还是给陈局打包一盆汤吧。” 毕竟，是陈局买的单。 桌子上也只剩汤了，喝一口汤也好。 在场所有人看向沈摇的目光都再次惊讶了。 果然，特移局就是一个人才济济的地方。 泡温泉之前，陈局还能喝到一口热汤，应该也很超出陈局预期的了。 一惯以八面玲珑著称的张科都要气笑。 最好笑的是，送汤的任务，还是交由他来做的？！ 张科拎着打包汤盆敲陈局门的时候，其他人已经纷纷躲回自己的房间，然后耳朵贴着门，偷听。 “陈局……嘿嘿嘿嘿。” “怎么了？” “今儿不是去那家山间味吗？试过了，菜也就那样，没什么好拿得出手的，也就这汤有特色。都想着你呢，一定让给你打包个汤回来，趁热喝。” 所有人都再再再次惊呆了。 张科之所以是张科，一定有他是张科的理由！ 陈年看了看张旻，张旻看了看陈局，然后陈局大约一个看破不说破的表情，微笑道，“自己留着。” 张科：“……” 陈局已经礼貌关门了。 顿时，所有房门背后都在捂着嘴偷笑。 陈局才是陈局！ 总之，山间味的小插曲过去，【杜平团建燥起来～】的微信群开始活跃了。 沈摇没来得及和小高说，这种群名不大适合他们。 但是小高已经用他阻挡不了的热情开始群运营了。 包括先是问大家今天山间味的农家菜怎么样？ 然后又很活跃气氛得发了一堆网上热评的菜式图片和评论，想和大家互动，今天大家觉得哪道菜是最好吃的？ 唯独没有发今晚那份赠送并打包走的例汤。 沈摇都替张科尴尬。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45节 张科当时肯定在想怎么把小高踢出去，但架不住人小高是群主。 于是群主热情洋溢说完，发现群里冷冷清清一片安静，好像热脸贴了冷屁股。 其实所有人都在捂着嘴笑，又不好在群里吱声。 最后是陈局出现：“嗯，不错。” 陈局一直最照顾对方情绪。 小高果然恢复了斗志，“看来是享受到了美食啊！” 沈摇实在忍不住了，在房间里笑出声来。 而且这客栈的隔音效果实在是不怎么好。 很快，陶紫的笑声也从房间里传来。 紧接着，应该除了陈局，张科和老滕，五楼这边团建区域都笑得不行了。 张科终于在群里冒泡，“可以了，说下一步安排吧，快！” 张科恨不得把“泡完温泉去睡觉”几个字刻屏幕上了。 但小高一直搁这儿等着呢！ 终于有人发问了，小高赶紧抓住机会，再次热情洋溢得连发了好几条长长的长长的被拉长的温泉介绍，图文并茂，绘声绘色，包括杜平温泉和其他温泉不一样的价值和地方。 其实主要是提醒下大家，陆续可以去了，晚上11：00就关门啦～ 温泉有服务人员提供茶水和烘干的浴巾，大家可以自取。 最后，祝大家温泉愉快。 泡完温泉早点休息，明早的早餐7：00开始，大家用完早餐，小高和司机9：00在客栈门外等候大家一起去梯田哦！ 剩下的，就是大家内部约几点去温泉了，就在这个群里，小高在也无所谓。 思舟（张科）：【大家15分钟之后楼下集合吧，早点泡完早点回来休息，明天爬梯田呢！】 猫（童千）：【1】 一只鹤（苏鹤）：【1】 梨子咬着吃（黎矅）：【1】 沈摇：【1】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陶紫）：【刚才电话问过温泉前台了，可以直接换了泳衣，披浴袍去。第一个大温泉的地方可以存放浴袍换浴巾，不用去更衣室了。】 猫（童千）：【1】 一只鹤（苏鹤）：【1】 梨子咬着吃（黎矅）：【1】 沈摇：【1】 反正老滕一直不说话，但是老滕不说话大家也不会觉得违和和尴尬，而且老滕一定不会迟到。 最后，陈年：【好。】 好像总结呈词完一般，群里默契安静了。 临到还有3分钟的时候，群消息响起。 老滕拿起收起。 沈摇：【微信提示，距离集合时间还有3分钟，可以收拾收拾出发咯～】 陈年忍不住笑了笑。 刚想收起手机，手机再次响起，是孙海发的一张轨迹图。 是他刚才让孙海帮忙盯的那辆网约车，下课的位置 是靠山顶附近梯田的地方。 大半夜，上山看梯田…… 陈年皱眉。 陈年伸手去拿浴袍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陈年接起电话，“喂？” 是蒋明睿：“陈局，查到新线索。” 陈年顿了顿，手里迟疑了一秒，浴袍重新放回去，“说。” 很快，【杜平团建燥起来～】新消息。 陈年：【有事，你们先去。】 沈摇看着手上多的那个梯田款文创冰淇淋，眨了眨眼。 糟糕，（⊙o⊙）… 早知道少买一个好了。 张科积极，“诶，正好，给我给我！” 他刚好多吃一个压压惊！ “算了，给陈局送去吧，反正他也是在房间里电话或开会。”陶紫一句话，明明都到张科跟前的冰淇淋拐弯了，张科无语。 “我们先去摆渡车等你，给陈局就走吧。”陶紫提醒一声，“连口汤都没喝上。” 也是…… 沈摇也觉得。 叮叮咚咚上了电梯，按上5楼。 电梯门打开，沈摇穿着拖鞋快步往陈局那边去，一根冰淇淋的事，也快。 她知道房间号，房卡还有一张呢。 “叮咚”沈摇按下门铃。 很快，门后的脚步声伴随着说话声，是陈局。 房门打开，陈年见是沈摇出现在门口。 沈摇见他果然在电话，一手把文创款冰淇淋递给他，一手和他比划，他们先坐摆渡车去温泉了。 陈年顿了顿，眼神恍惚了一瞬，然后很快点头。 电话那边，蒋明睿的声音继续传来，“感觉之前在国外，最近才回国的……” 说到这里，陈年的微信响起。 陈年看了眼微信，是孙海的。 他让孙海盯这个人，打车记录上的个人信息兄弟部门的孙海能调出来发给他。 “等等。”陈年其实是说给蒋明睿听的。 蒋明睿听到的，正好沈摇也听到了，沈摇转身看他，然后沈摇聪明“会意”还得帮他拿一下，然后主动从他手里重新接过那根冰淇淋，结果冰淇淋正好化了一个角，留在她掌心里，还有袖口。 沈摇：“……” 陈年：“……” 沈摇手黏了，有些尴尬，这冰淇淋估计也不好给陈局了。 陈年低头截图，然后圈了重点发给蒋明睿，然后继续电话，“查下你刚才说的回国的人里有没有这个人。” 蒋明睿挂了电话照做。 挂了电话，陈年看向沈摇。 她手机和房卡应该都是陶紫帮她拿的，她是上来送冰淇淋的。 “洗个手。” 他没直接说扔了。 “不好意思。”沈摇顺着台阶下，正好冰激凌扔进垃圾桶里，然后借用陈局房间的洗手台洗手，顺便擦了擦袖口。 本来洗完手就好，但刚才陈年接电话，衣柜没来得及关。 衣柜缝正好对着洗手台的镜子，沈摇抬头，刚好看到衣柜里那件放回去的浴袍，以及，一旁挂着的泳裤…… 沈摇：“……” 沈摇：“！！！” “沈摇。” 陈年再这么一叫，沈摇做贼心虚一般忽然转身，紧张看他，脸莫名红了。 第89章 陈年目光落在她脸上，看她一幅惊慌失措，又略带羞赧的表情，陈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陈，陈局，我先下去了，他们还在摆渡车等我。”沈摇决定不解释了。 有些东西从来都是越描越黑，越解释越解释得不清楚。 而且，他刚才看她的时候，她有些心虚和他对视，就好像，偷偷窥得什么一样。 陈年看她：“……” 沈摇赶紧溜之大吉，“陈局一会儿见。” 陈年又不傻。 站在她刚才站的位置，循着她的身高稍微抬头，正好从镜子里能看到留了一道缝的衣柜。 衣柜里挂了他刚放回去的浴袍和泳裤。 陈年忽然知道她紧张什么了。 他正好站在她之前的位置，等目光从衣柜收回来，刚好也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好像也忽然脸红了……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46节 陈年愣住。 * “怎么这么久？” 沈摇下了楼，见摆渡车里等他的人只剩了一个张科。 张科懒洋洋得靠在座位上一面用手机玩游戏，一面看了她一眼，顺便调侃句，“你是看着陈局吃完了再下来的吗？” 沈摇惊呆：“……” 沈摇本来是想反驳的，但脑子里还是刚才那……脸色还有些红，就怕幺蛾子张科看出端倪。 幸好对方在玩游戏，没怎么留意。 沈摇问起，“陶紫姐他们呢？” 言外之意，怎么就你在呀？ 张科伸了个懒腰，继续懒洋洋道，“正好还有其他住客要去泡温泉，当时就一辆摆渡车停这儿。他们就先一起上去了，让我留这里等你。” 张科非常“不情愿”。 沈摇相信他是真情流露的，但凡不是陶紫姐交待的，他早就风风火火跟上去了，用脚撵摆渡车都行的那种。 “那走吧。”沈摇巴不得赶紧走，但，“司机呢？” “去洗手间了，马上。”张科说完，又轻“嘶”一声，然后特意多看了她一眼，“不像你的作风啊，平时早就清清楚楚一堆陈局在做什么，要不要等他，怎么这会儿一声不吭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张科凑近看她。 沈摇吓一跳，“干，干什么？” “你干嘛？做贼心虚似的，你把陈局反锁在房间里了？”张科探究。 沈摇无语，“要不张科你演示下，怎么在房间外，不用房卡反锁陈局的门？” 张科：（⊙w⊙‘） 对哦。 但张科怎么会在嘴炮上轻易，“你不有陈局房卡吗？” 沈摇平静看他，“陈局在房间里，我用房卡刷进去？” 张科：（Д）ノ 张科转移话题，“他去不去啊？不去我们先去了？” 沈摇巴不得，“好像在忙事情，我听到蒋科的电话声了。” 果然，听到蒋明睿，张科翻了个白眼，当即没兴趣了。 沈摇心中唏嘘，果然她对张科的喜欢和厌恶了如指掌。 正好司机小哥折回。 “走吧走吧。”沈摇等不及（ganjinde）去温泉了。 * 刚才的插曲一过，陈年顿了顿，随手关上了衣柜门。 是不准备去了。 正好蒋明睿的电话回了过来，声音有些紧张和严肃，“陈局，这个人叫邓宇，确实是海归回来，就这一段时间，我把他资料发过去了；已经请兄弟部门同步比对行踪，很快会有消息。” “好。” 挂了电话，陈年打开电脑，工作证授权登入系统。 很快，邓宇的档案和资料出现在电脑里。 照片，身高，年龄，都和刚才见过的人吻合。 陈年拨通电话，“我在看了。” 蒋明睿会意，“那您一边看，我一边给您说。从初中开始，因为父亲在外企工作，全家都陆续搬去了国外。邓宇也开始了常年在国外学习生活。但是邓宇没有申请绿卡。” “邓宇的爷爷奶奶在国内，还有姑姑。这一趟邓宇是回国看老人家和姑姑的……” 专程回国看老人，就不会自己一个人来杜平。 陈年心地澄澈。 蒋明睿继续，“除了这趟来杜平，邓宇的轨迹很简单，基本就是见朋友，吃饭，交通工具是他姑姑的车。有一点值得注意，这辆车他总共没开多久，送修一次。” 陈年冷静，“什么原因。” 蒋明睿，“轮胎磨损。” 陈年皱眉。 蒋明睿解释，“从4s店的修理报告来看，他开车习惯不是很好，或者说，像性格不怎么稳定。车送去4s店是换轮胎和喷漆的，轮胎的磨损程度来看，就像一个人经常喜欢硬性漂移，或者说，这个人性格不稳定，开车的时候暴躁打方向盘和油门，造成漂移的痕迹。” 蒋明睿很聪明。 陈年一听就知道他想通过这一段表达什么。 果然，蒋明睿沉声，“陈局，如果那只怪物是融合在他身体里的，这只怪物的性格不稳定，会导致在开车时来回切方向盘和油门。让兄弟部门调过相关交通摄像头，资劳发给您了。” 陈年打开邮件，里面有压缩好的视频。 视频里，的确是邓宇上了车，刚开始还好好的，然后很快，车开始东倒西歪，就像两个醉汉在争抢方向盘一般…… 视频里压缩了至少十余二十个监控片段。 证明不是少数几次。 而是习惯性动作行为。 但邓宇没 有相关精神病史，或者说，受刺激会产生应激反应之类的…… 从蒋明睿的判断来看，已经很明显了。 蒋明睿继续，“还有一些监控片段，他有自言自语的习惯，他的自言自语不是没有目标，而是有潜在对象，因为他会用肢体语言和语气神态去加强表达。” “陈局，十有八。九是他……” 陈年又倒回去反复看了几遍，尤其是其中一条视频。 在第八次的时候，他终于暂停和切好了位置。 他没看错，其中有一段视频里，和邓宇分开的人是沈摇和苏好好。 监控这一段很短，几乎无法分辨。 但他认出了沈摇。 他碰巧见过一次苏好好，沈摇＋苏好好，不大会有错。 沈摇认识邓宇…… 陈年像是想到什么，忽然脸色微变。 “有进一步资料发给我。”陈年合上电脑。 蒋明睿应好。 “陈局。”在陈年挂电话前，蒋明睿问了句，“要调派人手支援吗？” 蒋明睿知道这个怪物难缠。 但蒋明睿刚说完，又忽然反应过来，对方是特意去杜平的。 应该很快，不用调派支援，他们就要去现场了。 * 陈年换好衣服，关上房门。 本来不准备去的。 但对方明显认识沈摇。 无论对方是不是因为沈摇来的这里，他都比任何人清楚沈摇对于怪物的吸引力和好感导向。 他没办法判断那只怪物对沈摇的好感导向是属于哪一类。 但只要存在本能好感（食欲）的可能性，沈摇就不安全。 ——你那里来了一个麻烦的东西……它吃怪物，不分种类，好坏……还有，它近乎没有天敌。 黄金蜥蜴的话还在耳边，陈年按下向下的电梯。 没有天敌的怪物，老滕搞不定…… 陈年目光清冽。 * 咖啡池，首乌池，玫瑰池，酒池，冰火四重奏，还有土耳其鱼疗池，印尼鱼疗池，艾草池，强心池，香薰池，对弈池，甚至麻将池？！！！ 沈摇终于知道为什么说这里的真温泉有大大小小五十六口了…… 原来是按功效和添加的作料，以及功能分的。 大家泡汤的喜好不同，身体耐受情况不同，所以泡了几个池子差不多就开始三三两两结伴，没有大部队同行了。 毕竟有人的不喜欢鱼疗，有的人喜欢得很，还有的人好奇，又菜又想玩，所以到后来都差不多走散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不是小孩子，也不需要时时刻刻都和小伙伴在一起。 有的池子想泡久些，有的池子不像泡那么久，或者，想喝点冷饮了，想去看个新鲜热闹试试别的池子的，等等…… 以及沈摇这里，还有张科冲着她眨了好久的眼神示意，就差没有写在脑门上——sos。 老滕一直粘着张科，张科没办法和陶紫姐一起。 要么就要和陶紫姐，且和老滕一起。 “陶紫姐，我去喝点东西，然后去那边鱼池看看。”沈摇知道陶紫最不喜欢鱼池。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47节 “好。”陶紫点头，又提醒，“你自己注意安全啊。” 沈摇顺带，“老滕和我一起去吧。” 张科觉得自己的徒弟实在太聪明。 老滕看她。 沈摇悄声，“那边有饮料区。” 老滕“嗖”的一声从温泉里起来。 张科感恩戴德，下次势必帮她写一百个报告说明，沈摇知道有人革命尚未成功。 饮料区，沈摇和老滕分开。 温泉泡的时间可以长，但不能一口气那么长，隔几分钟就出来透透气，披着浴巾补充些饮料和水，身体会很舒服，然后去泡下一个。 沈摇就这样自己窜了好几个温泉池。 期间还分别遇到了苏鹤，童千，黎矅…… 大家都各有各喜欢泡的汤池。 沈摇决定再泡两个池子，去发热石板上躺一会儿。 石板浴在靠边角一些的地方，是泡汤累了之后休息用的，所以和主温泉区离得有些远。 沈摇自己披着浴巾走了些时候，手里的水喝完了，找了回收的地方放下，然后继续往石板浴去。 说实话，工作日人没那么多的时候，主温泉区以外的地方有灯光也透着山里的阴凉气。 沈摇不由打了一个寒颤，想往回走，也好像被什么盯上了一样。 这种感觉很奇怪。 沈摇掏出手机，正想给陶紫发微信，忽然听到熟悉如青铜羽毛一样的声音，“沈摇。” 沈摇转身看向陈年，在看到是他的一瞬间，眼睛里都像是被什么温和的东西浸润了。 陈年上前，“走吧，一起。” 沈摇点头。 第90章 沈摇也说不上什么原因，但自从陈局出现，刚才身后总有人在偷偷看她的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好像瞬间消失了。 她对apt值敏感。 那种怪物在凝视她的感觉，她能自己判断。 地铁那次，老藤车里那次，还有，上次在服装厂看见‘许发’那次…… 她有基本常识和自己的感知去判断，所以才会想都不想，立刻拿起手机就给陶紫发微信。 因为只有陶紫姐的手机是放在防水袋里，随身带着，泡温泉的时候也要么在手里，要么在身边。 老藤和压根儿就没有带手机出门；张科的手机扔一边，除非给他连续电话，他基本不看。 童千只带了耳机和mp3出来温泉，说的是要偶尔摆脱手机轻松生活；苏鹤说他要监督童千，他也不带。 而黎曜的手机存放在进门的储存柜里。 虽然沈摇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陶紫姐，但那时候沈摇心里其实是慌乱的，不知道陶紫姐什么时候能到，也不知道究竟一直盯着她的是什么怪物，会不会忽然出现？ 直到陈局叫她…… 其实，陈局之前在其他场合就提醒过她随身带上工作证。 但人总会容易心生侥幸。 《怪物心理学》上说过，平时在热闹嘈杂的人类社群活动区域，怪物会产生畏惧和从众心理；但在人烟稀少，或鲜有人迹的地方，怪物的约束感会被降低。 她平时去哪儿都带着，今天是想着出来温泉，随手把工作证扔房间里了。 恰恰就是这随手一扔，就让她遇到了。 沈摇现在心里都还有些后怕。 温泉里，沈摇再次感慨，“下回一定把工作证放在手机套后面，再用防水袋一起把它们都装好，带出来。” 陈年本来已经在避开目光看她了。 但她忽然看着他开口，他余光瞥见，也不得不转眸看她…… 四月的夜晚，山间寒凉。 温泉里水汽袅袅，刚好凝结在她修长的羽睫上，心跳倏然漏了一拍。 他极少和人一起温泉。 眼下，更多少有些心猿意马。 沈摇刚才大概是真的被吓倒了。 温暖的地方容易驱散寒冷，水的柔和容易安抚人心，沈摇下意识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坐下。 近到，他能从水的波纹里‘听’到她的心跳声…… 还有，他在黑暗里被唤醒的，近乎疯狂潜滋暗长着的心跳复苏。 从陌生到熟悉，到他才能听到的水波纹里的共鸣。 他再次探究般去到内心湖面之下的混沌空间里，隔着温泉的水波，他能看到沈摇坐在他身边，羽睫上占了水汽。 这种致命吸引，足以让任何一个怪物疯狂。 他淡淡垂眸，知道不能和她在温泉里久待，但她并没有任何察觉。 她对所有怪物的apt值敏感，但她没有察觉眼下，就在这池温泉里，潜滋暗长，无声蔓延的apt值。 也会影响她…… “陈局，（刚才）是什么怪物啊？” 沈摇感慨完，又小声问了句。 陈局会出声叫她，还特意说“走吧，一起”，一定是看出端倪了。 陈年不得不出声，“一只山猫。” 山猫？ 沈摇惊讶，然后唏嘘，“很，很凶那种吗？我能感觉它一直在看我，随时好像都要朝我扑过来。” 她的感觉应该没有错…… 说话的时候，陈年尽量克制，尤其是在听到那句“扑过来”。 “应该才开化意识的一只山猫，被你身上的好感吸引。它没有恶意，也分辨不出这种好奇和凝视对人类来说是恶意。但如果你一直在这类，它一直看，确实可能会不受控朝你走过来。” 沈摇不知道是因为周围的环境安静得只有流水声和山间的虫鸣声，还是因为陈局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有些低沉嘶哑，那句“不受控朝她走过来”让她听出了鸡皮疙瘩。 沈摇忍不住一个寒颤。 陈年克制闭眼，不去看水里漾起的涟漪与波纹。 “一个池子泡久了不好，起来吧。”陈年的声音确实略带嘶哑。 而且先起身去拿挂在一旁的浴巾。 沈摇本来还在想刚才那只山猫的。 才开化意识的山猫，apt值还不足够影响人类。 她能感觉得到是因为她对这些敏感，但这只山猫所处的阶段是在特移局允许的“过渡”阶段，不会被遣返。 怪物也需要建立对人类和人类社群的认知。 这段“过渡”时期，也是它们建立认知的过程…… 好像忽然知道是什么之后，沈摇不像之前那么害怕。 对未知的恐惧和敏感，有时候远大于恐惧本身。 沈摇反应过来，陈局已经从温泉里出来，伸手去拿一旁的浴巾。 沈摇也从温泉里出来，呃…… 她是想提醒陈局，那个浴巾是她的，这边的才是他的。 但陈局已经披上去了。 沈摇：“……” 现在再提醒好像更不对。 但难题又来了，剩下那张陈局披过浴巾她还披不披？ 就这一瞬间，沈摇脑海里好像过了该怎么做的八百个回合，最后着眼点落在——不对呀，陈局平时多细心的一个人，一点细节都不会放过，怎么会搞混这个…… 她好像有一点察觉到陈局的心不在焉。 从刚才起，好像就是。 陈局在想事情。 “走吧。”陈年出声。 沈摇赶紧跟上，毕竟除了山猫，这里说不定还会有别的东西。 前面一个池子旁边就有干净的浴巾，沈摇想了想，还是暂时不披那条浴巾了。 不然等陈局反应过来，两个人都会尴尬。 比起尴尬，她宁愿稍微冷一点。 但就这么明显走在一旁，陈局肯定会问，沈摇还是伸手将那张浴巾取下，拿在手里。 陈年看他。 她轻声道，“刚才的池子有点热，正好晾一晾。”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48节 陈年没出声，也尽量转头不去看她。 但就在看到有浴巾的温泉池下一秒，沈摇就直接坐了进去，“泡泡这个再走，这个挺好。” 沈摇刚说完，脸都绿了。 舒筋活血池，水温41c。 ——刚才的池子有点热，正好晾一晾。 这戳穿打脸来得也太快了…… 陈年顿了顿，看到“舒筋活血池，水温41c”，陈年觉得有些燥意。 但沈摇已经进去了。 陈年看向她，原本欲言又止。 但沈摇忽然把腿从温泉里伸出来，微微屈膝，躬身看了看烫红的腿，再看了看他，“太，太烫了。” 陈年看了看她，‘平静’道，“换个池子吧。” 转身时，眼底藏了那对沾了水气的修长羽睫，和盖不住的克制与欲望。 第91章 沈摇从温泉里出来，披上浴巾走在他身旁，陈年心跳再次漏掉一拍。 正好路过休息驿站，沈摇拿了杯喝的，又问，“陈局，你好像刚才就没怎么喝水。” 泡温泉身体会流失水分，要及时补水。 “要温水，还是罗汉果，还是饮料？”沈摇问。 陈年淡声，“温水。” 沈摇递给他。 他伸手接过。 刚才的温泉沾湿了头发，沈摇重新用鱼尾夹随意抓上，陈年能闻到她发间洗发水的淡淡清香。 夜色里，混着喉间的温水轻轻咽下，目光也仿佛染了一层夜空星辰。 “冷吗？”他‘淡声’。 虽然刚才喊烫的时候一点不含糊，但现在浴巾裹得紧，应该是夜里风凉。 陈年一惯心细。 “有点。”沈摇如实点头。 刚才因为浴巾的插曲，她从上一个温泉出来就一直冻着。 好容易去了刚才的舒筋活血池，41c，腿放进去还不到10s就受不了，但身上还吹着风凉着，现在从温泉出来，觉得除了腿，哪哪都是透心凉的。 “这条小路。”陈年发现了最近的温泉。 “清心池？”沈摇想也不想，一路碎步小跑过去，挂了浴巾，赶紧下去泡会儿。 果然，整个人没到温泉里，刚才稍微有些冻透的感觉在一点点散去。 沈摇觉得很舒服，也懒洋洋不想动，只想在这处水温合适的温泉里多放空，待会儿。 陈年不是很想下去。 山猫会不自觉被沈摇身上的好感吸引，远远看她，凝视她，甚至朝她一步步靠近。 山猫只是好感吸引…… 他不知道如果一直和沈摇在温泉里，她的心跳声会让他做什么？ 他低估了这种时候致命吸引对他的影响。 也高估了自己能维持清醒的能力。 在刚才那一瞬，他有不自觉试想过旁的…… 那是头一次，他生出某种欲望和念头。 但他尚余清醒冷静。 不能离她太近，尽量不和她在同一个温泉池里。 但他也不能离太远。 那只怪物来了杜平，而且就在客栈附近，他不知道沈摇对它是哪一种吸引？ 但无论是哪一种，他都不想冒险。 陈年立在温泉池入口，一面“喝水”，一面“看”清心池介绍。 沈摇刚才真的是浑身凉透了，也从后背凉到心底。 好容易暖和起来，舒服极了。 见陈局在看温泉池介绍，也没有觉得有什么。 陈局是个很认真的人，泡温泉之前想仔细看温泉介绍说明这放在别人身上奇怪，但放在陈局身上不奇怪。 滴滴滴，微信响起。 沈摇打开微信，是陶紫姐，【去哪了，还好？】 沈摇心中唏嘘，真的是差一点点就不好，不过幸好陈局来了…… 沈摇不由抬头，又看了陈局一眼，然后低头回着微信，脸上带着笑意：【好着呢～在清心池，和陈局一块儿，放心，安全的。】 看到沈摇回复的消息，陶紫也放心了。 虽然不知道她怎么和陈局一起，但陈局在，那阿摇那边应该没什么事儿。 她就是刚才忽然发现了几只刚开化的山猫。 这里有保护好的山林，有这种东西很正常。 一般人多的时候，它们是不出来的。 而且刚开化的时候，它们大都很胆小。 但凡人经过，它们都会下意识躲起来，或者直接逃窜保护自己。 所以在温泉附近一 连看到几只山猫，她是有点担心沈摇的。 沈摇刚来的特移局的第一天，她就被这个小姑娘吸引，很想亲近她。 开始时，她还以为是特移局很久没来新人了，而且，这次来的还是一个女生，正好特移局女生少，可以有人和她作伴。 但再隔几天，她也隐约察觉了。 摇摇的体质特殊，怪物很容易被她吸引，包括她——就是喜欢和她说话，有时候给她小零食，反正，就是和摇摇在一起的时候会觉得很愉快。 这一点，在她见到老滕和沈摇也能和谐相处的时候，她差不多确认了。 好感吸引，所以怪物们大多会喜欢沈摇。 那陈局会习惯和沈摇一起也不奇怪…… 陈局和她一样，喜欢有沈摇在的时候。 好感吸引，是刻在怪物骨子里的东西！ 刚才那些冒着胆小和害怕都要围过来的山猫，应该是发现了沈摇，对沈摇好奇。 山猫未必会做什么，但如果被沈摇吸引，还不太会控制自己的山猫会跟随着吸引来沈摇这里。 那沈摇很可能会害怕…… 但陈局，陶紫也放心了。 沈摇的目光也从手机屏幕上悄悄挪到陈局这里。 陈局一向是很委婉的人。 他不喜欢这个温泉，但是看她在，陈局是不会说的，只会像现在一样，味同嚼蜡得看温泉介绍接连看好几分钟。 她刚才太冷了，直接一头扎进去了，陈局不好说什么，她要是还看不懂脸色，让陈局一直站着就有点过了。 沈摇起身出了温泉，取了浴巾裹上。 重新夹了下头发，“走吧。” 陈年看她，“不泡了？” 沈摇轻叹，“好像不是很喜欢这个池子，要不换一个？” 陈年平静颔首。 对他来讲，都一样。 沈摇小心揣测他的喜好，他也不好每个池子都不下去，更不好直接扫了沈摇的兴，告诉她回去了。 更或者，他其实想和她一起，在这里。 他只能慢慢试探，试探自己那条界限在哪里。 然后沈摇感叹，“原来陈局喜欢玫瑰池呀～” 陈年：“……” 陈年不好解释。 但雾气挂在精致的脸上，隽永的轮廓里藏了说不出的禁制与内敛。 “其实，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怪物心理学》是一本奠基的理论著作，可以快速让接触相关工作的人员了解怪物的基本情况，尤其是心里状况，有助于避免危险、冲突，以及更好得利用对怪物的认知做有效沟通。” 沈摇就坐在他斜对面，看着他试图回避的眼睛，认真得一字一句说着。 “嗯。”他尽量压低声音，不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异常，沈摇听出异常。 沈摇果然继续：“所以，是不是也可以有一本简单的，可以给怪物普及的《人类心理学常识手册》？这本手册能在一定程度上解决怪物们对人类心理，情绪上的一些基础困惑和不解。”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49节 沈摇娓娓道来，“这些可以做成册子，随特殊移民发放，成为常规普及资料的一种，这样可以减轻未来辅导中心以及撤销移民申请的压力。从源头上，在问题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疏导和解决，不让这些问题像滚雪球一样，慢慢累积困惑和压抑，压垮怪物们相对简单的心思……” 沈摇是真的思考过，所以条例清楚，“想让怪物与人类社群和谐相处，也应当有怪物视角的书籍，指导它们去应对这些事。但是这类书册不能太深奥，必须是用怪物们能听懂的表达。所以陈局，在辅导中心试运行开始后，我想花一段时间去同步学习心理学的相关知识，我想试试看有没有办法可以从怪物的视角去搭建一个正确人类心理的框架。” 沈摇说完，满眼期许看他。 虽然开始时心猿意马，但陈年仍然一字不漏得认真听完。 甚至在后来，已经渐渐沉浸在她描绘的理想蓝图里，忘记了心里的杂念，短暂回归早前的内心宁静。 隔着温泉水的雾气，陈年觉得眼前的人，正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拼命发着光…… 等从玫瑰池出来，沈摇热血沸腾，一点都不冷了。 下水前裹得严严实实的浴巾，现在换了一条干净带着暖意的，简单披了披在身上。 山间的夜里有虫鸣声，虫鸣声和温泉相映益彰。 沈摇脚下微微驻足，再次感受到了来自怪物的目光，但不是上次那只…… “怎么了？”陈年也停下脚步。 沈摇脱口而出，“我好像又感觉到了一只在看我的怪物，不是上次那只。” 但她没说，这次好像因为陈局在，她忽然也不是那么害怕了。 甚至，还会好奇，那是一只什么怪物。 她也说不出来。 但是和陈局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平静又安宁。 可能因为王女士也是这样的，所以陈局让她觉得熟悉，也安稳。 正好前面是红酒池，沈摇今晚正想泡这个。 泡温泉不能饮酒，但红酒池可以。 沈摇很喜欢这个温泉的味道。 但陈年微微皱了皱眉头，这种感觉很陌生。 他不喝酒，酒精会影响判断，但眼下，温泉池里添加的红酒仿佛顺着温热的水波，一点点从肌肤渗入四肢百骸，一点点麻醉和歇下大脑的警惕。 温泉和酒精仿佛加速了潜滋暗长的心跳声，就在眼前，克制，好像在刻在骨子里的吸引力法则面前薄如蝉翼。 隔着雾气，如同花朵即将开到奢靡…… 他忽然意识到不对，准备起身。 正好沈摇到他身侧，小声问起，“陈局，上次说，怪物吸引分为好感吸引，本能吸引，磁场吸引和致命吸引。刚才那只山猫是好感吸引，遇到过的食尸蚂蚁有本能吸引……那剩下的磁场吸引和致命吸引是什么？” “走吧，回去再说。” 陈年声音里都是嘶哑。 在理智尚存前，他从温泉里起身。 沈摇诧异看他，虽然不知道陈局突然怎么了，但也跟着从温泉起身。 山里的温泉，多在无遮蔽处，或者树荫下。 沈摇起身时，正好树上落下一只漂浮在水上的水蜘蛛。 沈摇吓一跳，下意识害怕往后，惊呼一声，然后在温泉池里的台阶踩空，向后仰去。 陈年本来已经出了温泉，听到她的声音，下意识伸手牵她。 而沈摇险些落水，幸好被他伸手牵住。 等沈摇回过神来，正好见他就在近处，握住她手腕的掌心温和而有力，隔着温泉的水汽，他眼底少见的微红，低沉而温和的嗓音里克制与沉沦交织，花开奢靡：“没有心跳的怪物，会为藏在自己身体里的心跳声而疯狂。致命吸引，就是对方的存在，会让你感受到不应该存在的心跳声在身体里复苏，那是所有怪物都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第92章 那是所有怪物都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露天烧烤的时候，沈摇手里握着红酒杯，脑袋里还浑浑噩噩想起刚才的场景。 还有陈局说话时的语气，和看她的眼神。 那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分明还是陈局，声音低沉里带着温和，又好像藏了她没见过的炽热，和克制？ 她也说不上来。 但陈局和她说那段话的时候，她的呼吸仿佛都急促了，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脸红…… 这种感觉很奇怪。 奇怪到，她甚至怀疑是不是红酒池里的酒精作祟。 但很明显，没可能。 整个红酒池里的红酒含量恐怕还没有现在野餐桌上酒瓶里的多。 但那时候的氛围就是，有些奇奇怪怪和暧昧过了头…… 对，就是暧昧。 虽然她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但当时的氛围就是暧昧…… 她又不是小孩子，她是成年人。 知道成年人的暧昧，是即便在和你说着你刚才问的话，但语气神态和看你的眼神里， 都藏着欲言又止的情绪…… 一种，兴许自己都不确定的情绪。或者，不想去确定的情绪。 但它就是存在，在特定的场合被放大和察觉。 沈摇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却会在某一刻，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触动了心底，忽然地眼眸微滞，心跳加快…… “沈摇！”张科远远喊了声。 沈摇回过神来，放下杯子，往张科这边去。 部门团建经典项目bbq环节，在温泉项目之后，在客栈后苑的草坪上热火朝天进行。 热火朝天，主要是张科这块。 老藤和陶紫姐都特别不喜欢烟熏火烤，能有多远离多远 但部门团建bbq还是要参与的。 参与吃喝玩乐就可以了。 反正bbq有张科带着童千、苏鹤和黎曜他们几个。 于是，陶紫一边歇着，一边刷着手机，看美妆博主的直播视频。 而老藤在听取沈摇的意见，尝试了一次冰淇淋后，整个人仿佛打开了通往另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客栈前台和小卖部的冰淇淋都快被它买了个遍。 都知道老藤最近沉迷各种饮料，但凡有遇到没有喝过的新口味饮料，老藤都要试。 这次好了，又沉迷上冰淇淋了。 冰淇淋比饮料更容易上人上瘾和沉迷…… 老藤甚至抢了张科用来给冰啤酒保温的冷藏保温袋，妥妥得欺负了张科一轮。 现在，老藤的面前放了一整袋的冰淇淋，感觉可以够他吃到天亮的～ 总归，特移局的团建和其他部门相比，确实是可以相对轻松和放松的。 虽然也有人在热火朝天的干活！ 比如张科。 但相比起每天周旋在报告和各种擦屁。股环节，张科明显很喜欢bbq这种氛围。 而且张科也确实是有烧烤天赋的。 音乐一放，烧烤这项“活动”就可以让他自己乐在其中。 沈摇觉得虽然有点辣眼睛，但如果张科哪一天不想在特移局了，他是有热情可以出摊的！ 童千、苏鹤和黎曜还是头一次参与部门团建bbq，在张科的带动（gudong）下，都正兴奋着，跃跃欲试，等着给张科打下手。 苏鹤和童千一起串肉，童千兼职扇火，黎曜准备各类调料，张科要什么，黎曜就递什么过去。 难得三个人都成就感爆棚。 眼见为实，男生真的有自己奇奇怪怪的喜好和high点。 比如张科的音乐一放，苏鹤，童千，黎曜，再加上张科四个人就已经开始一边烧烤一边自high了。 和一旁安静看着美妆博主直播视频的陶紫，还有沉浸在各种口味冰淇淋的老藤形容鲜明对比。 沈摇是女生，所以有优待。 童千、苏鹤、黎曜三个人和张科当苦力就够了，沈摇负责在一旁优先试吃，然后帮忙传菜。 张科是说，都先在这边用炉子差不多烤出来。 烤得差不多快好了就先拿到帐篷那边去，然后大家一边烤一边吃。 主要是泡完温泉出来已经很晚了，如果是下午倒是可以在帐篷那边慢慢烤着；现在这样可以节省时间。 一看就是有丰富的bbq经验。 这边七七八八烤得差不多了，张科又开始烤鱼了。 烤鱼是最后一道大菜，鱼烤完就可以进入正式bbq啦！ 沈摇把烤得差不多的串送到了帐篷那边的烤炉和架子上。 苏鹤过来帮忙生火。 沈摇印象中的每次团建bbq，如果没有老板来帮忙，生火都是一个无比灾难的环节。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50节 但今天竟然异常顺利。 苏鹤笑着说，“刚才张科教过了，掌握诀窍了，而且从那边直接挪了炭来。” 苏鹤的成就感简直挂在脸上。 沈摇竖大拇指。 苏鹤嘴角微扬。 再到陶紫和老藤这里，火一生起来，陶紫是适应了好久，还是有些嫌弃。见老藤也起身，靠在栏杆那边吃冰淇淋，陶紫也上前，拿了一个冰淇淋陪他一起。 老藤看了她一眼，继续靠在栏杆上，目光看向远处的黯淡灯火和漆黑夜空。 陶紫淡声，“还在找那只黑猫？” 老藤愣住，转头看她。 陶紫一幅了然的表情，“它可没少对你下死手。” 老藤没出声。 “陈局说找到你的时候，你就吊了一口气在。是他给你留了口气，还是你为了放它走，只给自己留了口气在？” 陶紫托腮。 明明远方没什么，两人都看向远方。 老藤还是没出声。 冰淇淋吃完，老藤顺手将纸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两人都靠在栏杆上，两人都知道远方有什么。 “你还记得刚成为怪物的时候吗？”陶紫好像忽然想起问这么一句。 “嗯。”老藤终于吭声。 陶紫笑了笑，“它们是不是也和我们那时一样？” 它们都在看远处的夜色里的“它们”…… “人类社群没有它们想象中那么好，也没有它们想象中那么不好。”陶紫感慨。 老藤沉声，“你之前和沈摇去做撤销移民申请了？” 老藤看她。 陶紫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和沈摇一起去，陶紫如实道，“当时找不到人，对方又很急，我就和沈摇一起去了。沈摇开口的，没办法拒绝，不是吗？” 老藤会意。 稍许，陶紫继续托腮看向远方，“其实去了之后才发现，有时候你特意避讳的，真正要面对的时候也不是那么难……” 老藤再次看她。 陶紫继续，“每一个想要离开的怪物，都有自己的理由。有时候这个理由也并不像想象中那么曲折和复杂……人的一生可以承载无数的情绪和情感，但这种承载对于怪物来说却太多了。” 老藤眸间黯沉。 “送走吴桂芳的时候，我和自己和解了——我们永远不会知道当一个怪物选择在亲近的人身边消失的时候，它在背后承载了多重的情绪和情感。” “当它无法负荷这种情感时，或者说，当它觉得这一切对于它来说已经过于充实和完整时，离开反而最需要勇气。” 陶紫眸间氤氲，“我和自己和解了，也和它和解了……它一定在我不知道的角落里，做了它觉得最合适的选择……一个我可能永远都无法知晓真相的选择。” “但是我知道，它对我的爱不会消失，会一直在。” 陶紫拿起一旁的宣传单，不急不缓得折了一架纸飞机，然后放在嘴边呵了一口气，然后朝着远方放飞。 就像很久之前，爸爸抱着她，“桃子，看看你的纸飞机能飞多远。” 她开心拿着纸飞机，朝着嘴里呵了一口气，然后朝着远方放飞…… 就向刚才一样。 童年的那架纸飞机，穿越了时间，和眼前的重合在一起…… “每个怪物心里都有一座天平，爸爸心里的天平会偏向你，也会在爸爸觉得你已经长大，足够照顾自己的时候，爸爸心里的天平会偏向另一件对爸爸来说同样重要的事……” “但桃子，无论爸爸在哪里，你在哪里，爸爸希望你永远都记得，爸爸爱你。” “爸爸永远爱你……” 陶紫阖眸，眸间的氤氲散在空气里。 不远处，树梢忽如一。夜春风过境，花娅开满枝头…… 老藤看着远方那架纸飞机落下的地方，仿佛有一双幽暗碧绿的眼睛，魅惑而居高临下姿态地看着他。 没有生机的怪物，没有心跳和脉搏。 但他是一棵古树，他是一棵古树，他的心跳和脉搏扎根在泥土和大地里的…… 很多年前的一天，有一只受伤的黑猫蹭靠在他的树干旁，奄奄一息。他用树荫给它遮盖，用藤条将它和危险隔开。 但很久之后的一天，它剖开他每一条树干和藤条，好奇、玩味得看他——我看看，你们树有没有心？ 老藤淡淡垂眸。 * “好了，好了！快来！” 张科刚烤完，一口气没歇，又开始张罗旁的。反正在特移局，张科就没有不操心的。 “诶，没看到陈局，要不要叫陈局？” 张科张罗完一圈，发现陈局还没下来，“我今天的鱼烤得可好了，他最喜欢吃鱼，他不来可要后悔的。老藤你问问。” 张科顺便指挥。 老藤烦了他一眼，老藤不动。 陈局肯定不会是泡温泉不舒服，说回去休息肯定是有事，老藤才不触这个霉头。 但张科不信邪。 “不问算了，我问！”张科念念叨叨掏出手机，噼里啪啦一顿语音就发过去。 “陈局，来bbq啊，烤了鱼，烤得可香了，你慢慢下来啊，给你留着，我们先烤着。” 沈摇竖起耳朵，一边帮忙摆东西，一边听张科这边微信的动静。 但张科这边的微信好像很久都没动静。 “张科，火要熄了。”苏鹤提了声，张科几人看火去了。 “好像是 炭出问题了，让服务员过来看看炭。”张科说完，黎曜去跑一趟。 一会儿等服务员过来换炭，差不多半个小时过去，终于可以吃上烤的了。 张科又终于想起陈局来，“陈局还没下来，好像也没回信？” 张科轻嘶一声，“不对啊，陈局都是秒回的啊～” 沈摇没出声，只悄悄听着。 脑海里想起当时从温泉池出来，陈局眸间还有些猩红，尽量温和平静的声音说，他好像对红酒池过敏了，要先回去，她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他先送她去和陶紫他们一起。 她说没事，知道是山猫就没事了，不用管她。 但她确定那一刻，她从陈局眼中看到了少见的迟疑。 她也伸手去取浴巾，“我也差不多泡好了，泡久了也不舒服，我也回去吧。” 陈局没说什么了。 从红酒池出来，陈局的眼神渐渐恢复平静，不像刚才在温泉池里那一幕。 但还是和平时的陈局有些不一样。 也是在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到，幽静的山间温泉小路上，她单独和他走在一起，周围是昏暗朦胧的灯光和流水声，这本身就很暧昧。 这个念头有些突然，也让她莫名红了脸。 余光瞥向陈局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缘故，她觉得他耳后也是红的。 一路的温泉流水声，再有就是虫鸣和鸟叫声。 她从来没有发现过，和陈局走在一起的时候，其实有多安静，就有暧昧…… 她肯定是疯了，或者也酒精过敏了才会这么想。 中途张科的电话打了过来，说泡得怎么样了，bbq啊；行程里确实有这一项。 可能是和张科电话的缘故，刚才的安静又暧昧，且两个人其实都心知肚明的氛围渐渐散去。 中途也遇到陶紫和张科他们几人，然后一起回了客栈。 张科还感叹，“陈局，刚才给你微信，你带手机？” 陈局轻嗯一声。 沈摇也才发现陈局这一趟出来没有带手机。 陈局平时是任何信息机会都可以秒回，从不喜欢让人等的人，是着急什么样的事，才会连手机都忘在了房间里 然后沈摇想起，她在石板浴那个僻静的角落，觉得背后阴冷发凉，颤颤抖抖给陶紫姐发微信的时候，陈局忽然‘凑巧’出现在周围…… 并不是凑巧。 陈局是特意来找她的…… 尽管这个念头让人匪夷所思，但这个念头还是在沈摇心底落地生根。 陈局来找她，一直陪着她，应该是怕她害怕，但其实陈局很明显并不怎么喜欢泡温泉。 有时候是在温泉池边上喝水，看介绍。 有时候在温泉里坐上不多时间。 大部分时间都在听她说话，但不怎么看她，只是偶尔一眼。 除了，最后在红酒池，他看她的眼神里藏了东西，又特意和她说了没有心跳的怪物，会因为致命吸引，感受到不应该存在的心跳声在身体里复苏。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51节 陈局不会没有由来的忽然给她说这句话。 而且，他明明清楚她对很多怪物来说，都有吸引。 如果把这些都连在一起，沈摇心底忽然顿了顿，惊讶，也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 但沈摇确实想起食尸蚂蚁那次，想起服装厂那次，还有刚才…… “陈局说在忙，晚点。” 张科这块收到陈局回复了。 老藤再次睨他一眼，一幅早就给你说了不会来，你还问。 陶紫倒是有些遗憾，“陈局还挺喜欢吃烤鱼的？上次那家烤鱼店很热闹，他还说好吃来着？” 张科也感叹，“是啊，白瞎这条鱼了，昨天还说要吃烤鱼的。算了，肯定是最近太累了，泡了温泉休息休息也行，明天还要去梯田。” 张科已经很快自我调节了。 不来了？ 沈摇心里好像忽然什么东西落了下去，目光空空的，有些出神。 “来来来，先不管陈局了，我们自己先bbq。给你们说，这几瓶红酒可是我爸妈满世界跑寄给我的。” 张科不仅会自我调节，还会调节其他人。 整个bbq环节，张科一面担任bbq主厨，一面担任现场氛围组，还一面负责给每个同事倒酒。 老藤以前从来不喝酒的，开始觉得不怎么好喝，但沈摇告诉他可以混着可乐一起喝，很好喝，就是对身体有些不好。 等等，很快，两个人都反应过来，这一条对老藤不适用。于是老藤忽然有了红酒配可乐自由。 童千，苏鹤和黎曜三个人跟着张科烧烤了一晚上，忽然有了深厚的革命友谊，和张科一起喝酒，玩骰子，很开心。 杜平的星空比南城的星空近，沈摇也陪着陶紫姐一面喝酒，一面说话，一面悠闲得躺在椅上看星空…… “摇摇？”陶紫唤了声，才发现沈摇睡着了，应该刚才喝了不少红酒，酒意上头了。 张科那边刚好接起电话，“陈局，忙完了？……在呢，烤鱼有，有有有！烤一下就好。对，都在。后面的草坪，行，等你。” 挂完电话，张科不玩了，“来来来，生火生火，陈局说下来吃烤鱼。” 张科说完，还特意在老藤面前再说了一次。 老藤烦他一眼。 火重新生起来，张科的烧烤激情重新回来。 除了刚才烤好剩下的，还有不少保留食材！ 譬如几条鱿鱼。 张科问黎曜要不要吃大鱿鱼，黎曜摇头。 毕竟他办公室外面一大群章鱼哥，他看习惯了，有点吃不下。 还有锡纸脑花。 童千摇头，忽然有些不想吃了。 “鸡腿呢？”问苏鹤。 苏鹤脸也绿了，他不大想吃鸡肉和鸡腿…… 终于，“陈局，锡纸烤花甲。” 陈年温声，“嗯。” 张科感慨，“整一个特移局就三个不挑食的，陈局，我，沈摇，沈摇还睡着了。” 陈年顺着张旻目光看去。 沈摇是靠在躺椅上睡着了，身上盖着薄毯。 精致好看的五官，脸色有些泛红，睡得很安静。 陶紫小声，“多喝了点，晚点我送她回去，怕着凉。” 陈年没出声。 等烤脑花，烤花甲，烤金针菇和烤鱼吃完，张科叫着大家继续玩骰子。 正好，陶紫，老滕和童千，苏鹤，黎矅都有兴趣，但陶紫要先送沈摇回去，怕她着凉。 “你们玩，我去”。陈年忽然出声。 第93章 如果换成其他任何人，包括老藤，陶紫不会放心。 但对方是陈局。 陶紫只迟疑了一秒，然后自觉代入了陈局平日就是这样，会为所有人着想。 大家平时工作压力不小，也难得有凑一起玩的时间，正在兴头，所以陈局才说他来吧。 所以，陈局就是陈局。 陈局能有什么心思呢？ “陈局，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陶紫还是迟疑，“要不我先送沈摇回去，再回来也行。” “没关系。”陈年温声，“正好我也要回去。” “那就麻烦陈局了。”陶紫这次放心了。 “摇摇，起来了。” 听到陶紫姐的声音，沈摇浑浑噩噩睁眼，等看清楚眼前的人确实是陶紫，又微微打了个呵欠。 “回房间睡吧，这里会着凉。”陶紫难得的温柔都在沈摇这里。 沈摇揉了揉眼睛，然后跟着点头，微微把头靠在陶紫肩膀上，又阖着眼，稍微打了一个呵欠，“陶紫姐，我好像喝得有点晕。” “回去睡吧，两步路到了。”陶紫刚说完，沈摇又打了一个呵欠，正好没听到下一句，“陈局带你回去……” 陶紫把沈摇交给陈年。 沈摇迷迷糊糊跟着陈年一起，偶尔转头看一眼，自己都有些懵，然后忍不住赶紧摇了摇头。 真的是喝多了，乍一眼竟然看到陈局了！！ 陈年察觉她的目光，转头朝她看过来。 沈摇的目光没有避开，而是直勾勾看他。 陈年：“……” 沈摇再次摇了 摇头，奇奇怪怪，再看一眼！ 果然，等再看一眼，也还是陈局。 沈摇很有些懊恼。 以后，张科再说从他家里带来的酒可不能乱喝了。 陶紫姐都直接变成陈局了。 她又忽然很好奇，“你说句话呗～” 陈年：“……” 沈摇竟然察觉对方有些拘谨的模样。 “随便说句什么都行。”她就是好奇能把陶紫姐认成陈局，声音会不会变？是陈局的声音，还是陶紫姐的声音，还是说不定是老滕或者张科的声音。 沈摇不由笑出声来。 由得这么一笑，没怎么留意脚下，笑着笑着就微微朝前绊了一脚。 陈年伸手牵住她手腕，连位置都和在温泉的时候一样…… 沈摇更加确认是酒精在脑海里作用。 “可以了，你不用说话了。” 反正她已经了解了。 陈年：“……” 陈年迟疑片刻，牵着她的手应该继续，还是应该松开。 “走吧。”沈摇开始指挥。 陈年忽然发现他不用迟疑了，因为有人又要一头往竖杆上撞了。 陈年没有松开手，直接牵着她从竖杆前绕过。 她浑然不觉。 陈年有些忐忑，但更多是好气好笑。 以前认识的沈摇，大都聪慧，能干，一点就通；喝多的沈摇，很勇猛，哪里有杆子，哪里有树，哪里有门就往哪里撞，回回精准。 但他不知道，更好气好笑的还在后面…… 譬如刚进电梯，就往电梯上靠，说到了，床真大。 陈年：“……” 好容易到了五楼，他牵她下来，她不肯，说，床不就我，我来就床。 陈年莫名笑出声。 “走了，沈摇。”他温声。 听到他的声音，沈摇倒是‘清醒’了。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52节 哦，这是在电梯里。 顶着陈局脸的陶紫姐还在，她差点以为电梯就是床了。 “到了。”陈年带她到房门口。 她也停下来，然后看他。 陈年：“……” 陈年温声，“刷卡回去。” 沈摇眨了眨眼，然后‘反应’过来，“对，刷房卡。” 然后从手机套后面取出那张“工作证”对着锁一顿刷，刷不开的房门滴滴作响，沈摇一脸懵，“怎么会刷不开？我特意回去拿的。房卡得随身带好，不然会有小怪物跟着我～” 陈年再不怀疑她是真的喝多了。 倒是真记得“工作证”要随手放在手机套里，但不记得房卡也要。 房卡落房间里。 为了阻止沈摇继续刷“工作证”，陈年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房卡”，温声道，“我让工作人员来开门。” “也行，这门坏了，刷不开。”沈摇竟然赞同。 陈年唇畔轻抿。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这样的沈摇也很好…… 陶紫几人在草坪那边，草坪过来要十几分钟，楼下的工作人员上来只要两三分钟。 陈年不好牵着已经准备靠着门睡觉的沈摇，只能拿出房卡，刷开自己的房门，让沈摇先进来等，工作人员应该很快会上来。 “先坐会儿。”陈年牵她坐下，房门开着。 她“老实”配合，然后再次微微打个呵欠，靠着椅子稍稍侧头，不太舒服，但很惬意的姿势眯着眼。 正好陈年的手机响起，是蒋明睿的。 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应该是之前那桩案子相关。 “明睿。”他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蒋明睿说起，“陈局，之前要的西郊仓库火灾的资料出来了，我给您发过去了。” 西郊仓库火灾，就是食尸蚂蚁被意外烧死那次。 之前都是粗略的现场事故报告，但详细的事故起因调查报告等到现在才有。 “我知道了，我晚点看。” 挂了电话，陈年回头，就刚才接电话的眨眼功夫，椅子上已经没人了。 沈摇已经自己跑去了他床上，脱了鞋窝在被子里，睡了…… 陈年：“……” 陈年轻叹。 陈年很少像今天这样，陷入两难境地。 怪物很少有为难的情绪。 要么做，要么不做。 在特移局里的事务也一样。 如果一直在机关单位，会看不到基层工作的细节，每一项业务都要经过别人转述，并不算真的知晓业务流程的弊端。所以每一项业务，他每个月都会抽空亲自去跑，从未间断过； 同样道理，如果一直关注细节，人就会陷入琐碎，所以每一项基层业务他会带人一起跑，事后会有人跟进，他不能把所有的时间都花费在这上面。 所以，对怪物来说，遇到问题要么想办法解决，要么直接退出。 极少会有情绪这样的东西作祟。 所以，怪物比人类更简单，人比怪物更内耗。 他会顾及局里每个人的立场，但不会因为他们的立场而内耗自己。 他清楚他自己要做的事。 人无完人，这一条既适用于人类，也适用于所有的怪物。 所以，当他默认每一个特移局的同事，兄弟部门同事，以及怪物们都有自己的个性和立场的时候，他会默认尊重他们不同的个性与立场。 这些对他来说都不难。 更不会让他陷入为难…… 真正让他陷入为难的，是沈摇自己躺在他床上，已经脱了鞋和外衣，侧身睡着了。 陈年：“……” 他不知道应该把她直接叫醒，让她等工作人员开门，然后重新回自己房间去睡；还是等工作人员开门后，他去她那间屋，把这间屋子让给她。 陈年迟疑的时候，工作人员经过。 陈年上前，“房卡给我就好了。” 工作人员诧异看他。 虽然这几间房间都是一个团队的，但是…… 陈年头大，如实道，“等房卡的时候，在我这里睡着了，我和她换一间。” 工作人员当即会意，明白了。 远远确认了一眼，然后把房卡递给他。 等工作人员离开，陈年想了想，也拿着电脑起身，轻轻关上门，去了沈摇房间。 蒋明睿发给他的资料已经收到了。 之前的现场事故报告初步结论是附近施工方违规操作，造成了天然气管道泄露。 废立工厂里有没处理完的易燃易爆物，导致了爆炸的意外。 但这座仓库年头已经久远了，基本无法溯源和追踪了。 现场的评估，基本只能是意外和无法追溯。 这次深度调查报告发过来，修正了部分细节，但更多的进展，是泄露的天然气管理里也发现了大量的食尸蚂蚁尸体…… 这一条应该就是蒋明睿最想让他看的。 这批食尸蚂蚁的行踪诡异，有明显的圈养痕迹，被人用作牟利和杀人的刀子，但在手段被暴露之后，被人毫不犹豫的遗弃，毁尸灭迹。 这批食尸蚂蚁不仅被圈养，而且被控制。 之前违背设定好的指令去攻击沈摇，他更多猜测是来自怪物的本能吸引，超过有人给食尸蚂蚁设定和植入的指令程序。 也包括服装厂那次，已经吃了服装厂负责人，可以化成他模样的黄鼠狼怪也明显是违背了指定，去袭击沈摇。 这两条，他都判断和本能吸引有关。 但蒋明睿传过来的调查报告，是另一个他没考虑，或者说，不愿意去怀疑的点——这批食尸蚂蚁慢慢有了自己的意识，摆脱了程序和指令的控制，它们知道即将发生的天然气泄露，废弃工厂里又留存了易燃易爆物，有人要清理它们。 它们被设定好的指令是等待清理。 但这群蚂蚁中的一些，应当是觉醒了。 它们绕不开程序和指令的控制，无法从废弃仓库的阴谋中逃离出来。 但它们中的一部分觉醒了。 按照设定，仓库是因为天然气泄露爆炸的，所以其他的管道都被封住了，天然气管道没有，它们冒着被烧焦在管道里的风险，想从天然气管道这里逃出生天。 它们确实也这么做了。 只是没来得及。 或者说，它们中的大部分都没来得及…… 这个念头让人毛 骨悚然。 但它们拥有了自己的独立意识，拥有了对危险的判断，比对，和化解这些危机的常识与能力！ 只是缺了些运气！ 人类在造就这些怪物为自己谋求私利的同事，也在亲手将自己推到悬崖峭壁的顶端，但铤而走险，浑然不知…… 陈年沉声，“找一找还有没有生还的可能，还有，这件事不要再通过特调科和重案科，你和老滕对接。” 电话那边，蒋明睿应好。 挂了电话，陈年再次看着报告，陷入沉思…… 咳咳咳。 是隔壁咳嗽声。 他和沈摇的屋子就隔了一堵墙。 沈摇喝多了，会不会忽然从侧身变成平躺？ 他好像不应该这个时候把她一个人留在房间里…… 在草坪上还在玩欢乐骰子的时候，陈年再次敲门，然后打开房门，重新先将电脑放回自己的桌上，准备一面工作，一面等。 陈年没有关房门，也不方便关房门。 但在身后动静，他转身看，是沈摇踢了被子的时候，陈年再次陷入两难境地。 最后，陈年还是起身，关了房门。 也上前给她重新盖好被子。 不同她直接接触，或在一个温泉里，就不会像刚才那样失控。 但他还是没料到，他俯身替她盖被子的时候，她忽然睁眼看他。 陈年：“……” 陈年心跳倏然漏了一拍。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53节 第94章 一个喝醉的人不会这么容易醒，也不会这么轻易睁眼。 陈年很清楚。 沈摇刚才是真的喝醉了…… 陈年屏住呼吸，没有动弹。 沈摇也没有动弹。 就这样，在近在咫尺的距离里，只是眼睛直勾勾看着他，眼神里却带了些许空洞和无神。 是有人靠近，下意识的行为。 他不出声，她也不会有旁的反应…… 果然，四目相视，他没动弹，她的眼睛慢慢安稳阖上，又微微动了动身子，找了一个舒服的方式，重新安静睡了过去。 陈年微微皱眉。 还是没敢动弹，因为她重新找的舒服方式就是她裹着被子的一角，被子的一角刚好被他牵在掌心里，他稍微松动，被子的一角就会落下，她还是会醒。 陈年：“……” 陈年不得不保持同样的姿势，再等些时候她睡熟了，他再松手。 但同样的姿势，就不可避免会像现在这样，不得不继续这样近距离看她…… 陈年尽量让自己呼吸平稳。 慢慢的，目光也从之前的的无所适从，到现在不管心跳声如何，但能平和安静得看着她。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又这么长时间得打量一个人。 这个人是沈摇。 他脑海里会莫名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虽然不敢确定对面的盖章室是不是真的会‘自毁’，但还是下意识的闭眼，身体稍稍往后倾。 他也知道‘自毁’程序是憨憨的恶作剧，用来监督苏鹤是不是偷懒，‘自毁’会在后台清除，但周围的人会感受到巨大的强光和耳鸣声，两份钟过后就会好。 这是陶紫给憨憨出的主意。 据说这样的‘自毁’让老滕和张旻跳脚，尤其是张旻，以为对外人事科的办公室就在盖章室对面。从那之后，苏鹤的盖章效率就忽然高了起来，因为老滕和张旻会一直盯着他。 他也觉得挺好，这个恶作剧般的‘自毁’程序也保留了下来。 苏鹤病假，憨憨忘了调节程序，被第一天正式来特移局上班的沈摇遇到。 他当时刚从怪物次元的熔炼场回来，察觉局里有人。 特移局的人都不习惯早到，不是他熟悉的人。 他想起上面从新闻司调拨过来的新人，大约应该是昨天来报到。 张旻稀里糊涂又在跑安城大火的事，没时间管新人，新人不清楚局里的情况。 憨憨的恶作剧报警系统开始提醒倒计时。 刚来特移局，张旻没时间管，人会挂在对外人事科。 对外人事科刚好就在盖章室对面。 他：“……” 新人第一天报到就遇到这种。 不过也好，应该很快就清楚特移局的业务了。 只是，他还是忽然迟疑了一瞬。 因为想起看过的简历，从新闻司调来的是个女孩子，不能太像张旻刚来的时候…… 最后一刻，他还是赶到了盖章室和对外人事科办公室门口。 盖章室的‘自毁’程序正好从1走到0，他也正好看到对外人事科办公室里，沈摇闭着眼，有些懵，又有些难以置信，还有些惊慌失措，好像被吓倒的模样。 他关上对外人事科的门。 巨大的光亮耀眼闪过，刺耳的尖叫轰鸣声连同巨大的耀眼光亮一起被他关在了对外人事科的门外。 1秒，2秒，3秒……一直到5秒，他重新推门而入，脸上还带着从熔炼场回来没有摘下的口罩，温和看她，“沈摇？” …… 那是他第一次见沈摇。 但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能感受得到她身上对于怪物的特殊吸引。 他没法第一时间判断。 但循着本心，“跟我去看看专案吧……” 特移局来过很多新人，她是第一天来特移局就和他一起出外勤的人。 特移局是一个和怪物打交道的事务部门。 他必须要判断沈摇身上对怪物的特殊吸引，以及包括，她是否适合留在特移局…… 在他接触过的怪物里，吴桂芳是一个心态很平和的怪物。 这样的怪物心绪很稳定，有自己的主见，很难被外在所影响；但他诧异的是，吴桂芳对沈摇很有好感。 沈摇自己应该不能察觉。 吴桂芳能察觉得到。 但吴桂芳即便能察觉，言行举止里透露出来的好奇和亲近，是愿意和她接触。 并且，沈摇的出现没有扰乱她的心静，而是让她心里更加平静…… 这是好感吸引。 所以，吴桂芳对她没有避讳或芥蒂。 特移局的工作有很多是要和怪物接触，沈摇的亲和力会让很多怪物愿意和她沟通，配合。 包括宋君承和黄金蜥蜴的女儿。 沈摇身上有让它们平静和安宁的特质，这种特质就是好感吸引的表现之一。 夏青乐园的那只怪物，平时只会在没有人的时候出现，因为它也害怕，害怕别人怕它，更害怕曾经热闹的地方一直冷清。 但沈摇的出现，会让它忍不住恶作剧，想引起沈摇的注意。 包括莫比乌斯环…… 都是它打招呼的方式。 在夏青乐园这里，他修正了之前的判断。 沈摇身上不仅有对怪物的好感吸引，还有，好奇吸引。 好奇吸引，就是怪物会想方设法引起她的注意。 所以，他也会对她好奇。 那天中午的宫廷羊排锅，其实店里的人并不多。 人不多的地方，没有烟火气，他尝不出味道，他只是陪沈摇去。 但他接完电话，原本以为味同嚼蜡的第一口饭菜，竟然是有味道的…… 他抬眸看向沈摇。 沈摇和他说着夫妻肺片里没有夫妻，叫宫廷羊排锅的反而最有烟火气。 他嘴角淡淡勾起。 那是第一次，他在人很少的小店里吃出了烟火气，在不必拥或嘈杂地方，一面说话，一面尝到平淡、温馨的味道。 他也记得，在阳台吧台上，喝过的那杯塞满布丁，燕麦和冰淇淋的奶茶。 那是他第一次喝到奶茶的味道。 他很难忘记掉…… 思绪间，沈摇这里已经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是睡熟了。 陈年慢慢松手，尽量不让她察觉周围有任何变化。 但在手松开之后，他仍在原地停留了片刻，直至在光影里又安静看了她一眼。 ——所以，是不是也可以有一本简单的，可以给怪物普及的《人类心理学常识手册》？ ——从源头上， 在问题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疏导和解决，不让这些问题像滚雪球一样，慢慢累积困惑和压抑，压垮怪物们相对简单的心思。 ——在辅导中心试运行开始后，我想花一段时间去同步学习心理学的相关知识，我想试试，从怪物的视角去搭建一个认识人类心理的框架。 他很难不去注意这样的沈摇。 也同样很难克制自己的意识，不出现在她面前，就像刚才一样。 就像现在一样…… “滴滴滴”，是蒋明睿的微信，【陈局，不对。】 陈年思绪从沈摇身上抽离开来，【怎么了】 蒋明睿的电话打了过来，陈年推门了阳台上，“说。” 蒋明睿那边的语气有些沉重，也似是困惑和沮丧，“那只怪物还在南城作案，就在刚才，莲湖区南大街和西二街交汇处，正好在避开监控的地方，又有一起怪物袭击和啃噬怪物的案子。” 蒋明睿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而且从作案手法和现场痕迹判断，和之前一样，是同一只怪物。” 陈年短暂沉默。 蒋明睿继续，“陈局，看来这次可能不是我们之前在查的那个叫邓宇的人了。我调了资料，他人还在杜平，根据他打车记录还有对应时间监控拍下的视频，他应该没有时间分身回南城。所以，可能不是它……”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54节 虽然陈局很少预估和判断错，这次他也以为十之八。九，但现在看，客观线索确实不是指向那个叫邓宇的人的。 “医疗科怎么说？”陈年问。 蒋明睿低头，沉声道，“医疗科在现场分析了，有人类唾液的痕迹，但还是被异化和污染过，反查不出dna。但从目前的这些线索来看，这只怪物还在南城，而且还融合在某个人身上，但这个人应该不是邓宇了。” 陈年：“我知道了。” 蒋明睿继续，“我们会继续追查这桩案件，陈局，有消息我再联系您。” “好。” 挂了电话，陈年眸间陷入黯沉。 他的感觉不会有错，但邓宇不应该还在杜平…… * 【陈局，我到门口了。】 靠1点半左右，团建大军回来了，之前陈年局让她回来之后找他，陶紫在门外发的微信。 很快，房门打开，老滕和张旻几人都和陈年打过招呼就各自回了房间。 陈年小声叮嘱陶紫一声，“沈摇在这个房间，怕她喝多，晚上不舒服，你照看一下。” 陶紫对沈摇为什么在陈局房间里也很诧异，但陈局交待了，陶紫接过房卡。 “我让前台新开了一间房间，沈摇的东西在她屋里没动，我先过去了。”陈年说完，从衣柜里取下衣服，还有随身的办公电脑，陶紫点头。 等陶紫回了屋中，陈年也往新房间去。 新房间在靠近电梯的地方。 陈年刷房卡，房门打开的时候，电梯门也正好打开。 陈年转眸，不多不少，目光正好和电梯里出来的邓宇再次遇上。 第95章 邓宇也看到了他，然后唇畔微微上扬，眸间含着笑意，略带“礼貌”（tiaoxin）地向他微笑致意。 那是一种来自胜利者的微笑、挑衅，以及‘问候’。 陈年目光淡淡得看了他一眼。 只是这一眼，邓宇也确认了对方的威胁，但对方甚至连多余的一秒都没有再看他，就进了房间，直接关门。 邓宇：“……” 邓宇（暴躁版）：“他没礼貌！我都对他笑了！” 邓宇：“你那种笑还不如不笑。” 邓宇（暴躁版）：“我就是特意的！” 邓宇平静：“那你以为别人看不出来你是特意的？” 邓宇（暴躁版）：哼！ 只是在路过有沈摇房间的时候，邓宇短暂停留了片刻。 邓宇（暴躁版）“她换房间了！” 邓宇平静：“先回去。” 邓宇（暴躁版）又哼了一声，然后非常不满得刷房卡开了自己的房间门，然后“啪”的一声关上，大约半个楼层都能听的到的那种。 等关上门，邓宇（暴躁版）站立闭眼，一睁眼，重新回到了邓宇的平静神色。 准确的说，从刚才下电梯那时起，就是暴躁版的邓宇，一直到现在。 邓宇从行李箱中拿出折叠水壶，将矿泉水倒进去，一面烧水，一面问：“你招惹他做什么？” 邓宇（暴躁版）：“都说了我们不能输气势！” 邓宇平静：“那你看看人家理你了没有？” 邓宇（暴躁版）：！！！ 邓宇（暴躁版）：“我已经搜遍了你的脑子，用了你们人类挑衅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做你们挑衅的手势。” 邓宇无语。 幸亏还没来得及。 水烧着，邓宇去洗脸。 今晚在山上的虾塘，鱼塘呆了一晚上，一身灰和土，一会儿还要去洗个热水澡。 邓宇（暴躁版）：“我不喜欢洗脸，不准洗脸！” 邓宇笑了笑，没有理会它的抗议。 水烧好，邓宇倒半杯热水，混了半杯矿泉水成了温水，分三口喝完，舒服多了。 邓宇（暴躁版）：“我不喜欢喝温水！我要喝冰可乐！给我冰可乐！” 邓宇平静，“明天喝！” 邓宇（暴躁版）：“就要今天喝，现在，立刻！！” 邓宇：“没有。” 邓宇（暴躁版）：“小冰箱里有！” 邓宇：“明天喝。” 邓宇（暴躁版）明显生气了，“现在就要喝！立刻喝！不然我拆了这栋楼。” 怪物邓宇终于如愿喝上了冰可乐～ 邓宇：“你折腾一晚上去哪儿了？我一个人在半山上的鱼塘钓了一晚上虾和鱼，剥了一晚上油焖大虾。” 两人吵归吵，然后一口冰可乐，一口温水，也很和谐。 邓宇（暴躁版）：“我去帮你洗清嫌疑，那家伙盯上你了。” 邓宇笑了笑。 邓宇（暴躁版）：“笑什么！” 邓宇温和，“之前一口一个吃掉，怎么现在跑去帮我洗清嫌疑了？” 邓宇（暴躁版）难得沉默了一次。 邓宇总觉得哪里不对。 邓宇（暴躁版）：“我愿意！” 邓宇刚想问它，它突然开口，“他们bbq了！” 邓宇：“……” 邓宇（暴躁版）：“我也要bbq！现在就去bbq！” 邓宇：“大半夜，明天。” 邓宇（暴躁版）：“让我来！” 说完就要强行上前，邓宇无语，“别闹了，今天在山上吹风了，有点头晕，明天再说吧，说了bbq就bbq。” 邓宇是真困了，顺道打了个呵欠。 邓宇（暴躁版）见他真的困了，也不闹腾了。 正好它也累了，也忽然安静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冲完凉出来，有的怪物竟然还没有闹腾，邓宇自己都忽然不习惯了。 “来回趴了两趟高铁，累了。”怪物语气低沉。 邓宇用毛巾擦头，打趣道，“你也有累的时候，还以为你精力用不完。” 邓宇还是头一次听到。 邓宇（暴躁版）：“很累的时候就会想打盹儿。” 邓宇躺下，然后关灯，“那就打盹儿。” 邓宇（暴躁版）很生气：“你不懂！我每次打盹儿，再醒来的时候就没有认识的人了！” 邓宇愣住。 好像忽然明白了为什么…… 黑暗里，只有窗外还有点点灯火，邓宇双手放在枕头下，温声道，“那你这次放心打，你醒来我还在。” 邓宇（暴躁版）阴阳怪气，“谁稀罕！” 邓宇笑：“你看，我又不嫌弃你。” 邓宇（暴躁版）：“你嫌弃！你不让我啃怪物的头，不让我啃内脏，最好吃的你都不让吃，你只让吃四肢！” 邓宇（暴躁版）憋了一肚子气。 邓宇笑，“头有什么好啃？” 邓宇（ 暴躁版）：“你不懂！” 那他确实不懂！ 因为他也不啃兔头和鸭头…… 邓宇：“说真的，你打个盹儿，保证我还在。” 怪物不出声了。 邓宇知道它是特意的。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55节 今晚很累了，现在也差不多两点多了，他是真的又困又累。 邓宇：“睡了。” 过了不多会儿，邓宇真的睡着了，呼吸声都响起。 然后邓宇（暴躁版）睁眼。 邓宇睡了，它就坐起来了。 它看了看窗外，它知道沈摇在哪个房间，它能闻出味道来。 它想去找沈摇…… 很奇怪，它和邓宇见她第一次的时候，它觉得她和其他的人类不一样。 它想和她说话。 和她说话，它能觉得心里平静，很舒服。 但这该死的相亲怎么这么短！ 不能天天相亲吗！ 但邓宇说不能。 它很恼火！ 有一瞬间，它是想去爬窗户，窗户可以通到沈摇那间房间。 但窗户都打开了，一条腿都迈出去了，想了想，又收了回来。 邓宇说晚上他睡着了，它不准乱跑，不然第二天会有黑眼圈。 它窝火，但还是老老实实回来。 人类真麻烦！ 每天都要睡觉，还睡那么久！ 现在才2点！ 邓宇起码要7点才会醒。 它无聊躺下，虽然但是，只要躺下，不动弹，明天早上邓宇就不会有黑眼圈…… 夜深人静，它睡不着，也不敢睡。 “bonjour” “hello” “こんにちは” …… 那些曾经熟悉的声音和名字，连同着那一张张脸都在脑海里如同浮光掠影般，从你好，到再见…… 但它不知道怎么和邓宇开口。 它还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他还只是一个在社区里总被其他人欺负的小孩子，语言不怎么通，架也不怎么会打；回家挨了打，还要遮遮掩掩，怕家里人看到。 异国他乡，并不是只有满地黄金，一纸梦想。 尤其对小孩子来说，更是一个陌生，甚至恐惧的环境。 它遇到邓宇有很多年了。 它和邓宇呆一起的时间，比任何一个人都更长…… * 沈摇早上醒来还有些浑浑噩噩的，屋里的光线有些刺眼，应该是没关窗帘，沈摇伸手搭在额头上，又卷着被子微微侧身。 但这一侧身，发现身边好像有人！ 沈摇忽然醒了。 见到一侧的人是陶紫姐。 陶紫应该也是被她的动静闹腾醒，但又没怎么睡醒，迷迷糊糊道，“醒了？” 沈摇是真醒了，“陶紫姐，我怎么在这儿？” 陶紫来了句，“问陈局。” 沈摇：“！！！” 陶紫微微睁眼，“是不是没拉窗帘，晃着你了？我睡觉不喜欢拉窗帘的，我喜欢早上有阳光，你要是刺眼了你自己去把窗帘拉了，我再睡会儿啊。” 沈摇：（⊙o⊙）… 沈摇好像昨晚是陶紫姐送她回来的，估计就在陶紫姐的房间睡了。 沈摇不好意思，“没事，陶紫姐你先睡，我先回房间冲个澡。” 陶紫迷迷糊糊“嗯”了声，然后说，“房卡在桌上。” “好。”沈摇下床。 她在，陶紫姐应该没怎么睡好，还是一个人睡舒服些。 沈摇去拿房卡，桌上好像放了三套房卡。 沈摇：（⊙o⊙）… 哪一个？ 陶紫正好想起什么似的，也坐了起来，“最左边那个是你房间的，昨晚陈局让前台送的，前台就没有写房号。” 陈，陈局让前台送的？ 沈摇又忽然想起刚才陶紫姐那句“问陈局”，沈摇怀疑自己是不是中途断片了，忘了什么事儿。 目光恍惚时，低头看到房间里的垃圾桶，还有那个文创冰淇淋的包装？ 这里是陈局的房间？！！ 沈摇瞳孔地震！ “这里是陈局的房间？”沈摇直接问。 陶紫一面呵欠，一面轻嗯一声，“是，昨晚陈局带你上来的，好像是说你没带房卡，让前台送房卡上来的时候，扶你先在凳子上坐着等，然后陈局接了个电话，你就跑到床上脱鞋睡了。陈局不好叫醒你，怕你昨晚喝多了，让我过来照看你。” 沈摇：“？？？” 沈摇：“！！！” 不是陶紫姐送她回来的吗？ 但很快，沈摇就隐隐约约想起，昨晚确实是陈局，她还以为自己喝多了，把陶紫姐看成陈局了，陈局一直没说话，她还让陈局开口说话。 然后她还把陈局的床睡了…… 沈摇苦瓜脸。 陶紫安慰一声，“没事，陈局心胸坦荡，不会介意的。” 陈局介不介意她不知道，但是她好像想起昨晚在电梯里，她非要睡大床，陈局好气好笑的模样。 丢死人了！ 丢死人了！！ 沈摇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那陈局呢？”沈摇又问起。 如果她在这里，陈局是不是去了她房间？ 那她好像也不好回去冲凉，但她衣服和行李还在那间房间里…… 陶紫轻声，“陈局让前台另外安排了一个房间，你的东西在自己屋里，不会不方便的。” 沈摇：“……” 沈摇再次在心里感叹陈局心细。 “那我先回去了，陶紫姐，一会儿你去吃早饭吗”沈摇走前问了声。 陶紫一头栽回床里，“不了。” “那我先走了，给你打包早饭吗？” “不用，我睡美容觉就好。” 沈摇轻轻关上房门。 刷卡进屋，冲澡，换衣裳，出来差不多7：30左右。 早餐是从7点开始的，她本来想在群里问一声大家要不要下去吃早饭，但想了想又算了。 看陶紫姐的模样，昨天大家应该都很晚，陈局应该也很晚，多睡会儿吧，她先自己下去吃。 估计今天行程要延迟。 沈摇对着镜子做基础护肤，化妆。 滴滴滴，微信声响起。 她刚怕听不见，回屋后才调出来的声音。 沈摇低头一看，是小高“热情洋溢”出现了。 hi～团里的亲们，大家起床了吗？ 昨天的bbq是不是到很晚？ 起床的亲可以先洗漱下楼用早饭了，就在一楼，小展厅旁边。 不想去的亲也可以告诉小高，小高帮大家提前打包早餐哦！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9点集合出发！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56节 9点集合出发！ 9点集合出发！ 沈摇忽然想起忘记告诉小高可能要延迟了，昨天的bbq太晚，今天行程推后些。 沈摇赶紧私信。 小高：【哦哦，好的，沈小姐放心，咱们这是专属定制团，什么时候去都行，可以可以的。】 小高在群里撤回消息。 沈摇刚松了口气，就见陈局在群里回了个，【好。】 放眼看去，好像忽然衬得陈局成了整个群里最积极那个。 沈摇：“……” 收拾完，沈摇带上手机下楼去餐厅。 在家里，王女士和老沈是不会给她机会空腹出门的，就算是一口豆浆油条都得吃了再走，所以沈摇一直有早饭的习惯。 餐厅在一楼大厅的小展厅旁，昨天买文创冰淇淋的时候沈摇就简单转了一圈。 主要是介绍杜平历史的小展厅。 有杜平的历史渊源，当地的特产和文物，还有梯田的由来，以及梯田耕种相关的知识介绍，譬如农具等等。 如果要认真看是真的能仔细看上一些时候。 客栈不大，餐厅就在展厅后，去餐厅要路过这里。 沈摇走马观花看了看。 等到餐厅，才发现餐厅也不大。 今天周五，晚上才会上人，现在的餐厅空荡荡的。 张科一眼看到沈摇，然后热忱招呼，“诶，沈摇！” 沈摇也看到张科和老滕，还有，陈局也在…… 陈年也看到她。 两个人都微微愣了愣。 张科恨不得招收，“来来来，正好一桌。” 现在在张科眼里，沈摇简直就是他的好徒弟！餐厅谁都可以没位置，他徒弟不能没位置。 “好点没？”等沈摇上前，张科问起。 “没事了，昨晚的烧烤太好吃了，酒也好喝，就没注意。”沈摇说话总能让人如沐春风。张科现在就在春风里得意着。 沈摇目光看向陈局。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陈局刚才看了她一眼后，好像就有意避开了她的目光，也没说什么。 张科问了刚才那句，就催她去拿东西。 张科和老藤都没问昨晚的事，那就是陈局只告诉了陶紫，别的没有提过。 陈局好像一直都这样…… 沈摇简单拿了些东西，牛奶，鸡蛋，吐司片和黄油，还有菜心，再有就是小番茄，番石榴和蜜瓜。 张科好事之徒：“哟，陈局的早餐遇到同类了。” 沈摇才看到陈局面前的盘子近乎和她一模一样。 陈年先拿，沈摇后拿，张科这么一说好像沈摇是特意迎合的陈局，其实张科没这个意思。 沈摇还没开口，陈年解围，“你应该学学。” 张科尬笑。 算了，他可是要吃面的！ 沈摇也跟着笑了笑。 老藤在一旁安静得喝着豆浆，老藤面前有好几种豆浆，红豆的，黑豆的，小米的，红枣的，老藤专心致志。 但这种时候张科就是喜欢去闹老藤，“老藤，你昨晚bbq结束是不是又去泡温泉了？” 张科说得神神秘秘。 陈年和沈摇都看向老藤。 老藤看他，没出声就是默认，但也困惑你怎么知道？ “你偷偷跟着我了？”老藤一脸嫌弃。 尤其这个人还是张科。 张科“啧啧”两声，“谁闲得跟着你！我是今天听服务员说，本来早班要去放空温泉池，重新放温泉水的，结果早上去看，好多温泉池的水都干了。” 沈摇：“……” 沈摇本来想喝牛奶的，指尖忽然顿了顿，看了看手里，最后还是默默把手里的牛奶杯子放下了。 陈年淡淡笑了笑，没出声。 沈摇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 张科忍不住笑，“老藤，你这是补水了啊！你跑来温泉补水！” 张科想想都觉得绝。 老滕不高兴，“有微量元素。” 沈摇：“！！！” 张科：“那也是泡澡水。” 老滕：“……” 张科继续：“还是洗脚水。” 沈摇都能感觉到老藤的怒意了。 果然，下一秒张科开溜，老滕跟上。 瞬间，这张桌子吃早饭的人就只剩下了陈年和沈摇。 陈年：“……” 沈摇：“……” 两个人都明显没料到忽然会有这么一出，但老藤和张科就是这样的，哪天不闹腾哪天才不对。 只是，周围忽然安静下来，两人好像有些不习惯。 其实之前也有单独吃饭和出外勤的时候，就是突然间…… 但既然张科和老藤走了，沈摇轻声，“陈局，昨晚不好意思，我喝多了。” “没事，我也在处理事情。”陈年的语气照旧平和，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我，有没有给陈局添麻烦？”沈摇试着这么问。 她记不大清昨晚，但光是想着非要靠在电梯门上说好大的床这一条就足够雷人。 陈年看她，目光温和，“没有。” 沈摇觉得陈局应该也想到了那一幕，所以眼底有笑意。 沈摇不问了，重新低头喝牛奶。 蒋明睿的电话来了，陈年接起。 蒋明睿：“陈局，昨晚邓宇一直在半山腰的鱼塘和池塘钓虾钓鱼，钓了一盆虾，还有一条鱼，然后自己炒了油焖小龙虾，烤了条鱼，然后自己剥虾吃鱼了一晚上，一直到晚上1：00左右，打车回了客栈……” 陈年没说话了，从半山腰打车回来，时间正好和他遇到他的时候对上。 “资料发给您了。” 陈年挂完电话，看向沈摇，“我还有事，先上去了。” 沈摇点头，“好。” 陈年起身。 沈摇看着他背影，忽然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好像有些淡淡沉了下去。 陈年走到餐厅门口，刚好遇到迎面而来的邓宇。 陈年：“……” 邓宇礼貌颔首致意。 陈年能察觉和昨晚见到的不是同一个（‘人’）。 陈年本来已经走过了，但忽然迟疑了一步，然后驻足回头，果然看见邓宇是走向沈摇。 “好巧，沈摇。”邓宇主动招呼。 沈摇刚放下牛奶，眼底惊喜，“邓宇？怎么在这里遇到？” 沈摇是没想到这种地方会遇到邓宇。 她其实对邓宇的印象还不错。 吃饭的时候相处还算愉快，事后也没有太多交集，偶然在路上遇到过一次，他请她喝了一杯路边咖啡，就是很正常的朋友相处。 沈摇对邓宇的印象很好。 邓宇温和风趣，“难得回来一趟，想到处转转，这里温泉和梯田，适合踏青，车程也不远，就自己来了。” 这符合沈摇对他的印象，幽默风趣，有想做的事就做，不拖泥带水。 “你呢？和朋友来玩？”邓宇问起。 沈摇如实道，“正好部门在这里团建。” 邓宇会意，然后说道，“我也请了向导带我爬梯田，你也知道，国外呆的时间越久，越想来这种地方看看这里。你们也是今天爬梯田的话，说不定还会遇到。” 沈摇也笑起来。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57节 这顿饭意外吃得很愉快，也和邓宇聊了好一会儿天，然后又一起从餐厅回房间。 路过小展厅时正好见陈局也在，好像是在看展厅里的梯田农具。 “陈……”沈摇刚想招呼陈局，但是忽然反应过来好像不应该在外人面前叫陈局。 陈年看向邓宇。 邓宇礼貌颔首，和刚才一样。 陈年再次确认，和昨晚见到不是同一个。 “这是邓宇，我朋友，刚才在餐厅遇见了。”沈摇干脆直接介绍，“邓宇，这是我同事。” “幸会。”邓宇主动伸手。 陈年看了看他，没有拒绝。两个人握手，然后都看向对方，心知肚明。 电梯来了，三人一起上了电梯。 “几楼？”沈摇离电梯近。 “5楼。”邓宇温和应声。 沈摇笑了，“同一楼。” 陈年看她，没出声。 叮，电梯门打开，陈年房间在最靠近电梯的地方，最先到，沈摇和邓宇的房间在前面。 陈年出声，“沈摇。” 嗯？沈摇回头，忽然会意陈局有事要和她说。 “我先回去了，回头见。”邓宇识趣。 “好。” 陈年刷开房门，沈摇跟着进来。 “你和他很熟？”陈年递水给她，沈摇接过，回答道，“前一阵认识的。” 陈年目光落在他身上，“怎么认识的？” 虽然陈局语气温和，但沈摇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沈摇也看向陈年，陈局为什么会问这个？ 陈局应该也是第一次认识邓宇。 忽然，沈摇反应过来，轻声道，“他是不是有问题？” 相比起邓宇，沈摇当然更信任陈局。 她是真的很聪明，而且和他默契。 陈年未置可否。 但沈摇知道那就是默认。 沈摇赶紧和盘托出，“我妈和顾阿姨是几十年的好朋友，邓宇是顾阿姨的侄子，这次邓宇回国，我妈让……” 但说到这里，沈摇忽得停下，糟了，接下来要怎么说？ 尤其是，对面是陈局。 陈年看她。 她也看向陈局，陈年平静：“说吧。” 沈摇：“……” 沈摇眨了眨眼，委婉道，“我妈让我和邓宇吃过一顿饭……” 陈年看她。 沈摇知道陈局这里是瞒不过的，沈摇轻声，“相，相亲饭。” 陈年惯来温和的脸色，肉眼可见得愣住。 她，她也愣住…… 第96章 两个人应该是都没想到对方的反应。 陈年是没想到“相亲饭”那三个字；沈摇是没想到陈局听到“相亲饭”三个字会忽然愣住的表情，然后，她也跟着愣住。 两个人都忘了收回目光。 沈摇莫名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魏科电话打断了“漫长”的四目相视，也让陈年从刚才的复杂的“震惊”“诧异”““冲击”以及某种他心知肚明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喂。”陈年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沈摇心底却越发像揣了一只小鹿一般，惴惴不安，也停不下来。 “陈局，城西仓库爆炸案的进一步的鉴定和检测资料出来了，和昨天明睿发给你的相比，又有进一步的东西……”魏翔的声音顿了顿，然后沉声道，“仓库的残骸检测里，还发现了其他怪物的残留。” 陈年没有出声。 魏翔继续道，“情况有些复杂，医疗科已经在安排重新鉴定和排查了，在最新的结果出来前，基本可以确认——那间仓库里不止食尸蚂蚁，还圈养了其他怪物，都混在一起，在这场爆炸案里要么炸死，要么烧死了。重新鉴定和排查需要时间，医疗的具体报告还要等，但陈局，根据现在情况初步判断，那个仓库应该是试验品的临时存放基地，很大可能，里面存放的不是一两种怪物……但出于某种原因，有人把这个仓库炸了……” 陈年脸色渐渐黯沉下来。 他明白魏翔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试验品临时存放基地，不是一两种怪物——这其中任何一条都比食尸蚂蚁产生的危害和影响都要大得多…… “陈局，我把资料发给你，还有一些在监控里找到的，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被清除的照片。”魏翔说完，陈年才简短应了声好。 沈摇不知道魏科和陈局说了什么，但很明显，陈局的心思应该都在这通电话上。 果然，陈年看向她，目光恢复了之前的温和平静，温声道，“我知道了。” 只是说完，目光也没从她身上移开，应该是还有话想说，但“滴滴滴”的微信声响起，两人都同时低头看向手机，是团建积极分子张科逐一发微信提醒该走了。 “那我先回去了？”沈摇看他。 陈年点头，原来想说什么的，但魏翔的微信发了几张图片过来。 陈年在一张的地方就停了下来，然后眉头微皱。 沈摇知道他有事。 陈年也抬头看她，“好。” 沈摇开门离开，等关上门，门后也没有任何动静，陈局应该还在看消息。 局里那么多事，陈局应该只是问了一句。 沈摇心底的波澜也在不平静中渐渐平静。 房间内，陈年反复看了很多次魏翔发过来的第一张图片。 是魏翔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幸存保留下来的监控拍摄画面，画面很模糊，大部分都聚焦在仓库这侧。 但陈年反复放大，缩小，再放大，再缩小…… 终于，在无数次比对里，他很确定出现在仓库不远处，也就是这张模糊画面边界的那道黑影，是那只黑猫！ 陈年目光落在模糊画面的那道黑影上陷入了思绪。 几年前，老滕来一般调查科之前，在特调科最后经手过一个案子。 一个关于有求必应的传闻—— 一只能满足人心贪念的怪物，只要能虔诚找到它，对它虔诚许愿，给它对应的承诺，等愿望达成之后，它就会从许愿的人身上拿走之前承诺的东西。 有时候是眼睛，有时候是心脏，有时候是舌头…… 这幢案子在当时造成了巨大的社会影响和舆论压力。也一度让特移局的工作陷入了停滞，并且严重影响了当时特殊移民的怪物审核和评估的开放度。 当时那个案件是老滕经手的。 老滕也是因为那个案子离开了特调科，来了一般调查科。 他认识老滕的时间很长，太清楚老滕。 老滕不会为了徇私放过任何一只怪物，但对方利用了老滕…… 老滕和那只黑猫认识。 他也知道老滕这些年也一直在找那只黑猫。 当时做光影蝴蝶审讯的时候，衡无意中提起过一句，它和飞失联，找不到飞，后来是一只黑猫帮了它。 他当时听到“黑猫”两个字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在心里有过猜测。 某种程度上，衡要找飞，和之前的“有求必应”案件一样。 它要那只黑猫帮它找到飞。 黑猫也一定有所诉求，衡答应了。 但衡有所保留，没有告诉他这一段实情。 光影蝴蝶的能力无非于两种：记忆光影，复制怪物能力。 但复制怪物能力是要依靠光影蝴蝶自身才可以做到；那衡能和那只黑猫交易的，只有记忆光影。 衡身上的记忆光影，刚好有它要东西。 或者说，它要衡用记忆光影替它记录了某段影像。 两‘人’以此做了交易。 这是他能想到的。 但城西仓库爆炸之前，它为什么会出现在仓库外？ 它是不是也和这起爆炸案有关？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58节 又或者说，这起爆炸案其实并不是毁尸灭迹，而是被那只黑猫…… 陈年眉头拢紧。 这几桩案子扑朔迷离的东西越来越多，而且相互关联，现在又来了一个定时炸弹…… * “我们杜平的梯田整体来说分为三个部分，三个部分的梯田景观各有侧重，风景也各有千秋。像杜亭的梯田更富有曲线的动态美，那每一层的梯田都细长弯曲的，像线条一样美丽。” “屏山的梯田，就更有层次感，高低错落，更具有视觉冲击性。” “那第三个部分呢，就是我们今天要去的云汇，云汇的梯田介于杜亭和屏山两者之间，兼具两种风格的梯田之美，它的面积会相对大一些，可参观性也更强。” 