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岛来信[破镜重圆]》 第1章 [现代情感] 《冰岛来信[破镜重圆]》作者:山间酌月【完结】 本书简介: 酸涩|豪门|破镜重圆|久别重逢|上位者低头 清冷天才导演x冷痞京圈豪门掌权人 高中时期,纪瓷心底有个秘密。 她有一个crush。 靳舟望,天之骄子。 学生时代,什么都玩,唯独不玩女人。 圈子里都传没有女生能入得了这位公子哥的眼。 只有他身边最好的兄弟知道,这哥们顶着一张帅脸玩暗恋。 殊不知,他的crush的crush竟是他自己。 故事的转折发生在高考完的暑假,在冰岛的一家小酒馆,两人不期而遇。 酒馆的电视上正放着欧洲杯足球赛。 靳舟望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桌上的两枚骰子,下一秒,他随手一掷,语气散漫。 “谁会赢?你赌支队伍。” “赌注是什么?” “我赢了,你和我谈;你赢了,我和你谈。” 大学期间,两人谈了一场长达三年的恋爱。 后来,纪瓷毫无预兆提出分手。 谁都没有想到,那位天之骄子也会有低声下气苦苦挽留的一天。 分手的那晚,风雨交加。 纪瓷站在靳舟望面前,面无表情道:“耍你玩而已,也就你当了真。” “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纪瓷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靳舟望眼眶微红,他强装镇定,故意说着昧良心的话:“行,你有种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此后一别就是三年,两人在一场酒局上重逢。 纪瓷毫不留情地朝靳舟望泼了一杯酒,冷声道:“这是你当年欠我的。” 不等他有何反应,她转身离去。 酒水顺着脸颊滑落,靳舟望怒极反笑。 明明当年是她甩的他,她有什么资格说是他欠她的。 — 后来两人在冰岛的那个酒馆再次相遇。 电视上正放着欧洲杯足球赛,一切一如当年。 纪瓷静静站在窗边,转身准备离去,只见身后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酒馆内暖黄的灯光洒下,两人相对而视,却都迟迟没有开口。 就当纪瓷要绕过靳舟望时,男人眼尾薄红,一把拦住她的去路。 “我们聊聊。” 再后来。 漆黑的楼道里。 男人高大的身形带来极强的侵略感,他轻轻整理着纪瓷的头发,温热的指尖拂过脸颊,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 “纪瓷,你再敢走一个试试。” “我当真了。”他轻抚着她的眼尾,眸中满是占有欲,低声喃喃,“求你玩我。” “只要你不离开我……” ———— 高考结束的那年,靳舟望曾在那场冰岛旅行的结束之际写过一封信,直到八年后它才到了纪瓷的手中。 “thestorycanresume.” “冰岛又下雪了,我想见你。” 食用指南: 1.hehehe 2.回忆内容较少。回忆:重逢=2:8 3.男女主自始至终身心唯一,双洁,可放心入!!! 4.本文属于现言系列文,欢迎戳主页看姊妹文《暗暧》。系列文的人物会互相客串,梦幻联动。 5.女主患有双向情感障碍,性格拧巴,不喜勿入。。。 内容标签:都市 豪门世家 破镜重圆 天之骄子 甜文 忠犬 主角:纪瓷 靳舟望 一句话简介:天才导演x京圈大佬,破镜重圆 立意:演好属于自己的剧本 第1章 北淮市,一家高档会所的包厢内。 夜色渐浓,华灯初上,从包厢的窗户往外眺望,市中心的高楼大厦一览无余,璀璨的灯光在暮色中明灭,交织成纸迷金醉的画卷。 “瓷姐,他们怎么还没到?”席以航百无聊赖地靠在椅背上,“早知道他们这帮人这么——” 席以航话还未说完,就被身旁的女人出声打断,只听她轻咳一声,提醒道:“你小声点,万一他们刚好进来,被听到了怎么办?” 一瞬间,席以航和瘪了的气球一样,嘀咕道:“有道理,好好好,我知道了。” 伴随着他的尾音落下,偌大的包厢再次陷入了安静中。此时包间内只有纪瓷和席以航两个人。 纪瓷作为国际上小有名气的导演,曾凭借首作《悬崖边的松柏》斩获戛纳电影节短片金棕榈奖,此后三年期间她拿过不少大大小小的奖项。 这三年里,纪瓷一直在英国发展自己的事业,直到半个月前她的新电影将在中国大陆上映,她这才准备将事业重心转回国内。 纪瓷最近在忙着筹备新电影项目,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拉投资,所以她今天才会和席以航来到这里与几位公司的老总吃饭。 席以航是新项目的副导演,先前与纪瓷合作过好几次,两人也算老搭档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明明已经到了约定时间,那群老总却迟迟未到。 纪瓷低头看了一眼腕间的手表,迟到了十五分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眉眼间多了几分冷色。 “瓷姐......”正当席以航准备再次吐槽时,包厢的门终于开了,率先走进来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纪导,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我们这边忙着和靳总谈生意,时间没有把控到位,迟到了一会儿,让你久等了。”王总王川笑着说道。 早在包厢门打开的那一秒,纪瓷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面对几位高权重的老总们,纪瓷看上去丝毫不怯场,脸上挂着浅淡的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王川默不作声地打量了一下纪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唇角的弧度渐深。 眼前的女人五官精致,一双潋滟的黑眸漾着强烈的攻击性,眼尾微挑。及腰的长发披肩而下,衬得皮肤越发白皙。 红的唇,白的肤。 美得惊心动魄,这是少见的浓颜系长相。 看着很难驯,却值得一试…… 王川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心里有了自己的打算。 “没关系,我和席导也才刚到。”纪瓷撒了个谎。 没办法,为了顺利拉到这次投资,即 使纪瓷心中对他们有再多不满,她也不能明晃晃表现出来。 想当年,在纪家还没出事的时候,向来只有别人看纪瓷脸色的份,哪里轮得到他们在纪瓷面前摆架子? 想到这,纪瓷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她微微垂眸,掩去了眼底的情绪。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进包间内。 “靳总您这边请。”王川小心翼翼地对着门口的男人说道。 忽然间听到“靳”这个姓氏,纪瓷的脑海中下意识地闪过一道人影,她未多思考,在心里默默按下这个想法。 姓靳的人那么多,怎么可能这么凑巧会在这里遇到他? “瓷姐,这个靳总是什么来头?还有人能让那个王川毕恭毕敬对待?”席以航看了眼门口,忍不住凑到纪瓷耳边小声说道。 听到这,纪瓷的心下意识地停了一拍,一股不详的预感升起。 不对...... 姓靳的人确实多,但是在北淮市能让人闻风丧胆的只有一个—— 想到这,纪瓷抬起头望向门口,在见到来人后,她身形一僵。无数次出现在梦里,那张记忆里愈发模糊的脸在此刻突然清晰起来。 还真的是......他。 纪瓷的心口处开始传来似有若无的颤,曾经的回忆涌入脑海中,一点点侵占着她的思绪。 被众星捧月的那个男人正朝着包厢里面的位置走去。男人身形挺拔颀长,瞳仁漆黑,鼻挺唇薄,一双细长的桃花眼深邃似潭,眸中不带任何情绪。 一身黑色西装,扣子扣到最上方,周身弥漫着凌厉的气场,从他踏进包厢的那一刻起,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开始笼罩在包间上空。 心跳声压过了一切声音,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只一眼,纪瓷便移开了视线不敢再多看。 阔别三年,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 最熟悉的陌生人。 ——靳舟望。 几年不见,他好像变得越发成熟稳重了,与记忆中那个张扬不羁的少年截然不同。 垂在身侧的手指微不可察地蜷了蜷,纪瓷的脑袋里一片混乱,就连谈生意最基本的礼数都差点忘了。 好在这时,王川及时出来打圆场,他主动介绍道:“这位是靳氏集团的靳总,我们刚刚谈完生意,还未来得及吃晚饭,因此我自作主张邀请了靳总一起用餐,纪导应该不介意吧?” “不介意。” 随着纪瓷的声音响起,靳舟望好似才发现纪瓷的存在,他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扫向纪瓷所在的位置。 纪瓷也抬起眼,两人的视线就这样在空中骤然交汇。 一双漆黑深不见底的眼睛,曾经在看着她时充满了眷恋与缱绻,如今只剩下了平静。 第2章 四目相对,周围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声音都被屏蔽在外,时间被拉得无限长。 靳舟望面无表情地看着纪瓷。 纪瓷也神色淡漠地看着靳舟望。 下一秒,纪瓷唇角微勾,率先打破了只属于他们之间的诡异气氛。 “您好,靳总。” 冷淡,又透着疏离。 靳舟望微颔首,眸光深邃锋利,包间内吊灯的光线洒下,角度问题,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隐在阴影中,眉骨瘦削深刻。 听到纪瓷生疏的称呼后,靳舟望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只见他的唇角不咸不淡地扯着,带着些许嘲讽的意味。 “久仰大名,纪导。”靳舟望故意说得很慢,一字一顿,礼貌客气。 伴随着靳舟望的尾音落下,纪瓷不再接话,靳舟望也保持着沉默,谁都没有开口。气氛变得有些奇怪,幸好还有其他人在场,僵局才得以打破。 王川:“时间不早了,大家坐下边聊边吃吧。” 大家纷纷落座,却迟迟没有人先动筷。王川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靳舟望,见他没有动,其他人也不敢动。 察觉到王川的视线后,靳舟望微微抬手,嗓音透着几分漫不经心:“你们随意,不用管我。” 王川率先为自己和靳舟望倒了一杯酒,毕恭毕敬道:“是是,靳总,我在这里先敬您一杯,预祝合作顺利。” 其他老总们见状也纷纷举起自己的酒杯。 靳舟望淡淡掀起眼皮,扫了一眼在场的几位老总,下一秒,他缓缓举起桌上的酒杯,薄唇微勾:“合作愉快。” 客套完,王川这才看向纪瓷:“纪导,你的电影项目我们这边很感兴趣,今晚借这个机会我们好好聊聊。” 包厢内又恢复了热闹。 大家终于进入了今日的正题,投资方们开始对纪瓷的项目提出各种质疑和要求。 “这个剧本不够商业化,票房能得到保障吗?”李总认为这部女性主义的电影不符合大众审美,怕投入的钱回不了本。 “我认为商业性和大众审美是动态变化的,曾经不被看好的电影类型,随着社会发展和观念转变,也能成为热门。”纪瓷说话不疾不徐,语调平和,气场安宁而强大。 纪瓷顿了顿,继续说道:“女性主义电影反映的性别平等、个体觉醒等主题,正契合当下的社会思潮,受众会越来越多,因此在我看来它的商业化潜力很大。” 陈总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这个电影的几位主演都不是流量大咖,演员阵容还有待确定。” “一部电影的好坏,演技才是关键。比起流量,演技精湛的演员能更好地诠释角色。与其讨论演员带来的流量,不如把关注点放在演员的实力上,毕竟演员和角色的契合度才是决定电影质量的关键。” 纪瓷耐心地一一解答,向投资方们详细地阐述自己的创作理念和拍摄计划。 “你的电影项目书我已经看过了,我个人是觉得没有什么问题的,我们这边也确实有投资的意向,但是嘛——”王川一边倒酒一边慢悠悠说道,“具体的后续步骤还得看你这边的诚意如何。” 其余几位老总附和着点了点头。 纪瓷心里一紧,视线落在王川手里的酒杯,心下已经了然,她主动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面朝几位老总举起手里的酒杯,脸上保持着微笑:“纪某在这里先敬各位一杯。” 话落,纪瓷毫不犹豫地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动作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几位老总默不作声地对视了一番,随后纷纷鼓了下掌:“好!就喜欢你这种爽快的人!” 接下来的时间里,大家边吃边聊,每次纪瓷将话题引到电影项目时,都会被王川等人打断,他们想着法子不断灌纪瓷和席以航酒。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王川也不再拖沓,他将两大瓶白酒摆放到酒桌的转盘上:“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纪导今日要是能将这两瓶酒都喝下去,我们就投资。” 空气里安静了几秒,纪瓷面不改色,依旧还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脸上挂着笑,只是眼底的温度一再降低。 坐在一旁的席以航欲言又止,他看了看纪瓷,在思考几秒后他准备从座位上站起来:“纪导是女——” 席以航的话未说完,就被纪瓷打断了,她抬手拦住席以航起身的动作,云淡风轻道:“好,我喝。” 两瓶酒,换一场大投资。 不亏。 王川激动地拍了下大腿,兴奋地大笑起来:“爽快!我就喜欢和你这种人谈生意!” 纪瓷强忍着不适,她低下头开始为自己倒酒。 她酒量不好,没喝几杯就会醉,更何况是白酒。 可是她没办法,很多时候在生意场身不由己,尤其是自己还不够强大的时候。 见纪瓷倒酒,席以航彻底慌了,他压低声音,想要再劝劝纪瓷:“让我来喝吧,你现在这个情况喝太多酒身体受不了。” “没关系,我心里有度,不会出事的。”纪瓷试图安慰席以航。 席以航看不下去,他站起身自告奋勇道:“我替她喝吧,我酒量好。” 王川摇了摇头,俨然一副笑面虎的样子:“哎呀,那多没意思嘛,让纪导喝吧。” 那群人的目标很明确,他们就是想为难她。 纪瓷开始一杯接着一杯喝。 王川看着眼前的场景,一想到曾经高高在上的人现在不得不低眉顺眼,他的心里燃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快意。 半瓶酒下肚,纪瓷已经有些醉了,醉眸微醺,眉眼间染着淡淡的醉意,垂眸的那一刻,她不经意间对上靳舟望淡漠的眼神。 男人坐在她正对面的位置,身体微微后倚,姿态端得散漫,他静静地坐着,没有和其他人聊天,骨节分明的手指正一点点轻叩桌面,富有节奏,看上去似乎在思考什么。 一下 两下。 三下。 这种时候,他越是这样悠闲从容,衬得纪瓷越是难堪。 没想到分手三年,重逢后的第一面是在这种情况下。 纪瓷默不作声地移开视线,她心里有气,喝酒的速度加快了几分。 眼前的视线开始变得有些模糊,纪瓷一个没站稳,跄踉了两步,幸亏席以航眼疾手快地扶住纪瓷的手臂,她这才稳住身形。 轻叩桌面的手顿住,靳舟望眼皮微掀,目光落在席以航扶着纪瓷的手臂上,几秒后,他收回视线。 眼看着纪瓷又拿起桌上的酒瓶,靳舟望的嘴角扬起一抹很浅的弧度,只听他轻声一笑,却意味不明。 王川听到声音,连忙扭头看向靳舟望,脸上挂着谄媚的笑,生怕自己又哪里惹到这位祖宗爷。 靳舟望没有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端起面前的酒杯,他优哉游哉地晃了晃杯中的酒。 一瞬间,王川的心被吊到了顶点,他不会真的惹到这位祖宗爷了吧?想到这,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正当他准备说话时,靳舟望终于开口了。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一直让在场唯一的女性喝酒多没意思?” 说罢,靳舟望将杯中的酒饮尽,嗓音带着些许寒沉:“好酒当然是要众人一起品尝,你觉得呢?王总。” 男人面上挂笑,一双桃花眼却平静无波,眼底没什么温度。 第2章 此话一出,王川立即明白了靳舟望的意思,他讪笑一下:“靳总说得有道理。”他看向纪瓷,“这好酒还是得大家一起品尝才是啊。来,纪导,我们碰一杯。” 有了靳舟望刚才的一番话,纪瓷总算逃过了一劫,接下来的时间里,再也没有人敢让她喝酒了。 包间里有些闷,纪瓷随便找了个借口去包间外面透透气。 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纪瓷却始终没有动作。 脑海里全是刚才在包间里发生的一幕幕。 他的面容,他的声音……不断在脑中闪过。 胸口处莫名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感,只觉得心脏像是被密密麻麻的蛛网缠绕,越来越紧,直至呼吸开始有些困难…… 握在水龙头上的手顿了顿,浑身开始颤抖,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下,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落泪。明明她并不难过…… 病总是间歇性发作,躯体化来得毫无征兆。 席以航说得没错,她的身体不能喝太多酒,今晚喝了好几大杯,间接诱发了躯体化。 纪瓷下意识地想要找药,却发现出来的时候忘记带上小包了。 现在这个情况肯定没法回去,她只能在卫生间慢慢等着,内心祈祷这一次躯体化能够快些结束。 她颤抖着手,泼了一把冷水在脸上,原本混乱的大脑总算清醒了几分。 纪瓷让自己尽量不要去想与靳舟望有关的事情,她强行压下心口的酸涩情绪。 水珠混着泪水从脸颊滑落,她却迟迟没有抬手擦去。她抬起眼,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镜子。 第3章 卫生间里安静极了,只能听到关紧的水龙头处水滴落进池中发出的“啪嗒”声。 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格外煎熬,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水滴的声音忽远忽近,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遥远又空洞。 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光线在眼前晃动,隔着一层薄雾般,什么都看不真切,也听不真切。 纪瓷紧紧握着水龙头,额角沁出一层薄薄的汗,她无助地靠在墙边,看上去狼狈不堪。 半晌,纪瓷的身体终于有所缓和,她唇角微微上扬,对着镜子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一想到出去后又会遇到他,她的脚步就怎么也迈不开。 潜意识里,她不想再见到他,也不想再与他有任何交集。 可是—— 逃不掉的就是逃不掉。 纪瓷叹了口气,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好状态。 她为什么要害怕面对他? 三年了,一切早就过去了。 她又不欠他什么,明明是他欠了她。 想到这,纪瓷不再犹豫。 她重新涂了个口红,最后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确保一切无异样后,这才转身离去。 路过走廊的转角处,纪瓷又遇到了靳舟望。 男人正不急不缓地走向自己这边,走廊头顶的灯光氤氲落下,眼窝处蕴着浅淡的影,衬得眉眼愈发深邃。 两人相对而视,纪瓷的黑眸中看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靳舟望亦是如此。 她和他之间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直至擦肩而过。 就在那一瞬间,靳舟望忽然停下了脚步,他微微侧过头,却没有直接看向纪瓷。 “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靳舟望的声音很淡。 纪瓷停下脚步,猝不及防听到这句话,她的身形不易察觉地晃了晃。 与此同时,耳畔仿佛响起了三年前靳舟望对她说的那句话。 “你有种就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三年前的那场不辞而别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后文。 心口处传来沉闷的痛感,纪瓷稳住心神,假装没有听懂靳舟望口中的冷嘲热讽。 “靳总,有话直说。” 分手后重逢,在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下,纪瓷连装都不想装。 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 面对“死人”前任,那些客套话,她一句都不想说。 靳舟望缓缓转过身来,垂眼扫过纪瓷的背影,只听他轻哂一笑:“明知酒量不好,为什么还喝那么多?” 纪瓷没有说话,静静等着靳舟望继续说下去。 “为了拉投资,值得么?” 他问她。 纪瓷也慢慢转过身来,她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似笑非笑道:“靳总顺风顺水惯了,哪会懂我们这些普通人的苦?”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纪瓷,在触及到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后,垂在身侧的手指微不可察地蜷了蜷,他面色微变,很快又恢复如常。 纪瓷满心满眼想的都是赶紧离开这里,因此并没有发现靳舟望方才那细微的变化。 “如果不是我刚才出声劝阻,你早就醉倒了。” “那又如何?与你有关么?”纪瓷的语气总算多了几分起伏,眉眼间满是不耐。 “你当年的傲气呢?”靳舟望问,似是被纪瓷的态度激到了。 这一句话,成功了激怒了纪瓷。 心底积压的怒火彻底燃烧,理智瞬间全无。 纪瓷死死地盯着靳舟望,她几步上前,未等靳舟望作何反应,她抬起手一把拽住他的领带,强迫他弯下腰来。 他的眉眼压了下来,两人之间的距离陡然拉近。 近到他们的呼吸开始交缠在一起,近到他微低头就能亲到她...... 明明近在咫尺,空气里全无暧昧旖旎的氛围,只剩似有似无的火药味。 靳舟望垂眼淡睨着拽住自己领带的那只手,他敛起面上笑意,神色渐渐冷了下来。他没有挣脱,任由她拽着,仿佛在等待她下一步的动作。 四周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似有一股强大的寒流悄无声息地侵袭着每一寸角落。 纪瓷盯着靳舟望的脸。 场面一度僵持不下。 空气里寂静无声,纪瓷红唇微启,率先打破了当下的静谧,只听她反问道:“我当年的傲气?” 下一秒,纪瓷轻声一笑,嘲讽意味明显:“这种问题,你还有脸来问我?” 靳舟望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纪瓷,目光深邃得让人捉摸不透。 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两人的对峙像是无声的较量,谁都不肯先退一步。 谁低头谁输。 就像三年前的那场雨夜,他率先低了头,却彻底成为了这场关系中的输家。 他不会再重蹈覆辙。 僵持的气氛愈发沉重,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走廊里传来一串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有人来了。 纪瓷不希望被人看到自己与靳舟望的这一幕,她猛地松手,将靳舟望推开。 两人之间的距离再度被拉远。 靳舟望站在原地,低头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领带,面上波澜不惊,眼底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 与此同时,端着托盘的侍者恰好从转角处过来,托盘上正放着一杯红酒。 目光落在那杯红酒上,纪瓷不再顾忌那么多,当即抄起酒杯,毫不犹豫地泼向靳舟望。 “这是你当年欠我的。”只听她冷声说道。 不等靳舟望作何反应,纪瓷转身离去。 酒水顺着脸颊滑落,身上弥漫着浓重的酒味,靳舟望却无暇顾及。 男人盯着她离去的背影,唇线紧绷,手紧紧攥成拳,指节用力到泛白。 良久,靳舟望怒极反笑。 明明当年是她甩的他,她有什么资格说是他欠她的。 ...... 当天夜里,纪瓷坐在家中,接到了席以航打来的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就听到了席以航发出的杀猪般尖叫声:“啊啊啊啊啊啊!!!” 纪瓷嫌弃地将手机拿远了一点:“怎么了?” “我这里有两件事情,一件坏事,一件算是——”席以航犹豫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算是好事吧。” “你要先听哪一个?” “坏事。” “王川他们不准备投资我们了。” 纪瓷揉了揉眉心:“好事呢?” “靳舟望那边取消了和王川的合作。你是不知道这有多解气!谁让他强迫你喝那么多酒?”席以航说到这,愣了几秒,“诶,不对啊。” “好好的,靳舟望为什么要取消合作?我听说这场合作王川很重视,特意准备了大半年呢。” “先别讨论他们的合作了,与我们八竿子打不着边。”纪瓷无暇顾及王川和靳舟望之间的事情。 “当务之急,我们先想想投资的事情吧。”纪瓷感到有些烦。 新电影马上就要开拍了。 时间很紧迫。 听到这,席以航也沉默了。半晌,他才说道:“要不我们再等等看?我记得我之前还给华影传媒递交过项目书。” “华影传媒?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靳氏集团负责的产业范围很广,华影传媒是这几年新成立的一家上市娱乐公司,属于靳氏集团名下,靳家的产业都是靳舟望在接管。 作为京城最顶级豪门靳家的家族继承人,靳舟望在23岁那年接手了靳氏商业帝国,年纪轻轻、手段了得,在整个商圈,都是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怎么又和靳舟望扯上关系了? 纪瓷无奈。 第3章 不过,靳舟望应该也不会投资她的电影项目,毕竟两人今天晚上还闹得那么僵。 席以航:“算了,投都投了,等等看结果吧。” 纪瓷:“嗯,你还有事么?没事我挂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很累,想早点上床休息。 “诶等等!” “又怎么了?” “我这有个忙想请你帮一下。” “什么忙?” “过几天我要去华影传媒一趟,余熹你知道吗?这两年挺火的一个女歌手,我负责她的新歌mv,但我这边最近临时出了点急事,她那边我去不了了,所以......”席以航讪笑一下。 “那边的人会同意?”纪瓷觉得有些好笑,“说换人就换,席以航,你当玩过家家呢。” “我违约已经赔了钱,余熹的经纪人想让我来问问你愿不愿意帮忙负责mv。求你了,帮我这一次吧。” 纪瓷这两年在英国也负责过一些知名度高的欧美歌手的mv,以独特的风格和创意的脑洞出圈,界内不少人想请她都请不到。 纪瓷思考了几秒:“什么风格的mv,我考虑考虑,你把策划书全部发我。” 第4章 “好嘞!你放心吧,这个mv恰好是你最擅长的风格,肯定没有任何问题。事成我请你吃饭。” 挂了电话后纪瓷点开微信,大致看了一遍席以航发来的创意策划书后,她的心里已经有拍摄想法了。 最终,纪瓷答应了席以航的请求,她加了余熹经纪人的微信商谈拍摄事宜,并将在几天后前往华影传媒。 ...... “爸病倒了,在医院里。” 刺鼻的消毒水味,一眼望不到头的走廊,病危通知书,以及一份公司破产证明...... 一切越来越混乱,整个世界开始支离破碎,直至轰然倒塌。 画面一转,是大雨滂沱的夜。 “我就是你挥之则来呼之则去的一条狗。” “你有种就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面前的男人眼眶微红,他强壮镇定,故意说着昧良心的话。 你有种就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再也别...... 出现在我面前...... 一道惊雷炸响,纪瓷猛地从睡梦中惊醒,所有画面烟消云散,只剩下梦境里的那句话在脑海中回荡,经久不散。 深夜,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窗帘没有拉上,外面的城市景色一览无余,浅淡的月光洒进室内,在地面上投下一道浅影。 纪瓷的视线落在不远处巨大的落地窗上,雨水拍打在窗户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心口处传来似有若无的抽痛,纪瓷伸手按住自己的心脏,脑海里的声音依然没有散去。 短短那一句话,如同一道细绳缠绕住她,越来越紧。 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脖子处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扼住,呼吸愈发困难,仿佛下一秒就会窒息而亡。 躯体化又复发了...... 生理上的疼痛一阵高过一阵,纪瓷紧紧咬住自己的唇,力道太重,唇瓣上渐渐渗出血丝,恍惚间,她能听到心脏跳动时发出的沉闷声。 “咚咚”。 一下又一下。 明明她已经很久没有复发躯体化了,却在今天短短一日内,复发了两次。 纪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自嘲地笑了笑。 她以为自己彻底康复了,原来一切终究是假象。 每当她以为自己又能像一个正常人的时候,身体上的疼痛就会深刻地告诉她:她并不健康,也不正常。 寂静的夜显得格外漫长,纪瓷细细数着每一秒的时间,祈祷时间能走得快点再快点,她再也不想承受躯体化的痛苦了。 终于,一切归于平静。 劫后余生的感觉传来。 纪瓷有了力气打开房间的灯,一瞬间,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她有些不适地闭了闭眼。 现在是凌晨三点多,经过刚才这一出,纪瓷早已没有了睡意,她缓缓起身来到书桌前,打开最下层的抽屉。 里面赫然摆放着一本日记本。 纸张的边角微微泛黄。 纪瓷神色平静地盯着本子看了几秒后,她翻开日记本平摊在桌面上: 2017.09.09 在冰岛旅游的第一天,我发现了一家小酒馆,名字我很喜欢:rekast。 这是冰岛语,翻译过来叫做“不期而遇”。 我喜欢这个词语。 在这里,我遇到了靳舟望,很有缘分。 日记本再往后翻,是一张她和靳舟望当年在冰岛看极光时拍下的照片。 这是一位老爷爷替他们俩抓拍的。 两人坐在一望无垠的雪地上,浅绿色的流幕随着银河倾斜而下,纪瓷仰头看着无限的天光,身旁的少年正含笑注视着她。 纪瓷移开视线望向窗外,外面依然在下着大雨,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空,瞬间将天际照得通明,又迅速隐没在黑暗中,只留下一片短暂的苍白。 纪瓷的思绪被回忆缠绕着,她许久未动。 房间内一片安静,耳畔只剩下了雨声,时间仿佛静止了般。 又是一道雷声响起,茫然间,周围的一切才慢慢聚焦,纪瓷先是愣了几秒,这才收起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 纪瓷垂下眼帘,再度将目光落在桌面的那张照片上,她勾唇一笑,将照片揉作一团,毫不留恋地丢进垃圾桶里。 照片摔进垃圾桶时发出“砰”的一声,短促、迅速。 房间又归为平静。 纪瓷将日记本放回抽屉里。 上一次打开它是三年前,下一次打开是—— 或许再也没有以后了。 和靳舟望有关的一切,都将在今夜被永久封存在这个抽屉里。 * 几日后,纪瓷按照约定来到了华影传媒大厦,她走进电梯,按下电梯上行键。 电梯门缓缓关上,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伸了进来。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青筋微凸。 中指处一枚简约低调的银色戒指,没有繁复的纹路。随着手上的动作,戒指在光线下折射出淡淡的光晕。 纪瓷只觉得这枚戒指有些眼熟,然而她却没有记起在哪里见过。她没有多想,又把注意力放在了那只手上。 她是手控,特别喜欢欣赏好看的手,正当她想再仔细看两眼时,电梯门忽地一开。 一道熟悉的人影站在门口。 怎么又是靳舟望? 纪瓷瞬间对那只手没有了兴趣,她面无表情地瞥了靳舟望一眼,站在了电梯的角落,尽量与他保持距离。 靳舟望面色平静,漆黑的眸子辨不出情绪,看上去丝毫没有昨晚被纪瓷泼了酒的恼怒。 男人走进电梯,电梯门缓缓合上,“砰”的一声,纪瓷的心脏也重重跳了一拍。 “二十七楼,谢谢。”靳舟望的声音骤然响起。 纪瓷没有回应他,只是默默按下27。 纪瓷目不斜视,盯着显示屏上不断跳动的数字,她在心中默默数着楼层。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气氛凝滞得令人窒息,纪瓷感到有些不自在。 就在这时,放在口袋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纪瓷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是自己的好闺蜜江知语打来的电话。 见到来电人,纪瓷的脸上总算多了几分笑意,她点击接通:“怎么了?” “你昨晚的投资顺利拉到了吗?”江知语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纪瓷没有开免提,电梯里很安静,因此手机里的声音格外明显。 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靳舟望这才有了点反应,他懒洋洋抬眼,目光落在纪瓷身上。 纪瓷并没有发现,回答着自己的好闺蜜:“没拉到,王川那个老东西老奸巨猾。” “那你怎么办?” “不知道,只能再等等看了。” “叮——”电梯突然停了下来,门缓缓打开。 纪瓷所在的楼层到了,她一边打电话,一边离开电梯,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靳舟望。 她的声音愈来愈远...... 靳舟望站在原地目送纪瓷离去,直到电梯门彻底关上,他这才收回视线。他垂下眼,看上去若有所思。 从昨晚开始到现在,靳舟望一直处在一种不真切的状态下,总觉得这像是一场梦。 电梯里还弥漫着一股纪瓷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证明着纪瓷刚才的存在。 原来一切都不是幻觉。 她真的回国了...... 等电梯门再度打开时,靳舟望的好兄弟贺云沨正站在门口等他。 “你可总算到了,我在这里等了你足足五分钟。”贺云沨狐疑地看了一眼靳舟望,“好好的专用电梯不坐,你坐员工电梯干嘛?” 靳舟望只是斜睨扫了贺云沨一眼,没有作过多解释,他迈步往办公室走去。 特助陈青松迎面而来,将一份文件递给靳舟望:“靳总,这是你要的文件。” 靳舟望脚步未停,他点了点头,一边接过文件,一边走向办公室。不知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出声对陈青松说道:“近期这边是不是收到了很多份电影项目书?” “对。” “你帮我把那些项目书都打印一份,我看一下。” 陈青松得了吩咐,转身离去。 “你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要看电影项目书?”贺云沨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他感觉最近靳舟望很反常。 “没什么。”靳舟望随意道,“详细了解一下自家业务。” 约莫过了十分钟,所有电影项目书都打印好了,陈青松将厚厚一沓纸放在靳舟望的办公桌上。 “靳总,近期我司收到的所有电影项目书都在这里了。” “电影项目书平时都由开发部门负责评估和筛选,有好几份项目书已经被淘汰了。”陈青松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几份被淘汰的项目书拿到靳舟望面前。 靳舟望随意地翻了翻这几份项目书,最终目光落在最后一份项目书上。 电影名:《候鸟》。 导演:纪瓷。 这部电影便是纪瓷最近在筹备的新电影。 靳舟望单独将纪瓷的那份项目书拿了出来,口中问的却是:“这几份项目书都因为什么原因被淘汰了?” 第5章 陈青松眼力好,当即就发现了靳舟望手里拿着的那份是纪瓷的,他识趣答道:“开发部门认为这几部电影不具备市场潜力。” 话里有话,看似说的是这几部电影,实则特指纪瓷那部。 “那就听开发部门的,淘汰掉。”靳舟望说着,将纪瓷的那份项目书单独放到了一边,剩下几份递给了陈青松。 陈青松犹豫了几秒:“那——”他的视线落在纪瓷那份上,欲言又止。 “哦,这份啊,我再看一眼。”靳舟望面不改色道。 第4章 你确定不是准备投资这部电影? 陈青松在心里暗暗想着,当然,给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当面问靳总。 陈青松不敢问,不代表贺云沨不敢问。 “听说那个女人回国了。” “嗯。” “你这个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来华影这边?” “来看看华影近期的情况。” “得了吧,肯定是那个女人今天要来这里,你才大老远赶过来的。”贺云沨一脸鄙夷,“你别告诉我你还忘不掉她。” “早忘了。”靳舟望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情绪,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贺云沨轻嗤一声:“那你干嘛还投资她的电影?”他看向那份桌上的项目书,手指微屈,轻轻敲了一下,“1.8亿,说投就投?” “我没说要投资。”手指轻叩桌面,昭示着靳舟望内心的不耐。 可惜贺云沨什么也没发现,依然自顾自地说着:“嗯——不投资,那你还把她那份项目书单独拎出来。都被开发部门pass了,你不怕回不了本啊?” 不等靳舟望说话,贺云沨又说道:“说吧,你这次的投资意向有没有带上主观情感色彩?” 握在手里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靳舟望拿起手机,给开发部门的负责人回复消息。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靳舟望摁掉手机屏幕,总算分了个眼神给贺云沨:“听着呢。” 贺云沨不厌其烦地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这次的投资意向有没有带上主观情感色彩?” “没有。”靳舟望扫了他一眼,下意识地转了一圈中指上的那枚戒指,“1.8亿的投资需要综合考虑各种情况,我怎么可能感情用事?” 贺云沨面露嫌弃,嘲讽道:“还1.8亿,你当初对那个女人可没少感情用事。” 1.8亿都算少了。 这句话贺云沨没有说,只是在心里暗暗吐槽。 手机再次振动了一下,靳舟望又垂下眼,只见开发部门那边给他的微信推了一张名片过来。 靳舟望默默点开那张名片,想要看一眼对方的朋友圈,却发现不是好友什么都查看不了。 他又不厌其烦地点开对方的头像,是她本人的照片,他将照片放大,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屏幕。 贺云沨的声音还在耳畔絮絮叨叨:“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舔狗。当舔狗的都没好下场,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靳舟望的手一顿。 “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值得你心心念念这么多年,当初她把你——”贺云沨说到一半察觉到不对劲,急忙打住,转移了话题,“对了,我突然想起来前两天刷到了一个与她有关的采访。” 听到与纪瓷正经相关的事情,靳舟望终于来了点兴趣。 “什么采访?”靳舟望问。 “我找找,你看完可千万不要生气。”贺云沨拿出手机,过了几秒,他将手机拿到靳舟望面前。 这是前两日纪瓷参加新电影首映礼的全程回放。 “听闻纪导大学期间有过一个男朋友,可以分享一下您和他之间的故事吗?” 靳 舟望刚接过手机,就看到了观众向纪瓷提问的这一幕。 握着手机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 只见屏幕上的女人淡淡一笑,回应道:“抱歉,斯人已逝,我不想再提旧事。” 他的身形微不可察地一僵。 靳舟望的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自嘲,似是在笑自己的自作多情。他掩藏好情绪,再抬头时,早已恢复如常。 他面无表情地将手机还给贺云沨。 “看到没?你还上赶着当舔狗,人家把你当死狗呢。”贺云沨还不忘补刀,“说真的,你干嘛吊死在一棵树——” 靳舟望打断贺云沨:“你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他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声音低哑平淡,辨不出什么情绪。 办公室内的气压骤然降低,陈青松见情况不对,刚好现在靳总这边也没什么需要他的事,他赶紧找了个借口离开这里。 “哦,你提醒我了。”贺云沨丝毫不怕靳舟望,毕竟是玩了二十几年的好兄弟,“我今天不是来这里找你的,我是去看余熹的,她刚好在你公司拍mv。” 贺云沨看了一眼腕间的手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转身离开办公室,临走前他还不忘对靳舟望说:“听哥们一句劝,别当舔狗了好不好?你要什么女人没——” “快滚。”喉结上下滚动,靳舟望缓缓吐出两个字。 “好嘞。” 门被关上,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了靳舟望一人。 北淮市的天气不好,连续半个月都是雨天,此时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厚重的云层压抑到喘不过气。 “啪嗒”。 一滴雨砸在了窗户上,紧接着越来越多,雨点接踵而至。密密麻麻的雨声响起,急促连贯。 靳舟望的目光落在桌面上,手机屏幕亮着,正循环播放纪瓷的那一段采访视频。 “抱歉,斯人已逝,我不想再提旧事。” 她的声音在办公室内不断回荡着,像夺命咒般一点点缠绕住他。 心脏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传来钝闷的痛感。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碎裂,尖锐的碎片随着血液流遍全身,刺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靳舟望的眼神始终没有任何波动,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中指上的那枚戒指。 曾经在一起的见证却成为了讽刺他的符号,提醒着他那些破碎的过往。 靳舟望的手猛地收紧,指尖因为用力而隐隐泛白,下一秒,他一把摘下戒指,动作干脆利落。 戒指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最终“叮”的一声落入垃圾桶。 靳舟望的目光始终没有移动,仿佛刚才一切都与他无关。他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任由纪瓷的声音在耳边一遍遍回响。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整个世界被雨幕笼罩,只剩下灰蒙蒙一片。 办公室的门被忽然敲响。 靳舟望缓缓回过神来,说了一声“请进”。 陈青松推门而入,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在察觉到办公室内诡异的气氛后,他还是倒吸一口凉气。 陈青松顶着靳舟望的目光,硬着头皮道:“靳总,会议还有十分钟开始。” “我知道了。”靳舟望最后看了一眼垃圾桶里的戒指,缓缓起身。 另一边。 纪瓷来到指定的地方,余熹和经纪人林霜寒已经在摄影棚里等着了。 “抱歉,路上耽搁了几分钟。”纪瓷率先开口。 “没关系,我们这边也才刚准备好。”林霜寒朝纪瓷伸出手,“您好纪导,正式认识一下,我是余熹的经纪人林霜寒。” 纪瓷微颔首,伸手与对方握了一下,笑道:“您好,纪瓷。” 话落,纪瓷又和余熹寒暄了几句,在看到余熹的脸后,纪瓷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余熹和纪瓷是完全两种不同类型的长相。 余熹的脸看上去很有故事感,尤其是那双眼睛。见到余熹的第一眼,纪瓷下意识地想到了“野生”、“自由”这样的词语。 这张脸天生就是搬到大荧幕上的。 刚好纪瓷的新电影还缺一位女主演,经过无数次海选面试,纪瓷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演员。 但是在看到余熹的第一面,纪瓷觉得余熹就是自己电影的女主角。 纪瓷在心里默默存下这个想法,准备在今天的工作结束后问问余熹本人的想法。 “我们正式开始吧。”纪瓷环视了一圈已经布置好的场景,瞬间进入工作状态。 摄像、灯光、道具组的工作人员都在进行最后的调整,纪瓷最后检查了一遍手里的分镜脚本后,抬头看向余熹。 “我们先走一遍流程,你不用过于紧张。”纪瓷来到余熹身边,她牵起余熹的手腕,带着她来到指定的位置。 纪瓷往后退去几步,她认真地看了看眼前的画面,觉得差不多后这才来到监视器前。 “灯光组,主光再调亮一点,背景光稍微柔和一点。”纪瓷拿出对讲机,发号施令,“摄像组准备,从右侧45度角切入,注意抓拍她的脸部特写。” 纪瓷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使人信服。 平日纪瓷在私底下平易近人,和工作人员的关系都不错,但是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她就成了人人害怕的女阎罗。 第6章 灯光师迅速调整好灯光的亮度和角度,摄像师也调整好机位。 纪瓷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拿起对讲机对余熹说道:“余熹,我们先试一遍,你不用唱出声,跟着节奏走位就行。” 余熹点了点头,按照纪瓷的说法做。音乐声缓缓响起,余熹随着节奏开始移动。 纪瓷目光专注地盯着监视器,在脑海中分析着每一个画面,争取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停。”纪瓷忽然抬了下手,所有人当即停下动作,不约而同地看向纪瓷。 “余熹,你的走位有点问题,可以再往右边走一点。” 余熹如实照做,问道:“这样?” 纪瓷思考了几秒后点了点头:“对,就是这样。” “还有,你的脸部可以再放松一点,不要太刻意。”纪瓷起身来到余熹这边,语气温和了几分,“自然的感情流露,放轻松,不要太紧张。” “relax。”纪瓷笑了笑,她朝余熹眨了眨眼,“其他都很棒,继续保持。” 余熹看着纪瓷这副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仅剩的那份紧张彻底消失。 见余熹进入了状态,纪瓷再次回到监视器前,她拿起对讲机:“我们再来一次。灯光组,注意背景光的层次感。摄像组,准备切入特写镜头。” 整个团队再次运行。 纪瓷认真地看着监视器,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一遍不错。”纪瓷拿起对讲机说道,“接下来我们拍摄第二个镜头。” ...... 等到今天的工作彻底结束后,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大家开始收拾工具。 “各位辛苦了,这是靳总请大家吃的下午茶。”眼看大家收工,陈青松这才拎着大包小包进来。 “哇,靳总破费了!”工作人员们欢呼起来。 下午茶很丰盛,大家来到桌子前选择自己感兴趣的点心或者饮品。 纪瓷不饿,因此她只拿了一杯咖啡。 “纪小姐,这份蛋糕给你。”陈青松拿着一份草莓味、造型精致漂亮的小蛋糕来到纪瓷面前。 “你今天干了一天活,怪辛苦的。”陈青松绞尽脑汁编理由,“而且蛋糕放在那里没人吃也很可惜,你可以带走吃。” 陈青松都这么说了,纪瓷也不好意思再推脱,她接过蛋糕:“谢谢。” “纪小姐客气。”眼见任务完成,陈青松总算松了一口气。 “今天谢谢你了,纪导。”余熹来到纪瓷面前,面带笑意道,“拍摄的mv我很满意。希望我们还有下一次的合作机会。” 余熹这么一说反倒提醒了纪瓷,她连忙问道:“不知余小姐有没有拍电影的想法?” 听到这,余熹愣了一下:“我吗?我没试过拍戏,而且我也不是科班出生。”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说不定你刚好有天赋。” 做演员、歌手这一行,努力固然重要,但更多的是要有天赋,有时候老天爷就喜欢追在后面赏饭吃。 “是这样的,我这边有一部新电影即将开拍,女性主义题材,主演都是女性。我觉得 有一个角色非常适合你,希望你能试试。“纪瓷解释道。 “我——”余熹知道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她有些心动,又怕自己做不好。 林霜寒站到余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问道:“要不试试?” 余熹思考再三,点了点头:“好。” 纪瓷发自内心地一笑:“那我待会就将剧本发给你们,你们先准备一下。” “好。”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这里也没有自己的事情了,纪瓷整理好东西,她手中拿着咖啡,准备离开这里。 就在纪瓷走向门口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恭敬的问候:“靳总好。” 听到这个称呼,纪瓷脚步一顿,握着咖啡的手力道收紧,下一秒,她听到一声低沉的男声响起:“嗯。”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纪瓷的耳中。 纪瓷抬起头看向靳舟望。 只见男人靠在门框处,姿态多了几分随意。 眉骨深邃,下颌线冷淡锋利,桃花眼眼尾微挑,漠然地睨着她。 第5章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几秒,纪瓷率先移开目光,仿佛没有看到靳舟望这个人。 纪瓷脚步未停,继续往门口走去,在与靳舟望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他的声音突然在她身侧响起。 “蛋糕不合口味?” 纪瓷停下脚步,她没有转头,依然目视前方,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靳舟望。 “太甜,我不喜欢。”她的声音淡漠而疏离。 纪瓷没有注意到靳舟望的眼神稍黯,声音也低了几分,似喃喃,仿佛陷入了沉思:“是么?” “可我记得你以前——” 靳舟望话未说完,就被纪瓷冷冷打断:“三年的时间,什么都会发生改变。” 纪瓷缓缓转过头,目光如冰般直视着靳舟望,眼神中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更何况口味?” 她话里有话。 闻言,靳舟望的喉结微微滚动,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但面上依旧平静无波。 他沉默了片刻,没有接话。 纪瓷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靳总记这么清楚,怎么?对我余情未了?” 靳舟望不咸不淡地扯了扯嘴角,缓缓说道:“自作多情。” 他心情烦躁,下意识地扯了扯领带,右手中指的银色戒指在灯光下折射出清冷幽光。 许是有重要会议,男人今天穿了一件西装,袖口微微卷起,露出一小截手腕,肌肉线条流畅。 纪瓷的目光在他中指的那枚戒指上顿了两秒,垂在身侧的手微不可察地蜷了蜷,她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听到靳舟望的话,纪瓷也不恼怒,她轻笑一声,语气轻描淡写:“靳总若是没有要事,纪某先告辞了。”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扬长而去。 靳舟望站在原地,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彻底消失在视野中。 他收回视线,眼神渐沉,唇角那抹冷淡的笑意也随之消散。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戒指,仿佛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见到这一幕,原本要向靳舟望汇报工作的陈青松叫苦不迭,自从纪小姐回国后,他跟在靳总身边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他回想起上午走进靳总办公室的场景,就忍不住一阵发寒。好不容易靳总自我消化完气消了,下午又在纪小姐这里碰壁。 贺总上午说的话一点没错。 “你还上赶着当舔狗,人家把你当死狗呢。”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不像他,他可不像靳总,热脸贴冷屁股。 想到这,陈青松无声地摇了摇头,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 晚上,纪瓷回到家,她坐在餐桌前,桌上正摆放着那个草莓味的蛋糕。 纪瓷盯着这块蛋糕,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思绪被拉到过去,她许久未动,仿佛陷入了曾经的场景中。 d.m家的草莓味蛋糕,是她大学期间最喜欢吃的一款甜品,入口即化,甜而不腻。 这家店全北淮市只有一家,离他们的大学北淮大学特别远,开车来回需要两个小时,平时根本没时间去。 某天晚上六点多,纪瓷正呆在宿舍里和靳舟望打电话聊天。 不知怎的,纪瓷脑海里突然闪过蛋糕的身影,她下意识地说了一句:“突然有点想吃d.m家的蛋糕,好久没吃到了。” 靳舟望轻笑了一声,电话那头传来他低沉散漫的声音:“晚上吃甜食,不怕长胖?” 纪瓷撇了撇嘴:“就是突然想吃了嘛,不过算了,那里好远,等周末再说吧。”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两个小时后,纪瓷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她低头一看,是靳舟望发来的信息,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下来。 纪瓷愣了一下,心里有些疑惑,但还是穿上外套,匆匆走下楼。 