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婚书》 旧时婚书 第1节 本书名称:旧时婚书 本书作者:一枚柚 本书简介: 冯意柠自小有门婚事,联姻对象是裴家长子,集团钦定掌权人,领证前他们有一面。 晚宴上矜贵散漫的男人,任凭旁人低眉殷勤,难掩眸中意兴阑珊,薄凉又倨傲。 婚前他们协议:人前浓情蜜意模范夫妇,人后互不干涉。 直到婚后,冯意柠发现跟钱多事少的设想不太一样,被男人俯身困在沙发边时,仰头问:“你说的那种合作伙伴,不包括陪。睡吧?” 却被男人淡瞥了眼:“老婆,是想假戏真做?” “……”冯意柠心想,碰到对手了。 - 后来冯意柠在外受伤,收工深夜,经过停靠的迈巴赫,车里跟来的朋友说:“我说阿叙怎么一看到消息,二话不说离了宴席,深夜开车来这种偏僻地方。旁的姑娘怎么殷勤都贴不上的冷疙瘩,也就是对嫂子的事儿分外上心。” 意外出现在眼前的男人,口吻却格外冷淡:“该娇气的时候逞强。” 他语气有些重,冯意柠轻声说先回去,却被拦腰抱起。 男人垂眸瞥见眼眶微红的姑娘,明显是疼的,眉头微蹙:“听话点,别动,伤到了要哭。” - 冯意柠本以为对裴时叙而言,婚姻不过筹码交易,又摸又抱的逢场作戏,彼此也不用负责。 直到一夜过界玩脱,冯意柠签好离婚协议书。 可也是深夜,归家的男人发梢袖口沾上微湿,沉声问。 “婚是非离不可,是么?” 再之后某天,冯意柠去外地出差,被衣冠楚楚的男人强势困在落地窗前。 指腹抚过洇湿鬓发,男人眼眸沉沉又幽怨地问她。 “老婆,领带衬衫夹都陪着玩了,什么时候给正式名分?” “还在生气,怪我那晚没伺候好?” - 先婚后爱/无暗恋/日久生情/年龄差七岁 外冷内骚掌权人x钓系甜妹大小姐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天之骄子 婚恋 业界精英 先婚后爱 主角:冯意柠 裴时叙 一句话简介:先婚后爱,婚后从不爱到真香 立意:明天会很好 - 第1章 临北,三月底。 改色款玛莎拉蒂停靠道边,冯意柠径直走去,把行李箱利落放到后备箱,随后拉开副驾驶座车门,坐了进去。 驾驶座上的姑娘,一头浅栗色卷发,偏过头的时候,朝着来人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在空气里一触炸开,恶作剧似地笑了笑,这才收回手。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不走了。” 冯意柠给自己系好安全带。 孟思栀转眸回来,细细打量快小半年没见的发小,她俩自小长大,躺在床上彻夜聊天过,也一起写过检讨,特铁的那种。 只是这么些年,她还是会不自觉看着自家发小出神。 这天渐暖起来,眼前姑娘一身杏色衬衫水蓝长裤,外面只简单套着件外套,随手挽了个丸子头,几缕碎发在后颈垂下,脸颊白皙素净,活脱脱个青涩大学生。 只是瞧清她的眸光,就完全不像了,尽显高门大户里的温婉气质。 冯意柠垂眸回了消息,正抬眼,对上孟思栀直直瞥她的目光。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孟思栀回神,话也不着调:“面前有这样个一眼难忘的仙女姐姐,偶尔晃会神,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冯意柠这些年早就习惯发小病入膏肓的颜控属性,只是轻笑了笑,没说什么。 孟思栀朝她手里握着的手机努努嘴,打趣道:“你这回国一趟,跟做贼似的。” 冯意柠眼眸几分无奈:“没办法,回来就要结婚了。” 孟思栀说:“你说你这才刚毕业,这婚你家二姐都还没结呢。” 冯意柠说:“老爷子更急些。” “你家老爷子急什么……”孟思栀很快反应过来,顿了下,“裴老爷子?” 都知道冯、裴老爷子过去是战友,一起上过战场立过功,早些年冯意柠还是个年幼白净的小姑娘的时候,被带去裴公馆,面对威严的裴老爷子,偏偏是这个小辈里瞧着最乖的小姑娘,敢上手拔胡须,敢管着犯脾气的老爷子吃药,也最得老爷子欢心。 这门婚事,就是两位老爷子自那会定下的。 孟思栀说:“也是,他一直把你当亲孙女看待的,这回好不容易等到你回国,巴不得你快点过门,他家大孙今年二十九了,明年就老男人一个,怕你被哪个年轻帅气的小狼狗抢走,毕竟夜长梦多。” 冯意柠被这句“老男人”逗笑,还是善意提醒:“这话别在人前说。” “我哪敢啊。”孟思栀说,“别的不说,你那没过门的老公,那股摄人的压迫感,真是拿捏得死死的。” 能让孟小姐怕的人不多了,冯意柠这会来了几分好奇:“有这么吓人?” “胆战心惊,所言非虚。”孟思栀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愿意多说,“你的印象呢,还停留在n年前的古早版本,反正早晚再见着面儿,就知道了。” 冯意柠猜想是什么黑历史,既然对方不好意思说,她也不打算刨根问底。 车窗外街景不断倒退,今日天光大好,灿色阳光大片铺撒,孟思栀故意问了句:“把你送回家?” 要是回家,她何必要麻烦孟思栀来接她一趟?冯意柠只当没听懂她的坏心眼:“去工作室。” “哪有人刚下飞机就直奔工作室的?”孟思栀有些好笑地嘟囔,“真是小工作狂配老工作狂,绝配上了。” 冯意柠算是听出来了,她这发小最近被家里磨着去相亲,怕是被折磨疯了,这会对她话里话外都是打趣,是想拖着她也下水。 她有意问了句:“什么?” 孟思栀声音不算低,心想怎么可能没听清,还故意来问她一句,这人瞧着温温柔柔的,时不时却会冒出些坏心眼,不过仙女总是有被原谅的特权的。 于是她很大发慈悲地揭过这茬,转而问起正事:“你那不缺人?” 冯意柠如实地说:“缺人啊。” 她没有听从家里继承家业的安排,可在国内的工作室前途未卜,正是缺人之时。 孟思栀说:“半小时前,简历发你邮箱里了。” 冯意柠有些讶意,却也在意料之中,口吻几分认真地问:“考虑好了?你家里人不是一直希望你去家里公司吗?” “你孟小姐,向来不学无术,就是有一个天大的优点——”孟思栀笑了笑,“有钱。” “你若是玩票,我有闲有钱,反正有的是时间陪你耗费。可你若是想大干一场,发小有需要,那我责无旁贷啊。” 孟思栀话锋一转:“除非你嫌弃我。” “怎么可能嫌弃你。”说不感动是假的,冯意柠说,“就你履历里的那些大奖,来这个级别的工作室当主美,是我高攀了。” 孟思栀口吻几分玩笑意味:“先别哭,我知道你好爱我。” 过了会,冯意柠眸中浮现柔和笑意:“不会让你的选择后悔的。” 孟思栀突然开口:“先别后悔不后悔了,你看。” 冯意柠循声,朝着前方岔路口瞥去。 一辆火红法拉利敞着蓬,极其嚣张地停在街道边。 这是特意侯着她呢。 眼熟的车型,这般招摇的阵仗,闭眼都能想到是何人的手笔。 这时一只纤长的手伸了出来,稍稍探出身的人,发质乌黑蓬松,长发大波浪,皮肤白得反光。 指尖涂着丹寇,很随意地抬起造型夸张的红玫色帽檐,露出的一双狐狸眼微翘,很有冲击力的浓颜五官,朝着她们轻眨了下左眼。 “你家小嫂嫂,也就一个字能形容。”孟思栀眼睛都看直了,比了个大拇指,“——靓。” 冯意柠拿起杏色手提包:“工作室之行,还是改日再约吧。” 孟思栀问:“就不做一点点抵抗?” 冯意柠口吻认命:“都特意来接了。” “还能有旁的法子吗?” 孟思栀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祝你好运。” 下车,冯意柠直直走到车前,笑着打招呼:“小嫂嫂。” 商窈杳跟开车走的孟思栀挥手道别,这才撑着手臂,慵懒趴在车沿边,笑得极其的无辜:“刚巧碰到你,顺路接你老宅。” 哪就能这般凑巧?不过冯家一向乐得哄着宠着这位小嫂嫂。冯意柠说:“那走吧,回老宅。” - 冯家老宅,客厅里。 冯意柠端正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只璃兔的周边抱枕,她自己设计的,往家里寄了一套,被母亲放在了老宅各处。 左手边坐着二姐,一侧坐着大哥和小嫂嫂,对面坐着冯氏夫妇,除了远在南方度假休养的老爷子,一大家子人齐全了。 商窈杳清了清嗓子:“刚巧今儿都在,关于柠柠这婚事,家庭会议现在开始。” 旧时婚书 第2节 冯家一向有家庭会议的俗规,冯意柠对这阵仗倒是很习惯了。 早在车上小嫂嫂一改常态,让她阖眸养神的时候,她就知道回来有此一劫。 “既然没人说话,那我先说了。”商窈杳说,“我不同意。” 这话不让人意外,冯承安和齐馥仪对视了一眼,被老婆不动声色地抵了下手臂。 冯承安看向一向沉稳的大儿子,稍顿沉吟:“这婚事,阿礼怎么看?” 冯俞礼稍稍抬眸,对上自家老婆饱含“威胁”的目光,眸底几分纵容:“听太太的。” 冯承安又看向二女儿:“清清呢?” 冯亦清说:“既然是柠柠的婚事,最该听听她的想法。” 一时间,众多目光过来,冯意柠说:“我觉得还好。” “我倒是也觉得不错。”齐馥仪说,“裴家这孩子,虽说性子冷淡了些,可毕竟是在裴老爷子跟前养大的,样貌人品都知根知底,没不良嗜好,身边没莺莺燕燕,亲家之间算得上熟悉,柠柠嫁过去也不会受委屈。” “老婆说得是。”冯承安环顾了一周,“咱们家呢,一向秉承民主的原则,既然大多数成员都没异议,那就散会。” 冯承安起身。 “柠柠,跟我来趟。” 这会是白玉兰正开的时候,黄昏渐至,在窗台落下影影绰绰,冯意柠挽着父亲的手臂,在庭院里漫步。 冯承安问:“真不准备来衡思帮把手?” 家里集团早早就为她安排分管的产业,一入职就是实打实的小冯总。 冯意柠说:“不打算,我知道爸妈是担心我在外头吃苦受委屈,不过我胜在年纪轻,不知轻重,总想闯一闯才肯安生。” “你这性子,倒是像我。”冯承安脸上满是欣慰笑容,轻拍了拍小女儿的手背,“不过在外头受了委屈,找你二姐谈谈心。或是想撂摊子不干了,跟你大哥说,他自小就宠着你,也乐意为你善后。” 冯意柠问:“这话大哥交代爸爸的?” 冯承安不承认:“我是长辈。” 工作室这事儿,冯氏夫妇一开始并不同意,还是大哥和二姐从中斡旋不少,替她说服。 家中的关心她都领情,心口微微几分酸胀,冯意柠说:“回头该我请大家吃顿饭。” 冯承安又问:“这婚事,不委屈?” “门当户对,旧时婚约。”冯意柠说,“凭对方的样貌家世,我算不上吃亏。” 这话她没有半点虚意,她这种家庭,婚事讲究门当户对,没有这位裴公子,也会是是陆公子、顾公子,爱情对她来说太缥缈,摸不着,也没必要多想。 冯承安又轻拍了下她的手背:“冯家一直在你身后。” 冯意柠笑道:“知道了,爸爸。” - 工作室以璃兔ip开展,最初灵感源于冯意柠在国外读书时,在加州华人街的一家小餐厅,偶遇年迈的玻璃手工艺者,她随手画了副粉色垂耳兔涂鸦被做出实物。 之后她与志同道合的朋友们,做了些国风特色的文创产品,在市场里反响不错,到今日工作室已有不小的规模,这次回国,就是想在国内市场将璃兔ip进一步发展起来。 回国这一个月,冯意柠就没闲着,一直在忙诸多事项。 好不容易偷闲,冯意柠还没出工作室楼下,就被商窈杳半路拐走了,说是最近梭子蟹当季肥美,错过实在可惜。 车窗外风景不时后退。 黄昏已至,这座历史古蕴的老城,在记忆里一直没怎么变过,尘埃和喧嚣在微醺暮色里半隐。 商窈杳说:“回临北这么些天了,你那位未婚夫倒是日理万机,就连抽空见一面的时间都没有,实在是瞧不出一点诚意。” 冯意柠笑了笑:“小嫂嫂,你都说是未婚夫了,毕竟还没有实质关系。” 其实他不来,她反倒乐得自在。 商窈杳还不死心:“这人很冷漠,最不好相处,没准在家话都跟你讲不上两句。” 优点,不用私下相处尬聊。 “是个工作狂。” 优点,不用陪老公。 “传闻他那方面有问题。” 还是优点,不用过夜晚夫妻生活。 “砰——” 商窈杳眉头微皱。 冯意柠也被突然的变故惊到,微翘唇角的笑意一敛。 车窗半摇下,大致查看情况,蹭到了前面的车。 还是四辆车连环追尾。 没一会,从前面的那辆迈巴赫下来个男人,瞧着很高,一身轻薄黑夹克,漆黑眼眸里少有几分情绪,露出一截冷白腕骨,介于少年气和成年男人的恰如其分。 商窈杳瞧清来人,眼眸一亮,朝着冯意柠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熟人啊,这是。” 冯意柠没花几秒就认出这人,她去年假期回国,他们在晚宴见过一面,在长辈面前还简单聊了几句,只是那时,对她的态度还不冷不热的。 裴淮景直直走到跟前。 商窈杳率先开口:“小酷哥,真不考虑来我公司来拍一组时尚大片吗?” 冯意柠一听就知道自家小嫂嫂颜控毛病又犯了,商窈杳最近在为一组商业时尚大片的男模特人选犯愁,她在圈内阅男无数,眼光高,看腻了一堆的庸脂俗粉。 “不考虑。”裴淮景不加犹豫地说,“多谢小商总厚爱。” 转而移眸:“嫂子。” 这话一出。 冯意柠:“?” 商窈杳:“??” 一片沉默中,商窈杳开口问:“你们见过了?” 裴淮景说:“没有。” 商窈杳纠正:“我是问她和你大哥。” 裴淮景还没回答,冯意柠说:“没有。” 算起来这近六七年,不是他在国外,就是她在国外,巧得很,确实没见上过一面。 裴淮景说:“来之前大哥叮嘱过。” 大哥原话“再见着人了,管住些嘴”,他稍稍思索了下,那便是对他去年晚宴那回表现不满意的意思,让他再见着人,嘴知趣些,在还没过门的未来大嫂面前,给大哥和裴家留下几分好印象。 商窈杳面上不显,心里愈加狐疑不定。 这小酷哥向来又冷又傲,见着面 态度不冷不热惯了,跟他家大哥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再说自家小妹跟裴家那位,自年岁大了后,统共没见着过几面。 这人既没过门,算什么名正言顺?这回一见着面,还教自家弟弟喊得这么亲热。 想到这,商窈杳忍不住冒出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他暗恋?” 一瞬间冯意柠和裴淮景的神情,都变得有些许沉默难言。 稍顿,还是冯意柠说:“荒谬了。” 商窈杳看着自家小妹,神情若有所思,越想越觉得不妙,也越想越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要不你赶紧连夜逃到国外去吧?现在还来得及。” 冯意柠低声提醒:“来不及了。” 商窈杳低头发消息:“怎么就来不及?我现在叫人申请航线,私人飞机随时侯着。” 冯意柠手指微抵在唇边,垂眸,飞速发了条提醒消息。 【来逮人了】 半点没注意人走近的商窈杳:“?” 渐朦暮色里,不时闪映霓虹灯光,站在车前的来人,眉骨挺直,五官很深,一身白色衬衫,领带没系,深色西装外套随意半挽在臂弯。 另一手随意叩了下车窗,冷白手背浮现青筋。 男人尤其是双眼皮褶皱很深,懒撩眼眸瞥人,一股漫不经心的劲儿,薄凉又倨傲。 对视间,冯意柠察觉到这道目光,准确落在她的脸上。 下一秒,低沉冷感的嗓音随之传来。 “未婚妻,打算逃婚?” 第2章 老城的渐朦暮色里,骤然响起了一阵刺耳鸣笛声,打破了凝滞的沉默。 虽说六七年没见,这人没怎么变,比早些年愈加沉淀成熟气度,只是那副倨傲冷淡的性子,倒是半分不减。 徒生不近人情的距离感。 寒暄和叙旧是相熟的人才会做的事,可他们多半算是熟悉的陌生人。 冯意柠提醒:“先取消一下。” 商窈杳把刚刚通知申请航线的消息撤回,随意锁住屏幕,她向来秉持“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原则。 裴淮景说:“车就蹭到了些,也不碍事,就不用劳烦嫂子和小商总。” “亲兄弟还明算账,这不是还没来得及攀上关系?”商窈杳笑了笑,不是很承情,“再说,这点钱我倒还出得起。” 裴时叙口吻淡淡:“嫂子?” 商窈杳在旁边看戏,煽风点火道:“看来是自作主张。” 她还以为是这人特意教的亲热称呼,看来只是她杞人忧天。也是,这工作狂懂什么人情世故。 旧时婚书 第3节 裴淮景说:“原话不是说,再见着人了,管住些嘴?” 裴时叙说:“管住嘴了么。” 裴淮景:“……” 得,是他没事找事,多此一举。 思及老爷子的唠叨,裴淮景又问:“既然都是熟人,方便搭一程?” “行啊。”商窈杳很爽快,“去哪?” 裴淮景说:“前面路口,有车在等。” 商窈杳还在心心念念模特人选的事情,却没想到,要上车的不是自己的目标。 对方的车是最后一辆,裴淮景还要留下来处理追尾,还不忘助攻道:“大哥赶着去出差,多谢。” 裴时叙只是淡瞥过自家弟弟,对这自作主张的安排,眸中倒是看不出几分情绪。 冯意柠看到商窈杳向自己投来的一眼,眸中意味很明显。 ——早知道拒绝了,说什么都不该让这人上车。 裴时叙坐进车后座,车窗外街景倒退,车上沉默一片。 冯意柠先打破了冷场:“裴总,这么晚了,还赶着去出差?是要去哪?” 裴时叙说:“国外。” 冯意柠心想,这人回答够言简意赅的,连跟她尬聊的敷衍,都不藏着半分。当然她很满意这点。 比起没话找话的尬聊,她更愿意沉默,此时竟开始展望幸福自由的婚后生活。 裴时叙又说:“下周回来。” 冯意柠说:“一路顺利。” 坐在驾驶座的商窈杳,微微皱眉,这俩人不是据说不熟吗? 很纳闷地想,所以是在报备什么呢? 裴时叙被放在前面路口,跟两人稍稍颔首,权当道别。 下一秒,驾驶座上的人踩下油门,火红法拉利在夜色里拉长一道火焰。 街口已经有车在侯着了,裴时叙上车,来人是司机李叔,是裴家多年的老人。 这时裴淮景的电话打了进来:“没聊上两句?” 裴时叙问:“老爷子差你来监视?” “没过门的未婚妻就在面前,你都不急,我又何必多费心思。”裴淮景说,“再说,老爷子这会不在临北,这次我算是尽心尽力,总不能再逮着我,苦口婆心地训一堆,说着对未来大嫂多冷漠,多不上心。 裴时叙冷嗤道:“你要是赶着上心,问题才大。” “这谁不说他老人家一句糊涂。”裴淮景说,“不过能理解,毕竟我家大哥今年二十又九,老爷子巴不得你恨嫁。” 裴时叙口吻淡淡:“李叔,钟姨攒的相亲局,眼下缺人,我看阿景合适。” 李叔乐呵呵地笑道:“我也觉得二少爷合适,回头就跟小姐讲,让她早日给钟太太打个电话。” 惨遭安排的裴淮景:“……” - 追尾意外碰面那人的那事一过,冯意柠又恢复往日的忙碌。 未婚夫远在国外,她乐得清静。 只是让冯意柠没想到的是,未婚夫还没来,礼倒是先至了,都是些稀罕玩意,不至于太隆重庸俗,倒也不失用心。 捎来的话也礼数备至:一是问候长辈身体近况,二是解释近来诸事忙碌,改日上门赔罪,三是知晓冯家三小姐最爱琉璃,寻了套明成化琉璃高脚杯,五彩绘十二月花神。* 冯意柠只是瞧上一眼,便对这套薄胎琉璃杯爱不释手,因着爱屋及乌的缘故,对远在国外的未婚夫也多了分好感。 齐馥仪生性爱热闹,更别提是自家小女儿婚事:“要找时间跟裴家一起吃顿饭。” “酒店定哪家?要不问问如龄,鼎睿旗下那么多老牌酒店,家里人办事也放心。” 冯承安觉得要矜持,不能太主动:“那是裴家张罗的事儿,你上赶着做什么。” 齐馥仪说:“结婚这种大喜事,用得着分什么你的我的?” 漂亮的雪白波斯猫趴在腿上,商窈杳顺着柔滑的毛发,一手慵懒玩着老公的手指,没兴致地瞥着只顾着琉璃杯的小妹。 枉她这些天跟小妹分析利弊,结果就被一套琉璃杯收买了。 “你小妹太没出息。” 尾指被不动声色地轻捏了下。 深色大衣随手搭在沙发扶手,身旁男人垂眸看着手头的报表,语调沉稳:“柠柠年纪小,多亏你照看些。” 商窈杳任性惯了,此时被顺着哄着,像只骄矜的猫咪,很轻易被顺毛了。 “柠柠也是我的妹妹,我当然会好好关心她了。” 冯俞礼没抬眸,唇角无声牵动了下。 冯亦清倒也很习惯家里这副场面:“爸,裴家来的电话。” 冯承安不情愿:“来电话,我就要接?” 冯亦清提醒:“裴爷爷的。” 冯承安一改矜持做派,连忙起身:“你这孩子,怎么不早些说。” 齐馥仪在一旁掩唇偷笑。 等冯承安打完电话回来,交代道:“两位老爷子的意思,这婚事儿不着急,先让俩小辈见见面。” 齐馥仪说:“也是,毕竟柠柠和阿叙也许久没见,想着也有六七年了。” 商窈杳心念流转,红唇扬起:“算算回来的时间,过几天有场晚宴,不如让柠柠先去见面瞧瞧。” 齐馥仪说:“我这就去给娴若打个电话,知会一声。” “妈,你忘了,林姨近来不在临北。再说小小一张邀请函,哪用得着劳烦到她啊。”商窈杳说,“这事儿交给我放心。” 齐馥仪和冯俞礼对视一眼,得到默许纵容的一眼:“那行,杳杳多费心。” 晚上,冯意柠抱着枕头和垂耳兔玩偶,敲响了二姐的房门。 “进来吧。” 冯意柠走进去。 冯亦清膝头放着pad,正在浏览助手发来的封面样图,往旁边挪了点位置。 二姐是知名插画师,从小她身子弱,长年养在家中,长大后是家中 唯一没接触家族产业的人,她有种浑然天成的温柔耐心,虽说排行老二,家中没谁明说过,可都不约而同地对她有种天然保护欲。 带来的枕头被垫在身后,冯意柠跟她并肩坐着,垂耳兔玩偶抱在怀里,下巴抵着一片毛绒绒上面,静静看了会二姐耐心处理工作。 冯亦清大致处理了会细节问题,将pad合上,转眸看着家里最小的妹妹,几分孩子气的模样,伸手,替她将几缕微乱发丝拢到耳后。 冯意柠一瞬不瞬瞥着她:“二姐,最近有什么进展吗?” 冯亦清说:“在忙签售。” 冯意柠说:“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冯亦清轻笑道:“能有什么进展。” 冯意柠提醒:“我是觉得,他不怎么适合你。” 在这件事上,她跟冯家其他成员都是一个态度,明眼人都看得清,可这么多年,仍是没有半分进展,两人也没谁表态。 自欺,也是欺人。 冯亦清笑道:“这世上,哪有谁天生适合谁的?” 冯意柠在外有多独立,在家里人、姐姐面前就有多孩子气,脸颊蹭在她的肩膀:“反正配不上你。” 她的二姐,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有些事说得太开,也没什么意思。”冯亦清说,“也可能某天,我想开了,就没什么念想了。” 冯意柠有意揶揄她:“那你没事看什么烟火大会?当然你要是没人陪着,我都有空。” 冯亦清说:“不是劝我早做了断?” 冯意柠下意识环紧怀里垂耳兔玩偶:“真的?” 冯亦清说:“真的。” 又转而口吻认真说:“柠柠,这婚你要是不想结,我来给爸妈讲,这话,我今天只问你这么一遍。” 冯意柠问:“你就这么支持我?” 冯亦清说:“你是我的妹妹,我当然支持你。” 冯意柠又问:“要是我愿意呢?” 冯亦清笑了笑:“那我当然祝福你了。” “其实我没有很抵触结婚。”冯意柠轻声说,“二姐,你有喜欢的人,我没有,就算没有他,也会有别人。” “而且我今天看到琉璃杯,又改变了一点想法。” 冯亦清开玩笑:“一见钟情了?” 冯意柠摇了摇头:“就是觉得他又多了一个优点。” 目前看来,最重要的是未来这位老公对她丝毫没兴趣,婚后不用私下相处尬聊,不用陪老公,不用过夜晚夫妻生活。 其次,这人颜值高多金,背景深,就算当个家里的花瓶摆设也养眼。 冯亦清神情几分不解。 冯意柠解释:“够养眼。” 主要是让她看得比较顺眼。 - 旧时婚书 第4节 晚宴那天,冯意柠早早被商窈杳接上,为避人耳目,小嫂嫂特意换了辆车,黑色商务型,是她平日里最不爱的那款。 冯意柠穿了身缎面茉色长裙,极衬她的白皙皮肤,半遮匀称小腿,裙摆随着走动泛着弧度,温婉又大方。 宴会角落里,商窈杳微扬下巴:“喏,你未婚夫。” 冯意柠循着目光瞥去。 顶灯撒下纸醉金迷的流光,男人五官显得愈深,眼睑处落下刀锋般的阴影,一身深色手工西装剪裁得体,修长指骨随意搭在沙发扶手。 这位向来倨傲的裴公子,任凭旁人低眉殷勤,难掩眸中意兴阑珊,身处浮华名利场,却漫不经心有余。 没一会,身旁久久站着的男人,瞧着他实在是没什么兴致,招手朝侍应生要了杯红酒,想要欠身敬酒。 男人稍稍抬手,修长指骨按住杯底,薄唇微启,瞧着口型像是句“犯不着”。 那人被下了面子,却只能连连赔笑。 商窈杳说:“那是覃家老四,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在他面前跟个孙子似的。” 冯意柠微微点头。 商窈杳问:“不去说些什么?” “我觉得来之前小嫂嫂说的对,我们既然是偷偷潜入,还是默不作声地观察,以不变应万变为好。”冯意柠挪开目光,拿起一块慕斯蛋糕,“尝一口吗?” 商窈杳:“……” 我看你是借我的话摆烂。 - 薄蔺舟执着杯红酒,随意坐在一旁,潋滟酒液折射着流光。 他跟裴时叙算不上自小一起长大,兴趣倒颇为相投,一来二去,反倒成了近友。 只是相熟才明白,这人面上瞧着不好相与,私底下更不好相与。 “那不是冯家的小姑娘。”薄蔺舟微抬下巴,“不去瞧瞧?人特意为你来的。” 裴时叙说:“既是避着人来,那就更不适合打扰。” 话里话外都是没几分兴趣。 薄蔺舟说:“我是管不了这事儿,你家老爷子呢?” 裴时叙说:“在国外修养。” 薄蔺舟微挑眉梢,了然道:“我说,原来是仗着天高皇帝远。” 裴时叙不可置否。 薄蔺舟远远瞧见来人,举起酒杯:“还没恭喜你和太太复合成功。” 来人是谢家的两位,四五分相像,气质迥然不同,一个稳重一个懒散。 谢从洲回敬酒:“这话我乐意听。” 只是刚敬完酒,谢从洲瞧着走开的高大背影:“这是刚来就走了?” 裴时叙说:“这儿怕是没他想见的人。” 谢从洲懒散笑道:“这年头多稀奇,他也能长心了么。” 谢迟宴一身笔挺西装,语调沉稳:“他向来那性子。” “这倒是。”谢从洲低低地笑了声。 裴时叙问:“几时走?” 谢迟宴说:“明儿就走。” “一去就是大半年,为并购案。”谢从洲压低嗓音,“昨儿才刚领证。” “俞礼哥都弃暗投明了,剩下你们两个工作狂,没救。” 说完碰到熟人,勾肩搭背地走了。 这处只剩他们二人,旁人碍于这两位的身份,一时不敢随意靠近,倒乐得清净。 裴时叙问:“还是那小姑娘?” 谢迟宴口吻如常:“那?” 这明摆揣着明白装糊涂,裴时叙也不迂回:“洛杉矶出差那回,非要赶去旧金山,就为了送一块生日蛋糕?” 谢迟宴说:“她是客,人不生地不熟。” 裴时叙说:“还以为你逃婚么。” 谢迟宴说:“不至于。” 也正是都是这般冷清的性子,才处得长久,裴时叙不愈多问,谢迟宴也不愈深聊,私事点到为止即可,多了就没趣了,再开口便是项目和合作。 晚些时候,裴时叙大大方方走了,他向来想走就走,无人敢拦。 宴会厅偏门连着庭院,正值四月春意,馥郁花香漫过,裴时叙余光瞥到有一小团的白,这处按理说不该放人进来的。 只消一眼,便认出是那位长辈们嘴里有多懂事温婉的冯三小姐。 仅回国后见着面的两次,回回表现得温婉娴静,有礼貌,有分寸,跟记忆里那个爱哭黏人的小姑娘相去甚远。 这些年,被养得无趣了许多。 而此时,颓圮的花墙边,年轻姑娘翻过了剩下半边身子,直着身,拍了拍手间蹭落的薄灰,扯了扯裙摆,在自以为无人的私下时刻,神情生动了不少。 裴时叙停步。 饶有几分兴致地,多瞥了眼这小姑娘的狼狈。 …… 商窈杳碰到老熟人,一起聊起物色模特的事,正在兴头上。 正合了落单的冯意柠的意,只是没想到问到的这处“密道”,竟然费了这些功夫,差点划破她的裙摆,还好她今天的鞋跟不高。 庭院里的桃花开得正好,冯意柠还没来得及多观赏上两眼。 耳畔突然穿来枯叶被踩碎的声响,月光静静铺撒在地面,自斜侧方投来一道高大的影子。 冯意柠受惊,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不幸踩空了,只是身形不稳的瞬息间,身后是墙,可意料的痛感却没有传来。 后脑勺被大掌垫住,发出一记磕碰到的闷响声。 徒生的变故突然,冯意柠目光只来得及落在眼前垂在一侧的手上。 冷白手背浮着青筋,显出成年男性的力量感。 空气里清甜的花香里,有抹清冽的雪松气息,彰显存在感地掠过鼻尖。 男人只是虚撑在身前,一手护在她的后脑勺处,另一手只随意垂在一侧。 这是个暧昧迫近的距离,成年男人的陌生气息,将她困在身前,像是要将她笼罩浸没。 弦月高悬, 半空浮着一层清淡光雾。 冯意柠缓缓抬眼,对上漆黑眸底掠过的几分意味不明。 “胆儿这么小么。” 第3章 冯意柠对这位未婚夫的印象,最早要追溯到他们的一次见面。 那年她四岁,被带去裴爷爷家里的度假山庄玩,午休后跟一群小孩一起捉迷藏,自作聪明地跑得很远,躲进废宅后头的假山,正好卡在灌木丛的夹缝的位置,很隐蔽。 也是因为那天的阳光很好,她闭眼前,心里抱着肯定没人能找到她的天才想法,一觉睡得酣眠。 等她醒来的时候,周围黑黝黝的,又冷又饿,出去的路口,却被一只威风凛凛的野猫堵着,双眸闪着可怖的绿色荧光。 等到少年赶来找到人,被困废宅角落的小姑娘已经哭成泪人,紧紧抱住他的脖颈,眼泪都糊到侧颈和衬衫上,只能一边抱在怀里低哄,一边用手帕擦拭眼角和脸颊。 在那个暑期,在国外读书的少年归家,是印象中最初的见面。 冯意柠很少会回想这件往事,一个小姑娘被野猫吓到,抱人跟只考拉似地,紧揪着不放,还莫名其妙糊了他半边衬衫的眼泪。 在对方看来,是糟糕的记忆;而对她来说,简直是人生中一次重大的黑历史事故。 因着这场婚事,这些年她从各类亲朋的嘴里,或多或少听过对这人的印象,不外乎是倨傲、冷情、不好相处、难以接近。 跟记忆里当年那个把年幼的她,抱在怀里低哄的少年印象,重叠又遥远。 思绪稍稍回笼,冯意柠意识到,这六七年来,竟然算得上他们私下的第一次见面。 对视的好几秒间,裴时叙开口道:“冯小姐。” 冯意柠也不清楚这会叫她做什么,只能佯装平静地应了声:“嗯。” 沉默中,头顶枝头上的桃花潋滟,清风徐来,几片花瓣落在她的侧颈,一片白皙中晕开淡淡粉白。 裴时叙挪开目光,不自觉微蹙眉头:“劳烦,头挪开些。” 冯意柠:“?” 这会她意识到大概是自己的后脑勺,压到了这位屈尊降贵的大少爷的手。 冯意柠稍稍前倾,注意着距离,以防不小心贴到他的身体。 那道目光似是瞥来了眼,还没等冯意柠来得及确认。 很快男人收回自己的手,那股迫近的雪松气息随之退离。 跟这人拉开了距离后,冯意柠明显感觉自在了许多。 只是目光落在刚刚垫在后脑勺的手,冷白手背泛着微红,明显是被撞的。 虽说是她的后脑勺和墙面是主谋,可肇事者也难辞其咎,明显是这个不打招呼就靠近的行为,一时把她吓到了。 实在没想到这个打听到的僻静“密道”,竟然还能有旁人在。 也就是多停留了这两秒的目光,冯意柠被男人淡瞥了眼。 旧时婚书 第5节 冯意柠心想既然被逮到发现了,那场面上不能过不去,轻声问:“我能看看吗?” 不情不愿、却还要佯装关心,这小姑娘脾气还挺大。裴时叙说:“请便。” 冯意柠只是打算嘴上客气一下,没想到男人没有遵守成年人之间的客套规则,比起不懂,多半是装作不懂。 话既然都说出口了,冯意柠也只能用手帕托起男人的手掌,半垂着眸,认真查看“伤口”,可能她再不仔细多看上两眼,就快要全好透了。 裴时叙说:“冯三小姐是打算隔离病菌么。” 冯意柠手指一顿,这人脾气冷,嘴还毒。 也就是脸够顶级好看,优点减二。 “这样会疼吗?” 隔着一层手帕,冯意柠轻捏了捏男人的手指,他的指骨修长,骨节很大,手掌要比她大上整整一圈,冷白却不显孱弱,很有力量感。 裴时叙看着她沿着骨节,轻按下去。 隔着半空一层淡淡的月光浅雾,这姑娘垂着眼睫,神情无端认真温柔,能看清白皙脸颊上的细小绒毛,被触及到的皮肤,仿若被柔软轻云蹭过。 晚风拂过她身上淡淡的馨香,似有若无地萦绕鼻尖。 冯意柠一直没听到回答,有些奇怪,忍不住抬眼。 裴时叙声质偏冷:“不疼。” 怎么才一会就变脸?冯意柠收回手:“没事就好。” 裴时叙开口道:“是准备走?” 难不成还能是想来庭院欣赏月色?冯意柠只是问:“裴总也走得这么早吗?” 在这种晚宴,想向这位献殷勤攀关系的人可不在少数。 裴时叙说“是”。 这天真是一聊就是死局,冯意柠心想,也不至于这么惜字如金,明明刚打趣她的那会,还说了整整十一个字。 到了这会,冯意柠总算想起来思考这人是从哪冒出来的了,从目前这个方位,不可能是从后头来的,可她刚刚也很明确没看到前头有人。 冯意柠本能感觉不妙,试探性地问:“您从哪来?” 裴时叙眼眸微掀。 冯意柠循着目光看去,隔着一地树影婆娑,另一端是一条隐蔽的幽静小道,终于确认心头那股不妙的预感。 从那个方位,可以清清楚楚看到这边的情况,所以她刚刚爬颓圮花墙的狼狈模样,都被这人尽收眼底了? 冯意柠脸颊微微发红,面上却依旧佯装着镇定:“裴总,我们应该不同路,就不继续打扰了。” 裴时叙稍稍颔首。 冯意柠果断转身离开,走出一段路后,身后传来道唤声。 冯意柠回头:“是还有什么事吗?” 裴时叙说:“走反了。” 第一次来这里的冯意柠:“?” 裴时叙又说:“右边。” 冯意柠道了声谢谢,只能折返回来,直直朝着右边的那条道走去。 没一会,冯意柠余光瞥到投到脚边的高大斜影。 这人在她的身后不紧不慢地踱步,走了几步,她迈出的一步半,堪堪抵得上对方很轻易的一步,心想腿长了不起吗? 冯意柠问:“裴总是同路吗?” 裴时叙说:“不同路。” 冯意柠:“?” 裴时叙说:“你第一次来,人不生地不熟。” 还挺有绅士风度的。冯意柠脚步不自觉放缓。 只是下一秒,男人又来了句:“理应看着些。” 冯意柠:“……” 不知道是有意无意,说到“看着”两个字像是加重了语气,而且说的不是“照看”,也不是“陪着”,意思就像是长辈看管不懂事的小孩,或是闹腾的小动物。 这会被占了口头便宜,今晚还被目睹爬颓圮花墙,又在面前走反了方向。 冯意柠忍不住纳闷,难道是天生相克,一碰到他就会发现新的黑历史。 - 一路走到了外面,老街道边霓虹灯光闪映,临北虽说到了四月,到了夜里寒气重。 很快冯意柠就为她的一时兴起,付出了被冷到的代价,扭头很轻地打了个喷嚏。 “冯小姐。” 冯意柠偏头看去。 裴时叙的领带不知何时取下,顶上解开了两颗纽扣,露出冷白分明的喉结,无端的散漫,将臂弯里随意半挂的西装外套,伸手递给她。 冯意柠有些迟疑,她不是很喜欢穿别人的衣服,更别提,这个人跟她的关系,还有种微妙的特殊。 裴时叙淡淡瞥过鼻尖的那抹微红,声质偏冷:“冯小姐若是逞强下去,生了些小病,今后怕是再登不进冯家的门。” 冯家何时有这般不讲理过,冯意柠没有再虚礼,说了声谢谢,伸手接过西装外套。 她确实是觉得有点冷。 深色西装外套披在肩膀,罩住微微发凉的身体,那股雪松气息将她拢紧。 头皮传来一小阵轻扯的力度,冯意柠偏头,意识到发丝被勾到了。 还在帮助发丝跟纽扣做争斗间,一只手伸来,替她解决这个麻烦。 被微碰到的手,一触即分。 冯意柠微顿了下,缓缓收回手。 刺耳鸣笛声响起,霓虹街灯不时晃过流光,整座老城笼罩在一片夜色喧嚣中,男人半垂着眼眸,眼睑处落下刀锋般的阴影,修长手指在发丝间轻拨。 冯意柠稍稍凝眸,虽说亲朋平常总打趣这人是顶级皮相,可在眼前时,直面的冲击力还是很大的。 被指腹不经意蹭过的侧脸,有点烫,冯意柠还在 微怔间。 裴时叙抬眸:“看够了么。” 冯意柠直视回去,语调温温柔柔的:“不好意思,多看了裴总两眼,请问该向我收费多少?” 牙尖嘴利,裴时叙说:“犯不着。” “冯三小姐要想继续看,随意。” 冯意柠:“?” 她就是一时颜控上头,根本一点都不想再多看一眼。 冯意柠循着记忆,走到了一处老街,其实她不怎么喜欢参加各种宴会,在这种名利场,吃不能尽心吃,聊不能随心聊,处处掺杂算计和利益,要温婉含笑,要大方有礼。 反而很享受在外面放空闲逛的时刻。 只是冯意柠没想到,回国的头遭闲逛,同行的人竟然是她这位未婚夫。 不过像这样闲来无事陪她乱逛,还是在喧闹的街道,实属罕见,她不觉得是这位裴公子对她突然产生了兴趣。 “都走这么久了。”冯意柠说,“裴总有话,可以直说。” 裴时叙便问:“冯小姐,对这门婚事怎么看?” 冯意柠说:“裴总是怎么看的,我就是怎样看的。” 不然他们也没必要耗费这些时间,无端磋磨。 裴时叙说:“最近在看块地,有片爱心湖泊。” 这块地冯意柠略有耳闻,有意问:“裴总还信这种浪漫传说?” 她自然也不信这位生意场上杀伐决断的裴家大少爷,能有这种级别的恋爱脑。 “跟政府未来有一项重要合作相关,眼下几方正在角逐。”裴时叙说,“旁的倒是没什么要紧。” 冯意柠了然:“那便是有棘手的对手。” “林二要争。”裴时叙说,“可地在瞿四爷手里,他向来不喜欢私生活不干净的人。” 瞿四爷她听过,怪人一个,跟早年错失的真爱终成眷属,这些年也偏向家庭和睦的合作者。 这便是想借助这门婚事,冯意柠问:“虚情假意,怎么骗得过他?” 裴时叙说:“事实本是就展现出来的,瞿四爷自然看得清。” 冯意柠想也是,圈子里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人不在少数,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模范夫妇,更是数不胜数,重要的是向外界表露而出的一面。 只是—— “裴总,就为了门生意,打算搭上一辈子的婚姻?” 其实她知道不尽然,裴冯两家在未来三年的重点项目上多有牵扯,不乏置换利益之举,联姻不过是个常见有效的固定手段。 裴时叙说:“冯小姐回国第一件事,就是接洽衡思旗下的is滑雪企业,滑雪纪念馆是上头的指标,野心不小。” 冯意柠轻笑了笑:“我年纪轻,刚回国还不知轻重,让裴总见笑了。” 裴时叙唇角微扯。 这种到哪都听的场面话,旁人多半会附和顺着说下去一两句,这人没有半分表示,不是不懂礼节,而是不拘于约定俗成规矩的束缚。 偏偏他还真有这副倨傲的资本。 “对这门婚事,裴总有求,我自然也有求。”冯意柠开口道,“我的工作室,需要景越的合作。” 如果说这门婚事,最能打动她的一个理由,首选自然是景越独家的全景投影技术,她本想在婚后,凭借近水楼台谈合作。 裴时叙眸里情绪很淡:“说说看。” 旧时婚书 第6节 冯意柠将来之前的腹稿托出,无论是上头滑雪纪念馆的指标,与衡思旗下的is滑雪企业的接洽独家合作,还是今后涉及时尚、影视、餐饮等众多产业,都与景越独家的全景投影技术今后的合作密切相关,让渡利益的诚意,用共赢前景成就一场赌运。 沉默中,男人扫过淡淡的目光,瞧着散漫,却能洞察人心的锐利,不动声色的隐隐压迫感。 冯意柠有种被看穿所有想法的感觉,在胸腔里听到骤雨的心跳声,她在紧张,掌心渗出一层薄汗。 少顷,裴时叙薄唇微启:“可以。” 心脏稳稳落进胸膛,冯意柠感觉到如释重负,面上却不显:“这种级别的工作室,我还以为入不了裴总的法眼。” “目前自然是。”裴时叙说,“我看中投资的潜力。固步自封不是好事,ip的影响力非同一般,涉及众多产业,不久的未来,衡思作为主合作方,旗下的所有产业都会有所受益。” 这对于冯意柠来说,比任何的甜言蜜语要动听多了,微弯眼眸:“这会要替工作室感谢裴总一句。” “什么?” “多谢您的青眼有加。” 说完,冯意柠也不顾男人的反应,直直走向天桥下的路边老商摊,买了一小袋台式无骨鸡柳。 孜然味飘过,冯意柠长年在国外读书,一直吃不惯,又喜欢到处写生,大小姐的性子被磨掉七七八八。 路边摊不营养,也不健康,可实在是人间美味,可对刚回国的留子来说,吸引力是很致命的。 冯意柠付完钱,跟商贩道完谢,走回到男人面前,问要不要分给他一根木签。 裴时叙眉头微蹙,难掩几分嫌弃意味。 冯意柠瞧见,想笑又不方便笑:“街边摊,裴总大概吃不惯。” 裴时叙口吻淡淡:“倒也没这么娇贵。” 隔着几步的昏明路灯下,男人深邃眉目半隐夜色,宽肩窄腰,质地讲究的衬衫衬出挺括身形。 在这般充斥着喧嚣烟火气的老街道,也难掩周身贵气。 冯意柠看他实在没有吃一块的打算,也不多问,又忍不住生出好奇:“裴总就没想过拒绝这门婚事?” 裴时叙说:“没想过。” 男人几乎没有半分犹豫,冯意柠问:“为什么?” “裴冯两家本就常年合作,在未来只会更紧密。”裴时叙说,“也是老爷子的属意。” 联姻是两家共赢,若实在有损眼缘,搭上婚姻她也不乐意。冯意柠说:“想着回国见上一面,若是没必要,这婚也不会结。” “裴总,我都这样透底了,是不是也该给点诚意?” “相看不合适,也是常有的事儿。” 裴时叙懒撩眼眸,目光落在她脸上,似是逡巡:“所幸冯小姐不是个无趣的人。” 若是旁人,这话显得狂妄,放眼临北,想跟冯家结亲的人,趋之如骛者不在少数。 不过这人的确是有傲慢的资本,冯意柠说:“裴先生也不遑多让。” 手机突然震动,冯意柠垂眸看了眼,竟然是商窈杳打来的电话,看来是总算后知后觉地记起她来了。 冯意柠接通,听到小嫂嫂问她在哪,怎么不见人影,是不是在偷偷约会?她只说临时工作室有事,在外头谈合作。 说这话时,冯意柠察觉到,被男人不咸不淡地瞥了眼。 意味很明显——他有这么见不得人? 冯意柠只当没看到、没看懂,简单跟着说了几句。 要是如实跟小嫂嫂说,以他们这关系,这时间地点行为,多半会被误会在约会。 大概是她这边太吵,饶是商窈杳想象力再丰富,也想不到这位裴公子,此时陪她在闹市里漫步,将一门婚事谈成交易。 就是心下再狐疑,也只能说让她先忙。 挂断电话后,冯意柠想到小嫂嫂刚刚打趣的那句偷偷约会,心里一时几分好笑。 回国和未婚夫的第一次私下见面,确实没有半分浪漫,话题是合作,要是被孟思栀知道,多半又要打趣那句——真是小工作狂配老工作狂,绝配上了。 项目、家庭、联姻,横踞在这门婚事上的是赤。裸冰冷的利益,今晚聊得够多了,旁的也深聊不了。 “今晚这么好的月色。”说不清为什么,可能是真的是此时夜色正好,冯意柠突然想缓和一下被冰冷利益包裹的气氛,“裴先生,就只想谈些无趣的利益吗?” 裴时叙淡瞥着这姑娘。 刚打电话就瞟了眼身后的商摊,这会说了半句,又不经意瞟了眼。 小姑娘年纪轻,藏不住事儿。 裴时叙迈着长腿,转身朝着商贩走去,开口道:“一袋。” 明明就在刚才,男人还很嫌弃买来的路边摊,冯意柠是觉得独吃行为不怎么礼貌,有意照顾这人的感受,才迟迟没买的。 冯意柠暗忖,这人长得一副薄幸冷情的顶级脸,私下竟然嗜甜吗?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没过一会,裴时叙走回来。 馥甜的糖香掠过鼻尖,冯意柠怀里被塞了个纸袋,下意识接住。 是刚 买来的那袋糖炒栗子。 冯意柠抬眸,裴时叙稍稍躬身,如有实质般的眸光落下。 对视间,却听到男人口吻冷淡地说:“难不成跟我谈感情么。” 是在回答她刚刚的问题。 冯意柠心想,来前小嫂嫂把她当成不谙世事的姑娘,再三地叮嘱,私底下的举止,最能展现出一个人的真实性子。 可眼前这个男人,嘴上明明说着这般不近人情的话,却留意纵容她孩子气的想法。 还挺坏的。 第4章 冯意柠听过好友孟思栀对自己最准确的评价就是—— 某天有谁、又有谁被她表面那副温婉乖乖女的外表诈骗,也就是瞧着温温柔柔的,其实骨子里比谁都有主见,有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劲。 而此时,冯意柠明显感觉到站在眼前的这个男人,就如同一堵坚不可摧的南墙。 漆黑眼眸淡瞥而来,似逡巡,冷静却也漠然,裹挟着常年久居高位的游刃有余,隐隐上位者的压迫感。 冯意柠突然就不怎么想落入下风,微弯眼眸,暖白色路灯染暖这双眼眸:“如果我想谈感情呢?” 裴时叙唇角极淡地轻牵了下,瞧着是不甚在意的模样。 “是么。” 冯意柠来了几分兴致:“就不怕我是蓄意接近你?其实早对你情根深种许多年,费尽心思只为了嫁给你。” 裴时叙说:“真心假意,我还分得清。” 冯意柠又问:“假意装作真心,就一定能分得清吗?” “毕竟眼见为实。”裴时叙淡瞥着她,“这些年,不是有意避着你。” 冯意柠微顿:“我也没有意避着你。” 只是也没打算见上一面而已。 临北说大也不大,说小又不小,两家又向来走得近,能做到六七年没见上一面,才算是不正常的事情。 说到底,都没有那份有必要见这一面的心思而已,不然随手调上一天的安排,多半就能碰上了。 夜色渐深,一阵晚风吹来,冯意柠下意识瑟缩了下,幅度很轻微。 裴时叙瞥见,这姑娘穿了身茉色缎面长裙,脑后简单挽了盘发,受冻也不吭一声,鼻尖微微泛红,衬得皮肤愈加清透,纤薄后背挺得很直,紧拢进深色西装外套里,匀称白皙的小腿暴露在微寒空气里。 “时候不早了。”裴时叙说,“回去吧。” 冯意柠跟在男人身后:“明儿应该见不了面吧。” 这位冯三小姐的态度向来不咸不淡,也就是对合作上紧着,裴时叙问:“冯小姐怕我跑了?” 冯意柠说:“毕竟裴总日理万机,一年半载都见不着一面。” 裴时叙口吻随意:“明儿去国外。” 冯意柠其实只是随口一猜:“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又一阵寒风刮了过来,乌黑发丝被轻扬起,冯意柠微微偏过头,将糊了几分脸颊的发丝拢到而后,白皙脸颊染上一层微光。 美人总是赏心悦目的,裴时叙稍稍侧了侧身,高大身躯正挡住刮来的寒风,难得让渡几分耐心。 “很急?” 今晚男人始终站在街道外侧,将她护在内侧,不动声色的绅士风度,冯意柠注意到这点,微微垂眸:“倒不是很急,等裴总回来再商量。” 裴时叙不可置否。 街道旁停着辆眼熟的迈巴赫,冯意柠认出是那天追尾的那辆。 裴时叙拉开一侧的车门,冯意柠稍稍躬身,坐进后座。 没一会,裴时叙从另一侧上车。 李叔听到等待的指令,还纳闷寻思着,都这般晚了,裴总还在作陪哪位贵客?这会看清上车的是冯三小姐,脸上的笑容半点都遮不住。 “三小姐,有好些年没见了。” 冯意柠瞧见熟人,唇角笑意牵起,唤人道:“李叔。” 李叔笑道:“三小姐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冯意柠说,“我小时候不懂事,李叔还特意拿糖给我。” 那糖……李叔借着车内后视镜,朝着车后座瞟了眼,自家大少爷没看他。 “那糖啊。”李叔清了清嗓子,“是裴总让我拿给三小姐的。” 冯意柠有些意外,毕竟那时少年的神情实在太冷,也就让她这些年一直以为,是被她这个爱哭黏人的小姑娘惹得心烦。 稍稍侧身,冯意柠朝着身侧瞥去。 旧时婚书 第7节 男人懒懒靠在坐背,过深的五官,显得这副长相愈加冷感,上半身微陷,白色衬衫显出挺括身形,修长手指随意搭在身侧,老一副散漫随性的模样。 依旧是那副难以捉摸的性子,冯意柠微张嘴唇,由衷地说了句:“谢谢。” 裴时叙说:“百八十年前的事儿。” 听起来就没几分印象。 冯意柠心里了然。 也是,毕竟这人当年哄到最后,没剩下几分耐心,胡诌哭瞎了眼睛的红眼兔子来“恐吓”她,把她吓得不敢哭,也不敢动,不止地打起了哭嗝。 少年时性子就冷情又恶劣。 李叔瞧着车内氛围,无奈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天还真是不出他所料,一聊就死。 一路到了冯宅,李叔朝窗外瞧了眼:“三小姐,这是侧门吧。” 冯意柠解释:“这儿离我的房间近。” 不然,要是这辆迈巴赫停在正门,明儿整个冯家都会知道她被这位裴家太子爷送回家,还是在大晚上。 冯意柠拉开车门,走到外头,才想起肩上还披着男人的西装外套。 刚想从身上脱下来时。 裴时叙瞥来:“不必脱,也不差这会。” 冯意柠收回抬起的手指,轻声说:“那我改天洗干净还你。” 李叔瞧着眼前一幕,连忙开口:“临北到了四月,夜里还是寒的,刚在街边逛着,是不是冷到三小姐了。大少爷有洁癖,旁人挨不得,碰不得,还是第一次见他有闲心陪哪个姑娘逛这么久。” 难道是豌豆公主吗?冯意柠越听越觉得几分好笑,这位裴总自小就是个冷情性子,身边跟着的人,性子倒是一个比过一个的随和性子,身边最亲近的裴特助是,这位专属司机李叔也是。 活像圣上身边的大内总管,也像是那种恋爱游戏里设定好话术的管家npc。 冯意柠手指微抵着唇,堪堪遮住唇角溢出的笑意。 裴时叙轻哂了下。 冯意柠瞥见:“李叔,大少爷是不是好些年没笑得这样开心了?” 此言一出,饶是李叔再身经百战,也不忍住有些忍俊不禁,心想大少爷这位未来的太太,性子倒是跟小时候一般有趣。 “三小姐,我这才瞧见,你这个包上的玩偶挂件真有设计感。” 出门在外,冯意柠向来秉持“只要你夸璃兔,我们就有话聊”的原则,很有种为自家孩子骄傲的感觉,从包里拿出另一个挂饰:“这是一对锦鲤挂饰,只当希望好运常随。” 李叔又仔细端详了眼,是另一个垂耳兔抱着锦鲤,左右对称,很精巧的物件:“三小姐设计的?” 冯意柠说:“没事闲着玩玩的。” “三小姐太谦虚。”李叔说,“这是情侣款吧?三小姐就没有想送的人选?” 情侣款……冯意柠下意识朝着在场唯一能跟她有“情侣”牵上微妙关系的男人瞥去,她要是送,会不会被嫌弃幼稚? “只是配对,亲子,朋友之间也是可以互送的。” 裴时叙投来淡淡一瞥。 几乎没什么犹豫,冯意柠把另一只配对的玩偶挂件,朝着男人递去,她倒是没这么小气,只是没想到他会对玩偶感兴趣。 这人她怎么看,跟可爱、毛茸茸的玩偶联系到一处,都觉得相当的违和。 裴时叙没什么表情,接过:“多谢。” 冯意柠说:“裴总不嫌弃就好。” 跟他们道别,冯意柠朝着门里走去,这处是冯宅偏门,回到房间要穿过一片庭院。 “柠柠。” 还在走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好听的女声,冯意柠回眸瞥去。 冯亦清正一手拖着腮,一边轻荡着庭院里的藤花秋千。 冯意柠有些惊讶:“二姐。” 冯亦清瞥着驶进夜色里的车:“谁这么晚送你回来?还给你披外套。” 冯意柠走近:“就是你想的那个人。” 冯亦清微微仰头:“这么晚,约会?” 冯意柠将冯亦清 轻拉起来,松松挽住她的手臂,朝着里头走:“这么晚了,还是别在庭院里喂蚊子了。” 转移话题的法子很拙劣,冯亦清心下有几分好笑:“这时候哪有什么蚊子?” 冯意柠在二姐面前,总是有几分耍赖撒娇的性子:“总归是有几只的。” 家里人向来宠这个小妹,冯亦清很受用她的撒娇,回回照单全收,却也有意地揶揄她:“今儿对你的未婚夫观感如何?难道又多了一个优点?” 冯意柠这会不转移话题了:“多了一个天大的优点。” 不熟的未婚夫变成资方爸爸,以至于脾气冷,嘴毒的缺点,都显得无足轻重了。 …… 迈巴赫淹没夜色里,一路驶进裴公馆,不远处人造湖边摇曳一片灯影幢幢,湖光粼粼,浮光跃金,这是裴家向来的俗规,由裴母林娴若主局的千灯愿,公馆里的众人点上盏盏愿灯,是为着即将到来的新人祈福。 车窗缓缓摇下,晚风灌了进来,裴时叙稍稍侧眸,夜色昏光便染上这副深邃眉目。 李叔循着视线看去,打心底里开心:“这千灯愿就差上最后两盏,就差裴总带太太来点上了。” 裴时叙神情没什么变化,推开车门,走了出去,那抹微光掉落宽直的肩膀。 “李叔。” 李叔没收回目光,应了声:“哎。” 要知道他跟着大少爷这么久,很了解他这副冷寡性子,还是第一次陪着大晚上送个姑娘回家,在别家身上算是不冷不热,病入膏肓。可在自家身上,那简直算得上枯木逢春,医学奇迹。 裴时叙说:“抽个空,跟老爷子汇报情况。” 李叔跟他待久了,深知他的脾性:“说喜讯?” “深夜约会共处,被送礼物。”裴时叙口吻淡淡,“添油加醋,自行发挥。” 他家大少爷真是目的明确,李叔瞬间了然刚刚的所作所为:“……” “这是要生编乱造?” 裴时叙垂眸,对着手里的玩偶挂饰随意拍了张照片:“够了么。” 李叔看到传来的图片,几分模糊,还挺有偷拍那感觉的。 “……够了。” - 接下来一个月,冯意柠都在忙工作,晚上有场宴会,她本来不想去,被二姐劝说她初回临北,还未站稳脚跟,该多结识些人脉。 当晚冯意柠刚到,就迎面碰上熟人。 薄蔺舟问:“三小姐,近来可好?” 冯意柠笑了笑:“还好,薄总如何?” 话音刚落,谢从洲从后头走来,口吻几分玩笑意味:“搁这殷勤什么呢?还不嫌绯闻多么。” 薄蔺舟说:“我跟阿叙相熟多年,见到三小姐,不打招呼说不过去。” “我这三表妹也看不上你。”谢从洲向来护短,“你明知道我说的是前天。” “多冤枉。”薄蔺舟也笑了,“人姑娘过来打个招呼,只是过个敏,编排冲着我脸红。” 谢从洲又问:“那上回密会呢?” 薄蔺舟说:“一桌四人,谈生意。” 他们说着,冯意柠就在旁边默默听着八卦,早就听过这位薄总的特殊体质,顶着玩世不恭的极品渣男脸,多年来不少人明里暗里嫌殷勤,瞧着是万花丛中过的风流做派,绯闻遍地飞,结果每回都被本人打假,一副眼高于顶、似真如假的性子,反倒这些年身边从没见过有谁。 “太招蜂引蝶。”谢从洲评价,“这方面,他不如你未婚夫。” 这话题莫名转到她身上,冯意柠自从她回国,就被打趣习惯了,几分好奇地问:“这么多年,他难道就一点没有?” 谢从洲和薄蔺舟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心照不宣。 还是薄蔺舟说:“别人对他,万般殷勤都瞧不上一眼。可论他对旁人的,这要三小姐亲自去问,我们说了可不算。” 冯意柠本就是随口八卦一句,此时见他们意味深长,也没多问。 谢从洲懒散笑道:“跟着一同走吧,你家小嫂嫂特意打电话,带你认认人,我寻思自家表妹的事儿,还用得来叮嘱么。” - 翌日,冯意柠走到公司楼下,熟悉的迈巴赫在街边侯着,刚走到跟前,驾驶座的车窗被摇下。 李叔笑道:“三小姐,出来得够早,我刚想着跟你打电话,知会一声到了。” 冯意柠上车:“裴总是找我有事?” 李叔说:“只说让我来接三小姐一趟,旁的我也不知道。” 一路从专用电梯上去,这是冯意柠头次来景越总裁办公室,很冷淡的商务风。 和冯意柠来之前意料的一样,找她这次来是为谈合作。 眼前一份是注资合同,另一份是婚前协议。 冯意柠认真翻看完毕,抬眸。 裴时叙懒撩眼眸,不甚在意地说:“只需婚后一年,在人前扮演恩爱。” 冯意柠下意识重复:“一年。” “景越和衡思的新合作,是未来三年的重点项目。”裴时叙语调从容,“婚后一年足以让各项利益到位,未来裴冯两家仍会维持亲密无间的合作,自然你我,会是永远的合作搭档。” “至于离婚或分居,任凭冯小姐决定。” 婚后一年的恩爱期,彼此各取所需,到期私下离婚,维持表面夫妻,从分居到感情淡化,是规划得很好的一个结局,既可以各取所需,也不用一辈子被婚姻束缚。 至于这份婚前协议更是无可指摘,对方相当有诚意。 可临到头了,冯意柠却生出几分迟疑,感情和利益真的就能分得这么清楚吗? 旧时婚书 第8节 “未婚妻。”裴时叙声质偏冷,“是觉得哪里还有问题?” 冯意柠刚想说“没有”。 又听到他说:“没有前任,也没有白月光。” 冯意柠:“?” 裴时叙说:“听说冯小姐最近到处打听我的过往感情经历,不如直接来问我。” 冯意柠:“……” 她当时只不过随口说了句,怎么就到处了?说得好像她就有多上赶着,多在意眼前这人似的。 裴时叙说:“不过想来三小姐没多在意,随口一问。” 冯意柠心想,怎么她的台词都被抢了?向来情绪稳定的处世原则,遇到了最大的克星。这人性子冷,嘴还毒,偏偏配上这副顶级极品脸。 裴时叙被这姑娘幽幽地瞪了眼,也没什么反应,瞧着温温柔柔的,丝毫没有威胁力。 再者,总归不是要多在意的事儿。 冯意柠低头签好名。 裴时叙起身,拎起深色西装外套,冷白腕骨上的表盘折射冷光。 “既然如此,裴太太。” 刚刚说了裴什么?冯意柠微微仰头:“去哪?” 裴时叙说:“领证。” 第5章 民政局里,冯意柠不久前回家取了户口本,换了身素净白衬衫,微捋头顶盘发,柔顺长发在肩后静静垂下,只简单戴着珍珠玉兰发饰,温婉又动人。 结婚登记处前极其冷清,离婚那边倒是排起了长队,热闹得很。 有对要离婚的夫妻在吵架,妻子指着丈夫的鼻子骂,丈夫脸涨得通红,似是觉得丢脸,一边拉人一边,工作人员在一旁劝说,提示公共环境要注意安静。 冯意柠多看了两眼,心想来日他们离婚的时候,大概会在一个很普通的一天,双方很平和、很爽快地办完手续。 毕竟以这人的性子,就不是拖泥带水那挂的。 察觉到裴时叙目光探来,冯意柠说:“以后等我们去那离婚的时候,可能办完手续,还能握手来句合作愉快。” “……”裴时叙口吻淡淡,“很期待?” 冯意柠如实说:“还好。” 她倒是还没有这么丧心病狂,还没结上婚,没事就开始期待离婚了。 走上前的工作人员,听完这段诡异的对话,一时有些困惑,端着一脸职业微笑,礼貌询问:“来取号?” 冯意柠微弯眼眸,温柔纠正道:“不是离婚,来结婚。” 拍照的时候,冯意柠站得端正,冲着镜头眼眸微弯。 工作人员很自来熟,打趣道:“两位新人都放开些,这么一对俊男靓女,就跟明星似的,站近点,也靠近点,笑开一点。” 冯意柠稍稍挪近小半步,肩膀撞到男人手臂,下意识想 撤离些。 这时男人手臂从身后伸来,虚虚搂住她的肩膀,那股清冽的雪松气息萦绕鼻尖。 隔着薄薄一层衬衫,被触及的皮肤微微发烫,仿佛能清晰描摹出修长指骨,彰显难以忽视的存在感。 头顶落下低沉冷感嗓音:“别看我,看镜头。” 这时传来工作人员含笑的嗓音:“好,两位新人就这样,看镜头。” 镜头定格,框住一对状似亲昵的新婚夫妻,男人冷峻矜贵,被长臂揽住的姑娘,温婉含笑,跟丈夫靠得很近,瞧向镜头时几分青涩。 还没出民政局,冯意柠把结婚证放进随身带的拎包里。 回到车里,车上除了李叔,还有坐在副驾驶座的特助裴群安,自小由裴家收养,是裴时叙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 窗外街景不断倒退,冯意柠说:“理应要去我家一趟。” “约个时间。”裴时叙说,“下月初老爷子回临北。” “裴爷爷终于要回来了。”冯意柠微弯眼眸,“那正好一起来,我许久没见他,前几天爷爷还在念叨他的钓鱼搭子。” 聊到老爷子倒是真心实意,裴时叙薄唇微启:“要看时间安排么。” 冯意柠倾身凑近,垂眸看起男人手机里的行程安排。 裴时叙打算发过去的手指微顿,没过两三秒,听到这姑娘认真地说:“我这几天要去外地出差。” 身上那股淡淡的馨香掠过鼻尖,车窗外灿色阳光透了进来,在挺翘鼻尖落下光点,此时的距离近到,甚至可以看清白皙脸颊的细小绒毛。 隔着薄薄一层浅色衬衫衣料,手臂轻贴着小臂,很柔。软的触感。 裴时叙唇角微扯:“看来裴太太是想坐进怀里聊。” 近在咫尺的嗓音落在耳畔时,冯意柠这才意识到原来是自己靠得过近,打破了社交安全距离。 只是别人叫太太含着亲昵意味,这人叫太太跟大老板点名似的。 冯意柠稍稍挪开距离,坐姿端正,只坐了靠近车窗的那小半边,空得仿佛能再塞下半个人:“要不您方便调个时间?” 裴时叙瞥了眼这姑娘,随即开口:“群安。” 裴群安转身,跟冯意柠对起安排,总算这日理万机的行程表里找出合适的时间。 冯意柠被放回公司楼下,半小时后,她还有场会议。 等电梯时,冯意柠被旁边撞了撞肩膀,偏头看果然是她猜想到的那个人。 孟思栀眼里满是促狭笑意:“这是去哪约会回来了啊?好像据某目击证人所说,某柠被接走,出现在了景越办公楼。” 冯意柠说:“谈生意。” “谈生意啊。”孟思栀刻意拖长尾音,“什么生意谈到,还能换了套衣服回来,该不会是某床吧。” 冯意柠对孟思栀一向的评价是像青芒,看起来青涩,切开来完全是黄的。 “我建议你这些奇思创意,一会在会议上好好发挥。” 孟思栀无奈耸了耸肩,跟着冯意柠走进电梯里,无趣地嘟囔:“小古板。” 冯意柠伸手摁了二十七楼:“走吧,我们去开会。” 孟思栀说:“好的,老板。” 下班后,冯意柠直接回家,洗漱完,继续处理了会工作,合上电脑,很轻地打了个哈欠。 冯意柠起身的时候,注意到来了电话,是个陌生的本地号。 拿起手机,冯意柠接通后,耳畔传来男人熟悉偏冷的嗓音:“冯小姐。” 冯意柠走向床边:“裴总有什么事吗?” 裴时叙说:“明儿有时间吗?跟设计师碰会面,确认婚房的改动细节。” 冯意柠想了想:“可以。” 裴时叙说:“下班李叔会去接你。” 冯意柠坐到床边,随手捞了个垂耳兔玩偶,抱在怀里,下巴陷进毛绒绒里。 她在礼貌等对方挂电话间,听到低沉嗓音再次在耳畔响起:“还有。” 冯意柠下意识问:“什么?” “记得存电话。” 挂断电话后,冯意柠先存了电话,备注犹豫了几秒,最后输入“裴先生”。 冯意柠抱着垂耳兔玩偶,起身走到坐在窗边,坐到天鹅绒靠椅上,从拎包里拿出结婚证,微怔了几秒,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她已婚的事实。 窗外树影婆娑,几缕月光溜了进来,柔滑的睡裙衣料贴在身上,露出一截白皙嶙峋的脚踝。 冯意柠抱着垂耳兔玩偶,几缕乌黑发丝垂下,定定看着手里鲜红的结婚证。 怎么莫名会有种被那人诱骗的感觉?而她还巴巴地跳进去了。 翌日,冯意柠整个人陷进半梦半醒,半睁开眼眸,摁灭扰人清梦的闹钟。 过了会,又听到声响,手指摸索着屏幕关掉。 耳畔却传来声“冯小姐”,很熟悉冷感的嗓音,冯意柠挪开手机,睁开迷蒙双眸,拿到眼前一看,映入眼帘的是“裴先生”三个大字。 冯意柠刚睡醒,嗓音带点沙哑地“喂”了声。 “我要临时去海城一趟。” 这人要去哪里,为什么大早上来跟她特意报备? 微怔了几秒,冯意柠很快醒神:“什么时候回来?” 裴时叙说:“后天。” 冯意柠大致猜得到这通电话的用意:“也不急,那等那回来再一起看婚房。” 挂断电话,冯意柠看了一小会天花板,回想了下刚刚的对话,心想听一个成年男人大清早“报备”行程,尤其那个人还是她的未婚夫兼合作伙伴。 还真是微妙又新奇的经历。 过了会,冯意柠摁掉再次响起的闹钟,起来洗漱完毕,刚走到楼梯半道上,就远远看到站着的两人。 男人垂眸,用纸巾给跟前姑娘细致地擦拭唇角,反被弯着一双狐狸眼的姑娘,一把扯住深色领带,笑得骄纵招人。 男人稍稍俯身,大掌撑在沙发靠背,眸底几分纵容笑意,任由唇角被蹭了下。 身后传来很轻的脚步声,冯意柠扭头笑道:“大早上就在秀恩爱。” “还没有习惯吗?”冯亦清说,“你跟未婚夫,以后也可以这样试试。” “二姐,你完全被小嫂嫂带偏了。”冯意柠完全不能想象那个场面,“你从前从来不会这样说话的。” 冯亦清很轻地笑了笑:“小嫂嫂在叫我们了。” 旧时婚书 第9节 冯意柠抬眸看去。 小嫂嫂本人正朝着她们招手:“别在那说我坏话了,快来吃早饭。” 餐桌旁,冯意柠问:“小嫂嫂,你跟大哥这次打算住多久?” 商窈杳扭头:“老公,怎么办啊?我们好像被嫌弃了。” 冯意柠和冯亦清同时瞥去。 她们这位向来沉稳的大哥,此时正在给在座的三位姑娘剥荔枝,当季泛粉,皮薄馅嫩,因着小嫂嫂爱吃,特意遣人从广府私人飞机空运来临北。 冯俞礼抬眸,将一颗鲜嫩的荔枝喂进老婆嘴里:“杳杳年纪小,让让她。” 商窈杳吃到喜欢的荔枝,半眯了眯眼眸,又有老公在旁边护着纵着,骄矜地微仰起下巴,那神情,跟膝头伏着的雪白波斯猫如出一辙。 冯意柠和冯亦清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眸中看出几分无奈笑意。 ——她们这大哥,简直活像是个被美色蛊惑的昏君。 - 工作室连开了两天的会,第三天,冯意柠准点到了工作室。 落地窗外灿色阳光尽撒,孟思栀坐在办公桌对面,一手懒懒托着腮,一手执笔在稿纸上圈圈写写。 “我看看,盲盒市场,十二生肖?你要知道,越是广为人知的大众概念,不出错,很难有新意。” 冯意柠说:“难倒我们主美了?” “很拙劣的激将法。”孟思栀说,“但是效果很显著,我被你激起了好胜心。” 冯意柠将pad递到她面前。 璃兔ip诞生立根最初的就是国风,来国内的第一站,定十二生肖的概念,老套,但是契合理念初心。 孟思栀看了眼稿图,十二生肖与中国色彩元素结合,虽说瞧着还在粗糙阶段,将古韵和新潮结合得很好,眼眸一亮,共鸣的灵感不停地冒出来。 她无奈摇头:“柠柠,你要不别当这个老板了,你有这种才华,真是暴殄天物。” 冯意柠笑了笑:“还是比不上你专业。” “仙女姐姐嘴里的话很动听。”孟思栀了然地说,“其实,就是想哄骗我给你的项目做牛做马。” 这时传来三下敲门声,冯意柠扬声:“请进。” 助理任瑛走了进来:“小冯总。” 冯意柠问:“什么事?” 孟思栀问:“需不需要我回避一下?” “不用。”冯意柠开口,“说吧。” 任瑛说:“月末的线下活动,之前定好的广场大屏的时间有变,那天被汤小姐点名要了,说是要大办生日宴,特意为喜欢的应援的角色应援。” “宏冠集团的汤家?”孟思栀转笔停了。 任瑛说:“确实是那位汤小姐。” 冯意柠问:“谁负责的这件事?” 任瑛说:“詹总监。” 冯意柠说:“请詹总监来一趟。” 任瑛应道:“这就去。” 没一会詹萍来了,孟思栀提前特意给她挪了对面的位置给她,自己反倒坐在一侧的待客沙发上,隔着镂空木质屏风,只有她能看,对方看不到她。 冯意柠抬眸:“詹总监,线下活动大屏的事,说说吧。” 詹萍说:“小冯总,你也知道咱们工作室的难处,初来乍到,外面多少双眼睛盯着,脚跟还没站稳,不宜树敌。汤小姐那性子你知道,闹起来不管不顾的,宣传合作方也是为咱们之后的合作着想。未来我们和汤家也免不了合作牵扯,权当给了这份人情,也是给宏冠一份情面,而且合作方置换的时间,黄金时段待遇,也给足了咱们面子。” 冯意柠说:“詹总监确实眼光长远,也是切实为工作室着想,只是出来做生意,这给一点面子,那让渡一分人情,哪天又让出一个大屏,改天我亲自登门献殷勤,敬杯酒,凡事好说话,大家自然和和美美。” “不如改名,叫被拿捏工作室如何?” “小冯总言重了,虽说您背后靠冯家,可毕竟刚回国,脚跟没站稳,咱们临北有临北的规矩,说到底人情这两个字太复杂。”詹萍说苦口婆心道,“我曾经也是衡思的老人,受冯总照拂许多,自然没有半点私心,只为着工作室着想。” 这是搬出资历老的护身符,冯意柠笑了笑:“我年纪轻,开玩笑不怎么懂轻重,想必詹总监不会与我计较。” 詹萍连忙说:“还要希望小冯总不跟我计较。” 等詹萍走后,冯意柠起身,坐到待客沙发的对面。 孟思栀手指抵着唇,遮不住唇角隐隐的笑意:“你说人不带一个脏字、绵里藏针的劲儿,还是这么足。” “不过你刚回国,就这么当场下她面子,她能善罢甘休?” 冯意柠说:“沉疴痼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够久了,这次回来本就要解决这些。” 孟思栀说:“刚打听过,合作方不愿意怵汤小姐的霉头,这位詹总监隔岸观火,既讨好了汤小姐,又力挽狂澜拯救了态势,黄金时段的广场大屏,比我们之前定的气派多了。在外人眼里,倒是落得你这个小冯总绵软好说话,多好的算盘,这是眼看你这个正主回来了,主动找事,不然怎么能凸显她做了实事的重要性,好把握住手里的话语权。” 冯意柠自然清楚这其中的门道,她这半年忙于学业,国内代为管理,只是久了,管理层练成一派,握在手里时间长了,反过来心里不怎么服气她这个小冯总。 “虽说逢人给我几分薄面,叫上一声小冯总,可我知道,不止自家员工在观望,外头也在观望,我回国不久,至于本人是圆是方是扁,是绣花枕头,还是玩票一场?” 冯意柠笑了笑:“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要是硬抢回来,显得我没有情面,也不近人情,传出去名声太过难听,初来乍到,自然要守点这儿的规矩。” 孟思栀笑道:“难道打算忍了?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冯意柠说:“说到底改一天大屏的日期,或是让让一个大小姐,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可若是想立足,我这个小冯总怎么说都要拿出个态度。” “不然头遭就退一步,咱们工作室以后有得是退的时候了。” 孟思栀转了转笔:“那就放心得罪吧,有你孟小姐一口汤,就不会少你一口饭。” 冯意柠微弯眼眸:“谁说我要亲自得罪人了?” 孟思栀说:“你大哥出面,准管用。” 冯意柠说:“这点小事,还用不着大哥出手。” 出来混,谁还没有点背景家世了。她这位新上岗的便宜老公,怎么说都该给面子派上一次用场吧。 孟思栀察觉到她的意图,语气几分促狭:“我有必要提醒一下,这次广场大屏是景越集团旗下的,你未婚夫的产业,按理说,这事儿小到他压根不会管,可说到汤小姐,背后的汤家跟他可算是关系匪浅,而这边,是你这个比塑料还塑料的未婚妻——” 冯意柠调出通话页面:“现在要向你郑重介绍一下我们工作室新的技术资方。” 孟思栀:“?” 什么新资方?她明显看清手机屏幕上“裴先生”三个大字,如今她这位好发小身边,还能有第二个姓裴的吗? “喂,老公。”冯意柠嗓音温温柔柔的,在孟思栀一脸见鬼的震惊神色里,拨通电话后,毫无负担地叫出了口。 “咱们工作室受欺负,这事你管不管?” 第6章 cbd区高楼矗立,景越集团总裁办公室里,打通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崭亮如新。 裴时叙听完电话那头的话,没挂断:“群安。” 办公室内足够安静,裴特助几乎是完整听清那头的话,询问道:“按小冯总的要求安排下去?” 修长手指叩了下桌面,冷白腕骨上的表盘折射冷光,裴时叙口吻如常:“小冯总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物归原主的道理而已。” 裴群安应了声是。 电话那头又压低声音说了些什么,裴时叙薄唇微启:“另外,为小冯总安排当天集团名下的所有大屏。” 而后,男人面不改色道:“算给老婆的赔罪礼物。” 这一声“老婆”一出,可切切实实让在场的其他三人震惊到。 电话那头大概也在消化这极其活久见的两个字,沉默了好几秒后,也丝毫不客气:“谢谢老公。” 等电话挂断后,裴时叙没再说旁的。 裴群安心下几分了然,起身:“我这就去通知安排。” 薄蔺舟光是听这话,还以为向来倨傲薄幸的这位头遭肯下凡,就有多一等一上心。 只是黄金时段的全部大屏,旁人瞧着是吞金噬银的大手笔,对这位来说,还真算不上什么。 更何况,薄蔺舟不是没见着这两人同处宴会,态度不冷不热,这才没多久,这通虚与委蛇的电话,反倒打得浓情蜜意。 裴淮景就坐在斜侧方,这位小叔子仍是神情淡淡,瞧着对这事不怎么感兴趣。 反倒是薄蔺舟这个外人先开口:“你这位未婚妻还挺有意思。” 裴时叙听着没什么反应,就仿若刚嘴上叫着老婆、破天荒哄人的男人,只是臆想出来的一场幻觉。 这时内线电话响起,裴时叙接通。 杨秘开口道:“裴总,今天汤小姐打了七通电话,实在是打得急,怕耽误了事,特来请示您。” 裴时叙没抬眸,这种五官很深的冷感长相,有种过于不近人情的感觉。 “拉黑。” 杨秘得到安排后,等待自家老板挂断内线电话。 都不用多想,只能是那位大小姐为生日宴的事儿。 薄蔺舟看热闹不嫌事大:“竟然能见到裴总为谁守男德的一天,真是有生之年。” 一直兴致缺缺的裴淮景,问了句:“汤副总下午是不是要来一趟?” 薄蔺舟说:“这汤二心思可不小,总想着攀上亲,也怪你们裴冯两家向来交好,偏生还要结亲,旁人巴不得两家亲事拆成四家亲事,大家都能攀上关系才好。” “凡事瞧个眼缘。”裴淮景轻嗤道,“汤副总还是把自个看得太高了。” 裴时叙说:“适时放些蠢人在身边,能省去很多麻烦。” 这些年,汤庄达想把亲妹妹嫁进裴家的心思昭然若揭,明里暗里阻断不少想接机攀亲的事儿。 薄蔺舟说:“凭这心黑程度,冯三小姐碰着你大哥,真是孽缘。” “我瞧是算是白担心。”裴淮景说,“这位冯三小姐,只不过一 旧时婚书 第10节 通电话打过来,挡箭牌这招用得倒是挺顺手。” 而被称作挡箭牌的男人,没抬眸,指背叩了叩办公桌,声质偏冷:“没意义的讨论,这儿不奉陪。” 既谈完正事,两人一同出来。 薄蔺舟说:“以后待三小姐好些,毕竟是能让你大哥这副性子,让渡几分亏的人,实在不多见。” 裴淮景问:“蔺舟哥,你对我这位未来大嫂似乎多有关照?” 这裴家的人倒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嘴硬,心倒是诚实。 薄蔺舟说:“倒是大可放心,我对冯三小姐,可没有半点心思。” 裴淮景口吻不以为意:“我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 而在另外一边,自从冯意柠挂断电话,孟思栀刚想开口,被来办公室汇报的职员打断后,一时没再找到机会开口问,以至于开完一下午的会议后,还陷在深深的惊愕里。 脑海里还在3d立体环绕那声“老公”和“老婆”,一会想是不是年纪轻轻就得臆想症了,一会又想是不是她疯了,不然就是她这个发小,连同那个向来倨傲到了极点的男人一起彻底疯了。 直到下班的点,孟思栀和冯意柠走进专用电梯,罕见的沉默后,他们走到一楼。 趁着四下无人,孟思栀问:“你们这?” 冯意柠说:“就是听到的那样。” 外头阳光正好,冯意柠远远就瞧见了停靠公司楼下的迈巴赫。 孟思栀循着目光看去,是谁的车并不难猜,一脸难言,仍在做最后顽强的抵抗:“难道是角色扮演?” “新婚夫妇,新婚燕尔。”冯意柠走出几步回头,微弯眼眸,“改天请你吃喜糖。” 孟思栀:“?” 天塌了,就这么两天,她最亲爱的朋友怎么就变成有夫之妇了。 那她家梁女士,岂不是更能找到催婚的理由了?! - 冯意柠坐上车,被带去市里的婚房,在卧月湾,寸金寸土的地价,高楼矗立,足以俯瞰繁华cbd街景,产权在她名下。 其实对于住的地方,冯意柠并不算很挑剔,跟主设计师沟通修改了些细节,将这股扑面而来的性。冷淡风冲淡不少。 冯意柠转眸,任凭她施为的那道高大身影,随意站在落地窗前,接着一通电话。 她心知这人也只是走个过场,毕竟这位裴总分秒上亿,难为他今天耐心备至,没有嘴毒。 冯意柠把主设计师送到门外,走回去的时候,裴时叙已经讲完电话。 “这会有空吗?” 冯意柠问:“什么事?” “老爷子提前回来了。”裴时叙说,“麻烦一起走一趟?” 裴老爷子提前回来了,冯意柠自然是要见的,点了点头。 “走吧。” 坐上车后,冯意柠注意到这不是朝着机场去的方向,也不是去裴公馆的路。 裴时叙察觉到这道目光,开口道:“老爷子在咖啡厅。” 冯意柠没多问,只“哦”了声。 直到看到熟悉的街道,冯意柠问:“就是前面那家吧?” 李叔笑呵呵道:“就是前面,三小姐对这儿熟?” “上周才来这。”冯意柠说,“李叔,把我放在这个路口,我去这家老糕点铺一趟,裴爷爷爱吃。” 裴时叙没说什么,那便是默许的意思,李叔很快把车靠边停下。 冯意柠拉开车门:“不用回头来接我,很近,待会走过去就行。” 直到这道身影渐渐走远,李叔有些忍不住感叹:“三小姐这性子是生得真好,没一点架子,随和好相处。” 裴时叙口吻淡淡:“下回人在跟前,夸才有作用。” 李叔:“……” 他还特意在大少爷面前说,就白操心。 咖啡厅门口,裴庚源就坐在遮阳椅上,跟店主下象棋。 裴时叙走到跟前时候,裴庚源正赢,抬头,特意朝着男人身后张望。 裴庚源嫌弃地问:“怎么你来了?” 裴时叙说:“这不是来接您回家么。” 此行裴庚源就是为着来见自家孙媳,这会没见着想见的人,不是很给面子:“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 他还在气着,就这俩孙子,一个赛一个有主意,也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裴时叙对这副为老不尊的性子,倒是习惯久了。 裴庚源看着自家长孙直直转身的背影,对老人家没点耐心,尊老学到地里去了,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又去哪?” 裴时叙没回头,只留下一句:“想办法解决。” 冯意柠买好糕点,隔着一地树影婆娑,看到穿着身白衬衫的男人,衣袖半挽起,正站在车前,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把崭新的轮椅,冷白手背青筋分明,小臂的线条格外凌厉有力。 然后迈着长腿,把那把轮椅随意放在裴爷爷面前,甚至还做了个“请”的手势,也就是瞧着恭敬,一副从容散漫的模样。 而裴爷爷大有吹胡子瞪眼的架势。 这对爷孙俩,多年前就不对付,没想到这么多年后,还是老一副的相处模式,冯意柠心下几分好笑。 只是瞧见走来姑娘的转瞬,裴庚源换了副和颜悦色的和蔼神情:“柠柠,过来。” 冯意柠一手拎着糕点,另一手被裴庚源握住。 “阿叙有没有欺负你?” 冯意柠笑道:“没有。” 裴庚源说:“裴爷爷给你做主,你不用怕他,天天冷着一张脸,也不知道是吓谁?” 裴时叙唇角微掀:“从休养的地偷跑回临北,您有理儿?” “我身体好得很!”裴庚源说,“我不来看着你点,整日里净对我阳奉阴违。” 看来老爷子是才刚下临北的机,就被通风报信了,冯意柠赶在这两人再度开口前,轻唤了声:“裴爷爷。” 裴庚源听着这道温温柔柔的嗓音,火气瞬间消散不少,手机调出消息页面:“你来看看,还深夜约会,被送礼物,他都能伙同旁人来糊弄我了。” “我是老了,不是糊涂了!” 冯意柠仔细一看,这不是她那晚送出去的玩偶挂件吗?好好一个垂耳兔玩偶挂件,竟然被拍得这么有偷感。 顿时解释了那晚这人突然有闲心陪自己逛了那么久的缘由。 “也不是糊弄。” 裴庚源狐疑地眯住眼眸:“真是约会?” 冯意柠说:“确实是约会。”晚上独身男女压马路,也算是约会。 裴庚源又问:“真送了他礼物?” “送了。”虽然是这人暗示,最后结果也确实是她主动送的。 裴庚源偏头打量起长孙,那目光就像是瞧着一个稀奇物件,转性那是不可能,沉思片刻,朝着冯意柠问:“他胁迫你?” 还真是知孙莫若爷,不过胁迫算不上,反倒是一场友好和睦的合作,如果除去这人过于倨傲嘴毒的性子来说。 冯意柠微弯眼眸:“是自愿。” 都问到这份上了,裴庚源心下总算满意了不少,面上还在冷哼:“还算这小子知道懂些事!” 修长指骨轻叩轮椅面上,裴时叙薄唇微启:“要推着走么?” 既然见着大孙媳面了,裴庚源也不腿脚不便了,直起身,要多有精神气有多少:“用不着。” “柠柠,我们走。” 冯意柠忍住笑,应了声。 - 裴老爷子提前回来,没两天冯老爷子从南方赶回来,约着挑了个大周末,裴家来了趟,带来不少珍稀物件,两大家子人坐在一处,倒也其乐融融。 两位老人家久别,老棋友见着面知己重逢,技痒难耐,趁着惠风和畅,大好春光,坐在庭院里边晒太阳边下棋。 婚事就交由冯、裴夫妇商议,两位夫人齐馥仪和林娴若私交不错,小到婚糖,大到宾客人选,相谈甚欢。 冯意柠被商窈杳拉到一旁,嘴里还被塞了颗蜜糖。 “你这个未婚夫,今天倒是装得格外人模人样。” 仗着看不到,冯意柠也就多打量了几眼男人,这副过深的五官,眼皮褶皱很深,浓长眼睫都冲不淡的薄幸感。 身上的白色衬衫挺括,透明日光下隐隐勾勒劲实背肌,宽肩窄腰,收束进禁欲笔直的西裤。 处在长辈里,始终不卑不亢,礼节言辞进退有度。 冯意柠说:“毕竟在长辈面前。” “看来这 门婚事是板上钉钉了。“商窈杳叹了口气,转而又说,“他要是敢欺负你,小嫂嫂第一个给你撑腰。” 又撞了撞冯亦清的手臂:“你二姐就是第二个。” 冯意柠轻笑了笑,还没开口,没料到这时男人微掀眼眸,目光隔着半空对视,漆黑眼眸里情绪很淡。 无声翕动的唇形被日光描摹—— “还要看多久?” 冯意柠偷看被当场抓包,脸颊微热,佯装镇定地收回目光。 商窈杳没注意到他们目光转瞬的交汇,几分奇怪道:“他怎么突然过来了?” 冯亦清倒是看清“眉来眼去”的全程,这会看自家小妹脸颊一层薄红,明显的几分心虚劲,挽着商窈杳的手臂:“小嫂嫂,我想起有件事要跟你说。” 旧时婚书 第11节 商窈杳被拉着走开:“是什么事?有这么急吗?” 身旁一下子空了,脚步声渐近,清冽的雪松气息掠过鼻尖。 短暂的一会,冯意柠已经收拾好心理准备,心想人站在那里多看两眼而已。 而且他不看自己,怎么能发现自己在看他。 想到这,冯意柠抬眼,很有底气地直视回去,口吻仍旧温温柔柔的:“那边不用陪了吗?” 裴时叙微掀眼眸:“奉旨来培养感情。” 看来长辈们是说了些什么,不外乎是培养感情之类的叮嘱,冯意柠心下了然,工作狂这多半是来找自己执行任务了。 还在想着,便听到句:“约会吗?” 清透日光染着半空的浮尘,角落一隅太过静谧,只余呼吸声和人声。 男人嗓音低沉,薄唇翕动,磋磨出冷感又动人的鼻音:“老婆。” 第7章 这会他们离得不算近,隔着半步距离,阳光和清风撒在地板上,拖曳一道又一道长菱形的光条。 饶是这姑娘目光太过明显,裴时叙开口道:“想问什么?” 冯意柠轻声问:“你从哪里报班了吗?” 裴时叙问:“理由?” 冯意柠感觉他这话已经极尽涵养,否则很可能是极其冷淡的一句:报哪门子班? 冯意柠说:“我觉得很可能,不会是你想听的话。” 裴时叙说:“冯三小姐不想说,犯不着费这么多口舌。” 这是控诉她吊胃口吗?冯意柠倒也不是怕得罪他:“你刚刚说话那会,特别缱绻,很像个招牌男狐狸精。” 裴时叙:“……” 冯意柠觑着男人冷淡的脸色,心想她都很善解人意地提前提醒了下。 不说要问,结果说了又不乐意。 真是难伺候啊。 裴时叙薄唇微启:“都说冯三小姐是临北知书达理的名媛,温婉有礼,性格柔和,最宜相处。” 冯意柠了然地问:“裴总,现在是觉得卖家秀变买家秀了?” 这位冯三小姐性子是温婉或乖张,本就是件可有可无的事儿,明时宜即可,眼下看反倒是进退有度,绵里藏针。裴时叙说:“不算是。” 比起无趣,不过是麻烦几分而已。 “温婉是给外人看的,可如今,我们不是紧密的合作伙伴吗?”冯意柠当然是希望合作能顺畅无阻,不要旁生枝节,“要是私底下,想裴总、您、请这样地相处,也可以。” 如果男人以后有这个要求,她也不是不能满足。 裴时叙说:“不必。” 冯意柠朝其乐融融的长辈那处瞧了眼,心想回去多半也是被打趣:“还走吗?” “自然。”裴时叙说,“此行怕是缺不了冯三小姐。” 说得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冯意柠总感觉男人在卖关子,可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跟着一起走了。 等坐上车的时候,冯意柠给母亲打了通电话,对方才刚聊到临北兴起的一支专业摄影团队,聊得正火热,对她这位被拐走的女儿去哪丝毫不关心,挂断电话前,还祝福她约会愉快,不用急着赶回来。 只是好巧,她这个被拐走的人,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 车后坐座里,为了方便她打电话,很贴心地竖起挡板,男人就坐在一旁,时不时传来处理工作的背景音。 冯意柠问:“去哪?” 裴时叙没抬眸:“港城。” 冯意柠警惕地说:“裴总,秘书的活,我恐怕不是很能胜任。” 她还在假期,怎么可能被黑心资本家白嫖打工。 “群安在等着。”裴时叙说,“冯三小姐负责看维港烟花。” 这倒是让冯意柠有些讶意了:“只是看烟花?” 这么有闲情逸致吗? 裴时叙口吻如常:“看三小姐的选择。” 这会把她绑上“贼船”了,还在卖关子,冯意柠也不打算深问下去。 既然男人在工作,那她也乐得清净,处理起自己的工作。 她倒要好好看看,这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到停机坪的时候,航线提前申请,私人飞机随时侯着,飞行长达三小时,冯意柠干脆阖眼补眠。 一个小时后,冯意柠被引至化妆间,换好身雾蓝色高定裙,脖颈纤长,裙摆洒落碎钻浅雾,已经在侯着的造型师以及助理为她准备妆饰。 时间控制得刚刚好,落地后,冯意柠见到同样穿戴齐整的裴时叙。 修裁得当的意大利手工深色西服,衬得过深的五官愈加分明,懒掀眼眸瞥来时,腕表折射冷光,与生俱来的倜傥贵气。 美人向来是赏心悦目的,裴时叙也不拘于称赞:“很适合。” 冯意柠挽住男人的手臂,掌心下触感分明,蛰伏劲实的肌肉线条:“裴总选的?” 裴时叙任由这姑娘虚挽住,十足的英伦绅士派头。 就当冯意柠以为男人不会回答时,听到他答“是”,又说了句“比想象中合适。” 不管这话意味真假,是礼节还是实意,都听得颇为顺耳,向来倨傲嘴毒的人,信手拈来一句哄人的话,杀伤力也比想象中大。 脸颊微微泛热,都怪港城的夜太燥。 …… 一辆嚣张惹眼的帕加尼旁踞街道,全球仅发行五辆,就连车牌都是高调的连号。 “唔好意思,唔知你喺拍拖。”(抱歉,不知道你在恋爱) 车窗大敞开,霓虹街光映亮驾驶座上的男人,浓黑额发被捋起,五官凌厉野性,唇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黑色衬衫几颗纽扣没系,冷白锁骨落着条银质蛇形吊链,一身轻浮多情的放浪。 裴时叙薄唇微启:“而家知喇。”(现在知道了) “vincent.”关祁放闻言微挑眉梢,饶有兴致地朝着旁边这姑娘瞥去,主动伸手,“冯三小姐,幸会已久。” 男人换了国语,很标准,听不出半点口音,冯意柠不难猜出对方的身份,港城关家老三,母亲是老钱家族的小女儿,听闻豪奢无度、恃靓任行,港媒例来的“宠儿”。她回礼貌握了下手,笑道:“vincent,幸会。” “跟阿叙这副性子很难处吧?”关祁放口吻几分懒怠,“要是哪天有想法踹了他,想必我有很多朋友,很愿意结识三小姐。” 没想到这副冷情薄幸性子,身边朋友倒是个顶个的有趣敢说。 冯意柠微弯眼眸:“多谢了。” 裴时叙倒是老一副散漫模样,眸中情绪很淡:“听闻你最近在闹绯闻。” “自炒自卖。”关祁放说,“我这人向来心眼小,最厌恶有人算计到我头上。” 裴时叙说:“至于康姨办的相亲宴,人选倒是方便推荐几位。” 原是在这等他呢。关祁放知道刚那话他不钟意听,懒懒举了个投降的手势:“千万饶了我。” 又说:“上车吧,别误了时候,不然二姐准要训我。” - 蓝调下的维港繁华璀璨,私人游艇上灯火通明,不远处高楼鳞次栉比,攫取惊心动魄的夜色心脏。 刚进宴会,关祁放便朝着关蔚颍介绍来人,这位关家大小姐,排行老二,长相很大气的港风美人,优越的模特身高,撑起一身珠光宝气,举止尽是妩媚风情。 冯意柠瞧得出裴时叙与这对关家姐弟关系相当的熟稔。 失陪前,关蔚颍执着根金色签字笔,在手帕上写了串电话号码,施施然塞进冯意柠的手里,掀起一阵玫瑰香风。 “阿叙太难处,当情人不合格,以后如果想换人,随时来联系我。” 冯意柠心想,关家人还挺像的,爱给头回见的人介绍朋友。 关祁放撇清关系:“这可不 赖我,是二姐的主意。” “有人叫我,冯三小姐请便,让阿叙请你跳支舞。” 跳舞?冯意柠有些难以将这两个字,将她跟男人联系到一处。 裴时叙稍稍躬身,很标准的绅士礼。 这处人多眼杂,冯意柠伸手轻挽住男人手臂。 舞池里衣香鬓影,顶灯撒下一地璀璨流光。 裴时叙说:“九点钟方向,那是瞿四爷,近来陪太太赴港度假。” 冯意柠循着目光瞥了眼。 瞿四爷年近五旬,却不见疲态,身旁太太慈眉善目,绰约犹存。 冯意柠早就听闻瞿太太手里有家金牌公关公司,工作室今后想在临北混得开,斩获上头的指标,免不了舆论造势。 只是瞿四爷退居幕后多年,瞿太太也不常在人前,论交情没有半分,冯意柠说:“如果想从瞿太太手里请到一支公关团队,会有可能吗?” “居心不良。”裴时叙薄唇微启,口吻却隐隐几分赞赏意味,“这要看冯三小姐有多少本事。” 冯意柠说:“看来有机会。” 裴时叙提醒:“瞿太太是玩偶控。” 那正巧是同道中人。冯意柠早知道,此行绝不可能只是来看烟花,她就说这工作狂怎么会有闲心来约会,原来是猜借着她的名头,从长辈里抽身,为着来谈生意。 现下想来,她竟只猜对了一半。 旧时婚书 第12节 纤细手指轻点男人肩膀,似薄薄蝶翼轻嗅清晨露水,冯意柠微弯眼眸:“裴总,我看您才是早有准备,居心不良。” “跟我逞口舌之快,没多大用处。”裴时叙瞥着微醺的姑娘,淡淡红酒香气萦绕过鼻尖,淡声提醒道,“目标在那儿。” 舞曲终了的瞬间,所有顶灯倏忽全灭,眼前陷入昏黑之中。 周围传来惊呼和尖叫声,很快响起了维护秩序的镇定嗓音,仅仅十几秒后,全部顶灯恢复原状。 冯意柠缓缓眨了眨眼,稍稍适应了突然恢复的强光,紧接着她发现手掌按在的位置,柔软掌心贴着劲实有力的胸肌,混着鲜活有力的心跳,触感过于好了。 刚刚顶灯灭掉前,碰巧是一个旋身回转的动作,她受惊后,无意识贴着离得最近的温热。 这会男人手臂虚揽着她的后腰,就像是将她护在怀里。 他们是关三亲自引进来的,对她这个生面孔,今晚不乏明里暗里探来的视线。 冯意柠没让自己显得太刻意,男人倒是从容收回手臂,起身后,轻拢鬓边发丝,收起几分羞涩笑容。 察觉到落在脸上的目光,颇为几分意味深长,冯意柠试图缓解受惊的尴尬:“刚认识的男女,不都是应该青涩一点吗?” “青涩。”头顶响起低沉冷感的嗓音,很有颗粒的质感,“如果冯三小姐指的是,投怀送抱?” 对峙落入下风,冯意柠转身寻瞿太太前留了句,眉眼温柔地轻叹:“看来裴总太过小气了。” 指尖似乎残留着抹柔腻,裴时叙唇角微扯,转身朝着另一侧走去。 - 冯意柠完事的时候,去二楼寻裴时叙,却没料到就在门口,撞见一个意想不到的男人。 来人眼眸一亮:“柠柠。” 柠柠?除却亲朋这样唤她,冯意柠听到的一瞬间,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是向来情绪稳定的涵养,让她礼貌地牵动唇角。 “赵总,好久不见。” “赵总太生疏,叫我志良就成。”赵志良态度熟稔,“这么巧,柠柠也来度假?” 这人还是场宴会认识的,临北赵家的小儿子,说来也不算熟:“是来度假。” “你也要进来?”赵志良说,“正巧我们一同进去。” 都站在门口了,冯意柠也不好转身走,只能应了声。 里面在进行牌局,筹码高矗,进去第一眼,满室纸醉金迷的光线下,男人一身挺括衬衫,顶上纽扣解开两颗,深色西装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一侧手肘随意支在案台,无端散漫的冷感。 而关祁放分坐在另一旁,对面正对坐着瞿四爷。 身旁的赵志良自然也看清她的目光所及的那位,存着探听意味:“跟这位来的?” 冯意柠还没开口。 裴时叙稍稍抬眸,漫不经心地瞥来,轻拍了拍沙发扶背,低沉冷感的嗓音响起。 “柠柠,过来。” 冯意柠笑着说了句“失陪”,直直朝着裴时叙走去,坐在了旁边。 “回来了?” 冯意柠借着看牌的动作,低声说:“要到了联系方式。” 裴时叙说:“这就满意了?” “过犹不及,既然是来约会,就该好好享受,不要目的性太强。”冯意柠起身,随意轻点了下,“这张不错。” 临北裴冯两家联姻的消息,在座跟临北有来往都知道,这会明里暗里的目光探来。 他们这会离得近,又在含笑低语,落在旁人眼中仿若耳鬓厮磨,瞧着浓情蜜意、如胶似漆的热恋模样。 只是这位冯三小姐进来时,身边还跟着一位亦步亦趋的男人。 在座众人各怀心思,当事人还没反应,一来无非是看热闹,权当看戏解闷,二来看看这段婚事是否能如同裴冯两家联系般情比金坚,有没有趁机撬动的机会。 倒是一旁的赵志良站不住了,忍不住出声道:“柠柠,这般久没见,来港城怎么都不知会我一声,我受过你大哥照顾,刚巧今晚苏富比有场拍卖,好不容易碰上一次,你既来了,没有表示也说不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瞧得上的?” 裴时叙倒是不动声色,一局通吃,对这明晃晃的献殷勤行径,瞧着没有半分在意。 冯意柠笑道:“赵总言重了,大哥在外的情面,我不好来收,至于这份情谊,改日回临北跟大哥当面讲才好。” 赵志良干笑两声,连连说是。 此时一个蠢蠢欲动的公子哥,被身边人捅了捅手臂,提醒这人别借醉惹事。 毕竟就连在座这位港城地界背景深厚的关家老三,也对这位从临北远来的裴公子,多有高看之意。 在座更是有人掩唇低笑,笑这人痴傻,正牌未婚夫就陪在身边,更笑这人竟借着酒醺探听,撬墙角都摆在明面上了。 那个公子哥不顾劝告,关三的座上宾又如何,说到底不过一个外地佬,开口道:“我看赵总说的那些庸俗的小玩意,怕是讨不了欢心。裴总,这次拍卖有颗粉钻,取名pinkstar,我看才配得上冯三小姐。” 这话架到此处,裴时叙懒撩眼眸:“是么。” 那人瞧了眼消息,又刻意哎呦了声:“不过我说晚了,那颗粉钻不久前有主了,4亿拍下的。” 一直旁观的关祁放,问了句:“买主是谁?” “说是生人,不是港城的哪位……” 正当此时,大门被推开,直直走来个西装笔挺的高大男人,手里执着瓷玉托盘,走到跟前,掀开上头的白丝绒薄帕。 镂空缠春枝银盒半开着,名为pinkstar的粉钻,11.7克拉,旷世难见的内部无暇艳彩,切割艺术精巧,镶嵌在一枚戒指上,惊心动魄的极致美感。 裴群安说:“裴总,都办好了。” 直到这会,关祁放才生出几分兴致:“阿叙,这多巧,回国跟未婚妻头遭见,不就正是在四月?” “重逢确实是四月。”裴时叙拿起那枚粉钻戒指,戴上她的无名指,“是我对柠柠一见钟情。” 冯意柠:“?” 给我的剧本是不是就没写这段? 第8章 晚十点整,酒店套房内。 透亮落地窗外维港夜景璀璨,不时掠过光陆流离的流光。 冯意柠坐在沙发上,垂眸看着手机,堪比被消息轰炸,一滑下去全是红点。 都不外乎是来打听今晚发生的事情。 电话里传来孟思栀的嗓音:“就这么一晚上,临北小群里都传疯了今晚的事情,想不到嘛,你这个小工作狂,和你那老工作狂凑到一起,还真能搞事。” 冯意柠心想她算是冤枉,这一见钟情的剧本,她也是今晚才知道,不比别人早知道一两秒,轻声问:“都说什么了?” “都说了些什么了。”孟思栀刻意拖长尾音,“说那颗粉钻有多大多闪,说争风吃醋的场面有多震撼,说一晚上又是跳舞又是 抱的,浓情蜜意到黏到一起,舍不得分开一秒。” “那当然了,说得最多也最好奇的,就是那句一见钟情的告白了。” “不过要我说啊,就你家那位能一见钟情的概率,不亚于彗星撞地球,别人信不信再说,我第一个不信。” “都是人精,信不信有什么重要的?”冯意柠说,“重要的是结果,不是么?” 孟思栀说:“结果就是你们两家这桩联姻算是在外人眼里彻底坐实了,还附赠给你一颗11.7克拉的无暇艳彩粉钻,别的不说,你老公大方是挺大方的。” 冯意柠说:“是挺大方的。”花四亿拍下一颗粉钻,眼都不眨一下。 孟思栀又问:“你老公呢?” 冯意柠说:“去洗澡了。” 那头沉默了一两秒后,孟思栀意味深长地开口:“噫。” 其实冯意柠说完就后悔了,一时忘记对面是只实打实的青芒了,瞧着外表青涩,切开来是黄的。这会听她说了句话,八成都不知道想歪到哪里去了。 果然下一秒,孟思栀就八卦起来:“孤男寡女,深夜共处一室,窗外是维港夜色,多浪漫,多旖。旎,多适合——” 冯意柠打断她的吟唱:“适合交流。” “适合哪种交流?”孟思栀说,“你不要带坏人家纯洁的爱情观,好不啦?” 这话轮到谁说,都轮不到这个只是表面矜持、内心全是虎狼之词的小青芒说。 冯意柠说:“谈生意的那种交流。” “就小正经会这么说。”孟思栀说,“我跟你说,性。生活是否和谐是婚后很重要的一件事,不行的男人要不得!反正你都领证了,趁着还没办婚礼,干脆先试货,那脸那身材简直是直女天菜,睡一晚不吃亏。” 冯意柠捂紧手机,又调低两格音量,生怕这虎狼之词回荡在整间客厅里,所幸没有被那人听到,不然她这脸往哪放。 “主美大人,策划案细节看了吗?” “我发给你主笔的几个人选,看了吗?” “下周出差谈的项目书,看了吗?” “亲爱哒,你比资本家还资本家。”孟思栀听得有些抓狂,“还有,我是工作室主美,不是你的助理。” 冯意柠学着她的语气说:“亲爱哒,毕竟是特殊时期,能者多劳。” “就知道哄我,就是想让我为你做牛做马呗。”孟思栀说,“不过孟小姐就这么心软,很轻易就被你哄好了,现在就去为咱们工作室打工了,不当十万伏特的电灯泡,不打扰你们深夜卿卿我我了。” “对了,我给你发一个契合度链接,记得跟老公一起测下。” 挂完电话,冯意柠大致扫了眼消息,头还有些大,忍不住有些奇怪,到这会,小嫂嫂竟然没打来电话,就连一条消息都没有发来,毕竟以她向来的社交手段,不可能没听到风声。 余光扫到茶几上的粉钻戒指,手指很轻地拨了拨。 美则美矣,真是个烫手山芋。 还在想着,冯意柠接到一通意想不到的电话,开始听起任瑛汇报起下星期的会议安排,由于助理太过敬业认真,所以她也就满足员工大半夜还要汇报工作的反常行为。 汇报完,任瑛一时没有挂断电话,而是犹犹豫豫地叫了声:“老大。” 冯意柠有种又来了的“果然”感,想着自家助理都这么努力了,于是很配合地问:“怎么了?” 任瑛在工作和八卦之间,还是按耐不住狂涌的好奇:“一见钟情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客厅里很静,显得脚步声和电话那头的人声很清晰。 冯意柠抬眸,男人披着白色浴袍,浓黑发尖裹着几分潮湿水汽,领口稍稍松垮,喉结和锁骨冷白分明。 旧时婚书 第13节 对视间,冯意柠微弯眼眸:“这就要去问说一见钟情的人了。” 裴时叙薄唇微启:“问什么?” 冯意柠也没想到男人会出声,那头的小助理也吓了一跳,连忙说:“老大!真不好意思,打扰你和裴总了!会议安排我等会发你邮箱,记得查收。” 冯意柠还没来得及解释上一句,电话就挂断了,察觉到男人落在脸上的目光,佯装镇定地说:“你突然说话,她误会了。” 裴时叙说:“误会什么?” 误会到打扰他们……冯意柠不是很想顺着这个旖。旎的话题聊下去,只是说:“误会我们交流。” 偏偏男人又问:“交流什么?” 还能交流什么?冯意柠刚想脱口一句“当然是谈生意之类的交流”,突然回过神,这人怎么可能突然这么有耐心地发问。 多半是恶劣性子作祟。 冯意柠突然有些不想如男人的意,微弯眼眸:“某种变速循环运动。” 裴时叙懒撩眼眸,俯身间,大片的阴影笼罩下来,几分意味不明的眸光,直直落在她的脸上,如有实质般地逡巡。 清冽的雪松气息迫近鼻尖,冯意柠目光落在近在眼前的凸起喉结,蛰伏在薄薄一层冷白皮肤下,无端的禁欲性感。 她被看得有些没底,轻声问:“我需要确认一下。” 裴时叙问:“什么?” 冯意柠抬眼,尽量维持声线稳定:“你说的那种合作关系,不包括陪睡吧?” 裴时叙唇角极淡地微扯:“我也需要确定一件事。” 这回换冯意柠问:“什么?” 裴时叙说:“裴太太,是想假戏真做?” “……” 冯意柠觉得如果她说“有”,多半要被打包扔出套房,这男人是真能干出来这事儿。 “当然没有。”纤细手指轻抵男人胸膛,冯意柠稍稍往后仰了仰,“虽然我们是领证的关系,可私下相处,还是要保持一点礼貌的距离。” 裴时叙淡瞥过微微发红的耳尖,施施然起身。 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小姑娘,反应完全没有嘴上大胆。 那股恼人的氛围总算退离,冯意柠无端觉得有些热。 总感觉好像被老男人调戏了。这会她完全忘记是她先起的不正经话头。 仅有两个人的客厅,显得过于空旷,冯意柠稍稍理了下现在的情况:“裴总,由于您今晚心血来潮的影帝级别表演,不出明天,整个临北都会知道您一见钟情的伟大事迹。” 裴时叙口吻淡淡:“所以?” “所以。”冯意柠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十点四十七,大概花十分钟,避免遇到人一问三不知,简要说一下彼此的爱好和生活习惯吧。” “那我先说。” 冯意柠是公认的好相与的性子,可在生活方面还是有几分大小姐的脾性,也不想在婚后亏待自己,例如讨厌别人打乱自己的计划,例如起居方面有几家偏好的牌子,例如很在意各种毛绒绒的舒适程度,例如餐桌上绝对不能出现的食物和配料,例如日常的过敏源和忌口…… 从前孟思栀就有打趣过她,要是将这些要求打印成册寄给未婚夫,完全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喜提自由身套餐。 既然要同居,冯意柠也不打算避着,全盘托出,只是说着说着,有些怀疑这人有没有在听:“裴同学,你以前的老师们,会不会说你是最难教的那个?” 裴时叙懒掀眼眸:“做笔记,你就感觉不挫败了么?” 冯意柠说:“我只是怕你记不清楚。” 裴时叙说:“犯不着。” 冯意柠问:“你都记住了?” 然后听这人准确复述了一遍,合理让人怀疑他的大脑里是不是刻了打印机。 明明是自己说的各种喜好习惯,冯意柠反倒听着复述,轻轻打了个哈欠。 察觉到男人想起身,冯意柠问:“你不打算说说吗?” 裴时叙说:“既是一见钟情,该是我上赶着了解。” 冯意柠:“……” 换言之,他的爱好习惯并不重要。她觉得这话相当的有道理。 裴时叙说:“还有什么事么。” 冯意柠秉持着来都来了的原则:“有个契合度测试,测完再走?” 五分钟后,冯意柠定定看着手机里发来的生成报告。 谁让这个契合度测试,有个很邪门的设计,测完竟然是生成对方的报告,设计的人简直是个鬼才。 目光往下。 这一行的意思很好懂:不喜欢闹的。 再往下,这行的意思也很好懂:比起闹的,更不喜欢安静无趣的。 冯意柠有瞬幻视五彩斑斓的黑,以及阴晴不定的甲方。 看来不是活泼或是安静的性子问题,这人多半是对人类没有兴趣。 而冯意柠的择偶契合标准是:阳光、健谈、以及有内敛涵养。 完全跟他相反着来的特征,裴时叙眸中情绪很淡,微掀眼眸:“看来很合适。” 冯意柠:“?” 还是问了句:“哪合适?” 难道在完全跟对方的择偶契合标准上,没有一点相关上很默契吗? 裴时叙起身,口吻冷淡:“在对彼此没有兴趣这方面。” “……” - 翌日大早他们便回临北,冯意柠刚到就开了一整天的会议,转日就去外地出差一整周,刚到家不久就坐上商窈杳的车,一起去赴局。 她本来想在家休息,结果多打听了句,听到熟悉的名字,晚上也会去,正是她主笔人选里最心仪的那位,转念就变了想法。 这场局说是姜大小姐为自家三妹攒的相亲局,说到姜家,只有三个女儿,排行小的是一对异卵双胞胎,生得不算很像,老二大了才被找回,长相随了母亲的清婉长相,小妹跟大姐随了父亲的浓颜,很惹眼的明艳。 商窈杳跟姜家三小姐自小就是密友,这相亲局说什么都得来出谋划策。 到了酒吧,冯意柠才知道什么到底叫纸醉金迷,群男乱舞。 孟思栀喝着蓝调鸡尾酒,欣赏着眼前年轻蓬勃的肉。体:“太上流了。” 商窈杳执着高脚杯:“柠柠,来杯鸡尾酒,甜的度数低,喝着像饮料。” 冯意柠善意地问了句:“小嫂嫂,大哥出差了?” 这时姜月宜走来,这位姜家的大小姐,临北有名的骄纵富贵花,闻言笑了笑:“怕老公啊?” 商窈杳弯起红唇:“月宜姐,怎么会,我小妹在这,听听她怎么说?” 大哥早先就嘱咐过,出门在外,小嫂嫂的面子是顶天的大事,冯意柠说:“家中向来是小嫂嫂做主。” 反倒是商窈杳意味不明地问:“我哥呢?嫂子你不怕他找你的麻烦?” 姜月宜放在腿边的指尖微顿,脸上的笑容愈浓:“他不管我这些的。” 商窈杳暗自在心中取笑,看来她这个便宜哥哥,白当了这么久的正宫,py身份还没转正,太没用。 这两人说话间,冯意柠肩膀被轻轻撞了撞,很快孟思栀凑到耳畔:“我看两位姐姐嘴上说着老公不管,这会都心神不宁了。” 冯意柠很轻地摇了摇头,压低嗓音叮嘱道:“在外我小嫂嫂最大。” 孟思栀比了个ok的手势,也低声:“知道知道,天大地大,都听你大哥的,你家小嫂嫂的面子最重要。” …… 景越集团专用电梯到达一楼,两道高大身影前后走出。 走在前头的男人,接着电话。 那头传来苦口婆心的劝斥:“主动点,光送点破石头有什么用?” “还有你弟弟,净学了一堆破毛病,相亲局里公认的刺头,姑娘温柔,他说会早晚被他气跑,姑娘活泼,他说喜静,八成过不着一起去。” “天仙都入不了他的眼,也不瞧瞧,天仙能看上他什么?” 裴老爷子气起来,很一视同仁,哪个都逃不脱,裴时叙向来有一套应对说辞。 而被无辜波及的裴淮景,甚至没什么情绪波动。 等挂完电话,两人走到大堂外。 裴淮景没瞧见车,他本就是临时停靠,冷嗤了声:“老爷子气归气,绑架我的车算什么事儿。” 转眸,看到自家大哥眉头微蹙,视线再往下——昏暗光线下舞池躁动,坐在酒吧卡座的姑娘,身旁站着个深v丝绸西装的骚包男人,交谈间状似亲昵。 很巧妙、也很歹毒的错位构图,偷拍照其一主角正是他那位向来温婉的大嫂。 裴淮景淡觑了眼:“看来你们这门婚事,虎视眈眈的人不在少数。” 手机屏幕被摁灭,裴时叙唇角微掀:“这般费心,倒不妨随他们的意。” 裴淮景问:“这会叫李叔来接?” “不必。”裴时叙说,“正好在路边。” 裴淮景:“……” 三分钟后,裴淮景面前停了辆车,真稀罕,这年头他在路边随手招的都是宾利,临北城真是深藏不露。 地处这片繁华cbd,进出都不是常人,这两位瞧着就是有专车接送的主儿,没道理杵路边招车。两人刚在车后座坐下,大爷便问:“这是赶时间?” 裴时叙懒撩眼眸:“大爷劳驾,有男狐狸精勾..引我老婆,赶去拦着些。” 大爷闻言踩下油门加速。 嚯,这气度,被抢着戴绿帽子都这么从容不迫的。 旧时婚书 第14节 第9章 酒吧卡座的角落里,离躁动舞池有段距离,半空中浮着一层迷离光雾。 冯意柠旁边围满着姑娘,从港城传回来的消息,早就在整个临北传了个尽遍。 凡是八卦,就没有人能免俗,这会借着私下的局氛围正好,七嘴八舌地探听。 “怎么就突然去港城约会了?” 冯意柠轻声说:“是阿叙突然的想法,我也有些措手不及。” “什么时候办婚礼?” “这要回头跟阿叙商量一下。” “那颗粉钻我看了,很大很闪,没想到裴总第一次送定情礼物,就这么大手笔。” “阿叙没提,粉钻送到眼前,我才知道他拍下了。” “那一见钟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阿叙……”冯意柠微弯眼眸,适时露出几分青涩甜蜜的笑容,“他多半是乱说,哄人开心的话而已。” 众人心思各异,借着玩笑话打趣,只是瞧着听着心下也半信半疑,远在港城高调秀恩爱,眼下私底下却极其低调。 可无论感情是真是假,此举无疑是为裴冯两家联姻所行。 冯意柠不经意打翻一杯酒,借着洗手的理由,总算逃离那个八卦不止的云雀堆,转眼看到孟思栀发给自己的消息。 【目标已锁定,快来!】 冯意柠照着描述找到卡座上的孟思栀,此时她正揽着个年轻姑娘一起边欣赏蓬勃的肉。体,一边兴致很高地喝酒。 两人一杯接一杯的,聊得正火热,简直酒逢知己。 只是冯意柠刚走近,孟思栀脑后长了眼睛似,突然回头,在面前打了个响指:“怎么现在才来?来,给你点的酒。” “路上碰到个不熟的人。”冯意柠喝了几口孟思栀推给她的酒,“耽误了点时间。” 孟思栀没多在意,一把揽住了她的肩膀,热情介绍起来:“桑熙,你的头号主笔中意人选,桑桑,咱们工作室的小冯总,反正你们认识,我就不多介绍了!” 桑熙挪坐近了小半步:“柠柠,我如果入职后,微博还能更新吗?” 其实在冯意柠的几个主笔选择里,桑熙是资历最浅的,也是最年轻的,可创作理念同样也是最大胆、最跟ip理念匹配的,与她想建立一组崭新的、紧跟时代、生机蓬勃的项目团队相符。 “当然可以。”冯意柠看这两人只是闹得动静大,说话都还挺利索的,还算清醒,心下这才放心几分,“只要不影响工作,这是你的自由。” “好。”桑熙点了点头,“稍等,我先回个电话。” 桑熙垂眸拨通电话,很快那头就接了,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怎么这么吵呀?我发你的消息看了没,上头对这次的概念很不满意,今天的会议记录有没有仔细看?重新提交一份报告给我。亲爱的,说了一万遍,现在市场要狗血要有冲突要大开大合,这次系列图都打回去重做……” 桑熙说:“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现在是下班时间,你说的这些我都不会做的,而且我要告诉你,别没事pua我,就你那超绝的庸俗理念,要是换你进公司晚几年,就是我手下再缺人都不会捡的。” “你疯了?认真的?哦,亲爱的,你知道现在是在跟谁说话吗?” “对,你说得很对,我无比地赞同,发自内心地认可。”桑熙乖巧地点头,开始已读乱答模式,“我跟你说,今天不是你裁我,而是我炒了你!好了,就这样,再也不见!” 说完,桑熙重重摁了下通话键,站起身欢呼:“啊啊啊我做到了!天知道 我到底忍了这家狗公司多久!” 孟思栀跟她拥抱:“干得漂亮!桑桑你简直太棒了!” 两个小醉鬼,冯意柠无奈地轻牵了下唇角,一手扶着一个,温声提醒道:“你们小心点,别摔倒了。” 桑熙刚刚一时激动,脑袋晃得有些晕,被冯意柠和孟思栀一起扶着坐了下来。 缓了好一会神,桑熙定定看着眼前的酒杯,醉醺醺的:“哎,我的酒怎么空啦?” 孟思栀下意识跟着问:“你的酒呢?” 冯意柠看去:“不好意思,被我喝了。” 孟思栀也跟着看去,突然一拍脑袋,记起来了:“好像是被我推过去的,哎,我怎么犯了这种低级错误?” 到了这会,冯意柠觉得很有必要收回认为这俩姑娘还算清醒的判断,还没开口,就听到孟思栀开口:“这怪我,我问她能不能喝酒,她说很能喝,没想到几杯倒啊。” “我打个电话给司机,先送她回家。” “你还好吗?”冯意柠有些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 孟思栀说:“不用,你家小嫂嫂不是还在这里吗?” 