上山的车程上，小高先和大家介绍，“大家现在就可以看到，从这里开始，陆续就会有梯田景观了。越往上走，梯田景观越明显，不过因为到道路两边，可能能看 见的暂时很少，我们大概还有十多分钟路程就会抵达梯田风景区的入口……” 苏鹤已经开始隔着玻璃拍外面，调试，确认，再调试，比起在档案室盖章，这种用相机给风景盖章的方式他更喜欢。 对苏鹤来说，这一趟很解压。 童千则是一直带着他的大耳机，耳机里放着音乐，看着陆续映入眼帘的梯田景观，很放松也很惬意。 至于小高说什么，不重要，他反正也不想听。 去哪里也无所谓，让他听歌看风景就好。 黎矅则是坐在靠窗的位置，单手托腮看着窗外。 没说话，也没弄别的，就是要么认真听小高介绍，要么看着车窗外的梯田，一切听从导游指挥的十佳游客。 沈摇和陶紫坐一排，从刚发车起，陶紫就已经开始各个角度的花式自拍。 小高说什么无所谓呀，美美出片最重要。 沈摇虽然一直在积极配合，但心猿意马，余光不时就会瞥向斜前方座位的陈局。满脑子都是刚才陈局问起邓宇时，她说了“相亲饭”几个字时，陈局愣住的模样。 后来是魏科来电话，陈局电话接起来不久就皱起了眉头。她不知道什么事，但听陈局叮嘱了声，等他处理。 挂完电话，就是张科来催出发。 陈局没说别的。 等上了车，沈摇看陈局好像一直在看消息，回消息，什么都没说。 沈摇心里的小鹿还在七上八下缀着，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陶紫姐终于开始沉浸式自拍，不叫她了。 沈摇转眸，托腮看向窗外。 脑海里是第一次见陈局的时候，她以为盖章室要‘自毁’了，但科室的门被人从外面关上，等打开，他取下口罩，温和说，他叫陈年。 夏青乐园的时候，她被莫比斯环吓倒，他温声说闭眼，耳边都是呲呲的电流声，但她能感觉陈局就在身边。 服装厂那次，她被那只黄鼠狼怪咆哮，睁眼时，是他站在车前，车缓缓落下。 还有昨晚，她觉得背后阴冷害怕，他突然出现，温和道，走吧，沈摇…… 沈摇深吸一口气，继续出神。 她又不是小孩子，她知道现在这种这是什么感觉。 这种时不时会让人走神，发呆，失望，惊喜，以及忽然出现在眼前时，你的期待…… 沈摇眨了眨眼。 陈年，陈年旧事的陈年…… 她肯定是魔怔了。 车上的导游位，小高已经在使出全身解数，但老滕还是全程面无表情看着他。 其实老滕是认真在听的，但小高时不时就会有慎得慌的感觉，甚至还会很拘谨。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说得不讨喜，不然也不会有人全程冷着脸，但眼神又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 小高心里捏了把汗，总觉得不敢和老滕目光对视，好像要被对方看穿一般。 但等到张科这里，就简单多了，张科早就已经睡得呼噜声都出来了。 张科昨晚激情bbq了大半个晚上，睡得贼晚，今天又起得贼早。 全靠这车上的一段路程补觉。 小高的话筒声再吵也吵不醒他，张科睡得很香，全世界都是他睡觉时的白噪音。 终于，司机提醒了一声。 小高也兴奋道，“马上就到了啊，各位，稍后马上就进入梯田风景区了，虽然我们整个队伍都是认识的人，大家团建嘛，但云汇这里的梯田呢会相对有高高低低的落差，大家也会上坡下坡，有的地段路不是很好走，但拍照打卡的地点很多，所以队伍会稀稀拉拉撑长。一般团队我们会让大家规定时间走，但今天我们这个团队都很熟悉，所以我们不强求，但为了安全，我们会两两分队，这样可以相互照看。” 小高说完，从兜里抽出一个抽签盒，笑嘻嘻道，“小高都准备好了。咱们一共8个人，加小高9个，纸签前面有四种颜色，默认一种颜色一对，没有颜色的这组是3个人一组。为了增强旅途的乐趣性，我们建议抽到是谁就是谁，不建议调整，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搭档旅行，咱们得小半天呢！小高也很期待和谁一组！那我们开始吧！” 全车人：“……” 小高从前面开始，最前面的是张科，然后是老滕，后面是陈局，依次下来。 陶紫小声问，“诶，你最不想和谁一组？” 陶紫问的最不想。 沈摇：“……” 沈摇，（⊙o⊙）…，不得不说，最不想还真没想过，在场所有人好像都还好，没有她呆在一起会觉得难受的。 陶紫又问，“那最想的呢？” 沈摇顿了顿，然后很快反应过来，“当然是你呀～” 陶紫笑，“摇摇，你迟疑了～” 沈摇：“……” 陶紫胸有成竹，“你心里有想一组的人～” 沈摇：“……” 陶紫感叹，“年轻真好！” 沈摇下意识看向前面，正好是陈局在抽了。 不管怎么说，小高的游戏还是获得了很好的效果，比如，已经抽完的张科和老滕已经开始高兴了，他们没有抽到对方，和对方绑死。 陈年没说话，也没好回头看。 沈摇和陶紫分别抽了，张科是好事之徒，“来来来，我看看，我看看！” 陈年微微侧目，但没直接转头，但好巧不巧那张旻那个家伙挡得严严实实。 还一句有用的都没说。 陈年：“……” 而小高这边，苏鹤，童千和黎矅也抽完了。 小高氛围组，“好了，我们都抽完了，现在，大家拿好手中的纸签，听我指挥，第一组，黄色的签，举下我们看看。” 小高重新回到车位置前面，黄色的，所有人都在看。 苏鹤和陶紫都举了举手中的纸签。 陶紫很高兴，苏鹤拍照好，她也喜欢拍照；苏鹤也高兴，陶紫姐应该也会想慢慢拍，不会催着走，这可比和陈局，腾科，张科任何一个都好多了，不然他还不好意思慢慢拍呢！ 第一组简直搭配简直大获成功！ 沈摇瞄了一眼，明显觉得张科要么是想回去打瞌睡得了，要么是在琢磨要怎么威逼利诱苏鹤和自己换。 按照沈摇对张科的理解，应该是后者。 张科也确实是在琢磨这件事，但好气不气，这要是换任何一个人，就算是陈局，他也能去掰扯掰扯，但就偏偏是苏鹤！ 张科心里明镜似的。 陶紫最喜欢拍照，这里拍照最好的是苏鹤。 他要是给陶紫琢磨黄了，她能直接把他踢梯田下面去！ 张科甚至根本都不用怀疑就可以确定。 张科恼火。 他一定都不想知道他和谁一起。 小高已经欣喜地进行到了下一组，“下一组，蓝签～看看那哪位是蓝签？” 沈摇低头，她是！ 然后黎矅也举起来，“我是。” 然后是沈摇，“我也是。” “哇～”小高再次发挥了他令人窒息的氛围天赋，“这一组是金童玉女！” 整车人都不说话了：“……” 也包括陈年。 看着手里的签，陈年忽然觉得味同嚼蜡，但还没开始。 “绿色的组呢？看看绿色是谁？”小高继续指挥。 张科恼火伸手，正满车看着呢，谁和他一组，他都嫌弃谁。 然后，整车都看到了陈局举手。 张科：→＿→ 陈年：←＿← 行了，谁都别嫌弃谁。 张科这幅嘴脸怎么能嫌弃呢，当即眉开眼笑，“哎呀呀，这唯一一根好签被我给抽了，陈局！” 陈年有点烦他…… 三组都抽完，那最后一组就自动成对了！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59节 小高看了看车内，然后小高震惊了！！ 全程带着耳机，不想听，也根本不听他说什么的童千，以及，全程盯着他，把他盯得浑身上下都不自然的老滕…… 小高：“……” 现在重新组队是不是来不及了？ 小高嘴角抽了抽。 * 下了车，小高先去取票处。 陶紫和苏鹤已经开始组队了，对，从大门处开始拍，一秒都不要浪费。 沈摇也和黎矅一起，黎矅正好和沈摇说起，他有登山经验，像这种梯田登山难度不是很高，就是注意安全，不要走太急就行了，一会儿他在，放心。 沈摇当然放心。 正好大门处有地图，两个人凑一起，提前商量地图和路线，有说有笑。 张旻已经开始和大门口的小摊贩讨价还价买帽子了，陈年听张旻和商贩说，今儿这太阳太大了，不带帽子刺眼。 陈年没觉得太阳刺眼。 但小高按分组准备的那对浅蓝色手环，凑在一起拿着地图的时候，陈年觉得刺眼。 这趟旅程要什么时候结束…… 陈年有点后悔当时没抽 左边那根签。 第97章 小高还没回来，张科已经当起了推销帽子的氛围组，撺掇大家都来买帽子。 沈摇本来在和黎矅一起看游览图的，听张科这么一说，也都朝小摊贩围了过来。 她对帽子倒还好，就是在其中一个摊位忽然看到了一个小挎包。 很小的一个，竹编的，很别致，也很好看。 这种大小应该是给手办或者玩偶做佩饰的，但沈摇觉得这个长度和大小刚好可以给憨憨装零食。 憨憨喜欢吃小零食，开它的快递车送快递的时候，最大的乐趣就是穿梭在各个办公室拿零食吃。 因为憨憨很小，大包零食它也吃不完，不好搬动，所以都是抓一把就走，放在它的快递车里，来回拿快递也不方便。 有这个小挎包，憨憨就可以放它在各个办公室里抓的花生，瓜子和糖果之类，可以掏兜子就开吃，憨憨肯定喜欢。 关键是这个小挎包很可爱，沈摇第一眼就觉得它和憨憨很搭。 沈摇忍不住伸手，摊位的另一侧陈年也伸手。 两人拿了同一个。 隔着中间挂的贝壳风铃，沈摇见是陈局。 陈年刚才也没有留意她。 两个人都有些意外。 沈摇小声，“给憨憨？” 沈摇对暗号。 她总觉得陈局也是。 陈年轻嗯一声。 果然！陈局都能带着憨憨它们一起吃年夜饭，是对它们真的很好，不是挂在嘴边的那种好，而是从来不提起，但随时都能想起的那种。 沈摇收手，“那你给憨憨吧。” 陈年温声，“不用，我也看好那个了。” 陈年指了指一旁，沈摇顺势看过去，帽子？ 真的！是和挎包同款的！ 沈摇惊喜，这凑一整套实在太可爱了，憨憨一点喜欢。 沈摇在心里估算憨憨的方脑袋有多大，要什么号的帽子，不过这里有大小同款的帽子，怎么都能选出来。 “你觉得哪个颜色好？”陈局是把挎包让给她了，所以问她帽子的意见。 沈摇从摊贩那边走过来，帮陈局一起挑。 其实样式是一样的，质量也蛮好。 沈摇想了想，“蓝色可以。” 沈摇是想起了憨憨的白瓷脑袋。 一旁，陈年却平静道，“我不喜欢蓝色。” 嗯？沈摇赶紧调整，憨憨是陶瓷的，“黄色也行。” “那黄色。”陈年也觉得可以。 “陈局，哪个大小合适？”沈摇还真没比量过憨憨的脑袋，她在两个大小的码数间犹豫不决。 给憨憨的，总想更好一些。 摊贩老板终于忙完另一笔交易，赶紧笑呵呵过来，“哎哟，两位真有眼光，这是我们这儿卖得最好的帽子样式，情侣款。” 沈摇和陈局都愣住，一起看他。 老板会错了意，赶紧把几个型号都取下来，演示道，“喏，真是情侣款，再加上小的，啧啧，家庭亲子款。” 亲，亲子？ 沈摇：“……” 陈年：“……” 沈摇和陈年不由低头看了看准备给憨憨的那一顶，忽然明白老板为什么会这么说了。 老板这时候也大约看出端倪了，但生意总是要做的嘛，老板尴尬笑笑，“你们，真不是情侣啊” 就差把后半句“挺般配”的说出来了。 沈摇脸色忽然红了，刚想回答说不是，陈年先开口，“这个码数的一共有多少个？” 沈摇看他。 老板顿时来了精神，大客户！ 老板赶紧数一数，不多不少，“成人大小的刚好9个，这几个是小孩子的。” 陈年拿起其中一顶小孩子递给老板，“9个加这个，一起。” 老板这才回过惊呆，“哦，好好好。” 大约也是看陈年价格都没问，老板决定狮子大开口，“50一顶，10个正好500。” 沈摇眼见陈局就要掏手机，忽然想起来陈局是过年可以连发6个红包，昨晚凭空盘子的照片都能给陶紫姐转3000，对面明明是狮子大开口想敲一顿竹杠，但陈局偏偏是个不在意敲竹杠的人！ 沈摇看不过去了，“老板，你这是坐地起价，这种帽子怎么可能50一顶？” 老板感慨，“小姑娘，你看看，我这质量，你再去其他摊位比一比，也可以和我这儿其他帽子比一比，这透气的，爬梯田正好。我这么远从山下弄上来，也是要成本的，这山上什么都贵，一瓶矿泉水还要10块呢，我是你们诚心想要，没和你们乱报价。我这儿出摊也要出摊位费的，总不能白做生意嘛，是不是？” 老板忽悠，沈摇坚持，“贵了。” 老板：“450，打包价给你了，再便宜真不能卖了。” 老板眼见就要伸手拿回来，沈摇制止，“200。” 陈年没出声，只是看她。 老板一脸惊慌，“这个价格可不行，不信你问问你朋友买成多少，我这质量还在这儿呢！” 沈摇真的问，“张科，你的帽子买成多少？” 张科正和苏鹤炫耀着自己的帽子呢，听沈摇问起，张科得意，“60！怎么样，好看不？” 沈摇头大。 老板顿时来劲儿了，“看看，人买的60一顶。” 沈摇头疼。 这冤大头当的…… 看沈摇叹息，陈年忍不住低头笑了笑。 老板赶紧道，“你看看，小姑娘，我是不是没坐地起价嘛，你看看你男朋友都没意见。” 男，男朋友？ 沈摇惊呆。 陈年倒是不置可否，只是看了老板一眼。 老板是特意的，这么一说，沈摇就不好意思开口了，那就剩下沈摇旁边的陈年了。 陈年心知肚明，但没戳穿。 “喏，这个也一起送你们了。”老板刚才就看到陈年和沈摇在看那个挎包。本来男方就不在意价格，是个好说话的主，现在再送一个女方喜欢的挎包就十拿九稳了。 老板说完，眼巴巴看向陈年，就等着陈年开口了。 陈年也确实开口了，温声道，“买东西，我都听她的。” 沈摇：“……” 沈摇愣住。 老板也愣住。 老板忽然反应过来，弄错甲方了。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60节 沈摇也反应过来，陈局是特意的。 正好，陈年温和问，“要吗？” 这是给她撑腰演戏呢！ 沈摇赶紧，“不要了，这帽子哪儿都有，我宁愿买张科那个，还少买一个。” “那走吧。”陈年支持。 眼见这两人真是那么回事，老板赶紧调整策略，“诶，别别别，300，300还送你们这个，行吗？这都是从山下运上来的，很费功夫的。” 陈年看她。 沈摇眨了眨眼，指了指一旁的冰柜，“还要这个！” “成！您自选。”老板恨不得立即打包，反正冰棍也没多少钱。 沈摇真的去一旁挑冰棍去了。 陈年一面扫码，一面看到老板身后有一张桌子，有一个小孩子在桌子上写作业。 陈年问了声，“来这写作业？” 小孩子懂事，“东西太多了，我帮阿爸拿上来，阿爸就没那么辛苦了。” 老板自己也愣住，应该是没想到，但也开心，忍不住朝陈年道，“都是他帮我拿的。” 开心溢于言表 “很听话，也懂事。”陈年微笑，扫码完，付款还是450。 老板愣住，这…… 陈年从他手里接过包子和挎包，温和道，“300是诚信经营，剩下的给小孩子买些吃的，自己拿上来不容易。” 老板还没反应过来。 小孩子已经笑嘻嘻道，“谢谢叔叔。” “好了吗？”陈年上前，到沈摇近侧。 “好了。”沈摇还在为她的砍价成功而开心。 很快，帽子发完，还剩憨憨的小挎包了，总不能陈局一直手拿着，沈摇提议，“放我包里吧，我包里空。” 说完自觉转身。 她今天有背背包，也不重。 陈年从善如流。 拉开拉链，将憨憨的挎包放进去，然后替她拉好拉链，一气呵成。 “好了吗？”沈摇扭头看他，“能放下吧。” “能。”陈年一面应声，一面觉得这样的感觉很好，从刚才起，到现在。陈年想起了上次一起逛便利店买的牛奶，布丁，冰淇淋和阿华田，还有刚刚讲价时的烟火气…… “好了。”陈年温声。 沈摇开心带上黄色的团帽，陈年低头看看手里的，忽然觉得顺眼多了。 小高终于回来，大部队也终于集合出发！ 等真正出发了才觉得虽然有分组，但其实大都是走在一起的，可能更多分组就是一个噱头。 小高很敬业得在给大家介绍梯田的常识，也顺便互动，“有哪位知道杜平梯田是怎么来的吗？” “我。”沈摇是见没有人响应，主动加入了氛围组。 “沈摇。”小高很高兴终于有人和他互动了。 沈摇说起种植水稻是需要水塘的，但像杜平这样的地方多的是丘陵，少平原，很难解决温饱问题。大约是从秦汉开始，百姓试着在丘陵地带顺着地势开垦田地，这就有了依山势而开垦的梯田。 每个地方梯田都有自己的特点，可以分为反坡梯田，坡式梯田，复式梯田，隔坡梯田，宽埂梯田等等……（注1） 沈摇说完，周围都惊呆。 张科最开心，“行啊，高材生！” 然后朝其他人得意道，“我们科室的啊，承让承让～” 周围好气好笑，但不得不说，有张科在的地方，氛围都很好。 小高递沈摇贴纸给沈摇，乐呵呵道，“小彩蛋啊～积分贴纸一枚！这一路只要和小高互动，能顺利答对问题，就能获得贴纸一枚。今晚在寨子吃晚饭，积分最多的人可以成为今晚最尊贵的客人，享受寨子里的最高欢迎礼。” 最高礼遇？ 大家都很感兴趣，也跃跃欲试，但小高特意卖关子没说。 “这最高礼遇指定是我们对外人事科的了！沈摇，把他们通通打趴下。” 沈摇这个时候当然要和张科‘沆瀣一气’。 陈年低头笑了笑。 再抬头，看到沈摇头上带着的黄色帽子，明媚却不刺眼。 ——你看看你男朋友都没意见。 ——买东西，我都听她的。 好像这一趟旅程忽然也不是这么难熬了…… 第98章 大概小高自己也不怎么想用准备好的分组，所以在做向导的时候，小高也没有特意引导。 整个梯田参观的团建，大部分时间大部队都是在一块的。 虽然苏鹤和陶紫会拍照多一些，但陶紫会拉着沈摇一起，那黎矅也要跟着一起停下。 张科就怂恿大家一起合照呀！ 平时合照的机会很少，是不是？ 老滕眼刀看他，但张科已经免疫了，反正只要张科的脸皮够厚，特移局的团建合作就会够多。 苏鹤和小高噼里啪啦照了一大堆，抓拍的，合照的，搞笑的。 用张科的话说，特移局从来没有这么多照片过。 然后下一句，哟，从来没和陈局合照这么多照片过，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陈年：“……” 陶紫也凑近，确实啊，今天陈局怎么热衷拍照了？ 陈年淡声，“走吧。” 领导愿意，下面的人也不好说什么，但既然陈局忽然愿意拍照了，不说苏鹤了，张科都马屁精跟着拍了一路。 小高也没闲着。 作为一个合格的导游＋领队，必须要输出足够多情绪价值拉满的照片。 反正小高也拍了一路，看这架势，好像比苏鹤还要会拍人一些。 至少陶紫很喜欢。 一看就是专业能力扎实，用户好评度高的。 “山上信号不是那么好，小高都发群里了，待会儿大家就会陆续会收到了。”除了专业能力，小高还能懂用户需求，还能捧张科的哏。 这一路梯田之旅有小高和张科，一点都不冷场。 梯田参观的大部分路都很好走，不大好走的沈摇也不介意手脚并用。 张科感叹，哟，生命力旺盛啊！ 跟师父学的！ 哟，张科很满意。 更难走一些的地方，老滕和黎矅都会帮忙。 沈摇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相处的很好。 陈年能看得到。 至于小高的彩蛋抢答环节，比如，刚才看到的是哪种梯田，用什么农具，沈摇都能抢答到。 童千感叹，怎么用手机搜索还快？ 这是来自数据科的官方认证（tucao）！ 张科小声，“诶，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是不是小高给你漏题了？” 张科一幅“小高这小子”的表情。 沈摇笑，“客栈餐厅外的小展厅都有呀，你没看到吗？” 嗯？有吗？张科一脸懵。 正好见陈局在一旁，沈摇顺口道，“不信你问问陈局，今天早上陈局也在看。” 陈年：“……” 陈年想起她和邓宇从餐厅出来的时候确实看到他在。 但他没看。 “嗯。”陈年一声带过，没想多提。 但张科大嗓门，“陈局，你去看展厅了？” 张科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陈年看他，平静反问，“我不可以看吗？” 张科赶紧咽口水，“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张科赶紧溜之大吉。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61节 活久见，平时最不喜欢看展厅的人。 微信滴滴滴响起，陈年低头，是【杜平团建燥起来～】的微信群。 陈年点开，里面真的是小高发的一堆照片。 虽然但是，他还是点开了一张，是小高抓拍的，张旻在假装用望远镜看远处的梯田，沈摇在后面悄悄伸腿，做要踢他下去的动作。眼底的笑意不加任何修饰，在阳光下，却明艳动人。 很好看…… 陈年顿了顿，点了收藏。 再下一张，是老滕和张科斗嘴的。 陈年看了一眼，滑过。 再下一张，是沈摇和陶紫的。 沈摇嘟嘴，亲陶紫脸颊。 陈年多看了两眼，笑了笑。 再下一张，是沈摇和黎矅搭档过中途有座木头搭的便捷桥的，阳光下的两道身影很搭配，光影的捕捉也很好，也留了遐想余地。 陈年删除。 再下一张，是抓拍的，没有谁是主角，就是阳光，蓝天，白云，绿油油的梯田。一群人带着帽子，即将出发，各有各的神情。 角落里，是他和沈摇。 应该是装憨憨的挎包和帽子到沈摇的背包里，沈摇扭头问“好了吗”那次。 阳光刚好落在她和他身上，仿佛染上了一层金晖。 陈年顿了顿，看了很久，然后把这张查看原图，再保存，最后收起手机，和大部队一起出发。 从9：30到12：00，一直走走停停，先是缓缓上山，然后开始下山。 下山的路反而没有上山的路好走。 沈摇跟着小高，结果两个人一起踩滑。 幸好老滕眼尖，两根藤条平稳得挡在两人腰后，减少冲击力。 小高都留意老滕什么时候来得它身侧，但好像是老滕抓了他一把，他才没有摔下去，后面还好巧不巧有些藤条保护着。 “谢，谢谢啊～”小高忽然觉得他心里之前对老滕的偏见有点大，但其实老滕就是看起来认真，没什么表情，不喜欢讲话，而且自带些凶相…… 呸呸呸，换个方向，其实人很好。 老滕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另一边，除了身后的蔓藤，陈年也伸手扶了沈摇一把，然后温和叮嘱了声，“前面路滑，小心些。” “哦。”沈摇应声。 但刚才，她明明看到陈局在很后面的…… “老滕。”陈年提了一声。 老滕会意。 别人有没有看到不知道，但陶紫明显看到前面稍微有些湿 滑的下坡路上安静而毫无违和得长出了不少结实的蔓藤。 等这一段打滑的下坡路走过，终于到了午歇吃饭的地方。 小高都提前安排好了，就在一户农户家中，也不是什么餐馆，香舂炒土鸡蛋，泥炉鸡，脆肠头，还有蒜香排骨，土鸡蛋是先拿的，鸡是鲜杀的，排骨和脆肠头沈摇有去看着做。 童千还去撵了一会儿高山走地鸡，结果还没鸡跑得快，一会儿就气喘吁吁。 等香舂炒土鸡蛋，泥炉鸡，脆肠头，还有蒜香排骨上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饿了缘故，正好十个人一桌，从张科开始疯抢。 老滕无语。 但张科，苏鹤，黎矅抢得很热闹，最后沈摇和陶紫也加入。 陈年：“……” 在陈年印象里，特移局就没这么吃过饭，但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太凶残了，陈局，就给你抢到一根排骨。”张科夹给他。 陈年看他，明明刚才就是他给沈摇和陶紫各夹了两根。 童千眼巴巴看向张科：“……” 然后小声问小高，“还有排骨吗？” 小高刚端了汤过来，“有有有！马上上锅。” 童千顿时开心了。 张科挠头，“还有啊，那我们抢什么啊！” 陈年平静，“还不是你带头抢的。” 张科粉饰太平，“我去端菜，我去端菜！排骨谁先看到谁先得啊！” 老藤无语，“饿了饭似的。” 明明昨晚的烧烤就他吃得最多，闹腾得最欢。 老滕虽然不怎么在意饭菜，但是农户家有最正宗的山泉水。 老滕心旷神怡，比昨晚的温泉水好多了。 老藤难得脸上露出笑意。 张科凑近，一脸不可思议，“你干嘛了？你在笑。” 老滕顿时耷拉着脸，嫌弃，“离我远点。” 张科更来劲儿了，“哟，老藤～你是不是看上人苑子里的桂花树了？” 老滕：“……” 老滕的眼刀差不多可以刀死他了。 等吃完饭，在苑子里歇歇脚，过了中午最热的时候就可以继续下山路线了，沈摇还惦记着她在寨子里的最高礼遇呢～ 午歇间隙，都在休息。 陶紫在花式自拍，这样的农户也很出片。 童千和苏鹤，黎矅在研究走地鸡。 老滕蹲在山泉水那边补水。 张科和小高看晚上的活动还有第二天额行程。 陈局在苑子里和农户家的老翁聊天，在远离城市的地方，这里有一方安静和山清水秀，会让人心无限安宁。 临末，老翁忽然开口，“我好像以前见过你。” 陈年看他。 他没有印象。 对方已经是年逾七十的老人，就算真的见过他也认不出来。 老翁见他没有否认，再次点头，比起之前的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这次，老翁明显热忱，“你的模样没变过，也没有变老，只是我年纪越来越大，对很多人和事情的印象都模糊了，但我记得你。” 陈年现在相信，对方也许真的见过他。 能直接说出刚才那翻话的老翁，应该清楚很多事。但如果他没有印象，那至少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事…… “你是？”陈年轻声。 老翁果然激动，“你是陈年。” 陈年噤声。 老翁伸手握住他的手，既激动，又压低了声音，“我十岁的时候见过你，你还有印象吗？我是小豆子。” 这个名字，陈年好像隐约有些印象，但其实不多了。 老翁继续，“你应该记不得我了，我那时是和爷爷一起见过你，在屏山。” 陈年想起什么，“你爷爷是云秋？” 老翁点头，“是，我是云秋的孙子。爷爷一直记得你，说如果以后有机会再见到你，一定要替他说声谢谢你。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你。” 老翁是真的激动了。 “家里后来还好吗？”陈年问起，虽然时过境迁，但那时遇到的人，还鲜活得留在记忆里。 老翁点头，“慢慢都好了，现在也好。” “那就好。”陈年温声。 …… 离开的时候，老翁拄着拐杖送他们到门口，身边是十岁的孩童，像极了陈年当时同他和他祖父道别的时候。 人类的时间不会周而复始，但却以另一种似曾相识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 老翁朝他挥手道别，又让自己的孙子再送他一段。 等到路口，小孩子驻足，认认真真看他。 陈年平和，“回去吧。” 小孩子认真打量他，“爷爷说，让我认真看你，一定要记得你，如果以后有机会再见到你，再替他说声谢谢。” 陈年平静，“陈年旧事，不用记那么清楚。” 小孩子眨了眨眼，继续道，“要记清楚的，爷爷说那个年代饥荒，还有怪物吃人，是你杀了那只怪物，大家才活了下来。所以，一定要记得你，无论什么遇到，都不能忘记。” 陈年眸间黯沉，然后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很久之前的怪谈而已，不用记得那么清楚，这世上如果有怪物，也不都是令人憎恶的。” 有时人心比怪物更可怕。 但流传下来的，永远是怪物吃人。 人心不古……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62节 “回去吧。”陈年和他道别。 小孩点头，然后目送他们离开，才跑回家中。 * “刚才的老翁认识？”下山的时候老滕特意走在陈年身侧，顺便问起。 别的人没留意，但刚才老翁握着陈局的手，激动和陈局说话的场景他尽收眼底。 老翁有七十了。 认识陈局至少是很早之前的事了…… 他是见陈局从刚才出来就一直没出声，和上午判若两人。 老滕猜他有事。 陈年是心中有事，“都是陈年旧事了。” 是不想提的意思。 老滕会意。 “那有事找我。”老滕担心他。 陈年点头。 下山的一路，沈摇明显察觉陈局的心情不好，也会趁说话和休息的间隙偷偷打量他，但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她记得中午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陈局还和张科拌过嘴；好像是后来在苑子里和老翁说完话离开之后，陈局就像忽然换了心情一样，整个下山的一路一声未吭，和早上还在给憨憨挑选挎包和帽子时判若两人。 中途过临时搭建的木桥时，在她上桥前，陈局提醒了一声，“有点滑，小心。” 下山的过程比上山长，但总得来说比上山累。 到后面，沈摇觉得膝盖都不想弯了。 氛围组之一的张科已经不想说话了。 论体力，比不过体质异于常人的同事某腾，某紫，陈局自然不用说了；论年纪，又没办法和童千，苏鹤和黎矅比。张科充分诠释了，什么叫下山下得生无可恋。 于是氛围组就剩了小高一个。 小高一面当向导，一面保持情绪热情，一面继续给大家打气，“大家看这里，转过这个弯就到寨子了啊！寨子就是终点站！” 刚开始大家都还是信的，直到最后转了无数个弯，才终于到了传说中的寨子。 隐藏在梯田山间的寨子，在傍晚时候亮起了各色的灯笼，淳朴的建筑和色彩缤纷的灯光映衬下，像是藏在山间的世外桃源。 刚才一路下山的疲惫，也在忽然见到寨子的时候一扫而空。 “哇～” 不说沈摇和陶紫，就算张科和童千，苏鹤，黎矅几人都惊呆了。 忽然觉得翻山越岭来这样一个地方，好像也值得的。 老滕也意外，在寨子外安静打量了很久。 寨子其实不大，藏在山间，遗世独立。 来云汇的客人都会来这里，所以小小的寨子在夜里热闹。小高说现在的天气最好，再早一些山里还很凉，再迟一些又开始热了，这个天气最舒服。 整个寨子里就只有一间饭店，也说不上是饭店，其实更像一个载歌载舞的地方。 可以围桌吃饭，吃饭的地方还有一个中心舞台，旁边还有像山间酒吧一样露台酒吧，上面放了乐器，晚些应该还有歌手在驻唱。 这样的氛围很放松，来这里的游客都是经过一天的旅程，疲惫仿佛从这里开始缓解。 等到这里，小高才揭晓一路上说的最高礼遇是“高山流水”。 所谓高山流水，就是四个酒器依次有四个不同的小姐姐拿着，从最高处开始往下依次载歌载舞倒米酒，最后一个酒器客人是端在手里直接喝的，所以等于是从最高处往下斟的米酒，是寨子里的最高待客礼遇。 看到小姐姐们围着邻桌的客人载歌载舞现场演绎的高山流水，沈摇直接看了傻眼。 沈摇：（⊙o⊙）… 沈摇惊呆。 热情是确实热情，礼遇也确实是礼遇，高也确实是真的高，最高的小姐姐都要踩在凳子上才能往下倒米酒，但她一点也不想要…… 沈摇求助般看向张科。 张科一脸笑意‘义不容辞’，而且‘义不容辞’，入乡随俗得很开心！ 童千和苏鹤、还有黎矅都看呆了，最后才知道小高是卖的关子，高山流水，来寨子里的旅客都有，童千和苏鹤，黎矅都兴致勃勃参与了，陶紫也好奇，老滕虽然不想，但是架不住想尝米酒的味道，但小姐姐不给，最后老滕只能端坐如树一般，面无表情得喝完。 最后这一桌，反倒只有陈局和沈摇没有。 喝完米酒，气氛上来，大厅里开始手拉手跳舞，气氛很热烈。 这大约就是旅行的意义，可以开怀大笑，蹦蹦跳跳，哪怕对方也都是陌生的旅客。 老滕是打死不愿意的，最后被张科和沈摇拉了上去。 几回合下来，老滕也能跟着人群一起转圈，踢腿，以及造人浪，虽然老滕一直不协调，但是不协调的老滕反倒是今晚寨子里最亮的一颗星…… 沈摇趁着喝水的间隙暂离舞蹈队伍，老滕本来也想离开的，但张科非要拉着老滕跳舞。 老滕不愿意，但张科喝high了就闹腾。 老滕恼火，但又不想真同张科较真，再加上陶紫，童千和苏鹤，黎矅都玩得很high，老滕同沈摇说了声，“去看看陈局。” 刚才跳舞的时候沈摇就没看见陈局在，好像是去了露台酒吧那里。 沈摇叮嘱了声，她也想起下午陈局好像不是很开心。 沈摇上了台阶，去了露台酒吧那里。 露台酒吧上只零零散散有几个人在，桌上放着鸡尾酒。 酒吧驻唱的声音时不时被楼下的跳舞音乐声掩盖，但不影响山间酒吧的氛围。 沈摇在角落处看到了陈局。 她印象里陈局好像一直都是不喝酒的。 而且昨晚的红酒温泉，陈局还有些“过敏”，鸡尾酒是喝起来没事，但后劲儿应该更…… 陈年抬头看到她。 沈摇在他对面落座，“陈局，老滕让我来看看你。” 陈年没说话，伸手叫了服务生，然后问沈摇，“喝什么？” 沈摇看了看他，想起万一他要喝酒过敏，老滕他们都还在下面，沈摇对服务生道，“柠乐。” 服务生笑了笑。 等服务生走开，沈摇本来是想问他有没有事，但刚开口，又觉得换个方式，“陈局，你之前就认识中午农户那家的老翁？” 陈年看她。 沈摇继续，“好像你和他聊过天后，心情就不怎么好。但我看认出你来的时候很激动、热忱，还伸手握你的手……” 一般来说，这样的都是认识的人，或者久别重逢。 沈摇没说了，只是看着他。 她印象里从没见过这幅模样的陈局。 她也不知道那个老翁和陈局是什么关系，但是她的感觉应该没错。 沈摇低声，“至少那个老翁勾起了陈局你一段不怎么好的回忆……” 陈年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她也没移开目光。 露台上的灯火昏黄照在他身上，剪影出一道阴影与轮廓。 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的酒意，和眸间一抹不留于光影的黯沉…… 他也能从她身上感受到让他内心趋于安宁的温和与宁静，如同一束光，他在黑夜里看向她，平静道，“我见过很多人，也和很多人打过交道，但我最初认识的那些人已经大都不在了……” 沈摇有些懵，从未想过会从陈局口中听到这样一句话。 此时的陈年冷静清醒得可怕，“沈摇，你对我了解多少？每次我能和一个人说起这些陈年旧事，都会觉得心底踏实和安宁，但等我忽然回过头来的一天，才发现他们都已经在我生命中消失了。” 聪慧如沈摇，听懂了。 沈摇温声，“但他们会一直记得，无论于他们而言，时间的刻度有多长。” 第99章 陈年看她。 她也看他，似鼓足勇气，才能在他黯沉的目光注视下不移目，不挪开视线。 坚韧，也柔和。 那股坚韧与柔和，让他心底深处，锁于冰冷湖底的心脏开始重新跳动…… 他目光渐渐软和，先前的黯沉仿佛在夜空星辰中消散殆尽。 重新回到之前平和宁静的陈年。 他也意外。 沈摇也能看出他眼神的变化，好像从刚才的泥潭沼泽中爬了出来。 服务生来送柠乐，气氛短暂中断。 等服务生离开，沈摇将面前的柠乐用指尖推至他跟前，轻声道，“快乐水。” 陈年看她。 沈摇又伸手，尝试着把那杯鸡尾酒从他跟前挪到自己跟前来，心里砰砰跳着，轻声道，“不开心的时候不要喝，会更不开心。” “沈摇，绝大多数时间，我都喝不出味道。”他低声。 沈摇诧异。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63节 脑海里闪回的都是在家里的时候，陈局告诉她，他喝不出奶茶的味道，她那时以为只是奶茶…… 但其实应该…… 沈摇眸间轻咽。 还有，在宫廷羊排锅，中山脆皖鱼时候。 他都是吃不出味道的…… 沈摇好像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微微低头，藏了心中的错愕和难过。 陈年也看出她会意。 短暂沉默，沈摇伸手，服务生上前，“你好。” 沈摇温声，“我要一杯冰水，什么都不用加的那种。” 服务生应好。 等服务生离开，沈摇看向陈年，“那今晚我也不喝有味道的，是不是就一样了？” 陈年眸间微滞，沈摇已经从服务生手中接过冰水杯，轻轻抿了口，然后微笑朝陈年道，“大学有一段时间觉得自己胖了，就什么饮料都不敢喝。但是看到别人喝，还是会嘴馋，那时候是夏天，就想还是喝冰吧，然后喝了一个夏天的冰水，偶尔会放一片柠檬。” 她是特意说来缓和他心绪的，但平静和温暖，很容易让人嘴角淡淡勾起笑意。 “瘦了吗？”他也问。 沈摇笑，“嗯，效果显著。” 陈年低头莞尔，明明是尝不出味道的事，被她说出来却如沐春风。 沈摇凑近，“柠檬的味道能喝出来吗？” 他抬头，她目光就在眼前，他平静摇头，温和道，“绝大多数时候，不。” 沈摇眨了眨眼，还是问道，“绝大多数时候？那什么时候例外？” 陈年看着她，有一刻是想说你在时候，但还是笑了笑，低头拿起杯子尝了一口。 尽管他心底已经有准备，但第一次尝到柠檬和可乐味道的时候，他再次看向她，心底不受控得砰砰跳着，眼神里掩藏了错愕、绮丽和暧昧。 他刚才低头喝水没说话，沈摇猜到他不想提。 沉默是最好切换话题的方式，沈摇也低头喝冰水去了，绕开这个话题，没有看到刚才陈年的眼神。 等沈摇放下水杯，陈年已经收回目光，没再碰那个杯子。 “要不，陈局，你和我说说刚才那个老翁的事吧？其实我挺能保守秘密的，也是一个好听众，你可以信任我。”沈摇看了看他，拿起那杯鸡尾酒喝了一口。 陈年微讶，但她温和的声音如同蛊惑，“山里的露台酒吧，两杯鸡尾酒，醉意微醺，说 不定等你说完，我都记不得了。” “我昨晚就记不得了……” 他不得不低头，清醒藏了眼神里的酣享与沉沦。 沈摇也忽然反应过来，晃了晃手里的灯，服务生再来。 “还要一杯，一样的。” “好。” 沈摇心中唏嘘，她刚才喝了陈局那杯…… 但幸好，陈局好像没发现。 沈摇赶紧故作平静托腮，若有所思。 陈年低头看着那杯柠乐，沉声道，“那是1930年的事。” 沈摇诧异，1930年，她还没出生，老沈和王女士也没出生。 沈摇心里还是有强烈冲击的，只是她看向陈局的时候，陈局一直垂着目光，不知道是在回忆之前，还是在避开她的眼睛。 但不管怎么样，藏在他心底，很少和人说起，而且她知道张科和老滕都一定没听过的故事，开始了…… 1930年，很多地方开始闹饥荒。 饥荒蔓延到靠近山里的村落，为了让家中果腹，越来越多人往山里行猎。 野兔，山鸡，鹿，都是充饥果腹的口粮。 刚开始的时候还好，慢慢地山里靠外。围的一圈野兔，山鸡，鹿都被人类捕食殆尽，剩下的也逃到山林深处。 山林深处有什么，当地的人都知道。 但同饥荒相比，这种恐惧很容易被克服。 人类一直深谙一个道理，越危险的地方，才越容易有收获…… 但越是饥荒的时候，越容易伴随着apt值的异常，有怪物觉醒和出没。 我第一次见何云秋的时候，他才从山里捕猎回来。何家的人告诉我，饥荒刚开始的时候，家里也挨过饿，只能靠何云秋到山中打猎维持勉强温饱。 我知道他们在说谎。 而且眼里有畏惧。 这一路我见过很多饥荒，何家人不像饥荒上挣扎，而且他们有所隐瞒。 在我见到何云秋的第一眼就知道他身上apt值严重超标。 深陷的眼窝，应该时常有梦魇，紧张又戾气的神色，也对我戒备。 何家的人说他经常大半天都在山里行猎，我知道，这么高的apt值，他应该经常和一只怪物为伍，而且，他和怪物相处的时间应该不短。 在那个年代，还没特移局，也没有移民管理条例，人类对怪物讳莫若深，怪物对人类的好奇，贪婪，好感，敌对，甚至在最后矛盾的激化下只会发展成一种结局和归路…… 何家的人告诉何云秋，我是上面下来的检查组，要和他一起进山。 他没抗拒，但很明显不欢迎我，而且我能感觉，他长时间被apt值影响，眼中的清冽与戾气。 但那个时候特殊的背影，他没有拒绝我。 我和他一起进山，他用了很多方法试图摆脱我。 我知道，如果我一直紧跟他，他也只会在山里带着我绕圈。 于是我‘跟丢’了他一次。 也是那一次跟丢，我知道了，他能在深山里行猎，而且每次都能带回足够的猎物，是因为一只豹子精。 他们在一起行猎，相互信任对方。抓到的猎物，有一半让何云秋带回家中，还有一半，那只豹子精会带走。 何云秋要离开回家中的时候，我佯装在山林里迷路，我知道他看到了我。 但是他没有叫我，而是自己离开了山林，特意把我留下了。 沈摇微讶。 短短几段影像，心里已经渐渐勾勒出了一张何云秋的面孔，有对家人的责任，有能行猎的清冽戾气，还有对旁人生命的冷漠…… 沈摇心里不好预感，但没出声打断。 陈年继续。 人性有好坏，但这不是特移局的管辖范畴，我要去见的是那只豹子精。何云秋下山的时候，我跟着那只豹子精到了它的巢穴。 陈年看向沈摇，低声道，“我看到了几只它刚出生不久的孩子……” 沈摇怔住。 陈年声音也沉下去，如同一段在沉底于深渊沼泽里被唤醒的记忆。 它应该感受到了我身上的气息，汗毛竖起，剑拔弩张。一面呲着牙，警惕凶狠得看着我，一面担心恐惧得看向自己的孩子。 那一刻，我意识到它不是想攻击我，而是从我身上感觉到了害怕，怕我会攻击它的孩子。 它有自己的思考和意识，但几只小豹子还年幼，饥肠辘辘，嗷嗷待哺，没有觉察到危险，而是开心地朝它捕猎回来的食物跑去，大快朵颐。 它惶恐又担心，只能更加凶狠地拦在我和幼崽的面前，想让我后退。 其中一只幼崽应该没那么饿，或者说也饿了，但是它感受到母亲的情绪，上前舔舐它，安抚它。 舐犊情深，人和怪物都一样…… 我退开，靠在稍远处的大树树干上，让它知道，我对它的孩子没有恶意。 它是一只觉醒的怪物，有自己的意识，很快就领会我的意思。 它没有像之前那样一只呲牙和对我戒备，而是安抚和喂食几只幼崽，但还是会来回走动，警惕我。 等几只豹子幼崽进食玩，在一旁相互撕咬玩耍去了，它才慢慢走向我。 它能感受到我身上的气息，但也能感受到我对它，或者说对它的孩子并没有那么深的恶意。 其实在刚才它在给幼崽喂食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只有它身上有apt值。 几只幼崽身上沾了apt值，但自己没有。 陈年抬头看她，平静道，我想，它应该是生下了这几只幼崽之后才觉醒apt值的。 沈摇诧异。 陈年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和，“应该是生下几个幼崽之后，面临过攻击，生死垂危，又想护着自己的孩子，在一场厮杀中，本能得觉醒apt值，侥幸活了下来……” 沈摇眼中的惊讶难以退去，很难想象当时的场景。 以及，以陈局的性子，他在面对这样一只怪物的时候会怎么做？ “然后呢？”沈摇问。 陈年低声，“它告诉我，它可以被遣返，但能不能等它的孩子长大些，让它们有活下去的能力；能不能何云秋存了腌肉多一些，让和他的家人能在饥荒中活下去。” 沈摇没想到。 但是，“它怎么会认识何云秋？” 陈年沉声，“当时它应付完那些虎豹，护着自己孩子，已经浑身是齿痕和爪印，根本站不起来的时候，何云秋一箭射死了最后那匹饿狼。在它以为何云秋也要射死它和它的孩子时，何云秋僵持和沉默了很久，最后转身离开了。” 何云秋没有杀它，给它和几个孩子留下了性命，它记在心里。 但因为apt值觉醒，它很快意识到自己和山林里其他动物和猛兽不一样，也和自己的孩子不一样了。它有能力保护它们，但同时，它内心也开始不像之前一样安宁，它能察觉这些可能的变化会给它和孩子招致的更多灾难。 它尽量带着它们隐藏起来，在黑夜里捕食。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64节 躲避除了山林中野兽之外的危险。 有一次，它在黑夜补食的时候再次遇到了何云秋。 沈摇意外，但又在情理之中。 如果不遇到，就不会再一起行猎。 陈年继续。 上次何云秋能很容易射死那匹狼，是因为那匹狼一直在同它恶斗，也到了筋疲力尽的时候，所以何云秋很容易杀死了对方；但在真正的山野猛兽面前，何云秋只是一个人类，当他为了食物铤而走险来到山林深处的时候，等待他的，未必每次都是这么好的运气。 何云秋追一只野生鹿到了山林，鹿射中了，但也招来了四五只结队的狼群。 何云秋其实凶狠，但在黑夜里架不住群狼。 它徘徊观察了很久，在离开和帮他之间迟疑了很久。 它很清楚，如果帮他可能会带来的后果，但如果不帮他，他应该会葬身这群饿狼腹中。 它想起了何云秋当时迟疑，最后放下箭矢，放过它和孩子的时候。 它在他被狼群 扑到，差点被啃噬的时候扑了过去，和狼群撕咬。 何云秋也抓住机会，用匕首杀死了一头饿狼。 这场战斗对它而言不算惨烈，但对何云秋来说是捡回了一条性命。 当何云秋发现对方是它的时候，也诧异和震惊过。 它才apt值觉醒，它能意识到人类可能比其他猛兽还要危险。 但它不知道要怎么跟人流交流，或者说，不知道要怎么示意对方，它没有恶意。 就这样，一人一豹继续僵持着，它也没想到好的办法，最后在快要天亮的时候，撕咬下了半只鹿带走，没有再跟着何云秋，也没有再看他。 等它回到巢穴，将鹿肉扔给幼崽，又悄悄回去了刚才遇到何云秋的地方。 剩下半只鹿不见踪迹了，它也顺着何云秋的脚印，发现他回了村落里。 它没有再跟去，灵智开化的它知道人类的危险，如果有可能，尽量不要和人类有交集。 它也以为不会再遇到何云秋了。 但两天后，它再次在山林遇到他。 还是不要命一样，这次是和一只野猪肉搏。 再apt值没有觉醒前，它都未必想和一只野猪直面冲突，但何云秋仿佛抱了必死的决心。看着它和野猪殊死搏斗，身上鲜血淋淋，也用匕首将野猪激怒，它还是在最后一刻扑了上去。 野猪被他们合力杀死。 这一次，一人一兽没有僵持太久，而是同样在确认对方暂时应该不会对自己有杀意，但也有危险的时候，它选取了最好的时机，将野猪咬走了一半，然后剩下的给何云秋留下。 就这样，等到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的时候。 他们虽然没有沟通，但却有种戒备与默契，无论狩猎的环节是否会遇到野兽，他们都会平分猎物，开始是它用嘴撕咬，后来是何云秋用匕首切割，扛走半只，剩下半只留给它，它也会远远目送何云秋平安离开山林后再折回。 就这样，它和何云秋用从不说话的默契，一起在山林中行猎了三个月。它的幼崽渐渐长大，何云秋也靠着山中打猎回来的食物带着家中熬过那一段饥荒。 但在这之后的某天开始，一连几天何云秋都不再出现在山林里。 它觉得奇怪。 但它不敢去村里打断那里的平静。 但它心里始终担心着，所以某一天夜里，它安顿好自己的孩子，悄悄从山中到了村里。 人类社群对它来说是陌生的，它有畏惧，所以小心翼翼。 后来它才知道，人心是贪婪的。 那天何云秋再带回去一只完整鹿之后，家里人好心分了部分给村里的邻居。 但这份鹿肉就成了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就招来了灾难。 村里的邻居从感激，到贪婪，到觊觎，到为了一口吃食恶言相向，甚至，几家几户为了抢走何家腌制的存肉，生了歹念。 它扑上去，呲牙咧嘴将他们吓退，也咬开何云秋绳索。 那几户人家吓得尖叫离开，何家的人也吓昏过去。 只有何云秋面无表情望着屋顶，一句话没说。 但从那之后，就有山中有吃人的怪物四处流窜的流言，而村里也有人说，吃人的怪物好像和何云秋是一伙的。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这件事很快传开，何家不得不搬到另一个村落。 但无论到哪个村落，只要还在这里，这些声音就不会停。 吃人怪物传闻越来越多，所以才有了后来我来村子里，见何云秋和那只豹子精的一幕。 而从恶言相向和吃人的怪物流窜那里开始，沈摇能猜到之后一定不是什么好的结局。 也一定有什么让陈局不想回忆。 但在今天见到农户家中那个老翁的起，这些回忆会不受控涌入他脑海里。 沈摇温声，“要不，不说了……” 沈摇是认真的。 陈年看她。 她认真道，“其实到这里就可以了，如果会不开心，就不要让自己不开心；如果说出来会更好受，那你就说给我听。” 她应该也，能猜出七八了。 陈年沉默了很久，她也端起冰水喝了一口，有些透心的凉意。 她放下。 面前还有那两杯鸡尾酒，她拿起新的那杯喝了一口，好像心里能舒服一些了。 “还要听吗？”陈年低声。 她会意，然后点头，“听。” 陈年看她，她托腮看他，意思是，她慢慢听着，多久都可以。 陈年能看懂。 陈年喉间轻咽，目光看向远处漆黑里…… “后来的几个月，我重新回到了那里，但我发现它已经不见了。”陈年沉声。 沈摇怔住，她当然知道那只豹子精不是离开了。 它都能在那么多场合维护何云秋，是因为何云秋放过了它和孩子性命。 陈局那时候离开，给它和幼崽留了时间，它不会轻易背弃承诺。 沈摇轻轻咬唇，虽然她不想相信，但应该只有一种可能了…… 陈年看着她的眼睛，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继续说下去。 我找不到它踪迹，它的apt值消失了。 我知道这其间一定发生了事，我想何云秋一定知道。 我去村子里找何云秋，但村里的人说举家又搬走了。 何云秋一家又搬走了？ 沈摇也诧异。 陈年继续，“我问村里的人，这几个月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村里有人认出了我，甚至感激朝我道谢。” 沈摇惊讶，“为什么？” 陈年看她，“是啊，为什么？我也好奇。” 沈摇莫名倒吸一口凉气。 陈年低头，再睁眼时看她时，眸间都是黯淡和阴沉，“后来村里的人辗转告诉我，他们感谢我，是因为何云秋告诉他们，山林里那只吃人的怪物是被我杀了，所以村落里安全了，何云秋还带回了几张豹皮给了村里，大家都相信了他的话，山里不会再有吃人的怪物了，和何家，还有他，都洗清了嫌弃，不是传闻中因为和怪物有瓜葛，被人排挤，质疑的一家人。而他口中杀掉那只吃人怪物的人，就是我。” 沈摇僵住。 良久，沈摇才能出声，“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年看她，“因为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但相比起人心的恐惧和贪婪，对一只信任自己的怪物下手要更容易的多。” 如果不是信任的人，谁能那么容易杀掉一只可以和群狼搏斗的带有apt的豹子精？ 沈摇托腮出神。 很难接受这样的结果…… “那后来，陈局，你还见过何云秋吗？”沈摇问。 陈年低声，“见过，那是很久之后。饥荒早就过了几轮，万物复苏，也到了新的年代。我和他再遇到已经是1965年的冬天，他已经年过半百，身边还带着一个10岁左右的小孩子。如果不是他认出我，我已经认不出他。他说那是他的孙子，叫豆子，过了那个黑暗吃人的时代，现在一切都好，还不忘谢谢我那时杀了那只吃人的怪物，让村子里的人都活了下来。” 沈摇诧异，“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吗？” 陈年看她，平静道，“记忆是可 以篡改的，人只会愿意记住自己愿意记住的东西。时间一久，就连自己都忘记了。” 沈摇噤声，内心却经久不能平静。 “我还记得他很惊讶，说我的样貌从来没有变过。他见我不说话，就低声说，很多事情他也没办法，他也身不由己，世道就是如此，他没有选择。然后他反复告诉他身边的孩子，他让他孙子一定要记住我，因为是我杀了那只吃人的怪物，让村里的人活了下来，让何家在村子里留了下来。” 沈摇：“……” 这已经是全完魔怔了。 又或者说，试图通过所有的痕迹让周围的人，更重要的是自己相信，不是他杀了那只怪物…… 沈摇轻声，“陈局，那你问过他吗？” 陈年淡声：“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沈摇语塞，这一句话如同一道钝器划过她心底。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65节 这个故事到这里，沈摇其实已经清楚来龙去脉了。 今天他们在农户家里遇到的老翁就是何云秋的孙子，现在也逾古稀。 他认出了陈局，还同陈局道谢，说感谢他杀了那只怪物，让村里的人活了下来，让何家在村子里留了下来…… 老翁让陈局想起了很久之前的那件事。 有时候人性的复杂，远比怪物更可怕。 它藏在完美无瑕的躯壳里，却逾阴暗处露出阴影…… 她不知道陈局经历过多少这样的事。 但从这一条，就由何云秋灌输给了自己的孙子，他的孙子再灌输给自己的孙子，如同一条让心里的阴暗暂时掩埋的魔咒，只要重复，就可以成为传承下去的信念与‘真实’。 但所有这些背后的真实，都如同尘埃般，即便微不足道，但一粒粒，一件件压在心底，最后成为一座大山…… 陈年看她，沉声道，“时间越久，见过这样的事情就越多。如同一片深渊沼泽，越积越深，你能把它暂时藏在脑后，但等一天有人忽然提醒你，你骤然想起的时候，才发现它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占据了一方天地，踏进去，就弥足深陷。” 经历得越久，这样的沼泽就越深。 但你不知道哪天结束…… 陈年低声，“现在还会想知道这些事吗？” 沈摇凝眸看他。 他亦然。 沈摇笑了笑，端起酒杯，一口气喝掉了那一整杯。 陈年没来得及阻止。 她笑着看他，摊手说，“这世界上有很多不好的故事，我听到，但我已经忘掉了；你听过，也能忘掉。” 陈年轻叹，“这里有伏特加。” 沈摇：“……” 沈摇托腮，“不管了，夜色这么好。” 陈年没有由来的心情舒缓。 夜风里的露台酒吧，驻唱在尝着舒缓的歌谣，沈摇托腮看着远方。 * 回程只有半个小时，大家在寨子里都跳累了，也玩累了。 回程的车上都很安静，要么打着瞌睡，要么听歌，要么发呆。 酒精上头，沈摇其实有点晕乎乎的，反而下山的路摇摇晃晃，她也没那么在意。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前排的陈局身上。 他一直在看手机，回复消息。 她知道他一定在处理局里的事。 特移局每天都有很多事，好的，不好的，他都一直在。 但他也有事情藏在心里，偶尔过不去的时候。 沈摇忽然莫名想起刚入职的时候，那次她坐电梯，误发了一连串的微信表情给陈局，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陈局回复了，【已审核】。 沈摇突然笑了。 大概是气氛使然，再次打开微信，恶作剧一般连串发过去。 沈摇：【[哇]（表情）】 沈摇：【[打脸]（表情）】 沈摇：【[炸弹]（表情）】 她明显能看到陈局顿了顿，应该是看到了。 她偷偷忍住笑意。 片刻，收到来自陈局的信息。 陈局：【您收到一条红包消息。】 陈局：【您收到一条红包消息。】 陈局：【您收到一条红包消息。】 陈局：【您收到一条红包消息。】 陈局：【您收到一条红包消息。】 陈局：【您收到一条红包消息。】 一，一共六个红包！ 沈摇忽然想起除夕那天，她好像也是收了陈局六个红包，这应该是只有她和他才知道的事，此时看来好像沾染了旁的痕迹。 沈摇忍不住嘴角微牵，【谢谢陈局。】 陈年唇畔微扬，望向窗外，车窗上其实可以看到她的倒影，正捂着嘴角，看着手机笑着。 他抬头，正好一轮明月挂在空中，让夜空星辰不再空洞…… 第100章 “你们还去温泉吗？”考斯特在客栈门口停下，大家依次下车，下车的时候苏鹤问起。 主要是苏鹤自己也不确认，但刚才临到客栈的时候小高提了一句，温泉是到晚上11点才关闭，现在还有2个小时，来回再加上泡的时间也够了。 苏鹤自己拿不定主意，就想问同行的童千和黎矅。 “我不太想去了，你们去吧。”童千对泡温泉没什么兴致，他昨晚是最后回来的一两个，今晚不太想去。 黎矅腼腆笑了笑，“温泉可以去疲劳，我倒想再去一次，不是明天就走了吗？我想今晚再泡一次。” 苏鹤想了想，“行，我跟你去。” 两人一拍即合。 等所有人都下了车，小高又提醒声，“咱明早是9点啊～9点准时集合！明天的行程是去划船喂鱼，没有山爬了，大家可以好好放松。另外，温泉明早是8：30开始蓄水，9点才能蓄满，所以还想泡温泉的得抓紧今晚最后的时间了。” 爬了一天梯田，听到明天没有爬山，是划船，几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那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 小高提醒完就和司机师傅打招呼，沟通明早的行程去了。 客栈大门的自动玻璃门刚打开，每个人的手机几乎都在同时要么滴滴答答响起，要么震动。 所有人都低头掏手机，看手机。 手机是随身工具，每个人的手机都绑定了工作证。 在特殊情况下，系统会通过工作证的绑定关系发送特殊提醒到每个人对应的手机上。 当整个团建队伍的手机会同一时间响起，震动，有且只有一种可能——是特移局工作系统的特殊提醒！！ 包括沈摇。 沈摇是看到一条强制提醒的消息出现在屏幕首页。 代码：b101。 地址：附图。 沈摇想起来了。 因为特移局的人手有限，不可能随时随地且及时得出现在任何地方。 当有专案发生的时候，系统会自动识别工作证所在的位置，在对应人员抵达之前，会通知附近的特移局工作人员前往协助。 因为这条特殊提醒的地点就在附近，所以团建全员都收到了特殊提醒。 沈摇还好。 但除了沈摇，陈局和老滕之外的所有人都纷纷抱头，啊！！！！！ “假期啊，假期啊！”张科直接抓头。 团建的时候遇到这种事无疑于半途团建取消去上岗。 虽然大家都爱岗敬业，但不代表大家没牢骚！ 张科就是第一个牢骚的。 但牢骚归牢骚，活儿还是要干的，陈局还在呢。 “童千，张旻。”陈局点名。 老滕打断，“陈局，我去吧。” 陈年看他，老滕压低声音，“你今天歇一歇。” 从梯田那里起，老滕就看出他不大堆。 陈年正在犹豫，有陌生电话拨入。 特移局的电话号码都有屏蔽系统，真正的骚扰电话是打不进来的，未知的陌生电话拨入，只能是找他的。 “喂。”陈年接起，但对方刚说了一句，陈年眉间有些诧异，然后下意识看了老滕一眼，老滕没留意。 陈年低声道，“等等。” 电话那头的声音也停下。 陈年朝老滕点头。 就是同意他们三个人去的意思。 张旻挠头，“成，我仨去！童千你给特调科那边回个话。” 虽然被临时征用假期，但童千靠谱，“好。”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66节 陶紫，苏鹤，黎矅都是偏后勤的部门，沈摇虽然是对外人事科，但有张科去了，沈摇也不用了。正好沈摇也还有些晕乎乎的，那杯鸡尾酒的酒劲儿不小。 “走吧，我们先上去。如果人手不够，我们还得去。”陶紫提了声，沈摇应好。 沈摇看了陈局一眼，见陈局在角落里接电话。 “未知号码”里的声音嘶哑而低沉，如同在幽暗深渊里藏着的怪物，而每说一句话，背景声中就有类似尾巴掠过水纹的声音响起，阴冷而潮湿，“陈局，你是不是在找那只黑猫的消息？要不要做个交易？” 所以刚才陈年会下意识看向老滕，然后再 支开老滕。 陈年平静：“想做什么交易？” 黑暗中的怪物轻笑两声，“你不是在找那只黑猫吗？我把它抓到你面前，我就是想出去透透气。” 陈年沉声，“不管谁帮的你，但这个电话是最后一次。” 怪物的笑声更加惊悚而令人胆寒，“那遗憾得很，交易做不成了，但说不定，我们很快又能见面了，陈局～” 陈年皱眉。 怪物的声音越来越远，陈年从电话里听到了类似尾巴划过水面的声音，还有水滴从高处滴落的声音。 陈年闭眼。 脑海中的画面里，有一只似蛟似蛇的怪物背影在阴冷而雾面的水中慢慢游走，而近处的树干上挂着一具尸体，高处的水滴声就是血迹从尸体里滴向湖中。 尸体的手中还握着刚才那个通话的手机…… 陈年缓缓睁眼，整个人陷入沉寂。 片刻，陈年拨通赵无痕的电话。 赵无痕，“陈局。” 陈年低声，“蛟蛇出来了。” 赵无痕僵住：“……” 陈年继续：“确认下那边情况，按备份计划准备。” 赵无痕沉声：“陈局……”： 陈年这边又有电话进来，又是一个未知号码，陈年打断，“我还有事，这件事你先处理，进一步情况告诉我。” 赵无痕叹气，“我知道了。” 挂完电话，陈年看了眼未知来电，脑海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稍后才接起，“喂？” 这次的声音里明显带了谄媚和讨好，“陈局，你不是在找那只黑猫吗？我有消息了。” 陈年眉头微蹙。 又是黑猫的消息…… 陈年问：“怎么知道的？” 对面继续，“最近来店里的怪物说起一桩事。杜平有个工程出了人命，工程方有权有势，死的人家里只有孤儿寡母，公道讨不了，赔偿金也讨不了，还受死亡威胁。但是工程方那边的头暴毙了，赔偿金不知道怎么也给了，有怪物说，好像看到是那只黑猫了。陈局你不是一直在找那只黑猫吗？找它帮忙的人肯定知道，这家人在杜平。” 杜平…… “地址和名字发给我。”陈年说完挂了电话。 两桩事撞在一起，陈年双手环臂，靠在角落里，目光暗沉看向地面的阴影处，沉默很久。 稍后，手机上收到未知号码的短信。 陈年看了看，仿佛陷入了未知的思绪。 脑海里的浮光掠影先是那条蛟蛇在湖面摆着尾巴游走的背影，近处还有那具低着血的尸体；然后再是上次见老藤时，老藤只剩一口气近乎维持不住人形，而人形化的躯壳心脏位置是空的，是被人剖开；再有就是黄金蜥蜴告诉他，有只家伙来了你这里，它没有天敌…… 陈年低头，呼出一口浊气。 邓宇还在这里，他如果要去，沈摇不能留在这里。 陈年拨通沈摇电话，这么短的时间，应该还没睡。 但电话响了很久，一直没有人接，但他能感知到她还在，真睡着了？ 他想起她在露台酒吧时就有些微熏，回程的车上也有些…… 陈年回了客栈大厅，按下电梯。 房间内，沈摇的手机躺在床上，屏幕刚刚熄灭，熄灭前还有陈局的未接来电。 沈摇在浴室里没听见，回来之后就找了衣服洗头沐浴，一直在浴室里。水声很大，没听见外面的电话声，电话一直响了很久。 从浴室出来，裹着浴巾用吹风吹头，镜子里的人虽然还有些微熏模样，但水汽挂在眼角眉梢，说不出的明艳潋滟，动人心魄。 沈摇看着镜子里，但脑海里乱七八糟想起都是今天在露台酒吧的时候。 “叮咚。”门铃声。 沈摇意外，“谁？” “我。”是陈年声音。 陈局？这么晚？ 沈摇不知道有什么事，但先应了声，“稍等我下。” 总不能披个浴巾见陈局。 沈摇赶紧换了件睡衣开门，陈年在门口，见她头发还没怎么擦干，脸上挂着水汽，发尾有些滴水顺着锁骨滴进宽松睡衣里，说不出的明艳动人。 陈年莫名移开目光，没看她，轻声道，“刚才打你电话没接，上来看看。” 沈摇才想起手机刚才放在床上了，“我刚才洗澡去了，没留意。” 说完推开门靠在强吸上，回床上拿起手机。 果然有3个陈局的未接来定。 沈摇回头，见陈局没进来，在门口。 沈摇折回，有些歉意，“未接来电……” 沈摇还没来得及问是不是有事，陈年低声道，“换身衣服，跟我去个专案。” 专案？现在？ “嗯。”陈年温声，“不急，我在楼下等你。” “哦。”沈摇也没多问什么专案这个时候要去，但是陈局如果让去肯定有陈局的理由。 “外面天凉，多穿点。”陈年提醒了声。 “好。”关上门，沈摇照了照镜子，好像还有些酒意，晕晕的，快醒快醒。 沈摇下来的时候，陈年已经打好车，车在客栈大门外等。 “沈摇。”陈年唤了她一声。 沈摇赶紧上前。 陈年打开车门，示意她先上。 沈摇没多想，陈局开门，她就去了后排，然后见陈局在后排落座。她想应该是有专案的背景要先给她通气。 “走吧。”陈年开口，司机开车，沈摇远远看了眼网约车的导航，是上山的路，回寨子的？ 沈摇意外。 “陈局，是去寨子那边？”沈摇小声问。 但即便小声，司机还是通过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沈摇只好压低声音，“是寨子里出事了吗？” 陈年看她，“老滕的事。” 听到是老藤的事，沈摇忽然明白了，刚才陈局本来是让张科、童千和他一起去，但老藤说他去的时候陈局迟疑了稍许，但还是同意。 沈摇轻声，“你是特意支开老藤的？” 看着沈摇的眼睛，陈年心中不觉轻叹，不知道她是怎么这么聪明的？ 陈局的表情就是默认。 沈摇自己就可以做阅读理解，不需要陈局再重复。 沈摇悄声，“为什么要瞒着老藤？” 陈年看了看她，然后看了看司机，沈摇顿时又明白了，不方便说。 沈摇也不问了，下车陈局就会告诉她。 沈摇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虽然洗了个澡，但是晚上的鸡尾酒还有些上头，晕乎乎的。 陈年尽收眼底，“先睡会儿吧，我看着，还有40分钟车程。” 沈摇点头，她是有些晕了，但微信声传来，她点开看了看，是叉腰的奥利弗，【你失联了？】 沈摇才发现刚才不止有陈局的未接来电，还有苏好好无数多的微信。她一直没回，估计担心了。 但苏好好轻易不会打人电话，应该是再等不到她回信就会电话拨过来了。 沈摇：【团建呢～】 苏好好：【哟，团建都这么投入！】 苏好好：【竖大拇指（表情）】 沈摇：【那你看看，我们团建氛围可好了！】 其实是去加班途中…… 苏好好：【啥时候回来？】 沈摇：【还有两天，最后半天是高铁，6点左右到。】 苏好好：【那给你接风！】 沈摇：【团建的同事一起回来，要不我回去找你？】 沈摇想了想，【是不是有什么事？】 苏好好：【狂笑。（表情）】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67节 苏好好：【软装搞定了～这么重要的时刻邀请你来参观。】 沈摇替她高兴：【那必须到！我直接到你家吧，不用跑一趟。】 苏好好：【那行。】 但突然，苏好好的消息又来：【陈局去了吗？星星眼。（表情）】 沈摇赶紧余光瞥一眼，确定陈局在看信息，没有看到她这里，幸好…… 苏好好的信息又来了，【嘻嘻，我就知道～】 沈摇：“……” 苏好好：【沈摇，你该不会现在和他一起吧？！！！】 沈摇忽然心虚。 因为心虚没有及时回复，果然，苏好好的消息再次追来，【我就知道！！】 苏好好：【沈摇，你出息了！】 苏好好：【这个时间点儿～ 你该不是单独和陈局两个人一起吧？】 沈摇：“……” 司机好像也算人吧。 苏好好：【沈摇！你真的出息了！】 苏好好：【等你好消息～】 苏好好：【不打扰了，biu～】 沈摇头疼，本来想回出外勤呢，又忽然觉得会越描越黑，还不如不描。 沈摇关掉微信，呵欠再次袭来。 陈局还在看消息，但是陈局在，她可以安心靠着后排睡。 等陈年看完消息，她已经靠在一边睡着了。 夜里上山路不好走，陈年嘱咐了一声，师傅开慢些，师傅应好。 他也怕她的头来回撞上玻璃。 而下一个转弯路口，大约也是摇摇晃晃的不怎么舒服了，身体自己选择了一个更舒服的方式，就是靠在他肩头。 陈年：“……” 陈年看她，确实已经睡着了。 但比起刚才的姿势，好像靠在他肩头更安稳，他看她的时候，她朝他更靠近了些。 陈年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下一个转弯，弯度有些大，她的脑袋不由朝另一个方向晃了过去，险些撞上玻璃，陈年伸手，将她的头稍微靠过来些，但他的手不可能一直这样放着。 陈年稍微挪动了下位置，让她全完靠在自己肩膀，然后稍微侧身，拉好侧的安全带扣好，这样就不会乱动。 只是在系安全带的时候，他的脸凑近她发间，又闻到那股淡淡的清香味，让他略微失神。 沈摇睡着了，上山的路还有半个小时。 陈年转头看向窗外，原本眼色里沾染了晦色与黯沉，但下一个路口，沈摇忽然伸手，揽着他，好似抱着卧室床上那个兔子玩偶，陈年愣住。 眼底的霜色晦涩慢慢消失在夜空中…… * “沈摇，到了。” 沈摇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自己靠在陈年肩膀上，而且不仅靠着，还应该是山路崎岖，她伸手抱着他。 沈摇：“！！！” 沈摇整个人都清醒了，但这个时候不能清醒，沈摇佯装闭眼，然后重新打了个呵欠，然后趁着打呵欠时伸手，没那么尴尬得起身，且一脸睡意朦胧。 陈年没戳穿。 车停在寨子门口。 这个点儿，寨子还和他们走之前一样热闹。之前在露台酒吧就听服务生说过，这里的寨子是通宵营业的，早上6点关闭，下午4点再重新营业，所以这个时间还灯火通明，也有驻唱的歌声从露台酒吧那里传来。 像世外桃源。 下车了，两人并肩走着，但寨子里的氛围好像沾染了些暧昧的气息。 刚才有司机在不好提，沈摇这时候可以问起了，“陈局，刚才说是和老滕有关的事？” 陈年看她，“你还记得衡当时提起过，它找过一只黑猫帮忙，帮它找飞吗？” 说到这里沈摇忽然来了精神。 刚下车的时候，还打了个呵欠，现在就已经精神多了。 夜里的山间确实有些冷，陈局提醒过她，她带了一个薄薄的民族风披风出来，还是今天下午在宅子里买的，她和陶紫姐一人一个，这个时候披着正好可以御寒。 “记得。”沈摇当然记得，而且不仅记得，她还记得蒋明睿说过，老滕是因为一桩和黑猫有关的案子被撤职，最后来了一般调查科。 所以黑猫的案子的确是和老滕有关的…… 但陈局既然问起，肯定是知道全貌的，她没打断。 果然，陈局安静道，“几年前一个‘有求必应’的案子，老滕受了牵连。当时在南城流传一个传闻，有一只能满足人愿望的妖怪，只要能找到它，并对它虔诚许愿，答应给它对应的承诺，它就会帮助人达成愿望。并且愿望达成之后，它会从许愿的人身上拿走之前承诺的东西。有时候是眼睛，有时候是心脏，有时候是舌头……” 大半夜本来就冷，沈摇披着披风都觉得背后一股凉气吹透，沈摇不觉把披风裹紧了些。 “这幢案子在当时造成了巨大的社会影响和舆论压力。也一度让特移局的工作陷入了停滞，并且严重影响了当时特殊移民的怪物审核和评估的开放度。当时案件是老滕经手的，老滕也因为那个案子离开了特调科，来了一般调查科。那只黑猫，老滕认识，但是老滕宁肯被调走也没有提过背后的关系。” 陈年说完，沈摇会意，“所以陈局你刚才是特意支开老滕的，怕老滕因为某些原因没有办法正视这个案子？” 陈年看她，她确实很聪明。 陈年点头，“老滕不是优柔寡断的人，这只黑猫肯定和他有瓜葛，他下不去手，但也会耿耿于怀，这只黑猫对他动过杀念，但他放了它走。” 沈摇：“……” 沈摇很难将老滕和陈局刚才口中说的这些事联系在一起。 所以老滕不是一直古井无波，而是，老滕也是有故事的人。 沈摇看来是脑补老滕和一只黑猫相爱相杀的故事…… 沈摇：（⊙o⊙）… “所以，这只黑猫在杜平寨子这里？”沈摇诧异，不会这么巧合吧。 陈年淡声，“不是它，而是最近有个求过它的人在这里，找到这个人就能知道它在哪里。” 沈摇明白了，所以他们现在是来找这个求过那只黑猫实现愿望的人。 沈摇心中唏嘘。 如果每个实现了愿望的人都要付出一定代价，那，对方付出了什么代价？ 沈摇心里忐忑。 根据地址，沈摇和陈年找到了寨子里的这户人家。 这个点儿时间不早了，但在寨子里好像也还好。 寨子里都是一户一个院子，两层房子。 陈年敲门。 “来了。”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沈摇和陈年对视一眼，然后门开了，是一个背上还背着孩子的中年妇女。 沈摇意外。 对方看着面前两个陌生的面孔，既意外，也戒备。 “你们是？”语气迟疑，而且，应该随时有关门的举动。 陈年先确认，“卢红？” 对方果然警惕，“你们什么事？” 那人是对的。 陈年温声，“我们遇到了麻烦，想找你帮忙。” 卢红诧异，“麻烦，找我？” 陈年点头，压低声音，“你是不是找过一个‘有求必应’的大仙帮忙？” 说到这里，对方果然僵住。 沈摇和陈年都知道找对了。 对方却摇头，“听不懂你们说什么，你们是旅客吧，那边是旅客区，太晚了。” 说完就要关门。 沈摇赶紧伸手，结果手被差点关上的门夹了。 陈年本来是想其他办法的，没想到沈摇想上手了，陈年担心，“没事吧？” 沈摇也确实吃痛，但摇头，“没事。” 对方见她夹到了，有些愧疚，但明显不想再说其他的。 沈摇诚恳，“真的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但是我们真的遇到麻烦了，实在没办法，走投无路，听说了之前的事，只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死马当成活马医。” 陈年看她：“……” 卢红也愣住。 沈摇本来就冻得哆嗦，眼下稍微把披风解开一下，一股寒气过来，她再次冻透，整个人都哆嗦了一次，也冻得有 些出眼泪和鼻涕，继续道，“大姐，我们也实在没办法，也只能来这里，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就是……” 沈摇‘哽咽’。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68节 卢红本来是铁了心的，但见她这幅模样，好像忽然想起了之前的自己，也曾这么走投无路过。 如果不是…… 卢红深吸一口气，闭眼道，“进来吧。” 沈摇赶紧，“多谢大姐，多谢大姐！” 陈年看她。 沈摇也确实冻透了，呲溜一声，像泥鳅一样跟着滑进去了。 陈年低头浅笑。 屋里，卢红放下背上的孩子。 沈摇温和，“孩子才七八个月吧？” 卢红点头，也温声道，“八个月快九个月。” 沈摇点头，“长得挺好的，像你。” 卢红也跟着笑起来，眼里也有了温馨。 也因为这样，好像屋中的氛围好了些，有些话也好说了。 卢红一面给他们两人倒温水，一面说，“我不知道你们在哪里听说的，但我当时也和你们一样，走投无路，实在是没办法了，就想着试一试，要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卢红把水杯递到他们手中，“家里连茶叶都没有，见谅。” “谢谢。”沈摇确实冷透了，一口温水下去，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看她这幅模样，卢红仿佛也真的看到了那个时候的自己。 也共情了。 卢红伸手摸了摸眼中的氤氲，看了眼床上孩子，和他们小声说道，“阿南外出务工，我们母女留在老家，工地出事，阿南出事，我们孤儿寡母遇上这样的事，险些就活不下去了。” 有些情绪是装不出来的，卢红眼泪说着就落了下来。 沈摇递纸巾给她。 卢红接过，擦了擦眼泪，摇头说了声“没事”，“最难的时候，我们娘俩都挺过去了，但现在就是想起来还是会难受。” 沈摇起身，翻开水杯，倒了一杯温水给她。 卢红感谢。 一口温水下去，卢红的情绪稍微平稳了些，“工地出事前，阿南给我过电话，心情不太好，说在找工程方协调，现在这么施工有危险，他很担心。后来再来电话，说工程方不承认危险，还故意刁难他。他做不下去了，我让他回家来，他也买了回家的票。但临前一天，工地里突然出了事故，他死了……” 卢红的情绪再次崩溃。 沈摇上前轻声安抚。 陈年目光在湖南灯火下如同沾上了一层阴霾。 卢红擦了擦眼泪，尽量继续说着，“我知道是他们害死了阿南，他们也知道我知道他们害死了阿南，但阿南死了，他们把施工中的错归咎在阿南身上。阿南丢了性命，我们甚至没有拿到抚恤金。我想过我一切想到的办法，我去过警局，我找过律师，我用尽了一切我能想到的办法。但是，他们什么都做好了，我明明是假的，但我们没办法。阿南死了，我就想讨个公道，对方威胁我们母女安全，甚至连法律援助的律师都收到死亡威胁。我真的走投无路，我想我女儿平安长大，所以我去找了它……” 沈摇和陈年都沉默。 卢红擦干眼泪，“我找到它，我想让它帮忙，它说能帮我，但是要我拿东西换。” 沈摇和陈年对视。 卢红继续，“我问它要什么，它说，命当然是要用命来换，让我考虑考虑。” 沈摇诧异，“那，后来呢？” 卢红轻笑，“我哪里还有什么可以考虑的，阿南的命，我的命，还有我女儿的命，甚至援助律师的命都在那群畜。生手上，我一条命，不是很划算吗？” 沈摇愣住：“……” 卢红再次伸手，摸了摸眼角，仿佛情绪过去，一切过去了，平静道，“它真的有求必应了，他们要么车祸，要么意外死在自己工地上，当初他对阿南做的，后来都一一应验在他们自己身上。” 陈年皱眉，“那你？” 卢红再次轻笑，“可笑吧，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但它比人都更讲道理，它说女儿还小，不着急，等女儿长大，它再来向我要这条命，我那时再给它。” 沈摇再次和陈年目光对视。 卢红深吸一口气，从桌上拿起纸笔，简单写了几个字，然后递给沈摇，温声道，“我的事说完了，你们也应该知道有求必应会付出的代价。如果你们想清楚了，商量好了，还想再找它，就到这个地址，记住，只有凌晨3点，它才在。” 沈摇接过卢红递来的纸条，地址是，杜平市内？ 沈摇诧异。 陈年低头看了看时间，现在过去正好…… 第101章 从卢红家出来，沈摇的内心还是久久不能平静…… 无论是刚才卢红话里穷凶极恶的地头蛇，还是卢红孤儿寡母和援助律师面对死亡威胁时走投无路，对她冲击都很大。 从卢红家出来，还要走上一段才能到走车的公路。 虽然寨子里依然热闹，依然有酒吧的驻唱声传来，又是一个热闹周末的来临，旅客在这里小憩，拥抱自然，放松身心。但于她而言，这些热闹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她下意识裹巾披风，心底透着寒冷。 在刚才之前，她对黑猫的印象只停留在衡的描述里，黑猫帮助它寻找走丢的飞；然后是老滕因为黑猫的缘故，受了牵连，被调到了一般调查科。 但现在，忽然好像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如果没有那只黑猫，是不是卢红母女，甚至援助律师现在都已经…… 人心有时候比怪物更可怕。 人走投无路的时候，反而会依靠让自己恐惧的怪物。 这本身就很矛盾，但又确实在现实里真实存在了…… “想什么？”陈年问起。 沈摇收起思绪，一面拢紧披风，一面抬眸看他，“在想卢红刚才说的话，还有那只黑猫的事。” 沈摇想了想，还是道，“所以，它是真的帮了卢红，卢红母女走投无路，如果没有它，后果可能……” 沈摇适时敛声。 有些话不用说透，陈局都懂，说透了反而更…… 陈年看了看她，没出声。 沈摇感叹，“很多人自己没办法做的事，它在做。” 沈摇看他，“那它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可能是夜风微凉，沈摇自己都觉得困惑。 陈年温声，“法律有法律的公正，但也有它的曲折。你会困惑，因为人心会困惑。” 沈摇错愕看他。 虽然但是，好像陈局说得对。 陈年继续，“而且，它是有索取的。” 沈摇也反过来，它替人做事，但也会收取它的东西，眼睛，心脏，还有性命…… 刚才魔怔了。 沈摇也不说话了。 身后寒风吹来，沈摇再次拢了拢披风，但这次，陈年取下身上的衣裳给她。 沈摇诧异。 “太晚了，车没那么快来。”陈年是说，还要等一会儿。 沈摇愣了愣，想了想，还是接过，山间夜里确实太冷了。 言辞间，两个人已经走到公路处了，但陈年看了看手机，车还有十几分钟才到。 沈摇顺势问起，“陈局，你见过那只黑猫吗？” 陈年：“很早之前见过。” 沈摇意外，“那它会不会认得出你？” 卢红给了地址，陈局既然要去，那就会和对方有接触，对方会不会认出陈局来？ 沈摇担心。 陈局淡声，“应该不会，只有一面，它很难能记住我的气息。” 沈摇没怎么听懂。 但沈摇低头看了看时间，问了句，“来得及吗？” 陈年点头。 沈摇想了想，又问，“陈局，我要去吗？” 陈年看她。 沈摇赶紧解释，“我是说，我会不会拖后腿？如果老滕都拿它没办法……” 她是怕陈局还要分心兼顾她。 陈年温和看她，“工作证带了吗？” “带了！” 带了带了，她现在是出门都不敢不带工作证的，吃一堑长一智，现在她是工作证不离身的。 沈摇说完还不忘拿出来在陈年面前晃了晃，又想忽然想起什么一般，随口问了声，“陈局，我记得丁主任之前是说，工作证要随身携带，因为工作证的设置，不仅是可以在外调用系统，还可以隔绝怪物apt值对自身的负面影响，以及，在危险的时候，会发送特定的位置给到特调科的同事。” 陈年点头，“嗯。” 沈摇想说的是后面那句，“上次我和童千遇到食尸蚂蚁，老滕让我们呆在车里，但老滕一走，食尸蚂蚁就开始制造幻象。很奇怪，在食尸蚂蚁制造的幻象里，我当时手里拿了一个手电筒，在它造成开门假象的时候，让我误以为是我用手电筒直接将它打了出去。这说明在食尸蚂蚁的认知里，我是可以对它进行攻击的，所以它才会利用这种方式制造幻象。但我自己都不确定在怪物面前，我仅仅拿一根手电筒能做什么？这也是我觉察破绽的原因。但在它的认知里，我确实可以，也应该可以直接攻击它。也就是说，食尸蚂蚁的认知里，特移局员工是可以对怪物展开攻击的？” 她其实一早就想问了，但她基本从事的都是机关和内勤相关的工作。 虽然这段时间她也频繁出外勤，但她的出外勤也是和陈局，张科，老滕，以及陶紫姐一起，而且都是普通的外勤工作，她就挂了工作证好像就好了。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69节 但这次，她真的觉得应该有必要问清楚。 陈年从她手上接过工作证。 她也凑上前去看。 工作证上是有隐藏按钮的，这个她知道，但她不知道陈局要做什么，但可以清楚看见。 陈年一面点击按钮，一面道，“一般来说特移局机关和后勤部门都不用直接面对相对有危险性的怪物，所以用工作证进行一类隔绝就可以了，也就是apt值格局。这个不需要设定，工作证默认开启。一类隔绝会让怪物感觉不到你的特移局工作证气息。但同时，一类隔绝是可以被关闭的，比如，你想和怪物深处接触的时候，想让它觉得你没有危险的时候。看到了吗？这样是关闭。” 离得很近，沈摇看清了。 c101是关闭代码。 “这样是重新打开。”陈年耐性。 c102是重新打开一类隔绝的代码。 沈摇都记住了。 陈年继续，“一类隔绝是基础功能，一般来说，入职半年之内是不会接触到危险怪物的，一类隔绝这类基础功能和系统调用，还有通知功能就够用的。入职半年的新人原则上不会这么快进行专项培训，新人的适应期在半年，这半年他们主要用来接受和适应特移局工作带来的冲击……” 沈摇：“……” 沈摇轻咳两声，“就是说我超进度了？” 她好像就用了两三天接受和适应特移局工作带来的冲击，局里对新人的规划是半年。 沈摇看他。 陈年平静，“局里缺人。” 沈摇：“……” “继续。”陈年将她的注意力重新拉回来，“除了一类隔绝这类基础功能，在入职半年以上，会有特调科进行统一培训和测试，通过培训测试才可以正式申请使用c201。” c201？ 沈摇已经看他点击了c201的代码，但和c101c102不同的是，c201要经过两次输入，说明要开启c201功能是要双重确认。而且陈局刚说这个功能要经过特调科培训和测试，通过后才可以使用，应该影响比一类隔绝大。 “c201是针对怪物的特定攻击属性，它会经由对应系统算法支持，对锁定物件提供能产生针对怪物的攻击力。食尸蚂蚁给你制造的幻境，它判断不出你用的是什么，所以一开始就算你想，你也看不清你手里拿的是手电筒。当它判断你其实没有太多概念的时候，它就随机给你植入了手电筒。所以，c201功能是锁定攻击物件。” 沈摇尝试理解，“也就是，当需要使用针对怪物的攻击力的时候，就用c201先锁定共计物件。” 她很聪明，一学就会。 陈年点头，“对，c201锁定共计物件，c202进入攻击模式，c203解除攻击模式，c204解除共计物件绑定。” 代码虽然多，但很好理解。 沈摇点头，“那我现在要试吗？” 她其实是想的。 陈年看她，温声道，“你这么聪明，记住就好了，万不得已不要使用，违反特移局规定，但特殊情况除外。” 沈摇明白了，原则上不允许。 但要记住，因为特殊情况允许！ 陈局已经委婉地不能再委婉了。 “还有一个。”陈年按下清除键后，再次输入c000。 c000，这个代码一看就能特殊。 “c000，绝对安全领域，如果遇到性命攸关，按下c000，就会有特调科的同事马上赶来，慎用，这是最高级别呼救，但也绝对安全，这会调度整个特移局的资源，记住了？”他看她。 沈摇赶紧点头，“c000，记住了。” “还有，启动需要时间，给自己留足一分钟时间。”陈年告诫。 沈摇记住了。 但不用问，这个肯定不能试…… 沈摇心里唏嘘，不过总算知道了特移局工作证的这些特殊功能。 这些功能都需要对怪物，对自己，对现场情况有基本判断，新人很难把握，确实应该在过渡期之后再解除，避免整个特移局救援系统的波动。 但她现在知道，也就代表，陈局认可她有判断能力。 陈年将工作证递给她，沈摇接过，“既然这么麻烦，陈局你为什么不带陶紫他们去？” 陶紫姐就不说了，至少，黎矅和苏鹤已经是老员工了，刚才陈局说的那些他们都知道，而且比她更熟悉。 那陈局为什么要带上她？ 沈摇是没想明白。 她不是最合适的人选，今天在客栈也不是只有她在，但陈局打不通她的电话，还直接来了房门口敲门，这里面肯定有她不知道的缘由，所以她想问清楚。 见沈摇眼巴巴看她，陈年认真，“邓宇不安全。” 沈摇意外，她没想到是邓宇。 但陈局忽然这么说，她又想起上次陈局单独留她下来问过邓宇的事，后来是因为局里其他事情不了了之，现在忽然又想起。 陈年看她，“在确认你对它是什么属性吸引之前，你都跟着我，他出现在这里就算巧合，也要留心。” 沈摇愣住，小声道，“不是有c000吗？” 已经会举一反三了。 陈年郑重告诉她，“c000对他不适用。” 沈摇诧异。 陈年平静，“等黑猫的事处理了，再看邓宇。他身上的怪物目前只吃怪物，不吃人，但这只黑猫不一样。” “如果求它的人，本来就不是好人呢？” 沈摇错愕。 陈年温声，“老滕被它迷惑过，最后差点丧命，怪物眼里的好坏大多时候和人类认知里的并不一样。人心容易被蛊惑，有一类怪物最擅长蛊惑人心。” * 车来了，杜平老城区要一个小时车程。 上车之后沈摇没有睡意了。 想起刚才的盘山路上，她应该一直头靠着陈局，还伸手揽着他睡着了。陈局应该都知道，但是没说，怕她尴尬，那她怎么都不可能在一个坑里跳第二次。 她确实也有些担心之后直面那只黑猫的事，虽然陈局刚才简单教过她，但她心里总不踏实。 就这样，两人各自看着手机，心里想着各自的事，没怎么说话。 等到了卢红给的地址附近，陈年先让车停下。 没有直接去地址所在地方，而是下车，先四处看看。 老城区里没有山里阴冷，沈摇把衣服还给他。 陈年接过，但注意力都在观察周围的环境上。陈局想来细心，这些细节不会放过。 等周围差不多看完，心里也有数，也快到3点了。 前面就是卢红地址的破旧小楼，大概有五六层高，是很早之前的居民楼了。 陈年从兜里拿出一幅眼镜带上。 沈摇：（⊙o⊙）… 她第一次见陈局带眼镜的模样，忽然觉得，有些清秀清澈，和之前见过的陈局都不同。 沈摇莫名脸红。 陈年提了一声，“老丁给的，增加怪物眼中的亲和感。” 沈摇心中唏嘘，不单是怪物才对…… 但确实，带上眼镜之后，不像之前的陈局那么有气场，否则怕上来就被识破了。 “走吧。”陈年推开 旧楼的大门。 楼龄应该很久了，大门处嘎吱作响，里面曲曲折折至少一层有十来户人家。 那个时候老城区的建筑不少违建，这里看起来是一栋楼，其实少说有四五栋连在一处，后来再被居民用各种材料搭建连接，所以显得破旧又拥挤。 “待会儿要怎么说？”沈摇想起他们还没通过气。 “你有什么想求？”陈年看她。 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沈摇继续上楼，也摇头，她好像本来就没什么想求的，但陈局应该更可能没有。 那怎么办？ 见沈摇看他，陈年沉声，“那听我的。” 沈摇只能点头。 很快，到了4楼，沈摇深吸一口气。 这一层的阴暗感在凌晨3点显得尤其渗人。 陈年伸手，沈摇明白，是让她伸手挽住他臂弯的意思。 两个人要同时出现，这个时间点，亲密一些关系更安全。 沈摇伸手‘亲密’挽住他胳膊，也因为有些害怕，所以靠得稍微近了些，却更贴合当下的氛围。 陈年宽慰，“没事。” 她知道陈局进入角色。 陈年扣门。 门很破旧，褴褛得挂在墙上。 本来以为会有人来开门的，但门自动开了，是邀请他们入内。 沈摇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里面的是只怪物，还是一只会取人性命的怪物。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70节 沈摇下意识挽紧陈年胳膊，也深呼吸，让内心尽量平复。 