宿舍楼外的风有些凉,纪瓷下意识地裹紧外套,她抬起头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靳舟望的身影。 就在这时,纪瓷的手机铃声响起,她点击了“接通”。 不等靳舟望说话,纪瓷率先问道:“你在哪里?我没看到你。” 靳舟望没说话,听筒里只传来零碎的脚步声和风刮过的声音。 过了几秒,电话里传来靳舟望含笑的声音:“半分钟。” 他语速缓慢,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一点点缠绕上她的耳朵,有点勾人。 过了一会儿,纪瓷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与此同时,一道熟悉而清晰的声音随风飘来,与听筒里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显得虚幻又真实。 “回头。” 纪瓷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随后如擂鼓般快速震动起来。 第7章 她蓦然转身,看向来人。 靳舟望就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手里握着手机,唇角勾着懒痞的笑,看上去有些吊儿郎当。 少年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眼神柔和而专注,与平时肆意不羁的模样截然不同。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电话还未来得及挂断,听筒里依旧传来彼此轻微的呼吸声,像是某种无声的默契。 靳舟望看着她,眼里带着笑意,他放下手机,朝她走近了一步,开玩笑道:“怎么不说话?看我看傻了?” 纪瓷这才回过神来,脸颊一红,下意识地反驳道:“自作多情。” 靳舟望轻哂一笑,语带调侃:“口是心非。” 见纪瓷恼羞成怒,靳舟望不再逗她,他抬手轻轻揉了下她的头,总算正经了几分。 “好了,不逗你了。”靳舟望说着,将手里精致漂亮的包装袋给纪瓷,“你想吃的蛋糕,我买回来了。” 男生站在她面前,逆着月光,身影被拉得格外修长。 精致的眉眼隐在淡淡的阴影中,月光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光。 纪瓷的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你怎么真给我买了?我就是随口一说,去那边太远了。” 靳舟望耸了耸肩,看上去有些随意:“不远,晚上刚好和他们几个在俱乐部赛车,顺路买的。” 语气轻描淡写,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纪瓷不疑有他,点了点头,接过蛋糕:“谢谢你啊。” 靳舟望笑了笑:“行了,快上去吧,别着凉了。” 几天后,纪瓷偶然从靳舟望的好兄弟贺云沨口中得知了真相。 “得了吧,他的话你也敢信?” 贺云沨轻嗤一声,脸上写满了对好兄弟的嫌弃:“他那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本来我们几个都约好了在校门口碰面,一起出发去俱乐部,结果他突然来了个电话,说有点急事,不和我们去玩了。” “亏我还真以为有什么急事呢,问了半天,原来是大老远去给你买蛋糕了。” 纪瓷听完只觉得有些好笑,同时心里划过一道暖流。 纪瓷后来和靳舟望聊到这件事情,她问他:“两个小时的车程,就为了买个蛋糕,还推了好兄弟的约,值得吗?” 靳舟望转头看着纪瓷,眼底漾着缱绻和眷恋,他笑道:“这有什么,你喜欢就值得。” 纪瓷低下头,轻声说道:“谢谢你。” 男生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谢什么?你开心就好。” …… 眼前的视线开始聚焦,纪瓷从过去的回忆中抽离出来,她终于回过神。 心口处传来似有若无的疼痛,纪瓷下意识地用手按了按心脏。 纪瓷的目光再度落在那块蛋糕上,泄愤般,她用勺子舀了一口放进嘴里。 久违的、熟悉的味道从舌尖传来。 她已经三年没有吃过这款蛋糕了…… 味道依然没有变,还是记忆中的那样…… 很甜。 她也还是—— 一如既往地喜欢…… 就在这时,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一下,转移了纪瓷的注意力。 她拿起手机,发现是一个好友申请。 纪瓷只觉得对方的头像有点眼熟,过了几秒,她这才反应过来,这好像是靳舟望的微信…… 她不明白他加她微信是何用意。 他们又没有什么交集。 这样想着,纪瓷直接点击了拒绝好友申请,她继续吃蛋糕。 手机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屋子里的寂静。 是席以航的电话。 纪瓷点击接通:“怎么了?” “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席以航兴致冲冲的声音传来,“我们的投资有着落了!!!” 闻言,纪瓷脸上终于多了几分笑意,她问:“拉到投资了?”话语里多了几分急切。 “对对!!!你猜是谁给我们投资了?我这张嘴可真是开过光啊!” 听到这,纪瓷心里被重重锤了一下,一股不详的预感升起。 不会是—— 下一秒,只听到席以航说道:“华影!!华影投资了!!” 果然…… 悬在空中的心彻底掉了下来,一下跌至谷底。 纪瓷无奈地笑了笑:“好,我知道了。”她的语气很平静。 “拉到投资,你不开心吗?”席以航发现了异常。 “怎么会?我开心得很。”纪瓷说着,狠狠咬了一口蛋糕。 挂完电话后,纪瓷打开微信,发现靳舟望又发了一条新的消息验证,这一次,他多了一句话:商谈你的电影项目。 纪瓷一直盯着他发来的那句话,久久没有动静。 投资这件事情,是他的授意吗? 如果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年他们闹得这么难堪,他现在这样又是为了什么? 她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不断拉扯着她。 此时此刻,她看不懂他,也看不懂她自己。 她对他的情感亦是同样复杂。 时间过了很久,纪瓷这才通过了靳舟望的好友申请。 她点开他的朋友圈,想要窥探他分手这三年里的生活,却发现空空如也。 最新更新的内容还停留在三年前,他们分手的第二天。 时间:2021.08.14 没有文案,只有一张图片。 蓝调,冰岛,世界尽头的红房子。 那是当年他们一起到过的地方。 回忆滚滚而来,一点点侵占着她的思绪。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停顿了几秒,纪瓷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那股翻涌的酸涩,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些不该有的情绪一并掩埋。 下一秒,纪瓷无声地笑了笑,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笑意却未达眼底。 她退出他的朋友圈,主动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您好,靳总。】 信息几乎是秒回。 【靳舟望:嗯。】 纪瓷删删减减,最终发了一条: 【纪瓷:投资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次投资——】 【靳舟望:别多想。】 【靳舟望:我看重了它的商业价值和市场潜力,所以选择了投资。】 纪瓷心下了然,她欣然接受了这个理由。 虽然她不愿意再和他有过多接触,但她别无他法。 这次的投资对她来说很重要,这部新电影于她而言更是意义非凡。 能不能顺利打开内陆的电影市场,提升自己在内陆的名气,这部电影起着决定性作用。 纪瓷思索再三,终于还是发了一条: 【纪瓷:谢谢你,靳总。】 这句话是她发自内心的。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靳舟望在看到这条消息后,唇角勾出一道不易察觉的弧度。 【靳舟望:纪导客气。】 【靳舟望:不知纪导何时有空?我们见面详细聊一下项目细节。】 两人商量完见面时间后,聊天框彻底安静了下来。 毕竟身份尴尬,谁也不会想着叙旧,去聊那些工作以外的事情。 ...... “你那部最近刚上映的电影票房如何?”纪瓷的姐姐纪姮问道。 纪瓷有一个大自己五岁的亲姐姐,是典型的事业型女强人。 纪家原是北淮的豪门,产业分布广,在娱乐行业更是占大头,旗下有好几家大型娱乐公司。 前几年纪家突然出事,纪父纪正为承受不住打击得了重病躺在医院里,纪家的商业帝国摇摇欲坠。 家族其他几位叔侄都是游手好闲之人,承担不起重任,最终是纪姮成为了顶梁柱,没日没夜地工作,试图力挽狂澜。 后来,纪家熬了过来。如今的纪家虽然不复当年,但是胜在吃穿不愁,家里的情况好多了。 “对啊小瓷,你那个新电影怎么样了?”纪正为坐在病床上看着自己的女儿。 纪瓷和纪姮今天约好一起去医院看望父亲。 纪瓷削苹果的手一顿,她抬头看了一眼姐姐和父亲,笑道:“你们不用担心我。电影很好,票房也霸榜了近期第一。” 最近在中国大陆上映的新电影《悬梁之上》是纪瓷在英国执导的一部悬疑片。 该电影最先在英国上映,随后是周边国家,最后才在中国大陆上映,以独特的拍摄风格与诡谲的叙事手法出圈,获得了国际上一致好评。 闻言,纪正为乐呵呵地笑起来:“好好,爸爸就都知道你可以。” 他看向病床边的两姐妹,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眼神黯了几分:“这几年辛苦你们姐妹俩了......”话落,他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纪瓷一把将手中的苹果塞到纪正为手中:“爸,别想太多,我和姐现在都好得很,事业蒸蒸日上,纪家也越来越好,你安心养老就行。” 第8章 纪姮点了点头,附和道:“就是啊,小瓷的实力你还不放心吗?纪家有我在,你也别太担忧。” 纪姮唇角微勾,眼里满是信心与从容:“爸,你放心吧,早晚有一天我会让纪家东山再起。” “好,我纪正为有福,有两个省心的女儿。” 大家相视一笑,病房内的气氛温馨又融洽。看着眼前这一幕,纪瓷眼眶微红,再一次庆幸自己有永远支持她的姐姐和爸爸。 姐妹俩从病房出来后,纪姮欲言又止。 “怎么了?”纪瓷问。 “也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这两年有没有重新谈对象?” “没有。”纪瓷垂下眼,“没遇到合适的。” “你和靳舟望——” 纪瓷打断她:“我和他没可能的。”她顿了顿,抬起眼看向前方,语气坚决,“一切都过去了,姐,不要再提了。” 纪姮叹了口气:“也好,不合适就算了。” “你的那个好朋友过段时间也要结婚了吧?” 纪姮口中的那个好朋友正是纪瓷的闺蜜江知语。 “嗯。”纪瓷点点头。 江知语和她男朋友祁序的婚礼将在下周举行,届时纪瓷会作为伴娘参加婚礼。 江知语和祁序从高中谈到现在,长跑八年,最终修成正果。 “这几年你身边的朋友也都陆陆续续结婚了,你也可以考虑考虑了。” “姐,我还不急。你有空担心我的婚姻大事,不如考虑考虑你自己。”纪瓷笑着摇了摇头。 “不一样。”纪姮的语气多了几分认真,她盯着纪瓷的侧脸,目光温柔,“我希望你能早日找到一个对你好的人,这样我也放心了。” “姐......”纪瓷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这里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你要不试着和人家碰一面聊一下?万一合适呢。” 纪瓷正想拒绝,却在侧头的瞬间,触及到纪姮的目光后,她犹豫了几秒,最终败下阵来。 “好,我听你的。” 果然,纪姮脸上多了几分笑意:“那我待 会就把他微信推给你。” - 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内,巨大的水晶吊灯从天花板垂下,成千上万颗水晶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墙壁上镶嵌着金色的浮雕,纹路勾勒出极致的奢华。 主持人站在偌大的舞台上,微笑道:“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今晚的电影颁奖典礼......” “本次活动由中国影视协会主办,北淮电影分会主办,在此,我们要特别感谢本次活动的赞助方与合作伙伴。本次活动由华影传媒、中兴传媒、盛极影视等多家知名企业联合投资。” 开场介绍词枯燥又漫长,台下渐渐变得有些躁动,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 “接下来,让我隆重介绍一下今天到场的几位特邀嘉宾。掌声欢迎靳氏集团的ceo靳舟望先生。” 随着主持人的介绍,导播适时将镜头对准坐在第一排的靳舟望。 与此同时,巨大的屏幕上出现了他的脸。 身姿挺拔,一身得体的黑色西装。 昏暗的灯光下,眉眼隐在淡淡的阴影中,轮廓分明,眉眼深邃深刻。 明明是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里面却没有任何温度,只有无尽的冷淡与疏离。 台下的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大屏幕,原本不断的私语声渐渐变小,直至消失,整个大厅彻底安静了下来。 镜头停留了几秒,靳舟望微微抬眼,目光直视镜头,眼神平静而犀利。 嘴角很浅的弧度,似有若无的笑意,使人捉摸不透他的内心。 下一秒,靳舟望朝着镜头微颔首。 “这个男人够帅的。”坐在纪瓷身后的女明星小声讨论着。 “靳氏集团的总裁,你别想了,不近女色,这些年我就没听说过他身边任何花边新闻。” “这样啊,可惜了,不然还想试试呢。” 原本在走神的纪瓷听到她们的谈话,终于回过神来。她抬头看向大屏幕,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后,她呼吸一滞。 他怎么也在? 第6章 未等纪瓷多想,大屏幕上已经换成了其他嘉宾的脸。 她的目光穿过人群,准确无误地落在第一排那道背影上。 过了几秒,纪瓷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 过了约莫十五分钟,典礼正式开始。 今晚的颁奖名单没有提前公布过,所以大家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获奖,纪瓷也是。 她听着主持人报出一个又一个明星的名字,一部又一部获奖电影的片名,看着越来越多人上台领奖,心脏跳动的速度渐快。 她久违地感到一丝紧张。 接下来公布的是最佳电影奖。 主持人宣布着提名名单,与此同时,大屏幕上开始播放提名影片的片段。 终于,到了最佳电影奖的揭晓时刻。 主持人打开手中的信封,微笑着念出了获奖者的名字:“本届最佳电影奖的得主是——纪瓷,《悬梁之上》!掌声有请!” 话音落下,掌声如潮水般涌来,纪瓷唇角轻勾,她站起身,顶着众人的目光,从容不迫地走向舞台。 黑色西装,肩线笔挺,腰身收束得恰到好处。 女人单手插兜,步伐不疾不徐,全身上下都弥漫着强大的气场。 红唇妖冶,及腰的黑发披肩而下,随着她的走动在空气中微微晃动。 镜头对准纪瓷,她的身影被立即投放在大屏幕上,在场所有人都盯着这个初来乍到的新人。 “恭喜您,纪导。”主持人将奖杯递给纪瓷。 “谢谢。”纪瓷微微一笑,接过沉甸甸的奖杯。 《悬梁之上》是她 第一部在中国内地上映的电影。 这次的奖项是她获得的第一个中国内地的奖项。 意义非凡。 灯光聚焦在她身上,在场的无数双眼睛注视着她。 即便如此,纪瓷看上去依然镇定自若,她直视前方,神情淡然,透着一股冷峻的美感,看上去又酷又飒。 纪瓷在话筒前站定,她微微低头,调整了一下话筒的高度,随后抬起眼眸,目光扫过台下的众人。 “大家晚上好,非常感谢中国影视协会让我今天站在这里。谢谢。”纪瓷的声音很平静。 台下响起观众们的掌声。 “《悬梁之上》没有一群好演员,就不会有这部电影。在这里,我要感谢所有为这部电影付出努力的人,感谢演员们的付出,也感谢每一位幕后工作人员的努力,我还要感谢一直支持我的观众。我会继续努力,为大家带来更好的作品。” 话音落下,纪瓷微微弯腰,右手轻轻压在领口处,指尖黑色系的美甲在灯光下一晃而过。 纪瓷最后点了下头,转身走下舞台,目光不自觉地扫向观众席。 就在那一瞬间,似有感应般,原本看着大屏幕的靳舟望微侧头,目光径直落在她身上。 四目相对。 他的眼里依旧平静无波,没有什么情绪。 下一秒,男人唇角勾起弧度,脸上多了些许表情。 他冲她微微点头,动作慢条斯理,用口型无声说出两个字:“恭喜。” 纪瓷脚步一顿。 她看懂了他的口型。 不等纪瓷作何反应,靳舟望率先移开视线,重新将目光投向舞台上的大屏幕。 他的神情恢复了惯常的淡漠,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纪瓷的错觉。 纪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心跳微微加快,脑海里回放着刚才发生的一幕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奖杯的边缘。 颁奖典礼结束后,众人陆续退场。 “纪导。”一位帅气高大的男明星站在纪瓷面前,他的手里同样拿着一个奖杯。 他叫祈白,是《悬梁之上》的男主角,作为一个娱乐圈的新人,他凭借这部电影获得了人生中第一个奖项。 “感谢你给我这次机会,我顺利拿到了第一个奖项。”祈白笑道。 “看吧,我就说我的眼光没有问题,你就是吃这碗饭的。” 纪瓷眼光毒辣,只要是被她看上的演员,一定都不会差。 她不会刻意去挑选流量明星,她只会根据自己的剧本选择最合适的演员。 即使对方是个新人,甚至没有拍戏经验。 纪瓷享受发现璞玉的过程,更享受慢慢打磨璞玉的过程。 “纪导,希望我们下次还有合作的机会。” “会有的,期待下一次合作。”纪瓷微微一笑。 电影本就是导演和演员互相成就。 纪瓷今天能拿到这个奖离不开祈白他们的努力,同样的,祈白今天能拿到这个奖也离不开纪瓷的执导。 “我可以和您合照一张吗?” “当然。” 于是两人站在镜头前,一人拿着一个奖杯。 祈白的经纪人用手机帮他们拍照。 第9章 祈白走后,陆陆续续有人来找纪瓷寒暄。 “恭喜你,纪导。” “以后有机会一起合作。” “您的电影我看过,拍得特别好,这是我司的名片,我们有意向投资您未来的电影。” 这些人里不乏有演员自荐,有导演希望合作,甚至有公司主动提出愿意投资,自抛橄榄枝。 就连前段时间在酒局上为难纪瓷的王川都来了,这一次他的态度多了几分恭敬。 “恭喜恭喜啊,纪导。”王川作揖道,“是王某有眼不识慧珠,希望我们下一次有合作的机会。” 纪瓷脸上的笑有些淡:“王总客气。” 王川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后,这才离去。 耳根子终于清净了,纪瓷去了一趟卫生间,整理仪容。 她对着镜子重新涂了一个口红,随后勾唇一笑。 今晚很顺利。 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下慢慢走上正轨。 纪瓷最后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转身离开。 不远处一个男人站在那里,他的身影在走廊的灯光下显得格外修长,五官深峻,神色宁和淡漠。 又是他。 纪瓷脚步未停,准备视而不见。 然而,靳舟望并不打算如她所愿。他微微上前两步,身形一侧,无形中挡住了她的去路。 “恭喜,纪导。”他说得简短。 纪瓷停下脚步,抬眸对上男人的视线,语气礼貌疏离:“谢谢。” 靳舟望的目光在 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缓缓开口:“期待我们接下来的合作。” 纪瓷没有说话,静静等待着靳舟望的下文。 “这次回国,以后还走吗?”只听他问道,似在试探什么。 “不确定,拍完新电影可能会回英国。”纪瓷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他面前说谎话。 她这次回来就已经决定好了,以后不会再去国外。 空气里很安静,连呼吸声都被压抑在某种无形的屏障之后。 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再说话。 头顶上方的冷光勾勒着他的脸部轮廓,他垂眸静看着她,身前投下的阴影轻易将她笼罩。 他的眼睛幽黑深邃,像一汪毫无波澜的潭水,里面藏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纪瓷见状,微微垂下眼,不愿再看他,下一秒,她准备迈步离去。 与此同时,靳舟望的声音冷不丁响起,语速有些缓慢,像是从某段遥远的记忆中渐渐拉扯出来。 “我看了你前几天首映礼的采访视频。” 纪瓷的足尖一顿,鞋跟与地面轻轻碰撞,发出一声细微的脆响。 “纪瓷,‘斯人已逝’的意思是什么?” 这是重逢后他第一次称呼她的全名。 她的心口下意识地一烫,眼神有些躲闪。 明明是两个再寻常不过的字,不知为何,从他口中出来,总是会多几分莫名的味道。 忽略掉心头那点短暂的悸动,话到嘴边,却是忙着撇清关系的疏离。 “说了你又不开心,何必明知故问。” 她的声音平静得几乎没有起伏。 心口处被密密麻麻的针扎过,疼意渐渐上涌。垂在身侧的手攥紧,靳舟望眼神陡转,锋利冷然,朝她走近一步。 两人间的距离骤然拉近,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压了下来。 气氛变得有些紧张。 男人紧紧盯着她的脸,试图看出些什么,他缓缓问道:“前任,死。人?” 他在回答自己刚才问的问题。 他回答得直接,像一把锋利的刀,试图剖开她刻意筑起的防线。 纪瓷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几乎掐进掌心,她抬眼,目光扫过挡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麻烦靳总让让,我要走了。” 她在转移话题。 两人相对而视,互相在错综复杂的情势中试探着对方的底线。 谁也不让谁。 空气仿佛凝固了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太安静了。 一秒…… 两秒…… 三秒…… 最终,还是靳舟望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眼神稍黯,苦涩的笑意不达眼底。 “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厌恶我?” “靳总,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您越界了。” 纪瓷强装镇定,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不迫,但胸腔内如擂鼓般跳动的心跳声暴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听到她一口一个“靳总”,靳舟望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薄唇掀起讥诮弧度,淡淡道:“纪导果然是公私分明。” 话落,靳舟望侧过身,给纪瓷让出了一条路。 纪瓷没有再多看靳舟望一眼,径直向前走去。 高跟鞋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背影挺直,步伐决绝。 …… 第7章 “你什么时候找新男友?我都要结婚了,你到现在怎么还是单身?”江知语穿着婚纱站在镜子前。 听到这,纪瓷有些无奈:“我姐前几天还给我推荐了一个男生的微信,让我有空和他见一面。” “加好友了?” “嗯。” “聊过来感觉怎么样?” 纪瓷摇了下头:“就那样,没什么兴趣。” 江知语轻轻叹了一口气:“要是当初你和他没分,现在也差不多了。” “没缘分,他不值得提。” 江知语扬了下眉,没再说话。 今天纪瓷陪江知语去试婚纱。临到婚期,她那套由世界顶级设计师luna设计的婚纱才堪堪完工。 婚纱店内,柔和的灯光洒在洁白的婚纱上,映出浅浅的光晕。 江知语站在镜子前,观察着裙摆上的细节。她轻轻抚了抚裙摆,转头看向身旁的纪瓷,眼中带着一抹笑意。 “对了,我刚才看到有件婚纱特别适合你,你要不去试试?”江知语眨了眨眼,语气里带着几分期待。 “我穿婚纱干什么?”纪瓷觉得有些好笑。 江知语却不依不饶:“真的,你信我,那套我看到的第一眼,就感觉它很适合你。”说着,她侧头看了一眼店长。 店长接收到江知语的眼神暗示,微笑着上前几步,对纪瓷礼貌地说道:“纪小姐,那件婚纱确实很适合您,您要不试试?就当是体验一下,也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纪瓷皱了皱眉,显然对这样的提议并不感兴趣,但架不住江知语的软磨硬泡,最终她还是被江知语推进了更衣室。 过了许久,更衣室的门才缓缓拉开。纪瓷穿着那件婚纱,缓缓从里面走出来。 一袭洁白的婚纱,裙摆如云般轻盈地垂落在地。抹胸的设计露出优美的肩颈线条和精致的锁骨。 腰间是细密的褶皱,完美贴合着她的腰身,勾勒出不盈一握的纤细。裙摆上点缀着细碎的钻石,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出点点星光。 江知语见状,眼睛一亮,忍不住惊呼出声:“好看!我就说这件婚纱适合你,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对了,还少了点什么。”一旁的店长反应过来,当即将头纱拿来,轻轻盖在纪瓷的头上。 纯白的头纱轻柔地披散在肩头,衬得皮肤越发白皙。 纪瓷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神情有些恍惚。她的手指轻轻抚过裙摆,指尖传来细腻的触感。 不知为何,心脏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痛到令人喘不过气来。 望着身着婚纱的自己,纪瓷有些出神。脑海里下意识地浮现出靳舟望的名字。 那些她以为早已被时间冲淡的记忆,在此刻如潮水般涌来,逐渐淹没了她的思绪。 2019年,英国伦敦,冬天。 纪瓷站在伦敦最繁华的街道上,一阵寒风刮过,她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大衣。 靳舟望刚刚去了附近的甜品店,帮她买她最爱喝的咖啡。 许是店里出餐有些慢,靳舟望迟迟没有回来。 纪瓷百无聊赖,决定去附近逛一逛,她漫无目的地走着,目光随意扫过街边的店铺。 忽然,她在一家店门口停下。 “firstencounter”。 初遇。 这家店的店名。 这是一家婚纱店,橱窗内摆放着一条精美绝伦的婚纱。设计简约却不失优雅,裙摆上缀满了细碎的水晶。 一束灯光直直地照下,向大家展示着这件美丽的裙子。圣诞节快到了,橱窗被雪花、铃铛和彩灯点缀,显得格外温馨浪漫。 纪瓷仰起头,目光久久停留在那条婚纱上,眼中充满了憧憬与向往。 她情不自禁地幻想起有朝一日,她会穿上洁白的婚纱,站在靳舟望面前,和他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 想到这,她的心里被一种难以言说的期待填满,脸上多了几分不自知的笑意。 “想试试吗?” 靳舟望的声音偏沉,低低地飘进她的耳中。 第10章 纪瓷回过神来,只见靳舟望来到她的身侧,他的目光落在橱窗里的婚纱上,眼中带上了温柔。 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半晌,靳舟望收回视线,将咖啡递到纪瓷手中,轻声说道:“这件婚纱一定很适合你。” 就在这时,婚纱店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太太走了出来。她目光温和地看向眼前的情侣,慈祥道:“孩子,你想试试这条婚纱吗?” 纪瓷有些心动,她询问道:“可以吗?” 老太太点了点头:“当然可以。这条婚纱一直在等待它的有缘人,或许你就是那个有缘人。” 纪瓷的心跳加快了几分,她看向靳舟望,靳舟望轻轻点头,示意她进去试试。于是,两人跟随老太太走进了婚纱店。 店内装潢古朴典雅,墙上挂着几幅古老的油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木质香气。 老太太一边带路,一边轻声介绍道:“这家店是我祖上一代 代传下来的,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店里的每一件婚纱都是我亲手设计和制作的,每一件都有它独特的故事。” 她走到橱窗前,小心翼翼地取下那条婚纱,递给纪瓷:“这条婚纱是我最珍爱的作品之一,它从未对外出售过,因为我一直在等待一个有缘人,并将它送给她。” 在老太太的帮助下,纪瓷换上了这条婚纱。更衣室的门打开,纪瓷缓缓从里面走出来。 靳舟望站在不远处,目光专注地看着她,眼底满是缱绻与温柔。 纪瓷一步步走向靳舟望,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他们相视一笑。 老太太站在一旁,满意地点了点头:“孩子,这条婚纱果然很适合你。我非常确信,你就是那位有缘人。” 纪瓷笑着应道:“谢谢。” 靳舟望走上前,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头发,声音很轻:“很漂亮......” 不知道是不是纪瓷看错了,她发现他的眼角有些红。 临走前,纪瓷执意要给老太太付钱,老太太却摇了摇头,微笑着拒绝:“你就直接收下这件婚纱吧。直觉告诉我,它本就属于你。” 老太太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她送上了最真诚的祝福:“愿上帝保佑你们,希望你们永远幸福。” 从婚纱店离开后,纪瓷的手里多了一个手提袋,里面装着那件婚纱。她转过头,最后回望这家古老的婚纱店。 “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走到了最后,我希望我们能再来伦敦的这家店看看。” “纪瓷,你能不能把‘如果’二字去掉。” 男生轻声一笑,他长臂一伸,强势地将她揽进自己怀中。 “以后和你结婚的人只能是我,我可不会给别人机会。” “那我们说好了,八年后我们一起回这家店看看。”纪瓷伸出手指,要和靳舟望拉勾。 靳舟望低头看着她的动作,他笑了笑:“幼稚。”嘴上这么说,他还是乖乖伸出自己的手指,与她拉勾。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的话——”纪瓷顿了顿,“靳舟望是小狗。” “骗人的话——”男生的目光落在纪瓷脸上,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什么,“那就让靳舟望千刀万剐。” 话音刚落,远处古老的钟声响起,回荡在伦敦城市的大街小巷中。 “咚——咚——” 整点到了。 就在这时,街道上彩色的灯光星星点点地亮起,璀璨绚烂。 不远处的教堂里传来修女们吟唱圣经的歌声,乐声在教堂的穹顶之下盘旋回荡,直至飘向远方,悠扬庄重。 天空开始飘起了雪花,零星降落在他们身上。雪花飞旋而下,颇有一种越来越大的趋势。 街道上,行人们纷纷放慢了脚步,抬头看着眼前的景象。 这是伦敦今年的初雪。 被他们赶上了。 路灯下,雪花的形状越发清晰可见。 纪瓷惊喜地伸出手,试图接住雪花:“快看,靳舟望,下雪了!” “嗯,小心着凉。” 他说着,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轻轻绕在她的脖子上。 彼此的距离瞬间拉近,两人同戴一条围巾。 纪瓷抬头看着靳舟望的侧脸,她心神一动,朝他勾了勾自己的手指。 靳舟望不疑有他,微微弯下腰来,嗓音端着几分散漫:“怎么了?” 纪瓷没有说话,她踮起脚尖,毫无预兆地在他的脸颊落下轻轻一吻。 吻如羽毛般轻轻落下,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不等男生回味,就见纪瓷已经后撤一步,胸腔内的心跳骤然加快。 靳舟望垂下眼,目光在她的唇上停留了几秒,他的指尖轻轻碾过她的唇瓣,随后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回去再说。”只听见他说了简短的四个字。 “你说什么?”纪瓷没反应过来。 “现在在外面,不方便。” 不等纪瓷再说什么,靳舟望牵起她的手腕,下一秒,他的手指强硬地插。入她的指缝,两人十指相握。 男生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向纪瓷的手心,他将她的手放进自己口袋里。 路灯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格外长,紧紧依偎在一起,就和他们一样,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雪花洋洋洒洒,很快便覆盖了整座城市。 街道上的灯光在雪夜中显得格外温暖。 后来纪瓷和靳舟望分手后,在伦敦生活了三年,这个期间,她也曾去过那家婚纱店。 几年过去了,老太太竟然还记得她。 “孩子,我记得你。”老太太喜出望外,她看向纪瓷的身边,却发现空无一人。 空气安静了几秒后,老太太这才问道:“当年和你一起的那个男生有来吗?” 纪瓷笑着摇了摇头,脸上多了几分释怀:“我和他早就分手了。” “我现在在伦敦久居,最近突然想起了当年的婚纱,便想着来你这里看看。” 老太太的眼中充满了惋惜:“哦!愿上帝保佑你!希望你能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 “谢谢。”纪瓷垂下眼,掩去眼底的情绪。 从婚纱店出来后,纪瓷仰头看了一眼昏暗的天空,一阵寒风刮过,天空竟然飘起了雪花。 这好像是今年的初雪。 一切一如当年。 纪瓷伸出手接过落下的雪花,低声喃喃:“下雪了……” 然而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回应她。 她的身旁也空无一人。 老太太站在店里看着纪瓷落寞的背影,她想推开门告诉她什么,却又有些犹豫。 或许当年那对情侣之间发生过什么误会吧,这才成了现在这样。 旁人的是非因果,她还是不介入了。 不过有一点她可以确认的是,当年的那对情侣在分手后都没有真正放下过对方。 纪瓷的反应骗不过她的眼睛,而且就在一周前—— 那个男生也曾到过她店里。 自从他们当年来到她这家店,之后她每半年就会收到一笔来自中国的转账。 到他们分手后,转账都一直没有停过。 转账署名:靳。 或许这是那个男生的名字。 ...... 纪瓷沉浸在回忆中,眼眶微红。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当初和靳舟望之间发生的事情是如此深刻,她本以为她都忘了,到头来一切都是她自欺欺人的谎言。 忘不了,想忘也忘不掉。 那些记忆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见缝插针地占据所有思绪。 曾经美好的回忆,只可惜现在都成了泡影。 “很好看......” 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打断了纪瓷的思绪。 第8章 一模一样的声音再次回荡在耳畔,一瞬间,纪瓷仿佛回到了五年前。 纪瓷回过神,心跳下意识地漏了一拍,她透过镜子,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靳舟望。 记忆中的那张脸渐渐和眼前的脸重叠在一起。 头顶柔和的灯光落下,映着他轮廓分明的脸庞。 只是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像一团化不开的浓雾。 纪瓷不知道靳舟望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 她有些慌乱,下意识地想要逃避。 镜子却将他们牢牢地框在了一起。 他们的目光在镜中交汇,一个平静,一个略显慌乱。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每一帧,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纪瓷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终于,纪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移开了视线,不再看靳舟望。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镜子中的自己,她低下头,假装整理裙摆。 第11章 “你怎么会在这里?”纪瓷问道。 靳舟望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向前走了一步,靠近了她。 他的气息在她的周围散开,似有若无地包裹住她,带着淡淡的木质香调,熟悉又陌生。 “我陪祁序过来。” 纪瓷点了点头。 空气又安静了下来。 过了几秒。 “你……” “你——” 两人异口同声,皆欲言又止。 纪瓷:“你先说。” 靳舟望静看着她,过了几秒,他这才缓缓道:“没什么,我就是想说,这件婚纱很适 合你。” “嗯,谢谢。”纪瓷没有去看他的眼睛。 准确来说,是她不敢。 或许这是他们重逢以来,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话。 不知为何,物是人非的感觉扑面而来。 纪瓷的脑海里又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当年在伦敦婚纱店的一幕幕。 果然,五年时间,改变的东西太多了。 一道无形的沟壑横跨在他们中间,将他们生生割裂开。 永远回不到过去了。 他的突然到来打乱了纪瓷的阵脚。 今天,她甚至还未来得及筑起对他的那道防线,就被他一点点攻破。 后来纪瓷落荒而逃。 这一次的交锋,终于以她的失败告终。 - 包厢内,纪瓷和席以航坐在桌子前,桌上摆着几杯冒着热气的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 今天他们和靳舟望约好在这里碰面,商讨合作的具体事宜。 上一次的事情给席以航带来了阴影,他问纪瓷:“瓷姐,这一次不会又和上次一样,到最后对方不愿意给我们投资吧?” “这次应该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话音刚落,就见门被推开,靳舟望迈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陈特助。 纪瓷抬眼望去,目光与靳舟望短暂交汇,随即迅速移开。 她站起身,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伸出手道:“您好,靳总。” 有席以航在,纪瓷只好假装不认识靳舟望。 见状,靳舟望微微颔首,唇角掀起淡淡的弧度,配合着她的演出,他伸手与她相握:“您好,纪导。” 他的手掌温热,握手的力度恰到好处。 短暂的接触,似有一道电流从指尖窜过。 纪瓷迅速收回手,神色如常,主动替靳舟望介绍道:“这位是副导演席以航。” 席以航笑容温和,伸手与靳舟望握了握:“靳总,久仰大名。” 靳舟望淡淡一笑:“席导客气,合作愉快。” 几人寒暄几句后,纷纷落座。 服务员适时地端上几道开胃菜,包厢内的气氛渐渐热络起来。 大家讨论着项目方案,偶尔提出一些关键性的建议,陈特助则在一旁默默记录,确保每一个环节都万无一失。 讨论进行得有条不紊,最终,席以航合上手中的文件,笑着看向靳舟望:“靳总,您的建议非常专业,我们这边没什么问题了。” 靳舟望微微颔首,目光转向纪瓷:“纪导呢?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纪瓷抬起头,与他的目光短暂相接,她摇了摇头,语气平静:“没有,方案很完善,我这边也同意。” 靳舟望唇角微扬,他微微抬手,示意陈青松将合同递过来。 陈特助迅速将合同递到靳舟望手中,又给纪瓷和席以航也分发了一份。 纪瓷仔细翻阅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拿起笔在最后一页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席以航和靳舟望也相继签字,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在安静的包厢内显得格外清晰。 签完合同后,席以航笑着举起酒杯:“合作愉快!” “靳总,合作愉快。” 靳舟望也端起酒杯,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纪瓷:“合作愉快。” 投资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纪瓷长舒一口气。 签完合同后,大家离开包厢,刚走到楼梯口,纪瓷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纪瓷?” 纪瓷抬头,正好对上纪母白洁的眼睛。白洁一身名贵的套装,手里拎着限量款的皮包,妆容精致,气质依旧优雅。 她与白洁的母女关系向来冷淡,甚至可以说是疏离。 从小到大,白洁从未给过纪瓷多少关爱,纪家的变故更是让这段本就脆弱的关系彻底破裂。 当年纪家刚出事,白洁生怕波及到自己的阔太太生活,立即向纪正为提出了离婚,火速改嫁给其他有钱人。 这件事还一度成为了圈里人的笑话。 在这里见到白洁,纪瓷本想视而不见,怎料白洁突然拦住了她的去路。 “真是你啊,我还以为看错了。”白洁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客套的疏离,“你怎么会在这里?” 纪瓷言简意赅:“谈工作。” 和这个母亲,纪瓷没有什么好说的。 “工作?你现在在做什么?听说你进了娱乐圈?” 纪瓷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看着白洁。 白洁见状也不恼:“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女儿,见到我连声招呼都不打,是不是太没礼貌了?” 闻言,纪瓷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礼貌?” “我们之间需要谈这个吗?” 白洁脸上一僵,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你怎么说话的?你对妈妈就这个态度?”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楼道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手指微不可察地蜷了蜷,心脏像是被一块沉重的石头压住。 纪瓷曾无数次幻想过与母亲和解的场景,幻想过母亲温暖的拥抱和温柔的言语。 可惜现实像一把锋利的刀,一次次割裂她的期待。 纪瓷的眼神很冷,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眼底满是深深的失望。 “你也配当母亲?”纪瓷的声音很轻。 白洁被纪瓷的态度噎了一下,当即提高了自己的音量:“纪瓷!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纪正为到底怎么教的你?把你教成现在这样子。” “不许说我爸。” 纪瓷看上去依旧很平静,与白洁的暴跳如雷形成鲜明对比。 一时间,衬得白洁更像跳梁小丑。 白洁气得用手指着纪瓷的鼻尖,因为生气,胸口剧烈起伏:“好,好啊,你竟然还偏袒他?当年可是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的。” “生了不养?这就是你做母亲的样子么?”纪瓷步步紧逼,“不要道德绑架我。” 白洁听完纪瓷的话,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胸口剧烈起伏。她的手指紧紧攥住手袋的链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就在这时,一名服务员端着托盘从她身旁经过,托盘上放着几杯冒着热气的茶水。 白洁的目光一厉,毫不犹豫地夺过热茶,手腕一扬,就要朝纪瓷脸上泼去。 她的动作又快又狠,纪瓷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杯滚烫的茶水朝自己袭来。 “小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靳舟望的声音突然响起。 见到这一幕,他的心跳猛地一滞,几乎是本能地冲上前,他迅速侧身挡在纪瓷面前。 陈青松的声音同步响起:“靳总!” “哗——” 热茶泼在了靳舟望的背上,茶水顺着他的肩膀流下来,浸湿了他的衣服。 今天靳舟望没有穿西装,只穿了一件短袖,薄薄的布料根本阻挡不了滚烫的温度。 纪瓷愣在原地,瞳孔微微收缩。 他为什么要——? 无数情绪在心底交织,心乱如麻,找不到头绪。 白洁也没料到靳舟望会突然冲出来,手中的空杯还悬在半空中,脸上的怒意未消。 纪瓷回过神来,她看着靳舟望,眉心微蹙:“你没事吧?”她伸手想要触碰他的肩膀,却又犹豫地缩回了手。 “只是湿了一点,不碍事。” “骗子,都什么时候了还逞强。” 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知为何,纪瓷的眼眶有些发热,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连带着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用力眨了眨眼,将那股涌上来的酸涩压了下去。 纪瓷顾不了那么多,她一把拽起靳舟望的手,往门口走去。 “茶水的温度太高,你会被烫伤的。” “我陪你去医院吧,怎么说这件事情也是因为我。” 纪瓷难得慌了手脚。 她在怕。 但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怕些什么。 靳舟望没有说话,任由她拽着自己。他的视线下移,落在两人肌肤相触的手上,唇角微微勾起。 靳舟望盯着纪瓷的侧脸看了几秒,忽地轻声一笑。 “纪瓷。” 他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你是在关心我么?” 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纪瓷看了一眼靳舟望,又迅速别过头,语气冷淡:“自作多情。” 第12章 靳舟 望没有反驳,只是轻哂一笑,目光依旧停留在她侧脸上。 - 医院的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纪瓷和靳舟望并肩坐在长椅上,等待着医生的叫号。 纪瓷靠在椅背上,目光微微垂下,似乎在思考什么。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出声:“为什么要替我挡那杯茶?” 靳舟望言简意赅:“怕你被烫伤。” “可是你会被烫伤。” 靳舟望笑了,他语带调侃:“纪瓷,你担心我就直说。” 纪瓷却摇了摇头,语气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疏离:“不是。” “我只是不想欠你什么。” 每一个字都像锋利的刀刃,狠狠地划破心脏,剖开血淋淋的事实。 他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除了合作的事情,她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她累了…… 听完纪瓷的话,靳舟望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眼底的温度也随之冷却。 手指在口袋里微微蜷缩了一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又无力地松开。 他微微抬起头,盯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不知为何,他只觉得刺眼无比。 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开始变得有些微妙。 过了很久,靳舟望听到一声很轻的声音。 “谢谢你,靳舟望。” 这是重逢以来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他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可是他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这又是她忙着撇清关系的行为。 就在这时,广播里传来叫号声,到靳舟望了。 靳舟望站起身,低头看向纪瓷:“到我们了,走吧。” 纪瓷点了点头,跟着他站了起来。两人一前一后走向诊室。 “什么问题?”医生是一位上了年纪的男医生。 “被烫伤。” “那我需要查看一下被烫伤的情况,看看严不严重。” 医生看了一眼站在靳舟望身边的纪瓷,问道:“这位是你女朋友?” 纪瓷正想开口否认,却听见靳舟望淡淡地“嗯”了一声。她侧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神色如常,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纪瓷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她大概明白了靳舟望的用意。 在这种场合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解释反而显得多余。 这样想着,纪瓷不再说话,算是默认了靳舟望的回答。 医生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直接说道:“那你现在把上衣脱了,让我看一下情况。” 第9章 听到这话,纪瓷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靳舟望。 似有感应般,靳舟望突然侧过头看向纪瓷,两人的目光就这样猝不及防地交汇。 触及到靳舟望的视线,纪瓷这才反应过来,她不自在地别过头,假装对墙上的医学挂图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许是觉得有趣,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笑意转瞬即逝,很快,靳舟望又神色如常。 他当着医生的面将上衣脱去,露出精壮的身体,肩宽腰窄,腰腹肌理分明。 右肩处有明显的红痕,皮肤微微发肿,看着有些渗人,显然是刚才那杯热茶造成的烫伤。 医生凑近看了看,眉头微微皱起:“烫伤面积不大,但温度不低,皮肤已经有些红肿了。我先给你处理一下,防止感染。” 他说着,转身从柜子里拿出药膏和纱布,开始为靳舟望处理伤口。药膏涂抹在烫伤处,靳舟望全程都没有任何反应。 “小伙子,你伤口还挺严重的,怎么会烫到这个位置?”医生一边处理伤口,一边说道,“下次要当心。” 睫毛颤了颤,纪瓷思索几秒后,她转过身,目光落在靳舟望的肩膀处。 不知为何,纪瓷觉得那片红痕显得格外刺眼,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抿了抿唇,问道:“医生,他的伤......会留疤吗?” “要看后期护理。这几天尽量不要让伤口碰水,按时换药,过几天就会好转。” 纪瓷点了点头,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从医院出来后,陈青松已经在门口等了许久,见到靳舟望,陈青松立即走了过来。 “靳总,你还好吧?” “没事。” 纪瓷眼看着也没自己什么事了,她冲靳舟望说道:“靳总,那我先走了。” 说罢,纪瓷没再多看靳舟望一眼,转身离去。 靳舟望看着纪瓷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最终他还是没再出声叫住她。 “靳总……”陈青松本想说些什么,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靳舟望的脸色,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察觉到老板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他心里有些忐忑。 靳舟望发现了陈青松的犹豫,侧过头,似询问:“嗯?” “小王那边说车子突然出了点状况,可能需要等一会儿。” “需要等多久?” “可能要二十分钟……”陈青松越说越小声,心里有些发虚。 天空又开始没有预兆地下起了大雨,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雨水带来的凉意渗透进每一个角落。 陈青松越来越紧张,本来自家老板心情就不好,现在还突然下起了雨,司机那边迟迟过不来…… 就在陈青松一筹莫展时,一辆熟悉的车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中,纪瓷的黑色大g正路过医院门口。 陈青松灵机一动,冲着纪瓷的方向喊道:“纪小姐!” 他赶紧看了一眼自家老板,在确定靳舟望没有阻拦他时,悬着的心这才微微放下。 车窗缓缓降了下来,露出纪瓷那张漂亮冷漠的脸。 “怎么了?陈特助。” 陈青松赶紧说道:“我们的车子出了点突发情况,能不能麻烦纪小姐载我们一程?” 纪瓷的目光在陈青松脸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一旁的靳舟望。 靳舟望正低头看着手机,仿佛对周围发生的事情浑然不知。 见状,纪瓷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说出的话却残忍至极:“抱歉,不能。” 话音刚落,车窗缓缓关上。 纪瓷油门一踩,黑色大g在雨中扬长而去,溅起一片水花。 陈青松愣在原地,心里暗暗叫苦。他感觉到身旁的气压又低了几分,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自家老板,讪笑道:“靳总,这……” 靳舟望侧眸看了陈青松一眼,面无表情,也没有说话。 空气安静得可怕,只有雨声在耳边回响。 就在陈青松绞尽脑汁想要挽救这一切时,原本已经远去的车突然拐了回来,稳稳当当地停在他们面前。 车窗再次降下来,纪瓷直视道路前方,没有看他们。 “上车。” 靳舟望下意识地走向副驾驶,手刚搭上车门,纪瓷的声音再次响起:“抱歉,请靳总坐在后面。” 他的手一顿。 纪瓷侧过头,淡笑道:“副驾是给男友坐的。”语带挑衅。 面对纪瓷的挑衅,靳舟望没有太多反应,他沉默着走向后排,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上车后,靳舟望说了一句:“谢谢。”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就帮你这一次。”纪瓷发动汽车,“看在我们合作的份上。” 嘴角轻微勾起的弧度被强行压下,男人面上不显,依然是那副神色淡淡的模样。 靳舟望没有接话,只是懒洋洋地“嗯”了一声,目光落在窗外。 一路无言。 - 六年前的今天,气象观测局说晚上会出现几十年一遇的流星雨。 那晚,靳舟望约纪瓷前往本地最有名的山一起去看流星雨,也就是那晚,靳舟望在漫天的流星雨下向纪瓷表白。 一晃六年过去,不知怎的,纪瓷突然间很想再去当年的地方看一眼。 刚下完一场雷雨,山顶上雾气缭绕,乌云低垂,山峦若隐若现。 纪瓷漫无目的地走着,她拿着相机,不断调整角度,试图将眼前的景象拍下来。 纪瓷的手指轻轻搭在快门上,指尖微微用力,在她按下快门的瞬间,镜头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她的手指猛地顿住,心跳仿佛漏了一拍,随后如擂鼓搬快速跳动。她下意识地调整焦距,试图看清那个身影。 随着镜头的拉近,那人的轮廓逐渐清晰。 真的是他…… 他也在这里…… 只见男人站在不远处的山崖边,背对着她,身姿挺 拔如松。 山顶上温度很低,今天他难得穿了一件黑色冲锋衣,姿态随意散漫,多了几分少年气。 靳舟望的身影在雨雾中显得有些孤寂,风从山间呼啸而过,卷起他的衣角,也卷起了纪瓷心中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 六年前的那天。 纪瓷和靳舟望并肩坐在一块平坦的岩石上,身后是茂密的松林,前方则是无垠的夜空。 第13章 忽然,纪瓷的眼睛一亮,指着天空惊呼道:“快看!流星!” 靳舟望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道银白色的光痕划过夜空,不等人仔细看,光痕已经消失在天际。 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流星划过,夜空仿佛被点亮了一般,璀璨而梦幻。 纪瓷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天空,生怕错过任何一颗流星。 她的眼睛里倒映着星光。 靳舟望却没有看天空,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侧脸上,眼神温柔而专注。 下一秒,男生移开视线,望向不远处的天空,同她一起仰望流星。 他朝她靠近了几分。 纪瓷有所察觉,却没有太在意。 男生身上熟悉的清香缓缓飘向她,将她包裹起来。 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中的温度在不断攀升,似有若无的暧昧抽丝剥茧般弥漫开。 突然—— 她的手腕被一只温暖的手掌握住,温热感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划过。 纪瓷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她身体一僵,却没有挣脱他的手。 他慢慢与她十指相扣。 “纪瓷。” 靳舟望唤了一声她的名字,低沉的嗓音随风飘进她的耳朵,渐渐分明。 纪瓷突然间不敢去看靳舟望的脸,她依旧望着天空,微红的脸颊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她问道:“怎么了?” 靳舟望转过头,盯着她的侧脸,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语气认真。 “我喜欢你。” “做我女朋友吧。” ...... 回想起曾经在这里发生的一幕幕,纪瓷的手微微颤抖,她看着镜头里的身影,久久没有回神。 就在这时,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转过身来。 透过镜头,纪瓷与一双熟悉的眼睛对视。 漆黑、深邃,桃花眼深邃似潭,眼尾微挑。身上的冲锋衣被风吹出些许形状,一头微乱的头发,平添几分不羁。 眼角的轮廓、眉宇间的神情,都与记忆中的那个少年一模一样。一瞬间,纪瓷仿佛回到了当年。 她的手指僵在快门上,脑海中一片空白。 男人的眼底似有汹涌的海水翻涌,线条流畅的手背上青筋微暴,仿佛在刻意压抑着什么。 风从他们之间呼啸而过,卷起雨雾,模糊了视线,可那双眼睛却依旧清晰得让她心颤。 纪瓷放下相机,她抬起眼,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空气里弥漫着一丝微妙的气氛。 他们没有像以往那样冷眼相对,也没有互相嘲讽,只是静静地站着,都在等待对方先开口。 过了片刻,靳舟望率先打破了沉默。 “好巧。”他言简意赅,只说了两个字。 纪瓷只是点了点头,目光投向远处的山间,手指不自觉地攥紧衣角,心里有些乱。她本想转身离开,却发现双脚像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两人不约而同地保持着沉默,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就在纪瓷准备离开这里时,靳舟望忽然开口。 “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纪瓷扬了下眉,语气轻松道:“当然。” “离开了错误的人,生活自然是越来越好。” 她意有所指。 话里的每个字都像一块块石子,砸在平静的湖面上,直至出现一道道裂缝,底下是暗潮汹涌。 不等靳舟望说话,纪瓷反问对方:“你呢?” 靳舟望微微垂眸,他笑了笑。 “我也一样,一切都很顺利。” 两人相视一笑,视线相交的瞬间,眼底都带着对方看不懂的情绪。 山顶的风从他们之间吹过,带着一丝凉意,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替他们诉说着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 纪瓷低下头,避开了靳舟望的目光,轻声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好,路上小心。” 纪瓷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朝着自己的车走去。 她渐渐向山底开去,却发现前方的山路被黄色警戒线拦住,几块巨大的岩石横亘在路中央。 几名工作人员正在忙碌地指挥着,阻止试图靠近的游客。 就在这时,靳舟望的车停在了她的车后面。见到情况不对,他也走下车来。 “下午的雨太大了,半山腰发生了落石,唯一一条下山的路被堵了。”一名工作人员走过来,语气里带着歉意,“现在正在清理,估计得到明天才能通行。” 纪瓷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是六点多了,由于天气的缘故,天色很暗。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无奈之下,纪瓷只好先去山顶上的酒店凑合住一晚。 近几年这座山开发得很好,为了吸引更多的游客,投资方特意盖了一座豪华的酒店,设施齐全。 纪瓷和靳舟望一同走到酒店前台面前。 “您好。”前台小姐姐见到来人,眼睛一亮。 “您好,这边需要两间客房。”纪瓷率先说道。 前台用电脑查看了一下,语带歉意道:“抱歉,由于今天半山腰的突发情况,许多游客都办理了入住,目前只剩下最后一间行政套房了。” 纪瓷眉心微蹙,有些犹豫。 “就这间,谢谢。”靳舟望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纪瓷侧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神色如常,两指夹着一张银行卡,中指上的银色戒指在光线下晃了晃,他将银行卡递给了前台。 “好的,请双方出示一下身份证。”前台说道。 “你——”纪瓷不知道该怎么说。 “特殊情况,纪导先凑合一晚吧。”靳舟望语调散漫,透着漫不经心。 “还是说——”靳舟望尾音一顿,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勾,多了几分嘲讽的意味,“纪导觉得我会做些什么?” “你想多了。”纪瓷不再犹豫,当即将自己的身份证递给了前台。 两人拿着房卡,一前一后走进了电梯。 看着电梯屏幕不断上升的楼层,纪瓷问道:“你今天为什么会突然来这里?” 靳舟望轻声一笑,他盯着她的脸,说道:“你心里很清楚,我今天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呢?你今天怎么会突然来这里?”同样的问题,靳舟望也问了一遍。 “突发奇想。”纪瓷语气平静。 “是么?”靳舟望的薄唇掀起讥诮的弧度,“那可真是够凑巧的。” 纪瓷假装没有听出靳舟望话里的冷嘲热讽。 “叮——” 最高的楼层到了,电梯门缓缓打开,两人走了出去。 套房很大,设施齐全,但是只有一间房间。 “你睡床上,我到时候睡客厅沙发。”靳舟望说道。 “嗯。”纪瓷没有再推脱。 纪瓷洗完澡后坐在床头看手机,和江知语分享今天遇到的种种事情。 【江知语:不是吧,缘分吗?这也太巧了。】 【纪瓷:巧什么,我都要烦死了。一个屋檐下好尴尬。】 【江知语:嘻嘻,以前又不是没住过,尴尬什么?】 【纪瓷:这能一样吗?那时候没分手……】 纪瓷握着手机,正想继续和好闺蜜吐槽,房间门突然被敲了一下。 纪瓷不悦地抬起头看向门口,门没关,只见靳舟望斜斜歪歪地靠在门框处,手里拎着一个小袋子。 “帮个忙呗。” “什么忙?” “帮我涂个药。” 他早上刚被烫伤,最近几天要格外小心。被烫伤的位置他一个人不方便处理,现在能找的也只有纪瓷。 纪瓷本想拒绝,但她转念一想,怎么说靳舟望被烫伤也是因为她。 想到这,纪瓷点了点头,她站起身随靳舟望来到外面客厅处。 靳舟望坐在沙发上,当着纪瓷的面将上衣脱去。 肩宽窄腰,肌理分明,充满荷尔蒙的原始诱惑。 记忆见缝插针地占据了她的心绪,一些曾经的画面在脑海里飞快闪过。 明明眼前这具身体她再熟悉不过,现在突然见到,纪瓷的脸还是不可抑制地红了,她 连忙撇开眼睛,不敢再多看。 靳舟望眼皮微掀,目睹了纪瓷反应的全过程后,喉结上下滚动,像是溢出几分轻嗤,语调端得散漫。 “又不是没见过,我都还没害羞呢。” “当初你不是最喜欢这具身体么?” 第10章 纪瓷冷声一笑,她拿起棉签和药膏,用力地擦过靳舟望被烫伤的肌肤。 果不其然,靳舟望闷哼一声。 “痛吗?靳总。”纪瓷明知故问。 靳舟望总算有所收敛,他没有回答纪瓷的这个问题,在听见纪瓷对自己的称呼后,他下意识地蹙了下眉,心里升起一股烦躁。 “纪瓷,你能不能换个称呼?” “我们只是合作关系,这个称呼最合适。” 第14章 纪瓷看着他身上的伤口,手里的力道渐轻,她垂眸,小声说道:“而且——这样才不会被人误会。” 她想要避嫌,也想要无时无刻提醒自己,她和靳舟望之间早就结束了。 纪瓷不再多想,她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伤口上,替靳舟望小心翼翼地擦药。 温热的指尖难免会触碰到他的身体,像是无意间点燃了一簇火苗,顺着血液蔓延开来。靳舟望微不可察地颤了下身子,他深呼吸一口气。 她凑得有些近,身上的淡淡的香味飘向他的周围,萦绕在鼻尖。 偶尔她的发丝随着低头的动作轻轻垂落,偶尔扫过他的手臂,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仿佛有羽毛轻轻拂过。 靳舟望的呼吸微微一滞,喉结上下滚动,肌肉下意识地绷紧,他却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生怕吓到纪瓷。 纪瓷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依旧专注地处理着伤口。她的睫毛低垂,在眼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神情认真、柔和。 靳舟望垂眼盯着她的侧脸,心底蓦然软了几分。 “好了。”纪瓷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她抬起头,目光与他短暂交汇,又迅速移开。 纪瓷站起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在她收拾药膏的时候,靳舟望也将上衣穿了回去。 “没什么我先回房间了,你好好休息。”说罢,纪瓷迈开步子准备离开客厅。 靳舟望盯着纪瓷的背影,手指微微蜷起,下一秒,他脑子一热,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纪瓷脚步顿住,她回过头看向攥着自己的那只手,视线落在他的中指戒指上。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心沉了几分。 她下意识地挣脱了一下,却发现无济于事。 他的力道很大。 纪瓷收回视线,语气冷了几分:“靳总,这样不好吧?” “我们已经分手了,这样拉拉扯扯算什么?”纪瓷眼里没什么温度,薄唇轻启,“更何况——你女朋友知道了会怎么想?” 话音落下,满室寂静。 靳舟望缓缓松开纪瓷的手,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手上的戒指,眼皮耷拉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到这一幕,纪瓷唇角勾起,自嘲地笑了笑。 果然...... 心里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闷得发慌。 纪瓷不想再看见他,眼前的视线突然一黑,身体传来异样又熟悉的感觉,一阵阵轻微的钝感传遍全身。 躯体化...... 她心里一惊,迫切地想要逃离这里,不想让靳舟望看见自己失态的一面。 正当纪瓷转身准备离去时,靳舟望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内响起。 只听他声音很轻:“没有女朋友。” 纪瓷身形微不可察地僵了僵,下意识地问道:“那你的戒指——” 话未说完,就被靳舟望直接打断,他轻声笑了下,意味却不明。 眼底掀起淡淡的嘲意,靳舟望不咸不淡地扯了下嘴角,语气寡淡:“纪瓷,你没有心……” 她果然什么都忘记了...... 心脏被重重一锤,纪瓷来不及多想,只觉得眼前的世界突然变得模糊,耳边嗡嗡作响,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外。 身体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拉扯,双腿不受控制地发软,整个人向前倾倒。她想要伸手抓住什么,但手臂却沉重得抬不起来。 就在她即将跌坐在地上的瞬间,一只强劲有力的手臂忽然揽住她的腰。 男人的手微微颤抖,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慌乱。 “纪瓷?你怎么了?” 纪瓷想要告诉靳舟望自己没事,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胸口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她的心脏,挤压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靳舟望的衣袖,指尖深深嵌入他的手臂,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苍白如纸。 模模糊糊间,她察觉到自己被人一把抱起,身后是温暖宽阔的怀抱。耳畔传来胸腔里强健有力的心跳声,令她莫名感到心安。 “靳……靳舟望……”纪瓷艰难地吐出他的名字,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别怕……我在……我在……”靳舟望喉间干涩,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抱着纪瓷的手紧了紧,靳舟望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她,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因为疼痛,纪瓷的身体蜷缩在一起,即使她的身体复发过无数次躯体化,她依然别无他法,只能咬牙慢慢熬过去。 这一次躯体化的反应来得异常猛烈。 总是这样,躯体化来得毫无预兆。 她真的受够了...... “纪瓷,深呼吸。”靳舟望的手轻轻拍着纪瓷的后背,试图让她放松下来,他引导着她调整呼吸节奏,“吸气......呼气......”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可内心的慌乱却无法掩饰。 纪瓷的意识愈发模糊,耳边传来靳舟望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的眼前一阵阵发黑,随时会晕过去。 见到纪瓷这副样子,靳舟望也不好受,如果可以,他宁愿这一切发生在自己身上,让他来替她承担痛苦。 不知何时,外面又下起了大雨,雷声轰鸣,雨点猛烈地敲打着窗户。房间内没有开灯,一道闪电划过,照着纪瓷苍白的脸。 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必须尽快采取措施。 “纪瓷,我们现在去医院。”靳舟望说着就要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叫直升机过来。 半山腰的路被落石堵住,一时半会救护车上不来,只能叫直升机了。 纪瓷的手按在靳舟望的手背上,指尖冰凉,嘴唇微微动了动,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我不去......”纪瓷的声音很轻,几乎被窗外的雨声淹没。 她的力气明明很小,可靳舟望却觉得那只手有千斤重,压得他无法动弹。 靳舟望用力地攥紧自己的手机,一种说不出的酸涩感从心底翻涌而上,眼底充满心疼。 他缓缓闭上眼,掩去眸底的情绪,过了几秒,他这才再度睁开眼。 “纪瓷......你别这样......求你......别这样......” “我没事......真的没事......”纪瓷态度坚决,她红着眼眶,看着靳舟望的眼里满是乞求。 就算有事,去医院也没有用。 她不想去医院,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 这一刻,靳舟望竟然看懂了纪瓷眼底的意思。 他将手渐渐放下。 “我该怎么做......” 嗓音沙哑。 靳舟望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她。 纪瓷没有回答,只是轻轻闭上了眼睛。她的睫毛微微颤动,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 这些年来,靳舟望从未见过纪瓷这副样子,他呼吸一滞,眼眶一点点变红。 纪瓷的手缓缓从他的手上滑落,无力地垂在床边。 靳舟望的心猛地一沉,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扶纪瓷,却被她轻轻避开。 她的身体微微蜷缩,像是要将自己藏起来。 “别......别碰我......” 靳舟望的手僵在半空中,他垂眸,唇角掀起自嘲的笑,苦涩不达眼底。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雷声一阵接着一阵,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屋内空气凝滞,时间仿佛静止了般。 疼痛到难以忍受,纪瓷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生怕发出任何声音。 唇已经被她咬得发白,甚至渗出了一丝血痕。 只有通过这种方式,疼痛才能稍稍缓解。 靳舟望看不下去了,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她的唇,示意她张嘴。 “松口。” “你咬我的手。” 纪瓷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看着眼前的手,松开唇,毫不犹豫地咬在靳舟望的手上,力道很重。 带了点宣泄的意味。 靳舟望的手腕微微颤了一下,并没有抽回手,他垂眼静静地注视着纪瓷。 她的牙齿深深嵌入他的皮肤,疼痛从手背蔓延开,顺着血管传遍全身。 身体上的疼痛远不及心理上的疼痛。 全程靳舟望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终于,她松开他。 窗外的雷声偶尔传来,一切又归于平静。 房间内寂静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靳舟望的声音响起,沙哑而破碎。 “不是说过得很好吗?” “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这样让我怎么办?”靳舟望的语气终于有了些起伏,“你知不知道,我会——” “啪嗒”,一滴泪落下,在衣服上晕开。 “心疼”二字还没有说出口,靳舟望的声音戛然而止。 泪水越来越多,模糊了视线。纪瓷不受控制地哭着,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不断拉扯着她。 第15章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靳舟望面前哭。 她知道,她又输了。 纪瓷不好受,靳舟望亦是如此。 心脏像是被凌迟,被划开一道口子,渗出血液,那里传来尖锐的疼痛。 男人手忙脚乱地替她擦去眼泪,可他的指尖刚触碰到她的眼角,新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靳舟望不再顾及那么多,他当即揽过纪瓷的腰,强势地将她抱在怀里,宽大的手掌扣着她的后脑勺,不让她动弹半分。 他力道很重,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中。 她想要挣脱,却挣脱不掉。 “放开我。” “不放。” 她的脸颊紧紧贴着他的胸膛,耳畔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鼻尖满是他身上的味道。 靳舟望的下巴轻轻搭在纪瓷的发顶,声音闷闷:“抱歉......” 他刚才不应该那么说的...... 他的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动作轻柔。 “哭吧,没关系的......我在这里。” 第11章 纪瓷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她紧紧攥住他的衣襟,哭声渐渐变大,像是要将这三年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哭出来。 “抱歉……”靳舟望眼眶微红,他轻轻拍着纪瓷的背,口中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靳……靳舟望……” “我在。” “我身上有病。” 听到这话,靳舟望只是将纪瓷抱得更紧,胸前的衣服早已湿透,他只觉得晕开的湿润一下下烫进心里。 “没关系的,谁都会生病,我们配合医生好好治疗,会好的。”靳舟望的声音很轻,生怕一不小心吓到纪瓷。 见到靳舟望这个样子,纪瓷的心又开始抽痛起来,她想起了曾经没和他分手的时光。 可惜一切都过去了。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事情太多了,他们根本不可能再回到过去。 越是这样,纪瓷越是贪恋这一刻的温暖。 某个瞬间,她甚至希望能永远这样下去。 可她知道,没有这种可能的。等到第二天,一切又会变回原样。 今晚的温情不过是暂时的。 攥着他衣领的手越来越紧,纪瓷缓缓闭上眼睛,最后嗅了嗅他身上的气味,试图记住什么。 “谢谢你,靳舟望……”她低声喃喃。 与此同时,一道惊雷炸响,盖去了纪瓷的声音,也不知道靳舟望有没有听到。 躯体化症状结束后,纪瓷迷迷糊糊间睡着了。 靳舟望动作轻柔地将纪瓷放进被窝里,替她盖好被子。 他坐在床头,神色温柔地注视着纪瓷的侧脸。他看得入神,用目光一寸寸描摹着她的面,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夜色深沉,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像一层薄纱般轻柔地笼罩在床畔。 她的睡颜安宁,鸦羽般的睫毛覆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鬼使神差间,靳舟望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纪瓷的照片,他凝视着照片里的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 良久,靳舟望这才收好手机。 他本想将她的手放进被窝里,免得她着凉,可视线却停在她的手上,动作一顿。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她的手,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孩子气的念头。 靳舟望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的手,借着月光与她的手比较大小。 他的手掌宽大,相比之下,她的手很小,仿佛一握就能完全包裹住。 不知靳舟望想到了什么,他忍不住轻轻勾起嘴角,眼中满是温柔。 比较完手的大小,靳舟望并没有立刻将纪瓷的手放回被窝,他犹豫了几秒后,终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指微凉。 他的手指温热。 靳舟望慢慢地将自己的手指嵌入她的指缝间,与她十指相扣。 某个瞬间,靳舟望只觉得自己的心房处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填满,一种久违的满足感涌上心头。 月光下,靳舟望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唇角漾着浅浅的弧度。 过了一会儿,靳舟望的目光再次回到纪瓷脸上,她的呼吸依旧平稳,似乎对他的动作毫无察觉。 “纪瓷,你过去三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低声喃喃,自言自语道。 “不是说自己过得很好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可惜并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靳舟望眼睫垂下,哑声道:“骗子……” “你这个骗子……”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化作了一声叹息。 一道亮光从天际划过,漆黑的夜空被瞬间照亮,紧接着震耳的雷声响起。 纪瓷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颤,眉心微蹙。 靳舟望最后看了一眼十指相扣的双手,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 指尖还残留着她触碰过的温度。 不知纪瓷梦到了谁,她小声喃喃,带着睡梦中模糊不清的呓语:“讨厌你......” 讨厌的人? 她说的应该是他吧? 想到这,靳舟望眼神稍黯,面上的情绪平淡,却无端使人感受到了一股无力感。 他无声地笑了笑,眼底染上自嘲,苦涩的笑意不达眼底。他默默看着纪瓷,思考了几秒后,终是抬手轻轻抚平她微蹙的眉心。 这一晚靳舟望都没有睡,他偷偷拍下纪瓷的药的照片,随后去阳台给人打电话。 “查一下这个药是治什么的。” 纪瓷的药放在她自己准备的小罐子里,因此靳舟望没办法直接查药的名字。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靳舟望又说道:“还有,查一下纪瓷过去三年在英国都发生了什么。” 挂了电话后,靳舟望靠在阳台边看向窗外,久久没有回神。 明明这三年他一直都在关注与她有关的事情,为什么到最后他连她生病的事情都不知道?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纰漏? 他究竟错过了什么? 靳舟望自责不已,心底突然涌起一股躁意,他揉了揉眉心。 …… 第二天,纪瓷醒来时发现自己的手被人压住动弹不了,她侧头看去,发现靳舟望坐在椅子上,靠在床头休息。 他在床头守了一晚上? 想到这,纪瓷抿了抿唇,她垂下眼,视线落在靳舟望的手上,过了几秒,她轻轻挪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昨晚发生的一幕幕都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 她和他好像……又越界了…… 纪瓷没想好该怎么面对靳舟望,趁着靳舟望还在熟睡,她想赶紧离开这里。 临走前,纪瓷的手搭在门把上,在即将转下门把的那一瞬间,她动作顿了顿。 她慢慢转过头,最后看了一眼靳舟望,犹豫了几秒后,她脚步轻缓地走向靳舟望,将自己的外套轻轻披 在了他身上。 纪瓷静静注视着靳舟望的侧脸,她很小声地说了一句话。 “好梦……” 靳舟望…… 房门打开又关上。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气息,淡淡的香味渐渐消散,像是从未存在过…… 回到市区,纪瓷去了一趟她的心理医生linda那里。 “最近过得怎么样?”linda问纪瓷,“感觉你看着好憔悴,昨晚没休息好?” “嗯,躯体化又复发了。” linda坐在纪瓷对面,目光温和而关切,静静地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回国这一个月,复发了三次。”纪瓷苦笑了一下。 “我以为我已经好了。过去的一年,病情一直很稳定,情绪也没有太大的波动。可是……回国后,一切都变了。” 纪瓷患有严重的双相情感障碍。 过去的几年里,在外界,她永远将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面具之下究竟是怎样的千疮百孔。 “可以说说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我猜测,是因为遇到了他。” 每次看到靳舟望,纪瓷就会不受控制地回想起过去发生的种种事情。 linda微微前倾,语气温柔而坚定:“纪瓷,躯体化的症状是你内心情绪的一种表达方式。你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情感,但你的身体在告诉你,你还没有真正处理好这些情绪。” “但我不想再被他影响,更不想再因为过去的事情折磨自己。” “亲爱的,你可以允许自己感受到这些情绪,允许自己去面对它们,而不是逃避。只有当你真正面对这些感受时,你才能慢慢地从它们中解脱出来。” “慢慢来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从医院出来后,纪瓷心情不顺,她难得叫江知语陪自己去清吧喝酒。 “不是吧姐姐,你这个身体还喝酒?”江知语一把夺走纪瓷手里的酒杯,“而且你酒量不好,我可不敢让你乱喝。” 第16章 “让我喝这一次,就这一次。”纪瓷试图从江知语手中拿回自己的酒杯。 江知语盯着纪瓷看了几秒后,最终还是残忍地拒绝了她。 “不行,我给你换成果汁。” 清吧里灯光昏暗,轻柔的音乐在空气中盘旋,角落里,几对客人正低声交谈,笑声偶尔传来,气氛温馨融洽。 纪瓷和江知语并肩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 “我昨晚躯体化又复发了。”纪瓷晃了晃杯子,随后抿了一口果汁,“当着靳舟望的面。” 纪瓷将昨晚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 听完后,江知语沉默了很久。 “你对他还有……?”江知语问。 “说没有是假的,但我和他之间就是没可能。” “你们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分手?”这件问题在江知语心中困惑很久了。 纪瓷摇了摇头,还是不肯说,她回想起靳舟望当年做的事情,又喝了一口饮料。 她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淡淡道:“不合适。” 简短三个字,说了等于没说。 江知语思考了一下:“你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毕竟当年靳舟望和纪瓷的感情有多好,他们这些外人全看在眼里。 当年靳舟望对纪瓷有多好,他们这些外人更是全都看在眼里。 纪瓷刚准备说些什么,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有人给她打电话了。 江知语接听后和那头的人说了几句,便挂掉了电话。 “别喝了,带你出去玩。” “去哪里?” “赛车,去不去?” “现在?” “对啊,走吧。”江知语率先站起来,她一把拖起纪瓷,“祁序他们准备去俱乐部那边。” “靳舟望不会也在吧?他在的话,那我不去了。” 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靳舟望。 “不在,你放心吧。”江知语答得迅速。 其实她也不知道靳舟望有没有和祁序他们一起。 “那行,走吧。”纪瓷选择了妥协。 另一边。 保龄球馆内,球道上摆放着一瓶瓶八十万的霞多丽。 靳舟望站在球道前,光线洒下,勾勒出棱角分明的轮廓。他打量着手里的保龄球,长睫压下一片阴影。 “靳总,贺总他们几个到了。”侍者站在一旁毕恭毕敬地说道。 果不其然,原本安静的保龄球馆内突然嘈杂起来。 “嗯。”靳舟望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他抬起眼扫过球道上的酒瓶,下一秒,他找准角度将保龄球丢出去。 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股狠劲。 球在球道上飞速滚动,精准地撞向目标,接连打碎了好几瓶霞多丽。 酒水四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周围的好兄弟顿时爆发出一阵起哄声。 “靳少厉害啊!”有人吹了声口哨,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和佩服。 “靳少,传授一下经验呗,我怎么都扔不中?”另一个兄弟笑着凑过来。 一群人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在场的个个皆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靳舟望只是轻哂一笑,没有回应。他接过侍者递来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 “不是吧?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喜欢这种玩法?”贺云沨的目光落在球道上被砸碎的酒瓶上,忍不住摇了摇头,“八十万一瓶的酒,暴殄天物。” 保龄球的这种玩法,恐怕也就只有靳舟望想的出来。 靳舟望年少时放荡不羁,是典型的纨绔子弟,怎么玩乐,没有人比他更懂。 只不过和纪瓷在一起的那几年,他收敛了许多。 “几瓶酒而已,”靳舟望笑了笑,“大家今晚随意,账单都记我头上。” “靳少大方!” 几个好兄弟吹了个口哨。 “好啊你,今晚叫我们来,就陪你玩保龄球?”贺云沨多看了几眼靳舟望。 “怎么,不行?”靳舟望淡睨着对方。 “行,当然行。”贺云沨拿过一个保龄球,调侃道,“既然是你请客,那我可不客气了。” 话落,贺云沨一把将球丢出去,价值不菲的酒瓶又碎了好几瓶,酒水溢出。 “今晚心情不好?”祁序也拿过一个保龄球,问靳舟望。 “我昨晚遇到了她。”靳舟望脸上没什么表情。 听到这个名字,贺云沨和祁序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我就知道。”贺云沨一副了然的样子。 能让靳舟望变成这样的,恐怕也只有那个女人能做到了。 祁序叹了口气,拍了拍靳舟望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几分无语:“原来如此,你今晚约我们出来,就是来发泄情绪的?” 靳舟望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你上次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贺云沨又要开始了,“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你难道忘了,她当年对你做的那些事情?” 靳舟望没说话。 见情况不对,祁序连忙打断贺云沨:“你还好意思说别人舔狗,你追那个女明星余熹,人家对你根本没兴趣,你还整天上赶着找人家。” 贺云沨耸了耸肩:“我和靳舟望的情况不一样。余熹可不像那个女人,对我——”他声音一顿,不说话了。 靳舟望斜睨扫了贺云沨一眼,握紧手中的保龄球,球再次被他丢出去,这一次,球偏离了轨道,滚入了沟槽。 “待会结束,我们几个去赛车吧。”贺云风提议道,“心情不好就要靠赛车发泄一下。” 靳舟望语气冷淡:“不去。” “纪瓷会去。”祁序刚打完电话。 “出发。”靳舟望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 贺云沨和祁序又对视笑了笑,他们无奈地摇了摇头。 - 纪瓷和江知语到达俱乐部后,靳舟望他们也刚到。 见到靳舟望,纪瓷脚步顿了下,她移开视线假装没有见到他。 “你不是说靳舟望不会来吗?”纪瓷压低声音对江知语说道。 “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江知语轻咳一声。 其他几人见到纪瓷,都不约而同地看了看靳舟望。 只见当事人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看上去对大家的反应一无所知。 “来来来,难得大家都在,今晚必须玩 得痛快!“贺云沨率先站了出来,“玩好去吃饭,今晚谁输了谁请客。” “就冲你这句话,成!”其他人附和道。 “你玩不玩?”江知语问纪瓷。 她记得纪瓷以前最喜欢玩赛车了。 纪瓷和靳舟望谈恋爱的时候,两人没少一起去俱乐部飙车。 “不玩。”纪瓷摇了下头。 自从纪家出事后,车库里那些改装过的赛车都不得不拿去变卖,她已经三年没碰过这项刺激运动了。 不知何时,靳舟望站在纪瓷面前,身形修长,只见他微微低头看着她,眉梢轻挑。 “比一场?”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挑衅。 纪瓷抬眸,目光径直与靳舟望对上,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语气中透着玩味:“和你?” “嗯。”靳舟望顿了顿,又补充道,“让你十秒。” 这句话瞬间点燃了纪瓷心底的胜负欲。 她的目光在靳舟望脸上扫过,不屑道:“犯不着,比就比。” 四目相对,似有一道无形的火花在空中碰撞,四周开始弥漫起无声的硝烟。 一场战争即将打响。 周围的人群顿时沸腾起来,起哄声、口哨声此起彼伏。 靳舟望转身走向车库,里面停放着数辆改装过的赛车,在灯光下散发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这些全是他的爱车。 靳舟望双手插在口袋里,目光扫过那些赛车。 “车,你选一辆。” 他语气随意,仿佛这些价值不菲的改装车在他眼中不过是普通的玩具。 一旁的贺云沨听到后,忍不住咂舌:“好家伙,靳舟望真是重色轻友啊。” 要知道靳舟望有洁癖。 自己那些爱车,哪怕是关系再好的兄弟,靳舟望也不愿意让他们开。 但只有一个人除外——纪瓷。 这么多年过去,这点一直没变过。 纪瓷的目光在车库里扫视了一圈,最终停在了一辆深蓝色的赛车上。 她唇角微扬,语气淡淡:“bugattibolide。” 靳舟望闻言,轻扬了下眉,轻笑出声:“纪瓷,你还挺会挑。” 他说着,从口袋掏出车钥匙,轻轻一抛,钥匙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稳稳地落在纪瓷手中。 纪瓷接过钥匙,指尖轻轻摩挲着钥匙上的纹路,目光有些复杂。 靳舟望的这辆车,她再熟悉不过了。 当年靳舟望刚改装完这辆车时,她没少开过。 换好衣服,两人纷纷上了自己选择的赛车。 第17章 纪瓷坐进驾驶座,车内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她调整了一下座椅和后视镜,手指轻轻抚过方向盘。 引擎启动的瞬间,低沉的轰鸣声在车库内回荡,仿佛一头猛兽在低吼,等待着释放力量的瞬间。 两辆车停在起跑线上。 夜色中,车灯的光芒照亮了前方的赛道,周围的起哄声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两辆车上。 车窗缓缓降下,靳舟望侧头看向纪瓷,侧脸轮廓分明,嘴角噙着笑。 “ready?” 第12章 “sure.”纪瓷云淡风轻道。 一切准备就绪。 “三、二、一——”随着倒计时的结束,两辆车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引擎的轰鸣声在夜空中回荡,刚一开始,纪瓷还觉得有些生疏,很快她便找回了以前的感觉。 第一个弯道,靳舟望抢先一步,一个急转弯,车身贴着护栏飞驰而过,卷起车后一大片烟雾。 纪瓷紧握方向盘,目光如炬,盯着前方靳舟望的车尾,她猛地踩下油门,紧随其后。 心跳随着车速的加快而加速,耳畔是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 两辆车在赛道上你追我赶,像两头猛兽在夜色中展开了一场生死角逐。 靳舟望的车技精湛,每一个弯道都处理得干净利落。 很快,就将迎来第三个弯道。 纪瓷深吸一口气,她盯着前方的车辆,等待最佳时机。 离弯道越来越近,靳舟望的车速依旧不减。 就在靳舟望的车身刚转弯时,纪瓷猛地踩下油门,车头贴着靳舟望的车尾,两辆车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 就是现在。 纪瓷唇角勾起,她猛打方向盘,只见车身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切入弯道,瞬间超越了靳舟望,轮胎与地面再次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显然,靳舟望没有料到纪瓷会在这里突然加速,他的车身微微一顿,迅速调整方向,试图重新夺回领先的位置。 然而纪瓷不再给他机会,她的车速越来越快,不断拉开与靳舟望的距离。 眼看着终点越来越近,就在纪瓷以为自己能赢时,靳舟望的车突然加速,直至超越纪瓷。 就在这时,靳舟望猛打方向盘,车身猛地一转,与纪瓷的车方向相反,四周满是烟雾弥漫。 两辆车的距离太近,稍有不慎就会相撞。 纪瓷紧握方向盘,脚下的油门微松开,车身迅速调整方向,试图避开靳舟望的逼近。 可惜靳舟望并不准备如纪瓷所愿,只见他放缓车速,与纪瓷的车头轻轻碰了下。 纪瓷瞳孔一缩,心跳几乎停滞了一瞬。 靳舟望这是在—— 透过车窗,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四目相对。 只见靳舟望的嘴角微微上扬,他抬手擦过太阳穴,朝纪瓷所在的方向甩了下,动作一气呵成,带着妥妥的挑衅。 见到这一幕,纪瓷只觉得自己的胜负欲被彻底点燃。心跳急速加快,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那是兴奋带来的强烈冲击。 紧接着,靳舟望的车身再次调整,迅速转回正确方向。 纪瓷瞅准机会,将油门踩到底,车身如同离弦之箭,飞速驶过终点线。 靳舟望紧随其后到达终点。 裁判的旗子挥下,纪瓷以微弱的优势赢得了比赛。 车子缓缓停下,纪瓷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有些颤抖。 她看向后视镜。 靳舟望的车停在不远处。 观众席响起大家的欢呼声。 纪瓷推开车门,走下车,夜风拂过她的脸颊,带来一丝凉意。 与此同时,靳舟望也下了车,脚步不疾不徐地走向纪瓷。 男人漫不经心地摘去头盔,露出棱角分明的脸,额角薄汗微湿,一头略凌乱的头发平添几分不羁。 “你赢了。”靳舟望在纪瓷面前站定,他垂眸看着她。 “你让我了。” 如果刚才没有靳舟望那一出,最后的胜利者肯定是他。 “你赢就是你赢,好好的我为什么要让你?” “纪导要是不服——”靳舟望尾音一顿,他笑了下,“大不了我们改天再比一次。” 纪瓷轻呵一声,她将车钥匙轻轻一抛。 “接着。” 靳舟望稳稳接住。 下一秒,纪瓷转身,头也不回道:“谁要和你比?没兴趣。” 靳舟望站在原地,盯着纪瓷的背影看了几秒,喉结上下滚动,他轻哂一笑,没有说话。 “可以啊,刚才这一场比赛太精彩了,看得我热血沸腾!”贺云沨拍了拍靳舟望的肩膀,“不过——” “刚才最后那一下,你干嘛让她?” 靳舟望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车钥匙,上面好像还残留着纪瓷手上的温度,他随意道:“没让。” 贺云沨切了一声,懒得戳穿自己好兄弟口是心非的嘴脸。 “不论怎么说,刚才那一局你就是输了,待会大伙去吃饭,你请客。” “嗯,我请。” 不知靳舟望想到了什么,玩着车钥匙的手一顿,他添了一句:“对了,记得把她叫上。” 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贺云沨无奈扶额:“行,知道了。你真的是——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 他这个兄弟怎么这么恋爱脑? 接下来贺云沨他们几个也上场开了几把车,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大家出发去吃饭。 纪瓷觉得有些尴尬,本想提前走,怎料被贺云沨拦下:“来都来了,一起去吃饭吧。” 江知语也点点头:“一起吧,就当陪我去。” 今晚在场的人其实纪瓷都认识,以前本身就都是一个圈子的人,更何况当初她和靳舟望谈恋爱的时候,大家也没少一起出去玩。 最终纪瓷还是跟着大家一起去了。 包间里,江知语和祁序坐在一起,两人时不时低声交谈着什么,发出笑声。 纪瓷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姐妹,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她心里有些羡慕,也有些感慨。 江知语和祁序谈了这么多年,感情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不像她...... 想到这,纪瓷下意识看向靳舟望所在的位置。 他正靠在沙发的一角,侧着头和贺云沨在聊天,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 昏暗的灯光洒下,越过高挺的鼻梁,在另一侧投下一道阴影。 纪瓷盯着靳舟望看了几秒。 似有感应般,靳舟望突然抬起眼,径直看向纪瓷这边。 电石火光间,两人相对而视。 他的眼神深邃又晦暗不明。 心头微微一颤,不等纪瓷收回目光,就见靳舟望又别开视线,他笑了笑继续和贺云沨聊天。 纪瓷有些不自在,她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酒。 就在这时,包间门忽然被打开,只见一对情侣走了进来。 “抱歉啊,我来晚了。”门口的男人江筠璟率先说道,他揽着女朋友乔苡沫走了进来。 江筠璟是江知语的亲哥哥。 “哟,你可总算来了。”贺云沨看了看江筠璟,又看了看乔苡沫,招呼道,“小嫂子也来了啊,快坐快坐!” 纪瓷身边刚好有两个空位,于是乔苡沫在她身边坐下。 “啊啊啊,瓷姐,你什么时候回的国?我都好久没见到你了。” 乔苡沫和纪瓷认识。 “我一个月前刚回来的。” “有空一起去吃个饭,我都想死你了。” “好啊。” “咳咳。”贺云沨站了起来,“既然大家都到齐了,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热热场吧。” “贺云沨,你又想搞什么幺蛾子?”江筠璟一脸嫌弃。 “你懂什么,我这叫热场子。”贺云沨怼道。 “玩什么?”有人问。 “非常规版飞行棋,怎么样?” “这是什么?” “大家轮流按顺序投骰子,投到数字几就要走几步,需要完成格子里相对应的任务,如果不愿意完成任务,罚喝三杯酒。”贺云沨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副巨大的飞行棋。 “你一天到晚就搞这些。”有人故意调侃道。 “哎呀,这个多好玩,你们到底玩不玩?”贺云沨笑了笑。 “来来来。” 贺云沨是第一个投骰子的,摇到了数字三,他念出自己的任务:“给暗恋对象发一条消息:晚安。” 话音落下,大家纷纷开始起哄。 “给谁发啊?” “你们不都知道吗?” “啧啧啧,这个任务真是便宜你了。” 贺云沨掏出手机,当着众人的面点开和余熹的聊天框,随后给余熹发消息。 【贺云沨:晚安。】 现在是晚上十点半,发这条消息也不会显得很奇怪。 第18章 许是觉得还缺了点什么,贺云沨又补了一条。 【贺云沨:工作别太累,好好休息。】 余熹没有秒回,她最近在邻市录制一档综艺节目。 完成任务后,贺云沨收好手机。 游戏继续。 轮到靳舟望投骰子了,还没等他看自己的任务,贺云沨已经大声念了出来:“请说出自己的理想型。” 包间里的气氛瞬间被点燃,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靳舟望和纪瓷。 坐在一旁的江知语和祁序对视一眼,眼中都多了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纪瓷原本正低头摆弄手中的杯子,听到这句话,手指微微一僵,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靳舟望,却又在目光即将对上时迅速移开,假装若无其事地抿了一口酒。 靳舟望靠在沙发上,目光淡淡地扫过众人,最后在纪瓷的方向停留了一瞬,随即收回视线。 “我的理想型啊——”靳舟望尾音顿了顿,好似在思考什么,“长发,有个性,有主见,喜欢摄影。” 靳舟望给的信息不多,指向型却很明显。 包间里安静了一瞬,随即响起一阵起哄声和吹口哨声。 贺云沨笑着拍了拍靳舟望的肩膀,调侃道:“哟,没想到咱们靳总描述得这么具体,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人选了?” 靳舟望侧头睨了一眼贺云沨,嗓音散漫:“没有,我就随口一说。” 贺云沨轻嗤一声,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纪瓷的方向。 纪瓷感到有些不自在,她低下头,假装看着手中的杯子,心里乱成了一团。 江知语在一旁看得清楚,忍不住凑到纪瓷耳边,小声说道:“你有没有觉得……靳舟望刚才说的,特别像你?” 纪瓷摇了摇头,笑道:“想多了,怎么可能?” 江知语却笑得意味深长,拍了拍纪瓷的手背,没有再说什么。 游戏继续。 很快,便轮到了纪瓷投骰子。 数字6。 “寻找在场的任意一位异性,亲吻对方的脸颊。”有人念出了任务。 话音落下,不知道是不是纪瓷的错觉,总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第13章 纪瓷没有多想,她举起面前的酒杯:“抱歉,我自罚三杯。”说罢,她毫不犹豫地饮下面前三杯酒。 “哎呀,可惜了。”有人叹了口气,亏他们还想看好戏呢。 “你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江知语有些担心纪瓷。 “没关系,喝这几杯我还是可以的。”纪瓷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然而她明显高估了自己的酒量。 几杯酒下肚,她脸色微红,眼神有些迷离,染着淡淡的醉意。 游戏一轮又一轮地进行着,每一个任务都不简单。 轮到靳舟望了,他随手拿起骰子轻轻一丢,数字9。 贺云沨凑过去看了一眼,大声念了出来:“请选择在场的一位异性,对视十秒!” 靳舟望神色如常:“抱歉,我也自罚三杯。” “没意思,你们一个两个都喝酒多没意思,这样还不如不玩。”江筠璟看热闹不嫌事大。 闻言,靳舟望没有说话,他的视线落在纪瓷脸上。 “纪瓷。”靳舟望低声唤了她的名字,他扬了下眉,“配合一下?” 在场的女性只有三位,江知语和乔苡沫都有对象了。 听到靳舟望叫自己,纪瓷的心跳骤然加快了几分,她抬起头,对上靳舟望的目光。 鬼使神差间,纪瓷点了下头,算是答应了靳舟望的请求。 靳舟望笑了下,他来到纪瓷面前站定。 高大的身影笼罩在眼前,靳舟望垂眸注视着纪瓷。 纪瓷觉得有些尴尬,捏着衣角的手紧了紧,始终不愿意抬头去看靳舟望。 头顶上方传开一声轻笑。 “为什么不看我?”靳舟望难得起了逗弄的心思。 “哪有?”纪瓷鼓起勇气,猛地抬起头,对上靳舟望的视线。 贺云沨见两人对视后,激动道:“okok,三二一,十秒倒计时开始!” 包间里的喧闹声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他们两人之间的安静对视。 许是靳舟望刚才也喝了些酒,瞳仁漆黑,眼尾薄红,一双桃花眼直直看着纪瓷,像是蒙了层水雾,潋滟勾人。 纪瓷下意识地想要移开视线,却发现根本无法动弹,只能任由自己的心跳在靳舟望的注视下越来越快。 十秒的时间仿佛被拉得无限长,周围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可纪瓷却感觉自己什么都听不见,唯有心跳声清晰可闻。 “时间到!”十秒终于过去,包间里响起一阵掌声和笑声。 纪瓷赶紧低下头,假装看着手中的杯子,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神色如常,然而通红的脸颊早已暴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她感觉到靳舟望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身上,心里有些慌乱。 游戏继续,但纪瓷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游戏上了。 她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刚才的一幕幕,心脏像是被羽毛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痒痒的。 很快,又轮到纪瓷了。这次她抽到的任务是:给通讯录最新联系完的异性打一个电话并说“早点休息”。 “哇哦——”大家暧昧地笑起来,目光齐刷刷地看向纪瓷,仿佛已经预见了接 下来的好戏。 纪瓷顶着所有人的目光,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放在桌上。 只有一串号码,没有备注。 “行,快打吧!”贺云沨一边说,一边看向自己的好兄弟。 果然,靳舟望的脸色算不上好看,只见他紧紧握着手中的酒杯,指尖泛白,身上的气压一再降低。 他的目光沉沉地盯着纪瓷的手机屏幕,眼神复杂。 纪瓷没有发现靳舟望的异常,她当着大家的面点击拨通,没过几秒,电话被接通,里面传来一道清爽的男声。 “怎么了?这么晚还给我打电话。” 纪瓷轻咳一声,念出任务台词:“早点休息。” 