冯意柠还想开口。 又听到孟思栀说:“拜托,毕业旅行那次,是谁把喝醉的某柠背回酒店的?请相信你孟小姐的酒量,ok?” 冯意柠想来也是,仔细瞧了瞧她的脸色,挺亢奋,喝醉应该是没怎么醉的。 “那你到了跟我打个电话。” 此时酒吧门口,汤庄达扯松领口,想起刚刚不久前的事还在不爽。 酒吧昏暗光线下,那位冯三小姐眼眸微弯着,笑容清浅,是很好相与、也很容易拿捏的那类乖乖女。 跟那位向来眼高于顶的裴家太子爷,性子算得上南辕北辙,怎么看不算是相配。 他看呆的几秒间,越看越心痒,心思蠢蠢欲动,想趁机问个号码,说几句话哄人,最好是能哄得这位三小姐彻底移了心思。 谁知道这姑娘架子大得很,正眼都不看一下,只留下句温柔却冷淡的回答,说是没兴趣包。养。 敢情是把他当成往上贴的男模了? …… 裴淮景不经意看到熟悉的身影,从另一头直直走过,脸臭着,不知道被谁招惹了。 “汤庄达也来了?怕不是想来砸你那位三小姐的场子。” 裴时叙唇角微扯:“他不是对手。” 裴淮景没多说,转眼看到另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今儿可够热闹,俞礼哥也有闲心来玩么?” “来接太太回家。”冯俞礼说,“看来是顺路,不妨一起进去。” - 酒吧内,商窈杳从盥洗池里走出来,划起手机屏幕,给自家出差的老公发消息。 【老公,晚安,等你回家】 “杳杳。” 身后传来低沉熟悉的嗓音,商窈杳一瞬还以为幻听了。 修长手指从身后伸来,不急不缓地取走她手里的手机。 那条刚发出去的消息近在眼前,低沉醇酒般的嗓音随之响起。 “晚安?” 惨了。商窈杳当即扶住脑袋,纤细手指穿过乌黑波浪长卷发,佯装身形不稳,晕乎乎地栽进身后男人的胸膛。 “老公,我突然好晕。” 随着耳畔落下声低笑,商窈杳被拦腰抱起,双手柔柔地勾着男人脖颈,蹭在怀里嘟囔撒娇着“老公你不爱我了”,“我们都见到几分钟了,你都没有说句想我”。 “带你回家。” 眼见着蒙混过关,商窈杳也不作了,手指轻点了点男人的肩膀,小声提醒:“小妹还在。” 冯俞礼说:“放心,有人来接。” 不远处,冯意柠眼睁睁看完自家小嫂嫂被逮走的全程。 身后突然传来幽幽两道嗓音。 “你家小嫂嫂今晚怕是天雷勾地火。 “有得受了。” 冯意柠险些被吓出心脏病,回头,看到孟思栀和桑熙互搂着,还朝着不远处打量张望,显然是极其八卦的模样。 指了指:“你不是送她回去吗?” 孟思栀说:“她掉东西了。” 冯意柠跟着她们一起去找。 过了会,孟思栀俯身半天,从酒吧卡座缝里扣出来一个钻石耳环:“是这个吗?” 桑熙乖乖点了点头。 孟思栀说:“好,那我们走了。” 等这两人走后,冯意柠就坐在酒吧卡座角落里,垂眸给司机发消息。 发完后,反正是闲着无事,看起手机里项目策划案文件。 …… 酒吧舞池躁动了一整夜,几人靠在墙边半场休息,察觉到有人走近,张口劝道:“别想了,那位有未婚夫的冯三小姐,是个乖乖女,不是来寻欢作乐的,今晚上去搭讪就没一个成功的。” 可等这人看清眼前后,目光就变得极其微妙起来,无论从外表还是气质来说,都是很顶级冷感那挂的。 “传授一下撬墙角的经验。”裴时叙懒撩眼眸,“否则,劳烦让路。” 被气场唬住,其中一个人收起腿,做完反应过来先怂了,不爽道:“还总有人不信这个邪?你哪位?” “她老公。”裴时叙口吻冷淡,一股漫不经心的劲儿,不动声色的上位者压迫感。 还在愣神间,几人看到男人径直走开,有人嗤笑:“你真的醉晕头了,刚那位的身份随手洒洒水,顶你整个身家,说话小心点。” “……好像真是裴家的那位。” 几步之外,卡座角落里坐着的姑娘,皮肤清透,开衫罩住纤薄后背,刚拒绝完一个试图搭讪的男人。 裴时叙迈着长腿走近。 这姑娘没抬眼,还以为他是男模,嗓音温温柔柔的:“不好意思,有未婚夫,就快结婚了,感情稳定,没有情变的打算。” 她还挺礼貌。说辞都不带变一下,裴时叙问:“有多感情稳定?” 冯意柠抬眼,塑料老公怎么来了? 旧时婚书 第15节 对视间,冯意柠不动声色地摁灭屏幕,轻声问:“坐会吗?” 裴时叙随意在旁坐下。 冯意柠问:“你怎么来了?” 裴时叙半垂浓长眼睫,眼睑处落下刀锋般的阴影,修长指骨稍点手机。 手机被推到眼前,冯意柠垂眸,看到屏幕上那张特别角度拍摄的照片,是刚刚那个骚包男模来搭讪的时候。 不算高明的手段,冯意柠心下了然,微弯眼眸:“难道裴总是来找我兴师问罪?” 裴时叙说:“男狐狸精排着队来挖墙角,我这个外界眼里名义上的未婚夫,不该赶来拦着些么。” 不外乎是说给外人听的场面话,冯意柠善解人意地帮他摁灭屏幕,然后把手机推回原位。 没想到,低沉冷感的嗓音响起。 “男模好看么?” “还可以。” 昏淡灯光下掌背青筋脉络明显,很有力量感。 冯意柠多看了两眼,稍稍凝眸,视线随着往上。 男人深眸薄唇,薄幸冷情那挂的顶级长相,身上黑色衬衫的纽扣,随意解了两颗,衣袖半挽起,露出截线条劲实的冷白小臂。 “不过。”冯意柠顿了顿,“都没有你顶级,脸和身材没你天菜,性子更没有你带劲。” 沉默中,裴时叙沉沉瞥着这姑娘:“你喝醉了。” “没喝醉。” 冯意柠为证明自己没醉,还起身,倾身凑近,轻声细语地问:“你仔细闻闻,是不是没有酒味儿?” 一时醉意上涌,眼前身形晃了晃,跌坐到男人腿上。 鼻尖磕到他的肩膀,发出一声闷哼,小动物似地蜷着不动了。 有力手臂揽着后腰,紧贴着一片柔。软触感,裴时叙眉头微蹙,随意搭在扶手处的掌背青筋凸起。 这时怀里突然发出轻柔的嗓音:“我觉得给你发那种照片的人,心思坏,还不厚道,想借机破坏我们的友好和睦的合作关系,要坚定地反击一下这种阴招。” 醉鬼是没有逻辑的,显然此时冯意柠并不这样自认为,抬头,罩在杏色长裙外微薄一层开衫,松松歪了点,露出右肩细细的肩带。 她的口吻跃跃欲试、又认真地问:“一上来就热吻,会不会弄太刺激?” 裴时叙:“……” 冯意柠一时没听到回答,又凑近了点,昏 暗迷离的光雾下,微翘睫毛被染成透明色,唇瓣很红,泛着一层盈润的水光。 嘴唇翕动间,鸡尾酒的淡淡香气,蛊着人微醺。 裴时叙抬起冷白掌背,覆住这双勾人不自知的眼眸,喉结微滚。 掌心被眼睫很轻地刮过,挠人的痒。 冯意柠很轻声地嘟囔:“为什么要挡我眼睛啊?” 裴时叙说:“很吵。” “……” 第10章 这是在说她吵吗?冯意柠缓缓眨了下眼眸,伸手拉开覆在眼前的手掌,比她要大上一圈,温度也高,很有礼貌地询问:“我哪吵了?” 裴时叙低声问:“哪不吵?” 显然是无意义的讨论,冯意柠说:“我在认真想办法。” 裴时叙评价:“主意很糟糕。” 这句话有两个意思,一是觉得跟她热吻这个办法很糟糕,二是觉得跟她热吻的这个过程很糟糕。 感觉深深被嫌弃的冯意柠:“……” “你是不是不敢亲我?” 很拙劣的激将法,裴时叙说:“这不是怕你醒来撞豆腐么。” 醉意醺然下,冯意柠思路钝钝的:“什么豆腐?” “你是饿了吗?要我给你点杯酒吗?” 裴时叙伸手按住这姑娘的一侧肩膀,将开衫扯回了原位,遮住半露的肩头。 冯意柠轻声说:“谢谢你啊,虽然我觉得有点热。” 说完,循着男人的视线,看到交握在一处的手指上,这才意识到她竟然一直抓着他的手,又想起被这人深深嫌弃的事情,不满地丢开。 冯意柠定定看了男人一会,思索了好几秒,认真评价道:“你有点讨厌。” 手指轻拍了拍纤薄后背,很随意散漫的一个动作,裴时叙稍稍后仰,口吻几分意味不明:“冯三小姐,请问,你还想在你讨厌的男人身上坐多久?” “小气。”冯意柠脸颊微热,“要不是你身材好,坐得舒服,我还不愿意坐呢。” 裴时叙垂眸,点了下手机。 冯意柠低头看了眼,很警惕地问:“你为什么点开录音?” “你不是要指控我?”裴时叙说,“帮你保留证据。” 冯意柠觉得这话很有道理,柔声柔气、又相当有礼貌地支使。 “那你拿近点。” “我再说一遍,录清楚。” “你明天不许赖账。” …… 清晨,冯意柠醒来,伸手关掉了床头柜上喋喋不休的闹钟。 思绪还没有回笼,脑袋有些昏沉的疼,一时只记得睡了一场很久很重的觉。 冯意柠再次惊醒的时候,第一时间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还好是周末。 她刚刚梦到自己成了裴时叙的员工,一直考勤打卡不成功,旁边裴时叙还沉着一张脸,冷淡地重复“重来”,不然就要扣她半年的工资,眼看着上班时间要到了,她的冷汗都要滴下来了。 就在这时——她被吓醒了。 没想到一醒来,冯意柠还真的看到裴时叙给她发来的文件消息,昨晚十一点,还是音频,担心是工作上有什么事。 冯意柠点开后,微微拖长语调的女声,毫无防备地传出来。 ——“那你拿近点。” “我再说一遍,录清楚。” “你明天不许赖账。” 冯意柠微微皱眉,进而狐疑、不解,这是她的声音吗? 很快。 ——“裴时叙,你嫌弃我的主意糟糕,不敢跟我亲就算了……” 听到“亲”的时候,冯意柠像是触发了关键词,昨晚一些记忆像是碎片般,一股脑涌进脑海里。 举着的手机砸了下来,堪堪擦过脸,冯意柠下意识发出一惊呼的“啊”。 然后滚落地板的手机,发出一阵很重的钝响声。 冯意柠瞬间醒了。 可地板上的录音还在继续。 ——“而且你很小气,说话赶我,要不是你身材好,坐得舒服,我是不愿意坐的。不过鉴于你给我整理外套,加一分印象分,但由于我其实很热,所以给你倒扣两分。” “裴时叙,你有没有异议?” 被迫听完全程的冯意柠,也不愿顾及手机这个“逆子”了,稍稍翻了个身,跟自己的超大号大熊玩偶来了个亲密无间的拥抱。 睡得微乱的乌黑发丝,很自然地滑落肩头,只露出一只通红的耳尖。 如果能选择一个死法,她宁愿被玩偶活活闷死,也不希望在便宜老公面前社死。 她到底是怎么能说出这些羞耻的话的? 只是一昧低落、自暴自弃,并不符合她的人生信条,做了好一会心理建设,冯意柠浏览了下各项目的情况,心想她现在应该准备出发去外地出差,最好是一年半载。 只是才刚开始看,满腹饿意席卷了她。 别无他法,冯意柠只能起身洗漱,决定先填饱肚子再说。 从楼梯下来,到了一楼餐厅,冯意柠看到正在笑着交谈的家人。 此时明媚春光正好,落地窗面前撒满灿色阳光,庭院里的花木散发馥郁清香。 李姨是冯家老宅的老人,从小看他们长大,冯亦清陪着她插花,垂丝海棠落进釉白玉壶春瓶,流连一抹粉白色春意。 商窈杳坐在藤椅秋千上,一手懒懒托着腮,晒着太阳,一边用逗猫棒陪漂亮的波斯猫玩闹孟思栀。 李姨看到来人,想动身,冯意柠朝她很轻地摇摇头,自觉走去厨房,取了保温的清粥和茶点,牛百叶、虾饺和黄金糕。母亲齐馥仪从小在广府长大,十五岁才接回临北,所以家中早餐一直是粤式口味。 冯意柠坐在餐桌默默吃起早餐,难得有几分出神,吃了会,她发现时不时朝她探来的目光。 抬眼,正对上商窈杳看过来:“柠柠,你还有昨晚的记忆吗?” 冯意柠手指微顿,心想该来的还是躲不过,她记得昨晚是裴时叙送回来的,最后的记忆停在被装进车后座睡着前。 冯意柠觉得事情再怎么糟糕,也不可能比那些录音还糟糕了,佯装镇定地问:“我怎么了?” “我不说。”商窈杳却买起关子,“你让你二姐说。” 冯亦清正在裁剪花枝,清浅阳光打了她半身,衬得侧脸柔和,善解人意地说:“我觉得你可能不太想知道。” 本来直接说了,冯意柠反而会觉得没什么,可这样迷雾弹一晃,那想象的空间可就大了:她是把裴时叙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还是很没有礼貌地吐了他一身? 旧时婚书 第16节 越想越不妙,冯意柠感觉最爱的虾饺都变得索然无味。 反倒是李姨满面笑容:“也没什么。” 冯意柠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就听到一个对她来说极其恐怖的消息—— “就是一直抱着阿叙,像只八爪鱼一样紧紧缠着,怎么都不愿意撒手。” “甜蜜得很呀!” 冯意柠:“……” 现在后悔问,还来得及吗? 旁边商窈杳和冯亦清在捂嘴偷笑,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情。 冯意柠花了足足十几秒钟,很绝望地牵动唇角,试图保持最后一丝镇定:“阿叙……他有说什么吗?” 李姨说:“说了。” 其实刚问完,冯意柠再次后悔了,生怕又是什么她难以承受的事情。 “说是今天搬家,叫三小姐要出发了,拨通电话过去。” 还好,冯意柠放下心来,自觉端起碗筷朝厨房走去。 “知道了,那我晚些给他打电话。” 商窈杳看着背影,红唇弯起:“瞧瞧,这是落荒而逃了。” 冯亦清还是护妹妹的:“小嫂嫂,这事我们就当忘记。” 还没来得及走远的冯意柠,全程听完大声密谋,脸颊微热,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晚些时候,冯意柠回房间收拾行李,其实她之前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 床边的手机开着外放,孟思栀的声音传了出来:“昨晚早知道我就不该先走的,谁知道我前脚走,你们后脚就这么精彩的。某柠啊某柠,没想到你人前看着是个小正经,人后昏暗酒吧角落,坐男人腿上激。吻,昨晚不下于十几个目击证人向我来打听这事儿。” 坐男人腿上激。吻……哪里来的谣言,当事人秒打假:“没亲。” 孟思栀有意拖长尾音:“哦,那坐男人腿上是真的咯。” 冯意柠一大早得知太 多苍白的事实,已经有种淡淡的认命感:“坐了。” 孟思栀顿时来了劲:“采访一下这位当事人,请问你是怀着怎样钢铁的意志,毅然决然地坐上这位的大腿的?” 冯意柠说:“这要从某栀推错给我一杯鸡尾酒说起。” “哦,那杯酒。” 孟思栀反应过来,其实冯意柠的酒量不是一杯倒,昨晚她以为桑熙很能喝酒,两个人臭味相投,一起调了杯混酒炸弹。 没想到让自家发小中招了,她有些心虚地干笑:“那可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确实是失足,冯意柠感觉这辈子的脸都在裴时叙面前丢尽了,偏骗今天搬家见面,有些自暴自弃地说:“我还说他脸和身材很顶级,性子比男模带劲多了。” 孟思栀发出不留情的爆笑:“你……真的好绝哈哈哈……你不是喝了酒……你简直是胆大包天哈哈哈都敢调戏你那位老公了!” 冯意柠心如死灰:“我还说他身材好,坐得很舒服,不然还不乐意坐。” 孟思栀无不赞同地说:“你的思想很有觉悟。” “建议睡睡,验验货色。” 冯意柠:“……” “你需要清清脑子里的废料。” 孟思栀打趣她:“你也需要清清脑子,将这些彻底记忆彻底删除,不然只能换个星球生活了。” 冯意柠忧郁地轻叹了口气。 午后,冯意柠拨了通电话,是裴时叙请来负责她搬家的团队,一个小时后,她被接到新房。 卓姨主要负责她的起居,看到搬家团队大箱小箱地搬进来,很快堆满了整间客房。 “太太,我帮你一起吧。” 冯意柠轻笑了笑:“不用,多谢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卓姨知道这种家庭出身的人,多半有自己的脾气,不是很情愿旁人动自己的东西,便没有多说。 就这么一小会相处,卓姨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眼前的姑娘,没有半点大小姐架子,说起话来让人如沐春风,忍不住感叹:“太太这么温柔漂亮,裴总真是好福气。” “我平日受他照顾多些。”冯意柠时刻演技上线,笑了笑,“阿叙呢?” 卓姨说:“裴总说是要晚点到。” 冯意柠说:“那好,我先收拾行李。” “太太慢慢收拾,有事叫我。” 卓姨走的时候,还贴心地给她关上门。 整间客卧都被仔细打扫过,亮堂宽敞,光照很好,冯意柠将纸箱一个个拆封,里面几乎都是她珍藏的玩偶们。 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玩偶控,很喜欢那种毛绒绒的触感,睡觉总是要抱着睡,还被孟思栀打趣她是柠皇选妃,每晚临睡前要翻牌子临幸。 等冯意柠大致收拾完,到客厅里倒了杯温水喝,正碰上裴时叙回来,大概半小时前卓姨出门,这会只剩下他们两人。 冯意柠来之前,比对了下他们的行程,接下来,不是她出差,就是他出差。 “婚礼前有三天新人不能见面的婚俗,我想了想,还是先在家里住一段日子。” 裴时叙说:“请便。” 冯意柠问:“分房睡吗?” 有些话得先说清楚。 裴时叙说:“家里有单独两间客房,加班晚归住,不适应前可以暂时分房。” 那就是早晚要同睡,客房这样的安排,也不会打扰到彼此的睡眠,冯意柠觉得还挺满意的。 裴时叙问:“你怎么想?” “既然决定做戏,那就做全套。”冯意柠说,“分房睡,首先就过不了裴爷爷这关。” 裴时叙不可置否。 “我见到卓姨了。”冯意柠说,“刚大致收拾了下客卧。” 裴时叙说:“没有你的允许,不会有人靠近你的房间。” 冯意柠应了声,又说:“那我先走了,晚上有个局。” 裴时叙说:“记得少喝些酒。” 一听到酒,冯意柠感觉头皮有些发麻,昨晚的回忆再次袭击了她,只能佯装镇定地说:“多谢关心。” “毕竟昨晚的热情,记忆犹新。” 冯意柠:“……”就知道这人见着面,不会有什么好话。 “您请放心,那只是失误,喝醉后的胡言乱语。” “最好不过。”裴时叙口吻淡淡,“我送你。” 冯意柠知道他是客套,故意微笑道:“好啊,多谢裴总。” 裴时叙迈开长腿。 冯意柠跟在身后,听到他说:“这段婚姻,我不希望有节外生枝的情况,首先是私下的称呼。” 冯意柠张唇:“你是希望我叫……” 裴先生,裴总,她私底下最常用的两个称呼,还有就是阿叙,在长辈亲友面前用的万金油。 “昨晚坐身上黏着要抱,不是很敢说?” 裴时叙稍稍侧眸,声质偏冷,眸光却颇为几分意味不明地落下。 “叫老公,还用我教你么。” 第11章 一听到昨晚,冯意柠脑海里涌现几抹羞耻的回忆,脸颊微微发热:“当然不用。” 又直视回去:“老公。” 这姑娘面上佯装镇定,耳尖却冒着一簇红,裴时叙迈开长腿:“半点不愿服输。” 冯意柠跟上去:“冯家的家训,凡事不能露怯,得让旁人先看出气势。” 裴时叙不可置否。 车一路驶到酒店楼下,冯意柠正好处理完工作消息,解开身上安全带,推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车窗半摇下,传来低沉嗓音:“老婆。” 冯意柠站在车窗前,稍稍躬身:“?”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叫老婆,总觉得下一秒不会听到什么好话。 裴时叙说:“耳尖挺有气势。” 冯意柠微顿,不解地问:“是在说什么最新的冷笑话吗?” 裴时叙却说:“不早了,进去吧。” 冯意柠看他实在没有解释的打算,只能直起身,道别后,走出一小段路,再回头的时候,那辆迈巴赫已经驶入街道憧憧。 一阵风吹了过来,冯意柠下意识摸了摸耳尖,微凉,薄薄一层皮肤裹着柔软。 很百思不得其解,所以她的耳尖,能有什么气势? 这人到底在莫名其妙说什么呢。 冯意柠边想着,边走进大堂,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下肩膀,转眸对上孟思栀饱含促狭的目光。 “想什么呢?车都走远了,难道一起把你的魂都带走了吗?” 旧时婚书 第17节 冯意柠口吻认真地问:“你听过耳尖很有气势的梗吗?” 孟思栀张唇:“哈?” 冯意柠说:“你没听错。” 孟思栀冷酷评价:“好低级的冷笑话。” 冯意柠问:“哪低级了?” 孟思栀无奈耸肩,理直气壮地说:“我完全听不懂,难道还不能说明有多低级吗?” 冯意柠:“……”就知道她这个发小,不是很靠得住。 “不早了,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行。” 项目组的局结束后,冯意柠顺路去提了她的新车,是辆经典款保时捷,一路驶回老宅。 老宅客厅里正在商量婚礼流程,齐馥仪和商窈杳相谈甚欢,冯亦清就坐在旁边微笑着附和。 其实这场婚礼,裴家早在大半年前就在筹备相关事宜,这些天齐馥仪和林娴若两位母亲,更是一起精心把婚礼的细节定好。 冯意柠刚到,就看到商窈杳朝她招了招手,只能坐了过去,大致听了嘴,婚礼地点定在古堡,裴家的家产之一。 冯意柠早就知道这场婚姻会盛大,只是没想到在讨论过后,各项流程会变得越来越繁复,她原本以为当天主要当个甜蜜微笑的提线人偶就行。 现在看到铁人三项般的满满流程,心想她那天多半要遭难。 冯意柠试图委婉地打断:“会不会太隆重了些。” 齐馥仪说:“我们齐家就没有不盛大隆重的婚礼,当年我堂姐穿着六米的拖尾婚纱,整个商界名流都赶着来参加。” 说着,齐馥仪眉眼浮现出几分留念:“当时堂姐就说,以后我们齐家姑娘的婚礼,要轰轰烈烈,更要做万中无一。” 说的是当年齐谢两家的联姻,至今还是临北的一段佳话,只可惜这对感情甚笃的夫妇,早年飞机遇难,只留下两个儿子,那年长子才不过二十一岁。 冯意柠伸手拍了拍齐馥仪的肩膀,她知道母亲跟堂姨的关系一向好,年少就是闺中密友。 齐馥仪笑着,轻摇摇头,伸手握住她的手:“柠柠,我知道你不爱麻烦,只是这婚礼要办就要办得隆重盛大,咱们家重视,裴家更 要重视,自此让外人不敢再小瞧了你。” “我知道。”其实道理冯意柠都明白,只是在家里人、最亲近的家人面前,会有几分小姑娘的撒娇性子,很轻叹了口气,“只是感觉办场婚事跟打仗似的。” “你这孩子。”齐馥仪任由自家小女儿靠在肩膀上,“是不是累到了?先回房休息,这里我跟你二姐和嫂子一起商量。” 冯意柠连忙说:“不了,我一起看看。”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要是放任这三位一起讨论,她都不敢想那天是怎样的盛况。 婚礼是一天的安排,从早到晚,说到旋转楼梯,冯意柠眼睁睁听到,她跟丈夫要一起走下来,交换戒指的环节,顶上有特殊装置的粉白花球,等待撒下花瓣,摄影团队随时候位。 冯意柠问:“摄影团队?” 齐馥仪笑道:“让你嫂子特意请来的。” 冯意柠有种不好的预感,下一秒,听到冯亦清解释:“请来记录新婚精彩瞬间。” 冯意柠:“?” “虽然便宜裴家那位了了,不过是柠柠的婚礼,我就懒得计较那么多。”商窈杳弯着红唇,“柠柠你放心,论铺张豪奢,你嫂嫂最在行了,这场婚礼绝对办得风风光光,放在整个临北,那天你绝对是最美的新娘。” 冯意柠还没开口,又听到她们说到婚礼蛋糕,眼睁睁看到她们定下了高达四米的巨型蛋糕。 …… 半晌,冯意柠这个新娘本人,反倒一句都插不上嘴,深深觉得此地不宜久留,毕竟这仨人脑子里只剩“盛大、隆重、风光”这三个大词。 冯意柠刚跟她们道完别。 又听到齐馥仪说:“对了,柠柠,老太太要回来了。” 老太太讲的是冯意柠的亲奶奶,早年跟冯老爷子离婚,在国外创办了自己的服装品牌,常年出现在各大时尚杂志上。 “什么时候?”往常每年冯意柠都会寻一周假期,跟二姐结伴去国外找老太太,心下高兴,“我去接她。” “不用,老太太自个有主意。”齐馥仪笑道,“亲自点名,说是让阿叙去接。” 让裴时叙去接?老太太一向护短,冯意柠心想这多半是来验货,给下马威来了。 “我知道了。” 等到冯意柠离开,冯亦清去阳台接了通电话,齐馥仪才想起来:“老太太说给柠柠设计了几件礼服,当做新婚礼物这事,我刚刚说了吗?” “好像说了吧。”商窈杳注意力完全没在这上面,“妈,你看这个喜帖样式怎么样?” 齐馥仪仔细看了眼:“还不错,比我们刚刚看的好些。” 回到房间,冯意柠洗漱完,思来想去还是坐在床边,抱着她最爱的垂耳兔玩偶,决定给裴时叙打通电话。 毕竟他们现在是友好合作伙伴,提前通个气总是没错的。 接通后,冯意柠说了老太太指名要接的事情,裴时叙只是口吻如常地应了声。 冯意柠隐隐有种预感:“你听起来不怎么意外。” 裴时叙说:“刚老太太打了通电话来。” 很符合老太太的行事作风,冯意柠轻声问:“你答应了?” 裴时叙说:“长辈想见未来的孙婿,合情合理。” 这人太过从容,反显得冯意柠大惊小怪了,多嘴问了句:“有说要我一起去吗?” 裴时叙说:“接你去一同去。” 冯意柠稍稍放心:“那行。” 话音刚落,有几秒的沉默,就在冯意柠想开口结束这通的时候。 低沉冷感的嗓音传来:“在担心?” 冯意柠倒不是担心男人,她更担心自家老太太才对,可转念一想,这人正常发挥,在长辈面前完全算个人,又不会用对她嘴毒的这套。 “不担心。” 裴时叙说:“顺路去趟新房。” 冯意柠想起上次到新房调整细节的事,知道多半是要去确认一眼:“那我们到时候再联系。” - 老太太回国那天,临时调了航班,冯意柠接到消息,让她和裴时叙一同到自家名牌的店里,是国内一家分店,临北仅有一家。 他们到的时候,顾慧中正听完经理汇报季度报告,一头花白利落卷发,黑白色系套裙,很有威严的优雅。 经理朝他们打了招呼,走了出去,顾慧中目光落在自家小孙女身边的男人身上,打量了会,唇角泛出笑意:“阿叙,好些年没见,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裴时叙说:“顾奶奶,老爷子常提起你,说是许久没见,怀念从前一起钓鱼的日子。” 顾慧中问:“你家老爷子近来可好?” 裴时叙说:“还是老样子,有精神。” 冯意柠听着两人寒暄,哪有“验货”、给下马威的意思,她家老太太眼里的惊艳,可是半分都藏不住。 忍不住心想,她家基因里的颜控真是没救了,身边吸引同种属性的人,她也遗传。 聊了会,顾慧中临时有事,去外头接电话。 等着反正闲来无事,冯意柠干脆浏览起商窈杳发来有关婚礼的最新详情。 虽说冯意柠知道只不过是场联姻,可自己的婚礼,她还是上心的。 冯意柠抬起手机,给裴时叙看三个备选的喜帖样式,指了指:“这个?” 裴时叙说:“可以。” “那这个呢?” “嗯。” 冯意柠抬眼:“老公,你知道这种行为叫什么吗?是明晃晃的敷衍。” “我不懂这些。”裴时叙薄唇微启,“老婆做主就成。” 叫老婆还挺顺嘴,冯意柠其实也没什么情绪,只是找到由头打趣两句而已,突然想到母亲的话,便问出口:“婚礼定在古堡,听说是你提议的。” 裴时叙说“是”,又听到这小姑娘表面温温柔柔,实则暗暗促狭地说了句:“没想到是个这么浪漫的人?” 冯意柠本以为男人不会回答她。 裴时叙却说:“无论如何,婚礼是一辈子的大事,裴太太自然要最好的安排。” 冯意柠脸颊微微发热,又不想让这人看出来:“这话私下说可没什么用处。” 裴时叙口吻淡淡:“那劳烦,老婆教我?” 对视间,冯意柠心想,他是故意的。 以此来回敬自己的那几句打趣。 这时门板传来被叩了几下的声音,顾慧中站在门外,语气颇为意味深长:“柠柠,我本来想着,如果你不开心,就带你去国外,现在看来暂时不用了。” “不过哪天要是需要,度假也好,介绍小狼狗这事儿,随时等你电话。” “知道了,奶奶。” 冯意柠听的时候,就在心想这都是可以直接在人面前说的话吗? “有几条礼裙,记得走前带走。”顾慧中说,“那行,不打扰你们小年轻谈恋爱了。” 冯意柠起身:“不回老宅吗?” 顾慧中说:“不了,我去谢家一趟,书青组了个局。” 说的是谢家老太太,她们关系亲,是多年的密友。 跟顾慧中道别后,他们一起去了新房,冯意柠看了看改动的装修细节,都是按照她的要求来的。 看完,冯意柠喝了几口温水,转眼看到裴时叙正垂眸看着手里的婚礼流程安排。 其实她不懂,为什么婚礼还要排练? 现在冯意柠对于这场婚礼,最大感受就是隆重、费时、费力。 旧时婚书 第18节 冯意柠问:“有什么问题吗?” 其实婚礼流程是商窈杳塞进她手里的,改动后,一直都还没仔细看过。 裴时叙说:“交换戒指后,比上版多了一个环节。” 冯意柠微怔,坐到裴时叙旁边,稍稍侧身,看起交换戒指后的环节——世纪之吻。 这是要她跟裴时叙互亲吗?那人的性子冷清倨傲,嘴唇也很淡,是形状很薄凉的那种薄唇。 只是嘴毒的人,嘴唇会软吗?她甚至有些难以想象那个场面。 “看来遇到难题。”冯意柠转念说,“可其实,这个难题,说难也不太难。” 裴时叙淡瞥着她,示意她继续。 冯意柠说:“总归婚事是我们私事,只要老公愿意出面,像不希望像外界展露隐私这类理由,长辈们还是会理解的。” 一口一个没几分真心实意的老公,这姑娘撺掇利用他在长辈面前做“恶人”的算盘太明显。 裴时叙听完,唇角极淡地微掀了下。 没 得到回答,冯意柠一时有些摸不准他的意思。 过了几秒,裴时叙说:“犯不着。” “那怎么办?只能真亲吗?我主要是担心老公你不方便。”冯意柠故意说得恳切,心里却在想,她倒要看看这人能有什么妙计。 裴时叙问:“哪不方便?” 冯意柠佯装很善解人意地说:“李叔不是说老公有洁癖吗?这是要交换唾液的。” 裴时叙说:“裴太太这样善解人意,很感动。” “……”信你有鬼。 冯意柠有不好的预感:“所以?” 裴时叙将婚礼流程随意轻抛在茶几上,好整以暇地后仰了仰,有意逗她。 “现在开始练接吻,也不是不成。” 冯意柠:“?”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第12章 冯意柠承认,她一向自诩情绪稳定的处事原则,在这个男人的面前,遭遇到从所未有的滑铁卢。 尤其是这人随意坐在沙发,深色西装外套搭在扶手处,稍稍后仰,修长手指垂在身侧,神情无端散漫。 浑身散发着令人不爽的讯息——笃定她不会亲,也不敢接招。 他们这会离得不算远,仅半个人不到的身位,尤其是她刚为了看清婚礼流程坐得更近了些——此时她只要稍稍凑近仰头,就能咬上眼前这双薄唇。 不就是练习接吻吗?不过是嘴唇上下碰一碰的事情,她有什么不敢接招的? 靠近的时候,冯意柠又忍不住心想,弧度这么漂亮的嘴唇,怎么偏偏生在这般嘴毒的人身上。 有些暴殄天物啊。 就在冯意柠快要亲上的时候,却被男人偏头避开。 不算意外的反应,如果真让她碰上了,才真的要怀疑男人是被夺舍了。 冯意柠心满意足地直起身,微微弯着眼眸:“老公这是怕了?” 只不过在瞬息之间,伸来的大掌落在纤薄后腰,男人朝她俯身。 背光的高大身躯覆下大片阴影,拉长一段暧。昧不明的长镜头。 冯意柠一瞬心神都乱了,反应能力都被迫近的清冽气息裹挟。 脑海里不断冒出意乱的想法。 他的掌心好烫。 他离得好近。 他是要亲上来了吗? 那股滚热气息,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大掌落在后腰,阻断了能够后退的余地。 隔着一层薄薄衬衫衣料,修长指骨覆住陷入弧。度,蒙上一层令人遐想的阴影。 别无他法间,冯意柠阖紧双眼,朝旁边猛地偏头。 交错的鼻息堪堪蹭过。 一片安静的客厅里,裴时叙垂眸,瞥着眼前偏过头的姑娘,紧阖着眼眸,薄薄日光下的眼睫微颤着,像是被染成一层蝉翼般的透明色。 就连撑在他胸膛前的纤细手指,无意识紧紧揪住衬衫,质地讲究的面料上,泛着一小团的显眼褶皱。 头顶传来低沉冷感的嗓音。 “老婆,这是怕了?” 冯意柠意识到男人这是拿自己的话来回敬自己,这会她也意识到,其实这人根本就不会亲上来。 只是在这场意乱的博弈中,是她没能控制住地慌了神。 掌箍在后腰的大掌收了回去,冯意柠佯装镇定地睁开眼,坐远了点,心想这人的劲真大,刚刚她竟然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这会她的逻辑完全还在:“刚刚你避开了我,这次我避开了你,你一次我一次,算是扯平了。” 裴时叙说:“有一点不对。” 冯意柠不解地瞥去。 裴时叙薄唇微掀:“我避开,不是怕你亲上来。” 冯意柠语调轻柔地问:“那是什么?”她倒想看看这人还能有什么借口。 裴时叙淡瞥着这姑娘,视线自上而下,唇角微掀。 “瞧着不情不愿。” 冯意柠听了这话,忍不住腹诽,刚要亲上去的时候,这人明明还像个不能被玷污的贞洁烈男。 就算她不情愿,也不见得他情愿。 还在想着,又看到男人垂眸瞥了眼手机屏幕的来电,起身,只留下一句:“让旁人瞧见,还以为怎么欺负了你。” 哪模样? 冯意柠扭头,看着走向阳台接电话高大背影,思索了几秒,借着男人没空管她的间隙,直直走向浴室。 三分钟后,冯意柠跟镜子里面的自己面面相觑:“……” 她才知道这模样到底是哪模样,两边脸颊微红就算了,可以用热的理由来解释。 可是耳尖却特别红,仿佛能滴下来。 她的耳朵,怎么这么就没有眼力见? 冯意柠很无奈地想,没想到竟然败给了下意识的身体反应。 老男人就是有手段。 老谋深算。 一点都不真诚。 - 经过刚刚的插曲,冯意柠深知她今天的状态,不宜和老谋深算的某人过招。 于是在裴时叙讲完电话回来后,稍稍保持一小段安全距离。 “既然这里看完了,林姨不是说要我们去一趟吗?现在走吧。” 裴时叙没说什么,只应了声。 一路驶进裴公馆,林娴若早早就在等着他们了,特意备好了晚餐,见她来解释:“阿叙的爸爸和弟弟前两天出差,老爷子去山里钓鱼,晚上就我们三个人,一些家常便饭。” 冯意柠笑着点了点头:“老爷子大早就出门,说是跟裴爷爷约好了,还说回头带鱼回来蒸鲜给大家尝。” 林娴若由衷感叹道:“这么多年了,两位老爷子关系还是这般好。” 吃完晚餐,冯意柠陪坐在沙发上,跟林娴若聊天,裴时叙就坐在一旁。 林娴若握住她的手:“柠柠,最近感觉怎么样?回临北有段时间了,听说你的工作室很忙,有事业是好事,也要注意身体。” “谢谢林姨。”冯意柠也回握住手,“也请放心,最近换季,林姨也注意身体。” “千万别客气,以后都是一家人。”林娴若说完,微揪眉头,又很担忧地说,“阿叙是不是很无趣,跟你说不上什么话,尽像他爸爸了,年轻时候工作狂一个,不懂得疼人,气人倒是特别有一套。” 亲妈的吐槽果然很致命,也不给自家儿子一丁点的面子。 冯意柠下意识朝着男人瞥了眼,发现这人神情如常,老一副散漫随性的模样,对这话不甚在意。 林娴若也顺着看去,心中叹气,她这俩儿子没一个随她了,前世欠下的冤家,还是一来就一对。 又看了看眼前温婉含笑的姑娘,性子柔脾气好,忍不住怜爱起来。 “好孩子,以后阿叙要是敢欺负你,说给我听,我第一个帮你收拾他。” 冯意柠为自家资方爸爸说起客套话:“林姨放心,阿叙不会的。” “你不用为他说话,我自己的儿子,还是很了解的。”林娴若说,“他要是哪天惹你不高兴了,睡书房,跪榴莲,写检讨,新房写着你的名字,把他赶出去都行。” 冯意柠微微抿住唇角,想了一些难过的事情,才没有不厚道地笑出声。 “知道了,林姨。” 林娴若问:“这会还叫林姨?” 冯意柠笑了笑,改口:“妈。” 林娴若笑着“哎”了声。 旧时婚书 第19节 晚些时候,冯意柠和裴时叙一同跟林娴若道别。 裴公馆内人造湖旁灯影幢幢,数千盏荷灯浮在粼粼水面,浮光跃金,仿若一折梦境中才能惊鸿一瞥的古画卷。 冯意柠早就知道裴家向来有千灯愿的俗习,为给新人祈福驱邪,护佑平安喜乐,可直面的那股震撼感,是极其惊艳的。 一灯一愿,一处雕栏亭阁卧踞水面,盛着湖中的潋滟千盏,仅有两盏还没点上,冯意柠从男人手里接过一盏,火鹤花样式,明式的琉璃制艺,烛 芯被烫上一截火舌。 冯意柠半蹲下,轻轻一推,浮在湖面的愿灯渐渐飘远。 裴时叙同样点上手里那盏愿灯。 放完后,冯意柠一时没起身,瞥向被灯火晃过的深邃面容。 裴时叙没抬眸,察觉到旁边一瞬不瞬的目光:“还要看多久?” 冯意柠坦白:“我有问题想问你。” 裴时叙朝她瞥来。 冯意柠这才好奇地问:“你在家里还气妈妈啊?” 裴时叙起身,似是觉得这个话题太过无聊,只留下句:“哪敢。” 冯意柠跟在男人身后,心想这哪里是“哪敢”,分明是气人的本领已经炉火纯青。 有种气人不自知,气人胜有声的感觉。 走了一小段路,裴时叙没有继续谈下去的意思,冯意柠也没多说,她其实也就想打趣一两句而已。 过了会,身旁传来:“老婆。” 冯意柠已经有种这人叫老婆,就一般会不妙的下意识反应了,应了声:“嗯?” 裴时叙说:“以你的本领,大可不用担心。” 冯意柠反问:“我哪样的本领?” 裴时叙说:“也就是瞧着乖,伶牙俐齿,吃不了半点亏的脾气。” 冯意柠:“……” 原来在这人眼里,她就是这形象。 冯意柠微弯眼眸:“好巧,老公你嘴毒气人,我吃不得亏,凑到一起,刚好谁也欺负不了谁。” 这处她不是很熟悉,又加上说这话,一时察觉脚下的石块,一绊身形趔趄,纤薄侧腰被伸来的手指握住,稳住她的身形。 冯意柠缓了几秒,纤细手腕还被修长手指圈着,下意识仰头。 裴时叙唇角极淡地微牵:“我还不至于被个走路不看路的小姑娘拿捏。” 冯意柠:“……”总感觉被取笑了。 裴时叙收回手,瞥见这姑娘手腕泛着圈微红,因着皮肤白,异常显眼,眉头不自觉微蹙:“伤到了?” “没有。”冯意柠看了眼,解释,“是体质的问题,容易留痕。” 裴时叙投来一眼,似是确定这话的真实性后,没说什么迈步。 冯意柠伸手揉了揉手腕,总感觉还残留着那股灼。热的触感,怪怪的。 她跟着走,抬眼看着眼前男人的高大身影,轻声问:“你是不是在心里想,我很娇生惯养?” 裴时叙说:“没有。” 冯意柠不信,她从男人刚刚眼神中看到明显的“娇气”两个字:“你没说实话。” 裴时叙问:“你是小朋友么?” 冯意柠不解:“嗯?” 裴时叙说:“凡事要争个你对我错。” 冯意柠提取关键词:“那你承认是我对你错了吗?” 裴时叙似是听到什么荒谬的笑话,唇角微掀:“你觉得是,那就是。” 冯意柠还在惊讶男人的松口,又听到他说了句:“跟个小朋友计较什么。” “……”她就知道。 - 婚礼在即,冯意柠前脚还在工作室会议室里开完大半天的会,后脚下班,就被塞进流程安排现场。 直到婚礼前三天,这场磨人的婚礼排练才彻底结束。 当晚,冯意柠就被隔离在酒店的顶层套房里,这三天她不能跟裴时叙见面。 不能跟塑料老公见面不碍事,反正不耽误网上会议,最近重点项目正在宣传节点,各组员都在加班加点。 第三天会议结束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十点整。 冯意柠接到孟思栀的电话,好友此时正敷着面膜瘫在沙发上。 “你真是拼命三郎,明天婚礼都阻挡不了你这颗工作狂的狂热。” 冯意柠说:“反正也在隔离,刚好处理会工作。” 孟思栀问:“就不打算来个私会?” 冯意柠好笑地问:“私会什么?” 孟思栀说:“夜深无人,干柴烈火啊。” “清清废料。”冯意柠说,“而且你不觉得他对人类不感兴趣吗?” “我突然想起来,你之前醉酒坐腿上,他都无动于衷,还是你这种级别的大美人。” 孟思栀稍顿之后,忍不住发出疑问:“他该不会是不行吧?” 冯意柠说:“他行不行不重要,明天你是伴娘,你得行。” 孟思栀看了眼时间,把面膜一扯,挂断电话前说:“睡了,你也早点睡。” 婚礼地点定在古堡,裴家的家产之一,位于海岸线旁,融合了哥特式、巴洛克式和文艺复兴式等多种风格,湛蓝海边倒映着典型哥特式的主塔。* 所有宾客由专机接送,入住以层数闻名世界的酒店,双环锁设计的建筑高耸入云,湛蓝清澈的天空中,如同一座乱入的钢铁森林,俯瞰整座海岛风景。 新娘婚纱由首席设计师和previous名牌共同合作,由二十位裁缝制作四个月完成,缎面材质,古典花纹刺绣精致高贵,将近万颗钻石和珍珠镶嵌在上面,日光薄雾下散发着潋滟星河的流动感。 薄薄一层洁白头纱上是一顶冠冕,梨型切割底座,古典端庄的鸢尾花纹,35颗重45克拉的海蓝宝石,以及702颗玫瑰切割的钻石,点缀和镶嵌其中。* 高达三十米的旋转楼梯,在连接一楼的层阶上,与顶上华丽的水晶吊灯,交相辉映成一地流光璀璨,墙面上的壁画美轮美奂,处在白日也恍若一座不夜城。 婚礼蛋糕高达三点六米,裱花是数千朵雪山玫瑰,童话梦幻的风格,冯意柠和裴时叙站在古堡的旋转楼梯上,执手点上最顶部的那根心形蜡烛。 下一项流程是一起走下旋转楼梯,冯意柠稍稍侧身,伸手挽住男人的手臂,却没有迈开脚步,而是伸手在小臂上轻轻写字。 ——鞋翻了。 她刚刚下楼梯扭了下,虽说没有应该很大碍,就是在轻扭查看有没有伤到脚踝的时候,不小心踢翻了一下鞋。 身畔传来低沉冷感的嗓音:“princessanne?” 男人的发音很醇厚地道,尾音有几分随性,很有质感的冷感嗓音。 princessanne,电影罗马假日中的女主角,开篇作为一国公主疲于应对外事应酬,裙摆下的脚悄悄探出了截,结果不小心踩翻了高跟鞋。 ——巧妙地跟她此时的情况一致。 十五岁时印象深刻的电影片段,冯意柠没想到会有一天被别人用来打趣自己。 没过一小会,繁复的裙摆下,冯意柠终于重新穿上鞋。 又在小臂上轻写了一行字。 ——走慢点,plz 写完又轻捏了下男人小臂,示意可以继续走了。 裴时叙却没有迈步:“抱住我。” 冯意柠:“?” 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她被拦腰公主抱起,腿弯和后腰都被稳稳托住。 眼前突然的悬空,迫使她只能紧紧环住男人的脖颈。 长枪短炮的镁光灯交相闪烁,记录这个瞬间—— 长阶楼梯上,被矜贵冷峻的男人抱在怀里的姑娘,微仰着头,洁白头纱轻扬起,在半空辉映着一层浮光璀璨,凝眸望着自己的丈夫。 …… 直到被拍了好一会,冯意柠才缓过神,他们这会离得近,说话也像交颈私语。 “你怎么突然抱我?”他们下楼梯的排练明明没有这个流程。 裴时叙说:“扭到脚,还用我提醒么。” 男人就连关心的话也这么嘴硬,原来不久前她崴到的时候,对方瞥来的那一眼,不是她的错觉。 冯意柠微抿眼眸:“老公,你现在是在关心我吗?” 撑在后腰的大掌稍稍松劲,冯意柠眸光微颤,连忙收紧了手臂,生怕摔下去。 可下一瞬又被稳稳托住,耳畔落下低沉冷感的嗓音:“别乱叫。” 这人是故意作弄她的,冯意柠回过神,趴在男人的耳畔,幽幽控诉:“裴时叙,你真的很幼稚,也很恶劣。” 这姑娘埋怨也似撒娇,裴时叙没理会,唇角几不可查地轻掀。 冯意柠被一路抱着走,交换戒指的位 置就在彩绘玻璃窗旁边,日光映着一地金色光斑,落得两位新人半身影影绰绰,如同沐浴在圣洁又美丽的辉光里。 证婚人看着眼前的一对新人,开口:“你是否愿意娶她为妻,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或健康、顺境或逆境,都爱她、尊重她、保护她,直至生命尽头?”* 裴时叙说:“我愿意。” 证婚人又朝着新娘又问了一遍一模一样的问题。 冯意柠微顿,笑道:“我愿意。” 旧时婚书 第20节 证婚人说:“现在新郎新娘可以开始交换戒指了。” 裴时叙在她的身前半跪下,那颗从花费四亿港城拍卖而来名为pinkstar的粉钻,重达11.7克拉,镶嵌在戒指上,在光雾里折射璀璨美丽的微光。 被戴在冯意柠的无名指上。 交换完戒指,就是世纪吻的环节了,冯意柠心中记得流程,却也忍不住紧张,掌心渗出一层薄汗。 在场这么多人,她初吻今天怕是要交待在这里了。 裴时叙神色未变,俯身,清冽的雪松气息迫近,距离随之缩短。 鼻息将触未触之时,低沉冷感的嗓音在咫尺之间响起:“裴太太,给点反应。” 话音刚落,后腰被大掌揽住。 冯意柠眼睫微颤,下意识踮脚,伸长两条细长的手臂,环住男人的脖颈。 一瞬间,柔。软触感轻贴了上来,身上那股淡淡的茉莉清香飘过鼻尖。 大掌下的浅薄腰身,凹下盈盈一握的弧度。 顶上有特殊装置的花球,撒下漫天飞舞的粉白色花瓣,刹那间无边春意降临。 他的气息沉沉压上来。 指腹却抵着唇。 在外人看来一个短暂又甜蜜的浅吻,人声鼎沸中,起哄声四起。 双唇分开后,两位新人一时没有分开,仍是维持抱着的动作,新娘微垂着眸,脸颊微微泛红,唇角几分青涩的笑意。 而男人垂眸瞥着她,深邃侧脸被日光勾勒几分柔和光晕。 …… 这场婚礼一直持续到晚上,大多时候冯意柠都在敬酒,还跟裴时叙跳了支舞。 结束的时候,冯意柠如释重负,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猜想她明早醒来,多半会有被卡车碾过身体的感觉。 - 回到顶层套房后,这处早被布置成了婚房的模样,冯意柠在玄关处脱了高跟鞋,她现在最想的就是赶紧洗漱,躺在床上。 冯意柠没走出两步。 身后便传来男人的嗓音:“等下。” 冯意柠回头问:“怎么了吗?” 裴时叙瞥她:“脚踝怎么样?” 冯意柠微顿:“还好,应该不碍事。” 骨头应该没有很伤到,顶多有些微肿,就是今天实在站太久,没什么力气,感觉腿都要站不直了。 冯意柠说完,看男人没说什么,就打算转身先去洗漱。 裴时叙看着这姑娘走出了几步,有些微跛,看着不怎么像没事的模样。 身后传来脚步声,冯意柠偏头,听到裴时叙说:“查看下脚踝的情况。” 听到“脚踝”两个字时,冯意柠感觉头皮炸了下,下意识拒绝:“不用。” 裴时叙微拧眉头。 冯意柠意识到自己刚刚拒绝得太快,还想解释几句,却被一把抱坐到高脚柜上,她下意识想跳下去。 男人却双臂撑在她的身前,将她的退路毫不留情地阻断。 就在冯意柠犹豫的几秒内,男人垂眸,修长手指撩开繁复的裙摆,单手握住纤细脚踝,稍稍抬高。 白皙足心撑在西装裤面料上,笔直劲实的肌肉线条感触格外明显。 冯意柠认命地后仰在冰冷墙面上,有些无奈地说:“你这样很独裁。” “我不喜欢事情麻烦化。”裴时叙扭动了几下脚踝,“感觉怎么样?” 冯意柠撑在台面上手指微蜷。 男人的态度很公事公办,可这个距离实在太暧昧,就算是查看脚踝也离得过近了。 其实她没什么跟男性单独相处的经验,眼下这个情况,一句“很痒”堵在喉咙里,可这个姿势,这个氛围怪怪的,说出来总觉得会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男人的掌心温度很高,指腹很烫。 可脚踝处越来越难以忍受的感觉,让冯意柠忍不住稍稍偏过头,手指掐着高脚柜的边沿,指尖微微泛白。 裴时叙没等到回答,偏偏这姑娘的白皙足尖,还在不安生地扭动,很轻微地蹭过西装裤腿。 裴时叙喉结微滚,抬眼,漆黑眼眸里几分不耐:“躲什么?” 却看清眼前的小姑娘微微偏着头,咬着下唇,脸颊泛着一层红意,向来温婉含笑的眼眸,此时竟有几分说不清的埋怨和委屈。 “没躲。”声音还带着点微哑鼻音。 裴时叙瞥着她,口吻很冷:“碰两下,额头就冒汗了,还要说不疼?” 冯意柠犹豫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裴时叙淡瞥着她。 冯意柠知道男人肯定没信,有些破罐子破摔地说:“就是我的脚踝,有点敏。感,不适合人碰。” 裴时叙:“……” 冯意柠说完,看到男人眉头又有蹙起的征兆,连忙补了句:“你刚刚没给我一点说的机会。” 沉默了几秒后,裴时叙收回手,跟她确认:“敏。感。点?” “算是吧。”冯意柠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跟一个男人讨论这个,又补着解释一句,“不过还没有到这三个字的程度。” 说完,再度陷入一片沉默中。 冯意柠稍稍抬眼,打破沉默:“应该就是扭到了下,因为今天站久了,有些微肿,晚些时候冷敷会就好。” 裴时叙没说什么,应了声行。 冯意柠戳戳他的小臂,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一下:“那你先别抵着我了。” 裴时叙瞥了她眼,然后退开。 冯意柠缓缓从高脚柜上挪下来,轻声说:“还是要说声谢谢。” 裴时叙没多看一眼走开,只留下口吻淡淡的一句:“犯不着。” 晚些时候,冯意柠洗漱完,穿着一身柔滑白色睡裙,在床头坐下,垂眸看了会工作消息。 过了会,身前落下低沉嗓音。 “看来是需要请个人,躺在中间。” 大晚上说这么瘆人的话,冯意柠一时没抬头,问起她今晚最关心的一个问题:“你睡觉,应该没什么怪癖吧?” 裴时叙说:“没有。” 冯意柠顿时放心。 听到他问:“你有?” “没有。”冯意柠垂在腿边的手指微顿,抬头看到男人还是那身深色西装,手里拿着冰袋。 裴时叙递给她:“敷会。” “谢谢。”冯意柠从他手里接过,覆在了微肿的那边脚踝上。 再抬头,只看到走远的高大的背影,男人单手松着领结,老一副散漫随性的模样。 - 裴时叙已经去了会,冯意柠猜想他多半是去洗漱了,她接着处理完了刚刚被打断进程的工作消息。 没过几秒,收到孟思栀发来的消息。 某栀:【视频】 某栀:【特摄的世纪吻!!!某柠,你自己看看像话吗!!!!!】 冯意柠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微顿,心想这场借位该不会穿帮了吧? 立刻点开视频。 镜头里刚开始就是深情对视,随后矜贵冷峻的男人靠近,脸颊微红的女人踮脚,主动环上对方的脖颈,这时头顶特殊装置的花球炸开,满天粉白花瓣飘洒飞舞,是一个极其甜蜜又短暂的拥吻。 看起来完全没穿帮……冯意柠确认完这点,没看完就关掉了,在视频镜头里看到自己,有种说不出的羞耻感。 而且镜头真的欺骗感很强,要不是她知道这段感情是假的,都差点以为拥吻的两人有多坠入爱河了。 冯意柠还在想着,孟思栀已经开始消息刷屏轰炸了。 某栀:【视频】 某栀:【视频】 某栀:【视频】 …… 某栀:【长语音】 某栀:【长语音】 某栀:【长语音】 冯意柠点开。 外放的语音传出来: 【某柠啊某柠,说好的塑料老公呢!这个世纪吻我都懒得说了,亲得这么纯情初恋就算了,亲完你老公那个指腹简直离不开你的唇瓣!那眼神,简直说要把你生吞活剥了都不夸张!要不是不合适,我真想把床扛来给现场,高喊一声:请狠狠震塌!】 【还有,下楼梯那会,你老公直接公主抱上了,你仰头安静看你老公的那张图,今天在群里都快要传疯了!不就是结婚吗?眼神都都能拉丝了,就走那么一段,有必要一直用快要亲上的距离调情吗?说那么小声,口型都避着镜头,是说什么见不得人的骚话吗?这就是见外了,到底有什么是我这个家人不能听的?!!】 【而且的而且!新婚夜大晚上还在处理工作,某柠你真是丧心病狂,小工作狂人设不倒,怎么?是白天调情太狠,到晚上终于调不动了?】 冯意柠动了动指尖,秒打假。 某柠:【正常相处,没调情】 旧时婚书 第21节 孟思栀这会没发语音,而是发起消息。 某栀:【你现在竟然竟然竟然有空回我消息!难道现在不是妖精打架,在某床大战三百回合的黄金时间吗!】 冯意柠就知道,看到这消息完全没有一点心理波动。 某柠:【清清废料】 孟思栀很快又甩来一个长语音。 冯意柠还以为要跟她斗嘴,点开。 却没料到孟思栀转而跟她说起另外一件事:【某柠,我要跟你通风报信!他们真的巨巨巨无聊,特别庸俗幼稚!真的特别特别特别不像话!不像我,我就不跟他们同流合污!】 叠甲这么长,冯意柠知道多半就不会是什么好事。 某柠:【你放心说,我放心听】 某栀:【群里无聊的公主少爷们,压倒性说你们是塑料夫妻,下注你们婚后宴会的头次公开露面,竟然是你男人先找你,还是你先找你男人的无聊话题!】 冯意柠让孟思栀把她拉进去,秒用小号投了“主动找老婆”的选项。 下一秒,孟思栀发来消息【你这个还没开始呢,现在都在猜是你了!】 冯意柠:“?”简直重大黑历史事故。 与此同时,顶层套房的书房内,工作会议刚结束,那头的谢从洲说:“今儿初旬起的头,群里下注,我这三表妹,你老婆,挺有意思,自己给自己投了个注,还是个没开的局,选的是宴会你会主动找她。” 裴时叙微掀眼眸:“拉我进群。” 谢从洲嘴上打趣,却利落拉他进去:“灭口?” 裴时叙薄唇微启:“下注。” 没一会,“主动找老公”下面多了一个新彩头:双拼粉布加迪。 p:【那天我会主动找老婆】 p:【抱歉,这局买断,不想老婆输】 群聊下面迅速刷屏。 【8700w豪车哄老婆,还是裴公子大手笔】 【懂了我们都是电灯泡,忙活一晚上都是你们新婚夫妻play中的一环】 【铺天盖地的狗粮太酸臭,还双拼粉布加迪,早有预谋给惊喜,新婚有老婆了不起了啊!骂骂咧咧退群】 【裴公子新婚夜百忙之中还有精力线上哄老婆,佩服佩服】 …… 冯意柠默默围观了好一会群里的盛况,从无聊下注变成骂骂咧咧,指控他们这对夫妻新婚夜还要给他们狗粮暴击,而且群里反倒进的人更多了。 切换到私聊,不出她所料,孟思栀的消息已经刷屏。 某栀:【某柠!从实招来!!!】 某栀:【那可是双拼粉布加迪,贝壳粉和乌龙奶茶粉,我和我的小姐妹们都惦记了好久了!!!】 某栀:【昨天的你们还是塑料夫妇,今天的你们秀恩爱到足够天打雷劈,所以你究竟背着我跟你男人到哪步了?有什么到底是我这个好姐妹听不得的?你说啊!】 某栀:【见外了呗,不爱了呗,拿栀栀姐姐当外人了呗qaq】 冯意柠整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她原本就是一时好玩,给自己投了个注,结果就莫名被影帝老公秀了一脸。 问她,她往哪问啊? 过了好一会,冯意柠千劝万哄,才把不停打趣八卦的孟思栀劝去睡觉。 看了看聊天框里看不清的消息红点,冯意柠深深感觉到一种被支配的熟悉恐惧感,这场面她上次好像也经历过了一回。 还在想着,冯意柠听到渐近的脚步声,抬眼看到罪魁祸首。 又循着男人半垂视线,落在她的脚踝。 就在这瞬间,冯意柠想到不久前,泛着微红的脚踝,被男人单手握住,掌心很烫,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度制住她。 冯意柠下意识地回缩了下腿,刚做完,就后悔刚刚没忍住了。 这个条件反射的动作落在眼里,在此刻变了几分意味,完全是刚进门的那个乌龙,弄得现在气氛还有点尴尬。 冯意柠开口转移话题:“那个……” 她本想说刚刚群里下注的事情。 目光从微蜷的脚踝挪开,裴时叙懒撩眼眸,问她。 “你还有哪是敏。感。点?” 第13章 还有哪是敏。感。点? 冯意柠花了好几秒思考了下,难道是她记错了,原来他们竟然是可以谈论这种话题的关系吗? 沉默中,冯意柠猜想多半是刚进门脚踝那事,弄得气氛有点尴尬,他们今后还要住在一起相处,这样问她大概是为了避免再次有尴尬的情况。 冯意柠瞥着眼前男人,过于坦然,也很公事公办,于是开口说:“应该没有。” 又轻声补了句:“就算有,也是你碰不到的地方。” “……”裴时叙倒是没再说,“睡吧。” 在男人转身的时候,冯意柠侧躺下,过了一小会没等到动静,稍稍侧了侧头,奇怪地看过去。 正对上少有几分情绪的漆黑眼眸。 “看来确实需要请来第三个人躺中间,是么。” 那怕是整晚没有一个人能善终。冯意柠看向空了一大块的中间区域,这床着实是有点大了,躺了回去,默默从靠近床边的位置挪了一个身位。 过了会,顶灯被摁灭,眼前陷入一片昏暗,再过了一会,身旁传来躺下的声响。 就在冯意柠以为今晚谈话结束在此时,身侧男人说:“抱歉,不经过你允许随意碰你的事情,不会再出现第二次。” 冯意柠缓缓睁眼,垂在一侧的手指很轻地捏住被角。 他是在跟自己道歉吗? 还是那个嘴毒、倨傲到极点的男人吗? 冯意柠说:“知道了。” 又说:“多谢。” 其实冯意柠知道他是好意,往真丝被里稍稍蜷了蜷,又赶在男人开口前,说不清为什么,轻声补了句:“睡吧,晚安。” 婚礼后有三天婚假,对外说是小蜜月,但对他们这种没什么感情的协议夫妇来说,也就是图方便的事儿。 接下来要在海岛上暂留三天,冯意柠有些职业病上身,脑海里默默思考未来三天的秀恩爱行程安排。 头一天同床共枕,冯意柠其实感觉很困了,却一直没能睡着,身旁躺着一个成年男人,那股存在感就很强烈,男人身上的气息很冷调,随主人那副不近人情的性子。 一晚上脑袋昏昏沉沉的,一直在做梦。 第二天冯意柠果不其然睡过头了,其实中途有醒来一次,迷迷糊糊看到床边的高大身影,不过她太困了,以为还在梦里。 没想到一睡就到了下午一点半。 回国后,冯意柠一直为项目劳心劳力,这算得是上头一次的久眠。 实在是昨天一整天的行程太恐怖,饶是她自认为身体还不错,也没撑住,四肢到现在还有些酸痛。 等冯意柠洗漱完,走到客厅,几步之外就看到坐在沙发的男人,一截冷白小臂随意撑在扶手处。 身旁躺着个人,她一晚上没睡好,反观这个神情如常的男人,垂眸看着手边的报表,质地讲究的衬衫挺括,面上丝毫看不出异样,完全没有疲态,就像昨晚身边只躺了个稻草木头人。 一道身影从身旁经 过,微掀一阵淡淡的茉莉香气。 昨晚床上全是这味,裴时叙不自觉微蹙眉头,被不经意幽幽瞪了眼,只当这姑娘还没睡醒。 冯意柠坐到餐桌旁,拿了块黄油吐司,又拿出保温的皮蛋瘦肉粥,她口味随母亲,偏甜口。 而裴时叙明显不怎么吃甜,闻到味都能眉头蹙起,难掩几分嫌弃的意味。 他们就连吃都吃不到一起,不合适得很明显了。 简单解决完早餐兼午餐,冯意柠用纸巾擦拭过嘴唇:“不走吗?” 裴时叙瞥去了眼,随后挪开目光,手指点了下唇角:“太早。” 总感觉男人那眼,跟在看生活不能自理的小朋友似的,冯意柠又轻扯了张纸巾,边擦,边含糊地说:“不早了,到这会都快下午两点了。” 转瞬微顿,突然表示理解:“懂。” 毕竟事关男人的尊严。 裴时叙微掀眼眸:“懂什么?” 冯意柠反问:“你真要我说?” 说完,又有些无奈地轻叹:“说了你多半会不乐意听。” 裴时叙说:“真怕我,反倒不像你。” 既然对方都诚心求问了,冯意柠也就只能委婉地说:“昨晚毕竟是新婚夜,新婚夫妇起不来,晚点出门也是正常的。” 裴时叙唇角微扯:“我卖体力,老婆起不来什么?” 冯意柠:“……” 稍顿,她诚心发问:“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不给别人一点面子?” “不近人情,目中无人。”裴时叙说,“老婆,还想听什么?” 这人嘴上一口一个老婆,叫得那是没有半分真情实意,冯意柠说:“你的老婆拒绝跟你的谈话。” 裴时叙说:“我常听旁人说你脾气好,没架子,随和好相处。” 话是好话,就是不可能是这人对自己的评价,冯意柠难掩警惕地看着他。 旧时婚书 第22节 毕竟这男人多半会来句“不过如此”。 冯意柠一时没等到回答,主动发难:“见过了觉得?” 无视这姑娘眸里的威胁,裴时叙说:“百闻不如一见。” 冯意柠本来都想好回答的措辞了,这一下让她有些猝不及防,轻拢过鬓边发丝,将话题拉回正事。 “那就晚点出门,都演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三天,作息自然要做全套,婚后第一天,新婚夫妻甜蜜共游,我很喜欢舒芙蕾,但这里是海岛,刚好给你表现的机会,待会出门我装作没胃口,你就打通电话,当场叫私人飞机把港式私厨请来。” 想了想,又很善解人意地问:“对了,你是想让我演作精款一点的,还是温柔贴心款的一点的?” 裴时叙评价:“很无聊。” 冯意柠好脾气地说:“那您给我一个足够清新脱俗、不无聊的方案。” 修长指骨轻叩了下,裴时叙说:“三天三夜,足不出户。” 冯意柠顿了顿,试探性地问:“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裴时叙口吻几分意味不明:“还有别的意思么。” 老男人还是老谋深算,这个法子完全是不演胜过演,冯意柠沉默了几秒,很由衷地说:“裴老板,还是你深谋远虑。” 裴时叙不可置否,起身。 冯意柠知道工作狂多半是要去工作了,心里想着接下来的安排也要变了,不过不用演恩爱,正好她也乐得自在。 正在想着,裴时叙稍稍侧眸,眸里几分意味不明。 冯意柠本能觉得不妙,果然下一秒,男人漫不经心地说:“想威胁人,这种程度可没有半点威慑力。” “?” 几乎是瞬间,冯意柠就意识到男人在说她那句“见过了觉得”的发难的事。 冯意柠虚心请教:“怎样的程度才够?” 裴时叙说:“再接再厉。” “……”她就不该对这个嘴毒的男人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 一天后,书房里线上会议刚结束,孟思栀的电话就迫不及待地打了进来。 孟思栀想到就有种荒谬的好笑感:“你们夫妻真是人才,要不是你成天找我开私会,把我扣留在海岛,美其名曰是度假,其实是借着我的由头,天天默默拿小号视奸线上会议,一个老板偷感十足,我还真的要信了外头你和你男人足不出户两天两夜,在kingsizebedroom大战三百回合的传闻了!” 冯意柠纠正:“三天三夜,足不出户。” 孟思栀荒谬地笑了:“哈?” “谁的主意?”孟思栀刚问完,就自问自答道,“肯定是你家老工作狂的主意,你这个小正经,想不出这么荒谬的奇招的。” 冯意柠说:“我很欣慰,你对他有清晰的认知。” 孟思栀:“……” 她难以置信地开口:“所以你们这两天就是你工作,他工作,一起当个饭搭子?” “你形容得不算准确。”冯意柠说,“还是床搭子,但显然是气场不太合,有损我的睡眠健康。” 孟思栀:“…………” 冯意柠说:“不过说得到底,饭搭子算不上,我跟他连吃都不到一起,我甜口,他闻甜就要皱眉头,我讨厌香菜他讨厌芹菜,顶多算是同床异梦的合租室友。” 孟思栀:“………………” 足足十秒的沉默中,冯意柠转而提起正事:“鼎禹的项目,最近进展还算顺利,等我回去,安排小邢任瑛跟我出一趟外差。” “你亲自走一趟也放心。”孟思栀像是想起了什么,“负责对接的那姑娘,说起来年纪跟你差不多大,进公司倒是没多久,负责好相处,也很勤快,加班这点,跟你这个小工作狂有的一拼。” 冯意柠说:“你对她印象很深刻。” 孟思栀笑了笑:“专业问题不谈,长得很对我的胃口,天然去雕饰,她就是那种。” 果然是颜控雷达犯了,冯意柠了然:“把她联系方式推给我。” 孟思栀无奈摇头叹气:“你啊,真是事事要操心。” 说完,孟思栀把联系人名片发过去:“对了,她名字还挺特别。” “嗯?” “凝雨,雪的意思。” 冯意柠手指一顿,眸中有几分惊讶:“她姓什么?” “姓秦。”孟思栀说,“怎么?你见过面了啊。” “没见过面。”冯意柠微弯眼眸,“听着名字好听,就多问了句。” 他大表哥出国前隐婚领证的太太,她可不敢随意公开。 挂完电话,冯意柠加上了鼎禹这位小秦职员,咨询了会项目上的事情。 晚上又拉着孟思栀跟几个组员开了个小会,最近几个项目同时在筹备。 于是辛勤工作后,转眼到了二十三点十五分,冯意柠结束完一整天的工作,发现她竟然着凉生病了。 脑袋昏沉,四肢酸麻无力,身上时冷时热,一阵一阵的,眼皮快黏到一起,她怀疑倒头应该就能睡晕过去。 偏偏又口干,冯意柠只能走去中岛台,给自己倒了小半杯温水喝。 放好杯子,晕晕沉沉地想走回去时,猝不及防撞到了一堵墙,还是比她高很多的那种,碰到的鼻尖,涌起一小阵的涩痛。 冯意柠缓缓眨了下眼眸,抬眼,却被眼前伸来的大掌覆下阴影,几缕蓬松垂下的额发被微捋起,掌心直直贴到额头。 几分不耐的力道,不算很轻,也没有多重。 冯意柠下意识伸手轻握男人手腕,他的身上很热,让她无意识想贴近这片热源。 裴时叙说:“松手,你发烧了。” 冯意柠含糊“嗯”了声,听话松开手,又稍稍挪进了小半步,伸开两条细长的手臂,环住男人的劲实腰身,侧脸贴着胸膛,小动物似地蹭了蹭,在他的胸。肌上寻了个舒适的贴贴姿势。 裴时叙:“……” “我不是医生。” 冯意柠只觉得她的大熊玩偶,今天很冷漠无情,明明她已经很冷了:“不要。” 裴时叙唇角微扯,却没有甩开越黏越紧的纤薄身躯:“别撒娇。” “?” 传来的声音像是隔了层磨砂玻璃,冯意柠不情不愿地从胸。 肌上起身,双手却不可肯收回,像是怕跑了似的,松松圈在后腰,交叠着打了个十字结。 她微仰着头,眼眸泛着雾蒙蒙:“……什么?” 这姑娘刚喝完水,微红嘴唇,润着一层水光,身上那股淡淡的茉莉气味,直往鼻腔里钻。 裴时叙垂眸瞥了会,不耐拧眉:“还能走么?” 冯意柠反应钝钝的,一时没理解这话里的意思,就被抄起腿弯,拦腰抱了起来。 走去客厅的路上,怀里姑娘的手指还不安分,戳戳点点胸。肌的位置:“摸起来比平常软,还很舒服。” 裴时叙只觉得怀里抱了只烫手山芋,无名燥涌起,喉结微滚:“你喝酒了?” 冯意柠摇了摇头:“我在做梦。” “不然你怎么会说话。” 裴时叙:“……” “一会没看着,脑袋烧坏了?” 冯意柠还是第一次被自家玩偶嫌弃,深深觉得这是场噩梦,闭了闭眼睛,试图等安静睡醒了回到现实世界。 可大熊玩偶很不讲理,冷声冷气的:“不许睡。” 冯意柠只闭着眼,装作没听到。 大熊玩偶却很恶劣:“再装睡,把你丢下去。” “……” 被威胁的冯意柠,认命地睁开眼睛,心里觉得郁闷,却只能往怀里蜷了蜷。 十五分钟后。 私人医生来了,姓李,是负责裴家医疗团队中的一员。 “太太是着凉引起的发烧,退烧后,注意休息,别太劳累。” 裴时叙听李医生说完医嘱,把他送出门外,给冯意柠递药。 刚开始这姑娘不情愿吃,觑了他一眼,又主动乖乖把药拿了吃了,还来了句:“我吃了药,明天你一定要恢复原状。” 裴时叙没理会这疯话,从沙发上把这姑娘拦腰抱起,带回了自己房间,然后叫了客房服务,拿了床厚被子,把病人裹成一只不能动弹的蚕蛹。 否则任她自个在房间躺一晚上,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 …… 翌日下午快三点半,冯意柠醒来还有些发懵。 昨晚她一直梦到在古刑场,被人强迫要胸口碎大石,压得喘不过气,醒来才发现身上这床厚被子在作祟。 烧是退了,冯意柠从醒来洗漱,换了套新睡裙,填饱空腹,到等医生来,整个人都陷入沉默。 实在是昨晚发生的事情,让她没办法睁眼面对,还不如直接烧傻呢。 李医生再次向裴时叙说了遍医嘱,转眼却看到—— 安静坐在沙发上的姑娘,脸颊泛着一层潮红,领口微敞着,清透皮肤隐隐泛着一抹显眼的红,像是某种印记。 柔滑杏色睡裙长及小腿,就连白皙嶙峋的脚踝也微微泛红,兀自垂着眸,一副眼神失焦的柔弱模样。 李医生扭头,有些难言,又苦口婆心地说:“裴总,本来在新婚,这话我不应该说,可身体健康最重要,年轻人要节制。” 裴时叙:“……” 面对私人医生的误会,裴时叙表示第一次新婚夜没经验,于是虚心讨教。 旧时婚书 第23节 私人医生对此侃侃而谈,给出相当专业又过来人的经验。 “……”在这个时候,冯意柠深深觉得自己很多余。 他这种男人做什么都会成功的,世界简直欠他一座奥斯卡小金人。 裴时叙送走李医生,走回来的时候,安静坐在沙发上扮鹌鹑的姑娘,总算不演彩色哑剧了,耳尖冒红,微仰头着问:“你请教这些做什么?” “照顾我体弱多病的老婆。”裴时叙口吻如常,“防止她做到一半晕倒。” 冯意柠:“?” 足足十秒的沉默后,她才从那种荒诞的沉默把自己拯救出来,提醒道:“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裴时叙说:“把病养好。” 冯意柠不想让他觉得自己身体太弱:“烧退了,我已经好了。” 裴时叙淡瞥了她一眼,腰薄脚踝细的,瞧着虚弱好欺负,皮还薄,容易留印子:“不然别人还以为我虐待你。” “把人搞成病号,还不肯放过。” 精神虐待如果有罪,冯意柠觉得完全可以给这个嘴毒到极点的男人判死刑,绝对一点都不冤枉。 “……你说话一直这么直接吗?” 裴时叙走开:“方便理解。” 冯意柠看着从身前走开的高大背影:“我理解能力一直很好。” 裴时叙没回头,只留下淡声一句:“那最好不过。” “……”怎么说着说着就被他套进去了。 冯意柠想了想昨晚被照顾的事儿,要是换作是她被又抱又调戏,精神肯定没有这人稳定。 就算是他的胸。肌再好摸,确实比她的大熊玩偶好捏一点点,她也不能口无遮拦成那样吧。 回想了下那个特别的触感,手忍不住还有些痒,跟她摸过的毛绒绒都不一样,是鲜活的、有力的、会抖动的。 很快冯意柠醒神,如果清醒的时候,她碰一下,八成要被这男人打包丢出去。 就是不知道这个整天不是在办公室,就是在出差路上的男人,怎么练出这么极品的触感的。 还在想着,眼前茶几上被放了杯温水。 裴时叙站在身前:“吃药。” 冯意柠吃了药,男人收走她的手机,宣告了她今天禁止工作的安排。 不能工作,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冯意柠柔声柔气地发问:“请问这跟非法监禁有什么区别?” “你需要养病。”裴时叙用中控打开悬挂式电视,“给你放动画片?” “……”冯意柠微顿,好声好气问,“请问你觉得我几岁?” “那看电影。”裴时叙随便点开个后,走开。 冯意柠回头一看。 还是恐怖片。 三分钟后,冯意柠把电影关掉,走去自己那间书房,结果发现竟然上锁了。 于是只能回到沙发上,抱紧沙发上的抱枕,她刚发烧完,其实有些困,就着身上的绒毯就睡着了。 …… 黄昏时分已至,醺黄斜线在天际沉下,过了会,落地窗外被微光暮色笼罩。 冯意柠中途醒了次,很快又睡着了,再次醒来时,起身看到沙发另一侧的男人。 深色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沙发扶手,男人稍稍仰着头,阖着眼眸,纽扣解了两颗,露出的喉结和锁骨冷白分明。 回国见面后,冯意柠几乎没见过男人的疲态,这算是头遭,多半是昨晚被她折腾得不轻。 冯意柠轻手轻脚地走去,确认这人应该是睡着了,担心他受凉,拿了干净的薄毯走近。 走到面前,冯意柠又在思考被没收的手机放到哪了,多看了两眼,没找到,打算先把薄毯盖上再去找。 冯意柠稍稍躬身,只是没想到薄毯刚碰到男人小臂,手腕突然被大力握住。 一时身形不稳,手掌只来得及堪堪撑在男人肩膀,这才没有栽倒。 “闹什么?” 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很有颗粒的质感,落在耳畔无端性。感。 冯意柠莫名感觉那半边耳畔微热,他的力气太大了,箍在腕间掌心很烫。 “阿叙,你抓疼我了。” 尾音不自觉带了点微颤。 这话一出。 冯意柠微顿,本来是觉得这种情况叫“老公”太奇怪,没想到这声“阿叙”叫出口,气氛就更奇怪了。 一片沉默中。 裴时叙眸底沉下,喉结滚了滚:“我不习惯别人碰我。” 冯意柠表示理解,轻揉了揉被松开的手腕,毕竟她也不习惯睡着有人靠近。 鉴于这个姿势已经越过安全距离,她想从男人身上撑起身,却没想到睡裙的蕾丝边缘挂到了男人的链式袖扣。 很轻微的滋啦一声,顺着她半起身的力度,柔滑布料被高高撩到大腿。根。 尴尬。 冯意柠连忙伸手去扯,可是越慌乱就越不顺意。 修长指骨伸来,冷白掌背青筋明显,将薄薄一层蕾丝从袖扣上扯离。 这才重新盖住大片的白皙皮肤。 太烫了。 冯意柠感觉几乎被男人拢到怀里。 “想拿手机?” “不是。” 冯意柠说完,不知道他信没信,反正看起来是没信。 “那就是没事喜欢坐人身上?” 冯意柠眼睫微颤,反应很快地反驳:“如果没记错,是你扯我的手腕。” 这姑娘神 情羞赧,整片耳廓背光泛红,薄薄一层蝉翼的透明色。 裴时叙多瞥了眼。 也就是不开口的时候,会乖点。 裴时叙没说什么,抬手,漫不经心地拍了拍她的后腰,示意这个黏人的姑娘起身。 “睡不着,做些费体力的事儿?” 冯意柠总算能够起身,警惕地瞥他:“做什么?” 裴时叙说:“某种变速循环运动。” “……” 这话难道不是她说过的吗? 第14章 冯意柠当然不会觉得这人要邀请自己进行某种深夜运动。 刚刚只是薄毯碰到了下,就扯住她手腕的架势,没冷着脸把她掀下身,都是这人在慈悲为怀了。 冯意柠跟着裴时叙身后走时。 忍不住打量起眼前男人,真的很高,比她要高一大截,感觉快一米九,黑色衬衫衬得身形挺括,宽直流畅的肩线一路延伸进窄腰,很赏心悦目的身材比例,西裤包裹着两条笔直劲实的长腿,表面禁欲下是有蓬勃的肌肉曲线,很有力量感。 就是很可惜,不让碰。 不然完全可以进行一场毛绒绒和肌肉触感的友好交流,她有很多见解可以分享的。 “在想什么?” 在很纯洁很学术地肖想你的肉。体,冯意柠视线缓缓上移。 男人站在走廊深处的房间前,冷白手背随意垂在一侧,正淡瞥着她。 冯意柠回神,面上不显:“在想你说的某种变速循环运动是什么?” 裴时叙唇角微扯,推门,冯意柠跟着走了进去。 这竟然是间拳击房。 俗话说“穷不跳舞,富不打拳”,冯意柠完全没想到男人还有这种爱好。 她还说呢,怪不得会拥有这么极品舒服的触感,看来女娲造人还是公平的。 对于拳击,冯意柠最大的印象就是在电视栏目里见过拳拳到肉、血脉喷张的比赛。 对完全没接触的事物,她第一反应是感觉到新奇,又忍不住好奇男人打起来是怎样的,冷脸打拳感觉会很养眼。 某种变速循环运动,嗯……出拳收拳再出拳,确实拳击也算是变速循环了,语言艺术果然博大精深。 面对悬挂在眼前的沙袋,冯意柠问:“我是要试这个吗?” 裴时叙瞥了她眼。 冯意柠看出他淡淡打量的意思:就这个小身板够呛。 然后,裴时叙从角落里拿来一个小型充气不倒翁沙袋。 旧时婚书 第24节 这看起来就像是小朋友的玩具,跟整间拳击房格格不入。 “……”冯意柠忍不住有些难言,“您这么有童心?” “未雨绸缪。”裴时叙说,“这不眼下正好用得上么。” 被无端看轻的冯意柠,很委婉地表达她的不满:“我脚踝还没有好全。” 裴时叙垂眸,若有所思地瞥了眼。 “刚走得挺自在。” 冯意柠:“……” 这人真的很不懂得社交礼貌。 裴时叙看了她眼:“走吧。” 冯意柠叫住:“阿叙。” 她就是委婉表达一下不满,其实说实话还挺跃跃欲试的。 裴时叙侧眸:“不走?” 冯意柠有理有据地说:“既然老公都诚心邀请了,我也不想辜负你的好意。” 裴时叙原话还回:“不是脚踝没好全?” 冯意柠说:“可以克服。” 裴时叙唇角微扯。 冯意柠察觉到男人还是要走,又问:“你去哪?” 裴时叙没回头,只留下淡声:“想办法伺候祖宗。” 祖宗?冯意柠缓缓眨了下眼眸,觉得很冤枉,有她这种天天反过来被欺负的好脾气祖宗吗? 老男人凭空污蔑她的清白。 裴时叙回来的时候,正看到冯意柠稍稍躬身,手指点点戳戳悬挂沙袋,模样相当认真,如果忽略动作、地点和物品,只看神情,多半以为她在进行某项严谨重要的科研实验。 这姑娘明显是很有兴趣,装作没兴趣。 冯意柠听到脚步声,直起身,偏头,却看到裴时叙手边的新轮椅。 直到新轮椅被推到眼前,冯意柠陷入久久的沉思,跟裴爷爷有了同种感受:“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裴爷爷每次都要控诉你。 可既然对方都拿来轮椅,那不坐多对不起这份好心,冯意柠便施施然坐下。 裴时叙把拳击手套递给她。 冯意柠比对了下,大概是她的型号,然后看到男人手里的缠护手带,把拳击手套放在大腿上,下意识想伸手接。 裴时叙没急着递出去:“会?” 冯意柠收回手,诚实地说:“不会。” 裴时叙说:“手展开。” 冯意柠听话展开手掌,修长指骨拿着黑色缠护手带,依次固定手腕、手掌、指缝,男人的动作很熟练,骨节很大,冷白掌背青筋明显。 本来是想学着怎么缠,冯意柠实在是被缠花了眼,直到两只手掌被缠绕完毕,整个脑海里的顺序步骤还在卡壳中。 转眸看到男人给自己缠好了护带,垂着眸,动作慢条斯理,白色顶灯映着这副过深的五官,有种冷脸的性感。 在男人微掀眼眸瞥来时,冯意柠一瞬间有被击中的感觉,垂在腿侧的手指微蜷,不自然挪开目光:“可以开始了吗?” 裴时叙说:“看够了,就可以开始。” “……”难道人摆在面前,不就是让人看的吗?谁让他长得这么对口味的。 可冯意柠也就是心里想想,毕竟要是让裴时叙知道长相几乎按着她的审美点长的,指不定要怎么打趣她。 “阿叙……” 裴时叙淡声重复:“阿叙。” 冯意柠按耐心下异样感觉,仰着头,微弯眼眸:“对啊,私下成天老公来老婆去,听着多腻歪。” 裴时叙不可置否。 冯意柠瞧见他这副漫不经心的神情,心念一转,就很想要找回场子:“难不成你很喜欢听被叫老公?” 裴时叙淡瞥了她眼,漆黑眸中几分意味不明:“那我该叫你什么?” 冯意柠张了张唇,突然不清楚该怎么回答男人这个问题,尤其是这道直直而来的目光,让她感知到危险,想伸手推开轮椅。 却被男人俯身拦住,双臂撑在两侧,落在耳畔的薄唇微动。 “柠柠。” 太近了,冯意柠眼睫微颤,觉得低音炮在耳边实话简直是犯规,是作弊,伸手戳了戳男人小臂:“我身边只有亲近的人,才这样叫我。” “姓赵的不是照样喊得亲热么。”裴时叙起身,唇角微扯,“看来贵人忘性大。” 不提其实都快忘记了,冯意柠顿时想起当时那种头皮发麻的咯噔感觉:“确实不熟,他自作主张。” 说完,冯意柠总觉得哪里有不对劲,听起来怎么感觉像在跟他解释什么似的。 冯意柠微仰着头,狐疑地问:“你是在查我的岗吗?” “姓赵的还是别的,都不重要。”裴时叙说,“至少这段婚姻存续期间,我不希望出现任何意外。” 冯意柠说:“这是我们的共识。” “最好不过。”裴时叙说,“柠柠,你现在是有老公的人。” “……”这用得着来提醒她吗? 冯意柠说:“清楚,这两天身边睡着这么大一个人,我又不是木头人。” 裴时叙说:“这样。” 冯意柠屏息,总觉得他还能语出惊人。 下一秒,他说:“所以同床共枕,不算亲近的关系?” 他绝对是故意的,冯意柠还是委婉、善解人意地提醒:“你这样,跟你好违和。” 裴时叙难得有耐心地问:“哪样?” 冯意柠有些犹豫地说:“就是柠柠长柠柠短的。” 裴时叙口吻淡淡:“不是说成天老公来老婆去腻歪么。” 自己说过的话,完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冯意柠在心里忧郁地叹了口气,她不就打趣了句他难道喜欢听被叫老公,用得着这么报复她吗?老男人真的好小心眼。 只能认命道:“你想叫就叫吧。” 不就是柠柠吗?叫几声,反正她又不会掉一块肉。 败下阵来的冯意柠,只想转移话题:“你是专业的吗?” 说完,又 忍不住多欣赏了几眼面前的西装暴徒,黑色衬衫的衣袖挽起,露出一截流畅紧实的小臂线条,冷白却不孱弱,很有力量感。 对上目光,冯意柠默默在心里比对了下他们的体型差距,由衷地说:“我感觉我两个都不够你打的。” 裴时叙淡觑了眼。 冯意柠总觉得又被男人看轻了。 没几秒,裴时叙说:“不必这么说。” 冯意柠:“?” “太看起自己。” “……” 半小时后。 冯意柠用感觉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在她耐心晓之以情、据理力争后,总算由小型充气不倒翁沙袋换成悬挂沙袋。 不得不说,私教课确实很吸引人,就连冯意柠这样的生手,都能找到那种解压和释放压力的乐趣。 尤其是一拳,致难说话又听不懂人话的甲方。 再一拳,致欺软怕硬、笑面推诿的内部管理层。 运动完一场后,冯意柠格外神清气爽,一扫郁郁病气,偏头对上男人目光,总算后知后觉想起遗忘已久的偶像包袱。 “我刚刚会不会太残暴了点?” 裴时叙瞥她:“猫儿挠的劲。” “……”还她刚刚那个性。冷淡又专业的私教老师。 稍顿了顿,冯意柠回想刚刚很良好的体验,几分矜持地说:“考虑开班吗?” “我还很愿意无私奉献,当这个实验小白鼠学生的。” 小姑娘得了便宜还想卖乖,裴时叙慢条斯理地解开黑色护带:“叫我什么?” 冯意柠难得乖地叫道:“裴老师。” 却听他说:“不考虑。” 冯意柠:“……” 这个男人,真的好恶劣的性子。 裴时叙被幽幽瞪了眼,也当没这回事,扯过小姑娘的手,垂眸,解起护带,看她解了半天,也没解出个所以然来。 “别把自个裹成木乃伊。” 冯意柠稍稍凝眸,瞥着男人垂眸,浓长眼睫在眼睑落下刀锋般的阴翳。 “我感觉拳击还挺有趣的,很适合解压放松,回去找个私教老师。” 护带完全被解开,裴时叙看清泛红的手腕,小姑娘皮薄肤白,瞧起来显得严重。 “初学者不当,轻则肌肉拉伤,重则骨折。” 冯意柠听这话头皮发麻,有种肌肉已经在隐隐作痛的错觉了。 旧时婚书 第25节 “私教老师是专业的,应该不会出现说的这种情况。” 裴时叙放下她的手,微掀眼眸,似是瞥来了眼:“随意。” 冯意柠看着离开的高大背影,心里有些纳闷,刚刚气氛不是还不错吗? 睡觉前,冯意柠终于重获手机自由,靠在床头,简单处理完了工作消息,往旁边稍稍挪了小半步。 身旁传来低沉冷感的嗓音。 “有事?” 冯意柠轻声问:“你生气了?” 裴时叙没抬眸。 也不知道手里的报表有多好看?冯意柠试探性地问:“是因为我放着专业又养眼的的裴老师不管,要去找别的私教老师?” 裴时叙仍是垂眸:“找私教老师,我生哪门子气?” 嘴硬。明明都很冷脸了,冯意柠觉得多半跟这个男人的控制欲有关,毕竟她对自己带出来的实习生,也有过这种微妙的情绪。 怀着维持资方爸爸兼友好合作伙伴的和睦关系,也是项重要工作的想法——冯意柠决定哄哄他。 “我就是觉得,裴老师这么耐心专业,我本来就是兴趣,平常工作还忙,外人还要花时间磨合,万一不合适换人,又或是私教老师看到我容易留痕,以为我受伤,要是解释起来,也是件麻烦事。” 裴时叙唇角微扯:“娇气。” “……”赚钱不寒碜,冯意柠面上含笑,在心里默默做自己的心理建设。 “既然裴老师不愿意,那也不好勉强。” 明晃晃的以退为进,这皮薄的姑娘,指不定在外真受什么伤回来,放在眼皮子底下省去麻烦。裴时叙说:“没说过不同意。” 冯意柠微弯眼眸。 换言之,那就是同意的意思。 “真的?” 裴时叙说:“不愿意就作废。” “没不愿意。”冯意柠心情有点好,“裴老师,您君无戏言,承诺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柠柠。” “嗯?”被男人这样叫小名,还是会有些不适应。 “大清亡了。” “……”冯意柠沉默了几秒,“裴老师是想赖账?” 裴时叙反问:“哪来的账?” 果然是资本家,空头支票这一套真是用得炉火纯青。 冯意柠很轻地叹气:“说出口的话,怎么还带收回的?” 裴时叙说:“给你一个表现机会。” 冯意柠问:“什么?” “现在睡觉。” 冯意柠乖乖躺回去,下巴尖微蜷在真丝被边沿,几分孩子气:“知道了,裴老师这是嫌弃我吵的意思。” 说完,只留给男人一个倔强的后脑勺。 又在装可怜卖乖,裴时叙说:“回去挑几副护具。” 撑在真丝被边沿的手指微动了动,裴时叙淡瞥过,这姑娘太过黏人。 “嗯。”冯意柠微弯眼眸,心里已经开始默默期待男人冷脸打拳,而她旁观大饱眼福的场面。 - 小蜜月结束的头天早上,冯意柠睡了最后一个懒觉,醒来的时候,发现裴时叙已经离开了,身侧那边床铺完全凉透。 准备妥当后,冯意柠直接出差,助理任瑛来机场接她。 这次度假岛项目,是跟鼎禹集团的首次合作,她大表哥名下的产业。 冯意柠到了现场,一个年轻姑娘朝她笑道:“小冯总,我是秦凝雨,这次主要负责跟您团队对接项目的组员。” 见到这姑娘的第一面,冯意柠颜控雷达就在响,一见难忘的温柔似水,很容易获取旁人的好感,确实孟思栀眼光很准。 也难怪她那心如磐石的大表哥,肯认下这门婚事。 开了一整天会议后,冯意柠请客加餐,恰逢雨夜路上塞车。 孟思栀朋友多,刚到就往当地一个朋友车库里开了辆车出来,系好安全带,一时没有启动,而是摇下车窗,冲着外头结伴的两个姑娘招呼:“上来一起吧。” 过了会,鼎禹项目组的两个姑娘上车,一连说了几声谢谢,身上沾了点微湿,冯意柠拿纸巾递过去,又收获几声谢谢。 冯意柠笑了笑:“不用这么紧张。” 其中一个姑娘摆手:“不紧张不紧张。” 车上有矿泉水,冯意柠问:“时乔,喝水吗?” “谢谢,不用。”林时乔有些没想到,“小冯总记得我?” “记性还算可以。”冯意柠微弯眼眸,转而问,“凝雨呢?” 秦凝雨笑道:“不用了,谢谢小冯总。” 正在说着,有个物件掉落脚边,冯意柠躬身捡起来,发现是个璃兔的diy小周边。 秦凝雨说:“是我的。” 冯意柠递给她:“这是步步锦。” 秦凝雨接过,一时没说话,反倒是林时乔开口道:“小冯总,你也对那个窗什么美学感兴趣吗?” 冯意柠补全:“中式窗棂美学。” 林时乔说:“对,是这个,我们这位小秦组员很迷这个,应该和小冯总很聊得来。” 冯意柠遇见同好,心里当然开心:“改天可以一起聊。” “我这里还有一个灯锦纹的小周边,一直没有找到了领养的伙伴。”秦凝雨说,“我也是璃兔的粉丝,最近在蹲先导片,很期待。” 冯意柠接过这姑娘送的小周边:“谢谢,我很喜欢。” 孟思栀笑道:“凝雨,你见着面第一天就该先说这个,保准我们家这个小冯总,肯定能更好说话。” 秦凝雨弯了弯眼眸,顺着这个玩笑开下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时光机,把我运回到见面第一天。” 冯意柠口吻几分玩笑意味:“那没用,谈生意要铁石心肠,公事公办。” - 冯意柠结束出差回临北的那天,直奔去公司开会,婚前签订的合约里有很重要的一条承诺——此时由景越提供的一支全景投影技术团队就位,主负 责人姓林,西装笔挺。 项目组的所有成员掐着时间点,盼星星盼月亮,可总算是盼了过来,整个工作室上下都充斥着喜悦的气氛。 当晚是接风宴。 回去路上,冯意柠跟孟思栀坐一辆车,她们俩都喝了酒,车是司机在开,车后座被挡板隔开。 等长红灯的时候,孟思栀感叹道:“说真的,你家老公有个优点就是靠谱,黄金时段的全部大屏说安排就安排,技术团队定好哪天就哪天就位。” 唯一不满的就是:“他怎么不来接你?” 冯意柠说:“他去国外出差。” “你们还挺有默契。”孟思栀说,“你出差他在临北,你回临北他去国外出差。” “这婚啊,也就你们俩工作狂能过到一起,换个别人都不成,换个角度来说,你们这也算是万一挑一,天降良配。” 冯意柠说:“那你对良配的要求,也太低了。” 孟思栀笑了笑:“那脸那身材天天在你眼前晃,真没有点心动?” 冯意柠顿时想起那种极品的触感,还有些跃跃欲试:“没有。” 孟思栀准确捕捉到她的迟疑:“撒谎,你脸红了。” 冯意柠说:“热的。” 在孟思栀饱含怀疑的视线中,柔声柔气地说:“红酒上脸。” 孟思栀没有继续问,意味深长地“噫”了声:“骗骗你善良贴心的好朋友就行,别把自己也骗了。” 冯意柠只当没听到这话,看了眼窗外,起身。 身后孟思栀连忙说:“这话不乐意听就算了,别跳车啊,不值当的!” 冯意柠无奈解释:“到家了。” 孟思栀这才发现车停了,后仰到靠座,揉了揉太阳穴:“我真是醉晕头了。” …… 外头雨一直没下来,空气里一阵闷热,这会酒意渐渐上涌,身上又燥又黏的。 冯意柠一手拿着手机,回着工作电话,女式西装外套掉在地板上,另一手落在纤薄侧腰,很轻微的滋啦一声,拉链被拉开。 黑色包臀裙落在纤细脚踝边。 “明早安排一场临时会议。” 电话挂断的瞬间,冯意柠懒懒抬眸,却看到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高大男人。 酒瞬间被吓个半醒,顺着目光下移。 雪纺材质的衬衫松松垂下,半遮不遮一层薄纱蕾丝,往下是一双匀称白皙的长腿,膝尖泛着一层薄红。 第一反应是——完了。 冯意柠只能佯装镇定地问:“你不是去国外出差?” 裴时叙说:“临时取消。” 这么大的事儿她竟然不知道。 旧时婚书 第26节 冯意柠还没有开口,看到男人眸中没什么情绪,转身走开。 走进书房,裴时叙单手拧松深色领结,半露的冷白喉结上下滚了滚。 垂眸看了眼,几分不耐蹙眉。 暴雨前的天气太燥。 …… 过了会,站在沙发边的冯意柠,听到手机振动一声。 看清是一条消息。 【地板上脱衣秀的道具,记得收拾】 这会冯意柠总算像断线人偶重获生机,躬身,从脚边捡回包臀裙和外套,几缕乌黑碎发垂下,耳尖羞红。 老男人这时候还不忘打趣她。 混蛋。 第15章 深夜,冯意柠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回想到家那会发生的事,脸颊微热,还有种一失足成千古恨的郁闷感觉。 本来她是想等裴时叙出差回来,商量一下同住主卧的事情。 这会她只能暗自庆幸,今晚还好是睡在客房,不用直面难以承受的尴尬。 第二天会议结束,项目进程很顺利,下班前成功敲定十二生肖为主题的盲盒概念宣传片。 冯意柠自诩有个优点,公事私事分开处理,缺点也是公事处理完了,私事就会重新占据脑海。 伸到眼前的手掌晃了晃。 “在走什么神?” 冯意柠回神。 孟思栀提前预判说:“那行,是我走神,好吧?” “?”冯意柠说,“我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想问你。” “什么?我竟然预判错了。”孟思栀一脸讶意,“是什么重要的问题,你怎么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想到这,孟思栀大胆地发出猜测:“难道是,睡了?” 冯意柠沉思了几秒,口吻很认真:“比这严重。” 孟思栀大惊:“还能比这严重?” 冯意柠问:“如果有一个人,手上掌握了你的黑历史……” 还没等冯意柠完全说完,孟思栀冷酷地说:“灭口。” 冯意柠深以为然,但也就是想想。 直到走到车前,孟思栀用手臂戳了戳她的肩膀:“现在四下无人,你可以放心给栀栀姐姐倾诉了。” 于是上车后,冯意柠把昨晚“脱衣秀”那事说了。 孟思栀一直在憋笑,举起大拇指:“你老公这嘴建议捐了,留下来害己害人,为国还能做奉献。” 过了会,孟思栀又问:“你那时候就没想过反击?” 她那时候简直都想撤离地球了,别提反击了,表面镇定是最后的保护色,冯意柠虚心请教:“怎么反击?” 孟思栀支招道:“当然是先发制人,有你这种大美人在面前,直接钓得他找不到北,只要尴尬的是你们两个人,那就相当于没有尴尬这件事。” 这个“相对论”理解得很透彻,冯意柠由衷地说:“那尴尬的只有我,和一个想把我打包丢出门的塑料老公。” 孟思栀问:“你家庭地位这么低呢?” “这不行。”还没等冯意柠回答,孟思栀又说,“你家小嫂嫂那套,你是整不来,去问问你家二表嫂呢?连你二表哥那种混不吝都能被收服。” 让步这回事,多在那么一个“爱”字上,让古板者破戒,浪荡者俯首,至于他们顶多就算是利益合作伙伴。 冯意柠想了想:“我觉得还有个更有效的办法。” 孟思栀问:“什么法子?” 冯意柠说:“我决定失忆,把这段记忆从脑海里删掉。” “……” 晚些时候,冯意柠跟孟思栀去换晚宴礼服,孟思栀特意为她请来一支造型团队。 结束后,车后座升起挡板,孟思栀示意冯意柠可以大胆发问了。 冯意柠问:“需要这么隆重吗?” 孟思栀说:“当然了,今晚可是揭晓下注的重要时刻。” 不说冯意柠都快要忘了,那晚这群公主少爷们在群里下注的事情,后来这群人非但没有消停,还把她和裴时叙双双很客气地请出群。 之后听思思说过他们调转了下注的反向,往“相处是她黏人还是裴时叙黏人”、“几句话她会被裴时叙气到离席”、“浓情蜜意是不是能坚持到一小时”等等之类五花八门的话题。 也不知道他们是钱太多了,还是最近临北实在太无聊了。 思及此,冯意柠审视着自家发小:“你是不是下注了?” 孟思栀说:“那当然,你是我的好姐妹,有关你的事情,我怎么能袖口旁观。” 话是好话,用在这里就是诡辩的意思,冯意柠凭借记忆发问:“相处黏人是我还是裴时叙黏人?” 孟思栀毫不犹豫回答:“你黏人。” 冯意柠:“?” 孟思栀有理有据地说:“那是因为你有礼貌,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温柔大方,不像你那个倨傲冷情的老公,见面肯定会好好打招呼的。” 话很动听,冯意柠笑了笑:“接受你的狡辩。” “怎么算是狡辩呢。”孟思栀说,“精神上我当然无条件支持你。” 冯意柠说:“物质和精神各过各的。” 孟思栀笑道:“你懂我。” “就比如浓情蜜意能不能坚持到一小时,还一小时,我看一整晚都行,那场婚礼还不够看的吗?” 孟思栀说着,突然想起件事:“今晚汤大小姐和汤二都会来,那次广场 大屏的事儿,你老公做得算是高调又嚣张,好消息是想给你这个初来乍到的小冯总立规矩的人消停,坏消息呢,就是多少人明里暗里眼红,很招人嫉恨啊。” “要是继承家业,有衡思、你大哥保驾护航,哪还有外头这么多事儿。” 冯意柠有意逗她:“孟小姐后悔了?” “小瞧你孟小姐了。”孟思栀说,“我还就是喜欢不安生,喜欢折腾。” 说完,孟思栀闭眼养神,今晚开了一天的会,她都累到了,也就是旁边这个小工作狂,这会还能有精力处理工作消息。 孟思栀没睁眼,提醒:“小心汤二啊,出了名的小心眼。” 冯意柠说:“人若犯我,不是还有塑料老公可以当挡箭牌吗?” 孟思栀很满意这个回答:“很有觉悟。” - 晚宴上熟人不少,冯意柠一进去,就切换寒暄社交模式,主要目标是合作伙伴、以及未来潜在合作伙伴。 完成了任务后,冯意柠就去找窝在角落里看热闹八卦的孟思栀。 孟思栀见好友来了,朝她使了个眼色。 冯意柠循着目光瞥去,一眼就看到她那位鹤立鸡群的塑料老公——身着质地讲究的手工深色西装,过深五官被顶灯映下半明半暗的光影,神情冷淡,难掩上位者的矜贵,很有老电影的质感。 而旁边站着眸光亦步亦趋的姑娘,微仰着头讲话。 正是汤二的亲妹妹,那位汤小姐。 孟思栀问:“两个人这是在说什么呢?” 冯意柠也跟着多看了眼:“再探再报。” 孟思栀:“?” 她还想八卦来着,结果正宫本人在角落里,吃瓜八卦得比谁都来劲。 “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提醒我了。”冯意柠敛了唇角浅浅的笑意,“我现在应该觉得很委屈很生气,是一种想闹脾气又爱惨了渣男,却告诉自己要委曲求全的矛盾情感。” 孟思栀:“?”哪来的三俗剧本,编剧给差评,多半颗星都是对编剧大人的不尊重,还一秒变脸是吧。 “都是自个写的剧本了,为什么不来个爽一点的人设?” “很好的提议。”冯意柠说,“可是这样爽完了,我就不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拿什么跟塑料老公谈判?我最近看上了景越一个新合作线上渠道,跟综艺和直播挂钩,给我们工作室拿来做宣传正好。” “……”孟思栀沉默了几秒,真的深深要为这个工作脑折服了,“我现在无比相信你,一定可以带领我们工作室走向辉煌。” 还在说着,孟思栀看到那姑娘抿着唇,眼眶也变得微红,八卦魂顿时一激灵:“哎,这是说什么了?都快说哭了。” “你老公当场骂她了?” 这场面,冯意柠想起有一回在家里,男人眸中没什么情绪,语调慢条斯理,把电话那头的负责人训得大气不敢吭。 就像跟现在和姑娘讲话,这般不近人情的神情。 “你老公来了,我把战场留给你。”孟思栀开溜前,低声留下句,“加油,塑料老公的小娇妻。” “牢记你自己定好的人设。” 过了会,直到男人走到身边,冯意柠还垂着眸,拿起一块精挑细选的草莓蛋糕,递到他的面前。 “老公,吃蛋糕吗?这块草莓很新鲜。” 甜味太重,裴时叙微微蹙眉。 “忘了老公不爱甜。”冯意柠又把蛋糕拿了回来,“我还是自己吃吧。” 旧时婚书 第27节 这姑娘压根就不是真心实意想给,裴时叙懒得计较:“不问问?” 冯意柠说:“我知道你做事都有道理,不用跟我解释,就算大庭广众之下,你放着老婆不理,陪别的女人讲话,老公,我还是愿意相信你的。” “……”裴时叙问,“又想要什么?” 冯意柠问:“难道我在老公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裴时叙淡瞥了眼:“过期不候。” “……”老男人好没有耐心,冯意柠连忙切换回正常模式,把渠道合作那事跟男人都说了。 裴时叙听完:“回头跟群安说。” 冯意柠说:“好,我明天就找时间跟裴特助联系。” 转眸,瞥见男人唇角极淡地轻掀。 “就为这么点小事儿,裴太太够努力。” 既然达到了目的,冯意柠也不柔弱无助又可怜了,心想要是早知道男人这么爽快,她也不用演了。 转念又说:“你该不会就吃柔弱不能自理的这款吧?” 裴时叙说:“太假。” “……”这人好不给一点面子。 又听到他说:“不过看柠柠这么努力,比旁人有看头多了。” 合着拿她当消遣,冯意柠对刚刚那事评价:“没有男德。” “我既然是裴太太,在外说什么,你都要给我面子。” 裴时叙饶有兴致地瞥她:“不装了?” 冯意柠微仰着头,白皙指尖轻点过男人的深色领带:“老公,你在外面的桃花,自己要学会处理干净。” “不然,睡书房,跪榴莲,写检讨,赶出新房,等着老公四选一。” 裴时叙手臂揽过纤薄腰身,稍稍躬身,在外人看来,这是个充满亲昵和占有欲的动作。 借着这个动作,冯意柠看清直直朝他们走来的汤二。 “来者不善啊,这是。” 男人似是低笑了声,俯身耳畔,低沉冷感的嗓音落下。 “柠柠,吃个醋,让他们好好领教你的本事儿。” 本来只想看热闹的冯意柠,推脱:“我在外面的人设,难道不是端庄温柔、善解人意的裴太太吗?” 裴时叙说:“刚不是演的很精彩。” 冯意柠解释:“人设这种东西很难变。” 裴时叙说:“那就现在变。” 冯意柠:“……?” 侧腰被更紧地揽住,抹杀了冯意柠想走开的可能性,认命地问:“变哪种?” 裴时叙口吻意味深长:“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娇妻。” “……”这词是这样乱用的吗? “咳咳。” 旁边传来含混刻意的清嗓声。 谢从洲刚巧经过,拍了拍男人肩膀:“大庭广众,别这么黏得紧,一会把我这三表妹给搂得喘不上气了。” 当事人没说话,薄蔺舟倒是先笑了:“稀奇,这儿好像最没资格说这话的,反倒先传授起了经验。” 谢从洲稍挑眉头:“蔺舟哥,这会就能发现你单身多年的关窍,说起来,你还得跟我说一句多谢。” 薄蔺舟说:“走吧,别杵这儿挡新婚夫妻的眼。” 冯意柠手指抵在微翘唇边,心想这群男人嘴上真没一个是省油的灯,碰着一起,说不准到底是哪个恶人被磨。 等这两人走开。 “三小姐,别来无恙啊。” 冯意柠转眸,这才像是看到了走到面前的男人。 汤庄达问:“不记得了?” 冯意柠说:“怎么会?汤副总说笑了,临北谁不认识您。” 汤庄达神情有瞬难看,很快变回往常的模样,意有所指地说:“酒吧那晚,不少男模上前搭讪,我本想打个招呼,只是三小姐瞧着相谈甚欢,没注意到我也是正常的事。” “老公。”冯意柠转头,轻拉了拉男人的尾指,“那晚我不该跟你闹脾气,其实那些男模我都没想看的,就是想让你吃醋,想知道你有多在乎我。” “我觉得汤副总说得很对,夫妻之间应该有话说开,多一点信任,我知道你会原谅我的,对吧?” 搞事却成旁观的汤庄达:“……”他什么时候表达过这意思了? 冯意柠感觉脸上殷殷恳切的神情都快僵了,可裴时叙只垂眸瞥着她,只能暗戳戳轻捏了下男人的尾指。 意味很明显——塑料老公,给点反应。 下一刻,纤细手指被攥紧,另一只大掌伸来,等冯意柠反应过来的时候,侧脸已经贴上心心念念的胸。肌触感。 “失陪,太太醉了。” 压根没醉的冯意柠,很配合一秒入戏,微阖眼眸,两条手臂揽过男人脖颈,整个人被拦腰抱起。 - 车窗外夜色绰绰,冯意柠坐在后座,看到孟思栀带给自己的 第一手新鲜八卦。 【某柠某柠,呼叫某柠!】 【靠孟小姐的人脉,我给你打听到了你老公当时都跟汤小姐说了些什么!面对多年追求不得的小妹妹,你老公头回愿意多说上两句话,结果开口问的是怎么哄老婆!杀人诛心这手段,没人比得上你老公】 饶是冯意柠有过几个好奇猜想,这会知道了真相,还是震撼这男人的手段。 真的非常人能匹及。 【某柠,说实话,追你老公的人还真的不少】 【我以前完全不能理解,现在想想,可能就是正因为太难驾驭,太难搞,太不近人情,所以才会激起征服欲,一个倨傲到极点的男人,为爱痴狂,太有看头了】 冯意柠仿佛看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 【为爱痴狂?】 【你忘了,他对人类没兴趣的】 孟思栀对她有很大理想和期望。 【你去搞定他】 【玩腻他】 【踹了他】 冯意柠诚实回复。 【我不行】 孟思栀:【女人不可以说自己不行!】 冯意柠:【人要学会自我保护】 冯意柠:【手捧莲心.jpg】 孟思栀:【……】 刚哄完这位祖宗,冯意柠又看到裴爷爷发给自己的消息。 【柠柠,最近怎么样?】 【阿叙这小子有没有欺负你?】 【跟裴爷爷说,我帮你教训他!】 冯意柠微弯眼眸,跟裴爷爷聊完后,心里想着要跟裴时叙通个气。 偏头,却看到男人微微蹙眉,垂眸处理着工作消息。 不知道又有哪个倒霉蛋要挨训了。 冯意柠不想去触霉头,想着回头再提一嘴,也低头,处理起工作消息。 这几天太累,处理完消息那刻,那根弦一松,酒意和困意卷到一处。 等冯意柠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披着深色西装外套,整个人被那股清冽的冷调气味完全笼罩。 冯意柠缓缓眨了下惺忪眼眸,看到男人朝她瞥来,刚睡醒,嗓音含着点微哑。 “我记得有件事要跟你说。” 裴时叙问:“什么?” 冯意柠微揪眉头,她记得还挺重要,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不记得了。” 正在钝钝的脑海里搜索时,身边这侧车门被拉开。 修长指骨轻叩了下车窗,冯意柠抬眼,看到男人随意站在车外,衣袖半挽起,露出一截冷白分明的腕骨。 “怎么,要我抱老婆下车?” 冯意柠瞥着这个男人,刚刚宴会还上赶着宠溺纵容,现在比一块冰还冷。 真不是双重人格? 对视中,冯意柠由衷地说:“我觉得,奥斯卡欠你一个最佳男主角。” 裴时叙说:“彼此。” “抱就不用了,毕竟这几天看老公特种兵行程,今儿也没歇到,体力可能跟不上,不忍心老公太辛苦。” 很拙劣的激将法,冯意柠也就是仗着年纪小,知道男人没办法跟个小醉鬼计较,语调温温柔柔的,颇有些有恃无恐。 旧时婚书 第28节 只是冯意柠刚探出车半边身子,眼前便一晃,被男人拦腰抱起。 猝不及防的悬空感,迫使她下意识伸手紧紧环住男人的脖颈。 几缕乌黑发丝被风轻扬起,继而传来车门被关上的声音,冯意柠叫了他一句:“裴时叙。” 没等到回应。 冯意柠便自顾自地控诉:“你是不是不能允许别人跟你唱反调?” “你很独裁。” “控制欲太强。” 直到走进电梯,头顶才传来男人冷感的嗓音:“很吵。” 冯意柠说:“第二次说我很吵。” “这会耳清目明,不装记不清了?” “……” “醉鬼。” “…………” 直到走到沙发边,冯意柠说要下来。 裴时叙任由这姑娘从怀里下来,转身要走,却被扯住衣袖。 冯意柠说:“我想起来忘记的事了,刚刚裴爷爷给我发消息,话里话外都在打听我们的感情生活,特别在意我们有没有分房睡。” 裴时叙饶有兴致地瞥了她一眼:“你怎么回的?” 冯意柠被这眼看的有些没底:“当然是暗示同床共枕,浓情蜜意。” “自讨苦吃。”裴时叙说,“老爷子这会多半已经到了门外。” “……?”这么丧心病狂的吗? 正当此时,被随手发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电人是裴爷爷。 电话没打通自动挂断。 紧接着消息进来。 【柠柠,裴爷爷在门外】 冯意柠当机立断:“我的东西还在客房,我去把枕头和洗漱用品放过去。” 等快速放完东西,冯意柠转眼,看到男人把床被随意展开一扔,半边垂到地上,一只枕头东倒西歪,而另外一只枕头甚至掉到地上。 冯意柠跟着裴时叙走出房间,一路朝着客厅走去,看到男人解开袖扣,随意地扔到地上。 “这是?” 裴时叙口吻淡淡:“新婚夫妇共处一室,这么久不接电话,不开门,是在做什么?” 冯意柠瞬间了然。 裴时叙伸手扯下深色领结,动作很散漫随性,却不显得粗鲁急切,冷白分明的喉结露了出来,甚至崩掉了顶上一颗纽扣。 从玄关到客厅,外套、领结、袖扣等物品掉落一地。 冯意柠很配合地揉散发丝,抹开唇角口红,抬眼又看到男人这副不正经的“事中被打断模样”,想了想,觉得少了那么一点灵魂。 “配合我一下,行吗?” 裴时叙不可置否。 冯意柠从拎包里拿出一支口红:“等下,我补点颜色。” 等补好唇色,冯意柠踮脚,在男人领口印落半个唇印,又用指腹蹭了点口红,一手撑在臂弯,温声提醒:“我用过的口红,知道你有洁癖,忍几秒就好,实在不行可以闭眼。” 裴时叙薄唇微启:“用不着。” 既然当事人同意,冯意柠认真晕开后解释:“这是激。吻妆,有效逼真。” 冯意柠把口红装进拎包,特意没关严,往地板上随意一丢,为刚进玄关就迫不及待激。战的伪造现场提供新的证物。 做完,冯意柠认真询问:“现在可以开门了,你开门,我跟在后面?” 却被拉住手臂,冯意柠微微偏头。 裴时叙懒靠着墙,修长手指拉开微敞领口,稍点颈侧,口吻几分漫不经心。 “咬这,重点。” 第16章 这是要她咬痕。迹吗? 沉默中,冯意柠问:“认真的?” 裴时叙微掀眼眸:“不痛不痒做戏,没多大作用。” 那就是要一步到位的意思了,冯意柠提醒道:“我主要是担心裴爷爷,给他老人家一下子冲击太大了。” “有道理。”裴时叙说,“如果柠柠以后愿意习惯老爷子的查岗。” 这是什么中式恐怖的规则怪谈,就连在想象里都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冯意柠果断改变主意,从善如流地问:“老公是想要草莓印,还是牙印?” 裴时叙说:“随意。” 冯意柠几乎是瞬间就做好了判断,草莓印要吮。还要吸,太暧昧,不合适,一会被老男人打趣借机占他便宜,居心不良,那她可就太冤枉了。 还是牙印好,也就是一口下去完事,简单又显眼。 “柠柠,还要思考多久?” 柠柠长柠柠短,叫得柠柠像索命,冯意柠在心里很轻地叹了口气。 实在没想到,有朝一日,做这么暧。昧旖旎的事情,是在这么公事公办的氛围下。 冯意柠踮脚,距离缓缓变得很近,偏头张开唇,落在侧颈薄薄一层皮肤上。 本意是咬一口,可临到头,冯意柠又忍不住生出心软,心想这样会不会很疼。 后脑勺却被大掌罩住,头顶传来冷感又不容抗拒的嗓音。 “重点。” 近在耳畔的嗓音,冯意柠心跳止不住漏跳一拍的瞬间,被另一只大掌牢牢握住腰,禁锢住不稳的身形。 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顺从男人的话照做。 她力度没控制好,听到一声压在喉咙的闷哼,很低,有种过度压抑克制的性。感。 大脑空白的十几秒内,冯意柠反应过来的瞬间,已经伸手慌乱地将男人推开。 又下意识退开半步。 明明身体已经及时退开了,胸膛内细密的心跳声,却像是乱了拍的鼓点,吵得让人心慌。 冯意柠甚至分不清是脸颊烫,还是从男人身上沾染的烫。 抬眸间。 玄关处昏暗的光线下,男人懒靠着墙,手随意垂在身侧,微仰着头,神情冷淡,薄薄一层冷白皮肤下,喉结上下滚了滚。 侧颈青筋分明,有个显眼鲜红的牙印。 就连唇角和领口都有暧昧的口红印,一身禁欲被冲破的放浪。 太淫。荡了。 冯意柠心想。 只是多看了眼,目光像是被灼烫过,匆匆地挪开。 “……该开门了。” …… 五分钟后,裴庚源终于见到孙子孙媳,在看清眼前情况下,明显陷入沉思。 自家孙子衣衫不整的模样尤其不像话,就连自家孙媳都脸颊绯红一片,目光不知道往哪放,还在强装镇定,甚至可以看出来开门前还欲盖拟彰地用纸巾擦拭过嘴唇,唇角的一点印记反倒泄露了端倪。 修长指骨轻叩了下门板,裴时叙口吻淡淡:“进来坐坐?” “……”裴庚源不忍多看一眼地板上歪七扭八的物件,转眼看到口红印又是牙印,“你这领口敞着给谁看?像什么话!” 说完,裴庚源又有些嫌弃地说:“你就这么点本事儿,房间都忍不到?” “现在是深夜。”裴时叙说,“新婚夫妻,孤男寡女,忍得住,您才要担心有问题。” 裴庚源:“……” 同时被这话噎住的还有冯意柠,深深觉得此时的自己太多余。 在演技这方面,她还是稍逊一筹。 沉默了足足数十几秒后,裴庚源清了清嗓子:“柠柠,本来是顺路来看看,想着你搬来新房都没来看过你,这会不方便,裴爷爷下次再来。” 冯意柠连忙说:“裴爷爷,慢走。” 又很乖巧地说:“改天该我跟阿叙一起回去看您。” 裴庚源对着孙媳和颜悦色,转眼在临走前,不动声色瞪了眼男人,意味很明显——年轻人克制些,别净欺负人小姑娘。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碍着大孙媳的面,只能维持着和蔼长辈形象走了。 等裴庚源彻底离开后,冯意柠给自己倒了半杯温水喝,微仰着头问:“你觉得裴爷爷信了吗?” “不重要。”裴时叙微拧眉头,“至少演给他老人家看了,总会消停一阵。” 冯意柠应了声,又抬眼看了眼对面。 这姑娘时不时瞟来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裴时叙口吻淡淡:“别憋坏了。” 冯意柠说:“我没想说的,就是你这副模样太淫。荡了,建议洗掉这股头牌男狐狸精的浪荡气。” 裴时叙微掀眼眸:“柠柠。” 旧时婚书 第29节 撑在中岛台面上的手指微蜷了蜷,冯意柠感觉总有一天会被叫出种“柠柠ptsd”。 裴时叙走前,留下句:“不遑多让,演的这副被欺负狠的模样很到位。” “……” 冯意柠看着走开的高大身影,心想她怎么可能不遑多让。 三分钟后,冯意柠跟镜子里的姑娘面面相觑。 眼前这个眼含春水,脸颊泛着一层潮红的人是谁?尤其是唇角那抹暧昧蹭开的口红衬出一副情动的神情。 确实是没资格嘲笑那人。 不就是咬了个牙印,身体反应至于这么没出息吗? 折腾了一晚上,冯意柠已经很困了,心里幽幽叹了口气后,不想再继续纠结,转身洗漱完回房间。 