在他们入内后，身后的门就嘎吱一声，慢慢阖上了，能听出锈迹。 屋里老妪的声音响起，“是你们找我，有要求的事？” 这声音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像从四面八方，又像从头顶，还像，直接进入脑海里…… 沈摇背后发凉。 陈年平静，“是，是什么事都可以求吗？” 陈年还在寻找声音的来源。 最后定格在这件破旧的屋子北边一间破旧的卧室里，声音是从那里传来的。 陈年探究。 “想求什么？”那个毛骨悚然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们想求生。”陈年自由发挥。 “求生？”老妪说完，阴森得笑了起来，“那你们应该去医院。” 沈摇的心一直砰砰跳着，怕陈局暴露，也怕对方听出端倪，沈摇甚至屏住呼吸。 陈年继续，“前一阵，我太太的弟弟被人开车撞伤，现在还在医院，肾脏破裂，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配型，我们听说这里有求必应，我们抱着试一试的态度。” 沈摇：“……” 沈摇忽然明白陈局为什么这么说。 之前的食尸蚂蚁背后恐怕就牵涉人体器官相关，黑猫替衡做过向导，后来仓库爆炸前的监控录像里也录下了黑猫身影，陈局不确定它是不是和这件事也相关，所以故意这么说的。 陈局反应很快。 “哦？是这种事啊？”对方的声音好像忽然之前就从老妪，变成了一个慵懒的中年女人声音，“排队等配型不就好了？” 陈年坚持，“他等不了这么久，我们等着配型救命，都说你灵验，你是不是真的灵验？” 中年女人的笑声传来，“你太太的弟弟配型成功了，其他人的配型就没有了。这不是灵不灵验，是人性是不是自私，不是吗？” 陈年没出声。 中年女人的声音啧啧轻叹两声，“你看起来不想很忐忑的样子。” 是被发现了吗？沈摇心里紧张，脸色也瞬间煞白。 很快，中年女人继续，“但你太太像，她应该很担心，又害怕。” 陈年配合得伸手握住她的手，像是安抚，也像是底气，“这件事能做吗？” 中年女声轻笑，“能啊，但这是救命，你们想拿什么来交换呢？” 陈年‘一头雾水’，“什么意思？要什么交换？我可以给你钱。” 女声轻嗤，“我这里，钱不值钱。你不知道吗？我这类求什么，就要拿什么交换，给你们指路的人没告诉你吗？你如果求生，那就要拿命来换咯。要么你的，要么你太太的。” 陈年沉声，“只有这个办法吗？” 沈摇知道陈局还在试探。 “嗯呐～”对方也继续，“当然有。” “什么办法？”陈年问。 对方嬉笑两声，开心道，“你再另外弄一条命来给我，如果你能的话，我不介意。” 这几句的阴冷，让沈摇汗毛都立了起来。 果然，陈局之前说的是对的。 这个怪物只是做它愿意做的事，不分好坏和对错，并没有约束。 陈年平静，“如果我能，我就不会来找你了。” 对方也继续，“所以，你们也可以商量商量，不过，不急，你们可以慢慢付。不用一次把命给我，等我要用的时候，我会来找你们。” 陈年皱眉。 “不，不要。”沈摇出声，总要像一些。 中年女声已经变成了女孩子的声音，“你太太怕了，你们要不要一起商量，想清楚再告诉我。” 陈年，“你不怕我说的是假的？” 女孩子轻笑，“假的怎么样？真的假的和我又没关系，你有求于我，我替你实现，你给我‘报酬’，我不需要知道你说的真假，不是吗？” 陈年继续，“我怎么能相信你？我连你的面都没见过，你的声音也一直在变，我怎么知道不是恶作剧？” 陈年环顾四周，平静道，“我可以给你立字据。” 女孩子的声音再次慵懒想起，“不用立字据，口头承诺，我就会把你要的东西给你，也会有一日来找你拿我的‘报酬’，你们躲不开的。” 沈摇安静听着，心也扑通扑通调整，但忽然，能觉察陈局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沈摇当即会意。 “没有字据，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反悔？这和给了希望又破灭什么区别？”陈年牵着沈摇一点点往前，径直往那间小卧室。 沈摇紧张得呼吸都不顺畅。 女孩子的声音刚说道，“破灭？你是不是不……” 话音未落，陈年已经一把打开那间小卧室的门，沈摇屏住呼吸，也没有闭眼。 小卧室里破旧不堪，堆满了杂物，那张小床上放着一个洋娃娃，窗户是大打开的。 是傀儡在说话？ 沈摇意外。 但刚才的事实在太诡异，沈摇不敢打扰陈局。 陈年平静看向那个傀儡洋娃娃，刚才的声音就是她发出来的，透着一种诡异的恐惧感在其中。 沈摇不由寒颤，环顾四周。 而陈年凝眸看了那个傀儡洋娃娃一眼，然后蹲下。 沈摇从未想过会见到的一幕开始。 陈局伸手，他面前的空间如同被他指尖撕开一般，伴随着“嘶嘶”的电流声，和未知的空灵与混沌。 沈摇想起夏青乐园的那一次，虽然她闭着眼睛，但她能听见，就是这个声音。 更甚至，看着眼前的一幕，沈摇都能想象当时陈局和那只激流勇进直面的场景。 而同样的，在这道撕裂的空间背后，伴随着“嘶嘶”的电流声，和未知的空灵与混沌，一只黑猫忽然从撕裂的空间中冲了出来，扑向沈摇。 沈摇惊呆，但陈年伸手将她揽在身后，黑猫朝他扑来的那一瞬间仿佛产生了巨大的恐惧，从中途摔下来，然后朝他狠狠呲牙，然后朝着打开的窗户一跃而出。 沈摇吓坏。 真的是，真的是一只黑猫！！！ “下楼，给张旻电话！”陈年只说了一句，就顺着黑猫的方向跟着一起跳了下去。 沈摇心里砰砰跳着，但记得陈局的电话。 下楼，给张科电话！ 沈摇转身往屋外跑去，然后一面拨通张科电话。 张科的电话没有接通，沈摇的手在打着颤，直觉能感觉她从屋子里出来就有东西一直跟在身后撵她。 她不敢回头，一直往吓跑，在楼梯转角的时候，忽然抬头看见是那只傀儡，笑着，呲牙咧嘴朝她跑来！ 沈摇吓倒，而这个时候张 科的电话忽然接起，“喂，沈摇？” 应该是还在疑惑这个时候能接到她电话。 沈摇一面拼命往下跑，一面出声，“张科，我和陈局一起，陈局追那只黑猫去了，让我跑下楼，电话给你，有东西在追我。” 张旻前一面还闹心着，下一刻就立即紧张，“工作证带好，c000，我马上来！” 沈摇能听到电话挂断的声音，然后是身后那个傀儡的尖叫声和笑声。 一会儿是老妪，一会儿中年女人，一会儿是小女孩。 沈摇吓得险些踩空，但脑海里强迫自己冷静。 一类隔绝，可以隔绝怪物apt值对特移局工作人员的影响；但是对方还在追她，说明一类隔绝隔绝不了这个程度的apt值。 c000！ ——记住，启动需要时间，给自己留足一分钟时间。 一分钟，不够。 沈摇脸色煞白，眼见那个傀儡要撵上自己。 沈摇冷静，然后，周围只能看到窗边随手放着的一个推窗器。 沈摇忽然停下，伸手握住那根推窗器，然后深呼吸一口气，刚才设置了快捷键，c201，c202。 等后面的东西忽然扑上来，沈摇记得当时食尸蚂蚁给她制造的幻象里的感觉，就是这样，拿着推窗器，朝着冲她扑过来的洋娃娃傀儡就是一捆。 伴随着这一击的钝感，傀儡落在地上，好像失去了生气。 而刚才，就在半空中，有东西渐渐消散。 沈摇这个时候才觉得脚都是软的，但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但眼前这一层的几道大门都突然打开，里面的人都如同被控制的傀儡一般，争着眼睛，无神得朝他走过来。 怎，怎么办？ 沈摇拼命跑，拼命跑，但每一层出来的人都越来越多，甚至下面一层也有。 将她堵在了楼梯之中。 沈摇吓倒，忘了动弹。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71节 但身边的声音响起，“c000紧急状态已启动，请于原地等待，特调科工作人员将以最快时间抵达。” 工作证上忽然响起的声音简直及时得让沈摇都要哭了。 但这些傀儡仍旧一步步走向她，沈摇也不知道…… 沈摇闭眼，干脆不看，但手中仍握紧了那根推窗器。 “砰砰砰！”几声枪声。 沈摇睁眼。 离她最近的几个傀儡应声倒地，沈摇懵懵看去——魏，魏科？ 魏科看了眼她，然后朝她身边的另外几个傀儡继续开枪，等这些傀儡都应声倒地，沈摇才彻底松了口气，一双眼睛都泛起氤氲，但还是下意识蹲下，看看刚才倒地的人。 还有呼吸在，应该是特殊枪支。 魏科也上前，“你怎么在？” 沈摇长话短说，“……陈局去追那只猫了。” 魏科皱眉，“陈局怎么会带你来？” 很明显，不合常理。 沈摇不知道怎么说邓宇的事，她也不知道陈局有没有和魏科说起过。 但沈摇第一次见魏科这么亲切。 魏科打电话给张科，“我和沈摇一起。” 电话那头应该也松了口气。 挂了电话，魏科告诉他，“张旻他们来了。” “谢谢魏科。”沈摇轻声。 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c000救援的速度这么快，难怪不让乱用。 很快，张科和童千也蹭蹭蹭上楼，看到魏科和她在一起，也看到她没事，应该只是被吓到了，两个人都松了口气。 沈摇没看到老滕。 张科主动说，“老滕留在原地处理事情。” 张旻也回过神来，“沈摇，你怎么和陈局在一起？” 沈摇又解释不清楚＋1。 “陈局和老滕都去追了，应该没问题。”张科自言自语，然后，忽然看到倒了一地的人，顿时头大。 魏科拨通另一个电话，“来处理下。” 是善后了。 到这里，沈摇眸间才彻底一舒。 刚才太紧张，好像连呼吸都没那么平顺，正好楼梯处有窗户，沈摇背靠着窗户透透气。 刚靠窗透气，突然一只手将她摘了出去，直接无视c000模式。 沈摇惊讶。 回头。 然后，邓宇？ 邓宇脸上露出的诡异笑容忽然让沈摇意识到他不是邓宇，而是另一在邓宇身体里的“怪物”邓宇。 陈局说那个危险的邓宇！ 沈摇诧异，但邓宇抓着她就直接往楼下跳去，失重感和巨大的冲击力袭来。 耳边还有张科的惊呼声和魏科的枪声，以及“邓宇”诡异而兴奋得笑声。 沈摇觉得天旋地转，意识渐渐模糊…… 第102章 “喵！”那只黑猫以极其轻快的速度落在对面低矮的二层平方楼顶，然后在连串的屋顶上跳跃，穿梭。 等回头的时候没有见到陈年的身影，但它当时确定陈年跟着它一起跳下了窗户。 那个女的还在旧楼里，它的傀儡在追赶她。 是特移局的人伪装的。 但它之前没见过他。 对方可以撕裂隐藏空间，就可以直接将它送去怪物次元。 这种恐怖的遣送能力让它本能畏惧。 特移局里有这样恐怖能力的人不多。 又或者说，他根本不是人。 而是一个可以以人形存在，却保留了能力的怪物…… 而且，是很特殊的一种怪物。 怪物大都敏锐，黑猫又是其中最明锐的物种之一。 能本能得感受到危险。 以及，对方一定会穷追不舍。 月色下，黑猫站在高楼的房顶回望，身形优雅，虽然在戒备，但尾巴轻轻扬起，舒缓而魅惑。 一双眼睛而居高临下得环顾四周。 如果当你已经跑了很久，你能明显感觉他一直在，但当你回头，却没发现追踪你的人，那他一定在你周围。 近在咫尺的地方…… 黑猫眯起眼睛，果然看到月光下一道身影渐渐清晰。 无论她跑得多快，多远，对方都能轻松撵上它，如同锁定了它身上的apt值一般，对它的踪迹了如指掌。 黑猫不跑了。 月光下，渐渐弓起身子，凝视，戒备和准备攻击。 陈年目光清冽。 在他呼吸的瞬间，那只黑猫朝他扑来。 陈年好似看透它的心思，没有动弹，却在它扑向他的一瞬间伸手，正好掐住黑猫的脖子。 “喵！”黑猫愤怒挣扎，牙齿和爪子都想往陈年身上划，但奈何在陈年手中做不了任何事情。 黑猫凶狠，仇恨，恶意得看着他，拼尽全力在他手上划出一条带血的口子，但就在那一瞬间，在陈年身后，撕裂的空间中忽然扑出另一只黑猫，和陈年手中那只一模一样，尖牙和利爪朝着陈年脑后扑去。 陈年没有转身，甚至都没有动弹。 他手中的黑猫诧异看他。 陈年眼中甚至没有波动，但他明明应该已经发现了。 黑猫惊讶。 眼见身后那只黑猫扑向他后背的一瞬，就在他后背前一个身位的地方，如同风吹流沙般，但又不是流沙，总之，就在他身后，一点点雕刻出一道和他一模一样的身影。 就在那只黑猫扑向他的一瞬，身影微微睁眼，和正主一样，伸手既抓住那只黑猫的脖子。 就这样，月光下，极其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两个一模一样的陈年，同时伸手抓住了两只一幕一幕的黑猫。 两只一模一样的黑猫都以极其诧异，惊慌和恐惧的目光看向脸上平静、近乎没有波澜的陈年，然后不甘得挣扎，再挣扎。 但无论怎么挣扎，陈年的手臂都没有动过，眼神也没动过。 就这样，两只黑猫都从眼神凶狠，到不甘心，到难以置信，到认命，一点点在他手中咽气，最后垂死在他手中。 陈年也没收手，而是看着它渐渐在他手上“绝望”、“挣扎”到彻底 “死透”。 他在确认一件事。 猫有九条命。 这只黑猫怪物的能力就是换命。 正常情况下，黑猫用掉一条命，还会有剩下的八条。 但刚才那只出乎他的意料。 因为它可以把它另外的一条命实体化，而不是等待气息死透后再重新复活。 这只黑猫身上处处透着诡异。 所以老滕搞不定它。 但就在刚才，它还是对他起了杀心。 它原本应该是想用掉自己的一条命来摆脱他的，它很聪明，知道用金蝉脱壳来从他这里逃脱。 但它最终还是贪心了。 它不惜冒险用另一条命来偷袭他。 但它不知道，他和它一样，甚至，他和它还不一样…… 所以它冒进损失了两条命。 但他知道它并没有死。 猫有九条命。 他也渐渐明白了，它为什么要主动帮那些人，因为它要从那些人手里索命。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72节 甚至，它还会存命。 因为它告诉其他人，不急，欠它的命先留着，它在需要的时候再去找他们。 去找那些欠它命的人，把命输送给它…… 看着手中已经没有生气的黑猫尸体，陈年不由皱起了眉头，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老藤抓不住它了。 不是抓不住它，而是它有九条命和老藤消耗。 而且只要人心还有贪念、欲望和诉求，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人主动给它续命。 它一直在给自己找续命的人类。 而且，因为给它续命的是人类，所以当它隐藏在人类社群中，伪装成一只普通黑猫的时候，它的apt值近乎可以不被任何检测仪器所觉察。 所以即便在它的踪迹暴露后，它只需要像刚才一样，舍弃一条性命，然后混迹在普通猫类中，就可以去到另一个地方。 比如杜平。 在这里，在没被特移局发现之前，它可以继续和人类做交易。 但在特移局的人发现它的时候，它再辗转到其他城市。 这只黑猫很清楚人心，也洞察人心。 它知道只要还有诱惑在，无论在哪里，都会有人愿意主动和它交易。 两个陈年都缓缓松手。 在他们松手的同时，各自手中那只黑猫的尸体都如同一道黑烟一般，在眼前消失殆尽，仿佛从来就没存在过。 但月光照在他手心，身后的那个陈年又再次如同流沙一般渐渐消失。 而陈年手心上隐约浮现出刚才那只黑猫留下的apt印记。 他可以顺着apt值印记找到它。 它走不远…… 他没想到这只黑猫这里会生出波折。 它还有七条命，会一次比一次谨慎。 他没那么快。 在处理蛟蛇这件事之前，他必须要把这只黑猫的事处理妥当。 陈年低头看了看手机。 工作证的定位，显示张旻，魏翔，童千和沈摇一起…… 陈年发微信给张旻，“不要回客栈，返回南城。” 邓宇还在客栈，让张旻他们不回客栈，沈摇就不和他接触。 南城西郊仓库爆炸案，还有光影蝴蝶和黑猫做的交易，这只黑猫知道很多事情…… 在处理蛟蛇之前，西郊仓库爆炸案背后一定要查清。 陈年目光微凌，下一秒，整个人陡然消失在夜空里。 * 沈摇迷迷糊糊醒来，脑子里还有些昏昏沉沉的。 微微睁眼，好像是在露天的场所，又好像是在帐篷内…… 沈摇也说不好。 但困意还在，所以又慢慢闭眼。 只是脑海里如同浮光掠影一般，先是她和陈局去见卢红，卢红给他们地址的片段；然后是陈局带着眼镜，她挽着陈局的胳膊扣门的场景；然后再是陈局推开那间小屋的门，那只黑猫跳窗，陈局跟着跳窗，让她下楼和联系张科；最后是洋娃娃傀儡对她紧追不舍，她一棍子打飞它，然后从门后出来了许多傀儡一样的人，是魏科和张科，还有童千及时赶到，但她刚松一口气，就被人从窗户那里直接拽了出去，她回头，是一张有些扭曲的邓宇的脸。 沈摇乍醒！ 惊坐而起，才发现刚才靠在月亮椅上，月亮椅对面，就是刚才看到的那张有些扭曲和狰狞的邓宇的脸。 沈摇：“！！！” 她和对方之间还隔了一个圆形的烤炉。 “邓宇”正在烦躁得摆弄着烤炉，应该是有些暴躁不安。 一旁的桌上放了一些蔬菜和肉，恐怖片看了不少，眼下又有些惊慌的沈摇不禁脑补，这是什么肉，也下意识看了看自己手脚和腿还在不在。 等确认自己的手和腿脚还在，虽然但是，整个人仿佛都松了口气。 等等？！！ 当沈摇确定玩自己的手脚完整之后，余光才瞥到不止自己和对面两张月亮椅，周围还有好几张。椅子上分别‘坐’了张科，魏科，童千，还有，陶紫姐，苏鹤，黎矅。 但是都和她之前一样，坐在月亮椅上没醒…… 沈摇心里有些绝望，也终于意识到陈局说的，对面的是一直很厉害的怪物。 不然魏科怎么都在？ 当时魏科和张科，还有童千和她一起在杜平老城区里的哪栋破楼里。 而陶紫姐和黎矅应该都在客栈！！ 沈摇心底的恐惧再次升起！！ 而对面暴躁的邓宇也明显发现她醒过来了。 正好抬头，和她四目相视。 沈摇下意识握紧双手，对方光是看过来的目光就足以让她心底一个寒颤。 这不是邓宇会有的眼神。 更甚至，昨晚的黑猫都没有这样的眼神。 但恐惧到极致，沈摇又忽然开始有些意外。 就是，就是怎么说呢，这样‘穷凶极恶’的眼神，好像又有些，又有一些不怎么对的，清澈的愚蠢…… 沈摇自己都愣住。 譬如，对方看着她，恼火问，“为什么火生不起来！” 沈摇：“……” 对，就是这种恼火的表情，不是要吃人的表情。 而且，沈摇忽然想起陈局说的，它不吃人，只吃怪物。 唯一要担心的，是她对它的吸引属性是哪一种？ 如果是像食尸蚂蚁那样，对方可能想吃她！ 但之前食尸蚂蚁整个一迫不及待的模样，如果放在是现在这种情况，她应该连骨头都不剩了。 但她现在还‘完整’得坐在这里，看它发脾气。 沈摇：“……” 沈摇心里好像乱七八糟有些别的体验。 但她又说不上来。 总之，还不等沈摇摸索清楚，邓宇（暴躁版）又开始自言自语：“可恶，为什么我不会！” 沈摇：“……” 邓宇（暴躁版）：“生气！！！” 邓宇（暴躁版）：“很生气！！！” 沈摇：（⊙o⊙）… 眼看对方忍不住要暴怒的模样，沈摇试着出声，“你这样是没有空气排出的，炭点不燃，你得留缝隙。” 总之，先不要和一只阴晴不定，而且陈局还背书了很厉害的怪物对着干。 没好处。 但最好让怪物保持好心情。 反正，怪物好像暂时不想吃她，不管它要生火干什么，但如果火生不起来，它会先生一波气！ “你来！”邓宇（暴躁版）干脆把工具递给她。 她伸手接过。 虽然害怕，但害怕不解决任何问题。 而且，她下意识感觉这只怪物好像对她没有那只洋娃娃傀儡有敌意。 因为从她接过生火的工具，他就‘挪’到了她旁边，像一只大狗一样坐着，眼巴巴看她生火。 沈摇：“……” 沈摇越发觉得，这只怪物可能和她，还有陈局想象得不大一样。 凶是凶了些，但是，但是脑子好像不大对…… 别惹怒它，不要被“撕票”就好。 生火就生火，她看苏鹤和张科做过两次了。 她其实挺聪明的，原理会了就会了。 沈摇上手。 虽然怪物不怎么有耐性，但似乎对她很有耐性。 有两次她不怎么熟悉，怪物也没着急，就是眼巴巴看着炉子，沈摇甚至有种错觉，如果炉子再生不起来，它还会再去抓一个人回来生火。 总之，先安抚好它，魏科张科和陶紫姐都在，总会找到办法通知陈局的。 现在来看，恐怕只有陈局才能搞得定它。 呼～ 沈摇吹了口气，虽然喷了“邓宇”一脸灰，但是火真的升起来了。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73节 沈摇惊喜，“好了！” 怪物“邓宇”也惊喜，“你不错！” 沈摇：“……” 沈摇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恐慌，但火升起来了，就要进入下一环节了。 但下一环节是什么？ 沈摇这才看到周围的野餐桌上放了好几个盘子。 盘子里真的放着鸡脆骨，蔬菜，肉串和香菇这些，等等等等。 沈摇意外，“你，你是要bbq吗？” 虽然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但看起来确实是。 沈摇忽然想起昨晚他们在客栈后苑的草坪上bbq的场景，虽然后来她睡着了，但张科他们玩到很晚，陶紫姐是说他们玩了筛子之后，又来了一波，把剩下的食材都烤完了。 那个时候“邓宇”应该回客栈了，难道是看到了他们bbq？ “你来烤！”在她成功生火之后，怪物邓宇对她很满意。 甚至，觉得她应该无所不能。 行吧…… 不烤她就行。 “要烤什么？”沈摇尝试问。 对方眼巴巴看着一边，好像有些像要流口水的模样。 沈摇：“……” “什么最好吃！”怪物还挺会的。 “鸡脆骨，彩椒肉串，还有，鱿鱼……”她是这么觉得的。 “烤它们！” 怪物十分兴奋，整个人都进入了跃跃欲试的状态。 沈摇真的觉得，它大半夜带他们来这里是真的想bbq…… 这只怪物奇奇怪怪的。 但当沈摇都快要觉得它没有恶意的时候，它还会对着沈摇呲牙咧嘴，“烤快点！” 沈摇吓一跳！ 虽然但是，鸡脆骨好了，沈摇递给它，“你试试？” 她本来是想说，试试口味，还可以再加盐，但对方已经等不及，直接拿起签子，连签子带鸡脆骨一起吃下去。 沈摇连嚼都没有。 沈摇：“！！！” 对方伸舌头舔了舔嘴唇，“嗯，好吃。” 沈摇嘴角抽了抽，这怪物对味道的好像要求不是很高…… 怪物也兴奋看向她，“好吃！我很喜欢你！” 沈摇惊呆，你还是喜欢bbq吧！ 但怪物继续发表感触，“除了那个小子，我最喜欢你！沈摇！” 那个小子？ 沈摇忽然会意，它说的是邓宇。 它是藏在“邓宇”身体里的怪物。 但它对她有好感。 是好感吸引？ 沈摇拿不准。 “这也好了吗？”怪物看向烤炉上的彩椒肉串了。 自从刚才的投喂之后，怪物已经对沈摇更加友好了。 沈摇点头，这次，不用沈摇拿起来给它，它直接张嘴把彩椒肉串都吞了下去。 沈摇：“！！！” 沈摇很难形容这种近距离观摩的感觉。 但邓宇本人的胃会不会痛？ 虽然但是，好像因为有烟火气了，从张科开始，原本被‘扔’在月亮椅上‘凑数’的张科，魏科，陶紫，童千，以及苏鹤和黎矅都陆续醒了。 看见月亮椅上的所有人都陆续醒了，但又不是很清醒的模样，“邓宇”已经肉眼可见的兴奋。 在每个人陆续睁眼的时候，“邓宇”舔了舔嘴唇，“欢迎大家来我的bbq！” 诡异的笑容，抑制不住的兴奋，让整个现场显得惊悚又有诙谐。 魏科，张科，陶紫，童千，苏鹤和黎矅都下意识僵住，然后看他伸了伸舌头，现场表演一口将一整张鱿鱼吞了下去，然后再次舔了舔嘴唇，‘真诚’道，“太好吃了～一起来bbq啊！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 第103章 准确的说，现场除了沈摇，没有一个人能反应或者接受，但都被眼前诡异而滑稽的一幕震惊到。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张科。 “我艹！这什么鬼……”张科本来是想说“什么鬼东西”的，但脑海里忽然想起在杜平老城区旧楼里的那一幕，沈摇被人伸手从窗户里直接拽了出去。 童千第一个发现惊呼！ 他也没看清是个什么东西，但是沈摇打开了c000，什么东西还能直接就这么伸手把沈摇拽走？！ 张科一面大喊，“老魏！” 一面直接扑过去，想拽住沈摇的腿。 但张科扑完了一步，那东西已经把沈摇拽走。 魏翔第一时间就朝拽走沈摇的黑影开了枪。 魏翔的枪法放在特移局都是以精准著称的，不用怀疑，魏翔一定打中了那个黑影怪物。但那个黑影怪物好像丝毫没受影响。 魏翔追上去，又在窗口朝外连开了数枪，但都一无所获。 他也从地上爬起。 三个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是错愕，震惊，还有疑惑，那是，那是什么东西！ 但沈摇…… 童千率先反应过来，“魏科，张科，这个apt很眼熟！” 魏翔和张科都诧异看向童千，眼熟？ 童千还在做最后的人机比对，然后扯下脑袋上的耳机，惊慌道，“是南城那只吃怪物的怪物！” 吃怪物的怪物！ 有人类唾液的那个！ 魏翔和张科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刚才那个黑影确实像人影。 “我艹！”张科当即掏出手机，准备拨给陈局。 陈局让沈摇打电话给他，就是要他照看好沈摇，现在沈摇直接被抓走了！ 还特么是个棘手的怪物！ 这事儿得先告诉陈局一声！ 活久见！ 开了c000还抓走特移局员工的，他特么就没见过！ 张科给陈局电话时，魏翔也低头给赵局信息。 但谁都没料到，窗边那道黑影突然又折了回来。 两人转头，魏翔再次朝黑影开了几枪，但三个人都没来得及看清，再醒来就直接在这里了！ 帐篷。 bbq。 月亮椅！！ “我艹！这特么什么鬼……”张科还没说完，脑海里就把昨晚的事过了一遍，而一旁的魏科已经直接掏枪朝着对面的怪物“邓宇”连开7枪过去。 张科还没来得及制止，枪已经开完了。 这暴脾气！ 张科无语，“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你朝它开了三次枪，没一次有用，还开！咱能不能长点脑子啊！它怪物都能吃！！” 言外之意，还不能吃你！！ 话音刚落，魏翔根本无视他，继续又朝对面开了7枪。 张科：“！！！” 这傻x！ 张科无语。 但魏科心无旁骛，只是看向对面，他明明打中，而且，他确定这14枪没有一枪是没打中的，它不应该还这种状态。 包括昨天晚上！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74节 魏科太专注，根本没有留意一旁的干扰信息（张科：！！！）。 但同样的，他想要第一时间验证到底怎么回事。 对方不应该一点影响都没受！ 和张科不同，沈摇，苏鹤，童千和黎矅都被这突然的一幕弄得目瞪口呆！ 前一秒主角还是吃着鱿鱼，欢迎他们来bbq的诡异怪物，这一刻，魏科就凭实力抢了对面怪物的所有风头，朝人家连开了14枪！ 真不愧是，魏科…… 完全都不考虑对面怪物的！ 陶紫脸都绿了。 作为在场唯二的怪物，陶紫太清楚对面的是个什么级别的鬼东西。 “老魏！”陶紫朝他摇头。 魏科本来就紧张看向对面，听到陶紫的声音，转过头看她。 都是特移局的老人，魏科对陶紫的信任要远超过张旻。 见陶紫这幅认真模样朝他摇头，魏科不由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是真的知道这次搞不定了。 沈摇也傻眼了！ 她刚才好容易…… 好容易才生火，烤串，稍微哄好了一些的怪物，被魏科话不投机接连十几枪‘崩’了。 沈摇很难想象陈局不到，后面要怎么收场。 这个怪物虽然有些秀逗，但好像目前为止，也就是想要体验下bbq…… 陈局告诫过这只怪物很厉害。 但魏科不知道。 魏科就这么朝着对方就一连串崩，一会儿那只怪物会不会现场bbq魏科…… 沈摇：（（-＿-）-＿-）-＿-） 虽然这个念头很惊悚，但是沈摇怎么越想越觉得对面那只暴躁的怪物如果生气了一定会。 果然，在现场安静了10秒之后，“怪物邓宇”忽然就朝着魏科扑了过来。 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而且完全 看不清，魏科就被它扑倒在地上，对方生气的模样，谁都不怀疑下一秒它就会直接把魏科的头整个啃掉。 包括魏科自己！ 张科也是头一次在魏科脸上看到惊慌。 而怪物扑向魏科的一瞬间，地上崩碎了一地的桃木。 是陶紫！ 张科看向陶紫，刚才陶紫应该是足够快，才用桃木隔档了一瞬。 否则刚才的冲击力，恐怕魏科已经被撞死了！ 虽然张科和他不怎么对付，但不可能这个时候见死不救！ “陶紫？”张科也吓倒。 陶紫面色苍白，很明显是刚才用了很大力道，否则桃木本体也不会崩碎成这样。 陶紫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但估计一瞬间的桃木墙消耗巨大，陶紫有些吃不消。 见陶紫没事，张科这边想都不想就第一个扑上去，直接从身后拖着“怪物邓宇”，不让他上嘴啃魏科。 但他一个人的力气明显不够，“都来啊！” 张科用力，所以呲牙咧嘴。 苏鹤，黎矅和童千也当即从惊恐中反应过来，一起扑上去，有拖“邓宇”的腿的，有拖手的，有拖腰的。 怪物很生气，但是是对魏翔生气！ 也因为生气，没怎么管其他人，而是暴躁道，“你礼貌吗！” 虽然但是，魏科被它按得死死的。 魏科牙关咬紧，用力推开它。但对方的力道实在太大！根本动弹不了，很快，脸上就因为缺氧而泛红，用不了多久，就算对方不啃他，他应该也会因为缺氧而窒息。 怪物已经被他惹怒，抓着他就往地上摁。 “我艹，力气这么大！”张科快不行了。 童千几个也憋得面红耳赤。但分明，对方愤怒是真的愤怒，还没愤怒到真要一口咬死魏科不然十个他们都拖不动。 但南城怪物吃怪物案，重案科的调查报告都是一击致命的。 张科他们也真要拖不动了。 魏科也因为快要窒息而有些意识模糊，快要陷入昏厥。 怪物还在气头上，“我最讨厌没礼貌的人！” 等等，沈摇好像get到什么点儿了。 “他是被你吓倒了才朝你开枪的，你不也被他吓倒直接扑倒他了吗？你这么压着他，他喘不过气来，你想让他怎么礼貌？论不礼貌，是你不礼貌在先。”沈摇及时。 张科：“……” 还有其他人：“！！！” 怪物邓宇：“……” 虽然但是，好像沈摇说得也没错…… “张科你们都起来。”沈摇示意张科，童千，苏鹤和黎矅。 虽然几人眼睛里都有震惊，但沈摇朝他们使眼色，如果对方真的想咬死魏科，他们这么拖也根本拖不住。 童千，苏鹤和黎矅都看向张科。 张科也看向沈摇。 沈摇笃定朝他们点头。 张科率先松手，站起来的时候嘴里还喘着粗气，手都没劲儿了。 童千、苏鹤和黎矅也都一样照做。 张科还是紧张得看向“邓宇”和魏科。 沈摇上前，朝怪物邓宇道，“你松开他，他的脸色都变了，他呼吸不过来了。他又不是怪物，体质没办法和怪物比。” 虽然但是，沈摇的话好像起了一点作用。 “暴躁版邓宇”迟疑得看了魏科一眼，但确实手上的力道送了些。 胸口一直被压着，脸色有些发紫的魏科终于找到时机长吸了一口气，虽然看起来依旧很难受，但好歹活了过来。 还真是…… “邓宇”看向沈摇，恼意道，“我只是带他来这里，他直接就朝我开枪！” 沈摇心怦怦跳着，“你受到威胁会攻击他，他受到威胁同样会攻击你。你没受伤，他受伤了。” 邓宇（暴躁版）：“！！！” 邓宇（暴躁版）：“谁弱谁有礼是吗！” 所有人：“……” 所有人眼巴巴看向魏科。 魏科恼火。 沈摇赶紧见好就收，“团队bbq里每个人都有分工的，魏科穿串很快，如果少了他，我们要先穿一个小时的串……” 张科和魏科大气都不敢出，虽然明知道沈摇是在胡诌。 但那只怪物好像听进去了沈摇的胡诌，迟疑中，慢慢松开魏科，也慢慢起身。 沈摇朝张科使眼色，“张科，你先带魏科去穿串。” 魏翔恼火看她。 但张科算是差不多看明白了，这怪物未必喜欢吃人，但是只顺毛驴。 你得顺着它！ 张科当即上前，连私仇都有了，对着他脑袋就是一拍，“走啊，去穿串啊！愣着做什么！” “你！”魏科好气。 张科直接将人从地上拽起来，魏科无语，但是没办法，刚才被那只怪物这么一扑，身上什么力气都没有。 沈摇继续指挥，“苏鹤，去看看火，扇扇风。” 哦，苏鹤也赶紧。 然后是黎矅和童千，“黎矅，童千，你们负责给张科打下手，递调料，快一点，别磨蹭！” 都是前天晚上bbq时沈摇看着做过的，能轻车熟路复述出来。 “陶紫姐，你帮魏科穿串，还有摆盘。” 陶紫也会意点头。 “张科，火大一些就可以开始烤了。”沈摇一口气安排完。 好！ 张科是最投入的。 也因为有张科的投入，整个bbq的场子忽然就开始热闹起来。 张科是真的喜欢bbq，怪物邓宇的注意力果然被bbq的热闹吸引，又凶又憨得笑着，刚才魏科朝它连开14枪的事早就不知道忘到了脑后哪里。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75节 沈摇暗暗松了口气。 但也从另外一个角度应证了，邓宇身上的这只怪物，是只暴躁怪，但也不是特别地穷凶极恶和不讲道理…… 人家，好像就是想融入一场团建bbq而已。 虽然她也不知道对怪物来说，bbq有什么吸引力。 但不管怎么说，怪物的危险系数还在。 魏科刚才朝它连开了十几枪，它一点损伤都没有，所以陈局才会盯上它。 不过话说回来，张科既能搞得定兄弟部门，还能搞得定怪物。 八面玲珑的张科已经开始忽悠“怪物邓宇”，怪物邓宇很开心，甚至，它现在对张科全情投入bbq的张科很有好感！ 趁着“邓宇”激动看着张科张撒盐，撒辣椒，没留意到她，沈摇偷偷拿出手机。 工作证的动静不清楚怪物会不会发现，但偷偷发微信陈局应该是ok的。 沈摇先看了眼时间，凌晨5点。 天蒙蒙亮。 沈摇小心翼翼把手机调到静音，关掉震动，然后开始打开微信，找到陈局。 沈摇：【sos，邓宇，所有人。】 沈摇：【发送定位地址】 等这些都发出去，沈摇又偷偷看向邓宇和张科这里，邓宇没有觉察。 沈摇看向陶紫，陶紫应该发现了，陶紫也紧张。 沈摇深吸一口气，但在陈局回信之前，沈摇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很快，沈摇又低头看了看手机。 忽然发现所有的消息都发送失败。 沈摇才意识到这里的信号被屏蔽了，她刚才太紧张，甚至没留意。 沈摇心中唏嘘，屋漏偏逢连夜雨。 沈摇颓丧朝陶紫摇了摇头。 陶紫会意。 一旁，魏科还在窝火得穿着烤串，但没人比他更清楚刚才那种窒息濒死的感觉。 魏科想起之前在南城发现的那些被吃的怪物残骸，很清楚对方刚才不想吃他，不然他应该没有机会在这里穿串了。 魏科思绪着，张科忽然朝他喊，“鱿鱼穿好了吗！！” 魏科忍住怒意，递给他。 张科分明舒坦了。 但张科还是张科，脑子清楚，c000根本对这只怪物无效，再联系特调科也是多送过来几个参加bbq。 这怪物底细不清楚，只能联系陈局。 他刚才就看到沈摇在小动作了，也跟着一颗心悬着。 但怪物的注意力都在他这里，他做不了什么。 看到沈摇丧气摇头的时候，张科差不多知道了。 张科看向魏科。 虽然魏科很讨厌张科，但是还是看懂了。 趁着给他递鱿鱼的时候，手肘好像不经意一撞，把张科放在兜子里的工牌撞到火堆里烤了。 “啊呀呀呀呀！”张科‘激动’。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邓宇”伸手，直接从一堆炭火里，给他把工作证扒拉出来了，还给他。 张科：“……” 就还挺感人的。 “谢谢。”张科快语无伦次。 但所有人都清楚，工作证着火一定会强制触发sos系统。憨憨会直接接入系统，强制发送警报到陈局和赵局处。 所有人呼吸都跟着紧张起来了，忘了动弹。 * 陈年本来在追踪那只黑猫。 第三条命，第四条命，第五条命，到第六条的时候，对方已经爆发了歇斯底里的怒意！ 它本来有九条命，怎么都是安全的！ 天都蒙蒙亮了，但从昨晚一直到现在，它一直在被那个人追着，它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今天这么棘手的情况！ 它在各个地方都存了不少性命，哪怕意外，它也能让自己恢复安全感。 但面对它好几次幻化和隐藏的形态，对方都能清楚冷静地找到它。 就像，它被他标记过一样。 这样下去很快九条命都不够用，存在其他地方的性命也用不上。 终于，在你追我赶中，黑猫忽然停下来。 不跑了！ 再跑它也逃不出对方的掌控，而且还会因为挣扎一直损耗自己的性命。 黑猫停下来，躬着身子，眼神里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凶狠。 它能识别他身上的危险气息，所以从一开始，它就只是逃窜，没想过和他硬碰。 第一次偷袭他也没有做鱼死网破的打算。 但这次，它开始算计了。 “喵！”它身上的apt值开始剧变，很快，和之前apt值完全不同的畸变产生，令周围的空间都开始不规则的扭曲。 被吸入这些扭曲空间的花草开始枯萎，道路和灯牌都被扭曲成粉末，一根电线杆开始“呲呲”闪着火光，一般扭曲成了粉末，一般断掉，闪着火花的电线垂下，周围数段地方的路灯忽然变黑。 它警惕得看向陈年，周围的扭曲越来越大，再多一些就会辐射到居民区。 而陷入这些扭曲的人类和动物，包括植物也会瞬间被扭曲的怪物次元空间吸走生气，成为混沌的一部分。 它是在确认陈年的反应。 陈年上前，它尽量忍住恐惧没有退后。 但中途，陈年兜里的电话响起，陈年微微皱眉，他在这个空间里，是不会有信号的，除非是憨憨强制发送的信号。 陈年拿出手机，看到了沈摇，张旻几个人的定位聚集在一起，还有定位伴随着荒山野岭的地址，以及，张旻工作证被焚烧强制触动的警报。 张旻是老人，他清楚做这件事的意义。 陈年给他发过消息让他不会回客栈，直接回南城。 但他们几个人的定位在一起，就在杜平的梯田山脉里。 魏翔，陶紫和张旻都在…… 还搞不定的。 陈年想起了“邓宇”。 黑猫应该发现了他的忌惮，黑猫轻笑一声，这次是黑猫的心态，高高扬起的尾巴，一双迷惑人心的眼睛，和少女蛊惑的声音，“你还要继续和我纠缠吗？你好像遇到麻烦。” 陈年看它。 她继续，“如果被我拖入怪物次元，你想要回来，需要时间。” “你应该知道的，如果我拼死拖你去怪物次元，也是能做到的，你要试试吗？” 少女的声音越渐婉转悠扬，“我猜，你应该不想吧，陈局～” 陈年看它。 但余光再次瞥向手机上的铁憨憨的信号，赵局已前往。 陈年不由皱起了眉头。 “邓宇”之前的目标一直都只是怪物，他担心过沈摇对“邓宇”的吸引属性，但从现在看，从刚才起沈摇和张旻、魏翔就一直和它在一起，沈摇没有危险。 魏翔和张旻威胁不到“邓宇”。 ——你那里来了一个麻烦的东西。它近乎没有天敌…… 陈年目光微凛，魏翔和张旻威胁不到“邓宇”，所以他们暂时安全。 但如果赵无痕去了…… 陈年心底升起一股不安。 黑猫明显抓住了他的忌惮，月色下，光影隐身在扭曲的空间里，消失了踪迹。 陈年没有去追。 黑猫的笑声消失在夜空了。 而之前因为空间扭曲而枯萎的花草，变成粉末的道路和墙，还有电线杆并没有再恢复原状。 陈年接通憨憨，“强制接入系统，让赵局不要轻举妄动。” 刚说完，陈年就听到憨憨遗憾的声音，“陈局，赵局他动了。” 陈年：“……” 陈年想死的心都有了。 * bbq现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76节 虽然知道赵局之所以是赵局，还能监管特调科和重案科这两个科室，赵局一定有过人之处。 但谁都没见过。 而且赵局火爆脾气，并且对怪物嫉恶如仇。 所以当sos系统强制介入，是赵局突然出现，而不是陈局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 赵局看向“邓宇”，目光里透着威严，憎恶和毁灭。 某种程度上，赵局是魏科的pro威力加强版。 “邓宇”也转身，皱眉看向赵局，很明显，它是在警告对方它生气了，它今天不想再被打断了。 魏翔也提醒，“赵局，是s＋＋。” 魏翔怕赵局像他刚才一项没摸清对方底细轻敌。 但伴随着魏翔这一句，赵局平淡的表情没有任何波澜，然后，众目睽睽之下，赵局调用了c201，c202，周围才看清，赵局的肩膀上扛得是一枚类似“火箭筒”一样的东西。 周围：“！！！” 赵局也根本没有给对方反应时间，直接扣下按钮，巨大的后坐力让赵局身子稍稍后仰，但整个人的气场强大到让人骇然。 周遭纷纷愕然。 这，这就是赵局的实力吗？ 超过形容的震撼和恐怖，也只有人狠话不多的赵局才能驾驭…… 但当所有人思绪进行到这里，却忽然见一道被金色光芒包裹着的巨大怪物光团咆哮着朝赵局扑过来。 “我真生气了！！！” 所有人：“！！！” 赵局应该也没料到，直接用那枚“火箭筒”挡在身前，但对方直接一口将它咬碎。瞬间赵局被强行按到地面以下数米深坑，对方的暴怒模式才刚刚开启。 “赵局！”张科和魏科都吓倒。 就在怪物一口朝赵局啃过去的时候，周围的时空扭曲，如同电流般的呲呲声响起，很难形容的空灵声和混沌声迅速从空间撕裂处涌向中间，将赵局和怪物强行隔开！ 然后一拳将它揍到在地。 怪物应该没有料到，被这一拳揍懵！ 刚刚，如果再迟一秒，赵局的头应该没有了。 “陈局？” 沈摇认得出这个画面和声音。 怪物暴躁回头，“找死。” 陈年按住它，然后手中的绳索勒紧它的脖子，在它巨大的愤怒和力量反噬中，强行将它拽入了空间撕裂处的混沌空间里。 这一幕太快，近乎没人看清。 可稍微再迟一刻，周围应该都会被怪物的强大破坏力吞噬。 “送赵局去医疗科！” 伴随着陈年最后这一句，空间撕裂的混沌流出犹如泥沙和高温融化的青铜一样的东西，将两个空间隔绝开来。 周围所有人的惊讶中，沈摇第一个反应过来，冲向深坑，“赵局！” 第104章 “是，对，单位有点急事要赶紧回去，全员……对，那实在麻烦你了，不好意思小高，苏鹤和黎矅已经回客栈去收拾行李了，他们会处理，好的，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沈摇这头刚挂完电话，张科那边的电话也响起，“是，涉及了大半栋旧楼的人，被控制了心智吧，对，肯定记不清楚当时发生的事，是在晚上，放心，特调科那边都处理好了，好，我这两天会出书面报告，行，先挂了。” 魏科和陶紫先送赵局去医疗科，黎矅和苏鹤回客栈去收拾大家的行李，直接带回南城。 沈摇则带了老滕，张科和童千重新回到那栋旧楼处。 “就是前面。”沈摇认出来。 老滕靠边停车。 下车的时候，张科还有些担心，“陈局不会有事吧？” 主要是早上那玩意儿都给人整出心理阴影了。 魏翔和赵局一言不合就开干，结果遇到了硬茬。 要不是陈局及时赶到，真要成无头的赵局了，这事儿整的…… 人怪物也没什么，就是想bbq一下。 看之前魏翔连开14枪，人家都忍气吞声，那么老大个鱿鱼盯老久了，眼看着就能吃了，结果被赵局一火箭炮给轰了。 直接给怪物轰毛了！ “话说回来，那玩意儿究竟是什么东西啊？”张科是不知道，但还是寄希望沈摇，童千和老滕。 童千嘛，数据科，多少能分析出来点什么；沈摇是最先醒的，好像也和那个怪物关系ok；老滕嘛，老滕知道的就可以多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老滕心情不大好。 按照往常张科早就给他怼回去的，但这次没有。 沈摇一说，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 陈局是怕黑猫的事牵连老滕，所以那天晚上特意支开老滕。 但陈局为什么会带上沈摇，张科也没太搞清楚。 可这不是重点。 其实大家都在担心陈局。 尤其是魏翔和赵局在那个家伙面前毫无招架余地，最后陈局把那个家伙拖走，他们安全了，但陈局那边没有其他人。 要是老滕在也好…… 可这事儿真没法预估。 但看当时陈局利索的程度，应该不至于会有危险。 那这个时候他们也不能闲着。 陈局是去追黑猫的，临时回来处理那只怪物，黑猫的踪迹只有等陈局回来才清楚，但之前陈局和沈摇去的地方应该会有蛛丝马迹。 到了旧楼，童千带上耳机，打开平板。 晚上他和张科来过一趟，但当时慌慌张张，主要是惦记沈摇安全，然后到了又看到魏科在，满地狼藉，倒了一堆人，哪里还有功夫做细致探测。 “看仔细些。”张科叮嘱，童千点头，然后认真做事。 张科和老滕，沈摇走在一起。 “你是说半夜三点？”张科问起。 沈摇点头，“嗯，每到一处，他们应该都有圈子，知道具体消息，而且守口如瓶，陈局和我那天是冒充了家里出事想找途径，卢红才说了之前的事。听起来很玄乎，但从她说的判断，确实有求必应，而且不分好坏。” 也就是说，只要求它，答应它对应的报酬，好事坏事它都不会拒绝。 张科轻叹，“那目的很明显了，不求财，就是求人家的命。这玩意儿是猫，不会猫有九条命吧？” 张科看向老滕。 老滕没说话。 “我怎么觉得慎得慌啊？”张科感叹。 沈摇轻声，“晚上来更。” 那个屋子在四楼，但是晚上她被那个傀儡追着跑的时候，是从四楼一直跑下来的，然后在三楼打飞了那只傀儡，在三楼和二楼之间的连接楼梯处被人堵住。 再后来的事，张科和童千都清楚了…… “就是这间。”沈摇还习惯性地想扣门，但老滕走在前面。 门自动开了。 张科感叹，“我去，这门也太破了。” 沈摇也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感觉门都是挂在墙上的，随时都会掉下来一样。 老滕在前面，沈摇在中间，张科和童千断后。 大概是白天的缘故，没有昨晚那么慎得慌。 “神叨叨的。”张科看了眼屋中，即便是白天，也到处透着古怪。 老滕却看得仔细，但一直皱着眉头，好像心里生了某种疑惑，但一直没说话。 “当时就是在这间屋子。”沈摇指了指前面，“它放了一个傀儡在，会用不同的声音和来的人说话，当时陈局突然打开这间房间，那个傀儡的眼睛还看着我们，我以为这里只有一个傀儡，但陈局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发现了它背后隐藏的一个秘密空间，那个空间被撕开的时候，那只黑猫就跳了出来。” 但沈摇奇怪的是，“那只黑猫什么都没有说，径直就扑向我，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但陈局挡在前面，那只黑猫好像很怕陈局，然后中途停下，从那扇打开的窗户就跳了出去，陈局叮嘱了我一声让我下楼，电话张科，陈局就跟着跳下去了。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和陈局分开了。” “陈局放心你一个人？”张科意外，老滕也看她。 沈摇和盘托出，“陈局告诉了我c201，c202，还有c000。” 沈摇说完张科和老滕都明白了。 这两个确实足够了，如果后面没有莫名其妙杀出那只怪物。 那只怪物不要说c000，赵局都搞不定…… 张科和沈摇说话的时候，童千在客厅仿佛检测到什么，一直在来回切换，测试，再切换，再测试。 老滕好像也在房间床下发现一些异常，一直在看。 “怎么了老滕？”张科问。 这屋里，应该老滕对那只黑猫最熟悉。 老滕看了他一眼，没出声，但从床下抓出了一把猫毛。 张科感叹，“掉毛这么严重啊！什么品种啊？”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77节 老滕睨他一眼。 张科闭嘴了。 沈摇诧异，“这是打架了吧，这团猫毛是团在一起的，不应该自然掉的……” 张科也发现了，“嘶，好像有点血迹耶。” 张科说的，老滕也发现了。 “好家伙，在床底下打架？”张科越来越觉得古怪，“和谁打呀？没看到别的猫毛啊？” 虽然张科这句话说的有些带调侃，但确实好像说到了点子上。 这里没猫毛，甚至连别的什么动物的皮毛或者什么都没有！ “难不成和自己打的？”张科头大。 但张科说完，老滕皱眉看他。 沈摇也心里咯噔一下，诧异看向张科。 张科吓一跳，“我去！不是真的吧？” 他真的发现了华点？ 但不得不说，张科说的是目前最有道理的。 猫打架，身上猫都被薅了，不至于对方身上一点什么都没留下。 搞不好是真的。 老滕肉眼可见陷入了沉思。 童千原本在客厅的，反复检测后，又去另外一个屋子转悠了一圈，然后也来了这间屋子，见他们几人没说话了，童千上前，摘下耳机，沉声道，“数据好像有点问题。” 几人都转头看他，童千把平板反过来，面朝老滕，张科和沈摇几人。 “很奇怪，这个屋子里apt值确实只有一个，能锁定是同一只怪物，但是波动很 大。”童千低头，点击进入细分界面，“腾科，张科，沈摇，你们看，它在这里隐藏的时间有些长，所以残余的apt值浓度和细节都很多。根据残余的apt值分析，它在不同时间段apt值的波动极大，这种全然不同的数据，根本就是两个怪物属性。” 童千说完，所有人都愣住。 两个怪物属性…… 童千头大，“但apt值确实同属一个，不会有错，就是一只怪物。” “嘶”，张科轻嘶一声，从老滕手中抢过那一团微微带了血迹的猫毛，探究看了看，“不会真是自己跟自己打架吧？” 张科都自己都要精分了。 对，精分！ 张科提出了创造性思路，“有没有一种可能，怪物是同一个，但是精分成了两个？就像，人格之类的？” 张科尽量形容，“然后两个相互不认同，会相互打架？” 老滕看他，童千喉间轻咽，“理论上有这种可能……” 嚯，张科觉得自己抓住了华点！ 沈摇也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对了，童千，你说的不同时段apt值波动很大，能看看具体时间段吗？” “可以。”童千立即切到另一个页面。 老滕和张科也凑过来。 “哟，一到午夜12点就变身啊！”张科算是看明白了，这么诡异的时间点，要说没点什么都不大对。 午夜12点，凌晨3点…… 沈摇看向张科和老滕，“之前我和陈局去卢红那里的时候，卢红告诉我们，只有凌晨3点这个时间段去，才能见到它，其实他们也都觉得有些邪乎，但是架不住有诉求。这么看，应该午夜12点这个时间点固定会发生什么变化，然后它留有3个小时的时间，然后3点见来求它的人。” 童千点头，“有这个可能。你们看时间段，从午夜12点开始，apt值波动就会开始。我们暂时将这两种不同的apt值属性划分为a段和b段，从午夜12点开始，a段趋于减缓，b段属性逐渐上升，两个属性应该在不断摩擦，但b段属性相对于这个时候的a段属性会逐渐占上风，成为类似主导的属性，这个时间大约是从12点到凌晨1点，但总的来说，这个时间段是两种属性混合交锋的时间段。” 童千说完又切换到下一个画面，“但等时间来到1点至2点时间段，从这个时间段开始，基本b段属性就开始牢牢占据上风，虽然也会有冲突和摩擦，但基本定型没有太多波折，等到2点开始的时间段，apt值已经完全呈现b段属性，不再有a段属性的特殊。” 张科环臂，总结道，“也就是说，它是从12点开始，陆续进入属性切换，但12点到1点基本是在打架，谁都不占上风，冲突很激烈，但是b段属性隐约有上升趋势；等到1点开始，基本就是b段属性占主导，a段属性垂死挣扎；然后到2点基本定型，apt值呈现的属性已经完全切换成b段？” 童千点头，“对，基本就是这个情况。” 张科继续问，“所以，它会持续多久，到中午12点？” 如果按照一半一半划分，应该是这个时间段。 但童千摇头，“不是，从数据形状来看，b段属性的apt值要强很多，能力也要高很多，但可能因为是能力强很多，它能持续的时间却不如a段久。” 童千调出数据页面，“基本从早上6点开始，刚才发生的场景会反过来走一遍。” “你是说从6点开始a段属性就会苏醒，慢慢朝b段属性发起挑战，6-7点这个时间段，两个打得难舍难分，7-8基本是a段属性占据上风，从8点开始，占据绝对主导的就是a段属性，b段属性彻底消失？”张科顺着他的话去理解。 “大致可以这么说。”童千更正，“过程是这样的，但是时间段不同，可能要更拉长一些。” “我明白了。”沈摇会意，“b段属性的能力和爆发性更强，所以它能更快占据上风，所以b段属性占据主导地位所用的时间更短，从午夜12点到2点；但a段属性的能力和爆发性不如b段，它更有韧性，所以它从6点开始对b段属性发起挑战，可能会花更长的时间，譬如，9点，10点这样才能稳定。” 童千眼中惊喜，“对！就是9：30-10：00之间，沈摇你的推断一点没错。” 童千明显激动！ 张科也高兴，“哟，看看我徒弟，就是厉害啊！” 平时老滕早就睨他了，但这次老滕仍旧没有。 张科这次伸手揽了揽老滕肩膀，老滕才不满看他。 张科轻叹，“诶，老滕，你是不是看出什么问题了？从进这栋楼开始，你就浑身上下透着不对劲儿，绝对不像平时的你。” 老滕伸手，把他的爪子弹开。 张科恼火，“我这是在对你表示关心。” 老滕不想和他继续说话，而是走到窗口前，在张科没来得及出声制止的时候，老滕就顺着沈摇说的方向从窗口跳了下去。 “我就知道！”张科挠头。 童千和沈摇都傻眼。 老滕就这么跳下去了，大白天的，万一被人看见…… 沈摇上前，但哪里能看到老滕的影子？ 沈摇忽然明白过来，老滕是可以化作本体的，从这类跳下去的瞬间，老滕可以变幻成一棵树，一段树枝，甚至是一根藤条，别人眼中不会觉得有这样一段东西出现在窗外有什么不对。 “老滕去追踪陈局和黑猫昨晚的踪迹去了，他能追一阵子。”张科也撑手看了看窗外，这里也只有老滕好去追踪。 “对了，看看床下。”张科只会童千。 “哦，还有这团猫毛，好好检查下，刚才说的什么a段b段，有没有蛛丝马迹。”张科把那团黑色猫毛递给它。 童千诧异接过，但真的检测仪器放上的时候，确实清晰得显示出a段b段两种不同的怪物属**锋着…… 张科轻咳两声，“该不是真被我说中了！这货要么是怪物人格分裂，要么是一个身体里有两个怪物灵魂。” 张科看向窗外，忽然觉得更加复杂和棘手了。 沈摇低头看了看手机，忽然反应过来，“9：45了，是不是……” 张科和童千都会意看向她。 * 宁远城区一出居民小区内，一只黑猫从花坛高耸的树枝里优雅走了出来。 几分钟前，还在花坛中打滚、碰撞和抓挠，仿佛没有力气一般瘫在泥潭里；但等它从花坛的树丛中走出来，尾巴高高扬起，一双眼睛也从之前的萤火虫色变成了碧绿。 这一次，它可以停留的时间很长，要远长过从前…… 第105章 从花坛中出来，刚优雅得舒展了下筋骨和尾巴，一旁就有小孩子玩球，不小心踢了过来。 球没踢到它，但是朝她滚了过来，在它身旁停下，轻轻撞上了它。 它抬头看过去，是一个一岁多的男孩子。 球是他的。 他的球跑到它这里来了，所以他正朝它跌跌撞撞得走过来。 一岁多一点的年纪，正是不会走但偏偏最喜欢走的年纪。 而且，也是什么都不怕的年纪。 看到什么都想新奇得薅一把，甚至往嘴里送。 眼见着对方跌跌撞撞得就过来了，好像根本不当它存在的样子。 它也停下，看看皮球，又看看他，站得端正而笔直，也优雅得舒展了尾巴。 一双碧色的眼睛说不出得高雅。 眼见着小鬼朝它走过来，分明好像要摔倒的样子。 它先是皱眉头，然后挑眉。 嫌弃，也是优雅得嫌弃。 小鬼头也果然不出意外得摔倒，而且还是走到它身边的时候。 它不怎么愿意，但还是伸手，这样小鬼头才没有摔下去，额头上磕一个大包。 也不知道哪家的孩子，怎么也不看紧点的。 但它伸手，小孩子就发现了它。 小孩子的注意力之前是在皮球上的，现在放在了它身上。 而且，明显喜欢它。 皮球也不稀罕了，就抱着它的脖子。 它很嫌弃，他的口水，还有鼻涕离它这么近。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78节 说厌恶也说不上，它不是那么厌恶，但就是不喜欢！ 它用尾巴把皮球踢开。 果然，皮球一动，小宝贝的注意力就跟了过去。 这样该走了。 小鬼也确实差一地就走了，但好像很想和它玩的样子，所以还是没松开它的脖子。 它：“……” “杳杳！杳杳！” 是小孩子的名字，家里人应该是 发现孩子在视线里丢失了，这才来找孩子。 它心中轻叹，也真是不怕人贩子给弄走了，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孩子。 终于，着急的声音越发近了，一个拐角过来，它看到了人。 应该是小鬼的奶奶和外婆。 它自觉收回手臂。 果然，“噗通”一声，小鬼因为缺少它手臂的支撑直接摔了下去。 因为摔下去，摔疼了，也可能是吓着了，顿时大哭起来。 它耳朵都险些被他振聋。 但它是轻轻放下的，小鬼也不应该摔得太疼。 估计吓到的比重更大些。 但不管怎么说，家中的大人是发现了！ 一听小祖宗这么一哭，再一发现在地上，顿时吓坏了，也心疼坏了。 “哎呀，杳杳，坏猫！走开！” 老人家上前驱赶。 它已经见惯不怪，老人家又气又恼，又小心翼翼得把孙子呵护在怀抱里，顺便教育了一通，下次离夜猫远点。 它身形优雅得离开。 愚蠢的人类，它就不应该这么好心的…… 好心当成驴肝肺。 它轻巧从苑中走开，没有再管后面的事。 不远处，一只花色的蝴蝶飞上来，围着它转了几圈，好像确定了是它，很高兴，扑腾着翅膀，一直跟着它。 她倨傲，“都说了别跟着我，小心我吃了你。” 但花蝴蝶还是跟着它。 不仅没害怕，也不生气，反而能从动作看出来，花蝴蝶很开心，无论它是否驱赶了自己。 它终于停下，高傲而优雅的睨它，“你们蝴蝶，都是这么麻烦吗？” 它的高傲优雅里还带了特有的妩媚和明艳。 说话的时候，黑色的尾巴轻轻舒展着，轻松而愉悦。 蝴蝶也愉快停在它肩膀上。 它轻叹，蝴蝶都这么烦人和粘人吗？ 它跳下屋顶，重新回到地面上。 但应该误入了几只野狗的地盘，几只野狗愤怒地朝它冲过来，朝着它就是一顿狂吠和呲牙。 它轻叹，怎么又遇到野狗了。 它肩膀上的蝴蝶好不容易才找到它，现在好像被这几只野狗吓到了。 眼见这几只野狗穷凶极恶的模样，应该平时没少做这类吓唬和欺负其他猫猫狗狗的勾当。 而且它们还挡道…… 它优雅上前，在它们面前停下。 几只野狗警觉朝她做好了攻击姿势，它也不惯着，一直的高傲优雅忽然换作了凶恶的“呲牙”！ 顿时，几只野狗被吓倒，四散而逃。 它也收起刚才呲牙的表情，重新回复优雅而好看。 花蝴蝶在它肩膀扑腾着翅膀，是告诉它，自己刚才吓坏了。 它不算安慰，夜猫野狗都一样。 流浪久了，多多少收就失去心性了。 这一点，它比它们都更清楚……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提了一嘴的缘故，果然前方又遇到了三只夜猫在围攻一只白色的小猫。 被围攻的小猫实在太小了，甚至都不会弓起身子，用气场吓唬对方，一幅弱小被对方欺负定的模样。 它远远看着，安静，又颓丧。 蝴蝶轻轻扑了扑翅膀，好像在安慰它。 它听明白了，然后问，你是不是想起了那个时候的我？ 花蝴蝶再次扑了扑翅膀，是再次安慰它的意思。 它应该也确实被它安慰到了！ 面对那三只夜猫的轮番抡爪子和撕咬欺负下，它忽然从很远地地方跳了出来，就跳在那只白猫和三只野猫中间。 也特意跳在那只小白猫身前，挡着。 夜猫们刚才被它突然出现吓倒，但一看是同类，好像忽然恐惧感去了一半。 正准备以多欺少，它依葫芦画瓢，故伎重演了一次。 几只野猫四散而去。 白色的小奶猫看着它，亲切得“喵”了一声。 它没搭理，径直离开。 它一走，小白猫也跟着它，很小一只，走路都歪歪倒倒。 它没回头，“别跟着我。” 它不喜欢有东西跟着它。 但小奶猫还跟着。 花蝴蝶回头，一直扑腾着翅膀看着对方。 真的很小一只，因为走得快，跟不上，但又不愿意停下。身上好像有很多地方受伤了，走着走着就摇摇欲坠，最后“噗通”一声倒地。 花蝴蝶提醒。 它淡声，“不用管，还能一直管吗？” 蝴蝶扑扑翅膀，是想提醒它，小奶猫大概是真要死了。 它轻声，“那也是它的命，救不了，活不长。” 只是走远了，它还是停下。 没回头，但和蝴蝶说，“你就知道给我找事！之前那只光影蝴蝶也是，我为什么非要帮它？” 但花蝴蝶继续扑了扑翅膀。 它真的折回去了。 这个时候，它才认真仔细得打量起对方。 很小很小的一只白色小奶猫猫，看起来甚至连两个月都不到。 身上有抓痕和咬痕，饿得像个皮包骨似的。 不管它，一定会死的那种。 它轻声，不知道是不是又是来讨债的…… 小奶猫好奇看它。 它蹲下，等小奶猫眨了眨眼，再看它，已经不是它，而是她。 她伸手抱起它。 身上是一件黑色的新中式旗袍。 蝴蝶落在她盘发上，相形益彰，毫无违和感，举手投足之间带了十足的贵气，和说不出的高级感，一双眼睛好像带了碧色美瞳一般，诱人心魄。 白色小奶猫能感觉还是它的气息，所以并不怕她，就这么安静得躺在她怀里，也忍着疼痛没出声，怕她嫌弃自己。 她不怎么满意，“伤好了就走。” 大约是真的累了，也困了，还很有些疼，小奶猫连抬头多看她的力气都没有，就这么趴在她怀里安心睡着了。 她伸手轻轻抚了抚它额头和背上，它都没反应。 她轻叹，“走吧，正好我也在这里也待不下去了；也算你运气好，这次，我好像可以呆的时间很久，不然肯定不会让你跟着。” 花蝴蝶也兴奋得围着她飞来飞去，应该是很久没见她的模样了，很亲切，又很激动。 “我想去海边，吹吹海风，去吗？”是问那只蝴蝶的。 蝴蝶扑腾翅膀，是愿意的意思。 她温声，“那走吧，小家伙也一起，等它好了，我也差不多了。” 这次，蝴蝶飞下来，落在白色小奶猫身上。 白色小奶猫在她怀抱里蜷缩着身子，隐隐发抖，却十分安稳。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79节 她莫名想起很早之前，她也曾这么遍体鳞伤得被野狗和野猫追赶着，撕咬着，奄奄一息，后来它在一棵树下实在走不动，躺着，等它醒来的时候倾盆大雨，但那棵大树像通人性似的，伸“手”替它挡雨。 它看了它一眼，然后继续睡。 它那时实在太困，太累，而且身上太痛，它没有力气去做任何事，包括觅食。 它只能安静躺着。 但莫名，它是能感受那种温暖的。 为数不多的，温暖…… 它从来不需要温暖的，也习惯了不依赖温暖。 但那时候，它好像份外贪婪。 很久之后，“它”剖开他每一条树干和藤 条，好奇、玩味得看他——我看看，你们树有没有心？ 想起那一幕，她眉头微皱。 她那时就应该撕碎“它”的。 但在最难的时候，一直都是“它”陪着她一道走过来的。 她没下得去手，但“它”却趁虚而入，越见兴盛。 这次借特移局的手，断了“它”的气焰。 也好。 “它”要安静好长一段时间了。 她要不要杀“它”是一回事。 过一阵再看。 去哪里的海边好呢？ 猫喜欢晒太阳，喜欢有花，有草，有阳光，有猫薄荷的地方。 她知道去哪里了～ 第106章 回南城的高铁上，每个人都没怎么说话，脸上都是疲态。 因为后面的行程取消了，小高和旅行社还想做沈摇他们以后的生意，所以特意给他们升了商务舱。 两个半小时的车程，沈摇其实很困，也一直在打呵欠，但就是睡不着。 脑子里转转悠悠就会想起陈局的事。 张科心最大，刚上车的时候确实接连打了几通电话，不多一会儿事情处理完就打靠在位置上开始打呼噜。 老藤安静，没出声，一直看着窗外在想事情，全程几乎都没动弹过。 童千还在兢兢业业整理数据，之前黑猫案几乎没有过这么清晰的一手数据，也让特调科和重案科的进度受阻。 这次的不同波段的apt值属性很有参考意义，应该会对专案有关键性影响。 童千想在回南城前提前搞定。 商务舱很安静，几乎没人打扰，整节车厢里近乎只有童千敲击键盘的声音…… 对于沈摇来说，这是白噪音。 但沈摇翻来覆去睡不着，不时就看看手机，但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她不知道陈局去了哪里，但她能想到，当时对陈局来说最安全的方法就是从物理意义上将“邓宇”和周围所有的人隔绝。 所以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怪物次元…… 利用怪物次元将“邓宇”与所有人隔离开，这是最安全的办法，也是最快和有效的手段。 但利用怪物次元隔绝“邓宇”，同样的，也会隔绝陈局。 所以陈局会一直没有消息。 沈摇其实都明白，只是翻来覆去像有东西堆在心底睡不着。 黑猫这里，老滕今天去追踪很久，后来说陈局确实是临时离开的，所以黑猫的踪迹应该断了。 对方这么狡猾，再加上不同时段变更的apt值属性，特调科和重案科光是找到它都能难。 童千这里整理的数据会很有参考意义，所以他从上车开始就一直没停过…… 特移局的工作说平静的时候也平静，说不平静的时候忽然就不平静了。 沈摇渐渐生气困意，又发微信消息给陶紫姐，【陶紫姐，赵局怎么样了？】 陶紫那边是直接语音回过来的，【还行，老丁说没怎么大碍，就是冲击力太大，断了几根肋骨，得等着肋骨长好才能起来，估计要躺一阵了。】 断，断了几根肋骨 沈摇惊呆。 沈摇：【惊恐。表情】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陶紫）：【还好了，那种程度的怪物，赵局也没准备，才断了几根肋骨而已，至少头还在。对了，陈局有消息吗？】 沈摇：【没有，还想问问你们呢？】 那就是陶紫姐和赵局，魏科这边都没有陈局的消息。 那她的猜测应该能站得住脚。 两个人都被隔绝了，想回来都不容易…… 沈摇：【我还想着，说不定陈局关心赵局，会先联系医疗科这里。】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陶紫）：【老丁会第一时间联系陈局，告诉陈局赵局的情况。】 沈摇明白了，根本不需要陈局问起。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陶紫）：【对了，黑猫那边有进展吗？】 陶紫也关心这个。 沈摇：【有！发现了一些之前不清楚的细节，童千在回来的高铁整理数据了，老滕心里应该也有数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陶紫）：【那就好。】 陶紫出神。 她知道陈局为什么要亲自去追黑猫的事，为了老滕。 陶紫低头，继续发微信：【自己注意安全。】 沈摇：【好，很快就到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陶紫）：【等等，魏科有话给你说。】 沈摇：？？？ 沈摇是记得魏科的电话比较倒霉，当时“邓宇”扑过来的时候魏科的电话直接碎成粉末了。 这一趟又直接送赵局去医疗科，魏科应该没时间去估计手机的事。 所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陶紫）发来一段语音：【沈摇，今天的事，谢谢你。】 沈摇愣住，谢她？ 沈摇忽然想起那个时候魏科被“邓宇”压着，险些窒息。 沈摇也赶紧语音回过去，【正好我先醒，稍微摸清楚了些那个怪物的脾气，所以顺着它的话说，没事的魏科。】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陶紫）：【好，你先忙。】 这一句就已经切换成了文字，但和她认识的魏科是语气符合的。 沈摇看到对方撤回一条消息。 应该是不想留在陶紫姐手机里。 沈摇想了想，也撤回那条消息。 好像和魏科也有了一点点莫名的默契…… 收起手机，沈摇还是觉得有些不习惯，魏科和她道谢，总觉得哪里奇奇怪怪的。 大概是上次在特调科那会儿魏科没什么好脸色，所以她有芥蒂。其实魏科人也不坏，但性格就是有些冲动，面对邓宇的时候也一样，不是针对她。 沈摇也想起张科。 虽然张科和魏科不对付，但当时第一个冲上去抓住“邓宇”，怕“邓宇”啃魏科就是张科。 沈摇莫名笑了起来。 张科只有嘴是刀子做的，也只有刀子做嘴的时候才锋利。 脱离了嘴，实在没有杀伤力…… 但陈局那边那个家伙杀伤力太大了。 陈局是对的，留意了“邓宇”，但没有激怒“邓宇”。 但陈局只想到了她对怪物的吸引力，没想到“邓宇”会抓一整个team去bbq。 其实，她总感觉那只怪物不是那么坏。 它真的只是想有人陪它bbq。 但它也确实不可控。 如果不是陈局，赵局真成了没头的赵局了…… 莫名地，沈摇脑袋里浮现出了一个没头的赵局在开会的模样。 沈摇赶紧摇了摇头，魔怔了这是！ 赶紧眯一会儿。 *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80节 等下了高铁，分组打车回去。 张科送沈摇一程；老滕和童千一起。 “好好休息吧，别担心，陈局不会有事。”临末，张科安慰。 沈摇点头。 陈局从来都是心细的人。 他注意到了“邓宇”，对“邓宇”有所堤防，那一定也会提前想好解决对策…… 沈摇回家，洗漱。 客栈那边的行李苏鹤和黎矅在处理，没那么快。 家里有别的衣服，沈摇沐浴洗漱完，实在太困，头发吹得半干就躺床上就睡着了。 中途醒来，天没亮。 沈摇看了看时间，凌晨一点多，累还是累，应该是心里惦记着什么，半夜就醒了。 没有未接来电…… 沈摇又点开微信。 但第一条是来自【杜平团建燥起来～】的，小高热情洋溢得表达了这次团建提前结束的遗憾，也表明他特别开心为大家服务，虽然相处时间很短，但是很开心认识大家，紧接着邀请大家下次再来。 虽然群屏蔽了，但只是不提醒，消息还是在最上面。 沈摇也想起平时陈局会代表性回复下，今天没有。 是真的还没回来。 沈摇不由点开陈局的对话窗口，她是想问一声，但又想了想，还是停下。 不要添乱了…… 沈摇退出对话窗口，然后继续往下，是王女士的～ 母上大人：【团建怎么样了？怎么没有消息？】 沈摇忽然精神了。 虽然但是，好像这几天是没有给王女士消息。 王女士就突然过问了…… 沈摇轻嘶一声，记得之前她出去玩也好，团建也好，时间更长一些王女士都不会发消息问她，可能是这次担心了？ 王女士就正好问起来了。 这一趟的经历最后惊险重重，妈妈的关心正好触到了她心底柔软处。 沈摇下意识回复，【没事呀，我都回来了，局里有事，提前回南城了，路上太累，下午回来睡到现在。】 沈摇发过去，然后忽然想起不对，大半夜的。 还说这么多，欲盖弥彰，沈摇赶紧撤回来。 但母上大人还是醒了，【好。】 沈摇心里微暖。 沈摇：【妈，还没睡？】 一点多了。 母上大人平淡：【看书。】 也是，王女士有时候是会看书到这个点儿。 沈摇：【想你了，妈妈～】 母上大人：【那明天回来吃饭，你爸做辣子鸡。】 沈摇：【遵命！！】 大半夜，沈摇不自觉笑了。 母上大人：【你爸也说想你了。】 沈摇笑：【代我给老沈问好～】 母上大人：【他让你早点睡。】 沈摇：【遵命*2，这就睡。】 王女士那边没有消息再过来了。 也夜深了，沈摇没有再问了。 退出对话框，还有宋君承的微信。 又大半夜给她发消息，时差…… 沈摇刚点进去，视频还在缓冲，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 小圆圈转着转着，沈摇脑袋里也跟着迷迷糊糊转着转着，就想着看完继续睡觉了，但忽然“轰”的一声！ 沈摇忽然惊醒！ 大半夜的，好像是在屋里，还是…… 沈摇开了床头灯，忽然有些害怕。 卧室门是关着的。 沈摇犹豫应该继续躺着和出去看…… 好奇害死猫，刚才可能是听错，但这两天的诡异经历还是让她不敢放松警惕。 有了之前的经验，沈摇深吸一口气，拿起工作证，随手抓了床头放着的长条齿轮泡沫轴。 c201，c202，然后泡沫轴一直握在手里。 靠近卧室门的地方，先打开走廊的灯。 然后出走廊，打开客厅灯…… 虽然是半夜，但看见窗外的万家灯火，风平浪静，没有什么异常，沈摇忽然放下心来。 可能是听错，也可能是楼上的人误把什么东西摔下来了。 沈摇宽心。 正想关灯回屋继续睡，但又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在。就是有怪物在附近，这种感觉应该不会有错，但是，又不是危险的感觉，更像…… 忽然间，听到门外动静，沈摇吓一跳！ 确定是门外。 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泡沫轴，慢慢朝门口靠近。 猫眼和可视图像都看不见人，这种诡异的气氛让沈摇有些心慌。 忽然，兜里的电话响起。 沈摇吓得差点跳起来，电话还静音！！ 沈摇慌乱退后，然后看到电话上是陈局。 突然间沈摇也顾不得害怕了，赶紧接起来电话，“陈局！” 电话的声音很低，“我在门外。” 门外，陈局？ 沈摇想都不想就上前开门！ 果然，刚才看不到是因为陈局靠着大门坐着，因为坐下，刚好在猫眼的死角。 “陈……”沈摇刚开口，忽然意识到不要大声。 看着陈局嘴唇泛白，疲惫模样，沈摇蹲下，“我先扶你进去。” 陈年点头。 沈摇能一眼看出他不想说话。 沈摇扶他起来的时候看见脖子处有伤口，还有没干涸的血迹，准确的说不是血迹，而是…… 像流水，又像青铜融化的液体之类。 沈摇没多想，也来不及，先扶他进来，关门，然后到沙发上坐下。 陈年的目光有些无神，能看得出是强撑到的这里。 沈摇也来不及想他为什么会到她这里，现在也不是问的时候。 “陈局，要喝水吗？”她见他嘴唇都是干涸的。 陈年淡声，“我想喝奶茶。” 沈摇：？？？ 沈摇以为听错，但见他目光空洞，应该是下意识说的。 沈摇连忙道，“好，稍等，我马上去。” 沈摇手忙脚乱去厨房。 珍珠，珍珠她有！ 什么乱七八糟的她都有。 之前金夏在的时候想喝奶茶，就和宋君承一起捣鼓过，牛奶，简易红茶包都有，应该很快。 沈摇来不及细想很多事，但从来没见过这幅模样的陈局，沈摇还是有些后怕。 “邓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陈局都这样。 沈摇心砰砰跳着，几次险些没拿稳。 等终于好了，沈摇端着奶茶上前，见陈局已经在沙发上躺下睡着了。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81节 平静而均匀的呼吸声响起，眼睛也闭上，睡得很安稳。 沈摇看了看手上的奶茶，又看了看沙发上的人，正犹豫着要不要叫他起来？ 还是不要了…… 沈摇把奶茶放在茶几上。 想了想，又从小书房的衣柜里抱了一床薄被子出来，象征性得给他盖上。 虽然，可能陈局也用不上…… 陈局没醒。 沈摇远远看着他，想起好像这是第二次这么安静得看他。 第一次，是在露台酒吧的时候。 ——时间越久，见过这样的事情就越多。如同一片深渊沼泽，越积越深，你能把它暂时藏在脑后，但等一天有人忽然提醒你，你骤然想起的时候，才发现它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占据了一方天地，踏进去，就弥足深陷。 沈摇安静看他。 就好像昨天的事。 沈摇忽然想，和之前的何云秋一样，“邓宇”应该也只是陈局经历的其中之一。 他应该经历了很多，也包括，像“邓宇”这样的怪物。 这样的人生应该偶尔会觉得累…… 沈摇想了很多，然后全然没有困意。 客厅的大灯还开着，沈摇关掉，然后开了房间里的夜灯。 她没有睡意了，而且陈局在，她也不好回房间睡。 那就继续把辅导中心那边没有完成的资料趁今晚收尾了。 差不多2点了，很快就天亮了。 她在这里照看着，心里也踏实些。 厨房和客厅的连接处有吧台，吧台上有盏小台灯，她平时也习惯在这里赶工，她的视角正好可以看到客厅那里，但灯光又不会晃倒沙发。 自从沈摇开始认真做事，时间就过得很快。 陈局是安全的，她也可以心无旁骛，专注而认真得一页看过一页，有纸质的还有电子版的。 批注，备注，修改…… 不知不觉间，时间一点点流逝。 窗外的阳光一点点升起，一点点洒到阳台，她也浑然不觉。 这种莫名的安宁感，就好像有人一直陪着你，你可以不用去考虑其他的事情，就这样，她竟然把积压很久的资料全部核对完了！ 等终于结束，沈摇不由伸了个懒腰。 刚才一直全神贯注，腰都酸了，沈摇伸手托了托腰间。 忽然，她才看到陈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而且在安静看她，包括刚才她伸懒腰和托腰间的时候！ “陈局。” 陈年嘴唇微微抿了抿，然后身后指了指一旁的杯子，告诉她那杯奶茶他喝完了。 沈摇惊呆，“那，那是昨晚的。” 她是想说，她可以重新做。 陈年恢复了之前温和，“没事，很好喝。” 沈摇这才上前，“没事吧，陈局？” 她其实昨晚就想问。 她想起他脖子上的伤口，刚想问要不要去医疗科，发现他脖子上的伤口已经好了。 沈摇：“……” 沈摇看他，本来是想问要不要去医疗科看赵局，结果陈年先开口，“会开车吗？” “会。”她点头。 “那你一会儿开车送我。” “好。”沈摇想都没想，然后目光落在客厅的时钟上，7点多了，“要吃点东西吗？” 陈年点头，她问之前，他温和，“什么都可以。” “那，阳春面加煎蛋？” “好。” 他看她在厨房里忙碌，画面平静而安宁。 陈年看了会儿，然后去了阳台。 沈摇想起宋君承也是，喜欢看日出，陈局好像也是。 陈年听到了起锅的声音，回头看，是煎蛋出过，然后准备下面。 熟练的操作，行云流水。 陈年上前，路过吧台时，看到了吧台上的资料，是辅导中心的…… 陈年看她，才知道她一晚没睡都在做这些。 “好了！”沈摇把资料收起来，放回屋里。 然后把两碗面端在吧台上，就在吧台上吃这顿早饭。 沈摇没有主动问起“邓宇”的事，陈局如果觉得有必要会提。 陈年的注意力明显在眼前的面碗里，低头先斯文吃了一口。 沈摇看他，“好吃吗？” 不对，应该换个说法，“有味道吗？” 他抬头看她，目光温柔，“有，好吃。” 沈摇放心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小小的高兴，但真的看着陈局一口没剩的吃完。 沈摇鬼使神差问了句，“还要吗？” 陈年也鬼使神差配合，“好。” 沈摇“嗖”的一声从吧台椅子起来，去厨房再做一碗。 陈年微笑。 然后试着抬高一些左手，麻木感还在，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彻底好。 真是属狗的…… 陈年垂眸。 等收拾后，两人一起下楼。 陈年已经打好了车，沈摇记得他的车去4s店送修去了，应该是去某个4s店取车的。 趁在车上的时间，沈摇给张科，老滕，陶紫和魏科几个人发消息，告诉他们一声陈局回来了，没事了。 她刚才就问过陈局，陈局同意了她才发的，也不用大家担心。 等车停下，沈摇才发现和她住的地方很近，而且，也不是4s店，是住宅小区。 “我家。”没等她问，陈年直接说，“我去换身衣服，车在车库里。” 哦，沈摇明白了。 陈局惯来一丝不苟，应该去局里要先换衣服，也处理下和“邓宇”的打斗痕迹。 但她没想到她和陈局住得原来这么近。 陈局这里的小区她也知道，在闹市区里很安静和书香的地方，就是价格很贵。 不过从陈局发红包的无所谓态度来看，应该也是不介意的。 周围很繁华，但小区里很宁静。 是两层的小独栋，可以直接从门口的花园进去。 花园的大门前，陈年驻足，“怕狗吗？” “嗯？”沈摇意外，然后赶紧摇头，“不。” 沈摇点头，输入指纹开门，然后有道影子忽然冲了出来，蹦得老高了，直接往陈年怀里蹦。 沈摇吓一跳，但很快看清——是边牧！！！ 狗是狗，边牧是边牧。 而且很明显，陈局的这只边牧不仅有些调皮，还很会察言观色。 等扑完主人，忽然发现了其他人，也就是她。 “嗖”的一声就上来了。 “黄桃。”陈年制止。 黄桃一面看陈年，一面看她，既想扑她，又要听主人的话，随意就成了狗狗祟祟的模样，一边瞄陈年，一边瞄她，好像要么等她不注意，或者要么等陈年不注意，怎么都得扑一次。 最后，陈年俯身直接把它抱了回屋。 它趴在陈年身上，好奇得看向沈摇，然后吐着舌头，整一个微笑唇！ 沈摇和它挥手。 它炯炯有神看向沈摇，沈摇能感觉到它已经在认真寻找机会了。 等进了屋里，陈年放下它，认真和它说话，“不可以扑沈摇，听话。” 黄桃歪着头，一幅我听懂，但是你猜猜我会不会照做的模样。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82节 陈年继续，“如果你扑沈摇了，后面几天就没有人和你玩了。” 黄桃飞机耳出现，是100%听懂了，然后乖巧坐着。 陈年才和沈摇道，“稍等我会儿，很快下来，黄桃很会演戏，别被它骗了。” 沈摇：“……” 沈摇看向黄桃。 黄桃正端正坐着，眼巴巴看向她，一幅纯良无害，乖乖小朋友的模样。 沈摇还是第一次见到红陨石边牧。 真的好好看。 而且，沈摇能感觉得出黄桃很聪明。 陈年上楼洗漱换衣服去了，黄桃没有扑她，但是去了自己的玩具箱，叼了一堆玩具出来，让她挑选，她想和它玩哪个？ 沈摇想了想，看到那个飞盘。 还不等沈摇说，黄桃自己看得懂，已经去叼飞盘了。 沈摇怕吵到陈年，带了黄桃到外面花园去玩。 黄桃很开心！ 飞盘是大部分边牧最喜欢的运动，边牧很聪明，而且运动能力很好，弹跳力很好，所以对飞盘项目。 沈摇也是第一次和边牧玩飞盘，简直惊呆了！ 沈摇自己也玩得很开心，黄桃更是！ 趁着飞盘间隙，沈摇也从落地窗里看到陈局的客厅摆放了很多很多的书，像图书馆一样的楼梯才能拿到最高层，还有，很多类似青铜器摆件。 沈摇略微出神。 沈摇想起了他脖子上的伤口，以及类似青铜器液体的痕迹，还有撕裂的空间被青铜器液体封印…… 沈摇一面出神，一面和黄桃玩着。 很快，就已经和黄桃熟悉了。 陈年洗漱完出来，也换了衣服，“走吧。” “再见黄桃～”沈摇已经和它建立了深刻的革命友谊。 陈年摸摸他的头，温声道，“自己回去。” 黄桃舍不得地看看他，然后是沈摇，陈年看向沈摇，“它想你摸摸她。” 沈摇赶紧上前。 摸了两下头，黄桃舒坦了。 沈摇刚想问，它怎么回去，已经见黄桃自己到了大门外，然后用鼻子碰了碰指纹锁，然后进去了。 沈摇：？？？ 沈摇：！！！ 花园里有楼梯去地下室，地下室外面就是停车位。 “边牧活动量会不会很大？”沈摇试着问。 “会。”陈年不隐瞒。 也是，边牧可是牧羊犬，而且是牧羊犬里出了名的体力好的品种。 沈摇忽然明白陈局下班之后都干什么去了。 边牧是每次遛狗2个小时起…… 所以陈局几乎不占用别人的时间，因为他自己也有狗。 陈局的车沈摇很熟悉了，虽然第一次开，但坐了很多次，沈摇大概有谱。 很快上手，也没开得小心翼翼。 “去看赵局吗？”沈摇问。 陈年摇头，“不用，老丁和老魏在，刚才告诉我了，人还没醒，我让他们等赵局醒了电话你。” 电话她？ 沈摇其实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为什么陈局昨晚会去她家，然后今天带她来他家好像特意认识他家的黄桃，然后又特意让她开车…… 她说不好，但总觉得这其中有关联。 “那去哪里？”沈摇问。 陈年平静道，“邓宇住哪里？” 沈摇：！！！ 沈摇吓一跳，一脚踩下刹车，诧异看他。 陈年险些一头撞倒玻璃上，幸好有安全带！ 沈摇再确定了一次，“陈局，你说去哪里？” 陈年继续平静，“邓宇住哪里，我们去哪里。” 沈摇：“……” 沈摇觉得她和陈局之间，至少肯定有一个疯了。 “去找他。”陈年笃定。 沈摇头大，但不好多问，陈局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但她也不知道“邓宇”住哪里。 但“邓宇”是住在姨妈家的。 沈摇打电话，“妈，顾阿姨家的新地址你有吗……哦，刚好不是回来吗？路过外面，看到顾阿姨喜欢吃的枣糕，上次邓宇的事不合适，我想直接和顾阿姨说一声……对，有始有终，说清楚就好。” 反正沈摇面红耳赤和王女士撒谎，还想着一旁有个偷听的。 “好，那你发给我，我不一定今天去，嗯嗯，好，我记得，今天回家吃饭，好……”沈摇挂了电话，很快，母上大人的微信发了一个地址来。 “有了。”沈摇看向陈年，但她一头雾水。 “现在去，他不一定在吧。”沈摇也有顾虑。 陈年平静，“他应该马上就到。” 沈摇不知道陈局为什么这么笃定，但忽然想，人，不对，是怪物，怪物是陈局拽走的，陈局应该最清楚。 前面不远处就到了，陈年平和告诉沈摇，“花园和大门的密码都是123456。” 沈摇：！！！ 为，为什么要告诉她？ 忽然，沈摇惊呆，难道给她密钥，是想让她替他溜溜黄桃？！！ 那他？ “停车。”陈年提醒。 沈摇再次踩下油门，才看到车刚开到巷子口这里，而邓宇就站在巷子口，应该是正在回家的路上，然后和他们正面不期而遇。 沈摇：！！！ 虽然沈摇能隐约看得出，现在邓宇是邓宇，而不是“邓宇”。 但也就对方看清她和陈局的一瞬，忽然切换到了暴躁版的邓宇，然后仇人见面份外眼红…… 沈摇不明觉厉。 “遛完黄桃就回家。”陈年说完，打开车门就下去。 沈摇有些懵，还来不及出声，就见陈局和“邓宇”忽然都冲向对方，而“邓宇”的速度明显快些，而且带着恼意，陈局等它上前，然后趁他上前的时候一拳揍倒他，和之前那次一模一样！！ “邓宇”挣扎，但陈局扣得太紧，“邓宇”无限接近愤怒的时候，陈年伸手撕开空间，拽着他消失在空间里。 呃，沈摇：（⊙o⊙）… 这一幕有点过于熟悉。 沈摇：“……” 沈摇还有些懵，但青铜器液体流下，空间撕裂消失。 陈局和“邓宇”也再次消失在眼前。 沈摇：！！！ 第107章 开车回陈局家的途中，沈摇还在想从昨晚到刚才的事。 从陈局昨晚带着伤到她家，然后今早让她去他家认路，让黄桃认识她，让她熟悉开他的车，然后他直奔“邓宇”这里。 虽然没有细说，但她确实能感觉陈局把一切都提前安排好了。 而且刚才陈局和“邓宇”从见面开始，“邓宇”的愤怒里带着懊恼，包括朝陈局冲过来的速度，明显和当时冲向赵局比是有顾虑的；而陈局也明显知晓它会这样，然后按照之前的方式将它拽走，甚至连之前那一拳都特意一模一样。 今天是周日。 特移局不上班。 沈摇心底的猜测可能要等明天，或者说今晚才能验证…… 她今天下午还答应了王女士和老沈要回家吃饭。 车牌有登记，沈摇直接把车开进了地库。 车库直接连接着地下室。 密码应该和花园和大门是一样的。 沈摇使了使，果然，地下室那边的门打开，黄桃摇着尾巴朝她扑了过来。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83节 它今天就想扑她，终于得逞。 黄桃的体型在边牧中不算大，沈摇勉强能抱起来，黄桃很享受沈摇的抱抱，露出微笑嘴，两只爪子搭在沈摇肩膀上，很舒服地靠着。 沈摇关门，但抱着三十多斤的黄桃还是有些吃力的。 “好了，黄桃，我要抱不动你了。” 沈摇说完，黄桃就摇着尾巴，眼神看看她，又看看地板，沈摇看懂了，是放它下来的意思。 一直都知道边牧聪明，真正接触这种感觉就越发明显。 黄桃应该大多时候都自己一个人在家，沈摇来，它蹦蹦跳跳带路。 沈摇没来过地下室，有些好奇。 地下室有两层，中间挑空，都是书…… 上层的书房里栽种了一棵大树，上面没有密封，阳光透过镂空落下来，沈摇都能想象在这里看书有多休闲和自在。 黄桃已经跑去书房它的专用垫子里坐好，然后回头，一面张嘴看她。 沈摇会意，它是告诉她，平时陈局在这里看书，它就在这里陪他。 沈摇上前，什么摸了摸它聪明的狗头，黄桃就起来了，然后继续蹦蹦跳跳邀请她去其他地方参观。 整个地下室都很空旷，但因为有好几面墙的书，又透着书香气。 正面不是幕布，而是一个98寸的电视。 透明的柜子里装满了一些经典碟片，旁边还有酒柜。 沈摇看了看，想起陈局说他喝不出味道，沈摇忽然想，大多数时候，他是不是只能喝出酒的味道…… 等目光从酒柜挪到放碟片的地方，沈摇也稍许吃惊。 连《魂断蓝桥》《罗马假日》这样的黑白片都有，一直到最近的影片。 陈局这里都很齐…… 沈摇惊叹的眼神忽然沉了下来，或许对陈局来说，时间太过漫长，所以书也好，碟片也好，都是暂时逃离漫长的方式，或者说，融入这种漫长的方式。 沈摇忽然不是那么羡慕。 一旁，黄桃已经叮叮咚咚上楼，然后叮叮咚咚下楼，然后还叼来了它最喜欢的飞盘。 她今天早上陪它玩了好一阵子，应该是又贪玩了，但看她在看陈局的这些家当，所以特意叼了玩具来找她。 沈摇会意，“上去吧。” 黄桃很开心。 