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野望[星际]》 第1章 《星河野望[星际]》作者：橘不理柚子【完结+番外】 简介： 【正直猫科兽人攻x训猫大师人类受】 一场史无前例的超大严寒席卷全球，地球文明世纪就此毁灭，开启了星际时代新纪元。 沈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破旧的仓库里，正在被人追杀，一位高大帅气的兽人捡走了他，兽人自称秦问。 欢迎来到星际帝国。 星际再无人类踪迹，动物们经历宇宙的选择，成功成为了星际霸主。 可是自然才是无上的主宰，兽人再拥有超长续航寿命和无比匹敌的力量的同时，基因的不稳定性就像深埋体内的定时炸弹，挑战每个人的神经。 而他沈再，就是多年前主导基因项目的负责人。 边际星球兽人拐卖案，南灯星换人案，研究所的神秘房间，桩桩件件都在指向多年前那场研究所的围困。 西塔研究所的真假叛徒，秦问父亲死因成谜，基因项目参与者无一生还，前方迷雾重重。 沈再也自那以后失踪，直到多年后才再次出现，与秦问一起继续潜伏探查。 财阀的贪婪，皇室的不仁，逼迫他带着被屠戮不剩多少的人类远走，在宇宙边缘与出走的兽人建立星际联盟。 帝国根系已经腐朽，反叛军吹响了冲锋的号角，当人类与兽人统一战线，星星之火必将燎原。 内政夺权，韬光养晦，重启基因实验…… 星河之上没有懦夫，自由与反压迫将凌驾于强权之上。 ———————————————— 轻松版： 耳朵，尾巴，毛茸茸。 高大勇猛的兽人深知怎么讨沈再的欢心，心甘情愿栽在他手上。 为什么后来者可以居上，因为他又争又抢。 哄着，爱着，供着，可以弥补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让沉稳的年长者依赖他。 沈再的一生失去过很多人，唯独秦问，失去一次就痛彻心扉，自此后紧紧抓在手心，再也不敢放开。 小剧场： 秦问发现沈再格外喜欢他的耳朵和尾巴，所以无论是情爱，还是吵架，他都会把耳朵和尾巴放出来哄慰着他。 沈再长得漂亮，喜欢他的人很多，有人甚至表示可以在秦问不在时给沈再找乐子。 秦问知道后大怒，不过他也没有贸然去揍人，而是先回到家趴伏到沈再怀里，露出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讨宠。 沈再知道秦问的小心思，自然也乐意宠着他。 第二天，秦问就去把人揍了，沈再让昭昭去给人赔付医药费，默默给他善后。 *sc，he *兽人元素，不喜勿入哈，喜欢的点个收藏哦～ 【你是我在星河里遇到的例外】 内容标签：强强 年下 天作之合 星际未来 架空 热血 主角：沈再 秦问 一句话简介：他触及的星域会发光 立意：人人平等 第1章 “嘶——” 一声几不可闻的抽气声传来，又被死死地压制下去。 随后就陷入了一阵寂静。 再次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沈再以为天还没亮，外面一片漆黑。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难以形容的味道，像馊掉的泔水，又像粘稠的呕吐物。 昏迷刚醒的人脑袋是很昏沉的，这也是沈再目前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被水灌涨的气球，沉沉往下坠落。 沈再躺在原地一动不动，放空大脑直视上方，等待这一阵眩晕过去。 眼前的白色光点消失，视线彻底恢复了。 这里并不是沈再一开始以为的一片漆黑，只不过是因为光线暗沉，再加上他头昏脑涨的原因，一下子让他没看见而已。 目光所及是一栋废弃的房子，年久失修，到处都堆放着杂物和垃圾，灰尘遍布，看样子已经很久没住过人了。 沈再缓慢坐起来，不过他依旧没有什么力气，只能靠着杂物作为自己的支点。 他低头闻了一下，终于找到了那股酸臭的味道来自哪里——来自他自己身上。 破烂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底色，不是这里少一块就是哪里缺一块，乞丐都比他穿着体面，更何况衣服上除了脏污就是暗沉的血迹，一大块一大块斑驳在布料上，让本就一片狼藉的衣物愈发触目惊心。 “……” 沈再有些无言，他的记忆还停留在灾难发生的一瞬间，寒冷从天际袭来，所过之处速封千里，根本没给生物任何反应的时间。 他最后仅存的记忆就是身体瞬间僵硬，其他地方都动不了了只有眼珠子能动，他惊愕地看着对面的室友整个都被包裹在冰里，成为一座人芯的冰雕。 随即身上很热，迅速失温，前后不过几秒钟的事，此后他便失去意识。 等到恢复了意识，就是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玻璃容器里面，一群人荷枪实弹地看守着他，外面很喧腾。 沈再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逃出那个地方的，他的记忆处在一个很模糊的阶段，整个脑子就像被灌了铅水一样的沉重。 “我…”沈再尝试说话，直接哑火。迟钝的感官开始恢复机能，他的喉咙非常干，口腔里尝到铁锈味儿，应该是干渴导致出血的。 饥饿感也来加入这场感官的凌虐，胃是情绪器官，很显然它开始罢工抗议了，胃绞痛是一瞬间袭来的，像是针芒直扎机体，从脊椎激起一层鸡皮疙瘩，直冲天灵盖而去。 沈再的额头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只能蜷缩起身子，想要尽量减少能量的消耗。 但这于事无补，再找不到吃喝，这具身体撑不过哪怕一天。 “这也太倒霉催了，重活一世就是让我体验一把饿死的感觉吗？”沈再按着自己的不断抽搐的胃，死死咬着牙在心里怒骂。 一个人等死的滋味是不好受的，这地方荒凉的连狼都懒得来光顾，他的宿命大概是等肉腐烂了留一堆白骨在这里。 正这样想着，一双黑色的靴子突兀地出现在沈再面前，抬眼上看是两条结实的长腿，精悍的上身，还有一双漫不经心的眼睛。 这是沈再再次昏迷之前的全部印象。 秦问看着眼前这个人类，又想到现在还是一片混乱的展宝会和刚刚拿到手的录像带里沈再将那个地方搅得天翻地覆。 有点不可置信。 这个世界被分成了高基因兽人种族、低基因兽人种族以及人类三个物种，其中高基因兽人种族大多由猛禽猛兽进行演化，攻击力高得吓人，随后是低基因兽人种族，最后才是人类。 与徒手能撕开对方胸膛的高基因兽人种族对比来说，人类的实力弱得可怕。 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远远不能企及。 但是沈再做到了，从重重包围严防死守的展宝会里逃了出来，甚至还重伤了它的负责人赛洛维奇。 秦问将沈再拎起来，为了避开他的伤口，他只能用抱小孩的姿势将沈再搂在肩上。 一股脏臭味直冲脑门，比特么薄荷糖和风油精都好使。 这对于猫科动物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他们灵敏的嗅觉再被这种味道凌虐。 秦问丢又不好丢，只能认命地屏住呼吸带着沈再从后门离开。 这里说是废弃房子其实连门都没有，就是一栋只有砖泥搭建起来的临时避难所，如果不是秦问从回来得到消息就开始监视的沈再的一举一动。 他大概也找不到这个地方来。 后门是一片广袤的丛林，这里接近首都星的边缘地带，也就是偏的不能再偏的郊区。 一辆飞梭静静地隐蔽在林木之间，显得尤为不起眼。 秦问带着沈再离开了这个地方。 “滴” “滴” “滴” 周边的声音由远及近，渐渐在脑海里形成具象化的声音。 沈再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白色的天花板，外面的阳光从窗户透进来，能观察到细小的灰尘在光里迁跃。 沈再听到了呼吸声，浑身一僵。 “呵” 旁边传来一声哼笑，声音干净清冽，像是夏天里咕咚咕咚冒着泡的薄荷汽水，用吸管搅一搅还会发出碰撞冰块的声音。 沈再扭头看去，在沙发里窝着的人身量高大，面容英俊，高眉骨高鼻梁，眼窝很深，有点斯拉夫人的味道，不笑的时候显得尤其冷漠和不好亲近。 此时他的嘴角微勾，平白透露着一股嘲讽的味道来。 显得格外、特别不是东西。 直觉告诉沈再这个人接下来肯定不会说出什么好话，这张刻薄的嘴大概率吐不出象牙。 “你的警惕性还真的灵活。” 沈再：“……” 要求一个刚从昏迷里面苏醒的伤患有很高的警惕性是不是有病！ “先生，建议不要攻击我的病人。” 医生来了，他走到沈再跟前，仔细地查看了沈再的伤口和旁边那些精密仪器的数据，然后转头向沙发上的秦问微笑：“精神攻击也不要。” 第2章 秦问举起双手示意投降。 说完他朝沈再递了一个安抚的眼神，“我姓宁，你随时可以叫我”，调出光脑操作了几下，离开了这个房间。 沈再的手环震动了几下。 “给你看一样东西。” 秦问特意等宁医生离开才调出自己的光脑，向他展示了记录仪记录下的画面 ——他抱着满身脏污，破烂不堪的沈再 随后是一张账单，上面的衣服和画面里秦问身上穿的是同一件。 “这条衣服是定制的，四万金一件，现在它报废了。” 沈再：“？” 这特么是在敲竹杠对吧！ 沈再突然很想再晕倒一次，这次就干脆别让他醒来了吧。 “不过我也不用你赔付现金，你拿消息作为交换就是了，告诉我，展宝会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秦问慢悠悠地欣赏了一会沈再红白相交最后转为绿汪汪一片的脸，心情颇好地再次“友情提示”。 沈再默默翻了一个大白眼，道：“我不知道，我丢失了这一段记忆。” “丢失记忆？” 秦问眼睛弯了起来，但是笑意不达眼底，依旧是定定地盯着沈再的眼睛，“很不错的理由，我翻阅过你们人类的古老文献，似乎很爱用这个作为借口。” 沈再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敢问你翻的什么文献？” “《失忆后老公狠狠追》” 沈再：“……” 秦问：“……” 沈再觉得事情开始有点操蛋起来了。 其实真的不是秦问变态，毕竟古人类此前经历过一场堪称浩劫的灾难，文明早就断代了，更何况去探究他们以前的文学史诗，这本书还是秦问驻守边疆的时候收缴上来的闲书，那个时候人类种族还没有消失，这是手底下一个战士从当地一个人类摊贩上买来的，秦问收上来以后随手翻了几页，正好记住了这个借口。 “我真的不太清楚，我醒来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你，在哪个像垃圾站一样的地方。”沈再有些无奈地说道，眼睛也坦荡地回视秦问，直面他的探究。 秦问的眼睛是金色的，能和他灰白色的头发形成天然的对比，显得整个人锐气十足，当然了，也异常地犀利。 那一双眼睛似乎能看透人心一样，他的长相本身就具备着猫科动物特有的攻击性，只是笑起来会弯眼睛柔化了这种攻击性，显得他像是整日趴在门口懒洋洋晒太阳的大猫，容易叫人放松警惕。 但是这不代表着他就真的无害。 唯有真诚是必杀技，沈再深谙这一点，自然怎么真诚怎么来。 关键得靠眼技。 秦问盯了一会儿，发现沈再好像真的对此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懵逼得恰到好处，也就放弃了从他这里寻找突破口的打算。 “你好好修养。” “那账单？” “你觉得我会缺那一件衣服？”秦问转过身有些不可置信地挑眉，似乎被这种斤斤计较的想法给震撼到。 丢完这句话他抬脚就走，背影相当潇洒。 有病！ 威胁我的也是你，装b的也是你，真是有病！ 沈再在心里痛骂，恨不能马上起身把秦问一通暴揍，奈何身体实在是跟不上，到现在他手上依旧吊着不知名的液体。 第2章 苏醒后接踵而至的就是饥饿，沈再觉得自己的胃正在抽搐，一股一股的胃酸在往上翻。 索性秦问也不是真的毫无人性，很快就有仿生机器人端来刚熬好的粥来。 “先生，您刚受了伤，吃食需要清淡。” 仿生机器人非常贴心地将躺着不便多动的沈再扶起来，在他后面塞了几个抱枕托住腰，又搬了一张小桌子架在沈再身上，把粥和勺子都搁在案板上，“3418竭诚为您服务，先生。有需要可以随时传唤我，床头柜有传唤器，吃完可以将所有的餐具和垃圾放在这里。” 仿生机器人是非常注重隐私性的，就比如3418会在给沈再送完餐后就从房间里开，非传唤不得入内。 沈再搅了搅面前的白粥，米粒饱满混合着粘稠的白汤，确实是伤后养胃的不二选。 唯一的缺点是淡出鸟味。 他还是想吃点有滋味的刺激一下自己的味觉，比如肉，比如麻辣香锅。 伤后的一段时间内都是只能尝出浅淡滋味的，也就意味着他很需要一些辛辣重口味的东西来刺激一下泛苦的口腔。 不过这是被医生允许的，沈再曾经没忍住在骨折后偷吃火锅，导致身上发炎再度入院吊水，如果不是身上的骨折，他大概率会被他爸妈打成骨折。 作死但难杀的脆皮大学生是也。 谁知道会跳脚暴躁但是真心疼爱着他的父母亲人，勾肩搭背的兄弟都一去不复返。 他的大学生活就戛然而止在一场谁也预想不到的灾难面前，就是曾经强大如人类，也照旧生不出一点反抗的可能，纵使再精良的武器再尖端的技术，地球磁场紊乱，照旧一点作用都没有。 更何况人类没有坚硬的甲胄也没防水防火或者抗冻的皮毛，在自然面前如蝼蚁一般被湮灭，神罚与万物，何患无罪？ 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能重生，而且还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时代，小说里的仿生人、光脑等一一具像化，他在这里还得捂好自己的马甲，以防被看出来里面套了一个远古人类的芯，他八成会被带走研究，就像人类会去研究直立人和智人一样。 万般无奈和伤感涌上心头，沈再的嘴角撤出一个苦笑，默默叹了一口气。 这么操蛋的也特么能被他撞上。 压力好大。 沈再一口一口往嘴里送着白粥，本来就发苦的味觉被凄苦的心情一渲染，比地里的小白菜更苦。 对了，手环！ 按照小说的套路，这种手环大概率是他的光脑之类的通讯设施，沈再觉得胃里填了个半饱就扔下勺子，掀起自己的袖子一看。 一个银质的手环卡在他的腕骨上方，中间嵌着一颗黑曜石，在灯光下莹莹润着光。 沈再试探性地将食指放在黑曜石上，指纹扫描解锁成功，跳出一条资产信息—— 姓名：沈再 户籍：—— 现居地：—— 种族：暂时未匹配到 资产：269.69金 沈再：“……” 这个“——”是什么意思，意思是他现在是个黑户吗？ 种族后面的暂时未匹配到又是什么意思？人类都死绝了吗？他成珍稀物种了？ 还有这个269.69金，如果他没记错刚刚那个人的衬衣是40，000金，也就是把他沈再现在卖了也就是148/1条衬衫。 胃是情绪器官，沈再皱起眉，觉得刚刚得到缓解的胃似乎又有点闹腾起来了。 他往后翻了翻，发现这个光脑里面除了这张看一眼都嫌折寿的资产卡以外，只有联系人和塑形功能。 沈再点了一下塑形，手环从腕骨上脱落，变成一个小巧的戒指落在手心里，它还可以变成耳钉、袖箍、腰环和腿环。 刚刚秦问的光脑就是一个袖箍箍在他的衬衫袖子上，紧紧地勒出他壮硕的肱二头肌，看起来能一个挑三个。 至于后两个，看着就不像是什么正经用途。 沈再又将光脑溯洄成手环卡在腕骨上，点开联系人，里面只有一条孤零零的申请—— .98214，后面的备注是宁茯医生。 沈再点了同意，那边发来一条消息询问他的伤口是否还疼。 沈再非常客气地回复道：不太疼了，谢谢宁医生，您医术很高超。 那边再回复道：不需要谢，救治病人是我的职责所在。 沈再没再回复了，他传唤来了3418收拾餐具，搬走小桌子后又躺会床上，今天的冲击委实有点多，他需要冷静一会儿大脑再盘算以后的事情。 另外一边一直默默关注房间里沈再动向的秦问坐在沙发里，面前是一块巨大的光屏被分割成两半，一半是沈再绿汪汪的脸和处处透露着咸鱼和岁月静好的举动，另外一侧循环播放着一个片段。 画面里一个身材消瘦的人被关在钢铁笼子里面，这个人赫然就是沈再。 笼子里面有大滩血迹，外面有人用专门的试管小心地从笼子边缘收集流淌过来的血液，而沈再不断地在往笼子栏杆外面伸出手试图攻击外面的人。 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拿着光脑在记录和拍照，工作人员蹲在笼子旁边用滚烫的器械、刀具、腐蚀性溶剂等器具往沈再身上招呼，沈再发出非常尖锐的叫喊声，但这丝毫没有引起他们的任何心软和同情。 画面再一转，是沈再被清洗干净，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生命力的布偶，任由工作人员摆布，他被装进一个玻璃箱子里，玻璃箱子上面赫然映着一个七瓣花的标志。 这个是沈再逃出来的地方——展宝会的标准。 能用高纳米合成玻璃展箱的，自然也是最贵重的拍卖展品，展宝会的负责人赛洛维奇频频打量里面的沈再，打算等会亲自送这件绝无仅有的展品上台，心里正在盘算着这将会是多么大的一笔生意，丝毫没有注意到宛如尸体般躺在展箱里的沈再正在轻微抽搐。 第3章 展箱在上台前是不会把顶盖封起来的，一是害怕里面的活物可能会被憋死，而是在上台进行拍卖之前需要进行事无巨细的检查，如果买家拍到的东西是有瑕疵的，这就会涉及到拍卖行是否造价或者掉包，是砸招牌的事情。 不过也不是什么防护措施都不做，一般有活物的展箱会在上面加两到三根金属栏，防止里面的活物出逃。 但赛洛维奇亲自看守的展品自然不需要这么做。 他是鹰头蟒种族，这种蛇是非洲黑曼巴的变种，之所以叫鹰头蟒是因为他们在后来的进化中形体加宽加长，向蟒蛇过渡，同时他们的移速也加快，甚至可以向上狩猎蛇的天敌鹰隼。 鹰头蟒族的毒液都是剧毒且具有腐蚀性的，他们喜欢定期收集自己的毒液并涂抹在子弹，刀等兵器上，普通的兽人族根本不敢招惹他们。 因此，工作人员也就没有给沈再加钢栏。 这给了他可乘之机。 沈再在前几日的囚禁里趁工作人员不注意偷偷藏了一把折叠刀，为了防止被发现，他割开了腰腹，将折叠刀的刀片掰断藏在伤口里。 沈再蜷缩身体装出一副死人样就是为了不被他们发现偷偷从要付的伤口里扣出刀片，抽搐自然也是因为疼痛，冷汗很快把身上的衬衫都给浸湿了。 打蛇就要打七寸，宇宙是公平的，即使再怎么进化也不会违背最基本的法则和框架，这条法则依旧适用。 他在等待机会，一个赛洛维奇能够背对过去给他偷袭的机会。 他等到了。 在赛洛维奇背对过去跟展宝会工作人员交谈的一瞬间，沈再突然暴起，将嵌在指尖的刀片狠狠地划向赛洛维奇的肩胛骨，那里正对蛇的七寸，心脏的位置。 赛洛维奇听到破空声的一瞬间就想偏身躲过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偷袭成功。 “抓住他！” 即便是蛇族在七寸位置都有蛇鳞保护，鲜血也还是喷涌出来。 不够，但是来不及了！ 恋战就走不了，沈再一把薅住赛洛维奇腰侧的枪，从地上滚过去，一把卡住一个始料不及的工作人员挡在自己面前。赛洛维奇一下子跪坐在地上，他勉力朝周边被重大变故吓得呆愣住的工作人员怒号，蛇牙刺出朝沈再所在的地方飙溅出毒液。 沈再往工作人员身后一缩，毒液大面积洒在工作人员身上，剧烈的腐蚀从衣服一路灼烧到**。 “啊——啊——” 工作人员叫喊了几声就像被掐住喉咙的鸡，地上只剩下一摊冒着气儿的血泥。 鹰头蟒的毒具有强腐蚀性，能迅速腐蚀血肉，这一点沈再再清楚不过，前几天他们就拿了带有微量毒素的器具往他身上招呼。 他捡起地上工作人员的配枪，迅速找到了另外一个高纳米玻璃箱藏身，他朝赛洛维奇开了一枪。 击中了！ 但是他的毒对自己无效，这一点在沈再的意料之中。不过他打中的是前胸，这足以让赛洛维奇重伤。麻烦的是，他不知道这把枪里有几颗子弹，他必须在子弹用完前逃出生天。 不幸中的万幸，后仓跟前台拍卖席只隔了一个舞台和一层幕帘，里面枪战的动静迅速引起了外面的恐慌，短时间内那帮荷枪实弹的保镖没办法迅速支援，这给他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沈再迅速让守在后台的两个保镖融化成血泥，他藏在玻璃箱后面蹲着前进，向后仓门的位置挪动。 门开了！ 沈再本来打算暴力开门，但是不知道是谁帮了他这一把，他没时间思考了。 跑！ 赛洛维奇瞠目欲裂，他一把抢过旁边不知道是谁漏在地上的枪，强撑抬手对着沈再就是一发。 沈再左腹中枪踉跄了一下，他的左腹本就有伤，此时又被枪打中，以弹孔为圆心涌出黑血，周边的衣服都被腐蚀黏在身上，随后是周边皮肤腐蚀，但是他们被控制在一个巴掌大的范围里面，形成了类似玻璃的裂纹。 但幸运的是这颗子弹并不是鹰头蟒毒素，否则他大概率已经变成一滩血泥了。 他头也不回地冲出后仓，只留下一个瘦削的背影。 录像结束了。 第3章 “你确定这前后是同一个人？” 右手侧的邪萨斯有些不可置信道，“这家伙能硬刚鹰头蟒。” 秦问瞥了邪萨斯一眼，抬手端起面前的茶杯道：“哪里硬刚了，偷袭没看到啊。” “他怎么说？” “他说不记得了。宁茯，你说他有被人替换的可能性吗？毕竟现在面部重塑的技术已经很成熟了。” 宁茯从光脑里调出记录给他们看，“再怎么替换也做不到能把伤口一比一复刻吧，他的伤口位置，腐蚀程度以及恢复程度都跟这段录像里完全对上了。” 秦问仔仔细细把这张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记录又给看了一遍，终于承认。 这两个截然不同性格和手段的人，真的是同一个人。 可能这就是古人类说的，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吧。 这段录像是沈再被拍卖前有人匿名发给秦问的，他看完当即觉得去寻找沈再，那个人沈再很贴心地将沈再的定位连接到秦问的光脑，所以秦问才能赶在展宝会的人找到沈再之前截胡带走他。 事实上秦问也刚回到红塔星没多久，他常年驻守边疆，直到前不久一向身体健壮的父亲突然抱病，不过短短数周时间内帝宫就发来讣告，甚至都没能等秦问交接完手上的事务回到红塔星。 秦问立马察觉到这里面绝对有猫腻，交接完防务就向他的母亲，也就是星际帝国的女王多玛伊莎申请调令回到红塔星，准备暗中调查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结果就撞上这么一档子事。 展宝会就像是赶着把把柄送到他手上来一样。 秦问决定立刻进宫一趟去面见女王，拿到调查权限。 沈再躺在床上思考了一会儿后，就有点困了，他想了一下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病号，即使是天大的事那也得等伤好了再讲。 如此，他心安理得地闭上眼睛准备睡一觉。 梦里不断在下坠，一直到脚点在一片星海上面，有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温柔地看着自己。 “你是谁？” 沈再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他觉得自己的情绪似乎能和面前这个人产生共鸣，那种带着无能为力的伤感。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弯了嘴角抬起手摸摸沈再的脸，但是因为是精神体，他根本就触碰不到沈再，沈再只觉得有一阵风拂过自己的脸侧。 随后他就如同四散的荧光，消散在星空里面再也不见。 沈再无端升起一阵心悸，像是被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心脏。 从梦中醒来，沈再感受到自己的脸上有凉凉的水迹，他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有点不明所以地怅然。 手环震动了一下，一个匿名的号码发来了一条短信：两天后，东山。 沈再点开收件箱，那条短信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谁发的，甚至追踪不到溯源，一切都像是他白日做梦幻想出来的。 不过沈再确定，自己绝对看到那条消息了。 他尝试性地动弹了一下，发现自己感受不到左腹的疼痛，在吃饭之前他还能感受到那阵麻意，现在全然没有这种感觉。 药剂早就没在挂了，沈再拉开被子掀起衣服，整个小腹平坦光滑，只有左腹的地方有一个丑陋的疤痕，斑裂的肌理中间有一个圆形的肉疤。 他蹙起眉仔细回想了一下，确信自己在废弃房子昏迷之前这里还在流血。 这里的一切都透露着一股子不对劲。 恰逢此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沈再手忙脚乱拉下衣服盖上被子，还因为动作太急不小心扯到了伤口。 现在确定了伤口不是真的完全好了，只是恢复了大半。 秦问回来了。 他就像一只没有自觉的猫随意进出主人的房间霸占主人的床。 虽然这里是秦问的房子。 但好歹敲个门吧！ 沈再愤怒地想，丝毫没觉得自己倒反天罡，自然也不会觉得自己才是那只误入别人地盘还反客为主的猫。 落在秦问眼里，沈再鼓起腮帮子有些愤怒地瞪了他一眼，因为刚哭过，眼眶红红的显得特别委屈。 秦问：“？” “你自己打了一发？” 秦问自己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了，但是这个年纪在星际帝国正值青壮年，换算成地球年龄也就二十出头，恰恰是血气方刚地年纪。 沈再眼瞅着脸红眼红脖子也红，眼眶还包着水就一脸恼怒地看着自己，秦问递给他一个“我懂”的眼神。 你懂个屁！ 秦问从立柜里面翻出一个杯子，倒了点水搁到床头柜上，有些踌躇地说：“建议受伤了就不要，不然宁医生大概率会生气。” 第4章 他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一个长度，心有余悸地示意沈再，“非必要最好不要让宁医生拿出他的针扎你，他的针有这么长。” 沈再更愤怒了。 你到底在讲什么鬼话！ 秦问笑笑，对沈再更加恼怒的眼神视而不见，转而调出自己的光脑给他看。 上面也是一条匿名短信，跟沈再收到的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是他的这条没被删除，但是沈再那条被抹除了。 “两天后，东山” 秦问：“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沈再确实也想去看看那个人到底什么意思，但是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装一装，于是道：“我的伤……” “哼” 秦问哼笑一声直接打断他，又从光脑里调出一份报告，上面写着沈再的各项身体指标，包括伤口的愈合情况，甚至还有沈再的心率正在实时更新。 “不必装了吧”，秦问好整以暇地看着沈再，“我们目前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们人类的话是不是这么说的。” 沈再立刻摈弃脸上的虚弱神色，假笑道：“是，是，你学的很棒！” “你说跟我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但是我们的信息可完全不对等，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发的要把我骗过去灭口。” 秦问将晾得没有直直冒气的温水给沈再，“喝吧，病患。” 他坐到沈再床旁边的沙发里，沈再不得不承认秦问是个很会享受的人，他一坐下去就整个窝进懒人沙发里面，还顺手抽了一个抱枕垫在沈再的腰后面。 “我要是想灭你的口，也不至于大费周章跑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救你，至于消息吗，你想知道什么，我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们人类的话是这么说的吗？” 沈再：“……” 这孩子要是放在以前多半是个语文学霸，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你到底是什么种族？” “暴狲族，也就是古人类记载的兔狲的变种，不过古时候兔狲的体型很小，可是我们暴狲一族成年以后原型可以长达两米，体重超过200公斤。” “跟老虎差不多。”沈再点点头，初步了解他们的种族。 “老虎是什么？”秦问不解地问，“跟我们差不多吗？” “老虎是古时候一种很巨大的生物，大概和你们的体型差不多。” “那大概它们无法活到星际变迁的时候”秦问摇摇头道“目前已知最大最毒的蛇族是鹰头蟒族，这个族群是非洲黑曼巴的变种，根据目前的已知资料来讲，据说远古时候黑曼巴蛇并不是什么体型很大的种族。” 秦问用手比了一下粗细，“比黑曼巴粗壮的多的好像是叫蟒蛇，例如森蚺等，但是他们都没有活下来，反而是体型较小的种族活了下来经过星球更替和宇宙辐射逐渐演化成鹰头蟒。” 沈再差不多懂了宇宙选择的规律，就像小行星撞击地球的时候，恐龙、泰坦巨蟒这些体型巨大避无可避的物种总是首当其中，但是一些鱼类昆虫却能够幸运存活下来进行下一轮的物种演变更迭，这是自然和宇宙的选择。 宇宙是很公平的，代表着终极的秘密和长生，在这里诞生了数不尽数的物种，霸主永远在更变，但是同时宇宙也会给予弱者庇佑自己的法则，能够在灾难来临的时候躲过一劫，再参与下一个轮回变迁。 渺小如蚂蚁，胜在数量足够多。一只蚁后能够诞生无穷的工兵蚁和雄蚁，蚁群绝对忠于他们的女王，开拓着属于自己的地下王国。沈再看过很多模拟上帝的视频，不论是在沙漠，雨林还是平原，只要没有天帝的情况下任由其发展，蚂蚁王朝永远掌控着底下的规则。 这是宇宙赋予他们的能力，自然也会有对应的制裁。 所以刚刚说过了，宇宙代表的就是至上的公平。 得到了多少，就必须付出多少代价。 “现在还有人类的痕迹吗？” 沈再想了想，挑了一个折中的句子来询问，以免掉马。 但是秦问还是抬起眼皮探究地看着沈再，沈再心里一个咯噔。 难道被看出来了？ 但是很显然秦问想到了他，突然又自我开解了，“有啊，面前就是一个。” “不过以前倒是没有，人类消失将近百年了，现在看来是一个谣言，或者你难道已经超过百岁了？” “你看我像吗？”沈再反问道。 秦问轻笑一声，站起来掸掸自己压皱的衬衣，走到窗前把窗帘打开。 外面正值夕阳时分，红橙色斑斓的天空把一切都给带上一阵懒意，风从他身侧拂过，撩起他的灰白色的发丝，带着笑意的眼神落在沈再身上，显得有些温柔。 “你在兽人族里看着像刚断奶的。” 当然了，说出来的话就显得不那么温柔了。 沈再在心里默默叉掉刚刚的想法。 好吧依旧还是那个秦问，吐不出象牙的嘴没有任何长进。 第4章 “哈哈” 沈再假笑两声算了。 反倒是窗边的秦问被沈再的反应一再逗笑，扶着窗户浑身颤抖，活像是被开了震动模式。 神经病。 如果变成猫的话，他这个笑的频率大概可以带动周身的毛一起抖动，这是多好的一个猫毛掸子。沈再凉凉地在心里可劲儿编排秦问。 等秦问笑够了，站直身体抱着胸倚靠在窗框上。 虽然沈再觉得他大概率是在凹造型装b。 “人类在大概百年之前已经灭绝了，那个时候我也还没出生，我的母亲告诉我有靠近一百年的时间里面，即便是再怎么寻找，整个红塔星都没有出现过人类的踪迹。” “而你恰恰就成为了那个例外。” 沈再：“……” 他想不出任何能够辩驳或者接捧的话。 是啊，偏偏他就成为了那个例外，不论是区别于同样面临灾难的室友奇迹般地重生在这个时代，还是奇迹般地成为现已知的唯一一个人类。 他都成为了那个例外。 “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吗？我对你没有任何的恶意，你作为人类在这个时代行走也举步维艰，不如跟我合作，我们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你需要取什么？” 我想要的是可以名正言顺地安稳生活在阳光底下，那你搅进这趟浑水里干什么？ 沈再直直撞进秦问的眼睛里面，头一次他想从秦问的眼睛里面读取一点情绪出来，他想知道，秦问到底在想什么，他作为天潢贵胄又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 秦问沉默了下来，看着外面的景色。 风吹过树叶发出了沙沙的声音，最后一点阳光被天际遮住，黑暗慢慢从谷底升起，一点点地在蚕食着天空。 一道巨大的交际线横亘在天上，分出绚烂和黑暗两个世界。 “这颗太阳是造出来的，原本天上本没有太阳，也没有黑夜与白天的区分，在星际帝国建立之前，各个种族各自为战，占据着各个星系割据称王。我的父母站了出来，带领着人类，高基因兽人和低基因兽人建立起星际帝国，将顽抗的武装分子流放在帝国边际外。他们又建立研究所创造了这颗太阳，请求人类将掌握的栽培养殖等技术逐渐科普出去，从此东升西落，百姓安居乐业。” 天黑了，萤火从底下种植的灌木丛里升起，一只小小的萤火虫飞到窗边，尾巴灯光印在秦问金色的眸子里面，像燃起的星火被包藏进一片草地里，熠熠生辉。 “可是百年之前人族式微消失，财团高立，在红塔看不见的地方，高基因兽人压迫低基因兽人的事屡见不鲜，只有红塔星还在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后来我父亲身死，谜团重重，这些都违背了最开始建立统一战线的初衷。” “我继承了他们的信仰守护着祖国的边疆，现在我来到漩涡中心，想把这份信仰延续下去。” “当然了，我还想要保护你嘛” 沈再看着秦问严肃的神情，好不容易刚升起来的那么一腔感动，听到他又开始嘴上不把门满嘴跑火车，顿时烟消云散个精光。 “你好好休息，两天后见。” 秦问欣赏完毕沈再逐渐变绿的脸，撂下了一句抬脚就走。 此后的两天里，沈再都没有再见过这只烦人的猫。 他已经可以下床了，宁医生依旧还是每天尽职尽责地来给他例行检查，并且建议他可以多出去走一走，对身心都是很好的放松。 沈再决定听取医生的建议，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秦问的房子是一栋庄园，占地面积很大，前面是住所，后面是湖泊和树林。 楼底下种着成片的薄荷，和开着小白花的灌木丛，还有各色各样的花卉植物。 灌木丛里栖息着萤火虫，这种小生物沈再在那天就已经见过了。 它们是很害羞的生物，昼伏夜出，并且出来了也只会展示短暂时间的星辉，然后又躲进草丛里面掩盖自己发光的屁股。 第5章 后面是一片冷杉林，将一个湖泊包围在里面，湖泊旁边有一栋小木屋被架起来，下面连着长长的木阶梯。 “他很喜欢在冬天呆在这里。” 宁医生有天晚上得了空闲，就陪着沈再到处闲逛，一路散步到湖泊旁。 “我们没有四季的区分，但是年年都会人工降雪，因为暴狲这个物种喜欢雪。他喜欢，女王也喜欢，他常年驻守在边际，却会在冬季不远万里从那里回来这个小木屋看雪。” “为什么没有将雪散出去，这样每个地方都能看到雪。” 宁茯失笑，“红塔能够看见太阳的东升西落，甚至能够实现人工干预四季变迁，是因为这里本来就很特殊，红塔拥有足够的引力源，能够实现自转，并且作为首都才能进行人工降雪。但是偏远星系距离人造恒星太远了，它们甚至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区分。” “处处讲公平，处处不公平。” 宁医生低叹了一声，尾音散尽，像是风在呓语一般。 沈再没说话，目光移向湖泊，星光跨越亿万年被倒映在里面，美得不可方物。本就是同一片星辉，有的可以实现人工降雪，有的却只能被扔在角落。 宁医生说的没错，人生本来就是很不公平的。 无论是出生、物种还是高度，似乎都不是能被个人所决定的。 “回去吧，别着凉。” 宁医生察觉到沈再的情绪有些低落，他拍了拍沈再的肩安慰道：“造物主不会偏袒任何一方，也都是靠自己拼出来的。” 沈再拢了手心的一盏萤灯，小小的荧光在昏暗的树林里也很耀眼，湖面倒影并不比星辉晦暗。 他离开后园回到房间，秦问在里面等他。 他还是那么喜欢那张懒人沙发，整个人都松散地窝在里面打盹。 两天不见人影，想来是忙得脚不沾地累惨了，才会在等人这一会儿功夫打起盹。 秦问闭着眼睛的时候，棱角才能显出一点柔和来，大概是照着眼睛不舒服，秦问没开大灯，反倒是把靠床侧的壁灯给打开了。 壁灯的灯光是昏黄而且暧昧的，就将光晕罩在秦问的侧脸上，眉骨在鼻梁两侧投下一片阴影，睫毛长且翘，根根分明地弯着。 像雕塑一样，华丽又精美。 沈再承认，不说话的时候，秦问是非常耐看的。 而且完美地长在沈再的审美点上，有攻击性又带着一点散漫的调。 如果忽略他能把人气活的嘴的话。 沈再不知道他在部队里是怎么和自己手底下的将士交流的，大概也是插科打诨混的不行。 他在另一边坐下，也没叫醒秦问，随手拿了本书就自顾自地看了起来。 “几点了？” 秦问揉着脖子，惺忪地睁开睡眼，沈再整个人被壁光温柔包围着坐在他的对面看书。 “十一点” 沈再随口一答，抬起眼睛看向秦问。 眼睛亮亮的，清澈的眼底捕捉倒映出对面秦问有些错愕的模样。 他的手“啪”地一下就像变魔术一样，变成了灰色带斑纹的猫爪。 秦问：“……手麻了。” 沈再“噗呲”一下笑了出来，眼角眉梢都无比柔软，很罕见地居然看见秦问的耳朵泛起红。 然后越来越红，仿佛下一秒就能具象化往下滴一滴血。 “很可爱”沈再在秦问灼灼的目光里面，眯起眼睛笑着点评了一句。 “咳” 秦问噌一下站起来，“我来提醒你，别忘记明天要去东山” 说完他根本不等沈再的回应，转身就走。 如果走的没有那么急促狼狈的话，沈再大概率还能夸上他宽肩窄腰大长腿的背影一句——潇洒。 沈再低笑起来，心底的芥蒂似乎一下子放松了。 不公平又怎么样，宁医生说的没错，路都是挣出来的。 他就用着暂存唯一的人类这个身份，给自己挣出一条能够暴露在明路上的康庄大道出来。 更何况身边还有这只大猫。 沈再能分辨的出那些人是真心，那些人是假意，眼神是骗不了人的，那天秦问言之凿凿地说他想要所有人都能生活在阳光底下，眼睛都带着光。 如果这都能骗人，那沈再输了也心服口服，甚至还得投他一票选他去当视帝。 沈再搁下书，展平被子躺进去。 今天3418帮他晒过被子，暖洋洋的温度能穿过**烘着他的心脏。 被子上还有一股薄荷的味道，跟秦问身上如出一辙。 此前沈再差点还以为他每天都需要骚包地喷点香水再到处晃悠。至此他终于知道秦问身上那股薄荷味是怎么来的了，这家伙在家里种了一院子的薄荷，恨不能被薄荷腌入味。 死了八百年挖出来可能骨头都带着薄荷香。 不过清冽又不显寡淡，确实好闻。 沈再将自己埋进被子里面，任由暖意松散自己的四肢，就像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大学生活。 趁着天气好，把被子抱到阳台去晒晒，然后三五成群出门打球，下午再收回来，洗了澡钻进去，也是这种感觉。 沈再有了实感，他还活着，还能见到阳光和夕阳，星光和湖泊，还能闻到薄荷味，还能吃到喜欢的食物。 真是太好了。 第5章 第二天到了约定要去东山的日子。 白天依旧还是见不到秦问的人，沈再和前两天一样白天就坐在窗边看书，偶尔累了就往外面的绿色瞅几眼就当缓解疲劳了。 哦对了，他还把秦问钟情的那张懒人沙发搬到窗边。 即使是身份也也抹不掉秦问是个会享受的主，这张懒人沙发确实非常舒服。 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制成的，松软又有弹性，人往里面一窝顿时就酥了骨头不想站起身。 沈再还搬了一张小桌子搁自己面前，又叫3418送来了咖啡和点心权当下午茶。 但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书没翻两页，人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了。 果然不论是在哪儿，书永远是最好的助眠剂，比下安眠药的见效都快。 沈再醒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了，他听见院子里飞梭驶入的声音，随后秦问的声音传来。 “沈再吃晚饭了没？” “先生，刚准备好。” “我那份一起送沈再哪儿去。” 秦问进来的时候沈再正举着书，假装自己没有睡着。 如果忽略掉他睡得泛红的脸和下巴上被书压出来的印子的话，秦问还是愿意姑且相信一下他的。 秦问扫了一眼发现自己的沙发正在沈再屁股底下安稳地待着，就随手找了把椅子放到小桌对面。 正好3418上来了，带着秦问的饭菜和沈再的。 “为什么你能有大肉而我只有肉丝？”，沈再有点不满地问道，他看着秦问的碟子里盛着大块的红烧肉，又浓又稠的酱汁裹着大块的肉，夹起来还能往底下流着酱，鲜亮的色泽勾得人食指大动。 “宁茯说了你不能吃太荤腥油腻的东西。” 沈再搁下碗斜眼瞅着秦问，明明白白把不爽两个字就贴脑门上。 “好了，别不高兴了，给你吃一块，回头别告状卖我就行。” 秦问轻笑了声，夹了块红烧肉到沈再碗里，“吃饭。” 吃完饭后秦问调出自己的光脑点了几下，沈再的手环顿时震动了一声。 沈再点开光脑，联系人有一条申请，来自他对面这个人的。 “抱歉抱歉，这两天太忙了还没顾得上加你。” 看着沈再通过了他的申请，秦问发了一个徽章给他。 徽章中间是一只长牙巨猫怒张着嘴，有兔狲的样子，但比兔狲多了几分凶猛少了几分可爱。 是暴狲的原型。 “这是调查许可章，等会儿我们去东山，记住没什么东西能比命重要，如果遇到危险立刻撤退，不要犹豫。” 秦问有点担心地仔细打量了几眼沈再的细胳膊细腿，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又叮嘱了一遍：“遇到危险立刻跑，不管什么情况都别回来，我会给你拖住他们。” “放心，我跑步挺厉害的。” 沈再拍拍他的腰，试图缓解他的焦虑。他心里有阵暖流流过，因为秦问的焦躁和犹豫都是在关心他。 其实沈再是想拍拍秦问的肩膀安慰他的，但是秦问实在是太高了目测大概有一米九出头，这样人高马大的一个人就喜欢窝在各类沙发里面权当自己很小只一样，反观沈再整整比他矮了一个头，如果要拍肩膀就得举着手，显得很不淡定很没意思。 沈再深思熟虑了一下，决定在这方面维护一下自己岌岌可危的自尊心。 他们各自做好准备，天也彻底黑了下来。 沈再坐上秦问的飞梭出发了。 “这不是你开的那辆吧。” 秦问有些莫名地看了沈再一眼，“我常开那辆限量的，人家都不用上山，底下的飞梭一抓一个准。” 第6章 沈再：“……” 余额仅剩269.69的他就多余问这一嘴。 东山虽然名字叫东山，却坐落在红塔的西边，是偏的不能再偏的一座荒山。 红塔拥有着人类社会也一样拥有的东西——地方发展不均衡。 东边要比西边繁华富裕，帝宫、众议院、最高法院、最高警署这些一级政治机构都坐落在东部地区，以帝宫为中心向外延伸划分处富人区、平民区和流动区。 流动区靠西，毗邻这座东山，来来往往的人口很多，有外来户，有流亡者，也有自我放逐的人，人口密度又大，非常难管。 流动区甚至连税都收不上来，高高在上的老爷们自然也不愿意管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所以会在平民区和流动区中间设关卡派卫兵看守。 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有不法分子没钱了进入平民区打家劫舍为非作歹。以关卡为分界线，整个红塔被分裂成两个不同的世界，东边的人们歌舞升平，西边的人们却连讨一口饭吃都尤为困难。 秦问将飞梭停在东山脚下，层层叠叠的树影将其遮蔽起来，伪装成什么都不存在的样子。 他们俩都换了更加适合黑夜潜行的衣服，衣服贴身，尤其是秦问，勾勒出他结实的肌肉线条，显得个头更加人高马大。 “走！”秦问塞给沈再一把枪，低声道。 他们俩一路摸索着上山，尽量避免从山里上行走，而是选择从旁边茂密的树林里面穿行。 秦问时不时需要转头确认沈再的位置，以免他体力不支跟不上他的脚步。 山路是非常难爬的，尤其是他们选择了在树林里穿行。 兽人的存在并不代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和人类了，并不是这样的。 世界依旧存在着各类物种，飞禽走兽无一不在，等待着成为一个被造物主选中的基因宠儿。自然淘汰了一批，就会创造新的一批填补上去。 比如这片树林里就有蛇。 秦问拉开一条缠绕在树枝上的藤蔓，一条带有红色花纹的蛇突然从藤蔓上窜下来，被秦问一刀毙命，瞬间将蛇头甩飞。 蛇头落地，发出轻轻的一声“啪”，秦问的脸色非常难看。 “这是什么？” 沈再停在秦问身后，看向地上仍在下意识反应张嘴咬人的蛇头。 “蚩峰蛇，一种非常麻烦报团出现的蛇，带有很厉害的神经毒素，而且这种蛇红塔没有，只有南灯星有。” “你的意思是人工饲养了这种蛇放在这里。” “……嗯” 沈再的脸色也开始变得苍白起来，人工饲养意味着这背后存在一个巨大的阴谋。 更何况刚刚秦问说了，这种蛇绝对不会单独一条出现，即便是有一身牛劲儿，杀一晚上蛇还能有力气奔逃嘛。 秦问看向沈再，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借月光看着他的神色，沈再估计他大概率想让他回去，自己来探查。 可他不是什么金丝雀菟丝花，他有自己的路要走，被人保护担心的感觉是很好的，这意味着在这个处处危机四伏的异世界里，他不是一个人。但是这同时意味着秦问始终在把他放在一个弱者的位置上看。 秦问是个很赤忱的人，他理想主义爱护弱者嫉恶如仇，喜欢对一切事物加以庇佑，但是沈再不需要这种庇护，因为他并不想当秦问需要保护的对象，他要当秦问的战友。 在秦问提出合作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已经处于一个同等位置了，这也是为什么秦问几次张口最终却没有将话说出来的原因。 沈再跟他比起来确实弱很多，无论是五感敏感度还是机体强度，都是天差地别，所以秦问习惯性地想要去保护他。 但是沈再从来不是一个懦弱的人，他可以通过示弱迷惑工作人员，通过割开自己的腹部藏起刀刃，通过等待偷袭鹰头蟒蛇族。 他跟秦问一样，都是一个战士，他们是战友。 “两个人目标太大了，分头行动。” 沈再扬起嘴角，冲秦问伸出手，“还有刀吗？” 秦问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嘴角也扬起一个笑，解下袖腕里藏着的匕首，放在沈再的手心，“给你了，注意安全，山脚见。” 说完他头也不回先行为沈再开路，蛇潮一波接着一波从枝丫、树叶以及树干上涌来。 愤张的蛇头冲擅闯此地的人发出“嘶——”“嘶——”的警告，但被来者像砍瓜切菜一样屠戮了个精光。 沈再抽出匕首，匕首不新，但是被人精心养护得很好，还带着秦问的体温，他朝着秦问开出的大路跑，又在分岔口选择了与秦问截然不同的一条路。 一路上血光见影，月光撒在沈再的脸上，映照地他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一般，俊美又无情。 他其实不会杀东西，在以前的时候连鱼都没杀过，但是这具身体依旧保留着战斗技巧，像是被刻进dna的程序，在他还没思考以前，他已经下意识地躲避、绕后、偷袭、格杀。 蛇真的是太多了，一波接着一波，像是永不停息的幻境。 沈再知道，必须要将这些蛇全部杀完，倒也不是因为他是个弑杀心很重的人，因为有些蛇是通过嗅觉来进行定位的，他对这种蛇的了解仅通过秦问的几句话。 但是如果有心人通过提取漏网之蛇的费洛蒙，很有可能就会暴露他们的痕迹。 一层接一层的蛇尸体从树上掉落，“啪嗒”“啪嗒”“啪嗒”地砸在地上，一眼望去，横尸遍野。 站在中间的沈再就像是从深渊爬出来的恶鬼，在尸骨堆砌中，走向他的王座。 第6章 沈再一路杀穿了蛇窝。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也不慎被蛇咬了一口。 咬得不深，幸亏了身上这件夜行衣，但是这蛇毒确实是厉害，沈再觉得自己半边胳膊都是麻的。 不幸中的万幸是麻的是左胳膊，起码他赖以生存战斗的右胳膊还是可以动的。 蛇潮一路到接近山顶的位置就没有了，这里被种了大规模的驱蛇草，蛇类不敢进入。 沈再咬着牙继续向上攀爬，他刚刚趴在林子里面观察过，秦问的判断是对的。 不能走大路。 因为树林被蛇占领，很多肉类捕食动物都被驱赶到大路一带生活，它们在路上搏斗厮杀，血**天。 如果从大路走，不避人耳目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对付各色猛兽可比对付蛇潮再困难得多。 这会大大降低他们今晚的效率。 沈再在驱蛇草了躺了一会，拿出匕首对着月光细细擦拭了一番，休息了一会儿才爬起来。 左手不能动了。 他刚刚掀开过袖子，发现是手臂上被咬了两个很浅的血点，但是毒素很显然已经麻痹了他整个胳膊，现在抬都抬不起来，成了个半残。 沈再：“……” 手上除了一把匕首，腰上除了别着一把枪，他连紧急解毒的药物都没有。 沈再只得继续向上走。 走到山顶了才知道为什么那条匿名短信非要他们冒着这么大的险来东山一探究竟。 整个山顶都被铲平成一个巨大的坑，因为人烟稀少荒山鬼岭的，即使是平山这么大的动作，也不会有多少人知道。 沈再站在边缘朝下看。 面前的坑有多巨大呢？大概有三个篮球场加起来这个大，呈一个矩形深凹下去。 里面密密麻麻堆得都是骨头。 什么骨头都有——头骨、肋骨、盆骨…… 但是无一例外，全都是人形的。 或者可以说都是低基因兽人的骨头，可能里面也有掺杂着人类的也说不定。 沈再看着这些堆叠的骨头，脸冷若冰霜。 这就是一个巨大的万人坑。 有人来了！ 沈再听到脚步穿行的声音，可能还拖着什么东西，非常巨大，蹭在地上发出了陈厚的摩擦声。 他立刻就近找了个大石头躲避起来，只敢在旁边偷偷观望。 不肖一会儿，真的有人来了。 两个人拖着一个巨大的黑色袋子出现在沈再眼前。 “妈的！每次都是我们来处理！” 矮一点的那个咬牙切齿，对着黑袋子就踢了一脚，他觉得还没泄愤，又对着袋子狠狠踢了一脚。 高个子附和道：“这帮无耻之徒偷偷向外面兜售药剂，表面上还要装成大尾巴狼说材料不够用，无耻！” “油水都被他们榨完了，我们连汤都喝不到！” 矮个子突然眼睛一亮，“我们干脆去把他们给举报了。” 高个子猛然看向他，呛了一口，“你疯了！” 矮个子道：“我们都是小人物，公然残害公民这事儿要是爆出来了，倒霉的都是那些榨油的家伙，谁能管得到我们。” “哼。只怕是一个都跑不了，我听说常年驻守边关那位二殿下回来了，要是他接手的话，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第7章 矮个子沉默了，显然对高个子话里的二殿下有些忌惮。 “先干活干活。”他催促道，“干完去喝一杯，我听说陈怡馆来了个新的妞，特别辣……” 他们俩站在黑袋子后面，松开绑绳，顿时一堆尸体就从黑袋子里倾倒出来 有断肢，也有完整的。 唯一的相同点是都睁着大大的眼睛无神地瞪着空中，在夜色下被镀了一层月华，格外渗人。 矮个子抖了抖鸡皮疙瘩，“这活胆子小可真做不来。” 高个子扔了个点燃的折子，**迅速被点燃焚烧。 油脂在火力发出“霹雳吧啦”的响声，一阵刺鼻难闻的气味传来，熏得沈再几欲作呕。 “谁！” “出来！” 高个子敏锐地察觉到还有第三方的存在，他将手里的灯筒打开，往沈再藏身的地方一照，只有一块大石头。 “不会是鬼吧？”矮个子笑嘻嘻地道，“亏心事干多了，鬼找上门了。” “放你的屁，这个世界上哪有鬼！要真有鬼那几个瘪犊子早下地狱了。” 高个子举着手电一点一点地靠近沈再所在的大石头，沈再紧紧捏住手里的匕首。 他还有一把枪，但是他左手麻痹了，一只手支撑不了那么强的后坐力。 毕竟电影里的双枪手都是需要花费很大功夫练出来的，就他双手开枪虎口都能被震麻。 他们越来越逼近，突然一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松鼠从沈再脚边上爬过。 直直绕过大石头撞进高个子的灯光里。 “什么啊，原来是松鼠啊” 高个子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颈重新耷拉下去。 “就你整天疑神疑鬼，生怕鬼不敲你的门。”矮个子用肘子捅捅高个子的腰，语意轻快道。 “哈哈，那我希望是个艳鬼……” 恰逢这时，一个女人突然蹿了出来抬手就往高个子脖颈上劈了一刀。 可惜的是高个子似乎脖颈肌肉非常坚硬，女人一下子没能给他劈晕。 高矮组合迅速反扑，他俩身上都带着武器，纷纷拿出来向女人身上招呼。 沈再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了，他从掩身的大石头后面出来加入战场。 他将腰上的枪解下来扔给女人，又用匕首一把捅进矮个子的腹部。 矮个子痛得叫唤了一声，身体开始膨胀长出黑色毛发。 他是猩猩变种兽人。 沈再暗叫不好，但是来不及了。 矮个子一把拎住他甩了出去。 沈再直直地撞上树干，嘴里一阵腥绣味。 “别跟它硬碰！” 女人那边也在缠斗，主要是对面高个子是一只穿山甲变种，他异化后身上的鳞片跟防弹衣似的，子弹只能留下一个弹槽，不能重伤他里面。 她还得分出心指导沈再该怎么做。 沈再爬起来握紧匕首朝猩猩冲了过去，目标只取他的手部，却被猩猩挡了过去，猩猩要来抓他，无奈沈再只能闪避。 太强了，根本打不过。 沈再只能选择不断地闪避以缓解猩猩的攻势，他在林子里不断穿行兜圈子。 心里默默思考对策。 “吼——”身后的猩猩体积虽然大，但是灵活性不高，显得有些笨重，它的速度越来越慢。 猩猩追着沈再绕回山顶，女人朝疾驰而来的沈再喊了一声，“手！” 沈再咬咬牙，转向冲他而来的猩猩一个滑铲，猩猩始料未及被一把匕首直直地扎进手里。 “吼——” 在它止不住地痛吼时，沈再从身边滚了过去，避免它发狂被无差别攻击。 万幸的是，猩猩已经没有力气进行攻击了，它的异化逐渐解除，最后变回那个矮个子胖男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手心还直直地插着那把匕首。 沈再奋力举起一块不小的时候，朝矮个子丢了个过去。 矮个子一点反应也没有。 沈再这才放心他不是装死骗人，走过去把匕首拔出来擦干净上面的血，又妥帖地放回袖腕里。 女人那边的战斗也结束了，她走过来把枪还给沈再，又提起地上的矮个子用绳子绑起来扔回去跟高个子背靠背。 “谢谢你，我叫素雪亭，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友好地伸出右手看向沈再。 沈再喘了一口粗气，想抬起左手发现跟灌了铅水一样沉重。 他尴尬地朝素雪亭扯了扯嘴角，又换成右手别扭地跟她握了个手。 “沈再。” “你的手怎么回事？” 沈再看向自己已经在微微哆嗦的左手，“被蛇咬了。” 素雪亭伸出手想要一把拉开他的袖子，突然顿住想起刚认识又讪讪缩回去，“你把袖子拉开。” 沈再依言拉开袖子上的拉链，从两个小红点在的胳膊开始一路向下直到手肘，都变成了紫色，触目惊心，这种紫色还有接着向下蔓延的趋势。 素雪亭的脸变得非常严肃，“这是蚩峰蛇毒，虽然不致死，但是严重的话也会导致你部分麻痹必须截肢，必须立刻去注射血清。” 说完她去取来一辆颇相似三轮车的车，把高矮组合像拎狗一样拎上去，又找来刚刚他俩放尸体的袋子盖着他们身上。其他的什么鸡零狗碎的破烂零件都往他们俩身上堆。 做完这一切她又专门开辟一块新的空地招呼沈再上来。 沈再坐稳了以后她一路向山下飞驰，在树林里穿梭，走位相当风骚，背影相当拉风。 沈再：“……” 该死的他头一次感觉自己可能大概也许是晕车。 也不知道秦问哪里怎么样了。 沈再拿出手环，点开秦问的通讯码发了一条消息，“安全。” 那边没回复，大概也碰上什么事情了。 一晚上没睡又是杀蛇又是中毒又是跟猩猩打架，沈再觉得整个人都有点疲惫，关键是他感觉到头晕了，蛇毒已经开始逐渐麻痹蚕食他的神经了。 一路上沈再昏昏沉沉地半睡半醒，素雪亭在前面蹬得飞快火急火燎地带着他直冲流动区而去。 第7章 “醒醒，别睡！” 沈再感觉到有人在推他的背，耳边的风声停了，随即一并涌入的是嘈杂的噪音和难闻的气味。 汗味、泔水、油渍味道混杂，腥辣无比。 “该死，婆婆！婆婆！” 沈再的眼皮非常沉重地垂着，他感觉自己的神经在太阳穴的位置一跳一跳突突地疼。 像有人在不断拉扯着他的大脑左右互搏。 素雪亭也顾不上后面还被黑袋子套着的两个人，见沈再满额头都是冷汗，脸色苍白，嘴唇已经有点泛乌青，赶紧刹了车就跑到里屋去找人。 跟着她后面一起出来的是位上了年纪的老妇，穿着一条破旧的长袍，整头整脸都藏在兜帽里面。 她二话没说跟着素雪亭把沈再架起来扶进里屋，小心地避开了沈再手上的那只手。 扶着他坐下后，泥婆婆找来剪刀用火烧红，在沈再手上开十字放血，果然本来应该鲜红的血已经有点发黑，她立刻取来血清给沈再注射进去，然后把沈再放平躺在地上，不让毒素进一步蔓延。 做完一切工作，她才得空问素雪亭：“哪儿捡来的？” 素雪亭冲她摇摇头，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人类”。 泥婆婆目光陡然变得柔和起来，她打量了一圈沈再，笑了一声“走吧，去看看那两个。” 素雪亭起身跟在她身后出去把车上的东西下下来。 “婆婆，你孙女又给你捡了好些宝贝啦！” 泥婆婆绽出一个慈爱的笑，跟邻居说：“她能干，就是捡的东西脏乱，给你居住环境都搞差嘞。” “哈哈，别这么说，我可从你拿了不少好东西，更何况我这天天叮叮咚咚打铁，没见得你们说吵。” 邻居是个粗犷的汉子，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露出一个憨厚的笑，主动过去给两位女士搭把手，一起帮她们把黑袋子给运进院子。 “这东西真重，你们有事儿帮忙叫我啊。” “好。” 素雪亭等汉子离开才将黑袋子扯开，里面的高矮组合还没有醒，被捆住手脚塞着嘴巴东倒西歪地蜷缩在里面。 她力气很大，一个人能跟兽化状态的高基因兽人搏斗，自然也不会拎不动这两个人。 但是必要的伪装还是需要的。 谁会怀疑一介女流能搏杀两个兽人呢？ “取点清醒剂来。” 这个所谓的清醒剂其实会让人非常痛苦，是黑市里面最低劣的药剂产品，跟用辣椒水的功效差不多，一旦注射进肌肉会想被糊了一抠口鼻的辣椒，辛辣无比，痛苦异常，是监狱里经常用来惩罚犯人的。 素雪亭拿来清醒剂两针打进高矮组合的胳膊。 “啊——嘶啊——” 隔壁打铁叮叮梆梆和汉子们喧闹的人声完美掩盖住了高矮组合的痛叫，高矮组合整个人都像是被抽了线的虾在地上打滚抽搐。 第8章 …… 沈再感觉自己的心肺都在灼烧，有一股血腥味从肺腑直冲喉管。 “哇——” 他吐了一口血，才算是悠悠转醒。 “醒了？” 素雪亭嘴巴里还在嚼水果，听到响动含含糊糊地询问，“婆婆，他醒了！” 沈再赶不及回答她，他的血在不停地往外来，顺着嘴角流了满手。 “没关系，这是毒血，放干净了你才算好了。” 沈再：“……” 可是这也太多了，他现在觉得自己像个血人，泥婆婆甚至非常有先见之明的给床边上放了一个盆，就等着他吐血。 泥婆婆从门外走进来，还端着一碗素粥，里面馋了点野菜，有一股不同于肉食的香。 沈再一闻确实是饿了，他向泥婆婆道了谢，接过素粥吃了几口。 “再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素雪亭，人类。” “你是什么？” “人类” 沈再突然笑了，就像是卸掉了很久以来的负担，露出了放松的神色，“那我也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沈再，人类。” “这位是泥婆婆，多尔加兔兽人。” 沈再知道是她救了自己，毕竟在半梦半醒间听觉还是存在的，他能听到素雪亭喊“婆婆”“血清”之类的词语。 “谢谢您！” “不用谢，我对人类充满了好感。”泥婆婆笑起来，连脸上的细纹都充满了和蔼，跟前面审问的时候判若两人。 “你的光脑在震动。” 差点忘了，秦问还在东山！ 沈再抬起腕骨，手环一直不停地在震动，秦问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 “你在哪儿？” “遇到麻烦了？” “你下山了吗？” “有没有受伤？” “怎么不回消息？” “在哪儿？” …… 沈再给他回了个消息，附带一个定位。 “我的朋友要来，他跟我一起的，你们介意吗？” “不介意，等他来了我们有消息要给你们。”素雪亭一脸笑眯眯地，带着一点暧昧眼神地看着沈再，八卦兮兮地又追问了一句“真的是朋友吗？” 沈再：“？” 她到底在讲什么屁话？什么叫“真的是朋友吗？” 秦问到得很快，如果是在平日里，秦问的穿着打扮气质肯定会在流动区被视为异类。 但是现在完全没有这个烦恼。 秦问整个人都灰头土脸的，也不知道整夜里在山上哪个犄角旮旯滚，他身上都是血，一道一道的已经结了血斑，但是气色看着还可以，应该不是他自己的血。 沈再把他从头大量到脚，发现没有可见的大伤口，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 但是秦问脸色却阴沉的可怕，沈再整个人连站都站不起来，因为他腿软，只能在床上坐着。 脸上血色全无，眼皮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平时生动无比的神色也无力维持，归于一片寂寂的病弱。 秦问无端感觉到一股无名的愤怒，他觉得沈再发生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即使他这一晚上在东山并不平静，同样遇到了蛇潮和抛尸万人坑，唯一的不同是他能够一打二，但是沈再不能。 一只松鼠从秦问的裤腿兜里伸出头，唧唧换了两声顺着秦问的裤腿滑下向素雪亭飞奔而去。 沈再认出来了，这是那只帮他吸引走注意力的松鼠。 “这是寻磁鼠，专门用来定位的。” “敢问两位尊姓大名？”秦问走过去用手背探了探沈再额头的温度。 还好，没有发烧。 “我叫素雪亭。” “你可以叫我泥婆婆。” 秦问点点头，郑重地朝两位做了一个绅士礼，“感谢两位搭救，秦问感激不已，如果有需要，秦问一定出手。” 这种承诺算是很重的了，前提是对方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 相比于简单的物质感谢然后还完人情就断掉，这种承诺往往能在大事上给自己提供非常大的帮助。 更何况对方是帝国二殿下，价值不言而喻。 泥婆婆和素雪亭都收下了这份谢礼。 “他没什么事情，就是还得修养修养，别担心。”泥婆婆拿起一个杯子倒了点水递给秦问，“二殿下可看见了？东山上面的万人坑。” “婆婆也知道万人坑？” “自然是知道的，我昨天掐准了时候准备跟上去看的，哪知道看见了你们，我就干脆跟着沈再上去了。” 素雪亭抢答了这个问题，又指了指沈再“他动作太快了，一路上遇蛇杀蛇，再加上那个时候我也没确定你们是敌是友，就没贸然出手，抱歉抱歉。” 沈再道：“我还没谢谢你的搭救呢，你到先说抱歉了。” “客气。” 泥婆婆又道：“整座东山分成南北两面，设了两个大型万人坑，专门用来焚烧尸体，这些尸体都出自同一个地方——” “西塔实验室” 秦问沉声问道：“您确定吗？西塔实验室可是帝国一级实验室，掌握着大量机密资料，造谣可是犯法的，我完全可以把您扭送最高警署。” 沈再能听得出来，秦问的心情并不平静，他的声线非常紧绷，像是被拉紧的琴弦，下一秒就会崩裂断音。 “你可以去查一查，后果我老婆子自然能承担。” “……好” 秦问横抱起沈再，再次向泥婆婆和素雪亭道谢，离开了这里。 “婆婆，他相信了吗？” “他身高位重，能接触很多我们接触不到的东西，当年文森特就是参与西塔实验室的那个计划之后没多久就被暗杀，我不相信这件事能跟他们毫无干系。” 泥婆婆眯起眼睛看向东升的太阳，冷笑一声道：“太阳早就西沉了，粉饰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其实我觉得你可以采用背的方式。” 沈再堂堂七尺男儿，这辈子第一次被人抱起来，心情有点复杂。 “你的胳膊不方便。” 秦问闷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沈再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能在他说话时感觉到胸膛的震动。 “喂，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秦问一直没看他，就一路沉默地走到藏在流动区外几公里处的飞梭所在地。 他速度很快，抱着一百来斤的人，细汗慢慢爬上额头，顺着脸颊流下，从脖颈一路隐进潜行衣的领子里面。 他的心情一直很低落，沈再知道原因。 他受伤了，不仅中毒，而且作死。 被蛇咬了应该立刻采取放血然后安静等待，尤其忌讳剧烈运动，那会导致血脉偾张然后加速毒素席卷全身。 沈再在中毒了之后选择帮助素雪亭对抗高矮两人组，导致迅速毒发，当时肾上腺狂飙根本没有感觉到，等到冷静下来了就病败如山倒，如果不是血清打的及时，沈再不得不面临断肢保命。 第8章 秦问沉默地把沈再塞进飞梭躺下，开了自动驾驶模式以后坐在他旁边，把他的头架在自己腿上。 做完这一切他拿出一把刀把沈再整个左臂的袖子都给割掉，露出沈再的胳膊。 青紫倒是已经退下，胳膊红肿发胀，有细小密集的红色疹子遍布，还遍布了小水泡，想来滋味应该不会好受。 从沈再的角度往上看，秦问整个人都僵直，嘴角向下抿出一个不太高兴的弧度，低垂着眼睛专注地看着他的胳膊，总是盛着星辉的金色眸子也低落地丧失光芒，像一只阴雨天被丢弃的猫咪。 沈再的心有点软。 “你后悔了？带我来东山。” 秦问闭上眼睛，罕见地露出一点脆弱的神态，“不是后悔，是后怕。” “我不知道……如果你出了什么事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我去了南面那个万人坑，解决了那两个混蛋之后绕到北面去，发现了地上有打斗和拖行的痕迹，可以你我找不到了，我试着寻找你的气味，但是人类是没有味道的，或者说味道非常寡淡，在空气中根本留存不住。你给我发了安全两个字之后就失去消息了，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歹徒假借人质之手报平安后把人质杀害的例子，我、不能缺定你是不是真的平安。更何况流动区那一块是没有信号的，你发的定位只有一个大致位置，如果没有那只寻磁鼠带路，我根本找不到你。” “那个时候我恨不得……” 秦问的最后几个字被囫囵吞进喉咙，只冒出了几个含糊的尾音。 “恨不得怎么样？” “把他们碎尸万段！” 沈再的心好像被泡进了一汪温池里，在温热荡漾的水波里起伏，慢慢也融化柔软成一捧温泉。 “你低下头。” “嗯？” 秦问发出了一个疑问的鼻音，乖顺地低下头。 一只手搭在他的脑袋上，安抚地打着圈揉了揉，“你看着我，我没事了。” 第9章 沈再温和的嗓音响起，无比温柔地看着秦问，他正好好地躺在秦问腿上，告诉秦问他没事了，他还在这里。 “嗯。”秦问轻声回应道，他像一个无比笨拙的人，无比小心地拢住自己掌心的蝴蝶，生怕会惊飞了他。 秦问头顶的耳朵又出来了，藏在发丝里抖了抖。 沈再很想摸一摸，但是听说猫狗的耳朵都是非常敏感的，不能被随意触碰，他就没开这个口。 可是秦问出乎意料地拿起沈再那只尚好的右手，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耳朵上。 耳朵很软，温凉q弹的像果冻，耳朵尖是一个小小的圆角，略薄，越往根部越厚实，手感也更加好。 沈再没忍住捏了捏，秦问的脸瞬间爆红，像被打翻的颜料，一路从身体蔓延到脸，手底下的耳朵温度迅速升高，甚至到有点烫手的程度。 “别捏……” 他有些难耐地制止道，沈再总算是大发慈悲放过他。 秦问立马把耳朵给缩了回去。 这个时候正逢清晨，太阳刚升起没一会儿，驶入富人区以后街道上人不多，毕竟富人们拥有着这个世界上80%的资产，自然不需要早早起床为了生活奔波。 一辆低调的飞梭缓缓驶入一座庄园。 秦问从飞梭里把沈再抱下来，吩咐过来迎接他们的3418：“去请宁医生过来。” 早晨6点不到，宁茯被一阵铃声吵醒，他艰难地爬起来接通了从门口拨打来的简讯电话“宁医生早上好，我是秦问先生的管家机器人3418，秦问先生诚恳邀请您，还请您能应答。” 宁茯：“……” 秦问这个大清早扰人清梦的瘟神！ 好在宁茯具备着绅士的品格，否则他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能不把秦问暴打一顿。 不过宁茯的职业素养还是让他能够迅速起身换衣服赶到秦问家。 跟沈再第一次醒一模一样的配置，秦问窝在懒人沙发里，沈再靠在床上。 “怎么回事？” “被蚩峰蛇咬了。”秦问抢先回答了宁茯的问题。 “奇怪，蚩峰蛇不是只有南灯星有嘛”宁茯又道：“注射过血清了吗？” “注射过了。” “他的胳膊你看一下。”沈再一回来就被秦问要求换了一件无袖的背心，防止衣物摩擦造成二次伤害。 宁茯仔细查看了一下沈再的胳膊，“不要紧，只是排毒的反应而已，沈再体质比兽人弱，反应方式自然也激烈一点。” “我比较好奇的是，你们在哪里碰到的蚩峰蛇？” 秦问把昨晚的经历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最后补上了泥婆婆告诉的他那个线索，“那群人是西塔的？” “消息可靠吗？” “不清楚，我记得你母亲以前也是西塔的。” 宁茯扯着嘴角苦笑了一声，“你也知道，西塔之前有过一次大换血，里面的人接近2/3都被换过一遍了。” “冒昧问一句，那您母亲现在在哪里？”沈再道：“她或许可以提供一点线索。” 宁茯沉默了很久，沙哑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抱歉。” “没什么可抱歉的，她从西塔出来之后精神状况就一直很不稳定，或许死亡对她来说是一场解脱。”宁茯朝沈再安抚地摆摆手，“不过她的遗物里有当时实验人员的合照，或许可以帮得上忙。” “但是——” 宁茯突然严厉神色，对着沈再道：“你必须把伤养好，否则不具备任何冒险的资格。” 说完他看向在旁边假装自己是一团空气的秦问，“你也必须做一个全身检查，否则也会被采取措施！” 警告完两个人，严厉的宁医生气势汹汹地去配置药物治疗这一对难兄弟。 “我说的吧，宁医生非常严厉。” 秦问耸耸肩把手一摊，“他大我三十几岁，从我记事起他就是个医生了，我从小到大的病都是他治的。” “那你小时候打针会哭吗？” 秦问扯出一个惨淡的微笑，“会啊，还会为了躲避吃药偷偷把药倒进花草丛里，然后他就会给我父母告状，我就会在生病跑不快的情况下喜提一顿打。” 沈再埋下头猛笑，连带着秦问也笑起来，总算是冲淡了一点他从昨晚就挂着的愁苦。 宁医生的动作神速，很快就配出了沈再和秦问分别需要的药物以及一整套他们俩的复健计划。 包括但不限于补充能量剂和营养剂，进行抬手训练等等。 秦问抗议道：“我就不用了吧。” “别给我打岔，你说不用就不用，你是医生吗？”宁医生的威严太甚，在他的强力镇压下，秦问的反抗还没开始就被掐灭了火苗。 秦问干脆就趁着修养周期里面开始对沈再进行教学，有点像格斗术，不过重心偏向于灵活闪避和偷袭，很适合沈再用来对比异化状态下的兽人。 “这是我小时候一个人交给我的，那个时候我偷偷跑出边境线结果不小心遇到危险，那个人把我救出来躲藏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里面他教了我这个。”秦问向沈再示范了一下身法，“高基因兽人有个致命缺陷就是兽化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是巅峰，这个时候别去跟他们硬刚，你得躲避他们，过了那段时间就会进入衰弱期，逐渐能量供应不上就会难以维持兽化状态，这个时候你就找机会偷袭他们……” 宁医生还是雷打不动地每天来检查记录他们的身体数据，然后逼迫他们喝下难喝的补充能量剂和营养剂，还有一堆有功效的药物。 在此期间沈再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秦问会对药产生这么强的抵触心理，这玩意儿喝下去，感觉从口腔到鼻腔到喉管到胃都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难以名状的刺鼻味道，苦得钻心像是有人用生苦瓜直抵味蕾，感受一场自杀式的刺激感。 沈再最难以忍受的东西是萝卜，跟这个药剂一比，萝卜都得退居榜二了。 撒旦喝了都得得ptsd。 他还从宁茯嘴里得知，秦问那天为了早点解决他那边的焚尸人，干脆直接兽化一对二，但是事后他也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虚弱期，如果不靠着补充能量剂，他起码得修养到年底才有可能回到正常水准。 日子在喝药、复健、训练中一天天过去，他们都老老实实地按照宁茯的计划调理身体，如果没有那些藏在底下的阴谋诡计，这样下去似乎也不错。 某一天秦问找到宁茯嘀嘀咕咕许久，然后宁茯就来采集了一点沈再的头发离开，等到下午秦问再回来的时候，沈再发现了他喉结下面多了一个小小的浅蓝色闪电标记，大概只有一厘米不到的长度。 “这是什么东西？”沈再实在有些好奇，上手摸了一下发现这一小块皮肤是凸起的，里面应该是埋了什么东西进去。 秦问把沈再手拉开，毕竟这地方紧挨着喉结，太危险了，“这是一枚微型芯片，我让宁茯把你的毛发转化成气息转录进去，这样不管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第9章 在修养计划的最后一天，宁茯给他们做完检查发现各项数据都达标了之后，如约取来了母亲的合照。 “这个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南灯星的，你们可以从他身上入手看看。” 宁茯指着照片上靠在角落里的一个人给秦问和沈再看，“这张照片的名字都被涂抹掉了，不过我对他还有印象，好像叫本伯格。” “谢了。” “不客气，你们少受点伤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宁医生毫不客气地说道，“人类有句老话叫做‘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希望你们能引以为戒。” “还有你，希望你可以正视一下自己的身份，当然了我没有任何瞧不起人类的意思，先生，可是不管是有毒物种还是兽人对你的威胁都比对秦问大的多，需要小心再小心。” 沈再摆出非常诚恳的模样道：“我记住了。” 宁茯从医疗箱里掏出一包药剂丢给秦问“里面装着常用药物，可以及时进行治疗。” 做完这一切他才收拾好所有的医疗器材回家去。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南灯星？” 秦问看着沈再欲言又止，满脸都写着纠结。 “你不想带我去？”沈再皱起眉道。 “南灯星是偏远星系，距离红塔很远，我们什么可能得不到宁茯的及时救治。” “宁医生刚刚给药了。” 秦问抛了一下自己手里的药剂，“对症下药和自己喝药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沈再知道自己作死受伤这件事给秦问带来了很大的心理压力，他感到有点心虚，自然也根本找不到任何理由生气。 但沈再还是说：“秦问，即使没有你，我也依旧在前行，但是如果没有你，我大概现在已经伤痕遍体甚至很有可能残疾了。” “你不必感到自责，也不必将我受伤归结到自己身上，相反的，我非常感谢你能够成为我最坚实的后盾，能够让我把后背放心地交给你”沈再将手轻轻按在秦问喉结下那个淡蓝色的小闪电上面，这一块皮肤微微凸起，里面装着一个人的气味标记。 第10章 这个标记来自于手的主人。 “秦问，你不用害怕，无论我在哪里，你都能找到我的。” “我本来的计划是打算在第一次醒来之后就搬走的，但是最终我还是留在了这里，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秦问抓住沈再微凉的手指，平直的嘴角微微翘了一下，“不是因为你只有269.69的余额吗？” 沈再：“……” 说不下去了，他一把把手从秦问的手里抽出来，扭头就走给秦问留下了一个潇洒又带着点气愤的背影。 秦问低声笑起来，沉郁的许多天的心情也奇迹般得放开。 沈再说的没错，即使没有他，他依旧还在往前走。 因为他从来都不是等待着被庇护的娇花，他是带着刺的藤蔓，纤细但永远在向更广袤的天地坚定不移地前进。 秦问让3418替他们收拾打包好行李。 不知不觉间侧卧已经完全成为了沈再的地盘，沈再喜欢的书、茶具、衣服满满当当地充满了整个房间，楼下薄荷丛里也多了两张躺椅。 沈再很喜欢晒太阳，也喜欢薄荷在太阳下散发出的那股清香，所以他总是在这片薄荷丛里躺着看书。 每次身上都有一股被烘的暖洋洋的薄荷味让秦问闻到，所以秦问也干脆让3418又搬了一张躺椅搁在沈再身边，天天跟着一起晒太阳。 他有时候晒舒服了就会不小心睡着，然后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轻微响动，非常像沈再家里养的那只肥猫，一只特别肥美的邪恶银渐层，它也总是懒洋洋地在阳光里打着盹，还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秦问这次选择坐星航出行，凡事力求低调，连女王那边对于他调查的询问，秦问也都是讲一半瞒一半。 星航属于公共交通，分为短途星航和长途星航，分别类似于人类社会里的高铁和飞机，但是它非常讲究乘客的运气，尤其是长途星航。 因为你并不知道自己会遇到怎样的领航员，如果运气好，你可以美美的睡一觉，醒来就能到达目的地。 但如果运气不好，领航员的走位非常风骚的话，那就比较悲惨了，穿越宇宙本身就会对身体造成一定的压力，就像你去青藏高原一样，有些人是会产生反应的，如果这时你偏偏遇上了一个不是那么沉稳的领航员，那接下来的十几个星时就会变得无比漫长。 秦问和沈再就是后面这种情况。 秦问其实还好，他经常需要出各种秘密任务，什么样的领航员都遇见过，更加活泼跳动的也不是没有，他表示情绪稳定。 但对于沈再而言，情况就有点糟糕。 这是他实打实的第一次星航旅行，偏偏领航员宛若入了无人之境，像一头难抓的猪在宇宙里快速又飘逸地穿梭。 沈再叫来乘务员要了本次旅程的第5个垃圾袋，头往里面一伸“哇”的一声就开始吐，他从上星航开始就持续着吐——补充食物——吐——补充食物这样的死循环。 胆汁都快要吐干净了。 但他偏偏不能不吃，因为空腹晕机更加严重，而且一旦吐无可吐开始往外来胃酸，会对他的胃造成非常大的负担。 沈再以前还在地球的时候胃就很不好，没想到重生了以后胃依旧不好。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蜜汁运气。 唯一一点令人欣慰的地方在于，秦问即使是低调出行也会选择坐vip单人机箱而不是和很多乘客一起，否则这股呕吐物的气味大概会熏得整个机箱都是。 秦问拍拍沈再的背，替他顺顺气，又递给他一杯水漱口。等沈再漱完口他又递给他一杯温水让他缓解一下不断在抽搐痉挛的胃，拎起沈再的垃圾袋就去扔掉。 过程相当顺手，如果不是知道猫咪的嗅觉很灵敏，沈再大概率会以为他是个闻盲。 不过这种时候他尴尬是略微有一点，但也没什么心思去跟秦问争扔垃圾袋这件事，他的腿已经软到站都站不起来。 这次秦问去了很久。 回来的时候手上还端了一碗粥，里面混了点蔬菜。 “吃点清淡的吧，胃能好受些。” “你从哪里弄出来的？” 秦问把沈再面前的案板放下来，将粥搁在上面，轻声道：“我问乘务员借了厨房熬的，星航上的物资都是需要到了目的地才能补充，所以菜不是最新鲜的，你凑合凑合吃吧。” 沈再点点头，用勺子搅了搅粘稠的蔬菜粥。 寡淡的粥自然是比不上供给vip机箱的餐食的，但是那些餐食太过油腻，导致沈再吃一次吐一次，反倒是喝完粥沈再终于没再吐了。 他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胃被煨得暖洋洋的，热意传导向四肢。 不知不觉之间就睡着了。 等到醒来，他的头正歪在秦问的肩膀上，秦问胳膊环着他的腰，手放在他胃的地方捂着。 他也睡着了。 沈再的头歪得有点酸，他轻轻地把头抬起来准备扭一下脖子缓解一下，细微的动静还是惊到了秦问。 沈再瞬间僵硬成一只不动的人棍。 好在秦问并没有醒，只是下意识地用手在沈再的胃上缓慢地揉。 体温从掌心传来，从一个人身上过渡到另一个人身上，把一颗心都托在温软的暖床上摇晃。 沈再弯起眼睛，又靠回秦问肩膀上。 然后又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秦问也已经醒了，但是一直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都没动过，唯一的区别是他正在看杂志。 “醒了？正好还有一会儿就要到南灯星了。” 沈再一睁眼睛秦问就发现了，不过他还是等沈再整个人赖在他身上醒晕才起来。 沈再揉揉眼睛，有些新奇地发现他居然带着眼镜，“你不是军人吗？怎么还带着眼镜。” 秦问摘下眼镜递给沈再，“这眼镜是缓解眼睛肿胀疲劳的，你可以带着试试。” 沈再架上眼镜发现别有洞天，镜腿上面有热气喷在眼皮上，像是在给眼镜做了一场桑拿按摩，又或者是泡着温泉，非常舒服。 “你在看什么？” “星娱杂志。” 秦问打开杂志给沈再看，上面有一个大大的标题写着“震惊！最美女神菲可赫本返老还童，年轻十岁再现惊世容颜！” 星际时代的纸质资料很少了，光脑传输太方便了，网络四通八达，纸质资料不仅成本高而且繁重，并不是首选媒介。 但还是存在着一些媒体更加喜欢用纸质媒介，在信息爆炸的时代，纸能够让人脚步慢下来，尽可能延缓被裹挟的速度。 但是这家星娱取得标题，很有以前港媒的味道，还真是有点怀念。 沈再轻笑了一声，又翻过去看被大肆赞誉的菲可赫本长什么样。 “确实好漂亮”沈再赞叹道。 秦问瞅瞅杂志被拍到的美人，又瞅瞅低着头专注看着报道的沈再。 他介于男人和男孩之间，有一种还没有完全成熟的夹杂少年气的气质，黑发黑眼，睫毛又尝又密，皮肤白皙，眼睛很大，眼尾下垂自带了一股柔和，嘴唇从侧面看很饱满，泛着樱红的颜色。 “我觉得她没有你长得好看”，秦问含糊地说道，声音太轻了沈再一时间没听见。 沈再：“你说什么？” 秦问摇摇头示意没事儿，然后默默把身体侧了过去。 第10章 “尊敬的乘客，您好，南灯星即将到站，请您务必检查好行李物件，有序下船，在这里k34序列星航全组祝您旅途愉快。” 电子机械播报音传来，秦问起身将所有的行李整理好，一手推一个箱子，沈再就裹着毯子跟在他后面慢悠悠地等着舱门打开。 他身上的毯子是睡着的时候秦问叫来乘务员给他买的，可以随身带走，舱内的冷气开的很足，秦问害怕他给冻感冒了。 在南灯星下车的乘客不多，不需要体验沙丁鱼罐头的拥挤感。 3418提前一步给他们安排好了住处，秦问拦下一辆的士，报了一个酒店地名。 “两位是看着不像是南灯星这边的人哇！是来旅游的吗？”司机是个非常健谈的人，从他们上车开始就没停下过闲聊。 “南灯星这边的人长什么样？” “那可没你们两个俊，我在这里呆了一辈子也没见过几个人能比你们长得好看，这浓眉大眼的，一看就知道不是我们这穷山僻壤养出来的。” 沈再仔细端详了街上的行人，确实跟红塔那边存在区别。 红塔那边的兽人大多高眉薄唇，五官折叠度很高，就比方说身边坐着的秦问，从沈再第一眼看见他就觉得他长得有点像斯拉夫人的意思。还有宁茯，他倒是没有像秦问这样长相带有很强的攻击性，但是也是大眼高鼻，自带一股周正。 但是南灯星这边的人大部分都是小头小脸，眼睛细长，鼻子略大，就会显得眼位较高，嘴唇也比红塔星人更厚实一点。 司机把他们送到酒店之后，秦问跟他解释，“南灯星距离红塔很远，这里聚居的大多是曼多人种，红塔生活的大部分是斯兰人种。” 第11章 “你们兽人不是一般通过种族进行区分的吗？” 秦问非常有自觉地打开行李箱进行整理，高高大大的一只就蹲在地方忙碌起来，闻言抬头对盘腿坐在床上的沈再道：“兽人是带有野兽基因的人啊，地理位置和环境不一样自然会导致长相进化不一样，自然也会区别出不同的人种，而且我们是用人种和种族两组参量交叉考量进行定位的，环境的独特性也会导致物种的多样性。” “就像你们人类历史上的那个欧亚非人种的区分和不同地区专属的物种。” “比如我们暴狲就只存在于红塔星，除非是主动迁徙，否则其他星球不会出现这个物种一样。” “你穿件外套再出门，这里不比红塔，离太阳远，气温低。”秦问总算是找到了一条相较厚实的外套，拿给沈再催促他。 “我们今晚就修正一下，一会儿出去逛逛，明天再去找人。” 沈再穿上外套随口问道：“你以前来过南灯星吗？” “出任务来过一次。南灯星得名于南部有一片成规模的上灯林，这种树木的叶子带有荧光物质，会在黑夜里发出蓝光，非常漂亮。” “那晚上去看看。” “好”秦问答道，等沈再整理完衣服拿好房卡出门。 本来3418是开了两间房的，但是秦问怕沈再人生地不熟的再出什么幺蛾子，强烈要求改成一间双床标间，一定要自己守着比较安心。 当然这些沈再自然是不知道的。 秦问带他去了自己以前吃过的一家餐厅。 “两份鲜蘑菇汤，两份香煎小羊排，一份妃子鱼，一份石锅海鲜烩，两杯薄荷柠汽水，少量冰，谢谢。” 经过一个月的相处，秦问已经将沈再的口味偏向摸得透透的，但他还是将菜单递给沈再，“你看看还想吃什么？” “那再给我加一份草莓可颂，汽水给我换成多……” “先生？” 沈再余光瞄到秦问正一脸不赞同的看着自己，又改口道：“算了，还是少量冰吧。谢谢。” 见秦问还是猫着脸，沈再端起柚子茶笑了一声，“我这不是没喝嘛。” “宁茯说你得忌生冷。” “知道了，你比3418还烦人。” 不得不说秦问品味还是非常不错的，这家餐厅环境优美，服务到位，上菜上得非常快。 最关键的是，菜做得很好吃。 香煎小羊排有一股浓浓的孜然和椒麻味，吃进嘴里唇齿留香，这个季节的妃子鱼是非常肥美的，肉质细腻爆汁，海鲜劲道鲜辣，可颂散发一阵黄油起酥的香，草莓的品种经过进化筛选，酸甜可口。搭配爽口的薄荷柠汽水刚刚好可以解腻。 最堪称一绝的还得是蘑菇汤，南灯星远离阳光常年阴雨，这种阴湿环境对人来说环境很压抑，对蘑菇的生长却是非常合适。 沈再想起以前去云南旅游跟着当地居民上山采蘑菇，鸡枞、松茸、牛肝菌……新鲜的蘑菇洗过之后下锅烩饭或者做汤炒菜都能鲜掉舌头，做成菌菇酱配面吃也不错。 他万万没想到重生到亿万年后居然还能尝到这种美味。 这顿饭吃得沈再相当满意，感觉从胃里暖起来了，眼角眉梢都挂着餍足。 酒足饭饱之后他跟着秦问去那片能够直接给星球命名的上灯林。 确实非常梦幻，晚上的林子像阿凡达里的潘多拉星球上的那样，上灯树叶片发着莹莹的蓝光，有一些蝴蝶和小虫在里面蹁跹飞跃，还能听见虫鸣。 林子里可能只有秦问和沈再两个人，毕竟南灯星的夜晚又潮湿又寒冷，不是外地来的大概不会愿意在大晚上前往树林里受冻，他们俩并肩走在里面，享受着饭后悠闲的散步。 “你确定要这批货？” 一阵交谈声打破了林子的寂静，沈再跟秦问对视一眼，朝人声传来的方向走去，分别找了两棵树躲了起来。 “储备不够了，前段时间两个疯子杀穿了一座山，其中一个来头还不小，上头说了，事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我已经金盆洗手了，万一要是被查到，我……” “你也是说万一了，这南灯星鸟不拉屎的谁来查你？要钱还是要命自己选一条。” 对面想了一会儿，咬牙答应：“干了！什么时候要货？” “一个星期后，老地方。” “好。” 沈再和秦问怕离得太近会被察觉的，因此只能远远地藏着，看不清人脸，但是他们交谈里的“两个疯子”“来头不小”的一系列关键词串起来，结合时间地点来看。 干脆报秦问身份证号得了。 秦问：“……” 沈再：“……” 至于沈再，他目前是黑户，没有身份证号。 他们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放任那两个人离开，才从树后面钻出来。 沈再：“我们被人盯上了。” “那天我们在山上搞出那么大动静，还一下子让对面损失了四个人，自然会被对面盯上。” 沈再看着林子深处的憧憧黑影，“现在是他们在暗我们在明。” “嗯？” 周边并没有传来秦问的回答，沈再扭头一看，连个鬼影都没有。 “秦问？” “在这里。” 声音从上面传来，秦问就像一只大猫一样无声无息地蹲在树干上，冲沈再露出一个恶作剧的笑，得意洋洋的。 “你们不是老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你害怕了？” “滚吧。” 秦问冲沈再伸出手，沈再借他的力蹬了一下树干就窜上去，坐在秦问旁边。 “我以前在边疆跟敌对分子周旋，他们很会打游击玩诡计，那个时候也是我们在明，他们在暗，但是还是没能攻破防线。” “因为我们无所畏惧，鬼神不侵。” 沈再笑了一下，赞同道：“对。无所畏惧，鬼神不侵。” “别想那么多，往前走就行了，这是你自己说的，把烦恼交给明天，一切都能见分晓。” 坐在树枝上看上灯林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是真真实实的从外来者融入进来，郁郁葱葱的树叶遮天蔽日，美得不可方物。 月亮遥遥挂在天上，是跟红塔完全不一样的景色。 红塔距离月亮和太阳都太近了，巨大的月亮遮蔽天空，触手可及。 而在这里，亿万光年以外的月辉从天空倾盆而下，透过叶隙落在沈再伸出的指尖上。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秦问轻轻的声音响起，沈再能感受到温热身躯的体温从身侧传来。 “那说好了。” “我刚刚接到了邪萨斯传来的消息，说找到了南灯星有个捕蛇人叫阿莫尔，我们先去查查，，后面的事我们走一步算一步，不管能不能抓到现成的，至少我们现在已经确定了，这件事跟南灯星有关系。” 沈再和秦问坐在树上赏月赏到半夜。 看起来很浪漫，如果没有第二天沈再一起来发现自己感冒了的话。 秦问就像一只做了错事的猫，心虚地打通了楼下接待处的电话，叫他们送份粥上来。 沈再：“……” 又是粥！ 他都特么快喝成米精了。 他，沈再，在这里宣誓，这辈子跟喝粥不共戴天。 “我不喝粥，我要喝蘑菇汤。” “好好好，我去买。” 秦问自认理亏，对沈再的要求一一满足，立刻又打电话取消了预定，任劳任怨地穿外套去餐厅给沈再打包蘑菇汤，还有他昨天大为赞叹的妃子鱼。 沈再就翘着二郎腿在温暖的房间里等着，活像是被身边太监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小皇帝。 第11章 吃过早饭，秦问盯着沈再穿好衣服才下楼打车。 “麻烦去莫贝街。” 莫贝街是南灯星的老街，在这里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找到，人员流动性也很大。 沈再跟秦问在莫贝街下了车，又跟着他七拐八拐进了一家小店。 店里灰扑扑的，一个高个子男人正坐在柜台后面架着腿玩游戏，嘴里还叼着半截烟。 “顾不烦，把烟掐了。” 男人抬起头看向门口，把手机往桌上一丢，“二殿下，你又来南灯出任务了？带着的是谁？” 沈再主动上前一步跟顾不烦握手，“沈再。” 顾不烦站起来个子非常高，他面容很英俊，就是有点不修边幅，一头鸡窝头像是睡觉被屁崩了然后随手抓了几把一样。 “说吧，你们怎么有空来找我？” “给我们变个样子，一个黑户一个警察，然后再去打听点东西。” 顾不烦没应，侧耳听着店里的动静，不一会儿响起一阵机械女声，“账户到账500，000金”。 他笑眯眯地收回都快抻出二里地的脖子回答道：“好说，好说。” 随后他就在店里这里翻翻那里找找，总算是找到了两针药剂。 第12章 “这个是短效整貌药，就是可以在短时间内调整你们的面貌，不过会导致你们的面部肌肉有点僵硬，将就着用。” 他把药丢给沈再，又抓着头发在工作台后面捣鼓，做出了一张证件，上面写着三个大字“警官证”，底下是人姓名、编队和警号。 象牙酒馆坐落在莫贝街北巷，这里有最纯的酒和最辣的姑娘。 一阵推推攘攘的声音传来，几个大汉把一个青年丢出酒馆，嘴里骂骂咧咧的，其中一个还往青年身上补了一脚，完了不解气又吐了一口口水。 这青年就是沈再。 他的模样完全改变，低眉塌眼的一副活脱脱的倒霉相。 等大汉们都走了，沈再才从地上爬起来，他无所谓地看了一眼看热闹的人群，一瘸一拐地朝后巷走去。 沈再身上穿着破破烂烂，从洞里露出来的皮肤也没有一块好肉，他顺着脏黑的墙坐下，毫不在意地把头靠着，看着有进气没出气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喂！” 有人用脚轻踢他的小腿，看沈再没什么反应，又加大了点力度。 沈再终于半睁开眼睛，冷漠地看向来者。 来人中年模样，个子不高，就五官来看依稀可以窥见年轻的时候应该挺帅，但是也无端透露着一股刻薄感和僵硬感。 “你犯了什么事儿被丢出来？” 沈再当他在放屁，换了个朝向继续靠着。 “你一副要死的样子还在这儿给我摆臭架子，快说！” 中年人一把揪住沈再的衣领子，把他半个身体都给提起来，凶神恶煞地喊道“否则老子现在就宰了你！” “穷得吃不起饭，在后厨偷东西。” “哼！早说不就完事了。” 中年人冷哼了一声，放开沈再，又冲兜里掏出了一块干硬发黑的面包丢在他脚边上。 沈再脸上的神色终于变了，他弯下身子扑向面包，却被一脚踩住了手背。他抬头一看，中年人抱着胸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嘴边露出了一点满意的笑，似乎对这种戏弄感到非常有意思。 “我叫阿莫尔，想不想赚钱，晚上六点来黑狗巷31号找我。” 说完他移开脚，把面包往沈再的方向踢了一下就离开了。 星时傍晚六点。 沈再准时来到黑狗巷31号，这里更像是一个大型的窝棚区聚集地，每家都是破破落落的小屋，比邻之间看不见任何走动，大家都是一脸麻木地忙碌着，也有干脆在家里摆大烂敞着门睡觉的，毕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小偷来了逛一圈都得丢两块钱。 对于生面孔，人们也都是非常漠然，全然没有引起话题和讨论，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31号起码还是有门的，看来阿莫尔在这里还算得上个富贵户，沈再心里默默地想。 他敲了敲门，里面没有立刻回应，阿莫尔用猫眼冲外面望了望，发现沈再之身前来，才打开一条缝放沈再进来。 “你说得赚钱的法子是什么？” 沈再一进去就猴急猴急地问道，把一个山穷水尽的人的神色拿捏得非常到位。 阿莫尔刚张开嘴，急促的警铃打断了他的话，一个大嗓门在外面喊道：“突击扫楼！都给我回去！” 沈再突然像老鼠遇到猫一样冲进阿莫尔家里，随便打开一个柜子就钻了进去。 阿莫尔都没反应过来，外面的门被敲得叮叮咚咚的，他暂时顾不上沈再，只能先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具人高马大的身躯，带着帽子压得脸有点不太看得清，他拿起胸前口袋里的证件往阿莫尔面前一放，警官证下面赫然写着安东尼奥。 安东尼奥警官拨开阿莫尔，迈开长腿就往他家里走。 “警官，这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阿莫尔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满脸陪着笑。 安东尼奥横眉扫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调出光脑，一张通缉令出现在光屏上，他不耐烦地冲阿莫尔道：“叫你开门就开门，废什么话。城里跑了一个黑户，就长通缉令这样，你看见了没？” 阿莫尔定睛一看，这不正是窝藏在自己家里那小子吗？ 他眼睛转了一圈，脸上依然还是那副谄媚的笑，“没看见，没看见。” 安东尼奥在阿莫尔家里转了一圈一无所获，他警告道：“私自窝藏黑户可是要上法署的，你知道的吧？” “自然知道。我老实本分，怎么可能藏黑户呢？” 安东尼奥不耐地一摆手，大步走出院子去敲下一户的门。 阿莫尔等了一会儿，彻底听不见动静了才敲了一下柜子门，从里面出来了一个狼狈的青年。 “你是个黑户？” “你不是都听见了吗？” 阿莫尔“啧”了一声，不过他也没计较，又对着沈再道：“他们在找你，现在给你两个选项，要么给你扭送到警署去——” 他故意咬文嚼字地加重“警署”两个字的读音，果然看见沈再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 “要么跟着我干。” 沈再没经过多少考虑，一咬牙“跟你！” 阿莫尔见状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沈再，满意地笑了。 “你跟我过来。” 他把沈再带到后院，扔给他一个小背篓一根带着夹子头的长杆，“等会儿入夜了跟我去抓蛇，到时候卖了钱我们四六分成。” 晚上十点，整个黑狗巷都陷入了寂静，每家每户都关上灯入睡。 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里有超过一半的人家里是没有灯的，灯是消耗能源，这里连供电都很费劲，他们当然用不起。 阿莫尔趁夜带着沈再离开黑狗巷。 他们去了一个叫蚩峰谷的地方，这里光听名字就知道是蚩峰蛇的地盘，遍地都是蛇，长的有一米多，小的也有十几厘米。 “用夹子夹起来塞进背篓里。” 沈再不可置信地问道：“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沈再又追问：“那如果被咬了怎么办？” 阿莫尔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蚩峰蛇并不是一种性情很温顺的蛇，进入了他们的地盘，就会被他们当成入侵者和猎物使劲攻击。 这一晚上的滋味并不好受，沈再几次差点被咬到，硬生生靠着被秦问训练出来的身手躲了过去。 他也没忽略阿莫尔看戏般的表情和看到他躲过去后失望的眼神。 一直到凌晨他们才结束，背着满满一背篓的蛇回到了黑狗巷31号。 然而夜晚的第二项麻烦才刚刚开始。 阿莫尔给了沈再一个小瓶子，让沈再分一半蛇出来，把蛇口捏开，蛇牙卡在瓶口收集毒液，其他的蛇就养着。 蚩峰蛇攻击性很强，光是把手伸进背篓都已经非常了危险了，更何况还要干这种直接触碰蛇头的活。 沈再心里痛骂了一万遍眼前这个煞笔，面上却丝毫不显，仿佛为了钱可以连命都不要。 阿莫尔告知他六点需要灌满两小瓶，便深觉无趣离开去睡觉了。 沈再承认他真的很想跟阿莫尔打一架，但是最后还是想想而已，活还是得干的。 如果非说一个阿莫尔的优点的话就是很准时，他真的掐着六点到院子里来，看见沈再拿了两小瓶黄色的液体给他，就往沈再怀里扔了一小袋钱。 “你拿去找个地方住着吧，注意避开人。今晚还是十点，你直接去蚩峰谷吧。” 沈再一打开，也不知道阿莫尔是不是故意恶心他来的，一小袋子的散钱。 沈再：“……” 忍了。 沈再还得感谢阿莫尔的大缺大德，拎着这袋散钱离开他家。 一路贴着墙角走出巷口几里地，一辆低调的飞梭停在隐蔽处，沈再大步走过去打开门一屁股就坐进去。 飞梭启动来到一家房屋面前才停下。 “换了？” “嗯，接下来我们就住这儿。” “那酒店那边呢？” 安东尼奥，或者说秦问下来为沈再打开车门，“找了两个人替代我们住在哪里。” 沈再点点头，他得先洗个澡，实在是受不了这股已经腌入味的馊了。 洗完澡沈再坐在沙发上擦头发上的水珠，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水汽。 秦问给他端来一碗面，一屁股坐他旁道：“你何必呢？晚上还得搞得臭烘烘的。” 沈再的脸立刻垮下去，“能不能别提这个事，让我逃避一会儿。” 秦问嗤笑一声，“我说了我去演黑户，你不愿意，现在还抱怨。” 沈再正在嗦面，闻言从碗里抬眼瞄了一眼他，嘴里含含糊糊道：“得了吧，你一米九几一身腱子肉，哪有黑户长这么壮实的。” 第12章 像一只小松鼠，腮帮子里还包着坚果一鼓一鼓的，秦问这样想着，有些不满地道“你太瘦了，要多吃一点。” 沈再胃口一直不大，他属于那种爱吃但吃得不多的类型，在秦问家里混久了就开始暴露本性，肉要吃嫩的，粥要吃粘稠的，菜要吃新鲜的，口味要吃重的，很挑剔。 第13章 秦问恰恰相反，由于长年呆在军队里，他对吃的要求倒是不多，好吃自然最好，熟的那也可以。他勤勤恳恳地满足沈再的一切要求，在家里用3418，出门在外找好餐厅，实在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下厨做饭给他吃，像一个操足了心的老妈子，还负责扮演垃圾桶的角色把沈再不爱吃或者吃不下的剩余部分解决掉，就是为了能把他养的胖一点。 沈再在这种精心呵护下亏空的底子被一点一点补回来，不过离秦问的要求还是有很大距离，因此时常被秦问念叨，还就此被打上了不努力的标签。 此时听着这么一句，他立刻岔开话题：“哎对了，你装警察的时候说不允许私藏黑户是真的有这项规定吗？” “有啊。” “那你岂不是也犯法了？” 秦问往沙发背上一靠，大马金刀地、无比嚣张地坐着，露出一个有点得意的笑，道：“没人敢抓我。” 沈再风卷残云地吃完了面，连汤都喝了好几口才结束这项工程，抽了几张纸擦嘴就算收了个尾，“那我靠你保护了。” 他也往沙发上一靠，抽了个抱枕抱抓紧时间享受干干净净休息的时间。 晚上还得继续去“工作”呢。 不一会儿功夫沈再就有点昏昏欲睡。 吃饱了容易晕碳。 秦问坐在旁边看着他，目光柔和，还时不时扶一把他摇摇欲坠的脑袋，后面干脆把他整个放平躺在沙发上，又找了一床毯子给他盖身上。 沈再迷迷糊糊地睁眼，一双温暖干燥的大手盖在他沉重的眼皮上，“睡吧，时间到了我叫你。” “嗯”他哼哼唧唧地应了一声，也不管秦问回不回应，自顾自地睡过去。 秦问摸到客厅的开关，把灯调到一个很昏暗的状态，然后端起他搁在茶几上的碗去了厨房清洗。 “喂，我是秦问。” “好，我来拿。” 秦问擦干净手上的水，走到沈再身边确定他没有踢毯子，拎起搭在沙发靠背上的衣服出了门。 “你真的是好慢。”顾不烦半真不假地抱怨道，“能不能有点做生意的诚意在。” “你也知道你在做生意啊，抱怨顾客，你不想干了” 秦问瞥了顾不烦一眼，侧头立起风衣的领子，一点猩火在昏沉的风中亮起，他吐了一个漂亮的烟圈，凝望着烟慢慢消散在雾霾霾的空中，神色在青白色的烟雾里有点失真，“消息到手了吗？” 顾不烦从秦问的烟盒里抽了一支烟出来，又朝他借了火，笑嘻嘻道：“你指哪条？是关于本伯格的。” “还是你身边那个人类的。” 秦问一时间没答话，就靠在飞梭边目光沉沉地盯着高耸的树木在雾气里的黑色形状。 过了一会儿他喑哑的声音响起，“你查到了什么不利于他的消息？” “你可别忘记了了，你身上带着女王的秘密调查令。” “我记得。我父亲的死，一刻也不敢忘。” “他叫沈再，身份被保护得很好，目前只知道跟自由联盟那边关系匪浅，再深就挖不出来了。你们在红塔遇到的那个素雪亭是自由联盟埋的钉子，如果有必要，需要立刻阻杀。” 秦问苦涩地闭上眼睛，指尖的烟灰簌簌落下，在地上留下了斑白的痕迹。 “继续。” “本伯格曾经参与了一个叫良种计划的基因改造工程，这个项目由你父亲和西塔实验室的文森特博士牵头，笼络了一大批人进行研究，包括宁茯的母亲也在内，但是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这个计划被叫停封存，没多久文森特博士就身死家中，随后是西塔实验室从管理层到研究员大换血，紧接着当年的知情者们一个接一个的出事，要么躲到外星来隐姓埋名，要么就死亡。” “但是有一个点，他们都对当年的事缄默不言。” “我骗了沈再说邪萨斯告诉我阿莫尔是捕蛇人，所以我们可以先查他。