过会门外传来敲门声,冯意柠起身,把今晚精挑细选陪睡的大熊玩偶塞进薄毯里。 冯意柠拉开门,身形挡住床的方向:“难道是裴爷爷杀回马枪了?” “没有。”裴时叙说,“明儿准备搬来。” 冯意柠反应慢了两秒:“收到。” 说完,她就有些后悔了,对方又不是她的上级,说什么收到。 怪傻的。 这姑娘多半是困晕了,裴时叙说完,便欲转身离开。 “阿叙。” 身后传来轻唤声,裴时叙停步,稍稍侧眸,看到这姑娘伸手指了指侧颈,嗓音温温柔柔的:“看着有点严重。” “我给你处理一下吧。” 裴时叙淡瞥了她眼。 就在冯意柠以为男人要开口拒绝了,听到他说:“行。” “那……”冯意柠突然有些犹豫,她房间里是有药箱的,可万一发现了她的玩偶,多半会被取笑是小朋友,再者她在外的偶像包袱往哪放。 裴时叙开口:“客套话?” “不是。”冯意柠退开身位,“进来吧,我房间里有药箱。” 进门后,冯意柠去壁柜里拿出药箱,转身看到男人坐在床边的绒凳上,很有绅士风度的礼节,没有到处乱看。 冯意柠用棉签消毒,细致地贴上一个创口贴。 “比想象中严重点。” “疼吗?” 这姑娘眸中的担心不似作伪,裴时叙喉结微滚:“不碍事。” 光是看着都疼,冯意柠认真辨认他的神情:“你都没有痛觉的吗?” 裴时叙任由审视:“猫儿挠的劲。” “……”她就是白担心这人。 还有空打趣她,冯意柠改口说:“我看你当时还挺乐在其中的。” 裴时叙说:“我没有受虐倾向。” “那你还按着我的头,说咬重点。” 冯意柠收好医药箱,起身:“放心,合作伙伴私下的特殊癖好,我会守口如瓶。” 却被握住手腕,冯意柠一时不察,后背抵在桌边,手掌下意识撑在男人肩膀。 几缕发丝刮过男人侧脸,掠过淡淡的茉莉清香。 裴时叙视线由下往上,仍旧过于倨傲。 在这道饱含压迫感的视线,听见他开口道:“特殊癖好?” 冯意柠另一手捂住脖颈:“有点怕你给我来一下。” 裴时叙眸光冷淡,手臂却撑在她身侧的桌面,冷白掌背青筋分明。 冯意柠提醒:“是你主动要我咬的。” “也是你要我咬重点。” 裴时叙只是淡瞥着她。 冯意柠垂眸看了眼,男人抵在她两腿间的膝尖,心想这个姿势也太危险了。 抬眼,试图好声好气地劝说:“……你别冲动。” 冯意柠看到男人无动于衷的神情,逃也逃不开,干脆闭眼。 “那你轻点。” 她怕疼,别把她咬晕了。 “胆儿这么小。” 裴时叙瞥着这姑娘视死如归的神情,口吻几分意味不明:“就别乱说。” “……”老男人就知道恐吓她。 “弄了要哭。” 冯意柠睁开眼,只来得及看到走开的高大身影。 弄……什么? 直到脚步声消失在被关上的门外,冯意柠堪堪回神,脸颊通红,轻揉了揉被男人握着泛红的腕间皮肤。 到底是谁谣传这人冷情禁欲的。 刚刚就应该贴个可爱草莓创口贴的,至少能让这人看着可爱点。 - 翌日,办公室内,冯意柠说:“线上渠道的合作定了,直播缺个人选。” 孟思栀坐在旋转椅里,随性地转笔:“我觉得有个很合适的人选。” 桑熙跟她对视一眼:“我附议。” 冯意柠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孟思栀有意逗她:“小冯总,就不问问是谁?” “别开玩笑。”冯意柠无奈轻叹口气,“难道这个人选是我?” 孟思栀说:“恭喜,回答正确。” 桑熙说:“我也觉得合适。” 孟思栀说:“亲爱哒,你这么聪明,一定可以猜到原因的。” 冯意柠说:“我刚经历过媒体大肆报道的世纪婚礼,正是外界对我最好奇的 时候,我又是璃兔的灵感创始人,由我来吸引公众关注度,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孟思栀说:“那就这样愉快、自愿、毫无异议地决定了。” 桑熙鼓掌:“附议。” 冯意柠沉思片刻:“……行。” 于是松口的冯意柠,前脚刚结束完项目行程的会议,后脚就被送去拍摄现场了,孟思栀美其名曰说是来督工,其实冯意柠心里门清儿,这人是来追星。 隔壁影后林渺有活动,因着商窈杳的关系,冯意柠跟她有见过好几面,孟思栀托着熟人的熟人的关系,要到影坛女神的签名。 回程路上,孟思栀还在感叹:“林女神见着面更美了,不愧是我看中的女神。” 冯意柠问:“那你文女神呢?” “嗯……”孟思栀说,“那还是文女神,她电影处女作里那股野草般的倔强脆弱感,至今没有代餐。” 冯意柠笑了笑:“下午说有活动,你怎么不去想办法要签名?” “我也想啊。”孟思栀叹气,“谁让我女神找了个偏执大佬,回回活动八个保镖护体,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占有欲有多强,也就是我女神脾气好,不跟他计较。” 冯意柠笑道:“我要是帮你要到了签名,拿什么谢我?” 孟思栀眼眸一亮:“那当然是任劳任怨,在所不辞。” 冯意柠说:“等着。” 孟思栀心花怒放:“老板大气。” 过了会,冯意柠处理起工作消息。 突然被身侧撞了撞手臂,冯意柠偏头,瞥见孟思栀一脸促狭,把手机屏幕伸到她的面前:“快看看。” 冯意柠看了眼:“今天的直播?” “反响都很好啊。”孟思栀说,“都说你这位大小姐,没什么架子,好相处,一群人说要去追璃兔物料,还嗑起你跟主持人的cp,什么姐狗背德,什么你生君未生,遇君你已嫁的be美学。” “?”冯意柠多看了两眼,“这段不是主持人给我看提示词吗?” 孟思栀说:“不要小看剪辑手段。” 又问:“你在看什么?也有兴趣?” 冯意柠说:“我觉得挺有趣,我们工作室宣传可以借鉴一下经验。” 真是不折不扣的工作脑,孟思栀转念想到:“被你老公看到,会怎么想?” “放心,他日理万机。”冯意柠又重播了一遍视频,“就算退一万步说,他看到了,八成会觉得无聊。” 孟思栀说:“你们小夫妻真无趣。” 冯意柠没多在意:“我觉得这个视频做得好,很有新意,我们要不要试试邀请她来工作室?” 孟思栀也看了眼:“确实不错,等着孟小姐出手吧。” 此时cbd商圈街道,迈巴赫穿行林荫大道上,坐在车后座的男人,深色西装笔挺,垂眸看着手边的集团报表。 旧时婚书 第30节 谢从洲看热闹不嫌事大:“我看这小狼狗居心不良,大尾巴狼装纯得不错。” 手机屏幕里的宣传片,正好停在主持人的那页介绍。 ——帅气阳光,健谈随和,私下内敛喜静。 谢从洲语调懒散:“你这个正宫就没点反应?” “犯不着。”裴时叙神情淡淡,“捕风捉影的事儿。” - 晚上洗漱完,冯意柠自觉到了主卧,她已经默默把那位up主的投稿视频刷完了,深深折服鬼畜又有艺术感的奇特表述。 孟思栀这朵交际花一出手,很快就跟这位up主谈天谈地,迅速摸底:今年二十七岁,兼职爱好投稿视频,每天在摆烂和钱难挣之间挣扎的社畜。 既然是打工,那到哪不是打工?冯意柠翘墙角的念头越来越坚定。 跟up主聊完后,对方很爽快,表示明天就请假半天来工作室面谈。 冯意柠刚给孟思栀通知好消息,抬眼,看到走到身前的高大男人,微蹙着眉头。 循着目光看去,pad上视频自动轮播,重播到了今天的直播剪辑上。 冯意柠解释:“这是主持人在给我看提词板,不是剪辑的这样。” 裴时叙瞥了眼:“看来提词板很精彩。” 冯意柠不解:“上面都是工作内容。” 裴时叙说:“大半夜还在回味。” 不是,怎么莫名有种被抓奸的感觉?冯意柠说:“我的目标是这个剪辑up主,她的风格很特殊,我想把她请到工作室。” 裴时叙听完,朝着床的另一侧走去,口吻淡淡:“你的工作,不用跟我解释。” “……?” 不早了,冯意柠明天要开晨会,裴时叙要到国外出差。 躺下后,冯意柠背朝着男人,完全有些睡不着,这算得上他们在新房里的第一夜同床共枕,很大的床,她满柜里的各种玩偶,此时却没有一只心爱的玩偶可以抱着睡。 身旁只有一个有极品触感,却不能碰的冷漠男人。 心情很忧郁。 于是在洗脑自己其实抱着一只大熊玩偶入睡的冯意柠,终于很心想事成地梦到了一只特别极品的大熊玩偶。 比她摸过的所有毛绒绒触感还好,鲜活的、有力的、会抖动的。 她在梦里喜欢得一直不肯放手。 闹钟响起的时候,冯意柠骤然清醒,手掌却触摸到特别的触感。 鲜活的、有力的、会抖动的——是她梦里的那种触感。 几乎是瞬间,冯意柠意识到她现在处在一种极其危险的境地。 她像只考拉似地缠住了男人——用她一惯抱大熊玩偶的姿势。 遭了。 迅速从男人怀里起身的冯意柠,对上瞥来的漆黑眼眸,佯装镇定地说:“早安。” 随意靠在床头的男人,昏暗光线下,浓长眼睫半垂,在眼睑处落下几分阴翳。 视线往下,冯意柠突然顿住,像是灼伤般挪开目光。 明明处在这种生理情况下,神情却是极为反差感的性。冷淡。 “我从前没有应该没有这个毛病,而且别人也没说过我睡觉不老实……” 冯意柠越说越觉得像是苍白的解释,刚刚看到的画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善解人意地提醒:“那个,你要不要先去解决一下?” 对视中,裴时叙却口吻淡淡。 “你还跟谁睡过?” 第17章 还跟谁睡过? 冯意柠还是第一次被问这种问题。 如果她没记错,按照他们现在的关系,应该不适合问这种私人问题。 虽然完全摸不透这个男人的想法,可秉持维持和睦友好的合作关系的原则。 还是回答:“跟我妈妈,姐姐,还有室友睡过。” 沉默中,冯意柠问:“你没跟你弟弟同床睡过?” 裴时叙口吻冷淡:“有必要么。” 冯意柠看出男人脸上明显的嫌弃,心想裴家人祖传的嘴毒果然不放过任何人,如果说对外人还有疏离的礼节,那对着家人,就是百无禁忌了。 再次沉默。 就连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有逻辑地问出问题,冯意柠都快要怀疑自己刚刚看到的场面是假的了,不然就是这个男人的忍耐力异于常人。 冯意柠犹豫再三,还是提醒:“你一点都不痛吗?” 裴时叙起身:“正常生理现象。” “没上过生理课么。” 冯意柠也跟着下床:“就是上过生理课,所以我才有正常的求知欲。” 一路走出房间,裴时叙稍稍侧眸:“跟着做什么,帮忙?” 帮什么忙?冯意柠脸颊微热:“我只是顺路。” “还是习惯去自己房间洗漱。” 裴时叙淡瞥了她眼,转身走了。 冯意柠目光压根不敢乱动,刚刚从侧面不小心又看到了一眼,家居宽松的面料根本挡不住半分端倪,更别提那么…… 会不会太超出常人尺。寸了? 还好她不用。 不然完全可以合理怀疑这个男人,是想用不知名凶器报复和谋杀她。 …… 餐桌旁,冯意柠吃着自己的鱼片粥、虾饺和蒸排骨,又看着男人吃着感觉没什么味道的简餐。 这算是进食吗?真的不是机器人按时按 点补充能量吗? 裴时叙没抬眸:“不合胃口?” “没有。”特意每早送上门老茶楼名厨,地道程度跟家中的不相上下,冯意柠知道男人这是照顾她的口味,“你要吃点吗?” 裴时叙说:“不用。” 既然男人拒绝,冯意柠也不强求,垂眸喝了会粥。 再抬眼的时候,看到男人用纸巾擦拭过唇角,起身时,链式袖扣折射冷光,瞥她的眸光几分意味不明。 “柠柠。” 冯意柠捻虾饺的筷子一滑,总觉得那股“柠柠”综合征又要来了。 “看了眼还不够。”裴时叙说,“看来对我的身体状况过于有兴趣?” “没有兴趣。”冯意柠立刻否认,“我刚刚就是看到听到动静,下意识看了眼你。” 裴时叙说:“那就是,之前看过了。” 这男人真是该死的敏锐,天地良心,她发誓就是一开始不小心看了眼,刚刚是真的没有想看的意思。 “只是关心同居室友,而且你从我面前晃过,很难不注意到。” 裴时叙说:“明白。” “……?”明白、懂之类的话,冯意柠几乎是下意识反应——接下来她将听到并不是很想知道的话。 果不其然。 裴时叙走开前,唇角极淡地微掀:“小朋友有好奇心是常事儿。” 坐在餐桌旁的冯意柠,看着男人走远的高大背影,有种甚至想把身份证拍到他的面前,认真讲明她今年到底几岁的无奈感。 可也就是想想,真做了,她觉得幼稚。 还正中这个恶劣男人的下怀。 - 开完晨会后,冯意柠带任瑛去活动现场处理突发情况。 刚回公司,冯意柠看到孟思栀朝她招了招手:“刚刚人事来说,夏小姐来了,安排在待客室等你。” 半小时后,冯意柠跟夏南初达成一致,友好地握了握手。 夏南初很爽快:“小冯总,那我这几天离职完就来报道。” 冯意柠问:“不多考虑会吗?” “公司最近在裁员,我上司看我不顺眼很久了。”夏南初说,“比起每天看大腹便便的中年油腻老男人,这里可爱小姐姐含量简直太高了,简直是我眼睛的天堂。” 冯意柠笑了笑,这也算是双向奔赴,组内颜控扎堆了。 “听你说还要出去一趟,那先忙,任瑛,送夏小姐出去。” “收到,老大。” 任瑛引着夏南初出去。 走到外头,夏南初有些忍不住感叹:“任助理,感觉组里的工作氛围真的很好,有事就说事,没有那么多官威,我在现在的公司待得可压抑,还天天想办法pua,画大饼。” 旧时婚书 第31节 同为打工人,任瑛很理解社畜的想法,员工的幸福程度完全跟老板本人挂钩,不怕遇到没本事的领导,就怕遇到没本事还自认为天妒英才的傻x领导。 任瑛是个有名的自家老板吹:“你来肯定是在项目组里,组员比较年轻,跟你能说得上话,我们小冯总可是有名的神仙老板。” “小冯总本人比视频里还要温柔。”夏南初说,“就送到这吧,改天见。” “夏小姐,如果有任何事,随时可以来找我。”任瑛说,“那就改天见。” 回去的时候,任瑛路过茶水间,听到这群姑娘叽叽喳喳地讨论八卦,清了清嗓子。 那群偷空摸鱼的姑娘看到是她,都松了口气。 有个姑娘开口问:“任助,下午裴总要来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任瑛反问:“你猜是不是真的?” 她说:“你没否认,那就是真的。” 任瑛说:“来谈工作。” “顺便来接老大下班。”另外一个姑娘从善如流地接道,“结婚后,好像还是裴总第一次来,媒体拍的婚礼照也太甜蜜了,好想现场看一眼。” “还是别见了,裴总出了名的要求高,感觉我们会被训得很惨。” “我听朋友讲过,裴总冷脸训人的场面,全场死一般的寂静,根本没人敢吭一声。” “啊啊啊不要说鬼故事!” …… 任瑛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进去后,冯意柠没抬头:“夏小姐送走了?” 任瑛走上前,把文件放在办公桌上:“送到门口了。” “她的事你多关注。”冯意柠说,“去通知一下,下午三点开会,裴总要来。” 任瑛应了声,离开的时候,孟思栀刚好走进来。 孟思栀把门随手一关,往待客沙发上一坐:“我刚从茶水间来,那群姑娘正在八卦你跟塑料老公的事儿。” 冯意柠问:“八卦什么?” “当然是八卦你们小夫妻的私下相处模式啊。”孟思栀说,“毕竟你可是能把大名鼎鼎的裴总拿下的女人,就刚才,一群姑娘听到他可能会参加会议,全都吓坏了,生怕遭遇一生难以治愈的被训经历。” 冯意柠听得有几分好笑:“他就有这么吓人?” “也就是你不怕他。”孟思栀说,“冷面阎王的名声在临北都传遍了。” 冯意柠把文件拿开,起身:“走吧,去吃午饭,下午还要迎接咱们的资方爸爸。” 孟思栀笑道:“话说,你在家喊你塑料老公什么?” 冯意柠没犹豫:“喊老公。” 话音刚落,孟思栀看清出现在门口的高大身影,脸上一僵。 冯意柠本来还以为孟思栀会打趣,没等到下一句,从手机屏幕上的工作消息抬眼,竟然看到塑料老公就在眼前。 “裴总好。”孟思栀反应很快,“来接柠柠吃饭的吧?我有事先走,不打扰你们了。” 话音刚落,冯意柠眼睁睁看到好友一阵风似地走了,有些无奈地轻叹:“老公,你把我发小吓跑了。” 裴时叙淡瞥了她眼:“这会不塑料老公了?” “只是开玩笑。”冯意柠微弯眼眸,“我相信老公不会这么小心眼的,对不对?” 这小姑娘向来有事,便老公长老公短,裴时叙说:“又有什么事儿?” 冯意柠跟着男人进电梯,想了想,跟他打商量:“待会下午会议,你措辞委婉点,态度也温和点,别太不近人情,行吗?” 裴时叙淡瞥了眼。 那意味很明显——哪不近人情? 冯意柠在心里叹了口气:“你知道自己在外面的名号吗?” 裴时叙说:“公事公办而已。” “老公,拜托。”冯意柠放缓语气,“我好不容易招来的组员们,不能被你训自闭了。” 电梯到达停车场的楼层,冯意柠跟着裴时叙身后走出去:“您考虑得怎么样?” 裴时叙说:“别撒娇。” “……”她哪撒娇了?明明是晓之以情、言辞恳切地请求。 面对无动于衷的男人,冯意柠只能顺着他的话:“那老公觉得,撒娇的作用怎么样?” 裴时叙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冯意柠坐了进去,微仰着头,目光直直落在男人脸上。 裴时叙这才说:“有待考虑。” “……” 副驾驶的车门被关上。 冯意柠心想真难搞定啊,比起希望老男人心软一回,还不如想办法事后补救——不如请顿大餐吧,安抚一下她即将经历精神风暴摧残的组员们。 安排的是家法式餐厅,位置在靠窗,一整层楼只有他们两人。 吃完后,裴时叙在落地窗前回电话。 冯意柠垂眸看了会工作消息,接到通视频电话,心想裴时叙多半没这么快回来,于是直接同意。 刚接通,就传出激动的男声。 “ning!” “邻居家秋田生了,送了我们两只,要不要看看小奶狗?” 刚说完,就抱着两只嘤嘤叫的小奶狗入镜的另一个男人。 这是冯意柠在加州小餐馆认识一对中美混血兄弟,哥哥mike,弟弟austin。 冯意柠说:“好可爱。” “女孩还是男孩?叫什么?” “哥哥叫tom,弟弟叫jerry。”austin的中文字正腔圆,没有一点口音,“怎么样?是不是很合适?” 冯意柠微弯眼眸:“这一定是austin取 的名字,对吧?” mike说:“只有他能取出这种名。” 传来austin的委委屈屈的嘟囔声,mike提醒:“说正事。” austin连忙说:“你之前一直让我们留意的那个玻璃技艺老师傅,终于联系上了,现在在餐馆里住着,你要不要来见一面,谈谈合作?” 说的是当初偶遇的那个年迈的玻璃手工艺者,她随手画了副粉色垂耳兔涂鸦被做出实物,是璃兔最初的灵感来源,她一直想再合作纪念一次。 “行,那我去一趟。” austin语气很开心:“ning,你什么时候来?我去机场接你!” 冯意柠说:“明天吧,确定了航班再告诉你们。” austin握着怀里小奶狗的一只小爪子,朝镜头摇了摇:“tom,jerry,快来跟ning姐姐说拜拜。” 冯意柠微弯眼眸:“tom,jerry,拜拜,明天我们就可以见面了。” 挂断电话,冯意柠看到austin发来的一对小奶狗的图片,唇角泛起浅浅笑意。 抬眼,却看到面前落座的男人,在她有些惊讶的目光里,起身,修长指骨轻叩了下桌面。 怎么没注意到一点动静,冯意柠微仰着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裴时叙视线淡淡从屏幕扫过:“从小奶狗开始。” …… 下午三点的会议结束,冯意柠回想这群组员活像是见了阎王的鹌鹑,心下还有几分好笑。 走回办公室的路上,冯意柠被撞了撞肩膀,偏头看清孟思栀眼里的促狭。 “某柠,从实招来,在我不在的时候,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让你那老公今天说话能这么委婉的?” “没用什么办法。”冯意柠说,“可能是他今天心情好?” 孟思栀说:“我才不信,就你那塑料老公大名鼎鼎的事迹……” 冯意柠往她身边瞥了眼:“阿叙。” 孟思栀吓得一激灵,连忙往旁边一看,竟然看到了空气。 “……” 真是虚惊一场,孟思栀伸手,拍了拍胸口压惊:“某柠,你真是学坏了。” “我发现你自从结婚后,就跟你老公完全学坏了。” 冯意柠比了比口型:“嘘。” “你知不知道狼来了的故事。”孟思栀完全不信,“同样的招数再来第二次,对孟小姐没用。” “说得很有道理。”冯意柠说,“可你现在不往身后看一眼,可能会悔恨终生。” 孟思栀半信半疑,还是往身后看了眼,看清人后,连忙说:“我有事,就先走了,祝你两人世界快乐。” 等男人走到面前,冯意柠微弯眼眸:“老公,你又把我朋友吓跑了。” 裴时叙没理会这姑娘的打趣:“老爷子让我们回老宅一趟。” 冯意柠说:“走吧。” 一路驶到老宅,冯意柠和裴时叙陪着老爷子用了晚饭。 晚些时候,裴庚源让冯意柠陪着坐在沙发旁边:“明儿什么安排?” 冯意柠说:“打算去趟加州,工作上的事情。” “大周末还这么辛苦,照顾好身体。”裴庚源叮嘱完,又转而说,“最近国外有起枪击案,以防万一,让阿叙陪你去。” 冯意柠心想,难不成男人还能给她当人肉垫的作用吗?多半是裴爷爷借机撮合他们多在一起相处的托辞。 旧时婚书 第32节 “就是不知道阿叙有没有安排?” 裴时叙说:“我陪柠柠去。” 裴庚源很满意这个安排,叮嘱:“柠柠,别客气,尽情使唤阿叙。” 冯意柠微弯眼眸:“知道了,爷爷。” - 当晚冯意柠跟austin说了另有安排,不用特意来接她,austin回了好的,然后反手发给她一张小奶狗的照片。 冯意柠还看了改良版新菜单,有种被新式料理冲击的震撼。 最后接到一条语音。 “ning,等你过来看小奶狗!” 冯意柠回来“好”,抬眼跟进门的男人对视上,轻声问:“明天真的要跟我一起去?” 裴时叙说:“不欢迎?” 冯意柠解释:“我是担心你有安排。” 裴时叙口吻随意:“老爷子的圣旨,要是没去,指不定要怎么折腾。” 说得也是,冯意柠觉得反正多一个人也没什么。 为了今后的睡眠幸福,冯意柠看向床旁边这侧的男人:“我有件事情要给你说。” 裴时叙微掀眼眸,示意她继续。 冯意柠说:“我睡觉习惯抱着玩偶,为了今后不会再出现早上那种不该发生的情况,有必要跟你说声。” 裴时叙淡瞥着她。 这姑娘定定看着他,眸光里的威胁意味很明显——不能取笑她是个小朋友。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冯意柠垂眸,看到备注是austin的人发来好几条消息。 裴时叙唇角微掀:“看来柠柠太过努力,深夜都日理万机。” 话是好话,可在男人嘴里说出来怎么有点奇怪,解锁手机:“是小奶狗的图片,你要看看吗?” 裴时叙说:“不用。” 明早要出发,冯意柠早早躺下,终于心心念念抱着心爱的大熊玩偶入睡,睡前还在心想,昨晚她为什么要顾及那点偶像包袱。 比起眼下的舒服,面子还是不值得一提的。 …… 翌日,裴时叙醒来,闻到近在咫尺的淡淡茉莉清香。 起身后,瞥向旁边。 昨晚还黏人成考拉的小姑娘,此时紧紧抱着怀里的大熊玩偶,睡衣下摆的柔滑衣料微掀起,露出一截白皙纤薄的侧腰。 乌黑鬓发蹭得有些乱,几缕发丝黏在侧脸,皮肤泛着微红。 床头柜上的闹钟响起,冯意柠睁眼,跟眼前的男人对视。 太近了,冯意柠缓缓眨了下眼眸,还有些惺忪:“你怎么离我这么近?” 裴时叙说:“这话该我问你。” “?” 冯意柠突然起身,然后发现自己竟然在睡着不知情的情况下,又滚到了男人这边。 裴时叙口吻淡淡:“所以那晚是把我当成你的玩偶?” 在这道目光下,冯意柠默默抱紧了怀里的大熊玩偶,几缕乌黑发丝垂落肩膀。 “那是个意外。” 裴时叙说:“今早也是意外?” “以后肯定不会。”冯意柠认真解释,“放心,你没有大熊玩偶抱起来舒服。” 裴时叙说:“看来柠柠用完了就丢。” “……?” 冯意柠看着走开的高大身影,用什么用了,她不就是不小心抱了他一小下吗? 怎么把她说成了一个睡完就跑的渣男? …… 到达加州,冯意柠远远看到小餐馆张灯结彩,看起来比华人街春节装饰还要隆重。 大门挂了歇业的木牌,冯意柠推门走进去,猝不及防被礼花撒了一身。 “surprise!欢迎ning回家!” 面对突然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金发碧眼的混血小帅哥,冯意柠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后背直直抵向男人胸。膛。 austin脸上满是洋溢笑容,却在看清冯意柠身后的陌生男人后,认出这就是ning的新任老公,他在报道上的照片见过。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男人很高,瞧着快一米九,轮廓线条流畅优越,一股难以驾驭的漫不经心劲儿。 是极其能激起雄性危机感的类型。 裴时叙自身后将小姑娘揽到怀里。 视线越过她的肩膀,淡淡扫了眼,过深的五官衬得愈加倨傲,上位者的压迫感。 他的口吻冷淡。 “就是这只没断奶的小狗么。” 冯意柠:“?” austin:“??” 第18章 一片沉默中,冯意柠还没开口,就听到austin幽幽问了句:“ning,这就是你的新婚老公吗?” “是,叫他pei就好。”冯意柠介绍,“这是austin,旁边是mike,是哥哥,他们是这家小餐馆的主人。” austin主动伸手:“pei,你好。” 裴时叙口吻淡淡:“你好。” austin没收回手,而是朝着冯意柠巴巴地望过去,活像是幼稚园里朝老 师告状的小朋友,瞧着可怜巴巴的。 冯意柠最大的缺点是吃软不吃硬,可对于裴时叙,她觉得是显然没办法说上话的,毕竟她都还在日夜深受嘴毒的精神侵害。 想了想,冯意柠果断地说:“austin,别介意,他有洁癖。” austin表示理解,很听话地收回手,幻视一脸求夸奖的金毛小狗。 “pei有洁癖,那我也不能强人所难。” 裴时叙淡瞥了眼:“听柠柠经常提起,你们对她多有照顾,多谢。” 得意小狗唇角僵住,柠……什么?叫得这么亲密,还有这副正宫的腔调,到底是不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可为了维持人设,austin露出一脸乖巧的笑容:“是ning照顾我们才对,她真的是天使,我们大家都很喜欢她。” 裴时叙口吻随意:“是么。” “柠柠性子好,随和好相处,在临北也招人喜欢。” mike就在旁边抵唇偷笑,而冯意柠被迫听着这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寒暄。 其实她很想说上一句“你们说话能不能不要把我夹在中间”,可诡异微妙的气氛,让她趋利避害的本能占了上分, “那个。”冯意柠试图打断对话。 austin朝她看来。 冯意柠发出提议:“要不要看看小狗?” …… austin去把两只小奶狗抱出来,甚至做了个童话风的木藤摇篮。 照片里看到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冯意柠感觉都要被这两只嘤嘤叫的小奶狗,给叫得心萌化了。 austin说:“tom和jerry自从见过ning姐姐,就天天盼星星盼月亮等着你来,茶不思饭不想,只能每天放tomandjerry给它们看,转移一下注意力。” 冯意柠被这夸张的语气逗笑,顺着这话开玩笑:“不会跟自己的名字弄混吗?” austin还没说话,站在旁边的mike先忍无可忍了。 “ning,别听这小子油腔滑调的。”mike无情拆穿,“是他自己想看。” “matthew刚刚回来了。” 此行本来就是为诚心邀请合作,冯意柠握了握小奶狗的爪垫,起身:“我去找他。” 冯意柠转眸看到身侧高大男人:“阿叙,我先去会。” 身后austin扬声来了句:“ning放心,pei由我来照顾。” 不说照顾,冯意柠还能放心一点,还没开口,裴时叙说:“柠柠,先去忙工作。” 冯意柠尽管还有些不放心,可两人像是要把她支开的模样,她也有工作要忙,没办法一直盯着。 只能含糊应了声。 走远后,冯意柠朝着mike使了个眼色。 等mike走到眼前,冯意柠叮嘱:“你多注意点。” “ning,放心,打不起来的。”mike不是很在意,“austin就是嘴上花花,打起架完全是个绣花枕头。” austin想法都写在脸上,小孩子心性,很好懂,遇上裴时叙这种心黑手狠,十个怕是都不够他玩心眼的,没准被卖了,还能帮忙数钱。 旧时婚书 第33节 冯意柠委婉地提醒:“我主要是担心他下手太重。” mike说:“确实,pei看起来很难搞。” 冯意柠深以为然,“难搞”这个词,形容得算是很精确了。 mike说:“刚好可以教育一下austin。” 冯意柠:“……?”果然是亲哥。 另一边。 酒水吧台边,austin坐在高脚凳上。 “我特别喜欢李小龙。”austin率先抛出话题,边说边做了一个夸张的功夫动作,“咏春拳!” 裴时叙没什么表情,纠正:“是叶问。” austin左手懒懒托着腮。 “congratulations,no.pei,你是一千零二十一个纠正我的人。” “pei,你好无趣。” “pokerface.” “你在家都是这样不说话的吗?” 裴时叙微掀眼眸:“你想说什么?” austin心想,果然这人压根就不愿意装一下,刚刚还是疏离的礼节,这会私下倨傲的本性就愈加明显。 越是打量,austin自诩娘家人心态,越看越不满意,这种冷冰冰、又毫无情趣的男人,怎么配得上他们温柔贴心、善解人意的仙女。 还是联姻,指不定在家是怎么冷暴力ning的呢。 austin迅速被自己的脑补虐到:“你们这算是闪婚吧?那你喜不喜欢ning?” 裴时叙说:“一见钟情。” “那不就是见色起意。”austin嘟囔,“说得那么好听。” 果然是看ning肤白貌美,温柔心软,才会让这男人趁虚而入。 austin又说:“你比ning大七岁,你们不是很注重代沟问题吗?三岁一轮代沟,都二轮多快三轮代沟了,再说,你这年纪都能当她的叔叔了。” 裴时叙薄唇微启:“你喜欢她?” 在这一刻,austin几乎颠覆了对东方人的刻板印象,什么含蓄,什么内敛,什么不把喜欢和情爱放在嘴边。 几乎是瞬间,austin就做出了抉择,明明很心虚、面上却虚张声势:“我当然很喜欢ning了,所以你不要以为结婚了,就可以放松警惕,产生对ning不好的坏念头,喜欢她的追求者很多,我只是其中一个。” 眼前男人漆黑眸中少有情绪,只是淡瞥着他,却能洞察人心的锐利。 austin瞬间有个认知——这是他最不愿意接触的那类人,心思难以捉摸,搞定他,堪比登顶珠穆朗玛峰。 真不知道ning怎么给自己找了个难搞又恐怖的大boss回家。 就在austin被看得快没底的时候,看到面前男人极淡地轻扯了下唇角。 “很可惜,你不是她感兴趣的类型。” 从天而降的“死刑宣判书”,最让austin不爽的是这男人看他的目光,就像是看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你也不是她的理想型吧?” 据他所知,ning的取向是阳光健谈,有内敛涵养的男人,还是本人亲口认定。 跟眼前这个男人,不能说相似,只能说毫不相关。 裴时叙说:“我是她老公。” “……”有正宫身份了不起?austin胜负欲起来了:“我认识ning两三年了,我们很有共同话题,每次聊得都很开心,她每次都能被我逗笑。” 说到这,austin顺嘴问了句:“你什么时候认识ning的?” 裴时叙说:“四岁,小姑娘娇气爱哭,抱着我不肯放手。” 冯意柠:“……” 直直对视上,心想这男人敢不敢再往下说一句,用红眼兔子恐吓她的事呢。 “咳、咳。” 而一起走到两人的面前,不幸被发现的mike,只能有些尴尬地清嗓子。 而被认识时间倍杀的austin,扭头直直看向自家哥哥。 mike读出炸毛弟弟眼里的内容——他是在跟我炫耀吗?一定是的吧! 回了个怜悯的眼神——当然,他是合法正宫,你连男小三都还没上桌。 然后炸毛小狗更炸毛了,用眼神警告乱说的哥哥:我是有道德有底线的人,对ning是纯洁、不含世俗的喜欢! 冯意柠显然没读懂这对混血兄弟的脑电波和眼神交流,只觉得austin的表情过于丰富,而mike明显是在逗弟弟玩。 视线短暂交锋后,mike转而说:“pei,austin喜欢乱说,不要跟他计较。” 裴时叙说:“我学到很多。” austin投以一个幽幽目光,这个在ning面前装模作样的大尾巴狼。 冯意柠一看austin这样,就知道多半是在裴时叙那吃了苦头。 果然她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 mike转移话题:“你不是说要新品。” austin终于想了起来:“哦,对!我等会回来。” mike看着风风火火离开的背影,指了指手机:“我去接个电话。” 等mike离开,冯意柠坐到男人身边,有些无奈地轻笑:“你别太敬业了。” 裴时叙薄唇微启:“把控风险。” “我们现在在国外,没人盯着。”冯意柠说,“把控风险这个理由,好像站不住脚。” 裴时叙淡瞥着她,好整以暇地问:“那是什么理由?” “什么理由啊。”冯意柠微弯眼眸,纤细手指轻点男人袖口,“老公,你该不是假戏真做了?” 白皙手腕被握住,修长指骨稍稍按到微凉案台。 冯意柠抬眸,对上男人漆黑眼眸,有意说:“爱得要死要活。” 直到后背被抵上吧台,冯意柠看着俯身的男人,刚刚还翘起尾巴尖的那点得意,在这道饱含压迫感的目光下,变得没底。 她缓缓眨了下眼眸:“你……要做什么?” “不是说我假戏真做么。”裴时叙说,“既然爱得要死要活,给柠柠提供实质性证据,有问题么。” 这是个快要亲上来的暧。昧距离,这个男人绝对是故意的。 清冽的冷调气息迫近,冯意柠往后仰了仰,眼睫微颤,伸出另一只手捂住眼前这双薄唇。 掌心微烫。 越过男人肩膀,冯意柠瞥见走近人影,连忙收回手,脸颊泛着泛红,小声提醒:“阿叙,来人了。” 裴时叙淡瞥了眼这姑娘:“刚不是还张牙舞爪么?” 要是被目睹在别人地盘里跟男人拉拉扯扯,光天化日之下,还黏黏糊糊的,那她的脸真不知道往哪放了,冯意柠只能服软:“错了。” “哪错了?” 冯意柠微咬下唇:“不该跟老公胡说。” 裴时叙这才施施然退开,侧眸看到瞪他的混血小帅哥,只无动于衷地移开目光。 被当空气的austin,在心里狠狠腹诽,这个浪荡老男人,趁着没人在,光天化日就调戏小姑娘。 真不害臊。 总算从男人身前脱困的冯意柠,只能佯装什么都没发生。 掌心仿佛还残留那股烫。 austin把托盘重重放在吧台上。 冯意柠跟眼前红白交错的菜肴对视,煮熟虾仁被浇上某种不知名红艳艳的蘸料,看着很震惊。 austin热情介绍:“加州鸡尾酒虾,全新中式改良版。” 在热情小狗眼巴巴的眼神下,冯意柠选择相信地尝了口。 酸甜苦辣在舌尖打了起来,味道过于精彩的一道菜。 如果不是austin表情太真诚,她简直要怀疑是什么恶作剧谋杀。 极其恐怖的味道,和待人处事的礼貌,一时把冯意柠架了起来。 还在犹豫间,修长指骨握住她的下巴,冯意柠听到男人的冷声。 “吐掉。” 下一秒,冯意柠吐在男人大掌里垫着的纸巾。 总算是得救,她差点以为要见到天堂里的天使了。 austin用公筷夹起,不信邪地吃了口。 “呸呸呸!” 这感觉直冲天灵感,混血小帅哥直接吐到了垃圾桶里,脸上变得扭曲难言,连灌了两大杯冰水下去,这才稍稍缓和脸色。 austin特别抱歉地说:“ning,不好意思,我应该是不小心倒错醋了!” 冯意柠心想,怪不得这么酸,刚刚差点以为要把她腐蚀了。 吃完晚饭,冯意柠收到任瑛发来修改后的合同,跟matthew开了场线上会议。 双方达成了很愉快的合作共识,合作期间临北的全部费用由工作室负担,冯意柠还向matthew推荐了不少景点。 从隔间出来后,冯意柠碰到在窗边用树枝戳戳点点的混血小帅哥。 冯意柠看到他一副纠结的模样,也蹲在旁边。 旧时婚书 第34节 austin扭头,看清是她:“ning,我很认真跟你说一件事,pei肯定对你居心不良,心怀不轨。” “austin。”冯意柠嗓音温温柔柔的,“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他是我老公,法定关系里我们是夫妻。” “……”austin唉声叹气地说,“天涯何处无芳草。” 简直小白兔被大尾巴狼盯上,随时都可能被拆吃入腹。 冯意柠自然不清楚austin内心的脑补,在她眼里,还是个孩子气的小弟弟。 她起身:“一起进去吗?” austin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面上不显,内心却默默做了决定,他一定要好好守护大家的天使。 里面matthew正在向mike请教厨艺,裴时叙刚好从窗边接完工作电话回来。 austin看到,借机发挥:“ning,pei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在家是不是天天冷暴力你?” 裴时叙淡瞥了眼。 austin心虚了一瞬,下一秒记起自己承认的“情敌”身份,又挺直腰板回视。 结果被无情无视。 冯意柠看着莫名有些好笑。 刚想开口,突然听到玻璃骤然被砸碎的剧烈声响。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冯意柠循着声响瞥去,看到一只握着棒球棒的手,明显是个强壮的男人。 有久居国外经验的冯意柠迅速判断眼下情况——这是非法入侵。是为入室抢劫,还是无差别袭击? 裴时叙沉声:“你带matthew去避会。” 冯意柠很快反应过来,她和matthew,一个老人和女人,在这类暴力事件里处在弱势地位,当务之急是要保护好自身安全。 “阿叙,你小心。” “我会报警。” 说完,果断拉着matthew疾步跑到后厨避险。 另外两个男人配合着破门而入,mike和austin才合力制住一个强壮的男人。 转眼,austin右边脸颊泛着青黑,神情骤变,大惊:“gun!” 走火的瞬间,只打到右侧地板,白人没能有扣动扳机的机会,而是被高大男人反绞双手在身后,强势制住按倒在桌面,侧脸被挤压着狰狞变形,发出一记重响。 下一秒手臂脱臼,他惨叫着失力,失去把控致命凶器的机会。 仅仅众人反应不来的几秒,男人神情冷淡,肩颈呈现劲实流畅的肌肉线条,摆出极其标准的射。击姿势。 冷白掌背绷起青筋的下一秒。 砰—— 子。弹刮过一阵锐利疾促的风声,精准顶着另一个持刀偷袭白人的头顶擦过,极有破坏力地重嵌进墙体。 死一般的寂静一秒内,黑色枪。口散开白色热烟。 极度的惊恐之下,脸色惨白僵在原地的白人,反应慢了数几秒跪地,甚至手指发抖着失力,手里的刀随之掉落在地。 凭这精准无误的枪。法,他明白还在呼吸,正是因为男人没想下死手。 半明半暗的光线下,男人眸中没有几分情绪,黑色衬衫的衣袖半挽起,冷白腕骨上的表盘折射冷光,过深的五官,因着这副冷淡神情,显得愈加危险性。感。 对视中,听见男人用英文冷声问。 ——现在可以冷静谈会了么。 第19章 凌晨,冯意柠一行人从警局回来。 彻底清楚三个好赌之人输掉全部家当,准备展开一场无差别入室抢劫,只不过在目标选中的第一家,就碰到硬茬不幸折戬。 除去三位歹徒,没有任何人受大伤,唯一深深受到暴力倾害的,就是无辜又受罪的小餐馆,装饰的物品被砸得七零八落,这里破一个洞,那里椅凳被摔折,玻璃碎了一地,需要歇业一阵子重新全部装修才行。 austin拿着扫帚,清扫着地上的玻璃,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刚刚和mike协力制住强壮男人,显然超过他的能力范围。 mike就看着好多了,他有健身的习惯,不像austin横冲直撞的打法,损敌八百还要自损一千。 他叫了声austin。 austin明显还在出神,心里在为一大笔装修费犯愁,关键是还要歇业一段时间。 mike又叫了句,austin这才反应过来,抬头愣愣地看来,看到哥哥指了指药箱,这才放下手边的扫帚走过去。 消毒上药的时候,austin龇牙咧嘴,可顾及偶像包袱,愣是没有哼哼出声。 就在另一侧桌边,冯意柠给裴时叙处理伤口,小臂有一道划痕,没伤到骨头,可对于她这种很怕疼的人来说,看着就觉得有点严重。 “你的枪。法很准。” 冯意柠不得不承认,在人最原始的审美里,暴力美学的因子一直没有偃旗息鼓。 在一瞬生与死的震撼之下,男人所展现出常人难以匹及的冷静和掌控力,倾覆而来的强大压迫感,有种惊心动魄的危险性感。 这个男人冷脸开。枪的瞬间,帅得实在太过超前了。 裴时叙微掀眼眸,任由这姑娘大惊小怪地在小臂上包扎好防水绷带:“老爷子打小操练出来的。” 冯意柠心下了然,裴冯两位老爷子过去是战友,教育理念也大差不差,就连大哥也被扔进军。队里操练过两年,怪不得男人刚刚能应对得如此从容冷静。 还在想着,冯意柠听到头顶传来低沉嗓音。 “木乃伊裹好了?” “……”冯意柠本来都要打算收手了,听到男人嘴毒了句,又垂眸,认真系了个蝴蝶结,“没准绷带上系个漂亮的蝴蝶结,能让你看着可爱点。” 裴时叙口吻淡淡:“小朋友么。” 冯意柠起身:“我觉得你很有必要认真思考一下,或者去医院检查是不是有严重的视力问题,因为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成年人。” “耳清目明。”裴时叙唇角微扯,“做了幼稚的事儿,还担心人说么。” “……”冯意柠跟绷带上的“罪证”面面相觑,俯身想去拆。 却扑了个空,手指按在臂弯处,看到男人微蹙起眉头。 难道哪里还有伤吗?冯意柠连忙起身,生怕压到他,有些担心地问:“怎么了?碰到伤口了?” 仔细看了看也没看到有伤口,难道是伤到骨头了……还在想着,却听到男人问。 “想销毁罪证?” “反正你也不喜欢,嫌它幼稚。”冯意柠反驳,“还有,我自己系的蝴蝶结,想拆了,算什么销毁罪证?” “不承认是小朋友的证据。” “……” 冯意柠这会也明白这个恶劣的男人又在逗她,想把手臂推出去,又想起小臂上的伤口,还是心软地放缓了动作。 默默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她跟受伤的人计较什么呢。 可冯意柠抬眸,对上漆黑眼眸里的几分意味不明,系蝴蝶结不行,拆也不准,在心里默默指控这个特别独裁的控制欲暴君。 “我发现,你就是喜欢气我。” 裴时叙被小姑娘温温柔柔地瞪了眼,口吻淡淡:“犯不着。” 还不承认,冯意柠瞥着眼前这个无动于衷的男人,只觉得外界传闻还是保守了,这已经不是难以驾驭的程度了。 能骑在这个男人头上作威作福的人,怕是还没有出生。 冯意柠忍不住生出好奇:“如果有一天,谁打破了你的原则界限,你会怎么做?” 裴时叙似是对这个问题兴致缺缺,薄唇微启:“不会有这种情况。” 冯意柠又问:“你怎么就能确信,所有事情都一定能牢牢在你的把控之中,不会发生任何的意外?” “会有什么意外?”裴时叙眸中少有几分情绪,稍稍俯身,偏冷嗓音落在耳畔,“莫非裴太太假戏真做。” “爱得要死要活。” 这是拿她刚刚说过的话来回敬,冯意柠直直回视起身的男人,微弯眼眸:“老公,不可能发生这种情况。” 她爱上谁,也不会爱上这个倨傲到极点的无情男人。 裴时叙若有所思地瞥了眼她:“耳朵红了。” 冯意柠下意识伸手,捂住左边耳朵,薄薄一层皮肤泛着微热,并不是很烫,将信将疑地盯着男人。 她才不会承认刚刚确实有被这低音炮撩到了一小下,男。色在前,她一时被蛊惑,只是人之常情。 裴时叙口吻淡淡:“看来不好骗。” “……”冯意柠忍无可忍,走开前,用了点劲踩了下男人脚尖。 裴时叙淡瞥这小姑娘,不过猫咪恼羞成怒后挠人的劲儿。 只是这姑娘走出两步,又直直折返了回来,脸颊微红,说着命令语气的祈使句,嗓音却温温柔柔的,没有丝毫威胁力。 “绷带不许拆掉,明晚我会检查,再给你换一次。” 另一边,mike看热闹都忘记合上药箱。 “他们就这么光明正大吵架吗?”围观了全程的austin说,“pei太过分了,ning性格这么好,都能被惹生气,果然他们不合适。” “傻小子。”mike终于把药箱合上,怜悯地看了眼自家弟弟一眼,“别骗自己了,这明显是调情。” “……”austin秒沉默,“…………” 正好听到这句讨论的冯意柠,坐下,喝了小几口冰水,温柔纠正:“不是调情。” austin扭头:“当事人打假。” mike只耸了耸肩。 旧时婚书 第35节 过了会,冯意柠问:“是要歇业一段时间吗?” mike环顾四周,笑了笑:“再不想,也得歇业一段时间。” 冯意柠知道还在兄弟俩还在偿还过世的赌徒父亲债务,手头很紧,这家餐馆又是华人母亲为他们留下的,拥有宝贵的意义。 “我有个请求,想投资这家餐馆。” 听完这话,mike稍愣,austin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 过了会,austin问:“ning,你是在同情我们吗?” 冯意柠说:“因为大家认识了很久,是朋友,而且这里也是璃兔产生灵感的地方,我的私心,想让它能一直好好地存在。” “我来出资,柠柠当老板。” 冯意柠稍稍偏头,有些惊讶地看向坐到身侧的男人。 austin说:“我不同意。” mike把俄罗斯大列巴塞进弟弟嘴里,由于与世闻名的硬。度,迫使austin只能干瞪眼闭嘴。 austin眼里写满控诉:ohmygod!这是把我们亲爱温柔善良贴心的天使往火坑里推,你这个被收买、助纣为虐、罪大恶极的帮凶! mike无视炸毛小狗的眼刀,微笑道:“两位老板,合作愉快。” 出资详情由裴特助负责,回去路上,冯意柠问:“你怎么想着出资?” 裴时叙开口:“原因重要么。” 冯意柠微弯眼眸:“不重要。” 其实她大概猜得出来,如果由她出资,austin和mike俩兄弟碍于朋友情分,不愿意接受,但是裴时叙来办这件事,就是完全的合作利益关系。 没有那么多心理负担。 裴时叙淡瞥了眼这姑娘:“笑什么?” 冯意柠微弯眼眸:“就是发现了一件事。” 见男人没兴趣问下去,冯意柠也不打算明说。 ——她这老公心比嘴软。 - 回国后,冯意柠开完一整天的会后,孟思栀总算逮到空,用手臂撞了撞肩膀:“你这次去加州的约会怎么样?” “你老公跟混血小狗碰上,我可太好奇现场到底是怎么个场面了?” 冯意柠说:“危险、刺激、惊心动魄的枪。击之战。” 孟思栀问:“真的假的?” 冯意柠说:“真的。” 孟思栀瞬间正色:“你没受伤吧?” “没有受伤。”冯意柠跟她说了当天发生的事情,叮嘱道,“记得别往外说了。” “知道。”孟思栀比了个ok的手势,“怕你家里人担心,限制你的出行。” 又说:“说起来,关键时刻,你老公还真的是靠谱。” 这话冯意柠没有反驳。 确实是很有安全感,就是性子别那么恶劣,就再好不过了。 最近线上活动反响很好,各方面数据和指标都超过预期,晚上是庆功宴,组员们开心,冯意柠这个老板心里也欣慰。 孟思栀最近感冒,得以逃过今晚堪比疯人院灌酒的一劫,最近加班加点,看来大家的精神状态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这会通通放飞自我了。 加班真的害人啊。 等孟思栀从盥洗池透气回来,包厢内唱歌的唱歌,划拳的划拳,还有一把眼泪声嘶力竭地倾诉失恋往事,脑壳都有些疼了。 孟思栀转眼,发现自家发小已经“遇险”,她知道这次重点项目,冯意柠很看中,凡事亲力亲为,生怕出一点差错,这姑娘也就是瞧着温柔好相与,拼起来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机器。 凭借她的经验,冯意柠面上看得越清醒冷静,反倒是醉到一个很严重的地步。 就比如此时,冯意柠垂眸,手指划着联系人列表玩。 孟思栀刚想趁机打趣一句,就看到这姑娘面无表情,却突然拨通备注是“老公”的联系人。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看到刚接通,竟然被冯意柠秒挂。 孟思栀:“?” 三秒后,然后孟思栀又看到她如法炮制了一次。 温婉大小姐爆改熊孩子。 假酒害人啊。 电话再次接通后,由于周围太吵,冯意柠举起的手机几乎贴近了耳边。 “没喝。” “嗯。” “不知道在哪呢。” 孟思栀本来不想偷听,实在是要看着这个小醉鬼点,没一会,看到冯意柠直直把手机递到她的面前。 通话还没挂断,孟思栀很迟疑地指了指自己。 冯意柠点了点头。 孟思栀只能硬着头皮接过手机:“喂,裴总,我是思栀,柠柠的发小,对,我们现在在酒局。” “啊,您要来接柠柠吗?” 孟思栀报完地址后,耳畔传来男人冷感的嗓音:“麻烦孟小姐,把电话给柠柠。” 冯意柠接过电话,刚想说话,却听到一句冷声:“等着。” 只能乖乖应道:“哦。” …… 冯意柠正在进行第一百零一次的拨号,显然是把男人的号码当成玩具。 到这会,孟思栀在旁边依旧看得头皮发麻,劝过,但是失败。 实在为了防止这姑娘再次找到更糟糕的取乐方式,选择了无视。 终于看到裴时叙来的时候,孟思栀总算能松口气,伸手戳了戳正预备进行第一百零三次拨号的人。 冯意柠抬眸,把手机放进拎包里,直直起身,亲昵地挽住男人的手臂。 “是我老公来接我了。” 孟思栀眼睁睁看着这一套丝滑秀恩爱小连招,要不是她太了解自家发小,都要怀疑这是在借机装醉的程度。 简直太敬业了,这种女人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然后,冯意柠微微清了清嗓子,弯着眼眸:“跟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家塑——” 自身后伸来冷白掌背,捂住嘴唇,阻止了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 孟思栀知道,差点脱口而出的话是“塑料老公”,还好男人反应够快。 差点这个小正经,到明天醒来就要悔恨终生了。 偏偏还有醉鬼问:“su?” 裴时叙面不改色道:“抱歉,太太最近养身体,喜欢吃素。” 孟思栀:“……” 行,这都给圆回来了。 裴时叙问:“孟小姐有什么事?” 孟思栀连忙敛了敛神情,心想,主要是担心我家发小惹得你一个不高兴,就把她深夜扔到外头。 不敢说。孟思栀为了好友今后的心理健康着想,尽量委婉地打预防针:“柠柠喝醉后,有时候会胡言乱语,裴总,你就当没听到,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裴时叙垂眸看了眼,正挽着他的手臂含笑的姑娘,挪开视线,再次看向孟思栀:“清楚。” 人家正牌老公来接回家,孟思栀说什么都没有理由拦,再说这群冤家还等着她和任瑛善后处理。 孟思栀看着两道走出门外的背影,心里只能默默祈祷。 希望这个小正经今晚能乖乖的,千万别再惹出什么悔恨终生的黑历史出来。 一路走到停车场,冯意柠一眼就认出来接她的车。 然后挽住手臂的手松开,很无情地把男人扔到一边。 前一秒浓情蜜意温柔贴心小娇妻,后一秒公事公办用完就丢。 裴时叙淡瞥着这姑娘的光速翻脸,坐进车后座。 过了一小会,冯意柠还站在外面,不愿意挪步。 冯意柠看到车窗降下,男人过深五官半隐昏暗光线下,朝她勾了勾手,一股漫不经心的劲儿。 犹豫了几秒,冯意柠躬身,凑近后听到男人问:“还在闹什么?” 低音炮在耳边说话,简直是犯。罪,冯意柠甚至感觉那半边身子都麻了瞬间。 冯意柠反应过来,一手捂住半边耳朵,迅速很后退,跟躲避什么有害生物似的。 寂静的地下停车场,离着几步距离,冯意柠说:“我要去广场。” 裴时叙瞥着她。 “你不接我的电话就算了。”小醉鬼倒打一耙,完全不讲理,“还不带我去广场。” “过来。” 冯意柠警惕地盯着男人,刚刚那股很怪异的酥麻感觉,让她感觉很陌生。 “我不要。” 李叔看着单方面对峙的场面,苦口婆心地劝道:“裴总,你对太太温柔些,好好说,太太就算喝醉了,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 旧时婚书 第36节 “小醉鬼一个。”裴时叙说,“刚好好说,见有用么。” 李叔:“……”得,他的苦心就是白搭。 下一刻,车门被打开,裴时叙直直下车。 冯意柠看到大步迈近的男人,下意识转身走开。 走出一段距离,身后却传来低沉冷感的嗓音。 “再跑,别想去了。” 这话非常很有用,冯意柠承认她被威胁到了,慢吞吞走回来,伸手,轻扯了扯男人的衣袖。 “我回来了。” 对上男人的视线,冯意柠又乖乖巧巧地问:“现在可以带我去广场了吗?” 一小时后,cbd商圈中心的广场大屏亮着璃兔的宣传图。 冯意柠趴在车窗边,漂亮眼眸被城市霓虹映亮,唇角泛着甜甜的笑容:“小璃,妈妈来看你了。” 看到心心念念的大屏,总算心满意足,冯意柠坐回来,闭眼没一会就睡着了。 李叔完全被逗笑。 冯意柠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车里只剩她和裴时叙了。 对上男人侧眸的目光,冯意柠说:“我没喝醉。” 裴时叙没再看报表:“问你了么。” 冯意柠微抿嘴唇,看到裴时叙下车,走到她这边。 车内被打开,冯意柠微仰着头:“我不能走。” 裴时叙说:“原因。” 冯意柠说:“我悄悄告诉你,你不能跟别人说。” 裴时叙淡瞥了眼这姑娘,转身,却被扯住衣袖。 冯意柠口吻有些埋怨:“你好没有耐心呀。” 在这道饱含压迫感的目光下,冯意柠很认真地解释:“因为我其实是海里的一条美人鱼,但是我被黑魔法攻击了,变回了鱼尾,你现在看到的这是腿,是因为你是感 知不到魔法的普通人。” 听完这番胡言乱语,裴时叙另一手微按鼻骨。 “真是祖宗儿。” 冯意柠觉得被凶了,不想搭理这个男人了,可现在受制于人,心里觉得很忧郁。 “抬手。” 冯意柠只能很乖很怂地抬起手臂。 下一秒被男人拦腰抱起,车门在身后被关上。 冯意柠一时受惊,下意识挣动。 这姑娘像只娇气的炸毛兔子,裴时叙说:“掉地上别哭。” “……”老男人天天就会恐吓这一套,她才没有那么容易哭呢,冯意柠说,“裴时叙,你是个讨厌鬼。” “肯说实话了?” 冯意柠点了点头,继续慢条斯理、温声细语地指控:“是很讨厌、很讨厌、很讨厌的那种。” “……” 一路进了电梯,怀里传来声“阿叙”。 过了几秒,又说:“其实我觉得你是个还挺好的人。” 裴时叙垂眸,对上小姑娘含笑的眼眸,唇角微扯:“不是你最讨厌的男人么。” “那是从前的我,现在的我,已经改变想法了。” 小姑娘微仰着头,眼眸亮亮的,两条细长的手臂环紧男人脖颈:“我现在觉得你是个很不错的好人。” 裴时叙说:“也就利用人的时候,会乖点。” 冯意柠认真纠正:“这是善意的帮助。” 直到进了玄关,怀里又传来柔声柔气的一句:“阿叙,你为什么要嫌弃亲我啊?” 被男人淡瞥了眼,冯意柠反倒理直气壮地委屈起来:“就刚刚在酒吧,你很小气,嫌弃我就算了,赶我从你身上下去。” “醉得这么笨。” 这小姑娘明显是醉得记忆错乱,裴时叙口吻淡淡:“下来。” 却更紧地环紧男人脖颈。 “还凶我。” 冯意柠继续柔声柔气地指控:“你是个胆小鬼。” “我就敢亲你。” 裴时叙眸中没什么情绪,只当这小姑娘还在说醉话。 一时不察,淡淡茉莉香气蹭过鼻尖。 下一秒。 柔。软的唇覆上。 一片沉默中,下唇被舌尖很轻地舔舐了下,像是无害小动物在表达亲昵撒娇。 “你的嘴唇好甜啊。” “是吃了糖嘛……” 冷白掌背绷起青筋,纤细手腕瞬间被修长指骨箍紧。 冯意柠吃痛,微揪眉头,下意识后仰着头。 正对上男人眸底的沉色。 第20章 只看了眼,冯意柠就知道不妙—— 玄关处站着的男人,在昏暗光线的映照下,更能看清漆黑眸底的沉色。 手腕还被紧箍着,很疼,冯意柠忍不住微张嘴唇:“阿叙。” 她的嗓音偏柔那挂的,听起来格外温声细语,尾调却有些微颤。 裴时叙松开握着的手腕,淡瞥过白皙腕间泛着的那一圈微红,这姑娘向来娇气,容易留印。 冯意柠自然也看清手腕的情况,觉得男人刚刚握自己的力气太大,她一点都反抗不了。 “下来。” 不近人情的冷声重复。 “不要。” 冯意柠更紧环住抱住男人脖颈的手臂,虽然对方单手也能稳稳托住她,可明显感知到的悬空感,让她其实很怕掉下去。 裴时叙微拧眉头,几分不耐,沉哑嗓音因克制压抑,反倒有种冷脸的性感。 “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在做什么?冯意柠很轻易思考完了这个问题,初步判断确诊,这个小气的男人应该是生气了。 “不就是亲了下嘛,你又不是金子做的,碰一下还能掉金漆……” 然后说着,冯意柠被男人的目光淡瞥了眼,试图戳戳点点小臂的手指——默默又缩了回去。 这男人冷脸好可怕。 就很像要吃了她。 所剩无几自我保护的潜意识,让冯意柠及时能悬崖勒马,没有再挑战一个男人此刻的底线问题。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冯意柠两眼一闭,往前一倾,侧脸贴着男人胸。肌,忙中不乱地找了个舒服的贴贴睡姿。 还欲盖弥彰地说:“我睡着了。” 裴时叙垂眸,这姑娘阖着眼眸。 昏暗的光线下,薄薄眼睫被染上一层透明色,极轻幅度地微颤,明显是装睡都算不上合格的耍赖模样。 裴时叙口吻淡淡:“这也是因为普通人感知不到魔法,所以能发现你在装睡么。” 老男人好不给面子,冯意柠还在试图负隅反抗:“我可以睁眼。” “但是你要保证,不能把我丢下来。” 裴时叙唇角微扯:“凭什么?” 这话太过不近人情,反倒激起冯意柠的胜负欲。 “我亲了你,也相当于你亲了我。”冯意柠有理有据、温温柔柔地说,“根据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我们之间扯平了,不存在任何亏欠谁的问题。” 爱因斯坦在场都能气笑了,裴时叙算是清楚了,这姑娘也就是瞧着是只娇气兔子,比谁都胆大。 还没等冯意柠反应过来的时候,后背已经抵靠冰冷墙面,被变故惊得睁开眼眸,微微睁大,垂眸就看到被分开的膝尖。 她下意识并拢,却反倒被男人不急不徐地完全顶开。 冯意柠只能被迫眼睁睁看着。 杏色包臀裙间,被挤进深色笔直的西装裤,质地讲究的材质硌着大。腿内侧的皮肤。 是种极其陌生的被侵袭感。 修长指骨圈住脖颈,白皙纤长,很轻易就被握在掌心,往上稍稍一提。 旧时婚书 第37节 被掌控着对视间,冯意柠看到男人目光逡巡般扫过她,冷感嗓音格外的沉。 “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就等于再说一遍就完了。 冯意柠深深明白此时受制于人,只能很乖很怂地说:“好晕,忘了。” 酒劲上来,脑袋昏昏沉沉的,冯意柠感觉上下眼皮都快黏在一起,往前倒去。 几缕乌黑发丝落下,微蹭过脖颈,那股身上的淡淡茉莉香气,直往鼻腔里钻。 “同样招数,第二遍也不会管用。” 没有用招数……是真的好晕好困,可来不及开口解释的冯意柠,只想贪恋地蜷进身前这片温热中。 直到意识迷蒙间,仿佛听到耳畔隔着磨砂玻璃般的一声。 “冯意柠?” …… 冯意柠醒来的时候,一时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从大床上起身,还一时没稳住地栽倒了回去。 缓了好一会,冯意柠感觉脑袋像是被一辆卡车碾过,总算是想起了昨晚是组里的庆功宴。 但是记忆却断在了在酒局的时候。 也正是因为未知的可能性,才最让人感到恐惧,冯意柠脑海里瞬间冒出很多想法,她怎么回家的? 昨晚有没有……冯意柠掀开被子,发现竟然穿着身杏色睡裙。? 她的衣服谁给换的? 传来门板被叩了叩的声音。 冯意柠抬眼。 裴时叙站在门边,口吻淡淡:“醒了,就起来吃饭。” 顶着半明半暗的光线,男人朝她瞥来,冯意柠心中有种说不准的感觉,佯装平静地把手指从掀开的睡裙挪开。 胃里确实是有些空,她按耐下心中的骇浪,缓缓起身。 洗漱完的冯意柠,坐在餐桌旁,心想也就是仗着是第二天周末,酒局才会那么的肆无忌惮,毕竟加班加点这么些天,也是有意想让组员们好好放松一下。 结果没想到把自己栽进去了。 早餐午餐一起吃,很合她一贯的口味,只是平常最爱的牛仔骨、皮蛋瘦肉粥、腐皮卷和菠萝包,都变得有些无味了。 大致填饱了肚子,冯意柠起身,卓姨刚把插花摆到露台上,看到连忙说:“太太,我来收拾就行。” 卓姨不常住在这,就是每周五会住一晚上,单独的房间在 走廊角落里,跟这边离得远,一般听不着动静。 冯意柠眼下也只能朝她打听消息:“昨晚是阿叙送我回来的吗?” “是啊。”卓姨说,“正巧我昨晚住下,裴总来敲门,说是临时有工作要处理,让我来照看会,太太喝醉了,又睡过去了,卸妆是我来的,中途太太醒了一次,洗漱的时候我就在外头等着,后面又犯起困,是裴总来把太太抱回房间的。” 冯意柠面上不显,心里却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酒后乱。性。 卓姨还在说:“说起来,裴总看着不知人暖,也就是对太太很有耐心。” 耐心,冯意柠一时竟不能把这个词跟裴时叙联系到一起,心想,这男人的演技还是太敬业了。 冯意柠问:“那我昨晚是不是很闹?” 卓姨说:“那倒没有。” 冯意柠还没来得及再松口气。 又听到卓姨说:“我出门的时候,太太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后来醒来犯困,也就是格外黏裴总而已。” 那就是之前的事儿不知道。 她还格外黏裴时叙。 格、外、黏。 好可怕的三个字。 冯意柠瞬间想起一些不好的记忆,她上次是控诉男人不敢亲她,这次难道又做了什么敢大包天的黑历史? 正在此时,冯意柠听到脚步声,循声抬眸望去,男人身着挺括的黑色衬衫,顶上两颗纽扣没系,冷白喉结和锁骨分明。 卓姨笑道:“看来裴总忙完了,太太刚用完餐,我这会正好要走。” 冯意柠心里一咯噔,这偌大的家里,岂不是只剩下她和男人独处。 裴时叙说:“慢走。” 冯意柠眼睁睁看着卓姨走开,又看到男人无动于衷地移开目光。 不妙。 冯意柠从格外冷淡的这眼里,得到很不妙的讯息。 冯意柠缓缓走到沙发边,特意跟男人坐的隔开了距离。 被迫宣判死刑这事儿太可怕,主动承认错误显然不现实,她完全不记得,可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以男人的性子,越是没反应,就越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冯意柠选择率先摆出主动愿意负责错误的态度。 要不要主动问?冯意柠还在想着,突然瞥到:“那是我的手机吗?怎么在这里?” 裴时叙说:“昨晚关机了。” 怪不得一大早找不到手机,冯意柠起身拿过手机,发现充满电了,说了声“谢谢”,边解锁手机。 发现页面竟然停留在拨号页面。 还是裴时叙的号码。 冯意柠问:“昨天是我打电话,让你来接我的吗?” 裴时叙说:“不是。” 那就是男人发现她喝醉,所以来接她,她这个合作伙伴还是很靠谱的。 冯意柠还在想着,又听到男人说:也就是拨了我一百零二次号码的事儿。” “多少?” 冯意柠不敢置信地抬头,她昨晚竟然有这么丧心病狂,紧接着,她在手机里发现了一百零二通拨号的罪证。 心死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稍顿了顿,冯意柠有些破罐子破摔:“我昨晚还做了什么吗?” 裴时叙口吻淡淡:“指的是什么?” 冯意柠尽量委婉地说:“对你来说,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又解释:“有时候我喝醉了,会做一些不太礼貌的事情,其实对事不对人,跟谁都这样。” 集团报表被随意放在茶几上,裴时叙唇角极淡地微扯:“跟谁都这样。” “……”冯意柠微顿,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裴时叙起身,慢条斯理地戴上腕表:“不记得了?” 冯意柠诚实地说:“不记得。” 难道她昨晚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还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吗? “我骂了你?” 裴时叙说:“其中有一件事儿,某个小醉鬼,说自己不能走,是海里中了黑魔法的美人鱼,娇气黏着要抱,不抱要闹。” “你没……录音吧?” 其中一件事就这么丧心病狂,实在是男人有哄骗她录音黑历史的先例,冯意柠问得很小声,面上镇定,却完全架不住心虚。 “没有。” 裴时叙淡瞥了她一眼,径直走开。 冯意柠坐在沙发上,怎么想都想不到昨晚到底还做了什么胆大包天的事。 一小时后,咖啡厅。 “我来晚了,路上堵车。” 孟思栀姗姗来迟,店员刚好上咖啡,说了谢谢,接过喝了两口:“你不是说下午要跟你老公回老宅吗?怎么有时间出来了?” 冯意柠说:“晚点去,我想出来透透气。” “瞧着表情不对啊。”孟思栀又喝了口咖啡,“昨晚看来有大事发生?” 冯意柠说:“我怀疑昨晚我做了什么极其丧心病狂的事情。” 孟思栀内心的八卦之焰熊熊燃起:“没告诉你吗?” “他没说。”冯意柠也喝了口咖啡,“这反而说明事态很严重。” 孟思栀说:“也不能这么理解。” 冯意柠微顿:“那怎么理解?” “你想想,如果你真做了什么你老公很难忍受的事情,今天能这么平静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那位的性子,只有别人当孙子赔笑脸的份,能是吃半点亏的人吗?” “说得有道理。” 冯意柠心想,平常只是随口挑衅一句,就能被老男人通通调戏回来。 孟思栀一脸揶揄:“总不能是你这个小正经见。色起意,强迫你老公了吧。” 冯意柠打断:“不要说鬼故事。” 她要是真这么做了,一来今晚可能已经被裴时叙打包扔出去了,再说,她的脸该往哪放? “行,不说鬼故事。”孟思栀说,“昨晚我本来还挺担心,生怕你老人家一个不小心,就惹到你家那位,然后深夜被扔到外头。” 冯意柠说:“实不相瞒,我也担心。” 旧时婚书 第38节 “别纠结了,往日之事不可追。”孟思栀看这个小正经一脸纠结的模样,心下几分好笑,“反正他不找你算账,还怕什么。” 冯意柠说:“还是来看策划案吧,今早刚调好发到我邮箱的。” 孟思栀有意逗她:“不纠结了?” 冯意柠说:“老办法,失忆最管用。” “……”孟思栀朝她比了个大拇指。 聊完工作,冯意柠跟孟思栀道别,回到家的时候,时间掐得正好,裴时叙刚从公司回来。 他们一同出发去冯家老宅,说是今晚一家人一起吃顿饭聚聚。 迈巴赫一路驶进庭院里,馥郁花木开得正好,车窗半摇下,清风灌了进来,扬起几缕乌黑发丝,冯意柠抬手拍了一张树梢上的紫色碎花。 停好车后,冯意柠说:“昨晚的事,无论怎样都要跟你说声抱歉。” 在她彻底失忆之前,虽然不知道还有什么事,还是要该道歉。 裴时叙口吻淡淡:“犯不着。” 冯意柠看男人这副不甚在意的模样,觉得那可能确实不是什么大事,这会总算放心下来。 “还是说,太太希望发生些什么?” “?” 随着裴时叙俯身而来,清冽的冷调气息迫近,冯意柠稍稍后仰了点。 说话就说话,离得这么近做什么? 冯意柠不想让男人看出心里没底,直直回视过去:“你指的是,发生什么?” “要亲、要抱。”裴时叙唇角微扯,“不是太太惯用的法子么。” 冯意柠脸颊微热,曾经不好的回忆袭击了她:“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老公,这是想秋后算账?” 这话说完。 冯意柠看到男人淡瞥了她眼,又俯身离得近了些。 刚想开口,这时听到车窗被敲了敲。 冯意柠回头望去,见到站在窗外的商窈杳,一脸审视的神情,红唇却扬起:“原来在忙着秀恩爱,都在等着你们呢。” 冯意柠笑了笑:“知道了,小嫂嫂。” “我去里头等你。” 商窈杳走后,冯意柠发现男人早就施施然起身,与此同时,身上的安全带被解开。 裴时叙察觉到这姑娘探来的目光:“想说什么?” 冯意柠问:“所以你刚刚 突然离得近,是看到小嫂嫂走来?” 然后故意贡献了一场为妻子解安全带的恩爱场面。 裴时叙只瞥来眼。 意味很明显——不然? 冯意柠由衷地说:“敬佩您的敬业。” 晚宴上,冯承安看着大儿子给媳妇儿剥虾,女婿给小女儿剥蟹黄,冯亦清和齐馥仪对视一眼,掩唇偷笑。 在座吃得差不多了,冯意柠坐在齐馥仪身边,陪着母亲沙发边坐着。 冯承安看了看自家二女儿一眼,清了清嗓子:“趁着大家今天都在,我有件事要跟大家商量,我给清清谈了门婚事,对方样貌性子都不错,门当户对。” 冯意柠有些诧异地抬眼。 她说父亲怎么突然说要家宴聚聚,原是为着这事儿。 齐馥仪竟然也不知情:“是谁?” 冯承安说:“你见过,薄家二儿子。” 商窈杳开口问:“就是那个大儿子不继承家业,去当了机长的那个薄家吗?” 这事儿冯意柠也知道,那人选就是那位无疑了。 齐馥仪微皱眉头,忧心忡忡地说:“可那孩子的绯闻不少,长得又惹眼,不知道多少姑娘上赶着扑上去。” 冯承安说:“蔺舟这些事,我都到处问清楚了,都是道听途说,清清瞧着性子柔,其实有主见,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的人不适合她,蔺舟有决断,我觉得适合。” 齐馥仪听得懂丈夫的言下之意,郁家那小子这些年待清清的好,她看在眼里,只是心思太深,总归不是一路人。 可她的女儿说什么都不能退而求其次,想着,就对着冯承安很不满:“我不同意,还说呢,你最近怎么经常跟薄老爷子下棋,原来为着几盘臭棋,就给你女儿乱点鸳鸯谱,有你这样做爸爸的吗?” “我不同意。”商窈杳也说,“爸,你也不能什么人都往家里领啊。” 百口难辩的冯承安,只能朝着小女儿求助看去:“柠柠怎么想?” 其实冯意柠也不同意。 她有思虑,薄总的名声她听过,眼高于顶,手段了得,年纪轻轻就掌权,再说这位不缺旁人献殷勤的主儿,会甘心为一段婚姻收性吗? “我听二姐的。”可冯意柠还是看向自家二姐,“你怎么想?” “知道妈妈和小嫂嫂是关心我。”冯亦清很轻地笑了笑,“我同意了。” 这换齐馥仪和商窈杳震惊得面面相觑。 冯承安这才说:“我都有商量,提前得了清清的同意。” 齐馥仪说:“既然清清没意见,那我也没意见。” “不过有一点,先处着,如果清清有哪里不满意,随时叫停。” 晚些时候回到家,冯意柠还有些出神,二姐赶去外地忙签售的事情,她都没来得及私下跟姐姐好好聊一会。 虽说这个结局不难预料,二姐瞧着在家中性子最柔,却向来是从不回头的决绝。 可她千想万想,也没想到二姐会答应这门婚事。 裴时叙走进主卧,瞥着大床中间隔着的那条楚河汉街。 冯意柠也注意到男人进来,回过神,解释起来:“虽然之前两次是意外,可作为合格的同居室友,不影响到你的睡眠质量,是我要很需要注意的问题。” 裴时叙薄唇微启:“随意。” 冯意柠就知道男人是这个回答,活脱脱一个对大多数事儿都不甚在意的性。冷淡。 冯意柠问:“今晚就先这样试试看?” “随意。” 裴时叙冷淡地移开目光。 “……” 冯意柠总觉得这目光怪怪的。 莫名看得她有点没底。 - 凌晨五点,淡淡的茉莉清香掠过鼻尖,跟梦境扰人地重合。 裴时叙睁开眼眸,眉宇间几分不耐,起身,看到小姑娘蜷在另一边床侧,紧紧抱着大熊玩偶,一截白皙侧腰半露外头,微微陷着腰。窝。 嘴唇微抿着,她的唇形很漂亮,唇珠盈润,是很柔。软的触感。 裴时叙无动于衷地移开视线。 …… 一小时后,拳击房里,男人一米九的身高,工字背心完全将优越挺括的身形展露,暴露在外的手臂肌肉线条,冷白分明,不过分血脉偾张,宽直流畅的肩线一路延伸进窄腰。 劲实背肌浸着热汗,成年男性荷尔蒙的性感,很有力量感。 释放完无用、无处释放的精力,那股暗火的热躁被抑制下去。 昏淡光线下,衬得侧脸轮廓利落流畅,男人面无表情地解开手上缠着的护带,骤然懒撩眼眸,一股漫不经心的劲儿。 漆黑眼眸浸着沉色,无端危险的压迫感。 隔着半开的门缝,视线锁在匆匆从门前逃走的纤薄身影。 耳尖还冒着抹显眼的红。 第21章 冯意柠一路走到餐桌前,喝了小半杯的温水下去,脑海里却还一直回放着刚刚撞见的画面。 之前就看得出这个男人身材比例好,可直面看到的那股冲击感,完全就是惊心动魄级别的。 不愧是她阅毛绒绒无数,仍旧评为极品的触感。 很养眼。 唯一缺点就是,无端感觉有点热,口干舌燥。 过了会,餐桌旁,冯意柠用好餐,看到裴时叙走了过来。 到了快该走的点,冯意柠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句:“你昨晚睡得好吗?” 裴时叙说:“还行。” 还行,那还大早上起来打拳?冯意柠本来是担心昨晚有没有无意识做什么,影响到他的睡眠。 既然当事人都没什么反应,冯意柠也就放心下来,起身,却听到男人问:“为什么这么问?” 冯意柠脚步微顿,才说:“关心一下同居室友。” 裴时叙抬眸:“不是偷看?” 他果然发现自己了。冯意柠瞬间反应了过来:“这房写的是我名,我在自己家里随意走动,只是不小心撞到你打拳,只是意外,怎么也不能算是偷看。” 裴时叙口吻淡淡:“所以,跑什么?” 旧时婚书 第39节 冯意柠微顿,她也不能解释逃走那刻的鬼使神差,只能佯装镇定:“我只是不想打扰到你。” 裴时叙不可置否。 这人一看就没信,冯意柠说:“那个,有必要提醒一下,吃的是我的黄油吐司。” 裴时叙说:“要赔么。” 她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只是担心这人吃不惯,多问了嘴而已。 “不用。”冯意柠转身,很善解人意地说,“你要是吃得惯,我以后吃的时候,给你也备一份。” 这姑娘嗓音温温柔柔的,瞧着反倒像只气鼓鼓的河豚。 “犯不着。” 裴时叙微蹙眉头:“太腻。” “……”不合口味,那还要吃。 老男人性子太难捉摸,冯意柠只是说了声行。 裴时叙说:“下班我去接你。” 那大概又有什么奉旨的任务了,冯意柠问:“执行任务?” 裴时叙说:“约会。” 好冷的冷笑话。冯意柠的目光落在黄油吐司上面:“我都要怀疑这个黄油吐司,是不是有什么魔法了?” 裴时叙没理会这话:“没时间? “有时间。”冯意柠问,“所以是什么?” 裴时叙薄唇微启:“执行任务。” “……”所以跟她绕了一圈做什么,冯意柠“哦”了声。 又说:“裴老板,凭我们的关系,您有需要,作为您友好和睦的合作伙伴,私底下就不用‘约会’这种暗语了。” 裴时叙起身,慢条斯理地放下半挽起的衣袖:“有没有人说过三小姐,实在是不解风情?” 好久没听他说这个称呼,冯意柠从男人手边拿过链式袖扣。 裴时叙垂眸,落地窗灿色阳光尽撒,眼前姑娘半垂着眼眸,笑容浅淡,甚至能看清侧脸轮廓上的细小白色绒毛。 冯意柠为男人细致地戴上袖扣,微弯眼眸:“原来是我记错,难道我们是可以谈情说爱的关系吗?” 而且论上不解风情,她完全觉得这男人分明胜她几筹。 裴时叙唇角微 扯:“算不上。” 在男人转身的时候,冯意柠伸手,轻扯住他的衣袖,口吻认真地问:“所以我那晚,还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对吗?” 裴时叙稍稍俯身。 冯意柠随着后仰了仰,后背抵在餐桌,在这道视线下,她莫名有些紧张。 比起进退有度的冯三小姐,还是虚张声势的胆小兔子,瞧着有趣多了。 裴时叙意味不明地多瞥了眼:“怕什么?” 冯意柠如实地说:“怕得知一些悔恨终生的噩耗。” 又试探性地问:“难道那晚,我试图想强迫睡你?” 几秒沉默后,裴时叙说:“你倒是敢想。” 最坏的结果已经被否决了,冯意柠忍不住松了口气,毕竟他们体格差距摆在这里,这男人可是能一手抱起她,一点都不费力。 “那是什么?” 却听到男人似是极淡地低笑了声,走开前只留下句。 “自己想。” “……” 站在原地的冯意柠,越来越坚信一件事,那晚肯定、一定、绝对是惹到了这个记仇的男人。 他不爽,连带着也不想让她好过。 - 去公司路上,就在冯意柠正纠结那晚是劈头盖脸控诉了这男人昭著的罪行,还是终于当了一次折腾人不偿命的活祖宗。 却接到通电话,听完眉头微皱,大致说了声知道了。 到公司后,冯意柠坐电梯上去,迎面碰上拿着文件走来的任瑛,稍稍点了点头,示意她事情已经知情。 “紧急开展会议,你去通知一下。” 会议上,众人面色不霁,冯意柠环视一圈,开口道:“想必这次事情大家都知道了,詹总监,你来说说。” 詹萍说:“今早接到了合作邀约,对面是大厂,首先发行盲盒实物,跟我们的概念系列图公布,时间差不过两小时,设计元素跟我们高度雷同,公众习惯先入为主,我们要是硬刚,反倒会被倒打一耙抄袭,舆论方面我们处在劣势。” 孟思栀也说:“关键是,还不知道对方底牌究竟有多少。” “确实是这个道理。”冯意柠说,“对方也是笃定我们处处陷入劣势,迫于压力最终会妥协合作。” “不过退,显然不是我的作风,组员们日夜的心血也不能辜负。” 几个管理层脸色有些差,纷纷提出异议,话里话外都是这个决策太激进,逞一时意气,不考虑后果,此举无疑是拿整个工作室来冒险。 孟思栀都听笑了:“行了,拜托各位,这是会议室,不是菜市场,再吵丢皮鞋,也解决不了事情。” 总算安静下来,詹萍正色道:“小冯总,这事儿你认真想清楚了?” “我想得很清楚。”冯意柠嗓音轻柔,却格外掷地有声,“拒绝合作。” 出了会议室,孟思栀和桑熙跟着冯意柠进了办公室,任瑛进来后把门关上。 孟思栀说:“这些管理层平常装得菩萨,一碰到事儿,一个个狐狸尾巴显了形。” “你打算怎么应对?那群可是个个吃人不吐骨头,巴不得把你这个小冯总发卖出去。” “先按兵不动。”冯意柠说,“既然对方来势汹汹,那我们也不能先自乱了阵脚。” 孟思栀说:“我们这边拒绝合作,就相当于是撕破了脸皮,看来,对咱们工作室单方面讨伐抄袭的舆论战要开始了。” “既然已经泄露。”冯意柠说,“概念元素被打上抄袭的帽子,那再多一些‘证据’,也不过是往上添的彩头。” 又说:“桑熙,之前定好的planx,你去安排下去,任瑛配合一下。” 孟思栀笑了笑:“那看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 冯意柠从善如流地接道:“抓内鬼。” - 正如预料,对面大厂在他们拒绝合作邀约后,开展了一贯的舆论战,这招数屡试不爽,多年来利益和威逼并行,吞压收购了不少小工作室。 接连开了一天的会,深夜冯意柠总算得以闲下来。 办公室被敲了敲,冯意柠扬声说请进,看到孟思栀探出了头:“某柠,你家属来送温暖了。” 家属?是二姐还是小嫂嫂?冯意柠还在想着,孟思栀转身让出身位。 冯意柠发现是裴时叙来了,手里还提着精致的外卖袋。 打开一看,是向来只提供堂食的老茶点楼,鼓汁凤爪炸酸奶鲜虾粥姜撞奶,竟然都是她喜欢的茶点。 开会前,冯意柠提前给裴时叙发了要加班的消息,没想到他会来,微弯眼眸:“还是第一次见有人送夜宵,是送的早茶。” 裴时叙说:“总归是要进肚子里。” 说得有道理,冯意柠问:“裴老板,这次又想我怎么配合你?” 五分钟后。 冯意柠发布了一条仅家人分组可见的朋友圈,精心配上三张配图,在送温暖的裴老板督工下完成。 并配上诚意满满的文字: 深夜加班,老公竟然来送温暖,好惊喜(红色爱心)(紫色爱心)(黄色爱心) 冯意柠发完,才想起来要问一句:“裴老板,有哪里不满意?” 裴时叙神色淡淡:“吃吧。” 冯意柠很有待客之道:“左转休息区,可以处理工作,阳台没人,方便接电话。” 裴时叙应了声,走开。 冯意柠坐下来,不紧不慢地吃起老公牌爱心宵夜。 吃饱喝足,又看了眼手机屏幕。 记不清是今晚收到的第多少个坏消息。 过了会,修长指骨轻叩桌面。 “不提提?” 冯意柠抬眼,有些神色恹恹,难得有点蔫,一整天的会议,还要应对各有异心的管理层,让她有些疲惫。 对上视线的瞬间,冯意柠明白男人的意思,是在问她需不需要求助。 或许是今晚太疲于应付的疲惫作祟,又或许是美味的夜宵将空空的胃填暖,冯意柠突然在此时对陪在她身侧的男人,难得生出几分依赖。 她没有一时说“不需要”之类拒绝的话,而是微仰着头,暖白色灯光映亮这双微弯的眼眸。 “老公,求你的话,会帮我解决一切的事情吗?” 裴时叙淡瞥着她:“说说看。” 冯意柠想了想,有些孩子气地说:“那就让这些讨厌的热搜和资讯,都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倒不是难事儿。”裴时叙说,“结果想清楚。” 他竟然真有在考虑,冯意柠突然有些被逗笑,微偏过头,将垂落的乌黑发丝拢到耳后,浅浅的笑意漫上整张面容,比今晚见到任何一个笑容还要生动。 “裴总,第一次发现,你还挺有哄人开心的天赋。” “毕竟太太的心情。” 旧时婚书 第40节 裴时叙说:“关系到未来的安生日子,能有几天。” 修长手指点开语音。 ——你是不是又逼迫柠柠帮你玩糊弄人的把戏了? 传来裴庚源没好气的训斥声。 “裴爷爷还真的了解你。” 外头下起雨,冯意柠听到,起身去关窗:“既然任务完成了,也不早了,裴总先回去吧。” “下班。” 身后传来男人低沉冷感的嗓音:“我的任务,是来接你回家。” 扶在窗檐的手指微顿,冯意柠险些被这阵骤雨淋乱了一瞬心跳。 她按耐心下那股异样的感觉:“可是我在这里还有些事。” 裴时叙说:“在这多待一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道理都懂,可冯意柠还是放心不下。 “想找办法解决?” “嗯。” “等着。” 冯意柠转过头,神情有几分讶意,看到男人走到身前,稍稍俯身,修长指骨越过她的手指,将被她遗忘的窗户关上。 雨滴砸到玻璃窗外,氤氲着一团团霓虹灯光,冯意柠问:“是什么办法?” 裴时叙不动声色地瞥她:“刚没听清?” 冯意柠微顿:“听清了。” “那就听话。” 裴时叙说:“要我重复第二遍么。” 冯意柠乖乖摇了摇头:“不用。” “现在跟你回家。” - 冯意柠到家刚洗漱完,就接到孟思栀的电话。 阳台上,骤雨已 经停了,刮来的晚风带着雨后的清凉。 电话那头传来嗓音:“某柠,你还真是料事如神啊,只不过诱饵一下,总有人忍不住想咬钩了。” “别急,放长线钓大鱼。”冯意柠笑了笑说,“既然有好消息,我明儿就不去了。” “你这一不在,有的是热闹可以看。”孟思栀说,“放心,这空城计我绝对给你隔空唱好了。” “任瑛和桑熙都会好好配合你。”冯意柠说,“必要时候,大吵一场也不是不可以。” 孟思栀说:“在骂战这方面,好好信你孟小姐就行,论起无赖程度,我还真输不了。” “那就期待你的好消息。”冯意柠一路走到中岛台边,接了小半杯温水喝。 “我也很期待你的好消息。”孟思栀语气看热闹不嫌事大,“你老公说的法子,到底打听出来了吗?” 冯意柠说:“他没说。” 孟思栀怂恿道:“那你就发挥一下主观能动性呗。” 冯意柠打断:“禁止废料。” 孟思栀笑地停不下来:“拜托,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我都能猜到。”冯意柠跟她开玩笑,“第一步穿着丝薄睡裙,第二步拽着领带,直直坐到身上,第三步捏着嗓音,说一句‘老公,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之类的话。” “冤枉啊,你比我敢想。” “你还挺敢想。” 两道嗓音交错到一处,一前一后。 冯意柠抬眸的瞬间,电话那头传来声幸灾乐祸的“啊哦”,然后电话被秒挂。 裴时叙接了半杯水,微仰着头,冷白喉结上下滚了滚。 冯意柠默默看着,心想如果此时有洞,她一定想瞬间消失。 然后又看到,裴时叙慢条斯理地把水杯放回原位,微掀眼眸。 “大晚上罚站?” “没有。”冯意柠指了指房间的方向,“很晚了,早点睡吧。” 直到看到裴时叙转身走开的背影,冯意柠却没有松口气。 以她对男人的了解,没有表现,往往是她要吃大亏的预兆。 就在冯意柠拖延回房间时,手机屏幕亮起。 点开一看,是孟思栀发来的好几条链接。 【如何有效应对夫妻之间的问题】 【撒娇卖萌丝滑小连招教学】 【老公生气了要怎么办?小橙花课堂开课啦!】 …… 冯意柠看到的时候,再次回想了一下刚刚的语出惊人,她跟孟思栀待久了,平常在自己房间跟她口无遮拦惯了,一时忘了现在在新家,还有个塑料老公在身边。 她只是想开个玩笑而已,谁知道就能这么巧被撞到。 冯意柠:【特别想发个帖子,嘴嗨诱惑老公被当面听到了怎么办?】 孟思栀:【这么久没有消息,我还以为你被就地正法了】 孟思栀:【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开展你伟大的三步走大法!】 冯意柠:【……】 冯意柠:【那我极其有可能会被换一种方式被就地正法】 孟思栀:【苟富贵,毋相忘】 孟思栀:【某柠,以你一人之身,换得挽救工作室大厦之将倾】 冯意柠:【先绝交三秒钟】 冯意柠:【我需要静静】 孟思栀:【三】 孟思栀:【二】 孟思栀:【一】 孟思栀:【请和好】 孟思栀:【不,你现在需要不是静静,而是你的叙叙】 孟思栀:【三步走大计,等着你去完成使命】 冯意柠简直被这个“叙叙”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想损友就是损友。 果然就不靠谱。 跟孟思栀聊完,冯意柠再不情愿,也只能回到房间。 躺回到床上,拉上薄被,下巴尖微蜷在被沿,几分孩子气。 “还不睡?” 偷瞟被发现,冯意柠说出实话:“还没关灯,太亮。” 裴时叙淡瞥了眼,倾身过来,手臂越过她的身前,衣袖提起,露出一截冷白劲实的小臂,肌肉线条流畅分明。 冯意柠还没多来得及欣赏几眼,男人已经退开,灯也被关上,只留了盏小夜灯。 她从前睡觉没开过夜灯,又想起今天男人今天从公司接她回家的语气,有些不满地轻声问:“你是把我当小朋友吗?” 裴时叙说:“没有。” 冯意柠不信:“真的没有吗?” 裴时叙唇角微扯:“小朋友听话多了。” “至少记得答应过什么。” “……”她就不该开口说话。 冯意柠本来想问到底什么法子,一直不说,反倒让她惦记着。 现下只能很乖认怂地说:“听你的话,现在好好睡觉。” 又在下一秒,微微偏过头。 “我发现,你的控制欲真的很强。” “经常用命令语气讲话。” “很吵。” 冷白掌背伸来,盖住了眼睛。 冯意柠记得同样的事情,之前在酒吧也有一回,她一直挺想问的:“那你捂我眼睛是为什么?” 夜灯映着一层淡淡的白色浅雾,弧度漂亮的唇瓣,薄厚适中,唇珠盈润。 裴时叙垂眸瞥着,眸底有些沉,淡声道。 “我有洁癖。” “……”这是嫌弃沾上她的嘴唇,冯意柠忍住想咬一口这个男人的冲动。 旧时婚书 第41节 “感觉要被气得不困了。” “柠柠,既然睡不着。” 冯意柠本能有不好的预感。 裴时叙说:“那来试试你的三步计划。” 冯意柠:“?” “第一步丝薄的睡裙有了。”身旁传来男人冷感的嗓音。 像是在有意逗她。 “下一步,坐上来。” “或者——” “先给你去找条能拽的领带?” 第22章 一片沉默中,冯意柠大致理解了下这段话的结果,是要她拽着这个男人的领带,然后直直坐在他的身上。 完全可以入选年度惊悚场景top。 “怕了就睡。” 冯意柠缓缓眨了下眼眸,这个恶劣性子的男人又在故意逗她,她好像可以顺着这话下坡。 可转念一想,他们不是平等的合作伙伴吗?怎么总是她处在下风,那她今天只是退一小步,今后还指不定要怎么处处受制。 “怎么可能怕。”冯意柠伸手挪开男人挡住眼眸的手,缓缓起身,“请您现在起来。” 隔着一层淡淡的夜灯光芒,裴时叙微掀眼眸,视线自下而上,眸中少有几分情绪,却饱含上位者的压迫感。 这人越是倨傲冷淡,就越能激起隐隐的那股征服欲,冯意柠微弯眼眸:“裴总,说我怕,该不会其实是你怕了吧。” 裴时叙唇角极淡地微掀,起身。 “等会别哭。” 壁灯被打开的瞬间,变亮了些,冯意柠有过一瞬的退缩,坐在床头,怀里抱着大熊玩偶。 纤细指腹撑在床边,迎上男人视线,佯装镇定地支使他,指尖却微蜷:“那条的颜色太浅了,还是选纯黑。” 裴时叙转身。 纯黑领带被随意抛到面前,冯意柠伸手拿了起来,触感微凉。 裴时叙坐回床头,微掀眼眸,朝她轻勾了勾手指。 冯意柠回视过去,心中默默用好友的那三句话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搞定他。 玩腻他。 然后踹了他。 然后一股作气地跨坐上去,柔滑睡裙衣料很轻散开,薄薄的一层,不堪紧贴着的灼。意,很明显能感知到包裹着的劲实分明肌。肉曲线。 深色领带被攥在手心,冯意柠跟男人对视的瞬间,却卡在了接下来的一步。 想法很简单,执行起来却很困难。 过了会,冯意柠稍稍倾身,淡淡茉莉香气轻扑,额头半垂下,几缕乌黑发丝松松垂了下来。 而作为辅助、用来虚张声势的道具,此时松松半缠在白皙的腕间,半抵不抵在男人的颈侧。 额头和肩膀离了些距离,几缕发丝轻挠过,闷闷的嗓音传了出来。 “我觉得,我不行。” 这句话到底怎么能说得出口,真的不会被当成黑历史,用来取笑她 一辈子吗? 裴时叙淡瞥了眼,怀里姑娘小动物似地蜷在一处,纤薄后背被柔。滑睡裙微裹,撑起微凸的蝴蝶骨弧度。 “下去。” 身上小姑娘没动。 过了会,怀里小姑娘总算动了动,像是终于下定决心地抬起头。 “周树人先生说了,中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现在把我打包扔出去,配合你独裁的控制欲,我一定是不允许的。但是如果你主张现在让我下去,我想想愿意调和,就愿意下来了。”* “……” 裴时叙垂眸淡瞥着她。 面对这副无动于衷、不近人情的神情,冯意柠轻扯了扯男人衣袖:“至少给我透露些讯息。” 总不能让她白忙活一场,那她的面子该往哪放。 没得到回应。 冯意柠说:“我努力了。” 裴时叙薄唇微启:“难不成还要给你颁个努力奖么。” “……”好毒的一张嘴,冯意柠说,“不然鼓励奖?” 身前传来低沉冷感的嗓音。 “下去。” 冯意柠仗着坐在身前,也不可能把他掀下去,轻声控诉:“你每次除了说下去。” “还会说什么。” 裴时叙说:“不想下去也行。” 什么不想下去,冯意柠觉得这个男人明显在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明明她是在很恳切地来请求,怎么说得她故意来占他的便宜,好像很愿意黏着他坐似的。 虽然坐起来确实很舒服,偏偏主人是这个倨傲冷漠的男人,不是她有多喜欢,只是身体带给自己的错觉而已。 冯意柠试探性地问:“那怎么才行?” 裴时叙稍稍后仰,好整以暇地说:“三步计划,不试试?” 这是执意要看她的笑话了,冯意柠在逃走和坚持的艰难抉择中,选择深吸一口气,开口道:“老公——” 裴时叙口吻冷淡:“捏着嗓音。” “……” 真的不是上天故意派这个男人,来折磨自己的吗? 冯意柠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建设,突然被中断,半上不下的,缓缓眨了下眼眸。 自己说出来的要求,自己含泪带怨也只能照做。 “老公,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 她的嗓音柔,越说声音越小,说到最后语调微颤,淹没进微弱的尾音里。 房间里死一样的寂静。 裴时叙抬眸,目光淡淡逡巡坐在怀里的小姑娘,眼睫半垂着,几缕乌黑发丝松松地垂下,白皙脸颊、脖颈泛着一层红,就连耳尖也完全红透。 过了会,冯意柠轻扯了扯男人袖口:“现在可以说了吗?” “明儿就会知道。” “……” “?” 冯意柠不可置信地抬头。 那她刚刚做的算什么,白努力一场?瞬间有种大脑空白的茫然感。 裴时叙被这道幽幽的目光控诉,活像是只温温柔柔又炸不起毛的兔子。 对视中,冯意柠微咬下唇:“裴时叙。” “你知道在我心里,你现在的形象是什么样的吗?” 裴时叙口吻不甚在意:“请讲。” 冯意柠说:“无良严苛的甲方。” “控制欲强的独裁暴君。” 说完,冯意柠也不顾男人的反应,直直从他的身前起身,睡回到自己床的那侧,在身前盖上薄被。 纯黑领带被修长指骨捻起,随意地搭在床头柜上。 裴时叙侧眸,薄薄真丝被微隆起轮廓,乌黑发丝随意松散在枕侧,只留下一个倔强又脆弱的后脑勺。 “睡了?” 小姑娘没动。 “明天去公司么。” 小姑娘极轻幅度地动了动,一缕发丝从耳尖垂落,明明是想听,又还在强撑着赌气的模样。 闷闷的嗓音传出来:“要去公司。” “可是现在,你的老婆拒绝跟你谈话。” 裴时叙说:“下班我去接你。” “做咩?” 冯意柠下意识说了从母亲那沾上点的广府话,她的嗓音偏柔,赌气的话,反倒说得像是撒娇似的。 “跟我去见个人。” 那就是那件一直藏着掖着不说的事情,冯意柠稍稍扭头,下巴尖抵在被沿,几分孩子气:“我有必要很认真告诉你。” 旧时婚书 第42节 “我没有这么好哄的。” “那便通知取消。”裴时叙说,“顺手的事儿。”? 到底这个男人嘴里,怎么说出这种冷漠绝情的话。 可冯意柠转念一想。 虽然这个男人性子恶劣,喜欢逗她、气她,空手套白狼显然不是他的作风。 “不能取消。” 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不然她今晚被折腾半天,就真的算白搭。 裴时叙瞥她:“觉得我欺负了你?” 冯意柠从善如流地说:“没有,您最好,最善解人意,最大方无私。” 这小姑娘说得没几分真心实意,裴时叙说:“扯谎起来,脸不红心不跳。” 冯意柠心想这男人好难伺候,对着干不准,夸他也不行:“谁让你天天气我。” 裴时叙说:“就装不下去了?” 冯意柠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回生二回熟,再开口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阿叙,资方爸爸,老公。” “请问您,明天还取消吗?” 嘴上叫得有多甜,心里却在想,等利用完你,再找时间慢慢“报复”回来。 这小姑娘又在装乖,裴时叙说:“有待考虑。” “睡吧。” 过了会,冯意柠转身,隔着淡淡昏暗的光线,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男人依稀的轮廓背影。 真就……睡了? “老公,求你。” 没有回应。 “老公,真的求求你了。” “老公,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老公……” “听你的。” 身侧传来男人的嗓音:“满意了?” “还可以。” 冯意柠微翘起唇角,心想你有张良计,我还有过墙梯呢。 终于心满意足地抱着今晚精挑细选的大垂耳兔玩偶闭眼睡觉。 - 翌日,冯意柠照常起来,亲自下厨做了两份早餐,吃完之后去阳台打了通电话。 回来的时候,裴时叙正要走,冯意柠看了餐碟都被收拾干净。 “我还以为会不合你的胃口。” 裴时叙说:“太太不必看轻自己。” 就当这话是夸了,冯意柠说:“不枉我之前特意学了很久。” 她从前不会做饭,后面留学,实在是吃不惯,家里特意请了大厨给她教学,虽说不是很有天赋,可也胜过大部分人的厨艺了。 “我还有学一阵子的爱心早餐,传说直男斩,你下次要不要试试?” 裴时叙微掀眼眸:“犯不着。” 冷漠、不近人情的男人,冯意柠大概也能猜到是这个回答,走上前,从男人手边接过深色领带。 “大早上就卖乖。” 冯意柠微弯眼眸:“我昨晚仔细想了件事情,资方爸爸的心情很重要。” 纤细手指交绕过,系了个标准端正的温莎结。 裴时叙垂眸瞥着。 “你很熟练?” 冯意柠手指微顿,抬眼,有意揶揄:“老公,你刚刚那话,特别像个成天疑心妻子出轨的妒夫。” 裴时叙口吻淡淡:“妒夫?” 指尖轻点了点领带尾稍,冯意柠说:“如果是别的男人这样问,我都以为是故意来试探我了。” 裴时叙说:“看来熟练的不止系领带。” 虽然感情完全空白,冯意柠还是回视过去:“如果我过去有很多感情经历,你会很在意?” “过去有几段感情经历,现在有多少追求者。”裴时叙口吻冷淡,“是你的自由。” 不算意料外的答案,冯意柠从善如流地接道:“我知道,婚姻期间禁止出轨,这是我们双方合作的前提条件。” 裴时叙淡瞥她眼:“不过有一点。” 冯意柠问:“什么?” 裴时叙说:“追求者要报备。” 冯意柠狐疑地看着他:“你不是说,是我的自由吗?” “是你的自由。”裴时叙稍稍俯身,目光落在她脸上,薄唇微启,“防止男狐狸精排队勾。引我名义上的老婆,维 持一段健康的婚姻合作关系,也是我的自由。” 哪有排队那么夸张,冯意柠脸颊微热。 “有问题么。” “……没有。” 很合情合理的行为,她甚至找不到反驳和拒绝的理由。 冯意柠说:“你今天的安排……” “查岗?” “……?”她是想问昨晚承诺她的事。 “回头让群安发你一份行程安排。” “……??”她又什么时候要行程了? “太太还有什么问题?” “我……” 裴时叙垂眸,慢条斯理地戴上腕表:“大可放心,你老公身家清白,没有感情经历,没有白月光。” “……???” 冯意柠眼睁睁看着男人施施然走开的背影,脸颊兀自红透。 恶劣的男人,都不给她说一句话的空。 她根本就没这种意思。 - 冯意柠悠哉度过了半天假期后,下午睡醒后,这才不紧不慢地去公司,直直走进孟思栀的办公室。 孟小姐正站在落地窗前,叉着腰,脸上带着笑,把电话那头怼得完全说不出话。 冯意柠就坐在休息沙发上,给自己沏了杯醇厚的红茶,一边看着文件报告,一边默默欣赏好友的妙语连珠。 半小时后,孟思栀打完烦人的电话,转眼看到沙发上的姑娘:“你来了。” “就你这一上午不在而已,就各有各的表演大法,真是巨大的草班台子。” 冯意柠把报告放回茶几上,也给她砌了杯:“詹总监呢?” 孟思栀说:“她啊,最沉得住气。” “着急忙慌,反倒不像她。”冯意柠笑了笑,“你们那边怎么样?” “很顺利。”孟思栀说,“老聊斋碰上你这个小狐狸,有得好戏看了。” 冯意柠垂眸看了眼手机,拿起拎包。 孟思栀瞧见:“刚来就走?” 冯意柠说:“点卵,两天打渔三天晒网,很符合我现在无用又硬逞威风的人设。” 孟思栀看着她回了消息:“看来是有人来接。” 冯意柠说:“老公来接。” 孟思栀打趣道:“要不是我了解你,肯定要觉得你现在是个被甜蜜冲昏的恋爱脑。” “罪加一等。”冯意柠说,“看来比我预期中还要好。” 孟思栀朝她比了个大拇指。 下楼后,冯意柠认出公司楼下那辆迈巴赫,停在很显眼的位置。 冯意柠稍稍躬身,敲了敲车窗。 却发现驾驶座处的车窗半摇下,裴时叙朝她瞥来:“上车。” 冯意柠这才发现李叔不在,走上前,从副驾驶这侧上车。 “资方爸爸来监督情况?” “小冯总瞧着很从容,看来是想好解决的办法了。” 公事场合,他有时这样叫她。 事态到这时已经极度恶化,外界名声已经岌岌可危,冯意柠说:“想了,看时机。” 旧时婚书 第43节 修长指骨轻叩了下方向盘,裴时叙口吻淡淡:“当初谈合作的时候,是怎么跟我说的?” “现在和当初一样。”冯意柠说,“我不会退步的。” 裴时叙说:“大话别说太早。” 冯意柠微弯眼眸:“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更是说不得。” 伶牙俐齿。裴时叙说:“跟我放话,可没多大用处。” …… 迈巴赫驶进处别墅群,不显山不露水,冯意柠知道这里住的都是达官显贵。 被佣人迎进去,冯意柠才知道这里是瞿四爷的私人住处。 要知道这位大佬隐世已久,隐私保护得密不透风。 瞿太太坐在沙发上,看到来人,露出微笑:“正在等着你下棋。” 又朝着冯意柠招了招手:“柠柠,来。” 后背被轻拍了拍,冯意柠稍稍侧头,男人俯身附在耳侧,嗓音冷感:“去吧。” 冯意柠按耐心下的惊讶,坐在沙发边,微抿了口茶水。 瞿太太很和善:“柠柠,来,吃些蜜饯,味道很不错。” 冯意柠说了声“谢谢”,瞿太太注意到她的目光:“阿叙带你来,是不是吓到你了?” “有些惊讶。”冯意柠如实说,“从前没听阿叙讲过。” “他们不爱往外面说这层关系。”瞿太太说,“别担心,阿叙来之前,都讲好了。” “公关团队这事儿不难,尽管拿去用,不顺手随时来换。” 冯意柠这回是真的很惊讶了,别人趋之若鹜的,轻而易举就砸到她身上。 怪不得之前港城那回,在场唯独是她搭上话,要到联系方式,还以为是运气好。 “本不用你来一趟,实在是我想再见你一面。”瞿太太眉眼慈和,“还是第一次见阿叙对谁的事儿上心。” 冯意柠按耐心下泛起的波澜。 瞿太太瞧着她的神情:“阿叙平日里是不是很不好相处?” 冯意柠说:“不会。” “不会,就不像他了。”瞿太太说,“我家那位,想单方面当干爹,他不肯。” 还真的像是裴时叙能做出的事儿,冯意柠微抿唇角笑意。 瞿太太越看这姑娘越喜欢:“你要是不嫌弃,叫我声干妈,今后凡事为你做主。” “干妈。”冯意柠微弯眼眸,跟走来的男人对视上,“阿叙天天在家气我,都不怎么给我面子。” 瞿太太笑道:“买个榴莲跪会,什么男人都老实了。” 裴时叙懒撩眼眸:“看来我这会不该来。” “他不乐意听。”瞿太太起身,“跟我来,给柠柠包点蜜饯,她爱吃。” 包蜜饯的时候,瞿太太说:“温柔些。” “小心老婆跑了。” 裴时叙唇角微扯。 瞿太太知晓他的性子,也不多说:“回去吧。” “借到了箭,就该发挥作用。” 晚些时候,瞿太太推开书房的门,微倚在门边:“又输啦?” 瞿四爷从棋局边起身:“这小子真是有恃无恐惯了。” “你这么大把年纪了,让让小的。”瞿太太说,“再说人家小辈特意来给你演场戏,花时间费功夫,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这话太倒反天罡,净是歪理了,可自己老婆只能纵着,说不得半句重的。 半晌,瞿四爷叹了口气:“你太溺爱。” “不是我溺爱。”瞿太太说,“你们这些男人啊,自以为是,看不清,要是一点都不在意的人,肯废时间功夫么。” “我瞧着未必有这闲心。” 这话也有道理,瞿四爷思量片刻:“你是说……能成?” “这事儿谁说得准。”瞿太太看向窗外随风的影影绰绰,“看因缘造化吧。” …… 直到冯意柠坐上副驾驶座,迈巴赫一路行驶向公司,才说:“我没想到瞿四爷是你干爹。” 裴时叙口吻淡淡:“你既认了干妈,以后便是你干爹。” 传闻瞿四爷久居幕后,不理世事,可商场上的事儿波云诡谲,瞬息万变,势力在整个临北盘根错节,旗下集团这么些年更是有迫近鼎盛时期的架势,自然跟幕后稳坐高台的这位不无关系。 能跟他老人家攀上关系,冯意柠明白,今后相当于背后能多一层有力屏障,也多一条罗马大道。 毕竟是裴时叙私人的关系,冯意柠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大份惊喜,又想到婚前男人说想要的那片爱心湖泊。 “不过你想要的那块地,自家人的事儿,那不是很好说?” 说完,冯意柠突然想到一种可能:“瞿四爷也催你婚啊?” “一直闹着想见干儿媳,拦不住。“裴时叙说,“那便让没有的事儿成真。” 怪不得,冯意柠心想。 原来是借机催这个“注孤生”的婚。 一直到公司楼下,冯意柠还有些出神,路上公关团队的主负责人已经跟她联系上,在工作室随时就位。 直到男人俯身,冯意柠才回过神,下意识稍稍后仰。 脑海里冒过瞿太太说的那句“还是第一次见他对谁的事儿上心”,清冽的冷调气息迫近,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鬼使神差地闭上双眼。 “怕什么?” 冯意柠缓缓睁开眼,对上漆黑眼眸里的几分意味不明。 “这不是怕你要吻上来?” 说完,冯意柠就后悔了,比鬼使神差地会错意,还要更尴尬的是,她怎么就能胡言乱语出口了。 “咔哒”一声,修长指骨解开安全带,裴时叙微掀眼眸。 “很抱歉,不想。” 冯意柠脸颊红透,这时手机屏幕亮起,垂眸看了眼:“我要去工作了。” 她绝对是脑袋不清醒,才会生出刚刚那种荒谬的想法。 说完,颇有些恼羞成怒地推门出去。 裴时叙唇角微扯,刚刚被一缕发丝轻挠的指腹,留下淡淡的茉莉清香。 就这么会,就沾上小姑娘身上那味。 指腹摩挲了下。 不过一会,车窗突然被敲了敲。 车窗摇下后,冯意柠稍稍躬身,嗓音温温柔柔地说:“裴先生,多谢。” 对视中,她口吻异常认真地说:“还有,我也不想吻你。” 不过是个虚张声势的小姑娘,裴时叙唇角极淡地轻扯,手臂伸出,揽过她的后颈。 “柠柠,你是想让全体公司员工,围观我们吵架么。” 被揽住的小姑娘因这动作,微微受惊,一时侧过脸。 柔。软的唇蹭过男人侧脸。 这突然的变故,冯意柠意识到的时候,眼眸微微睁大。 她刚刚是……亲了他吗? 握住后颈的修长手指,隐隐加重几分力度。 裴时叙眸底沉下,口吻意味不明:“不过是小事儿,老婆就算太过感动。” “倒不用以身相许。” 第23章 “……” 以身相许?冯意柠下意识想后退,后颈却牢牢被掌心握住。 进退两难间,冯意柠微仰着头,只能佯装镇定:“刚刚只是意外。” “裴总。”冯意柠稍顿,嗓音仍旧温温柔柔的,“就是一个意外的吻,没想到你这么纯情,是想要我对你负责吗?” 后颈处的修长指骨稍稍收力,冯意柠随着又低了点头。 清冽的雪松气息迫近,裴时叙好整以暇地瞥着她。 “脸这么红,没多大说服力。” 冯意柠解释:“你离得这么近,太热。” “还有,我现在要去工作了,身为工作室的资方爸爸,你已经耽误了解决事情的三分钟的黄金时间,不自觉。” 小姑娘说不过,就开始耍赖。裴时叙收回手,施施然起身。 “不打扰你的工作,脸红小姐。” “……” 旧时婚书 第44节 一分钟后,站在原地的冯意柠,默默看着迈巴赫扬长而去。 走之前,这男人还要故意逗她一句。 最关键的是,她好像又没说过他。 等冯意柠从电梯走出来,正好碰上孟思栀来她的办公室。 “刚我就在窗口,远远看到块一动不动的望夫石,车走了,把某人的魂都勾跑了。” 冯意柠:“……?” 那明明是幽幽的怒视,是控诉。 “到此为止,在公事场合。”冯意柠瞬间正色,“只谈工作。” 好拙劣、欲盖弥彰的转移话题方式,孟思栀无奈耸了耸肩膀:“好的,亲爱的老板大人,听您的,只谈公事。” “您的公关团队已经随时侯位了,对外消息是从外头请来的。” 参加会议的都是经过筛选的,是冯意柠信得过的人。 孟思栀说:“现在外头的风向一致,咱们工作室‘抄袭’的事儿,在外界看来已经板上钉钉,争议点引爆,有水军带头,不明真相的网友冲锋陷阵,到目前为止统计,所有官号评论区都沦陷,更是说要抵制ip旗下所有产品,舆论压力很大。” 公关团队主负责人徐施情说:“来之前,我们已经把咱们的情况了解清楚。” “目前有三个初步方案,小宁,你来分发一下。” 冯意柠大致看了下,不愧是很专业的金牌公关团队,经验很老道,方方面面都考虑俱到。 全场都很安静,在等着她这个决策者下决定。 过了会,冯意柠抬眼:“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徐施情说:“小冯总,请说。” 冯意柠微微一笑:“舆论娱乐化。” 这次会议总共持续到深夜,将这次公关方案制定完善,中途冯意柠请了夜宵,犒劳加班加点的参加会议人员。 第二天是周末,冯意柠特意叮嘱人事,周末通通放假,一个人都不许加班。 走去电梯的路上,詹萍走来,大致打量了眼这位年岁尚轻的小冯总,垂眸回了条信息,唇角挂着浅浅笑意。 “看来小冯总心情很好。” 冯意柠抬眸,看清眼前的人:“毕竟明儿是周末。” “詹总监没安排?” 詹萍说:“年纪大了,思虑多,比不得小冯总年轻有精力,天大的事儿压下来,也临危不乱。” 冯意柠听得出这话里的捧杀:“詹总监也别太忧虑,外界再怎么传闻,没有做过的事就是没有,再说互联网哪有记忆,还请詹总监放心,我花高价请了支公关团队,咱们尽人事听天命就成,过段时间,还不是照样各过各的。” “再说,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好好享受,不要浪费了大好周末。” “小冯总说得有道理,是我想不开。”詹萍转而说,“周末是跟裴总有约?” 冯意柠很合时宜地微顿,露出一个甜蜜又羞涩的笑容,轻声问:“有这么明显吗?” 詹萍说:“新婚燕尔,你和裴总这么浓情蜜意,真让人羡慕。” 到电梯前,詹萍示意先让冯意柠进去。 冯意柠笑了笑:“多谢詹总监,等人。” 詹萍说:“行,走了,祝小冯总周末约会愉快。” 等詹萍走了一小会,孟思栀才来,她们一起走进电梯。 “刚跟老聊斋聊什么了?” “聊些有的没的。”冯意柠说,“她祝我周末约会愉快。” 孟思栀突然笑了会:“她肯定是看你明明快要倒台,还是一副不知死活的模样,所以其言也善。” 冯意柠深以为然:“你说得很对。” “不过按眼下来说,周一的硬仗还可以往后挪挪。”孟思栀看热闹不嫌事大,“周末的硬仗才是你现在的重中之重。” 说到这个,冯意柠有些无奈:“没办法,两位老爷子的局,特意点名我和他陪着。” “祝你好运。”孟思栀说,“满满都是撮合你们的心。” 冯意柠:“就当去度假。” “反正他工作,我工作,在这方面我们还是很有默契的。” “很有默契。”孟思栀吐槽道,“活生生两个工作狂,在不该有的默契上,你们简直太有默契了。” 