边牧是运动量非常大的狗，虽然陈局有花园可以临时解决黄桃拉臭臭的问题，但是黄桃是需要有人一起玩的。 陈局不是工作狂，也不喜欢占用下属的休息时间。 陈局闲瑕的时间应该不在看书，看碟片，就和黄桃在一起，再有就是去各处觅食。 陈局自己的生活轨迹应该很简单。 临到去花园的楼梯口，沈摇又看到一个玻璃陈列柜，陈列柜里摆放都是各类青铜器。 酒杯，编钟…… 很多，琳琅满目。 沈摇不由停下来看了好一会儿，一旁还有拆封的纸箱，远远看过去，纸箱里应该还有。 陈局还喜欢青铜器仿品。 黄桃已经等不及了，翘起屁股，口中发出嘤嘤的声音。 沈摇赶紧上去。 一楼和花园她刚才就来过，也熟悉多了，但这次在楼梯的空隙处发现了黄桃的秘密小仓库，狗粮，玩具，好像都放在这里，上面还挂了一个牌子——黄桃的小仓库。 陈局私下应该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沈摇陪黄桃玩了一会儿飞盘，黄桃自己累得趴着地上喘气。 沈摇给黄桃喂水喂食。 陈局昨天都不在，她不会喂重复，而且黄桃的狗盆前面写了定量以及喂食时间。 “黄桃，我回去了，晚上来看你。”等这些都处理完，沈摇和黄桃道别。 黄桃撵了会儿路，然后自己开门回去了。 沈摇以前就喜欢边牧，但一直没勇气养。 所以沈摇和黄桃的相处很愉快。 沈摇开车回了新河湾。 不管怎样，陈局的车不能开回爸妈家，而且陈局之前提了一句——遛弯黄桃就回家。 她总觉得陈局是提前都安排好了。 而且，很有可能，陈局今晚还会出现在她这里。 停好车，沈摇简单洗漱，然后换了身衣服，不然衣服上都是黄桃的狗毛。 还有她之前在楼下闲逛时意外看到黄女士爱吃的零食，她家楼下的超市都断货好久了，网上也没有，竟然在这里看 到，她当时买了好多回来，准备下次回家的时候一并带回去。 等东西都收拾好，回到家里差不多12：30，老沈的辣子鸡也刚做好。 “爸妈，我回来了～” 门是敞开的，人还没进来，声音先进去了。 沈兆林穿着围裙就出来迎接了，“哟，女儿回来了！” 一看她手上拎了两大袋子，想上前接，又想起一手的水，赶紧拿起一旁的擦手巾擦干，再上前从沈摇手里接过。 沈摇怎么说不用都不好使！ 王女士也从厨房里探头，平静道，“给他表现机会。” “是是是，你妈说的是。”老沈拥护。 沈摇忍不住笑，反正在老沈眼里，王女士就没有不对的。 “哟，都是你爱吃的零食。”老沈告诉王女士一声，王女士微笑，“这么远带过来。” 沈摇绘声绘色，“这不是好容易才看到吗？当然要搬过来。” 王女士没说话，但看得出来是开心的。 “洗手吃饭，老沈，摆碗筷。”王女士指挥。 沈摇和老沈都听指挥。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沈摇觉得无比温暖，尤其是在经历杜平那一连串惊恐后，家是疗愈最好的地方。 王女士的念叨，老沈的饭菜。 不用王女士提醒，沈摇一口气吃了两大碗。 王女士又提醒了，“少吃些，像饿了饭似的。” 老沈倒是很高兴，“在外面哪有家里吃得好，多吃点多吃点。” 沈摇忍不住笑。 王女士没戳穿。 一顿饭下来，王女士收拾桌子，沈摇和老沈一起洗碗。 “爸爸来就好了。”老沈心疼女儿。 但沈摇已经轻车熟路了，“行了，老沈，你女儿长大了。” 老沈看她，忽然低头笑了。 沈摇也道，“晚上你教我做饭吧。” 老沈狐疑看她，“嘶，摇摇，忽然要学做饭，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沈摇及时‘按住’，“嗯？没有啊，就是有时候自己在家里嘴馋，也想自己学做点好吃的。” 老沈‘了然’，但仍然一面洗着碗筷，一面笑着，一面偷偷看她。 是女儿长大了…… 忽然，这个念头又让老沈有些感慨。 等碗筷洗完，厨房收拾完，王女士那边也收拾好了。 一家人都没有午睡习惯，但王女士习惯了午饭后的散步消食。 沈摇就陪爸妈在小区里散步溜达。 自从沈摇搬出去住，小区里的人很久都没见到她了，这一中午溜达，见了不少小区里叔叔阿姨、爷爷奶奶，都是看着沈摇长大的，遇上都亲切招呼，也问她怎么搬出去了。 有时候是沈摇，有时候是爸妈解释，那边离新单位近，早上可以多休息会儿…… 沈摇也问起，“妈，怎么昨天那么晚还在看书啊？” 王女士顿了顿，很快平和道，“查些资料。” 沈摇意外，“什么资料啊，要大半夜一点查？” 王女士要说写报告沈摇还信。 但王女士是最主张工作和生活分开的一个，除非是工作上特别着急的事，王女士是绝对不会熬夜的…… 查资料这种事，沈摇当然怀疑。 王女士特意看了她一眼，没继续这个话题了，“晚上想吃什么，正好走到这里了，去菜市场看看，晚上让你爸做给你吃。” 沈摇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香菇烧带鱼，金不换炒海瓜子。” 王女士看她，“哟，知道薄壳到季节了？” 沈摇笑，“前两天才吃了，就是没爸爸做得好吃。”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84节 沈兆林高兴得很，“买买买，今天晚上一定管够！” 沈摇上前挽着老沈的胳膊，父女两人有说有笑朝着菜市场大踏步。 王女士在身后看了沈摇一眼，若有所思，但没有再开口。 菜市场是最有家庭氛围的地方，沈摇喜欢跟着王女士和老沈去买菜。 沈摇眼里，王女士和老沈简直是老夫老妻的典范。 菜市场归来，大获全胜，简直和洗劫一样。 明明沈摇只点了两个菜的，但沈兆林控制不住自由发挥，还有数不清的饺子皮，估计这一下午时间都得耗在厨房了。 但沈兆林高兴。 王女士轻叹，“眼睛大，肚子小。” 沈摇喜欢家里的氛围。 趁着老沈在厨房收拾，王女士问沈摇，“你最近没什么事情吧？” 王女士忽然这么问，沈摇一愣。 一转头，发现王女士在认真看她。 从小到大，比起老沈，沈摇最“怕”的是王女士。 王女士性情平和，没那么大情绪起伏，但是每次只要说话，或者这么看你，十有八。九是已经把你看穿了。 沈摇顿了顿，她撒谎就没在王女士面前成功过。 王女士也差不多知道了。 但见沈摇愣住，也没追问。 正好老沈让王女士和沈摇帮着摘菜，借着摘菜的时机，王女士平静提了句，“摇摇，要不要工作换一换？” 沈摇意外，嗯？ 王女士看了她一眼，继续道，“你们单位总是加班，也早出晚归，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回不去新闻司就回不去吧，我和你爸担心你。” 这一阵她是很忙，但不至于。 沈摇解释，“局里有一个新中心开设，前期事情多，人手又不够，等正常运营就好了，还来了几个新人呢，快能上手了。” 王女士看她，本来还想说什么的，又咽了回去。 看得出沈摇是很喜欢特移局的工作，而且有热忱。 王女士知道劝不住，继续低头摘菜。 但摘菜时，脑海里在想别的事。 电视里正在播放体育新闻，沈摇忽然看到了宋君承。 以前宋君承都是出现在娱乐新闻板块，现在他都出现在体育新闻板块。 新闻里在说宋君承运营的车队的事，好像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在冲积分。 沈摇忽然想起昨晚宋君承有视频发给她，当时在缓冲她就没看了。 今天白天她也忘了。 沈摇放下手里的事，打开微信，视频已经缓冲出来了。 视频里是辆跑车…… 宋君承不是在当车队老板吗？ 怎么自己开上了？ 沈摇放大，然后忽然看明白了。 车上印了summer，车身的主要颜色是金色的漆。 不能违反她和特移局的规定，但是也算在现实世界留下了金夏的印记。 别说，偶尔来这么一出，她越发觉得宋君承像个人类了。 沈摇：【车不错！好看！！】 大约过了三十秒，和这个世界来个拥抱吧～：【狗头。表情】 沈摇：“……” 经过这段时间和宋君承的接触，沈摇直觉不好。 果然和这个世界来个拥抱吧～：【呃，那个……】 和这个世界来个拥抱吧～：【第一次开，还不太娴熟，撞车了。】 沈摇吓一跳：【你没事吧？】 和这个世界来个拥抱吧～：【人没事……】 那就是车有事。 沈摇：【……】 和这个世界来个拥抱吧～：【懊恼。表情】 和这个世界来个拥抱吧～：【照片】 沈摇点开，无语了，把金夏都撞成什么样了。 果然不能太指望宋君承能靠谱！ 但转念一想，比起以前演一个角色就非要扎根把这个角色吃透，差点连律师证都拿下来的宋君承，还是现在这样的偶尔有些随行恣意和不靠谱的宋君承更具有人性一些…… * 下午其他时候，沈摇在房间里补觉。刚熬了将近两个通宵，沈摇睡得天昏地暗。 王女士和老沈在客厅包饺子。 王女士总走神，老沈看她。 王女士平淡说没事。 临近饭点，沈摇终于起床了，但吃饭的时候时不时就看时间。 王女士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约了人？” “没有啊～”沈摇活动了会儿肩膀，感慨道，“怎么包了这么多饺子？” 王女士的注意力果然转移到老沈这里了，“包这么多饺子做什么，也不怕她吃不完。” 蒙混过关。 老沈笑了笑，没说透，“不是在学做饭吗？放着慢慢吃。” 王女士看他。 老沈脸上都是笑意。 和爸妈吃完带鱼，薄壳，又大包小包得拿了好多饺子，老沈还非要她带上特制的醋，说饺子要配上这个醋才好吃。 老沈的心意，沈摇通通带上。 看她拿这么多东西，老沈要送。 沈摇立即婉拒，“不用了，爸妈辛苦一天了，别跟着我折腾了，我打个车回去就好。明天上班了，下周再回来。” 行，老沈送到楼下。 王女士拍了拍她衣服上刚蹭的灰，“有什么事记得给妈说。” “好～” 老沈把沈摇送上车才回家。 王女士已经在收拾厨房了，“回来了。” 沈摇应声，然后到厨房一起帮忙收拾。 王女士继续问，“怎么心血来潮包这么多饺子？” 老沈偷偷笑了笑，“摇摇今天让我教做菜，说以后一个星期学两个菜。” 王女士看他：“……” 老沈笑，“这还不懂啊？摇摇谈恋爱了，想学做菜，哪那么快，肯定做糊的一大堆，给她多包点饺子，菜没做好的时候还能将就吃，吃得快。” 主语省略，两个人吃，吃得快。 王女士：“……” 王女士看他，“他们那单位，和谁谈恋爱啊？” 老沈摇头，“不知道，但感觉是。别多问了，等摇摇想说了就告诉你了。” 王女士没出声了，但手上的盘子没拿稳，差点就摔碎了。 老沈担心她受伤，“别洗了别洗了，我来，去歇着吧。” 王女士没推辞。 等沈兆林洗完，见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 * 沈摇着急忙慌回了家中，把大包小包的饺子放进冰箱里，然后又开车去了陈局家。 黄桃果然饿了，看着她端正坐好，拼命摇尾巴。 陈局这段期间真的没回来过。 沈摇给黄桃喂了狗粮，然后牵黄桃在周围简单转了转，然后安抚了黄桃好一会儿，才开车回了自己家中。 临走的时候，黄桃很舍不得它，趴在一楼的落地窗上一直眼巴巴看着她。 从陈局家里回来已经差不多晚上九点多了。 明天是周一，洗漱完，准备好明天工作用的东西，一晃就到了十点半。 沈摇想起还没和苏好好说声她已经提前回来，怕苏好好等。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85节 结果电话那头苏好好已经见惯不怪。 你们单位神神秘秘的，团建都能提前回来不奇怪。 但是，苏好好问起明天照常吗？ 她想了想，应该差不多，明天上午就能知道了。 她确实还有些待证实的事，今晚，最迟明天早上就知道了。 和苏好好通完话，差不多十一点。 沈摇还没有睡意，但也静不下来心来，就一直来回在客厅里走。 昨晚陈局来这里是晚上一点多的事，如果她没猜错，陈局今晚还会再来，那应该也是差不多时间。 辅导中心的资料已经看完了，沈摇又静不下心来，干脆坐在电视面前心不在焉看电视。 十一点，十二点…… 沈摇开始打呵欠了。 到十二点二十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外“轰”的一声，沈摇想也不想就起身，然后快步跑去开门。 门外果然是陈局，和昨晚的状况一样，一眼可见的筋疲力尽，外加面无血色，嘴唇泛白。 差不多多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沈摇赶紧上前扶他进屋，然后关门。 但她这次已经把奶茶做好了。 陈年看她，她也告诉陈年，“喂过黄桃两次了，早上去玩了飞盘，晚上去散了步。” 陈年温和，“谢谢。” 沈摇摇头，见他这次脖子上没血迹了。 但衣服上有划破的口子，有些深，还有和昨天一样的“血迹”渗出来，在衣服上凝固了。 陈年应该是疲惫到了极点，这次也不用等沈摇去厨房做奶茶，而是喝了一杯就心满意足躺下，“我趴一会儿。” “好。”沈摇小声。 虽然但是，好像和她猜想的一样。 沈摇拿了被子给他盖上。 这次，她应该可以安心回自己的卧室睡觉了。 沈摇尽量轻声，等回了屋，迟疑要不要上锁，但最后想了想，还是没有。 昨天她也熬了通宵，虽然下午补了觉，但没彻底缓过来。 见到陈局，她也放心了，睡前给自己定了6：30的闹铃。 她记得昨天陈局应该是7点左右醒的，那6：30的时间正好。 如果不出意外，明天的陈局的行程还会和今天一样…… 一宿无梦，等闹铃响的时候，已经天亮了。 沈摇趴在床上不想起来，但迷迷糊糊里想起陈局还在，有正事！ 沈摇起床，换衣服，洗漱，然后去了客厅。 陈局还睡着，她轻轻关上厨房的推拉门，然后开始捣弄冰箱里的饺子。 还是老沈有先见之明！ 饺子方便，而且老沈的饺子惊为天人！ 比她下的面好吃多了。 总不能今天再让陈局吃面，或者吃方便面。 煮饺子要煮三趟水，但很快，等饺子煮好，沈摇转身往吧台端的时候，见陈局也醒了。 和昨天一样，在阳台上看外面，听见厨房推拉门的声音，陈年转头。 “陈局，吃饺子吧，我爸包的。”沈摇已经不问他吃什么了。 这一觉起来，陈年的气色好了很多，和昨天一样，而且脸上是温和笑意。 陈局没提“邓宇”的事，她也没多问。 至于陈局为什么来她这里，陈局应该有道理，可能陈局也在确认一些事。 “这个饺子是不是很好吃？”沈摇问。 陈年抬眸看她，温声道，“嗯，是比昨天的面好吃。” 沈摇：“……” 陈年低眉笑了笑。 沈摇也不恼，老沈的厨艺她当然比不上，“这是我爸的拿手厨艺，他做得饭远近闻名的好吃。” 陈年莞尔。 “还要不要再煮一些？”沈摇冰箱里的饺子真的很多。 陈年没有推辞，“好。” 等吃完，陈年上前帮她洗碗。 沈摇莫名有些拘谨。 陈年平静，“吃人口短。” 沈摇：“……” * 这次，车就停在沈摇家楼下。 不用陈局开口，沈摇知道先往他家去。陈局照旧和黄桃玩了会儿，然后上楼去洗漱和换衣服，沈摇这次先喂了黄桃，免得它饿这么久，然后再陪着黄桃在花园里扔飞盘玩了会儿。 这次陈局下来的时间更早些，“走吧，这次他能提前回来。” 沈摇：“……” 陈局又预判了。 “下次可以把车停地下停车场，直接从地下室过来。”陈年提了句。 沈摇应好。 还是同样的地方，同样的路线，沈摇已经能轻易找到。 这次，沈摇和陈局先到了大概5分钟，守株待兔。 很快，大概8：10前后，果然在同样的巷子口再次看到“兔”——邓宇。 陈局开门下车前叮嘱了句，“和昨天一样。” 沈摇明白了，和昨天一样的节奏，开他的车走明天备用，然后照看下黄桃，以及，他晚上应该还是会“轰”的一声落在她门口。 车辇开门下车，邓宇看到他，很快就从之前愁眉苦脸的模式切换到邓宇暴躁版的模式。但沈摇能看出来，尽管怪物版邓宇也像昨天一样愤怒，但很明显，愤怒之外还有恼火在！ 因为他一身破破烂烂，状态很不好；但陈年每次见面都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神清气爽出现在它面前…… 这换成谁都会心里不平衡。 “邓宇”咬牙启齿，然后和上次，还有上上次一样朝陈年快速扑过来。 陈年也和上次，还有上上次一样，一圈把他揍倒，然后撕开空间缺口，强行拽了它进去。 “邓宇”很愤怒，但是没办法，然后撕裂的空间再次被青铜器液体封上。 沈摇：“……” round2——她如果是“邓宇”，大概也会慢慢疯了。 这还只是round2，沈摇总觉得，还会有round3，round4之类…… 陈局这里好歹算 以逸待劳，对面的“邓宇”看起来状态就不怎么好，甚至，有些崩溃。 * 沈摇开车回新河湾的车库，把车放好，总不能她把陈局的车开到去局里。 等车放好，沈摇坐地铁去单位。 都知道陈局安稳回来了，旁人也没多问。 陈局一个月里有半个月都在和他们跑基层业务，但还有半个月基本处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状态，所以陈局今天来没来局里根本没有人多问。 这件事就好像暂时告一段落，除了沈摇在跟进，别的人也不怎么关系。 反正只要陈局搞定了，应该知会的时候就会知会相关人员。 陈局不在，特移局的事务也要有条不紊的进行。 老滕一面处理一般调查科的事，一面和童千一起调各处的数据监测。 陶紫姐在处理令人无语的服务中心客诉。 张科团建的这几天，电脑里有堆积如山的报告需求，张科愤怒敲键盘。 苏鹤的盖章室炸了一轮，不好再炸了，今天上班盖了一天的章，连吃饭都没停过。 黎矅也埋头在资料科的归档室里，左右大家都被工作填满。 特移局的工作不会因为一个怪物而打断。 因为还有许许多多的怪物要处理。 沈摇昨天弄完了辅导中心的资料，今天全面提交，然后去了辅导中心看了看最后进展，顺便还见了几个应届毕业生。 这几个应届毕业生后续都会挂在辅导中心，而辅导中心现在是挂在对外人事科下面的，所以张科抽空还给几个应届毕业生做了实习培训。 沈摇那时候就没有，张科说那是一个人，现在不一样，一群人～ 沈摇才不信。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86节 总之，忙碌的一天过去，沈摇接连跑了好几个地方，腰酸背痛。 下了班又赶紧打车去了苏好好的新家。 “哇～可以啊，好好，真好看～”沈摇简直被她家的软装震惊了。 在学校的时候，苏好好就有审美天赋。 这一套从硬装到软装，苏好好花费了好多功夫。 苏好好高兴，“是吧，这可是我的全部心血。” 嗯，能看出来～ 今天不是开火日，两人简单在屋里待了会儿，然后一起出去吃了个饭。 苏好好还没来得及问她和陈局怎么大晚上单独出去的事，沈摇看了看时间，一脸歉意，“我得赶紧走了。” 再说漏嘴，让苏好好知道陈局现在每天晚上在她家里，苏好好能变身名侦探！ “诶，怎么了？”苏好好警觉，“你该不是谈恋爱了吧？这么着急？” 沈摇朴实无华，“有一只狗，它憋得不行了。” 苏好好：“……” 沈摇打车去了陈局家，黄桃看到她终于来了，都要哭了。 跳着扑她扑了能有三分钟，最后是沈摇抱了好久才哄好。 喂黄桃，陪黄桃玩，然后签它出去散步，这一套完整下来，沈摇回到家差不多10点了。 沈摇累瘫。 但想起黄桃今天舍不得它走，一直在落地窗那里站着送她的模样，沈摇心里萌生了另一个想法…… 等洗漱完换完衣服，已经11点了。 陈局第一天是1点，第二天是12：20，说不定今天是12点…… 沈摇今天抽空换了一个口味的奶茶，伯牙绝弦。 这次没用茶包了，是真的煮了茶。 打开电视，看综艺，嗑瓜子，然后12点的时候，准时“轰”的一声。 沈摇已经轻车熟路了。 再次从怪物次元回来的陈年还是没什么精神，但这次，好像没什么太明显的伤口…… 回来时间越来越早，伤口也越来越少，陈局应该也慢慢适应和“邓宇”的斡旋。 但仍然很疲惫，像脱力一般，喝了奶茶倒头就睡。 沈摇利索盖被，然后回屋，定闹铃，睡觉，然后翌日6：30起床，这次去楼下买了豆浆油条，等回来的时候，陈局已经醒了。 “豆浆油条！”沈摇给他看。 陈年笑了笑，轻嗯一声。 吃早饭的时候，随意说了些话，沈摇才反应过来，莫名觉得两个人好像在同居一样？？ 但这个念头很快在脑海里抹去，因为今天也是满满一天行程。 开车去陈局家，陈局继续洗漱。 她继续陪黄桃玩，喂狗粮，然后再开车去那个巷子口等“邓宇”。 这次，当邓宇出现，并且看到他们的时候，沈摇已经很明显看出对方已经不像前两次那么愤恨和冲动直接朝陈局扑过来，甚至，对方好像在迟疑到底要不要！ 但最后还是怪物本性战胜了一切，于是照旧，一个扑，一个揍，然后拽了对方去怪物次元。 整个过程，“邓宇”回来没到30秒，然后round3结束。 这次，沈摇分明在车里看到了“邓宇”骂人的口型。 接下来的一天，沈摇依旧充实而忙碌，并且按部就班。 只是今天没有其他约会，去陈局家的时间更早一些，然后，又偷偷摸摸拐带了陈局家的黄桃和她回新河湾。 黄桃自己多可怜，带黄桃换个环境！ 黄桃说不出的开心，恨不得把所有口水都舔在沈摇脸上。 沈摇差点不能好好开车。 有黄桃在，沈摇的日子不难打发了。 一人一狗在小区内溜了溜，然后回来一起看综艺。 边牧是最贪吃的狗之一，沈摇这次给它准备了边牧专用零食，黄桃已经叛变了。 1点，12点半，12点，今天应该是11：30了…… 当11：30沈摇开门，陈年一脸疲惫，以为看到的是沈摇，却看到的是扑向自己的黄桃，陈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黄桃扑到，本来就头晕目眩，干脆直接倒地。 沈摇：→＿→ 黄桃：←＿← 沈摇‘严肃’批评黄桃，“看看，让你闯祸了吧，你把他都给撞晕了。” 虽然隔一会儿他自己也会晕。 黄桃委屈＋内疚：嘤嘤嘤。 但不得不说，今晚又有不同。 因为黄桃一直趴在地上守着陈年，陈年的手吊下来的时候，黄桃会用狗嘴给他拱回去。 “晚安～”沈摇关灯关门。 躺在床上，沈摇差不多明白了。 “邓宇”被陈局用这种特殊的方式困在了空间循环里。 陈局对怪物次元比他熟悉，永远都是陈局先出空间，但暴躁的怪物“邓宇”又没有办法，永远刚出空间又被恢复状态的陈局拽了回去。 怪物邓宇，包括邓宇的所有时间都要么被困在怪物次元里，要么刚出怪物次元又被陈局拽进去。 “邓宇”很厉害，但陈局给它挖了个很深的坑。 还是摸不到方向，又爬不出来的那种…… 虽然她不知道陈局要这么和它一起耗时间耗多久，但应该可以预料，明天的“邓宇”会更很崩溃！ 而且，一定比陈局早崩溃！ 沈摇关灯，睡觉，又等明早的闹铃。 第108章 第二天一早，沈摇去楼下买了热乎乎的云吞。 昨天看陈局好像很喜欢吃饺子的样子，但总不能连续两天早上都吃饺子，但既然喜欢吃饺子，那云吞应该也喜欢。 楼下就有一家卖云吞的，很早就开门了。 沈摇要了一碗全家福和十全十美。 一开门，黄桃趁机扑了过来，幸好沈摇早有准备，有黄桃在的地方必须要斗智斗勇。 “黄桃。”陈年的声音响起，黄桃看了看沈摇，又回头看了看吧台那边，最后撅了撅屁股心不甘情不愿结束了耍赖。 沈摇进屋，关门，见陈年在吧台这里倒好了酸奶，也切好了水果，还有，煮好的青菜。 沈摇意外。 陈年平静看了她一眼，温和问，“是这样吗？” 这两天耳濡目染，他清楚无论主食吃什么，但早餐沈摇一定有青菜，水果，要么牛奶要么酸奶。 冰箱里正好有青菜和酸奶，他拿了出来。 水果切了冰箱里的西瓜。 沈摇买了云吞回来就能一起吃了。 沈摇：“……” “是，是的。”沈摇惊喜，但想起在杜平客栈的时候，陈局和她的早餐习惯就很像。 “买什么了？”陈年随意问了声。 沈摇应道，“楼下的云吞，说是老字号，之前没试过，说不定会翻车。” 陈年笑了笑，没应声了。 两人都莫名觉得当下的气氛温馨而暧昧，但又让人心底平静。 黄桃端正坐在吧台一边，靠近陈年处，陈年打开云吞的盒子，黄桃就眼巴巴看着陈局，非常诚恳。 “黄桃想吃……”沈摇发现了。 陈年温和，“边牧贪吃，而且善用眼神。” 沈摇想起昨晚黄桃也是这样，然后骗得她喂了好多狗狗零食。 但架不住黄桃的眼神实在太可怜又动人。 陈年递了桌上一块零食给他，然后摸了摸它的头，它自己趴地上啃去了。 沈摇感叹，“不是那么好吃。” 比起老沈的饺子可差远了。 沈摇嫌弃。 陈年微笑，“是不如饺子好吃。” 沈摇继续，“老沈教过我包云吞，不如明天早上包云吞吃？” 沈摇一点都没觉得这些话和陈局说的时候有什么违和。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87节 陈年应好。 黄桃大约是知道在陈年这里守拿不到嘴了，开始守沈摇，沈摇实在抗不过边牧“真诚”的眼神和微笑嘴，沈摇悄声问，“要不给它一个，就一个？” 陈年点头。 沈摇和黄桃都听懂了，然后沈摇喂，黄桃吧唧吧唧吧唧。 沈摇也学陈年一样摸了摸它的头，黄桃也没觉得任何违和感。 “是不是平时不给它吃人类的食物？”沈摇好奇。 陈年温和，“有盐。” 沈摇明白了，狗狗受不了高盐的实物。 “那就是主要喂它狗粮？”沈摇忽然想起了压缩饼干，对狗狗来说，狗粮是不是相当于人类社会带口味的压缩饼干？ “它喜欢吃肉，每周会给它一顿肉餐。”陈年说完，点开手机，找到几张照片然后递给她。 沈摇惊呆了！ 上一秒还在心疼只能吃压缩饼干的黄桃，下一刻看到陈年照片里那一盆丰富的不仅各种配比的肉类还有奶冻，蔬菜，水果，甚至酸奶和冻干，人看了都会一脸羡慕的黄桃大丰收食盆之后，只能在心里默默感叹一声，这可是陈局的狗，怎么可能挨饿？ 已经战胜了99%的社畜！ 沈摇忽然觉得她不应该同情黄桃的，黄桃应该生活得比她还幸福！！ 陈年看她看完照片再看黄桃时的表情变化，忽然猜到了她的心路历程，陈年忍不住低头轻笑。 陈局洗碗，她简单洗漱，然后带上黄桃一起下电梯，上车。 还是先回陈局家，陈局家有花园，黄桃不会拆家，但黄桃在她家就不好说。 等回陈局家中，她继续带着黄桃一起玩，但陈局说一周两次飞盘就够了，沈摇喂完狗粮，就陪黄桃在花园里玩拔河和踢球。 等陈局收拾好出发，沈摇发现时间比前两天都更早些。 “我会早，他也会早，但他以为我不会猜到他会早。”陈年说完，沈摇心里莫名替“邓宇”捏了把汗。 被陈局盯上的特殊待遇，简直让人觉得同情。 7：50，巷子口，邓宇果然出现了。 邓宇愣住，看到陈年下来那辆车的表情简直可以用那精彩来形容！ 陈年关门前知会了声，“今晚10：30，要不要吃宵夜？” 沈摇：“……” 沈摇轻叹，“麻辣小龙虾？” 陈年微笑，“就麻小。” 沈摇怎么觉得他好像是带着盼头去的，光是这一点应该就秒了“邓宇”。 果然，对面的邓宇很有些头疼，还是被“怪物邓宇”身上的不服气带着冲上去，沈摇再次看了一遍特移局2025最新特效大片…… ——round4。 * 怪物邓宇这边的循环每天都在继续，但特移局的工作却常有更新。 “走，新业务，你还没接触过，正好今天遇上了。”刚到办公室，张科这里已经准备出门了，正好带上她。 沈摇好奇，“什么业务？” 张科轻叹，认真道，“和你魏科一起，抓偷渡。” 抓，抓偷渡？ 沈摇惊呆！ 按电梯的时候张科感慨，“很多怪物过了过渡期，就主动去怪物次元报道了，但还有些怪物它就要偷偷留在这里，它也知道抓到了会遣返，但就是不想走。” 这样的怪物还不少…… “所以，这是特移局的常规任务，但是按规定，得两个部门一起。你懂的，有些科室，有些人，他太严厉，不近人情，不像我们部门这么和谐！”张科绘声绘色。 沈摇：“……” 张科这张嘴啊，闭着眼睛都知道是魏科。 这趟外勤，有张科，有魏科，嗯…… 沈摇做好了心理准备。 第一只偷渡怪物是一只青蛙。 青蛙：“呱呱” 张科蹲下，恼火，“说吧，偷渡原因～” 新业务，沈摇赶紧观摩。 但有上次处理服务中心客诉经验，沈摇大概知道些怪物的心理。 张科已经轻车熟路了。 怪物们也大多平静，就算是被抓住了偷渡，也不会遮遮掩掩，或者激动，抓住了就抓住了你问，它们还会如实告诉你偷渡原因。 两轮沟通下来，张科语重心长，“我知道怪物次元里没有荷叶，但这也不是你偷渡理由啊！你让我这报告怎么写？有只青蛙坚决要偷渡，它说等夏天结束，它就主动去怪物次元报道！那上面会怎么回我？” 青蛙看他。 张科清了清嗓子，惟妙惟肖，“小张啊，你的报告我看了，要按照你说，以后是不是怪物们都要春天都留在这里，等冬天天冷了再去怪物次元报道啊？怎么这怪物报道还有季节性啊？还有反季节怪物呢，怎么一个怪物种类一个特殊政策啊？” 青蛙：“呱！” 张科点头，“知道就行，没多大事儿，你真想留下来，就去申请特殊移民啊，服务中心那边，公开公平公正，讲清楚诉求，去吧去吧去吧。” 第二只偷渡怪物是一条蚯蚓。 沈摇一面看资料，一面听魏科和蚯蚓沟通。 和张科相比，魏科就要严肃得多，社恐的蚯蚓全程打着哆嗦，不敢看他，“这这这这这……这里的泥土比比比比比比比较肥肥肥肥肥肥肥肥沃，怪怪怪怪物次元没没没没没有泥土可可可可可可以钻，特殊移移移移移移移民要等很很很很很久……” 魏科一脸严肃听完，简短道，“处罚措施更久。” 蚯蚓惊恐钻回地下。 但下一刻又被魏科徒手抓起来。 蚯蚓捂脸，“我现在就走！” 第三只偷渡怪物是一只狗。 沈摇愣住，好像黄桃，但是一只黑白边牧。 “它怎么不走？”沈摇好奇，狗是狗，边牧是边牧，边牧应该知道偷渡被抓住可能面临遣返的同时还有追责。 边牧这么鸡贼，胆子又小的犬种…… “他在等主人。”张科轻叹。 沈摇环顾四周，“他主人在哪？” 张科沉声，“车祸死了。” 沈摇意外。 张科低声，“它知道的，但它一直在等，不肯走，没缓过来这劲儿。” 边牧这么聪明的品种…… “那怎么办？”沈摇问。 张科头疼，“写报告特殊申请呗，多给它几天时间，它又不去别的地方，就守着这里，咱特移局也得有人情味。” 沈摇明白了。 一旁，魏科看了看他，没说话，假装没听到。 …… 一整天的稽查抓偷渡工作快要结束，临末，遇到一个特殊的。 一把剑！ 好像还是一把很锋利的青铜古剑！ 这几天沈摇在陈局家里看了很多青铜器，好像对青铜器有了更多的好奇。 张科上前，一面看资料一面问，“怎么着，就这么明显在这儿杵着啊！一把剑杵这儿多吓人啊！” 青铜剑认真，“我在找主人。” “哟！你的主人，年头有点久了吧？”张科惊呆。 青铜剑还是认真，“那也找。” “不是，你这属于高危种类，你就这么杵这儿，不说来来往往的人了，就是怪物也害怕。这儿不帮找主人，可以去服务中心报道，提你的移民诉求，等排队。”张科解释。 青铜剑没出声了。 张科轻叹，“也不给你开罚单了，照理说什么剑啊，斧头啊，扳手啊，锤子啊之类的，如果偷渡，都是严管严控的，你这时间也有点久远了，不追究了，现在就去报道。” 青铜剑皱眉。 大概知晓是沟通不了了。 “对不住了。”青铜剑忽然开口。 嗯？张科看他。 他深吸一口气，“嗙”的一声，张科天旋地转。 等魏科和沈摇赶到的时候，张科还捂着头还喊疼，“这青铜剑，下手没个轻重的！” 魏科看他。 但他死要面子，“我是没注意被他偷袭了。” 魏科头大。 刚才他和沈摇去处理别的常规项目，主要是沈摇看了一天，还没自己上手做过项目，所以魏翔带她。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88节 因为张科虽然灵活，但从学习的角度来说，还是要学习正规和标准流程。 谁都没想到张科这里会遇到这种事！ “快帮我看看有没有肿？”张科担心。 沈摇看了，“肿是没肿，但是有点红，张科，要不要去医疗科让丁主任看看？” “不了不了不了！”张科斩钉截铁，“一会儿他又得担心了！” 沈摇知道丁主任是张科的师父，丁主任要是知道了，张科免不了被数落。 不过暴力对抗遣返，不要说张科了，魏科都说不常见。 沈摇看张科伤口的时候，魏科给特调科电话，“对，最后这个，青铜剑，暴力对抗遣返，有人员轻微受伤，危险程度高。一旦发现，立刻实行缉拿逮捕！” 晚上下班去接黄桃。 虽然没有办法像陈局一样准备那么丰盛的大锅给黄桃，但是有肉肉吃黄桃还是很开心的。 沈摇在菜市场逛了一圈，买了麻小的调料和材料，在厨房刷小龙虾的时候，沈摇还在想今天稽查偷渡时，张科被暴力抗拒遣返的事…… 大多数的怪物都很平和，暴力抗拒几乎一整天都没遇到一个。 但用张科的话来说，那家伙很轴，就是要找主人，但是什么都说不清楚。 对方是青铜剑，也有锋利面。 但从张科头上受攻击的地方来看，对方是清楚轻重的。只是打晕，甚至连创口都没有。 但依然存在很高危险性。 就像邓宇一样，一旦失控，哪怕一次，可能都是很危险的结果。 但老滕不同。 只有当自我约束力足够，才不会造成负面影响。 即便如此，人类社群中和赵局持一样观点的人很多，他们天生就对老滕带了有色眼镜。 但好像，陈局不一样…… 陈局究竟是什么 沈摇出神。 险些给小龙虾夹到手，还是黄桃警觉叫了几声，沈摇才发现。 幸好…… 黄桃是条好狗狗！ * 沈摇和黄桃都坐在沙发前的地板上等陈局，地板上放了垫子，也不冷，在茶几上一面看电视一面吃麻小，坐地板上比坐沙发上舒服。 10：30，沈摇近乎准时听到了门铃声。 沈摇意外，但开门，果然见是陈局。 陈局这次不像之前，连站着按门铃的力气都没有，脸色虽然疲惫，但明显觉得比之前轻松。 黄桃也很有意识，知道不扑陈局了。 “有没有听话？”陈局还能俯身，伸手摸摸它的头。 黄桃点头，撅屁股，撒娇——黄桃很乖，黄桃很听话。 难得两个人剥虾，三张嘴吃，最大那张嘴还坐中间。 不过再馋，黄桃也只会嘤嘤嘤叫，不会真上嘴到茶几上抢。 沈摇良心发现，问起邓宇来，陈局平静道，“他应该比较饿，我还能吃小龙虾。” 沈摇：“……” 陈局这究竟是什么损人的地狱笑话！ “陈局，他会不会饿死啊？”沈摇担心。 已经好几天了，怪物次元应该没什么吃的，要有，也是其他怪物，可能还是“怪物邓宇”能吃的，邓宇不能吃的。 陈年：“暂时还饿不死。” 沈摇：“……” 地狱笑话*2 陈年看她，“明早给他带个面包吧？” 地狱笑话*10086 这是准备长期熬对方啊，还提供面包当早餐！ 果然不要得罪陈局！ 太可怕…… 陈年其实差不多了，虽然今天状态好些，但到底和“邓宇”耗了一天。 陈年起来洗手，沈摇看他，“陈局，书房我收拾了，沙发没那么舒服，书房的床好一点，床单被罩都换了，可以直接睡。” 陈年看她。 沈摇继续，“我知道，陈局你是怕万一“邓宇”半夜提前出来，我这里不安全，谢谢陈局。” 陈年看她。 沈摇其实想两天就想明白了，陈局完全可以回自己家，只是这样能确保她的安全。 沈摇继续，“今天去给黄桃买肉的时候，买了一套睡衣，你要不要换件衣服，晚上睡得好一些，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沈摇一面说，一面脸红。 陈年温声，“好。” 沈摇松了口气。 晚些，听到浴室里的水声，沈摇心里是有些奇奇怪怪，又七上八下的感觉…… 各自睡下，黄桃去了书房和陈年一起。 沈摇在床上辗转反侧，忽然想起忘了和陈局说起今天张科被一把青铜剑暴力抗拒，伤了脑袋的事。 陈局应该很了解青铜剑…… 第二天闹铃响，沈摇一巴掌拍掉。 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太累，早上又起得特别早的缘故，沈摇睡不醒，下意识就按掉了闹铃。 等生物钟发挥作用的时候，天好像都亮了。 沈摇骤然从床上坐起，7点了！！！ 她六点的闹铃响了好几次都被她按了，沈摇赶紧下床，飞快洗漱，等出房间门，黄桃已经在摇尾巴等它了。 “醒了？”陈年的声音在吧台那边。 沈摇歉意，“睡过了……” 上前的时候，见吧台上已经放好了沙县小吃，有煎蛋，葱油拌面，炸云吞，还有水果，蔬菜和牛奶，包括碗筷都已经放好。 “我下楼买的，吃了走吧。”陈年温和。 沈摇：“……” 某一刻，这种场景让沈摇忽然想起了老沈，老沈和王女士就是这样的…… 沈摇心猿意马。 等吃完，沈摇才发现吧台上还有一袋吐司，还有一个红豆吧。 沈摇忽然会意这是给谁的！ 还蛮贴心的，一个吐司不够，还有一个红豆吧，是怕对方吃不饱…… 时间再次来到7：50，邓宇出现的时候再次看到那辆车。 邓宇已经无语了。 陈年刚下车，邓宇就伸手制止，“等等，我真的有点不行了，咱们能不能友好点？” 这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是邓宇。 “吐司，红豆包。”陈年上前给它。 因为吐司和红豆包的原因，邓宇没有见到他就跑，但是，总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 “没下毒。”陈年补充。 邓宇是真饿了，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谢谢！”邓宇吃完了，看向陈年的目光也都是温和。 “嗯。”陈年挂不多。 等等！ 邓宇其实是想和他和解的，所以这次没让暴躁版邓宇出来，刚才还好好的，但从陈年这一声“嗯”开始，它忽然感觉不对！ “啊！！！”又被陈年拽进去！ “陈年！！！卑鄙无耻！！！”邓宇狂怒。 沈摇一个头变成两个那么大，赶紧开车离开，周围都是邓宇的怨念。 …… 再一天，陈年的状态比上一次还好，可以直接在楼下烧烤撸串，老板很喜欢黄桃，还单独给了黄桃撸串福利。 沈摇还疑惑过，黄桃能撸串吗？ 然后见陈局把烤串放面前，黄桃张嘴咬住，陈局伸手握住它的嘴，竹签子一撸！ 沈摇：（⊙o⊙）… 还真是撸串。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89节 再一天，陈年说二楼的衣柜里有干净的睡衣和衣服，每天有家政阿姨整理，可以直接拿过去。 沈摇照做，这样确实好像更方便了。 但也更像同居了…… 再一天，邓宇出现的时候，已经从之前的一言不合就冲上来干架，到无语，到看到陈局的车转身就跑，但陈局还是追上，然后继续拽走。 疯了！疯了！怪物都要疯了！！！ 沈摇都觉得不忍直视了。 也感觉邓宇和“邓宇”应该都熬不了多久了…… * 熬邓宇的再一天，中午的时候，苏好好发来吐槽微信，受了暴击，快来陪吃疗伤救命！ 沈摇当即赶到，见苏好好垂头丧气，不开心的样子。 “怎么了？没事吧？”著名 乐天派苏好好先是罕见得骂了一通领导，然后告诉沈摇明明是她的稿子，但是没署她的名字。 沈摇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苏好好用筷子戳饭，愤愤道，“要不是还得还房贷！” 沈摇知道她心里憋屈。 苏好好叹息，“爸妈总说工作上的事，不如意十之八。九，小不忍则乱大谋，但一回就有两回！” 苏好好心里是清楚的，但也知道这么做后果，否则早就大闹一场，而不是找她出来骂一通，发泄一通。 “那你准备怎么办？”沈摇担心她。 但莫名的，沈摇想起陈局，陈局的鬼点子才是最多的，从他收拾邓宇的手段就可见一斑，要是陈局出面，估计谁也不是对手。 “还能怎么办？”苏好好深吸一口气，“先熬着呗，等有实力，一击即中！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苏好好怎么会轻易放弃！哼！” 化悲愤为食欲，壮士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沈摇：“……” 这才是苏好好！ 有这种势头，没有什么苏好好做不成的事。 也譬如，稿子都没名字了，还不让人迟到一会儿！ 所以午休结束，沈摇还在陪她逛超市。 “准备什么时候搬？”沈摇随意问起。 “看日子下周末诸事皆宜，来开火。”说到新家，苏好好心情好了很多。 “当然了！到新家就一切顺利了！” “对！”苏好好也这么觉得。 只是忽然间，一种熟悉的感觉一晃而过，沈摇忽然皱眉。 “怎么了？”苏好好见她皱眉。 “没事。”沈摇话是这么说，但她能感觉刚才有怪物从她们身边过去，有锐气的怪物，又不是那么锐气。 c201，c202…… 沈摇现在一直有随身携带的折叠雨伞，又小又好用。 但很快，这种感觉渐渐消失不见，应该是离开了。 “走吧！”沈摇也不想多留。 从超市出来，沈摇和苏好好分别上了出租车。 超市在商业广场一角，正对着巨大的巨幕。 巨幕上播放着新闻，说着日新月异，高铁新建，机场速度等等。 青铜剑皱眉，心里有些失落。 这不是它认识的世界…… “包子好了，扫码付款。”小摊老板提醒。 青铜剑看他，虽然暂时弄了一身衣服，但它没弄到这里的“银子”，而且也不懂怎么用手机支付。 青铜剑难以启齿，但不得不开口，因为饥肠辘辘，“可以赊账吗？” 对方看他，有病啊！ 青铜剑也看出来了，五斗米折腰，他头一次这么清晰地意识到。 它是随当世最有名的剑一起铸造的，只是它刚造出来就被私藏了，没人知晓，它也没办法留名，但它自己知道自己是什么。 它只想找主人。 “拿走吧。”小贩老板虽然嫌弃，但还是给它吃一个包子。 青铜剑结果，“谢谢。” 路边的阶梯坐下，落寞得啃着包子。 它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在这里醒…… * 沈摇回到局里，憨憨开着它的快递小车来送文件了，“沈摇，你的文件。” 沈摇接过，“谢谢憨憨。” 憨憨多聊两句，“听说你们这次团建遇到大boss了？” 果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沈摇托腮，“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憨憨摊手，“系统是我在操控呀，不然陈局和赵局怎么去的？陈局还和我说，让赵局不要冲动！” 呃，沈摇想起了某些不好的记忆。 憨憨长长叹息，“我说赵局动了呀！然后陈局就去了。” 果然，陈局是猜到赵局搞不定。 赵局搞不定的怪物，陈局在用自己的办法搞定。 邓宇肯定怎么都没想到他撞上陈局了…… “沈摇，你害怕吗？”憨憨问。 沈摇点头，“刚开始有一点，后来就好了。” 沈摇补充，“可能是怪物和怪物不同，好像也不是那么怕。” 憨憨又问，“沈摇你喜欢怪物吗？” 嗯，喜欢啊，憨憨，老滕，丁主任，都很喜欢～ 憨憨诧异，“你不喜欢陈局啊？” 呃，沈摇：（⊙o⊙）… 憨憨小声，“从我的监控数据来看，陈局经常偷偷看你。” 沈摇头大，陈局知道吗？监控系统这么用？ 憨憨继续，“等你转过来，他就转过去了。” 沈摇：“……” “那我呢？”沈摇干脆问自己。 憨憨的眼睛变成小星星，“你是特移局工作最认真的人，开小差时间最少，比章鱼还少～” 沈摇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悲伤。 沈摇干脆调侃，“那谁开小差最多？” 憨憨的天线迅速智能搜索，“这个问题，还没有人问过，有了！” 憨憨：“黎矅！” “嗯？”沈摇意外。 怎么会是黎矅？ 铁憨憨摊手，“他经常发呆，好多时间都在发呆。” 黎矅，发呆？ 不像啊…… 憨憨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最近一直。” 憨憨说完，沈摇的电话响起，是魏科。 憨憨也去忙别的了，挥手和她拜拜，她一面拜拜，一面接起电话，“魏科。” “方便来下特调科吗？有事需要你帮忙确认。”魏科严肃正经。 “好。”挂了电话，沈摇还有些懵，会有什么事需要她去协助确认？ 打车到了特调科，魏科和蒋科都在。 “魏科，蒋科。”沈摇招呼。 “嗯。”两人都点头。 “沈摇，你来看看，上次你和陈局遇到的黄鼠狼怪是不是和这个一样？”蒋明睿提起，沈摇瞬间想起上次和陈局去服装厂。 “还有印象吗？”蒋明睿问。 沈摇点头，有，化成灰她都认识。 沈摇看着那个“标本”，“是，一模一样，而且，apt值的感觉。”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90节 这个才是辅助和确认！ 听沈摇说完，魏科和蒋科都不由皱眉，然后对视一眼。 “怎么了？”沈摇好奇，“是又发现其他黄鼠狼怪了吗？” 魏科环臂轻叹，没有出声。 蒋明睿沉声开口，“这次，它变成了特移局同事模样。” 特移局同事？ 沈摇吓倒。 蒋明睿继续，“而且，它通过了系统检测。” 这？沈摇惊呆，怎么可能？ 但忽然，沈摇想起衡曾经说过——飞去见特移局的人，准备合盘说出食尸蚂蚁的事，但飞遭遇了袭击。能袭击它的人，只能是它没有想到的，甚至是它正在和对方沟通的人，是特移局的人。 魏科开口，“还记得孙宁海吗？” 魏科问完，沈摇赶紧点头，她当然记得，那天晚上她和童千被食尸蚂蚁袭击，后来老滕抓到衡的那次，孙宁海就在。 沈摇忽然反应过来，这，这是孙宁海？ 沈摇看着眼前的黄鼠狼怪尸体？ 魏科点头，“对。” 沈摇僵住。 黄鼠狼怪能变成它吃过的人…… 也就是说，很早之前孙宁海就已经…… 沈摇忍不住一个寒颤。 “那它怎么暴露的？”如果连系统都能瞒过去？ 魏科看她，“还记得打伤张旻，暴力抗拒的那把青铜剑吗？” 沈摇点头，她记得。 但和青铜剑有什么关系？ 魏科看着她，沉声到，“追捕青铜剑的时候，青铜剑划伤了它，被青铜剑划伤的伤口开始溃烂，apt值也暴露，我们才知道它不是孙宁海，或者说，从很早之前开始，它就是孙宁海了……” 沈摇惊呆。 第109章 “现在那把青铜剑呢？”蒋明睿问起，“它在哪？” ‘孙宁海’的事抛开一边，青铜剑所具备的特殊能力本身就需要特移局特殊关注。 一把并不普通的青铜剑，如果误入歧途，给人类社群和怪物次元带来的危害都是巨大的。 特移局要维持人类社群和怪物次元之间的平衡，就要对这类特殊能力进行必要的管控。 包括，但不仅限于遣送，收押，也包括监控，收编等等…… 具体的管控手段与实施要综合考量的因素诸多，但有一条，必要的监控是不可避免的。 从现在开始，这把青铜剑原则上不应该再脱离特移局的视线…… 说起那把剑，魏科的脑瓜子现在还嗡嗡疼着。 “还不清楚它的具体位置，‘孙宁海’是缉捕它的组员之一，‘孙宁海’忽然受伤，之后产生了一系列异化反应，同组的特调科人员觉察不对，顾及‘孙宁海’的安全，先送它去医疗科，没办法同时追踪那把剑。但在去医疗科的路上，‘孙宁海’就表现出不正常，并且伴有神志不清的攻击行为和食欲……接下来的事你们也清楚了，它忽然露了原形……” 魏科也确 实没办法，开始只是预期的一场正常缉拿，忽然发生重大转折，没来得及控制那把剑，现在要中心追踪。 魏科自己心中也忍不住唏嘘。 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旁的。 如果不是这次意外的青铜剑追捕计划，可能‘孙宁海’还会继续潜伏在特移局很久。 像‘孙宁海’这样的怪物，特移局内部还有没有？ 有多少。 这些都是未知数。 一个靠偶然事情牵涉出来的一系列致命转折，现在要做任何判断都为时过早。 不知道这颗隐藏的毒瘤背后还藏了多少可怕的猜测…… 很显然，魏科和蒋科担心的都是这一条。 魏科沉声，“青铜剑那边已经加派人手去调查了，现在是重中之重，不管怎么说，它身上的特殊属性对怪物有特殊影响。特移局内部现在还有多少个‘孙宁海’我们都不清楚，但是如果能借助这把青铜剑的特殊属性，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沈摇和蒋明睿都都明白魏科这句话背后真正担心的安全隐患。 “通知陈局和赵局了吗？”蒋明睿看他。 魏科点头，正闹心着，“发消息给陈局了，但陈局现在不知道在哪里，陈局的消息一般都是秒回的，现在应该不方便。” 但沈摇知道，“陈局在处理‘怪物邓宇’的事，前期有些棘手，大概每天晚上10点左右他会露面。” 沈摇说完，魏科和蒋科都诧异看向她。 其实之前魏科和蒋科就有疑惑，现在看，沈摇是真的清楚“怪物邓宇”这个案子。 甚至，陈局和怪物在这个案子里的动向…… 两人对视一眼，蒋明睿直接问，“这个案子是你跟陈局在跑？” 言外之意，是不是专案有什么特殊之处，陈局会带你？ 照理说，能对赵局造成这么大伤害的怪物级别，陈局不会让后勤机关的工作人员介入。 沈摇如实道，“之前在杜平的时候，陈局就找过我，他见我和‘邓宇’说过话，就问我认不认识邓宇？” 魏科和蒋科都意外，尤其是魏科，“你和邓宇认识？” 魏科的诧异里也夹杂着恍然大悟。 那天被“邓宇”抓走之后，他朝“邓宇”连开了14枪，当时“邓宇”很愤怒，如果不是沈摇斡旋，他应该窒息昏倒几轮了…… 但魏科以为是沈摇先醒，所以和“邓宇”接触的时间更长，所以更清楚这只暴躁怪物脾气的缘故，但现在才知道她和“邓宇”，不，应该是邓宇是认识的！ 蒋科也看了看她，然后和魏科解释，“陈局之前就在过问那只怪物的事，还让我查过那只怪物的底细，应该对那只怪物有所了解。它是在“邓宇”身上，而邓宇才从国外回过不久。沈摇，你是怎么认识的？” 沈摇不得不提，“他常年在国外，这次是回来看爷爷奶奶，借住在姨妈家里。他的姨妈是我妈妈的以前的同事，顾阿姨。在顾阿姨从小区搬走之前，一直和我们家走动频繁。顾阿姨从小就喜欢我，这次说她侄子从国外回来，就安排了“邓宇”和我相亲……我们陆续见过几次，在那之前他都挺正常的。” 魏科和蒋科不约而同眼睛都直了！ 谁都没想过这层关系。 难怪陈局这个案子会带上沈摇一起。 相比其他人，沈摇的确更清楚邓宇，而且听语气，和邓宇本身的关系不错，所以相对其他人，“怪物邓宇”对沈摇的敌意和戒备都不会那么高。 魏科和蒋科都明白了。 陈局不会做无缘无故的事，这件事的进展可能沈摇本人都未必清楚，在陈局给结论之前，“邓宇”的事只能暂时放在一边。 蒋明睿的重心重新回到青铜剑上来，“现在看，青铜剑的事，特移局内部应该很快都会知道，这把青铜剑有危险。” 只要这把青铜剑有这种特殊属性，就一定会有人想赶在他们之前找到这把青铜剑。 然后让它永远消失…… 蒋科看向魏科，两人都不约而同皱起了眉头。 “赵局醒了吗？”蒋科问。 魏科头大，“醒了，老丁不让走，赵局早上还和老丁发了一通脾气。” 那就是仍旧没走掉的意思。 沈摇好像忽然对丁主任的实力有了更进一步的认知。 蒋明睿感叹，“老丁不开口，没有人和怪物能走出医疗科。” 沈摇：（⊙o⊙）… 那么慈祥，和蔼，亲切的丁主任…… “先知会赵局一声吧。”既然已经和沈摇确认，那服装厂黄鼠狼怪事件，特移局遇袭事件，以及特移局内部有怪物混入几件事就彻底联系在一起了。 陈局不在，赵局要批示。 “辛苦你跑一趟了，沈摇。”蒋明睿送她。 “应该的。” 魏科在安排青铜剑追踪的调度，以及和赵局汇报刚才提起的几件事。 蒋明睿还有事要忙，沈摇没让他多送。 出了第三分局大门，沈摇打车去了4s店。 接触特移局的业务越多，越觉得没有车不方便。 这趟去杜平，陶紫姐和她说，特移局有车辆使用报销制度。 在正常使用范围内，特移局对私人车辆的使用是有对应额度报销的，按照公里数凭发票报销。 这样一来她买车的事客观上是可行的。 回家的时候，她和王女士还有老沈商量这件事。 虽然工作的时间不长，但她小有积蓄，现在特移局的福利待遇其实还不错，她的攒钱能力与日俱增。 王女士说她自己拿主意就好。 离开的时候，老沈除了给她三大包饺子，还从自己的小金库里转了一笔对沈摇来说的“巨款”给她。 沈摇：【老沈，呜呜，感动～】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91节 沈兆林趁机：【选车和选男朋友一样，不能只看外表，要多考察，多试驾，再下手……】 她往别处想，但第三分局离上次那家4s店近，沈摇直接打车去了那家4s店试驾。 之前的功能介绍销售已经说得很具体了，真实试驾里就能详细体验优劣。 沈摇还是倾向于新 能源车，“有现车吗？” 销售替她着想，“有是有，三天可以提车，但下个月有新能源补贴，沈小姐，如果你不着急，多等10多天还有将近两万的补贴可以拿。” 两万补贴，沈摇觉得她当然可以等！ 老沈的小金库也不能乱花！ “也行，那我想想颜色……”沈摇刚说完，就在展厅的一辆刚停进来的样车面前止步。 “这个颜色有吗？”沈摇问销售。 销售感叹，“这是我们的新款颜色，但是车漆要多加一万，提车时间倒是也要到下个月去了。” 沈摇确定，“就要这个颜色。” 类似，青铜器一样的颜色…… 从4s店出来，赶紧给老沈和王女士发微信。 沈摇：【老沈，好消息，我车买了～】 沈兆林：【恭喜摇摇，什么时候拿车？】 沈摇：【说下个月有新能源补贴，下个月提，连车带保险，老沈，你支持的买车基金还剩三万。】 沈兆林：【省下给自己买点东西，买车了，开销也大。】 沈摇：【谢谢老沈～】 沈兆林：【去忙吧。】 沈摇：【王女士，好消息，我买车啦～】 母上大人：【你爸偷偷给你的钱够吗？】 沈摇：【有盈余！！】 母上大人：【什么时候提车？】 沈摇：【下个月，说有补贴，可以省一些，保险什么的都买好了。】 母上大人：【好。】 沈摇：【王女士，老沈的小金库攒来做什么的？】 母上大人：【准备买房车，退休后到处走走。】 沈摇：【浪漫啊！！！！】 母上大人：【忙了，再说。】 沈摇：【告诉老沈，退休后的房车我包了！】 沈摇收到一条短信，王女士朝你转账汇款35万？ 沈摇：？？？！！！ 沈摇：【王女士！！！！】 母上大人：【怕你攒不够，先留你这里，你往里面补。】 沈摇还没来得及回消息，母上大人的消息又来了，【别告诉你爸。】 沈摇电话和苏好好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苏好好差点连昨天的隔夜茶都咳出来，“咱爸咱妈还缺女儿不？” 沈摇笑开。 苏好好，“恭喜啦，等你提车带我兜风！” 沈摇正想说就是来不及开车去你家入伙的时候，正好从商铺门口的落地玻璃窗上看到身后的倒影。 青，青铜剑？ 沈摇惊呆，魏科和蒋科都在找的青铜剑就这么出现在她眼前。 “我先不和你说了，回头聊。”沈摇挂电话，转身时，正好见那道身影消失在对街的小巷处。 确实是它。 她昨天和张科，魏科一起的时候见到过它！ 沈摇看了看时间，然后拨通蒋科电话，“蒋科，我看到那把青铜剑了！” 第110章 蒋明睿正和重案科科室其他成员在开会，接到沈摇的电话，蒋明睿目光微微顿了顿，然后很快从会议室上的每一个人脸上扫过，然后示意龚一伦继续。 蒋明睿出会议室接电话，龚一伦继续主持会议，“我们继续看这个专案。” 等出会议室，蒋明睿压低声音，“沈摇，听着，外面有很多东西都在找青铜剑，安全重要。我和魏科马上到，你先联系老滕。在我和老滕、魏科到之前，自己一个人不要跟上去。” 蒋明睿帮不是担心青铜剑，而是担心别的东西也在找青铜剑。 那沈摇会受波及。 虽然沈摇也是特移局员工，但相对于特调科和重案科，以及一般调查科的老滕，沈摇不适合单独参加这类高风险的追捕活动。 沈摇意外。 眼见着青铜剑就要脱离视线，沈摇甚至还有些着急。 但蒋明睿的语气严肃，是一定要断绝她心底升级的想冒险的念头！ “我知道了。” 确实，这通电话接通之前，她是准备跟上去的。 但蒋科说完，她只能远远看着那把青铜剑消失在巷子另一端…… 沈摇有些挫败，但她清楚蒋科是对的。 之前遇到的黑猫，还有后来的“怪物邓宇”，遇上任何一个和它们一样或类似的，她都做不了任何事情，甚至，还会让同事陷入困境和难题选择。 “它走远了。”沈摇也如实道。 “我们马上就到。”蒋明睿挂电话。 沈摇心中唏嘘。 虽然但是，可不得不说，蒋明睿的危机意识确实提醒了她。 对外人事科是机关科室，科室里的工作大多安全性很高，危险性很低，所以很容易放松警惕。 但眼前的并不是对外人事科的内部业务，而是特调科和重案科的业务范围，要用特调科和重案科的安全范畴考量。 沈摇拨通老滕电话，“喂，老滕，蒋科让电话你……” 挂完电话，沈摇留在原地等候，又低头看了看手机确认时间，老滕和蒋科，魏科应该很快就会到了。 沈摇心砰砰跳着。 今天蒋科和魏科说起‘孙宁海’的事并没有隐瞒她，想起这件事背后可能隐藏的隐患，沈摇心里还七上八下…… 青铜剑的特殊能力对特移局很重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但蒋科还是宁肯先保障她的安全…… 沈摇心中轻叹，不停低头看着手机，莫名觉得时间过的好慢。 陈局在就好了。 或者说，赵局…… 但蒋明睿和魏科一定不会隐瞒赵局。 丁主任如果知晓事情应该会让赵局从医疗科出来，或者以赵局的性子，可能会用火箭炮直接轰开医疗科病房…… 沈摇头大。 想了想，还是给陈局发了一条微信。 思绪间，一辆出租车停下。 黎矅从一辆出租车里下来，目光瞥了眼刚才那道巷子，又低头看了看手机，好像在确认什么信息。 等信息确认，环顾四周，正好看到了在低头发消息的沈摇。 沈摇没留意到他。 “沈摇？”黎矅上前。 沈摇心里本来就七上八下的，忽然看到了特移局的同事，还是团建时熟悉的黎矅，沈摇就像忽然抓住了救命稻草，顿时心里松了口气，然后着急问了声，“老滕呢？” 黎矅看了她一眼，沈摇已经在着急环顾四周寻找老滕身影，就好像遇到很棘手的事情，并且笃定老滕会在周围，或者说，以为他是和老滕一起来的。 “老滕不在？”沈摇看了一圈，又诧异看向黎矅，眼神里有疑惑。 黎矅也疑惑看她，好像不确定有些事她是不是知晓，或者说，应不应该告诉她，黎矅温声，“我正好在附近外勤，接到老滕电话，让我赶紧来这里，但他没和我提你，所以……” 难怪了，沈摇打消疑虑。 “人在哪？”不，黎矅试着改口，“它在哪？” 黎矅这么问，沈摇直接指了指前面的巷子口，“从那边过去了，差不多两分钟。” 黎矅会意，两分钟…… 沈摇感叹，“你来得好快，我刚和老滕挂完电话。” “是，怕跟丢了，走吧。”黎矅转身，沈摇赶紧伸手抓住他。 黎矅回头看她。 沈摇提醒，“蒋科说不安全，等他和魏科，或者老滕到了再说，我们先在这里等。”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92节 听到魏科和蒋科两个名字，黎矅不由皱起眉头。 沈摇反应过来，黎矅应该还不知道实情，老滕应该在电话里应该也没仔细和他解释，沈摇补充，“老滕可能没来得及和你说，那把青铜剑有些特殊能力，可能还有别的怪物也在找它，所以不安全。” 沈摇这么一说，黎矅眼神里才一幅了然模样，然后跟着心有余悸一般点了点头。 沈摇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宽慰道，“应该都快到了，再等等，不差这三两分钟了。” 黎矅眨了眨眼，看了看沈摇，然后又迟疑看了看那条巷子口。 黎矅目光微沉，似乎是在顾忌和考量。 等回头，正好见沈摇打开老滕的微信窗口，是准备给老滕发消息。 “沈摇。” 沈摇看他，“嗯？” 黎矅表情有些为难，应该是不想说的，但不得不说，“沈摇有件事私下说。” 沈摇微讶，“怎么了？” 黎矅平日里在特移局一直都是温润形象，忽然说起这些来，有些拘谨，“老滕让我先来，是因为我在归档室，我知道怎么用档案室的工具安全追踪怪物。” 沈摇惊讶，还能这样。 黎矅做了一个嘘声的姿势，环顾四周，然后悄声道，“这属于归档室违规操作，但好用，所以老滕偷偷让我来，现在追过去，只要留下追踪装置，怪物的档案就会有效记录下来，自动发给老滕。这事不好让蒋科和魏科知道。” 沈摇明白了。 黎矅隶属资料科归档室，正常是不属于资料科归档室的业务范畴，但张科总是说特调科和重案科不灵活，老滕调动归档室的资源去处理这件事，十有八。九是违规。 那违规就不能留证据。 沈摇想了想，退出了和老滕的对话窗口。 黎矅肉眼可见得松了口气。 “走吧，还能撵上。”黎矅怕耽误了。 沈摇点头。 刚才只有自己一个人，蒋科又提醒过，沈摇心里是有些怕的，不敢贸然行动；但眼下和黎矅一起，反而没那么怕了。 在杜平团建的时候，沈摇就和黎矅一组，一天的梯田旅程培养了两人之间的默契和信任。沈摇跟着黎矅，然后又在岔路口分工协作。 因为分工写作，很快就确认了两条死胡同——那只剩最后那一条路。 “它对这里也不熟悉，应该走不快。”沈摇之前远远观察过它，“无论是经过巷子口的时候，还是看广告牌的时候，还是路过新奇东西的时候，它的目光总会被吸引这些吸引，然后停下来看。” 所以沈摇断定它走不快。 至少，它自己在两条死胡同里就会耗上一段不短的时间。 他们应该很快就能远远撵上，远远撵上应该是安全的…… 黎矅会意，“幸好，走吧。” 两人继续小跑往前，黎矅也适时问起，“今天就蒋科，魏科和老滕会来吧？” 黎矅忽然这么问，沈摇心里咯噔一下，刚才一直觉得哪里不对的哪里好像豁然开朗。 沈摇先是莫名想起憨憨那天说的话。 ——（谁开小差最多？）这个问题，还没有人问过，有了！黎矅！ ——他经常发呆，好多时间都在发呆。好像最近一直。 然后是魏科和蒋科。 ——如果不是这次意外的青铜剑追捕计划，可能‘孙宁海’还会继续潜伏在特移局很久。 ——像‘孙宁海’这样潜伏在特移局内部的怪物，特移局内还有没有？有多少？这些都是未知数。 然后老滕。 老滕独来独往惯了，包括上次追踪黑猫，老滕自己就能做到的事，很少假手于人，老滕只会带童千，因为童千能弥补老滕数据和信息上的空缺。 刚才自始至终，都是听黎矅说起，老滕让他先来，但她没和老滕合适。 她正要和老滕合适的时候，黎矅忽然主动告诉她，归档室有特殊追踪设备，老滕要违规调用设备，所以不要让魏科和蒋科知道…… 这些都是黎矅说的。 但特移局内部被黄鼠狼怪渗透，魏科和蒋科都知道这件事的严重后果，事分轻重缓急，魏科和蒋科的重心都在追踪青铜剑上，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在意手段是不是违规？ 说这句话的人并不了解蒋科和魏科，或者说，因为不了解，所以主观…… 沈摇倒吸一口凉气。 黎矅刚才是问，“今天就蒋科，魏科和老滕会来吧？” 他，或者应该说“它”，是在确认“它”还不知晓的信息。 无论是“它”带她离开原地，确保她和魏科，蒋科以及老滕没有其他联络时间，还是现在确认她这里的更多信息，都只能说明一条——“它”想吃了她，变成她的模样，就像“孙宁海”和“黎矅”一样，而不引人怀疑。 沈摇背后惊呼一声冷汗。 而在沈摇后背被冷汗填满的时候，黎矅也在仔细打量和试探着她。 沈摇手伸进裤兜，按下快捷键对应下的c201，c202，c000…… 然后目光和黎矅对视，平静道，“还有陈局，他让我单独查的“邓宇”资料，“邓宇”的专案陈局和我小范围在跟，正好要给他汇报。” 所以，不要想着吃掉她，变作她。 分分钟会穿帮。 黎矅果然目录迟疑，然后脚步也慢了下来，是明显在思索。 忽然，沈摇裤兜里的声音响起，“c000紧急状态已启动，请于原地等待，特调科工作人员将以最快时间抵达。” 黎矅凌目看向她。 沈摇屏住呼吸，一二三四五…… 她赌“怪物黎矅”根本不知道c000状态启动后的多长时间特调科和重案科的同事就会抵达！ 因为“怪物”不可能主动使用c000代码，或者说，根本不敢主动去尝试。 所以这对“它们”来说一定是盲区。 果然，“黎矅”的表情从惊愕到恍然大悟，再从恍然大悟到愤恨。 变不变成她已经无所谓了，它在她面前已经暴露，它就不可能还放过她，“黎矅”呲牙，忽然朝她扑过来！ 第111章 在“黎矅”扑向沈摇的一瞬，沈摇没有闭眼。 她记得当时在杜平旧城区的那栋老楼，从她开启c000到魏科出现的时间是十五秒。 十五秒，已经过了五秒…… 沈摇转身就跑，手里还握紧着那把折叠雨伞。 只要再坚持十秒，魏科，蒋科或者老滕其中之一就会到！ 沈摇心底澄澈。 她已经过了最初发现“黎矅”真实身份的诧异和慌乱，现在的沈摇反倒并不惊慌，而是思路清晰。 她在服装厂就已经见过黄鼠狼怪了。 那个时候的黄鼠狼怪呲牙，暴露，尖爪扑向玻璃窗，撕咬和撕挠车窗，以及怪力试图举起小车并将车狠狠砸下她都经历过。 她对那时候触目惊心的画面记忆犹新，所以不会像初次遭遇这只凶狠的黄鼠狼怪物一样，看对方一眼就被吓得呆在原地，动惮不得。 她还见过黄鼠狼怪的尸体，在服装厂，还有在第三分局。 她知道黄鼠狼怪的尸体其实很小一只，而现在处于怪物形态下的黄鼠狼怪却能膨胀到两个人那么大，而且口水沿着嘴滴下，模样狰狞而恐怖。 但只要不回头看，她就不会被这样的场景吓倒！ 孙宁海和黎矅都是特移局的员工。 他们都有对怪物有最基本的认知，相对于普通人，他们没那么容易被一个怪物吓倒，即便这个怪物看起来凶猛且攻击性很强，黎矅和孙宁海这样的特移局老人是有紧急事件应激处理培训的！ 尤其是孙宁海。 孙宁海还是特调科的人。 见过的凶狠怪物无数，并且拥有侦查和反侦察的能力。 无论哪种情况孙宁海都不会，也不应该毫无反抗能力，那么容易被一只黄鼠狼怪吓倒并且吃掉。 但孙宁海也好，黎矅也好，都相继丧身在黄鼠狼怪口中。 这些变异的黄鼠狼怪除了狰狞和凶狠之外，一定还有别的诡异地方。 但那几只黄鼠狼怪都已经死了，只能进行尸检，但尸检会遗漏很多细节…… 她也不知道什么诡异之处，让孙宁海和黎矅都中招，才对方有机可趁。 她只记得当时她在陈局车里，陈局告诉过她，不要下车，车里安全，她也坚信只要不下车她就不会有危险，所以她心志坚定！ 奔跑中，沈摇忽然听到陈局声音。 “沈摇。” 陈，陈局？ 这确实是陈局的声音，甚至说话时的语气语调都一样…… 沈摇心中诧异，也不由自主停下脚步。 不对…… 一定不对！ 陈局不会在这里，他在怪物次元。在怪物次元不会那么轻易回来，否则“邓宇”也能轻易回来，不会被陈局困在时间夹缝里…… 沈摇已经意识到不对，但夹不住身体，包括思维像不受控一般回头看去。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93节 不对！ 不能停下来，有问题，她应该跑，这里有问题！ 这不是现实，是认知幻觉！ 沈摇忽然想起了食尸蚂蚁！ 在老滕车里的那次，食尸蚂蚁也是在车外进不来，但食尸蚂蚁控制了她和童千的幻觉，干扰了她们的认知。 这一瞬间，沈摇茅塞顿开。 食尸蚂蚁和黄鼠狼怪，都有‘人’在背后豢养。 豢养它们的‘人’会提供明确的指令！ ——黄鼠狼怪是另一种进阶版本的食尸蚂蚁！！ 这些黄鼠狼怪也被植入 了制造幻觉和干扰认知的能力，所以黎矅和孙宁海才会都毫无准备，陷入幻觉从而被它们偷袭和攻击！ 黄鼠狼怪明显拥有比食尸蚂蚁更高的智商和战斗力！ 黄鼠狼怪的能力干扰不到陈局，所以在服装厂的时候，那只黄鼠狼怪会冲上来朝着她发狂撕咬，其实是因为它狂躁的发现躲在车里的她并不受它的认知幻觉影响！ 所以它恼怒！ 刚才“黎矅”也冷静沉稳得用连环谎话骗她到这里。 因为它不想让别人知道它来过这里，但她又刚好遇到它，它必须杀了她灭口。 无论以后要不要扮作她，但它还可以继续以“黎矅”的身份持续安全得出入特移局…… 沈摇深吸一口气。 但幻觉的时间和现实的时间是不一样的。 她在幻觉里已经经过了缜密的思考过程，但在现实里，她突然停下，转身，再木讷看向对方其实都是一瞬间的事，不超过一秒。 在魏科，蒋科和老滕能赶过来的九秒内，她身体的动弹，甚至意识已经被它锁定，它有她两倍高，血盆大口，它可以在九秒内吞掉她，然后假装被其他怪物攻击，之后的事无论来的是魏科，蒋科还是老滕，都死无对证…… c000是针对怪物袭击的绝对安全领域。 但眼前的是系统无法识别的披着“黎矅”身份的怪物，c000的绝对安全领域不会防御人类！ 它吃透了规则！ 沈摇背后被冷汗湿透。 九、八、七、六…… 甚至都不用剩下的九秒。 沈摇绝望闭眼。 但就沈摇默数到五的时候，忽然觉得头顶一道身影划过，不，准确说，应该是一道影子划过。沈摇能感觉到一阵风从头顶刮过，沈摇下意识睁眼。 沈摇真的看见一道身体从她头顶落下，狠狠砸在黄鼠狼怪头上。 那是一道沈摇很陌生的身影，她不认识，但她能确定不是魏科，蒋科或老滕中的一人！ 因为这道身影看起来很小，像一个穿着白色短袖短裤网球服，带着网球帽的少年模样！ 砸向黄鼠狼怪的时候，脚下还踩着滑板车，刚才从她头顶上越过，就是踩着滑板车直接越过，将那只黄鼠狼怪狠狠砸倒！ 而随着黄鼠狼怪的倒地，沈摇的手指已经渐渐能动弹，但只是手指。 眼前的这道背影沈摇总觉得她在哪里见过，而且就在不久前…… 看着对方收起滑板，沈摇忽然想起来了！ 是广告！ 经过巷子口那边，会看到的大屏幕上的巨幕广告！ 先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穿着白色网球服，带着网球帽微笑着的运动服广告；然后下一秒，广告切换到踩着滑板的酷炫少年和滑板一起腾空而起的动态画面。 沈摇自己都意外。 而意外里，那只黄鼠狼怪再次狰狞着站起来，明显刚才是被那个网球少年砸得有些懵；而网球少年看了看它，也再次踩着滑板腾空跃起，接下来的这幅画面让沈摇震撼。 一个狰狞而身形巨大的黄鼠狼怪，长着獠牙大嘴和利爪扑向空中的少年；而空中的网球少年，踩着滑板朝它俯冲而下，如同干净纯粹的白色与腐朽肮脏的褐色之间的冲撞。 让人瞠目结舌的是网球少年在冲向黄鼠狼怪的瞬间，身形变成了那道古朴却又纯净的青铜剑。 是它？！ 沈摇惊呆。 青铜剑在划伤黄鼠狼怪的爪子，引起黄鼠狼怪的原地哀嚎之后，落地时，重新变回了刚才那个踩着滑板的网球少年。 这次，沈摇看清了正面。 少年，朗逸，坚定和信念…… 网球少年拉上她，两个“人”一起踩在滑板上。 耳边的风声让沈摇觉得不真实，但周围飞快向后的影像又时刻提醒着她这一切是真实发生的，尤其是，还在原处抱头哀嚎的黄鼠狼怪最后也消失在滑板拐角的时候。 她裤兜里的工作证掉落在地上。网球少年载着她，以飞快的速度冲出巷子出口。 …… 沈摇不知道它用滑板载着她滑了多远，但沈摇明显能感觉大路小路，平地斜坡，对方滑得很开心，也很溜，好像完全忘了之前才遇到过黄鼠狼怪的事。 更甚至，沈摇都要忘了它是一把古青铜剑，但眼下像一个十四五岁的中二少年！ 终于，沈摇身上被认知幻觉束缚消失，沈摇忽然一动，少年也伸腿，忽然刹车，两个人都险些飞出去，还好对方眼疾手快。 “你应该谢谢我，它刚才想吃你，是我救了你。” 滑板少年认真看她。 沈摇头大，轻叹一声，然后和他解释一大通和“谢谢”之间直接选择了后者。 “谢谢。” 这还差不多，网球少年重新跳上滑板。 很明显，有‘人’现在兴头上，玩心很重，就算是站着也不愿意站在地上，也要站在滑板上，原地扭来扭去都行。 心性也像极了十四五岁的小孩子，倒是和它现在的年龄样子完全吻合。 已经产生apt值的怪物，如果滞留在人类社群，它们的模样构成大致会分为三种情况： 第一种，依然保留怪物的模样，比如上次稽查偷渡的时候，他们看到的那只青蛙，和非要钻土的蚯蚓，虽然留在人类社群，但它们还是保留着自己的原始模样，并不想改变，也不愿意改变，如果可以，它们能一直保留原始模样下去； 第二种，也就是和“怪物邓宇”一样，一直融合和依附在没有太多排异反应的人类身体里，但又必须经由对方的身体才能行动的怪物，虽然她也不知道邓宇身上那只怪物的本体是什么，但从陈局从它身上吃亏，陈局也单独抽时间应付它可见一斑，它是只很难应付的怪物； 第三种，也就是像眼前这把青铜剑一样，凭借自己的apt值和能力，它们可以幻化人形，或者说，可以短暂幻化成人形，能在人类社群里维持人类形象的怪物。 但这三种情况并不绝对。 比如她第一次见这把青铜剑的时候，它还是物的模样。 但现在，它是人类的模样，而且是人类社会中十四五岁青少年的模样…… 一般来说，正常有时间阅历的怪物都会选择相对成年的人类模样，以应对在人类社群中的融入和生存问题。从怪物心理学的角度来说，怪物们也会倾向于选择自己内心接受度高的模样。 虽然这把青铜剑拥有着久远的历史，但它好像并不像吴桂芳那样拥有丰富而复杂的阅历和经历；相反，它内心反而更为单纯和简单。 所以它的内心对自己模样的接受程度最终影响并形成了它现在模样。 一个十四五岁的中二少年。 明明内心是一把古青铜剑，却喜欢尝试新鲜的东西，学得很快，接受度很高，喜欢冒险，还有些轴…… 话里话外，不像吴桂芳那样，用言辞透露着岁月留下的智慧与优雅。 它应该在制作成青铜剑之后的不久就经历了一段很长的尘封时间，直到最近才开化出了apt值。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它的年龄实际年龄可能远超吴桂芳，但心智却并不比吴桂芳成熟，甚至，还是一个懵懂少年…… 在人类社群中开化apt值的怪物一般来说，它的心智和心性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它先主人的心智和心性。 吴桂芳经历了一家三代女性的人生起伏，所以最后和既翕一样，优雅，温柔，而且风轻云淡。 但眼前的青铜剑，会让沈摇下意识去想，它的主人应该也是这样一个有少年气的人。 只是，它应该永远都找不到它的主人。 但它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 网球少年继续低头踩着滑板，目光看着地上的身影，轻声道，“既然我救了你，你是不是也该帮我？” 有来有往，救她也不是白救的。 沈摇忽然好奇它以前的主人是一个怎样的少年？ 它才能耳濡目染。 沈摇没出声，它才抬头看她，淡淡问了声，“你是不是不愿意？” 其实它声音里也没多少底气，应该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 沈摇忽然很能理解为什么小时候说谎，自己觉得自己很厉害，父母都能一眼识破并且戳穿。 现在她明白了，实在很难不一眼看穿。 果然，见她一直没出声，网球少年脚下的滑板终于停下来，这个有些自我保护的动作背后藏着它的窘迫，现在保护卸下，它只能窘迫看向她，然后如实道，“我遇到了一些麻烦。” 因为如实，所以眼中诚挚，“我对这里完全陌生，不熟悉任何人和事，也不清楚这里的秩序和规则，甚至不知道怎么和这里的人交流，不知道做什么是对的，做什么是不对的。我感觉很不好，但是我不知道怎么能变好。可我感觉我应该能和你交流，你也会帮助我。” 中二少年说完，再次跳上了滑板，好像说出刚才的一番话对它来说很不容易，但说完之后又觉得更不容易，只能再次站在滑板上，开始重新踩着滑板转圈，驱赶心 里的恐惧和空虚，以及，偷偷看沈摇。 沈摇明白了，这该死的怪物吸引力好感法则…… 对这把古青铜剑也同样适用。 忽然在这个陌生的时代苏醒，睁开眼，到处充满迷茫和未知，也不知道自己会造成什么危险，会被什么人驱逐，惶恐和陌生的环境让它很难适应，这时候忽然发现一个让它觉得在她身边很舒服，至少没有那么不适，也愿意沟通的人…… 沈摇心想大概就是如此。 “你会帮我吧？”最后一只脚踩着滑板，一只脚悬空微微荡着，好像悬而未决的心，认真而凝重得看着她。 沈摇心中微软。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94节 转念又想，可能这也许是另一个突破口，不抵触特移局工作的突破口。 沈摇看他。“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中二少年脸上果然阳光明媚起来。 沈摇拿出微信，给蒋科发消息，简单说了刚才发生的事，从遇到“黎矅”到她现在和青铜剑在一起，暂时没有危险，可以请老滕远远跟着他们，但不要露面，怕吓倒它。她和青铜剑相处还算愉快，给她一点时间，她想试试看能不能有突破口。 很快，沈摇终于知道了对方要她帮什么忙了。 虽然但是，当对方带着她站在包子铺前的时候，她诧异，“这个？” 中二少年半是兴奋半是激动得点头，眼神里好像都在流着口水。 从来没有人能让沈摇想到这个形容词，但这次她真遇上了一把看着包子铺，眼神会留流口水的青铜剑…… “要几个？”沈摇问它。 它想了想，鼓足勇气，比划了一个十，然后满眼期待。 沈摇：“……” 沈摇刚想告诉老板要十个包子，又忽然想起什么，然后回头看它，悄声道，“你可以要更多，只要不撑着自己……” 它惊喜，然后有些羞涩和不好意思得比划了一个二十。 沈摇：“……” “老板，我要二十个肉包子。” 沈摇扫码付款的时候，中二少年凑上来看，好像很想看明白她究竟是怎么操作的，竟然这样就能从对方的铺子里拿到热腾腾的包子。 它很羡慕。 它也想要，“这个是什么东西？” “手机。” 它眼巴巴看了两眼。 等到一边的桌子落座，沈摇见他狼吞虎咽的模样，是饿坏了。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它也是青铜器，但它滞留在人类社群，变成人类的模样，就需要基本的食物来维持生命和能量。 二十个肉包子很快风卷残云。 沈摇更确定。 “要喝豆浆吗？”沈摇见包子铺有。 它点头。 沈摇给它要了一大壶豆浆。 咕噜咕噜咕噜，小小少年很满足。 沈摇感觉它终于没那么饿了，但是应该也没彻底吃饱。 “还有什么要帮忙的？”沈摇环臂看他。 这次，中二少年有些拘谨，有些歉意，又有些不好意思看她。 二十分钟之后，沈摇带着它走进了商场的体育用品店。 店里的服务人员热情应接，沈摇轻咳两声，歉意道，“刚才小孩子身上的衣服湿透了，想过来买衣服，但刚好你们这里那个时间点太忙了，他自己先换了衣服，拿了一块滑板走了，回来找我带他来付款，实在不好意思，已经批评教育过了，买单吧。” 服务员，呃？（⊙o⊙）… * 从商场出来，网球少年不仅结清了帐单，还拥有了多两套喜欢的网球服和网球帽，以及，现在正吃着的冰淇淋。 真的很棒！ 肉眼都能看见的心情愉快！ 它忽然不是这么讨厌这里了！ 这里有好吃的冰淇淋～ 沈摇看向它，温和问，“冰淇淋少年，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还是，你没有名字？” 金夏就没有名字。 所以怪物没有名字并不意外。 她只是觉得总这么“喂”来“喂”去有些奇怪。 冰淇淋少年现在和她是自己人，她问的话冰淇淋少年都愿意回答。 “时念。” 时念？ 它愉快继续，“时光的时，念头的念，我主人取的，我是一把叫时念的青铜剑。当时国中最顶尖的匠人打造了我和另一把青铜剑，但他没有告诉君王打造了我，只呈给了君王另一把青铜剑，所以世上没有我的记载。” 时念一面说着，一面又吃了一口冰淇淋，“匠人把我送给他的好友，他的好友又把我送给他的女儿，她给我取的名字。” 所以，时念的主人是女主人？ 沈摇倒是意外。 “我很喜欢这个名字……”说到这里，时念忽然沉声，“但我和她失散了，我找不到她了。” 沈摇明白他的诉求。 它的诉求一直是找它的主人。 时念皱眉，“他们想遣送我，但我还没有找到我要找的人，我很担心她。” 沈摇在想，究竟要不要告诉它，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它应该永远都找不到了…… 沈摇淡淡垂眸。 时念看她，“你能让特移局的人先不遣返我吗？” “其实，时念。”沈摇如实道，“你可能还不清楚，因为你身上的某种能力，会引起其他的怪物对你的注意和敌意，你自己也会随时陷入危险。” 时念诧异，“你是说，刚才那只黄鼠狼怪物是来找我的？” 时念明显没想到。 沈摇点头，“是。” 时念皱眉，有些不解。 沈摇告诉它，“我们之前遇到的那只黄鼠狼怪物可以通过吃掉某个人，伪装成他的模样，借此频繁出入特移局内部，并且系统和仪器都检测不出来。你还记得今天追捕你的两个特移局员工吗？” 说到这里，时念皱眉，“知道，我伤了其中一个，但是我没有恶意重伤他，他好像不对劲。” 它是有感知的。 时念看她，“它好像和刚才那只怪物有些相似。” 沈摇点头，“在你割伤“它”之后，它开始慢慢露出原形，变回异常，也就是说，你对“它们”造成的创口，会让它们暴露隐藏的怪物身份。” 时念沉声，“所以它们并不希望我出现在这里？” 沈摇点头，“是。” 时念看她，眉间紧锁，“所以，在这里，我和那些吃人的黄鼠狼一样，都是怪物吗？” 时念忽然感受到了人类可能对它的不喜欢。 沈摇想解释，但她忽然觉得时念是懂的。 时念皱着眉头，少年的声音带着哽咽，“我不在意别人是不是觉得我是吃人的怪物，但我想找到我主人，她和我一样，被埋在厚厚的泥土里，她撑不了这么久……” 沈摇愣住。 第112章 沈摇其实并不确定时念口中那句“埋在土里”是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但无论是哪种意义上的埋在土里，应该都不是一个圆满的故事…… 开始时念一门心思 要找自己的主人，她以为是时念开化的时间太短，并不清楚历史已经变迁，还以为只是它苏醒过后，周围的生活环境发生了变化，却不知道现在已经是另一个时代。 它是一把古青铜剑，它主人所在的时代早就已经作古。 它的主人也应该早就不存在了。 但现在…… 沈摇眼神复杂得看向时念。 ——怪物和人一样，也有应激后急症和应激创伤。 即便赵局对怪物持有偏见，但这一条依旧以醒目的方式写入了《怪物心理学》的框架内容里，所以在怪物群体里，应激后遗症和应激创伤都不少见。 怪物的思想，情绪，情感大多时候都比人类更简单，当这种简单承受不住洪水般地负面情绪和创伤侵蚀，就会产生对应的应激后遗症。 时念有应激创伤。 从它苏醒、开化起，它脑海就一直在重复着记忆里发生的事。 并且，一直觉得就在不久前。 所以时间过去多久，它都在寻找它的主人。 很可能它潜意识里已经知道她不在了，但应激创伤总让它不断重复这段记忆，试图去改变记忆里已经发生的事。 或者说，它记忆里已经无法改变的事。 就像地缚灵，会困在某一个地方。 但时念，一直困在执念里。 时念是一只困在自己执念里的怪物…… 沈摇眸间黯淡。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95节 “你真的会陪我去找主人？”时念意外。 也因为意外，两只眼睛睁大，眼中透着惊喜，以及，不敢相信。 “嗯，真的。”沈摇双手环臂，认真道，“但是，我说过有其他怪物在找你，所以，我们首先要确保安全，然后才能一起去找你主人。” 时念激动得险些语无伦次，“谢……谢谢！” 沈摇看它，平静道，“我在特意局属于机关后勤科室，不具备保护你的能力，要去找你主人，就必须要有对应能力的同事一起，首先确保安全，也确保不会出乱子。所以，会有特移局的同事和我们一起，你要有心理准备。” 时念之前听到特移局同事都是抵触的，但这次，好像因为沈摇那句一起去找它主人，之前的抵触忽然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穿着网球服的少年一脸热忱和期待得看着她。 沈摇继续，“其他的事我会去局里申请，但是你一定要答应我，要遵守局里安排，不做和特移局规定相违背的事，否则可能真的会被遣返。” “我答应你！”时念想都不带想的。 沈摇目光微滞，看到它充满期待的眼神，又知道注定的结果，沈摇心底微沉，换了话题，“时念，我也有事想请你帮忙。” “你说。”时念现在脑海里什么都顾不得。 沈摇温声，“我刚才说黄鼠狼怪有一种特殊能力，它们吃掉对应的人就能变作那个人的模样，并且能不被系统和仪器监测出来，你还记得吗？” 时念点头，“我的剑锋割伤它，它的伤口就开始溃烂，还露出怪物原形。” “对。”沈摇点头，“截止目前，我们已经发现了两起这样的例子，但不知道还有多少？” 时念看她，“你是想让我帮忙，看看特移局里是不是还有怪物伪装成的特移局员工？” 沈摇再次点头。 时念迟疑，“可是我不知道我行不行？之前是不是巧合？” 在时念认知里，它只是一把青铜剑，陪着主人去了很多地方，但它没见过怪物，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怪物，它对自己能力的认知可能还不如特移局…… 沈摇安抚，“不用担心，我们只是想试试。” 时念嘴角微牵，“那我听你的。” 沈摇看了看手机，已经快七点了。 黄桃应该快憋不住了…… “那你今晚跟我一起，我们找时间说说你主人的事，然后安排明天的行程。”沈摇看他。 时念点头。 这一瞬间，沈摇忽然觉察时念眼中透露的安稳。 一种，迷茫和徘徊很久之后，忽然有着落的安宁与平和…… 沈摇忽然意识到，时念的应激创伤可能还来源于它苏醒、开化之后，在这里的陌生，徘徊和流浪、不安。 “你要稍等我一下，可能有一会儿。” 沈摇说完，起身到稍远处拨通蒋科的电话。 虽然离得远，但还是确保时念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她也能看到时念一边好奇，又一边谨慎地观察着周围这个对它来说近乎是全新的世界。 “蒋科。”电话接通，沈摇和蒋明睿说起，“我大概清楚这边的情况了，那边怎么样？” 到现在，沈摇才有时间和蒋明睿沟通在巷子那边的事。 接到电话，蒋明睿明显松了口气，“你那边没事吧？” 它和老魏赶到的时候，只见到那只膨胀的黄鼠狼怪，当时他和老魏都吓倒。 ‘孙宁海’之前的前车之鉴让他和老魏心有余悸。 而且孙宁海还是特调科的人，沈摇才来特移局不到半年，孙宁海这类有明显刑侦经验的特移局员工都悄无声息葬身在这类怪物口腹之下，沈摇只是个新人。 蒋明睿和老魏当时脑子里都是空白的…… 但他和老魏一起应付一只受伤的黄鼠狼怪不是什么问题，只是整个过程，两个人都是懵的。 老魏险些失手杀了那只黄鼠狼怪，他制止，“老魏，送医疗科。” 老魏也才反应过来。 刚才是气懵了。 但沈摇的事让他和老魏都没缓过来。 不应该，沈摇这么聪明一个人，他再三告诫，沈摇不会冒险。 赵局的电话打过来，询问这里的事，他和老魏都有些丧气，但好在有赶来的老滕，老滕在巷子口捡到沈摇的工作证，基本能确认沈摇是安全逃脱了。 他和老魏都同劫后余生。 虽然他也不知道他和老滕，老魏都在这里，沈摇是怎么脱险的？ 但很快他收到沈摇的微信，简单描述了刚才发生的事，然后说她和青铜剑在一起，暂时没有危险。 挂完电话，他才看向地上那只受伤的黄鼠狼怪，沉声告诉老滕和老魏，“黎矅。” 老滕和老魏都僵住。 黎矅？ 继孙宁海的事情之后，又一件更让老滕和老魏无法接受的…… 虽然知道沈摇暂时安全，也和青铜剑在一起，老滕也去了，应该不会有事，他和老魏带黄鼠狼怪去了医疗科，但接到沈摇电话，蒋明睿还是一口气舒缓下来。 “我没事。”沈摇语气平静，蒋明睿知道那边安稳。 “那只怪物，我和老魏带到医疗科了，丁主任在处理。”蒋明睿也如实告知。 沈摇这才抽空把之前他通过 电话之后，她怎么遇到的黎矅，然后黎矅怎么编造说是老滕让他先来，让他私下动用归档室的仪器追踪青铜剑下落这一列具体细节。 听得蒋明睿心惊胆颤。 尤其是，对方明确问起还有谁知道她今天来过这里的时候，蒋明睿已经明确感知对方是想吃了沈摇，然后再扮作沈摇的模样。 但沈摇聪明，提起陈局的时候，对方明显有些懵。 也是趁对方意外时候，沈摇想好了后来的事，换成其他人，单独和一只黄鼠狼怪在没有人的巷子里，恐怕凶多吉少了。 “对了，蒋科，还有一件事。”发消息的两三句话说不清楚，沈摇只能电话说起，“我好像知道为什么黄鼠狼怪是怎么对孙宁海下手的了。” 蒋明睿皱眉，然后诧异看向老魏。 “我和魏科都在。”蒋明睿免提。 沈摇如实道，“从开启c000到救援抵达的时间应该不超过15秒，我有c000，c202，想要撑到15秒很容易，但当时和食尸蚂蚁那次一样，我能明显感觉出现了认知幻觉，我知道一定是假的，但是在听到对方的声音之后，会不自觉地停下，转身，站立不动，甚至连眼睛都不能眨，是有幻觉强行控制了意识，我明明知道应该跑，但身体会不受控得停下来。” 听沈摇说到这里，蒋明睿和魏科都面面相觑。 迄今为止，最有可能造成孙宁海丧身这只怪物口中的合理推测产生了。 在此之前，孙宁海怎么可能毫无反抗，连c000都没来得及使用就被怪物替代，他们反复考量过很多次，但都没想到合理解释。 但沈摇在和怪物的接触中活了下来，留存了之前不知道的信息。 而且，沈摇口中黄鼠狼怪操控幻觉，认知控制的能力的确和之前食尸蚂蚁异曲同工。 而食尸蚂蚁在西郊仓库爆炸案里彻底被销毁，他们很难得到进一步的信息去探究，然后这次被沈摇误打误撞识破，却又引出另一串连环猜测。 