其实是因为南灯星根本就没找到本伯格这个人，档案、地址、出入境记录通通没有。” “你事先没做任何背调就来了？” “宁茯的为人你清楚不过，更何况我核对过在红塔的资料，显示了他离开红塔后确实是回到南灯星。” “所以你怀疑本伯格和阿莫尔是同一个人？” 秦问掐灭了烟，随手丢进烟灰缸里，他拍了拍身上的味儿，“没有证据。” “对了，你那儿有防蛇的药吗，给我拿几只。” 顾不烦震惊地看着他，哀嚎道：“不是吧大哥，沈再很有可能是特意放在你身边的一个奸细，你怎么还掏心掏肺对他呢？你对战俘可不是这样的，难道入戏太深了？” 过了一会儿顾不烦又很八卦地凑上去问：“诶，如果查出来真跟他有关系，你咋办啊？” 秦问“啧”了一声，递给他一个“你话真多”的表情，坐在驾驶位上沉着脸不说话。 顾不烦自讨没趣，在外面三两口吸完烟拉开车门准备上车，又被秦问制止，“你在外面散散烟味儿再进来，他身体不好。” 后面几个字在喉咙里滚了个囫囵，但他还是听见了。 顾不烦：…… 秦问动动鼻子特意在袖口衣领这些地方闻了闻有没有粘上烟味儿，外面露水重，味儿沾了不容易掉，沈再特别讨厌烟味儿。 曾经因为秦问在外面谈事情沾了点烟草味，做出过拒绝他进自己房间的举动，从那以后秦问在见他之前都会检查一下自己身上有没有味儿。 “回来啦。” 沈再醒了，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很柔软。 “给你带了香煎小羊排和妃子鱼。” 秦问把手里拎着的餐盒放在茶几上，一一打开盖子，食物的香气瞬间侵袭了所有感官，寒冷的季节就是非常适合吃这种暖胃的食物。 “吃完再去吧，省得又是一晚上，饿。” “那我身上不就带着饭香了嘛。” 虽然这么说着，沈再还是捏着筷子捡了一块小羊排，送进嘴里瞬间眯起眼睛露出开心的笑。 秦问笑笑打趣道：“你那衣服穿上去，啥味儿都给你盖上了。” 沈再的脸瞬间垮下来，嘴里的东西瞬间不香了。 秦问把最细嫩的鱼肉整块夹到沈再碗里，又从口袋里拿出几管药剂放在沈再手边上，“防蛇的，万事多加小心。” 沈再收了药剂继续干饭，并没有注意到秦问眼里的情绪。 星时晚上十点，沈再准时出现在蚩峰谷。 “你来得挺准时嘛。” 阿莫尔比他晚来一会儿，见到他也有点意外，不过马上了然地笑了，“还真是要钱不要命。” 他丢给沈再跟昨晚一模一样的装备，然后两个人继续在山谷里抓蛇抓到凌晨。 回到黑狗巷依然还是跟之前一样的步骤。 沈再再给蛇放毒，阿莫尔对着他冷嘲热讽一番后就离开。 沈再观察了一会儿，确定他离开了之后，捏开蛇头就用毒牙深深刺进了自己的虎口 他特地选了一条很粗，红色花纹非常鲜亮的，这种大概算是种族里的大蛇，毒素也一般比较强，上次那条不太粗的蛇都能把他麻翻，更何况这条大个子。 “砰！” “怎么回事？” 阿莫尔出来一看，沈再已经倒在地上紧闭双眼面色发青。 “喂——” 阿莫尔推了推沈再，他一动不动。 他又拍了拍沈再的脸，沈再已经依然还是毫无知觉，他注意到沈再的手虎口位置已经青紫，一条腕口粗细的蚩峰蛇盘旋在他的手边。 阿莫尔拖起沈再的衣服，把他往家里拉，然后塞进柜子里。 “喂，交货时间能不能改到今天晚上，不是蛇抓够了，是我现在手里有个好东西，你们保准需要，不过得加价。”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是你们得准备好钱。” “好好好，那自然可以给你们验货，但是说好了，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挂了电话，阿莫尔心情非常好，哼着小曲就回后院收拾残局。 沈再半睁开一只眼睛，敢让蛇咬自己，他自然也留了后手，他后腰上别着一只血清和一只肃清剂，专门用来清掉打进身体里的麻醉剂，而且还是小小的一个，隐蔽不占地方。不过现在不是用的时候，他得先看看阿莫尔到底玩得什么把戏。 脚步声和不成调的小曲又停留在柜子前，沈再赶紧又闭上眼睛。 柜门被打开，阿莫尔满意地看着蜷缩在里面的沈再，“你也别怪我，谁让你是个黑户呢，居然还是个人类，哈哈。” “你死了，没人知道，也就没人伤心，可我却能活着，等卖了你，我就能拿着这笔钱换一个地方生活，再也不必躲避追杀和调查，还能换下这张该死的脸了！我真是受够了！这样的日子我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阿莫尔害怕动静太大了会招来关注，只能压低嗓子怪笑，面容扭曲，状若癫狂。 第14章 沈再提前打开了光脑的录音和定时发送功能，可以确保这段音频在今晚交易前成功发给秦问。 阿莫尔笑了一会儿才总算停下来，他欣赏了一会儿沈再的狼狈模样，缓缓皱起眉道：“你真像那个令人讨厌的家伙！” 第13章 说完他便取出两根针管往沈再肩上扎了两次。 半管血清，半管麻醉剂。 跟沈再预料的分毫不差。 沈再苦中作乐，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赞。 他身上疼得厉害，毒素和麻醉剂在身体里横冲直撞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况且阿莫尔只给他了半管血清，这足以让毒素没办法要他的命，却也无法全部解开。 搭配上麻醉，整个身子都处于一个使不上力的状态。 沈再早在秦问出门没多久就醒了，他确定秦问出去了很久，不可能只是大老远去给他拿药买饭。 每个人都有秘密，也因此诞生很多谎言，这无可厚非。 他也秘密计划了这次失踪。 一段时间的亲密并肩并不能改变他们其实没有完全信任对方的结果。 位置决定立场，这句话一点错误都没有。 虽然有点难过，但是这是必要的取舍，他们的过往说是逢场作戏也好，深埋在心里也罢，如果成为了敌人，也就只能成为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沈再疼得整个人都在战栗，肌肉酸胀，浑身又痒有麻，像有成千上万的蚂蚁在啃食他的血肉。 好吧其实不止是一点难过。 沈再无比想念家里温暖的大床，散发薄荷味的被子，松软的懒人沙发，还有带有秦问体温的衣服。 他私自藏了秦问的匕首，在东山之行后秦问一直没找他拿回来，他就没还给他。 或许自己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也或许会就此成为宿敌，不死不休。 这些都得沈再去揭开过去才能有个分晓。 沈再觉得自己的心脏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像有只大手在拼命按压它，只能颤抖着吐出几口浑息。 痛苦又决绝。 他就这么躺在柜子里面，晕晕沉沉地像一具没人在意的尸体，默默在角落里面腐烂生蛆。 外面天黑了，含糊不清的声音传来，阿莫尔在跟对面打电话。 然后他把沈再从柜子里面拖了出来，就像拖着一条病重的狗那样直接丢进一辆破烂的小车里窝起来。 然后去了后院把那些蛇笼一股脑全部丢在沈再身上，从外面看这就是一个运输着活体蛇的车。 南灯星一直有往外面走私蛇的生意，蚩峰蛇是很好的麻醉和神经控制材料，但是由于危险过于大，一般人并不愿意去涉足这个灰色产业。 所以算来算去整个地下黑市能买到蛇的居然也就阿莫尔一家，由于他一个人独揽整个产业链，自然少不了三天两头被举报被查，因此他经常到处换地方住，所谓狡兔三窟大概就是这样的。 阿莫尔带着蛇和沈再在他以前住的一间屋子里面接头，来者看起来三十来岁，看不清面目，猿臂狼腰，高大威猛，是个当打手的好料子。 “诺。” 阿莫尔把沈再丢在地上，对来人抬起下巴道：“哈伦，怎么样，不错吧。” 哈伦蹲下身子撩开沈再糊在脸上的头发，细细地摸了一圈沈再的脸，碰到耳下有个细小凸起时，脸色微变。 不过他立马调整过来，对阿莫尔冷冷道：“是不错，不过你开价太高了。” “这可是人类！人类！” 哈伦继续道：“你应该知道，除了西塔实验室，没有任何人能够销你手里的货，我听说你前不久在象牙酒馆又输了一大笔钱，如果……” 他没继续说下去，不过阿莫尔已经听明白了他话里的威胁。 他还想再争取一下，刚准备开口，哈伦从兜里掏出枪顶住阿莫尔的脑门，他甚至都没看清楚哈伦到底是怎么取枪的。 阿莫尔举起手示意投降，嘴里讪讪道：“好，二十万金，就二十万金。” 哈伦一直用枪对准了阿莫尔，直到阿莫尔不情不愿地掏出剩下半管血清打进沈再的手臂里。 做完一切哈伦才把一箱钱丢在阿莫尔脚边，带着沈再和蛇离开。 沈再一直保留着意识，默默地听哈伦和阿莫尔的对话，此时他感觉到自己被小心安置在一个软物件上。 他不清楚这个哈伦的底细，所以准备跟着他先混进自然实验室再说。 结果哈伦并没有对他怎么样，反倒是接来了一盆热水，用毛巾敷上他的脸。 沈再：！ 不能等了，他立刻用自己被反绑在腰后还能动的那只手解下肃清剂就扎进皮肤里。 一股透心的凉意瞬间传导到四肢，这个感觉真的是。 要多酸爽有多酸爽。 沈再抽出藏起来的匕首就往哈伦的位置刺去，就在他动作的同一时间，哈伦也立刻有反应，他往后一侧躲过了沈再的袭击，手向下抓想要卡住沈再的腕骨。 被沈再躲了过去。 沈再胜在体型没有那么大，他灵巧地躲避着哈伦的攻击，想找机会袭击他。 他也看出来了，哈伦并不想伤害他，每次出手都有所保留，是以擒拿为主的进攻方式。 两个人就扭打在并不宽敞的星舱里，哈伦过来乘坐的是一艘小型星船，外面已经不是南灯星的风景了。 航图上的标点显示他们正在星河之中穿梭。 沈再感觉到脸上似乎有东西在融化剥落，他面色肃然一变。 短效整貌药是个好处和弊端都非常明显的东西，简而言之就是好用是真好用，鸡肋也是真鸡肋。 它可以迅速起到对面部进行遮盖调整的效果，但是本质上它是在面部形成了一层薄膜，类似于人皮面具那种东西，能在耳下摸到细小凸起，它还有个致命的缺陷就是遇热水会剥落。 所以沈再此前洗完澡就会恢复自己本身的面貌，然后在去见阿莫尔之前再重新使用短效整貌药。 沈再感觉到面部一凉，药效彻底消失了。 对面的哈伦见到他本来的面貌就怔在原地，随即眼眶红了一圈。 “沈博士，真的是您。” “安东尼奥，最近怎么不见你去象牙酒馆找菲亚姑娘玩了？” 同事换下警服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抱怨道：“这种扫楼的事情就应该让手底下那帮小崽子做，我们为什么要亲自干！” 秦问笑笑“上面的命令不能违抗嘛。” “这还真是你说话的风格，你还年轻呢。这么好说话就会一直被上头压榨，当牛做马！”同事拖长尾音，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道，“好不容易结束了，我们去象牙酒馆喝一杯，叫菲亚姑娘来陪。” “好。不过我得先去一趟南波湾，打包点吃的送回家。” “南波湾！”同事惊呼，绕着秦问转了几圈，暧昧地笑出声“那餐厅东西可不便宜，说吧，是不是谈恋爱了？” 秦问没点头也没摇头，勾着嘴角半抱怨地道：“他身体不好，嘴巴还特别挑。” “哈哈，理解，理解。那我先去象牙了，什么时候把弟妹带出来见见。” 秦问换好衣服去了餐厅。 今天点的菜是金耳皇后刺身、松仁干酪薯条和奶油海鲜汤。 屋里没人在，沈再的毯子还团巴团巴凌乱堆在沙发上，茶几上随手放了一个杯子，里面有半杯没喝完的水。 秦问想着可能是还没回来，怕沈再一夜不吃饭，就把菜全部放厨房保温箱里。 他撕了张纸条写上“饭在厨房保温箱，有事不回来了，记得吃饭。” 想了想又觉得不放心，在底下加了一条，“一定要吃饭！” 象牙酒馆里人声鼎沸。 作为莫贝街最大的赌场和酒馆，这里毫无疑问是整条街的情色场所和交易枢纽。 秦问一走进去就有个丰满的女人扑进他的怀里撞了个满怀，扯着他的领带，涂着鲜红指甲的手指挑逗了一下他的下巴，“安东尼奥先生，你好久没来过了。” 秦问轻佻地笑了一声，往女人手里塞了小费，“于老板，带我去找菲亚小姐。” “真讨厌，一来就找她，什么时间能找找我们喝酒呀。” 于老板娇嗔地推了他一把，数了数手里的小费觉得尚属满意。 “别闹了，走吧。”秦问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抬脚跟上步子。 酒馆在二楼，一楼是赌场，里面热火朝天地正在开盘。 “大大大！” “给钱给钱！” “我押小！” 各人各色，有输有赢，输了痛哭流涕，赢了再次加码，都已经赌红了眼形似癫狂。 “他又来了。” 于老板不满的声音传来，秦问站在楼梯上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阿莫尔正在赌桌上一掷千金，满脸都是狂热。 “上次输得裤衩都没了，被丢出去一顿好打，没想到这么快又能搞到钱来赌。” 第15章 她哼了一声，不屑地移开视线。 “这个人我扫楼查到过，住在黑狗巷里。” “他现在搬去黑狗巷了？”于老板讶异地问了一句，转眼又换上了鄙夷的神色，“不过他搬来搬去都是在贫民区里打转。” “他以前不是黑狗巷的？” “哎哟警官，你年纪小，以前不负责这块可不知道，这个地痞流氓以前住在桑文区的，手里不干不净的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钱，手上有点子就来赌了，还时常赖账！他可能年纪上来了发福了吧，跟以前长得倒是完全不一样了。” 于老板想了一会儿，不确定道：“以前都给他叫疤虫。” “长得不一样你怎么认出他来的。” “嗨呀，我都在这片街呆了一百多年了，还能不知道么？化成灰了我都能认识。他那脖子上有块红疤，看见没。” 于老板朝阿莫尔遥遥一指，“得嘞，提他做什么，倒胃口。走吧，我带你去找菲亚。” 秦问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跟着于老板去到二楼，包间里没有同事的身影，只有一个长相颇为漂亮的女孩坐在里面。 第14章 “菲亚，安东尼奥警官来找你，好好陪他。”于老板靠在门框上，说完还非常贴心地把门给带上。 秦问坐到菲亚对面，看清楚了她的脸。 女孩明眸皓齿，长相肖似一个人——菲可赫本。 菲亚不太在意秦问的打量，低头继续手里的工作，她拿起一个倒扣在桌子上的杯子，提起酒壶缓缓将剔透的酒液倒入杯子里端给秦问。 “我知道您不是安东尼奥。” “怎么看出来的。”秦问接下酒，但也没送入口中，而是直接搁在桌案上。 “我还不至于愚钝到连自己的小情人都分不出来。”菲亚指尖缠绕进自己的发丝里，黑发像水蛇一样攀上她的指尖，黑的黑白的白，萦绕出一种诡异的美感，“我不在乎您是谁，不过安东尼奥他安全吗？” 秦问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他安不安全取决于你诚不诚实，小姐。” 菲亚得到了答复，耸了一下肩道：“您想问什么？” “菲可赫本是你什么人？” “我母亲。” “她看起来很年轻。” 菲亚的脸上露出了嘲弄，讥讽道：“先生，女人为了名利和变美也是不择手段的，比如说抛夫弃女，也比如说私底下偷偷使用反生剂。” 秦问来了兴趣，微微压下身体像一只等待狩猎的大猫，“那是个什么东西？” “一种能够延缓基因衰老改变基因稳定度的药剂，黑市上是这么说的。” 菲亚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脸上的表情麻木又冷静，不像是在讨论自己的母亲，更像复述一个陌生的人去，“那个女人本来都已经退圈了，在南灯星定居生下我，意外得到了这种东西，她使用后变得越来越年轻，开始像染了毒品一样变得狂热。” “后来她觉得我和我父亲挡了她的路，就抛弃了我们离开南灯星，重新回到她光芒万丈的星途去了。” “她的药剂从哪儿买的？” 菲亚抬起眼皮，漂亮的眼睛里面满是讥讽，红唇一勾道：“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总需要收取一点报酬吧。” “安东尼奥还在我手上。” 菲亚转了转杯子里的酒液，侧脸在灯影下暗沉一片，冷酷又美丽，“只是玩玩而已，确认他生命无虞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还需要付出爱情吗？”她饮下酒，纤纤玉手抚上秦问的脸，檀口轻启吐息如兰：“你这张脸底下的面容一定很英俊，你跟我玩玩，我都告诉你怎么样？” 秦问捏住她的手腕把手拉下去，“你有两个选择，可以得到一大笔钱，或者就此消失在南灯星。” 菲亚揉着自己的手腕撇撇嘴道：“真没意思，名草有主了？家里管得严？” “这并不是该你问问题的时候。” “好吧。菲可是从一个叫疤虫的人手里买的药，这个人是个地痞无赖，可他认识一个叫本伯格的红塔人，好像是个科学家，来南灯星调研，这药剂是从他那里偷的。” 秦问站起身丢给菲亚一张支票道：“非常感谢你，菲亚小姐，你可以去任意一家银行取得酬劳，记得两天后去南泉别院找安东尼奥。” 说完他离开象牙酒馆直奔黑狗巷31号。 这个时候猫科兽人基因的优势展现地淋漓尽致，他的脚步很轻盈，几乎没有任何的声响，且极其擅长在高处飞檐走壁，从屋顶上过去根本不会惊动这里的居民。 秦问悄悄潜入阿莫尔家里，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闪电芯片有点发烫，他闻到了这个空间里沈再的味道，这种烫和酥麻一路从脖颈向下流至心脏。 他已经对沈再的味道有一种条件反射。 沈再现在不在这儿，应该是回家了，也不知道他吃没吃饭，今天的菜喜不喜欢。 秦问等了很久，终于等到阿莫尔回家。 他喝得醉醺醺的，一回来就开始在屋子里砸东西，直到本来就跟窝棚一样的家里更是一片废墟才倒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 嘴里还在翻来覆去地骂着“又输了，妈的！” “一群人出老千吧手气能这么好？” “臭婊/子，还看不起老子！等老子发达了看你怎么来舔老子！” “给老子提鞋都不配……” “还拿枪抵老子，妈的” 他像条死狗一样摊着，嘴里含糊不清翻来覆去地骂着酒馆里的人，浑然不知秦问正在缓缓靠近他。 一把枪悄无声息地抵上他的太阳穴，黑洞洞的枪口像是死神索命用的镰刀。 阿莫尔一下子酒就吓醒了。 “别动，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不然……” 阿莫尔哪里敢不答应，立马道：“好好，我说，我说。” “你叫什么名字？” “隆……隆巴……” “认识本伯格吗？” “认识的，认识的。”阿莫尔咕咚吞了一口口水，在黑寂的环境里被放大了无数倍。 “那他人呢？” “死了……” 秦问森冷地声音从后面传来，里面像是藏了利剑和钩子，下一秒就要把他开膛破腹，“怎么死的？” 阿莫尔，或者说应该叫隆巴浑身都在战栗，这种被捕食者盯上的感觉让他的心理防线逐渐崩溃，“他……他一百多年前来南灯星调研蚩峰蛇，找到我想让我给他带路，我、我就带了，他给我说他们现在在研究一个很厉害的项目，如果成功了将会改变整个星际的历史，他就是来寻找材料的。但是后来我鬼迷心窍看上了他手里的那几管金贵的药剂，就偷了出来买了，我怕事情败露，就、就杀了他……” 阿莫尔犹豫了，他没有接着说下去。 狭小的空间里呼吸声特别明显，秦问缓缓问道：“后来呢？” “我、我不能说……” 阿莫尔打了个哆嗦不敢开口，一阵腥臭味瞬间充斥着这个密闭的房子，随后就是一阵稀稀拉拉的水声。 他吓尿了。 “你害怕有人杀你，但是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秦问不为所动，像一具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一般，继续这场审问。 阿莫尔一直没说话，秦问就耐心地等待着他进行天人博弈，一直到最终阿莫尔还是屈服在现实的压力面前。 “北、北启药业找到我，要求我办成本伯格回到红塔，他们给我进行了永久性整貌手术，然后我去了红塔之后就一直不断地帮他们传递消息，后来、后来我发现我这张脸慢慢地没有那么像他了，怕露馅，我就回到南灯星了。但是我又怕他们找到我，就不敢再用隆巴这个名字，改成阿莫尔，继续当捕蛇人赚钱度日。” 难怪南灯星和红塔后面都查不到本伯格的出入境记录和任何消息，原来早已经被狸猫换太子。 秦问又问：“你去到红塔效力的是哪个组织？” 反正藏了一百多年的最大秘密也宣之于口，隆巴干脆破罐子破摔，秦问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叫西塔实验室。” “哪个计划？” “育、育种基因工程。” “组织人是谁？” “一个叫秦协，一个叫文森特……” 秦问点点头，这跟他掌握的情报都吻合上了。 这时隆巴又道：“还有一个，我去得晚，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叫沈博士。” “沈博士？” “对、对。我看过他的照片，他没露出脸，带着个口罩穿着一身白色研究服站在队伍中间，像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人一样！他们这种人总是自诩高高在上，清冷出尘，不屑于将我们这种底层人放在眼里的，我当时就莫名的非常讨厌他，对、对他印象也比较深刻。” 秦问确信自己目前掌握的情报里面，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个沈博士，查着查着连北启药业也卷了进来，他莫名的心里感觉到一点不踏实，感觉面前出现了一张大网，但是迷雾将这张网挡住了，朦胧一片他根本看不清。 第16章 所有的线头都指着当年的西塔实验室。 他一个手刀劈晕了隆巴，从早上出来到现在已经入夜已经整整一天。 黑狗巷又陷入了寂静，他拖着隆巴离开，走到巷脚顾不烦已经等在哪里了。顾不烦给秦问搭了把手把隆巴非常敷衍地塞进飞梭里，也不管他会不会落枕，主打就是一个随意。他正准备开口，秦问的光脑震动了一下，有条简讯进来了。 在外行动时为了方便，秦问也没有继续骚包地把光脑变成袖箍的形状就为了秀一秀他优越的肱二头肌，他的光脑变成一个非常简洁的素圈套在他的小拇指上，安安静静充当着尾戒。 秦问示意顾不烦等一下说，走到几步开外点进联系人，是沈再发来的一条录音。 他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点开录音。 最糟糕的事情并没有因为秦问的请求而没有发生，他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有“交货”“卖了你”这些字眼狠狠撞进他的脑子里，拉扯着他的神经，剧痛遍布全身。 沈再不是没回家，是被卖了。 这个认知在他大脑空白了几秒之后才在脑海里形成。 是隆巴这个混蛋卖的。 这是第二想法。 我要杀了他。 这是第三个。 秦问极力遏制住自己的愤怒，但是他感觉自己的意志力对身体的掌控似乎出了问题。 汹涌的情绪似乎想要冲破胸膛，立刻将在飞梭里昏迷的隆巴彻底撕碎。 顾不烦意识到状态不对时，秦问的脸上已经出现了暴狲的毛，全部炸了起来，根根树立。 他的四肢正在不断地暴涨，眼里一片血红没有半点清明的颜色。 “卧槽这是怎么了这是。” 顾不烦大为震惊，但是他根本顾不上为什么秦问会失去控制，因为暴狲是现存所有兽人种族里破坏力最惊人，战斗力最强悍的，没有之一。一旦失去控制大开杀戒，大概就是把二十头饿了三天的老虎放入城的效果。 再不采取行动，秦问就要兽化屠城了。 他当机立断趁着秦问还没有完成异化，一把掏出休眠针扎进秦问的后颈。 这种休眠针是军方实用的，效果非常好，唯一的缺点是特别珍贵，顾不烦在军队里呆了这么多年手里也不过只有几只而已。 今晚就用出去一只，他满脸都是肉疼。 见效了，秦问身上的兽化特征如潮水般退了下去，然后他整个人就向下栽倒，被顾不烦一把捞住。 顾不烦：…… 我今晚就不应该出门的。 第15章 顾不烦背上背一个，右手拖一个，总算在这个并不平静的夜晚把两个人给带回他的小店。 秦问的状态很不好，兽化是非常伤身体的，不论是被迫的还是主动的。 区别在于被迫兽化会更坏一点，因为是无法控制情绪导致整个人的能量失控，能量就像是被装在气球里面的水分子，平时挨挨挤挤地紧凑着，勉励维持着人形状态，一旦开始失控，里面溢出来的水就可能会撑爆这个气球，直接危害到身体乃至生命，越是高基因兽人越是如此。 顾不烦愁得连看秦问几眼，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对了，沈再！ 他自己是烈山狼种族，也算是跟秦问有非常高的相似性，像他们这种猫犬科的兽人大多都有一种领地标记意识，即为如果是自己的东西就必须进行标记，而且在焦躁的时候就非常依赖这些熟悉的标记来进行自我安心。 顾不烦拿起钥匙就去了秦问的住处，他看了一圈，最终落在沙发上的毯子。 他估计了一下，这毯子可能会是沈再的，他在上面没闻到秦问身上那股暴狲的味儿。 顾不烦拿了毯子火急火燎地就往店里赶，果然秦问又隐隐约约有了不安分的趋势。 他的眼皮睁不开，眼珠却在下面疯狂地动，眉头蹙起，一额头的冷汗顺着下巴就滴落脖子里。 顾不烦真的要烦死了，他把毯子盖秦问身上，果然看着这糟心玩意儿鼻尖动了动，然后渐渐平静下来。 看来下次有必要去问问宁茯秦问还有救吗？ …… 经过哈伦不断地举证，沈再总算是相信他，或者说这具身体以前跟哈伦是认识的。 沈再放下一半心，坐到舱位上。 至于丝毫不记得，他对此宣称的借口是失忆了。 哈伦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根本没有提出任何的质疑。 其实他刚刚一直在强撑，因为他主动让蚩峰蛇咬，蚩峰蛇的毒素即使是被肃清了，也会留下后遗症。 这种后遗症是不可逆的，这会导致他的身体各项技能都相比之前来说会更差。 刚刚绷着一口气，肾上腺激素狂飙的情况下，他没有感觉到痛苦。 此时放松下来，身体瞬间脱力，他觉得自己的手都在发抖，整个人都瘫软在位子上。 哈伦见状赶紧接来一杯水递给他，“沈博士，您赶紧顺一顺。” 沈再接过水，抿了一口道：“你是说，我曾经是西塔实验室的创始人之一？” 哈伦点点头，又指了指飞船里的冰箱问道：“您需要吃点东西吗？” 沈再摇头示意吃不下，接着又问到：“还有那些创始人？” “王君殿下以及文森特博士。” “王君殿下是谁？” “秦协。” 姓秦的，看来这位就是秦问的那位遇害的父亲。 “那文森特博士现在在哪儿？” 哈伦沉默了一会儿，眼眶瞬间泛红，声音里也带上几丝哽咽：“他也去世了，在您离开后不久。” 沈再也沉默了，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位文森特博士是谁，但是如果能让眼前人有泪意和惋惜，这大概也是一位令人尊敬的人。 “那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哈伦遗憾地摇摇头，整个人都显得低眉塌眼的，“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只是底下一名小小的实习研究员助理，刚进西塔没多久，而且我们参与的那个计划是被分开的，各组都分别负责不一样的内容，彼此之间除了负责人以外信息根本不流通，只知道是上面出了分歧，然后项目整个都被叫停了，后面就出现了整个实验室的大清洗，几乎所有高层和项目组负责人全换了，文森特博士也被踢了出去，只有我们这种小虾米没引起任何注意，所以能幸免。” 哈伦抬起眼皮瞅了沈再一眼，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一起说吧。” “从那次大清洗以后，整个西塔实验室全都是高基因兽人，一个人类和低基因兽人都没有，我那个时候觉得很不对劲，就留在西塔。后来新来的那一批人又偷偷重启了原来那个计划，我就慢慢向上爬混上了一个小中层，想要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之类的。” 哈伦有些丧气，“对不起，我没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沈再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伸出手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没关系，你还愿意留在里面为我们探查信息搜集证据，已经很好了。” 哈伦蹭的一下抬起脑袋，眼睛里闪着碎光，像是一只苦苦寻求好不容易见到蜂蜜的小熊，“真的吗？我真的对您有用吗？” 沈再温和地笑了笑，表示这当然是真的。 哈伦激动起来，开始给他科普他以前是多么多么的厉害，整个人那真是清冷绰约、遗世独立、芝兰玉树、丰神俊朗，宛如神仙下凡，从上到下就没有不崇拜他的，文森特博士还追过他的巴拉巴拉。 此处省略哈伦滔滔不绝的八百字赞美小作文。 沈再全程没有开口打断他，面带微笑地听完，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靠，这具身体的年纪算起来居然跟秦问他爸是一辈的，还好没下手，不然罪过就大了。 如果没记错秦问才三十多多吧，在兽人里就是个愣头青的年纪，他爸要是活着可一百多呢，三岁一鸿沟，这都三十个鸿沟了。 这放在现在那还能叫老牛吃嫩草，那要是搁以前地球上，秦问刚出生呢，他都黄土埋脖子了，秦问现在这个年纪，他坟头草可都老高了。 哈伦没有察觉到沈再激烈的内心活动，他刚结束伟大的吹捧事业歇下来喝口水。看到沈再脸上的笑容，自觉还是很满意刚刚的彩虹屁输出的。 沈再适时地开口：“你现在在负责什么版块？” “我负责南灯星这边蚩峰蛇采购和研究的，因为我以前就是跟着本伯格博士研究的，他负责的版块就是蚩峰蛇的基因排列研究，更是不远万里专门找到南灯星来考察它们的生存环境。蚩峰蛇是一种非常有趣的蛇类，一般人只看到了它们具有很强的攻击性以及毒液是能够麻痹人的神经的。但是它们的适应性非常强，能够在很多环境生存下来，我们做过实验，模拟过各种环境，例如沙漠、沼泽、雨林、岩石地貌等等，然后发现无论是极热极潮极干的情况下，它们都能顺利存活。而且我们还专门进行了雪地模拟，发现它们不需要冬眠，在雪地里照旧可以进行生活。” 第17章 “所以本伯格专门去南灯星考差了它们的原始生活环境。”沈再若有所思道。 “对的，本博士当时得出结论，这种生物的基因稳定性非常强，也就是说它们不像高基因兽人那样受自然的约束力那么强，但是这也同时意味着它们无法进行进化，所以目前已收录的蛇族兽人中，确实没有发现过蚩峰蛇族。所以本博士对能培养出他们的环境感到非常好奇，就专门去了一趟南灯星。” 沈再赞同道：“确实是这样的，自然讲究一个适者生存，所以物种需要选择不断进化来适应环境，比如长颈鹿需要够到高枝上的树叶所以会淘汰掉短脖子基因，但是像蚩峰蛇这种几乎能够适应所有环境的，根本不需要进行更高一级的进化来保证种族延续。” “长颈鹿是什么？” 哈伦疑惑的声音打断了沈再的思绪，不过在沈再开口编造之前，他已经完成了自我思想的闭环。 “一定是我没见过的某样物种，沈博士真的是好博学啊。” 沈再：…… 你这孩子，盲目相信成这样，被洗脑傻了吧。 不过哈伦缓缓皱起眉挤成一个“川”字，脸上浮现出惊疑不定的神色，“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当时本博士也是被清洗的负责人之一，可是后来他又被找回来了，继续担任我们组的名誉组长，可是他很少出现，也基本不带着我们，后来他又离开了，说是生病了需要修养。” 沈再立刻抓住词眼，“他被大清洗是在什么时候？” 哈伦对此非常确定，几乎是脱口而出：“他还在南灯星考察期间，西塔发动的那次大清洗。” 沈再手指放在下巴上缓慢摩挲，这是他思考一贯喜欢的小动作，“他回去的节点太凑巧了，大清洗过后回得西塔，又在西塔呆了一段时间离开。你不觉得阿莫尔长得有点像本伯格吗？” “确实非常像，身形也相似，而且还都是卡尔曼熊族。我当时主动接下来西塔来南灯星交易蚩峰蛇这项任务，想要看看能不能查出点什么，但是这种蛇在南灯星被政府列为禁止交易的保护物种，我就只能在黑市上碰运气，恰好看见他在售卖蛇毒萃取液。” 哈伦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神色，显然他十分看不起那个嗜赌如命且胆小谄媚的家伙，“我当时一瞬间觉得他就是本伯格组长，但是仔细一看发现不是，本伯格组长是斯兰人种，但是阿莫尔脸上还是可以看见曼多人种的特征的。而且他非常无赖，本伯格组长是个很温文尔雅的人，这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沈再指着静静的躺在地上的面皮，轻声说道：“面部特征并不是不能改变的，你们都不知道本伯格去了哪里对吗？整个红塔都找不到他的任何行踪。” 哈伦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差，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了一下，他立刻意识到沈再的意思，过去的一些不合理之处都被串起来，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本伯格可能在南灯星就遇害了，阿莫尔李代桃僵替代了他。 第16章 “你有办法把我送进西塔吗？” 沈再的眼睛亮的吓人，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能让哈伦愤怒又恐慌的心安定下来。 哈伦摇摇头，闷声闷气道：“没有，西塔的守卫很严格，进出都需要进行虹膜扫描，外面的人根本进不去。” “你原本的打算是什么？”沈再抬手指向自己，“那我从阿莫尔手上买下来之后。” “我打算在路途中放走您。我事先并不确定您是沈博士，只是觉得相似，但是即便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我还是会选择买下来放走。” 沈再想了一下，脑海中突然浮现曾经在东山上看到的那些被销毁的尸体，“如果我以实验品的身份进入呢？” 这条建议迅速被哈伦打断，他的表情非常严肃，甚至够上的郑重，大声反驳道：“不行！这太危险了！” 沈再知道哈伦的担心，他将手放在哈伦的肩头轻轻拍了拍，缓声道：“哈伦，我必须这么做。即使不是我，也会是别人，我必须搞清楚从前发生过什么，否则我们永远处于弱势的一方，冤者无法被平凡，死者魂灵不安。” 哈伦安静地听完，脸上浮现出一点动容，但他没有立刻答应，就静静坐在原地沉思沈再的话。 沈再并没有打断他的纠结，无论哈伦答应与否，其实改变不了他打算潜入西塔看一看这件事的结果，只是哈伦的存在可以让这件事变得稳妥一点。 他靠回椅背，继续思考者哈伦刚刚提供的信息，尝试着从里面抽丝剥茧寻找一点线索。 一时间整艘飞船陷入沉默，只有呼吸声清浅地响起，证明这并不是一艘幽灵鬼船。 南灯星。 秦问已经成功醒来，由于被迫兽化，他的身体陷入了虚弱期，不过好在他本身就是军人，即使是虚弱期也能够靠着过硬的体质扛过去，起码不至于连生活都无法自理。 他醒来后一句话都没说，整个人失魂落魄地坐了一会儿。 顾不烦很担心他的精神状态，这直接关系到他是否会再次失控，他袖子里时刻放着一管镇定剂，如果秦问陷入再次失控，他必须立马做出反应。 令人惊喜的是秦问调整好了他的状态。 他把隆巴提溜出来，也不顾及什么人权不人权了，直接暴力唤醒，逼问他到底将沈再卖给谁。 得到答复后他又一刀劈晕了隆巴。 过程非常直白，神色非常残暴。 围观全程的顾不烦龇牙咧嘴，他相信如果不是隆巴还需要带回红塔，秦问大概率会直接了结他。 秦问满身煞气地站起身走到前街，却发现前街非常热闹。 所有的人都挨挨挤挤地往外边跑，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兴奋的表情，路上的车也很多，都在往一个地方走，顾不烦心生奇怪，随手抓住了一个正要往外面跑的兽人问道：“你们干嘛呢这么热闹？” 那个兽人对于自己被大部队落下“啧”了一声，不过高度的兴奋让他没多做计较，语速飞快道：“听说圣雅柏酒店发生爆炸了！大家伙赶着去看呢！” 说罢他拍下顾不烦的手转身汇入人流。 “圣雅柏好像是你们刚来那两天住的酒店吧。” “嗯，去看看。” 整个圣雅柏都燃起熊熊大火，火势最严重的地方在32楼，然后向向下蔓延。32楼恰好是之前秦问住的那一层，警署和消防都已经就位，把整个酒店都围得水泄不通，来看热闹的人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一样，给现场的秩序维持造成了很大压力。 “都让一让！都让一让！” 警员的疏散对于这群平时根本见不着什么大新闻的市民来说毫无作用，整个现场就是人挤人挤人，在里面想要搜寻凶手简直难如登天。 警署迅速放弃利用现场将凶手封锁在里面这条做法，他们找来了从酒店里逃出来的前台人员，询问32层是否能够辨认顾客信息。 “是……是两位男士，一个很高将近1米9的大个子，另外一个比他矮将近一个头吧，长得很好看很年轻。” 秦问和沈再这一对身高和体型差都悬殊巨大的组合给前台姑娘留下来非常深刻的印象，她第一次被警察盘问，紧张地东张西望，回答得支支吾吾的。 就这么一瞧，恰好看见了人群中的秦问。 “就是这位！” 前台姑娘遥遥指着热暖中的秦问向警员喊道，“他就是那两位顾客当中的一位。”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秦问身上，周身的市民自发让出一条道给走过来的警员，“您好先生，很高兴您没有收到任何伤害，请您配合我们进行一些调查。” 秦问看见刚刚让开的人群里有个人，他压了压自己的帽子转身往回走，只是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根本没有人注意到那个人。 “等一下！” 秦问根本没有理面前的警员，他转身想去追那个人，却被密集的人群死死地堵在里面。 没有办法了。 秦问身上迸发出一股强悍的暴狲的味道，以他为中心向外辐射，基因进化程度低一点的兽人已经承受不住这种力量单膝跪在地上。高基因兽人也无法违抗这种强劲的威压，纷纷从他身边避开几米之外。 秦问带着顾不烦立刻朝着刚刚离开的人的方向追去。 得益于顾不烦对南灯星街巷的了解，神秘人的速度快，但是他们的速度更快。 两方几乎是同时到达了顾不烦的店。 神秘人抬起头，是一张秦问从来没见过的脸。 他侧身躲过秦问袭来的匕首，从他身侧绕了过去抢先一步进入店内，目的非常明确地往后仓库跑。 这个时候傻子都能看出来他的目标是谁。 顾不烦从架子上捞了一把枪抬手就往神秘人身上射去，神秘人的动作非常敏捷，他歪了一下脑袋，子弹擦着他的脖子在墙上留下来一个焦黑的弹孔。 第18章 神秘人也有枪！他一闪身躲在杂物架侧面，从腰侧掏出枪在暗沉的仓库里对着顾不烦扣动扳机，顾不烦闪身躲过，结果没想到神秘人留了一记暗手，一枚小巧的暗器扎进他的腹部，瞬间嵌在血肉里炸了膛。 秦问一个伏地就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神秘人的小腿。 他的力气非常大，神秘人抗衡了一下还是被抽空了一下躺在地上。 秦问立刻翻身坐在神秘人身上，他一个手刀劈得神秘人手臂发麻不自觉松了枪，秦问把枪扔了出去，然后一手掐着神秘人的脖子一边问道：“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神秘人不答，他涨红着脸，单手使劲，五指在秦问手腕上留下了青黑的淤迹，想要把秦问如同老虎钳一样有力的手抬起来。 如果是在秦问全盛的状态下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秦问此时处于虚弱期。 神秘人成功了，他使劲儿把秦问的手往反方向一拧，秦问的手臂瞬间翻侧，神秘人看准机会一把掀翻了秦问，把他压在地上扯着头发狠狠撞了一下。 直撞得秦问眼冒金星，血从额角顺着脸颊就往下流，滴落在地面上不一会儿就汇聚了一小滩。 神秘人站起来讥笑一声：“大名鼎鼎的二殿下也不过如此嘛！” 恰逢此时阿莫尔被剧烈的动静给吵醒，在角落的一堆杂物里面发出点声响。 神秘人立刻想往角落里冲，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的秦问一把抓住胳膊。 秦问这几天经历了沈再被卖，酒店爆炸，店里刺杀一系列的事情，已经反复在失控的边缘。 他再一次兽化，脸上迅速生出绒毛，指甲变得又长又尖，四肢粗壮又有力。 不一会儿时间一只两米来高的巨大猫科动物出现在神秘人面前，他的身形几乎像一座小山一样，远远站着阴影就能压住底下的人。 秦问的速度非常快，他像一道闪电般窜出去将神秘人扑倒在地，刚刚还能跟他打的有来有回的神秘人此时在这样的一个怪物面前根本没有任何反手的能力，秦问尖锐的牙狠狠刺穿神秘人的喉咙，鲜血从伤口处飞溅出来喷射了他一脸，整张猫脸都变得腥红无比。 底下的尸体凉透了，但是角落的异动引起了秦问的注意。 此时的他几乎已经丧失了作为人的理性，所有的行动被动物本能所支配，尤其是猛禽猛兽这一类食肉动物，骨子里的暴虐和弑杀让他们会将眼前所能看见的一切活物都狠狠地撕碎。 肉爪垫落在地上毫无声音，阿莫尔并不知道死神正在向他靠近。 该死的！ 顾不烦死死一只手捂着自己腰上的伤口，一只手趁着秦问的注意力都在阿莫尔身上在货架上摸索。 眼看着秦问距离那一堆杂物越来越近，顾不烦总算是摸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把休眠药剂装进地上的枪里，抬手就往秦问的方向射。 兽化状态下的他敏捷度和感官更加恐怖，秦问一个回身就躲开了这枚休眠针，他似乎被激怒了，张开血盆大口调转矛头朝顾不烦扑过来。 顾不烦动作比他更快，再被秦问一口咬下脑袋之前射了第二枪。 成功了，药剂被高速打进秦问的兽身里，迅速汇入血管产生成效，秦问巨大的身躯直直地压在顾不烦身上。 顾不烦也没有力气再推开他几百斤重的身躯，他靠在墙上不停地喘着粗气，有点发愁地看着秦问。 两天兽化了两次，秦问的身体很可能会出问题，南灯星不能再呆了，必须立刻启程回红塔。 他还没想完，也体力不支地晕了过去。 第17章 沈再双手被反剪在背后，眼睛已经被蒙上，嘴巴上也咬了一根绳子，匕首已经被收纳在袖口里，紧紧贴着手腕内侧。 他听着外面的动静。 哈伦下了飞船就开始跟人交接，然后是装车，他跟蚩峰蛇的蛇笼还有一些其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物品放在一起被塞进黑洞洞的车厢，接着是一阵颠簸。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人粗鲁地扯了下来，负责押送这批货物的人明显是训练有素的，全程除了必要交流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没有办法通过声音对对方进行辨识。 沈再一路跟着他走，最后被扔进一个非常潮湿的地方，然后就听见了铁门被关闭的声音。 哈伦绑他的时候打得是活结，并现场教学了一下该如何解这种结。 沈再就缩在角落里面双手一绕摸到活结口的位置，用手指夹住活结线头往外拉，看起来非常严密的捆绑瞬间散架。 他翻出紧紧贴在手肘内测的匕首割掉遮挡眼睛的布和卡在嘴里的绳子，默不作声地在角落里恢复了自由行动。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室，或者说是牢房更为合适。 低基因兽人就紧挨着瑟缩在角落里面，数量不少，带鳞片的有胡须的有触角的什么种族都有，有些蒙着眼睛，有些没有。 没蒙着眼睛的呆望着脸上没有一丝波澜，没有任何人交谈，也没有任何人对于新来者感到好奇，所有人都麻木地靠着墙等待着死亡。 之所以整个地牢都非常潮湿主要是因为这里面饲养着各种蛇类，就在进门处的大池子里，蛇在里面肆意攀爬恐吓，随时注意着门口是否有人靠近。 蛇头上或者身上都缀满鲜艳的花纹，蛇和蘑菇一样，鲜艳的往往伴随着致命的危险。 除了池子里的“嘶嘶”声，也只有身边传来的清浅又缓慢的呼吸声。 身边的一个头上有着羊角的少年观察了沈再一会儿，慢慢地挪到沈再前面，依靠着他两个巨大的盘羊角将沈再的身影给堵在角落里。 “吱——呀——” 门又开了，一个荷枪实弹的押送者手提溜着一个低基因兽人进来，门口的蛇并不会攻击他，反而对他手里的兽人非常感兴趣。 押送者环视了地牢里面的人一圈，看到盘羊少年厌恶地皱了一下眉，将手里的兽人毫不留情地摔在地面上转身离去。 地上的兽人看起来非常虚弱，身体不停地轻颤，伴随着四肢时不时地抽搐几下。 但是整个地牢没有任何人上前帮忙，所有人就静静地围观这一场归于寂静的死亡。 没有掀起丝毫波澜，这种事每天都会上演，在这里屡见不鲜。 第一天因为兽人的死亡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去了。 晚餐还是由那群武装人员送过来，一盘子黑硬的面包，就像狗食一样被随手搁在地上，等押送人员走后一个没被捆住手脚的中年妇女才敢上前端起面包，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个。 沈再也有，中年妇女温和地朝他笑了笑，特地挑了个一个个头不小的给他。 翌日，他们又来抽人了。 这次抽中的是一个有颅顶眼的兽人，大概所属是某种爬行蜥蜴类。 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昨天还在冷漠围观他人死亡的人今天被挑中时，开始惊恐地求饶呼救。 只是其他人继续成为那个沉默的大多数，目送他走向毁灭。 “对了，这里还有一个——” 押送人员转了一圈，锁定了被盘羊角挡在角落里的沈再。 “又是你！你这么善良不还是只能看着别人送死！” 押送人员一脚踹翻沈再前面的少年，嘴里怒骂道：“上次就是你差点导致我提人失败！” 少年背上伤口挣裂，瞬间被鲜血染红，他侧躺在地上露出满目的怨恨和不甘。 “你们这群畜生！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他很虚弱，根本没有能力阻止这群莽汉，只能在地上痛苦地挣扎叫骂。 押送人一手拎起沈再往他头上套了个隔绝器，发现沈再手上捆绑的绳子已经不见了，又对着少年的肚子狠狠踹了一脚。 “等会儿老子再来收拾你！走！” 说完他对少年痛得在地上捂着肚子直打滚的画面视而不见，带着沈再和蜥蜴兽人就离开了地牢。 身边的兽人还在大呼小叫涕泗横流地求饶，押送人已经极度不耐烦了，又听见他“啊”得一声惨叫，彻底没了声响。 沈再一路非常沉默，让怎么走就怎么走，也没受什么苦。 押送人将沈再带到电梯下，已经有接应人员在哪里等着，沈再被接到接应人员手里。 接应人身上传来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他一言不发带着沈再进了电梯，摁楼层，上楼。 动作非常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紧接着他又被带着七拐八绕，终于被送进了一个房间。 头上的隔绝器被取下来，沈再恢复视线。 眼前是一个留着金色长发的青年，看着三十左右，正笑意吟吟地看着沈再。 他抬起手摸上沈再的脸颊，赞叹道：“真是个漂亮的小人类。” 眼前的房间除了他只有书桌、观察箱和一些实验器材，没有沈再想象中的解剖床之类的东西。 第19章 “他们太粗鲁了。随便坐吧。”金发青年注意到沈再的手腕上有淤青，他将沈再的手牵起来仔细查看，不料被沈再一把甩开。 他也不介意，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招呼沈再坐下，又给沈再倒了一杯茶。 “你叫什么名字？你可真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金发男垂下眼皮独自陷入回忆，唇边的笑也挂了些惆怅“他是我的老师，叫沈再，是上一任研究所所长，他可真是个温柔又富有魅力的人。” “然后呢？” 沈再的声音有些喑哑，他在飞船上就做好了准备，哈伦给他提供了整貌剂，研究所的东西自然要比顾不烦从黑市上淘来的要好上许多，连声带都能一起改变，而且也不会像短效的那样在脸上形成一层一摸就能摸出来的膜，还得经常重新注射。 第18章 “后来发生了一点变故，他离开了这里，就失去了消息。” 金发青年伤感地笑了笑，又离开调整好自己脸上的表情，“坐吧，站着挺累的。” 沈再知道在别人的地盘上最好还是顺着一点比较好，不然容易出事。 他依言坐在金发青年对面，果然看见青年脸上的笑容更加开心。 “你和他很像，地牢太冷了，或许你需要更舒适一点的住处。” 沈再皱起眉，“你想包养我？” 金发青年没有料到沈再这么直白，他脸上的表情罕见地空白了一瞬，又立刻换上了温文尔雅的表情，并不介意沈再的冒犯。 “这怎么能叫包养呢？看见你，我就好像看见沈老师一样，他也是个人类，你可以假装是替他接受一点来自学生的弥补？” “弥补什么？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吗？” 金发青年没有回答，只是突然收起了自己伪装的温和，眼里浮起一丝警告：“不该问的东西最好不要问。” 说完他又像人格分裂了一样，似乎觉得自己太凶了，脸上露出了歉疚的神色“抱歉，吓到你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秦答。” “姓秦？”金发青年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下，看到沈再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立马又失笑道“也对，姓秦的又不止那一家。” “你考虑的怎么样，换一个舒服一点的环境住？” 沈再往靠椅上一依，颐指气使道：“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他的理直气壮甚至让青年怀疑自己不是在帮他改善环境，而且哭着闹着求他改善环境。 不过青年还是非常纵容地顺着他的话接下去：“那你想怎么样？” “我早就听说过你们研究所的鼎鼎大名，我想加入你们。” 青年非常为难道：“这个……” “看来你对你老师也不是很诚心嘛。” 沈再发现了，“沈再”是面前这个青年的逆鳞，一提就沉脸，不过得益于他现在这副和自己相似90％的皮相，青年并不会把他怎么样。 沈再是一个非常善于给点颜色就开磨坊的人，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青年一言不发，不说话冷脸的时候那种压迫感几乎是与生俱来的，一下一下地挑拨着青年的神经。 “老师……” 青年失神地轻声唤了一声，又拉回思绪。 还是不一样的，他的眼尾没有那一颗小痣，也没有这么年轻，沈再本身的面相就偏向柔和，只不过丰富的阅历和年岁更加加重了这种平和淡漠感，面前的青年一双眼睛亮得惊人，自带了一股少年气的莽撞。 “好。不过你得呆在我身边，不能私自在研究所了到处走动。” 这就是明晃晃地限制行动了。 沈再思考了一下，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答应。 “那我还得先回那个地方一趟，你叫人送我回去。” “回去做什么？” “报复。” 出乎意料的，青年很好说话，几乎能算得上对他有求必应的程度，他认可了这个理由，也没有问任何原因，就给手下的看守下了命令。 沈再没想到自己某一天也能当替身，而且还是当上自己的替身了。 这种身份便利自然要好好利用。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瑟尔。” 沈再点点头，办公桌上的应答器“滴滴”叫了两声，来接他的人到了。 沈再打开门跟上对方，瑟尔就一直目送他离开。 这次来接他的人态度好了不少，大概是因为瑟尔已经交代下去了的原因，但他还是警惕性很高地让沈再走在前面，以防沈再搞点小偷袭。 一路相安无事。 沈再到地牢的时候蜥蜴男也回来了。 他跟昨天那个人一样，奄奄一息地趴在地面上，听见响动还是奋力抬起头看向门口。 沈再全须全尾地进来，身上连个褶都没多一条。 蜥蜴男脸上的怨毒几乎要实质化，眼里恨不得把沈再千刀万剐一遍。 但是他支撑不了太久就昏迷过去。 押送人员非常贴心地离开地牢给他留下空间，人走了原先给他面包的中年妇女才迎上来，她仔仔细细地把沈再身上检查了一下，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沈再感激地笑笑，“我没事儿，昨天还得谢谢您。” “不碍事的，你们这么年纪小小的，也被抓进个地方了。”中年妇女说着声音就染上一层哽咽，“这个地方除了死根本出不去。” 她一脸不忍地看向缩在角落里的盘羊角少年，“阿述的时间也不长了。” 沈再蹲下身检查了一下阿述的情况，他身上又多了几条红肿的鞭痕，有些都还在渗着血，押送人员显然是没有留手。 这种潮湿且阴暗的环境简直是一些细菌的暖床，阿述的额头滚烫，他费力睁开眼看了一下沈再，又失去了所有力气，只能依靠着支撑不停地发抖。 “他感染了，很严重。这里并不在研究生内部，你们没想过离开这里吗？” “尝试过，结局就是又被抓回来，然后会被监管打一顿”妇人摸了摸阿述的头，“他就是上次趁乱跑出去的人之一，抓回来后也被毒打了一顿，当时也感染了，全身化脓，只不过他挺过来了那次。” “当时那个带头者被当场处死，尸首被研究所的狼犬分食。” 沈再皱起眉，人群中传来一道声音：“这些蛇饲养在这里就是为了防止我们逃跑，它们的嗅觉非常灵敏，也可以记住我们的气味，上次就是老三告密，监管者放出蛇去追踪，再通过它们身上的芯片一一定位抓人。” 说话者是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很强壮，胸口是一片绒毛，看起来像是某一种熊的毛发，他有些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趴着的蜥蜴男，“这家伙卖身求荣，为了延缓自己被选去实验室的时间选择告密，其他一些摇摆不定的小人见事情已经败露，干脆也摇尾乞怜，附和道出所有计划参与者。” “不出去是死，出去也是死。”妇人抹了一把眼泪，颓唐地说道，“就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孩子。” 她爱怜地摸了摸阿述脏兮兮的小脸，眼里都是怜悯和无奈。 第19章 “如果里面的人死了，怎么运出去？” “会有专门的运尸人来收尸体，然后集中送去销毁。”大胡子想了想，“差不多也就是明天左右的事情，他们会到地牢来收尸体，然后集中销毁。” 沈再沉吟片刻，对着众人道：“我有一个办法，我可以给你们一种药，可以让你们重伤之下假死，但是有一定的风险。销尸那个地方我知道，我有个朋友可以去哪里接应你们。” 大胡子定定地看向沈再，非常严肃地警告道：“年轻人，你是认真的？我刚刚已经说了，上一个计划逃跑的领头者可是被处以极刑。” “我很认真。为表诚意——” 沈再半蹲下，转出手腕上的匕首，拎起地上趴着假装昏迷的老三，微微侧头看向他“听了很久的秘密了吧？” 老三立刻睁眼，冲沈再谄媚道：“我加入你们的计划，我加入。” 大胡子啐了他一脸“上次就是你这条不咬人的狗！” 老三脸皮抽动了几下，满脸都是惊恐：“我也是没办法，我被抓住了，如果不说，我就……” 妇人抱着角落里越来越烫的阿述，狠狠地一咬牙“呸”了一声，泪流满面。 “为表诚意，这个人我替你们解决了。” 沈再打断老三的辩解，抽出袖管里贴着内腕的匕首，非常利落地一刀封喉。 在场所有人都无声地看着他，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把匕首还是秦问的，可以收缩折叠成一条非常细的薄刃贴在身上，也不容易被发现。 沈再收回匕首贴在手腕，站起身跟大胡子面对面站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反正伸头是一刀，锁头也是一刀！坐在这里等死算什么好汉！我纳措跟你干了！”纳措大笑，转过身沉沉地看向人群，“有想要干一票的都表个态！我最后一个走，要是谁敢告密，我就杀了谁！” 第20章 很多人本来就已经被沈再说动，迫不及待地举起手，有一小部分人也被沈再利落杀人的模样镇住，一时间没说话。 纳措也没催促，让他们仔细权衡，终于所有人都举手表示赞同。 沈再掏出身上藏着的药粉。 感谢哈伦是自己人，不会对他身上进行大搜，否则他这身上东藏点药粉，西藏把匕首，还真不能保证一点不被发现。 这药粉是他在南灯星黑市淘来的，可以保证吊着一口气，但是也有未可知的风险，需要赌一把。 他取了一点喂给阿述，很快阿述就开始出现缺氧的症状，他整张脸都被憋得发青，张嘴像一条搁浅的鱼那样不停喘着粗气，脖子和脸上也逐渐出现毛细血管爆裂形成的血块。 他睁圆眼睛看起来非常痛苦，手脚也不停地抽搐，妇人不忍心地把头偏过去不敢看他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阿述的挣扎渐渐弱了下来，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头软弱无力地向外一歪。 沈再凑上前探了探他的脉搏，基本不再跳动，他朝纳措点了点头。 纳措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个像小山一样的壮汉眼底竟然泛起了一点晶莹，“你放心，如果事情败露了，我会主动承担一切后果，把你摘出去。” 沈再一摆手，弯起眼睛，“说这话。” 他估摸了一下时间，转身离开地牢，门口守着的监管往里面瞥了一眼，地上确实躺着一具尸体。 除了监管以外，还有另外一个人。 一身笔挺的制服，面容清秀，嘴边噙着笑，以监管对他恭恭敬敬地态度来看，地位不低。 等沈再从黑暗的地牢楼梯走上来，他的脸色不可察觉地空白了一下，不过立刻又被温和的笑盖住。 显得极其有职业素养。 “您好，秦先生，我叫孟知，是瑟尔所长的助手。” 孟知彬彬有礼地跟沈再握手，又跟监管打了个招呼带着他离开。 “您” “嗯？” “没什么，只是您很像我们前所长，所以有些失神，无意冒犯。” “没事。” 孟知并没有带着沈再去找瑟尔，反而去研究所后面的一栋楼底下，他交给沈再一张磁卡，一个工作证和一个崭新的光脑。 “您的房间在东c-52楼-5205，已经全部布置好了，有事可以通过这个光脑联系我，里面有我的通讯号，有需要可以随时找我，我还有事情，所以不陪您上去了。” 沈再接过所有的东西，朝孟知道谢。 孟知扬唇一笑，“再会。” 像西塔研究所这种地方出入都需要报备，核心研究员自然也不可能让他们住在外面。所以研究所后方是专门建了一栋总楼提供给研究员生活休息的场所，分为abc三个区。 整栋楼除了研究员是活的以外，所有的生活配备人员都是仿生人，从厨师到安保再到侍从，清一色的铁疙瘩。 这些仿生人由总控中心统一控制，也就是说这里面的所有人所有行踪都被掌握，整栋楼被严防死守如同铁桶一般。 沈再刷卡进楼，一道冰冷的机械女声响起： “秦答，编号，c5205，您好，欢迎回来。” 电梯也同样被总控给控制住，沈再进电梯后并不需要自己按键，电梯自动识别了他的身份卡，只有c区52楼亮着。 沈再尝试按其他按键，都毫无反应。 “叮” 电梯停住，入眼就是一条长廊，然后是从到右五个房间。 只不过很奇怪，前三个房间的门均为黑色，而后两个房间的门都是白色。 沈再观察了一下，这三个房间的编号分别是5201，5202，5203。 他没轻举妄动，直接刷卡进5205休息。 房间很干净，窗已经被打开给屋子通气，浅黄色的窗帘被微风掀起，又落下。 家具都选用了比较简洁的款式，靠近窗的地方被搬了一张小桌子，还有一个懒人沙发，桌子上有一个花瓶，里面插着一簇龙面花。 出乎意料的整个房间非常对沈再的胃口。 沈再四处检查了一圈，确定总控确实没有入侵房间内部隐私之后，他没去孟知送来的新光脑，反而把自己的光脑拿了下来。 为了应付可能会面对的检查，他早就把手环脱了下来更改成腿环的形状死死卡住大腿内侧，这个地方不容易被搜到。 当然了，对方是变态那就另当别论了。 素雪亭有个不知道几手的光脑，虽然已经很老旧，但起码通讯还是可以的，早前他已经跟她交换了通讯号。 沈再把大致情况给概述了一下，让素雪亭记得每隔几天就去东山接应一趟，把假死脱身的兽人给救出去，如果有墙头草可以就地斩杀，这点沈再相信素雪亭应该可以做得很好。 交代完他又打开秦问的通讯号，盯着界面发愣，过去良久又默默地关上。 光脑具有很强的隐私性，反追踪能力非常强悍。他在南灯星的时候就把光脑的位置共享给关了，除非他主动联系，否则秦问根本定位不到他。 沈再并不知道他的决定有没有错，也并不知道最后自己到底会不会和秦问成为敌人。 他知道秦问也在查他，毕竟秦问也是位高权重的帝国二殿下，不可能放任一个没有甄别过任何背景信息的人在自己身边。 温柔可以骗人，话语可以杜撰。 他们相互吸引又互相猜忌，手里都捏着随时可能刺向对方的尖刀。 第20章 沈再修整了一天，就开始跟着瑟尔上班，给他当助手。很可惜瑟尔同意了他留下来，却始终没有带着他进入真正的研究区域，而且大部分活依旧是孟知干的，沈再每天干的最多的事情是帮瑟尔送资料。 不过他也能乐得清闲偷出很多时间。 瑟尔住在5204，就在沈再隔壁房间，他会选择在星时五点下班后来沈再这里跟他一起吃个晚饭，聊聊天，大部分时候聊得都是关于“秦答”这个人，比如他的出生，过去等等。 因此沈再还不得不构思出一个完全虚拟的背景资料给他。 好在这样的日子也就持续了两三天，瑟尔突然变得非常忙碌。 忙得根本不见人影，这给沈再预留了很大的施展空间。 沈再观察了5201那个房间好几天，他总是莫名地对这个房间有一种熟悉感。 因此他觉得跟着感觉走，看看这个房间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沈再特地选择了三点以后这个时间段，他自习观察过进出人员的动向，摸清了这里的规律。每个研究员的排班作息都是不一样的，夜班的研究员会选择在楼里进行午休，一直到三点以后再出门，再在晚上回来。白班的研究员则是五点就会下班。 过去这几天没事儿干的时候他就会回来，就坐在窗边一观察就是一天。 所以三点到五点之间，这栋楼里除了他以外是没有任何活人的。 这给了他动手机会。 沈再来到5201门前，他以为会出现密码门之类的黑科技。也有可能有什么警报装置之类的，或者说门后面有兵卫把手。 其实完全没有。 “虹膜扫描成功，正在匹配密匙……” “密匙匹配成功，沈再博士，欢迎回来。” 门开了。 就是一个尘封已久的房间，布置的格局和5205一摸一样，唯一的不同点是这个房间配色以白灰为主，更显冷淡。 沈再进入房间，几乎所有柜子都上了锁，需要输入密码才能解开。 桌面上还搁着一本笔记本和一支笔，细密的灰尘铺满了目光所及的所有地方。 沈再没有贸然去解锁柜子，他用手轻轻抚了一把桌面，瞬间蹭出一道干净的印子。 笔记本上留了一行字，上面写道—— 我知道，你会回来。 沈再指尖触摸那行字迹，一丝凉意从后背蹿起，只指天灵盖。 他认得这行字迹，这个落点和笔锋的习惯，在过去时间里陪了他整整二十一年。 这个世界上或许有能人异士会模仿他人的笔迹，但是假的真不了，不可能有人会比自己更加熟悉自己的一切，一切伪装在原版的眼里都不过是拙劣的跳脚戏。 更何况沈再相信应该没有谁会选择用他的字迹写下这样一句话放在这样一个也许再也不会被打开的房间里等着一个未知的来临。 沈再翻开后面的纸张，整个本子都是空白的，只有摊开的这一页写着这样一句话。 虹膜和指纹是属于个体独一无二的特征，警察会通过指纹比对进行稽查凶手，科幻片里尖端科技场所都需要进行虹膜认证，已经说明它们的独特性。 除了沈再，没有任何人能进得了这个房间。 也就是说，沈再一直在等着沈再的到来。 沈再皱着眉摸了一圈，书桌底下被贴着一个箱子上。 他将小箱子从桌子底下拿上来，上面附着的密码输入指令，整个箱子又扁又轻，跟书桌颜色一模一样，如果不坐在这里还要把桌子给抹上一圈，大概率真的不会察觉到这个灯下黑。 第21章 一个光点从他脑海里闪过。 他试探性地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20031109。 现在用的是星元纪年，除了他没有人能懂这一串数字代表的是什么，公历2003对于他们来说大概就像恐龙时代对于人类来说，谁能说得清楚里面的门道呢？ 密码锁开了。 里面有一本笔记本，还有一管试剂，小半管溶剂里面有类似白色棉絮一样的东西在里面浮浮沉沉。 “叮” 沈再的光脑在腿上轻轻地震动了一下，时间快到了，他必须得立刻就走。 他带上这个小盒子，环视了一圈落灰的房间，抬脚就离开。 “啪嗒”一声门合上，空气中翩翩起舞的灰尘再次落在地面上，遮盖了新鲜的痕迹，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 “程序启动。” “倒计时10秒。” “10” “9” “8” …… “3” “2” “1” “进入休眠死令状态，强制开启将启动自毁程序。” “链接端脑成功。” 冷冰冰地机械音响起，在空旷的房间内有条不紊地接入命令，忠诚地完成主控下达的任务。 沈再回到自己房间，反锁了门才坐下打开那本笔记本。 笔记本上的字迹毫无意外也是沈再自己的，很潦草，按照顺序看能是一份日志。 新星历31年9月15日 研究所出了叛徒，跟第三方势力联手。他们不打算等他们慢慢研究怎么给基因搭建桥梁加固基因稳定性，准备直接从人类和低基因兽人身上下手做活体实验，通过从人类和低基因兽人身上抽取特定的物质直接打入高基因兽人体内来提高稳定性。 现在所有的研究员都被围困软禁在研究所，接下来大概率会出现一场针对人类和低基因兽人的抓捕和屠戮。 新星历31年9月17日 项目被上面叫停，整个研究所内人人自危，秦协、文森特，甚至包括他在内，都不能洗脱嫌疑。惊慌、失控，整个研究所都陷入了自证陷阱，所有的秩序停摆，已经出现兽人失控兽化伤人的情况。 新星历31年9月21日 这一情况被恶意泄露出去引起了市民恐慌，市民为了自保开始协助第三方势力发动大搜捕，有一些已经陷入疯狂的市民包围了西塔要求我们交出能够提高基因稳定性的办法，现在政府军队接管了研究所，正式全面封禁。 新星历31年9月24日 那些禽兽的人性早就丧失殆尽了！他们可能给一些研究员注射了一些物质，这种物质目前只对高基因兽人奏效，会让他们迅速兽化并且失去一切理智。研究所内已经出现感染情况，大规模的病变将会摧毁了西塔所有高基因兽人，一旦他们进入虚弱期，等待的结果只有死亡。这个时候他们只能通过获取人类和低基因兽人体内的稳定因子进行自救，现在我们必须采取一定的措施，否则这里将会成为一座养蛊的死城。 新星历31年9月29日 已经死了很多人了，是时候结束这一场闹剧了。我们需要立刻离开红塔，否则就算是尸体也会被那群疯子挖出来敲骨吸髓！ 日志到这里戛然而止，沈再皱起眉反复翻阅，确定没有遗留下任何的信息，他能从字里行间看出来那时候的紧迫和压力，更何况这里面提到的“感染”让他无比在意。 第21章 还有这管没有任何注明的试剂，以及被溶液泡着的白色絮状物体。 都无比的蹊跷。 沈再放下笔记本，想要翻翻盒子里有没有其他被遗漏的细节。 遗憾的是，他什么都没有找到，这个被密码锁起来又被特意藏在书桌底下的箱子，里面只有几篇没头没尾的日志和用途不明的药剂。 “噔噔” 敲门声传来，沈再迅速清扫桌上的一切物品装进箱子里，又把箱子推进床底。 “秦答？” 是瑟尔。 瑟尔这几天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来坐一会儿跟他聊聊天，也不会聊什么工作内容，大部分时候都是今天吃了什么，过得怎么样这一类话题。沈再时常会有一种错觉，仿佛瑟尔来他这里才是真正的放松下来，真心实意地卸下所有伪装，脸上那层温和的假面下是不加掩饰的疲惫。 他有权势有地位，眼神却总是很孤单忧郁，像一条被丢弃在荒野的狗。 瑟尔每次看他都仿佛在透过他看向另外一个人，在向另外一个人倾诉。 沈再有尝试过向他打听关于他的老师的事情，不过瑟尔会很小心地避开这个话题，他对他很关心，但这种关心让沈再没来由觉得无比的厌恶。 沈再打开门，瑟尔站在他门前问道：“你还好吗？” “我很好，出了什么事了吗？” 瑟尔摇了摇头，唇边勾起一抹温和的笑，“今晚研究所有袭击演练，无论出了任何事情，都不要出来，好吗？” 他在请求沈再。 瑟尔总是不自觉地在沈再面前放低自己的姿态，也很难拒绝沈再提出的要求，仿佛他本来就应该低下头颅任由沈再给予夸奖或者惩罚。 沈再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道：“没什么事情我要休息了。” “等等。” 瑟尔喊住他，英俊的脸颊攀上几丝欲言又止，嘴唇张开又闭合上。 “怎么了？” “没什么，好好休息吧。” 瑟尔走后没多久，整栋大楼都被切断水源和电源，仿生人扣开沈再的房门，给他送了一壶饮用水进来又离开了。 整个研究所都陷入死寂，黑漆漆的仿佛不见光的深渊，里面不知道藏了多少龌龊泥垢。 沈再将箱子重新拖出来，再次打开它。 笔记本散乱得扯开，露出它的扉页，上面有一竖列小字。 沈再赶紧将笔记本拿起来，借着月光凑近去看，上面写着“沈再记忆储存剂星历62——星历123年” 就是这管试剂吗？ 沈再打开光脑，白光照亮了他的脸颊，光屏上赫然写着今年的年份，星历123年。 他是今年苏醒的，也就是说这管药剂储存的是他苏醒之前的记忆。 沈再不是什么圣人，至少现在这个灵魂不是，即便是日志的笔记明明白白告诉他，也许那个沈再和他就是同一个人，但是拥有以往记忆的他和现在的他也不会再是同一个人。 他并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救人类和低基因兽人也是因为一种兔死狐悲的紧迫感，迫使他必须伸出援手，否则自己可能就是下一个受害者。他不介意成为斗争中的一员，却也不太想成为冲锋的那个超级英雄，把整个人类的种族复兴任务背负在身上。 可是经历的种种都告诉他，这是一个巨大的阴谋，背后涉及的势力众多，那么多人，无辜的不无辜的都死在这场横跨百年的斗争里面。 牺牲的人也许以后也会有他自己，也有秦问。 我应该继续吗？或许我应该就此收手，探查到了身份就离开。 沈再坐在地上，盯着手里的试剂发呆良久。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经做得那个梦，梦里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眼神温柔又坚定，他似乎总是相信自己的，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会逃避过去从此藏在阴沟里乞讨生活的懦夫。 “我不是信誓旦旦跟秦问说，我也是个战士吗？” 沈再自嘲地低声笑笑，“我自己都不敢正视自己算什么事呢？”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打开塞子将试剂喝下去。 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在被拉扯撕裂，浑身都很热，心脏像是活动的火山，鼓动的岩浆不断炙烤和流动，与灵魂进行共振，紧接着灵魂被抽离出来，他有一种漂浮在空中的轻盈感，甚至能看见自己的身体像是失去了芯的布娃娃一样泄了气躺倒在地上。 眼前白光乍现，过去就像走马灯一样浮现。 他的身体不断被拉长撕裂和重组，惊骇又残忍，虫洞里亘古无声的寂寥包围着他，如同被关进了一个完全与世隔绝的黑匣子里面，黑匣子里的时间被无限拉长，巨大的吸力不断碾碎他的五脏六腑，又经过时间的回溯进行拼接。 虫洞在一片荒野上上面点开，他从里面掉了出来，浑身伤痕累累。 有人来接应他，将他带回一个小型聚居星球，居住的只有人类，他们早就在等待着他的回来，几乎每个人脸上都布满泪水。 沈再没修养多久就开始频繁往返红塔星，他每次都是偷偷地潜入红塔，跟一些人联系调查。 有一次他还在回聚居星球的路上碰巧救了一个偷跑出来的小兽人，银发金眸，满脸稚气。 因为救他导致沈再的飞船被极端武装分子袭击，他们只能被迫降落在一座垃圾星东躲西藏流浪了一段时间。 后来沈再将小兽人送了回去，然后继续着他的刺探和潜伏当年的实情。 第22章 在此期间他查到了小兽人的身份，居然是老友秦协的幼子，帝国的二殿下。本来如果没有这些破事，他顺风顺水地继续呆在红塔进行着他的研究，这小子甚至还得喊他一声叔叔的。 收集证据这项工作是十分危险的，沈再的身体不断地受伤，有时是直接重伤垂死，他最后几乎成功了。 他和文森特里应外合，几乎快要查清楚当年那件事情背后的所有势力，却在最后关头暴露了身份。 文森特被逼自杀，红塔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的大洗盘，此后当年所有的知情人几乎都死的死，隐退的隐退。 沈再被秦协偷偷放了回去韬光养晦，二十多年里按兵不动。 但是他得到了秦协的死讯，他们是冲着赶尽杀绝来的。 秦协在死之前给他发了一封密信，告诉他秦问可以相信。 沈再必须立刻做出行动，他离开了聚居星球回到了红塔，西塔实验室的新掌权人已经变成他的学生，瑟尔。 他当年埋了一颗很深的钉子并没有被挖出来，反而成为了瑟尔的首席助理。 孟知帮助他替换了身份和名字回到了实验室，又偷到了52楼的卡来到了他原本的房间，他打开了这个箱子将自己的备份记忆留在了这里。 随后设计了假死事件离开了实验室，他算准了秦问回来和黑洞跃迁的时间，提前给秦问准备了那条匿名消息就在他回来的那天发，然后故意暴露了人类身份给展宝会，想要引起展宝会和实验室之间的隔阂矛盾。 展宝会那群家伙向来只认钱宝不认其他的，他们果然上当了，偷偷将沈再带了回去进行研究，以及给实验室放了话要拍卖这个人类展品，趁机敲诈西塔一笔。 沈再在勉力重伤了展宝会负责人塞洛维奇后拼死逃到北郊，那里是黑洞重临的地点。 他被吸入了虫洞，再一次经历了全身的撕裂和回溯之后，他被扔在了那个破旧的仓库里，然后就被秦问给带了回去。 这就是过去五十年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所有的事情形成闭环，根本就没有巧合和意外，都是沈再自己安排好了一切。 目前知道的百年前那场种族围困的幕后黑手有北启药业，红都科技，亚夫亚航运这几个财阀势力，但是再深层次的线索，在沈再挖出来之前他就不幸暴露。 沈再揉着脑袋从地上坐起来，整张脸皱成一团，海量的细节几乎要将他的脑子给塞炸，青筋不断从额头鼓起跳动，冷汗唰的一下就下来给他浇个湿透。 但是关于实验室围困时期的记忆他依旧缺少，大概这是虫洞回溯的后遗症，它类似于一个培养皿或者说一个虫茧，沈再记忆中他再次进入虫洞也是因为身体彻底垮了。 但是虫洞回溯也会直接导致记忆的清零，所以沈再醒来只有地球在灾难之前的记忆，但是实际上他可能已经存在在这个星际很长时间了，不知道什么契机让他可以通过虫洞实现身体的再塑。 所以他需要在每次进入虫洞之前将记忆进行备份，而实验室那段记忆大概率应该会被他放在雾埃星，也就是人类聚居的那个小星球里面，以沈再的脾气，这么贵重的东西他一般会放在最稳妥的地方。 他必须得回一趟雾埃星才行。 沈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他脚步虚浮，一个踉跄又跌坐在位子上。 脑中那根神经一直不停地抽扯，而我他口干舌燥，正巧手边就有一壶水。 他宛如一个帕金森患者，哆哆嗦嗦地给自己倒了杯水，手举不起来，只能浅趴在桌子上像小猫一样，用舌尖一点一点地舔进嘴里温润口腔。 第22章 钝痛的大脑迟钝地反应了一会儿，才砸吧出来这水味儿不对。 沈再：………… 这水儿绝对被下药没跑了。 此刻对于他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只能扶趴在桌子上，水杯被打翻滚落到地面上，发出清脆地碎裂声。 整个世界的声音都忽远忽近地朦胧起来。 欲望从身体里升腾，他像是被抛落在火山温泉里的树叶，顺着水面巡流，被热气从内到外地入侵占领，然后沉底成为热浪的一部分。 “开门！” “里面的人听着，立刻开门，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行动！” 研究所充满精密科技感的大门从里面被打开，瑟尔站在正中间微笑地看向来者。 敲门的卫兵从门口让开，露出了后面的人的全貌。 一身挺括的黑色军装，鲜红的肩章明晃晃地缀着三颗星星，军帽压在张扬的银发上，在脸上投射下一片阴影，高挺的鼻梁像一把直插云霄的重剑勾连上庭和下巴，高眉骨下一双发亮的金眸，不善地盯着瑟尔，如同兽类盯着濒死的猎物，刀锋般利落的线条像是出鞘的利刃，流露出一股真正从战场上下历练下来的血气。 “不知道秦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这么晚了来西塔研究所有事吗？” 瑟尔非常淡定地开口询问，仿佛并没有看见秦问后面乌泱泱的卫兵队一样。 秦问一声不吭，身后跟着的邪萨斯上前一步调出军用光脑，光屏上是女王签字的搜捕令，他大声宣告道：“得女王令，西塔实验室勾结展宝会残害同胞，现由星际军备署介入调查，里面的人均需进行筛查过关，违抗者就地处决！” 瑟尔道：“就算是要进行调查也应该是星际警司介入，你们越权了。” “留着去法院申诉吧。”秦问没理会瑟尔的质疑，抬脚大步踏进研究所，“从现在开始，一寸一寸都给我搜仔细了。” 撂下这句话他直接走向研究所后院。 瑟尔拦住秦问的去路，眼里隐隐露出一丝阴翳，“后院可是研究员的私人休息区，怎么，秦将军手眼通天能直接越过警司接受案件，还能侵犯隐私不成。” “我合理怀疑你又将人证藏入居住区里。” “你有证据吗？” 秦问比瑟尔高了半个头，他微微弯下腰凑近瑟尔，这是一个有些恶意的角度，秦问的面相和眼神都是极其锐利的，即便他在如何在沈再面前装巧弄乖，在外人面前都带着的一种食肉动物天生独有的侵略性，他嘴角勾起了一个堪称戏谑的笑，露出了两颗尖利的犬齿，“怎么，你真的藏了人了？” 瑟尔依旧温和的笑脸，仿佛根本没有因为秦问的质问而有任何的生气。 没有瑟尔的通行证，秦问没办法强行闯入这种机密级别非常高的区域。 底下形成对峙，跟着秦问的邪萨斯和另外一名卫兵举起枪，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地对准瑟尔的脑袋，但他丝毫不在乎，依旧沉默又强硬地挡在居住区前面。 火药味儿越来越浓，只要划一颗火星子放在里面，立刻就能燃起熊熊大火。 沈再能隐隐约约听见底下的声音，他甩了甩沉重的脑子，判断底下应该出事了。 不管出了什么事情，5201有大量的研究资料，谁知道瑟尔手里有没有通行权限，这里的所有资料绝对不能落入任何人手里。 沈再就像一个在床上瘫痪已久的病号，他尝试着起来，结果“扑通”一下又给坐了回去。 头晕脑胀，伴有轻微耳鸣。 身体软的像棉花，仿佛有几万只蚂蚁在血管和脏器里面爬行一样，哪哪儿都不对劲。 他缓了一会儿，又从椅子上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比他七十岁的奶奶都哆嗦。 得放办法过去。 沈再一手扶着椅子一手扶着桌子，他用脚把椅子给抵出去一小段距离，又撑着椅子慢慢往前面挪。 地上碎掉的杯子碎片他也让不开了，只能硬着头皮踩过去，脚上被划开了一道。 殷红的血顺着脚底流了出来，不多会儿就把白色的拖鞋给染红了。 听觉和视觉都被弱化，但是相应的痛觉却异常敏感起来，不断挑动他的神经。 往常根本不放在眼里的小伤口也变得无法忽视起来。 “呼” 沈再只能停下来缓一口气，从窗边到门一小段的距离，他已经大汗淋漓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出了门还是沿用之前的方法一点一点磨到5201，好不容易扫描了虹膜。 .5201一点动静都没有。 沈再有些疑惑，身上的痒意也越来越强烈，空虚和潮热就像在暗地里窥伺的魔鬼，随时要吞没掉他这个人。 “自毁程序启动。” 在意识不清之前他只隐约听到了这句，随后一阵巨大的波动将他冲飞了出去。 5201仿佛一个装着火药的水泥房子，里面发生爆炸了之后会有巨大的波及面，整个房间发出一阵惊响，大量的资料文件是良好的助燃剂，让火焰瞬间蹿出几米高。 沈再被爆炸给甩了出去，从52楼往下坠落。 瑟尔听到爆炸的一瞬间脸色骤变，所有人都猛得抬头望向后面那栋大楼。 52楼第一间房间的火苗在窗户里张牙舞爪，整个房间成为这座大楼唯一的光源。 第23章 一个人影如同落叶一般从空中下落，速度非常快。 瑟尔还没有有所动作，秦问已经窜出去了。 他冲向沈再的落点，借了一把力在离地面两三米的地方接住了沈再。 但是沈再的速度太快了，跟一个炮弹一样，秦问用自己的身体垫在他背后，以一个环抱的姿势砸在地上滚了几个圈。 瑟尔冲上去却被邪萨斯和卫兵拦住。 “把他还给我！” 秦问跪在地上脱下外套盖在沈再身上，小心地把他抱起来。 闻言他斜眼看了瑟尔一眼，“还给你？研究所在帝国的人员备案名单里可没有这个人，他不属于研究所，我带走了。” 瑟尔的脸色已经不足以用难看来形容，他作为一个常年待在研究所工作的知识分子，武力根本没办法跟这些当兵的比。 情绪极具波动之下，竟然要准备兽化了。 瑟尔原身是金羽鹳的变种，他肩背上的衣服被翅膀顶破，身上开始羽化。 秦问身上的威压气息骤然炸来，他单手拖住沈再的屁股，另一只手探入腰侧拿出枪对着瑟尔的腿就开了一枪。 暴狲的气息浓烈到就连邪萨斯和卫兵都炸开，不得不被逼退了几步尽量减少威压带来的恐惧感。 异化被打断，瑟尔受伤的那条腿跪在地上，他费力地抬起眼皮阴翳地看向秦问，能量被开了一个口子后海量地流失，他扑倒在地昏迷过去。 秦问：“邪萨斯，带人控制住研究所做好扫尾工作，我先走了。” “老大，命令里没有授权我们可以直接对所长动手，这……” “出了问题我扛着。” 秦问撂下这句话就火急火燎地离开，就留下邪萨斯和卫兵在原地面面相觑。 卫兵：“哥，刚刚老大怀里那个……” 话还没说完就被邪萨斯打断，他指了指秦问离开的方向，“不该你问的少打听，这么八卦呢。去干活！” 秦问带着沈再一路飙飞梭回到庄园，宁茯早就已经在屋里等着他们。 他看向秦问，皱皱眉，颇有些不赞同道：“你的身体……” 秦问打断他“我没事”，他小心地把怀里的人放在床上，沈再已经满脸潮红，他意识模糊，但没有完全陷入昏迷状态，就半合着眼睛眯一条缝看着他们。 宁茯不愧是一名称职的医生，他一句废话都没多说，着手就开始检查沈再的情况。 秦问就坐在他经常坐的懒人沙发里焦灼地等待宁茯的判决。 “他之前一直在受伤，身体底子本来就不行，然后不知道干了什么对身体的反噬非常严重，现在又被下了药。” “什么！” 秦问“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瞪着床上忍耐不住开始轻轻扭动的沈再。 “我现在得告诉你，他绝对不能采取泡冷水或者是用药解的方法。我刚刚说过了，他身体底子不好，一般来说春/药的成分都是非常霸道的，它的解药药性只能比它更霸道才能行，沈再的身体根本经受不住这种折腾，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宁茯严肃地看着秦问，神色没有一点是带着玩笑的意思，“他被下药起码半个小时以上了，药力已经开始上来了。” “那个畜生！” “秦问！现在迫切的问题根本不是那个给他下药的人，是先救沈再！” 秦问咬牙切齿道：“我知道！” 宁茯：“无论如果，都没有命重要！” 丢下这句话，宁茯转身下楼锁门一气呵成，他叫来3418吩咐，今晚无论任何事情，都不要去打扰秦问。 3418表示他会忠诚地执行这条命令，今晚不论发生什么，一律说秦问没有空。 宁茯拍拍3418的铁脑袋，担忧地看了一眼二楼，窗内温暖的灯火煨着，透露着那么一点粉饰下的美好，没人能够参与进他们两个的世界里面。 他叹了口气，发了信息给正在执行任务的顾不烦，叫他结束了来喝酒。 第23章 秦问看向像条小泥鳅一样不断在床上挣扎扭动的沈再，实在是非常头疼。 他走到床边俯下身，用手背试探沈再额头的温度，却被沈再一把抓住了手。 沈再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那双眼睛就像是清晨六点的树叶，被露水给打湿了，显得格外清润。 “你还认识我不？” 秦问问他，沈再带着他的手放在自己通红的脸颊上，他的声音特别轻，如果某种小动物的嘤咛。 “秦……秦问。” 秦问呼吸一滞，用指腹摩挲他细嫩潮红的脸，“我该拿你怎么办呢？等到你清醒后，我们该怎么办？” 沈再将自己的口鼻都放入秦问的大手下面触碰，秦问能感觉到有清浅的气息喷洒在自己掌心。 他眼眶都红了，眼尾勾缠了一点委屈，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东西，看起来特别可怜。 秦问凑过去仔细听。 发现他说的是，“快点。” “你喜欢我吗？” 秦问轻轻地问道，仿佛是为了欺骗自己，他们将会进行一场心灵的交集，而不只是**上的碰撞。 他没指望沈再能够回答他，毕竟沈再现在也神志不清。 可是沈再听见了，“喜欢。” 沈再哭了，眼泪从眼眶里滑落，钻进了秦问的心里。秦问终于忍不了，他描摹了沈再的眉眼，鼻子，一直到嘴唇。 用手指重重地打着圈揉弄他的嘴唇，直到唇瓣充血变得透红，破碎的呻吟从微张的嘴里里面溢出。 秦问恶狠狠地亲了下去，似乎要将这些日子的担心、想念和愤怒全部揉碎，倾注在这个动作里面。 沈再攀上秦问的脖子，他的手插进秦问的发丝里面，与秦问一同沉沦。 秦问的舌头探进去，他漫不经心地舔了一圈沈再的贝齿，又找到他的舌头嬉戏共舞，侵略他的地盘，掠夺他的空气。逼得沈再用另外一只手推他的胸膛，却被秦问一把扣住，带着摸向左边，心脏在胸膛底下有力急促地跳动着，一下一下仿佛要将沈再的手震得发麻。 光脑响了一下，3148已经照着秦问的要求给浴缸放好水了。 秦问将沈再抱起来，嘴上的动作丝毫没停，时不时地间断一下让沈再喘口气，然后又吻上去不停地纠缠。 秦问怕沈再受伤，在宁茯离开之后就让3148控制浴室，给浴缸放好温热的水。 此时沈再跪在浴缸里，用手指轻轻触碰秦问脖子上那个蓝色的小闪电，哪里储存着他的气息。 秦问也仰起头，他们在潮热的水汽中接吻。 他头上毛茸茸的猫耳朵跳出来，看起来格外可爱，金色的眼睛也眯起来，像丛林深处的猎手，盯住了溪边正在喝水的小鹿。 樱果也被水汽一蒸，鲜艳欲滴，嫩的能掐出一把水。 秦问忍不住将樱果送入口中，轻轻吸吮仿佛要吸出汁液来，浴室里传来咋咋水声。 沈再很难受，他揉着秦问的两只猫耳朵，却怎么也不得劲儿。他觉得自己像一条快要溺水的鱼，只能张着嘴喘气，渴望空气能进入肺腑挽救他的生命。 他整个人都被卸了力气，勾不住秦问的脖子了只能坐进浴缸的水里。 他的腰上被擒着一只大手，不断地揉捏。滚烫的温度从手心传递到腰窝。 另外一只手找到了一处秘密，在旁边轻轻地揉，一股激灵从尾椎骨一路直上，在沈再的脑子里炸开了花。 沈再整个人都抖了一下，惹得身边的人轻笑了一声。 秘洞一开始是非常抗拒被探查的，毕竟里面保护的东西太脆弱了，它会出现本能的反抗，甚至前面支楞的守护者都有多反应。 但是秦问艺高人胆大，立刻有所反应去安抚守护者。 这可让守护者一下子遭了罪，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扔进了麻袋里面，麻袋里很柔软，但是不断地磨蹭着他，那种感觉很难受，无比的难受。 他的皮肤很光滑，被麻袋这样一摩挲自然受不了，只能刺激着他的主人沈再发出尖叫。 守护者泄了，浑身白沫地彻底瘫软下来晕了过去。 麻袋拿开了，迎接他的人丝毫不见外地帮他清理满身的脏污，但是没有了守护者，秘洞就被人更加没有顾及地探查。 秘洞两侧都是柔软的内壁，不断地推搡拥挤，入侵者在里面乘风破浪，勇往直前。 第一个承担着先遣的作用，至关重要，一个已经顺利通过了，后续的就能跟上来。 很显然第一个顺利完成任务，得到了秦问的奖赏。 那就跟着第二个第三个，三个同时在里面一寸一寸地寻找宝藏，一旦找到就像死死地按压住，留下记号。 尽管这种标记会让沈再在水里不断地扑腾，水花四溅。 他们的探查任务圆满完成，秦问对他们授以崇高的敬意和赞扬。 接下来就是突击队的任务了，突击队只有一位成员，是一条巨龙。 第24章 巨龙肌肉愤张，身体上青筋暴起，像是铁打的汉子，耀武扬威地炫耀着自己健硕的资本。 但是他也不是什么莽撞的大头兵，作为四十多年的老人了，他懂得最起码的小心谨慎。 他走向秘洞，发现在先遣队的帮助之下，秘洞不再与世隔绝死咬着不放人进来，而是开了一个小口。 他走进去，洞里潮热难耐，但是他有任务在身，径直朝着刚刚先遣队员的报点而去，果然这个地方是有宝藏的。 他一次又一次地进出秘洞寻觅，希望可以找到举世无双的财宝。 他忠诚于自己的秦问，不辞辛劳地为他工作。 沈再觉得自己的脑子像一团浆糊，里面电闪雷鸣的，还发着大洪水，眼前时而一片空白，时而是秦问那张锐气逼人的脸。 随着不断被深入发掘，他的三魂七魄都仿佛要被一起带走一样，他没有任何倚靠，只能死死勾缠着秦问，让自己起码看起来不至于孤苦无依。 索性秦问也是向着他的，扶着他的背带他一起在天地遨游，甘愿化为一艘小船，载着沈再在洪水滔天里面泛舟。 但是沈再被蒙骗了，他忘记了洪水和大雨都是眼前的人带来的，让他不被淋湿也是眼前人的计策，打一棒子给个甜枣，一拉一放将他拴在身边。 好狡猾啊。 沈再又亲了上去，甘愿沉沦在天地里面，与万物化为一体，化成一阵风，一片云，在世间飘飘然。 因为他丝毫不寂寞，他的身心都被填满了，被眼前人填满的。眼前的人又锐利英俊的眉眼，帅气挺拔的身姿，还有坚硬外表下始终包含着的柔软的内心。 他们发生了灵魂的共鸣，在名为命运的琴弦上相遇，从沈再救下他开始，到秦问寻求答案结束，命运早就把他们编织在同一根绳子上。 也许这就是感情吧，琢磨不透的防备和猜忌，被一句轻浅的喜欢扰乱了阵脚。秦问想，即便是真的敌对又如何，浩大的宇宙之间，所有生物都不过是沧海一粟，想要藏起一个人，再容易不过。 他和沈再纠缠到快要天亮了，才总算是结束了一晚上的工作。 沈再已经累晕过去，就躺倒在他身上安静地呼吸，秦问摸了摸他乌黑的头发，亲亲他的发顶。 兽人保留着兽族的基因模式，其实情感是非常淡泊的，他们成年了就会离开父母独自生活，真正能陪伴他们的只会有伴侣的存在。 可是对于秦问来说，伴侣是他从前不屑一顾的。他是世界上最强的兽人种族，又是这个兽人种族中已知的最强的单体能力体，伴侣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拖累。 这是他以前的想法。 可是遇见了沈再以后，他却发现这件事好像不是这么算的。爱人这个词语太沉重了，沉重到可以压垮他的甲胄，让他无路可逃，只能乖乖地臣服在沈再的脚边，任由他随意地拿捏搓圆。 就像耳朵作为猫科动物的敏感区，有谁会不怕死地去捏吗？只有沈再。 秦问提不起一点生气的想法，他会恼怒沈再的不信任，沈再的独自离开，但更多的是担心和自责。 他担心沈再会出意外，在两次异化造成身体重伤的情况下，他逼迫宁茯给他用了强恢复剂，然后就开始着手进行沈再行踪的摸排。 查出沈再进了西塔以后，他派人蹲点东山，抓个正着被偷渡出来的阿述和素雪亭，套出了沈再的计划之后就清点手里面的证据，让阿述直接找了媒体曝光了展宝会的人口买卖。 展宝会为求自保立刻供出了跟他们合作的西塔实验室，这正是秦问的目的。他授意媒体把事情闹得满城风雨，直接上奏越过了警署，军队接手了研究所的查封工作。 这项举动无疑是有风险的，西塔实验室和展宝会背后都是帝国的财阀阶级，如果情报没错甚至还有他那位兄长，但是风浪越大鱼越贵，高付出的同时也有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还有他那位这些年来越发捉摸不透的母亲的态度也一直不明朗。 更何况假如他没有赶得巧，甚至都不敢想象瑟尔那个混蛋会对沈再做什么。 秦问将沈再搂进怀里，像是满怀珍宝，珍惜地亲了亲他的额头。 第24章 沈再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窗被开了，但是窗帘贴心地没被拉起来，阳光被窗帘阻隔在外面，只在帘尾落下几束白光。 今天有风，卷着薄荷香从外面吹进来。 沈再坐起来揉揉昏沉的脑子，旁边的位置已经凉了，秦问离开很久了。 他被换了一身干净睡衣，身上又酸又胀，拉起袖口暧昧的红痕和牙印密布手腕内侧。 沈再老脸一红，本以为找回上一世记忆的他应该是无比淡定的，但实际上他感到非常羞耻。 还好秦问不在，不然少不了被嘲笑一番。 沈再默默在心里安慰了一番。 敲门声从外面响起，沈再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两条腿比他爷都哆嗦点。 门外是端着餐盘的3418，“沈先生，午饭时间到了。” 3418是个非常体贴的仿生人，他简直是蛔虫转世，知道沈再下不了床就干脆把饭送上来。 沈再表达了一番谢意，坐在床上看着3418给他放置床桌，又布置好餐食。 “阿述先生也在庄园哦。” 3418给沈再提了一嘴，等着沈再下达见面或者不见面的指令。 沈再：…… 他看了看自己酸胀的屁股哆嗦的腿，无语凝噎片刻，讪讪道：“先不见了吧。” “好的。” “他的伤怎么样了？” “宁医生已经给诊治过了，没有伤及根本，恢复得很不错。” 沈再点点头，叽叽咕咕地吐出嘴里的鱼刺问道：“秦问呢？” “先生的行程以我的权限无法知晓，不过先生交代您最近不能离开庄园。” 沈再挑挑眉，稀奇道：“他这不是剥夺我的出行自由了吗？” 3418已经被秦问设定好了指令，只是一板一眼地回答：“先生交代您不能离开庄园。” 沈再吃完了，将碗一推，他拿起手边的纸巾细致地擦完嘴和手指，连每一个指缝都没放过，做完一切才抬起眼皮看向3418，“如果我非要离开呢？” “您不能离开？” “你会怎么做？” 3418的机械脸突然一垮，露出非常可怜的表情，委屈得劝道：“那……那3418就求求您，您如果私自离开庄园，先生会拆了我的。” 沈再噗呲一声笑起来，“我不离开。” 3418重重点了一下头，利索地收拾沈再的餐具和床桌，哼着小调离开房间。 沈再摸摸重新被扣回手腕上的光脑，嘴角微微扬起。 昨晚过后他能感觉到自己和秦问更加亲密了一点，心灵上的羁绊和共振加深。 也许，他能明白我，或者他能站在我这一边呢？ 沈再不确定，但也许真的能试试呢。 他打开光脑，秦问给他留了一条简讯，上面写着“中午要吃饭，晚上回。” 手指点了几下，秦问很忙，他也就没发消息打扰他。 沈再上了光网，铺天盖地都是舆论消息。 “展宝会参与边星人口买卖计划！” “展宝会私底下买卖人口，西塔实验室或成幕后黑手！” “一手资料！传北启药业也参与了边星人口买卖，预知真假，请关注我们静待后续。” 杂七杂八的言论，不同观点的交锋，信息爆炸的年代想要传播一件事情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网上有公开庭审的直播，沈再点进去。 重伤未愈的赛洛维奇被架在被告席上，跟沈再记忆力那个精神奕奕盘算着他能卖多少钱的中年人简直判若两人。 瑟尔和另外一个男人就坐在他身后第一排。 男人白皙俊逸，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浅笑，傲慢地对着直播镜头挑了一下眉，他是北启药业的二公子陈璟。 纳措站在原告席指控赛洛维奇手底下的展宝会私自买卖人口，从各个偏远星球以及前线拐带难民，以要组织扩招名义在各个地方设立窝点，让这些难民表面上空挂组织人员，实际上被私自转移进展宝会的库房，在以展品名义卖与西塔实验室成为试验品。 赛洛维奇一句话都没辩驳，木着脸不说话。 瑟尔只是温和地笑着，丝毫没有为纳措的指控动摇。 陈璟百无聊赖地盯着赛洛维奇的背影，即便是在这么严肃公正的场合，他也丝毫没有任何敬畏地翘着腿晃着脚。 “对于原告方指控，被告方可有反驳？” “有”被告律师扫了一眼纳措，“原告对于展宝会的指控我们无话可说，可是对于西塔实验室的质控简直是子虚乌有，你们没有任何证据，刚刚举证的一切证据都是指向展宝会的，你说你是从西塔实验室被救出来的，你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吗？” 第25章 “我的身上有针孔，你们可以现场查验。” “悉听尊便。”律师手一摊，看向法官。 法官请纳措到验查间去检验，检验结果很快被呈现出来，他的背脊骨上有个青黑的针孔，照片被公放在全息光屏上。 “我对您的遭遇感到无比的不幸，可是，你的针孔上面难不成写了西塔实验室五个字吗？既然没写，你怎么能证明这就是西塔实验室干的而不是展宝会干的呢？” 纳措皱起眉头死死盯着被告席，除了青灰脸色的赛洛维奇，其他人都非常淡定，陈璟倨傲地轻笑起来，看起来心情非常好。 “保持庭审纪律！” 法官咳了一声，瞬间吸引来所有人的视线，他看向原告方，“你们可有证据？” 纳措确实没有证据，在按照与沈再的计划送出去两个人后，西塔实验室突然某一天从外面放进来一阵超剂量的麻气。 甚至连干巴面包里都被加入了麻药，作为里面最强壮的熊族兽人，纳措尚且不能幸免，更何况其他人。 他只能感觉到自己再被塞进一个拥挤的空间进行移动，但是他的眼皮和四肢都抬不起来。 直到清醒是在一间小屋里，屋里有一个男人，银发金眸，不讲话的时候身上散发着骇人的气息，连向来在兽族里勇猛的熊族都得退避三舍。 还有一个少女和一个老太婆，老太婆带着兜帽，见他醒来就叫少女去弄点吃食给他垫垫肚子。 肚子里有点货了，男人才开口告诉他现在的情况，西塔在将所有的实验品转移，准备秘密销毁，他们被截下来侥幸捡了一条命。 纳措立刻想到跟自己一起被转移的人，得到他们都在，只是还在昏迷当中的答复后放下心来。 他问秦问沈再出来了吗。 男人告诉他没有，并告知他需要纳措去将自己的遭遇透露给媒体，将这件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最好能满城风雨，这样他才有理由直接请命带兵进入西塔。 纳措没有犹豫就答应了，舆论几乎以一种病毒式传播的速度迅速成为整个红塔的谈资。 他后面才得知这个男人是帝国二殿下秦问，秦问果然按照计划进行，利用舆论倒逼帝宫直接授权他去检查西塔是不是真的在进行人体实验。 秦问手里可能有证据。 纳措心里门清，但是他并不知道后续秦问有什么计划，为什么一直躲在观审席后面不露面。 纳措决定相信秦问，他这个人向来做事全凭心意，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就像他能把自己的身价性命交给沈再一样，他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把出来成为舆论的主角，几乎是把自己暴露在了背后操纵手面前，就是赌秦问不会是要害他。 纳措沉默了，律师手里没有证据，自然更是无可辩驳。 陈璟转过头避开摄像头冲纳措挑衅地一笑，眼角眉梢都是不加以掩饰的得意。 “肃静！” “现宣布边星人口拐卖案结果，被告方展宝会负责人塞洛维奇，根据星际律法第二十一条，非法组织集会；星际律法第三十五条，非法拐卖人口；星际律法第六十九条，非法拍卖活人展品；星际律法第一百二十一条，侵犯他人生命财产安全；星际律法第一百二十二条侵犯他人人身活动权，现判处终身监禁。” 法槌落在案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法官带领陪审团和书记员全体起立，宣布道：“边星人口拐卖案一审结束，如有不服可继续向上申诉！” 说完他转向旁边的男人，镜头也跟着转过去。 男人跟秦问长得很像，头发颜色比秦问更深一点，气质也更加沉稳。 他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面向镜头肃正道：“我是帝国皇储秦奕，对此类事件深感痛心！帝国坚定人民自由不动摇，坚决打击人口拐卖案，大家作为同袍应当同心协力，互帮互助，才能建设一个更加美好的明天。” 周边的掌声云起，男人深表歉意地对着镜头鞠了一躬，庭审正式结束。 秦问早在法庭门开就站起身走出去，他在门口等着，陈璟和瑟尔先从里面出来。 “二殿下，您辛苦了！” 陈璟阴阳怪气地冲秦问笑，秦问同样回敬，“职责所在。” “我们还有事，不打扰二殿下继续您的职责了。” 瑟尔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被轻哼了一声的陈璟拉走。 最后出来的是秦奕。 “长高了不少。” 秦奕拍拍秦问的肩，“快跟哥差不多高了。” 秦问；“我已经成年了，不会再长高了。” 秦奕温和地笑起来，“你再怎么成年也是哥的弟弟，你小时候还是我带大的呢。” 说到这个秦问也跟着笑起来，两个人并肩走向车库，从背影就能看出来是亲兄弟，秦奕摸了摸他的头，“一起去吃个晚饭？” “不了，我得回家吃。” 秦奕点点头，坐进驾驶位输入秦问家的地址，“哥知道了，你藏人了，什么时候想好了带出来给哥见见。” “好。” 飞梭隔绝一切杂音和窥伺，秦奕目光落在秦问的脸上，“为什么申请回来？是因为父亲的死，还是因为” “母亲的命令？” “我……” 秦奕打断他的话头示意他安静，“接下来哥的话你得好好听着，这件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父亲的死只是这里面一个微不足道的点而已，带着你藏的那个人类，离开红塔吧。” “越远越好，别再回来。” “什么意思？” 秦奕看着他清澈的眼睛，仿佛还能看见他小时候跟在屁股后面的样子，那个时候他爱吃糖，把牙齿吃坏了，父母就不让他吃，秦奕偷偷用糖泡点水给他尝点味儿，他就特别高兴。 “秦问，你还小，你不懂的事情有很多，人类有一句话叫做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第25章 秦奕将秦问送回庄园就离开了。 秦问沉默了一路，来到沈再房间门口才调整表情进屋。 “怎么了？笑的跟哭似的。” “有吗？” 沈再向他招手，秦问缓缓走到沈再面前蹲下。 沈再捧着他的脸放到自己膝头，轻声道：“不想笑就别笑了。” 秦问很乖地把脸也埋进去，过了很久才闷闷地问他“我是不是有点缺心眼。” 带着笑意的声音从上面传来，“有一点。” 秦问恼怒地抬起头，他的头发被沈再一下一下摸得凌乱，委屈瞪着沈再的样子显得有几分稚气。 “我问你一个问题。” 秦问：“你说。” 沈再非常耐心地一边替他梳理发丝一边道：“你相信我吗？” “我……” 秦问话头被打断，沈再居高临下地直直望着他的眼睛，“我要听真话。” “好吧。其实之前是只相信了一半，我刚回来就收到了匿名简讯让我去救人，而且我此前跟你完全不认识，我在去找你之前动用了权限查了红塔现存的所有档案，都没有沈再这个人的痕迹。” “没有并不代表不存在，也可能是被人为抹去了。” 沈再的声音响起，秦问睨了他一眼，确定他对自己的不信任并没有感到生气之后，又接着道：“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将你带在身边。父亲的突然暴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在此前我已经很多年驻守在边境没有回来过了，但据我所知他的身体一直很好，不可能存在病故这样离谱的传言，所以这里面另有隐情。” 沈再嘴角勾起笑，凑近秦问道：“所以你以前和我合作是在试探我？说的那些话也是冠冕堂皇的废话而已。” 秦问移开视线，眼神飘忽，似乎对此颇感心虚，他没有立即应话，反而先用余光观察沈再的表情，才轻轻“嗯”了一声。 