冯意柠说:“多谢夸奖。” 凌晨一点,冯意柠才到家,自觉睡到客房,这是她跟裴时叙不成文的约定,加班晚归都睡到客房里,不打扰对方睡眠。 翌日,冯意柠洗漱准备好,看到准备好出发的男人:“走吗?” 裴时叙说:“走。” 地点定在山庄,他们开车过去,山庄的主人是两位老爷子的旧友,约到一处无非就是钓鱼下棋泡茶三件套。 可他们到了,却没有如冯意柠所想,两位老爷子完全懒得搭理他们两个小辈。 冯意柠心里怀着狐疑,还是先跟裴时叙去了套房,在走廊深处,很僻静。 走进玄关,冯意柠说:“裴爷爷发来两个房型,我大致看了看,选了这套。” 她在说话,就一时没注意,不小心踢到了东西。 还没等冯意柠来得及思考脚边怎么会出现盒子—— 视线突然一顿,跟地板上掉出来的一盒套面面相觑。 赶在男人开口前,冯意柠说:“这跟我无关。” 裴时叙朝她瞥来眼,径直走开。 然后冯意柠就眼睁睁看到男人,拉开高脚柜隔层,拿出了另一盒套,还是颗粒的。 冯意柠:“?” 十 五分钟,他们从茶几里、餐桌旁、落地窗、没有一本书的书架上……几乎套房里的各个角落,都发现了不同类型的套。 冯意柠在中岛台边,给自己接了杯温水喝,主要是压压惊,就周末两天,他们统共待不到一天一夜的时间,就算把所有时间拿来做这个事情,也不可能用完。 还在想着,冯意柠打开头顶的橱柜,还好只有咖啡盒,刚好用来给她当工作伙伴。 冯意柠踮脚拿咖啡盒,却没想到一抽,反而不小心撞到什么东西。 来不及反应前,被宽大手掌护住脑袋,往旁边稍稍偏开。 垂眸一看。 竟然又从天砸下一盒。 ……?这里竟然还能有,冯意柠顿时有种荒谬又好笑的感觉。 沉默了好几秒后,冯意柠有意打趣:“看来在长辈眼里,你这么重。欲。” “这事儿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做。”裴时叙口吻随意,“柠柠太让人上瘾。” “……”这让冯意柠觉得刚刚的开口,实在是错误。 在唇枪舌战上,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虽然两位长辈的用心很良苦,冯意柠还是说:“那就老规矩,你工作,我也工作,相互配合,互不干扰。” 裴时叙不可置否。 五分钟后,冯意柠敲响了另一间书房的门,半天没人应答,从楼梯走下来,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你有信号吗?” 裴时叙说:“这里屏蔽了信号。” 果然还真是鸿门宴,冯意柠说:“那我们出去换间房?” “柠柠。” “嗯?” 裴时叙说:“你觉得以两位老爷子的老道经验,会想不到这点么。” 冯意柠骤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可又隐隐不希望成真:“你的意思是说——” 裴时叙说:“门打不开。” “……” 怪不得来熟人的山庄呢,原来是方便两位老爷子串通“作案”。 都二十一世纪了,冯意柠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成为了没信号的野人。 退一万步来说:“至少也要给我们留点打发时间的东西吧。” 这房估计明早才能打开,看来为了让他们培养感情,两位老爷子是下死手,冯意柠只能认命。 面对面干坐着也太无聊,于是冯意柠认真寻找起娱乐物品,竟然还真的让她找出了一盘飞行棋。 脚步声渐近,裴时叙抬眼,看到这姑娘手里拿着盘没拆封的飞行棋走来,眼眸有些亮,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玩会吗?” 裴时叙口吻淡淡:“确定?” 冯意柠打趣他:“裴总嫌幼稚啊?” 裴时叙淡瞥了她眼,只说了句:“别后悔。” 玩飞行棋还能后悔吗?在冯意柠印象中这是款老少皆宜、上手简单的桌游,她觉得有必要给自己澄清:“虽然我玩的不多,可我不是游戏黑洞。” 裴时叙没应声。 冯意柠被男人这眼看得有些没底,忍不住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你是游戏黑洞?” 裴时叙唇角极淡幅度地轻扯。 旧时婚书 第45节 “先看。” 三分钟后,坐在沙发上的冯意柠,有种深深怀疑人生的感觉。 “我后悔了。” 冯意柠看着刚拆封的飞行棋格子里的各行字,简直可以用“世风日下”来形容。 这个、那个是不是太…… 什么叫被。舔一分钟? 什么叫暴力撕。掉睡裙? 这还是她看的最轻度的一档“惩罚”。 这是正经人玩的飞行棋吗?冯意柠满脸通红,佯装镇定地放回去,把这个恐怖的“潘多拉魔盒”彻底封印。 裴时叙就在一边看着这小姑娘,明明受惊却强撑镇定,跟扔烫手山芋似的,把飞行棋盒塞进茶几底下。 “你怎么猜到的?” 冯意柠扭头,忍不住发出疑惑。 裴时叙说:“太单纯。” “……” 面对这间卧虎藏龙、丧心病狂的套房,冯意柠已经完全丧失探索的勇气,生怕又发现什么让她心脏猝停的东西。 “天气有点热,我去洗个澡。” 冯意柠起身,她只是想给自己干些能独处的事情压惊。 等冯意柠再次出来的时候,对视中有些沉默,听到男人说:“有影碟。” 冯意柠第一反应是:“正经电影吗?” 裴时叙微抬下巴。 冯意柠循着目光,看到一小排的影碟,这个男人的意思很明显—— 这是想让她这个小白鼠去实验。 可闲着无聊,冯意柠只能给自己默默做心理建设,她今天已经接收过太多惊吓。 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再接收一次而已。 怀着这样的念头,冯意柠走上前,她已经有年头没见过活的影碟了,翻了翻,全是小众片,她看的电影不多,随手挑了部封面最正经的电影,看起来像战争片。 就是放映的时候,冯意柠操作着配套的设施,记忆里的物件,总觉得是特意准备着让他们踩坑。 裴时叙抬眸,看着这姑娘,棉质轻柔衣料的睡裙,刚到膝尖,衬得皮肤清透。 双条又直又白的腿,不时在眼前晃着。 冯意柠坐回到沙发上,看到男人起身将窗帘拉上,瞬间陷入一片昏暗。 这氛围是不是太暧昧了些,可冯意柠忍住了没说。 过脚步声走近,男人嗓音落在头顶。 “你不冷?” 最近温度有些高,冯意柠很难想象男人能问出这种问题, 想了想,冯意柠还是秉持着场面上关心的原则,微仰着头问:“你觉得热?” 话音刚落,西装外套落在身上,刚好盖住了膝盖。 “冷到生病,还要照顾你。” “……” 冯意柠垂眸,心想她也不冷,又仔细思考了下,她这睡裙是棉质宽松款的,不透,也不短。 从前也没觉得这男人老古板啊。 电影刚开始放的时候,冯意柠还有些紧张,除了跟认知有些偏差,这是部小众文艺爱情片。 除了无聊,最大的优点是正经。 可就当冯意柠完全放松警惕的时候。 画面里的两人突然间就抱起来互啃到一起,那场面特别激。烈。 说它是正经电影,真是说早了,她不该以貌取碟。 动静好大,客厅里又这么安静。 早知道声音就开小些了。 坐得离远一点了。 冯意柠看得有些脸热,又根本不敢往旁侧男人的方向看一眼,她不想表现得太大惊小怪,自讨打趣。 只能默默给自己洗脑,这只是艺术里的一种表现形式。 所幸漫长的三分钟后,电影重新恢复了无聊。 冯意柠在心里松了口气,过了会,实在是剧情太无聊,无聊到她越看越昏昏欲睡。 只能强撑着。 …… 肩膀上落下重量,那股茉莉清香蹭过鼻尖,传来轻浅绵长的呼吸声。 在荧白色光线的淡淡投射下,裴时叙稍稍偏头,垂眸看着阖着双眸的小姑娘,面容白皙恬静,瞧着很乖的模样。 影片里的两人再度叠在一起时。 裴时叙面无表情。 太无聊。 肩膀的脑袋却动了动,缓缓从胸。膛滑到大。腿,丝毫没有要醒来的征兆,微蹭了蹭,给自己寻找了个舒服的贴贴睡姿。 少顷,裴时叙起身,把这没有丝毫距离感的姑娘拦腰抱起。 裴时叙直直走进房里,把她放在大床上时,怀里突然微动了动,手指突然下意识攥紧胸前的衬衫衣料。 身形一时不稳,裴时叙手掌撑在床侧。 下颌被唇角蹭过,留下一抹柔软的温热。 裴时叙把紧攥的手指拉开,起身,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睡着醉后的习惯都太糟。 不是黏着抱,就是爱亲人。 指腹染上那股微潮的茉莉清香,裴时叙 视线从微撩起的睡裙边沿挪开,喉结上下滚了滚。 扯过薄毯盖在她身上,彻底挡住那片惹眼的白皙。 …… 冯意柠醒来的时候,一时没分清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看了眼时间,竟然是晚上九点整,醒来吃了些东西。 等了点时间洗漱,睡了这么久,冯意柠很想闭眼睡到天亮,实在是睡不着。 冯意柠走出房门,在中岛台发现打开的红酒,心想这男人偷偷喝酒都不带她。 客厅里开了盏壁灯,淡淡光线隐约勾勒出轮廓。 冯意柠走过去,一开始发现沙发上有人的时候,还吓了一跳。 走近一看,看到男人阖着眼眸,眉头微蹙,几分不耐的模样,让这副冷感长相反倒有种反差感的性感,冷白侧颈青筋明显。 是在做噩梦,还是生病不舒服? 尽管在猜测,冯意柠还是想起自己生病的时候,是裴时叙一直照顾她,那反过来,她这个同居室友兼合作伙伴,也不能袖口旁观。 冯意柠稍稍俯身,极轻地用指背贴上男人的侧颈。 好烫。 冯意柠被惊得缩了缩手。 果然是发烧了。 正当此时,冯意柠发现他竟然醒了,漆黑眸底几分不耐的沉色。 顿时想起男人不是很喜欢别人在睡着碰他的事情,刚想开口解释。 没收回的白皙手腕,骤然被修长指骨紧握。 一阵天旋地转,冯意柠后背贴上沙发,双腕被男人单手按在头顶,来不及反应间,膝。尖被不容抗拒地抵开。 所有的一切发生在不过瞬息之间,她的下巴被另一手捏住。 柔。软唇齿被强势地撬开。 下一瞬。 压迫性的深吻袭来。 第24章 冯意柠感觉被拽入一场侵。袭的骤雨,眼前渐昏渐暗,眼眸下意识紧紧闭上。 只有唇舌传来的触感,越来越明显。 被箍紧的双腕无法移开分毫,她被牢牢钉在沙发和身前,睡裙的衣料轻柔,松松垮垮垂落腿。根。 大。腿内侧贴着劲实侧腰,因着无意识的挣动,有些难耐地微蹭。 反倒引着沉沉的雪松气息不断压下来,像是在有意惩罚她,很重、很沉。 男人不给她缓息的间隙,涌上很陌生又异样的感觉,伴随着电流漫延过四肢。 本能意识到窒。息的危险,却只能任由对方施为。 旧时婚书 第46节 刺耳的闹铃声骤起。 冯意柠瞬间被惊醒,趁着怔神,朝着男人下唇用力咬下去,因着惊慌不稳,只落在唇角。 铁锈般的血腥味在舌尖漫开。 很低、很沉的一声闷哼,因着过度克制的压抑,无端的危险性。感。 也就是在这个唇齿分开的瞬间,冯意柠腿。软了一瞬,抬起被挣开的双手,掌心交叠着挡在男人唇前。 人为隔开了点距离后,大口的空气终于灌了进来,胸膛因为过度攫取呼吸,还在不断起。伏。 弧度漂亮的双眸,还没有逃出失神和失焦。 其实能及时做出这个动作,已经耗费了她所剩无几的体力。 对视间,半明半暗的壁灯光线下,陷入一场沉默的对峙。 他们都在平复彼此的情况。 撑在身上的男人很烫。 薄薄一层冷白皮肤下的锋利喉结,要命地上下滚了滚。 侧颈的青筋很明显。 还没平复的沉。喘。 冯意柠目光像是被烫到,无端慌乱间,感觉哪里好像都不该多看一眼,只能别无他法地闭上眼眸。 她现在还有闲心觉得这男人太性。感。 颜控的毛病真的没救了。 五分钟后。 稍稍平度好的冯意柠,跪。坐在床侧,伸手揉着泛着微红的手腕。 “抱歉。” 裴时叙微按鼻骨,嗓音有些沉。 “你是生病了?” 冯意柠只抬眸看了眼,匆匆挪开目光,说不清缘由,还有些不敢看他,微顿:“还是喝醉了?” 说完,她又觉得还有种极大的可能,就是男人生病的同时还喝醉了,那简直是病上加重。 怪不得能做出这种把她按着亲的荒谬事情,可能人已经不太清醒了。 余光瞥到男人起身,冯意柠连忙说:“你别洗冷水澡。” 对视中,又是无端的沉默。 “不是说有那种办法,可以压下去,你这样身体会越来越严重的。” 说着,冯意柠就越来越说不下去了。 她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活这些年,就没她这个冯小姐怯过场的时候。 再度沉默后,男人低沉嗓音传来。 “没生病。” 那就是喝醉了? 冯意柠没继续问出口。 直到脚步声离开,冯意柠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尴尬。 人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会懂得珍贵,冯意柠在此刻无比认同一这句话—— 她甚至希望能回到之前一直很嫌弃的无聊氛围里。 总比陷在现在这股怪异的尴尬里好。 这个没信号、打不开的套房,像是一个框住他们的套子。 他亲了她。 亲、了、她。 还是那种特别重、特别凶、特别涩。情的湿。吻。 冯意柠出着神,现在还感觉舌尖很麻,刚刚那种感觉,很陌生。 她怀疑可能差点被亲。死在床上。 现在这种情况,那她该查什么?以她贫瘠又空白的感情经历来说—— 跟同居室友、资方爸爸、合作伙伴意外激。吻…… 不对。 应该是。 意外被同居室友、资方爸爸、合作伙伴摁着亲后怎么办? 冯意柠在搜索栏输入后,才想起没网,因为出着神,也就没注意到身旁的动静。 “疼么?” 突然传来的嗓音,冯意柠脸颊再度腾起热度,一时被惊到,手机直直砸下来。 手机屏幕就掉到两人之间。 冯意柠循着男人目光看去,成功看到她刚刚在搜索框输入的问题。 ——意外被同居室友、资方爸爸、合作伙伴摁着亲后怎么办? “……” 冯意柠伸手,不动声色地将屏幕摁灭。 “疼么?” 冯意柠又听裴时叙问了遍,她其实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神情几分不解。 还在想着,伸来的修长手指,轻握住她的下巴。 冯意柠下意识后缩了缩,又听到男人说:“别躲。” “我看看。” 鬼使神差间,冯意柠默默又挪回来,任由男人的视线落在她脸上。 “那个,我不是怕你。”冯意柠微顿,“是下意识的条件反射动作。” 裴时叙说:“我知道。” 竟然没有借机打趣她,冯意柠抬眼,冰凉的药膏落在唇角,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这里破了点口子。 她竟然现在才发现。 眼前男人半垂着眸,浓长眼睫半垂,在眼睑落下锋利的阴翳。 发梢有些微。潮。 他果然还是去洗了冷水澡。 冯意柠不是很想故意看,可越想就越没能控制住视线,只匆匆模糊地扫了眼,果然没事了。 也是,他亲那么凶,要是没反应,可能就要思考一下去医院挂号的事情了。 涂完药膏,冯意柠拉住男人衣袖,特意避开了身体,她也说不清这种尴尬的念头,想躲,又觉得压根没什么好躲的矛盾心理。 “你自己还没处理,我帮你吧。” 冯意柠接手了药膏,抽了根新的消毒棉签,比起她的小破皮,男人唇角这个很明显就严重多了,很明显咬的。 “对不起啊,我好像咬得太重了。” 裴时叙瞥了眼,她的脸颊还有些微红,说这话时神情有几分愧疚。 这小姑娘心太软。 没等到裴时叙的回答,冯意柠有些难以适应眼下的这种沉默,顿了顿,口吻有些认真地说:“要不然你怼我一句?” 这种粉饰的平和,在他们之间,也太怪异了。 裴时叙慢条斯理地收好药膏,这才微掀眼眸,稍稍俯身,沉沉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确定要跟我道歉么?” 熟悉的嘴毒,熟悉的压迫感,冯意柠这才觉得有些适应:“一码归一码,你也跟我道过歉了。” 裴时叙说:“以后碰到这种情况,先打一巴掌。” 冯意柠想象了一下那场 面,又问:“还有下次?” “……”裴时叙说,“不会。” “我保证。” 冯意柠不是很想继续这个尴尬的话题,转眼看到药膏,有些拙劣地转移话题:“竟然有合适的药膏。” 转念想到这是处理伤口的,再联想一下这整间卧虎藏龙的套房,用处是什么,并不难猜到。 “两位爷爷,还是太善解人意了。” …… 这晚上冯意柠没怎么睡好,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身旁没有人,玄关处鞋子还在,那就是人没走。 冯意柠暂时还不想碰面,果然发现门已经可以开了,她也没敢跟两位爷爷告别。 刚好发消息,在周边度假的孟思栀来接她。 孟思栀打了个哈欠,看清她之后忍不住笑出了声:“某柠,你这失踪了一夜,还挺激烈的。” “怎么?酒后乱。性了?” 旧时婚书 第47节 冯意柠叹了口气:“往事不堪回首。” 孟思栀说:“别愁了,栀栀姐姐带你去个好地方。” 冯意柠应了声:“睡会,到了叫我。” 两小时后,冯意柠坐在藤椅秋千上,风吹了过来,带着浅浅的花香,很适合用来放空脑袋的一个地方。 “哪找来的好地方?” “你运气好,昨儿刚发现的。”孟思栀就坐在她对面的秋千上,“你看善良大方端庄可爱的栀栀姐姐,一发现好地方,就迫不及待地带你来了,心里有你,爱你。” 孟小姐嘴这么甜,多半是有事,冯意柠这会也冷静下来了。 “你问吧。” 既然当事人肯答,孟思栀当然不客气地问:“吻技怎么样?” “应该……还好吧。” 冯意柠也没这个经验,比较不了,她也是第一次被人这样亲,不过把她弄得晕晕乎乎的,应该是还可以吧。 孟思栀说:“你脸红了。” “你在回味。” “某柠,你人在这里,心不在这里。” “我没有。”冯意柠否认,“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心慌意乱很正常。” “有道理。”孟思栀好奇地问,“方便透露一下吗?是怎么亲上的?” “你这嘴角,可不是一般的力度。” 冯意柠说:“我觉得很可能是因为他喝酒了,有些不清醒。” “很大的可能。”孟思栀说,“还有呢?说说我来帮你一起判断一下。” 冯意柠回想起来:“还有,就是他当时在沙发上睡着了,看着像是在做噩梦,也不太舒服,然后我有些担心他发烧,就用手指试了下温度。” 孟思栀激动:“然后呢然后呢。” 冯意柠有些迟疑:“很烫。” 孟思栀沉思:“你说他在做梦。” “但据你的描述,比起噩梦,是不是春。梦更合理?” “……” 什么梦?冯意柠差点以为耳朵坏掉,有些沉默难言地问:“你是在说鬼故事吗?” 孟思栀说:“我这是有理有据分析,你把思路扩展点,想想是不是这回事儿?” “不是。”冯意柠只是想想,都觉得很可怕,“你忘了,他是个性。冷淡,对人类完全不感兴趣。” 孟思栀说:“哦,然后那个性。冷淡把你亲得嘴角破了,对你这个人类不感兴趣,只馋你这个人类的身子。” “……” 冯意柠觉得这个话题不宜久聊,再聊下去肯定会越拐越歪,拿出手机,点开工作文件:“我想起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孟思栀打趣:“转移话题真拙劣。” 冯意柠只当没听到。 讨论完工作后,一起吃了顿晚饭,明天还要上班,孟思栀干脆把冯意柠送回家。 临走前,孟思栀突然说:“看吧,我就说是依据的,这就是证据。” 冯意柠将信将疑地看向屏幕。 是一条社交平台上的帖子,发帖人是个分享日常的富婆。 【偶遇了两个极品大帅哥!完全不能用言语形容的帅啊啊目测都有一米九以上,想要电话,就是都有家属了!果然大帅哥都是有主的!!!】 冯意柠不解:“这算什么证据?” 孟思栀提示:“你看这是在哪偶遇的?” 冯意柠说:“高空攀岩。” “对啊,这是极限运动。”孟思栀往下滑到一条评论,“你看这张偷拍照,是不是特别眼熟?” 虽然照片很模糊,还是可以看出来,照片里的两个人是裴时叙和薄总。 冯意柠问:“是他,然后呢?” 孟思栀有意拖长语气:“你看看,昨天刚天雷勾地火——” 冯意柠及时纠正:“没有天雷勾地火,只是误亲。” 孟思栀说:“好,昨天刚大亲特亲后,今天一大早就去国外攀岩,还是高空极限这种高难度的运动,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他闲。”冯意柠连忙打断,她总觉得剩下的话,肯定不是她想听的,“快回去休息了,明儿还有的忙。” 孟思栀说:“你在心虚。” 冯意柠否认:“我没有心虚。” 孟思栀又问:“那你为什么不敢听我说下去?” 冯意柠没办法:“您说。” 孟思栀说:“这就说明他急需要释放过剩的精力。” “……” “不过你老公身材真的很有料嘛。” 冯意柠有些警惕,一般孟小姐这样夸,接下来就会接一句虎狼之词。 果不其然:“感觉能单手抱着你爆炒。” “……?” 冯意柠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小截记忆,好像是真的单手抱起过她,这是她喝醉断片那次的记忆吗? 还没等冯意柠想清楚,孟思栀牢牢盯紧她:“你又脸红了。” “你又在回味。” “某柠,坦白从宽,从实招来,你到底都瞒了我些什么事?原来在我不知道的角落,你已经跟你老公有了太多故事。” “柠柠大了,不愿意说事了,果然是把栀栀姐姐当外人了。” 冯意柠打断她的吟唱:“他的身材确实有点好,但我只是碰巧感受了一下,我觉得还是没有毛绒绒好抱的。” “但是我不可能对他有一点喜欢。” “我们是纯洁的合作关系。” 在孟思栀审视的目光下,冯意柠坚定地说出最后一句话。 “也不可能馋他身子。” 孟思栀重复:“碰巧感受了下。” “怎么个碰巧法?” 她的注意点还是这么的刁钻,冯意柠解释:“就是刚开始住一间房,我没说我有抱玩偶睡的习惯。” 孟思栀说:“理解,毕竟在你塑料老公面前有点偶像包袱嘛。” 冯意柠说:“然后就不小心把他当成我的大熊玩偶抱了。” 孟思栀注意到好友的停顿:“然后他很冷漠,以后都不让你碰。” 冯意柠说:“我们这种关系,好像让我碰才奇怪吧。” “我知道了。”孟思栀说,“这男人简直太不识好歹了,我们仙女想摸想捏,是他的福气,好不好?” “……?”她什么时候想摸想捏了。 “这世上身材好的又不是他一个人。”孟思栀说,“柠柠,我做事你放心,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 “分分秒让你移情别身。” “……??” 等冯意柠回到家里,第一时间去洗漱,她在家喜欢身上清爽,穿着舒服的睡衣。 洗漱完,冯意柠坐在沙发上,回了会工作消息,微仰着头,跟被蒙了层昏光的天花板面面相觑了会。 拳击、高空攀岩,偏偏是这样冷淡的一个人,真的还挺有反差感的。 昨 晚实在没怎么睡,冯意柠只是闭眼了会,就不自觉睡着了。 …… 裴时叙到家的时候,客厅很安静,只开了盏落地灯,一眼就看到歪倒在沙发的姑娘,闭着眼睛睡着了,几缕乌黑发丝有些乱地蹭到脸颊。 空调的温度还开的很低。 过了会,裴时叙折步回来,微按鼻骨,认命地把这小姑娘抱起来。 真让她睡久了,多半要生病。 裴时叙刚抱着走了几步,怀里动了动,还以为这姑娘醒了。 结果她只是动了下,跟只小僵尸似的,伸长两条手臂,整张脸深深埋进胸膛上,又很重地吸了口气,很自来熟地贴贴蹭蹭。 “今天的大熊玩偶,好软。” “……” 裴时叙垂眸,只看到只深埋胸膛的脑袋,明显是困晕了,整个人都不清醒了。 又走了几步,怀里传来含糊的呓语:“只是意外,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对吧?” “……还是都忘掉吧。” - “唔……” 旧时婚书 第48节 昏暗的卧房里,睡在床上的年轻姑娘,深陷枕头上的头偏着,额头泛着一层晶莹的薄汗。 身上的真丝薄被滑落小臂处,皮肤泛着一层潮。红。 …… 半晌,冯意柠才醒来,整个人感觉四肢很沉,一时分不清此时昏梦还是清醒。 刚刚那股被深按进床里,被攫取呼吸的侵。袭感还很鲜明。 过于有压迫感的深。吻。 缓了很久,冯意柠才意识到她现在是真的醒来了。 她微抬眼眸,还好旁边是空的,这工作狂多半是去国外出差了。 完全记起刚刚的梦,冯意柠有些含羞带怨地在心里控诉,这人明明不在,却偏偏还要来梦里找她的麻烦。 还在想着,冯意柠意识到什么,眼眸骤然微颤,心理上很难以接受地侧翻过身,抱紧了自己怀里的大熊玩偶。 几缕乌黑发丝松松垂下,只露出一只通红的耳尖。 双腿下意识绞。紧真丝薄被。 湿了。 第25章 餐桌旁,冯意柠陷入久久的沉思,认真思考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渐渐从那种完全不可置信的感觉走出来。 她竟然做了那种梦。 还那样了…… 冯意柠深深沉了口气。 并默默给自己心理暗示—— 是因为她第一次应对这种情况,才会出现这种异常状态。 绝对不是馋他的身子。 提醒准时出门的闹钟响起,冯意柠伸手摁掉,镇定起身,决定先处理完工作,再来处理私事。 冯意柠一到公司,詹萍就在等她。 办公室里的休息区,孟思栀坐在沙发上悠哉地沏茶。 冯意柠朝詹萍笑了笑:“詹总监大早是有什么事吗?先来坐会。” 詹萍坐到对面:“小冯总和孟副总大早就这么有闲情逸致。” 冯意柠说:“詹总监,喝茶。” 詹萍接过没喝:“实在对不住,我这人性子急,实在是喝不下。” “到今天,还是没有应对的法子吗?小冯总你坐得住,底下的人坐不住,说不好听的一句,咱们工作室,毕竟不是你一个人的产业,其他管理层心里有异议,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冯意柠说:“工作室确实不是我一个人的产业,这点我清楚,我既担了这个小冯总的名头,詹总监,换做是你,也不会让其他人骑到自己头上作威作福,对吗?” 詹萍说:“怪我,不是很能听懂小冯总的意思。” 冯意柠:“听得懂听不懂,不是很重要的事儿,詹总监,你算是工作室的老人了,这些情分我都念着,但你为了自己私心,内部联合管理层,外部跟往我们泼脏水的公司勾结,是不是做得不太厚道?” “小冯总。”詹萍说,“如果没凭没据,不好胡说。” “你如果是想趁机诈我,那很抱歉,没做过的事儿,我是想认也认不出来。” 冯意柠说:“这么说,泄露概念图这事儿,跟詹总监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詹萍说:“当然没有,损人不利己,我没有理由这么做。” 孟思栀说:“却是可以把这位小冯总拉下来的有效法子。” “孟副总这话,我都不知道怎么接。”詹萍说,“我只能说清者自清。” “清者自清。”孟思栀抵唇笑起来,“倒计时结束,小冯总,一切就位。” 又朝着詹萍诚挚地发出邀请:“詹总监,要不要一起来看看好戏?” 任瑛拿来笔记本电脑,点开网络平台上最新投放的视频,是一个鬼畜搞笑的视频,主角璃兔穿越到荒漠世界,无数次许愿阿拉丁神灯,却每次都能掉出一张抄袭图,被不小心踩到,惊恐的垂耳兔不断瞳孔地震,留下的爪印正好落在的位置,单独拎出来可以拼成一串数字。 每张图都隐藏着连成一句话。 詹萍自然认出这十二句话,是ip去年十二月系列的概念语。 “摩斯密码。”冯意柠说,“每张图里都藏着一串数字,每一句都是独一无二的,刻上独属于璃兔的烙印,谁拿不走,也抢不走。” “很巧的是,概念图一共有a-e五份,数字打乱重组,分发到不同的人员手中,经过比对,泄露的那份概念图跟詹总监经手的那份重合,是隐藏的b份。” 沉默中,詹萍说:“看来小冯总,这是费了心思设局下套。” “都要谢詹总监的配合。” 冯意柠说:“至于相关责任,工作室都会追究到底。” 有着金牌公关团队的助力,这则用着堪称是印度运镜、鬼畜新颖的短片,凭借娱乐化的模式,全网投放的力度,经各大v转发,迅速在网络上引爆,成功风向调转。 趁机火热的势头,工作室正式官宣与衡思旗下滑雪纪念馆的合作。 晚上,各部门都在加班加点,办公室的门被敲了敲,任瑛拎来单独的外卖袋。 “老大,宵夜来了。” 冯意柠笑了笑:“放那边就好。” 等任瑛走了,冯意柠处理完手边工作,门又被敲了敲,孟思栀走进来。 “搭个伙?” 孟思栀刚坐下,软塌塌地倒进沙发里,一手懒懒撑在扶背,托着腮,眼巴巴地等着投喂。 等到冯意柠把所有餐食,摆在茶几上。 孟思栀刚想起身。 又听到冯意柠垂眸说:“等我三分钟,发个朋友圈。” 然后孟思栀就眼睁睁看到她这位好友,精心地摆拍了三张图,发完后,又发了一条消息。 这行为很正常,但是放在这个小工作狂身上,就显得极其诡异了。 “你这是?” 冯意柠言简意赅:“执行任务。” 孟思栀都有些无语地笑了,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我真是服了你们这对塑料夫妻。” “太敬业。” 冯意柠又想起那个极其诡异的梦,想了想:“我有件事情要拜托你。” 孟思栀正在大快朵颐:“什么事?” 冯意柠说:“你上次说的让我移情别身的计划,打算什么时候实行?” 思来想去,她觉得孟思栀所说的不无道理,世上身材好的人那么多,她只是见识太少而已,多看看就脱敏了。 “迷途知返,很有前途。”孟思栀深感欣慰,“要活的,摸得到的吗?” 冯意柠问:“活的?” “男模啊。”孟思栀说,“只要你想要,我现在就去打电话安排,整个临北最头牌的男模都给你找来,排队等着你来摸。” 那场面太实在震撼,冯意柠说:“不要活的。” “也行。”孟思栀就知道这小正经来不了这么刺。激的,“等着,我忙完手头上的事休假,整理一下视频和图,放心,什么样的男菩萨都有。” 说完,孟思栀给她倒了一杯汽水。 “cheers!天涯何处无芳草,让狗男人后悔去吧!” 冯意柠用汽水回敬。 而在另外一边。 晚宴上,裴时叙垂眸,看到冯意柠发来一条消息。 【给工作室的加餐,以你的名义定的】 【仅长辈可见的朋友圈也同步发了,记得点赞】 裴时叙点开那条朋友圈—— 【加班加点,老公特意送来的加餐,很幸福(爱心)】 换汤不换药的说辞,裴时叙只无动于衷地看了眼。 然后点了个赞。 陈初旬瞧见,打趣道:“这会还在工作,日理万机。” 裴时叙微掀眼眸:“抱歉,家里小姑娘太黏人。” 在场人:“……” 到底谁问你了。 这明抱歉暗炫恩爱的说辞,在场有零个人问你跟老婆的事儿了。 谢从洲起身:“先走了。” 在座无人在意,都不开口,毕竟谁也不想递给这个老婆奴,任何一个可以发挥的话头。 然而谢从洲一向秉持“山不就我,我便就山”的原则,无人开口,那便自己开口:“实在是家里宝宝娇气又黏人,离不得人,要哄着才肯睡觉。” 这老婆奴又在自我介绍。 说完,谢从洲也不顾众人反应,很心满意足地走了。 这人前脚刚走,又看到裴时叙起身。 旧时婚书 第49节 “接老婆下班。” 陈初旬:“……” 等男人走后,陈初旬问:“难道我有开口问过他们一句吗?” 薄蔺舟也起身。 陈初旬警惕地看着他,感觉快有看人起身的ptsd了。 “话头也不该起。”薄蔺舟极淡地低笑了声,“赶着早睡,明儿安排了约会。” 前两个就算了,这个还没成的联姻到底在秀什么? 被独自留下来陈初旬,一头雾水。 不是,这一个个都被夺舍了? - 冯意柠收到裴时叙消息的时候,正打算下班,下楼,一眼看到停靠的车。 坐进车后座,李叔跟她打了声招呼,果断升起挡板。 “……” 其实她觉得没必要升起来的。 裴时叙微掀眼眸:“坐到钉子了?” “?” 冯意柠不解地问:“你新学了冷笑话?” 然后循着目光往下移,看到自己无意识贴着身侧的车窗边坐,空了差不多有半个身子的座位。 在这道淡淡点目光下,冯意柠不动声色地挪了挪,佯装没有任何事发生。 过了会,身旁传来低沉嗓音:“你很在意?” “不在意。” 冯意柠几乎瞬间反应男人是在说那晚的事情,反问:“难道你很在意?” 裴时叙口吻淡淡:“可能么。” “那晚只是个意外。”冯意柠说,“并不会影响我们之间合作关系。” 裴时叙说:“这话第二遍了。” 第二遍?她没记得自己说过这话啊。 冯意柠稍顿:“你能听到我的心声?” “……” 冯意柠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问下去是个陷阱,可不问,她又不能放心:“是什么时候说过的?” 裴时叙说:“从山庄下来的晚上。” “……”冯意柠心中一咯噔,那不就是那个荒谬的梦发生的那晚吗? 不可能她第一次做那种奇怪的梦,就被撞见了吧。 那也太倒霉了。 冯意柠佯装镇定地问:“我睡着了?” 裴时叙淡瞥了眼:“你很紧张?” 垂在腿侧的手指微蜷,冯意柠否认:“我不紧张。” 对视中,冯意柠刚想开口,却听到手机振动,垂眸一看,是助理任瑛打来的电话。 等冯意柠处理完工作上的事情,已经错失再开口的机会,裴时叙垂眸处理工作,瞧着是不甚在意的模样。 要是她问,显得她心虚。 车窗外的夜色不断倒退。 到家后,一路上都在装睡的姑娘,总算忍不住开口:所以“我都说些什么了?” 是死是活,总要给一句准话吧。 裴时叙问:“确定想知道?” “确定。” 冯意柠跟在身后,垂眸,刚好回了下孟思栀发来的消息。 裴时叙停步。 冯意柠一时没注意男人转身,不小心撞上胸膛,鼻尖微涩。 从这个角度看去,这姑娘微垂着头,一手下意识揉过鼻尖,指腹揉过的皮肤泛着点微红。 太娇气。 冯意柠缓了会。 头顶传来低沉嗓音:“还打算贴多久?” 这话一出,冯意柠才意识到他们现在还离有些近,往后退了半步。 “是你突然停了。” 裴时叙稍稍俯身:“那晚某个小朋友把脑袋埋进这里,贴完又蹭,说很喜欢。” 埋进哪里?冯意柠有些不敢相信,突然间想起来,反驳道:“我明明说的是很软。” “……” 说完,冯意柠自己沉默了。 并不想回忆的记忆,在不该记起的时候复苏了。 沉默中。 裴时叙眼眸沉沉地瞥她:“你在装睡?” “不是。”冯意柠反驳,“我以为那是在做梦。” 她口吻很严肃地说:“而且我说的是,今天的大熊玩偶,很软。” 裴时叙口吻淡淡:“所以柠柠太过念念不忘,梦到把我当成你的大熊玩偶抱么?” “……” 这话竟然还可以这么理解吗?冯意柠顿时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说得就好像她很馋他身子似的。 “那只是个梦。” “明白。” 冯意柠说:“我也不喜欢。” 裴时叙淡瞥了眼:“柠柠,别心虚。” “……” 冯意柠眼睁睁看着他走开。 脸颊泛热。 这个胡乱曲解她意思的恶劣男人。 之后一连加班大半个月,冯意柠一直没歇,“抄袭案”从一开始的全网负面舆论,迅速转化成了巨大的流量,工作室趁热打铁促成各项合作。 落定后批假,孟思栀组了一天一夜的庆功party,地点定在冯意柠名下的郊区别墅。 刚到,孟思栀放眼一看,一个个都在垂头看手机:“来来来,都不许玩手机了,现在开始禁止使用两小时的电子产品。” 这个提议顿时一呼百应,于是手机全部收进保险箱。 这次实在大快人心,所有人都很解气,又都加班压抑了大半个月,啤酒开了几箱,红酒也开了好几瓶,很快就玩疯了。 一晚上从楼下玩到露台,喝倒了一片,也唱累了一片。 天边泛起鱼肚白,冯意柠坐在藤椅里,孟思栀就挤坐在她旁边。 两个脑袋依偎地靠在一起。 “我妈一直催婚,说是对方样貌好,门当户对,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笑话,我孟小姐难道缺人追吗?” “对。” “哪里对?” “孟小姐不缺人追。” 孟思栀被哄得很开心:“柠柠,你就放一万颗心在肚子里,你栀栀姐姐阅男无数,眼光独到,绝对把你移情别身的事情办得漂漂亮亮!” 冯意柠点头:“你办事,我放心。” 孟思栀突然说:“哎,有人。” 冯意柠跟着扭头,趴在窗边,天还没完全亮,看到楼下站着的几个人,站在最后的高大男人,被茂盛的树稍挡住脸。 “我的门被弄坏了,他得赔我。” 孟思栀说:“太过分。” “狠狠宰一笔。” 随着走动,落了男人半身的影影绰绰,冯意柠喝得不多,这会还没完全酒醒,微眯眼眸,很认真地辨认起来:“好像是我的塑料老公。” 孟思栀晕晕乎乎起身:“等我去侦查一下敌情。” 她们在讨论间,另外一边的窗前也围了一堆脑袋。 “有人要来加入我们。” “我们得欢迎他。” “要上来了。” 旧时婚书 第50节 …… 十分钟后,二楼的门把手从外面被拧开,潜伏在门后的两个醉鬼,激动地开香槟迎接。 “surprise!” 一瞬间,自一左一右的喷出香槟,把走进来的男人浇了个透顶。 裴群安跟在身后,就慢了一步,幸运地免遭一劫,再看突遭无妄之灾的老板,暗道不妙。 质地讲究的白色衬衫被打湿成透明色,隐隐勾勒劲实的腰腹沟壑。 男人神情冷淡,几分 不耐地捋起沾湿额发,过深五官完全暴露,显出流畅优越的轮廓线条,摄人的压迫感十足。 在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一群半醉半疯的人,直接被吓得半醒。 裴时叙走到高脚桌旁,目光淡扫过散乱了一地的酒瓶,扯过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过手指。 随后从特助手里接过西装外套。 冯意柠看着男人直直朝着她走来,神情又冷又臭的。 心里想,完了。 “裴太太。”裴时叙薄唇微启,“失踪一天一夜,联系不上,玩得挺开心。” 冯意柠缓缓站起身,只能又乖又怂地看着他:“阿叙,好疼。” 这小姑娘故技重施,演技拙劣,也就是怕事时装乖,还站在露台风口,刚好一阵冷风吹来,被冻得鼻尖微红的姑娘,下意识瑟缩了下。 裴时叙口吻冷淡:“别撒娇。” “没,是真的头疼……” 冯意柠还在说着,男人抬手,干净的西装外套落到肩上。 好险,就知道她这个老公吃软不吃硬。 “宝贝儿。” 宝、贝?冯意柠怔住,看到男人递到眼前的手机,屏幕上是刚接通的电话。 “来,给老爷子报个平安。” 裴时叙稍稍俯身,刻意压低嗓音却落在耳畔:“回去写检讨。” “……” 第26章 “裴爷爷。” “对,阿叙在我旁边。” “对不起,让您担心我了。” …… 裴时叙淡瞥着这姑娘,正乖乖巧巧地跟老爷子报平安。 挂断电话后,又把手机递回来。 晚些时候,一切交由裴特助处理,别墅的人员都被尽数送回家中。 冯意柠刚到家,就被送去浴室洗漱。 洗完后,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已经换了身家居衣,很简单的款式,衬得身形挺括。 冯意柠慢吞吞走到沙发边坐着:“你还在生气啊?” 裴时叙口吻淡淡:“生什么气?” 没生气还冷脸,冯意柠也能理解,这样眼高于顶的人,这辈子估计还是第一次受这种待遇。 冯意柠解释:“是庆功party,我以为你还在国外出差,就没讲,一天一夜失联,要是我,也会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至于被开香槟那事,她感觉还是不提为好,感觉他也不是很想记起这件事。 修长手指轻叩桌面。 冯意柠循着看去,竟然是纸和笔。 竟然真的要她写检讨吗? 稍顿了顿,冯意柠挪近了一点点:“检讨能不能算了?” 裴时叙说:“柠柠,撒娇的招数,在我这不管用。” 冯意柠不解:“我什么时候撒娇了?” 裴时叙淡瞥了她眼。 冯意柠有些难以置信地问:“是不是我呼吸,你都觉得我在跟你撒娇?” 裴时叙不为所动:“写完,就能睡了。” “……” 这个男人怎么油盐不进。 竟然用睡眠来威胁,冯意柠拿起笔,心想写就写,她还能被区区一份检讨难倒吗? 于是向来品学兼优的冯意柠,开始了她人生第一份的检讨。 只是写着写着,裴时叙肩膀落下重量,偏头一看,这姑娘没写几个字,就睡着了。 纸上只写了标题——论裴时叙在日常生活中的独裁行为报告。 “……” 裴时叙把笔从这姑娘手里抽出来,随意放到茶几上。 她睡得熟,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 裴时叙微按鼻骨,稍稍倾身,躬身抄起小姑娘的腿弯,把她拦腰抱进房里。 事实证明,在露台的风口吹风,确实很伤身体,冯意柠全身昏沉着,还在半梦半醒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发烧了。 私人医生来后,冯意柠吃了药,意识朦胧间,依稀听到李医生在跟男人说医嘱。 很快就陷入昏睡。 生病的感觉不好受,冯意柠四肢酸麻无力,一阵冷一阵热的,还一直在做梦,就格外想念自己的大熊玩偶。 在梦里,有人在推肩膀,冯意柠不是很想理,含糊地嘟囔了声。 转身,孩子气地蜷进被里,只留了个后脑勺在外面。 却被连人带着被子抄了起来,过了会,整个人陷入有力的怀抱里。 下巴被握住,药被塞进嘴唇里,又灌进小半杯的温水。 …… 冯意柠不太愿意醒来,因为她做了个很舒服的梦,尽管四肢还是酸麻无力,可在梦里,她终于找到心心念念的触感。 很快这个梦,再次变成那个梦到很多次把她抄起来的梦。 直到药和温水再度灌进口里的时候,冯意柠终于醒了。 然后发现自己竟然被真丝被卷成一块寿司,面对面地坐在男人的怀里。 冯意柠仰着头,看到男人随手把水杯和药拆开的包装放到床头柜上。 这动作也太熟练了,关于那些有模糊印象的梦,冯意柠有了一个联想—— “所以,你一直就是这么给我吃药的?” 裴时叙跟她对视。 “也不知道哪个小朋友,药不吃,把自己卷成寿司。” “……” “要哄着吃药。” “……” “非要抱着才肯安生点。” “……” 冯意柠感觉有些没办法反驳,关键是他说的好像很可能都是真的。 以前她生病,都是家里人照顾,她是幺女,是被宠大的,尤其是二姐,对她完全是无底线的照顾,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 所以多年养得生病的时候格外黏人的毛病,她是知道的。 裴时叙说:“病好了,继续把检讨写完。” 他怎么还记得这事?冯意柠有些不可置信,试图讨价还价:“你对一个病人,能不能选择变得宽容点?” “论在日常生活中的独裁行为报告。”裴时叙口吻淡淡,“既然要控诉我,得满足柠柠的愿望。” “……”好冠冕堂皇的理由。 冯意柠说:“我有理由怀疑,你根本不是在意检讨,只是想报复我。” 又很乖认怂地说:“我是病人,有可以胡说的理由。” 裴时叙说:“所以,这就是你抱着我手臂不放的理由?” 冯意柠这才发现由于这个坐姿问题,她大半的身体重量都压在男人身上,所以很自然而然地寻找一个支撑点,下意识地抱住了他的手臂。 在生病的时候,明显是感觉活人比大熊玩偶好抱,可冯意柠想到检讨,就不是很想放手:“谁让你都不近人情,独裁。” 修长手指掐住两侧脸颊:“耍无赖?” 冯意柠理直气也壮:“我是病人,让我心情变好,有利于我养好病。” 这人强迫让她写检讨,那她干脆也不要让他好过。 旧时婚书 第51节 越不让她抱,她就偏偏抱给他看。 还故意蹭蹭贴贴了两下。 “……” 说完做完,其实冯意柠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变幼稚了。 头顶却传来低沉嗓音。 “行。” 行?冯意柠觉得不像是这个男人能说出口的话。 果然下一秒,又听到他说。 “多抱一分钟,检讨加一千字。” “……?” 难道她抱了块金子,还是会掉漆吗?冯意柠很干脆地放手,裹着身上的真丝被,挪回床侧躺下。 “不值得,也不是很舒服……” 裴时叙稍稍侧眸,前一秒还在含糊嘟囔的姑娘,脑袋一沾到枕头,眼眸阖上,几乎是瞬间睡过去了。 这姑娘生病还想着要闹。 晚些时候,裴庚源来探病。 在长辈面前,冯意柠很自觉地喝完药,裴时叙在旁边看着,这姑娘太分人装乖。 裴庚源亲眼看这姑娘没大事,心里也放下心。 冯意柠说:“裴爷爷,我其实就是生了点小病,刚好工作室放假,在家修养,就当是休息了。” 裴庚源叮嘱她:“阿叙在旁边,哪里不舒服,想吃什么,就随便使唤他。” 又转头看向自家大孙子,还没开口,就听到他说:“我打算请假两天,在家照顾柠柠。” “……” “柠柠生病,我不在身边照顾她,也不放心。” “……” “生着病,该多休息,改天柠柠病好,我带她一起回老宅一趟。” “……” 裴庚源哑口无言,心下有些纳闷,这不都是他要说的台词吗? 这姑娘这会药劲上来了,昏昏欲睡,裴庚源也不多打扰她。 起身:“你来送送我。” 走到玄关,裴庚源才说:“你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别光话说得漂漂亮亮。” 看着男人这副不冷不热的模样:“柠柠是家里的幺女,性子好,没有娇生惯养,那毕竟也是宠大的,别让她受委屈。” 谁受委屈,这姑娘也受不得半点委屈,装乖的手段,倒是一次比一次娴熟。 “放心。”裴时叙唇角极淡地微扯,“还能把您老人家的孙媳怎么着么。” “你平日里的那些招数,哄着柠柠跟你一起做,净是拿来哄弄我的。” 裴庚源说:“别哪天把老婆气跑了,有的你后悔的。” 裴时叙说:“老爷子,讲些道理,不看您又吵着要看,看了又嫌不满意。” 裴庚源说:“我是要看真心实意。” 裴时叙不为所动:“哪件不是事实么。” 横竖都让说了,裴庚源无奈摇头。 他倒要看看这出戏,还能演上多久。 - 冯意柠这次生病来的快,退烧也快,等第二天快中午醒来的时候,几乎就好了。 餐桌前,卓姨端来保温的粥:“熬了快俩小时,太太病刚好,胃里空,适合吃清淡有营养的。” 冯意柠说了声谢谢,又问:“阿叙呢?” “裴总去国外出差了。”卓姨说,“等太太烧完全退了,才放心去的。” “裴总太太感情真好,太太生病,都是裴总在身边照顾。” 冯意柠含糊地应了声,低头抿着粥,回想了大概发生的事情,以她那生病时磨人的性子,是应该给裴时叙好好道谢。 他竟然能忍下来,也是太敬业了。 这种男人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刚病好,冯意柠还有些缺觉,等消化了会睡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 也不饿,喝了点清粥下肚。 晚些时候孟思栀听说裴时叙不在家,顺路来了趟,仔细打量了会她:“看着气色还挺好,不像生病的人。” 冯意柠解释:“刚睡醒不久。” 孟思栀问:“是你老公在照顾你?” 冯意柠微顿了下,应了声。 孟思栀又问:“那你的移情别身计划,还要不要继续实行?” “当然要。”冯意柠认为这件事很重要,她只是因为见识太少,所以才格外的大惊小怪,暂时被一叶障目了。 孟思栀露出一脸意味难言的表情。 冯意柠警惕地看着她:“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孟思栀这才说:“我还以为经过这次生病悉心贴身照料,自此郎有情妾有意,故事从此就要走向happyending——” 冯意柠打断:“说点我能听懂的。” “没准你们假戏成真,那你既然有现成的可以摸。”孟思栀说,“我总要跟你好好确认一下,有没有改变注意?” 冯意柠不可置信:“假戏成真?” “对啊。”孟思栀说,“你为什么要这么惊讶?孤男寡女朝夕相处,共处一室,年轻有精力,莫名迸发出暧昧的火花,这不是常有的事儿吗?” 冯意柠说:“如果你说的火花,是我的火花,那我相信。” 孟思栀顿时正色起来:“不是吧?你动心了?栀栀姐姐告诉你,一段感情你要是先动心,那你就一败涂地了!” “你没告诉他吧?你没表现出来吧?你不会已经表白了吧!” 冯意柠越听越荒谬:“你先冷静。” 孟思栀说:“我很难冷静。” “本来你家那位就难驾驭,你个小白兔拿什么跟老谋深算的老男人斗?你会被他玩得透透的、玩烂、玩得底牌都不剩一张!” 冯意柠握住好友的手:“请你现在务必冷静下来,好好听我说。” “没有动心,没有表现,更没有告白。” 孟思栀眼中又燃起了希望:“真的?” 冯意柠很肯定地说:“真的。” 孟思栀顿时呼出一口气:“那就好,我差点被你吓没。” “那你刚刚说什么你有火花?” 冯意柠口吻无奈地说:“是被要求写检讨的火气。” 孟思栀忍不住笑出了声:“是你老公能做出来的事儿。” “那你呢?还真写了。” 冯意柠说:“我写了跟控诉他在日常生活中的独裁行为报告。” “等我校对一下,晚上发他邮箱,让他好好反思一下。” “也是你能做出来的事儿。”孟思栀笑得快停不下来了,“你们这简直棋逢对手,相互折磨啊。” “我都有点嗑你俩了。” 冯意柠说:“至少不能邪门。” “本来看到你那天被带走,还有点担心你们之间那诡异的气氛。” 孟思栀刻意拖长尾音:“不过现在嘛,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想拿下这个男人,我们的口号就是——” 冯意柠抢答:“你说过,拿下他,玩腻他,踹了他。” 孟思栀眼眸一亮:“你有兴趣?” 冯意柠拒绝:“没兴趣。” 孟思栀说:“哎,超可惜。” “栀栀姐姐。”冯意柠嗓音温柔,却隐隐裹着威胁意味,“你到底站那边的?” “我当然无条件站这边。”孟思栀说,“就是是我嗑cp的雷达,总是在嗡嗡作响。” 冯意柠说:“雷达信号坏了。” 孟思栀皱了下鼻尖。 “你不懂欣赏。” 可恶,这明明是仙品,好不好? 冯意柠打断这个话题:“行了,孟小姐,等会你不是还要陪阿姨逛街吗?快去吧。” 孟思栀看了眼时间:“都这个点了,那我先走了。” “一会晚了,母上大人该要镇压我了。” “去吧。” 旧时婚书 第52节 “柠柠。” 临走前,孟思栀又叫了她声。 “改变了主意,时刻跟我讲哦!栀栀姐姐永远站在你的身后,当你的军师~” “不用,谢谢。” 冯意柠亲切友善地关紧了门。 客厅里只剩下冯意柠一个人,处理了近一小时的工作,结束的时候,看到孟思栀给自己发来的消息。 【母上大人心情不悦,行程改期】 【你想要的资料,打包发你邮箱了】 【解压密码是你生日】 冯意柠表达了感谢。 既然家中没人,那干脆用笔记本电脑解压起文件。 等待的时间,跟任瑛回了通电话,确认完了下周的行程安排。 孟思栀发来语音:【某柠,有个巨仙品的视频!你一定要看,文件名是1,特意给你精挑细选的,虽然我感觉气质还是跟你老公差了点】 这个冯意柠没法反驳,平心而论,以她重症的颜控的眼光来看,男人是少有的皮相骨相都出色的类型,宽肩窄腰,说是极品天菜也不为过。 还在想着,又看到孟思栀发来语音。 冯意柠点开。 【毕竟你老公,更像是能把你摁着狠狠弄的西装暴徒】 【可是他不让你摸,没关系!亲爱的栀栀姐姐满足你的愿望!请尽情赛博欣赏!】 【1号!选1号!一定要先看1号!助力你移情别身!忘记你老 公的身体!】 冯意柠回了个“好”字,感觉有些口渴,起来想倒一杯水。 却在抬眼间,看到眼前的的男人。 怎么每次都能这么倒霉,冯意柠佯装镇定:“你不是国外出差,怎么回来了?” “柠柠在家生病,不放心。” “……”冯意柠沉默了几秒,问,“还有能真心实意一点的理由吗?” 裴时叙说:“合作方出了些事,会议延期。” 她就知道。冯意柠应了声。 裴时叙坐到身后沙发,慢条斯理地取下腕表,随意搭在茶几上。 “移情别身么,柠柠很想摸?” 肯定是全被听到了,还要打趣她,冯意柠有意问:“那你会给我摸吗?” 裴时叙薄唇微启:“不会。” “……”冯意柠说,“我也不想摸。” 裴时叙说:“生病的时候,倒是抱着不肯放手。” 冯意柠脸颊微热:“那是意外。” 紧接着用严谨的学术报告,以及心理方面的研究,跟男人阐述了遍对毛绒绒的依恋心理,这都是有科学依据支撑的。 最后她总结:“所以你和毛绒绒玩偶,还有其他身材好的人,就相当于猫咪眼前的小鱼干,看得着,就想摸。” 裴时叙唇角微扯:“摸谁都一样?” 冯意柠说:“当然。” 她对心仪的触感向来一视同仁。 “这是对触感,不对人和物。” 裴时叙稍稍俯身,虚拢住身前小姑娘的纤薄身躯。 “所以裴太太,你还想去摸谁?” 离得太近了,冯意柠微顿,却被大掌握住手指,不容抗拒地按在了鼠标上。 “咔哒”一声轻击。 点开文件夹的同时,耳畔落下低沉冷感的嗓音。 “就是这个1号么?” 第27章 冯意柠眼睁睁看着,文件名为1的视频在眼前被点开。 几乎是一两秒后,她反应很快地再次按了下鼠标:“等下,先暂停。” 沉默中。 冯意柠说:“先看别的。” 又故作镇定地说:“最好的视频,当然要留着压轴。” 于是冯意柠又随便点了个新的,一上来就是古铜色的肉。体,块头好大,在光线下显出不正常的折射情况。 职业病可以判断,这人往肌。肉上涂了高光粉,不真实。 冯意柠还在想着,听到身后传来声质偏冷的嗓音:“蛋白粉产物。” “?”冯意柠是有听过有人健身是吃蛋白粉增肌,心想,这也能一眼看出来吗? 这个视频被pass。 冯意柠又随机选了另一个视频,秒收获一个贴脸的撩技大法。 身材比上个合她胃口一点点,就是实在太羞耻了。 冯意柠有些不能直视,尤其旁边陪同观看的人,还是她名义上的合法丈夫。 整个氛围就显得极为的诡异和荒谬。 真的可以这样一起看吗?冯意柠忍不住在心里发出疑问。 由遭受了一波暴击,冯意柠突然觉得她还是内敛的审美,受不了这种狂野的刺激。 身后男人口吻几分意味不明:“原来太太喜欢狂野的类型。” “……”她没有。 冯意柠暂停了视频,及时免于受到下一波的贴脸撩技攻击。 稍顿了顿,冯意柠很有礼貌地开口:“老公,你太吵。” “打扰到我欣赏视频了。” 裴时叙口吻淡淡:“说了让柠柠不开心的话,是我的错。” 听起来就没有一点抱歉的意思。 冯意柠说:“我要继续开始欣赏了。” “你不许再评价。” “也不许,再说话。” 没等到回答,冯意柠有些奇怪地扭头。 裴时叙只朝她微抬下巴。 意味很明显——请便。 冯意柠本来都做好了以理服人、在道德方面先压倒的说辞,结果对方不接招。 明明平常气她的时候,怎么没见这男人听话过。 终于点开1号视频。 视频里的光线很昏暗,光打到一道高大的背影上,西装笔挺,衬出男人优越的倒三角身材。 冯意柠忍不住暗自庆幸了下,还好是个正经视频。 随着光影逐渐过渡,冯意柠看到视频里男人的侧脸,总算能理解孟思栀为什么会拿裴时叙来比较了,真的从某个角度看过去,莫名有些幻视。 直到男人彻底转过身,冯意柠才知道下结论太早了—— 这人竟然穿的是真空西装。 嗯…… 活的男菩萨,胸好大。 不知道跟裴时叙比,谁的大。 如果能看到他穿一次真空围裙,那她就可以从一眼观赏度、色泽、手感、性。张力等方面,好好来评判鉴赏一下了。 只不过看到正脸,就完全不像了,连那点类似的气质都消失殆尽。 毕竟她这位老公,那股倨傲、高高在上的贵公子气质,自带一种不可冒犯,又格外蛊人的征服欲。 越明知道越不可能,越让人想寻找逆转成可能的机会。 想到这,冯意柠突然意识到,她看个美男视频,还一直想着某个恶劣的男人,这跟意。淫他有什么区别。 关掉,又颇为几分含羞带恼地说:“我不是很喜欢这个视频。” “太像某个讨厌的人。” 裴时叙淡瞥过这个嘴上说着“不喜欢”的姑娘,脸颊泛着薄红,被灯光染着薄薄一层透明色的眼睫,极轻幅度地微颤着,尤其是耳尖很红。 轻嗤了声。 “就这点出息,看热了?” 旧时婚书 第53节 不说还好,说了冯意柠是感觉真的有些热了,可思及让她真正热的罪魁祸首,竟然还在对她冷嘲热讽。 冯意柠扭头,微弯眼眸:“老公,你让我摸,会更热。” 她到底在说胡说八道些什么! 裴时叙目光淡淡地落到她的脸上。 “柠柠,原来你看着视频里的,还想着家里的。” “毕竟视频里的只能看,摸不着,只能退而求次了。” 其实冯意柠心里越虚,面上就表现得越不服输。 “我知道老公,可能是没有什么信心,毕竟看了太多年轻蓬勃的身体,可以理解。” 裴时叙唇角微扯。 解气。 对于自己占了一次口舌上风,冯意柠心里很满意。 冯意柠伸手关掉页面,又合上电脑,边起身边说:“既然这样,今晚客厅里的视频观赏活动就结束了,很不好意思撞见老公回家的时间,以后我一定注意场合,尊重你我的私人空间。” “那,晚安——” 冯意柠偏头,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稍稍后仰着头,慢条斯理地解开腕表,啪嗒一声,随意搭到茶几上。 又伸手解了衬衫顶上两颗纽扣,薄薄一层冷白皮肤下,喉结上下滚了滚。 这是……让她摸的意思吗? 冯意柠做了个很轻微的吞咽动作,心想这个过分犯规的男人,领口开得那么低,露那么多,不守一点男德。 “柠柠,还没开始。” 男人视线自下由上,几分散漫、也几分冷淡地逡巡过,不动声色的隐隐压迫感。 “你好像就要逃了。” 男人声质偏冷,却因着低沉的腔调,反倒显出很有反差的性。感。 冯意柠本能意识到眼前是极大的危险,心跳开始乱晃,还在嘴硬:“你是不是觉得,我一定不敢摸?” 裴时叙稍稍抬手,朝她勾了勾手,眸中没几分情绪,一股漫不经心的劲儿。 这是挑衅。 是他主动要自己摸的,冯意柠觉得如果她现在怂了,那简直对不起今晚受到的精神伤害。 客厅里不是很亮,只开了盏落地灯,原本是为了营造看视频的氛围。 结果,等冯意柠坐到男人身边,稍稍倾身,垂眸,看到两道影子投到一处。 这样莫名好暧昧啊。 “现在叫停还来得及。” “不行。” 冯意柠心想都离得这么近了,这会她再收回,那岂不是人没摸到,面子也全折了。 手指扯了扯,沿着 衬衫边钻进去。 指腹和掌心下贴的触感。 沟壑分明,劲实有力的线条,蓬勃着鲜活有力的荷尔蒙。 好想贴贴。 好想蹭。 好想抱着睡觉。 可是冯意柠知道不可以,如果她问,这个冷漠的男人,只会无情地拒绝她。 于是冯意柠选择退而求其次,抬眸,满含期待地问:“可以……” 裴时叙薄唇微启:“不可以。” “……”冯意柠顿了几秒,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下,“可是我还没有问出口,只是一个小小的要求而已。” 裴时叙说:“说说看。” 冯意柠问:“还可以往上吗?” “不可以。” 冯意柠试图说服:“摸一点也是,再多一点,也只是多一点。” 裴时叙说:“再往上,五千字检讨。” 说到那份“检讨”,冯意柠就想到邮箱里自己那份还没校对好的报告。 于是很亲切友好地告知男人,他即将收到一份控诉日常独裁行为的报告。 裴时叙口吻听着不甚在意:“是么,很期待。” 这人越表现得事事不在意,冯意柠就越藏不在心底那点翘起的猫咪尾巴尖。 “老公,你是不是闷骚型的?只是嘴硬,其实很想看我写控诉报告,也很想我摸。” 于是,当男人面不改色,攥住她的手,把她很轻易地从衬衫里抽出来的时候。 冯意柠严重意识到—— 一时得意,就说错话了。 老男人要面子,听不得这些话。 冯意柠刚想开口补救,就被大掌握住两边侧腰,像挪个小手办似地,把她抬到另一侧的沙发上。 被迫被“安置”后,冯意柠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微仰着头。 好小气。 还不如不摸呢。 对视中,冯意柠诚心求问:“就让摸一点点,跟没有摸有什么区别?” 裴时叙唇角极淡弧度地轻扯:“区别在于,我叫停的时间。” “……”冯意柠心想,就凭身材长你身上很了不起吗? 睡觉的时候,冯意柠阖着眼眸,本来今天没摸,她也只是会心里想想。 可一旦摸过那会,就很由奢入俭难,连怀里抱着精挑细选的大狗玩偶,都变得没滋没味起来。 “阿叙。” 过了几秒,冯意柠又说:“刚刚才躺下,我知道你没睡着。” “什么事?” 冯意柠说:“明天还能摸吗?” 沉默中。 裴时叙说:“让你摸了,对我难道有什么好处么。” 冯意柠说:“这样我就可以不用看别的男人的视频助眠,这有利于维持我们之间健康的婚姻生活,不然我要是哪天看视频,被裴爷爷突袭撞到,误会我们感情生活出了问题事小,误会老公你不行事大。” 裴时叙说:“很有道理。” 好像有戏,冯意柠下巴尖蹭了蹭怀里的毛绒绒,乘胜追击道:“而你只要付出一点点时间而已。” 裴时叙说:“睡吧。” 冯意柠眼眸一亮:“你同意了?” “柠柠,你想要的,梦里都有。” “……” 冯意柠说:“老公,我只要半小时。” 想了想。 “二十分钟。” “十分钟。” 这人一直不应声,冯意柠说:“再少还没感觉到,可能就没了。” 还不肯理她。 冯意柠说:“三分钟。” “老公,真的不能少了。” 裴时叙轻嗤了声。 冯意柠说:“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不能反悔。” “再吵,就取消。” “……”天天就嫌弃她吵,她的话什么时候多了。 为了得之不易的“三分钟”,冯意柠决定不跟老男人计较。 默默在心里想,等她摸腻了这个男人,就狠狠踹了他。 - 翌日,冯意柠到了公司,午休的时候,她跟孟思栀一起去新开的餐厅。 孟思栀问:“视频昨晚看了吗?” 冯意柠微顿:“看了。” 孟思栀狐疑地盯着她:“你顿什么?” “你还脸红。” “别想诓我。”冯意柠这次不上当,“我没有这么容易红脸。” 旧时婚书 第54节 “柠柠,不上当了啊。”孟思栀说,“但是你刚刚迟疑了下,已经暴露了你的心思。” 冯意柠反问:“我什么心思?” “让我猜猜。”孟思栀有意拖长语调,“你昨晚在家偷偷看视频,被你老公撞到了?” 冯意柠:“……?” “你这都能猜出来?” “不难猜嘛。”孟思栀也就是随嘴一猜,没想到真被她蒙对了,“那你们——” 又对戳了戳指尖:“亲密交流了?” 冯意柠说:“没有。” 她就摸了一小会,还没感觉到什么,就被迫“端”走了。 孟思栀一脸意味深长:“某柠,你简直是一脸遗憾。” “看来视频是不用再给你分享了。” 冯意柠说:“我……” 孟思栀说:“知道了知道了,你有了饕餮盛宴,就瞧不起清汤小菜了。” “……” “有能上手摸的老公了不起吗?可恶,我没有,好像真的了不起。” “……” 沉默了几秒后,冯意柠微顿了顿,把三分钟摸的协议咽回肚子里,反正她觉得离摸腻了也不会很久。 不然让某栀知道,还指不定怎么天天挂在嘴上打趣她呢。 吃完饭,冯意柠说:“走吧,跟我去衡思一趟。” 孟思栀问:“谈合作?” 冯意柠笑了笑:“探亲。” 到了衡思,大哥还在会议,冯意柠和孟思栀被引到休息室,看到商窈杳一手托腮,正百无聊赖地逗猫玩。 “小嫂嫂,你怎么来了?” 商窈杳说:“我来督工。” “你这个工作狂大哥,心里只有工作。” 冯意柠坐到旁边:“我觉得肯定没有小嫂嫂地位高。” 孟思栀也说:“对啊,之前小嫂嫂去外地监制电影那会,回回都是俞礼哥探班。” “俞礼哥心里,肯定没有比小嫂嫂更重要的人和事了。” “你们就会哄我。” 商窈杳很好哄,听着换了个手托腮,明显是对这话很满意。 “这会应该结束了,你们去谈吧。” 孟思栀说:“那就向小嫂嫂借用一会大哥,就谈点事情,一会就好。” 商窈杳说:“跟我借用什么?” 冯意柠跟着说:“谁让家里是小嫂嫂做主儿。” 商窈杳红唇微扬,脸颊莫名有些红。 “快去吧,别误了事。” - 晚上,冯意柠从橱柜里翻出大熊玩偶,安静坐到床头,看着身侧这个很没有自觉的男人,冷漠地无视了她的目光。 “又想摸?” 裴时叙口吻淡淡:“看来要给老婆点一排男模,戴上眼罩,在单独的房间,排队给你摸么。” 听得好像是有那么点心动。 冯意柠开口:“我觉得……” “柠柠,别想。” “……”冯意柠沉默了两秒,“那你跟我说什么?” 裴时叙说:“哄小朋友玩么。” “……” 说了多少遍,她不是小朋友。 可显然这男人无视她眼眸中的威胁。 于是山不就我,我便就山,冯意柠稍稍挪过去。 裴时叙垂眸:“你在公司也想这个?” 冯意柠说:“怎么可能。” 裴时叙口吻几分意味不明:“下次撒谎的时候,别脸红。” 冯意柠反驳:“没脸红。” 裴时叙口吻淡淡:“有色心,不肯承认没色胆的兔子。” 冯意柠抬眼:“那你是什么?” “心黑嘴毒,控制欲超强,还独裁的大尾巴狼。” “柠柠。” “嗯?” 裴时叙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时间过去了一分十秒。” “……?” 对视中,冯意柠想伸手去夺手机。 却被很轻易地握住手腕,冯意柠手机没拿到,反倒身形不稳。 眼见着倒计时清零。 修长指骨轻拍了拍纤薄后背,裴时叙说:“下来。” “没摸了。”冯意柠嗓音闷闷的,“我才摸了区区十几秒。” “可是你明明答应了我三分钟。” “时间说了算。” “……” 什么说了算,明明就是这男人制定的时间和标准。 冯意柠这会也反应过来,又不想下来,试图提议:“老公,我觉得我们可以发展一下深度的关系。” 谈生意嘛,就要执着一点、放下身段一点,思路活络一点、也敢说敢想一点。 修长指骨轻撩起睡裙的蕾丝边,指腹漫不经心地轻划过大腿。根。 “是这样的深度 么?” 太危险了,冯意柠及时说:“可以再纯洁一点的吗?” 手指收回,裴时叙说:“柠柠。” “别想。” 冯意柠微仰着头,口吻认真地问:“真的就一点都没有可能吗?” 又瞥着男人神情,冷着脸,喉结和锁骨冷白分明,格外让人挪不开眼的性感。 “我有看外界对你的评价,你的爱妻人设在整个业内都流传开了,这对你的企业形象塑造有很大的助力,而且还给景越度假岛项目里以爱情为噱头的爱心湖泊,无形打了很好的宣传效果。” “而作为你友好和睦的合作伙伴,一直有功劳,也有苦劳。” 说了这么多,冯意柠看着男人还是无动于衷。 裴时叙瞥她:“所以?” 冯意柠嗓音温温柔柔的:“所以老公,摸你可以加时吗?” 一片沉默中,冯意柠微顿了下:“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点硌。” 裴时叙淡瞥过这小姑娘,耳尖微红,一贯要利用人的时候,就只会装乖嘴甜这套。 “坐腹肌上了。” “……?” “老婆,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么。” 第28章 坐哪了?冯意柠顺着目光看下去,好像是坐得有些在上面了,而且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的睡裙边有点微撩起来。 嗯……看起来有些危险不雅的姿势。 “不好意思。” 冯意柠很有礼貌地道歉,打算先从潜在深度合作的伙伴身上下来。 给亟待升级关系的合作方留下好印象,是相当重要的一件事。 坐稳后,冯意柠才问:“所以说的加时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裴时叙薄唇微启:“不怎么样。” 旧时婚书 第55节 “……”冯意柠心想,就知道这人铁石心肠。 冯意柠说:“我觉得我们可以再聊聊,在外谈生意,都是可以谈出来的。” 裴时叙口吻几分意味不明:“生意?” “是友好和睦的合作。”冯意柠心想不就是求人嘛,也就是一句话两句话的事儿,一回生二回熟,“老公,求你了。” 裴时叙说:“跟别人谈生意的这套,对我不管用。” 冯意柠很不解:“哪套?” “装乖,撒娇。” 冯意柠觉得很必要为自己澄清:“我在外谈的是正经生意。” “所以柠柠的意思是——” 裴时叙唇角微扯:“跟我谈的是不正经的生意?” “……”感觉又被套进去了。 明天还有工作,不宜睡前掰扯,冯意柠觉得这事要从长计议,面对无动于衷、铁石心肠的男人,还是适合温水煮青蛙。 冯意柠很善解人意地说:“明天老公还有工作,不能打扰到你的睡眠,早点睡吧。” 裴时叙淡瞥了眼这装乖的姑娘,多半在心里盘算着什么主意。 总之也没多大在意,小姑娘还能掀得起什么水花么。 重新躺下后,冯意柠抱紧怀里的垂耳兔玩偶,阖上眼眸,下意识微蹭了蹭,都怪这个没事勾。引完她还不负责的男人。 本来以她对毛绒绒的触感喜新厌旧的性子,摸几次管饱,很快就会厌倦。 可现在这样不上不下地吊着她,跟眼前悬了根够不着、摸不着的美味胡萝卜似的,毕竟她也是个俗人,很容易就陷入诱惑。 弄得她现在都不满足只摸三分钟了。 还在想着,身后传来冷感嗓音。 “柠柠。” 冯意柠听到心里想的是,柠柠长,柠柠短,柠柠想摸又不管。 嘴上却是温温柔柔的回答:“老公,怎么了?” “我月底要去国外。” “多久?” “一周。” 一周?要是平常,冯意柠肯定会祝他一路顺利,毕竟家里只剩自己独占大床。 可现在……一天三分钟,一周就是二十一分钟,这样她的人生里就会丧失幸福度和愉悦度高浓度化的二十一分钟。 冯意柠微顿,柔声柔气地商量:“这一周没摸到的时间,可以逐日累计,等回来一次性清零吗?” 裴时叙说:“不可以。” “……”冯意柠沉默了两秒,“虽然我知道你要拒绝,可你连一秒都不犹豫,是不是也太打击我的自尊心了。” 这姑娘发现撒娇这套不管用,又换了卖可怜这套,裴时叙几分饶有兴致地问:“觉得委屈?” 身侧传来很轻微的一小阵衣料摩挲声,应该是更抱紧了怀里的玩偶,才传来瓮声瓮气的回答。 “嗯,有一点。” “还有个办法。” “什么?” “坐私人飞机来摸。” “……摸完呢?” “凌晨能到家。” “…………”冯意柠委委屈屈地控诉,“一天的工作后,还要舟车劳顿到国外,留宿这么简单的待客之道,老公你都不愿意做。” “不能耽误老婆工作。” “………………” 好冠冕堂皇的理由,冯意柠腹诽。 晚上摸完,就把她打包凌晨回到国内,这么夸张的行程安排,难道她是要摸什么价值连城的黄金吗? 裴时叙问:“还有什么异议?” “没有。”冯意柠说,“收到。” 还不信这个时,她就加不到了。 翌日,冯意柠提早起来,顺便给裴时叙也做了顿饭。 裴时叙抬眼,正看着站在落地窗前的姑娘,微灿晨光映道身上,杏色围裙浅浅勾勒过纤薄腰身,一脸温柔的笑意。 “老公,你的爱心牌早餐。” 很广府的口味,面上还摆了个精致澄黄的糖心蛋。 只是吃起来,不是意想中的甜咸口。 冯意柠说:“特意按照老公的口味做的,尝试做了不同的口味。” 裴时叙瞥了她眼:“多谢。” 冯意柠回了个笑容:“不用谢。” 过了会,冯意柠又走近,从男人手里接过深色领带。 “老公,我来给你系。” 又问:“温莎结,还是双交叉结?” 裴时叙说:“随意。” 冯意柠想了想,还是选择了双交叉结,系的时候,半垂着眸,察觉男人的目光淡淡落在自己脸上。 “老公,系好——” 话音突然顿住,两侧脸颊被修长手指捏住,稍稍朝上抬了抬。 对视间,裴时叙唇角微扯:“柠柠,你以前有追过人么。” 追什么?冯意柠说不了话,只能伸手戳戳点点了男人的手臂,示意把掐她脸颊的手放下。 这姑娘难得耐心够好,这会也不恼,也不瞪人。 裴时叙说:“今儿倒是装得够久。” 冯意柠反倒微弯眼眸,看到男人不紧不慢地收回手。 这才说:“据研究表明,合作方的心情变好,有助于促成目标达成。” 裴时叙评价:“招数很俗套。” “……” “看来是没追过人。” 冯意柠想起来这是打趣,她之前口嗨问裴时叙如果自己有感情经历,对方会不会在意的那回。 “追没追过也不重要。”冯意柠觉得被这人看轻了,“又不是在追你。” 说完想到有求于人,又补了句:“老公,说追不追什么的,对于我们这种纯洁友好的合作关系,一点都不尊重。” 裴时叙看完这姑娘娴熟的变脸改口:“毕竟我们柠柠,不缺人追。” 冯意柠心想,这话是好话,总觉得从这人嘴里说出来的意思哪里不对。 还在想着,又听到这人来了句:“就为多摸会,这么卖力?” 冯意柠回视:“老公,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人是不能想象自己认知以外的东西。” “有人是钱控,有人是声控,有人喜欢收盲盒,有人听到限定就挪不动道。” “以前是毛绒绒最吸引我。” “现在我对老公的身体,尤其是能看不能随便摸的时候,特别有兴趣。” 裴时叙口吻淡淡:“好比吊在兔子面前的胡萝卜。” 冯意柠微顿了下,虽然从男人口里说出这个比喻好像有 些奇怪:“算是吧。” “感谢厚爱。”裴时叙朝下淡瞥了眼,“只不过,这位兔子小姐——” “请把你的手从我的身上移开。” “……?”冯意柠垂眸,然后看到轻按在男人胸膛前的手掌,她系完领带忘了收回。 这手怎么就不听使唤地贴上去了。 冯意柠收回手,解释:“这是意外。” 裴时叙稍稍俯身:“哪门子意外?” 冯意柠矜持地说:“它看起来太好摸。” “所以诱惑了我的手。” 裴时叙唇角轻扯:“柠柠。” 冯意柠拒绝:“老公,我不想听,你快去公司吧。” 可男人仍旧无动于衷地说:“鉴于你未经允许的举动,今天的三分钟已经摸完。” 未经允许? 都是成年人了,现在一副高岭之花,不可亵玩的模样,那昨晚领口开得那么低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男德两个字怎么写? 冯意柠轻扯住男人衣袖:“我觉得可以再商量一下的。” 裴时叙垂眸瞥她。 旧时婚书 第56节 冯意柠委委屈屈地说:“那也不能什么事儿,都是老公一个人独断。” 修长手指扯开她的手指。 好无情,冯意柠说:“翻脸总要给我一个信服的理由吧。” “既是求人的那方。”裴时叙说,“那就想办法,给我一个听你的理由。” “……” 傍晚,咖啡厅,孟思栀抬眼,抿了口咖啡,又抬眼,伸手指了指对面的餐盘。 “某柠,你到底是要对这盘无辜的蛋糕做什么?” 她还是第一次看这小正经,丧失情绪管理,拿餐叉对着一盘慕斯蛋糕戳戳点点。 冯意柠说:“我觉得你说得很对。” 孟思栀稍稍后仰了仰:“哪句话?” “栀栀姐姐的名言名句,那可太多了。” 冯意柠若有所思地说:“很多句。” “?” 孟思栀说:“某柠,你不对劲,你有大事瞒着我。” 冯意柠朝她勾了勾手。 等孟思栀附耳,听冯意柠大概粗略地说了一下这些天的事情。 听完,孟思栀朝她比了个大拇指。 “真有你的啊。” “某柠啊某柠,原先说你馋你老公身子,你还不承认,还是栀栀姐姐有远见,一眼透过现象看本质。” 冯意柠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好,不是我想的那样。”孟思栀说,“那你打算怎么达成深度发展的关系?” “很难。”冯意柠叹了口气,“他绝对是我见过最难搞定的男人,没有之一。” 孟思栀深以为然:“附议,肯定不会有比你那位还难搞的男人了。” 想了想:“给你支个招?” 冯意柠说:“说说看。” 孟思栀朝她招了招手。 三分钟后,冯意柠定定看着手机屏幕里的睡裙。 “这会不会太清凉了。” 孟思栀说:“好像是有点,可我感觉还挺适合你的。” “你穿着这个去钓他,我不信这个男人还能拒绝你。” “不行。”冯意柠说,“不要误会,我们是纯洁友好的合作关系。” “……”孟思栀,“那你在看什么?” 冯意柠说:“我觉得这款还不错,穿着应该会很舒服。” 行,纯洁到还不是看睡裙。 可恶,她怎么就没这种能又摸又捏,还不用负责的老公呢。 孟思栀本来是开玩笑,没想到看她竟然有点跃跃欲试,顿了顿,提醒道:“玩归玩,你别一股脑栽进去了。” “再说怎么着,都得让这男人先顺着你,先爱得你要死要活的。” 冯意柠说:“放心,就是跟玩偶一个作用而已。” “我跟他,理想型南辕北辙,对彼此都不感兴趣的。” 孟思栀托着腮:“你最好是。” 冯意柠不假思索:“那当然。” 孟思栀看到她起身,忍不住劝道:“你别冲动。” “小心一失足,被就地正法了。” 冯意柠被她正经的神情逗笑:“栀栀姐姐,你还真信了?” “?” 孟思栀顿了顿:“去哪?” 冯意柠说:“晚宴,陪老公。” 孟思栀看着这姑娘走远的背影。 怎么感觉她家这个小正经被带坏了,现在都学会反过来戏弄她了? - 嘴上说是陪同老公,冯意柠目标还是为着工作,在宴的人,在她眼里分为合作以及潜在合作伙伴。 好不容易从交谈中抽身,冯意柠看到冯亦清朝着她在笑。 走近,冯亦清问:“累不累?” “我看你一晚上没停,从这到那,都有你相熟的人。” 冯意柠说:“哪里是跟我相熟?明明就是奔着咱们冯家,还有裴太太的名号。” “不过也给我提供了很多便利。” 冯亦清伸手,将一缕乌黑发丝轻拢到妹妹的耳后。 “别累到自己就好。” 冯意柠看着自家二姐:“你真要嫁啊?” 冯亦清问:“舍不得我?” “舍不得。”冯意柠说,“你那位,我感觉降不住他。” “别担心。”冯亦清跟哄小孩似的,放缓了语气,“你二姐不是被受欺负的人。” “不是这意思。”冯意柠说,“二姐你太心软了。” 冯亦清说:“那我争取心硬点。” 冯意柠被她认真的语气逗笑,又有些无奈地笑:“你就拿我当小孩哄。” 冯亦清说:“当然,你在我眼里,永远是要得到所有偏爱的小公主。” 冯意柠抱住二姐的手臂,撒娇道:“二姐你别嫁了,和我过一辈子,我们把男人踹了远走高飞吧。” 刚说完,身后传来几分懒怠的嗓音。 “小姨子。” 冯意柠微顿了下,佯装镇定地跟来人打起招呼。 “薄总,你来找二姐啊。” “刚巧路过。”薄蔺舟说,“就听到三小姐的豪言壮语。” “……”冯意柠心想,果然这人不愧是裴时叙的近友,嘴上也不是一个能饶人的。 又看到冯亦清抿唇笑了笑。 “薄总,柠柠说着玩的,你不要在意。” 薄总,冯意柠准确捕捉到称呼里的亲疏远近,心情变得很好,微弯眼眸:“薄总,还请别跟我计较。” 寒暄了几句,冯意柠跟他们道别,跟二姐约好周末老宅家宴的事儿。 冯意柠才转身走出几步。 听到身后传来嗓音。 “你家里小妹,看我的眼神,倒像个不走正道的男狐狸精。” “……” 冯意柠心想,这年头都可以这样大声密谋了吗? 晚些时候,冯意柠在楼上的露台找到裴时叙。 这处没有旁人,晚风轻轻吹来,半明半暗的灯光,打在男人过深五官,落了半身影影绰绰,几分不动声色的散漫。 冯意柠走到身边,看到这人对她熟视无睹,心念一动,倾身,额头很轻地贴到男人胸膛上。 不让摸,那她就自己创造贴贴的时机。 裴时叙垂眸,瞥着趁机装醉的小姑娘。 “装醉?” 冯意柠不愿意松开,还有意用侧脸蹭了蹭心心念念的触感,含糊地轻喃。 “老公,好晕啊。” 裴时叙稍稍俯身,附在耳畔:“在想着把男人踹了远走高飞么。” 冯意柠顿了顿,很轻地嘟囔:“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告小状呢。” 被修长手指轻握住后颈,稍稍扯离:“找机会占便宜?” 冯意柠微弯眼眸,用气声问:“老公,那你要占回来吗?” 却在视线不经意越过男人肩膀时,视线骤然一顿—— 从这个角度看去,看清远处庭院里两道熟悉的身影。 昏淡光线下,男人衬衫顶上两颗纽扣没系,深色西装外套松挂在臂弯,稍稍躬身,垂眸,一手拢着火,点上身侧女人唇间衔着细长的女士香烟。 青蓝色缭绕的烟雾,晃过男人极致的混血浓颜,无形之中很有压迫感。 这样只在小众文艺片出现里的场景,冯意柠想象不到,有朝一日,会出现在她一向循规蹈矩 旧时婚书 第57节 、温温柔柔的二姐身上。 而就在迟疑的几秒内。 唇间的那根女士香烟,已经被男人伸手取下,摁灭。 过于暧昧的距离,显得晦暗不清,他们之间像是说了什么,侧着身的女人,踮脚,一手轻勾过男人脖颈。 柔软的唇微微贴上。 竟然吻……就吻上了? 还是她那个感情生活近乎是空白的二姐主动的。 是她记忆出了错吗?不是还在没彻底决定联姻的接触阶段吗? 他们的进度是不是太快了点。 耳畔传来低沉冷感的嗓音。 “还要看多久?” 冯意柠只感觉心跳漏了一拍,她还陷入那股惊愕和震惊中。 冯意柠看到庭院里的男人微掀眼眸,像是听到了动静,要朝着他们这个方向瞥来。 受惊之下,她连忙伸手推身前胸膛。 男人后背抵上墙面,冯意柠看着眼前翕动的薄唇。 白色窗纱被风撩起,她担心男人出声惊动到不远处。 仅仅是一瞬间的鬼使神差间,踮脚。 慌乱用唇去堵。 第29章 冯意柠做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白色窗纱轻蹭到脸上,丧失时间感知的一片沉默中。 完了,冯意柠心里想。 唇与唇之间的感触明显。 明明是有风的,怎么莫名感觉到热。 冯意柠这会也顾不得许多了,满脑子都是主动亲了他。 亲、了、他。 冯意柠想撤离,却因着一时身形不稳,被有力手臂揽过后腰。 堪堪稳住身形的同时,鼻尖不小心撞到了男人的肩膀。 传出很轻的一声痛呼,几秒后,小动物似地蜷着不动了。 鼻尖有些轻微涩。痛,冯意柠闭眼缓了一小会,眼角渗出点生理泪水。 男人大掌按在后颈,很烫,甚至仿佛能清晰描摹出修长指骨的脉络。 贴得好近,是平常很难接近的距离,一个极其亲密的面对面拥抱,就好像见过的拥有最好触感的大熊玩偶,将她整个人严丝合缝地满抱进了怀里。 要是往常,冯意柠多半会顺着贴贴,可此时胸口莫名揣了只乱跳的兔子,让她无心顾及此。 尤其是听到渐近的脚步声,冯意柠微仰起头,手指无意识攥紧男人的小臂。 裴时叙垂眸。 昏淡的光线下,这姑娘一脸紧张,眼睫被染成薄薄的透明色,很轻地“嘘”了声。 像只受惊不安的小兔子。 揽过后腰,裴时叙稍稍倾身,附在耳畔打趣:“正经夫妻也用偷情么。” 这男人这时候还有闲心打趣她,就她这会脸红眼角微湿的状态,谁来了都说不清。 “你先别说话。” 只能用气声,一字一句地说。 结果看到这男人眸中饶有兴致的意味更深了。 冯意柠心里很不情愿,也只能很乖很怂地用气音请求。 “求你,老公。” 过了好一会,总算等脚步声远离,冯意柠才缓缓松了口气。 在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把自己跟身前男人分开。 这小姑娘利用完人就翻脸,裴时叙神情淡淡。 “怕什么?” 冯意柠说:“难道你想成为某先生某太太在露台角落xx之类的八卦谈资吗?” 裴时叙说:“我跟太太光明正大亲热,犯法么。” 冯意柠环视了下周围,还好没人,委婉地提醒:“光天化日,你守男德一点。” 裴时叙问:“为了加时不择手段那会,怎么不说?” 为了加时不择手段?冯意柠微怔几秒,很快反应过来:“那是意外。” 又解释:“我只是怕你出声惊动到人。” 说完,冯意柠自己都觉得没有信服力。 她本可以有很多办法,却偏偏选了最糟糕的一个。 裴时叙说:“看到别人亲,你怕什么?” 冯意柠说:“撞见会太尴尬。” “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就想堵住你的嘴而已。” 其实冯意柠没说实话,她总觉得二姐那隐藏的一面,应该不是很想让家人撞见。 作为家人,是想保护很珍视的姐姐的私人空间的。 裴时叙轻嗤了声:“原来柠柠堵人嘴的法子,就是乱亲一通。” 什么乱亲一通?她也是第一次这样做。 冯意柠说:“我还没有这么丧心病狂,见人就亲。” 裴时叙说:“所以是哪位小朋友,装睡还要贴上来蹭。” 冯意柠说:“我是头晕,想找人靠会。” 说完,整个人又重新倒了回去,两条手臂环住男人侧腰,脸颊贴了上去,反正现在没亲了,夫妻之间抱一抱怎么了,撞见了也可以用她喝醉了来搪塞。 裴时叙眼眸半垂,看着这跟树袋熊似地又黏上来的姑娘:“又耍赖?” “你都用罪名污蔑我了。”冯意柠说,“那我不坐实一下,多吃亏啊。” “老公,我还是那句话。” “你要是觉得被占了便宜,也可以占回来的。” 说完了一会,冯意柠微微翘起唇角,心想机会还是把握在自己手中,主动争取、自力更生才是正道。 只是还没多来得及多得意一会,就被抄起腿弯,后背抵在冰冷墙面。 清冽的雪松气息迫近,冯意柠下意识后仰了仰,后脑勺紧紧贴在墙面。 “占回来?” 裴时叙唇角微扯:“宝贝儿。” 冯意柠脸颊瞬间飘红,微顿了两秒:“你别乱叫。” 叫什么宝贝,搞得她心跳莫名停了下。 裴时叙眸中没几分情绪:“亲你,还是做你?” 冯意柠直直看着男人,觉得这人就是有意戏弄她:“你说话一直都这么直接吗?” “你喜欢做直接一点的?” “……我没有。”冯意柠说,“你不准曲解我的意思。” 仗着她反抗不了,就对她这么过分。 要是来人了,看到他们这样多不雅的姿势,那她今晚错亲的那回,不就白忙活了。 “错了。”冯意柠很识时务,“那你要是气不过。” “要不然你……亲回来?” 这姑娘刚嗓音还温温柔柔的,一副打算无赖到底、有恃无恐的模样,这会很快就认怂。 裴时叙淡瞥过她,眸中几分意味不明。 隔着一层昏暗的光雾,冯意柠抬眼,戳戳点点男人的领口。 “那个……”冯意柠善意地提醒,“你要不要先把我放下来?” “别乱动。” 男人嗓音很低,几分压抑克制在喉间的沉哑,衬衫顶上两颗纽扣没系,冷白喉结上下滚了滚。 冯意柠定定瞥着,下意识做了个极其轻微吞咽动作。 沉默中,她总感觉隐隐发现了什么毛线头,可还没等她来得及细想下去,突然接到母亲的电话。 手机屏幕亮着,冯意柠只能伸手拍了下男人小臂,好声好气地说:“别闹了,不能让妈等太久。” 可眼前这个男人相当的无动于衷。 “我耽误你接电话了?” “……”冯意柠说,“耽不耽误,老公你心里没点数吗?” 旧时婚书 第58节 裴时叙说:“柠柠,别让妈等太久。” 既然别无他法,冯意柠干脆接电话,反正这男人也不打算放过她。 接通电话,冯意柠说:“喂,妈妈,有什么事吗?” “下星期老太太回国,回来一起来家里吃顿饭。” 冯意柠眉眼弯起:“奶奶要回来,我去接她。” “好,不跟你抢。”齐馥仪说,“记得跟阿叙也说声,把时间空出来。” “知道,妈。” “……?” 这人怎么突然回答,冯意柠还没有来得及有所反应。 就听到电话那头的齐馥仪,有些奇怪地问:“阿叙,你这声怎么离得这么近?” 冯意柠心虚了瞬,解释道:“我跟阿叙在宴会透气呢,可能是周围安静,手机收音太好了。” “小骗子。” 耳畔传来冷感嗓音,冯意柠感觉心跳都要骤停,一手紧紧捂住手机,生怕被自家妈妈听出端倪。 连忙应和几声,挂断电话后,冯意柠很轻地缓了口气。 明明是正经夫妻,打着电话,偏偏被弄得像背着家里父母做坏事。 冯意柠越想越不顺气,嗓音温温柔柔地控诉。 “混蛋。” “就知道欺负我。” “怎么没见我想摸的时候,你放得这么开呢。” “只是摸三分钟,还不情不愿,计时计秒的,装得活像个被我轻薄的贞洁烈男,简直是薛定谔的男德,还有两套标准。” 裴时叙说:“骂我的时候挺清醒。” 冯意柠这才记得自己喝醉贴贴的人设,微顿了几秒:“……是被气醒了。” “你这醉的时机还挺恰当。” 冯意柠认真地说:“你要是再不把我放下来,可能就又要醉了。” “不清醒的时候,要是摸了蹭了什么,我可不敢保证。” 裴时叙瞥了眼她,施施然松开手。 冯意柠总算被放下来,还惊讶裴时叙竟然这么轻易地放过了她。 心想男人还真是能装,对着她说出口的话百无禁忌,一说摸的事情,就秒变不可亵玩的高岭之花。 有意说出来故意气他:“老公,早知道这招这么管用,我下次回回用。” 裴时叙临走前,极淡地沉笑了声:“看来这只色兔子。” “还不算笨。” “……?” 气人不成反被气,冯意柠看着男人走开的高大背影,心想她哪里就像兔子了。 直到第二天,午后餐厅内,孟思栀看着眼前这姑娘在短短的一分钟里,就生生叹了三次气。 哪有今儿一来公司,就雷厉风行连开两场会议,也就是瞧着温声,话语里的几分锋芒却遮不住,一群管理层都不是她一个人的对手,完全是温柔刀。 有时候孟思栀都觉得很神奇,工作上决断有主见的小冯总,到生活里就是个爱撒娇的可爱小姑娘,工作和生活上两分家得这么彻底的,她还是头回见。 这家餐厅是一直想来的,可这会冯意柠实在是胃口不佳,满脑子都在想昨晚撞到的事情,她又没办法找人讲。 思来想去,又幽幽叹了口气:“你觉得薄总这个人怎么样?” 孟思栀顿了下:“那个家里长子不继承家业去当了机长的薄家里的薄总?” 冯意柠深深点了下头。 “感觉不是很好驾驭的那类人。”孟思栀顿了下,“怎么说呢?感觉他的危险系数比你家那位高多了。” 冯意柠问:“怎么说?” 孟思栀说:“你想想,你家那位气场太强,性子又冷情,但是感觉动心了就是死心塌地,私底下死黏老婆那种的。” “……”冯意柠甚至难以将这种形容,跟裴时叙联想到一起,“你可能对他存在很深的误解。” 才不是呢,她的第六感一直超准的。 孟思栀微皱眉头,刚想反驳。 又听到冯意柠打断:“孟大师,您请继续分析。” 孟思栀这才继续说:“我身边小姐妹有很多特别迷他的,他一直不缺追求者,而且怎么说呢,他这脸这性子太招人了,你懂吗?就是有股吸引人的坏。你家姐姐又是那种温柔心软的仙女,感觉婚后要各过各的。” 冯意柠听完感觉更凝重了:“要是各过各的,也好啊。” 她现在还不清楚那晚发生的缘由,也对薄蔺舟知之甚少,没办法判断。 孟思栀看这姑娘发愁的模样:“柠柠。” 冯意柠下意识应道:“嗯?” 孟思栀问:“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冯意柠反问:“什么?” “你这不是有摆在眼前现成的?”孟思栀提醒道,“他们关系近,感觉这个问题,应该要去问你老公才对。” 真是关心则乱,冯意柠说:“栀栀姐姐,你简直是我的军师。” “有事栀栀姐姐,没事就某栀。”孟思栀故作委委屈屈地说,“某柠的嘴啊,也就是有求我的时候,喜欢嘴甜哄我。” 冯意柠表示同意:“还有哄骗你做牛做马的时候。” “……”孟思栀沉默了好几秒,语气很严肃地说,“某柠,你真的跟你老公学坏了。” “没办法。”冯意柠说,“近墨者黑,天天耳濡目染,逐渐就变心黑了。” 孟思栀才不信,这姑娘原本也就是瞧着温温柔柔、知书达理的大小姐,坏心眼可算不上一点少。 午餐彻底解决后,冯意柠用干净纸巾擦拭唇角,突然问了句:“我很像兔子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孟思栀垂眸回着消息,还在说着,突然意识到什么,突然笑出了声。 “我来仔细看看啊。”孟思栀仔细端详起自家发小,“好像是有点吧,你有点轻微的兔唇,跟小兔叽一样可爱。” “……”冯意柠沉默,“我在外的形象,不是温婉大方知性优雅的小冯总吗?” 孟思栀忍不住,不想笑得太大声,有意逗她:“你知道有个很火的网图吗?” 冯意柠警惕地看着她。 孟思栀已经自顾自找出那张网图,将手机屏幕推到她的眼前。 冯意柠垂眸看着。 孟思栀附加倾情讲解:“这是只萨摩耶,它幻想中的自己是狼。” 冯意柠试图打断:“……可以了。” 然而孟思栀并不想停下:“它以为自己很凶很猛,其实只是只嘤嘤叫的小可爱啦。” “……” “应该就很像你在你老公眼里一样。” “……” 冯意柠起身,拿起拎包,才眉眼弯弯地说:“栀栀姐姐,你可能生病了。” “都开始说胡话了。” “你要好好休息才行。” 说完,冯意柠走出两步,还听到身后孟思栀在取笑她。 “柠柠。” “怎么还不好意思啦!” - 晚上洗漱完,冯意柠还不容易等到身旁男人处理完工作。 “好了吗?” 冯意柠也没等这人回答,稍稍挪近。 这才听到裴时叙口吻淡淡:“就有这么急?” “不急。” 冯意柠口吻认真地说:“老公,我不是那样庸俗的人。” 裴时叙瞥她了眼,倒要看看这姑娘又要搞什么伎俩。 冯意柠说:“老公,我有事情想问你。” 要求人,这姑娘就格外的装乖嘴甜。 “柠柠。”裴时叙垂眸,“无论是什么。” “不行。” “……”铁石心肠的男人。 冯意柠说:“不是摸的事情。” 见这人没反应,冯意柠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柔声柔气地说:“老公,你先答应我,好不好?” 裴时叙薄唇微启:“别动。” 冯意柠知道男人是默认的意思,这才开口问:“薄总,你跟他认识多久了?” “他那些绯闻,有没有一件是真的?” 旧时婚书 第59节 沉默中,冯意柠有些没底地问:“不会真的像传闻说的玩得花吧?” 那她说什么都不能让这门婚事成功。 裴时叙懒懒微掀眼眸,目光淡淡落在她的脸上。 “你对他很感兴趣?” “有必要提醒一句。” “很抱歉,那是你未来的姐夫。” “……?”这都哪跟哪啊? 冯意柠说:“我没那个意思。” 要不是这男人对她太过恶劣,对人类不感兴趣,也对她不感兴趣……就算退一万步来说,这种莫名其妙吃飞醋的行为,也不是常人能想到的刁钻角度。 可有求于人,冯意柠还是好声好气地解释:“我就是担心二姐的婚事,毕竟我们家也没人知根知底,刚好你跟薄总关系近,把他有时间约出来聊一聊,我也能放心一点。” “当然,有这么善解人意、乐于助人的老公,一定会愿意帮我这么小小一个忙的。” 裴时叙口吻淡淡:“考虑一下。” 相处这样久,冯意柠也摸出来一些相处的规则,这男人有些话要反过来听,一般说考虑一下,就是会负责到底的意思。 既然得了准信,冯意柠心下也有底了,垂着眸,唇角很轻地弯起。 “老公。” “很急?” “不是。”冯意柠试图提醒,“你是不是忘记 了一件事?” 裴时叙说:“要帮忙,还要摸,裴太太是不是太贪心了些?” 冯意柠有理有据地说:“一码事归一码事,这件事我会想办法答谢你的,再说摸的事情,是你之前就答应我的三分钟,说好了就不能随便反悔。” 说完,觑着男人的神情,毕竟她这会有求于人,是该好好哄着点的。 “要不然,你也给我提点要求?” 裴时叙说:“没有要求。” “是人就会有需求。” 冯意柠一瞬不瞬地看着男人,目光不经意落在冷白分明的喉结,想起薄薄一层皮肤下,上下滚动的性。感,很突然心念一至。 “老公,所以你亲我的那天,是不是做了春。梦?” 一片沉默中。 “……”裴时叙唇角极淡弧度地微扯,“所以?” 冯意柠微顿,他承认得好爽快好坦然,这就是成年人世界的规则和速度吗? “所以你其实也是有生理需求的。”冯意柠又轻扯了下男人的衣袖,很善解人意地说,“老公,那种事,不能一直压,每次你不是冲冷水,就是打拳做极限运动。” “作为你的老婆,很关心你的身体。” 裴时叙稍稍后仰,朝她微勾了勾手指,几分漫不经心。 “裴太太想提供什么帮助?” “给我做?” “又抱又摸是友好合作关系。”冯意柠险些这男人蛊了一瞬,脸颊微热了热,很认真说,“又亲又搞是不清不楚的关系。” 这小姑娘挺双标,还自带两套标准。 就算虚张声势嘴上说着大胆的话,也难掩青涩,耳尖又在冒红:“要不然……” “抱歉,宝贝儿。” 裴时叙口吻几分意味不明:“不打算开展一段不清不楚的关系。” 第30章 早上十点半,咖啡厅里的窗边位置,孟思栀从手机屏幕里抬头:“你想请的那位书画大家终于回复了。” 冯意柠问:“怎么说?” “不这么说,很官方礼貌的回复。”孟思栀无奈耸耸肩,“看来人家还等着你这位老同学,亲自去寒暄呢。” 冯意柠沉默了两秒。 “怎么?怕你老公吃醋啊?”孟思栀看热闹不嫌事大,“只不过谈合作而已,不会这么小气吧。” “他有什么好吃醋的?”冯意柠听着有几分好笑,“你对他的误解太深。” 孟思栀皱了下鼻尖:“我觉得是你对他不够了解。” 她孟小姐的第六感就没出错过! “肯定是我了解他。”冯意柠说,“我天天跟他待一块。” 刚说完,冯意柠就意识到说错话了。 果然孟思栀笑得一脸意味深长:“啊,知道了知道了,不会有人比你更了解你老公的啦!” “做什么还要特意强调,可恶,有老公了不起啊。” 冯意柠摆了个认输的笑容。 孟思栀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眼:“你这今天够盛装出席啊,只不过小姨子见个未来姐夫而已,跟要去打仗似的。” 冯意柠说:“没办法啊,首先在气势上就不能输。” 孟思栀表示理解:“懂,要给你家二姐撑场子嘛。” 冯意柠起身:“你去吗?” 孟思栀问:“顺道一起吃顿饭啊?” “嗯。”如果有孟思栀这个军师在,她多少也安心点。 “我不去。”孟思栀说,“你们俩对夫妻到时候坐一桌,我这个十万瓦特的电灯泡,坐中间算个什么事儿?” “一会你们疯狂秀恩爱,空气里到处散发一股情侣的酸臭味,还是双倍的,我这个单身狗才不去自讨没趣。” “行。”冯意柠问,“我送你?” 孟思栀说:“你去吧,有人来接我。” “有人?”冯意柠刚迈出一步,又折返回来,一脸审视地盘问,“你有情况。” “谁?” 孟思栀说:“女的,女性朋友,ok?” “哦。”冯意柠没什么兴趣地走了。 饭局上,冯意柠来之前已经想好了,她今天要做个难搞又严肃的娘家人,一定要好好审视这个试图拐跑她二姐的男人。 要看一个男人是否可靠,那就要看他私下的举止。 这都是她彻夜查攻略补课学到的。 明明来之前,冯意柠想了很多,可到见面实操的时候,却发现她不熟练的撑场子行为压根派不上什么用场。 一桌的菜肴合口味,甚至清晰地知道二姐口味的喜恶,更别提剥蟹、递纸巾、倒温水……事事贴心,活生生把她一向会照顾人的二姐,衬托成生活不能自理的小朋友。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传闻中的薄总吗?简直是二十四孝好老公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冯意柠觉得这要不是暗恋十几年,做不出来这事儿,可事实证明暗恋是不可能,她二姐跟这位薄总,多年来鲜有交集。 那多半是有所图谋了…… 为财,这人最不缺,为色,虽说自家二姐温柔得像天仙,可他也从来不缺人追,从前也不是没见过面,也没见有上赶着过。 中途冯亦清起身去趟盥洗池,没过会,懒懒垂眸看了眼消息,说了句失陪,抄起手机,就往外头走。 冯意柠还在狐疑中,想起身,在旁给她剥蟹的裴时叙,却淡淡开口。 “菩萨娘娘,过江的人还没反应,快把你这个旁观的愁死了。” 还打趣她是泥菩萨,冯意柠扭头,眸中还有几分担忧:“你不清楚。” “如果谁敢欺负我二姐,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刚说完,冯意柠嗓音温温柔柔,却又很理直气壮地说:“你是我老公,必须得站在我这边。” 裴时叙似是沉笑了声:“小朋友么。” “……”又是这副哄小朋友的语气。 “那你站不在站在我这边?” 裴时叙淡瞥了她眼:“站。” 冯意柠说:“你都没一秒犹豫,显然都没过脑子思考,老男人一点都不真情实感,都是敷衍哄我玩的。” 这姑娘作起来不讲道理,裴时叙说:“说不行不高兴,说行也要闹。” “宝贝儿,你是不是难伺候了点?” “老公。”冯意柠口吻很认真地劝说,“别动不动把这两个字放在嘴上,你在外真守点男德吧。” 哪有动不动这样叫她的,她的心脏还想平稳生活呢。 “那你每次脸红什么?” 裴时叙口吻淡淡:“准你每晚乱摸,不准我叫句。” “这不是一码事。” 老男人无形撩人简直不受男德,冯意柠正欲对他开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精神洗涤,余光却模糊瞥到门口的身影。 心中突然涌现很不好的预感,冯意柠偏头过去,对视间,看到从门口走进来的两人。 薄蔺舟稍清了清嗓子, 旧时婚书 第60节 而身后半步的冯亦清,很轻地抿住唇角的笑容。 冯亦清和薄蔺舟重新落座。 冯意柠明显看得出他们眸中的促狭,脸颊飘红,又思及身旁罪魁祸首,嘴里说出不害臊的虎狼之词,连累了她,还跟没事人似的。 这下该不会二姐觉得她私下天天色。欲熏心,每晚都乱摸这个男人吧。 想着,冯意柠颇为几分的含羞带怨,趁着桌底看不着,不轻不重地踩男人的脚。 本来冯意柠也就是单纯泄愤,踩下警告就当过去了。 可显然她没想到,眼前这男人唇角极淡弧度地轻扯。 “有猫。” 薄蔺舟稍扬眉梢:“在哪?” 裴时叙说:“桌底。” 包厢里哪来的猫,常人不用深想,都能听出其中意味的不对劲,偏偏她这个还没过门的未来“二姐夫”,还附和地问上一句。 男人果然都是蛇鼠一窝的。 冯意柠察觉到冯亦清朝她探来一眼,面上佯装镇定,打起圆场:“不好意思,老公最近在新学的冷笑话,还不熟练,希望大家 能体谅他一下。” 薄蔺舟口吻意味深长:“阿叙还有这种兴致,果然结婚了还是不一样。” 裴时叙薄唇微启:“哄老婆开心的法子而已。” “……”冯意柠心想,还哄开心,你老婆都快要被你气没了。 “感觉小姨子并不是这样想。”薄蔺舟转而说,“小姨子,阿叙嘴毒的毛病很多年,不近人情,也不给人留面儿。” 冯意柠面上不显,心下相当的认同。 薄蔺舟提议:“买个榴莲回家,跪会就老实了。” 冯意柠有些被逗笑:“薄总,你家治人也用跪榴莲的法子?” 薄蔺舟说:“我妈在家治夫的法子,教给的林姨。” 怪不得婆婆传授给了她,原来是从外头学来的,对于薄蔺舟,除却把她二姐拐走的缺点,冯意柠觉得他应该是个不错的朋友,尤其是在反裴时叙方面,感觉找到了同盟。 饭局结束后,冯意柠主动提出送冯亦清回家,裴时叙和薄蔺舟知道这俩姐妹有话要私下讲,一同走了出去。 裴时叙口吻淡淡:“讨好小姨子,拿我开刀么。” 薄蔺舟说:“这可没法子,你家里那位小姑娘,看我的目光像在审作恶多端的刑犯,只能一时牺牲你了。” 裴时叙说:“别哪天反噬。” 薄蔺舟微扬眉梢:“我发现你今儿格外刻薄。” 又说:“发现老婆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心里觉得不爽?” 裴时叙懒懒轻掀眼眸,冷嗤了声:“至于么。” “倒是你,还是多担心自己。” 薄蔺舟眸中情绪很淡,惯常玩世不恭的神情,有无不可地沉笑了声:“我有什么可担心不担心的。” 裴时叙也没多说,管旁人的私事不是他一向的处事守则。 薄蔺舟说:“这会去公司一趟?顺路搭我一程。” 裴时叙没什么反应。 薄蔺舟又说:“说到底,我的车借给清清和小姨子,也是送了你老婆,你作为名义上的丈夫,送我不是应该?” 裴时叙说:“车都借出去了,还有必要管你么。” 薄蔺舟来了几分兴致:“你在家也这样?我家这位小姨子怎么受得住你的?” 裴时叙口吻淡淡:“你家?” 薄蔺舟都有些无语了:“当我没说。” 没等回答,薄蔺舟似是想到什么,却沉沉低笑了声:“也是我多问。” 就光是他撞到的两回回,这男人就够坏心眼逗小姑娘了,指不定私下是怎么对老婆骚断腿的。 另一边,林荫道撒下大片阴影。 冯意柠坐在驾驶座,这车底盘太低,她开得有些不顺手:“你未来老公这品味也太骚包了。” 冯亦清很轻地笑了笑:“那你劝他以后换辆开。” “这哪轮着我劝啊。”冯意柠说,“怎么也是你劝。” “不过你劝,也不过是从车库开另一辆更骚包的车出来。” 说着,冯意柠隐隐觉得有点奇怪,她二姐怎么都不搭腔呢。 还在想着,前面正好等长红灯,冯意柠偏头一看,正对上冯亦清探来的视线。 冯意柠本能感觉不妙。 果然冯亦清幽幽开口说:“每晚乱摸。” “……?”冯意柠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冯亦清问:“摸了吗?” 冯意柠微顿:“摸了。” 冯亦清又问:“每晚都?” 冯意柠说:“也不算每晚吧。” 她倒是想每晚抱着睡,可冷漠无情的男人不让她抱。 冯亦清点头:“我懂了。” 冯意柠缓缓睁大了眼眸:“二姐,你懂什么了?” “你别误会。” “我可以解释。” “我没有误会。”冯亦清说,“柠柠,好好开车。” “祝你百年好合。” 冯意柠说:“都说是误会了。” “嗯。” “……” 道别前,冯亦清轻拉住她的手臂,温声劝道:“柠柠,夫妻间解决需求是常事,可还是要注意身体。” 不能解释,冯意柠只能委委屈屈地应了声好。 都坏老男人,不让她摸得尽性,还要让她背锅。 - 冯意柠当晚没回家,跟孟思栀一起去了外市,她们有项合作赶着要谈。 去的第五天,终于成功敲定了合作,本来是今晚是航班,可临时有事处理,返程就延迟到明天。 晚上他们一起吃完晚餐,孟思栀难得要回去倒头睡觉,她这几天忙坏了,一直在外面跑,全靠咖啡吊着一口气。 道别后,冯意柠独自一人回到房间,洗漱完,腿上盖着层薄毯,抱着其中的一只大熊玩偶,蜷在沙发上。 本来推迟回家也是常事,冯意柠却感觉心情很忧郁。 她有个怪癖,不喜欢连续三天不能抱一样的玩偶入睡,不过出差在外,她最多带两只在身边换着抱着睡。 可本来她今晚就能到家,睡前摸完三分钟心心念念的触感,再精挑细选一只心仪的玩偶抱着睡觉。 由奢入俭难,这落差感就很强了。 想到这,冯意柠翻出聊天记录。 手指微点起屏幕。 【今晚有事推迟,明天才能回去,失去了心心念念可以摸三分钟的宝贵时间】 【老公还不让我累计计时】 【伤心,忧郁,难过】 冯意柠本来就是发着玩玩的,却没想到接到了男人的回复。 【开会】 多工作狂多冷漠无情的两个字,冯意柠看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甚至可以想着男人顶着那张极品天菜的冷脸,嘴上说着不近人情的话的神情。 冯意柠决定也冷漠回击。 回了个:【td】 刚发完,又收到消息,冯意柠一看,竟然是孟思栀发来的消息。 冯意柠反手拨了个电话。 很快被接通。 冯意柠嗓音温温柔柔地指控:“某栀,你不是跟我信誓旦旦说要回去倒头就睡的吗?原来你的晚安,只是为了骗我,然后自己去玩手机。其实栀栀姐姐,你不用这样的,你直说的话,我会好好懂事,不去打扰你的。” “冤枉,我没有!”孟思栀说,“我本来是想倒头就睡的,结果我的手不受控制,不小心就点进去小某书,刷到了帖子我第一时间就发给你了!” 冯意柠说:“我懂,不用解释了。” “你不懂。”孟思栀打断吟唱,“我超爱你的!不许乱想!不许戏精!” 冯意柠被逗笑,其实她刚刚就有点演不下去了。 孟思栀也笑:“快看,我给你发的链接,这个蛋黄酥和麻薯看起来好好吃啊。” “但是这家是老字号,不支持外卖,而且雨好大,我巨困,不想出门。” “明天去买。”冯意柠听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劝道,“快去睡吧,感觉你都快晕倒了。” 旧时婚书 第61节 “嗯。”孟思栀又打了长长的哈欠,应的嗓音都裹着浓重的困腔。 挂断电话后,冯意柠点开链接,心想还是孟思栀懂她,一眼就看出她的喜好。 比某个男人强多了。 冯意柠越看越眼馋,想吃,可是没有外卖。 外头的雨还没停,一到雨天,她就格外不想动,骨缝里都懒懒的。 冯意柠只能退出链接,却发现裴时叙竟然又回了她。 【…】 “……” 冯意柠本来都不想计较了,可老男人敷衍她。 总共就六个点而已,甚至不肯费功夫打全给她。 冯意柠微抿唇角。 【链接】 【好想吃蛋黄酥和麻薯,可是外面下雨,这家没有外卖,想老公买来qaq】 【我给你撒娇】 冯意柠还 没发完,就看到裴时叙回了她消息。 【没兴趣】 “……”这人好绝情。 冯意柠丝毫不气馁,继续再接再厉。 【被伤透了心】 【外面的冷雨像是依萍找爸爸要钱那晚一样大】 【你的老婆现在拒绝和你的谈话】 困意渐渐上涌,冯意柠丝毫不打算顾及男人的回复,退出聊天框,撑着上下打架的眼皮,困眼朦胧地编辑了一条朋友圈。 【名叫裴某叙的某人,只会嘴上叫宝贝儿,其实是个根本一点都对他的老婆不好的男人,不让摸就算了,想吃的蛋黄酥和麻薯也没有,本来他温柔端庄大方善良的老婆,还准备给他来场撒娇十分钟的show,给他点播算一首算什么男人qaq】 发完,仅裴时叙一人可见。 等冯意柠迷糊醒来的时候,看到未接电话,担心他有什么事,秒拨回去,耳畔冷感嗓音响起:“开门。” 一开始,冯意柠还怀疑是不是恶作剧,打开门,没想到他真来了,看清手里提着的食物袋,是她今晚特别想吃的蛋黄酥和麻薯。 “你是哆啦a叙吗?深夜还连吃带人送货上门。” 冯意柠微弯眼眸,让男人走进玄关,伸手想去接,却被修长手指拦住。 这男人该不是特意深夜赶过来戏弄自己的吧,冯意柠有些迟疑地看着他。 “深夜都送货上门了。”裴时叙说,“撒娇让我心软,完事儿能吃,满意才能摸。” “现在倒计时十分钟。” 冯意柠好声好气商量:“就一秒都不能少?” 裴时叙懒倚在门边,一手随意地掐住她两侧的脸颊,朝上微抬了抬,颇为几分的意味不明:“很可惜,宝贝儿。” “好像不能。” 第31章 对视中,冯意柠终于肯定,她发的那个仅一人可见的朋友圈,让这个男人精神愧疚是不可能的事,也只能让她一时解气。 一时发疯等不来心软的神,只会带来恶劣戏弄她的老男人。 裴时叙说:“外面雨很大。” 这她当然知道,冯意柠目光垂了垂,看到男人袖口被洇湿一团,身上裹着股淡淡的潮湿雨气。 也是,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哪有过这种被旁人支使的时候。 裴时叙说:“柠柠,所以。” “得让我物超所值。” “……” 冯意柠心软了只不过一瞬,心想整整十分钟的撒娇show,只是她口嗨的话,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 手指戳戳点点小臂,冯意柠示意男人先松开掐她脸的手。 裴时叙不紧不慢地收回手。 冯意柠想了想,心念突然一动,拉着裴时叙走到沙发边,示意他先坐下。 从男人手里接过食物袋,被淡瞥了眼,冯意柠特意解释:“我就是放到茶几上,不是想携物潜逃。” 裴时叙轻嗤:“能跑哪去?” “……”要不是外头下雨,她是真想携物潜逃了,把一整间屋子的空气,留给这个嘴毒的男人。 冯意柠定好十分钟的闹钟后,坐在男人身侧的沙发边,握着拳头,边捶肩边说:“哆啦a叙,你今晚真的超级让我惊喜,特意深夜赶来给我送爱吃的蛋黄酥和麻薯,外面下着雨,我真的又感动又心疼,简直就是二十四孝好老公,今晚谁要是说一句你的不好,我第一个反驳。” 面对小姑娘眼巴巴的目光,裴时叙唇角微掀:“夸得一般。” “……哦。” 冯意柠默默从捶肩换成捏腿,一直一个姿势她也感觉累。 裴时叙薄唇微启:“正经撒娇。” 哪不正经的了?冯意柠微怔,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她明明就是在正经按摩而已。 冯意柠稍稍俯身,脑袋直接埋进男人的胸膛,蜷着趴着不动了。 头顶传来低沉冷感的嗓音。 “让你撒娇。” “不是奖励你。” 