沈摇继续，“食尸蚂蚁和黄鼠狼怪，都有‘人’在背后豢养，并且提供明确的指令，黄鼠狼怪是另一种进阶版本的食尸蚂蚁，所以背后的豢养的‘人’才会通过西郊仓库爆炸案销毁所有证据，因为有了新的替代品——更好用的替代品。” 沈摇的话再次让蒋明睿和魏科都陷入了沉寂，并且，这其中的任何一句都细思极恐。 “这些黄鼠狼怪被植入了制造幻觉和干扰认知的能力，所以黎矅和孙宁海才会都毫无准备，陷入幻觉从而被它们偷袭和攻击，黄鼠狼怪也拥有比食尸蚂蚁更高的智商和战斗力，背后的‘人’很清楚特移局的运作规则，所以黄鼠狼怪的设定是针对特移局运作规则来的。” 沈摇就差明说了，这个‘人’应该就在特移局里。 蒋科和魏科都额头冷汗。 蒋明睿制止，“这个话题先不谈了。” 沈摇会意。 还在手机信号上，这不是一个最好的时机。 但她的意思蒋科和魏科应该都清楚了。 “老滕已经过去了，现在和你一起吗？”详细了解完之前的事情，魏翔越发担心沈摇这里会不安全。 沈摇刚才就收到老滕的微信了，知道老滕远远跟着，“暂时还没有，青铜剑这边情况比较特殊，我也才了解大概，刚才怕老滕忽然出现，会让它慌张恐惧，它有应激创伤，而且周围的环境和它有意识时相聚太远，会让他产生不安全感，甚至抵触和暴走。” 沈摇的话让蒋科和魏科都想起早上就是因为和青铜剑产生冲突，导致‘孙宁海’受伤并暴露。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对方确实很抵触，而且有了之前的经历，这种抵触很容易演化为其他冲突。 但沈摇能和它和平相处，并且让它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愿意从膨胀的黄鼠狼怪手里救下沈摇，至少能说明它是愿意和沈摇沟通的。 如果它和能沈摇平静沟通，那至少它的行踪还在特移局掌控范围之内。 比之前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走，并且随时有可能被其他怪物盯上并抹除的可能来讲，沈摇的担心和顾虑是周全的。 “它愿意配合特移局的行动做筛查。”沈摇这句话让蒋科和魏科意外。 这么看，沈摇这边的进展比特调科那边的专项小组要快得多。 专项小组这里还一头雾水。 沈摇这里已经从青铜剑这里获得的认可和许诺…… 魏科低头轻叹。 “它的诉求是帮它找主人？”魏科深吸一口气，直接问。 沈摇继续看了看远处还在滑滑板的时念，轻声道，“对，它其实已经具备幻化成人形的能力。” 蒋明睿和魏翔再次意外。 在之前的偷渡稽查和缉拿中，一直都没发现这点。 一般来说，不通过特殊移民以及临时签证就自身已经具备幻化人形的怪物，大都apt值很高。 apt值越高，意味着可能造成的影响和偏离就越大。 强行追捕的确有可能引起对方暴走，对人类社群带来隐患和危害。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96节 沈摇的考虑是对的。 沈摇见时念已经起身，坐着也无聊，时念已经开始在空地上踩滑板，玩滑板，和十四五岁的少年无异。 时念接触滑板的时间应该不长，但滑得很好。 但时念不在意别人的目光，跌倒和摔倒也不过是重来。 周围陆续开始有人围观。 怪物都有自己融入人类社群的方式。 滑板好像是时念的方式。 它开始用自己的方式，跌跌撞撞适应这个和它记忆里不大相同，又有些陌生的世界…… 沈摇继续，“它的情况很特殊，蒋科，魏科，它的主人在很早之前就死了，而且应该是死在它面前……” 沈摇眸间微滞，“还可能没死，但被活埋在它面前了。” 蒋明睿和魏翔都再次愣住。 沈摇继续，“强烈的情绪波动促使他开始产生apt值，但是因为它也被人强行埋在土里，所以中断了其实已经开化的过程。目前还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它会在现在苏醒，但它应该有应激后遗症和应激创伤，会反复回主人临死前的场景，被困在寻找主人的执念里……它潜意识里应该都清楚，但陌生的环境给了它不接纳实情的客观环境。最好的结果是让它从应激创伤中清醒，否则强行遣返可能会激化矛盾。” 沈摇轻叹，“但是不清楚需要的时间。” 从宋君承身上，她其实有些心得。 有时候一个结果的产生，并不是因为足够的时间，只是恰好在合适的时机出现了合适的因素，所以宋君承的专案才会进展顺利。 宋君承虽然特殊移民的时间很短，但宋君承周围的环境和接触的人，包括它在申请特殊移民之前接触到的这些因素其实都是偏成熟的，所以宋君承特殊移民之后的模样也好，心态也好，和他后来的经历吻合。 但时念不同。 沈摇继续，“时念幻化的人形是十四五岁的男孩子，对周围有好奇，但阅历不深厚；有自己的主见，执念，但对周围陌生；从它开化到真正接触人类社群的时间并不长，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都在构建和形成，这个年纪和人类青春期一样，在脱变和过渡当中，也在尝试构建自己的认知体系，可能没那么成熟。” 至少，同吴桂芳，宋君承，邓宇，甚至之前的瞿木全相比，时念都是心智更为稚嫩的那个。 所以在沈摇的猜想里，时念的主人应该是一个很好的人，不然在经历这些变故，又遭遇醒来之后的重创，时念不会还像一个天真的孩子一样，对滑板有兴趣，而且宁肯饿着肚子也没有去拿包子，包括幻化人形后不得不穿衣服，但也会带她回那个商场付款…… 一个人的品性和教养都是写在骨子里的。 和它的经历，所处的环境，以及在谁身边耳濡目染有很大关系。 “蒋科，魏科，我想申请一点时间，帮它解决应激创伤的问题再谈遣返或移民申请，但它已经答应帮忙筛查的事，两件事可以同步进行。”沈摇看向远处的时念，主动提起。 蒋明睿和魏翔对视一眼。 蒋明睿开口，“老滕可能没办法一直在，老魏，特调科能不能和出一个人和龚一伦一起协助沈摇。” 龚一伦是重案科的人。 沈摇意外，所以蒋科的意思是，这件事他赞同。 蒋明睿的提议也很快得到了魏翔的响应，“特调科让李貌去。” 沈摇没想到这件事的进展这么快，而且李貌和龚一伦在之前光影蝴蝶专案时都已经熟悉了，两个人很好相处，不难配合。 “谢谢蒋科，魏科。”沈摇不由替时念高兴。 魏翔也沉声道，“应该的，不然放它自己去闯祸，特调科和重案科还要付出更多人力，物力和精力。李貌和龚一伦两个人够了。” 蒋明睿也提醒，“沈摇，这件事你也要和张科还有老滕都说一声，我和老魏的重心会放在筛查方案和黄鼠狼怪这一条线索的追踪上，有需要我们帮忙的随时联系。筛查方案这边有进展，我也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到时候配合带它过来。” “好。”挂完电话，沈摇心头一块石头好像落了下去。 “时念。”沈摇喊了声。 时念这才从自己沉浸的世界回过神来，却忽然看到很多人都在围观它。 时念顿时有些拘谨。 时念踩着滑板从围观的人群里冲了出来，逃离人群，“好了？” 沈摇微笑，“嗯，申请通过了，你可以暂时留在这里做你想做的事，但条件是你要配合特移局进行筛查，并且，在这里的时候，你要和我，还有另外两个特移局同事一起。” 时念惊喜，一激动，险些将滑板踩翻，然后滑板撞上自己，还是憨厚笑着，“我可以！” 沈摇看了看时间，“我要去个地方，你得和我一起。” “好！”时念信任她。 沈摇深吸一口气，礼貌先问，“你……怕狗吗？” 时念：“……” 小孩子说谎是真的容易被发现，即便他们自己察觉不出来。 当沈摇打开地下室的大门，黄桃正准备朝她兴奋扑过来，却看到她旁边还有一张陌生面孔的时候，黄桃特有的边牧狗狗祟祟歪头杀，大眼睛观察杀。 时念也好不到哪里去～ 它是告诉沈摇它不怕狗，因为它怕沈摇已经有其他的安排，把它托管给其他人。 它不知道应该和其他人怎么相处。 所以它说谎了，它告诉沈摇它不怕狗～的…… 沈摇眨了眨眼，它想它应该蒙混过去了吧，不然沈摇应该不会带着它，让它一起来这里。 但当对面那只白黄相间，一看就有很心机的狗这么鬼鬼祟祟，张开嘴看它的时候，它还是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 然后不待对方先反应，它吓得冲进地下室里。 黄桃先是飞机耳，然后撵着时念满苑子跑，时念也被它专业的步伐和眼神控得死死的。 沈摇头大，黄桃是边境牧羊犬。 边牧的血脉里藏都藏着牧羊的冲动，时念的出现让黄桃的血脉觉醒！ 沈摇想制止时念，但时念吓得撒腿就跑，连滑板都不要了，最后干脆惶恐得跑到沈摇面前“啪”的一声变回一把青铜剑悬在半空中。 沈摇无语：（*￣ー￣） 时念：（￣┬￣；） 边牧拥有狗界令人闻风丧胆的弹跳能力，但临到扑向时念的时候，黄桃却忽然停了下来，友好，认真，又温和得慢慢走近它，小心翼翼得嗅了嗅，然后温和得摇起了尾巴，同时坐得端端正正看它。 沈摇眸间掠过一丝微讶。 第113章 从这里，沈摇开始仔细观察黄桃对时念的态度。 边牧是心眼儿最多的狗，没有之一。 只要熟悉黄桃就知道黄桃从来都是鬼精鬼精的。 但黄桃好像真的对时念很友好。 不要小看这种友好！ 边牧是极其聪明的犬类，不仅会察言观色，还会欺软怕硬，明知时念很怕它，被它撵得到处跑，还变回了原形，但它不欺负时念。 这种信号不一般！ 时念是青铜剑，黄桃对它友好…… 沈摇心底某些猜测好像一点点在成形。 尤其是，陈局将“怪物邓宇”拽入怪物次元空间，然后类似于青铜融化的液体将空间的撕裂口封住，并消失…… 黄桃对时念友好，是因为陈局和时念“一样”？ 或者说，某些地方“一样”？ 这个念头一点点在沈摇心里成形，然后再一点点生根发芽…… 时念本来以为她是来这里喂那只狗的，等喂完就会走。 但忽然发现喂完狗，还要跟狗一起走？ 时念：！！！ 沈摇看向终于变回人形，但看着黄桃还有些发怵的时念，小声问，“你不是不怕狗吗？” 有人就是天生怕狗，所以沈摇之前特意问了它，时念告诉她不，她信以为真了，结果时念被黄桃撵得满园子跑不消停。 时念嘟嘴，“是我没见过这种狗……” 对哦～时念这么一说，沈摇忽然反应过来，19世纪初边境牧羊犬才真正意义上的‘横空出世’。 在边牧之前，大多数的牧羊犬都是靠叫声牧羊，但是边牧是靠死亡眼神，压迫的气势隔和动作…… 是和时念之前见过的狗都不大一样。 边牧很聪明，无论时念是不是害怕它，它想亲近时念的时候总能找到机会凑上来。 而且边牧报复心很重，还喜欢捉弄时念。 沈摇觉得黄桃对时念好像对小半个熟悉的人。 或者说，小陈年局？ 虽然但是，沈摇自己都被自己的这个念头惊讶到…… * 陈局家和新河湾离得并不远，之前不熟悉的时候会开车，但熟悉了，黄桃又聪明听话，沈摇就天天牵着黄桃从陈局家到她家，当溜黄桃都有了。 黄桃也很开心。 边牧活动量大，黄桃恨不得一次两个小时都在外面撒野。 这次还有时念。 沈摇牵着黄桃，时念在一旁滑着滑板，一会儿在前，一会儿在后，一会儿绕圈圈。 夕阳西下，沈摇忽然有种很好的感觉。 黄桃看着时念踩滑板很新奇，会想和它玩。 时念又害怕。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97节 黄桃总是想扑去扑时念和滑板。 沈摇记得看过的视频，边牧的重心低，有很多边牧都喜欢滑板，所以黄桃对滑板会变现出好奇。 但好奇归好奇，路过狗狗公园，看到别的狗狗玩飞盘，黄桃的眼睛立即就直了，当即趴在地上不走了。 很久之后沈摇回想起时念和黄桃的革命友谊，应该就萌芽在这一段一起看飞盘的时候。 对飞盘好奇得不止是黄桃，还有时念。 一‘人’一狗都觉得很有意思，安静得在公园看了很久。 等沈摇喊走的时候，两个都有点没看够。 但刚才一起看玩飞盘的时光可能奠定了友谊基础，时念好像也开始没那么怕黄桃了，黄桃大约也和它一样，对这些玩的东西好奇。 黄桃被绳子牵着，只要控制距离，以及不要被黄桃的狗狗祟祟诈到，时念也不怕了。 黄桃很想和它一起，时念就滑出去，然后滑回来，黄桃开心得跟着他跑，扑它，有时候还讨好得撅屁股，摇尾巴，就像两个都有些孤独的小孩子，忽然有了玩伴！ 在相互试探后，相互有了一点点好奇和一点点熟悉，以及友好…… 沈摇看了看时间，快八点了。 “时念，饿吗？”沈摇问。 时念不好意思得点点头，因为下午才吃了二十个包子，它其实没怎么饱，但不好意思，怕吓倒沈摇或者给沈摇添麻烦。 但沈摇问起来，它眼巴巴看她，确实饿了。 沈摇会意，温声道，“下次可以直接告诉我，我能理解的。” 沈摇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时念好奇看她。 “走吧，马上到家了，楼下有很多好吃的。” 沈摇说完，时念开心得踩上滑板。 夕阳西下，落霞在轻尘中飞舞，时念腾空跃起，黄桃也跟着追扑上去，但是差一点点，没够上。 时念开心，好像在离太阳很近的地方，第一次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不一样的空气…… 等到新河湾对面的临街商铺，时念眼睛都直了，看什么都新奇，边牧又是最贪吃的狗，时念和黄桃在，从商铺离开的时候沈摇大包小包，时念也帮忙拎得很开心。 好像醒来之后，头一次这么开心过，露出了八颗牙齿， 一旁是黄桃的微笑嘴。 沈摇忽然觉得这个场景有些好气好笑的滑稽。 进电梯，时念就开始好奇，虽然但是，电梯是上行的，时念比黄桃还要紧张。 到了门口，沈摇教他换鞋，以及要把鞋摆放在哪里。 人类社群有人类社群的秩序和规则，这些也是生活中的秩序和规则。 沈摇告诉它，它就认真学习，并不抵触。 当然，黄桃也有规则。 ‘回’家前要先擦脚脚，不把灰尘带回去。 “黄桃，手。”沈摇唤它，它端正坐好，然后主动伸一只爪子给沈摇擦脚脚。 “换一只。” 黄桃再次听指令，仍旧坐得端端正正，只是换了一只手递给沈摇，顺便瞄了一眼沈摇的脸色，看沈摇开不开心，就知道自己做得是不是符合要求。 符合要求，批准进门！ 黄桃直接开心得扑腾进去，和刚才老老实实接受进门擦脚仪式的狗判若两狗。 黄桃好像已经默认这里是它第二个家了。 除了沈摇，它比谁都更熟悉这里！ 时念对什么都是好奇的，醒来之后，第一次到一个类似“家”一样的地方，但和它记忆里的家完全不一样，看不到砖瓦，屋顶在很高的地方，离地很远，要从一个小房间（电梯）才能上来。 没有纸糊的窗户，窗户上也没有雕花，从阳台这么看出去，好像能看到大半个城市的灯火。 时念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 万家灯火，又安宁…… 时念愣住，像出神一样看着远处，从刚开始有点恐高惧怕看下面，到后来一点点适应，然后趴在栏杆上，懵懵打量着周围。 沈摇放好东西，见时念趴在阳台栏杆上。 它们好像都喜欢去阳台。 “是不是很好看？”沈摇上前。 时念点头。 “这里夜晚一直是这样吗？”时念问她。 沈摇颔首，“嗯，差不多吧，不过太晚了，大家入睡了，大部分的灯光会熄灭，但是还是差不多，这里是市中心。” 时念不说话了，继续看着远处。 沈摇知道它想起了之前的事，没有打扰它。 稍许，时念沉声道，“那时候，主人经常带着我到处奔破，到处都在打仗，到处都有饿死骨……街上有很多流民，流民被逼急了也会生事，士兵们的刀剑也不知道应该对准谁。” 沈摇看它。 “主人经常给我擦剑身，不擦就会有血腥，她一直很想看到战争结束的一天，但最后她没等到……她被人出卖了，抓住我们的人没杀我们，但当着百姓的面埋了我们……” 沈摇惊讶。 时念眼眶微红，“周围的百姓一直在哭，但主人一声没吭，有士兵和百姓想救她，她红着眼，让他们滚，没有离开的士兵和百姓被一起推进了深坑……从我有印象起，我就一直和主人在一起，她是女孩子，但英姿飒爽，比所有的男孩子都厉害，加一起还厉害。但只有我知道，她比别人多付出多少心血，手上多多少手茧，那时候我还只是一把剑，但那些都是我记得的东西……” 沈摇看它。 它喉间哽咽，“如果那时候我像现在一样就好了……就不会眼睁睁看他们把她埋在深坑里，让她求饶，我现在还记得她说的话。” “什么话？”沈摇轻声。 时念伸手擦眼角，“这漆黑的天下，在何处不一样？都见不得光阴，到处是白骨与秽土。我活不活于这世上有什么不同？宁肯死后被人挖出，再见不一样天日！” 这一刻，沈摇忽然明白时念为什么一直有执念要找她。 它不想她一直埋与白骨与秽土间，它想让她重见天日…… “时念。”沈摇温声。 时念“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可是我都找不到她！我到哪里去找她！呜呜呜呜！” 哭声一发不可收拾…… 沈摇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伸手摸了摸它的头，但好像摸头也没办法传递更多的抚慰，沈摇顿了顿，伸手温柔抱了抱它，但她知道，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自尊心。 沈摇轻声打趣，“小孩子家，哪有那么大能耐！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 时念哭声一直没停下。 黄桃上前，轻轻靠在它脚边，舔了舔它。 * 终于，等哭累了，时念一双眼睛肿得像个桃子一样。 但嘟着嘴，应该是觉得有些丢人。 虽然，现在是黄桃陪着它。 它好像也忽然没那么怕黄桃了。 但黄桃还是会趁它不注意就舔它的脸。 它还有些不习惯。 “吃饭了。”沈摇在厨房那边喊了一声。 虽然但是，再不好意思，它现在也是真饿了…… 饥肠辘辘是最容易没有气节的。 时念上前，但偷偷瞄她，看她什么表情。 但沈摇表情没什么不同。 时念心里舒了一口气。 它其实并不想像刚才那样，它是青铜剑，是上阵杀敌的剑，是有气场的剑！！ 刚才那样很没有气场！ 但刚才沈摇和它说话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和它说话了。 久到它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但周遭都换了一幅模样，看不到城墙，看不到马，都是高楼大厦和汽车…… 但这些念头在看到满桌子的菜时通通烟消云散。 哇～ 时念只想到一个词——琳琅满目。 “这些，我都可以吃吗？”时念再次眼巴巴看她。 也不管是不是上阵杀敌的剑，是不是有气场的剑了！ 沈摇点头，然后问，“有忌口吗？” 时念赶紧摇头！ 比起下午的包子，这满桌子的饭菜可好多了。 时念吧嗒吧嗒，风卷残云。 应该是饿了好久的饭…… 不然不会吃成这幅模样。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98节 就连一边在拱狗盆的黄桃都没这么馋的。 沈摇忽然想，也没错，青春期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饭量惊人！ 时念现在就是十四五岁的小孩子，能吃是正常的。 “还要吗？”沈摇见他好像没吃饱的样子。 其实一桌子都快空盘了。 时念歉意，“还想要。” 它记得她说的了，没吃够的时候也要和她说，这样她能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吃饱了。 时念听话。 沈摇打开冰箱，有老沈的饺子！ 老沈的饺子果然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也不知道老沈怎么知道她这里会不够吃的，歪打正着吧。 时念正凑上前去，一眼看到她从冰箱里翻出来的饺子，顿时惊喜，“饺子？！！！” 沈摇觉得这一刻的时念和黄桃这条馋狗没区别～ 沈摇好奇，“你认识饺子？” 沈摇一直以为饺子是后来才有的食物，但时念已经一边咽口水一面点头，“我就见过一次。” 沈摇解锁手机，点开app搜索饺子的由来。 饺子又称为“扁食”、“饺耳”等，起源可追溯至春秋时期的滕国地区，考古学家在墓葬中发现了可能是最早饺子的实物证据。随着历史发展，饺子已经逐渐成为汉民族的传统美食的代表之一（注释：以上引用百度）。 沈摇看向时念。 就见过一次，刚刚时兴，可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 沈摇忽然想，时念应该是春秋时期的青铜剑。 “它为什么是冰冻的？”时念好奇。 沈摇回过神来，“放冰箱里可以让食物保存很久，随时可以拿出来，煮熟就可以吃。” 好奇宝宝时念凑个脑袋去看。 不仅好似冰箱，还有灶台，“为什么不用生火？” 对时念来说太多东西都是新奇的。 “这是天然气，可以用天然气做饭。” 沈摇一面煮饺子，一面回答，时念认真听着，一边认真听着的还有黄桃。 饺子煮三滚，沈摇起锅，“可以吃了。” 时念兴奋，“这就可以吃了？” 但它确实闻到香味了。 同样闻到香味的还有黄桃。 “嘤嘤嘤嘤”黄桃也等不及了，左右不能都给时念。 “烫！”沈摇吓一跳。 但时念已经开始第二轮狼吞虎咽。 给黄桃急得！ “还有，慢慢吃。”沈摇感叹。 幸好老沈先见之明，包了这么多饺子给她，不然真的不够！ “好吃！”这一刻的时念像仓鼠。 “还要吗，时念？” “要！” 黄桃也记得撅屁股。 老沈知道物尽其用应该也很开心，但时念也好，黄桃也好，没一个是人…… 还有陈局。 第二轮饺子煮好，时念也吃得很开心。 沈摇托腮看它，忽然一个念头涌上心头，悄声问，“时念，你平时吃东西，能吃出味道吗？” “嗯？”时念没理解这个问题。 沈摇解释，“就是，怪物吃东西的时候能吃出味道吗？” 她是想起了陈局。 时念想也不想就点头，“能啊！” 时念不觉这是个问题。 沈摇愣住，那为什么陈局没有…… 沈摇有些困惑。 不对，老滕也有味觉。 老滕也喝饮料，不同的饮料有不同的味道，所以老滕很喜欢。 那她想错了？ 那为什么老滕和时念有味觉，但是陈局大部分时候都没有，只有在有烟火气和热闹的时候才能尝出问道…… 哪里不对？ 或者说，哪里不同？ 沈摇想不通透。 等时念吃完，沈摇收拾桌子，时念上前，“我可以帮忙做的。” 洗碗它知道，它可以学。 “有洗碗机。”沈摇指了指。 时念惊呆。 然后，时念蹲下，很黄桃一起看新鲜。 有时候真的像两只边牧在一块儿…… 时间过得好快，一晃9点了，按照陈局之前每天提前一点的速度，差不多10点就会出现了。 “时念？”沈摇找它的时候，它还在和黄桃一起看洗碗机运作。 嗯？沈摇叫它，它回头。 沈摇在脑海里组织了下语言，“你平时睡觉，是人的形状，还是剑的形状？” 好像只能这么问。 “剑。”时念想都没想。 沈摇继续尝试沟通，“那你是躺着睡，还是悬浮在空中睡？” 沈摇尽力了。 “悬浮。”它还不是怪物的时候，主人有专门的剑托安置它；上战场的时候，它就在主人的床头；但自从能行动，变成了怪物，它睡觉就漂浮在空中。 沈摇明白了，“那你就睡客厅。” 客厅比较宽，想悬浮在哪里就悬浮在哪里。 时念点头。 沈摇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想尝试和人一样睡觉，你也可以睡沙发，这就是沙发。” 沈摇猜它应该不知道什么是沙发。 果然，时念上前，好奇坐下，软软的，时念看她，“可以吗？” “当然可以。”沈摇知道它想试试，但也提醒，“就是在这里，黄桃可能会趁机亲近你。” 沈摇话音刚落，黄桃和时念对视一眼，然后黄桃就开心得扑了过来。 果然！ 又开始了！时念觉得黄桃闹腾。但黄桃可以扑它，它又不能变成青铜剑，会弄伤黄桃，它也不知道黄桃怎么这么喜欢它。 等终于把一‘人’一狗分开，沈摇继续告诉时念，“还会有一个人，晚上也住这里。” 沈摇在想怎么给时念解释陈局。 但时念一幅了然模样，“我知道，是和你住一起的人！” 呃，算是吧…… 时念又忽然凑近，神秘道，“我主人也有住一起的人！” 沈摇：（⊙o⊙）… 不，不是！ 沈摇想解释，但是好像很难和它解释。 时念会意轻笑，“我知道的，这是秘密！不能告诉别人！放心！” 沈摇轻叹。 脑海里，关于时念主人的画像好像又生动了几分…… 时念对什么都好奇，沈摇打开电视，找到有小宝贝的科普视频给它看。 时念看得认真，也会对照着学。 黄桃陪它。 沈摇去洗漱，今天累了一天，也确实身心疲惫。 尤其是沐浴的时候想起黎矅的事，心里还有些难受。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199节 ——沈摇你好，我是档案室黎矅，昨天送来的0068号赠予和传递的东西已经加急完成审核和归档了，今天就可以过来取了。 ——听说你们下周组织团建，我那边的同事几乎没有人形的，想问问看今年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去？局里我就和苏鹤他们熟一些，听他说是你在组织，就来问问能不能再带我一个。 ——沈摇，我看了下地图，梯田坡度大的只有这些地方，到时候我走前面，你走后面，你把东西给我们…… 沈摇淡淡垂眸，水声里都透着沉闷和难过。 黎矅那么温和一个人，去杜平的时候他们一组，他搭手带她过木桥…… 沈摇冲着水，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甚至不知道怪物是什么时候变成的黎矅？ 在黎矅帮她加急归档的时候？还是在杜平的时候？还是之后的事？ 如果那个时候的黎矅就已经是怪物，那些穷凶极恶的黄鼠狼怪怎么会有那么真实和诚挚的情绪表达；但如果是之后的事，憨憨确实说过黎矅经常出神发呆，难道不相干？ 沈摇也不知道。 换衣服，擦头发，照镜子，沈摇忽然间想起什么，然后赶紧拿起手机拨通蒋科电话，“蒋科？我想问下孙宁海的家庭背景，还有黎矅的。” “关于怪物？”蒋明睿问。 “是。”沈摇如实道，“我刚才在想，在工作时间段里，同事之间的大部分的交流如果想，是可以就事论事，或者只进行与工作相关的接触，甚至独处；但人类的情感维系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候最深，怪物替代孙宁海和黎矅，可以在工作的时候表现平稳，但和家人不同，家里人通过你的语气和神色能感受你的情绪变化，很容易发现你的不同才是……” 沈摇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所以，我在想，它们是不是提前做了准备，特意筛查了身份不容易暴露的人，就像之前服装厂的许发，赵二，和徐老三，他们都是黑户，查不到信息。特移局的员工不是黑户，但想要相对容易得混入，是不是要找家庭结构比较简单的，最好是自己一个人，不和家人在一起的，这样不容易暴露？” “所以，孙宁海和黎矅是不是都是自己一个人，不和家人在一起？我们筛选的目标是不是也可以优先从单独在南城的同事里查起？” 蒋明睿也忽然想到这一点，然后输入指令，弹出窗口。 沈摇确实说到了一个点儿上，“孙宁海我知道，他是孤儿，没有家人，到特移局之后，他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和朋友的接触很少大部分都是同事。” 沈摇屏住呼吸。 “但黎矅……”蒋明睿看到了弹出的窗口资料，“不对，黎矅的家人在南城，虽然没住一起，但走动很多。” 沈摇意外。 这条思路好像陷入了僵局。 “可能是我想错了。”沈摇轻声。 蒋明睿又想了想：“不，黎矅的事确实不太对，我再调查。但你的思路是对的，筛查可以从自己单独在南城的人做起。” 蒋明睿说完，沈摇听到门铃声想起。 沈摇：“蒋科我先挂电话了。” “好。”挂完电话，蒋明睿还在向黎矅的事，之前都是黄鼠狼怪的尸检，但这次是活着的怪物。 他还记得老丁的话。 ——这只黄鼠狼怪好像不大对，它和之前的几只黄鼠狼怪相比，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基因序列。 ——你能理解吗？之前那几只好像用了它的基因编段，但它不是。 ——它是原始基因序列。 第114章 原始基因序列…… 也就是说，在之前‘孙宁海’，还有更早之前的‘许发’，‘赵二’，‘平三’身上都有从‘黎矅’身上复制的基 因片段。 和之前的食尸蚂蚁是被人批量豢养的一样，这些黄鼠狼怪也是被人批量制造的，制造时使用的就是‘黎矅’身上的基因片段。 严格意义上来说，不能让两者混为一谈。 因为‘孙宁海’，‘许发’，‘赵二’，‘平三’身上还有‘黎矅’身上没有的东西，是从其他怪物身上截取的其他基因片段。 也就是说，‘黎矅’只是它们身上诸多原始基因序列的其中之一。 老丁让他这么理解。 蒋明睿差不多能理解，但想不通的更多。 但老丁还说 ——还是有点不大对，医疗科有之前黎矅入职时留下的血液样本，要再做一轮基因比对。 再做一轮基因比对，是怀疑不是黎矅…… 蒋明睿觉得头疼，独自到阳台上点了一支烟。 西装革履，眼底藏了深邃，慢条斯理吁了一口，然后看薄雾消散在夜色里。 除去特移局遇袭，食尸蚂蚁抛尸案，城西仓库爆炸案和服装厂黄鼠狼怪案，再到特移局内部也混入黄鼠狼怪这一条线，他其实能觉察陈局和赵局明显更担心的是其他事。 从杜平“怪物邓宇”出现，赵局受伤开始，陈局这几天的行踪就一直模糊不定。 虽然从沈摇那里得知陈局是在处理“邓宇”相关事件，而且陈局之前也让他查过很多关于“邓宇”的资料，他能明显感觉得出陈局对“邓宇”的关注。 甚至，有种他说不清楚的“忌惮”在。 这种‘忌惮’不是常规意义上对某种怪物的忌惮。 更像是担心特移局除了陈局自己之外，没有人能搞得定“邓宇”。 所以，即便‘怪物邓宇’对人类没有太过明显的恶意导向，冲突也大都是在人类社群中有恶意的怪物，但“邓宇”表现出来的暴躁和不可能，如果放任不管，就连赵局都控制不住“它”，所以陈局停下手里所有的事，包括特移局内部混入黄鼠狼怪这条线，也要先解决“邓宇”的难题。 就是说，在陈局眼中，还有事情比这件事要重要的多！ 或者说，陈局觉得赵局，他和老魏、老滕能解决，但一定还有另一件事，不是“邓宇”的事，而是如果“邓宇”的事没有解决，陈局就没有办法放心去做的事。 也是赵局这两天在处理的事…… 他有直觉，无论是陈局还是赵局，都明显在担心的是后者。 所以，特移局遇袭，食尸蚂蚁抛尸案，城西仓库爆炸案和服装厂黄鼠狼怪案，再到特移局内部混入黄鼠狼怪这一条线，在陈局和赵局眼里，是他和老魏，老滕要去处理的事。 从特移局建立起，陈局就在。 特移局的所有运作，都是在维持人类社群和怪物次元的正常隔离与运行。 但他知道有一个地方，并不像人类社群和怪物次元一样泾渭分明，不是在怪物次元里劈开的服务中心，而是一个真正人类世界和怪物次元混合在一起的地方，一座关押甚至不能放回怪物次元的怪物监狱。 蒋明睿偏过头，放下指尖在一旁的烟灰缸里轻轻点了点。 是那座监狱出了问题。 不小的问题…… 蒋明睿想起很早前，他和张旻一起借调来特移局之前，好像一晃都过去好多年了。 手机铃声响起，蒋明睿熄了烟，接起电话，“喂。” 是老魏。 “睡了吗？”老魏声音低沉。 “没。” 老魏告知，“我和老丁在一起。” 他知道，“怎么了？” 老魏深吸一口气，“两件事儿，第一件，老丁这里黎矅和怪物的dna对比出来了，不是黎矅。” 蒋明睿意外。 老魏忍不住骂了声，继续道，“已经让人去找黎矅下落了，但是黎矅和怪物的dna比对里，你猜有什么？” 蒋明睿靠在栏杆上，轻声，“不知道。” 老魏应该是还想骂人，但忍住了，“不是本人，但21位点为主和40位点为辅的测试，基因相似度在50%左右，是亲兄弟。” 蒋明睿愣住，亲兄弟？ 一个怪物，一个人类…… 那是父母里有一个怪物，一个人类，但是两兄弟一个人继承了怪物的属性，一个人继承了人类的属性？ 蒋明睿诧异。 “在没找到黎矅之前，不确认实际情况，但这只怪物已经醒了，不肯开口，也什么都不说，暴力抗拒，医疗科注射了镇定药物。”魏翔说完。 “我马上过来。”蒋明睿问起，“赵局呢？” 老魏挠头，烦闷道，“老丁刚才还在闹，赵局偷跑出去了，因为老丁不让，赵局用火箭筒把医疗科轰了个洞，老丁说要找陈局告状。” 蒋明睿头大，“还有第二件事呢？” 蒋明睿记得。 老魏差点脾气上来给忘了，“上次不是在仓库残骸里发现了东西，重新鉴定和排查了吗？” “嗯。” 老魏沉声，“残骸里发现了和黄鼠狼怪相吻合的成分，的的确确，食尸蚂蚁和黄鼠狼怪都是同一个地方的圈养和实验品，我们要做好准备，还会有其他没有在视野里出现的怪物应该也要出现了……” 蒋明睿低声，“老魏，要找老滕帮忙了。” 魏翔那边没出声，很快，蒋明睿听到了电话挂断的声音。 * 门铃声响起，本来在认真看幼儿认知的节目的时念忽然戒备。 门外之前一直没有东西，它很确定。 但这道门铃声对应的‘人’或者怪物是突然出现的！ 时念皱眉，身上的apt值应激激增，凝眸看向大门处，是在随时警戒。 而黄桃则是没头脑得冲向大门口，因为沈摇还没出来，大门还关着，但黄桃等不及了，嘤嘤嘤叫着，着急着，最后回头看看，沈摇还没出来，黄桃就自己扑向门口，借着门口站起来，用爪子把大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00节 沈摇出来的时候，正好见黄桃兴奋得扑向大门外的陈年，是想陈年了，在欢迎陈年回来。 陈年习惯性俯身，然后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时念觉得摸头这个动作怪怪的，但它说不出哪里奇怪，反正就是，陈年抹了黄桃之后，又起身看了沈摇一眼，嘴角还有笑意，但目光已经越过一人一狗，看向客厅里唯一不和谐的——时念。 陈年没开口说一句话，甚至嘴角还有笑意，但在他目光看向自己的这一刻，时念好像感受到了某种庄严，压制，威慑与压迫感…… 比它之前见过的所有特移局员工加一起的还要多很多。 时念也形容不出这种感觉。 但怪物有与生俱来的敏锐和对危险的感知，这种感知让它在识别对方身上的威慑和压迫感后当即转身就往阳台那边跑去，从运动轨迹来看，是想从阳台上直接跳下去。 沈摇惊讶，“时念！” 但时念不敢停下。 必须要跑。 被对方逮住是会被扔进怪物次元的，它很确定。 对方有直接破开怪物次元的能力！ 如果 被扔进怪物次元，它就没办法再呆在这里了，它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走特殊移民申请他，它必须要留在这里，它不能被他逮到，无论什么原因！ 时念心一横，就往阳台外冲！ 而就在他要纵深往下跳的一瞬间，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在它面前，也就是阳台那里，它准备跳下去的地方，忽然出现一道如同流沙，又如同青铜融化的液体，慢慢从空中落在地上，一点点凝结成一道——身影实体？ 时念惊讶，然后像想起什么一样，猛然回头。 不回头还好，这一回头，终于仔细看清眼前的这道身影，和大门处的那道没有动，只是原地看它的身影都是同一个！ 不，不是同一个！ 应该是同一个人的两道身影！ 沈摇也诧异。 这，这里一个陈局，那，那里还有一个陈局…… 沈摇懵住。 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整个屋子里只有陈局和黄桃最淡定，黄桃甚至淡定得舔着爪子。 时念也不知道怎么形容眼前的一幕，反正就是青铜脑子里一片空白。 但现在一个身影在阳台那里，一个身影在大门口，它跳也跳不下去，冲也冲不出去大门！ 怎么办？ 试试看呢！时念咬牙，心一横，还是往更近的阳台闭眼一冲！ 那么大的力道，阳台那里的陈年伸手，一把抓了回来，按在阳台地上，时念甚至不用怀疑他是特意控制了力道，不然会把它连怪物带阳台一起按倒地下去。 于是，时念老老实实坐回茶几面前，端端正正，没有动弹。不是害怕而坐得端端正正，而是像被某种物种压制，或者说血脉压制，反正就是各种压制后的受气包一样看着他。 陈年平静，“说吧。” 时念嘟嘴，“我叫时念，是春秋战国时期铸造的青铜剑……” 春秋战国时期，是青铜铸剑最鼎盛的时期。 第115章 周天子式微，诸侯割据，相继自立为王。 囤兵铸剑，广积粮草。 锻造时念的铸剑师，自少时起便拜入鲁国一带最负盛名的铸剑大师门下。 那时连年战乱，各诸侯国之间相互兼并吞没，大肆兴兵，穷兵黩武，每逢天灾便民不聊生。 铸剑师很受各国诸侯器重。 年少的铸剑师很早便表现出了惊人的铸造天赋，师父外出辗转各诸侯国，替大大小小的诸侯铸剑时都会带上他。 年少心性，他看见的是城墙内，诸侯以礼相待。觥筹交错，酒池肉林，处处透着恢弘和繁华，享受着各路诸侯的‘恭维’与‘吹捧’。 却不知晓师父这一路看到的都是城墙之外，行人眼中无光，四处白骨，路有饿死之徒…… 这一趟回国之后，一生铸剑无数，曾锻造出数把举世闻名的名剑的铸剑大师决心封炉，带着家人远走他乡，去到无人认识的临近诸国。 年少的铸剑师不解，跪在师长跟前，问起这乱世，去到何处不一样？ 铸剑让他们成为各国诸侯眼中的香饽饽，世人眼中倍受追捧的宾客，一把名剑便可让他们留名青史！ 师长看他，平静而慈悲道。 这一路所观所闻，复见初心，止戈方能为武，我已再锻造不出举世之名剑，故激流而勇退。 年少的铸剑师不愿意荒废他的天赋，就此与师长拜别。 看着远去少年的衣衫背影，师长仿佛看到了过往的自己…… 却最终没有阻止他的脚步。 一个铸剑师的封炉延缓不了战争，也带来不了和平…… 那是一个在史书上百花齐放，熠熠生辉的时代；也是一个诸侯兼并，三家分齐，瞬息万变的时代。 霸主会盟，纵横捭阖。 谁都可能在这一刻走上权力的巅峰，成就一段青史留名，下一刻就成为阶下之囚。 你方唱罢我登场。 历史的长河里，谁都没能一直成为历史的主人。 却循着历史的痕迹，昙花一现，不断重演，磨合，在曲折中推动着历史的车轮缓缓前行…… 但一个厌恶了战争，心生怜悯而封炉的铸剑大师会有一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徒弟。 他凭借着自己天赋和激情，尝到了权力和财富带来的愉悦，也享受了铸剑带来的疯狂与快乐！ 他替代了恩师，成为了铸剑工匠的巅峰。 往后十余年的时间里，他锻造了无数令人向往的名剑，成就远超过师长。 也从第一次亲眼见到诸侯拿无辜之人的性命为手中的青铜剑开刃时的震惊，辗转难眠，干呕，到后来司空见惯，眼中轻如鸿毛的一瞥后，继续杯盏交错。 那是他最负盛名的一段时光。 正值盛年，世人称赞他是最好的铸剑师，就连曾经的师长都无法与他相提并论。 各国诸侯甚至为了得他一把剑，让嫡子登门求剑…… 极致的狂妄、贪婪，和追求一把举世无双的利器，他甚至不惜以人命祭剑，只为了封藏在剑里的邪气与杀意。 诸侯无不为他锻造的剑而疯狂！ 经年累月，他越发沉浸在铸剑与追求极致的颠倒世界里，有时甚至在锻造的时候处于很长一段时间的半疯癫的状态。 终于，半癫狂状态下的他甚至在清醒后才发现他封魔般杀了自己的妻子和襁褓里的孩子。 整个人仿佛从一个梦魇清醒，再跌落到另一个清醒的梦魇里…… 他赤脚蓬发走出城外，见得城外到处都是流民。 有的啃着树皮，有的吃着泥土，还有来不及给士兵让道的被刀剑削去了半颗头颅。 他茫然站在城外的山丘上，想起很多年前师长告诉他，封炉，不再铸剑了。 他也义正严词告诉师长，封炉延缓不了战争，也带来不了和平…… 但在这一刻，他才忽然想明白。 他走过的路，师长都走过。 但他选择了师长没有走完的那条路…… 他在山丘上站了整整两日，直到被君王的侍卫带回宫中，君王沉浸在他铸造的剑里疯狂，让他再铸一把！ 他眼神无光，平静道，草民已经封炉了，不再铸剑。 师长当初终究明白过他…… 君王一怒，浮尸遍野。 抓了他家中奴仆和一条街巷的邻里，给孤再铸一把剑，不然孤杀了他们给你陪葬。 满殿的哭腔喊地声，让他想起在城外时的流民与白骨。 有什么不同？ 繁华可以一叶障目。 虚荣可以让人偏执癫狂。 他应该早看到这一幕的…… 重新开炉，锻造，君王就在一旁亲眼看着，看他面无表情打造了那一把后来载入典籍的名剑。 那把名剑所向披靡，因为君王亲手用了殿中奴仆和一条街巷邻里的性命为这把青铜剑祭剑，开刃！ 剑成！ 君王取剑大悦，宫中载歌载舞。 他在殿间吐得天昏地暗…… 曾几何时，他也有过初心，只想铸造世上最好的剑。 曾几何时，他也曾有过由衷的喜悦，在烈火中锻造出一把纯粹的青铜剑。 但从何时起，他手中沾染都是鲜血与污秽。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01节 这些鲜血与污秽最终反噬了他…… 他此生之后都不会再铸任何一把剑。 但他不想他留于世上的最后一把剑是那样一把沾染了鲜血、权力、哭喊和欲望的剑。 他把自己关在铸造间三天三夜。 用仅剩的残余，夜以继日，不眠不休锻造了一把极致纯粹，干净，却未曾开刃的青铜剑，这也是他此生从未锻造出来的青铜剑巅峰！ 一把在他历经了所有黑暗，偏执，鲜血，懊恼，悔恨和不甘之后，大浪淘沙，惟有初心的青铜剑。 这就是那把，他穷尽一生真正想要锻造到极致的青铜剑！ 原来这样一把剑，是在繁华落尽处…… 但他不配留得。 更不愿它落入君王手中。 他将他赠予即将远行的挚友。 此剑乃吾此生铸剑之巅峰，也是封炉之作，赠予君，君之品行，如山间清泉，流水迢迢，君堪得此剑，不足以为外人道起…… 挚友收下。 离开当日，挚友骑马，身前坐着四五岁大的幼女。 出城时，见城中熊熊大火，往旅客同守城士兵打听，说是国中最有名的铸剑师家中失火了，听说都烧没了，人没救下来，实在可惜了。 君王大怒，杀了不少人。 听说还没杀尽兴，能离开的赶紧离开。 挚友打马，女儿回头看他，清脆的声音，天真无邪问，“君王为什么要生气杀人？” 挚友告诉她，“因为国中日后没有最好的铸剑师了……” 女儿眨了眨眼睛。 小孩子的世界并不在意或好奇什么是最好的铸剑师。 但疾风骏马，她回头望了望身后的城郭，最后记住的，是远处付之一炬的滚滚浓烟和熊熊大火！ 时念低头，它就是最后那把青铜剑。 一把直到很久很久之后都没有被开刃过的青铜剑…… 看着托腮叹气的时念，沈摇好像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时念明明是一把青铜剑，却有着纯粹，简单和清澈的少年气。 因为锻造它的人，在最后的时候终于摒弃了穷极一生的执念和贪婪，时念就是他锻造时所给予了全部期望的纯粹，清澈的少年模样！ 时念才是铅华洗尽后的初心…… 后来，它被他赠予怀中最的小女儿——也就是它后来的主人，季平。 说起主人，时念眼中有最初的向往，也有难过和氤氲在。 伸手擦眼角的时候，陈年递了纸巾给它。 它接过，稍许错愕了片刻，然后继续。 “孟”为长女，“叔”为次女，“季”为三女。 在旁人眼中，孟平温婉典雅，叔平美貌无双，合成平家双姝。 而季平，就是平家那个仗着父亲宠爱，终日不学无术，惹是生非的平家双姝之外的‘不姝’。 孟平精通 琴艺，叔平才貌无双，而她，因为父亲把那把青铜剑赠给她，她就每天拿着那把青铜剑在后苑里劈来劈去。 她的心思比姐姐们都简单，她只做一件事，就是练剑。 时光荏苒，从总角孩童到豆蔻年华，再从豆蔻年华到及笄…… 城中每日都能听到季平又提着青铜剑去欺负人了，季平打断了城主私生子的腿，季平去赌场捣乱了，再不睡觉季平就要来抓你了…… 季平成了城中最不受待见的人，以及吓唬小孩的专属，没有之一。 旁人总习惯将她和出嫁的平家双姝做对比，在背后戏谑和奚落她，拿她当养废女儿的反面教材。 但在城破那时，平家双姝早就不知去了何处，是季平拿着手中的剑，凶狠得带着被遗弃的满城百姓杀出了一条血路。 她的脸被刀剑划破，沾染鲜血，但那一刻，在每一个逃出城墙下的人眼里，季平身上有着比之山川日月的风华…… “城破了，散了吧……”季平沉声。 哭天呛地的声音里，很多人不愿意离开，很多人抱着侥幸，还有很多人迷茫，她扶平素最不喜欢她的，眼中和心中只有一口一个你大姐二姐的祖母上马。 “三姝。”那是祖母第一次这么唤她。 在经历了战乱，饥饿和生死后，家中只剩了她们两人相依为命，季平第一次得到这样了称呼。 她不喜欢这个称呼，乱世里，一个小女儿和年迈的祖母是活不下去的！ 她用那把开了刃的青铜剑割掉头发，扎起少年马尾，鲜衣怒马。 在那一刻，祖母湿润了眼眶，你就是错生成了女儿…… 她没有错生成女儿！ 她不比叔伯家中那些不成气的男孩子差。 他们能做的，她也能做。 他们在城破时，她拿剑挡在祖母面前，他们只会吓得躲在祖母背后。 她没有错生成女儿，她只是错生了时代，这个满目疮痍，遍地白骨的时代。 所以父亲给她那把青铜剑。 告诉她，在乱世里，用自己的双手保护自己…… 她跃身上马，纵马疾驰，回头时，身后的城郭，和记忆中那把付之一炬的滚滚浓烟和熊熊大火重合在一起！ 这天下，何处不一样？！ 第116章 那是时念第一次对天地万物有若隐若现的印象。 它以前并没有意识，但从那次起，它好像渐渐开始有了感知。 起初的时候，它能感觉到晃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将一直沉睡的它唤醒。 它慢慢睁开眼睛，一边打着呵欠，伸着懒腰，从一片混沌的世界里开始观察周围。 周围黑漆漆的一片，只有些许光亮从远处的传过来，就像隔着无数多层的轻薄纱帘。 当这些纱帘层层重叠在一起的时候，它什么都看不到； 当它们被风层层吹起的时候，它能从剩下的纱帘里隐约看到外面模糊的景象； 而当纱帘被全部吹起的时候，它好像就能清晰地感知外面的世界。 对，对青铜剑这样的怪物来说。 外面的世界，就是剑身之外的世界…… 那个世界对它来说很陌生，因为没有声音，只有被层层纱帘隔开的等待和不清晰。 它不知道那里有什么，而且晃来晃去的视角让它很不喜欢。 甚至，它在混沌里被晃得滚来滚去，还有些发晕！ 它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慢慢适应了这种晃动。 不会再跟着轻纱外面的视角晃动而东倒西歪，滚来滚去，甚至发晕或撞头。 它能安静得坐在周围的混沌里，好奇得打量着外面的世界。 起初，那些湿热、粘稠的红色液体朝它喷过来的时候，它觉得很不舒服。它也试图伸手去擦掉它们，但是发现那些血迹是凝固在轻纱上的，它根本擦不掉。 可渐渐地，它又发现，它好像在以很快的速度适应和习惯这些鲜红的血迹…… 因为，它忽然发现这些红色而粘稠的液体越多，带走的薄纱就越多，薄纱一层层褪去，它的视野和感知就对应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敏锐。 虽然但是，它忽然意识到，它会本能得开始期待更多…… 终于，当薄纱在鲜血中全部褪去，它的视野得到了极大的拓宽和舒展。 以及，对声音的感知。 原来，外面的世界除了画面，还有声音…… 本来周围的混沌里只有静谧，忽然嘈杂得闯入了这么多声音，它有些分不过心来。 是应该先听，还是应该先看…… 乱哄哄的声音和画面争先恐后地涌入它的脑子，它觉得头好像要炸掉。 但在乱哄哄里，它的视觉和听觉慢慢不会再打架，而是在跌跌撞撞中融会贯通。 有了视觉和听觉，它开始察觉剑身里世界的晃动，是来源于剑身的激烈碰撞和冲击。 它的触感也开始慢慢开启。 它能一次次感知，甚至对比和它发生过每一次碰撞与冲击的物体的质地。 它也忽然意识到，它很有力量！ 它的力量来源于它自己本身，还来源于握着它的那双虎口生了茧，却温暖有力的手！ 在她手中，它与对方的碰撞总是得天独厚！ 它也开始渐渐尝试摸索与她的默契，她做什么样动作的时候，它会怎么配合她，就能震碎别人手中的武器。 也曾在激烈的交锋中，它让剑身发出令人颤栗的嗡鸣，吓得别人扔掉手中的武器，抱头逃窜…… 它很强！ 而且强得可怕！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02节 它在她手中释放天性，所向披靡，削金如泥！ 她握着它，果断，干练，英姿飒爽，一身鲜衣不沾尘…… 剑鞘里，它仔细打量着它的主人。 她将它覆在身后。 马背上，还有她的祖母。 它听祖母对她说，你就是错生成了女儿…… 她淡声，不，她从为错生成过女儿！ 它对她无比好奇。 在她高高的马尾扫过它剑身的时候，在她背上它听到她心跳声的时候，在顺着她的目光，和她一起看向天边的落日夕阳的时候！ 它记住了。 它的主人叫季平！ 虽然她是女孩子，但她一个人带着被遗弃的满城百姓杀出了一条血路。 虽然脸被刀剑划破，但眼中有山川日月。 鲜衣怒马，英姿飒爽，马背上还载着祖母…… 她给它取的名字叫时念。 时时刻刻，皆有所念所想，但不追悔！ 它一直以为它的主人是女侠！ 只有女侠才有那样的气魄，但它很快发现，它每天都能惊掉下巴。 和它一起每天惊掉下巴的还有季平的祖母。 因为，季平的性格有时候真实得有点让人觉得过于突兀…… 路过城镇的时候，季平会找小孩子问路，然后会给他们糖果。但如果有小孩子特意说她脸上的伤疤好丑，她会抢了对方的冰糖葫芦，然后啃完，再用冰糖葫芦的竹签强行给对方簪发，然后还对方一句，你也是丑八怪！ 直到对方嚎啕大哭，她才舒坦了。然后拍了拍手，哼着小曲离开。 祖母被她气得头疼…… 乱世里，银子怎么都不够用。 但她看到喜欢的东西还是会买，不管东西有没有用。 祖母告诉她，兜里都没银子了，下一顿都不知道在哪里风餐露宿。 她说怎么会？ 然后，她带祖母去了最城里奢华的酒楼，满满当当点了一桌子大餐，祖母宽心，轻声道，早说你还偷偷攒了小金库，也不用祖母跟着担心。 她给祖母夹菜，祖母你饿了，你多吃点。 祖母当真多吃了。 这一段时间朝夕相处，时念对祖母也熟悉了。 祖母应该是好久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了，恨不得风卷残云。 季平问祖母够吃吗？ 祖母说还行，她知道祖母没吃够，还让人多上了些。 祖母大受感动，顺便问她 究竟还藏了多少私房钱，她说没有，赶紧把这些打包了，带走吃。 祖母瞪大眼睛。 季平自己手脚利索装兜里，祖母终于知道她这是打一开始就准备吃霸王餐，就连逃单的线路都提前打探好了，选的祖母能走的，然后拉着祖母在一片叫骂声和追讨声中跑去了街巷，然后用两个大的麻布袋子将自己的祖母套上，祖孙两人在麻袋里大气都不敢出！ 终于，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咒骂声都过去，她们也顺利躲过去！ 祖母被她气得浑身上下胃疼。 我们平家好歹是祖上还曾是天子近卫，皇亲贵胄，怎么落得…… 季平调侃，天子近卫，皇亲贵胄也不无家可归，没有饭吃吗？ 祖母：“……” 时念都听得头大。 祖母被她戳中了肺管子，气得三天三夜没和她说话！ 但这一顿，季平吃饱了，祖母也吃饱了。 可季平将祖母气病了…… 病了就要去看大夫抓药治病，但看大夫抓药治病又囊中羞涩，祖母既愧疚又心虚。 大夫妙手回春，细心给老太太诊治，老太太还是忍住，告诉大夫，其实她们祖孙两人口袋空空，连吃饭的钱都没有，病就不治了，也付不起你银子。 大夫愣了愣，然后笑起来，老太太多虑了，银子付过了。 祖母惊讶，哪来的银子呀？ 自然是季平老老实实挣来的！ 季平早上去农户帮忙杀猪、然后送菜去大户人家里；中午和下午就跑堂，洗盘子，当杂工；傍晚前后会陪祖母说说话，关心关心病情，然后顺带还要在大夫这里帮忙干干杂活；等晚上再去大户人家守夜，当护卫！ 反正，只有旁人想不到的，没有季平不能做的！ 祖母在医馆养了一个月的病，季平就在城里做了一个月连轴转四份临工。 等祖母终于病好的时候，眼看着季平有半个脸那么大的黑眼圈肿着！ 祖母眼眶忽然就红了。 季平头大，但没忘记特意来告诉她一声，之前霸王餐已经还清了，她刷了一个月的盘子，跑了一个月的堂，至于这点子事儿给她气成这样？ 听着听着，祖母就眼泪汪汪了。 季平在祖母眼泪汪汪的时候牵出来一辆马车，老太太忽然就不眼泪汪汪了，“马车！！” 季平环臂，“喏，这回不用风餐露宿了，以后有马车坐了！” 老太太当然惊喜，但又狐疑，“哪来的马车？” 老太太又怕她是先牵走再说。 季平拍拍胸脯，大义凛然道，“去人家家里守夜，当护卫的时候，有天晚上忽然遇到仇家来主家杀人放火，我把主家的小孩子拎出来了，顺便把主家的仇家拎进去了。主家一感激，给了我一辆马车，让我赶紧马不停蹄得走。” 祖母：“……” 时念：“……” 不管怎样，一匹祖孙两人骑的马变成了一辆马车。 乱世里，好像忽然有了遮风挡雨的地方。 但没走多久，马车就被诸侯国中的卫队抢了，被抢的还有一条路上的商队，行人…… 每个人都怨声载道，但都不愿和诸侯国中的卫队冲突。 这回好了，马车没了不说，马也没了。 祖母问她，怎么不拔剑和他们说道！ 祖母眼里，季平无所不能，区区十几个诸侯卫队，季平不应该害怕的。 祖母走不动了。 季平蹲下，慢悠悠道，“上来，我背你。” 祖母没办法。 背起祖母，季平沉声道，“乱世里，剑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时念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季平并不喜欢杀戮。 季平的剑更像是一种信仰。 第117章 也是从那时候起，时念默默种下一颗种子——比起杀戮，剑更多的用处是震慑。 季平还在数十年如一日的练剑，风雨无阻。 无论她手中的剑是不是用来杀人。 它和季平的默契在日复一日的朝夕相处中慢慢升华…… 转眼，就到它开启意识陪伴季平的第十个年头。 也应该说，是季平成为它主人的第二十个年头。 季平从刚及笄的少女，鲜衣怒马，到了更加丰翼，果敢，沉稳的二十四五岁。 它也从“初出茅庐”的一把默默无名的青铜剑，成为了季平手中让人闻风丧胆的利器。 但季平从未告诉任何人，它叫时念。 除了相依为命的祖母。 但祖母过世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季平天天和它说话。 有时候甚至同它“拌嘴”。 它知道，祖母过世，唯一一个和季平拌嘴的亲人都没有了…… ——父亲说，剑是用来保护家人的。 但现在，她没有家人了。 她好像用了十年的时间才学会和‘家人’——祖母相处。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03节 在乱世里，总是唠唠叨叨，嫌她这嫌她那，但也会在夜里，本来自己眼睛就不怎么看得见的时候给她缝补衣服，做新鞋的祖母。 人类的情感总是很奇怪。 即便它和季平心意是相通的，但很多情感它只能浅尝辄止地感受。 它能感受那一段季平心里的空荡荡，以及，看着祖母给她做得那堆她曾经觉得一辈子都穿不完的新鞋发呆。 原来总有一日祖母是会过世的，所以拼命给她做了一堆鞋子。 走哪儿都带上的一堆鞋子。 原来终日说她费鞋，没走几日，没走多长一段路，鞋子就会开一个口子，其实是因为人生的路可能会很长，但她能陪她走的时间应该不多了，所以未雨绸缪…… 季平没有家人了。 季平想去‘寻找’家人。 祖母生前说，回家看看吧。 她其实已经带祖母踏上返乡的路了，但祖母没等到。 祖母说回家看看，那她就带着祖母的骨灰回家去…… 十年过去，她以为变化会很大，但城中还是小时候记得模样。 只是家中住进了人。 对方是个身体有些孱弱的书生，听她说是这家宅子的主人时，书生一面掩袖咳嗽，一面歉意，“实在不好意思，之前听他们说这处宅子从十年前就空置了，所以搬了进来，如今主人回来，再住不妥了。” 临近年关，城中起了风雪，这人应该病了很久，这个时候赶人不妥。 “没事，住着吧，反正房间多。” 外人看来季平向来豁达。 但时念知道，季平没有家人了。 迷茫了很久。 家中住进来的人，也是‘家’人。 忽然在这个时候填补了季平心里的空缺。 这处宅子不再是空唠唠的了…… 临近年关，书生要搬走还真不好找去处。 季平让他住下，他感恩。 年关时，书生弄了些肉，还有面粉，在厨房 忙活。 城里还有不少老人，见季平回来，都还记得季平当年曾带他们冲出城，救过他们的性命，所以都来给季平送东西。 也和季平说，当时季平带祖母走了，他们好些人没走，来来回回的战争，城池成了牺牲品，留下的人没剩多少了，好多都是外来的人…… 所以，在这些人眼里，季平也是‘亲人’。 这就是人类的奇奇怪怪的感情维系。 它不是很明白，但能懵懵懂懂得关联上一些。 看着堆在院子里的东西，都快堆成一座小山了。 季平不要，他们非要留下；季平懒得收拾，就这么堆在院子里。 季平记得小时候每年年关都要打扫，今年她自己打扫。 家里的扫帚在哪里她都不知道，就拿时念裹个抹布去除尘。 起初时念还有些气。 它是青铜剑！ 不是用来扫蜘蛛网的，它恼火！ 但后来，时念又忽然释怀了，季平只是用它用得顺手。 所以什么都用它。 回家路上，有一次地上趟水，前面的桥被树枝堆满，马过不去，季平下马。 不好把祖母放到处是水的地上。 就用它当杆子挂两条树干间，装祖母骨灰的罐子挂它身上，自己动手去清理桥上的东西。 它当时吓死了！ 就差不能说话！ 它怕它忽然哪里不对，把祖母给弄砸了！ 但最后祖母没砸，桥也清理好了，季平带着他们顺顺利利过桥。 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节。 季平自己说的。 后来回了家中，见家里住了人，季平也不在意。 她终于带祖母回家看看了，看完，祖母总是要入土为安的。 季平给祖母立了坟，就在城外不远处。 那时候连年战乱，很多百姓居无定所，但坟却很多。 季平挑了祖母生前的熟人旁边。 季平给祖母刻碑也是用的它。 它是一把青铜剑，但总是被季平用在奇奇怪怪的地方。 但它也知晓，这种时候，它在另一种方式陪着季平。 碑刻好，祖母的墓也好了。 季平在墓前和祖母说了好久的话，仿佛和祖母还在的时候一样。 但它和她都知道，祖母已经不在了。 可能也在某个时候，季平忽然想起，然后沉默了许久。 最后“哇”的一声哭出来。 人类的情绪，怪物真的很难学过来。 譬如，在祖母过世几个月后，季平忽然大哭。 它终于明白。 人类的悲伤，不止当下，有时候还会在人生的某个时候，就那么一个点儿，忽然悲伤崩溃。 但人类的情绪，又是可以被治愈的。 被时间。 被人。 譬如，年关的时候，季平去看厨房，书生在剁肉，和面，书生见季平远远看他，书生和她招呼，她问他做什么。 书生笑，年关嘛，最近有一种新的吃法，叫包饺子。 季平没听过，但看着有趣，就上前看。 剁碎的肉馅儿，调料，然后包在面皮里，再被他整齐得放在一旁。 季平没说，但觉得赏心悦目。 它没办法说话，但是觉得应该很好吃吧，它好像有一天也能吃上饺子的味道。 当然，最后年关饺子它是没吃上的，但季平吃上了。 热水煮好，盛上来，季平蘸着醋吃了好多。 书生又去煮…… 它头一次觉得居无定所，到处‘流窜’的季平好像终于回家了。 后来，书生一直住在家中。 季平练剑，书生看书。 书生做饭，季平吃饭。 因为带着祖母四处漂泊，季平一直胃都不怎么好，习惯性胃疼，但又不喝药，嫌药苦。 但自从回家，蹭书生的饭蹭得饮食平稳，殷实，人也比以前圆润了。 它能看见，也能感受得到，季平握它的手都圆嘟嘟长肉了。 书生就是它口中和季平住一起的人。 时念以过来人的身份继续说，开始的时候都说只是住在家里，然后住着住着就在…… 沈摇赶紧打断，“可以了，这段跳过，往下说。” 她不用脑子就能猜到时念接下来要说什么。 它刚才就说它懂，住一起的人。 她还没想那么多。 现在见时念看着陈局，生怕陈局听不懂似的，拐来拐去说了这么一大通。 陈局又不是傻子…… 她手忙脚乱，真应该再给时念嘴巴里塞几个饺子才是的！ 时念终于不说了，但看着他们憨憨笑了起来。 沈摇有些后悔带它回来了。 陈年却知道看到他和沈摇，它是想起了季平，那应该是时念记忆里，季平人生最平和安宁的一段时光，所以它会下意识慢慢将它拖长，尤其是，在看他和沈摇的时候，会不自觉带入那个时候。 怪物了解怪物。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04节 陈年平静，“继续吧。” 时念继续。 但时念一继续，就让沈摇想死的心都有了。 时念说，刚开始的时候，书生是搬出来，住在类似于偏远起居屋的，就是不好住主人家卧房的意思，后来季平先让人家搬进了书房。 沈摇：“……” 时念继续，其实那间书房离季平的屋子很近。 沈摇：“……” 时念再继续，其实就是季平的小九九，书生搬得近些了，她就每天去敲书生的门，说起来吃早饭，她做了早饭。 沈摇：“……” 沈摇忽然有点不想听了。 但时念却很开心。 这应该是时念有意识以来，觉得最安好的一段。 反正，就这样，季平和书生一起吃早饭，一起吃晚饭，有时候一起吃宵夜，两个人什么都没说，但是风里的气味都不一样了～ 时念形容。 沈摇头大，“你是个怪物，你怎么会有这种感触？” 时念挠头，“季平自己说的呀～” 季平每天会擦剑，擦剑的时候，季平偷偷和它说的。 它都替她不好意思，但它其实高兴。 因为只要季平高兴，它就高兴～ 反正就是，乱世里，忽然有了这么一段安定时光，它好像也不是那么期待棋逢对手的时候，只要季平每天练剑就好了。 再后来，书生就顺理成章，从书房就搬到了季平的房间。 沈摇：“……” 怎么就顺理成章了？ 时念感叹，然后季平就把我从房间放到书房去了！ 虽然但是，沈摇忽然觉得这一幕有点好笑。 但确实，你不适合再呆在房间里了…… 沈摇甚至在想，季平是不是感觉到了时念的存在？ 或者说，在季平心里，时念其实已经是家人了。 家人，就等于是人。 所以季平划分得清楚。 但时念还是感慨，就这样，书生搬进去了，它搬出来了…… 虽然那段时间，它会有些不开心，但慢慢地，它发现季平也不会因为书生搬进去就不练剑了；季平还是会每日练剑，但生活里多了一份比之前愁眉苦脸更多的温馨与宁静。 书生说，成婚吧。 季平摇头，不要！ 书生问为什么？ 季平不肯说。 但它知道…… 季平虽然表面大大咧咧，但其实季平心里害怕失去家人。 她的剑是用来保护家人的。 祖母过世后，她就没有家人了。 她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不用担心很久之后的未来，她的剑是不是也会没有要保护的人。 就这样，平静的日子过了一年。 战乱再起。 诸侯吞并诸侯，再分化为几个诸侯。 赋税收了一波又一波，军队践踏了一回又一回，还有北狄来犯，民不聊生。 有人想离开了，和她当年一样，知道日后这里无非也会像现在一样，看不到希望。 但她这次不想走了。 这世道，去到何处不一样？ 她走，回来过，但到现在，好像忽然有了直面的勇气。 在这方被诸侯国都遗弃的地方，仅有的驻军找她商量，没有驰援就没有驰援，他们自己抵御北狄。 书生说，好，我们一起守家。 一起守家，这个词对季平是温暖的。 至少，在人生最后的时刻，她真正有了和她一起并肩作战的家人，也让她再次有了挥剑的信仰。 她从来不是一方枭雄，也不是女侠！ 甚至，更多时候还是一个有些任性，也不那么讨人喜欢的女孩子！ 但她可以不刻意去讨喜任何一个人，她也可以为了自己坚持的人坚韧不拔！ 它很久没和季平一起并肩战斗了！ 它也很久没见过鲜血。 但在季平重新拿起它，保家卫国的时候，它和她一样，热血沸腾！ 每个人都会生在不同的时代。 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命运，无论好的，坏的！ 都是那个时代的人注定要肩负的！ 季 平从来不是一个女将军，但当在她站在城墙，挥剑保护身后的时候，她在百姓眼中就是一个不可撼动的将军！！ 不分性别，不分年龄，不分她是不是讨喜。 在那一刻，季平已经拥有了属于她的人生！ 但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季平。 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对身后的城池和故土有着比生命还重要的羁绊。 当北狄买通的人偷偷下药，抓了书生当人质。 当城墙下，书生温和告诉她，别害怕，也被人左右，他只是先她去照顾祖母，但记得隔夜的饭不能再吃，照顾好自己的时候，它第二次看到季平大哭，在书生在北狄刀下身首异处的时候。 它忍不住浑身上下的愤怒，但无论它多愤怒，它冲不出剑鞘！ 也冲不出剑身！ 从没有那么一刻，它那么讨厌自己怎么只是一把青铜剑！ 不能替季平去城下抢下书生的尸首！ 第一次，它那么那么想变成人！ 陪季平一起上阵杀敌，哪怕让它用嘴咬死那些人！ 但没有如果…… 如果怪物能轻而易举就变成人，那世上的怪物不知道会有多少…… 书生死后的一个月，季平没有自怨自艾，而是在悲伤中继续做她的事！ 北狄久久攻不下城池，就再次在人身上做文章。 城池被困，城内也人心惶惶。 终于，季平还是被叛徒出卖…… 时念眼眶通红，鼻涕也忍不住往下落，抓住季平的人没杀她，而是当着百姓的面想活埋她，给城里的百姓看。 周围的百姓一直在哭，因为城里的守军都战死了，是季平带着城里的人在戍边。 北狄就想季平跪在他们面前服软，因为季平是女孩子，但季平一声没吭。 有城中的百姓和仅存的士兵哭着想救她，但她红着眼，让他们滚！ 因为季平知道，他们如果上前，北狄的人会一起活埋了他们。 但没有离开的士兵和百姓还是被一起推进了深坑…… 季平没有哭！ 我只见过季平因为祖母和书生掉眼泪。 我那时候掉落在离季平很远的地方，我拼命想动，可是我动弹不了。 在季平手里，我是一把所向披靡的青铜剑，但离开了季平，我什么事都做不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季平埋在深坑里，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什么都做不了！呜呜呜…… ——这漆黑的天下，在何处不一样？都见不得光阴，到处是白骨与秽土。我活不活于这世上有什么不同？宁肯死后被人挖出，再见不一样天日！ 所以时念一定要找季平。 因为它不想她一直埋与白骨与秽土间，它想让她重见天日…… 所以，时念从一开始就知道季平已经死了。 它要找的，是季平的尸骨…… 但日光早已辗转千年，就这样埋于深土之间，哪里还能找的到？ 甚至，还会有痕迹？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05节 沈摇眼眶和鼻尖都泛红，有些难受。 但哪一个有执念的怪物，没经历一段足以让它开化和苏醒出apt值的经历？ 但时念一直跟着季平，所以即便在乱世，身上沾染的更多都是季平身上的少年气，那是一段最让它记忆深刻，难以忘记和割舍的时光。 那是它人性和情感的启蒙。 所以它身上有季平的印迹，它会对未来和新的事物产生好奇，因为季平本身就是一个鲜活而对未来好奇的人。 它陪伴了季平一整段青春年少的时光，所以它留在了那里。 它变幻成的人形也是最初开启意识时，十四五岁少年季平鲜衣怒马的模样！ 但沈摇好像也渐渐明白了，为什么黄鼠狼怪被它划伤，就渐渐露出原形…… 它是一把诞生在铸剑师与自己和解，在经历了铸造无数锋利名剑之后，回归初心，锻造的一般最纯粹，干净的青铜剑！ 所以时念也是最纯粹，干净和清澈的…… 怪物被它划伤，也会被它的属性影响。 所以它有它的特殊之处。 也会像个半大不小的男孩子！ “说，说完了……”时念一边嘟嘴，一面伸手摸眼角，眼睛哭成桃子了，还是有些害怕得看向陈年。 陈年还是伸手递纸巾给它。 它接过，擦了擦眼角，还是嘟着嘴，对陈年察言观色。 “变回去。”陈年平静。 它不满，但迫于他的淫威。 大约又有些小孩子心气，还怕刮伤沈摇的沙发，所以特意站起来，到空旷的地方变回原形。 果然是…… 沈摇看向陈年。 虽然时念讲了一个漫长的故事，但丝毫不影响她现在脑海里还对刚才有两个陈局出现的深刻印象和记忆。 但沈摇没打断。 因为陈局对时念的特殊态度。 好像真的在平淡中带了些许不容易被察觉的温和。 但如果是和陈局熟悉的人，（譬如她，她很自觉地这么想），就会知道，陈局对时念是有那么一丁丁丁不怎么显露的爱护在的…… “可以了。”陈年温声。 时念“嗖”的一声变回来…… 忽然从之前到这里，从青铜剑到怪物，它好像忽然不是那么习惯以剑的模样再出现在别人面前，反而更适应现在的模样出现在别人面前…… 但它还是心有戚戚看向陈年。 “门口的滑板是你的？”陈年问。 这一刻的时念像极了被学校校长抓到偷偷逃学玩滑板的时候，时念下意识靠近沈摇，“沈摇给我买的……” 沈摇：（⊙o⊙）… 时念自己都没意识到，竟然下意识拿沈摇当挡箭牌。 它怕陈年。 其实时念一直都不是一个人格独立的怪物，它更倾向于依靠和亲近人类。 陈年心知肚明。 “跟我去书房。”陈年起身。 时念看他起来，大气都不敢出，但见他走向书房，时念好奇看向沈摇，“原来他住书房啊？” 沈摇：“……” 陈年：“……” 三个人都同一时间莫名想起了季平和书生，但心思各不相同，而且不好相互眼神交流…… 陈局应该有话要单独时念。 陈局虽然一直在怪物次元，但是蒋明睿，魏科，还有丁主任应该都有消息给到他，陈局应该大致知晓局里发生的事，所以要单独清楚时念一些细节。 这些她确实没必要细听。 沈摇也回房间，打开电脑，是想继续弄辅导中心的事的，本来之前以为要时念耽误几天，现在看，时念其实很清楚…… 兴许陈局开导过后，时念就不会魔怔了。 但电脑打开的那一瞬间，沈摇改主意了。 她在网络上搜索春秋战国时期“季平”，但是没有所获…… 沈摇轻叹，大浪淘沙，多少名字都藏在了时间长河里，能留下的， 都是凤毛麟角而已。 沈摇脑袋里空空，其实季平的故事也给她很多触动。 人的命运很多时候都是在承受时代的命运。 所幸，她生在一个好的时代，但不是每一个人…… 忽然，沈摇脑海里又掠过什么，然后开始在电脑上搜索，多身青铜器，或者青铜器，然后看见光是故宫博物馆青铜器的藏品就有15000多件…… 大海捞针是捞不到陈局真身的。 陈局到底是什么？ 她脑子里都在想这个…… 而隔壁，陈年和时念一处。 “时念，你找不到季平了，现在是2025年，春秋战国是公元前770年至前221年，两千多年了。”陈年温声，“你想留在这里吗？” 时念深吸一口气，眨了眨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轻声道，“你不是青铜器。” 陈年看他。 时念继续，“你是红铜，红铜铜像的颜色和青铜类似，你是红铜铜像组群，你有缺失……你的时间没那么长，但你背后觉醒的apt值有图腾信仰，你是……” 陈年沉声，“所以我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我要你留在这里。” 第118章 时念微讶，“你不去找你缺失的部分吗？” 它不明白。 陈年温和看他，“世上很多事并不是你想就会实现，需要时间；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时念疑惑，“是因为我是青铜器？我们两个是很像的东西……” 陈年看它：“时念，我们不一样。” 时念眼中满是疑惑，以及，好奇，“你能同时从另一个方向出现，而且还是真身——说明你能撕裂维度空间，你还有两个以上的本体……” 陈年未置可否。 那就是默认。 时念再次探究看他，“但你又好像，不只是红铜器皿组群……” 它能隐约察觉。 可它说不好。 陈年依旧温和而耐性，“我本来就不是具体某一个红铜器具，也不是单纯意义上的器皿组群。” 时念感受到了。 陈年也给了应证。 但它联系不到一起，时念皱眉，“那你是什么？” 陈年温和的声音慢慢陷入低沉，认真道，“我是一组具有图腾象征的红铜组群，在某次特定情况下爆发并苏醒的相互之间的呼应，联系和共鸣。” 时念好像能理解，又好像不能彻底理解。 但时念能顺着对方的意思理解摸索，“你是说，你不是红铜器组群本体？” 它是青铜器本体，但他是红铜器组群本体之间的呼应和共鸣产生的，所以他才说他们不同。 “图腾觉醒赋予的特殊能力可以让我撕裂不同维度空间，包括怪物次元，我也可以利用组群之间的相互呼应调用共鸣范围内的器皿组群本体……” 时念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他身上的庄严，威慑和压迫感。 那是来自一片土地的图腾组群压迫。 而且，它是青铜器本体。 它对铜制器皿的呼应是会有感应的。 对方是有图腾组群力量的铜制器皿组群，他的呼应，联系和共鸣天生就会对它产生威慑；当对方的特殊能力到足够强悍到时候，即便是黄金质地的怪物都会被他的呼应，共鸣所召唤…… 所以，它第一次见到他时，那种扑面而来庄严，威慑和压迫感是与身俱来的…… “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时念心知肚明，拥有这种特殊而强大的能力，任何一只怪物都会对陌生的人和怪物守口如瓶。 但对方告诉了它…… 所以它才不明白，他这么做的意义。 陈年平静，“因为你是我见过的，最纯粹和干净的青铜剑器，我天生会对你信任。” 时念忽然如醍醐灌顶。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06节 就像它天生会觉得他具有庄严，威慑和压迫感一样。 因为它们一脉相承。 也因为，冥冥之中，来自某种共鸣的召唤，它苏醒了…… 时念皱眉，罕见的少年老成语气：“那我值得你的信任！” 陈年莫名看他。 时念继续，“所以，你是要去应付一只很厉害的怪物吗？” 陈年淡声，“怎么看出来？” 少年声音朗润，“特移局的事务不是处理怪物相关吗？能让你顾虑的，一定个很强大的怪物。” 陈年微笑，“是。” 少年终于主动在他面前的电脑椅上坐下，没之前那么畏惧和顾虑，也稍微有些了熟悉和亲厚了，甚至探头凑近，小声而神秘地问道，“你是让我帮忙筛查特移局内的黄鼠狼怪吗？” 陈年平静，“不是。” 少年先是意外，然后忽然眼前一亮，更具挑战的念头浮上脑海，“那是更厉害的事？” 陈年点头。 少年已经忍不住跃跃欲试，“是什么事？” 陈年平静，“我要休息了，出去睡觉，明天再说。” 啊！！！！！ 时念哀声抗议。 这一声连隔壁的沈摇都能听到。 但等沈摇竖起耳朵，又什么都听不到了！ 沈摇本来就睡不着，心猿意马。 听完隔壁这一声，心里直接像揣了一只蹦蹦跳跳的小鹿一般，能平静才是出鬼了。 沈摇又辗转反侧很久，没有再听到别的声音。 但确实也睡不着了。 正好口渴，床头的水杯里没水了，沈摇出去接水…… 开门，沈摇尽量轻手轻脚。 直饮机在开放式厨房那里，沈摇开了一个边角的灯。 直饮机出水的时候，沈摇目光偷偷瞄向书房那边。 书房里有灯光，但没有说话声了。 是都睡了？ 水接完，沈摇伸手取杯子，先捧在手里抿了口。 时念不在客厅里，那就是和陈局挤一间屋子了，屋子里还有黄桃…… 想起今天时念见到陈局撒腿就跑，却被阳台上毫无征兆忽然出现的另一个陈局拦下来的场景，沈摇现在还有些恍惚…… 这一口温水抿得有些久。 她其实是想问的…… 但是，就算她真的头铁去问了，要怎么问？ 陈局，你怎么会有两个？ 还是，陈局，你还有几个？ 呸呸呸！ 沈摇满脑子快都被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占满了，胡思乱想中，就杵在吧台那里有一口没一口的喝水。 直到听到开门声。 沈摇赶紧转身，果然见陈局从书房出来。 “陈局……”沈摇站直。 陈年看着她，知道她现在一定都是疑惑。 沈摇没见到时念跟出来。 “时念……睡了？”虽然但是，沈摇还是轻声。 陈年点了点头，然后上前。 沈摇心中唏嘘，她以为时念的性子会闹腾得睡不着，但是陈局竟然说它睡了…… 沈摇一面想着，一面自然而然从杯架里拿出杯子，在水槽那边涮了一下，然后接了直饮水递给陈年。 也没注意其实陈局并没有开口，是这一阵相处熟悉了，凡事自然而然…… 陈年接过水杯，没戳破。 “陈局，蒋科和魏科和你提‘孙宁海’还有‘黎矅’的事了吗？”沈摇问起。 陈年颔首，“说了。” 那她不用再说一次了。 这一天发生了好多事，再加上时念，总觉得什么都堆到了一处。 “想什么？”陈年看她。 沈摇感慨，“就是觉得最近好像特别不太平。” 她能感觉得到。 从特移局遇袭开始，食尸蚂蚁，黄鼠狼怪，还有那只黑猫，“怪物邓宇”，再加上‘孙宁海’和‘黎矅’的事…… 一桩接一桩。 陈年看她。 沈摇继续，“时念之前答应协助特移局内部筛查黄鼠狼怪的事，蒋科、魏科答应帮它申请多在人类社群停留一段时间，暂时不予遣返，我当时以为它有应激创伤，蒋科、魏科安排了龚一伦和李貌和我一起，担心时念安全，当时陈局你不在……” 陈年温声，“思虑很全。” 沈摇看他，没有接着往下说。 陈年也换了话题，“还有饺子吗？” 沈摇当然记得陈局今天回来就开始堵时念，后来又听时念讲它为什么要滞留在这里找季平的故事，故事还不短，时念说完就差不多已经很晚了，然后陈局又和时念去书房单独聊了很久。 应该是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吃…… 她刚才就想问，但又太好。 “饺子被时念吃完了，我买点速冻饺……”沈摇刚说完，陈年温声道，“刚才听时念说起包饺子，我没包过，你会吗？” 陈年凝眸看她。 两人都想起刚才时念提起的年关饺子…… “会。”沈摇轻声。 两人都忘了收回目光，短暂的四目相视，沈摇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楼下的商铺这个点儿不知道有没有关门。 但即便没关门，能在楼下刚好买到饺子皮的概率也不大。 沈摇打开外卖软件，周围都没有，继续往下翻。 还真的找到一家。 但连下单带送货要一个小时，可以先提前准备饺子儿，等饺子皮到了再包再煮，但最快也要一个多两个小时了。 沈摇看向陈年，“饺子皮要等得久一些……” 她都ok，但是不知他会不会饿。 “家里还有什么吃的吗？”陈年自己去开冰箱了。 无论是陈年这句话，还是陈年自己去开冰箱的动作，在两人眼里都不违和。 这段时间里好像都司空见惯。 无论是一起下楼溜达买些吃的东西上来，陈年帮忙打开再放进冰箱里；还是去陈年家中，沈摇给黄桃喂狗粮，或者陪黄桃玩了之后，在洗手盆里净手…… 这些但凡换一个人就会觉得不自然或过于亲近。 但两人都察觉不出来。 陈年打开冰箱时，沈摇正好提起，“回来的时候，时念饿了……” 她说得委婉。 陈年听懂了，温声道，“我下去买一些回来。” “不用，可以点外卖。”沈摇喊住他。 陈年迟疑了一秒。 沈摇会错意，解释道，“太晚了，楼下应该关门了。” 陈年温和笑了笑，也解释道，“我没用过外卖软件。” 沈摇：？？？ 沈摇以为听错。 陈年继续看她，轻声道，“我一个人在家吃不出味道。” 虽然但是，沈摇忽然明白了。 她怎么忘记陈局只有在热闹和烟火气很浓的地方才能吃到味道，所以陈局到处找人气店铺，网红店铺。点评软件l10用户，对陈局来说是精准需求，但外卖不是。 * “想吃什么？”坐在茶几前，沈摇问起。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07节 好像从前几天吃小龙虾起，两人就习惯了并排坐在茶几边上吃宵夜，或者商量事情。 包括，给“邓宇”带包吐司这样‘严肃’的话题…… 虽然已经知道陈局没用过外卖软件，但沈摇现在想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一个只用点评软件，不用外卖软件的重度用户，稀有品种～ 两个人凑一起点外卖还是头一次，沈摇手机里就有app和地址，直接用沈摇的手机。 沈摇把手机拿到靠近他一些地方，一面操作一面给他看。 陈年就在一旁看她“忙忙碌碌”下划，下划，点进去，选规格…… “比如想要这个的时候，就直接点这里，可以选择规格，免辣，不免辣，还有大份，小份，或者要不要葱花……”沈摇耐性。 陈年也看得认真，是真的在学。 以前用不上的，但以后未必…… 只是离得近，他总能闻到她发间的馨香，也会悄然走神。 但当她问起他要什么口味或者一个还是两个的时候，他也会简单温和得配合应一声，丝毫没有违和。 临末，他提醒，“还有饺子。” 意思是，不要点多了。 他说话一惯委婉，沈摇也跟着笑起来，“不能深夜点外卖。” 陈年也笑。 这种气氛有种莫名的温馨与安宁。 只有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书房里出来，坐在两人跟前看了好久，可两人一直没人留意到它，它都快要没有存在感的黄桃忍不住着急得在它们面前坐得端端正正，“嘤嘤嘤”几声。 等沈摇和陈年的目光朝它看来，它又赶紧飞机耳，每一个眼神都在狗狗祟祟得说，黄桃也要吃，点多少都不会多～ 沈摇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黄桃甚至会乖巧上前，耷拉着飞机耳，眯着眼睛，很享受得让她摸它的头。 陈年轻笑。 都快成她的狗了…… * 饺子皮还没来，沈摇先解冻肉。 韭菜正好还有，调料也齐全。 解冻的时候，沈摇在柜子里翻出了家用版绞肉机，还是上次老沈来的时候塞给她的。 在老沈眼里，他做饭厉害，他女儿也应该无所不能。 不过还真派上了用场。 沈摇绞肉馅儿的时候，陈年在一旁洗韭菜，看着沈摇绞肉机好像都不大会用但在认真研究的模样，陈年嘴角淡淡牵了牵。 但没什么能难得到沈摇的。 虽然说明书没了，但手机拍照，在某购物软件上找到对应型号，然后问客服索要说明书。 客服很热情地提供了全套。 很快，沈摇就能驾驭这台家用搅拌机。 陈年都看在眼底。 正好饺子馅儿要腌制一会儿才能入味。 绞肉机先绞过一轮肉馅，然后菜板放在毛巾上（怕扰民），又和从葱姜蒜，还有刚才陈局洗好的韭菜一起剁了会儿，就放在一旁添加调料，然后等待腌制。 老沈的饺子是一绝，她有老沈的独门秘方。 说来也奇怪，上次回家，老沈不仅给她打包了三大包饺子，还把他的独门秘诀拍照发给她。 沈摇开始觉得好笑，但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 等饺子皮到，其他的外卖也陆续都到了。 沈摇在吧台这里包饺子，陈年陆续把外卖一个接一个拿进来，熟练放在茶几上，然后是碗筷。 已经是满满一桌子。 一旁的黄桃早就兴奋得不行，好像回到了快乐老家。 但陈年叮嘱了不能吃，黄桃又委屈又等不及但又听话得呆着，就是忍不住得时候会撅屁股看着那一茶几吃的摇尾巴，以及“嘤嘤嘤”抗议。 “黄桃！” 但在陈年提醒一声后，它又没辙得彻底趴了下去，耷拉着耳朵，没精打采得等着。 陈年洗手，和沈摇一起包饺子。 在家里的时候，沈摇就经常给老沈打过下手，所以饺子馅儿的味道好不好可能存疑，但是饺子形状一定包得好。 譬如，一定不会有陈局手里的“死耗子”惨状。 陈局偶尔心血来潮想尝试，她也没戳穿。 “好像不太像。”陈年感叹。 沈摇宽慰，“我第一次包饺子也是这样。” 陈年轻声，“好像不是很容易。” 沈摇从他手中接过那张饺子皮，一面耐性示范，一面说道，“我妈喜欢吃饺子，我爸经常做给我妈吃，在家里的时候，就会被我爸抓来当苦力，所以，我饺子从小就包得好。” 陈年也一面安静听着，一面认真照做。 等做出来。 嗯，好一些了。 至少，这次是死一半的耗子了…… 沈摇如实想，但陈年反复拿手里看了又看，分明很有几分成就感。 但看着他手中的饺子，沈摇莫名想起了他鼓掌之间的“邓宇”…… 沈摇心中唏嘘。 “想什么？”陈年看她。 沈摇头大，感慨道，“邓宇好像又三天没吃东西了……” 沈摇说完，再次和陈年四目相视。 然后莫名地，两人都同时低头，一起看向桌上的两盘“泾渭分明”的饺子——一盘是沈摇包的，像饺子的饺子；还有一盘是陈年包的，各种惨状的死耗子饺子。 然后，两人都默契得想到了点儿什么。 然后，也没有人说话，但就这么忽然默契笑起来。 一直笑了很久都停不下来。 只有黄桃继续趴在地上，着急得歪头看着，好狗都要等不及了…… 最后，陈局特制饺子，一半分给了黄桃，还有一半装进了盒子里，沈摇准备明早起来再煮，好歹让“邓宇”吃一顿新鲜的…… 然后客厅这里，煮好的饺子端到茶几上，茶几上瞬间摆满。 沈摇才发现它好像真的点了很多。 披萨，麻辣烫，烤鸡，还有串，琳琅满目…… 沈摇感慨，“好像有种背着时念吃独食的感觉。” 想起下午和晚上时念饿得风卷残云的模样，沈摇心里忽然有些内疚。 陈年提议，“你去看看他。” 沈摇眨了眨眼，也好。 本来就是在她家里，她还没见过一把剑睡觉呢！ 只是推开屋门，沈摇惊呆了。 哪里有什么剑悬在半空中睡觉！ 只有一个中二的网球少年，一个人趴着睡满了一整张床。睡得之熟，不仅有轻微的呼噜声，整个人还睡成了一个自在得不能再自在的不规则大字形状。 看模样就知道睡得很舒坦！ 就是没有一把青铜剑该有的样子！ 难怪陈局说把书房让给它…… 不然陈局也没睡的地方。 但转念一想，这应该是时念醒来之后睡得第一个好觉，也许，还是唯一一个好觉。 沈摇上前，拿薄毯轻轻给它盖上。 它的头转了个方向继续趴着，但没醒。 在沈摇看来，时念好像真的很适应变作人的模样…… 沈摇想起下午他穿着网球服，带着网球帽，踩着滑板纵身一跃的样子，的确是个中二少年。 没跑。 看完时念，沈摇阖上门怕吵到他。 回客厅的时候，见陈局在喂黄桃吃东西 黄桃坐得端正，每吃完一口就眼巴巴得看着陈局。 这个画面让沈摇想起之前看过的某个电影画面，虽然影片有些老了，但任何时候想起都会触动心底…… “那家伙睡得很熟。”沈摇已经忘了之前是因为吃独食的愧疚去看时念的了。 陈年也没有戳穿。 见沈摇上前，黄桃利索得让出位置。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08节 黄桃很清楚自己的位置，自己的位置就是中间那一小撮，这是黄金位置，可以两头吃。两头都在喂她，狗生很幸福。 “能吃出味道吗？”沈摇看他。 陈年终于知道为什么沈摇点了满满一茶几。 她是想多试试看。 他其实也不知道。 看了看，他伸手，拿了一块平时不会碰的披萨送到嘴里，然后忽然皱了皱眉头，脸上微妙的表情掠过，带了淡淡的嫌弃，“原来榴莲披萨是这个味道。” 他永远不会在公共场合吃这种披萨，所以这是他人生中第一块榴莲披萨。 但沈摇却惊喜，“这是小朋友最喜欢的披萨味道！” 陈年：“……” 陈年看她。 其实那是金夏最喜欢的披萨，所以她点了！ 然后，麻辣烫，烧鸡，还有串，沈摇都依次见陈年点头了…… 陈年的开心都是淡淡藏在眼底和唇瓣。 但她的开心，陈年尽收眼底。 * 躺在床上，沈摇再次辗转。 睡不着…… 不知道是吃了一肚子外卖的缘故，还是心里藏了事情。 陈局说过，他只有在热闹和烟火气的地方才能尝到味道，所以陈局总去人多和烟火气重的地方；奶茶店停留的人少，所以他尝不出奶茶的味道——但是好几次在她这里，他明明都说尝到了味道…… 两个人，算不上热闹。 但两个人，可以有烟火气。 沈摇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两个人的烟火气…… 沈摇想起今天陈局开冰箱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包饺子的时候，还有在茶几旁喂黄桃的时候，还有陈年尝披萨的时候…… 沈摇都莫名想起了时念口中的季平和书生。 