沈再没有生气，这只小猫比他小很多，有点心眼子但是不多，而且也在关键时刻不会见死不救，即使相互试探也能称得上很好的合作对象。 “你跟亲人关系怎么样？” “一般。兽人大多数都是独居生活的，成年后不会跟除了伴侣以外的人长期接触，我在去往边星之后就长期驻守哪里，几十年不见面也是常事。” 沈再示意自己知道了，他似乎只是这么提了一嘴，并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对秦问特意加重的“伴侣”两个字有所反应。 秦问见状有点失望，但是他不敢表现出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感到心虚，他总觉得沈再好像变了，以前是有点莽撞的少年人，现在气质平和，看起来还有点捉摸不透的意味。 “轮到我来问你问题了” 秦问下巴搁在沈再腿上，从下往上看着沈再。 沈再很好看，秦问尤其喜欢看他坐在床边的模样，正值夕阳，夕阳光洒进窗台，沈再的发丝都飘逸着金色光芒，他坐在温暖里，像是天神走入凡间。 第26章 “南灯星，是你自己离开的吗？” 秦问期待他告诉自己，不是的，我不是想要离开你，但是心里已经隐隐约约告诉他这个答案是在骗他的。他就想寻求那么一点点期望，沈再以前不是要脱离他身边，以后也不会是要离开他身边。 可是他又很矛盾，像是一个无所适从的割裂体，他想从沈再这里获得认同，想要亲密无间，想要成为他可以分享秘密的对象，想要参与他的未来。 达摩克利斯剑悬在秦问的头顶，它终将落下，谁都无法改变进程，秦问能做的也只有静静等待着死刑的到来。 “是的。我主动离开了你。” 利剑落下，秦问还得装作漫不经心，或许他们只是止步情深一夜，他没有走进沈再的心，为了奖励他的勇敢，沈再很诚实地告诉他，我是主动离开你的。 这种滋味很不好受，心像被扔进油锅里煎炸，滚烫的热油淋在上面，脑子里都在回荡无声地尖叫呐喊。 “你想知道我的秘密吗？” 有一双手从热锅里捧出他的心脏，轻轻抚慰上面的创痕和烫伤，然后告诉他，你想知道我的心跳共鸣吗？ 我当然想。 秦问抬起眼睛，直直撞进沈再的眼神里。 小猫呆愣住，沈再险些崩不住自己苦苦维持的温和长辈形象，虽然长辈为老不尊和晚辈滚一块去了，但好歹多活了至少两辈子，还是得要点脸的。 沈再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和盘托出，他不知道秦问会如何选择。 或许是一刀两断，继续为他的帝国忠诚地效力。 或许是帮助他，割舍掉祖国和亲人，跟他站在统一战线。 秦问做出任何一个选择他都会接受，他不想放手一搏赌一个可能。 他知道点秦问的事情。 回来的记忆里或多或少记载了点关于秦问的事情。这个年轻人为了不被财阀裹挟利用成为首都星派别斗争的工具，自请离开灯红柳绿的繁华星球去了苦寒的边境，这在当时是非常轰动的事情，所以沈再也从秦协的密函里知道些原委。 他跟兄长秦奕关系很好，不想反目成仇争权夺利，他还在首都星的时候带头牵线了很多公益组织帮助贫民，在民众里颇有威望，一度成为皇储支持率超过秦奕。但是民心并不是财团想要的结果，皇室也财阀早就绑定成为共生关系，财团要的是一个合格的话事人，而不是一个心善的菩萨。 秦奕沉稳内敛，推行的政策却以狠辣著称，很有女王的风范，所以财团很满意，女王也很满意。民心的碰撞和财团的夙愿几乎把这对兄弟架在火上烤，秦协的权柄没有想象中的高，他在这场注定好结局的斗争中能最大程度保住两个儿子已经是极限。秦问自请离开，他们不曾反目，各自安好。 或许也是因为这样，秦问成为了秦协留给沈再的最后一张牌。 在这个大染缸里，他，秦协，文森特，女王，秦奕，财团等等都有着各种各样的理由和算盘，在各自攫取利益。 反派不会觉得自己是反派，生活不是小说，不会让你通过视角来确定主角，不安天命，各凭本事，这就是游戏的规则。 可是秦问不是，他完全游离于这场已经持续百年的局以外，跟这群人一比简直是白纸一张。可是他赤诚，赤诚的人难道就要甘心被他们利用来打成自己的目的吗？ 也许沈再在没有接触过他的时候，会选择这么干，利用他就像曾经利用秦协和文森特一样，毫无负罪感。他会为了人类的族群的振兴和延续，也会做局套路秦协，也会跟文森特据理力争要求特权。 他并非完全不懂权势醉心研究的科研人员，人类跟兽人相比实在是太脆弱了，他如果不争不抢，人类走向被压迫甚至灭亡是迟早的事情，那最开始干嘛还要建立统一战线呢。口头的承诺没有任何效用，实打实的利益捆绑才是真的。 但是沈再不想利用秦问的正直，他不想牵着秦问，给他编织一套谎言，美化自己的部分来达到目的。 因为喜欢，所以不忍心。 沈再一直知道，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秦问作为兽人种族，几十年的思考方式都让他站在高基因兽人的立场去权衡利弊，他做出第二个选择，跟沈再彻底分道扬镳，沈再并不会怪他。 只是会在心里自嘲，嘴上说着不会利用秦问，最后还不是得倚靠他的喜欢获得被放一马的结果。 告知一切经过后思考的过程是很难熬的，即便是沈再做好了不论结果如何都能够接受的心里准备。 沈再看向窗外，偶尔有一只飞鸟掠过。星际时代里的动物已经很少了，毕竟大部分兽类都通过基因融合成功越级进化，能留下的要么物种根基尚浅，要么就像是蚩峰蛇那样拥有超强基因稳定性。 手心痒痒的，像再被茸毛挠，沈再收回视线，发现秦问把自己的头发都塞进了他的掌心。 “今天哥跟我说，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秦问闷闷的声音从腿上传来，他的情绪很低落，沈再没有打扰他，只是充当一个旁听者是不是附和一句“嗯”。 “我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这件事情，母亲应该也参与了”秦问嘲讽的哼了一声，他略带哽咽，“父亲大概率是母亲杀的，或许这里面还有大哥的助力。” 秦问苦笑起来，“年轻时征战沙场落下一身病痛，老了却把屠刀对向自己的子民，沈再，你说一开始的雄图壮志又是何必呢？” “建立西塔实验室的初衷，就是为了获得稳定的基因。” “我知道。我很多年没见她，这次回来发现变化尤为明显，暴狲兽族是所有高基因兽人里力量最强的，也是基因最不稳定最短寿的。她的狲纹已经出来了，这说明她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能力在极具老化了。” “可是这不能成为迫害子民的理由。” 秦问抬起头，眼眶红红的，但神色异常坚定，像是下定了决心，“沈再，我会成为你面前的盾和手里的矛。” 第26章 “有客人给您留了纸条。” 3148上来送餐食的时候顺带把一张被卷成桶的纸条带上来。 科技大发展推动了一切资料的信息化，人们往往依赖光脑和网络把所有的消息储存起来，最原始的纸条信件反而变得少见。 沈再结果纸条拆开，里面只有一句话—— 听闻您醒了，一切安好。 没头没尾，也没有落款。 “3148，这张纸条从哪里找到的？” 3148撑着脑袋想了一下，“西边草坪，早上我收拾的时候在角落里发现的。”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痕迹吗？” “没有的，庄园周边都有红外探测装置和反入侵防护，如果他未经允许进入庄园的话会触发警报和攻击。” “那就奇怪了。”沈再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并不记得自己在红塔星安排了什么同伴。 文森特死得比他还早，难道是秦协安排的？ 沈再按下不表，准备先吃饭。 秦问这几天非常忙，外面局势相当混乱，反对派在跟支持派没完没了的扯皮，两方彻底撕破脸，天天在帝宫上演激情互骂。 秦奕代表的中立派在里面搅混水和稀泥，女王一直没表态。 秦问每天回家都很累，虽然他不需要自己上阵吵架，但是没完没了的争吵和互相问候都让他耳朵无比的疼痛。 在议事厅，参与骂战的每个人都得保护自己的物种和爹娘，当然了，秦问是不会被波及的，毕竟他妈就坐在首座看着他们，也没人会不长眼到去问候一下。 沈再跟他摊牌完之后也静默了下来，最近确实很混乱，可以在浅层搅弄，不适合去深水池投鼠忌器。 阿述和纳措等人秦问都给了选择，可以放他们自由，给他们安排好身份和证件，不再与他们有关系，没有人会知道这群人的过往和遭遇，只有他们能够成功融入社会里，就能过成为芸芸众生里面的一个。 也有第二条路可以走，成为他们的一员，这也意味着秦问不能给他们身份将他们暴露在阳光里，或许在某一天他们将埋骨他出，成为没有名字的称颂者。 大多数人选择了第一条路，安稳求生嘛，没什么丢人的。 阿述、纳措和莲阿婶选择继续跟着沈再和秦问，他们被彻底抹去了姓名和档案，住进了庄园里面，彻彻底底成为了这个帝国的黑户。 纳措和阿述自然不必问，他俩一个啥也不问就跟着秦问硬刚财阀，一个是实验室看押者嘴里咬牙切齿的刺头。 沈再问过莲阿婶为什么决定留下来，莲阿婶当时跟他说：“我没什么太大的志向，也知道我跟庞大帝国比起来也不过是蝼蚁，我的丈夫和孩子在长时间的流浪和漫长的关押中都去世了。我觉得自己的人生没有什么意义了，直到我遇到了阿述，他就像我的第二个孩子，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都还没成年，又瘦又小跟个病猫一样，当时他们都说都不用被抓去实验，这孩子的样子根本就长不大，在进入那个地牢之前的好几站中转站里面，我拼命地省口粮给他吃，好不容易他活了，我想看他长大。” 第27章 莲阿婶说起阿述的时候神采总是熠熠烁烁的，眼睛里有温和闪耀的星光，“我反正活得够久了，死了没什么要紧的，我想要他活下去。” 沈再有时候会去找他们吃饭，但是大部分时候他会选择在自己房间吃。 因为不方便，自从开了荤，秦问就像一只有色但又有色心的狼，跟他一比，蛇都要承认自己的缠人功夫练的不到家。 有时候沈再受不住不愿意，秦问就会把自己的尾巴和耳朵弄出来，他那条毛茸茸的粗尾巴就在空中左右晃悠晃悠，每次都能成功吸引走沈再的注意力。 然后他就趁着沈再心绪飞到自己的尾巴上了不注意他狠狠地撞。 这种明晃晃的策略比偷偷挖坑下套坏得多，沈再就吃这一套，而且被吃抹干净了还不好说，不然显得自己小气。 毕竟是年长的，这点事情跟小辈斤斤计较，沈再实在是拉不下这个脸。 最终导致的后果就是他的脖子上时不时出现可以红点，不便见客。 “哎……” 沈再认命地拿起筷子撩了块肉送进嘴里。 “沈先生好端端叹什么气呢？” 3418好气地问他，虽然3418是个被芯片支配的仿生人，可他是个有智慧和好奇心的仿生人，简而言之就是特别的八卦。 之前每次宁茯在跟沈再说八卦的时候，3418都会借口给他们送零食，送甜点，有意无意地听他们聊的八卦。 直到有一次宁茯在给沈再讲秦问小时候的糗事，成功被沈再逗得哈哈大笑的时候，那阵笑声里掺杂了一些“桀桀桀”的机械笑声。 沈再和宁茯望过去，刚给他们送完茶和点心还没走的3418捧着自己的肚子笑得直不起腰，后来沈再干脆叫3418别偷偷摸摸了，跟他们坐在一起聊。 三杯茶和一桌子点心，3418作为智能人根本没有真人记性差的缺点，他对自己见过的事情输入过的资料如数家珍，蛐蛐起来更是无比犀利，从邪萨斯养得那只坏脾气的狗到山亚掉了几根羽毛，他都清楚。 他不敢蛐蛐秦问，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听另外两位形象生动地编排并嘎嘎乐。 “秦问就是个混球，纯天然无添加的那种。” 3418顿时不敢接沈再的话，不过不妨碍他聪明地在收音库里删掉沈再刚刚的阔论，这事他已经干得无比熟练了。 “调进新闻吧。我看看最近有什么消息没有。” “好的。” 3418调出巨大的光幕，接入帝国光端，整个红塔的最新消息都出现在光屏上。 第一条新闻是大写的字幕，还被特意标红，上面的内容是“帝国二殿下在南灯星失控，基因**或成为迫切需求！” 汤匙落尽碗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沈再没管被热汤溅到的手背，点开了那条新闻。 除了一大堆报道和分析以外，还附赠了一条视频，是在一个昏暗的仓库里面，秦问开始异化变成一只小山一样的暴狲，龇牙咧嘴地扑向记录者，然后只能听见尖牙刺进身体的声音，镜头铺满红色的鲜血，一片模糊。 沈再认得，这是顾不烦那件破店的仓库。 底下的舆论直接被引爆，一片哗然。 “没想到二殿下这种级别的兽族也会失控发疯！” “是个兽族都有可能会失控！现在最重要的是兽族的基因都不稳定，这次是杀了一个，下次万一是在大街上失控怎么办？” “他杀人了！他没有逮捕令和处决令直接杀人！王子犯罪难道不应该跟庶民同罪嘛？” “上面在说什么东西，帝国从来没有真正公平过。他是二殿下，权贵阶级，杀个人还能给他抓紧大牢里去不成？” “这帮权贵财阀每一个好东西！” “那我们这些弱项基因怎么办，就算我们也是高基因兽人，可是天然比不上这些猛禽猛兽，对上了只有等死的份。” “有没有能够稳定基因的方法，我不想失控！” “西塔研究所就是研究基因，听说已经取得重大突破了，但是因为那个边星人口拐卖案现在全面暂停了。” “那群低基因兽人本来就应该是被宇宙进化规则给抛弃的垃圾，为什么要为了他们暂停实验！” “同意，支持西塔研究所恢复实验！” “＋1＋1，赶紧研究出能够稳定基因的方法。” …… 前几天群情激奋的群众顺间改变风向，西塔研究所从和展宝会捆绑被网暴了几天到逆转口碑获得支持，中间的转变过程甚至没有半天。看乐子耍嘴皮子和真正触及到自身利益是不一样的，刀子不割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等到真的疼了就开始拼命反扑。 秦问的评价也直接反转，从为国为民的二殿下到人人喊打的怪物，有很多他所爱着的国民要联合上议将他抓起来，这种会失控伤人的暴兽绝对不能出入公众场合，否则就会给大众带来生命危险。 沈再的脸色沉了下来，他让3418关掉光幕，直接去找了阿述，彼时他们也刚吃完饭正在消食。 “阿述，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沈再开门见山，一句客套都没有，旁边的纳措和莲阿婶都是一愣。 “还好，怎么了？” “你面生，趁夜去流动区找一个叫泥婆婆的老人家，让她帮我打听打听，有没有废弃的飞船零件。” “飞船零件？” 阿述睁圆眼睛，纳措走上前问道：“出了什么事？” 沈再将视频给他们看，底下的评论已经又翻了一番，整个网络都被这一条视频彻底点燃。 铺天盖地的质疑嘲讽和谩骂，以及对西塔实验所的支持率再创新高。 “形式不容乐观了，我们必须做好离开的准备。” “殿下知道嘛？” “我不清楚，但是我猜以那群人的手段，他们大概会故意压这件事情几天，等到民众的情绪彻底被点燃，直接逼迫帝宫那边下手。” “你好像很了解这些事情。” “这么多年了他们的手段依然还是一样。招不用新，管用就行。” 纳措点点头不再多话，他看向阿述“我跟你一块去？” 沈再制止了他，“你不行，你大概率还在被秘密监视的阶段，不能暴露出你跟秦问的牵扯，对他不利。” 纳措有些急了，“可阿述是个小孩子，而且他的伤……” “我去。”莲阿婶搭上阿述的肩，“我可以和他扮成母子去。” 沈再思考片刻，同意了这个方案，他递给阿述一个光脑，“趁夜走，我会想办法帮你避开监视，你去流动区跟泥婆婆和素雪亭接头，然后就留在那里等待哪天接应我们，明白吗？” 阿述抬起手给他像模像样地敬了个礼，“明白。” “去吧，小心点。” 第27章 舆情的发酵往往就像流行性感冒，以人传人的速度急剧扩张。 很快政府面前就集聚了很多居民，要求政府就秦问是否具有自控力，能否继续在社会中生活，高基因猛兽类兽人失控是否应该进行管控一类问题抗议。 政府难得爆发出高效率，上午的舆论爆发下午就进行官方回应。 但是为了安居民的心，政府被迫将秦问遣返庄园，以保护聚集区居民的人身安全。 秦问下午回来的时候是被荷枪实弹的警卫给押送回来的，他面色不变地跟警卫首领颔首告别，转身进了庄园大门。 沈再在门内等他。 秦问一直是强壮又高大的，他身量颀长，肌肉精壮，因为是军人的缘故，总是昂首挺胸身姿挺阔。 但是他低着头沉默地往里面走，沈再觉得他的腰塌下去了一点，像是要把自己蜷缩起来保护起来不受外界的伤害。 连平时会翘起的头发丝都无精打采地垂在头顶，诉说着主人的委屈。 “秦问。” 秦问抬起头，沈再穿着大衣站在路灯底下，暖黄色的光从头顶倾洒下，他的脸显得格外温柔。 红塔已经进入冬季了，最近很冷，沈再都是能不出门尽量不出门，可是他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眼尾和鼻尖都红了。 “你等了多久？” 秦问从出了事开始就辗转在帝宫政府各个地方开发布会解释，一口水都没喝，他的声音已经完全哑了，低沉又磁性，像是午夜之间在沈再耳边的喟叹。 “你说什么？” 秦问走近一点，把沈再抱进怀里，“我说，你等了多久？” 沈再比他矮了一个头，没办法完成把头搁在他肩膀这种高难度的动作，只能转而求其次，将脸埋进他的胸膛里。 “不久，就等了一会儿。” “骗人，你的身上都凉了。” 秦问很累，他刚开始控制着自己，但是随着沈再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安慰，他也渐渐放松紧绷的身躯，将大半的力卸在沈再身上。 “沈再，下雪了。” 沈再从秦问怀里抬起头，天上落下簌簌的晶莹，像蝴蝶一样在灯光地下蹁跹，飘飘落落地落在秦问的手掌心，他露出一点孩子气的笑，微皱的眉头也松开，献宝一样给沈再看。 第28章 一片雪花，晶莹剔透的，像鹅毛一样毫无重量，却被人珍而重之地捧着，送给另外一个人当成礼物。 “很漂亮的霜花，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我带你去我的小屋。” 秦问牵起沈再的手往后面的树林奔跑，“跑起来，我冷得不行。” 秦问的手一点都不凉，反而是沈再的手已经冰凉，温热从掌心传来，一点一点消融了沈再的寒意。 “我们就像私奔一样。”沈再喘了口气笑出声。 “是吗？那就私奔吧。” 秦问停在小屋前，蹲下身双手合起来，让沈再踩着他的手爬上去。 等沈再站稳了，他后退两步从地上一跃而起，轻盈地落在木质地板上，冲沈再得意地露出两个虎牙。 木屋里很干燥，看得出来主人精心保护这个屋子，门框看看够到秦问的头顶，他还得低着脖子进屋。 “这个屋子傍着树的，建太高了容易塌，不安全。” 他点燃屋内的燃油灯，昏黄的灯火隐隐约约，沈再的脸忽明忽暗。 他坐在厚厚的地毯上面，看着秦问巡视领地一样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才坐到他身边。 “软和吧，我冬天就喜欢在这里看雪。” 地毯上正对着一扇木格窗，外面的雪越下越大，白鹅毛一样在木格窗外像放映一部默片。 跟屋里的温暖形成了极致的反差。 “是以前嘛？” 秦问道：“对，后来我回来的就少了，父亲不下调令，我私自回来算玩忽职守。” “不过我还是偷偷在红塔要下雪的时候回这个木屋看一看，然后第二天再赶早回边星，就宁茯知道。” “你跟你父亲的关系好像更好一点。” 炉子里咕噜咕噜烧着水，室内有一股茶被烹煮翻滚的香味。 秦问揭开盖子往里面又加了点润嗓的花瓣，取来两个杯子倒茶。 一杯茶被递给沈再，杯壁穿出的热度正好可以用来暖手。 “母亲更像是一个领导者，她非常严厉，又是掌管着帝国的女王，我很爱戴她，但总是隔着一层距离。” “我顶着儿子这个身份，想来跟那些用完就可以丢的棋子也没什么不一样。”秦问苦笑一声，“她既然都已经选择站队了，我还有什么余地呢。” “今天陪我赏雪吧，明天我会安排你们离开。” 沈再不解，“那你呢？” 秦问双手撑在地毯上，无奈地耸肩，“我已经被变相软禁了，接下来会是长时间的监视和无休止的审查，暂时走不了了。” “这是个注定会输的局，他们几乎联合了政商学三界，不过我有身份保命，他们还得顾着女王动不了我，只是你” 秦问扭头看向沈再，“离开吧，我会让邪萨斯跟着你，回到你的星球，你的家人在等你。” “你难道不是我的家人吗？” 秦问没想到沈再会这么回答，愣了一瞬，“什么？” 沈再收起了一切笑意和轻松，严肃地看着秦问再次道：“难道你不是我的家人吗？” 温度在狭窄的空间里不断升腾，窗格上早就起了一层白雾把外面的风景挡得严严实实，坐在地上的两个人四目相对，眼睛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东西，只有彼此。 秦问抿着嘴，压抑了整整一天的情绪被沈再一句话轻而易举地挑破一个口子，顿时如卸闸的洪水冲破了防线。 他的眼眶红了，头顶的猫耳朵跳出来，藏着无尽委屈地往后一捎成了飞机耳。 “我……” 秦问清清嗓子，把哽咽咽下去，“我一直把守护我的臣民们当成己任，梦想成为像父母那样顶天立地带领子民开创一个时代的伟人，可是他们都背叛我了，把我丢弃在冬夜里。” “他们会像指责一个怪物一样质问我能不能管好自己不失控，为什么要封禁西塔研究所，还能不能在社会里面生存，如果再次失控应该怎么办。” “我在抗议的人群里，看到了我小时候帮助过的人，还有很多会在我回都述职的时候迎接我的人，可他们都一脸憎恶地看着我，就像看着一滩发臭的烂泥。他们还在拼命地质问，为什么不能牺牲一部人的利益换取大家的生存，冠冕堂皇的样子让我恶心。” 沈再让秦问躺在自己腿上，双手盖上他的眼睛，指腹刚刚被茶熨的温热，打着圈轻揉他的眼皮。 “还有很多人爱你的，秦问，别对自己失去信心。” “我，3418，宁茯，甚至是阿述，莲阿婶，纳措，我们都相信你可以控制好你的能力，你只是累了，被逼到绝境了才会失控，你不动手死得就是自己了。” “你总是保护别人，得到别人的赞颂会让你欣喜，可是你也勇敢地保护了自己啊，为什么要因为他们不开心甚至是怀疑自己呢？” 秦问喉咙里轻轻“嗯”了一声，沈再觉得自己的指腹有点湿，他没戳穿，当什么都没发生继续揉。 “群众是可以被愚弄的，就像你们可以想到用舆论倒逼帝宫下令查封研究所，他们自然也可以抓你的把柄用舆论来反制，你年纪小，也被保护的好，斗不过他们很正常。” “那些抗议的人，他们也同样是被资本和政治家们利用，你何必因为这些人伤心呢？” “跟我离开吧，我带着你离开这里。我们去寻找，真正爱你，永远坚定站在你这边的人。” 秦问很久没说话，沈再知道必须让他独自消化一段时间，安慰的话动动嘴皮子谁都会说，可是刀子不割到身上不会觉得痛，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都能带出一身鲜血淋漓的伤。 秦问打小就想要保家卫国守护黎民，成年后在边境抵御大大小小的敌人，在战场上穿梭了一回又一回，受了数不尽的伤，他都甘之如饴，却在家里被保护的人往心上扎了一刀。 屋子里温度刚刚好，是一个适合睡觉的环境。尤其是在雪夜的树林里面，外面能听见风声，里面的灯昏暗，沈再刚刚把松针叶放进水里煮了，整个屋子里都是淡淡的松香。 沈再的眼皮有些沉重，他是个作息非常规律的人，晚上如果不跟秦问瞎混，正常来说这个点差不多要睡觉了。 手也卸了力道，揉几下，然后停了，过一会又揉几下。 秦问从沈再的腿上起来，反将他整个人抱进怀里煨着，用宽松的大尾巴当被子盖在沈再身上。 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啪嗒几声油蜡熄灭的声音传来，灯灭了，整个屋子都陷入了黑暗，只有松针水咕嘟咕嘟地沸腾。 “好。” 秦问在黑暗中回答，他拨开沈再的碎发，侧头亲亲他的额头。 裂出细纹的心脏被温水给抚平了，他似乎又能感觉到有力的跳动。 “去寻找我真正应该守护的人。” 舍弃守护了几十年的人很难，可是更难的是看清楚了他们的冷漠和对生命的蔑视，却还要假装自己瞎了聋了继续保护下去。 秦问扪心自问，做不到。 道不同，不相为谋，那就离开吧。 第28章 沈再一觉醒来这也痛那也痛，到不是因为秦问的尾巴不舒服，主要是他被秦问紧紧扣在身上一动动不了，起来发现自己的脖子已经落枕了。 沈再：…… 秦问心虚地抬眼瞅沈再，又转移视线到天空。 秦问：哈哈，这天可真天啊。 下了一夜的雪，外面的树木都雪压低了枝丫，一片银装素裹。 屋里的火灭了，屋里被冷气攻城略地，沈再起来伸了个懒腰，被冻了一激灵又缩回秦问怀里，就冒出一个脑袋。 秦问单手抱起沈再从屋里冲出去，快速地奔跑让冷霜打在他脸上，怀里的沈再像只小鹌鹑一样躲着，脸埋在秦问衣领里露一双眼睛在外面。 “快快快，冷死了。” 沈再轻声催促秦问，语音软意撒娇。 “抓稳了。”秦问低声笑道，一个健步加快速度，路边的草木被掠过的风一扫，树叶簌簌晃了几下。 “先生，沈先生，热水已经放好了。” 3418不愧是庄园的大总管，能想主人所想，做主人所做，这总管该他当。 沈再坐在放好热水开足暖气的浴缸里满意地喟叹，再一次对3418的职业操守表达高度的赞扬。 “把头发吹干，一会儿感冒了。” 沈再把手里的毛巾丢给秦问，坐在沙发下的地毯上，手架在秦问大腿上撑着头看光幕。 “目前西塔实验室已经初步研究出高级因兽人基因不稳定的原因，并对此症状进行针对性的实验，北启药业作为帝国医药行业的中流砥柱，必定全力支持西塔实验室的工作，为高基因兽人早日摆脱基因定时炸弹尽一份力，为帝国尽一份力，北启药业在所不惜。” 头发传来轻柔的擦拭，沈再看着光幕里的陈璟，“他们所说的初步研究，你手上有什么线索？” 第29章 “你记得在去南灯星的路上，你看得那本杂志吗，菲可赫本。” “你说那本星娱杂志？” “你还记得当时怎么说的吗？” “菲可赫本返老还童，震惊全国。” 秦问道：“我在南灯星象牙酒馆找到了一个人，是他们那儿出名的陪姐，叫菲亚赫本。她说她是菲可赫本的女儿，可她看起来可比菲亚的面容年纪大了不止一点，那个假本伯格在暗藏阶段偷卖能够稳定基因的药剂给菲可，帮助她返老还童。我让顾不烦去查了她的话，情况都属实。” “在上一世里，我的记忆停留在他们初步研发了这种药剂，将整个研究所变成一座围城，拿里面的高基因研究员当试验品，但是无一例外，所有注射基因稳定药剂的研究员都感染了，研究所出现暴乱和失控。”沈再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整个研究所都变成了一片烈狱，整个系统全面瘫痪，为了保护核心资料，文森特将所有的研究成果转移到沈再的房间里，连人带纸全部锁在里面。 秦协配合艾娃，也就是研究所的中控系统将沈再的所有资料全部删除，等于彻底抹去了这个人存在的一起证据。 “如果这么推敲，本伯格出事和研究所大清洗是差不多时间进行的，也就是说菲可和研究所的那些研究员使用的是同一批次的药剂。” 沈再继续道：“研究所的所有成果都是进行三分的，我、文森特和秦协各领导一个组，所有的资料由领导组进行汇总，再同一送入资料库，为了防止信息被监控泄露，全部用纸质进行记录。但是研究所出了叛徒，确定的是他们那份半成品药剂并没有拿到全部实验结论，所以导致了严重的基因污染，可是同一个批次里面，菲可却幸存下来。” “有没有可能，菲可拿到的是跟研究员完全不一样的药剂，通过安东尼奥的手买给她，她从一开始就是埋下去的钉子。”秦问把沈再的头发梳顺，他又变成了干干净净的美人，“让顾不烦去查一查？” “不，我的建议是，多一点真诚，我们亲自去见她。” 秦问考虑沈再的建议良久，最终决定冒一次险，反正都已经打草惊蛇了。 做什么都是冒头，就代表什么都能做。 顾不烦和邪萨斯一个是被秦问安插在南灯星的隐秘钉子，一个是他带在身边的第一打手，自然是本事很大的。 但是顾不烦的本事通天了，他瞒天过海，硬生生拖过了那些严密监控庄园的密探，把菲可请进了家里。 她的反应令所有人都没想到，她看着非常年轻漂亮，甚至比杂志上还有貌美几分，脸上带着笑，但是眼神却像一个沧桑的老人，有一种历经千帆的麻木和冷漠。 一切都在她见到沈再的时候，平静的镜面被打破，底下藏起的波涛在汹涌，从镜面里荡起浪花。 “沈博士，您回来了。” 菲可冲上去抱住沈再，在他怀里泣不成声，不断抖动的肩膀和压抑的哭声从怀中传来，沈再没有料到会是这个发展后续，只能先拍拍她的后背安慰她。 菲可哭了很久，把沈再的衣服面料都给打湿了，留下一滩水渍。隔了很久她的心情才平复下来，抽抽噎噎地坐在沙发上抹眼泪。 “你认识我？” 沈再一说话菲可又想哭，她缓了一会儿，带着浓重鼻音开口：“我何止是认识，沈博士救我于水火之中，如果不是你，我大概早死了。” 沈再惊讶道：“这事儿怎么讲？” “你救过我，在很多年前，我当时失控了，在南灯区象牙酒馆暗巷里，您正好路过将我救下，当时您在我意识模糊之际对我说，现在这个是未临床试验过的版本，我不知道能不能给你用，我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我跟你说给我用，如果没成功那就是我的命，希望你能立刻杀死我，不然会引起整个南灯星市区的动乱。” “当时我陷入了昏迷，但是结果成功了，我成功抑制住了异化，这在当时已经是一个奇迹。毕竟在当时人看来，异化之后就会失控然后走向力竭死亡，这是一个必然的结局。更何况我当时已经一百多岁了，身体数据各方面都在走向衰老，异化终止这种事情简直是天方夜谭。” 沈再问道：“你成功终止了异化？那管药剂打下去有什么反应吗？” 菲可指向自己一直被遮蔽的严严实实的手臂，苦笑一声，“有的，我出现了显性兽人特征，我的种族是红菱蛇，手臂上出现了带着红纹的鳞片。” “后来我去找你道谢，当时你们带了很多人来考察，其中有一个男人，他的名字叫陈崖生，是北启药业的老总。他私底下找到我，问我那管药剂有没有残液能提供给他，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应付了他就去找你，你跟我说他们一直想要拿到你们手里的资料，想要通过基因稳定试剂谋取暴利，可是这种试剂的后遗症非常大，我能够成功只是因为幸运者偏差而已。” “所以你们合作了。”秦问示意菲可继续，结合菲可刚刚的举动，他已经确定了他们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 菲可惨然一笑，对秦问摇头，“没有，他拒绝了我的合作，因为这件事太危险了。” “后来他的合伙人文森特说服了他并且找到我，告诉我他们需要埋下我这颗钉子，因为沈博士时日无多了，我必须得在后续事情中作为边缘参与者，在重要时刻发挥作用。” “我的时刻到了。” 沈再捕捉到了“时日无多”这几个字，他得到的记忆里面根本没有出现过菲可这个人，也就是说她存在于另外一段记忆里。 “我属于，你的上上世。” 菲可勾起唇角对他绽放了一个美艳的笑容，她的脸庞年轻的像一朵带着露珠的玫瑰，娇艳动人，眼神感激又温和地看着对面的两个人。 “我对不起我的女儿和丈夫，但是我不后悔，能够加入你们是我的荣幸，即使我会埋骨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可是我还是很开心。” “我为平权而战斗。” 沈再再开口询问菲可关于计划的丝毫，她都死守秘密不愿意告知，“这是我和你的一个约定。” 她是这样说的。 菲可说她的手艺非常不错，可惜她的女儿没有尝到过，再也没有机会能给她做了。 她抢了3418的活，把3418赶到一边去，自己接手了厨房给沈再和秦问炒了几个菜，在桌上对他们的试探一概不回应。 像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一样规避着一切被探知的可能性。 酒足饭饱她独立离开了庄园走入黑暗里。 “你说，她口中的时刻是什么？” 沈再看向菲可，好久才说话，“不知道，但是大概率，我们下一次知道她的消息是死讯了。” “这个计划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很多，已经有太多人牺牲在里面了。” 沈再转头看向秦问，“如果有一天我也牺牲了，不要为我伤心，我只是坚定地走向了我的选择。” 秦问道：“我也是。” 我们都为能够自由活着而战。 第29章 “各位观众们，你们好，我是菲可赫本，今日我要代言由北启药业牵头，西塔实验室提供技术支持的药剂——rp340，这种药剂主要作用是强化基因链，达到稳定基因的效果。我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使用这种药剂，效果如大家所见，就像星娱标题一样，我返老还童重返青春。” 翌日，菲可坐在发布会上，对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们侃侃而谈，她向记者展示自己的脸以证明并没有经过面部改造手术或者是一些可以增加面部胶原蛋白的试剂来对返春状态造假。 “作为第一批rp340的实验者，大家可以通过我的现状得到结论，我没有任何的不良反应，基因也稳定延续到我这个年纪，大家可能不知道我多大，我今年324岁整了。” 现场一片惊呼，324岁在兽人平均年龄里已经算非常高龄了，一般都会出现极具苍老，兽型特征明显，身体机能下降等一系列反应，而面前的美人顾盼生姿红唇媚眼，根本没有衰老期的表现。 “你真的打了rp324药剂吗？” 菲可勾唇一笑，拿出一叠照片向记者展示，“这里是每一次我注射rp324试管留存。” “你为什么会选择给rp324代言？现在的技术成熟了吗？” “北启药业昨天的直播我也看了，他们确实自谦。事实上北启药业和西塔实验室对rp324药剂的研究已经持续很长时间了，他们的技术填补了这方面的空白，能够提供更加可靠的溯源，以及作为红塔的两大领域的支柱，能够给市民带来更加安心的保障。” 菲可大肆夸赞rp324，迅速引爆了整个信息传媒界，各大网站报刊分分刊登头版头条，娱乐圈名人菲可赫本为北启药业公开站台，北启药业的声望被节节推高达到顶峰，在这个全民焦虑敏感高基因不稳定性的时期，这个消息就像是一颗高速移动的小行星撞击地球，引起了全国范围的震荡。 第30章 北启药业和西塔实验室的声望被节节推高，一朝之间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手上掌握着可以改变命运的药，这就意味着他们手上掌握着上亿人的性命。 “该死！这个菲可赫本到底是什么来头！” 陈璟在办公室里乱砸一通，瑟尔坐在沙发上闷头吸烟，秘书在旁边弯着腰声音颤抖“她是rp324的买家之一。” “所有的买家交易方式都是进行加密的，由展宝会那边拍卖，为什么她能精准摸到我们？” 大门被“嘭”得一下踢开，一个高头大马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进来，他冷漠地扫视了一眼暴怒的陈璟，勾唇冷笑“因为你前段时间跑去公开庭审炫耀你和展宝会的关系了，她当然能摸到北启。” “陈涵生！你不是被流放了嘛！” 男人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回来接替你的位置的，我的弟弟。你干得事情太拙劣了，董事会决定撤掉你的职务，乖乖回家继续当你无所事事的少爷吧。”陈涵生对秘书吩咐道：“把过去陈璟所以的工作记录整理出来，下午召开记者会。”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剩下原地暴跳如雷的陈璟和对周边发生的所有事都漠不关心的瑟尔。 从早上发布会开始一直到中午，全民迎来了一场狂欢，北启药业的大楼被求购者堵的严严实实的，西塔实验室门口也有，但由于目前还处于军队管控期间，没人敢在门口闹事。 即便是增加了一辈的警力维持现场秩序，北启药业大楼底下也挨挨挤挤，根本不留一丝空隙。每个人脸上都是狂热的，疯癫的，偏执的想要那一管小小的药剂，想要凭借这一管药剂消除身上的一切不利之处，想要真正摆脱兽化的后遗症。 庄园里还是一片寂静，由于那边除了那么大叉子，有将近一半的监守都被调去北启药业大楼，沈再接到3418送来的信件。 信件来自菲可赫本。 信封里有一页信纸，还有一管液体，里面飘着白色棉絮状物体，这个沈再知道，是他的记忆。 信的内容很简单，表达了她的感谢，并且告知她已经和阿述取得了联系，在流动区藏好了一架星船，已经搞定了假身份和旅途内容，趁着现在发生动乱，赶紧离开红塔。 秦问叫来邪萨斯和顾不烦，朝他们打了个手势。 这是军队里面常用的比划战术，意思是突围出去。 由于出事以来整个庄园安静得可怕，反复突然牺牲哑火了一般，再加上今天放得这剂猛料一下子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反而没有多少人再去关注秦问。 秦问让3418切断整个庄园的通讯和管控设备，打开了反制保护措施，一旦有人强行闯入庄园，都会被采取强制措施进行灭杀。 更准确的说，这其实是一个军事堡垒。 邪萨斯和顾不烦都是跟着秦问一起的亲信，虽然后来顾不烦被派去常驻南灯星，但是他依旧保持着跟秦问的默契。 3418压缩成一个不大的爬虫藏入沈再的口袋。 他拿出匕首跟着秦问，邪萨斯是鹰头蟒，拥有对周边热源的绝对敏感度。 他藏在墙边角落里感应了一会儿，对顾不烦进行报点，“西面115.241”“西114.236”“东42.324”“东23.261”，他探查出四个聚集的热度感应堆。顾不烦擅长侦查和暗算，他示意自己得到位置，人影像鬼魅一样一闪翻出墙外。 秦问擅长正面突击，他打开大门，门口的监察人员一下子没有立刻反应过来，秦问切瓜砍菜一样一刀封喉。 庄园位置偏，这给了他们一个极好的机会，只要出手够快，他们可以在看守报信之前离开。 沈再速度，灵活度已经力量都没法跟兽人比，所以他选择了一种战术——放冷箭。 非必要情况下他会避免与人发生正面缠斗，他对自己的半吊子水平非常有自知之明，但是他能活到今天主要是靠偷袭，这事儿他相当有经验。 四个人打配合天衣无缝，唯一的一点小瑕疵是，有一个人他之前上厕所去了，等到回来的时候发现一地的尸体，还有已经远行连回头都没有过的死人。 看守：…… 你们这样会让我很没面子。 愤怒的他给上面递交了消息通知，政府第一时间联通帝宫出具了秦问等人的搜捕令。 这件事情又被好事人群发布到网上。 迅速引来第二波风潮，网上流言四起。 “我就知道秦问会失控！” “楼上的你们没有秦问杀人的证据啊！” “摆脱，一地的死人诶，总不能是自杀吧……” “我反正觉得秦问做的没错，低基因兽人难道不是我们的同胞吗？” “你自己去和低等人做同胞吧别扯上我们，能给我们当rp324的临床试验品是他们的福分。” …… 沈再一干人摸到流放区，径直走进泥婆婆家，阿述等人都在里面等他们。 就连宁茯也在。 隔壁铁匠家已经离开了，流放区里人来来往往，自然每天都有更新换代的可能性，他们也表示某天自己的邻居离开了是正常的，不会太多在意。 “你们快走吧，飞船在树林里。”泥婆婆催促道，“别等到戒严了你们就不好离开了。” 外面突然铃声大作，“举起手来，我们是最高执法机构执法，正在缉拿逃犯，如果各位私藏逃犯，可别怪我们要将你们一网打尽。” “不好，快走！” 素雪亭低喊一声，所有人都向后面密林里冲，但是他们还是太低估了执法队的速度。 执法队清一色都是善跑类兽人，缉人个顶个的强，而这帮人里面甚至沈再都是善于奔袭的。 可是素雪亭不行。 她速度不算很快，且已经出现了呼吸困难只能张嘴喘气，额头上冷汗直冒的状况。 “别跑，否则我们开枪了！” 紧跟着素雪亭穷追不舍的一个兽人超她大喊。 前面秦问和沈再交换了一个眼神，必须灭口，否则根本逃不掉。 他们改变策略，打算在树林里进行截杀，顾不烦，邪萨斯，纳措停下脚步形成包围圈，将打斗能力薄弱的都放在包围圈以外保护起来。 他们像四柄出鞘的利剑，迅速向执法队推进战线。但是能进执法队的身怀绝技，各个八十万禁军教头。 双方迅速缠打在一起。单轮实力他们四个每个拎出来都是佼佼者，到是执法队的人数特别多，俗话说好人不扎堆，再佼佼者都能给压在身下当垫脚的人泥。 但是意外发生了，素雪亭的体力彻底透支了。 顾不烦第一时间冲向素雪亭所在的位置，脚在树桩上蹬了一下接力，以千钧的气势向紧追她的执法队飞去。 但是还是晚了一步，这些事情几乎都是在一瞬间，但是几毫秒的差池都有可能导致事情向不停方向发生。 关键一刻，泥婆婆挡在素雪亭面前，枪弹打入泥婆婆的后心，没入身体的声音被咕嘟的血泡声掩盖。 顾不烦将执法员踢飞出去，捡起地上的枪还了他一颗子弹。 泥婆婆的气息越来越弱，素雪亭的手一直在颤抖，她死死地压抑住哭声不敢泄露出来。邪萨斯过来背起泥婆婆就往藏着飞船的地点进发。 由秦问、顾不烦和纳措进行断后。 第30章 阿述一马当先，迅速打开了舱门，所有人一溜烟就躲了进去。 “看来只能强行突围了。” 顾不烦咬咬牙，“还好我早就准备好了空防密匙，不然我们就会被阻截在红塔根本出不去。” 邪萨斯将背上的泥婆婆放进修养仓，关闭仓门灌满休眠溶液，宁茯全权接手接下来的治疗。 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宁茯操纵仓体内的精密机械臂对泥婆婆进行治疗，素雪亭哭得不能自已，靠着墙壁坐下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修养仓的方向。 外面的危险依旧没有解除。 秦奕和纳措都站进了控制位，控制位是为了以防有飞船近距离截杀突击，可以随时驾驶小型飞船从侧壁中驶出近距离搏杀，风险大，但是攻击力足够高，可以应对他们现在这种被追杀的处境。 莲阿婶走上前拍拍沈再的肩膀，将一封信放进他手里。 沈再：“这个是？” “泥婆婆旁边有家打铁的大胡子交给我的，他说他叫陈涵生，跟你认识。这艘飞船也是他给我们弄来的。” 莲阿婶说完就离开了，给了他一个足够私人的空间去拆开这封信。 没有一个人真正放松下来，伙伴生死未知，敌人穷追不舍，能不能成功逃出红塔都是问题。 逃出去了，那以后呢？ 莲阿婶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世道太乱了。但是她希望如果有一天自己可以死在这群孩子的后面，不然谁来照顾他们。 莲阿婶叹了口气，离开主舱去做饭，毕竟人是铁，饭是钢，他们还需要补充能量，才能继续往前走。 第31章 沈再拆开信件，上面一句话就是“沈博士，当您拆开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离开了。” 信的内容很简单，信息量却很大，底下落款是菲可赫本。 很多年前在帝国还未建立之时，菲可流浪在星际里，那个时候的兽人基因更加不稳定，更加容易失控，且失控的结果往往意味着死亡，所以那个时候大家都很害怕兽人。 后来开始星际争霸时代，建立了星际帝国，西塔实验室是直属帝国中枢的实验机构，那个时候人类、低基因兽人和高基因兽人都成为帝国公民，但是高基因兽人大多数都是猛禽猛兽，一旦失控就会造成严重的社会治安问题，给这个刚建立起来风雨飘摇的国家带来致命打击。西塔实验室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解决这个定时炸弹。 菲可是爬行类高级因兽人，在帝国建立之初加入星娱行业但是不温不火，后来基本步入中年之后就回到家乡南灯星居住，一般步入中年以后，高基因兽人就会慢慢对自己体内兽型力量的控制渐渐感到力不从心，身上会出现兽型特征。 她在象牙酒馆的后巷基因失控，正巧被来南灯星考察的沈再捡到。沈再手上只有一只还未成型的稳定剂，但是他无法做到见死不救，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给菲可注射进去。 万幸的是菲可活了下来，这给了财阀很大的信心。那个时候正是研究所领导层和财阀争权争得最厉害的时候，因为项目进度缓慢，但是财阀砸了太多钱进去。财阀希望研究所可以出售还未成型的rp340给民众来回笼资金，但是沈再和文森特不同意，秦协作为帝国方只能在里面斡旋，不能进行明显站队，但是他私心赞同沈再的观点。 菲可的存活在当时是幸存者偏差，因为她的本体兽型与蚩峰蛇是近亲，所以能够很快适应基因稳定剂的洗涤和改造。但是财阀策反了沈再当时带的实验员瑟尔，开始偷偷向外面运输售卖rp340。 沈再那时候的身体很差，几乎到了吊着一口气的程度，根本没有心力能够与财阀抗衡。文森特探查到研究所里埋了财阀的钉子，找到菲可希望她可以成为他们的线人钓鱼执法，通过黑市等不法手段进行rp340的收集和使用，最后在市民面前公布这个项目，必然会引起市民的关注，将以北启药业为首的财阀联盟的声望推到顶峰，他们在公布目前rp340存在的问题以及财阀私自进行试剂交易等事情，直接控告财阀联盟。 这件事情很危险，但是菲可乐意至极，说服沈再同意。 沈再离开后整个计划都由文森特操盘，进行的很顺利，连本伯格的死和隆巴的替身都在他们的计划范围内，这个本伯格本身就不存在，是沈再的助手孟知伪装的，他假死脱身后就取得了财阀的信任，成为钉子之一被送进研究所，专门处理偷渡rp340试剂的事情。 rp340就像是女巫手里的毒苹果，看着艳丽，实则剧毒。这种药剂打进身体里很痛苦，就是一个将基因链打断重组链接的过程，挺过去就是菲可，如获新生。挺不过去就像涨水的气球，当场爆炸身亡。 为了不对民众造成实质性伤害，文森特与孟知暗箱操作将所有被偷渡出去的试剂全部进行替换，只有一只是真的。 孟知跟菲可一直保持着联系，告诉菲可隆巴手里哪只是真的rp340。 在此期间财阀通过rp340的转卖攫取暴利。 这种相互掣肘的局面一直持续到沈再的研究再次取得突破。 除了研究所高层，根本没有人知道沈再是怎么从不久于人世的病人到全须全尾活蹦乱跳地回来，他带回来了一个新的发现。 然后就开始组织人手紧锣密鼓的研究，最终发现，rp340的一项材料携带基因感染病毒，且对高基因兽人的感染率高达百分之八十，需要立刻停止研究，并且整个研究所彻底查封进行隔离。 孟知通知了菲可这个消息，然后整个研究所都被切断了联系。 后面的事情菲可也不清楚，只知道再次回复与孟知的联系，整个研究所经历了一场大洗牌，沈再不知所踪，秦协和文森特被踢出了研究所高层的行列。 她继续混迹在红塔星娱圈，等待着那个爆发点的到来。 信件的最后菲可写了一句话—— 我这辈子对不起的人有两个，我的丈夫和女儿，可我有比对得起他们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沈博士，幸不辱命，再会了。 沈再点开光脑新闻界面，第一条标题已经飘红，“不老女神菲可赫本今早发现自杀在家中浴缸，背后原因引人遐想！” 沈再心里有些酸楚，这条路上已经牺牲了太多人，从过去到现在，不断有伙伴出现，也有伙伴离开，他就像被丢在冰天雪地里，身边来了很多捧着火光的战友，他们又纷纷离开了他。 秦问和纳措从外面回来补充燃料，他满身大汗喘着粗气，外面的追兵已经被清理了一波，他们暂时安全了。 他结果邪萨斯递来的毛巾随意地擦擦汗，走到沈再身边，看到他蹙着眉捂着自己的肚子靠在墙壁上，手指间还夹着一张信纸。 秦问看见了热度爆炸的新闻，他没有去看信的内容是什么，关掉了沈再面前的光屏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身边的暖意满满驱散沈再的冷，他感觉自己被淹没在堆积如山的厚雪里，又被人挖了出来抱进怀里取暖。 “他们不会死在阴天里，总有一天能够重见天日的。” “嗯。” 沈再轻轻回应了一声，声音太小了以至于秦问都没有听见。 他靠了一会儿就推开秦问，走到素雪亭身边，阿述给他让了个位置能抱住她，沈再低声安慰道：“别怕，会没事的。” 素雪亭扯了扯嘴角，勾出了一个笑，沈再摸摸她的头，“不想笑可以不用笑。” 素雪亭顿了一下，嘴角又耷拉下去，“我小时候被拐卖到红塔，被泥婆婆救下来了。她和西塔研究所的文森特是好友，一直默默地救助了很多被拐卖的人，收养他们照顾他们。后来她老了，只有我愿意留在她身边，我们相依为命。” 她抬起头看向修养仓里身上全是连接终端的泥婆婆和不断冒着血水的伤口，眼泪从眼眶里顺着脸颊滑落，“沈再你说，为什么好人总是没有好报呢？” 沈再也想问这个问题，为什么好人总是没有好报呢？真正为国为民的人再被迫害，尸位素餐攫取暴利的人却能够通过被供养活得更好。 但是眼下他只能说：“不会的，别自己吓自己，一切都会有好结果的。” 安慰素雪亭，也安慰自己。 顾不烦驾驶飞船速度很快地向外移动，在空中不停扭动来躲避星船的攻击，他通过密匙打开了空防系统直冲星海之中，将追击者远远甩在后面。 除了莲阿婶去给大家做饭了，所有人都在等宁茯给泥婆婆进行手术。 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顾不烦驾驶飞船降落在一片星球上，从窗门向外看去，一片雾霭将周遭包围得严严实实，整个飞船都像是被吞进雾里。 宁茯摘下手套，活动了一下已经僵硬的肩膀对着眼巴巴看着他的众人宣布：“手术很成功。” 素雪亭几乎是跳起来一下子挂在就近一直搀扶着她的阿述身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周遭一直凝重的气氛一空，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阿述被素雪亭一抱闹了个大红脸，纳措张开大嘴就开始嘲笑他，莲阿婶端着餐食从厨房出来，对着众人笑着说：“吃饭了大家。” “顾不烦，你开星船技术真不咋地，都快给我摇吐了。” 邪萨斯用手肘捅了一下顾不烦的肋骨，顾不烦捂着被捅的地方“嘶”了一声，对着邪萨斯咬牙切齿：“你给我死开，滚远点！看见你我都不烦别人！” 沈再远远看着打闹在一起的人和顾不上他们埋头吃饭的宁茯，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真好，我不用再失去一个同伴了。” 秦问从身后抱住他，亲昵地蹭蹭他的耳朵道：“不会了，我们阿再以后只有平安顺遂，没有生离死别，我保证。” 第31章 “飞船核动组还能用吗？” 邪萨斯检查了一圈外圈，整个飞船都被冲击炮和离子炮轰击得坑坑洼洼的，机翼瘪下去了一半，后置推动器也出现问题。 顾不烦从机间探出头，冲外面的秦问喊道：“核心零件倒是还没出问题，但是机翼都瘪了也没用了吧。” 邪萨斯手搭在飞船外壳上，慢慢抚摸过去，“这艘飞船是最新型军舰改装的，把核心零件埋起来，万一以后用得到呢。” “你没事吧？” 秦问皱起眉，军方两个字曾经也跟他们紧紧相连，但是现在他们已经变成帝国通缉犯，估计明天就会出协查通缉令。 一朝守护神，一夕流亡人。谁都想不到自己明天会在哪里。 “我没事，没那么脆弱，弄出来埋埋好。” 邪萨斯朝秦问摆手，攀爬上机身进了顾不烦帮他一起卸核动组，沈再下飞船看向远处。 第32章 这里一片荒凉，雾霭十里。仅限飞船周边五米内能够勉强见物，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片空地，地上连根草都没有。 他蹲下身摸摸地面，硬且冰冷，一般来说泥土不会有这种硬度，大多数泥土就算板结非常严重，也一般都会呈现一种紧密的状态，但是这里的泥土跟紧密不一样，就像是被放进冰箱冻得邦邦硬那种状态。 沈再以前只在冬季去漠河玩的时候在白桦林里摸到过这种冻土。 乳白色的雾包裹在周围，秦问也跟着出来，他拎起一个空袋子扔到不能见的地方，又找来一根调羹插进泥土里。 插不进去，或者说很艰难才能插进去几寸。 “不要拆！放回去！” 他厉声呵斥，“顾不烦，看一下飞船的燃料还剩多少！” 顾不烦作为他的旧部，还是非常清楚秦问在野外作战的判断能力，他迅速回到中控室，调出飞船属性卡，在燃料那一栏赫然写着“21%”，再退一格就会出现红字警告。 “还剩下21，不多了！” 沈再拎回那个被丢出去做实验的袋子，抬眼看了一眼还没到外面来看过的众人，压低声音问秦问：“能撑过今晚吗？” 秦问思索了一下，只能凭借经验给他一个大概的答案：“勉强可以，但是多一分钟都不行了。” 沈再拎起手里的袋子，一会儿工夫袋子里面已经积蓄了不少水，湿淋淋地重量不轻。 “雾里水分不少，这么大的湿度不正常。” 秦问向他展示自己手心被挖出来的那一小块土，土呈现片装，锋利得像细小的冰刃，里面还掺杂着冰晶体。 “这个土，我从未见过，又冷又硬。” 沈再捻碎土块，举起里面的冰晶示意秦问看，“这种冰晶只会在常年冻土区出现，这里大概率晚上会急剧降温，雾里的水分会遇冷结冰包裹住飞船，没有足够的燃料我们活不过今晚。” 他抬起头，遮天蔽日的白色雾气让他根本没有办法辨认现在的时间，他撩开袖子露出手环，才出来这么一会儿，他的衣服就挂了一层水，贴在身上泛着凉意。 光脑一点信号都没有，成为连通讯都无法做到的废铁，“你的呢？” 秦问摘下戒指，跟沈再的情况一模一样。 没有信号。 “进去吧，进去再说。” 他牵着沈再的手进了内舱，里面的人察觉到他们的脸色不对，刚救回人而显得喜悦的表情慢慢收敛住。 “怎么了？”莲阿婶试探性地问道，“出了什么状况吗？” “我们的燃料不够用了，外面大概率会夜间迅速降温，我们最多挺一晚上，然后得迅速找到可以生存的地方。而且，” 沈再抬下巴示意众人看向进门就去驾驶舱调试的秦问，“这个星期信号可能是被屏蔽了，至少光脑是无法使用了，不知道飞船自带的信号能不能用，秦问去看了。” 顾不烦表情凝重起来，他是驾驶位再清楚不过，“信号没有用，这辆飞船没办法指定地点，目的地只有这个地方，在整个星际地图里都属于灰色地带，只有一个锚点没有命名和参照物，当时我们处于被追杀的状态，死马当成活马医，我就没太注意信号。但是我们迫降的时候，我看到信号格那栏是红色。” 秦问回来印证了顾不烦的说法，没有信号。 “我们目前的状态很危险，最先要解决的问题是我们怎么获得时间？” 秦问用食指点在玻璃上，窗口玻璃已经很森冷了，瞬间刺激了秦问与之触碰的皮肤，“外面看不清天空，没办法进行辨认，我们只能掐着时间到降温的时候打开供暖，如果预估错误时间，飞船很有可能在最冷的时候停止供暖。” “还有一个问题”，宁茯站出来，对着众人道：“就算我们身强体壮能挺过去，泥婆婆是挺不过去的，她刚做完手术，执法员的子弹都是特制的，尤其针对兽人。这种子弹打进身体里面就会炸开，里面会有小钩子勾进皮肉，防止有些兽人皮糙肉厚打不穿。泥婆婆的伤又在接近心脏的位置，现在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我们必须得保证她的修养仓不能被冻住。” 所有人都站在一起陷入沉思，刚脱离火坑又陷入生存险境，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等死。这样，我、秦问、顾不烦、纳措，我们四个进雾里探查，素雪亭和宁茯时刻注意泥婆婆的状态，其他人迅速清点飞船的物资，包括衣物食物等等，有多少清多少。” 他顿了一下，环视了一圈舱内的置物板，“我们得做好燃料不够用烧木材的准备，注意一下这个飞船里有哪些木质的东西。” 众人赞同了沈再的提议，纷纷作鸟兽散去清点存货。莲阿婶一头扎进休息室，找来四件大衣递给探查四人组，“赶紧穿上，外面估计开始冷了。” 四人道了谢披上大衣，跟莲阿婶预估的丝毫不差，外面已经降温了。 此前沈再穿着单衣出来勉勉强强，现在他披着大衣出来甚至都能感到透骨的凉意。 “捂住口鼻少说话。”秦问提醒众人，“雾不知道存不存在瘴气。” 三人示意明白，由秦问打头阵，邪萨斯断后，四个人排成一列进入雾中。 为了防止走丢，后面的人一只手揪着前一个人后腰的衣物，一点一点往前面走。 雾里是树，遮天蔽日的树木，直冲云霄。树杆又细又高，树皮呈现白色，叶子不多，稀稀拉拉地散落在不同高度。 越到里面地面上的树叶渐渐多了起来，这显然并不是自然掉落，毕竟不太可能会出现外围完全没有树叶，树叶集中在内圈的自然现象。 有风也不可能，从外围向内圈刮起的大风会让雾霭集中在树林内圈，但是白雾均匀分布，说明这个星球应该是不怎么刮风的。 这个星球大概率住着原住民，沈再摸摸在心里下了一个结论。 可是他们要这些树叶有什么用呢？ 沈再拍拍秦问的后腰，从秦问的腰侧伸出手指向树叶堆的地方，意思要去那边看看。 秦问扭头看向他，沈再的身体比他们都差点，嘴巴缩在立起的衣领子里，就留个鼻子呼吸，鼻头泛着粉红，跟被冻得刷白的脸形成鲜明的色泽对比。 秦问看着心疼，也不敢随便改变队形，毕竟这片林子里谁都不知道有些啥，雾气湿度太大了一呼吸一鼻腔水，降低可见度的同时也阻隔了大部分气味，秦问没办法靠着嗅觉判断周边是否存在危险。 他摸了一把沈再冰凉的手，冲后面打了个手势，朝着树叶堆的地方走过去。 寂静的环境里只有他们鞋子踩在树叶上发出的声音，即便是久在外出任务的秦问进入这种极度安静的地区也会瘆得慌。 他们半蹲着身体靠着树木的掩蔽摸到树叶堆边，秦问打开大衣一把将沈再捞进怀里，沈再整个人都像刚从冰湖里面捞出来的，冻得秦问一个哆嗦。 沈再吓了一跳，不轻不重捅了秦问一肘子，眼神疯狂示意他旁边还有人，秦问装瞎看不见，纳措和顾不烦也移开目光此地无银三百两。 秦问换上一副无赖的嬉笑，朝沈再露出虎牙，又猛得被水雾灌了一嗓子狼狈地闭上嘴，想咳嗽又不敢脸都憋红了，反而蒸腾上一阵热气。 沈再也确实是冷，刚刚一路走来他都快冻僵了，手指已经没办法动弹，指节一弯都能听见咔哒的关节响声。秦问的手还是暖和的，把他的手轻轻松松包在手里，暖意从掌心传递给沈再，尽可能的给他驱散寒意。 秦问另一只手捡起一片叶子，手指夹住叶片仔细摩挲了一会儿递给沈再，他用口型对沈再说：“很厚。” 沈再活动了一下重新软和的手，接过叶片仔细地观察，又凑近鼻子闻了闻。 不过很遗憾他的嗅觉被冻住了，没问到任何信息。 秦问胸膛震动，幸灾乐祸地笑起来，被沈再瞪了一眼。他掰过沈再的头埋进自己的肩窝里取暖，沈再确定自己能闻到他身上的薄荷香之后再次闻那片叶子。 “松桦叶！这玩意儿油脂高，可燃烧，是很不错的燃料。” 得益于多年研究所的经验已经不知道多少岁多少世的见闻，沈再几乎能称得上百科全书，尤其是在拿回部分记忆之后。 他叫来纳措和顾不烦道：“这东西可以生火，每个人抱一部分，尽可能多拿点，现在天气不早了感觉更冷了，我们必须得赶紧回去。” 四个人纷纷行动起来，拼命往自己衣服里塞叶子，捧着肚子压低腰往回走，按原路回到飞船。 阿述早早就在舱门边焦急地等待着，见到他们的身影从雾里出来，跳起来朝后面大叫一声，赶忙打开舱门把他们放进来。 第32章 外面真的冷，里面也不暖和啊。 沈再等人进来裹挟一阵寒意，吹得里面的人打了个哆嗦。 莲阿婶赶紧端来四碗驱寒的热汤给他们暖和暖和已经被冻麻了的手脚和肺腑，阿述接过他们怀里的叶子堆在地上。 第33章 沈再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碗进去，才勉强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寒潮来得太快了，就短短一个来回，温度起码下降了几十度不止，在外面感觉血液都被冻住，如果不是秦问一路拉着他，把他塞在自己怀里带回来，他可能压根就没办法支撑回到船舱。 但是船舱内也并不温暖，只能说是比外面温度稍微高一点。 “外面，咳！” 沈再开口说话，先灌了一口冷风进喉咙，直呛得他不停咳嗽，秦问赶忙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好半天停止了，他整张脸都红了，额头还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沈再伸手一摸，冲众人笑了一下，“这下真热了。” “你可闭嘴吧，嗓子都哑了。” 见状秦问几不可闻地蹙起眉，没忍住怼了沈再一句。 沈再压根不理他，一边蹲下身捡起一片树叶给众人看一边解释“这个叫松桦叶，松桦树传说是生长在远离人造太阳的极北之地的一种植物，树干细且长，叶子富有油脂，可燃烧，这种植物在整个帝国境内从未发现过，我也只是在集物志里面看过记载资料。” “那可太好了！”莲阿婶轻轻一鼓掌，面露欣喜道“我们可以省下燃料度过最寒冷的深夜了。” “对，谁都不知道目前大概在几点，但是深夜远远还没有到来，为了有备无患，我们现在不能动用燃料取暖。” 沈再赞同了莲阿婶的话，让秦问取来材料做了一个简易的铁皮暖炉，往里面塞了很多树叶，又点燃了其中一张塞进去。 他站在暖炉边上看着噼里啪啦燃起来的小火苗，眉毛一挑勾起嘴角，“最重要的是，根据记载，它不生烟，不会导致我们二氧化碳中毒，只需要飞船的排气系统就可以实现空气流通。” “好东西啊！这是极好的战略资源啊！” 邪萨斯作为老兵痞子立刻意识到这东西在战时的珍贵性，简直是天生为战争而生的储备资源。 “所以说叫你平时多看书，别除了兵书大字不识一个。”秦问屁颠屁颠迅速接上沈再的话茬，并对邪萨斯表示了他的傲视。 邪萨斯：“……” 远处传来顾不烦的怒吼，“就你话多！眼里能不能有点活！” 邪萨斯扭头就去帮顾不烦继续研究怎么切断整体功能单独给泥婆婆的修养仓供暖。 温度慢慢升上来，愁绪也随着回暖溶解，沈再看着秦问狐假虎威噗嗤笑出声。 恰巧和转过头的秦问对视上，秦问往右边歪头，挤出一个得意洋洋又带点促狭的笑容，他个子太高了，沈再伸长手臂也只能勉强摸到他的头顶，这会儿衣服裹太厚施展不开，只能摸摸他的脸颊。 飞船除了主舱，包括厨房在内的偏舱都因为温度太低的原因被切断了能源，否则它们的电子寿命应该会立刻被削减，好在他们在寒潮到来之前就吃过了晚饭，否则这也会是一个大麻烦。 莲阿婶从休息室找来很多的垫子铺在铁炉前面，又从各个角落搜罗出一些比较厚实的衣服、被子等等，全部带到主舱里。 3418也解除休眠状态，沈再的口袋里面爬出来给莲阿婶帮忙。 顾不烦已经研究完毕，所有人都围坐在唯一的热源前面，肩挨着肩尽可能地报团取暖。 刚开始还能勉强过得去，但是越到后面越冷，原本说好每次留两个人守着，每个人轮流休息，由3418进行计时。 但是到后面根本没有人能睡得着，太冷了实在是，冷到根本没有办法入睡，牙关不停打颤，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战栗起来。 沈再和素雪亭还有邪萨斯，两个人类一条蛇，领了三件最厚的衣服，又在厚衣服外面加被子，被子外面还压着保暖衣物，他们还是冷得够呛。 “什么……嘶……什么时候了？” 沈再张开嘴，一团一团的白气从他嘴巴里呼出，他的牙齿不停地上下颤动，哆哆嗦嗦地问3418计时了多久。 3418也在烤火的行列里面，他朝火的一面还算温暖，朝外的一面冷得就像是千年玄铁一样，手指挨上去几乎能被贴上面，除非撕掉一层皮，否则休想下来。 “已经3个小时了。” 3418如实说，“温度已经就我出来时下降了15°” “烧能源。”秦问当机立断，站起身就钻进驾驶舱打开飞船的供能系统，飞船环顶一圈的小灯骤然亮了起来，随后数不清的小孔开始向内喷放暖气，不一会儿的工夫，整个舱内都暖和起来。 沈再原本冻得惨白近乎透明的脸也红润起来，他也跟着站起身原地蹦跶几下，走进驾驶舱看向主屏。 沈再轻声问：“能撑多久” 秦问的脸色一点都不见玩笑的迹象，“最多两个小时，如果不能熬过最冷这段时间，我们都得冻死在这里。就算熬过了最冷这段时间，我们也得另寻出路，能源耗用太快了，我们也没有补充的燃料，泥婆婆哪里必须持续供能，不然又亲手要了她的命。” 沈再沉默片刻，玻璃上结了厚厚的一层冰，透过冰模糊一片什么看不见，只有深不见底的黑和未知的危险。 “先出去吧，一群人总比一个人想来的管用。” 沈再重新回到主舱像众人宣布了这个噩耗，刚因为温暖诞生的欢悦瞬间烟消云散，素雪亭喃喃道：“那该怎么办？” 沈再缓缓道：“飞船撑死供能两个小时，我们必须得做好明天没有找到解决办法，必须得继续将飞船作为避难所的打算。所以我们可能只有一个时候的安全期。” “有一个法子，危险性大，得搏一搏。” 秦问环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薄唇微启：“阿述留下，你年纪小，没有那么强壮，守好留下的人” 他的视线分别停在素雪亭，沈再和邪萨斯身上，“你们三个两个人一条蛇，身上连皮毛都没有，寒冷对你们的伤害性太大了，所以你们三个轮流出去，随时回飞船进行温度补给。其他男性，跟着我半个小时后进入密林收集松桦叶，顶不住的返回修整，既然一点树叶力量小，那我们就以数量取胜。” “我提议。”素雪亭伸出手，众人的目光瞬间集聚在她身上，“走路可以产生热量，我年轻，身体底子也不算差，可以来回将叶子往回运，大大节省时间提高效率。” 沈再沉吟片刻，赞同了素雪亭的提议，“我也可以，但是邪萨斯不要这么做，你本体是蛇，蛇本身就是变温动物，寒冷对你的限制性太大了。” 邪萨斯知道这种时候不能逞能，他们给出的也是中肯且善意的建议，便答应下来。 最终方案敲定下，以秦问为首的众男性进入密林收集松桦叶，沈再和素雪亭在回飞船的路上截成两段进行接力运送，期间进行轮换以确保有一个人能回到飞船缓解僵动，邪萨斯作为机动人员随时关注状态，莲阿婶和阿述照看好飞船以防有藏在暗地里的危险或者是泥婆婆出现不良反应。 众人抓紧时间活动身体，尽可能让血液沸腾，肾上腺激素飙升以达到让身体机能跟上来延缓寒冷，莲阿婶抓紧时间拆了很多厚垫子塞进他们的衣服里来保证体温。 时间一到，秦问打开舱门，外面的寒冷就像是势不可挡的千军万马一样攻城掠寨，刺骨的寒意宛若狡猾的游蛇转进每个人的皮肉，连骨缝都隐隐作响凛冽的寒风。 他率先出门，一个接一个地跟在他身后鱼贯而出。 这片冷硬的土地，他们感受不到太阳的存在，感受不到温暖的存在，滚烫的热血将他们相连在一起，即便是来自不同的族群不同的地方，这一刻他们都回归到了原始的土地上，挣扎着求一个生存的机会。 秦问避开了原先那堆被人刻意收集在一起的落叶，刻意选择了另外一个方向，这是他和沈再一开始就商量好的，这个星球也有原住民，他们也需要生存，不能因为外来者的求生而杀死原住民。 他作为当头者，尽量为后面的人提供一方坚固可靠的肉墙，给他们缓冲出一片稍微温暖一点的空间。 沈再就在他后面，通过树木的疏密程度进行判断，太冷了他张不开嘴，只能通过打手势的方式不断给秦问指正方向。 在队伍最末尾的是素雪亭，她的腰上记着绳子，绳子是3418不知道从那个犄角旮旯找出来的，正好派上用场。 绳子一头连接着飞船一头连接着他们，外面的黑浓重地就像是造物者碰到了一瓶墨水，绳子可以帮助他们不迷失在这片森林里面。 找到了！ 一片尚未被收集的落叶区，又大又多的叶子掉落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 沈再伸出手向后面的人打了个手势。 后面的人立刻涌上去用能用到的一切容器装叶子。 沈再离开收集的队列跟素雪亭打了个招呼，解开她身上的绳子系在距离最近的一棵树上。 他们随后投入到运输的大军里，前半段沈再运，后半段素雪亭运，阿述在最后接应，接连不断的松桦叶被送回飞船内。 第34章 有身体被冻硬的也立马被送回飞船取暖，在温度回生后又挣扎着跑出来继续干活。 最寒冷的时间已经依靠燃料挺过去，后半夜的温度开始有所回升，攀升的很慢，但起码形势向好。 秦问等人结束了一整夜的工作回到飞船，个个累到说不出话瘫倒在地上休息。 看着已经堆得像小山一样的松桦叶，最惊险的一夜已经过去，起码下一个夜晚不用这么冒险。 莲阿婶端着驱寒的汤锅出来的时候，这群人已经四仰八叉地躺在各个地方睡着了，睡姿千奇百怪，起来了肯定得落枕。 莲阿婶摇头失笑，知道他们累坏了就没叫醒他们，把汤煨在铁炉上，守着炉子不间断添叶子。 第33章 睡醒之后果然脖子很酸胀，沈再只能痛苦地捏拳锤酸痛的地方。 秦问看不过去，没管自己也一样胀痛的脖颈巴巴跑过来给沈再拿捏，成功收获了众人的揶揄。 “饭做好了，各位来吃饭吧！” 莲阿婶取了油和锅干脆架在铁炉上面煎肉排，周边围了一圈人捧着盘子垂涎地盯着滋滋作响煎地油汪汪的肉排。 “都有都有。” 莲阿婶每煎好一片，地上就会多一个大快朵颐心满意足的人。 秦问个子高饭量也大，沈再切了半块肉排叉到他的盘子里，丰盈的汁水把沈再的嘴唇蘸的油汪汪的，亮的逼人。 秦问尖利的虎牙咬着肉排眼睛盯住沈再的嘴唇，就像是要以视线为军队，突击沈再脆弱的防线。 他的视线太具有侵略性，一寸一寸地从唇角移到中间最饱满的部分，在唇珠停留打转，眼波流转。 沈再被盯得脸热，只能用盘子掩着脸冲他做口型：“吃你的饭！” 这个行为反倒引来秦问低笑，沈再觉得咬在他唇齿间的不是肉，而是他。 所有人都在劫后余生庆幸还能吃到第二天的饭，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拉扯和痴缠。 他们就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面藏起属于两个人的暗流涌动。 沈再轻咳一声转移视线问道：“阿婶，我们食物储备还剩多少？” 莲阿婶早就在3418的帮助下清点好了所有库存，她闻言有些忧心忡忡：“其实不多了，我们人多，食物消耗的也多，储备量大概还能撑个两三天。” 食物是维系生物活动能量的根本来源，在缺少食物的情况下，生物体机能就会迅速下降，即便是如蛇，熊等可以冬眠延缓能量消耗的动物，也是在冬季到来之前尽可能地捕猎储存脂肪，一头瘦弱的熊，在寒冷的冬季照旧会被冻死，根本见不到春日的呼唤。 如果说每晚的气温骤降是直接威胁他们死神镰刀的话，食物短缺就是拖网，一点一点消磨他们的生命。 沈再扭头看向窗外，厚厚的冰层在缓慢融化，晶莹的水滴从冰面上无声无息地滴落。 “食物不够，不妨看看星球上有什么动物可以猎杀。” 纳措问道：“这么冷的地方，能生活什么动物？” 秦问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颀长的身体就像一块被拉伸的皮筋，劲道又强悍。 秦问：“有没有动物，往密林里走一走就知道了，帝国也有很多偏远星球，有些是一片汪洋无际的海，有些地表温度能高达上千度，也有些如这个星球一样寒冷，但是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独特的生命。” 素雪亭疑惑道：“不是说这个星球有原住民嘛，为什么不能找他们换点食物呢？” 沈再失笑，“你拿什么换？我们要什么没什么的，更何况我们作为这个星球的外来者，公然跟他们抢资源，他们只会把我们当敌人抵制，甚至会出现袭击。” “那就这么定下了，吃完饭我们出去转转，看有没有存在什么猎物可以补充食物，最好能探询一下有没有燃料体，可以给飞船补充一点，我们离开这个地方。” 秦问拍板定夺，沈再补充了一句：“可以自己选择出去或者留下来，但是得留几个下来以防会被当地人偷家。” “偷家是什么意思？” “嗯……就是基地被袭击的意思。” 秦问点点头表示受教。 最后决定出来的小分队分别是秦问、沈再、顾不烦和宁茯，宁茯主要是跟出来看看有没有可以采摘的药草之类的，以防队伍里面出现发热之类的小病小痛，能用现成的草药救急。 他有权限可以查阅亿万年前的一些未被丢失的零散资料，知道人类会用各种草药的药性原理进行治病。星际现在的各类药剂主要依靠合成，科技的发展也意味着一些应该被传承下来的东西的丢失，宁茯并不认为药性原理是应该被时代摒弃的东西，他一直在研究和搜集星际现存的各种药草。 外面的雾还是很厚重，但是有雾的存在，气温就不会太低，可以不用裹得像一头笨重的大熊一样出门。 唯一值得高兴的一点是，雾里没有瘴气，也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毒气。 除了看不清以外，它很安全。 秦问还是走在最前面，把沈再被挡在他宽厚的肩背后。 “以你野外生存的经验，你觉得动物一般会出现在哪里？” 沈再常年从事研究，虽然有不断轮回记忆的加持他能够知道很多东西，但是在实战经验上到底比不上真刀真枪在外面呆着的秦问。 秦问一直对沈再比自己大这件事有些介意，像沈再这种不断轮回的，应该早就看透了感情，他害怕沈再觉得他年少轻狂缺乏稳重，只能有意通过撒娇卖宠讨他的欢心的做派来确保自己的地位。 乍一听沈再会开口问他问题，秦问还是很开心的，声音里都不自觉带了一点雀跃和炫耀：“动物寻找栖息地的逻辑和我们是一样的，食物和水源，更何况这个星球晚上冷，就算是最皮厚的动物可能也不一定能扛得住这种寒冷，所以它们基本不会选择白天休息晚上觅食，我们可以往草木茂密的地方找。” 沈再低笑一声道：“就照你说的办。” 秦问瞬间觉得自己腿也不酸了脖子也不痛了，积极调动起出色的嗅觉开始在厚重的水汽味儿里捕捉草木的气息。 “在西边！” 秦问站定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只有鼻尖耸动仔细辨认方向，沈再怕影响了他也压低呼吸。 “就在西边！” 秦问突然睁开眼睛，扔给顾不烦一句“保护好他俩！”就提速奔跑起来。 顾不烦抽出蝴蝶刃闪身到沈再身前，带着他和宁茯以一个不近不远的速度向秦问离开的方向突进。 他们在林子里伏低身子穿行，过了一片边界线视野清晰起来。 是一条河，雾气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阻挡在了密林和河野的交界线上，河道边躺着一只巨大的鹿还有失去了头领四散的鹿群。 秦问正在跟一只强壮的猫科动物近距离搏杀，这只猫科动物全身金黄，有黑色斑纹，酷似老虎，有两颗长且粗的獠牙，泛着森冷的光，但总体来说体型比老虎更加有压迫感。 “是金豹，该死，不是说灭绝了吗！” 顾不烦暗叫不好，带着沈再和宁茯卡着交界线不远不近地躲在一颗大石头后面，“你俩别出来等会。” 说完他趴在地上匍匐到巨鹿尸体后面，等待出手的时机。 秦问那边的情况棘手，他侧身躲过金豹扑过来张开的獠牙，顺着力道来到金豹的腰侧掏出匕首就想往它身上剌，金豹一拧身轻跃离开，一条粗长的伤口划在它的后腿，淋漓得冒着鲜血。 金豹吃痛怒吼一声，愤怒地朝秦问再次扑来，巨大的爪垫携带着罡风朝秦问拍下。 距离太短了。 蝴蝶刃脱手而出，直直冲金豹胸口去，金豹不得不改变既定轨迹，这给了秦问逃生时间，他一个猛子扎进河里，金豹落在河边朝咕咚咕咚冒泡的水龇牙咧嘴怒吼。 顾不烦偷袭完迅速找了一棵树爬上去，他离沈再和宁茯藏身的位置很远，起码保证不会波及到他俩。 金豹在顾不烦的大树和秦问的河之间艰难地做抉择，用脑瓜子拼命思考，最后它选择蹲守秦问。 秦问是猫科兽人，他特别讨厌水，下水是下下策，如果不是没办法了，他不会考虑躲在河里。 金豹在外面蹲守他，他没办法只能继续憋气，心里恨恨痛骂。 几声细微的叫声吸引了暴怒的金豹，它的孩子们已经饥肠辘辘了，金豹在河边转悠了几圈恨恨打了个响鼻，拖着鹿尸体离开。 确定外面彻底没动静后，秦问才从河里冒出头。 金豹已经走了，顾不烦从树上下来，不满地道：“为什么不用枪，你脑子有泡吗？” 秦问湿淋淋地像水鬼一样从河里出来，全身上下甩了几圈抖干净水，斜睨了一眼顾不烦：“你脑子丢南灯星了吧，搞清楚这可是外星，我们没有基地补给，如果发生冲突我们只有冷兵器，我就把你当子弹射出去。” 第35章 他把蝴蝶刃丢还给顾不烦，没好气道：“你把沈再藏哪儿了？” 顾不烦又不满了：“你为什么不问宁茯？” 秦问：…… “你特么有病吗，喜欢就直说，我帮你追。我找沈再是为了求心疼的，找宁茯是单纯在黑历史上多添一笔光辉事迹。被金豹逼着往河里钻，这事儿说出去很光荣吗？” 顾不烦压根没仔细听后半句说了啥，就等着他前面这句话，非常理直气壮地点头：“嗯！喜欢！你帮我牵红线！” 沈再站老远冲他俩挥手，秦问白了顾不烦一眼骂了句“煞笔”，抬腿就走。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跟金豹打上了？” 面对沈再关切的眼神，秦问湿哒哒的脑袋往下一低，发梢还在往下淋水，显得格外可怜，“我闻到巨角鹿的味道了，就猎杀了最大的那只，哪知道那只金豹特别鸡贼，躲在后面，等我杀完了才出来抢东西。” 沈再摸了一把他耷拉的脑袋，“没受伤吧？” “没有。” 沈再温和地笑道：“没事儿，最大的那只我们不要，我和宁茯刚刚猎杀了一只小的，一天也管够了。” 顾不烦路过看似垂头丧气实则在沈再手底下舒服地直想呼噜的秦问，啧了一声，径直去找蹲在鹿尸体边研究的宁茯。 第34章 “宁医生，研究什么呢？” 顾不烦找个地正准备蹲下，小腿被宁茯用手挡了一下。 宁茯抬起头：“别踩哪儿，有亚明根。” 顾不烦换了一边蹲下来，看着继续低头在草堆里面仔细扒拉的宁茯一脸稀奇道：“亚明根是什么东西？” “一种药草，可以预防风寒感冒，你跟秦问两个刚刚又是冒汗又是上树下河的，这儿温度不高仔细要受寒，一会儿回去了拿水煎一煎喝了。” 顾不烦顿时笑开：“还得是宁医生博学，我刚就觉得身子不大爽利，可能得受冻，还发愁呢。这东西麻烦，我帮你一块找吧。” 这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那边秦问仔细竖着耳朵听顾不烦的吹捧，哼了一声：“马屁精。” 沈再听到秦问嘀嘀咕咕，笑着招呼秦问一起去帮忙。 四个人的效率比一个人快得多，宁茯只需要把挖出来的根系给他们看，再教他们仔细辨别圆叶才是亚明根，有一种草是尖头叶子，跟亚明根长得颇为相似，但是带着毒性，要是混进去了可就遭了。 收完药草宁茯又跟沈再跑去河边找了其他几种药材，秦问和顾不烦一人一边扛着鹿回到暂时居住地。 刚刚金豹跟秦问和顾不烦缠斗，导致巨角鹿群受惊四散，沈再带着宁茯就偷偷摸进边草丛，逮住了一头个头不算特别大的母鹿，两个人合力放到它。 巨角鹿不算是攻击力特别强的动物，但是它们能够在陆地生活也是有依仗的，就是它们的角非常锋利非常大，一瞬间的爆发力量能把一个成年人给顶飞。 这也是宁茯和沈再避开猎杀那些体型更加强壮大只的雄鹿的原因。 猎食者们都相继离开，巨角鹿群又汇聚起来在河道两侧悠哉悠哉地喝水吃草，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钻了出来，看着沈再等人离去的方向，转身又窜入丛林里。 他体型矫健身法敏捷，一来一去甚至没有引起机敏的鹿群的反应。 留在飞船里的人也分成了两波，一波留守在原地，一波去提前捡松桦叶，确保他们的储备量是够用的。 秦问和顾不烦将鹿放在飞船外，找来两把刀就开始沿着经脉和骨骼分割尸体。 他们俩的手法相当专业，提前让3418协助他们放了鹿血，然后把鹿骨仔仔细细从身体里分离出来单独存放，又把肉切成等分大小再单独存放。 “阿婶！” 顾不烦扯着嗓子喊了几声，莲阿婶放下手上的活计钻出来问他：“怎么了啊。” 顾不烦指指脚边的一盆血说道：“您找个角落给冻起来，鹿血性热，寒天喝最好，我们在野外星球没吃的的时候就喜欢猎鹿兽，浑身上下都是宝。” “好嘞。”莲阿婶应声，又不免担心地对他们道：“我今晚炖鹿骨头，熬汤，你们四个多喝点暖身子。” 这时宁茯端了两个碗出来，飘逸出来的苦味饿死鬼来了都得退避三舍，他听了一嘴道：“鹿血你们俩得喝，受了寒身子虚，得补补。” 男人听不得“虚”这个字，秦问连药苦都顾不上了张嘴就想抱怨“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把抢过碗的顾不烦噎住，顾不烦一边往秦问嘴里倒药一边斥责：“话那么多！人宁医生说啥你就听啥！” 秦问憋的脸都红了，沈再站在旁边看好戏，难道看到秦问吃瘪，他还偷偷让3418录一段下来找机会传给他。 3418现在也是跟沈再是一起吃过瓜看过热闹的关系，他立刻做出选择投靠，没有任何对主人的留恋和愧疚。 出去捡松桦叶的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宁茯虽然用苦出胆汁的药折磨了秦问和顾不烦，但也没忘记了其他人，一人一份，谁都别想逃掉。 最后所有人都只能苦哈哈地咽下黑的发沉的药汁，闻着空间里弥漫开的鹿骨汤的味道安慰自己马上就能吃饭了。 母鹿的鹿骨有营养，也没有雄鹿那么难处理，熬煮久了乳白色的骨髓就从断口处化进汤里面，香气扑鼻。 莲阿婶经过昨晚，知道还是得弄些汤汤水水的让身上有点暖和劲儿，不然单靠晚上烤火，外头就一小部分是热的，芯子还是冷的。 她把切好的鹿肉下进汤里，宁茯已经搭配好了驱寒的药材也被下进去，药膳的苦味儿被汤水化掉，味道开始回甘，鲜香扑鼻。 “醒了！醒了！” 素雪亭激动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吸引了一众已经快被鹿肉汤把魂都勾走了的人。 阿述第一个站起来跑去修养仓边看，宁茯紧随其后。 修养仓内的泥婆婆睁开眼睛，正爱怜地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扑在玻璃上的素雪亭，她想说话，但是修养仓内全是营养液没办法张口。 “让开点，让宁医生来。” 阿述把素雪亭拉开，宁医生调出修养仓的指标，除了血氧浓度稍微有点低之外，其他的各项指标都恢复到正常值。 “宁医生，阿婆她怎么样了？” 宁茯摸摸素雪亭的头，笑道：“别害怕，她就是氧气供给一下子还没上来，缓一缓就好了。” 素雪亭泪眼婆娑地点头，又趴回玻璃上，泥婆婆在营养液里勾起嘴角冲她安抚地笑。 “您再待三十分钟左右，就可以出来了，出来要慢，别太快了容易头晕无力。” 沈再去储藏室找来了唯一的米粮，这还他们提前分好准备给泥婆婆的，她重伤刚愈，只能进流食，流落在外条件不好，必须得先紧着她。 莲阿婶已经分好鹿肉了，留了一部分汤底，沈再到入米开始熬粥。 3418的计数结束，男人们自觉回避，留下素雪亭和莲阿婶帮泥婆婆出仓换衣服。 秦问抱臂靠在飞船上，沈再出来走到他边上，“怎么了？也不嫌冷。” 秦问摇头道：“没什么。” 沈再定定看着他的脸，看的秦问脸上的笑快要挂不住了，才开口：“不想说可以不说，我等你想说的那天再告诉我，笑得跟哭一样。” 秦问的嘴角落回去，低着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我知道，每个人都有秘密，有些秘密涉及到心底的伤口，讲出来就是一个揭开伤疤的过程，很痛。你可以选择揭开它然后发炎免疫，它就会好，也可以选择让它慢慢愈合，虽然时间有点缓慢，但是可以没那么痛。” 秦问低声笑起来，压着头目光沉沉地望着沈再：“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沈再抬起一条小腿撑在飞船上，手藏在袖子里叠在身后，看着眼前怎么也消散不去的白雾缓缓道：“不是的。他们以前都在背地里说我难以亲近，不近人情。我跟同事之间相互利用，他们利用我的知识达到他们想要的结果，我利用他们的权力复兴我的种族。因为没有交心，所以我们从来都不是战友。” “后来我离开了，狼狈地逃离。遇到了很多人，我的力量太弱小，他们一个一个奔赴既定的死局，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秦问看着他素白的侧脸，掏出口袋里的终端盘，沈再的视线落在他手心里那个小小的方口盘上，“这是？” “这是一个终端盘，消息只进不出。我受命回来调查我父亲的死，同时也接到命令，去杀死一个叫沈再的人，这是女王陛下直接下达的杀令。你可能不知道，什么叫做杀令，”秦问吐纳出一口气，专注地注视着沈再的眼睛，“杀令就是一直到我死亡，或者你死亡，任务才能结束。” “你看起来毫不意外，我是不是该说，沈博士好手段，一步一步把我框进来，紧紧地握住了我这把趁手的刀呢？” 第36章 沈再眼尾一挑，露出了一个尤似狐狸般的笑容，水润的唇张开，吐息如兰：“彼此彼此。怪不得我们离开红塔这么轻松，秦将军，你的演技，不去娱乐圈真是可惜了。” 秦问：“什么时候恢复的全部记忆？” 沈再漫不经心地抚平了身上衣服的褶皱，随口道：“在研究所的时候就恢复了。” “所以你跟我说的藏了一半。你在南灯星计划离开那次，碰上了哈伦接头？” 沈再：“啊，那是一个意外，毕竟我当时只是想借他们的手回到红塔，哪知道碰到了哈伦，我不认识他。不过你居然都能查到他身上去了。” 沈再想了想又补充道：“与其说他是我的人不如说他是你父亲的人。” “我父亲现在在哪儿？” 沈再抬起手指向东边“紧邻着雾埃星的东都星，欢迎来到星际自由联盟。” 秦问嘲讽道：“如果不是今天得到的密报，我还真被你们骗过去了，以为我父亲真是我母亲和那几个财团合力杀的。” 沈再耸耸肩道：“不做一出戏，你怎么会愿意从边境回来？不逼着你离开，陈涵生又怎么被推到幕前去？” 他眼波在秦问脸上流转，勾人心魄，“更何况，你也用暗探，你也没有嘴上说的对女王那么死心塌地嘛。” 秦问被沈再这么勾着，都觉得自己要起反应了。兽人受兽形种族特性的影响是非常深的，尤其是像暴狲这个种族，他们精力充沛，还是一夫一妻制，且对自己的伴侣有着非常强的占有欲和欲望，伴侣的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有可能挑起他们的冲动，更何况沈再这么明晃晃的勾引。 秦问轻咳一声，换了个站姿欲盖弥彰道：“我要是真的那么信任别人，早被弄死了，那有可能还混的如鱼得水。我哥对我好，小时候我天天跟他屁股后面，也根本不妨碍他默认合作者或者手底下的人给我使绊子。我们这种出身向来都是有点真情，但不多的，仅限于提个醒，听不懂那就自求多福了。我效忠的是人民，从来不是王朝和财阀，当然也不是帝国。” “那我呢？你效忠我吗？” 秦问没想到沈再会这么直白地问他，一时间张着嘴被震惊地说不出话。 沈再手动帮他合上嘴，“把嘴闭上，灌了冷风等会儿咳嗽，我等你以后的回答。” 柔软的指腹擦过秦问的嘴，他不自觉地伸出舌尖舔了舔唇，上面还残留着皮肤的温热。 1 沈再拢拢好衣服进内舱，舱内火已经升起来了，非常暖和，走之前他丢给秦问一句“还有什么话到时候去找你父亲问吧，他会告诉你的。” 第35章 “谢谢你们啊，如果不是你们，我就没命了。” 泥婆婆被搀扶坐下，粥熬好了，病人不能吃的太油腻，莲阿婶把熬煮出来的油花撇掉才盛了一碗端给她。 “您慢点吃，有点烫。” 泥婆婆道了谢，面前的老人脸上灰败去了后，依稀能辨认年轻时的风华，岁月不败美人，时间在她的皮肤上留下斑驳的痕迹，同时也留下处变不惊的平和。 泥婆婆用勺子在碗里舀粥吹气，等粥凉了一点才进食。 沈再进来了，他就开了一条缝，防止外面的冷气将仓内的暖意冲散。 “警惕双边狼。” 沈再皱起眉，神色有些凝重：“双边狼。” 泥婆婆只道：“我的邻居托我给您带的话。” “什么意思？”纳措有些摸不着头脑，其他人也云里雾里的不知道含义。 泥婆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那孩子总是神神秘秘的，平时也不见他有多勤快，每次都能恰恰好在我和小亭截了展宝会走私的人口或者抓到了人审问的时候，这孩子就开始叮叮梆梆打铁了。托他的福，那帮人的惨叫声完完全全能被掩盖住，给我们省了不少麻烦。这飞船也是他找来的。” 沈再轻笑了一声解释：“婆婆，他叫陈涵生。” 他转身拍拍秦问身上的浓霜，递给他一个“把衣服脱了霜露重别带进来”的眼神，秦问乖乖转身把衣服脱掉。 泥婆婆：“我一直叫他小伙子，还真不知道他叫陈涵生呢。” 阿述一直坐在边上，嘴巴上还念念有词，纳措见着有些奇怪便问道：“小子，想什么呢？” “我点了一下，我们存的松桦叶够烧一个晚上了，今晚不用冒冷出去捡叶子。” 闻言众人有些面面相觑，一张一张数肯定不现实，纳措挠挠头：“这……这怎么点啊？” “很简单，我们昨天捡的叶子如果压紧算是一筐，那么一筐等于2个小时，这个我请变成爬虫的3418专门计数过。” “没错！3418是最高智能管家，计数绝对不会出错！”3418跳出来凑到阿述的脑袋边上，机械电子屏上跳出一个炫耀的表情。 “嘿，对，3418的计数非常专业。我小时候在边矮星生活，哪里有很多星际垃圾，我家里就会收各种星际垃圾进行压缩，一筐的重量我掂掂就能估摸出来。现在我们存有的叶子有两筐多，再加上最冷的时段可以用燃料过渡，今晚上绰绰有余。” “好小子，深藏不漏啊！”邪萨斯使劲拍拍他瘦削的肩膀哈哈大笑。 阿述不好意思地嗫嚅几句“没有”，红色从脖子反上脸颊，连盘在头顶的两个羊角都透露出不好意思的情绪。 又是一阵哄笑，笑着笑着莲阿婶却忧虑起来：“可是我们燃料用完了，又该怎么办呢？难道一直持续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吗？” “不会的。”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沈再身上，他勾起嘴角，话语温和却安定：“不会的，很快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 寒冷是这里最严酷的生存挑战，但今晚充足的准备让他们不必担心这点。铁炉依旧在炙烤，不用省着点用带来的直接好处就是3418不需要迫于寒冷伤零件的压力变成爬虫，他担起了晚上可以实时监测铁炉情况，如果火小了就添燃料的重任。 长时间的紧绷和压力让大家从逃离红塔开始就没有好好休息过，趁着吃饱穿暖，懒劲儿一下子上头，所有人都安稳地躺在各个角落里休整。 窗外已经封冻十里。 “咚咚咚” 细小的响动从窗户的冰层上面传来，秦问的耳朵动了一下，他悄悄睁开一条缝，沈再还没动作。 他也不急，呼吸频率都没变，耐心地等待着。 大概等了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沈再终于睁开眼睛，他也很有耐心，环视了一圈确定所有人都睡了。 甚至纳措和邪萨斯的方向鼾声如雷，跟二重奏一样在不大的空间里面此起彼伏。 视线落在秦问脸上，他和秦问是面对面睡的。 虽然他们白天还在相互嘲讽，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晚上睡在一起。 这就是复杂的星际成人社会。 “这小子太会长了。”沈再心里暗暗地想，追他的人很多，就连当年同为合伙人之一的文森特也对他展开了猛烈追求，他曾经的得意门生瑟尔，迷恋他这位老师甚至到了想给他下药的程度。但没有一个能像秦问这样，正正好能讨他喜欢。 思绪渐渐发散开，这段日子发生了太多事情，沈再觉得有些疲惫，趁着接头的时间还没到，他盯着秦问的脸开始发呆。 沈再活了太多年，见了太多人，为了能够跟兽人合作，他参与了他们的人造太阳计划，拱手相让了人类可以屹立亿万年不倒的秘密。 光热能在任何社会都是重要的，可惜太阳系早就毁灭了，诺大一个星系，居然没找到另外一个对植物的培养和作用能像太阳的恒星。 但是手握秘密，却濒临灭绝，秘密难道会比种族的存亡更加重要吗？ 混乱的时候，人类作为最弱小的种族，被兽人屠戮殆尽，沈再跟王庭交换了这个秘密，帮助兽人建造了人造太阳的四季，换取人类可以在星际中有一席之地，以至于现在都有一部分古人类依旧认为沈再是出卖绝密的叛徒。 他又骗了秦问，研究所里只有一部分记忆，还有一部分记忆他交给菲可保管了，菲可的信里交代了一部分事情，其实她偷偷给沈再还留了一管记忆储存液，秦问不知道。 研究所出了叛徒，或者说他们一直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他曾经以为是瑟尔，但是现在想来，瑟尔不过是被推到台前的一个傀儡，背后另有其人。 就连秦协，他都不能完全相信。 所以他也把陈涵生推到台前。 菲可的死是一早就安排好的，为的就是能够成功把那部分记忆交到他手上，为他把秦问带出来红塔推波助澜。 他给菲可的报酬是一定会保护好她女儿，现在暗卫应该已经去南灯星执行任务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一直到秦协的死亡宣告，曾经西塔实验室的三个高层，现在都顶着死人的身份，他甚至被抹去一切信息，很显然最能保守秘密的就是死人，如果最后叛徒真的是秦协的话。 第37章 那秦问是杀死还是放在身边？ 沈再的眼神直勾勾地把秦问俊朗的眉眼描摹了一遍，在黑暗里有些恶劣地勾起唇角，已经有了偏向。 “我会杀死秦协，然后囚禁你，小猫不听话，那就调教到听话为止。” 心中的倒计时结束，沈再轻手轻脚地起来出船舱。 秦问憋着一口气，生怕被沈再发现破绽，终于等到沈再离开，他也在黑夜里睁开眼睛，偷偷跟在沈再身后。 沈再在门外，留了一条门缝，他就躲在门后面透过缝隙看。 沈再背对着他，前面站着一个男人，个子不高，看起来四十有余，身上穿着厚厚的毛皮大衣，带着毛帽，一脸恭敬地小声跟沈再说。 沈再是不是点个头，年轻挺拔的身姿站在他面前，反倒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其他人只能低着头回话。 秦问耳朵灵，架不住他们交谈声音小，他努力凑在门缝里，还是能听到一个词，例如“明天”“准备”“瓮中捉鳖”一类的词语。 保罗瞥了一眼，低声对沈再说：“有人在偷听。” 沈再轻笑，毫不在意道：“小猫调皮，不打紧，继续吧。” “明天谢兴堂准备发动反叛，他秘密集结了一部分对您有意见的人，又从星际海盗哪里走私来了热武器，准备一举夺下明总督的位置，然后正式跟星际帝国那边合谈。” “合谈？”沈再嗤笑一声，“痴心妄想。怎么谈？人是上午去的，尸体是中午抬回来的，连雾埃星和东都星都能被一窝端了。” 想了想沈再又骂了一句“蠢货”。 “那您明天什么时候回来？” “你们配合他演场戏吧，我晚点到。叫明阳演的好点，谢兴堂没什么脑子，武力倒是很强，不是重武他他不要，正好我们能黑吃黑套了他的武器库。” 保罗指指身后的船舱，咧开嘴笑道：“您这次带回来的人里面，那位秦将军可是赫赫有名的杀神，星际海盗的活阎王。邪萨斯军士是他的副手，也名满天下，更何况还有当年名噪一时的顾不烦顾将军，到时候可以让他们帮忙练兵吗？” 沈再看着老保罗，一脸奇异，“我都没想到这层，您还真是物尽其用。” 保罗捂着嘴发笑，跟沈再商定完事物之后变离开。 他转身进入雾里，有黑色的衣角翩跃而过，雾里站着很多人，几乎将整个船舱包围一圈，为了防止有人会在他们两个谈话的时候发动偷袭或者刺杀。 “出来吧，早发现你了。” 沈再在空旷的空地上面说道，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躲在门后的秦问能听见。 偷听被抓包，秦问也得纠结一下要不要坐实了罪名。 但是怕沈再冻着，他还是咬咬牙钻出去。 “他们是什么人？” 沈再一挑眉，“你不是都看见了吗？我的同伙啊。” 说完沈再自己都笑了一声，不等秦问接话便又道：“知道你想问我带你们来雾埃星干嘛的。我们有句老话叫攘外必先安内，我把你们带来是想借你们的手除掉反对者的。” 秦问点点头，拉起沈再的手放在嘴边呵气。 “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要除掉反对者的。” 秦问笑笑：“我听见了。他们打算合谈，你们打算开战。” 沈再奇了，毕竟秦问是帝国子民，他继续逼问秦问，“你怎么看？” 秦问坦坦荡荡地看着他道：“我说过了，我站在受害者这边，帝国财阀大行其道，边境民不聊生，我早就已经把杀令终结了，定位已经无效了。” “不是非死一个吗，怎么终结的？” 秦问耸耸肩，把沈再带进怀里回船舱，他头埋进沈再的脖颈，呼吸的热气喷溅在他的肌肤上，低沉的声音响起：“你杀了我。” 第36章 翌日清晨，白雾里人影绰绰，灰色的影子快速集结，向飞船的位置快速移动。 “来了。” 顾不烦双手托枪依靠在窗户旁边，关注雾里人影的排布走位，“邪萨斯，等会儿他们要是上来，你别上，让阿述上。” 邪萨斯应了一声，躲到控制台后面，整个船舱里只留下阿述，顾不烦以及素雪亭三人。 昨晚沈再碰了头就把他们叫起来，跟他们说了反对者的异动。 人被分成了三组，他们四个留下来假意对抗，沈再和秦问摸去他们的武器库，宁茯和莲阿婶的战斗力不强，泥婆婆重伤刚愈，他们在纳措和保罗派的人的护送下先行离开。 留在这里的人手上装备简陋的游击军来了都得随把枪。 邪萨斯不满道：“凭什么你们都有枪，我就一个平底锅！” 考虑到素雪亭身形小比较灵敏，同时她的体力没办法跟健壮男人比，跟对方近身贴久了容易受伤，那把枪还是给了她。 所以邪萨斯没枪了，顾不烦提议让邪萨斯报个火炉子跟敌人近距离贴脸，反正他怕冷。 邪萨斯反问：“那我烤熟了怎么办？” 顾不烦道：“正好，蛇肉大补。” 就在他们俩又又又一次敌人未至队友先要开战之际，莲阿婶结束了这场纷争。 她把用来煎肉的平底锅洗干净给了邪萨斯，也算是能拥有一件趁手的兵器。 大概吧。 所以此时此刻这个船舱内的画风非常清奇。 一位身材高挑精壮，黑发灰眼，头上还带着几缕银白色挑染，拿着近战激光手枪的青年。 一位身形小巧，黑发黑眼，年轻但抱着突击步枪的少女。 一位浅黄色卷发上盘着羊角，贴着舱壁举着**m92f激光的少年。 还有一位勉强把自己强壮的身体藏在操纵台后面，脖颈上有一只怒张着嘴露出獠牙的蛇头的壮汉，他手里还有一个平底锅，锅底还是黢黑的，凑近还能闻到糊渣味儿。 顾不烦紧贴着窗户，耳朵动了动，他朝其他人比了个手势，然后迅速就近找了个掩体藏起来。 舱门被一脚踹开，几个全副武装举着枪的军人进来，他们是负责先行侦查的，如果他们出事，后面的大部队就有可能放弃继续前进。 顾不烦忍住猎杀的冲动，等待他们粗略地搜了一圈。 “这帮小虫躲起来了，吓得尿裤子了吧。” 为首的人不屑地笑了一声，拿出通讯机通告了一声。 没两分钟就又有几个人进来，这时阿述突然闪身出来，对着为首的侦查兵就是一枪。 其他人迅速做出反应。 如果没有任何反抗，还会给人留下疑虑是不是陷阱，但是他们反抗了，反而打消了对方的顾虑。 阿述开头，素雪亭伏击，顾不烦和邪萨斯近战，两方陷入了恶斗。 与此同时，沈再和秦问正蹲在反对方军备库门外的树林里。 “草，为什么要把军备库设在这里面，冷死了。” 沈再裹着身上的大衣，不满抱怨，他和秦问从昨晚就蹲在这里了。 专业的事要请教专业的人，沈再向来推崇这一点，谢兴堂把武器库的位置藏的太好了，阳明还真没能成功找到确切位置。 所以沈再让秦问带入了一下，如果是他，他会选择建在哪里。 秦问给出的回答是，人迹罕至的地下。 他解释道：“武器库的容量是很大的，更何况是能够装备一整支队伍的武器，如果是建筑体，没理由不被你们检测到，更何况武器库如果建在地面上，为了防止有人偷袭炸武器库，一定会派专人看守，更会引起注意。所以如果我是他，我会选择建在地下，人迹罕至地方。” 要问整个雾霭星人迹罕至的地方，就是他们降落的这片松桦林。 雾霭星的地貌非常神奇，南边是火山，往北绵延是熔岩地貌，北部是冰层，往南蔓延是陈年积雪。 雾霭星就成为了火与冰共存的集合体，居民集中往中部靠拢，造就了南北无人，中部聚居的人口分布。 最北部和最南部都因为火山活动和冰封的原因导致磁性紊乱，信号屏蔽。 沈再他们降落的地点就在最北部的松桦林里面。 “冷？我把衣服脱给你？” 秦问伸出手背贴在沈再脸上，确实冰凉，跟他还算温热的手形成了鲜明对比。 “得了吧，我脚麻了，等会儿还得靠你呢。” 沈再拒绝了他，但也没让他把手拿开，反而把他的手揣进怀里暖着，免得在外面给冻凉了。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秦问瞄了一眼沈再的脸色，忧郁了一瞬还是抽出手将他揽进怀里。 嘴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像是那间小木屋里熬煮的雪松香，松针的味道清淡又温暖，在液体里面分散着进入喉管。 也像是温暖的炉火，小小的一团偏偏能够驱散极北的寒意。 秦问最开始的吻技很烂，但是他向来是一个好学的人，在第一次后沈再委婉向他表达他的青涩后，他就白天学习晚上实操，以至于那段时间沈再看见他腰就酸腿就软。 第38章 都快形成条件反射了。 也就是后面又是逃亡又是生存挑战，为了顾及其他人的感受，两个人连亲密都得偷偷摸摸的。 省的招人揶揄。 这里点名顾不烦。 秦问一直觉得这小子很烦，自从他们在边境不打不相识，秦问直到现在都没办法理解为什么给他取名顾不烦，可能这表达了他爸妈的美好期望吧。 他们在海面上浮沉，在水底纠缠。 彼此的温度通过亲吻传递，然后在心底里开花结果，再从血管蔓延出来，传递到四肢躯干。 “听着点，别等会儿人来了。” 沈再抽空低声说了一句。 秦问应了一声，声音在喉咙里囫囵吞了个模糊，又压着他的头亲上去。 “嘶” 秦问的牙齿实在是锋利，沈再的嘴角破了个口子，血珠在伤口处涌出，被秦问用手指抚去。 秦问咳了一声，在沈再埋怨的眼神里面不敢正视他，视线只能落在沈再的嘴唇上。 他没忍住又按压了两下，直到它充血肿起为止。 沈再心里暗暗骂道：“狗咬的玩意儿，疼死了！” 又转念一想，他本来就是猫啊，牙尖齿利。 秦问的耳朵和尾巴也冒出来，耳朵抖了抖，虽然很兴/奋，但是它们忠诚地充当着卫兵，耳介向外张，仔细捕捉一丝一毫的动静。 突然之间，脚步落在叶子上的沙沙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秦问整个人一僵，耳朵颤了两下，沈再感受到他的动静，也停了下来。 “来了吗？” 沈再用气音问道，小小的细弱的声音从怀里传来，秦问的喉结向下一滚。 吞咽的声音让沈再举起拳头往他肩膀上锤了一下。 秦问赶忙握住他的拳头包在手心里，冲他讨好地笑了笑：“声音不算很近，以他们的动静大概要半个小时吧。就算是在鸟不拉屎的地方，他们也不敢大张旗鼓来的，毕竟两边都监视对面的一举一动，大概率是派几个人来。” 脚步声从很远的地方向这里慢慢靠近，秦问简直想穿越回去抽自己两个耳光，干嘛要提议这种取暖方式，现在搬石头砸自己脚了吧。 秦问苦大仇深跟弟弟大眼瞪小眼的样子着实搞笑，沈再实在是忍不住笑出声。 秦问面对爱人有些羞赧，只能偏过头轻咳一声。 “他怎么办？” 沈再偏要故意逗他，手指轻轻落在上面问道。 秦问“嘶”了一声，不得已视线转回来，小猫眼里已经有水光，想来还是涨得厉害。 他闷闷道：“随他去。” “提枪上战场？” 秦问一想到那个画面，整个人更不好了，于是又瞪了一眼不争气的老二，咬着牙道：“死人可以保守秘密。” 沈再道：“其实我有一个办法。” 话说完，他的脸腾的一下就整个红透，都能向下滴血。 “什么？” 沈再抿上嘴，向下俯身，青年瘦削的脊背弯成一道优美的弧线。 “你……啊……你轻点。” 沈再没法说话，只能弯起眼睛向上看着秦问。 秦问的脸也红了，但是其他的地方表现得一点也不想脸上那么羞涩。 尾巴缠一会儿小腿又使劲摇一会儿，给它放个音乐，它能上台跳disco。 “牙齿……对……收一收……” 事情结束，时间卡的刚刚好。 秦问整个人神奇气爽，如果忽略沈再下巴上的液体的话。 沈再对他做了个口型，“晚上来找我。” 秦问乖乖地点头答应，眼睛里面有星光，一眨不眨地看着沈再。 沈再擦掉下巴和唇边的可疑液体，整理好自己的着装，把秦问的头掰回盯梢的方向。 他训斥道：“别看我，看敌人。” 如果他的语气没有这么绵软的话，勉强也可以定义为训斥吧。 秦问嘿嘿一笑，整个人乐得找不着北，手还趁机摸了摸沈再卡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完全忘记了自己以前耳提面命自己的士兵，不要给别人露出脖子和后背，这等于把自己弱点都给交出去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小队人进入了他们的视线范围。 一共是五个人，每个人都是全副武装，防弹衣护目镜头盔军靴，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 “嘶，这帮人装备不错啊，星际海盗能走私到牙尖岛军备的货给他们。” 第37章 他们明显更符合正规军的配置和素质，以带头的那个人为中心，分别在四个方向镇守一个人。 他们没有立刻操作，而是选择等待了几分钟，站在四个角上的军人压着枪冷漠地站着，中间那个明显军职更高一点，确认检查完毕才从腰间拿出一个类似按钮的物体。 “滴——” 大地震颤传来，比震动先行而来的是破土声，一个庞然大物从地底升起，坚不可摧的钢铁四方壁，筑牢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墙。 他们敢把武器库藏在这里，除了看中了人迹罕至这个优势以外，也看中了松桦林没有信号。 星际作战依靠强信号和尖端科技，没有信号的战舰星航机甲，就是一堆破铜烂铁，根本没办法辨认指令和方向，也更别提进行战斗。 它们统一由中枢光脑控制！可是光脑依靠强大的信号网进行研判和调动，所以从底层逻辑来说，星际战争打的就是信号战争，能够切断敌方的信号，基本上就相当于将敌方半只脚送进棺材。 