谁让老男人胡乱冤枉人,冯意柠手臂松环着男人侧腰,这才微仰起头:“老公,你要清楚一件事。” “我们之间存在的供需关系,正是因为我产生想摸的需求,你的身体,以及被我摸这件事才存在供应的价值。” “……”裴时叙垂眸,“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会耍赖。” 冯意柠微弯眼眸:“从来没有,你应该是第一个。” “少数服从多数,这说明你对我有世俗的偏见和误解。” 修长手指掐住脸颊。 冯意柠下意识“唔”了声。 却被几分更重的力度挤压,捏成了一张鸭鸭嘴。 冯意柠幽幽的瞪视,丝毫没有起到任何威胁的作用。 裴时叙唇角极淡地轻扯:“安静多了。” 冯意柠觉得太过分,捶了捶男人手腕,表达自己的不满。 十分钟的闹钟响起,冯意柠又瞪了眼裴时叙,这才被放开。 这人怎么老是捏她的脸,一点礼貌都没有。 既然撒娇任务结束,面对小姑娘探来的目光,裴时叙说:“没收蛋黄酥。” 心心念念一晚上的蛋黄酥,就这样从眼前被夺走,冯意柠控诉:“你好小气。” “说话不算数。” “是谁先耍赖?” “当然……”冯意柠话语一顿,这人手里还用麻薯当人质威胁她。 于是很乖认怂地改口:“是我耍赖,您当然最好了。” 然后看到修长手指一划,手机就摆在了眼前。 冯意柠垂眸一看,竟然是她发的那条控诉的朋友圈。 “老婆,要解释么。” 老男人好小心眼。 冯意柠默默拿起手机,想把之前那条删掉,顿了下,还是改成仅私人可见,又哐哐哐码了一大段字上去。 重新发完,把发的那条朋友圈,拍到男人面前。 “老公,都是夸你的。” 裴时叙只是淡瞥了眼,起身。 冯意柠问:“怎么样?” 男人没回头:“已阅。” “……” 冯意柠默默拆开麻薯,又去拿裴时叙放到一旁的蛋黄酥。 只是刚拿到手,就听到这人跟背后长眼睛似地说:“少一枚蛋黄酥,就往你摸的天数里扣。” 不就是蛋黄酥?等明天雨停,她就自己去买,冯意柠默默把蛋黄酥放回原位。 麻薯味道很美味,果然不愧是老招牌,冯意柠吃了三个味道的,甜味漫过舌尖,顿时觉得今晚受的折磨还是值得的。 晚些时候,冯意柠在犯困,其实她这几天也很忙,撑到这个点又变得很困,现在完全是有心心念念的触感在吊着她,才没有倒头睡晕过去。 冯意柠强打着精神:“老公,我今晚表现这么好。” 旧时婚书 第62节 没得到回应。 冯意柠问:“你听到我说话了,为什么不回答我?” 裴时叙说:“因为不想听。” 不想听,就能不听了吗?机会都是自己把握在手里的。 “我今晚表现得这么好。”冯意柠凑近,微仰了仰头,“是不是该有特殊奖励?” 裴时叙似是觉得几分好笑:“多特殊?” 不管可不可以,先问了再说,冯意柠大胆开问:“可不可以申请抱着你睡一晚上?” 这样她今晚可以不用抱着相同的玩偶,她有预感,一定可以睡个好觉。 裴时叙口吻淡淡:“摸不摸?” “不摸就睡。”这是直接忽视她的请求,冯意柠学着那股冷声冷气的腔调,“我都能学会你说话了。” 又赶在男人开口前,冯意柠说:“我现在就摸。” 昏淡灯光下,这姑娘垂着眼眸,神情认真得像是在进行某种科研实验。 “赶明儿可以赶解剖的场子。” 冯意柠手指微顿,很认真地提醒:“老公,你不要讲话。” “很破坏氛围。” 冯意柠说完,上下打战的眼皮又重新黏到了一起,只是想着就闭一下的侥幸心理,几乎是瞬间就睡着了。 这姑娘一倒就蜷着不动了,同一个招数用不厌,一点都不带改。 裴时叙口吻很淡:“装睡没用。” 修长手指抬起她的脸,却反倒被小动物似地蹭了蹭掌心。 是真的秒睡。 裴时叙垂眸,瞥见她眼睑淡淡的青黑,将手收了回去,脑袋又重新软趴趴地蹭到了怀里,也不乱动,只乖乖蜷着。 醒的时候伶牙 俐齿,净会气人,睡着又乖得过分,把她打包出去买了都不知道。 手掌只是落在肩膀,怀里的小姑娘微揪眉头,有些委委屈屈地在怀里蜷了下。 一会吵醒了不是要闹就是要哭,裴时叙微按鼻骨,还是放下了手。 …… 冯意柠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的觉,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她在梦里心心念念的触感,竟然就近在手边。 没等她来得及趁机多碰两下,就被头顶传来的嗓音,击碎了美梦。 “醒了就起来。” 男人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沉哑,有股慵懒的性感。 原来不是梦啊,冯意柠有些惋惜地想,不然她就可以趁机摸腻这个男人了。 冯意柠稍稍起身,突然想到昨晚的事,又重新趴了回去。 几秒后,闷闷的嗓音传了出来。 “我昨晚突然睡着了。” “所以?” 冯意柠说:“我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摸的机会,都浪费了。” 裴时叙拍了拍她的后腰,示意这个黏人的姑娘起身。 “过时不候。” “不要。” 冯意柠通知他:“既然你醒了,那我要摸回来。” 说什么都不能让她昨晚辛辛苦苦的十分钟撒娇白费。 就在不经意地蹭动间,冯意柠意识到抵。着的,脸颊腾地发烫:“你……” “生理现象。”裴时叙说,“你老公还不至于挂号去看男科。” 沉默中。 “还不起来?” 冯意柠还陷在那股心慌意乱里,一时没能及时有反应。 “不起来也可以。” “……?”虽然冯意柠知道肯定要起来,可还是很好奇男人改口的原因,有几分迟疑地问,“也可以?” 耳畔传来沉哑嗓音。 “抱你去浴室,帮我解决。” “让你抱着摸个够。” “……!” 冯意柠眼睫颤了颤,只是听了这话,感觉自己瞬间有些高烧,像是受到惊吓般,连忙把自己从男人身上撕下来。 裴时叙下床,走出两步,稍稍侧眸瞥去了眼。 跪。坐在床上的姑娘,几缕乌黑发丝松松垂落,还在微微发愣,柔。软材质的睡衣下摆卷起,露出一截白皙纤薄侧腰。 微红的手指印明显。 小姑娘像是察觉到瞥来的视线,突然动了动,用真丝被把自己完全裹了起来。 裴时叙压下眸底沉色,唇角极淡弧度地轻扯。 撩完就怂的色兔子。 - 等男人脚步声彻底消失后,冯意柠平缓了好几十秒,才默默从真丝被里探出头。 刚松了口气,就看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竟然是孟思栀打来的电话。 冯意柠连忙伸手,去接,要是没及时接上,孟思栀肯定会来套房里找她。 关键是裴时叙还在……多尴尬。 接通后,孟思栀心情很好地说:“快起来某柠,都快中午了,我们一起去买蛋黄酥麻薯,再逛逛街,我打听到晚上有放映罗马假日的活动,我现在来找你,不要犯懒,监督你起床!” 冯意柠说:“等下,你晚点过来。” “为什么?怎么了?”孟思栀很敏锐地反应,“等下,某柠,你老实交待,你的房间里是不是藏了个男人?” 别无他法,冯意柠含糊应了声:“嗯。” 孟思栀试探性地问:“昨晚我睡觉后,你喝酒了?” 冯意柠说:“没有。” 孟思栀又问:“……那男人还姓裴吗?” 冯意柠认命地说:“姓。” 孟思栀说:“那就好,我刚刚甚至想好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的好几个应对方案。” 冯意柠说:“不太可能。” “知道,你是毛绒绒恋嘛。”孟思栀放心了,就变回惯常不正经的语气,“现在还多了一个你老公身子恋。” “所以到底是谁告诉我是塑料婚姻的?谁家塑料老公老婆出个差,都要千里迢迢黏在一起的。” 冯意柠默默听着好友的控诉:“吃蛋黄酥和麻薯吗?” 孟思栀骤然停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敢情是深夜连人带蛋黄酥麻薯上门啊。” 赶着孟思栀再次开口前,冯意柠又重复问了遍:“那你吃不吃?” 孟小姐很懂审时夺度:“吃。” 美食当前,又很斩钉截铁地说:“刚刚是我口误,你们是塑料夫妻,是我从未见过的最塑料的塑料夫妇。” 三分钟后,孟思栀从门缝里取走了分给她的那份蛋黄酥和麻薯,冯意柠没敢让她多待,生怕让她给发现端倪。 不然她怕裴时叙真的会杀她俩灭口。 十分钟后,孟思栀发来消息,对蛋黄酥和麻薯的味道大为好评,又说起刚刚的拿走行为,对此评价是特务接头。 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严重怀疑是某柠心里有鬼。 冯意柠打岔过去,又看到孟思栀发给她链接。 【罗马假日的放映活动,跟你老公一起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们小夫妻了,栀栀姐姐吃人嘴软,只能选择放手qaq】 冯意柠仔细看了看这场活动,是在晚上十点整开始,之后还有无人机烟花表演,很有兴趣。 于是等裴时叙走出来的时候,正对上沙发上小姑娘眼巴巴的目光。 “我刚刚跟裴助对了你的行程,你今天一天竟然都是空的。” 这对于一个工作狂来说,简直是件极其少见的事情。 裴时叙唇角微扯:“他倒是会自作主张。” 冯意柠说:“你别因为这个事怪裴助,是我强迫他的。” 裴时叙口吻淡淡:“护得这么紧?” 冯意柠说:“我没有想翘你员工的意思,我家任瑛小助理贴心又能干,没有想换人的打算。” 说完,冯意柠被男人淡淡瞥了眼,心想求人不寒碜嘛,微仰着头。 “老公,我们去约会吧。” …… 解决完晚饭,冯意柠拉着裴时叙出门。 旧时婚书 第63节 一个小时后,裴时叙看到街道对面的酒吧,口吻很淡:“不是十点?” “电影是十点。”冯意柠解释,“可我查到这家酒吧有场得绝版玩偶的活动。” 裴时叙瞥她:“所以?” “要喝酒。”冯意柠说,“可是老公,你也知道我的酒量,进去了就别想出来了。” 怪不得晚饭那会乖得过分,裴时叙好整以暇地问:“为什么要帮你?” 冯意柠还在编理由的时候,正巧身旁经过一对在打闹的情侣,年轻姑娘在跟男友撒娇给她买冰淇淋。 等小情侣一阵风似地走开,冯意柠很自然而然地借用了说辞:“男朋友满足一下我小小的要求,可不可以嘛?” 说辞直接干巴巴地套用,裴时叙神情无动于衷:“你也试试看。” “……?” “女朋友,撒娇。” 昨晚撒娇已经耗费她所有心力,今晚还要,可冯意柠实在是想要那个绝版玩偶,看起来手感就超好,抬眼看了看男人。 “等会。” 过了会,冯意柠拿着个冰淇淋回来,直直递到男人面前。 “男朋友,给你冰淇淋。” 然后往男人口袋里塞了几颗水果糖。 “男朋友,给你糖。” 又从身后变出一朵白玫瑰花头,一起放进男人的口袋。 “男朋友,送你的玫瑰花。” 最后抬头,微弯眼眸,空余的一手轻扯了扯男人衣摆:“男朋友,想要你把绝版玩偶赢回家,可以吗?” 裴时叙目光淡淡瞥了她眼。 “太甜,自己吃。” “哦。” “不许喝酒。” “那我坐酒吧里多尴尬。” “只准喝汽水。” “……哦。”那她点杯汽水,伪装成酒。 冯意柠看着男人迈开长腿:“答应了?” 裴时叙没回头:“一日男友体验卡,仅此一回。” “好。” 冯意柠低头吃了口手里的冰淇淋,甜甜的,微微翘起唇角。 半小时后,冯意柠坐在酒吧吧台角落。 身旁有个年轻姑娘跟她 聊天,叫祖薇,听完她阅男无数的有趣事迹,顺便跟她打听起今晚的绝版玩偶活动。 “你说那个啊。”祖薇说,“看到那个大美女了吗?红唇大波浪。这是她分手了,来猎艳的新局,那一桌除了她的好姐妹们,捧场来参加局的,其他都是冲着来当新男友的。” 她竟然给裴时叙挖了个大坑。冯意柠尝试性地问:“就没有冲着绝版玩偶来的吗?” 祖薇说:“当然有。” 冯意柠刚松了口气,又听她说:“有你这个不知情的小可爱啊。” 祖薇轻扬下巴:“还有,就是那边的极品大帅哥。” 只是看上一眼,卡座里被人群簇拥的男人,过深的五官半隐雾蓝色灯光,线条流畅利落,黑色衬衫顶上两颗纽扣没系,冷白喉结和锁骨分明。 面对明里暗里的殷勤,男人也只是懒撩眼眸,一股漫不经心的劲儿,无形中很有反差感的性感撩人。 男人坏起来都是狗东西,不守男德。 纤细手指握紧杯壁,冯意柠不想多看一眼。 “好久没看到这种级别的天菜了,好正好贵,越冷脸越带劲,这个,那个,还有那个刚刚都在偷看他,在场不下二位数的都想钓他,尤其坐在他正对面的大美女,一晚上都在暗送秋波,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祖薇说:“第六感告诉我,他只对你来电哦。” 冯意柠心想他现在哪还记得有个名义上的老婆,否决:“应该不会。” 祖薇意味深长地说:“等着,我有办法。” 三分钟后,冯意柠身边坐了个阳光健谈的小帅哥,低声说:“我是薇姐的朋友。” “……?”冯意柠在被他逗笑的时候,大掌落在肩膀,那股冷冽的雪松气息迫近。 阳光小帅哥也注意到来人,看到男人懒撩眼眸,目光冷冷瞥过自己,过深五官被雾蓝色光线映亮,有股不近人情的压迫感。 “宝贝儿。” 男人稍稍俯身,自身后把小姑娘虚拢到怀里,是充满亲昵和占有欲的一个姿势。 “再生气,也不能随便找个男人来气我?” 第32章 冯意柠:“?” 祖薇:“?” 阳光小帅哥:“?” 沉默中,祖薇偏头,朝着冯意柠直直望去,口型比了惊讶的“哇哦”,满眼写着这是什么劲爆的大八卦。 随后目光又迅速在两人扫视了一周:“所以你们是认识?” 裴时叙说:“认识。” 祖薇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她刚刚是在自作聪明些什么。 就在冯意柠想开口解释的时候,又听到这男人口吻如常地说:“半小时前门口碰到了面儿,一见钟情。” “是冯小姐的追求者。” 冯意柠:“?”这人怎么张口就来? 再一看,祖薇的嘴唇又变回了o型,连忙捂住嘴,一脸夸张的姨母笑,满满嗑到了的神情。 祖薇问:“那你是来接宁宁过去的?” 她只问了名字,自觉默认是宁字。 裴时叙却转眸:“方便么?” “柠柠。” 都亲自过来逮人了,冯意柠看这男人冷着脸,毕竟是她想要玩偶,是又有求于人的那方,要是不去,她想要的绝版玩偶还在别人手里当人质呢。 “嗯。” 冯意柠应了声,起身,祖薇也打算一起跟着去,问了嘴朋友。 阳光小帅哥摆了摆手,走之前朝着冯意柠比了个意味不明目光。 冯意柠很莫名从这充满揶揄的眼神里看到“加油”两个字。 身侧却刮来淡淡的一眼。 冯意柠:“……?” 人家明明是八卦,老男人凭空冤枉她,至于这抓奸一样的目光吗? 他们到了卡座,一桌人早就注意到那边发生的事,都看到这位无动于衷的极品大帅哥,冷脸了一晚上,却突然走开,去赶走了搭讪的人,还带回来个生人小姑娘。 一时间心思各异。 冯意柠就近坐在裴时叙身边,任凭数道打量的目光落在身上。 这处卡座正在进行牌局,在座有几个都喝得醉意醺然了,面前一堆空酒杯,再反观男人面前,只有自己拿来的那瓶汽水,其实是她为了避免尴尬伪装成鸡尾酒的道具。 周围嘈杂声一片,冯意柠手抵在唇边,低声问:“你一直赢啊?” 问完,冯意柠听到声:“这个小妹妹,要一起来吗?” 冯意柠抬眼,循着声音望去,看到正对面红唇大波浪的女人,别人叫她“鞠茹姐”,明明问的是自己,视线却直直锁在她身侧的男人,微撩耳边栗色长卷发,眼波流转,泛着盈盈的笑意。 裴时叙甚至没抬眼:“她不来。” “好。”鞠茹被无视,只是稍抬眉了下,脸上笑容愈深,显然是兴味不减。 这可能就是越得不到的在骚动,冯意柠深切理解到越高难度的猎物,才能激起那股浓重的征服欲。 这男人越是冷脸、无动于衷,旁人就越是趋之如鹜。 这处卡座人很多,远不比原来待的吧台角落舒服,又吵又燥,冯意柠感觉到热,也越来越觉得闷:“你让我来这做什么?” 她就只能光看着,在这当个默默喝汽水的笑脸人偶。 裴时叙说:“看柠柠觉得太无聊。” “我没有无聊。”冯意柠觉得他是看不得自己在角落里安生,口吻认真地反驳,“我这是在交朋友。” 裴时叙唇角微扯。 就一副信你鬼扯的冷淡神情。 “那你呢?”冯意柠觉得最没有资格指控她的就是这个男人,压低嗓音,“明明进来前还一副抗拒、矜持的模样,现在就很乐在其中,骗我一套一套的。” 她微弯眼眸:“裴先生,请问你一直引以自傲的男德呢。” “该不会是只对我有两套标准吧。” 裴时叙这才瞥了她眼:“偷偷喝酒了?” 旧时婚书 第64节 冯意柠说:“我没有。” “你不要冤枉我,不信你闻,是不是有一股汽水味儿。” 小姑娘拿汽水伪装鸡尾酒。裴时叙稍稍俯身,目光落在被水光润了层的嘴唇,口吻几分意味不明:“学聪明了。” “……?”什么叫学聪明了,说得她以前就很笨一样。 “咳、咳。” 有人趁机看热闹:“我们玩的应该不是国王牌吧?怎么玩着玩着就快要亲上了?” “你是不是喝多了,别破坏气氛。” “都是单身,亲一下又怎么了?鞠茹姐你说是不是?” …… 在打趣声里,冯意柠脸颊微红,哪里就有亲上,明明就是她在瞪这个男人而已。 冯意柠朝后挪了挪,有些含羞带怨地踩了下男人的脚,都怪他突然俯身靠那么近。 说话有必要让嘴唇离得这么近吗? 这人被她踩了脚,也不恼,只是施施然起身,又赢了局,修长手指轻叩桌面,几分漫不经心地说:“喝吧。” 对面的大美女笑得风情万种:“就不能预支一杯吗?” 裴时叙说:“你的局。” 鞠茹明显有被这话取悦到:“我算了算,积分攒够了,只是为兑到玩偶吗?” 冯意柠都听明白这话里的暗示,是在问要不要连玩偶带人一起捎上。 八卦起哄声里,冯意柠觉得有种不可置信的荒谬感,听着大美女向塑料老公发出调情邀请,她这个正牌老婆就坐在旁边,虽然说只是协议的,那也是婚姻存续期间。 如果敢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兴趣,那就让这男人回家跪一晚上榴莲。 再让这个不守男德的男人净身出户。 裴时叙口吻淡淡:“不兑玩偶,废这时间做什么。” 他的语气冷淡,仿佛听到什么极为荒谬的笑话。 对面的大美女唇角笑容微僵,她很久没被人这样当场下面子,输了一晚上,已经有些上脸了。 饶是冯意柠也没想到男人在别人的场子上这么不近人情,这才 想起是她忘了,他本就是这副倨傲冷情的性子。 沉默中,祖薇朝她递来一个尴尬又惊恐的表情。 鞠茹很快调整好神情,笑得玩味:“玩偶当然可以现在兑,这是我承诺过的,这个玩偶是用来讨这个小妹妹欢心的吧。” “只是我的场子也有我的规矩,最后拿玩偶的人,无论是谁,都要喝我一杯酒。” 气氛很尴尬,祖薇在旁打起圆场:“鞠茹姐,也没必要这么死守规矩?” 裴时叙刚想开口,就听到身旁传来温温柔柔的嗓音:“可以。” 起身前,冯意柠俯身,在男人耳畔压低嗓音:“阿叙,你一定做到好好带我回家,不要中途把我抛尸在街边。” 鞠茹笑了笑:“够爽快,我就喜欢你这样性格的人。” 说完,招来侍应生,要了三瓶酒,丝毫不留情地调了个混酒炸弹。 在场都知道她的性子,不敢劝,只能同情地看着这个怕是一杯就要倒的乖乖女。 鞠茹递来。 冯意柠接过那杯混酒炸弹,一饮而尽。 鞠茹歪头,缓缓笑了起来,朝旁边招了招手,接过朋友递来的绝版玩偶。 走近,突然在她的脸颊亲了口:“你还挺可爱的。” 冯意柠怀里被塞进绝版玩偶,眼眸微微睁大,完全没反应过来。 下一瞬,手臂被手掌大力扯近。 冯意柠一时晕了下,大掌落在肩膀,被虚拢着半靠进男人怀里。 裴时叙另一手招来侍应生,面无表情地说:“埋单。” “我女朋友不喜欢欠旁人情分儿,这桌费用记我账上,拿走玩偶就算两清。” 冯意柠小声评价:“有点败家。” 裴时叙淡瞥了眼她,颇为嫌弃地用手帕擦拭干净脸颊上蹭到的口红印。 “走不走?” “……走。” 晚些时候,卡座看热闹的人已经走空,祖薇给自己点的鸡尾酒到了:“鞠茹姐,你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鞠茹抢走她的酒:“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没面过。” 祖薇说:“那也用不着难为人小姑娘。” 鞠茹稍抬眉梢:“还是第一次有谁正眼,都不看我一眼,想着试一试,没想到还真给我试出来了。” 祖薇不解:“什么?” 鞠茹说:“他们不是情侣关系。” “那肯定啊,极品大帅哥亲口说了,那是追求关系。”段薇顿住,“你还没死心?” “哈?”鞠茹起身,随意一掬头发,“我缺男人吗?” 又回头,口吻格外意味深长地说:“还有,你眼力还不准。” “再练练。” 祖薇:“……?”哪就不准了? 她那是正主亲口承认的。 …… 夜色渐深,老街道被霓虹灯光映亮,时不时飘来几缕泛着闷的晚风,冯意柠抱着怀里的绝版玩偶,垂眸盯着,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就有这么喜欢?” 冯意柠说:“当然喜欢啊。” 裴时叙评价:“很丑。” “哪不好了?”冯意柠觉得这人简直没有一点欣赏水平,这摸起来的触感简直比想象中好多了。 冯意柠说:“也是,毕竟眼前有个风情万种的大美人。” 斜长影子在身前落下,下巴被修长手指握住,左右转了转:“还挺有自信。” 裴时叙慢条斯理地收回手:“不算坏事。” “……?”她明明说的就不是自己。 冯意柠说:“你别搞错,我说的是你对面坐着的那个大美女。” 裴时叙口吻冷淡:“没注意。” 冯意柠说:“那么美,身上还很香。” 裴时叙淡淡上下打量了她:“裴太太,有必要提醒一下。” “婚内出轨也包括同性。” 冯意柠:“……?” 这人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脑袋晕晕的,反正也说不过他,冯意柠直直往前走:“你的老婆拒绝跟你的谈话。” 走出几步,身后传来嗓音。 “柠柠。” 路灯暖白色的光线下,冯意柠转头,微仰着头:“做咩?” 她喝醉时,总会不自觉带上母亲那学来的点广府口音。 没等到回答,冯意柠说:“我很有必要提醒一下,我现在还不想理你。” 裴时叙语调随意:“忘恩负义?” 冯意柠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玩偶:“现在是我的了。” 这小姑娘不知道在闹什么脾气,裴时叙说:“我也有必要提醒你一下。” 冯意柠“嗯”了声,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情。 “走反了。” “……” 一分钟后,裴时叙看着这小姑娘直直走到身边,理直气壮地说:“我好晕,不记得路了,你现在带我去。” 裴时叙说:“净会支使人的祖宗儿。” “听不懂。”反正肯定是骂她的话,冯意柠说,“你现在带我去。” 她又格外理直气壮地重复了遍。 裴时叙径直迈开长腿。 冯意柠仰着头。 只听到他说:“跟着。” 深夜放映活动是不收费的,暖白色灯光映着半空中的蚊虫白线,一群人都围着幕布前,让冯意柠想起童年时同学所住的大院,夜里就是所有人这样聚在露天幕布前。 经典的黑白电影放映,开篇是公主外交接见时,不小心蹬掉了裙摆下的高跟鞋。 冯意柠稍稍偏了偏头,压低嗓音:“婚礼那天,你就取笑我是princessanne。” “不过我就不跟你事后计较了,权当你是在夸我是公主。” 旧时婚书 第65节 说完,不顾身旁男人的反应,又说:“不许说话,不要打扰观影氛围。” 裴时叙评价:“州官放火的做派。” 冯意柠:“……”不让说话,还偏要说,这个叛逆的老男人。 过了会,当电影播到男主发现在长椅上睡着的公主,那颗乌黑的脑袋又悄悄探来,口吻幽幽地说:“我就差点以为,你会像这样把我扔在街道的长椅上,让我一个人孤单寂寞冷。” “……” 裴时叙口吻很淡:“不看就走。” 好凶,冯意柠抿住嘴,默默把自己歪着的脑袋又挪了回去。 幕布散发的淡色荧光漂浮在半空,旁边特意挪开了小半步的姑娘,终于学会了安生两个字该怎么写,没有再开口。 只是没过一会,肩膀上落下重量,很淡的茉莉清香萦绕过鼻尖。 裴时叙稍稍移眸,倒在肩膀上睡着的姑娘,阖着薄薄一层眼睫,淡白色的光线显得她侧脸恬静,平稳的呼吸随着胸口幅度很轻地起伏。 直到影片结束,这姑娘仍旧半梦不醒,睁着惺忪的眼眸,两条细长的手臂自身后绕过男人脖颈。 “你该背我了。” 裴时叙语调没有起伏地问:“理由?” 冯意柠趴在男人背上,很认真地在他的耳边说:“我的鞋不小心掉了,万一踩到玻璃就糟糕了。” “这回不是中了黑魔法的美人鱼了?” 冯意柠兀自摇头:“听不懂。” “快背我回家。” “好困呀。” 跟小醉鬼讲不通,裴时叙颇为几分认命地抄起这小姑娘的腿弯,稳稳地把她背起。 走出几步,冯意柠嫌拎着玩偶累,将它垫在了自己和男人后背之间,却让仍旧要松松环住他的脖颈。 也不嫌这姿势有多费劲。 一路上一言不发,等冯意柠再次迷迷糊糊醒来时,她正被放到沙发上。 “我要喝牛奶。” 过了会,冯意柠歪头没睁眼,手里被塞进玻璃杯,这才低头抿起来。 喝完后,才记得说起来:“这是水,我要的是牛奶。” 手里的玻璃杯被取走,放到了茶几上,冯意柠怔了几秒,没听到回答,仰着头,突然伸手扯住男人衬衫的衣料。 大掌撑在沙发上,冷白掌背崩起青筋,他们一时离得很近。 裴时叙稳住身形,微掀起眼眸:“喝醉就想犯乱亲人的毛病。” 冯意柠不肯撒手,很认真反驳:“我从来没有过这个毛病。” 又说:“你不就是被亲了而已,那我也被你亲了啊。” 对视中,冯意柠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眸亮亮的:“难道你是初吻?” 裴时叙轻嗤:“你不是?” “当然不是。”冯意柠摇了摇头,语气莫名的得意,“谁说是我的初吻了?” 裴时叙有意逗她:“兔子小姐,请问是亲你的玩偶们么。” 冯意柠总觉得被看轻了,需要立刻为自己正名 明明当初第一面见的少年,会在废宅里找到她,抱起她,面对一个爱哭黏人的小女孩,还会拿糖哄她。 转眼就变成倨傲、独裁、控制欲又强的讨厌男人,尤其的不守男德、无形撩人,每次只会钓她,不让摸算什么本事儿。 “当然不是玩偶,是异性,我主动亲的。” 虽然是亲脸,那也是初吻。 裴时叙眉头微蹙:“什么时候?” 冯意柠感觉那股晕劲上来了,整个脑袋都不太清醒了,伸手环住男人侧腰,很自觉地寻了个舒服的贴贴姿势:“有几年了。” 她那时候才四岁,是有多少年了来着,怎么突然就算不清楚了。 还在想着,冯意柠听到男人冷声问。 “是初吻?” “嗯。” “有几年了?” “嗯。” “异性?” “嗯。” “你主动?” “……嗯。”她明明都说过了,为什么还要她再重复一遍呀。 “他对我很好过,所以我亲他——” 冯意柠还在说着,骤然却被大掌握紧手腕,力度有些重,有些疼,喝醉后她尤其娇气地轻“嘶”了声。 她抬头,就着这个双手松环住男人腰身的姿势,不解地看去。 昏淡灯光下,男人眼眸沉沉地瞥着她,声调很冷,有股不近人情的危险。 “宝贝儿,跟我说说看。” “有心心念念的白月光,还抱我?” 第33章 什么?冯意柠犯着困,映下的白色光线晃了下眼眸,就着微仰着头的姿势,眼前和耳畔仿佛隔了层磨砂玻璃,看不清楚,也听不分明。 虽然听不懂,她还是凭借下意识,微弯盛着笑的眼眸:“嗯!” 说完,也不顾被男人紧握的手腕,软趴趴地蜷了回去,在她最喜欢的贴贴姿势上待着不动了,她现在寻找位置极其的熟练。 裴时叙半垂眼眸,浓长眼睫在眼睑处落下阴翳,掩住眸底的情绪。 “洗了再睡。” 怀里小姑娘听到洗澡,这才总算愿意把自己从身前撕下来,站起身:“要洗,不然很脏。” 裴时叙接到通电话。 冯意柠一眼看见亮起的屏幕:“你去接电话吧。” 裴时叙目光打量了会这姑娘,如果不是说胡话,大概不会有人怀疑她现在是酒醉的情况。 看她还算得上可以自理,裴时叙也没有多管,走去阳台接电话。 是裴助打来的电话,汇报了些工作上的事,又跟他确认好下周的行程。 裴时叙走回到客厅,转而走向浴室的方向,没有水声,也没有动静。 这只笨兔子别睡晕过去了,裴时叙眉头微蹙,抬起手时,门突然被拉开了。 缭绕的白色潮雾涌出,裹着一股热气,刚洗完的姑娘,浑身清透皮肤上泛着一层健康的薄红。 身上穿着件扯来的白色衬衫,堪堪遮住大腿。根,往下两条笔直匀称的双腿。 裴时叙一眼认出是自己的衬衫。 偏偏这姑娘却没有丝毫的自觉,抬着眼眸,朝他伸出两条细长的手臂,一副乖乖等着要抱的神情。 裴时叙稍按鼻骨,活这么些年,第一次知道头大二字该怎么写。 “自己走。” 冯意柠被拒绝,露出委屈巴巴的神情。 裴时叙口吻淡淡:“我身上脏。” 冯意柠上下打量了会他,似是在辨认这话的真实性,好歹是有合理的理由,就自顾自给自己顺台阶下,收回了手。 裴时叙监督这姑娘走回卧房。 冯意柠却在门前的两步外,突然转身,口吻认真地说:“我认真想了想,还是觉得是你不愿意被我抱。” 裴时叙说:“兔子小姐,晚上该睡觉,不该有的想象别太多。” “我不是兔子。”冯意柠觉得既然这人没反驳,那就是说中了他的想法,偏要跟他作对般地说,“我也不睡觉。” “不进门?” “不进。” “也不睡觉?” “不睡。” “行。” 裴时叙径直走过她,打开卧室的门,又折返回来。 在这姑娘委屈巴巴秒变惊讶的变脸中,大掌握住两侧纤薄的腰身。 等冯意柠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像个小手办似地,被男人挪到了床侧坐下。 她仰着头,瞥向背光的过深面容,伸手扯住了男人的衣摆,又有些闹脾气地用脚轻踢眼前深色笔直的裤腿。 白皙足底就在眼前乱晃。 裴时叙深感毕生的耐心,都要耗在这不自觉乱蹭的小姑娘身上。 偏偏她还不肯撒手,睁着弧度漂亮的眼眸,没有威胁力地瞪视,一副要讨说法的不讲理神情。 裴时叙稍稍俯身,在小姑娘身前半蹲,神情过冷,修长手指用了几分力度地握住白皙脚踝。 旧时婚书 第66节 “还动?” 刚刚还在乱闹的冯意柠,像是扯住耳朵的兔子,在男人松劲后,本能地缩回了腿,不敢再乱动。 虽然她这时在醉着,可凭借本能保护自己的意识,听得出男人口吻里浓重的警告意味,感觉到时刻会迫近的危险。 其实刚刚那一下并不疼,反而是威慑的作用更大些。 裴时叙起身,打开衣柜,视线略过被翻乱的一套衣物,随后将一套干净的上下款睡衣抛到床边。 “现在换好。” 对视间,冯意柠脸颊泛着薄红,做了一个极其幅度轻微的吞咽动作,又迅速挪开目光,很怂又乖地点了点头。 站在门外的裴时叙,稍按鼻骨,把那股不耐的燥火强压下去。 没过会,被从里面开了条门缝,探出一只鬓边发丝微乱的脑袋。 “我换好衣服了。” 裴时叙看这姑娘总算换好睡衣,视线一凝,又发现她赤脚踩在毛毯上。 “去睡觉。” 冯意柠说:“我想去接杯水喝。” 又被打开了点的门缝,被修长手指不留情地合了回去。 “穿鞋。” 冯意柠循着男人目光,低头,看到踩在毛毯上的脚。 她有些不解地说:“为什么要穿鞋?可是这样很舒服。” 跟不讲理的小醉鬼没法交流,裴时叙懒得多说。 所以当冯意柠再次被男人握住两边的侧腰,被一路挪着坐回到床边时,语气很不开心地说:“我不是你的小手办。” “你没有资格把我挪来挪去的。” “抬脚。” 冯意柠本来想拒绝,可觑到男人格外冷的神情,乖乖抬起了脚。 裴时叙把两只棉拖给她套上。 三分钟后,冯意柠迅速喝了口水,亦步亦趋地跟在裴时叙的身后。 裴时叙没停步:“还要跟着?” 冯意柠有理有据地说:“你洗澡,我为什么不能看?” “我们不是法定夫妻吗?你为什么要对我藏着掖着?你是不是背着我有什么秘密?” 裴时叙拉开门,淡瞥了她眼,径直走了走进去。 冯意柠刚迈出一小步。 下一秒,浴室门不留情地在面前关上。 “……”小气鬼。 冯意柠默默在心里控诉,她其实也不是多看呢。 等裴时叙再次回到卧室,淡昏色壁灯浅浅映下,床被里隆起一团轮廓。 也就是瞧着安静,刚刚还蜷了下,装睡都装不明白。 关灯后,裴时叙在床侧躺下,果不其然身旁这姑娘慢吞吞地挪过来,很自来熟地用手臂环紧,像只考拉似地蜷进怀里。 “你不能跑。” “你很重要。” “你是我今晚精挑细选的大熊玩偶,你走了后,我的睡眠会变得不好。” 裴时叙阖着眼眸,口吻听着难得有几分犯倦:“再吵,自己睡。” “……”冯意柠被迫微抿嘴唇,很轻地嘟囔了声,“你今天好凶。” “但是格外的触感好,很热,像是一个源源不断的热源。” “我现在可以宣布,你是我目前见过最好的一个大熊玩偶……” 说着说着,嗓音含糊着困腔,话还没有说完,就安稳地睡着了。 “……” …… 翌日,冯意柠醒来的时候,正面对一个极大的麻烦。 全是不利于她的条件:一、她断片了;二、她极有可能考拉抱着他睡一晚;三、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换了身睡衣;四、又不小心撞到了某种生理情况。 而所有的疑虑,在冯意柠抬眼看男人格外冷淡的神情时,达到了最不妙的巅峰。 他的锁骨上怎么红了一片? 小臂上……那是指甲痕吗?竟然还有一颗牙印? 冯意柠其实还有些晕,试图找回自己的语言:“你……我……” “这都是我做的吗?” 裴时叙口吻淡淡:“难道我会又抓又挠,还咬自己么。” “……”好像确实也没人会这样对自己。 “以为是兔子。”裴时叙说,“谁知道是只咬人的小狗。” “不是小狗。” 冯意柠眼睫垂下,很心虚地小声反驳,刚想道歉的时候,看到卷起来的睡衣上摆,露出那截侧腰上红了一片,甚至泛着一片像是掐出来的青紫痕迹。 冯意柠有些不可置信:“因为我咬你,所以你打我了?” 裴时叙轻嗤:“被打,你还能一点事儿没有跟我说话?” 冯意柠想想也是,见过这男人打拳的力度,怕是十个自己都不够他打的。 “那……这是怎么回事?” 裴时叙微蹙眉头:“娇气。” 没得到回答,冯意柠就忍不住乱想,做什么,要用到掐。腰这个动作,她完全不敢深想下去了。 她真不会借酒乱性了吧? 可她明明只是有对心心念念触感的纯洁喜爱之情而已。 三十六计道歉为上策,其实的冯意柠都不能确定,只有一点她能确定,那就是她在没意识的时候,是很可能会触发极其黏人的人格。 昨晚真不应该一时被绝版玩偶迷惑,逞强喝了那杯混酒炸弹。 冯意柠佯装镇定地说:“昨晚是个意外,虽然我觉得这样说不太负责,可我们毕竟是成年人……” 到底在说些什么?她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没有经验可以借鉴应对。 “一时错误是可以——” “可以什么?” 冯意柠眼睁睁看着男人朝她俯身,下意识想后退。 却被有力手臂拦住后腰,阻止了她想逃离的动作。 “柠柠,有必要提醒你一下。” “是谁昨晚要跟着一起去洗澡,还抱着黏着不撒手?” 太丧心病狂了,冯意柠听得都觉得她实在太胆大包天。 又总觉得他的语气有点奇怪,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感觉他在生气。 冯意柠只能用手指抵住胸膛,眼睫不止微颤着:“你为什么要生气?就算乱性了,那也是我们两个人的错。” “所以。”目光沉沉在自己脸上落了会,她听到男人问。 “睡了,不打算认了?” 真睡了?冯意柠就在意乱间,电光火石间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等下,她身体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 以她对这男人的了解,如果她真的强睡了他,肯定不是这副逗人的口吻。 刚刚是她一时没经验中套了,老男人又在故意作弄她。 她竟然现在才反应过来。 想到这,冯意柠颇为几分含羞带恼地回视:“睡了,不打算认了。” “如果不是老公的技术实在太差,没让我感受到。” “那就是,难道只当了一日男友,老公就上瘾?” 白皙指尖戳戳点点小臂,冯意柠微弯眼眸:“想要名分了?” “也就是看起来矜持,其实比谁都闷骚,被我又摸又抱,我看你也挺乐在其中的。” 这小姑娘越说越靠近,丝毫没有刚才惊慌失措的模样,明显是及时反应过来了 裴时叙唇角弧度极淡地轻扯:“宝贝儿,想太多。” 冯意柠有意学着他的话术:“很可惜,你的宝贝儿没想多,第六感告诉她,某个快被憋坏了的成年男性,是很有需求的。” 裴时叙说:“又抱又摸是友好合作关系,又亲又搞是不清不楚的关系。” 冯意柠意识到男人这是在重复她说过的话。 裴时叙口吻几分意味不明:“宝贝儿,你这么贪心,只想得到,不想付出任何代价。” 冯意柠听出这话里意思,就是笃定她不敢答应又亲又搞。 嗯……她确实不敢。 可是冯意柠极其纠结地想,如果她不能在婚期结束前,彻底抱腻和摸腻这个男人,由奢入俭太难了,那她什么时候才能回归到从前对毛绒绒充满喜爱的幸福生活。 旧时婚书 第67节 正在僵持中。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冯意柠看到是孟思栀打来的电话。 “所以昨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裴时叙说:“半夜某个小朋友做噩梦,半梦半醒说要咬一口试试口感,拦住而已。” 冯意柠脸颊发热:“真的?没有一点夸张的艺术加工成分?” “柠柠。” “嗯?” “电话要挂了。” 冯意柠连忙起身,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及时接通:“喂。”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几秒,孟思栀突然开展三连问:“你的声音怎么这么哑?昨晚做什么去了?我是不是在不该打来的时候意外打来了?” “是我打扰了,你们继续。” “……?” 冯意柠赶在更深的误会前解释:“没有,我刚起。” “真的?” “真的。” “你在哪?” “我在酒店。” “拜托,冯大小姐,几点了?好好看看都大下午了,您是不是忘了今天接机的事儿?说好的三剑客相聚,一个都不能少呢?” 冯意柠这才想起这回事,“我等会就坐航班回去,刚好你来机场,把我们一起顺路都接上。” 孟思栀控诉:“您自己听听合理吗?” 冯意柠说:“今天我来请客赔罪。” “行,算你有诚意,组织批准了。”孟思栀说,“某柠快点动作,等着宰你顿大的,别误了时候。” 挂断电话,这才想起塑料老公还在,冯意柠问:“你等会跟我一起回临北吗?” 裴时叙说:“有事情。” - 冯意柠傍晚到临北,被孟思栀接上,回国的是谭则宣,他们三个自小算是一同长大,每年至少都要一起聚场,还被孟思栀取了个三剑客的名号。 孟思栀问:“大宣子,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冯意柠笑了笑:“这话挺起来耳熟。” 孟思栀也跟着笑起来:“这话某柠回来那天我也问过一次。” 谭则宣说:“不走了。” “不走就好。”孟思栀说,“大宣子,我来跟你说个超级大八卦。” 冯意柠还没来得及阻拦。 就听到孟思栀把她的老底掀了:“某柠昨晚床上睡着的男人是她老公!” 谭则宣略带意 外地看了她眼:“这是假戏成真了?” 他们都这么熟,彼此什么样都清楚,冯意柠心想反正解释没什么用,干脆破罐子破摔地说:“没演过,一直是真情。” 孟思栀和谭则宣隔着车内后视镜,对视了眼,交换了个默契不多说的眼神。 冯意柠问:“那你这次是要行动了?” 孟思栀也打趣:“对啊,大宣子,你还在搞你那暗恋啊?” 谭则宣说:“柠柠,实不相瞒,我想你帮忙牵线。” 冯意柠问:“我?” 谭则宣说:“你未来二姐夫的母亲的相亲局,在整个临北都有名。” 孟思栀意味深长地说:“大宣子,白月光姐姐知道你对她这么居心不良吗?” 冯意柠也说:“老谋深算。” “放心,你的幸福包在我身上,找时间就给你牵线。” “但是——” 谭则宣了然:“请说。” 冯意柠说:“我听说你这次回国接手的重要项目,咱们工作室也想尝试一下合作。” “行。”谭则宣颇为几分无奈,“工作脑诚不欺我。” 孟思栀早就乐得不行:“你难得是第一天认识某柠吗?” - 另一边宴席上,陈初旬打趣:“时叙哥,怎么不见嫂子一起来?你们平常不是浓情蜜意,分不开一秒,这是被冷落了?” 谢从洲在旁边煽风点火:“毕竟要赶去接机,没空顾两头也是常事。” 陈初旬说:“是不是谭则宣?我是记得他好像是今儿要回来了。” 谢从洲口吻懒散:“我记得你家小妹,是不是对他印象很好?” “说是阳光帅气,随和好相处,还很有内涵。”陈初旬说,“我还不知道她,见一个爱一个,见两个爱一双。” 裴时叙神情冷淡,听着这俩人一唱一和。 陈初旬有意问:“不认识?” 裴时叙口吻很淡:“该认识?” “也是,你认识不认识不重要,你家小姑娘认识。”陈初旬说,“听说今儿回国,你家老婆原来没想给你讲声啊,据前线战报,已经接上了这位竹马好哥哥。” “原来是冷门弃夫。” “毕竟重要就是对比出来的。” 裴时叙口吻不甚在意地说:“是么。” 说到底,绕这么一大圈,众人本来就是想看看这人的反应,结果这人冷着脸,还是没什么反应,透出一股子没劲儿,也就不在他身上多费话题了。 裴时叙没参与他们转为打趣另一个人的话题,垂眸,看着冯意柠发来的消息。 【你的老婆每日三省你身:今天让老婆摸了吗?今天让老婆抱了吗?今天肯答应深度合作了吗?】 【我认真想了想,想了个条件,以不接。吻和禁止插/入两个条件为前提】 【怎么样?】 阳光帅气,随和好相处,还很有内涵,理想型还是照着人捏的。只是特意去接回国的心心念念的白月光,还不忘惦记摸男人的事儿。 手指稍划手机屏幕,裴时叙冷着脸,唇角极淡弧度地轻扯。 【可以】 不动声色地摁灭手机屏幕,裴时叙眸底沉下。 难不成还能被个小姑娘拿捏了不成。 第34章 【可以】 冯意柠本来已经都做好要跟裴时叙打场持久战的准备了,没想到他竟然松口得这么爽快。 心里忍不住有些狐疑。 【真的答应了?没有被不明生物上身?没有被别人误拿手机?】 冯意柠打消息的手指顿住,把刚刚发出的三连问都删掉,有句话叫论迹不论心,无论理由是什么。 毕竟眼下达成了她想要的结果。 于是冯意柠很心满意足地重新发了条消息出去。 【成交】 车窗外夜色徐徐,孟思栀借着车内后视镜瞟了眼,坐在车后座的姑娘垂着眸,刚问话压根没听到,只兀自看着手机,唇角泛出笑意。 孟思栀默默心里唾弃了下这个重色轻友的发小,然后跟谭则宣交换了个心照不宣、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姑娘铁定有情况,也极其的不对劲。 冯意柠将手机锁屏,抬眼的时候,发现氛围竟然尤其的沉默。 她有些奇怪地抛出话题:“我们等会去哪吃饭?” “咳、咳。”孟思栀刻意清了清嗓子,装腔拿调的,“哟,这是谁呀?总算愿意搭理这俩空巢的单身朋友了?” 谭则宣语气正常,说出的话却很有反差感的诡异:“冯大小姐,原来是日理万机聊完,总算想起还有两个饿着的朋友了。” 冯意柠感觉头都大了,这世上有什么被跟塑料老公聊天,还被两个损友当场抓获的事情还难搞的吗? 沉默了几秒,冯意柠反击道:“到底都是谁在外面散播谣言。” “一个暗里是小青芒,天天飚虎狼之词,另一个外界传闻内敛有涵养的,外面人知道你这么闷骚吗?” 孟思栀很不以为意:“都是自己人,那就是要表现最真实的一面,面具都是戴给外人看的。” 谭则宣说:“正是这个道理。” 三人行,往往就是两人随意排列组合,在场就冯意柠一个有对象的,虽然只是塑料的,完全不影响另外两个单身狗,很自然地站在了统一战线上。 “很有必要提醒一下。”冯意柠及时转变策略,语重心长地说,“咱们也不是以前的小朋友,都是成年人了,别这么幼稚了。” “装什么装?”孟思栀说,“去年喝醉在群里发了一晚上的红包的事儿就忘了?某柠也就是表面小正经,其实比谁都能闹。” 旧时婚书 第68节 谭则宣深以为然:“附议。” 冯意柠说:“你们这是先入为主,对我产生了偏见,我只有一张嘴,没办法跟你们两个胡搅蛮缠的人交流,在大好的日子,就不跟你们计较了。” 孟思栀评价:“没本事。” 谭则宣说:“附议。” “……” 沉默了几秒后,冯意柠微弯眼眸:“栀栀姐姐,则宣哥哥,我要请你们吃海鲜大餐,让服务员放满致死量的香菜,用来好好招待你们。” 不吃香菜的孟思栀一脸惊恐:“某柠,你是魔鬼吧!” 谭则宣说:“某柠,你本可以直接要命,偏偏要请我们吃顿大餐,我只剩下一句话,很感动。” 冯意柠从善如流地说:“也不用太感动的,大家应得的。” 孟思栀:“……” 谭则宣:“……” “我怎么感觉,她比半年前嘴毒了。” 孟思栀说:“不是,是小嘴淬了蜜,结果一尝是砒霜,合理怀疑是交换多了唾液,被她老公同化了。” “……”冯意柠说,“想多了,要是我有他一半嘴毒的功力,哪轮得到你们现在还能跟我掰扯。” 孟思栀沉默了两秒:“说的也是。” 谭则宣说:“有所耳闻。” 最后冯意柠还是相当的心软,没有带一唱一和的损友二人组去吃海鲜大餐,而是家口味老牌地道的餐厅。 快吃完的时候,冯意柠报了地址:“则宣哥跟我去一趟吧。” 又问:“某栀也去吗?” 孟思栀说:“栀栀姐姐原来只是顺带捎着的,伤心了。” 冯意柠说:“某栀不去,她要休息。” 谭则宣也说:“那不打扰她了。” “……!” 孟思栀起身:“你们简直两个黑心鬼,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背着我?不让栀栀姐姐去,我偏要去。” 冯意柠说:“打算把你卖去相亲局,给咱们工作室谈来个大合作。” 谭则宣也说:“记得擦亮眼睛,别被小惠小利耽误了大事儿。” 孟思栀倒吸了口气:“简直不是人。” 到了宴席,是位富家太太的私宴,所以着装用不上很正规。 冯意柠刚到,一眼看到等她的冯亦清,转眼看到被熟人绊住的孟思栀和谭则宣,朝他们探去目光,示意她先走开。 走到跟前,冯亦清笑了笑:“怎么这个点来了?” “刚吃完饭。”冯意柠说,“二姐,我有个事儿要托你帮忙。” 冯亦清问:“什么事儿?” 冯意柠说:“有个朋友想认识薄总。” 冯亦清问:“则宣?” 竟然一猜就准,冯意柠说:“怎么就一定是他?” 冯亦清说:“能让你亲自主动拜托帮忙的人,不多见,不是思栀,应该就是则宣,他回国,你刚好就有事儿。” 冯意柠佯装口吻无奈:“没办法,毕竟欠则宣哥的人情太多。” 冯亦清知道自家小妹在开玩笑:“谈合作,让我牵线?” 冯意柠朝她勾了勾手。 冯亦清附耳过去,听冯意柠说完了谭则宣想借着薄总母亲的相亲局,接触白月光姐姐的盘算。 冯亦清说:“刚说他就来了。” 冯意柠循着目光看去,看到孟思栀和谭则宣一起走来。 “则宣,应该有大半年没见了。”冯亦清开起他的玩笑,“没想到一回来,就有这么大的计划。” “亦清姐,也不算计划。” 谭则宣难得有点青涩,他们自小长大的三个人,是不折不扣的损友,对彼此怼起来都百无禁忌的,就是碰到冯亦清这个温柔大姐姐,都会不自觉变正经,说话的语调都轻上几分。 冯亦清温声说:“我觉得挺好的,争取是好事儿。” “清清姐说话就是好听。”孟思栀性子活络,实则对这种温柔似水的类型最没有抵抗力,“娶了你的,简直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的功德。” “某柠还不快多学着点,别再跟你老公学坏了。” 这话题怎么起承转合,就莫名又回到她身上了? 冯意柠叫停:“现在打住,禁止讨论无关人士。” “哦,原来你老公是无关人士啊。” 损友二人组一人开腔,冯意柠果断看向第二人:“则宣哥,我劝你慎重思考接下来的发言,不然你的忙,我就要好好考虑了。” 冯亦清还在笑着,不经意瞥见来人,赶在孟思栀开口前,手抵在唇边,幅度很轻地温声提醒:“咳、咳。” “清清姐,你喉咙不舒——” 孟思栀话语突然顿住,显然是瞧见了来人,一时像是被摁住了暂停键。 谭则宣神情如常,有礼地打起招呼:“裴总好。” 裴时叙神情很淡:“你好。” 冯意柠目光不经意扫过,本能告诉她这两人气场不合,瞟到男人身后的另一道高大身影,开口说:“二姐,你是不是有事儿要跟薄总说?” 冯亦清说:“确实有,失陪。” 孟思栀本来想跟着一块走,她背地里打趣人,这会正在尴尬,被冯意柠不轻不重地瞥了眼,暗地里咬了咬牙,脚步就钉在原处没走。 四人比三人独处要稳定,冯意柠说:“则宣哥,你早先说的项目合作,跟裴总想必有很多话可以共同聊。” 说这话时,冯意柠好像察觉到自身侧朝自己瞥来很淡的一眼,可等她偏头,微弯着眼眸瞥去,男人仍是那副冷淡的神情,瞧着几分有无不可。 冯意柠提醒:“跟咱们工作室有关。” 裴时叙薄唇微启:“听闻你回国负责家族企业的重点项目,刚巧我也有兴趣。” 谭则宣说:“裴总有兴趣是再好不过,改日面谈。” 裴时叙淡声应了句。 既然附带目的达成,冯意柠觉察到孟思栀实在是不自在:“你们不是还有事儿吗?这会不走就要来不及了。” “哦,是。”孟思栀接道,“大……则宣我们快走吧。” 谭则宣朝着裴时叙稍稍颔首,又朝着冯意柠笑道:“柠柠,下回再见。” 直到两道背影在眼前走过,冯意柠心想孟思栀这见人跟老鼠见了猫的心理阴影,到底是什么事儿鼓捣出来的? 还在想着,身旁传来冷感嗓音:“还没看够?” 冯意柠回了回神,稍稍偏头,她刚刚没听清,有几分不解地看过去。 裴时叙唇角极淡地轻扯:“回家么。” 冯意柠没多想:“回。” 这边,孟思栀总算呼吸到外头的空气,她生怕多待几秒,把自己先尴尬埋了。 转眼看到谭则宣低低笑了声。 “还笑?” “不是笑你。”谭则宣说,“你有没有觉得,那位裴总对我有敌意。” “有什么敌意?他那人向来都是这样待人的,今儿看起来心情不好,能愿意陪你说上话,已经是……” 孟思栀话语一顿,忽而回过味:“那你临走前还特意叫声柠柠?” 谭则宣说:“平日不就是这样叫的。” “你太坏了,可我喜欢。” 孟思栀还说这位一向倨傲的太子爷今儿脸色瞧着格外冷淡,竟还破天荒地搭腔。 越想越觉得好笑又缺德,朝他举了个大拇指:“这俩工作狂要是哪天能成,你得坐上主桌。” 又饱含怜悯地说:“大宣子,讲实话,我真为你那位白月光姐姐感到不幸,碰上你这个面和心黑的败类。” 谭则宣对这话没什么反应,极淡地微扬唇角:“权当夸奖。” 翌日下午,冯意柠去了衡思一趟,谈完事情,冯俞礼留她一同吃饭。 长兄如父,冯俞礼待家里两个妹妹一向上心,订的餐厅也是按着冯意柠的口味来。 “则宣回来了?” “是。”冯意柠说,“昨儿我跟思栀一起接的机。” 冯俞礼说:“你们关系一向近,我听说你想促进则宣和景越的合作。” 冯意柠说:“想想合适,而且工作室也需要扩展新的平台,熟人局,大家互惠互利。” 转而想到大哥不是无端管事儿的性子,微揪眉头:“大哥,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只是问问。”冯俞礼说,“如果是我,多半也会这样选择。” “你长大不少。” 冯意柠笑了笑:“原来这顿饭是来奖励我的成长的,爸爸是不是总担心我在外受了什么委屈,哭着鼻子回家?” 冯俞礼说:“你了解他。” 冯意柠有几分得意:“可是他的女儿,像他,场面上再怎么,首先不能让旁人觉得气势被压一头。” 又转而问:“大哥就不担心我?” 旧时婚书 第69节 “倒是不担心。”冯俞礼说,“我家小妹在外有不服输的劲儿。” “再说,阿叙性子冷,护人是没法子说的。” 冯意柠微抿嘴唇,也没法反驳:“说得倒也没错,他护短。” 用完餐,冯俞礼说:“你和好友关系近归近,是好事儿,也不要忽略了旁的。” 冯意柠用纸巾擦拭唇角,有些不解:“旁的?” 冯俞礼笑着无奈摇摇头,不愿多说:“自己想。” 冯意柠说:“大哥,你最近上香拜佛了?说话怎么开始让人猜哑谜了。” 冯俞礼起身,只是说:“话非要句句说明白,就没多大意思了。” 冯意柠走在身后,轻声嘟囔:“一句比一句听不懂了。” 此时景越总裁办公室。 薄蔺舟将项目书随意抛到桌上:“诚意挺足,我也有兴趣,合作就这样定了。” 裴时叙没什么反应,答应并不算多意外的事儿。 薄蔺舟问:“现在什么感受?” 裴时叙反问:“感受?” 薄蔺舟意有所指地说:“竹马好哥哥刚回国,你家小姑娘就撮合跟着你合作,这么爽快,你还挺大方。” 裴时叙口吻淡淡:“说到底,不过是有利可图的事儿。” “行。”薄蔺舟也没表现信不信,稍抬眉梢,起身,“既然谈完事儿了,时候不早,我就先走了。” 又怜悯地看了眼身旁这位冷宫老公:“竹马好哥哥回来了,小心地位不保。” 裴时叙懒撩眼眸:“泥菩萨么,还是多顾着些自己。” 这是不乐意听了。薄蔺舟也不愿凭白受了迁怒,极淡地低笑了声。 径直走出办公室。 随手接起电话:“清清,完事儿了,我去接你?” …… 暮色渐深,cbd商区闪映着霓虹,冯意柠结束会议,跟孟思栀和谭则宣一同下楼。 一眼就看到停靠的迈巴赫,冯意柠走上前,车窗在眼前摇下,稍稍躬身:“你怎么来了?” 裴时叙朝她淡瞥了眼。 “……?”冯意柠被这道目光看得有些莫名没底。 “宝贝儿,敬业点。” 冯意柠脸颊微热,叫老婆就老婆,突然叫什么宝贝儿,余光都察 觉到孟思栀和谭则宣朝她多看了眼,等到私底下,还指不定要怎么打趣她呢。 身后还站着两个人,她压低声音说:“你在外面别这么喊,影响不好。” 见着面儿连老公都省去喊了,裴时叙口吻很淡:“避嫌?” “……?”避什么嫌,他们是在外难道是可以避嫌的关系吗? 冯意柠有些狐疑地看着裴时叙,伸手,手背轻贴了下男人额头。 没发烧生病,怎么说起胡话了? 裴时叙说:“走么。” “走。”冯意柠回头,跟身后两人道别。 一路到家中,冯意柠在玄关换鞋,随口说:“我听说薄总今儿去景越,是谈合作?” 身前传来男人的嗓音:“你倒是对这事儿够上紧。” “毕竟事关——” 眼前落下阴影,冯意柠抬眼,一时忘了要说出口的话。 裴时叙垂眸瞥她:“每次都是你动手,我是不是太吃亏?” “……?”话题怎么突然转到这的,冯意柠不甘服输地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我摸你的同时,其实你的肌肉也反过来在摸……” 后背被抵上冰冷墙面,冯意柠眼睫骤然微颤,突然的悬空感,迫使她用两条手臂环住男人的脖颈。 他……这是单手把她托起来了吗? 极其危险的距离,冯意柠又不敢随意挣动,生怕蹭到踢到不该有的反应,只能柔声柔气地劝说:“你冷静点。” 裴时叙垂眸,口吻很淡:“不想抱?” 冯意柠诚实地说:“想。” 又问:“能抱你睡一晚上?” “看你表现。” 那这不就是空头支票?冯意柠下意识并拢双。膝,阻止深色西装裤的抵。侵。 杏色包。臀裙的褶皱蒙上阴影,冯意柠垂眸,心里有几分疑虑,总觉得眼下这场景莫名很眼熟。 可她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在哪见过。 “宝贝儿。” 冯意柠眼睫微抖,低音炮在耳畔这样犯规地叫人,无论几次都适应不了。 “别。夹。” 大掌稍扇了下大腿。根。 声响不大,甚至算不上多重,在安静沉默的房间里,这一下显得尤其的清晰。 双。膝被彻底顶。开,深色笔直的西装裤衣料刮擦着腿。内侧的皮肤。 冯意柠脸颊飞红,微咬住下唇。 腿软了。 第35章 玄关处昏暗光线中,冯意柠只能察觉到男人沉沉的眸光落在自己脸上,像是审视,也像是逡巡。 再冷情的男人也会有情。欲一面,仿若无形地将她剥开。 冯意柠一时都不知道目光该往哪放,兀自垂着眼眸,没办法直视这道视线。 只希望这个男人别用漫长的审视来折磨自己,尽量速战速决。 “你想怎样,就快点。” 裴时叙唇角极淡弧度地轻扯。 这姑娘还在嘴硬,薄薄微颤的眼睫已经暴露了内心的不安,脸颊耳尖也都红着。 不过是只色。欲熏心又胆小的兔子。 修长手指顺着腰。线流连,漫不经心地轻拨侧边的拉链。 “这就受不住了?” 冯意柠总觉得被看轻,不是很想认输,摇摇欲坠的理智被一时意气裹挟,很轻幅度地摇了摇头。 她的后背抵着的冰冷墙面,总疑心会有点滑,撑不住悬空的重量。 无师自通地用双。腿绞。紧男人腰身,脚后跟交叠盘着后腰,无意识地微蹭。 身前的气息一沉。 侧边的拉链被拉动,在安静沉默的空间里,只余两道时不时交错的呼吸声,清晰地显得过于漫长折磨。 冯意柠甚至能想象到紧紧包裹着的杏色包。臀裙,是怎么被破开一道口子。 就在冯意柠怔神间,感觉到细小电流般的异样感觉。 弧度漂亮的眼眸渗出点微雾。 “你别掐……” 只是碰了点腰,跟握住脚踝是如出一辙的反应。 耳畔传来男人格外低沉的嗓音,因着偏冷的音质显得无端危险。 “脚。踝,腰窝。” 指骨修长,指节粗大有力,手背覆着薄薄一层皮肤,冷白却不孱弱。 她能在想象中描摹出这样一只手,在殿堂优雅地弹奏着钢琴,很有观赏性,或打拳时手背覆着一层薄汗,蛰伏的青筋分明,挡不住的荷尔蒙力量感。 而不是像在这样,格外漫不经心、却极其有控制欲地开。发她的反应。 “还有哪?”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又分明,冯意柠晕晕乎乎间,发出含糊的鼻音:“嗯?” “你的敏。感。点?” 冯意柠被困抵在之间,冰冷墙面被后背腾起的那股热,染上一层温度。 而她只能被问话,被用着不怀好意,漫不经心的语调,一副把玩的摩挲姿态。 一直以来男人迫近的侵袭感,都在点到为止,以至于麻痹了她对眼前成年男人裹挟而来的危险感知。 对他强势掌控的一面,仍旧停留在那股浅薄的认知。 只看上半身的雪纺衬衫,穿戴得体,少有几分褶皱,飘带系成优雅的半耳结,却在在不知道的时候,薄薄的雪纺衬衫下摆只松松垂着。 像是铺陈的浅色纱雾,淹没深色笔直的西装裤。 杏色包。臀裙半挂在跨部,开的那条拉链缝。隙撑起分明的轮廓。 旧时婚书 第70节 隐在褶皱的阴影大片地凸起,仿佛能清晰地描摹出修长指骨的脉络。 视觉感官的缺失,反倒引得其他感官变得愈加敏。感清晰。 清冽的雪松气息,混杂着丝缕醇厚的红酒香气。 闷在喉间克制又压抑的沉。喘。 以及,随着覆盖大片阴影的俯身,错位的鼻息,堪堪擦着鼻尖掠过。 冯意柠闪过一瞬心跳漏拍的恍惚。 隔着将触未触的距离,那股恼人的鼻息扑到白皙脖颈,染红了一片。 清冽的雪松气息,淡淡的茉莉香气,无端在交缠,在交融。 一切都在耳边变得清晰又分明,冯意柠目光不自觉垂下,像是被灼到,薄薄眼睫连颤了几下,仓皇抬眼,瞥到冷白喉结要命地上下滚了滚。 这也太刺。激了。 冯意柠明明是旁观者,却被扯入男人这场欲台高矗的发。泄。 深色领带不小心被手指完全扯落,松松地缠在白皙腕间。 冯意柠偏着头,喉咙发干,下意识咬着下唇,不自觉留了点泛白。 很渴,很干。 淋着仲夏暴雨前蒸腾的那股闷热。 …… 这姑娘刚被放下来时,也不敢看他,掌心几乎没劲地推了一把。 慌乱将包。臀裙的拉链彻底拉上,强撑着腿软,同手同脚地逃开了。 没过会,裴时叙接到发来的消息,垂眸瞥了眼,迈腿走到浴室门口。 修长手指随意叩了两下门。 传来两下脚步声,紧接着门被从里面拉开,身上裹着白色浴巾的姑娘,微仰着头,满脸羞恼,完全没有温温柔柔的模样,活像是只炸毛兔子。 “沾上了。” 把手里的雪纺衬衫抛了出去。 “你给我洗干净。” 门“嘭”地一声在面前摔上。 裴时叙随意扯下扑到脸上的雪纺衬衫,挥之不散的淡淡的茉莉清香,满是这姑娘身上的那股味儿。 指腹从下摆沾上了一点白。浊。 是刚刚溅上去的。 裴时叙唇角微扯。 这兔子被逗狠了,难得发一次大脾气。 而在浴室内,冯意柠后背靠在冰冷的瓷砖墙面,浑身腾起的那股热度,却怎么都散不去。 那种意乱惴惴感,像是踹了只兔子,胸口还在不止起伏。 白色浴巾松垮垮地垂落脚边。 纤细手指缓缓沿着下落,皮肤上仿佛还残留着指腹带来的那股异样触感。 怎么都抹不去。 冯意柠闭眼,咬着下唇,过了会,温水自花洒溅落。 晚些时候,裴时叙洗漱完,接了通工作电话,回到卧室,里头只开了盏壁灯,淡淡光芒映着床上隆起的一小团。 只蜷着不动。 这色兔子被吓得不敢动了。 壁灯被关掉,裴时叙在床另一侧躺下。 没几秒,甚至没多坚持一会,昏暗中那团轮廓隐隐动了动。 裴时叙没避,任由柔。软温热的身躯很轻地贴上来,那股不散的茉莉香气,直往鼻腔里窜。 没过一小会,两条细长手臂 也很大胆地环了上来,完全是抱玩偶的抱法。 “还不睡?” 这小姑娘不吭声,估计还在赌气,贴在怀里只装睡。 治她的法子很好使,裴时叙慢条斯理地拉起她的一条手臂。 冯意柠微微挣了挣,很轻易地把手臂从男人手里逃脱,沉默了两秒,闷声、却下定决心地说:“你答应我能抱一晚上睡的。” 又言辞凿凿地说:“我今晚都付出了从没有过的努力,这是我的报酬。” “你不能随意剥夺我的权利。” 裴时叙有意逗她:“你哪努力了?” “动了吗?” “……?” 冯意柠心想哪有这样的男人,有些不服气地轻声反驳:“你不讲理地抵着我,还自己用手做那种事。” 裴时叙偏要问她:“哪种事?” 冯意柠实在是无法描述,只能委婉地描述:“自。渎。” 裴时叙说:“还挺有文化。” 又在打趣她。冯意柠心想他们肯定是这世界上最莫名其妙的一对塑料夫妇了。 “你下次不能碰我的腰。” “还有?” “这次没有碰脚踝,以后也不能。” 裴时叙说:“要求倒还挺多。” “让摸的时候,除了时间,限制过你了么。” 冯意柠解释:“我那是在跟触感来场友好的交流。” “而且我没有摸你的背面。” 哪像他,摸得她太奇怪了,搞得她在一直不自然地颤,浑身红得像缺水的金鱼。 裴时叙口吻淡淡:“这是在通知我?” 通知也用得她太无理了,冯意柠认真地纠正:“是在跟你友好商议。” 裴时叙说:“很抱歉,商议不通过。” 不难搞就不是这个男人了,冯意柠好声好气地说:“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宝贝儿,有必要提醒你。” “现在你是有求方。” 冯意柠算是发现了,这声“宝贝儿”就是她的催命符,每当裴时叙要说些让她不开心的话,就用这声称呼有意逗她。 幼稚又恶劣得要命。 冯意柠被否决,又实在是架不住此时黏着抱的心心念念的触感,她有预感,今晚肯定会睡一场前所未有的好觉。 心理得到极大的满足,困意渐渐上涌,嘴上却仍旧不服输。 “那你以后好好锻炼下自己的技术,太慢了,我被你抵着旁观也很累……” “……” 修长指骨握住后颈,稍稍抬起,裴时叙垂眸,依稀中看不分明轮廓。 “找到其他舒服的玩偶,也这样?” “嗯?” 冯意柠迷糊地半眯眼眸,整个人的意识都摇摇欲坠,只凭借本能意识呢喃:“不会有比还舒服的……” 说完,意识渐渐模糊。 一夜无梦,冯意柠睡了一场很舒服的好觉,到公司都很有精力,一连开了大半天的会议,也丝毫不见疲惫。 反倒是孟思栀折腾得像是被是被女鬼吸干精气的书生,办公室门一关,就软塌塌地倒进沙发。 孟思栀闭眼缓了会神,过了会,一手托腮,抬眼看到冯意柠坐在办公室前,垂眸看着手边的项目书,唇角牵着几分笑意。 能这么深情地看着项目书的工作狂,这世上也真的不多了。 可看着看着,孟思栀就意识到有哪里不对了,虽然一直知道她这位发小一向视工作为真爱,可看得这么春心荡漾的,真的是头一遭。 “某柠啊某柠,你这昨晚干什么了?红光满面,格外有精神啊。” 冯意柠没抬眼:“睡了个好觉。” 小正经怎么没点反应,孟思栀正在狐疑中,听到冯意柠问:“跟我去景越走一趟?” 孟思栀感觉现在自己就是濒临崩坏的齿轮,一听到工作就头大,闭眼:“你去吧,刚好谈完事儿,接老公回家,我留下来看家。” “行。”冯意柠看她是真累了,起身,也不强求,带上任瑛出发。 到了景越,宣传总监接待她们,看了会项目进程进度,具体要沟通详情,任瑛跟着一块去了。 冯意柠来了不少次,轻车熟路地坐电梯上楼。 一路沿着走廊走,总裁办的人都眼熟,没谁敢拦着这位老板娘,安秘是个年轻活泼的姑娘:“小冯总来了?要不要先知会裴总一声?” 冯意柠跟她开玩笑:“见你们裴总还需要提前预约吗?” 安秘笑道:“小冯总来,裴总肯定是要来出来亲自接的。” 裴时叙向来倨傲惯了,手下的人倒是说话一个比一个好听,冯意柠笑了笑:“去忙吧,我自己去就行。” 旧时婚书 第71节 冯意柠走到门口,敲了敲门。 过了会,冯意柠推门走进。 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没抬眸,声质偏冷:“还不过来?” 冯意柠微弯眼眸:“裴总,好大的派头,都不打算正眼看客人?” “还用看么。”裴时叙唇角微扯,“在这能没大没小的,也就是你。” 说得她很不懂礼貌似的,冯意柠把身后的门关上,走近:“我有敲门,如果不是裴总太专心工作,那就是有意晾着人。” 裴时叙口吻随意:“犯得着么。” 那可不准,冯意柠觉得这个男人也就是表面正经,其实性子比谁都恶劣。 冯意柠说:“这次滑雪纪念馆是上头的任务,镇馆之物我有个想法,那颗粉钻……” 只是刚开口,就听到裴时叙淡声说:“随你处理。” “裴总真大方,4亿说砸就砸。” 冯意柠稍稍俯身,手背轻贴男人额头,试了下温度,有意开他玩笑:“今儿怎么这么好说话?不像你。” 裴时叙说:“送出去,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冯意柠嘟囔:“怎么就没见其他时候,有这么大方过?” 裴时叙微掀眼眸:“哪种时候?” 对视中,冯意柠微弯眼眸,没收回手,而是缓缓下落,指尖轻点深色领结:“裴总这就是明知故问了,是不是不想负责?” 这姑娘也就是仗着此时没人,一股虚张声势的劲儿。 裴时叙一时没说话。 难得看这人吃瘪,冯意柠很满意,施施然起身。 却突然被握紧手腕,身形一时不稳。 等冯意柠回神,已经跌。坐在男人腿上。 “付哪门子负责?” 裴时叙口吻几分意味不明:“柠柠,我对你做什么了?” 确实没对她做什么,就是当着她的面自己搞而已,冯意柠微顿,转念想到昨晚:“你明明就摸了。” “这样?” “……?”如出一辙的拉链声,冯意柠及时按住男人的手,“你冷静点。” 裴时叙有意逗她:“刚刚招惹人的时候,不是很大胆么。” 通透落地窗俯瞰整座cbd商景,映着一地日光,照得满室堂堂,尽管知道是单向玻璃,冯意柠还是生出种白日荒唐的感觉。 冯意柠委婉地低声提醒:“……这是在办公室。” 裴时叙说:“谁先不说正事儿。” “……”冯意柠哑口无言,她也就是趁着白天在办公室,才敢张口就来。 结果没想到这个高岭之花,也就是在外面装得一副冷情性子,私 底下完全没有一点男德。 一点道德感都没有,大白天就敢拉拉扯扯的。 这时传来敲门声。 冯意柠眼睫微颤,想起门是没锁的,随时都有人可以进来。 想起身,却被不动声色地按住。 冯意柠提醒:“有人。” “没人会随意进来。”裴时叙口吻很淡,“这会知道怕了?” 哪万一还有一呢,冯意柠说:“老公,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快让我起来。” 再逗,这兔子小姐就要炸毛了,裴时叙没拦着。 冯意柠匆匆从男人腿上起来,转眼听到男人说:“犯不着偷。情。” “……” 裴时叙被这姑娘温温柔柔瞪了眼,起身,稍稍俯身。 “你还要……” 冯意柠听到滋拉一声轻响,在安静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裴时叙说:“拉链没拉上。” 冯意柠偏头垂眸。 深色包。臀裙侧边的拉链头上,修长手指施施然挪开。 冯意柠会错意,颇为几分羞恼:“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正经。” 裴时叙说:“毕竟家里有只色兔子,耳濡目染。” 话音刚落,被不轻不重地推了把。 “你的老婆拒绝跟你的谈话。” 冯意柠走到门前,这才想到她怎么给裴时叙当起了秘书,只是都走到门前,还是好脾气地开门。 结果跟站在门外的谭则宣,毫无征兆地对视上了。 尤其是这道目光还有几分意味不明。 冯意柠只当没看到,这两人多半是提前约好有合作要谈,口吻如常地说:“裴总,晚些我来找你?” 走到身旁的裴时叙,口吻很淡:“犯不着。” 冯意柠早就料到这男人的回答,只是刚刚还坏心眼调戏她,现在就一副性。冷淡。 果然这种坏男人,就是爽完不认。 这时身后的安秘说:“裴总,会议室准备好了。” “柠柠。” 身侧传来冷感嗓音,冯意柠听到裴时叙说:“合作的事儿,跟着一起去趟。” 冯意柠按耐心下的腹诽,应了声,打电话叫任瑛上来。 去的是间小型会议室,很简单的一张方桌,在场参加的也不过是六七个人。 理念相合,又是熟人局,谈的进程自然很顺利,原来是谭则宣反过来推荐了她,主负责人讲解策划案,冯意柠笑了笑,朝着好友投去“合作愉快”的目光。 果然十几年的交情就是不一样,默契度满分。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冯意柠余光瞥到,以为是工作消息,下意识垂眸。 是裴时叙发来的消息:【领带忘你那了,晚上来取?】 冯意柠几乎是瞬间想起昨晚被她扯下来的深色领带,后来被男人放下后,被她不小心一起带进浴室。 这男人真的一点都不守男德。 光天化日之下,还在会议上,就给她发这种消息,莫名有种偷。情的感觉。 “小冯总,是怎么想?” 冯意柠抬眼。 看到裴时叙不动声色地摁灭屏幕,懒撩眼眸,漫不经心地朝她瞥来。 冯意柠脸颊微热,在桌底重踩了下材质讲究的黑色皮鞋。 坏男人,勾引她。 第36章 开完会议,冯意柠要回公司一趟,起身,谭则宣也正好打算跟着一起。 “一起走趟?” 冯意柠问:“不用留着多谈会?” 谭则宣还没开口,听到裴时叙不紧不慢地说:“谭副总,还有些事儿请教。” “方便么。” 既然他们有事儿要谈,冯意柠对谭则宣说:“回头找个时间在公司碰。” “你们聊,我先跟先任瑛一块走了。” “柠柠。” 冯意柠刚走出两步,听到身后裴时叙叫了她声。 平常公事场合明明都叫小冯总的,冯意柠有些狐疑,面上不显地回头。 裴时叙直直朝她瞥来:“等公司完事儿,去接你?” “?”要不是在场有人,冯意柠真的想用手背再探探这男人额头的温度,要不是她前不久刚探过,都要怀疑是不是真生病了。 有人围观的场面,冯意柠微弯眼眸,温声说:“不用,我等会自己回去就好。” 裴时叙说:“有事儿跟我打电话。” “嗯。” 出了电梯,冯意柠察觉到自身侧时不时探来的目光,侧眸一看,果然从她的眼里看到大大的“哇哦”两个字。 任瑛说:“老大,好甜哦。” “没想到裴总这种看起来的情爱绝缘体,私底下竟然这么黏人,他超爱。” 旧时婚书 第72节 “……” 冯意柠心想哪甜了?全是工业制造,也不知道这影帝最近受什么刺激了?动不动就在人前秀恩爱,很反常。 反倒衬得她像是个难解风情的木头。 “回去吧。” 到了公司,孟思栀喝了半杯咖啡吊神,看到冯意柠回来,眼里几分省事的轻松:“我还刚想给你打电话来着。” 冯意柠听她语气是有事儿:“怎么了?” 孟思栀无奈叹了口气:“这年头就是怕什么来什么,越不想忙,事儿偏偏要来找你。” “走吧,跟我出趟差。” 冯意柠问:“今晚吗?” “当然。”孟思栀微顿,审视地问,“你有安排?” “我的工作就是安排。” 区区男。色算得上什么,冯意柠反应很快地说:“回去收拾一下行李,尽快就走。” 冯意柠回家收拾行李,去机场的路上听完短暂的汇报。 总算想起被遗忘的塑料老公,趁着去出差,可以肆无忌惮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你的老婆出差路上】 【领带先寄存在我这,等回来再宠幸某位冷宫老公】 冯意柠发完下车,轻翘唇角,反正她现在也不在跟前。 她和孟思栀在机场汇合,坐了最近的航班出发去淮城。 登机前,冯意柠才发现裴时叙竟然回了她消息。 【宠幸?】 冯意柠自觉忽略这条消息,手指点了点屏幕。 【起飞】 【别趁着我不在悄悄偷领带】 冯意柠和孟思栀一到淮城,倒头就睡,第二天旧友康希语特意来招待她们。 她们此行的目的是为玻璃画传统技艺的传承人而来,璃兔的重点项目进展顺利,其中一环备案需要这样契合理念的主题。 康希语说:“你们来的速度真快,不过想急,也急不得,这位是我爷爷的忘年交,他性格比较怪,看进眼里的就觉得事事都好,要是看不上眼的,那就惨了,多一句话都觉得讨嫌。” 孟思栀听得就觉得很难:“你觉得我们的胜算有多大?” 康希语说:“不好说,一半一半。” “投其所好,可以试试看,就是年轻人可能不太了解。” 冯意柠说:“是什么?” 康希语有些犹豫地说:“钓鱼。” 这话一出,孟思栀突然笑出了声。 康希语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如果觉得很难,要不我去托爷爷,到老人家面前先说两句好话试试看?” 孟思栀忍住笑,给自己澄清:“不是,别被我吓到,我不是疯了。” 康希语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我就是在想,这么冷门的爱好,都被我们撞到,太开心了。” 孟思栀朝着身侧使了个眼色:“愿者上钩的柠太公,该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康希语问:“意柠姐,你真会啊?” 冯意柠笑了笑,解释:“打小陪老爷子练出来的,算是爱好。” 康希语说:“那正好,我回去就想办法给你们约下午碰面。” 孟思栀心口一块石头落下,连日的疲惫都散了点,她们其实也有两年没见了,算算时间这姑娘今年大四了。 “你今年就要毕业了,有没有打算来临北工作?” 康希语说:“已经投了简历。” 冯意柠猜了猜:“你未婚夫的公司?” 康希语有些惊讶:“就这么好猜?” 冯意柠说:“按照你的条件和需求,各方面都匹配。” “实在是给的太多了,前景和薪酬都是最好的。”康希语说,“其实我很不想办公室恋情,但是想了想,我们之间也没有情,婚后估计各过各的,没必要为个男人影响自己的前途。” 孟思栀说:“言之 有理。” 康希语说:“思栀姐,还是你好,没有婚约一身轻松。” “嘘。”孟思栀说,“不要给我立flag,我家母上大人听不得这话。” 冯意柠被逗笑。 康希语又问:“意柠姐,你跟那位怎么样啊?有没有觉得埋进了婚姻的坟墓?” 孟思栀打趣道:“怎么?小语,我看你很期待嘛。” 康希语说:“没有,我就是为我朋友打听一句。” 冯意柠说:“比想象中好些。” 其实平心而论,作为协议老公,裴时叙是很完美的,在各方面都待她很好,资金说拨就拨,技术团队说调就调,在外给足了她这个裴太太的面子。 就是气她格外地有一套。 孟思栀说:“别听某柠,嘴上一套,结果每天浓情蜜意,夫妻俩黏得跟什么样似的。” 冯意柠反驳:“没有。” 孟思栀说:“那你刚刚在回谁的消息?” 又觑着她的神情,了然道:“敢不敢给我们看对面那个人不姓裴?” 冯意柠心想还真不敢,就她和裴时叙那些聊天记录,她们敢看,她都不好意思拿出来摆在明面上。 孟思栀说:“肯定在聊小秘密。” “她害羞了,给她点面子。” 冯意柠:“……”向来在外口头上不吃哑亏的冯大小姐,头次知道什么叫哑口无言, 孟思栀逗够了人,很是心满意足,转而问:“你呢,没想过换一个?” 康希语说:“我打算去临北的时候,找他把证领了。” 孟思栀说:“还没领,可以反悔。” 康希语说:“我已经给他发消息了。” “?”孟思栀惊讶,“这么草率的吗?” 康希语说:“顺手的事,反正早结晚结都是结。” “是不是,意柠姐?你当初什么感受?” 两道目光扫来,冯意柠手指顿住,本来听两人聊得火热,才垂眸看了会工作消息,结果就是碰巧回了个消息。 就有这么巧。 孟思栀打趣:“这你还用问吗?” 康希语说:“我觉得不用。” 冯意柠不动声色地把屏幕摁灭,只当没听到:“则宣哥哪天到?” 康希语问:“则宣哥也要来?” 孟思栀笑她:“小迷妹这么激动啊?” 康希语连忙挥了挥手:“不要提黑历史,小时候不懂事,自从经常性被回忆我跟不下十多位的哥哥说过,长大后要当他们新娘的事后,我觉得很需要一瓶失忆药。” 冯意柠被逗笑:“你有跟你的未婚夫讲过吗?” 康希语认真思考了会:“这不好说,小时候好像是有见过一面,这要取决于他当时的颜值。” 孟思栀好奇:“那他当时颜值怎么样?” 康希语说:“我那时候太小,记不清了,不过后续我都没惦记他,估计是跟传闻名不符其实吧。” 冯意柠说:“见见就知道了。” 之后冯意柠托着康希语的关系,总算约到那位老人家,陪着钓了几天的鱼。 而远在临北,裴时叙淡瞥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报道。 陈初旬说:“时叙哥,没想到竟有一天你也会沦为冷宫弃夫。” 裴时叙唇角微扯:“捕风捉影的事儿。” 嘴是够硬,谢从洲口吻几分懒怠:“男人啊,矜持着矜持着,就容易丢老婆。” 裴时叙起身。 陈初旬看着高大的背影:“这就走了?” 薄蔺舟旁观了热闹,朝着他说:“生意场上吃了亏,就往口头上讨,净说不爱听的。” “也不怪人不乐意跟你待一处。” - 总算是顺利地把合作敲定的那天。 据孟思栀事后在餐局上添油加醋地回顾这一事情,老人家是第一眼就瞧着有缘,越看越喜欢,虽然不排除是瞧上了这姑娘莫名吸引鱼的体质,甚至想把自家外孙介绍跟她相亲,只是听说已婚,才惋惜作罢。 “咳、咳。”冯意柠稍稍清了清嗓子,示意这姑娘别扯远了。 旧时婚书 第73节 谭则宣是第三天到的淮城,笑了笑,跟这俩姑娘见了一天的合作方,晚些时候还要当人形保镖,安全护送这两位姑奶奶去江边看烟花。 孟思栀说:“听说每年两次的江边烟花表演,次次都很盛大,我前两年来了趟,没来得及看,还觉得有些遗憾。” 冯意柠也说:“我出国前见过一次,记忆很深刻。” 孟思栀垂眸看了眼,眉头突然轻皱,突然有些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在座的另两个人,对她这副时不时疯一会的行为习以为常。 孟思栀忍了会笑,把手机推到面前:“这位f姓大小姐,来亲自看看有关您和绯闻男友的大作。” 冯意柠大致扫了眼,不过是关于某位已婚的f姓小姐和刚回国的t姓先生,借着出差工作,实则暧昧暗渡的大作。 孟思栀忍了会,还是忍不住了:“不是,这群无良小报到底怎么回事?” “退一万步来说,明明是三个人的饭局,三个人同行谈生意,三个人的私交,只把我一个人截了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某位m姓大小姐是吗?” 谭则宣说:“需要我处理吗?” 冯意柠还没开口,就听到孟思栀说:“行了,不用我们劳心,这帖子已经阵亡了。” “不会是你老公干的吧?” 冯意柠觉得不是,只垂眸看消息:“他哪有空看这种边角小料?” “哦,好吧。” 孟思栀嘴上虽然这样说,却朝着谭则宣努了努嘴,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意味不明的目光。 果然没等几秒,冯意柠起身,只留下句我打个电话。 孟思栀说:“我赌是打给她自认为的塑料老公。” 谭则宣也说:“附议。” 冯意柠到露台才拨打电话,很快就接通:“喂,我发了好几条消息,你没回我。” “就是想跟你说声,明天回去。” 那都是她摸摸的正当要求,绝对不允许这男人装作看不到。 话音刚落,传来闷在喉咙里的低咳,很克制压抑。 “知道了。” 冯意柠微顿,听出来男人嗓音里不自然的沉哑:“你生病了?” 这个工作狂,这个点不会还在加班吧? 又问:“你在家吗?” “柠柠。” “嗯?” “忙工作吧,和谭副总的合作是重中之重,我在回家路上,不过是生病,睡一觉的小事儿。” “……?” 好体贴、善解人意的一段话,要不是冯意柠足够了解他,都要以为这男人是站在成功女人身后的贤内助了。 不过听到工作狂在回家路上,算是好消息,犹豫了几秒,也只是说:“那你叫医生来趟,好好休息。” 回到餐桌旁,冯意柠又想到这人向来性子冷,工作狂一个,不是很喜欢家里有旁人在,不会这时候已经烧糊涂了吧? 她忍不住说:“我有个问题想问。” “问吧。” “请问。” 冯意柠这才问:“你们觉得当一个人开始说一些不符合平时的话,做一些不符合平时的事儿,这说明了什么?” 孟思栀直视她:“病入膏肓了。” 谭则宣也说:“无药可救。” 冯意柠对上两道目光,不解地问:“你们在说什么?” 孟思栀审视地瞥她:“你别告诉我是想老公了?你刚刚是不是打电话给他?” “是打给他。”冯意柠说,“我只是意外得知他生病,正常的关心而已。” 孟思栀了然:“哦,某柠啊某柠,知道了家里老公生病就坐立不安了?” 谭则宣说:“给柠柠点面子。” 又说:“这里其实也就剩点收尾。” 冯意柠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起身:“我回去一趟,主要是怕资方爸爸不小心烧坏脑袋,那我得多吃亏。” “懂。” “明白。” “……” 冯意柠觉得跟他们完全没法交流。 …… 冯意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到家的,感觉就只能用鬼使神差四个字形容。 客厅里没开顶灯,沙发边只开了盏落地灯,在地板上投映淡淡的橘色光芒。 冯意柠轻手轻脚地走去,这才发现男人稍稍后仰,阖着眼眸,身上衣服换过了,瞧着是洗漱完的模样。 茶几上还有拆封的药和水杯。 冯意柠稍稍俯身,用手背贴了下额头,确实烫。 手指轻点了下鼻尖。 “叫你不正经,还在会议上说领带,现在报应来了吧。” 平时一碰就会醒的男人,到这会还没半分动静,看来是有些严重了。 冯意柠一时没起身,心想这人确实长得好看,这眉毛鼻骨,轮廓线条流畅利落,她速写都难得一见的顶级骨相。 此时阖着眼眸,浓长眼睫在眼睑处落着几分阴影,平添几分柔和。 给了这么一副极品的天菜脸,却配了这样倨傲恶劣的性子,上天造人时真是公平。 等冯意柠起身倒了杯温水过来,发现裴时叙醒了,朝她瞥来。 “不是说忙工作,怎么回来了?” 这话说得她好像很不近人情似的,毕竟家里有个病人,她在外也不怎么放心。 再说她的合作大体都谈好了,剩下那些事儿完全可以交给底下人处理,也是她一直是个操心的命,想着也不差一两天。 冯意柠还没开口,就听到句:“舍得留谭副总一个人应对?” “有什么舍不舍得,人家是成年人,比我还大三岁。” 冯意柠没怎么在意,坐到旁边,把手里的温水递给他。 “裴先生,你不要总把比你小的人,当成不懂事儿的小朋友。” “人家比你成熟,会照顾自己多了,也不知道哪个真的老男人,生病了还强撑着,吃了药还在沙发上睡着……” 裴时叙喝了水,唇角微扯:“你的朋友,自然是一句都说不得。” “护得倒是紧。” “……?”冯意柠都思考不出来这话的逻辑性,牛头不对马嘴的,她只是对这男人的行为实话实说,到底护谁了? 她狐疑地问:“你真的有吃药了吗?” 说胡话都这么严重了。 “反正你就会气你的老婆。” 没等回答,冯意柠说:“特意回来看你,还不懂得感谢。” 裴时叙薄唇微启:“特意?” 冯意柠说:“对啊,赶最近的航班,又晚又困,收尾工作也放着了,本来约好今晚去看的江边烟花表演,也没有去,回来临北还下雨,我的衣服都淋湿了点。” “本来这一切都不用发生的,还不是担心家里某位姓裴的病人。” “结果他还不领情,恩将仇报,简直东郭与裴时叙,要是在沙发上睡一夜,明儿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跟我说看看,没有这么心软的老婆,你可怎么办啊?” 裴时叙没有喝酒,却感觉到一阵晕感,眸光沉沉地看着眼前翕动的嘴唇。 这双弧度漂亮的嘴唇,泛着薄薄一层的光泽,唇珠盈润。 总是会用着温温柔柔的嗓音,说着过于动听的话。 大片的阴影落下的时候,冯意柠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后仰了仰,灼。热的鼻息堪堪擦着鼻尖。 紧接着很沉的重量压了过来。 等冯意柠意识到发生什么时,已经陷入一个严丝合缝的环抱。 高烧的温度好像漫延到她的身体。 周围很沉默,无端变得很渴。 鼻尖掠过淡淡的茉莉香气,才能缓解喉间的那股干涸。 “不陪他了?” 她?冯意柠心想,是在说陪孟思栀吗?虽然她事先是答应了一起看烟花表演,却临时变卦赶回来了,还被吐槽心里没有朋友。 冯意柠缓缓眨了下眼眸,心想原来这样向来倨傲的男人,在生病的时候,竟然也有脆弱和孩子气的时刻。 生病竟然会主动抱抱,怕一个人在家还嘴硬,怎么还有点反差感的可爱。 “没办法,谁让病人为大。” 冯意柠止不住有些心软,很轻地回抱住男人,后脑勺的头发被剃得有些短,发质硬的发梢扎着指腹。 “我回来陪你啊。” 旧时婚书 第74节 说完,冯意柠才意识到自己,到底说了句有多难为情的话。 一时没人说话,揽住后腰的两条手臂却收紧,只剩下骨骼与骨骼间鼓动着鲜活蓬勃的心跳声。 他抱得她好紧啊。 第37章 过了会,冯意柠微微动了动,却发现自己压根没办法离开这个拥抱,怎么还把她当成大熊玩偶抱呢。 手指轻轻戳戳点点了小臂,冯意柠有意照顾病人,好声好气地跟他商量:“不然,你先放开一会?” 没得到回答。 呼吸声不对,冯意柠知道他没睡着。 这人生病怎么还学会耍赖了。 关键是力气大,手劲也大,冯意柠感觉自己就像个不能挣扎的大熊玩偶,只能任由这片高烧温度持续朝她漫延。 “某位裴同学,我第一次发现你也挺能耍赖的。” “难道是我抱你睡觉的时候压着你了?所以你现在一直不松手,是不是为着报复我。” 只传来声闷在喉咙的低笑,隔着两片紧贴的胸膛共振。 冯意柠听到后,越发笃定这人是在故意逗她,果然生病也治不了这副恶劣性子, “你再不放手,我就要默认你是故意想占我的便宜了。” 又故意说:“听说发烧的时候会很热,是不是真的?” “……” 这话一出,很沉默。 回过神,冯意柠也觉得太过丧心病狂,再怎么样,也不能调戏到病人头上吧。 老男人都生病了,就让让他吧。 想到这,冯意柠刚想说话,却很意外地被放开了。 冯意柠退开,微仰着头看去。 裴时叙眼眸沉沉地瞥她,昏淡灯光映着过深的五官,显得格外的危险。 手腕被修长手指握紧,印下那股高烧的温度。 男人口吻几分意味不明:“你来试试?” “……?”试什么?冯意柠眼睫微颤,手腕挣动,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把手收回,又站起身。 手腕仿佛还残留着那抹灼,冯意柠另一手搭在上面,无意识握紧。 却在循着男人目光下移,瞥到腕间泛着的点薄红,又不小心留了点印子,有些不自然地松开搭在一起的手。 沉默中,气氛有种说不出的凝滞。 冯意柠稍稍微抬眸,对上视线,温声温气地跟他说:“我刚回家,想洗漱一下,而且我身上带着外头的雨气,一会传到你身上,让你这个病人更严重了。” 那道视线还落在她的身上,冯意柠都怀疑这人是不是烧糊涂了,又心想都多大的人了,生病还黏人得跟个小朋友似的。 等病好后,她要好好取笑他一下。 可冯意柠在心里很轻地叹了口气,心疼男人是要受罪的,可是谁让她一向心软,开口还是轻声说。 “你先回房睡吧。” “很快,我一会就回来了,再给你抱。” 等到冯意柠洗漱完,在中岛台接了杯温水喝的时候,瞄了眼手机,发现孟思栀和谭则宣果然在三人小群里败坏她的名声。 什么见色忘友,有了老公,就一点都不把朋友当回事儿了。 还特意拍了好几个烟花视频给她看,难道她冯小姐缺一场烟花看么。 冯意柠:【好羡慕】 这俩人跟守着手机旁似的。 孟思栀:【以后可以跟你老公一起】 谭则宣:【+1】 冯意柠:“……” 真是起承转合都是她这老公。 冯意柠:【双人约会好幸福,祝福99】 恶作剧果然奏效。 孟思栀:【不要大晚上说鬼故事!】 孟思栀:【亲人是不能变成情侣的,如果有那一天,我宁愿背着行囊狠狠离开这个地球】 孟思栀:【嫌弃,嫌弃,嫌弃,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谭则宣:【嫌弃,嫌弃,嫌弃,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谭则宣:【可以胡说,但是不能造谣】 果然塑料损友之间,点燃战火只需要一点火星,冯意柠很喜闻乐见这对临时报团的组合,彼此大打出手,在谁更嫌弃对方一点上展开激烈的辩论。 冯意柠在心里吐槽这俩人大把年纪了,还这么幼稚,不像她成熟,退出群聊锁屏手机,功成身退。 回到房 间,里头只开了盏淡淡的壁灯,冯意柠看到隆起的轮廓。 还真的回房睡了,冯意柠关灯,在床的另一侧躺下,还在想就是生病,竟然会变得这么听话啊。 又想起刚刚承诺的回来给抱,冯意柠犹豫了几秒,还是轻贴了过去,抱住了他。 “对病人也下手?” “……?” 果然一开口,就不听话,也不乖了。 要是按冯意柠惯常的性子,肯定是以病人为先的,可听了这话,想着退一步就越不情愿。 非但没挪开,而是更紧地抱住。 冯意柠有理有据地控诉:“也不知是谁抱着我不撒手的,还要我像小朋友似地哄着,才肯放我去洗漱,结果转眼就不认。” “这是我特意赶回来照顾病人的报酬,你没权利拒绝。” 就在冯意柠警惕这人接下来会说出什么气她的话时,却被托住后脑勺,侧脸轻轻贴在男人肩膀上。 冯意柠缓缓眨了下眼眸。 又听到他说:“睡吧。” 这些天的行程确实消耗了体力,更别提今儿还连夜赶回临北,确实是累了。 这会困意渐渐上涌,冯意柠失去意识的前刻,有些纳闷地想,不是她抱他吗? 怎么反过来是病人哄她睡觉。 冯意柠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睡了一场很沉很长的觉,是出差这些天之后最好的一觉。 果然由奢入俭难,她的玩偶效果都变得一般了,裴姓人形抱枕果然好使。 只是侧眸一看,身旁是空的。 她今天休半天的假,也就没定闹钟,这人什么时候起来的,都一点知觉都没有。 起床后,冯意柠简单洗漱完,发现时间已经下午一点半,又在家里看了一圈,结果惊讶地发现裴时叙不在家。 冯意柠拿出手机发消息。 【你在哪?】 过了会。 【公司,在开会】 冯意柠看到这行字的时候,足足震惊了几秒,心想这种男人做什么都能成功的。 一个病人,简直比她这个健康的人还有精神。 要不是昨晚她试过体温,都要怀疑这人是在用病诈她。 【你完全退烧了吗?】 【没有】 没有?冯意柠都不知道他怎么理直气壮地打出这两个字的。 【一点都没有病人的自觉,开完会议,就回来休息,晚上煮粥喝】 发完又补充:【不准问为什么,也不准说凭什么,因为我现在是你名义上的老婆,妈说了裴家的人都要听老婆的话,不然跪榴莲伺候】 此时另一边景越的会议室,主负责人汇报完后,在场人都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出,生怕怵到霉头。 坐在主位的男人,却极淡弧度地牵动唇角。 这细微的变化,还是被主负责人精确地捕捉到,要知道,一般裴总微蹙眉头,就是某些倒霉蛋要挨训,但要是面无表情,那就是一群人要渡劫。 这种反应还是第一次见,这是气笑了? 他的心中一沉,该不会他们景越上下都要遭殃吧? 一旁的裴群安接收了一个极其惊恐的眼神,沉着地回视过去。 裴时叙微掀眼眸:“出了问题,就想办法修正。” 主负责人连忙说:“是,应该的。” 又忍不住在心里自我怀疑,这就完了?这么“温柔”的裴总更让人觉得恐惧了,莫非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散会。”裴时叙起身,腕间表盘折射冷光,“身体抱恙,听老婆的话回家休息。” 旧时婚书 第75节 众人:“……?” 在场有零个人敢过问这位太子爷的感情生活,怎么还给职员来场狗粮暴击呢? 真是丧心病狂,但是无人敢说。 冯意柠此时正在家里小火炖粥,特意做的是清淡有营养的青菜瘦肉粥。 中岛台上的手机屏幕正显示通话。 孟思栀正说起那件不久前发生,迅速流传甚广的事情:“我觉得,你家裴总终于不正常了。” 冯意柠有些好笑:“就这么点小事儿,值得你们这么大惊小怪吗?” “你没懂这个点。”孟思栀纠正,“大惊小怪的不是这个话,而是说这话的人。” 冯意柠说:“他那是秀恩爱。” 还秀恩爱,孟思栀就还没见过秀恩爱还能上瘾的一对夫妻,谁家塑料夫妻塑料成这样,这个深夜连人带甜品送货上门,那个听到生病就连夜赶回去。 是她对塑料两个字判断有误,还是这对塑料夫妻自己把自己演进去了? 孟思栀有意打趣:“好了好了,别说了,懂,我知道你们有秀不完的恩爱了。” 冯意柠早就习惯众人的打趣,向来秉持“掰扯多容易陷入自证陷阱,不多解释就是最好的解释”的原则:“虽然没人看着,这些消息还是会传到裴爷爷那。” 行,还挺逻辑自洽。 裴老爷子真没这么闲,据孟思栀所知,裴冯老爷子,两位老战友已经结伴去南方度假,也不时不时盯梢了,显然是懒得多管这对无良撒狗粮还嘴硬的小夫妻。 没救了,孟思栀撇了撇嘴:“你们小夫妻开心就好。” 她作为一段感情的外人,不多说什么,才不去影响小木头的判断呢。 挂完电话,冯意柠也没闲着,很自然地挂上了线上会议,由任瑛负责的。 等到处理完工作,时间已经到了傍晚,冯意柠刚想发消息的时候,看到裴时叙终于回来了。 心想他还挺会挑时候,粥就快炖好。 冯意柠就是接了个工作电话,发现裴时叙竟然去洗澡了。 薛定谔的病人太叛逆,怎么办? 等粥炖好,冯意柠盛了两碗,摆在餐桌的两边。 裴时叙换了身家居衣走过来。 冯意柠抬眼问:“好全了吗?” 裴时叙说:“差不多。” 差不多就是没好全,冯意柠问:“还发烧?” 说着轻踮起脚,用手背贴了下额头,好像是有点烫。 冯意柠收回手:“吃完量下体温吧。” 等吃完饭,某位可疑的病人居然去接工作电话了,冯意柠一会没等到,干脆去洗漱了。 晚些时候裴时叙回来,冯意柠直接有样学样地扣留了他的手机,就像他在办婚礼的岛上那样做的。 卧房里,冯意柠将消毒过的体温计递给他,“滴”的一声。 看了眼,还在发烧。 还好不是高烧,冯意柠放心下来:“吃完药,早点休息吧。” 本来冯意柠打算出差完,就抱着裴姓人形抱枕睡几天好觉的。 没想到他这个病也太持久了些。 弄得她不是很好意思对一个病人下手,毕竟她是原则的人。 于是冯意柠盯着男人吃完药,转而打开一面墙的衣柜,这半边单独放了她的部分玩偶,精挑细选了一只大熊玩偶出来。 冯意柠坐回到床侧时,发现裴时叙垂眸看着她怀里的玩偶。 “不用之前最喜欢的那个?” 冯意柠闻言有些惊讶:“你分的出来这个大熊玩偶,和之前的那个大熊玩偶?” 要知道,孟思栀认识她这么久,也没有认清过她的玩偶,在眼里都是一个样,总是在认混的路上。 裴时叙说:“很明显。” 冯意柠都有些佩服他的敏锐和记忆力,只是说:“上星期最喜欢的那个,现在最喜欢的是这个,腻了就及时换,再说也不算不喜欢了吧,就是适当地搭配,可以延长舒服的体验感。” “不过,最喜欢的当然是下一个。” 裴时叙说:“你的理想型变过么?” “没变。”冯意柠又说,“这不一样,毕竟理想型这种固定的东西,跟毛绒绒的触感不一样,也很难改变吧。 裴时叙说:“倒是长情。” 冯意柠说:“毕竟跟你们这群喜新厌旧的男人不一样。” 裴时叙唇角极淡弧度地微扯。 冯意柠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滑雪纪念馆的镇馆之宝已经烧制完成,粉钻嵌在璃兔的滑板上了,这次纪念馆全面运用景越的全景技术后,很增色,我打算继续投入到虚拟代言人,和 谭副总最新的项目合作,参加晚会的录制,趁机打开国民曝光度。” 说这个,冯意柠就是为着听听资方爸爸的意见。 “很恰当的选择。”裴时叙目光落在她脸上,口吻很淡,“不抱了?” “……?” 冯意柠怔了几秒,心想刚刚不是还在讲正事吗?怎么就扯到抱不抱这件事了。 不过病人主动问,冯意柠当然不会放过好机会,挪近抱了上去。 这种上瘾的触感,到底什么时候能腻,真让她犯愁。 又想起:“对了,和则宣哥,你是不是跟他气场不太合?” 裴时叙问:“你很在意?” 冯意柠口吻认真地说:“毕竟他是我多年的朋友,你是我名义上的老公,接下……” 来的合作很重要—— 冯意柠的话硬生生在尾调转了个。 “等……别……” 她骤然在掌心微颤了下,不自觉发出声惊呼。 坏男人又掐她的腰窝。 裴时叙淡瞥着躲着掌心的姑娘,每回她公事场合裴总,则宣哥叫得倒是一句比一句顺口亲热。 “怕我为难你的则宣哥?” 冯意柠总觉得这话有点怪,可眼下腰窝那股难耐酥麻的痒意,让她无暇深思。 好奇怪,她是不是也被传染高烧了? 不然她怎么觉得烧得喉间很渴,很干,脑袋晕晕的,就连四肢有些酸麻得不像话。 她下午就不该贪嘴喝了点红酒的。 这姑娘在挣动间,无师自通地轻蹭了两下。 裴时叙被蹭出了股燥气。 余光瞥到这姑娘前脚才说喜欢的大熊玩偶,此时被不小心踢到最外侧的床边,歪歪斜斜地半倒。 只是嘴上说着再喜欢的毛绒绒玩偶,也是说腻就腻,说换就换,一整面墙柜里的玩偶越积越多,喜欢的永远是下一个。 就像现在。 心里想着一个,却摸着另一个。 “亲我的时候,想的是谁?” 冯意柠只想避开让她变得奇怪的大掌,挣动间没听清这句低声,只捕捉到了“亲”这个字。 她有些晕乎乎地抬头,却因着离得太近,唇角直直不小心擦过下颌。 只留下一下轻啄。 裴时叙眼眸沉下,冷白喉结骤然上下滚了滚。 大掌握住白皙手腕,不容抗拒地扯近,薄薄手背上绷紧的青筋明显。 落在耳畔的嗓音,此时显得格外低沉又危险。 “不是想知道发烧有多热么?” 第38章 冯意柠觉得事情从开展就错了,刚开始没坚定地开口说拒绝边。缘行为,以至于一切变得半推半就、理所应当。 让自己现在处在极其危险的境地。 昏淡的壁灯下,冯意柠怀里紧抱着被男人拎回来的大熊玩偶,额头半抵着枕头,几缕乌黑发丝垂落,半遮住红透的耳尖。 自身后伸来的修长指骨,慢条斯理地倾斜瓶体。 腿。侧感觉有些冰,冯意柠下意识蜷了蜷,用力地更紧抱住大熊玩偶,试图遮掩住半分的不自然和紧张。 直到双膝被分开,又被更紧地合拢得挤在一处,匀称肉。感的内侧皮肤盈润着一层覆着阴影的弧度。 发烧的人热不热? 冯意柠感觉自己的腿,很能回答这个问题。 格外的冰块和暑热碰到一处。 像是暴雨的前调,又燥又潮。 旧时婚书 第76节 “你……别太……” 小姑娘不自觉扭头,眼眸雾蒙蒙的,柔。软的目光像是求人,用着会对很多人说着很温柔的话那种语调。 就如同,以后遇到更加心仪的触感,也会因为想摸撒娇卖乖。 大掌覆在她的眼前,薄薄眼睫在掌心微颤,刮过无情的轻挠。 纤薄后背紧贴着胸。膛,不断传来病人高烧的温度。 自从丧失了视觉,冯意柠感觉其他感官就变得异常分明。 这男人简直不像是病人。 掌住她的劲很大,不容抗拒,又丝毫不留情。 都怕腰。窝都怕被他掐出印来。 比起来,她感觉自己更像个四肢无力、脑袋昏沉的重症患者。 …… 冯意柠深深埋进大熊玩偶的怀抱里,止不住地颤着抖着,一手无意识地掐着小臂,深深陷进劲实的肌肉线条。 胡乱地抓过数条发红的指痕。 另一手攥紧床被,紧紧揪住泛着褶皱的阴影。 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发烧确实很热。 …… 翌日,冯意柠渐渐有了点意识的时候,还深陷在半沉半梦中,感觉浑身都没劲,像是被拖入一阵漫长潮季。 泛着汵汵的额头被贴上手背,有些微凉的触感,驱散了一丝燥闷。 “发烧了?” 冯意柠听到男人问话,缓缓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眸,泛着层柔柔的水光,隔着眼前一片朦胧。 两条细长手臂轻勾过男人脖颈。 柔。软身躯贴了上来,她身上那股淡淡茉莉清香味儿勾着几分潮,只往鼻腔里钻。 偏偏还要用刚睡醒微哑的嗓音,温温柔柔地控诉他。 “都怪你,不让我睡好觉,好热。” 又偏头,乌黑发丝蹭过侧颈,像衔着似地咬住喉结:“……你要负责。” 身前骤然呼吸一沉。 …… 鼻尖抵着白皙后背。 滴落一滴热汗。 握住侧腰的掌背使着劲儿,薄薄一层皮肤上青筋分明,成年男人的力量感。 冯意柠不停往前倾,额头险些撞到床头板,及时被伸来的大掌护住。 梦里沉沉陷着那股无法纾解的燥,反而烧得愈烈。 重现着昨晚那场醒不来的昏梦。 仿佛淋着漫长又闷热的潮。雨。 …… 餐桌旁,冯意柠默默吃着自己的早餐,实在是不愿意回忆早上再次发生的事情。 如果说昨晚是一时冲动后,成年男女之间消遣的半推半就,那今早,她主动贴上去求负责,还以为是梦,就格外不设限地发出些不堪入目的声音。 她的脸真的该往哪放? 此时只剩下说不清的尴尬。 尤其是大腿内。侧的异样感觉加深,还在发软,让她不得不正视昨晚和今早,都不可能只是一场梦。 用完早餐,冯意柠本来想随手找个理由开溜,却被身后一声“柠柠”,被迫在原地钉住了脚步。 瞬间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 冯意柠实在是不想显得自己太没出息、落荒而逃,只能硬着头皮回头。 要是别的事情,冯意柠都能打岔,可偏偏裴时叙跟她讲工作上的事儿。 冯意柠走了片刻的神,察觉到男人淡瞥了她眼,佯装镇定地从手边接过深色领结。 “会议的事儿可以推后,新概念大众会有猜疑也正常,不过也会有好奇,挑战意味着风险,也同样是机会,这次项目要做的就是要打破大众的固化概念。” 冯意柠说完,没听到裴时叙的回答,抬眼,看到男人目光几分意味不明地落在她的脸上。 “勒的方式挺别致。” 裴时叙开口:“是想谋杀亲夫?” 冯意柠定睛一看,确实是系得紧了,但是离谋杀还是有些距离。 “要是谋杀,你现在还能跟我讲话?” 再说了,说话就说话,离得这么近做什么啊。 小姑娘这语气听着是在赌气,裴时叙问她:“很在意?” 冯意柠说:“不在意。” 裴时叙口吻很淡:“柠柠,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儿。” 冯意柠微顿,反应很快地说:“本就是我刚刚说错,既然是裴总说的事儿,那自然是要很在意的。” 裴时叙问:“忘了?” 这男人又在故意逗她,冯意柠微抿嘴唇,不是很想顺他的意:“忘了。” 怎么可能会忘,哪有人拿着润。滑。液,是这样用的,她至今还记得腿。部那股小河淌水的冰凉触感。 冯意柠说:“如果裴总没事儿,那我今早还有会,先走了。” 小臂却被拉住,冯意柠只是怔神, 手里塞进一个东西。 身旁传来冷感嗓音:“某位小朋友爽完不想负责就算了。” “别忘了涂。” 难道他就没有爽吗?冯意柠脸颊骤热,垂眸,是外敷药膏。 “要是不会,不介意教你。” “……?”怎么好意思说出这话,谁要这个罪魁祸首教了? 被羞恼地踩了脚,裴时叙看着佯装镇定走远的背影,唇角微扯。 这小姑娘倒是招惹完人就会跑。 - 午休,冯意柠刚看完份文件,孟思栀来了趟,把定好的奶茶拿给她。 “你怎么心神不宁的?” 冯意柠收起手边的文件,镇定回视:“有吗?” 还不承认,孟思栀说:“我只是想劝你,放过你手里那杯咖啡的吸管。” “……?”冯意柠垂眸一看,咖啡吸管竟然被她快咬烂了。 “我是在想着工作的事情。” “懂。”孟思栀很善解人意地没有拆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儿,不过能让她这样的还是头回见,她是怕多说一句,把这姑娘心态直接干崩了。 “中午就好好休息,别想太多了,养足精神,下午要连开会。” 冯意柠应了声:“你也好好休息。” 等孟思栀走后,冯意柠这才很缓地松了口气。 双手撑在脸的两侧,垂着头,几缕乌黑发丝垂了下来,半遮止不住发热的脸颊。 忙时切换工作狂模式还没什么,一闲下来,那些回忆就直往脑海里窜,忘不掉,挥都挥不掉。 又想到裴时叙早上给他的药膏,被她胡乱地塞进了拎包里。 其实她到公司,第一时间检查过了,大。腿内侧就是泛着微红,没破皮。 得记给小河淌水功劳。 冯意柠沉思,默默告诉自己—— 这只是一场败给天然冲动的失误,成年人臣服欲。望的败局。 再说,他们不都爽到了。 没强迫,你情我愿的事儿,虽然早上那回是她一时不清醒才酿成的祸端。 可退一万步来说,把她按着动不了的裴时叙,就没有一点错吗? 他们这样一对正值年龄的夫妻,每天同睡一床,偶尔发生点擦。枪走。火的意外,也是件无可厚非、无需苛责的事儿。 而且再说,又没真枪实干,就是一点边缘行为而已。 成年人的婚姻都是这样。 成年人的婚姻讲什么失误? 成年人的婚姻要说什么负责? 没什么好多想的。 十分钟后,冯意柠终于给自己做完偷闲的心理建设,成功说服了自己。 在剩下的婚姻存续期间,顺其自然,人生尽欢才是上策。 旧时婚书 第77节 想完冯意柠就去午休了,下午一连开完两场大会,中间休息时间,比哪一个组员都有精神。 还大手一挥,给大家点了死贵的下午茶犒劳,记她私人账上。 孟思栀走到任瑛旁边:“你家小冯总怎么回事?晴雨表都没变得这么快,不久前还愁眉苦脸,这会就雷厉风行。” 任瑛震惊:“……?” “孟主美你确定来问我,你们可是多少年的发小,我还能比你了解?” “别说小话了,来开会。” 孟思栀和任瑛同时循声看去。 冯意柠踩着高跟走过,像是个来去如风的女魔王。 任瑛迟疑地问:“思栀姐,确定是有过愁眉苦脸过吗?” 孟思栀说:“这的确值得思考一下,很奇怪,难道是我判断失误了?” 晚些时候,办公室门被敲了敲。 冯意柠说了声“请进”。 孟思栀推门进来:“告诉你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一个?” 冯意柠没有丝毫犹豫:“坏消息。” 孟思栀说:“出差,走吧。” 出差?冯意柠思忖,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好消息吗? “去多久?” 孟思栀想了想:“快就四五天,不过也就最多一周吧。” 冯意柠问:“那坏消息呢?” “……?”孟思栀一脸疑问,“难道我刚刚说的不是坏消息吗?” 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冯意柠及时改口:“记错了。” “好消息是什么?” 这话骗不了孟思栀,狐疑地盯着她:“某柠啊某柠,你果然心里有鬼,在躲你老公,对吧?” 冯意柠都有些感叹她的敏锐了,嘴上还很硬气:“我心里只有工作,男人只会影响我加班的效率。” “行,你觉得是就是。”孟思栀说,“好消息就是你的老同学,总算是松口了,唯一的条件,就是你要亲自跟他谈。” “这是小事儿。”冯意柠说,“等回来我会让任瑛约好时间,亲自找他谈。” 这么坦荡的态度,孟思栀有意打趣:“公事公办、铁面无私的小冯总,我都有些可怜这位老同学了。” “心疼男人是要倒霉的。”冯意柠说,“生意场上最牢固的就是利益关系,如果不是有利可图,凭什么来跟咱们工作室谈?” 孟思栀若有所思地点头:“你说得对,我很赞同这句话。” 冯意柠说:“孺子可教。” 孟思栀说很有求知精神:“只是冯讲师,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 冯意柠欣然:“请问。” “请问这句,心疼男人会倒霉。”孟思栀语调意味深长地重复,“那是哪位冯某人一听到家里那位生病,就坐立不安,连夜赶回家去照顾病人了?” 回旋镖致命,冯意柠说:“那是因为我心地善良,不忍心看家里有病人。” “如果你生病了,那我肯定也会连夜回去照顾你的。” 孟思栀有意说:“哦,原来塑料老公在你心里的地位,现在已经能跟栀栀姐姐相提并论了啊。” “……”事实证明,永远叫不醒一个有意打趣自己的人,冯意柠及时止损,“工作场合不要谈及无关人员。” 说不过就打官腔,孟思栀笑了笑,也不打算继续取笑这个小正经了。 对于出差这件事,冯意柠深感是场及时雨,等差不多一周后回来,那点意外的尴尬也就自然而然地散掉了。 于是冯意柠回家收拾行李,跟孟思栀和任瑛在机场汇合,连夜去了江城出差。 候机室里,冯意柠垂眸看着工作消息,其间抽空,毫无负担地回裴时叙的消息。 【很不幸,你的老婆日理万机,又要出去出差一周养家,日夜操劳,身边只能带着两个玩偶度过孤独的夜晚qaq】 裴时叙回她:【老婆努力赚钱养家】 冯意柠:【那你呢】 裴时叙:【等待老婆努力赚钱养家】 好冷的冷笑话,冯意柠:“……” 这男人就是故意装作听不懂她的暗示。 冯意柠:【那你是不是该给点表示】 裴时叙:【精神的鼓励】 冯意柠:【别幼稚】 裴时叙:【那你想要什么表示】 既然他主动问,那冯意柠就不客气了。 【给我当无偿当三天的人形抱枕】 裴时叙:【可以】 看到消息的那刻,冯意柠是很惊讶的,这么爽快地答应得完全不像某位裴某人。 冯意柠:【成交】 还没等到冯意柠打完下一句话,就看到裴时叙回她:【从今天开始,一共三天】 “……?”冯意柠打字:【你清醒点,我从今天开始要出差一周,我难不成人在江城,灵魂回到临北找人形抱枕?】 裴时叙:【宝贝儿,记得梦里抱】 冯意柠顿时退出聊天框,果然她就不能抱有任何期待,这男人就会天天气她。 而就在旁边,孟思栀和任瑛坐在一处,查看当地的美食攻略:“第一次见出差能这么高兴的。” “我的道行还不够,要继续修炼。”任瑛说,“老大是我的偶像,我的学习对象,我的奋斗楷模。” 从前就知道这姑娘是个柠控,孟思栀饱含怜悯地看着这个被影响荼毒的姑娘:“有些东西学得很好,下次不要学了。” 