最后，沈摇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她梦到了在杜平时，他握住她手腕的掌心温和而有力，眼底少见的猩红，低沉而温和的嗓音里，克制与沉沦交织。 ——致命吸引，就是对方的存在，会让你感受到不应该存在的心跳声在身体里复苏，那是所有怪物都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但今晚。 她从他手中接过那枚饺子时，她听到了他的心跳声…… （补齐了～） 第119章 翌日早晨，沈摇是被时念的声音吵醒的。 昨天本来就睡得晚，沈摇冷不丁坐起来，看到时间过了7点。 闹铃又被自己按了。 幸好家里还有时念这个人形闹铃！ 虽然不知道他大清早得在叫什么，但沈摇收拾好，推屋出门，见时念在客厅嘟着嘴赌气，一幅你们谁都不要理我，我也不要理你们所有人的表情。 黄桃眼见，看到沈摇出来了，扑着跳着就上来招呼。 沈摇看到厨房里陈年在煮昨晚包好的水饺。 客厅里，时念双手环臂，轻哼道，“就是现在给我煮水饺，也无济于事！昨晚你们趁我睡了，悄悄吃好吃的也不叫我，连黄桃都吃了，整个家只有我在睡觉，一觉睡到天亮，什么都被吃完了！一口都没吃到！” 沈摇终于明白时念在吵什么了。 时念一大早起来发现昨晚被吃光的外卖。 一点都没给它留！ 主要是陈局昨晚第一次发现外卖能吃出味道，刚开启新世界的大门！ 还有黄桃。 黄桃也在一边没少吃。 真就只有时念自己在书房趴着睡着了，还睡得很香，什么动静都没醒！ 睡得极其沉稳踏实…… 所以，时念现在在这里不满。 但从另一个角度说，昨晚刚开始的时候它还很怕陈局，看到陈局甚至不惜跳楼都要逃跑那种。 但经过昨晚和陈局在书房的谈话，好像忽然之间，陈局和时念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足够的亲近和信任，才会像现在一样抱怨，轻哼和撒娇！ 但很明显，陈局没理它。 而且沈摇还很清楚，剩下的那些饺子也是给“邓宇”的。 就是不知道“邓宇”如果知道这盒饺子是陈局亲自下厨煮给它的，会不会气疯…… 总之，陈年听到声音回头看她，“起来了？” 她轻嗯。 时念看到她，赶紧告状，“沈摇！他半夜偷吃东西！” 沈摇头大，这中二病孩子～ 昨晚偷吃她当然也有份。 而且，告状也不知道方向。 哪有在下属面前给领导告状的？ 沈摇赶紧喝水粉饰太平。 陈年解围，“好了，走吧。” 沈摇探头，见陈局已经把饺子煮好，还装好，还洗完了锅碗瓢盆，还擦干净了灶台和水槽。 沈摇：“……” 沈摇眨了眨眼，看他。 陈年正好从她跟前经过，然后叮嘱了她跟前的黄桃 一句，“出门了，黄桃。” 黄桃脑袋以歪，飞机耳当即听懂了！立刻狗里狗气，蹦蹦跳跳朝门口跑去，然后端正做好！ 没什么比出门更开心的事。 时念嘟嘴，和黄桃说话都不和它说话！ “我刚才下了楼，看到楼下那家粥店出摊了。”陈年温声。 沈摇惊喜。 她和陈局之前吃过一次，因为人很多，陈局就想试试，她之前也没吃过，但架不住人多的摊位对陈局来说都是有吸引力的，那天的生滚猪杂粥味道真的很好。 后来还想去吃，但路过几次粥店都没出摊。 陈局刚才的话就好像生活中的小确幸。 “好。”沈摇温声，然后去玄关换鞋。 时念也反应过来，赶紧跟上，“那家粥铺真的这么好吃吗？” 昨晚外卖不带它事忽然抛到九霄云外，现在就想喝粥了！ 怪物刚变成人的那一阵，会对人类的一切都好奇。 尤其是人类的食物，听说特别美味！ “是什么粥呀？粥有那么好喝？我喜欢饺子！” “我知道菜粥，季平和书生喜欢做菜粥！” “我可以喝很多粥吗？” “……” 时念刚想踩自己的滑板进电梯，就被陈年‘提醒’，滑板只能抱着进电梯。虽然时念不怎么愿意，但还是抱着滑板进的电梯，然后进电梯就开始问了一连串关于粥的十万个为什么？ 沈摇掰着指头数了数，金夏，宋君承，老滕，陶紫，陈局，还包括“邓宇”…… 所有这些和她熟悉并且在生活中有过稍微多一些接触的怪物里，时念，是最吵的一个！ 大概，也只有张科才可以和时念匹配。 话痨青铜剑…… 沈摇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这么一个名字。 但时念自己全然不觉得！ 怪物刚开化不久，正是对人类社群最好奇的时候；但大多怪物在这种时候都会远远观察和打量人类的动作行为，时念却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电梯门正好在负一打开。 出电梯的时候，刚好见到另一家人也整整齐齐从隔壁的电梯里出来。 是爸爸妈妈带着一个“话痨”男孩子，牵了一条狗狗，“话痨”男孩子正叽叽喳喳说着奥特曼的事；和叽里呱啦正问粥好不好喝，能不能一口喝很大一盆的时念如出一辙。 所以四目相视，双方“家长”都相互看了看。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09节 看到对方夫妻心领神会朝他们会意而奈何得笑了笑，然后离开。 沈摇和陈年都顿了顿，然后愣了愣，然后目送对方离开后，四目相视，才忽然明白过来刚才那对夫妻的意思。 他们…… 正好时念嘟嘴，“快一些嘛，饿了～” 像和他们两人撒娇一般。 两人目光都还没来得及从对方身上收回，时念忽然来的这么一身，沈摇忽然移开目光，然后转身，陈年见她耳根都红了…… 陈年莞尔。 * 沈摇把车停在路边临时车位，扫码登记。 粥铺就在临时车位旁，沈摇和陈年来得早，老板的摊子是支好了，但还没那么多客人，只有零散几个客人坐了一两桌。 沈摇和陈年相貌很容易让人记住，老板热情招呼，“今天这么早！” 因为不是第一天见他们两人一起。老板眼中，他们两人要么是小夫妻，要么是住一起的情侣。但这次忽然看见后面还跟着那么大一个时念，老板也吓了一跳。 然后“哟～”了一声。 老板的这一个‘哟’字很说明问题。 “你先带黄桃过去坐吧。”陈年解围。 沈摇牵着黄桃先去角落里的那桌，不影响其他人。 陈年同老板道，“家里的孩子过来住一段时间。” 老板瞬间明白了，难怪了，老板又看了时念一眼。 陈年换了话题，“前几天不在？” 老板笑呵呵道，“家有喜事。” 但没说具体。 陈年开口，“恭喜。” 时念已经踩滑板上问，“老板，哪些粥好喝啊？” 老板拍胸脯，“我的粥都好喝，我再这儿卖了好多年了！” “那我都要？”时念看向陈年。 老板以为陈年会回绝，结果陈年淡声，“你定。” “老板，我要滑蛋牛肉粥，给她猪杂粥。”陈年说完，老板赶紧应好。 见陈年说完往小桌那边去，时念也赶紧跟上，跟上前再次和老板交代，“老板我都要！” 老板：“好。” 老板这里总计有十几种粥…… 黄桃很听话得趴在一边，虽然在家里的时候会闹腾着要玩，但出来就乖乖趴好，然后张大它的微笑嘴懒洋洋地东看看西看看。 都是生滚粥，粥是一直熬着的，但食材要进味儿还要等上几分钟。 时念东看看，西看看，对周围很好奇，也不觉得这段等待的时间无聊。 沈摇先到，水倒好，递给陈年和时念。 陈年正好提起，“等会儿去完那边，我带时念去趟17b，服务中心那里。” 沈摇微楞。 去完那边？ 陈局的意思是，不用再一直呆在怪物次元里？ 沈摇满眼疑惑，陈年温声道，“试一试，今天应该可以抽身了。” 沈摇没来得及细问，老板喊了声粥好了。 陈年叫时念一起去端粥。 时念积极。 时念的粥一大堆，老板虽然有十几口小锅，但都得一碗碗煮。 陈年端了他和沈摇的，时念端了自己的两碗，光是闻闻都很香～ 有东西吃的时念忽然变得安静起来。 沈摇提醒它粥烫。 时念果然被烫了一嘴，然后感叹，人类的食物为什么要做这么烫？ 陈年平静，“放凉吃的。” 时念嘟嘴。 但时念不笨。 这里又不是只有陈年和沈摇两人，时念学着远远的那桌用勺子搅拌粥碗，让热气冒出来，然后可以舀一勺，多吹两口就可以吃了。 时念学会了～ 另一旁，沈摇和陈年继续说话。 “可以抽身，是不是不用一直呆在怪物次元里的意思？”沈摇小声问。 本来周围也没有人，沈摇又问的小声。 陈年看她一眼，她也看向陈年，陈年没直接应声，但拿起筷子筒里的方便筷掰开，成了两根，然后温和看她。 虽然陈年只有这个简单的动作，但沈摇却默契看懂了。 筷子掰成两根——和她昨晚看到的两个陈局异曲同工。 虽然她也满脑袋问号，不知道为什么有两个陈局…… 但这十几天的接触，两人之间的默契与日俱增。 陈年也知道她看懂了。 沈摇刚喝一口粥，陈年的电话响起。 是赵局的电话。 陈年起身接电话。 沈摇的微信也收到一条陶紫发来的语音。 时念在，沈摇语音转文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劲爆消息，老丁不让zj出院，zj昨晚终于忍不了，用**把医疗科轰了一个洞，自己出院了。】 沈摇：“……” 沈摇以为自己看错。 但zj和**几个代码基本等于明码。 陶紫姐又从来不会说不靠谱的八卦，从陶紫姐这里听到基本就是已经发生的。 而现在，赵局在给陈局电话…… 沈摇好像窥得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不过赵局扛着火箭炮的场景实在让人印象深刻，但这次是轰的丁主任的医疗科，估计丁主任要气死。 果然，陈年刚坐下，喝了一口粥，手机上“老丁”的电话就来了。 沈摇赶紧低头喝粥，假装没看见。 “喂。”陈年接起。 老丁没好气，隔着电话投诉就来了，“他轰了医疗科！！” 沈摇是低头了，但时念的耳朵直接竖起来了，就差直接贴陈局手机上了。 陈年伸手推开它的头，平静听着。 老丁在手机里一顿投 诉，隔着手机沈摇都能听到丁主任被赵局气得不轻！ 陈局现在还能这么冷静地听丁主任‘咆哮’着，是刚才已经听赵局说过了。 赵局虽然平时蛮横了些，但也不会无缘无故轰了医疗科，说明赵局有一定要出院去做的事，但丁主任不让。 而赵局去做的事，很可能还是陈局授意的，所以赵局知道轻重缓急，陈局也知道，但陈局要安抚丁主任的情绪。 果然，丁主任“咆哮”一通之后，停下来喘气休息了。 陈年适时开口，“我知道了，我说他。先消消气。” 陈年声音温和，但温和里天生带了让人信服的东西。 丁主任的情绪果然一点点平和下来。 沈摇知道陈局很擅长安抚人心。 这个时候无论和丁主任怎么解释赵局的事丁主任都会抵触，先消气才有沟通的可能。 陈年继续，“我稍后处理完手里的事就去找他。” 听到陈局这里有解决方案和进一步计划，丁主任这里气顺了一多半。 陈年温和，“先挂了，老丁，晚点再说。” 丁主任也不好再占用他时间，并且还道了谢。 陈局果然是处理这些事情的高手。 虽然张科也八面玲珑，但和陈局相比，张科的八面玲珑还是少了些火候。 挂完电话，陈年继续喝粥，没有提刚才的事。 但时念凑近，神秘问，“你是特移局的头儿啊？”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10节 咳咳咳，沈摇冷不丁被一口粥呛到！ 没出声就是默认，时念凑更近，“那是不是你直接告诉他们一声，他们就不会遣返我了？” 陈年用筷子推开它的头，“特移局有流程，走流程。” 时念：（｀Д）！！ 沈摇低头笑开。 等吃完早饭，开着陈局的车先回家中放黄桃。 时念还在生陈局的气。 但沈摇明白。 从时念的回忆来看，季平是一个很灵活变通并且有些不走寻常路的主人，所以时念耳濡目染了很多“灵活变通”和“不走寻常路”。 但在陈局这里，所有事情都要依照流程。 哪怕是金夏…… 虽然“飞”的身份是特殊处理过的，但仔细想想，正是因为“飞”的身份前置特殊处理了，所以从进入特移局流程的范围开始，每一步都是合法合规，依照《特殊移民管理条例》进行的。 陈局字典里没有例外。 但陈局有张科，当陈局需要例外的时候，会有张科出面处理。 所以，陈局才是处理这些事情的高手…… 放下黄桃，开车往“邓宇”那个巷子口去。 时念生了一会儿闷气也觉得没意思，又开始双手搭在沈摇座位后面，好奇问，“现在去哪里？” 沈摇开车，陈年都没透过后视镜看时念，只轻描淡写了句，“要先处理点事儿，稍微等会儿。” 陈年低头回着信息。 沈摇这里也很快把车停到了每天‘处理点事儿’的地方了。 这次，‘邓宇’学聪明了，刚出现，看到那辆倒霉锤子的一瞬间赶紧掉头。 陈年示意沈摇跟上去。 沈摇照做。 大约是在怪物次元过得不怎么好，邓宇虽然看到车子就掉头走，但看模样不仅狼狈，而且还有气无力，连跑的力气都没有，只有托着狼狈的身躯快步走。 很快，就被沈摇开的车撵上。 陈年打开车窗，平静看他。 虽然知道车里的人是沈摇和陈年，但在陈年打开车窗的瞬间，邓宇忽然不平静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但语气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恐吓或者歇斯底里，更像是，有气无力的奈何在里面。 只是刚问完，又见后排的车窗也放下，露出另一颗头。 ——陌生的头，但是也透着令人讨厌的铜器apt值味道！ 邓宇（暴躁版）忍不住：“还带帮手！！！” 帮手，它吗？ 时念眼前一亮，顿时就跃跃欲试了。 陈年温和，“不是，它顺道过来看看。” 邓宇（暴躁版）：！@#￥％……&*（） “打个招呼时念。”陈年提醒。 邓宇（暴躁版）恼火！ 陈年把那盒饺子递给他。 忽然之间邓宇切了回来，接过，“谢谢。” 邓宇（暴躁版）：“不要吃他的东西！” 邓宇：“我三天没吃饭了，还要陪你打架，一打就是一整天，实在是不行了。” 邓宇（暴躁版）：“我也很久没吃怪物了！” 邓宇（暴躁版）窝火。 但无论是邓宇，还是邓宇（暴躁版）应该都有些拿陈年无奈了。 邓宇干脆停下，不走了，坐在路边先吃了再说。 “嗯，味道不错。”邓宇心态好。 “别告诉我是他做的！！”邓宇（暴躁版）不满。 但对邓宇来说，不重要。 谁做的都行，能填饱肚子就行，天知道他多饿？ 而且，谁知道他回国这一趟是为了专程挨饿来的？ “不是我做的。”陈年如实。 邓宇（暴躁版）刚平静，陈年又补充，“但是我包的。” 邓宇（暴躁版）：“陈年！！” 沈摇头大。 又开始了。 果然，从陈年推开车门起，一场熟悉的战斗就开始了。 沈摇已经免疫了，但时念一双眼睛都看直了，刚才那只怪物看起来那么秀逗，但发怒时的力量让它都觉得威慑和没有底，而陈年把它一拳按倒在地，然后撕裂空间，直接将它拽进怪物次元空间，并且用红铜液体封闭空间的时候，时念都看呆了！ “就，就结束了？”时念没看够。 沈摇友好提醒，“没关系，天天都能看。” 时念：“……” 但沈摇想起什么一般，陈局不在，她试着问了声，“刚才那个，是青铜液体吗？” 也许时念会知道。 青铜液体？ 时念摇头，“不是，那是红铜。” 沈摇愣住，通过车内的后视镜看它，红铜？ 时念肯定，“红铜的颜色和青铜的颜色很像，但他不是青铜器，他是红铜器组群。青铜器里参杂了其他金属，但红铜是纯铜，纯度很高。刚才那个是红铜液体，他是有撕裂和封闭空间能力的怪物……” 沈摇心砰砰跳着，时念的这句话在耳边反复回响。 但片刻，刚才陈年拽着邓宇消失的地方，忽然像昨晚陈局出现制止时念跳阳台时的场景一样，像流沙一样的青铜液体，不，红铜液体，一点点如同流沙落地。 沈摇屏住呼吸，看那些一点点落地的流沙慢慢汇聚成陈年的模样…… 然后陈年睁眼，正好与她四目相视。 她确定是陈局。 “回事务中心。”陈年温声。 沈摇应好，但心底还砰砰跳着，满脑子都是刚才时念的话。 而时念凑上前，看向陈局，“你拿了那么远的饺子，就是给它吃的？” 时念还惦记着，“它也是怪物，我也是怪物，它还对你怎么不友好！你给它包饺子吃？！！” 陈年平静，“嗯。” 时念：“！！！就嗯。” 陈年：“嗯。” 时念缠着陈年吵闹。 沈摇脑海里的信息如同走马灯一般窜在一处。 ——不是，那是红铜，红铜的颜色和青铜的颜色很像，但他不是青铜器，他是红铜器组群。 ——陈局新年好！陈局新年到～陈局阖家欢乐，陈局蛇年大吉，陈局红红火火，祝陈局夙愿得了！ ——陈局这几天有棘手的私事在处理，请假了。 ——陈局一直在找东西，还没找到。 ——陈局才去了澳市。 无数的声音在沈摇脑海里汇聚在，然后一点点震惊，也在一点点变得清晰…… 但她也不确定。 车很快到了南城事务大厦，早高峰阶段，停车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即便陈年又专 属的停车位，但是要下地库都要排队。 陈年还有事，先带时念下车，沈摇帮忙停车。 沈摇透过车窗看向陈局和时念背影，然后趁堵车的时候，打开手机，输入了“红铜器族群”几个字。 一条接一条信息映入眼帘，沈摇的目光在其中一条上长久停下，再转头时，陈局和时念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南城事务中心大厦的大门里。 * 电梯停下17b，陈年带时念下了电梯，从会议室区域去到对面的特殊移民管理服务中心。 还没正式上班，途径的一路都很安静，但时念还是察觉不对，“这里，是怪物次元？” 它明显能感觉和之前人类社群的气息不同，混沌，停滞，空灵，以及平静…… “对。”陈年没否认，然后带着它进入专属电梯，直接下到-1层。 服务中心的宏大印象映入眼帘，时念说不出的震惊，惊喜和难以想象。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11节 电梯停下，时念随他一道出了电梯，这里是类似一个内部区域。 时念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带它来这里。 但时念仍然好奇，“这里是建立在怪物次元里的特移局服务中心？” 陈年颔首。 时念纳闷了，“要在怪物次元里开辟这么大一个地方，并且让它和人类社群通过特移局安全联系，需要很强大的能量供给。” 时念忽然反应过来，“图腾？” 第120章 光是短时间内撕裂空间缝隙就需要极大的怪物能量和apt值，要维持这么大一个地方的服务中心，要消耗的巨大能量，时念难以想象。 而且不是短时间，或者一天，一个月，而是持续稳定的服务空间。 不能出任何乱子。 除了陈年身上强大而浑厚的图腾能力，时念想不到其他！ 所以，这里是依靠他身上图腾信仰的能力建立起来的混合连接，因为一端连着怪物次元空间，一端连接人类社群，所以这个空间一定要稳定，那图腾能量就必须要一直稳定！ 是陈年身上的图腾力量一直在维系这里的运转。 时念心中唏嘘，然后跟着陈年到了一扇安全门前。 系统：【陈局，早上好，是否要进入服务中心核心地带。】 陈年选择是。 系统：【经查验，同行人员中有非特移局员工，apt值鉴定为，青铜器怪物，请确认是否要为其授权进入？】 是。 系统：【陈局，你好，欢迎来到核心地带。】 拟人声刚落，眼前如同保险库大门一样的厚重铁门缓缓打开…… 门后的耀眼的光芒透过铁门缓缓拉开的缝隙透过来，时念下意识畏光眯眼。 但很快，时念就适应了这种光线。 或者说，光泽？ 等铁门缓缓打开到足够的位置，陈年入内，时念紧跟在他身后。 踏入铁门，映入眼帘的场景足够让时念惊讶。 这里如同最原始的怪物次元空间，周围是无限的混沌，空灵，偶尔有的空间碎片和漩涡出现，要么被混沌吞噬殆尽，要么被光团散发出来的温暖光束消融。 那些耀眼的光泽就是这些大大小小悬浮在空中的光团散发出来的…… 包括刚才那些偶尔出现的空间碎片和漩涡，也是在触碰到这些光团的时候被温和消融。 这些一团一团的悬浮在混沌中发光光团让时念觉得温暖柔和，而且，还有内心的向往。 “我，可以伸手摸它吗？”时念忍不住开口问。 陈年颔首。 时念还是有些担心，不，应该有些庄重和敬畏。 但在指尖触碰上其中一个光团的时候，时念忽然之间就心领神会，然后回头看他，惊喜道，“图腾信仰？” 陈年没有应声，但时念知晓这是默认。 等再回头，刚才在时念眼中只是光团模样的那个光团已经幻化成一道动物图腾的模样。 “兔子？”时念惊喜。 陈年点头。 时念又来到另一个光团面前，然后询问般的眼神看向陈年，意思是，它还可以再摸一个吗？ 陈年继续点头。 这次，时念轻轻伸手，指尖缓缓触碰那团光团的时候，没有移目，也没有离开，更没有回头看陈年，就这样，它眼见着眼前的光团一点点从光团的模样慢慢幻化为一匹光团骏马。 是马…… 它知道了，这是十二生肖的图腾信仰！ 时念激动。 真的是！ 这些图腾信仰之间的联系竟然具象化在眼前，这种感官上的冲击让时念激动不已，也会让人莫名向往和憧憬。 但这里…… 时念环顾四周，想确认。 陈年知道它想确认什么。 时念也遗憾，“有残缺……” 时念想起他昨晚说的，没有那么容易…… 时念低声，“残缺的铜器组群，图腾信仰没有出现在这里？” 陈年温声，“有，不完整。” 顺着陈年的指引看去，时念看到了小小的光团。 在发亮，却如同被隐藏在了混沌之中。 它们之间有微弱的感应，却不能联系在一起…… 一、二、三、四…… 时念数了数，然后轻叹，“还缺四个。” 但剩下的这八个巨大的光团，稳稳地支撑起了这里之间的相互联系和共鸣。 很神奇，又很庄重，还很让人心生仰望。 “你能感受到剩下四个在哪里吗？”时念试着问。 陈年摇头。 不能。 时念轻叹，那一定很难过…… 时念继续伸手触碰。 每一个触碰的光团都幻化成了它对应的图腾模样。 虎，牛、猴、猪、马、兔首、鼠…… 时念唏嘘。 真的很神奇…… “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时念都记得。 陈年说过，他需要它的帮助。 但他背后都已经拥有这么强大的图腾能量了，他还需要它帮忙做什么？ 时念眼中都是探究，但也很快反应过来，不对！ 这些巨大的能量一直在维持着服务中心的稳定运作，而且不止如此。 从刚才的空间碎片和漩涡来看，这些图腾能量还在维系着人类社区和怪物次元两个空间的清晰分隔。 陈年温声，“空间碎片和漩涡蕴藏了混沌能力，如果没有阻碍地闯入人类社群，闯入的地方会被空间碎片和漩涡割裂，吞噬，异化，以及共生……这样的地方就不再适合人类生存，甚至，不合适怪物生存。修复这样的地方需要时间，几十年，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每片土地都有自己的图腾信仰，各自守护所在的土壤不被空间碎片割裂和异化，但没有绝对。” 时念明白了。 所以，每个地方其实都有类似于特移局这样的机构。 但每个机构的侧重和方向都不同…… 陈年继续，“除了空间碎片和漩涡，还有怪物次元。某种意义上说，怪物次元和人类社群是重合的，如果怪物次元的apt值太强，任由它与人类社群重叠，就会慢慢融合，人类会被apt值腐蚀和影响。” 时念理解。 怪物身上的apt值对怪物没有影响，但会对人类有影响；所以怪物不能大批量出现并停留在人类社群里，会造成连锁效应。 但很多停留在人类社群的怪物都有心里的执念。 怪物大多一根筋，它们想要留下，如果不保留一定的途径，会就造成混乱。 就像它，应该需要特移局很多员工捉捕它。 但是它一定要找到季平的。 无论时间有多长…… 特移局没有粗暴得切断怪物和人类社群的联系，而是开放了一个窗口，保留了交换的途径，也正因为这样，怪物和人类之间的冲突爆发得并不那么明显。 但不会有任何一个地方是全然没有冲突的。 陈年看向他，“记得今天早上我和你说过特移局有流程，凡事都要走流程，依照《特殊移民管理条例》行事？” 时念点头，它当然记得。 而且它还觉得他小气。 他都是特移局的头儿了，也不可以灵活和变通。 陈年温声，“特移局负责的事务涉猎广泛，如果没有规则、条例和既定的程序，很难能维持；但同样的，所有的规则，条例和既定程序都不是完美无缺，都需要在漏洞中调整，查缺补漏。这就需要每个人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好自己的事，才能推动整个机构在漏洞和危机中继续平稳往前。” 虽然时念没有听懂所有，但它听懂了其中一部分意思，譬如，“所以，你有你要做的事，就是维持整个系统的平衡和稳定。” 陈年点头。 时念更加确认，“黄鼠狼怪虽然会给特移局内部造成不小危机，但是如果各司其职，危机会解决，即便有困难；所以你说有更重要的事，是有某种会打破整个系统平衡和稳定的事正在发生，需要你去解决。” 陈年再次点头，它很聪明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12节 而且心思纯粹，不会轻易被腐蚀。 “那，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时 念现在还不清楚。 陈年看它，“我要去应付一只可以撼动整个系统平衡和稳定的怪物。” 时念倒吸一口凉气。 它以为陈年说的事是类似于修补空间漏洞或者阻止apt值泄露对人类社群的腐蚀这样大规模的困难，但陈年口中的危机来源竟然是一只怪物。 “那得是一只多厉害的怪物？” 它直觉今天遇到那只已经很厉害了。 陈年平静，但目光里藏了黯沉，“我会从这里抽调维持稳定的图腾信仰。” 时念意外，啊？ 那这里？ 陈年继续，“既要最低限度保留能维持这里平衡的图腾能量，也要调动尽可能多的图腾信仰去应付那只蛟蛇。” 时念噤声。 它当然知道要从这里抽调能量是一件多不容易的事！ 抽多一分，这里能维持稳定的能量就会少一分。 但抽少一分，他能调用的图腾信仰就会少一分…… 这不是简单的平衡，而是博弈。 但任何一边都不能坍塌！ 这是一个致命难题。 时念轻叹，“你是让我和你一起去对付那只蛟蛇？” 虽然素未蒙面，但时念已经能体感那只蛟蛇很难对付，不然不至于让陈年这么谨慎。 “不。”陈年低声，“你对付不了它。” 时念意外。 但陈年抬头看它，唇边温和笑意，“我已经找到了一个可靠的帮手。” 虽然但是，时念在惊讶了半秒之后，忽然想起了今天早上遇到的那只大冤种怪物。 直觉告诉它，早上那只大冤种就是陈年口中的可靠帮手。 但陈年还在揍它呢！ 还饿人家的饭！ 时念觉得这也太不靠谱了。 陈年双手环臂，认真看它，“时念，我要你帮忙的，是这里。” 这，这里？ 它？ 时念惊呆，看着核心区域这些大大小小的光团，还有空间碎片和漩涡，时念怎么都想不到。 它只是青铜剑…… 时念眼睛里都是困惑。 陈年平静道，“你刚才抚摸这些光团的时候，它们没有拒绝你。” 时念微楞，但的确是。 不仅没有，而且它想知道的时候，它们甚至变幻回了自己本来的形体模样。 没有拒绝，甚至，和它亲厚。 “为，为什么？”时念自己也不清楚，只能看向陈年。 陈年温声，“记得昨晚我和你说的吗？” 时念点头。 他是具有图腾组群力量的铜制器皿组群，他的联系和共鸣会让铜制，甚至黄金质地的怪物被召唤。 它是青铜器。 他们一脉相承。 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在地下沉睡了两千多年，它是来自他的共鸣召唤才苏醒的。 准确的说，是他的共鸣召唤，也是图腾信仰的共鸣和召唤…… “它们选中的你。”陈年温声，“所以我信任你。” 时念目光没有从它身上离开。 陈年继续，“我会从这里抽调图腾信仰，但图腾信仰之间的共鸣需要维系，我不在的时候，需要你来。” 时念皱眉，“你不在是什么意思？” 陈年避开这个话题，继续道，“每天在这里的时间不需要多，但如果发现这里的图腾力量没有办法维持稳固和消耗空间碎片漩涡带来的影响时，你可以用你的本体和怪物apt值加强它们之间的联系。它们对你的apt值不排斥，你可以在薄弱的时候替它们加固。” 时念担心，“我不会，我怎么做得到？” 它，它就是一个小孩子。 陈年却肯定，“你能做得到，不然你不会在这个时候苏醒和出现。” 时念语塞。 陈年看着他，温和而笃定，“如果做不到，就试着用你自己的apt值和能力去消灭这些空间碎片和漩涡残余——和我刚苏醒的时候一样。” 时念噤声。 陈年温声，“只有你自己才能选择和决定你成为的样子。你是青铜剑，季平能用你守护自己的家人和背后的城池；你也能成为她……” 时念微楞，眼眶不觉红了。 陈年淡淡垂眸，片刻后，重新抬眸看它，“赵局和沈摇能帮你。” 时念擦了擦眼角，诧异看他。 它不认识赵局，但它认识沈摇。 时念看他，有些好奇，“沈摇吗？” 它最喜欢沈摇了！ 如果陈年说沈摇能帮它，那说明沈摇很厉害！ 陈年看它，平静道，“时念，给你的第二个任务。” 时念瞪大眼睛。 陈年微笑，“保护好她。” 时念惊讶。 陈年伸手摸摸它的头，温和道，“像保护季平一样，保护好她。” 时念脸上的惊讶渐渐淡去。 陈年认真，“时念，这次你要面对的都是怪物了，保护好你身边的人。” 时念慢慢点头。 * 沈摇终于停好了车，但高峰期也好从停车场的电梯上来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等月底她的车提到了，也得早点来单位，或者停到隔壁的地上停车场，走过来也就五六分钟的事；天气早也不热。 但沈摇微微愣住，一晃，好像都到夏天了。 她记得刚来特移局的时候，王女士还问她带围巾了吗？外面天冷。 时间过得好快，她本来以为借调来特移局的两年会很难过。 但一眨眼就过去了四分之一。 电梯厅里都是人。 虽然很多沈摇都不是认识，但每天上下班总能遇到一些，然后会相互礼貌得点头致意。 她是17层特移局的人，别人对她都更好奇。 也觉得神秘。 偶尔在等电梯的时候简单闲聊两句，总会有意无意提上一两句，她基本笑着避过去。 今天本来算来得早，结果停车场堵了一圈下来，等电梯到17楼的时候，刚好卡点。 连陶紫姐都没有对着镜子化妆了。 “哟，今天卡点儿呀？”陶紫看到她，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沈摇的上班积极性放在整个特移局里都是优秀，积极，向上的，陶紫觉得给她发个上班劳模标兵都是应该的。 所以当沈摇踩着点儿来十七楼的时候，陶紫是觉察了一丝丝不对。 沈摇笑了笑，从陈局这里学来的温和大法，“偶尔偷偷懒，觉得阳光很美好。” 陶紫忍不住笑出声来。 过关！ 沈摇如实想。 但陶紫托腮看她，“哎呀，这酸臭的语气里透着一股恋爱的味道呢～” 沈摇：（⊙o⊙）… 沈摇惊呆。 陶紫凑近，“诶，你这幅做贼心虚的模样不是真恋爱了吧？”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13节 沈摇：“……” 陶紫唏嘘，“完了，特移局的局花……” 沈摇打断，“换个称呼。” 陶紫从善如流，“我们特移局的鲜花，是被哪朵牛粪摘走了？” 沈摇鬼鬼祟祟：“上班了！回聊。” 陶紫托腮，越看这道背影越觉得有问题。 不过上班时间，陶紫打开邮件，哎哟，今天投诉的‘人’这么少，她还真的有点不习惯！ 拨通内线，资料科档案室的电话一直没人接。 陶紫奇怪，黎矅做什么去了？ 踏踏实实，温和礼貌一小孩子，偶尔迟到？ 活久见！ 特移局最不会迟到的两个人，一个沈摇，一个黎矅，今天一个踩点儿到，一个现在都没到。 陶紫打开系统，找到组织架构，黎矅背后的状态没有标注“请假”…… 陶紫不知道他做什么去了。 正好今天要捞几个客诉拜访，想提前查下归档室这里资料暂存的资料。 黎矅不在，好像可以找苏鹤代替。 黎矅和苏鹤的工作是相互背书替代的…… 想到这里，陶紫拿起鼠标，刚准备把组织架构切换到苏鹤那里去，看苏鹤今天在哪里办公，但黎矅背后的状态忽然闪动了一下。 陶紫下意识回去，然后看到组织架构里，黎矅的状态变成了异常。 陶紫愣住。 特移局里很少会有人状态异常。 在岗，外勤，请假，医疗科疗 养中……这些都常见。 最不常见的是异常！ 特移局的人事异常是真正的异常。 陶紫拿起电话，拨了三个零。 是铁憨憨的声音，“陶紫～” 陶紫低声，“黎矅怎么了？我看它状态异常了。” 铁憨憨为难了下，童声道，“是特调科发来的状态更改。” 特调科更改的状态，那就是老魏…… 特调科不会随意更改人员状态，那就是赵局首肯的。 黎矅这里出了问题。 铁憨憨悄声道，“别问我了，陶紫，上面发话了，要保密。” 陶紫没出声。 铁憨憨继续，“陶紫，赵局要来了。” 陶紫皱眉，“什么意思？” 憨憨口中的赵局要来了，一定不是马上要来十七楼的意思。 陶紫心中不好预感。 憨憨轻声道，“赵局的办公地点已经在走申请审批流程了，到陈局这里了。” 陶紫问，“调到哪里？” 憨憨轻叹，“17b。” 17b，陶紫没说话了。 南城事务管理中心这里的办公地点一直是陈局在，第三分居那边才是赵局，陈局和赵局分开坐镇两个地方。 如果赵局来了17b，那陈局…… 虽然但是，陶紫沉默。 铁憨憨轻声，“陈局也在走申请了。” “什么申……”陶紫刚问一半，忽然意识到不应该问，但是憨憨如果主动提，就是系统里已经立案并且十有八。九是会下来的。 而且，陈局亲自走的申请，是要上面审批的。 也就是说，是需要上面决策的特移局内部的事，最大的可能——人事任命。 联想起从杜平回来，陈局就几乎没有露面过。 赵局也在医疗科里呆不住，昨晚还用火箭筒轰了医疗科…… 陶紫真的觉得山雨欲来风满楼。 * 沈摇刚到办公室，手机就响起，是张科的。 “张科。”沈摇接起，但明显见张科桌上的茶水还在冒着热气，是才接好不久临时出去的，然后给她电话？ 张科的语气有些急，“沈摇，今天两个报告可能要帮我处理下，我去趟第三分局那里。” 第三分局？ 沈摇应好，不管怎么样，张科那边应该是急事。 “下班前发给对应部门就好，不用我看了。”张科绝对信任她。 “行。”沈摇按他说的，去他电脑上看，里面有计划表，登记了今天要发给兄弟部门的报告，“我看到了张科。” “那就好，有事电话。”张科挂掉电话，蒋明睿的电话响起。 张科接起来。 “到哪了？”蒋明睿问起。 张科淡声，“刚出来，还有半个点儿。” 张科又问，“赵局搞什么，突然这么急？” 张科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尤其是，“邓宇”之后的，陈局接连很久都不在。 现在赵局忽然叫他过去，总觉得像要主持特移局工作前特意通气一样…… 张旻心里烦躁。 正好电话响起，张旻想不接的，但看到是办公室电话，那是沈摇。 张旻接起，“怎么了，沈摇？” 沈摇看着电脑，抱歉道，“张科，不好意思，我刚想关机，你这里来了一封邮件，我不小心点到了，你这里之后很久没标识了，你记得看下。” 张旻会意，沈摇做事一向谨慎，是怕他错过重要邮件。 但他的邮件每天不说上千也有成百，都是有分类的。 沈摇不会不重要的邮件误点了也告诉他一声。 张旻在开车，顺道问了声，“什么邮件主题，告诉我一声。” 他听了就知道。 沈摇念出来，“特移内人事任免，原第四管理处商言调任通知。” 第四管理处商言…… 张旻猛然踩下刹车，整个人眼睛里都是震惊。 第121章 沈摇在电话里听到急刹车声，担心道，“张科你没事吧？” 不知道那边是不是遇到什么了。 张旻才恍惚回神，“没事，先不说了，我开车了。” “好，张科你注意安全。”沈摇说完挂了电话，但张科刚才的反应，让她莫名觉得是对商言这个名字的反应。 第四管理处…… 她之前好像没听过这个科室名字。 人事调动邮件，但不是通知全员的。 应该是发给科级以上人员的预先知悉。 特移局内部有人事调动了，而且张科这样八面玲珑的万精油竟然都不知道…… 沈摇挂完电话，关掉张科的电脑，然后回到工位上。 张科虽然平时里嘻嘻哈哈的，但其实很有边界感。 工作上的事很少直接让她代替自己做，这次让她帮忙写今天的两个报告，说明张科预期短时间内回不来。 她来的时候，张科办公位上的茶水还是热的，说明才走不久。 才走不久，但又觉得短时间内搞不定。 不是去做维护外部关系的活儿，还很有些不愿意，那只有一种可能，去赵局那里了…… 沈摇心中唏嘘，那估计是张科最不愿意的一件事。 沈摇打开电脑，开始处理今天张科交待的业务。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14节 进入到这个月，整个局里都进入了多事之秋。 陈局在忙“邓宇”的事，赵局和丁主任闹腾上了，不管怎么说，能把医疗科轰了，赵局这里也有棘手的事，蒋科，魏科还有老滕和张科应该都在处理黎矅和黄鼠狼怪这条线线索。 局里的每个人都忙得连轴转，也只有每个人都做好自己的事，局里的事才能少些。 沈摇想起时念今天一早跟陈局去了17b，但现在也没动静，不知道陈局带它去了哪里？ 不过17b，应该是特移局服务中心大厅那里。 她告诉陈局，蒋科和魏科那边想让时念帮忙筛查黄鼠狼怪的需求，陈局听完只简单应了声“嗯”。 陈局心里装了其他事。 好像所有的事忽然之间都凑一处去了。 电脑上的资料夹打开，刚才从张科那里发送了这两份报告所属事件发生的背影和详细材料给自己邮箱。 沈摇来对外人事科半年了，写报告这类对外人事科的基础业务能力沈摇轻车熟路。 沈摇进入工作状态很快，而且一但进入就心无旁骛。 除却查资料，大纲和草稿是提前准备好的，从开始敲键盘的第一声开始，就干净利落，如同行云流水。 等写完，查缺补漏，再对照着从张科那边转过来的资料检查和润色，很快，第一份报告差不多在10：30左右完成。 杯里的水喝完，沈摇一面看第二份报告的资料，脑海里一面打起了初稿，一面起身接了杯水，然后抿了一口，重新回到办公位上开始打第二份报告的大纲和草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份报告连同草稿，从10：40到11：30左右就完成了。 沈摇再次对照着资料检查了一次，没问题。 沈摇笑了笑。 前一阵一直在忙辅导中心的事，好久没写报告了，还好没生疏，她还是满意的。 虽然张科说不用给他看，直接发给相关方，但是给领导看一眼是基本操作，沈摇发过去，估计张科在赵局这里，中午也能抽时间看。 按照张科的习惯，说今天给到相关方，那就是今晚12点前。 现在刚中午，张科看完再修改也来得及。 沈摇收好资料，关掉电脑，准备约陶紫姐午饭，忽然听到身后的身影，“忙完了？” 沈摇吓一跳，回头看，是陈局。 陈局？ 沈摇不知道他来了多久，该不是一直等她做完事？ 不对，陈局那么忙，哪有那么多时间专程来她这里等。 陈年温声，“工作餐，走吧。” 工作餐？沈摇意外。 忽然，陈年的右肩膀上偷偷探出一个小脑袋来，“嘻嘻，沈摇～” 憨憨？ 沈摇惊喜，然后忽然反应过来，陈局的说的工作餐是…… 陈年温和笑了笑。 沈摇也跟着笑起来。 铁憨憨调出了鼓掌手，欢喜道，“陈局说要带我去吃工作餐～终于等到机会了。” 铁憨憨的显示屏上眼睛都变成了幸福的小星星。 原来如此…… 陈局是想带憨憨去，憨憨叫上的她。 沈摇莞尔。 “走吧。”陈年提醒声。 沈摇没耽误。 但等沈摇上前，憨憨从陈局肩膀上呲溜一声滑到她肩膀上，沈摇是没反应过来，否则一直制止。 可憨憨就这么丝滑得滑了过来，然后又从她的肩膀直接滑板，冲刺，然后一头扎进她的包里，躲在它的包里出了特移局办公室，一直到电梯里都没有露头。 直到沈摇和陈年一起上了车，憨憨才从沈摇包里钻出来，选了车前面通用放吉祥物的位置安静往那儿一蹲。 沈摇险些笑出声来。 但不得不说，实在有些像。 陈局的车开出地库，保安问好，也没发现陈局车里的摆头吉祥娃娃有什么不同。 等出了地库，憨憨呲牙笑起来。 也调转了方向，朝玻璃前方看去，周围的一切都是新鲜的，憨憨看不过来。 沈摇和陈年默契对视一眼，直到一年到头在局里闷时间最久的就是憨憨。 最矜矜业业，什么事情都要操心的第一打工怪物就是憨憨。 以及，别人都下班了，还在承担特移局安保工作的还是憨憨…… 特移局没有憨憨不行。 但也禁锢了憨憨。 这趟出来，憨憨光是看前面就开心了～ 还会伸手做飞翔的姿势，跟着车辆转弯的方向摆动，好像自己真的在飞一样。 “去哪里？”沈摇问。 既然陈局说的要带憨憨去吃工作餐，陈局心里肯定是想好的。 而且陈局脑海里不会缺吃的。 陈局开车几乎不用导航，她分辨不出来陈局的车是开去哪里的。 陈年温声道，“陈记宫廷羊排锅。” 沈摇：“……” 陈年嘴角微牵。 如果不是这段时间和陈局熟悉了，沈摇刚才肯定已经受惊吓了。 但这段时间和陈局熟悉，沈摇很清楚，陈局就是自己想吃宫廷羊排锅，不对，应该是也想带憨憨专程去吃宫廷羊排锅了。 憨憨能溜出局里的时间很少，所以时间要用在“刀刃”上。 陈局带憨憨去吃的工作餐，一定对他来说，是工作餐里印象最深刻的。 她和陈局吃的第一顿饭就是陈记宫廷羊排锅。 那时候，她和陈局还不熟悉，见陈局没怎么吃，以为陈局是不大喜欢在下属面前吃东西的人，后来才知道陈局对吃有特殊的追求。 沈摇脑海里忽然乱七八糟浮想联翩了一通…… 最后，沈摇的思绪回到憨憨身上。 虽然憨憨是溜出来的，但陈局也一定走了审批流程。 雷打不动。 果然陈局的车停下，憨憨重新攥紧沈摇的包里。 但钻进沈摇包里的时候，憨憨悄悄告诉她，陈局可认真了，带它偷溜出来还走了审批流程。 沈摇忍不住笑出声来。 “怎么了？”陈年看她。 憨憨已经缩进了她的包里，假装没听到。 沈摇也一语带过，“憨憨等不及了。” 陈年绅士推门，沈摇先入内。 对他俩太有印象，见他们两人入内，老板眼前一亮，“哎呀，来了？” 说不出亲厚。 陈年温和，“要一间包房。” 沈摇会意，憨憨在，有包房憨憨可以自在呆着。 老板上前领路，“有有有。” “包房有最低消费，但是两位免了。”老板就是喜欢他们两个，以他们两个的食量是怎么都到不了包间最低消费的。 沈摇道谢。 陈年微微笑了笑，没出声。 准备好茶水，陈年开始点菜，果然，陈年都是最大份这么点。 老板心好，“哟，两个人吃不了，真吃不了那么多。” 老板是怕他们点多了，浪费钱。 “没事，我正好饿了。”陈年揽在自己身上。 老板看了看两人，见陈年和沈摇都在笑，老板也只能跟着一头雾水赔笑。 真么多东西，得多大的胃！ 老板操心得多。 老板一走，铁憨憨从包里自己利索翻山，跳跃到了餐桌上。 沈摇特意把包也放在餐桌角落，就在憨憨一侧，这样就算被人看到，也一眼看不出端倪。 整个过程憨憨都很开心，恨不得手舞足蹈。 沈摇看向陈局，虽然不知道陈局为什么突然要带憨憨来吃工作餐，但能看得出，憨憨是很愿意的。 等大锅，大盆，大份都上齐，老板还是有些担心他们吃不了，陈年宽慰没事，可以打包。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15节 老板这才放心，也对，可能想打包回去两个人在家的时候再吃。 小情侣就是小情侣…… 老板关门。 刚才老板在，一直装摆件没动弹的憨憨终于电子屏眼睛一转，活过来，“开动～” 憨憨等不及了。 本来沈摇的第一念头还在想憨憨的圆手要怎么吃，忽然憨憨举手，沈摇这次看到的自带筷子的夹菜手。 沈摇：“……” 沈摇惊呆。 陈年平静，“我早上告诉它中午带它去吃工作餐，它就自己版本迭代了。” 版本迭代…… 沈摇好气好笑。 但憨憨明显很享受，一手一筷子往嘴里送。 整个脸像只小仓鼠吃包子一样，一口一个，都不带停的。 沈摇终于明白为什么陈局不操心最低消费了，憨憨为了吃工作餐，连手的版本都自行迭代了。 …… 不得不说，和陈局还有憨憨一起午饭很愉快。 陈局幽默，憨憨话多，再加上一个沈摇，气氛不会差。 只是陈局没提，沈摇心里隐隐也有些察觉，这顿饭陈局已经答应了憨憨很久都没来得及带憨憨出来，但今天来了…… 就感觉，陈局是在一件件完成checklist上未完成的事。 这种念头，在临末的时候也让沈摇心里忽然隐隐有些不安…… 最后憨憨都吃得打嗝了。 总之，憨憨吃得很愉快，回去的路上，憨憨还没来得及捂住嘴，在沈摇的包里打了长长一个大嗝，沈摇包里肯定都是一股它的打嗝味了。 憨憨歉意。 但沈摇和陈年都没留意。 刚才陈年提起，“帮我照顾一段时间黄桃吧，我不在，怕它不开心。” 沈摇看他，从刚才起，那种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 陈年继续道，“时念可能还要在你家里留一段时间，流程我已经在走了，它心智不成熟，不适合自己单独一处，你帮我看着它。” 沈摇深吸一口气，还是鼓起勇气问起，“陈局，你是有事 要离开吗？” 沈摇看着他，心底砰砰跳着，说不出的复杂感受，就像，什么都是未知和忐忑。 陈年轻声，“我去处理邓宇的事，晚上说。” 沈摇应好。 陈年看她，“今晚会早些。” 沈摇莫名开口，“看场电影吧，最近有新电……” 沈摇话音未落，陈年温声，“好。” 第122章 下午回到办公室，沈摇好像头一次长时间的发呆出神，就是眼睛盯着一处，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不知道想了什么，但时间又过去了很久。 这种感觉，让沈摇很有些不习惯；但又好像控制不住，飘忽不定。 沈摇决定不让自己空闲下来。 辅导中心的装修应该接近尾声了，就这几天的事。张科安排的工作已经提前做完，沈摇打车去辅导中心先看看。 辅导中心在靠近城郊的地方，避免人多的地方给本来就不怎么适应人类社群生活的怪物们造成更大心理压力，所以辅导中心依山傍水（jiushiyuan）。 停车的时候，司机忍不住感叹，“这儿是新开的什么风景区吗？” 沈摇笑了笑，“事务部门服务中心。” 哦，司机意外。 原来不是风景区，那以后载人来的机会少，司机掉头就走。 辅导中心还没开始正式试运营，沈摇来的时候，前苑里堆积了清理的杂物，应该是在做开荒前的杂物清理了。 沈摇正好赶上可以帮忙的时候。 “沈摇姐～”实习生见了她都上前招呼。 辅导中心的项目虽然挂在对外人事科下面，上面有张科，但具体参与项目的实习生和工作人员都知道沈摇才是这个项目的直接负责人。 今天四个实习生正好都在。 明天就要开荒了，今天正好把室内室外的杂物都清理了。 几个实习生比沈摇运气好。 一起来的特移局，张科在百忙之中给制定了培训计划。 虽然张科也就制定了一个培训计划，具体培训要么是沈摇，要么是从各个科室拉来救急的。 但至少刚到，就能有体系得学校、了解特移局的业务范畴，比沈摇当时上来就跟着到处跑专案要有系统多了。 当然，整个过程中，惊讶、震撼，怀疑都是无可避免的，也都需要一段自我调整和适应，到现在已经基本差不多适应了。 《怪物心理学》《怪物百科全书》都是必修课，沈摇也有针对性得抽查过几个实习生的看书进度。 其他部门还好，但辅导中心一定是和这些基础知识强相关的业务。 只有先把这些基础书籍吃透了，才有可能理解怪物觉得不适应和难以融入这里的原因，才有可能站在怪物的角度引导它们做心理上的调整与转变。 这才是辅导中心成立的意义。 换句话说，某种意义上说，辅导中心应该是特移局内最了解怪物心里的部门，并能根据怪物的心理变化及时调整对怪物们的辅导输出课程。 在此之前，这部分的压力一直在医疗科。 医疗科也设置过对应的心理科室，但效果并不好。因为医疗科每天的工作都连轴转，应付实质性的医疗伤害都来不及，心理科只能接受很严重的怪物心理疾病，包括但不限于已经不适合再继续留在人类社群的怪物。 但真正放在前置的沟通，疏导和辅导环节，这部分却是缺失的。 辅导中心的上线也征求过老丁的意见。 老丁非常赞同。 这次装修完，夏天起，辅导中心就会投入试运营阶段，分阶段实行每周开放一～两天；等到正式进入秋季，有了试运营阶段的反馈和意见，辅导中心也会全面投入使用。 届时也会根据辅导中心工作量重新配置需求人员。 按照之前设想的规划，第一年内，具有专业辅导能力的咨询人员不少于8-10人，同时配备以怪物为主的服务团队。 类似于医疗科的螃蟹护士，以及资料科的八爪鱼资料录入员等等…… 前期的规划方案已经通过特移局内部和上面的审核，等试运营阶段报告提交就会进入下一阶段的服务进程。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进行。 这也是沈摇来特移局之后主导的最重要的事。 所以，从下周起，沈摇的办公地点就会变成两头跑。 开始的时候，每周至少要抽出两天在辅导中心这里。 等后续业务稳定了，17楼和辅导中心两边办公应该也会正式进入常态，时间也会相对分配平均。 沈摇和实习生们一起在办公室里畅享办公桌和软装进来之后的位置，沈摇看中了靠床边角落的那个，夏天的时候有树木会遮挡住阳光，刚好还有树荫落下来。 沈摇趴在窗口看外面。 沈摇毕业两年，又在对外人事科呆了半年，和辅导中心刚来的几个毕业生相比熟练老道很多。 看着几个实习生小心翼翼叫着自己沈摇姐，处处察言观色，看她怎么做，有机灵的，也有相对木讷的，沈摇好像看到了之前的自己。 今天是开荒前的最后准备收拾准备，中心这里就几个实习生在。 其实局里也从其他部门调了两个员工来辅导中心这里，现在看，这些琐事应该都是丢给实习生在做。 应该说，哪里都一样。 “沈摇姐，你怎么自己来了？其实，这些事情我们来做就好了。”几个实习生习惯了这些琐事都给他们。 在几个实习生眼里，沈摇是整个项目的负责人。沈摇下面具体还有分工，但其他人确实没有沈摇姐那么上心。 沈摇姐会和他们一起，但其他人眼里，现在辅导中心的业务还没正式开展，简单吩咐一声要做的给实习生就差不多了。 沈摇心如镜明。 事务部门嘛，习惯了自己的岗位，大都不愿意突然变动。 换成她也一样。 这次新成立的辅导中心缺人手，局里从其他部门调人手过来，在很多人看来就是临时调动。 等辅导中心的运维进入正轨，这些岗位也会回到原岗位的。 所以临时从其他部门调过来帮忙的人，对辅导中心的归属感甚至不如这几个新来的实习生强。 她虽然也是半个新人，但旁人看来，局里让主导辅导中心这个项目，还特意挂了张科做总负责，从项目筹备和导入开始，都是她在跑，所以她以后肯定是留在辅导中心熬资历和年头的。 所以，谁都不会像她这么上心。 张科也告诉过她，做好心理准备，临时调来帮忙的，就是搭把手的。 前期能凑合着顺利进展就行，后面能用的人还得自己带。 沈摇心地澄澈。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16节 但沈摇也问张科，之前借调她来对外人事科是不是也一样？ 张科打哈哈，这怎么一样！ 你多厉害！ 能一样吗？ 沈摇仔细回想，张科这话说得好像也不错。 虽然她调来特移局之前是很不情愿，但调来之后，好像就一头扎进特移局的业务里，哪里还管以后会不会调回去？ 每天的事都忙不过来，还得加班加点。 好像她就适应这种忙忙碌碌的节奏。 所以，辅导中心这里即便有人手帮忙，沈摇还是做的大头，这些事也不复杂，但有挑战性，她不回避。 有张科帮忙盯着，她也各处跑出经验了。 多亏了张科，对外人事科在兄弟部门那里是有好人牌的，一路都是绿灯，全靠张科之前打下的基础…… 今天是开荒前的最后清理和检查，其实有分工的，但无论对方什么原因，人走了，简单交待了实习生一句。 最后是沈摇扎了头发，撸了袖子和大家一起清理，查缺补漏。 好在人一忙起来脑海里就没有空闲想旁的。 沈摇又是个做什么都认真的人。 清理开荒前杂物的时候，沈摇又把所有的开关都测试了一遍，确保电路是没问题的…… 还有苑子里的所有下水通路，都试过了一遍。 等这一整套检查和测试下来，不止脸上，连背后都是汗。 几个实习生也是。 但本来今天的活儿没有主心骨，乱糟糟地干了一通，心里没太多底；但自从沈摇姐自己来，带着他们几个从头到尾捋完一遍，虽然累，但踏实感和归属感又增加了几分。 等这一茬忙完，沈摇一看时间，差不多下午5：30了。 忙起来就好快…… “今天辛苦了，都收拾收拾先回去吧。” 辅导中心在城郊，不过通地铁，出行也方便。 几个实习生虽然辛苦了一天，但能提前下班都开开心心和她道别，然后结伴离开。 沈摇自己也累了一身臭汗。 本来想先回家里洗个澡，但想起黄桃还自己在家。 沈摇愣了愣，又是让司机师傅掉头先去陈局家。 今天没开车，沈摇从花园进的。 黄桃早就自己开了门到花园门口等她，她一开门，黄桃就朝她扑了过来。 沈摇没站稳，黄桃好像意识到闯祸，赶紧乖乖趴下，狗狗祟祟的眼睛瞄来瞄去，然后闯祸专用的飞机耳一耷拉，一幅我闯祸了，我道歉，我错了的模样。 没人能对这样的边牧生气得起来。 沈摇这一跤没摔太疼，摸了摸黄桃的头就起来了。。 沈摇一面开门进屋，一面和它说，她晚上要和陈局出去，让它乖乖呆在她家里，然后一面给她盛狗粮。 黄桃很聪明，一听就懂。然后一面吧嗒吧嗒嚼着狗粮，一面瞥目看向沈摇。 安静下来的沈摇本来就很累，黄桃在狼吞虎咽，沈摇就疲惫得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发呆。 陈局托她照顾黄桃，她其实不知道陈局所说的“照顾”是多久？ 陈局也特意避开。 如果几天，十几天，黄桃大可以放在陈局家，她每天来这里都行，就像现在 一样。 过去的十几天也一直都是这样的…… 如果是继续保持这样，陈局不会单独和她说。 陈局要离开的时间恐怕远不止十天半个月，还更长…… 边牧是极其聪明的犬类，如果陈局长时间不在，它会觉得自己被遗弃了，很难过。 但这段时间的相处，黄桃已经习惯了和她一起，即便陈局不在，只要她还在，黄桃也不会觉得被遗弃，难过会有，但相对会少。 她在，黄桃就不会那么难过。 静下心来，沈摇心里忽然觉得陈局计划要离开的时间，应该比她想得还要更长…… 沈摇托腮出神，也没留意黄桃已经吃完了狗粮，摇着尾巴上前蹭她。 沈摇起身给它装了些饮用水，然后把它的饭碗拿去厨房洗。 黄桃已经喝完水，“嘤嘤嘤”等着沈摇牵它出去玩。 但是见沈摇在洗它饭碗的时候反复也在发呆，黄桃实在等不及了，朝她撅着屁股“嘤嘤嘤”开始提醒，到一起散步回家的时间了！ 黄桃对她是有期待的！ 沈摇系好他狗绳，关好门，带它出门。 从家里去沈摇家的路线黄桃无比熟悉，而且黄桃除非看到很好看的狗，会偶尔在路上激动表现之外，大多数时候都在很安静地溜达。 所以沈摇也能很安静地遛狗且发呆。 滴滴滴，微信消息响起。 沈摇第一时间拿起，但一看，是苏好好的。 【老实交待，你最近都在干嘛？上次开灶之后就没见你人影了，你是不是真在谈恋爱？也不告诉我！】 沈摇：【乖，局里忙，如果谈恋爱一定告诉你。】 苏好好：【这还差不多！】 苏好好：【走，今晚看电影啊！】 沈摇：“……” 沈摇心中忽然有种重色轻友的愧疚感。 沈摇：【今晚有事。】 苏好好：【那明晚？】 沈摇：“……” 明晚？ 她也并不知道陈局什么时候会走，走之前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要交待。 她好像因为陈局要离开，有些提不起精神来。 苏好好：【沈摇！你承认吧，你恋爱了！！！！】 沈摇：“……” 沈摇忽然透过苏好好的话单纯地审视自己——沈摇！你承认吧，你恋爱了！ 沈摇心跳倏然漏了一拍。 * 回到家里，时念不在。 家里是密码锁，时念昨天看见她按的，如果想回家时念是可以自己回来的。 但时念不在，应该还和陈局在一起。 沈摇蹲下来给黄桃擦脚脚，然后黄桃到客厅里自己玩它的咬咬球。 本来是叼到沈摇面前让沈摇和它一起玩的，但沈摇告诉它，有些累，想先洗澡，黄桃听懂了，自己趴客厅里玩。 沈摇摸摸它的头，然后回了屋里的浴室冲凉。 温水很快洗尽了一身疲惫，但心里藏的事情好像在水汽弥漫里越加旖旎。 ——看场电影吧，最近有新电（影）…… ——好。 沈摇阖眸，温热的水汽潆绕在修长的羽睫间。 头发擦得半干，沈摇才穿着睡衣从房间出来。 陈局应该没那么早。 她怕黄桃一个人在客厅里呆太久，先出来看看黄桃，顺便喂两根雪梨鸭**零食给黄桃再回去继续吹头。 但房门打开，客厅里没看到黄桃。 沈摇唤了声，“黄桃？” 然后看到阳台上陈年和黄桃在一起的身影。 陈年好像在交待黄桃什么事情，黄桃认真歪着头听着，然后忽然听到沈摇的声音，一人一狗都朝她看过来。 沈摇没想到陈年在，陈年也没想到沈摇会穿了一条吊带睡裙出来。 两人都愣住。 陈年礼貌收回目光。 沈摇转身回了屋里，心都差点跳出来。 阳台上，陈年低头看着黄桃，伸手继续摸摸它的头，低声温和道，“她很好看，是不是？” 黄桃飞机耳，狗狗祟祟没接话。 陈年轻声莞尔，“听到心跳声了吗？” 黄桃赶紧偏过头去。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17节 再等沈摇出来，已经换了一身精致、平时不会在上班时穿的裙子，还有淡淡心机的约会妆。 是平时的沈摇，又不是平时的沈摇…… 陈年没有移开目光，但好像又不是那么自然。 沈摇上前，“时念没和你一起？” 陈年轻嗯一声，温和道，“它和赵局，老丁一起。” “筛查的事？”沈摇好奇看他。 陈年目光略有失神，然后轻轻点头，藏了刚才的心动，“走吧，先吃饭。” 沈摇也蹲下安抚黄桃，“出去一会儿，晚点回来。” 沈摇说完，拿出藏在身后的雪梨鸭肉卷，黄桃开心从她手里叼下来，小心翼翼，怕咬伤她，然后放在地上，自己趴地上吃。 陈年和沈摇离开的时候，黄桃好像什么都知道。 狗狗祟祟看了一眼，低头吃着自己的零食，没有撵路…… 反倒是陈年和沈摇这里，好像也说不出什么原因，忽然间，就连等电梯的时间都有些漫长，又藏了暧昧。 今天是沈摇说的看电影。 是陈年没等她话说完就应的好。 两个人应该都心照不宣，但好像又都有些忐忑，和害怕戳破这层心照不宣…… 所以平时的一个“温和沉稳”和一个小“八面玲珑”会在等电梯时候默契而主动得避开对方目光，但又会余光瞥向对方，想着是不是应该主动开口，然后，原本有些绮丽的氛围里，两个人又同事假装平静得看向对方，一起问，“想吃什么？” 周遭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都尴尬和旖旎到了极点，但幸好，电梯“叮”的一声到了。 四目相视里，陈年先伸手，沈摇进了电梯。 电梯里是更狭小的空间，不怎么适应的暧昧和旖旎让两人都有些无所适从。 沈摇先开口，“下午去了一趟辅导中心，东西都清理了，明天开荒，后天软装就会进来了，应该很快就会看到辅导中心以后的样子。” 沈摇说话，陈年安静听着。 等沈摇说完，特意转眸看他，他平静而温声，“沈摇，不谈公事。” 沈摇呼吸仿佛都轻了。 她很清楚，从陈年口中说出“不谈公事”几个字是极致的暧昧。 电梯到了负一层，陈年出电梯。 沈摇轻轻咬唇，淡淡红色浮上脸颊，心里像揣了一只兔子。 是因为，和陈年一起吗…… 等上车，沈摇在副驾驶系安全带，安全带从右边带出的时候，陈年接过，温声道，“我来。” 沈摇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陈年继续，“今天应该我来，不是吗？” 沈摇脸色忽然涨红。 “好了。” 他声音温和里带了磁性，越是近处，越容易让人迷失。 沈摇 能感觉他的呼吸就在脸颊，但又觉得并不陌生，却想不起什么时候还有过这么近的接触。 是她先说的一起看电影。 他才说的好。 他是成年人，明白两个成年人一起看电影的氛围…… 尽管有心里准备，她还是因为刚刚有且仅有一次的近距离接触而脸红，心跳加速着。 也因为砰砰的心跳声，仿佛连窗外的飞驰而过的夜色好像都韫染过浓。 沈摇望向窗外，韫染过浓的夜色里，玻璃上剪影着他的侧颜与轮廓，她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轻轻扯下口罩，露出那张精致又温和的轮廓，“沈摇？” 记忆里的声音和身旁的声音完美重合在一处。 沈摇的思绪从回忆中抽离，转头看他。 “有一家老式牛肉面，我们去那里。”陈年温声。 “好啊。” 车停在稍远的地方，居民区，不是闹市区，能停车的地方不多。 两人直接散步过去。 “到了。”陈年停下脚步。 沈摇看到那家“桥头牛肉面”，门脸很旧，一看就有些年头了，周围也没有桥，沈摇环顾四周。 陈年微笑，“桥拆了，但名字留下了。” 沈摇明白了。 “两碗牛肉面。”陈年温声。 老板应好。 铺面地方很小，沈摇和陈年面对面坐下。 正是饭点的时候，这里还很空，生意应该不太好。 沈摇记得他在热闹和有烟火气的地方才能吃到味道，不太像陈局会来的地方…… 或许是默契，陈年抬头看她，低到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这是我第一次吃到味道的地方。” 沈摇微讶。 陈年指了指墙上的老旧照片，有古老破旧的城墙，还有很早之前的一切陈设照片，模糊，但有底蕴。 “这家店经营了这么久？”沈摇好奇。 陈年摇头，“遗址而已，不是同一家了，但有一次路过，忽然看到在这里同样的地方开了一家面店就进来了。” 沈摇明白了，这里对他来说意义不同。 “两碗牛肉面。”老板端面来。 陈年递筷子给她，沈摇接过，看他先尝了一口，然后悄声问，“味道都一样吗？” 沈摇好奇看他。 他笑了笑，平静道，“记不住了。” 沈摇也反应过来，是啊，这么久之前的味道了，哪里还记得住？ 就是她小时候的味道，她能记得的都是模糊的。 陈局这句话无比真实。 沈摇也尝了一口，然后避开老板的目光，尴尬道，“好像，不怎么好吃……” 陈年忍不住笑。 沈摇紧张，“小声点，老板看过来了。” 本来店里的客人就少，尤其引人注目，沈摇做贼心虚。 陈年想起了第一次和她吃羊排锅时，她说宫廷羊排锅最有烟火气，夫妻肺片里也没有夫妻。 陈年莞尔。 他都记得。 终于，两人换了不远处的一家热闹的串串店吃饭。 因为热闹，所以排了很久的队，但是味道真的很好，一个好的约会怎么都要从一顿好吃的饭才算正式开始。 之前的拘谨和暧昧，好像一点点融化在周围的热闹和烟火气里，升华为自然而然的爱慕与温馨。 只是吃完这顿饭，电影都演了一半了。 再后一些的场次又太晚了，沈摇有些遗憾。 沈摇本来以为陈年是去问场次，但等他折返，才见他拿的是爆米花和可乐。 沈摇诧异看他，他一手将可乐递到她手中，一手牵起她往，如同青铜羽毛一样的声音，正温和落在她耳畔，“不晚，刚好还可以先看一半……” 第123章 电影是沈摇选的，标准的爱情文艺片。 沈摇想起上次和宋君承，金夏一起，最后把恐怖片看成了搞笑片，还是文艺片好些。 至少，在这趟出门之前，沈摇印象里的约会电影标准就是爱情文艺片。 但真正到了影院，尤其是后半段才入场，已经有女生沉浸在剧情里眼泪汪汪，还有随着剧情进入高潮，坐一起的男生和女生手牵手的。 为了不打扰其他人，沈摇和陈年就近找了前排一些的位置低调坐下。 当好不好，刚落座就遇到电影里一段男女主深情对视，然后男主俯身亲吻女主的镜头。 男主的侧影和陈年有些像，陈年又刚好坐在她旁边，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就好像在看陈年在…… 沈摇脑海里不自觉得浮想联翩，然后忽然拘谨。 余光也下意识瞥向一旁的陈年。 却见陈年如一惯的安静，温和，好看和精致五官下的一双深邃幽兰…… 不知道陈年是不是察觉什么，大方转头看她。 她吓一跳，赶紧收回余光，假装在认真看向大屏幕，并且试图通过眼前的剧情思考前面，并且佯装不在意的磕了一粒爆米花。 也就是这粒爆米花，“咔嚓！”一声。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18节 突然，整个电影院里都安静了。 沈摇：“……” 沈摇忽然觉得后背发凉，好像整个电影院的人都在看她的后脑勺，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在文艺片最唯美的镜头里这么大张旗鼓得磕了一枚那么响的爆米花。 沈摇也没想到…… 沈摇石化，然后慢慢‘缩’回座位上。 真的是‘缩’回去的，而且尽量脑袋要低于靠背，这样，她的后脑勺就不会被后面的人投眼刀，千刀万剐了…… 但是爆米花是不能吃了。 沈摇牢牢抱紧在怀里，好像抱了一个不让爆炸的地雷，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只能鬼鬼祟祟抱着…… 陈年低头轻笑。 …… 等电影结束，还是有些意犹未尽。 虽然电影是后半场才进入的，但确实很好看。 刚开始男女主暧昧和渐渐确认关系的时候，沈摇还有些心猿意马，望东西而顾左右。 等后来渐渐进入角色，安静看进去了，也忘了一旁的陈年在。 就是结局有些让人唏嘘，虽然留白，但是总感觉是be…… 从电影院出来，沈摇还是觉得像有一块石头若有似无得横在心底。 也说不好哪里多一点，少一点，就是让人唏嘘…… 刚才在电影院里可乐喝完了，那桶爆米花几乎一口没吃。 这是陈年买的爆米花，她觉得不吃可惜了，但电影都看完了，好像少了些吃爆米花的氛围，电影最后结局又横在心里，总觉得不圆满。 下电梯的时候，陈年没有伸手牵她。 沈摇也忽然想起刚才那个时候，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好像什么都说了…… “想什么？”从电梯去往停车场的时候，陈年问起。 沈摇回过神来，如实道，“爆米花还一口没吃，而 且，刚才那个结局好像少了点什么。” 陈年笑了笑，开车锁。 沈摇上车。 脑袋里都在想刚才电影的情节，系安全带的时候，最后是陈年帮忙的，她忽然想起之前那句，今天不应该我来吗？ 沈摇再次愣住。 陈年唇畔微牵，没说话。 车从地下停车场驶出，陈年忽然问，“还想看吗？” 嗯？ 沈摇意外。 陈年知道她没看够。 也不是没看够，就是缺最后那点圆满。 “先去接黄桃吧。”陈年说完，沈摇看他——先去？ 等接上黄桃，陈年开车回了家里。 沈摇想起地下室有专门的看电影的地方，而且他收藏了很多有质感的电影，老旧电影也有。 陈局很少在下班之后安排别人的工作。 所以下班之后，陈局除了去有烟火气的地方觅食，其余时间都是在溜黄桃，或者看书，或者看电影。 黄桃很熟悉这样的场景，大概知道陈年又要看很长时间的电影，所以往那里一趴下，等着他放电影了。 沈摇上次只简单看了一眼，这次顺着一排走过慢慢看过去，才发现陈局真的收藏了好多，应该除了院线最新的，他都有…… “想看什么？”他温声问起。 沈摇绾了绾头发，笑了笑，“没想好。” 她就想好好看一部圆满又温馨的…… 陈年的目光在其中一个落下，转头看她，“怦然心动？” 沈摇看他。 他也看她。 气氛在那一刻很微妙，也唯美。 沈摇其实手里也刚拿了一张——海上钢琴师。 就是刚才忽然看到，想起很早之前看过，忽然想重温一遍。 陈年温和，“那看‘海上钢琴师’？” 其实他也喜欢。 沈摇顿了顿，然后眼睛弯成一条缝，“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全部都要！” 陈年轻笑。 沈摇关了灯，就留了窗外的零星光亮落进来，不喧宾夺主，但也有观影的氛围。 见她上前，黄桃选择趴在她旁边。 观影厅里有沙发，也有靠背。 地上很干净，沈摇选择抱着抱枕坐在地上，靠在沙发上，黄桃就离她很近。 观影室离酒柜很近。 这样的氛围适合一杯红酒，慢慢观影…… 陈年拿了酒和杯子，见沈摇用舒服的方式坐在地上，黄桃靠着她，脑袋耷拉在她腿上，很舒服，然后自己也翻着白白的肚子平躺着。 很舒服，也很自在。 先看的《怦然心动》。 2010年的电影，沈摇很早之前看过。 而且不止一次。 每个年纪看都有不同的出动，还有心动的瞬间。 也包括现在。 她和陈年都安静得靠在沙发前，幕布里那辆老旧的轿车驶入街区，年幼的朱莉看着车上新邻居一家的到来，拉开了电影的帷幕。 陈年没用醒酒器，直接将酒倒进酒杯，慢慢醒酒。 熟悉的音乐，熟悉的画面，这一部电影他看了很多次。 人类的情感与怪物不同。 很多时候，人类的情感安静又隐晦，模糊又反复，既在阳光下生根发芽，也能在晦涩里潜滋暗长。 他看过很多遍这部电影，慢慢理解和领会朱莉与布拉斯之间的青涩和迷茫，以及最**院那株梧桐的“怦然心动”…… 这是属于人类特有的浪漫。 怎么会有人想要逃离朱莉贝克？ 这是只有布拉斯才会懂的“怦然心动”。 怎么会有怪物不喜欢沈摇？ 于他而言也是一样的。 这是属于他的“怦然心动”。 就像朱莉看着那辆轿车驶入街区的一刻。 就像，他扯下口罩，看向她的一刻，已经注定的“怦然心动”…… 也像，朝夕相处的时间里，每一个好的坏的瞬间，每一枚鸡蛋，每一棵梧桐，经历的每一次默契和失望与懦弱，再到难以控制的想念和心动。 人类的极致浪漫，有时候不是战争玫瑰，而是花园里的一棵梧桐树，还有坐在梧桐树上并肩看风景的人。 一个半小时的电影很快结束。 是个圆满结局，还有小确幸，弥补了之前的遗憾，但好像还有些意犹未尽。 沈摇已经会操作了，去换《海上钢琴师》。 “歇会儿吗？”陈年问。 沈摇摇头，“想接着看。” 难得明天周六，什么时候起都行。 沈摇换好碟片，陈年从酒柜那边回来，换了一种酒。 大概是《怦然心动》看过之后后遗症，那杯喝完，想换甜的起泡酒。 陈年这里仿佛也什么都有。 等重新落座，手里的杯子换成了起泡酒的杯子。 《海上钢琴师》比《怦然心动》还要再早些，应该是98年的电影，讲述的是更早时候一直生活在豪华游轮上的天才钢琴师“1900”的故事。 影片的质感还要再老式和陈旧些，但正好适合这样的夜晚。 前序时，陈年起身。 等折回，手里多了两条薄毯，陈年递给她。 她接过，刚好搭在身上，在宁静美好的夜晚，犹如一抹暖意。 影片很长，有两个小时。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19节 但“漫长”的两个小时里，一分钟都不想跳过。 沈摇最喜欢的那段，是暴风雨中那辆游走的钢琴和摇曳的水晶灯，在‘1900’手中近乎肆意而疯狂的旋律被没有被暴风雨浇灭，而是成为一部分； 印象最深刻的一段，是夜深人静的时候‘1900’拿起电话对照着电话本随机拨通的每一个陌生电话，想从每一个陌生人口中探究和了解船下那个陌生而宏大的世界； 但最感触的那段，还是心动女生下船的时候，隔着一堵人墙，没有送出去的礼物，还有那声goodluck，女生邀请他下船拜访后，他们被人群冲散；而当‘1900’终于鼓起勇气拎着皮箱，但在他面对喧闹的陆地的一瞬间，心中升起的迷茫，迟疑，那是他离陆地最近的一次，但他最终不知所措，最后选择了脱帽与折返…… 沈摇无意中看向陈年。 正好这一段，陈年目光都在幕布上，眼中都是黯沉与矛盾，甚至没有留意到她朝他看过来。 影片结束，已经是凌晨三四点。 还在播放的时候浑然不觉，开始字幕和音乐时，沈摇微微打起了呵欠。 不得不说，起初的目的是什么好像都忘了，但今天接连看了三场，好像说不出的满足和放松。 但沈摇记得。 片尾和字幕和音乐还在继续，沈摇轻声，“上午说时念和黄桃的事……” 她其实是想问旁的。 陈年脑海里还是‘1900’面对心里向往过很久，但最终还是陌生的世界，选择了摘下帽子拎着行李箱返回了游轮。 那是他离陆地最近的一次，但他最终没有迈出那一步…… 陈年淡淡垂眸，敛了眸间黯沉。 再睁眼时，眼底的爱慕与不再掩饰于深邃幽兰里，但他的声音依旧平和而安静，“沈摇，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虽然已经猜到，但他说出来的时候，沈摇心底还是像沉到谷底，但他面前，沈摇还是嘴角微牵，眼角勉强挂上一丝笑意，同样轻声道，“我知道。” 陈年看她。 他怎么会忘了她一向聪明。 她也继续看他，“是不是很长一段时间？” 他微楞，然后轻轻点头。 沈摇坐直，继续微笑，“是遇到了很棘手的事？” 那么棘手的“邓宇”也他眼里都能轻巧化解，那是比“邓宇”要棘手得多的事。 他颔首，“嗯。” “那局里的事……”她也不知道是想问更多，还是想回避。 “赵局会主持特移局所有工作，也会有其他人调来。”陈年低声。 “那大家肯定很不习惯……憨憨，张科，老滕，陶紫姐……”她再次笑了笑，但这次，好像眼底有些氤氲，不知道是太困，还是酒精作祟，她忽然直接，“有多长一段时间？” 看着她眼底微红，陈年的心忽然沉下，连带着声音也跟着沉下，“沈摇，我不知道。” 不知道…… 沈摇愣住。 但要命的是，她知道，陈局从来不会说谎。 沈摇忽然有些无措得笑了笑，声音是想尽量平和的，却又像有些泄气的气球，“辅导中心下周就要试运营了，你是不是也等不到……” 陈年温声，“明天。” 沈摇忽然会意明天的意思，但还是轻声开口，“不是有两个陈局吗？或者更多……” 沈摇没说完，凝眸看他。 陈年也看着她的眼睛，温声，“我之前一直在想一件事，要不要告诉你，或者说，永远不告诉你。” 陈年继续看着她，平静道，“我不知道会对你的生活带来多大的影响？我也偷偷试想过很多可能，包括，刻意的理智和疏远，但好像到最后都会成为另一种……” ——怦然心动。 “我和你有很多不同，我会记得你说的每一句话，在杜平时，我 告诉你的时间与困惑，你告诉我的时间与刻度。和你一起的时候，我目光会不自觉看着你，我能尝到每一道烟火气，感受到每一次的心跳和脉搏的温度。” “人类的寿命很短，但怪物的时间很长，但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起，每过一天，都是你在我生命里减少的一天，但我所有的记忆都不会消失，会陪着我一直到最后。” 沈摇眼中氤氲。 陈年也停滞。 漫长的四目相视，陈年忽然继续，“沈摇，我喜欢你。” 陈年如释重负。 沈摇愣在原地，从之前的氤氲到脸色通红。 “我很喜欢你……” 因为如释重负，所以陈年嘴角浮起笑意，眼底也不用再掩饰的爱慕。 只是这种爱慕和如释重负之后，陈年的目光也再次陷入深邃，“但你和我不一样，你有你的家人，朋友，你的人生和未来。喜欢并不是人类情感和情绪的唯一联系和出口，还有亲情，理想，友谊，毕生追寻的目标。所以人类才可以理智和克制得去思考，面对不同的情感的取舍……” 沈摇不会不明白。 陈年温和而克制，“人生不是电影，不要为了一时的喜欢，放弃人生中很多本该属于你的东西。” 沈摇鼻尖微红。 她有时候也很讨厌自己的聪明，总能听懂他的话。 “那这一刻的喜欢呢？”沈摇倔强看他，像极了在杜平，她告诉他“时间的刻度”。 沈摇鼓起勇气，“你怎么知道我是一时喜欢？一时喜欢为什么不可以是一直喜欢？陈年，我也是成……” 她话音未落，他贴近她，轻轻阖眸吻上她嘴角。 沈摇整个人僵住，那一刻，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心底窜到了脑海，脑海中嗡的一声只剩空白。 ——那就等我回来，如果到那时，你还像现在一样喜欢。 第124章 “黄桃，不准再舔我的手。” “我没睡醒……” 沈摇迷迷糊糊说完，扭个头继续睡。 她没没睁眼也知道手上的触感是黄桃偷偷溜进她屋子了，舔她的手了。 但黄桃没气馁。 沈摇扭头向着另一边睡，黄桃就到了一边，继续舔沈摇的手。 沈摇刚睡着，再次被舔醒。 沈摇随手拿起枕头把自己的头盖在枕头下，直接趴着睡，两只手压在枕头上，黄桃舔不着，也听不到它嘤嘤嘤的声音。 就这样，世界忽然清静的。 黄桃知道什么情况都不能跳上床，但沈摇又不起来。 黄桃就这么在床边端坐着，长着大嘴，等着。 大概是听到房间里又没动静了。 时念终于忍不住，“沈摇，你要再不醒我就饿死了！” 听到时念的大嗓门，沈摇恼火从床上坐起来。 虽然但是，今天确实答应时念出门的。 “知道了，起来了！”沈摇恼火完，又看到黄桃乖巧得在一旁端端正正坐好，长开微笑嘴，沈摇心情瞬间好了多半，下床穿好拖鞋，然后俯身摸摸它的头，情绪饱满地表扬了一句，“黄桃真棒！黄桃是个好孩子！黄桃今天也很帅～” 黄桃估计是听懂了，开始跟在沈摇身后蹦蹦跳跳。 沈摇开门，时念已经像赌气包一样站在书房门口。 两个房门靠近，赌气包的不满都写在脸上。 “黄桃喂了吗？” 沈摇已经司空见惯，可以一边去接水喝，一边问话，一边无视时念的小脾气。 叛逆期谁都有过，时念现在就是中二叛逆期。 时念不满，“喂了！一三五吃狗粮，二四六吃罐头，周日吃营养大盆菜，今天是周六，它已经吃了两个罐头了。还出去玩了好久的飞盘，我们都回来了，你还没醒！” “哦，擦脚脚了吗？”沈摇继续问。 时念恼火，“你怎么不关心我吃没吃饭，只关心黄桃有没有擦脚脚！” 沈摇眨了眨眼，认真道，“哦，那你吃没吃饭？” 时念被她问得有些懵，“没，没呀～” 很快时念反应过来，又被她套路了，“你还好意思问！你不是说带我出去吃饭吗！！！这整个星期都是我做的早饭，你答应说周末带我出去吃饭的！” 沈摇耳朵都要被它震聋，“小声点儿，大周末吵到邻居怎么办？会投诉的！等我收拾好，马上出去～”沈摇连哄带骗，“等一会儿哦～” 时念轻哼。 沈摇周末说的“一会儿”，他信才怪呢！ 这是陈局离开的第三个月！ 也是它和沈摇朝夕正式‘友好’相处的第三个月。 第一个月的时候，沈摇经常走神～ 吃饭的时候，说着说着话就出神了；遛狗的时候，溜着溜着黄桃也会出神；挤地铁的时候，差点坐过站，还要它一个特移局特殊编外人员提醒。 它知道，沈摇有不开心的事；它没问，但它知道肯定和陈局有关系。 虽然，它不是很怀念陈局和沈摇半夜偷偷吃宵夜但不叫它的日子，毕竟，现在宵夜都是它和沈摇一起吃的，但它也是有一点点想陈局的，怕陈局交待它的事，它万一没做好…… 它也是第一次做怪物，才知道，原来特移局还有这么多怪物同事。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20节 忽然间，也觉得这里不是那么陌生了。 这里的怪物奇奇怪怪的，很多它都没见过，但它比较喜欢八爪鱼，它一吓唬，八爪鱼就会喷墨，可好玩了！ 但它被赵局训了。 赵局现在是特移局第二凶的人！ 不过陈局让赵局照顾它，赵局虽然凶它，还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 最后赵局找到沈摇，让沈摇约束它。 它才知道，原来在特移局档案里，沈摇现在是它的第一监护人！ 监护人，当怪物没有独立人格能力的时候，会指定监护人，监护人一般为特移局员工或者在人类社群已经移民多年的稳定居民，比如很多怪物特殊移民之后，是不具有抚育下一代能力的，有些特殊情况，就会指定这些已经移民且稳定的怪物为第一监护人！ 总之，沈摇是它的第一监护人。 它住在沈摇家里，要听沈摇的话！ 虽然那个时候的沈摇总是偷偷走神，但是还是耐性从容地得和它聊了很久。 不可以吓唬八爪鱼，八爪鱼也在勤奋努力地工作。 这种吓唬是不尊重。 它说明白了。 后来它不光明正大吓唬了，它偷偷吓唬，八爪鱼也习惯了它的恶作剧，也不告诉赵局了。 但沈摇还是知道了。 批评教育不说，还没收了它的快乐源泉——游戏机！ 以及，本来说好给它买手机的，被延迟三个月。 从那个时候起，它就只能拥有小聪明电话手表！ 好气！ 偏偏这个手表还能打电话，还能买东西，就是不能玩别的。 后来它才知道，是铁憨憨告诉沈摇的。 铁憨憨就像一个巨大的监视器，还是个和沈摇关系很好的监视器。 沈摇让铁憨憨留意它，除了核心地带，它连手欠扯了一片树叶都能被告诉沈摇！ 不管怎么说，那个月，是它和沈摇，还有它和特移局的磨合期。 也是它眼里，沈摇最低谷的一段时期。 从第二个月开始，沈摇就不怎么走神了…… 因为无论陈局在不在，哦对，现在它已经耳濡目染，周围都叫陈局，它也跟着叫陈局；无论陈局在不在，特移局忙忙碌碌的工作就从来没有停歇过。 辅导中心试运营开始，沈摇的时间就忽然全部被辅导中心和对外人事科的事情全部占满。 忙起来的沈摇也慢慢回到了之前的沈摇。 一个全新的部门开始运作，无论之前的计划再完备，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 小到听到辅导中心试运营开始，无论是刚移民还是移民很久，无论有没有移民不适应和移民综合症的，很多怪物都好奇过来参观，导致了那几天辅导中心附近的交通忽然拥堵，影响到了当地交通预警。 兄弟部门来确认情况，又给张处找了一堆活儿。 对，现在已经是张处了。 报告处理，还有后续的交通预估，流量管制和预警等等，张处都和兄弟部门做了紧密沟通…… 毕竟试运营阶段，好奇的怪物居多。 后续也可能并不是常态。 只能先观察一段时间，再酌情安排交通问题。 虽然启用了预约制，但是怪物们的心思有时候很简单。 预约不到，或者不想预约，就直接来辅导中心等，这样就会导致人手不够用，工作时间延长等等。 再大一些的问题，比如有的怪物很难适应人类社群，刚到辅导中心时甚至出现过应激反应…… 总之，辅导中心试运营开始，需要敲敲打打，缝缝补补的东西太多。即便沈摇不想让自己被这些事情填满，但也不得不被这些琐事填满。 可沈摇是什么人！ 用张处的话说，看到没，打不死的小强，不对不对，换一个说法，拼命三郎，辅导中心这活儿换个人都不行，总之，没她不行！ 它在沈摇身边，和沈摇离得最近，它也看得最清楚。 高强度的这一个月，沈摇虽然被各种事情塞得慢慢的，但过完这个月的沈摇，简直强得可怕！ 张处语重心长和它说，看吧，才来局里八九个月，都可以一个人扛一个部门了，后生可畏，诶，你学着点儿！ 它轻哼！ 其实它也渐渐适应和调整。 和沈摇的相处，它既习惯，又不怎么习惯！ 习惯的是，在冰冷的地下躺了两千多年，醒来的时候两眼一抓黑，那种举目无亲和手足无措的无力感让它迷茫和怀疑过，一直到遇到沈摇，能天天跟在沈摇身边，它好像终于又找到了之前那种归属感； 但它也不习惯！ 沈摇和季平太多不同了，季平多飒，而且季平做事从不考虑那么多，干就是了；但沈摇全然相反，能用脑子想的，都一定先想清楚了再干。 季平信奉干不完先睡觉，睡一觉起来活儿少一半；沈摇是今天的活儿今天必须做完，做不完也要把规划做好，明天到岗就直接进入工作阶段。 所以，它也在慢慢习惯和沈摇的相处，习惯和特移局的相处。 第二个月过去，虽然它还是没拿到想要的手机，但是游戏机解禁了。 它每天下班回家，吃过饭，溜过狗，在书房学习一个半小时人类社群的生活技巧和注意事项后，就可以去客厅玩游戏机。 那个月的沈摇总是很忙，忙起来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它和沈摇一起吃了一个月的外卖。 后来还是老沈。 对，它都跟着沈摇一起喊老沈，但是沈摇说，人类社群的规矩它不能叫老沈，老沈。 然后它都叫沈叔叔。 因为它是沈摇同事家的弟弟，现在住在沈摇这里，它哥哥托沈摇照顾它…… 反正这个理由，它一个怪物都觉得挺扯。 但老沈就“哦”了一声，竟然没问什么了。 估计也和上次沈摇回家发呆，老沈和她聊了很久的天有关…… 虽然它也觉得面对王女士时有一种的莫名的平静和威压在，但大多时候，它还挺喜欢王女士和老沈这对父母组合的。 老沈对它好像爱屋及乌，但是王女士好像不提“乌”还好，提“乌”就有些不高兴…… 反正，沈摇有季平没有的东西。 沈摇还有一个会给她包一冰箱爱心饺子的老沈！ 老沈还会问它哥哥。 问得它一愣一愣的，它刚做怪物也没多久，怪物也不怎么会说谎，老沈说问它哥哥怎么样，它就说人好，有责任心，好看，还特别喜欢沈摇。 老沈就听得很开心。 老沈还问有他哥哥照片吗？ 它说没有。 沈摇看它，它也看向老沈，然后如实说——因为它没有手机，小聪明手表也没有给哥拍照，等下次有手机的。 老沈唏嘘。 后来老沈问他哥去哪里了，它说它也不知道，好像一个保密项目要暂时出国一段时间。 老沈还紧张，保密项目，危险吗？ 它不会说谎呀，就支支吾吾，但老沈应该还是看出来了。 心里揣了事情，想掩饰，还是会挂在眼角眉梢上。 最后沈摇告诉老沈，它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你问什么它也不知道，特移局的工作都是保密工作，他哥没告诉他。 老沈算信了吧。 老沈那天和沈摇说了好久的话。 它那时候觉得有爸妈的感觉真好…… 当然，沈摇对它也好！ 那天晚上，沈摇告诉它，下个月还能保持不被特移局其他人投诉，她就带它去买手机。 它学会了，“万岁！！” 沈摇好气好笑。 好像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沈摇的生活恢复了秩序。 虽然它做怪物没多久就干上遛狗的事儿了，陈局不在，黄桃放陈局家没人照顾，所以黄桃现在和它一样，都是这里的常驻‘居民’。 陈局离开的第三个月，沈摇好像从睁眼就开始忙，一直忙到晚上倒头睡的情景中解放出来。 就连它都觉得沈摇应对工作时又比从前成熟老道了很多。 每周三是周中工作最清闲的时候，沈摇终于能有准点下班的时候，下了班，会带上黄桃回陈局家。 黄桃好久没有在家里呆着，很开心，很欢喜，满院子，地下室，和楼上楼下撒秧子跑酷玩，它开始还跟着，后来也看明白了，黄桃这就是好久没回家，开心了，那让它开心去吧！ 它看沈摇去了影音室，也跟去。 见沈摇在影音室里挑选碟片。 它好奇上前，“家里也能看。” 意思是，可以回家看。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21节 沈摇打趣，“别浪费这么好的资源～” 它忽然意识到之前的沈摇回来了，能有心思和它打趣了，它不敢惹她，赶紧安静，然后坐一旁，眼巴巴看着，不要破坏她的兴致。 比起连两三个月沈摇的状态，它还是更喜欢之前，也就是现在沈摇的状态。 它陪着沈摇一起看电影。 可沈摇一晚上连看了两部电影。 看 第一部的时候，它还能勉强跟着看到最后，虽然到最后的时候它已经上下眼皮子都在打架，实在睁不开了，趴在沙发上睡了。但中途迷迷糊糊醒的时候，看到沈摇在看第二部，而且托腮看得很认真。 它翻个身继续睡了。 它迷迷糊糊记得沈摇叫它起来准备回家了，它好困，它是怪物啊，怎么也会这么困的，大约是，陈局家里有很多很多的青铜器，这些青铜器莫名让它有熟悉感和安全感。 第二天它醒的时候，沈摇已经来了。 还带了早餐和它的换洗衣服，催它去洗漱，然后准备出发去特移局。 它听话照做。 下一个星期三，沈摇又带它和黄桃回来了。 黄桃照旧很高兴，楼上楼下，院子里院子外和地下室乱跑。 虽然陈局不在，但黄桃好像没那么难过了，因为家还在，沈摇还是会带它回来跑酷，黄桃就很开心。 等到来这里的第四个星期三，它已经可以陪沈摇完整看完两部电影了。 人类世界的电影还挺有趣的。 它还看到了关于未来，科幻…… 这些对它来说都是全新的东西！ 等看完电影，坐着沈摇新提的新能源车一起回家，沈摇说，等周六吧，周六一起出去吃好吃的，从早上吃到晚上，再带它去买手机。 它特别开心！ 周五晚，它早早就睡了，就周六一大早起来，开开心心和沈摇出去玩，顺便买手机 ～ 它还起来喂了黄桃，溜了黄桃，什么都做好了。 但沈摇竟然没睡醒，赖床了。 它从7点等到8点，从8点等到9点，10点，11点，实在无语了，才让黄桃去叫她的！ 终于醒了，一点愧疚感都没有！ 本来约好的今天早起的，还套路它！ 时念嘟嘴不满。 沈摇重新回了屋里洗漱，关上门，门外是时念不满的声音。 沈摇低头，再次用清水洗了几遍脸，确认自己现在是清醒的，然后才重新抬头看向镜面。 这次镜面里的人是她，没错…… 刚醒的时候，她只隐隐约约有些印象，不清楚脑袋里迷迷糊糊分不清楚是不是做梦？ 但出去喝口水，和时念说两句话，清醒的时间越长，脑海里的印象越清楚。 沈摇深吸一口气。 她昨晚的确是准备早睡，因为答应了时念，今天要带他出去玩和买手机，时念催了她半天去睡了，明天早起，她被它催得厉害。 但等她洗漱完，准备睡觉的时候。 就像现在一样，双手撑在洗手盆上，看向镜面，但镜面里出现的人不是她。 ——是黎矅！！ 沈摇喉间轻咽。 第125章 第三分局会议室内，沈摇和蒋科，魏科，还有老滕一起。 