电话那头的席以航狐疑地看了看来点人显示。 被夺舍了? 什么鬼? “瓷姐,你——”席以航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纪瓷这边的人直接挂掉了。 “不能解释,不然就没意思了。”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纪瓷无奈地收回手机。 游戏继续。 纪瓷趁着空隙时间,给席以航发了条微信。 【纪瓷:刚才在玩大冒险。】 席以航的消息秒回。 【席以航:那就好,刚才真的吓死我了。】 【席以航:我还以为你暗恋我嘞。。。那一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要知道席以航是老盖,对女人没兴趣,他只喜欢男人,而且他现在有一个感情要好的男朋友。 见到这条消息,纪瓷忍不住笑了下,她摁掉手机屏幕放回口袋。 “刚才你打电话的那个人是谁?”江知语凑过来,好奇道。 “他是我同事,新电影的副导演,前不久刚讨论完剧本的一些细节处。” “感觉他声音很好听,人长得怎么样?”江知语来了点兴趣。 “挺不错,拉去娱乐圈都够资格了。” 江知语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她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坐在角落的靳舟望,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她对纪瓷故意道:“要不你考虑考虑这个副导演?” “得了吧,人家喜欢男人,更何况我对他也没兴趣。”纪瓷毫不犹豫地拒绝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 纪瓷和江知语聊得起劲,全然没有发现不远处靳舟望的视线。 他依旧坐在角落,目光偶尔落在纪瓷身上,手中的酒杯已经空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包厢里的喧嚣声依旧,但靳舟望的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 脑海里不断播放着纪瓷刚才打电话时的画面,心里那股烦闷的情绪愈发浓烈,像有一团火在胸口燃烧,却又无处发泄。 靳舟望低下头,再次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酒液入喉,带着辛辣的苦涩,却压不住心底的燥意。 纪瓷和江知语的聊天声时不时传入靳舟望的耳中,隐隐约约间他听到她们谈论着那个电话里的男人。 不知靳舟望想到了什么,他放下酒杯,倒满,仰头一饮而尽。 心脏像是被密密麻麻地针扎过,传开阵阵细微的刺痛。 游戏依然在继续,最后一轮轮到纪瓷时,她抽到的任务是回答问题:谈谈自己的初恋。 纪瓷的手一顿,她垂下眼,看着棋盘上的问题,仿佛在思考什么。 初恋? 没什么好说的。 想到这,纪瓷唇角勾起,无声地笑了笑,等她再抬起眼时,她早已神色如常。 第19章 “抱歉,我选择喝酒。”纪瓷举起酒杯,毫不犹豫地将面前的酒饮尽。 周围传来大家的唏嘘声,纪瓷好像并没有听见,仰头喝酒的那一刻,她无意中瞥到了靳舟望。 某个瞬间,他的身影与记忆中少年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高一那年,靳舟望还没有转学去美国读书。 在学校附近的巷子里,那是他们第一次产生了交集。 他们之间,故事的正式开始应该是在高考完的那年暑假。 纪瓷独自前往北欧旅游,根据气象观测局报道,未来一周内冰岛极有可能出现极光。 于是纪瓷将冰岛选择为自己北欧之旅的最后一站。 来到冰岛的第一天,纪瓷徒步走了许久,她迫切地想要寻找一家咖啡店休息一会。 纪瓷看着街道两边的店铺,最终在一家装修复古的酒馆前驻足,店门口挂着店的名字:rekast。 冰岛语,翻译过来叫“不期而遇”。 纪瓷很喜欢这个词语,因为在她看来,这是一个象征着罗曼蒂克的词汇。 店里人很少,纪瓷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冰美式。 酒馆内灯光昏黄,不远处的墙壁上挂着一个小电视,上面正在播放足球杯预选赛。 纪瓷对足球有点兴趣,巧的是,刚好现在在比赛的两支队伍是她最喜欢的球队,于是她饶有兴趣地看起了比赛。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打破了酒馆内的宁静。 纪瓷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门口。下一秒,她微微愣了一下。 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男生身着arcteryx黑色冲锋衣,身形修长挺拔,戴着头戴式银色耳机。 是靳舟望。 走进店内,男生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搭在耳机上,将耳机摘掉后,挂在脖颈处。 侍者迎了上来,见到来人是华人,考虑到冰岛语的普及率不高,侍者只好尝试着用英语与对方交流。 靳舟望笑了笑,用流利标准的英语回应侍者。 似乎是察觉到了纪瓷的视线,下一秒,男生微微侧头,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在了纪瓷身上。 一瞬间,纪瓷忘记了呼吸。 不知是不是纪瓷的错觉,她好像看到他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 片刻的沉默后,靳舟望迈开步子,径直朝纪瓷走来。 捏着杯子的手紧了紧,纪瓷连忙移开视线看向不远处的小电视,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 不期而遇,不期而遇。 她也没想到会在这里与靳舟望不期而遇。 虽然在看球赛,纪瓷却一点也看不进去,她的余光无法控制地追随着靳舟望的身影,直到他在她面前站定。 靳舟望眼皮敛起,静看着纪瓷。 男生个子很高,身前投下的阴影轻而易举地将纪瓷笼罩着。 酒馆内头顶的灯光洒下,眼窝处晕着浅浅的影,显得男生的眉眼愈发深邃。 纪瓷抬起头,对上靳舟望那双漆黑的眼睛,心跳漏了一拍。 “好久不见啊,纪瓷。”靳舟望笑道。 纪瓷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是啊,好久不见。” 靳舟望自顾自地在纪瓷对面落座,下一瞬,他转头看向电视上正在播放的球赛。 “喜欢看球赛?”靳舟望收回视线看向纪瓷,嗓音散漫。 “嗯。”纪瓷点了下头,“现在比赛的球队是我最喜欢的球队。” 电视屏幕上,阿根廷队和巴西队的对决正进入白热化阶段。 听完纪瓷的话,靳舟望轻扬了下眉,似乎对她的回答有些意外。 男生斜斜歪歪地靠在椅子上,看上去吊儿郎当,他把玩着桌上的两枚骰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酒馆里渐渐热闹起来,面对阿根廷队对阵巴西队的激烈比赛,周围的球迷们情绪不断高涨,有不少人开始压赌注。 不知过了多久,靳舟望率先出声,问道:“要不要玩个游戏?” 纪瓷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 靳舟望轻笑了一声,随手将骰子轻轻一掷,骰子在桌上滚动,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抬起眼皮,目光直直地看向纪瓷,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的模样,细长的桃花眼里满是笑意。 “赌一把?”靳舟望慢悠悠道,“谁会赢?你选支队伍。” 纪瓷总算来了点兴趣,她唇角勾起,问道:“赌注是什么?” “玩点大的?”靳舟望半开玩笑道,“我赢了,你和我谈;你赢了,我和你谈。” 纪瓷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靳舟望会这么说,她面上不显,心跳的速度却开始隐隐加快。 是玩挺大的,但她好像并不排斥。 正当纪瓷准备同意时,靳舟望又突然开了口:“我随口一说,别放心上。” “要不这样——”靳舟望沉默片刻,似乎是在思考下什么赌注,“你赢了,随便提要求。我赢了,同样。” 纪瓷答应得爽快:“好啊,我选阿根廷。” 靳舟望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电视屏幕,他点了一杯冰镇啤酒,偶尔端起来喝一口。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默契地等待着比赛结果。 比赛进入尾声时,阿根廷队以一记精彩的进球锁定了胜局。 酒馆内突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纪瓷的眼睛亮了一下,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靳舟望。 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男生的侧脸显得格外清晰,下颌线条干净利落。 纪瓷心跳一滞。 过了几秒,靳舟望转过头看向纪瓷,语气多了几分调侃:“看来你运气不错。” “运气只是一小部分,这只能说明我眼光毒辣。” 靳舟望轻笑了一声,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说吧,你的要求。” 纪瓷早就想好了。 “今晚,陪我去看极光。” …… 纪瓷回过神来,不知不觉间,她喝了四杯酒。 不知何时,飞行棋游戏早已结束,纪瓷静静地坐在位置上,与周围的热闹隔绝。 一杯接一杯入口,不知为何,纪瓷只觉得苦涩无比,意识渐渐模糊。 她好像真的喝过头了。 记忆里的一幕幕还在脑海里闪过,明明记忆中的人就在眼前,纪瓷却连抬头看他的勇气也没有。 终于,聚餐结束。 “不是吧,你怎么喝了这么多?”江知语见到纪瓷这副样子吓了一跳,她扶住纪瓷,“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纪瓷没有说话,脑子运转得很慢,她已经丧失了独立思考的能力。 酒店门口的夜风吹来,带来一阵凉意,纪瓷眨了眨眼,看着眼前模糊的世界,意识始终一片混乱。 “你再坚持坚持,祁序待会就把车开来了。”江知语对纪瓷道。 话音落下,车灯闪过,只见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了她们面前。 后排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男人清隽的脸。 靳舟望朝江知语微微颔首,说道:“麻烦你了。” “我送她回去。” 第14章 江知语皱了皱眉,心里有些犹豫。 纪瓷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眼前的状况,只是靠在江知语肩上,白皙的脸颊染着红晕,喝醉酒的她难得收起了往日的锋芒。 靳舟望缓缓走下车,不给江知语拒绝的机会,他直接伸手扶住了纪瓷的另一只手臂。 温热的掌心触碰到纪瓷冰凉的皮肤时,她微微瑟缩了一下,却没有反抗。 “你放心,我会安全送她回家。”靳舟望看向江知语,态度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江知语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好吧,麻烦你了。”江知语叹了口气,将纪瓷轻轻推向靳舟望。 靳舟望点了点头,将纪瓷轻轻放进车后座,她的身体软绵绵的,整个人几乎靠在他怀里。 关上车门,汽车缓缓启动。 纪瓷半眯着眼睛,醉眸微醺,视线有些模糊。她努力聚焦,一抬头,径直撞入一双漆黑的眸中。 她反应迟钝,看上去并没有认出眼前的男人是谁。 靳舟望看着纪瓷这副模样,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伸手轻轻拨开她额前凌乱的发丝,语气里带着几分责备:“酒量不好,怎么还喝这么多?” 听见这话,纪瓷不乐意了。她皱了皱眉,一把推开靳舟望,小声嘟囔:“你又不是我男朋友,管那么多干嘛?” 靳舟望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目光紧紧锁住纪瓷的脸,眼神幽深复杂。 男人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掐住她的下巴,微微用力,迫使她抬起头,直视自己的眼睛。 “还认得出我是谁么?” 纪瓷被迫仰起头,她的眼神有些涣散,似乎还在努力集中注意力。 第20章 片刻后,纪瓷的嘴唇微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靳,靳舟望。” 听到她的回答,靳舟望的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认得出来,那还好。” 就在这时,纪瓷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沉默。 靳舟望无意中瞥见了来电显示。他对这个号码有印象,是纪瓷晚上当着大家的面拨通的电话。 纪瓷听到铃声,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摸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几下,才终于接通了电话。她的声音有些含糊,带着醉意:“喂?” 电话那头的席以航一听纪瓷的声音,立刻察觉出她的状态不对。 “我勒个雷,瓷姐,你喝酒了?” “谁送你回家的?你还好吧?你不会遇到坏人吧?” 他一连串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砸了过来,语气里满是焦急。 然而,纪瓷还没来得及回答,手机就被人一把从手中抽走。 靳舟望握着手机,目光冷冷地扫了一眼屏幕,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道:“没有坏人,她好得很。” “你是谁?”席以航的语气里带着警惕,显然已经忘了自己打电话给纪瓷的真正目的。 靳舟望冷呵一声,眉眼间黑压压地透着阴沉,他握着手机,一字一顿道:“她前男友。” 言语间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说完,不等席以航说什么,靳舟望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将手机随手丢在了一旁的座椅上。 手机在座椅上弹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声响,整个车内彻底安静了下来。 靳舟望的脸色阴沉得吓人,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气场,低气压让人感觉瑟瑟发抖。 负责开车的陈青松透过后视镜往后看去,不小心对上了靳舟望的视线,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赶紧收回目光专心开车。 紧接着,隔板缓缓升起。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 靳舟望的目光重新落在纪瓷的脸上,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中指的戒指,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某种情绪。 他又想到了晚上包厢里纪瓷打的那通电话,心里涌起一股无名的妒火。 偏偏纪瓷什么也不知情,还朝着靳舟望伸出自己的手,催促道:“我手机呢?快还我。” 靳舟望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纪瓷,眸底晦暗不明。 “给你手机?”靳舟望轻扯了下嘴角,声音冷冷,“让你和你男朋友你侬我侬?” “做梦。” 靳舟望缓缓吐出两个字,他忽然伸手,大掌扣住纪瓷的后颈,强迫她贴近自己。 “不是男朋友……”纪瓷还没说完,就被靳舟望拽了过去。 隐隐约约间,靳舟望只模糊听到了几个字眼。 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两人的距离瞬间被拉近,呼吸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平白多了一丝暧昧的气息。 男人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肌肤,动作温柔却不容拒绝。 手指慢悠悠地下移,最终停留在她的腰眼处,有意无意地抚过。 强烈的酥麻感窜遍全身,纪瓷微不可察地颤了颤身体,只觉得意识乱成一团。 纪瓷微微挣扎了一下,想要从靳舟望的怀里出来。 “别——放开我……”纪瓷推了推靳舟望,声音带了点哭腔。 可惜,无济于事。 “纪瓷,”靳舟望凑在她耳边,滚烫的气息裹挟而上,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 “你到底有没有男朋友?”靳舟望问道。 他在循循善诱。 “嗯?”纪瓷像是没听懂,眼神依旧迷茫。 靳舟望换了个问题:“晚上给你打电话的那个男人是谁?” 纪瓷大脑迟钝,回答得含糊不清:“不知道……” 靳舟望不厌其烦:“他是你男朋友吗?” “男朋友?” “嗯。”靳舟望耐心地等待她的回答。 “不是。”纪瓷总算给出了答案。 听到这,靳舟望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他的语气缓和了一些,继续追问:“今晚和你打电话的男人是谁?” “不,不知道。”纪瓷摇了摇头。 “是暧昧对象吗?” “不是。”这次纪瓷答得迅速,像是本能的否认。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靳舟望终于放下心来,晚上的郁闷情绪一扫而空,他发自内心地笑了笑,眼底总算多了几分笑意。 她没有男朋友,也没有暧昧对象。 那是不是说明——他还有机会? 这个念头在靳舟望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化作一股无法抑制的喜悦。 “没有就好。”靳舟望低声道,唇角弧度上扬。 当然,有也没关系。 只要是自己想要的,他向来不择手段。 靳舟望垂下眼,眸底闪过一抹黑色暗涌。 车内一片安静,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透过车窗洒进来,银白的光辉仿佛为车内的一切蒙上了一层薄纱,更显朦胧。 纪瓷没有发现靳舟望的一举一动,她靠在椅背上想要休息。脑袋晕晕沉沉的,像是一叶海上的扁舟,她现在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 看着纪瓷这样,靳舟望思索再三,终是下定决心,准备借这个机会,多套出一些消息。 酒后吐真言…… 尽管他知道这样的行为很卑劣,可他控制不住…… “纪瓷。”靳舟望再次凑到她眼前,神情多了些许认真。 “嗯?”纪瓷看向靳舟望,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意图。 “1+1等于几?” “2啊。” “你接下来要拍的新电影叫什么?” “《候鸟》。” “你前男友是谁?” “唔——”纪瓷歪了歪头,像是在努力回忆。 过了几秒,纪瓷这才说道:“他叫靳舟望。” 许是觉得不够,纪瓷又添了一句:“一个超级讨厌的大坏蛋。” 他的手忽然一顿。 明知道会听到不好的回答,靳舟望却又忍不住想要继续追问。 “为什么讨厌他?” 纪瓷眨了眨眼:“不知道,就是讨厌他。” 靳舟望的心猛地一沉,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当年为什么要提出分手?”声音有些抖,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般。 靳舟望的目光紧紧锁住纪瓷的脸,试图通过她的表现窥探出什么。 怎料纪瓷不按套路出牌,她轻啧一声,看上去有些不耐烦,她突然伸手,一把拽住靳舟望的衣领。 靳舟望还在等待纪瓷的答案,有些心不在焉,被她猝不及防地拽了下,他没有防备,整个人被迫向前倾去,几乎与她鼻尖相碰。 空间在一瞬间变得狭仄。 “你好吵啊。” 纪瓷眼睛微微眯起,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不许问那么多。” 话音刚落,纪瓷的唇直接覆了上来,堵住了靳舟望所有未说出口的话。 柔软的触感传来,靳舟望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喉咙有些发紧,似是没想到纪瓷会突然这样。 吻如羽毛般轻轻落下。 浅尝辄止。 这个吻短暂而温柔,像是夜风轻轻拂过湖面,激起一圈圈涟漪,却又很快归于平静。 见靳舟望不再问自己问题,纪瓷转头要远离他,却被靳舟望一把拽了回来,掌心牢牢箍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扶在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抱在了自己腿上。 靳舟望眼皮敛起,神色晦暗不明,他的目光停留在纪瓷的脸上,像是在确认刚才的真实性。 汽车驶入隧道中,光线忽地暗了下来,什么都看不清。 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全身每一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 男人高大的身形在黑暗中带来极强的侵略感,纪瓷僵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鼻腔里满是靳舟望身上的气息,熟悉又陌生。 靳舟望掐着纪瓷的下巴,拇指在她的唇瓣上重重碾过,眸色渐深,隐隐涌动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不能怪我。”靳舟望的嗓音低哑,滚烫的气息压下,严丝合缝地包裹住纪瓷,“是你先开始的。” 分手后的禁忌被彻底打破。 “你——”纪瓷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等纪瓷话说完,就见靳舟望低头直接吻了上来。 这个吻来得突然又猛烈,一点都不温柔,甚至带着几分惩罚的意味,仿佛在宣泄某种压抑已久的情绪。 纪瓷的脑子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打乱。心跳停滞了几秒后,疯狂地跳动起来,仿佛要从胸腔里冲出。 本就乱作一团的脑子更是混乱不堪。 她的手本能地抬起,想要推开靳舟望,却又在触碰到他的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第21章 颇有一种欲拒还迎的感觉。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氛围。 大脑深处的记忆逐渐被唤醒,明明这三年内两人都没有再接过吻,却在这一刻,像是有肌肉记忆般,一切都变得自然而然。 靳舟望的指尖轻轻抚过纪瓷的脸颊,熟悉的触感传来,他心头一烫。 纪瓷紧紧攥着靳舟望的衣领,指尖微微发颤。 吻变得越发热烈缠绵,仿佛要将过去三年的空白全部填满。 不知不觉间,靳舟望的手掌滑到纪瓷的后颈,有意无意地摩挲着。 呼吸变得急促,她的唇齿间溢出一声轻轻的呻。吟。 空气中的温度在不断攀升着,两人的心跳声渐渐同频。 越来越多的回忆从脑海中闪过,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的电影,一幕幕清晰而鲜活。 全是曾经与靳舟望接吻有关的…… 校园、家里、车里…… 还有do.爱时…… 带情。欲的,不带情。欲的…… 某个瞬间,纪瓷以为时光倒流,回到了她和靳舟望以前最亲密无间的时刻。 这是在—— 做梦吗? 为什么梦里的一切都那么真实? 如果是梦的话…… 纪瓷缓缓闭上了眼睛,抬手搂住了靳舟望的脖子…… 终于,汽车驶出隧道,车内再度变得亮了起来。 月光透过车窗洒在两人身上,勾勒出他们交叠的身影,带着某种无法言喻的张力。 不知过了多久,靳舟望这才缓缓松开纪瓷,两人的呼吸都有些紊乱。 纪瓷的眼睛微微睁开,眸子里泛着一层淡淡的水光,像是月光下的湖面。 靳舟望将额头轻轻抵住纪瓷的额头,一双桃花眼染了些许氤氲水雾,许是酒意上头,漆黑的眼眸中染上了星星点点的光。 “纪瓷……”靳舟望单手捧着她的脸颊,手指轻一下重一下地捏着她通红的耳垂,“以后别再离开我了,好吗?” 纪瓷抬起眼,对上靳舟望的视线,只见男人背对着月光,面部轮廓隐在昏暗的光线中,碎发贴着眉骨。 靳舟望静看着纪瓷。 “你先亲的我,你要对我负责……”不知靳舟望想到了什么,他的眼角有些红。 心脏像是被重重锤了一下,跳动得愈发剧烈。纪瓷不确定地抬起手抚过靳舟望的脸颊,指尖传来的触感真实…… 她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这个梦……怎么会如此真实? 真实得让她几乎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纪瓷掌心贴着靳舟望的脸颊,与他四目相对。 月光下,他的目光温柔得像是化不开的春水,眼底漾着深深的缱绻。 靳舟望的这一副面孔,很少见…… 果然,这是一场梦…… 纪瓷如释负重地松了口气,与此同时,心底也隐隐涌上一阵失落,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靳舟望不知道纪瓷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轻轻闭上眼,用脸蹭了蹭她的手心,带着几分依恋。 像是贪恋这一刻短暂的宁静。 因为他也清楚知道,今晚的逾越都是因为醉酒。 等到明天纪瓷酒醒后,一切又会变回原样。 “纪瓷,能不能再亲一次?”靳舟望又低又磁的嗓音渐渐缠绕上纪瓷的耳朵,音调像沾满罂粟的长钩,语气多了 些诱哄的意味。 虽然是问话,靳舟望却没打算给纪瓷拒绝的机会。 趁人之危。 他承认,他就是这样的人。 未等纪瓷说什么,靳舟望掐住她的下巴,将唇印了上去。 不知何时,汽车停在了纪瓷住的小区楼下。 正当靳舟望想要逐渐加深这个吻时,隔板忽然缓缓降了下来。 “靳总,到纪小姐家楼下了。”陈青松完全不知道后座发生了什么。 满室旖旎瞬间消散。 靳舟望不悦地蹙了蹙眉,眼底的温柔被冷意取代,他微微侧头,目光扫向驾驶座的陈青松。 陈青松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气氛不对,背脊一僵,他干咳了一声,试图缓解尴尬:“那个……靳总,纪小姐,抱歉,我……我没注意……” 靳舟望收回目光,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服,语气淡淡地回了句:“知道了。” 他的声音里没有起伏,听不出什么情绪,却让陈青松更加如坐针毡。!!! 靳总不会要扣他工资吧?!都怪自己没眼力见,坏了靳总好事。 陈青松在内心嚎叫。 与此同时,纪瓷推门走下车,凉风吹来,脑子短暂恢复了一下清醒后,酒劲又迅速上涌,打乱了她的意识。 楼道里的灯光有一瞬间晃眼,纪瓷一个没站稳,整个人向前踉跄了一步,险些摔倒。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伸来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肩膀。 “下次还敢喝这么多吗?”靳舟望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纪瓷没有回答,她的脑袋晕乎乎的,身体软得像一团棉花,连站直的力气都没有。 “以后没有我在的地方,不许喝这么多。” 他不放心。 靳舟望看着纪瓷醉成这样,轻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我抱你上去。” 他微微弯下腰,手臂穿过纪瓷的腰际,另一只手托住她的腿弯,稍一用力,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纪瓷的身体骤然腾空,下意识地轻呼了一声,双手本能地环住了靳舟望的脖子。 “几楼?” “16楼。” 靳舟望稳稳地抱着纪瓷走进电梯,他抬手按下16。 纪瓷靠在男人的胸膛上,能清晰地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仿佛敲击在耳膜上。 难得,纪瓷没有挣扎。 靳舟望垂眼看向怀里的纪瓷,心底某处蓦然软了几分,他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叮——” 楼层到了,电梯门缓缓打开,靳舟望抱着纪瓷往外走去。 楼道里的灯光随着脚步声忽明忽暗,两人的影子在墙壁上拉长又缩短,紧紧靠在一起。 纪瓷按下密码锁的指纹,大门打开。 “啪!”门被关上,靳舟望也跟着进来了,他按下玄关处的开关,霎时间,灯光照亮了整个屋子。 纪瓷不适地眯了眯眼。 靳舟望默不作声地观察了一下玄关处的鞋架。 只有女士的鞋子。 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被强行压下,靳舟望收回视线,换上拖鞋后,扶着纪瓷走向客厅沙发。 “家里有醒酒药吗?”靳舟望问。 “有,在柜子那里。” 靳舟望点了点头,他拿起一旁沙发上的小毛毯,轻轻盖在纪瓷身上。 “你在这里坐着,我去给你拿醒酒药。” 纪瓷软绵绵地靠在沙发上,秋水般的眸子略带迷离,泛着淡淡的水光。一头乌发在身后散开,红的唇,白的肤,无端多了几分媚态。 很快,靳舟望来到纪瓷面前,手里拿着醒酒药和一杯温水。 “吃药。” “不想吃。”纪瓷推开靳舟望的手,脸上写满了抗拒。 纪瓷直勾勾地盯着靳舟望的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怎么了,祖宗?”靳舟望无奈地笑了笑。 “你喂我,我就吃。”纪瓷发起酒疯来,简直和平时判若两人。 靳舟望轻声笑了笑:“纪瓷,你喝醉后,倒是比平时难缠多了。” 他说着,将药丸轻轻递到她唇边,另一只手端着水杯,动作轻柔:“张嘴。” 纪瓷不愿意乖乖配合,她往后缩了缩,摆明了就是不想吃药。 “那你想怎样?”靳舟望轻扬了下眉,好整以暇地看着纪瓷。 纪瓷摇了摇头,直视靳舟望的目光:“我不想吃。” “不行。”靳舟望唇角勾起,丝毫不给纪瓷拒绝的机会,他态度强硬地将药丸放进纪瓷嘴里。 药丸还没化开,舌尖暂时没传来药的苦味。 纪瓷不悦地皱了下眉,正要将药丸吐出来,就见靳舟望神色如常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靳舟望俯身靠近纪瓷,手摁住她的后脑勺,重重吻了上去。 他的眉眼压了下来,近在咫尺,身上的的气息瞬间笼罩住纪瓷,透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头晕目眩。 纪瓷根本无力反抗。 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靳舟望紧紧扣着。 温热的水缓慢渡过来,她下意识地伸了下舌尖,药丸混着水一同吞下。 确认纪瓷将药丸咽下后,靳舟望这才缓缓松开她。 纪瓷被水呛了一下,一直在咳嗽,靳舟望连忙拍了拍她的背,替她顺气。 终于,纪瓷有所缓和。 她委屈地盯着靳舟望,指责之意不言而喻。 第22章 鲜少见到纪瓷这副样子,靳舟望觉得有些好玩,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靳舟望低声闷笑着,笑声从喉间溢出,连带着胸腔隐隐震动。 “都怪你。”纪瓷扭过头不愿意再看靳舟望。 靳舟望微微抬手,呈投降状,嘴角噙着笑,看上去有些吊儿郎当。 “这可不怪我,你自己提的要求。” 让他喂她。 闻言,纪瓷轻哼一声,小声嘟囔:“你果然和我前男友一个样。” “嗯?” “都很讨人厌。” 靳舟望听笑了:“你前男友是谁?” 这次纪瓷答得飞快:“靳舟望。” 靳舟望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我是谁?” 纪瓷微微歪头,好像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过了几秒,她很认真道:“男模。” “嗯?” “你是我今晚点的男模。” “这样啊——”靳舟望故意拖了下尾音,嗓音端得散漫,“男模?我倒是不知道,我还有这个职业。” 纪瓷眨了眨眼,眼神迷离,显然是没有清醒,药效还没开始。 她认真地打量着靳舟望,仿佛在确认他的身份,随后点了点头,语气笃定:“对啊,你就是我今晚在包厢点的男模,长得还挺帅。” “比一些和我合作过的男明星帅多了。” “那请问,这位客人对我的服务还满意吗?”靳舟望顺着纪瓷的话走。 “不满意,我都说了不想吃药,你还逼我。” 靳舟望闻言,笑意更深,伸手揉了揉纪瓷的头发,语气调侃:“那怎么办?要不我退钱?” “不退钱,你补偿我就行。” “怎么补偿?” 纪瓷顺手拿起放在茶几上的名片,将它塞到了靳舟望手中。 靳舟望不明所以,他垂眼扫去,发现是纪瓷本人的名片。 “什么意思?”靳舟望问。 纪瓷没有回答靳舟望,只是突然伸手,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 她的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迫使靳舟望弯下腰来,凑近她的脸。 似有若无的暧昧气息抽丝剥茧般散开,紧紧将他们俩包裹起来。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只要靳舟望低下头就能亲到纪瓷。 目光落在她的红唇上,停顿了两秒。 靳舟望眼神稍暗,只一眼,便默不作声地移开了视线。 他任由纪瓷拽着自己,脸上似笑非笑,似乎是在等待她的下一步动作。 纪瓷的手指轻轻划过靳舟望的下巴,动作轻佻又透着些暧昧,她凑到他耳边,呵气如兰。 “男模,点你一晚多少钱?我直接买你一夜,你好好服务,就当作是你的补偿吧。” “纪瓷,你看上去很有经验啊?”靳舟望敛起面上笑意,脸色渐 渐沉了下来,喉结微微滚动,垂眼看着纪瓷,“以前点过男模?” “没点过。”纪瓷好像并没有察觉到靳舟望的变化,她笑眯眯地看着他,“你是第一个。” “你还想点几个男模?” 靳舟望不咸不淡地扯了扯嘴角,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至极的事情,声音有些冷。 “等我之前那个电影分账后,有了钱,我要点——”纪瓷竟然真的掰起手指头开始数,“五六七八个男模。” “也不多,你算其中一个。”纪瓷仰起头对着靳舟望笑。 不等靳舟望说什么,纪瓷指了指他手中那张名片:“这是我的,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想清楚了加我好友。” 靳舟望面无表情地盯着纪瓷看了几秒,喉间忽然溢出几分轻嗤。 “纪瓷,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嗯,我当然知道啊。” “你到底愿不愿意?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钱管够。” “愿意,我当然愿意。”靳舟望言语间透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靳舟望眸色渐沉,眼神里多了几分危险的气息:“纪瓷,等你明天清醒,你可别后悔。” “还有——”靳舟望尾音一顿,他抬手捂住纪瓷的眼睛,声音喑哑,“别一直这样看着我。” 满室安静,只听见靳舟望的声音在客厅响起。 “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第15章 靳舟望的手掌温热,覆在纪瓷的眼睛上。她的视线被完全遮挡,眼前的世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她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睫毛轻轻扫过他的掌心,带来一丝微痒的触感。 紧接着,微凉的唇瓣堵住了自己的唇。 “唔——”纪瓷未说完的话被迫咽了回去。 他开始攻略城池。 吻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唇齿间是淡淡的酒香味,纪瓷被迫承受着这个铺天盖地的吻。 陌生的情。潮袭来,一点点蚕食着纪瓷的意识,本就混乱的脑袋越发昏昏沉沉。 渐渐的,纪瓷开始感觉呼吸困难,如同一条溺水的鱼。就在纪瓷快要喘不过气时,靳舟望终于松开她。 不知何时起,靳舟望将纪瓷重重抵在沙发一角,沙发下陷。 靳舟望呼吸渐沉,他垂眸静静地看着纪瓷,眸子里墨色翻涌。 他的手还覆在她的眼睛上。 鬼使神差间,纪瓷一把握住靳舟望的那只手,她闭着眼,微微仰起脸,温热的呼吸先一步洇湿了他的皮肤。 下一秒,靳舟望的掌心突然落下一片柔软的触感。 是她的唇。 一瞬间,靳舟望的指节蓦然绷紧,掌心被她呵出的潮气浸润出细密的快感。 她故意用舌尖极轻地蹭过掌心,酥麻的痒意霎时顺着血液窜上脊骨。 沙发的一角拥挤,两具灼。热的身体早在不知不觉间相拥在一起,体温交融,空气中散发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暧昧。 “你……”靳舟望漆黑的眼中蕴着潮涌,看上去比窗外的夜色还深。 蜷起的手指倏然张开,靳舟望收手,穿过纪瓷细软的发丝扣住后脑勺。 纪瓷缓缓睁开眼睛,眼尾薄红,眸光流转间,像是含着一汪春水。 两人距离挨得很近,从纪瓷的视角看去,靳舟望的锁骨近在咫尺,上面有一颗极浅淡的痣。 纪瓷很喜欢他的这颗痣。 记得以前还没分手的时候,每次情到浓时,她总会主动去亲吻他锁骨的那颗小痣。她最喜欢看着他不断失控的样子,最终两人双双坠入云duan。 视线再往上,是微微凸起的喉结。 灯光下,脖颈线条流畅,薄薄的皮肤下面映出淡淡的青色血管。 纪瓷的视线在他的喉结处顿住,她轻笑出声,抬手环住靳舟望的脖子,颤颤巍巍地将唇送上,在他的喉结处印下一吻。 她微微探出舌尖,在那里轻轻扫过,随后不轻不重地吮了一口。 撩而不自知。 纪瓷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意味着什么。 靳舟望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喘息声愈发粗重,眼中丝毫不掩饰炙热的欲。念。 缠绵缱绻。 整个客厅像是被点燃了般,空气里的温度直线攀升着,连带着呼吸都变得灼热。 靳舟望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极力压抑着体内翻涌的欲。望。他的眼神幽暗深邃,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海水,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彻底吞没。 他的手指微微收紧,与自己的理智做着最后的抗争。 “纪瓷。” 他唤她的名字时,仿佛在舌尖滚过千百遍,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压抑已久的渴望。 靳舟望凑近她耳边,薄唇轻轻擦过她耳垂,声音低哑得几乎不成调:“你别勾我。” 灼热的气息裹挟耳畔,勾起纪瓷身上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心口处蔓延开,迷糊间,她听见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沙发上的两人衣服均有些凌乱,纪瓷今天穿了件黑色一字肩上衣,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和圆润的肩。 迷迷糊糊间,她的衣服下滑,从靳舟望的角度看去,领口的春光若隐若现,皮肤白皙细腻。 一股燥热自体内涌起,靳舟望默不作声地移开视线。 靳舟望深呼吸了一口气,他缓缓闭上眼睛,随后再慢慢睁开。 他伸出手,动作轻轻地将她的衣服往上拉,直至彻底掩去那抹春光。 “让我起来。”纪瓷推了推靳舟望,然而对方却纹丝不动,“我有点困了,想睡觉。” 纪瓷眼睛微微阖上,看上去昏昏欲睡。 靳舟望无奈地笑了笑,随后他叹了口气。 偏偏某人什么都不知道,还四处点火,撩完就跑。 想到这,靳舟望低下头,将头埋进纪瓷的肩窝处,他泄愤般咬了咬她,却不敢留下任何痕迹。 良久,靳舟望抬起头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纪瓷,用手掐住她的脸颊。 “纪瓷,你可真是好样的。” “今晚这笔账先记着,以后再找你算。” 第23章 这一晚,靳舟望还是放过了纪瓷。 纪瓷本来就很讨厌他了,如果今晚...... 恐怕他们之间的关系只会更加恶劣。 他不敢试。 替纪瓷整理完一切,靳舟望轻手轻脚地将她抱回了床上。 纪瓷呼吸平稳,显然已经陷入了沉睡,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显得格外安静。 与刚才醉酒时醒着的模样判若两人。 靳舟望站在床边,目光静静地落在纪瓷的脸上,神色温柔。 那是他在外人面前从没展露过的一面。 看着纪瓷这副样子,靳舟望的心底某处蓦然陷进去一片柔软,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发丝,动作轻柔,像是对待一件极为珍贵宝物。 片刻后,靳舟望收回手,他俯下身,仔细地替纪瓷掖好被角,又调高了两度空调的温度,确保她不会着凉。 “晚安,纪瓷。” 临走前,靳舟望在纪瓷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眼底满是眷恋与缱绻。 这一刻,所有的克制与隐忍都化作了无声的温柔,蕴藏在这个轻如羽毛的吻中。 …… 第二天早上,纪瓷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她还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头疼欲裂,显然是昨晚喝得太多了。 纪瓷拿起床头柜的手机,还没仔细看来点人,就已经点击了“接通”。 “瓷姐,你怎么接个电话这么慢?”席以航的声音传来。 纪瓷将手机举到眼前,看了一眼来点人,回答道:“还在睡觉,被你吵醒了,什么事?” “你昨晚有没有发生什么?”席以航的语气里满是八卦,“你前男友送你回家的。” 听到这话,纪瓷心里一惊,困意一扫而空,她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努力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然而脑子里很乱,只有一些零星的画面一闪而过,她自己都分不清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梦里的场景。 纪瓷连忙下床来到卫生间的镜子前,她仔细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脸和脖 子处,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见状,纪瓷放下心来,什么都没发生,看来那一切果然只是一场梦。 “放心吧,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纪瓷对席以航说道。 “这样啊,那没意思。”席以航本来还想吃瓜呢。 “对了,你那个前男友到底是谁啊?昨晚我给你打电话,是他接通的,声音很好听诶,弄得我都好奇起来了,他长得帅不帅?” 纪瓷的眼前下意识地浮现出靳舟望的那张脸。 鼻梁高挺,五官精致,漆黑深邃的桃花眼…… 纪瓷连忙将靳舟望的脸从脑海里甩出去,她回答席以航:“就那样,还行吧。” “真的假的?我不太信。改明找个机会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啊?” 纪瓷冷笑:“你大早上扰人清梦,打给我做什么?” 被纪瓷这么一提醒,席以航一拍大腿,这才想起来要紧事:“对了,《候鸟》剧本有个剧情我觉得还需要再改改,感觉不符合逻辑。” 谈到正事,纪瓷也认真起来了,经过一番沟通后,纪瓷挂掉了电话。 被席以航这么一弄,纪瓷也没了睡意,她开始刷牙洗漱。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纪瓷这才发现一丝不对劲,她身上穿的怎么是睡衣? 谁给她换的? 她的脑海里又闪过一些画面,她开始怀疑,这一切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纪瓷连忙点开和靳舟望的微信聊天框,发现他什么都没有发,上一次的聊天消息还停留在半个月前,两人谈投资的事情。 肯定没有发生什么。 纪瓷自我安慰着,但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身上这套睡衣到底是谁换的? 纪瓷心不在焉地滑着手机屏幕,一小心给靳舟望发了一个表情包过去,等她回过神来,已经来不及撤回了。 很快,靳舟望那边回了一个消息。 【靳舟望:?】 他发了个问号。 纪瓷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回复靳舟望。 【纪瓷:昨晚谢谢你送我回来。】 【靳舟望:嗯,不客气,举手之劳。】 纪瓷思索再三,又发了一条。 【纪瓷:我昨晚喝醉了,没什么理智。如果中途发生了什么事情,请您不要太在意,我对我的行为说一声抱歉。】 发完这条消息,纪瓷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靳舟望:不用对我说抱歉,你没做什么。】 见到这,纪瓷彻底放下心来,看来真的只是做了一场梦。 至于睡衣…… 纪瓷低头看了一眼,不再怀疑什么。 应该是她自己换的吧…… 前段时间纪瓷受邀参加了一档导演类的综艺节目《action!就现在!》。一共有六位青年导演受到邀请,纪瓷就是其中一个。 需要导演们自己拍摄一部全长不超过半小时的微电影,剧本的攥写也由导演自己来创作。 拍摄耗时不长,今天下午纪瓷需要去片场做最后一个收尾工作,一切就大功告成了。 纪瓷收拾一番后离开家,她坐电梯下楼,恰好有两位邻居老太太也在电梯里。 “你听说了吗?”其中一个老太太八卦道,“我们正对面那栋楼,有个有钱人一连买了五层楼,全部打通。” “真的假的呀?这也太夸张了吧?真是有钱没地方花。连着买五层楼打通,有这个钱都可以买一套城郊的别墅了。” 纪瓷所在的这个小区算中高档小区,房价在北淮市算中等。 “不懂,有钱人的脑回路我们可不知道,我以前听说过顶多买两层楼打通的,五层楼倒是第一次听说。” “哎呀,可不就是吗?我还听说啊,这户人家急得很,前段时间才刚买,就说急着要搬进去住呢。” 纪瓷站在一旁默默听着。 “前天那户人家来看装修情况,我还特意去看了一眼买家长什么样。” “什么样子?” “一小伙子,瞧着可年轻了,长得还特别帅。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了,真想给他介绍一下对象。” 纪瓷听到这,没忍住笑了一下。果然,谁都逃不过被说媒相亲。 老太太听到声音,眼神一拐,落在纪瓷脸上,笑眯眯道:“小姑娘,单身吗?” 纪瓷礼貌笑了笑:“我有男朋友了。” “那可惜了。”老太太摇了摇头。 “叮——”电梯声音响起,一楼到了。 纪瓷和两位老太太说完再见,连忙离开了这里,走到楼外,她长舒一口气,差点又要被说媒了。 前段时间纪姮给她介绍的相亲对象她还没去见面,要是这边再给她介绍人,她可吃不消。 纪瓷走向自己的车,她突然想到刚才电梯里老太太的对话,出于好奇,她抬头看了一眼对面楼。 果然,连着五层都被买下打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套别墅。 不愧是有钱人的世界…… 想当年她也可以,可惜现在没这个闲钱了。想到这,纪瓷忍不住感叹了一下,她收回目光,不再关注那套房子。 — 很快,便到了江知语和祁序举行婚礼的那一天。体育界的两位顶尖运动员终于修成正果,这场婚礼不仅吸引了无数粉丝的关注,也登上了各大新闻的头条。 媒体纷纷用“体坛金童玉女的世纪婚礼”来形容这场盛事,社交平台上更是热议不断,祝福声如潮水般涌来。 江知语将婚礼场地选择在室外举行。阳光洒在翠绿的草坪上,白色的纱幔随风轻扬,花架上缀满了洁白的玫瑰和淡雅的满天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宾客们早早到场,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期待着这场备受瞩目的婚礼。 伴随着婚礼的正式开始,轻柔的音乐响起。江知语挽着父亲的手臂缓缓走向祁序,全场安静,所有人都注视着眼前这对新人。 江知语身着一袭简约而优雅的婚纱,裙摆拖地,披着白色的头纱,隐隐露出精致的眉眼。祁序和江知语面对面站定,面带幸福的笑容。 在交换誓言的那一刻,阳光正好洒在他们的身上,为这对新人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像是大自然为亲自为他们献上祝福。 站在一旁的纪瓷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她下意识地想要找纸巾,却发现现在穿着伴娘服,裙子没口袋,她没有纸巾。 就在这时,一张纸巾突然出现在眼前,打断了纪瓷的所有思绪。 纪瓷愣了一下,顺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看去,正好对上了靳舟望的侧脸。 靳舟望瞥了纪瓷一眼,眼神略顿,语气戏谑:“矫情。”他继而收回视线,落在那对新人脸上。 纪瓷扯了扯嘴角,一把夺过靳舟望手中的纸巾:“你懂什么?我这叫真情流露。” 第24章 不知纪瓷想到了什么,她唇角勾起,声音带着几分嘲讽:“你以后可别在自己婚礼上别哭。” 靳舟望轻呵一声,反问道:“怎么可能?”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上的戒指,他微微垂下眼,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掩去了眼底的情绪。 两人并肩站着,表面上是在看眼前的婚礼仪式,实则心思早已飘远。 像是被割裂成两个世界,周围的欢声笑语与他们无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沉默。 他们心照不宣地保持着距离,谁也没有再开口。 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新人致辞结束后,婚礼进入了轻松愉快的抛捧花环节。 江知语站在最前方,手中捧着那束洁白的捧花,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最终定格在纪瓷身上。 “纪瓷,接着!”江知语突然提高了声音,送上了最真挚的祝福,“希望你能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 话音刚落,不等纪瓷作何反应,江知语便毫不犹豫地将捧花朝她抛了过去。 纪瓷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起手,稳稳接住了那束捧花。 周围顿时响起了一阵欢呼声和掌声,宾客们纷纷笑着看向纪瓷。 纪瓷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捧花,嘴角微微扬起,她抬头看向江知语,对方朝她眨了眨眼。 靳舟望站在不远处,笑看着眼前这一幕,目光自始自终都落在纪瓷身上,此时此刻,眼里只有她 一个人。 “忘不了你那个前女友吧?”不知何时,祁序站在了靳舟望身边,顺着靳舟望的目光看向纪瓷。 靳舟望淡然地收回视线,他垂眸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回道:“想多了。” “我早忘了。” 祁序轻嗤一声:“你骗不了我,天天嘴硬,看你最近的种种反应,我和贺云沨还能不知道?” 靳舟望没说话。 “靳舟望,我和你说,你别听贺云沨的,你要是还真的喜欢她,你就去追回来。” 祁序拍了拍靳舟望的肩:“不然几年后,和她站在这个婚礼上的,说不定就是其他人咯。” “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第16章 “不行,我不同意。”贺云沨持反对意见,“你和谁在一起都行,唯独纪瓷不行。” “贺云沨,”一直没说话的靳舟望总算开口了,他的视线最后在纪瓷脸上顿了几秒,随后微侧头睨了一眼贺云沨,语气没什么起伏,“你有点吵。”??? 贺云沨听笑了:“真服了你,人家祁序站你旁边说一堆,他不吵。我就说一句话,我吵。对,我吵。” “你以后要是又被那个没良心的女人伤了,我可不会再同情你。”贺云沨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靳舟望的肩膀,“可别在一个地方栽两次跟头,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贺云沨跑去找余熹聊天了,只剩下祁序和靳舟望站在原地。 靳舟望敛下眼眸,好像陷入了沉思。半晌,他缓缓抬起眼,目光落在纪瓷脸上,她正在笑着和其他人交流,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 从重逢到现在,除了纪瓷喝醉酒的那一晚,她就没有对他这样笑过。两人每次碰面,不是冷眼相对,就是冷嘲热讽。 不知靳舟望想到了什么,摩挲着戒指的手猛地收紧,唇角弧度渐深,漆黑的眼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 祁序将靳舟望的种种反应全看在眼里,他轻叹一口气,说道:“其实我能理解你。” 靳舟望静静听祁序说话。 “当年你和靳莫淮争权最厉害的那一年,一堆东西要处理,又刚好遇到她单方面提分手这件事,打击很大。后来你又经历了那些,她却在英国潇洒。” 靳莫淮是靳舟望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靳家的养子。 无恶不赦。 在两年前被靳舟望亲手送进了监狱里。 这场持续了近十年的权力游戏,最终以靳舟望获胜作结。 “没有。”听完祁序的话,靳舟望摇了下头,“她那几年在英国过得并不好。” 如果她过得好,就不会生病了。 “我不清楚。”祁序不明所以地耸了下肩,“反正我只知道你现在心里很矛盾。一方面是当年的事情,一方面又是放不下的感情。”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如果你真的还喜欢她,你就追回来。” 祁序离开后,徒留靳舟望站在原地思考。 今天这场婚礼,来了不少商界、政界的名人。不少人本想借着今天的机会在靳舟望面前刷存在感,但是在看到他的脸色后,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很快,婚礼进行到后半段,正式开席。伴娘伴郎们都被安排在同一桌吃饭,不知道是不是江知语的特意安排,纪瓷的右手边坐的就是靳舟望。 两人都没有主动说话,彼此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氛。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在纪瓷旁边骤然响起,打破了当下的局面。 “纪瓷,你什么时候回的国?好久不见。” 纪瓷抬头看向来人,只见男人手握酒杯,满脸笑意地站在她面前。 他叫崔明廷,是纪瓷的大学同学,曾在大学期间追过她一年,一直到纪瓷和靳舟望确认关系后,这才罢休。 纪瓷和崔明廷不太熟,出于礼貌,她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我前两天去电影院看了你的新电影《悬梁之上》,拍得特别好。”崔明廷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名片递给纪瓷,“希望以后有机会我们能一起合作。” 纪瓷微颔首,伸手接过那张名片:“有机会一定。” “几年未见,今天难得碰面,纪导不介意和我喝一杯吧?”崔明廷举起手中的酒杯。 纪瓷看了一眼自己桌上空空如也的酒杯,有些纠结。 前几天刚喝醉酒断片,她现在对喝酒这件事情有些排斥,但是又不好意思拂人面子,无奈之下,纪瓷只好去拿酒。 就在纪瓷的指尖刚碰到酒瓶时,一只修长的手突然从她身侧伸了过来,径直按住酒瓶上。 纪瓷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偏过头,看向手的主人。 指节分明,手背脉络青筋凸起。 灯光下,戒指表面光滑,折射出刺眼的光,晃了一下。 靳舟望神色如常,目光落在酒瓶上,并没有看纪瓷。 纪瓷试探性地用了点力气,却发现酒瓶纹丝不动。 靳舟望的力道很重。 不等纪瓷说什么,靳舟望松开酒瓶,转而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轻轻与崔明廷碰了一下。 “抱歉,她不方便喝酒。”靳舟望开口,语气中透着几分疏离的礼貌,他看着崔明廷,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 崔明廷显然没料到靳舟望会突然插进来,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道:“靳总这是……” 靳舟望没有给崔明廷多说的机会,仰头将酒一饮而尽,目光扫过对方,淡淡道:“这杯我代她喝。” 崔明廷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他看了看靳舟望,又看了看纪瓷,语气有些遗憾:“抱歉,是我唐突了。既然靳总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勉强了。” 说完,崔明廷也仰头喝下了自己杯中的酒,他冲两人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看他这个样子,显然是误会了纪瓷和靳舟望的关系。 不过纪瓷并不准备解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崔明廷走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变得诡异了起来。 靳舟望自顾自地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举到纪瓷面前,问道:“干一杯?” 他对着不远处的果汁抬了抬下巴:“你喝果汁。” 难得纪瓷没有拒绝靳舟望,为自己倒了一杯饮料。 两人举起杯子碰了下,期间,纪瓷一直盯着靳舟望的脸,在即将喝下果汁的前一刻,她忽然出声:“靳舟望。” 他的手一顿,缓缓抬起眼看她。 纪瓷直视着靳舟望的眼睛,唇角勾起,缓缓说道:“重逢到现在,你帮了我几次?” 靳舟望撩起眼皮,与纪瓷对视,反问道:“你想问什么?” “为什么要帮我?” 靳舟望盯着纪瓷看了几秒后,他轻笑出声,往椅背上懒洋洋一靠,嗓音散漫:“前女友,念在往昔的情分上,我顺手一帮,不是很正常么?” “前两天我喝醉酒,为什么送我回家的是你?” “顺路。” 纪瓷笑了下,意味不明,她没再说话,只是将杯中的饮料一饮而尽。 不知为何,明明是甜的苹果汁,喝到嘴里,只觉得苦涩无比。 从重逢到现在,靳舟望明里暗里帮了自己很多次。 不论是雨夜山上的那一晚,还是前两天醉酒他送她回家的那一晚,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因为各种事情不得不有所联系。 第25章 甚至,他们的关系一再越界。 这不对。 分手后的两人应该做到形同陌路。 当年闹得如此难堪,破碎的镜子如何修复如初? 答案根本无解,他们的结局也只能配得上“潦草”二字。 她不是傻子,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多多少少也能猜到靳舟望的心思。 她欺骗不了自己,她承认心里还有对他残留的感情。 可是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可能。 面对一次次的越界,纪瓷 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对未来的恐慌,隐隐约约之间,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脱离自己的掌控。 她害怕,再这样下去,有一天她又会爱上他,她更害怕有一天她会重蹈覆辙,最终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脑海里闪过一些不美好的画面,纪瓷的脸色一白,她深呼吸一口气,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被那些记忆干扰。 纪瓷放下空的杯子,她移开目光,刻意回避着靳舟望所在的方向。 因为她怕多看他一眼,心底那些早已被尘封的美好回忆就会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靳舟望,” 纪瓷的声音很轻,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听不出任何波澜,就好像这个名字在心里演练了千百遍,早已没有了最初的刺痛。 “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我也不需要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帮我。” 眼前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纪瓷垂下眼,看着眼前的桌面,灯光洒在洁白的桌布上,映出一片柔和的光晕。 “三年前,我们之间就结束了,没必要再纠缠不清。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仅此而已。” 伴随着纪瓷的尾音落下,靳舟望只觉得整个世界好像彻底安静了,耳边只剩下她的话在不断回荡。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地刻在心上,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靳舟望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知何时,婚礼的喧闹声开始散去,宾客们陆陆续续离开,偌大的婚礼现场只剩下零星几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两边的灯光依旧明亮,却显得有些冷清。 “还有,我可能很快就要有新的男朋友了……” 这是她胡乱编的,只是希望能让靳舟望彻底死心。 后面的话纪瓷没有说完,但她知道,靳舟望听得懂她的意思。 沉默在空气中发酵,四周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令人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 纪瓷拿出手机,接通了电话,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她应了几句后挂掉。 “我还有事,先走了。”纪瓷最后看了一眼靳舟望,准备离去。 靳舟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却没动。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纪瓷,可她却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今天,纪瓷终于将心里话讲了出来,一切总算结束了,她看向不远处,长舒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隐隐失落。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靳舟望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当年分手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纪瓷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看靳舟望。 “你什么也不肯说,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当年做错了什么。”靳舟望盯着纪瓷的背影,黑眸里光点稀疏破碎。 他想要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她的肩膀,逼她转过身来,逼她面对自己。可是不知为何,他始终迈不开那一步。 “纪瓷……”靳舟望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沙哑,“你至少……给我一个答案。” “囚犯做错了事情都会有相应的罪名,为什么到我这里,你二话不说就给我判了死刑?”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了般,连带着时间都变得沉默缓慢,四周只剩下了他们之间无声的对峙。 见靳舟望主动提起当年的事情,纪瓷轻轻笑出声,唇角掀起讥诮的弧度,她声音多了几分冷意:“当年你做了什么,你心里不是最清楚吗?” “这种问题还需要你自己来问我?” 曾经的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纪瓷的身形不易察觉地晃了晃。 靳舟望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一道陌生的身影站在了纪瓷旁边。 “姐姐,我看你迟迟没出来,怕你遇到什么麻烦,我就只好自作主张进来接你了。” 他看上去比纪瓷小两岁,穿着黑色棒球服外套,琥珀色的瞳仁,发色偏浅,柔顺地贴在额前。 他叫沈星祈,是之前纪姮给纪瓷推荐的相亲对象,美名其曰:需要换换口味,年下弟弟就很不错。 昨天纪瓷和沈星祈在咖啡店见过一面,意外发现沈星祈竟然是小时候住在隔壁的邻居。 纪瓷和沈星祈幼时的关系不错,只不过在沈星祈初二的时候,和全家搬到了澳大利亚生活,两人这才断了联系。 沈星祈是近几年歌坛小有名气的歌手,在国际上的知名度远高于国内。 今天沈星祈刚好在附近拍摄新歌mv,结束工作后想接纪瓷一起离开。 沈星祈的眼神落在靳舟望身上,他挑衅地笑了笑,再看回纪瓷时,脸上又变成了人畜无害的模样。 “姐姐,我帮你拿包吧。”说着,沈星祈主动拿走纪瓷手上的包。 纪瓷没有推脱,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任由沈星祈将包拿走。她没有再看向靳舟望,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我们走吧。”纪瓷对沈星祈说道。 沈星祈笑了笑,他侧过头,瞥了靳舟望一眼,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随后,他转身与纪瓷肩并肩,朝着门口走去。 靳舟望站在原地,他的视线落在沈星祈拿着包的手上,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手背上青筋凸显。 心脏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扎过,靳舟望面无表情地盯着两人的背影,漆黑的瞳孔里翻涌着铺天盖地的浓烈情绪。 眼看着纪瓷和沈星祈越走越远,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崩塌,靳舟望再也顾不上什么克制和体面,几步上前,一把攥住了纪瓷的手腕。 被他握住的瞬间,纪瓷的身体微微一僵,她挣扎了一下,试图挣脱他的束缚,却无济于事。她眉心微蹙,总算愿意正眼看靳舟望了。 “松手。”纪瓷语气平淡,直视着靳舟望的眼睛,一字一顿。 靳舟望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纪瓷,手下的力道不减半分。 “松手。”纪瓷又说了一遍,声音依旧平静,却多了一丝隐隐的怒意。 靳舟望还是没动,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纪瓷,想要透过她的眼睛看清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靳舟望,我让你松手。”纪瓷的声音冷了下来,眼底的温度一点点降了下去,像是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靳舟望依旧没动,触及到纪瓷眼里丝毫不掩饰的厌恶后,手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空气里温度骤然降低,气氛剑拔弩张,一股无形的火药味蔓延开。 四周安静得不像话,如同暴风雨前的平静,任何声响都可能成为冲突的导火索。 沈星祈站在一旁,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他上前一步,语气带着警告:“你好,麻烦你松开她。” 靳舟望神色很淡,没什么表情变化,目光扫向沈星祈,眸光深邃锋利。周身的气压低沉,透着一股难言的压迫感。 他轻呵一声,嘴角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讥意,近乎自嘲。手中的力道渐松,靳舟望松开了纪瓷的手。 “纪瓷,我真tm犯贱。” 这是他这些年来第一次在她面前爆粗口。 第17章 贱到一次次被她推开,还眼巴巴地凑上去,试图得到一点她的回应。 纪瓷和沈星祈离开后,两人坐在车上谁都没有说话。 沈星祈正在开车,等红灯的时候他微侧头看了一眼纪瓷,率先打破了沉默:“刚才那个男人是你前男友吗?” 纪瓷原本在正在看窗外发呆,听到沈星祈的声音,她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嗯。” “刚才的事谢谢你。” “举手之劳,姐姐和我客气什么。”沈星祈笑了笑,“以后你要是有需要,找我帮忙就是。” 早在前两天两人在咖啡馆见面时,纪瓷当场就把话说开了:“抱歉,我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我今天来这里只是不想寒了我姐的心。” 闻言,沈星祈也不生气,笑眯眯道:“没关系,我也是被我爸妈逼来的。” “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就当新交了个朋友。你好,我叫沈星祈。” - 综艺节目《action!就现在!》的第三期录制正式开始,纪瓷带着拍完的微电影作品前往邻市参加节目。 本次节目将采用直播的形式,实时同步在各大平台播放。 六位导演的电影将在当地最大的影院上映,猫眼平台会对外售票。在电影放映之后,在场的观众需要对该影片进行评分。 第26章 《action!就现在!》这档综艺的含金量很高,被邀请来的评委都是国内知名导演和制片人。 第一个进行播放的是纪瓷的电影《双生画影》。 这是一部悬疑片,主要讲述了画廊经纪人林深在双相情感障碍发作期间,无意间成为跨国艺术犯罪集团的棋子。他必须通过拼凑自己躁狂期与抑郁期的记忆碎片,揭开天才画家失踪背后的血腥真相。 本次和纪瓷合作的几位主演都是娱乐圈出了名的老戏骨,演技自是不必说。 陆陆续续有观众进场,直至座无虚席。放映厅的灯光渐渐暗下,与此同时,大银幕亮起。 电影正式开始。 原本还有些嘈杂的放映厅内安静下来,大家开始全身心投入到这部电影中。 电影全程反转了三次,在真相大白时,所有人下意识地倒吸一口凉气。电影最后,影厅里渐渐传来观众们的抽泣声。 直到天花板的灯光亮起,大家还沉浸在电影的世界里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直到有人率先鼓起掌,其他观众纷纷跟上,一时间,偌大的影厅里只剩下如潮水般的掌声,震耳欲聋。 纪瓷和几位演员一同从座位上起来,并排站在银幕前,准备接受评委们的点评。 “太震撼了!”其中一位女评委陈静佳率先拿起了话筒,她的声音还带着些许鼻音,显然是刚哭过。 “每一个反转都让人措手不及,却又合情合理,直到最后真相大白的那一刻,我全身都泛起了鸡皮疙瘩,说实话,我真的没想到最终的凶手会是他。” 另一位评委张力也拿起了话筒,目光扫过站在银幕前的一众人,眼中满是赞赏:“这部电影的剧本写得非常好,导演的叙事手法也很独特,尤其是在节奏的掌控上,张弛有度,让观众的情绪始终被牵引着。” “演员们的演技更是不必说,眼神、表情、肢体语言,每一个细节都恰到好处,完全把角色的内心世界展现了出来。” 影厅里的掌声再次响起,观众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纪瓷脸上带着笑,她和几位演员们对视一眼,朝评委们鞠躬道:“谢谢。” “小瓷啊,”一位上了年纪的评委王志华慈祥地看着纪瓷,“我看了你近期还在上映的那部电影《悬梁之上》,那个是你去年拍的吗?” “对。”纪瓷点了点头。 “《悬梁之上》与你现在这部《双生画影》相比,我能感受到你进步得特别明显。”王志华乐呵呵一笑,“拍摄手法上也更为成熟了。” “但是还存在一些美中不足的地方,某些情节的过渡显得有些生硬,尤其是第二次反转的部分。其次,配乐虽然整体贴合氛围,但在某些关键场景中显得过于煽情,反而有些喧宾夺主。” 纪瓷认真地听着,默默将这些不足之处记在心里。 听完王志华的点评,陈静佳有些不赞同:“我感觉影片中的配乐很好啊,该煽情的地方煽情。” “一千个读者一千个哈姆雷特。”王志华轻哼一声,“我个人是觉得配乐差点意思。” 陈静佳向来和王志华这个老头不对付,这在娱乐圈是出了名的事情。 陈静佳不再和他争论配乐的问题,她继续看向纪瓷:“我发现这部电影还涉及到一种心理疾病,双相情感障碍?” “对。” “你的电影用视觉化手法呈现双相障碍患者的认知迷宫,将犯罪线索与症状表征结合在一起。请问你是怎么想到要拍摄一部与这种心理疾病有关的电影?” 纪瓷微微一笑:“其实,这个想法源于我自己的亲身经历,我患有这项疾病。” 话音落下,在场的观众们不约而同地抽了口气。 纪瓷好像并没有察觉到大家的反应,她神色平静,继续说道:“我想拍摄一部电影,展现出患者在情绪极端波动下的认知迷宫,以及他们如何在混乱中寻找出口。” 现场一片安静,大家都静静地听着纪瓷说话。 没有人想象得出来,眼前这个看上去前途无量的年轻人竟然患有双相情感障碍。 “心理疾病并不是一个容易理解的话题,很多人对它有着误解和偏见。所以某天我突发奇想,能否将双相情感障碍的症状与犯罪线索结合起来。” “我希望通过这部电影,能够打破一些刻板印象,让大家看到患者内心的挣扎与痛苦。” 陈静佳看着纪瓷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同情和关心,她欲言又止:“那你……” 纪瓷轻轻笑了下,眼底满是释然:“早几年我经历了一些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今年病情也稳定了很多,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 既然她愿意在公共场合说出这件事,说明她已经坦然接受了这一切。 纪瓷并不知道,与此同时,远在北淮市的靳舟望正坐在家中书房里观看这场综艺直播。 靳舟望的手边放着一杯早已凉透的黑咖啡,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紧紧地盯着屏幕。 在听到纪瓷说“我患有这项疾病”时,靳舟望呼吸一滞,握着杯子的手猛地攥紧,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早几年我经历了一些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纪瓷越是平静地说出这件事情,靳舟望的心就越发沉重。 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天夜晚纪瓷蜷缩在床边,脸色苍白的模样。 “今年病情也稳定了很多,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纪瓷的声音还在书房里回响。 靳舟望缓缓闭上眼睛,试图平复内心的波动。可那晚的画面像潮水般涌来,一寸寸蚕食着他所有的思绪。 在无数个他不知道的夜晚,她都是这样一点点熬过来的吗? 心脏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传来钝闷的痛感。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碎裂,尖锐的碎片随着血液流遍全身,刺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双相情感障碍……躯体化……”靳舟望低声呢喃着,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纪瓷的采访还在继续。 “患有这种病的人会陷入两个极端。一年前是我病情最严重的时候,我吃过很多药,看过很多医生,可他们都无能为力,因为这是心病,只能自愈,没人能救我。” “后来我踏上了旅途,我把欧洲的所有国家都走了一遍,这个过程中我获得了很多故事灵感。我也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我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将这些灵感转化为一部部电影作品。” “再后来我回到英国,完成了我人生中 第一部真正的电影。人们都说,痛苦是艺术的温床,我很赞同这句话。《悬崖上的松柏》是我的初作,如果没有我的那些痛苦经历,这部电影就不会被创作出来……” 纪瓷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可靳舟望却听得心如刀绞。 书房里安静极了,只剩时钟的指针转动时发出轻微的声响。 天空突然被一道刺目的闪电照亮,紧接着,一声尖锐的雷声在头顶炸响。 雨点瞬间倾泻而下,急促而密集,打在窗户上上发出“噼里啪啦”声。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人敲响。 靳舟望回过神来,对门外的人说道:“请进。” 只见管家李叔手里拿着一叠文件走了进来,他毕恭毕敬地递给靳舟望:“少爷,这是前段时间您要的调查结果,那边的人刚才才发过 来。” “辛苦了。”靳舟望微颔首,抬手接过那叠纸,他的手有些颤抖,不知怎的,他突然有点不敢去看这些文件。 可是,他总该要面对这一切的。 李叔离开书房后,不忘关上了房门。 靳舟望翻开文件的第一页,在目光触及到第一行的文字后,眼角就不受控制地一点点变红。 无数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编成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紧紧包裹着,使他无法挣脱。 靳舟望继续翻看着手里的文件,每一个文字都化作一把把尖锐的刺刀,狠狠地扎在心口处,最后只余下血淋淋的裂口,渗出模糊视线的血液。 不知何时,综艺早就结束了。夜已深,窗外的雨越来越大,风声呼啸,裹挟着雨水疯狂地撞击着窗户。 很快,靳舟望将这一叠纸全看完了,光是文字,已经疼痛到无法呼吸。 他实在是无法想象,纪瓷这三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张,靳舟望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头像是被什么堵住,什么也说不出来。 过了很久,靳舟望的低沉沙哑的声音在书房里响起。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 “对不起……” 与此同时,又是一道惊雷炸响,掩盖了他的声音。 不知靳舟望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起身来到书房的保险柜前面,输入指纹后,他从里面拿出一个保存很好的盒子。 靳舟望回到座位上,轻轻抚过这个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只见里面赫然放着一本早已泛黄的本子。 第27章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拿出本子后翻开了第一页。 映入眼帘的是一行熟悉的字迹,正是纪瓷当年亲手写下的那句话:alltheaccidentsinlifeareactuallypredestined. 伴随着本子的打开,那些早已被尘封的记忆,像是被打开了一道闸门,汹涌而出。 靳舟望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那行字上,他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字迹,仿佛能透过纸张触碰到纪瓷的温度。 本子再往后翻,是一张他和纪瓷当年在冰岛看极光时拍下的照片。 两人坐在一望无垠的雪地上,浅绿色的流幕随着银河倾斜而下,她仰头看着无限的天光,乌黑的眼睛很亮。 靳舟望静静地看着照片上的女孩,唇角微微勾起,脸上多了几分不自知的笑意。 只一瞬,温柔打碎了冷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过了多久,靳舟望最后看了一眼这张照片,他小心地放回盒子里,正当他要盖上盖子时,手忽地一顿。 视线径直落在盒子的一角,那里放着一枚银色的戒指。 和他手上一直带着的那枚是一对情侣对戒。 当年是纪瓷买了这一对戒指。 “靳舟望,伸出手。”纪瓷将一只手放在了背后。 “怎么了?”靳舟望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照做。 纪瓷笑着将其中一枚戒指戴在了靳舟望的手上,她满意地伸出自己的另一只手,上面戴着和他同款的戒指。 “好啦,戴了我的戒指,你一辈子都是我的人啦。”纪瓷主动牵住了靳舟望的手,她仰起脸笑眯眯地看着他。 “纪瓷,哪有女生送男生戒指的,要送也是我送。”靳舟望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唇角弧度渐深。 靳舟望一直没告诉纪瓷,其实就在前几天,他路过chaumet时,觉得有一款戒指很适合纪瓷,他当场买了一对对戒。 只可惜,后来这对戒指他再也没机会给她了。 脑海里,画面一转,是大雨滂沱的夜。 风雨交加,雨水模糊了视线。 纪瓷单方面提出了分手。 “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纪瓷一字一顿。 靳舟望眼眶微红,他强装镇定,故意说着昧良心的话:“行,你有种就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那天晚上,临别时,纪瓷将手上的那枚戒指一把取下,狠狠地砸在了靳舟望身上。 不等靳舟望作何反应,纪瓷转身离去,毅然决然,没有再回头看一眼他。 看着她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靳舟望没有去追她。离开这里时,他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那枚戒指。 最终,他还是捡起了那枚被她抛弃的戒指。 它被抛弃了…… 他也是…… 靳舟望渐渐回过神来,他将那枚戒指放在掌心上,盯着看了几秒后,掌心猛地攥紧。 所以她忘记了这枚戒指,是因为双相情感障碍这个病吗?它会导致记忆缺失或记忆错乱。 纪瓷她—— 还记得多少曾经与他有关的回忆? 想到这,悲痛从他的心底渐渐浮了上来。 突然之间,他不想再去纠结当年自己被甩的这件事情了,他开始把一切都怪到自己头上。 如果分手的那一晚他追上去了,是不是结果会不一样? 如果那天晚上他逼问出她提分手的原因,是不是有机会挽救这段岌岌可危的关系? 前几天婚礼上祁序对他说的话又在耳边回荡着。 “如果你真的还喜欢她,那你就追回来。” 靳舟望缓缓垂下眼,某个瞬间,他好像忽然想明白了。 重逢以来,心里一直令他矛盾的点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他特别想立即见一眼纪瓷。 靳舟望起身来到窗前,静静地看着外面,雨水在窗户上流下,形成一道道水帘。 远处的树木在狂风中摇曳,枝叶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整个世界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雷雨冲刷得支离破碎。 过了许久,靳舟望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帮我安排最近的一趟航班,我要去一下青津市。” 挂了电话,靳舟望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他的身影被书房内昏黄的灯光拉得修长,映在玻璃上,与窗外的雨幕重叠在一起,显得格外孤寂。 …… 纪瓷晚上录制完综艺后,和一群导演制片人一起去饭店吃晚饭。今晚这顿饭不是生意场,大家权当私下聚餐,喝酒随意。 从饭店吃完饭出来后已经很晚了。 晚上十一点左右,纪瓷一行人准备回酒店休息。 夏季的天气总是变幻莫测,晚上停了三小时的雨,现在又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在踏入酒店大门的那一刻,不知是不是纪瓷的错觉,她好像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不远处,男人撑着一把黑伞,静静地站在雨中。 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形成一道道细密的水帘,将他的身影笼罩在朦胧之中。 伞面微微倾斜,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道清晰的下颌线,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有些冷峻。 第18章 纪瓷的视线在男人所在的方向停顿了两秒后,她转回头走进了酒店大堂。 她竟然会觉得那个人很像靳舟望? 这个点,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想到这,纪瓷的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自嘲,似在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然而她并不知道的是,那天晚上靳舟望在楼下待了一夜。 - 从青津市回来后,纪瓷的新电影终于迎来了开机。由于部分剧情的需要,剧组需要前往冰岛的首都雷克雅未克取景,于是一行人就这样来到了冰岛的国土上。 连续乘坐了25个小时的飞机,抵达当地时已是下午一点,大家吃完饭安顿好,纪瓷让所有人都回酒店好好休息,这样才有精力完成第二天的拍摄。 纪瓷不累,在酒店收拾完行李后,便想着出去逛一逛。她上一次来到冰岛,是在分手后的第二年。又两年过去,街道没有太多变化。 一路上纪瓷走走停停,不知不觉间,她来到了一家小酒馆的门口。 店名:rekast。 这便是当年高考结束,她和靳舟望在这里偶遇的酒馆。 鬼使神差间,纪瓷停下脚步,她仰头盯着店的名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她缓缓回过神来,推门而入。 店长见到来人,当即迎了上来,礼貌询问道:“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店长是一位四十几岁的白人女性,名叫anna,这家店她已经开了二十几年。 an na对纪瓷有印象,见到熟人,她有些激动:“哦!竟然是你!最近怎么来冰岛了?旅游吗?” 纪瓷微微一笑:“工作原因,需要来这边一趟。” anna点了点头,问道:“需要喝点什么吗?” “来一杯malt,谢谢。” 这是冰岛的特色饮料,其他地方都买不到。 anna去柜台那边给纪瓷倒麦芽饮料,纪瓷站在原地环顾四周,最终选择在窗边落座。 依然是当年坐过的那个位置。 最近正值欧洲足球杯预选赛,酒馆的小电视上正在播放足球赛。 法国队vs英国队。 纪瓷对这两支队伍没有兴趣,在看了几分钟比赛后,她兴致缺缺地转头望向窗外,任由大脑放空。 anna将饮料放在了桌上,她自顾自地在纪瓷对面落座。 “最近怎么样?”anna主动挑起了话题,“感觉你现在的状态比两年前好多了。” 纪瓷收回视线,她拿起吸管吸了一口饮料。 “最近挺好的。” anna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周围的人群渐渐开始躁动,球赛进入了最精彩的环节,不少人开始押注。 anna往窗外看了一眼,喝咖啡的手一顿,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将杯子放在桌上。 “对了,恕我冒昧一问,你现在和当年那个男生复合了吗?” “没有,我和他之间不可能复合的。” anna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张了张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迟迟没开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纪瓷主动问道。 “我想到了一件两年前的事情,与那个男生有关的。”anna顿了顿,接着道,“虽然我作为一个外人不太适合插。手你们之间的事,但我还是想将当年发生的那件事告诉你。” 听到这,纪瓷神色微变,她微微低下头,等她再抬起头时,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没事,你说吧。” …… 在和纪瓷分手的两年里,靳舟望曾无数次前往冰岛。 他想着,或许有一天能像当年一样,在这里与纪瓷再次不期而遇。 更重要的是,这里还承载了很多他与她的美好回忆。 冰岛的这家酒馆成了靳舟望每次必去的地方。一来二去,anna眼熟了靳舟望,每次见他到店里,她都会礼貌地询问几句。 第28章 两年前的某一天,靳舟望照常走进了这家酒馆,在点完单后,他没有任何犹豫,径直走向那个靠窗的位置。 anna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杯伏特加,递给靳舟望。 靳舟望接过杯子,他微微颔首,说道:“谢谢。”话落,他转头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现在正值冰岛的冬季,雪花漫天飞舞,远处的山峦被白雪覆盖,轮廓在暮色中显得有些模糊。 anna并没有立刻离开,她站在桌边说道:“我记得几年前你经常和一个女生来这里。” 靳舟望听到声音,缓缓转过头来。 “是的,我们曾经是情侣。我和她的缘分是从您这家酒馆正式开始的。” anna点了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了然,她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那你们现在……?” “我们分手了。”靳舟望低头看着手中的酒杯,声音平静,“我们谈了好几年,很可惜,我后来还是弄丢了她。” 闻言,anna叹了口气,目光中满是同情,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个男人并没有真正放下那一段感情。 anna回想起前不久刚发生的事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道:“很遗憾地告诉你,五分钟前,那个女生刚从店里离开。” 听到这,靳舟望的手猛地一颤,杯中的酒水差点洒出来,可他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抱歉。” 靳舟望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他甚至来不及穿上外套,便发疯般地冲出了酒馆。 外面的街道冷冷清清,寒风夹杂着雪粒迎面而来,刺骨的冷意瞬间浸透了身体。 然而他现在管不了那么多,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靳舟望的目光急切地扫过四周,试图在茫茫雪色中捕捉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很可惜,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在风雪中亮着,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的脚步在雪地上留下一串凌乱的脚印,街道依旧安静冷清,只剩下呼啸而过的风声在耳边回荡。 没有,什么都没有…… 靳舟望最后环顾四周,他缓缓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他垂下眼眸,掩去了眼底的情绪。 “为什么……总是差一点……”靳舟望低声喃喃,尾音被寒风吹散。 不知为何,他执着地想要在冰岛这个地方与纪瓷再偶遇一场,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他和她或许还有缘分,不然怎么可能会再次不期而遇。 很可惜,他们之间确实是缘分散尽了。 明明只相差了五分钟,却像是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或许就在刚刚,他们还擦肩而过…… 靳舟望抬起眼,望向远处被雪覆盖的山峦,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 过了许久,靳舟望失魂落魄地回到了那家酒馆。 anna站在吧台后,面带同情地看着来人。 “她还会回来吗?”靳舟望哑声问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希冀。 anna摇了摇头,轻声道:“不会回来了。她告诉我,她将在今晚七点乘坐飞机离开这里。” 靳舟望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他回到窗边坐下,端起那杯还未喝完的伏特加,一饮而尽。酒液灼烧着他的喉咙,却始终无法驱散心中的寒意。 anna在一旁看着靳舟望的背影,想上去安慰些什么,思索再三后,最终还是作罢。 …… 纪瓷听完这个故事后,久久没有说话,她低着头,手无意识地用吸管搅动着饮料。 又有客人来店里了,anna站起身去迎接顾客。 今天的球赛即将接近尾声,原本有些嘈杂的酒馆渐渐安静下来,陆陆续续有人离开了这家店。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纪瓷站起来准备离开这里,最后看了一眼窗外,她转过身,刚要迈步,却猛地顿住。 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她身后,静静地注视着她。 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 “你都知道了。”靳舟望低声道,他的目光幽深复杂,仿佛藏着千言万语。 酒馆内安静极了,暖黄的灯光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两人相对而视,却都迟迟没再开口。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几步,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屏障,看似很近,实则特别遥远。 纪瓷没有回应靳舟望刚才的话,她微微侧身,准备绕开靳舟望。 就在这时,靳舟望抬手拦住了纪瓷的去路。 “好久不见,纪瓷。我们聊聊。” 纪瓷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靳舟望。 “何来的‘好久不见’?”纪瓷反问,“前段时间不是经常遇到吗?” 靳舟望摇了摇头,他眼神稍黯,苦涩的笑意不达眼底:“重逢后的每一次相遇,我们总是恶语相向,那不叫重逢。” “我们重新来过,这次开始就当是我们分手后第一次重逢。”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纪瓷的耳中。 纪瓷的内心猛地一颤,面上却不显。 纪瓷不说话,靳舟望也不着急,他就这样看着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应。 酒馆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般,时间在这一刻被拉得无限长。 一秒。 两秒。 三秒。 纪瓷将目光从靳舟望的脸上移开,转而投向窗外远处的雪山。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酸涩情绪,垂在身侧的手指微不可察地蜷了蜷。 最终,纪瓷还是选择了妥协。 “好,我们聊聊。”她的声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两人面对面坐下,一样的位置,电视上正在放球赛,一切一如当年。时过境迁,却早已物是人非。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尴尬,想说的东西太多,却不知道要先从何说起。 “你这两天怎么也在冰岛?”纪瓷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有些干涩,她还没从刚才anna说的故事里走出来。 “出差,过来谈生意。”靳舟望言简意赅道。 闻言,纪瓷微微扬了下眉,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相信他的话。 又安静了下来。两人各自怀揣着心事,彼此心照不宣地保持着沉默。 纪瓷的视线始终停留在杯子上,刻意回避着靳舟望的目光。 没由来的,这一刻她竟然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anna刚才讲述的故事过于震撼,直到现在,她的内心依然无法平静下来。 凭借着anna的三言两语,纪瓷的脑海里便形象地浮现出了靳舟望站在冰天雪地里的场景。 无论纪瓷怎样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那个画面始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为什么——? 如果他真的还对自己有感情,那当年他为什么要做那些事情? 无数次纪瓷也自我怀疑过,这一切会不会是一场误会,可是每当她拿出当年一张张证据确凿的证明书时,她的心又一点点沉了下去。 这不是一场误会…… 心口处隐隐约约传来细微的刺痛,用吸管搅拌饮料的手一顿,纪瓷猛地回过神来,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起头,故作冷漠道:“靳舟望,有话快说,我待会还有其他事要忙。” “那个综艺我看了……”与此同时,靳舟望的声音骤然响起。 他的眼睫垂下,盯着手指上的那枚戒指,喉结慢慢滚动了一下。 过了几秒,靳舟望又抬起眼,视线落在纪瓷脸上,声音沉沉,语速很慢:“我也知道了你的那些事情……” 纪瓷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她迅速调整好情绪,装作不在意地笑了笑,她移开视线不愿去看靳舟望。 原本倒塌的心理防线再次对他高高筑起。 “知道就知道吧,本身也不是什么大事。”纪瓷说得随意,语调染了些自嘲,“你也没必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只是得了心病,又不是得了绝症。” “左右就是情绪不稳定,偶尔会躯体化,熬一熬就过去了。”纪瓷轻描淡写地讲着,将无数个日夜的痛苦一笔带过,仿佛那些煎熬于她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靳舟望将她的表情收入眼中,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的侧脸,漆黑的眸子里翻滚着辨不分明的情绪,眼尾薄红,隐在昏暗的灯光下,不太明显。 她越是这样,他越是难过。 心脏像是被剥离开,靳舟望的内心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只觉得喉头被什么东西堵住。 “怎么样?当年甩了你的前女友生了病,你是不是有一种大快人心的感觉?” 纪瓷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我妈如果知道我得了双向,肯定很开心,不过令她失望的是,我没死。从小到大,她问的最多的就是‘我怎么还没死’......” “突然感觉我的心态也挺好的,经历了这么多还活得好好的。” 一点一点的,她撕开自己的伤疤,嘴角掀起讥诮的弧度,像是在嘲笑自己。 第29章 “诶,你说——” 纪瓷还想继续说些什么,靳舟望却忽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纪瓷。” 他唤了一声她的名字,脸上的情绪平淡至极,却无端使人感受到一股深藏着的无力感。 纪瓷话音一顿,直面对上了靳舟望的眼神。 漆黑深邃,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里面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别再说了,这些一点都不好笑。”靳舟望用力地攥紧了手,他强行压下心底的起伏,声音微哑,透着几分苦涩。 话音落下,整个世界彻底安静了下来。心脏像是被狠狠锤了一拳,只一秒,纪瓷的眼眶就不受控制地变红了。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见纪瓷情况不对,靳舟望顾不上那么多,连忙伸出手捧住纪瓷的脸颊,指尖小心翼翼地拂去她眼角的泪水,动作轻柔克制,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没关系,你可以哭出来。” 纪瓷只是摇了摇头,她倔强地仰起脸,不愿意让眼泪落下。 明明她不是爱哭的人,却在重逢后接连三次在他面前失态。 她不想这样,也不想再让他看到自己狼狈脆弱的一面。 每次她都下定决心要斩断与他的关联,他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他难道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会让她更加贪恋短暂的温情吗? 靳舟望不知道纪瓷心里的想法,他保持着沉默,只是用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泪。 泪水很冰,但他却觉得像岩浆,一点点烫进了他的心底,疼痛从心口蔓延开,顺着血管传遍全身。 过了许久,纪瓷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不能再陷入这种无休止的情感拉扯中。 于是话到嘴边,又是忙着撇清关系的疏离。 “你别再这样对我。”纪瓷的声音还有些哽咽,她强忍着内心的难过,故作冷漠。 “我上次说得很清楚,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互相保持距离不好吗?” 靳舟望的手一顿,目光紧紧锁住她的脸,语气中带着压抑已久的情绪。 “谁说我们之间结束了?” “当年是你提的分手,我没同意,那根本不算。” 他顿了顿,语气软了几分:“我们从头开始,一切都重新来过,好不好?” 后来,纪瓷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酒店的。从外面回来后,纪瓷就一直坐在房间的沙发上走神。 助理林佳佳洗完澡出来,便看到纪瓷坐在沙发上,她兴奋地开口,急于向纪瓷分享今天下午的八卦。 “纪导,你可总算回来啦!跟你分享一个新鲜事!”林佳佳是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小姑娘,性子跳脱,前不久刚被应聘为纪瓷的导演助理。 此时的林佳佳丝毫没有察觉到纪瓷的不对劲。 听到林佳佳的声音,纪瓷连忙回过神来,她迅速调整好状态,对林佳佳笑了笑,问道:“怎么了?” “今天下午席导被当地的白人美女表白了,当时剧组一堆人在场,可尴尬了。”林佳佳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然后,席导十分郑重地拒绝了那位金发美女。” 林佳佳来到纪瓷面前,她伸手握成拳头,轻轻抵住嘴唇,咳嗽一声,开始了席以航模仿秀:“抱歉,我不喜欢女人。”她故意压低声线。 原本房间里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总算多了几分活人感。 见到林佳佳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纪瓷的心情好了许多,她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可小心点,别让席以航知道你偷偷模仿他,不然以他的性子,接下来几天你可有的忙了。” “啊啊啊啊,我补药啊。”林佳佳鬼哭狼嚎了几秒,她转念一想又放下心来,“没关系,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 林佳佳甜甜地笑着,像在撒娇:“纪导,你不会说的,我知道的。” 纪瓷故意起了逗弄林佳佳的心思:“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说?我明天就告诉席以航。” “ohno!您大人有大人量,饶了我吧。只要你不告诉席导,等回国后我请你喝十杯奶茶,怎么样?” “奶茶喝多了长胖。” “啊。”林佳佳哭丧着脸,“那你去告发我吧,我不会有半点怨言的。” 纪瓷不再逗林佳佳了:“好啦,开玩笑的,我不告诉席以航。” “嘿嘿嘿那就好。” 林佳佳 在沙发的空位落座,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鬼鬼祟祟地凑近纪瓷,:“对了,我还听说我们酒店今天入住了一位顶级大帅哥,我下午在大厅还偶遇他了,长得真的特别帅!秒杀一大群内娱男明星!” 听到这,纪瓷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林佳佳口中的大帅哥不会是—— “我听余熹说,那位大帅哥特别有来头,是靳氏集团的总裁,也是我们这次电影最大的投资方。” 果然...... 纪瓷无奈地笑了下,靳舟望果然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不知她想到了什么,恶狠狠地捏了捏摆在一旁的靠枕,借此泄愤。 林佳佳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在这之前,亏我以为总裁都是大腹便便的油腻男呢,没想到还真有年轻有为的。” “你说,靳总有女朋友吗?” 没有。 此时此刻,坐在你面前的是靳总前女友。 纪瓷在心里默默回答。 “和他那种有钱人谈恋爱,是不是真的和霸总小说里一样,手一挥就是送一艘游轮、一架飞机?” 别说,靳舟望以前还真给她送过。 纪瓷在心里继续回答林佳佳的问题。 “对了,”林佳佳翻看着手机,在找什么东西,“突然想到一本小说——” “什么小说?”纪瓷来了点兴趣,凑到林佳佳旁边。 “这个!”林佳佳将屏幕面向纪瓷,上面赫然是一本言情小说,书名叫《冰岛来信》。 纪瓷不解道:“这本小说怎么了?” “一本霸总小说,我最近刚找到的,超级好看,男主巨巨巨有钱,动不动就是送游轮、飞机。”林佳佳仰天长啸,“什么时候让我也来体验一把?” 纪瓷正想说些什么,房间门铃声突然响起。 “我去开门!”林佳佳飞一样奔向门口,她忍不住嘀咕,“这个点谁来找我们?” 下一秒,林佳佳一把拉开房门,见到来人,她大脑宕机,傻傻愣在原地。!!!这这这!!! 林佳佳内心尖叫。 只见门口的男人身形修长挺拔,一身黑衣,肩线宽阔平直,隐隐透出一股力量感。走廊灯光洒下,勾勒出男人分明的面部轮廓。 似是没想到开门的会是别人,靳舟望退后两步重新看了一遍房号,确认没有走错后,这才放下心来。 靳舟望对着林佳佳微微颔首,意为打招呼,他言简意赅道:“你好,我找一下纪导。” 嗓音淡淡,带着疏离的礼貌。 “噢噢噢,稍等。” 林佳佳立即回过神来,她火急火燎跑回屋内,兴奋地对纪瓷说道:“门口!门口!那个大帅哥!就是我刚才和你说的大帅哥,他找你!” “靳舟望?他来找我干什么?”纪瓷站起身来。 “我也不知道。不对啊,纪导,你们俩认识?” “认识,”纪瓷面无表情地说道,“但不熟。” 原本眼睛亮起的林佳佳正要八卦什么,听完纪瓷的后半句话,她当即刹车停住:“好吧。” 纪瓷来到了房间门口,盯着眼前的男人看了几秒,不耐烦道:“有事?” 面对纪瓷的态度,靳舟望也不恼,只见他随意地倚靠在门框边,微扬了下眉,略显玩世不恭。 “走,带你看极光。” 第19章 下意识地,纪瓷想拒绝靳舟望的邀请,然而当她抬眼与他对视时,话到嘴边,她却犹豫了。 纪瓷不说话,靳舟望也不说话,只是一直看着她。门口的空气凝固了几秒,她站在原地,目光微微闪动。 最终,纪瓷还是选择了同意,她轻轻点了下头:“行,我去拿个相机。”不等靳舟望说话,她转身走回房间。 靳舟望的目光追随着纪瓷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房间的拐角处。 唇角的弧度被强行压下,靳舟望微微低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太明显的笑意。 纪瓷回房间拿完相机出来,就看见林佳佳站在了自己面前。 “omg纪导,你真的和那个大帅哥只是认识但不熟吗?” “嗯。”纪瓷面不改色道。 “那他为什么邀请你去看极光?!”林佳佳显然不信,她嗅到了空气中八卦的味道。 “顺路一起。” “好好好。”林佳佳耸了耸肩,不准备戳穿纪瓷的谎言,她朝纪瓷挥了挥手,“纪导你赶紧去吧,大帅哥还在门口等着你呢。早去早回哦。” 