谢兴堂聪明的地方在于他利用了这一点，雾障和无信号让微型侦查器根本无法进入这个地区进行侦查，即便是联盟军知道他将武器库藏在这里，但是没办法精确定位到某一块位置。 整个北境四分之三都是松桦林，他们故意将松桦林的叶子给收集堆积起来，营造出这里有原住民的假象，如果不是保罗黑了武器库的位置，就连沈再都被蒙骗过去。 当然了在沈再离开之前，松桦林确实居住着原住民，但是既然松桦林已经成为了谢兴堂的后院，那么原住民的下场不言而喻。 还有一块是秦问他们捕猎的草溪区，雾障被拦在松桦林里，因为天然屏障的保温效果，那一块地区有丰腴的草和河水，成群的巨角鹿和猎食者。 如果有人闯入了松桦林，林区没有食物，时间久了必然会向外扩大搜索范围从而进入草溪区，金豹作为这一带的顶级捕食者，草溪是它们的囊中之物，时间久了不然会发生冲突，这会给另一片林区的驻扎部队提供信号，有人闯入了。 沈再离开雾霭星很久了，很多信息跟他脑海中的都无法对上，这导致了他属于一个全盲视野的程度。 好在沈再想办法与保罗和阳明成功取得联系，他们的到来也足够及时，没让沈再等人被瓮中捉鳖。 以前是他们为刀俎，沈再为鱼肉，今时今地也该换一换了。 为首的军官完全放下心来，拿出信号枪准备发射信号。 不好。 沈再跟秦问对视一眼，破空声响起，一颗子弹自林间射出正中军官举着枪的手。 “有埋伏！” 军官捂着手腕厉声呵道，手腕一个空洞正在往下滴冒着血。 其余四名军人两两一排矩阵列队举着枪前进。 “该死，邪萨斯该不会是假的鹰头蟒吧？怎么不行？” 秦问低骂一声，一边转移位置一边对邪萨斯的物种产生了浓重的怀疑。 沈再一边躲闪随即射来的子弹一边轻声解释：“鹰头蟒毒素强是针对你们兽人的，他的毒素有强神经麻痹性，但是可以迅速撕碎高基因兽人不稳定的基因链，让你们融化，人类这么稳定的基因排列只能起到一个麻痹作用。” 秦问咬牙切齿，一闪身躲掉一颗子弹：“可他是黑曼巴进化种啊！黑曼巴不是号称你古生物里最毒的毒蛇吗？” 两个人距离拉远，沈再只能拔高声音：“我们也会进化的！” 瞬间暴露位置，沈再只能离开掩体，极限几秒之后他躲避着的那棵树就被扫成筛子。 “真该死，连个石头都没有。” 沈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一甩手：“就算有也冻裂了，进入浓雾区了，你想办法干掉他们，我绕后去解决那个为首的，他们要是叫来帮手我们就完蛋了。” “好。” 明确完分工后沈再扎入白雾就不见踪影。 越往北雾越浓，越往南雾越稀薄，刚刚为了打断军官叫来更多人装卸武器，秦问出手朝他开枪，就不得不将他们引入浓雾里。 雾太厚了没办法准确看见人，就只能够通过声音辨认位置。 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比猫科动物听觉更加灵敏的物种了吗？ 显然是没有的，秦问泄露一点点能量，刚好够维持耳朵和尾巴出来。 耳朵是用来听声辨位的，尾巴是用来保持平衡的。 它们不仅仅是情动时用来表达情绪的器官，或者取悦沈再的玩具，再遇到沈再之前，它们一直都是秦问在边境搞暗杀的依仗。 第39章 秦问耳朵抖动了两下，脚尖一点就跃上树枝。 “什么声音！” 几秒之后枪声传来，秦问刚刚踩着的地方就被打成蜂窝。 他听到有人在这儿附近，故意在树枝上踩出“吱呀”一声，然后像一只灵巧的白猫一样翻身越过那人的头顶，悄无声息地落在他身后的树枝上，居高临下地用枪对准那人的脑壳。 “噗——” 如同西瓜碎裂，鲜红的液体溅了一地，那人的尸体就横陈在地上。 秦问身后的毛茸茸长尾巴弯了一圈，唇线平直，金色的眼睛一丝涟漪都没有泛起，仿佛刚刚不是杀了个人而是溜了个弯，脸上的表情淡漠又高傲，站在树上像一位优雅的暴徒。 有人听到声响赶过来看情况。 他倚靠着树干抱胸侧耳听，来人显然不是无脑送死之辈。 也对，毕竟无脑的人也不会交给他看守武器库这种重任。 他没有直接进入秦问的屠猎范围，而是用脚踩在地点，有节奏地四次，间隔分别是长短长。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外面那人立刻做出判断，此地不能进。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秦问选择放走了他。 当然只是暂且留着不杀，他跟着离开的人在雾里游走，那人又停下来了，还遇到了一个同伴。 他再次用了长短长三次间隔的跺地，对面回应了短长短间隔的四次跺地。 同伴胜利会师，死神的镰刀也举到了他们的脖侧。 “你找到那人了吗？” “没呢！已经有一个死了。” “见鬼。” 两个人接头轻声交谈，肩背绷直成两根人棍，汗湿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 “我在这里呢。” 秦问一直在他们身后的树杈上蹲着，他是一个等待猎物自己进入圈套的猎手。 他故意出声，落在地上的脚步也发出踩在落叶上的脆响。 前面两个人猛地转头，抢都还没架起来，生命已经终结。 一个被一刀割喉，一个脖颈处被子弹贯穿。 “你……” “谢谢你们告诉我接头暗语。” 秦问轻声说道，一边手环着一个，左边那只手指缝间还夹着刀片，为了感谢他们的教授之恩，他没直接把他们粗鲁地丢在地上，而是轻缓地把他们放倒在地上。 秦问收起刀片插回腰侧，握着枪行了一个绅士礼以表感谢。 “还剩最后一个就可以去找沈再了。” 他有些雀跃地想，又重新蹲回树杈上。 大部分生物都总是容易被一些动静吸引，想来一探个究竟，人类也不能免俗。 刚刚的动静果然吸引了最后一个人的到来。 秦问用一招守株待兔，就可以成功团灭对面。 最后一个人如同第二个人一样，也没有贸然进入。 他也在外面用暗号接头。 这个秦问刚刚跟他们学了，学了不用等于白学。 秦问回应了他。 那人一听动静心里一放，以为是自己人就进入了这片树的区域。 结果地上并列躺着两具尸体。 “嗨。” 声音从头顶传来，那人抬头一看，瞳孔顿时收缩。 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地对着他，毛茸茸的耳朵藏在银白色的发丝，随着主人说话还不是抖动一下，大尾巴在身后晃悠。 如果没有那把枪，他可能真的会以为秦问在跟他打招呼。 受了情绪影响，秦问嘴角噙着笑，为一会儿去找沈再会和这件事感到愉悦，对他的态度也和颜悦色起来。 那人颤颤巍巍地吐纳一口气，惊恐说道；“我……我不反抗……我放下枪……别杀我。” 他蹲下作势要将枪放在地上。 就在手触碰地面的一瞬间，他迅速抬起枪指向刚刚秦问站着的树杈。 没人了！ “你们人类实在是太狡猾了。” 声音从背后传出，冷汗唰的一下就冒了个底。 这一刻他才真正感受到了死亡威胁，对于战斗人员来说，后背是最要紧的地方之一，只能留给战友，不能留给敌人。 可是秦问如同鬼魅一样，在他低下头的一瞬间就落在他身后，一点声响都没有，轻轻松松直取致命弱点。 秦问实在是没有耐心陪着他们耗了，他还得速战速决去帮沈再呢。于是他在这人想开口之前直接开了枪。 最后一个，解决了。 身体向前一扑彻底不再动弹，这个林区短短二十分钟之内，埋葬了四个。 秦问吹掉抢口冒出的白烟，把枪插回大腿绑着的武器带中，几个点跃就加速奔跑起来，后面的尾巴更是高高翘起，他此刻心情非常急迫。 要见到沈再！ 第38章 沈再力量不强，但胜在身形瘦削，动作敏捷。 他没办法像秦问一样上树，于是通过树木的遮蔽快速变换位置，以此来避免跟那四个人撞个正着。 一路风驰电掣移动到松桦林边缘，沈再躲在一棵树后面侧身不动了。 军官捂着被子弹射中的手跪在地上，他手上带着军用手套暂时看不清楚毒素蔓延状况，但是看着他头无力地低着，实质化的冷汗一滴一滴地落在硬土地上。 秦问带出来的是等离子c9手枪，爆冲力强，且会在打进身体里的一瞬间弹体爆裂，细小的抓钩带着毒素沿着肌理向四面八方延伸。 毒素进入血管后就会通过血液循环蔓延全身，极其霸道。 被打中后他这只手应该没有任何力气和知觉，直接废了。 他弓着背极力忍耐痛苦，鲜血淋漓的手放开无力垂着的那只手腕，移到后腰上摸索出一个通讯器。 沈再从林子里出来，弯身取走了军官手里的通讯器正反翻了翻。 “这里不是没有信号吗？你们怎么联系的？” 军官勉力抬起头，愤怒又屈辱地看着沈再。 “别这么看着我，就好像受了什么奇耻大辱一样。你们要给帝国当狗，还不如干脆点帮我们打开武器库，就当是为人类复兴事业做贡献了。” 军官“呜呜”的声音从敷面底下传来。 沈再顺手把通讯器揣兜里，问道：“武器库权限是什么？指令？指纹？还是虹膜？” 他撤掉了军官的敷面，观察了一个他的唇色，非常好心地提醒他：“子弹上面有鹰头蟒毒素，这种毒对兽人来说是绝杀，对人类倒是比较友好，只能摧毁神经系统，不会造成躯体伤害，你现在中毒不深，及时拿到血清应该还不置瘫。” 军官一听他说子弹上面有毒素，脸色瞬间煞白。 但是一听到说还有救，他立刻表现出自己的诚意，拖着自己已经不太听使唤的嘴皮子道：“眼……眼睛。” 沈再勾唇一笑，从怀里掏出血清，直接打进他的身体里面。 活塞向下压了一半，沈再就抽了出来。 军官睁大眼睛看着沈再指尖还有一半的血清，却见沈再勾唇一笑：“都给你了，你驴我怎么办？” 沈再头一仰，就下巴点铁门的方向道：“药效大概五分钟，你会全身乏力但起码能基本行动了，去把大门打开，走在我们前面。” 算算时间，秦问差不多也结束了。 一道强健的身影在地面上点了几下飞身落在沈再身后，如同一道坚不可摧的墙将沈再纳入安全范围里。 他像一位高傲的国王，身后是他忠诚的卫士，居高临下地看着地面上的军官。 “到前面去。” 秦问威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命令军官从地上起来别装死。 军官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磨磨蹭蹭地在原地踌躇，不愿兑现刚刚的交易。 秦问危险地眯起眼睛，威胁道：“你也可以选择现在就死。即使你叫来更多的人也没有用，来一个死一个，来一双死一双，来一群死一群。” “大不了我兽化。” 秦问默默地在心里嘀咕，被沈再斜了一眼，刚刚燃起来的嚣张气焰立马老实。 但是军官已经被秦问成功威胁到。 这个星球自被人类占领以来，就没有出现过兽人族群。 这种被抛弃在宇宙边缘，近似于荒漠地区的星球，让兽人大费周章来殖民还不够油钱，再加上气候恶劣不适宜生存，沈再挑了这么个地，就是为了阻挡兽人的到来。 隔壁东都星是兽人的地盘，但是两边达成了合作协议。 作为底层人民，住在雾埃星的大多数居民没见过兽人，跟着流亡的老人见过，但是很多出生不算久的年轻人基本上只能在口口相传里知道他们的可怕和弑杀。 阳明作为人类方面的总督，以强硬的手腕和惊人的政治嗅觉著称，他隔绝了人类的出境权，将非高层人员都禁锢在雾埃星范围内，避免了他们和外界兽人的接触，在沈再离开后死死地捂住人类还存在的消息。 同时他大兴冰武，大力发展科技，鼓励人口增长，他们和帝国之间终究有一战，他一直在为此做准备。 第40章 女王肯定是知道人类才存在在宇宙空间的消息的，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她也对财阀隐瞒了这一点。 否则按照以前财阀发动对人类的大围剿的尿性，他们肯定会拼着巨大的代价也要来雾埃星抓人。 所以在知道谢兴堂这个老兔崽子居然偷偷摸摸准备起义，要出去跟帝国合谈，阳明近乎暴怒。 他们曾经都是人类方面军的一员，后面跟着沈再艰难地将一部分人类从大屠杀中带出来，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安顿下来。 日子过得确实苦，但是那个时候是有奔头有抱负的。 可是人总是会变的。 安逸的日子过久了，人就不会想打仗。更何况沈再向他们坦白了，自己以人造太阳的能量作为秘密，交换了人类与兽人联手成立帝国的资格。 谢兴堂觉得沈再可以出卖人类这么大的机密，却被种族视为英雄，他想要带领人类合谈避免打仗为什么不可以。 所以他成立了反对政党，添油加醋将阳明和沈再形容成攫取人类利益却只敢龟缩在宇宙边缘的无能之辈，煽动不明所以的年轻人义愤填膺加入他们。 这群年轻人被疯狂洗脑，狂热地支持游行，给社会治安带来了巨大的威胁。 谢兴堂还违背了阳明的禁令偷偷跟星际海盗联系，因为没有没有能同时在人类社会和兽人社会流通的货款，谢兴堂偷偷开发了一处矿脉，用硬通货和女人进行交易。 这些阳明都知道，他出离愤怒却只能按下不表，一直在等待一个能把反对党一网打尽的机会。 直到那天远在红塔潜伏的陈涵生告诉他他见到沈再了。 陈涵生给这艘飞船设定了目的地在雾埃星，降落地点却无法完全确定，这艘飞船的内置装置是二手军舰淘来的，是被淘汰掉的不足品。 阳明交代保罗发动人海战术，一定得确定他们的位置，然后他们在汇合想办法。 谁知道沈再等人正正好就降落在松桦林，这简直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军官往铁门前一站，门上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圆形孔状光面镜，出现红外线，从下到上扫描了军官的眼睛。 随机出现“虹膜认证成功”的字样。 铁门打开还有一道门，军官输入一串密匙。 门打开了。 他突然一扭身，用仅存的一只手掏出枪对准沈再。 跟在他身后的只有沈再一个人。 军官脸上露出惊异的表情，沈再微微一笑，眼角眉梢全是和煦。 “咔嚓” 军官的眼睛停格在睁大的状态，整个脖子被秦问捏在手里，弯折成一个诡异的弧度。 秦问甩甩手，指尖翻出一篇窄薄的刀片，他蹲下身对军官的眼睛一顿操作。 嘴里还不满道：“邪萨斯一年就能产那么点毒素，血清产量也不高，结果在这小子身上就用掉了这些，太浪费了。” 沈再抬脚走进去，脚还没落下就被秦问阻止：“等一下，这儿脏，一会儿血溅你身上了。” 沈再默默收回脚，翻遍身上所有的口袋，最后掏出一张纸丢给秦问。 “你看着点，用纸包着，手拿眼球也太恶心了。” 秦问嘴里念着“知道了”，继续手里的动作。 外面都用两道门，里面肯定还有门，刚刚军官在输入第二道密匙的时候，沈再就在后面默默地记。 秦问剖好了，用纸囫囵包着，另外一只手拎着军官的衣服就把他丢了出去。 他还很不讲武德地在丢尸体之前先用他的衣服把地上的血迹擦干净，以免等会儿脏了心肝的鞋。 沈再：“……” 沈再刚进武器库，两道门严丝合缝关上，钢铁过道里的灯光乍起。 “不好！” 沈再面色铁青，这种封闭式武器库往往意味着里面是有机关的。很多闯入者都会得交代在这儿。 两方博弈看的就是谁能棋高一招，万一这是谢兴堂布下的圈套，故意用五个人的死亡换他们被瓮中捉鳖，也不是没有可能。 “先向前走吧。” 秦问想拍拍他的肩安慰，又顾及到自己受伤还有血，只能按捺下。 事已至此，只能边走边看。 这次秦问走在沈再前面，通过钢铁走廊，是一道玄黑的重钢门。 门上有跟大门一样的圆孔光面，秦问拿出被纸包着的眼球放红外线前扫描。 “滴！扫描成功！” 冰冷的机械音响起，重钢门向上拉起，他们侧身贴在墙面上进入下一个栈道。 头顶白光晃眼睛，栈道只有单调的灰色，他们站在角落里。 这里的每一道门都在检测到人进去后自动关闭，身后的重钢门也不例外。 秦问挡在沈再身前，扔出一片叶子。 “biu” 锋利的激光将叶子烧成灰烬，在空中散开无影无踪。 秦问咬牙切齿骂了一声：“妈的，这要是人进去了也得烧成灰！” 沈再抬眼往四周望：“肯定有什么方法能进，总不能他们这些提武器的都是一次性消耗品。” 第39章 这个长方形的空间，除了铁壁就是冷光，别说是什么机关暗道，连个毛都没有。 所有过度安静干净的地方，都会引起人的极端不适，这里就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再和秦问用目光扫视了所有角落，别说明显的开关，连个凸起的地方都没有。 这就是一座平整的钢铁坟墓。 突然，秦问的耳朵动了一下。 “什么声音！”他警惕道，扔出一片叶子甩向声响发出来的地方。 “biu” 叶子又被激光灼烧干净。 沈再叫道：“快闪开！激光在移动！” 秦问闻言一只手箍住沈再的腰，另一只手挡在身前往侧面一滚。 刚刚的无形激光已经移动到他们刚刚所在的角落，但凡晚一点，现在激光已经在和他们贴脸了。 “我知道了！这些激光是成排行横状的！” 秦问趴在地上抬起头，沈再被他压在身下，他一只手护着沈再的头另一只手摘下戒指。 小巧玲珑的银制戒指在他掌心翻转几下就变成了一个银灰色的光脑。 “打开扫描屏” 秦问言简意赅地下达命令，光脑的光顶红了一下，显示已经接收命令。 光屏很快升起来，透过屏幕看整个方形空间，以长方形的长和宽为基准，一条一条的激光线链接两侧。 在斜对角位置，有移动的激光以对角线为排列向两侧移动。 在这个空间里，连一只虫子都飞不进来，密密麻麻的激光能把一切闯入者化为灰烬。 秦问：“这是大部分军事工程都会采用的防御措施，为了击杀闯入者的。所有的军事工程都秉持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一旦系统无法准确识别是否为闯入者，通通按照闯入者按身份，全部击杀，一个不留。” 沈再心下了然：“我们用那小子的眼睛开门，虽然虹膜识别正确，但是毕竟死人的眼睛跟活人眼睛存在差别，系统判断不出来了，所以自动开启防御模式。” “就是这个意思。” 沈再观察光屏上不断移动的激光线，红色的激光把这个空间分成一张巨大的网格，飞过去都没有用。 空中也有激光线。 沈再问道：“那怎么过去？” 秦问掏出手枪，在光屏后面举起来。 光屏里出现一条绿色的瞄准线，线的最顶端在对面的墙上。 秦问回头朝沈再露出一个有点孩子气的嘚瑟的笑容：“简单，这东西我熟。” 沈再的心落回胸膛，他佯装恼怒地瞪了秦问一样，可惜没什么威慑力，看起来像是傲娇地撒娇。 他不禁也笑起来，把秦问的头掰回去，还轻轻往他后脑勺上招呼一巴掌：“少臭美了，赶紧干活。” 秦问故意压低声线，严肃地回了一句“收到！” 绿色的瞄准线穿过一道道红色激光在对面墙上一寸一寸地移动定点。 “他们挺聪明，这东西环境稍微暗一点就能现原形，他们把这个空间搞得比白天都晃眼，这样就能很好地隐藏住。” 秦问一边找还一边碎碎念给沈再听。 如果让他以前带的兵来看，兵估计得流下两行泪水，恨自己长得不是那盘菜跟长官搞对象。 秦问对他们可不是这样的，他天天军装严正，扑克脸上很难看到什么情绪波动。 回答也都是简短的“嗯”“哦”，问烦了就说：“脑子被阿蒙踢了嘛！这种煞笔问题还问！” 阿蒙是他们出任务捡到的一头牛犊子，什么品种暂且看不出，但是有一个显著特制——它心宽体胖，嘴馋眼欠，杀伤力还强，被它踢一脚脑震荡都算是轻的，痴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有次他们去打击长牙鼠兽人流帮，这种帮派就是十几个境外黑户集结，徘徊在边境线偷偷摸摸偷居民的东西，尤其会偷粮食之类的，大大影响当地治安。 第41章 粮食在任何地区都是硬通货，吃饱了才有力气在干别的。 当时秦问等人正在那地方军事演习，这群人比什么都难抓，当地政府求爷爷告奶奶实在没办法了求他这儿来了。 他们研究了这帮老鼠的进化历程，确定他们最喜欢的东西叫亚麦。这种植物不易种植不易保存，摘下来没多久就会不新鲜，吸引不到流帮。 秦问他们好不容易搞来了一仓库亚麦，正准备钓鱼执法引流帮上套，结果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阿蒙在外面挖了个洞，偷偷摸进仓库炫亚麦。 还为了抢亚麦跟长牙鼠兽人大打出手，它的牛蹄子比熊掌都有劲儿，往那人身上一坐就是泰山压顶。 跟异化的兽形长牙鼠对上都丝毫不落下风，简直是**杀器。 由于上头了，它甚至一脚把一个进来收网的士兵踹出二里地，导致他肋骨骨折住院修养了半个月。 自此一战成名。 “嘿，找到了。” 一个红色的光点在光屏里被定位，秦问托住枪朝那个光点开枪。 子弹在瞄准位置炸开，在铁墙上留下一个漆黑的弹孔。 空间传来“滋啦”一声，光屏里的红色激光消失。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沈再无视了秦问暧昧的眼神摸到他大腿上的口袋，掏出一枚叶子往前一扔。 叶子轻飘飘地飘落在地上。 沈再道：“起来了，身上压麻了。” 秦问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又把沈再从地上拉起来，给他仔仔细细拍落刚刚趴着沾到的灰尘。 沈再投桃报李，也给他拍一拍。 再过这个空间，一路通畅无阻。 又是一道沉黑的玄铁门。 沈再没急着打开门，眼神将整个门转了一遍，“这后面不会还有机关吧。” 秦问失笑：“不会的，造价太高了，不划算。” 说罢他掏出眼球，虹膜解锁成功，门向上拉起，整个武器库映入眼帘。 武器库不算小，里面各式各样的枪械重炮，还有机甲和星坦。 就连秦问都感叹了一句：“家底挺丰厚啊，牙尖岛最近的a67都有。” 他率先走进去，摸摸放在正中央的那辆星坦。 这种坦克陆星两用，不仅可以无视大部分地形如履平地，还可以收缩履带在星空中飞行。 炮塔里装填的不是炮弹，而是等离子能量炮，适合远距离作战，攻击力更强，杀伤力更大。 上面的车载机枪架的是电磁脉冲枪，枪体链接中控，自动回弹，根本不需要为人操控，全部都有自动追踪和扫射功能，解放双手。 而且星坦不需要四个人的配合，只需要车长和操作员就可以完成，一个机车组的人数精简，就能过多出几组星坦，绝对是星际战争的杀器之一。 除了星坦，这里还有光束枪，量子弹，引力炮和穿云炮，都是兽人族那边的尖端武器，虽然称不上是机密，但是用来打内战还是足够了。 这里的武器量不大，但各个都保存精良，一看就是严加看护。 沈再看着这些武器也点点头道：“确实是花了大价钱的，看来是准备给精锐部队的。” 没人回应他，沈再回头，秦问不在。 沈再刚想开口找他，秦问打开顶盖钻出来，他站在星坦上道：“检查过了，全新的没用过。我们把武器往里面搬，能搬多少搬多少，然后冲出去。” 沈再赞同他的计划，笑道：“我估计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那是，毕竟他们被我们偷……那什么？” “偷家。” “对。”秦问从装甲上跳下来，跟仓鼠搬家一样看到好东西都往里面搬，还指挥沈再：“你别搬那个，γ射线枪还在实验阶段，不好用，他们肯定是被忽悠了。” 沈再依言放下手里的黑色机枪，转而去拿秦问指的量子传送仪。 短短十分钟，横扫仓库，做回自己。 整个武器库仿若被强盗洗劫了一般，好用的全被搬了个精光。 这里就不得不提到a67星坦比其他星坦先进的地方，它比其他的星坦都大。 炮塔下的装甲车不仅可以收起履带，还能装东西，各种武器都可以装在这里面。 这种构造不禁让沈再响起自己在穿越之前看的动漫——《哈尔的移动城堡》。 某一种意义上也算是童话照进现实了。 沈再心满意足地拍拍手，顺着梯子下到驾驶舱里。 秦问已经在驾驶位坐好了，他启动装置拿出光脑，几条纤维机械臂从一个接口里伸出来连接到光脑上面。 “接入中控，控制成功。” 机械女声传来，女声非常礼貌地还打了个招呼：“亲爱的秦问先生，流声竭诚为您服务，替我问沈再先生好。” 秦问：“自己问好。” 秦问向流声下达了自动歼灭可视敌人和向外冲的命令，接过操作杆。 “轰隆隆” 地面在震颤，星坦向后退到墙面，炮塔移动对准门的位置。 秦问按下按钮，蓝色的光束在炮口凝聚，几秒之后向外冲击。 两道玄重的铁门在等离子炮的面前不堪一击，在遇到的一瞬间就被轰成碎末。 走廊的距离是正正好能容星坦通过，星坦停在激光走廊的位置，等离子炮再次发力。 两道外门顷刻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外面的包围军侦察兵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里面的杀器，一句话都没说出来转身就跑。 第40章 “跑什么！” 包围军的军官藏在树林里，冲着慌张跑回来的侦察兵一顿呵斥。 “不……不好了！他们开了那辆星坦！” 军官的脸色一瞬变得铁青，不可置信地又重复了一遍“你说他们开了那辆星坦？” 得到确切答复后，他咬牙啐了一声：“该死，全线撤退！” 但是秦问可不会再给他们反增援的机会，星坦从大门出来，对着树林就开炮。 等离子炮的恐怖程度在于所到之处寸草不生，高温灼烧的蓝色离子体将威压积到最强，人体导电，电离子能迅速附着到人体上摧毁人体组织。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传来，树林里的包围军瞬间被消灭了大半。 军官来不及等坦克支援，只能带人向后撤。 秦问没有选择继续追击。 坦克在树林里的优势不大，因为树木丛生的原因，会大大降低坦克前进的速度。 虽然等离子炮也可以用来炮击树木，但是杀鸡焉用牛刀，等离子炮台的维修成本高，每一次使用后都有冷却时间，他们还没前进十米，人家都后撤一公里了。 “走，去跟顾不烦他们汇合。” 在沈再和秦问盯梢的同时，飞船基地也发生了一场火并。 最后再让对方付出数十人的代价后，顾不烦等人“人少力微”，成功被俘。 刚刚打得最凶的就是邪萨斯，他的锅在手里挥舞得虎虎生威，一头一个，带头盔的被巨大的冲击力敲得眼冒金星，没带的直接检查头盖骨的坚硬程度。 在被俘虏后，几个大汉将他的手反剪在身后，为首的人看着一地的尸体，有三分之一直间或间接死在他手上，又因为谢兴堂交代了要活口，只能含恨咬牙，使劲拍拍他的脸颊道：“你给我等着。” 邪萨斯轻嗤一声，一脸地不屑。 这四个人里只有阿述的低基因兽人，他的羊角盘在头顶。 看守他的几人摸了摸他的角，七嘴八舌对为首的人说：“老大，跟他们一伙的居然还有兽人！” “这是兽人吧，原来兽人长这样，我从未见过！” “应该是吧，那人头上能有角嘛。” “等谢总督审完他们，不如把他的角割下来当装饰品吧。” “我看行，他们不是说羊都那什么嘛，我们可以……” 讲到兴奋处，几个人又是一阵污言秽语，引得众人大笑连连。 阿述脸上露出恼怒和屈辱的表情，顾不烦递了一个眼神给他示意他稍安勿躁。 成功完成任务，上级心情颇好，也没呵斥底下人的放浪形骸。 他们押送着四人组走进雾里，一路西行。 在草溪区过去之后，邪萨斯猛得一扭身，他的指尖出现一根塑型分态离子，模拟出钥匙的形状插入银铐。 “咔哒” 手铐解锁，从手腕脱落下来。 在邪萨斯挣脱的一瞬间，就已经有枪口对准他的脑袋。 邪萨斯揉揉自己的手腕，邪肆一笑：“试试看吧。” 说话间鳞片翻起，他裸露在外的皮肤被黑色的蛇鳞包裹住，蛇鳞一直延伸到脸颊停止，血红的蛇纹自眼下沿着脖颈隐入衣领。 眼睛也变成竖瞳，阴冷地盯着面前的队伍。 所有人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拿枪的手都开始颤抖。 明明身边一片寂静，但是蛇的“嘶嘶”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第42章 为首的长官当机立断下令开枪。 邪萨斯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躲避开，快到只剩下一道黑色残影，赤手空拳击倒两人，又回到原来的位置挑衅蔑视。 随后他转身钻入丛林里面。 “宵小之辈！” 男人最经不起挑拨，军官瞬间被激怒，吩咐几个人留守看着其余三人，拨了一队人就紧随邪萨斯后面进入丛林。 顾不烦手指一绕就从手铐里挣脱出来。 “你……” 负责看守的人话还没说出来，就被顾不烦一个手刀劈晕过去。 其他几个纷纷有所动作，被成功解开手铐的另外两人顺利解决。 这边邪萨斯也将长官等人按照计划引进提前布置好的埋伏点，就等他们一来被一网打尽。 追击的人一进来，电子网被拉起，树林里顿时探出一群人。 长官：…… 我是不是眼睛花了，怎么看见老对头了呢。 露头的黑色作战服军官们可不管你这个，微微一笑，一网打尽。 这帮被一网打尽的是先遣部队，步兵探路，后面会跟着装甲车甚至是坦克火力压制。 穷则战术穿插，富则火力压制，古人诚不欺我。 秦问得尽快赶来营救他们。 毕竟**想要跟科技角力，还是不能够的。 “后面有坦克跟来了。” 沈再看着后视视野，一个巨大的红点一闪一闪，警示后面有具有威胁性的车辆在迅速逼近。 “他们速度挺快，我们绕路，把去往顾不烦那边的坦克一起引过来。” 沈再道：“已经看到那辆坦克了。” 秦问抽神瞄了一眼后视屏上开出来的实时反馈，“这坦克型号老了，机动跟不上，跟星坦比不了。” 电子脉冲枪掉了个头，转向后面那辆c77开了一枪。 坦克笨重，没办法灵敏地躲弹，只能开启防护屏障。 防护屏障可以抵挡一次高能冲击带来的伤害，但是它有一个致命弱点就是冷却时间长，抵挡了一次，就没办法那么快抵挡第二次。 也就是说，坦克跟坦克交手，就是赌谁卡得准，到底是你的炮塔冷却的快，还是我的防御屏障冷却的快。 车长怒骂一声，不得已浪费一次防御机会，吩咐中控追上去，一会儿操作手全力向前面的星坦开炮。 “快到了吗？要追上来了。” 星坦加强了防御和攻击性能，也就要牺牲灵巧的性能，速度慢，跟豹型坦克根本没办法比。 星坦即将进入c77的炮台覆盖范围内。 秦问：“到了！” 支路与主干道的接口处。 “轰” 等离子炮束发射，前面的树木烟消云散。 同时由于发射的空挡，星坦进入c77的攻击区域。 车长道：“前面怎么回事，走火了？” 操作员：“他们进入炮击范围了。” 车长：“全力发射！” 一声令下，坦克维持速度全力前进，光子炮火从黑洞洞的塔**出。 主干道上出现了一辆一模一样的c77。 千钧一发！秦问下达隐身指令，在中控的操作之下，整个星坦向刚刚树木被覆灭的空地上猛得转向。 沈再从这头被甩到那头，发出“咚”地一声巨响。 沈再：…… 卧槽！好特么痛！ 后面的车长睁大眼睛，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发射出去的红色光束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把主干道上那辆冒出来的c77炸了个花开。 后面的那辆c77依旧执行疾驰命令，中控自动判定前方有物障，从旁边绕过去进入主干道。 流声在c77驶过去后就倒车从林子里拐出来，趁着c77还在攻击范围内，一束离子炮重重射出。 前面的c77炸成一朵烟花，火星四溅，烈烈大火。 秦问带笑的声音传来：“目标击毙完毕，请示沈车长。” 沈再微微一颔首，娇矜地表示：“秦操作员任务完美完成。” 说完两个人都笑开，沈再扶着自己的胸口坐下，刚刚c77的光子炮几乎是擦着他们的坦克过去，但凡慢一点，现在烧成一捧灰的就是他们了。 肾上腺激素飚到极点可能不觉得，但是现在坐下来松口气才发现冷汗把内里衬衫都给浸透了。 流声按照秦问指定的地点继续前进，机械女声里怎么听怎么八卦：“沈先生被吓到了，秦先生怎么不去哄一哄。” 沈再猛得被口水呛住，不住地咳嗽起来。 秦问：“……” 秦问呵斥：“就你话多！” 然后他离开操作位又给沈再拍背又是软语哄慰。 流声：“……” 回去又跟3418有的唠的了。 时间在流声操控坦克七拐八拐中过去，直到他们进入了目标圈。 邪萨斯、顾不烦、素雪亭、阿述以及保罗派来的接应队伍都在。 突然视线里出现偌大一辆坦克，所有人都傻了。 顾不烦先是傻眼，然后扭头怒视指挥官：“你也没说谢兴堂那边有星坦啊！” 指挥官抓狂：“我也不知道啊！” 邪萨斯看看自己的凡胎**，双眼失神喃喃自语道：“完了，我现在跳反阵营还来得及吗？” 炮台缓缓扭转，长炮口怼向他们的位置。 有士兵道：“告诉我老婆，我的账户密码是xxxxxxxxx。” 他旁边的士兵怒道：“我也回不去了，告诉我有个屁用！” 顾不烦喉结滚动，紧张地看着面前的钢铁怪兽。 两方对峙，单方面碾压式的战争一触即发。 车盖打开，沈再从里面窜出来，秦问紧随其后。 沈再站在车顶上看着满脸或紧张或绝望的众人，缓缓扣出一个问号。 秦问插着兜站在他身后一脸平静冷酷，但是平静中总觉得带着看戏，眼神环视一圈最后落在站在最前面的顾不烦，显得十分欠扁。 顾不烦：…… 众人：…… 秦问，老子总有一天要打死你！ 顾不烦整个人都红温了，一脸愤怒地扭头就走。 第41章 “这星坦哪儿搞来的？” 邪萨斯爱惜地一寸一寸抚摸星坦表面的涂彩，眼神比看见他最爱的女明星还要痴迷。 秦问从车顶上轻盈地一跃而下，站定道：“从他们武器库里搞来的，我也没想到他们居然还藏了一辆星坦在里面，可能是秘密武器。” “可以啊，牙尖岛去年出的硬货，花了大价钱吧。”邪萨斯找到了被树枝剐蹭出的条痕，无声地指责秦问暴殄天物。 顾不烦也绕着星坦走了一圈，随口问道：“那武器库呢？” 秦问：“炸了。” 有士兵惊叫出声：“炸了？！” 秦问没好气地道：“不然呢，让他们回援，把我们没来得及搬走的武器二次利用？我们来的路上如果没有堵住他们叫来增援的第二辆坦克，你们早就变成一捧灰了。” 士兵悻悻闭嘴，不敢再质疑什么。 沈再冲军官温和一笑，道：“先回去吧，回去再聊。” 军官当然应是，连忙带着这群煞神往回走。 他们一路南下，出来松桦林就有前来接应的车队。 一路上从白雾漫漫的树林到一望无际的动土荒原，越往南建筑越多，人口也越多。 从村庄到城市，路上遇到很多行人和飞梭，都是清一色的人类。 他们会好奇地观望着这一队整齐划一的装甲车，以及装甲车后面那辆高大威猛的坦克。 邪萨斯实在是眼馋星坦，他自告奋勇接手，让自己的光脑链接中控，好好过一把瘾。 沈再和秦问坐在第二辆车里，前面有领航车，车上有军官作陪。 军官整个人都非常拘谨，昂首挺胸夹着背，看上去是在等待检阅。 秦问看了沈再一眼，眼神询问道：“他怎么了？” 沈再一脸无辜地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 察觉到通过反视屏里有一道炙热的视线落在身上，如果视线像阳光一眼，沈再大概率就得燃烧起来了。 沈再看过去，军官立马收回视线，正襟危坐。 “那个……” 沈再轻声询问，话还没说完就被军官打断。 他就像吃了炮弹一样，语速飞快回应道：“沈博士您请讲！” 话语铿锵有力，情绪激动高涨，脸颊还飘着可疑的薄红。 沈再：“……” 如果军官身后有尾巴，应该已经摇成螺旋桨了。 沈再张张嘴巴，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秦问撑着脑袋看了好一会儿，这会儿偏过头闷闷笑出声。 沈再轻咳一声，为了礼貌起见还是打算先问名字。 对方回答道：“我叫陆运，25岁，目前是陆地作战军野战区三组组长，军衔是三级士官，很高兴为您效劳！” 慷慨激昂，抑扬顿挫，眼睛里还冒着小星星。 第43章 根本不需要沈再一点一点地问，他自己都抖了个干净，扒的底裤都没剩。 秦问指指沈再问道：“你很崇拜他？看他的眼睛都发光。” 陆运立刻切换了另外一幅面孔，死死地盯住秦问指着沈再的手指，一脸的责怪恼火。 秦问：“……” 他默默放下手指，揣进袖管里。 陆运这才满意，哼了一声：“就没有几个人是不崇拜沈博士的。杀出重围，带着全族奔袭雾霭星，一手建立初步的星际自由联盟，就连恒再主城都是以沈博士的名字命名的，这可是千古功绩！” 恰巧装甲车队进入主城区，陆运给他们指窗外。 一个繁茂的中央广场，周边的居民安居乐业，商场商超繁华入里，轨道在空中弯折，航班列车悬浮在轨道上弛过，地面上井然有序地排列着飞梭等待信号灯。 广场中央有一座巨大的雕像，雕像是一个男人，跟沈再长着同一张脸，拿着书卷穿着大褂看向远方，明眸皓齿一脸温和。 石像用的是最上等的矿石，莹莹地散发着碎光，像是星河也格外眷顾这个男人，把星纱批盖在他身上。 雕像底下总有人会买来鲜花，年女老少都有，一捧一捧的花被放在塑像的脚边，年轻人在雕塑前捧着手许愿，年老的用手寸寸抚摸石头纹理，一脸慈祥和蔼地念叨。 陆运轻声解释：“这里是恒再城最繁华的地带，每一天都会有人来送花，我有时候休息也会过来。” 当真正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那种冲击是不一样的。 沈再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在发麻，头脑里像有一道光束，游走过每一根脑神经。 自己曾经带着仅存的那些人，经历黑暗，流离，逃亡，被兽人一路赶到星河边缘，找到一个荒芜的星球定居下来。 他曾经思考过迷茫过，自己苦苦留住人类的火种是否有用，是否死亡才是一种解脱。 开始实在是太困难了，饥荒和恶劣的环境，让这群无家可归的人依旧没能得到安稳。 每天都有人死去，父母抱着瘦成皮包骨的孩子尸体哭泣，老人擦干泪水继续重复着几乎不可能的劳务。 那个时候的雾霭星情况比现在还要糟糕，南边是火山灰霾，北边是疾风寒雾。 冻土之下没有生命，取火山肥的路上葬送了一批又一批的勇士。 没有牲畜，男人外出，妇女和老者承担了开荒的重任，脸上全然是麻木。 孩子等在简陋的木屋门口翘首以盼自己的父亲能够成功归来。 寒冷凛冽不休，每天开心的事情只有汤水里多了一丝咸味。 沈再的身体已经濒临崩溃，他强撑着组建了基本架构之后，就把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交给阳明，自己进入虫洞。 后面他不断地往返红塔和其他星球，很少回来。 有时他甚至会想，自己的同胞是否会怨恨自己。 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自己给他们带来了数不清的磨难和难以看见未来的生活。 他始终对这里的人民报以亏欠。 可是后来这里的城市以他的名字命名，永恒存在，周而复始，繁华又热闹，百姓歌颂他，将他视若珍宝。 中央广场伫立他的雕像，像一个守护神一样守护着这座城市和居民。 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沈再低下头掩过去，不想被察觉。 肩膀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框住，秦问侧脸看向外面。 一个老奶奶牵着她的孙女，孙女爬到石台上，将气球拴在沈再的手腕上，老奶奶乐呵呵地笑，把自己手里的花束放在沈再脚边。 起风了，气球随着风左右轻晃摇摆，被连接在沈再身上让他给能感受到风的来意，女孩咯咯轻笑，跟雕塑挥手告别，蹦蹦跳跳地跟在奶奶身后回家。 笑意爬上眼睛，秦问的嘴角轻轻勾起。 中央政府在恒再城的最东边，哪里划分为整个雾霭星的政治区，巍峨的建筑林立，士兵穿着笔挺的军装站岗巡逻。 武器不许入城，早在进入主城区之前，星坦就被拦截开走，邪萨斯下来跟顾不烦一辆装甲车。 到政府区前，装甲车也不允许开进去。 所有人都需要下车被例行检查，枪械刀具一律不能带入。 无论是帝国还是自由联盟，有些东西是共通的，规矩大家都懂，都乖乖配合检查，没人会去质疑或者挑战。 轮到沈再的时候，绷着扑克脸的士兵看见他的脸一呆，盯着他愣神。 沈再弯起眼睛，笑意盈盈地回视。 两个人就站在那儿大眼瞪小眼，检查其他人的士兵都一脸艳羡地看着这个能近距离接触的幸运儿。 直到安检组的长官站在后面捏着嗓子咳嗽一声，士兵才回神，低下头又轻又快地检查好，动作极其轻柔，态度极度到位。 人走开后士兵才抬起头，昂首挺胸，满面春风，背影都藏不住的嘚瑟和开心。 大门后有专门等候着他们的飞梭，沈再等人坐上车直接被带往政事厅。 政事厅高台阶上，一个男人不住地张望，一边张望还一边嘴里还念叨：“怎么还没来？” 男人看着中年模样，微胖不高，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向后面，形象看着极其威严。 他旁边的中年男子，赫然就是那天去跟沈再接头的保罗。 保罗揣着手道：“你急什么？” 男人怒：“你是见到了，在这说风凉话！我已经很多年没见到他了！” 突然间他耳朵动了动，眼睛一斜露出一个仔细倾听的表情，怎么看怎么不正经。 保罗扶额苦笑，吐槽道：“阳明总长，您能不能把形象维护好，要是被那个混蛋偷拍了发出去，您就威信扫地了。就算不发出去，他们偷摸私藏欣赏，也是够糟心的。上次还抓到几个把您照片当检测手环屏保的。” 阳明翻了个白眼道：“胡说八道，这里是我的地盘，哪个兔崽子敢拍我的黑照。” 底下站岗的士兵一僵，站得更加笔挺。 阳明又道：“我好像听到飞梭引擎的声音了。” 阳明赶紧收回自己的耳朵，整理着装保持形象，还掏出镜子确保自己专门去做的发型没有出任何纰漏。 画面太美，保罗移开眼睛不敢看。 主要是怕晚上的噩梦又有素材了。 几艘黑色的飞梭依次停泊在政事厅的台阶下，站岗的士兵上前一步拉开飞梭的后座，沈再从第一辆车上下来，看向高高台阶之上努力绷住表情的阳明。 可是失败了，隔着那么远，沈再都能看见他泛红的眼角和泪花。 沈再的脸上也露出笑意，拾阶而上。 第42章 “你……” 阳明的言语卡在喉咙里，久久无法发出声音。 只能扭过头抹了一把泪花。 沈再抱住他，拍拍他的背安慰道：“好久不见了，阳明。” “是好久了，久到我们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了。” 保罗哑着嗓子说完又高兴地笑起来，对阳明说：“快给他们接风洗尘，这一天都在外面跑，肯定饿着了。” 阳明闻言放开沈再，招呼他们：“对对对，宁医生他们都在，晚上设了宴，我们不醉不归。” 他看向沈再身后的秦问，问道：“这位是？” 沈再：“秦协的二公子。” 阳明跟秦问握手：“多亏了你父亲，我们才能搭上牙尖岛的资源拿到武器，否则以目前我们的技术资源还真的没办法跟和海盗交易的谢兴堂比。” 秦问笑道：“客气。” 阳明哈哈一笑，满脸幸灾乐祸说：“你父亲现在在东都星，一切都好。他们近期打算寻个由头动星际海盗，让他们把之前强抢的矿脉吐出来。真是刚睡觉就来枕头，你们毁了他们两辆坦克还弄来了这辆星坦，这下可以连谢兴堂带海盗一块收拾了。” 沈再：“我们打算去找他，阳明大哥你借我们一辆飞船吧。” 阳明满口答应：“说什么借，都是自家人。已经安排好了，明天就可以走。” 这时，一位身穿正装，扎着高马尾，看起来雷厉风行的女子走过来，她很识趣地没有打搅阳明跟沈再等人的谈话，而是低声跟保罗说了几句，就很懂规矩地站在他身后默默侯着。 保罗对众人道：“晚宴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去宴会厅吧。” 女子上前一步，侧身做出“请”的姿势。 沈再着重看了一眼，女孩浅笑但不谄媚，下垂着目光，不会将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别人身上，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严谨。 阳明介绍她给众人：“佛浅，我的助手。” 佛浅听到关于自己的介绍也没有抬起身，保持着恭敬的姿势一动不动。 沈再点点头，笑道：“走吧。” 她这才起身走在前方不近不远的位置给他们引路。 宴会厅离政事厅不远，没几步路就到了，佛浅替他们拉开门，宁茯他们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第44章 见到沈再等人，宁茯立刻上前问道：“没受伤吧？” 沈再：“好着呢。” 阳明朝佛浅比了个手势，招呼众人落座。 各式各样的菜式鱼贯而入，精美的像工艺品一样，看的人眼花缭乱。 阿述直接看呆了，眼睛直直地盯着面前放的一道雕花果山，吞了一口口水。 兽型是素食动物的兽人不是不能吃肉，但是他们不喜欢，在有选择的情况下能吃素就吃素。 前几天的肉实在是吃的他和宁茯面如土色。 他年纪小，在看到色泽鲜亮散发果香的果山面前，根本控制不住一点。 阳明非常满意阿述的反应，得意地炫耀道：“这些都是今天现摘现杀的，我们已经成功地掌握了太空栽培和养殖技术，解决了粮食问题。” 说到这里他遥想往事，感叹道：“想想以前多苦啊，刚来的时候这里除了火山就是冻土，还有就是北边遮天蔽日的树和终年不散的雾。还是阿再，那么冷的天趴雪里一趴就是一天，找到一种动物动物，是一种本地老鼠。大家都不想吃老鼠，可是人不补充蛋白质不行啊，汉子们没力气去取火山肥，妇人们没力气开荒。我们就每天去捕鼠，那一只老鼠就那么大，几个人分，一人就分一点，大人还得从嘴巴里挤出一点口粮喂给小的，才堪堪维持住生命体征。” 沈再垂下睫毛，保罗咳嗽两声打住阳明的絮叨，“吃菜，吃菜，都凉了。” 阳明止住话头，呵呵一笑：“对，我又跑题了，赶紧吃菜吧，咱们边吃边聊。” 秦问刚刚就在观察沈再的表情，这会儿第一筷子就夹了块不肥不瘦刚刚好的肉到沈再的碗里。 阳明把一切看在眼里，也欣慰一笑，热情地招呼大家用餐。 “你吃自己的。” 沈再偏过头冲秦问做口型，秦问点头答应，手在桌子底下摸索，终于摸到沈再的手包住，拉到自己腿上放着。 沈再想抽手，又不敢使劲挣扎，怕被人发现，只能用一只手吃饭夹菜。 秦问得逞了，心情颇好：“对了，阳总长。您说我父亲打算对海盗动手？” 阳明：“对。前不久那窝海盗抢了东都星外场的一处矿脉，是处磁矿。你父亲想夺回来，但是另外一个大长老是个怂的死活不同意，非得让他拿出个出兵理由才行，他正为这事儿发愁呢，你们就来了。” 纳措听得云里雾里，不解道：“被夺了矿脉还不算理由吗？” 阳明失笑：“你怎么证明是海盗夺的？但是海盗对盟友造成威胁，他就有理由出兵了。就像我们造不出星坦，如果你们没能把这辆星坦弄回来，做实了他私藏军火和勾结海盗的罪名，我也无法说服议会收拾谢兴堂。联盟不是帝国，就算是帝国也牵扯着数不清的利益绕不清的口舌，除非是一言堂，否则没有任何事情是能够一板砖做成的。” 纳措是个糙汉子，搞不来这些政治家们的弯弯绕绕，似懂非懂地继续埋头苦吃。 保罗叫人上了酒，“来尝尝，老酒。” 沈再一听到酒眼睛唰一下就亮了，接过酒杯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 浓香醇厚的酒液进入喉咙，唇齿留香。 沈再刚想夸这酒好，好久没喝到这么好的酒了，就听到保罗理直气壮地说“这酒还是阿再藏的呢，藏了这么多年，上回被我找到了。” 沈再的手顿在原地，整个人脸上一片空白，不可置信地瞪向保罗。 保罗嘿嘿一笑，跟他碰了个杯。 众人都笑，秦问更是表示道：“沈博士藏的必定是好酒，我可得多喝几杯。” 一顿饭吃的主尽宾欢，晚宴过后佛浅已经全部安排好，让飞梭送他们到住所。 沈再身上披着秦问留给他的外套，站在高楼眺望恒再城。 灯火通明，河清海晏。 阳明略带责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晚上冷，喝酒了还在外面吹风。” 他走到沈再身边，陪他一起俯瞰这座城市，这是将近一百年的心血才有了现在的模样。 “你不用为了我这样。” 阳明明知故问：“那样？” 沈再的嘴角耷拉下来，闷闷道：“我低估了兽人的贪婪，才会害得人类几乎被捕杀殆尽，哪里值得用我的名字给城市命名，被万人称颂。” 阳明笑了：“谢兴堂说你出卖人类机密。可是你不跟兽人交换，在星际战乱时代，人类就灭族了。哪怕是低基因兽人，也比我们强，我们拿什么跟他们比？获得力量就得付出相应代价，他们基因不稳定，几百年来从来没有放弃对人类基因的垂涎，你为了能推动兽人和人类可以和平共处，提出了帮他们稳定基因的想法，之身进入研究所。那一个西塔研究所就你一个人类，出了什么事首先拿你开刀，几乎是把自己当人质放在帝国里面。他们还是没忍住对人类动手，你翘动一切能用的资源报下这么多人活下来。你为什么要责怪自己？你难道不该名垂青史不该被万人敬仰吗？” 阳明的反问让沈再哑口无言，“我……” 阳明：“阿再，你不该对我们有愧疚心里。你从始至终都在保护同胞，你是人类的守护神，这点没有任何人会置喙。” 沈再无言，漫长的沉默之后，沙哑的声音响起：“谢谢你。” 阳明：“我年轻的时候你年轻，我老了，你还是很年轻，我总会走在你前面。佛浅，那个孩子是我一点一点培养的，以后会接替我成为你的助力。别害怕，你的身后从来都不是空无一人。” “你在说什么傻话，你……” 阳明打断沈再，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八卦道：“你跟那个小子，是什么关系？” 老友这么明晃晃的打趣，沈再不自在地别过头，“就……那种关系嘛。” 阳明贼贼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跟秦协是老朋友吧，你就这么泡了他儿子，差辈分了昂。” 沈再也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即将见到的秦协，正烦着呢，心事就这么被戳穿了，顿时恼羞成怒“你闭嘴！” “还不让人说了！要不是我走不开，我也想明天去拜访一下他。” 沈再这下真的怒了，在生气和窝囊之间选择了生窝囊气，“走了！”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不给阳明一丝一毫继续八卦的机会。 阳明靠在围栏上眼神温和地看着沈再离去的背影，满脸都是宠爱和温柔。 沈再其实比他大，在阳明认识他的时候，他就一直这个样子没怎么变过，偶尔消失之后回来还会更年轻一些。 他从没有想要去探寻沈再的秘密，这并不妨碍他一直把沈再当成弟弟看待。 “老啦，老啦。”阳明摸摸自己的心脏，自嘲又无奈，即便是寿命延长，人在生老病死前也依旧无力。 他是由衷为沈再感到开心，能够遇到一个喜欢的人陪着他，这样他就不用一直孤身一人在世间游荡。 他一直在观察秦问，饭桌上也是故意说给秦问听的，在秦问脸上浮现出心疼的情绪的时候，阳明确定秦问是真的在在乎沈再，不是逢场作戏给外人看。 爱意可以伪装，心疼却不行。 沈再过得太苦了，周而复始的轮回让他没办法一死了之，背负着人类的责任被命运驱使。 所以他给这座城市取名恒再城，恒是永恒，再是沈再，火种不灭，人类不亡。 第43章 第二天一早沈再和秦问就乘坐飞船去往东都星。 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一众兽人。 雾霭星作为联盟人类根据地，所有制定的作战方式和训练方式，都不适用兽人的能量体系。 人类自身的爆发力和力量弱，需要借助机械和精神力链接，打出远程高伤，但是兽人更倾向于近体作战。 目前整个星际的机甲都需要通过精神力接入大脑，通过脑电波进行机甲操作，简单来说，就是像在进行全息作战，在不加枪炮的情况下，所有造成的实体伤害就是自身实体伤害的倍值放大。 同样的数值调整，人类在机甲里一拳能砸碎一棵大树，那么兽人就可以做到砸碎一栋楼房。 但同样的，人类的精神力更加持久，但是拥有恐怖力量的兽人因为自身能量供给消耗快，人类军队的那个消耗方式能迅速摧垮他们的理智引起异化。 异化状态与秦问等人平时战斗需要冒出耳朵尾巴这些器官加强感知强化基体是不一样的。异化完全是理智完全控制不了体内蕴含的力量，兽型夺取主动权，无差别攻击视线内一切物体。 并且异化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有些兽人一次异化就会迎来生命终结。 异化问题会伴随着兽人的一生，年轻的时候会因为情绪不稳定等因素导致异化，年纪大了又会因为人类基因压不住兽型基因等因素异化，这其中的度非常难把握，他们无时无刻不活在异化的威胁里面。 第45章 所以对机甲带枪远程攻击这种精密且非常持久的作战方式兽人不会采用，他们会选择近战搏杀，打不过要么死要么撤，绝不打消耗战。 更何况虽然雾霭星和东都星组建了星际联盟，但在秦协假死脱身到东都星之前，两方完全是表面朋友。 背地里捅刀子扯头花的事情也没少干，说到底人类和兽人之间最根本的矛盾并没有解决。 兽人是非常慕强的物种，对弱者有同理心的兽人在整个社会都不多见，也会被认为是怪胎。 即便是东都星这些被社会抛弃或者迫害的兽人，他们打心底里也没有真正看得起人类。 在他们看来，人类脆弱，不堪一击，却拥有着让兽人种族都趋之如骛的基因结构，不用被像定时炸弹一样的兽型基因胁迫而惴惴不安。 所以东都星被分裂成了两派，一派对人类善意，政治上主张友好合作，被称为鹿派，在东都星被当权者法缇大长老带领的蝎派排挤。 人类也大多看不惯那些肆意妄为的兽人，在初始阶段就闹出来了很多不愉快，这些不愉快被先辈代代相传，大部分人类都觉得兽人自私、残暴、冷血，个个都像不稳定的社会高危分子。 就现在秦协着手对付的法缇大长老，一直想要趁机搅混水摸鱼，星际海盗和谢兴堂的线就是他搭上的。 法缇想要借用谢兴堂的手推翻阳明的统治，然后借机吞并掉雾霭星。 黑暗丛林有高低分阶的法则，总要分出猎物和猎手的区别。 人类在阳明的铁腕之下铁板一块，法缇一个人都插不进去，反倒是被阳明塞了不少钉子进来。他花费了不少功夫才画大饼策反了谢兴堂这个狼子野心的奸佞。 谢兴堂嫉妒沈再，自己也想成神，两方一合计，狼狈为奸。 谁知道谢兴堂还在猥琐发育的时候，秦协来了，还偷渡了一队密军，在阳明和鹿派的支持下仅仅用了三个月时间就与法缇分庭抗礼。 此次前去，所有人身上都带着任务。纳措和阿述会被安排进军队，顾不烦和邪萨斯本身就是军队出身，自然也要回归军队。 他们要排除异己，将整个东都星洗牌，彻底把联盟也坐稳了。 素雪亭留在雾霭星，在阳明的安排下也进入了人类军队。 这次谢兴堂的叛变给了他警醒，即便是军政大权不在同一个人手上，总长和总督也必须处于统一战线。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阳明对沈再带回来的人绝对信任。 下一任人类方总长已经确认要培养佛浅，那素雪亭就是她坚不可摧的后盾。 “那里就是东都星。” 沈再指着出现在视野里的蓝色星球指给秦问看。 蓝色星球表面散发一层荧光，异常美丽。 秦问“嗯”了一声，脸色崩的很紧。他其实有点激动，对于即将见到的父亲。 秦协和多玛丽莎女王是政治婚姻，秦协作为军方元帅，多玛丽莎作为政治首脑，可以说秦弈和秦问的诞生本就具备着政治意义，而不是作为一个家庭的孩子而出生。 多玛丽莎很忙，她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政务，见不完的客人和谈不完的事情。 记忆里她其实并不怎么关心两个孩子的生活，也不关心他们的成长，只是偶尔闲下来了会来逗弄一二。 都说母体和孩子的感情是非常深厚的，但其实这句话并不正确，至少在秦问他们家是不正确的。 他们甚至都不是多玛伊莎孕育的，而是科学院分别取了多玛伊莎和秦协的细胞胚胎培育而来。自然而然，甚至都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对两个儿子就更加没有什么感情了。 唯一能让多玛伊莎高看他们兄弟俩一眼的地方是他们都是暴狲一族。暴狲一族作为兽人里的顶级种族，基因非常难遗传给后代，尤其是暴狲一族生性好战，在星际混战时期已经所剩无几，且剩下的还都是残次品，多玛伊莎看中了秦协的西亚豹基因，才与他孕育后代。 所以秦问小时候叫她母亲，多玛伊莎从来不会回应，长大后，秦问也跟着叫女王了。 但这并不影响秦问曾经是无比爱戴她的，也敬仰着他的母亲，帝国的女王在战乱年代建立起这个国家，给了所有流离失所的人民一个能够安稳生活的地方。 秦问是3418和秦弈带大的，后来秦协慢慢地多时间参与他的成长了。 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包括女王都被蒙在鼓里，秦弈的种族遗传是沈再亲自操刀，动用了基因篡改成为暴狲。而秦问培养的时候，沈再东躲西藏不方便，是孟知动手帮忙改动。 因为秦协比任何人都清楚女王的冷漠和狠辣，亲儿子尚且可以沦为与财阀权贵联手或争斗的牺牲品，如果再不是暴狲种族，她只会更加无所顾忌，儿子没用了，丢下他们就像丢下一条病重的狗那样毫不留情。 秦协一早就说过，沈再这个人太重要了，他对基因这个课题的深入程度，根本没有人能够比拟。如果不能深度绑定合作，就必须铲除以绝后患。 整个飞船都没什么人说话，大家都在抓紧时间休整，只有秦问看着越来越近的星球，陷入了无端的紧张，整个人都显得坐立不安。 他最开始离开红塔某一种程度上是被秦协和秦弈逼着离开的，那个时候他年纪也不大，自然心里怨怼。 更何况他们甚至不让他回来，他只能在雪天偷偷溜回去赏雪，在被发现以前回到边境。 边境那么苦寒贫瘠的地方，他一呆就是二十几年，女王自然不用多说，可是父亲与兄长也对他不闻不问。 他不服气，也很伤心，会自嘲地跟沈再说，利益家族都那样，真正涉及到能掌握在手心里的核心权力，父母子女，兄弟姊妹，都是能够下手的对象。能不落井下石甚至暗暗提醒一句，都算是感情比较深厚的。 就像他，也是说背叛女王就背叛女王。 可是秦问还是很爱他们，会因为父亲死亡的消息崩溃，也会下意识对哥哥露出柔软的肚皮。 他像个小孩子，嘴上说着气话，心里还是希望能回到父亲和哥哥身边。 沈再看出秦问的坐立不安，手搭在他肩膀上打转按压，无声地安慰。 秦问攥着沈再的手，回过头朝他挑起嘴角，示意自己没事。 “即将进入领空区域，请抓好扶手！再提示一遍，即将进入领空区域，请抓好扶手！” 飞船中控发来提示，飞船正以高速向下俯冲。 剧烈的颠簸让众人苦不堪言，只能拼命抓住手边能抓住一切东西。 胃里翻江倒海，顾不烦“操”字还没骂出口，手没抓稳像皮球被飞船一个爆甩从这头甩到那头。 中控发出尖锐警告“周边检测到火力危险！请注意，周边检测到火力危险！” 飞船如同旱地拔葱一样直上云霄，没有缓冲的垂直升空让舱体内人全部感受到了向下的拉扯感，就连邪萨斯这种大块头都抓不住一个跌倒从地板上滑下去。 还正正好就砸到顾不烦头上。 顾不烦：“……” 他已经没力气说话了，翻着白眼默默伸出手。 嚯！竖了个中指。 众人就像抹布一样在地板上滑来滑去，在飞船骚气的走姿之下，把地板擦的锃光瓦亮。 沈再有气无力且生无可恋地说：“中控，接通阳明！” “好嘞！” “喂？沈再？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们遇袭了。” 阳明焦急道：“怎么样了！受伤了吗？” 沈再：“差点死了，死在飞船手里！这飞船谁设计的躲避系统！” 对面沉默了几秒，沈再心里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直到对面响起阳明不好意思的声音：“哈哈，老弟，是我啊。” 声音越来越小，说完直接挂断，根本不留在场的各位喷他的任何机会。 众人无言，素质高如宁茯，默默白眼望天；素质低如顾不烦邪萨斯之流，直接中指问候。 第44章 “该死的！到底是哪儿来的火力！” 顾不烦咒骂一声，使劲儿怼开身上已经被晃晕的邪萨斯，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 飞船终于平缓了一点，机械音也恢复了往常的平静止水：“检测到防空系统并未授权，无法进入。” “怎么回事？元帅没有授权给防空系统吗？” 伴随着顾不烦惊疑不定地反问，秦问脸上青紫一片。 沈再捏捏秦问的手，示意他别乱想，再次拨通了阳明的连线。 阳明的语气正经严肃起来：“你父亲刚刚联系我，法缇找人把防控权限改了，现在东都星乱成一锅粥，别莽冲，溜他们，他会给你们找机会撕开一道口子的。” 时间紧迫，那边有新的连线接进来，这边“滴”的一声就被挂断。 秦问进入驾驶舱接管了整个飞船的中枢，“您好，流声竭诚为您服务。” 第46章 “流声，把武器库打开。” 秦问的指令下达，飞船主舱一个密闭的小仓库被大家，里面有各式各样的枪械。 飞船在秦问手底下稳重很多，起码人能站起来了。 顾不烦从仓库里面挑了四发充能炮，出于的对战斗人员的考虑，他让沈再等人最好躲避一下。 沈再还没说话，秦问的声音从中控中传来：“顾不烦，给他一发，他没那么脆弱。” 顾不烦看着沈再纤细清隽的身材陷入沉思，沈再朝他点头，顾不烦想了想递给他一发压力炮。 因为充能炮的后坐力太强了，打出去半个肩膀都是麻的，沈再的小身板用那玩意儿回去就得淤青。 “我要开门了，倒数三秒。” “三” 顾不烦和邪萨斯一左一右守在即将开启的舱门边，其他人都随后依次站位，腰上系着绳子挂住，以免他们被高速的气流给卷走。 “二” 顾不烦和邪萨斯都将炮筒扛上肩膀，光脑已经自动帮他们演化出瞄准系统，在眼睛里他们可以通过绿光扫描红点定位进行精准打击。 “一” 舱门大开，在快速飞行的飞船里面，剧烈的气流形成了强大的冲击，所有人耳边都是轰轰作响，根本听不见彼此的声音。 果然有作战星船漂浮在空中，甚至有一个正对着他们的飞船。 飞船没搞清楚他们在搞什么鬼，为什么突然打开舱门。 顾不烦这利用他们的疑虑空挡，对着星船就发射了一个炮弹。 表面的能量粒子跟空气进行充分摩擦形成一层火焰球，烈烈燃烧冲向对面。 对面立刻有所反应，但还是晚了一步，被会在空中进行加速运动的充能炮击中侧翼，炮弹炸开，整个飞船被都点燃，像一朵烟花一样坠落。 与此同时秦问操纵飞船上移旋转，避开了来自其他方向的攻击。 秦问的操作技术异常熟练，能够钻到他们的空子在数不胜数的星船军队里面进行战术穿插，打散他们的站位。 同时还能祸水东引，把本来直指向他们的火力转移到同党身上去。 沈再等人的炮筒空了一个又一个，由于压根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阳明给他们准备的飞船里根本没有储备这么多弹药。 这些火力对于一般的小刺杀，反杀易如反掌。 但是对付这种压倒性的火力压制，就不够看了。 很快他们的弹药彻底打空，即便是打落了十几架星船，空中还有数十架。 打不完，根本打不完。 顾不烦擦了把汗瘫倒在地上，他的右侧肩膀已经彻底僵硬，肌肉紧绷绞成一团，这是扛充能跑扛久了导致的。 秦问已经把舱门重新关上，只能利用走位尽量往防空罩上面挪，还得避开源源不断来阻截他们的星船。 “他爹的能不能给个痛快！” 邪萨斯是战斗人员里面体格最强健的，这会儿也受不住了，坐在地上直喘粗气。 他心一横牙一咬，冲中控嚷嚷道：“干脆咱们跟他们同归于尽吧！爷爷的一直追着我们跑，跟猫抓老鼠一样，真他妈憋屈！” 秦问还没说话，顾不烦先踹了邪萨斯一脚：“说什么屁话！老子恋爱都没谈过怎么能送死！” 说完他偷偷瞄了一眼正在给满脸痛苦的阿述梳顺静脉的宁茯。 阿述发育没完全，本身就有生长痛，这会儿超负荷压力直接让他肌肉痉挛肩膀抽筋，在宁茯手底下疼得嗷嗷叫。 莲阿婶又是欣慰又是心疼地默默抹眼泪，泥婆婆递了张帕子给她。 沈再趴在窗边上观察外面的星船，即使秦问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溜，长时间贴着防空罩飞行，也会让对方察觉到意图。 他们重新变换了队形，开始压着防控罩，试图围成一个笼子把飞船圈禁在里面。 就在这时，防空罩漏了一条半月形的口子。 口子在一艘星船的下方，飞船如果想要进入那道口子，必须绕过那艘星船。 连线接通，阳明急促的声音传来：“快！只有一分钟时间！” “收到！” 秦问不慌不忙的声音传来，奇异地安定了沈再焦灼的心。 再绕弯子避开已经来不及了，傻子都知道他们会往那道口子钻。 秦问将飞船的速度调到最高，一个闪身躲过炮火，快速朝那艘星船撞去。 莲阿婶吓得惊叫，沈再也面色苍白地看着外面已经快到虚影的景色。 顾不烦怒骂：“秦问！稳点！邪萨斯要吐了！” 邪萨斯的本体是蛇族，蛇天生对气流变化有高敏感度，这就导致了高频翻动会让他们产生神经紊乱。 简而言之就是他们比一般人更加容易晕船。 此刻邪萨斯翻着白眼口吐白沫倒在顾不烦身上，像一座小山，顾不烦推开他怕被宁茯觉得他冷酷，居然这么对待自己的战友！揽着他又无比嫌弃，要是吐自己身上那场面可真是太好看了！ 顾不烦只能愤怒指责始作俑者秦问。 秦问稳稳当当的声音从中控中传来：“哦，那你接着他点儿。” 说完一阵无比刺耳的金属剐蹭声，隔着厚厚的壁垒都能让里面的人起一层鸡皮疙瘩。 秦问卡着侧翼的位置与星船撞击在一起，一同跌入防空罩里。 他们刚进入，防空罩就恢复了透明高纳米材料的样子，没有一丝痕迹。 旁边的星船率先起火，短短几十秒的坠落已经燃烧成黑炭，在空中彻底散架。 “还好飞船皮厚，能给我们反应时间。” 秦问把中控还给飞船自带的光脑频道，顿时红色警告触发，如果机器有情绪的话，她大概已经失声尖叫了。 秦问从驾驶舱出来，一脚踹开紧急求生仓，里面存放着迫降伞，沈再帮着他拿出来分给众人。 秦问道：“两个人一组，等会儿跳下去。” “邪萨斯还不行不行啊！” 顾不烦找来一瓶水，咕咚咕咚地倒在他脸上帮他清醒一下。 邪萨斯睁开眼睛虚弱地点了点头，秦问惨不忍睹地别开脸道：“还是算了吧，宁茯你带着邪萨斯吧。” 最终确定下来，沈再带着泥婆婆，秦问带着莲阿婶，顾不烦带着阿述，宁茯带着邪萨斯，还有一个纳措说自己可以跳。 顾不烦一马当先踹开飞船的舱门，看起来很帅，实际上金属已经被烧地薄薄贴着架子一圈，能被毫不费力地踢开。 他们两两相叠从高空一跃而下。 金属在火焰中镀了一层光边，美得异常艳丽。 所有人都张开四肢，享受着失重与自由。 路过的鸟类以为遇见了同类，跟他们身边飞翔，展开的翅翼就像他们拥抱天空的双手。 在诉说着自我。 速度越来越快，在距离地面还剩下五百米的时候，他们纷纷打开迫降伞，向上的气流被伞面顶住，晃晃悠悠往下坠。 距离地面还剩一百米，能看见底下是一片空地，上面铺着一张巨大的气垫，旁边还站着不少人。 有人指着他们又碰又跳，看起来异常兴奋。 紧接着巨大的落网被铺开，他们砸进落网里面，在距离气垫不到三米的位置顺利挺住，然后落网被控制着香向下移动，直到他们都躺在气垫上。 一个身穿军装的男人站在气垫旁边，秦问坐起身看清楚他的样貌：“平叔？” 被称作平叔的男子对他展颜一笑：“二殿下，好久不见。元帅正在等候你们会和，请跟我走吧。” 说罢几艘飞梭被开进场地，平叔拉开后座的门请秦问和沈再进去，才自己做到副座上。 “你怎么会在这儿？” 秦问一张嘴就发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他只是太惊讶了，云平作为21区的区防助首，居然会出现在距离帝国这么遥远的东都星。 不过转念一想，云平作为秦协的亲信，出现在这里确实理所当然，毕竟连秦协本人都在这儿。 秦协有一批老部下被女王外派到各个偏远的星区，表面上是在他们加官进爵，实际上就是流放。 自古军政不分家，但是纯利益绑定，谁知道以后哪一方会反水。为了架空秦协手上的军权，她必须先下手为强，确保秦协在红塔是没有人可以用的。 没想到她刚想睡觉秦协就给她递枕头。这条建议甚至是他提出来的并着力推行，部下则是无条件外派驻军，无事不得擅离职守私自回红塔。 因为秦协知道如果多玛伊莎动手，就会见血，还不如他先一步将这些部下都给送走。 自我架空，换他们几条命。多玛伊莎自然乐见其成，同意了这庄交易。 云平是秦协最信任的心腹，没想到他偷偷在21区帮秦协训练了一支私军，带到东都星来了。 第45章 秦协为了避免秦奕和秦问跟这些旧部接触太多引起多玛伊莎的忌惮，在他们没有足够有能力保护自己之前，是不让他们有交集的。 第47章 云平也是在秦问离开红塔到边境驻守了之后才跟他熟识起来。 主要是为了照看他，秦问到底年少气盛，秦协不放心，怕他在边境没有人管束无法无天，便递了个信给云平，叫他看着点。 没想到秦问有两把刷子在身上，还真的把边境那些地头蛇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让云平刮目相看。 “平叔，这位是沈再。沈再，这位是前21区驻首云平将军。” 秦问知道沈再跟他爸认识，但是云平多年在外，他们两个没什么能够认识的机会，于是秦问主动为彼此介绍。 云平伸出手与沈再交握：“沈博士，久闻大名，幸会。” 沈再道：“元帅常提起他有位得力助手，想必就是您了。” 云平笑起来，嘴上谦虚“您过奖了”，心里想着当年都说这位是个强硬无比的主，本以为是个不好惹的刺头，但是今日一见，无论是长相还是脾性还是谈吐，都温和沉稳。 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 他们乘坐的军用飞梭，通体深蓝色，带着银色的徽章，驶入一座看起来非常有科技感的星城。 星城高轨接连，高楼伫立，兽人居民有条不紊地生活，但是跟人类社会明显大有不同。 信号灯起，一个孩子摔倒在路中间，但是周边的兽人们都避开他继续行走，有个女人纠结着是否要扶起那个孩子，最终还是看着时间所剩无几的通行灯离开。 孩子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赶在停止通行之前离开马路。 秦问把一切都看在眼里，“那个孩子……” 云平道：“你们看出来这个社会的劣根性了，东都星的兽人们无比的冷漠，跟帝国没有两样。大部分人自我，也不会让渡利益，甚至比帝国人民更加仇视人类，他们就像草原的鬣狗一样垂涎着不劳而获的稳定基因，这是法缇的长久统治所构建出来的社会。我们初来乍到，就算通过武力震慑获得了一半的统治权，也比不上他长久执政的影响力。” “所以法缇不惜撕破脸也要阻止你们进来，因为一旦你们来到东都星，现在的局面就得洗牌，最好的结果是你们能够死在防空罩外面。” 为什么死在防空罩外面最好，虽然云平没细说，但是大家懂得都懂。 沈再是人类，进入兽人星球领空死亡会挑起两端战争，在防空罩外面是星际公共区域，阳明没有理由公然和秦协联手围剿法缇。 云平顿了一下，道：“在这个社会里面，强盗是大多数，友善者才是怪胎。” “走吧，去蔚蓝宫。” 蔚蓝宫是一片奢靡又气派的宫殿群，恢弘的大门重兵把守，所有兵卫身着蓝色军装，金色的徽章和链条挂在胸前，肩章上面有红星，边线由金线勾勒，跟云平身上的制服系出同门。 秦问皱了下眉“这里的宫殿比雾埃星气派这么多。” 云平道：“法缇大长老亲自敦促修建的。” 站岗的哨兵向他们敬礼，随后放行，飞梭随着引路仿生人的指引，停在宫殿群中最高大的建筑前面。 门侧站着三个人，看到飞梭大喇喇停在正门口，也不敢说什么，把脖子缩回去继续装鹌鹑。 云平没有立刻下车，秦问和沈再也稳如泰山地坐在后座。 没几分钟以后，一个头发花白，穿着妥帖的黑色服饰的老人重重摔上宫殿的大门，一把甩开了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想要来扶他的下属，气冲冲往外走。 这个老人就是法缇。 路过飞梭时，副座的窗被放下来，云平笑着向他点头示意。 法缇恼恨地剜了他一眼，视线想透过他落在后座的人身上。 很可惜，被云平挡的严严实实，后面的窗户有黑色的单面防窥设置，从外面看什么都看不到。 一直到法缇离开之后，云平才下来替他们打开后门。 沈再对他微微欠身表达感谢，门被向内打开。 一张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在正中央，身后是层层叠叠的书架和不计其数的书本。 挺拔的男人站在落地窗前，听见身后的声音转过身。 他跟秦问长得特别像，棕发金眼，面容俊郎带有攻击性，周身自带一股长期位高权重之人特有的威压感，不笑的时候尤其深重。 视线落在沈再的身上细细地打量。 突然之间，他笑了，“好久不见啊。” 一笑之间冰雪融化，秦协眼角眉梢都带上愉悦，平易近人许多。 沈再也笑了，重重点头，“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秦协走向到沈再身边站定的秦问，默默他的头发，又拍拍他的肩膀，“结实不少，儿子，真高兴见到你。” 秦问回抱住他，冲他背上锤了一拳抱怨道：“你假死能不能跟我说一声，我真以为你死了巴心巴肝跑回去。” 秦协哈哈大笑“我连你都没骗住，怎么骗住那帮老狐狸？” 他松开秦问，叫来侍从：“两杯咖啡，谢谢。” “今天的事怎么解决，那帮人堵的我们差点没命。” 秦协坐在沙发上，打开光屏调出地图给他们看：“现在可不是贸然发动内战的好时机，外面还有个星际海盗虎视眈眈呢。今天的事先放一放，后面跟他们算总账。你得前去解决一件事。” 地图上跳出一个红点，随后放大成像，一个巨大的矿坑出现在屏幕上。 秦协道：“对面是宣称这是磁矿，实际上底下压着脉级矿。 “脉级矿？！”秦问狠狠拧起眉头：“这东西也能送人？他们脑子被陨石砸了嘛！” 秦协深表赞同，“这帮泥腿子不识货，白白把这么重要的战略资源拱手相让给海盗，所以你去抢回来。” 脉级矿是脉冲枪脉冲炮等高精密武器最好的能源石，哪怕是最次级脉级矿的加持，能够将武器的质量强度提升一个档位。 更何况脉级矿可遇不可求，它们深埋磁矿底下，普通的检测只能检测到上面的磁矿。 如果采用深层次检测，成本太高了，长久无法维持。 秦问知道脉级矿的重要性，当即道：“遵命！保证完成任务！” 秦协又道：“法缇示弱，他那边有一个队伍想要投靠我们，你到时候带上他们一起去，我再给你一个队，试探试探他们，如果是钉子的话，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秦问点点头，接过秦协丢过来的指令就离开，忙着去调兵。 秦协看着离开的高大背影，等着他走了才对着沈再说：“这小子还不错吧，还算信得过。” 是啊，当时让他来照顾孤身一人在红塔的沈再，都照顾到床上去了。 沈再端着咖啡低咳一声，掩饰住自己的心虚。 毕竟总不能跟老友说，我和你儿子搞一块去了。 他转移话题：“刚刚云平特地带着我们绕了一趟市内，就是为了给我看看这里社会的冷漠，这是你授意的？” “当然。” “你从不做多余的事，说吧，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秦协靠在沙发上，转着手里的戒指凉凉开口：“兽人不比人类，你们可以用感情相互羁绊，大多数兽人却不行。你看秦奕，作为我的大儿子，他站在了他母亲那边，对我下手的时候可一点也没客气，相比之下，秦问内心柔软的像个怪胎。” 沈再笑道：“不是像你吗？你刚刚不也没说出来这件事吗，他跟他哥哥关系好，你不想伤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秦协哼笑一声，不可置否：“再不想伤了感情，他们也走到了对立面。所以我想推行一个计划，这个社会已经定型了，被法缇洗脑的这帮兽人们慕强且冷漠，建立不了长久的纽带社会，它就是一个定时炸弹，我在铲除法缇之后不能任由这个炸弹继续待在我身边，否则根本等不到与帝国对抗的那一天就会失败，我需要一场，清除计划。” 沈再听了秦协的方案，搅了搅被子里的咖啡，放在桌面的碟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我拒绝。” “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死在我手上的兽人不计其数。但那些都是他们罪有应得，我做不来滥杀无辜，把人命当做政治筹码。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供另外一个方案。” “什么方案？” “基因污染。这是我被关在整个感染的西塔实验室时观察到的。兽人的基因缺陷会导致很大一部分人天生的冷漠和情感障碍，像秦问顾不烦这样的确实少之又少，当年那场事故，就是他们拿了我不成熟的rp340，混合了兽人基因和稳定剂导致的污染，几乎整个研究所都全军覆没。污染者通常两个结局，要么彻底失去理智异化死亡。要么成功存活，幸存者们表现出来的状态都是仿佛突然生出了情感，而且他们的基因也相对固定，比如宁茯的母亲就是当年的幸存者之一。” 秦协思忖问道：“能够稳定基因？” “幸存者们身体内观察到的基因排列趋向稳定，如果他们都没死，大概是第二批成功稳定基因的兽人。” 第48章 “现在的成功概率几成？” “六四开。” 片刻后，他下定决心：“好，我会为你组建团队，你安心待在东都星开这个项目，一切后果由我承担。整个东都星都可以身先士卒成为你的临床试验对象。” 沈再补充：“我需要提醒你一点，基因只是影响性格的一个元素，社会环境也是，我建议你还是把社会往好的方面导向比较好，最好能有什么榜样之类的。” 秦协：“行，记住了。你如果累了，就去休息吧。” 沈再起身告辞离开，留下秦协留下里面思考接下去的政策推行。 第46章 遥望无际的黑色是宇宙的底色，恒星是一个个发光的球体，连成一条星河横梗在静静的天空。 一艘严整的军舰悄无声息地行驶在星河之上。 军装笔挺的男人站在指挥室里，宽肩窄腰，昂首挺胸，看着星舰路过一个又一个的星球。 周边的士兵有条不紊地进行手上的操作，没有人会讲多余的废话，纪律严明，井井有条。 “报告长官，目前距离c71星还有四万光年，我们即将进行光点跃迁。” 手下抬手向秦问敬礼，随后报告了目前的行进情况，等待秦问下达光点跃迁的命令。 “准备跃迁。” “是！” 手下接到命令就开始推行下去。 一般来说军队出任务都会使用光点迁跃，这种技术依靠于星舰自带的量子穿梭系统和人为星洞的穿越，也就是影视作品里常说的穿越光年。 为了提高出行效率，需要提前在宇宙中埋好锚点，并标记好坐标，这样就可以进行两个地点之间的链接穿越。 但是由于这属于一种跨纬度空间跳跃，需要军舰等大型机械且必须做过专门处理，才能抵抗住纬度撕裂，否则所有进行跨纬度迁跃的人都会被撕成碎片。 “目标坐标195.26，251.29。迁跃开始。” 随着操作人员的通知，面前出现一道白光，随后星舰整个没入一片只有白色光束的隧道，消失在茫茫星空中。 这其实不是白色光束，而是不断扭曲纠缠的量子，由于高速运动，看起来就像是被拉长的白光一般。 时间被拉得无比漫长，周边的人身体和脸都变得模糊起来，眼前的景象就像是从具体的立体景色变成二维的线条和点，这些线条再被无限拉扯变长变细，不知道开头在哪里，也不知道结尾在哪里。 在迁跃过程中人的感知会被钝化，但是内脏能够感受到被拉扯的过程，就像有一左一右两只手，同时在往两边拉扯心脏。 漫长的几分钟后，前方出现一个黑洞洞的出口，星舰径直离开了隧道，又重新回到星空中。 表面起雾的雾埃星不见了，发出蓝色荧光的东都星也消失。 他们来到了迁跃点附近，距离锚点不远处是一个灰色的星球，有暗沉的赭色条纹在星球表面。 这是他们本次的任务地点，c71矮行星，发现了脉级矿的地点。 秦问下达指令：“准备探查。” 在进行登陆之前，都会先进行超声波探测，一来是防止目标地点不适宜降落，需要进行飞船的迂回进入，二来也是怕周边会有不明人员的埋伏。 星舰停留在半空中，由于表面涂了隐形材料，完美地隐匿在沉黑的夜空中。 一阵阵超声波类似涟漪一样向外扩圈放大，然后再进行回弹接收，发出细微的嗡鸣声，将整个矮行星包括周边都包围进来。 “报告长官，未发现异常。” “现在编成两队，拉索听令，你带着一队正面进入，二队跟着我绕后。” 名叫拉索的男人一听就急了，“你这……” 秦问一个眼刀剜过去，严厉地看着急眼的拉索，一字一顿说道：“在这里，我才是长官，你要违抗军令吗？” “没有。” 拉索吞下想要说的话，像吃了死苍蝇一样憋得脸漆黑，他的队员也都各个一脸菜色。 只有一个，脸色异常平静，仿佛并没有察觉到这一场风波，默默领了降落伞就乖乖归队。 秦问的眼神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两秒，又不着痕迹地移开。 星舰停在c71上空，一队全部进入胶囊舱，一会儿就会被投放出去，然后跟着胶囊舱向指定地点飞去。 胶囊舱只有保护功能，没有任何攻击能力，所以里面会放降落伞，必要时可以打开舱门迫降逃生。 等到所有人都进入，胶囊舱封合完毕，从舰底一个接一个被投下，直冲着c71而去。 等到最后一个离开，宁茯起身看着秦问道：“你又何必树敌？不怕他们给你使绊子？” 秦问看着屏幕里一个又一个蓝点精准落入c71，“就怕他们伪装的太好。一个被排挤的队伍，最能看出来哪些人是真心投靠，哪些人是浑水摸鱼。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后面军队改制要全部打散，战场上不能留一个有巨大破绽的队伍。” 宁茯点头，再最后一遍检查二队的随身治疗药都在身上。 “二队跟着我，落点在矿坑100米处。” 随着秦问一声令下，二队进入胶囊舱离开星舰。 秦问躺在胶囊舱里，回忆最晚跟沈再的纠缠，汗湿的胸膛和碰撞的心跳。 激烈的坐怀让他们彼此紧紧相拥，汗水从下颚上滴落到秦问的脖颈。 随着起伏的浪，秦问的狗牌不停地拍打在精壮的胸膛上。 事后沈再躺在他怀里捞起他脖子上的狗牌看，多少次的出生入死让那条链子已经磨损得不成样子，斑驳和划痕让表面坑坑洼洼。 捏在手里摩挲还能被毛边刺到。 沈再颇为不满他的随意，数落道：“你也太糙了，链子上有毛边也不换一条，搁在身上划的一道一道的。” 秦问环着他笑起来，胸口震震地往沈再身上贴，被身上一胳膊给挡住，“热死了。” 秦问也不介意，大手顺着沈再的脊背上下滑动玩闹，嘴上也浑不在意：“大男人那么讲究干嘛，又不出血。” 沈再横了他一眼，“懒得跟你说” 说罢他就上手要脱秦问的狗牌，秦问急了，赶忙道：“干嘛呢，这东西可不能离身。你喜欢赶明儿我给你做一个。” 沈再没好气骂道：“谁稀罕你这破玩意儿，脱下来，我给你重新做条链子。” 秦问一听，愣了一下，随机脸埋进沈再肩窝，闷笑声从肩颈处传出来，就近穿进沈再的耳朵了，熏了一团火红。 沈再费老大劲才从秦问身子底下抽出手，捏捏秦问的猫耳朵催促他快一点，别墨迹了，天要亮了。 秦问这才慢腾腾地坐起身。 看秦问脱衣服和狗牌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他的身材精壮又不粗犷，每一寸肌肉都透露着精悍，肩宽腰窄，胸肌腹肌人鱼线该有的都有，每一次使劲肌肉绷紧都格外性感。 沈再就静静地靠在床头看着他，眼里是自己都不曾发掘的温柔和爱意。 秦问一抬眼，乐了：“你很爱我吧，沈博士？” 沈再回过神来，不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指挥秦问找一块拟态金属，再搬一张小桌子给他。 然后夜晚本该耳鬓厮磨的画面就变成了沈再用拟态金属一个环一个环地复刻，再精细地组装，最后把那块满是划痕的狗牌串到这串新链子上。 做完这一切，沈再脖子也疼腰也疼，某不知名的地方也酸胀的要命。 秦问本来是要陪着他的，可是他第二天一早就得去出任务，白天打架，刚刚又出力又喂东西的，实在是累的够呛，不知不觉的就睡过去了。 沈再握着手里的狗牌看着秦问的睡颜，外人面前他总是沉稳内敛的，熟人面前会暴露年纪小皮的一面，但始终都是一个真诚又热烈的人。 沈再本以为自己在世界上活了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次轮回，被背叛也不知道多少回了，本以为的朋友再见面是敌人，本以为的宿敌可能也能惺惺相惜，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利益共同体，能像秦协这样在互利中有点真交情的已经算是非常值得信赖的朋友了。 但是秦问跟他们都不一样，他离开，最后又回来，秦问带着杀他密令而来，最后为他背叛女王和国家。 他们就像两条线，各有目的地交汇，偏偏在交点上诞生了爱情，让他们真正能够身体碰撞，灵魂交融。 沈再把狗牌重新给秦问戴上，在他身边，秦问就像是来到了温暖洞穴的动物，毫不设防。 他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抓住了沈再的手腕，迷瞪地想睁开眼睛看看他，沈再愉悦地轻笑出声，俯身吻上他的眼皮，说道：“我很爱你，秦问，你一定要回到我的身边。” 秦问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困倦“嗯”了一声，头一偏又睡过去，沈再趴在他起伏的胸口看着他，侧耳捕捉他均匀的呼吸声。 在一片黑暗里，温柔的声音响起“我就当你答应了，你一定要回来。” 第49章 早上秦问走的时候沈再还没醒，他便亲亲他的脸颊就离开了。 晚上的自问自答秦问听见了，他紧紧握着自己手中的狗牌，直到金属牌在手心勒出一道痕迹还浑然不觉，“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 胶囊舱传来提示声，“距离目的地还有1000米，请做好降落准备。” 秦问将狗牌珍惜妥帖地带回里衣，外面套着防穿衣保护着，放低重心闭上眼睛，等待巨大的向上缓冲力。 “降落成功。” 舱门打开，秦问抬步离开，眼前是一片巨大的荒地，在秦问的胶囊舱后还伫立着十来个一模一样的，舱门均已打开。 他戴上耳麦通讯器和防护镜，手上架着光子冲抢，脸色冷漠又坚毅，再不复半点温情。 秦问朝身后打了个手势，所有人右手举枪压低身体排成一列朝一百米处的矿场位置行进。 过程中没有一点声响，甚至连布料摩擦的声音都几不可闻。 耳麦里传来实时汇报蓝点动向的声音，他们在降落后就遇到了海盗留在这里继续开矿的人，当即就有几个跑了。 有些的虽然没跑，但也都不远不近地躲着，长时间没有移动。 反倒是有几个一直在矿场中心位置。 秦问扣扣耳麦示意自己知道了，没着急先进中心矿场，这个星球什么不多，就是石头特别多，他带着人就近找了掩体躲起来，偷偷观察不远处的情况。 第47章 正中间站着几个人，其中就有那个一脸平静的孩子，此刻正脸色急促地跟拉索据理力争。 拉索手里提着一个瘦弱的兽人，满脸挑衅，他旁边还有几个人，一个是法缇军队那边统一装束的黑色军装，其余三个没有固定装束，看起来无比散漫。 那三个手里端着枪，嘴里还叼着一根**，吊儿郎当地看着面前跟他们相比青涩不少的孩子。 **是星际世界的毒品。它是一种致幻剂，吸食可以让精神兴奋起来，肾上腺激增，少量管制**也会被私贩，一些不太讲究的野区贼配军将它们用于战斗之前的队伍，可以大幅度提升军队的战斗力，但是也会导致军人们的身体留下长久损伤，所以被明令禁止。 尤其在边境地区，这种做法尤为盛行，从前秦问就经常带人捣毁这种窝点。 秦问对这东西再熟悉不过，正规军是不会使用**的。 很显然这三个明显来者不善的，应该就是海盗留在矿场的监督者。 秦问向身后的属下递了个眼神，对方心领神会。 对面的孩子已经气喘如牛，不断起伏的胸膛昭示着他的神经已经紧绷到了极点，整个人都被拧成海绵一样，拼命挤压着理智。 拉索恶劣地摇了摇手里的兽人，那兽人已经彻底没有理智了，像一条死狗一样没有尊严地肆意拎在手里。 像拎着一袋垃圾，亦或者一个不重要的旁物。 “放开他，求求你们放开他。” 眼泪从小孩脸上滑落，他满脸耻辱，却不得不抹去眼泪，开口哀求道。 “可以，你跪下来舔我的鞋子，我就放过他。” 拉索提出要求，身后的海盗开怀大笑，猖狂的笑声无比刺耳。 孩子浑身都在颤抖，但是他势单力薄，根本没有能力和他们对抗，只能缓缓跪趴在地上，就像一头温驯的动物，找不到一点人的痕迹。 这让拉索和海盗们兴奋极了。 拉索一把把手里的兽人丢在地上，他蹲下身抬起那个少年的下巴，狰狞又猥琐的笑容让人看着几欲作呕，“我放过他，你总得有点表示。这样你看行不行，他每走出一米，你就脱一件衣服，怎么样？” 孩子睁大眼睛看着他们，满脸的不可置信，更加引来他们放肆的笑。 甚至一些躲在暗处的二队队员都悄悄探出脑袋，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任由这场霸凌发酵。 秦问打了个手势，迅速抽出几个人，依靠着昏暗的环境摸索到那几个隐藏队员的位置，一击毙命，根本没有给他们留下发出任何声音的机会。 那个孩子几乎无助地战栗，嘴唇都在发抖，原本的平静也荡然无存，暴露出一些在可以伪装之下，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迷茫。 他左右张望没有方向的样子引来拉索的极度不满，“别看了，你觉得那个军官会来救你吗？别逗了，他让我们正面下来摆明着是想送死，怎么可能会来救你，他可能正躲在暗处看着你被我们凌辱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真的会放了他吗？” 拉索笑着点头，突然脸色一变，身后的海盗将枪指向地上毫无知觉的人，“你到底答应不答应！” “好。” 孩子答应下来，其中一个海盗粗鲁地抓起兽人的头发，刮了他两个大耳光，兽人因为剧烈的疼痛转醒，一睁眼就看见少年跪在地上的场面。 “不要，昭昭，不要跪。” 嘶哑的声音响起，昭昭没有回应他，反而对着居高临下看着他的拉索道：“该你履行约定了。” “哎等等，观众可不止我们几个。”站在最外围的海盗制止道。 站在中间怀里抱着枪的海盗皱眉道：“如果另外一队摸过来了怎么办？” 拉索也点上一根**叼在嘴里，满不在乎地道：“领头那小子看着白白净净瘦不拉几的，连名字都不知道，就一张脸白长着好看了，估计也是什么走后面塞进来镀金的少爷。我想着跟法缇干没前途，那秦协最近势头忒猛，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想让我送死，我都要看看是谁先死。你们放心，周边兄弟们都埋伏好了，一会儿抓到他了，操，看着他那脸，操他肯定带劲儿。” 拉索嘿嘿**两声，下巴一挑，“这小子就当个开胃小菜了。” 旁边那海盗一听，顿时信号一发，不一会儿就有不少海盗从各个地方钻出来，涌向矿坑。 “脱。” 昭昭满脸耻辱地脱下外面的防穿衣，这种衣服是专门用来防止大杀伤性弹药穿孔的，脱下这件衣服几乎是将软肋暴露在人前。 可他毫无他法。 里面的作战服勒出他细瘦的腰和胸膛，他太瘦了，全身上下都没有什么肌肉，甚至快达到了营养不良的程度，连作战服都撑不起来。 一个海盗“啧”了一声，嫌弃道：“这种干起来没什么劲儿。” 另外一个海盗怼了他一肘子：“有就不错了，自从那个什么，秦协上台，联手阳明那个老东西打压谢兴堂，那还有女人能给我们送来玩。” 众海盗一听，有道理，顿时又沸腾起来。 兽人被那个拿枪威胁他的海盗逼迫着往外走了一步。 他想反抗，被海盗一枪托打在后背，顿时呕了一口血在地上。 昭昭继续脱，他继续走。 直到脱到还剩一条里裤，现场的气氛被炒热到极点。 这一场羞辱者的地狱，确是凌虐者的狂欢，在场的人都已经提前陷入了自我高潮。 拉索忍不住在昭昭光滑的皮肤上摸了几把。 “脱” “脱” “脱” 沸腾的声音点燃了在场的众人，秦问向后打了一个手势，意思是准备好，他们要包围了。 这时，昭昭打断了所有人，秦问只能掌心朝下一按，表示暂停行动，等待后续。 昭昭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刀，横在自己脆弱的脖颈上，呲目欲裂地冲拉索吼道：“你们不放了他，我就自杀，你们什么也捞不着。” 拉索眯起眼睛满脸怒气地看着他，后面的海盗也静顿下来。 半晌，一个站在人群的海盗走上前来，拉索后退一步恭恭敬敬地喊了声：“五哥，您来了。” 五哥一摆手，饶有兴味看着面前这个用自己生命当威胁的小孩，嗤笑一声：“好，那就照你说的办。” “五哥！” 五哥冷眼瞪向拉索，“你一个逃兵，也敢在我的地盘上指手画脚了，如果我没猜错你们带着收回磁矿的任务来的吧。” 拉索谄媚地笑：“那是他们，五哥，我是您忠诚的狗，我保证。” 五哥哼了一声，让押着兽人的海盗放开他，强迫他往外走。 现场的气氛再次被点燃，海盗们在老大的撑腰下更加肆无忌惮，露骨的视线不断将昭昭全身上下扫视一遍，如果不是得让老大先享用，他们大概已经把昭昭生吞活剥。 昭昭承受着巨大的屈辱，脱下最后一层屏障，赤条条地跪在地上。 五哥掏出手枪，在他整个人都懵住没有反应的情况下，朝兽人开了一枪。 “现在！” 随着秦问一声令下，十几个人从不同的掩体倾巢出动。 海盗失去信用就像鱼失去自行车，**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子弹。 兽人的后背被炸开一朵小血花，随后他就被人接进怀里，背上他就往外跑。 秦问几个暴跳到昭昭面前，一把拉起他塞进怀里就几个跳跃离开，前面被携带枪的军人们团团围住，形成一面人盾，全程没有超过十秒。 第50章 秦问脱下最前面的外套披在昭昭身上，低声安慰：“别害怕，送去治疗了。” 那个兽人对海盗们毫无价值，只是一个被抓来当苦力的奴隶，甚至没有人对他被带走这件事发表什么言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 “你布下的那些人，实在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秦问脾气很好地对站在五哥身后的拉索不加掩饰地嘲讽道。 拉索面如菜色，脸皮紧绷，一时间也没能回他的话。 秦问又道：“别紧张，我们还有星舰在外面侯着各位呢。听闻你们神通广大，居然都能搞到牙尖岛的货给谢兴堂，我很好奇，你们怎么联系上牙尖岛的？” 五哥看着面前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军人，也知道这是个硬茬，他和善道：“这个就不方便回答了。敢问你叫什么名字，我莽五今天交你这个朋友了，这样，我们各退一步，你放我们走，我们把磁矿让给你。” 一个军人呵斥道：“别扯近乎，谁跟你是朋友，让你说就老实交代！” 有人扮红脸，自然就有人扮白脸，秦问自始自总都客客气气，“让我猜猜，虽然牙尖岛是混乱中立的，但是他们也不是什么生意都做，海盗他们向来看不上，能让他们买武器，你们有大佬作保吧。” “财阀？” “女王？” 秦问仔细观察莽五的面部表情，发现他报的人莽五都没什么反应，秦问了然：“看来还有第三方势力在蠢蠢欲动啊。” 说罢，他打了一个手势，旁边的下属迅速会意，一时间枪声大作。 秦问扔给昭昭一把枪，“会不会用？” 昭昭一咬牙，恨恨道：“会。” 随后，根本不需要秦问的指挥，他在人群中穿梭，灵活地躲避各方子弹，在光盾后面随行，找到了自己的衣服套上还顺手歼灭了四个海盗。 整个战场很快乱作一团，不断有人倒下，这里活人都管不了，更何况死人。 到处都是鲜血和尸体，堪比人间炼狱。 能当老大，莽五也是有两把刷子在身上的，他突出了二队包围圈，却被秦问拦截，一脚踢在他膝盖上，迫使他只能跪下。 海盗被消灭殆尽，莽五见大势已去，只能道：“放了我……我有钱，很多很多钱，还有各种宝贝，都可以给你！” 秦问挑起眉，“你觉得我会缺那种东西？” 莽五又道：“我听您刚刚的口气，很恨帝国，我手上有个休眠的胶囊舱，里面是帝国大殿下，当时我们炸了他的星舰，我送给你，给你杀了泄愤。” 秦问一惊，面上缺不显分毫，只是冷淡问道：“真的假的？你们能够的上星际帝国大殿下？” “千真万确，当时有人匿名联系我们，让我们去劫持他的星舰，有丰厚报酬，我们就去了。那大殿下受了重伤，命大没死，我杀人行，但是他那身份太贵重了，我可不敢，就把他关在胶囊舱里强制休眠了。” “在哪儿？” 莽五一听有戏，赶紧道：“我带您去。” 第48章 莽五带着他们到了一座被隐匿在高大石块中央的破旧小屋。 周边的将士动作很迅捷地将周边搜查了一番，“报告长官，未发现异常。” 莽五搓着手讪笑道：“我哪敢搞幺蛾子啊。” 秦问抬起下巴遥遥点了一下小木屋那扇吱呀作响的漏风木门，让莽五打前锋去打开。 莽五倒也顺从，很有眼力见儿地去拉开木门，里面赫然立着一个胶囊舱。 胶囊舱表面被类似蝉丝一样细密的金属丝抱死，整个舱面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钢铁蚕蛹。 跟他们来的胶囊舱不一样，这个胶囊舱最底下的座基上面并没有亮起绿色的灯，反而是一片暗红色，这说明这个胶囊舱确实是处于休眠状态。 莽五没有说谎。 所有人都远远地距离这个胶囊舱，休眠期的胶囊舱会触发自动保护机制，它表面上那一层金属丝其实是高敏性镍合金属，又细又锋利，极具攻击性。 胶囊舱运用热感检测，一旦察觉到安全范围内有很多人的包围，就会启动攻击模式。 锋利的金属丝会从舱面上炸开，无差别攻击它判定有威胁的人。 甚至还会启动自毁系统，带着所有人同归于尽。 下属上前一步，想要带着莽五上前查看胶囊舱，被秦问拦住。 秦问几不可闻地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准备亲自查看，这到底是不是秦奕的胶囊舱。 莽五亦步亦趋地走在秦问前面，被他用来当肉盾，哪怕金属丝暴起杀人，也能给秦问留下逃生时间。 一路顺风，胶囊舱并没有表现出攻击意图，就在那里静静地伫立着。 静默状态下的金属丝是可以被挪开的，秦问道：“你去把面部位置的金属丝扒开。” 莽五照做了。 碍事的丝线向两侧挪移，里面闭着眼睛的男人进入视线。 秦奕的脸颊上全是血，眼睛合起来，显得无比温和乖顺。 他跟秦问长得像，仔细看又不一样，秦问更像父亲，高眉骨，棱角锋利，硬朗又强硬，不笑的时候就显得尤其严肃。 但是秦奕更像母亲，眉眼更加柔和，看起来也更加有亲和力，这样的长相非常适合政治，跟民众拉近距离。 此时此刻的他面容沉静地躺在胶囊舱里，没有那么多的手段，也没有闹得非常不愉快的继位人争夺战，就好像还是以前某个光和日丽的下午，秦问去叫午睡的秦奕起来玩耍一样。 那些被自愿的出走，名义为爱的驱逐，都不曾存在。 他们还是小时候相依为命长大的两个小孩，哥哥在前面牵着弟弟的手，不论走到哪里，弟弟始终是喜欢跟在他身后的小跟屁虫。 秦问有些出神，露了破绽。 莽五跟他站得很近，看着秦问定定地看着里面的人，掏出袖管中的刀回身扎进秦问的心脏。 鲜血从胸口飙出来，溅了他一脸。 秦问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那把穿透了防穿衣的尖刀。 穿透性这么强的刀，他怎么会不认识呢？ 这是帝国宫廷的刀，刀柄上还有一颗星辉，意思为永驻星河，全星际只有一把，在他母亲手上。 是他的母亲要杀他。 远在东都星实验室里的沈再突然心脏漏了一拍，仿佛一只大手握住他的心脏，狠狠一捏。 他整个人都趴在桌子上，面露痛苦。 助理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来问：“沈博士！您怎么了？” 沈再痛得说不出来话，冷汗唰的一下出来，后背的衣服汗湿了一块水迹。 “医生！快叫医生来！” 整个实验室一团乱麻，纷乱的脚步声交叠不休。 在莽五动手的一瞬间，下属就扣下扳机。 “噗” 尸体跌落在地上的声音传来，莽五向前一扑，倒在秦问的脚边。 接下去是一阵手忙脚乱地搀扶和联络。 星舰的速度特别迅速，在距离地面还有十米的位置，宁茯已经带着缓冲器一跃而下，脸色焦急地寻找秦问。 在看到他身后的秦奕时，宁茯也一愣。 秦问和胶囊舱都被带上星舰。 宁茯帮他拔出尖刀后放了一只机械蛛到陷入昏迷的秦问身体里，通过蜘蛛在血脉中游走，来观察他的身体状况。 得到的结果让宁茯震惊不已。 秦问的血液流速非常快，已经超出了正常兽人血液的阈值，处于红色警戒范围。 他只在异化兽人身上看到过这种恐怖的力量。 秦问的脖颈、额头以及双臂的青筋暴起，按在上面能够感受到发热和里面正在奔腾的血液。 这一切的根源是秦问的心脏。 刚刚莽五那把刀，刀尖藏着催化药，随着刀一同没入他的心脏，催化粉末在他的心脏里面炸开，瞬间催动秦问的异化进程。 宁茯厉声喝道：“快把抑制剂拿来，快！” 小兵忙不迭送来抑制剂，“不是这个，强力抑制剂，最强力的那支！” 宁茯的语气已经不太好，因为秦问的脸上浮现出了毛发。 他开始异化了。 “宁医生，休眠胶囊舱的情况也不太好！里面的人半边身子都已经损坏了！” 一个没安顿好，另一个也病危。 宁茯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宁医生，强力抑制剂。” 小兵把抑制剂拿来，这种抑制剂一般不会轻易动用，它就像拿着一罐辣椒水怼进血管里，辛辣又刺激，会给病人带来极大的痛苦。 但是能够短期内奏效。 秦问一旦异化，这里压根没人敢跟他对打，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死，宁茯迫不得已给他打了一针。 “阿茯。”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宁茯头都没回，手下的动作没停，找到秦问的血管就把红色的药剂推进去。 第51章 很快，强力抑制剂起作用，秦问脸上的白毛停止生长。 “你来看着他，一旦检测屏上出现红标马上喊我。”宁茯叫来一个小兵，挽起袖子去秦奕旁边。 跟小半边身子都融成血水的惨状不一样，秦奕这会儿精神头还不错，神采奕奕地看着他。 看着像一只小猫，眼睛里面有星星。 “我活不久了，别浪费时间救我，跟我说说话吧。” 宁茯没理会他，借助工具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秦奕的伤势后摘下护目镜，“你说得对，你确实活不久了，我救不了你。” 秦奕伸出还能动弹的手指指另外一侧的秦问，道：“阿问怎么样了？” 宁茯反问道：“在你心里，权势排在第一，秦问排在第二，你还有在乎的东西吗？” 秦奕被质问得愣住，脸上浮现一瞬间的空白。 宁茯垂下眼睛，把他不安分的手按回胶囊舱，“抱歉。他的异化被抑制了，只要挺过半小时就可以结束。” 秦奕的溶解范围在扩大，由半个肩膀向胸口蔓延 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笑语吟吟：“你还在意那天约会我没去？我很抱歉。”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秦奕道：“我可以为你的一切质问道歉，阿茯，别再纠结过去了。” 宁茯沉默不语，他和秦奕竹马之交，年纪相仿，兴趣相投，在一起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地下恋爱虽然偷偷摸摸，却也有背着家长的刺激感，他们的感情向来很好。 他以为他们本该一路相互扶持，从少年走到老年。 可是他忘记了，秦奕是女王的大儿子，是帝国的大殿下，他是真正的政治产物，永远不会拥有简单惬意的生活。 那个下午，年少的宁茯没有等来赴约的秦奕，却等来了一封分手信函，随即就是他的拒不见面。 没有任何的解释，只有一句道歉。 那是他第一次，心痛到神经都麻木。 再然后是秦问自愿到边境驻军。 爱情，亲情，这些在权势面前都没有意义。 “离开红塔那天，是你开的防空罩吧。秦问一直以为是女王放了我们一马。” 秦奕笑道：“他心太软，不适合玩政治。如果是统一战线，女王或许还会对留着她一半血液的我们报以一点情感，可是在对立面，她就不可能手软。在沈再出现，秦问却违抗密令那刻起，他就已经进入女王的清剿名单了。” 宁茯扯动脸上的肌肉，嘲弄地说：“这么看来你还挺有感情，愿意放你弟弟一马。你们这些政治动物，真令人恶心。” 秦奕欣然接受了这个评价，他端详宁茯的脸良久，眼神无比温柔，差点让宁茯以为他还在爱着他。 “我跟女王为伍，却只能当一个傀儡。女王想要通过稳定基因来获得永生，财阀想要以此谋取暴利，我想要趁机上位，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我与财阀不合，女王的天秤逐渐倾斜，我即将被驱逐出局，只能赌一把。” 秦奕剧烈咳嗽起来，几口血沫从他嘴里吐出，他仿佛要把肺腑咳出来，断肢的地方都在咕嘟冒血泡。 “我赌输了，被流放星际。截杀我们的人不知道是谁派来的，射中我的子弹上涂了银丹。” 银丹环蛇跟鹰头蟒是近亲，银丹环蛇更加毒，却没有获得进化的资格。它们珍贵稀缺，毒液可以破坏经脉，让人眼睁睁看着自己融化成一滩血水，这种毒连特效药都没有。 “我还能再求你一件事吗？” 宁茯别过脸，不忍心再看昔日的爱人。 小时候秦奕家里管得严，总是跟宁茯说“宁宁，我能求你一件事吗？我有几本纸质绝版小说，你帮我藏一下呗。”“阿茯，我能求你一件事吗？我下午打球，你去帮我买个灌饼，双面煎，加两个蛋。”“宁茯，我能求你一件事吗？你别生气了，我想求你原谅我。”…… 最后一次请求，秦奕对他说：“等会儿你给我打一针吧，我不想那么狼狈的在你面前死去，太丢脸了。” 泪从眼角流下，宁茯拼命压下去哽咽，声音喑哑：“好，最后一次。” 第49章 透明的药液缓缓被推进皮肤，秦奕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无比的疲累，身后的黑暗异常温暖，就像是儿时的温床，会被3418挑在一个温暖的晴天拿出去晒的被子。 晒被子的横杠底下有一大片薄荷丛，晚上被子上都是薄荷香。 他们两个大孩子一个小豆丁喜欢坐在薄荷丛里，一边吃餐一边聊天。 “其实我有很在意的人的，阿问不是第二个。” 