又话锋一转:“笑得这么开心, 你觉得是跟她老公聊天吗?” 任瑛深思熟虑:“很有可能。” “……?”哪里看出来她笑得很开心了? 对于这俩人的大声密谋,冯意柠只当没听到,默默继续看工作消息。 只可惜某柠牌晴雨表,在晴转多云了快一天后,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骤然降到昏沉的暴雨。 冯意柠彻底清醒后,有些怨天尤人地盯着天花板放空,起身后,总算认命松开绞紧床被的双腿。 镜子里清晰映照出一张泛着不正常潮红的脸,眼眸雾蒙蒙的,乌黑发丝睡得微乱,微咬着下唇,一副事。后难言的模样。 明明睡觉前想的是工作,梦里偏偏有人来作祟。 冯意柠俯身,往脸上扑了一掬凉水,试图让自己清醒点。 不就是一点边缘行为,她到底在梦里回忆些什么,她的出息呢? 一周后,柠牌晴雨表每天都在岌岌可危中严重变幻,最高级红色警报出现在她回国结束下班,发现裴时叙来接她下班的时候。 都来了,冯意柠也不好拂他面子,跟同路的谭则宣道别,在心里默默做了好几秒的心理建设,走近,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冯意柠微弯眼眸:“你怎么来了?” 她记得男人下午是去城东开会的行程,过来还要折返绕路。 裴时叙说:“有事儿,顺路。” “顺道接你,不方便?” “……?”冯意柠心想,这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 裴时叙问:“打算跟谭副总一起走?” 冯意柠说:“本来想着在路上谈点合作,不过明儿再谈也一样。” 裴时叙口吻很淡:“所以,是打扰了你跟谭副总本来的行程安排?” 冯意柠说:“也不算。” 要是往常,冯意柠一定会意识到这人半句离开谭则宣这三个字。 可此时冯意柠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此,这些天晚上难以言述的昏梦,让她几乎是见到面,就被迫唤醒了某些身体记忆。 譬如那晚格外性感危险的低。喘。 冯意柠说:“你以后别这么讲话。” 裴时叙淡瞥了眼这姑娘,面上倒是温温柔柔的模样:“哪样说话?” 低音炮说话跟勾引人似的。 冯意柠心里默默唾弃了这男人一点都不懂男德。 她还没想好回答,偏头轻咳了下。 裴时叙问:“生病了?” “应该是没怎么休息好。” 冯意柠说完,就想起眼前正是这些天扰她清梦的罪魁祸首。 察觉到男人倾身,冯意柠下意识有些紧张,稍稍后仰了仰,后背不自觉绷直,紧贴在靠背上。 就在沉默几秒的间隙中,她都要以为男人要提起那晚和那早上意外发生的事情了。 那她就可以理所应当地说:裴总,我觉得虽然我们婚前有协议,可现在大部分项目也步入正轨,你的爱妻牢靠的企业家人设也深入人心,我们私底下就不用这么敬业,只要保持人前融洽和深度合作就行。 旧时婚书 第78节 裴时叙却淡瞥着她,迟迟没有开口。 这犹如一阵暴雨前酝酿的闷潮,冯意柠无端觉得惴惴,这让她感觉到一种异样陌生的感觉,让她的犹豫悬着不上不下,以至于她不愿意深想分毫。 可裴时叙只是稍稍抬手,将西装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唇角极淡弧度地轻扯。 他的口吻几分意味不明:“关心同居室友而已。” “宝贝儿,躲什么?” 第39章 既然问“躲什么”,那冯意柠的回答肯定只有两个字:“没躲。” 裴时叙淡瞥着这姑娘虚张声势的劲儿,薄唇微启:“没见着面的时候,不是还挺敢说?” 冯意柠意识到他是在讲出差前,她在聊天框里调戏老男人的事儿,只是当时她还坦坦荡荡的。 自从这一周好几次夜里周公相会,醒来不断地怀疑人生,她现在看裴时叙,活像是个来吸她精气的男鬼。 可这话她又不好直说,尤其是在本人看起来毫无反应,不怎么在意的情况下,总不能跟他控诉,叫他以后不要夜里再来梦里扰她的清梦。 然而心里越是心虚,冯意柠拢紧身上的外套,越是镇定地回视过去,她冯小姐还没有在明面上怕过的时候。 “只是下意识的身体反应,你之前睡着,我之前不小心碰到你的时候,你的反应也挺激烈的。” 握她手腕的劲很大,回回都留点印子,罪魁祸首反而还说她娇气。 裴时叙被这姑娘说着莫名幽幽瞪了眼,心下几分好笑:“又哪惹你了?” 冯意柠用手指抵着眼前男人:“你都不知道哪里惹到我了,还问我做什么?” 这话一出,陷入几秒的沉默。 冯意柠察觉到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心想她刚刚那话也太像是使小性子。 赶在裴时叙再度开口时,冯意柠有些含恼,一把推开男人,后脑勺后仰到靠座上,将西装外套盖在身前,稍稍拉高了一点。 “好困。” 很拙劣的结束话题的法子,却很有效,冯意柠只阖眸装睡,心想,这总不能把她摇起来吧。 身侧传来道冷感嗓音。 “又撒娇。” 闭眼的冯意柠:“……?” 真是天大的诬陷,她什么时候撒娇了? 冯意柠偏头,缓缓睁眼,看到驾驶座上的男人施施然开车,反正一点都没有随意诬陷她的抱歉。 再度闭上眼。 “你的老婆拒绝跟你的谈话。” 裴时叙说:“柠柠,别说话了。” “好好装睡。” 冯意柠:“……” 结果只是装睡了会,冯意柠确实是困了,车内暖气开得正舒适,没一会就被卷入睡梦。 等冯意柠意识迷迷糊糊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被男人拦腰抱着走,身上还盖着那件深色西装外套。 “宝贝儿,伸手按个指纹。” 冯意柠一时不清楚这人是不是在诈她,下巴尖蜷在西装外套边沿。 直到裴时叙垂眸,对上目光,冯意柠才微弯眼眸:“老公,你不是单手能托住我吗?自己想办法。” 本来冯意柠也就是小小报复一下,没想到男人真的松开了抄着腿弯的手。 下半身的悬空坠感,让冯意柠脸颊扎进肩膀,受惊般地紧紧环住男人的脖颈,整个人牢牢挂了上去。 足足缓了十几秒,冯意柠简直快被他吓死了,不敢松手,只能捶了锤他的后背,埋怨地说:“你松手,怎么都不跟我说声呀。” 只是嗓音温温柔柔的,听起来没有丝毫威胁力,埋怨也似撒娇。 裴时叙说:“宝贝儿,讲点道理,不是你让我想办法的么。” 也就是嘴上一口一个宝贝儿,叫得有多好听,冯意柠幽幽控诉:“然后你就趁机报复我,老男人小心眼。” 裴时叙重新抄起小姑娘的腿弯,有意逗她:“不是装睡,就为着折腾我?” “我那时候刚刚才醒。” 也就是到了此时,冯意柠这才意识到箍住后腰的手臂,足够牢牢稳住她的身形。 这男人臂力真的很强。 裴时叙又说:“要是报复,你现在已经躺地上了。” 冯意柠难以想象这场惨案:“你要是真让我躺地下了,以后就睡书房,再也别想抱你老婆睡觉。” 裴时叙说:“宝贝儿,确定不是你更需要抱着睡觉?” 反正到家门口,冯意柠听完这话,不肯让他抱了,被稳稳放下来,进门后,关上门前,还不留情地把西装外套抛到男人身上。 裴时叙喜提自家老婆的闭门羹,唇角极淡弧度地微扯,重新指纹开锁进去。 小姑娘撒脾气撒个娇,也是常事儿。 周末,冯意柠临出门耽误了点时间,到餐厅的时候,孟思栀和谭则宣已经到了。 一听说相亲局组好了,冯意柠都有些忍不住感叹:“临北的相亲局,还得看钟阿姨的速度和手段。” 她从前只听过名声,还是第一次直观感受到明显的作用。 “钟阿姨真是 无所不能。“孟思栀也跟着感叹,“不过钟阿姨当初弄相亲局,好像就是为着家里两个钉子户儿子。” 这事儿冯意柠听过,薄家有俩儿子,长子对家业丝毫没兴趣,北航最年轻的机长,次子倒是继承家业,多年来致力打假绯闻。 这让作为母亲的钟阿姨急得够呛,没想到组了半天自家儿子没安排好一个,反倒促成了一门又一门的婚事,红娘的名声从此传了出去。 孟思栀又说:“不过总算得偿所愿,去年总算把自家大儿子嫁出去了,那姐姐人美声甜,本来就是我的宝藏电台播音员,简直便宜薄家老大了。” 话锋一转,又格外意味深长地朝冯意柠递去了个眼神:“今年又解决了压在心头最大的那块石头。” 这话没明说,冯意柠却听懂了,心想钟阿姨这么些年没给自家二儿子找到归宿,结果一发力,就把她二姐拐走了。 作为姐控的冯意柠,不愿意聊起这件伤心事儿,转移起话题:“相亲安排哪天?” 孟思栀也来劲:“当天准备好穿什么衣服了吗?” “感觉花要带一束吧。” “红玫瑰不好,应该送内敛点的,毕竟第一次见面,不能太功利。” “提前打听好喜好也是件重要的事儿,餐厅口味很重要,相亲第一面留下好印象,才会有之后的故事。” “穿着也重要,得体,不要太端着,也不能太随意,让女方感觉到重视很重要。” “对对对,尤其我觉得忌口很重要,千万不要踩雷,如果我的相亲对象让我吃到了我深恶痛绝的香菜,绝对印象分是负的。” “栀栀姐姐,你去动用一下人脉。” 谭则宣试图叫停,纠正所说的这个第一次见面,可显然这俩过去感情经历为零的姑娘,此时显得极为跃跃欲试。 他低笑了笑,也就任由她们闹。 过了会,冯意柠起身去盥洗室,回来路上,突然在露台边看到熟悉的高大身影,深色西装衬得身形挺括,她不会认错,那条深色领带还是她选的。 而对面坐着一位气质出众的美人,冯意柠认得她,是最近有名的新锐设计师应笙,刚从国外回来,她有听孟思栀提过一嘴,虽是只看过那么一次照片,还是一眼将人和脸对上了。 两人正在交谈,落地窗前的霓虹灯光映照,将深邃冷感的面容衬得几分柔和。 反正看着比面对她的时候耐心多了。 冯意柠没多看眼,转身离开。 回到位置后,冯意柠发现俩人竟然都不在了,鬼使神差地用手机,在百度输入“应笙”两个字。 孟思栀回来的时候,看着冯意柠垂眸看着手机:“在看什么?” 冯意柠说:“应笙。” “我跟你说过她。”孟思栀说,“今年回国的新锐时尚设计师。” “怎么,你想找她合作,还是设计?” 冯意柠越看越喜欢她的风格:“果然多看看是好事儿,很想合作。” “不过她最近挺热的,找上门的合作只多不少。”孟思栀给她支招,“如果想合作,找你老公牵线搭桥啊。” “他们应该很熟。” 手指微顿,冯意柠还是第一次听很熟这个词跟裴时叙搭在一起。 孟思栀问:“你真不知道?” 冯意柠反问:“我该知道吗?” “你对你家塑料老公真是太不关心了,就是平常不吃瓜。”孟思栀说,“这位应小姐是林家资助的,十五岁就住进林家,这个林家就是你老公亲妈的那个林家,名义上算得上你老公的妹妹吧。” 青梅竹马吗?怪不得冯意柠看这两人格外熟稔的模样,一看就是老熟人碰面,原来竟然还有这层关系。 孟思栀嘟囔了声:“搞半天,原来你是不知道。” 还以为这小正经突然开了某个窍呢。 对上冯意柠狐疑的目光,孟思栀摆了摆手,转移话题:“大宣子,你终于回来了,都等你很久了。” 只是回来不到一分钟的孟思栀,很面不红心不跳地继续说:“快来继续讨论你的让人生大计。” …… “好像看到你的熟人。” 应笙问:“不过去?” 旧时婚书 第79节 裴时叙看着一男一女结伴走远的背影,唇角微扯:“犯不着扰人兴致。” 应笙心想空气里好大的酸味,认识这么些年,她一直以为这人跟情爱无缘,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模样。 眼见为实,心里泛起好奇,突然有些想结识这位传闻中的冯三小姐了。 应笙被裴时叙送到外头,有车就在等着接她,叫他留步:“你今晚说的事情,我都清楚了。” 裴时叙问:“不回去待会?” 应笙说:“好久没见林姨,很想她,等我从国外出差回来,自然要回去一趟。” 裴时叙说:“有事儿打电话。” “不会客气的。” 应笙转身前留下句,走下几步台阶,听到身后传来冷感嗓音。 “小舅这些年,很挂念你。” 那道纤薄后背微僵,应笙回头,却隔着几层台阶,视线朝上,落在顶层灯影幢幢,那处是在落地窗前,她知道。 一阵晚风来,乌黑发丝被扬起,模糊了这张清丽素净的面容。 她收回目光,没多说什么,只是极淡地笑了笑。 “阿叙,回见。” - 晚上冯意柠临睡前,本来是想抱着自己的大熊玩偶睡觉的。 可想了想,还是默默挪回去,又在心里默默唾弃了下身体的诚实。 越是做那种难以描述的梦,就越要接触源头,这样才能成功脱敏。 她成功地说服了自己。 裴时叙被柔。软身躯抱上的时候,口吻很淡:“装睡够了,还是要抱?” “没装睡,这是光明正大地抱。” 说不清为什么,冯意柠觉得今晚男人语气格外很冷,可她也偏偏往上蹭,紧紧抱住自己的人形抱枕。 “你在生气什么?” 这句话反倒把冯意柠问住了,微顿了几秒:“我没生气。” 这姑娘今晚就没什么好脸色,裴时叙说:“兔子小姐都变异成河豚物种了,还没生气?” 冯意柠微抿嘴唇,老男人天天就知道气她,打趣她,取笑她。 怎么换个人就正经那么多,耐心周到,区别对待得实在太明显。 再说她也没什么好问的,不是谈生意,就是青梅竹马寒暄见面,谁还没熟人了,问起来显得她没事找事,而且她在外也经常跟异性谈合作。 还在想着,冯意柠听到头顶传来低沉嗓音:“谋杀亲夫?” 冯意柠意识到自己不自觉环紧了手臂,但肯定不到谋杀的程度:“要是谋杀,你现在就不能跟我说话了。” “而且你现在是我的人形抱枕,没资格提出异议。” 大掌握住纤细脖颈,裴时叙问她:“别人知道你私底下天天耍赖么。” 冯意柠反问:“那别人知道你面上天天秀恩爱,私底下对你老婆这么恶劣吗?” “哪恶劣?” 裴时叙口吻几分意味不明:“宝贝儿,给抱,给摸,就算黏到怀里也让爽了。” 冯意柠听得面红耳赤,语调温温柔柔的,又不肯示弱:“那你难道就没爽到?劲儿那么大,还按着我动不了。” “老公,我总没有那么大本事儿,能强迫你对我做什么。” 握着后颈的大掌加深了分力度,冯意柠被翻了个身。 等抵上的时候,微咬住下唇,懊恼地嘟囔了声“精力这么好”。 …… 一片夜色昏暗中,只能依稀看到相覆的轮廓。 冯意柠侧蜷着,薄薄的眼睫微颤,纤薄后背被男人自身后完全拢到怀里。 她的两手紧紧抱住男人的一只臂弯,泛着潮红的侧脸贴在劲实绷紧的肌肉线条。 试图在充斥面红耳赤的咯。吱声中,寻到一丝安全感。 双**抵在一起,在床单上不止难耐地蹭动,蹭乱了一大片褶皱,白皙脚趾骤然紧绷又张开。 因着过度克制压抑的性感沉。喘。 牢牢掌住她的力度,强势又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成年男性的侵袭力量感。 潮。热梦境和现实在此时重合。 …… 窗帘没关严,几抹月光溜了进来,小姑娘阖着眼,有缕鬓边乌黑发丝微微洇湿,嘴唇泛着一层盈润水光,下唇有个咬印,是刚刚为着控制不出声落下的。 睡着完全是乖得要命,不设防的无害模样。 指腹抵在下唇,微陷了点,蹭在枕头上的侧脸动了动,含进一小寸指尖。 无师自通地极轻地吮了下。 一侧纤薄腰身骤然被握住,在掌心轻颤了颤,陷入梦境的姑娘,微揪起眉毛,发出声含糊的呓语。 “……别闹了。” 一夜无梦。 - 翌日冯意柠醒来的时候,深深唾弃自己永远只有嘴上好听的自制力。 本来她以为按照自己喜新厌旧的性子,不出一个月,就肯定会失去兴趣。 可如今,腻了她还没感觉到趋势,反倒是隐隐有种越来越上瘾的危险感觉。 要不就此终止这场荒唐的深度交流,及时止损? 可冯意柠又很犯愁地想,这样的事儿有先例,白月光变白米粒的往事列列在目,她之前有个错失的毛绒玩偶,心心念念三年,可之后得到,不出一个月就腻了,在劣根性上,她也是个实打实的俗人。 要是就此停止,那就是下一个白月光,她实在是不想在协议婚期结束后,还在对前夫的身体心心念念。 “喂。” 冯意柠接起电话,电话那头的孟思栀沉默了几秒:“我说,你最近起来感冒的几率是不是太大?” “没感冒,可能是昨晚着凉了。” 孟思栀懒得掰扯:“有两件事。” 实在太纠结,冯意柠急需要有事儿转移注意力:“先说第一件。” “第一件,不是什么大事儿,滑雪纪念馆不是要开馆了吗?有朋友朝我要了两张票,我多问了嘴,是要给鼎禹上次跟我们对接的小秦职员。” “名单都是你核定的,我想着怎么都要跟你说声。” “我知道了。”冯意柠说,“这票你不用费心,到时候我取两张给你。” 孟思栀说:“这么上心,看来你很喜欢这位小秦职员嘛。” 谁让是她家大表嫂呢,大表哥十一月总算回国,这票用来做什么不言而喻。 这场约会她说什么都得支持,清场,单独安排一天,给足双人相处空间。 冯意柠又问:“那第二件呢?” 孟思栀说:“是个坏消息,郊外拍摄进度出问题,下周你要亲自去督工。” 毕竟临近年末,正是多事之时,冯意柠应了声:“行。” 孟思栀又说:“对了,附赠一个消息。” 冯意柠打趣道:“临北百晓生,您还有什么天大的消息?” 孟思栀说:“我偷偷跟你讲,你可千万不许多问。” 还这么神神秘秘,冯意柠很给面子:“请说。” “你老公最近有在定夜晚烟花秀哦。”孟思栀说,“上回淮城烟花秀那回,你不是回家照顾生病的老公,就错过了吗?” “都不用扩展思路,细品。” 冯意柠还没说话。 又听到孟思栀义正言辞地说:“好了,我就是道听途说,小道消息,不许问来源,不许外传,不许问相关。” “好了,临北百晓生结束了今天的任务,3,2,1,挂电话。” 挂断电话后,冯意柠还有些不明所以,她觉得人生最大的难题,莫过于——人千万不能自作多情。 老男人能有这个闲情逸致吗? 成天不来气自己,就烧香拜佛了。 不知道为什么昨晚没做梦,睡得沉,第二天醒来反而身上懒懒的,就是打了个电话的功夫,又犯起困。 冯意柠一手揉着眼眸,走出房门,拧开门把手。 却看到侧站着的男人,上半身白色衬衫衬得身体挺括,背肌明显。 两条劲实笔直的长腿暴览无遗,腿部肌肉线条紧实又流畅,黑色衬衫夹束在大腿,跟冷白肤色形成极其强烈的反差感。 尤其是顶着这张冷感的顶级脸,懒撩眼眸瞥来时。 简直又冷又欲。 冯意柠整个人清醒了,脸颊染上飞红,先发制人:“你在我的衣帽间做什么?” 裴时叙声质偏冷:“确定是你的?” 冯意柠环顾了眼四周,这才发现确实是自己不小心走错了。 旧时婚书 第80节 转身后,面红耳赤地说:“你以后……正经点穿衣服。” “记得锁门。 等冯意柠走回自己的衣帽间,刚刚看到画面,怎么都没办法从脑海里挥散走。 好端端的衬衫夹,穿在老男人身上怎么就这么涩。情。 透亮全身镜映照出整个人发红的模样。 冯意柠清晰地看到自己,做了个极其轻微吞咽的动作。 瞬间感觉亮起红色警报。 被蛊到了。 第40章 冯意柠到了公司,总算是切换了冷静敬业的工作狂人设,一连开了一天的会,临近年底,总有忙不完的事儿堆在一起。 倒是孟思栀感觉自己都要虚脱了,全靠着咖啡吊神,佩服地说:“你是真有精神,越干脸色越红润,天选打工人。” 冯意柠心想,实在是裴某叙牌人形抱枕的作用太好,哪哪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明显形成了成瘾症状。 孟思栀半眯着眼睛,审视地盯着她:“你在想什么?突然笑得很回味。” 这人简直一八卦起来就浑身有劲,冯意柠口吻如常:“我在想工作。” 孟思栀说:“骗人。” “十有八九在想男人。” 冯意柠:“……” “庸俗。” “庸俗。”孟思栀有意学着她这副正正经经的语气,“你在看什么?给大宣子的生日礼物吗?” 她定睛一看:“不是,你看衬衫夹干什么?” 冯意柠不动声色地关掉页面:“刚刚联想推到我眼前的,就进去看了眼。” 只字不提是自己鬼使神差主动搜索的。 孟思栀说:“我就说嘛,你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可能送这个出去。” 冯意柠重复:“丧心病狂?” 孟思栀说:“你不觉得衬衫夹穿在身上很涩。情吗?尤其是那种看起来越正经的人,那种反差感很带劲。” 冯意柠深以为然:“确实。” 又由衷地说:“很淫。荡。” 动不动就在脑海里袭击她一下,很不讲道理。 面对孟思栀逐渐变得思索的目光,冯意柠赶在她歪打正着发现真相前,及时把话题转移了回去:“你今年打算送什么?” 孟思栀说:“去年的特别礼物很满意,我觉得可以在基础上改进创新一下。” 这话一出,冯意柠深深沉默了,实在是因为孟思栀去年附赠的特别礼物,是一个古董小摆件,只要扯一下机关,里面的鸽子会用着高亢的嗓音叫着:祝大宣子脱单成功!脱单成功!脱单成功! 实在太过超前,荣升她活这么多年印象最深刻的礼物。 提到今年的礼物,孟思栀秒有精神:“我今年打算再送个古董摆件,鸽子改成喜鹊,扯动一下,就叫着祝大宣子新婚快乐。” 真是充满巧思的“大惊喜”,冯意柠想了想:“我还是继续送块腕表吧。” 不过于贵重,也不失礼数,不戴也可以收藏,反正不会出错。 “我也打算送块。”孟思栀问,“你打算买哪款?别跟我撞了。” 冯意柠说:“就是去年那款的 系列。” “你莫非是天才,给我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思路。”孟思栀摸着蜜饯吃,视线一顿,“所以你看领带做什么?” 冯意柠神情闪过几分不自然:“我就是在看礼物。” “给谁看礼物?”孟思栀几乎是瞬间猜出答案,“你家亲亲老公?” 冯意柠被这声“亲亲老公”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有些嫌弃地极轻皱了下鼻子。 孟思栀被她这副模样逗笑,改口道:“所以你怎么突然想到给你那位塑料老公,合作伙伴,兼自家资方爸爸送一份礼物?” 冯意柠说:“之前不是有跟你说过,用来感谢吗?就是你想吃抹茶蛋糕那回。” “有吗?”听到抹茶蛋糕这个关键线索,孟思栀思索,终于从记忆深处捉出来这段微弱的记忆,有些好笑,“那不是公关团队刚来咱们工作室那会吗?某柠,你自己说说,这都几个月了啊。” 冯意柠有理有据地说:“好礼不怕晚。” 孟思栀平日里也愿意顺着她:“行,仙女说什么都是有道理的。” 冯意柠很满意这句话,于是很谦虚地求问起军师:“我在想送什么款式好?” “男人最不缺的就是领带,偏爱的款式不缺你送。”孟思栀提议道,“送点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款式吧。” 冯意柠问:“有这种领带吗?” “怎么没有?” 孟思栀解锁手机,刚想身体力行地给这个小正经教学,就对上含着几分促狭的微弯笑眼。 果然冯意柠说:“栀栀姐姐,给我找个欧亨利式领带。” 这小正经成心找她开涮呢。孟思栀也有意逗她:“要不你去试探一下?” 冯意柠心念一动,随即否决:“算了,他太敏锐,八成会露馅。” 孟思栀不动声色地挑眉:“这么犹犹豫豫的可不像你。” 冯意柠不理会这言语里的打趣:“我这是审时度势。” “行了,休息时间到了,最后一场会,开完回家休息。” 到家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冯意柠洗漱完,起身整理着衣柜墙里的玩偶,她最近有寻到一只北极熊玩偶,暂时成为她最上瘾的触感。 也暂时仅次于某叙牌人形抱枕。 冯意柠转身,看到裴时叙竟然进来了,目光瞥了眼床铺上亮起的手机屏幕,只是很淡的一眼,甚至没有多做停留,但她确认对方肯定是看清了。 裴时叙没避着:“要送人?” 冯意柠微顿,心想这人未免也太敏锐了些,欲盖弥彰地说:“在参考公司以往送给合作方的礼物。” 既然被看到了,她也就顺势而为:“目前考虑款式,你觉得刚刚看的那款怎么样?” 这姑娘平日不是对这感兴趣的性子,突然探听起来,多半还是为了那位谭副总的生日礼物。 送领带这种亲密物件么,裴时叙唇角微扯:“还行。” 还行?那就是不怎么感兴趣的意思,冯意柠目光朝着屏幕瞥了眼,恰好在屏幕暗下来之前,记住这款,默默在心里把它从备选里划掉。 临睡前,冯意柠照例抱着自己的人形抱枕,心里又满足又犯愁地想,这抱一天少一天的倒计时,真不是人该想的。 还在想着,冯意柠听到头顶传来冷感嗓音,贴着胸膛共振,很有质感的颗粒感。 “光抱,没想着送点甜头?” 冯意柠摇摇欲坠的睡意顿醒,心跳随之漏跳了一拍,难道是看出来了,这会是在诈她吗?还是只是有意逗她。 无论是什么,冯意柠都不肯承认:“送你做什么。” 她是要送惊喜,怎么可能就这样提前预告给当事人。 裴时叙说:“抱着爽到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儿?” “好困,快睡。” 这小姑娘说不过就耍赖,裴时叙伸手,不轻不重地握住纤细的后脖颈,引得这她手臂更紧地环住,怕痒地往怀里蜷了蜷。 明明怂得要命,还要嘴上不饶人:“你要是表现好,我才考虑下。” 修长指骨被柔。软发丝轻挠过,裴时叙收回手,顺手腰。窝饱含惩罚意味地捏了把。 怀里骤然微颤了颤。 过了几秒,被这回过神的小姑娘含恼地轻踢了小腿。 - 几天后,冯意柠到郊外督工拍摄,之前终止那次,是国内外的工作人员起了争端,谁也不服谁,彼此闹得挺不愉快。 算是冯意柠亲自组了场酒局,把两边人凑一堆,最后看在她诚意和面子上,才答应重拍这事儿。 至于特邀合作拍摄的林影后,还是托着商窈杳的关系,亲自上门赔罪。 万事儿这才具备,冯意柠很看中这次的纪录片质量,不亲自督工,怕是压不下这支年轻大胆有想法的拍摄团队。 中途暴雨落下,拍摄被迫中止,所幸老天爷收手,一小时之后雨渐停,冯意柠让任瑛通知十分钟后各部门准备继续。 冯意柠在工作群里处理了会消息,突然看到推送给她的时尚板块的资讯。 她本来不愈理会,却看到“应笙”这个人名时,手指快过了意识,等她回过神时,已经点开了这个资讯。 报道是下午的,媒体一贯的风格,没什么特殊,标题却是极其的无关,应笙许愿今晚能看到一场盛大的烟花。 冯意柠眸光一凝。 听到过裴时叙安排烟花的消息,跟此时应笙的报道,以及还更早些,餐厅里相对而坐的那两道背影。 骤然此时在变得重合。 冯意柠退出页面,却不经意看到聊天框里的一行字,是裴时叙三分钟前回的消息。 【等着热闹】 刚刚她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热闹,就被工作消息暂时冲断,冯意柠这会却没什么心情再问。 把聊天框里当时没打完的消息删掉,只回了个:【哦】 发完后,十分钟时间快到了,休息室的门被敲了敲,冯意柠起身走出去,任瑛在外头等她。 旧时婚书 第81节 “都就位了。” 冯意柠和任瑛一同走出去,这处郊外近来在修路,夜里看不清,凹了个大坑,导致她踩空了下。 这一下跌得有些猛,本来她白天拍摄时就不小心崴到了脚,这一下雪上加霜,顿时有股钻心的痛。 任瑛被吓了一大跳:“没事吧?” “没事。”冯意柠暗暗倒吸了口气,维持着声线的稳定,“今天大家晚上都辛苦了,早完早收工。” “嗯。” 一开始任瑛真的以为没事,直到设备荧白的光线映亮身旁老板,额头冒着一层薄薄的冷汗,脸色竟有几分苍白。 任瑛问:“老大,你要不休息一会?” “我还好。”冯意柠缓了口气,“别声张,今日事今日毕,总归是再盯着会的事儿,不然拖着,指不定有什么变故。” “你去那边盯着,有异常情况跟我说。” 任瑛应下,她也知道自家老大对工作有多尽心尽力,平日里瞧着温言随和,实际是个谁都劝不住的主儿,收工多半还会温声劝她早点回酒店休息,说是自己处理就好,唯一能管点的孟主美此时还正在国外。 想到这,任瑛还是担心,给隔着时差前不久还回了消息的孟思栀拨了个电话。 “喂……” …… 晚宴上,陈初旬向来有稳定的八卦来源消息,她家小妹看着乖,其实是个百晓生,整个临北谁家的八卦都门清儿。 陈初旬一见到裴时叙,就唤醒了那股隐隐的八卦魂:“说起来,嫂子还挺乐于助人,全心全意为了竹马好哥哥的幸福,先是找二姐牵线搭桥,又托着蔺舟哥找钟姨组了个相亲局。” 薄蔺舟倒是没反驳这事儿:“你家小姑娘怎么没来?” 裴时叙神情淡淡:“忙工作。” 在座这位已经够工作狂了,没想到家里太太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细细嗅一下空气里的味道,竟有种豪门弃夫的酸味? 真是件稀罕事儿,陈初旬好心安慰:“告诉你个好消息,那位竹马哥哥今晚已经安排好烛光晚餐,这会正跟佳人赴约,算来门当户对,这婚事儿成的概率极高。” 裴时叙神情很淡。 陈初旬还没再度开口。 裴时叙垂眸瞥了眼消息,眉头微蹙,向来倨傲冷淡的人,脸上竟隐隐有丝难得一见的不耐和焦躁。 “这?” 陈初旬看着大步迈走的高大身影:“听到好消息还不乐意?” 一直旁观的谢从洲,目光有些怜悯地看着陈初旬:“木头啊。” 又起身:“得了,我跟着去一趟。” 薄蔺舟口吻意味不明:“事儿成了记得坐主桌。” “……?”陈初旬倒是听得很一头雾水,一桌子人说什么两话,一个个都打起什么哑谜? - 收工是在深夜,临北冬天到了夜里寒气重,中途还下了场暴雨,冯意柠这会感觉到如释重负的同时,浑身就像是从潮冷浸出来似的。 冯意柠本来还劝任瑛先开车回去休息,结果这姑娘很爽快就答应了。 心下有几分狐疑,也觉得她可能是真的累久了。 离车有一段路,冯意柠尽量走得慢些,经过不止有工作人员朝着她打招呼,都没看出她的异样。 直到冯意柠看到眼前一道意外的高大身影。 他怎么来了? 眼熟的迈巴赫就刚好停在半道,冯意柠视线一顿,发现二表哥也来了,车窗摇下,就这样懒散撑在窗边。 谢从洲说:“我说阿叙怎么一看到消息,二话不说离了宴席,深夜开车来这种偏僻地方。旁的姑娘怎么殷勤都贴不上的冷疙瘩,也就是对你的事儿分外上心。” 只听这话,冯意柠凭空乱了瞬心跳。 “车帮我开回去。” 裴时叙将钥匙一抛。 谢从洲稳稳接过:“正好顺路接我家宝宝回家,改天亲自给你送回去。” 等车驶远,两人之间陷入沉默。 裴时叙目光扫过微微瑟缩的纤薄身躯,口吻却格外冷淡:“该娇气的时候逞强。” 他语气有些重,冯意柠本来就疼,更不想说话,只能控制情绪地轻声说先回去。 却在走了步后,被强势地拦腰抱起。 冯意柠只来得及环紧手臂。 裴时叙垂眸瞥见眼眶微红的姑娘,明显是疼的,眉头微蹙:“听话点,别动。” “伤到了要哭。” 到酒店的路上很沉默,冯意柠一路被抱着回房间,被稳稳放到沙发上。 没过会,裴时叙拿过医用药箱,半蹲在身前,卷起她的裤腿,看清发肿的脚踝。 “平日里惯会撒娇,这会倒是咬着牙,都不肯求个人来看着点。” 冯意柠也说不清为什么,她向来自认脾气是很好的那类,可仅仅是听到男人所说的这句话,那股又倔又委屈的小脾气,就很没道理冒上来了。 “反正不是我,也没人叫你来。” 裴时叙微掀眼眸:“你想谁来?” 冲旁人撒娇耍赖倒是信手拈来,在他面前就逞强犯倔,一副没有道理还委委屈屈的可怜模样。 心里惦记的白月光,哪还记得她这个受伤的小青梅,陪着人姑娘在烛光晚餐谈笑。 也就是对他会耍横,不装在外头那点温婉的表皮。 冯意柠疼得眼眶微红,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裴时叙眉头蹙起,大掌用了点力度地拍了下小腿肚:“别动。” 冯意柠不愿意:“我自己来。” 却被修长手指不容抗拒地制住,白皙脚背被强迫地踩在深色笔直的西装裤上。 “是我语气重了,跟你赔不是。” 冯意柠微怔,那团无名燥火忽而就散了。 沉默中,酝酿的那股闷燥,浸透到此时两人面对面的空间里。 冯意柠顿了顿,稍稍偏过头,一缕乌黑发丝垂落脸颊,试图掩饰那股让她感觉到极其陌生的情绪:“好疼,你下手好重。” “娇气又不讲理的祖宗儿。” 裴时叙嘴上嫌弃,手上处理受伤脚踝的动作却变得极其的细致轻柔。 冯意柠又忍不住转回头,明明都为着工作忍了一天,可现在看着男人难得耐心专注的一面,心里怎么会有满满说不清的委屈和难受。 鼻尖微涩,她柔声柔气地指控:“你说我娇气。” “不讲理。” “还说我是祖宗儿。” 裴时叙耐着性子说:“我娇气。” “不讲理。” “是祖宗儿。” “……这还差不多。” 冯意柠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很乖又怂地说:“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转念又想到那场烟花,这会脚踝好像更疼了,让她有些不舒服。 冯意柠问:“你这么凶,不会是我打扰到你看烟花的安排了?” 明明她连夜赶回去照顾他,连淮城那晚江边烟花都没看上,结果这人反手就跟别人有看烟花的安排。 想到这,嘴上硬气起来:“我要提醒你一句,谈生意是谈生意,我不管你今天见谁,明天陪谁看烟花,只要现在还是在婚姻存续期间,你要是敢有婚内出轨的表现,那就不是跪榴莲的事儿了。” 沉默中,裴时叙眼眸沉沉地瞥着她。 冯意柠感觉心跳好似塌了一瞬,不自然垂眸,或许是灯光角度的问题,她发现竟没法接住这道无端看起来过深的目光。 过了会,低沉冷感的嗓音自身前传来。 “乱想什么?烟花是赔给你的。” 第41章 “赔给我?” 冯意柠那股“正宫”气焰骤然短了截,神情怔了怔,差不多信又有几分不信的模样。 “你没有安排烟花?” “安排了。” “不是今晚。” “推迟。” 裴时叙说:“上回淮城烟花那回赶回来,不是没看成?” 隐隐被忽略的事情在此时开了关窍,冯意柠意识到这是个显然存在很多逻辑误区的误会,其间但凡她有开口问过任何一句,都不会得出这个结论。 而她却犯了如此显而易见的错误。 冯意柠脸颊腾热,意识到自己闹了个特别大的乌龙,关键是还特别理直气壮地闹完了一通小脾气,有些尴尬和不自然地说:“对不起啊,是我误会了。” 又说:“这件事儿,无论怎么说都是我没有理,不该事先没有提前打一声招呼,也没有多问一句,就随便乱怀疑你,对我们这种合作关系——” 旧时婚书 第82节 “嘶……” 冯意柠下意识微咬住唇瓣,目光落在脚踝处的修长指骨。 想缩回来点腿,却被不容抗拒地掌住小腿肚。 刚刚这小姑娘瞧他的眸光乖得要命,一开口就在撇清关系。 裴时叙口吻很淡:“歇会。” 冯意柠听出来这是嫌她吵的意思了,微抿唇角,歇了几秒,总感觉太沉默了,只有她感觉疼得倒吸气的声音,听起来很怪。 “你的手法,看起来很专业。” 上回婚礼那会,她其实就想问了。 裴时叙说:“极限运动会有突发情况。” 怪不得冯意柠看他熟练又专业,就有些鬼使神差地问:“你给别人弄过啊?” 裴时叙懒撩眼眸:“宝贝儿,查岗?” “……?”冯意柠心虚了瞬,这才意识到刚刚那话里的探听意味,有些后悔开口,嘴上还是很理直气壮地说,“你要是心里没鬼,怎么会怕我问?” 裴时叙说:“没有。” 其实冯意柠心里已经信了:“就一点犹豫都没有?” 裴时叙唇角微扯:“伺候娇气的祖宗儿,一个还不够么。” 冯意柠脸颊 染上抹微红,总觉得心里有点盛着的什么东西在岌岌可危,转念一想,这人又在光明正大地取笑她。 足底微弓,踩了下撑着的深色笔直的西装裤,只是做完,才想起来此时自己受制于人,又柔声柔气地说:“你轻点。” 一秒见怂,也就是瞧着张牙舞爪、猫挠的劲儿。 裴时叙没理会这姑娘,拍了拍小腿肚,示意她这会处理好了。 冯意柠乖乖收回腿,垂眸瞥见,男人唇角几不可查微勾的弧度。 烦人,老男人又笑她。 晚上冯意柠避开脚踝洗漱完,蜷进被窝里倒头就睡了,半夜里一阵冷一阵热,听到有人叫她,迷迷糊糊被喂了水和药。 冯意柠一直睡到快下午才醒来,这才发现自己着凉生病了,脑袋晕晕沉沉的,除了睡觉,其他的什么都不想。 裴时叙说什么,她就任凭对方摆弄,像是只黏在男人怀里的无脊椎动物,浑身被抽走了所有气力。 冯意柠阖着双眸,明显是很困的模样,脸颊泛着一层不自然的潮红,吃完药,又完全不肯撒手,蹭在怀里呢喃:“想回家。” 意识迷糊间,听到头顶传来道低声:“乖点,带你回家。” 冯意柠中途醒了次,车上暖气开得足,仰靠在车后座,身上盖着毛绒绒的毯子,缓缓睁开惺忪的眼眸,依稀瞥见驾驶座上的深邃侧脸。 再度跌入睡梦。 过了不知道多久,冯意柠终于碰到久违熟悉的床铺,侧脸在枕头上蹭了蹭。 在梦里,有她最喜欢的那个大熊玩偶。 …… 冯意柠病好是在第三天,休息了整整两天后,精神其实养得还不错,一大早就出发去了公司。 一连工作了四五天,这天开完一早上会议后,午休的时候,孟思栀来找冯意柠,她特意点了外卖,陪这个初愈小病号吃饭。 只是过会,冯意柠看看自己面前清淡的粥,又忍不住看向孟思栀面前格外有味道的私肴小炒,尤其是在对方还吃得很香的吃播情况下,口里格外的寡淡无味。 察觉到这道目光,孟思栀没抬眼,微眯眼睛笑道:“别想,继续老实吃你老公送来的一周爱心营养餐,我是来监督你的。” 冯意柠倔强地收回目光,给自己心理安慰:“其实我觉得,粥也挺好喝的。” 孟思栀有意拖长尾音:“毕竟是你老公的爱心餐嘛。” 又趁机打趣她,冯意柠只当没听到,默默低头喝粥。 吃完饭后,孟思栀简单收拾了下桌面,临走前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本来还有点担心,结果看到你老公把你照顾得面色红润,我这点担心就完全多余。” 冯意柠意有所指地说:“这不多亏了栀栀姐姐的通风报信?” 一听到这话,孟思栀心想这小正经怕是要找她事后算账,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一本正经嘴上说着有工作要安排,飞速逃出了门外。 过了大概十几秒,门又被从外头拧开,走了两步就折返回来的孟思栀,站在门外,朝她叮嘱道:“明晚有宴会,别忘了。” 冯意柠听她这副格外叮嘱的语气,口吻有几分无奈:“我只是不小心生病了两天,不是失忆了。” 怎么就一个个把她当成小孩子。 下午结束工作,冯意柠难得没有加班回家,洗漱完,趁着没人在家管自己,偷偷喝起了葡萄酒。 是她最爱的那支,醇厚微甜,她太久没喝,一喝没注意,一点就变成了亿点。 等意识到一切发生的时候,冯意柠默默收拾起案发现场,以免被裴时叙发现她这个罪犯过失杀掉了葡萄酒。 只是冯意柠刚回房,坐在床头,就看到安保系统里显示开门的提示,对方是用指纹开的锁。 ——是裴时叙回来了。 冯意柠放下手机,从床上起身,在墙柜里迅速挑选了一只今晚陪睡的大熊玩偶,然后躺回去,整个人蜷进真丝被里。 过了会,脚步声停到床前,冯意柠闭着眼眸,困意和醉意混在一起,正处在一种醺然舒服的半入梦状态。 身体仍在酣眠,精神却无比清晰地知道男人就站在床前,其实自从她病好后,他们这几天没怎么见到,都在加班。 其实冯意柠没想好怎么面对他,所以每次都是趁早睡着,见着面了虽说还是照常,可因着那场乌龙误会,她知道自己没过心里那道尴尬的坎。 困意渐渐压过残余清醒的意识,冯意柠没一会就睡沉,甚至床前脚步声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都不知道。 …… 裴时叙是在凌晨被打扰醒的,睁开漆黑眼眸,眉头微蹙,被迫醒来的几分不耐。 窗帘没拉紧,天边泛着鱼肚白,几抹昏淡的初光斜斜地透进房间内。 鼻尖掠过浓郁的葡萄酒香气,裴时叙回来就查过酒柜,被偷开的酒瓶,是被塞到了最深处。 裴时叙垂眸,刚睡醒的嗓音带着沉哑,没有伸手碰黏在身前的人。 “你现在清醒么。” “……不清醒。” 她很轻很柔地说,像是轻盈的呓语,手臂却很轻地半勾过他的后颈。 小姑娘半眯着雾蒙蒙的眼眸,望来的目光过于柔。软无害。 裴时叙想到,谁也没有明说,他知道她在躲,因着意识到那点冒出暧昧的苗头,就受惊地不断往后回撤。 可也是此时,她主动蹭到怀里的诱引,天真又不丝毫讲理,也是仗着事后可以耍赖解释,只是发生在梦里的一场意外。 沉默中,含着睡意和酒劲,侧了侧头,乌黑发丝很轻地刮过侧颈,她衔着薄薄一层冷白皮肤的喉结,不咬,只慢慢地磨。 身前气息一沉。 手腕被压到被蹭起褶皱的床被上。 紧接着鼻息落在锁骨,满是那股淡淡的茉莉清香味儿。 修长指骨撬开湿。润的唇关。 …… 冯意柠侧脸深压进枕头里时,觉得很闷的暴雨天的前调不散。 感觉比往常更凶。 …… 冯意柠迷迷糊糊地醒来时,感觉整个人都还很昏沉。 看来以后睡前不能太贪酒,她一晚上都在做梦,睡得断断续续的,醒来却对梦毫无印象。 直到全身镜里照出一张格外陌生的脸,眼眸湿漉漉的,像是浸着一层雾气。 冯意柠才骤然清醒过来,一时没认出镜中的自己。 也就是这时,昨晚一个不算清晰的梦袭击了脑海,冯意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异样,眼睫微颤了颤。 她垂着头,在一种荒谬又不可置信的情绪下,鬓边发丝垂落下来,伸手捂住了暴烫的两侧脸颊。 - 翌日下班,冯意柠在工作结束后,总算从认真负责的工作狂人格里解放出来。 紧接着,一些深深觉得不该想起的记忆直往脑海里窜。 其实就在早上,冯意柠第一反应是酒后做错事了,可仔细在全身镜查看后,身上实在很正常,她皮薄,如果真有什么,是会留印子的。 这对她来说,算是不幸中的一点幸。 可这一点的幸,完全不能阻挡冯意柠的犯愁,那也就是说明,尽管是在梦里,却是她主动,以至于起来发现了内衣都完全不能再穿。 她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 就算这几天有意避开亲密接触,还是难以阻挡地展现了副作用的征兆,她的理智在高吊着红色警报。 身体和潜意识却叛逆地违背她的意志。 …… 冯意柠跟孟思栀并排站在专用电梯里,语气很肯定地说:“我觉得最近很不祥。” “也很危险,要去拜拜。” 孟思栀垂眸回着消息:“平常也没见你信过啊?” 冯意柠说:“不一样。” 她现在淫。欲缠身,急需要静心。 孟思栀总算肯抬眼:“你这是豌豆射手附体呢?” 冯意柠不解:“什么意思?” 孟思栀说:“说话,蹦字。” 旧时婚书 第83节 冯意柠问:“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孟思栀顺着问:“什么?” 却眼睁睁看着这姑娘露出一脸仇大苦深的神情。 冯意柠心想,如果是以之前的心态继续 深度交流,那她肯定很欣然,反正婚期结束后,谁都不用负责,属于正当各取所需、随时可以抽身结束的友好关系。 可她现在心有杂念,虽然不是很多,却释放出危险不详的预兆。 要知道,在一段协议关系中,先生出异心的人是最要倒霉的。 想到这,冯意柠讳莫如深地摇头:“佛曰,不可说。” 孟思栀沉默了:“……” 她这是算听了一嘴空气吗? 出了电梯,孟思栀说:“等会有晚宴。” 冯意柠说:“知道,你昨天才刚提醒了我一回。” 孟思栀说:“这不是怕你忘了?” 晚宴是常有的事儿,还是第一次见这位大小姐这么积极,冯意柠朝着孟思栀狐疑地探去目光,却反被推着肩膀往前走。 “走吧,换身行头去。” 晚宴上,今晚天气实在算不上很好,室内空调开得足,闷闷的。 冯意柠刚寒暄完,站在角落里,跟孟思栀一起偷闲片刻。 解锁手机,只是屏幕刚亮起,就看到顶部显示的一条消息,备注是老公。 【刚病好,就喝酒?】 冯意柠顿时摁灭屏幕,她本来是想给孟思栀翻出来策划案看的,所以她们这会离得很近,这消息肯定是看清的了。 沉默了几秒后。 孟思栀有意打趣她:“被你老公管得这么紧啊?” 冯意柠默默又握上了酒杯,喝了下去,这才再次解锁屏幕,单手回了条消息:【我已经好了】 孟思栀看她喝:“叛逆会就够了,别真灌醉了。” 冯意柠说:“还好,我有分寸。” 说着又喝了几口,孟思栀看她一副愁思不散,借酒消愁的模样,刚想开口劝两句,却在稍稍侧眸间,视线一顿。 冯意柠没想到,修长手指从她手里不容抗拒地拿走酒杯。 后背贴着胸膛,这是个自身后虚拢住她的姿势,那股熟悉的清冽雪松气息,将她团团包裹住。 很莫名的。 一股无端的心悸袭来。 “别喝了。” 低沉嗓音就这样落在耳畔。 冯意柠垂眸,“嗯”了声,又说:“我有些事要谈,等会儿来找你。” 身后的裴时叙应了声。 借着幌子,冯意柠走去露台边透气,却真的碰到了要谈合作的老同学蒲涵,孟小姐出手难以搞定,却唯独要她来谈。 其实冯意柠知道这点心思,可她觉得坦荡,合作本就是双赢,合就成,不合也没必要强求,再多的,也不可能有。 既然撞见,双方都有合作的意愿,冯意柠也就跟蒲涵多聊了会,约好下次公司面谈的时间。 直到露台中央落满喧嚣人声,冯意柠循着目光看去。 孟思栀笑吟吟地走来,跟蒲涵这个老同学打了声招呼,拉着她就朝着露台正中央走去。 一路上有起哄声,冯意柠这才知道今天有场为她准备的烟花。 直到冯意柠被推到男人面前,不停有“亲一个”的起哄声。 气氛都架在这处了,作为外界眼里的模范夫妻,冯意柠几乎是瞬间找到了自己的人设定位——眼眸染着醉意,仰头借位。 “老公,别人都在,你别出神。” 侧腰被宽大手掌有力托住,高大身躯挡着露台处昏淡的光线,男人眸底沉暗,另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似是不经意地问:“刚在聊什么?” 鼻息更紧地交融间。 冯意柠其实没怎么听清,只觉得实在太近了。 近到那股清冽冷调的男性气息,朝她强势地侵袭而来,像是要将她浇淋透顶。 昏淡的光雾在半空中铺撒,耳畔突然响起砰砰砰的烟花声响,冯意柠受惊般地瑟缩了下纤薄后背。 摇摇欲坠的理智和醉意,就此分裂成一条细长分明的线。 也就是此时,唇关被毫无征兆地撬开。 漫天烟花绽开流光,上颚被很重、色。情地卷过。 她的眼睫骤颤,所有胡乱的神思被黑洞吸走,她很突然地闭眼,眼前陷入黑暗。 只有被强势侵占的感官,被迫感受着。 …… 回家路上,冯意柠在车后座睡了会,到家却突然醒来,一路很反常的沉默,跟着男人走到门前。 裴时叙伸手摁指纹。 手机屏幕亮起,昏暗中亮起淡淡的荧白光线,这让冯意柠能够看清眼前这个让她心生复杂情绪的男人。 过深的五官会显得倨傲冷淡,可他的双眼皮褶皱也很深,偏偏在此时光线下,浓长眼睫在眼睑处落下阴翳,显出这双令人心慌意乱的深情眼。 只是一眼,那股心生的失序的心跳,好似此时久落不下暴雨前酝酿的潮。闷,让一切都变得很糟。 脑袋很疼,像是要裂开,暴雨迟迟下不来,空气那股里很闷的钝感,让人感觉到极其的气短不舒服。 浓重醉意不断上涌的冯意柠,任由五味杂陈的情绪在心头翻腾。 在此时,她可以毫无顾忌地肆意暴露自己不讲理,又在清醒时不肯的想法。 讨厌会听她想吃甜品的玩笑话,就深夜连人带甜品上门的裴时叙。 讨厌纵容她毫无理由亲密接触的请求,陪着她闹的裴时叙。 讨厌在她受伤的时候,第一时间赶到她的身边的裴时叙。 其实她更讨厌,也更不能明白的是,她明明知道这是场充满交易、协议期满就就会结束的结婚关系。 却仍旧—— 在不该的情况下,对他产生了不该有的占有欲。 这不是她,也不应该是她。 一切发生得很突然,也毫无征兆,裴时叙被骤然推着胸膛,后背猛地撞上玄关处的冰冷墙边。 手机掉落地板,发出很重的声响,盖住最后一抹光亮。 领带被伸手扯过,裴时叙任由身前发着酒疯的小姑娘使力,稍稍配合地躬身。 淡淡的茉莉香气直冲着鼻腔里钻,一抹微潮的鼻息蹭过下颌。 “凭什么你想亲就亲?” 身前发出道饱含委屈的控诉声音。 一阵白色闪电,紧接着在夜空炸了大坑的惊雷,“嘭”地战栗作响,所讨厌这种有过亲密过自发触动的身体记忆,让冯意柠不自觉地蹭到男人怀里寻求安全。 暴雨终于落下的间隙间,她骤然闭上微颤的眼睫,仰着头,却狠狠咬上这双这胡乱扰她神思的薄唇。 她告诉自己。 别在乱想。 睡一次,就会脱敏了。 第42章 落地窗外电闪雷鸣,映照出被暴雨侵袭的繁华城市街景,满目霓虹灯光着闪映,被晕染成一圈又一圈的朦胧光斑。 时不时映亮昏暗室内的一刻。 摇摇欲坠的理智迅速被烧断后,冯意柠感觉那股沉沉的醉意,更快地翻腾上涌了。 一片昏暗中。 直到后背被抵在冰冷墙面,冯意柠仰着头,一时分不清是外面的雨声更吵,还是满揣着的惴惴心跳更吵。 一切都很不耐、急不可耐。 冷静和克制都在这场暴雨声里被冲刷,冯意柠任何的想法都生不出,只觉得这个吻比往常来得更深,也更凶。 …… 玄关的地上散乱了一地。 冯意柠阖着眼眸,薄薄一层眼睫紧闭,所有的神思在此刻都不属于她。 薄薄一层蕾丝半挂不挂在一边手臂,她被举抱起,臀。部被托在有力臂弯里,整个人像只无骨的黏人树袋熊。 失控的吻没停过。 冯意柠甚至感觉到不能呼吸,鼻息只是稍稍暂离了片刻,下一刻,就被一手捏住下巴,以不耐又不容抗拒的力道扭正。 将她所剩无几的浅薄氧气,近乎是恶劣地攫取。 那股清冽冷调的雪松气息,沉沉地压了下来。 双。腿只能绕着劲实的侧腰,攀附着赖以那抹的生机。 旧时婚书 第84节 冯意柠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像是沙漠中久久干涸的旅人,深陷一瞬辨不清真虚的海市蜃楼。 这套真皮沙发是冯意柠自己选的,她对触感很看重,平常很爱惜。 可当后背深深陷进沙发表皮时,她显然一时忘记了自己当初的想法。 昏暗中的轮廓看不分明,手机屏幕骤然响起,一阵突兀的铃声,中断于一道尾音尖锐到变调的甜腻惊呼。 纤细手指深掐牵动着的流畅肩颈线条,指尖泛着白,微颤摸索到后脑勺,这处的头发被剃得有些短,微微刺着指腹。 亮起的屏幕一时没有熄灭。 只能看到被高架起的足尖,泛着一层莹润光泽,白皙脚趾绷紧又张开。 …… 宿醉并 不好受,冯意柠醒来的时候,脑袋还在昏沉着,如同跑完了一阵漫长又折磨的马拉松。 今天上不了班,这是冯意柠睁眼缓神了几分钟后,不得不告诉自己的答案。 冯意柠只是刚闭眼,那股困倦就将她整个人席卷,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看着花白的天花板,陷入久久的沉思。 “啊……” 冯意柠突然翻身,将发烫的脸颊深深埋进枕头里,发出一声充满懊恼意味小动物般的惊呼。 昨晚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是不是疯了? 只是这样一个动作,冯意柠牵动了那股异样的感觉,顿时又被唤醒她完全不想想起的记忆。 其实冯意柠迷迷糊糊半醒来时,暂时有几分清醒的意识,当时后背被抵靠在男人身前,从身后虚拢住她。 修长指腹抹开的药膏很凉。 冯意柠又因为实在太过羞。耻,薄薄眼睫微颤,不肯睁眼,只装睡。 重新被塞进被窝里,冯意柠听到耳畔传来“疼么”的低声,下巴尖微蜷真丝被里,几分孩子气的模样。 垂落下来的几缕乌黑发丝,被手指轻撩起,冯意柠被打扰了睡意,侧脸更深地蹭进柔。软枕头里。 她紧紧闭着眼,探出真丝被的脚,不轻不重地踢了下男人小腿,嗓音裹着浓重的困腔,含羞带恼地嘟囔了声。 “好困,快走。” 被迫回忆完的冯意柠,有种恨不得枕头能够谋杀她的冲动,实在是空空的胃,让她不得不回到现实。 冯意柠起身,想起这处是她有时会住下的那间客卧,她脚步顿了顿,暂时不是很想回主卧。 昨晚以那种疯狂的程度,主卧到底被折腾成什么样,她实在是一点都不敢回忆。 在客卧洗漱完,冯意柠用清水冲了冲沾上了点牙膏泡沫的手,发现右手崩断了一小截的指甲。 是她昨晚仗醉行凶的罪证,坐在身上,手指紧紧揪着深色领带,一边埋怨对自己太凶,一边肆无忌惮地咬上喉结。 指甲就是在被反压进床铺时崩掉的,划过男人小臂,留下一道长长的刮痕。 冯意柠垂头,手掌轻轻拍了下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这会她真的要庆幸把男人叫走的那通工作电话,不然现在面对面着尴尬,她都怕控制不好自己的表情。 冯意柠知道中岛台那有为她留好保温的粥,可她还是到茶几上拿了块吐司吃,结果一眼就看到真皮沙发上的显眼划痕。 冯意柠走近俯身,仔细查看起沙发上的受损情况。 真的好明显啊,明显是抓挠出来的。 这就是家里没有猫猫狗狗的弊端,要是到家的客人和长辈问起来,她都没脸回答,是她自己挠的。 冯意柠吃完吐司,暂时缓了缓神,安慰事已至此,怎么都不能吃后悔药,怎么都不应该亏待自己的胃。 走到中岛台旁,冯意柠给自己盛了大半碗的粥,还在保温着,香味浓郁。 只是刚到餐桌旁坐下,接触到木凳,冯意柠几乎是瞬间就崩塌了刚刚才好不容易建立好的那道心理防线。 就在昨晚的餐桌旁,冰冷的木桌触感其实很不舒服,可谁都无暇顾及于此。 膝。尖。跪在桌面,被身后牢牢覆盖的阴影完全覆盖,几缕乌黑发丝黏在了侧脸。 一手强势掌着纤薄侧腰,仿佛能清晰描摹出修长指骨的脉络。 而另一手握住下巴尖。 修长指骨撬开不设防的柔。软。唇关。 眼前像是隔着磨砂玻璃般的迷蒙,她只能仰着头,双手抬起,像是推拒又像是撒娇地贴近,紧紧抱着一只臂弯,指甲深深掐进劲实流畅的肌肉线条。 此时的冯意柠垂头,喝着粥,脸颊忍不住发红,心想她真是够倒霉的,该断片的时候竟然不断片。 其实她醒来时也没记得这么清楚的,只是被场景唤醒了下联想记忆,一切都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这会手机屏幕亮起,冯意柠看到是孟思栀打给她的电话。 冯意柠起身,逃离开这片让她脸红心跳的餐桌。 “喂。” 刚接通,冯意柠只开了声,就发现嗓音竟然很哑。 几秒沉默后,孟思栀问:“这次发烧生病怎么听起来很严重?” 毕竟被老男人“打”了一晚上,冯意柠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说,毕竟要是让孟思栀知道了,指不定会怎么打趣她,可她自己都还没能想清楚。 她顿了下:“不是很严重,有点着凉,早上起来刚吃了药。” 孟思栀又问:“身体这么弱了?” “咳。”冯意柠转移起话题,“你打电话来什么事儿?” “这不是来慰问你吗?”孟思栀说,“毕竟能让小工作狂破天荒突然临时请一回假,还是家属代劳哦。” 冯意柠装作没听懂:“只是慰问?” 孟思栀说:“当然了,还有工作上的事儿。” “我要去港城出差一星期,特意来给领导报备一下。” 出差一星期,冯意柠心念一动,清了清嗓音:“带我去。” 孟思栀:“……?” 冯意柠及时改口:“我也去。” 孟思栀说:“你都生病了,就在家好好修养,行吗?别工作狂属性大爆发了。” 冯意柠有理有据地胡说:“不工作,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说完,口吻又几分撒娇:“栀栀姐姐,你就满足了我这个愿望吧。” 孟思栀最没办法的就是这姑娘朝自己撒娇,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吧,某柠啊某柠,我真算是服了你。” 她倒要看看这个小正经到底是想做什么? 挂断电话,冯意柠抬眼,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自觉走到落地窗前。 昨晚最过分的就是在落地窗。 那时外头停歇的薄雨又突然下大起来,雨点急促地击打窗面,伴随着电闪和雷鸣,恍若身处灭顶的末日世界。 站着的高大背影,隔着薄薄一层白色衬衫,牵动着劲实有力量的背肌,收束进笔直禁欲的深色西裤里。 从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到覆下大片的浓重阴影,而被交叠束住的白皙双腕,被一手掌住,冷白手背绷紧分明青筋,强势又不容抗拒地高撑在头顶的落地窗上。 足以让人割裂的感知,她同时又深陷过于温暖心安的拥抱,就近在耳畔,还被男人不时低哄着“别哭”、“乖,别怕”。 她整个人离着地,悬空,在这一刻同时感知到温柔和恶劣。 有种生与死、疯狂或是毁灭,都在严重混淆的感觉。 …… 冯意柠垂头,捂住脸颊,任由几缕乌黑发丝从耳边松松垂下,盖住发红的耳尖。 满脑子只有“后悔”两个字。 怎么办?这个家完全脏了。 怎么走哪都是不堪入目的回忆。 - 五天后,港城。 冯意柠和孟思栀总算结束完工作,这几天她们俩不是在线上开会的路上,就是在见客户应酬的路上。 这会总算是可以休息会了。 当晚顶层酒店里,孟思栀拉着冯意柠激战了两小时的switch游戏。 冯意柠知道孟思栀是看她这几天都提着一口气,想趁机让她放松。 只是放松着放松着,冯意柠发现孟思栀完全自己玩嗨了,一会鬼哭狼嚎,一会热烈欢呼,自己一个人抵得上热闹的剧团。 冯意柠有些被她逗笑。 孟思栀偏头,给自己倒了红酒,又给冯意柠倒了点:“现在正事儿都完了,来吧,某柠,跟你的知心姐姐说说吧。” 冯意柠有意逗她:“确定要跟你这只醉鬼说啊?” “我不是醉鬼呢。“孟思栀伸手,双手紧紧抱着她的脖颈,“快跟栀栀姐姐说,让我来替你排忧解难。” 冯意柠扶着她站起身,有些好笑地温声劝道:“好好好,都跟你说,栀栀姐姐,你现在乖点,跟我一起去睡觉。” 孟思栀含糊地纠正:“不是栀栀姐姐,是知心姐姐。” 醉鬼都开始说胡话了。 冯意柠顺着她说:“好,知心姐姐,小心点,别摔倒了。” 等到把醉鬼安顿好,冯意柠躺倒在床的另一侧,看了眼手机,还没开屏,想了想还是不看了,侧脸侧了侧,闭上眼眸深深蹭进枕头里。 睡觉吧。 翌日,由于一连忙了五天,又是周末,谁都没有定闹钟。 旧时婚书 第85节 久违地睡了又久又饱的一顿觉,等双双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下午两点。 孟思栀没起床,懒懒躺在床上点好餐,大概一小时后,他们解决好了早饭兼午饭。 冯意柠垂眸回了会工作消息,看起回程航班,这事儿往常是任瑛处理,可大周末的她也不愿破坏小姑娘的约会。 孟思栀只看了眼:“别看了。” 冯意柠问:“不回国?又有什么安排?” 孟思栀说:“某柠,今儿可是周末,拜托,就算我拜托你陪着我一起放松,好吗?” “好。” 其实冯意柠也想趁机放松一下,好好放空一下自己。 游艇晚宴上,冯意柠之前来的那次,还是是陪着裴时叙来的。 这回是关蔚颍接待她们,她素有交际花之称,性格很风趣,没一会冯意柠和孟思栀就被逗笑,喝了不少的酒。 有关大小姐在座,其他人也不随意来打扰她们这处的清净。 对于男人,这三人各有各的独特见解。 孟思栀听完:“蔚颍姐,不会吧?还能有对你这种大美人无动于衷的男人?什么眼神啊?光是我看着你都想亲呜呜!你现在报上名来,让我看看临北这号有眼不识泰山的狗男人,到底是谁!” 关蔚颍说:“孟洵堂。” 孟思栀顿住:“……?” 实在是这个名字太过有威严,她那点酒醉都瞬间吓得半醒,难得打了个磕绊。 “说是谁、谁?” 关蔚颍语气肯定地重复:“孟洵堂。” 孟思栀不敢置信:“不会认错了?我们临北还有第二个叫这名儿的吗?” 关蔚颍摇头。 孟思栀顿时倒吸了口气,她刚刚竟然对自家小叔,都说了些什么大逆不道、胡言乱语的话啊。 还好小叔不在……孟思栀视线一顿,突然就看到意想不到的身影,条件反射地站起身,挺直了背,老实叫人:“小叔。” 孟洵堂微拧眉头,揽过朝他软软靠来的姑娘,嘴里还一边嘟囔抱怨着狗男人,惹来阵一股招摇的玫瑰香气。 孟思栀想八卦,可一点都不敢八卦到自家小叔身上,眼神也不敢乱瞟,心里想还是第一次见谁在他小叔面上这么没规矩,竟然还被这般纵容着。 就是如果从蔚颍姐嘴里不要再出现一句狗男人的埋怨,会对她的心脏很好。 孟洵堂朝着孟思栀叮嘱了几句,孟思栀活像是在家长面前的乖乖女,连忙点头,又连连应声。 偷偷抬眼间,孟洵堂微拧着眉头,将关蔚颍拦腰抱起。 孟思栀刚松口气,就听到这边的祖宗也开始抱怨起家里的狗男人。 “我也觉得。” 只是当孟思栀附和了声,又看到另外一道意想不到的身影。 不是,她今晚到底是多背的运气? 冯意柠仰头,伸手扯着深色领结:“狗男人。” “嗯。” 裴时叙就着小姑娘不大的劲儿俯身,又将她稳稳懒腰抱起:“别动,乖点。” 孟思栀就在旁边罚站,巴不得别注意到她,今晚给她的惊吓够多了,现在还没能消化一点。 裴时叙经过时,朝着孟思栀说:“多谢,麻烦了。” 孟思栀莫名有些受宠若惊:“没事,应该的。” 远远看着背影,还有些纳闷,今晚一对两对的,合着就她一个单身狗呗。 直到刷卡进套房,裴时叙垂眸,看到怀里的小姑娘睡眼困倦地瞥着他。 “狗男人。” 冯意柠又说:“蔚颍姐说了,要给我介绍很多小狼狗,一天一个。” 裴时叙眼眸沉下:“你答应了?” 冯意柠嘟囔:“暂时没答应。” 又想到那晚,怎么都不停,让她哭得很厉害,就有些赌气地说:“谁让你吻技差。” “技术更差。” 又听到男人问:“什么时候答应?” 冯意柠听到问题,想回答,却被浓重的困腔袭中,上下打架的眼皮黏到一处,伸手环紧男人的脖颈,侧脸自觉在胸。膛寻了个舒服的贴贴位置。 心里却更赌气地回答——就等结结实实踹掉你的那天。 …… 翌日,裴时叙被关祁放约着吃早茶。 关祁放看他一人看,有意问:“嫂子没跟你一起?” 裴时叙口吻很淡:“忙工作。” 小姑娘特意六点没到就跑,利用完抱着睡了一整晚的人形抱枕,就不认。 关祁放觑着男人神情,口吻格外的意味深长:“原来工作比你这个老公重要多了。” “我可是听说三小姐放话等踹了你之后,让我二姐物色宽肩窄腰嘴甜小狼狗,还是一天一个。” “阿叙,真没想到,也能看到你成了豪门弃夫的一天。” 裴时叙唇角微扯:“小姑娘闹脾气。” 关祁放饶有兴致地挑起眉梢。 还嘴硬,就是不肯承认老婆不搭理他的真相。 就在关祁放正欲再度开口。 裴时叙微掀眼眸,嗓音格外的冷感。 “哄小姑娘的法子,教教我?” 第43章 冯意柠先回的临北,带着任瑛去外地出差了三天。 回来那天恰好是周五傍晚,冯意柠当场放了任瑛的假,孟思栀过来接她。 碰到长红灯,孟思栀说:“讲真的,认识的人里面,真的少见你这种拼命三娘。” 冯意柠口吻几分玩笑:“那没办法,要把事业和钱同时握在手里,不然哪天被我那塑料老公扫地出门,我往哪哭啊。” 孟思栀意有所指地说:“把你扫地出门?我看不会吧。港城那晚,你闹他成那样,我看你家塑料老公,一点都不恼,护得紧,生怕你哪里磕着碰着。” “不过嘛,我一直不是很懂你们小夫妻对塑料的定义。” 其实冯意柠刚刚说出口时就后悔了,要是平时开这玩笑,不会觉得有什么,可她这会心里很乱,面上难得掠过几分不自然。 孟思栀作为她多年的好友,很敏锐地捕捉到异样:“某柠,你有鬼。” 冯意柠不承认:“我能有什么鬼。” “快绿灯了,好好开车。” “嘁——” 孟思栀笑着扭回头:“你就知道哄你家栀栀姐姐吧。” 她们没直接回去,而是去市里新开的一家甜品咖啡店。 冯意柠在结账的时候,孟思栀就在旁边点起咖啡,不经意偏头,看到旁边的人,一开始还没看清楚,晃了晃神。 孟思栀眼眸一亮,直直走了过去:“你是不是?” 年轻姑娘面对突然凑上前的人,顿时有些受惊地后撤了小半步,还是乖乖回答:“阮听意。” 又轻声问她:“是认识我吗?” “不认识。”孟思栀笑道,“但你认识裴淮景是不是?” 阮听意神情微顿。 “不是,我跟他没关系。”孟思栀怕这姑娘误会,连忙挽过冯意柠的手臂,“但你们该认识一下,对不对?这是裴淮景的亲大嫂。” 冯意柠注意到这姑娘朝自己看来,通过刚刚的只字片语,大概猜到这就是自家小叔子最近见面的相亲对象,眼眸微弯:“你好,只听过,最近太忙,一直都没见上面。” 孟思栀很自来熟,看这姑娘是一个人来的,拉着她一起坐下喝咖啡。 冯意柠还有些疑问,她只是听了一嘴,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孟思栀是从哪见到她的?而且看这姑娘的反应,不太像见过对方的模样。 还在想着,坐在对面的姑娘开口问:“所以我们是有在哪见过面吗?” “没见过。”孟思栀解释,“就是之前偶遇到他送开车送你,当时是抱了你。” 阮听意几乎瞬间想起来,脸颊微热:“是那次。” 在旁边坐着的冯意柠,一听到抱,整个人的八卦欲都起来了,要知道那是裴淮景,很难跟温情联系到一处的人。 孟思栀看着这姑娘,突然问:“方便问吗?你多大了?” 阮听意说:“二十六。” 孟思栀很惊讶:“看着完全不像,你童颜啊,说比我小三四岁,我都信。” 眼前这姑娘只笑了笑。 孟思栀完全都要被甜化了:“你名字是哪个ting哪个yi啊?” 阮听意说:“听见的听,意思的意。” 孟思栀朝着冯意柠撇去个眼神:“好巧,你跟你家嫂子,名字里是同一个意。” 旧时婚书 第86节 阮听意连忙摆了摆手,有些羞涩地笑了笑:“不是,还不是嫂子。” “早晚的事儿。”孟思栀说,“那小酷哥向来眼高于顶的,第一次见他对谁特殊呢。” 聊了会,阮听意接到电话,有事要走,临走前她们互换了电话。 等背影走远,孟思栀还在笑:“好甜,笑起来好甜,害羞也好甜。” “这个世界没有甜妹可怎么过啊。” 冯意柠有意逗她:“栀栀姐姐又爱了?” 孟思栀认真纠正:“别把栀栀姐姐说成三心二意、朝三暮四的女人,我只是平等地欣赏每个美人而已。” 又叹了一口气说:“怎么就配上你家小叔子了呢。” “他这个相亲局里公认的刺头,著名名言不就是那回,钟姨问他温柔的姑娘,说是早晚会被他气走,问他活泼点的,又说喜静,八成过不到一起去。说实话,我都以为他这辈子注孤身。” 冯意柠说:“你下次就在他的面前说,点醒他,让他知足点。” “算了。”孟思栀秒怂,“我实在是怵裴家这二位,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嘴,真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真是上辈子救了银河系,上天才给他天降了一个这么甜的老婆。” “我的运气怎么就没这么好呢?” 冯意柠说:“没准转角就遇到爱。” 孟思栀评价:“这桥段太烂俗了。” “我觉得裴淮景都能天降老婆,那我还努力什么?难道栀栀姐姐这么容易相处的人,不应该随机掉落一个宽肩窄腰一米九,帅气多金活好的极品大帅哥吗?” 冯意柠被她的语气逗笑:“支持。” 孟思栀转而打趣:“所以港城那晚,到底是不是因为你大发厥词,当晚就地正法了?” 冯意柠说:“我没有大发厥词。” “对,你没有大发厥词,那个跟蔚颍姐一起闹,说等踹掉自家老公后,一天找一个小狼狗的人,我也不认识是谁。” 冯意柠清了清嗓子:“不用重复一遍。” 孟思栀好奇地问:“所以之后真的要一天一个小狼狗吗?” 冯意柠说:“怎么可能。” 她还没丧心病狂,哪来的一天养一个男人的精力,再说,她也一点也不想养。 当孟思栀发现冯意柠主动请自己吃甜品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大事不妙,好友兼老板突然殷勤,必有一个加班牛马在哭泣。 果然三天后,孟思栀待在信号很差的深山里,心想天下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 好好的临北不待,跑来深山里,出师之名说是督工。 所幸这里民风淳朴,空气特别好,没有一点大城市的污染,这次一起来了一整支项目团队,白天她们跟当地的手工技艺者交流学习并拍摄。 晚上孟思栀来找冯意柠同睡,聊了会临北的八卦。 临睡前,冯意柠收到裴时叙的消息。 没发两条就中断,冯意柠不怎么高兴,过了会,才想起来是她的信号断断续续的,消息,并不是男人有意不回她。 临睡前,冯意柠躺着床上,背对着孟思栀,想起刚刚再次被陌生情绪裹挟的自己。 扪心自问,如果是换一个人,说到一半不见人影,虽然会有点不满,可她会生出那种类似烦躁的情绪吗? 答案是不会。 昏暗夜色里,冯意柠能放任她此时的感受,她其实很讨厌这样的感觉,这么些年,她一直是个想要,就会想办法办到的人,可眼前的情况,不是她做过任何的一张试卷,也不是做过的任何一个选择。 仿佛置身在没有任何标准答案的荒野,萦绕着挥不散浓重雾气,所有她所厌恶的负面情绪喷射而出——犹犹豫豫、患得患失、无端瞒猜。 身旁传来好友转身的声响,及时中断了思绪,冯意柠重新阖上眼眸。 强迫自己沉入睡梦。 项目进行得很顺利,收工后,临出发的前晚,听说很可能夜里会下暴雨。 如果下得大,那团队就要做好延期回程的准备。 临睡前,孟思栀坐到冯意柠旁边:“你还觉得我们到山城旅游那回吗?也是暴雨,夜里醒来发现床快淹进水里了。” “当然记得。”完全是绝无仅有的一次经历,冯意柠又说,“还是说些幸运的话。” “是,老板大人。”孟思栀跪坐起来,把灯关上,“那就祝咱们工作室云霄之上,年年赚大钱。” 两人一起各躺在半边床侧,冯意柠睡意酝酿间,突然听到孟思栀说:“那时候我们不是说过,许一个愿望,如果能够顺利等到救援,出去后一定会实现。” “你现在的愿望是什么?” ——让裴时叙冒雨给她买蜜饯,这是明明之前说好,却一直欠她的。 冯意柠突然在心里这样想到。 窗外明明没有暴雨,冯意柠却感觉那股错杂紊乱的心跳,再度袭来,比起那晚的意外,此时说起愿望时第一反应想到对方,这种越界更让她心惊。 她真是困昏头了。 “……睡着了?” “没有,愿望是拿下跟工作室合作未来三年的重点项目。” 鬼使神差间,冯意柠选择了撒谎。 所幸运气不差,当晚并没有下暴雨,第二天大家很顺利回程。 一连一周都没歇,冯意柠加班到家的时候,先去洗漱,深深觉得年底真的是人类的一场劫难。 只是回到房间的时候,冯意柠刚关灯躺下,没一会,身侧也有人躺下,原本以为这会他还在外地出差没回来。 眼前一片昏暗中,这是一场心知肚明的沉默,冯意柠知道男人没睡,他也同样知道自己没睡。 过了会,身旁传来低沉冷感的嗓音。 “不抱么?” 冯意柠没动。 又听到他说:“明儿我要到国外出差一星期。” 几乎是瞬间,冯意柠就算完了日子,像是被蛊惑般,闭着眼眸贴上,伸手环紧男人劲实的腰身。 抱一次,就纵容自己再抱最后一次。 无论是依赖,还是过界,她所有没法讲明的情绪,都消弥在夜色睡意里。 清晨时分,发生意外的时候,冯意柠并不算很清醒,甚至分不清是谁主动,也记不清是怎样发生的。 窗帘拉得很紧,卧室里昏暗的一片,隐隐约约可见覆着的轮廓。 手指被修长指骨握紧,掌背薄薄一层冷白皮肤上青筋明显。 引着堕。落。 高挺鼻梁抵在侧颈,那股沉沉鼻息,引得怀里姑娘微颤。 后背是蹭乱大片褶皱的床铺,她的双。腿缠。着劲实腰。身,手指无意识深陷进肩颈流畅的肌肉线条里。 过度压抑克制的沉。喘。 修长手指轻撩起鬓边黏上的发丝,沉沉目光抚过柔。软的眼,微张的唇。 …… 垂头间,薄唇从发丝浅浅擦过。 像是个错意的吻。 闹钟响起,冯意柠像是骤醒般,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推开身前胸膛。 她佯装镇定地走进浴室。 可这份面上的从容却没有维持很久。 透亮的浴镜清晰地映照,水流不断冲刷左手,掌心被磨得泛红。 过了会,冯意柠一时没急着走,后背抵在冰凉的瓷墙上,紧紧闭着眼睫,无力地缓缓滑至半蹲。 被蹭乱的乌黑发丝垂落,盖住高烧发烫的脸颊。 太过了。 - 裴时叙到国外出差的第五天,晚宴应酬上,有熟人问起:“阿景呢?前段日子,我回临北,都见不着人影。” 薄蔺舟也问:“听说在忙着相亲,公认的钉子户,有准信吗?” 裴时叙压根没给裴淮景半分面子:“八九不离十。” 他了解自家弟弟的性子,若是没一点在意,压根不会费半分的功夫。 “你弟弟倒是有着落了。”薄蔺舟意有所指地说,“反倒是你,出来五天了,你家小姑娘怕是忘了还有你这个 老公,我们家清清每晚都要打电话来,缺一天哄睡都不成。” 熟人无语:“……” 真不知道天天给老婆打电话报备,黏得不行的人,到底是谁? 裴时叙垂眸,看清来电人后起身,唇角极淡弧度地微扯:“失陪,家里小姑娘有事儿,要去哄着些。” 熟人:“……” 薄蔺舟:“……” 在场有零个人问你要去干什么了?有老婆打电话来很不得了吗?明晃晃秀恩爱的男人太恶劣。 裴时叙走到露台,才接通电话,听清电话那头的话后,眉头微蹙。 “柠柠。” 他的呼吸沉了瞬:“我们谈谈。” 电话那头小姑娘“嗯”了声。 又轻声说:“先等你回国吧。” 旧时婚书 第87节 …… 签好离婚协议书这事儿,很突然,却是冯意柠在这些时日里,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想出的最优解。 他们是协议关系,之后的项目肯定是牵扯众多,冯意柠不希望因为她一时的依赖和错意,就破坏此时平衡融洽的合作关系。 可让冯意柠没想到的是。 也就是深夜,裴时叙归家,发梢袖口沾上微湿,握紧她的手腕,沉声问。 “婚是非离不可,是么?” 冯意柠微微偏着头,直直回视过去,侧脸冷静:“是。” 手机屏幕突兀亮起,打破了此时凝滞沉默的氛围,冯意柠看了眼,竟然是任瑛打来的电话,这时间一般是不会贸然打来的,多半是有事情。 裴时叙松开握住手腕的手,转而微按鼻骨:“先去处理事情。” 接通电话,果然跟冯意柠的猜想八九不离十,果然是出事了。 她交代了几件事,又温声劝她别着急,等明天去公司召开会议继续商议。 …… 裴时叙本以为小姑娘会赌气或是埋怨,唯独没想到是包裹在柔。软里的冷静。 再次退到回国初见的那会,披着那层温婉表皮,懂礼数、进退有度的冯三小姐。 等冯意柠接完电话回来,裴时叙声质偏冷地说:“你的意思我清楚了,没有异议。” 冯意柠心下有意外,却又也在意料内,他从来都是利落冷情的性子,还有抹说不清的感受,可不等她深想,就被心里那股松了口气的侥幸压倒。 裴时叙口吻如常:“协议婚期还剩最后三个月,我会留给你一份签名好的离婚协议书,等老爷子年初体检完,再办离婚手续。” “热恋一年不到,就对外界官宣情变离婚,其中影响因素太多,你不用担心,三个月后,我会去北美两年。” “在外界看来我们长时间分居,之后公布离婚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要去国外待两年?冯意柠指甲不自觉轻掐掌心,唇角却轻牵抹轻笑:“还是裴总考虑得当。” “正好年底,我要去淮城盯项目,裴爷爷年初体检的时候,我会回来,陪你去一趟。” 这就是接下来三个月要分居,裴时叙口吻很淡:“按你的意思来。” 冯意柠第二天就离开了临北,是裴时叙送她去的机场。 傍晚六点整,景越总裁办公室。 薄蔺舟跟裴时叙谈完事情:“听说小姨子要去淮城盯项目,一去就是三个月,这是成天秀恩爱遭报应了?” 裴时叙唇角微扯:“这事儿你不难猜。” “要是闹离婚,就想想办法。” 确实不难猜,薄蔺舟那天看男人回去的脸色不对,更别说是隔着时差,赶回去还是临北的深夜。 裴时叙说:“像你又争又抢么。” 薄蔺舟抬眼看向落地窗外,极淡地低笑了声:“最近这天儿够怪的,异常暴雨。” 说完这才转回目光,口吻几分懒怠:“觉得跌份儿?” 落地窗外酝酿着闷燥,天际压得愈低,层层灰蒙蒙的浓云在天际翻腾。 深色办公桌上,折射冷光的腕表被随意搭在上面,裴时叙眼眸沉沉地说:“我没打算过放手。” “也不会离婚。” 第44章 冯意柠到淮城后,一连忙了三天,得空后约了康希语一起吃顿饭。 康希语说:“没想到你来了,我本来打算下个月去临北,找你和思栀姐一起吃顿饭。” “也是,你快入职了。”冯意柠问,“会不会舍不得家?” “会想爷爷。”康希语说,“他老是劝我年轻,去外面多闯闯,别整天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惹他心烦,我知道他就是嘴硬,其实特别舍不得我走,没准还背着我偷偷哭,不过我会经常回来看他的。” 冯意柠笑了笑:“也可以把爷爷接来临北待一段时间。” 康希语说:“也行,不过这个得跟我家塑料老公商量一下。” 冯意柠了解她的性子,知道她嘴上说要领证,就一定会实行,没想到会这么快,以为大概要会在入职前去临北的那次。 康希语看出来她有几分惊讶的神情,解释道:“去临北帮我朋友看了个人,想着既然来都来了,就顺便领了个证。” 冯意柠问:“那你打算隐婚?” “嗯。”康希语说,“毕竟我要入职,不想让私事影响我的工作,而且我在临北,也不公开,除了一些亲近的人知道,其他也不会关注我一个外地来的小职员。” “不过他要去开拓海外市场两年,这样就再好不过了,他出长差,我工作,我们都有美好的婚后生活。” 冯意柠知道她一向有主意,也不多说多问:“我也在临北,没事一起吃饭。” 康希语说:“当然好,到时候我把朋友介绍给你和思栀姐认识。” 冯意柠应了声,又问:“要一起出去走走吗?” 康希语说:“走吧,我带你去消消食。” 老城区的街道,还保留着显而易见的年代感,天是晴的,夜空少见云层,霓虹灯光也在恰到好处地映着。 康希语在路边买了两根糖人,做的时候跟老爷爷聊了几句,等接过后,转眼看到冯意柠在看着街道对面的冰淇淋店出神。 也就是谈生意时看着成熟,其实心里还是个小姑娘,康希语心想,踱步走近,本想恶作剧地拍一拍她的肩膀,却看到她看的并不是玻璃柜里的冰淇淋,而是台阶上依偎的一对年轻情侣,并排吃着手里的冰淇淋,女孩坐的地方被垫着件深色外套。 康希语很突然就没出声,默默吃起自己手里的糖人。 还是冯意柠收回目光,这才发现身边站了个人。 康希语把手里另一根糖人递给她。 冯意柠接过,麦芽糖的甜香落在舌尖。 他们并排走着,康希语问:“你刚刚在看什么?” 冯意柠说:“刚刚那对情侣,上一秒还在吵架,下一秒就坐在一起并排吃冰淇淋了,还挺有趣的。” 身后骤然响起打闹声。 康希语好奇地回头看了眼,正隔着闪映过的霓虹灯光,看到女孩捶了男友的肩膀,却被握住手腕,反被另一手用纸巾擦干净了嘴角。 “还是战斗型情侣,这男孩嘴硬心软类型啊,也就是看起来嫌弃,其实身体比谁都诚实,又是垫外套,又是挡风擦嘴角的。” 冯意柠笑了笑:“看起来感情很好。” 康希语有意打趣:“那你呢?是不是在想某位现在不在淮城的人啊?” “没有。”冯意柠有瞬间的心跳加速,她承认被那对小情侣吸引到时,是突然想到了裴时叙给她送甜品的那晚,可她也很快地反驳道,“我的心里只有工作,好吗?” “好的,小冯总,小冯老板。”康希语脸 上笑得愈开,“您说得都对,男人算什么,工作当然是天下第一位。” 晚上冯意柠洗漱完,她这次出差久,所以寄来了三大箱玩偶,此时都被整齐地摆放在衣柜的一边。 手机里看到康希语发来的链接,是家招牌当地菜,她们约好明天中午一起吃饭。 五分钟后,冯意柠抱着今晚精挑细选陪着入眠的大熊玩偶,将自己卷入舒服温暖的被窝。 心想由奢入俭难,有了经历,就不自觉会想比较,果然想破除积攒的依赖感真的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十分钟后,冯意柠侧脸蹭了蹭怀里紧抱的大熊玩偶,默默给自己心理暗示:这可是近来最爱的毛绒绒触感,她很喜欢,比起一个摸不着的男人,她的满屋子玩偶们,可以陪她一辈子。 洗脑确实是个有效的办法,没一会,她就沉入梦乡。 …… 冷白的喉结,掌背的青筋,过于克制压抑的沉。喘…… 侧腰被大掌有力地握住,摁着微。颤的腰。窝。 所剩无几的浅薄呼吸,被强势又不留情地攫取尽失。 …… 窗帘没拉紧,从缝隙里溜近几抹晨光,在地板上拖曳一道斜长的光条。 泛着潮。红的侧脸被深深压进枕头,床被微微隆起的轮廓微动,探出只白皙的脚。 在床单上来回难耐地蹭动,大片的褶皱明显。 第一个闹钟振动响起。 冯意柠还没完全清醒,微沙的嗓音很轻地喃喃:“……不行,要上班。” 直到第二个闹钟铃声响起,冯意柠骤然清醒,急促地缓了几口气,睁开眼眸后,看着透着昏光的天花板,还有些失神。 半小时后,冯意柠站在浴室镜子面前,感觉到一种荒谬又难以置信的情绪。 这可能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了气笑了的感受。 她到底怎么能这么没出息的?有大熊玩偶陪睡还不够,偏偏还做起那种梦。 关键是风平浪静了这么些天,在她警惕性最弱,给了她致命的一击,看来她这馋身子的症状,还有反反复复加重的趋势。 不过冯意柠最擅长自我心里安慰,用清水再次洗了把脸的时间,已经成功哄好自己准备去工作。 早上冯意柠带着任瑛,先去看了合作方旗下当地的线下直营店,经理陪同着她们,在一边跟她讲解着选址等考量思路。 中午任瑛跟同学有约,冯意柠去找康希语汇合,这家老店在巷尾,藏得很深,门也很窄,进去却别有洞天,像是坐进了江南的芳菲四月,里头客人算不上少,康希语跟老板很熟,带着她进了提前预定好的小包厢。 菜都上齐了,康希语问:“今天逛店还顺利吗?” “还可以。”冯意柠说,“我有几个心仪的选址,让助理都记下来了。” 康希语说:“等你工作室在淮城的线下直营店开了,我第一个打飞的回来,给你通通打一遍的卡。” 冯意柠说:“那要提前多谢你的支持。” 康希语摆了摆手:“好说好说。” 吃完饭,康希语知道冯意柠下午还有工作安排,也不多打扰,让她快回酒店休息。 旧时婚书 第88节 冯意柠看了眼时候,现在回去还能午休一小时,起身时,突然听到一句。 “意柠姐。” 冯意柠抬眼朝她看去,目光示意问她怎么了? 康希语神神秘秘地笑着,只摇了摇头,说了句没多大关联的话:“没什么,今天的天气很好。” 冯意柠以为她在恶作剧,只笑了笑。 又听到康希语说:“不过我会算点卦,看这位施主今儿脸色红润,春风拂面,必有善缘绕身,这是缘分。” 冯意柠被她夸张的语气逗笑:“那就多借你的吉言,今天工作顺顺利利。” 下午冯意柠和任瑛继续工作,一下午没停,看了眼时间,快到四点,当场给任瑛提前放了假,她知道这姑娘晚上有演唱会。 一切换到下班模式,任瑛就完全变回性子活泼的小姑娘,临走前嘴里欢呼地“老大最好老大最美老板简直菩萨心肠爱死你了”。 冯意柠让她晚上玩得开心点,又叮嘱她路上小心点。 一个小时后,冯意柠结束晚餐,驾车去餐厅,跟合作方约的是晚餐。 见到面,彼此并不陌生,这是她的高中老同学郑彭辛,当初班上最闹腾的学生,大学毕业就回淮城继承家族家业了。 郑彭辛先到的,起身迎她:“感觉你变了点。” 冯意柠问:“哪变了?” 郑彭辛说:“越变越漂亮了。” 冯意柠很轻地笑了笑:“这么多年,你说话还是这么夸张。” “没办法,见到女神很难不激动,不开玩笑了。”郑彭辛引她入座,“冯大仙女,可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郑彭辛嘴上虽说胡话多,脑袋却清晰活络,又加上性格随和风趣,不会过分寸,就没见过他有人缘不好的时候。 聊了会工作,郑彭辛看了眼消息:“冯仙女,之前跟你说过的合作朋友,这会终于也到了,说起来你们还是老熟人。” 冯意柠还在暗忖老熟人是谁的时候,包厢门被推开的时候,走进来的人斯文挺拔,鼻梁上架着银质眼镜,确实是老熟人。 她没想到蒲涵近来也会在淮城。 郑彭辛就在旁边看着:“还认识吗?” 蒲涵说:“怎么会不认识?上个月还跟小冯总在临北谈了工作。” 郑彭辛说:“你们还有联系就成,老同学谈事,有默契在,事半功倍嘛。” 过了会,菜刚上齐没多久,郑彭辛看了眼消息,又添了两道菜,脸上笑道:“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还是个熟人,刚好在附近,我叫他过来,这会算是要热闹了。” 蒲涵问:“哪个熟人?” 郑彭辛卖起关子:“等会就知道了。” 只是这话一说完,冯意柠分明看到郑彭辛朝自己瞥来意味不明的目光。 心下顿时冒出个不妙、转念又觉得不可能的念头。 没过一会,包厢的门再次被推开,冯意柠看清眼前高大的背影,心想刚刚那一眼,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裴时叙自然而然地在她身边坐下。 他什么时候来淮城的?又待了多久,冯意柠想问,转念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再说眼下这情况并不方便问。 冯意柠听着裴时叙自如地跟郑彭辛寒暄了几句,比他这个老同学还像老同学。 这会她算是听明白了,郑彭辛是她的合作方,而裴时叙是郑彭辛的合作方兼资方。 那就相当也是她的合作方兼资方。 倒是蒲涵问:“没想到这么巧,裴总也来淮城谈生意?” “介意?” 裴时叙却稍稍侧眸,问身旁姑娘:“打扰到老婆工作了?” 冯意柠说:“没有。” 心想见到人了,他的影帝演技还是一如既往地一秒入戏。 “我在淮城谈生意,自然别人也能。”冯意柠微弯眼眸,“老公,你也来,怎么也不跟我说声。” “这事儿怪我,想给老婆一个惊喜。”裴时叙转而朝着郑彭辛说,“柠柠在这,多托你照顾。” “行了,这客套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郑彭辛说,“我是没想到有一天,还能从你嘴里听到这种家属发言,还是我们冯仙女厉害,连你这种对情爱凉薄冷情的人都能收服。” 冯意柠面上不显,心想提完离婚也就是不久前的事儿,这会在人前又要扮起恩爱,真是天道好轮回。 “一直是阿叙比较照顾我。” “这就护上了?”郑彭辛说,“裴总,你还真的是好福气,我们冯仙女当年追的人就没停过,要说起情敌,跟你说都说不完。” 裴时叙微掀眼眸:“愿闻其详。” 郑彭辛说:“那我可说了,你听完不准恼。” 裴时叙说:“自然不会。” 在旁边的冯意柠沉默了:“……” 难道说她的事儿,就不用问她这个当事人的意见了吗? 可她现下拦住,又显得她心虚不坦荡,有多害怕别人在自家老公眼前提起似的。 只是当郑彭 辛开始说后,冯意柠就已经后悔了,实验班金童玉女的传说就算了,就连她暂任运动会后勤部长,负责递给比赛的篮球队长一杯矿泉水的事儿,都被迫回忆起来了。 冯意柠越听越觉得尴尬。 好在一通电话阻止了口若悬河、越说越带劲的郑彭辛。 接完电话,郑彭辛稀罕道:“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这么热闹,两个熟人,谭则宣和施萱也要来。” 十分钟后,包厢的门再次被打开,谭则宣和施萱走了进来。 冯意柠跟施萱算不上认识,但也见过几面,对上目光,彼此含笑示意了一眼。 她承认自己一直有颜控的属性,而这位施小姐就很对她的审美,是那种明媚温柔的邻家大姐姐类型。 也一直很好奇能让谭则宣这种表面儒雅随和其实心黑的男人,多年来神魂颠倒的白月光,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在众人寒暄谈事时,冯意柠默默观察了会,眼前的确是一对很养眼的璧人,有些尴尬有些陌生也有些暧昧,可对彼此那些特殊的小在意,真实又让人有些向往。 虽说谭则宣要大上她好几岁,可好友有了归宿这件事,还是让她感觉有种欣慰感。 正在想着,手指不经意被碰到,传来微灼的触感。 冯意柠不自觉蜷了下手指。 应该是裴时叙不小心碰到她的。 过了会,谭则宣说:“刚来的时候,说什么这么开心?怎么一来就停了。” 郑彭辛说:“在说冯仙女的追求者们。” 谭则宣问:“裴总没意见?” “不赖我。”郑彭辛主动撇清关系,“这是裴总要听的。” 冯意柠听出这些人又要开始重归让她尴尬的话题,起身借着接工作电话的由头,去露台透气。 只是当冯意柠垂眸回完会工作消息后,突然听到了奇怪的声响。 身侧传来脚步声,冯意柠一时受惊,看清人的瞬间,推过他的胸膛,掩在镂空屏风和白色窗纱后。 走近的声响停在一个不近不远的位置。 冯意柠却完全不能松了口气,这才发现男人后背抵着墙面,手臂虚揽着她的后腰。 那股熟悉的清冽冷调气息,裹挟着外头的那层潮湿雨汽,将她团团包围。 视线落在冷白分明的喉结。 身体记忆真是难言又奇妙的东西,明明几天没见,却在相触的瞬间瞬间回想起。 被满抱的有力臂膀,掌住侧腰不容抗拒的力度,过度克制压抑的沉沉喘。息…… 此时的记忆跟清晨的梦境重合。 窗外的雨声淅沥,时而传来珠玉般的叮咚声,晕开一层朦胧的暮色。 在这一方窄小的天地,因为意外,依偎着触碰彼此体温的拥抱。 冯意柠想起刚刚慌乱的一瞥,男人浓长眼睫垂下,在眼睑处落下月弧的阴翳,眸底蒙着过深的影绰。 可只有那一瞬,她就匆匆地挪开视线,以至于此时自己都不能确定,那一眼究竟是不是她的错觉。 如果问她,裴时叙这样眼高于顶的人,会对谁露出那种很深的目光吗? ——她的答案是否认。 可冯意柠眼下更担心莫名的心跳声,会惊扰到好不容易止损的平静。 只能用气声问:“压到你了吗?” 没听到回答,没过几秒,察觉到男人稍稍俯身,低沉冷感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柠柠,他们在接吻。” 冯意柠感觉那半边的身子,都被这耳边的低音炮炸到,脸颊不止发热,心想就这动静,她也猜得到,而且从开始前的只字片语里,还可以推断这是在偷。情。 又听到男人说:“我不会婚内出轨。” 这一声很沉,却像风,将冯意柠试图平静的心跳击溃,骤然耳畔击打窗面的雨声,失序地紊乱。 对一句话进行意味不明的阅读理解,是最坏的选择。 可冯意柠却忍不住对这句话发散思维。 这样继续下去不对,冯意柠本能感觉到,微微仰头,却看到男人垂眸,再度朝她俯身。 心神凝窒的瞬间。 鼻息堪堪擦过,裴时叙捻起肩膀上的一根乌黑发丝,起身。 冯意柠这才得以平复着呼吸。 旧时婚书 第89节 刚刚差点有种是被盯紧的猎物的感觉,别无他法任由揣着的心跳,发出吵闹的声响。 差点以为他要吻上来。 第45章 那股动静还没停,冯意柠本来就是想着这处安生清净,才来这片露台角落透气。 都这么久了,真不会缺氧吗?还在公共场合,简直世风日下。 没想到运气这么差,又她撞到……想到这,冯意柠自然而然地想起那回,为了不让薄总和二姐发现,也是相似的场景,相似的反射行为,同样把突然出现的男人推到墙边躲着,跟此时的场景简直太过相像。 就在想着,冯意柠听到头顶传来低沉嗓音:“之前也有过这样一回。” 他的口吻颇为几分意味不明:“把我推到墙上,还亲了我。” 往事一失足,不堪回忆,冯意柠只想将这些记忆从她的世界里全部抹除。 “裴总,都过去那么久的意外,你现在是打算拿来跟我算账吗?” 裴时叙垂眸,小姑娘面上镇定,耳尖却突兀红着。 “小冯总认么?” 冯意柠不想顺他的意:“不认,过期不候。” 说完,听到声响总算停了,转身只是迈了一步,却被有力手臂箍紧。 冯意柠身形不稳,被很轻易地带了回来,一手堪堪撑在劲实臂弯,几缕乌黑发丝不经意蹭过男人下颚,淡淡的茉莉清香味儿掠过鼻尖,刮过一阵暧。昧的轻挠。 “柠柠,别动。” “还没走。” 果然一听,冯意柠心想今天真是倒霉,旁边这两人怎么还带中场休息的? 康希语还说她今天有缘分降临……顿了几秒,突然就回过味,这明摆着就是提前知道裴时叙来淮城了。 可很快冯意柠就无暇顾及事后找康希语算账的事儿,眼下的距离,比刚刚还近,也更危险。 两片胸。膛紧贴在一处,鲜活有力的心跳莫名共振着,在耳畔吵闹着,就连错杂砸到窗外的雨点都掩盖不了。 怎么会突然又抱在一起?冯意柠掌心感受着劲实绷紧的肌肉线条,侧脸贴着心心念念的胸。肌触感。 就连后腰都被手臂箍着,隔着一层薄薄的丝质衬衫,大掌刚好卡在腰。窝凹下去的那片衣料褶皱阴影。 梦境和此时在一刻混淆。 理智在高悬着红色的警报,可意识却在极为侥幸地轻挠着她——现在只是一场意外而已,不是她主动贴贴,而是她被这股触感强迫感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冯意柠垂眸看着屏幕亮起,是郑彭辛的来电显示,意识到在外面待的时间过久了。 这也才意识到那边的动静没了,伸手轻推开男人,把垂落的发丝轻撩到耳后。 “我们该回去了。” 这姑娘兀自从身前走过,裴时叙微掀眼眸,瞥着她藏在发丝里烧红的耳尖,垂在身侧的指腹摩挲了下。 那股淡淡的茉莉香气,还没散去。 …… 老熟人来得多,郑彭辛心里也开心,他这人向来爱热闹,一时喝得也多,就变得口无遮拦起来。 这就导致在座的冯意柠,很快就笑不太出来了。 郑彭辛摇晃着酒杯:“没想到我算是能见证你们各自结婚了,当年我们班还有不少人偷偷嗑你跟谭学长的cp。” 冯意柠:“……?” 这到底什么丧心病狂的cp?怎么她一直不知情? 冯意柠说:“都是乱开玩笑的。” 她可不希望让施小姐有半分误会。 谭则宣也说:“我和柠柠从小认识,当亲妹妹的,太熟了,互相没有过想法。” 郑彭辛突然找到了共鸣:“我懂,是熟人尴尬吧,我跟我妹也是互相嫌弃,真不知道在外那么乖,在家就是就是暴躁小辣椒,不是在骂哥的路上,就是在打哥的路上。” 于是话题就活生生折到了妹控寻求跟妹妹和睦相处的话题里。 这让冯意柠松了口气,抬眼,很突然跟施萱对视上,后者朝她微弯了下眼眸。 冯意柠瞬间明白为什么她见施萱总是有种面善的熟悉感,原来她跟给自己带来的感觉,跟自家二姐很相似,都是那种如沐春风的舒服。 又忍不住心想谭则宣这是多好的 运气,才能把这种温柔大姐姐带回家。 还在想着,冯意柠察觉到身旁的视线,稍稍侧眸,看到修长手指递给她纸巾。 “唇角。” 冯意柠接过纸巾,擦了擦,偏了偏身,想开口说声谢谢,没想到被肩膀碰到了下,晕开一阵微灼。 那股清冽的冷调气息掠过鼻尖,微抖了下的手被大掌握住,将手里捏着的纸巾挪到左唇,擦干净另一边唇角沾上的一点酒液。 这个姿势太过亲昵暧昧了,冯意柠为这一瞬的动作而感到有些心惊。 男人俯侧着身,冯意柠只是微动了动,就在鼻息浅浅交融的距离,鼻尖险些碰到,她极轻地用气声说了声谢谢,随后佯装镇定地直起身。 在座的郑彭辛喝多了,此时正在大吐苦水,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围聚在他身上,没注意到他们俩刚刚的小动作。 还好,这让冯意柠止不住松了口气。 郑彭辛这人真的自带幽默感,明明是吐苦水,说得却像是相声似的,把在场人都逗笑了,冯意柠也跟着笑了笑,又看到桌上那道离得远的藕夹,她今晚一直不方便夹。 刚倾了倾身,就看到自身侧探来的修长手指。 冯意柠视线都落在这只手上,也就没注意到,坐在斜侧方的蒲涵投来一道意味不明的眸光。 裴时叙稍稍抬眸,眸中少有情绪地回视过去。 随后,很随意握着公筷夹了个藕夹,放进了身旁姑娘的瓷碗里。 这人是不是有读心术,冯意柠垂眸,有几分出神地咬了下藕夹。 阴影覆在身前的餐盘,耳畔传来男人嗓音:“柠柠,这回不说谢谢了?” 冯意柠感觉耳尖微烫,不自觉微咬了下唇,这个低音炮到底能不能有点自觉?公共场合,还对着人耳朵讲话,一点都不懂得守男德。 她就不是很想顺男人的意,稍稍侧了侧头,半挡住翕动的唇形。 “裴总,你难道还缺这句谢谢吗?” 裴时叙口吻几分意味不明:“看来夹藕夹打动不了柠柠,还是要再擦一次唇角,才能换来一句谢谢。” “……?”从前就没怎么没发现这人怎么无赖幼稚呢。 就为了句谢谢,还要故意打趣她。 于是冯意柠探身,用公筷给男人夹了个藕夹。 “不欠了。” 裴时叙说:“谢谢。” 冯意柠往旁边挪了挪,把自己那侧的耳朵从低音炮中拯救,不打算再搭理这个恶劣的男人。 小姑娘被逗过了,挪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地踩了下他的脚。 裴时叙唇角极淡弧度地微扯。 郑彭辛正好抬眼,醉眼惺忪间,瞥见这人眼眸一掠而过的笑意,心想真是活久见,有朝一日他也能看到裴总笑得这么……他也说不出这种感觉,就是一种不该在他脸上出现的纵容。 “裴总这是想起什么了?” 裴时叙说:“家里的小猫。” 郑彭辛瞪大了眼眸,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你还养猫?” “云养。” 这话引来大家的注意力,在座的显然对这个话题有着极大的兴趣。 施萱问:“虚拟的?” “真的。”裴时叙说,“暂时住在外面。” 还是真猫,郑彭辛好奇心愈深,刚想开口,就听到身旁的蒲涵问:“方便看看吗?” “不方便。”裴时叙声质偏冷,“家里小猫娇气又怕生,见不得外人。” 就在旁边坐着的冯意柠,心下很狐疑地想,裴时叙到底什么时候有养猫的闲心了? 在她记忆里,就没见过这人对小动物有过兴趣,就连最初问他是喜欢猫还是狗,都只得到冷淡的一句:都掉毛。 既然主人护得紧,占有欲还这么强,大家也不是很好问。 饭局上很快就聊回了合作。 - 晚上饭局结束,冯意柠回到套房,第一时间就洗漱好,抱着大熊玩偶,坐进落地窗前的吊椅上。 孟思栀远在临北,都不忘深夜用美食勾。引她。 冯意柠点开链接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直到隔着屏幕仿佛都能闻到那股甜香的甜品,出现在眼前时。 完全心动了。 偏偏孟思栀这个恶魔,还发来消息怂恿她:【某柠,我刚刚刷到这个甜品店,看到这个抹茶慕斯蛋糕的时候,我感觉我沉寂多年的心动都苏醒了,原来我等待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此时能尝到一口新鲜、甜香四溢的抹茶慕斯蛋糕】 【现在店还没关,就在你酒店楼下对面的街道上,不过我吃不到,就只能由我最好的朋友现在代我吃一口了】 【……】 抹茶慕斯蛋糕的吸引是致命的,冯意柠觉得简直是对她原则的挑战,还是回:【我洗完澡后不出门的】 孟思栀:【难道你不想吃吗!难道你不想吃吗!难道你不想吃吗!】 【………………】 旧时婚书 第90节 十分钟后,认命的冯意柠下楼,身上只裹了件身白色羽绒服。 走去对面街道的路上,再次对孟思栀得逞的朋友圈下面进行控诉回复,又看到施萱也在下面评论了。 今天饭局结束的时候,她跟施萱交换了联系方式,还约好回临北一起出去吃顿饭。 面对温柔大姐姐,冯意柠表示很愿意帮忙跑个腿,当场被孟思栀“抓奸”,控诉她喜新厌旧,有了新的知心温柔大姐姐,就忘了糟糠栀栀姐姐。 冯意柠当场回了她一个“是的”。 果不其然,收获了某栀的表情包刷屏无能狂怒。 甜品店在街角的位置,装潢很复古,淡橘色光芒映着柔和舒服的氛围。 隔着橱窗,冯意柠一眼就看到正在垂眸挑蛋糕的高大男人,深色大衣衬得挺拔,侧脸过深,双眼皮褶皱很深,却被浅雾般的光线映得几分柔和,冲淡那股薄幸感。 有那么一瞬间,冯意柠就想起深夜给她送甜品的哆啦a叙。 可转念一想,这人最讨厌蛋糕,怎么这个点来甜品店? 突然就不是很想进去了。 可偏偏天不遂人意,就在冯意柠准备迈步的时候,男人似有所感地微掀眼眸。 两道目光隔着橱窗对视。 冯意柠突然就很后悔,这人深夜出来还跟国际t台男模走秀似的,她出门怎么就这么随便套了身白色长款羽绒服呢。 从见面的气势上就矮了一大截。 既然被发现,冯意柠微弯眼眸,朝男人打了个招呼,也没犹豫,走进甜品店,这才发现裴时叙竟然买走她想要的那块抹茶慕斯蛋糕,还是最后一块。 冯意柠眼眸闪过一丝痛惜,目光有些不情不愿地从那块抹茶慕斯蛋糕上移开。 明明这人就很不喜欢抹茶蛋糕,她之前给他过一块,还被嫌弃太甜。 不太可能是自己买,所以大晚上还跑来给谁买吗? 冯意柠下意识想问,又觉得这跟关心他的感情似的,都快要离婚了,还问合作伙伴的私人感情情况,挺没劲。 可转念想到还没离婚呢,再怎么说她都是正儿八经的裴太太,拥有知情权。 想到这,冯意柠就有底气多了:“你还吃抹茶啊?” “不吃。”裴时叙又问,“想要?” 冯意柠目光落在男人手里的那块抹茶慕斯蛋糕,她确实很想要:“你愿意让给我?” 裴时叙说:“不打算。” 冯意柠:“……”这男人还真是会想尽法子气她。 “那你不吃,买回去做什么?” 裴时叙说:“打算送出去。” 果然是要送人的,冯意柠突然不想怎么想问下去了,手指微按,无意识在另一根的指腹按了个指印,心想他不愿给就算了,也犯不着为一块蛋糕跟他争,转而垂眸挑了块柠檬慕斯。 身旁传来冷感嗓音:“不是觉得柠檬蛋糕酸?” 冯意柠微顿了下,她当时就是在裴时叙嫌弃抹慕斯后,随口提了句觉得柠檬口味酸,还是喜欢抹茶 口味,没想到他竟然会记得。 “是我带给施萱姐的。” 裴时叙微蹙眉头:“你大晚上给他太太买甜品?” 冯意柠没怎么多想:“就是帮忙带一下,省的多费一个人的功夫。” 又说:“他跟你说的?” 冯意柠说:“对啊,她跟我说的,不然我哪能随便随便乱买,难道白跑一躺?” 裴时叙说:“这会倒不用避嫌了。” 冯意柠听出来是在说饭局上的撇清关系的话,她早就习惯这人的嘴毒,可大家作为以后联系紧密的合作伙伴,她还是希望彼此尽量能少些嫌隙。 “他最近快要新婚,本来我们之间就没什么,一直都是关系好,他也一直把我和思栀当亲妹妹照顾,就是外人会误会什么,我和他说清楚,对我们都是好事儿。” 裴时叙口吻很淡:“你这么想?” 冯意柠说:“嗯。” 要是问小姑娘会不会祝福他们,八成也会温温柔柔地说祝福。 往日在他这百无禁忌的,不是需要人时耍赖卖乖,就是赌气又耍横,到了白月光竹马好哥哥这,就变成十成十的成熟懂事,凡事委曲求全。 裴时叙唇角微扯。 刚刚说完那话,冯意柠也意识到不怎么合时宜,总觉得在跟他解释什么的,尤其是发现氛围莫名变得有些沉默。 这在冯意柠贫瘠的感情经历中,作为一个零分答卷的患者,很难描述此时诡异又让人感觉很难待住的感觉。 大家外地出差,偶遇快离婚的老公,都会有这种跟熟悉的陌生人相处的莫名尴尬感受吗? 沉默中,冯意柠去前台结账,然后看到站在她身旁的裴时叙,就结了那块让她心心念念的抹茶慕斯。 走到门口,一阵寒风刮过,冯意柠下巴尖往衣领缩了缩,高大身影走到身边,正好挡在了风口。 大片阴影落在地上,冯意柠目光瞥过垂在身侧的冷白手背。 打算送谁?深夜冒着寒风来买,这么有耐心,还用这么可爱的草莓包装袋,简直破坏了抹茶蛋糕的气质。 冯意柠觉得她现在心里有些不舒服,也是件很正常的事儿,毕竟这人不打算把抹茶慕斯蛋糕让给她,刚刚还有意问她,作弄她。 还在想着,手里却被塞进包装袋。 冯意柠有些不解地抬眼:“你不要了?” 裴时叙说:“眼巴巴的,瞧着怪可怜。” 哪就可怜了?冯意柠说:“那你要送的人呢?这样回去不好交差吧。” 裴时叙说:“本就是要送给小猫。” 还真的有猫吗?冯意柠轻声问了句:“你什么时候养的猫?” 裴时叙说:“有一段时间了。” 冯意柠:“……?” 她怎么就从来没见过?有猫还瞒着她? “你不是不喜欢猫吗?觉得掉毛。” “现在喜欢了。” 冯意柠问:“那就一直打算云养吗?” 裴时叙说:“小猫在闹脾气,暂时接不回家。” 冯意柠微顿,心想连小猫都能被气到,这人也算是一种本事。 虽然冯意柠觉得这人不至于没有这种常识,还是想提醒一句,而且她感觉裴时叙应该挺喜欢自己的小猫的,坏坏的,语气又很纵容,有种说不出来的温柔。 “裴总,猫是不能吃这种食物的。” “知道。”裴时叙说,“买来哄她。” 看来还真的很在意,也很爱他的小猫,冯意柠提醒:“可它还是不能吃。” 裴时叙说:“能拜托你回去拍个视频么。” 冯意柠微顿,又听到他说话:“回头摆在面前,让她看看。” “……”太恶劣了,冯意柠表示她要撤回这人刚刚爱猫的心里想法。 小猫碰到裴时叙,完全是路走窄了。 已经很晚了,冯意柠说:“视频回去会拍的,还要多谢你让给我的蛋糕,如果有机会见面,再给你家的娇气怕生的小猫,带份礼物作为答谢。” 裴时叙说:“我送你。” “不用。”冯意柠眼睫微颤,几乎条件反射地拒绝,说完才发现语气太过生硬,缓了缓语气,“我的意思是,也不早……” 却被修长手指握紧手腕。 暖白色路灯的浅映下,冯意柠下意识抬眼,正对上漆黑眼眸沉沉地瞥着她。 他的口吻几分意味不明:“快成前夫,不合适顺路送你回去了?” 第46章 这算是把冯意柠问住了,她是觉得酒店也就是在街道的对面,还不至于是个要陪送回去的小朋友。 而且大晚上被送回家,在她一向的印象里,总感觉像是什么高中生小情侣才会做的事情。 刚想完,冯意柠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到,垂着的目光落在被握紧的手腕。 说来很奇怪,这样一个冷情的人,身上的温度却很高。 握住的力度不重,修长指骨仿佛在腕间落下一阵轻灼。 “裴总。” 冯意柠在轻声开口后,微微挣动了下被握住的手腕,这才将手收回。 刚想说话,就听到手机振动,冯意柠拿出手机,垂眸看清楚来电。 听到头顶传来很淡的嗓音:“看来谭副总大晚上有事儿。” 他们这会离得近,一眼就能看清楚备注是“则宣哥”的来电显示。 冯意柠说:“可能是有事,这里有点吵,我去旁边接一下回来。” 裴时叙看着冯意柠快步走到另一边,接通了电话。 暖白色的路灯映照下,小姑娘温温柔柔地笑着,唇角很轻地微勾,衬得她的侧脸白皙又柔和。 眸底暗了暗。 等冯意柠接完电话回来,走回到男人跟前,听到裴时叙问:“住哪?” 旧时婚书 第91节 冯意柠稍稍指了指方向:“就在对面的酒店。” 裴时叙说:“顺路的事儿。” 既然男人要贯彻绅士风度,又是顺路,冯意柠也不好多加拒绝,反倒显得她过于扭扭捏捏的。 他们沿着街道走着。 一路上没人讲话,只有不时的晚风和车声,冯意柠垂眸看着投在面前的斜长阴影,她走在内侧,男人走在外侧,很绅士地为她挡住风口。 直到出电梯,冯意柠走去套房的路上,尽量委婉地说:“其实也不用送到这。” “我还是能找得到门的。” 裴时叙说:“知道。” 这人嘴上说是知道,却压根没有停步的打算。 冯意柠走到套房门口,在开门前,再度开口:“裴总。” 要是再待上一会,按照礼节,就该请客人进屋喝杯热茶了,她不想。 却在出声后,看到男人迈着长腿,走到了斜对面的套房门口。 “……?” 虽然眼见为实,冯意柠反应还是慢了一拍地问:“你住这?” 裴时叙口吻很淡:“没想到这么巧。” 一开始男人说顺路,冯意柠就猜到没准是住在同一家酒店,只是没想到顺路到就住在斜对面了。 “是挺巧的。” 这么多天,她甚至都没发现裴时叙就住在她对面。 突然有些沉默,有股说不清的凝滞氛围陷进对视中。 最后还是冯意柠轻拢发丝到耳后,率先开口:“那改天见。” “改天见。” 进门后,冯意柠一时没换鞋,而是后背抵在门板上,闭了闭眼眸,缓了几秒后,这才换鞋走了进去。 冯意柠第一时间就去洗漱,换了身杏色的长睡裙。 没过半小时,谭则宣来了,他开车过来要二十分钟,刚刚打电话就是为了来拿今晚她替任萱买的甜品。 套房门口,冯意柠把包装袋递出去,还不忘打趣:“没想到你现在栽的这么彻底,白月光姐姐的杀伤力太大,深夜都要过来取。” 谭则宣说:“她想吃。” “果然没有直男,只有不爱的直男。”冯意柠微弯眼眸,“都要羡慕了。” 谭则宣说:“你跟你家裴总, 平常秀恩爱还不嫌够。” “……”冯意柠下起逐客令,“现在你可以走了,请尽快把我精心挑选的甜品,带到任萱姐的面前。” 谭则宣说:“这是萱萱送给你的鬼屋体验票,让我带给你,有两张。” 冯意柠很惊喜地接过票:“替我向任萱姐说声谢谢。” 又在口头送完恋爱上头期的好友。 三秒后,谭则宣看着毫不留情在眼前关上的门,刚转身,就看到斜侧方的门开了。 站在对面的男人微掀眼眸,眸中少有情绪地朝他瞥来。 谭则宣稍稍颔首。 裴时叙看着转身离开的男人身影,唇角微扯,走到斜对面的门前。 里头的人听到门铃声,很快就打开门。 “则宣哥,你是忘了——” 话语一顿,冯意柠看清眼前的人,并非是谭则宣,而是裴时叙。 裴时叙问:“方便进去会吗?” 冯意柠没想到会是他:“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儿吗?” 其实她的第一反应是想直接拒绝,孤男寡女深夜共处一室,还是快离婚的关系,不太合适。 可直接拒绝,又显得她太不近人情,也心虚。 “谈工作。”裴时叙说,“也有件想拜托你的事儿。” 冯意柠只能应了声。 如果是谈工作,那她确实也没办法说什么拒绝的话。 进去套房后,裴时叙果然是来跟她谈工作,很公事公办。 结束后,冯意柠开口问:“刚刚说的要拜托我的事儿,是什么?” 裴时叙说:“想给小猫买一些用品,身边的人都不懂。” 冯意柠有些爱莫能助:“我没养过猫,其实也不懂。” 裴时叙说:“小姑娘眼光好些。” 也是,他身边都是群世家公子哥,吃喝玩乐有很懂的,要是来给小猫挑选物品,可能就一个个直男劲犯了。 冯意柠问:“是女孩啊?” 裴时叙应了声。 一听猫咪是小公主,冯意柠也挺跃跃欲试的,她对毛茸茸的小动物,其实一直很有好感。 只是没想到裴时叙这样一个冷情的人,竟然会养只娇气又怕生的小猫,还真的挺有反差感的。 冯意柠坐在沙发边,跟男人一起看起排名前五的宠物品牌官网上的物品。 冯意柠说:“你家小猫有喜欢的颜色吗?或者有偏爱类型吗?拿了送它的抹茶蛋糕,那我给它买个树屋当见面礼。” 裴时叙说:“可以。” 其实冯意柠也没经验,只是选好看的贵的质量好的描述好的,稍稍侧眸,看向身侧的男人,浓长眼睫半垂,被落地灯的橘色光芒映暖深邃眉眼。 真的好有耐心。 冯意柠很突然确信这只小猫,是得到了这个男人独一份的偏爱。 也是到了现在,她才完完全全对裴时叙真的养了小猫有了实感。 “没想到,你有这么喜欢它。” 裴时叙抬眼:“刚开始没想到,后来发现的时候,有些晚了。” 对视间,冯意柠恍觉这双深情眼,在橘色灯光下显得过于深邃。 冯意柠直到垂眸,重新看向屏幕上的宠物用品时,脑海里还是那过深的一眼。 对于五官,冯意柠对眼是偏爱的,尤其是盛着一双故事性的眼眸,往日她看男人如倨傲雪山,眸中是少有情绪的薄凉,此时却多了动人的内容。 他有了在意,眼睛就学会了说话。 原来他这样的人,也会变成俗人,懂得后悔是什么滋味。 冯意柠不自觉感到心软,安慰他:“那你要学着好好哄它。” “小猫总是很心软,也很有灵性,你要是真心实意,它肯定会感受到的。” 裴时叙说:“所以这次来了淮城。” 心微微动了下,冯意柠问:“是因为它在这吗?” 