现在应该说蒋处了。 陈局离开之前，特移局内部发布了全员邮件。陈局因为特殊原因暂时离开岗位，赵局暂时接替陈局，负责整个特移局的全盘工作。 原第四管理处处长商言调回特移局总部，做赵局的副手，也就是现在的商局。 蒋科之前是重案科科长，现在升任特殊调查与重案处处长，分担之前的赵局的工作，负责监管重案科与特调科两个科室。 张科也从之前的对外人事科科长，升做综合管理处处长，同时兼任对外人事科科长。综合管理处的业务范围覆盖了一般调查科，数据科。 行政科和资料科因为和服务中心强相关，这部分业务以前是陈局在盯，现在是从第四管理处的商局负责。 所以，现在蒋科和张科已经是蒋处和张处了。 沈摇和蒋处，魏科还有老滕说起昨天晚上的事，时念在一旁旁听。 本来时念还因为沈摇今天临时爽约不带它去买手机有些生气。 但听到沈摇说起确定昨晚在镜子里见到黎矅的事，时念还是睁大了眼睛。 这个名字它可一点都不陌生。 之前那只要吃沈摇的黄鼠狼怪就是黎矅变的！ 黎矅还是特移局内部的人。 三个月前，就是陈局刚走不久的时候，因为‘孙宁海’和‘黎矅’的事，它还配合医疗科对特移局内部进行了针对性的筛查和鉴定。 虽然暂时确定了特移局内部只有‘孙宁海’和‘黎矅’两个特例，但这种事件确实伴随着偶发性，并且随时可能发生。 后来赵局、商局和老丁（时念心里一直叫的老丁）确认了后续的无创筛查方案，采取随机测试和特移局员工的年度体检进行交替确认的方式，基本可以在短期内杜绝类似黄鼠狼怪性质的潜入。 并且，医疗科已经在针对性得进行怪物apt值和dna分析，初步在系统过检里了增加判断机制。 这是针对上次特移局内部被渗透的解决方式。 但是针对‘黎矅’这桩案件本身，它后来听沈摇简单提了句，好像说当天的怪物不是黎矅，但和黎矅有很近的血亲关系。 从那之后黎矅就失踪了。 特移局找他都找了三个月，一直没有踪迹。 好端端，忽然听沈摇说他出现在镜子里，时念也吓一跳。 这儿的怪物怎么都这么奇奇怪怪的！ 大白天的听着都怪吓人的！ 时念忽然后怕，沈摇当时是不是被吓坏了？ 但转念一想，沈摇当时吓坏了也没叫它，第二天早上像个没事儿人似的…… 诶，不对啊？ 作为旁听人员，时念举手。 张处给他培训的时候偷偷告诉时念的，编外人员，可以听，但是别插话，如果想打断别人说话，得示意。 时念记住了。 它也见过初中生上课就是这样的，先举手再说话！ 电视里演的。 这两三个月，电视剧和综艺它可没少看。 这是它学习人类社群生活和沟通方式的必修课，比理论知识好。 蒋明睿看到，“怎么了，时念？” 时念也自觉站起来，蒋处，魏科和老滕三个人，老滕不说了，一棵古树古井无波，蒋处温和儒雅一个人，但魏科就是凶神恶煞的。 再加上之前它还有拘捕的前科，即便现在是编外人士，魏科看它也不怎么友好。 时念暂时把魏科放在脑后，“我当时就在沈摇隔壁呀！我不可能会一点觉察都没有。” “怪物有怪物的apt值，就算它真的是通过镜子显现的怪物，怪物的感官本来就敏锐，那么安静的情况下，我不可能一点儿没察觉。” “不信你们问老滕。”时念看向老滕。 老滕也是怪物，这里除了它，老滕最清楚。 老滕点头。 蒋明睿看向老滕，“上次的黄鼠狼怪……” 他是想说，上次的黄鼠狼怪，沈摇和陈局都在，但是陈局也没感觉，而且就在陈局的眼皮子下被他们蒙混过去，一直到时念不小心划破孙宁海的手臂才暴露。 老滕沉声道，“黄鼠狼怪的能力是隐藏apt值，它们和陈局，还有其他人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做任何事情怪物的事情，所以apt值波动为0，系统都没有办法检查出来。沈摇是在镜子里看到的它的，如果对方要出现在镜子里，一定会有apt值波动，哪怕很微小。” 老滕这么解释，沈摇和蒋明睿，魏科都明白了。 时念朝老滕竖大拇指。 还是老滕理解它的意思。 “那怎么回事？”魏科心急，看向时念时，时念摇头，又不是它做的，它上哪里知道去？ “先放一放，先听沈摇说。”蒋明睿心如明镜。 不管黎矅是怎么出现的，它或者他为什么要出现，或者说它/他出现的目的，传递的信息才是最重要的。 蒋明睿又道，“对了，沈摇，我们先和你通个气，确保我们知晓的信息是一致的。” 之后再沟通黎矅事情，很多才有迹象可循。 沈摇点头，“好。”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22节 蒋明睿开始，“黎矅和现在关押的黄鼠狼是两个不同的个体，不存在是同一个怪物或者人身上融合的另一个，他们不是同一个家伙。这三个月，我和老魏一直在找黎矅的行踪，也借助了兄弟部门的监控系统。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查得到很多东西，但唯独没有查到黎矅的影像资料。刚开始，我们在想他是不是太清楚监控的视角和死角，特意避开，但一个人不可能三个月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时念小声嘀咕，“那他是不是死了呀？” 魏翔恼火看它。 时念赶紧噤声。 张处说了，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尤其别插魏科的嘴，这里就数魏科最小气～ 时念坐回小孩儿位。 蒋明睿继续，“这三个月里，局里一直有人去黎矅家里搜查，但一直没有收获，他真的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但有意思的是，虽然这三个月没有查到黎矅的踪迹，我们尝试把时间线往回拉长，还有别的发现。从很早之前开始，所有的监控位一直都没有同时拍到过‘黎矅’两个个体的同时出现，他们一直都错开出现在监控范围内。” 蒋明睿继续形容，“一进一出，非常清楚，但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在出入。他们以交替出现的方式出现在任何视野之下，包括监控，也包括来特移局。真的黎矅来过特移局，那只怪物也来过特移局，他们是轮流和交替出现的，所以并不能区分什么时候来的 是黎矅，什么时候是那只怪物？系统也没有反应。” 沈摇忽然想起铁憨憨告诉她的那段，“对了，蒋处，魏科，憨憨曾经给我说过，有一段时间黎矅是特移局内发呆和走神最多的人，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那只怪物试着用黎矅的身份进入特移局，第一次，第二次……然后发现特移局的系统无法识别他们两个之间的诧异。刚开始的时候，这些东西对怪物来说肯定是陌生的，所以它必然会发呆，走神，试图通过周围的蛛丝马迹来了解特移局内部的构造，还有同事之间的信息，会不会是那个时候开始的事？” 沈摇口中的这些蛛丝马迹都串了起来。 蒋明睿和魏翔对视一眼。 “我让憨憨调下数据。”魏翔说完已经到一侧拨通憨憨的电话。 蒋明睿继续，“之前的所有案例，都是黄鼠狼怪吃掉了某个人，然后通过某种特殊的怪物能力获得这个人dna层面上的特征，从而完整得变成这个人，或者说，把自己复制粘贴成另一个他。” “这一点在解剖和分析之前吃掉‘孙宁海’的那只黄鼠狼怪时，医疗科就已经证实。而且，在那只怪物身体内检测到了孙宁海的……” 说到这里，蒋明睿噤声。 稍许，才叹息一声，继续道，“但是现在关押的这只黄鼠狼怪身上，没有检测出黎矅本人的dna，但是他们两个单独的个体身上dna有很多相似，从遗传上说，他们两个应该更多是兄弟。” 这一条蒋明睿之前并未同沈摇说起，所以沈摇和时念才会震惊。 “怪物和人不是……有生殖隔离吗？”沈摇诧异。 蒋明睿和老滕对视一眼，然后摇头，“并不是全部，而且，可能真实也不是如此。从老丁之前的检测数据来看，我们之前遇到的几只黄鼠狼怪，包括‘孙宁海’的那只，它们身上都有同一段编译的dna，正是这段dna使他们获得可以伪装成人类，并且不被检测出来的能力。而这段被编译的dna原始片段，正来源于和黎矅有关系的这只怪物身上。” 沈摇震惊。 魏科和憨憨通完电话折回，也正好蒋明睿同沈摇说道，“所以沈摇，可能实际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再复杂些。那只在医疗科特殊看管的怪物，三个月来一个字都没有说，而它的生命体征正在一点点消失，黎矅可能是案情的关键突破口，但我们找了他三个月都没有消息。他和你说了什么？” 终于回到昨晚的事情上。 沈摇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回忆，因为确实她也很难回忆。 “沈摇，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黄鼠狼怪！我真的不是！我是黎矅，我是黎矅本人。我们第一次电话是吴桂芳的专案，你找我加急帮忙归档，后来你来归档室，我们第一次见面？” “我知道你现在看到我一定很困惑，你先等等，你听我说完。我也很困惑，我想了很多办法，我只有这个办法，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就是……” 黎矅语无伦次，看模样是既着急，又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 最后，又深吸一口气，慢慢才恢复了早前脸上的温和与阳光，“沈摇，我可以单独和你谈谈吗？” “我现在不敢见特移局其他人，我怕被他们直接丢进第四管理处……” 黎矅忽然伸手插入发间，仿佛脑海里一片混乱，但最后还是强迫自己必须要镇定，“我们现在这样的沟通方式，会让你大脑超负荷运转，你会很容易产生困倦，然后陷入昏睡。但沈摇你一定强行让自己记住，这样等你醒来之后你才会有印象，不然会被大脑当做梦境垃圾删除。” 黎矅再次深吸一口气，诚恳道，“沈摇，我需要你的帮助，我真的需要！沈摇，他们在做测试，食尸蚂蚁，黄鼠狼，还有别的东西。” 黎矅的语气忽然变得紧张起来，且东张西望，“他们在做黑色产业，绕过特移局，把怪物变成人，不，包装成人，在事发后，删改特移局档案，抹除怪物痕迹……” 说到这里，黎矅已经十分惶恐，但还是拼命压低声音说完：“他们通过食尸蚂蚁做内脏交易，食尸蚂蚁只是他们一个测试物品，事情爆发之后，他们就集中销毁了所有的食尸蚂蚁，准备了其他替代怪物。” “黄鼠狼怪是洗身份用的，黄鼠狼怪暴露，他们还有其他的怪物。” 黎矅双眼猩红，激动又害怕，“沈摇，他们以为我是那只黄鼠狼怪，我什么都不敢说，我，我现在很慌张，我不知道那只黄鼠狼怪在哪里？会不会突然出现？我不确定特移局的其他同事会不会相信我，毕竟现在我……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摇，在杜平团建的时候，我们是一组，我们会一起平安下山的是不是？” “沈摇，我可以单独和你谈谈吗？我这里情况很复杂，我真的，我真的很需要帮助。”黎矅双手撑住眼睛，有些无力，然后身影渐渐消失，“周三中午，丁香街大城小厨……” 沈摇说完，平静看向会议室里的蒋明睿，魏翔以及老滕，“确实像他说的，大脑当时就像超负荷一样，很困，躺下就睡，而且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11点，时念知道的，我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后来是出来喝了一杯水，始终觉得好像迷迷糊糊忘记了什么事情，把什么事情丢到脑袋后面了。” “后来去浴室洗漱，洗完脸看向镜面的时候，我忽然脑海里就浮现出了昨晚的一幕。我当时还有些恍惚，但仔细去回忆，然后真的能慢慢回忆起来。确实像黎矅说的，就好像是以为自己做过的一场匪夷所思的梦，当你想要去回忆的时候，你很难记得梦里发生的事……” 沈摇轻叹，“可能是他一直说一定要强行记住，我潜意识里才能有印象。我知道黎矅这件事的重要性，等我差不多能想起大半，就和蒋处电话说起这件事，然后就来这里了。” 沈摇表述完，时念也目瞪口呆，难怪今天沈摇怎么都起不来，明明昨晚答应过它今天要早起的，原来是这样…… “它通过什么方式联系上沈摇的？”魏科还在疑惑。 不止魏科，每一个人脑袋里都是问号。 但沈摇说的每一句都符合逻辑，不是光怪陆离的梦。 包括黑色产业，绕过特移局，将怪物包装成人，在事发后，删改特移局档案，抹除痕迹…… 这些不是一个梦可以窜连在一起的。 “它为什么要单独见沈摇？”魏科还不明白这一条。 每个人都看向沈摇，沈摇自己也不明白，然后摇头。 要么，她是特移局的新人；要么，她和黎矅的关系相对还算好，特别是杜平团建，那一天里他们是相处最久的人，而且黎矅确实和她说了很多话；再要么…… 沈摇想起，“他有说一句话——我也很困惑，我想了很多办法，只有这个办法。” 沈摇皱眉，“是不是他只能联系上我？”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确实有这一句。 他们都忽略了。 但沈摇抓住了。 黎矅被隔绝了，只有办法联系上她…… 所有人面面相觑，包括沈摇自己。 蒋明睿拿起记号笔在白板上标记相关性，这是重案科和特调科常用的方式，把所有事件列在一起，查看背后的关联性。 1.只能联系上沈摇。 2.沟通方式会让大脑超负荷，产生困倦，陷入昏睡，容易被大脑当做梦境垃圾删除。 蒋明睿抓出了这几条。 然后老滕上前，用记号笔添加： 3.食尸蚂蚁。 魏科和蒋明睿对视一眼，忽然都像想起什么一般。 老滕也看向沈摇，“沈摇，你和童千一起被食尸蚂蚁控制过进入幻觉。” 老滕一句话点醒沈摇。 是！ 上次在老滕车里，食尸蚂蚁制造了幻象控制了她和童千。 是幻象！ 难道？ 老滕也看向时念，“没有任何apt值波动？” 时念肯定点头，“是，我就在隔壁书房，我对怪物很敏锐，如果真有apt值波动我一定能知道。” 老滕看向沈摇，“不是apt值变动，是通过食尸蚂蚁控制过的幻觉，让沈摇再次看到幻觉。” 虽然但是，这个念头很快占据了所有人的心智。 魏科皱眉，“但食尸蚂蚁那次还操控过童千，为什么不是童千，是沈摇？” 童千是特移局的老人。 而且是数据调查科，要论保险，告诉童千会比告诉沈摇更保险。 蒋明睿轻叹，“童千在数据科，每天和异常数值以及apt检测打交道，黎矅如果强行介入童千的幻觉，很可能像他说的，童千下意识会理性地把这一段归纳为梦境垃圾删除。而且上次食尸蚂蚁事件中，童千受过创伤，这种介入会引起童千大脑的抗拒和抵触。” 老滕看向沈摇，眸间黯沉：“或者说，他已经试过了，发现不行；他只能最后想到你。” 沈摇：“……” 第126章 chapter126 老滕的话让所有人背后升起一股寒意。 但不得不说，即便是已经调离了特调科和重案科岗位的老滕在刑侦分析的时候也一样冷静睿智，并且，比蒋明睿和魏翔的经验和阅历都更丰富。 会议室里陷入短暂沉默。 黎矅的话信息量太大，而且黎矅提到的每一条几乎都可以和医疗科那边传回来的数据佐证。 包括之前的食尸蚂蚁郊区抛尸案和仓库爆炸案，很多没有公布出来，只有特调科和重案科才清楚的进一步调查结论，也都能和黎矅的话要么对上，要么相互关联。 老滕是清楚这些的。 所以蒋处，老滕和魏科都很清楚黎矅给沈摇传递的信息不是虚假的。 但这里有风险。 而且是很大风险…… 短暂沉默时，沈摇忽然开口问，“我想问，黎矅说的第四管理处，是什么地方？” 沈摇其实好奇的是这一条。 黎矅说要单独见她，怕和黄鼠狼怪牵连的缘故，被特移局其他人扔去第四管理处。 她上次见到“第四管理处”还是在张处电脑接收邮件的时候，商局就是从第四管理处的处长调任过来做特移局副局的。 但她确实不知道第四管理处的具体分工和职责。 甚至，在特移局的组织架构里，她能查到的也只有第四管理处几个字，知道第四管理处是独立于特殊调查与重案处，综合管理处，以及特移局服务中心之外的第四个部分。 但具体第四管理处负责的业务，以及第四管理处下属的科室和负责人都是不可见的。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23节 在特移局，第四管理处是一个极其特殊的部门。 但黎矅提到了这个部门。 黎矅在特移局资料科负责归档室，应该和第四管理处的业务有联系，所以黎矅清楚…… 真正让黎矅惧怕的，其实是第四管理处。 一个在特移局内部资料都不可见，也让知晓实情的人心生畏惧的地方。 商局就来自第四管理处。 在此之前，特移局服务中心以及服务中心相关的资料科，以及行政科一直都是陈局在直管。赵局接触这部分的业务不多，而且和陈局相比，赵局对绝大多数的怪物都持保留意见，但这部分业务大多和怪物交道。 陈局把商局调回来做赵局的副手，让商局把更多的精力都在服务中心，资料科和行政科这里，商局应该有丰富的与怪物交道的经验。 所以沈摇虽然没具体打听，但心里差不多也有自己的推断——第四管理处是专门和怪物打交道的特殊部门，但第四管理处的业务和对外服务中心不同…… 见商局的第一眼，她就清楚，商局也是一只怪物。 而且是一只喜欢对着女孩子和怪物笑，手里冰淇淋从来不断，不太喜欢开会，对怪物耐心，还长得好看的怪物。 服务中心的怪物大都喜欢商局。 所以，第四管理处究竟是为什么让黎矅害怕？ 沈摇不理解。 因为不理解，无法判断黎矅最真实的回避和诉求。 时念也好奇看向蒋处，魏科和老滕，蒋处，魏科和老滕对视一眼，最后老滕低声道，“第四管理处，是负责看管和流放有特殊和重大威胁怪物的地方。” 看管，流放…… 那不就是？ 蒋处颔首，“被送进第四管理处的怪物，基本没有再回人类社群和怪物次元的可能。第四管理处是特移局分支的一个机构，也是一个特定的地域——是一个怪物次元和人类社群无线重叠，灵气混乱，日夜颠倒的地方。商局之前是第四管理处处长，也就是负责看管这些具有特殊和重大威胁怪物的‘人’。” 沈摇和时念听完都愣住，商局在特移局经常照面。 实在是，很难将商局和看守特殊与重大威胁怪物的负责人联系在一起…… 沈摇终于反应过来，“所以，黎矅是害怕被抓到第四管理处？” 但是，沈摇还是问出来，“黎矅是人类。” 魏翔沉声，“第四管理处不止看管和流放怪物，还有一些已经异化的人类，他们危害甚至高于某些有特殊和重大威胁的怪物。” 已经异化的人类…… 沈摇心中骇然。 无论处于什么原因，黎矅现在是用那只黄鼠狼怪的身份侥幸活下来。 黎矅的身份一旦暴露，他首先会有生命危险；但他如果贸然回特移局，在无法证明和说清楚自己和黄鼠狼怪关系的情况下，是很有可能被当做异化的人类被扔进第四管理处。 沈摇总算清楚前因后果了…… 即便黎矅是人类，如果因为某些原因异化，他也可能有被关进第四管理处的可能。 而且黎矅在归档室，应该很清楚类似的档案卷宗。 所以他知道对应的案例和风险。 “那后面要怎么做？”沈摇询问。沈摇很清楚黎矅是整个连锁案件的突破口，如果这次机会没有把握住，黎矅很可能不会再出现，或者说，不会再有机会出现。 “这件事我先和赵局沟通一轮。”蒋处谨慎，“到周三中午还有时间，沈摇，先不用管这件事，等我消息。” 沈摇明白了，“那我和时念先走了。” “好。”蒋明睿说完又叮嘱了声时念，“注意安全。” 时念点头，“放心吧。” 有它在！ 它答应了陈局要好好照顾沈摇的。 昨晚是黎矅接触沈摇的方式太古怪了，直接绕过了它，不然它肯定能觉察。 但是沈摇的安全，它还是有数的。 从第三分局出来，沈摇开车。 时念系好安全带的时候嘀咕了两声，沈摇从后视镜里看它，“嘀咕什么呢？” 时念感叹，“蒋处他们顾虑好多。” 它其实也想见见黎矅，看这人怎么怪里怪气的！ 沈摇笑了笑，一面开车，一面应道，“当然了，这件事牵涉那么广，肯定要慎重。赵局不在，蒋处要和他商量。黎矅这件事前前后后涉及了好几桩案子，一个环解开了，说不定一堆环都解开了。” “你说的是九连环吧。”时念好奇看她，“季平就爱玩九连环。” 现在说起季平的时候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掉眼泪了。 沈摇没戳破。 “去哪里？”时念问。 “不是约好了买手机吗？”沈摇松开。 “现在就去吗？”时念顿时来了精神。 它以为今天已经告吹了。 “那不去算了。”沈摇话锋一转，时念赶紧制止，“别别别，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它可是老老实实，夹紧尾巴做了好久的怪物，没去下八爪鱼，也没有去服务中心大厅捣乱，这样才换来的手机。 时念整个人顿时都精神了。 它也马上就是要有手机的怪物了！ 沈摇感叹，“网上买就可以，非要去商场。” 时念笑嘻嘻，“那你不懂，得看着挑，握在手里才知道喜不喜欢。” 嗯，老年人挑手机，她懂的！ 等到商场停好车，时念一头冲进了门店。 兴奋不已。 沈摇终于体会到小孩子买手机的兴奋感了。 每一个都要拿在手里试一试，每一个都要戳一戳，捣鼓捣鼓，最后选自己喜欢的。 看着时念一幅珍惜又激动的模样，沈摇忽然有些怀念小时候的快乐了。 小时候的快乐，是一张cd，一部手机，一顿火锅，一场游戏…… 等从店里出来，时念心心念念的手机，耳机，还有音效超好的大耳机全都齐全了。 从现在起，它就是带着大耳机的酷酷滑板少年了。 时念耳机挂在脖子上就不肯取下来。 “要不要庆祝一下，大吃一顿呀？”沈摇提议。 “要要要！”时念简直不敢相信。 其实沈摇一直都很好，就是前一阵太忙了；不忙的沈摇简直太好！ “那你想想吃什么，就在商场里，不出去停车了。”沈摇只有这一个要求。 “火锅！”时念斩钉截 铁。 “行！”沈摇不做一个扫小孩子兴的监护人。 但是两个吃火锅吧，始终少了点什么。 沈摇拨通电话，“庆祝时念的 第一部手机，来吃火锅呀？” 苏好好笑开，“这么有纪念意义，告诉他，马上到！” 挂完电话，时念眨了眨眼，“她真要来呀？” 沈摇点头，“她可喜欢你了，换个人她才不来呢？” 时念不由摸摸自己的脸，好像还有些后怕，“她一会儿又得不停问陈局的事，要是不说，她还能捏我的脸。” 因为苏好好，时念对人类的印象都变了。 怎么有这么喜欢捏别人脸的人啊？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你这要学会了，你就算融入人类社群了。”沈摇给它上了一课。 时念感叹，“听过了～上次在辅导中心，有只河马生无可恋，说都特殊移民了，怎么对什么都没兴趣，你就让人家听八卦，说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学会了就算真正融入人类社群了。有用吗？” 沈摇肯定，“当然有用，你没发现它再也没来过了吗？” “为什么？”时念好奇。 沈摇伸手敲了敲他的头，“因为听八卦去了，哪里有时间和精力再来辅导中心？” 时念头疼，“知道了，这就是人类的自洽！” 它耳朵都听出茧来了，也快倒背如流了。 “恭喜你，你也快要成为合格的人类了。”沈摇“恭维”。 时念重新带上大耳机，“我才不要，我就是怪物，怪物时念！” ——人类的寿命很短，但怪物的时间很长，但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起，每过一天，都是你在我生命里减少的一天，但我所有的记忆都不会消失，会陪着我一直到最后。 看着时念的背影，沈摇忽然想起这一句。 和她相比，陈年说出那句话更需要勇气。 如果有一天她也会成为时念的记忆，那她希望留给时念的，都是最好的记忆……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24节 * “陈时念！”火锅店外，苏好好大老远就冲着他们两个挥手。 时念头大。 自从沈摇糊弄了一句，陈局是它哥哥，它在苏好好这里就成了“陈时念”。 它就叫时念，不叫陈时念，但是它又不好说。 “陈时念，涮毛肚！” “陈时念，黄喉。” “陈时念，鸭肠！” “陈时念……” 到最后，时念自己都魔怔了，觉得自己差不多也应该是陈时念了。 关键是苏好好帮他弄的微信，微信名是陈时念，用的它的头像，还加了她的好友。 就这样，苏好好成了陈时念第一个微信好友。 时念忽然感觉陈时念这个微信名简直和自己融为一体。 苏好好的怂恿下，时念发了第一条微信朋友圈，是三个人一起的火锅，没露头，但是有刚才三个人举杯的照片，时念很喜欢这一张。 时念和苏好好的关系忽然好了起来。 没人会同苏好好不好。 沈摇如实想。 火锅吃完，苏好好要带时念去体会饭后最大的乐趣，抓娃娃。 看着苏好好玩得乐此不疲的模样，时念为难。 然后时念悄声问，“这个有什么好玩的？” 它真不知道。 就这么对准，扔爪子，抓不上，收爪子——比看季平操练军队还无聊。 沈摇也悄声，“人类的乐趣，抓娃娃，开心特供。抓得到开心，抓不到也开心。” “到底哪里开心？”时念皱眉。 “等你变成人就知道了～”沈摇朝它眨眼。 时念恼火，它才不。 它是怪物！ 它永远都是怪物！！ 抓娃娃活动结束，商场外面的广场上有滑板少男少女的活动，时念去了。 沈摇和苏好好一起坐在广场上一边聊天，一边看时念活动。 “老实交代，之前是不是和陈局谈恋爱去了？” 苏好好拧开汽水递给她。 两个人从大学起就喜欢的汽水，带了一点点风油精的味道。 开始的时候都觉得难喝，后来莫名奇妙就喜欢上。 好像很久没喝到过了，沈摇惊喜，“你再哪儿找到的？” 苏好好托腮，“看到那边的自动售卖机了吗？” 沈摇看到了。 苏好好感叹，“它也有出头之日了。” 苏好好自己也拧开瓶盖，这瓶是留给自己的。 沈摇听出了苏好好话里的情绪，“是不是升职了？” 苏好好忍不住笑，“这都能听出来？果然是我的双胞胎姐妹～” 沈摇也跟着笑起来，“恭喜。” 沈摇举“杯”，苏好好也举“杯”。 “升职加薪了，准备怎么犒劳自己？”沈摇问。 苏好好壮志凌云，“好好攒钱，去看我偶像车队的比赛！” 噗，沈摇险些喷出来。 但还不如喷出来，呛到自己了。 “没事吧？”苏好好看她被呛得难受。 沈摇摇头，她就是，就是听到忽然听到苏好好说要攒钱去看宋君承车队比赛的时候，有些绷不住了。 苏好好是真的很喜欢宋君承。 沈摇好容易不咳了，苏好好感叹道，“我偶像真的是很好的一个人，我会永远喜欢他，无论他在不在圈内，无论他做什么，都希望他一直好，很好很好！” 沈摇托腮看她，忽然觉得这一刻的苏好好很美。 沈摇微笑，“他会很好的～” 虽然会撞坏赛车，虽然会说庄园的花一点儿都不好种，虽然会说庄园后的河流划船都划不动…… “我去给时念送瓶水。”苏好好起身。 沈摇看了看她背影，点开“和这个世界来个拥抱吧～”的微信窗口，发了长长两段语音过去。 很快，滴的一声，收到了回复。 沈摇点开红点前的小白条，听着听着就忍不住乐了起来。 等苏好好给时念送了水过去，又看时念滑了一会儿滑板，折回的路上，听到微博特别关注的提醒声，等打开微博，忍不住伸手捂住嘴角，赶紧激动倒腾了几次。 沈摇远远看着就开始笑起来。 等苏好好折回，兴奋和她说，“我和我偶像太心有灵犀了，刚还和你说要去看他的车队比赛，他就在微博上线说要回馈粉丝，让助理随机在后台私信的名单里抽三个人，送门票，机票，还有酒店住宿～” 沈摇托腮轻叹，“你不是认识你偶像吗？你直接给他说，他就内定你了。” 苏好好赶紧摆手，“不行不行！我可不做让我偶像为难的事，虽然我有他的联系方式，但是我还是喜欢远远看着他，这样就够了。” 沈摇“恍然大悟”。 很快，苏好好盯着微博的眼神就变了，然后突然激动站起来，“摇摇，我中了！我中了！！我偶像邀请我去看车队比赛！” 沈摇“睁大”眼睛，“看来真的转运了，升职加薪，还有偶像车队！” 苏好好直接在广场上开心得蹦跶起来。 今晚最开心的人，排第一的是苏好好，排第二的，是 有新手机的时念。 * 九点多十点，老沈和王女士洗漱完准备入睡。 两人的微信都滴滴响起。 王女士在看书，老沈先拿起手机，一看，“哟，小时念有微信了。” 老沈其实挺喜欢时念的。 王女士看了他一眼，平静道，“上回沈摇带他来家里，他就盯着每个人的手机看。” 意思是，终于有手机了。 老沈笑起来，“快看看，他是不是加你好友了？” 王女士没看，王女士起来接水。 老沈继续戳进去看朋友，然后一眼看到沈摇和苏好好的手，“第一条朋友圈，是摇摇和好好，三个人吃火锅呢～” 老沈八卦。 老沈继续点开第二条朋友圈，“哟，来看看，时念的滑板正经不错啊！” 这回是非拉着王女士看。 王女士一边端着水杯，一边看着老沈手机朋友圈那个踩着滑板，带着耳机，腾空跃起的少年。 王女士感叹，“和你女儿好的，你都喜欢。” 言外之意，苏好好是，时念是，旁的也是…… 老沈忍不住笑，“那当然了！” 看着老沈继续笑着翻朋友圈，然后忽然发现只有三条朋友圈，戛然而止的模样，王女士好气好笑，“你要是想女儿了，你就给女儿电话。” 老沈摇头，“我可不！不做依赖性父母！给女儿充分的人生自由。” 看老沈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模样，王女士拿起电话直接拨了过去，老沈当即从床上下来，跟过来竖起耳朵听。 但王女士不给他听。 老沈无语。 等王女士挂完电话，老沈凑过来，“和女儿说什么了？” 王女士看他，特意道，“时念接的电话，你女儿在洗漱，时念说晚点告诉她，让她回过来。” 听到这里，老沈忽然就来精神了，“干脆，明天让摇摇带时念来，我做他们下厨做跳水兔，青椒牛蛙，烤茄子……” 看着老沈自娱自乐的模样，王女士唇边淡淡笑了笑，然后收回目光，放下水杯，回床上休息，准备接了沈摇的电话。 老沈也跟上来，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我就想起摇摇小时候，那么小一个，怎么忽然就长大了？” 王女士看他，“这么喜欢小孩子？” 老沈只是笑，“我就想起摇摇小时候学走路，不会走的时候天天要走，会走了就要抱了，一步都不肯多走的。” 王女士温和，“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喜欢要孩子了，有心里准备。”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25节 老沈顿了顿，很快又笑起来，“不做依赖性父母！给女儿充分的人生自由。” 王女士看了看他，正想说什么，沈摇的电话过来了。 王女士接起来，“嗯，你爸想你了，又不想做依赖性父母，所以我给你电话。” 老沈头大。 电话那头，沈摇忍不住笑，“我爸是不是想我明天回去吃饭？” 王女士了然，“嗯，说要下厨做跳水兔，青椒牛蛙，烤茄子……” 时念正一面发着好友申请，一面隔着电话响应，“要去要去！我要吃沈叔叔做的跳水兔，青椒牛蛙，烤茄子……” 时念一字不漏重复着。 电话那头老沈高兴得很。 微信上，时念一口气发送了一大堆好友申请。 老滕的，陶紫的，蒋处的，魏科的，张处的，童千的，苏鹤的，商局的，赵局？ 呃，这个跳过。 等到陈局的时候，时念想了想，虽然陈局很可能收不到，但还是要发送申请。 不，它天天都申请一次，总有一次陈局能通过，那就是陈局回来了。 这么想着，时念心情忽然大好起来。 陆陆续续，时念的好友申请都得到了通过和回复。 思舟：【什么鬼？陈时念？】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比心。表情】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晚安。表情】 枯藤老树昏鸦：【通过了你的好友请求。】 蒋明睿：【恭喜，终于有手机了。】 魏科：【通过了你的好友请求。】 一只鹤：【时念？】 一只鹤：【你真姓陈啊？我就说你是陈局的亲戚！】 童千：【hello】 商言：【coolboy，后天见～】 商言：【让我看你闪亮的新手机！】 虽然但是，看着满屏幕的消息，时念头一次觉得人类的社交真的好玩。 然后时念切到了每个人的朋友圈，轮流给每个人的朋友圈点赞，乐此不疲。 等沈摇挂了电话，趴在床上准备入睡了。 临睡前刷开朋友圈，看到时念的最新回复。 它在最后一条朋友圈下面自己留了句——感谢朋友们的点赞！ 沈摇忍不住笑出声来。 是上次回家的时候，看老沈回复的，时念学了过来。 不行不行，还是得给时念捋一捋。 等朋友圈刷完，消息看完，沈摇拿起一遍的日子，再次标注了一个数字，然后画了个叉。 陈年离开的102天，晚安！ 第127章 第二天等沈摇起床喝水，时念已经溜了黄桃回家了。 “早～”沈摇主动招呼。 时念嘟嘴，“再不起来我都要饿死了。” 沈摇凑近，笑眯眯道，“要不要约老沈和王女士喝早茶？听说王女士和老沈附近新开了一家广式早茶店，一笼一笼的点心，虾皇饺，红粉米肠，蒸排骨，金钱肚，干炒牛河～” 沈摇还没说完，时念已经咽口水，“吃！” 沈摇为难，“可是……你都要饿死了～还是先吃面包吧！” “啊！！！！我不饿，我可以的！”时念斩钉截铁。 等见到沈摇脸上得逞的笑容，时念忽然反应过来，“沈摇，你就是故意的！！！” 昂，不然呢？ 时念呲牙。 哼！ 等上车，时念还在生气嘟嘴。 沈摇总这样，季平就不会！ 但回过神来，又有些丧气。 季平都不知道它…… 如果季平知道它该多好？ 想到这里，时念忽然不生气了。 季平不在了，它就算想和季平生气都没有办法…… 忽然这么安静，沈摇从后视镜看它。 见它看着窗外出神，刚才还气鼓鼓的一个，现在就忽然像焉了气的皮球，不知道小脑袋里在想什么。 这次时念坐在后排，因为今天沈摇突然心血来潮，想带黄桃一起回家给老沈和王女士看。 老沈喜欢她喜欢的一切东西。 王女士喜欢一切聪明的东西。 所以老沈和王女士应该都会很喜欢黄桃～ 黄桃不是第一次坐沈摇的车外出，只要它在车上，它和时念就都有自己固定的位置。 黄桃和时念各坐一边，各自看窗外；有时候黄桃会过来挤时念，当它发现时念有些低落的时候，黄桃就会去挤它，挤到时念恼火，“黄桃！！你没位置吗？” “嘤嘤嘤～”黄桃有自己独特的撒娇方式。 还会张大嘴看，歪着头看它。 没办法，时念只能让它，然后越让越多，最后干脆坐它身上。 黄桃这家伙都30多斤了！ 但黄桃还是喜欢时念抱。 沈摇透过后视镜看吵吵闹闹却挤一块儿的两个小家伙，黄桃很喜欢时念，因为时念身上有和陈年类似的味道…… 今天去的那家广式早茶店是间宠物友好早茶店，有包房，带宠物的时候预定包房就可以，沈摇提前电话询问过，老沈和王女士过去很方便。 沈摇停好车，时念牵着黄桃入内。 大厅内密密麻麻坐满人的景象还是让时念震惊了！ 但牵着黄桃，时念不敢多停留。 还是有很多人怕大中型犬类的。 黄桃是边牧，属于中大型犬，而且边牧的嘴有些长，还有些人看到就害怕，误认是狼。 但时念已经轻车熟路怎么牵黄桃让人不害怕了。 等到包房门口，沈摇推门，王女士和老沈已经在边喝茶边等了。 “沈叔叔，王阿姨。”时念这一点是先学到了，见到谁都要先“热忱”问好。 “哟，来了。”老沈热情上前，见时念牵了好大一条狗。 老沈惊讶，然后回头看看王女士，“这么大一条。” 老沈是有些意外。 女儿竟然养这么大一条狗，他还以为黄桃是小型犬呢！ 不过老沈还是喜欢的，因为黄桃实在太好看了。 王女士心如明镜。 ——有点大，就是很大一只的意思。 黄桃倒是符合王女士心理预期。 老沈小心翼翼上前去看，黄桃也仔细打量着老沈，老沈歪着头，它也歪着头，老沈往这边歪，它的头往那边歪。一人一狗，一个脑袋一个方向，然后相互交替的场景实在有些滑稽。 “它学我！”老沈自己总结出来了。 王女士好奇好笑。 沈摇也没忍住，“它在揣摩您的心思。” 边牧这种犬类的心思比其他狗加一起都多，老沈明显还没体会过。 “黄桃，坐好。”沈摇给指令。 黄桃当即听话坐下，但是目光还是认真看向老沈的。 它目前对老沈充满了好感，以及好奇。 老沈也好奇，但碍于黄桃的提醒，还是问一声，“会咬我吗？” 时念感慨，“不咬，但是一兴奋会忍不住扑您，看这模样，快扑您了～”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26节 时念有过来人经验。 老沈吓一跳，但老沈也确实喜欢。 时念翻开自己的小包包，拿出零食递给老沈，“喏，黄桃友好作弊器。” 时念一本正经的模样直接把老沈逗笑。 看着时念教老沈念“握手”，“换一只”，“趴下”，“模特步”，“转圈”，“装死”这些动作，老沈惊喜，“它会这么多啊？” 时念得意，“沈叔叔，它可是边牧，一般狗狗记不住。” 沈摇在王女士身边的位置落座，一面看老沈和黄桃的互动，一面听时念和老沈说的话，沈摇忍不住笑。 王女士也摇头感慨，“我看他还比不过黄桃。” 服务生进来点餐，沈摇先陪王女士点餐。 特色的点心和粥，还有青菜各点了一些，然后又额外点了一盘蛋挞，沈摇告诉王女士，“黄桃最喜欢。” 王女士看她一眼，有一句没一句提了声，“怎么会想到养狗的？” 沈摇能看出来，王女士并不讨厌狗，只是不太愿意和它们亲近。 “妈，你以前是不是也养过小狗？”虽然之前没听王女士提过，但沈摇突发奇想。 王女士一语带过，“很早之前的事了。” 王女士不太想提，只是看黄桃的眼神里还带了温和。 黄桃正和老沈玩握手游戏，玩得不亦乐乎，也不知道谁逗谁玩得成分更多。 王女士提醒了声，“去洗手吧，快上菜了。” 老沈和沈摇都听话去洗手，时念栓好黄桃也去。 黄桃听话在角落里趴下，围桌这边就剩了王女士和黄桃。 黄桃歪着头看向王女士，王女士也看它，黄桃试探得嗅了嗅，王女士没动弹，就这样，一人一狗的距离越来越近，因为黄桃得寸进尺，但王女士没有拒绝。 王女士沉默的目光里带了些许温和，很快，又恢复了平淡和疏离。 “黄桃～你是不是看出来，王女士站在家里食物链顶端啦？”沈摇打趣。 王女士恼火看了沈摇一眼，沈摇嘻嘻笑了一声。 时念赶紧在一旁点头。 食物链顶端，没错！绝对顶端！时念一百个赞同。 它早就看出来了。 王女士看它，它赶紧收敛。 正好点心陆续端上来，沈摇打开茶包泡茶，老沈意外，“泡得不错。” 沈摇笑道，“单位有个同事，天天都在喝茶，看多了就会了。” “老滕～”时念赶紧补充。 沈摇顿了顿，朝它瞪了瞪眼。 时念没明白，下一秒，老沈果然开口问，“摇摇单位的同事，你也认识？” 时念：“……” 时念终于明白刚才沈摇为什么瞪它了。 （⊙o⊙）… 沈摇胡诌，“住得挺近，有时候会遇到，告诉了他一次，他就记住了人家天天喝茶，叫老滕。” 时念：“对！” 老沈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还想问什么，王女士给他夹了一个虾皇饺，“尝尝他们家的好不好吃，以后不用去新港街那么远。” 老沈的注意力果然被带偏。 沈摇和时念都松了口气。 时念开始拿手机拍照，“今天朋友圈的素材有了。” 时念的手机还没捂热呢，什么都是新鲜的，朋友圈恨不得一直发才好。 “九宫格就行，不要一个菜一条朋友圈。”沈摇是真的得教，不然它真会这么做。 果然，时念一脸好奇，“为什么不可以？” 老沈温和道，“这样显得像新手，新手是恨不得一张照片一条朋友圈，这样大家看多了，就腻了，你得一起发，大家看了才能给你点赞。” 时念的社交软件进阶课程又学会了一条。 时念赶紧记下来。 蛋挞终于来了，沈摇放在了黄桃面前，黄桃就等着这一刻。 “哟，这是真喜欢。”老沈还趁黄桃吃蛋挞，伸手摸了摸它的头，黄桃很配合。 “最近工作还忙吗？”时念和老沈逗黄桃去了，王女士问起女儿近况。 “好多了，新项目上正轨了，人手也足了，项目初期没有预料的特殊情况要么已经转常态，有对应措施了；要么已经解决，没那么多鸡飞狗跳的急事，慢慢轻松了。”沈摇描述的语气也是轻松的，不是特意哄老沈和王女士的。 王女士能听出来。 沈摇又感叹，“不过收获还是很大的，之前总觉得筹备和前置工作周全了，新项目就是水到渠成的事，真正开始才知道什么意外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像打仗似的。” “不过回过头看，好像大大小小的东西又会了不少，之前老沈总说和事务部门打交道，要注意圆滑世故，这次看，大大小小的事那么多，每个人都圆滑些，摩擦就少一些，但只要在做事就免不了摩擦，人无完人，你刚好遇到对方事情多到烦躁的时候，你不先心平气和对别人，也别指望别人心平气和对你。” 沈摇是真的切身体会了。 所以，张科这样的人是哪里都不会吃亏的。 在张科下面做事也不吃亏，哦，不，是张处了。 “这么就快升张处了？”王女士意外。 虽然特移局的工作保密，但人名这些偶尔提一句也没什么。 沈摇盛粥，“科室有合并，位置就出来了，张科这么多年在局里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事情做得好，为人处世别人又都看在眼里，上面也认可，当然就升上去了。” 更细的沈摇没说了。 反正，不是说特移局没张科处不行，就是张处在，很多事都不一样。蒋处不说了，就老滕和魏科两个，上头的时候就够兄弟部门喝一壶的。 “你呢？马上去新单位就一年了，还适应吗？”王女士很少像今天这样认真和她聊工作上的事。 早茶的氛围很好，时念又和老沈一起在逗黄桃玩。 沈摇也温声和王女士道，“说实话，刚开始还是真有些不适应的～从新闻司过去，好像一个全新的世界。也不敢告诉你和老沈，怕你们担心。” 想到刚去局里的时候，老滕被张科要求配合强行露出的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她晚上搜安城火灾资料，化身十段探秘高手，还有苏鹤请假几天那间撑爆的盖章室…… 都好像是昨天才刚发生的事情，但又好像过去了很久。 只是回想起来的时候，又觉得都是很美好又特殊的记忆。 当然，还包括陈局…… 现在她都知道了，盖章室爆炸时，是他随手关的门，然后再开的门。 她还记得口罩扯下时，那张温和又精致的脸…… 好像都历历在目，又好像历久弥新。 “不过，现在觉得很好。”沈摇诚恳，“妈，我真的觉得挺好。” 王女士看她，她脸上都是不加掩饰的笑容，也能平静道，“新闻司的工作很有意义，也专业对口；但局里的工作也很有意义，虽然是特殊移民，但也在最大限度的维护社会的稳定。不过之前真的没想过，有一天会做和特殊移民相关的事。真的很有意义，妈，我见到了很多‘人’，听了很多故事，也懂了很多之前不懂的道理……” 当然特殊报告也写了一大堆，现在让她打开电脑，她就能噼里啪啦几篇，她可是张处的得力助手，对外人事科的顶梁柱。 ——张处说的。 王女士目光渐渐变得温和，沈摇知道，王女士理解她。 “所以，我想继续在这里好好干下去，不回新闻司了。”沈摇下定决定。 王女士看她，“真的决定了？” 她点头。 “还有一年时间，不等等看？”王女士又多问一句。 沈摇摇头，“现在天天那么忙，哪有多的时间等等看？恐怕早就被新闻司以前的同事甩掉一大截了。术业有专攻，两年时间别人一直专注能抛下我很远，但我也在专注特移局的工作，两年的时间我也能在这里成长很多。” “放心吧，王女士。”沈摇感慨，“以前上学的时候，总觉得试没考好，天就塌了；后来大学时，又觉得如果四六级不过，证不多考几个，工作没找好，笔试没通过，面试没面好，offer没拿到，天也塌了；刚开始工作时，领导交待的一件小事没办好，或者领导的话没接对，天也塌了……” 说到这里，沈摇忍不住笑，“到后来才发现，天没那么容易塌，你的世界不会因为一场考试，一个证书，一次面试就误入歧途；工作里也不会因为一次小事没办好，就前途暗淡。天塌不下来，缝缝补补，自己又能咬咬牙顶上。等回过头来看，你前面以为的巍峨高山，翻过去后，才发现其实不过又是一座山头的风景。” 沈摇有感而发，王女士应当也有所触动。 沈摇继续道，“所以，王女士，不用担心，你女儿在哪里都可以发光发热～” 王女士安静看着她，好像之前还因为工作调动有些闷闷不乐的沈摇，今天已经成为一棵能够自己遮风挡雨的大树。 “王女士，我很好。”沈摇怎么会看不出王女士担心她。 王女士温和点头，“好。” * 从早茶店出来，手机铃声响起，沈摇看了看名字，“爸妈，我接个电话。” “好。”老沈已经可以在时念的帮助下牵黄桃了。 可时念还是有些不放心，一直跟着老沈。 沈摇到一旁接电话，“蒋处。” 电话那头传来蒋明睿的声音，“沈摇，我和赵局、商局在一起，黎矅说周三见面的事，可行，但不能你自己去。黎矅在归档室，特移局大部分的人黎矅都认识，或者在档案里见过。但商局，黎矅没见过。周三的事，商局和你一起。” 商局？ 电话那头，商言的声音传来，“沈摇～周三带上小时念，我们三个去把它们一锅端了，动作如果够快，还能赶上周三晚饭，龙船调火锅三人同行一人免单～当当当～” 沈摇头疼……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27节 第128章 从爸妈家回来，又是大包小包，打劫似的，这次除了饺子，云吞，还有包子，烧麦…… 冰箱被塞得满满的，冰箱前，沈摇和时念都忍不住感叹，每周回家一次，下周的早饭就不用愁了。 时念摇头，“真羡慕你。” 沈摇伸手摸摸时念的头，“你说，我爸是不是因为东西做得太好吃了，当年才俘获了王女士的心。” 时念嫌弃，“我还是小孩子，听不懂～” 鬼才信！ 但时念感慨，“但能俘获王阿姨的心，沈叔叔一定有过人之处。” “有道理！”沈摇莞尔。 时念忽然再感慨了一句，“不过我好喜欢沈叔叔～” 沈摇愣住。 忽然觉得这种感觉有些熟悉。 时念继续道，“我就是和沈叔叔呆上一天都不觉得无趣！” 沈摇微怔，看向时念的目光再次迟疑了一分。 “想什么呢？”时念忽然问。 沈摇顿了顿，一语带过，“没事，洗漱睡觉吧，明天还要去局里。” “好！”时念开心。 每次从沈叔叔家回来时念都很开心～ 时念先去洗漱，沈摇在屋里打开笔记本出神。 ——你对怪物有敏锐的感知，同样的，对大部分怪物来说，你身上也有莫名的吸引。好感吸引，本能吸引，磁场吸引，致命吸引。 ——我好喜欢沈叔叔～我就是和沈叔叔呆上一天都不觉得无趣！ 沈摇眼睛里都是特移局的文件，但脑海里反复出现的都是这几句。 她是老沈的女儿。 如果她对大多数的怪物都有好感和其他吸引，那老沈呢？ 老沈会不会也是…… 她从前怎么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这次时念忽然提起，好像也突然点通了她。 如果她是，那老沈会不会也是？ 如果老沈不是，那时念为什么这么喜欢老沈？ 如果这是巧合，那才是太巧合了一些…… 沈摇心里隐隐有些东西在慢慢落地生根，然后越加明显和清晰。 “沈摇，我洗好了。”时念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他是告诉她可以用水了。 新河湾虽然是新小区，但是两个浴室一起用水还是会遇到水冷。 沈摇回过神来，“好。” “我睡了。” 时念已经习惯了洗完澡，自己回书房呆一会儿，看会儿书，然后睡觉。 只是这次他都回书房很久，都没听到主卧里有浴室用水的声音传来。 估计沈摇在忙吧。 今天在家的时候，沈摇好像就接了蒋处的电话，多半是黎矅的事。 时念不想看书了，拿起平板看会儿动画片。 隔了会儿，主卧浴室里传来洗澡声，时念安心关灯躺下。 沈摇的习惯，洗漱完就差不多睡了。 时念也裹进被窝里。 黄桃就守在它床下趴着睡了。 对黄桃来说，时念在，它好像也能感受到类似主人味道，很淡很淡。 黄桃有些想陈年了…… 浴室里，沈摇冲了很久的水。 其实一直以来，她心底都有一个疑问没想明白，但不好问，也不知道应该问谁，或者怎么问？ 陈局说她对绝大对数怪物都有好感吸引，这一点在她后来的特移局里工作经历里不断被证实，好像一条定律，或者被认定的事实，认定既默认。 但奇怪的是，她之前那么长的时间里为什么一直没有被这些怪物影响？ 如果她对于绝大多数的怪物来说，都是具有好感吸引的。 就像上次在杜平的温泉，她能觉得后背发凉，是因为温泉山脉里有刚开化的山猫，它们好像打量她，也因为被它身上的好感吸引所蛊惑，甚至冒着被其他人发现的危险，也出现在了人类社群活动的区域…… 这说明即便是好感吸引，怪物们也会不自觉得想要接近她，哪怕是好奇打量她。 那为什么，在进入特移局之前，她却连一只怪物都没有遇到过？ 还是说，人类社群中其实潜藏了无数多的怪物，她其实早就遇到过，但是之前的这些怪物为什么没有一只进入过她的视野？ 或者说，会好奇得想接近她？ 这说不通…… 难道她对怪物的吸引力是进入特移局之后才觉醒的？ 还是说，在进入特移局之前，有某种很特殊的东西，譬如磁场，譬如其他能够屏蔽怪物感知的东西隔绝了她对周围怪 物的吸引力？ 沈摇胡思乱想着，自己都觉得天马行空。 但老沈呢？ 如果老沈和她一样，也对怪物有着好感吸引和其他吸引，譬如时念。 那老沈是不是也被周围某种东西隔绝了这种吸引力，除非像时念一样，和他近距离接触？ 这个念头在沈摇脑海里挥之不去。 沈摇忽然很想弄清楚。 弄清楚的最好方法，就是再试一次。 除了时念之外的怪物。 沈摇心底不断有声音在蛊惑着。 其他怪物…… 虽然但是，沈摇还是想确认。 沈摇冲完澡，简单擦干头发，沈摇趴在床上打开微信，刚点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对话框，又顿了顿，退了出来。 之前陶紫告诉过她，他爸爸在她的时候就撤销移民了。 这一直是陶紫心里的一道坎。 叫陶紫姐帮忙不好。 而且，陶紫姐容易带入自己的爸爸，不自觉对父亲的角色有好感。 得换一个人。 老滕…… 沈摇摇头，不行，老滕太严肃，三句话两句话就算不穿帮，也会让爸妈对特移局的工作生疑。 而且好端端，忽然带老滕去家里是有些奇怪。 那还有谁？ 沈摇继续在心里勾名单，蒋处是人类，魏科是人类，张处是人类，童千是人类，苏鹤是人类…… 沈摇心里感叹，平时觉得特移局的同时里挺多怪物的，怎么想让‘人’帮忙的时候，忽然又觉得没有太多‘人’。 憨憨是不能离开工作岗位的，八爪小哥，还是算了…… 那就只有？ 沈摇脑海里忽然浮现了一个人影。 一个超级不靠谱，但是好像除了他，她也想不到别人的人。 沈摇：【商局，睡了吗？】 沈摇硬着头皮。 商言：【美人，有事？】 沈摇斩钉截铁：【没事了。】 沈摇果断放弃了这个念头。 她宁肯不试了。 沈摇放下手机，去浴室吹头，也暂时放下这个稀奇古怪的念头。 等吹完头回来，差不多之前乱七八糟的念头也暂时抛到脑后了，老沈的事不急，局里的其他事忙完再说。 关灯，上床，沈摇打开微信。 发现商言刷屏式留言。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28节 沈摇：“……” 沈摇头大，第四管理处不是看管和流放特殊或重大威胁怪物的地方吗？ 商局之前是第四管理处处长，第四管理处都是这种风格看管重大或特殊威胁怪物的吗？ 沈摇暂时选择了屏蔽。 明天再说。 沈摇正准备放下手机，微信里的消息又来了。 沈摇点开，是“和这个世界来个拥抱吧～”，【睡了吗？】 沈摇：【ing～】 “和这个世界来个拥抱吧～”：【那别着急睡。】 沈摇：【？】 “和这个世界来个拥抱吧～”：【开门，有麻小！】 沈摇：【……】 沈摇忽然反应过来：【！！！】 沈摇：【你回来了？！】 “和这个世界来个拥抱吧～”：【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开门！】 宋君承本来就是想给她一个惊喜的，结果，沈摇：【不能开。】 宋君承：【……】 宋君承：【是不是要有个理由啊？小汤跑了好远才买到的麻小。】 片刻，沈摇：【有狗。】 宋君承：【沈摇，你可以选个更可信的理由。】 沈摇：【有只怪物。】 宋君承恼火：【可以了，沈摇，你要不想见我，你就直说，一会儿怪物一会儿狗的。】 宋君承伸手按门铃。 很快，门打开了。 宋君承一脸笑意对上一脸陌生又“冷峻”，还带有几分敌意的，一高一滴，一只怪物，和一条大狗…… 宋君承：“……” 时念刚低头，“黄桃，不能……” 黄桃已经扑上去了。 * “都说了有狗……”沈摇看他。 宋君承闹心。 “还有怪物。”沈摇继续看他。 宋君承更闹心了。 但更闹心的是那只狗现在端端正正坐在小怪物面前，等着小怪物给它剥麻小吃，而他和沈摇在阳台在一面说话，一面看着。 “这又是特移局的业务啊？”宋君承嫌弃，“不仅有怪物，还有狗。” 沈摇托腮，“陈局的狗。” 宋君承忽然朝时念道，“看看够不够黄桃吃，不够我让小汤再送些过来。” 这人还怪好的呢！ 时念赶紧摇头，不够不够！ 宋君承召唤小汤。 沈摇好气好笑。 但不得不说，陈局好像真的在怪物中有人缘，但凡听说是他的狗，宋君承对黄桃都热情了许多。 “陈局的狗怎么在你这儿？”宋君承好奇。 “陈局托我照顾它一阵子。”沈摇说完，宋君承会意，“明白，领导的狗。” 沈摇：“……” 沈摇没继续这个话题，“这次怎么回来得这么突然？” 昨天她还在和他说苏好好的事，他今天就回南城了。 “车队的事。”说到这里，宋君承又凝眸看她，“对了，沈摇，我在你这里看过你爸妈的照片。” 沈摇当然记得，当时金夏说好奇想看，宋君承就跟着一起看了。 照片她放在主卧里，平时没放客厅外，别人也不会轻易进她的房间，也就金夏和宋君承看到过。 “怎么了？”沈摇好奇。 宋君承短暂思索后，然后轻声问，“阿姨，是有其他的姐妹在国外吗？” 沈摇眨了眨眼，然后摇头，“就我妈自己……” 宋君承若有所思点头，“我就觉得有个人和你妈长得很像，所以想着问问你，不是就算了。” “怎么了，宋君承？”相处这么久，沈摇当然知道宋君承不会无缘无故大半夜跑来敲她的门，就为了这句不多不少的话。 宋君承轻叹，如实道，“我遇到那个人，感觉不太好。” 沈摇微微蹙眉，“感觉不太好的意思……” 宋君承沉声，“她身上，有让我觉得不舒服的地方，而且会让我觉得害怕，这种感觉很久没有过了，那是对怪物的威慑力，所以已经特殊移民了，但我身上或多或少还有怪物的敏锐感知在，我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沈摇，你确定你妈妈没有姐妹？” 沈摇肯定摇头，“没有。” 第129章 送走宋君承，沈摇在床上辗转反侧。 沈摇失眠了。 虽然她很肯定地回复了宋君承，但她心底却如同被疑惑凿开了一个无底洞一般。 从小到大很多的场景像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走过…… 近到前一阵，王女士和她说话，有一句没有一句的说太累就不做了，那时候正好是局里那一连串事情发生，所有人焦头烂额的时候。 还有她之前在新闻司，刚被通知借调去特移局的时候。 王女士听到特移局几个字其实是短暂愣了几秒，但那时老沈也是，然后老沈说去打听打听做什么的，后来告诉她，是王女士找人打听到特殊部门…… 王女士的脾气一惯冷静平和，大小事情都无风无浪，情绪平静…… 但王女士和老沈很合拍。 以王女士的睿智，有时候明显能感觉是在迁就老沈。 致命吸引…… 这几个字仿佛魔咒般出现在她脑海里，就挥之不去。 ——致命吸引，就是对方的存在，会让你感受到不应该存在的心跳声在身体里复苏，那是所有怪物都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如果，如果老沈对时念，对一般的怪物是好感吸引。 那对王女士…… 这个念头让人匪夷所思！ 但如果这个设想是对，那所有的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老沈会吸引绝大多数的怪物。 也会某些怪物有致命吸引！ 沈摇脑海里嗡的一声，仿佛一片空白，但又好像被说不清的情绪和念头慢慢占据…… * “喂，你闯红灯了。”（闯红灯是不对示范！！！） 副驾驶上，时念惊呼。 沈摇才回过神来，赶紧刹车停下，等稍后绿灯之后再走。 时念嘟嘴看她，“你今天奇奇怪怪的，而且，你知道吗？你有很大很大的黑眼圈，比我昨晚看《功夫熊猫》阿宝黑眼圈还要大！” 沈摇无语，“你才黑眼圈比熊猫大。” 时念感叹，“这是我新学会的夸张的修辞手法！不是你让我学的吗？” 时念自顾着嘟哝。 沈摇没听话痨时念在唠叨什么。 但确实一晚上没睡，现在整个人半清醒半糊涂，但意识不到。 她想了一晚上也没有答案——有些事情究竟是该弄清楚还是不该弄清楚？ 但时念确实提醒了她，她这样心不在焉走神，很容易出问题。 绿灯亮，沈摇集中注意力。 时念还在抱怨，“我看，就是昨晚那个大明星！” 沈摇意外，“你还是知道他是明星？” 话痨青铜剑继续， “当然了，我可以天天都在学习人类社群的东西，他的资料总是出现在x博上，好多他的粉丝！你是不是也是他的粉丝？”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29节 时念这么一问，沈摇愣住。 想说她不说，但又觉得是不是不好？ 她其实现在觉得宋君承挺好的，甚至，觉得他比很多艺人都好。 沈摇拒绝回答。 “看吧～”时念摊手，“我就说你是他的粉丝，他来一回，你就受他影响了。” 沈摇提醒，“你和黄桃昨天吃人家助理买回来的麻小，吃了三轮。” 时念：“……” 沈摇继续提醒，“我们这儿有句古话，吃人口软，拿人手短。小时念，你又吃又拿了～” 言外之意，再念叨人家就是你的不对的。 也是！ 时念忽然反应过来，但时念仍旧环臂，坚定道，“但是他别想用麻小就收买我和黄桃！我们都是有骨气的。” 沈摇好气好笑，“他收买你们什么？” 时念嘟嘴，“他想趁陈局不在的时候，趁虚而入！” 沈摇差点闯红灯，又是一个急刹车。 幸好时念系了安全带。 “干嘛？”时念看她。 沈摇也探究看他，“什么叫趁虚而入？” 时念轻咳两声，认真道，“这当然也是我最近的学习成果！在人类社群，b趁a不在，想拗a的墙角，这就是趁虚而入。对，你就是墙角。” 反正是红灯，沈摇腾出手来就朝着它的青铜脑袋一拍。 “哎，干嘛！”时念无语。 “你那平板要不还是给你没收了？整天看些什么东西？”沈摇无语，“看了多少狗血电视剧？” 时念捂头，“这叫广泛涉猎。” 绿灯亮，沈摇开车，不然还能给他两拳。 时念这次学乖了，只是嘟嘴，“我就是喜欢陈局！” “其他人不能趁陈局不在的时候，偷偷请你吃麻小！” 但是请它吃可以！ 沈摇气笑了。 * 南城事务中心地下停车场是没有位置的，沈摇停到隔壁空地，然后下车走过去要三五分钟。 时念和她一起。 一路上扯了半天无关紧要的事，正好这一路过去没人，时念悄悄问，“黎矅的事情怎么说？局里让你去吗？” 黎矅的事局里肯定有安排，沈摇也要停局里的。 沈摇没瞒它，“去。但是和商局一起。” “啊！！！”时念头大！ 就不能换个人吗？！ 这人天天一口一个小时念，见到女生眼睛都挪不动了，没事就吃冰淇淋，还到处瞎溜达，无论是人类还是怪物，只要是女生，尤其是长得好看的女生，他就凑上去。 兜里无论何时都有一朵“烂”玫瑰，一天不知道要送出去多少朵。 相比起那个大明星，它更讨厌商局一些。 商局还尤其喜欢往沈摇跟前凑！ 不，他喜欢往一切女生跟前凑！ 陶紫跟前他也凑，所以张处很不喜欢他。 不过陶紫也不喜欢他！ 它有一次听陶紫嫌弃“死玫瑰”！ 陶紫是桃花精。 同类相轻。 陶紫肯定不喜欢商局！ “为什么是商局？！”时念抗议。 “因为，黎矅和黎矅背后可能会出现的怪物，可能见过特移局其他所有人，但商局，他们可能没见过，或者接触最少。”这就是理由。 时念一想就能明白。 只是想明白和接受之间还隔了一条鸿沟。 乘电梯，沈摇到17楼，时念到17b。 每周一早上9：00-11：00的固定时间，它都和赵局一起在核心地带，检查核心地带的运行，以及定时维护和修补。 核心地带是服务中心的中心区域，也是安全级别最高的区域，不允许随意进入！ 包括它自己。 它必须要和赵局一起授权进入。 或者特殊情况下，赵局可以授权它和商局、或者一起进入。 商局它还能理解，但是沈摇它不知道为什么。 但它记得陈局走之前带它来核心地带的那次，确实告诉过它，如果遇到很难修补的裂痕，让沈摇和它一起。 截至目前为止还没有过。 虽然它也有手忙脚乱的时候，但大抵都能和赵局一起。 它也看得出来赵局很紧张！ 之前的赵局总是冷脸、严肃、严苛、生人勿进，但现在的赵局虽然还是要保持日常化的严肃，但好像因为陈局的离开，多了很多来服务中心这边的时间，不得不和服务中心这边怪物工作人员，以及来办理特殊移民业务的怪物接触。 时念甚至觉得，赵局在慢慢变化。 但是赵局不肯承认。 它上次口无遮拦说了声，“赵局，你现在好像对怪物温和了很多。” 赵局顿了顿，一幅马脸看它。 其实，赵局挺像马的！ 但马在它心目中是好的！ 季平的马它就很喜欢，是一匹好马！ 它越解释，赵局脸色越绿，后来提醒它，以后可以不用和他说话的。 后来吃饭的时候，它还把这件事说给沈摇、张处和老滕听。 沈摇直接被饭呛到，张处笑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老滕都难得笑出了声音。 再后来，赵局每次碰到沈摇，都会给沈摇说加强教育…… 现在，即便去特殊地带，赵局非必要都不和它说话了。 甚至，避免和它眼神交流。 除非是他看不懂，或者着急的时候…… 譬如现在，进入核心地带，它按照陈局告诉它的操作，但 是不得不告诉赵局一声，“赵局，好像最近的裂痕有些多。” 赵局皱眉，“什么意思？” 时念看他，“有点吃力。” 赵局肉眼可见的紧张半藏在故作镇定的眼皮子下，“什么原因？” 时念如实道，“八个信仰图腾，陈局带走了四个，这四个维持运转就有些吃力，现在好像空间碎片活动增加了。” 时念已经尽力。 赵局沉声，“要怎么做？” 时念轻叹，“陈局说，如果觉得很难，就要带沈摇来了。” 赵局看它，“为什么是沈摇？” 时念嘟嘴，“陈局说，沈摇对这些信仰图腾有亲和力。” 稍后，赵局又问，“这次需要吗？” 时念如实道，“下次大修就需要了。” 它好像有些手忙脚乱搞不定。 赵局一脸阴沉。 每天一小修，隔三天一大修，下次，就是周四…… 周三的时候，蒋明睿申请了让沈摇去见黎矅，但黎矅戒备，如果有其他特意局的人出现，黎矅可能不会出现。 只有商言。 见过商言的人很少…… 但在他眼里，商言还不如苏鹤和童千靠谱。 * “昨天给你发好多消息都没回，你该不是屏蔽我了吧？”服务中心六层，商言半倚着栏杆，身后是服务中心一层镂空大厅上空，身前是沈摇。 商言懒洋洋得说。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30节 沈摇奈何看他。 她确实是思量了很久，还是想弄清楚一件事。 “商局，我想请您帮个忙。” 沈摇话音刚落，商言笑道，“帮帮帮！说吧～” 沈摇深吸一口气，“我想请商局帮忙一起吃个饭。” 商言乐了，“好啊～吃饭好啊！” 沈摇嘴角抽了抽，平静道，“和我爸。” 商言：“！！！” 第130章 欣荣广场三楼，龙船调火锅店。 沈摇和时念坐在一起，时念托腮看她，“我们真的要和沈叔叔一起吃饭？” 沈摇点头，“嗯，上午看到广告，三人同行一人免单，正好在老沈单位附近，你，我，老沈，加一起正好三个人，一人免单。” 有道理！ 时念开心。又可以吃火锅，又可以见老沈！ “那你还来得及赶回去上班吗？”时念担心。 “下午要去辅导中心一趟，那边今天做总结，可以晚些到。”所以沈摇没有等，刚好遇到今天。 沈摇不时低头看着手机，老沈还没到。 她约了商局中午帮忙，她其实内心也惶恐又紧张…… 时念去自助区域取肉和菜。 这也是时念第一次吃自助。 这么有趣的地方，时念眼睛都直了。 之前沈摇就和它商量好，如果老沈问起来它为什么没上学，它就说今天下午学校放假，沈摇接它，正好路过这里想看到火锅优惠，就馋了，然后给沈叔叔电话。 一气呵成。 电话响起，沈摇接起来，“爸，我们在里面呢，放水果的区域。” 挂完电话，沈摇就见老沈往这里来。 沈摇朝老沈挥手，然后叫老沈慢些。 沈兆林一面落座，一面说道，“下午两点还有会。” 所以老沈真是为了女儿火急火燎赶来的。 沈摇心里有些愧疚，把一旁的蘸水递给他，“时念调的蘸水，友情提示啊，按需取用。” 这是最委婉的提醒了。 沈兆林好气好笑，“你们呀，真的是有一出想一出！” 沈摇赔笑，“时念想你了，三人同行一人免单，看，在那边兴奋得不得了，拿肉呢～” 沈兆林顺势看过去。 沈摇的形容刚刚好——是兴奋得很！眼睛都直了！ “沈叔叔！” 时念大盘小盘把东西端过来，一眼看到了沈兆林，然后坐到沈兆林旁边的位置上，直接放弃了沈摇旁边的位置。 “按需取食，禁止浪费。”沈摇提醒 时念嘟嘴，“才不会浪费，真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这句话听在老沈这里并不违和。 十三四岁的孩子正在青春期，吃得多，也长得快。 “我去拿菜。”沈摇顺势起身。 老沈和时念在一块说话，沈摇发微信给商局，【可以了，商局。】 商言：【ok！】 沈摇绕道调料区后面的，商言特别“巧合”得从前门进来，然后一眼看到时念和老沈。 “时念？”商言上前。 “商，商局？”时念意外，然后开始环顾四周找沈摇。 沈摇猫在调料区后面，等商局出现之后，她也适时出现，然后惊讶，“商局？” 沈摇自然而然把蘸水放在老沈面前，一脸错愕，“您在？” 商言点头。 沈摇一气呵成，“商局，这是我爸，正好约了一起午饭。” “爸，我们单位领导，商局。”沈摇也给老沈介绍。 “叔叔好。”商言礼貌问候，然后伸手。 老沈也温和点头，然后和商言握手，“商局。” “商局，您自己吗？”沈摇礼貌问了声。 商言笑了笑，“对，正好出来办事，到中午顺道来这里吃口饭再回去。” “要不一起吧？”沈摇的邀请顺理成章，“火锅人多热闹些。” “也行。”商言顺势答应下来。 商言默契朝沈摇眨了眨眼。 不过在特移局不怎么正常的商局，在老沈面前却正常得很。 三人行“变”成四人行，聊也还愉快，也不突兀。 特移局的工作具有保密性质，老沈也清楚，所以聊的话题避开了特移局的工作，天南海北的气候，美食还有风土人情都有。 时念光顾着吃去了，别的什么都没留意。 沈摇在偷偷打量商局和老沈相处。 火锅吃到一半，商局已经开始和老沈相处很愉快了，甚至还和老沈约时间一起去钓鱼。 沈摇：“……” 看着老林和商局愉快说话的模样，其实不用问商局，沈摇心里也差不多有答案了。 “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了，下午2点还有个会。” 老沈真的是特意出来一趟见女儿的，然后还要风尘仆仆赶回去开会。 沈摇送老沈到电梯口，老沈朝她摆手，回去吧。 沈摇目送老沈离开…… 沈摇折回的时候，时念去拿饭后甜点了。 “怎么不问了？”商言看她。 沈摇轻声，“看出来了……” 商言环臂，认真道，“确实和你身上的感觉很像，对怪物来说，是很有吸引力，好奇，想了解这个人，和他在一起也不会觉得无缺；但这种感觉又不全像，更像，如沐春风……” 沈摇看他。 他认真点头，“好感吸引，错不了。” 沈摇不说话了。 商言继续道，“时念应该也是吧，时念也应该很喜欢和你爸在一起，对不对？” 沈摇点头。 商言凑近，“沈摇，人类有些东西是一脉相承的。你从你爸身上遗传了对怪物产生的吸引力，只是对怪物来说，那是不同的吸引力，但是每个怪物的感受都是不同的。” “对怪物具有吸引力的人类，大体上是会经常吸引怪物关注的。但看你爸的模样，好像并没有类似的困惑？” 刚才一段饭简短的功夫，商业其实也能觉察到。 沈摇看他，也如实道，“不仅是我爸，也包括我，在进入特移局之前，我没有感知过任何一只怪物。” 商言诧异，“不应该呀？” 是啊，她也觉得不应该，但事实就是。 商言再次凑近，“真的不是特意同我玩笑的？” 沈摇摇头，“没有玩笑，从小到大，我甚至都没相信过世界上有怪物的存在，一直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一直到入职特移局。” 商言探究看她，“想听实话吗？” 沈摇点头。 商言嘴角轻挑，“既然你问我了，那我也如实告诉你，沈摇——不可能。” 但面对商言的斩钉截铁，沈摇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商言轻笑，“如果只有你是这样，还有可能是巧合，但这种巧合的几率并不大；但如果你爸也是这样，你们父女两人都是这样，就不可能是巧合。” 沈摇愣住。 商言继续，“知道第四管理处吗？” 沈摇顿了顿，然后点头。她知道，但知道的不多，而且，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商言环臂，“第四管理处负责看管和流放有特殊和重大危险的怪物以及异化的人类。第四管理处既是特移局下属的一个机构，也是一个地点，代表一片区域范围，都以第四管理处代称。” “在这个范围内，怪物次元和人类空间高度重合，灵气混乱，逃窜的难度最大，是最好的流放和关押场所。为了防止这个区域的怪物和异端逃离，第四管理处会采取特殊隔离方式，周围的人类的和怪物都无法感知这个区域，以及这个区域里的怪物和人类。”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31节 沈摇迟疑，“所以，商局您的意思，是特 殊隔离方式和手段可以屏蔽周围怪物的感知？” 商言再次凑近，“对，如果足够强大，也会隔离和屏蔽的手段，那人类对怪物的吸引力也是可以有条件屏蔽的。” 沈摇凝眸看他，仿佛能听到这一刻自己慌乱的心跳声…… 商言轻声，“沈摇，你从小是和你爸妈生活在一起的吧？” 沈摇再次点头，“是。” 商言也跟着点头，然后短暂沉默，是在组织语言怎么跟她说。 稍许，商言思索好了，“沈摇，你要是不介意，等周三的事结束，我可以陪你见见阿姨……” 沈摇看他，“不用。” 商言轻笑，“我知道你有你的顾虑，但不用担心，这只是猜测。而且准确的说——如果你妈妈真的能隔离和屏蔽怪物吸引力，我就是想做什么，也做不了什么。” 沈摇诧异看他。 商言端起一旁的饮料，朝她举杯，隐晦道，“在第四管理处，见过最多的，就是管理不了，也处理不了，但至少它们都在隔离范围内的。但管理不了，也处理不了，又能出现在第四管理处隔离范围之外的，啧啧，大概是特移局不想管的……” 商言先干为敬，然后忽然切回笑脸，“别吓倒，美人。” 商言再次笑着看向折回的时念，“小时念～” 时念轻哼，不想理他。 沈摇整个人还在震撼中。 分明认识商局已经三四个月，但这一刻的商局好像才真正让她觉得陌生，而不可估测…… 沈摇噤声。 * 时间很快就到周三。 也就是黎矅约定的见面时间，中午12点，丁香街大城小厨。 因为黎矅那边的情况并不清楚，而且如果贸然做过多的部署，以及兄弟部门的部署，可能会打草惊蛇，导致为数不多的线索直接中断。 “沈摇，能听到耳麦吗？” 沈摇还在家中，还没出发前往丁香街，蒋明睿已经开始测试。 “能听到，蒋处。” 沈摇还有点没怎么习惯隐形耳麦，总会伸手去扶。 因为是面对驾驶位上的化妆镜，所以蒋明睿能看到镜子上的影响，然后提醒，“不用管它，不会掉下来，不用做多余的动作。” “好。”沈摇明白了。 虽然但是，黎矅那边几乎都是未知数，也可能会遇到突发情况。 商局在，但她之前没有和商局一起外勤过，而黎矅的案子又特殊，沈摇心底免不了紧张。 “放轻松，沈摇，我在。” 说曹操，曹操到，商局的声音也出现在耳麦里。 “时念，就位了吗？”蒋明睿也问起。 镜子里，沈摇挎包上的青铜剑佩饰轻轻晃了晃。 是缩小到挂件大小的时念在反馈。 一切准备就绪。 “魏科和老滕都在附近，他们都能听到你这边的消息，我和赵局在一起，任何临时情况我们会和魏科，老滕，还有商局沟通，不用紧张。” 蒋明睿下指令，“出发吧。” 沈摇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 大城小厨就在对街。 商言的声音在耳麦中响起，“好像来了，我看到在门口鬼鬼祟祟，已经有异化进展，沈摇你自己小心。” 沈摇听得心底咯噔一声——已经有异化进展。 沈摇深吸一口气，穿过人行横道，然后在商言的目光下推开大城小厨的玻璃门。 “欢迎光临！” 沈摇轻声，“我约了朋友。” 沈摇说完，在角落处看到了黎矅，还有大厅另一端，余光范围内的商局。 “我看到他了。”沈摇轻声。 “现在开始，随机应变，如果有需要打断的，我和赵局会告诉你。”蒋明睿说完，沈摇轻嗯一声，然后朝黎矅走去。 角落处的黎矅已经明显不是紧张，而是加深的黑眼圈，如同魔咒一般，扣在他一双眼睛下，仿佛忍受着极大的惶恐和不安。 “沈摇。”黎矅激动得有些哽咽。 沈摇放下包，轻声道，“先喝点水。” 黎矅赶紧捧着水喝了一口，然后一口没够，直接喝完了一杯。 然后紧张环顾四周，再看向沈摇，声音里有些绝望，“我现在像不像个怪物？异端？” 黎矅情绪明显不稳定。 沈摇只觉得眼前的明明就是之前那个温良如玉的黎矅，现在却眼窝深陷，形容枯槁…… 沈摇温声，“怪物不可怕，局里那么多同事都是，老滕，陶紫，不都熟悉吗？” 沈摇的这句话仿佛给他莫大的安慰，黎矅眼眶通红，情绪是稳定下来了，但是伴随着若有似无得抽搐。 “是抽搐，沈摇，注意安全，抽搐可能是异化畸变的前兆。”蒋明睿低声。 沈摇眨了眨眼，尽量让呼吸平稳。 而黎矅也赶紧给自己再倒了杯水，一口喝完，也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然后低声道，“要快！要快，我们要快……沈摇，如果，如果我告诉你所有事，你能转告特移局的同事不要把我扔进第四管理处吗？” “告诉他尽量。”蒋明睿提示。 沈摇也有些紧张，“我不清楚是什么事，但是黎矅，我尽量，我答应你。” 黎矅听完，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拼命点头，“好，那就好。” “那我们开始，这里也不会安全太久，你要早点走。”黎矅拿起桌面的纸巾，然后还有一旁点菜的铅笔，开始在纸巾上并不太清楚地写下——ndsd。 沈摇知道摄像头看不清楚，轻声重复了句，“ndsd？” 谁知黎矅忽然紧张，双手盖住纸巾，然后朝她做一个嘘声的姿势，慌张提醒，“不要说出来。” “这是一个组织。”黎矅压低了声音。 组织？ 沈摇看他。 黎矅再次深吸一口气，然后低声道，“这是反特移局组织。” 反特移局组织？ 第131章 不仅沈摇，所有耳麦里能听到这句话的人/‘人’都愣住，包括赵局和蒋明睿，也包括还挂在沈摇包上当青铜挂件的时念。 总之，每个人眼中都是惊愕的表情。 商局除外。 商局还在矜矜业业得扮演着店里吃面的群众。 服务员上面，商局嗦面。 一个拉长的“嗦”～ 所有耳麦后的人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然后想到只能是商局发出的声音。 赵局无语。 但无可厚非，商局的这一声确实把所有人都从惊愕中带了回来。 ndsd赵局是没听过。 但从特移局成立的第一天起，反特移局组织就存在。 ndsd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甚至，特调科和重案科成立的最初目的其实就是针对特定的反特移局组织！ 一般调查科已经基本可以应对和处理普通的怪物纠纷以及绝大多数恶性事件。 但针对有组织和计划的反特移局组织，才需要单独的特殊调查科介入——因为这类组织大都具有极端性。 后来随着移民怪物和偷渡怪物增多，典型性恶性事件也增加，特移局也从特调科内部分出重案科来接手这部分怪物专案。 反特移局组织的活动一直具有周期性，但最近这些年反特移局组织的活动几乎销声匿迹，所以特调科更多的经历放在分担一般调查科和重案科的案件上来。 包括之前食尸蚂蚁，他和明睿，魏翔给陈局的评估是特殊利益链关系。 17楼遇袭暂时定性为特殊缘由。 因为这两件都不符合明显的反特移局组织特征。 但陈局当时问过他，有没有考虑是反特移局组织？他说特征不明显，和以前处理的激进案件都不类似。 现在看，陈局的考量是对的，ndsd换了手段和方式，从之前激进到掩饰和隐藏为其他利益团体…… 所以陈局走之前，还是把商言从第四管理处调回来。 陈局不在，要应对ndsd类似组织，商言最适合。 从17楼遇袭开始到食尸蚂蚁，再到服装厂黄鼠狼怪，以及郊区实验仓库爆炸事件，以及‘孙宁海’和‘黎矅’混入特移局这一系列的事件背后，都不是孤立案件，而是连串计划性挑衅和破坏现有秩序下的人类社群和怪物次元稳定的计划。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32节 赵局目光黯沉。 蒋明睿明显没有赵局想得深入，但蒋明睿也紧张，很怕沈摇会因为听到这一声就忽然看向商局这里。 这会暴露商局的位置，也会暴露特移局还有其他人在。 蒋明睿全神贯注，脑海里已经在准备如果发生意外情况的应激预案。 老滕和魏翔虽然在不同地方，但都在心里捏了把汗。 怕沈摇这边的动静会引起黎矅的注意。 但好在沈摇并没有。 而且，沈摇不仅没有，还一幅正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模样，然后压低了声音，完全符合第一次听到这些的正常反应，并且也诧异，又好奇得询问，“反特移局组织——这是什么？” 沈摇确实没听过。 就算是特移局，她也是几个月前才知道的，不可能知道更多。 所以，足够的惊讶让她脑海里一片空白。 商局的那一声只是把她从震惊中提醒回来，不要说商局，就算是时念在她挎包上，她也没想起。 在沈摇的认知里，能制造这么多连环案情的ndsd组织，赵局他们应该清楚，除了她之外，其他人应该都不会大惊小怪，所以商局的那一声应该是提醒她的。 沈摇也配合得没有看向商局。 黎矅的情绪其实肉眼可见得不稳定，尤其是在说完ndsd这个名字之后。 沈摇的追问，不仅让他紧张，还让他鬼鬼祟祟环顾周围一圈，然后低声道，“为什么要让产生apt值的怪物通过特殊移民渠道才能留下来，没通过特殊移民的怪物就要被遣返？为什么走特殊移民通道的不是人类和其他生物，留下来的是怪物？为什么遣返的不可以是人类和其他生物？” 黎矅猛然来的这么一句，让沈摇惊住。 黎矅好像意识到有些过激，然后小声快速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沈摇。这是ndsd的基本观念，我这几个天天浸染在这种氛围里，自己都有些恍惚。” 黎矅的状态确实不好，但喝水好像给了他镇定的途径。 黎矅再次拿起水杯，但这次水杯里也没睡了。 “等等。”沈摇伸手，服务生上前，沈摇简单点了菜单上的一份套餐，然后让服务生单独拿了一壶柠檬水来，不引人注目。 黎矅倒了一杯，咕噜咕噜喝完。 喝完之后，整个人的状态仿佛才好了许多，但是也长叹一口气，有些困惑，“我想想，该从哪里说起……很快，我想想，我之前想好的……” “沈摇，他状态不太对，给他一点提示，问他知不知道那只黄鼠狼怪的事？” 耳麦里，蒋明睿提醒。 沈摇会意。 “黎矅，你知道最后那天，那只变成你模样的黄鼠狼袭击过我吗？”沈摇看他。 从和自己相关联的事情问起，最不容易引起对方的芥蒂。 黎矅僵住。 从黎矅的反应来看，就是不知道的意思。 黎矅并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 沈摇轻声道，“那天它变成你的模样，接近我，在我发现它不对的时候，它袭击了我。” 沈摇没有看错，黎矅忽如其来的紧张，“它，它不是我，它就是变成了我的样子。它，它说什么？” 应该是出乎意料，也被吓倒，更害怕之前第四管理处的事，黎矅肉眼可见的脸色煞白。 因为紧张，差点手臂将玻璃杯撞下去。 然后又接住。 沈摇也跟着松了口气。 不然玻璃杯摔碎还不知道会引起多少人注意，更怕黎矅受惊，说到一半就走。 幸…… 沈摇宽慰，“它没说什么，它就是发现我意识到它不是你，它也想吃了我，取而代之。” “那，那你是怎么？”黎矅应该是想知道她是怎么逃脱的。 沈摇还没开口，又听到耳麦里“嗦”面的声音。 沈摇本来想说其他人救了她，但因为商局这声“嗦”面声，沈摇好像下意识想到什么，然后摇头，“我也不清楚，我是被吓倒了，后来醒来，也不知道是哪个同事路过还是……” 沈摇叹气，“后来他们告诉我，是黄鼠狼怪变成的你，真正你可能已经……” 沈摇适时噤声。 黎矅好像明白了。 “那，那只黄鼠狼怪呢？”黎矅也问。 这次，沈摇继续听到了“嗦”面声，沈摇已经确定是商局特意提示的。 沈摇摇头，“我不知道后续……黎矅，这件事在局里很敏感，特调科和重案科在对接这件事，我没好多问，而且，科室不同，蒋处和魏科都没告诉我，我不知道那只怪物的消息。哦，对了，特移局内部架构调整，现在是蒋处了。” 黎矅微讶，然后复核道，“那是变动很大……” 沈摇也没说话了，正好服务生上菜。 两人短暂停下。 沈摇也喝了口水，等服务生离开，沈摇又问，“黎矅，你知道那只怪物变成过你的模样，混进局里的事吗？” 黎矅迟疑了一秒，然后点头。 沈摇没有追问，他一直情绪不太稳定，刚刚因为怕沈摇误会中途已经有些波动，现在好容易平静下来，是在想这个问题要怎么和沈摇解释。 果然，片刻，黎矅低着头，沉声道，“一开始，我其实也不是很确定，应该说，我自己也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就是有时候迷迷糊糊，一觉醒来，觉得好像睡了很久，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就是，好像睡了很久，但记忆里又有很近时间的事。沈摇你能理解吗？” 他抬头看她，试图解释，“就是我感觉浑浑噩噩躺上床，然后一觉醒来，我觉得我睡了一整天，但是等我醒来的时候，我有前一天的记忆，但迷迷糊糊的，就像做梦，但我都能记起来。这种感觉我持续了一长段时间，甚至去医疗科看过，但是没查出来什么，只是说可能压力很大，处理的事务太多，建议我休息几日，然后好像就慢慢习惯，再有这种浑浑噩噩的感觉也不会太放在心上，只觉得是工作里接触了过量apt值造成的影响……” 黎矅这么说，耳麦后的 人大致都明白了。 要么是催眠，要么是信息植入。 怪物在某一段时间代替了它，然后以它的身份进入特移局。 但是为了怕被发现，又会把前一天的记忆，以某种方式有挑选性得植入给他，让他觉得前一天发生的事情是他自己亲身经历的；但其实并不。 是怪物。 怪物隐藏了自己做的事情，黎矅察觉不了。 但同时，因为出现在特移局并不只有怪物，所以其他人也很难察觉。 难怪…… 那这些都解释得通了。 沈摇虽然知晓得并没有其他人清楚，但也能多多少少猜到些。 也是因为之前蒋处和魏科和她拉通过信息…… 黎矅也忽然抬头，好像恍然大悟，“那我明白了，为什么它们错把我当成那只怪物，因为那只怪物应该在那个时候回来的，我应该去局里；但是它没回来，我也没被唤醒，所以还留在家里，它们以为我是那只怪物就把我带走了，并且它们没有怀疑。因为那只怪物再也没有回来过！所以我替代了它的位置！” 沈摇听明白了。 他也好像因为忽然想明白而兴奋，但又把这种兴奋压抑回心底，悄声道，“它们应该怕相互之间联系紧密会被带出的蛛丝马迹发现，所以他们之间的这种联系并不紧密，然后这只怪物要做的任务应该暂时完成了，所以它们并没有怀疑到我头上。” 黎矅既激动，又不敢激动，“沈摇！如果那只怪物已经不在了，那我就是安全的！我跑出来了，它们会觉得是那只怪物偷跑了！” 黎矅喉间轻咽，好像之前的阴霾和害怕去掉了多半，“我可以和局里说清楚来龙去脉，说清楚这段时间我知道的事，医疗科应该能医治好我的异化，我就不用被扔进第四管理处……” 第132章 黎矅整个人仿佛都要抑制不住喜悦，像劫后余生，又像重获新生。 沈摇不知道这三个月里他遭遇了什么。 但是刚才听他的话，其它怪物和他的联系并不算太紧密。 看着黎矅如释重负的模样，沈摇不知道要不要这个时候打断问起？ 还是如果黎矅已经平安回来了，赵局和商局，还有蒋处，老滕和魏科都听到了，黎矅自己也没有顾虑了，让他回局里面对面沟通更好？ 沈摇一时也拿不住。 正好服务生过来送菜，黎矅稍微把眼里的喜悦收敛起来，也终于可以拿筷子吃口东西。 短暂沉默里，沈摇也在等蒋处或者其他人的指示。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但她说不上来。 是直觉，还是…… 沈摇短暂出神。 等服务生走远，黎矅悄声道，“沈摇，其实我之前还挺担心。” 沈摇看他，他眼中渐渐恢复了之前的阳光，还有庆幸，然后歉意笑了笑，“其实，我之前也在想，你会不会提前告诉特移局的同事，我其实也拿不准，但是我先试试……现在看，是我多虑了。” 黎矅又开心得夹了一口往嘴里送。 沈摇：“……” 黎矅的这幅模样让沈摇心里再次摇摆，是不是应该告诉他，还是等蒋处的消息？ 但好像耳麦里没有动静。 “你慢点吃。”沈摇只能说这句。 黎矅一点点在恢复着早前的阳光，也略带憨厚得笑了笑。 沈摇正要开口，赵局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再问问他更多细节，就问这三个月里发生了什么？沈摇，他不太对。他一直在问你，但是关于之前的事说的很少。” 赵局的话同样让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33节 虽然但是，沈摇也想起刚才她觉得的哪里不对…… 确实是，黎矅都在问她特移局这三个月里发生的事，但之前约好来这里，是他有事要告诉她。 赵局在特调科和重案科的时间很长，有丰富的处理和审讯经验，沈摇从善如流，慢慢试探道，“那我应该怎么做？是去找蒋处，还是魏科吗？” 赵局和蒋明睿都看着眼前屏幕传来的影响，沈摇确实聪明。 问她应该怎么做，比直接问过去三个月发生了什么要让人戒备少得多。 蒋明睿看向赵局，“赵局，你觉得黎矅有问题？” 赵局看了看他，平静道，“直觉，他问太多事情了，虽然在绕弯，但一直想确认那只怪物的下落。我不确定，但从之前他和沈摇传递的信息，应该还有能挖掘的。在照面之前我们能多观察就多观察，我总觉得有点蹊跷。” 赵局说完，又特意道，“商局不是也觉得蹊跷吗？” 不然“嗦”面怎么嗦得那么及时？ 轻咳声从耳麦里传来，是回复他清楚的意思。 赵局和商局都有疑虑，那这件事的确有再细问的必要。 蒋明睿提醒，“沈摇，不要给他透露任何那只怪物在医疗科的信息。” 沈摇听到了。 而沈摇问完，黎矅这边好像没太多想法，边说边道，“我也不知道局里现在的情况，正常来说，是要先和直属领导报备，然后部门的领导会和特调科、重案科联系……资料科这边之前是陈局直管的，陆科身体不太好，你来特移局的时候，她就基本在病假了，资料科这边都是日常运转，所以，又是陈局这里……” 黎矅明显为难。 陈局…… 说到这里，沈摇也意识到对方应该不清楚陈局的事。 老滕的声音难得在耳麦里响起，“他在试探你。” 老滕很少开口，但绝对让人信任。 魏翔皱眉，蒋明睿也仔细听着。 而且，老滕和刚才赵局的观点不谋而合，说明两个人的判断是一致的。 沈摇看向黎矅，“那，如果是陈局……或者我先转告张处，他去沟通，比我说的更又有信服力？但是你得告诉我具体要怎么和局里说。