宁茯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他两只手都在忙活，余不出手来擦，只能任由它们落在秦奕的身上。 秦奕像是被烫到，想伸手给他擦眼泪，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可以支持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抬手的动作了。 液体被活塞挤压，秦奕露出久违的神色，明明以前很害怕被宁茯抓住的才对。 小时候，宁茯刚开始学医，就天天拿他们兄弟俩练习扎针，最先开始是拿秦奕，秦奕躲不过，就把秦问也给薅进来，亲兄弟就得有难同当。 宁茯扎人很痛，他试过从各个角度和各种手法，但是偏生体质感人，总能解锁该种方式最疼的打针体验，堪称星际版的斯拉夫人。 每每结局都是秦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被3418接过去哄慰，秦奕捂着鼓包的针眼满脸无奈和生无可恋，明明一个字没说，甚至连嫌弃的表情都没敢流露出，都能被恼羞成怒疑神疑鬼的宁茯迁怒，然后秦奕就会抱着他哄劝“大家都这样”“新手嘛，不丢人”“上次给我打针那医生，技术还没你好呢”“别生气了，是阿问不识好歹，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诸如此类。 可怜两位小殿下的家庭医生，那可是帝国泰斗级的人物，后来还是宁茯的老师，没想到小时候会被秦奕这样诋毁，就为了哄他。 再后来，他们分手了，宁茯为了离开伤心地，开始全星际到处跑义诊，一年里大半时间都不会呆在红塔，更不会再遇见故人。 “你扎人一直都好疼啊……” 斯人已逝，尾音呢喃，消匿于空中散的无影无踪，宁茯站在原地，才喃喃出那句“骗子。” 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耳鸣很严重，拿着针筒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宁医生！宁医生！” 看着秦问的人大步走进房间，“长官的异化加快了！” 呼声将宁茯拉回来，他像突然从水里被捞出来，深呼吸了几次才稳住自己急促的心跳，大步走向秦问。 秦问在强力抑制剂打进去的时候，异化就应该中断，但不知道为何，他再次异化了。 这次异化比上一次来的更加猛烈，此时躺在床上的秦问已经有转醒的迹象。 他变成了半人半兽的怪物。 身边的检测屏上一片红，无数大大的感叹号都在昭示，他的异化无法停止。 “将他转移，动作要快！” 宁茯冲身边的下属喊道，他们不敢触碰他，怕加快他的苏醒，只能抬底下的床垫，可是在小心成这样的情况下，还是引来了秦问的剧烈挣扎，秦问的喉咙里不断发出威胁的吼声，被绑住的手脚不停地挣动，缚型绳索也捆不住。 以现在的状况，根本支持不了锚点迁跃，驾驶舱里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都无比凝重，他们面临着一个巨大的难题，要将星舰驾驶回东都星。 将士刚将秦问送进秦奕所在的房间，人都没有退出去，秦问就醒了。 秦问，或者说一只巨大的暴狲，金黄色的瞳孔冷冷地盯着门口的众人。 他不动，宁茯等人也不敢动，没人知道他想干什么，更没有人想要去挑衅这样一只巨兽。 秦问的鼻尖耸动，细细地嗅空气中的血腥味儿，目光转移到已经退至门口的人。 一般异化的兽人眼中都有原始的杀性，属于逮谁咬谁六亲不认的疯子，主打一个无差别攻击。 只有顾不烦见过秦问上次异化的样子，如果他在，大概就能察觉出不同。 这次秦问眼里只有野性和面对人的警惕，却没有那种空茫的煞性。 宁茯在门口，旁边有举着麻醉枪随时应对他暴起的军人。 宁茯紧张道：“我可以接近你吗？” 秦问打了个响鼻，看到宁茯试探性地进入领地，又对他亮起獠牙。 宁茯只能退回到安全距离，尽量不刺激他。 谁都不敢拿命赌，赌他能认出他们，这是一场1陪9的赌注。 秦问很快就对门口的人失去兴趣，他的目光落到修养仓中紧闭双眼的男人。 鬼使神差的，他走向了秦奕。 秦问凑近他，冲他哈气，呲牙，得不到任何回应。 秦奕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躺着，被暴狲巨大的阴影遮蔽，眉眼安宁，唇角平直。 第52章 秦问很恼火，恼火他的不回应。 只能用自己硕大的猫头去碰秦奕的脸，却因为没有控制好力道将秦奕的脸给歪到一边去吓了一跳，他浑身的毛炸开，猛得往后一退。 “小问，他离开了。” 宁茯悲伤地看着这一对兄弟，上次见面还能说笑，这次就天人永隔。 秦问不懂离开是什么意思，他歪起脑袋看宁茯，金瞳里浮现出疑惑的神色。 宁茯喉咙一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每一个关于秦奕的字，都在血淋淋地扒开他的伤口，再在上面撒盐，任由伤口流脓，腐烂，盼望着可以获得一场新生。 他们两个连正式的告白都没有，当然也没有正式的分手。 不明不白的感情就连提起都没有依据，你说你跟储君谈过，那我还跟女王谈过呢。 秦奕不愧是能在政坛游刃有余的玩家，玩弄人心的高手，不留痕迹抽身就走，最后再一句“对不起”，一个眼神，就能让宁茯撕心裂肺。 他突然恨秦奕恨得牙痒，明明想好了再次碰面，一定得活的很好让他后悔。 没想到这么狼狈，他还得送佛送到底，自己都遍体鳞伤伤口生蛆，还任劳任怨帮他管弟弟，当私人医生恨不得二十四小时监护他，就因为秦奕心里特别特别特别在乎他。 宁茯，你得有多贱啊。宁茯在心里骂自己，眼眶又发酸发胀。 秦问在遇到沈再以前，甚至是个对感情不太开窍的小破孩，他曾经因为宁茯分手后在家里哭了两天，去质问秦奕为什么要这样伤害他。 秦奕深深地看着他，末了苦笑一声：“你懂个屁。” 秦问骂他不知好歹，知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可能是世界上除了家人以外最爱他的人，秦奕就任由他骂，等他骂完了才说：“家人都不一定爱我，你看女王爱我们吗？可是阿茯不一样，你看看现在有多少眼睛虎视眈眈盯着我们，我跟他偷偷地谈，你以为那位不知道？现在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觉得如果我进了政坛，她还会放任不管吗？我有什么资格护住宁茯，那位从来只站在对她有利益的一边，而不是偏帮自己的儿子，现在帝国高层跟财团沆瀣一气相互寄生，互相斗，今天你死全家明天我出人祸。别傻了秦问，她小时候逗一逗你，给你讲一讲她以前征战沙场保护子民的故事，你就真的以为她还是那个大爱无疆的人吗？” “更何况宁茯他妈妈……” 秦奕猛得顿住，沉默下来，在年少轻狂的秦问“你怎么能这么说母亲！”“跟宁茯哥分手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的哇啦哇啦指责中，终于不耐烦丢下一句“我知道有人想把你选上储君位，你现在最好有点自知之明赶紧给我滚到边境去。” 然后就把他丢出去不理他了。 后来就是著名的边境流放事件，轰动了帝国一时，秦奕和秦协背地里联手破灭了支持秦问当储君的人的夙愿。 秦问终于彻底愤怒了，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个闻起来很熟悉的人不理他，于是他张开大嘴，朝秦奕咬去。 “不要！不要！” 宁茯终于顾不得许多，一头扎进秦问的安全领域，连身后的军人都拉不住他。 宁茯踉踉跄跄地跑到秦问身边，他顾不得贸然进入猛兽地盘是一件多么冒险的事情，他只知道自己耳朵里听见了一声紧绷到极致的琴弦断裂的声音。 整个脑子都炸裂开般的疼痛。 他的嘴唇在颤抖，“小问，你别伤他……” 秦问气势汹汹地咬下去，却是色厉内荏，最后关头改为轻轻地含进嘴里。 他低头跟宁茯对视，没表露出攻击性，又大摇大摆地离开这个房间。 对宁茯没有攻击性不代表对其他人也没有，他敌视地环顾了一圈，成功开道。 宁茯跟着他亦步亦趋来到星舰的舱门口，只见秦问焦躁地用爪子不停扒拉着钢铁门，喉咙里发出暴躁的呼声。 “别动，站在那里不要动。” 宁茯尽可能安抚他，远处的军人已经熟练地将麻醉弹装进枪支，黑洞洞的枪口对着秦问毛茸茸的脖子。 装了消音器的枪没有声音，周边的空气被麻醉弹破开。 秦问目光灼灼，看似庞大的身体实则非常灵敏，他躲开了。 这一弹激怒了他，他猛得一甩尾巴，后腿一蹬竟然直接将舱门撞变形了。 “不要！” 可惜秦问根本不听，又是一阵猛蹬，舱门隐隐有破开的趋势。 驾驶舱的操作员们焦头烂额，舱门有保护限制的，但是那玩意是高压通电，是对敌的，一用非死即伤，拿来对付秦问肯定不合适。 “嘭！” 巨大的破裂声根本没给他们任何的时间拖延，秦问后退至舱门边缘，往下是点缀着繁星的无尽黑暗。 除了烂漫的星辉，空空荡荡，无边无际。 秦问的后爪挨着舱门边界线，在往后一步，就是深渊。 “小问！别再走了，乖一点。” “别带走他，求你了。” “小问，回来，危险。” 宁茯已经没有心力再去想什么，他只觉得很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呼吸急促，只能妄图通过最苍白的语言留下他们。 秦问定定地看着他们，最后在众人注视下低下头颅，轻轻放下嘴里的秦奕。 向后一跃头也不回地扎进了无边的星河。 第50章 “沈博士，我下班了。” “嗯。” 沈再淡淡应道，研究员跟他挥手告别，离开之前突然想起来提醒他：“沈博士，今天要下雨，我给你留把伞。” 沈再头都没抬，继续扒在实验台上观察细胞的运动状况，嘴上回道：“谢谢，你用吧，一会儿昭昭来接我。” 研究员“哦哦”两声，离开了一片实验室。 实验室里又只有沈再一个人，他解开领口喘了口气，又趴回去一动不动。 整个人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精密机器，不论是说话还是做实验都面无表情。 松开桎梏的脖子上面挂着一条细密的链子，链子顺着锁骨没入雪白的衬衫里。 链子最下方是一个狗牌，狗牌上面写着秦问的名字。 现在是距离秦问失踪的第三年，三年前秦问背负收回矿脉的命令，被偷袭催化，最终以异化的兽型从星航坠入宇宙，无影无踪。 没有人会忘记那天，星航将消息汇报到上级，又滞留了两天一点痕迹没有搜寻到，最终迫于动力原因返航。 沈再因不明原因心绞痛入院，强撑着病体去接人，最终接回来的只有抱着秦奕尸体犹如行尸走肉般的宁茯，还有齐刷刷认罪的士兵。 士兵们自请降级，因为他们把长官给弄丢了。 宁茯见到沈再才有了一点反应，把他抓在手心里的狗牌交给沈再，一句话没说抱着秦奕就离开了。 之后沈再就又失去了意识，因为短时间内遭受了双重打击再度入院，一度精神力紊乱到医生得整夜整夜守着他的程度。 据守着他的昭昭说，他昏迷期间没有知觉，手里却死死抓着秦问那个狗牌不肯松手，医生怕他会无意识较劲伤到手部肌肉，想要拿出那个狗牌，结果毫无疑问失败了。 沈再手指僵住，宁愿自己手指被掰断，也不愿意松开一丝一毫的缺口。 以至于后面狗牌压的太深，边缘将沈再的手心勒出血痕，没法子了医生找来棉絮塞在边上，做一个缓冲。 沈再大概昏迷了四天，昭昭回来当天处理完他父亲的事，安顿好就马不停蹄来到军部打报告，申请调动为沈再的贴身保镖。 此次被派去进行试探的队伍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了，他也是苦出身，是帝国边缘星的三不管地带出生的孩子，父亲跟着当时被拐的兽人们一起逃亡到东都星，后来遇到他母亲生下了他，可是因为医疗水平差，再加上又是自然孕育需要自己分娩，他的母亲在生他时难产了。 法缇统治下的东都星阶级分明，非得分个高低贵贱三六九等，他们这样的人，自然也是最下等的，母亲死亡甚至连个像样的棺材都没有，只能草草下葬。 爷俩就这么相依为命生活。 后来父亲为了养家，听信了来东都星招人的舰队，说是可以进入矿场工作，包吃包住月薪还不错，那是星际海盗的谎言，法缇政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这帮海盗连哄带骗走了很多人。 他们离开了东都星就杳无音讯，承诺的薪资自然也不做数，他们被辗转多个星球探矿采矿，成为矿奴，牛马尚且还有休息的机会，他们却是一刻也不能歇息，死了就换下一批。 探矿是个非常危险的工作，因为星际海盗搞不来高度精密的设备，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下矿。 所谓下矿就是先钻开一个可以容纳人通行的洞，然后人就被放进去看岩石的构成，如果这个洞墙壁上能发现矿的截面，那就开始沿着周边挖。 第53章 能找到矿石的深度都非常下面，那里又黑气又闷，而且容易碰到一些毒物——比如毒尖。 毒尖是一种小型爬行类动物，尤其喜欢栖息在底下，它的尾勾带有剧毒，且性格记仇，一旦探矿的人正好倒霉，那个坑里把它的巢穴给挖塌了，毒尖就会给他们来一下。 后果往往就是毒发身亡，没有例外。 矿奴的消耗性太大，星际海盗一批一批来东都星抓人，后面矿奴的事情瞒不住了就开始强制征召，很多底层的人都被抓去当填线宝宝。 当然了，这其中的赚的好处自然也缺不了法缇政府的一份。 昭昭本名不叫这个，他不想去，可是底层的人只有又脏又累的活，或者被抓去当矿奴，那就只有进军队。 军队自然也不是他们这个层次的人进的去的，于是昭昭心一横，在一条又昏又暗的小巷子里，杀了那个每天都会霸凌打他的人，抢了他的应征证明，顶了这个名字入伍。 还得感谢当时法缇政府没啥钱，还没建立起信息库，再加上尸体被销毁了，死无对证。 昭昭自诩是个比较冷漠的人，即使是杀人他也没多少害怕和心虚，他参军只是为了活着，并不愿意成为法缇的走狗，也不喜欢他那群虚伪又暴力的同事。 在他眼里，他们就是满脑子涩////情的煞笔们。 秦协的到来让他生出想要逃的情绪，正好想睡觉来枕头，他上级拉索觉得跟法缇混没出路，想跳反，他就顺势跟了。 在他以为那场羞辱躲不过去了的时候，他没想到秦问愿意救这两个命如草芥的人，他不是不懂感恩，所以他放弃了进入军队上升的资格，自愿来保护沈再。 只因为秦问中刀后他第一个上前去扶他，秦问小声喃喃了一句“沈再”。 昭昭听见了。 申请被秦协亲自审批，他获准了。 短短几天，大儿子死亡小儿子失踪，秦协震怒，开始联手阳明发动对法缇势力和谢兴堂的联手绞杀，封锁了所有出入口，空防全部启动最高级，所有党羽全被下监狱的下监狱，就地处决的就地处决。 法缇和一种高层是秦协带着亲自审的，云平给他做副官，秦协是军人出身，审人拷打是拿手好戏，整整审了三天，以至于后面监狱通风了五天，里面的血腥味还散不掉。 雾埃星那边倒是佛浅审的，阳明兵败如山倒，上次分别还意气风发有说有笑，再见面时已经得拄着拐杖才能走路。 沈再昏迷了整整六天，秦协和阳明都来看过他，阳明嘱咐昭昭不要告知他的情况，否则就是再让沈再遭受一次打击。 第七天，沈再醒了。 醒了之后就看着狗牌发呆，不吃饭也不喝水，甚至没有注意到昭昭这个人，仿佛整个世界在他眼里都变成了灰色，除了眼前的狗牌，没有一点可以值得他投注目光的地方。 医生跟他说话，他没有反应。 昭昭叫他：“沈博士，您听得见吗？” 他也没有丝毫反应，知道昭昭提到秦问的/名字，沈再才抬起头看着他。 昭昭告诉他：“长官一定不会死，他那时还默念您的名字。” 也许是昭昭的话给了他坚信秦问还活着的证据，他黑洞洞的眼睛里总算是有了些神采，也愿意进食。 两周后，他就出院了，一出院他就扎进了研究所，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秦协和阳明在肃清了反党势力后就正式宣布联盟，并在两个星期给沈再建立了超大型的跨越研究所，便于他两边取样本。 秦协有一次站在纳米玻璃外看着沈再，对着昭昭说：“沈再又变回了以前在西塔研究所的样子，看着温和，却不近人情。他可能表面上温温柔柔的，心里其实在骂煞笔。那个时候三个合伙人，他反而是最不好相处的那个，没人真正摸透他的想法，他跟所有人都保持着安全距离，骨子里都透着疏离。尤其是文森特，那么喜欢他，他照旧不留情面，反倒是跟我交钱还不错。” 说着他又感慨，面露悲伤：“其实他还是有另外一面的，跟我家那小子在一起的时候，那种温和和开朗倒是发自内心的。” 派出去搜寻到人一波又一波，可惜都是无功而返，秦问就这样消失在茫茫宇宙里。 想来生命可真是脆弱，再灰色不起眼的星球，在爆炸那一刻总是绚烂的，可是生命却不会，如果是星球在宇宙里如同尘埃，生命就是粒子，根本不会引起任何的水花。 昭昭道：“沈博士从来没有问过我，长官找回来了吗这句话。” 秦协好奇：“为什么？” 昭昭摇头：“我怕说起他的伤心事，就没敢问，但是我想是因为长官如果回来了，会第一时间来找他吧。” 秦协笑起来，笑里面还带着苦涩：“这臭小子，有了爱人忘了爹。” 说完他拍拍昭昭的肩膀转身离开：“你保护他，我去看我大儿子了。” 秦协在短短几周内就瘦削了许多，大儿子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座冰冷的石碑；小儿子失踪，至今找不到；盟友重病，可能不久于人世，桩桩件件都压在这个已经不算年轻的军人肩上。 可他的背影依旧挺拔，跟松树一样，仿佛天塌下来他都还有力气扛着。 沈再就白天上班晚上由昭昭陪着回去休息，他总是失眠，以至于需要3418每天给他准备药物来强制睡眠。 宁茯的状态也同样不好，为了方便照顾，他俩住一块儿，每天3418跟老妈子一样任劳任怨地替他俩准备丰盛的餐食。 可就这样，他俩也还是瘦了很多。 沈再本身就没几两肉，这样一瘦更显得惊心动魄，他有天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突然非常惶恐，想到秦问如果回来了肯定会跟他闹，因为他太瘦了。 秦问以前就因为他太瘦的事情说过他一定要好好吃饭。 那次惶恐以后他的体重才没有一路狂飙下去。 第51章 “本以为一切都在向好，起码沈博士稍微胖了一些，哪知道现在又发生这种事。” 昭昭愁眉苦脸地对旁边的云平说，“他的身体真经不起折腾了。” 云平看着紧闭的大门，也愁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叹了口气。 就在昨天，东都星接到雾埃星方面的消息，阳明病危。 在过去三年里，阳明的情况越来越差，但是每次沈再回雾埃星，他都可劲儿装。 要么是出差要么在开会。 由于他提前跟沈再透过底，要培养佛浅，所以佛浅露面的场合越来越多，沈再也没有太注意。 沈再实在是太忙了，基因感染工程不是短期内就能结束的事情，需要分周期分阶段，如果像当年对待研究所那样，大概率只会引起全社会的动乱和反弹。 这太冒险了，只能采取更加温和的做法。 沈再通过部分人的基因感染来观察是否出现异化现象，结果出来非常的惊人，异化率为70%。 也就是说，只有百分之三十左右的人可以通过基因感染达到基因稳定一点的效果。 而且根据后续跟进，这些成功稳定下基因的人的性格也都有一定的改变，最典型的一位男士，本身是个非常暴躁的二踢脚性格，在基因稳定下来以后显而易见的脾气变得温和很多。 这批rp-340的改良版，没有比以往那批好多少，依旧会对基因进行筛选处理。 还需要不断地进行调整，才能将伤亡率降到最低。 沈再整天泡在实验室里，秦协和阳明也没闲着。 星际海盗是一个一个分散的小团体，彼此之间相有合作也相互排挤打压，或者跟一些势力进行地下交易，这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偏偏近年来冒出来的那个莽五，做事情不规矩，动刀子动到秦奕秦问头上了。 秦协正好利用这个为突破口，揪出了各派海盗势力在东都星埋下的爪牙，再以解救矿奴的名义又联合雾埃星对各个海盗发动围剿。 派出去的远征军就像土匪一样，来一个灭一个，来一队灭一队，海盗再凶残，跟正儿八经日日夜夜训练出来的军队是没法比的。 硬生生让他们把手上的大矿差不多吐了个干净，短短三年，两个星期越打越富，各种高精良装备都在升级，以前没办法支持运作的星坦这类高耗能尖端武器也都实现量产。 帝国那边也陷入了内乱，他们走的时候以菲可的死换来了全国对rp-340的疯狂渴求，可这本身就是个假信号。 真正的rp-340的配比，除了沈再这个主导人，谁都不知道，孟知一直帮他递假消息，蒙骗那次研究所围剿后的高层，其他研究员也知道内幕。 其实根本就不知道，包括宁茯母亲在内的研究员在填充完假消息库后被卸磨杀驴就地卸任，不过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可以安心回家了。 但是所有人都低估了这群研究员，他们是真正的光辉，是真的想要为兽人，为帝国做贡献的一批人，可是各种事情的发生让他们看清了帝国的本质，就是一群政治黑心家和财阀联手为人民编织的谎言。 第54章 他们只想要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根本不在乎什么基因缺陷，异化之类的，权贵们可以打价格高昂的安定素来缓解基因躁动，可是一只安定素的价格足以让一个普通家庭破产。 他们本身不需要死，只因为过早的看清了真相，对帝国失去了效忠的心，也是为了保护他们的老上级沈再，而选择了集体自杀。 你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 早已做下的局，就等着多年以后最后一颗子就位，陈涵生就是这颗棋子。他是北启药业集团背后操盘手陈崖生的长子，是帝国熠熠生辉的天才少年，可是他看不惯财团对底下员工的压迫，也看不惯种植园里非法奴隶的存在，被忍无可忍的家族流放。 于是在流放途中跟沈再认识，义无反顾地加入了他们。 直到上一个轮回的沈再告诉他，让他在必要时回到家族，配合菲可狙击北启药业。他加了一把火将国民情绪点到高潮，果然民众将大楼和研究所围得水泄不通，又联合孟知大肆发行假的rp-340，再通过买通媒体报道假药剂的事情，引起社会的轩然大波。 出了这么大案子，药业的龙头老大信誉被摧毁，地位一落千丈，其他寡头自然想要瓜分这后面的盘子，没想到被拉下水爆出这几家与北启之间的牵连。 再加上秦奕在里面搅混水，成功引发帝国内乱。 也是这场内乱导致女王察觉出秦奕的二心，联手还未完全倒台的财阀将他踢出局，再私下安排了海盗半路拦截击杀他。 本来是联盟向帝国边缘发起冲锋号角的好机会，却在阳明的重病面不得不搁浅下来。 阳明确实是老了，早年逃亡落下的病根，后来为了建设雾埃星布局打仗殚精竭虑，以至于心肺系统根本支持不了他的日常运作。 医生劝他休息，他却跟医生说尽可能延长他的生命，他还没等到沈再回来，佛浅也还没培养成熟。 在这一刻，终于顶不住了。 阳明床前，佛浅跪坐在地上眼泪一串一串地掉，这个在政坛崭露头角，手腕强硬又狡猾的女孩，哭得像个失去了糖果的小孩子。 沈再坐在他的床前，看着有进气没多少出气的阳明，木着脸。 不是他不想哭，只是因为他已经哭不出来了。 眼睛酸胀胀地疼，干涸的就像缺少水源的沼泽，里面有被黏在泥土里的鱼和水草的尸体。 阳明的脸色苍白，他努力地睁大眼睛，拉着沈再的手没有任何力气，只能搭在沈再手背上。 这个三年前看起来还胖胖的老小子，这一刻却瘦的惊人。 这大概是他近些年最苗条的时候了吧。 他说话都觉得费力，以至于不得不挂着扩声器，声音才跟普通人音量差不多。 “浅浅，你出去吧，我跟阿再说会儿话。” 佛浅抽抽噎噎地起身，不忍心再看病床上的阳明，回避他们。 “阿再，别哭丧着脸。” 阳明端详了他一会儿，心疼地说：“怎么瘦了这么多。” 沈再道：“你自己都瘦成一把骨头了。” 阳明笑起来，“哥年轻的时候颜值还是很不错吧，只是后面有点发福了。” 沈再不想跟他扯东扯西，“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又忙又累，昭昭说你一天恨不得从早到晚都泡在实验室里面，何必说了让你担心呢。” 沈再终于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所以你就一直瞒着我，撑不住了才告诉我！阳明，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眼泪终于绷不住，从眼眶里滑落，滴在阳明的被褥上清晰可见。 阳明：“秦问失踪了，你跟丢了魂一样，我再告诉你这件事，你都能跟着我一块去了。” 他盯着沈再无言流泪的脸，眼里的心疼几乎要溢泄出来，“你是我弟弟，虽然咱俩异爸也不同妈，可是我早就把你当亲弟弟看了，等我死了，你得走最前面给我扶灵的。” 沈再瞪了他一眼，“说什么混账话！” 说完又忍不住哭，怎么都停不下来。 “阿再，你听我说”阳明吃力地将手伸进枕头里面摩挲，摸出一管绿色药剂递给沈再“这是你的记忆存续，说实话其实我不想给你的，你过得太苦了，我不问，不代表我不知道，你一直循环往复，累不累。” 沈再默默接过药剂，肩膀一塌，那个在研究室里说一不二，看似温和实则强硬的沈博士，在最亲近的人面前卸下防备，委屈地憋嘴。 “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背负的，你在离开前把这个交给我，我一直有在给你好好保管着，这是你的选择，即使是失去了记忆，你依旧选择了这段路，我很骄傲，你像守护神一样，庇佑着星河茫茫里的人类。” “阿再，陪我聊会儿天吧。” 沈再慢声细语地跟他讲自己和秦问认识的过程和后面冒险的故事，刚开始阳明还很有精神，后面他的眼皮越来越重。 沈再时不时叫醒他，他会回复到：“别停，我在呢。” 可是后面任由他怎么努力，眼皮都不听使唤，像一扇沉重的门，缓慢又坚定地向下滑动。 温暖干燥的手掌附在他眼睛上，耳边响起模糊又温柔的声音：“睡吧。” 沈再别开脸，等眼睛里淌不出眼泪了，才用纸擦干面上的泪痕。 他叫来人，来者一言不发地朝他示意后开始给阳明穿上黑色的寿衣，整理仪容仪表。 沈再用冷水洗了把脸，整理好着装才出门。 门口所有人都在等着，秦协，佛浅，云平，顾不烦，东都星和雾埃星叫的上号全来了。 沈再喑哑但坚毅的声音响起：“发丧。” 阳明早已安排好，宣布佛浅被他收为干女儿，合情合理继承他的政治遗产，成为新一任人类总长，接管雾埃星。 沈再和她一左一右在最前面抬着巨大的黑木棺材，后面跟着车队，从政治区出发，穿过人声鼎沸的中心区，到达墓园。 街道两旁全是哭喊的人，从富豪到普通人，从老人到小孩，有些人甚至跪地磕头，久久不起，几乎整个恒再城的人都出来送阳明。 秦协等人提前一步来到墓园，昭昭非常担心沈再的心理状况。 但是他做的非常好，整个葬礼有条不紊地进行，他和佛浅以弟弟和女儿的身份接待一波又一波的贵客，没有看出任何问题。 一些人私底下对他大为赞许，称赞他怪不得深得阳明厚爱，确实稳重。 昭昭跟他生活了很久，看出他强撑壳子里快要坍塌崩溃的内里，鼓起勇气找到秦协说了自己的忧虑。 秦协同意了昭昭的提议，回到东都星就强制性中断沈再的研究工作，让他出去放松身心。 第52章 沈再也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太对劲，所以他对秦奕要中断自己工作这件事没有任何反对。 反正实验无非是一万遍的重复，一摸一样的步骤，然后通过对比组实验期待出现一个不寻常的数值。 不是关键时期，少了他一段时间也不会怎么样。 他全程亲力亲为只是为了给自己找点时间不呆在家里，忙起来就不会满脑子想着秦问。 “昭昭，我准备去一趟南灯星。” 现在帝国已经全线爆发内战，虽然缩在宇宙边缘的联盟还未参与他们的战事，但是很显然，他们自己窝里就已经斗得不可开交。 反政府武装的队伍越来越壮大，一路向红塔星飙驰，被政府和财阀共同支持的政府军内部派系争斗不止，女王党和财阀党的人甚至分成了两个队伍分开驻扎，还有其他零零散散的其他党羽，堪称一道奇景。 在这种动乱的背景下，沈再说他要去南灯星。 昭昭：“……” 昭昭：“？” 不是，你要去哪里？我眼镜没带听不清楚。 沈再看着昭昭空白的神色，又重复了一遍：“我准备去南灯星。” 昭昭：“沈博士，要不咱们再考虑一下？” 沈再向来是个很坚持自己观点的人，跟他熟的人都知道，他是个骨子里甚至有些执拗的人，很多时候他的决定，没有多少人能够干预的了。 秦问和阳明都不行，昭昭自然更不行。 昭昭只能换个方式问：“那您去南灯星干什么？那边太乱了。” 沈再道：“我去找一位故人的孩子，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她接到东都星来。” 没错，他要去找菲亚，菲可的女儿。 此前已经派人去找过菲亚了，可惜菲亚并不想要移居，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后来发展战乱，搜寻一个很普通的兽人的踪迹太困难了，她一直下落不明。 但沈再确信，她还在那里，现在抽出时间了，他决定亲自去跟菲亚谈谈。 日后成王败寇，菲可也终究成为他们路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没理由英雄的子女要被无情的铁蹄践踏，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第55章 昭昭见沈再坚持，直到胳膊拧不过挖掘机，就想找秦协求援，那知沈再早早堵死了他的后路：“秦协那边我会去说，即便是他不同意，我也会离开。” 昭昭：“……” 您真是全面。 于是这个忠心耿耿的小年轻一咬牙：“我跟您一块去！” 这下轮到沈再愣住：“你不用……” 因为进入敌占区不可能大张旗鼓，秦协多半不会同意他去南灯星这件事，沈再已经准备好了要偷偷溜走，昭昭跟着他必定有风险。 毕竟是被秦协指派来保护自己的保镖，他都把昭昭安排好了，能让秦协不追他的责。 却没想到昭昭在明知这一层关系的情况下，会选择跟着他一起走。 昭昭打断沈再的话：“我跟长官保证过，我会用生命保护您，直至死亡。我效忠的不是秦总长，而是长官！” 望着这个孩子坚毅的脸，沈再脸上的表情也柔软起来，他目光温和地看着昭昭，就像是长辈看着家里懂事的小辈一样欣慰，嘴边勾着浅笑。 秦问的下属和朋友们总是非常的真诚，像顾不烦，邪萨斯，再比如现在的昭昭，他们坚定地站在他那一边，也会给予秦问在乎的人最大的善意。 这得益于秦问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所以他吸引的也都是好人。 沈再垂下眼皮，掩盖自己眼中倾泄的思念和伤感，只是拍着昭昭的肩膀应允：“好。” 他又想起秦问了。 * 南灯星又在下雨。 沈再在店面雨棚下避雨，面无表情地穿着黑色的大衣看着眼前连片的雨点砸落在地面上。 一柄黑伞撑在他头顶，昭昭在身后道：“这整条街都找不到一家能吃饭的店。” 沈再“嗯”了一声，抬脚走进雨幕里。 南灯星的情况比想象中要糟糕，作为连接帝国南北的扼要，这里是兵家必争之地。 从内战开打到现在，这里已经经历了四轮物理交流，**掠无所不用其极。 而且发生强盗行径的还是政府军。 店面们被迫关门，居民四散逃逸，为了避祸纷纷在家里躲起来。 街道上连个鬼影都没有，尸体倒是有很多，已经发烂发臭，这里多雨，在雨水的泡发下，尸体的肉都被冲刷的稀烂，肉花漂浮在水洼中。 一些家里有点能力的都跑了，没有能力逃跑的留在南灯星，连生存都是问题。 沈再带着昭昭往莫贝街去。 他们很小心地避开主干道，尽可能地掩藏自己的行踪，这个星球两方阵营都在争夺，而他们属于第三方。 莫贝街有个象牙酒馆，菲亚此前就在那里工作，即使是现在她不知踪迹，哪里也有她最后离开的线索。 从前最繁华的街道现在也无比的破败，人来人往变成空无一人，仿佛此前是梦境一场，都是沈再闲极无聊之下的幻想。 写着象牙酒馆几个大字的招牌本该灯光闪烁立在最顶上，而不是灰扑扑地一半挂在屋顶，一半还落在下面摇摇欲坠。 沈再拐进巷子里，这里连着象牙酒馆的后厨。 毫无疑问后厨门紧闭着，不过上面有一扇窗户，是旋梯的平台窗户。 沈再递给昭昭一个眼神，昭昭立刻心领神会。 他仔细观察四下无人，一脚蹬在墙壁上，几个回合就扒住窗户，轻而易举用钢丝撬开了窗户的锁，然后翻进去。 紧接着后厨的门就被打开，躲在阴影里的沈再插着兜进去。 里面的桌椅乱成一团，本来经营着全城最大的赌场，现在看也不过是烂桌烂椅烂板凳。 昭昭进去搜寻了一圈，一楼没人。 那就在二楼，沈再跟在他身后上了二楼，昭昭用随手找来的棍子推开其中一扇客房。 里面的人惊恐地看着他们。 为首的是一位稍显年纪却更加有韵味的女人，她紧紧抱着自己怀里的女孩，明明自己很害怕，还是坚定地挡在这群女人和孩子面前。 “请问，菲亚小姐在这里吗？” 沈再声音不大，声线温和，可是女人还是一抖，后面的孩子甚至已经哭起来，抱着他的女人拼命捂住孩子的嘴，生怕会引来沈再的注意。 沈再又问了一遍：“请问菲亚小姐在吗？” 为首的女人鼓起勇气道：“她……她不在！” 沈再皱起眉：“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女人更害怕了，但是她还是那句话：“不在”“不知道” 即使沈再反复跟她们重申自己并不是坏人也无济于事，这群妇孺对外人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 沈再无奈，他也不想再继续吓他们。 突然下面传来钥匙插进锁芯的声音，沈再眉目一动，带着昭昭躲进另一个房间，漏出一条缝观察外面。 “别上来！” 为首那个女人朝下面大吼一声，脚步声在楼梯上一顿，随即就是一阵下楼的声音。 坏了！ 昭昭夺门而出，从二楼一跃而下抓住她。 沈再没有他们这种随时翻墙走壁的技术，只能老老实实从楼梯上下来。 这不巧了么。 被抓住的正是菲亚本人，虽然跟菲可珍藏的照片有点小出入。 毕竟长大了嘛，眉眼张开了很正常。 但这股劲劲儿的感觉跟她妈妈一模一样。 菲亚冰冷又倔强地看着沈再，她的手被昭昭反剪在身后，虽然昭昭顾惜她是女生没敢太用力，不过这个姿势还是让她屈辱极了。 菲亚把头一偏，厌恶地开口：“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沈再轻笑出声：“别怕，我叫沈再，是你母亲的朋友。” 菲亚猛得一回头，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沈再，震惊地说不出话。 随后她又道：“我怎么知道是不是沈再，万一你是假装的呢？” 在菲可自杀之前，她将钱、嘱托和抱歉一并叫人带给菲亚，菲亚自然知道沈再这个人。 沈再满意了，菲亚不好糊弄就意味着她可以在战乱中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他让昭昭放开菲亚，掏出自己的光脑给菲可看。 菲亚仔仔细细地比对，最终把光脑还给他，朝他伸出手：“你好，沈博士，我是菲亚赫本。” 她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带沈再来到，打开唯一一扇有密码锁的门。 里面是一排一排躺着的病人，医生在狭小的过道穿行，病人们很多都是从残胳膊断腿，痛苦地呻吟着，但是良好的隔音效果让走廊里根本听不见这些声音。 这些病人很统一的穿着蓝色的装束，样式跟联盟的很像。 医生们扭过头朝门口的人点头致意，又投入到紧张的救治之中。 菲亚回以点头，对沈再不好意思地笑：“抱歉，我以为是政府军那些王八蛋们呢，已经有点应激了。” 说实话，沈再是很震撼的，对于这里居然藏了这么多反政府军的病人，菲亚把门又关上，不打扰他们的修养，将沈再带回一楼。 她翻箱倒柜最后也没能找到一包像样的茶，“白水可以吗？” “别麻烦了，就白水吧。” 昭昭很有眼色地帮菲亚端茶送水，菲亚无比满意地看着这个小伙子。 “沈博士，他是谁啊？” 沈再有点懵，他没想到菲亚第一句话居然问的是无关紧要的问题，而且还一脸八卦探究，隐隐透露着看好戏的那种不怀好意。 沈再：…… “我的保镖。” “哦”菲亚失望地拖长音“我还以为是你新收的小情人呢。” 沈再轻咳了一声，示意菲亚别跑题了，赶紧说正事。 菲亚这才娓娓道来：“我接到母亲的信后本来想要去红塔星的，没想到哪里戒严了，而且发生了暴动，不让出不让进，我就只能在南灯星按捺不动。后来听说政府军开始到处征兵，铺天盖地的消息说境内出现了一支反政府武装居心叵测，公然造反。那帮政府军简直无法无天，男的无论年轻年老都得被抓去参军，女的全被抓去当军妓和后勤，所以我和老于拢了一批孩子和妇女藏在象牙酒馆里面。” 菲亚喝了一口水向带锁那个房间努嘴：“就是那个，我们藏了好久，快要弹尽粮绝的时候，那扇门被打开了。不是政府军，是反政府军，他们先一步找到我们，然后给了我们食物和水，想要借我们的地盘休息，我们也投桃报李，将房间腾出来给他们安置伤员。他们跟政府军交手了好几次，双方你来我往的，现在南灯星被划分为两个区，分别是北边政府军驻扎的红区和南边反政府军驻扎的蓝区，这里是蓝区。我爱人也加入他们，他们的头头还是个熟人。” 说着菲亚朝沈再挤挤眼睛，雀跃道：“我是来给他们弄晚饭的，算算时间他们也快来了。” 沈再心里突然有个呼之欲出的答案，他眨了下眼睛，有点不敢相信，害怕又是空欢喜一场。 第56章 第53章 “咚” “咚” 敲门声传来，这个敲门的方式沈再熟悉不过，响一声会断隔几秒，再敲下一声。 门被从内打开，人高马大的男人站在门口，像一堵墙。 背着光，看不清楚面容，可是隔着这么远，沈再觉得自己已经能闻到他身上浅淡的薄荷味儿了。 “你看谁来了。” 菲亚侧身让秦问进来，秦问看到沈再的时候，脸色依旧平静，只有眼眶微微红了。 沈再在这一刻不想忍了。 倾注的思念，日复一日的失望和被隐瞒的愤怒在这一刻到达顶点。 如同雾埃星南边那座常年活动的波拉肯火山，一直积攒，等着某一天会喷涌而出，铺天盖地的岩浆将要奔袭数千公里。 沈再现在就像波拉肯，见到秦问的那一刻就是火山爆发的节点。 跟在秦问身后进来的还有十几个军官，瞬间将一楼给站满了。 “菲亚，今天有客人啊。” “菲亚，不介绍一下吗？” “菲亚……” 菲亚笑了一声，“我可不敢介绍，你们问秦问呗。”说完她扭头朝楼上喊“于妈，下来啦。” 军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一个敢去问正专心致志盯着沈再侧脸看到秦问。 于妈“哎”了一声，带着妇女和孩子们下楼接过男人们带来的几大袋子食物，开始给他们做饭食。 沈再扭过头起身，拎起挂在椅背上的黑色大衣穿在身上，友好地向各位对他无比好奇的军人们点头致意，又回头跟菲亚道别：“我很高兴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如果有需要或者遇到危险，随时联系我，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来接你，这是我答应你母亲的。” 他抬起下巴遥指厨房里忙碌的女人们：“她们也一样，我会把你们安排到安全地点。” 菲亚诧异：“不吃完饭再走吗？” 沈再摇头，“不了，我手头上还有工作，就不继续叨扰了。” 说完他并不等菲亚再回答，推开了虚掩的门，径直扎进倾盆大雨里。 “诶，伞……” 沈再走的太决绝了，以至于突然见到秦问还活着整个人都愣住的昭昭一时间没顾上，他话都没说完，刚想追出去，手里的黑伞就被一言不发的秦问一把抢过也扎入雨里。 身后的军官们七嘴八舌问菲亚：“那位到底是谁啊？” 菲亚耸耸肩，从壁橱里拿出围裙边系在腰上边回答：“秦问的祖宗。” 这帮泥腿子们在造反之前连温饱都成问题，更何况谈恋爱这种费心费力的事情。 好多人脸上都茫然，不过也不乏有家室的军官给他们解释：“就是老婆，家里的领导。” “嗷” “看着真年轻。” “秦长官已经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没想到人家老婆更好看。” “你个泥棒子一辈子见过几个好看的” …… 一柄黑伞撑在沈再头上，沈再的手腕被一只宽大温暖的手掌握住。 沈再甩开了这只手，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沈再……” 沈再假装自己听不见，脚步越走越快，到后面就是一路小跑起来。 可是他身后那个讨厌鬼就像个影子一样，一路跟着沈再，不近不远就维持着他头顶有把伞的距离。 沈再一直跑到自己跑不动了，弯下腰扶着自己的膝盖休息。 “沈再。” 沈再抬起眼睛，黑沉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秦问，“你想说什么？秦长官。” “你还想说什么？” “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告诉我？” “别扯什么为了保护我之类的鬼话。你觉得你死了我会开心嘛？”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过的！” 秦问刚刚只给沈再打伞，自身已经被淋得透湿，发梢下颌都在滴着水。 身上的衣服更是被浸透成深蓝色。 他变了很多，金瞳不知为何变成银灰色瞳孔，长大了，从前还有点肉的脸颊现在瘦的一点肉都没有，棱角更加锋利。 气质沉稳很多，没有了以往那种年少轻狂。 以前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现在就是沉稳内敛的敌军首领。 秦问抿着嘴唇，看着沈再从强忍的平静到声嘶力竭，任由沈再将情绪和怒火全部宣泄出来。 等到沈再嘶吼的声音越变越小，变成呜咽呜咽的抽泣声，秦问才单手将沈再抱进怀里。 沈再拼命挣扎起来，他的手用力地推搡秦问的胸膛，腿也不着章法地踢踹。 秦问动作太大怕伤到他，只能松了点力气，沈再从他怀里抽出来，眼睛睁大愤怒地看着他，抬手就是一巴掌。 秦问的脸被打得偏过去，看到转身要离开的沈再，拉住他的手腕就撤回来。 柔软的嘴唇时隔三年再次紧紧相贴在一起，只是这次没有半点温情。 沈再贝齿狠狠咬下去，血腥味顿时弥漫在两个人的口腔，秦问的舌头如同势不可挡的大军，无视沈再软舌的拼命阻拦，勾着他纠缠不休。 铁锈味儿，雨声，紧贴的胸膛，被箍住的双手。 它们在雨幕里纠缠不清，像多条平行的线，终于在某一刻形成交点。 咸咸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进嘴里，秦问像被烫到一样，松开沈再的嘴唇看着他。 沈再看起来可怜极了，被打湿的黑发贴在头上，红彤彤的眼睛像兔子，眼底的泪一滴接着一滴滑落，鼻尖粉嘟嘟的，像一只可怜又可爱的小兔子，微微地抽动。 他抬起双手捂住脸，埋进秦问的怀里，带着哭腔和质问的声音传来：“你到底去哪里了！” 秦问怕他感冒，单手抱起他，随手弄开一扇门走进去。 黑洞洞的环境里，秦问脱下他身上因为被打湿而沉甸甸的大衣，把自己的保暖衣拆出来给他披着。 “我……三年前我被海盗偷袭，那颗催化药打进了我的心脏，我异化了。但是那个时候我的异化跟前两次不一样，我有点自己的意识，很奇怪，在最后我放下了我哥的尸体。但是我不知道我的意识能支撑多久，异化以后的兽型状态都会因为失控无差别攻击，以往那么多次案件，无一幸免。我不敢赌我是唯一的那桩个例，那艘星舰上有我带出来的军士，还有宁茯，所以我趁着自己还能掌握身体就跳进宇宙里面了。” “等等，你之前还异化了两次？” 沈再瓮声瓮气地打断秦问的自述，刚刚好一通发泄之后，他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 秦问用脸亲昵地蹭沈再的脸，鼻尖像小狗找宝藏一样在沈再的脸上逡巡。 然后柔软的唇瓣又贴上沈再的唇，他们耳鬓厮磨，又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沈再没有那么冷了，秦问摸他的手也不冰凉了。 秦问亲完回答：“嗯，两次都在南灯星，一次是知道你被抓了，还有一次是被刺杀。” 沈再听到被抓这件事心虚地咳了一声，听到后面刺杀心情又不好了：“刺杀又是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 “财阀放出来的饵，还记得在红塔我被爆料失控那次吗？就是在南灯星被人录像。” 秦问又把头埋进沈再肩窝里，他们现在的姿势是秦问在身后抱着沈再，两个人随便找了处地方坐着。 黑暗里的心声能被倾听，心脏隔着皮肤在胸膛里有力地搏动，提醒着沈再，他不再是午夜梦回一个个幻境，也不会在醒来就变成泡沫消失不见，他就在自己身后坐着，抱着自己，体温煨着体温。 “然后呢？”沈再将头靠在秦问脑袋上，轻轻地问。 “我不知道去了哪里，那个地方特别黑，黑压压的一片，我很疼，五脏六腑都在疼，想在被什么吸力很大的东西拉扯着，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识。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在一间很破败的小屋里，屋子的主人是个年纪很大的干瘦老人，他告诉我现在在澳多星，澳多星是帝国边陲一个特别偏僻的星球，人员很少。那个老人说他在荒野捡到的我，当时我身上全是血，哪里条件差，他把我捡回去给我喂了点水，敷了点草药，不知道能不能救活，反正就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但是我活下来了，我修养了个把月，然后联系上了我的旧部，他们告诉我现在帝国内部特别动荡，边境战争频起，外面的武装也在频繁试探。” “我让山亚去找了我父亲的旧部，然后联合了这些叔叔伯伯，搞出了这个反政府武装，分成了两条路，一条路去打外面蠢蠢欲动的武装分子，另外一路跟政府军打，每个将领打仗都有自己的风格，为了不被摸清打法，我们会一个月换一次驻军。” 秦问抬起头，昏暗里他的眼睛像亮晶晶的玻璃珠子，“我有去找你，我每次轮换去追击那些武装份子都会偷偷去看你，我看着你睡觉，你睡不安稳，还总是做噩梦。” “你！那不是我在做梦。” 第57章 沈再确实有在迷迷糊糊地时候看见过秦问，就坐在他床旁边那把椅子上，一脸柔和爱意地看着自己，可是这两年沈再的精神状态确实不太好，他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因为梦里总是有秦问的身影，他就理所当然的把一切都当成梦境。 结果这居然就是真的？！ 秦问点点头，他委屈地把脑袋塞进沈再手底下，“我不敢告诉任何人我还活着，我现在就挂在帝国的暗杀名单里，我告诉你们就等于暴露了东都星和雾埃星的位置，现在不是跟帝国交手的好时机，就算发展的再快，怎么跟帝国比武器装备储量和军队的磨合度。那帮武装我也只敢在赶出帝国边境范围线以外很远才敢在途中溜号去看你，怕被武装抓到把柄，然后他们跟帝国先合作搞我们再继续斗。” “其实他们有这个想法，只是被我们给堵的太死了没机会，再加上帝国觉得这帮人蛇鼠一窝不敢跟他们合作罢了，但是暴露了还有一帮实力，他们可能真的会合作起来。我不敢拿你们赌，只能出此下策。你说你讨厌我拿我为了你好敷衍你，我不说这话，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你别生气了。” 他就像一条因为惹了主人生气而拼命撒娇打滚露肚皮的小猫，委屈巴巴的声音从手底下传来，他还哼哼唧唧地呼噜两声，各种讨宠卖乖，半抱怨半炫耀地像沈再展示他这两年的赫赫战功。 可是脖子上那么大一条疤，沈再怎么会摸不到。 “疼不疼？” 卖惨的时候把自己说的像条可怜无比的流浪狗，被其他恶狠狠的恶霸欺负，真的被问的时候。 他却捏着不停用指腹摩挲他伤疤的沈再的手指，“不疼，这是军人的功勋。” 第54章 怎么会不疼呢？ 兽人皮糙肉厚，能在他们身上留下这么深的痕迹，可想而知当时伤的有多重。 沈再嗫嚅几声，没有戳穿他的安慰。手指反而顺着脖颈的线条划到他喉结下方那个蓝色的小闪电。 哪里有一枚芯片，芯片里记录着他的气味信息。 “你是不是在门外就知道我来了。” 秦问“嗯”了一声，“我总能找到你，在研究所也是，不论你在哪里，我都可以精确地分辨出你。” 他把沈再转了个身子，让他面对面坐在自己身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道：“你是独一无二的。” 沈再“噗嗤”一声笑出声，嗔怪道：“你不是死里逃生了，你是去培训班进修了。” 秦问也哼哼地笑，笑着笑着两个人就吻到一块去。 他们的吻很急躁，秦问就像是一条不断喘着粗气的大型犬，在主人的脚边打转，他的舌头一如既往的灵巧，在沈再的口腔里横扫舔舐，勾着沈再的小舌搅缠。 黑夜给了他们安稳感，水声在寂静的昏暗里愈发明显。 沈再整个人都软了，在秦问手里成为一个面团，被秦问肆意揉捏成任何一个形状，随他搓扁搓圆。 沈再也是想他的，非常想，无比地想。 他想念那双总是干燥的宽厚大手，想念秦问身上滚烫的体温，想念他越发高超的吻技，想念那些能给他带来极致快感的夜晚。 在秦问不在的日子里，他大部分时候因为精神状态不行，也不会去想这些事儿。 可是总有失火的时候，沈再觉得如果秦问真的回不来了，那他这辈子也没办法接受自己跟别人上床。 那就自己来吧。 他有试过自己弄，从开始的不得章法到后面的得心应手，他爱上了烟酒。 以前他对酒的感觉不大，不太喜欢也算不上讨厌，但是特别讨厌烟味儿，秦问为了避开他，甚至勒令让顾不烦他们要抽烟就滚出去抽，别熏着他。 当然他自己更不会在沈再面前抽烟。 可是在那三年里，沈再发现烟酒真是麻痹神经的好东西。他会在事后点上一根烟，靠在床头，隐在烟雾氤氲后面的眼神迟钝又寂寥。 这样就不会注意到自己身边是冰冷的被褥，那个总爱在完事儿后把脑袋靠在自己肚子上的大猫不在。 沈再被点燃，他在秦问的手里再次燃烧，就像一捆木柴被塞进火灶里，秦问是那根被丢进来的火柴。 “嗯……” 他高高扬起自己的脖子，任由秦问舔舐自己的皮肤，从喉结到锁骨。 他那次异化以后出现了返祖基因，舌头上有细软的倒刺，跟猫一样，舔在皮肤上就像是拿着羽毛隔着皮肉搔弄心脏。 那玩意儿也发生变化，在往后的日子里把沈再折腾的不轻。 沈再累得直喘气，谁知道秦问将他抱起来，整理好他身上的着装，然后跑出去淋雨降温。 沈再看着他头顶冒气的白烟，有些不解“怎么了？” 秦问忍得很辛苦，狼狈地垂下眼睛，小声说：“来不及了，一会儿回去吃饭呢。” 沈再大笑，幸灾乐祸的样子让秦问不满地瞪了他好几眼。 瞪到最后自己也痴痴笑，仿佛沈再高兴就是他最开心的事情，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包括他自己。 等秦问和沈再回到象牙酒馆的时候，他们已经吃上了。 看到他们回来，赶紧给他们让位子，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桌，还贴心地备好勺子。 “你那大衣我拿火给你烘烘。” 于老板伸手想要接过他手里湿淋淋的大衣，沈再连忙婉拒“不用了。” 他知道在战时，火，食物这两样东西是多么宝贵的资源，又怎么好意思白白浪费。 “好了，你感冒了，秦问能给我酒馆都拆了。” 菲亚把沈再按回椅子上，拿起他手里的大衣就递给于老板，让她拿去烘干，然后通风。 沈再一上桌就看见这些个军官有意无意都好奇地看着自己，一想到刚刚自己情绪控制不住发了那么大火，顿时有些脸红。 秦问倒是老神在在，大大方方跟同僚们介绍：“沈再，研究院的博士，我爱人。” 军官们顿时起哄声一片，有人夸沈再厉害，有人打趣秦问能谈到这么漂亮的老婆。 秦问一脸骄傲地照单全收，如果他有尾巴，这会儿大概已经高高翘起了。 他们早就吃完了，就等着他俩回来，这会儿人也见到了瓜也吃完了，就带着已经做好的食物去了营地。 菲亚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叹了口气：“也就南灯星条件还算好点，还能吃上热乎饭。” 一直不声不响吃饭的昭昭问：“其他地方更加糟糕吗？” 菲亚摇头叹息：“我之前去过麦当星帮他们送信，那里的军民哪里吃的上热乎的，个个饿的跟皮包骨一样，现在财阀把持着粮食，人为制造饥荒，就算百姓想反想支持他们，又从哪里能腾得出来呢。” 昭昭恼怒地说：“这帮财阀简直就是禽兽！” 世道艰难，海盗，武装，财阀，帝国，哪个都不是好东西。 昭昭自己是从底层出来的，自然更加了解世道的艰辛。 沈再听着心里也不好受，“为什么不在后方开田？” 其实他心里有答案，只是抱着一点微乎其微的幻想。 秦问无情地打破了这种幻想：“帝国本就土壤贫缺，能开荒种田的就那么些，更何况虽然帝国从人类手里学到了种植畜养的技能，但也需要太阳，人造太阳，就那一颗，在红塔。” “早年间能种田的星球全被人工推移到红塔星附近，掌握在政府手里，其他星球零零散散的田地不成气候，满足不了这么多人口的需求，而且田地粮食作为战略储备，跟武器库信号塔被同等列为重点打击目标。” “人造太阳。” 沈再一手撑着脑袋，另一手在桌子上轻轻划拉，陷入了沉思。 他面前的餐盘被秦问端过去，特别自然地给他解决掉剩下的食物。秦问这个人从小到大就被教导粮食可贵，更何况后来入军纪律更加严格，沈再饭量小，吃不完的从来都是他吃。 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以前贵为二殿下不觉得，现在落草为寇也不觉得。 倒是菲亚有些吃惊，没想到看着骄傲无比的秦问，在沈再面前是这样的。 她是两年前遇到的秦问，彼时反政府军还未壮大，他们只能东躲西藏靠打游击跟装备精良的政府军周旋。 秦问在后胡同受伤，被菲亚捡到。 菲亚那时得到了母亲的信，知道了这么多年母亲的遭遇，一时间又是愤恨又是心疼。 愤恨母亲自以为是的保护，父亲到死都以为她是东山再起不要他们父女了，最后心灰意冷郁郁而终，心疼母亲这么多年卧薪尝胆，就等着最后一搏。 母亲在信里说希望她不要卷入到这些事情里面，拿着钱安安稳稳找个地方生活。 她恨帝国，恨政府，恨财阀，恨所有人。 所以她假装没看见，不想伸出援手，不想掺和，只想当个日子人。秦问也没想向她求助，只要缓过这一阵他就离开，菲亚不向政府军举报他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第58章 可是最后菲亚还是回来了，她把秦问带回去，让安东尼奥给他包扎，在全城大搜捕的情况下，硬生生把秦问藏了三天。 安东尼奥以前是南灯星的警察，可是他的亲人，朋友，同僚尽数被闯入星球接管政府部门的军队杀害取乐，那群兽人无法无天，看谁不爽就杀谁，根本没人管得了。 幼妹被折磨致死，安东尼奥没能救出她，整个人也颓了。 看到秦问身上的服装，他当即决定加入，成为反抗军中的一员。 菲亚表示“可以，但是找死别带着我。” 可是后来随着局势恶化，在看到孩子也惨遭毒手之后，菲亚忍不了了，她和于老板带着妇女将孩子们给包下来，加入了反抗组织，这帮女人和儿童，成为了坚不可摧的大后方。 她和妈妈一样心软，也一样勇敢。 菲亚看着沈再一笑，不知为何，她对沈再有一种莫名的亲近。 也许是因为他是妈妈的上峰，也许是因为他冒着这么大危险也要来找自己，就因为和妈妈的承诺。 秦问静静地等着沈再思考，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这时昭昭突然小声问道：“为何不用营养剂，军队都会有，那东西饱腹感强，就是不怎么好喝。” 沈再随口道：“营养剂也需要食物当……等等，营养剂！” 他猛得扭头，眼睛里骤然亮起来，欣喜地看着昭昭又重复了一遍“我怎么没想到呢！营养剂！” 营养剂这个东西也不怪他们想不起来，这东西虽然发明出来了吧，但是以糟糕无比的口感和没有味道著称，而且造价还高昂。 它需要通过特殊处理将粮食中的营养物质给提取出来，然后再通过压缩的方式制成营养剂，帝国军队在实现粮食供给之后家大业大，觉得多次一举，这个项目最终也就搁浅了。 所以秦问压根没想起来还有这一茬。作为本就是为了军队而研究的项目，秦问都没想起来，其他人就更加不知道。 但是东都星和雾埃星却会为军队提供营养剂。 因为营养剂的造价昂贵是相对的，主要是机械供能花销大，但在大量的粮食缺口下，一份食物可以压缩成五份营养剂，这个取舍还是可以做出来的。 “我明天立刻启程，回东都星。” 沈再抓住秦问的手臂，“秦协和佛浅想必能同意现在先不掺和进来战争，毕竟现在联盟的实力还是太弱小了，但是我想到办法能给你们补上这个缺口。” 秦问脸上的喜色掩饰不住，重重点头“注意安全，我会派人暗地里护送你们回去。” 想了想他又补上一句：“替我向父亲问好。” 第55章 沈再刚出去散心没几天，就风风火火地赶回东都星。 让秦协都有点看不懂了，沈再回来一头扎进实验室里，压根没出来，秦协得到他有事谈的消息百忙之中抽空去了研究院。 结果毛都没见着，被昭昭拦下来了。 昭昭：“总长，您得等一下，现在正式反应关键时机，沈博士说他一会儿见你。” 秦协：……？ 他有病？不急这么早叫他来干嘛。 这还是沈再干出来的事儿吗，这么莽莽撞撞的，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小孩子藏不住事儿的恶作剧。 昭昭只能私下拉着秦协道：“您也别见怪，我们见着长官了，沈博士心里开心。” 秦协精神一震，赶忙压低声音问道：“当真？” 其实这三年他们几个每一个好过，大儿子去世，小儿子失踪，他一直不相信秦问真的死了，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可能他只是在某个地方默默的疗伤呢？ 秦协抱着这种心态，不间断地派人搜寻星域，一直到一年前才停止这种行为。 “是反军吗？” 昭昭一愣，“您怎么知道。” 秦协唇边先是勾起一抹笑，弧度越来越止不住，最后放开声大笑“这小子！” 他也是一年前起的怀疑，因为太巧合了，他们这两年四处扒拉海盗的私矿，还总能碰到境外武装，可是他们一次都没有被打击过。 矿是武器能源的根本，是兵家必争的资源，没道理他们抢了矿还能安安稳稳地继续发展。 又不是什么祖上很富的，能有豪华的武装和军队镇守，人家不敢来找麻烦。 一个萎缩在宇宙边缘猥琐发育的小政权，真的能这么平稳快速的发展吗。 不能够啊！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有人在偷偷摸摸帮他们，阻截海盗击杀武装，给他们留时间发展。 他手上安插在帝国的暗线没断，那边传来消息，有一支反军在境内跟政府军周旋打游击，根据打的几场战役，有的很有他老部下的风格，有的很有秦问手底下那帮人的风格。 秦问那群部下他知道，一群刺头，谁都不服就服秦问，因为秦问当时初出茅庐进边境守卫队里，就跟几个最有资历的老刺头干过几架，全给收拾的服服帖帖。 这帮人以山亚和邪萨斯为首，就跟拴在秦问手里的疯狗似的，除了他的话谁都不听，管你是不是政府军令，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照揍不误。 当年顾不烦担任秦问的副将，就是因为政府派来几个将领想趁着秦问受伤修养分化他手里的权力，被顾不烦单枪匹马弄残两个重伤一个，为了平息中部军兵署的怒火，防止顾不烦被找麻烦，秦问只能将他踢出守卫队，送到南灯星去干情报工作。 当时他们想去抓人，秦问光着膀子拿着枪，守在顾不烦住所外面，住所门大开着，里面密密麻麻站满了他的人，秦问直接冷着脸撂下狠话：“谁敢动顾不烦一下，来一个老子杀一个，来一队老子杀一队。” 他身上有个身份压着，除了谋逆谁敢动他，后面还有个元帅老爹和储君大哥暗戳戳帮他，军兵署也只能狠狠离开。 所以当时秦问一回红塔女王就背地里强行打散了那支部队。 现在他们回来了，大概率这只有秦问本人能指挥的动。 秦协心情大好，连带着在人也显得年轻不少。 这两年他都出现银丝，失子之痛加上殚精竭虑，更何况隔壁雾埃星也不是个善茬。 虽然说他们现在是盟友，但是盟友也是利益捆绑的，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利往，从前阳明就是个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老狐狸，被他一手教出来的佛浅又能是什么善茬。 佛浅年纪轻，但不代表她好糊弄。 恰恰相反，她的手腕魄力和心术，不比任何年纪比她大的政客少，旁边还有保罗勤勤恳恳辅导她。 她的意思是，如果两方发展失衡，总会出现强的吞并弱的，即便是秦协能保证他在位时不动手，那下一任总长呢？也能不动手吗？ 签约协议都是屁话，政客的话向来只要听一半就好了，因为随时都能作废。只有发展才是硬道理。 两方发展持恒，成为一个谁都动不了对方的微妙平衡，才能实现联盟的兼顾共存，她负责强硬施压，保罗替她唱白脸，再加上一个跟两边都有联系的沈再在中间当润和剂。 佛浅非常懂得拿捏他们，因为她知道，沈再的项目已经公布，兽人等待他能研究出基因稳定的成果，就像沙漠里的人等待上天能下一场甘霖一样。 她完全可以凭借这一点逼迫东都星分更多的矿脉给他们，但是她不，她只要一半，协调两颗星球同步发展。 更何况沈再身份特殊，跟秦协严格意义上来说也算是父子关系了，她在阳明临死前郑重答应过他，一定会护沈再周全，又怎么会利用沈再让他夹在中间难做。 阳明留给她的遗物不多，沈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两方共同出兵，瓜分矿脉资源，这中间的分寸，多一点就会落入下风，少一点就会引起兽人的反弹和不满，这就是她的高明之处。 秦协不得不承认，阳明很会看人，如果是他遇到了佛浅，也会毫不犹豫将她作为高官甚至是继承人培养。 沈再将仪器全部锁起来，洗干净手，又仔仔细细把每一根指缝都擦干，才换了衣服走出实验楼。 临走前他还跟换班来的实验员打招呼“晚上就辛苦大家啦。” 笑得见牙不见眼，明媚极了。 实验员们也被那种开心感染了，纷纷笑道：“沈博士今天心情这么好，赶紧回家休息吧，前段时间累坏了。” 秦协就在门口跟昭昭说话，满面红光。 沈再挑眉：“他都告诉你了？” 秦协点头，“那臭小子，还活着也不回来报个信，害得我瞎担心。” “他上了暗杀名单，不敢暴露我们的位置。” 秦协鼻子里“哼”了一声，“以前被毒匪追杀，在暗池里被开出两千万赏金，赏金猎人也在找他，恰好我在那个星球，他也往我帐里说藏就藏，没看见有多顾及着不想暴露我。” 沈再有点不好意思，只好陪笑，心里跟泡了蜜一样甜丝丝的。 第59章 原来研究院里种着一大团簇菊，就开在楼边的花坛里面，一束紧着一束，挨挨挤挤，争奇斗艳，看着好看极了。 沈再被打趣过了，才正色道：“我再给你说个好消息。” “有多好？” 他莞尔：“天大的好消息。实验取得突破性进展了。” 秦协瞪大眼睛，被这个消息震惊得说不出话，他四处环顾一遍，然后伸出手“走，我们私下谈。” 这里确实不适合谈话，沈再边跟着秦协去了蔚蓝宫。 “细说。” 宫殿门一被关上，秦协就忍不住拉住沈再，满心满眼就是这个好消息。 “说来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我重逢了秦问，他给了我灵感。秦问说他异化了三次，可是第三次的时候，他并没有死，而是成功转化为稳定基因。所以我一回来就去找来之前的实验样本，用溶剂再次融合，你猜怎么着。” “第一次是无限裂变，这是你们基因不稳定的根本原因，因为细胞无法承受能量积压，相当于你们的基因序列里有一个装水的袋子，你们过剩的能量就是里面的水，但是异化就是在划拉这个袋子的过程。破了，发了水灾，你们的基因如果太脆弱，承受不住，导致的结果就是死亡。” “第二次，是基因的重新排列，只会比第一次更加痛苦，上次临床试验，很多人基因感染都是第二次挺不过去，这个过程相当于把既有组合全部打碎，再重新组合，然后成为可以成功度过第三次异化的基础。” “第三次异化，目前我所知道的，只有秦问渡过了，我还没搞清楚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一旦搞清楚了，也许你们就真正迎来解脱了。所以接下来，我会频繁地往返联盟和帝国之间。” 秦协认真地听着，他皱起眉毛，视线在空中游移几圈，俨然是正在思索。 “按照你的意思，基因感染就是一个改组的过程。” 沈再答道：“对。” “可是绝大多数人甚至连第一次感染都挺不过去。”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第二件事情，还记得我上次给你的报告吗？异化率高达70%，也就是说只有30%的人直接通过rp-340达到基因稳定的效果，他们跳过了异化的过程。” “所以说，进化是有筛选性的，他们的基因里含有稳定因子，就像曾经的菲可那样，她也把基因稳定下来了。我们之前的研究方向有误，把目光放在那30%身上，所以进展不前，可是秦问成功了，他身上出现了兽化特征，且可以随意切换兽型和人型状态，且保持理智。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进化是多种渠道的，不是一成不变的，你们需要进行区分，用不同的方法来达到目的。而异化者，需要一个稳定因子来协助他们，渡过三次危险的异化。” 秦协脸色严肃，他有一种感觉，一种窥见了宇宙选择的感觉，以至于整个人不自觉地进入了紧绷状态，沉沉地问道：“你需要什么？” 沈再摇头，“我不知道，我目前不知道这种稳定因子到底是什么，这还需要不断地进行实验和寻找。” 秦协颔首，“有任何需要我都会尽全力帮你解决。”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秦协立刻紧张道：“什么事？” “给我一辆飞船，我要回雾埃星，有事儿找佛浅谈谈。”他看了脸上肌肉都透露着紧张的秦协：“另外，能不能给我一杯水，我快要渴死了。” “要喝水你早说呀。” 秦协大松了一口气，青筋毕露搁在桌案上的手臂也收回去，整了整自己的衣领。 沈再无奈道：“你那么紧张，我怕大喘气给你吓到，还有，泥婆婆在哪儿，让她跟我一块去。” “没问题，泥婆婆在静安区，到时候我会派人送她过来。” 第56章 “全体安静。”领头的将军名叫于珂，他低声道，“本次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他们挨着身子趴在上灯林中，预备伏击即将到来的帝国军。 整个南区都被蓝军占领，他们像铁桶一块死死地守住阵地，帝国军只能铤而走险，准备绕道上灯林，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上灯林这一块本是南灯星的标志性林木区，高大耸立的树木直上云霄，挨挨挤挤，最适合打游击。 由于南灯星远离中央太阳区，这里的植被没有明显的趋光性，不会形成向阳面茂密背阳面稀疏这样的景观可以帮助他们辨认方向。 因此一旦进入上灯林，在不熟悉地势的情况下很容易迷失，需要用专门的设备进行分辨。 但是处处相似的地形也带来一个好处，就是实行追捕的时候，因为难以辨别，躲进去的人也很难被找到。 这伙帝国军打得就是躲进上灯林，绕道背后袭击秦问他们的主意。 他们明显提前踩好了点，有条不紊轻声慢步地在上灯林中行进，每人手上都有一个精密的手环。 手环上有一个红指针，指向的方向可以根据需要来调整。 他们的计划是被一个姑娘捅破的，那姑娘家破人亡，还被掳掠去当了军妓，她尝试逃跑，被抓回来狠狠地打了几顿，她恨得牙都咬出血了，她在被迫接待完一个士兵后，在里间穿衣服，恰巧听到那士兵在外面跟另外一个人谈这件事。 她悄悄趴在门框上听完，然后拿出积蓄，买通了一个流窜的鬼头小孩儿，让他给菲亚带句话，晚上来灰带找她。 她与菲亚是旧识，菲亚一直想要救她，但是她拒绝了，因为风险太大，她自认命如草芥，菲亚在帮蓝区做事，命比她值钱的多，她能为反抗这帮禽兽的事业做点贡献也是死得其所。 灰带是军妓的抛尸坑，一些没有反抗能力或者病弱的妇孺死后被抛进那个大坑里，等到里面尸体多了就一把火烧了。 她捅死了那个士兵，把上灯林写在一张防腐蚀小纸条上藏进了自己的身体里，然后从容地面对来自其他士兵的欺辱和折磨。 菲亚和秦问冒着很大的风险藏在灰带周边，最终只能等到被抛下的一具冰凉尸体。 他们在她肚子里找到了那张纸条。 菲亚把她带回去，给她擦拭好身上的伤口，仔仔细细地整理好衣服，立好坟冢，为她诵念。 这样的人，再过去已经死了千千万万个，在未来，也还会死千千万万个。 他们都化作星河里熠熠生辉的星星，托举着活着的人继续前进，达到那个名为自由的彼岸。 此次任务于珂他们要做的是将那只偷袭的队伍打散，秦问带着人隐藏在上灯林里，他们要把帝国军赶进秦问的怀抱。 整片密林里安静的像一个巨大的坟冢，连风的声音也不曾动响。 他们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猎物一步一步走进圈套里，一直到那队人行至中间。 一瞬间，十几个黑影从两侧站起，在有着荧光的树下，身形从黑夜里显现。 “糟糕！中计了！” 帝国军为首的人向后打了一个手势，队伍瞬间四散开来，向周边窜去。 两边的反抗军并不给他们机会，现场混战一片，大部分帝国军逃逸到林子中，一时间没了踪迹。 其余的被反抗军堵在原地，双方你来我往，一时间枪声四起子弹飞溅。 “任务完成，撤！” 原地的帝国军尽数被剿灭，反抗军这边三人受伤，一人死亡，他们带走了烈士的尸体，然后发射了信号弹，巨大的烟花在空中炸开，一时间整个林子都被烟火照亮，林子里逃窜的人无处遁形。 “人来了。” 秦问蹲在树枝上，看着从他那棵树下的经过的帝国士兵，轻轻一跃从枝桠上跳下来，用枪抵住那个士兵的喉管。 “别……别杀……” 他话都没说完，脖子只剩下一个焦黑的弹孔，整个人软塌倒在地上，不一会儿地上就一摊粘稠的血液。 秦问脚踩过那滩血迹，沾着鞋底的血印子被压在泥土里，跟他一同从树枝上翻下来的有不少人，他们就像黑夜里的鬼魅，无声无息地在林子里完成着这场围猎。 那边于珂带人打散帝国军后，啐了一声：“他们的战力已经拉成这样了吗？！” 旁边的士兵笑道：“石牙星那边全线溃败，已经收入我们手中了，南灯星也快了。” 于珂桀骜地嗤笑一声，带着他们快速返回营地。 今晚不是帝国军包抄得手，让他们双线开花，就是他们一举反攻，彻底占领南灯星。 他们已经在这里僵持了两三年，因为同时开辟了很多战场，一开始打得非常艰难，两边较着劲，还要防止源源不断的援兵从红塔被输送过来。 像南灯星、石牙星这一类，都是帝国的边缘星球，最多也就算是五环，他们需要一步一步向内蚕食。 但是随着其他星球的大捷，这里面地理位置最紧要的南灯星上，帝国军也开始收缩兵力。 第60章 五环已经守不住了，帝国要在四环把反抗势力死死防守在外面。 但是秦问不打算让他们如愿，他和秦协的旧部们分别率领不同的军队，就像是逼近的野兽，步步推进他们的前线。 刚刚的信号弹就是通知，城内的军队可以动手，投降的一律俘虏，不投降的就地格杀，先开枪后提问。 血红的火光照亮了半个天际，今夜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 * “你看着瘦了不少。” 沈再交叉着手，颇为不赞同地看着眼前清瘦的女孩。 自从上次见到佛浅之后，这孩子整整瘦了一圈。 佛浅清浅地弯起嘴角：“您看着也不胖啊。” “我胖了点。” “嗯，气色也好了很多，看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打趣道，如愿看到沈再脸上爬上几丝绯红，于是掩着嘴低低笑出声。 沈再被一个笑了自己这么多的孩子调侃，脸上有些尴尬。 在秦协得到秦问还活着的消息了之后，便也把这个消息通知给佛浅，毕竟在粮食这个方面，人类还是最有发言权的，否则举东都星全星之力大概也无法提供数目那么庞大的营养剂。他们要给前方战线建立后勤，这边根本绕不过。 “那些再说，秦总长已经跟我说过了，要建立营养剂的加工厂，粮食的支出可不是个小数目。” 佛浅收敛笑意，正色道：“沈博士，他们那边怎么开价。” “两条深矿脉。” 佛浅怔了一下，“这……” 她有些没想到，毕竟深矿脉不易得，东都星这开价未免大方了些，据她所知，秦协手里总共也就两条深矿脉。 “你听我说，这两条深矿脉，一条是报酬，一条是投资。”沈再把玩手里的光脑，漂亮的手指在空中绕了一圈，“我们得再造一个人造太阳起来，无论是粮食，还是能源，以后的资源需求只会越来越大，只靠着矿，能撑到什么时候？我们得另谋出路了。” 佛浅细细思忖，旋即开口：“还是您牵头吗？” “不，这个急不来。” 佛浅点头，“我也有件事情想跟您商量。” 沈再挑起眉，疑惑的神色浮现在脸上，生动无比显得眉目尤为清俊。 佛浅左右看看，噗嗤一声笑出来，打趣他：“父亲总说追您的人能从雾埃星排到东都星，看来这话真不假。” 沈再也笑起来，眼睛弯成两个小月牙，可爱极了“他就会在背后编排我。” 佛浅笑了会儿才停下，调出文件给他看：“这是我的一个想法，虽然营养剂加工厂的选址我还在和秦总长沟通，但是里面的人选我想一般用兽人，一般用人类。” “你是说，合作？” “对，但是根据您给我的报告，现在他们还是性格不太稳定，可是合作这种事宜早不宜晚，军队要磨合，日常商业合作也得磨合，否则我们就永远是离心的，更何况如果合作的话，我们的效率会大大提升。” 沈再想了一会儿，觉得佛浅说得有道理，合作是需要磨合的，他们现在在高速发展，但是两边除了高层和他这个两头跑的人，普通百姓根本没有接触。 两方也对对方有着非常多的看法和偏见，这最终还是会导致双方走向两端。 这就像骨头上的毒，夺权已经让第一刀下去了，现在皮开肉绽，必须将毒给刮掉，否则就任其放在哪里，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发炎和溃烂。 “我会回去推动第二次基因感染，然后挑选出一波人进入加工厂，同时我需要两边联合建立一个大型跨星球实验室，兽人和人类都得有研究员参与人造太阳计划。” 佛浅：“好，我会在跟秦总长商议完选址后就动工修建加工厂。” 沈再示意知道了，正事谈完，就轮到唠家常。 佛浅的眼睛像玻璃珠子一样透亮，在眼眶里转了一圈，贼兮兮地挂上笑脸凑近问道：“沈博士，您怎么跟秦将军碰上的啊。” 在这个时候她才像一个小姑娘，而不是坐在办公室里高高在上冷漠又倨傲的人类总长，手上握着权柄，游刃有余地跟人进行谈判。 沈再拍拍她的头：“你跟你爸一样八卦，我跟你爸算是异父异母的兄弟，你还得叫我一声叔叔呢。” 佛浅撇撇嘴：“叔，我哪能有那老头子八卦啊。” 说完她耷拉下眼皮，脸上的笑意也浅淡了不少，沈再见状手从她的头发移至肩膀，轻轻地抚摸平整褶皱，轻声道：“他很为你骄傲的。” 佛浅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应答，这叔侄俩又唠了一会儿，沈再才起身离开。 第57章 沈再刚出门就遇到来向佛浅汇报的保罗，顿时笑道：“你们最近辛苦了，等挨过这阵子，怎么着也得好好谢谢你们。” 保罗满是欣慰地看着他：“气色好了许多，我们哪里辛苦，左右也不过是这么些事，倒是你，得注意身体别太累了，不然阳明怎么能放心得下。” 说着说着，他的眼眶就红了，只能微侧过身用手背揩了一把，假装自己是被风沙迷了眼。 阳明的死始终是他们心里的一根刺，没人能真正放下。 可是再放不下，也得往前走，没有人会留在原地固步自封，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默默惦念，曾经这样一个殚精竭虑，一点一点把人族从灭族边缘拉回来的人。 保罗吸了一下鼻涕：“抱歉，又挑起这些了。” 沈再眉眼温和地看着他，嘴角浅浅勾起来，他知道保罗这是在照顾他。 他也在慢慢放下，自己底下还有个小的，佛浅那个孩子在后面的相处中他也看出来了，虽然城府颇深，但对阳明这个养父是真的爱重，对他也爱屋及乌十分倚重，同样都被打击很深，他一个堂堂大男人，总不能还得让一个姑娘，特别还是一个小辈的姑娘来安慰。 沈再掏出叠的整整齐齐的纸递给他：“没事儿，你仔细擦擦，别进去又让佛浅问起，免得她伤心。” 保罗一愣，知晓他们这是在里面说起过阳明了，也打心底觉得高兴，话能说出来就好，陈伽郁疴压在心底，难逃化脓的结局，只有把它暴露出来，及时医治，才能在有一天真正地疗愈健康。 想到这里，保罗接了他手里的纸巾，见他行色匆匆就不便再占用时间：“你有事儿想去忙吧，我进去汇报工作。” 沈再跟他道别，出了政事厅去找素雪亭。 他这次来特地把泥婆婆也给带来，虽然泥婆婆在东都星跟莲阿婶一起住着，这是莲阿婶主动要求的，泥婆婆年纪大，且还受过伤，她想着有人照看总还是好一点。 据泥婆婆说，素雪亭本身就是一个混迹在兽人堆里的弃孩，不知道为什么没被人看出来人类的身份，那个时候她在红塔专门接应这些从边境拐卖来的兽人们。 被拐卖的人口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好的待遇，甚至连人都算不上，被像畜生一样塞在几个很大的兽笼里面，挨挨挤挤，他们都在长时间的漂流和押送当中瘦的跟皮包骨一样，有时候一个兽笼能关进去二三十个人，可想而知那个环境。 素雪亭是其中最瘦的一个，她年纪小个子矮，因为几天才能吃一顿饭，还总是被其他兽人抢夺，到了红塔就剩下一口气，泥婆婆将她救下，发现她是个人类之后也不敢声张，藏在流动区里用稀薄的米汤勉强吊着她一口气，又靠着在外面捡破烂去黑市里面换最劣等的药剂给她治病，这才把她养大。 好在素雪亭长大之后学会了隐藏自己的身份，也可以去模仿那些没有兽人特征的高基因兽人们，成功在红塔黑下来，除了泥婆婆，这么多年倒也没有人发现。 她好些日子没有见到泥婆婆了，因为雾埃星和法缇掌政下的东都星关系并不好，可以说两边互不待见，自然她一个人类是不太好去东都星居住的，后来她被安排给佛浅保护她的安全，训练和护卫占去了她大部分时间，所以一直没能抽开身。 沈再非常贴心地把时间留给这对很久没见面的祖孙俩，只说了到离开时间叫人来找他，就带着几个卫兵就进城了。 他去了中心广场，就站在那座巨大的雕塑底下仰起头望着。 雾埃星星有一种很漂亮的物种，叫做蝶衣，形状似蝶，颜色绚烂，翅膀面上覆了一层透明的膜，薄如蝉翼，膜与翅膀并不完全贴合，会随着它的蹁跹而起起伏伏，就像是批了一层纱衣，格外好看。 蝶衣喜欢花，会围绕着花飞舞，而这座雕塑是整个城市，鲜花最多最漂亮的地方，每天都会有数不胜数的人来给它放上一簇鲜花，所以一年四季不论何时，来到这里时，都会有蝶衣在周边。 还会有很多人来打卡，或结婚将他拍进去，或来祈求他的保佑之类。 沈再一脸柔软地看着这些人，他们热热闹闹地嬉闹着，脸上洋溢的是真心的欢喜和惬意。 一只苍老的手从他旁边伸出，轻轻碰碰他的胳膊，沈再向右边看去，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小伙子，你可真有福气，长得跟沈博士好像呢。” 第61章 沈再乐了：“是吗？” 老太太重重点点头，从手中分出一簇花递给他：“诚心去拜拜，一切都能逢凶化吉。” 沈再哭笑不得地看着手中被塞进来的花，居然还是龙面花，他抬起头望向老太太，却发现她正一脸期待欣慰地看着他。 沈再拒绝的话被压在喉咙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老太太鼓励地轻轻推了他一下，示意他去沾沾福气。 沈再暗暗想，也罢了，去拜拜也无妨。 打定主意后他走上前搀扶着老太太走近，将花放在雕塑脚边。 然后学着老太太的样子双手握拳交叠在胸前，闭上眼睛老老实实的。 却听见旁边老太太嘴里念念有词：“保佑他吧，一帆风顺。” 沈再心里一软，一阵暖流淌进心底，滋养的他整颗心都想被泡进温水里面，化在水里。 他又跟老太太聊了好一会儿，才拨了一个人送她回家，自己则带着剩下的护卫回到政治区。 泥婆婆正在细细叮嘱素雪亭，什么要好好吃饭啦，别熬夜啦，仔细点别受伤啦诸如此类。 她见到沈再回来了，纵然千般不舍也只能跟素雪亭再见，她用粗糙苍老的手摸上素雪亭素白的小脸，满心满眼都是温柔和欣慰。 素雪亭心里按下不安，笑道：“婆婆你怎么了，怎么看着有心事。” 泥婆婆手抚上她的头发缓缓摸了摸：“没什么事，就是太久不见了，怪想你的。” 素雪亭一听便拥抱住她，当年那个小小的孩子现在已经长得比拉扯她长大的婆婆还有高上许多，年轻又朝气。 “等我空闲了，我就去看你。” “好，到时候我给你做你最爱的菜。” 素雪亭重重一点头：“嗯。” “快回去吧，晚上冷了记得多穿衣服，沈博士也等了很久了，我们要走了。” 沈再觉得亲人还在身边是多好一件事，所以也不催她们，一直在旁边远远等着祖孙俩把话说完，才在提到他时朝素雪亭漏出个笑容。 泥婆婆跟素雪亭挥别，然后跟着沈再进了飞船。 一直到飞船里，她还是怅然若失的样子，看着很有些心神不宁。 沈再只当她是与孙女分别，心下不舍，便端了杯水递给她，安慰道：“总还是有机会能见面的，雾埃星和东都星慢慢的开始全面合作，然后两边的人就能在相处中打破偏见，以后也能生活在一起的。” 但是泥婆婆显然心神不在这件事上，只是盯着沈再瞧，瞧得沈再很有点毛骨悚然：“怎么了。” 她耷拉下眼皮，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开口道：“沈博士，我有话对您说。” “我其实是……” 她话还没说完，一阵急促的震动声从沈再的指环上传来，指环上红灯频闪，显得格外着急。 沈再只好搁下与她的谈话，先接起光脑的通讯。 通讯是由秦协发出的，这样急促，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果不其然，秦协冷硬又仓促的声音从那头传来：“瑟尔s……” 一阵嗡鸣声断了秦协的声音，以至于整段话断断续续的，沈再只能零心捕捉到几个音节。 他非常奇怪，现下飞船已经离开雾埃星进入了宇宙，难道是宇宙的信号不好吗，怎么通讯这么模糊。 他来到驾驶舱想要询问，却惊悚地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刚刚还在忙忙碌碌说话的操作员们呢？ 一个人影都没有，飞船就这么平稳地停留在宇宙里，像是突然被按下了定格键，而他是唯一一个置身于世界之外的人。 唰—— 簌簌的风声传来，像是靠近了漆黑的风洞，里面是摸不着的小刀似的利风。 宇宙哪里来的风。 时空被扭曲，沈再的余光看到，自己身后不过五六步的位置，一条细线被撑开，从那个橄榄型的虫洞里，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全身漆黑带着兜帽，看不清楚脸，双手插在兜里，看起来懒懒散散的，周身却散发着冰冷又危险的气息。 就像是沼泽里面潜伏的毒蛇，周身黏腻又潮湿，一双竖瞳隐在绿叶之间，默默地注射着沈再。 这让沈再感到极其不适。 “好久不见啊，沈再。” 沈再猛得瞪大眼睛，眼前这个笑意盈盈的男人，这个声音，他比谁都熟悉。 ——文森特。 他居然没有死。 就在这时，一把冰冷的匕首抵上沈再的脖子，泥婆婆半个身子藏在他身后。 “文森特，你果然没死。” 泥婆婆带着冷意的声音传来，死死地盯着文森特。 文森特却毫不在意，甚至找了把椅子坐下来，笑道：“你也好久不见啊，云霜。” 泥婆婆，或者可以说，云霜冷冷地扯开一抹笑：“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文森特一耸肩：“我以为我已经做到我的承诺了，毕竟死人最适合保守秘密。” 眼看云霜又要回嘴，他俩很快就要演变成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沈再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他们俩，毕竟现在刀正架在他脖子上，他怕云霜太激动了一个不小心要结果他。 “要不，我们坐下来谈谈。” 文森特不屑地哼笑了一声，嘲弄道：“沈再，收起你那点小心思，跟我回去我们可以慢慢谈。” 说着他站起身，手还没碰到沈再的胳膊，就看到那把匕首往沈再的肉里压了几寸，血瞬间从泛着银光的刀口凝聚，然后留下。 文森特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云霜，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再发觉云霜绝对隐瞒实力了，她扣着他的手力气格外大，他整个人都被押在原地动弹不了。 “我知道他对你们很重要，毕竟你们发了疯都想拿到他手上的研究成果，如果不想他死，就往你那个洞旁边站。” 文森特沉默半刻，还是照办了。 沈再想他兜帽底下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文森特刚站定，云霜突然从沈再身后窜出来，她是多尔加兔兽人，即便是年纪上来了，速度也依然很快。 她扑过去死死抱住文森特的腰，同他一起栽进黑洞里面。 黑洞合上了，在空间没有留下一点痕迹，紧接着没过几秒，驾驶舱又传来了交流的人声，仿佛刚刚都是沈再的一个幻想。 可是云霜不见了。 耳边传来秦协的声音：“瑟尔死了，死因成谜，尸体被人发现的时候就一个人坐在院长办公室里，胸口有个黑洞，但是调了监控，除了他没有人进入过院长办公室。” 第58章 “瑟尔死了？！” 沈再连忙跟秦协再次确认这个消息，尽管他知道秦协能把通讯发给他必然是已经掌握了完全准确的消息。 那头秦协再次道：“死状突然，死因成谜。” 沈再想起刚刚自称文森特的黑衣人：“你记得文森特怎么死的嘛？” 秦协有些疑惑，但还是回答：“你走后没多久，文森特就在自己家里被暗杀了，怎么了？” “你确认他真的死亡了吗？” 秦协：“我确定，当年是我亲自带队去他家里，尸体都是我带走的。” 沈再瞄了驾驶舱忙碌的操作员们，确定主舱他们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后，抬起手掩在唇边，压低声音对那头的秦协说：“我今天遇袭了，有一个人自称文森特，但是一身黑看不清脸，他想劫我，被泥婆婆带走了。” 秦协瞬间惊了一身冷汗，赶忙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 虽然脖子上鲜血顺着那道伤痕落入衣襟，白皙的皮肤上血迹斑斑，突出秀美的锁骨将那点血迹兜住，没继续向下流。 但是沈再没提，一点小伤而已，大老爷们怎么能天天一点小伤就这边哭那边闹的。 听到沈再说没事秦协瞬间松了一口气：“你怎么确定那人就是文森特？” 沈再：“身量差不多，声音跟文森特也一摸一样。” “可能是找个差不多身材的人来冒名顶替，现在连容貌都可以改变，更何况是声音。” 沈再沉默了几秒，才缓缓道：“但是我有一种感觉，他就是文森特。” 那个人给他一种莫名的熟稔感，秦协大部分时候都不会待在研究所，但是作为曾经一同生活在生活区的同僚，他们相处的时间比任何人都长，他对文森特的一些外在特征算得上是非常了解。 正这么想着，那头秦协又道：“泥婆婆又是怎么回事儿？” “早先她救过我，还帮我们一同追查到万人坑的消息，但是我倒不知道她与文森特还认识。这个说来话长，下次再跟你说，你把邪萨斯和顾不烦调来，我去找秦问，我得先回一趟红塔。” “什么？！” 秦协拔高音量，一口拒绝：“不行！太冒险了！” 沈再急道：“瑟尔出事，肯定是帝国那边利益联盟里面出乱子了，他们现在在狗咬狗，堂堂院长都能死，底下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被清算，孟知必死无疑！” 第62章 秦协猛得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我知道孟知重要，我把邪萨斯和顾不烦调给你，再秘密带着三千精兵过去，让秦问和邪萨斯去救，你不能去，现在红塔守备太紧了，你去了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他们未必敢杀我，毕竟我手上捏着的也是他们的希望，但是秦问和邪萨斯过去，被他们抓到更是死路一条” 沈再深吸一口气：“而且，孟知警惕心太强了，他们去了未必能获取他的信任，只有速战速决我们才能安全。” 秦协知道沈再说得都是对的，孟知一直跟着沈再，沈再这个人太具有性格魅力，以及他漂亮又隽秀的外表，追随孺慕他的人犹如过江之卿，瑟尔，文森特…… 他们爱慕他，都想要占有他，成为他的支柱，将他锁在家里成为只能为一个人赏玩的精美瓷器，甚至在研究所里就相互针对互相嘲讽。 但是沈再就像高高在上的神明一样，对他们的恋慕采取不疏远不回应的态度，继续扮演着老师，合作者的角色，仿佛他的生活除了研究之外没有任何需要感情进入的空间。 喜欢是每个人的权利，他没有理由去干涉别人的喜欢，却可以控制自己的情感。 但是孟知对他而言始终是不一样，他救过孟知，给了孟知能够活下去的机会，尽管沈再知道孟知喜欢他，但他还是给了孟知机会接近他，成为他的助手和暗桩，因为孟知把自己的感情隐藏的很好，只要能看到他，就已经满足了。 他就像是沈再手里最忠诚的那一条狼狗，更何况沈再本来就与孟知多年情分在，他怎么也不可能会放弃他。 秦协捏紧了手里的光脑，手臂上青筋暴起，鼓动的经脉像是正在激烈交战的战场，他知道，他劝不了。 外面的光骤然暗下来，办公室里还没到开灯时间，昏幽的光线从窗子探入，在地上洒下一片灰蓝色的光影。 沈再平复下心情，没有开口催秦协，只是站起身走到驾驶舱，对操作员下令，转向导航，现在立刻去南灯星。 操作员们像一群忠诚执行主人命令的机器人，并不会多嘴问为什么，上官怎么下令，他们怎么执行，效率高得吓人。 光屏上蓝色的目标定位更改，绿色光点是他们目前的位置，虚线是飞船的航道，随着目标的更改，路线重新规划，虚线那头接轨到南灯星。 “路上小心。” 秦协的声音传入耳朵，低沉而厚重。 他挂了通讯立刻找了邪萨斯和顾不烦来，细细交代了这件事，并给了授权，要求他们带精兵前去协助，但是一定要藏入反叛军里，不要将火早一步蔓延到东都星和雾埃星这边。 现在连最基础的后勤保障都还没完善，他们担不起这个燃烧战火所带来的后果。 再说沈再这边，沈再摘下手环幻化成耳夹，卡在耳骨上，耳朵埋在头发里倒是可以很好的隐藏住光脑。 从这里到南灯星有迁跃路线可以走，大概半天的路程。 他回到主舱简单解决了吃饭，就播了个通讯给菲亚。 秦问之前那次异化，因为身体膨胀成巨兽形态，他的狗牌和光脑指环全部被扯断了，那个光脑断裂不能再用了，狗牌倒是还在沈再脖子上挂着，沈再从宁茯哪里拿回狗牌后重新给打了链子，放在胸膛里留个念想。 他上次去南灯星故地重游没想着能遇上秦问，军队中也有特殊的通讯手法，不会走光脑这种会被监视查到的明路子，结果没想到现在是他和秦问没有通讯媒介了。 通讯很快被接起：“沈博士，怎么了？” 那边听起来很乱，火炮齐鸣，能听得到有炮弹砸到地上炸开的爆炸声，还有人在远处喊着“快跑！” 菲亚也在剧烈地喘息，应该是在奔跑途中，能有暇接到他的通讯已经是万难之难。 沈再长话短说，怕耽误她逃跑：“跟秦问说，大概明日上午我到，明日晚邪萨斯和顾不烦会到。” 菲亚答应了，他就立刻挂断，转头对操作员们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你们辛苦了，等到了南灯星，你们就下船休整，会有人来接应我们的。” 立刻就有人也笑道：“不辛苦，您天天为了我们殚精竭虑做项目搞研究，才是真的辛苦呢。” 其他人纷纷附和。 “对啊，您别太累了。” “就是。” “您快歇歇吧，饭吃过了吗？” …… 看着一个个稚嫩又关切的脸庞，沈再心中一暖，他眉眼一弯，眼睛弯成两个月牙，亮晶晶的，显得愈发精致。 他本就不是浓烈的长相，也不像小鹿那样纯然无辜，要说像，大概更像某一种孤高的鸟，清冷又媚态。 有操作员看着他的笑一怔，慌里慌张地挪开视线，脸和耳朵却都红起来。 沈再心下了然，没继续打扰他们，还是回到他该待着的地方。 他往座位里一窝，手撑着头继续思考文森特的问题，思考着思考着就歪了心思。 南灯星听着在打仗，大概是为了给后方营养剂工厂的建造围一堵坚不可摧的墙，兵马未到，粮草先行，如果没有足够的防线能保住吃饭的家伙，光饥饿都能搞垮他们。 既然在打仗，也不知道秦问有没有受伤。 糟糕！忘记跟秦协说让宁茯也一起过去了！ 沈再一拍脑门，咬着牙懊悔，这可该怎么办。 那边虽然也有医生，但到底比不上宁茯，宁茯虽然扎人疼了点，但是医术是真的高明，对各种疑难杂症的涉猎也多，他现在也挂在帝国通缉网上。 毕竟这种能挽救强人于水火的角色，在哪一方就相当于那一方至少多了第二条命，如果不能为自己所用，那就必须得毁掉。 沈再连忙再次递通讯给秦协，耳边的链接音传来，沈再眼神在地板上四处扫猎，却意外发现角落里有朵龙面花。 飞船里没有放龙面花，他立刻想起了之前那个老太太给了他一束让他去拜拜自己，保佑他能够一帆风顺的事情。 这应该刚刚他被泥婆婆劫持时，从他身上掉出来的。 沈再一摸自己的口袋，果然揪出两片花瓣，他走过去将花捡起，妥帖地放回外套内衬的口袋，紧贴着自己的心口。 一帆风顺吗？ 通讯被接听了，秦协似乎早有准备，只对他说：“宁茯跟着一起去了，南灯星那边刚刚跟我们取得了联系，他们昨夜伏击帝国军，把帝国军往秦问带兵围城的包围圈里赶，两边同时开战，帝国军自顾不暇，尽数被灭，红区被占，整个南灯星收入囊中。” 沈再眉眼一松，欣喜道：“太好了。” 秦协的声音也带上笑意：“我一会儿要去和佛总长开会，商讨建立加工厂的事情，这是一个好的序幕，等我们攒足了大后方，就跟反叛军合并，一举往红塔打。” “佛浅跟我说了，到时候我会重启人造太阳的项目，把屯粮区给铺设出来，等我们钱粮矿都解决了，往红塔打只是时间问题。” 秦协早料到他这么说，一点也没觉得意外：“所以你很重要，不论是作为哪一个身份来说，此去凶险，多加小心。” 沈再：“好。”： 第59章 “你没事吧？” 菲亚安顿好了跟着她一起逃出来的妇女儿童，拿着吃食转身向修整的军队区走去。 他们到也算是知礼，秦问这个人管束手下向来非常严格，当然了，他也是以身作则。 但凡是在他手底下的兵，在作训期间不得跟当地百姓瓜葛，也不能去酒馆妓院寻花问柳，如果被他发现了，私刑倒也不至于，但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就自请出去吧，有脸皮厚还想继续待着军队里面的，被私下痛扁一顿，也乖乖自愿出去了。 为首的军官就是昨天带兵伏击的于珂，他看着菲亚手里的东西，怔了一瞬，顿时摆手拒绝。 他们跟妇女儿童休息的地方是分开的，隔得不远，以免出问题，但也不会有那个士兵有胆子没事儿去那一头。 菲亚早就料想到他会拒绝，也不多说，把吃食丢他怀里甩甩手就走了。 这吃食是一张很大的饼，被叠了几叠，粮食珍贵，乱世里想吃上一口热乎的更难，有的吃不错了。 大饼是余老板慌忙逃跑的时候从象牙酒馆后厨薅的，也不多，就两张，一张她们分分填肚子，另外一张被菲亚拿来给于珂。 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吃上饭呢，能吃上一点是一点。 菲亚望着刚刚逃来的方向长眉不展，这两边开战死伤无数，于珂带人汇合包抄，又分成两队，其中一队由他领着先来送她们这些人藏到这些尾楼里，免得被波及。 现在他们原地休整一下又要启程。 “全体起立，即刻出发。” 于珂最后还是接受了她们的好意，把手上饼给底下人一人分了一小块。 他们整整奔袭了一个晚上，肚中确实没有积存，但是打仗就是这样，不能歇。 第63章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打仗拼的就是个劲儿，如果等到身上力散了，再想拾起来就难了。 他还得去接应秦问。 队伍很快集结，军士们各个狼吞虎咽把饼团吧团吧往嘴里一塞，嚼几下咽下去权当是吃过了，于珂点了一下人，送离途中死了一个，他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一点不显，带着剩下的人离开了楼。 秦问带着人将那队帝国军往北边撵，就像是撵鸭子一样，所有人分成不同的站位，但是基本成一条线，就像一个收束的大网，让帝国军没办法再往南边走。 在南灯星的日子，帝国军跟反军这边打了不下上百场，说实话他们心里还是怕这些人的，这些人就像是穷途末路的狼，死都得拉个垫背的，只要是咬死了就绝对不会放手。 更何况他们的团结和默契是在一场一场战斗中，不死不休磨炼出来的，更是势如破竹。 帝国预备役不够，开始大规模向国内征兵，有些良家子弟一辈子都没拿过枪，惜命的不得了，现在被反军这么一弄，当即人心溃散。 本来就是被上级推出来当填线宝宝，出来当兵拿一点微薄的补给给家里用，要是死了抚恤金下来还能被财阀权贵和兵署剥削一遍，几百块工资玩什么命啊。 有些实在是跑不动的人干脆被活捉。 他们很好说话，都不用威逼利诱，直接表示可以带路。 于是秦问分了一部分人跟着这些自愿投降的士兵去偷袭帝国军的武器仓库和粮食。 果不其然，多线作战的情况下，他们的反攻非常顺利，直指红区老巢，切断了他们的补给。 早先因为武器差距，即便是战斗素养再高，他们不敢跟帝国军直接硬碰硬的来，只能跟捡破烂一样，打完一场捡他们装备，再打完一场捡他们装备。 总不能你拿充能炮，我拿短匕首吧。 你轮椅怎么跟法拉利飙车，后面加个提速器也飙不赢人家啊。 但是现在可不一样，有着内部人员帮他们打开武器库的大门，再加上于珂顺利跟他汇合，充当他们之间的架梁，海量的武器被送往前线。 秦问和几个军官配合着，跟切瓜砍菜一样把余党给收拾了。 红区那个做主的本身就是个帝国派来的酒囊饭袋，放在古代那就是个监军，来了南灯星天天屁事没有欺男霸女，嚯嚯了好些好人家的女儿。 他眼看帝国军不景气，当即决定偷了一架飞船就想跑。 飞船刚颤颤巍巍升到半空，秦问把激光筒架到肩膀上，很有礼貌地对飞船做了个告别手势，然后就一束莹白色激光从那筒口直射而出，将飞船整个穿透。 飞船就像一堆烂铁一样砸在地上，里面的人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反倒是帝国军的参谋，名叫方栩，是个人才，之前一度把他们逼到困守上灯林差点没出来，这个人，如果能收为己用自然好，如果没办法收为己用，必须杀掉。 秦问把沉重的炮筒递给旁边的士兵，看着被人蒙住眼睛手脚被捆住的方栩，眼里闪过一丝狠色。 旁边的士兵接过炮筒整个人被带的往下一沉，差点在上级面前摔个狗吃屎。 他看着那方跟玄铁一样实打实的炮筒，再看着旁边拿重物跟拎盒饭一样的秦问，嘴角抽了抽，心里顿时肃然起敬。 秦将军，恐怖如斯啊。 秦问打了个手势，方栩被带走关起来，其他人开始打扫战局。 南灯星自此彻底易主，成为秦问手里冲进帝国兵线圈的防线。 确认安全后菲亚等人也被接到，余老板一来立马笑得合不拢嘴，帝国军待遇还是很不错的，起码不至于饿着他们。 她当即带着人开始紧锣密鼓筹备饭食，要好好犒劳这些刚刚浴血奋战的军士们。 菲亚查看了一下安东尼奥确定他全须全尾的没事儿，才找了秦问。 秦问本身非常贴心的给他们留了空间，菲亚心软嘴硬，嘴上说着跟安东尼奥就是玩玩，心里还是在乎的，他就不便给他们当电灯泡。 也不知道沈再在干什么？ 军士打完仗不能立刻安静下来，会让他们回到战场上那种枕戈待旦随时小命不保的状态，容易得ptsd。 他现在心里想着沈再，确实冷静不下来了，身体也冷静不下来。 满脑子都是沈再有些茫然涣散的眼睛，微微泛红的眼眶和湿漉漉的睫毛，氤氲着水汽。 他的皮肤白皙透亮，每次出了汗在灯光底下都亮晶晶的，樱红色的嘴巴微微张着，如果是冬天，能有白色雾气腾腾于唇齿之间。 想叫人占有，连那点白汽都给包藏起来。 想亲。 不能想了。 一阵热意往下涌，秦问甩了一下脑袋，耳朵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跳出来了。 你可真是色令智昏啊秦问。 秦问心里苛责自己，余光瞟到菲亚的身影。 “秦问，沈再跟我说他一定儿会来，晚上顾不烦和邪萨斯也会到。”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秦问只听到沈再两个字。 他的眼睛一亮，像一只即将见到主人的小狗：“他在哪儿降落？” “上灯林。” 菲亚话音刚落，秦问利落转身，连人都没带就往上灯林走，留下在他身后风中凌乱的菲亚。 还有不明所以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跟上的士兵。 “即将到达目标地点。” 飞船提示过后，从空中平稳地降落。 舱门一打开，沈再就看见等着他的秦问，正咧开嘴笑。 沈再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夺门而出，他来不及想再下属面前搂搂抱抱是不是影响不太好。 秦问抬手就把他接进怀里，就像是个重复了几千几万遍的过程，做出的反应是被刻进dna里的，他喉结下方的蓝色小闪电亮了一下，显得是因为气味主人的到来让它兴奋了。 下属们：…… 这是我们能看的东西吗？ 沈再手搭在秦问胸膛下，确定下方这个心跳是有力的，真实存在的，他的理智才渐渐回笼。 看着其他人游移的目光，沈再轻轻推开秦问，摸摸自己的鼻子。 “你们下去一起去吃点休整一下吧。” 沈再将操作员们指派给秦问带来的士兵，又问秦问：“你们仗打完了吗？” 秦问忍不住在说沈再面前浮现出倨傲的表情：“大获全胜。” 他打了个手势，叫闲杂人等赶紧走，别打扰他。 沈再轻笑道：“这么厉害。” “那是当然，我可是曾经赫赫有名的边境猛兽。” 眼见都走了个干净，沈再张开手臂抱住秦问：“我很想你。” 秦问没回答，反手把他抱紧了，鼻子搁在沈再头上细嗅气味。 语言无法表达，他心里万分之一的感情。 “我得会红塔星一趟。” 沈再有纠结过，要不要告诉秦问这件事，但是很快他就想通了，就像他不会同意秦问撇下他一个人去犯险，将心比心，秦问自然不同意。 更何况他以前独，有过前科，现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不能再肆意妄为。 秦协也是考虑到这点，干脆把邪萨斯和顾不烦给派过来，反正都是将才，南灯星又已经拿下，秦问在不在都是一样。 况且军队迟早要打散重组磨合，早一步晚一步的区别罢了。 果不其然他就听到头顶传来声音：“我陪你一块去。” 秦问也是想到了沈再以前离开的事情，声音里都透着一股不安，虽然被刻意掩饰过，但是沈再是个非常敏锐的人，立刻就察觉出来。 以前吓着他了。 沈再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拉住秦问的衣领子，嘴唇便送上去。 秦问的唇很凉，两方天地摩挲，立刻就有滚意攀上，秦问发了狠地吻他，手上的力道也不小，想要将他揉入骨血里。 他含含糊糊地讲：“带我一块去。” 他眯着眼睛，银灰瞳孔藏着惊心动魄的丽色，想要用美**惑沈再。 “好。” 一个字句从沈再喉咙含混飘出，他们又陷入了新一轮的疯狂。 第60章 火焰熄灭，最后只留下一点若隐若现的火星子，铺张着这场燎原的结局。 湿热的水汽被喷洒在秦问脸颊侧边，大手有力地搂住沈再的腰，防止他就像一捧水骤然从指缝溜走。 沈再低低喘了几声，手指敲敲秦问的肩膀让他松开。 “这是什么？” 秦问勾出他脖子上的链条，细细的一根链子显得沈再的锁骨更是瘦削好看，沈再的胸膛正因为喘息不断起伏着，因为刚刚接吻的原因，沈再整个人都粉粉的，白皙的皮肤浅浅淡淡的粉色，在冷银的衬托之下暧昧又艳丽。 链条下方是一块狗牌，正面是秦问的名字。 秦问本来是调笑，在看到狗牌的瞬间确实怔住，呆愣愣地看着沈再。 第64章 沈再眼眶红了，嘴角勾起笑，将狗牌摘下来。 他手扶着秦问的后脖子，将他拉向自己，然后亲手给他扣上锁扣。 “我在背面刻上了我的名字，你的劫，我给你应了。” 秦问不懂什么叫作劫祸，人类的历史已经断代，只能在残片断章中窥见那条绚烂的历史长河，即便是现在的古人类也不再是从前灿烂地球文明孕育的那一代，只有沈再这个不知道为何从古而来的人，能说出一二。 但是他明白，沈再很难过。 秦问也很难过，他难过的是沈再难过，但是即便是再给他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选择抛下宁茯和兵卫离开飞船，也会在三年里默默看着他却不敢靠近。 