第30章 纪瓷和靳舟望一起坐上他的车,车内空间狭小安静,只有发动机启动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纪瓷坐在副驾驶座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相机,她将目光落在窗外的夜景上,试图掩饰内心的不自在。 见状,靳舟望随手打开车内的电台,好巧不巧,电台内正在播报今天的天气。 【今日天气晴朗,风力较小,适合户外活动。根据气象台预测,今晚极光出现的概率较高,尤其是在北部地区,极光指数达到kp6,有机会看到绿色、紫色甚至红色的极光……】 主持人的语调平稳,介绍着冰岛的风光和极光观测的最佳地点。纪瓷听着电台里的声音,思绪不知不觉回到了几年前,她想到了和靳舟望看极光的那天晚上。 “安全带系一下。”靳舟望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纪瓷连忙回过神来,说了一句:“哦好。”她伸手去拉安全带,却发现长度不太够,拽了几次都没能顺利拉到卡扣的位置。 靳舟望侧头看了纪瓷一眼,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替她拉住了安全带的前端,方便她去调整长度。 温热的指尖在不经意间碰到了她的手背,纪瓷微微一颤,下意识地缩了缩手。 纪瓷低下头,有些慌乱地拽住安全带,终于将它拉到了卡扣的位置。 靳舟望顺势侧身微微靠近纪瓷。察觉到他的气息忽然逼近,纪瓷的手捏了捏安全带,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纪瓷转过头,正对上靳舟望那双深邃的眼睛,距离近得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她的声音有些发紧:“你……” 未等纪瓷说完,就见靳舟望抬手拉过她身侧的安全带,他的手指无意间擦过她的手臂,带起一阵细微的触感。 伴随着“咔嗒”一声,安全带稳稳扣进卡扣里。 靳舟望神情自若地回过身子,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侧头看着纪瓷,微扬了下眉,询问道:“怎么了?” 纪瓷无奈地抿了抿唇:“没事。” “那我们出发。”靳舟望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握紧方向盘,踩下油门,车子缓缓驶入夜色中。 雷克雅未克九月的风潮湿寒冷,迎面吹来,带着刺骨的寒。 从酒店开车到郊区需要一段时间,两人一路无言,纪瓷从来没有觉得车内显得那样狭小逼仄,容不下两个沉默的人。 头发被风吹起,纪瓷伸手将胡乱飞舞的发丝别到耳后,她下意识偏头,不动声色地盯着靳舟望开车的侧脸,不知道在心里想些什么。 几秒后,纪瓷移开视线,望向夜色下逐渐远去的市区。 城市的轮廓与稀疏的灯光宁静而温和,散落的村庄和教堂肃穆庄重。北国的夜好像更靠近银河,遥远的天空边缘,似乎显出极地冰川的幽蓝。 纪瓷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天空,恍惚中,她好像闻到苔原的松香。车子驶过最后一段蜿蜒的小路,最终在郊区的一片高地上停下来。 “到了。”靳舟望率先下车。 纪瓷点了下头,刚打开车门就注意到头顶上耀眼的幻色波澜,好像宇宙掀起浪潮。 山上海拔很高,厚厚的积雪覆盖了地面,纪瓷和靳舟望在一处合适的地方坐下。 纪瓷仰头看着头顶上方浅绿色的流幕,用相机拍下一张张照片。她能察觉到身旁一道强烈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她强迫自己忽视那道视线。 “你好,请问你可以帮我们拍一张照片吗?”一对满头白发的老夫妻站在纪瓷面前,满脸慈祥。 “当然可以。”纪瓷接过老爷爷递来的手机,调整好角度,将两位老人和背后的极光一同纳入镜头。 按下快门的瞬间,老奶奶轻轻挽住老爷爷的手臂,两人的笑容温暖而幸福。 “谢谢,你拍得真漂亮。”老爷爷接过手机,看着屏幕上的照片,满意地点了点头。 老奶奶也笑着对纪瓷说 道:“年轻人,谢谢你。” “不客气,能帮到你们我很开心。” 两位老人和纪瓷最后寒暄了几句,转身准备离开时,许久未出声的靳舟望忽然开口:“你好,可以请你为我们俩也拍一张照片吗?” 老爷爷欣然应下,接过靳舟望递来的手机,视线在纪瓷和靳舟望之间扫过,笑眯眯地问道:“你们是情侣吧?” 纪瓷一愣,正要摇头否认,却被靳舟望抢先一步。他笑了笑,语气自然:“对,她是我女朋友。” 话音落下,靳舟望长臂一伸,揽过纪瓷的肩膀,将她带向自己身边。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被拉近,男性身上熟悉的气息在一瞬间包裹住她。隐隐约约间,纪瓷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调。 纪瓷的身体微微一僵,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但靳舟望的手掌力道不轻不重,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她抬头看向靳舟望,只能堪堪看见他的下颌线和侧脸。 察觉到纪瓷的视线,靳舟望偏头对上她的视线,手臂依旧保持着揽着她肩膀的动作。 下一秒,靳舟望微微俯身,凑到纪瓷耳边,低沉的嗓音随风飘入她的耳中,语气多了几分乞求的意味。 “陪我拍一张吧,难得来一趟,留个纪念。” 两人姿态亲昵,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老奶奶没有多想,只是笑着看向他们,眼中满是慈爱:“你们看上去可真般配。” “谢谢。”靳舟望盯着纪瓷的侧颜,唇角小幅度地弯起,眼底荡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老爷爷趁着先前靳舟望和纪瓷说话的间隙,为他们抓拍了好几张照片,弄完这一切,他将手机还给靳舟望,笑着和他们道别,最终消失在夜色中。 纪瓷和靳舟望又坐回了雪地上,她继续摆弄着手里的相机,靳舟望则是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目光久久没有移开。 镜头中,浅绿色的极光下,纪瓷微微仰头看着极光,而靳舟望侧头注视着她。 除去几年前脸上的稚嫩,一切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靳舟望将这张照片用微信发给了纪瓷,她看着手机屏幕,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心里却始终无法平静,像有一阵阵海浪,在心里翻涌着。 天空不真实的幽光映在脸上,周围的一切都似乎安静下来。 纪瓷想到了曾经,当时的声色经过漫长的时间只剩下了零零散散的画面,只言片语,偶然交汇的目光和十八岁时难以描述的悸动。 而现在,极光很赏脸地如约而至,层层叠叠地漫过璀璨的夜空,一如记忆里那样明艳神秘。 风里不断传来过去的气味,让纪瓷觉得记忆在敲打她,憋在心里的话无端地堵在胸口。 可纪瓷却觉得此刻安静地可怕,越是安静无言,她的心就越紧涩,更加开不了口。 忽然之间,她有点后悔了,她不该跟靳舟望再回到这个地方。 靳舟望也抬起头看着极光,只听见他问她:“你的外套还在我这里——” 他话没说完,就被纪瓷打断,生怕被对方窥探出什么:“你直接扔了吧,那件外套刚好我也不想要了。” 可惜靳舟望并不准备如纪瓷所愿:“那天早上你为什么要将你的外套给我?” 空气安静了几秒,纪瓷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你在关心我。”靳舟望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他语气笃定,想要扯下最后的那一层纱。 第20章 “你是不是记错了?那件外套是你自己给自己披的。” “这样啊——,”靳舟望尾音一顿,“可能是我记错了吧。”他没再拆穿纪瓷的谎言。 靳舟望到她刚才蹩脚的话,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微微垂眼,掩去了眸底的情绪。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向天空,极光粼粼流动,让太阳风像是唯一看得见的风,那样汹涌。 一切都给纪瓷产生了一种错觉,她仿佛回到了几年前。 山顶上的风有些大,一阵寒风卷过,纪瓷的身体微不可察地抖了抖。今天出门匆忙,她草率到没有准备厚的外套。 靳舟望一直默默关注着纪瓷的一举一动,在察觉到她冷后,他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的厚外套盖在了纪瓷的肩上。 一瞬间,他的气息包裹着她,外套上还残存着他的体温,渐渐传向她的身体。 “你会冷吧?”纪瓷想将外套还回去,却被靳舟望一把按住肩膀。 “穿上。”靳舟望看着纪瓷的眼睛,语气不容拒绝,“我不冷。” 这里实在是太冷了,纪瓷确实需要一件厚的外套,于是她不再推脱,果断地套上了他的衣服。 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纪瓷再次仰头欣赏眼前的极光,然而身旁的视线令她无法忽视。 纪瓷的脑海里回荡着刚才雪地里发生的一幕幕,心理防线又开始有些松动。 她忍不住扭头看了眼身侧的男人,除去今晚的极光,靳舟望望而又止的克制在她的眼里一样清晰可见。 第31章 纪瓷率先忍受不了当下的气氛,声音有些轻:“你真的没必要为我做那么多。” 她避开了他的目光,又在这句话之后迅速地补上:“这些只会浪费你的时间,到最后都是无用功。” 说到这里,纪瓷才感觉胸口的那些酸楚渐渐转移到了鼻腔。遗憾和痛压得她在这样明月高风的天气里喘不过气来,她无法否认。 可她别无他法,她想让靳舟望放手,所以她只能强迫自己狠下心来,一次又一次推开他。她不想再让自己受伤了…… 如果到最后必定会有一人受伤,她为了保护自己,这一次她只能自私一点。 出乎意料地,靳舟望只是平静地看着纪瓷,下一秒,他唇角轻弯,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没关系,我时间多,耗得起。” 话落,靳舟望也抬起头看着极光,他的声音在风中依旧清晰可闻。 “反正我已经等了三年了,不介意再等三年。” 听到这,纪瓷垂眸笑着摇了摇头,显然是不相信靳舟望的话。如果他当年真是这么想的,他就不会对她做出那些事情了。 更何况,真心瞬息万变。 在纪瓷的眼里,靳舟望的种种行为只不过是一时兴起,等时间久了,热情退却就好了。毕竟没有几个人会在时间的消磨下依然保持着最一开始的热情。 几年的时间,她早已对爱情不再抱有任何幻想,准确来说,是在当年得知真相的那晚,她心里对着他的那面镜子就已彻底破碎,再也不可能复原了。 思及此,纪瓷眼底的温度低了几分,她唇角勾起,笑意不达眼底,故意说道:“那你恐怕要失望了,三年五年后也不可能有任何结果。” “而且,我身上有病,你——” 她话都没有说完,就被靳舟望打断。 “没关系,谁都会生病,我们配合医生的治疗,慢慢来,一切都会好的。” 纪瓷不罢休,又找了一个理由:“我们之间隔着的事情太多了,不会有任何可能的。” “没关系,问题多,那就一件一件解决。”靳舟望还是不如她愿,“我说了,我可以等,等到你愿意告诉我当年的事情。” 纪瓷一时间语塞,她抿了抿唇不再说话。风微微掀起她的发丝,也掀起了她那原本平静的心湖,泛起点点涟漪。 极光的光带从地平线的一端延伸到另一端,形成一道巨大的光幕,雪地在极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微弱的光芒,整个大地都被浅绿色的光辉笼罩。 纪瓷故意别过头不去看靳舟望,假装在欣赏极光,实则她的心神早已被搅乱。 过了许久,靳舟望听见很小声的一道声音传来。 “随你。” 心脏像是被轻轻捏了一下,紧接着一股欣喜的情绪从心口处蔓延开,靳舟望侧头看着纪瓷的侧脸,不知为何,心底蓦然软了几分。 唇角的弧度渐深,靳舟望的神色柔和了几分,眼底漾着缱绻。 明明纪瓷的话并没有多好的意思,落在靳舟望的耳中,他却觉得这是一种她松口的方式。 或许—— 他真的还有机会。 想到这,靳舟望像是忍不住了般,喉间溢出低低的笑声。 靳舟望收回视线,与纪瓷仰望同一片天空,声音低沉,像是夜色中一抹染上了温度的晚风:“好,随我。” 看完极光,靳舟望开车回酒店,路程有些遥远,折腾了一天,迷迷糊糊间,纪瓷在车上睡着了。 等到汽车开到酒店门口时,靳舟望停下车,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纪瓷,生怕吵醒了她。 夜晚的车内,灯光昏暗,月光透过窗户洒进车内,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纱,勾勒出静谧温暖的氛围。 月光下,她的脸颊显得柔和恬静,收敛起了往日的锋芒。皮肤白皙如玉,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站在酒店门口的侍者不知道坐在副驾驶位的人睡着了,他走上前想要为纪瓷开门。 靳舟望见状,微微降下车窗,朝侍者比了个手势,告知对方让他自己来就行。 侍者会意后回到酒店门口站着。 靳舟望将汽车熄火后,拔掉车钥匙,下车后转而来到纪瓷这边,他打开车门,轻轻地将纪瓷抱起,再小心地关上车门。 纪瓷微微动了动,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但并没有醒来。她的头靠在靳舟望的胸口,在他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靳舟望……”纪瓷小声喃喃,带着睡梦中模糊不清的呓语。 “嗯,我在。”靳舟望脚步一顿,他垂眼看着纪瓷,眼底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靳舟望的其中一只手轻轻抚了抚纪瓷的背,低声道:“安心睡吧。”话落,他稳稳抱着她,脚步放得很轻,走向酒店门口。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拂过,靳舟望下意识地将纪瓷往怀里拢了拢,用自己的外套为她遮挡冷风。 酒店门口的灯光洒在两人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侍者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幕,没有上前打扰。 靳舟望路过侍者时,将自己手中的车钥匙轻轻一抛,侍者伸手稳稳接住,准备去帮忙停车。 现在的时间已经很晚了,与纪瓷住在一间房间的林佳佳早已睡下,靳舟望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纪瓷带到自己的房间。 …… 翌日早上,纪瓷醒来时发现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她心里一紧,连忙从床上坐起来,仔细观察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物,确定衣服都还在,她这才放下心来。 昨晚的记忆涌入脑海中,不出意外,她现在应该是在靳舟望的房间。 纪瓷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靳舟望的身影,就在这时,放在床头的手机提示音响起,她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是靳舟望发来的微信。 【靳舟望:起床了吗?】 【纪瓷:嗯。】 【靳舟望:我在外面谈生意,现在不在酒店里,早饭帮你准备好了,放在外面厨房的桌上,记得吃早饭。】 纪瓷盯着这条消息,不知为何,眼眶下意识地一热,复杂的情绪从心口处涌起,她也说不出来这是什么感觉。 印象里,只记得很久没人对她说这些话了。 许是见纪瓷一直没回复消息,靳舟望又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 【靳舟望:记得吃早饭。】 纪瓷缓缓回过神来,强行压下心底奇怪的感觉,她这才回复靳舟望。 【纪瓷:嗯,知道了。】 弄完一切,纪瓷来到楼下和剧组人员碰面,新电影将在今天正式开拍。 “瓷姐!”一见到纪瓷,席以航忙不迭朝她挥了挥手,“你昨晚背着我去看极光了?” “你怎么知道?” “我昨晚去你房间找你,想和你讨论剧本有一处拍摄的细节,我怕微信上讲不清楚,结果小林说你去看极光了。” 听到这,纪瓷连忙看向一旁的林佳佳,用眼神询问对方,席以航知不知道自己昨晚和谁一起去的。 林佳佳看懂了纪瓷眼里的意思,她摇了摇头,将手伸到嘴边,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席以航没有发现纪瓷和林佳佳的动作,还在自顾自说道:“看极光你怎么不带我啊?我也好想去看,我还没见过呢。” 纪瓷觉得有些好笑:“以后机会还多的是,下次带你们一起去看极光。” “真的吗?”林佳佳来了兴趣,“那太好了!” 一行人出发前往片场,路上,林佳佳和纪瓷小声地聊着天。 “纪导,你确定你和昨晚那个大帅哥不熟吗?”憋了一晚上,林佳佳现在满脑子只有吃瓜。 纪瓷看着林佳佳这副满脸写着好奇的样子,一时有些头疼,她不准备再瞒着林佳佳,坦白道:“他是我前男友。” 伴随着纪瓷的尾音落下,林佳佳的眼睛一亮再亮,最终她郑重地点了点头,认真道:“纪导你放心!我会帮你保密的。” “好。”纪瓷无奈地笑了笑。 林佳佳还在心里消化这个惊天大消息,车里安静了许多。过了一会儿,林佳佳又鬼鬼祟祟地凑到纪瓷耳边,小声问道:“纪导,我还有一个问题。” “嗯?”纪瓷偏过头看着林佳佳。 “嘿嘿嘿。”林佳佳傻笑一下,问道,“你和你前男友谈恋爱的时候,是不是真的和霸总小说里写的一样?” “比如?”纪瓷反问。 “比如说——”林佳佳歪头思考了一下,“手一挥就是送一艘游轮?” 纪瓷沉默了两秒,她垂眸,漫不经心地抚了下衣角莫须有的褶皱,回答道:“嗯,送过。” 不过她对物质上的这些并没有太大兴趣,毕竟那个时候家里还没有发生变故,纪家不缺钱,纪父和纪姮在物质上从没缺过她什么。 “那你们以前谈的时候,你前男友还送过你什么?”林佳佳兴奋问道。 “很多。” 第32章 多到纪瓷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过呢,相比物质方面的东西,她还是更喜欢精神方面的。 纪瓷思绪有些飘远,好像回到了曾经。 当初和靳舟望谈恋爱的时候,他们一起去过全国、全世界很多地方、很多国家。从世界的最北部到最南部,都有过他们留下的足迹。 冰岛的极光,伦敦的初雪,东非的草原,澳洲的沙滩...... 回忆太多了,多到在她分手后,她独自前往许多地方,在见到那些景色时,她的脑海里都会浮现出当年与靳舟望有关的画面。 原来不知不觉间,靳舟望早已强势地闯入她的生命,留下了一道不可磨灭的色彩。 想忘都忘不了。 一路上胡乱想着,很快,大家便抵达了片场,部分工作人员已经提前到达,片场早在昨天就被布置得差不多。 “早啊,纪导!” “纪导,早上好!” 不少工作人员主动朝纪瓷打招呼。 “早上好。”纪瓷一一回应着,她最后认真检查了一遍片场,确保一切准备就绪。 第一场戏是两位主演余熹和陈子曦的对手戏,这场戏情感张力十足,也是整部电影的关键场景之一。 在正式开拍前,纪瓷特意将余熹和陈子曦叫到一旁,三人围坐在一张小桌旁,桌上摊着剧本。 “余熹,你在这场戏中的情绪是从压抑到爆发,记住,你的眼神要传递出内心的挣扎。”纪瓷指着剧本上的一段台词说道。 “这是你第一次拍戏,但是我根据你之前试镜的片段,我觉得你完全可以驾驭这个角色。”纪瓷鼓励道,“待会不要太紧张,相信自己,一定可以。” “嗯嗯,放心吧,纪导。”余熹郑重地点了点头。 “子曦,”纪瓷将视线落在另一位女明星脸上,眼神专注。 “你饰演的角色在这一片段中从始至终都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这种表演的难度更大,需要格外注重微表情等细节处的变化。” “好,我前段时间都在研究这个角色,现在对角色已经有了很深的理解。” 抠完剧本的细节后,纪瓷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笑着说道:“好了,我相信你们一定能演好。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放松,把自己交给角色。” 拍摄正式开始。 原本还有些嘈杂的片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两位主演身上。 余熹和陈子曦站在场景中央,灯光打在他们身上,为他们披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纪瓷坐在监视器后,目光紧紧盯着屏幕,手中握着对讲机,语气沉稳地指挥着现场:“a机在这里摇拍一条,b机待会儿从东南方45°切进去。” 片场的工作人员得到指令,立刻行动起来,开始调整机位和角度。 “灯光亮度再调暗一点。”纪瓷继续说道,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监视器。 灯光师迅速调整了灯光的强度,场景的氛围随之变得柔和,光影的交错让画面更具层次感。 工作人员默契十足,片场内的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纪瓷看着监视器中的画面,微微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好,准备开始。”纪瓷再次拿起对讲机,“1场3镜1次!” 随着她的指令,余熹和陈子曦瞬间进入了状态。 余熹的眼神中透出压抑的痛苦,声音有些颤抖,声声质问:“你敢说那件事情不是你干的吗?” 陈子曦神情冷静,但微微颤抖的手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波澜,她掐着手心,强装镇定道:“不是我。” 两人的对手戏张力十足,一股紧张的气氛弥漫在片场周围。 整个片场鸦雀无声,只有两位主演的台词在空气中回荡。 随着最后一句台词落下,纪瓷喊了一声“cut”,片场瞬间恢复了轻松的气氛。 “三镜加一个镜头,先拍远景,再拍近景,来准备……”纪瓷握着对讲机说道。 “1场3镜2次!” 所有人再次进入工作状态。 纪瓷紧紧盯着监视器,手指轻敲桌面,像是在思考什么。 “cut!”纪瓷喊停。 “这一遍非常好!”纪瓷走上前,来到两位主演面前,“刚才的表演非常到位,情感层次很丰富,继续保持这种状态。” “好。”余熹和陈子曦相视一笑,剧组人员见状,纷纷鼓掌。 第一场戏的顺利拍摄为整部电影开了一个好头,紧接着大家进行了第二场戏的拍摄。 不知不觉间,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了。 等到下午拍完第四场戏后,大家正在休息,一天的工作下来,大家已经累到不想说话,都默默坐在椅子上,小憩的小憩,玩手机的玩手机。 就在这时,原本安静的片场突然骚乱起来,不少人扭头看向不远处。 “这个人是谁?” “这个是我们这次电影的投资方之一,咱们的金主爸爸呢。” “omg,资方大老远来冰岛这边看我们的拍摄情况吗?” “不清楚,可能来这边谈生意,顺便看看电影录制情况?” “好帅,比娱乐圈的男明星还帅。” 不少工作人与看着门口走过来的男人,窃窃私语。 原本正在和席以航商讨剧本的纪瓷听到旁人的声音,她抬起头,顺着大家的目光往门口看去。 光线有些刺眼,逆光中,一道高大的身影正缓缓走来。许是刚谈完生意,男人还穿着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脚步不疾不徐地走向这边。 他的面容在光影中逐渐清晰,鼻梁高挺,眉骨瘦削深刻,薄唇微抿,透着一股冷峻疏离的气息,上位者的气场骇人。 尽管如此,他还是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靳舟望的视线准确无误地落在纪瓷这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骤然交汇。 纪瓷呼吸一滞。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看见他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 未等她多想,就见靳舟望又恢复了神色冷淡的模样。 他怎么二话不说突然来了? 纪瓷转念一想,他是资方,来看看自己投资的项目拍摄情况,好像也是情理之中。 席以航见到靳舟望,率先一步站起身来,迎接靳舟望的到来,他主动道:“靳总。” 纪瓷也站起身来,在外人面前,假装不认识靳舟望,她微颔首,礼貌道:“您好,靳总。” 靳舟望配合地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纪导,席导。” 见到靳舟望,本次电影的制片人之一杨思宇连忙迎了上来,毕恭毕敬道:“靳总,您怎么突然来了?” “早知道您今天要来,我就派人接您进来。” “不用,我就顺路过来看看。”靳舟望微微抬手,他扫视周围一圈,目光在纪瓷脸上顿了两秒,随即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这一次陈青松也跟着来了冰岛,他站在靳舟望身旁,笑着对大家说道:“大家都辛苦了吧?这是靳总请大家的下午茶。” 话音落下,几位助理拎着大包小包走了过来,为大家分发点心和饮品。 杨思宇笑着道谢:“谢谢靳总。” “无妨,应该的。”靳舟望对工作人员们说道,“大家今天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谢谢靳总!” 大家纷纷道谢。 纪瓷找了个位置坐下,现在没什么事情干,她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刷了会朋友圈。 无意间纪瓷抬起头,看到靳舟望正和杨思宇在聊着什么,神情严肃,多半是和工作相关的内容。 “纪导!”林佳佳在纪瓷身边坐下,她用勺子舀了一口小蛋糕,放进嘴里,“嗯!这个好吃!!” “对了,你前男友是不是特意来看你的?”林佳佳压低声音,朝纪瓷眨了眨眼。 “不是,他来看看工作情况,毕竟是他投资的项目。” “嘿嘿嘿,来看看余情未了的前女友,再顺便看看工作情况,我懂我懂。” 林佳佳笑得暧昧,视线来回落在在纪瓷和不远处靳舟望的脸上,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般配!太般配了! 林佳佳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纪瓷不知道林佳佳心里的小九九,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起,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纪瓷拿起手机,发现是靳舟望发的消息。 【靳舟望:这次的蛋糕合你口味吗?会不会太甜?】 显然,靳舟望还记得刚重逢那次下午茶的事情。 纪瓷看着这条消息,心里有些暖,脸上多了一点不自知的笑意,然而手指敲着键盘,回的消息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纪瓷:还行。】 发完消息,纪瓷收好手机没有再看。 休息时间结束,大家再次进入工作状态,接下来的这场戏需要用到搭建好的铁架。 第33章 纪瓷来到铁架前指导摄影运镜:“待会先将镜头聚焦在演员握着刀的手上,然后镜头慢慢上移,对准演员的面部,拍一个特写。” “这样吗?”a机的掌机小李认真地听着,他扛着摄像机稍微比划了一下。 “对,还有这里,速度一定要慢……” 纪瓷和小李谈论得很认真,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异样。 片场内忽然间变得混乱起来,隐约传来几声呼喊。纪瓷微微蹙了下眉,依旧没有抬头,在和小李讨论着注意事项。 直到周围的惊呼声越来越大,她才意识到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对劲的事情。 “纪导,小李,小心!”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惊慌。 纪瓷一愣,下意识地转过身。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僵在了原地—— 巨大的铁架不知为何失去了支撑,正以极快的速度朝她这边倾倒。铁架的阴影迅速笼罩过来,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锁定在原地。 她的瞳孔骤然紧缩,心跳仿佛停滞了一瞬。耳边只剩下铁架摩擦空气发出的呼啸声。她想要后退,可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无法移动分毫。 “纪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身侧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一阵风扫过,带着淡淡的木质香调,清冽沉稳,钻进了她的 鼻息。 手臂被一股巨大的拉力拽住,紧接着自己的身体被圈入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头顶被他的手护住,包得严严实实。 隐隐约约间,纪瓷能感受到身后胸膛里传来的强健有力的心跳声。 “砰!”一声巨响,铁架重重落下。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闷哼。 第21章 尘土飞扬间,纪瓷被牢牢护在怀里。她感觉到环抱着她的手臂骤然收紧,后背紧贴的胸膛传来一阵震颤。 铁架擦着靳舟望的脊背砸落在地,发出令人心惊的金属碰撞声。 “靳总!”陈青松吓了一跳,连忙去找医药箱。 “靳舟望!” 纪瓷急忙转身,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他后背被铁架刮破的裂口。布料下,温热的肌肤沾着细碎的铁锈,她的手上染着淡淡的红。 “你没事吧?”纪瓷的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紧张,她上前一步,想要绕过靳舟望去查看他背部的伤口。 “我没事。”靳舟望率先一步扣住纪瓷的手腕,不让她走,他抬手拂了拂她额前的发丝,手微微颤抖。 眼底翻涌着后怕的暗潮,靳舟望抬起头,环视四周,声音比往常冷,气压也越发低沉,周身散发出凌冽的气场,透着难言的压迫感。 “片场安全条例都当玩笑?” “如果真的出事了怎么办?” 片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时之间,谁都大气不敢喘。 道具组的负责人手里的对讲机啪嗒掉在地上,在安静的片场显得格外明显。杨思宇生怕靳总出什么事,急匆匆带着人去找剧组医护人员。 靳舟望收回视线,原本冷峻的神色柔和了几分,他低头仔细打量着纪瓷,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眼底透着显而易见的关心,问道:“你呢?没事吧?” 纪瓷摇了摇头,见靳舟望这个样子,只觉得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莫名的,她鼻头一酸。 都这么时候了,他还想着她,明明他现在最应该关心的是他自己。 见纪瓷无大碍,靳舟望这才放下心来,他嗓音有些哑:“没事就好。” 男人微微弯下腰,木质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不经意间,温热的呼吸拂过纪瓷颤抖的眼睫,声音被压低。 “纪瓷,你知不知道刚才……”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他注视着她的眼睛,在触及到她眼中的担忧后,喉结微微滚动,最终只是拿出纸巾,小心翼翼地替她擦去她手上的血迹,他垂着眼,长睫压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如果我不在,你怎么办?” “下次要多小心。” 纪瓷低头看着靳舟望的动作,默默听他说,下一秒,她抽回自己的手。 “你先别管我了,你的背......” 纪瓷的指尖还残存着刚才血液的触感。 不知纪瓷想到了什么,她心下一紧,想要靳舟望转过身来。 “让我看看。”纪瓷的态度强势,透着毋庸置疑的强势。 靳舟望没动,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平静地盯着纪瓷看了两秒,忽地笑出声。 “纪瓷。”靳舟望冷不丁唤了下她的名字。 “别否认了,你就是在关心我。”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下,靳舟望的声音透着戏谑。 纪瓷脚步一顿,正要否认,就听见杨思宇的声音响起。 “快快快!医护人员到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赶过来,纪瓷见状,默默咽下原本要说的话,她识趣地后退几步,将位置让给医护人员。 “怎么会伤成这样?”其中一个女护士惊呼道。 “铁架突然倒塌,被砸到了。”杨思宇替靳舟望主动回答道。 “伤口有点深,需要尽快处理。”医护人员们对视一眼,赶紧拿出急救工具,开始为靳舟望处理伤口。 纪瓷不敢离太远,她安静地站在一旁注视着眼前这一切。在见到靳舟望背部触目惊心的伤口后,心脏不受控制地颤了颤,她抿了抿唇,眼底漫上复杂的情绪。 今天片场险些发生意外,最后一场戏也不适合再继续进行,于是席以航通知大家:“今天先到这里吧,大家回去好好休息,累了一天了。” 片场内的气氛还有些压抑,得了令,工作人员和演员们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片场。 时间一点点过去,片场的人陆陆续续离开,等靳舟望包扎完伤口,纪瓷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出了片场后,大家准备回酒店,纪瓷和林佳佳他们上同一辆车。纪瓷下意识地看向走在前面的靳舟望,陈青松跟在他的身边。 不知是不是纪瓷的错觉,她觉得靳舟望的走路姿势有点奇怪,和平时不太一样。 下车后,纪瓷在酒店门口偶遇靳舟望。她装作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目光在他腿上停留了一瞬。 “你刚才被铁架砸了,有没有伤到骨头?”纪瓷问。 “没有。”靳舟望回答得很快,反问道,“怎么了?” “你的腿受伤了?”纪瓷直截了当地说道,“走路姿势有点奇怪。” 闻言,靳舟望脸色一僵,无意识地捏紧手中的手机,低头再抬头时,神色又恢复如常。 “我没事。”靳舟望神色平淡无波,没什么表情。 纪瓷将他的反应全都看到眼里,心里愈发觉得不对劲,但她没有再追问,只是默默将疑问在心中按下。 两人一同走进电梯,狭仄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电梯缓缓上升。 “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纪瓷有些不自然地说道。 这应该是重逢后他第二次救了自己。上一次是他替她挡下了那杯热茶。 她好像又欠了他一个人情。 “没事,你没受伤就好。” 纪瓷抿了抿唇,不再接话。她抬头盯着电子显示屏,在心里默默数着楼层。 屏幕上的数字不断跳动:12、13、14…… 电梯内壁映出两人清晰的身影,他们之间站得很远。金属空间里只有机械运转的细微嗡鸣。 纪瓷能感觉到靳舟望的目光落在她侧脸,像一团不会灼伤她却也无法忽视的暖火。她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剧本,纸张边缘在掌心压出浅浅的凹痕。 就在电梯即将抵达自己所在的楼层23楼时,纪瓷又开了口:“你以后还是离我远一点吧。”她的声音很轻,像一块冰落入静水,激起无形的波纹。 听到纪瓷的话,靳舟望的呼吸一滞。纪瓷依旧盯着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不敢转头去看他此刻的表情。 “谁靠近我好像都会变得不幸。”纪瓷顿了顿,唇角微微勾起,多了几分自嘲的意味,“之前是我爸、我姐,后来是你。” “我们重逢后,你因为我三番五次受伤。”纪瓷总算愿意看靳舟望了,她无所谓地笑了笑,“远离我就好了,就不会有那么多事了。” 21层……22层…… 电梯上升的失重感突然变得明显。纪瓷感到一阵眩晕,不知是因为缺氧还是因为那些翻涌而上的记忆在作祟。 父亲病床前的心电监护仪、姐姐车祸后的病危通知书、还有靳舟望下午背部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这些画面在她脑海中闪过,像一把把钝刀反复研磨着她的神经。 “叮——”23层的提示音响起,电梯门缓缓打开。 纪瓷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想要赶紧逃离这个地方。她刚迈步而出,手腕便被一只手紧紧握住,力道重得不容她挣脱。 第34章 “纪瓷。”靳舟望的声音沉沉,他语速很缓,“看着我。” 走廊的灯光从敞开的电梯门斜射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纪瓷缓缓转过头,猝不及防地撞入靳舟望那双漆黑深不见底的眼眸。 “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哪一点吗?”靳舟望向前一步,电梯门在他 身后缓缓闭合。 “总是擅自决定什么对我好,什么对我不好。” 纪瓷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听完靳舟望说的话,她只觉得胸口那些酸楚渐渐转移到了鼻腔。 “你父亲的事是意外,你姐姐的车祸是肇事者的错,而我——”靳舟望突然笑了,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和苦涩,“我是心甘情愿。” “大家现在不是都好好的吗?为什么要把一切推到自己头上?那样活着太累了。” 纪瓷的眼中流露出复杂的心绪,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靳舟望的声音从她头顶上方传来:“你没法替我做选择,是我自愿选择走向你。” “既然如此,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后悔,你也不要因此有任何心理负担。” 心底高高筑起的墙悄然裂开一道缝隙,后来纪瓷落荒而逃,她害怕她继续呆在这里,又会展现出失态的样子。 就这样魂不守舍地过了几个小时,晚上纪瓷和剧组的人从外面吃完饭回来,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纪瓷接通后,发现是陈青松打来的。 “纪小姐,你现在有空吗?”陈青松的声音有些着急。 “有空。” “靳总这边出了点事情,他突然发高烧39.3,始终不肯配合我去医院,要不你来看看吧。” “好,我现在上去。”纪瓷不再犹豫,当即乘坐电梯来到顶楼。 等纪瓷抵达时,陈青松早已站在房间门口等着了,他的手里拿着退烧药。 “纪小姐,你来了。”见到纪瓷,陈青松几步上前,将药和房卡递给纪瓷,“靳总这边就麻烦你了。” “好。”纪瓷来到门口,她深呼吸一口气,用房卡打开门。 推门而入,纪瓷径直走向卧室,只见房间里一片昏暗,唯有零星的月光穿过窗帘的缝隙,洒进屋内。 “靳舟望?”纪瓷来到床边停下,她小声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然而没有人回应他,显然,靳舟望正在熟睡中。纪瓷没有办法,只好在床边坐下,她将药放在床头柜上,用手背试探性地摸了摸靳舟望的额头。 很烫。 纪瓷连忙抽回了自己的手,原本微凉的手背染上了他的温度。 似乎是被纪瓷的动作弄醒了,靳舟望缓缓睁开眼。由于发烧,他的眼尾薄红,头发柔顺地垂下,与平时截然不同。 罕见见到靳舟望这一幕,纪瓷只觉得心蓦然软了几分,连带着对他的态度也好了一点。 “靳舟望,”纪瓷抬起手扶靳舟望从床上坐起来,“你发烧了,我去帮你倒水,你吃完药再睡。” 全程靳舟望都顺从着纪瓷的动作,他乖乖从床上坐起来,眼神一直落在纪瓷的脸上。 “纪瓷?”靳舟望试探性地问道。 “干嘛?”纪瓷没好气地反问。 “我不是在做梦吧?”靳舟望低声喃喃,声音多了几分不确定。 纪瓷觉得有些好笑,故意说道:“你就是在做梦,纪瓷怎么可能来照顾生病的你?” 如果不是受陈青松所托,她才不会来呢。 纪瓷在心里默默念叨。 靳舟望垂下眼,顺着纪瓷的话说:“也是,她怎么可能来照顾我?”潜意识里,他好像真的将眼前这一切当成了一场梦。 听到这话,纪瓷只觉得无奈又好笑,她起身准备去给靳舟望倒水,与此同时,她的手腕被忽然牵住,滚烫的温度缠绕上自己的手,引起一小片颤栗。 纪瓷转过身来,看着靳舟望,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去帮你倒水。” 她没想到发烧后的靳舟望这么难哄。 靳舟望没有说话,他手上使力,将纪瓷往自己这边一拽。纪瓷没有防备,整个人失去平衡,跌坐进他的怀里。 掌心不小心触碰到他的胸膛,隔着薄薄的睡衣面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肌肤滚烫的温度和结实的肌肉线条。 “你——”纪瓷的脸色不受控制地变红,她慌乱地想要从他的怀里退出来,膝盖在床单上蹭出细微的褶皱。 怎料下一秒,靳舟望的双臂强势地环过她的腰肢,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整个世界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唯有自己那不断加快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既然是梦,那就让我抱一下吧......”靳舟望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头埋进她的肩窝处,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颈侧。 纪瓷浑身僵住了。靳舟望的唇瓣不经意擦过她颈侧的肌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她应该立刻推开他的,可当她的手指触碰到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时,却鬼使神差地停住了动作。 “靳舟望,你清醒一点。”纪瓷意识到自己玩笑开大了,她刚才就不应该骗靳舟望,这只是他的一场梦。 纪瓷强壮镇定,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然而语调里的轻颤却掩饰不住:“这不是一场梦。” “我不信。”靳舟望的声音闷闷地从她肩颈处传来,双臂收得更紧了些,生怕她下一秒就会从自己怀里消失,“每次梦见你,你都这么说。” 纪瓷心头微微一颤,心里莫名泛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她放松了挣扎的力道,轻声问:“你......经常梦见我吗?”她像是在故意试探着什么。 靳舟望似乎没料到梦里的纪瓷会问这个问题,他微微抬起头,嘴唇无意间擦过她的耳垂。 “嗯。”靳舟望简短地回应,声音里带着梦呓般的模糊,“分手后经常梦到。” “不要分手,好不好?” “可是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们没有分手。” 纪瓷笑着摇了摇头,她小心翼翼地抬手,犹豫了几秒后,她轻轻碰了碰他滚烫的额头。 “靳舟望,你烧糊涂了。” “没有,我没发烧。” 一时间和病人说不通,纪瓷选择了放弃。 纪瓷的手有些凉,靳舟望似乎很享受她的触碰,像只被顺毛的犬科动物,轻轻蹭了蹭她的手心。 “纪瓷......别离开我......”靳舟望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恳求,“哪怕一会儿也好。” 不知为何,纪瓷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不轻不重戳了一下。 “好吧,我不走。” 纪瓷选择了妥协,她和病人计较什么? 她缓缓抬起手,回抱住靳舟望,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滴敲打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融成一片模糊的轮廓。 纪瓷静静地任他抱着,雨夜中,他的心跳声与她的逐渐同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着不早了,纪瓷准备起身。 “你先放开我,我去给你倒水,你这个情况不能再拖了,必须先吃药。” “你不会离开吧?”靳舟望固执地收紧手臂。 “你每次都骗我,我一松手,你就不见了。” “我不走,真不走。”纪瓷从未见过这副面孔的靳舟望,她无奈一笑,像是在哄小动物,“前提是你得先吃药。” 靳舟望似乎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妥协,稍稍放松了力道,圈在她腰间的手依然没放。 “那我再最后信你一次。” 他静静地看了她几秒,终于缓缓松开手。纪瓷立刻从他怀里站起来,起身往外面走去。 纪瓷倒完热水,她回到房间,让靳舟望吃下退烧药,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药效来得很快,靳舟望有点困了,他强撑着看向纪瓷,问道:“你是不是要走了?” 这个问题让纪瓷整理被角的动作一顿。她本来确实打算离开的——毕竟她的“被迫看护”任务已经完成。 但是在听到靳舟望声音里那一丝几不可闻的失落,纪瓷临时改变了主意。 “我不走,你赶紧休息吧。”纪瓷将打湿的毛巾盖在他的额头上。 得到肯定的回答,靳舟望终于放下心来,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一片安静,不多时,靳舟望便睡着了。 这一夜,纪瓷没有再离开房间,她怕半夜靳舟望的体温又上去。 为了照顾他,她在他的床头呆了一夜,就像她躯体化发作的那个晚上,他也在她的床头守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靳舟望醒来,发现自己的手被什么压住了。他微微蹙眉,缓缓睁开眼。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床单上投下细碎的金线。 靳舟望侧头一看,只见纪瓷靠在他的床边,脑袋枕着手臂,而她的手正压着他的。 第35章 靳舟望一动不敢动,生怕惊醒纪瓷。 床头柜上整齐摆放着退烧药、体温计和半杯水,湿毛巾叠得方方正正放在一边。一切都昭示着她在这里守了他一整夜。 心头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暖流,靳舟望小心翼翼地抽出手,轻手轻脚地起身。 “这样睡会着凉的。”靳舟望站在床边俯视着纪瓷的睡颜,低声自语,下一秒弯腰将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背,轻轻将她抱了起来,放在自己床上。 床垫下陷的瞬间,纪瓷微微蹙眉,似乎要醒。靳舟望立刻僵住,直到看她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这才松了口气。 靳舟望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用食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温热的,柔软的。 他的脑海里闪过昨晚发生的一幕幕,他昨晚好像把那一切都当成了一场梦。 指尖的触感传来,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靳舟望眼底漾着浅浅的笑意,满是缱绻和眷恋。 “原来这不是一场梦……”他的声音特别轻。 第22章 靳舟望在床头坐下,静静地注视着纪瓷的睡颜,像是怎么也看不够般。 这一刻,他只希望时间能永远静止。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该有多好。 过了许久,靳舟望这才起身走向卧室外面。 等到纪瓷睡醒时,看到窗外天光大亮,原本还有些混沌的大脑瞬间变清醒。 她不会上班迟到了吧?还有靳舟望!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在缓了几秒后,纪瓷这才反应过来,她现在正坐在床上,而原先应该睡在床上的靳舟望却不见了踪影。 纪瓷来不及多想,先拿起摆在床头柜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确认上班没迟到后,这才放下心来。 原本正在阳台打电话的靳舟望察觉到了卧室里面的动静,他推开阳台门走进来。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靳舟望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淡淡:“先这样吧,我还有事。” “挂了。”话音落下,靳舟望毫不犹豫地挂掉电话,将手机随手一丢,手机落在了床的一角。 靳舟望看着纪瓷,迈步走向她,随后在她的床边站定,问道:“醒了?”声音里还带着高烧初愈的沙哑。 纪瓷点了点头:“嗯。” “你昨晚一晚上没休息好,还需要再睡一会吗?”靳舟望顿了顿,“距离上班时间还早。” “不用。”纪瓷睡眠时间短,也差不多睡够了,她仰起头盯着靳舟望的脸,像是在观察什么,“你烧退了吗?” 闻言,靳舟望忽然俯身,身上带着刚沐浴完的淡香味,气味似有若无地钻入她的鼻息。他抓起纪瓷的手按在自己额头上,指尖相触,似有一道电流划过。 “自己摸。” 纪瓷只用手背稍微碰了下,很快便触电般缩回手,指腹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见到纪瓷这副模样,靳舟望忍不住轻笑出声,低沉的声音从喉间溢出:“放心吧,已经退烧了。” “谁关心你了?”纪瓷小声嘀咕,与此同时,她的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没关心?”靳舟望微扬了下眉,语气戏谑,“那你说说,昨晚为什么来照顾我?” “陈特助说你不愿意去医院,也不愿意吃药,让我来看看情况。”纪瓷故意别开脸,不敢去看靳舟望,像是怕被看出什么。 “纪瓷,你可以欺骗自己,但你骗不了我。”靳舟望盯着纪瓷的侧脸,他伸手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 “我最了解你了。只要是你不愿意干的事情,谁来劝说都没用。” 心底的事情被对方窥出,纪瓷急于掩饰,她轻啧一声,眉眼间多了几分不耐,掰掉靳舟望的手后,她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麻烦你让一让,我要起来了,待会要去上班。” 怎料靳舟望微微右移了一步,挡住了纪瓷的去路,他不厌其烦地重复道:“不急,距离上班时间还早。” 纪瓷无奈,只好抬起头看靳舟望。 两人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谁也没说话。沉默像滴入水中的墨汁般,在房间里逐渐蔓延开。 他望着她,漆黑的眸子像一团化不开的黑雾,翻滚着晦暗不明的情绪,里面藏着深浓的情愫。 不知道过了多久,靳舟望在床边坐下,他抬手轻轻抚过纪瓷脸颊两侧的碎发,替她别到耳后。 “昨晚谢谢你,纪瓷。” 两人离得近,空气中的温度不断攀升,气氛陡然变得暧昧起来,一瞬间,她能清晰感受到他的气息和存在。 纪瓷有些不自在,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喉咙有些紧。 “昨天你帮了我,我也帮了你一次,正好,我们两不相欠。” 靳舟望接上她的话:“我们早就互相还不清了。” 纪瓷不愿说话。 靳舟望垂眼看着纪瓷,不知为何,他的脑海里下意识地闪过昨晚发生的一幕幕,心里像是被一根羽毛不轻不重地扫过,有些痒。 鬼使神差间,靳舟望微微张开双臂:“纪瓷,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不行。”纪瓷拒绝得干脆果断,“我们都分手了,这样搂搂抱抱算什么?” “你昨晚都让我抱了。” “昨晚是昨晚,靳舟望,你别得寸进尺。” “让我抱一下。” 这不是请求。 这一次,靳舟望不再是疑问语气。 准确来说,他一开始出于礼貌的询问也只是意思一下,至始至终他就没准备给纪瓷拒绝自己的机会。 男人滚烫的掌心贴上她的腰线,隔着薄薄的布料,激得她倒吸一口气。靳舟望趁机收拢手臂,将她完全嵌进自己的怀中。 太近了。 近到他胸腔里心跳的震动能直接传递给她。 “你心跳好快。”靳舟望的唇几乎贴着她耳垂,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侧,卷起一片颤栗。 纪瓷突然意识到,这个拥抱的姿势和昨晚一模一样—— 她蜷在他怀里,听他烧得糊涂时说着那些惹人怜的话。 靳舟望的手掌顺着纪瓷脊梁慢慢上移,最后停留在她的后颈处,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 一股酥麻的感觉从尾椎骨蔓延开,纪瓷浑身一颤,下一秒,头顶上方传来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多了几分玩世不恭。 “你耳朵好红。” 一瞬间,纪瓷能清晰地感受到脸颊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她推搡了一下靳舟望,却发现根本推不开。 “你好了吗?我再不起来,待会就要迟到了。” 靳舟望最后抱了纪瓷一会儿,终于缓缓松开了她。不等纪瓷松一口气,他一把将她抱起。 身体骤然腾空,纪瓷没有任何准备,她下意识地惊呼一声,双手迅速揽住了靳舟望的脖子。 “你干嘛?”纪瓷问。 “不是要洗漱吗?我抱你去浴室。”靳舟望神色如常,目视前方,语气平静,“省的你走路。” 纪瓷不悦地蹙了蹙眉:“靳舟望,你故意的吧?” 靳舟望没回答,忍不住笑出声来,连带着胸膛随之起伏。 到浴室后,纪瓷站在洗漱台前面刷牙,靳舟望就靠在门旁,一直看着她。 “对了,我过两天要回北淮。” 纪瓷点了点头,懒得作出回应,继续管自己洗漱,刷完牙,她开始洗脸。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靳舟望问道。 闻言,纪瓷的手一顿,她抬头看着镜子,通过镜子,视线与靳舟望交汇。 “说什么?你回去就回去,关我什么事?” 又不是男女 朋友,他告诉她自己的行程干嘛?这种行为有点像报备。 “你在这边还需要待多久?”靳舟望又问。 纪瓷思考了几秒,回道:“还需要一个月吧。” 现在是九月初,等需要在冰岛取景的戏份拍完后回国,差不多要到十月份了。 靳舟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几秒,他说道:“等我忙好事情,有时间就来冰岛找你。” “别了吧,大忙人。”纪瓷转过身盯着靳舟望,“北淮到冰岛要坐25个小时的飞机,你不累吗?” “还好。”靳舟望唇角轻轻弯起,语气多了几分吊儿郎当,“飞机上什么都不缺,丝毫没影响。” 行,你有私人飞机,你有钱,你牛。 纪瓷不想再搭理靳舟望,她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自顾自地管自己往浴室外走去。 “随你,爱飞不飞,反正要累也是你累。” 