裴时叙说:“想哄好她,带她回家。” 手指微顿了下,冯意柠从前没发现这人会说这种挠人心口的话,原来只是一直没遇见那份特别的在意,这在男人身上既新奇又陌生,隐隐又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祝你成功带它回家。” “嗯。” 灯光织就一层密不透风的柔和,此时就仿佛同处一个平常的深夜,聊些一些很普通的小事和杂事。 肩膀和手臂时不时蹭碰到一处,捕捉一瞬心跳声的微灼。 很多声音变得模糊,就连眼前都变得窄窄小小,偌大的客厅沙发,仿佛就只剩下一隅沙发的角落。 这时身侧不经意传来低沉嗓音:“谭副总刚找你有事儿?” 其实刚刚还在想裴时叙来摁门铃的时间,那么接近,是不是有碰到? 冯意柠说:“他特意来拿甜品,给未婚妻献殷勤,顺便给我送了两张鬼屋的票。” 裴时叙问:“不怕?” 冯意柠很轻地叹了口气:“实话讲,很怕,期待了很久,还是可惜不敢去。” 裴时叙说:“我陪你去。” 冯意柠心念一动,又有些犹豫地问:“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裴时叙说:“更麻烦你给小猫挑物品,我陪你去,也是应当的。” “跟我去很别扭?”他又问,“还是你有其他的人选?” 冯意柠心跳漏跳了拍:“没有。” “那明天麻烦裴总陪我走一趟了。” 等裴时叙走后,冯意柠才意识到她怎么一时上头,就答应了。 可这会说算了,又不太礼貌。 主要是她确实很想去。 - 翌日,暮色降临,惊魂夜开始,这次主题游乐场的鬼屋活动已经预热了半年,各种精美的透图和体验官的好评,都让大量游客心怀期待,而今夜正是最重要的首夜。 “真的很期待。”冯意柠有些害怕,又隐隐有着期待,跟裴时叙讲,“我从半年前就开始关注了,一直很想做璃兔的主题鬼屋,中式恐怖想想就很有趣。” 旧时婚书 第92节 迷幻的夜灯亮起,整个游乐场被一股奇异的氛围笼罩,穿着鬼服的工作人员出现在街道,耳边传来清凌凌的八音盒乐曲。 冯意柠和裴时叙排着惊魂屋的队伍,等待进场。 惊魂屋是座大型哥特式城堡,昏暗的灯光,墙上斑驳的血迹,破烂吱哟的地板,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寒凉的月光,有种阴冷恐怖的感觉。 里面很安静,他们走进二楼的一间房间,庞大的银质人形骨架上摆满了珍贵的收藏品,裴时叙看到冯意柠一瞬不瞬的目光,稍稍侧眸,她的手上拿着一个弧形玻璃瓶,里面装着圆形玻璃珠,有海蓝色、祖母绿、鸽血红,每一颗都剔透无暇。 冯意柠把目光转向另一边,是一只精致的手形骨架,此时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按照这么多年悬疑小说的套路,这应该是个变态的收藏屋,环顾周围,果然发现了各种人体收藏品。 裴时叙说:“应该是变态杀人魔。” “手里是眼珠。” 冯意柠被吓到放下玻璃瓶,走向另一边。 过了会,直到男鬼走到身前,脸隔得很近,冯意柠还是一动不动,表情怔然。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男鬼的嘴角弯起诡异的弧度。 突然间两步之外的大学生像个被炸毛的栗子鼠,放声尖叫起来,高音直冲highc,把要吓她的男鬼都整懵了,男鬼呆滞了一秒,也大声尖叫起来,就这样,两个人你一阵我一阵地对着尖叫。 尖叫声此起彼伏,冯意柠默默站远了几米,捂住耳朵,感觉耳朵不会再好了。 突然悠远空灵的钟声响彻整个城堡,紧接着,四面八方传来起伏不定的尖叫声。 四处冒出来诡异的鬼怪们,在奇诡的八音盒乐曲中朝着人扑来,突然的天降隔板,将冯意柠和男人隔开。 别无他法,冯意柠只能朝着无人的地方跑去。 身后追着乌压压的鬼,冯意柠快要跑到一间房间的时候,从旁边的走廊冲出来一个人,直接跑进房间把房门反锁,她没有办法,继续在走廊跑。 走廊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像是皮鞋敲击在地板的声音,突然一只手按住框门,门缝被扒开。 冯意柠心跳悬起时,背后的门突然开了,她被一把拉了进去。 后背抵在胸膛,一条手臂环住她的腰,宽大的手掌紧紧握住侧腰,有些用力,能明显感觉到胸膛跃动的心脏声,背部接触的起伏线条,还有五指嵌在侧腰上的触感。 闻到熟悉的清冽气息时,冯意柠就知道来人是裴时叙了,想让他的手别握那么紧,却被感知到一样,食指抵在唇前,带着她后退几步,藏在半边窗帘后。 耳畔传来低沉冷感的嗓音:“宝贝儿,还怕?” 冯意柠脸颊热了热,白皙耳垂很突兀地红了。 可被鬼追着惊吓的恐惧,让她又不自觉缩进男人怀里:“……走了吗?” “还没有。” 冯意柠默默又环紧了手臂。 突然“砰”地一声,从身后射出的蓝色彩弹击中想偷袭的鬼怪心脏。 鬼怪out。 冯意柠没想到ssr道具猎人被男人拿到了,偏头,眼睛亮亮的,像是晶莹的月光落了进去。 …… “我靠,我后悔进去了,我感觉是给我悲惨人生的双倍暴击。” “那个极品大帅哥根本就不怕,对上目光,他只是面无表情地从我身上移开目光,然后把我爆头。” “那还不是你吓到他怀里的小姐姐,没看着人护得跟什么似的,你还往旁边窜。” 旁边的实习大学生,也脸色灰败地说:“全被爆头了,我感觉我遇到了人生巨大的滑铁卢,这是我们输得最惨的一次。” …… 从鬼屋里出来,冯意柠得到了一套限定玩偶的奖励,现在全都堆放在车后座。 冯意柠坐在副驾驶座,看着车窗外不远的位置,男人正在接电话,唇角微不可查地轻勾了下。 月朗风清,过深的五官被染上一层如雾的夜色月光,少了倨傲和不近人情,平添几分柔和,寒风里只穿了身深色大衣,宽肩窄腰,衬得他挺拔清贵。 打来电话的人,是个特别的人。 冯意柠不自觉咬了口蜜饯,垂眸,奇怪看了眼。 难道是买到了假的,怎么一点都不甜? 等裴时叙回来,坐回到驾驶座。 冯意柠感觉心脏紧紧的,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有几分探听的意味:“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吗?” “如果很急,你先去处理吧。” 裴时叙微掀眼眸:“没多大事儿,是老爷子的电话,讲他身体好,体验让我不必特意盯着,跟看罪犯似的。” 听完这话,冯意柠骤然松了口气。 至于这庆幸,到底有几分是得知打电话来的不是旁的什么特别的人,还是裴时叙暂时不会离开淮城,她不得而知。 可她很清楚,等谈完工作回到临北,就是她跟裴时叙这场协议离婚结束的时候。 可能是今晚的月色晚风,都来得太过恰到好处,让她久久没能意识到一整晚不合时宜的暧昧和亲昵。 都衬得此时仿若包裹在泡沫里的一场虚无的梦。 本能趋险的意识,让冯意柠觉得不能再放松警惕下去了,他们现在在淮城工作,就应该维持合作伙伴的距离。 “抱歉,裴总,刚刚套圈的事儿,就是我随口说的,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刚刚的氛围还很好,裴时叙知道她突然又往后退了步,抽身的冷静。 像是一掬月光,看着温温柔柔,伸手微触,却是拢不到的微凉。 不能逼太紧,裴时叙顺着她说:“行。” …… 冯意柠一连忙了三天的工作,第四天结束工作的时候,已经快晚上九点,很突然接到裴时叙的电话。 这几天他们没有联系,也没碰到。 冯意柠只犹豫了几秒,如果对方是为工作而来,那她并不希望因为旁的原因,耽误彼此的合作进程。 接通后,耳畔传来道嗓音:“喂,嫂子,是我,初旬,方便现在能来一趟吗?大晚上实在不想麻烦你,可时叙哥喝醉认人,非要家属来接,你要是不来一趟,我实在是没法子带走他。” 半小时,冯意柠来到一家清吧,在角落里看到喝醉的男人。 给她打电话的人,反而不知所踪。 冯意柠在男人身旁坐下,有些看不出来他有没有醉,轻声问:“你还好吗?” 男人没动,垂着目光,莫名有些乖,她这会是觉得他是真醉了,语气忍不住有些心软:“裴先生,你多大人了,还学小朋友需要家属来接啊?” 只是刚说完,大片阴影朝她覆来,冯意柠很突然被男人拢紧到怀里。 低哑的嗓音随之落在耳畔。 “柠柠,疼。” 第47章 冯意柠完全是被抱了满怀,两条手臂一时不知道往哪放,虚搭在宽阔的后背。 那股清冽的冷调气息,混着股鸡尾酒的酒气,快要将她沉沉包裹住。 在印象里,还是第一次见他醉成这样,冯意柠伸手挪到后脑勺,这处发尾剃得有些短,硬茬的发质有些扎着掌心。 “哪疼?是不是头晕,不太舒服?” 冯意柠想帮他揉揉头,却发现自己完全挣脱不了这个怀抱,心想这人醉后,像只黏人的大型犬,劲儿还大,抱着人撒手不放,反差感也太大了。 莫名怎么还有点可爱。 冯意柠不自觉用了哄小朋友的语气:“你要不要松开我,给你揉揉头?” 说完,就在冯意柠思考怎么跟他商量,裴时叙放开了她。 冯意柠缓缓眨了下眼眸,心想竟然会这么听话啊。 “那你低点头。” 裴时叙低头。 冯意柠手指抚上去,不轻不重地揉起,之前爸爸从酒局回来,有时候她就会帮着按按头,能舒缓不少头疼。 她不自觉细细描摹着眼前的人。 这处吧台角落的光线昏淡,衬得男人过深五官的线条感很优越,浓长眼睫垂下,在眼睑处落下月弧形的阴影。 是骨相和皮相融合得很好的那类皮囊,他的双眼皮褶皱很深,眼睫又很长,漫不经心瞥人时过于倨傲。 可要是久了些注视着谁,她有些忍不住心想,这个男人要是想骗人,简直是再轻而易举不过的一件事了。 冯意柠回了回神:“还疼吗?” 男人嗓音带了点低哑:“嗯。” 冯意柠眸中几分担忧:“你这是喝了多少啊?在清吧,你怎么还一点都不消停?” “你说不喝,以后就不喝。” 手腕被大掌握住,隔着薄薄一层的腕间皮肤,似圈着一阵轻灼。 冯意柠有些没接住这道目光,心跳像是被正中靶心地狙击了下。 难道喝醉了,就可以随便说这些无形乱撩人的话吗? 冯意柠缓了缓神,收回手,下意识揉了揉手腕:“你朋友是先走了吗?” “有事儿。” “我带你 回去?” “嗯。” 还真认人啊。喝醉的裴时叙不常见,冯意柠有些感谢这人的好酒品,不闹,还格外的听话。 “跟我走吧。” 旧时婚书 第93节 冯意柠起身,突然鬼使神差地摸了下男人的头,看他没有抵触的反应,又很轻很轻地揉了下。 其实发质偏硬,像他冷情的性子,并不是多好的手感,可这样一个向来倨傲的人,此时却肯垂头被她摸,带来的更多是心里的那股满足感。 她心想,要是裴时叙清醒的时候,肯定不会这样乖乖地句句回答她,也不会任由她这样随便摸他的头。 秉持着见好就收的原则,冯意柠收回了手,微弯眼眸:“走吧,裴同学,我现在是真的要带你回家了。” 从吧台角落里走出来的时候,冯意柠稍稍偏了偏头,却只看到了撒着投在墙壁上的昏淡灯光。 怎么感觉有人在看她。 冯意柠多看了眼,想了想,觉得应该是自己的错觉。 直到两道身影消失在门口。 酒保从酒柜后走出来,伸手敲了敲吧台桌面,陈初旬从另一侧走出来。 “我躲算了,你躲什么?” 酒保说:“下意识,条件反射了下。” 陈初旬“啧”了声,他也就是去卫生间洗了把手的功夫,一回来,就撞见难得一见的大场面。 酒保八卦道:“你这个好兄弟,长相看起来这么冷,没想到私下这么黏人,这是跟老婆吵架了?” “没看出来吵架。”陈初旬冷嗤道,“人倒是挺狗的。” 怎么就着了这狗男人的道,真是为人美心善的嫂子感到惋惜。 陈初旬垂眸,在几人群聊里掀底。 【各位,今儿算是见到活的裴狗了,为了哄老婆不择手段!一人能打十个大汉,就喝了鸡尾酒,在老婆面前就变脸成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娇夫!要亲亲要抱抱要摸头,人设崩了个干净?道德呢?底线呢?】 群里几乎是秒回。 【要不你怎么没老婆呢】 【要不你怎么单身这么多年】 【要不怎么说你直男】 【要不怎么说你注孤生】 陈初旬:【?】 紧接着以上消息齐刷刷地撤回。 【展开讲讲】 【愿闻其详】 【拍拍裴狗的视频】 【记得保护安全,咱们组织需要你这种敢为人先的潜伏者】 陈初旬:“……” 合着这些少爷想看热闹,要他命? 他又不是冤大头。 酒保看男人要走:“不聊了?” “不聊,走了。”陈初旬挂断另一通八卦来电,边走边挥了挥手,笑得懒懒的,“就急死他们呗。” …… 冯意柠带着裴时叙从电梯里出来,其实如果不是这人今晚反常的听话,她都不会觉得他是在醉着,醉意完全不上脸,酒品应该是她见过中最好的一个了。 可很快,冯意柠对这人很乖又听话的酒品印象,产生了初步的崩塌。 在裴时叙的套房门口,冯意柠问了句“你的房卡呢”,之后陷入无声的对峙。 一分钟后,冯意柠在心里很轻地叹了口气,心想她跟醉鬼在较劲什么呢,还不如直接上手快,于是认命地伸手搜寻起男人身上的房卡。 “在这吗?” 没有得到回答。 他就很随意地靠在门旁边的墙边,一手垂在身侧,冯意柠顿了顿,还在思考是先往上搜,还是往下搜。 却被大掌握住白皙指尖,搭在侧腰边,只要再往下流连一点,就要碰上胯。骨。 这算是越轨的范畴了吧,冯意柠心想她只是个俗人,给她的考验也未免太大了。 她微微偏开视线,却不经意间,抬头跟斜侧方头顶的监控摄像头,来了场很突兀的面面相觑。 深夜一对孤男寡女,就在酒店的套房门口拉拉扯扯的。 真是太世风日下了。 冯意柠脸颊热了热,完全没有想当社会新闻主角的想法,及时转变了策略,拉着裴时叙走到自己的套房门口,用自己的房卡顺利开了门。 冯意柠让裴时叙在沙发上坐着,帮他把深色大衣搭好,又给他倒了杯温热兑的水。 然后眼睁睁看着这人只是抿了口,微蹙眉头,明显是几分难掩嫌弃的模样。 冯意柠柔声柔气地说:“不许喝冰水,你进了我的门,就要守喝温热水的规矩。” 刚刚要房卡不给,这会被她“威逼”着喝热水,又喝了。 完全是种选择性、薛定谔的听话。 冯意柠把喝完的玻璃杯接过,随手放到茶几上,转过身,又稍稍俯身,像是逗小朋友似地问:“你是不是选择性听话啊?” 在阴影覆盖下,男人五官愈加深邃。 冯意柠仗着他现在不清醒,说出口的话也大胆:“那你给不给摸?” 还是没得到回答。 冯意柠本来就是说着玩玩的,却在想起身的时候,却被大掌握住她的手腕。 “都给你。” 纤细指尖落在侧腰,冯意柠一边惊诧,一边不由自主地心猿意马,梦里心心念念的触感就在眼前,只要她稍稍偏一下,手指就能从下衣摆里探进去,触碰到劲。实起伏的腹。肌线条。 冯意柠做了个极其轻微的吞。咽,转念微蹙眉头,难道这人喝醉后,不管认不认人,就很随便让人摸。 她突然有些不高兴地想,如果是这样,那就不要管这个没有一点男德、很随便的狗男人了。 让他在沙发上自生自灭一夜,明早起来继续头疼欲裂。 冯意柠审视地瞥他:“你还认得出眼前是谁吗?” “柠柠。” 算这人有自知之明,还知道是进了谁家的门,冯意柠微微挣动了动手腕,理智和道德之间,她选择了当“正人君子”。 虽然这个醉鬼纵容她妄为,可她这个清醒的人还是要拎得清。 冯意柠有些依依不舍地挪开目光,就像是被剥夺了毛线球玩具的猫咪,神情冷静,伸手拍了拍男人肩膀。 “去洗漱。” 房间里没有这人的衣服,冯意柠粗略翻了翻脱下的衣物,并没有找到房卡。 这人出门连房卡都不带吗? 只能给他找了件干净的白色浴衣。 在男人洗澡的时间里,冯意柠到另一间浴室给自己简单洗漱完。 等冯意柠出来,才发现男人还没出来,垂眸看了眼手机,发现康希语在十分钟前给她发了消息。 冯意柠她回了一条消息。 然后康希语直接拨了通电话过来,用着含糊的语调说她正在敷面膜,不方便打字。 冯意柠心想敷面膜才不应该讲话,以对她的了解,多半是犯懒,于是很贴心地没有拆穿她。 康希语问她要不要明天一起吃饭,找到一家粤菜餐厅,老板是地道的广府人。 其实冯意柠来淮城这些天,不怎么吃得惯这里的菜,这会只是一听,就动心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康希语这小姑娘突然献殷勤,之前那事儿她迟迟没算账,不是事多忘记了,而且恰好这姑娘去外地旅游了,算起来也就是这两天回来。 “明天可以。”冯意柠转而又说,“希语,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康希语还在试图:“没有吧。”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冯意柠说,“要是我说出来,那就是另一道罪名了。” 康希语连忙交待:“柠柠姐,冤枉啊,我只是那天远远撞到了眼,感觉特别像是你家那位,但也就是一转眼不见了,我都没能看清,根本就不能确认。” “我要是胡说,那不就是谎报军情了吗?而且退一万步来说,我那天还明里暗里暗示了你来着。” “……那我谢谢你。” “不用谢,明天见,突然好困。” 挂断电话后,冯意柠发现裴时叙竟还是没有从浴室出来,走近,里面没有水声。 该不会是摔了吧? 就在冯意柠犹豫要不要破门而入时,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 男人五官很深,头发被随意捋起,显得脸部线条愈加利落优越,身上的白色浴衣领口松垮垮的,冷白喉结和锁骨分明。 站在身前,一米九的身高优势很明显,视线自上而下,很有不动声色的压迫感。 冯意柠刚想开口,就看到乌黑发尖濡着微潮,明显只是被用毛巾随意擦了几下,还有水珠从发梢落下。 真不会照顾自己,要是这样睡一晚上,明早准要偏头疼。 冯意柠拉着裴时叙到客厅沙发坐下,用吹风机给他吹起头发。 其实她根本没有给男人吹过头,头发很短,只是吹了一小会就见干,心想这也太容易 完事儿,还有些小小的羡慕。 吹风机声响停下后,客厅变回安静,壁灯在半空撒下光雾,冯意柠微垂眼睫,很突然跟男人对视上,瞥着她的这双漆黑眼眸很深。 “可以抱吗?” 冯意柠张了张唇角,一声“不行”的拒绝还没有出口,就被再度抱紧进了怀里。 旧时婚书 第94节 冯意柠被抱得有些没脾气,反正她也挣扎不动一点,一手举着还插着线的吹风机,一手戳戳点点男人的手臂。 试图好声好气地劝说:“好晚了,快松手睡觉了。” 却没有被松开半点,隔着薄薄一层睡裙衣料,箍着她腰的两条手臂很有力。 被刚刚吹干的头发,意外有些蓬松,是她的洗发露味道,和她的混在一处,有种混淆边界的陌生感。 两片胸膛贴在一起,鲜活蓬勃的心跳声在耳畔好几十倍地被放大。 冯意柠脸颊止不住热了,收回这人很听话的酒品判断,有些人就算醉了,也是学不会乖的。 她佯装冷下嗓音:“裴时叙,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这法子果然很奏效,没过几秒,冯意柠就被松开了。 冯意柠带他走进房间,把他推到床边坐下,耳尖冒着红,警告他。 “不许再抱我。” “也不能碰我。” “还有现在,好好睡觉。” 说完,冯意柠也不顾男人的反应,把灯关了,直直走出去,还把房门关上。 直到冯意柠走进房间,才发现自己进的是客卧,她怎么就把主卧留给他了? 这房间她来了就没动过,每天有工作人员清理,床上用品都是一天一换。 冯意柠在这睡一晚上也没事,就是这里实在是没有一只玩偶陪她睡,她所有的玩偶都在主卧里的一侧衣柜里。 可这会再回去,冯意柠也不好打扰裴时叙睡觉,只能认命地躺到床上,用一只枕头勉强抱着。 一小时后,冯意柠半点睡意都没有酝酿出来,她这个睡觉要有玩偶抱的怪癖,已经持续很多年了。 她睁开眼,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到客厅里寻了瓶红酒喝,用来助眠。 再次躺回到床上时,冯意柠在酒的助眠下终于算是睡着了。 晕晕沉沉醒来时,冯意柠觉得很渴,冬日天亮得慢,客厅里昏暗一片,她随手开了盏落地灯,在中岛台喝了小半杯水,感觉喉咙的干缓解了一些。 酝酿四五小时的酒意,混着姗姗来迟的困意涌来,冯意柠只是挨到沙发,就歪头睡过去了。 …… 冯意柠隐约感觉在被人推肩膀。 清冽冷调的气息掠过鼻尖,让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意识到来人是裴时叙。 冯意柠稍稍半睁开眼眸,隔着一层朦胧惺忪的视线,壁灯垂落的那层昏淡灯光,映着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 又来了。 冯意柠难得有些烦躁地想。 明明是很柔和的灯光,却无端的刺眼,冯意柠闭了闭眼睛,突然伸手拽住了男人的衣领。 纤细手指紧攥着一层衬衫衣料的褶皱,她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劲儿,把被她突袭往下扯的男人,推搡跌坐进沙发里,然后反身坐了上去。 刚刚的动作,几乎是花掉了她全部的力气,客厅里很安静,还没平复的呼吸声,在耳畔像是一根针似地微微放大。 冯意柠生出种近乎是赌气的情绪。 这个男人总是出现在梦里,在她完全不想看到他的时候,缠着她。 凭什么。 冯意柠从刚刚起就没有再睁开眼睛,偏了偏头,侧脸落在肩侧,几缕乌黑发丝,纤细手指掀开衬衫衣摆,指尖裹着几分微凉地钻了进去。 白皙指尖抚过劲实的腰腹沟壑,线条利落分明,仿佛直面鲜活的蓬勃的脉搏。 薄薄皮肤下喉结微动。 被猫儿似的劲儿衔。咬着。 那股成年男性的浓重气息,仿佛将她沉沉笼罩,冯意柠含糊地嘟囔出声:“为什么又要来我的梦里……” “梦到谁了?” 昏淡灯光下,裴时叙微垂着眸,瞥着在肩颈蹭过乌黑发丝的脑袋。 头顶按耐着的低哑嗓音,因着过度克制和压抑,而变得沉。暗。 “梦里你想他了?” “抱他了?” “亲他了?” “……嗯。” 她无辜又天真地回答。 裴时叙眉头紧蹙,一团燥。火在心口烧。 “你还想着他?” “不想,腻了。” “所以不要再来了。” 险些按耐不住烧掉理智的冲动——握住纤薄的侧。腰,把她的腿分得很开。 堵住这双漂亮的嘴唇,迫使她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裴时叙微仰了仰头,冷着脸,下颌绷着生硬的线条,喉结不耐地上下滚了滚。 大掌撑在沙发扶背,冷白手背绷紧分明青筋。 “我想忘记的。” 黏着的小姑娘还在嘟囔:“在我认识的人里,从没有像你这种让人讨厌、不讲礼貌,不经过主人允许就闯进我梦里的人,没有其他任何的一个人会这样,所以你为什么一直来梦里折磨我?” “我明明有很多的玩偶,每天可以换一个陪着我睡觉。” “我要找很多……” 她的絮絮低语,含糊在微黏的尾音,让人听得模糊不分明。 “除了裴时叙。” “他是个很讨厌的人。” 冯意柠心想,不会有比每次在梦里造访的,都让她感觉很闷很黏,像是被困在仲夏时分迟迟未下的暴雨前调。 裴时叙紧蹙的眉头松开,意识到这小姑娘说的并非是旁人,沉默了几秒:“你讨厌的那个人,在梦里对你做什么了?” “亲我了。” “很坏,就像这样。” 钻进下摆的手指流连,撑起覆着一团阴影的褶皱。 “用一些不正当的手段勾。引我。” “只会让我哭。” 微。潮的鼻息很轻地扑扫颈间,嗓音裹着娇气又黏人的鼻音,埋怨也似撒娇。 闹钟声骤然突兀地响起。 来自昨晚被遗留在茶几上的手机。 冯意柠骤然被吓醒,眼睫颤了颤,意识到此时的气味、温度、触感、以及声音。 都是梦里难以企及的实感。 完了,她推开男人胸。膛。 耳尖腾起烧。红。 第48章 半小时后,冯意柠坐在餐桌旁,这世界上最尴尬的事情,莫过于误以为是梦,却对“前夫”好一番动手动脚。 而更尴尬的事是,这会竟然还要在一起吃早饭。 冯意柠垂眸看着,桌上摆着的粤式早茶私厨的外送,其实她这些天没怎么吃惯,只是这样看着,胃里的馋虫就醒了。 “你吃这些合胃口吗?” 裴时叙口吻很淡:“还好。” 还好?冯意柠看男人都不自觉蹙眉了,她知道肯定不合他胃口,温声劝道,“最好还是不要勉强自己迁就口味,可以叫客房服务,送些别的餐来。” “是为了多谢你昨晚的留宿。”裴时叙瞥她,“不是迁就,也不是勉强。” 目光仅仅交汇了一瞬,冯意柠垂眸,挪开目光,舀了勺皮蛋瘦肉粥。 “你醒酒了吗?” 裴时叙说:“醒了。” 又问:“那你呢?” 冯意柠一时没反应过来。 裴时叙问:“不是喝了红酒?” 刚刚离得这么近,他肯定是闻到了身上的红酒味,冯意柠又想到不久前才发生的事情,脸颊止不住烫了烫。 冯意柠兀自垂头吃早餐,还好裴时叙没有提刚刚那件尴尬的事情。 这让她能大松一口气。 吃完早餐,冯意柠起身:“我等会要出门一趟。” 作为主人的礼节,冯意柠把裴时叙送到门口,他已经换了套新的衣服,应该是之前叫了客房服务来。 就在冯意柠要关门时,门被大掌撑住,裴时叙朝她瞥来。 “柠柠,别躲。” 旧时婚书 第95节 冯意柠无端有些心绪难明,面上仍旧镇定地说:“怎么会躲?接下来还有很多工作上的联 系,抬头不见低头见,裴总,这种意外不会再发生下一次。” “你放心,裴爷爷体检那几天,我会跟你一起回临北。” 说完这些话,冯意柠察觉到这道目光在脸上停留得有些过于久了,男人很高,站在面前覆盖足以拢紧她的阴影,她有些难以辨清眸底的情绪。 可当冯意柠回视过去,裴时叙却没再说些什么,只是淡声说了句:“回见。” “回见。” 等男人走后,冯意柠后背靠在门板,伸手摸了摸发热脸颊。 还是忘记吧,工作要紧。 晚些时候,冯意柠已经整理好所有想法出门,想要维持每日身心愉悦,就要少想,学会忘记一些尴尬的事情。 任瑛这几天跟着到处跑,冯意柠有意逗她:“这次项目结束,给你几天放假?” “真的吗?”任瑛整个人都精神了,“我真的已经信了。” 冯意柠说:“不跟你开玩笑。” “老大万岁!”任瑛小声欢呼,“接下来我每天都要比前一天更努力工作。” 蒲涵亲自来陪同,这次是跟淮城博物馆联名合作,响应非遗的号召,由她这位老同学牵线搭桥,之前工作室有过类似联名,反响很不错。 结束面谈的时候,蒲涵主动送她们,提出一起吃顿午饭的邀约。 冯意柠笑了笑:“蒲总,实在不好意思,中午约了人,改天再约。” 蒲涵倒没什么反应:“跟裴总?” “是朋友。” 其实冯意柠没想到他会提裴时叙,转念想再怎么说,都是她名义上的正牌老公,有这种合理揣测也是正常的。 蒲涵说:“还以为你们吵架,我会有机会,现在看来,他倒是看得紧,黏得很。” “……?” 冯意柠有些沉默了,看得紧黏得很这六个字,跟裴时叙摆在一起简直太违和。 不过又想起昨晚黏人大型犬的事迹,心想这六个字确实形容得很贴切,不过仅限醉后所用。 蒲涵看着眼前姑娘唇角莫名牵起的一抹笑意:“看来我是没机会了。” 冯意柠说:“蒲总,我还是那句话,我们理念很合,以后会建立很好的合作关系。” 蒲涵说:“明白,工作上我不会越界,也不会让你难办,机会总是可以等来的。” “你的自由,我不会干涉。” 冯意柠也不欲在这个话题多聊,无论蒲涵有着怎样的心思,又或是持续多久,她其实管不到太多,不触及合作红线就行。 跟蒲涵道别,冯意柠和任瑛一同出来,天气很好,太阳暖融融地落下来。 冯意柠转眼,看到任瑛一脸想八卦又不敢八卦的纠结表情。 任瑛被逮住偷瞄,顿时很义正言辞地保证起来:“老大,你放心,我嘴严,刚刚的话我一句都没过脑子。” 冯意柠说:“话说得很斩钉截铁,你的眼神完全暴露了你的想法。” “……我就是。”任瑛犹豫几秒,张了张唇,又犹豫了几秒。 冯意柠看这姑娘实在憋得难受,心下有几分好笑:“说吧,别憋坏了。” 任瑛问:“老大,我说了后,不会成为第一个左脚迈进工作室为理由开除的助理吧?” 冯意柠被她语气逗笑:“不会。” 任瑛这才说:“其实我好早就想说,每次蒲总在场,裴总都会进攻性好强,看得老大你特别紧,也黏得紧,他好爱你,简直特别有反差感啊。” “呜呜呜真的好甜好甜好甜。” “……?” 冯意柠再次沉默,心想,难道是裴时叙都给他们灌什么迷魂水了吗?一个个都已经开始产生幻觉了。 “去吃午饭,补充点糖分吧。” 任瑛说:“中午我要戒奶茶,已经很甜很甜很甜了,快要控制不住我的笑容了。” 冯意柠仍旧保持微笑:“……” 直到在餐厅见到康希语,冯意柠总算没再想刚才的事,只是刚落座,抬眼看到这姑娘一脸揶揄得盯着她。 “怎么了?” 康希语说:“我昨晚给你打完电话,临睡前还在想,我是不是太不懂事了,会不会打扰你跟老公的双人世界?” 冯意柠说:“不会。” 康希语说:“你觉得不会,你老公不一定觉得不会啊,说实话,你老公那种冷情的高岭之花,想不到私下好黏你。” 冯意柠不解:“哪黏了?”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怎么逢人就跟她说裴时叙有多黏她的话。 康希语说:“你看啊,你前脚来淮城出差三个月,你老公后脚跟来了,这不黏什么叫黏,哪就有怎么凑巧的事,别太天真。” 冯意柠产生一种很荒谬的感觉,难道全世界的人都能看出来裴时叙深陷情海,只有她这个当事人不知情? “他是来工作。” 康希语说:“哦,好的。” “那住你隔壁是怎么回事?” 冯意柠:“……” 康希语善解人意地说:“哦,也是凑巧,懂了。” “反正凑巧来凑巧去,就是凑巧到天天往你面前晃,这世上有句话共勉,凑巧的事情多了,那就一定不可能是凑巧。” 冯意柠说:“好的。” 康希语本来还想继续说,结果听到她一句认命的“好的”,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好的了什么?” 冯意柠心平气和地说:“他爱得我要死要活,离开我一分一秒都要发疯,这个答案满意了?康讲师,请问现在可以点餐了吗?” 康希语说“可以”,又心想这人还不信,她的第六感直觉就没出错过。 点餐的时候,冯意柠说:“不吃虾饺,早上吃得有点多了。” 康希语问:“早茶?” 冯意柠微顿了下:“嗯,早饭。” 康希语又问:“你不是说找不到合胃口的餐厅吗?” 冯意柠说:“随便找了家,发现味道还不错。” 康希语托着腮:“哦,我还以为你老公,大早就给你送爱心早餐呢。” 冯意柠心虚了瞬,心想这姑娘的嘴跟开了光似的,也不知道是有意诈她,还是单纯随口说了句。 吃完饭,下午冯意柠还有行程安排,打算回酒店午睡会。 临走前康希语才想起:“这两天有个局,你去不去?” 冯意柠问:“什么局?” 康希语有些激动地说:“酒吧猛男局,你可以偷偷来,刚好跟我作伴,我绝对不跟你老公透露一句有关我们的小秘密。” 猛男局?冯意柠想起早上发生的尴尬意外,心想自己确实应该开眼看看别的,反正只看,她又不做什么,总不能老对“前夫”的身体藕断丝连。 “我考虑一下,跟助理确认一下行程,提前给你答复。” 康希语朝着她比了个“ok”的手势。 - 晚上冯意柠参加晚宴,郑彭辛攒的局,给她介绍了不少的业内人士,聊了很久,也很融洽,约好改天一起谈合作。 这事儿冯意柠很感谢郑彭辛,她这位老同学,虽说瞧着玩世不恭,办事起来却很仗义,也很靠谱,她那天就是随意提了句,没想到这么快就给他牵线搭桥了。 郑彭辛说:“这事儿你可别谢我。” 冯意柠听出来他话里有话:“老同学,有话可以直说。” 郑彭辛这才问:“小两口这是吵架了?” 冯意柠问:“怎么这么想?” 郑彭辛说:“今晚这出,你老公安排的,我寻思你们小夫妻的事,怎么轮得到我这个外人来当桥梁?吵架算我猜的,求和也好,给惊喜也好,费点 嘴皮子就白得的功劳,我不担,说给你听我也好安心。” 冯意柠面上不显,只笑了笑:“我清楚了,多谢你告诉我。” 今晚应酬太久,冯意柠也喝了不少酒,走去露台透气。 心里还在想郑彭辛刚刚说给她的事儿,做好事不留名,这种迂回的做法还挺真不符合他的。 只是冯意柠还在想着,身后就传来男人熟悉的嗓音。 “柠柠。” 瞬间就认出了来人是裴时叙。 脑海里突然晃过康希语说的那句话。 ——凑巧的事情多了,那就一定不可能是凑巧。 冯意柠走近,看着裴时叙坐在沙发上,半明半暗的光线落了半身影绰,显得这副冷感五官愈加深邃。 “又头疼了?” 冯意柠原本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还真被她误打误撞到了,微抬的手腕被握住,传来的嗓音低沉:“有点。” 看来这人喝醉了就喜欢动手动脚的,昨晚抱着她撒手不放,今晚随意握她手腕。 “裴先生,你昨晚没疼够,今晚还没学会悠着点啊?” 旧时婚书 第96节 还没等到回答,冯意柠看到投到不远处的大片阴影,稍稍侧眸,看到蒲涵从另一侧朝他们走来。 “打扰到你们了?” 冯意柠微摇了下手腕,被男人松开后,礼貌笑了笑:“蒲总也来透气?” 蒲涵说:“刚刚远远看到裴总,想过来打声招呼,顺便谈些合作的事儿,没成想来了通电话,这不回来走得急,一时没注意你们在讲话。” 冯意柠还没开口,这时手机发出振动,看了眼来电显示,对着裴时叙说:“有人找,我等会回来。” 又朝着蒲涵说:“蒲总自便。” 冯意柠走出露台一小段路,又再次接到电话,说是出了点意外,有人喝吐了,换时间改天再谈。 于是冯意柠折返回去,她本来在垂眸回工作消息,却隐隐听到谈话声。 “想不到裴总手段了得,以退为进。” “倒比不得蒲总多年蛰伏,只不过再怎么说,我都是柠柠名义上的丈夫,破坏别人婚姻总归是不道德。” 冯意柠循着目光瞥去,隔着被顶灯映下的绿植斑驳,看到两道相对的高大身影。 蒲涵忽而笑了笑:“这世上有处处把控的事儿吗?” 裴时叙口吻很淡:“论起耐心,我不会比你差。” 察觉到这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冯意柠及时躲进了另一边的屏风后面,过了会,脚步声消失在走廊深处。 是蒲涵走了。 冯意柠知道裴时叙还没走,按耐心下掀起涟漪的异样,转而去另一侧露台透气。 落地窗外霓虹灯光璀璨,川行仿佛流动的蜿蜒金线,夜色很深,冯意柠却感觉心绪很难平。 协议夫妻用得着背地里也这么敬业吗?她的答案是否定的。 她不是这样的人,自然裴时叙也不是。 …… 再次回到那处露台的时候,冯意柠面上不显,心情却很复杂,所以她到底是怎么跌进这个男人的陷阱? 明明没醉,还要装醉。 果然越好看的男人,越会骗人。 冯意柠走近,没坐下,而且轻声问了句不相关的话:“你的小猫哄得怎么样了?” 裴时叙微垂眼眸:“在炸毛。” “……”冯意柠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小猫没什么坏心,那估计是你对它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裴时叙口吻很淡:“怪我。” 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冯意柠心想这也不是诓她的理由,也不是生气,更多是一种她一时有些想到太多,反而生出的空白感。 “你头还疼吗?” “有些。” 冯意柠心想这男人这会还在跟她装,倒要看看还能装多久? 她伸手戳了戳他的小臂:“早些回去吧,先去车上待着,叫个代驾司机。” 等待代驾司机的时间,他们这处离得有些偏,在不知道的时候,外头竟然下起了暴雨,路上堵,大概要在车里等待半小时。 车后座只开了盏顶灯,柔和的白光像是一层纱雾,将沉默笼罩。 冯意柠坐在一侧,刚刚到地下停车室的一路上,她已经细细把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此时她隐隐有种接近答案的感觉。 一片沉默中,冯意柠指尖下意识按着指腹,轻声开口:“裴总,我后来想了想,今早发生的意外,还是要跟你说声抱歉,你也知道我有抱着玩偶睡觉的怪癖,早上那样,也是因为对你的身体太过熟悉,还没戒断,这对你我来说都是困扰。” “刚好有个单身局,我想去看看年轻蓬勃的肉。体,可毕竟我们还没有离婚,离婚协议书我带来了,回去麻烦你签一下,这样我也能没有心理负担。” 冯意柠心想,这近一年的婚期,让他们不再是陌生人,有过特别的回忆,也有过亲密的身体接触,用前任形容够不上,合作伙伴又不清白。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陷入这种不上不下的凝滞期的? “等会,我去拿车上的离婚协议书。” 说完,冯意柠伸手拉开车门。 她此刻很冷静地在心里想。 如果裴时叙仍是无动于衷的话,那她就把这些犹犹豫豫、无端瞒猜,以及这些时日一切的错意,全部都一笔勾销。 手腕被大掌紧握住的瞬间,冯意柠心跳止不住加快,这局是她赌赢了。 只是下一瞬,纤。薄侧腰又被另一条手臂箍住,刚探出车门的半个身子,几乎是被大力地抛回到车后座。 “嘭”地一声,车门从身后大力关上。 后背被抵到后车座靠背时,车后座昏淡的灯光下,腿被分的很开,杏色包。臀裙覆盖着大片的眼影,扯平刚刚蹭乱的褶皱。 不留情地抵进深色笔直的西装裤。 也就是到了这时,冯意柠还没有来得及享受几秒的得意,在完全被沉沉拖进危险的时刻,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箍着她的掌心太烫了,仿佛在心口烧的那股郁火,漫延波及到她。 好像招惹过头了。 冯意柠凭着本能下意识挣动。 反而被男人以一种不耐、又不容抗拒的力度压住,双腕也被大掌被迫束住,高按在头顶的靠背上,冷白手背上青筋绷紧。 他劲很大,掌心很烫,箍得她生疼,让她几乎没有反手的余地。 那股冷调的气息沉沉迫近,裹挟着危险又沉默的侵袭意味,是来自成年男性强势又可怖的掌控欲。 浓重危险的感知下,让她有种是被盯紧的无助猎物的错觉。 冯意柠眼睫颤了颤:“你别发疯……” 可一切太晚,早已没有回转的余地。 还在微张的唇,被狠狠欺上。 第49章 车后座里太过逼仄,昏淡的灯光完全被身前阴影笼罩,冯意柠下意识挣动的幅度,被大掌按紧手腕,几乎是强势又轻而易举地牢牢制住。 所有感官仿佛无限度地放大。 唇齿被完全撬开,丝毫不留情,又沉又重的气息压了过来,冯意柠感觉呼吸都开始变得稀薄。 疯狂鼓动的心跳过速,仿佛快要戳破的膨胀气球,劈头盖脸地袭来一场暴雨。 很急,也很凶。 舌尖和下唇被不时磕碰,比起吻,此时更像是一场可怖掌控欲十足的惩罚。 冯意柠完全没有半分抵抗的余地,被迫仰着头,双。腿不自觉拢紧男人劲实腰身,像是寻求最后一丝生机的攀力点。 …… 直到双唇偏离的时候,冯意柠猛地偏过头,刚刚这个动作几乎用尽剩余的力气。 她张唇缓着气,吸入大口的空气,胸口还在不断起伏着。 再亲真的会死人的。 “让我下车……”她刚开口的嗓音带着难以忽略的哑。 低沉危险的嗓音却覆在身前。 “去哪?” 冯意柠完全被压制住,这会也被亲出了倔性和火气,有些不管不顾地说:“去拿离婚协议书,然后找小狼狗摸。” “不许。” 听到这话,冯意柠手腕还在被束着,刚想继续开口反驳,却被一股不耐又强势的力度扭正下巴,心骤然突了下。 气息再度被堵上,比刚刚要凶。 被不讲道理地再次亲晕了通,冯意柠睁开泛着雾气的眼眸,含羞带恼地瞪着他,声线都变得很不稳。 “你用什么身份说……” “你老公。” “……快成前夫了。” 再度被覆上,冯意柠一声“裴……”又被堵住。 她完全没有余力去挣扎,被再次放开的时候,总算学会变乖地不再说下车,也不讲进一步激怒男人的话,鼻息微黏,不自觉含着几分哑地控诉:“你没有前夫的自觉,不讲道理。” “还没离婚,也不是前夫。”裴时叙眼眸沉沉地瞥着她,“讲点道理,老婆就要去找别的年轻小狼狗了。” 冯意柠觉得这人简直是不可理喻,刚刚还装醉骗她,被摸头也没关系,现在就完全不装又乖听话的黏人大型犬了,她到底是怎么就信了这人的诡计多端。 “控制狂,没道理的掌控欲。” 下巴尖却被握住,稍抬了抬,冯意柠被他仔细端详了会唇角,确认没有大碍,又被抬起手腕,指腹摩挲腕间那圈显眼的红。 “疼么?” 冯意柠摇了摇头,总算被男人放开,又回想刚刚被按着不能动的惨案,愤愤地踩了好几脚黑色皮鞋。 裴时叙只由得她踩,任她撒气:“让你踩,别打。” 冯意柠刚想反驳,又看到男人垂眸,给她揉着手腕。 “别疼到手腕。” “……”是怎么会疼的,难道这人心里没有点数吗? 手机屏幕突然突兀地亮起,是代驾司机打来的电话。 冯意柠这才想起来,他们本来是在等代驾司机,脸颊潮。红,收回手腕,扯过微乱的衬衫衣领,毫不留情推开身前的男人。 旧时婚书 第97节 一看时间,这个控制狂竟然亲了她整整三十分钟。 她刚刚差点以为会被亲死。 裴时叙拿起被抛到怀里的手机,接通,跟代驾司机确认完,没过两分钟,代驾司机就上车。 车穿行在夜色里,一路上冯意柠都没有吭声,身上披着抢来的西装外套,盖在身前装睡,都不用多想,她都知道她这副模样,到底有多见不得人。 代驾司机是个健谈的中年男人,很自来熟地问:“跟女朋友吵架了?让让人姑娘。” 裴时叙说:“是老婆。” 刚说完,被装睡的小姑娘踩了脚,又瞪了眼,用口型纠正他:“前夫。” 裴时叙唇角极淡弧度地轻勾:“刚哄了会,没哄好,跟我闹脾气。” 然后又被踩了脚。 代驾司机低声道:“年轻姑娘,就是要耐心点护着点,别对着闹脾气,男人低头点。” “怪我惹她生气,受教了。” 不要脸。冯意柠在心里默默腹诽,刚刚还一副不讲道理的控制狂,现在人模人样,别人听了,还以为他是多宠老婆的二十四孝老公。 等到了地下室,裴时叙付了双倍工资,代驾司机前脚走,冯意柠就把西装外套摔到男人怀里,想要直接下车。 却被有力手臂揽过侧腰,冯意柠还以为他又要亲上来,眼眸微微睁大,抬起的手掌按在唇前:“你不会还没亲够……” 下一秒,裴时叙垂着眸,将西装外套重新披在她的肩上。 “宝贝儿,别冷到。” “不许叫宝贝儿。” 会错意的冯意柠佯装冷脸,把男人的肩膀推开,伸手打开车门,然后直直走开。 直到进了房间,冯意柠还没换鞋,后背贴在门板上,身上西装外套拢紧着身躯,熟悉的冷调气息萦绕鼻尖。 舌尖还发麻,冯意柠不自觉揉着手腕,回想起刚刚那种被紧锢的压迫感,藏在身体里的记忆最致命,让她迅速回忆起那股熟悉又异样的侵袭感。 不断砸到窗户不成线的雨滴,串连着此时过速的心跳。 不知道过了多久,冯意柠看到手机屏幕亮起,是裴时叙打来的电话,这通电话刚好自动挂断,新的一通再度打进来。 这已经是打来的第三通,冯意柠忍不住心想,原来他这种眼高于顶的人,也会有要等着别人接电话的一天。 在电话自动挂断前,冯意柠才接起,有意说:“裴总,深夜还有工作要谈?” “不谈工作。”耳畔传来低沉嗓音,隔着话筒几分失真,却很有颗粒的质感,“来哄你。” 欺负完人,就说句不痛不痒的软话,冯意柠摸了摸唇角,仿佛还残留着那股沉沉的被侵袭感。 “我没生气。”说完又不情不愿地说,“那你说错哪了?” “不经过允许就亲你。” “还有呢?” “亲了很多次。” 冯意柠说:“还有。” “柠柠大度,是我不讲道理。” “给我个哄你的机会。” 冯意柠说:“明天我全天有事。” “晚上。” “明晚啊,我有单身局的约。” “还有,不好意思啊,裴总,我不跟前夫拉拉扯扯的。” 说完,秒挂断电话,冯意柠唇角不自觉微翘,心里泛起几分得意。 谁能想到那个倨傲,又眼高于顶的男人折在了她手里,现在是他有求于她。 冯意柠心情愉悦地洗漱完,在衣柜一侧里精挑细选了一只大熊玩偶陪睡。 却听到门铃声响起,冯意柠第一反应是裴时叙。 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果然是裴时叙。 冯意柠警觉地盯着他,随时做好关门,把这人关在门外的准备。 裴时叙说:“不碰你。” “手腕还疼么?” 冯意柠垂眸看了眼,腕间泛着一圈红,其实不疼,她皮薄,只是看着还挺严重。 想起这人不做人的亲法,冯意柠直直回视过去:“疼。” “不知道是某个男人,技术太差,咬得我太疼。” 小姑娘瞪人的神情,温温柔柔的,威胁力是没有半分,埋怨似撒娇。 心口像是被猫咪尾巴轻挠过,裴时叙唇角极淡地掀起。 冯意柠看这人还笑,就不是很想理他,想关门,微抬起的手腕却被握住。 男人稍稍俯身,低沉嗓音落在耳畔:“宝贝儿,下次别腿软了。” “晚安。” 然后被猛得推开胸膛。 门在眼前被不留情地关上,有些急,发出一声有些重的声响。 没过十几秒,又默默开了条门缝,冯意柠朝他瞥来,像谨慎又犯馋的猫猫探头。 “我的甜品。” 赶在裴时叙说话前,又说:“现在挂在门把上。” 裴时叙抬手,把甜品袋挂在门把上。 冯意柠看着男人完成指令,又说:“不准往前走,往后退两步。” 裴时叙往后退了两步。 冯意柠这才伸出只手臂,从门把上顺利拿到属于自己的甜品。 “甜品收了,不代表我原谅你了。” 然后没看男人一眼,毫不留情地把房门关上。 冯意柠面上镇定,只是带门的时候,一时没有注意力度。 再次发出“嘭”地一声。 冯意柠手里拎着甜品袋,后背贴在门板上,捂住半边发红发烫的耳朵,低音炮简直太犯规。 不守男德的男人,又在随便撩人。 - 翌日,冯意柠早上错过二姐的电话,洗漱完拨了回去。 “喂,二姐,我还以为你忙着陪老公,都忘记你还有一个被流放到冷宫的妹妹。” “怎么会?最近你没回家里,妈妈和小嫂嫂都在念着你。” “哦,原来只有二姐不想我。” “小姨子,这话没道理,你二姐忙着想她家老公已经够了。” 很快传来二姐的温声。 “你别凑这么近。” “……?” 冯意柠很狐疑地问:“这声儿怎么离得这么近?” 冯亦清说:“他刚好在。” 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冯意柠心里隐隐有猜测,心里涌现几分浪荡坏男人诱骗自家二姐的愤愤不平。 还在想着,冯意柠听到冯亦清说:“老太太明儿回来,家里都惦记着你,问问你回来一趟吗?” “回。”冯意柠没怎么犹豫地说,“我这两天刚好得闲。” 冯亦清问:“我听说阿叙也到淮城,你们一起回来?” 冯意柠手指戳了戳餐桌边沿:“那要看他的安排,我管不着。” 冯亦清又问:“跟阿叙吵架了?” “我跟他不吵架。” 冯意柠心想这人还让她给哄人的机会,一袋甜品打发她,大早也没条早安消息,一晚上过去就忘了,只会动嘴不走心的男人。 冯亦清打趣她:“那怎么语气散发等着哄的撒娇讯号?” “……哪有撒娇。”冯意柠说,“二姐,你真的被你老公带偏了。” “近墨者黑。” 冯亦清笑了笑:“谨遵小妹的叮嘱,以后保持距离。” 挂断电话后,冯意柠下楼,顺道接上借宿在朋友家的任瑛。 这姑娘今天看起来格外神清气爽,低头回工作消息,都不自觉哼了几秒的调。 冯意柠笑了笑:“怎么了?今儿看起来心情很好。” 任瑛激动地说:“谢神要来开演唱会,我和我朋友一定要抢到票。” 冯意柠说:“没抢到也没事儿,跟我说声,我给你取两张票。” “老大,我真的超爱你!”任瑛说,“有人脉就是不一样,我都不知道羡慕老大的表哥是谢神,还是羡慕谢神有这么温柔贴心大方善良的表妹了。” 冯意柠说:“夸的有些过了。” 任瑛语气肯定地说:“一点都不过。” 旧时婚书 第98节 要知道,在当今社会,羡慕她有这种神仙老板的朋友可太多了。 傍晚结束工作,冯意柠回酒店换了身衣服,驾车去了康希语提前发给她的地址。 刚到,康希语就朝她招了招手,给她介绍身边朋友,叫柯惢,很明艳大方的长相。 康希语说:“意柠姐,你就放心,今晚就由柯惢姐为我们保驾护航。” 柯惢说:“这里我熟。” “男模嘛,要多少有多少,等我叫熟人给你们介绍。” 冯意柠朝着康希语瞥去目光,这姑娘明显是好奇又跃跃欲试的目光。 康希语说:“我就看看。” 冯意柠心想她也就看看,也不犯法。 过了会,周围来了一波人,冯意柠感觉这排场也太壮观了,眼花缭乱的,配上迷离晃眼的灯光,感觉整个人都要晕男了。 明显康希语都看不过来了,手指轻扯着她的尾指。 这姑娘也就是嘴上大胆,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脸颊不自觉红了。 冯意柠也就是好上一点,面上不显,会让人感觉她很从容的感觉。 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第一次什么叫晕男症,看来看去都觉得太过无趣。 柯惢看她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目光随意扫了扫,目光突然顿住,指了指:“你看那个对不对你胃口?” 其实冯意柠都没抱什么希望抬眼,可看清来人时,那瞬间,她还以为自己花眼了。 心想柯惢姐这一指真有水平,直接指到了她那个塑料快成前夫的老公。 柯惢看她目光一瞬不瞬的,刚想盘算着怎么把这人请来,结果就看到这位极品冷感的大帅哥,直接坐到了这姑娘身边。 “认识?” 裴时叙唇角微掀:“她老公。” 在冯意柠开口前,口吻很淡地说:“过来陪老婆掌眼男模。” “……?”柯惢心想,这对小夫妻还真够会玩的啊。 过了会。 “这个年纪太老。” “搔首弄姿,太油腻。” “擦的粉太多,口红比你还艳。” “清汤寡水,身材不行。” “领口快开到腰了,没男德。” “未成年要出示证件。” 在场的众人:“……?” 这位比在场众男模还要贵上一种断崖高度的太子爷,此时摆着张极品的冷脸,慢条斯理地开口。 嘴上说是给老婆掌眼男模,明摆着把“砸场子”三个大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冯意柠本来就不多的兴致,终结在看到这男人身上的黑色衬衫,顶上纽扣被随意解开两颗,冷白锁骨和喉结分明,衣袖被半挽起,半露出的小臂肌肉线条利落,很有成年男性的力量感。 领口开这么大,也不知道在勾。引谁。 对于周遭明里暗里的目光,这人丝毫不在乎“妒夫”的名声儿。 反倒是冯意柠忍无可忍,起身:“你跟我过来。” 走到没人的卡座角落,这处光线昏暗,冯意柠还没开口,就被握着腰抱起,堪堪坐进一手臂弯,被顺势抵在了墙边。 高大身躯欺身而来,冯意柠后背贴着冰冷墙面,稍稍仰了仰头。 裴时叙问她:“还没有挑中的?” “你明知故问。” 冯意柠眼尾染上醉意,泛着几分微醺,指尖顺着领口流连:“裴总,是你把他们都赶走了,难道你说的顺道来给我掌眼男模,就是这样有意来砸场子吗?” “小狼狗没见着一个,都被你气跑了,拿什么赔我?” 裴时叙说:“眼前有一个赔你。” 冯意柠弯着眼眸,摇了摇头:“身材好,脸顶级,他们比不过你,可是他们会哄人,不会气我,还会嘴甜叫姐姐。” 她又微微凑近,微翘眼睫被染成一层透明色,淡淡的鸡尾酒香气掠过鼻尖,嘴唇泛着盈润的水光。 “裴总,你说把自己赔给我,可追我的人也有很多。” 眼前小姑娘笑得天真又妩媚,一副有恃无恐的调笑,认定了做什么都会被眼前男人纵容着。 一路顺着往下的纤细手指,在腰。腹处轻撩轻作乱。 “我一定要选你的理由是什么啊?” 作乱的指尖被大掌握住,裴时叙眼眸沉沉地瞥着她:“宝贝儿。” 被覆着往下按,不同于刚刚隔靴搔痒的轻刮,隔着一层质地讲究的衬衫材质,白皙掌心下蛰伏着劲实有力的肌肉线条。 “我让摸。” 第50章 昏淡灯光下,冯意柠垂眸看着被大掌覆着的手指,笼着一层晦暗暧昧的阴影。 薄薄手背上青筋分明,冷白却不孱弱,很有成年男性的力量感。 冯意柠心想这人从前还各种矜持,不让她摸,现在反倒主动让她摸。 “让摸?” “嗯。” “限制时间多久?” “不限时。” 指尖掐了下腰。腹沟壑曲线,冯意柠微弯眼眸:“口说无凭,那我要验验货。” 裴时叙瞥着她,过深五官被阴影覆着,愈加危险的冷感,冷白喉结上下微滚:“想怎么验?” 冯意柠稍稍探身凑近,交融的鼻息将触未触间,只要有谁稍动了下,两片嘴唇就会轻贴到一处。 身前呼吸一沉,冯意柠按耐着咬在男人薄唇的念头,指尖忽而抵着男人胸膛,头又直直后仰了回去。 “那可能要看我的心情了。” 又有意问他:“难道裴总只是哄我玩玩,连这点耐心都没有?” 裴时叙说:“随时等宝贝儿验货。” 冯意柠被他叫得脸颊微热,这人也就是看得冷情禁欲,其实私底下又骚又不正经,就不是很想任他拿捏:“那这样,我要跟你约法三章。” “不能强迫我。” “不能亲我。” 裴时叙说:“还有一点。” 原来能这么好说话啊,冯意柠心里那股得意愈甚,像是高翘起了猫咪的尾巴尖,那她就丝毫不客气了。 “随叫随到,一切以哄我开心为主。” 裴时叙说:“遵命。” “现在放我下来。” 冯意柠心想坐进男人臂弯里这么久,就像是托抱着个小朋友,虽说旁边没人,她还是有些脸热。 裴时叙刚把这姑娘放下,就被指尖抵着胸膛,顺着她的力道后退了半步。 “裴总,请注意保持距离。” 冯意柠听到淡声男人应了句,要 知道这人成天气她,突然这么乖顺,尽管知道只是此刻假象,还是有种从所未有的成就感。 这远比完成解开一道难题,谈成一个重点项目,要让她久违地感知到流淌着那股隐隐兴奋的因子,这个男人实在太过容易唤起人的上。瘾欲。 冯意柠又说:“老太太回来了,明儿我要回临北一趟。” 裴时叙说:“我陪你去。” 作为孙婿,裴时叙确实是该陪着去一趟,冯意柠说:“行。” 裴时叙淡声道:“送你回去?” 其实冯意柠早就没什么兴趣了,这会也顺势说:“走吧,你在旁边跟阎王护法一样,待着也无聊。” “我去取下东西。” 裴时叙说:“等你。” 冯意柠回去后,柯惢和康希语一脸八卦又微妙地盯着她。 柯惢说:“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康希语说:“刚刚看你老公那眼神,简直说把你活剥了都不为过,我还以为会昏暗角落干柴烈火这样那样。” “……?”什么虎狼之词,这都是可以在人跟前可以说的话吗? 刚刚才拿起包的冯意柠,口吻认真地否决:“不会。” 柯惢说:“双人世界愉快。” 康希语朝她挥手:“goodnight.” 冯意柠:“……”简直没办法跟她们聊。 等小姑娘走到跟前,裴时叙被温温柔柔地瞪了眼:“饿了么?” 旧时婚书 第99节 “……?”这人搭讪也太老套了。 裴时叙说:“带你去吃舒芙蕾。” 冯意柠瞥他:“又不是小朋友。” 裴时叙顺着这姑娘说:“你不是小朋友,是我想买给柠柠。” 冯意柠这才说:“既然看你这么有诚意,那我就勉为其难地陪你去一趟吧。” 半小时后,车停靠在街旁,冯意柠趴在开着的窗边,这里有家可移动式蛋糕屋,是今年璃兔ip的一项联名。 有不少人在排队,冯意柠挑中的是款云朵联名套餐,她亲自参与设计的。 只是垂眸看了一小会的工作消息,就又有人上前搭讪,这次是个妩媚大波浪卷发的大姐姐款的。 到了夜里寒气重,男人一身深色大衣,侧脸线条利落流畅,隐在昏淡灯光下,一股漫不经心的劲儿,随意站在人群里,也被衬出挺括贵气。 就排队的这么十几分钟,就不知道有几个人来搭讪,长得这么招蜂引蝶,一点都不守男德。 冯意柠默默在心里腹诽道。 之前几个都是被冷脸拒绝的,反倒这个还交谈起来,还拿起了手机,冯意柠垂眸,懒得再看,继续看起工作消息。 过了会,裴时叙回来了,冯意柠接过那袋舒芙蕾。 车窗外夜色不断倒退,直到停车室,冯意柠还没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就听到身旁传来低沉嗓音。 “哪惹你生气了?” 冯意柠手指微顿,继续解开安全带:“我没生气。” 裴时叙有意逗她:“没生气,那这只快要炸毛的河豚哪来的?” 河豚是膨胀,猫咪才是炸毛,冯意柠心里想完,又不想跟这人幼稚地掰扯:“那可能是你得臆想症了?要不然就是聊得太开心,被迷了眼,眼前都看不清了。” 漆黑眼眸瞥着她,裴时叙忽而低低地笑了声。 冯意柠看他还笑,伸手拍了下手臂,心想这种恶劣的男人就不应该留着过年。 却被握住手腕,手心被塞了个云朵的小挂饰。 冯意柠认出这是限量版的随送周边,她和孟思栀当时连买了五十份舒芙蕾,都没抽出来,最后还是分给了项目组当福利。 她没接,只是用手随意拨了拨:“拿来哄小孩用啊。” “哄你。”裴时叙说,“别生气了。” “不是搭讪。” 冯意柠说:“我又没问你这个。” 裴时叙低声哄道:“是我想主动报备,是电视台的,想邀我去做节目,扫码写一份问卷,我跟她讲要哄老婆,就换了她的限量挂饰。” 车内灯光映着男人侧脸,他的双眼皮褶皱很深,浓长眼睫微垂,眼睑处落下阴影,衬得眸底愈加深邃。 冯意柠不自觉有种像是被这道目光吸入的错觉,他这样看人太犯规了,说的话也让人心乱。 对一个颜控晚期患者很不友好,冯意柠把云朵小挂饰握在手心,佯装冷声:“不要黏黏糊糊的。” 然后下了车。 裴时叙看着直直走出几步的身影,唇角几不可查地轻勾。 - 翌日,冯意柠回了临北,裴时叙早上有了会,他们就没一起走。 到了机场,孟思栀顺道来接她。 一见面,就是那股熟悉的损友味。 “哎呀,这是哪位日理万机、成天不见人影的大忙人啊?前脚忙工作,后脚老公陪,好一个塑料夫妇双宿双随。” “……” 孟思栀说:“某柠,你沉默了,你没反驳了,你默认了。” 冯意柠已经跟离开时“落荒而逃”的心境大为不同,这会就是扬眉吐气,面对这种明晃晃的打趣,完全面不改色。 “栀栀姐姐,你说过的名句真的完全经得起考验。” 今儿小正经的阈值够高的啊,孟思栀狐疑地问:“哪句?” 冯意柠说:“你猜。” “……?”孟思栀一头雾水,“我怎么觉得你的心情异常的好?” 冯意柠说:“还可以。” “噫。”孟思栀总算意识到了什么,嫌弃地说,“突然不想问下去了,一股该死的不知名酸臭味。” 冯意柠只笑了笑。 顾慧中这次来,就是主要是来看看家里的小辈们,最关注的是二姐的婚姻,说是随时有需要介绍小狼狗就来找她,尤其是还当着薄蔺舟的面毫不留情地说。 而坐在另一边沙发上的冯意柠,心想老太太这么多年护短的名声儿真是不倒,她跟裴时叙刚领证那会,也是这样对她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二姐,你家老公真的太会来事儿了。” 冯亦清笑了笑:“确实,不过你老公也不遑多让。” 冯意柠有意打趣她:“二姐,这才多久,你这就护上了?” “客观描述事实。”冯亦清不钻进自家小妹的圈套,“并没有偏心谁的意思。” 刚说完,顾慧中被哄得笑了下,冯意柠抬眸看了眼,就知道老太太这病入膏肓的颜控症算是好不了了,被两个惹眼的孙婿一左一右地围着,一副越看越欢喜的模样。 冯意柠突然就意识到些什么:“二姐,你答应薄家的婚事儿,是不是也是有颜控犯了的原因?” “有。”冯亦清没否认,“都是联姻,还不如挑一个赏心悦目的,在家只当看的摆设,心情也很好。” 果然,冯意柠就知道,怪不得是一家人呢,她家这个颜控症看来是世代遗传的。 冯意柠第二天忙了一天的工作,下午四点去了趟鼎禹,为着是项目上的事儿,大表哥在外出差,在公司见着的就是二表哥。 很顺利谈完事情,谢从洲问:“时叙哥这会没黏着你?” 冯意柠嘴硬道:“他哪里黏人,再说这是工作时间。” “我看他黏你这事儿。”谢从洲口吻几分懒怠,“你算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 冯意柠甚至不敢问,那其他人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生怕给自己来个暴击。 谢从洲问:“送你?” “不用。”冯意柠说,“去接嫂子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 她这位二表哥,刚结婚那会,那时没人觉得这俩怪能折腾的人,能走得这么长远,也没人想到,这位向来混不吝的主儿,偏偏成了个出了名的老婆奴,在黏老婆的路上越走越偏。 冯意柠到了公司大堂,迎面看到熟人,秦凝雨正好也看到她,走到跟前:“小冯总这是刚谈完事情?” 冯意柠心想这是巧了,她这次回来想见到的人,正巧就撞她眼前,随口聊了两句,定好晚上一起吃顿饭,她有些项目上的事情要跟她聊。 晚餐时聊了会项目上的事情,结束她们一起去了快开业的璃兔系列纪念馆。 其实冯意柠想让她加入工作室,还真没什么私心,看中她的专业能力强,协调能力好,做事耐心负责,尤其是理念契合,新项目是未来工作室的重点项目,她需要一个各方面合适的组长人选。 说了后,她知道秦凝雨有自己的考量,换做是她,也会权衡利弊,可她足够有信心能赢得想要的组长人选。 “合作是双向的选择,还请你不要第一时间拒绝我。”冯意柠说,“下个月璃兔在加州华人街有场特别庆典,希望能有幸邀请你来现场看看,到时候再告诉我答复,可以吗?” 秦凝雨答应了她。 回去途中,冯意柠想起自家大表哥的那通电话,心想她顺便可以把任务完成了。 想来也觉得稀奇,她那位一向冷情端方的大表哥,竟然破天荒问她常吃的蜜饯是从哪买的,问起来,只口吻耐心地说,说是家里小朋友常不记得低血糖这事儿。 不过她这位大表嫂,脸皮薄,听到她说到“托她记得抽空,带着家里只记得猫咪和工作的 小朋友,买些备在身边“,白皙脸颊早就红透。 冯意柠心想,怪不得大表哥这种正经人也喜欢逗这姑娘,实在是反应太过可爱。 - 把秦凝雨安全送回家,冯意柠接到谭则宣的电话,折返半道去了晚宴。 这次谭则宣算是帮了她大忙,总算让她堵到了心仪的设计师应笙,一直很想跟她合作。 见着面,冯意柠发现她还挺喜欢应笙的性格的,不冷也不热,很恰到好处,她身上有股很特别的气质,她一时竟有些说不上来。 冯意柠跟应笙聊完,约好下月在公司面谈,既然来了,她也就切换应酬模式。 回去的时候,谭则宣和任萱送了她会,看到裴时叙来接她才止步。 冯意柠朝谭则宣挥了挥手:“回去吧,别让嫂子吹到风。” 只是刚说完,冯意柠就被拦腰抱起,裴时叙朝着这对新婚夫妇稍稍颔首。 冯意柠回头看了眼并肩的身影,心里有些被轻挠了下,谭则宣对她来说一直是很可靠的大哥哥,看到他多年得偿所愿,她真的觉得很开心。 头顶传来低沉嗓音:“就这么舍不得?” 舍不得?冯意柠心下有些好笑:“我又不是小朋友,离别觉得天塌了,再说,想见随时都可以见。” 转眼看到男人冷着脸,眸光有些沉地瞥了眼她。 “回去了。” 冯意柠看他转移话题,久违死寂的第六感,突然就醒来了,她自从知道裴时叙的心思后,那种一叶障目的感觉就消失不见了。 一路到了家里,冯意柠是被从车上抱下来的,趴在男人怀里。 “裴时叙。” “嗯。”裴时叙应了她声,“怎么了?” 冯意柠微微翘起唇角,心里还在想刚刚那件事。 就是觉得某个男人太酸了,动不动就吃飞醋。 裴时叙垂眸看她一副得意的模样,有意逗她:“帮你洗澡?” “不要。”冯意柠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趁机占便宜。” 旧时婚书 第100节 裴时叙唇角微扯:“宝贝儿,确定谁占谁便宜?” 冯意柠有恃无恐,丝毫没移开按在腹。肌上的手指:“它就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你要是不让摸,那就算了。” 客厅里只有被冯意柠随手开的那盏落地灯,在地板上撒下柔和的橘黄,她被放在沙发扶手上。 包。臀裙就被顺手解决了,跌落在沙发角落,缎面雪纺的衬衫松松垂下,黑色丝袜裹着两条匀称细长的腿。 头顶落下嗓音:“不冷?” 冯意柠仰头凑近,在耳畔轻声:“你这种直男不懂,这是光腿神器,轻薄,很舒服。” 微热的鼻息,裹着淡淡葡萄酒香气,轻轻扑洒在耳畔。 小腿肚被大掌揉握住,冯意柠微微挣动了下,就感受到那股舒畅酸麻的感觉。 “酸了?” “穿着高跟鞋站了一天。”冯意柠有些微醺,温温柔柔的腔调,不自觉拖长尾音,含了几分微黏,“感觉腿都不是我的腿了。” 既然有人按摩,那冯意柠就安心享受,屏幕凉起,垂眸看了眼,是孟思栀拉的六人群聊,是为了讨论任萱生日惊喜计划。 冯意柠看到五花八门的惊喜,心想这些真的不是惊吓吗?唇角不自觉轻翘起。 身前传来男人嗓音:“聊这么开心?” 冯意柠说:“我跟你说,则宣哥……” 说到一半,她才想起来这是准备生日惊喜的秘密,得保密。 “他怎么?” “没怎么。” 裴时叙唇角微扯:“跟他聊天就有这么开心?” 真的好酸,从前怎么感觉这人醋得这么没道理呢。 冯意柠说:“人小夫妻都新婚燕尔了,你消停点。” 手机屏幕被修长手指摁灭。 “柠柠,休息会。” 好小气,冯意柠伸手,用指尖戳了戳男人的肩膀。 对视间,男人就半蹲在身前,冯意柠突然感觉有种被蛊惑的错觉。 昏淡灯光下,白皙指尖划过摸领带,从胸膛一路流连,落在薄薄衬衫下绷紧的腰腹曲线处。 冯意柠做了个极其轻微的吞咽:“前夫,你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知不知道?” “摆正的位置,就是讨柠柠欢心。”裴时叙说,“给摸,陪睡,不用负责。” “还有?” “对我随心所欲,玩腻我。” 越难得到的事物,越是趋之如鹜,冯意柠想她是个俗人,雪山之所以心往,在于那瞬失控崩塌时的窒息美感。 冯意柠承认对这话心动了。 面对此时近乎是明晃晃的诱惑,心跳像骤雨过速。 裴时叙眼眸沉沉地瞥着她:“只有一条,请求你不能踹了我。” 眼前小姑娘漂亮的眼眸很亮,像只面对毛线球诱惑的猫咪,微弯眼眸,又摇了摇头,秉持只钓不负责的原则。 足尖在西装裤上轻点了点,近乎是有恃无恐的撒娇和挑衅。 下一秒,脆弱的脚踝被大掌握住。 眼睫骤颤,冯意柠本能挣动,却被强势又不容抗拒的力道制住。 “宝贝儿,踩重点。” 脚。心薄薄的一层丝袜,丝毫隔不了质地讲究的西装裤材质下的触。感。 冯意柠脸颊红透,咬住下唇。 变。态。 第51章 大片的阴影斜斜覆盖而下,在一高一低的身影,落下一层晦暗不明的昏色。 后背抵着沙发靠背,冯意柠目光都不知道该往哪躲,微颤眼睫被染上透明色。 他的掌心很烫,握住的力度很重,隔着薄薄一层轻薄丝袜面料,仿佛能勾勒出修长指骨的清晰脉络。 逐渐地,冯意柠不受控地弓着腰,后背垂散的浓黑发丝蒙上一层晕沉,唯一的支点就是被握紧的脚踝,她像是一株攀附着微末生机的藤蔓。 被昏光浅浅勾勒纤薄的侧腰弧。度,几缕乌黑发梢随着轻晃,轻挠过男人侧颈。 耳畔传来男人沉哑的嗓音。 “柠柠,别动,很疼。” 柠什么柠。 柠柠长柠柠短,柠柠说停又不管。 冯意柠又羞又恼地控诉:“疼什么疼,怎么没疼晕你啊……” 被骂了,反倒惹出男人声沉沉的低笑,闷在喉咙间。 冷情禁欲就是她对这人最大错误认知,私下简直又骚又不正经。 手指掐到小臂劲实紧绷的肌肉线条,刮过几道显眼的红痕。 感知实在太明显,冯意柠闭紧眼眸,侧着脸,下意识咬在冷白锁骨上。 脚踝被箍得生疼的瞬间。 传来声裹着沉。喘的闷。哼。 …… 脚踝被松劲的那瞬,冯意柠后背抵在沙发靠背上,迅速把腿缩了回去。 然后随手抓了个抱枕丢过去。 裴时叙任这小姑娘一连丢了三个抱枕泄气,拿起来,起身放回到了她身旁。 冯意柠抬眼,乌黑发丝被蹭得很乱,脸颊泛着层不正常的潮。红,就连雪纺缎面衬衫的系带结,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散乱的。 不经意的目光,像 是被烫到,很迅速地飘忽开。 冯意柠本就感觉发热,尤其是看到裴时叙唇角微掀的极淡弧度,对这个罪魁祸首不满的情绪到了最高点。 被手指突然扯住领口,裴时叙往下跌坐进沙发,抱枕朝着身前劈头盖脸地砸来。 有力手臂虚拢着后腰,防止这姑娘不小心跌下沙发。 冯意柠挥了会抱枕,把自己挥得没力气了,最后有些自暴自弃地砸向胸膛,气。喘吁吁地瞪着这个丝毫没有抱歉意味的男人。 这姑娘泄愤也是避着脸来,炸毛,却格外心软,瞧人的眸光不像是威胁,反倒是撒娇。 手腕被握住,不轻不重地揉了揉。 “疼么?” 刚刚砸抱枕累到了,这会冯意柠被揉得还挺舒服的,不是很愿意给他面子:“黄鼠狼给鸡拜年。” 又想起来刚刚拿她的脚心做那种事,脸颊泛着难以忽视的烫。 “不知羞耻。” “不要脸。” 裴时叙任她温温柔柔地控诉,手臂抄过腿弯,很轻易地将她拦腰抱起。 “抱你去洗?” 冯意柠双臂下意识环过男人的脖颈,垂眸,一眼就看到自己咬在锁骨上的牙印。 她那时没注意力道,咬得重,薄薄一层冷白皮肤上泛着一整圈的红,看起来还挺严重的。 指尖轻点了点:“疼吗?” 裴时叙说:“还好。” 冯意柠想起那声克制又压抑的闷哼,还有些脸热,有些不信:“别嘴硬。” 裴时叙口吻很淡:“你摸着痒。” 指尖微顿,冯意柠这才收回手,这男人算是正经不了。 她就是白担心,白操心。 刚到浴室门口,冯意柠就支使着裴时叙把她稳稳放下。 一分钟后,门不留情地在眼前关上。 浴室内,冯意柠后背贴着冰冷的瓷砖,头顶暖白色灯光晕开一层光晕。 脚趾无意识蜷了蜷,脚心仿佛还残留着那股灼。热触。感。 冯意柠偏了偏头,目光一顿。 衣筐里的黑色丝袜没扔准,半挂不挂在边沿。 没沾上。 可她的丝袜也脏了。 回到房间,冯意柠第一时间就躺回到床上,特意锁了门,把某个过分的男人关在了外头,自己霸占着可以滚着睡的大床。 这还是冯意柠这些时日来,第一次睡到这个房间,跟她离开的时候,几乎没变,甚至刚躺下的时候还生出种久违的熟悉感,习惯还真是让人无奈。 旧时婚书 第101节 尤其在这张两人同躺的床上,冯意柠几乎是不受控地想起发生的一些事情。 男人的气味、温度、嗓音,像是一层密不透风的蛛网,将她沉沉笼罩住。 冯意柠翻了个身,好不容易酝酿出的一点的睡意顿时消散,心想今晚睡在这里就是最大的错误,她应该睡客卧的。 不过转念一想,她睡客卧,裴时叙睡主卧,从气势上就矮了一大截,她是惩罚他,又不是奖励他。 还在想着,冯意柠不自觉拿起床头的手机,仰躺着,一片昏暗里只有亮起的屏幕,散发着淡淡的荧白光线。 冯意柠:【。】 刚发完,冯意柠就觉得自己太幼稚,秒撤回,试图装作无事发生,第二天问起来也有不小心误碰屏幕的正当理由。 反正她知手机知,也没第二个人知道,还不是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可惜天不遂人愿,冯意柠很不幸地被裴时叙当场逮住了。 看到男人拨来的电话,她也没装睡,几乎是没有犹豫地接通。 “还没睡?” “你不也没睡。” 沉默中,冯意柠听到耳畔传来声沉笑,隔着话筒几分失真,在静谧的昏暗里显得格外分明。 她翻了个身,蹭过床被的窸窣声,伴着耳畔呼吸声。 “什么对你为所欲为,玩腻你。”冯意柠抱住怀里的大熊玩偶,偏了偏头,侧脸更深蜷进枕头里,“都是哄骗我的手段。” 裴时叙说:“脱下的丝袜,我给你洗。” 冯意柠嗓音有些含糊:“你做的坏事,本来就该你洗。” 裴时叙问:“宝贝儿,还没消气?” “没有,你叫宝贝儿也没用。”冯意柠更紧地抱住大熊玩偶,侧脸蹭了蹭,“我不会给你开门的,要不是家里没有榴莲给你跪,现在就不是只睡客卧的事儿了。” 说完,冯意柠意识到突然的沉默。 “你怎么不说话?” 要是裴时叙说句取笑或是气她的话,那他接下来一个月都别想近她身了。 “老婆太可爱。” “……?” 可、可爱,冯意柠眼睫微颤了下,这男人怎么完全不按常规出牌? “腿还酸吗?” “酸。” “我给你揉。” 故技重施,冯意柠默默在心里腹诽,开口前,又听到男人说:“不乱碰你。” 冯意柠问:“你拿什么保证?你在我这里的信用值已经岌岌可危了。” “我现在很警惕你,毕竟某人之外就借着按摩,做一些不知羞耻的事情。” “下次我要用领带把你的手绑起来。” 让这种恶劣的人自食恶果。 “可以。”裴时叙说,“如有违背,以后都亲不到老婆。” 这人拿着那副低沉冷感的嗓音,净说些不正经的话。 冯意柠觉得她就是太容易心软,也太容易被诱惑,不然最后怎么会还是鬼使神差地给他开了门。 后背靠在床的靠背上,冯意柠仰着头,小腿被有力的大掌揉捏,一整天疲惫的肌肉总算被揉开那阵僵直,放松了不少,酸酸麻麻的那股触感漫延开。 冯意柠看着尽心尽力按摩的男人,垂着眸,过深五官被壁灯的光芒染上几分柔和,瞧着很专注。 跟之外握紧她脚踝的判若两人。 冯意柠被按摩得舒服,看裴时叙也顺眼不少,其实她也没生气,就是一时没适应那股新奇的刺。激,她被完全压制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反应。 在裴时叙面前,她格外有小脾气,也很不愿意服输。 裴时叙问:“表现得好么?” 冯意柠当然不会觉得这人是心血来潮,想从她这讨到声哄小孩似的夸奖。 她微眯眼眸,审视地看着男人:“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裴时叙问:“不想留下你的专属抱枕睡一晚上吗?” 这句话取悦到她的有两点:“专属”和“睡一晚上”,这让冯意柠很心动,毕竟某叙牌人形抱枕的体验感太好,以至于她一直想找新的玩偶代餐都没有成功过。 这无疑与小鱼干自己蹦到猫咪面前,冯意柠稍稍清了清嗓音:“既然你这么死乞白赖地征求我的意见,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你的请求吧。” 刚说完,冯意柠怀里的大熊玩偶就被修长手指抽走了,随意地放到床头柜上。 “你拿走它做什么?” 话刚说完,壁灯关上,冯意柠被搂到怀里,低沉嗓音附在耳畔。 “宝贝儿,抱着我还不够?” 太近了,那股清冽冷调的气息,将她沉沉笼罩住,冯意柠干脆环住手臂,半边身子挂在男人身上。 “大熊玩偶比你乖多了。” 头顶落下男人嗓音:“更喜欢抱着谁?” 连玩偶的醋都要吃,冯意柠一边觉得无奈,一边又觉得很得意,毕竟能让裴时叙这种倨傲的男人吃瘪,很能激起内心的那股好胜心。 “我有很多喜欢的陪睡玩偶,你的身体勉勉强强可以排在前列。” 说这话的时候,冯意柠侧脸贴贴了下心心念念的胸。肌触感,很熟练地在男人怀里寻了个舒服的睡姿。 “至于本人,就有待商榷了……” 这姑娘今儿累到了,刚刚说话的时候就卷着困腔,这会话都没说完,很快就睡熟过去,呼吸变得平稳轻浅。 昏暗中,淡淡的茉莉香气萦绕在鼻尖。 裴时叙唇角几不可查地轻勾。 - 有了某叙牌人形抱枕,冯意柠久违地睡了个质量很高的觉,完全冲淡了昨天一整天的疲惫。 好不容易回一次临北,就有不少事要处理,还好“贤内助”孟思栀看家有方,这让冯意柠欣慰放松不少。 傍晚下班,冯意柠被裴时叙约吃晚餐。 说实话看到酒店地址的瞬间,冯意柠还以为又是老套的烛光晚餐,心里还在吐槽这男人白长了张极品薄凉渣男脸,追人的法子老套又无趣。 可等当晚,冯意柠心想烛光晚餐都是抬举这男人了,蜡烛没看到,花束没看到,倒是当着她的面接起小青梅的电话。 裴时叙也就是随口讲了两句,挂断后,看着眼前姑娘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宝 贝儿,炸毛小河豚又附体了。” 冯意柠说:“我上次就想纠正,河豚是爆炸,猫咪才是炸毛。” 说完,冯意柠就后悔跟他掰扯了。 怎么又被这个男人绕晕了?跟他在一起怎么天天就这么幼稚。 裴时叙问:“不问我什么事儿?” “不问。”冯意柠说,“想什么时候,当着谁的面接电话,都是你的自由。” “来跟我确认告密的人选。”裴时叙唇角微扯,“她跟自家小叔叔在闹别扭,不理人,其他人遭殃。” “小叔叔?”这话里有股暧昧的色彩,冯意柠不解地重复了声,突然福至心灵,“是你小舅吗?” 裴时叙说“是”,又说:“没准下次见面,就要喊声小舅妈了。” 一时间信息量太大,冯意柠其实脑子先反应过来了,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地说:“所以她管你小舅叫小叔叔。” “是你的小青梅,但你该叫她小舅妈。” 裴时叙应了声。 好错综复杂的关系,贵圈好乱,冯意柠还没开口,又听到裴时叙问她:“柠柠,你很在意?” 冯意柠说:“不在意。” 裴时叙说:“小醋精。” 冯意柠否认:“我不是。” 裴时叙眼眸沉沉地瞥她:“柠柠,你对我有占有欲,是不是?” 承认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冯意柠语气警告:“这位裴先生,你好像很得意。” 裴时叙说:“不是得意。” “是觉得柠柠可爱。” 这个可爱狂魔,动不动就说,冯意柠脸颊微微发热。 “裴总,这就是你追人的态度吗?” 裴时叙说:“给柠柠准备了份礼物。” 柠柠长柠柠短,也没见用心哄柠柠。 冯意柠面上不显,还是很礼貌地问:“请问这位裴先生,你为我准备了什么惊吓?” 刚问完,冯意柠就看到手机屏幕亮起,群消息999+,最新的是任瑛的消息,是一条语音。 冯意柠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点开,却听到任瑛惊呼起来。 “老、大,老大!” 她语速有些急,整个人话一时都磕绊,变得说不清楚了。 就在冯意柠想打个电话回去询问时,紧接着来了第二条语音。 旧时婚书 第102节 “快看外面天上!” 冯意柠心下狐疑,却还是偏头看去,这才发现就在前刻还是一片昏漆的天空,被璃兔ip的主题壁画烟花点缀,从灵感涂鸦到线稿,从稿件到大荧幕,从青涩到成熟,像是一副精心设计的纪录片。 这是无人机飞天像素成相的技术,又称“赛博烟花”,整片夜空都被点亮,落地窗外俯瞰整座城市繁华的cbd街景,都仰望着此时夺目又绚烂的一切。 直面而来的震撼感是很强的,冯意柠感觉呼吸都要屏住:“有多少架无人机?” 裴时叙说:“一千五百架。” 每秒都在烧钱,最近正值工作室传统文化新篇章的宣传时期,今晚整座临北老城都会从此认识并印象深刻璃兔这个ip。 “喜欢么?” 对视间,冯意柠看到裴时叙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他的目光很深,这让她感觉心开始跳得很快。 比起珠宝高定,或是豪宅游艇,冯意柠想都不会比此刻还让她心动,他懂她,也懂她的心思。 还不够,冯意柠产生一种极为贪心的念头,这是一种陌生又隐隐兴奋的念头,想看着这个男人为她着迷,更为她深陷欲海。 “是问我喜欢这场惊喜?”冯意柠有意顿了下,“还是说,你?” 裴时叙说:“都有。” “裴总,还远远不够。” 冯意柠微弯着眼眸,餐桌下的脚踝却轻蹭着男人小腿:“我要你费尽心思争取我,爱得我要死要活。” “只有这样,我才有可能会多喜欢你一点点。” “老婆太可爱。” 看不见的餐桌下,作乱的腿被大掌牢牢握住,近乎是禁锢的力度。 裴时叙眼眸沉沉地瞥着她,声质偏冷,却说着与冷感长相极有反差感的话。 “想亲,可以么?” 第52章 冯意柠一瞬还以为耳朵出了问题,她明明就在跟他说很正经的话,这人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亲什么亲,都还没追到她呢。 她很冷酷地说:“忍着。” 又说:“说正经的,不要拉拉扯扯。” 桌底下大掌按住的作乱的腿,试图挣动了动,完全没挣动。 裴时叙被对面姑娘温温柔柔地瞪了眼,没把人惹恼,总算是松了手。 冯意柠缩回腿,双腿不自觉并拢起,仿佛还残留着那股被握紧的热度。 刚刚说到关键时候,这人就打岔,还说什么可爱,冯意柠这会才想起来正题,微弯起眼眸,有意问他:“难道说裴总连这点信心都没有?” 心里想的却是,要是这男人再没有正形、没诚意地转移话题。 那她就踹了他。 还在想着,冯意柠看到裴时叙起身,走到她的身边,稍稍躬身。 大片阴影拢着灯光落了下来,冯意柠下意识朝后仰了仰脑袋,下巴尖却被修长手指握住,干净纸巾擦过唇角沾上的那抹奶油。 低沉嗓音就在身前落下:“小朋友样的,吃点,嘴边还要留点。” 二楼被包场了,只有他们两人,冯意柠躲不了,干脆就任由男人动作。 他们这会离得近,男人垂眸,浓长眼睫拢着层阴影,很专注,落地窗外映着的霓虹灯光,在深邃侧脸掠过光影,很有老电影的质感。 她鬼使神差地唤了声:“裴时叙。” 裴时叙微掀眼眸,目光就直直落在了她的脸上。 “柠柠,你想要的都会有。” 这是在回答她刚刚的问题,冯意柠感觉心跳又在莫名过速,实在是男人拿着这样一张冷情薄幸的脸,说着这种过于纵容的话,直面起来的杀伤力还是太大了。 冯意柠觉得自己要心硬,不能随随便便就被颜控的毛病蛊惑,偏了偏视线,手指抵了抵他的小臂。 “听到了。” “没事别凑这么近,我不吃你这套。” 说着这话,耳尖却兀自冒了点红尖。 裴时叙唇角几不可查地轻勾。 翌日,冯意柠一到公司,一路上感觉就像是进入了探照仪的检测范围,明里暗里的视线,拼命压下的八卦笑容,絮絮的窃窃私语,都不用多想,昨晚无人机飞天成像烟花宣传璃兔ip那事儿,肯定传遍了整个公司。 只是碍着上班时间,不敢在她这个老板面前,有多造次八卦。 冯意柠面上是丝毫不显,中途还温声回了几声组员的招呼,如常踏着高跟鞋走进办公室。 门在身后关上,总算把那些视线隔绝在外面,很奇怪,明明之前经常比这还过火的视线都有过,她都可以平常心对待的。 这次怎么莫名还紧张起来了? 遇事不决都怪老男人,破坏她一向引以自荣的定力。 一连开了一上午的会,冯意柠中午没出去吃,只叫了工作餐,午休后,下午又马不停蹄地继续开会。 冯意柠既然回了这趟临北,打算干脆把项目流程都定下,这样她也好安心改天回淮城继续跟进项目。 这会临近年关,春节活动在即,这次璃兔ip的传统文化新篇跟春节元素息息相关。 就连工作室都在孟思栀的安排下,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冯意柠刚回来那天还差点以为走串了门。 下午四点,冯意柠总算结束今天最后一场会,刚坐回到办公室,门被敲了敲,她扬声说了句“请进”。 孟思栀开门,从外头走了进来,带来了一碟桃酥,她这些天也累得够呛,好不容易能忙里偷闲一会,就想着来逗逗小正经。 “某柠,昨晚我们整个公司的所有群聊都炸了,都是在说你们这神仙爱情的,一群夜猫子闹腾了一晚上。” 冯意柠从看到孟思栀进门,就知道这人八成是不可能揭过昨天这茬:“给我尝尝你手里的桃酥。” “拙劣的转移话题法子。”孟思栀嘴里这样说,还是把桃酥推到了她面前,“味道真的很不错,我们想办法做个联名吧。” 冯意柠掰开,咬了点,确实味道很好,赞同地说:“值得考虑一下。” 孟思栀桃酥也投喂了,昨晚不下二十人找她八卦,她对外只说小夫妻撒狗粮没道德,心里却在盘算这人走之前还在躲,这会跟老公在淮城双宿双飞了段日子,又甜甜蜜蜜地一道回来了,她那股八卦 欲早就挠得她抓心挠肝了。 “昨晚哪出,不说说?” 冯意柠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掰开的那半块桃酥,再多就腻了:“说什么?” 还跟她装懵懂卖关子,孟思栀多了解她的性子,卖乖也就是能糊弄外头的那群人,干脆直入主题:“你们现在到底哪步了?” 冯意柠这才说:“他在追我。” “啧。”孟思栀越发觉得这股酸臭味太重了,终于回过味来了,“你是不是就等着我来问你这话呢?” 说这话时,孟思栀已经自动在脑海里定了正确答案:“也不知道曾经是哪位某柠,言辞凿凿地跟我说,哎呀,我不行,这位塑料老公对人类根本没兴趣,我搞不定他。” “我这想法也没错。”冯意柠说,“谁让他管不住自己的心呢。” 孟思栀深深地沉默了,她今天这番问完全就是自取其辱,她这个单身狗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坐在这里受这种苦? 可紧接着,孟思栀就意识到件事,总算意识到异样,目光变得审视锐利起来:“睡过了?” 冯意柠飘忽开目光:“成年人有需求,也是正常的事儿。” 这小正经真是闷声干大事,还以为是牵手摸个小手就脸红心跳的纯情模式,果然是她想得太多。 孟思栀问:“单手抱着你爆炒了吗?” 冯意柠:“……?” “手。铐、皮带用过了吗?” “…………?” “玩过控吗?” “………………?” 虎狼之词是一句比一句大胆,冯意柠感觉脸都开始发烫了,这都是能说的吗? 理智告诉自己不能问,可隐隐的好奇却驱使着她问出口:“什么是……控?” 她都有些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念对这个字的音。 孟思栀意味深长地笑着,朝着她勾了勾手指。 冯意柠稍稍探身,附耳,听着孟思栀在耳边跟她解释。 听完,冯意柠久久沉默了,感觉自己真是做了个很错误的选择。 孟思栀怂恿她:“去试试。” 冯意柠义正言辞地说:“不要。” 孟思栀说:“那你刚刚脸红什么?是不是自己偷偷在想象?” 被说中的冯意柠,嘴硬:“怎么可能?我是个正经人。” “……”孟思栀说,“你猜我信不信?” 冯意柠刚想说话,就听到敲门声,心想这来得真算是及时,扬声说了句“请进”。 既然要来人了,孟思栀很快切换回甜妹人设,总算消停。 任瑛从门外进来,拿进一杯奶茶,放到了冯意柠的桌上:“老大,你的奶茶,十五分钟后,小谢总要来。” 冯意柠应了声,又说“谢谢”。 任瑛又朝着孟思栀说:“主美,你的奶茶放在办公室了。” 孟思栀也说了声“谢谢”。 任瑛任务完成,有些欲言又止,只能转身离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孟思栀随意的一问:“这奶茶哪来的?” 刚缓缓挪了小半步的腿,迅速地迈了回来,她的眼睛亮亮的,几乎瞬间说出口:“是裴总定的,工作室每人都有份,这杯是裴总特意给老大点的爱心奶茶,半糖不加冰。” 旧时婚书 第103节 冯意柠:“……?” 这时她才多看了眼手边的奶茶,确实是她最爱的那款,都是按照她习惯来的。 其实她没想到裴时叙会记得这种细节。 孟思栀看着这姑娘唇角不自觉抿住的浅浅笑意,心想要是继续待下去,肯定要被这股甜味齁住。 “既然小谢总要来,那我就先走了,不耽误你们谈事儿。” 冯意柠巴不得赶紧结束刚刚那个话题,应了声。 过了会,谢从洲过来跟她谈合作的事,她这位二表哥,也就是看着混不吝二世祖,手段却很杀伐果断,她跟他合作,回回都很有安心感。 谈完事情,谢从洲话锋一转:“昨儿整个临北都看了你这工作室的无人机烟花宣传片,还是会动的那种,实在是想不到阿叙这种冷心冷肺的人,对你倒是算上心。” “阿叙也没跟提前我讲。”冯意柠看着男人眸中几分促狭笑意,忽而反应过来,“他收买了你?” “这话我可没说。”谢从洲说,“问这事儿也是为着寻点哄小雾的法子。” 冯意柠问:“又被二表嫂赶出来了?” 谢从洲说:“话不能乱讲,我家宝宝多温柔,黏着我还来不及。” 让这老婆奴认不理他是不可能的,冯意柠很给面子地应了声。 “这会点也到了,不用送。”谢从洲口吻几分懒怠,“该接老婆了。” 等谢从洲走后,冯意柠心想这对夫妻还真是肉眼可见的感情好,只要提及对方,就有数不清的笑和说不完的话。 就连孟思栀也不止一次说过,是真很容易让人觉得羡慕。 冯意柠也很赞同孟思栀的话,垂眸,微翘起唇角的弧度,给某个暗中不老实的追求者发消息。 【某位裴同学,追人竟然还用收买人的手段,不择手段】 很快得到回复。 【追老婆的狂蜂浪蝶太多,总要费尽心思】 冯意柠看清消息的时候,承认她确实是被这话取悦到了。 【这次放你一马,看你之后表现】 裴时叙回她:【遵命】 晚上冯意柠很不幸地参加应酬,她本来是想回家偷懒的,可实在是这位合作甲方太难缠,她这位小冯总得在场撑着点。 中途冯意柠到露台透气时,心念一动,垂眸发消息,调戏起在外地出差的男人。 【希顿酒店8a37】 这是她在附近酒店的套房,有时候她会就近住在这里。 发完也不管,冯意柠就收起手机,回到包厢继续应酬。 一顿下来,冯意柠也累到了,反正家里也没有人形抱枕,犯起懒,干脆今晚就近睡在套房。 等冯意柠洗漱完,换了身轻薄的睡裙,困意反而淡了点,听到门铃声,开门,果然是她叫的睡前牛奶客房服务。 只是冯意柠刚喝了小半杯,又听到门铃声响起,把牛奶随手放到高脚柜上,再次开了门。 “是有什么事——” 冯意柠看清眼前男人的瞬间,眼眸里是一时藏不住的讶意。 突然的悬空,她被男人考拉抱起,双手双腿缠住他,门在身后关上。 冯意柠想起来提醒:“换鞋。” 裴时叙把她抱在一旁的高脚柜坐下,冯意柠干脆把剩下小半杯牛奶喝完了。 换好鞋,裴时叙托抱着她进去,垂眸问她:“不冷?” 怎么会冷?空调暖气明明开得很足,冯意柠突然意识到男人是在说她的睡衣,明明也不透不短。 冯意柠说:“我不冷。” 裴时叙说:“以后给你披件外套。” “怕老婆冷到。” “老古董。”冯意柠伸手,很轻戳了戳他的侧颊,“嘴硬。” 其实冯意柠没想到男人会来,就因为她一句玩笑式的消息,就从外地深夜赶来。 心情不自觉变得很好,冯意柠又很轻地戳了下:“我在传唤我的专属人形抱枕,请问这位先生,你是不是啊?” 裴时叙顺着这姑娘说:“是。” 冯意柠微弯眼眸:“关于我的专属人形抱枕体验,我打算给你分享一下,第一喜欢的是胸。肌,捏起来很极品蓬勃的手感,掌心贴上去能感受到鲜活有力的心跳;第二喜欢的是臂弯,很宽阔很有力度,能把人单手托抱起来,尤其是抱住,侧脸贴上去很有安全感;第三喜欢是小臂,使力时紧绷的肌肉线条,特别性。感……” 裴时叙听着这姑娘鼻音有些微黏:“喝得难受了?” “有点晕。”冯意柠环紧了双臂,侧脸贴在肩膀上,嗓音温温柔柔地埋怨,“今天碰到一个事很碎的合作方,应酬起来好费劲。” 裴时叙说:“下次叫我帮你去喝。” 冯意柠微顿,突然笑出了声,手指戳戳点点了肩膀:“这位裴先生,你是不是趁着我没注意,偷偷去报班学习了啊?” “花言巧语。” “就会哄骗姑娘。” 只换得一声沉沉的低笑,闷在喉咙里。 冯意柠脸颊微热,这男人就是笑也像是勾。引人。 真没男德。 她说:“你快去洗澡。” “不要耽误我的人形抱枕体验时间。” 晚些时候,裴时叙刚在床的一侧坐下,身边小姑娘就黏了上来,很熟练地在身前蜷了舒适的贴贴睡姿。 怀里小姑娘还在垂眸看消息,突然抬起头,却没料到一时离得太近,鼻息将触未触间,她却丝毫仿若未觉。 “前夫,该你好好表现的时候了。” 裴时叙看清屏幕上的消息。 【一句话,让一个男人为你花一千万】 冯意柠稍稍偏了偏头,几缕乌黑发丝轻挠过了侧颈,在男人耳畔用气声叫人:“时叙哥哥。” 身前气息愈沉。 也被蹭得躁了。 裴时叙微蹙眉头,耐着心,让这姑娘得了一千万转账的记录。 冯意柠很得意地完成了她的大冒险。 群聊里却纷纷控诉起来。 【某柠!你用了什么犯规的法子】 【某柠啊某柠,有的人表面上跟姐妹在聊天,其实背地里在跟老公调情】 【道德呢?底线呢?】 …… 【我这是光明正大、】 冯意柠消息还没打完,却突然被大力握紧了手腕,指尖不小心误触到了屏幕。 消息不小心发了出去的同时,她的手指被迫松劲,手机被甩到了斜侧方的床头。 双腕被按到了床单上,蹭乱褶皱。 冯意柠抬着眼,看着撑在身前的高大身躯,也不怕,脚尖轻蹭过男人小腿,微弯着眼眸,很有恃无恐地说。 “约法三章第一条,不可以亲。” 裴时叙提醒:“只说不能亲,没说不能做。” 双。腿被抵进膝盖。 冯意柠又说:“不能强迫我。” 大掌从睡裙丝薄的下摆探进,刚好堪堪包住。 隔着一层薄薄的蕾丝布料,拢着棉云般的触觉。 冯意柠声线骤然不稳:“你……拿开。” 裴时叙眼眸沉沉地瞥着她:“真想我拿开么。” 冯意柠这才意识到浓重的危险,明明都被制住了,偏偏这时候还觉得这男人冷脸起来,简直性。感得要命。 修长指骨沿着小腿线条流连,握住白皙嶙峋脚。踝。 他的掌心很烫,指腹圈着的力道很重。 引得一阵惊。颤。 乌黑发丝在脸颊边胡乱蹭开,冯意柠脸颊绯红一片,咬着下唇。 耳畔却落下低沉性感的嗓音。 “宝贝儿,这顶多算合。奸。” 第53章 壁灯开着最柔和的那档,拢着一层朦胧又昏黄的橘色光芒,撒到两道相对的身影,在泛起褶皱的床单上投射斜斜的阴影。 被握住的纤细嶙峋的脚踝,被迫抬起。 因着下意识挣动的微颤,微明微暗的光线拢着柔和昏色,像是蒙了层微醺的月光。 他的掌心很烫,紧握住的修长指骨,揉捏的力道,处于一个暧。昧又狎。昵的区间。 旧时婚书 第104节 其实冯意柠并不常碰自己的脚踝,再者她如果要碰,心里总会提前做预设。 而不会像是此时,被人握住,不知道下一刻会被怎样对待,或是落下怎样的力道,未知总是让人惴惴害怕,又不合时宜地在心底涌出那么点期待,任由那股陌生又异常的感觉裹挟着。 丝薄的睡裙撑起泛着阴影的弧度。 在完全转移注意力的间隙,修长指骨流连过。 隐没睡裙衣料的那片阴影间。 脑袋变得晕晕沉沉的,冯意柠偏着头,脸颊抵在被泛起大片褶皱的床单,有些难。耐咬着下唇。 才堪堪压抑快要冲出喉咙的轻喃。 壁灯晃着眼睛不舒服,冯意柠用手臂挡在眼前,一时分不清是额头烫,还是贴来的手臂更烫。 昏黄的灯光下,离得近才能看清这姑娘全身泛着一层粉,挡在眼前的手臂被扯开,光线透了进来。 冯意柠下意识说:“……别看。” 她觉得这样太臊了,尤其是她有些忍不住那种很细的声音。 侧边鬓发被手指揉过,传来温热有力的触感:“让我看你的反应。” 尽管知道身处很危险的境地,冯意柠还是像是被蛊惑般,不受控地抬眸。 高大身躯覆下大片的阴影,背着光,男人优越利落的侧脸线条被昏光勾勒过。 漆黑眼眸里是丝毫不掩饰的欲台高矗,这道侵袭意味的目光牢牢锁着她。 像是被盯紧猎物的危险感觉又来了。 只一眼,就足以让冯意柠心惊。 就连在这时,这人还是那副过于性。冷淡的冷脸,侧颈绷紧生硬的青筋,薄薄冷白皮肤上的脉络过于清晰。 因着过于克制压抑,愈显得性。感。 此刻放大了无数倍的观感,冯意柠感觉喉咙很干,下意识做了个轻微吞。咽。 他是因为自己才变得这样的。 意识到这点,冯意柠感觉羞耻的同时,又被一种说不清的得意盈满了心脏。 可很快,她就为一时的被迷惑,付出了不该有的代价。 …… 房间里很静,壁灯的昏光映得此时几分温馨静谧。 冯意柠仰躺着,目光还在失焦地盯着天花板,完全还没能缓过神。 眼角还黏黏热热的,刚刚温热的生理泪水,打湿了被紧攥出大片褶皱的床单。 察觉到落在身上的目光,冯意柠稍稍偏了偏视线,看到站在床侧的男人,修长指骨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拭过。 冯意柠避开视线,脑海里却不受控地勾勒出那只让她又恼又怨的手,指骨冷白修长,指节却粗大有力。 让人捉摸不定。 …… 冯意柠现在只是看到这只手,还有些本能地发怵,扯过刚刚被胡乱推搡到一边的真丝被,把自己裹了起来。 刚刚的记忆突然袭击了她,冯意柠脸颊腾起热度,紧接着,真丝被里探出一只白皙的脚背,含恼地踢了脚男人。 “我口渴,给我倒杯水喝。” 她丝毫不客气地支使着这个不正经又骚话连篇的男人。 直到脚步声消失在房间里。 冯意柠阖紧双眸,脸颊深深埋进干着的那半块枕头里,现在真的有种“以头抢地”的强烈冲动。 怎么就会轻易容忍这种事情发生的? 她的底线呢? 原则呢? 还有出息去哪了? 实在是难以想通的现实,足以让疲惫不堪的冯意柠大脑宕机,以至于旁边来人了,也丝毫没注意到动静。 等到蜷住的那团被手指剥离出来,冯意柠大半边身子都侧靠在男人身上。 听到头顶传来低沉嗓音:“寿司小姐,把自己闷坏了,多得不偿失。” 这都是因为谁?冯意柠其实很困了,上下眼皮都在打架,她都怀疑合上去再多上两三秒,就要被汹涌的困意打倒了。 可鉴于这个罪魁祸首,简直丝毫没有半点悔过的意思。 刚想发作,就被握住两条手臂,环住了男人侧腰,然后后脑勺被大掌托住,极其熟练帮助她在胸膛前找到 了舒服的贴贴睡姿。 刚刚还在挣动的姑娘,得到心心念念的触感,瞬间变乖,阖着的眼眸再也没睁开,不过几秒就沉入梦乡。 甚至还下意识地用侧脸蹭了蹭,几分孩子气,很轻地含糊嘟囔了声什么。 - 翌日,办公室的午休时间。 冯意柠午睡后,陷入沉沉的深思,觉得她现在的底线原则立场都太不坚定。 明明是男人提出“对他为所欲为,玩腻他”的提议,可现实中的情况,却完全跟她想象中大相径庭。 她完全就是在被牵着鼻子走。 过了几秒,冯意柠又给自己找起理由,其实这也不能怪她,心心念念的触感就在手前,还顶着那么对她颜控靶心的顶级脸。 如果她没有点想法,那她肯定是个性。冷淡,可她有成年人的正常需求,所以问题完全不在她。 都是那个花言巧语、巧舌如簧、口腹蜜剑的老男人的错。 谁让他总是不怀好意地勾。引她。 冯意柠在心里下了定论。 这时门被敲了敲,冯意柠扬声了句,没过会,孟思栀推门进来。 冯意柠看着孟思栀放到桌上的白玫瑰托篮,里面装着英伦红茶和精致茶点,都是按照她口味来的。 孟思栀口吻意味深长地说:“最近咱们工作室的下午茶福利还真不错。” 冯意柠隐隐有了猜测,却不愿意顺着这话往下跳:“是还不错。” 孟思栀说:“装也没用,这你塑料老公专门给你订的爱心下午茶。” 老男人打一巴掌就给个甜枣,冯意柠在心里想。 “……”她沉默了两秒,“栀栀姐姐,你也叛变了?” 孟思栀说:“怎么可能?谁叛变了,你栀栀姐姐都不可能叛变。” “我就是顺路经过,从小任助理手里接来的,想着我反正闲着,省得让她多跑趟。” 冯意柠了然地说:“你是不想错过来打趣我的机会吧。” “怎么能这样想你的栀栀姐姐?”孟思栀一副泫然未泣的模样,“栀栀姐姐心碎了,心伤了,心痛了。” 冯意柠很习惯她的戏精本性,很给面子地一句回应一声“嗯”。 然后接进来一通电话。 “对,是我的,就放在那就好,我下班去取。” 挂断电话,孟思栀已经回复原样,懒懒托着腮:“买快递了?” 冯意柠“嗯”了声:“买了个树屋。” 孟思栀问:“你住的?” “当然不是。”冯意柠说,“是给小猫咪住的。” 孟思栀眼眸一亮:“你要养猫了?” 要知道她一直喜欢猫猫狗狗,就是在家人比小动物还懒,为了防止酿成训练出猫猫狗狗给自己叼拖鞋的惨案,时不时就压抑住想养的念头。 这心一直没死,可要是自己发小养了,她没事就能登门逗一逗,撸一撸,完全可以解决困扰她的所有问题。 冯意柠说:“暂时没打算。” 孟思栀一听又没劲了:“那你现在买着囤年货啊?” 冯意柠说:“是送的。” 孟思栀又有了希望:“谁家的小猫咪?” 她跟这小正经的熟人圈是很重合的。 冯意柠说:“塑料老公的。” “……?”孟思栀神情从沉默到不解,“我耳朵没出问题吧?你确定刚刚不是口误?” 冯意柠说:“没口误,是他。” 孟思栀难以置信:“你确定你那塑料老公像是个会养猫的人吗?” 这反应确实也正常,冯意柠当时听到裴时叙说养猫的时候,心里也是这想法。 “我刚开始也跟你一样,不过没想到,他对自家小猫咪很上心,特意让我帮忙挑选了很多猫咪物品,说是气到了小猫,只能寄存在淮城的朋友家,想办法哄它回家。” “等下。”这剧情也太熟了,孟思栀打断了她的陈述,思考了下措辞,“所以你是说,他去淮城是为了哄这只离家出走的小猫?” 冯意柠说:“是啊。” 孟思栀忽而笑出了声,一脸看好戏的神情:“你确定是真的小猫吗?你见过吗?怎么这么巧,你刚到淮城,就有只小猫也在那?” “某柠啊某柠,怎么反倒这个时候,你就这么迟钝?” 冯意柠这才意识到那股隐隐的不对,究竟是从何而来。 一叶障目的迟钝摘掉,冯意柠心想,对啊,她怎么就被这个嘴上没有半句真话的老男人,完全给骗得团团转。 孟思栀评价:“段位太高,差得太远。” 旧时婚书 第105节 “哄你玩呢。” “……”冯意柠哑口无言,只觉得她的智商最近有直线下滑的趋势。 孟思栀看这姑娘微揪眉毛,就知道这感情经历一片空白的姑娘,别看平常在外是雷厉风行的小冯总,扯到感情上就是迟钝又青涩,说难听点,就是又菜又爱玩。 反倒把她这个旁观的人急得够呛。 “我给你支个招。” 冯意柠警惕地看着她:“……什么招?” “天下功夫唯快不破。”孟思栀说,“你主动出击,打得他措手不及。” 冯意柠沉默了。 孟思栀问:“你不觉得这法子很有参考价值吗?” 冯意柠冷漠地说:“不觉得。” 要是她真听了,多半是要被顺势而为,就地正法的。 “哦,你是怕被就地正法。”孟思栀很快反应过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反客为主,钓得他欲。仙欲。死的。” “过不了几天,你又要去淮城了,我看赶早不如赶巧,就这几天解决了吧。” 越听越像是损招,冯意柠垂眸,看了眼时间:“午休时间到了,走吧,去开会。” 孟思栀看她一秒切换工作狂模式,心里想都老夫老妻,这小正经还不好意思了。 直到回到家,冯意柠看了眼裴时叙发来的加班消息,最近这人天天跟她报备,美其名曰主动给查岗。 冯意柠心想这工作狂有什么好查岗的,别耽误她晚上的人形抱枕体验时间。 这晚男人回来得有些晚,冯意柠不小心都睡着了,可刚好睡得浅,听到身侧传来上。床来的声响就醒了。 冯意柠翻了个身,睁着惺忪睡眼,伸手戳了戳男人小臂:“跪榴莲,家法伺候。” 裴时叙瞥她:“吵醒你了?” “这是第一宗罪。”冯意柠说,“还只是最小的一件。” “祖宗儿,还为昨晚在生气?” 本来不提还好,冯意柠这会被提醒,新罪旧罪叠起来:“你确定就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昨晚不该用手一直弄你。” 冯意柠简直被他气到,伸脚踢了下他的小腿,脸颊绯红:“谁问你这个了。” 裴时叙垂眸瞥她。 “酒店住对面不是凑巧,是特意定的。” “哄的小猫是假的,去淮城是为哄你。” “抹茶慕斯蛋糕是想起来你喜欢吃,所以深夜去买,想着能不能碰到你。” “去北美两年的安排是随口编的。” “柠柠,我不会离婚。” 男人浓长眼睫半垂着,在眼睑处落下阴翳,衬得他的目光很深。 明明外头没有落雨,冯意柠却感觉心跳像是断了线的雨声,吵得她心慌意乱。 裴时叙问:“现在让人送榴莲来?” “……?”怎么还上赶着跪榴莲?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这男人说:“用了家法伺候,也认了名分。” 就跪一个榴莲,就想要到正式名分,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她是要惩罚他,不是奖励他。 冯意柠伸手去抢手机,被很轻易躲开,身形不稳间,被有力手臂箍紧后腰。 身形是稳住了,她撞到男人锁骨的鼻尖就不太好了,泛着微涩。 缓了一小会,头顶传来低沉嗓音:“宝贝儿,又谋杀亲夫?” “……是前夫。” 刚刚还说着近乎是剖白表白的话,搅得她一阵心慌意乱,这会又恶劣地打趣她。 冯意柠在男人手边愤愤地咬了口,口吻很不满地纠正。 再温温柔柔的兔子,也就是瞧着乖,内里是娇气的小性子。 修长手指握着两侧脸颊,虎口卡着下巴尖,上头还有个显眼的牙印。 冯意柠微微仰头,就看进了男人眼底,这会他们离得很近,两片身躯贴在一起,鲜活的心跳一时分不清谁更吵。 对视间,呼吸变得微乱。 裴时叙看着这姑娘全身泛起一层粉。 “想做了?” 被握住的纤细指尖,从锁骨,胸。肌,腰。腹处划过。 每落到一处,呼吸就变得更乱。 “宝贝儿,我会让你舒服。” 昏淡灯光下,冯意柠眸光湿。漉。漉的,探身凑近,一条细长的手臂轻勾过男人脖颈。 她像只被诱惑的兔子,在耳边吐出很轻的气声。 “那说好就一次。” 第54章 昏淡灯光下,冯意柠后腰被有力手臂箍住,顺势倾身,被搂到怀里。 这是个面贴面的姿。势,醺黄的灯光晕开淡淡一圈,映着两副相对的面容,有种暧昧影动的柔和。 鼻息交融间。 明明没有喝酒,冯意柠却莫名有种微醺的感觉,满脑袋的念头被摘了个干净,像是盛进了摇摇晃晃的棉花果冻。 从下摆钻进去的纤细手指,抚过劲实蛰伏的肌。肉线条,在掌心下被鲜活又蓬勃地感受着。 …… 冯意柠很轻地颤,伸着两条细长,环住男人脖颈,刚刚还有意作乱的手指,此时松松搭在牵动的劲实背肌上。 她没想到男人能这么温柔耐心。 让她想起一片温海,这样的体验感很新奇,也太好,让她能面对面完全紧紧抱着自己的人形抱枕,实在没有什么可挑摘的地方。 可也就是这样,冯意柠缓缓睁开舒服半眯的眼眸,伸手戳戳点点了男人后背。 鼻尖微抵后错开,冯意柠抬眼。 隔着一层昏暗朦胧的灯光,男人稍稍后仰,冷白喉结上下滚了滚,侧颈青筋分明,侧脸冷淡性。感,几分漫不经心。 男人越是游刃有余,冯意柠就越想看到他变得失控的模样。 冯意柠稍稍凑过去,嗓音含了点微黏,用气声轻唤:“时叙哥哥。” 男人眼眸变沉。 侧腰被有力手掌握住,隔着一层薄薄的柔滑睡裙衣料,冷白手背绷紧青筋,仿佛能描摹修长指骨的脉络。 可她越是挑衅,就越是温柔。 几缕乌黑发丝在脸侧轻摇,又微湿地黏上唇角。 逐渐的,冯意柠发现温柔竟然也是种场漫长的酷刑。 欲台高矗的眸底。 克制又压抑的沉。喘。 强势又熟练掌控的掌心。 …… 直到她崩溃地哭出声。 - 房间里陷入一片昏淡的灯光,冯意柠被男人面对面拢到怀里,后背被大掌带了些力度揉顺过。 冯意柠开口时,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委委屈屈地控诉:“我说的是一次。” 裴时叙说:“是一次。” 冯意柠难以置信:“那是一次吗?” 漫长得就跟好几次一样。 大掌揉过侧边鬓发,头顶传来低沉冷感的嗓音:“宝贝儿,我就算再想哄你,那也是一次。” 气的冯意柠简直不想理他。 裴时叙问:“不气了?” “气。” 冯意柠侧脸蹭进心心念念的触感里,嗓音含糊地说:“可是再生气,我也要抱着我的专属人形抱枕睡觉。” “对人不对抱枕。” 换得声沉沉的低笑,隔着胸膛共振,很有颗粒的质感。 冯意柠又想起刚刚被困在怀里,一边沉溺又颤着挣动,却被有力手臂不动声色地禁锢在怀里。 越想越脸热,冯意柠说:“我下次要把你的手用领带绑起来,拷在床头。” 两侧白皙脸颊被手指握住,虎口卡在下巴尖,被稍稍抬起。 旧时婚书 第106节 裴时叙问:“从哪学的?” 冯意柠说:“不告诉你。” 裴时叙眼眸暗了暗。 冯意柠本能有些怵,刚刚那一通弄得她现在还很无力,那种不受控的漫长折磨,虽爽到,实在是太超过她的承受范围。 “你太过分了。” 三十六计先转移话题。 裴时叙问:“疼到了?” “疼,还酸。”冯意柠委屈巴巴地说,“我感觉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腿弯被大掌握住,传来揉捏的力度。 刚刚这里折弯久了,冯意柠现在都还感觉有些酸:“做什么?” 折腾了很久,她其实这会都很累了,刚刚说这些话,都是强打着精神,这会完全是含着浓重的困腔。 “哄老婆睡觉。” 她还记得纠正:“……是前夫。” 小姑娘在赌气,裴时叙低声问:“不喜欢这样?” “还是,没爽到?” 心想爽没爽到,这人难道不是最清楚的吗?还这样有意明知故问。 “喜欢。”冯意柠有意跟他说反话,“反正我的理想型是温柔的。” 握着腿弯的力度骤然加重几分力道,她下意识微咬下唇。 像是被惩罚地揉捏了下。 睡意渐浓的时候,冯意柠上下眼皮都黏到一起,心想这男人真是装不过多久,还在想着,握住的那股力道却反倒放缓。 取而代之的是,堪称是专业又舒服的按摩。 没一会,冯意柠就在那股舒畅的筋骨揉捏中,很快被浓浓的睡梦席卷。 一晚无梦。 翌日,冯意柠难得起不来,整个人完全处在没睡够的状态中,闹铃被手摁掉后,就连手机都被卷入被窝里。 隐隐约约感觉有人在推她的肩膀,冯意柠侧了侧身,泛着健康红晕的脸颊,更深地蹭进柔。软的枕头里。 难得见到孩子气赖床的一面。 被从被窝里剥出来的时候,冯意柠还没有睡醒,坐在有力臂弯里,两条细长手臂搭在男人肩上,松松垂在后背。 几缕乌黑发丝垂落,很痒地蹭过侧颈。 直到被一路抱着走进浴室,冯意柠被放到大理石台上坐下,温度是恒温,贴到皮肤的微热舒服使得她愈加犯困。 口里被喂了口温水,修长手指卡在下巴尖,让她低头将漱口水吐进盥洗池。 纤细手指被拢紧,握住挤好白色牙膏的牙刷。 口里那股冰凉的薄荷味,让冯意柠突然就清醒起来。 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眸,跟镜子里的两道身影骤然对视。 侧坐在大理石台面的姑娘,脸颊泛着层微红,半边纤薄的后背,被高大身躯的阴影完全覆盖。 “醒了?” 冯意柠稍稍侧了侧眼眸,对上男人几分意味深长的目光,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就跟个不能自理的小朋友似的。 她含糊地支使:“我的拖鞋。” 等到吃早餐的时候,冯意柠才意识到整件事情的不对劲。 中岛台薄薄一层日光下,隔着质地讲究的衣料,牵动线条流畅的背肌,衣袖被半挽起,小臂线条很有力量感。 ……? 眼前这个温柔又顾家的陌生男人,究竟是谁? 冯意柠没抬头,抿了最后一口温粥。 裴时叙就坐在对面,餐桌下的脚踝被很轻地蹭了下,微掀眼眸。 冯意柠微弯着眼眸:“裴先生,你今儿 这是吃什么药了?” 裴时叙起身:“宝贝儿,不喜欢?” 喜欢?冯意柠看着走开的背影,还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她该喜欢什么? 到了公司,冯意柠开了快一天的会,终于结束的时候,被孟思栀强行拉去私人茶水间透气。 “这两天就要走?” 说的是要回淮城继续定项目的安排,冯意柠应了声:“明天就走。” 孟思栀问:“跟你老公一起?” 冯意柠说:“不同路。” “噫。”孟思栀说,“往一年前走,我绝对想不到你家这位私下能这么黏人。” 算什么黏人啊?早上还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冯意柠脑海里突然闪过昨晚睡前的一段记忆,唇角不自觉轻牵起。 