他本性如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但是连爱人和子民都护不住，要让他们陪着一同陷入险地，他秦问又算什么东西。 秦问郑重地、一字一顿地向沈再立誓：“我这辈子，一定会护你周全，我为你而生，为联盟而战，万死不辞，虽死不悔。” 沈再摸摸秦问毛茸茸的脑袋，眼泪扑落下来。 “走吧，我们去红塔。” 秦问平复了心情自然而然去当操作员。 看玩笑，操作员很累的，因为非常不比其他，即便是高等智能中枢，也处理不了一些突发事项，比如宇宙中可能随便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陨石什么的。 身着觉得这就像是飞机起飞前一定要驱散鸟一样，飞船在高速行驶，撞上陨石或者太空垃圾也会因为作用力的原因导致出现故障。 所以驾驶舱里窗户前面有一张浮在空中的超大光幕，上面分成两大块区域，检测周边异动的和目的地导航线路规划的，操作员要时时刻刻观察这两张图，以免出现意外。 “对了，得跟顾不烦说一声。” 秦问随口道：“你拨通通讯，我来说。” 沈再依言照做，对面传来顾不烦颇为正经的打招呼：“沈博士，您找我有事吗？” 秦问脸上马上出现玩味的笑，毕竟顾不烦对他吆五喝六的，一点不把他这个上司当个尊敬的人看待，每天都是哥俩好恨不得跟他勾肩搭背，乍一听他这么正儿八经还挺新奇。 秦问轻咳了一声，不说话，就晾着他。 对面的顾不烦：“？” 他一想，不对劲，沈再平时也知礼数，也从来不会这么故意溜他啊，难道是秦问那小子？ 这么想着，顾不烦也不敢贸然出言不逊，毕竟如果真的是沈再那可就不好了。 他可是和秦协一辈的人，顾不烦一想到以前甚至在背后调侃他是不是秦问金屋藏娇的娇妻，内心就怵得要死，生怕秦协知道了给他安排一场拉练什么的。 也不怪顾不烦不信任秦问，秦问这丫的跟他能玩这么好足以证明这俩一丘之貉，都是能在床上哄两句就把心肝掏给人家的人，兄弟那能有老婆重要吗？ 于是顾不烦权衡片刻，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沈博士？” 他听到了痴痴的笑。 …… 肯定是秦问这个死小子耍他。 顾不烦立刻换掉了自己温柔到有点夹的声音，恶声恶气道：“秦问，老子知道是你。” 秦问皮了一下心情非常好：“谨言慎行，沈博士搁我旁边站着呢。” 顾不烦噎了一下，果然缓和了自己的声音：“什么事儿？” 有正事，秦问也不故意聊闲：“我跟沈再走了，你和邪萨斯去了直接接管我的人，你们带兵来了吧？” “三千。” “你们俩到时候将兵打散，然后重新编队，就跟于珂说你俩是我心腹，他会配合你们，短时间内可以休战至少月余，我要你俩给我练出第二支边境驻防军的军队来。” “是！” “是！” 那头同时传来两道声音，忠诚的卫兵重新回到英明的将主麾下，这种感觉太久违了。 久违到刚刚还在暴跳的顾不烦和在旁边嘲笑他被捉弄的邪萨斯眼眶湿润，不自觉站直身体向遥远的南灯星敬军礼。 “很开心吧。” 沈再刚刚一直看着秦问，看着他严肃地对属下下达命令，想象着他曾经在军队中的一呼百应，那个在星河之上闪闪耀眼的上将，想象他一丝不苟的军装和意气风发的样子。 可是现在他是曾经保卫的帝国通缉单上的榜首，看着帝国军内部腐朽不堪，扯着反军旗帜跟曾经率领的军队作战。 秦问扭头看着他脸上的心疼，展颜一笑：我很开心，保护谁不是保护，我的理想是为一个真正能看到民之所需的国家效力，更何况我的边境守卫军可不是对阵的那些酒囊饭袋们，他们个个英勇无比，拥有忠诚和高尚的人格。” 他笑起来很可爱，会露出两颗虎牙，这两颗虎牙总喜欢在他身上细磨，沈再总是怀疑他在秦问心中是不是一个自带香味的大棒骨。 沈再眉眼一松：“你的军队呢？” 秦问垂下眼睛，眼睫毛盖住银灰色的瞳孔：“大概率是被打散了吧，他们聚在一起太可怕了，又是跟着我的，帝国不会放任他们形成一股会在内部形成冲击的势力，索性直接打散放进各个编队里，这样如果要跟我们打，他们会被混在前锋送死，就算有反心，也会被内部恶整死。” 沈再心下懊恼，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这事儿自己不就想明白了，还白白去揭秦问的伤口。 看沈再直鼓腮帮子，秦问安慰他：“没事儿，其他的叔叔伯伯们哪儿已经救了不少我的人了，还把阿蒙给找到了。它可真是会生活，不管在太平盛世还是乱世，都能把自己养得膘肥体壮。” “那只牛犊子？在哪里？” “在汾海星，下次带你去看。” 沈再满口答应，他是真的好奇这头被秦问啧啧称赞的牛。 秦协给沈再准备的这艘飞船大有乾坤，是前段时间东都星成功通过解析重构星坦的透明漆材料，他们又在这基础上改动了一点，比之前的更加不易被检测到。 他们顺顺利利来到红塔的邻星——莫多。 因为红塔作为战时首都星，被严格管控，他们无论如何也是混不进去的，只能通过其他方式混进去。 星际时代很多科技既然存在，就没道理能不被克制，比如短效整貌药，可以改变人的容貌，但是这种暂时性的感觉会被人检测出来，除非像隆巴一样，干脆照着本伯格的样子变成另外一张脸，但是沈再和秦问都自认挺好看的，就挺没必要的。 那就只能采取另外一个方案，混进去。 红塔的政治功能大于其他一切功能，更何况它是一个面积远小于周边邻居星的星球，一个恢宏的首都，有的只有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纸醉金迷的财阀权贵，像各种制作的生活用品、食物等都是靠领居星球供给。 它就像是一颗心脏，周边的星球就像是血管，它通过政治地位源源不断像周边吸取血液，战争时期物价攀升，莫多的百姓甚至连饭都快要吃不起了，还得紧着供红塔的贵人们。 也不怪红塔的流动区就是一个挨挨挤挤的大型贫民区，但是外星球的人还是趋之若鹜，仿佛进入红塔就已经高人一等了。 哪怕是个财阀权贵口中最低贱的贫民穷人。 搞暗杀还明目张胆拿着枪，那简直是害怕别人不通过子弹来追查。 因此沈再和秦问有两手准备，工具都得齐全了。 暗杀主要还得靠秦问，沈再杀过人，但他的功夫并不好，秦问教过他也勉强自保，所以秦问自然而然成为他的头号打手。 秦问玩着蝴蝶刃轻巧地割断守卫的喉咙，然后拉着沈再钻进仓库。 一个巨大的密封箱子放在正中央。 沈再摸着下巴围着那个箱子转了一圈，找到了关窍所在。 这应该是为了保持里面货物安全所设置的，分为八个角，也许是里面的货物贵重，所以这八个角各对应了一个密码，要想打开箱子就得找到八个密码。 这个目标选不了。 那就得分开藏身，他们最后各自选择了一个跟人差不多身长的小的箱子。 一箱是新鲜的菜，另外一箱居然还有鲜货，类似于海鲜之类的东西。 秦问的嗅觉太灵敏，沈再怕给他熏晕了，于是主动选择那箱子鲜货，他往那一堆像鱼又像虾的东西里面一藏，顿时被呕得想吐。 秦问也不矫情得推却，他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于是赶紧藏进菜里面，让那堆绿绿黄黄的东西严严实实把自己给盖住了。 其余守卫打完牙祭晃晃悠悠回来：“喂！让你看货你偷懒，想死是不是！” 为首的那个拎起靠坐在墙上垂着头的守卫，正准备教训他，却发现他紧闭着眼睛已经硬了。 为首猛得把他扔下，吓了一大跳。 “老大，他好像死了，你看他脖子上。” 那老大压着身体警惕地凑近，那人脖子上果然有一条细线，没有流血，他轻轻推了一下他的头。 第65章 死了的守卫的头居然掉了，连着一层皮肤耷拉在脖子上。 守卫们吓得四散大叫，赶紧装上货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第61章 星际帝国本身从建国根基上就是有问题的。 有皇族，有门阀，皇族想要不被门阀报团攻击就得跟门阀们统一战线，即使是饿殍满地，战火纷乱，其实也根本影响不了这些人上人们的生活。 作为政治心脏，他们依旧享受着偌大帝国各大星球的供养，过着奢靡滋润的生活，多玛伊莎女王是门阀们最有力的保护伞，门阀们是她手里的一把刀，他们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共生体，以至于曾经力图改革的文臣武将纷纷失败，敢动这个利益集体的，即便是朝夕相处的另一半和流着自己一半血的子女，也不是不能抛弃的。 那个曾经在战乱里扛起大旗的女王，终究被权力腐蚀成了一个面目全非的怪物。 亦或者她本身就是这样的人，只是自己蠢，识人不清罢了。 秦问躺在漆黑的箱子里，嘴角罕见地泄露了一点苦涩的笑意。 因为他们杀人的举动，这队护送路上丝毫不敢怠慢，以最快的速度进入红塔，过海关，检查。 海关人员将热成像仪器挨个将箱子扫描过去，直到沈再和秦问所在的箱体出现不明显的热源，海关眉目一动，却什么也没说，只淡淡瞥了那头子一样，招着手道：“赶紧走。”。 护送们感天谢地：“诶诶，谢谢爷。” 连忙带着箱子走了。 “这最大的箱子到底是个什么啊？” “不该问的别问！仔细你的小命！” 训斥声传来，那好奇的人咽了咽口水，缩脖子不再说话，手脚利索地卸货入库。 “赶紧的，手脚都麻利点，弄完你们就挑点食物走吧。”为首那人再次道，随即就传来箱体摩挲地板的声音，以及“滴滴”声。 秦问贴在箱壁上听，果不其然，听到了几声卡扣被弹开的动静，以及有人压着气的惊呼。 “都别看，赶紧走！”为首那人催促道。 自古以来采买押送都是个肥差，捞油水的好地方，这话真不假。 沈再一边心里感叹，一边在箱盖被打开的一瞬间暴起，拿起手里的匕首就往措不及防的护送肚子捅。 那人瞪大眼睛，面露惊恐，像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看着他，然后直直倒在地上。 很出乎意料的，其他人在看清楚沈再的脸后，也都非常恐惧，以至于存活的都抱成一团缩在角落，嘴里还念叨着“诈尸了。”“别杀我。”之类的胡话。 沈再非常奇怪，给秦问递了个眼神，秦问立马上前卸掉了那群人的胳膊和下颌骨，防止他们有偷袭和呼声召来人的机会。 随后他追上沈再，直接挡在他前面，看向那个已经从巨大箱体里弄出来的东西。 或者说，应该称呼为棺材比较合适。 一个巨大的水晶棺，整体呈冰蓝色，是上好的蓝水晶精心打造而成，通透又晶莹，一位美人双手交叠躺在里面，平静又安宁。 他眉眼漆黑，三庭五眼，不笑的时候显得正经但温和，温和中又透着一点凌人的上位者气质。 但是笑起来，眉眼弯弯的一下子就能冲淡这种气质，看起来很温柔很好亲近。 秦问目露惊骇，这里面躺着的分明是沈再，年岁比身后站着的要大一些。 “你们发现啦。” 一个巨大的裂缝开在那群报团的护送旁边，在他们惊恐的注视中，文森特缓缓走出来。 他这次没带兜帽，明目张胆地把自己暴露在他们面前。 文森特看都没看旁边的人一眼，只直直地盯着沈再，眼睛亮的惊人，满眼的志在必得。 “你到底是什么人。” 秦问挡着文森特的视线，他才意兴阑珊地上下扫视了一遍秦问，懒懒开口：“这就是你找的人？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一个嘛，沈再，回到我身边，我们才是天生一对。” 秦问的肩颈肌肉绷得又紧又直，刚想开口，沈再的手搭上来亲亲抚摸了几把，示意他别冲动。 秦问哼了一声，侧身让沈再出来。 “你为什么没死？” 本来因为他们亲密无间的动作脸色阴沉的文森特又明霁起来，嘴角挂着戏谑的笑：“你都没死，我怎么会死呢？” 沈再皱起眉，黑眼珠沉沉地盯着他。 这下反倒是文森特讶异了，不过一瞬间，他就哈哈大笑：“没想到那阳明老狗真能待你如这般啊。居然会替换掉你的记忆。” 堪称疯狂的大笑让在场所有人都悚然一惊，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捂着肚子半萎着身子。 “我可是你亲手杀的，可你居然忘记了这段记忆。” 他的变脸速度堪称教科书级别，如果在娱乐圈绝对是个影帝。 可惜生活不是演戏，他黑洞洞的瞳孔涌起疯狂和盛怒，一闪身就到沈再面前：“等我杀了他，你就回到我身边吧，我帮你回忆起来。” “你真是个疯子！” 秦问呵斥了一声，手像虎钳一样箍住了文森特的右臂，另一只手将沈再猛的往回一拉，文森特一扭身，丝毫不在意自己被抓住的胳膊是否会脱臼甚至骨折，他背过身想用左手抓住沈再。 眼看着就要抓到，沈再拿出手里的匕首往他掌心捅去。 确是中计了，他深知沈再会扰乱秦问的心神，果不其然秦问在他抓向沈再的一瞬间就想伸手去拦截，文森特抬起长腿往他肚子上猛得一蹬，秦问直接被踢得不得不往后几步。 “秦问！” 他这一脚力气用了十成十，秦问缓冲了力道跪在地上，血从嘴角流下，在地上滴了几滴血点。 文森特右手无力地耷拉，但是他丝毫不在意，左手掀开了那幅沉重的棺材，将里面的“沈再”一把抱出来搂在怀里。 沈再咬咬牙上前阻拦，可惜他本身就学的三脚猫功夫平时应付应付一般人得了，文森特能和秦问打得有来有回，自然不是他可以匹敌的。 他拿出手枪还没扣动扳机就被文森特踢出老远，文森特速度太快了，他只能用手里牢牢抓着的冷兵器意图找到一个突破口。 可惜就算是半残的文森特，也不是他能够应对的。 这家伙本身就是门阀子弟出身，从小就学习各种各样的防身术，后来又被丢去军队历练，也学了不少怎么杀人打斗的本来。 一直到进了研究所成为了发起人之一，他才收敛了煞气，成天笑眯眯的让人以为他是个很良善很和气的人。 “我可不想伤害你，宝贝。”文森特出现在他身后，嘴上说得温柔，手里的动作可不那么温柔。 他狠狠地将一根足足有半个小拇指那么粗的针扎进沈再的肩膀，沈再踉跄了一下。 “退后。”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根本不是能逞能的地方，沈再慌忙后退。 “小子，你还真是执着。” 文森特嗤笑一声，非常不屑：“不过我不陪你们玩了。” 他抱着“沈再”就想往裂缝里冲，秦问哪能如他的意，直接从地上一跃而起只取他的后心。 文森特一扭身躲过去了，秦问掏出腰侧藏着的手枪抠动扳机，他调整了一下“沈再”的位置，空出来的手拎起旁边的一个护送挡在自己身前。 那个护送的脑门上多了一个漆黑的洞孔，儿文森特毫发无损，正蔑视地冲着他笑。 “游戏该结束了。” 他就像是个刚戏耍完老鼠的猫一样，心情很好地眯眯眼睛：“下次见。” 一道巨大的裂缝出现在他身后，他的裂缝本来就是可以多开的！ 他往后一仰就掉进了裂缝，秦问速度再快，也没能抓住他。 秦问在原地喘着粗气，感受着自己肚子里翻江倒海的感觉，血气在他的身体里滚腾。 “你……唔！” 变故骤发，沈再身后裂缝出现，文森特探出半个身子，狠狠将刀插进了沈再肚子里：“这是你选择他的惩罚。” 秦问呲目欲裂，看着沈再痛苦地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嘴唇的血色如潮水般褪去，只留下惨淡的青灰。 他颤抖地跪在地上，用衣服给他堵住肚子上的血洞，不敢抱沈再，怕牵动他伤口失血过多。 “怎么办……” 秦问嘴唇颤抖，乱了方寸，即便是他自己受伤，大概也不会这样。 不行的，这样下去会死的。 秦问转身冲向那零星两三个护送，揪起他们衣领吼道：“你们有医生吗。” 护送们呜呜啊啊地乱叫一气，被面前这个双目血红瞳孔紧缩的人给吓住。 哦对了，他们的颌骨被自己给卸掉了。 他扔下他们，脚步虚浮地走向沈再：“你别睡，我带你去找医生！” 沈再的表情已经有些迷离，他的眼睛半睁半闭，往日像玻璃珠一样的瞳孔也失了华彩，意识开始扩散了。 第66章 秦问咬咬牙，准备将他抱起来，去找医生。 暴露了也无所谓，大不了他就是一死。 “别动他！” 怒喝从不远处传来，秦问的手僵直在空中，猛得一抬头，看着宁茯正急匆匆地赶来。 他身后还有一个男人，他之前带人查封研究所的时候见过，是孟知。 孟知朝他点点头，也急吼吼地赶过来看沈再的情况。 秦问这才发现，不止他们两个，还有几个人，他们打扮非常低调，不声不响，但是动作迅速地摊开了急救担架，两边一头一尾扶着沈再上了担架，然后跟着宁茯离开了。 孟知松了一口气：“还好赶上了。” “你们……” 他瞥了傻了的秦问一眼，一副了然的表情：“你们见过文森特了吧。” 秦问点头，他又接着道：“他没死，不知道什么原因，当时博士杀他我守的门，等他凉了我们才走的，但是他又活过来了。” 他走向那几个瑟缩在角落里的护送，语气温和，但是语句就不那么温和了，这种反差听得人骨子里都是凉的：“你们听了这么多事情，想来也是不能留住的，不过也不是滥杀无辜，你们这些人啊，为了捞点油水四处帮皇室和财阀去剥削周边星球，抢食物抢财宝抢女人抢男人，在为他们做事的那一刻起，就得做好日后被清算的准备。” 说完他拿出一瓶褐色的药水，打开木塞滴了几滴在他们身上，以及地上那具尸体上。 起先没什么感觉，但是没过一分钟，那些被滴落的地方开始生烟腐蚀，渐渐的开始往身上扩散。 这褐色的东西不是其他的，是化骨水，遇之尸骨无存，是军方执行秘密任务不能留痕迹的时候，常用的收尾工具。 秦问在看到宁茯之后，也放下心来，此时脸色淡淡的，冷漠地看着这群仿佛体内业火焚烧的走狗们。 直到一摊余灰落在地上，无影无踪。 孟知笑着看了他一眼：“我以为你会结束他们的生命让他们免受焚烧之苦。” 秦问耸耸肩，弯腰捡起地上的子弹收好：“那是圣母才做的事情，我又不是，我手上的人命加起来能占满一个星球。” 孟知道：“在红塔能别开枪就别开枪，被追查到很麻烦。” “刚刚一时情急，那文森特跑太快了。” 孟知笑了一声：“走吧，去看看博士。” 第62章 很显然宁茯是被秦协给派来的后援，按沈再的意思孟知是个非常谨慎的人，他不会轻信一个人，为什么会跟宁茯一起赶到。 秦问不解，不过他面上不显，只当着如果等会儿有异动，他得赶紧带着沈再和宁茯跑。 直到他见到了一个男人，他才算是知道了为什么。 那个男人带着鸭舌帽，低着头，压的眉眼几欲不见，穿着一身黑色风衣，沉默地站在里面等待着他们。 这里是栋私家庄园，里面荷枪实弹的警卫们分别镇守在庄园里的各个角落，脸上都带着宽厚的护目镜和头盔，手上端着mc727。 mc727是电子脉冲枪中的一种，算得上这个类别的尖端武器，而且保养费用高，因为里面的技术太精密了还得配备专门的机械师避免出现一些小问题。就算是军队，也受军费限制不会大规模购买这种枪，只会给特种部队配备，因此即便是威力非常大，牙尖岛也不会大规模生产这种军火。 枪这个东西不比其他，天生就是个烧钱玩意儿，买一只费钱，养一天更费钱，什么零件老化精油保养之类的，里面的门门道道多的不得了。 养一天就是是哗啦啦的真金白银流出去，秦问以前带着边境部队，再加上身份在哪里，军属不敢明目张胆剥削他的军费，但是那点钱他又要养兵又要养设备根本不够用，他就以保养费的名义向上面打秋风，还暗地里掺和二手军火倒卖，低价收购一些有瑕疵的军备再修理好当备用枪械，里面捞的那点油水全用来补贴手底下的士兵了。 女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军属的人知道也敢怒不敢言。 秦问不免心里暗暗咋舌，虽说权贵们家里都会养私人武装，但就算是他以前也没给他们搞到这种尖端设备，一想到这里再联想自己以前紧巴巴的日子，天天一到月底就想着搞钱，边境本身就寒苦，更何况那群小子一个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小子，中央军本身就是少爷兵，混资历镀金用的，他们边境军各个都是苦出身，混了一辈子可能军衔还不如在中央军里混五年升得快，心里微妙的不平衡起来。 不过他也就心里想想，表面上眉眼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在孟知带领下来到那个黑衣男人面前站定。 男人一抬头，秦问就记起来了，这是流动区住泥婆婆旁边那个铁匠。 陈涵生伸手跟秦问交握：“我是陈涵生，是沈博士的朋友，跟你父亲也认识。” 秦问点头，只是轻轻扯了一下嘴角，目光便移向那扇紧闭的大门：“他怎么样了？” 门前一左一右被两个警卫镇守着，像两个门神一样。 陈涵生：“他自己避开了紧要位置，但是也因此那一刀在他身体里向旁边偏移了一下，造成了次生伤害，不过没有生命危险，就是人受罪一点。” 听到这里，秦问心里一直紧着的一口气才算是真正放了下来，真心实意地跟陈涵生道谢。 陈涵生坦然地接受了，然后手向旁边一摊：“沈博士在宁医生的照料下自然是无事的，不过我是来找你的。” 秦问眉眼一动，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孟知在他们见面后一直像一个隐形人，这会儿突然接下陈涵生的话：“跟我们来。” 说罢他转身就走，秦问看了一眼大门，跟着他们去了隔壁房间。 在门被合上，确保外面并不会听到他们的谈话后，秦问才将手撑在桌面上，看着桌案后的陈涵生：“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陈涵生嗤笑了一声：“陈璟是吧，他是我的便宜弟弟，或许说仇人之子更加合适。” 秦问没料到他会这么开诚布公的说出来，眉毛向中间蹙起，眼神愈发探究。 陈涵生确实不偏不倚坦坦荡荡地直视着他的眼睛。 秦问的眼睛从前是很清澈的金色，在后面基因重编成功以后变成了银灰色，藏了他几分锋利进去，也带了更多的深不可测，像是暴雪天交加的白天，满天的白点裹挟着意图窥探霜白里的小屋。 陈涵生：“你不必对我有这么大的戒备，我和沈博士，还有秦元帅，都是合作关系。” 秦问将“合作关系”几个字嗫嚅在唇齿间仔细摩挲：“既然是合作，那就会有利益产出，你的目的是什么？” 陈涵生向后一倒，轻轻砸在椅子靠背上：“目的，摧毁三大财阀算不算？” “为什么？” 陈涵生默了一下，声音有些沙哑：“三大财阀很早之前就在暗地里进行着人口拐卖，比沈再知道的时间要早上许多，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主导着西塔，把西塔治的像铁桶一般，财阀们没办法把这些人口当做试验品贩卖进西塔，只能挑好看的通过展宝会当宠妓卖，我的母亲就是里面的一个，她是木塞星的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家庭幸福美满，自己努力读书梦想着有一天成为一个律师，却被穿上带有挑逗性的衣服像物件一样在展台上被拍卖。她被北启药业当时的掌门人陈崖生拍卖下来，发生关系才有点我。” “按理来说这些个财阀们有钱有权，私底下养情人包小三的不少，各玩各的几乎是这个圈子默认的活法，可是陈崖生那位夫人却不一样，她是亚夫亚航空集团老总的独女，从小就是掌上明珠，唯我独尊的派头，绝对不能忍受丈夫的不忠，更加不能接受在她还没生出孩子之前，情妇先生出孩子，所以她设计让我母亲难产，最后撒手人寰。但是由于她肚子不争气，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即便我是个私生子，陈家也还是出面把我认下来了，我就成为了她名义上的孩子。” 陈涵生的手抖了一下，似乎是陷入了某种梦魇中，被往事逼得喘不过气：“可是她见天的虐待我，却从不在能看见的地方下手，实际上在我的衣服底下，没有一块肉是好的。陈崖生继续在外面花天酒地找女人，她更恨，也就更变本加厉折磨我。陈崖生本来就对我母亲没有什么感情，只是看到好看所以睡了，就这么简单。所以他对我自然也谈不上维护，顶多就是怕我真死了家族饶不了他，每次在我被虐待完让仆从来给我上药，毕竟他也就我这一个便宜儿子。后来那女人怀孕了，生下来陈璟，这才是真正同时承载着北启药业和亚夫亚航空两边意义的生命，为了安抚那边，陈崖生派人将我驱逐出陈家。” “我被丢弃到流动区，因为身上伤口发炎导致高烧昏迷，从小跟着照顾我的阿婆也逃了，她恰好遇到了在东山的沈博士和秦元帅，然后带着他俩一直找，终于到了濒死的我，我才活下来。但是那女人显然并不打算放过我，刺杀一批又一批，女仆带着我东奔西逃，因为没有出境的钱再加上航空业本身就被她家里垄断了，我们只能窝藏在红塔里。阿婆告诉我，当时我母亲怀孕后，亚夫亚那边非常恼火，彼时洪都科技还不像现在能和那俩家老牌财阀三足鼎立，自然少不了讨好这两家大腿，就算是刀山火海只有利益勾勒他也会掺和进去，更何况是一个被亚夫亚嫉恨，又对于北启药业来说可有可无的女人。他为了让那女人泄愤，硬生生将我母亲拆成了骨头和肉，器官也剁碎了，做成了饲料提供给她拿去喂鱼。” 第67章 陈涵生目光沉沉地盯着秦问的眼睛，里面仿佛跳着一团火焰，亮的惊人：“你说，我该不该像他们复仇。” “我要让他们万劫不复，求死不能，为此我什么都能做。我跟菲可联手捅出了基因药剂事件，那老东西死了，陈璟就是个泡着蜜长大的废物，什么都处理不好，陈家只能把我找回来，让我重新掌控大局，这就是我加入沈博士的阵营索取的报酬。” 秦问垂下眼皮，听完这一通他不可谓是不震惊的，居然能有父亲渣到如此境地，一肚子的黑心烂肝。 母亲不也要治你于死地吗？ 他自己心里嘲讽了一下，一时间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戚戚感，语气也不免缓和下来一点：“抱歉，我没想要揭你伤疤。” 陈涵生平复了片刻，孟知非常有眼力见的倒了杯水给他：“无事，你们谨慎点是好事。我找你来是想请你帮个忙，明天晚上以亚夫亚航空牵头，举办了一场宴会，地点就在晴月阁，你和孟知可以走一趟，哪里有沈博士需要的东西。道具我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 秦问没直接答应下来，反而让陈涵生将目前红塔的时局先给他说一遍。 “之前因为基因强化药剂的事情，北启药业的信誉大跌，但是我和亚夫亚的三公子提前串好了，他也是个不受重视的私生子，被大哥二哥和妹妹这些正房夫人所出磋磨，我帮助他先后伏击杀掉了他的兄弟姐妹，然后给了他一把枪，又买通了仆人，让他通过仆人交给夫人。因为儿女皆丧命已经有些疯疯癫癫的夫人听信了仆人的讹传，说老头是为了让三公子上位出手伏击正室所出，多年的不正视也是为了让他不被过分针对。她相信了，要找他拼命，这个时候三公子就上演一下孝子救父的感人戏码，唯一的一点缺憾是我骗那三公子那枪里是哄人玩儿的小威力子弹，顶多只能让人看起来受了重伤其中一点底子都没上，其实那枪里早就被我换成了多格码穿透弹，一枪双死。夫人也受不了这个打击开枪自杀了。他还有一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是个小孩子，我找到然后养起来了，他被我推到台前，作为唯一血脉，他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继承人，只不过背后靠着的是我罢了。” 秦问又道：“那沈再要的东西又是什么？” 这下陈涵生是真的爱莫能助：“我不清楚。” 这时，孟知说话了：“是他的记忆，他被篡改的，关于杀死文森特的那一段记忆。” 第63章 沈再在术后脱离了危险，不过因为受伤他也不能下床就是了。 一醒来就看到宁茯站在他床尾颇为怨念地看着他。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那张平静的帅脸上看出怨念的，明明依旧温文尔雅，平和亲切，可他就是能看出那秋水般的眸子里，有一把小刀子在暗戳戳的扎他。 一边扎还一边喊，能不能多注意身体少受点伤，你以为你钢铁侠啊。 于是，沈再慌忙扯出一个苍白讨好的笑容。 宁茯眼睛向上一翻，径直走出房间，正好碰上了得到了消息赶来探视的秦问。 对着沈再他火发不出来，对着秦问他可就不客气了：“你怎么搞得！怎么又让他受伤了！” 沈再连忙在里面道：“别怪他，谁知道文森特竟然掌握了穿梭时空的能力。” 宁茯转过头瞪了他一眼，直给沈再讪讪闭嘴，给了秦问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不过秦问看起来还挺高兴，他一点不介意自己被宁茯给训了，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习惯了。 宁茯大部分时候是个看起来如他表面一样温和守礼的人，但是在亲近的人面前，一旦到了像不爱惜自己然后导致受伤了的这种时候，他总是能表露出跟外形非常不相符合的脾气，像个一戳就爆的小气球，从小宁茯就训他哥俩，都快成习惯了。 秦问满满抱了宁茯一下，表达了作为家属的感谢，然后充耳不闻他的训斥声，跑进去陪沈再了。 跟他哥一个臭德行。 宁茯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沈再抬起手摸摸他的头，轻声地问：“吓到你了？” 秦问一把箍住他的腕骨，指腹眷恋地在他突出来的那一截骨头上摩挲，痒得沈再想笑，又惦记着笑了伤口容易裂开，宁茯又要训秦问，只能翘着嘴角要把手抽出来。 秦问不干，硬是不放手，还把他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上，然后整个头都压在沈再的被子上埋进去，头顶的耳朵跳出来一弹一弹的。 孟知站在门外看，眼神有些落寞，不过脸上也绽放了一个笑容，看起来是真心觉得挺高兴的。 他有人陪了，他不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他心里这样想，也觉得心情莫名其妙的明媚了起来。 “孟知？” 沈再抬起眼睛，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孟知，轻轻开口叫他。 等他走近了沈再才轻蹙了一下眉：“瘦了很多。” 孟知笑道：“前段时间瑟尔死了，我疲于奔命呢，东躲西藏的，没时间好好吃饭。” “你杀的？” 孟知很坦荡：“当然，不过是借用了亚基斯的手。” 沈再的面色浮现出疑惑的神色：“亚基斯是谁？” 孟知：“洪都科技插进西塔的眼线，财阀的人杀了风口浪尖上的研究所院长，现下这两家官司扯皮不断呢。” 西塔虽然说是共同参与建制的，但说到底也是背靠着皇家，这也是为什么以前沈再和秦协的关系会更近的原因。沈再“死”的时候，秦协和文森特都还在，但是上面选择了让瑟尔成为新一任的院长，因为他是沈再的直系。 财阀和皇家在大利益上上一条船上的，但私底下有没有二心，这恐怕得他们自己才知道。他们相互依附又相互戒备对方，因此像研究所这种涉密太多的地方，不论哪一方成为主导者，另一方都不放心，怕主导那方在里面独吞利益或者搞鬼，那就干脆第三方来。 最终任命权仍然在女王手上，相应的，议会多数席位在财阀手上。大小财阀联手，连提案都递不上去，女王也无计可施。两方制衡，只能各退一步，西塔落入沈再之手。沈再是个聪明人，他看出来蹊跷，于是表面上不偏不倚，背地里又做出了更加亲近皇家的姿态安女王的心。财阀纵使不满，也知道能让文森特进入研究所已经是女王忍让的极限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这给了沈再在秦协暗戳戳的纵容和配合的情况下，发展他自己势力的机会。 现在整个红塔现在都被搅得天翻地覆，水越混，对他们来说就越有利。即便是武器和人员天差地别，只要前线被卡着，后面在窝里斗，联盟就能抓紧机会飞速发展，他们就有机会彻底摧毁这个庞然大物。 想到这里沈再心下松快，笑道：“又是陈涵生的主意吗？” 谁知孟知却摇了摇头：“是我的主意。他早就该死了，只是因为有价值，我才留着他到现在。” 沈再一怔：“为……” 话头被孟知打断，他眉眼之上仿佛笼了一层阴云，显得平时和煦无比的脸此刻阴阴沉沉，他也不看着沈再，反而盯着秦问，一字一顿道：“谁背叛了你，我就杀了谁。” 秦问毫不避讳地跟孟知对视，似乎对他的警告并不放在心上。 孟知一松，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无影无踪：“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准备晚上的事宜了。” 沈再不知道他们晚上要去哪儿，连忙抓住秦问：“什么晚上？” 秦问：“我们得去一趟晴月阁，把你被篡改的那一段记忆给拿回来。” 沈再松了手，手指微微蜷曲起来，半晌后再松开，缓缓道：“一定要小心。” “放心吧。” 陈涵生给他们准备的很充分，两张磁卡，上面一张写着陈沐，大概是陈家的一个什么旁支，另外一张写着陈晟十，两罐整塑剂，还有两把枪和两把蝴蝶刃，蝴蝶刃很薄，可以贴在袖子里面，搞暗杀也不容易被追踪，不像枪支，威力大的自带场面buff，恨不得周边方圆十里都知道这里在杀人，威力低的如窄激光，三枪杀不死一个人，如果用子弹，深怕别人追踪不到你。 秦问和孟知拾掇好自己，跟着陈涵生出门了。 晴月阁热闹非凡，整个帝国都知道虽然说是三大财阀，但亚夫亚和北启才是同穿一条裤子的，两边一直保持着联姻手段维系关系，他们这些小财阀是给他们拎鞋的，就算是近些年新起来的洪都科技也不过就是给他们穿鞋的而已。 因此他们哪敢让北启药业和亚夫亚航空的当家人等着，自己早早的跑晴月阁献殷勤去了。 门口的警卫是新来的，照例拦下他们的车，陈涵生还没说话，那个警卫就被匆匆赶来的警卫长挤一边去：“你眼睛瞎了吗！这是陈总！” 小警卫吓得脸色唰一下全白了，诚惶诚恐地瞄了一眼陈涵生。 陈涵生道：“不必苛责，谨慎些是好事，要是放进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就不好了。” 第68章 车里坐着的两个“不三不四”的人：“……” 警卫长忙挤出一脸谄媚的笑，他的脸上皱纹太多了，皮松，像一朵菊花：“是，是。您请进，我们一定抓好晴月阁的布防工作，您尽管放心。” 陈涵生一笑，升上车窗离开了。 门口的侍从分别收了他们的磁卡，一看姓名那一栏，三个陈姓，连信息都没好好比对，连忙给他们三个给放进去。 一进去秦问和孟知立马从陈涵生面前撤开，果不其然，陈涵生一进来就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他们可不管你到底是不是私生子之类的，谁家没个小三小四私生子啊，只要一天坐上那个位置，就巴巴凑过来希望能从大财阀嘴里剩下的肉汤里分一杯羹。 秦问环视一圈，见他们都凑到陈涵生身边去了，便挑了个不远不近的位子，假装自己也想去献殷勤，可惜没凑上，然后跟孟知凑一起嘀嘀咕咕：“怎么个事儿？” 孟知：“有人递了信儿，说他手里有博士的东西，不知道陈涵生感不感兴趣，他想出给陈涵生换一大笔钱。” 秦问皱眉：“确定不是钓鱼？” 孟知睨了他一眼：“你见过这么蠢的钓手吗？那人是亚夫亚航空的曼斯克家族旁支，文森特也出自这个家族，不知道怎么的搞到了这个。现在曼斯克家族表面上是个小孩子做主，他的血脉才是正儿八经的主脉，他不死，主脉断不了，那些旁支家族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抢夺权力。背地里陈涵生把控住亚夫亚，放出消息他们打算清算这些年背地里使绊子的旁支家族，他慌了，所以想要用这个求一条出路。” 为什么沈再的东西就能求到出路呢？很简单，不论外界把沈再传成什么样，这些个财阀哪能不知道，沈再的东西必定跟西塔有关，这是不论皇家还是财阀都最关心的机密。 那小子，倒是个聪明人。可惜了，陈涵生在，注定这三个家族每一个能存活下来。 秦问暗暗思忖，孟知轻轻捅了一下秦问：“来了。” 秦问一抬眼，果然另外一人进来也吸引了不少人目光，那人个子不高，又干又瘦，皮肤干燥且粗糙，整个人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掺杂着绿色的灰，看起来像是个蜥蜴成了精。 这人他认识，洪都科技的老总，巴达斯克亚，也就是陈涵生口中那个，把他妈给拆了的畜生。 陈涵生的目光也落到他身上，他明显僵了一下，也不敢干什么，只能冲陈涵生一笑，笑得非常僵硬，像是一具硬邦邦的尸体，非要给他嘴角提起来，弯出一个生硬的弧度。 陈涵生涵养非常好地冲他举起酒杯，在场的人立刻以非常艳羡的目光看着他，心里酸的冒泡。 到底是大财阀啊，陈家都给几分薄面主动打招呼。 面上仍然不嫌，亲亲热热贴上去，也想要趁机交际到他们这个圈子里去。 最后是曼斯克家那个小孩，他叫欧吉曼斯克，姗姗来迟，他见到陈涵生就像是见到了妈一样，一来就凑他边上去了。 晚宴正式开始。 第64章 在场的或多或少都知道点陈家的恩怨，为了讨好陈涵生，也就没有人愿意来搭理顶着陈家旁支身份的秦问和孟知。 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利往，这句话本身就具有时代的洞察性，所以不论是人类时代，星际时代，都可以完美适配。 秦问要的就是这种忽视。 他和孟知被排斥在了宴会的边缘位置，彻底游走在不起眼的角落，观察着那位要跟陈涵生交易的仁兄。 还真让他们找到了。 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生左支右绌，一脸做贼样。 秦问：…… 这帮蠢货也能把帝国腐蚀成这个样子，真是他爹的见鬼了。 孟知插着兜站在秦问身边，余光瞄见他眉毛轻轻拧起，带上些许不耐和无语，轻轻地笑出声。 “走吧，去看看。” 那男生的表情非常丰富，一会儿疑神疑鬼地四下左右张望，一会儿又低着头抽着脸，肌肉搐动。 “等等。” 秦问一把拦下孟知：“我看着他有点不太正常。” 那男生突然很神经质地抬起眼睛，乌黑的睫毛底下，竟然是一颗涣散的瞳孔和带着红血丝的青灰眼白。 他穿过人群死死盯住将孟知护在身后的秦问，眼睛里出现一抹诡异的亮光，不过一切地像他们这个方向急急冲撞而来。 “神经啊！有病就去看！” “你是哪家的？！” “长眼睛了没有！” 被他蛮力冲撞开的人一边推推搡搡地像旁边涌动，一边不满地冲他怒骂叫嚣。 更有脾气爆的直接撸起袖子打算上手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名的莽撞竖子。 陈涵生看出不对，忙大喊：“都往旁边藏，不要挨剂在一起！他不对劲！” 这时那不对劲的男生猛得扯开一个满脸怒容的男人，那男人大腹便便，一个比男生两个都状，结果被掐着脖颈就提了起来。 他额头上青筋暴起，手不断用力扒拉着男生犹如铁钳般卡着他的手，用力到指头都硬生生地撸破，卡着他脖子的手也血条条的，皮肉被硬生生地抠破，血糊了满手背。 男生像是不知疼痛，鼻尖耸动了几下，血腥味儿让他更加兴奋起来。 秦问拎着孟知悄悄躲进害怕报团的人群里面。 “这是……” “异化了。” 在他们旁边旁听的人群悚然一惊，哀泣声和叫喊声不断冲撞着耳膜，撕裂了这个空旷宴会厅的空气。 恐慌在发酵，人群四散奔逃。 异化者无所谓地甩开手里已经凉了的尸体，任其跌落在脚边，转而开始追逐着这些奔逃的猎物们。 秦问低声问：“行不行？” 孟知点头，一闪身就出现在陈涵生身后，跟他对了个眼色，抓起还在状况外的欧吉曼斯克就先一步离开。 秦问则是四处搜寻着巴达斯克亚的踪迹，最终在紧闭的宴会厅大门边找到了他。 他混迹在不断拍门叫喊的人群里，准备浑水摸鱼混出去。 秦问快速逼近他，冰冷地俊容上浮现了一抹几不可闻的笑意。 “找到你了，准备让我们所有人成为那个疯子的养分吗？” 秦问伸出一只手捏住了巴达斯克亚的肩膀，一字一顿的语句几乎能让所有人都听见。 一瞬间整场的焦点都落在巴达斯克亚的身上。 如果眼神带有杀伤力，实质性的愤怒现在大概已经把他给穿透了。 他的面上不显，只疑惑道：“你在说什么？” 秦问只是笑了一下，一把将他从人群里拉出来，还抽空对被他撞到的女士致礼：“抱歉。” 这时，异化者也注意到秦问了。 他似乎对秦问特别感兴趣，冲着他就扑过来。 在腾空的过程中，人类的面容逐渐褪去，鼻子变粗变厚，利齿从牙床生出，灰黑色的粗长毛发从后背生出。 落地已然是一条巨大的灰狼。 “啊！！！变成兽型了！！” “救命啊！！快来开门啊！” “有没有人啊！安保呢！安保呢！” 人们鬼哭狼嚎地拍打着门，一道一道血痕落在铜金色的大门上，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 秦问无视了巴达斯克亚的挣扎，大手卡着他的肩膀骨一拎，脚步一点就落在几步之外。 落地了他一句废话不说，上手卸掉了巴达的肩膀。 旋即视线落在他的腿上，秦问眯了一下眼睛，果断一记横扫腿从后面踢到他的膝盖骨上，一声清脆的断裂声传来。 巴达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喊叫，跟那边的人群都快成为二重奏了。 他满头的都是冷汗，看着秦问冷漠清俊的侧脸，蓦地睁大眼睛：“你……你是……” 一张记忆中冷漠且凶残的面孔渐渐与眼前的男人重叠。 秦问从抓到他起嘴角就一直勾着，这会儿轻声道：“你认出来了啊。” 说完他抓着他肩膀的那只手一绕，就卸下了巴达的下巴，让他没机会把自己的身份给透露出来。 毕竟现在的主要热点该是巴达主导了一个异化的野兽。 而不是他这个上了通缉令的逃犯潜逃回红塔。 奇怪的是那灰狼在空中嗅了嗅，竟真的没有再扑上来，反倒是放弃了眼前的秦问和巴达，转而向人群走去。 灰狼摸清了现在是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它享受着猎物们的害怕和尖叫，这种濒死的绝望感令它兴致异常高涨。 就像是熊喜欢生吃一样，大概是死亡前的紧张会让肉质更好吧。 这下更坐实了巴达的罪名。 不过现在也没人顾得上他了，秦问带着他贴住墙角，尽可能地降低了存在感，混进了人群。 “吱呀！” 门被从外面打开，灰狼一怔，随即大怒，想要收割面前的生命。 第69章 “都闪开！” 比门打开更快的是枪械，蓝色的波光从洞口倾斜而出，直直打进了灰狼的身体里。 秦问一手拎着巴达，一手抓住一个男人，顺势往从空中砸下来的灰狼身下一倒。 巨大的露在嘴巴外面的牙齿插进了男人的胸膛，发出了“叽咕”一声，血泡从伤口涌出。 秦问就在他下面，用蝴蝶刃挑开了他的衣服，从内口袋里掏出了那管药剂藏进自己的袖子里。 他挑起眼角挑衅地看了一眼巴达。 巴达面色铁青，但是他浑身上下恨不得被卸了个遍，只能发出闷闷的哦哦啊啊声。 “啊！！！” 血腥的场面引发了新一轮的尖叫，一时间他们仓皇逃出门，生怕晚一刻就会成为牙下亡魂。 整个场子只剩下了门外拿着武器赶来的安保队和陈涵生。 孟知和欧吉都不在。 整个内场到处都是血迹和残肢短体，血腥味和一些不知名腥臊味儿混合在空气里，熏得人直作呕。 陈涵生命令着人把灰狼身体搬开，还有那具尸体。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秦问和巴达扶起来，再触摸到巴达时发现他站不起来，然后就看到了秦问把着他的那只手。 安保队们：…… 他们纷纷看向陈涵生：这咋办啊？ 陈涵生怒不可遏，冷声道：“巴达斯克亚！为何要将有异化倾向的人带进会场！” 巴达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同样胡说八道给他扣了个大帽子的陈涵生。 “现在封锁现场，一会儿警察会来。把那条灰狼关起来。” 说完他搜出巴达的磁卡丢到地上，递了一个眼神给保安队长。 这话要是听不懂，那就是不懂事儿了。 该讲的要讲，不该讲的不能多话。 这摆明了不想把这条狼和斯克亚先生白白送给政府。 他们今天能把这种危险分子放进来，本就理亏，正是慌张的时候，如果还敢再把陈涵生要藏的一人一狼给捅出来，后果自然可以想象。 能爬到他们这个位置的人，表面再光鲜亮丽，那个私底下手上没几条人命啊。 刚刚还顿觉棘手的安保队们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保安队长应了一声，默不作声地目送着他们离开。 坐上车后，陈涵生才整个放松下来，他睨了一眼巴达斯克亚：“我正愁怎么找你麻烦呢，你自己送上门了。” 他和秦问都人高马大，毫无负罪感地将行如废人的巴达夹在中间。 反正他现在手卸了腿断了，也占不了什么空间。 陈涵生揉揉眼睛：“那小狼难道真是你的人？” 闻言巴达呜呜地闷喊出声，被秦问反手一巴掌锤在脑袋上，“闭嘴。” 随后他莫名其妙看了陈涵生一眼：“怎么可能？” 陈涵生一怔：“那是？” “八成是曼斯克家族搞的鬼，我只是刚巧抓了这个倒霉蛋当个替罪羊。他应该是派人来拿试剂的，我就干脆给他们一网打尽了。” 半晌，陈涵生失笑：“你跟你父亲真是不一样。” 秦问：“顺手的事儿。” 陈涵生来了兴致：“那条灰狼，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置？要不拿去给沈博士研究？” 秦问想了一下：“去问问阿再的意思吧。” “行。”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聊着天，根本没背着巴达的意思。 巴达听到“沈再”这个名字的时候血都凉了，心里已经绝望，因为他知道，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陈涵生说完才轻轻“呀”了一声，像是刚注意到全身发抖的巴达：“说起来斯克亚先生也很沈博士认识呢，一会儿去叙个旧吧。” 说完他又轻笑一声，声音里却剥离了一切情绪，就像是寒冬腊月吹刮来的冷风，带着锋利的刀子：“说起来，您跟我母亲也认识呢。” 低调的飞梭汇入车流，单面透视的车窗外，根本没有人能知道里面的暗流涌动。 只有巴达知道，再陈家和曼斯克家族后，也该轮到他了。 第65章 好在秦协有先见之明，知道他们出来没个私人医生在身边多多少少不方便，紧急就派了宁茯赶过来。 沈再这种刚到红塔就能被刺一刀的小倒霉蛋能侥幸捡回一条命。 秦问他们去宴会的期间，宁茯过来给他替换注射盐水，沈再就靠在床背上静静地看着他。 秦奕死后，宁茯也只是颓废过一小段时间，接着又投入到紧锣密鼓的研究当中。 他要干的事情很多，要救治伤员，要研究药物，一些涉及到生物化学方面的知识，他还得帮着沈再做实验。 沈再不是没有劝过他，但这种劝慰怎么听都像是在炫耀，毕竟他的爱人还活着，可是宁茯确是跟秦奕天人永隔，每一次休息都像是重新去回味一遍这种永失所爱的痛苦。宁茯听过也就一笑了之，第二天照常上班。 沈再知道，他没有放下，过去几十年都没能放下的人，在他死后也更加不会放下。 顾不烦倒是对宁茯有点意思，但是被宁茯婉拒了。情感是无法转移的，有那么一个人，爱过了，也就再难爱上别人，这种感觉沈再明白，秦问离开的那三年里，他也是这么过来的。 所以顾不烦放弃了，但是宁茯依旧还在坚守着他的感情，带着这份隐秘的爱情继续他的事业。 沈再仰着脸看他干净利落的拔针再插进另外一个吊瓶，心里叹了一口气。 宁茯向下瞥了一眼他：“你干嘛？一脸哀容。” 沈再飞快地掩饰过去：“也不知道他们进展的怎么样了。” 宁茯完成手里的事儿，坐到他床边：“别担心，终归有个陈涵生在哪里，只要是政府和陈家还没撕破脸，他就有办法能暂时庇护住他们。” “对了。我问你个事儿。”宁茯起身让门口守着的警卫离开，然后关紧了大门，才压低声音道：“你研究过你自己的血液吗？” 沈再暗暗吞了一口唾沫，装傻充愣：“没有，我研究自己的血液做什么？” “你的血液里带了一种不知名因子，可以分裂再生，活性很强。”宁茯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可以通过它们无限再生吗？” 沈再无奈道：“你太敏锐了，知道了太多对你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宁茯稳重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凝重的表情，突然，颅内灵光乍现，他的表情顿住，然后像墙皮一样仿佛要剥落：“你不会……” 沈再黑洞洞的眼睛无所畏惧地跟他对视：“如果我们没能找到最终的解决方法，这就是最后一条路。” “绝对不行！” 宁茯握住他的手腕，一字一句地再次重复道：“绝、对、不、行！” 沈再却说：“宁茯，这是必要的牺牲。我就像一个母体，这些无限再生的细胞就是我的孢子，我可以通过它们给你们一条路，基因稳定下来的你们也能给人类一条路。” “所以你之前的计划都是骗秦叔的？！查瑟尔的死就是一个幌子！那你有没有想过，等基因稳定下来的兽人只会更加强悍，你离开了，他们依旧会在百年之后再度兴起对人类的屠杀。你做的这一切都是白费，白白填上你的一条命，何必呢！” 沈再垂下眼睛，浓密漆黑的眼睫毛就像两把小扇子，挡住了所有情绪：“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二期、三期的基因筛选计划已经下去了，如果我们不能找到最后一种可以帮助稳定基因的材料，到时候不只是人类，对于兽人而言也是灭顶之灾。第三期基因筛选里面，我加入了曾经文森特围困研究所的基因感染病毒，以毒攻毒，这种病毒是具备传染性的。这就像刮骨疗毒，温和的药剂没有用，得用最猛的才行，肉已经割开了，无论是皮开肉绽放任不管还是慢条斯理温水煮青蛙都只会加剧发炎感染，最后无药可医。算算时间大概还有一个月左右，这次大规模感染会从平民扫射到军队，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宁茯整个人一震，有些支撑不住自己地瘫软在沙发上，半晌才咬牙切齿道：“你就是个疯子！你这样，让秦问怎么办！” 沈再脸上出现了悲怆的神色，他伸手抹了一把脸，疲惫道：“所以现在最优解是我能在西塔找到钥匙。哪里会有我想知道的东西。”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心事重重。 前线战争吃紧，每天都在死人，不论是因为打仗，还是战场高压能量带来了失控，无数的鲜血性命被填进名为战争这个巨大的魔窟里面。 他们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没有多少时间了。 联盟拖不起，人员消耗太大了，随着战局的铺开，顾不烦邪萨斯带领的反抗军在充当前锋，人类军队和兽人军队也不断加入战场填补反抗军阵亡将士的空白。 他们得速战速决。 可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偌大的星际帝国，就算已经是黄昏日落，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压力，越靠近红塔，越是固若金汤。 第70章 这群老帮菜，自己的命顾得真紧。 宁茯站起来拍拍沈再的肩膀，安慰道：“会有办法的。” 即便这种安慰无济于事，没人会甘愿送死，更何况沈再有爱人，有朋友，有家庭。 可是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他不做也得做，就算是对不起秦问，他也得这么干。 人活在世上，不是每一件事都能顺遂的，总是有很多身不由己。 * 秦问回来第一件事是就是去见沈再，他总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心脏在胸腔震颤，让他都有耳鸣。 他匆忙下了车给陈涵生使了个眼色，就去沈再的病房。 沈再听到门被大力拉开的声音，灌风声让他抬起眼皮，暂时从书中的世界抽离出来，看到秦问手还保持着放在门框上，剧烈地喘息。 沈再疑惑地歪头看他：“？” “你还在，太好了。” 秦问两步上前，紧紧将沈再抱入怀中，仿佛他们本就是密不可分的一体，没有什么能让他们分开。 沈再的手惊诧地停在半空中，又轻轻回落到他宽厚的肩背上拍拍，轻轻嗯了一声。 门外站在阴影里的宁茯看着里面紧紧相拥的一幕，才总算是放下一半心来。 沈再就像一根风筝，在空中无所依偎地漂浮着，他将种族的生存兴亡当成自己的责任，自己的性命也可以随时被牺牲进去。 那么决绝，那么干脆。 宁茯不知道他到底活了多久，但是他肯定的是，沈再身上有一种难以割舍的厌倦和孤独。 但是秦问就像抓住风筝的那根线，让他跟地面起码有链接，不至于孑然一身。 或许有秦问在，他不会走到那一步，至少不会不加思考地走到玉石俱碎的那一步。 宁茯欣慰地想，转身离开了哪里。 秦问将他一直藏在袖管里的药剂递给他，药剂在体温的加持下已经变得温热，放在掌心里暖烘烘的。 “给，你的东西。” 沈再手指摩挲过纳米玻璃试管面，里面绿色的保存液浅浅积了一层，露出了白色絮状的物体，丝触缠绕，细密如网。 沈再手搭上秦问的头发，随意地揉搓几下：“干的不错，去叫宁茯过来，再拿根针管来。” 秦问像猫一样甩了甩自己的银白色的发丝，下眼睑微微发红，铺了一层红晕。 他咽了一口口水，渴求地看着沈再细长光洁的手指，他爱死了这种亲密的触摸，恨不得将整颗心都刨出来，拢在他的手心。 但是现在正事儿要紧。 秦问只得恋恋不舍地起身，去找宁茯来。 泛着冷光的针管被扎进沈再的后颈，绿色的液体连同其中漂浮的白絮一同被注射进去。 沈再的脸上很快出现一层冷汗，唇色苍白，面部颤抖，看起来无比可怜。 他身形晃了几下，勉力撑住自己，最终狠狠砸倒在床上，秦问手指动弹了几下，却硬生生按捺住。 他在纠正记忆，不能让外界来干扰他，不能打断他的进程。 即便是他很痛苦，而他正在围观他的痛苦。 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沈再痛到大汗淋漓，整个人在床上蜷缩起来，呜咽和嘶吼声不断从那具颤抖不已的身躯传来。 陈涵生带着警卫守在门外，门严丝合缝地关闭起来，优良的隔音效果让里面一丝一毫的动静都无法被传出。 宁茯在里面随时待命，以防出现任何意外。 终于有惊无险地渡过了，沈再最后一声重喘，就陷入昏迷。 宁茯谨慎地观察了一分钟，确定他不再动弹以后，才让秦问上前将他长时间蜷缩已经有些僵板的身子给打开，平躺在床中间。 他扒开沈再的眼睛，确定他没有出现散瞳的情况，才放下心，给他重新插上针挂营养液。 秦问一直握着沈再的手守在他床边，宁茯拍拍他的头。 看到沈再平安，秦问悬着的心也放下，心情一松，就露出不满的神色：“别老像对小孩子一样对我。” 宁茯哼了一声：“得了吧，混小子。照顾好他，听见没。” “那还用说。” 宁茯：“你……” 秦问有些疑惑：“？” 他踌躇了一下，最终还是道：“算了，照顾好他吧。” 何必让他患得患失呢？事情还没走到那一步，现在的一切担心都是徒劳。 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66章 沈再觉得自己像被摁进了水里，一种窒息感扼住了他的咽喉，五官像是隔了一层水膜，对外界的声音失去了感知。 他跌入了黑暗，就像一个毫无根基的魂灵一样，没有容身之处。 他就静静地看着自己，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跋涉在黑暗的甬道里，脚下的路蜿蜒漫长。 突然，一道白光乍现。 “醒醒！沈再！” 沈再睁开眼睛，一张俊俏的脸直直对准他的视线。 这不是秦问的脸，也不是宁茯的脸。 是文森特。 他视线转了一圈，发现现在所处的环境也并不是陈涵生的庄园，而是简白单调的房间。 房间里几面高大的落地书柜，一套办公桌椅，密密麻麻的资料堆叠，地上桌上书的夹层里，全部都是纸张和红黑交叠的笔记。 这是他在研究所的房间。 沈再暗暗估算了一下，那现在，应该就是研究所全员基因感染的那个时间段。 那他现在正在进行的，都是以前真实的经历。就像是一个推演一样，把情景重现了一遍。 文森特看到他清醒后，表情一松：“你没事儿，太好了。刚刚你突然昏迷，吓了我一跳。” 沈再按捺下心里的猜忌，问道：“我为什么昏迷？” 文森特：“大概是试剂不稳定造成的吧。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不要随随便便往自己身上扎针，你非不听。你身子弱，就不要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一些实验的事就交给那些试验品就好了。” 沈再抬眼，浓密的黑睫毛底下是一对像琉璃珠子一样的瞳孔，泛着冷意。 他轻笑一声：“难道我不是你的试验品之一吗？” 文森特温和的笑意就像是纸糊的面具，从中间出现裂纹然后剥落，露出底下森冷的面孔。 他抬起手抚上沈再的脸颊：“你这么想我啊。我在你这里已经一点信任都没有了吗？” 沈再抬手发现自己的胳膊一阵酸软，就像两根软哒哒的面条一样，一点劲儿都使不出来，但他还是猛地打开文森特的手。 同时一阵反作用力，他被整个甩开，趴在地上止不住地喘息。 真狼狈啊，沈再心下苦笑。 文森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真应该用镜子照照自己现在的样子，高高在上的研究所掌控者，现在不过就是一个阶下囚罢了。” 说完，他的脸又陡然柔和下来：“你知道我爱你，何不接受我，我会给你至高无上的地位，你想要的一切。我保证，只要过了这一段时期，你心心念念的人类种族，会重新被帝国接纳，成为新帝国的子民。” 沈再听见自己一字一顿地说：“你、做、梦！” 文森特眯起眼睛，笑吟吟道：“你会答应的。我等你反悔的那一天。” 说完，他迈开长腿离开了房间。 沈再在他走后才敢卸下力道，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他颤抖着拉开自己的衣袖，小臂上青青紫紫的全部是斑驳的淤血和针眼，看起来极其骇人。 但沈再也只是很淡定地拉下袖子把伤痕全部遮挡起来，缓了几口气之后借着着力点慢吞吞地站起身，挪到书桌边。 “啪嗒。” 一阵细小的机械音传来，被沈再敏锐地捕捉到，他靠在椅背上，安静地看着被打开的门。 金色逆光而行，来者是瑟尔。 瑟尔一见到沈再，眼圈立刻就红了，他小心合上门，几步窜到沈再身边，噗通一声就跪在他脚边。 瑟尔扯住他的裤脚：“老师，我真的错了老师，我不知道文森特会这样的！您相信我！” 沈再冷淡地看着他这一系列行动，没有一丝波澜。 瑟尔的眼睛湿漉漉的，泪珠挂在睫毛上，显得格外可怜。 可是沈再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动：“你跟他不是一伙的吗？我怎么知道，你找我认错不是一个圈套。” 瑟尔的表情更加可怜，血色像潮水一样从他的唇上褪去，近乎祈求地看着沈再：“求您别这么说。我只是……我只是鬼迷心窍。我喜欢您，我想要得到您，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要。文森特说跟他合作可以让我得偿所愿，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想要伤害您。” 沈再冷笑了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打着名为爱的幌子，做着意为伤害的勾当。 真令人恶心啊。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第71章 瑟尔看着沈再苍白如过了水的白瓷一样的侧脸，和他紧闭的双眼，眼里闪过一丝决然。 他颤抖着指尖小心翼翼地捋起沈再的袖子，看见青紫的痕迹，整个人像是受了重大打击一般向后一仰，跌坐在地上。 沈再道：“怎么了？这不是拜你们所赐吗？” 瑟尔猛得阖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您想让我怎么做？” 沈再慢悠悠地转过头来：“我该用什么相信你？” 他掏出一枚小指甲盖那么大的微型存储设备，放到沈再的手心：“这里面是文森特目前正在进行的研究的所有资料，后续我会同步更新给您，这是我的投名状。我知道孟助理应该是您的人，我会将他调入核心圈层。” 瑟尔好不闪避地跟沈再对视，他将自己剖析在阳光底下，一览无遗。 最终，沈再收下了这个礼物：“好。” 瑟尔深深地看着他，哽咽道：“我会，为您收集好所有的证据，然后等您回来。” “嗯。” 沈再垂下眼睛，不再看他。 就像一条河流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流经两次，他和瑟尔终究是回不去了。 沈再没有办法原谅，他寄予厚望，一直带在身边的孩子有如此狼子野心，帮着文森特几乎让整个研究所团灭，将他囚禁起来。 即便是瑟尔真心悔过，他也只敢接受他的一半真心。 那些毫不设防的信任，他们回不去了。 瑟尔离开了，室内又重新安静下来。 接下去的一段时间日子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研究所被围困，所以感染人员全部被隔离。 每天都有人会来抽沈再的一管血带走，他被关在自己的房间里。 好在端脑还掌控在他手里，他可以通过它读取同步在里面的资料。 文森特一直在利用他的血和数不尽的异化体进行研究，如果研究成功，他将成为整个兽人族的供养者，他的血液会被抽取，再造，再抽取，成为他们稳定下基因的养分。 他背地里不断地掳掠拐卖人口，进入实验室后就被放入实验室人为催动异化，再注入沈再的分裂细胞配置的试剂，观察着他们的反应。 与此同时，源源不断的人类也被加入到抽取血液的行业中，成为实验的小白鼠。 直到有一天，原研究所的几个实验员，他们的情况稳定下来了。 沈再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 等到文森特他们验证完，人类就会成为被宰的动物，成为兽人的养分和土壤。 沈再突然又感觉到一阵强有力的剥离感，仿佛硬生生被撕下来，随后是一阵轻飘飘的感觉，他浮到空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底下的一切，后面的一系列事件就像走马观花一样，不断在眼前闪现。 瑟尔来找他，一个手刀将他劈晕，然后抽取了他的记忆，然后将他偷偷带走交给了前来接应的孟知。 孟知千辛万苦将他转移出去，交给了秦协和阳明，并嘱咐道：“必须阻止他。” 阳明难得脸上一丝笑意也无，非常严肃地答应了他。 他给沈再安排了一次记忆的篡改，但是效果不甚理想，沈再依靠自己超强的自制力硬生生抗住了在他脑子里断裂的记忆链。 他醒了，因为贫血和实验品的原因，他的身体极差，脸上一丝血色也无，整个人就像是一个花白的棉布娃娃。 但是快速的崩坏的身体，让他可以通过虫洞修复。 沈再没有选择修复，而是通过空间迁跃到了文森特的身边。 彼时文森特正状若癫狂地在一片白色的实验室里，实验台上躺着一具尸体，文森特目光炙热地看着手里的针管，扎进了他鼓起的血管中。 就在这时，空间被撕裂一道大口，他猛得一抬头，看见沈再从里面走出来。 他薄得像一把锋利的刀片，在白炽灯下泛着清凉的寒光。 沈再在文森特将液体注射完的最后一秒，将刀插进了他的心脏。 一切都只发生在瞬息之间，而后一阵巨大的吸力，顷刻间将沈再撕了个粉碎，巨大的冲击力爆破，所到之处一切化为灰烬。 再然后，瑟尔为了抵御财阀和政府同时发起的进攻，对外宣称文森特自杀，又找了一个替罪羊出来交差。 在两方的围堵之下，研究所大洗牌，上上下下被换了一个遍，孟知销毁了所有文森特的资料。 真相被掩埋在重重谎言之下，线头被塞在线团里，即使里面已经乱成一锅粥，外面也铜墙铁壁丝毫不显。 而沈再并没有真的死去，他被重新送回黑洞，被篡改的记忆终于占据主导权，让他以为自己真的是和文森特共同查案，而瑟尔是那个从一而终的叛徒。 冰山在水面高高耸起，只能通过下面的一角，才能窥见曾经那一段暗无天日的时光。 第67章 沈再睁开眼睛，高吊顶天花板和精致的水晶吊灯就进入视线。 好像回来了。 他送了一下手指，刮到了一个温热又柔软的东西。 沈再微微侧头，发现是秦问的手，将他整只手都给包裹在手心里。 他太累了，以至于直接趴在床边就睡着了，只剩下一个银色发旋。 真诚又善良的孩子，真是可爱。 沈再心里感叹到，再经历过那样一段不堪的过往之后，秦问还是通过一次又一次地维护和偏爱，扣开了他紧闭的心房。 沈再合上眼睛，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被秦问抱在怀里，有力的手揽着他的腰，宽厚手掌就搭在他的后腰上，肌肤相贴，亲密无间。 热量流经四肢，汇集在血管之中，如同江河奔腾，最后终于抵达心海。 沈再的眼神和心都软的一塌糊涂，他轻轻挪动了身体，将额头和秦问的抵住。 秦问睡得很浅，沈再一动他就醒了。 他睁开灰蒙蒙的双眼，迷蒙地看着沈再，脸上也少见的攀上几丝困倦。 是那种在完全安全的地方呆着，所以警惕的猫咪也会无所畏惧地露出自己柔软的肚皮，懒洋洋地拉长身体伸懒腰。 秦问看了他一会儿，才将自己埋进沈再的颈窝磨蹭，柔软的发丝在沈再的脸颊边扫动，痒意突起，让沈再直发笑。 沈再：“好了好了，起床了，我去看看你们带回来的人。” 秦问应了一声，但是依旧赖着不动。 他整个人都趴在沈再怀里，沈再的手不断地抚摸他的后颈脊背，以至于舒服到秦问喉咙里不自觉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灰白色的大尾巴跳出来，一圈一圈如同灵蛇一般，绕在沈再的小臂上，经过沈再秀致的腕骨，最终如愿以偿将尾巴尖送进沈再手里，寻求他的抚慰。 沈再将他的尾巴夹在手指尖摩挲，又坏心眼地不断用指腹搓圆弄扁挑逗。 秦问深吸一口气，尖利的牙齿咬住沈再的脖颈，但又不舍得下重手，只能颇为无奈地伸出舌头在咬痕上面舔舐。 沈再轻笑出声，他享受着秦问无声的爱意，舒服地喟叹了一声，手下的动作不停，听着秦问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越来越急促，最后低低地抽气，整个人打了一个激灵。 怀里强壮的身躯体温飙升，滚烫的温度让他有一种在冬天抱着一个巨型暖手宝的感觉。 秦问平复了一下心情，手臂一撑从他身上起来，从脖子到耳后一片通红，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餍足又渴望的矛盾。 但他也只是稍微整理了一下，将沈再从床上扶起来：“走吧，宁茯等你呢。” 把沈再全须全尾地送到实验室之后，宁茯仔仔细细地给沈再做了一个检查：“看来那东西虽然带来的痛苦大，但起码不全是坏处，你身上的刀伤修复了很多。” 沈再：“修复？” 宁茯收起探照伤口的灯，将光屏调出来指给沈再看：“看见没有，本来在这个血痂处应该是暗红色的，你前不久受伤，至少按照兽人修复的速度来说，不可能颜色这么浅。这个颜色已经标志着伤口处进入成熟阶段了，它只比肤色深一点点，但是已经跟正常肤色很趋近了。” 沈再突然拍了拍站在他身边的秦问的手臂：“你去把那根空管给我拿来。” 秦问手伸进怀里直接掏出那个空空如也的试管递给他。 沈再：“？” 宁茯：“？” 在两道炙热的视线中，秦问难得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感觉自己像个收集沈再所有东西的变态。 他尴尬地咳了一声，对他们说：“要结束的时候联系我，我去找陈涵生了。” 说完他落荒而逃，连背影都透露着仓皇。 宁茯捏着手里的试管笑了：“这个小子。” 他看向盯着秦问离开方向浅笑的沈再：“没有到那一步，不要轻易放弃掉自己，在追寻真理的路上有很多殉道者，但你没必要一开始就把自己划归到那个行列里面，活着的人太痛苦了。” 第72章 因为经历过，所以他忠心地希望，沈再可以跟秦问相守下去。 宁茯又接着道：“你的快速愈合能力可能跟你可以抽取记忆有关系，也可能跟保存你记忆的液体有关系。也可能都没关系，但不管怎么样，我们死马当成活马医，都试着分析分析看。陈涵生说今晚那条异化的小狼就可以被送到庄园，或许我们可以在他身上也找找答案。” 这边进入了紧锣密鼓的研究，那边秦问跟着警卫也找到了陈涵生。 他正站在一个房间门口，慢条斯理地拿手帕细致地擦着手指。 帕子上面有丝丝缕缕的血迹，他光润的指甲上面鲜红的血液被抹去，艳丽无比。 房间被单独建立在空地上，四四方方，狭小又压抑。 只有一扇门，一扇窗，窗子被封的死死的，加固着金属的防护栏。里面光线投不进去，阴森森的。门没有封死，门最底下留着空隙，血液从空隙里面流出来，就像是有人在里面倾泼了一盆水。 陈涵生整个人都无比的阴郁，他垂着眼，冷着脸，一点一点把手清洁干净，整个人也没有了往日的精神。 就像是一直支持着他的精气神一下子丢了。 报完仇，那他呢？ 这个世界再无他的容身之所，他就像是一个孑然一身游荡在宇宙间的灵魂，找不到任何一颗是为他亮起来的星星。 满目星辰，皆与他无关。 警卫在很远的地方就停了，他们很有分寸感，这个地方似乎是他们的禁区，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房子后面是一片很大的池塘，肥硕的鱼群里面若隐若现。 他们对老板的往事一点都不好奇，就像是他手里的一把精密的武器，忠诚地执行着他们的工作。 秦问走进去，陈涵生不声不响地站在原地，直到视线里出现那双战靴才道：“巴达死了，我亲手杀的，我剥了那个畜生的皮，刮了他的肉，拆了他的骨，我早早地练习了该怎么解体一个人，将它们记得滚瓜烂熟，就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秦问将脚底沾染到的血液在空地上用沙石抹干净：“你杀不完的。死了一个巴达，还会有千千万万的巴达，这个国家从骨子里就已经烂了，他只是其中的一个蛀虫而已。他们不会灭绝，还会有千千万万个你母亲和你。” “哦？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秦问：“跟我们一起，我们推翻这个国家，建立一个新的世界，迎来一个崭新的开始，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我以前听沈再说，他们人类有一个叫什么，宗教信仰，有天堂和地狱之分。” “什么是天堂？什么是地狱？” 秦问：“天堂大概是洗去罪孽可以往生的地方，地狱大概是心里不得安宁日夜接受折磨的地方。他说这两个地方其实并不是真的存在，只是给人一种寄托，提醒自己要解放自己，要做善事。” 陈涵生点头赞同：“还真是贴切。” 秦问耸了一下肩膀：“没准你也可以尝试着去建立你的信仰。杀了他，你的仇恨和报复已经结束了，再杀千千万万个他，你的新生才刚刚开始。复仇不该是你的一切，你也可以去将建立一个没有拐卖，没有悲剧的世界作为新的寄托，找一个自己的天堂。” 多说无益，这得靠自己去跟自己达成和解。秦问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也只是点到为止：“你给我弄个身份呗，我去探探消息。对了，再帮我查一查文森特的事情，他那个可以操纵空间的能力太奇怪了，如果他通过空间躲避我的攻击，并且出现在我的防守薄弱点，我打不过他。” 陈涵生发出无情的嘲笑：“你还有打不过的时候。要求真多，不知道以为你是我老板呢。” 秦问翻了个白眼，一脚踢开紧闭的门，果然看见一摊毫无章法稀碎的血肉骨头堆在血泊里面，场面不堪入目。 秦问翻个白眼，小声嘀咕：“这活儿干的真糙。” 他蹲下来从袖管里抽出蝴蝶刃，沿着经脉和骨骼重新把肢解了一遍巴达，然后将它们收拾进桶里提到池塘边，轻轻踢了一脚。 桶顿时滚进了池塘，引起鱼群的疯抢。 一命抵一命，更何况巴达作为曼斯克家族的御用疯犬，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命，判他刑法都得死刑起跳。 秦问居高临下地看着鱼群，陈涵生插着手站在后面，一习清风拂过，温柔地扬起他的发丝，那种感觉似曾相识。 就像是他的妈妈，又回来拥抱他了。 她在他的记忆里，成为支撑着他的参天大树，却在这一刻被风卷习离开，要抽走他沉甸甸的恨意和不得解脱的亏欠，还他一片清明的天地。 尘归尘，土归土。 秦问带着警卫们离开，陈涵生蹲在地上抱着胳膊失声痛哭。 这一场迟到了几十年的眼泪，他终于可以彻彻底底将它发泄出来。 * 沈再一直忙活到晚上，结果不意外，他的愈合能力跟试剂关系不大，这让宁茯感到有些失落。 这似乎是只能针对沈再本身发生的现象，他太特殊了，症结依旧在沈再身上。 反倒是沈再安慰了他几句，起身跟他一起离开实验室。 秦问站在门外接他，现在已经是红塔的深秋，晚上多少有点冷。 秦问长身玉立，面如白玉，一袭黑色风衣，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高大又朦胧。 他手上拿着两件衣服，分别递给沈再和宁茯。 宁茯乐了：“哟，居然还能有我一份。” 秦问：“说的什么话。” 宁茯利索地穿上衣服道：“我去接曼斯克家族那头小狼。” 第68章 说完，宁茯一摆手，走入朦胧的夜色之中。 “你们谈好了？” 沈再借着秦问的手穿上衣服，转头又被秦问扯进怀里贴贴。 他太黏人了！ 秦问亲了一会儿才回答他的问题：“该说的我说了，剩下该怎么做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有数。” “唔，你做的好。” 沈再喘息了两声，又勾着秦问的脖子，手下微微使了点力道，将他压下来，唇齿相依。 灵巧的舌头在口腔不停地搅动、追随，抵死缠绵。 他们在深秋的夜晚，在昏暗的灯光之下，将衷肠倾诉到极致。 警卫员没事儿不会来这间专门被陈涵生拿出来作为实验室的区域附近，宁茯一离开，这里就只剩下他们俩。 他们可以无所顾忌地亲密，将汹涌的爱意倾斜，让潮水将他们一同淹没。 如果他们两个其中一方身死，另外一方也会在那一刻随同他离开吧，谁说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 沈再心里想着，噙着泪水的眼睛微微睁开，一寸一寸的描摹近在咫尺的爱人的眉目、高挺的鼻梁。 “不要了，不要了” 秦问亲得太用力了，他无情地掠夺沈再口腔中所有的空气，让他窒息，让他沉溺，给他戴上名为爱的手铐，让他到哪里都去不了。 秦问明显地兴奋起来，但是沈再受不住了，只能用手轻轻推搡秦问的胸膛，试图让浑身都开始发烫的秦问冷静下来。 “你你别顶我！还在外面。” 相贴的唇瓣倾斜出两句呢喃，模模糊糊地车轱辘话又被吞入口中，继续跟秦问巫山云雨。 秦问打了个横抱一把将沈再抱起来，大步向他们客居的房间走去。 一路上亲吻也没有中断，由于重心的不稳，沈再缺乏安全感，只能全身心将自己依偎在秦问宽阔的怀里，双手紧紧勾着他的脖颈，以免自己掉下去了。 秦问无比享受这种依赖，他就像一头捕食到心仪猎物的猎豹，他并不着急，细细地享用送上门的笨蛋猎物，一点点地品尝，再吃抹干净。 好在他还知道要点脸，起码在进入居住区的时候不再纠缠着沈再亲吻，虽然警卫们大概还是会装作自己眉毛地下挂俩蛋，只会眨巴不会看，但是想想那个场景—秦问横抱着沈再，沈再将头枕在秦问的肩窝里，他们俩旁若无人地热吻，然后恪尽职守的警卫们依旧笔挺地为他们站岗。 这不是碳基生物能整出来的活，画面太美好了，让沈再想要刎颈自尽。 秦问将沈再轻手轻脚地放在床上，抚摸他的脸颊和嘴唇。 沈再的嘴唇已经肿胀不堪，出奇的滚烫，艳丽地像是地里刚摘出来的新鲜草莓。 秦问的眼神陡然加深，露骨的视线紧紧黏在沈再的唇上，他忍不住伸出手，大拇指压在沈再的下唇上揉弄。 “好烫啊。” 秦问叹息了一声，手下力道丝毫不减。 沈再笑了，瞬间让秦问看痴了去，他伸出嫩红的舌尖，轻佻地舔舐他的拇指，又伸回去，再涩涩地伸出来。 与此同时，他的视线也如影随形，从秦问的眼睛往下滑动，长而密的眼睫上面，一滴晶莹的泪珠滚动，从上面滚落下来。 那是刚刚被秦问亲的，氤氲的水汽。 第73章 秦问伸出手疼惜地擦掉他脸上的泪痕，又觉得不够，转而舔去他脸上的泪珠。 夜深了，他们在彼此臂弯里面浮沉，臣服。 一夜春宵尤觉不够。 第二日醒来，秦问已经走了。沈再摇摇头，突然想起来秦问昨晚情到浓时好像跟他说了些什么，但是情到浓时，他没记住。 沈再抱着被子坐在床上，被子一滑落，他颀长白皙的身体就裸露出来，上面点点红梅，暧昧得不行。 沈再叹了一口气：“真的是老了，记性都差了。” 他把头埋在被褥里面，发了一会儿呆，才缓缓起身。 沈再扶了一把腰，苦笑地“嘶”了一声，昨天太过了，今天自己这把老腰有点受不住了。 溜猫太累，实在不行还是平时让秦问多在健身房呆一呆吧。 沈再挺着自己半残的身躯好容易把东西收拾好，然后去找宁茯。 宁茯已经在餐厅等他了，见到沈再咧嘴第一句话就是：“你今天气色真好。” 沈再：…… 沈再故作镇定地咳了一声，坐到他身边，对吧台后的厨师道：“一杯星咖，谢谢。” 宁茯不赞同地：“大早上喝咖啡可不好。” 沈再抬眼看向餐吧中央大屏，巨大的光幕上面罗列着可以提供的各式各样的餐食，左边一列一列的早餐，右边一列一列是饮品，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机械时间表，上面写着星时12：21分。 沈再道：“你觉得现在算早上吗？” 宁茯呵呵一笑：“不吃早饭也对身体不好，吃过了早饭才能算早上。” 沈再赞叹道：“灵活的底线。” 宁茯不可置否，他从怀里掏出一卷文书递给沈再：“看看这个是什么。” 星际时代因为纸质的材料难得，所以能用电子代替的基本都已经用电子代替了，很少会有专门用纸质传达的东西，除非是一些重要的文件，会电子纸质一式双份，或者是像西塔研究所，为了防止资料外泄，必要时需要进行销毁，会用纸质材料记录，不会在四通八达的网络中留下任何的记录。 所以宁茯的这份纸质文书很是稀奇。 沈再摊平纸业，上面赫然写着“西塔研究所进入许可证。” 他挑眉道：“陈涵生谈下来的？” 宁茯道：“很明显。现在瑟尔死了，外界盛传巴达下落不明，陈涵生就趁机把洪都科技吞了，他们根子浅，好吞并。至于曼斯克家族嘛，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孩子还小，陈涵生让孟知去安抚帮助他很合理，孟知一过去就整顿了他们公司的事物，逐渐要把那些个老狐狸洗牌踢出局了。现在新老财阀合并成一个大财阀，女王那边自然有所忌惮，多少得让点利出来。更何况现在前线在打仗，她还需要这些个大财阀们给他提供弹药经费，如果把他得罪死了，以政府的钱可支撑不起南北东三线开花这么个打法。” 沈再：“那头小狼带回来了？” 宁茯：“麻醉过了，我们给他做个检查，能研究多少是多少，明天以押送他的名义进入西塔实验室，身份陈涵生已经给我们做好了。” 沈再点点头，将手里的星咖一饮而尽：“行。” 他随手将星咖的杯子扔进垃圾桶中，跟随宁茯走了出去。 一出门沈再才压低声音对宁茯说：“是他，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我直觉就是他。” 宁茯不动声色地继续走着，背影不偏不倚，仿佛他们只是很正常地并肩走着。 他余光瞥了一眼已经关闭的餐吧大门：“是渗透嘛？” 沈再几不可闻地摇摇头：“我更倾向于是伪装，他可以通过空间裂缝变换位置，但是我猜测，这种能力应该有所限制。” 宁茯：“我们得尽快找到相应的对应办法，否则真的对上了，我们会有很大的麻烦。” 沈再：“嗯。对了，秦问呢？” 宁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秦问不是出去谈消息去了嘛？” 沈再不好意思地促笑了一声：“没注意听。” 宁茯心领神会，他怀念道：“他就算在一些人面前暴露身份，可以也不会真的走到刀剑相向那一步。从前除了一些趋炎附势之辈，以他二殿下的人格魅力，其实还是有真的好友能为他两肋插刀的。即便是后面叛徒、暴徒和怪胎流言频出，也还是有人为他四处奔走平反。” 他插着手望向深秋的园林，枯黄的树叶在地上铺了一条瑟索的地毯，秋意露重。 离开红塔是腊冬，再回来已经是经年以后的深秋。 宁茯感慨了一句：“上一次离开，他还在的。” 尾音轻飘飘地落在风里，与卷起的落叶一同离开。 沈再站在一臂之隔，闻言鼻尖有点酸涩，他大概是全天下最能理解宁茯的处境的人。 可是世界上却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他是生离，宁茯确是死别。 他陪宁茯默默站了一会儿，才抬脚随他离开。 回到实验室，小灰狼已经完成镇定剂注射，他们很快就剥离掉了个人情绪，专心投入手上的工作中。 沈再拿了检查灯，掰开了小狼的眼睛开始检查他的瞳孔状态。 “遇光受刺激，瞳孔缩小。不应该，他没有出现散瞳情况，也就是说他有可能异化成功了。” 宁茯提出一个猜想：“会不会是镇定剂延缓了他的异化程度。” 沈再取出镊子和刀片进行消毒：“不会的，异化的快慢确实依靠血液带动，但是镇定剂还没有那么强的能力可以直接阻断全身血液流速，也不可能稳定成这样。” 一边说着，他一边在小狼的毛发底割开一个小口子，血液渗出，他小心翼翼地用玻片接住，然后压平递给宁茯。 宁茯塞进仪器化验，结果很快出来了。 细胞移动速度平稳，没有出现躁郁倾向。 换言就是，他的状态非常稳定，只有两种可能性——已经异化成功，或者没有开始异化。 这是第二个，成功异化的案例。 宁茯抓住桌角，与沉吟的沈再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里看到了相同的震惊。 本以为秦问已经是一个特例，毕竟他曾经跌落到了宇宙，可能误入虫洞或者被宇宙辐射波及的原因。 至少他们之前是这么以为的。 而秦问提供给他们的血液样本和基因样本，整个联盟研究院都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遍，反反复复的解析建模再推翻。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有参考价值，但是太特殊了，没有比对组。 想睡觉就来枕头，现在比对组来了。 沈再赶紧调出了资料，然后重新取血解析。 第69章 因为是进行深度精密解析，所以等待时间就比较长。 期间沈再仔仔细细地观察了小狼其他的反应，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他确实已经脱离了异化失控风险，成功进入了稳定期。 星时晚间七点刚过，随着“叮”的一生，光幕出现了一行大字——解析结果报告。 “出来了。” 宁茯在操作板上移动了光标，点开了解析结果的压缩包。 一系列文件分门别类地排列在界面上，第一个就是关于小狼的血液解析的报告，这是沈再最想知道的一点。 沈再让宁茯打开这个报告，两个人一目十行地浏览下来。 沈再阻止道：“等等，看这里。” 他拇指和食指在空中一张，做了一个放大的手势，光幕立刻被缩放，几个字出现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 “在体内发现不知名细胞可以分裂再生，但是此类细胞具有惧——” 就在光幕文书翻页的一瞬间，面前装着化学试剂的玻璃仪器突然爆裂炸开。 宁茯猛地将沈再往后一扯，勉强躲掉了面前四分五裂在空中嘣散的玻璃渣。 一个高又瘦的男人从拖着化学试剂的桌子旁走出来，一个巨大的时空裂缝出现在他身后。 文森特长而卷曲的头发被随意地扎在身后，他左手按压在右手手腕，不断转动手腕活动身躯，嘴边噙着笑意：“沈再，没想到你还能再一次坏了我的好事。不是早上就认出我了吗，为什么那个时候不动手呢？” 沈再身形不稳向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一片尖利的玻璃碎片向他这个方向飞射而来，锋利的边缘擦着他的脸颊划过去，鲜血瞬间从伤口处留下。 他手肘往后撑了一把就利索站起身：“早动手了怎么请君入瓮。” 就在这时，门猛地被打开，荷枪实弹的警卫们端着mc727就进来，被他们包围在中间的男人逆着光，高大威猛，凶悍异常。 他穿着防弹衣，带着面罩和护目镜，袖子挽上去一截，露出了线条精状又优美的小臂，此刻肌肉紧绷着，歪着头端着mc727。 因为里面正在对峙，文森特离沈再和宁茯又很近，他们一行人没有轻举妄动，只等一声令下。 第74章 文森特脸色一变，难看地看了一眼沈再：“何必如此绝情呢？我们俩的恩爱情仇发生的时候，秦问这个小崽子都还在玩泥巴呢。他知道我们的事吗？也可能不知道，毕竟你就是这样一个人，我跟你分开，在你哪里就会成为一个过客。” 他的表情异常委屈，仿佛沈再真的是什么抛弃先人，水性杨花的坏男人。 绿茶程度让宁茯都啧啧称奇，叹为观止。 结果沈再的表情异常平静，似乎他问候的人并不是他，故事的主角也不是他一样。 沈再只是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冲文森特一点：“拿下他。” 秦问被暗戳戳茶了一脸，背地里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表面上还得装作大度不显，忠诚地作为一个执行者。 他打了一个手势，警卫们立刻有所行动。 文森特见事情不好，伸出右手就想往沈再脖子上掐去，面上狰狞，双目赤红。 秦问抬手就是一枪，电子脉冲从枪口喷射而出，奇异的是，一瞬之间文森特消失不见了。 其他警卫紧随而来的电子脉冲汇聚到他刚刚站立的地方，瞬间灼烧出了一个大坑。 随即他出现在了秦问的身后。 本来他是想要去沈再身后的，但是就在他消失的瞬间，警卫们围成一个圆将宁茯和沈再保护在当中，不给文森特任何可以插手的机会。 所有他只能选择秦问。 秦问耳朵一动，就着面超前的姿势往前一扑，躲开了文森特的暗手。 文森特似乎是没办法用枪，他每次不是用刀就是直接上手。 但是电子脉冲枪在近战中的威力会被大大削弱，越远的距离温度越高，威力也越大。 但是只是烧死个人嘛，可以啦。 秦问端起枪再次扣动扳机，机械臂自动校准位置向文森特喷射出电子脉冲，其他外围的警卫们也紧跟着使用自己手里的利器要给文森特致命一击。 不出众人所料，汇聚在文森特身上的电子脉冲就多束激光最后凝结成一个巨大光球一样。 等到停止下来，原地就只剩下一捧灰。 就在警卫们放下mc727时，又一道裂缝出现在试验台上的小狼身边。 文森特靠在冰冷的台子上面，冲他们一扬手：“游戏结束了，朋友们。” 他促狭地笑了一声，短短几个音节充分表达了自己的不屑。 文森特搬起小狼，那么沉重一条身躯，甚至是宁茯得用个板车然后再让警卫帮他退回来的巨大狼身，就像一个小手办一样被他轻轻松松抗在肩膀上。 这时，刚刚就被包围在人中间的沈再突然从两个警卫中间窜出来，一把刀稳准狠地扎进了文森特裸露在外面的手臂上。 沈再冷声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自信啊文森特，一点长进都没有。” 文森特一抽手臂，鲜血随着被割开的皮肉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撒泼在地上。 秦问直接在沈再身后给了文森特一梭子。 巨大的蓝色的光束洞穿了文森特的腹部，他闷哼了一声，“哇啦”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淋漓。 巨大的狼身体他是扛不住了，小狼像一座小山一样，从他的肩头滑落，闷闷地砸在地上。 文森特脸上全是血，他半跪在地上，抬手擦了一把嘴边，鲜血被他涂抹的下半张脸都是。 他的腹部已经被电子脉冲给贯穿，空荡荡的一个大洞，然后是鲜血顾涌出来，地上还有一些粉色的肉糜，是他被一起带出来的人体组织。 文森特抬起眼睛，定定地看了一眼秦问，眼里的冷意几乎可以渗出来，那种实质性的恶意如同浓稠无比的酱汤，让人卡在喉咙无法呼吸。 他向后一倒，在他们发出的第三轮攻势到达的前几秒，时空裂缝被愈合，黑暗将文森特整个人都吞没。 秦问将电子脉冲单手拎着，看向时空裂缝存在过的地方低骂了一句：“可恶！” 但也无济于事，时空已经彻底关上，刚刚存在一条巨大的裂缝的位置紧紧闭合，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仿佛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都是他们臆想出来的一样。 只有一片狼藉血呼啦次的现场，告诉他们刚刚发生着什么。 陈涵生匆忙赶到：“怎么了？怎么了？” 秦问从兜里掏出纸巾，沈再很顺手的将自己手递给秦问，让他擦拭手指上被溅到的血。 沈再：“你庄园出内奸了，文森特顶替了餐吧厨师，我就紧急把秦问给叫回来以防万一，果然他一听说我们打算将这头小狼送进西塔实验室之后就直接过来抢了。” 陈涵生赶忙绕着他们转了一圈：“那你们都没事儿吧。” 沈再：“没s——嗷，秦问，别擦哪里。” 秦问摘下白色的纸巾一看，沈再的食指上有一条很细小的血痕，不知道从哪里弄得。 可能是刚刚不小心被划拉了一下。 但是，稀奇的事情发生了，血珠从伤口处脱落，滴落到地上，与文森特残留下来的血发生反应。 两种血液以彼此为媒介，紧接着，空间开始抖动，先是空气出现了明显的波纹，然后是面前的人脸出现了扭曲。 沈再根本听不到面前表情急促的宁茯和陈涵生在说什么。 他见过宁茯温柔的样子，也见过促狭的样子，见过生气的样子，唯独没有见过这么急躁的时期。 这是发生了什么吗？ 他突然好想忘记了自己是谁，自己在哪里，自己在干嘛。 干什么呢？ 沈再睁开眼睛，面前室友正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你干嘛呢？今天下午考试呢！几点了还睡，快起床。” 室友说道，还顺道把他椅背上搭靠的衣服扔到他床上，才从上铺的梯子上下去。 “我怎么不记得今天考试啊。” 另外一个室友从洗手间伸出头，嘴巴里还包着牙刷和牙膏泡沫：“你睡啥啦沈再！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下午一点半考高数，你忘记啦！” 沈再继续在床上懵了一会儿，猛地跳起来：“对！死了死了，我已经把什么洛必达法则之类的给忘完了怎么办？” 室友道：“怎么办！凉办！你等着考完脱光背上树枝条去跟老陈负荆请罪吧！” 正热热闹闹说着，宿舍门被打开，一个男生手里拎着四份饭还有一桶1.5l的矿泉水，嘴里不停嚷嚷：“都走开都走开！饭来了！” 一时间包括沈再在内的三个男生瞬间扑倒那个男生背上，极尽谄媚地高呼“义父”“义父”。 “我要这份。” “滚犊子，这份加蛋是我的！” “那我要这份小鸡腿吧。” “诶，啊再你太瘦了，我这份肉圆分你半个。” 吵吵闹闹的宿舍里过着平凡又寻常的一天，睡到中午才起床，然后洗漱吃饭。 唯一跟平日里不同的是今天下午数学考试，考卷还是教他们系的，人称陈老鬼的陈教授出的卷子，陈教授就是有一个特点，他的卷子特别活，而且不按书本出题，让一众在他手底下讨期末的大学生们哀声载道。 但是他人又好，还会拿黑笔批改硬生生给他们捞上60分，保住大家的狗命。 总的来说就是让人又爱又恨，每次都让一众莘莘学子暗暗发誓，下个学期一定要好好听课。 当然了这句话就跟明天我一定减肥一个效果，我就这么一说。 沈再吃完饭收拾一下，检查好了自己的学生证和黑笔就出发去考试。 “这太阳是不是有点太大了啊。” 他靠着自行车在树荫下眯着眼睛看头顶的太阳，光晕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环印在天空中。 “是好大。走了阿再，晒死了。”室友回复到，推了一把他的书包让他动作麻溜点，现在正是得在老陈面前好好表现的时候。 沈再“嗯”了一声，长腿一撩跨上车。 平凡又不起眼的一天。 当时只道是寻常。 第70章 直到沈再坐在考场上，也依旧觉得无比不真实。 盯着面前的卷子，他总觉得自己像在做梦，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他就这么呆呆地坐着，直到指节敲击桌面的声音传来，惊醒了他。 “同学，你怎么了？身体不舒吗？” 面前的老陈关切地看着他，可是沈再只能看见他一张一合的嘴唇，声音忽远忽近，像捉摸不透的风，看似拂过面颊，其实捕捉不到。 “老师，我……” 我什么呢？ 沈再突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也忘记了自己在哪儿，忘记了自己在干什么。 他仿佛变成了一团漂浮的气体，亦或者是一个不存在的第三者，看着自己的嘴巴一张一合地回答了什么。 然后他拿起笔，眼前的卷子已经不太记得了，他的手残留着肌肉记忆，在稿纸上面计算答案。 视线变得模糊起来，脑子里仿佛一团浆糊，一个被纠缠的毛线团，找不到开始和结束的线头。 第75章 黑色鸦羽般的睫毛眨了一下，沈再茫然地看着在教室里踱步来回的老师，他的面容模糊起来。 是老陈吗？ 好像不是！ 他的首字母开头是s，学号排在后面，不在第一个教室考试！他的监考老师不是老陈！ 沈再就像是被铺天盖地的线团包裹起来的人一样，在一团密密麻麻打结铺成的大网里面，终于找到了一丝空隙。 面前老陈的脸像一面被打碎的镜子，开始错位，所有幻化出来的场景都随着他一起碎裂。 沈再独自一人被抛却在黑暗空间里面，没有声音，也没有画面，无声无息。 这方黑暗里面只有一团明亮的光晕，压抑的浓郁的黑色压得沈再喘不过气，他伸出手触碰了面前的光晕。 一阵晕眩袭来，眼前出现彩色的圆环线条，不停回旋，永无止境。 他又出现在寝室里面，面前的室友嘴巴一张一合，笑得肆意又青春。 “诶，沈再，你傻啦？” 室友碰碰他，沈再怔了一瞬，含糊道：“唔，什么事？” “你怎么了？没考好吗？” 另外一个室友有些担心地凑上来：“你不舒服吗？” 刚刚叫他的室友哈哈一笑，亲昵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没事儿，老陈人好，肯定会捞一把的。” 说话间寝室门被打开，男孩走进来还带着夏日的鸣蝉和热意，潮红的脸颊满是蓬勃的朝气。 他大声嚷嚷道：“赶紧的你们！搞快点！晚了根本抢不到位置！” 沈再有些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三人：“去哪儿？” 室友咧开嘴嘿嘿笑：“阿再真考傻了。去吃烤肉啦！今天会员日打折你不记得啦！走啦走啦，再晚点抢不到位置啦！” 三个男生拉拉扯扯挨挨挤挤地将沈再从椅子上拉起来，热热闹闹地簇拥着他往外走，嘴里聊地热火朝天。 一个说他考试居然碰到他女神了，她看了他好几眼，是不是今天打扮的太帅气了引起女神注意了。 然后惹起一阵哄笑说他打扮的跟个花孔雀一样万一人家是因为太猎奇了多看几眼呢。 一个说他充了几百块钱居然没抽到心仪角色，煞笔公司能不能退他钱啊。 另外一个说今天一定要抢到牛肉，这可是拼手速的事。 沈再跟着他们往外走，渐渐地放下心里的迷茫和不解，抛弃掉他不知名的一些情绪。 似乎这真的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天，他们打打闹闹互相笑骂，在考完试后去聚餐。 太阳似乎很大，外面被照成白地。 可是奇迹般的，他走入阳光里，蝉鸣消失了，温度也消失了。 沈再抬起头，硕大的白色光源距离他很近很近，几乎沉入了半个天空，近在咫尺。 沈再张张嘴，转头想叫室友看。 一扭头，巨大的光晕闪了他的眼睛，沈再不得不闭上眼睛缓过这一阵晕眩。 一直到他再次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都不似真实。 一瞬霜冻！ 这么大的太阳！ 眼前的室友都保持着刚刚的姿势，笑意和打闹被永远封冻在冰晶里面。 就像被罩进了一个巨大的透明琥珀里面。 保留着他们生前的一切，除了他们再也不会醒来。 沈再几乎瞠目结舌，他不明白面前的变故为什么会发生，一切都太过突然，让他的脑子陷入一片空白。 “啪嗒——” 好像有什么掉下来了。 沈再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陌生的世界，好一会儿才蹲下去，捡起那个东西。 哪是一个圆环一样的东西，中间是实心，发着柔和没有边界的光，边缘就像流动的光粒，不规则地运动着。 透明浅淡的圆里面似乎还刻着字，沈再将圆环对着太阳，终于看清那一串数字——269.69。 沈再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沉入天际的半个太阳 溶解了！ 沈再赶紧伸出手，却穿透了面前三个室友的身体。 他们的笑容依旧活力，却像是转瞬即逝的泡沫一样，在太阳底下流光溢彩之际，终于“噗”地一下，彻底破裂。 头痛欲裂，沈再蹲下身体，掌心里的圆环被他紧紧攥住，生疼。 他终于从一系列变故里回过神，蹲着抱住了自己，发出了喑哑的唔咽：“这是……我的过去吗……” 情绪再也压制不住，他就在茫茫一片的雪白里，崩溃地哭出声，仿佛在野外被抛弃下的小兽，再也找不到可去之处。 时空被滞留，沈再感受不到流逝，他浑身轻飘飘的，仿佛漂浮在空中，俯视着已经成为历史的一切。 过去的那个沈再开始了流浪，时间仿佛刻意将他遗漏，再也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全世界跟他一样逃过了这场毫无预兆的末日的人大概有百人左右。 整个地球的生态都被摧毁，在这里，他们没有食物，没有水源，只能靠自己制造，勉强维持住大家的生理需求。 气温每一天都在下降，再这样下去，被自愿选择的新人类也终将消失殆尽。 或许，他们应该离开。 放弃亿万年来人类所居住的家园，去一个新的世界。 这群幸存者里面有一个科学家，他是m国人，向沈再透露过去的几十年里，全球科学家都在联合研究地球生态自然和宇宙辐射的联系，在即将取得实验进展的时候，末日来临了。 沈再放弃了自己原本的学科，开始跟着这位科学家研究生物。 与此同时，寻找新家园的任务还在继续，他们必须得离开这座已经死亡的星球。 开辟就会有牺牲，在留下的人里，很多男女都会在成为牺牲品之前，相互结合留下孩子，再一个接一个地利用现有的工具进入宇宙，为人类找到一个可以生存的地方。 每一次进入宇宙都会伴随着死亡，就连沈再也一次又一次地被辐射折磨。 宇宙确实存在辐射，也存在选择。 所有生物，在宇宙这个庞然大物面前，都脆弱的不堪一击。 辐射伴随着溶解，有些人甚至在没有返航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一摊血水，没有人样了。 但是也有人，例如沈再，一次又一次地修复，在宇宙的不断辐射溶蚀中，基因被改造，成为了被宇宙允许存在的新人类。 环境残酷地淘汰不适合继续生存的人，他们面临着多年的先祖一样的困境，优胜劣汰，适者生存。 新人类的寿命很长，支撑他们进行长达百年的探索。 他们找到了，一个新的家园。 地球其实已经没有白天黑夜之分了，但是人们习惯性地沿用下来24小时的时制。 在离开地球的前一天，新人类们欣喜若狂，唯独科学家愁眉不展。 沈再很奇怪，他们在前人的基础上已经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可是科学家越来越沉默。 去宇宙寻找家园的队伍里，领队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沈再喊他方叔。 方叔来找科学家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们交谈也越来越避着沈再。 直到他被科学家叫到实验室里去，科学家跌坐在地上，实验室里到处都是资料，洋洋洒洒地扑落在地上。 这些在过去被科学家认为比性命还要重要的资料，在这一刻却被像废纸一样，随意丢弃。 沈再不解，科学家泪流满面地看着他，几次张口都没能说出一句话。 “老师，您……” 一记手刀劈在沈再后颈，他眼前一黑，瘫软的身体被方叔接住，科学家捂着脸痛苦地哭出声。 方叔从沈再身上摸出那个圆环递给科学家，这个圆环被沈再用一条链子串在脖子上。 科学家已经很老了，长达百年的折磨和精神压力让他看起来憔悴又疯癫，在此刻更甚。 他死死地掐着手里的圆环，又哭又笑，每个章法，只在嘴里颠三倒四地念着：“绝对不能让他知道了……” 方叔眼眶红的吓人，他死死地咬住牙，下颌线都绷得僵直，沉默又郑重地点下头。 随后他抱起沈再，转身离开。 新人类们在外面等着他们，每一个人都脱离了欢欣鼓舞的表情，仿佛那只是一场故意演给沈再看的剧集。 他们跟在方叔后面，一个接一个上了可以离开地球的诺亚方舟。 男人们低垂着头，女人们抑制不住哭出声。 科学家站在门口，面色温柔又欣慰地看着昏迷的沈再，就像是长者看着他的孩子，踏上新的旅程。 随后，他扬起手里的圆环对准天空，一道蓝色的火焰从衣服升起，逐渐包裹了全身，他沉默地转身，走入了那间实验室。 实验室被彻底点燃，科学家再也没有离开地球。 第71章 沈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被锁在一个透明舱体里。舱体外是他所在的船舱，不断有“滴滴”的声音传来，舱体被各种各样的精密机械连接着，机械的尽头是左侧墙壁上的大屏，上面在记录沈再的生命体征。 第76章 他试图挣动，却发现自己的手脚和腰部都被死死禁锢住。 “别挣扎。” 方叔走进来，轻轻倚靠在透明舱旁边，眼神又沉又黑：“不要挣扎，安安静静待着。” 沈再一开口，他的嗓音沙哑得仿佛是粗石粒在水泥地上摩擦：“老师呢？” 方叔沉默了一瞬，平日里总是刚毅又严肃的脸扯出了一个微笑，安抚道：“他在进行研究，你的身体出了些问题，但是没关系，修养修养总会好的。” “可……” “别可是了，你需要休息。” 他强硬地截住了话头，打开了枪支注射，一阵白色烟雾在舱体里蔓延开来，沈再很快就感觉到自己的眼皮变得相当沉重，继而彻底陷入昏迷之中。 方叔静静地看着安静躺着的沈再。他伸出手想要再摸一摸这个青春活力的年轻人的头发，最后也只是把手在透明罩上放了一会儿。 然后方叔转身离开，将子舱彻底封禁。 窄小的飞船中，连房间都稀缺，却有一张巨大的方桌，方桌两侧分别坐着五个人，左侧的首位是位女性，金发蓝眼，拥有雕塑般立体的五官和高大的身躯。 右侧的首位则空着。 剩余的人各有特色，白人，黑人，黄种人，金发，棕发，黑发。 他们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交谈，被方桌天然地分成了两个阵营，相互对立着。 在方叔进入的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 尤其是坐在金发女人身侧的男人，他扯开嘴角，露出了一个甚至称得上有些恶劣的笑：“看完了？方，我是不是该夸赞你一句，真是好算计，努力保全了你们人种的血脉，把我们推出去送死！” 话说得太难听，一时间右侧阵营的人脸色都有些难看，一个脾气不太好的狠狠地瞪了说话的男人一眼。 男人见状耸耸肩，笑得更加开心：“看！我猜中了你们的心事！” 方叔依旧维持着不悲不喜，表情都没有丝毫波动，直接无视了男人的挑衅。 他拉开椅子坐进去，直视着金发女人的眼睛：“我比较在意你的看法，罗杰女士。” 罗杰非常漂亮，但漂亮只是她最微不足道的一个特点，她特种部队军人出身，之前是国家领导人的私人保镖，同时也担任国家高层安保队的总教练。 她用手随意拨弄了一下头发，金发如同浪潮一般起起伏伏。 “方，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性，但我需要一个理由。” “罗杰，你！” 男人的脸色迅速变得无比难看，但在无形的威压之中，最终只能不情不愿地骂了几句脏话。 活下来的人类之前的国家各异，但在长达百年的共居之中逐渐形成了一套通用语，可以让他们彼此交流。 此刻男人甚至连通用语脏话都没敢骂，只能用英语咒骂。 罗杰抱歉地冲方叔笑了一下，无视男人的愤怒示意方叔继续。 方叔道：“教授带着沈再获得了实验的重大进展，但是是一个坏消息。我们所有人的样本送去化验，只有沈再拥有能够能够抵御宇宙辐射的无限分裂细胞，且这种细胞诡异地在他身体里达成了平衡，可以在漫长的辐射变异中不断修复机体，成功活下去。” “这……这怎么会是坏消息呢？！如果通过配型的话，我们就可以……” 一个参会人员发出狂喜的惊叹，笑意缠上眉梢，缓缓降温冻结在脸上，露出一个怪异的神色：“什么意思？” 他似乎并不想相信，以至于嗓音都是略带恳求的颤抖。 但是方叔并不打算给他希望：“教授发现，我们无法通过他获取这种再生，也就是说，他被宇宙选中，成为火种。而我们，是弃民。” 紧接着，他又补充道：“或许有人会打着算盘，通过分食他的再生细胞强行配型。”