靳舟望站在原地,盯着纪瓷离去的背影,想到她刚才说的话,脸上的笑意渐深。 接下来的一整天,纪瓷在片场进行拍摄,靳舟望则是去谈生意。 晚上,这次电影项目的几位制片人都来齐了,杨思宇组织了一场酒局,特意邀请了靳舟望。几位制片人、导演们,包括几位主演也都来了。 第36章 走进酒店包间,纪瓷意外发现沈星祈也来了,他和他的经纪人李石凯都来了。 见到纪瓷的那一刻,沈星祈眼睛一亮,朝纪瓷笑了笑。纪瓷见状也朝沈星祈笑了一下。 跟在纪瓷身边的靳舟望默默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 “呀,靳总到了啊,快请进快请进!”几位制片人见到靳舟望,连忙上前迎接。 众人纷纷落座后,今晚的酒局正式开始。大家聊天的内容无非都是与投资、合作相关的事情,纪瓷和席以航全程基本保持沉默,低头吃饭。 “你最近也在冰岛吗?”纪瓷的右手边坐着沈星祈。 “对,我昨天刚抵达冰岛,来这边拍摄mv。”沈星祈笑着说道,“本来准备昨天飞机落地就去片场找你的,中途突然发生了一些事情,只好将计划延迟了。” 纪瓷点了点头,正想说话,就听见坐在左边的靳舟望突然对她说道:“纪导,干一杯吧。” “这两天辛苦了。” 话落,靳舟望主动替纪瓷倒了杯果汁,他抬眸,目光淡淡地扫向沈星祈,嘴角的笑意不达眼底。 沈星祈察觉到靳舟望的敌意,他毫不畏惧地对上靳舟望的视线,唇角勾起。 目光交汇,在空中碰撞出一道无形的火花,一场没有声音地硝烟之战就此打响。 纪瓷感觉到气氛微妙,连忙举起自己的杯子,与靳舟望碰了碰杯:“靳总,敬你一杯。” 靳舟望这才收回视线,他看着纪瓷,微微抬了下手中的杯子,声音有些漫不经心:“纪导客气了。” 说罢,两人同时仰头,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靳舟望又和几位制片人聊了起来,聊到现在正在进行的电影项目时,纪瓷和席以航也加入了谈话。 等到酒局散尽,夜已深,大家陆陆续续回酒店休息。 在靳舟望今晚明里暗里的帮助下,纪瓷很幸运,没有被几位制片人灌酒,反倒是靳舟望,今晚被他们拉着喝了不少。 在酒店大堂门口,纪瓷遇到了沈星祈,只见他捧着一束花。 “你这是?”纪瓷不解道。 “下午路过一家花店看到的,感觉很漂亮,我就顺手买下了。”沈星祈将一大捧郁金香花束递给纪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初中的时候最喜欢郁金香了。” 纪瓷惊喜地抬手接过:“谢谢,我很喜欢,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些。” “ok,花送完,我今天的任务也算是顺利完成,既然如此,你早点上楼休息吧,我也要回酒店了。” 沈星祈住在隔壁酒店。 “晚安。” “好,晚安。” 纪瓷和沈星祈最后聊了几句,挥手告别。目送沈星祈离去,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野时,纪瓷这才转身走向电梯。 然而纪瓷刚迈开步子,余光就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她脚步一顿,抬起头,对上他那双幽深冷冽的眼睛。 只见靳舟望站在几步之外,斜倚着墙,目光沉沉地盯着纪瓷,深邃的眼眸中平淡到不含任何情绪,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不知道靳舟望在那里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画面。 过了几秒,靳舟望的眼神微微下移,落在纪瓷怀里那束刺眼的郁金香。 空气瞬间凝滞。 纪瓷心头一跳,下意识抱紧了花束,指尖微微收紧。 靳舟望直起身,一步步朝纪瓷走来。他的步伐很慢,透着一股压迫感。 纪瓷看着靳舟望步步紧逼,她无意识地后退一步,这一刻,她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没由来的,她感到有些紧张。 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紧张。 叮—— 电梯门在这时突然打开。 纪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靳舟望伸手扣住她的手腕,直接将她拽进了电梯。 “你干什么?”纪瓷踉跄了一下,后背抵上冰凉的电梯壁。 靳舟望按下楼层按钮,转身逼近纪瓷,将她抵在墙上,她来不及躲闪,就被他困在了狭小的空间里。 他微微俯身,精致的眉眼压下,近在咫尺。他垂眼静看着她,许是他今夜喝了些酒,眼尾薄红,一双桃花眼显得有些潋滟,兀地多了几分多情。 暧昧溶于空气中,似有若无地浮动着。 纪瓷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想往后退,却退无可退。 “你先松开我,我们好好说话。” “不松。” 靳舟望的视线再度落在那束郁金香上,想到刚才纪瓷和沈星祈站在楼下有说有笑的画面,心里陡然升起一股烦躁。 他试着去想象了一下纪瓷和其他男人在一起的画面,只觉得胸腔里那股灼烧感愈演愈烈。 “纪瓷,你别和他在一起,好不好?”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我和谁在一起都与你没有任何关系。”纪瓷微微仰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靳舟望。 “前男友,我们已经分手三年了,就算我现在要开启一段新的感情,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纪瓷特意在“前男友”三个字上加了重音,强调靳舟望现在的身份。她承认自己是故意的,她想借这个机会让靳舟望死心。 前男友…… 听到这个称呼,靳舟望忽地低声一笑,意味不明。酒劲上涌,一点点蚕食着他的理智。 他突然不想再和她多语,反正说来说去她只会说那些他讨厌的话。 她只想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他推开。 不知靳舟望想到了什么,他眸光一暗,突然低头逼近,鼻尖几乎贴上她的。 温热的呼吸交织,纪瓷能清晰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混杂着一丝淡淡的酒气。 不等纪瓷说什么,靳舟望单手捧住她的脸颊,轻轻摩挲着,眸中某些情绪翻涌,他忍无可忍,声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 “纪瓷,你做梦。” 她休想开启一段没有他的新感情。 她只能是他的,不论是以前还是未来。 话音落下,他的另一只手用力扣住她的腰,将她牢牢嵌进自己的怀里。与此同时,他的吻狠狠落下,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强烈的占有欲仿佛要将她碾碎。 “唔——” 纪瓷的瞳孔一缩,伸手想要推开靳舟望,却被他一把握住,五指强硬地嵌入她的指缝,直至十指相扣。他将她的手压在墙壁上,不容她挣扎半分。 她被迫仰起头承受着铺天盖地的吻,电流般的酥麻感传遍全身,她的双腿渐渐有些发软,站不稳。箍在腰间的手不断收力,紧紧拖住她的身体,防止她滑下去。 这是重逢后,靳舟望第一次在她清醒的情况下,强吻了她。 此时此刻,靳舟望的脸与记忆中几年前男生的脸渐渐重合在一起…… 她的脑海被曾经两人亲。热的画面见缝插针地填满。 微凉的唇、柔软的触 感、炽热缠绵的吻,还有耳畔传来他极力克制的喘息…… 胸腔内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整个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脸颊两侧的温度不断变高,一时间,纪瓷忘记了挣扎。 就在纪瓷胡思乱想的时候,唇上突然传来细微的刺痛。 “别走神……” 靳舟望微微松开纪瓷,在她的耳际哑声道。说罢,他的吻再度密密麻麻地落下,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 不知何时,那束郁金香掉在了地上,却没有人捡起。 他的吻越来越深,呼吸交缠,两人的身体毫无间隙地贴合在一起,体温渐渐趋向一致,心跳也在无声的默契中趋向同频。 “叮——”楼层抵达,电梯门缓缓打开。 纪瓷只觉得自己被一道力拉过,等她回过神时,已经被靳舟望抵在了楼道的墙壁上,感应灯亮起。她缓缓睁开眼睛,径直撞进靳舟望那双潋滟的眼中,心口处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靳舟望的呼吸还有些急促,显然是没有从刚才的吻中缓和过来,他的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嗓音里满是克制的欲。望。 “不够,再来一次。” “靳舟望,你喝醉了。”纪瓷微喘气,她摇了摇头,“我们分手了,不能这样。” “哪样?”靳舟望轻呵一声,“这样吗?” 话落,一双温热的手覆在纪瓷的眼睛上,挡住了眼前所有光线,黑暗猝不及防地笼罩下来。 微凉的唇压下,他开始攻略城池,吻一改先前的强势,像和风细雨般,细腻缠绵。 纪瓷的睫毛轻轻扫过靳舟望的掌心,痒痒的,连带着心口处也传来似有若无的痒意。 楼道里的声控灯不知何时熄灭了,此刻她眼前是他掌心的温度,耳畔是他近在咫尺的呼吸。 黑暗中所有感官都被无限放大。楼道里安静极了,唯有耳畔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不知何时,感应灯又亮起,昏黄的灯光氤氲落在男人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浅淡的光晕。 第37章 良久,靳舟望这才松开纪瓷,醉眸微醺,眼里裹挟着强势的侵略,神色晦暗不明,他微微俯身,阴影瞬间将她笼罩,他与她额头相抵,温热的唇不经意间擦过她的脸颊。 纪瓷想躲,想拉开与靳舟望的距离,却被他扣住后颈,指尖暧昧地摩挲着她的肌肤。 靳舟望最后亲了亲她的唇角,嗓音喑哑,格外勾人。 “纪瓷,你只能是我的。” “至于其他人——”靳舟望尾音一顿,他轻声笑了下,“想都别想。” 第23章 “你今晚喝醉了,我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两人站在纪瓷的房间门口,临别前,纪瓷想要撇清关系。 靳舟望佯装没有听到,不动声色地移开话题:“我明天回北淮。” “知道了。”握着门把手的手顿了一下,纪瓷转头看向身后的男人,“你回不回北淮与我无关,不用特地告诉我。” 听到纪瓷这么说,靳舟望也不恼,继续道:“遇事就找我,微信、打电话都可以。” “嗯。” “在片场要多小心,不要受伤。” “你今天哪来话那么多?”纪瓷觉得有些好笑,她打开房门,“还有事没?” “没了。” “那就这样,再见。” 靳舟望站在门外,看着纪瓷将门关上:“好,再见。” “早点休息。” 纪瓷没有再回复靳舟望。 迎接他的是“砰”的一声,房门被关上。 房间里漆黑一片,只有纪瓷一个人。林佳佳和其他几个人去郊区看极光了。 纪瓷背靠在门上,迟迟没有去开灯,她用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处,感受着胸腔里面迅速的心跳。 黑暗中,一切都被不断放大,包括心底那一点悸动……纪瓷缓缓垂下眼,目光落在地面上,看上去若有所思…… 另一边,在房门被关上后,靳舟望在原地站了许久,直至走廊深处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这才回过神,迈步离开。 乘坐电梯前往顶楼的房间,电梯的地上还放着那束掉落的郁金香。 靳舟望面无表情地盯着那束花看了几秒,在电梯即将抵达楼层时,他弯腰将花束捡起,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一下。 电梯门缓缓打开,靳舟望走出去,经过门口的垃圾桶时,他轻呵一声,毫不犹豫地将花束丢进垃圾桶里。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纪瓷都忙着进行电影拍摄。虽然靳舟望回了北淮,但每天他都会在微信上主动找纪瓷聊天,即使大多时候她对他爱搭不理。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一个月过去了,全剧组在冰岛进行的录制部分即将结束。 就在回国的前几天,纪瓷半夜躯体化又复发了。 毫无预兆。 她的病情还是不稳定。 全身疼痛难耐,只觉得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在一点点挖着自己的心脏,直至鲜血淋漓。 即使吃过药了,身体上的疼痛依旧没有减轻。纪瓷无力地蜷缩在墙边,脑海里又是三年前最疼痛的画面。 被背刺后的无力,家族的破产,奄奄一息的父亲,出车祸的亲姐,以及叫嚣着要逃离这一切的母亲…… 朝夕间,短短几日,所有事情都压在了纪瓷一人身上,重到令她喘息不过来。 原先的生活翻天覆地,就像是做了一场盛大华丽的梦,醒来后只剩下了虚幻的泡影。 最终击垮她的,是那场得知被背刺的电话…… 又开始了…… 身体的疼痛一阵高过一阵…… 眼前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一切变得虚幻不真实,恍惚间,纪瓷甚至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破旧的出租房,空气里散发着潮湿的气味。 耳畔好像传来了母亲的声音,忽远忽近。 “我为什么会生下你呢?你这个扫把星?” 为什么呢?纪瓷也无数次问过自己,既然不爱她,为什么要生下她? 纪瓷自诩自己不是脆弱的人,可她直到现在,都没能明白,自己为何会在三年前挺不过去,得了严重的心理疾病? 脑子里混乱不堪,这几年经历的一幕幕在眼前飞快闪过,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下…… 纪瓷受不了了,她不想再承受这样的痛苦,迫切需要通过其他方式来转移注意力。 她扶着墙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眼前的世界在不断旋转着,她没站稳,险些摔倒在地。 来到桌子前,纪瓷慌乱地去包里寻找自己那把随身携带的刻刀。 她已经很久没用过这把刀了…… 又是一阵晕眩传来,呼吸愈发困难,纪瓷不再犹豫,果然将刻刀尖锐的部分对准自己的手腕。 房间内昏暗极了,窗帘没有彻底拉上,月光透过缝隙泠泠洒进室内。月光下,手腕上的疤痕格外明显。 就在纪瓷准备用刻刀刺进自己的皮肤时,放在一旁的手机铃声响起。 手一顿,纪瓷还没仔细看来电人是谁,便挂掉了电话。没过几秒,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是靳舟望打来的…… 潜意识里,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躯体化又复发了。 纪瓷迟迟没有去接,任由铃声在房间里回响,这一刻,铃声显得有些刺耳。 她不接,他就一遍遍地打电话。 最终,电话被他那边挂掉后,他没再打来。 不知怎的,纪瓷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房间又恢复了一片安静,时间在这一刻停滞般,纪瓷只能感觉到心口处传来沉闷的钝痛,握在手里的刻刀迟迟没有放下。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外好像传来了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是林佳佳的声音响起:“纪导在房间里休息,怎么了吗?” “没事,我去看看她。” 纪瓷又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头晕目眩,她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其中一只手牢牢抓着一旁的椅子,指尖因为用力而隐隐泛白。 她再次握紧手里的刻刀,准备用尖刀刺入皮肤所带来的尖锐痛感对抗躯体化造成的闷痛。 就在这时,房门被猛地推开,客厅里刺眼的灯光如潮水般涌入黑暗的房间。 纪瓷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抬头。只见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逆光中看不清面容,但那道轮廓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靳舟望? 他怎么来了?他不是应该在北淮吗? “纪瓷!” 靳舟望一推开门,看到的便是眼前这一幕,刻刀在月光的映照下反射出淡淡的光。 有些晃人眼。 他顾不上思考那么多,大步流星来到了纪瓷面前,一把夺走她手中的刀。 “哐当——”是刀落在地上的声音。 这一刻,靳舟望清晰看见了纪瓷手腕上一道道细小的疤痕。 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心疼,不断翻涌而上,直至那股酸涩感转移到了喉头。 靳舟望微微抬起颤抖的手,轻轻抚过纪瓷腕间的伤痕,他喉咙发紧,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纪瓷挣扎着想收回自己的手,不愿让靳舟望看到这些。 “别看。”纪瓷的声音有些哽咽,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很丑。” 靳舟望没有理会她的话,他抓住纪瓷试图藏起的手腕,动作强硬又不失温柔。 指尖抚过以前的伤口,温热的触感传来,有些痒。 “疼吗?”靳舟望问,声音是纪瓷从未听过的柔软。 纪瓷别过脸去,披散的长发垂下,遮住了她的表情。 “与你无关。” 她的身体还处在极度的疼痛中,不想与他多言。 靳舟望看着眼前纪瓷强忍疼痛的模样,当下反应过来,她这是躯体化又复发了。 心脏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扎过,靳舟望闭了闭眼睛,又缓缓睁开,他小心翼翼地将纪瓷揽进怀里,力道渐渐收紧。 “对不起,我来晚了。”靳舟望嗓音低哑,他用手轻轻拍着纪瓷的背部,似安慰。 “不是明天才来吗?”纪瓷问。 靳舟望原本计划明天乘坐飞机前往冰岛。 “临时改了主意。” “想早点见你。” 心口一颤,纪瓷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药吃了么?”靳舟望放心不下。 即使是第二次面对纪瓷躯体化,他依然没有任何经验,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怎样才能缓解纪瓷身上的疼痛。 无力感涌上心头,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遇事向来冷静自持的靳舟望,在这一刻溃不成军。 绝望、无奈,各种情绪翻涌交织在一起,不断拉扯着他的心绪。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陪伴她,陪她熬过这一段难耐的时刻。 “吃过了。”纪瓷点了点头,疼痛感减轻了许多,药效起作用了。 得到这个回答,靳舟望心里那颗高悬的心这才落下几分。 这间套房还住着林佳佳,不太方便,思索再三后,靳舟望还是决定将纪瓷带回自己房间,他的手穿过她的膝弯,将她一把抱起。 第38章 纪瓷下意识地揽住靳舟望的脖颈,脸埋进他的怀里,闷闷的声音传来:“去哪里?” “去我房间。” 话音落下,靳舟望稳稳当当地抱着纪瓷,大步流星走向门口。 过了几秒,纪瓷很轻地点了点头,她闭上眼睛,任由心脏钝痛发作,鼻息满是靳舟望身上的味道,令她莫名心安。 ...... 第二天,剧组没有拍摄任务,大家都在酒店休息或者去周边游玩。 昨晚后半夜,纪瓷的躯体化才结束,伴着余悸昏沉地睡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被太阳照到的床头稍稍显露出暖和的温度。 纪瓷今日没有任何安排,在靳舟望的提议下,两人自驾前往埃亚菲亚德拉冰盖火山附近,去看塞里雅兰瀑布的日落,那里被称作全冰岛最美的日落点。 驱车六小时,抵达当地时恰好接近日落。今天游客稀少,从远处望去,只能看见零星的游客穿过巨大的岩缝,站在瀑布后面。 纪瓷和靳舟望一同走向瀑布时,耳畔传来轰鸣的水声。 远处,促然截断的山崖顶端倾斜下几段水帘,乍看之下,在宽广的路面上显得平淡无奇。黄昏落到那样的岩壁上,傍水而生的彩虹显得朴素。 “地上湿滑,小心。”靳舟望侧头看了一眼纪瓷。 “嗯。” 傍晚的风吹起悬崖边的苔味,悄然吹过耳边的发稍。水雾扑面而来,纪瓷停下脚步,她闭上眼睛,唇角微微上扬,感受着水汽带来的冰凉温度。 过了几秒,纪瓷睁开眼睛,对靳舟望说道:“我们继续走吧。” 他们就这样穿梭在瀑布与山崖之间。 眼看着位置差不多了,靳舟望率先停下脚步,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看,就是这里,落日。” 纪瓷顺着靳舟望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眼前崖壁被太阳照得金黄,绿植大片地铺在黑色岩石的小路上。 太阳好像融化在远处茵蓝的云雾之中,橙黄色的光晕穿过水帘散落成恍惚的光雾将视线之处的风光染得绚烂。 纪瓷站在瀑帘之内,水雾袭来,好像站在静谧自然的仙境与热烈灿烂的落日之间,夕阳无限地靠近,傍近她的心。 “纪瓷,”靳舟望唤了一声她的名字,他侧过头看着她的侧脸,眼底漾着笑,即使瀑布的水声很大,他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stayinit.” stayinit. 沉浸在这一刻。 内心深处骤然激起层叠涟漪,纪瓷也侧头看向靳舟望,四目相对,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中倒映着她此刻的模样。 时间仿佛静止了般,一切声音都被屏蔽在外,整个世界就这样被按下了静音键,只余下胸腔里渐快的心跳声。 旷野的风迎面而来,微微掀起纪瓷披肩的长发,也掀起了内心平静的心湖,水雾随风飘荡,卷起潮湿的空气,与此同时,耳畔好似传来五年前少年的声音。 “stayinit.” “withme.” 从过去的记忆中抽离,纪瓷回过神来,她继续望向不远处的落日夕阳,一时间,她和靳舟望都没有再开口。 此时无声胜有声。 靳舟望注视着纪瓷的侧脸,过了许久,他才缓缓移开视线,同她一起欣赏着眼前壮观的景象。他朝着纪瓷那边微微移动了一小步,在确定纪瓷没有排斥自己时,这才又向她靠近了一点。 直至—— 两人的肩膀相贴。 两人都看着夕阳,默契地保持着沉默,纪瓷察觉到靳舟望的靠近,她想拉开与他的距离,却发现步子怎么也迈不开。 正当纪瓷胡思乱想时,垂在身侧的左手腕突然被一道温热的掌心轻轻握住。他的指尖微颤,抚过她腕间的伤痕,下一秒,他的手嵌入她的指缝,与她紧紧相握。 纪瓷微微抬起十指相扣的手,过了几秒,又渐渐放下,任由靳舟望牵着。 “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靳舟望低声道。 不知纪瓷想到了什么,她的眼眶开始一点点变红,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伴随着最后一抹残阳的落下,天色渐渐暗沉,心跳与瀑布的水声共振,都显得是那么的震耳欲聋。 两人沿着潮湿的小路原路返回,纪瓷很感谢靳舟望今天带自己来了这里,她内心很复杂,几度欲开口,到最后千言万语也只化作了一句:“今天谢谢你带我来这里,我很开心。” 说罢,纪瓷看着靳舟望,发自内心地笑出了声,这是重逢至今,她第一次在靳舟望露出这幅面孔。 见纪瓷这样,靳舟望心里舒了一口气,他看着她,唇角弧度渐深。 “开心就好。” 看完塞里雅兰瀑布后,纪瓷收到了江知语发来的微信,原来江知语和祁序也来了冰岛,一同 前来的还有贺云沨。难得在冰岛一聚,大家决定在蓝湖温泉汇合,一起去泡温泉。 自从看完瀑布回来后,纪瓷一直处于亢奋的状态,她心里很清楚这是双向情感障碍的另一种情况。昨晚那种不受控制的落泪悲伤,是抑郁相,现在的她则是进入了躁狂期。 比起抑郁,纪瓷比较能接受躁狂期,更何况她现在是真的开心。瀑布带来的震撼在心里久久散不去,即使她看过很多次,依然很喜欢那种感觉。 等他们抵达蓝湖温泉时,江知语他们已经到了,贺云沨带着余熹也来了。换上泳衣,几人来到温泉中,温泉今天被靳舟望包场了,因此没有其他陌生人。 “你们怎么突然来冰岛了?”纪瓷见到好闺蜜,情绪更是高涨了几分。 “surprise,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江知语拉着纪瓷的手转了一圈。 “惊喜,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听到这,江知语心里乐开了花:“我刚好没来冰岛玩过,想着你这几天工作结束了还没回国,我就向祁序提议,不如来冰岛找你玩两天。” “可不就是,你们还把贺云沨那个粘人精也带来了。”站在一旁的余熹搭腔道,话里话外都是无奈。 江知语和余熹以前就认识,关系也很好,不像纪瓷,是因为刚回国那会帮余熹拍mv才认识的。 听完余熹口是心非的话,江知语忍不住笑起来,她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余熹:“得了,你心里偷着乐吧。” 余熹只是哼哼笑了一下,没有直面回答。 她们三个有一下没一下地聊着天,手里捏着盛满蓝色饮料的玻璃杯,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滑落,在指尖留下一片冰凉。 纪瓷小啜了一口,酸甜中带着微醺的果香,在舌尖溢开。眼前雾气缭绕,模糊了视线,纪瓷感受着泉水的流动,放松身体,任由大脑放空。 九月底的冰岛,寒意已经渗入骨髓。裸露在水面的肩膀被冷风掠过,激起一阵细小的战栗,而藏在水下的身体却被泉水熨得发烫。 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纪瓷靠在池子边缘处,向远方望去,只见几缕金红的火舌舔舐着裂口边缘,炽热的熔岩喷涌而出,转瞬间化作熔岩瀑布,倾泻而下。 纪瓷眨了眨眼,收回飘远的思绪,她缓缓转过身,视线穿过弥漫的白雾,落在不远处的靳舟望脸上。 靳舟望正笑着和贺云沨、祁序聊天,他姿态散漫地靠在温泉边,露出上半身精壮的身体,腰腹肌理分明。 额角薄汗微湿,一头略乱的头发平添几分不羁,发梢还在滴水,水珠顺着脖颈滑下。 似有感应般,靳舟望忽然侧过头,看向纪瓷。 隔着朦胧的雾气,他的轮廓有些模糊,唯有那双眼睛格外清晰,像暗夜里突然亮起的星子,笔直地望过来。 纪瓷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入他那双幽深的眼中,心口处不可抑制地颤了颤。 这一次纪瓷没有再率先移开视线,而是唇角微微上扬,对着靳舟望举起手里的高脚杯。 靳舟望会意,脸上也多了几分显而易见的笑意,他微微举起手中的杯子,用口型说了一句:“cheers。” 两人不约而同地仰头喝下杯中的饮料。 “靳舟望,你刚才有没有听我说话?”贺云沨开口。 靳舟望收回目光,再度转头看向自己好兄弟,他收敛起面上表情,淡淡道:“嗯?” “真是服了你,你别以为我刚才没看到你和那个女人的互动。”贺云沨满写着对好兄弟的嫌弃,“你想通了?准备追回来?” 靳舟望点了点头,他的目光穿过层层雾气,落在纪瓷脸上,不知他想到了什么,连带着神色也柔和了几分。 “我想通了。” 贺云沨哽了几秒,最后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好,既然你自己想通了,有了自己的决定,那我就支持你。” “不过吧,要是那个女人又和三年前一样,二话不说抛下你一走了之,我以后不会再给她好脸色的。” “贺云沨,你怎么婆婆妈妈的?和嫁女儿一样?”站在一旁的祁序觉得好笑,忍不住调侃起来。 第39章 “你懂什么?”贺云沨摇了摇头,他想到了三年前靳舟望那边发生的一幕幕,“我这叫心思细腻。” 大家又聊了一会儿,祁序和江知语这对已婚人士去其他地方过二人世界了。剩下四人站在一起面面相觑。 最终还是靳舟望来到纪瓷面前,他微微俯身,压低声音对纪瓷说道:“贺云沨想和余熹独处,他不好意思直说,我们给他个机会?” 纪瓷知道贺云沨一直在追余熹。 听完靳舟望的话,纪瓷虽然在心中怀疑靳舟望的动机,但她还是选择和靳舟望去其他地方,给贺云沨一个追人的机会。 “行,走吧。” 温泉里水雾氤氲,蒸腾的热气在漆黑的夜色里织出一层朦胧的纱。纪瓷和靳舟望一同走向不远处没人的地方。 突然,纪瓷一个没站稳,险些摔倒。 “小心。” 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靳舟望眼疾手快地扣住纪瓷的手腕,猛地往回一拽。 纪瓷猝不及防,整个人踉跄着跌进他怀里,掌心紧贴着他的胸膛,肌肤相触的地方像是被烫了一下,灼热的温度沿着指尖一路蔓延,连带着全身都像电流过境。 脸颊蓦然一红,就连纪瓷自己都分不清这是被热气熏的,还是因为什么。 纪瓷扶着靳舟望的肩膀,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不小心蹭到他脖颈处的水珠,她指尖一颤,连忙缩回手,却被他反手握住。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指腹带着薄茧,轻轻摩挲着她的腕骨。 纪瓷紧张到视线乱瞟,迟迟不敢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不经意间,她瞥到了眼前正前方男人锁骨处那颗浅淡的小痣。 一些曾经发生的画面在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纪瓷的脸烧得更烫了。 两人的距离太近了,近到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甚至能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的耳膜。 空气的温度不断攀升着,似有若无的暧昧气息散开,周围的一切都好似虚化了。 “你先松开我。” “等一下。” 靳舟望的嗓音被水汽浸得微哑,他微微俯身,再度拉近与她的距离,薄唇不小心擦过她的耳廓,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雾气缭绕间,纪瓷微微仰头,正对上靳舟望深邃的目光。 他的眼睫上凝着细小的水珠,在一旁昏黄的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衬得那双黑眸愈发幽深,像是藏了一池暗涌的潮水。 纪瓷呼吸微滞,心跳彻底乱了节奏。 她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靳舟望却忽然低头,高挺的鼻梁几乎蹭过她的脸颊,温热的气息拂过。 靳舟望双手捧着她的脸,像是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他轻轻替她整理了一下头发。 “你头发刚才乱了,我帮你理一下。” 第24章 夜色沉沉,温泉蒸腾的雾气模糊了视线,也一点点蚕食着理智。 远处的火山口隐约泛着暗红色的光,熔岩在黑夜里无声翻涌,偶尔溅起的火星映亮了一小片天空,却又转瞬熄灭。 夜色壮胆,纪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鬼使神差间,她抬起手,反手勾住靳舟望的脖颈,微微踮起脚凑近他,水珠顺着脸颊滴落,在池面荡开细小的波纹。 纪瓷的鼻尖几乎贴上他的,呼吸交缠,温热、潮湿。她望着靳舟望近在咫尺的眉眼,那双深邃的黑眸里映着她的倒影。 下一秒,纪瓷红唇勾起,轻笑出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指尖轻轻抚过他的锁骨,最终停留在那颗小痣上,微微摩挲。 一股电流传至尾椎骨,浑身的肌肉在一瞬间绷紧,靳舟望的呼吸一滞,眼睫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原来靳总也会害羞?”纪瓷像是发现了乐趣。 靳舟望 黑眸微眯,静看着纪瓷,嘴角的笑隐了下去,声音透着不易察觉的危险。 “纪瓷,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有些喑哑。 男人眸色渐沉,脸上平静无波,细看,眼底似有暗潮翻涌,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热气蒸得人思绪发软,纪瓷能清晰地感受到男人身上的温度,回忆滚滚过来,她只觉得眼前这一幕熟悉又陌生。 暧昧在空气中弥漫开,周围的空气被热雾蒸得稀薄,呼吸交织,心跳声开始变得格外清晰。 两人的唇几乎相贴,只差毫厘,但是谁都没有真正吻上去。 不远处的火星从火山口喷出,照亮了靳舟望的瞳色,漆黑的瞳孔闪过一抹灿红,与此同时,纪瓷也清晰看到了他眼底的欲。色。 靳舟望率先败下阵来,他微低头,就在他即将吻下时,纪瓷忽然抬起一根手指,抵在了他的唇上。 纪瓷凑至靳舟望耳边,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廓,呼吸间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颈侧,呵气如兰,语气又带着几分挑衅。 “原来外界传的那个冷静自持的靳总,就这点能耐?” 靳舟望眸光一暗,还未开口,猝不及防间,就被纪瓷推开两步,他身形微顿。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开,原本旖旎的氛围瞬间消散殆尽。 纪瓷懒洋洋地来到池边,背靠池壁,水波轻漾,漫过她的肩颈。她半点眼神都没有分给靳舟望,抬眸望向远处的活火山。 夜色中,火光映在纪瓷的侧脸上,勾勒出精致的轮廓。 难得在靳舟望面前扳回一局,纪瓷心情愉悦极了。 纪瓷随意用手拨弄了一下面前的水,水面顿时漾起涟漪,只听她轻轻一笑,嗓音里带着漫不经心的嘲弄:“靳总也不过如此。” 靳舟望盯着纪瓷看了几秒,忽地轻哂一笑,他顺着她的话,语调散漫:“纪导认识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的自控力如何,纪导不是最清楚么?” 话音落下,靳舟望迈步走向纪瓷,水面被他的动作划开,涟漪一圈圈荡到她身前。 他停在她面前,微微俯身,垂眼扫过她,阴影笼罩下来,将她整个人都困在他的气息里,带着淡淡的木质香,混着温泉的湿意,无端让人心跳加速。 纪瓷呼吸微滞,下意识想后退,可身后已是坚硬的池壁,退无可退。 空气里暧昧得几乎能拉出丝来。 靳舟望单手掐着纪瓷的下巴,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肌肤,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两人再次鼻尖相触,四目相对,他那双眼眸像是浸了墨,对而凝视时看不到底。 幽深、晦暗不明。 男人的视线微微下移,准确无误地落在纪瓷的唇上,目光如有实质,烫得她指尖微蜷。 察觉到纪瓷的紧张,靳舟望唇角弯起,喉间溢出几分低沉的笑,一双桃花眼在雾气的氤氲下显得格外多情潋滟。 “纪导紧张什么?”他嗓音低哑,带着几分戏谑,另一只手有意无意地捏了捏她发烫的耳垂,“刚才不是很有能耐么?” 话音落下,他微低头,作势要吻她。 纪瓷睫毛轻颤,下意识闭了眼。 过了几秒,可预想中的触感迟迟没有落下。 头顶上方传来男人低沉的笑声,熟悉的男性气息远离,原本的压迫感也随之消散。 纪瓷再度睁开眼,只见靳舟望已退至她身侧,同她一样懒散地靠着池壁,仿佛方才的暧昧只是她的错觉。 纪瓷抬头看着靳舟望,夜色中,只能看见他的侧脸,脸颊的水珠缓缓滑落,顺着脖颈,没入水中,消失不见。 下一秒,靳舟望偏过头对上纪瓷的视线,微扬了下眉,语气戏谑:“纪导方才以为我想做什么?” 水波轻晃,映着远处火山的微光,将他眼底的玩味映得清晰分明。 一瞬间,纪瓷的脸颊迅速蹿红。 “靳舟望!” 像是恼羞成怒,又像是掩饰心跳的慌乱,纪瓷猛地俯身,双手捧起一抔池水,毫不犹豫地朝靳舟望的脸泼去。 靳舟望猝不及防,被泼了个正着,他下意识侧头躲避,却还是没能幸免,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最终悬在下颌,欲坠不坠。 纪瓷原本还绷着脸,可看到他这副难得狼狈的模样,终究没忍住,唇角微微翘起。 靳舟望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目光落在她脸上的表情,兀地低笑出声。 “你笑什么?” “纪导,”靳舟望尾音一顿,眼底漾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你也不过如此啊。” 他故意重复先前纪瓷对他说的话。 纪瓷自知被靳舟望摆了一道,她别过头,不再理他。她故作镇定地看着远处的景色,然而内心却始终平静不下来。 靳舟望侧头注视着纪瓷,几秒后他收回视线,与她一同望向远处喷薄着火光的活火山。 两人之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显得疏离,又不会太过亲密。 雾气缭绕间,她听见他的声音响起,嗓音愉悦:“好了,不逗你了。” 安静了下来。 第40章 胸腔内的心跳声却越来越快,愈发显得吵。 温泉池中蒸腾的雾气在两人之间缓缓流动,扰乱了人的心神。 夜风拂过水面,带起细微的波纹,将倒映的月光揉碎成点点银辉。 纪瓷无意识地用指尖点着水面,一圈圈涟漪荡开,就像她此刻泛起波澜的内心。 不知过了多久,纪瓷悄悄收回视线,微微侧头看向身旁的靳舟望。 就在纪瓷偷看的瞬间,靳舟望似乎有所察觉,即将转头。纪瓷心头一跳,慌忙移开视线,假装专注地继续欣赏火山景色。 她感觉自己脸颊的温度越来越高,不知是被水汽蒸的,还是因为方才的小动作。 一道炽热的目光落在纪瓷脸上,有些灼人。 一开始纪瓷还能强迫自己忽视,后来她忍无可忍,正欲转头质问,却见靳舟望又优哉游哉地收回视线,重新望向火山,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两人人之间弥漫着若有似无的暧昧氛围。 火山口喷发出的火光忽明忽暗,将两人的影子投映在水面上,时而交叠,时而分离。 …… 泡完温泉后,大家去沙滩边看海,冰岛九月底的气温接近零下,大海的风浪裹挟着模糊的噪声,吹得人从温泉的氤氲中清醒过来。 往常这个时候沙滩上的人寥寥无几,不知为何今日却格外热闹。不仅如此,沙滩上还搭起了许多篝火,纪瓷等人围着篝火坐下,柴火噼里啪啦地响着,热气向外散开,驱散了空气里的寒意。 海风呼啸却不觉刺骨,晚上的海滩亮着淡黄色的灯火,远处,大海的幽蓝平静反复地徘上一层层被染成暖色的浪花,又潮潮退去。 沙滩四下的布局简约雅致,游客也恰好零星地布满沙滩,不至于让人觉得拥挤,也不是那么冷清。 “奇怪,今天沙滩上人怎么这么多?”余熹出于好奇问了一句,“我前段时间还特意上小红书搜了一下,这个沙滩好像只有跨年那天有篝火晚会,貌似还有烟花秀。” 江知语听到这来了兴趣:“诶,那今晚会有烟花秀吗?” 贺云沨听着她们的对话,视线飘过某个神色自若的人,他忽然笑了下,好像知道些什么:“有没有烟花秀待会就知道咯。” “来来来,今天气氛合适,喝一点?”祁序回车上拿了一箱酒。 “好啊,不醉不休。”贺云沨接过祁序递来的酒,再分给其他几人。 纪瓷用开瓶器打开瓶盖后,准备喝一口,就在这时,一只手按在了自己的酒瓶上,阻拦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骨节分明的中指上,那枚银色戒指在月光下晃了晃,纪瓷盯着戒指看了几秒后,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 靳舟望坐在她的身侧,他微微低头,压低声音,像是怕被其他人听到:“你的身体可以吗?” 纪瓷轻轻推开靳舟望的手,她点了点头:“喝几口没关系。” “喝一个?”纪瓷侧头看着靳舟望,微微举起手里的酒瓶。 “好啊。” 酒瓶碰了碰,在空气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纪瓷不再看靳舟望,她抬眼平静地望着远方漆黑望不到边的大海,微仰头灌了口酒。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短暂的灼烧感。 沙滩上散布着十几堆篝火,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围坐在一 起,不同风情和语调的语言各自交叠在一起,让人听得热闹。 风卷起凉意,带着咸腥的气息,在耳畔呼啸而过,一齐吹散了那些杂音。 纪瓷闭上眼睛,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感受着海风吹来的触感和耳畔海浪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纪瓷才缓缓睁开眼睛,她留意着被吹起的发稍,恍然间,她感到温蕴的酒气吹过发烫的脸颊,目光无意识地顺着暖意落到靳舟望脸上。 他也正好在看她。 或许是一时的酒意冲脑,她那样直直地看着他眼睛里倒映的火光跳动了几秒,才忽然被烫着了似的移开目光。 靳舟望的目光直白、平静,长久地落在她的脸上。直到她惊慌失措地移开视线,他才同样不自觉地低下头,来掩盖脸上浅浅的笑意。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些几乎微不可见的小互动,只有九月的海浪不断翻涌着沙沙的噪音,风渐渐小了下来,篝火燃起的热浪映得他们彼此的脸都微微发烫。 橙红的火光跳跃着,为他们的周身镀上一层暖色。 纪瓷抱膝坐在沙滩上,她用手抓起一把沙子,看着沙子一点点从手中流出。 “对了,我早就想问了,”纪瓷依然盯着远处黑沉沉的海面,浪花在月光下碎成银色的沫,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你一直戴着那枚戒指,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篝火突然爆出“噼啪”一声响,火星四溅。 纪瓷用余光瞥向靳舟望,看见他喉结缓慢滚动了一下。 “这是你当年送我的。”靳舟望微微垂眸,指尖摩挲着中指的戒指,声音有些轻,几乎被海水淹没,“对戒,你那枚一直在我这边。” 分手时纪瓷将自己那枚丢在地上,最终被他捡回去了。 纪瓷努力回忆,却发现脑海里没有任何关于戒指的记忆。 纪瓷攥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她抿了抿唇:“抱歉,我忘了。”说罢,她又仰头喝了一口气,想药借酒精麻痹某根疼痛的神经。 双相情感障碍,导致她忘记了很多曾经的事情。 篝火的火光有些暗,靳舟望转过身,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木柴,刹那间,火光窜高,照亮他眼底转瞬即逝的黯然。 “没关系,”火星在他瞳孔里明明灭灭,“以后会慢慢想起来的。”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纪瓷在心里默默数着海浪拍岸的次数。 半晌,纪瓷这才再度开了口,率先打破当下独属于两人的静谧。 “这些年,你一直戴着这枚戒指吗?” “嗯。”靳舟望点了点头,“一直戴着。” 一瞬间,纪瓷的心底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喉咙发紧,不知该说些什么。 脑海里浮现出重逢以来和靳舟望发生的点点滴滴…… 她又开始怀疑当年的一切会不会是一场误会? 靳舟望…… 他真的会做出那种事情么? 纪瓷在心里默默将这个问题按下,她觉得,她是时候找个合适的机会问问他了。 “你们俩坐在那里聊什么呢?”贺云沨朝纪瓷和靳舟望说道,“一起来聊天啊。” 纪瓷和靳舟望无声对视,不约而同笑了笑,都在对方眼底看到了无奈。他们转过身面对篝火。 “一起干一杯!”余熹率先高高举起手中的酒瓶。 “来!” 大家纷纷举起酒杯,碰杯后再一饮而下,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漫无边际也没有什么话题性,只是觉得惬意。 “跟你们说,林北前段时间被他家老爷子逼着结婚,林北怎么也不同意,险些被老爷子打。” 林北是林家老幺,上面有个大哥,已经接受了家族集团。 林北和纪瓷、江知语、祁序是高中同学,那时候大家关系很好。大学毕业后纪瓷出国,在国外最困难的三年,林北给过她不少帮助。 不过最近半年,纪瓷和林北都没怎么联系,她许久没听到林北的消息,终于来了点兴趣,主动问道:“林北现在有女朋友了吗?” “得了吧,就他?”贺云沨摇了摇头,“母胎solo26年,感觉他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大家忍不住笑起来。 “别急,缘分未到吧。”江知语主动替林北说话,试图挽救一下林北的自尊心。 大家聊了许多人,聊了许多以前的事情,气氛融洽。 大多时候纪瓷都在一旁默默听着,很多事情她都知道。 现在听他们提及往事,纪瓷只觉得有些恍惚。恍若隔世的感觉传来,她忽然有些怀念以前无忧无虑的时光,那个时候她还没经历那么多。 只可惜时过境迁,早已物是人非。 想到这,纪瓷的心沉了几分,她垂眼看着眼前地上的沙子,看上去若有所思。 以前的事情一讲出来就像没有尽头,讲话的人和听众都各自默默地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像是忽然被不同的往事隔开。 靳舟望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纪瓷,她似乎比其他人都更容易陷入那样的回忆里。 “怎么了?”靳舟望压低声音问,“不舒服吗?” 纪瓷抬起头用轻轻的摇头回应。 靳舟望看得出来她的苦涩,他想再靠近她一点,想和她聊聊其他的转移她的注意力,却又不方便打断其他人的讲话。 纪瓷想沿着沙滩走走,她站起身:“你们聊吧,我想随便走走。”走了几步后,身后传来一串脚步声。 “我陪你一起。”靳舟望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纪瓷没有去看靳舟望,她没说话,算是默许了他的陪伴。 第41章 越靠近潮汐线,海浪的声音就越大,离人群也越远。靳舟望很默契地不再开口,有意稍后地陪在纪瓷的身边,目光安静地追随着她缓慢的脚步。 他不知道以什么样的方式能缓解纪瓷心中的苦闷,所以只是默默地陪在她身边,这既是出于为她的考虑,也是他的私心。 冰岛的夜晚总是那样明亮,天空不觉得黑得低沉,透出些许静默的深蓝。远处的海岸线狭长绵延,落在海上的光线很好地融在蓝调的色调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周围就再也看不到游客和篝火了,海浪厚重的声响拍打着彼时安静的氛围,好像世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或许是这么多天发生的事情让纪瓷的心不断地软化,她就算视线里看不到他,现在的心里也没办法想除了他以外的事情。 “你冷吗?”纪瓷忽然问。 “不冷。” “抱歉……我好像有点醉了。”纪瓷深呼吸了一口,“聊到过去的事情我就感觉有点闷。” 靳舟望也照着她的话讲下去:“可能是泡了温泉又吹海风的缘故。” “过去的事情总归已经过去了。”靳舟望看向纪瓷,语气坚定,又轻柔得有些小声,“一切只会越来越好的。” “嗯......” 纪瓷看向靳舟望。 和刚刚坐在沙滩上的对视不同,她只觉得靳舟望平静温和的目光十分刺烫,让她想要避开,又不自觉地想要触碰。 她知道自己心里的感情,就算再怎么掩饰也无济于事。 更何况,她也同样能感受到靳舟望对自己的感情。 海风吹过,吹过她发烫的脸颊,让她觉得此刻的空气干冷,头脑越发地清醒。 气氛刚刚好。 或许她现在该告诉靳舟望过去分手的原因了,她想彻底跟过去的事情做个了解,不管他们之间会不会再彼此撕掉一层血肉,然后再分开,她不想再一直独自承受着负担。 “靳舟望……”纪瓷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靳舟望微微颔首,神情认真。 “其实,”纪瓷尾音一顿,深呼吸一口气,“当年我提分手的原因是——” 靳舟望心里一紧,面上却不显,他没有说话,默默等她说下去。 偏偏,好巧不去,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纪瓷听出来是自己的手机,顿时手忙脚乱地去摸口袋里的手机,发现是骚扰电话之后才挂掉。 “是骚扰电话。” 靳舟望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 失望,却没有直接表现出来。 被电话一打断,原先恰到好处的气氛烟消云散,似乎是天公不作美,有意压着她心里的话,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她自己也对坦白之后的事情没有底。 总而言之,纪瓷又说不出口了。 “抱歉……”纪瓷沉默片刻,只说了这两个字。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沙滩边缘的小石礁。海水在这里变成温和的流水,一涨一落地反着远处的灯光。细碎的贝壳在昏暗的沙滩上显得晶莹。 靳舟望知道刚刚那一下让纪瓷又缩了回去,他不会去逼她,只是默默在心里暗自放宽了等待的期限。 两人继续沿着海边走,走进没有光照的那片海岸里,彼此无言。 纪瓷突然觉得有些冷,伸手轻轻哈了一口气。 靳舟望发现后,自然而然地握住纪瓷的手。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向她,下一秒,他将她的手放进自己口袋里。 纪瓷想要说些什么,她微微侧头,却见靳舟望目视前方,假装没有注意到纪瓷的视线。思索再三后,纪瓷最终选择了沉默。 “看那边,有烟花。”靳舟望眼底漾着笑意。 话音落下—— 只见远处的天边突然炸开烟花,第一束烟花悄然升空,在黑夜里炸开金色的花枝。 游客不约而同发出的惊叹被海风吹到这里,让此刻的氛围变得喧闹。 寒风里有许多束金色的烟火攀上,绽开,声色绚烂,照得天空亮如白昼。 纪瓷不知道这个季节里还有烟火秀,她仰头看着眼前绚烂的火花,漆黑的眼瞳被照亮。 靳舟望握着纪瓷的手,力道不断收紧,温暖的体温透过她冰冷的手传过来,莫名让她觉得安心。 “没关系……我可以等。”靳舟望稍微弯腰,在纪瓷身边轻声说,“等到你愿意告诉我的那一天。” 又是一道烟花在天空中绽放,发出“砰”的巨响,掩盖了他的尾音,但纪瓷还是清晰地听见了。 夜色中,她的心脏跳动的速度不断加快,如雷贯耳。 就在这时,另外几个人也来了,贺云沨搭着靳舟望的肩膀,故意调侃道:“不愧是我们靳少花大手笔安排的,这场烟花秀真是浪漫啊。” 得知真相,纪瓷瞳孔一缩,她看向靳舟望。 难怪—— 她就说,今天明明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为什么沙滩上会有篝火和烟花秀? 原来是靳舟望安排的。 唇角弯起不易察觉的弧度,她看着他的眼神有些迟疑,心里却无端地,莫名感到欣喜,忍不住小小地喜悦。 她知道这种感情不是理智的,却压抑不住,像远处天边的烟花一样,声势浩大。同时,她心里清楚,一些事情在无形中渐渐脱离了原先的轨道。 这一次靳舟望却没有与纪瓷对视,他神色如常,仿佛贺云沨刚才提及的人根本不是自己,他微微推开贺云沨的胳膊,淡淡道:“贺云沨,你话有点多。” - 从冰岛回国后,全剧组马不停蹄地进行着接下来的录制,剩下的取景都在北淮进行,纪瓷也轻松了许多。 平时纪瓷都和剧组人员住在片场附近租的公寓里。这天剧组收工早,纪瓷难得回家了一趟,晚饭后她准备去小区里散散步。 纪瓷发现对面楼连着买五层楼打通的房子灯光亮起,看来那户人家最近已经搬进去了。 秋天的晚风带着桂花的清香,纪瓷刚走出单元门,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靳舟望。 “收工了?”电话那头传来靳舟望的声音,背景里隐约能听到风声。 “嗯,今天剧组收工早。”纪瓷漫不经心地应着,一边沿着鹅卵石小路往前走。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突然,一个毛茸茸的身影从旁边的灌木丛里窜出来,亲热地扑向纪瓷的腿。 是只捷克狼犬,油亮的毛发在路灯下泛着银灰色的光泽。 出乎意料的是,这条狗特别温顺,不停地用湿润的鼻子蹭纪瓷的手背,尾巴摇个不停。 纪瓷惊讶地发现这狗竟有几分眼熟,但她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它。 纪瓷弯下腰,忍不住揉了揉小狗立起的耳朵,至于电话那头靳舟望说了什么,她完全没听清。 “你先等一下,我这边——” “纪瓷,”靳舟望打断了纪瓷的话,“转身。” 两道重叠的声音响起,纪瓷一时之间分辨不出来是身后传来的还是电话里传来的。 纪瓷猛地转身。 十米开外,靳舟望正握着手机站在那里,夜风吹乱了他的头发。 “你怎么在这里?”纪瓷放下手机。 “我住这里。” 纪瓷马上反应过来:“那个买了五层楼打通的人,不会就是你吧?” “嗯。”靳舟望点点头,朝纪瓷走来。 “靳总那么多豪宅不住,难道还没有满意的房子吗?”纪瓷故意揶揄道。 她心里隐隐猜到了答案,却又不确定。 靳舟望在离纪瓷一步之遥处停下,目光深邃:“确实,那些房子都没有这里好。” 因为只有这里才离她最近。 靳舟望的视线落在纪瓷脸上,未尽之言在眼神中展现得淋漓尽致。某个瞬间,纪瓷看懂了他眼中的意思。 就在这时,那只捷克狼犬又凑了上来,热情往纪瓷身上扑。 “urie。”靳舟望淡淡唤了一声它的名字。 狗狗立刻回到靳舟望面前,乖乖坐好。 “这是你养的狗?”纪瓷问道。 明知道纪瓷丢失了一部分记忆,但靳舟望的心底还是涌上一股强烈的酸涩感。 她是不是忘记了很多他们之间的共同回忆? 靳舟望眼神稍黯,他微微垂眸,掩去了眼底的情绪,再抬眼时他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这条狗是以前我们一起养的。”靳舟望微微俯身,抚摸着urie的脑袋,“它的名字还是你取的。” 听到这话,纪瓷无意识地捏紧了握在手里的手机,她努力回想,却只能捕捉到一些模糊的碎片,等她深入回想时,却发现记忆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浓雾。 “我没印象了......”纪瓷摇了摇头,声音有些轻。 夜风的温度骤降,冷意瞬间浸入了骨子里。 她是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忘掉了多少曾经的事情。 第42章 记忆的空白无端令纪瓷产生了一种恐慌,无力感涌上心头。 靳舟望将纪瓷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他微微挪了一步,替纪瓷挡去迎面吹来的冷风。 “没关系,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靳舟望替urie系上牵引绳,“有空多去看看它吧,这几年,它很想你。” urie像是听懂了靳舟望的话,“汪”的叫了一声,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纪瓷。 纪瓷点了点头,喉咙有些发紧:“好,我知道了。” “陪我一起散会步吧。”靳舟望提议。 纪瓷没有拒绝。 小道上十分冷清,只有他们两人。路灯将两人一狗的影子拉得格外长,重叠在一起。 一阵风刮过,道路两旁的大树沙沙作响,枝头摇摇欲坠的枯叶被风卷落,慢悠悠地落在两人身上。 …… 时间一天天过去,电影的拍摄工作已经完成了一半。 这天工作结束后,纪瓷回到公寓,洗完澡她坐在沙发上,忙了一天,这会终于有空看手机。 