就说了句理想型是温柔的胡话而已,为了讨她欢心,连这种温柔人夫的人设都被演出来了。 老男人居心叵测。 孟思栀眼睁睁看着这姑娘很轻地微蹙了下眉头,又突然不自觉笑了起来,整个人都感觉被莫名的酸臭味腐蚀了。 真是看不过眼了。 “行了,别伤害一个单身狗,快走吧,你老公来接你了。” 冯意柠循着目光看去,一眼就看到公司楼下停靠的迈巴赫。 等她下楼,直直走到车边,伸手扣了扣车窗,没过几秒,裴时叙从车上下来。 冯意柠还以为他有别的安排,却没想到裴时叙走到另一边,给她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这么贴心,冯意柠走到那侧,只是抬头一眼,就看到一群八卦的脑袋,从窗边探了出来。 冯意柠脸颊微热,暗中戳了戳男人的小臂,示意他别杵在这演偶像剧了。 冯意柠伸手拉开副驾驶座车门,心跳还有些莫名的快。 明明都结婚一年了,怎么她反倒丧失了那份被围观的淡然,就跟个情窦初开的青涩小姑娘似的,动不动脸红心跳,真是越过越回去了。 直到车门被拉开,冯意柠才发现准备的白玫瑰花束,用雾面纸包住,她坐进副驾驶座,把花束抱在了怀里,衬得白皙侧脸愈加的温柔。 “太老套了。” 嘴上说着嫌弃的话,唇角却不自觉地微微翘起。 晚上到家,工作有事情,冯意柠开了临时的会,等到结束,已经转眼到九点了。 收拾了会行李,出差这件事她很熟练,每回耗费时间的往往是带去玩偶的挑选,在这方面她总有选择困难症。 自己难以选择,冯意柠就下意识问起身边人的意见来:“你觉得哪个好?” 裴时叙淡瞥过小姑娘左右怀里的玩偶,口吻很淡:“有我还不够么。” “你又不是每晚都在。”冯意柠说完,总感觉这话有股浓浓的老夫老妻味,尤其听起来像嗔怪埋怨,正了正语调,“我得对自己的睡眠负责。” 裴时叙说:“这两只都不好。” 冯意柠垂眸看了眼,因为她这两只玩偶毛绒绒触感体验名列前茅,只是因为是一个类型的,所以她才纠结的。 “为什么都不行?” 裴时叙说:“看着不行。” “……?”冯意柠说,“裴先生,我有必要怀疑,你在有意找茬。” 裴时叙说:“合理建议。” 冯意柠没再理他,选完出差陪睡的幸运玩偶。 时间已经来到了快十点。 冯意柠看着一直耐心陪着她挑选陪睡玩偶的男人,突然鬼使神差地说:“我现在想吃小馄饨,巷街小店里的那种。” 裴时叙只瞥了她眼,起身, 冯意柠问:“去哪?” 嘴上还说喜欢她,结果她只说了一句,就对她不耐烦了。 裴时叙走到面前,这小姑娘正温温柔柔地瞪着他。 很轻易地抱起她。 这是个黏人考拉抱,双手环住脖颈,冯意柠柔声柔气地控诉:“天天嘴上柠柠长柠柠短,说了一句,就对柠柠不耐烦。” 裴时叙声质偏冷:“柠柠。” 冯意柠说:“以后剥夺要你叫柠柠的资格。” 裴时叙回了她句“再考虑”。 冯意柠本来想说不考虑,可思及现在还被抱着走,不打算做任何可能激怒老男人的事儿,毕竟惹过头了,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你带我去哪?” 刚问完,冯意柠就被放到衣帽间的案台坐下,然后眼睁睁看到男人拿下一整套毛绒绒的保暖用品。 “带祖宗儿出去吃小馄饨。” 长款白色羽绒服,毛线帽、护耳、围巾、手套……本来室内就有空调,冯意柠感觉自己这样快被打扮成一颗圣诞树。 “我不是你的洋娃娃。” 修长手指稍理泛着轻微褶皱的围巾:“你比洋娃娃漂亮。” 旧时婚书 第107节 冯意柠脸颊泛红,老男人怎么突然这么会哄人了? “好热。” “听话点,别躲。” 小腿肚被大掌握住,然后被迫穿了双毛绒绒的袜子。 穿戴完毕后,冯意柠感觉自己完全被包成了一只毛绒绒的白色雪人。 “你摸了袜子,不许碰我了。” 裴时叙朝她展开手臂,任由这姑娘伸手环住男人脖颈,坐进臂弯里。 手确实没挨到她,冯意柠说:“我发现你的臂力真的很强。” 裴时叙问:“想练?” 冯意柠想了想把自己那副金刚芭比的模样,有些把自己逗乐:“我不练,费功夫,而且我又不能抱着我自己睡觉。” “但是你不能懈怠一点,保持好极品触感,在我腻了之前,要履行好专属人形抱枕的义务。” 裴时叙说:“遵命。” 冯意柠被放到餐桌旁坐下,抬眸看到男人在中岛台边洗手。 等到裴时叙再次走到面前,才说:“这个点,外面的小店早就关了。” “带你去找。” “可是我不太饿,一碗太多了。” “吃不完,我帮你解决。” 冯意柠就看着男人边说,边随手穿上深色大衣,有种别样纵容的性感。 裴时叙这种人,她见过他对大多数人倨傲冷情的一面,对很多事儿可有可无,比雪山孤冷,也比海上浓雾难解。 正是因为过于难眼高于顶、不近人情,才显得他一时的纵容和让步,仿佛沙滩上的月光沙粒。 想看他为自己打破原则和底线。 活了二十多年,冯意柠第一次发现她还有这副面孔,还挺作的。 “不会不满吗?” “不会。” “说真的?” 小姑娘眼眸映着笑意,有恃无恐,又状似无辜的撒娇。 “说真的。” “就没有半点虚言?”纤细手指轻刮过男人小臂,冯意柠尾音不自觉拖长,“裴先生,你今天这么这么会哄人啊?” 裴时叙沉沉瞥着她,攥住作乱的手指,握在了掌心:“哄家里小朋友开心。” “今天也多喜欢我一点。” 第55章 冯意柠看着男人身上穿好的深色大衣,衬得身形挺括,一时有些看怔。 又为刚刚那话脸颊微热,偏了偏视线,抽回了手指,有些不自然地说:“谁要多喜欢你一点了啊。” 裴时叙瞥着这小姑娘嘴硬,稍稍俯身,她还坐在餐桌上,这样一来,就被很轻易地困在了身前。 那股清冽冷调的气息迫近,冯意柠注意到男人目光落在唇上。 她没动,任由这道视线锁着她,氛围莫名在升温,有些无端的心慌意乱。 察觉到男人动了动,冯意柠下意识闭紧双眸,薄薄一层眼睫微颤,等了几秒后,意想的触感却没有落下来。 身前传来道沉沉的低笑,跟闷在喉咙里似的。 冯意柠意识到是自己会错了意,脸颊腾得发热,覆上一层薄红,睁开眼,伸手推开身前的男人。 “走了。” 冯意柠想离开餐桌,却被男人握住手腕,修长手指传来很烫的力道,下一瞬,鼻尖落下一个轻吻。 这一下弄得她有些发怔,等完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已经被老男人突袭完了。 她垂眸,踢了踢男人小腿:“没有前夫的自觉,谁允许你随便亲我的。” “目光太可怜了。”裴时叙有意逗她,“不亲要哭。” “……?”怎么还有这种倒反天罡的事儿? “我才不会哭。” “嗯,不会哭。” “我在认真跟你说。” “听明白了,宝贝儿说的都对。” “……” 要是以往那种你来我往的互怼,冯意柠反而有很多话可以反驳。 可眼下男人这种哄小孩的语气,让她莫名感觉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讨不到半分好,就不想跟他幼稚地掰扯。 “我的小馄饨,你是不是反悔了?” 对视间,裴时叙伸手将一缕垂落的乌黑发丝拢到耳后,捏了下白皙脸颊。 “祖宗儿。” 冯意柠跟在裴时叙身后出门的时候,嘟囔了声:“哪有祖宗儿天天受你欺负的。” 外头夜色很浓,车窗外街景不断倒退,到了老城区旧街,这个点是夜生活,巷街到处都是开得红火的烧烤店,确实很难找到家卖馄饨的小摊。 冯意柠有很 长段时间没到这里来了,这处老街年岁久远,很有年代的痕迹,小时候她跟二姐贪玩,会一起来这里赶庙会。 凭借着老旧的记忆,冯意柠含糊给裴时叙指路,七拐八绕后,还是没找到小时候吃的那家老店。 “可能是我记不清位置,也可能是那个小店已经不在了。” “再看看。” 又过了好一会,还是没找到,就在冯意柠都打算放弃的时候,裴时叙侧眸瞥了眼这姑娘:“往左还是往右?” 陪她胡闹了这么久,冯意柠都有些佩服男人的耐心了,简直有些过于纵容她了。 一晚上心里那股隐隐的得意减弱,逐渐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漫延。 “柠柠。” 被低唤了句,冯意柠回过神,看向眼前的岔路口,想了想:“右边。” 其实冯意柠也只是随口一说,她在心里想,如果右拐后还是没找到,那就算了。 可让冯意柠惊喜的是,就在她都要放弃的时候,那家记忆中的老店终于出现在眼前。 今晚折腾了老半天,一时间冯意柠都有些莫名激动了,偏头看着五官过深的男人,漆黑眸底几分无奈笑意。 鬼使神差间,她就凑近,在男人侧脸轻啄了下。 等做完这个动作,冯意柠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些什么,连忙撤回身,垂眸解着身上的安全带。 可平常都很好解得很的安全带,这会像是偏偏跟她作对似的,一时怎么都解不开。 没过会,从身侧伸来只手,冷白手背青筋脉络明显,握住她的手,很轻易地解开了系在身上的安全带。 冯意柠脸颊发着热,稍稍侧眸,看到男人极淡弧度地轻勾了下唇角。 本能有不好的预感:“你别……” 可裴时叙显然没打算放过她:“宝贝儿,偷袭完,怎么反倒把自己弄害羞了?” 冯意柠不肯承认:“刚刚只是意外。” 裴时叙问:“让我亲回来么?” 冯意柠手指从男人掌心收回:“不行,你还没追到我呢。” “预支。” “……?”这还能预支亲人呢? 冯意柠还没说话,就被大掌握住了两边侧腰,只是愣神的间隙,就很轻易地被抱在腿上坐着。 车里暖气开得足,冯意柠上身只穿了身杏色丝织毛衣,薄薄的一层衣料,拢不住覆在腰。窝处掌心的热度和力道。 她微仰着头,后脑勺被一手托住,唇关被撬开,舌。尖很软,牙膏是淡淡柠檬味的,像是泛着甜味的软糖。 被亲了就变得很乖,让张嘴就张嘴,让呼吸就呼吸。 ……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双唇分开的时候微黏,发出一声很轻的“啵”的声响。 鼻尖抵着鼻尖,呼吸还在平缓,冯意柠感觉脸颊那股热。度太过了,反手按住紧握的大掌。 “老男人,不要脸。” 冯意柠被亲得鼻音微哑,柔声柔气地控诉起他:“外面就有人走来走去的,你怎么亲得下去的。” 小姑娘脸颊红透,眼眸雾蒙蒙的,瞧着要多乖有多乖。 裴时叙眼眸沉沉地瞥她:“正好让他们看着我是怎么亲你的,都知道你是我老婆。” “……?” 冯意柠哑口无言,心想,这人刚回国那会的正经矜持都是装的,其实骚得没边了。 “我还要脸。”刚刚太投入,整个人都被亲得晕晕乎乎了,哪有空关注外头的动静,冯意柠下意识往车窗外望去,还好停车的位置比较偏。 还是有些担心的问:“真有人看到了?” 旧时婚书 第108节 其实他们也没干什么,车肯定没晃,这是她此刻最庆幸的一件事。 裴时叙说“没有”,这让冯意柠有些松了口气,挪回到副驾驶坐下,看了眼时间,心想怪不得她刚刚差点有窒息的错觉。 上次把她困车里亲了整整半小时,这次又亲了快二十分钟,每次都亲好久。 冯意柠都要开始怀疑这人是不是个潜在的亲亲控。 外头寒气重,下车去店里前,冯意柠再次被裹成只毛绒绒的白色雪人。 冯意柠第一眼就认出店主老爷爷,身子骨反倒比前几年还要硬朗几分,就连精气神都很足。 冯意柠在一张餐桌前坐下,看着裴时叙给她点小馄饨,不加葱不加蒜不加香菜……完全是按着她的喜好走的。 店主老爷爷端上馄饨的时候,特意给他们这桌多备了一副碗勺。 他一眼就认出来:“姑娘,好些年没见了,没见到二姐陪你来,这是找朋友了?” 裴时叙口吻随意:“她老公。” “……?”没来得及回答的冯意柠,被迫把话咽回了喉咙里。 裴时叙被温温柔柔地瞪了眼,唇角很淡地轻扯。 店主老爷爷了然:“吵架了?” 裴时叙说:“带祖宗儿来吃小馄饨,哄她开心。” 店主老爷爷说:“有自觉,平日里多让让人姑娘。” 裴时叙耐心应了声。 等老爷爷走后,冯意柠把盛到干净碗里的馄饨,又挑出来了两个,不想给这个天天在外面败坏她名声的男人多吃。 抬眼,看到裴时叙就是拿碟醋的功夫,就又有人搭讪。 夜色很重,男人一身深色大衣,宽肩窄腰,冷着脸,只是很随意站在那,与生俱来的贵气。 等裴时叙很快回来,冯意柠接过那小碟醋,全都倒了下去,然后推到男人面前。 裴时叙说:“宝贝儿,够酸的。” 冯意柠垂头,吹了下汤匙舀起腾腾冒着热汽的馄饨,在桌底下踢了下他。 “别让我抓到你不守男德的证据,不然就踹了你。” 裴时叙说:“家里有个小醋包祖宗儿,哪敢,一句话没多说。” 冯意柠不搭理他,不是讲她娇气,就是讲她又醋又作,虽然她承认,是有点,可裴时叙不能这样讲她。 默默吃了会馄饨,还是记忆里的味道,其实她没有多饿,可没一会,吃着吃着还是吃空了。 冯意柠抬眼,看到自己给裴时叙弄的致死量醋味的两只馄饨,还是被他吃掉了。 还在看着,下巴尖被突然握住,稍稍抬了抬,干净的纸巾擦拭着唇角。 冯意柠就任由动作,此时夜色被灯光很柔和地映亮,男人眼睫半垂,浓长眼睫在眼睑处落下阴翳。 装出来的温柔人夫人设,竟然还没倒,还真的很像那回事。 冯意柠突然心情很好,有意打趣他:“你现在一股醋味。” 裴时叙抬眼瞥她:“不气了?” 冯意柠否认:“我没气。” “没气,醋都倒成致死量了。”裴时叙有意逗她,“宝贝儿,气起来还要怎样?” 冯意柠起身,背对着他走,微微翘起唇角,只留下句:“那你最好别想知道。” …… 心满意足吃到小馄饨,冯意柠到家洗漱完,明天是休息日,还是下午的航班。 于是冯意柠很不紧不慢,抱着自己 的专属人形抱枕沉入睡梦。 清晨,纤薄身躯滚到了怀里,意外发生得像是一团裹着轻盈云朵的梦。 一片昏暗下,一切都是晦暗难明。 床单上泛着大片褶皱的阴影,一条细长的腿勾着劲实侧腰,半挂不挂的。 又有一条白皙手臂轻勾过脖颈,沉声落在耳畔,像是几十倍地放大。 因着过度压抑克制,显得格外性。感。 微黏的鼻音混在一起,很快被堵住,纤细手指深掐着牵动的劲实有力的背肌。 窗帘没被拉严,外头浅薄的日光溜进,在高翘的足尖染上一层盈润昏光。 令人遐想的娇气的喘。 …… “我的专属人形抱枕,记得准时就位。” 微张的唇,润着层红润。 裴时叙垂眸,修长手指轻撩开黏在鬓边的微湿鬓发。 冷白喉结上下滚了滚。 指腹压过下唇,微陷。 被微红舌尖,无师自通地轻卷过。 这小姑娘都困迷糊了,也还惦记着陪睡抱枕这事儿。 - 冯意柠再次醒来的时候,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半,身侧已经空了。 回想清晨时的那场梦,冯意柠还感觉臊得慌,太真实,也太有感觉了。 明明是那种沉入温海,她是在梦里怎么发出那种黏黏糊糊的声音的? 冯意柠突然顿住。 等下,她做的是梦吗? 十分钟后,冯意柠跟镜面里的自己面面相觑,其实脖颈和锁骨还好,算得上白净,就是泛着点很薄的红。 就是往下,一大片不堪入目。 冯意柠越看越觉得这男人不做人,虽说是她滚进怀里的。 她拿出手机,拍了张模糊的照片,发消息控诉。 【被咬。狠了】 没过一会,手机屏幕亮起。 冯意柠垂眸,点开消息。 【颐睿酒店8a99】 【宝贝儿,晚上咬回来】 第56章 咬回去?冯意柠觉得会是在男人身上咬几个印子,然后她被恶劣地诱哄着被再添一身印子的结果,怎么想怎么吃亏。 手指轻敲了敲屏幕。 【别想】 【我是惩罚你,不是奖励你】 刚发完没多久,就收到条语音。 冯意柠还在想这会男人难道不是应该在开会吗?有些好奇地点开。 低沉冷感的嗓音传了出来,隔着听筒几分失真,很有质感的颗粒感。 “宝贝儿太可爱。” 十秒后,冯意柠把手机锁屏,脸颊发热地直直走出盥洗室。 简直骚断腿,老男人工作不专心,还有闲心钓人。 是下午的航班,冯意柠被孟思栀约着一起吃午餐,她这位发小,从小对吃喝这方面就很有兴趣讲究,这让她有种念头,就算孟思栀以后不从事这类工作了,去当个美食博主也能爆红全网。 孟思栀听了这话,开玩笑:“那我赶明就直播,等着爆红反哺咱们工作室,没准还能拉到很多餐饮行业的合作。” 冯意柠说:“去开吧,给你配助理,配专属团队。” 孟思栀忍不住笑了会,瞥见眼前这姑娘盯着她,突然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你来真的?” “嗯。”冯意柠说,“栀栀姐姐,苟富贵,毋相忘,等你带我们工作室飞黄腾达。” “……?”孟思栀唉声叹气,“什么飞黄腾达,简直是栀栀姐姐的牛马人生。” 这事儿怕是板上钉钉,此时孟思栀只能怪自己这嘴,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 为了保护休息日的安生,避免小工作狂对自己进一步渗透班味,孟思栀连忙岔开话题:“你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晚?” 冯意柠微顿:“不小心睡过头了。” “你还会睡过头?”孟思栀狐疑地打量起她,突然说了句,“你脖子怎么红了?被啃了还是被咬了?” 难道是在她没看到的位置留了印?冯意柠下意识伸手捂住,指腹碰到高领毛衣,很快就反应过来是中套了。 孟思栀笑得一脸的得意:“某柠,你心里有鬼,我一诈就出来了。” 冯意柠陷入沉默。 孟思栀来劲:“大战三百回合了?” “天崩地裂了?” 旧时婚书 第109节 “没有。”冯意柠说,“大庭广众,世风日下,你收敛点。” 孟思栀握拳抵在唇边,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那我们小声点说。” “……”冯意柠顿了两秒,其实她不是很想聊这个话题,可既然话都到这了,干脆就虚心请教,“栀栀老师,有什么办法能钓得塑料老公要死要活?” 孟思栀问:“你那塑料老公?” 冯意柠说:“对,我那塑料老公。” 孟思栀大惊:“他都那么黏人了,还要钓什么?” 冯意柠反驳:“他不黏人。” “嗯嗯嗯,不黏。”孟思栀说,“既然他黏人,那你就若即若离,让他黏,又不让他黏得那么彻底痛快。” “……”冯意柠问,“例如?” 孟思栀煞有其事地说:“就例如,他要亲三分钟,你就只让碰一下嘴唇,他要做一整晚,你就只让蹭蹭……唔……” 冯意柠眼疾手快地捂住这姑娘的嘴唇,果然她就不该对她抱有任何期待。 对视间,孟思栀示意她放手,等掌心放开后,被温温柔柔的目光警告,嘴里的话绕了个弯:“你就说,我说得有没有道理吧。” 冯意柠说:“你都没有实战经验。” “……?” 孟思栀有理有据地说:“理论和实践是两回事,你试卷考得好,难道就一定可以讲题好吗?之前我高一分班前,同桌就是年纪第一,每次跟别人讲题,他从第二步跨越到最后一步,只剩其他人面面相觑,中间那么多步难道都被吃了吗?” “你说得对。”冯意柠顺着她说,“我们还是聊聊你的直播计划。” “……”孟思栀心灰意冷,“请问我可以否决吗?” “栀栀姐姐。”冯意柠礼貌地说,“当然不可以。” 冯意柠下午到淮城,当晚参加了应酬酒局,第二天跟助理一起跟进项目现场,一下午都在忙,快到五点的时候,请忙晕了的小助理喝下午茶。 站了几小时,冯意柠感觉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翻了翻消息,看到熟悉的头像,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午后她回的那条“在忙”。 这就让冯意柠想起还在临北的裴时叙,尤其是在昨晚意外得知,某人要推迟两天来淮城,人形抱枕没有准时就位。 手指轻点了点屏幕。 【腿酸】 【疲惫】 【说好的专属人形抱枕,结果说话一点都不算数】 【而且欠我的咬还没还】 没等到回复,冯意柠了然,工作狂多半是又在忙,抬眼看到任瑛这姑娘看着手机,一直弯着笑眼。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任瑛说:“晚上吃烧烤,有乐队来,老大,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来玩?” 说完,又突然说:“给忘了,老大是不是要跟裴总二人世界?” “他忙工作。”冯意柠有意逗她,“怎么?刚问完就后悔邀请我了?” “没有没有。”任瑛连忙摆了摆手,“我特别欢迎老大一起来,谁不喜欢跟漂亮姐姐待在一起呢。” 冯意柠被她的语气逗笑。 约好时间,冯意柠先回酒店休息了会,然后换了套衣服。 门铃声响起的时候,冯意柠起身,走去门的路上,心跳莫名有些加快。 打开门后,眼前却不是意想的身影,而是一个年轻男人,手里抱着白玫瑰花束,朝她问道:“请问是冯小姐吗?这里有你的花束,裴先生送,麻烦签收一下。” 冯意柠签收完,从年轻男人手里抱过花束,关门后,只是没走出几步,门铃声再次响起,随手把花束放在了一旁的高脚柜上。 这次是另一个中年男人,送来两袋精致包装的甜品,同样是裴先生送,冯意柠签收完,走了几步,刚想从高脚柜上把白玫瑰花束拿下来,结果门铃声又一次响起。 花束,甜品,这次又是什么?冯意柠只能把手里的甜品袋暂时堆放在花束旁边,再次认命地去开门。 门再次被打开,站在眼前的男人一身深色大衣,过深五官被走廊灯光映亮,衬得挺括倜傥。 冯意柠在看清的瞬间,怔了怔神,突然被男人握着两侧的腰,考拉抱起,双手双腿很自然地缠上,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笑意已经浮上了唇角。 门在身后被关上,冯意柠被男人抱到一旁的高脚柜上坐着,她抱起白玫瑰花束在怀里,垂眸看着他在玄关处换好鞋。 对视中,冯意柠有意问:“你进来就抱我做什么?” 裴时叙说:“听到柠柠腿酸,处理完事,赶过来抱。” “再说,得特意送门上来给咬。” 冯意柠伸手戳戳点点男人小臂,微扬唇角:“不要脸,谁要咬了。” “花言巧语,就知道哄骗小姑娘。” 裴时叙纵容着她闹,低声问:“穿这么漂亮,头次穿这套,打算去哪?” 都说直男是分不清对方穿什么的,冯意柠没 想到他还能认出来自己新买的衣服,心里莫名有种说不上的得意,微弯眼眸:“找人约会。” “谁让某个人形抱枕不自觉,毕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裴时叙说:“带我去么。” 冯意柠垂眸翻着聊天列表,很刻意地停顿了下:“我要考虑一下,问问我要去约会的人的意见。” 身前传来低沉嗓音:“柠柠。” “嗯?”冯意柠下意识抬头,却被薄唇堵住了呼吸,“……唔?” 很突然的一个吻,她的后脑勺被大掌护住,纤薄后背后仰靠在墙边,不设防的唇关被很轻易地撬开。 上颚被刮过,唇瓣很软,也很甜,淡淡的柠檬糖香气。 腿。间被挤进深色笔直的裤腿,像是将她牢牢钉在了墙面和身前之间。 一手半抵不抵在男人小臂,另一只手腕被修长手指握住,冷白手背绷紧青筋,按在了头顶的墙面。 很缺氧,等到冯意柠总算被男人松开的时候,下唇被咬了口,惩罚似的力道。 她有些被亲懵了,花了十几秒才回神,眼眸雾蒙蒙的,鼻音有些微黏地说:“你怎么不讲道理亲人……” 裴时叙眼眸沉沉地瞥着她:“宝贝儿,跟谁约会?” 好浓的酸味,冯意柠问:“你吃醋了?” 裴时叙说:“我吃醋了。” 冯意柠抿了抿唇角笑意:“怎么办?温柔人夫的人设崩了。” “还没崩。”裴时叙攥住这姑娘作乱的手指,握在了掌心,“带我去,我在旁边照顾你和跟你约会的人。” 这也太大公无私了,冯意柠朝男人伸开双臂:“那现在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 裴时叙再次抱起这姑娘,让她稳稳坐进臂弯里,怀里还抱着白玫瑰花束,纵容她在另一条手臂挂上甜品袋。 冯意柠问:“前夫,你真不在意我跟别人约会啊?” 裴时叙说:“在意。” 冯意柠有意说:“可是你都愿意守护我跟别人的约会了。” 她稍稍俯身,在男人耳畔用气声问:“时叙哥哥,你真愿意啊?” 身前传来男人嗓音:“柠柠。” “嗯?” “宝贝儿,再撒娇,会亲得你今晚出不了这个门。” “……?” 出门前,冯意柠询问了任瑛的意见,毕竟她们有约在先,要临时带个人去,得经过其他人的同意。 问的时候,任瑛一开始还以为冯意柠是在开玩笑,结果确认是真的裴时叙要来,发了条乱序的“啊、啊啊啊啊、”的消息过来,两秒后及时撤回。 【老大,当然欢迎!提前祝你和裴总goodnight!】 “老男人,别醋了,外头没有野男人。” 冯意柠从手机屏幕抬眼,又温声温气地叮嘱他:“一会不准冷脸,也不许嘴毒,不能吓到我的组员。” 裴时叙说:“遵命,祖宗儿。” 到了露天烧烤摊,乐队已经开始表演,虽说任瑛和同伴很欢迎他们来,肉眼可见的兴奋和激动,可毕竟裴总倨傲的名声在外,冯意柠还是能看出来这群年轻姑娘的拘谨。 为了今晚的体验感,冯意柠跟这群姑娘分开行动,拉着裴时叙去了另外一边。 冯意柠有意打趣他:“裴总名声在外,我就没有组员不怵你的,平常再胆大闹腾,见到你个个跟鹌鹑似的。” 裴时叙问:“你不怵?” “没怵过。”冯意柠说,“可能是因为我比较胆大。” 乐队的声音很响,一开始人群里爆发尖叫声,大家还以为是助兴,都在心里笑是哪里的开水壶烧响了。 结果直到尖叫声越来越大,这才有人意识到人群里发生了骚乱,其中一个人拿着半个碎了的啤酒瓶,开始无差别攻击。 一切来得太快,冯意柠前一秒还在开玩笑,后一秒就迎面看到朝自己挥来的碎啤酒瓶,尖锐凸起的弧度闪着绿色冷光。 冯意柠被吓了一大跳,有那么一秒她的心脏猝停,可意料到的疼痛并没有发生。 电光火石间,是男人手臂挡在面前,硬生生地护住她。 下一瞬,无差别伤人的男人就被反绞双手,侧脸朝下,直直被按在桌上,随着发出一声吃痛的尖叫,手里的碎啤酒瓶掉落在地上,彻底砸了个粉碎。 很快旁边有人来帮忙,往店主借了根粗实的麻绳,把这人给牢牢绑了起来。 有人在报警,有人在说话,有人在处理伤口……人声很吵,冯意柠余惊未了,目光却定定落在男人受伤的小臂上,尖锐的玻璃在冷白皮肤上划出道瘆人的口子,往下不停淌着血。 裴时叙看着这小姑娘受惊的模样,还没开口,就看到她垂头翻出个干净的手帕,指尖微颤着,包在了伤口的位置。 手帕很快被血染红,冯意柠听到头顶传来声“宝贝儿,别怕”,一时涩意冲上鼻尖和眼眶,大脑空白一片,只是没有什么意义地摇了摇头。 警察很快到了,人群被疏散,受伤人员被送往医院。 旧时婚书 第110节 给男人处理伤口的时候,冯意柠就在旁边看着,医生动一下,她就忍不住跟着动作紧盯。 饶是医生见过各种大场面,还是不常见见这种受伤的人不吭一声,反倒是陪同的家属只是看着,就快要疼得哭出来了。 医生停下动作,询问道:“让家属先回避会?” 裴时叙侧了侧眸,跟红着眼眶的兔子小姐对视上,口吻不自觉放缓:“柠柠,带来的你喜欢的抹茶蛋糕,去吃块。” 冯意柠也知道她在这,干着急,帮不上忙不说,还耽误医生给男人消毒缝针,于是点了点头,走到外面走廊,在公共排椅上坐下,默默吃起抹茶蛋糕。 不知道过了多久,冯意柠看到眼前落下阴影,抬眼,看到男人在身前半蹲下。 “宝贝儿,怎么吃喜欢的抹茶蛋糕,还吃得这么可怜?” 冯意柠这会看到男人,那股后怕就汹涌地冒出来,当时碎啤酒瓶就那样挥下来,如果不是他反应快,如果砸到他的要害…… 指尖不自觉微颤,冯意柠鼻音很重地说:“如果我没说要来这……” 裴时叙却还在有意逗她:“不用你咬,还挂彩了,省功夫了不是?” 冯意柠有些被逗乐,又有些生气这人这么不把危险当回事儿,不上不下的,突然偏过了头。 “别看。” 却被修长手指握住两侧脸颊,以不容抗拒的力道扭正,她没敢挣扎,怕男人牵动到另一只手臂刚包扎好的伤口。 “兔子小姐,红眼睛了才可爱。” 哪有人眼眶鼻子红着,脸上皱巴巴,还可爱的。 “你滤镜太重了。” 传来声沉笑,像是闷在喉咙里似的。 还反倒被受伤的人哄了,冯意柠微张嘴唇:“我觉得,你就是想让我……” 话没 说完,裴时叙却听懂了,小姑娘这是担心坏了。 “为你挡是自愿的,再来一次,我也会这么选。” 冯意柠突然就说不出话了,定定看着男人,心口微烫,像是轻陷了一道口子下去。 “柠柠,不要心疼我。” 手指轻捏了下脸颊,裴时叙说:“追你这件事,我从未这么认真过。” 第57章 医院里的人来来往往,不时刮起一阵消毒水的味道,小姑娘微红的眼眶更红了。 手指又轻捏了下脸颊,裴时叙问:“买的蛋糕不合胃口?” 冯意柠摇了摇头:“我在跟你很认真讲,你正经点。” 裴时叙说:“看来是真的不合胃口,瞧着越来越可怜了。” 冯意柠这会是真的想笑忍不住了,试图抿了抿唇角,还是没能忍住:“裴时叙,你好烦啊。” 裴时叙任由这姑娘笑了会,眼眶那圈红还没散去,眉眼弯弯地看着他,垂眸,看到包扎好的伤口,又有些担忧地问。 “不疼啊?” 裴时叙口吻很淡:“疼。” 冯意柠语气变得有些急:“哪疼?伤到骨头了吗?要不要去拍个片?” 手腕被握住,裴时叙说:“柠柠亲一下,就消疼了。” “……”冯意柠沉默了几秒,瞪他,“我看你已经好了,一点事儿都没有。” 裴时叙说:“瞪人比哭好看。” 冯意柠算是看出来了,这人不逗她就是难受:“你果然还是觉得不好看。” 裴时叙说:“除了特定时候哭,其他时候别哭。” 这人嘴上又在骚,冯意柠踢了脚,不是很想搭理他,转眼,忍不住伸手拉起他:“别腿麻了。” 这姑娘太心软,裴时叙任由她拉起,在身旁的公共排椅坐下。 在医院做完笔录,裴时叙在旁边等着,冯意柠就在另一边安抚任瑛和组员,说是明天放假一天休息。 刚刚还一脸担忧的小姑娘,此时嗓音温柔镇定,侧脸笼着一层柔和光晕。 过了会,冯意柠跟组员道别,嘱咐她们路上注意安全,直直走回到男人面前。 却发现这人目光落在自己脸上,漆黑眼眸几分很淡的笑意。 其实男人是很薄情的长相,眉骨挺直,五官很深,嘴唇很薄,可也就是这样平常很冷情的人,偶尔笑一下的杀伤力尤其的大,冯意柠感觉自己的取向瞬间被狙中了下。 “笑什么?”她有些不自觉多看了眼,又有些不自然地开口。 裴时叙说:“刚刚还是红眼的兔子小姐,这会就是尽责镇定的小冯总了。” 冯意柠觉得这人在打趣她,口吻几分威胁地问:“你想表达什么意思?” 裴时叙说:“柠柠可爱的意思。” “……”旁边人来人往的,这话就这样不避着人说出来,冯意柠甚至看到一个经过的小女孩朝着他们露出惊奇的目光,脸颊止不住微热。 “你别带坏小朋友。” 裴时叙说:“夸我老婆可爱犯法么。” 怎么天天把可爱放在嘴边,跟他简直没话聊,冯意柠扭头就走:“你的前妻拒绝跟你讲话,快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冯意柠本着照顾病人的原则,主动开车,到了酒店套房,等走进去在中岛台边接了杯温水喝后,她才意识到件事情,怎么就这么自然地让裴时叙跟进来了,明明他在斜侧方有自己的套房的。 可转眼看到因为护住她才受伤的男人,又觉得她应该大气点。 冯意柠推他去洗漱,又叮嘱他要避开伤口,别沾到水,没听到回应,抬眼看到漆黑眼眸里掠过的那抹笑意。 “你今天到底在笑些什么啊?” 说完,她突然生出种预感,赶在男人开口前说:“不许说可爱。” 身前传来声沉沉的低笑,裴时叙问:“可以亲么?” 冯意柠是没想到这话题能拐到一百八十度转弯,踮脚,稍稍凑近。 鼻息在即将更深地交融到一起时,偏过头,有意用气声说:“很抱歉,不能亲。” 说完,冯意柠退回原位,稍仰着头,眉眼微微弯着。 裴时叙听出这姑娘是学着他从前的语气回敬:“宝贝儿,什么时候能亲?” 冯意柠有意钓着他:“看我心情,不过估计什么时候都不能。” 没等裴时叙回答,又推着他去洗漱。 等裴时叙洗漱完回到房间,只开了盏橘黄的壁灯,坐在床头的姑娘刚冲着手机听筒讲完一段语音,白皙侧脸被映着几分柔和。 察觉到来人,这姑娘抬眸,裴时叙就在这道柔软目光下朝着床的另一侧走去。 平常主动黏上来抱抱枕的姑娘,此时丝毫没动,甚至让开中间一条楚河汉街。 裴时叙问:“不抱?” “不抱。” 冯意柠说:“我是个有底线的人,不会随意剥削受伤的人。” 关上灯,房间里陷入一片昏暗,太静,一切细微的动静都无所遁形,只能听到呼吸声和胸膛里的心跳声。 突然身侧传来床被窸窣蹭动的声音,过了会,额头很轻地靠在肩膀上。 一时没人说话。 就当裴时叙以为这姑娘睡着的时候,传来道轻声:“裴时叙。” “嗯。” 沉默了会。 闷闷的嗓音再次传来。 “裴时叙,你以后不许让我担心。” 再次沉默了会,裴时叙心口像是被柔软的猫咪爪垫碰了下,大掌托住后脑勺:“宝贝儿,不会再让你担心。” “怪我。” 一夜无梦。 翌日,冯意柠醒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看到身侧没人,她简单洗漱完,走到客厅时,先闻到的是浓郁的粥味道。 然后看到中岛台前的男人,背对站着,深色围裙系在身后,衣袖半挽起,小臂线条很有力量感,有种成年男性的成熟性感。 冯意柠不自觉多看了几眼,走上前,伸手戳了戳小臂劲实的线条,手感跟想象中一样好,蛰伏着蓬勃的力量感。 “我还以为你会背着我偷偷去加班。” 裴时叙手臂稍稍撑着台面,另一手夹给她嘴边块奶黄包:“我有那么工作狂么。” “你说这话没多大信服力。” 冯意柠稍稍低头,就着筷子咬了口,奶黄馅松软香甜,味道很地道。 那块缺了一角的奶黄包,被放到瓷碟,冯意柠干脆从男人手里接过筷子,把这个香软的小奶黄包送进胃里。 身前传来低沉嗓音。 “再说,老婆的话,哪敢不听。” 就是嘴上说得好听,冯意柠脑海里晃过一堆这人逗弄她的恶劣事迹:“也没见你平常有多让我做主。” “就是会嘴上哄人。” 裴时叙说:“那你管管我,教给我怎么让你做主。” 这个男人现在太会哄人了,冯意柠心里那点小气焰,顿时就消了。 旧时婚书 第111节 她的唇角忍不住微微翘起:“裴时叙,你好烦啊。” 浓粥的味道很香很浓,冯意柠忍不住看了眼:“你的厨艺比我想象中好多了。” “我可能不如你,不过我觉得还可以,下次等我有时间,给你做一餐看看。” 裴时叙问:“会做?” 冯意柠刻意板着脸:“裴先生,你这是瞧不起谁呢。” “不要小看任何一个留子的厨艺。” “没瞧不起。”裴时叙说,“仙女不都是喝露水长大的么。” “花言巧语。”冯意柠脸颊微热,“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不是背着我报班了?” 裴时叙说:“无师自通。” 冯意柠看着裴时叙给她盛了碗粥,忍不住叮嘱道:“你小心别扯到伤口。” 裴时叙应了声。 等吃完早餐,冯意柠支使这人给自己倒杯温水喝,主动收拾起餐桌,把碗筷放进洗碗机里。 弄完,冯意柠接过男人手里的温水喝,边看着他解开围裙,挂在一旁的立架上。 对视上,冯意柠说:“温柔人夫的人设,你还 没忘啊。” 裴时叙稍稍俯身:“不喜欢?” 只是这几秒,等冯意柠反应过来时,后背已经抵靠在中岛台边,手腕被修长手指握住,他的掌心很烫。 冯意柠垂着眼眸,察觉到目光落在自己的唇上,沉默中,任由那股暧昧凝滞的氛围将她笼罩。 鼻息堪堪交融间。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冯意柠手指抵住男人小臂,偏头,看向中岛台上亮起的屏幕。 “可能有事情。” 屏幕上显示是“austin”的来电,裴时叙唇角轻扯。 冯意柠看清后,松了口气,不是项目上临时发生的意外,可让电话那头的人干等着不好,指了指旁边:“我去接个电话。” 却被男人双臂撑在身前,将她虚拢。 “柠柠,不可以在这接么。有什么事情,我也可以帮忙解决。” “……?” 刚说的温柔人夫人设就崩了,这个黏人的大型犬到底是谁啊? 活了这么多年,冯意柠微顿了顿,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挺吃这套的。 接通电话的时候,冯意柠觉得真是美色误人,她怎么就昏庸地着了道呢。 “ning,早上好!有没有吃早饭?等你到加州,我和mike一起去机场接你,这段时间餐馆上了改良的中式菜,等你来的时候,一定要来试试,给给我改良的意见。” 冯意柠一听,就被这有精力的活泼小狗的语调逗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身侧传来低沉嗓音。 “宝贝儿,下个月去加州?” 这一声来得突然,冯意柠和电话那头的austin都沉默了,她单纯是觉得臊得慌,平常私底下叫宝贝儿就算了,当着别人面叫也太脸热了。 而austin则是警铃大起,这茶里茶气的塑料老公,又在暗戳戳宣誓正宫身份,这一定是在跟刻意他炫耀吧?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炫耀。 裴时叙被小姑娘温温柔柔地瞪了眼,语气如常地说:“austin是你弟弟,叫你姐姐,也该叫我一声姐夫。” “既然需要帮忙,试菜这种小事儿,做姐夫的,自然也要支持。” 冯意柠:“?”话是好话,怎么会有种诡异的善解人意感。 austin:“??”黏人小气鬼想跟着来,还拿他的试菜大业当幌子,简直是冠冕堂皇的心机。 沉默中,传来austin格外咬牙切齿的好言好语:“好啊,我一定会好好招待的。” 转而又朝着冯意柠,换了副甜心少年的嗓音:“ning,那我就等着你来。” 终于结束完这通暗潮涌动的电话,刚刚冯意柠都险些觉得她不应该在这待着。 冯意柠开口:“裴先生,你跟个小孩子过不去做什么?” 裴时叙说:“没跟他过不去,姐夫的关照而已。” 冯意柠:“……”还不承认,刚刚那醋味都酸到她了。 行,善解人意的温柔人夫又给装上了,她倒要看看还能装多久露馅? 之后一星期,冯意柠都有好好注意裴时叙的伤口,他的愈合能力好,导致她都觉得这伤压根不算上什么。 而且每晚她都顾及病人,很矜持、善解人意地没征用自己的专属人形抱枕。 就连偶尔清晨两次的擦枪走火,都是被手指解决的。 温柔耐心得都让她快忘了这人之前各种恶劣的行径。 晚上冯意柠结束完一场酒局应酬,回到家中,坐在沙发上歇了会,只是闭了会眼,感觉被人抱在了怀里。 不用睁眼,都知道是裴时叙回来了,她知道这人今晚也有应酬,黏人大型犬的形态只有喝醉时出现过。 实在是这人装醉有前科,冯意柠心念一动,选择干脆先下手为强。 “……好晕。”侧脸往肩膀上蹭了蹭,冯意柠嗓音含糊地说,“好想……” 她倒要看看,这人到底想借机做什么? 过了会,两侧脸颊被手指握住,下巴尖被虎口卡住,身前男人的嗓音低沉冷感:“刚刚在说想谁?” 其实刚刚只是说想喝水,冯意柠缓缓睁开眼眸,顺着说:“当然想喜欢的人了……” 心想原来是来套话的,这男人没事又在拈酸吃醋。 裴时叙瞥着眼前的小姑娘。 身上那股茉莉清香,混着淡淡的红酒香气,微张的嘴唇很红,唇珠漂亮,看起来很软也很好亲。 “喜欢谁?” “当然喜欢很多人了。” “最喜欢谁?” 冯意柠当然知道男人想听的答案,可她偏偏不想让他如意:“你肯定猜不到。” “谭则宣?” “……?” 谭什么?是她年纪轻轻就耳背了吗? 冯意柠都有些佩服这人吃飞醋的脑回路了,干脆借着装醉探听:“……你怎么老觉得我对则宣哥有那种别的意思?” 裴时叙问:“不是你的理想型?” 理想型?冯意柠微微轻皱眉头,她的理想型跟谭则宣到底有什么关系? 还在想着,裴时叙说:“阳光、健谈、以及有内敛涵养。” “……?”这些词到底跟谭则宣有什么关系,她跟孟思栀这种多年损友,是一点都不会认的。 “你还叫他哥哥。” 原来是吃叫他哥哥的醋,冯意柠心想这人够闷骚,想让她叫哥哥还不如直说。 “我跟则宣哥认识这么多年,当然一直喊他哥哥了。” 大掌握住纤薄侧腰,冯意柠感觉有些被箍得生疼,沉哑嗓音落在身前。 “柠柠,别故意气我了。” 对视中,冯意柠戳戳点点男人小臂:“谁气你了,到底先装醉的人是谁?” 裴时叙眼眸沉沉地瞥过她,似是危险的逡巡:“刚刚说的真心话么?” 冯意柠被顺势压在沙发里,乌黑发丝微乱地散开,衬得这双瞥着男人的漂亮眼眸格外的透亮。 “你猜啊。” 话音刚落,沉沉气息就压了下来,冯意柠被完全掌控地攫取呼吸,被亲得缺氧,上气不接下气。 下唇被惩罚似地咬了下,她睁开的眼眸都变得雾蒙蒙的。 “宝贝儿,再说说。” “谭宣哥……唔……” 这次比刚刚来得更凶更沉,也更漫长。 再次被放开的时候,冯意柠只感觉再亲就要被亲死了,又听到他说:“忘了你的白月光。” 冯意柠气还没缓过来,偏过头,很突然地笑了起来,觉得很荒谬的同时,又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这会她总算是想明白了这男人一直跟谭则宣不对付的细枝末节。 再次挪回视线时,冯意柠抬起指尖,眉眼弯弯的,半抵不抵在男人胸膛前:“我要跟你讲明白一点,我对则宣哥没有过任何的意思。” “没有白月光,不是理想型,没有那种烂俗剧本,更不是苦恋竹马哥哥多年求不得的小青梅。” 沉默的对视中,指尖缓缓往上流连。 “但是你最近都在装温柔人夫的人设,用手指,要不然就是只亲不做。” 冯意柠嘴上说着,这会心下完全是说不出的得意,指尖划过冷白喉结,抚过一阵轻挠心口的酥痒。 比起温柔人夫,她还是更爱看男人丧失那副冷淡的克制,染上失控的欲。 男人漆黑眸底一寸寸变暗。 她却仿若没察觉到危险的迫近,笑得天真又妩媚,像是只明知故犯又招人的猫咪。 “时叙哥哥,你是不是不行了啊?” 旧时婚书 第112节 第58章 对视间,仿若一场心知肚明的对峙。 男人侧脸背着光,昏淡灯光打了下来,覆着大片的阴影,衬得这副过深的五官,很有侵袭的危险感。 纤细手指被大掌握住,握住她的力度很不容人抗拒,雪纺缎面衬衫的系带被解开,是很易于勾勒的丝柔材质。 紧接着落在衬衫上的几粒纽扣。 明暗光线的交界中,衬衫半遮半掩,薄薄一层的浅色蕾丝透着微光。 沉默会延长那股凝滞感,冯意柠感觉自己的呼吸忍不住屏息,一股紧张又隐隐期待的情绪漫延。 薄薄一片的锁骨皮肤泛起粉。 目光很淡地逡巡过,像是慢条斯理地剥离。 太不安了,冯意柠有些受不住这道过于冷淡审视的视线。 微蜷的指尖被男人握住,取下刚刚被她胡乱扯开的深色领带。 就当冯意柠不解这个动作的用意时,深色领带被覆在眼前,落下昏淡的阴影,头被一只大掌托着,稍稍抬起。 深色领带不经意刮过白皙耳垂,引得一阵微妙的触感。 在后脑勺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丧失了视觉,其他感官就像是变得几十倍地 放大,她能明显感觉到那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未知总是令人不安又忍不住想象,会何时落下,又会是怎样施为。 穿的这件很职业的包。臀裙,撑起令人遐想的褶皱和阴影。 能清晰描摹出修长指骨的脉络。 乌黑发丝胡乱地散在耳边,深色领带覆在眼前。 手指撬开唇关,堵住鼻音发黏的轻喃。 …… 足尖不耐地蹬着沙发表皮,抬起的膝尖也下意识拢住。 …… 直到侧脸压进抱枕里,自身后探来的大掌握住纤细侧颈,隔着一层薄薄清透的颈间皮肤,掌心下是脆弱又急促的脉搏。 “嘶拉”一声。 冯意柠听到声响的那刻,不用回头,就能想象到那条包。臀裙的惨状了。 可很快,一切就变得无暇顾及了,像只跌落陷阱里无助又可怜的兔子。 只能细密地抖。 沉沉气息压在耳畔:“宝贝儿,你还觉得谁行?” “你、你行……” …… 冯意柠睁眼的时候,一时间没有完全清醒,还以为还被困在了梦里。 天花板空空的,一切都是久违的安静,她缓了缓神,偏头看向身侧,已经空了。 她刚刚做了场梦,梦见她被困在一间走不出的浴室,模糊朦胧的水汽氤氲,很闷,是种难以呼吸、甚至快要窒息的沉滞。 泼天的热水冲刷而下,后背却抵着冰凉的瓷砖,极度的反差使得一切都太过分明。 纤薄身躯被身前大片的阴影完全覆盖住,从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两条细长手臂和腿,像是紧紧攀附生机的藤蔓,缠着劲实有力的腰侧。 头顶的花洒头不断倒落热水,像是场暴雨侵袭。 眼前被浇得模糊一片,下巴被不耐地扭正,乌黑发丝缠着冷白手背,半隐的青筋紧绷分明。 指甲紧抠着牵动不止的背肌。 …… 冯意柠起来的时候,差点栽回去,在心里痛骂了声不做人的老男人。 时间快到十一点,冯意柠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今天是休息日,闹钟一个都没响,怪不得她一直做梦没醒来。 走到中岛台上的时候,冯意柠闻着粥的浓香味,远远看到男人。 脑海里的记忆瞬间上涌,觉得昨晚她的挑衅完全是自讨苦吃。 尤其是最疯的那回,白皙手掌堪堪撑在身上。 被揉捏得快要发熟的耳垂,泛着可怜的红意。 流苏的珍珠耳环荡着胡乱晃眼的银光。 引着她抚过心心念念的触感,掌心下是鲜活蓬勃的心跳和紧绷的肌。肉线条。 耳畔男人的嗓音格外的沉哑冷感:“宝贝儿,怎么哭得这么可怜?” 又用那副沉哑的低音炮,不时在耳畔沉哄着“宝贝儿别怕”、“宝贝儿,再试试”、“宝贝儿好乖”…… 导致冯意柠现在感觉,她可能已经对“宝贝儿”要产生条件反射了。 她心情复杂地看着中岛台前的男人,五官很深很冷,系着身围裙,勾勒劲实有力的腰身,一副禁欲的性。冷淡的气质。 跟昨晚判若两人。 这个男人绝对是有双重人格。 裴时叙侧眸,看到小姑娘面无表情地挪到身侧,又被她幽幽地瞪了眼。 然后不肯多看他一眼,只顾着俯身看炖着的浓粥,过了会,才不情不愿地开口:“还没好吗?” 裴时叙口吻很淡:“还要半小时。” 还要半小时,那不如先去处理会工作,冯意柠刚想转身走,就被握住手腕,腹部抵在中岛台面,有力双臂撑在她的两侧,被完全地自身后圈在了怀里。 冯意柠完全不能动,听到男人在耳畔问:“醒来怎么就先瞪人?” 为什么瞪,这人难道不清楚吗? 冯意柠扭头,刚想开口,气息却被猝不及防地堵住。 她的唇瓣很甜,牙膏的淡淡柠檬香气,很温柔的吻法,像是缱绻的温海漫过,下巴尖却被握住,不容抗拒的力道。 冯意柠只是刚开始微微挣动了下,很快就变得晕晕乎乎的,纤细手指撑在冷白掌背上,指尖下的青筋分明。 她的眸光变得又乖又软,像是天真又无害的小动物。 就连膝尖抵上冰冷的大理石台面,也仿若未觉。 杏色裙摆被手指撩起。 “咬住。” …… 粥的香气愈加浓郁,勾着胃里的馋虫,坐在中岛台面上的姑娘,只是抵了会,膝。尖泛着一片的红,到现在还没散,被大掌耐心地揉过。 冯意柠鼻音带哑,柔声柔气地指控:“大白天还不消停,我像是被你打了一样。” 刚刚那回后,男人低沉嗓音,混着几分慵懒:“不得让知道,你老公到底行不行?” 顿时想起刚被摆弄,甚至哭出来的事情,冯意柠很不满地说:“我觉得是坏了,不停,也一直不好用。” 裴时叙说:“口是心非可不是好习惯。” “看来宝贝儿,还是喜欢粗。暴的。” “……?” 骚断腿了简直,冯意柠忍无可忍地瞪了他一眼。 还装什么温柔人夫的人设,都是哄着她降低警惕的手段。 铃声响起,冯意柠侧眸看去,刚刚被胡乱推到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离着有距离,够不着,她这会完全不想动。 裴时叙被这姑娘瞥了眼,伸手给她拿过手机。 冯意柠看着男人轻易的动作,心想果然体型还是差得太大,臂长完全不能比。 所以刚刚后面才能让她悬空,完全托着她在怀里。 接过手机,电话里是任瑛打来的。 冯意柠接起电话,“喂”了声,嗓音还带着点微哑,又忍不住瞪了眼罪魁祸首。 电话那头任瑛跟她确认行程,下午临时有工作安排,晚上有去外省的航班,跟合作方有会议安排,第三天回淮城的当天,还有场应酬晚宴。 本来冯意柠还打算中午喝完粥,回床睡个回笼觉,今天就好好休息一天,没想到事情会突然这么多。 挂断电话,冯意柠听到身前男人问:“等会就走?” 冯意柠说:“喝完粥走。” 实在是这粥的味道太对她胃口,她现在体力被消耗得太大,虽然不是很想没出息,可想了想,罪魁祸首都这么过分了,喝点他做的粥怎么了? 还在想着,冯意柠想起身,却突然跌坐了回中岛台面上,眸光一顿,不可置信地意识到了什么,羞恼地说。 “……你拿出来。” 过了会,冯意柠简单冲洗完,换了身职业装,坐在餐桌边,面无表情地喝完了面前的这碗粥。 临走前,宣告了这男人的“死刑”。 “你这一星期就只能睡书房。” - 冯意柠到外省谈合作,对方是孟思栀的老朋友,所以孟思栀从临北大老远赶来,她们是多年好友,在工作上的默契度也很高。 合作项目谈得很顺利,孟思栀表示她远道而来助阵,怎么都该好好犒劳她一番。 冯意柠当然同意,毕竟这次合作能谈得这么顺利爽快,孟思栀这个大功臣的作用是不可或缺的。 孟思栀挑选了家餐厅,吃的时候,不自觉托腮叹了口气。 旧时婚书 第113节 光是叹气,刚刚十分钟内就叹了三回,冯意柠还是第一次见她这副愁眉苦脸、如临大敌的模样。 “你这是怎么了?” “柠柠。”孟思栀抬头,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你的栀栀姐姐这次是真碰到事了。” 冯意柠问:“连姨把你的卡停了?” 孟思栀说:“连女士暂时没有这么做,但是以此来要挟我。” 冯意柠了然:“还是相亲?” 孟思栀“嗯”了声。 冯意柠说:“没兴趣就推了。” 就她回国这一年,单是被孟思栀没见面就推掉的相亲对象,也不差这一个。 “就是因为推不掉。”孟思栀说,“连女士去国外度假一个月,回来就跟被灌了迷魂汤似的,就连我撒娇都不管用了,非得让我见面,好好处一处。” 怪不得一打电话,孟思栀就二话不说,立刻从临北出发,连什 么事儿都没顾上多问上一嘴。 孟思栀说:“据连女士所说,模样周正,只能说是长得不磕碜。” “性子静,那就是不苟言笑的老古板,跟我肯定聊不到一起去。” 冯意柠说:“别太悲观,万一见面,就发现天降你的理想型……” “不可能。”孟思栀否认道,“我不是那种肤浅的人。” 谁有资格说这话,这个颜控晚期的姑娘都最没资格说这个。 冯意柠顺着她说:“我是肤浅的人。” 孟思栀突然又说:“说起来你可能熟,姓谢。” “?” 冯意柠犹豫地说:“不会是二……” “不是。”孟思栀说,“好像是你大表哥的三伯家里的大儿子,听说他最近要回临北拓展国内市场。” 冯意柠瞬间松了口气。 “如果是三伯的儿子,那我也不是很熟,他自小在国外长大,小时候有见过几回,说起来我都记不清他的长相了,要不是你提,我都快忘了还有这个表哥。” 孟思栀说:“柠柠,拜托拜托,帮我打听这位谢总不喜欢的类型,我好提前做准备。” 冯意柠说:“包在我身上。” 回到淮城,孟思栀也跟着一起去,美其名曰是为工作,其实只是跟连女士说延迟见面的幌子。 当晚的晚宴,冯意柠没想到回碰到老熟人赵志良,很自然地谈起工作的事情。 孟思栀就在旁边当门神,面无表情,其实心里的那股八卦欲早就汹涌冒出。 等赵志良走后,孟思栀才很轻地撞了下她的肩膀:“我看他倒是对你贼心不死,等着你哪天踹了老公,好候场上位。” “不过,这是吵架了?”孟思栀又微扬下巴,“就一个场子,演得跟分隔两地的牛郎织女似的,尤其是刚刚赵某人对你过分殷勤的时候,你老公就有看过来一眼,那目光,那压迫力,我只能说你最好自求多福,栀栀姐姐是帮不了你了。” 冯意柠刚刚注意力都在工作上,是真没注意到裴时叙有看过来。 刚想说话,有人端着酒过来寒暄,她立刻切换工作狂模式。 等到应酬了大半晚上,孟思栀拉着她去露台透气,却意外撞见了谈话。 是裴时叙和赵志良。 两人显然话不投机半句多,没过一会,便不欲多谈。 临走前,男人只留下意味不明的一句。 “赵总,有时候也要学会道德两个字,该怎么写。” 等两道身影前后后离开,孟思栀环视了一圈周围,这才低声:“怎么调的?某柠啊某柠,还是你手段通天,你老公这种地狱级别的狠角色,都被你搞定了。” 冯意柠却是心想这人真是好几副人格,切换得相当自如。 孟思栀又问:“怎么?还没追上你啊?我看你人在我这里,心早跑你家塑料老公身上了,算了,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栀栀姐姐,妹妹大了不中留,我就不乱掺和了。” 冯意柠沉默了几秒,有意停顿:“栀栀姐姐,拜托我的事……” “……”实在是拜托人嘴短,孟思栀连忙改口:“能把我们温柔好脾气的仙女气成这样了,这男人真不懂事。” 冯意柠赞同,并深以为然。 晚些时候,应酬一晚上的冯意柠,终于完成今晚所有的任务,找准时间溜走。 到达楼层,冯意柠刚迈出电梯,竟然看到裴时叙从另一侧电梯出来。 差点忘了他的套房就在斜侧方了。 直到冯意柠开门,还在奇怪,这人今晚怎么异常不找事。 只是门刚开,冯意柠就意识到刚刚是自己的大错特错。 直到门在身后合上,后背抵上墙面,冯意柠微仰着头,双腿缠上腰,不是很怕:“裴总,难道你的道德,就是把你的前妻关在房间里?” 裴时叙说:“听到了么。” 丝毫没有被拆穿的不自然感。 冯意柠想到男人这熟练的模样,开口盘问他:“所以背着我,都拦过多少了?” 裴时叙问:“很在意?” “还好。”冯意柠微弯眼眸,“要是我喜欢上别人,怎么办?” “抢回来。” “那要是跟别人结婚了,你抢不回来了怎么办?” “只能背着你的老公偷情了。” “……?”她就不应该多问这一嘴。 嘴上不想认输,纤细手指轻撩过男人小臂:“没名没分的,你愿意啊?” “给我个机会。” 冯意柠被男人牢牢困抵在墙边,那股清冽冷调的气息侵袭般迫近,手指半抵不抵在他的身前。 哪有人请求机会,都跟入室抢劫式地一样强买强卖。 “不要。” 冯意柠还没有原谅这人弄得她哭的恶劣行径,用气声说:“我前夫弄得好疼,想踹了他。” 被握住的纤细指尖,落在腰腹劲实的沟壑。 这些天没有专属人形抱枕陪睡,冯意柠本来就很想,这会一碰到心心念念的触感,就有些心猿意马:“做什么?” “哄你。” 冯意柠缓了缓神,相当矜持地说:“不吃这套,你这样一点诚意都没有。” 攥住的手指却引着朝下。 “宝贝儿,帮我脱。” “陪你玩衬衫夹。” 第59章 玄关处昏淡的灯光下,冯意柠还在思考刚刚那句话。 “……是字面意思吗?” 没得到回答,手指却被攥着一寸寸抚过深色领带,似是暧昧调情。 离得很近的氛围莫名升温,引着她的动作很慢,像是一秒放大了十几倍的感触,慢条斯理地解开领带。 深色领带被很轻地一扯,松松地缠在了白皙腕间。 西装外套掉落在地。 随后是顶上两颗纽扣被解开,冷白喉结和锁骨半露出来。 对视中,冯意柠眸光忍不住落在覆在一处的手指,他的指骨很长,冷白掌背上的青筋很性感,笼着层昏光。 缓缓流连朝下,冯意柠垂着眸,感觉落下的指尖泛起一阵灼。 质地讲究的衬衫衬得身形挺括,没了深色笔直西裤的包裹,腿部肌肉线条流畅。 黑色衬衫夹束着大腿,冷白却不孱弱,蛰伏着成年男性的力量感。 之前只是匆匆一瞥,这会冯意柠近距离看到,没抬眼看他,目光完全挪不开。 她的薄薄一层眼睫微颤着,脸颊耳垂脖颈都染上一层红意,眼眸却很亮,像是被只诱惑的兔子。 被攥住的指尖,碰到黑色衬衫夹,男人稍稍俯身:“要么?” 那半边耳畔像是电流窜过,冯意柠最受不了的就是这副低音炮在耳边讲话,感觉整个人烧得不像话。 “……你都从哪学的?” 没得到回答,却被男人考拉抱起。 裴时叙微仰着头,刚对视上,脑袋就垂了下来,被柔软的手臂更紧地环住,几缕乌黑发丝蹭到侧颈。 过了会,耳廓边被唇瓣很轻地蹭过,柔柔的,传来轻撩的气声:“时叙哥哥,那你一会不许脱。” 裴时叙眼眸暗下,大步迈过,把这刻意作乱的小姑娘放到高脚柜上。 冯意柠微仰着头,指尖戳着男人胸膛,朝后抵了抵。 裴时叙垂眸看着,这姑娘拿过缠在手腕的深色领带,任由她探着大半边身子,将他的双手锢在了身后,缠了几圈,最后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弄疼我了,所以这是惩罚。” 旧时婚书 第114节 弄完后,冯意柠心满意足地看着眼前自己手下的杰作。 男人又冷又欲,眼眸沉沉地瞥着她,侧颈蛰伏着分明的青筋,因着过度克制压抑愈加性感。 那种被蛊的晕晕乎乎的感觉又回来了,冯意柠觉得自己的颜控症已经濒临晚期,多半是没有救了。 落地窗外霓虹灯光闪映,映在屋内就是极为昏淡的光雾。 冯意柠鬼使神差地凑近。 唇瓣轻蹭过喉间的薄薄一层皮肤,羽毛似的轻挠,很轻地衔。咬着冷白喉结。 此时专属的人形抱枕任她施为。 身前气息愈沉,这让她获得了极大的心理满足感。 纤细手指抚过劲实有力的肌肉线条,指腹仿佛贴着鲜活蓬勃的心跳,随着紧绷的肌理在跳动。 “时叙哥哥,只能干站着被人摆弄,是什么感觉?” “时叙哥哥,你这么有感觉,没想到原来你喜欢被绑啊。” 乌黑发丝不时轻刮过下颌和侧颈,鼻音裹着微黏。 一手落在衬衫夹上,指尖勾在边缘,很轻地拉开了下,很快回触。 客厅里太过安静,这道声响显得过于清晰分明。 冯意柠忍不住想起刚刚看到的模样,黑色衬衫夹束在腿部,双腿劲实笔直,因着这副看起来冷情禁欲的性子,很有反差感,所以更惹得生出想让他丧失克制的念头。 尤其是在男人碰不着她的时候。 冯意柠不紧不慢地朝后仰了仰,后脑勺轻贴身后的冰冷墙面,身前是被她用领带绑住的男人。 白皙脚尖刮过小腿,流连而过。 冯意柠微弯眼眸。 “时叙哥哥,怎么办?你……” “……了。” 微弓的脚背抵着,冯意柠半眯着眼眸,不自觉轻咬下唇,说那个字时用的是气声,笑得天真又无辜,像只格外有恃无恐、明知故犯的做脸猫咪。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多得意会。 脚踝骤然传来被握住的力道。 冯意柠几乎是瞬间颤了下,想挣动,却被另一手捏住下巴尖,以不容抗拒地力道扭正了头。 又沉又凶的气息堵了下来。 “唔……” 冯意柠下意识缠住侧腰,像是汲取生机的藤蔓,本能地寻求着支力点。 “……是怎么……” 是怎么解开的?她特意多缠了两圈,还特意打了个很紧的结。 不留情地翻过身,耳畔落下男人沉。哑又危险嗓音。 “宝贝儿,你忘了,我被老爷子扔进军队操练过两年。” “这种结只能说是入门级别。” “……那你什么时候解开的?” “刚绑完。” “……?” 此时冯意柠终于意识到引狼入室,刚刚得到的所有纵容,在此刻都成了有待被惩罚的罪行。 …… 眼角的生理泪水晕湿了雪纺衬衫,皱巴巴的一团,被胡乱地扔在地板上。 客厅里太过安静,一切细微的声响都无所遁形,在耳畔像是十几倍地放大。 高脚柜上被垫了件深色的包。臀裙,膝尖半。跪着。 身前是冰冷墙面,薄薄一层蕾丝,半挂不挂在臂弯。 双腕被深色领带束住,高按在了头顶。 垂落在身前的乌黑发丝,发梢处不时晃过几分微光,极致的黑与白形成极致的反差感。 被大掌毫不留情地掌住。 几乎是不可能挣动分毫的禁锢。 冯意柠只能摇着头,又埋着头,崩溃地哭。 直到咬在卡在下巴尖的虎口。 …… - 第二天,闹钟响了再响,冯意柠却直接睡过了头,还是在半梦半醒中,被男人从被窝里捞出来,抱着去盥洗池洗漱。 闹得太过了,其实牙刷塞进嘴里时,冯意柠差不多就在醒了,只是尤其是手臂和腿的那股麻感,让她实在格外不想动。 深深觉得自己真是受了美色的蛊惑。 温热的毛巾擦拭过白皙脸颊,头顶传来低沉嗓音,刚睡醒还裹着沉哑。 “宝贝儿,再装睡,也得赶等会的航班,帮你换衣服?” 完全醒了的冯意柠,心想这罪魁祸首又在有意逗她,不满地咬在了侧颈。 一股牙膏淡淡的柠檬香气。 冯意柠当然没让裴时叙帮她换衣服,刚完全醒来,一改刚刚的娇气黏人劲儿,面无表情地推开这个过于恶劣的男人。 她出发去外省出差,一去就是几天。 冯意柠发誓她这次是真的不会让这个男人轻易揭过了,还说是哄她,结果反过来被惩罚竟然是她自己。 结果因为这段时间熟悉专属人形抱枕,由奢入俭难,头天晚上没睡好,还不小心着了凉,嗓音一整天都很堵。 偏偏这时甜品还送来了,冯意柠全都分给犒劳项目组的组员们。 任瑛很惊喜:“老大,这些甜品你真的不吃点吗?” 不幸感冒的冯意柠,表面很矜持,很有在外小冯总的风范,其实看着那些照着她最爱口味点的甜品,心里特别心如刀割,只能温声说:“你们吃。” 吃了冰淇淋蛋糕一时爽,事后她可能就要扁桃体发炎了。 深夜洗漱完,冯意柠把拍了照片发给某个男人,这人这几天在北美,跟她隔着十几个小时的时差。 这会那边正是清晨,没过会,拨来了通话。 冯意柠抱紧怀里的大熊玩偶,接通前翻了个身。 “合胃口么?” 男人嗓音低沉,隔着听筒几分失真。 冯意柠说:“没吃。” “身体不舒服了?” 冯意柠觉得这男人真是敏锐:“被某个男人打之后的后遗症。” “宝贝儿,怎么这么可怜。” 裴时叙又说:“感冒了早点休息。” 冯意柠心想她这个接电话的人,都还没说挂电话呢。 “你在敷衍我。” “睡得好吗?” “不好。” “回来给你抱。” “不稀罕。” “宝贝儿,是我想你了。” “想……” 冯意柠话语顿住,脸颊发烫起来,也没想到这人突然就表白了句。 “我不想。” “挂了,睡觉。” 通话挂断后,冯意柠环紧怀里的大熊玩偶,脸颊深深埋进去,那股发烫的温度怎么都散不掉。 突然说什么想她,老男人真不害臊。 大概是昨晚睡得太好,第二天出发去港城的时候,冯意柠那点感冒就好全了,心想得亏她昨晚自制力惊人。 她此行沿途经来见旧友,晚上维港游艇上,冯意柠陪着关蔚颍讲了会话,还给孟思栀带了几句话,她这位在临北拌住了脚的发小,特意托她跟未来小婶问好。 这位港城数一数二的交际花,不日就要跟临北孟家联姻,她的朋友们都很舍不得。 冯意柠没久占她的时间,转眼碰上秦凝雨和唐思思。 她这位大表嫂,最近在跟老公度假,穿了身小香风套装,简单的轻职业感。 “怎么出来度假,还穿着这么正式?” 秦凝雨微顿了下,反倒是从旁边收回目光的唐思思解释:“那是大嫂和大哥在玩霸总姜秘书的情趣。” 话语刚落,就被旁边姑娘反手塞了块西多士进嘴里。 “顺便带了个班。” 冯意柠看她这副佯装镇定的模样,也不拆穿,心想她这一向稳重禁欲的大表哥,私底下玩的花样真多。 唐思思嚼完嘴里的西多士,又问起她裴时叙怎么没一起来。 旧时婚书 第115节 冯意柠只说他在国外处理工作。 唐思思摇了摇头:“我这个工作狂二人组里的大哥都从良了,有我们这么漂亮温柔的意柠姐当老婆,不珍惜,等哪天碰到林姨,一定要她好好说说时叙哥。” “说我什么?” 冯意柠听到那道低沉冷感的嗓音,大脑一时有几秒空白。 她看向男人旁边的谢迟宴,跟大表哥隔着几步打了个招呼。 倒是旁边的两个姑娘,瞧着有些怵裴时叙,尤其是唐思思,都躲到了她身后。 冯意柠看得出这俩男人有事要谈,打了个圆场,领着两位姑娘到旁边聊。 唐思思坐下,没说几句话,整个人心思都不在身上,全在担心她家大姐的事情。 冯意柠很能理解,要是她家二姐此时跟人联姻见面,还是关三那种出了名豪奢任行公子哥,那她也不能放心。 秦凝雨劝了句,唐思思犹豫了几秒,还是急急地走了。 这会只剩下她们两人。 冯意柠觉得跟这位大表嫂相处最大的感觉就是舒服,有种如沐春风的温柔。 角落里没人,冯意柠是当然很希望能争取到合适的新项目组长人选,跟她说加州华人街过些天会有场庆祝璃兔诞生的庆典,问她明天要不要一起去。 又给她推荐起小餐馆,店主是对混血兄弟,性格很随和,中文也很好,尤其是里面的中式改良餐很有趣。 秦凝雨说:“我回去跟阿宴商量下行程安排,晚点给你答复。” 冯意柠知道这次毕竟是大表哥特意抽出时间,陪着家里太太度假散心,没准会有别的安排,她不是很急切,只是说晚些发璃兔的概念设计给她。 晚些时候,冯意柠接到消息,跟秦凝雨道别。 其实冯意柠没想到赵志良今晚也在,既然是认识的人,也没必要避着见,谈了会合作的事情。 晚些时候,赵志 良主动提出送她回去。 冯意柠刚想开口回绝,侧眸瞥到高大的身影,视线一顿。 赵志良也循着目光看去。 没过会,大步迈来的男人,将西装外套披在她的肩膀。 “谈完了?” 冯意柠应了声。 赵志良说:“柠柠,那改天见。” 这声“柠柠”叫得实在突然,冯意柠面上不显,含笑地跟他道别。 等人走远,冯意柠一句“你怎么来了”还没问出口,就听到裴时叙问:“喝酒了?身体还难受吗?” “已经好了。”冯意柠跟他开玩笑,“难道你特意来就是为了问我好没好?” “是。”裴时叙说,“担心家里娇气的小姑娘又逞强。” 冯意柠脸颊发热,实在没想到这般倨傲冷清的人,会这么坦然直白,反倒衬得她特别青涩。 对视中,手机振动,冯意柠接通旧友带来的电话,传来小醉鬼姑娘的撒娇。 心想她这个喝醉喜欢乱打电话撒娇的毛病,还是一点都没变。 冯意柠耐心哄她“快去睡觉”,说“当然想你了”,又说“当然喜欢你了”。 总算是把这姑娘哄睡着了。 挂断电话,冯意柠还没抬眼,被握住侧腰抱了起来。 突然的悬空感,冯意柠心惊,下意识环紧男人的脖颈,在耳畔轻声说:“裴时叙,你先放我下来。” 却被抱坐放在了一边的案台上,双臂撑在身前,将她牢牢困在了身前。 漆黑眼眸沉沉地瞥着她。 “老婆喜欢的人怎么这么多?这么会哄人,几天不见,都没有一点空想我。” 冯意柠说:“……你又吃什么飞醋,人家是个小姑娘。” “那老婆喜不喜欢我?” “……?” “姓赵的在你喜欢的范围里么。” “人家有名有姓。” “你刚刚对他笑得很漂亮。” 冯意柠说:“那是正常工作交流。” “他主动要送你回房间。” 冯意柠算是明白了,这男人醋起来就是第二人格,也就是表面上黏人,其实那股强势掌控欲是一点都不少。 “我一点都不喜欢他。” 刚刚就瞥到一团黑影晃过,也不知道是人是猫,冯意柠实在是担心有人经过看到,这个姿势有伤风化。 她伸手戳了戳男人小臂,口吻有些认命地说:“回房间你再发疯。” 冯意柠被一路抱回房间,路上她就装醉窝在怀里,好不容易进来。 灯还没开,冯意柠手指戳了戳男人,示意她快带她到落地窗前看烟花。 落地窗外俯瞰整座维港的霓虹夜色,璀璨烟花映亮夜空和海面。 冯意柠眼眸被映亮,却始终察觉到身旁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她侧了侧眸,对上那道过深的目光。 对视中,一时谁都没想到烟花。 那道目光缓缓挪下,落在嘴唇,冯意柠后背靠在落地窗,后仰了仰头。 “不要亲,你吻技好差。” 裴时叙说:“我吻的第一个人是你。” 冯意柠想起嘴贴嘴的那个初吻,心想那这男人天赋实在是太好了,第一次就把她亲得晕晕乎乎的。 此时的出神,却在男人眼里变了味道。 “在想初吻?” 冯意柠眼睫微颤,不自然地否认。 又听到男人沉声问:“宝贝儿,他怎么亲你的?” “……?” 冯意柠顿了好几秒,都没想出来这个他是从哪凭空冒出来的。 可很快,她就准确捕捉到隐隐的真相。 “……你是在说我的初吻?” “都多少年了,你吃成年老醋,也不能现在找我算账。” “再说,婚前是你先说对我不感兴趣,不在乎我的过往情史和感情经历。” “在乎。” 腿间被抵进笔直深色的西装裤腿,大掌揉过。 冯意柠微仰着头,没忍住娇气的喘,鼻音微黏:“那怎么办?亲都亲过了。” 手指试图拦住大掌,却反被握住。 冯意柠微偏着头,缓了会呼吸,她承认自己现在很得意,以至于对危险的迫近丧失敏锐度,一手抚过男人侧脸。 “如果现在告诉你,我的初吻在四岁的时候就没有了。” 裴时叙眉头紧蹙。 “还没想起来啊?当时某人被我亲了脸,现在就翻脸不记得了,还说喜欢我,结果对我的事情一点都不上心……” 话语骤止,微张的唇被堵住,侵袭的气息很沉。 几乎是瞬间,她就腿软了。 鼻尖交抵了抵,男人稍稍退开。 白皙手腕被握住,力道箍得她生疼,这道沉沉的目光让她心惊。 悬在胸膛的心跳,像是有一阵酥麻电流过密加快,鼓点似地迫切。 “柠柠,你的初吻是我?” 冯意柠觉得这人真是没救了,醋自己都能醋得这么狠:“不然还能是别人……” 唇再次被咬上。 “唔……你别发疯……” 冯意柠下意识并拢双。腿。 “你怎么不讲道理,不是你要亲,是你还要亲……” 还没说完的话,却被更深地堵住。 这人甚至还更凶了。 等冯意柠再次被放开的时候,洇湿鬓发被指腹抚过,男人眼眸沉沉又幽怨地问她。 “老婆,领带衬衫夹都陪着玩了,什么时候给正式名分?” “还在生气,怪我那晚没伺候好?” “我什么时候生气了?”都来逼宫她了,冯意柠气息还很不稳,“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有这么作吗?” 落地窗外烟花没停,映亮这双温温柔柔瞪着他的眼眸,天真又妩媚,她的身边总是会围着到前赴后继的追求者。 那股烧着的贪欲愈烈,这双漂亮眼眸只盛着有关他的欲念,这双嘴唇只能轻吐有关他的呢喃。 旧时婚书 第116节 “我作。”裴时叙沉沉瞥着她,“柠柠,我很吃醋,不能接受别的男人对你殷勤。” “宝贝儿,在意得快疯了。” 冯意柠心里那股气焰忽而就熄灭了。 完了,她竟然会觉得一个男人吃飞醋起来也格外可爱。 她可能真是没救了。 第60章 冯意柠稍稍偏过头,几缕乌黑发丝垂落耳边,半遮住微翘起弧度的唇角。 “我对别人笑,那是正常的礼貌。” “那你呢?”冯意柠再抬起头,手指抵了抵男人胸膛,佯装板起脸,“幽会美女?” 裴时叙说:“你么。” 冯意柠说:“是谁你心里清楚,又是开车接送,又是送花。” 沉沉的低笑在身前落下,几分愉悦,很有颗粒的质感。 其实冯意柠听到消息的时候,完全没有信,她觉得在两性关系上,是需要对对方有基本的信任的,可道理明白是明白,但那股占有欲却在悄然作祟,心里还是有些微妙的不舒服。 比起猜疑,她更希望直面说开。 “裴时叙,给我个解释。” 裴时叙说:“是表妹,顺路接了趟,花是长辈订的。” 后背贴着落地窗,对视中,冯意柠稍稍挪开视线:“那就暂且接受你的解释了。” 裴时叙有意逗她:“小醋包。” “……?” 冯意柠不是很愿意认领这个称号,伸手戳戳点点男人肩膀:“我不是,所以到底是谁天天乱吃飞醋?” 裴时叙倒也乐意哄她:“是我醋。” “也是 我作。” 冯意柠唇角不自觉再次翘起,感觉被哄的滋味实在太好。 又听到男人问:“查岗么。” “我不是那样乱怀疑别人的人。” 冯意柠嘴上说着,身体却很诚实地接过了男人的手机。 十秒钟后,冯意柠看清裴时叙给自己的备注,明晃晃的“宝贝儿”三个字,脸颊腾起热,把手机拍回到男人胸膛。 “不正经的老男人。” 这姑娘脸颊泛着层薄红,耳尖透着红,一副青涩羞赧的神情。 心口被轻挠了下,裴时叙稍稍俯身。 大片的阴影覆盖而下,冯意柠半垂的眼睫微颤着,薄薄一层落了点微光,任由侵袭般的鼻息探近。 微张的唇瓣被含住,很快唇关被撬开,后脑勺后仰蹭在落地窗前,晕头转向间,鼻尖抵着鼻侧。 冯意柠环紧抱着男人脖颈的双臂,双。腿也不自觉缠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冯意柠缓缓睁开含了层雾气的眼眸,听到他问:“不喜欢?” 男人嗓音裹了几分沉哑。 冯意柠最受不了他这样讲话,一副勾。引她的男狐狸精腔调,交抵的脚后跟蹭了蹭他的后腰。 “……一点都不喜欢。” 裴时叙倒也习惯这姑娘偶尔的小性子和口是心非,手指轻撩开黏在侧脸的鬓发,轻拢到耳后。 “给我的备注是什么?” 冯意柠似是想到了些什么,突然很轻地笑了笑,解锁手机调出页面,直直放在裴时叙的眼前。 备注是“裴时叙”三个大字。 裴时叙淡瞥:“之前不是老公么。” “从前是,不代表现在是。”冯意柠几分得意地说,“你现在的地位降级了。” 裴时叙问:“什么时候升回去?” 有时候冯意柠觉得这男人真是无师自通地会撩,有时候又过分的直男,沉默了会,幽幽地瞪了男人一眼。 额头轻轻贴到肩膀:“那你今晚先好好做好专属人形抱枕。” 她才不要主动说,倒要看看这男人什么时候能自己开窍。 床头的壁灯被关上,冯意柠听着身侧落下的动静,往那边挪了挪,后腰被有力手臂揽过,她顺势在怀里蜷了个舒服的睡姿。 专属人形抱枕的工作,现在做得倒是熟练又上道。 冯意柠感觉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大掌揉过蓬松柔。软的头发,裴时叙嗓音低沉:“明儿去加州?” “嗯。”冯意柠环紧了两只手臂,“你是不是有会议安排?” 裴时叙说:“处理完事情去陪你。” 冯意柠侧脸贴着胸膛前,微垂着眼眸,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怎么记得,刚回国的那会,对你最大的印象,还是个冷血无情的工作狂。” “现在呢?” “现在啊。”冯意柠有意顿了下,“阿叙,你现在好像一个患了分离焦虑症的黏人恋爱脑啊。” 裴时叙说:“老婆太可爱,外头狂蜂浪蝶太多,不得看得紧些。” 冯意柠被逗笑,心念一动,翻身稍稍挪了挪,大半边身子撑在男人身上,手臂随意撑在腰。腹处。 昏暗中看不清半分轮廓,另一手凭感觉地落在锁骨的位置。 指尖很轻地流连过喉结、下颌、嘴唇、鼻尖,猫儿轻挠心口的力度,刮过一阵细流般的酥麻。 后脑勺被大掌稍稍托住,几缕乌黑发丝垂落间,半遮住贴到一处的嘴唇。 接吻好像变成件会上瘾的事情。 后背蹭过床单时,冯意柠微仰着头,薄薄一层眼睫颤着。 跟男人吻得难舍难分。 房间里太过安静,一切的声响都无处遁形,鼻尖交抵时,只剩两道还没平复的交错呼吸声。 “前夫要是不想当了,py今晚倒是有个空缺。” 鼻息灼着侧颈,隔着颈间薄薄一层的皮肤,是鲜活又脆弱的脉搏。 冯意柠感觉濒临高烧,鼻音微黏:“那你要行些。” …… 昏暗中看不清轮廓,耳畔是令人遐想的“吱哟”。 一条腿勾着侧腰。 纤细手指撑在作乱的大掌,指腹下的青筋明显,随着滑落,骤然紧抓住绷紧肌肉线条的小臂,指甲刮过一道长痕。 传来崩溃哭出的轻喃。 …… 散开又绷紧的白皙指尖,骤然撑在床单上,在掌心拽乱一团褶皱。 很闷的暴雨前调。 …… 冯意柠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移动,睁开眼,隔着朦胧的视线,看到投射到地板上的灿色光条。 过了好几秒,她总算意识到自己正被男人考拉抱在怀里。 意识告诉自己要起来,可一沾上就微黏的眼皮,很快就短暂睡着了几分钟。 牙膏的柠檬香气漫过口腔,被动刷牙洗脸后,落在侧脸的大掌,稍稍往上托了托。 身前传来低沉嗓音。 “柠柠。” 小姑娘侧脸有些睡得泛红,睁着睡眼惺松的眼眸,微垂着头,直直往怀里倒,开口还含糊着困意。 “裴时叙,你是不是带瘾啊?” 不然她昨晚怎么会忘了今天还有飞往加州的航班,没有一点原则性地跟他滚到了一起,还一直闹到了凌晨。 大掌揉过侧边鬓发,裴时叙任由没睡醒的小姑娘黏黏糊糊地抱着,柔。软身躯带着刚睡醒的热气。 侧脸很轻地蹭了下,几分孩子气,像是小动物本能表达着依赖感。 等男人洗漱完,冯意柠也醒了,有些新奇地看着男人下巴的青色胡茬,很短,摸起来,有些细密的扎手。 她稍稍凑近,柠檬的淡淡香气萦绕在之间,微弯眼眸,接过男人手里的剃须刀。 安静的盥洗室里,并排两个漱口杯,一深一浅的牙刷头依偎着。 站在身前的男人,稍稍俯身,质地白色衬衫勾勒挺括身形,背肌明显。 一手随意撑在案台,衣袖半挽起,小臂线条流畅劲实,蛰伏着成年男性的力量感。 而冯意柠坐在大理石台面上,双。腿分在两侧,稍稍躬身,手里用着剃须刀,几缕乌黑柔顺的发丝轻滑过小臂。 “你千万别动啊。” 她是第一次给男人剃须,没有经验,完全是凭感觉来,生怕手上没有轻重,就刮出道血痕来。 旧时婚书 第117节 裴时叙颇为纵容地维持俯身,垂眸,瞥着这姑娘小心翼翼、认真紧张的模样。 过了会,冯意柠总算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满意地多看两眼自己的成果。 两道离得很近的身影,在地板上投着斜斜的阴影,冯意柠弯着满是笑的眼眸,后仰着头,一个劲地躲。 “你别亲,全是须后水的味儿。” 晚些时候,冯意柠用完餐,出发去了趟公司,简单开了个小会后。 正好要去机场接人的孟思栀,主动领了司机的活。 车窗外街景不断后退,等红灯的时候,孟思栀偏头瞥了眼回消息的姑娘。 “今儿瞧着心情够好的。” 冯意柠说:“还可以。” “一股子恋爱酸臭味,熏到鼻子了。”孟思栀打趣她,“也不知道谁一开始一口一个塑料老公,结果把自己赔了个干净。” 冯意柠抬眼:“栀栀姐姐。” 这姑娘不反驳,开口就嘴甜,孟思栀最吃她撒娇这套:“说吧。” 冯意柠说:“在前面的路口放我下来,等会就回来。” 孟思栀都不用猜:“你老公?” “你们小夫妻真不至于,就一天的功夫而已,还要抽空在路上见一面是吧?” 冯意柠说:“栀栀姐姐,我赞同你。” “都怪他太黏人。” “……”孟思栀沉默了,只怪她这个单身狗自取其辱了。 到前面路口停下后,冯意柠走出一小段路,在林荫下看到熟悉的车,走上前,敲了敲驾驶座这侧的车窗。 没过几秒,车窗完全落下,冯意柠稍稍躬身:“我的甜品。” 裴时叙把那袋甜品递给她。 冯意柠接过,看着眼前这副被日光描摹的深邃面容,微弯眼眸:“过几天我有时间去看场流星雨和日出,当然我的意思是,给某个前夫一个能把握住的机会。” “还有离婚协议书,被我拿走了。” 裴时叙眉头微蹙。 冯意柠一看就知道这男人想歪了,手指拽过深色领带,偏着头,在男人的侧脸上啵唧了下。 “我在钓你呀,笨蛋老公。” 哐当——轻微一声纸袋掉落的声响。 冯意柠循着视线看去。 裴淮景不紧不慢地挪开,覆在旁边姑娘眼前的手掌:“别带坏我老婆。” 而坐在旁边的阮听意,很缓地眨了下眼眸后,从腿边捡起甜品袋。 面面相觑中,冯意柠脸颊腾起热度,佯装镇定地松开紧攥男人领带的手。 “回见。” 那道身影很快消失在街边,裴时叙口吻很淡:“别欺负你嫂子。” 裴淮景只当没听到,只问旁边姑娘:“我陪你去?” “阿景,不用了。”阮听意拉开车门,“有朋友在等我。” “大哥,那我先走了。” 过了会,裴时叙说:“这姑娘瞧着不怎么待见你。” 裴淮景说:“那是礼貌。” “想去就跟着。” “犯不着,人特意见会朋友,我跟着算什么回事儿。” 裴时叙了解自家弟弟的性子,嘴硬,也不愈多说。 等冯意柠坐回到车里,孟思栀刚好回完消息,吃了投喂到嘴边的麻薯,香甜软糯。 驶出一段路,电台里正放到电台情歌,是孟思栀一上车就打开的,她最近迷上了个电台主持人,嗓音很甜。 刚刚还在播歌的电台,突然插播了起连环追尾交通事故,提醒广大市民注意安全绕道行驶。 听清路段的瞬间,冯意柠心一惊,转头朝着窗外瞥去。 不远处高架上,浓烟滚滚。 冯意柠指尖微颤,拨号,没接通,一分一秒都显得极为漫长。 没等到电话自动挂断后,身体便快过意识,直直拉开车门下去。 “柠柠,你现在冷静点,没准不是呢?先别急——” 孟思栀说完都想打自己的嘴,不急怎么可能,下来锁了车,急忙跟了上去。 这场连环追尾来得太突然,不知何时的乌云积攒在天边,混着火光和浓烟滚滚,仿佛就要沉沉地压下来。 高架上的交通已然瘫痪,电话一直没人接,冯意柠一开始觉得手机屏幕在抖,进而才发现是自己的手指,乃至整个人都在颤。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也在酝酿着,狂风大作,人影幢幢里,冯意柠环顾着四周。 没有。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胸膛里的心跳在过载地超速,惴惴的。 就在不久前,她还在为不小心当着人前亲了男人的侧脸而羞赧。 可就过了这么一会……冯意柠生出种巨大的恐慌。 直到她终于瞥到熟悉的侧脸。 …… 这场连环追尾来得突然,六七辆车撞到一处,人声喧闹中浓烟和火焰腾起。 消防救援很快就赶到。 旁边这辆车就是位女医生,突然敲他们的车窗,请求协助帮忙。 裴时叙和裴淮景作为成年男性,将车窗砸碎,将一位突发心脏病的女孩转移出被撞损严重的车外。 这道纤薄身躯蹲在风口,乌黑长发被胡乱扬起,镇定地展开急救措施。 之后那位女医生转头朝他们致谢,跟着救护车一起走了。 裴时叙站在风口处,裴淮景突然视线一顿:“大哥……” 话音刚落,裴时叙只是稍稍侧眸,刮过一阵急促的冷风,冲过来的小姑娘,紧紧抱住了他。 到处都很危险,也容易受伤,裴时叙扯开这姑娘的手臂,眉头紧蹙,难得一见的焦躁和不安。 “这么乱,你要是出什么事——” 仰着头的小姑娘,眼眶瞬间就红了,倔强地盯着他了几秒,突然甩开他的手臂,扭头转身就想走。 却被反手握住手腕。 这姑娘情绪太反常,不顾挣动,裴时叙将她拦腰抱起,只是刚被他抱在怀里,突然就变乖起来。 裴时叙迈着大步,把她稳稳地放进车后座里。 车门在身后被关上,裴时叙看到小姑娘眼泪不停地落下来,像是个安静的小泪人。 被圈在怀里的姑娘,听着身前嗓音:“是我的错,不该对你语气重。” “是我不知好歹。” 冯意柠扭头,眼尾鼻尖红了一圈,不肯让男人看:“裴时叙,我跟你讲,你要是敢让我守活寡,我以后就忘掉你,一天点一个小狼狗摸。” 话还没说完,那股涩意再次上涌,巨大的后怕让她整个人还在颤着。 “……你知道多让我担心吗?你电话也不接,真是吓死我了。” “我真的怕只是一转眼的时间,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被这样强烈地在乎着,一颗心被这小姑娘的眼泪搅成软得不像话。 “别哭了,宝贝儿。” 裴时叙心疼地吻掉这姑娘眼角的眼泪,嗓音变得涩哑。 “是我的错,不该让你担心。” 第61章 冯意柠还是第一次知道大脑空白起来,到底有多吓人,莫名其妙的眼泪,想止却怎么都止不住,像是决堤的雨季。 大掌托着侧脸,冯意柠微微仰着头,还坐在男人腿上,被圈抱在怀里,整个人哭得泛起很淡的一圈红。 “宝贝儿,别怕,我在这。” 眼角、鼻尖、唇角落下轻吻,很淡,也很珍重,像是对待件易碎的白瓷器。 纤细手指被握住,很轻抚在侧脸轮廓。 在小姑娘一瞬不瞬的目光下,裴时叙低声哄道:“柠柠,我没出事,现在好好的,就在你的眼前。” 又一手托着她的侧边鬓发,大掌安抚地揉顺了好几下。 沉默中。 “是不是让你着急了?” “嗯。” “没接电话,是因为跟阿景一起帮忙,从车内转移一个突发心脏病的女孩。” 旧时婚书 第118节 “嗯。” “以后不会这样了。” “……嗯。” …… 冯意柠缓了好一会,眼泪总算是没一直不断流了,这会理智回笼,深深觉得自己这样哭哭啼啼的也太不成熟了。 也怪丢脸的。 沉默中,冯意柠往肩膀上靠的头,被掌住侧脸,稍稍往上抬了抬。 对视中,又被捏了捏脸颊,眼角被干净手帕擦拭过,唇里被喂了颗柠檬糖,淡淡的水果香气在舌尖漫开。 “宝贝儿,怎么哭得这么可怜。” 难得耐心的低哄,还被喂了糖果,冯意柠微张嘴唇:“我又不是小孩子……” “本来也是个小姑娘。”裴时叙说,“吃点糖哄哄也是应该的。” 小姑娘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尾又微微泛起红。 裴时叙逗她:“宝贝儿,是不是糖不合胃口,难吃哭了?” “我本来都不想哭了。”冯意柠有些被他逗笑,只是开口,鼻尖又有些微涩,“你老招我哭。” 裴时叙说:“怪我。” 冯意柠含着口里的柠檬糖,手指下意识戳着男人小臂,没说话。 身前落下低沉嗓音:“今儿去加州?” 冯意柠说:“嗯,今天要去。” 她之前跟混血俩兄弟和秦凝雨说的是今天去,航班也定好了。 “思栀顺路送我去。” 说完,冯意柠这才意识到她把孟思栀给忘了,连忙拿过手机,看到孟思栀大概半小时前发给她的消息。 【我顺路搭了裴淮景走,跟你老公待一块,好好缓一会】 冯意柠说:“阿景跟思栀一起走了。” “嗯。” 这会小姑娘很乖,哭得眼尾鼻尖都红了片,声音都沙沙哑哑的,越瞧越可怜,手指还下意识地攥紧他的衣袖不放,是缺乏安全感的模样。 心被绞得很软,裴时叙突然很不舍得让她一个人待着。 “柠柠,跟我待着。”裴时叙跟她商量,“明儿陪你一起去加州。” 冯意柠觉得自己现在乱乱的,去了心思也不在,明天去加州确实是个好选择,但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刚刚才缓过余惊,这会待在男人身边才能心安。 “你不是要去参加会议?” 裴时叙说:“推迟。” 冯意柠没犹豫:“不要推迟。” 她不怎么想因为个人的原因,随意耽误对方的工作。 裴时叙说:“跟我一起去公司?” 冯意柠鼻音哑哑的:“你去参加会议,我跟着算什么啊?” 裴时 叙说:“先在公司待会,处理完工作陪你回家。” 冯意柠“嗯”了声,手指还攥着衣袖:“那我在你的休息室待一会。” 说完,冯意柠垂着眼眸,默默拢紧了双臂,侧脸贴着男人胸膛,耳畔就是鲜活又蓬勃有力的心跳声,很让人安心。 他们体型有些差距,此时蜷在怀里,是个充满依赖感的抱姿。 后背被大掌顺气似地上下揉了揉:“怎么这么乖,还吃糖么。” 怀里传来瓮声瓮气的嗓音:“不吃。” 轻吻落在头顶的乌黑发丝。 冯意柠任由男人身上那股清冽冷调的气息,将自己完全包裹住。 一片沉默中,冯意柠垂眸间,发现自己的手指,在无意识拨弄着男人的尾指。 他的掌心很大,冷白不显得孱弱,指骨修长,骨节却很粗大,很有成年男性的力量感。 目光稍稍上移,冯意柠这才看到小臂上的一团青紫。 “你受伤了?” 她骤然起身,边捉住男人的手腕,把衬衫的衣袖完全挽起。 那团青紫色范围还不小,在冷白皮上显得尤为可怖。 裴时叙垂眸看了眼:“不碍事,只是碰到了下。” “这不碍事,那也不碍事,等万一哪天真出事了,你——” 冯意柠话语一顿,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很不吉利的话。 “我不是那意思……” 鼻尖被轻勾了下:“迷信上了?” “这不是迷信。”冯意柠说,“还说我,你也不是成天不把自己当回事儿。” 小姑娘委屈巴巴的语调,裴时叙只觉得可爱,低声哄她:“那把刚刚的话忘了,现在说句吉利话。” 又是那副哄小朋友的语气,冯意柠看他还有空逗自己,多半是没什么事:“迷信。” 只是刚说完,又口吻认真地说:“平平安安,万事顺遂。” “嗯,遵命。” 老天爷的事儿,对她说遵命,冯意柠有些没忍着唇角的弧度,过了会,又说:“我要打个电话。” 裴时叙问:“要我回避?” 有什么好回避的?冯意柠这会也不愿意撒手自己的人形抱枕,干脆就着靠姿,拨通了秦凝雨的通话。 她换成明天去加州,怎么都得说声。 电话很快被接通,第一时间传来austin的嗓音:“ning!” 餐馆是自己推荐的,冯意柠大致也猜得到他们这会在一起,跟austin打了声招呼,又解释说是自己睡过头,明天才能到加州。 她下意识撒谎,总不能解释是因为误以为老公出事,哭哭啼啼半天,所以今天暂时不方便去。 耳畔传来低沉嗓音:“小骗子。” 低音炮又在耳畔犯规,薄薄眼睫微颤,冯意柠手指戳了戳男人小臂,无声以示自己的不满。 大概是她的嗓音哑哑的,austin多半以为她是感冒生病睡过头了,特别贴心小棉袄地劝她嗓子不好,少说话多喝水。 冯意柠还没来得及回答,低沉冷感的嗓音却落下:“柠柠,好疼。” 这次不是贴在耳边的低声,而是靠近听筒那边。 光是冯意柠听着,口吻很冷,却是一副茶里茶气的语调。 电话两边同时陷入沉默,冯意柠起身,瞪了眼这个故意这样讲的男人。 过了足足十秒,那头的秦凝雨才像是终于回过神似的,跟她匆匆聊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挂断的瞬间,冯意柠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这才抬眼看向罪魁祸首。 “你不是说不碍事,好疼什么?” 裴时叙说:“不碍事,也不影响疼。” 然后被这姑娘温温柔柔地瞪了眼。 “我看没多疼,倒是酸得很。” “柠柠。”裴时叙沉声说,“别对别的男人那么温柔。” “……?”冯意柠觉得很冤枉,“我那是正常的语气说话。” 裴时叙口吻很淡:“又在撒娇。” “……??” 就是呼吸也能被这人诬陷是撒娇,冯意柠评价:“裴时叙,你真的没救了。” 耽误时间够久了,过了会,过来的裴特助接他们去公司,由跟来的一位秘书留下来处理这辆堵在高架上的车。 裴时叙一到公司就去开会了,冯意柠来过景越不少次,也不用带路,自己很自觉去私人休息室里待着。 上次来这里,还在提离婚之前,这次冯意柠进来,还有种熟悉的陌生感,环顾了下周围,突然发现茶几上有个点心盒,跟周围性冷淡的风格设计格格不入。 冯意柠走近一看,点心盒里装了琳琅满目的糖果和甜品,奶糖、酥糖、瑞士糖、软糖、巧克力……其中还有她最爱吃的蜜饯。 对于裴时叙这种不喜欢甜食的人来说,这些他肯定不会碰一下。 冯意柠想突然就想起,在车里男人喂给自己的那颗柠檬糖。 手指拨了拨,果然找到了同款。 果然是随手从这里面拿的。 冯意柠没吃糖,她的嗓子还有些微哑,转而自觉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喝。 没过会,休息室传来敲门声,冯意柠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管秘,总裁办里的秘书之一,冯意柠跟她见过不少次。 “小冯总,裴总特意嘱咐给你拿的。” 冯意柠从她手里接过纸袋:“谢谢,麻烦你跑这一趟。” 关上门后,冯意柠坐回到茶几旁的沙发上,拆开纸袋里的那盒润喉糖。 她含了颗在嘴里。 旧时婚书 第119节 会议要两小时,冯意柠垂眸处理了会工作消息,这会完全静下来,总有种刚刚发生的那些事情,是不是她的错觉的隐隐惴惴。 很不安,冯意柠偏了偏视线,看到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的西装外套。 过了会,她把那件西装外套拿了过来,盖在身前,很干净,散发着很淡的清冽冷调的气息。 很神奇,在闻到熟悉气味的那刻,心口那股隐隐的不安,瞬间被抚平。 冯意柠不小心偏头睡着了,等她缓缓醒神时,隔着一层朦胧视线,眼前陷入一片半明半暗,男人就坐在旁边垂眸看着报表。 她偏了偏头,几缕乌黑发丝垂下,半遮住侧脸,这才注意到不是天暗了,而是百叶窗被人为关上了大半。 一片安静中,冯意柠再次转回了视线,却跟微掀眼眸瞥来的男人对视上,她有些睡眼惺忪,还没完全反应时,已经被握住两边侧腰,抱到了腿。上,面对面跨坐着。 身前落下低沉嗓音:“累了?” “还好。”冯意柠说,“不知道怎么,就不小心睡着了。” 后颈被揉捏了下:“嗓子好多了。” 冯意柠说:“要多 谢管秘特意送来的润喉糖,很管用。” 裴时叙问:“只谢管秘和润喉糖?” 冯意柠闻言,稍稍微仰着头:“还要谢什么啊?” 说完,又凑近,用无辜的气声问:“你想我谢时叙哥哥,还是老公?” 裴时叙眼眸暗了暗。 大掌突然托住后脑勺,冯意柠只来得及闭眼,唇瓣被惩罚似的力度咬了下。 唇关被轻而易举地撬开,舌尖上润喉糖的甜味,都被不留情卷走。 那股黏。闷的声响,仿佛在耳畔十几倍地放大。 被困在怀里的冯意柠,没一会就被亲得神魂颠倒了。 无意识蹭动的白皙脚背,好像不小心撞倒了什么,可很快,她就无暇顾及。 等到冯意柠被放开的时候,还没有从缺氧缓过来,似是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在国外读的书?” 裴时叙说:“没乱来过,你是第一个。” 冯意柠脸颊泛着红,不愿意承认:“谁问你这个了。” 说完,又忍不住问:“怎么不问我?” 裴时叙说:“宝贝儿,这么多次,也青涩成这样,还会忘记要呼吸。” 冯意柠总觉得被看轻了,伸手在男人胸膛前锤了下。 “跟我可以乱来,多练练看。” 怎么会有人这样一本正经地说骚话,还是用着这副性冷淡的偏冷音质,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很性感的反差。 被钓是一回事儿,冯意柠觉得理智很重要:“不跟你乱来。” 又想到:“我刚刚好像踢翻了什么。” 裴时叙稍稍探手,从地板捡起来一个盒子。 冯意柠问:“是什么?” 裴时叙瞥了眼她:“柠柠,你不会想知道。” 还能有什么瞒着她?冯意柠说:“我要行使查岗的权利。” 裴时叙任由小姑娘探身,从他手里拿过了那个小盒子。 只是刚打开,冯意柠就怔住了,连忙关上,还以为是自己没睡醒。 一片沉默中。 冯意柠顿了几秒,想起那一盒套,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变。态。” 手里的小盒子被取走,随意地放在了身后的茶几上。 大片阴影覆盖而来。 鼻息落在侧颈,冯意柠仰着头,在怀里微颤着,提醒他:“这是公司。” 沉沉气息却流连而下。 “是我的私人休息室。” 冯意柠心想,这说是私人休息室,其实跟套房无异,客厅卧房卫生间浴室盥洗室尽有,她知道有时候加班晚了,男人干脆就会宿在这里。 尽管是私人空间,可现在还是大白天。 她里面就穿了件白色毛衣,比较宽松的款式,被高撩起边,丝织衣料抵在唇边。 “宝贝儿,咬住。” 在这道过深的目光下,冯意柠感觉自己就像是被蛊惑般,咬住毛衣边,垂着视线,看到毛衣对折着的褶皱边,抵着头。 “别咬……” 冯意柠慌乱移开视线,指尖落在男人后颈,这里的头发剃得有些短,扎手。 百叶窗被关了大半,半明半暗的光线透了进来,在半空折射一层淡淡的光雾。 质地讲究的白色衬衫,被薄光勾勒,隐隐勾勒牵动的劲实背肌。 缠住侧腰的脚踝不时蹭过,白皙脚趾润着层微光。 蜷紧又张开。 沙发处覆着的大片阴影,深色领结和外套被随意歪斜地搭在沙发扶手。 娇气的喘。 …… 冯意柠仰躺在沙发上,又被往嘴里喂了颗润喉糖。 她下意识蜷进西装外套里,往日舒服的丝织毛衣的衣料,不经意间也成了折磨。 “蹭得好疼。” 这姑娘埋怨也似撒娇,裴时叙刚取出一盒创可贴,说了句:“不是听你的,没做?” 做是没做,换了个别的折磨的法子,冯意柠又用脚尖踢了他脚。 耳尖通红地骂他:“混蛋。” - 经过一晚上专属人形抱枕的治愈,冯意柠几乎消化了那股隐隐惴惴不安的感觉,在裴时叙的陪同下,第二天前往加州。 这次来加州,是为了筹备璃兔诞生的庆典,临近春节,举办地点就在华人街。 这次冯意柠全权交给秦凝雨筹备,所有资金由裴时叙全程赞助,她特意叮嘱这姑娘不用省,一切都按最高标格来,不要辜负金主爸爸的好心。 庆典筹备期间,冯意柠没有一直留在加州,一来她国内有事,二来她希望能让秦凝雨更自在自如地筹备。 临近年关,各项春节活动都在运营,工作室各部门都在一年中最忙碌的时候,冯意柠这个小冯总,也不例外。 一连白天开了三天的会,晚上就是应酬酒局,冯意柠之所以这几天这么赶,就是为了抽出看流星雨和日落的约会时间。 只是没想到不尽人愿,就有不赶巧,就在冯意柠以为下午能提前收工的时候,项目上临时出事,要等着她解决。 冯意柠只能给裴时叙打电话。 “阿叙。”冯意柠很抱歉地说,“工作上临时有些事,我要处理。” “也不知道要处理多久,还是算了,我今晚不一定能赶过去。” 裴时叙应了声,让她先去忙。 等冯意柠处理好工作的时候,外头夜色很重了,看了眼时间,已经到了快十一点。 都这么晚了,冯意柠还在想着,突然看到半小时前,男人发给自己的一条消息。 点开一看,是张夜空的照片。 冯意柠几乎是看清图片的瞬间,就拨了电话过去。 很快接通。 “喂。” 冯意柠突然有种预感:“你在哪?” 男人嗓音低沉冷感,隔着话筒有几分失真。 “宝贝儿,猜猜看。” “我不猜。”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时候,冯意柠唇角不自觉微微翘起,“我来找你。” 挂断电话后,一路上,车窗外风景不断倒退,冯意柠都感觉自己心跳很快,快得像是胸膛里揣了只疯狂的兔子,像是在耳畔敲下一声比一声更重的鼓点。 她好像还从没有过这么迫切地想见到一个人的心情,心脏跌进充盈的粉蓝色云团,裹上一层晚霞的糖浆。 好像从出发的这刻,就止不住期待。 到了提前约定好的地点,高处的河边大桥灯火闪映。 冯意柠把车停到地下停车点,转而坐电梯上来,在街边看到熟悉的迈巴赫。 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冯意柠坐进去,把白玫瑰花束抱在怀里。 她偏头看向驾驶座的男人,过深冷感的五官半隐昏暗,侧脸线条利落流畅。 “是不是等很久,如果我没能来呢?” “柠柠。” 裴时叙沉声唤她时,稍稍俯身,在白皙脸颊落下个轻吻:“等多久,或是一整夜,也无所谓。” 对视中,冯意柠怀里白玫瑰花束的香气萦绕过鼻尖,听见男人对她低声讲。 “等到你就算值得。” 旧时婚书 第120节 第62章 冯意柠怀里抱着白玫瑰花束,感觉心像是被块柔。软的棉云踩了下:“不过我是不可能让你等一整夜的,我不是那样的人。” 没等男人说话,冯意柠又朝着他微勾了勾手指。 裴时叙俯身,这姑娘稍稍偏了偏头,乌黑发丝轻撩过侧颈,刮过一小阵酥痒,裹着甜香的啄吻落在了侧脸。 很快冯意柠又退回原位。 裴时叙说:“算给的奖励么。” 冯意柠说:“那可能是因为我很喜欢这束白玫瑰花,毕竟有些回礼,就是会突然从天而降的。” 说完,冯意柠垂眸看了眼时间:“现在离十二点还差二十分钟,就现在出发,我们去约会吧。” 裴时叙唇角极淡地轻勾了下。 迈巴赫行驶在夜色里,河边大桥上闪映着霓虹灯光,深夜的车流很少,停在最高处的靠边。 副驾驶座这边的车窗开着,冯意柠手肘撑在窗檐,微仰着头,一瞬不瞬看着夜空,身上披着男人的 深色大衣,冷风扑面而来,扬起几缕乌黑的发丝。 流星雨来临的时候,裴时叙听到这姑娘轻声的提醒,没看向夜空,而是瞥着被淡淡微光映亮的白皙侧脸。 她双手交握撑在下巴处,闭着眼睛,唇角泛着浅浅笑意,孩子气地许着愿望。 过了会,冯意柠扭头说:“我刚刚许了个愿望。” 裴时叙问:“什么愿望?” 冯意柠朝她勾了勾手,等到男人俯身,指尖半抵不抵在身前,微张嘴唇,用气声有意卖起关子:“你猜。” 下巴尖突然被吻上,冯意柠没料到,微微仰着头:“等……” “咔哒”一声,身上的安全带被解开,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握住两边侧腰,抱在了身前跨。坐着。 开着的车窗被彻底关上,隔绝了外头的冷风寒气,车内的暖气很快就浸没身上从外头裹来的寒气。 深色大衣完全笼住纤薄身躯,大掌不时揉顺着后脑勺。 唇关被不留情地撬开,冯意柠仰着头,鼻尖抵着鼻侧,下唇被咬过,任由裹挟而来的那股缺氧和眩晕感。 车内昏暗的灯光下,额头抵着额头,鼻尖蹭过鼻尖,车内太过安静,还没平缓的交错呼吸声响在耳畔,显得过于清晰分明。 “跟我有关么。” 男人嗓音带着几分沉。哑,声质偏冷,很有反差的性感。 只是一时没回答,危险的鼻息便灼过侧颈,杏色毛衣边缘被撩起,大掌流连过。 冯意柠声线颤着:“你都猜到了,还要明知故问。” 隔着一层丝织毛衣的衣料,手指按住撑起阴影的那团褶皱。 “……裴时叙!” 冯意柠语气有些急地轻呼。 安静的车内氛围忽而变得凝滞,冯意柠赶在失态彻底失控前,俯身凑近,轻啄了男人下耳尖。 “你冷静点。” 大掌扣住后脑勺,冯意柠被有力手臂揽住纤薄腰身,男人额头抵在她的肩颈,过了好一会,身前传来低沉嗓音。 “柠柠,我还没这么禽。兽。” 那一直按着她亲就不算了吗?刚刚还抵着她不放。 察觉到男人冷静下来,冯意柠用手指戳了戳男人小臂:“我们纯爱点,好不好?” 传来声沉沉的低笑,隔着胸膛共振,很低促,无端性。感的撩人。 冯意柠又有了那种被蛊惑的感觉,闭了闭眼睛,堪堪稳了稳心神。 又听到裴时叙说:“这会离日出,还有七个小时。” “宝贝儿,想好要怎么纯爱了么?” 冯意柠从男人身上撑起来,探身去取刚刚在副驾驶座不小心掉在座缝的手机。 坐了回来后,她侧了侧头,从手机里翻出提前定好的电子票,很有兴致地说:“有家酒吧有露天的livehouse,我们现在去。” 男人却稍稍后仰,深色高领毛衣将喉结裹住,过深的五官半隐昏暗灯光,侧脸轮廓利落流畅,显得过于禁欲性感。 “不困?” “我不困。”冯意柠意有所指地说,“你也不困,我觉得你可精神了。” 裴时叙说:“这会有些困了。” 老男人又在有意逗她,冯意柠心里想着有求于人,语气却丝毫不客气。 “陪我去。” 裴时叙无动于衷。 冯意柠瞬间软了语气,手指轻扯了扯衣袖,心想这男人真的好会装,不就是想看她撒娇,又俯身,在侧脸落在软乎乎的轻吻。 “陪我去,好不好?” 裴时叙看着小姑娘一瞬不瞬的目光,就算是再心硬的人,也拒绝不了她。 “行。” 这会换成冯意柠反问:“行什么?” 裴时叙说:“陪你去。” 又说:“再不答应,兔子小姐就要成小河豚了。” “算你识相。”冯意柠抿着不自觉翘起的唇角,“我刚刚就在想,要是某个老男人再装矜持,就不找他了。” 大掌扣紧纤薄腰身,裴时叙眸光暗了暗:“宝贝儿,想找谁?” 又在吃飞醋了,冯意柠微弯眼眸:“那当然是找我们家时叙哥哥。” 裴时叙沉声问:“他对你更好?” 冯意柠轻轻“嗯”了声:“比某个恶劣、天天作弄我的老男人好。” “别想他了。” 身前落下低沉冷感的嗓音:“他都不愿意陪你。” “……?”某些男人醋起来,就连自己都不放过,冯意柠觉得自己也挺没救,竟然还很受用,“那你今晚争取表现好点。” 唇角被喂进一颗糖,冯意柠只是怔神的间隙,柠檬的甜香在舌尖漫开。 是她一直很喜欢的那款。 她突然就想到,回国刚见面那会,闻到甜味就不自觉蹙眉的男人,现在竟然会为了哄她随身带糖。 想到这,冯意柠垂着眸,在身上紧裹的深色大衣口袋里抓糖。 “哆啦a叙,你给的柠檬糖吃腻了,我想吃奶糖。” 裴时叙笑她:“小朋友么,还没断奶。” “我没有。”冯意柠拿出颗瑞士糖,羞恼地踢了他脚。 收回刚刚心里觉得这人很好的想法,骨子里恶劣的本性,简直改不了一点。 外头夜色深重,驱车去露台livehouse的酒吧所在地,坐回到副驾驶座的冯意柠,身前披着深色大衣,闭眼缓神。 她其实忙了几天,有些累到了,偏着头,没一会就睡着了。 过了会,冯意柠被轻推肩膀,醒来的时候,听到男人在耳畔问:“带你回家睡?” “……不要。”冯意柠摇了摇头,她刚醒来,嗓子还带了点微黏。 又伸手环住男人,侧脸埋到臂弯,很轻地唤了声“阿叙”,又口吻含糊地说:“让我靠着缓会就好。” 裴时叙任由刚睡醒的小姑娘撒娇,把她抱到怀里面对面跨。坐着。 大掌揉过她的后脑勺和后背,不轻不重地顺着。 过了好一会,总算缓过神的冯意柠,身上裹着最长款的白色羽绒服下车,其实她不是很喜欢这套,穿得她像只行动不便的白色企鹅。 她明明自己有今天穿出来的大衣,谁知道男人车上竟然备着她的羽绒服。 某个固执觉得她怕冷的老男人,她一打商量说不穿,就把她亲得说不出话,最后拉链和纽扣到顶,羽绒服帽也戴上,柔软蓬松的毛领蹭在侧脸,很独裁地把她裹成了只毛绒绒的雪人玩偶。 可等到深冬里的风一吹,冯意柠觉得怕她冷的担心也不是空穴来风。 抬眼,看到男人一身深色大衣,衬得身形挺括倜傥,只是这样随意走在街边,也难掩周身的贵气。 怎么人和人之间的差别这么大呢?冯意柠忍不住问:“你冷不冷?” 裴时叙停步,稍稍俯身,瞥着这姑娘完全缩进毛绒绒毛领里的白皙脸颊。 “还冷?” “我不冷。”都被包得严严实实了,冯意柠微仰着头,“我是担心你冷,笨蛋老公。” 裴时叙说:“你冷不到,我就不冷。” 冯意柠听得脸颊微热,眼眸又忍不住泛起笑意,偏了偏头,又忍不住看他:“你就哄骗我吧。” 对视中,一时没人说话。 裴时叙只看着她,目光有些深。 冯意柠就在这道视线下,心跳变得过密地跳动,又听见男人低声说:“想亲老婆。” “那你想着。” 冯意柠抿住唇角,走出了几步,又突然折返回来。 手指撑在男人小臂,踮脚,她的动作有些急,只飞速唇角啄了下。 只是刚做完,就很快地走开。 比起一个吻,更像是小动物表达亲昵的软乎乎的举动。 旧时婚书 第121节 裴时叙站在原地,唇角温热的触感还没消去,极淡地轻勾。 他们来得时间正好,酒吧这场露天livehouse刚刚开始,有乐队坐镇,场子很快就热起来了。 乐声和尖叫中,冯意柠感觉到一股隐隐兴奋的激动,不时挥着手里的荧光棒。 其实冯意 柠有些担心男人会不会嫌吵,周围声响太大,偏头稍稍凑近,还没开口,侧脸就落下个轻吻。 刚刚还被寒风吹冷的脸颊,很突然就腾起热意,冯意柠顿了好几秒:“你怎么突然就亲我啊……” 裴时叙说:“不是索吻么。” “……?”老男人没事又冤枉人,冯意柠扭头,没过几秒,又忍不住凑近问,“我就是想问,你会不会觉得太吵了?” 裴时叙说:“不会。” 冯意柠说:“可你一直都没看。” “你看演出。”裴时叙低声说,“宝贝儿,我看你。” 明明周围很吵,可落在耳畔的低声,却格外的清晰。 冯意柠这会是觉得脸热,耳也热了,伸手戳了戳男人小臂。 “花言巧语,不正经。” 耳畔传来沉笑了声,裴时叙问:“给你买冰淇淋?” 冯意柠眼眸一亮,刚刚她就有看到卖冰淇淋的小推车:“我要三球。” 裴时叙只说:“柠柠。” 冯意柠改口道:“单球,好了吧。” 过了会,冯意柠看着远处在小推车前排队买冰淇淋的男人,一身深色大衣,路灯映着五官过深,侧脸轮廓利落流畅,肩背线条蛰伏着成年男性的力量感,很赏心悦目。 乐队很激情,周围都是尖叫和欢呼,冯意柠心思却一点不在上面,视线牢牢锁在又被人搭讪的男人身上。 就说了几句话,搭讪的女人就离开了,走之前还一脸的笑容。 就不该说想吃冰淇淋的,放这男狐狸精出去就是祸害。 冯意柠挪开目光,有些不满地想。 过了会,裴时叙回来,递给她买回来的冰淇淋单球。 冯意柠垂眸,用勺舀着香草冰淇淋单球吃,听到身侧传来道低声。 “祖宗儿,哪又惹你生气了?” “没生气。”冯意柠说,“就是想,你这种男狐狸精走在外面,就是祸害人的。” “小醋包。”裴时叙笑她,“拒绝了,家里有娇气的小姑娘,黏人又管得紧,哪还有空想别的心思。” 冯意柠微抿唇角,有意问他:“那你家谁做主?” 裴时叙说:“自然家里老婆做主。” 冯意柠觉得自己怪没出息的,自顾自吃醋,又很受用地被哄好,心想爱情还真是让人觉得很无解。 “那我就暂时信你了。” livehouse快结束的时候,裴时叙正在给撒娇的小姑娘排队买糖人。 还没排到的时候,突然被快步走近的姑娘拉住了衣袖。 裴时叙任由她拉着走:“别买糖人了,那边有人在放啤酒烟花。” 只是刚走近。 “下雨了!下雨了!” 骤然传来惊呼,被灯光映亮的半空落下明显清晰的雨线。 冯意接过裴时叙买回来两瓶特殊装置的啤酒,扯开后,一手拿着一个,朝着半空喷出彩色泡沫,在霓虹灯光的照映下像是璀璨烟花。 “阿叙,你快看!” 裴时叙目光落在扬起明媚笑意的白皙侧脸,眼眸很亮,几分孩子气。 雨线渐急,谁也没急着避雨,冯意柠偏头跟男人对视,眼眸弯弯的。 忍不住心想,今晚可能不会再有一对像他们这样犯傻的情侣了。 很快,噼里啪啦的雨点砸了下来,丝毫不给人反应时间,迅速变成瓢泼雨势。 一场暴雨来得猝不及防。 这场暴雨来得太突然,冯意柠感觉自己都淋成了落汤鸡,这处在郊外,深冬寒气太重,他们就近找了家旅馆。 好在他们运气不错,有间大房,冯意柠怀疑他压根没有住过这种旅店。 “你的洁癖还好吗?” “不碍事。”裴时叙伸手脱下她身上湿。透的羽绒服,“冷么?” 冯意柠瑟缩了下,抱住男人侧腰:“洗个澡就不冷了。” 裴时叙把小姑娘托抱起来,让她稳稳地坐进臂弯:“宝贝儿,还有两小时,帮你热起来好么。” 浴室空间有些逼仄,腾腾白汽氤氲,只能依稀看到轮廓。 莲蓬头不断倒下的热水,不断浇落。 冯意柠眼睛只能紧紧闭上,下巴尖被修长指骨扭正,又急又凶地攫取呼吸。 她整个人悬空,只能环紧男人脖颈,攀附着仅有的支点。 很闷,很缺氧。 像是不断的高烧。 …… 从旅馆再次出发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被送去衣物已经全部烘干。 至于内衣,是冯意柠自己用吹风机被迫吹干的。 暴雨早就停了,河边大桥上依稀映着淡淡的鱼肚白,桥下河滩边的阴影覆盖下。 停靠着的迈巴赫晃动着。 车内刚烘干没多久的薄薄一层的蕾丝,此时松垮垮地半挂在翘起的脚踝。 纤细手指拽住的高领毛衣的面料,在掌心紧攥成大片的褶皱。 “宝贝儿,好热。” 沉。哑嗓音落在耳畔,冯意柠颤了颤,却被更强势地按住。 “喜欢谁?” “你……你……” “宝贝儿,叫人。” “阿叙。” “时叙哥哥。” “……老公,喜欢老公。” …… 掌心拍在车窗,晕开结在上头的那层厚厚的水汽,很模糊的一片。 指尖骤然紧抠,发出刺耳的一声刮擦的声响。 然后像是受不住般,脱力垂下。 …… 车窗半开着,驱散了车后座的那股又黏又闷的空气。 泛了圈红的眼尾被很轻吻了吻,薄薄一层皮肤脆弱又温热,冯意柠自身后被男人环抱住,身前几乎被绒毯紧紧裹住。 垂落的绒毯下,两双脚。交抵在一起,白皙嶙峋的脚踝不时轻蹭过男人小腿。 车窗外正是日出时分,熹微阳光冲破云层,冯意柠仰着头,漂亮眼眸映着晨光。 她在这时扭头,微张嘴唇冒出白汽:“裴时叙,你是不是觉得就这样吃准我了?” 裴时叙沉笑了声,轻吻落在了微微泛红的鼻尖:“柠柠,是我被你吃准。” 冯意柠很满意这个回答,微弯眼眸:“那你要学会一辈子都被我吃准。” 裴时叙说:“一辈子被你吃准,对你好,然后爱你。” 冯意柠稍稍凑近,柔。软的唇瓣很轻地贴上。 只是在这样一个普通的清晨,也是在这个心动再也难以抑制多一秒的瞬间,她突然很想很想—— 吻他千次万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