说到这里，方叔顿了一下，一侧眉轻轻挑起，盯着此前挑衅他的男人道：“但这种结果只会是自取灭亡罢了。我们承受不了这种再生分裂，就像是癌症病人无法通过癌细胞的无限分裂获得永生一样。更何况，教授的意思很明显，他销毁了所有资料，研究只有沈再跟着他深入了，能给人类找一条活路的只有他。你们可以对他下手，只不过最后的结果必然是一损俱损，彻底在宇宙里灭亡。” 宇宙浩瀚无垠，孕育了所有生命，所有孩子在庞大的母体面前，都是沧海一粟。 方叔声音不大，但是方桌会议彻底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任何有自己主体思想的生物都是自私的，没有任何人会在别人告诉自己：你，必死无疑，但是你得保护别人活下去的时候能够立刻接受这种命运，心甘情愿赴死。 方叔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静静地等待着诸位同僚消化这个消息。 女声打破了这种寂静，罗杰女士至始至终没有在方叔解释期间发表过任何评价，此刻，她挽起一个欣悦的笑容，手握拳置于方桌上：“这算好消息。人类利益万岁！” 方叔一直在观察她的反应，在这一刻，他终于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他将拳缓缓抵住罗杰的拳，清楚且坚定地说道：“人类利益万岁！”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人类利益万岁！” 最终只剩下罗杰下首的男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地看着他们。 罗杰非常无所谓道：“尼亚，人类的每一次变革和漫长的进化都是需要流血和牺牲的。从前那群老究的历史学家说历史的洪流是不可阻挡的，这句话很对。我们注定将成为这场洪流的第一块基石，这无可改变，你不愿意加入我并不想勉强你，但是你如果动歪心思，我不介意让你活不到成为基石的那一天。” 尼亚的表情更加青白，最终他权衡利弊之后，还是妥协碰拳：“人类利益万岁。” 在此刻，以方叔和罗杰为首的两派人终于达成共识，放弃过去那些暗地里的争夺交锋。 他们带着透明舱内的沈再进行星球的更变，记录下沈再的所有身体数据。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发现，不只是人类发生了变异，是整个宇宙都发生了变异。 他们也交锋了各种各样的外星生物，有些星球有类地球环境，培养出了各种各样的生物，在宇宙辐射的影响下，这些生物开始出现类人特征。 他们还误闯了疑似虫族占领的星球，整个星球都被掏空成为一个巨型的巢穴，母虫在里面养育着她的卫士和骑兵。 不断有人倒下，再接上来。 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即便是在宇宙中依然适用，但在被宇宙辐射改造过的更高维度的地外生命面前，人类还是很弱小。 即便是这些地外生命还只停留在初步进化出思想，未能进入社会文明，或者是压根还是半成品的状态。 但在没有利爪，皮肤柔软的人类面前，即便是最简单的刀蔓（他们意外进入的一个只有植物的星球里，这种刀蔓就像是路边的狗尾巴草一样随处可见，但是它们会在感应到热源时自主伸缩藏在表皮底下的利刃，这种利刃前端带钩刺，锋利的不可思议，会撕裂人类探险家们的保护服扎进肉里并注射毒素。可怜的艾欧利就是死在这些该死的植物手上。） 宇宙就像是一个孜孜不倦的学者，不断地设置对照组，她有没有尽头的时间可以用来实验和观察，直到选出她最满意的作品，在宇宙中再一次伟大。 人类作为曾经的弃民只能尽可能地苟且偷生，当时离开地球之前所能找到的新地球最终被认定不适宜长期居住，主要是上面该死的可供生存的空气不容乐观。他们只能不断地寻找新的落脚点星球，再不断派出人组成探险队去寻找。 死亡在所难免，每失去一个人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沉重的打击。但是后代的孕育也更加困难，当新人类们的生存都是问题的时候，卫生条件自然而然也跟着一起下降，即便是他们有意将获得的食物紧着孕妇和探险队先，也是远远不够的。在恶劣的环境和感染肆虐之下，胎儿的质量下降，但是他们每一步都走的艰难，父母亲们被迫放弃孩子，长久的沉默和失去折磨着每一对他们的心。 沈再被锁在透明舱里休眠，由方叔和罗杰死死地守护着。 发生暴动在所难免，当生存和子女都无法顾及的时候，有人无法忍受，指着被封死的子舱责问方叔和罗杰：“我们没有食物，有时候长达好几天找不到水源，我和我的丈夫隔三差五就得去那些恐怖星球探索，我的孩子出生就断气了，最后被那些恶心的亚茸兽们分食，而他被你们好好地保护着！到底凭什么！” 面对声嘶力竭地控诉，所有的口号都显得无比苍白，罗杰女士是一位战士，但是她同样是一位母亲，她的大儿子前不久刚死于一次星球探险。 在母亲的诘问之下，罗杰女士的眼眶通红，但是她依旧严肃且专业地告诉那位女士：“我很抱歉。但是沈再绝对不能死，人类利益万岁。” 第77章 在不知道经历了多久的宇宙漂流中，人类被一代一代更换，罗杰女士和方叔最终都死于危险的宇宙探索，保护沈再休眠舱的任务被他们各自的子女接手，再由他们各自子女的子女们接手。 他们将自己揉搓成搭建人类进化索道的麻绳，耐心地等待着终有一天，人类能够成功接受沈再的再生细胞，再次在宇宙中立足。 人类利益万岁！ 第72章 漫长的休眠和流浪改变了很多事情，却没有改变沈再。 一双明亮的眼睛在星夜中睁开，怔怔地隔着透明舱体看向已然翻天覆地的世界。 舱体斑驳，上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原本干净明亮的子舱壁一片焦黑，链接透明舱的机械臂大多已经断裂，接口处已经冷却残断的老旧橡胶皮圈里面包裹着导线，在不知名星球里与富含离子的空气接触，不时闪过几丝微弱的红光。 左侧大屏用来反映沈再肌体数据的大屏早已废弃，上面还有一个巨大的裂屏，中心是白色的受击点，如同蛛网般像四周蔓延。 “您醒了！” 沈再眨了一下眼睛，像已经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缓缓将视线转移到透明舱头部，那里站着两个人。 他们都穿着特殊的白色制式服装，有点像以前还在地球时宇航员会穿的太空服，紧密严实地将所有可能裸露在外的皮肤包裹起来，面部的位置是一个很大的透明罩子，将面部隐藏在后面，看不清具体的面容。 沈再觉得自己像一具僵硬的干尸，因为太久没活动了，他的身体也不怎么灵活，还说不出话。 他有常识着想要张一张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只能发出一些喑哑的气声——当然了，也可能是他的耳朵也出了问题。 这时，默默站在一旁的另外一位观察者出声：“计时结束。” 说罢，他们协力将透明舱打开，然后递给沈再一套跟他们一样的防护服。 沈再换好衣服被他们检查了一遍，确认无异后才跟着他们下了飞船。 这是一片非常荒凉的土地，黑色的地表，几乎绝迹的植物，只有一些很矮小且呈现深色叶片的低矮灌木和长得奇形怪状的贴地植物，大概是苔藓一类的东西。 沈再这才好好打量了一下四周。 他乘坐的那艘飞船早已破旧不堪，机尾疑似被暴力拆卸导致里面的一些电路裸露出来，原本银色的表面也因为长时间的宇宙航行和各类太空垃圾摩擦导致伤痕累累，被一些爬藤植物缠绕起来。 “这是哪里？” 沈再一张嘴就被自己的声音震惊了一下，就这么说吧，像是被埋在沙漠吸干了水分当了十年僵尸复活后的同款嗓音，粗粝且难听。 但现在没人能顾得上这个。 他们看起来异常焦急地一左一右夹着沈再，带着他直奔一个方向。 站在他右手侧的男人一边走一边解释道：“这里是位于rc7-蟒蛇星系的边缘星球，我们叫它黑夜星，我叫方识，她叫安妮，我们分别来自方家和索亚家，从出生开始就会接受来着家族长辈的任务，确保每一代都有能够守护您的人。” 沈再愣了一下：“方叔……” 方识道：“他是我们的祖先，由于随着流浪的时间越来越长，我们已经逐渐失去了感知时间的能力，所以只能大概确定是在九百年前。” 左手侧的女人迅速补充道：“索亚家族的祖先是罗杰索亚。” 居然已经过了九百多年，沈再短暂地震惊一下，马上被眼下更加重要的事情吸引注意力：“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方识：“地下城。由于黑夜星并不适合人类居住，我们只能造一个地下城来躲避星球大气中的有毒物质吸入体内，包括身上的防护服也一样，我们无法离开它。但是黑夜星已经是我们能找到的最好的星球了，百年来人类一直在寻找家园，但是无一例外都铩羽而归。宇宙像是突然被打了一针催化剂一样，所有物种都在飞速进化着，人类是其中进步最缓慢的。始兽人的出现大大压缩了人类的生存空间，那些家伙力大无穷，且无比暴躁。他们远比人类强壮，也更加适应各种糟糕的星球的大气状况。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大量占领了宇宙中的矿产资源，导致我们无法再给飞船供应能源，这几乎相当于能够出去探索的路被彻底切断。” 方识的声音越来越小，目前情况严重的让沈再恨不得两眼一闭干脆随先人去了。 但是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 他跟着方识和安妮来到一个深不可测的大坑，一侧的硬土里钉着方形梯。 安妮话不多，率先下去，沈再紧随其后，最后由方识断后，他在下来之后又小心翼翼地将被掀翻的植被重新覆盖到顶部。 方识解释道：“这么做是为了防止星际海盗，黑夜星常年漆黑一片，除非他们的队伍当中有原身夜视实力就很好的物种进化出来的兽人，否则一般不太容易分辨出是人为制造的还是原本地皮覆盖的。” 沈再想了一下，好像以前在地球抓兔子就是这么个抓法，他只能苦中作乐地想：看来五千年灿烂文明还是可以适用在任何一个时代的。 他们爬了很久到坑底，又相继穿过一个长长的地道，最终来到了地下城。 与其说地下城，不如说是一个窝棚区。 地下城很窄小，里面住的人也不算多，百来个的样子。 他们都很瘦，年纪不大，人种也不尽相同，但都很意外地看着跟随方识和安妮而来的外来者。 方识和安妮带着沈再穿过狭窄的“街道”——其实也就是两边窝棚中间空出来的道路而已，他们将沈再安置于最里面一间看起来稍微好一点的屋子，然后脱下防护服。 可能是有做相应的壁垒措施，至少在地下城，人们并不需要穿防护服。 方识比较健谈，所以留下来陪同沈再，安妮则打了个招呼就去叫其他同为守护者后代的成员。 依稀能听见，安妮站在门口让围观的人群散一散，别挡着进来开会的人的道。 沈再听了一会儿，问方识：“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方识道：“我们几乎是被困在黑夜星，没有能力出去，也获取不到任何物资，这里的人们基本上只能通过几人一小队几人一小队去外面地面上采集一些底藓来果腹。” 沈再皱眉：“这个星球的植物量这么少，采集完了怎么办？” 方识：“底藓到不会，它们的再生能力非常强，只要留下根系，几乎第二天就能又长出来。且底藓是这里唯一不含毒的植物。” 沈再：“第二天，这里都是黑夜你们怎么计时的？” 方识默了一瞬，仿佛有些尴尬到：“靠人体计时。曾经我们是有祖辈留下的计时器的，但是在资源短缺的情况下，计时器已经不在工作了。我们就搜集了二十四个石头，然后每天安排一个人报数，每一个小时放一块石头，这样估算一天。” 沈再点点头，拍了拍方识的手臂安抚道：“你们做的很好。不用自责，能在危机四伏的宇宙做到这样已经足够了。” 说话间安妮带着开会的人手来了，一男一女，分别对着沈再自我介绍。 男生叫帕尼，女生叫周彩恬。 沈再省掉客套直接问到：“这里还剩下多少人？” 帕尼道：“131位。” 安妮的脸色迅速拉下：“死了还是逃了？” 沈再转向她，问什么意思。 帕尼道：“这几乎是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的事。不是每个人都能受得了这种生活的，严格管控，资源有限，会有死亡的人，也会有趁着出去寻找食物偷偷溜走的人。从前先辈们那个时候更加严重，他们会去宇宙探索有没有适合居住的星球，在探索过程中会有不想继续过这种生活的人离开队伍。当然，下场一般不会太好，毕竟宇宙中各种各样的物种本来就多，有毒的没毒的，暴躁的温和的，更何况兽人的进化速度还异常快，不论是落到他们手里还是独自在某一个星球生存下来，都不会比在集体中更加安全。” 沈再又问到：“兽人是一个怎么样的群体？” 安妮皱着眉，满脸的煞气：“一群危险分子。几乎没有兽人是不好斗的，很少有良善的兽人，他们就是一群同时拥有人类特征和野性特征的怪物，争斗，侵略和献血可以激发他们的好战因子。且兽人的实力大都非常强大，所以我们尽量避其锋芒，平时我们四个两个人一轮会去守着你，另外两个人会管控着地下城，尽量不让人出去，以免遇到来黑夜星的兽人海盗们。” “他们来过黑夜星了？” “来过，且有一次遇见了逃出去的人，当场就杀了。” “他们建立国家了嘛？” 方识迅速意识到沈再对兽人产生了巨大兴趣，他看向沈再，露出并不赞同的眼神。 但被沈再制止了。 他只好全盘托出：“他们发展迅速，以物种为划分，分别在几个星系盘踞，建立了各自属于自己的政权，各自为政，打的不可开交，但目前没有听说有联合政权。” 第78章 沈再饶有兴味地道：“你们足不出户，怎么知道这些信息的？” 方识着重介绍了一下周彩恬：“她可以从兽人那里得到消息。安妮刚刚说了，兽人中良善之辈很少，但并非没有，她曾经救过一个重伤来到黑夜星的兽人，以赌命的方式换取我们能够信任那个兽人不会伤害我们，在此期间他教会了周彩恬兽人通用语，并将目前的一些星际战况告知我们。” 沈再点点头，站起身习惯性拍拍身上，朝这四位看起来年纪比自己稍大一些，但实际年龄连他的零头都没到的年轻人示意：“躲在这里是没有用的。我们连温饱都成问题，更何况搞研究，探寻我身上的秘密。人类留下来绝不是为了苟且偷生，而是要在宇宙里有一席之地。走吧，我的孩子们，我们出去看看。” 第73章 也许是沈再的出现给了他们莫大的安全感，也许是沈再周身沉稳的气质让他们觉得可以跟随。 在沈再发出号召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站立起来跟着沈再去探索，探索属于人类的世界。 他们重新穿上防护服，来到黑夜星的表面，这里真的太黑了，只有地表那些植物散发出莹莹的蓝光。 据沈再所知，这里甚至没有生活着什么大型的动物，只有一些长相很奇特的类似于蜥蜴一样的爬行动物偶尔会窜出来活动。 不过这是好事，起码孱弱的人类们不需要再去跟危险的大型动物争夺本就贫瘠的资源。 安妮在出来之前带上了他们的武器。 居然是冷兵器。 两把刀，被用棍子缠住把柄，安妮解释道这是为了跟兽人海盗们拉开距离，他们的爆发力很强，有些拥有人类无法企及的速度，所以在跟兽人海盗们且打且退的这么多年中，他们始终得用武器隔出安全距离，以免被近身偷袭来不及逃走。 还有两把弓箭被方识提着，箭没有常见的金属头，反而是几根其貌不扬的木棍。 方识仿佛看出了沈再的疑惑，没有解释，只是拉开弦，木箭如同破空的利刃那样射出去，在接触到石头的一瞬间，木箭表面突然生长出尖利的倒刺，这些倒刺削铁如泥，居然扎进了石头里。 石头如同一面被击打的镜子一样碎裂出无数条裂纹，最终在箭尾穿过去之后彻底粉碎。 方识将掉落在地上的木箭捡回来：“这是一种很特殊的植物制造的，是老祖宗们传下来的东西，可以生长出倒刺来穿刺目标，兽人知道我们手里有这个，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但是这玩意儿太珍贵了，被兽人弄到手就拿不回来了，一般不用。” 了解了手里能用的武器之后沈再带着他们回到破飞船周边。 这么大一个目标物就大剌剌地被放置在地面上，这些兽人海盗们想不注意都难，他才这片区域应该已经被监视起来了，一旦他苏醒必定会引来本就对人类感兴趣的海盗。 事实证明他并没有猜错。 远远的就看见有一艘巨大的星船登陆在不远处，外表镀了一层白色的荧光，霎时间昏暗的环境都被照亮了不少。 但是出乎意料的，来者并非是想象中凶神恶煞的样子，反倒文质彬彬穿着笔挺的制服，看起来异常高贵。 他银灰色发被一丝不苟地梳好，金色眼瞳在星船光芒下泛着冷光，看起来像非常不好惹的食肉性动物。 在头发中有两个耳朵，耳朵上散布着几个黑色斑点，一条大而长的尾巴缀在屁股后面，百无聊赖地轻扫着。 他扫视了一圈来的五个人，最终将目光落在正中间的沈再身上，上前伸出手：“您好，我来自暴狲族，在人类语中你可以叫我盖亚，我是追随一队心怀不轨的星际海盗而来，没想到遇到了消失已久的古人类。” 在盖亚迎上来的一瞬间，方识和安妮一左一右地挡住了沈再，害怕盖亚对他有什么危险的举动。 但盖亚仅仅只是伸出手而已，沈再让他们退下，郑重地握住他的手并自我介绍：“我叫沈再。” 盖亚并不介意刚刚的冒犯，反而态度很好地领着沈再等人去看被他抓住并打晕的那个海盗。 出乎意料的是，这居然是周彩恬认识的那个，对他们挺友好的海盗，他会时不时偷偷溜过来，给他们一些必要的物资。 今天正好是他来送东西的日子，结果正好遇上检测到这个地方不对劲的星际海盗火并，谁都想分一杯羹，他被迫卷入纷争，好不容易脱身恰恰好被路过执行任务的盖亚的队伍遇到，盖亚独自驾驶了一艘星船想看看这家伙要干什么，结果就闻到了很不一样的气息。 虽然各个部族分据一方各自为战，但是他们都很讨厌星际海盗，这帮兽人臭名昭著无恶不作，很是被那些自称高贵种族的兽人们看不上，有时候遇到了顺手灭掉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好在盖亚是个比较温和的人，他没有现在抓住作恶的证据，也就选择将他打晕而不是直接抹杀。 毕竟在混乱的星际争霸时代，杀一个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兽人甚至不需要付出任何律法上的责任，这再简单不过了。 盖亚前前后后解释完啼笑皆非的前因后果后，果然，一直紧绷着的方识等人也稍微卸下点防备。 不过他们并不愿意上盖亚的星船，盖亚并不介意。 他从星船上搬下来一些东西，例如星际通用的药物，一些干粮等等。 “我并不想伤害你们，这些也都是自愿赠与，我没有动过手脚。” 沈再：“无功不受禄，我想知道，你们想要什么？” 盖亚惊讶地睁大眼睛，在荧光底下显得有些滑稽，仿佛真的在为沈再的怀疑而吃惊甚至有些伤心。 沈再只是很沉静地看着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过了半晌，盖亚收回了表情，他那双猫眼微微眯起来，看起来非常愉悦：“果然不错，都说来自古老不知名星系的人类是一个历史悠久且非常聪明的种族，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我们暴狲族想要跟你们合作。” “合作？我们有什么值得你们合作的地方吗？” 盖亚这下是真的有些流露出讶异：“人类并不弱小，沈再阁下。在过去的近千年时光中，兽人进化飞快，科技和文化也高速发展。我们在方方面面都领先于人类，人类却依然存在宇宙中。有些兽人族群对人类的感官异常差劲，认为人类是需要被淘汰的物种，是低等物种，需要被彻底灭绝。可是他们拿你们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找不到你们的位置，你们太能藏了。这难道还不算厉害的证明吗？” 沈再一哂，他并没有把对方巧言令色的恭维当一回事，毕竟被兽人堵得藏在地洞里可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不过刚刚有一点盖亚倒是非常诚实，以方家和索亚家为首的人类族群，曾经确实驰骋在宇宙中，只是近年来才在兽人的打压下逐渐式微。 他问道：“你们想要得到什么？” 不过沈再心里大概已经有了答案，试问有什么能让这位显然来自星际争霸中强有力族群的将领级别的角色来向他发起合作。 大概只有——文明。 灿烂的地球文明底蕴，能够帮助这些新进化的种族跨越时光的距离，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王朝。 果不其然，盖亚双唇轻启：“文明。” 沈再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盖亚知道他很早就猜到了。 这是一个相当聪明的人，他早一步一步引诱盖亚说话，从盖亚的话语中分析自己想要的信息。 可能这就是来自古老文明的语言艺术？ 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来以免被沈再牵着鼻子走，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在这一方面，即便是常年在高层混的兽人老油条也不及人类那斗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经验。 他的心思在沈再称得上是温和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像是已经被彻底看透了。 不过沈再没有多说，反而点头答应下来。 但是盖亚能感觉到，这个看似无害的青年大概是人类族群的头目一类的角色，他远比看起来要危险的多，打交道的时候也需要多加小心。 带着这样的评估，盖亚与沈再等人道别，又承诺会为他们找到一个更加宜居的星球供他们迁徙。 同时会为他们带来物资。 沈再跟他打了一会儿太极，插着兜——虽然在防护服的隔绝下这很困难，但是好歹表现出他闲庭信步的态度不是，他站在原地看那艘看起来就科技感满满的星船离地升空，飞出地平线逐渐消失不见。 跟着他一直没说话的方识等人，除了陪着那名受伤的兽人被沈再嘱咐先进入废弃飞船舱的周彩恬，其他人都默默地守护在他周围，仿佛他们并不质疑沈再的任何决定，就这么默认了沈再作为人类头目的身份。 只有沈再自己知道，他心里是没有底的，在盖亚伸出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不可避免的他们需要跟某一方兽人合作，但是合作的力度多大，他们以什么样的身份，能拿到多少好处，这些都是未知的。 第79章 沈再被闷在防护服的身躯出了一层汗，格外的憋闷。 好在这些兽人果真如方识所说的那样，可能是因为刚进化的原因，并不精明，至少没有争斗了几千年的人类来的精明。 沈再叹了一口气，带着剩下三个人也来到废弃船舱，对他们说；“跟兽人合作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出路，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凭借自身几乎没有能力能跟他们抢夺资源。我本来都已经做好了要暂时做附庸的准备了，但还好他们可能没有想到这一层，亦或者是人类曾经的文明确实耀眼，不管是什么理由，我们都算是因祸得福能够处在合作位置。” 方识：“了解。能少一个敌人自然尽量少一个敌人。更何况暴狲族算是宇宙里比较少有的讲道理且强大的种族，也还算不错。” “曾经没有兽人来提出合作吗？” 方识苦笑一声：“他们自己都打得自顾不暇了哪有空来光临黑夜星，而且为了躲避追杀我们只敢藏在这里，今天他能来纯属是个意外，平时黑夜星只有那些星际海盗们偶尔会来。” 沈再挑了一下眉，抿唇看向那位被救下来的兽人，他已经醒了，躲在周彩恬后面怯生生地看着沈再，看起来年纪不大。 沈再打发方识他们去外面搬盖亚留下来的物资，这既然是对方的诚意，不要白不要。 他走近兽人观察了一会儿，在沈再的观察下兽人的脑袋越来越低，几乎不敢直视这个气势很强的人。 “为什么当海盗？” 兽人嗫嚅：“因为……因为家人在战乱中去世了，我、我没地方去。” 沈再蹲下来，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这个是犬类兽人，脑袋上还有两个大大的耳朵，垂耳，格外可爱。 沈再温声道：“你愿意留下来跟我们一起生活吗？” 一直在旁边默默陪着的周彩恬猛的抬起头，惊喜地抓住甚至的防护服：“真的吗？真的可以吗？” 她触电般松开，仿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不过沈再没计较，安抚地朝周彩恬笑了一下，又低下头问兽人：“你愿意吗？” 兽人小脸憋的通红，眼眶逐渐湿润起来，他摸了一把眼泪，异常郑重地告诉沈再：“我愿意的。” 第74章 沈再变得很忙，他出面与盖亚敲定了初步合作以后，就开始有源源不断的兽人光顾黑夜星。 人类中出现了反对派，因为长达百年的星河征途之中，人类开始单方面被兽人驱逐甚至虐杀，已经深深地将恐惧烙印在他们的记忆中。 如同头一次见到枪炮文明的原始部落一般，他们选择了与千百年前的先祖一样的选择——逃避。 弱肉强食和趋利避害是刻在所有生物基因中的本能，软弱是基底里的劣根性，这无法避免。 所以沈再并没有强求，选择了一种折中的方式，他带着方识和安妮以及其他愿意跟随他离开的人去到新的星球——一个由暴狲族找到的据说是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 那个星球没有名字，位于蝎尾星云中的后河系，拥有一颗火红色持续燃烧的恒星，以及绕着恒星旋转的行星，后来在流传下来想人类史书中，一般称呼它为，新地球。 暴狲族作为兽人中数一数二的强势力量，至少信用是毋庸置疑的，沈再一行人到达新地球时，他们居然已经将这里建设起来了。 新地球中心城建立在肥沃的平原地带，北高南低，极北边是连绵不绝千里的雪山，军营紧挨着山脚，坐落在美丽的雅伯哈高原之上，暴狲族的士兵们驻扎在那里，据说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 他们的王早已在新地球设下了宴席，接待远道而来的沈再一行人。 暴狲族的王名叫aturene，在兽语中意为领导者。 aturene非常年轻，银发金瞳。他的眼睛是那种亮金色，晶莹剔透，像是在阳光之下举起一块无暇的琥珀。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沈再，又彬彬有礼，让人挑不出错，相比于其他努力想把自己归为文明种族，却始终能看出属于兽类马脚的陪席贵族来说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不过有点太年轻了，看着也不是很强壮，他真的能压得住这帮暴徒吗？ 兽人的世界没有那么多规则框架和是非对错的界限，只有强者才值得被信服和追随。 不过很快他就打消了沈再的疑虑，一位出色的领导人是需要铁腕的。人类常说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这句话同等适用于宇宙之下。 宴席过后沈再和aturene一同离席商讨接下来的合作事项，包括但不限于，教授这群野性未驯的兽人们礼仪和知识，这种知识不是关于行军打仗和野外生存的，毕竟在这方面人类可远远比不上兽人。 aturene道：“我家先辈曾经跟人类里面一位将军打过短暂的交道，他们当时正在探索一个星球，而我的先辈是被猎狼族的兽人追杀误入了那个星球。当时他想着干脆拼死一搏算了，但是正巧被这位人类将军碰见，他巧妙地引开了那群猎狼，又在密布的丛林里补下了精妙的陷阱坑杀了他们，我的先辈才得以获救。我一直很好奇，你们怎么想到这种计策的？” 沈再挑眉暗道：这不是调虎离山吗？ 他轻笑了一下，道：“这种小伎俩也就是骗一骗没见过的人，上过当的就不会再上当第二次了。” aturene哈哈一笑，在明媚的柔光中，虎牙若隐若现，看起来像是个只有十八九岁的孩子：“别谦虚了，我知道不少关于你们的事。一个没有文明作为基地的种族注定走向灭亡，更何况是被宇宙匆匆赶上来在进化旅程中凑数的兽人，我们如果没办法快速建立起文明，最终也只会在时光的压轧中连个符号都留不下来。所以我才需要你们的帮助。至于报酬，你不用担心，我可以拿王的名义跟你担保，我会给你们优渥的条件和保护。” 说这他拿出一截白色的矿石脊骨，脊骨上面被用红线穿了个绳，“这是我的信物，军队都认识，驻扎在雪原之上的军队全凭你的调令，除了不会进攻暴狲一族之外，他们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 说完，他像是突然又想起什么，转而提到：“对了，我的先辈说你们很会培育动植物作为后方配给，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我们的科技高速发展，但是在农业生产上面甚至落后的像布达坡人（宇宙中一种矮人，介于人类和兽人之间，只有半人高，普遍被兽人认为是比人类更加低等的种族）。我们的资源需要大肆搜刮周边的星球，甚至得源源不断地派出远征军去更加遥远的星系寻找资源才能补得上这个巨大的空白……” athurene和沈再边走边交谈，却意外遇到不远处从宴席上偷溜出来的两个兽人。 他们便躲进暗处隔着不近不远偷偷听着这两个兽人的交谈。 “真是不知道王是怎么想的！居然要跟人类合作。”其中一个抱怨道。 “嘘！你不要命了，居然背地里编排那个暴君！”另外一个赶忙推了一下他，鬼鬼祟祟地探头转了一圈，看四周没人才心有余悸地小声咒骂刚刚口不择言的兽人。 兽人霎时脸色都白了一圈，荒乱地也扫视了一圈周边。 得亏他们散步所在的院子里都栽种了花，浓郁的香氛遮住了athurene身上的所有气味，他们无法分辨出他们口中的“暴君”就躲在不远处注视着他们。 沈再瞄了一眼身边拉着自己胳膊躲起来的athurene，看着他脑袋上的毛绒耳朵聚精会神的朝着那两个兽人的方向，时不时还轻轻颤动一下。 他不由得笑了一下，这还是“暴君”啊。 见四周没人，那两个兽人胆子稍微大了一点。他们先是咒骂athurene的独裁专政，死死地压着贵族们，居然将资源倾斜到军队和贱民身上。 然后又是咒骂盖亚就是athurene的一条狗，指哪儿打哪儿，bolthor家族作为贵族中的第一大族不帮着维护同为贵族的他们的利益就算了，居然连自己家族的利益都不要，心甘情愿给athurene卖命等等。 虽然这对卧龙凤雏因为心虚用“那个人”指代了athurene，但是语句中的怨气都能冲天了。 沈再啼笑皆非，居然能免费听了一场暴狲族内部不合的秘辛。athurene注意到他的异动，他也没生气，只是转过头露出头疼的表情，无奈地冲他弯了一下眼睛。 结果渐渐的，那两个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编排咒骂athurene的贵族画风一转，从嫌弃跟人类合作就是养了一群只会吃不会干的蛀虫，到辱骂人类就是下等奴，就应该像个物件一样被兽人贵族把玩圈禁，再到开始意淫人类那个颇为漂亮的领头人。 “那张脸长得，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我看那个人也不是真的想要和没用的人类合作，他就是找个理由圈禁他，玩弄他。” “就是，那个人能有那么好心？还不是看那个小人类长得漂亮，男人那点事儿罢了。也不知道那个人类床上怎么样，有没有巴乃区的姑娘得劲。” 第80章 “那还用说，不过咱们享受不到一手了。可能那个人玩腻了说不定会送给某个贵族，他不最爱干送人给某一家玩制衡那一套吗。” “这个人类能活着从那个人床上下来吗？虽然他一直以严防刺客进入宫殿的理由拒绝所有种族和贵族送人给他，把索亚宫治理的跟铁桶一样，但一看他那条尾巴就知道，天赋异禀啊。那尾巴粗的呀……” 眼看着越说越没谱，被传桃色绯闻的沈再还真就分神看了一眼athurene露在外面的尾巴，又长又粗，毛蓬蓬的，特别威武。 兽人并没有进化成完全体，以至于都会露出属于兽族的特征，露的越少，说明血统越尊贵，进化程度越高。 像只露出尾巴和耳朵的，athurene和盖亚这样的，基本上等同于距离进化出完全体只差临门一脚。 沈再走了个神的工夫，那条得意洋洋还晃了两下的大尾巴依然不见，沈再望去，athurene已经出现在那两个口无遮拦的兽人背后。 他们只能听见耳边有瞬移带来的风声，还没来得及转过头，无比清脆的“咔嚓”两声过去，他们的头就软软地耷拉下来。 athurene笔挺地站在他们身后，风轻云淡地仿佛他不是来杀了个人，而是来亲切问候了两句。 对接到沈再的视线，他轻轻弯起嘴角：“我先回去了，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刚刚跟你说的农业技术，如果你有需要实验的，我会尽可能地提供资源和帮助。” 说完，他转身离开花园。 没过多久就有士兵进来搬运尸体，他们很规矩，向沈再问好之后就沉默地干活，连话都不多说几句。 没过多久宴会就结束了，athurene带着人离开新地球，但是一批又一批的物资和沈再要求的实验材料被送往这里。 沈再将物资一分为二，一部分留在这里，一部分送往黑夜星。 在留驻军队的帮助下，中心城很快搭建起实验室，方识和安妮担任了他的副手，很快开始重启基因和人造太阳的研究。 沈再有一种冥冥之中的预感，或许这两者本身就有什么关系。 那间被销毁的实验室，那个什么的数字，以及宁愿死去也要保守秘密的老师，反而在引导着沈再一步一步去探究这个秘密。 押送物资的人，有时候会是盖亚，他作为athurene的心腹会来沈再的实验室看看，前不久他告诉沈再，那天编排他的那两个兽人是肯拉家族的人，athurene回去后以这个为切入点发动了一场针对贵族的大清洗，杀了近百人。 沈再刚从反应室出来，他熬了几个大夜，脑子有点转不动，听到这话反应了一会儿才皱起眉：“统治手段太激进了些。” 盖亚也很疲惫，暴狲族从来都不是什么很温和的种族。越强大的种族越是动荡，暂时被打败了并不意味着臣服，也有可能是蛰伏等待着下一次的反攻，直到把王位上的人扯下来。 虽然他的家族站队君王，但是平静水面之下蕴藏多少私心，谁又能说得清楚。他不得不防备被自己家族背刺，这一次大清洗看似是因为那两个不知好歹的兽人出言不逊，实际上是athurene想动肯拉家族很久了，一直苦于找不到机会。 盖亚用力捏了一下眉心：“手段是激进，但是也是是因为快要来不及了。覆巢之下无完卵，曼巴和猎狼虎视眈眈，更何况还有个电豹跟暴狲族的势力没差多少。殿下只能采取最粗暴的方式先把组内震慑下来才能腾出手对付他们。不一次性把人杀够了让他们暂时不敢动作，他们必然会在后方给我们捅刀子。” 沈再：“要打仗了？” 盖亚道：“对，蝰蛇是曼巴族的毒牙，他们两组一直合作始终是个祸害，最近那边成功被离间，我们得先把他们打散了。放心，波及不到你们，你们安心搞研究，殿下跟雪域的军队交代过了，你在他们在，死都得把你护住了。” 第75章 在之后长达数百年的时间里面，暴狲一族在athurene的领导之下越发强大，与之相对应的，athurene的性情也越发暴虐。 最开始，沈再并未察觉出来，他的实验进展的很顺利，即便是此前被老师偷袭丢失了最重要的一部分记忆，对于他来说，只有底子没丢，再把那些成果复制一遍也只是时间问题。 更何况，这里有比地球更加尖端的实验仪器和科技能够支撑着他。 方识和安妮作为他的助手也逐渐铺设开针对暴狲平民和军队的文明教学，他们带领着的人类开启了一个叫做“筑基”的计划，在athurene的支持和沈再的授意之下打破了贵族对知识和阶级的封锁，给athurene培养了一批又一批寒门精英。 这里面不缺乏文臣武将，他们是真的有想要帮助athurene，帮助暴狲族荡平外敌，在浩瀚的星河里建立一个属于暴狲兽族的伟大王朝。 他们几乎成功了。 长达数年的战争中，暴狲一族所向披靡，曼巴和蝰蛇因为离间相互残杀，从前亲密无间的近亲种族最终落得个你死我活的下场，他们占据的地盘也被athurene收入囊中。 猎狼和电豹结盟想要一同反抗暴狲，但可惜，athurene早已洞悉了文明所带来的并不仅仅是开化民智这种最浅层次的好处，更有在军事经济等多方面的作用。 电豹族有个非常了不起的将领，用兵诡谲，且对暴狲的习性非常了解。 athurene都在他手上吃过不少亏，但是自从从沈再那里学习了三十六计啊，各种间谍手段，奸臣惑主这一类手段后，athurene新世界的大门被打开了。 他是个优秀的学生，被沈再点拨了几句就能立刻想通里面的关窍，抓住主要痛点发力新打法。 电豹强在军将弱在王族，猎狼强在王族弱在军将，athurene派人策反了一个电豹族王极为宠幸的贵族，许以高官厚禄，财宝矿山，让他去电豹王的面前游说一个理论。 功高盖主。 这一招奏效了，说者有心听者本无意，但架不住一直说，电豹王慢慢的开始对手握兵权的将领产生怀疑，毕竟他可以尖刀对着外面，当然也可以尖刀对准王宫。 族王是个贪生怕死之辈，他宁愿不要向外扩张领土，也必须把王权牢牢笼在自己手心里。一纸密令下达前线，凯德将军包藏祸心，意图谋反，秘密扣押送回王宫。 电豹的这位凯德将领与暴狲族以及其他种族有来有回的打了近千年的仗，一次又一次地能够成功死里逃生，没想到最终死于他一直忠心追随的族王手中。 当安插的探子将密报传来时，athurene正在与沈再喝酒，听到消息他并没有多高兴，只是叹了一口气，将杯子里的酒洒在地上，以告慰凯德将军的英灵。 “电豹族亡在王族，凯德将军彪炳战绩，居然抵不过王族的几句猜测。”athurene无比惋惜道：“都说盖亚是暴狲族的名将，一代战神，他的功绩，可不在盖亚之下。” 沈再端起酒杯也洒在地上，淡淡道：“我不信他不知道那个电豹王族不是一个好的效忠对象，这一切都是自我选择罢了，怪不得别人。” athurene又奇怪道：“倘若当时不是盖亚找到你，而是凯德找到你，你会选择跟他们合作吗？” 沈再掀起眼皮，直直地看向athurene：“我会死守黑夜星。一个多疑软弱的君主，可不值得我拿族群冒险。” athurene听懂了沈再的意思，哈哈笑起来，心情立刻多云转晴。 沈再心中暗自好笑，一只学人精小猫，夸两句就找不着北了。 athurene一直在学习沈再，沈再是个很具有华国色彩的人，他有时候会静静地朝着地球的方向坐着，一句话不说，也会在心里默默计数着节日，放下手里的一堆事带着留在新地球的人类，有时候还顺带着正好也在的athurene和盖亚一同庆祝，将酒洒在地上以告慰他的亲友，老师，和一直保护着他，保护着人类的人们。 每逢佳节倍思亲，他始终无法放下这些思念。 athurene无父无母，便跟着沈再一起祭奠他的亲人师友，他最开始甚至只是某个贵族家里的一个奴隶——是的，兽人就是这么没有节操，他们不仅奴役比自己弱小的种族，还奴役自己种族的族人。 原来开化了的族群都跟人类一样没有节操啊。 沈再心里默默吐槽。 对athurene那一段堪称地狱开局但精彩到足以计入奋斗史的经历，沈再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本历史书里面看到过。 此外他还跟着沈再学会了下棋之类的各种消遣。 作为君主他坐拥无数矿场，直接动用了稀有的天青矿给沈再打磨棋子，还是他自己偷偷摸摸打磨的，给了沈再一个很大的惊喜。 沈再近些年成果斐然，他成功研制出了一个小型太阳，初步实现了农业发展，还分了一部分士兵下雪原屯田种地，在小型太阳的作用之下，粮食产量开始有起色，甚至能有溢出用来酿酒和进一步加工。 athurene很高兴，但是他压下了这个消息，禁止向贵族透露，调了一部分兵作为运输队暗中将粮食提供给前线作战的军队，在保证军队富足的情况下才私下流通到市面上，还切断了所有溯源，防止贵族们摸清这背后的深水。 第81章 新地球是禁地，表面上的说法是防止兽人向人类施暴，等闲人如果没有athurene的命令，一旦进入地界就会被时刻警惕的雪域军察觉到，没有athurene的命令也可以就地格杀，他们是athurene挑出来的宫中军队，属于athurene的私兵，对他忠心耿耿，权势滔天，可以先斩后奏。 在沈再的喂养之下，暴狲族军队兵强马壮的，更是有无敌之势。电豹族在族王秘密处死凯德将军后，终于发生了暴乱，贪婪的猎狼立刻转变攻势想要先一步吞下这块肥肉，把自己喂饱了再来跟暴狲族一决高下。 哪想到这本身就是athurene的手笔，猎狼的贪婪也在他的意料之中，趁着乱局更好一次性收割，将他们彻底打进宇宙深处躲藏起来。 至此，宇宙中再无可以跟暴狲族一较高下的种族，athurene建立了一个由暴狲统治的王朝屹立在美丽的星河之上。 这时，沈再告诉他，他要回一趟亿万光年之外的太阳系，去取“火种”。 沈再终于研究明白了为何偏偏是他成为了宇宙的“宠儿”，或者用他的话来说，是被宇宙给诅咒了的那个倒霉蛋。 因为太阳，因为他在末日发生的那一瞬间，抬眼望的那一眼太阳，在裂变的时空中被光污染了。 或者是他的细胞被光污染了，被永恒冻结。 那一场末日始终是沈再不愿意回想的，他失去了亲朋好友失去了一切，但是他不得不逼着自己在每个日夜不停地想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他想明白了。 在一次实验之中。 在他们进行小型太阳性能的测试中，某天方识告诉他他们成功用一种很稀有的元素模拟出来了近似宇宙辐射的一种辐射。 沈再将他命名为c辐射，本意是想要模拟万一某天新地球再次遭遇大规模宇宙辐射爆发时期，他们需要避难甚至得躲进地下的时候，小型太阳还能不能顶着住，给他们带来食物。 他们取来了几块肉打算测试辐射强度，因为辐射是能量以粒子或者波的形式传播，它会有峰值。第一块在辐射之下很快化成血水，这说明了辐射的威力，记录肉融化的时常就可以直观反映威力的大小。 他们在等待，等待那个最高点进行实验。 结果意外发生了，本该计算最高点的那块肉却突然直降，在隔绝的罩子里面进行剧烈的抖动，融化又恢复，在反复几次之后完好无损。 “真是奇怪。” 方识嘟囔着再次启动了辐射，结果还是一样，那块肉会反复融化，但最终还是完好无损。 “别动它！” 沈再一把将方识扯到身后，赶忙将那块肉拿出来，让方识继续刚刚的实验，自己带着安妮关进了实验室开始排查因素。 最终排查出来，是因为那个小型太阳。 这块肉当时运送来的时候放进小型太阳的范围内，不知道怎么的就被光污染了。 沈再切下的一片，开始查验细胞，圆圆的细胞膜外壁有一层类似玻璃晶体状的透明物质，牢牢的包裹着这个小细胞。 但是这层物质很薄，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坚不可摧，所以才会在融化和凝固之间反复横跳。 沈再拧起眉，切下了自己手臂上一块半个指甲大的薄肉，跟他研究了千百次一样，没有这层包裹物。 他猛的站起来，不顾安妮和方识的阻拦将这块小肉丢进了辐射区，将峰值调到最大。 淋漓的鲜血从沈再的指尖滑落，狂喜地看着那块在辐射之处依旧完好无损的肉。 安妮看见他被鲜血染红的白袖子和半个手背，大惊失色就要去找医药箱来。 哪知沈再刚结束了辐射实验，还没等安妮回来就把自己再次关进了实验室。 这一次，他没带任何人。 架起细胞观测，有了！ 是那层透明包裹壳，细胞就像是被冻结在冰块中一样，所以能够保持住稳定，但是这种包裹壳拥有自我保护机制，它不会在平时出现，除非被辐射之后才会显露真身。 细胞并没有被定格，但是它们会拖着这层晶壳游动，不增不减，不再分裂。 所以沈再这么多年，模样从未改变。 而作为对比组的那块肉，它不过就是被一个模拟太阳照射过而已，模拟太阳跟真正的太阳还差的远了。 沈再手一软，推开桌上杂乱的仪器，趴在桌子上开始笑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 “哈哈，竟然是这样的……” 笑着笑着眼泪就止不住得往下淌，心中有着帐然若失的感觉，仿佛天底之下，也只剩下他一人了。 方识等人再好，也跟他差了很多岁，他们出生在宇宙之中，甚至没有去过遥远的故乡。 这等宇宙之下，来自地球的异客居然只有他一个人了。 他不是新人类，他才是那个古人类。 沈再将头埋进臂弯里面，无视方识和安妮拼命在实验室外拍门。 “开门！沈老师，开门！” “该死的！我去找军卫。” “你先别急。” 安妮说完急急忙忙就要去找人帮忙，哪怕是强行打开实验室的门，也不能独自留沈再一个人在里面。 他的状态很不对。 “别去找他们，我一个人静一会儿。” 沈再喑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方识拉住安妮，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您还好吗？” 沈再：“别担心，我一个人静静，你们准备一下，我们过两天得出一趟门。” “好的。”方识答应下来，又不放心地再次询问道：“我们可以进去吗？” 沈再这次坚决了一些：“去收拾东西吧，不用管我。” 方识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带着安妮离开。在长久的相处之中，他们也摸清了沈再的性格，他只是看起来温和，实际上是个强势且固执的人，有些话，他说第三遍，就代表着他的耐心已经告罄。 这么多年过去了，方识和安妮都已经迈入老年，但沈再依旧年轻，方识和安妮时常担心，他们能够活到千年这个岁数，已经是人类寿命的极限，等他们魂归西天，沈再又该何去何从，那时的他，身边甚至不再有认识的故人。 两天之后，沈再收拾好自己，带着方识和安妮踏上了回家的归途。 临走之前athurene专门来了一趟新地球，仔仔细细挑了几个强干的军人给他，嘱咐他们要保护好沈再的安全，一旦遇到星际海盗，一定要保护好沈再。 说完又跟沈再约定好，等他回来。 谁知这一次再见，竟是离别。 沈再取回太阳火种，又带着方识和安妮回到早已废弃，找不到任何生命存在痕迹的死星地球窥探千万年前人类居住的痕迹，在回去的路上得到了athurene暴毙的消息。 没有任何预兆，这个年轻强悍的君主，突然异化成兽态，又在异化的一瞬间暴毙而亡。 “喂！喂！沈再你在听吗？先不要回来，殿下暴毙后各大贵族都在争夺他的政治遗产，拼命瓜分势力，之前被镇压的异族还在蠢蠢欲动，现在太乱了，你回来会有危险！” 那头盖亚焦急地说道，他声音已经嘶哑，异常疲惫，很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可是沈再已经什么都听不懂了，他唇干舌燥，喉咙像是被掐住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 保存着火种的特殊制盒跌落在铺着柔软毯子的地上，没能发出一丁点声音。 “喂！” “喂！” “沈再！” 沈再回过神，强压下所有情绪，告诉盖亚：“我会回去，athurene的尸体你们给保存好，趁着现在他的余威还在，军队还在以他为信仰，我得进宫一趟，把他带走。” “什么意思？” “现在解释不清，你帮我进去。” “可是……” 沈再强硬地打断盖亚的话：“我想试试，能不能复活他。” 那头的盖亚眼睛都亮了起来，仅仅思考了一瞬，在athurene异变前还有理智的时候下达给他的任务和复活他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 “好！”他斩钉截铁地答应道：“你们从东边绕进九芒星，我会派人接应你们。” 沈再挂断了通讯，终于支撑不住力气，缓缓滑落到地上。 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百年的政局，随着athurene的暴毙再度陷入乱世，那个年纪轻轻就杀伐果断的君主，原来也不是毫无弱点，偌大的王朝顷刻间烟消云散。 沈再捡起火种抱在怀里，自嘲道：你看，你自以为是以为能够洞悉宇宙的秘密，所以一直在失去一切，你抓不住任何人的死亡，留不住任何重要的人。 过去，现在，未来，都是一地狼藉。 沈再从未在这片海里，获得过重生。 第76章 “加速回程，速度要快。” 方识，安妮以及跟着出来的军卫敏锐地察觉到出事了，他们二话不说，沉默且迅捷地遵从沈再的命令，通过几个近邻的跃迁点空间跳跃，硬生生顶着生理极限缩短了将近一半时间的路程。 第82章 盖亚本人得镇守在王宫里面，防止贵族靠近，只能派遣心腹秘密将沈再等人带过来。 沈再一行人匆匆进宫，见到盖亚之后也只是微微一点头便让方识和安妮下去给他准备好无菌服和需要的器材。 然后所有人都被要求站在寝殿隔离区之外，盖亚守着房门，方识和安妮等在旁边随时听候差遣。 athurene静静地躺在地上。 他，或者说已经变成它了，现在是一头巨大的暴狲，闭着眼睛，沉重的脑袋搁在爪子上面，那双总是亮晶晶盯着他看的金色眼睛，紧紧闭着，了无生气。 即便是知道不可能，沈再还是不死心地伸出手探上他的鼻息，粉色的鼻子干燥起皱，没有任何气息进出。 他全身上下沈再都检查了一遍，只有一些隐藏在皮毛之下的陈年老伤，也是，athurene是会自己带兵出征的，现在还不是常见科幻小说里面说的机甲时代，没有那么高精尖的技术来保护躯体，都是凡胎**哪能不受伤。 除此之外，athurene相当健康，没有任何血迹和暗伤，他的兽化形态约3米长，重达300kg，一身披星戴月的银灰色毛发，上面铺盖着黑色的大斑点，他在整个暴狲种族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大体格，以至于压塌了睡觉的床铺只能将他放到铺着毯子的地上安置着。 就是这样一头巨兽，在寻常不过的一天，突然就死了。 沈再温柔地抚摸着他毛茸茸的大脑袋：“你不是说等我回来吗？” 说完，他拿起搁在消毒盒里的柳叶刀，划开了athurene的肌理：“不过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盖亚猛地瞪大双眼，想要冲进隔离区：“你不能动他！” 方识和安妮一左一右地拉住他，沈再眼睛都不带抬一下：“安静点盖亚，不要吵醒他。” 他从athurene身体里切出一小片鲜肉，小心翼翼地放进封盒里面。 沈再的身上，手上，甚至捂住脸的遮面口罩上都是鲜血，在一片白色里面，妖异淫靡。 “你跟我一起走吗，你们时日无多了。” 盖亚刚刚一瞬间看到沈再“亵渎遗体”的愤怒平复下来，沈再早就跟他打过招呼会尝试复合athurene，没有样本，怎么复活。 这又不是玄幻世界，有神明的存在，除了人为之外，哪有什么转世重生。 他清楚地知道沈再说的是真话，即便是如此直白，一针见血，又扎人心窝子。 这个王朝完了。 一个没有完全凝聚起来的种族，虎视眈眈的外族，没有推进完全的改革。 athurene把自己活成了平民和军队的希望，活成了贵族的梦魇。 个人崇拜和专权堆砌起来的创造神，会在其死亡之后，迅速将一个王朝，一个时代落下帷幕。 这在人类千年的历史中反复上演。 但是盖亚并没有接受沈再的好意：“谢谢邀请，但是我还有我的子民需要保护。” 他又补充道：“不是那些酒囊饭袋的贵族。” 沈再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任何东西，他留不留下，阻止不了即将发生的政变和暴乱，阻挡不了外族的进攻，延缓不了再次进入乱世的脚步。 在历史的滚滚车轮之下，万事万物都不过是时迁一宿，沧海桑田。 兽人的斗争，人类在里面连一粒尘沙都算不上，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把那个被奉为守护神的男人带走，也许千百年后，他能重新给暴狲族带来希望。 他没有再多说，只是道别：“保重。” 临踏出门的那一刻，盖亚叫住沈再：“如果他能活的话，其实只当个普通兽人就好了。” 沈再愣了一下，盖亚却叫人找来了引火的燃油，铺在寝殿里面，扔进去一团火焰。 围帐窜上火苗，放眼之处一片火海，浓烟滚滚。 随后整座城的频道被接通，盖亚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警戒了。 沈再已经离开，坐在星舰上听盖亚的演说，他们回到新地球，雪域军队的军官已经在城外等他，人类居民躲在城内瑟瑟发抖。 一艘大型星舰和几艘护卫舰停在机坪上，军官向沈再脱帽致意：“我等人接到命令，即刻护送您离开。” 沈再“嗯”了一声，交代方识：“安排他们登机，速度要快。” 他又对军官道：“给我一队人手，去把实验室能搬走的搬走，搬不走的就地销毁。” 撤退有条不紊的进行。 就连人造小太阳他们都一起抬进专门的封存箱中，确定密封好后放入星舰。 一天前还热闹的中心城，一瞬间就成了一座空城。 军官找到沈再：“殿下此前已经交代过我们，他已经为你们找到了合适的星球居住，如果他发生意外，我们会护送你们离开。但是，我想回到总军司，我知道这是违背命令，如果盖亚将军追责，我会一力承担。” 沈再静静听完他的话，才道：“你知道回去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 沈再愉悦地笑了，他拍拍军官的肩膀，叫来了留在总星舰上的军官们，高声问道：“还有想要回去的吗？” 军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步调一致地走上前高振：“我等愿回到故土，抵死不让！” 沈再拿出一枚勋章，上面有一个巨大的爪子，爪子中间嵌着一枚獠牙。 这是沈再闲得无聊想看athurene的真身，athurene画给他的，但是athurene不知道的是，沈再偷偷找到材料给他做出来了。 原本想要回来了给他的。 后来想要自己偷偷私藏。 最后沈再改变主意了，他把勋章给了领头军官：“诸位，athurene保佑你们，都去吧！” 一众军官眼眶通红：“殿下同在！” 他们离开了，他们告诉护航舰的士兵们，自愿的可以留下，跟着沈再大概率能够活下来，但是回去生死未卜。 但是没有人选择留下来苟且偷生，他们一腔孤勇，回去要为了他们敬爱的athurene殿下守护最后的荣耀。 因为曾经，他也是这样，顶着族内族外的压力，开民智广育人，提供给他们蔽体的衣物，果腹的粮食和无上的信仰。 还有相信这个世界上，平民不是贵族的奴仆的希望，对明天会更加好的希望。 没有投降的暴狲族，只有死战的雪域军。 沈再将人造小太阳一起给了他们，让他们交给盖亚。 离别前，军官找到了沈再：“我相信您，您一定能带回他。” 军官笑着说，只是眼眶早已湿润，欣喜又哀愁。 他们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沈再带着全体人类目送着护航舰远去的背影。 有些人在哭泣，有些人在祈祷。 这样一群从来不会欺压人类的兽人，在城里巡逻时看到谁家有困难还会帮助一把的兽人，会允许孩童骑上他们高大的肩膀看焰火的兽人。 这样一群善良的兽人。 离开了。 athurene为人类挑选的新去处，自然是一个连暴狲族都不知道的地方，周边也早已清理好那些不长眼的海盗，保证人类居民的安全。 星舰转道去了一趟黑夜星，询问当年分离的人类要不要一起走。 他们拒绝了。 其实黑夜星已经安全很多了，得益于athurene和盖亚极力主张的星际海盗清缴，也得益于沈再专门让人在黑夜星训练了一队人类护卫军，人不多，但起码可以保证这边人的安全。 在资源投喂和安全发展环境下，黑夜星其实发展的还不错。 他们已经更新换代了，家族扎根在黑夜星，不愿离开属于他们的故土。 沈再没有强求，带着人前往新的星域——拉波星。 安顿好一切后，他带着火种和athurene的切片独自去往未知之地。 坐标269.69。 是一个黑洞。 都还没靠近这个区域，沈再随身携带记录周边辐射值的表就开始吱哇乱叫，沈再抬起手一看，屏幕上一片猩红，显示爆格了。 他顿时大喜：“就是这里了！” 如果有其他人在肯定会怒斥他是个疯子，但可惜，方识和安妮他都不带，一个人就可以为所欲为。 他解开防护服，让自己一遍一遍的接近辐射最爆炸的地区。 这里可不是小打小闹的模拟辐射实验，在这种强度之下，任何东西都会被分化成粒子。 所以他只能在自己大部分被融，但是还有少部分能动的情况下从辐射区爬回来，等待细胞自己修复，然后再重复着这个实验。 周而复始，陈年累积之下，那一片平台上面已经积了厚厚一层血泥，怎么清理都清理不掉，那是沈再爬行的时候留下的，长长的一条。 每次修复完毕后，沈再都会切下自己的切片开始观察，细胞晶壳有多厚，记录下数据后他再次出去，再回来，重复这个实验。 年月的流逝他已经感知不到了，这个地方属于宇宙的核心区内，除非是找死，否则外面再打得热火朝天，也没有人会进入这里。 第83章 直到某一天，他观察到自己的细胞晶壳厚度跟上一次比，没有任何增长。 但是沈再又接连做了几次实验，发现都没有任何区别。 而在此时，athurene的切片也在火种长年累月的影响之下，被成功光污染。 沈再提取出他的基因，妄图从自己身上挖出细胞，去掉里面的活细胞，将他的基因塞进去。 这听起来很荒谬。 既疯狂又荒谬。 这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沈再也知道。 一个科研人员是非常忌讳天马行空的，他们所做的一切假设都需要有科学作为依据，这是沈再在此之前作为研究者秉持的理念。 但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天马行空的大梦想家，一个痴人说梦的疯子，继续一个荒诞的实验。 毫无疑问他失败了，一次又一次地改变条件，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实验。 都没有成功。 在绝望之下，沈再下定决心，他决定去黑洞里面探索。 不过绝望并没有冲昏他的头脑，最开始，他试探黑洞外区，任由高速流转的粒子撕碎了他半只手臂。 手臂恢复了。 沈再眼睛都亮了，然后他开始进入内侧。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五脏六腑被撕碎的感受是很不好的，但是这个位于269.69的地方或许真的是上天给他的指示。 沈再想。 黑洞只是套在外面的一个外壳，里面其实是个虫洞。 沈再在虫洞里面找到了一种物质，黑色，带着紫色的光泽，触感像非牛顿液体，沈再叫他伽玛特。 他让沈再拥有了时空裂变的能力。 也就是科幻小说中说的，时空穿梭。 沈再用鲜血割开了时空，回到了他的驻扎地，用伽玛特的裂变能力成功将athurene的基因导入了他的晶壳细胞内。 伽玛特可以认为是一种薛定谔的叠加状态，沈再发现，不需要他此前认为的需要将细胞取出来，再导入dna的做法，而是可以叠加。 他带着成果回去，发现原来时光已千年。 暴狲族贵族和其他种族联手，盖亚最终战败，忠诚于他和athurene的军队临死前引爆了沈再留给他的小型太阳，带着那一片战场上所有人同归于尽，整个星域夷为平地。 暴狲族式微，但其他种族也没好到哪里去，就算在暴狲族贵族的反水下也跟盖亚打得两败俱伤。 没有人成功摘得种族战争的胜利，乱世再临。 黑夜星危机，人类再度陷入被掠夺的局面。 沈再将火种交给拉波星的后人，告诉他们一定要藏好了，不要被任何种族察觉到他们的存在——此时方识和安妮早已去世。 说罢，消失了千年的沈再再度出现在宇宙之中，带领着黑夜星的人们逃亡和流浪，但是他们不能回去，不能回到拉波星，不能让火种暴露，带来任何被这群贪婪的兽人发现的风险。 此后又过了很多很多年，久到沈再都早已记不清了。 宇宙中经历了几段短命政权，又被很快推翻，割据局面从未停止，人类的生存空间被进一步打压。 沈再也多次因为寿命问题进入虫洞修复，在完成任务之前，他绝对不能死。 同时为了应对可能会被兽人抓住甚至窥探记忆的风险，沈再只能选择一次又一次洗掉自己的记忆，有些被保存下来了，有些则再也没有痕迹。 故人都已逝，他与宇宙的联系也被一次又一次丢弃，茫茫宇宙之中，居然找不到他的容身之所。 多年后，多玛伊莎的横空出世，终结了混乱，带来了统一的帝国，沈再因为帮助她的原因跟秦协有了交集。 他居然在秦协身上看到了盖亚的影子。 这是他脑海中第一个想法，盖亚是谁？ 他不记得了，不过他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交给了秦协。 那个跟着他很多年的封盒，里面是一管药剂。 此时恰好正值秦协和多玛伊莎需要拥有另外一个孩子稳固政权，王室只拥有一个继承人是不被政府和民众允许的，这意味着一旦继承人出现意外，会出现公众信任危机甚至再度爆发战争。 但是暴狲族这种先天具有很强力量的种族子嗣艰难，多玛伊莎和秦协都愁的不行。 所以求到研究所沈再这儿来了，沈再给的药剂果不其然让他们成功再生了一个王子。 沈再眼睛在眼皮下转动，耳边的声音先如同被潮水覆盖般朦朦胧胧听不清楚，然后越来越清晰。 慢慢的，他睁开了眼睛。 第77章 沈再陷入昏迷的这一周里，整个别墅区都炸开了锅，宁茯每天都会给沈再做一遍检查，防止沈再出现例如脑死亡，突发性休克等症状。 但是问题是，沈再十分健康，他面色红润，被秦问带回来后便双手交叠，呼吸平稳，根据检测结果来看，他的心跳律动也没有任何问题，脑监测显示他的思维十分活跃。 他就是不醒。 秦问简直要心力憔悴，他白天需要通过多方势力斡旋，打听各种消息。 晚上则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沈再。 这个时候他霸道且固执的一面显露无疑，他不允许任何人在他不在的时候接近昏迷的沈再，只有宁茯可以，仅限于白天。 整个房间外被一层又一层地围着，找不到一丝空隙。 秦问变得无比沉默，从外面回来后简单跟陈涵生交谈几句，他便回到房间继续守着沈再。 睡觉的时候他也不会上床，为了防止随时可能会出现的文森特，他搬了一张简易折叠的行军床，睡在沈再床边，腰间别着枪，应对他突然的袭击。 白天他就蹦跶得更欢实了，铁了心要把气撒在这些门阀们头上，有一个算一个，搞破坏玩刺杀，一时间整个红塔贵族富豪圈人心惶惶，害怕某个晚上就人头落地。 这么折磨的日子在沈再睁开眼后结束了。 现在这个点是深夜，漆黑一片。 躺久了沈再腰感觉要断了，喉咙里囫囵一声轻哼，随即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沈再摸摸胸前的头，捏着他的耳朵：“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埋在他胸前的人很久没回话，沈再又捏了一把：“嗯？” 突然，他不动了，胸前有湿热的触感，衣服轻轻摩擦在肌肤上。 他手摸上灯的开关，刚想摁下去，被秦问覆上手背：“你别开。” 声音哽咽，像是在外面受尽了欺负的小兽，终于回到了大兽的身边，无比委屈。 沈再疼的心都抽了，顺着他道：“好，我不开灯。” 他没见过秦问哭，从前athurene没见过，他总是犹有余刃的样子，后来变成秦问也没见过，总是刚强又强大的。 秦问有时候会故意逗他，这家伙仗着自己年纪小，沈再总是不经意间宠着他，纵容他，得意忘形以下犯上，跟沈再提要求。 沈再不同意，他就装哭，那么大一个体格子趴在沈再怀里故意装哭，把耳朵尾巴全露出来全部塞沈再手里。 沈再喜欢这个，对他心软，他就把沈再骗迷糊了然后再哄沈再答应他。 原来他真的流眼泪的时候，是一句话都不说的，没有喉咙里面的呼噜声，没有上翘的小尾音，就无声无息的哭，还很要面子的不给沈再看。 这是他的秦问，也是他的athurene啊。 原以为的初见，其实是拼尽全力的重逢。再次相见，心跳比我更先认出你。 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不知道，他们维持着这个环抱的姿势睡到天亮。 第二天沈再的手麻了，秦问瞟了他一眼，心虚移开视线，不敢多说一个字。 沈再好气又好笑：“你自己知道自己几斤吗？” 秦问嗫嚅：“我是肉食动物嘛，重点不是很正常。” 沈再见他还振振有词，抬起自己酸麻的胳膊：“嗯？” 秦问耳朵都没收回去，秒变飞机耳，赶紧狗腿地凑上来给他捏胳膊，满脸都写着谄媚。 沈再刚想说话，敲门声传来：“我进来了哦。” 门被打开，宁茯走进来看到坐着的沈再，有些讶异：“你醒了。” 沈再笑道：“这段时间吓到你们了。” 宁茯意有所指：“我们倒还好，某人是真的被吓到了，这么一大早的就开始伺候了。” 沈再抽出胳膊摸了摸秦问的脑袋：“他是吓到了。” 宁茯“啧”了一声，觉得自己来这儿就是个错误，又觉得这个时间段不该在这儿的不应该是自己，就冲秦问道：“赶紧的走，该干嘛干嘛去。” 秦问磨蹭了一会儿，又想起自己今天还真是有事，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他拉着沈再的手，恨不得把沈再变小塞进口袋一起带走，那个黏糊劲儿，好像单身了几十年的老汉突然迎来了爱情然后食髓知味不知疲倦就想天天黏在一起干脆当个连体婴儿才好，把一旁的宁茯看得直翻白眼。 第84章 沈再给他顺了毛他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宁茯把工具箱放到桌子上，拿出监测器一端贴上沈再的脖颈：“虽然你醒了，昏迷期间也显示一切正常，但是保险起见还是检查一下比较好。” 等待结果的过程中，沈再将自己昏迷期间的经历简单复述了一遍给宁茯听。 宁茯：“所以说，秦问能够异化成功是因为你用细胞移植的方法将他的dna进行保留了，他本身就携带了你说的那种带着晶壳的稳定细胞。” “对。” 宁茯撑住下巴：“你俩居然这么早之前就认识，还真是姻缘天注定啊。” “……” 宁茯笑了一声：“听起来像天方夜谭，毕竟细胞移植这种东西，即便是现在的科技也很难办到，不过我相信你，你的存在本身就像一个奇迹。” “嘟嘟——” 他站起身连接监测器的云端：“一切都好，你很健康，之前的伤势也都修复了。” 沈再也跟着站起来，他抚平坐着压住衣服形成的褶皱，大步流星走出已经一周没有走出去过的大门：“走吧，可不可行，再实验一次就知道了。” “诶，那文森特的能力是怎么回事？” “伽玛特。我失去这种能力，但是文森特却获得了这种能力，说明并非我拥有了时空裂变，而是被伽玛特赋予的，文森特曾经得到了我的细胞，可能就是那部分被伽玛特赋能的。” “有办法克制吗？” 沈再回过头看向宁茯：“有，这个世界上绝不存在坚不可摧的东西，如果目前没有，只能说明我们没找到。” 模拟实验很简单，只需要用强辐射影响就可以。 沈再曾经带着方识和安妮做过实验，现在他也能复刻第二次。 他切下了一小块样本送入隔离出来的辐射区，然后调到峰值后，再取出来。 出现了那层晶壳。 一层晶莹剔透的晶壳，牢牢地包裹在细胞外面，犹如堡垒一般，守卫着里面脆弱的内芯。 沈再：“果然。” “如果说这层晶壳出现的条件，一个是需要被光污染，另外一个是需要被辐射到，这头小狼并不符合标准吧。”宁茯皱起眉：“他都没参军，甚至可能都没离开过红塔，怎么被辐射？” “你不要忘记了，athurene也没有被辐射，是我用伽玛特给他替换出来的稳定。” 宁茯深吸一口气：“所以，他是被文森特人为制造出来的！” “没错，我猜文森特秘密更换了人造太阳里面的能源，他以为我当时拿出来的那个是火种，这头小狼被抛到我们面前，他本人不惜冒着危险也得潜入进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验证他的猜想。” 沈再把玩着手里的刀，嘴角挑起，笑意不达眼底：“很可惜，我从来都没把火种拿出来，因为那段记忆被我遗忘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拉波星在哪儿。” 宁茯心道：你为了保险起见还一段一段遗忘，多重加密。 沈再仿佛听到了他心中在想什么：“这也是不得已的，群狼伺虎的，我可不敢把压箱底的东西也动了，当我对他们来说完全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人类可就真得亡族了。” 宁茯赞同点头：“那确实是这样的。所以你在研究所留了线索？” “对。” “那还等什么？去研究所吧。” 陈涵生早就给他俩造好了假身份，在外充当间谍挑拨离间的孟知被叫回来，带着他俩以及一头小狼的尸体进去。 孟知当了瑟尔那么多年的助手，大家都认识他，作为表面中立的瑟尔嫡系，他还是在两方默认之下光明正大地进入研究所。 沈再和宁茯被简单搜身，也跟着进入研究所。 起码研究所微妙的立场还是有点作用，没人跟着他们。 表面功夫总要做到位，双方还没到能撕破脸的程度。 当年沈再住的那间房间启动自毁程序被销毁了，一个最可能的藏线索的地方没了。 不过他们倒也没泄气。 他们仨，一个是本人，两个是比较亲近的人，都了解沈再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他的心简直是一个马蜂窝，全是心眼子。 以他万事留后手的性格，绝不可能将这种东西摆到明面上，也不可能没有备份。 不过避免被偷袭，他们没有分头行动，尤其是沈再，文森特拥有伽玛特，跟鬼一样，随时可能偷袭沈再。 宁茯觉得，还是跟着沈再安全一点，主要是沈再要是再出事一次，那个秦问还不知道还会疯成什么样。 早知道他长大了是这么个祸害，我就不应该小时候上他们俩兄弟的贼船。 宁茯心里默默想，懊悔地捶胸顿足。 研究所里面机密的东西太多，还是被把守起来，孟知也只争取到了这么一天护送安置的时间，眼看天就要黑了，他们还是一无所获。 “啪” 灯一个接一个的亮起，朦朦胧胧。 或许真的就在沈再房间，已经被销毁了呢？ 孟知抬起手腕看时间，正准备提醒沈再该走了，突然见沈再眉梢一动：“原来是这样，灯下黑！” “什么？” 两个人同时看向沈再，没搞懂沈再的意思。 来不及解释了，沈再抓住他俩一边一个，闪身躲进实验大楼，避开守卫和监控就往院长办公室跑。 第78章 他们一路摸进院长办公室，院长办公室是有门禁的，而且相当严格。 但是瑟尔没删掉他这个老院子的权限，完完整整保留下来。 进入办公室就是一张老旧的办公桌，沈再当院长的时候就在用。 工字型办公桌中间空出来的位置，正好能容纳一个人进入，沈再钻进办公桌底部，里面的光线不太好，不太能看得清。 他的手抚上桌面，终于在最里面的位置找到了一行用刀刻上去的字。 得益于古人类文明断代，现在剩余的人类都已经不会地球语言了，更何况是兽人。 沈再当年非常放心地将拉波星的坐标用大写的中文数字刻在上面。 反正如果他死了，就当给他们留下悬案了。 “沈再，找到了吗？” 孟知握着枪靠在进门的侧面，宁茯则倚在窗边保护他的后背。 “好了好了，给把刀。” 一直白皙修长的手从昏暗的桌底伸出来，宁茯从怀里掏出一把没开刃的小刀递给他。 沈再：“啧，这都没开刃。” 宁茯：“能有都不错了，搜的这么严怎么带刀。” 算了，沈再也就是抱怨一下，着手开始干活，木料被划拉得嘎吱响。 一旁的孟知低下眼睑，隐去苦涩的笑意。 他跟沈再的时间长，比瑟尔这个学生还长，中间相见又隔了很长时间，对沈再的变化感知就格外强烈。 他记忆中的沈再，温和又强大，迷人但冷漠，心智坚定，无所不能。 眼前的沈再，会抱怨，会嬉笑，他看起来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了。 或许我真的，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他无比嫉妒秦问，却也很有自知之明，如果换做是他，沈再会爱上他吗？ 不会的，他甚至不会成为一个选项。 孟知恍然间想通了，这些天他也有意避着沈再，干脆去不想看见沈再和秦问结伴出现，不想看见任何有沈再的地方，都有一只讨厌的大猫在，而沈再也默许了这种行为。 心里的房子轰然倒塌，砸到地上碎了一地，孟知走进废墟挑挑拣拣，竟然发现木板底下，有几株鲜嫩艳丽的小花。 就这样吧。 “好了。” 沈再收起刀，揉揉已经麻木的膝盖，蹲着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收……” 他的眼瞳一瞬间张大，宁茯身后，一道裂痕从空间之中被划开，周边都被扭曲。 宁茯察觉到不好，沈再一个箭步冲出来已经抱住他的腰，借力从窗户上翻下去。 孟知朝那道裂缝开了一枪，子弹到达裂缝周边时慢下来，最后落在地上。 文森特咧开嘴，志得意满地笑道：“别白费功夫了，孟助理。” 说完他压根没管孟知，紧跟着也从窗户翻下去，伸出手臂打算抓住沈再。 变故发生了。 一只巨大的暴狲从空中掠过，沈再和宁茯一前一后重重摔倒他宽厚的背脊上，发出很沉闷的一声“咚”。 暴狲弹跳力惊人，再接住两个人之后张开血盆大口，直直冲着文森特的命门去。 文森特避让不及，满脸惊骇，只能在空中突然扭转身体，但这样一来，他的手臂就暴露在暴狲的视线范围之内。 秦问一口咬住他，三人一兽同时下落，巨大的撕扯力让文森特忍受不住这种痛苦，大声尖叫。 “唔——” “唔——” 动静太大了，研究所的警报塔响起，巨幅灯光开始环绕式照耀每一个角落。 第85章 沈再从秦问身上起来，揉了一下额头。 他们三人一兽从半空中摔下来，最底下的是文森特，他已经疼晕了。 然后趴在他半个身子上面的是秦问，最后秦问背上的是沈再。 沈再手里还抓了一把毛，是从秦问身上揪掉的，宁茯“呸呸”两声，嘴巴里都有几撮。 秦问银灰色的兽瞳冷冷地看向被他肥厚的兽爪压着的文森特，喉咙里不断发出表示威胁的闷吼声。 孟知也赶过来了，一看到秦问，人都麻了：“你还嫌我们不够张扬吗？直接兽态进入研究所？” 秦问趴在地上，湿润的鼻子拱拱沈再，又高高扬起尾巴扫到沈再身上，沈再从尾巴尖向下摸，在中间位置摸到被绑在毛中间的一罐试剂。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注射进秦问的脖子。 秦问巨大的兽体趴在地上，过了一会儿变成人形。 他一把提起昏迷的文森特扔给孟知：“边走边说，门阀和帝宫打起来了，现在已经不满的居民已经加入这场战局，红塔不安全了。” 几人立刻动作起来，一路上秦问向他们解释最近一段时间他都干了些什么：“我提前激化了这几个大家族跟帝宫那边的矛盾，几大家族纷纷倒台，只剩下最大的那个不倒，他自然会有所怀疑，这个时候我从前的那几个好友突然开始在众议院提议启用垄断法，帝宫那边就算觉得不对，也不会白白放过这个能趁机削弱他们的关头，扯皮几天自然就会以微弱的优势通过法案。这个时候我又暗杀了几个投靠大家族的小家族主理人，他们不敢往上报，但是这些门阀就像一张网，里面就算动了一点，处于中心的四大家族都能收到消息。他们怀疑是帝宫打算收权，对他们动手，所以干脆先下手为强，策动那些已经对女王统治不满的平民朝帝宫发动攻击。” “中央大街那边火光冲天。”秦问皱皱鼻子：“他们也太残暴了，连军队都出动了，想把暴乱镇压下来，趁着现在乱成一团我们正好离开。” “离开？！”孟知提高声音：“研究所已经闭门了！过点了！” “没关系，今天众议院选出来的研究所接替的那个院长背地里投靠门阀了，他投靠的大山是陈涵生，偷偷把门限给我了，不然我怎么能进的来。” “怪不得查的这么松，早知道带好刀进来了。” 沈再招呼一声：“这边。” 他带着秦问等人绕进观赏林，抄近路到门边上，守卫向他们使了个眼色，也就是一瞬间，又恢复笔挺站岗的样子。 沈再等人蛰伏下来，怕文森特突然醒过来发出声音，孟知非常暴力地撕下一小团布料塞进他嘴里。 一会儿，一队军人走到守卫面前，为首的军官道：“我们接到命令，调到中央大街帮忙安抚民众，需要离开一会儿，这段时间里，任何人不得进出研究所明白吗！” 两侧守卫向他行了个军礼：“收到长官！” 他们离开后，守卫偷摸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回到庄园后，几人纷纷累瘫在椅子上，沈再还好，还能维持住文明的坐姿。 孟知真是顾不住这么多了，谁懂他一转头看到沈再和宁茯纷纷跳楼，那高度如果秦问没来接，不死也半残了。 好不容易赶到楼下秦问丢给他一个文森特，他一路像拖死狗一样拖着一个百来斤的人逃跑。 妈的，跟这群人在一起事情怎么总是这么糟糕！ 孟知咬着牙在心里咒骂，面上已经累到麻木，提一下苹果肌他都觉得能直接累死进医院。 缓了一会儿，陈涵生匆匆从外面回来：“快走，星舰已经准备好了。” 宁茯：“？” 不是刚坐下吗？怎么又要走。 陈涵生像赶鸭子一样，他这两天也很忙，手上的庄子生意纷纷折现，全部兑换成硬通货，秘密送往星舰上。 同时他还顺便收割了其他几个家族，赚得盆满钵满。 钱能养人啊，陈涵生一周前还低迷不振，现在满面红光，活像吃了大补丸。 武装护卫迅速且熟练地销毁所有痕迹，护送他们上了星舰。 “你们有通行令吗？” “有。” 陈涵生笑道：“人家好歹也是二皇子，总不能啥也不知道吧。更何况他那些朋友各个非富即贵的，就算没有也能给他弄一张出来。” 沈再偏头问秦问：“你那些朋友怎么办？” “我已经跟父亲联系过了，他们会趁乱出逃到那边，父亲会派人接应。” 说到这里，秦问突然道：“对了，你让我给你查云霜的下落，有一点苗头，她最近一次出现的坐标显示在一个未探知领域，无法固定具体坐标，不过父亲那边说起码可以知道的是她还活着。” 沈再心念一动。 未探知领域，拉波星所在的位置也是未知领域。 不过宇宙未探知领域太多了，凑巧概率太低，沈再想了一下就没下文。 秦问坐在驾驶舱熟练地输入通行令码，没有触碰到任何禁制，空防罩打开一个口子放任他们进入无垠的宇宙之中。 背后是水深火热行将就木的帝国，眼前是极黑的宇宙。 宇宙之中偏偏缀着光点，星体盘旋渐进，行星绕着恒星，层级分明，井然有序。一些失落的星体在边缘缓慢走向死亡，散落一道星痕，无声无息，仿佛不曾来过。 巨大的星舰经过一个又一个星球，渺小的就像叠了一艘小纸船放入大海一般，一个浪花都能拍翻。 孟知出神地凝望路过的星球，金红的星球，表面沸腾着几百万度的烈焰，内里却在缓慢坍缩，用生命点燃火热，再以高调的方式宣布结束生命。 出现到灭亡，本身就是宇宙的恩典，也是宇宙最大的秘密，只可惜每一种生物都如此贪婪，想要主宰，想要凌驾，想要更多。 他们抛弃宇宙早已揭示的谜底，固执地想要对抗时间，追寻所谓的永恒。 沈再坐在领航员的位置，输入那个被他牢牢记住的坐标，他们要去接火种，要去接取代这个腐朽帝国的，新的希望。 第79章 由于拉波星实在是太偏僻了，他们已经整整在宇宙中航行了两天。 有时候沈再都觉得神奇，athurene到底是怎么找到这么个遗落的星球。 他们进入未知领域，所有的航标全部失效，显示屏上是一片灰蓝色，没有规划好的绿色航道线和红色的预警标点，只有一个小蓝点代表他们的星舰正在航行。 秦问和陈涵生不得不换班驾驶，在没有航道线和中控监测辅助的情况下，驾驶员是个很累的活，他们面前竖着好几个屏幕，分别对应前方的状况，周边的移动和大体的位置，恨不得多生出几双眼睛眼观八方。 毕竟如果撞上什么太空垃圾啦，正在高速前进的星球之类的，如果不慎跟他们星舰撞了，那才是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长久紧绷的神经让沈再也有些疲惫，他跟来跟他换班的宁茯交代：“继续往前走，应该就在不远的地方了。” 宁茯搭住他的肩，轻声安慰道：“没事儿，我盯着呢，去休息一会儿吧。” 沈再点头，跟着秦问进入休息间打算小憩一会儿，才睡下没多久，一阵突入起来的警报声把他吵醒。 原本躺在他身边的秦问已经起来了，站在小床前系扣子。 沈再撑起手臂：“怎么回事？” “没事儿，你继续休息，我出去看看。” 话音刚落，门被拍得啪啪响，宁茯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沈再，秦问，云霜婆婆找到了！” 云霜婆婆坐在星舰的小客厅里面，孟知跟她有过几面之缘，把星舰上上下下翻了个一个遍也没找出什么能招待的，只能尴尬地询问道：“婆婆，白水可以吗？” 云霜笑着摆摆手：“不用麻烦了，老婆子还不渴。” 门被从里面拉开，沈再率先走出来。 “别来无恙啊，云霜婆婆。” 云霜呵呵笑道：“沈博士，别来无恙。那孩子还好吧？” “前段时间佛浅说她打算将雪亭提拔为助理，带着她出访公务。” “嗐，不指望这孩子有什么大出息，能平平安安就够了。” 一提到素雪亭，云霜脸上的神色迅速软和下来，如同偌大坚硬的冰山里面隐匿一朵小小的火苗，不灼人，温暖又舒适。 “她很有天赋。” 云霜嘴上依旧谦虚，脸上却欣喜又骄傲地笑起来，眼角的纹路都透露着欣悦。 “云霜婆婆怎么找到我们的？” 云霜抱怨道：“我没想到会是你们，只不过碰碰运气罢了，如果是居心不良的人，也好找机会给你们报个信号。我已经在这片区域徘徊很久了，当时掉进了文森特的时空裂缝，但他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我被投送到这里的一个小星球。” “这小星球一个人都没有，我没办法，只能到处找，没想到还真被我发现了一艘小星艇，星艇上的人都死了，全是骨头，但是这个星艇还有用，我就开着这艘星艇在附近星球穿梭，想找找有没有土著人之类的，没想到还真的找到了一个人类居住的星球。” 第86章 秦问指了指外面跟星舰接轨的星艇：“那艘吗？” “是。” 秦问凑近观察了一会儿，得出结论：“看着像星际海盗的。” 云霜耸耸肩：“所以破破烂烂的，毕竟也指望不了那群海盗能有些什么好东西，如果再晚一点遇到你们，我大概会留在某个星球彻底出不来了。” “那还挺幸运的。” “确实是这样的。”云霜非常爽快地承认：“你们是要找那个人类星球吗？” 沈再：“对。不过首先我得带您去看一个人。” 他带着云霜走入一个房间，里面有一个巨大的仿佛虫茧一般的人体舱，舱体内部设计成修身的类型，会根据里面人的曲线调整，但是内壁严丝合缝地扣着里面的人，手脚的位置都有铐子，确保里面的人不会有任何空间玩一些小把戏。 云霜原本温和的笑意冷冽下来，耷拉着眼皮有些阴狠地看着里面被蒙住嘴巴的文森特：“这才是真的好久不见啊，文森特阁下。” 文森特“唔唔”两声，他的头部也被固定住，连最基本的转头都做不到。 沈再非常绅士地离开房间，轻轻阖上门。 “你当年算计我的时候，应该没想到会有今天吧。” “哦对了，当年这一批人，你们都没老，我却已经苍老成这个模样，你不会真的以为你把实验失误的责任嫁祸给沈再，我就真的相信了吧。” 文森特安静下来，瞪大眼睛跟云霜对视，想要让她尽量看清楚，他眼中的真诚。 云霜笑意更甚，森冷的如同十二月的冰刃：“真让人恶心，如果当年没认识你就好了。” 重重的摔门声传来，云霜走出来，沈再正在给她泡水，沉静且温柔地用沥干杯子里的水，反复冲洗，再倒入新的。 云霜渐渐平复下来：“谢谢。” “不用谢，应该的。” 云霜惆怅片刻，还是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置他？” 沈再将水杯递给她：“现在还不能动他，他那个撕裂时空的能力还没有找到应对方案，文森特也是有武装力量的，如果他将这种力量给共享了，一群能够随时在战场各处穿梭的士兵，太恐怖了。” “伽玛特？” 沈再抬起眼皮：“你知道？” 云霜端起杯子，清水在动作之间并不平静，但是清冽得能看到底部，在灯光之下泛着波光。 “知道，人类告诉我的。而且我也知道怎么克制这种能力。” 她一饮而尽，感觉全身上下被洗涤了一遍，那种被污染的纤黑，在反复的洗刷之中，荡然无存。 “跟着我的指挥走。” 云霜将陈涵生轰走，并对他领着领着居然偏航的路线无比鄙视，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你这么走，仗都打完了你都到不了。” 陈涵生：“……” 我本来就没去过！这里面只有我是个半路出家的，对你们所谓的过往一无所知！ 他气哼哼地离开驾驶舱，没一会儿又跟孟知讨论之前秦问告诉他的宗教知识，讨论的热火朝天。 孟知作为科研大佬的助理，不仅研究科学，搞玄学也是一把好手，理论一套接着一套，堪称三句话让大佬给他花了一千万的现实版，把陈涵生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在云霜的领航，以及秦问重回驾驶位的加持下，他们将已经偏到不知道哪里去的航线掰回轨道，一日工夫就降落到拉波星。 眼前的景象与地球几乎没有区别。 高楼林立，安居乐业。 学生、上班族在街道穿行，还有一个一比一复刻的东方明珠塔。 他们看到半空中准备降落的陌生星舰，兴奋地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围在一起讨论了一会儿，又被明珠塔准点播报的时间拉回现实，赶紧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沈再长久地呆愣住，隔着舱壁缓缓描绘高大建筑的模样。 他突然有些近乡情怯，他突然崩溃的发现，自己好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过地球的模样了，那些高大的建筑，那些亲近的人们，快要被他遗忘在心脏的角落了。 可是心脏还是会抽痛，当真正看到的那一刹那，才会情不自禁红了眼眶。 秦问从他身后环住他，他能感知到沈再内心的波动，尽管他表现得很镇定，尽量不让自己失态。 星舰降落在停机坪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舱门打开，陈涵生先下来，一个接一个，沈再在最后。 他下的很慢，难得显露出犹豫和害怕，仿佛面前的是镜花水月，是他长时间的思念和求而不得，大脑给自己创造出来的一个幻想。 恍惚间一切都是梦，闹钟响起他就要起床，去考试，考完试跟室友聚餐，然后高高兴兴收拾东西回家。 沈再掐了自己一把。 好疼。 疼得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 拉波星的政府机关动作很快，封锁机坪，驱逐围观群众。 高层官员刚开始见到陈涵生还有些讪讪，任谁发现突然来了这么一群兽人都会恐惧。 当他看到云霜时，放下心来，看到最后面的沈再，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虽然场合不对，但是他真想喊一声，老天啊，这给他干哪儿来了，这还是国内吗？ 原因无他，沈再，化成灰他都认识。 一个已经上墙的先祖级人物，自从安顿好拉波星原始股们，把火种交给他们后就失踪了，方识和安妮作为不知道往上数了多少代的先辈，给他立雕像，写传记，他的画像还挂在中央大楼里面呢。 这么多年了，沈再居然一点都没老，这还是人吗？ 但是作为一个很有政治素养的官员，他迅速调整了自己的表情，毕恭毕敬地请一行人到中央大楼。 连领导人都惊动了，看到沈再脸的时候，他也宕机了，嘴巴张张合合好一会儿，一个字都憋不出。 还是身边的官员咳了一声，才把他拉回现实。 “沈博士，真的是您吗？” 领导人声线颤抖，满是哽咽，头发花白的小老头，眼圈通红，双手颤颤巍巍地伸出，又怕沈再嫌他，再即将碰到沈再的时候赶紧撤回。 沈再伸手拉住他，清瘦的手背覆盖住他苍老的手：“是我，我回来了。” “好！好！回来就好！” 泪珠从方确早已满是皱纹的脸上滚落下来，他太老了，老到脸上满是沟壑，层层叠叠，挂住泪滴形成水湾。 晶莹剔透，通明透亮。 泪水里泡着的是一颗赤诚的心脏，一颗赤诚的心脏满是补丁，补丁来自一代又一代方氏家族和索亚家族，拼拼凑凑，越补越多。 你问他们苦吗？ 等的好苦，等待一个不知道是否还会归来的人，希望里面掺杂着渣子，绝望地祈祷沈再平安活在某个角落，没有遍体鳞伤。 可是没有一个人抱怨过，他不在，他们帮他守护这个星球，庇护曾经被他牢牢护住的人们；他回来，即便是刀山火海，宇宙尽头，他们都会追随着他的脚步。 沈再早就成为他们的精神图腾了。 第80章 “我带您去接火种。至于诸位，就在此等候吧。” 方确匆忙抹去泪水，殷勤地唤来官员们招待宁茯一行人。 他们也知道火种贵重，在场的都是兽人，没人会不懂事地去窥探人家人类分机密。 所以不用迎上来的官员请，很自觉的就去招待厅等候。 就在秦问也打算走的时候，被沈再一把扯住袖子。 秦问：“？” 方确倒是不意外，他仔细地打量秦问一番，目光慈爱温和，挂着欣慰的笑意。 “走吧。” 升降梯一路往下，到达八十一层。 中央大楼地下室一个巨大的空仓室，一层接一层的密道和机关，还有避难所，另外还有很多仓库，里面储备着易保存的粮食和淡水，如果有外敌来袭，他们可以迅速召集人民进入地下。 中控从上到下连接，战时紧备时期会封锁整栋大楼，开启防御状态，届时他们虽然没有很强的战斗力和敌人殊死一战，保护自身倒也是没有问题的。 最核心区域是八十一层，方确并没有直接进入，而是先接通通讯设备。 不一会儿，一个年级差不多大的老人风尘仆仆地赶来。 他跟方确一样，先拉着沈再泪眼婆娑絮叨一番，才在方确的提醒下收拾好情绪。 “沈博士，我叫修斯索亚。” 沈再郑重地伸出手：“沈再。” 八十一层有六道门，全部采用虹膜扫描，需要方家掌权人和索亚家掌权人同时解锁权限才可以进入。 这是方识和安妮在建设这个巨大的地下室时立下的规矩，方家和索亚家共同把持这个星球，相互监督掣肘，不得通婚，避免联手窃取火种。 最后一道门轰然大开，金属四方墙，白色的灯光挂在屋顶，房间里面只有一个巨大的台面，一左一右放着两个盒子。 第87章 盒子后面立着碑。 左边是：方氏家祖方识 右边是：索亚家祖安妮索亚 “这是、他们的骨灰吗？” “是的，先祖遗愿，死后将他们火化放进盒子里，一左一右护着火种。” 可惜这个时代没有香火，方确深感遗憾不能每一代来祭拜。 沈再喉咙发紧，忍不住伸出手将两块碑上面的字体细细摩挲一遍。 原来，斯人已逝，翩然千年。 台面上空空荡荡，方确和修斯一左一右上前，同时掏出密匙放入石碑底下。 底座下方居然是一个正方形的空间！ 下一秒，方识和安妮的全息投影投射到空中。 他们只是一段生前的影像，他们已经变得很老很老。 但是沈再却觉得自己又见到了他们。 方识说：“您终于回来啦！” 老头雀跃的像个小孩，一笑起来皱纹散开，仿佛一朵灿烂的向日葵。 安妮也笑，她就比方识要稳重的多。 她从前就比方识稳重，老了还是比他稳重。 当然，她也有不稳重的时候，比如跟方识吵架吵急眼了。 方识是个混不吝的，时常说些有的没的，安妮正经些，跟他吵架时，方识时常顾左右而言他，还贱贱的，安妮就会气急败坏直接动手。 一般是安妮对方识实行单方面的殴打，方识不敢回手。 沈再都不知道劝架过多少回，有时候他们打上头了，沈再就不去劝，因为他去都得挨两个大逼斗。 安妮说：“沈博士，好久不见了。” 沈再看着他们，温柔地笑：“好久不见，方识，安妮。” “咔哒——” 桌子中间被打开，一个晶体盒子被托举上升，里面是一朵安静燃烧的火焰。 秦问一直安静地跟在沈再身后。 他话不多，只在察觉到沈再伤心的情绪时默默上前给他依靠，然后又退回原来的位置。 刚刚那两个全息投影，在跟沈再隔空打完招呼后微微偏移方向，盯着他的位置微笑。 那个时候他们并不知道这个位置是否有人，毕竟他们录下这段影像时面前连沈再都没有。 或许他们都在希望，希望某一天沈再不是孑然一身，希望某一天这个位置会出现一个能为他遮挡风雨的人吧。 这是他们作为沈再的朋友和家人，对他最衷心的祝愿。 秦问心里暖洋洋的。 沈再捧回那个晶体盒子，修斯却又取出另外一个晶体盒子，里面一团不断扭动的黑色物质。 就像粘稠的液体一般，非常活泼，不断地分离又合并，再分离再合并。 修斯将盒子交给沈再。 “这个是，伽玛特吗？” 修斯笑道：“是的，有一个人将它交给我们。说如果您来取的话，就把这个一并给您。” 沈再急切地询问：“那个人是谁？” 方确想了一会儿：“他说他叫阳明。” 秦问猛地看向沈再，沈再也是如遭雷劈，整个人都非常错愕。 居然是他！ 居然是阳明！ 方确又补充道：“他找到这里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一度濒临死亡。我们当时发现他的时候，医生宣布他可能活不了了，但是没想到他意志力非常坚定，居然在那种状态下还死死护住这一团伽玛特，跟我们交代了刚刚那些。说完他就昏迷了。” 方确满脸赞叹，觉得非常不可思议：“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活了下来。没多久他就离开了，临走前他告诉我们，外界很不太平，您一时半会儿无法回来，这是您您分离出来的伽玛特。也是因为他，让我们确定了您还活的好好的。” “云霜呢？她跟你们怎么认识的？” 修斯想了一下：“哦，那位女士。她来是一个意外，但是她手上有伽玛特，只是很少一点，她看到这居然是一个人类聚居地星球显得很意外。一开始她并不信任我们对伽玛特有一定了解，但是后面我们取出了一点伽玛特给她看，她才答应跟我们试验一下，她告诉我们她在寻找怎么对付伽玛特的空间能力，于是我们做了一个小实验。伽玛特能够被吸收，小部分会被大部分吸引过去，她当时知道的时候接近狂喜。” 沈再知道这其中肯定经历了很多的事情，云霜并不是一个非常冒险的人，同样相处下来，修斯和方确也非常沉稳。 方确适当补充：“当然，主要是因为我们双方发现，对方都是认识您的。” 他的表情坦然且欣慰，一脸“你的名字就是行走活招牌”的骄傲。 沈再哭笑不得。 “感谢你们提供的线索，以及多年来对火种的妥帖保管。” —— 停机坪。 方确和修斯依依不舍地送沈再一行人，恨不得跟着他们一起走。 不过他们还有一个偌大的星球需要治理，不能撒手不管。 秦问最后上星舰，沈再还在登机梯下方，他们拉着沈再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叮咛。 人老了，就容易絮叨。 沈再比他们大，但现场看起来就像两个慈祥的爷爷嘱咐即将远行的孙子，要好好吃饭，要好好休息，不要太过劳累，要保护好自己等等。 沈再听着他们的唠叨，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意思。 “现在外面还很乱，但是等到时局平定下来，我会来接你们。我们带着拉波星一起离开，在此之前，请好好生活。” 方确和修斯“唉”“唉”一叠声地答应下来。 沈再转身上舱，最终停在舱门前面朝底下人招手：“我无比感谢！请好好生活！” 来送沈再的人很多，这么一个活在历史和艺术作品中的人活生生出现在面前，很难不引起注意。 他们被警察拦在封锁线外面，进不了停机坪，只能在外面企图一睹真容。 沈再一招手，外面一呼百应，所有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举起他们的手，高呼沈再的名字，热情地给予他回应。 “沈博士的人气确定好高啊。” 陈涵生看着外面轰动的人群，十分叹服。 秦问骄傲：“他一直都很厉害，很受人追捧。” 一脸与有荣焉。 陈涵生看不得他的嘚瑟：“他名望比你高多了，你这算吃软饭吧。” 秦问：“一家有一个厉害的就好了，吃软饭有什么不对吗？” 宁茯背地里偷偷摸摸听着他俩互怼，终于忍不住在陈涵生吃瘪的时候笑出声。 在陈涵生眼刀甩过来的时候赶紧举手表示：“我去忙了！” 说完一溜烟他就跑不见。 秦问心情大好，非常骚包地整理好自己的着装，对着反光的墙壁打量自己。 帅的很依旧。 非常满意地去找沈再。 奈何沈再实在是个很不解风情的人，他进星舰第一件事是带着云霜和宁茯去找文森特。 秦问他也点名了，毕竟得防止文森特耍花招。 秦问花枝招展地去，满脸郁闷地回来。 陈涵生翘着二郎腿大肆嘲笑他：“好长一张脸哈哈哈哈哈。” 其他人也都憋着要笑不笑的，沈再这才很疑惑地看向秦问。 确实看起来不太高兴，一只臭脸大猫。 他抬起手挠挠秦问的下巴：“怎么了？” 秦问：“……” “没事。” “没事那就干活吧。” “……” 陈涵生跟顾不烦一样烦！ 秦问在心里牙咬得嘎吱嘎吱响。 至于为什么不说沈再？他可舍不得，沈再干什么都是对的！ 沈再打他都是主人的恩赐！ 秦问成功哄好自己，暗自下决定找个什么时间跟陈涵生打一架（得偷偷摸摸的，现在沈再会三不五时地检查一下他的兽态，如果秃了一块绝对会被沈再骂），然后屁颠屁颠跟着沈再去关着文森特的舱室。 伽玛特吸纳由云霜操刀。 沈再不知道阳明怎么得到的那一盒伽玛特，也许是他自己分离出来的，也许是阳明动的手脚。 他只知道自己曾经拥有过伽玛特，后来丢失大半，只剩下身体里的一点点，被作为研究标本提取出来，最后被文森特获得。 阳明绝不会害他。 那些年里，即使是沈再身边只剩下一个人，那个人也会是阳明。 如果是阳明动手，再结合当时的时间，沈再很轻易就能推测出，应该是他的身体因为负荷伽玛特受了极大损伤，再加上文森特等人步步紧逼，想要捕杀他，阳明不得已为之。 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丢失记忆，有些是因为外力因素，有些是自己动手的。 这也导致他的记忆不全，自己动手提取出的记忆可以保存，但是一些危机时刻，或者进入虫洞修复等情况下丢掉的记忆，他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回来了。 阳明身体恐怕也是受重伤之后的后遗症。 第88章 沈再想着，看向人体舱里的文森特，眼底泛起无尽的冷意。 第81章 现场非常血腥，云霜跟文森特新仇旧恨不共戴天，手下一点都不留情。 文森特长久被禁锢在人体舱中，全身上下早就像被卡车碾过一样，浑身酸软青紫不说，感觉骨头都已经碎成渣了。 即使云霜年迈，依然可以像拖着一条死狗一样对待他。 秦问搭把手跟宁茯一同将他抬到手术台上。 宁茯是医生，手稳是基本功，按照云霜的要求切开文森特的脊背。 血液从伤口处喷涌而出，云霜满眼都是快意。 紧接着是凿开脊椎，云霜捧着伽玛特的盒子吸附上去。 脊髓里面的伽玛特开始蠢蠢欲动，争先恐后地涌出，仿佛被海绵吸纳的水一般，回到那一团伽玛特里面。 平地起惊雷，文森特尖锐的惨叫声鼓噪每一个人的耳膜。 秦问是猫科，听觉敏锐，不得不向后背着耳朵。 他都觉得自己快要聋了。 沈再一句话不说，背靠着墙壁抱手看着文森特，面无表情。 苍白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只能看到白瓷一般的皮肤和绷直的嘴角，瘦削的脸颊紧紧咬着，冷若冰霜。 文森特的叫声虚弱下去，最后只剩下哼哼声。 他们有麻药，大可选择用不那么痛苦的方式剔骨取物。 但是沈再没提，云霜不用。 在场跟他有恩怨的就他们二人，宁茯和秦问只负责遵从，并不发言。 最后一点伽玛特被取回，云霜封闭盒子。 看着眼前落魄的浑身沾满鲜血的男人，云霜疲惫不堪：“我从前从未想过，我与他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说他在查那些个大家族走私人口的事情，我说我可以当线人。我从小被贩卖到红塔，好不容易逃出来，没有被卖进展宝会成为有钱人的禁脔。我说我希望有一天能够没有拐卖，他答应的好好的，表面上帮助我从那些器官猎人兽人解救人质，还安排所谓的执行官来交接人员，骗我是要给他们安排落户，融入社会，其实他也是这个拐卖组织里的若头，那些孩子们转手就被送进研究所。” 云霜自嘲道：“沈博士，我一度非常恨你。我以为研究所用活人实验，活人试药。结果这些你都不知道，是他暗地里进行的实验，尸体被一批一批转运，活的人就关在研究所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牢里面。那时的我对他既崇拜，又爱慕，被他哄骗试药，结果没想到是因为他嫌我知道的太多了，想要杀了我。我没死，只是老的不成样子，可是我还是心存幻想他并不是十恶不赦的。我一边欺骗自己，一边又心里清楚，不敢被他发现我还活着，只敢待在流动区，暗地里救一些被拐卖的人，那一整个流动区其实都是被贩卖到红塔的黑户。那天雪亭救了你们，我一眼就认出来你了，那时你已经失踪多年。果然他被你引出来，我查到了他更令人发指的举动！” 她情绪激动地诘问道：“他居然私养童兵！他有一个巨大的军事基地在南洋星，他私养的这些武装童兵都是从人口贩卖链条里面的婴儿挑出来的，从小就被作为敢死队培养，给他们疯狂洗脑，让他们狂热效忠！这些都只是孩子啊！才那么一点点大！背着枪就敢赌命！他还给他们提供致幻剂，让他们上瘾，给他们女人让他们**！” “这桩桩件件，都是禽兽不如的事！” 骂完，云霜胸口起伏不定，脱力一般向后仰到，宁茯眼疾手快一把箍住她，才没让她载倒地上。 秦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如果有一句假话，粉身碎骨！” 秦问给沈再使了个眼色，打开舱门大步流星走出去跟秦协通讯。 沈再上前一步，抓住文森特的头发拎起他的头，唇边蔓延起一抹冰冷的笑容：“我本来以为你黑心烂肝，没想到你居然是个纯禽兽啊。” 温文尔雅的人类青年用修长有力的手提着掌下人事不省的男人的头，一下又一下地撞击坚硬的手术台面。 文森特的额头出现巨大的红色破口，鲜际残留在手术台上，形成糜丽的红色蜘蛛网。 沈再不急不缓，手臂上青筋暴起，单看他的表情并不会认为他在撞别人的头，可能会以为他在弹奏钢琴曲。 可他就是在用这样一双钢琴家的手，演奏着暴力美学。 “呼” 沈再意兴阑珊地扔下手里的头颅，走到洗手台边：“水。” “好的，这就为您服务。” 水流冲刷沈再的手，他认认真真地洗干净每一个指节，每一寸肌肤，仿佛刚刚碰了什么不得了的脏东西。 擦净手后他便找到秦问：“先去269.69。” “好。我刚刚与父亲通过话了，等回去后我会亲自带队去南洋星。” 沈再“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航线偏离一路行进，拐到坐标269.69附近，星舰静止不动了。 驾驶舱里的是陈涵生：“前进不了，周边辐射值太高了，而且再往里探查是黑洞，星舰进去了就出不来。” 沈再：“给我一艘星艇，我进去。” 秦问立刻阻止：“不行！这太危险了。” “伽玛特得送回去，我们目前的文明无法匹配这种超越科学解释的东西，它只会引起了我们的觊觎和争夺！它不属于我们，它属于宇宙！我们无法驾驭它，甚至如果被居心不良的人得到，就会酝酿一场灾难！” 沈再极其坚持，在秦问难看到带着哀求的脸色中寸步不让。 周围没有一个人敢去劝架，只能默默缩着脑袋当鹌鹑。 最终还是秦问败下阵来。 沈再的眼神软下来，他抱住秦问，当着众人的面郑重严肃地亲吻他的额头，许诺道：“我会安全回来。” 一艘星艇自星舰下板驶出，进入宇宙核心的辐射区。 沈再也感觉到非常不舒服，一阵暖流袭来，他随手一抹，发现是一把血。 他流鼻血了。 不过沈再完全不在意，继续前进，直到停到黑洞边缘，再往前一步，他就会因为强大的吸力连人带艇被撕碎。 这个地方他待了挺多年的。 但今天将会是他最后一次来到这里。 越靠近这里，盒子里的伽玛特越是兴奋，躁动不安。 耳鸣声传来，沈再将炸药也一并放进盒子，然后任由伽玛特被黑洞深处吸引。 掉头。 巨大的爆炸声从黑洞深处传来，闷闷的，那是虫洞坍缩的声音。 这背后连接的无数的虫洞，与沈再的性命紧密相连的虫洞，给他带来无尽的重生和撕裂的虫洞，终于被他亲手从生命里剔除。 他失败了无数次，但这一次，他绝不会再失败。 星舰回程速度很快。 不过秦问生气了，因为沈再把自己搞得很狼狈。 回来的时候五窍流血，非常吓人。 秦问开启了单方面的冷战，彻底成为了一只臭脸大猫。 沈再也心虚得紧，这两天紧哄慢哄，从前是秦问粘着他，现在是他粘着秦问。 这么哄了一天，在他跟秦问发誓“以后绝不再这么冒险”之后，秦问才原谅他。 宁茯等人表示淦！ 这趟差出得人苦不堪言，在场的各个都是单着的，这两个人实在是有碍观瞻。 就在即将驶离未知星域时，沈再做了一个决定。 他把文森特的人体舱流放了。 文森特那天几乎是濒临死亡，又是被生抛脊骨又是被沈再摁着哐哐撞台子。 后面沈再走后云霜想了想，觉得就这么死了还是太便宜他了，于是让宁茯看能不能留他一命。 事实证明宁茯不愧是最强奶妈，医术真不是盖的，好歹保住了他一条命。 文森特彻底残了，高位瘫痪，被固定在人体舱里面无法动弹。 沈再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像扔垃圾一样丢出去的文森特，无视他的歇斯底里的咒骂和涕泗横流的哀求。 “你享受掌控别人命运的快感，也该体会一下被掌控的滋味了。” 