黎矅，目前为止，我知道那只怪物会扮作你的模样潜入特移局，还有ndsd，那三个月的事我要怎么提？” 沈摇聪明得把话题抛回给他。 黎矅是想问陈局的，但是现在沈摇看他，是想知道她应该怎么做。 “黎矅，你之前和我说的测试，食尸蚂蚁，绕过特移局的黑色产业链，把怪物包装成人，事发后删除特移局档案，抹除怪物痕迹……ndsd做的这些，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我知道你是黎矅，不是那只怪物，但我要怎么说给张处听，让他信任我？还是你自己回到局里？” 沈摇的逻辑是对的。 如果让她代为转达，她要知道清楚，这是她来见他的目的； 如果不需要她代为转达，他可以直接回特移局。 沈摇继续，“我知道你经历了很多事情，需要帮忙，但是我不知道我能做的有哪些？” 沈摇再次将话题抛回给他。 黎矅眼中短暂迟疑，然后悻悻道，“好，让我想想从哪里说起。” 沈摇轻嗯。 黎矅重新端起水杯，喝了两口。 相比起刚才的喜悦，黎矅的情绪重新压了回去，也不再像刚才那么阳光温和。 片刻，黎矅开始回忆，“我当时觉得很困，但又像已经睡了很久，这种感觉很熟悉，所以刚开始我只是觉得自己睡迷糊了，没有意识问题。但很快，我发现不是在家里，而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左右和后面是三面白色的墙面，正前方是一面玻璃，就像科幻电影里的实验室……别人能从外面看到我，但只有对方想让我看到他们的时候，我才能从玻璃里看到外面的模样。” “我当时很惊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那就像个监狱，整个透着窒息，冰冷和恐怖，因为连声音都没有。我从开始的恐惧到后面发现即便我恐惧，恐怕也没有任何人知道。我甚至能感觉玻璃前面并没有人，我就像一个试验品一样，被关在一个牢笼里，狭窄，只有两平米。任凭我怎么敲打周围，甚至手挠出血迹，都没有任何变化。那里没有床，累了只能蜷缩在一起，但是有灯光，灯光很刺眼……我只能双手环臂，遮住眼睛。” 黎矅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沈摇，他的目光和语气声音，再加上描述的场景，都让沈摇不寒而栗。 “没有电子产品，没有白天黑夜变化，也没有任何声音，开始的时候还会恐惧，到后来就麻木，空虚，好像行尸走肉。我不知道具体在那里呆了多久，整个人都变得神经质，听到一点声音都会一惊一乍，还是那种声音消失后就再也不会出现了。你知道那种感觉吗？”黎矅问她。 沈摇起了冷汗，也下意识摇头。 “后来突然有一天，玻璃忽然改变了颜色，我能看到外面了！”黎矅的声音也再次变得激动起来，“我看不清他们是什么，但是有模模糊糊的人影，你知道吗？能看到人影，哪怕对方是怪物！在没有声音和任何交流的世界呆了很久，忽然看到其他东西，你会觉得你 信念都被打破，不能再留在这里！不能！” 黎矅的精神状态再次让沈摇错愕。 “我终于听到他们说，因为我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返回，破坏了ndsd的规则！所有ndsd的怪物都要遵守规则，破坏规则就会被处罚，被关在这里，或者直接被送去做实验品。我吓坏了！”黎矅的眼神透着沈摇说不出的感觉在，但沈摇知道这个场景对方一定经历过才能这幅神色。 “他们把我从小房间里带出来，还说没有下次。我惶恐回头，你猜我看到什么？”黎矅喉间重重咽了咽。 沈摇再次背后发凉，“看到什么？” 黎矅凑近：“我以为我是在一个小房间里，但其实那是一面墙，一面用一个个小集装箱叠在一起，前面都是玻璃的墙。每一个‘集装箱’里都要么蜷缩着一只无神的怪物；要么有一只整在或暴怒，或恐惧，拍打着玻璃的怪物……密密麻麻的‘集装箱’就像一个个监控，整整一面三层楼高墙体的监控！” 黎矅低声，但声音透着‘疯狂’，然后看向沈摇。 黎矅看着她皱眉，看着她眼中的错愕和不适。 但沈摇开口，却是温声，“黎矅，你还好吗？” 黎矅顿住，好像才从刚才的情绪中回复过来，忽然意识有些突兀了。 “我，我就是不想回忆这一段，但回忆起来就……”黎矅不自觉低头。 沈摇说不出这种感觉，但这种感觉越加明显。 不止沈摇，其他人本来也都在认真听着，但耳麦里传来沈摇的这一句，也都回过神来。 沈摇关心的是黎矅还好吗？ 有时候沈摇的敏锐是超过他们的，因为他们还沉浸在黎矅刚才的话里。 黎矅伸手捂着头，低声道，“从那个‘集装箱’里出来，意味着这一段惩罚结束。他们把我带回了房间，没有安排别的事情，房间里有床，有可以喝的水，也有宽敞的空间。我所在的那间房间是那只怪物的，那里有它存放的东西，书，笔迹，还有喝水的杯子。我觉得天旋地转，但如果我不呆在这里，就要回到那个箱子里去，我现在还能想起在那个只能蜷缩的角落里的恐惧！” “我没有办法，我只能用它的杯子，用它的床……哪怕忍着恶心。慢慢地，我适应了，而且不能表露出来。我开始在房间里翻开它的笔迹，它有笔迹，还有书籍，还有相册。”黎矅眼中再次浮现出惊恐，“它能模仿我的笔迹，从刚开始的歪歪倒倒，明显不会，到后来越来越像；他在记录我的习惯，我说话的方式，还有相册，相册里有我接触的人，它在习惯他们……那个时候，我忽然意识到，我经常会觉得一觉睡了很久，是因为它替代了我，而真实的我，确实一直睡着！” 黎矅双手握住杯子，试图透过杯子从水的温和里寻找平静，“我还看到它的记录，它的基因特殊，在ndsd的很多实验中，它的基因表现出了优秀的覆盖和模拟能力，我开始并不知道这什么意思，后来我一点点翻看着记录，我明白了。它是本体，他们用它的dna片段编译给了其他怪物，让其他奇怪也拥有了和他一样，吃掉某种生物就能变成某种生物的能力……他们为了实验，选取了和它一样的黄鼠狼……所以，当时有一批黄鼠狼怪的试验品。” 当这些话从黎矅口中得到证实的时候，同样也让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老滕忽然出声，“问他之前认识这只怪物吗？” 老滕的话提醒了沈摇。 dna检测，黎矅和那只黄鼠狼怪dna有极大几率是兄弟，但一个是怪物，一个人类。 这一点黎矅刚才没有提及，是不知道还是特意没有提及，老滕抓到了重点。 沈摇会意，“黎矅，那只黄鼠狼怪为什么会变作你？你是不是以前认识或者见过它？” 沈摇的话忽然让黎矅简短皱眉。 “他有事情隐瞒。”但赵局还是捕捉到。 “老滕，魏翔，注意观察周围，他可能不是一个人。”赵局提醒一声，老滕和魏翔都警觉。 “沈摇，你继续，问他敏感刺激的话题，试他的反应。”赵局继续安排，“商言，小心些，黎矅不太对。” 耳麦旁，是筷子放下的声音，是反馈。 沈摇深吸一口气，按照赵局的话做，“刚才所说的所有事情里，它没有伤害过你；它在模仿你，是怕其他人看出痕迹。如果它直接吃了你，就没有这些顾虑了，它为什么不吃了你？” 沈摇说完，心底已经紧张得快要跃出胸膛。 也明显感觉到黎矅眼中露出的烦躁和狠意。 第133章 “沈摇，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黎矅在做最后的情绪克制，也让脸上恢复了从前的阳光与温和。 这一次，沈摇确认了。 他就是黎矅。 以前那个黎矅，不是别人。 但以前的黎矅一直在带着面具做人。 或者说，他本来就是两种‘面孔’，所以刚才他的情绪才这么激动。 因为在他说起那些重叠的集装箱盒子时，脸上恐惧和痛苦都是装出来的，一个人的眼睛骗不了人。 “沈摇，继续刺激他。”赵局继续指令。 沈摇喉间轻咽，继续道，“你刚才说起集装箱盒子时，眼里不是恐惧，是扭曲的兴奋和诡异。你还故意低头，痛苦抱头，是因为怕我看见你眼睛里藏着的兴奋。” 黎矅惊讶，或者说惊喜看她。 沈摇继续，“她和陈局在服装厂见的第一只黄鼠狼怪就是这样的，它假装成人类，模仿人类的害怕，恐惧，当它驾驭不了更多情绪的时候，它就和你刚才一样。但怪物的情绪模仿得并不那么到位，但你刚才的反应让我第一时间想起了它。” 黎矅眼中的“惊喜”逐渐占据上峰，开始如同沈摇说的一样，露出隐隐兴奋的神色。 沈摇看向他，接着说道，“它在模仿你，它对人类情绪和情感的捕捉没有那么到位，所以有人训练过它们，训练它们在伪装成人类的时候，怎么去模仿和呈现人类的表情，情绪表达，也包括，如果它们模仿不出来，或者觉得吃力的时候，通过怎样回避情绪和沟通的方式，让对方误以为它们是恐惧，害怕和抽搐，它们在模仿你！” 沈摇近乎确定的语气，不止黎矅，耳麦后的赵局，商言，蒋处，魏科和老滕都顿住。 黎矅好像也渐渐不加掩饰了，“有趣，你继续说。” 沈摇的语气也渐渐平稳下来，“从坐在这里起，你就一直在打听特移局内部的事，因为你不在特移局。你为什么不在特移局？不是因为你被带走，而是你这段时间有很重要的事不得不暂时离开，但是黎矅这个身份可以接触到特移局内部资料科、档案室，你应该费了很多心思才进入的特移局，所以你必须要保留这个身份，所以才让那只黄鼠狼怪会扮成你。” “但你怎么没想到，它为什么要私自行动？甚至，你都没有办法询问它！因为你还不知道它发生了什么事，它又失去了踪迹，你不知道它在哪里，更包括，它有没有和特移局交待你的事，特移局内部现在是什么样？你必须要清楚这些事情，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没准备回局里，你在找人试探。” 沈摇继续说着，黎矅的眼神里也越发呈现出兴奋。 好像一个他处心积虑准备很久的谜题被人慢慢揭开，它并不恼怒，它反而惊喜。 沈摇也接着道，“你找了童千和我，我也是后来才想明白你为什么绕那么大一个圈？童千和我之前都被食尸蚂蚁操作过认知幻觉，食尸蚂蚁是一个族群，它们甚至都没有思想，意识，只有本能。有人操控着它们的本能，让它们做事。你操控过食尸蚂蚁，你也清楚食尸蚂蚁的构造，能力，你试图通过食尸蚂蚁残留的方式从童千和我这里了解特移局的和那只怪物的事。” “童千上次面对食尸蚂蚁的时候，被食尸蚂蚁在幻境里重创，他在医疗科康复了一个月，你肯定不知道丁主任因为这件事耿耿于怀。因为特移局内部所有人都觉得丁主任每次小题大做，一点创伤就要人在医疗科呆很久。但其实老丁是很认真的人，他会针对每个人做特殊，有针对性的康复治疗。” 沈摇看向他，“你先找过童千吧，因为觉得我对幻觉的判断在童千之上，所以你的第一反应是找童千，但在医疗科康复的一个月，老丁有对童千做针对性的抗介入和认知扭曲训练。不止是康复，还是训练，所以你在试图介入童千的认知系统时，根本没办法突破。” 黎矅低声，“你怎么知道？” “那天之后，我半开玩笑得去问过童千，问他现在还敢不敢吃猪脑花？他在杜平的时候就不敢，杜平的时候你也在，所以你的认知还停留在那时候。但他告诉我，他的康复训练在出院后还在继续，现在已经可以正常面对。所以我猜，你应该第一个联系的他。但在发现无法介入童千认知的时候，你转头找我。”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34节 沈摇继续，“所以，一开始你是不准备找我的，因为相比起在信息科的童千，可以查到特移局的特殊数据库和信息库，甚至可以帮你定位那只怪物。但我在对外人事科，对外人事科的事杂，而且很多业务和你想要的知道都不搭边，而且你知道辅导中心的事占据我很多精力，我不可能知晓比童千更机密的消息。所以介入我并不是你的第一选择，但如果只有这个选择，就必须要在这个选择上增加附加值……” 黎矅脸上的笑意越加清晰和明显。 沈摇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他的心思上，他甚至对沈摇解释过程充满了兴趣和好奇。 沈摇也继续，“所以，你必须要大费周折，大张旗鼓。因为只有这样，我才会觉得这件事情棘手，然后才会去找蒋处，赵局，魏科；也只有这样，赵局，蒋处，魏科为了能让我应对，才会告诉我包括那只怪物在内的实情，以及你想知道的事。所以你从坐下来开始就在打听那只怪物的下落，陈局是不是在局里……” 黎矅的笑意里已经开始带了狰狞。 沈摇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而且我认得你，我听得出你的声音。” “哦？”黎矅嘴角微扬。 好像到这里，对他来说才是真正有意思，且刺激的事。 “你是黎矅的时候，温和阳光，略显笨拙；但我们之前还接触过——”沈摇看他，“食尸蚂蚁是一个族群，它们甚至都没有思想，意识，只有本能。有人操控着它们的本能，让它们做事。那天在老滕车里，在食尸蚂蚁背后操控我和童千认知和幻觉，就是你吧？” 沈摇目光微敛，“我记得你的声音，你之前就说——有意思，你想吃掉我的脑子。和你刚才说有意思是一样的。” 沈摇这一句说完，每一个耳麦后的人都忍不住惊异。 是，食尸蚂蚁！！！ 黎矅嘴角的笑容明显上浮，眼中简直有掩藏不住的欢喜和雀跃，但按捺着。 “所以，操控食尸蚂蚁的是你，训练黄鼠狼怪模仿人类情绪和情感反应的也是你，你就是ndsd组织里的人，你利用在特移局不起眼的身份掌握了大量资料存档和归档的专案线索。” “你和童千还有苏鹤的关系最近，因为童千掌握了大量的怪物数据，我找童千学习技术数据的那段时间，他就和我提起过你，说你学得很快，很感兴趣，工作之余也会帮他的忙处理数据分析。” “苏鹤负责档案室和盖章室，你和苏鹤关系走得近，他告诉你档案室规则有了调整，你不能再做计划中的事，但又有你必须要调整的档案，所以才会有17楼遇袭；你很清楚苏鹤的动向，所以苏鹤遇袭，受伤，住院，给了你空档期；但你特意留了苏鹤的性命，因为无论苏鹤也好，童千也好，你都已经做了很多铺垫，这两个关键岗位换人对你来说都是不利的。所以童千被食尸蚂蚁幻境袭击，并不致命；苏鹤被不明怪物袭击，也不致命。因为这些都在你的计划和考量里……” 沈摇说完，黎矅终于忍不住兴奋得笑出声来。 甚至以为兴奋而间断的抽搐着，但和他眼下狰狞的模样没有丝毫违和。 “商言。”赵局提醒。 商言甚至出声，“再等等。” 而黎矅果然激动得双眼通红，“有意思啊，沈摇，有意思。我当时发现去追赶那只光影蝴蝶的食尸蚂蚁中有两只停了下来，没有按照设置的规则行动，我知道一定是它们发现了有吸引力的东西。人类社群里一直有这样的人群存在，他们天生就对怪物有吸引力，好感吸引，本能吸引，磁场吸引，致命吸引……” 黎矅轻笑，“它们两个是因为本能吸引停下的，本能吸引，就是怪物饿了，想吃你了，我很好奇。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一手的数据和资料我怎么能错过？所以我强行干预，让它们用认知和幻境能力袭击你和童千。但有意思啊，沈摇，你的反应让我觉得惊喜。你就是个普通人，但你很聪明。我研究怪物的时间太久，已经研究到麻木，忽然发现一个聪明，并且对怪物有着超乎寻常吸引力的人类，你知道这是多让人激动的事情吗？” 黎矅诡异的扭曲的笑意出现在耳麦和摄像头里，甚至让人产生比恶意的怪物还要不适的扭曲感。 但黎矅已经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从那天起，我开始对你好奇了，沈摇，一个可以想到用我制造幻象里的手电筒把自己打晕脱离幻境的人，还聪明，还对怪物有天生的吸引力，这些dna里的序列片段如果能和怪物的基因完美匹配，那些食尸蚂蚁，黄鼠狼怪都一无是处！” 沈摇倒吸一口凉气，从那个时候起。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在找机会接近你了，沈摇。”黎矅兴奋，“我找到你，说我也要参加团建，团建里只有老滕，要支开老滕太容易，就像后面整个团建队伍都收到消息，老滕和张科，童千一起离开一样。但是我没想到，陈局和你走得太近了，温泉那天晚上，我其实离你很近了，但是不知道陈局是怎么忽然出现的。但我后来知道了，后来邓宇身上那只怪物让我想通了，陈局有撕开怪物次元空间的能力。” “那天在温泉，他是撕开空间裂缝来的！” 第134章 chapter134 虽然但是，黎矅的话还是让耳麦后的所有人都愣住，陈局？沈摇？ 沈摇却更清楚了一件事，“所以，你不是黎矅本人。” 果然，‘黎矅’的注意力被她转移。 沈摇清楚道，“你知道今天会有特移局的其他同事跟我一起来，你也知道今天也有可能不能从我这里套出你想知道的事，所以你不会冒险。和之前的食尸蚂蚁一样，你在操控我面前这只怪物。这只怪物的皮囊下，藏着在背后的你。” 沈摇说完，黎矅再次夸张得“咯咯”笑起来。 沈摇继续，“如果今天进展顺利，你可以直接获得所有人的新人和同情，后续以黎矅的身份重新回到特移局，神不知鬼不觉；如果今天进展得不太顺利，但也能让你知道那只黄鼠狼怪的近况，你也可以安排后续以什么样的机会再出现；如果今天进展非常糟糕，你也不怕，因为这不是你本人，而是另一只被操控的怪物。在那只黄鼠狼怪失踪后，你就知道黎矅这个身份很快会暴露，即便不是现在，也是有一天，所以你有预期，索性也不演了……” 沈摇说完，黎矅不怒反喜，“沈摇，我改注意了！” 沈摇皱眉看他。 黎矅的兴奋从眼角流露出来，“沈摇，我一定会拿到你的基因序列。” 黎矅的眼中的执着和信念透着让人慎得慌的恐怖在，与此时的病娇、偏执，毫无违和的融为一体。 “既然都来了，也不能让你们空跑一趟，给你们看看我最新的试验品，希望你们喜欢！”黎矅脸上再次浮现出诡异的笑容，而随着这道诡异笑容升起，蒋明睿和魏科，老滕跟前的apt探测仪器都在剧烈波动着。 “抓人。”赵局话音刚落，‘黎矅’也忽然纵深扑向沈摇。 时念的声音响起，“沈摇退后。” 沈摇配合往后。 在对方扑到面前的一瞬间，从“黎矅”变成了一只豚鼠，甚至，模样有些呆萌！ 沈摇愣住。 时念也愣住。 但在无线接近的时候，呆萌的豚鼠忽然张开利齿，时念一瞬间变回青铜剑。 豚鼠的利齿磕在青铜剑上，咣当一声，似是难以相信。 时念甚至毫不怀疑它如果不是青铜剑，豚鼠这一口和爪子下去，对面的人甚至会被捏碎。 邪恶豚鼠！ 时念心里刚浮现这么一个念头。 窗外突然有个黑影破窗而入，直冲着沈摇而来。 而豚鼠的牙齿正死死咬住时念。 时念也没想到这一幕。 那道黑影朝沈摇扑来，就在眼前。 时念没有再迟疑，青铜剑光一闪，那只豚鼠在恐惧中落地，从萨摩耶这么大一只，直接变成缩回了很小的一只豚鼠。 时念正好来得及挡在扑过来的黑影和沈摇之间，但就在黑影扑过来的时候，时念，沈摇，包括忽然闻到一股浓郁的玫瑰花香。然后片刻间，他们和黑影之间如同被一片炸开的带着蔓藤和刺的玫瑰花海隔离开来。 这片玫瑰花海无限馨香，无限的艳丽，却又无限危险。 带刺的蔓藤牢牢将黑影裹住。 黑影拼命挣扎着，却在蔓藤和刺中越陷越深，最后在痛苦的尖叫声中直接从人型变回了原型——一头怪物野猪。 沈摇和时念都惊呆。 虽然野猪从哪里冲出来的并不知道，但这片看起来艳丽，但极具杀伤力的玫瑰花海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沈摇和时念都忽然反应过来为什么商局之前会在第四管理处任处长…… 任何想要越狱和逃窜的怪物，异类，恐怕都逃不出这片分明很美的恐怖地带。 沈摇和时念好像都对商局有了更新的认识。 甚至，时念在想，如果玫瑰花海里的藤条和刺数以千万级得将它缠绕住，它的锋利程度根本不足以在第一时间把它们全部隔断，那它也只能被这些藤条和花刺拽入漩涡中—— 也就是，和这头野猪一样下场…… 时念不由皱紧了眉头。 虽然但是，这里不仅有野猪破窗而入，还有萨摩耶那么大的豚鼠，只是因为这一幕发生得太快，餐厅里大多数人还只意识到这边有动静，等回过神来纷纷转头的时候，才开始慌乱和惊呼。 但这些慌乱和惊呼只持续了不过几秒，就觉得鼻尖忽然被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吸引。 再然后，就见眼前盛开了一片又一片的玫瑰花海一般，让人不由失神。 好美。 而耳旁，一个温和又有磁性的男声哄道，“乖，这里没什么事发生，继续做你刚才做的事。” 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做刚才的事…… 玫瑰花海慢慢褪去，所有人脑海里都反复重复着这一句话，淡淡的玫瑰花香让人沉浸，该忘掉的东西一点点抛在脑后。 而等这股淡淡玫瑰花香渐渐散开，好像刚才的记忆片刻也从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消失。 记不起来，甚至，连断片都没有，然后继续忙着各自先前的事情。 服务生也在忙碌中，然后忽然看到碎了的玻璃。 脑海中一片空白时，忽然想起，是刚才的熊孩子扔了石头砸碎了玻璃。 “哪里来的熊孩子？报警，查监控。”服务生气氛。 周围的客人也跟着一起谴责，哪里来的熊孩子真是的，一定要查监控！ 沈摇和时念神奇得看着眼前这一幕。 当然，商局和野猪都不见了。 就剩下地上那只豚鼠。 沈摇和时念面面相觑，然后看着打扫碎玻璃的服务生上前，然后时念果断抱起那只豚鼠（尸体），好像抱着自己的宠物一样。 时念：“……” 来打扫的服务生一眼看到时念怀里的豚鼠，顿时有些惊讶，连忙提醒，“你好，我们店里不能带宠物的。” 她都没留意什么时候抱进来的，奇怪…… 沈摇歉意，“小孩子不懂事，偷偷带进来了，已经说他了，买单吧，我们马上就走。” 服务生有些懵懵。 她对沈摇有印象，是因为沈摇很漂亮的女孩子。 她开始明明记得她是和另一个男孩子坐在一起吃饭的才对，是她去上的菜。 但是…… 但是眼前的确实是十四五岁的时念。 服务生心想，大概是太忙了。 记混了。 终于，买完单，沈摇和时念一起推门出了餐厅。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35节 然后两人都松了口气。 刚才的一幕太快，还有些恍惚。 然后，熊孩子那一幕实在绝了！ 刚才临走前，他们俩都听到服务生电话报警，要查监控了。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好像，又给张处找事情做了…… 时念终于也嫌弃得把豚鼠（尸体）往地上一扔。 沈摇：“……” 沈摇头疼，“时念。” 时念无语，只能捡起来，然后鬼鬼祟祟抱在怀里，好像真的在抱一只睡着的宠物一般。 时念委屈看向沈摇，“那你能不能问问他们，这东西又不能扔，要怎么处理？” 沈摇轻叹，她也不知道。 只是出了餐厅，才留意耳麦里都是说话声。 刚才她吓得腿都软了，后面又怕餐厅里的人看出端倪，所以一直神经高度紧张着。 虽然刚才和黎矅说话那么自信，硬气，其实她心里都是慌的！ 只是她很难接受黎矅的真实模样，所以情绪上来时，才会显得自己很有底气。 耳麦里，商局已经带着那头野猪要去把人家掀个底朝天去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商局能怎么利用那头野猪追踪，但终归野猪在商局那里，商局自己也去了，没人能拦得住。 老滕和魏科在刚才豚鼠和野猪袭击她的时候，好像也和其他怪物正面遭遇。 所以她这里只看见了一只野猪过来…… 等她和时念从餐厅出来，老滕这边的战斗结束了，去支援商局了。 魏科和其他人还在和怪物酣战。 沈摇问了声豚鼠要怎么处理。 蒋处让她带去医疗科，稍后在医疗科见。 沈摇清楚，黎矅的事情暴露，那大概医疗科里的那只怪物应该就有方向松口了。 那只怪物是维护黎矅的，所以当时身份暴露的时候，那只怪物想吃掉她！ 而在医疗科秘密关押的整个过程中，那只怪物一个字都没有吐露，是怕别人知晓黎矅相关的事。 只要它不开口，黎矅就一直是受害者身份。 那只怪物在维护黎矅，而医疗科给出的鉴定，那只怪物和黎矅有兄弟血缘的关系。 所以她刚才问黎矅，之前是不是就和那只怪物认识。 黎矅明显芥蒂。 ndsd和黎矅有关，但有多大关系，只有看商局和老滕那边追到哪种程度，以及医疗科这里，稍后那只怪物会不会松口…… “走。”沈摇示意他带上那只豚鼠。 “去哪里？”时念问起。 “去医疗科，把这个家伙给丁主任。”沈摇说完，也看向时念，“再去看看那只怪物。” 时念忍不住感慨，“我怎么觉得那个叫黎矅的，比真正的怪物还要疯……” 人要多扭曲，才会有两个近乎疯狂的极端性格与面孔？ 沈摇想起黎矅说起集装箱那一面墙时，眼中惶恐里其实藏了兴奋的模样，再然后，是第一次在档案室见黎矅，他帮忙处理吴桂芳资料时的温和，还有在杜平梯田时的阳光与和善。 沈摇看向时念，“当它/他扭曲的时候，就已经不分人和怪物了。” 第135章 去医疗科的一路，都是时念抱着那只豚鼠。 因为沈摇说什么都不让它把豚鼠放地上或者车里哪里。 时念只能嘟着嘴，一直抱着它。 从沈摇的角度看过去，好像真的一直抱着它的宠物似的。 “为什么我一定要抱着它！”时念不满。 “因为，死者为大。”沈摇神来一笔，“它都死了……” 虽然但是，时念的基础知识储备不够，无法反驳，但好像也有点道理。 好在医疗科离得不算远，时念抱了一路，沈摇把车靠路边停下。 真就很荒凉的郊区，和辅导中心那边没法比，所以过往的人也少，停车场没有，就靠路边，但是会有医疗科的人帮忙看车子。 时念找了半天，终于在地上找到了和沈摇说话的青蛙一只。 这只青蛙就就是停车场“保安”？！ 时念：“……” 时念一头雾水。 但在特移局这里，再稀奇古怪也不算稀奇古怪了。 时念还从没来过医疗科。 事务中心17楼和辅导中心它都去过，这里同事务中心还有辅导中心相比，总让他觉得哪里怪怪的…… 好歹人事务中心和辅导中心从外观看都是正常办公的地方，医疗科那么大一个地方，就挤在这么破一个废旧修车工厂里？ 还比不上蹭人家的第三分局呢！ 时念心底嘀咕着，然后跟着沈摇一起走进这件破旧的汽修厂。 但确实，从踏入废旧汽修厂开始，瞬间就能感受到其他怪物浓郁的apt值。 这座汽修厂，就像一个密封的盒子，把所有apt值都包裹了起来。 但即便如此，这么小的地方，也就和楼下两层火锅店一样，能藏得下一个医疗科吗？ 沈摇现在能体会为什么老滕和张处都不愿意去预约了，时间紧，又是急事。 沈摇带时念来到角落里的电梯口，然后把电梯口的废旧物品搬开，在隐藏的地方按下按钮。 时念惊呆，“这里竟然有电梯？” “特移局员工专属。”沈摇说完，“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等电梯打开，时念瞠目结舌。 满天飞的鸽子在送药，各种各样的怪物在溜达，还有急救室的推车，以及从水池里蹦出的鱼在拖地？！！！ 这种场景比服务中心那边还要再天马行空一些！！！ 虽然它已经适应这里奇奇怪怪的东西三个多月了，但是医疗科还是刷新了它的认知！ “等我一下。”沈摇说完，请一旁的怪物护士帮忙沟通未预约的事。 【检测到微弱生命体征，请急救室立即赶往a01号电梯口进行抢救！】 【重复，检测到微弱生命体征，请急救室立即赶往a01号电梯口进行抢救！】 【重复，检测到微弱生命体征，请急救室立即赶往a01号电梯口进行抢救！】 随着医疗科上空急救警报声响起，时念顿了顿，然后回头看了看刚才它和沈摇下的电梯，正好是a01。 然后看着不远处推着担架朝这边跑开的螃蟹护士团，时念不由低头看了看怀里那只豚鼠——不是，还没，死透吧？ 时念错愕目光中，螃蟹护士团推着担架停了下，“请把需要抢救的病患放在担架上，非常感谢！” 时念有些懵！ 别说特移局医疗科了，就是普通的医院它都没去过！ 时念吓一跳，赶紧把豚鼠放在担架上。 豚鼠放上去的时候，还因为它的力道问题，摇摇晃晃的，一点都不像还有生命体征的样子。 时念迟疑，“它，它死了吧……” 螃蟹护士看它，“去咨询台登记，然后到急救室等着，没死透，它装死呢！但再不救治就要真死了！” 装，装死？！！ 时念简直刷新三观！ 邪恶豚鼠！ 随着螃蟹护士团把担架嗖嗖嗖推走，时念竟然真的看到那只豚鼠竟然坐了起来！！！ 装挺好呢！车上那么长时间，动都不动。 时念好气好笑。 这心眼儿！ 但豚鼠还没得逞两秒，就被跳起来的螃蟹护士按了下去，然后因为它不老实还被扣上的固定带。 时念心里舒坦了。 “家属快来！”螃蟹护士跳起来叫它。 家，家属？ 它？！！！！ 时念一脸懵，但是螃蟹护士那边还伸着一条腿给它留门呢！ 它只能和沈摇招呼一声就去了。 沈摇也意外，豚鼠还活着？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36节 沈摇提醒声，“告诉急救室，小心豚鼠。” “知道了～”时念的声音传来。 沈摇这边处理完报道的事，时念也去盯着豚鼠了，沈摇拨通蒋明睿电话，“蒋科，我到医疗科了，我马上来。” 沈摇挂完电话，重新进了电梯。 正常医疗科是没有20楼的，从1楼到11楼，然后在11楼下，一旁的特殊电梯按9楼就是20楼。 这是医疗科安置特殊怪物的地方。 医疗科内部知道20楼的人都很少，所以黎矅才会拼命想打听那只怪物的信息，但一直未果。 等到20楼，沈摇下了电梯。 正好见赵局，老丁和蒋处在其中一间病房外说话。 “沈摇”蒋明睿看到她。 沈摇上前，几人的说话停下来。 “赵局，丁主任，蒋处。”沈摇招呼。 “时念呢？”赵局现在每天都在和时念照面，就算他也不想，也没办法。总觉得这里它就应该出现。 赵局自己问的时候也恼火。 看到赵局主动问时念，丁主任和蒋明睿的眼神都很微妙。 但又不好提醒他，或者打断。 赵局一惯很讨厌怪物，平等得讨厌一切怪物，即便是特移局内部员工（陈局除外），甚至是老丁。 但是不得不说，和赵局有过接触的人，都能感觉到赵局最近对怪物的态度在一点点转变。 虽然这种转变很微小，但是能从一个人身上感受到的。 沈摇说了刚才在楼下急救室护士发现那只豚鼠还活着，装死了一路。 护士把豚鼠带走了，时念跟去看了。 已经让时念告诉护士，盯着那只豚鼠。 老丁听完，紧张得赶紧去一边电话，“我叮嘱急救室一声。” 谁知道那只豚鼠身上有没有古怪！ 之前的食尸蚂蚁和黄鼬怪都是前车之鉴。 老丁在一旁电话，赵局和蒋处看向沈摇。 沈摇也问起，“商局和老滕有消息吗？” 自从商局拎着那只野猪离开起，耳麦里就没有商局的声音了；老滕去找商局了，也没有动静了。也许赵局和蒋处知道？ 蒋明睿笑道，“还没有，不过有商局和老滕两个人在，这么长时间没动静，估计已经在掀得底朝天了。” 沈摇：”……” 老滕沈摇是知道的。 之前童千就告诉过她，局里最靠谱的三个人，陈局、老滕和铁憨憨。 商局那时候还没调回来。 但她今天见到商局那团带刺的玫瑰花藤了，应该不比赵局的火箭筒逊色。 老滕加商局，确实属于特移局顶配了。 “沈摇，今天做得很好。” 赵局竟然夸赞。 沈摇意外。 蒋明睿笑道，“赵局刚才还说，应该把你调来特调课和重案科。” 沈摇：“！！！” 沈摇惊呆。 蒋明睿回归正题，“之前一直不知道病房里的这只怪物为什么不开口，这次知道了。沈摇，赵局的意思，想让你试试。” 她试试？ 沈摇疑惑看向赵局。 赵局点头。 蒋明睿解释道，“也许你和它谈谈，它会松口？” 沈摇微滞，但很快明白了。 今天她在黎矅面前的表现，以及黎矅那句“怪物吸引力”，让赵局和蒋处看到尝试的可能性。 “之前只知道它的基因片段放在那几只黄鼬怪身上，以及它和黎矅的基因分析是兄弟可能性，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参考消息，它不开口，我们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蒋明睿看她，“今天黎矅情绪失控，透露了很多东西，或许是突破口，赵局和我都在想，你能不能试试和它沟通？” * 虽然但是，进入特殊病房的时候，沈摇心底确实还是有芥蒂的。 上一次见到它的时候，它还是黎矅模样，而且特意把她引导没有人的地方，差点吃掉她，如果不是当时时念正好在…… 病房的门打开，听到声音，对方也抬头看她。 每天都有医疗科的护士来送饭，它的情绪并没有多少波澜；但这次抬头见到来的人是沈摇的时候，它的眼神还是愣了愣。 它应该也认出她了。 沈摇还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她需要时间适应眼前这只有一个半人，甚至两个人高大的黄鼬怪。 毕竟就在一间病房内，沈摇还是会有些害怕。 但这里是医疗科，而且，赵局和蒋处都在病房外…… 沈摇深吸一口气。 “我见过黎矅了。”沈摇一开口，黄鼬就愣住。 “不对，不应该说是黎矅。” 沈摇更正，“是一只可以变成黎矅模样的豚鼠。” 沈摇特意停顿。 她能看到黄鼬眼中的惊讶，却并不意外。 沈摇继续，“黎矅可以从很远的地方操控它，让它完全呈现出他自己的神态，情绪，还有肢体语言。” “这只豚鼠同时兼具了食尸蚂蚁和黄鼬怪物的特性，但黎矅并没有像之前服装厂的几个人，以及‘孙宁海’一样，是被豚鼠吃掉，豚鼠才具有这种能力的。就像你一样，你没有吃掉他，但你能变成它……” 沈摇说话的时候，赵局和蒋明睿都在病房外的屏幕环臂看着。 包括沈摇说话时，黄鼬的神色变化。 虽然没有一定的把握，沈摇去了，黄鼬就一定会松口。 但它是因为攻击沈摇而被特移局抓捕，沈摇用黎矅的事刺激它，它是最有可能开口的。 赵局和蒋明睿耐性等待。 老丁这边交待完急救室，又接了两个电话然后往这边来，见到沈摇单独和黄鼬在一起，老丁惊讶。 但老丁知道病房里绝对安全。 屏幕上，那只巨大的黄鼬慢慢抬头看向沈摇，眼神不像之前那次一样凶狠，而是颓丧和平静，“他还是做了豚鼠实验。” 赵局和蒋明睿都看向老丁。 老丁轻叹，“急救室刚才来电话了，那是一只被基因改造的豚鼠，初步判断，基因断片里包含了之前的食尸蚂蚁和黄鼬……” 果然，赵局和蒋明睿对视一眼，这只豚鼠是食尸蚂蚁和黄鼬的升级版。 或者说，dnsd一直在不断改造新的怪物，适应需求。 在那次西郊爆炸案之后，食尸蚂蚁和黄鼬已经被舍弃了，取而代之的，是这次的豚鼠、豪猪…… “进一步的数据和检测还需要时间，但做好准备，初步看来，这只豚鼠的改造已经很完善，是迭代了很多次的版本。” 老丁的话让赵局和蒋明睿都陷入沉默。 三人的目光都再次回到屏幕上，因为那只黄鼬开口了。 在这里的三个月它都没有开过一次口，但在沈摇提起豚鼠之后，好像有了转机…… 这次到病房和黄鼬沟通，沈摇并没有带耳麦。 赵局和蒋明睿都没办法提醒，只能靠她自己。 沈摇可以。 赵局和蒋明睿都莫名有底气。 沈摇也没想到对方就这么开口了。 但这一句“他还是做了豚鼠实验”说明它和黎矅之间有分歧，所以才会用“还是”两个字。 “还是”里透着失望，以及，对现实的无力感。 所以，豚鼠的实验应该是在它被关押在医疗科特殊病房之后才启动的；或者，黎矅很早之前就已经在做，但它才知晓。 沈摇继续，“你知道豚鼠实验？” 黄鼬看了看她，然后平静道，“我知道他的所有实验，很从早之前起，一直到现在。” “他是弟弟，我是哥哥，我们的父亲是一只黄鼬，母亲是人类，他们确实孕育了我们两兄弟。但明明是同样父母生出的两兄弟，我继承父亲身上的怪物属性，他则是一个完完全全的人类。” 沈摇知道这个故事应该不短。 对方开口，声音和之前黎矅的声音很像，沈摇轻轻靠墙听着。 “从小时候起，爸爸妈妈就安慰我们，告诉我们怪物和人类并没有什么不同，但讽刺的是，无论爸爸妈妈怎么安慰，我是一只怪物，我羡慕弟弟是人类；弟弟是人类，但他羡慕我是一只怪物。” “他一直想做一只怪物，甚至，一直质问爸妈为什么他不是？” 黄鼬的话让沈摇愣住。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37节 不止沈摇，赵局，蒋明睿和老丁也都愣住。 黄鼬继续道，“从小，弟弟就对怪物相关的所有事情热衷，他不是一只怪物，但他想成为一只怪物。但他没有办法成为一只怪物，他就想通过实验，把自己变成怪物……” 沈摇惊讶，怎怎么会？ “所以，你们看到的食尸蚂蚁，黄鼬……这些都不奇怪。他没有办法成为一只怪物，才想制造和控制怪物，做怪物背后的怪物。” 沈摇震惊的表情无法用言语形容，但是，“这种研究需要大量而且持续的经费和人力、甚至大量的怪物投入实验，他是怎么做到的？” 黄鼬看她，“他告诉你ndsd了吗？” ndsd？沈摇点头。 屏幕前，赵局，蒋明睿和老丁都皱眉，但也差不多明白黎矅是怎么和ndsd产生联系了。 黄鼬应该很痛恨这个组织，提到这几个字母组成的名字时眼睛里都是厌恶。 “ndsd找到了他，愿意为他提供需要的经费和人类支持，甚至，他做实验需要的怪物来源……他们要他帮忙做事，一起建立一个没有特移局的新怪物世界秩序。” 反特移局组织，新怪物世界秩序…… 沈摇脑海里好像忽然有概念了。 “小时候的他，虽然一直很想成为一个怪物，但是阳光开朗，和你们平时见到的黎矅一样。但后来爸妈的意外离世，对他打击很大。我是哥哥，但我是一只怪物，很多时候，人类社群的事我帮不了他。一个没有爸妈的孩子，从阳光开朗，慢慢变得偏执和狂躁。他逃避去学校，整天把自己困在家里，发疯一样，研究dna和怪物的事。” 它一直在模仿黎矅，和旁的怪物相 比，它的模仿和扮演才是最少瑕疵的。 因为从年少时候就开始模仿和扮演黎矅，所以它眼里习惯了少年时候黎矅的阳光和开朗。 原来是这样…… “那时候我怕他荒废学业，以后不能照顾好他自己，我很担心。也是那时候，我发现自己的能力是可以变成和我有血脉相通的人，也就是他。我不想看到他一时自暴自弃，日后后悔。他把自己关在家里的时候，我就变成他的样子，去学校，模仿他，扮演他。在他不想外出的时候，出去的都是我。” 沈摇微讶，“所以，一直以来你们都是……” 黄鼬知道她想问什么，回答道，“是，一直以来，我们都只以一个身份出现，那就是黎矅。在他所有不愿意出去的时间，都是我在代替他。我想成为人类，却没想到以这样一种方式。我扮成他的样子，替他出入学校和其他社交场合，我越发羡慕人类，但我知道这样下去并不是办法，他问我，难道这样不好吗？你不是一直想做人类吗？至少你还变成我，但我却不能变成怪物……” 沈摇仿佛从它的言辞里听到了黎矅的变化。 其实那个时候起，黎矅已经开始偏执了。 “我决定离开他，他才能正视没有人能真正替代他。我很想做人类，就像他想做怪物一样。我知道特移局有特殊移民，如果通过特殊移民申请，就可以做人类，但在此之前，必须要走很长时间的申请，而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怪物是不能停留在人类社群的，只能在怪物次元和服务中心大厅往返。但当我告诉他我的决定，他却对特移局的工作产生了浓郁的兴趣。” “因为特移局是专门和怪物打交道的机构，在特移局工作，会接触很多怪物。他会和很多怪物打交道，沉浸在怪物的世界里。这件事忽然让他觉得很有意义，并且打起了精神，甚至，将之前疯狂的试验念头都抛之脑后。” “我忽然想，他如果想去特移局，总要好过他一心想通过试验把自己变成怪物，或者试验别的怪物。但如果我去申请特殊移民，资料就会留在档案里，他是我的弟弟，这样敏感又复杂，而且少见的关系，很可能会让他与特移局失之交臂。所以我从未申请过特殊移民，很长一段时间，我就像一个活在人类世界的怪物‘幽灵’。” 沈摇错愕，“那后来……” 黄鼬垂眸，“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从他决定要进入特移局的那天起，他所有的时间都花在这上面，后来，他也真的进入了特移局，但这才是后面噩梦的开始。” 噩梦？沈摇看它。 它尽量平静道，“他开始接触特移局里很多资料，甚至，调用很多资料。他觉得那是他离怪物最近的一刻，也是那个时候ndsd的人接触到了他，他们愿意提供经费、人力和必要怪物，他开始研究食尸蚂蚁，替ndsd进行人的黑市交易，也通过接近苏鹤，童千，帮ndsd进行数据删除。” “开始的时候，他还小心翼翼怕被发现，后来就越发不满足，甚至觉得，为什么怪物移民管理局，为什么是怪物要移民人类，而不是人类移民做怪物？根本原因是人类占据了这个庞大地方，而怪物的数量稀少所以被迫要去怪物次元。” “这对他来说不公平。” “他要的公平就是ndsd要的公平，建议一个没有特移局的怪物秩序，让怪物成为主导，让人类去到人类次元这样的地方延口残喘。他和ndsd不谋而合，越走越近，试验也越来越激进。甚至刚开始的时候，他自己都会怀疑，我为什么试验出这样的东西。但后来，不断地迭代，他沉浸在怪物试验的乐趣里，甚至，从我这里拿走了dna片断，在黄鼬身上做实验，把它们强行转变为怪物。它们没有血脉相通的人类关系，却被发现我的基因序列里，可以有吃掉对方，就可以变成对方的能力。” 沈摇倒吸一口凉气。 所以是他实验出来的？ 而且，哪能有那么多的黄鼬怪物刚好出现并被捕捉？ 他是为了一己私利，强行转换了动物，让动物明显成怪物化。 这已经是病态…… “他和ndsd越走越近，手上沾染了很多鲜血，有人类的，有怪物的，我看他的模样越发觉得陌生。但他看他那些实验，他却是兴奋的。他想成为怪物，但更像操控怪物。但我看着那一整面集装箱墙里关着的怪物时，我忽然觉得不寒而栗。他已经渐渐丧失了人心，只是保留了人的躯壳。为了满足黑市交易，他放出食尸蚂蚁；黄鼬怪物会帮他扫清障碍，连特移局的系统都能避开。” “但这些对他而言都已经不够了，他让黄鼬吃了‘孙宁海’，让‘孙宁海’潜伏在特调科和重案科里，否则食尸蚂蚁那次，这条利益链就暴露了，他假扮‘孙宁海’的那只怪物，重伤了那只光影蝴蝶……” “所有的一切，都有他和ndsd组织的痕迹。有人告诉他，陈局很快就顾不及不了特移局内部了，陈局要去解决一只怪物，利用陈局不在的这段时间，制造骚乱，破坏对外服务中心的稳定，让所有的怪物对特移局和特殊移民系统产生怀疑，抵触和不配合，很快，特移局建立的体系就会蹦塌，一个新纪元就会到来。” “你是说，陈局的离开是有人设计好的？马上会有一场骚乱？”沈摇精准提取。 黄鼬看她，“豚鼠，野猪，再调离特移局内可以维持稳定的人……” 商局，老滕…… 沈摇诧异。 黎矅是故意的！ 他是要支开商局和老滕！！！ 赵局和蒋明睿，老丁推门而入。 沈摇心惊担颤看向几人。 “电话他们马上回来。”赵局说完，蒋明睿照做。 “老丁，准备大规模救援，还有，叫上时念，让它马上跟我走。” 老丁也不耽误。 破坏稳定，赵局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核心地带。 “沈摇，你也跟我走。”赵局记得时念的话，陈局和时念说过，核心地带不稳定的时候，叫上沈摇。 沈摇脑海里嗡的一片空白，但跟着点头。 拥有控制认知和幻觉，同时可以改变相貌，伪装成人类的豚鼠，当它们批量被人为控制的时候…… 沈摇背脊发凉，不寒而栗。 “melissayao。”当她转身时，黄鼬忽然开口，沈摇和赵局都看向它，它沉声道，“ndsd的背后控制人，这是她的化名，也许你们能调用人类社群的系统找到她，她不在国内，但她在背后操控这一切……” 黄鼬话音刚落，赵局的电话响起，是陶紫。 “赵局，对外服务中心遇袭，憨憨启动了守卫系统，但应该不够。”陶紫的声音慌乱，赵局沉声，“我知道了，马上来。” 赵局拨通憨憨电话。 “赵局。”憨憨罕见咬牙切齿的声音，“豚鼠，好多豚鼠，它们变成特移局的同事……” 赵局沉稳，“启动自噬系统，我马上到。” 第136章 铁憨憨收到指令，接入系统。 【系统已接入，系统认证中】 【工号00002，憨憨，特殊情况，可使用局级权限，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铁憨憨：“启动‘自噬’系统。” 【自噬系统为内部防护系统，开启后，能量将启动tubor模式，请注意控制运行时间，防止系统过载。】 【请确认，是否要开启‘自噬’系统。】 确认。 【权限审核中：工号00002，免除审核流程。】 【自噬系统将于两分钟后开启，开启后，特移局对外服务中心将暂时隔壁关闭，无法进出，请提前窒息】 【倒计时启动，120s，119s……】 铁憨憨：“赵局，自噬系统已启动，120s后将关闭所有出入口，确保安全，直到自噬系统完成清除，需要传输回服务中心的名单要给我了。” 为了防止特殊情况下的双重压力和打击，医疗科有整对特殊灾难的屏蔽系统，和对外服务中心的系统相互独立。 要开启传送必须要暂时离开医疗科范围。 “我知道了。”赵局带上沈摇和蒋明睿一起，迅速从安全消防通道离开医疗科所辖范围。 老丁要留在医疗科，防止这一波袭击波及到医疗科。 时念原本在急救室盯着那只豚鼠，护士突然通知它，它也紧急从电梯出到医疗科以外。 医疗科外已经有很多陆续离开的怪物。 因为被告知医疗科将临时进行短暂封闭，有工作人员疏导和指引离开。 时念在慌乱中找到沈摇和赵局。 看到它，赵局眼中也明显松了口气。 “通知老滕，魏翔和商局了吗？”商局做最后确认。 蒋明睿应道，“通知过了。” “好，憨憨，传送。”赵局下指令。 “已启动传送，倒计时5，4，3……”铁憨憨和赵局通话的时候，还有一群凶狠的豚鼠朝它扑过来，张开锋利的牙齿和指甲，铁憨憨的通话系统是集成在体内的， 铁憨憨通话的时候调出了穿墙手！ 穿墙手开启高速模式，类似打蛋器原理。 在倒计时结束，赵局，蒋处，沈摇和时念传送过来的时候，正好见到铁憨憨像搅拌器一样，瞬间搅拌飞了三四十个豚鼠。 这些豚鼠各个头晕脑胀，失去了战斗能力，要么摔在地上，要么挂在栏杆上，要么刚好塞进了缝里，成了一道，呃，凶恶又萌蠢的风景线。 时念看到这些豚鼠都头皮发麻。 但只是很少一部分豚鼠，大厅内都是黑压压的一片，要么在搞破坏，要么在啃其他的怪物。 “憨憨，带沈摇和时念先去核心地带。”赵局叮嘱。 “好。沈摇，时念跟我来，有特殊通道！”铁憨憨说完，沈摇当即默契伸手，铁憨憨顺着她手臂就小轮子滑了上来，直接坐在沈摇肩膀上。 时念眼睛都看直了。 “顺着这里滑下去，就是秘密通道。”铁憨憨指着旁边不起眼的两个会议室连接处的墙面，伸手一按。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38节 墙面识别了它的“掌”纹。 【特殊通道已开启。】 果然墙面自动镂空，但在之前，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任何端倪。 沈摇和时念都惊呆。 “走，沈摇，时念，从这里滑下去！”铁憨憨再提，沈摇和时念都对这个“滑”字有了新的认识。 这里是六楼，滑下去应该是负一楼。 时念想都没想，直接跃身跳下。 跳下去的一瞬间，化身成了一柄青铜剑。 沈摇喉间轻轻咽了咽，从小到大，她连跳楼机都没有玩过。 虽然但是，沈摇是准备跳，但忍不住紧张。 面对之前的黎矅，邓宇，食尸蚂蚁，她都可以不怕，但她怕跳楼！！！ 沈摇深吸一口气，正好一群豚鼠密密麻麻从大厅的旋转楼梯上涌上来，赵局切换c201，c202模式，那把熟悉的火箭筒出现在肩膀上。 “轰”的一声，伴随着巨大的冲击力，沈摇这边准确得说是被这股冲击力撞入特殊通道的。 “憨憨！” 沈摇惊呼中还是抓紧憨憨，怕得是憨憨的陶瓷脑袋会摔下去彻底摔碎！ 而憨憨也努力大声，“沈摇，抓紧我！” 下落速度太快，沈摇感觉巨大的失重感，但还是死死抓紧憨憨。 就在快要坠楼的一瞬间，“砰”的一声。 沈摇忽然觉得急速下降的坠落停止了！ 抬头一开，憨憨身上竟然挂着一个超大的并且打开的降落伞。 是这把巨大的降落伞延缓了他们的急速下降，并且让他们可以选择安全稳定的着落点。 沈摇松了口气，原来憨憨有后手，只是没来得及说！ 时念也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 虽然但是，它是硬碰硬的，再厉害的青铜剑也觉得疼啊！ 早知道憨憨那刺头（陶瓷头）家伙有降落伞，它就不先跳了！ 系统：【憨憨，早上好，是否要进入服务中心核心地带。】 是。 系统：【时念已获得通行权限，同行人员中有对外人事科沈摇，请确认是否要为其授权进入？】 是。 系统：【欢迎来到核心地带。】 系统声音结束，眼前如同保险库大门一样的厚重铁门再次缓缓打开…… 时念已经轻车熟路了，铁门打开，它就跨了进去。 沈摇和憨憨都看着大铁门口传来的耀眼的光芒，下意识畏光闭眼。 很快，时念的声音传了出来，“沈摇。” 沈摇再睁眼，眼睛好像慢慢适应了这种光泽，憨憨再次爬到她肩膀上，和沈摇一起跨入厚重的铁门后。 等他们入内，铁门缓缓关上。 沈摇先下意识看向身后的铁门，如果这里不是特移局，她可能会觉得害怕。 但这里是对外服务中心的核心地带…… 沈摇回过神来，看向正在前面手忙脚乱，“手舞足蹈”的时念。 不知道它在忙碌的伸手抓着什么，一幅紧张又很惶恐的模样，好像很担心什么事情会发生！ 周围的混沌，空灵，沈摇并不陌生。 她知晓，这里是怪物次元空间…… 对外服务中心是从怪物次元中开辟的一块空间，她也和陈局通过对外服务中心的特殊通道去到过怪物空间。这里和怪物次元是一样的。 无限的混沌，空灵，仿佛没有声音，没有时间…… 但不一样的，是这些大大小小悬浮在空中的光团，它们发出了耀眼又温暖的光泽。 这些光泽抵御了混沌中的异性碎片和漩涡。 沈摇是觉得这些光泽带了柔和暖意，让人觉得亲厚。 “这是什么？”沈摇不由问。 “图腾信仰。”时念一边忙碌着一面回答她。 图腾信仰…… 沈摇看到了。 原本的光团，也在时念说出“图腾信仰”几个字的时候，神奇得旋转和变化着，然后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沈摇认了出来。 真的是…… “陈局带走了四个，留下了四个，支撑和维护对外服务中心的稳定的能量就来源于这些图腾信仰。现在等于图腾信仰减半，不仅要继续维持之前的稳定，现在要遇上了袭击！” 时念恨不得就把屋漏偏逢连夜雨挂在嘴边了。 沈摇一向聪明，在时念说完这番话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以及，时念现在在做的就是和保持稳定性有关的东西。 对外服务中心的建立绝对不是朝夕，是无数多前人付出了毕生的心血才一步步创建和维持到现在。如果一旦蹦塌，就等于怪物次元和人类社群之间的正向往来通道被强行关闭！ 也就是黎矅说的，让所有的怪物看到，特移局没有办法维持关键秩序运转。 反特移局组织的目的，是建立一个没有特移局的新秩序。 这是黎矅的目的！ 想到现在对外服务中心里还有不计其数的豚鼠和野猪，沈摇不仅头皮发麻。而这些被人为控制的利器，每一个都像一把利器，加重了核心区域的运行负担。 “要怎么做？”沈摇言简意赅。 既然看懂了，剩下就不是浪费时间，而是需要她做什么，她能做什么！ 赵局不会无缘无故让她来这里，这一点她同样清楚。 时念把如何修复图腾信仰之间的联系告诉她，也告诉她如果图腾信仰的光芒来不及融化这些异性碎片和漩涡的袭击，就打碎这些碎片和漩涡。 沈摇明白了。 时念手忙脚乱是因为原本这些图腾信仰之间的光泽联系如同一条条错从复杂的河流，一起稀释，吞噬和抵御了这些空间碎片和漩涡的不稳定，慢慢消化和溶解它们。 但因为现在图腾信仰光团的数量减少，就必须要用外力把它们相互之间的这种联系不断增强。 并且，还要修复已经被空间碎片和漩涡隔断的联系。 时念双手握紧断掉的光芒线束，就能让这些线束重新连接起来。 但断掉的太多，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时念已经满头大汗。 “这些漩涡和空间碎片出现的频率增加了，速度也变快了。”沈摇肉眼可以看到，和他们刚才进入相比，好像开启了加速器。 时念也不知道，但仍然吃力坚持。 它答应过陈局的，要替他守好这里。 它想起那天城门外的季平，想起被泥土埋葬的时间…… 憨憨回答道，“我知道，因为开启了‘自噬系统’，会增大维持对外服务中心稳定的能量的负担。‘自噬系统’需要爬坡，所以刚开启的时候，只会缓步启动，但一旦过了爬坡期就会超数运转，刚才是爬坡期，现在‘自噬系统’正在疯狂使用图腾信仰的能量！” 所以，图腾信仰的能量被大批量抽到‘自噬系统’的防御机制中，维持稳定的能量就负担过重，摇摇欲坠，这些来自怪物次元和人类社群碰撞的空间碎片和漩涡被大量释放了出来！ “自噬系统会持续多久？”沈摇已经肉眼可以见到整个核心区 域的不稳定。 甚至，就连他们脚下也开始渐渐出现了凹凸不平和裂纹，更甚至，轻微的，虽然不至于让人站不稳，但仍旧让人胆颤心惊的晃动！ 铁憨憨：“自噬系统会一直持续，直到判定绝大多数的危险被消灭。” 沈摇：“如果没有被消灭呢？” 铁憨憨摇头，“那自噬系统会一直运作，一直以tubor方式运作的系统到最后一定会过载，发生不稳定，坍塌，甚至爆炸！” 沈摇背后冷颤。 “我要怎么做？”沈摇上前。 时念已经来不及转头看她，“试着用手，看能不能将它们联系起来。” 时念是怪物，而且是一把极其清澈的青铜剑，并且和陈局有相似，所以这些图腾信仰认可它，它可以做连接和修复操作。 但沈摇是人类。 时念也不知道，“沈摇，小心。” 时念也害怕。 “陈局说过，如果搞不定找你帮忙，一定可以的。”时念坚信，但它不知道具体，或许，陈局自己也不知道具体。 沈摇深吸一口气，尝试伸手，憨憨制止，“不行！这些能量纯度太高，时念是怪物，是青铜器，它可以承受。沈摇，你不行的。” 憨憨眨眼，眼睛部分瞬间切换成屏幕。 屏幕上是一连串数据变化，它给沈摇看的，是纯度的能量会带来的腐蚀和副作用。 “不可以，沈摇。”铁憨憨说完，也伸手，只是憨憨的穿墙手刚一触碰到图腾信仰的光束，就被融化了。 铁憨憨赶紧收回来，变回了圆手。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39节 沈摇也吓倒。 但一旁的时念已经手忙脚乱，大汗淋漓。 沈摇深吸一口气，“是陈局说的吗？” 时念点头，“是。” “沈摇！”憨憨的惊呼声中，沈摇还是伸手。 在抓住两条光团线束的时候，手上剧烈的刺痛感传来。 她下意识松手，但很快又重新握上，是刺痛，但不是剧痛，光团线束能在她手中重新连接上。 沈摇松手，掌心火辣辣得疼痛，但确实，她是可以的。 时念惊喜。 铁憨憨也睁大了眼，“沈摇，真的可以？” 沈摇点头，但没和它们说起刚才那种持续的疼痛…… 地下还在晃动，是持续的能量抽离和来自怪物次元混沌能量的冲击造成的不稳定。 沈摇赶紧继续握住两条光团线束，能握住，只是那种刺痛会伴随着灼烧感逐渐加剧，她痛得开始眼眶猩红，手也渐渐趋于麻木。 但她知道，她能做。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不是最有天赋的那个。 但王女士和老沈都告诉她，只要你自己判断你能做，那就低头去做，时间会给你答案…… 很痛的时候，沈摇就低头。 痛得麻木的时候，沈摇脑海里浮现的都是那一道道身影。 ——那我还能做消防栓吗？如果重新冶炼，我还能是消防栓吗？…… 是不是我不重要，是消防栓就行！求你了，丁主任长，我不想做其他的，只要我还是消防栓就行。我只能做消防栓！ ——人类的悲喜对怪物来说，太多了。而我最美好的时光，是同既翕在一处的时候，我已经拥有过最重要的东西，我陪伴过她，足够了…… 替我把它给雯初，后日是雯初的生日，这是既翕留给她最后的东西。而我，也完整了。 ——我会想你们的，我知道什么是想念了。想念，就是想见到…… 谢谢你，沈摇，我会永远记得你。怪物们的生命很长，永远记住她，就是在漫长的时间里永远都不会忘记的意思。 我真的很喜欢金夏这个名字，沈摇，也希望你以后还会遇到一个叫金夏的人，她也会是你的朋友。 ——我想买一个有城堡，城堡后面有花园，想在花园里种很多花，每天给花浇水。城堡在山上，可以每天早起看日出。最好还带一个酒庄，可以踩葡萄，做葡萄酒。可以自己煎牛排。白天可以去爬山，附近最好有河流，夏天可以划划船。 去转一圈吧，喜欢哪里的阳光，就留在哪里开垦你的花园。 ——我现在姓刘，叫刘永进。我挺喜欢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我想了好久，现在觉得既重获了新生，又没有忘记初心。 哦对了，还有这个体型。我和局里的工作人员沟通过，我说我移民之后就想做这个事儿，所以，我这形象不用太年轻的，也不用外形多好的，就是要看起来，像干工程的，有经验的，也稍微有点油嘴滑舌的，这样的项目比较容易做。 这里以后啊必还能继续回去重新做一个水上乐园，不比从前了，南城已经有很多好的水上乐园了，它们远离市区，是更好的选择。人是往前看的，我们也要用发展的眼光看待这些变化。所以我很清楚，这种事强求不得，但是只要这里能重新热闹起来，不荒废，我就行了。 ——飞，代替我们冲出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即便你是世界上最后一只光影蝴蝶，也代替我们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准备好了吗？飞，我们要穿过海洋，去到大洋的另一端！别怕，冲刺，停顿，抬升，俯冲，就是现在！ 就算我不在了，但是你还在呀，我太累了，我要歇一歇，你先走。这一路同行，足够了！等你醒来的时候，它们就接纳你了，你看，我们也是有同伴和族群的人了，真替你高兴。 ——请替我和它道别，有它陪伴的旅程，足够给予我在地下冰封两百年的信念，也让我足够有勇气去独自面对没有它和其他族群的未来。 也请替我告诉它，即便我们失散，但我们都知道彼此在，我们都会记得，对方曾在有限的光阴里留下过痕迹……那么，再见了，感谢你们，我会永远记住这段短暂的时光和你们所做的一切。 ——这漆黑的天下，在何处不一样？都见不得光阴，到处是白骨与秽土。我活不活于这世上有什么不同？宁肯死后被人挖出，再见不一样天日！ 呜呜呜，我知道她死了，我要找她、的尸骨，我不想她一直埋与白骨与秽土间，它想让她重见天日！我知道这是执念，但我陪伴了季平一整段青春年少的时光，我会永远记住十四五岁少年季平鲜衣怒马的模样！ ——你对我了解多少？每次我能和一个人说起这些陈年旧事，都会觉得心底踏实和安宁，但等我忽然回过头来的一天，才发现他们都已经在我生命中消失了 但他们会一直记得，无论于他们而言，时间的刻度有多长。这世界上有很多不好的故事，我听到，但我已经忘掉了；你听过，也能忘掉。 …… 沈摇眼底通红，指尖也近乎刺痛得麻木，但颤颤没松手。 她在特移局，每天做的都是不起眼的小事。 她接受的专案，没有惊天动地，都是形形色色的怪物，和它们平淡又温情的记忆。 这里看似每一件不起眼的小事，都来源于特移局每一个人/怪物的坚持！ 她很喜欢这里！ 她不想这样的通道被破坏和关闭。 她还想看到来特移局的每一只移民申请通过的怪物，都能在这里谱写下它们自己的一段故事。 来这里的怪物，大都普通。 但这里从不普通！ 也永远不会普通！！ 沈摇咬牙，将两条光团之间掉落的线束重新接到一起。 就在这一瞬间，混沌空间中破碎的碎片残渣朝沈摇射来，时念惊愕，想都不想直接放下手中的光团，挡在她面前的一瞬间，变幻了回青铜剑身的模样。 而空间碎片冲向时念的这一刻，眼前本来一团不起眼的零星光团迅速在混沌中渐渐融合着，逐渐膨胀，发光，耀眼。 在空间碎片接触时念的一瞬间，将空间碎片吞噬在自己的光团。 时念、沈摇和憨憨都睁眼，刚才的空间碎片被眼前忽然出现并膨胀的光团吞噬，而这个光团是？ 沈摇和时念对视一眼，沈摇诧异伸手。 在她之间接触的一瞬间，光团慢慢变成了另一个生肖图腾的模样…… “是另一个图腾信仰！”时念激动，“是陈局，陈局回来了！…” 时念兴奋得环顾着四周。除了眼前的广团，角落处还有其他光团在缓缓升起和膨胀着 而之前的生肖图腾也因为这些生肖图腾的回归慢慢恢复了之前的光泽，交相辉映着。 第137章 很快，陈局回来的消息就从铁憨憨这里传到了赵局，蒋处，陶紫，还有对外服务中心现在留下来的每个人耳朵里。 陈局回来了…… 也包括，拥挤在对外服务中心紧急避险房间里的怪物们。 小到星星点点在黑暗中飞舞的萤火虫，大到在探出脖子的长颈鹿，还有黑暗里的大白鲨，以及荒原上的挖掘机…… 陈局回来了！ 伴随着‘自噬系统’的大面积生效，每个张牙舞爪的豚鼠面前都忽然出现了一个对应的自己。 一群豚鼠面前就出现了一群豚鼠。 不是虚拟的景象，而是一个个真实的，宛如复刻的复制品！ 豚鼠们没有意料到这种情况。 都懵住。 左看看，右看看，面面相觑着，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同时，因为对外服务中心同外界的联系被全面切断，不止是物理意义上的进出，也包括全面通讯和联系的切断。 豚鼠群的记忆体里保存着初试的目的，以及可能会遇到的情况调整，但超出意料之外的情况，比如‘自噬系统’的出现，豚鼠群则陷入了混乱。 萌蠢而混乱的豚鼠群是没有思考能力的！ 只能在被植入的思维里寻找最贴切的处理方法——不惜一切代价破坏和毁坏对外服务中心的所有设施，并造成人员伤亡。 谁阻挡，就清除！ 很快，统一在脑海中搜寻到贴切处理方式的豚鼠们整齐划一得抬头，目光凶狠得锁定对面的豚鼠。 对面的豚鼠也整齐划一得抬头，同样目光凶狠得锁定对方！ 而随着豚鼠群的攻击力提升，自噬系统也相应智能提高了复制豚鼠群的等级。 豚鼠的攻击一旦被自噬系统锁定，便无法再对其他基础设施、特移局员工和怪物进行针对性得破坏和伤害。 特移局内部所有人终于可以从繁琐而零碎的战斗中抽出身来。 蒋明睿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噬系统’的真正用处。 真的是自噬系统！ 但这也是自噬系统需要大量tubor能量的原因！ 因为系统会严重过载，如果自噬系统一直保持开启状态，整个特移局的运行系统都会被烧坏。 所以，自噬系统绝对不能轻易启动，并且开启的时间要尽可能得短。 蒋明睿看向赵局，赵局的模样却并不意外。 应该是很久之前就预演过的应急计划。 “憨憨，听得到吗？”赵局开始抽身调度与指挥。 “听得到赵局。”憨憨响应。 “自噬系统还可以支持多久？”赵局要先确认。 “图腾信仰陆续回归中，核心地带数据逐渐恢复平静，我们应该有充足时间！” 憨憨口中这句有充足时间仿佛给每个人心底都注射了一枚强心针！ “好。”陈局开始调度，“明睿，你和陶紫一起清除负二层通往怪物次元的通道障碍，确保畅通。” “明白了赵局。”蒋明睿收到。 “收到。”陶紫也应声。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40节 “憨憨，调整自噬系统，等障碍清除完毕，把所有豚鼠群引导至负二层。” “收到，赵局。”憨憨也响应。 “应急工程组还有谁在？”赵局问起。 当即有特移局员工响应，至少有四至五人，赵局心里松了口气。 赵局继续道，“等豚鼠群被引导去往负二层连接地点，憨憨你重新打开对外服务中心和怪物次元的连接通道，并且发出警告，清除对应怪物次元空间所有怪物踪迹，我会轰开出口，把所有豚鼠群驱逐到怪物次元，然后憨憨，再次关闭对外服务中心和外界的出入口，工程组紧急抢修负二楼出入口。” “收到！” * 南郊外的两层废弃工厂，老滕将那只野猪扔到大门处。 轰的一声，野猪的尸体激起扬尘无数。 随着老滕的这一闹腾，所有藏匿在废旧工厂里的野猪都露着獠牙将老滕层层包围起来。 二楼的窗户上，黎矅的身影出现，双手撑着窗台处，居高临下看它，“老滕，值得吗？你本来就是怪物啊，多令人羡慕的事，为什么要替特移局做事？” “同样是在这里，怪物们为什么就要被限制，只能通过特殊移民出入这里？它们不应该是来去自由的吗？为什么不是人类移民到怪物的世界，让怪物作为世界的中心，不应该吗？老滕，你是怪物啊，你应该能体会吧？” 黎矅朝他伸手，“加入ndsd吧，怪物本来就可以拥有永恒的生命，让我们一起改变世界的秩序，怪物和人类的秩序，不让人兴奋吗？” 黎矅整个人都带着疯批的既视感，控制不住得看向老滕。 黎矅说话的时候，周围的野猪一点点朝老滕靠近着，但老滕的目光一直厌恶得落在黎矅身上，一字一句，面无表情道，“我喜欢。” 黎矅目光黯沉下来，戏谑轻哼，“你怎么配做怪物？” 老滕低声嘶哑，“你见过真正的怪物吗？” 黎矅眼中竟会因为他这句话而隐隐兴奋。 “你都没见过真正的怪物，谈什么怪物的秩序。”老滕一字一句的说着，而在一字一句说着的时候，身体也在不断发生变化。 正常的脸色仿佛在逐渐枯萎着，眼窝也渐渐深陷进去，一眼看不到的深邃。 肉色的双手和皮肤一点点干枯成灰褐色，清晰的骨节和指尖一点点模糊，厚重，慢慢捆绑在一起，成为一条粗壮的缠满蔓藤的枝条，而整个人的衣裳一点点被膨胀的身体撑破，肉眼可见得速度从人变化成一棵远远要比眼前的二层废弃工厂要高大得多的参天大树！ 直到那个二层的废弃工厂直到它的树干不足五分之一的位置，那种令人骇然的震撼吓得那群野猪根本不敢上前，甚至哆嗦着往后，颤抖，和本能得臣服。 ——你见过真正的怪物吗？ ——你都没见过真正的怪物，谈什么怪物的秩序。 到眼下，才知道老滕这两句话的真正含金量。 野猪群一点点的后 退，匍匐，而二楼处的黎矅确实近乎疯狂的痴迷和兴奋！ 这是真正的怪物！ 这是一棵真正的参天大树变成的怪物，就算是野猪在它面前也如同蝼蚁，那种震慑人心的压迫感和怪物美学让黎矅近乎疯狂得抱着自己的头尖叫，尖叫，再尖叫！！！ “老滕，老滕！老滕，你等我做完一件事，我和你好好谈谈，我和你好好谈谈，哈哈哈哈哈哈哈！”黎矅已经疯批得说不出话来。 嘶嘶嘶嘶嘶，老滕捏死这些野猪也如同捏死一只只蚂蚁一般。 到老滕的藤条将黎矅卷起来，送到半空中，黎矅还在兴奋得喊着，“快了，快了，我马上就要完成ndsd给我的全部任务了，它们会帮我变成真正的怪物，老滕，到时候我就和你们一样了！我就和你们一样了！！！哈哈哈哈哈！！” 耳麦处，商言的声音传来，“老滕，追踪到了。” 老滕，“嗯。” 随着老滕这一声“嗯”，握住黎矅的藤条忽然收缩，黎矅的眼睛和身体也都肉眼可见得收缩再收缩，但仍然坚持着，“老滕，老……滕……” 老滕厌恶垂眸。 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参天的大树从舒展到一点点收缩，直到回到从前的老滕模样，手中还握着一只昏过去豚鼠。 果然，又是一只豚鼠…… * 南城钟楼顶端，真正的黎矅站在钟楼最高处。 在没有这些高楼大厦之前，钟楼这里可以俯瞰大半个南城。 黎矅还沉浸在刚才见到的老滕本体那棵巨大树怪的兴奋中，整个人都忍不住激动得颤抖着。 马上，马上他的任务就达成了！ 毁掉特移局对外服务中心，关闭这条通道。 在闹市区释放大批量怪物，让人类恐惧，害怕，混乱…… 只要他做到了，ndsd就会帮他从人类变成真正怪物！ 和老滕好，还有哥哥一样，真正的怪物！ 这是一直以来他都期盼的事！ 对他来说，什么秩序，什么移民，什么主导，都不重要！ 只要他能成为怪物！ 哈哈哈哈哈哈！ 黎矅眼中被欲望占据，手中的按钮就是开关，特移局就要成为历史了！ 黎矅按下手中的开关，然后张开双臂，闭眼享受着这最后一刻的来临。 开关按下的同时，无数的豚鼠从钟楼里往四处窜出，密密麻麻，一望无际，足够让人类陷入恐慌与绝望，迎接真正怪物时代的来临！ 只是双臂张开了，来自怪物世界的呼吸也感受了，但却没有听到意料之中的恐慌和叫喊声。 黎矅缓缓睁开眼，然后整个人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无比难看起来，还是之前见过的那片致命的玫瑰花海在迅速蔓延着。 在这些豚鼠冲向地面的一瞬间，这些无声的玫瑰花海仿佛突然炸开一般的绚丽而明艳，将所有豚鼠都陷入玫瑰花海中的藤条和花刺中。 “怎么会？”黎矅惊慌失措，不停按着按钮催促。 但所有的豚鼠都在玫瑰花海的陷阱中无法挣扎，痛苦不堪。 “不可能！不可能！”黎矅不信，他怎么可能相信，他付出这么多的心血会在这一刻毁于一旦！ 怎么会强到这种程度？！ 让所有的豚鼠陷入了陷阱失去意识和挣扎，不可能，不可能！ “你怎么做到的？”黎矅眼中都难以置信和不甘。 商言轻笑，淡声道，“这种过家家的把戏，在第四管理处连小巫见大巫都算不上，不然我凭什么看管第四管理处这么多年？” 黎矅绝望。 商言戏谑道，“你太高看自己了，你的认知，在怪物的世界不过九牛一毛都不到，把你扔进第四管理处，你还不够那些怪物塞牙缝，天真啊～把你变成怪物这种鬼话你都信，该说你天真，还是你疯了。” 黎矅忽然大笑起来，“为什么我不是怪物？为什么我不是怪物！我应该是怪物！” “你成不了怪物，所有异化的人类，都不被怪物认可，他们也永远成为不了怪物，他们是异类。”商言的话，彻底让黎矅疯狂，黎矅拿起手中的武器对准他，疯狂得笑着，也疯狂的开枪。 但每一枪开出去的子弹，都成了绽放在空中的玫瑰花，一瓣瓣绽放，又凋零在空中。 黎矅喉间重重咽了咽。 然后拼命跑下钟楼，钟楼里带刺的玫瑰花藤在他身后穷追不舍，只直从身后将他死死缠绕，锋利的玫瑰花刺刺入肌肤，黎矅发出吃痛的声音。 商言拨通电话，“赵局，搞定了。” 电话那头，赵局刚放下火箭筒，略带喘气的声音道，“好。” 被轰开的连接口，无数豚鼠被吸到怪物空间中。 原本有些凶恶的眼神，在被吸入怪物空间的时候，仿佛因为有什么部分被怪物次元中的混沌吞噬，豚鼠群眼神中的凶恶一点点消失，乃至重新变回清澈和蠢萌？ 因为数量实在太多，虹吸了很久。 等最后一只豚鼠被吸入怪物空间里，陶紫轻声道，“都出去了。” “收到。重新关闭并切断对外服务中心所有联系。”铁憨憨响应。 危险告一段落，工程组抢修。 铁憨憨系统广播，“对外服务中心危机接触，请所有怪物们耐心等待，马上会有工作人员指引，感谢大家的配合。” 监控屏幕上，能看到狒狒在鼓掌，狼在欢呼嚎叫。 柠檬树在沙沙得摇晃着树叶，萤火虫在周围飞上飞下…… 一切终于归于平静了。 只是，还需要时间重新收拾狼狈。 但这次的危机，好像让一些平时在宁静中看不到的东西悄然变化。 譬如，当蒋明睿和陶紫回到六层的时候，第一时间并没有看到赵局，不知道赵局去了哪里。 但等仔细看去，才发现赵局被一群怪物围在中间。 怪物们，在逐一，拥抱赵局？！ 蒋明睿和陶紫对视一眼，虽然但是，都忍不住笑起来。 因为赵局一脸别扭，尴尬，但不得不说，好像从前面对怪物时那张严肃脸好像一点点在变化着。 直到那只狒狒上去拥抱赵局的时候，赵局生无可恋！ 蒋明睿和陶紫笑开。 * 等黎矅睁眼，周围的环境陌生，但人却都是熟悉的。 是第三分局的审讯室，赵局，商局，蒋明睿，魏科，老滕，还有沈摇和时念都在。 审讯室的灯光不偏不倚，正好打在脸上，有些刺眼。 黎矅再次闭了闭眼，然后再缓缓睁眼。 等睁眼看清眼前的人，黎矅轻嗤一声，竟也开始笑起来，“看来我是当不成怪物了……” 审讯室里都是黎矅的笑声，但除了黎矅，没有一个人笑。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41节 “你呆在这里屈才了，第四管理处适合你。”商言第一个开口。 黎矅认出他。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蒋明睿言简意赅，“你哥哥该告诉的都告诉我们了，去第四管理处之前，有什么还想说的现在就说吧，以后没机会了。” 蒋明睿说完，黎矅更加疯狂得笑起来，“第四管理处哈哈哈哈哈！第四管理处！！！” “既然你没什么想说的，最后问你一个问题。”赵局皱着眉头，沉声道，“其他事情都已经清楚了，西郊废旧工厂为什么炸了它？” 说到这里，黎矅眼中都是戏谑，“为什么要炸了它？” 黎矅忍不住笑出声来，“为什么要炸？难道你们以为是我炸了哪里？赵局，你脑子不太好使吧？” 赵局皱眉，魏科没忍住，上去就是一圈。 黎矅被揍得啐了一口血，但仍旧疯笑着看他，也不在意。 现在，还有什么让他在意？ “如果不是你，是那只黑猫吗？”老滕忽然问。 陈局给他看过照片。 当时的角落监控里，是有拍到她的模糊照片。 黎矅意外，没想到老滕会忽然问起。 但也许是因为提到了那只黑猫的缘故，黎矅又轻哼了一声，声音从之前的戏谑变为了戏谑加恼怒，“不是它还能是谁？” 审讯室里忽然安静。 沈摇也想起当时在杜平市区内的破旧小楼里见到的那只黑猫，一跃跳下窗口，然后陈局去追它。 那只黑猫，有九条命，替人实现愿望，但以收取性命和对应‘报酬’为代价。 衡也提起过，是它带着它在人类社群里寻找飞的下落。 并且，它找衡要过一颗记忆光影为报酬。 黑猫不仅和光影蝴蝶有关，和西郊爆炸案有关，还和老滕有关…… 沈摇不由看向老滕。 老滕果然凝眸看向黎矅。 她觉得，这一次，可能真相近了…… 果真，黎矅慢悠悠开口，“它有九条命，是一条九命猫怪。它的apt值极强，还能伪装，让自己的apt值不显露。在怪物里，它也是独树一帜的存在。但太强的怪物往往都会伴随自己的弱点，这也是我为什么研究的都是普通的怪物，让它们有群体优势，而不是单个突出，因为单个突出的，多多少少都有些毛病，就像那只猫。” 黎矅看向老滕，“它有一个最大的毛病，就是它会失忆。对它来说越重要的记忆，就越容易忘记，所以它每天都会忘记一些东西，但它能感觉它忘记了东西，但它始终想不起来，可能会在接触到某些熟悉的人和怪物的时候，有短暂印象，但很快也会被覆盖掉。所以对它说，它有九条命，却没有一条能够匹配这九条命的记忆。” 黎矅轻笑，“之前因为和食尸蚂蚁遭遇过，它跟踪食尸蚂蚁找到了我。之前你们不是误以为一起杀人案和它有关吗？那时候你们并不知道食尸蚂蚁，你们还以为是它做的，对它追捕，围追堵截，但被它重伤。却没想到，它竟然顺藤摸瓜找到了我这里。我告诉它，如果它不杀我，我就帮它留住记忆。” “你们猜怎么着？它动心了。”黎矅眼中再次浮现出疯狂，“我那时正在做实验，在一个怪物身上，加入第二条人格，因为是第二条人格所以不会受本身apt值的影响，所以，它忘掉的东西会因为第二人格的存在而记住。只是第二人格有时候有些风险，它会和第一人格争身体。” “啧啧啧，我忘了告诉它这一条，但确实，我帮了它。它能记住想记住的东西了！只是可惜啊，它记住的未必都是好的，它不知道，一只没有长时间 记忆的怪物或许才是最幸福的。不过，它是怪物，它已经很幸福了。它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说到这里，黎矅眼睛里都是愤恨，“我帮了它，它却不满，有记忆的它，对我用食尸蚂蚁做的事情不满！可笑吗？我邀请它一起，有我的帮忙，它会成为一只比以前还厉害的怪物，但它转头炸了我的实验仓库！！” 黎矅拍桌子，“我本来就已经准备放弃这些不入流的东西，我把它们关在仓库里，准备拿它们当食物喂养实验的怪物，但它把它们炸了，通通都炸了！后来我才知道，它帮那只光影蝴蝶找到了我，它找那只光影蝴蝶要了一颗记忆光影，想用那颗记忆光影储存最重要的记忆，但是它想多了，它不可能去除得了它身上的第二人格！它们会一直争斗，一直抢夺那幅身体，一直到死！” 沈摇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那只黑猫会找衡要一枚记忆光影了。 因为它想记住最重要的东西。 黎矅拼命大笑着，好像解气又兴奋着。 魏翔上去按下它，它趴在桌上也在大笑，根本阻止不住。 蒋明睿偷偷看向老滕和赵局…… 之前就是因为这只黑猫，赵局和老滕闹翻，而眼下，两人的都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 “送去第四管理处吧。”良久，赵局开口。 魏科拧起他。 此刻都不应该用他，因为太想成为怪物，他甚至对自己进行了实验，异化成非人非怪的异类…… 魏科扭着黎矅从身边路过的时候，沈摇还是开口，“你一点都不关心你哥哥吗？” 沈摇的话犹如一记重磅炸弹，让黎矅扭曲和疯狂笑意戛然而止，赫然停住。 黎矅安静看着她，整个人好像从未有过的状态，像是真正的清醒，或者说不想面对的清醒，然后轻笑一声，意味深长得看向沈摇，“它拥有我最想要的东西，但它却最想放弃，我讨厌他，我讨厌他替我做的那些事，总会让我在某一瞬间突如其来的内疚，也会让我心生厌恶和憎恨。” 沈摇看他。 黎矅平静而狰狞，“它明明什么都有，但它总想救赎我，我不需要它救赎，我也不需要它关心，更不会去关心它！！” 到最后，黎矅嘶吼。 魏科拧着他出会议室。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安静。 特移局危机终于告一段落，蒋明睿先开口，“陈局还没回来。” 商言摊手，“没那么快～第四管理处有禁制，为了防止任何厉害的怪物快速进出，就算是陈局也得等，但也快了。” 时念欢呼！ 沈摇淡淡垂眸，好像，听到了自己心跳声。 * 厨房里，窸窸窣窣的洗菜声。 是王女士在厨房里忙碌。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王女士知道不是外出买菜的老沈。 脚步声停住，在不远的地方看她。 王女士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甚至，都没有回头看她，而是一如既往平静的语气道，“惹这么大一摊子事，有意义吗？” melissa轻笑，“有意义呀，本来就没指望过靠一个ndsd就能推翻特移局，就是一次次尝试，这不过是尝试之一。各个国家都有自己的特移局机构，反特移局组织还会一直存在，一直到怪物可以光明正大留在这里的一天，我都不会放弃。我会一直坚持，我很想让你看到，当然，你可能看不到这一天了。” 王女士没出声。 melissa继续参观客厅。 然后，在客厅里看到那张全家福合影，“你女儿很漂亮。” 厨房里，王女士洗完菜放到一旁，“你不用来试探我，特移局的事我不会再管。” melissa看她，“但沈摇在特移局。” 王女士一面擦手，一面转身，“那是她的选择。” melissa微笑看她，“我是你的影子，一直以来都是我看着你。但现在，是你看着我——从你选择特移局，选择特殊移民开始。” 王女士倒杯水给她，“你从来不是谁的影子，就像山有阴面阳面，选择不同，路也不同。” melissa轻抿一口，“为什么要特殊移民？你拥有地球上所有怪物都羡慕的apt，特移局能建立最初也是因为怪物们崇敬你，可你特殊移民了。” 王女士自己也端起水杯，优雅而温和，“这是我的选择，我想和他们一起，经历生老病死，也是我向往的事，不用替我可惜，你不是我。” melissa看她，眉头微蹙，是在思考她口中向往的生老病死。 片刻，melissa开口，“特移局的人来了。” 王女士从她手中接过水杯，去厨房，是不想其他人知道她来过这里。 melissa继续，“反特移局组织会一直在，这次只是意外，但不会每次都这么幸运，特移局不会一直在。” melissa的话更像宣言。 王女士停下来，淡声道，“不重要，谁都不会一直在特移局，但特移局会一直有人在坚持初心。” melissa坚持，“我也会一直坚持，但你特殊移民了，也许看不到这一天。” 王女士没回头，“不重要，现在对我重要的，是剩下的每一天。” melissa沉默。 “妈～”沈摇额声音在屋外响起，很快，是开门声。 王女士回头，melissa已经不在了。 老沈和沈摇都大包小包，沈摇笑道，“妈，我刚和爸在楼下遇到，爸买了一大堆菜。” 王女士平静，“你突然说要回来吃饭，给你爸激动得够呛，他没把整个菜市场买回来都算好了。” 父女两人都跟着笑起来。 老沈一面放菜，一面说，“刚才摇摇说，有同事要来家里吃饭，所以多买了些菜。上次摇摇和时念在那边火锅，叫上我一起，正好遇到同事，还是人家同事买的单，所以得好好做一桌。” 王女士看了看沈摇，没说话。 很快，沈摇在客厅里接电话，“我下来接你！” 叮叮咚咚出门声，王女士看向老沈，“她男朋友？” 老沈摇头，“不是！就是同事，她男朋友不是时念的哥哥吗？” 王女士没出声。 老沈小声道，“再说了，这正儿八经的男朋友上门，不得先告知一声，隆重准备一下？” 王女士忍不住笑，“我会以为她正儿八经的男朋友上门，你会把人家关在门外。” 老沈想了想，认真道，“有可能，至少得站一会儿。” 王女士好气好笑。 “又做辣子鸡啊？”王女士看到材料了，“昨天才吃了。” 老沈笑道，“刚才忘 了给你说，好好也来，她不是最喜欢吃我做的辣子鸡吗？好好特制。” 王女士再次忍不住笑，“今天家里可真热闹。” “可不？”老沈继续，“时念去买滑板了，不要沈摇跟着，说他要自己选，哎呀，你说是不是看到了摇摇那时候？”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42节 王女士给他系上围裙，“去忙吧，这么多人的菜，有的你忙的。” 老沈开心。 开门声，是沈摇带着同事来了。 老沈和王女士都出来，总要简单招呼的。 “爸妈，局里同事。”沈摇介绍完，商言礼貌问好，“叔叔阿姨好。” 特移局的事情告一段路，之前答应帮沈摇来看看的，正好有时间。 商言刚问完好，老沈热情，“商局坐吧，简单吃顿饭。” 商言应好。 等老沈回到厨房，商言目光才落在王女士身上。 “商局？”王女士看它。 这个熟悉的声音，让商言浑身上下习惯性得起了鸡皮疙瘩，等在仔细打量了对面的王女士一眼，商言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老，老，老师…… 商言：“！！！” “商局坐，摇摇，倒水。”王女士提醒了声。 沈摇一直在观察商局的表情，但越看越不对，王女士突然开口，沈摇赶紧去做，怕穿帮。 就这样，王女士回厨房帮忙。 沈摇一面递水给商言，一面悄声问，“怎么样？” 商言一幅苦瓜脸，“这饭我能不吃了吗？” 沈摇诧异，“那怎么行！我爸大包小包买回来了，你要不吃，王女士会怀疑的！” 商言闹心，说也不好，不说也不好。 还怀疑个鬼？ 老师一眼就能认出他了！ 这饭他还怎么吃啊！！！ 如果实话给沈摇说，他会不会被老师捏死？ 老师如果想告诉沈摇，早就告诉了，需要他来？ 他怎么就这么好事摊上这么一个活儿！ “怎么样？”沈摇又问。 商言嘴角抽了抽，“不好说，先观察观察。” 沈摇点头，“好，那商局你好好观察，交给你了。” 商言想死的心都有了。 等老沈的辣子鸡做好，门外的门铃声响起，沈摇去开门，是大包小包的苏好好来了，“咱爸咱妈，我来啦，这次带了你们爱吃的那家烤鸭，新鲜出炉，还呼呼的呢！我让它别片，咱爸片得更好！” 苏好好是懂怎么提供情绪价值的。 老沈和王女士都很开心。 沈摇上前接过，朝她眨了眨眼睛，你牛！ 苏好好得意。 等回过神，见到阳台上还有一个人，再打电话！ 年轻，男性，好看，帅气！ 苏好好：！！！ 哦，原来一直背着她谈恋爱的对象都上门了！！！ 苏好好上前，正好商言打完电话，转身就见到理直气壮的苏好好，一脸“老实交代吧”的模样。 商言愣了愣，如出一辙变魔术一样拿出一朵玫瑰，绅士递到她跟前，温和低沉又有磁性的声音道，“美丽的小姐，初次见面，令人动容。” 苏好好：“……” 虽然但是，苏好好实在抗拒不了接过他递来的玫瑰。 这，这还是第一次有男生送玫瑰花给她。 而且，而且好帅。 可是，这是沈摇的男朋友，苏好好想了想，还是还给他，“谢谢，不过玫瑰花可不能到处乱送！” 苏好好警告得瞪他一眼。 商言：“！！！” 苏好好继续，“说吧，给你两分钟时间，把你和沈摇是怎么认识的，怎么熟悉的，怎么谈上的，怎么获得她芳心的故事说出来！” 商言忍不住噗嗤笑开。 “好吧，给你三分钟。”苏好好网开一面。 商言笑了笑，又变出一朵玫瑰，苏好好愣住。 这次，商言凑近，“重新认识下，这位小姐，我不是沈摇男朋友。还有，我比较害怕她妈妈，如果可以，不要在她面前提这个话题，我会比较安全。” 苏好好：？？？ * 温水冲凉，邓宇在浴室里长舒一口气，酣畅淋漓。 鬼知道这几个月他经历了什么。 当然，它知道！ 邓宇：“这次打够了吗？” 邓宇的语气有些疲惫。 邓宇暴躁版：“还行！你要加陈年微信，下次再有这种好事，让他叫我！” 邓宇：“……” 邓宇叹气，“我们差点被打死。” 邓宇暴躁版：“没人能打得死我，我没有天敌！” 邓宇：“我差点死。” 邓宇暴躁版：“我下次注意！” 邓宇：“……” 最好不要有下次了。 邓宇暴躁版：“邓宇，我喜欢这里！” 邓宇：“！！！” 邓宇暴躁版：“我决定暂时留在这里，你呢？” 那是第一次，邓宇暴躁版有些忐忑。 邓宇平静：“我不想。” 邓宇暴躁版：“……” 邓宇暴躁版：“我知道的，你不想，那算……” 邓宇微笑：“但如果我全身心洗澡的时候，你能不随便出来，我就考虑考虑。” 邓宇暴躁版：“！！！” 邓宇：“但是，这里可能没那么多怪物给你吃，你在陈年眼皮下，会不会饿死？” 它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吃一只怪物的。 邓宇暴躁版：“不用吃！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吃！那只蛟蛇很撑！” 想到那只蛟蛇，邓宇整个人就不好起来，“可以了，你回去吧。” 邓宇暴躁版：“有刺！” 邓宇无语。 * 锁好车，进电梯，沈摇脑海里还在想着今天的经历。 商局打死都不说王女士的事，她有直觉，商局和王女士认识。 并且，商局还很怕王女士。 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在想一件事。 王女士是谁，重要吗？ 不重要。 重要的是，老沈和王女士是世上最爱她的人，老沈和王女士一直都在一起。 那为什么要关心不重要的事？ 商局已经见过王女士，说明商局心里清楚，也默认。 那就是王女士出现在这里是合理的。 所以，如果是，那就是王女士选择了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东西…… 而她，是王女士和老沈爱情的见证。 这是够了。 “叮” 电梯到达，沈摇下了电梯。 这两天电梯走廊里的声控灯有些问题，经常不亮，但好在她门口有微光。 怪物移民管理局 第243节 她推开防火门，忽然见到龙猫造景旁，那道双手环臂，靠墙看她的身影。 沈摇：“……” 陈年看她，温和的目光里带了疲惫，应该是从第四管理处出来就直奔她这里。 沈摇上前，眼底都是氤氲，鼻尖也微微有些红，轻声道，“怎么不进去，站在这里等？是不是等了很久？” 陈年看她，温声道，“是等了有些久。” 她知道，他一语双关。 她和他从来默契…… 她靠近，他声音也像是带了蛊惑和低沉嘶哑，“等你邀请（回应）。” 她心砰砰跳着，四目相视，都没有移开，他知道是默认。 他伸手握住她，将她带到角落。 她心跳倏然漏了一拍。 他俯身将她抵在墙角，头一次，没有克制得吻上她唇畔。 她脑海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大门推开，她背后误撞到开关，刹那间的通火通明，她片刻慌张，心底如同小鹿乱撞。 他伸手关掉。 只余了阳台上隐约的光亮，是万家灯火。 刚刚好够照在她脸上。 刚刚好……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