他扬起嘴角，笑容轻快肆意中透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残忍：“被宇宙掌控生命，祝你好运。” 众人一到东都星就马不停蹄地赶往蔚蓝宫，秦协和佛浅已经在里面等他们。 云霜本来被门卫拦住，她不在秦协的放行名单里，门卫不敢私自放人。 最后是秦问作保才将她一并带入。 素雪亭坐在佛浅下首，正在噼里啪啦地打字，突然之间，她听到脚步声，下意识抬起头一看。 撞进了一双温柔专注的眼睛里面。 “婆婆” 一声气音从喉咙翻涌，又被她咽下去，眼睛里氤氲水雾。 透过那一层薄薄的水光，她看到日思夜想的婆婆，微笑地冲她点头。 秦协和佛浅，还有其他分别来自兽人和人类的高官纷纷站起身迎接他们。 第89章 秦协拉住打完招呼就想蹭到沈再旁边席位的秦问，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从头发丝到脚都没放过。 秦问都有些别扭了：“您干嘛？” 秦协笑着拍拍他的肩头：“小子，好样的！干的真不错！” 不知不觉间，小时候抱着他的腿不撒手，撒泼调皮阻止他出席公务的小男孩，原来早就这么大了。 都比他高了。 会议期间，以沈再、秦问以及陈涵生为主，云霜和宁茯补充，完完整整地讲述他们在红塔的见闻，红塔目前的派别斗争情况，他们抓获文森特已经提取出来的伽玛特物质，以及接回来的火种，还有文森特遗留下来的童兵基地。 会议持续了很长时间，针对各个问题你一言我一句争执不休，尤其是火种的归属问题。 秦协的意见是，这毕竟是人家人类的东西，自然得由人类保管。 他的想法比较公允，也符合佛浅的预想，所以佛浅表示可以给兽人进行让利，因为兽人的军队损耗情况和上战场的人数都比人类多，人类主要从事的还是后勤工作，所以物资方面可以给再让一成，七三开。 但是兽人联盟里面一位高官提出反对，他振振有词：“这种可以造福全体生物的东西，为什么要让某一个物种来把持！” 佛浅道：“我们人类千万年来为了保护火种所牺牲的难道就比兽人少了嘛！别忘记了你们也是从帝国逃出来的，这场战争从来就没有冠以为人类而战的名义！” 双方争执不下，场面一度火药味四起。 兽人内部也开始内讧，秦协被指责过度亲人类，胳膊肘往外拐。 最终，沈再站起身，手撑在桌子上，清晰坚定的话语掷地有声：“我可以再加个磅，推进基因进化四期实验，这是我可以接受的最大让步，我能带回火种，也能毁掉它。如果你们不接受，可以一拍两散，各自而战，我没意见。” 站在要求两族共同把持火种的兽人高官那一边的官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看向为首的人。 他对沈再怒目而视，狠狠“哼”了一声，起身离开会议厅。 椅子在地板上拉出刺耳的哗啦声，静默片刻会议行程再次推进，最后白纸黑字，秦协和佛浅各自盖上印章。 三天后，秦问将带兵前往南洋星。 第82章 南洋星上空。 巨大的军舰悬停，秦问一身黑色隐身作战服，带着护目镜。 “目标，南洋军事基地，周边扫标完毕！” “1队集结完毕！” “2队集结完毕！” “突击队集结完毕！” “好，顾不烦带着1队打前锋，阿述2队包抄，随时信号支援。” “收到！” “收到！” 秦问颔首，转身跃入空中，随后**队的队员紧跟着像下饺子一样一个接一个跳出去。 “呼——” 气流将伞面顶起，秦问被吊在空中晃晃悠悠地下落，悄无声息地进入林子。 他挑起挂在脖子上的链子。 是一个狗牌。 秦问虔诚地捧起这个小小的狗牌，放在唇边轻轻啄吻。 护目镜上有一道红光一闪而过，黑色的轻甲如同鳞片一般贴覆到众人的身上，把他们包裹的严严实实，只剩下一个护目镜露在外面。 所有人端起激光枪，压低身子跟在秦问后面。 南洋军事基地坐落在一片山谷里，位置隐蔽，气候湿润，毒物众多。 毒物不是关键，他们有机甲保护，自然不会将毒牙毒针放在眼里。 真正麻烦的是周边的陷阱，已经警敏的热感装置，如果没有成功拆除掉这些东西，顾不烦带领的重甲会被困在陷阱中耽误时间，同时他们一旦靠近军事堡垒就会引起里面的人的注意，给他们时间装备武器对抗他们。 前线打仗，人员紧缺。 他们得尽量压低损失，最好能在不付出任何将士生命的情况下瓦解这座基地。 秦问最终决定采用这个方案，他亲自带队先去探路。 顾不烦是狼族，不如他猫科动物灵敏，阿述更是经验比不上他们这些人，想来想去还是他最合适。 跟着他一起的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猫科动物兽人，身形灵敏，战斗素养极高。 此招虽险，胜算确大。 还好没跟沈再说，不然又得吃挂落，秦问有些头疼地想。 他们分散开站位，采用穿插的方式，一前一后地进行摸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子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寂静。 秦问站定，向后打了个手势。 所有人都停下脚步，默默地聆听空气中的声音。 “嘶——” “嘶——” 秦问身边的大树上，突然挂下来一条大蛇蛇，怒张蛇口，猩红的蛇信子伸出，颀长的牙柱上，腥膻的口水滑落下来。 这条蛇光蛇头就有半掌大小，在幽暗的环境中还能看到它身上墨绿色的鳞片和红色的花纹交织着。 电光火石之间，秦问一把卡住蛇头，虎口的抵住口角，使劲一震，蛇口被长到最大，獠牙外翻刺不到秦问，只能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被秦问挟持。 “看地上。” 士兵们一低头，从草丛、灌木里纷纷游出来一些蛇，有些立起来能有半人高，威慑一般左右摇晃，尾巴尖在空中不断颤动着。 “别杀，把牙拔掉，一会儿跟着它们。” 秦问说完便干净利落地用坚硬的铁甲手指敲掉了毒蛇的蛇牙，在掰断蛇牙之前他还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玻璃罐子，抵住蛇牙先接了一些橙黄色的毒液。 士兵们纷纷上手有样学样，毒蛇们倾巢出动以为是来了能够它们吃上一阵的猎物，没想到是一群活阎王。 秦问抓到的这个应该是蛇王，他将手拿出来，蛇王见势不对赶紧开溜。 其他蛇也纷纷跟着地分开。 秦问紧紧跟在它们身后，眼见着它们绕开一个又一个灌木和土块。 每绕开一次，就会有士兵留下来查探，果然，爆弹被隐藏在灌木之间，一旦摁下引爆键，在接二连三的爆炸之下，整片林子都会变成火海，从植物到动物，从生物到死物，谁都别想出去。 土块是被人专门堆砌上去的，底下是“陷甲坑”。 所谓“陷甲坑”是一种常见的陷阱手法，通常会被布置在重要的军事基地或者军事场所周边的密林里——毕竟这种保密单位大部分都在深山老林里。 它就是一个灌满了淤泥的深坑，高度大概两人高，一旦有机甲陷进去，就会因为自身重力原因不断下陷，越挣扎越下陷，直到彻底被淤泥掩盖，在湿润厚重的淤泥中窒息而亡。 淤泥会经过很久才风干，成为生桩，实实在在跟大地融为一体。 最容易的解决方法是使用一种化学物质，叫快燃剂，将这种快燃剂掺入淤泥中，快速反应，就能让这些淤泥加速风干，跟其他的土没什么两样。 这么明显的缺漏还能让“陷甲坑”继续使用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这个快燃剂其实是沈再发明的，彼时这些兽人们还不知道有这么牛逼的产品可以针对“陷甲坑”。 这个快燃剂被发现也是比较离谱的，只是因为他们家那头嘴巴很馋的牛犊子阿蒙，偷摸跑出去撒欢吃东西，结果意外陷入了一个淤泥坑，半只牛腿卡里面出不来了，叫唤了一个晚上。 后面叫累了，主要是也吃的太饱了，它就很没公德心地开始随地排泄。 秦问他们也出去找牛找了一晚上，最终发现这头大馋牛子以一种后腿劈叉前腿跪地的离奇姿势还在坚持不懈地嚼食物。 起初的无语变成了震惊，因为他们碰到了更麻烦的事。 这牛犊子的腿拔不出来了，淤泥干了！ 最终不得不惊动了平叔，大晚上又是找工具又是找人的，给它救出泥坑。 这件事还惊动了秦协，毕竟军事基地大半夜灯火通明，不知道还以为敌袭呢。 秦协对着沈再一副好脾气的样子，转头给秦问一顿臭骂，并且让他写检讨书，连坐的还有顾不烦、邪萨斯和宁茯。 但是沈再对为什么淤泥坑干的这么快这件事百思不得其解，于是秦问咬咬牙，舍命陪君子，冒着再被罚一次检讨的风险又放跑了阿蒙。 他俩加上宁茯就偷偷摸摸跟在它后面，看着这头傻牛丝毫不长记性，在同样的位置以同样的姿势梅开二度，连嘴里嚼的都跟上次大差不差。 秦问：“……” 宁茯：“……” 沈再：“……” 沈再：“你们养它之前，有查过它的智商吗？” 阿蒙继续没心没肺吃吃喝喝，然后继续很没公德心地随地排泄，在天亮之前他们在解救阿蒙时发现坑又干了。 于是沈再和宁茯开始对阿蒙的粪便展开研究，发现它虽然没心没肺只知道吃喝，但是跟普通牛不太一样，身体中一些激素水平相当高，这也是导致了它的排泄物都如有神力。 第90章 最终他们提取出一种物质，再加以实验和改造，诞生了现在的快燃剂。 也正因此，他们的几个军事基地以及重要的军事设施边上的陷阱都纷纷升级迭代了。 就是当时的结局不太好，秦问回去又被平叔逮个正着，在部队期间擅自离队，外出过夜。 果不其然他又写了一次检讨，被连坐的还有顾不烦和邪萨斯，因为秦协怎么都不相信他俩会不参与这种事。 睡梦中的顾不烦和邪萨斯：“……” ％＊＆￥#@％＆％……（此处省略一些顾不烦和邪萨斯骂得很脏的话，文明社会，大家不要学他们骂人。） 秦问一边带着队伍扫荡整个林子里大大小小近千个“陷甲坑”，想起沈再，感觉心都被泡进蜜里，甜得快化了。 他们且拆且进，一路拆到距离军事基地不过两百米的位置停下来。 再走进去就得被感应到了。 一路上他们碰到了好几种毒物，种类单一，毒性很强，很明显是人为饲养，防止外人擅自入内用的。 其中有一种毒蚁，个头不大，毒性不小，能够钻入机甲贴合的缝隙，接触到皮肤然后蛰里面的操控者。 但是因为那群蛇的原因，比起费力钻他们的钢甲，显然毒蛇的鳞片更好钻，它们对蛇的兴趣更大。 也有对他们有兴趣的，好在这群人枪林弹雨峡谷雨林哪里都钻过，对此早有准备。 他们拿出专门对付虫蚁的喷雾一顿喷，这些威风凛凛的毒蚁将军们只能折戟沉沙，不再冒犯。 有惊无险地推进到边缘。 高大的围墙之上，灯眼在一百八十度巡回旋转，高墙之上是高压网，不时有电花闪弹，网后面就是热感装置。 秦问的方案很简单。 既然接近就会报警，那就速战速决，直接炸。 战场就是这样，时间就是生命，有时候仔细规划的作战远没有大道至简效果来的好。 趁着现在夜深，他们扫平外面的障碍，炸围墙，火力覆盖，重甲压地，机动绕后，打对面一个措手不及。 闪电战是秦问仔细思考和比对之后，认为最可行的一个方案。 他们在等，军舰在同步他们的位置，仔细扫描所经过的每一寸土地，通过实地标测排查有没有遗漏的陷阱埋伏。 等排查完毕后，肩炮和炸药被投送到突击队所在的位置。 秦问拎起一个等离子肩炮扛在肩膀上，除他以外还有四个。 剩下的人手里拿着炸药。 秦问侧耳听着风声，在耳麦里倒数。 在场的人，军舰上的人都屏住呼吸，听他报数。 “3” “2” “1” “轰——” “轰——” 连环爆炸带来巨震，南洋基地警报声刺耳又绵长，红色的灯光环照四周。 等里面的人匆匆穿好衣服赶到外面看情况。 就见倒塌的围墙外面，砖头断裂碎散，红色的光束打在玄黑的铁甲上。 黑色仿佛能够吸纳一切颜色，像一个无底洞一样，漆黑的，没有光泽的。 轻机甲们微微侧开身体，让出道给重机甲。 他们像一个又一个连绵的小山丘一般，给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足以让里面的人害怕到颤栗。 但这还不够。 死神的镰刀已经开刃，红与黑注定是今夜的底色。 第83章 “缴枪不杀！” 闷闷的声音从漆黑的面罩里面传出来，低沉又威严。 但这进一步加深了对面的恐惧感。 他们或色厉内荏地端起手边能够到的武器，或慌不择路地逃走，然后被绕后的2队给堵进包围圈里。 这些孩子大多还没成年，身条远远比不上在场正值壮年的军人们。 有些甚至绝望的开始哭泣，在黑洞洞的枪口和炮口之下颓唐地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可根据秦问拿到的资料，这样一群孩童，在文森特的许可之下洗劫了南洋星周边的几个小型聚居地星球，并且惨无人道地将无力逃跑的孩童抓起来，当着他们父母的面分食，还逼着人家父母吃。 照片上面的他们张狂地大笑，身上挎着枪，脚边跪着的是崩溃哭泣的父母。 所有传阅的军人都面露不忍，无法想象他们怎么能残忍到这个地步。 他们已经彻底丧失良知了。 这样的人已经融入不进社会了，就算能够融入社会，也是成为另上面头疼的不安定分子。 可这样的事情，秦问一点都不知道，秦协也不知道。因为文森特需要靠他们来疯狂掳掠偏远星系人口，跟文森特沆瀣一气的大家族们也瞒得密不透风。 秦氏父子代表皇族，可是他们在皇族里都属于难得一见的少数派，跟大家族斗的同时还得窝里斗。 他出离地愤怒。 对童兵，对文森特，对皇族，对大家族，对帝国。 一个吃人的国度，一个站在百姓血肉上的国度，一个上层人士的金盏杯是用孩子尸骨造就的国度，怎么好意思标榜自己是星际正统的？！ 所以秦问在军舰上下达的最后一条命令是——除了上级，活口一个不留。 南洋基地炮火纷飞，枪声齐鸣，血液的厚度几乎能在地上形成一条河流。 周边的林子窸窸窣窣地出现响动，不少动物都探头探脑想要来分一杯羹。 碍于他们在里面，只能坐等观望。 可能等他们离开以后，它们就可以进场开启狂欢。 这帮恶魔们面对死亡的威胁当然害怕，他们以前只敢对手无寸铁的平民下手，哪里真的对抗过真刀真枪身经百战的军人，立马落了下风。 指望这样一群人自然也没什么信仰，很顺滑地就跪下磕头一条龙，丝滑无比地投降，想让他们饶自己一条小命。 但是结局毫无例外，全部毙业。 阿述在趁着童兵们被秦问他们吸引走的时候早就先一步占据了他们的仓库。 直接活捉了格列木，他眼看手下们被打的溃不成军，也没什么助人情节，带着几个亲近的就想溜回仓库开星舰离开。 亲信也不是真心想带的，他预感到这群人不是善茬，带两个在关键时刻能推出来当肉盾牌。 “唔” 两个亲信不可置信地低下头，胸口被洞穿，一个血洞。 他们都没看见什么时候放的冷枪。 也没听到什么声响。 只觉得看到一道橙白火焰，胸口一阵火辣辣的剧痛。 眼看他们也死了，格列木猛地转身刚想逃走，被身后的枪口钉在原地。 他的额头跟等离子枪管的距离，不超过10厘米。 只要他扣下扳机，他的脑袋能够瞬间被轰成粉末。 连全尸都不会留下。 “刚来怎么就要走啊？” 格列木只能转头，仓库二楼的横栏上坐着一个少年。 巨大的羊角盘在头顶，年纪看起来比他还小。 他身后站着两个黑衣军人，一左一右，正举着手里的冷冻线粒体枪瞄准他。 “进来坐坐怎么样？” 少年微笑地询问，态度良好的就像街上咖啡厅的服务员。 格列木艰难地吞咽口水，试图跟他打商量：“我有很多战利品，我都给你这么样，只要你能放我走！我都能给你！” 阿述态度还是很和善，他和善地摇了摇头，在格列木惊恐的眼神中拒绝道：“不怎么样，我们老大点名要你。” 再然后格列木就意识模糊陷入昏迷。 —— “泼醒他。” 一桶冷水泼到格列木身上，脸上。 他惊叫一声睁开眼睛，自己被锁在凳子上，眼前是铁栏杆，栏杆后面坐着一排人。 “格列木”，坐在中间的那个中年男人开口：“恶意屠杀百姓，**妇女，分食儿童，抢掠财产，肆意纵火，拐卖人口，倒卖器官，你可认罪？” 格列木颓废地窝在椅子里，讪讪开口：“我认，我认。” “谁指使的你？” 他抬起眼睛，像是抓到一丝希望：“我坦白可以戴罪立功吗？我保证以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坐在男人身后的秦问，格列木认识他，赫赫有名的帝国战神，也是他刚刚带着人捣毁南洋基地活捉了他。 只见他面无表情地按下手中开关。 下一秒整个椅子都被电流穿过，格列木在上面被电弧击中，鬼哭狼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喊着“我错了！我错了！求你们停下吧！我真的错了！” “停吧。”秦协道。 空气中弥漫着肉被电弧烤焦的味道，沈再皱皱鼻子，觉得令人作呕。 秦问余光里瞄到他不适的神色，偷偷伸出手勾住沈再的手指。 沈再低头一看，他手掌里赫然躺着一颗糖。 清新的薄荷味儿冲淡了鼻腔里的肉糊味。 第91章 这里小动作不断，台上的审判还在继续。 “谁指使的你？” 格列木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道：“文森特，还有……还有一些人，他从不给我们介绍那些人是谁，但是有时候我们抢到的人会先放在南洋基地，他就会带着那些人来，让他们先挑选，挑剩下的我再交给负责人口转移的人。” “负责人口转移的人名字知道吗？” “知道，叫诺嘉娜。” “诺嘉娜。她姓什么？” “斯克亚。” 秦协一直绷住的脸终于笑了，他赞扬道：“很好，你很诚实。” 格列木小心翼翼问道：“我可以减刑吗？” “减刑？”秦协很疑惑：“死人怎么减刑？” 格列木的死刑将被当众执行。 地点就在蔚蓝宫前，百姓可以来观刑。 今天是沈再待在东都星的最后一天，他得启程会雾霭星了，秦问不日也得赶往前线。 围观的人水泄不通，把主干道都给堵的像一个沙丁鱼罐头。 空中的超级光屏上循环播放着秦协审问格列木的对话。 “恶意屠杀百姓，**妇女……倒卖器官，你可认罪？” “我认，我认。” …… 以上的罪名桩桩件件，都是重罪，都不应该是强盛发达的星际新纪元该发生的事。 更不应该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未成年兽人承认的罪责。 可是这样的组合就是产生了，一个孩子，犯下如此滔天大罪。 离谱又让人愤怒。 周边兽人的谩骂声不绝于耳，格列木双手被绑在邢架上，低着脑袋。 被架上刑场，他终于任命，自己大概是真的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没人会来救他，他们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一个大嗓门高喊：“你这个败类！恶心人的东西！” 格列木愤怒地抬起头，眼里的浓浓恶意有如实质般，恶狠狠地盯着大骂他的那个中年男人：“我就是败类怎么了！我上过的女人比在场的都多！我杀人如麻，享受他们在我的枪下呐喊绝望的样子！哈哈哈哈哈哈！” 他癫狂地大笑起来，刺耳又血腥。 围观群众短暂地静了一瞬，又掀起新一轮的怒骂。 行刑时间到了，行刑官端着枪走到场地里。 瞄准，射击。 一句话不多说，一枪爆头。 站在人群里的沈再眼下略过整个过程，他侧身对秦问说：“他到死都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文森特也是这样的，罪人是不会觉得自己在犯罪的，他们只会怨别人破坏了他们的计划，嘲笑世人的平庸和平凡。” “吃着人血馒头，还嘲笑他们愚蠢良善。”沈再目露寒意，“真是恶心透顶了。” 秦问道：“那就彻底铲除他们，换一个清明的世界。” “杀不完的。” “那就以暴制暴，总有一种方法，能够强有力地镇压住这些黑虫。往后千年咱们也管不着了，咱们在的时候能多担着一点是一点，总得给个安全的环境能让兽人和人类繁衍生息，安稳度日。等咱们都死了，这些都是小辈们的责任了。” 沈再想了想，赞同道：“也对，是我悲观了。” 他们离开人群，一路上因为人太多，秦问始终牢牢护着沈再，把他揽在自己怀里，用宽厚高大的身躯隔出一堵人墙，才没让他们挤到他身娇肉贵的沈再。 “回去就进实验室了？” “对，得把第四期药剂赶出来，前三期筛选结果都不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第四期是加固基因稳定的，然后会按批次进行火种光污染，再送入辐射区重新打断dna，再排列，直到稳定住dna形成那一层晶壳为止。目前跟佛浅还有秦协敲定的是，军人先来。预备役和现役交替着来，防止前线人员短缺。再者军人体质比较好，能够抗住一期辐射，短期见效，我们会根据他们的转化情况适当地减弱辐射频率，再像平民中推进。” “这可是个大工程。” “是。但是能推进下去就好，最怕推进不了。东都星还是有反人类兽人团体的存在，有他们在，平民中推进项目恐怕不会太容易。再加上项目成功率不会是百分之一百，有些可能先天带有基因病的兽人，他们就不适合这种剧烈的转化，但是目前我们没能找出更加温和的方法。” 想到这里沈再颇为头疼，懊糟地拍拍脑子，脑门啪啪作响。 秦问吓了一跳，赶紧把他手拉下来，凑近观察他有没有给拍红了。 “你也别太着急了。没理由人类责任担你身上，兽人的责任也担你身上。有我们在，他们在后方该咋生活就咋生活，战争波及不到他们，也没有基因异化的风险。你慢慢来，两边一起研究，总能一步一步改善方案的啊，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我要是压力大脱发了怎么办？” 秦问被他可爱地直笑，把他环进怀里，熊抱的那种严丝合缝的抱法。 他亲亲沈再乌黑浓密的发顶，故意道：“我们家沈博士就算秃了也是全宇宙长得最好看的秃子！没事儿，老公不会不要你的！” 沈再踢他的腿，笑骂他：“滚蛋！” “你不喜欢叫我老公？那我叫你老公也行啊。” “我回去就跟你爸说，把你再丢到平叔的军事基地加练两个月。” “别啊，你舍得吗？你肯定不舍得的。” “舍得。” “胡说，你肯定不舍得！” 随着他俩走远，斗嘴声也渐行渐远。 第84章 “博士，前三期的数据都在这儿了。” “辛苦了，有明显排异反应的吗？” “有的，临床抢救回来了，现在在x病房。” 沈再“啪”合上资料本：“我去看看他。” 这个实验室坐落在一个巨大的园区里面，为了方便实验，还饲养了不少动物，也有自愿报名的志愿者住在里面接受临床试验。 直面一批实验的人自然有风险，如果一旦出现不测，实验室联袂政府则会对其家人发放抚恤金，每一个勇于奉献自身成为“小白鼠”的都是无可置疑的勇士。 实验室接受了1000名志愿者，这些志愿者公开向社会招募，自愿不强制，如果最后成功活下来可以从政府那里获得一笔钱，作为勇敢的奖励。 第一批感染者死亡率很高，沈再之前就告知双方政府，基因感染工程第一次感染的成功率大概只有30%左右，事实上他还是太乐观了。 第一批的成功率只有25%，这些天选之人成功感染后就像当年的菲可一样，出现短暂的剧烈异化后迅速稳定下来，并且后续观察测试，包括但不限于，模拟危险，放大负面情绪等，他们也都不会出现突然异化的危险。 这25%由返祖显性基因兽人和温和的食草类兽人组成。 另外60%的人出现的半异化，他们的基因较为强悍，基因感染但是感染的不全面不彻底，这就非常危险了。 rp—340基因感染本身就是一种通过打断基因链再重塑，并让第三期药剂中的特殊的黏性细胞分子去将基因链牢牢锁住的方式来建立初步细胞可以被光感染的条件。 但是他们面临的问题是，大多数的食肉性动物进化而来的兽人，本身体格健壮性格暴躁，他们的基因太强大了，强大到可以压制返祖基因，也能杀死入侵的感染者。 是的，基本上90%的食肉性动物兽人都没有明显的动物特征，看起来跟人类并没有什么不同。 好在他们提前预料到这种情况，先行给他们注射了镇定剂，即使是这样，依旧还是有15%的兽人异化死亡。 极其恐怖的损耗率，结果呈交高层讨论时，一片哗然。 但这个实验绝不能停，更不能让平民知道，否则会造成社会反扑。 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 巨大的压力让政府不得不催促实验室推行第二期。 第二期是稳固性实验，相当于给重塑的基因上一层锁，这些刚被重塑好的基因就像一栋栋岌岌可危摇摇欲坠的房子，地下是深不见底的大海，稍有不慎就会倒塌，被海浪吞噬的渣都不剩。 强性镇定剂就相当于给房子底下加固了一根支柱，架起这个房子。 这个过程非常痛苦，每天都会有兽人因为忍受不了身上的剧痛哭着喊着想要自杀，然后被拦下来绑在床上。 工作人员每天都需要观察他们，记录下他们的表现，外貌变化以及疼痛变化来推测他们感染的进度，有时感染不彻底，还需要进行二次感染。 由此分化出三种兽人不同的用量。 第三期就是黏性细胞注射，到这一步差不多就快成了，就像断骨接生一样，最后给断裂处打上钢钉，然后等它自己慢慢长好。 而意外就出在第三步。 有一个名叫叶霜的志愿者，他的黏性细胞被排斥了。 第92章 沈再带着人研究花了大力气，才给这些黏性细胞做好伪装，不被免疫机制发现。 可是现在这些伪装失效了，在他的免疫机制面前无所遁形。 沈再弯起手指叩了叩门板，里面传来一个温润的男中音：“请进。” 沈再推门进去：“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没事。” 叶霜半靠着病床上，跟他的声音一样，温润清丽。 他太瘦了，被疼痛折磨的形销骨立。 助手告诉沈再，叶霜一天最多只能吃一顿饭，还得是流食少量多次轻轻灌进去。 但是叶霜本人却相当乐观：“我现在已经好点了，比之前能吃多一点东西了。” 沈再笑着安慰他：“能吃代表慢慢就会好了。” 叶霜：“你是博士，我相信你的话。” 他掀开被子想下床给沈再搬把椅子，被沈再制止：“我有手有脚的，你乖乖躺着。” 叶霜“嗷”了一声，又靠回去。 “说说看，你小时候的事情。” 叶霜有些疑惑：“你不问我免疫系统的事情？” 沈再笑了：“你要是知道，早就告诉他们了。资料上自然会登记备案，我翻阅了你的资料，可没提到这些东西。” 叶霜不好意思地绕绕脑袋，腼腆地笑起来：“我真的不知道这些东西。我也很意外为什么我能这么幸运拥有这么强的免疫系统，它们就像战士一样！” “是的，它们非常厉害，像战士一样。我想你此前的身体应该特别好。” 叶霜无比赞同：“对！我从小到大除了被蛇咬过一次昏迷了几天，真的一点病都没生过！” 沈再迅速抓住关键词：“细说被蛇咬。” “我小时候住在帝国一个偏远星球，叫甘达星，那里绝大部分都是原始丛林，蛇鼠虫蚁可多了！我嘛，小时候就比较淘气，一个人进去玩，结果被蛇咬了，然后就昏迷了几天。” 叶霜小心翼翼地瞅着沈再的脸色：“这些对你们有用吗？” 沈再笑意盈盈道：“有的。很有用，记得那条蛇长什么样吗？” 叶霜仰着脑袋在记忆里检索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道：“好像是麻蛇，灰扑扑的，有黑色的花纹。” 正当沈再想接话时，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今天没有瘦肉粥了，我给你加了点蛋花。” 沈再看向门口，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手里提着一个餐盒，旋即愣在原地。 还是沈再先开的口：“昭昭，好久不见啊。” 昭昭扯扯嘴角：“其实，也没多久。” 沈再眼神来回转了几秒，最后定格在昭昭手里的餐盒，笑容愈发微妙起来。 他本来是秦问在掉入宇宙前安排给他的保镖，保护他不被随时可能会出现的文森特。 后来给他安排了职位，保护整个实验室的安全，只听命于沈再，相当于是实验室养的私人武装。 沈再离开实验室前往红塔时没带上他，只交代了他得离开一阵子，保护好实验室的工作人员和资料。 昭昭长高了不少，逐渐从一个亚成年兽人抽条成一个强有力的健壮成年人，手里拎着个饭盒，被擦的锃光瓦亮，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 沈再这个人，虽然表面上总是云淡风轻温和有礼的，但其实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个酷爱吃瓜的人，能跟3418唠一个晚上都不带歇的，最后把3418折磨到崩溃，大声嚷嚷着它要去睡觉。 一个仿生人，为什么要睡觉！ “你现在负责给叶霜送饭？” 昭昭不知道该咋接这句话，他一个武装头子，天天往病房跑，怎么看都像是在玩忽职守，只好抿起嘴巴。 到是叶霜，懵懵懂懂地好像没察觉到微妙的气氛，还在大力向沈再推销昭昭的好手艺：“我吃不下别的东西，但是能吃得下昭昭的手艺！他手艺可好了，沈博士尝过吗？” 沈再站起身拍拍身上窝起来的褶皱，他压根没有追究昭昭的意思。 “下次可以试试。对了，我已经跟宁茯宁医生约好时间了，他会给你做一次手术。我们改良了黏性细胞的伪装，他来主刀人工植入。” “好的呀，我都听你们的。” 沈再满眼慈爱：“这么相信我们？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叶霜摇摇头：“要不是你们，我早就死了，那还有命在这里吃饭睡觉呀。” “但还是要告知你，但凡是手术都是存在风险的，我不能给你下保证。” 叶霜心情颇好：“值得一试！” 沈再弯腰给他掖好被角：“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他一转身，昭昭还像个木头桩子一样站在那儿不敢靠近，沈再“啧”了一声，满脸促狭：“还站那儿干什么，赶紧让叶霜吃饭了。下次让我也尝尝你的好手艺。” 昭昭的耳朵一下子爆红，从耳根蔓延到脸上，吓到叶霜赶紧将求助的眼光投向沈再。 “没事儿，只是脸皮比较薄而已。” 说完就离开了病房，把场地空给俩年轻人。 看样子现在是昭昭有意，叶霜无心。 不过年轻人嘛，火花一碰就出来了，他们很般配。 他一边琢磨一边低头走路，压根没注意到宁茯站在走廊尽头。 “想什么呢？” “你怎么不声不响的！”沈再被吓了一跳，险些跳起来，像一只受了惊吓的猫。 宁茯无辜表示：“你自己不看路的。” 某些故意恶作剧的人藏起狐狸尾巴，还要得了便宜又卖乖。 沈再：“……” 沈再：“去找叶霜确定手术事项吗？” “对，有几个注意事项得提前告知他。” 沈再狗狗祟祟地拉住宁茯：“现在别去，除非你想当电灯泡。” 宁茯：“谁啊？” “昭昭。” 宁茯不愧是能跟沈再玩的好的人，想法出奇的一致：“挺般配的啊。” 他了然一笑，双手插进兜里，深藏功与名：“那我晚上再来吧。” 他们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讨论好一会儿，路过的工作人员见了，大感欣慰：我们实验室的两个大佬走路都在讨论学术和实验进程，这是什么啊？这就是栋梁啊！ 栋梁二人组心满意足地八卦完，沈再才正色道：“我得问你个事儿。” “嗯哼？ 第85章 “秦问的胚盘在多玛伊莎那里吗？” “在帝国医疗中心冷冻库冻着的。” “秦奕的也在？” “都在的，他们属于王室子嗣，都会将胚盘进行冷冻，如果出事了就会取出来。” 沈再踌躇了一下，小心环望一圈发现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从秦奕的胚盘提取dna，做基因复制。” 宁茯大惊，一把抓住了沈再的手腕：“你疯了！这是违反公约的！” 沈再冷静道：“佛浅知道。” 宁茯压低声音呵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干！一旦爆出来对社会的冲击和你个人的声望冲击都太恐怖了！” “这个实验并不复杂，而且我会封闭实验区，除了我和你之外，不会有第三个人进入这个实验项目组。从根源上切断其他人有接触到这个项目的可能性，不会造成过大影响。” 他们来到一处空地上，终于不用再做贼一样降低音量。 沈再无比冷酷地戳破宁茯的一切掩耳盗铃的想法。 “你很想他，秦问也很想他。既然想，为什么不去做？” 宁茯有些痛苦地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看起来极其煎熬：“阿问和秦叔知道吗？” “是秦协的想法。佛浅同意了，才来找的我，我没直接答应。由胚盘再次培育出来的婴儿体，各方各面都会是秦奕，但唯独灵魂不再是秦奕。在一个新的成长环境之下，他会变成一个新的人。他对你来说太重要了，你风雨无阻每天都会去他的坟前转转，所以我不忍心瞒着你，这对你并不公平。” “你愿意接受一个全新的秦奕吗？” 宁茯很久没应声，沈再也不着急。 这么重要的事情，确实得好好思考一番，当很爱一个人的时候，接受一个全新的他并不简单，会让人有一种背叛了爱人的感觉。 如果宁茯和秦问反对，沈再就会回绝掉秦协那边的请求。 秦奕是秦协的长子不假，沈再明白作为一个父亲，对孩子的感情。 但同时秦奕也是宁茯的爱人和秦问的兄长，如果基因复制会给他们带来痛苦，沈再就不会做这个实验。 沈再蹲到宁茯身边，还百无聊赖地薅了一把地上的草，有一个格外长，他把草捏在手里转了转，突然想到了秦问。 秦问也特别喜欢薅草转草，沈再时常觉得他特别像自己以前养的一只大橘猫。 跟别的大橘猫不一样，那只猫特肥，但是特别好动，特别喜欢嚯嚯家里的植物。 第93章 它是一只很灵巧的胖子，每次干了坏事把植物尸体或者土撒了一地的时候，都会跟沈再妈妈上演一场追逐战。 妈妈追，橘猫跑。 满地都是猫毛，扫地机器人苦哈哈地开始转圈扫地，看上去命苦得不行。 沈再有时候会嘲笑它是一辆重型卡车，还会被妈妈骂不准嘲笑它，但是橘猫特别喜欢沈再，最喜欢的是趴在沈再肩膀上，威风凛凛地巡视领地。 虽然极有可能导致沈再第二天脖子酸疼。 沈再视线中郁郁葱葱的绿色，突然意识到，春天来了。 宇宙中很多宜居的星球，配置和以前的地球大差不差，也会有四季更迭。 思念如疯长的野草。 小时候读书不懂，还以为是无病呻吟，长大以后才发现，原来最细的糠早在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就已经尝到了。 沈再摇摇头，有些自嘲的想到。 “我接受了。” “好。” 沈再什么都没多说，正如当时秦奕去世，宁茯被沉重打击的时候，他也什么都没多问。 彼时阳明去世，秦问也不知所踪，那段黑暗的时光，宁茯跟他两个人活得都不太阳间。 他经常在实验室加班，拼命用工作麻痹自己，且食不下咽经常失眠，也不愿意跟人多交流，除了必要的交谈之外，他几乎把自己封锁起来。昭昭非常担心他能硬生生把自己身体拖垮。 所以尽管知道宁茯的状态也很差，他还是不得不像宁茯求助。 好在沈再很愿意跟宁茯待在一起，他很温和，不会让沈再感受到任何的压力和刺激，宁茯对沈再也是如此，他每天会固定去秦奕坟前转一圈，风雨无阻，有时能遇到秦协，有时候遇不到。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很久，他们互相不提对方在意的人，相互扶持。 只是今天很特殊，宁茯第一次对沈再提起了秦奕：“他小时候和长大了之后，一点都不像。” “怎么说？” 沈再平淡的语气，就像是普通聊起回忆中某一位故人一样。 “他比我和阿问都大，女王和秦叔都忙，我父母也很忙，我就经常去找他们玩。我和阿问都是由他带大的。他小时候其实也很淘气，只是阿问更调皮，显得他比较沉稳而已。” 宁茯想起趣事，笑出声：“这么一看，居然是我从小到大都最沉稳。那个时候有个礼官很讨厌，他是专门教导王室宗亲礼仪的人，为人刻板且刻薄，而且说话阴阳怪气特别讨厌，他居然不允许他们笑的时候露出牙齿，认为是破坏王室威仪！你说怎么会有这种老古板！阿问正在换牙期，他就不允许阿问在公众场合说话，说因为民众不会喜欢一个牙齿漏风的殿下。阿问本来就因为牙掉了特别伤心，被训斥之后就伤心地大哭，然后那个礼官就告到女王那里，说王子太过顽劣不听劝阻。” 沈再皱起眉：“他是不是有病？！” 宁茯点点头，深表赞同：“就是纯纯有病。所以秦奕就恶作剧整了那个礼官。那个礼官原身是蛇，于是秦奕就跟秦叔要了一只蛇鹫说要养着玩，那只蛇鹫就逮着那个礼官啄，然后带着阿问在旁边哈哈大笑嘲笑他。然后又赶在礼官前面去女王那边请罪，认错态度特别良好，还询问礼官要不要他去领罚，用鞭子还是用戒尺，这就涉及到他以下犯上僭越主仆了，跨过女王惩戒两个王子可是大罪，女王大怒就罢免了那个礼官。” “秦问居然还有这种往事，平时看他人五人六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时候倒是软软糯糯的。” 沈再有些后悔，他那个时候正在逃亡，就见过一次秦问幼体期，还对他态度颇为冷淡。 想必那个时候秦问对他印象也许并不好吧。 “阿问小时候确实软，他很依赖他哥哥。秦叔的地位尴尬，他表面看威风的不行，帝国王夫地位尊贵，但其实手上的权力大不过女王。很多事情女王允许他做，他才能做，女王不放权，他连军队都调不动。所以女王不允许他插手这兄弟俩的教育，以至于经常给他外派任务限制他们见面。女王对这兄弟俩与其说是母爱，不如说是利用，稳定了议会中的老狐狸们，又给民众帝国是可以延续的希望，给他们编制一个伟大未来的幻想。” 宁茯眼神冷下来，脸上更是霜冻三尺：“秦奕天天都得进宫去上课，他的课业由女王亲自把控，然后再从宫中回来。一直以为反对女王的声音不曾断过，各种暗杀也层出不穷。女王住在守卫森严的宫中，却任由两个孩子住在外面。” “因为比起一个严防死守的女王殿下，很显然这两个小孩比较容易当活靶子。曾经别庄一个月遭遇了六波暗杀，有一次阿问险些死亡。在这个过程中，慢慢的秦奕开始变了。他跟秦叔和阿问逐渐疏远，长袖善舞跟各方势力结交，女王对他忌惮又满意。” 宁茯有些不忍回想，他的声音已经喑哑，仿佛陷入巨大的痛苦之中。 沈再：“别讲了。” “不！我要讲！这些事情，我压了这么多年，压在我心里喘不过气，今天索性一切都讲出来！” 宁茯深吸一口气，他的手都在微微发抖，这对于一个医生而言，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他发动了对秦叔的弹劾，将秦叔排挤出核心圈，又将阿问驱逐出红塔，赶到最边远的边缘区，然后与我断掉联系，我们很多年都没能见上一面。他在红塔翻雨覆雨，跟女王明争暗斗，表面上还要装成母慈子孝的样子跟那四个大家族再争斗。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或许他也有自己的计划呢？” 宁茯嘲讽地勾起唇角：“我承认，他把阿问赶走之后，其实有偷偷交代边缘军区给阿问开特权，别为难他。秦叔退出核心圈后也确实收到的攻击少了很多。但是沈再，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他对父亲和弟弟的好，是在不伤害他个人利益的情况下实行的，他眼睛里的野心，都快有如实质了！爱人在他的权力面前，也是可以被抛弃的！” “你说这样的一个人，我却还如此爱他，我还是忘不掉他，我是不是特别失败！” “宁……” 宁茯猛地站起来，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几下，强忍着怒意咬牙切齿：“不救！死就死了！有些人，留在回忆里就好了！” 沈再张张嘴，没想到剧情的发展居然会是这个走向。 宁茯努力平复心中翻涌的情绪很久，才睁开眼睛：“我先去找叶霜确定手术流程了。” 沈再：“走吧，我回实验室了。” 他跟宁茯并肩回到大楼一楼，沈再转开话题聊起叶霜的情况和目前的实验进展。 这个话题也算是就此岔开了。 走到升降梯前，往上是病房，向外走是出救助中心，正当沈再要与他分道扬镳时，宁茯突然叫住他：“等一下。” 沈再回头：“怎么？” 宁茯犹豫片刻，几个字吞了又吐吐了又吞。 升降梯“叮”一声，门缓缓打开。 宁茯吐了一口气息：“你问问秦问吧。” 说完便走入升降梯，逃也似的按了楼层。 沈再笑笑：“放不下又嘴硬。” 第86章 沈再手头上有很多事情，晚上回到家脖子也酸腰也疼。 但是他也没忘记宁茯的事儿，于是坐到藤木茶几前拨了秦问的简讯。 “嘟——” “嘟——” 甚沈再趁着简讯还在连接的功夫，先去厨房很简单的给自己弄了个晚餐。 他不喜欢别人进入自己的私人领地，邀请朋友来玩除外，这一点跟秦问特别一致。 所以他们家没有请任何佣人或者厨师，只有一个3418兼职大总管，给他们打理一下花园的花草，或者调试扫地机器人保持地面整洁等等。 沈再不爱吃3418做的饭，毕竟每个人的口味有偏颇，3418严格按照网络检索出来的食谱进行烹饪，连调料都精准称重，让沈再觉得自己不是在吃饭，是在吃预制菜。 有一种淡淡的死感，太板正了，沈再不喜欢。 秦问待在家里的时候通常是他去做饭，某些程度上秦问有些大男子主义，比如他坚定地认为，沈再需要他的保护，在家里不能让沈再干家务，沈再如果还没起床那就应该做好饭给他送到床边上，每个月工资应该一下发就上交，要钱要找老婆报销，不查他的账就是不爱他，房事应该以老婆感受为主等等一系列让沈再吐槽无能的直男癌。 基本算个晚期，没救了。 刚开始秦问做饭特别难吃，沈再面不改色地吃，没说一句不好。 然后秦问尝了一口，就把饭全部倒掉，整个人闷闷不乐起来，任凭沈再怎么哄都不开心。 他还背着沈再偷偷摸摸跑去雾霭星请教了一位特别厉害的人类厨师，人家厨师从来没见过这么健壮这么不好惹的，一下子就猜出他是兽人，吓得半死报警了。 兽人当中是还是有一小部分特别讨厌人类，对人类非常不友好的群体存在的。 第94章 为了尽可能地减少兽人袭击人类这一类恶性事件的发生，除非是拿到通行令能够进入雾霭星与人类军团进行联合演练的军队，或者是来访的高官和通商的大商人外，东都星人一律不准进入雾霭星。 居住在雾霭星的人类也都对兽人持好奇但害怕的态度。 秦协和佛浅只能从上到下推行渐进的方式促进人兽的关系。 谁知秦问来了这么一手，一听说有兽人私自偷渡，连佛浅都给惊动了。 结果看到是秦问，再一问原因，顿时哭笑不得。 最后还是沈再来捞的人，秦协也被通知了，他放话“丢不起这个人！”，把这个烫手山芋给沈再了。 结果秦问还是死皮赖脸地求人家大厨同意教他，还向佛浅讨了一张通行令，堂而皇之地每天造访求学，风雨无阻，孜孜不倦。 他还给大厨一家开出了高价求学费，把自己的零花钱都给砸进去，连烟都快没钱买了只能朝顾不烦和邪萨斯蹭。 他蹭就蹭了，还要在他们面前解释自己为什么没钱了，颇为得意，让人想在他那张帅脸上面抽两鞋垫子。 这是不知道第几次，顾不烦和邪萨斯深刻反省自己为什么要和秦问认识。 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猫！ 大厨一家都很喜欢他，最后又把钱给退回了，还招呼他常来玩，最后在沈再的劝说下才象征性的收了一点钱。他家的小孙女特别喜欢秦问毛茸茸的大尾巴，秦问老是用尾巴当逗猫棒吊着还在地上爬的小姑娘追着跑。 一个很简单的烤面包做好了。 沈再端着盘子出来的之后简讯已经接通了。 秦问的全息投影映射在空中光屏上，很明显他们刚经历完一场战斗，从机甲里剥离出来的秦问整个人都是湿的。 银灰色的发丝贴在脸上，连睫毛都湿了，衬得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乖的不行。 脸颊通红，热的他不自觉得重重喘息，黑色包身的作训服紧贴着皮肤，勾勒出肌肉的形状，看得沈再喉头发紧心猿意马。 他还不觉，又往光屏凑近，近得沈再仿佛能感觉到一股带着潮意的热浪扑面而来，脖颈上的青筋暴起，血脉偾张。 “你怎么就吃这么点？” 秦问瞅了眼他的晚餐，特别不满：“3418呢？为什么不给你做饭？” 沈再：“我没让它做，没你做的好吃。” 秦问嘴角勾起，脸上得意又拼命压住：“那是，我给你做的可是倾注了心血的，它怎么能比？” 一旁任劳任怨打扫卫生的3418顿义愤填膺，操着一口电子音嚷嚷：“我也倾注心血了！” “去去去，一边去，别打扰我和我老婆说话。” 沈再轻轻摸了一把3418的钢铁身躯，它嘿嘿嘿的电子屏上冒着粉色爱心就跑了。 秦问“哼”了一声，故意明晃晃地把白色纱布叼在嘴里，生怕沈再没看见一样把身子侧过来，露出自己手臂肌肉上的擦伤。 “这怎么搞的？” 秦问一边擦药一边道：“不小心被对面的重甲重锤了，我半个机械臂都给锤凹陷下去，然后粘连电路断了就给我电伤了。” 沈再有些担心：“疼不疼啊？严不严重？有教医生来看吗？” 秦问表情稍霁，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耐心回答他：“还好，不太严重，医生有来看过。” “你小心点，战场刀剑无眼，你别掉以轻心了。” “嗯嗯。” 沈再盯着他仔仔细细地处理伤口，一边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怕他疼。 一直处理完毕他才提起关于秦奕的事情：“你父亲提供了一个建议，是关于你哥的。” 秦问“啪”一下放下手里的器械，坐直身体，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突然浮现。 “我可以通过你们的胚盘提取，再复制出一个孩子。但是人造人是不被社会接受的，所以他不再是秦奕，你们也不能跟他相认。他以后会活在世界某一个角落，不会再跟你们有任何的关系。宁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让他回来。” 秦问气息有些乱：“他真的能回来吗？” 沈再很肯定地给了他答复：“可以，但是我说了，你们不能和他有关系。” “那已经很好了。” 秦问又轻轻喃喃道：“那已经很好了。” 沈再又道：“我以为你会和宁茯一样纠结。” 秦问摇头，发梢干了之后翘起来，毛茸茸的。 “我跟宁茯不一样，宁茯的心结在于他想一起面对，我哥不想他参与到那个圈子里面去。但是我本来就不喜欢从政，跟我哥没有特别冲突的地方，而且我哥安排杀手来杀我是提前给我打了招呼的。演给他们看，我跟他已经水火不容了，他们才会乱起来分出一派支持我，然后我哥把我送走，就可以对那些有异心想要扶持他掌控他的人发动清洗。” “他爱权，但是他并不是一个只爱权的人。他想改变那个国家，但是发现已经烂到根子里了，改不动了。” 沈再温柔地看着他：“你跟你哥哥感情很好。” “嗯，他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一个旅行家，我小时候的梦想是跟着他。” 秦问收拾好自己，他给沈再看他从新收回来的木拿星采摘的一束花。 蓝色的花瓣娇艳欲滴，颜色鲜艳的像是天空都被装点在上面。 “阿再，战争要结束了，春天也来了。” “等打完了，我们去……” 秦问突然住嘴，眼睛弯起来像一抹月牙，他摸出自己脖子上的链子，虔诚地亲吻手里的狗牌。 沈再把盘子推到一边，趴在桌子上，半张脸埋进臂弯里。 桌子很硬，远没有秦问的胸膛舒服。 秦问的胸膛是火热的，像一个燃烧的暖炉，冬天趴在上面特别暖和，能抵挡一切寒意。 “我等你回来。”沈再小声道。 他们隔着光屏，用温柔的眼神轻抚爱人的脸庞，轻软的像是被一片云朵托起来。 沈再睡着了。 秦问把脸凑到光屏上沈再额头的位置亲了亲，接通了3418的内线让它把沈再抱去睡觉。 这才依依不舍地挂断了简讯。 顾不烦在屋外，看他出来了就调侃：“甜蜜完了？” 秦问颇为嫌弃：“让你少说点废话，人生都能少活一半。” 顾不烦：“……” 秦问：“收拾的怎么样？” “俘虏清点过人数了，对的上，没放走一个。”顾不烦重重叹了口气：“要我说啊，这木拿星好歹也算个二线星球，穷的都能去打劫海盗了。物资清点下来给平民分分都不够，军中还得再补贴点，这日子过得也忒惨了。” 秦问冷笑道：“全帝国都紧着供应红塔的老爷们，外线能不穷吗？现在物资紧缺，紧邻着红塔的几个星球都没粮没钱，还得挤出来往红塔送。” “真是造天杀的，早上派进城的士兵逛了一圈问了一圈，说他们赋税还高的很，中央交完还得交地方的，地方收完军队没得收了，这帮畜生就三天两头去开店的那里闹，阻碍人家做生意。” “税都收到九十年以后了，百姓成穷鬼没油水可榨了，当然要闹。”秦问扭头对传令兵道：“去把地方负责人和军队驻首带到闹市区。” “2队的污染进度怎么样了？” 顾不烦：“前几天都在发烧，今天稍微好点，但是全身酸疼得不行。邪萨斯说他一个铁汉子都受不了，整个隔离区天天嚎得跟二重奏似的。” 秦问叫来负责人，询问道：“陈博士，暂定什么时候二队进入隔离区？” 陈观回答道：“暂定是后天。” “能提前吗？” “就目前的状况来看，不太行，提前不太行，他们没有那么强悍的体格，不过虽然跟1队比起来略微逊色一些，但总体上算不错的。辐射速度也就比1队慢上一两天左右。” “3队和4队到时候一起进入隔离区。” 陈观表示收到，就带着助手去安排接下来的事项了。 第87章 “要加快速度了嘛？”顾不烦问到。 “嗯，差不多了。” 这时传令兵回来了，“报告！驻首和星长已经带到彭卢克城中心了。” 秦问带着顾不烦和一队士兵来到闹市区的的时候，那里很有很热闹了。 驻首和星长，还有一众尸位素餐的高官双手被绑住，吊在高高的架子上。 这个架子还是将士们现场砍了一棵树简单修了一下搭起来的，虽然简陋，有用就行了。 曾经耀武扬威的他们，像几条没有尊严的畜生一样被挂在上面，脸色又青又紫，身上也披着脏兮兮的烂叶子，还能看到几处渗着血的击打伤。 围观群众很多，四个角都有荷枪实弹的士兵把守。 起先没人敢造次，直到有人气昏头，一时没忍住用石头砸了星长。 男人家里开了家小店，女儿经常帮着他们一起守店。他女儿长得亭亭玉立很是漂亮，一次就被星长手底下专门给他搜罗美人的人盯上了，趁着她一次外出迷晕了她，先是送到星长那儿，星长玩腻了又交给了拐卖集团。 第95章 至于下落，是生是死，星长品级不够，自己都说不清楚。 他高高在上地，轻而易举地，毁掉一个家。 即使他现在满目哀求，他也只是怕死，不是后悔。 从大军出发开始，每解放一个星球，都有千千万万的大差不差的这样的故事被揭露出来，毫无新意，但这就是现实。 残酷的，悲哀的，无奈的现实。 男人把手里的石头丢出去的那一刻想着，死了就死了吧，我这样的烂命，死了又有谁会在乎呢？ 周围人都安静下来，有些怯懦的甚至闭上双眼，企图屏蔽掉感知，最好能把耳朵也闭起来，这样就不用闻到男人被行刑后尸体倒地的声音，不用闻到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儿。 在这里，军队的威严是不可忤逆的，他们是独立于地方政府的另外一群老爷们，军爷到的地方，大声说话都是一种错误，更何况是当着面攻击，这被视为一种挑衅。如果运气不好被一枪爆头，也只能被唏嘘一句。 过了几分钟，没有预料到的枪声传来，他们睁开眼睛，发现士兵们就像没看见一样，无视了他们一切行为，沉默地纵容着他们的发泄。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伙被压抑了多年的火气瞬间被点燃。 士兵们微微侧身，给他们让开通行的道路更是在烈火之上浇了一桶油。 百姓们将手中能搜罗到的烂叶子、石子，有什么用什么往这群人渣们身上砸，嘴里还念念有词。 朴实又暴躁的劳动人民们或许文化水平不高，但是骂人花样层出不穷，士兵们表面上抱着枪笔挺地站着，岿然不动，其实都侧着耳朵听，内心啧啧称奇。 这种混乱一直持续到秦问带着人来。 以秦问为首，顾不烦站在他左侧，一行六个人，都是能抽出身来的高级将领。 秦问人高马大站在最前方，一身飒爽的行军装，带着帽子，帽檐的阴影盖着那双银灰色的眼睛。 他不笑的时候脸色淡漠，眼神凌厉，看起来特别不好惹。 旁边的顾不烦倒是时时刻刻嘴上挂着笑，但是眼睛却丝毫没有笑意，显得嘴角那抹笑意格外渗人，很标准的皮笑肉不笑。 顾不烦带队打扫战场摸尸体的时候也是这幅表情。 人群静了下来，很自觉地退回士兵拉起的警戒线外面，给他们让出道。 “发泄完了吗？”秦问问道。 平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脑袋上缓缓扣出一个问号。 一个兽人壮着胆子道：“发……发泄完了……” 秦问：“不用勉强，如果没发泄完你们可以继续，我们一会儿再来。” 一旁的顾不烦附和道：“是的，反正我们来的目的也是给他们执行死刑。” 说完他还特别绅士地比了一个“你们请”的手势，给他身上那股阴狠的气质冲淡了不少。 市民们：“……” 大哥，那你们整这么拉风的出场干什么？ 这时，一边被疾风骤雨般的石头打得差点没喘过气的驻首大声叫到：“等等！我……我有话要说！” 秦问停住往回走的脚步，“什么事？” “我知道军械库的密码！我可以给你们提供武器弹药！” 秦问笑了：“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稀罕你那个军械库？而且早就开了。” 驻首震惊了：“怎么会？那可是加了三层防盗锁！” 秦问很好心地给他解答了这个问题：“暴力拆卸。你觉得防盗锁能抵抗的了星坦重型炮还是等离子炮？说点有用的。” “我……我还知道那个拐卖链！我可以供出我的上级给你！” 秦问这下真的觉得有点匪夷所思了：“虽然你看上去确实脑满肠肥的，但是没想到居然还是表里如一啊。你们星长没告诉你吗？这个链条的下游和中游，都已经被我们端了，至于上游嘛，整个红塔都逃不了干系，罪名全部分摊就好了。” 驻首越听越崩溃，他颓然地嗫嚅几声，彻底不说话了。 旁边的星长在听到拐卖链被端了的时候更是吓得血都凉了。 一阵哗哗的水声传来，随即便是腥臊的尿骚味儿。 这个同样大腹便便，跟驻首不分伯仲的星长，往那一吊就能充当年猪，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真身不会真的就是猪吧，不然也不能把皮涨得油光水滑。 现在他还被吓尿了。 现场的百姓们顿时嫌弃地后退一步，分分捂住口鼻。 秦问道：“还有什么想交代的吗？” 一个满脸阴鸷的高官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秦问，如果不是被牢牢地绑住手脚，感觉他下一秒就要扑过来饮血吃肉了。 他声音嘶哑难听，仿佛石粒剐蹭着地面：“秦问！你作为帝国的二殿下，拿着纳税人的税负钱，身份尊贵，锦衣玉食，你跟我们是一样的！不！你比我们更过分，你跟平民天然对立！你没有资格审判我们！” “你背叛了祖国！你才是窃国贼！” 秦问很安静地听完他的指控以及后续的怒骂，在此期间都有百姓听得愤怒不已，愤怒地想上前撕烂他的嘴。 秦问：“看来你对我有点了解，但不多。我很早就服役于边防军，驻扎在帝国最边缘地带，打得是境外非法武装割据和海盗。至于你说的拿人民的税负钱，本人就那点死工资，明细都在内网上备案的，最多有点烟酒补贴，而且还每月按时上交给家妻，手上就留点零用钱，实不相瞒，我可能比在场各位都穷一点。” 秦问的坦诚把那名官员噎的说不出话。 “说完了都？那到我了。” 秦问打了个手势，立刻有士兵上前一步调出光屏，上面密密麻麻罗列了军政集团在把持着这个星球时期，犯下的桩桩件件罪行。 “从前他们为刀俎你们为鱼肉，今时今地该换一换了，念吧。” 秦问趁机用上他从沈再哪里学到的新成语，但百姓们不懂什么这句话什么意思，只觉得“卧槽，好有文化，好有格局”。 有些带着孩子来的家长趁机给孩子输出要像秦问学习，做一个能文能武的人。 秉持着学了不装等于没学的秦问露出志得意满的微笑，深藏功与名。 旁观的顾不烦和将军们：“……” 装死你得了，滚犊子，看到你都不烦别人儿。 士兵将他们的罪行宣读完毕，一声令下，瞬间数发子弹从前方射入皮肉，声音闷闷的。 子弹进入皮肉的一瞬间炸开，血雾从洞**出。 此弹名为双爆，会自动识别出是否是在体内才炸开，第一次会抓住皮肉，第二次引爆，由此给人带来短时间内的双倍痛苦。 是被牙尖岛研制出来的狠毒玩意儿。 牙尖岛科研狂人遍地，幕后大老板非常神秘而且保持中立，从不介入任何势力的纷争，只要开价，没有友敌之分，武器通通都卖。 帝国很多武器也是牙尖岛供应的。 始终是个雷，但是无可奈何，这个小星球的武装力量之强悍，堪比一个怪物国家，悍然跟他们开战就是自讨苦吃。 能赢，但是得付出巨大代价。 秦协前段时间跟牙尖岛谈了一批合作，他们附赠了一批双爆弹，被秦问带了出来。 因为处置酒囊饭袋的戏码几乎在每一个他们解放的星球上演，所以这批弹药也算是专款专项，物尽其用。 接二连三惨绝人寰的尖叫声平息后，爆发的是更大的欢呼声。 秦问等人早有经验，已经走远。 果不其然下一秒，百姓们将站岗的士兵们抛到空中，脸上洋溢的是欢喜雀跃。 天空很蓝，鲜花很美，绿草无垠。 阴霾一扫而空，崭新的生活要到来了。 将军们纷纷背着手看着他们笑。 “那小孩长得真不错，虎头虎脑的，是个当兵的好苗子！” “当兵多苦啊，等以后回家了，我的小孩我肯定不叫他当兵。” “那我肯定要叫的，男子汉血气方刚的就要去军队历练。” “诶，你们人类的精神力比兽人强多了，你们天生就适合干远程干扰和远程攻击这种高度精密的作战！” “哎客气客气，要不是你们兽人帮忙顶着，我们哪有时间瞄准啊，早就被他们追的到处跑了。” 后面的将军们互相吹捧吵吵闹闹，顾不烦侧着脸也笑：“真好，春天到了。” 秦问：“现在有几个星球响应了？” “16个，共动员了三十万人。报名的人太多了，这是后面压缩再压缩，挑出来的最精锐的。” “很够了，再多我们的粮食就负担不起了。侦察兵明天回，今天放个假，明天总动员，从后天开始，3队4队交叉进入隔离区，跟2队辐射区同步进行，尽量压缩时间。” “明天开会吗？” “开，来不了的线上，一个都不准缺席。这应该会是我们，最后的几次部署会议了。” 第96章 秦问看向顾不烦，心情明媚：“以后就只能回忆这段峥嵘岁月了。” “那不更好嘛！” 第88章 会议室里齐齐整整，能来的军官都来了，不能来的也都架着视频会议。 秦问叉着手坐在首席，简单地介绍了一下目前的战场情况已经后续安排。 “阿述，你带着一部分志愿部队进行人员撤离，已经仔细搜寻有没有遇难者，比如房屋断梁底下，坍圮的墙壁底下，都容易形成隔间困住他们。” “顾不烦，你和邪萨斯负责把控周边几个附属星，占据稳了，反制他们的后援。” “博拉特，你带人绕后去切断他们的补给，最好能摸一下储备区的位置。” …… 秦问有条不紊地一条一条将每个将军负责的任务部署下去。 他们现在逐渐缩小包围圈，把节节败退的政府军已经打进老巢，准备来个釜底抽薪。 会议氛围轻松，所有人都清楚，战争即将结束，他们可以回家了。 休整期有一周时间，明天秦问会带着1队先行一步，将几个附属星拿下，然后通过附属星据点向红塔实行反攻。 在此期间2队会结束辐射实验前来接应他们，并且接替他们牢牢占领这几个附属星球，成为战争最前沿。 紧接着3队和4队也会完成第四次感染实验，跟他们汇合。 侦察兵带回来消息，红塔现在斗得厉害，陈涵生一走了之，还掏空了大半个四大家族，现在四大家族式微，新的家族却又在崛起，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掀桌子，将蛋糕一口吞下壮大自身。 因为战场上的败仗一个接一个，女王派和军方互相扯皮甩锅，家族想要趁机分一杯羹，拉拢反咬，精彩的大戏一个接一个上演。 红塔防空线被紧锁，红塔这种体量的政治中心生活着数百万计的百姓，他们逃不出来，就算出逃也会因为各种原因颠沛流离，踩踏事件可能都算是比较小的了，甚至很有可能会在逃难过程中出现杀害妇女儿童，菜人市，易子而食这种残剧。 如果秦问不事先安排人占据近邻星球疏散他们，光是这个过程中会发生的流血事件都数不胜数。 秦问宣布散会后就离开会议室回到他的小屋。 行军条件比较简陋，几乎是每到一个星球就找一片比较隐蔽的易守难攻的地方开始驻扎，会采用箱房，优点是拆卸方便，缺点是冬天冷夏天热。 秦问脱了衣服打了盆水，从头到脚给自己淋了透湿，然后拿毛巾简单擦擦，马马虎虎的，发丝卷的乱七八糟的在头上堆了个鸡窝。 他把毛巾随手搭在脖颈上拨通了沈再的简讯。 沈再那边想了几秒才接通。 秦问：“？” 沈再的背景是一片深蓝色，不在家里，他们家里墙壁用的是蛋黄色，浅淡又温馨，上面还挂着绿植。 也不是实验室。 实验室常年一片白，泛着金属的银灰色光泽。 “你在星舰上？” “对，猜猜我去哪儿？” 秦问想了想沈再最近的日程，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雾霭星吗？” 沈再那个实验室最近好像在研制什么抗生素。 他们得了个宝贝，一个叫叶霜的兽人，体内的免疫系统强的离谱，以至于感染的很不顺利，只能让宁茯给他做手术插个锚帮助输送。 秦问没仔细听，当时他的注意力都在沈再全息投影里面一张一合的嘴唇上面。 肉粉色，软软的，说话一张一翕间会有湿气，又热又潮。 想亲。 “不是，我来找你。” 秦问一下瞪大了双眼，呆呆地看着沈再。 过了一会儿他结结巴巴地拒绝：“不、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是作为科研组代表来帮助你们的。” “就是不行，这战场上刀剑无眼弹片满天飞的！” 沈再冲他笑，乖的不行，嘴上却不是那一回事儿：“那可由不得你。我已经跟你爸和佛浅报备了，过去看看你们的感染进度。除此之外我还带了一批军医过去，医生不嫌多。” 秦问试图跟他讲道理。 沈再笑眯眯地听他翻来覆去地叨叨完，然后直接一级绝杀：“可我已经快到了。安博斯湾机场，快来接我。”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撩了通讯。 秦问回过神来“噌”一下站起来，他挠挠头，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屋子里转了几圈。 看起来特别蠢，像把自己尾巴当逗猫棒的笨猫。 然后又抓起随手丢到床上的皱巴巴的衣服套在身上，推开门往外走。 正巧碰到隔壁屋外也在冲凉的顾不烦。 顾不烦：“干嘛去啊。” “接媳妇儿。” 顾不烦：“……” 顾不烦出离愤怒了，这么多年了打过多少场仗啦，改过不啦？换汤不换药啦！从红塔粘到南灯星再粘回红塔，你们以为自己作家啊还整个首尾呼应！ 他恶向胆边生，把手里的水盆往地上狠狠一放，插着腰怒骂：“我真没功夫陪你们闹了！能不能给条活路！” 回应他的只有旁边从箱房里探出来吃瓜的一种兽人将军和人类将军的头颅。 以及一个像是被火烧屁股般的秦问的背影，还有他那一头翘得很有个性的头发。 秦问直接开了一架小型侦查艇就往安博斯湾开，飞艇“嗖”一下就飞走了，刚从艇上下来换班休整的侦察兵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咋滴啦，有新的势力打进来啦？ 秦问可不管这些，他现在就像是一头突然降智的宠物，百米开外就能闻到沈再的气味然后在家里兴奋地刨地打转扒拉门。 他到的比星舰还早，就坐在侦查艇里面盯着光屏里星舰的绿色坐标点接近。 沈再来前线身上也是带着任务的，宁茯没来，他得继续跟进叶霜的情况。 但是沈再带来这一批军医全都是宁茯手把手教出来的最精锐的学生，毕竟宁茯从刚成年开始就几乎每一年都有接近一半时间在各个军区和星球辗转进行义诊。 后面更是直接接管了边缘军区的军医一职很长时间，教边防军怎么进行急救和包扎，哪里穷乡僻壤，医生作为社会地位和收入都较高的职业，去哪儿等于流放，只有宁茯专门往条件不好的地方跑。 再后来打仗了，他就一直在当军医，经验相当丰富。 秦问接到沈再，还没来得及拥抱一下，沈再就让他带着自己去查看项目进度。 秦问看看满脸认真的爱人，再看看他后面乌央乌央的军医，有兽人有人类，都好奇地盯着这个在帝国时期都赫赫有名的名将看。 秦问：“……” 他认命了，带着沈再先回到营地。 几乎是一落地沈再就不见了，他去找陈观验收，然后再根据陈观项目组的汇报和记录调整一下实验。 至于军医，秦问任劳任怨地叫来军医负责人，给他们进行登记然后分组，再分别对接到每个编队里面去。 顾不烦洗完澡就来蹲他，一看到他接到老婆但是老婆不理他，还苦哈哈地干活，顿时爽得笑出声，晃晃悠悠地回去休息了。 “2队的实验时长可以增长一点，他们现在已经建立了薄膜了，可以适当增加辐射力度，把实验周期缩短一点。” “我看一下，3队和4队的数据评估报告做了吗？” 陈观从助手哪儿抽出厚厚一本评估手册递给沈再：“已经收集完毕了。” 沈再随机翻阅了几页，做出判断：“还可以，比我想象中好，断代不算明显。明天整理出来，稍微弱一点的先进去，在叠加之后把好的那一组加进来。” “那强的那一组不用从一档开始辐射吗？” “没必要，他们承受得住。” “好” …… 等沈再忙完，天都已经黑了，外面有巡逻队靴子踩在地面上的细微声响。 秦问在等他。 沈再跟笑容微妙，简称绷住的姨母笑的陈观告别后，牵住秦问的手：“明天要带人走了吗？” “对，他们连着观察我们两三天都没动静，已经放松警惕了。现在是个拿下附属星的好机会。” 他们一路散步回箱房，一进门，沈再就把秦问压在脆弱的门上，发出“哐当”的一声闷响。 秦问低低地笑出声，热气都喷在沈再耳边。 “这么热情？” 沈再捏住秦问的下巴，让他看自己：“想我吗？” “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说来听听？” “想你。” “那真话呢？” “我想死你了！” 沈再踮起脚吻住秦问，双唇厮磨触碰，黑暗中隐隐约约的水声作响，还有暧昧的低哼。 秦问大手死死地箍住沈再的腰，向前揽着，仿佛要跟自己融为一体般的用力。 空气中都弥漫着火药味儿，丢零星点火星子进去就是，一触即发。 第97章 沈再这么干了。 他把手探进秦问的衣服里，柔软的掌心贴着秦问滚烫的皮肤，手下腹部肌肉紧实，血脉喷张，对这具身体的热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们低声说着不为旁人知道的情话，眼神碰撞是最为性感的亲吻，气息交融恨不得给对方打上自己烙印。 大开大合，翻云覆雨。 一夜都觉得不够。 清晨露水正浓，秦问起了个大早，沈再还在睡。 他给沈再做了早饭，又出去转了一圈，用自己灵敏的嗅觉找了开的最好看的花，从后勤哪里薅了个瓶子插进去，全部放在沈再的床边。 还晾了一杯水。 做完这一切刚到集合时间，秦问俯下身亲亲埋在枕头里睡觉的沈再，沈再哼哼几声把头更深埋进去，就露了一个白净的耳朵，耳垂上有个红痕。 秦问又趁机亲亲他的耳朵，才整理好着装离开。 第89章 天色很暗，林影绰绰，远处时不时传来爆炸声。 百姓们躲在家中闭门不出，有些人已经满脸颓唐，合着手绝望地祈祷。 秦问从军舰上下来，擦了把汗。 军舰经过凶残的撞击，前端已经凹陷下去，瘪成一块铁饼，但是跟他对撞的军舰已经着火，在他们紧急撤离没几分钟就原地爆炸，结合板到处飞，黑烟滚滚。 附属星不论是兵力还是装备都比外战线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他们已经在这里焦灼了两天，期间经过大大小小共计七次战役，正面进攻和偷袭交替着来，也没能拿下驻军所。 他们只能缓慢蚕食，隔离出一个交战区，把居民尽可能赶到交战区外。 城区被打成一片废墟，星际导弹第一件事就是炸了城郊的工业区和油井，先一步切断资源。 秦问接过亲卫递来的水杯嘟咕嘟咕喝个干净，叫来通讯兵：“顾不烦来了没？” “顾将军已经启程了，邪萨斯将军一同前来，预计后半夜就到。” “后半夜要下雨，让他们到了立刻来我这儿。” “是！” 秦问挥挥手让通讯兵下去，自个儿坐着缓缓。 军舰对撞的感觉跟地震似的，站都站不稳，秦问痛苦地揉揉自己的太阳穴，感觉脑浆都快要被晃匀了。 胶着这两天没能睡过一个好觉，最后一道防线紧挨着红塔，守着的可不是之前打的少爷兵和地头蛇，这是真的帝国精锐军。太顽强了！一时间秦问都有点拿他们没办法。 装备差距不大，秦问自个儿是从帝国军里出来的，接受的同一套军事训练体系，这算自己人打自己人，各种见招拆招层出不穷，对方的将领是冯伯山，他还是秦问的老师，更是对秦问的风格熟悉的不行。 冯伯山是跟着女王打江山的老将，战功赫赫，尤其是一手枪法百发百中精准无比，他原身是鬃毛狼，所以冠有镇山狼的威名。 此人正直无比，对帝国忠心耿耿，且厌恶官场，在战争爆发以前被军中同行打压受贬，领着军事院校长和帝国军教官的职位。 秦问以前有想过如果对上这位昔日的老师，能不能拉拢策反他，但也就是想想，冯伯山的忠心忠到一种死心眼的地步，他一辈子都在守护这个国家，即便是已经风雨飘摇，他也断不可能会背叛。 这才是真的，眼看它高楼起，眼看它宴宾客，眼看它楼塌了。 战线就像蚂蚁搬运饼干一样，只能拆解成饼干屑一点一点蚕食。 推进速度相当慢，这样下去不行，长久的战争已经让远征军无比疲惫。 秦问头疼地思考着对策。 一想就开始犯困，意识模糊，进而窝在窄小的椅子里面打盹。 亲卫不忍心，想叫醒他让他回去睡一会儿，又怕打扰到他好不容易抽空腾出来的一点休息时间。 正纠结着，顾不烦他们来了。 秦问耳朵动了动，睁开眼睛看向他们。 接着又是一群将军开会制定战术，最后敲定了一个方案，趁着雨夜偷袭，白天刚打了一场，帝国军应该在休整，他们夜间作战，战术穿插，能带走一两个指挥官最好。 秦问让1队抗大压力的士兵全部休整，点了2队的人与顾不烦前去执行任务。 他们猫在兵营外面，哨兵塔的灯光环绕四面，里面的士兵提着枪眼观鼻鼻观耳地正在站岗。 秦问给顾不烦递了个眼神，带着一队人从另外一侧离开。 顾不烦等到最后一个人的背影丢看不见了之后才对哨兵开枪，他们并不直接射杀哨兵，而是打在哨兵塔的垒墙上。 哨兵立刻举枪对准他们，同时启动警报，刺耳的声音叫醒了整个营地，红色的光忽隐忽现。 在兵营正大门迅速集结了士兵，看着顾不烦和他身后的几十个人，迅速架枪瞄准。 顾不烦举起双手，吊儿郎当地嬉笑：“别这样，脾气这么不好。” 冯伯山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搞偷袭啊！” 话音未落整个兵营“啪”一下全部陷入黑暗。 顾不烦知道是秦问得手了，利用狼的夜视视力好的优点趁帝国军短暂混乱的空档朝冯伯山开了一枪。 紧接着他带来的士兵也都纷纷开始向对面开枪，两方迅速交火。 冯伯山身边的指挥官，立刻飞扑到他身上替他挡住。 他反应很快，立刻抬手回了一枪。 顾不烦的肩膀中弹，血从伤口不断往下流，士兵亲卫一言不发迅速挡在他身前，掩护他且战且退。 他们一路转进林子里，后面的帝国军穷追不舍，枪战不时发生，等离子光和粒子线束照得林子忽明忽暗。 下大雨了，雨滴砸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在闪电的紫光中，两队人马一前一后沉默但迅疾地追逐。 顾不烦低声骂了几句，他一直在失血，周边的亲卫们将他簇拥在中间，眼看着就快要被追上。 “你们先走！” “顾将军……” “服从命令！” 顾不烦咬着牙怒斥，他的唇色越来越苍白，也越来越虚弱，如果他们一直迁就他，势必会被抓住。 他的亲卫是个年纪不大的年轻人，咬咬牙回道：“我回去自然会去领罚！” 他一把扯住顾不烦把他扔到自己背上，其他士兵全部堵住他左右和后面，一行人迈开腿狂奔，不断有人留下断后给他们争取时间。 “前面的人！站住！” 顾不烦意识已经模糊，在心理自嘲：“没想到最后像个废人一样死在这里，还要拖累他们。” 就在他们即将绝望之时，邪萨斯带着人赶到了！ “轰隆——” 闪电划裂了天空，把黑夜照得亮如白昼。 “顾不烦，你怎么每次都搞得这么狼狈？” 邪萨斯扛着箭筒站在最前面，对着他们后面的帝国军发射。 “菜就多练，懂吗？” 亲卫喘着粗气停下来，军医赶紧上前接过顾不烦，天又冷，轻甲被剥离开，一个很大的血洞在肩膀上不停流血。 军医测了顾不烦额头的温度：“发烧了，我们先一步将顾将军带走了！” 邪萨斯看着担架上已经陷入昏迷的顾不烦，嘟囔道：“老弟啊，你可不能出事啊。” 军医瞪了他一眼，他们医生最忌讳的就是乌鸦嘴！ 邪萨斯接管了剩下的部队，在装备威慑之下成功俘虏接着追过来的帝国军，一路带回兵营处。 秦问跟他汇合，跟留在兵营里的大部队对峙。 双方炮口对着炮口，枪口对着枪口，剑拔弩张。 冯伯山痛心疾首地质问道：“秦问，你为什么要背叛帝国呢？以你的才能，定能成为帝国的栋梁的啊！” “老师，您扪心自问，您效忠的政权真的值得吗？” 冯伯山瞪着眼睛：“那也不能背叛！你可以去改革，可以通过很多种方式去改变现状，但是发动战争！你知道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吗？黎民百姓所需要的只是社会安定生活富足而已！” “那也只是离红塔的居民富足而已，离得远的星球各个地方盘踞，把人民剥削得跟从前的奴隶一样。” 双方争执不下之时，一声惊爆，轰鸣两边。 “女王去世了！家族和军部联手刺杀女王，把控了众议院。” 一个更不好的消息紧随而来。 “新兴起的家族何家意欲窃取人造太阳，结果操作不慎引爆了反应堆，造成辐射泄露！” “火势很大，已经开始蔓延！” “周围引起次生火灾！” “红塔百姓集聚防空线附近，已经造成踩踏和流血事件！” “军部宣布封锁防空线，下令帝国军后撤死守。” 一桩接着一桩的前方消息被侦察兵传来，不止是秦问和冯伯山，远在东都星的秦协和雾霭星的佛浅也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第98章 秦协勃然大怒：“混账！一群混账！” 一整夜的紧急联合会议召开，以最快的速度筹措出隔离服和物资源源不断地送往前线。 冯伯山不可置信地又听了一遍，宁愿相信自己年纪大了耳朵背，也不敢相信这次人为灾难的发生。 秦问反应过来，高喝一声：“等着干什么！赶紧去救人啊！” 沈再也接到消息，他稳住了还在辐射区接受实验但是已经躁动的将士们，调了大部分军医带着这里能凑的上来的军备赶往附属星汇合。 谁能想到这场战争居然是以这样虎头蛇尾的一个方式不了了之。 坏人处心积虑不如蠢人灵机一动，更何况这帮人又蠢又坏！ 沈再心里怒骂道，脸上的皮肉都因为腮帮子咬得死紧不住地颤动。 冯伯山老泪纵横，他一瞬间苍老了很多，从一个老骥伏枥威风凛凛的将军，变成了一个年迈的小老头。 沈再赶到了！ 休整的1队一箱接一箱地往下搬运隔离服，说是隔离服其实是重甲，只不过因为比较厚实，好歹能挡一点不直接接触辐射。 帝国军和远征军混在一起也不分你我了，他们一个接一个排好队领着重甲就钻进去，然后在秦问身后拍成队列。 没过多久，阿述带着志愿者赶到，他汗都来不及擦就开始分人编队。 这将不再是两个对立的政权的争夺，而是灾难之前，对姓名的抢救。 沈再也穿上重甲，沉甸甸地压在他身上都快把他肩膀压断了，秦问不赞成他去，但是尊重他的选择，更何况没有人会比他更熟悉自己亲手造出来的太阳。 雨一直在下，重重地砸在钢甲上，跟心跳的声音同频。 雷声不断，暗夜无边。 第90章 冯伯山输入指令，在透明墙里面，百姓们的脸贴在墙壁上，扭曲又不真实。 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无比惊恐，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样，透露着死亡的威胁。 密密麻麻，如果是诡谲的画作，作者必然功力深厚，将情绪刻画得如此真实。 “咔哒” 透明墙像被打碎的玻璃一般消失，一瞬间，里面的人蜂拥而来，又被提前安排好的志愿者给挡了回去。 好在志愿者人数很多，分工明确，有安慰他们情绪的，有安排他们离开顺序的，瞬间将秩序稳定下来，否则这么一挤，又得酿成不少次生灾祸。 “我亲自去缉拿他们”，冯伯山说。 “帝国军跟着一起去。” 冯伯山摇摇头，他眼神里黯淡无光，看着外面惊魂未定的民众：“我就带一小队人，其他人听令，跟着秦问，听候他的命令！” “是！” 说罢，他点了指挥官和亲卫离开。 秦问没时间多说，跟沈再带着人就往人造太阳站那边去。 人造太阳被沈再放在红塔的东侧，就在东山后面，这个太阳是个巨大空壳，里面是反应堆和操作台，有人员驻守值班，模拟太阳的东升西落，给红塔的植物生长创造条件。 但是自知帝国气数已尽，负责人被大家族成功收买，协助他们盗取其中的反应堆原料带走，以后就算逃亡也可以在远星建立一个太阳使用。 他们无视了沈再设下的安全阈值，关闭所有安全系统，甚至还自作聪明地关掉了所有电力设备掩人耳目。 几乎是一瞬间，原料意外接触引起核爆，将人造太阳内部夷为平地，里面的人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被烧成一撮灰。 可是他们死的容易，巨大的爆炸作用力冲破了人造太阳的外壳，辐射开始大规模扩散。 火焰四起，周边全是山和草木，开始疯狂蔓延。 秦问等人赶到的时候，已经烧成一片白地了，空气在高温下被扭曲，他们在重甲里面就相当于是在一个烤箱，甲皮被高温炙烤，烫的惊人。 秦问不得不下令一队一队地进入，以防人在里面活活被烤熟。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东都星和雾霭星就算响应再快，中间也隔着百万光年的距离，光是跃迁点都数不胜数，物资赶来需要很长时间。 他们打了这么多年仗推进的前线，不可能一夜之间就缩短。 但是等不及了，再等下去整个红塔都会被烧成一片，这里有数以百万计的居民，根本来不及撤退。 更何况最可怕的并不是火灾，而是辐射。 这些居民没有接受过循序渐进的基因感染实验，本身基因链就非常不稳定。 更何况这些辐射能让人基因断裂，东山脚下有很多来不及撤退的流动区贫民，靠的近的当场化成血水。 靠的远的化了一半黏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肉骨皮融化。 他们一路过来，尸横遍野，如同炼狱。 “炸山吧！先把火势阻挡了再说！” 秦问指了一个将军带着人上东山，他们准备在山中埋下炸药，把山头炸下来挡住居民区，做出一条隔离带。 这是一项危险系数很高的任务，东山上面也着火了，一不小心炸药在怀里就能直接爆炸，尸骨无存。 但是将军什么都没说，点了人就走。 邪萨斯编好队，一共八组人轮换，秦问率先带着人冲进火场。 现在还轮不到沈再的事，救火他不擅长，只能带着军医做后勤，尽全力救治还有可能活下来的人。 一组一组进去，又一组一组出来。 秦问出来的时候，他全身上下都被烫出一个又一个水泡，钢甲被炙烤地如同火球，这些水泡还不能及时救治，因为辐射很大，出来有风险。 因此军医只能将冷水不断浇灌着这些重机甲身上给他们降温。 经过漫长的三天，火势终于被平息下来。 冯伯山等人擒住女王派、家族势力和军方高层后全部交给驻守在附属星的远征军们，然后也加入救火。 这时候，后援到了。 他们紧赶慢赶，日夜兼程，挑战生理极限连续跃迁，终于赶到红塔。 一批又一批的隔离服被送进来，秦问等救火人员全部先回附属星紧急处理伤口，又一刻不停地回来。 沈再点了邪萨斯和另外两个水性好的兽人，他们套上潜水服，又套上隔离服，确定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后进入地下15米深。 整个地下空间分为三部分，外面的流动区，一节狭窄的甬道，里面是冷冻池，废料被一个巨大的钢铁大箱子装起来嵌在石壁上。 这里是反应堆废料冷却和储存的地方，储存区外面是冷却水源，此时水已经变成黑色，彻底被污染。 冰冷刺骨的寒意隔着厚厚衣服也能钻进沈再的骨缝，巨大的爆炸导致地下储存区泄露，这些泄露的废料可能会进一步污染地下水，他们必须阻断掉。 邪萨斯将炸药固定在石壁上，沈再比较瘦弱，体型小能通过中间那一段窄小的硖道，他深吸了一口气，扎入水中，努力地进入冷却区。 他举着便携手电检查四周，终于在黑漆漆的狭小空间中找到了那个漏点。 一个不算特别大的窟窿，周边的黑色最浓郁，呈现出油状的粘稠感。 沈再关闭阀门，就地取材凿石壁，将石块塞进那个窟窿里面。 此时的他已经被冻到失去知觉，他感觉自己的手不太听使唤了，但他一刻都没有停下。 里面传来“咚咚咚”的声响，忽大忽小，任谁都知道沈再在里面的情况不太好，邪萨斯和帕格在外面心都提起来了，他们作为兽人都感觉这里冷得要命，更何况脆弱的人类。 秦问等人在外面也很焦急地等待着，沈再下去时间不短了，还没上来。 “咚——” 最后一声落下，沈再踩着石壁努力拔出那一块石头，使劲塞进了缝隙里面堵死，然后用着最后的力气返回流动区。 邪萨斯赶紧架起沈再离开，帕格断后。 他们前脚刚走，后面剧烈的爆炸声就传来，整个洞穴都被炸塌了。 军医迅速接受沈再给他保暖，兽人士兵开始有序进入城区，筛查一切有感染症状的人，人类士兵们驾驶着运输舰往底下倾洒掩埋物。 他们全部都被包裹在厚重的隔离服里面，手里拿着铁锹把飞蹦出来的带着辐射污染的东西往空壳周边堆积。 整个东部被封锁起来，紧接着是工人。 一车接一车大量的建筑材料被拉来，他们要在这个建一个巨型的罩子，把这片废墟给包裹进去，此后不会在打开。 这个工程一直持续了半年，回程时间被延后，就连养好伤的顾不烦都赶来帮忙。 整个红塔被远征军接管，城中随处可见的重甲和白色隔离服。 如何分辨感染者是一个大问题，志愿者们不得不一人负责几个守着他们，一旦出现眼睛疼、发热和身上疼痛的症状就立刻送入隔离区。 他们必须截掉一些部门才能保证生命的延续，有些人成功活了下来，有些人则没有。 第99章 秦问带着人把守住帝宫，所有罪犯全部押入监狱等待被送回东都星发落。 多玛伊莎女王死后，她所有的信件和会议记录，决策内幕被曝光解密，包括她与世家联合打压军部，架空秦协迫害了一众将军，并且跟文森特联手打算弄死沈再彻底掌握西塔研究所。 他们还准备从沈再尸体上面找寻他长生的秘密。 活人不好控制，但是死人可以。 同时她又和军部联手制裁世家，周旋于原四大家族之间，捏着他们私自贩卖人口的罪证并从中分一杯羹，多年下来敛财超过数百亿。 没人知道这个曾经一手建立帝国的领袖是如何从战争时期的风云人物无缝切换到独裁专权的窃国贼的。 冯伯山将军就地解散了帝国军，他在跟着完成灾后救援后便要求秦问将他一同关入监狱。 秦问觉得他并没有错，帝国军是被冯伯山一手建立的正规军队，纪律严明，爱民爱子，打仗会先一步清理出战区，尽可能不伤及平民。 他们效忠了一个失败的政权，但他们并不是应该被清算的人。 秦问还是希望能够招募冯伯山，冯伯山听后默默良久。 他笑着拍拍秦问的肩膀，这个脾气古怪性格古板的老头难得有这么和颜悦色的时候，他跟秦问聊了许多他以前在军校的事情。 秦问天赋极佳，但是年轻时候很调皮，非常不安分，冯伯山每次见他都是吹胡子瞪眼。 他又去见了沈再，仔仔细细地看他，然后慈爱地笑了，对他们说他想独自回自己的住处看看。 他还养了一条狗，不知道有没有丢。 第二天，人们发现他去世了，是自杀。 是自杀，他还给秦问留了一封信：“我并非不愿意去一个新的国度，可是我老了，我热爱并且忠诚了一生的国家如此不堪，他们并不在意人民，也不在意生命。我觉得自己是如此可笑，我这么多年的坚守似乎是一种助纣为虐，是对人民剥削。孩子，我找不到任何活下去的理由，但我为你感到骄傲。我昨天坐了很久，看着这只年迈的老狗，她已经陪伴了我很多年，我想带着她一起离开。可是在最后一刻，我后悔了，我想我并没有权利决定她的生死。所以，老师厚着脸皮想请你帮个忙，希望可以照看一下她，或者找个好人家，她很老了，没有精力玩闹，也吃不下什么东西，不会占用太多的空间和时间。另外，非常感谢沈博士的付出，他是个好人，你好好对他。祝你们幸福美满，生活愉快。 ——冯伯山” 秦问收起信，悲痛不已。他和沈再亲自去接回冯伯山的遗体，提前启程去了金穗星——那是冯伯山的家乡，谁曾想到，当年在偏远山野奔跑的孩子，后来是星河之上名震四方的名将。 他们将冯伯山葬入金穗星，又带着罪俘和这一路过来的阵亡烈士，有的人遗体还在，有的找不到了，只有一个孤零零刻在名字的狗牌。 罪俘入狱，等待军事法庭的审判。 东都星和雾霭星都建立了烈士陵园，举办了盛大的仪式欢迎他们。 而他们，英魂荣归故里。 星河之上，剥开了拢住璀璨星辰的阴霾，熠熠闪光。 来来去去的历史浪潮扑涌，一个新的国度在此建立，兽人和人类联合执政，真正实现平权。 拉波星实现光年跨越，终于回到阔别已久的同胞身边。 随着法案的不断推进，新生力量逐渐顶替社会顽固分子，双方开通了权限，实现两族通婚、贸易和交流，政府由民选产生，人民真正有力量主宰自己的生活。 数代人苦苦追寻的明天和答案，原来已悄然来到。 ——正文完—— 第91章 “3418，去看看沈再醒了没有。” 秦问头也没回，手里正拿着小煎锅给沈再做早饭。 沈再早餐不爱吃三明治这一类的食物，他爱喝粥，爱吃煎蛋，爱喝豆浆。 秦问总是头一天晚上就把豆子泡好能第二天早上起来给他打豆浆喝，他每天早上起来先亲亲沈再，再健身洗澡，然后去给他准备早饭。 自从战争结束了，他也只在军部领了个闲职，主要还是跟邪萨斯一起折腾军校那群新兵蛋子，一度有了能让莽汉夜啼的魔鬼教官之称，因此被学生们赐名大魔王。 顾不烦辞掉了给他安排在军部的工作，又去开了一家小店，主卖杂货。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军部那点工资，还天天考勤打卡练新兵，不自在，我还是当老板吧。” 沈再依旧呆在研究院，在秦协和佛浅地力推之下，雾霭星和东都星成立了联合研究院，由沈再主导，下设雾霭星和东都星各自的分院，分别由陈观和孟知担任院长，再众多科研人员的不懈努力之下，四期感染计划推行得非常顺利，陆陆续续又推出各式各样的加强剂和稳定剂，协助兽人渡过感染期难关。 一只大狗“哼哧哼哧”地跑进厨房，往秦问脚边上一趴，直接赖着不走了。 这是他们收养的，秦问的老师冯伯山的狗。 秦问想：我真是被他骗了。 这狗确实老，但是是一条超级大肥狗，对吃饭这件事报以极强的热情。 平时它喜欢躺在院子里懒懒散散晒太阳，较它名字它也是抖抖耳朵假装没听见，但是一旦听到秦问进厨房的声音，它就会以一种不该属于它这个年纪的敏捷挤入厨房趴在脚下。 然后熟练地露出肚皮伸出舌头，欲图用耍赖换来贿赂。 .3418简直深恶痛绝啊！ 这货掉毛！它的打扫任务量呈抛物线上升！ 提供叫醒服务回来的3418一看到大肥狗又去厨房了，感觉自己血压都飙升了。 电子屏气黑了。 沈再迷迷朦朦睁开眼睛，他趴着没动，从被窝里伸出手拿起时间表一看，已经九点了。 今天休息天，昨晚他和秦问厮混到天都快亮了，现在是身上也酸脑子也晕。 主要是秦问太能折腾了。 前段时间他们研究院来了一个新人，叫赵決，进入沈再到团队主攻基因研究方向。 他年纪不大，人机灵嘴巴也甜，但是他对沈再一见钟情，按说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暗恋沈再的人海了去了，更何况大家都知道沈再有爱人，他几乎是每天一下班就会将情侣对戒带上，也没人会不识趣地去打扰人家。 但是这个赵決不同，他并不觉得当小三有什么不对，直接对沈再展开疯狂的追求，送花带饭告白一条龙服务。 大家都是同事，他年纪又小，沈再本身并不打算对他太过苛责，但是架不住他实在过于油盐不进。 沈再约谈他，严厉地警告道：“工作是不应该带入私人感情的！如果你管不好自己的行为，那么我想你并不适合在这里工作。” 赵決当场红了眼睛，他嘴硬道：“我可以不求名分的，您爱人是军部秦问将军对吗？我听说他最近出差去打海盗去了，我可以在他不在的时候给您解闷！” 沈再恨铁不成钢：“是你的学识告诉你应该去插足别人的感情吗？我会联系你的导师，给你换一个工作环境！” 他失望地看了赵決一眼，直接起身离开办公室。 赵決抹了一把眼泪，对自己说：“这只是寻求爱情路上的考验罢了。” 沈再说到做到，真的联系了他的导师将他调出自己的团队，赵決得到调岗通知那天去找沈再哀求，可惜沈再压根没见他。 沈再心累地回到家，刚关上门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背后抵着坚毅的胸膛，周身萦绕一股淡淡的薄荷香。 秦问将头埋进沈再打肩窝里吗，低笑声喑哑性感：“宝贝想我没？” 沈再顿了一下，转身紧紧跟秦问拥抱，整个人就像一头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问手插进他柔软的发丝里面，一下一下轻柔地捋着：“刚回来，行李都还没收呢。” 回到熟悉的环境熟悉的怀抱，沈再放松下来，窝在秦问怀里叹气。 秦问：“怎么了？” 他原原本本把赵決的事情跟秦问吐槽了一遍，只觉得比干科研还费心费力。 秦问听他缓慢地说，眯起眼睛舔舔自己的尖牙，什么都没说，先带着沈再去洗澡，在湿热的浴室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把沈再抱去床上休息，自己围了围裙去给他做饭。 吃饱喝足沈再好好地睡了一觉，他已经习惯秦问的大尾巴盖在他身上，秦问出差他觉都睡不安稳。 第二天如常上班，秦问也没忘记赵決，不过他最近很忙，准备腾出手再找这个光明正大撬他墙角的人好好谈谈。 谁知道他还没动静，赵決先来找他了。 赵決约他在咖啡馆见面，当面挑衅他，说他跟沈再没有灵魂共鸣，跟沈再不在宇哥层次，如果不是战争，他这种大脑空空四肢发达的军人怎么能跟沈再认识巴拉巴拉。 第100章 秦问只轻飘飘一句“我们的婚礼将在两个月后举行”，轻而易举让赵決破防。 但是这还不够，赵決回去之后就开始在网上编制谣言。 什么秦问出轨啦，秦沈二人疑似感情破裂啦各种传言层出不穷。 秦问都气笑了，直接利用网络溯源追查到谣言的源头，果然是赵決散播出来的。 秦问和沈再的爱情同时也绑定住东都星和雾霭星坚不可摧的联盟关系，这件事也引起了高层的注意。 佛浅再征求了沈再秦问的意见后与东都星联合发布声明：沈再秦问的婚礼将在两个月后举行，届时将进行全网直播，共同见证幸福。 同时，通过顾不烦的调查发现，赵決的学术记录造假，抄袭他人，并且还将原主排挤出师门，此事一出瞬间引起轩然大波。 如果不是他纠缠沈再挑衅秦问，这些事都不会爆出来。 这简直是细思极恐。 再往下查发现他是某下属星高官家庭出来的，紧接着牵连出他导师涉嫌受贿，明明也算是个大拿，但是帮助各种高官家庭孩子走偏路。 东都星中央政府震怒，宣布将对该导师及学校提起公诉，并在学界开启彻查，坚决做到彻查程序公平公正，彻查信息公开透明。 这场学界彻查很快蔓延到其他行业，全方面洗刷各个行业系统中被塞进来的“保送生”们。 赵決对沈再因爱生恨，现如今他身败名裂，犹如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马上要被引渡回陶星，家里也被查封，即将面临法律惩罚。 他藏在沈再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怀里藏着一把刀，准备偷袭沈再。 那天正好秦问加班，没能来接沈再，沈再自己回家。 他慢悠悠地走着，还在思考晚饭应该吃些什么，突然听到路人的尖叫声。 沈再抬起头一看，闪着金属光的刀已经快要到他身前，这时他身边一个路人猛地将他一拉。 沈再反应不及摔倒在地上，他的手臂上被刀划出一道不浅的伤口，汩汩冒着血，没一小会儿半条手臂都红了。 路人里有一个医生，赶紧上前给沈再止血，那个救了沈再的路人已经三下五除二跟拎小鸡一样捆住赵決。 警察赶到了。 秦问匆匆忙忙地赶到警察局，听完来龙去脉脸都黑了，他将沈再带走，安顿好他就又回到警局。 “谢了。” 他递了根烟给索伦斯，自己也点了一根送到嘴边，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 “客气，本身就是我们没能监管到位的过失。” “他怎么会有刀？” “那刀是家里用来切东西的刀，如果不是这种钝刀，沈再受的伤哪止这么一点。” 秦问懊恼地蹙起长眉，后怕道：“也怪我今天给那帮兔崽子加训，没来接他。这次真是险得不行。” 哪怕是以前还在打仗，沈再真正直面的危险还是少的。 “他原身长角羚，速度比你快，你在或不在结果都一样。” 秦问：“……” “对了，那个好心人呢？受伤了吗？” 索伦斯回忆了一下：“没有，他身手还不错，可能以前是在军队服役的。” “改天我去拜访一下，好好谢谢他。”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一直到工作人员都下班了，只剩下值班人员，秦问被索伦斯带入暂时看押赵決的房间。 索伦斯把门一锁：“你下手仔细点，他还要出庭，我没法交代。” 秦问等门“咔哒”一声落了锁才蹲在赵決面前：“你为什么一定要死盯着沈再？” 赵決已经退无可退，他抱膝缩在角落了，这会儿了还非常不怕死地回道：“因为你配不上他！你不能打我！我的律师呢？我申请律师！” “我配不上他？” “你一个泥腿子，根本就配不上他！沈博士停留在东都星代表的是人类！他应该去跟一个官家联姻！你的官职不高，还挂在军校这种没有任何晋升空间的地方！” 秦问总算搞明白了他的小心思，顿时笑了：“哦。所以你配得上？你想借着沈再把你家带进首都星是吧。不过可惜了，虽然本人很低调，很多人都不知道，但是我这个秦和秦协的秦，是同一个秦。”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震惊的赵決：“不过我跟你不一样。我可不是因为家世跟沈再谈恋爱的，我是靠人格魅力。” 那一夜，赵決终于明白什么叫秦问此人对力度控制和人体结构的了解到底到了多么恐怖的地步。 他叫得撕心裂肺，不过劳伦斯老早关闭了监控，没人知道。 秦问回到家都深夜了，他蹑手蹑脚躺回床上抱住沈再。 “你去打人了？” 秦问在黑暗里蹭到沈再身上，埋进沈再后颈猛嗅。 沈再叹了口气，转过身把他的头抱进怀里教训他：“下次不许这样了。” “嗯嗯。” 翌日沈再带着秦问来到警察局，他对被关着的赵決抱歉道：“对不起，这两件事一码归一码，以暴制暴这种事不地道，我代替他来跟你道个歉。” 沈再很认真，也把关系撇得很清。 赵決一口气闷在胸里，再一看站在沈再身后插着兜，满脸挑衅得看着他的秦问。 顿时被气得七窍生烟。 后续清算来得很快，东都星中央政府因祸得福，连着萝卜带着泥拔出一连串从前法缇长老的旧党，彻底根除趁着当时没能来得及收拾干净躲到各个下属星球的朋党。 第92章 沈自乐是被沈再收养的孩子。 一切都走上正轨以后，由联盟牵头在各个星球建立福利院，这些福利院挂靠政府，由联盟中央进行专项拨款，所有被遗弃的孩子都会被送到福利院里，并向社会大众开放领养权限，领养资格由专门的部门进行审核，以保证孩子进入新的家庭不会受到虐待或者被非法组织领养。 沈再在带着团队去尤达星出差时，在深山老林里面意外捡到了他。 彼时霜寒露重，森林里面危机四伏，一个婴儿就这么被遗弃在落叶堆底下，抽抽搭搭地发出断断续续的哭声。 如果不是恰好被沈再等人发现，一旦入夜气温骤降，他就没命了。 沈再赶紧暂停了手中的事物先将这个孩子送往医院进行检查。 医生很快出来告知他们结果：“是个人类男婴，应该刚被遗弃不久，身体没有任何残缺的地方。” 自从联盟推行人兽混居后，就没有了所谓人类星球和兽人星球的地域概念，更何况这种几乎等同于未开发的原始森林里面，除了他们这些科研人员，根本没有什么人进来，更不要说监控设施。 他们找不到这个孩子的父母。 沈再没办法，只能在当地买了奶瓶奶嘴和婴儿奶粉，每次都会在营地留下一个队员照顾他。 这孩子非常喜欢沈再，可能是因为第一个将他从落叶堆里抱出来的人就是沈再。 白天谁照顾他都没事儿，一到晚上，他只要沈再，谁抱他就哭。 眼前的婴儿哭得一抽一抽的，长而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打湿，黏在一起一缕一缕的，眼眶里还噙着两泡泪。 他小手死死抓着沈再的袖子，拼命往他怀里缩，生怕被旁的人带走。 沈再叹了口气，对队员道：“辛苦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那老师您……” “没事儿，他跟我睡好了。” 队员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转身离开沈再的屋子。 光屏里正在通讯，秦问在那头笑道：“这孩子跟你有缘，有什么好愁的，带回来我们收养了呗。” 沈再埋怨地撇了秦问一眼：“你老得出任务，我也忙，不是在实验室就是出差，怎么养孩子？他童年能没有家长参与？” “时间嘛，挤一挤总是有的，你平时忙我带他啊。” 婴孩儿抽噎了几声，许是哭累了，渐渐睡过去了，不过他在睡梦中也紧紧抓着沈再的衣服不肯放手。 沈再拖着他的小屁股，小心翼翼给他转移到床上，又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他身上。 “睡着了？” 沈再“嘘”了一声，小声对秦问说：“你别说话，等会儿吵醒了。” 说完他带着光屏走到屋外跟秦问说了一会儿话才挂断。 简单洗了个澡沈再回到床上，看着那个已经睡熟了的头团子颇为苦恼：这孩子该怎么办呢？ 时光一晃，一个月过去，他们的科考行动完美收官。 沈再最终决定还是将这个孩子带回东都星的福利院去，到时候好好挑一挑，给这孩子选一个好人家。 起初是很顺利的，白天的婴孩很乖，谁抱都行，当时秦问抱住他就喜欢得不撒手。 结果晚上就出了岔子。 沈再已经睡下，一个简讯打给他：“沈博士！您快来，您带来的那个孩子半夜开始发烧，还不停呕吐！” 第101章 沈再赶紧把秦问推醒，两个人赶去福利院。 婴孩躺在床上，右手肿了，哭得撕心裂肺，嗓子都哑了。 一旁的医生满头大汗地跟他们解释：“他太小了，不能入舱治疗，只能输液。但是他一直在挣扎，针头都松了好几次，右手发炎了。” “这小家伙劲儿还不小，扯着嗓子一直在哭，已经哭了两个小时了，再哭下去嗓子都要坏了！” 秦问叫起来：“一直哭啊！” 护工点点头，满脸心疼。 沈再俯身，轻轻拍拍他的小肚子帮他顺气。 婴儿抽抽两下，睁开眼睛看是沈再，居然奇迹般地慢慢平复下来。 他砸吧砸吧嘴巴，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沈再，眼角还挂着泪痕，就咯咯笑起来。 沈再伸出手将他抱出来，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他很乖地坐在沈再怀里一动不动。 好似刚刚极力不配合的不是他一样。 医生赶紧拿来吊瓶给他挂上。 一晚上兵荒马乱终于结束，秦问依次向医生护工和工作人员道谢，送他们去休息后才回来。 他蹲在沈再面前，婴孩就睁着大大的眼睛看他，还很好奇地伸出手往他脸上摸。 秦问把他肿了的小手包进大掌里，他就笑嘻嘻地往秦问手掌里拍一拍。 秦问又变出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给他看，这一下直接给婴孩看傻了。 懵了好一会儿才怯怯伸出手盖在秦问的耳朵上。 软软的。 他又捏了捏，又q又弹。 这一下他更加开心了，左右摇晃脑袋，笑声像一串银铃。 沈再满眼温柔地看着俩人互动，心被轻轻的羽毛扫过。 他对上秦问的眼睛，秦问轻声道：“亲爱的，咱们收养他吧。” 这一次，沈再没再反对：“好。” 第二天，医生带着检查报告来找他们：“他是因为受了很大惊吓，所以才会半夜高热进而引发呕吐一系列症状，我再给他配些药。” 他们办完领养手续，又从医生那边拿了药，带着大包小包回到家中。 这孩子被取名沈自乐，沈再说希望他能一直快乐自由。 起先这两位当家长是非常生疏的，还得是全能管家3418快速进行检索，在自己身上安了个智能带娃系统，才总算解放了沈再和秦问。 秦问出任务的时候，沈再白天要上班不能带着他，只能到处抓壮丁。 顾不烦，宁茯，甚至是秦协和佛浅都被他抓过壮丁。 沈自乐长得十分漂亮，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精心喂养下本来有些瘦弱的身躯也胖回来，看上去就像一个粉雕玉琢的洋娃娃，瞬间收服了周边一圈人的心。 会下地玩耍之后，他更加讨喜，沈再那个院子里常常能听到快乐又朝气的笑声。 沈再比较严厉，但是秦问是个完完全全溺爱孩子的家长。 他经常带着沈自乐去军校玩，也喜欢带着他去周边星球上山下河感受自然。 爷俩有时候会因为玩的太疯太野受伤了，相互帮彼此隐瞒作伪证，以免被沈再发现教训。 他很聪明，学习成绩极好，上学时成绩名列前茅，每每提起来秦问都无比自豪，满脸都写着得意。 沈再就比较低调，但其实他很骄傲，他会收集沈自乐获得的每一项荣誉，打印出来挂在照片墙上。 他们家有一个很大的玻璃柜子，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奖杯，这些都是沈自乐的。 沈再喜欢住在花团锦簇的地方，但他太忙了。 于是沈自乐就花了大力气打理花园，春天有圆覆子、星星花、七星彩；夏天有火彩云，白夜开；秋天有松山花，久飞天；冬天有夜皇后，北秋北…… 从春天到冬天，争奇斗艳，喜不胜收。 沈自乐从小就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但是他并不会自卑，也不会战战兢兢。 因为他的父亲们，他的长辈们都非常爱他。 每年过年的时候，秦协佛浅等人都会给他包很大的红包，东都星不下雪，秦问和沈再会因为他一句想看雪专门带着他去雾霭星，堆雪人，打雪仗。 在满满的爱中，沈自乐被培养成活泼善良又坚韧的性格。 长大后他凭借自己考入沈再所在的研究所，从最入门的研究员助理开始做起，一步一步凭借着真才实学进入沈再的团队。 身为院长的孩子，他并没有任何优待，也不屑用父辈的荣光给自己铺路，而是夜以继日地献身研究，逐渐在学界打响了自己的名气。 世人皆称赞他们是“虎父无犬子”，沈自乐对此非常开心，他觉得自己的成就虽然比不上父亲，起码百分之一还是有的。 在沈自乐不断追逐前人脚步的过程中，父辈们越来越年迈。 沈自乐升职研究员那一年，一直疼爱他的爷爷秦协去世了，临死前牵着他的手仔仔细细地叮嘱他要多吃饭，不要为了研究不顾身体。 沈自乐泣不成声。 3418也离开了，它的系统太落后，无法升级，只能报废。 这个从小陪着他长大陪着他玩耍的大铁疙瘩，最后真的成了一个大铁疙瘩，不会再说话。 后来，秦问也去世了。 他一生都在军中服役，早些年战场厮杀受伤留下了不少后遗症，晚年秦问活的很辛苦，病痛时时折磨着他。 可是这个帅气的老头总是乐呵呵的，他不会在孩子和爱人面前显露出伤痛来，只会在夜半疼得睡不着觉。 上天眷顾，他是在冬日的一个难得暖和的早晨，在睡梦中安然离世。 嘴边还挂着笑。 因为秦问的伤痛暗地里落泪了很多次的沈再，唯独这一次，苍老的脸颊挂着泪，笑得却很开心。 沈再也很老很老了，他很早之前就退休，在委员会的一致通过下，院长一职由沈自乐接手。 没有人会反对，他实至名归。 沈自乐很担心沈再，他知道沈再舍不得那个住了一辈子的家，所以跟妻子商量决定搬过来。 沈再阻止了他：“陪你的妻子和孩子吧，我很好，不用担心我。” 沈再很固执地拒绝了他们的陪护，沈自乐拿他没办法，只能每天把女儿送来陪伴他。 某一天沈自乐正在做实验，他突然心脏猛地一抽，一种不知名的恐慌令他非常不安。 “沈博士！有简讯找您！” 沈自乐对身边的人说了一句“你们继续”，便离开实验室。 女儿的声音从那边传来：“爸爸，爷爷…爷爷不会动了。” 沈自乐整个人都晃了一下，撑住墙壁才勉强站稳。 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生命中挚爱的两位父亲的死亡像达摩克利斯剑一直悬在他的头顶，原来落下来是这么的喘不过气。 沈自乐语言混乱地跟手下研究员们解释了缘由，在他们担心的目光中同手同脚地离开，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那栋小别墅。 在即将到达之际，情绪如同烧开的水一般，叫嚣着冲破了上头盖子的压制。 沈自乐趴在飞梭里痛哭出声。 上一次也是趴在这里，他失去了自己的兽人爸爸，嚎啕大哭。 这一次，他失去了人类爸爸。 这中间也不过相隔了短短一个月时间。 沈自乐发泄完，收拾好着装走进去，已经有不少人来了，他们都在等他。 葬礼有条不紊地举行。 作为功勋，秦问和沈再本该将遗体抬入名人堂，与秦协等人一样供万世瞻仰。 但是沈自乐拒绝了这个提议，他履行了父亲们的遗愿，将他们火化合葬在家里的院子底下，上面种满了花。 沈自乐在父亲死后搬回了这个长大的院子。 这栋小楼上面已经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原来记忆中锃光瓦亮的玻璃都已经浑败。 他也很老很老了，已经子孙满堂，退休后整天无所事事地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沈自乐的躺椅位置很固定，就在那一片花丛边，这个慈祥的小老头很好说话，唯独这一把躺椅，谁都不能动，谁动跟谁急。 躺椅慢慢地摇晃着，他懒洋洋地眯着眼睛。 花丛下面，埋着他的两位父亲。 即使年纪再大，沈自乐也还是想要回到父亲们身边。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