微信有好多消息在等待纪瓷回复,其中就包括靳舟望在半小时前发的消息。 【靳舟望:我现在在谈生意,晚上九点结束。】 他最近在港城出差,后天才会回北淮。 纪瓷觉得好笑,不明白靳舟望这种行为和情侣之间的报备有什么区别,她敲击键盘,正准备回消息,就听见刚洗完澡出来的林佳佳传来一声惊呼。 “omg,纪导,你快看最新的娱乐新闻头条!”林佳佳飞快来到纪瓷面前,“我没看错吧,这篇新闻的主角是靳总吧?你那个前男友?” “什么新闻?”纪瓷下意识问道。 “你看微博文娱热搜榜的第一条!算了,我转发给你吧。” 纪瓷打开林佳佳发来的新闻,只见新闻标题写着几个大字:靳氏集团靳总与香港知名女星恋情曝光,梁静即将嫁入顶级豪门?! 握着手机的指尖微微泛白,纪瓷默默点开帖子。照片上靳舟望身着黑色西装,侧身站在高档会所门口,香港影星梁静一袭红裙,正凑近他耳边说着什么。 “不是吧纪导,靳总原来是大渣男吗?”林佳佳忿忿道,“有图有真相,这次跑不掉了!明明前段时间在冰岛,他还对你——” 林佳佳话还没说完,就被纪瓷打断,她声音平稳,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与平常无异。 “之前在冰岛他来剧组,是为了看看自己投资的电影拍摄情况,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林佳佳张了张唇,还想说些什么,又听纪瓷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是替我抱不平,但我和他之间真的没什么,作为已经分手的前任,他和谁谈恋爱都与我无关。” 被海水淹没般的窒息感席卷而来,纪瓷只觉得眼有些酸,她放下手机,强装镇定,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那张照片上移开。 “对了,你帮我看看下午发给你的文件打印出来了吗?”纪瓷故意支开林佳佳。 “好,我去看看。”林佳佳转身离去。 客厅里只剩下了纪瓷一人,她长舒一口气,点开微信和靳舟望的聊天框,内容还停留在半小时前靳舟望给她发的消息。 就在这时,纪瓷收到了一份匿名发来的邮件,是一个音频。 见到这,纪瓷心头一跳,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手有些颤,她犹豫了几秒后,缓缓点开了那个音频。 背景音嘈杂,人声很小,应该是被人偷偷录下的。 “话说,你那个前女友是不是回国了?你现在对她什么想法?” 听到这,纪瓷呼吸一滞,无端感觉到了几分紧张。 “她啊——” 熟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靳舟望音调散漫,喉间溢出几分轻嗤。 “当初分手我就放下了,几年过去,早忘了。” 第25章 音频就这么短短几秒,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残忍地剜进纪瓷的心脏。纪瓷下意识捂住心口,想要通过这种方式阻止剧烈的疼痛蔓延开来。 纪瓷盯着那个短短几秒的音频文件,指尖无意识地点了重播键,靳舟望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的语气随意,像在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几年过去,早忘了…… ——早忘了…… 靳舟望的声音不断在房间里回荡,像夺命咒般一点点缠绕住她。 心底陡然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心口的酸涩逐渐到了鼻腔,怎么也压不住。 纪瓷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一眼远处的窗外,一片漆黑,如同她此刻晦涩难安的心。 脑海里闪过这段时间和靳舟望发生的点点滴滴…… 也是,是她自作多情了…… 当年她甩了他,他怎么可能还对她有感情? 最近他一再出现在她面前,也不过是想要复合后再甩了她吧?让她体会一次被甩的滋味。 也只有她那么蠢,竟然真的一点点陷进他的陷阱里。 好在,及时止损了…… 一切也即将回到正轨…… 这样,挺好的……不是么? 这不正是她想要的么? 纪瓷收回视线,她嘴角微微勾起,多了几分自嘲的意味,眼底的温度一再降低。 她再次点开微信,现在再看到靳舟望发来的信息,只觉得讽刺不已。她点开对方的资料设置,手指在“删除联系人”几个字上犹豫了几秒,最终删掉了靳舟望的好友。 明明一切都结束了,结果也如她所愿,为什么她感觉不到轻松,甚至—— 心头隐隐传来一阵失落? 弄完这一切,纪瓷将手机扔在一旁的沙发上,盯着眼前的茶几,大脑放空。 静静站在房间门口的林佳佳目睹这一切,只觉得心疼不已,她手里还拿着刚打印完的文件。 “纪导……”林佳佳上前走了几步,轻声道。 纪瓷缓缓回过神来,视线落在林佳佳脸上,她问道:“嗯?” 林佳佳抿了抿唇,犹豫几秒后,还是问出了口:“你还好吧?” 纪瓷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尽量让自己与平常看上去无异:“我能有什么事,不用担心,好着呢。” 林佳佳不想拆穿纪瓷,她点了点头:“那就好。”与此同时,她在心里暗戳戳骂了一句靳舟望,真是一个大渣男!果然有钱人都一个样! 纪瓷不知道林佳佳在心里想着什么,空气安静了几秒,她害怕林佳佳再问与靳舟望相关的事情,于是连忙移开话题:“文件印好了吗?” “印好了。”林佳佳将文件递给纪瓷,“对了,半个月后万清集团的万总邀请你参加的那场晚宴,你去吗?我这边还没有给答复。” 自从纪瓷的电影上次在电影颁奖典礼上获得“最佳电影奖”之后,她的名声在大陆彻底传开,不少投资人都争相邀请纪瓷合作,他们送出的各类晚宴邀请函都被送到林佳佳这边,由这位助理全权代理。 “去。”纪瓷点了点头。 “好,那我待会给那边答复。” 林佳佳离开客厅前,最后看了一眼纪瓷,她比了一个fighting的手势:“纪导!” 纪瓷见状,心底涌起一股暖意,原本还有些郁闷的心情淡了几分,她的脸上多了一些发自内心的笑意:“晚安。” “晚安,早点休息哦~” 林佳佳回到自己房间后,客厅又安静了下来。 纪瓷起身来到阳台,夜风掠过耳畔,带来一丝凉意,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衣领,目光落在远处模糊的山影上,久久未动…… 另一边。 月光如水,倾泻在修剪整齐的球道上,将翠绿的草坪染成银灰色。靳舟望正和一群老总在高尔夫球场。 “靳总年轻就是好啊,刚才那一球打得可谓是精彩,不像我,人老咯,这么晚眼睛都看不清。”恒大地产的林总在打完一球后,慢悠悠地拍了拍自己的啤酒肚。 靳舟望微微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球杆:“林总谬赞。” “那接下来的合作——”林总试探性地问道。 “我会让总部的战略咨询顾问在做出各方面评估后联系你们,林总放心。” 林总这么一听,就知道有戏了,要知道他为了能和靳氏集团的合作,花了多少人力、财力上的准备。 想到这,林总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好好好,期待未来我们的合作。” 一旁突然传来一群人的惊呼声,靳舟望缓缓放下球杆,总算将注意力放在其他人身上。 只见一位和靳舟望看上去年纪相仿的男人刚打完一球,月光下,男人修长的身影被拉得格外挺拔。 夜风拂过,撩起他额前几缕不驯的黑发,他的眉骨生得极高,五官立体,眸色近似墨黑。 “斯总厉害!”几位老总上前恭维。 闻言,男人只是轻声一笑,他将球杆递给球童,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散漫:“各位谬赞,斯某这球还差点意思。” 第43章 这球差一点就能进洞。 “能打到这个程度,那也很厉害了。哪像我们几个,与斯总差得十万八千里呢。”另几位老总继续恭维。 被夸的男人只是笑着摇了下头,没再说话。 他叫斯琰,和靳舟望同年出生,出身港城顶级豪门斯家,斯家是全国唯二能和京城靳家比肩的豪门家族。 斯琰作为斯家主脉的独子,从小被当做豪门继 承人培养。 斯琰向来讨厌生意场上那些阿谀奉承,他不再与那群老总多语,转身看向靳舟望,微扬了下眉:“来一球?” “好啊。”靳舟望勾唇淡声道。 靳舟望和斯琰关系很好,高中三年两人都在美国的私立男高德尔高中就读。不仅如此,他们还有着一层亲戚关系。去年靳舟望的堂妹靳元昭嫁到了斯家,与斯琰联姻。 靳舟望和靳家几位长辈关系不好,对他好的靳母和靳老爷子在三年前一场人为的车祸中丧命,他的父亲在他八岁那年也已去世。 靳元昭是靳舟望现在唯一还有联系的靳家人,是他大伯的孩子。靳家人重利益,感情在财富和地位面前一文不值,但是靳元昭和那些靳家人不一样,她从小和靳舟望都被靳老爷子带在身边,两人关系亲,堪比亲兄妹。 几位老总见靳舟望要打,又纷纷对靳舟望送上恭维的话:“呀,靳总请。” “我之前有幸和靳总打过一次,靳总的技术可精湛了。” 靳舟望对这些话权当耳旁风,他来到第8洞的发球区,在球前站定,轻轻转动了一下手中的球杆,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金属杆头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的袖子微微上拉至手肘处,肌肉线条流畅,腕间一块价值不菲的patekphilippe机械表,低调又透着奢华。男人垂眼看着地上的球,举手抬足间散发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223码,顺风。”球童说道。 靳舟望找准角度后,身体微微前倾,与此同时他抬起手。 “啪”—— 清脆的击球声响起,只见白色的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稳稳向远处飞去。 靳舟望缓缓抬起眼,视线追随着球的位置,眉眼深邃冷淡,压迫感重得逼人。 一时间,现场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颗球,球精准地朝着旗杆位置俯冲。落地的瞬间几乎没有弹跳,随后朝着洞杯滚去。 十码、五码、三码... 球速越来越慢。 “进!进!”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小白球在洞口边缘绕了半圈,最后一声发出“叮”的一声。 “一杆进洞!” 大家纷纷欢呼喝彩起来。 “靳总的球技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啊!” “可以啊,改明有空靳少教教我呗。”斯琰故意调侃道。 “再说。”靳舟望淡睨着斯琰,他将手里的球杆递给球童。 “恭喜靳总,您这一球太精彩了。”球童立即上前接过球杆,夸道,“我在球场服务七年,见过的一杆进洞的不到五次,您这杆绝对是教科书级别的示范!” 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靳舟望难得心情好,他想起自己今天进场前无意间听到球童和其他人的对话,貌似对方在考虑换一块新手表。 靳舟望慢条斯理地解下了腕间这块价值高昂的名表,递给球童,他轻声一笑:“送你了。” 球童见到表,眼睛一亮:“靳总?” 这块表抵得上一套房了。 “心情好,搏个彩头罢了。”靳舟望语气平淡,仿佛送出的不是价值百万的手表,而是一个几块钱的玩具,“这块是新表,我第一次戴。” 球童欣喜若狂地接过表,他郑重朝靳舟望鞠了一躬,道谢:“谢谢靳总,祝靳总事业蒸蒸日上,继续领航市场。” 靳舟望淡淡“嗯”了一声,转头看向候在一旁的陈青松,微微抬手,比了个数字五。 “是,靳总。”陈青松当即会意,他拿出手机,对在场的所有球童、工作人员说道,“来来来,大家打开手机收款码,靳总今天心情好,给在场所有人发红包。” 这是高尔夫球场不成文的规矩,一杆进球的难度很大,谁进了球谁就要给在场的人发红包。 候在一旁的美女们见到年轻多金的总裁,早已按捺不住,有一个胆子大的径直走向靳舟望,娇滴滴地说道:“靳总~” 可惜她人还没靠近,就被靳舟望的贴身保镖拦下,保镖面无表情道:“抱歉,靳总不喜欢无关紧要的人靠近。” 靳舟望还在和斯琰说着什么,半点眼神都没有分给美女。 美女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只好将目标放在其他老总身上。 另一边,陈青松还在给大家一个一个扫收款码发红包:“见者有份啊,一人五万。” “靳总真大方!” “谢谢靳总!” “靳总下次常来玩啊!” 闻言,靳舟望对大家微颔首,没有多说。 斯琰笑了笑:“看在进洞的份上,靳总要不也给我点好处?” “你想要什么?” “港城北郊那块地皮,让给我呗。” “此事免谈。”靳舟望扫了斯琰一眼,直截了当地拒绝。 斯琰还想再说什么,被靳舟望身边的保镖打断,保镖比了个手势,说道:“靳总,贺总给您打来的电话。”说罢,保镖替靳舟望接通,将手机递到靳舟望耳边。 靳舟望没抬手接手机,任保镖拿着。 “有事?”靳舟望率先问道。 “哎哟,靳舟望,你还在和那几个老总谈生意啊?”贺云沨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嗯,还在球场。” “别打球了靳总,你快看看手机,你都上热搜了。” 靳舟望顿了下,伸手接过手机,转身去了人少的地方:“什么意思?” “你晚上是不是和那几位老总在维多利亚酒店吃饭?梁静也在?” 靳舟望微微回忆了一下,不知道晚上包间里那几个女性是谁,他蹙了下眉,问道:“梁静是谁?” 贺云沨哽了哽:“梁静啊!你不知道?港城知名女星!” 提到梁静,贺云沨语气里都多了几分咬牙切齿,这个女星之前还抢过余熹的代言。 “你今晚和梁静的合照被狗仔偷拍上热搜了,你赶紧看看吧。免得被纪瓷误会,到时候有你好受的咯。” 靳舟望没空理会贺云沨语气里的幸灾乐祸,未等贺云沨说完话,他直接挂了电话,打开微信。 果不其然,好几个关系好的兄弟都将那条娱乐新闻转发给了靳舟望,他随手点开其中一条看了看,心底大概有了底。 看到照片,靳舟望想起来了,晚上包间里确实有梁静这个女人,但他和她没有接触过。 吃完饭离开酒店时,他的东西落在包间里,是这个女人追出来当面还给他的。 硬要说,只有这里两人短暂接触过,但加起来说的话都不超过三句。 没想到,这一幕竟被狗仔借位拍下大做文章。 靳舟望来不及想那么多,当即点开和纪瓷的微信聊天聊天框,发现几小时过去,纪瓷一直没有回复他的消息。 心头突地一条,靳舟望连忙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靳舟望:休息了吗?】 一个巨大的红色感叹号出现:对方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她朋友。 手指微不可察地蜷了蜷,向来冷静自持的靳舟望,几次慌了手脚都是因为纪瓷,他赶紧拨通纪瓷的电话号码。 “嘟——嘟——”,电话那头迟迟没有人接,过了几秒,电话被人直接挂掉。 靳舟望又打了一个过去,却发现自己被对方拉黑了。 握着手机的手不断攥紧,男人脸色渐沉,眼神锋利如刀,周身散发出骇人的低气压。 他在心中默默念了一声“梁静”的名字,随后忽地冷笑出声。 此时陈青松刚给大家发完红包,回到靳舟望身边,却发现靳舟望的脸色不对。他心底吓了一跳,连忙看向斯琰,用眼神询问情况。 然而斯琰也不知道情况,只看到靳舟望接了一通贺云沨打来的电话后,就成现在这样了。 “陈青松。”靳舟望语气没什么起伏,辨不出任何情绪,但只有常年跟在靳舟望身边的陈青松知道,靳舟望这是在怒火的边缘了。 “靳总,有何吩咐?”陈青松硬着头皮问道。 伴君如伴虎,说的就是这样吧? 陈青松叫苦不迭。 “安排明天最近的一趟飞机回北淮。”靳舟望冷声道。 本来靳舟望将在后天回北淮,现在他准备提前回去。 “明天回去的话没法乘坐私人飞机。”陈青松有些苦恼。 此次一行人前往港城,是乘坐靳舟望的私人飞机过来的。修改飞机行程,需要至少提前24小时申请航线。明天走,时间明显不够。 “知道,那就购买明天的航班直飞北淮。” 第44章 “好,我知道了。” “那后天那场和信华金融董事长赵总的饭局——”陈青松又问道。 本来应该是面对面谈合作的。 “改成线上。” “是。” “还有,帮我去查今晚那组热搜的照片是谁拍的。”靳舟望眸色多了几分阴鸷,声音极冷,“联系宁律,对不实内容进行公正保全,必要时提起诉讼。” 陈青松已经很久没见到靳舟望这副面孔了,尤其是在纪小姐回国后。 听靳舟望这么一听,陈青松立即明白网络上发生了什么,他点了点头:“是,我现在就让公关部撰写辟谣声明。” “另外——”靳舟望尾音一顿,“将今晚酒店门口的监控视频调出来。” “好。” “你手机借我一下,我打个电话。” 陈青松不敢犹豫,将自己手机解锁后递给靳舟望。 靳舟望输入那串早已熟烂于心的电话号码,点击拨通,电话很快被挂断。他再次拨过去,过了几秒,电话被那头接通。 “你到底有什么事?”纪瓷声音寡淡。 “纪瓷,网络上那个是造谣——” 靳舟望话还未说完,就被纪瓷直接打断,她的语气多了几分不耐烦:“然后呢?和我有什么关系?” 靳舟望身形一顿,正要说话,又听见纪瓷的声音响起:“你就算明天和其他人结婚,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明天还要早起,先这样,挂了。”说罢,纪瓷不给靳舟望任何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掉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靳舟望看了眼手机屏幕,又打了一通过去,然而这个号码也被纪瓷拉黑了。 男人眼底的温度不断降低,渐渐酿出一场风暴,他将手机还给陈青松:“回酒店。” “是。” 于是一行人,包括靳舟望此次出行带的几个保镖,大家准备离开球场。 “抱歉各位,我这边临时出了点事情,先行告退。”靳舟望神情平淡,目光扫过在场的几位老总,微颔首,“祝你们玩得愉快。” “好好,那咱们以后有空再约。” “靳总慢走。” “既如此,那我也先告退了。”斯琰拎着自己的外套,优哉游哉地来到靳舟望身边,“我夫人还在家里等着呢。” “靳总,斯总慢走。”几位老总恭敬道。 一行人离开后,斯琰这才打趣道:“怎么?靳总要赶着回去哄人啊?” 刚才靳舟望和陈青松对话的功夫,斯琰看手机时看到了最新的那条桃色新闻,他便顺带找贺云沨问了下情况,这才知道近几个月靳舟望和纪瓷又有联系了。 “你这种情况应该还好,毕竟是造谣,赶回去把话说清楚就行。”身为好兄弟,斯琰难得大发慈悲安慰了一下。 靳舟望点了点头,没有接话,转而将目光落在不远处漆黑望不到边的草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翌日,剧组下午五点才结束工作,接下来会放两天假,纪瓷准备回一趟自己家。 片场在郊区,等纪瓷开车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纪瓷在地下车库停完车,乘坐电梯前往自己所住的楼层。 电梯门打开,纪瓷缓缓走出去,楼道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感应灯应声亮起。 与此同时,纪瓷也看清了站在自己家门口的男人的身影,心脏不受控制地猛地缩紧。 听到脚步声,靳舟望转过身来盯着纪瓷,黑眸深邃似潭,里面藏着纪瓷看不懂的情绪。 纪瓷立刻别开视线,她身形一顿,转身就往电梯方向走去,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格外刺耳。 “纪瓷。”靳舟望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几步跨到她面前,用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听我解释,我和她真的没发生什么。”靳舟望顿了顿,“而且公关部中午也发布了相关辟谣声明,有当时的监控视频。” 这个辟谣公告纪瓷中午就在微博看到了:针对昨晚星海媒体发布的关于我司ceo靳舟望先生的不实信息,经核实均为恶意捏造。已依法取证并提交司法机关,请公众勿信谣传谣。 那一段监控视频也被曝光。 视频内可以清晰看出,当时靳舟望和梁静之间隔着一段大距离,并没有像偷拍的照片一样靠得那么近。 就算纪瓷看到了这段辟谣声明,她心里对靳舟望的失望丝毫不减。 主要是那段音频。 脑海里又回响起音频中靳舟望说的话。 “她啊——当初分手我就放下了,几年过去,早忘了。” 既然早忘了,现在又何必来找她说这些,假惺惺,他的所作所为只会让她感觉恶心。 心脏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扎过,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他背刺了。 想到这,纪瓷嘴角的弧度渐深,满是对靳舟望的嘲讽,她抬头望向他,为了掩饰心底泛起的酸涩,她故意加重语气:“靳舟望,你真让我感到恶心。” 靳舟望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跳。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攥紧,在触及到纪瓷眼中毫不掩饰的疏离和厌恶后,他身形一僵,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 “如果说重逢以来这几个月,你接近我是为了恶心我,那我告诉你,你成功了。”纪瓷深呼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翻涌的情绪,可颤抖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她的愤怒与委屈。 “你现在知道结果了,你可以滚了。”纪瓷直视靳舟望的眼睛,一字一顿,“请你立即离开我的视线,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什么意思?”靳舟望死死地盯着纪瓷,声音有些哑。 闻言,纪瓷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她冷笑出声,反问道:“你又要开始装傻了是吗?每次都是你自己做的事情,你却总是装傻充愣。” 曾经那些不堪回首的画面在纪瓷的脑海中不断闪现,她攥紧了自己的手。 纪瓷缓缓闭上眼睛,过了几秒后,这才缓缓睁开,她点了点头:“好,你不走是吧?” “那我走。” 她一点都不想呆在这里,她不想再看见靳舟望这个人,和他呆在一个空间里,都让她作呕。 纪瓷不再犹豫,迈开步子准备绕过靳舟望。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攥住她的手腕,力度大得惊人,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纪瓷顺着他的手向上看去,只见靳舟望下颌线紧绷,眼底酝酿着风暴,周身散发着让人胆寒的气息,山雨欲来。 “松开我。”纪瓷试图用另一只手掰开靳舟望的手指,可对方纹丝不动。 “不松。” 下一秒,纪瓷肩膀被一道力气拽过,天旋地转间,她被抵在了墙上。 靳舟望充耳不闻,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纪瓷的面容,喉结上下滚动,声音低沉得仿佛来自地狱:“纪瓷,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休想走。” 第26章 这一幕似曾相识,一瞬间让他感觉又回到了分手的那个雨夜。 他今天必须要一个解释,不然误会只会继续加深。不能再和上次一样了,这样只会重蹈覆辙。 “靳舟望!”纪瓷还在挣扎着摆脱靳舟望的束缚,“我数三秒,请你立马松开我!” “不松。”靳舟望的掌心紧紧扣着纪瓷的肩膀,力道不断收紧,生怕一放手,纪瓷就会像三年前那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这句话瞬间激怒了纪瓷。 心底积压的怒火彻底燃烧,叫嚣着蚕食了仅存的理智。 纪瓷放弃挣扎,她仰头死死盯着面前高大的男人,眼中满是愤怒。 “你每次都这样!你凭什么觉 得你一次次伤害我、背叛我,我还会对你笑脸相迎?” 三年前是这样,现在亦是如此。 看她被耍得团团转,很好玩么? 靳舟望似乎也被纪瓷的态度激到了,语气多了一些起伏:“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你知不知道,很多时候我真的猜不透你的心思?” 就和三年前一样,她二话不说甩了自己,事到如今,他都不知道分手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许是怕吓到纪瓷,靳舟望语气软了几分,他深呼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耐心道:“我已经解释过了,我和那个女明星之间根本没有交集。” “我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个!”纪瓷直接打断靳舟望。 气氛剑拔弩张,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两人相对而视,谁也不让谁。 原本暗掉的感应灯又应声亮起,昏黄的光线落下,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面上,又长又扭曲,像张牙舞爪的怪物。 场面一度僵持不下。 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收紧,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纪瓷轻呵一声,率先打破当下的沉默,语气里满是嘲讽。 “我们已经分手了!我最后说一次,你和谁在一起都与我无关,哪怕你明天就和其他女人结婚,我也只会去婚礼现场笑着为你们送上祝福!” 第45章 听到这,靳舟望面色微变,很快又恢复如常。心底翻涌起说不清的情绪,只觉得苦楚与无奈漫上,心脏传来钝闷的痛觉,连带着呼吸困难。 纪瓷步步紧逼:“既然你恨我,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靠近我?” “你说的到底是哪件事情?为什么你就是不肯说?”靳舟望的声音里渐渐染上了愠怒,“现在也是,三年前也是,你二话不说就甩了我出国,为什么不能把事情都说出来?” 空气安静了几秒。 男人敛起眼锋,淡睨着纪瓷,眼尾微红,只听他缓缓问道:“就这么难以启齿么?” 纪瓷看着靳舟望这副样子,神情微微有些恍惚,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破碎,尖锐的碎片随着血液流遍全身,最终只余下鲜血淋漓的伤疤。 两人之间的最后一点体面被彻底撕下。 “我最讨厌你这个样子。每次都明知故问,惺惺作态!你真是让我感到恶心!” “对,我让你恶心!”靳舟望的声音多了几分森然的寒意,“我犯贱,当初被你甩了,现在又眼巴巴像条狗凑上去。” “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我是你挥之即来呼至则去的狗吗?” 纪瓷眼底的温度一再降低,说出的话愈发伤人:“我早就说过让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是你像条狗一样甩不掉。” 察觉到眼角的湿意,纪瓷移开眼,不愿再看靳舟望,她抬手推了推靳舟望,声音微颤。 “现在终于结束了,我们就这样到此为止,你别再来找我了。” 她累了…… 她真的累了…… 她厌倦了,只想早点结束这一切…… 靳舟望闭了闭眼,而后缓缓睁开,克制了许久,这才将声音压下去:“纪瓷,你最好适可而止,我不想和你吵。” “不想和我吵,那你就松开我,让我回家。” 靳舟望望着纪瓷倔强的侧脸,喉结滚动,心中的冲动如决堤的洪水般,瞬间冲垮了理智的防线。 纪瓷刚才说的那些话像一把把尖刀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不想再听她说那些伤人的话了…… 靳舟望视线下移,落在纪瓷的唇上,眼看着她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他呼吸一滞,随即单手掐住她的下巴,猛地低头吻上她的唇。 所有伤人的话就这样被硬生生堵了回去。 唇上传来微凉的触感,熟悉的气息径直压下,将她毫无缝隙地包裹起来。纪瓷下意识地瞪大眼睛,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硬。 很快,屈辱和愤怒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纪瓷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甩了靳舟望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在安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靳舟望毫无防备,脸被打得偏向一侧,嘴角泛起一丝血迹,薄唇掀起讥诮弧度,他忽地笑出声,苦涩之意不达眼底。 见到靳舟望嘴角的血丝,纪瓷心头一惊,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替他抚去,在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又连忙放下。 周遭的空气被沉寂包裹得严严实实,纪瓷的手微不可察地蜷了蜷,掌心到现在还传来麻麻的痛感。 靳舟望缓缓转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纪瓷,用平静的声音问道:“我最后问你,分手的那三年,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 “哪怕就一次。” 无数回忆滚滚而来,见缝插针地占据了纪瓷的所有思绪。 许是怕被靳舟望看出什么,纪瓷故意撇开视线不去看他,她强忍着心底的酸涩,昧着良心道:“没有。” “分手三年,我从未想过你。” “谈恋爱的三年里,我也从未爱过你。”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骗子……”靳舟望不想再听下去了,他眼尾薄红,目光落在纪瓷脸上,眼中光点稀疏破碎,“你这个骗子……” 他脸上的情绪平淡至极,却无端使人感受到一股深藏的绝望与无力。 “我为什么要骗你?”纪瓷唇角弯起,眼中满是对他的嘲讽,“本来就是玩玩罢了,谁知道靳少还当了真?” “你知不知道,你的演技很拙劣。”靳舟望掐住纪瓷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纪瓷对上靳舟望的眼睛,一字一顿:“没有。” “从未有过。” 靳舟望眸光渐暗,他身形一僵,往后退去一步。 纪瓷将靳舟望的反应全部看在眼里,她强忍着泪水,哽咽道:“这个回答,您满意了吗?” “行,你真是好样的。”靳舟望颤抖着摘下戴了多年的戒指,狠狠丢在地上,“戒指还你,我不稀罕。” 他的行为一如三年前的她。 戒指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纪瓷垂眼看着那枚落在自己脚边的戒指,戒指在灯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只一眼她便移开视线不敢再看,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一幕刺眼无比。 三年前分手的那晚,纪瓷将戒指砸在靳舟望身上;三年后,靳舟望将戒指丢给她。 兜兜转转,一切都形成了闭环。 靳舟望的眼底漫上自嘲,他的声音响起,很轻:“过去三年,我就像一个跳梁小丑,只有我傻傻站在原地……” 纪瓷听完,只觉得怒火再次上涌:“你到底在我面前装什么深情?” “你不是想让我说清楚吗?行,你自己听。” 她冷笑一声,从包里拿出手机,按下播放键,下一秒,靳舟望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她啊——当初分手我就放下了,几年过去,早忘了。” 这段音频只有短短十几秒。 靳舟望的脸色一变,如同被抽去了脊梁,身体晃了晃。 纪瓷收好手机,见到靳舟望这副样子,她心里更加确定这是他亲口说的了。 “是你自己说的吧?”纪瓷问。 “纪瓷——”靳舟望张了张唇,想要解释,可喉咙像被堵住了,发不出半点声音。 “你还想解释什么?音频就在这里,证据确凿,没什么可说的了。” “还有——”纪瓷尾音一顿,她抬手一把拽住靳舟望的衣领,强迫他弯下腰来,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缓缓开口,“别叫我的名字,我嫌恶心。” 话音落下,纪瓷不再管靳舟望有何反应,她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推开靳舟望,她来到家门口,输入指纹。 纪瓷打开门,玄关处的光线洒下,与漆黑的楼道形成两个割裂的世界。 纪瓷站在门口,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靳舟望,淡漠道:“就这样吧,我们到此为止。” 说罢,大门“砰”地一声关上。 门外,楼道里的感应灯渐渐熄灭,黑暗如潮水般涌来,靳舟望站在原地,目光落在紧闭的大门上,背影落寞。 半晌,靳舟望脚步微动,这才准备转身离去,临走前,他垂眼看着地上那枚戒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几秒后,靳舟望俯身将那枚戒指捡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抚 过上面的纹路,最后紧紧握在手心里,转身离开…… - 包间内巨大的头顶吊灯投下细碎光斑,纪瓷正和几位制片人、投资人吃饭。 纪瓷近期在筹备下一部要拍的电影《太阳墓碑》,这是一部科幻电影,改编自国内知名作家刘炎慈的科幻小说《费米悖论之解》。 在此之前纪瓷从未尝试过此类题材,她选择迈出这一步也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纪导,虽说你在文艺片领域成绩斐然,但科幻片可是截然不同的赛道。”其中一位投资人林传卿率先打破沉默,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酒杯,“《费米悖论之解》原著粉丝众多,对电影改编的期待值极高,一旦失手……” “我明白你的顾虑。在决定接手这部电影前,我花了很长时间研究科幻电影史,还和国际上天体物理学家进行了多次交流。我相信凭借团队的专业,一定能将《太阳墓碑》打造成经典。” 纪瓷微微一笑,语调平稳,透着强大的气场。 “国内一直没有经典的科幻电影作品,我希望有朝一日能打破好莱坞垄断科幻电影的局面。” 林传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纪导,我看重你的才华,但科幻片需要巨额资金投入,我必须确保投资能得到回报。” “资金的问题我们待会再说,不如您先看看我们的剧本?”编剧张玮拿出剧本,递给林传卿等投资人和制片人。 林传卿看向坐在角落一直没有出声的老者,尊敬道:“刘老,您意下如何呢?” 只见白发苍苍的老人乐呵呵地笑出声,他就是《费米悖论之解》的原著作者——刘炎慈。 “我当然是支持小瓷改编我的作品。”刘炎慈看向纪瓷,目光里满是对小辈的欣赏,“我相信她。” “如果我不愿意让她拍,我就不可能将我这本小说的版权卖给她。” 第46章 林传卿等人听到这里,心里也大概有了底。 另一位制片人邹志远笑着看向纪瓷,提出自己的要求:“主题曲让沈星祈来唱吧,我这边特意邀请的,我相信他的名气一定可以为这部电影带来一定的热度。” 他的身边坐着沈星祈和经纪人。 “当然没问题,能请到沈先生是我们剧组的荣幸。”纪瓷淡淡一笑。 “好。”邹志远朝纪瓷举起酒杯,“来纪导,干杯。” 纪瓷唇角勾起,举着酒杯与对方轻轻碰了下。 接下来的时间里,大家都在讨论近期正在上映的几部电影,还聊到了电影市场未来的走向。 纪瓷觉得包间有些闷,起身来到走廊里的卫生间。她站在镜子前,打开水龙头洗手。 距离和靳舟望吵架那晚,已经过去两天了。那天之后,两人再也没碰过面,也没有联系过。 纪瓷将靳舟望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一切又回到了重逢前的状态,或许这才是对他们而言,最好的结局。 想到这,纪瓷勾唇笑了笑,垂眸掩去了眼底的情绪,她关掉水龙头,从包里拿出口红准备补妆,就在这时,走廊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隐隐约约可以听见慌乱的脚步声和人群的呼喊声。 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纪瓷被这股气味呛得忍不住咳了两声,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她顾不上那么多,一把打开卫生间的大门,往外冲去。 然而下一秒,纪瓷在看到眼前的场景时,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走廊尽头的火焰,疯狂吞噬着周围的一切。火舌舔舐着墙壁,将壁纸烧成卷曲的灰烬,天花板上的喷淋装置已启动,然而喷出的水在高温下瞬间化作白雾,根本无法遏制火势的蔓延。 人们像没头的苍蝇般四处乱窜,哭喊声、求救声交织在一起,让人头皮发麻。 热浪扑面而来,烤得纪瓷脸颊生疼,她下意识地想要往前面跑,却发现前路已被大火截断,根本逃不出去。 “砰!”巨大的水晶吊灯坠下,堪堪砸在纪瓷脚边。 太危险了,呆在这里不是办法。 纪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观察四周,最终决定先回到刚才所在的卫生间。那是唯一一处还没起火的地方,她丝毫没有犹豫,跑进卫生间后将门关好。 空气里的焦味越来越浓,浓烟滚滚,纪瓷只觉得视线隐隐开始变得模糊,呼吸变得愈发困难。 纪瓷狠命地咬了咬自己的舌尖,一股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开,她被迫清醒了几分,她拿出纸巾,打湿后捂住自己的口鼻。 卫生间只有一扇窗户,却被酒店里的清洁人员锁死,根本无法打开。纪瓷咬牙拼尽全身力气去撞窗户的玻璃。 这是她唯一的逃生机会。 她现在在一楼,只要窗户能打开,她就能顺利跳窗逃出去。 卫生间外接二连三传来爆炸的闷响,炙热的烈焰四处乱窜,即将叫嚣着闯入卫生间内部。 空气越来越稀薄,纪瓷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变得涣散。 与此同时,另一边。 靳舟望原本正和贺云沨等人在这家酒店的附近会所吃饭,得知酒店着火的消息后,他来不及多想,当即开车赶来。 黑色库里南在夜色中一路狂飙,靳舟望连闯了四个红灯,最终停在了酒店门口。 车门还未完全打开,靳舟望便从车里冲了出来,黑色衣服在风中猎猎作响。一下车他就开始在混乱的人群中疯狂寻找纪瓷的身影。 目光如炬,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然而,他没有看到纪瓷的踪迹。 心脏猛地一缩,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心头,他不敢去想纪瓷可能遭遇的危险。 就在这时,沈星祈的经纪人满头大汗,神色慌张地跑到消防员面前,声音带着哭腔喊道:“我家艺人沈星祈和纪小姐都还在酒店里!” 消防员神色凝重,一边安抚他,一边迅速了解情况。 经纪人努力平复情绪,急促地说道:“我不知道沈星祈在哪里!逃窜的时候走散了!纪小姐应该还被困在一楼走廊的卫生间!” “好的先生,您先别急!”两名消防员对视后,点了下头,准备冲进火海救人。 站在不远处的靳舟望,将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他猛地抬眼,望向那栋被火焰吞噬的大楼,很快锁定了经纪人口中的卫生间位置。 此时,卫生间的窗户正冒出滚滚浓烟,火焰时不时舔舐着窗框,情况万分危急。 靳舟望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要往大楼里冲。就在他迈出脚步的瞬间,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拦住了他。 “先生,请您冷静一点!太危险了!不能进去!”消防员大声劝阻道。 靳舟望只是摇了摇头,看着那扇被浓烟笼罩的窗户,垂在身侧的手不断攥紧,眼神愈发坚定。 如果纪瓷真的出事—— 那他也没有活下去的信念了…… 除了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值得留恋的人了…… 靳舟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观察到酒店侧面有一条狭窄的通道,那里火势相对较小,或许能通往纪瓷所在的卫生间。 趁消防员不注意,靳舟望转身朝着通道冲去。 通道里弥漫着刺鼻的烟雾,热浪扑面而来,让人窒息。 靳舟望用衣袖捂住口鼻,艰难前行。终于,他来到了一楼走廊深处。只见卫生间的门被大火烧得变形,怎么也打不开。 靳舟望心急如焚,环顾四周,发现旁边有一块砖头,他用尽全身力气,拿起砖头砸向卫生间的门。 一下、两下…… 终于,门被砸开了。 一股浓烟裹挟着热浪扑面而来,靳舟望下意识地眯起眼睛,看到纪瓷正用身体撞击卫生间的窗户。 “纪瓷!” 听到声音,纪瓷扭头向门口看去。 在看到靳舟望的那一刻,纪瓷的眼眶瞬间变得通红,语气哽咽:“靳舟望!你怎么来了?” 在生死边缘徘徊许久,突然见到靳舟望的身影,纪瓷又惊又喜,恐惧与委屈瞬间涌上心头。 靳舟望快步上前,看着纪瓷被烟熏得通红的双眼和微微发颤的身体,只觉得心疼不已。 “你站远点。”靳舟望声音沙哑,与此同时,他举起手中的砖头,朝着窗户狠狠砸去。 一下又一下,砖头与玻璃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的手被玻璃碎渣溅到,碎渣划破肌肤,渗出血丝,伤口看上去触目惊心。 不多时,窗户出现了一道道裂痕,紧接着整块玻璃“哗啦”碎落。 “你先出去。”靳舟望对纪瓷说道。 火势愈发凶猛,火焰如狰狞的毒蛇,不断蔓延,即将吞噬整个卫生间。 纪瓷回头看了一眼,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双手撑着窗台,翻身跳了出去。落地时,双腿一软,她跌坐在地上,劫后余生的感觉传来。 靳舟望紧随其后,纵身一跃。落地后,他伸出强健有力的双臂,一把捞起坐在地上的纪瓷,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朝着远处空旷的地方走去。 “靳舟望。”纪瓷心有余悸。 刚才的惊险让她身心俱疲,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靳舟望感觉到怀中的人逐渐失去力气,手臂微微颤抖,他垂眼看着纪瓷,声音哑得厉害:“我们马上去医院,你再坚持一下。” 耳畔传来男人胸腔里隐隐有力的心跳声,淡淡的木质香气蔡绕在她身边。 现在是安全的…… 纪瓷缓缓闭上了眼睛,原本环在他脖颈处的手慢慢地无力垂下。 靳舟望的心猛地一揪,他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身后,火光冲天,就在两人刚刚逃离的卫生间,一声巨响传来,“砰!”爆炸产生的气浪将周围的碎片掀向空中。 气浪裹挟着碎石和炽热的灰烬扑来,瞬间点燃了周围的空气,整个空间都在剧烈震颤。 一阵狂风卷起,黑夜中,靳舟望抱着纪瓷,衣服在风中凌乱吹起,猎猎作响。 男人额角薄汗微湿,一滴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一头略乱的头发平添几分不羁,他目视前方,眼眸深邃漆黑,压迫感逼人。 靳舟望垂眼看着怀里的纪瓷,低声道:“纪瓷,你坚持住。” 又是一阵风刮过,吹散了他的尾音。 第27章 救护车的声音忽远忽近,纪瓷意识昏沉,脑海里渐渐浮现出高一夏季的雨天,隐隐约约,她好像嗅到了空气里雨水潮湿的气味…… 记忆瞬间被拉回高中时期,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这雨下得也太突然了,我们先去那边屋檐下躲一躲吧。”好朋友廖莎莎伸手指了指不远处,提议道。 “好。”纪瓷点点头,随后和廖莎莎小跑着跑向一排房屋。 北淮夏天的雨反复无常,暴雨说下就下,两人都没有带伞,她们只能先找个屋檐避一避。 第47章 这是她们高中入学的第二周,今天纪瓷和廖莎莎约好放学一起去书店逛逛,怎料书店未到,大雨先来了。 不远处,几个男生手里抱着篮球,火急火燎地从球场里出来,找了个最近的屋檐躲雨。 “靳舟望,这边!”其中一个男生挥了挥手。 “来了。”一道懒散的声音响起。 纪瓷下意识地偏过头,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只见男生身姿挺拔,正不疾不徐地走向好兄弟,身着黑色短袖,凉风拂过,勾勒出少年清瘦有力的身形,肩宽腰窄。 额前的碎发垂下,五官精致立体,一双桃花眼格外漂亮,显得多情潋滟,双眼皮褶痕明显,眼尾微翘。 不单单是纪瓷注意到了他,廖莎莎也注意到了,她一脸兴奋,却不得不压低声音:“那个男生就是我今天早上和你说的大帅哥!高二的学长,名叫靳舟望。” 纪瓷盯着那个男生的背影看了几秒。 靳舟望…… 这个名字她入学两周已经听到很多次了。 “怎么样?是不是和传言中很帅?”廖莎莎问道。 闻言,纪瓷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嗓音有些淡:“还行,就那样吧。” “这还就那样?他看着真的很帅诶!”廖莎莎睁大了眼睛。 “你眼光别太高!到底什么样的男生才能入你的眼!?”廖莎莎还在继续说着。 “这不是我喜欢的款。”纪瓷无奈笑了笑,“我喜欢清冷那一挂的。” 纪瓷顿了顿,接着说道:“而且,那种男生看上去玩得很花。” “你这是以貌取人,纪瓷!说不定人家没女朋友呢?!”廖莎莎也不清楚,印象里她没听其他人说过靳舟望有女朋友的事情,但是没人说不代表没有。 与此同时,纪瓷和廖莎莎从那群男生面前经过。 纪瓷还穿着校服,深蓝色英伦制服,裙摆堪堪及大腿,往下,是一双纤细笔直的双腿。柔顺的长发披肩而下,被微风吹起,几缕发丝贴在她白皙的脸颊上。 风夹着雨汽扑面而来,冰冰凉凉。 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脸上,纪瓷无意识地与之对上,就这么猝不及防撞入一双墨色眼眸。 深邃、淡漠。 雨越下越大,雨水积成浅浅的水洼,雨滴落下,溅起一圈圈的涟漪。 不知为何,纪瓷的心停了一拍。 两人离得近,四目相对,纪瓷这才看清眼前的男生。 这下她承认,他长得确实和传言里一样,很帅。 但也仅此而已。 不是她感兴趣的类型。 纪瓷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目视前方,继续和廖莎莎走着。 廖莎莎还在耳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纪瓷,明天周末去不去玩?难得作业少。” 另一边,贺云沨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叹了句:“这雨什么时候停啊?我还想继续打球呢!” “我看一时半会停不了了,不如咱们几个去吃饭吧?反正时间也差不多了。我爸新投资了一家酒店,听说味道一绝。”其中一个男生提议。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贺云沨无语,他转头看向靳舟望,“你去不去?” 靳舟望没有说话,视线还落在不远处纪瓷的身上。 空气里只余下女生刚才路过时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香味,冲淡了几分雨天潮湿的腥味。 “靳舟望?”贺云沨顺着靳舟望的视线往那边看了看,然而他并没有看到什么特殊之处。 垂在身侧的手指微不可察地蜷了蜷,靳舟望收回目光,敛眸,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她的名字。 纪瓷…… 见靳舟望没说话,贺云沨不禁又问了一遍:“靳舟望,你要和我们去吃饭吗?” 听到声音,靳舟望这才回过神来,压下心底的异样,他再度抬起眼,神色与往常并无两样,勾唇笑了笑,嗓音端得散漫,看上去有些玩世不恭。 “行啊,走吧。” 话音落下,放在口袋的手机铃声响起,靳舟望拿出来看了一眼屏幕,对自己的好兄弟们说道:“我家司机到了,你们和我一起过去吧。” 雨天那一回,是纪瓷和靳舟望第一次见面。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不知道是不是纪瓷的错觉,她总能在学校许多地方偶遇靳舟望,食堂、走廊、办公室…… 平时下课,班里的同学经常讨论学校里谁长得帅,每次靳舟望都会被大家拉出来说一番,久而久之,纪瓷也无意间知道了不少和靳舟望有关的事情。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便到了纪瓷的16岁生日。作为纪家的千金,每年生日纪正为都会为她大办特办,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受邀参加她的生日会。 今年的受邀名单与往年无异,唯一有区别的便是靳家来的人不同。以往都是靳老爷子来参加,今年他临时有事在外地出差,他最宠爱的小孙子靳舟望代为参加。 与靳舟望一同前来的,还有贺家小少爷贺云沨。 靳舟望今天身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肩线宽阔笔直,身姿笔挺。许是从小跟着爷爷出入各种重要场合,他今天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多了几分稳重。 进入大厅,靳舟望在纪瓷和纪正为面前停下,他的目光在纪瓷脸上停留了两秒,随后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靳舟望看着纪正为,微微颔首:“纪叔叔您好,祖父有事没能前来,今日我代他,祝您和令爱一切顺遂。” 纪正为满脸笑意,眼中透着长辈的慈爱:“舟望啊,你这孩子真懂事,也替我向你爷爷问好。” 说罢,纪正为主动介绍站在自己身边的女儿:“这位是我的女儿,纪瓷。”顿了顿,“这位是靳爷爷家的小孙子,叫靳舟望。” 纪瓷率先朝靳舟望伸出手,微笑道:“你好。” 宴会上,水晶吊灯洒下璀璨光芒,将整个大厅照得金碧辉煌,纪瓷今天穿着一袭白色晚礼裙,看上去简约大方,长发挽起,露出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 靳舟望微微垂眼,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手。 纤长漂亮,指甲修得整整齐齐,一看便是养尊处优的手。 几秒后,靳舟望也伸出自己的手,与纪瓷轻轻握了下,嘴角噙着笑意:“生日快乐,纪小姐。” 双手触碰的瞬间,电流仿佛在指尖跳跃过。 纪瓷的手微微颤了下,她感受着男生掌心的温度,那股温热顺着手臂缓缓蔓延至全身。 很快,两人松开手。 靳舟望朝纪瓷递去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这是我准备的礼物,一点心意,希望你能喜欢。” “谢谢。”纪瓷接过礼物,发现包装盒上印着carlier的logo。 “你有心了。”纪正为笑了笑。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后,纪正为和纪瓷又去招待其他来宾,靳舟望则是去找贺云沨。 大厅内,宾客们手持酒杯,轻声交谈,优雅的音乐在空气中流淌。 纪瓷和一群关系好的小姐妹坐在休息区吃甜品、聊着天。 年轻女孩们的欢声笑语不时响起,在这热闹又不失典雅的氛围里格外活泼。 不知不觉间,纪瓷手里的蛋糕全吃完了,她起身走向甜品区,准备再拿一些吃的。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出现一道身影,存在感极强,不容忽视。对方高大的身形微微挡住了眼前的光线,投下一道阴影。 纪瓷抬头看去,只见靳舟望站在自己面前,手里举着一杯酒,他微扬眉,笑道:“我可以请你喝一杯吗?” “当然。”纪瓷唇角轻勾,她没有犹豫,顺手从侍者端着的托盘上取走一杯红酒,轻轻碰了碰对方的杯子,“cheers.” 清脆的碰杯声响起。 头顶上方传来少年一声轻笑,清晰落入纪瓷耳中,不知为何,有些勾人。 纪瓷耳朵有点红,像是在掩饰什么,她连忙仰头喝下杯中的酒。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后,靳舟望临走前,拿出手机:“我们两家长辈挺熟悉的,加个微信吧,以后有事也方便联系。” 纪瓷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扫了对方的二维码。 “那先不打扰你和朋友们了,有空再聊。” 靳舟望笑着转身离开,纪瓷望着他的背影,几秒后,她收好手机,拿着甜品走向自己的小姐妹们。 两人虽然加了微信好友,但是都没有聊天过,纪瓷本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不会有其他交集,毕竟在她看来,她和靳舟望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直到某天,纪瓷在学校意外撞见了一场校园霸凌,为首的女生凌菲是学校出了名的社会一姐,仗着家世背景厉害,霸凌过年段里不少女生。 凌家和纪家旗鼓相当,因此被纪瓷撞见自己霸凌别人后,凌菲丝毫不慌,而是冲纪瓷不屑笑了笑:“少管闲事,当没看到就行。” 说罢,凌菲转回头,看着缩在角落里的女生,趾高气昂道:“哑巴吗?问你为什么不说话?”她伸手用力地推了推对方。 第48章 四周顿时传来不怀好意的哄笑声。 握着门把的手一顿,纪瓷站在原地没动,她神色凌厉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随后唇角微勾,冷冷一笑。 下一秒,纪瓷抬起握着手机的右手,打开屏幕,朝那群女生缓缓地晃了晃,她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嘲讽的表情。 言外之意,刚才的一幕幕都被她用手机记录了下来。 后来纪瓷把录像上交到了学校,那群女生也因此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也是因为这件事情,那群女生记恨上了纪瓷,尤其是凌菲,她一直在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报复纪瓷。 终于在某天,她们逮到了机会。 往常纪瓷放学回家都有司机接送,偏偏那天纪瓷准备放学后独自去一趟书店,司机没来。 几个女生叫了校外的人,想办法混进了学校里,趁纪瓷一个人走在学校里的时候,专门挑了个监控盲区去堵纪瓷。 “别人或许怕你,但我可不怕。”凌菲站在纪瓷面前,嚣张地大笑着。 纪瓷会一点拳脚功夫,但是在那群不要命的校外混混面前,她完全不是对手,就在那天她以为自己完蛋时,靳舟望恰好经过。 “呵,一群滓渣。”靳舟望冷笑着,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少年把深色的校服外套脱下,随意丢在地上,他里面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色衬衫。 靳舟望漫不经心地袖口随意卷至小臂,衬衫下摆被风吹得微微掀起,隐约勾勒出少年精瘦的腰线,肌肉线条流畅。 领口松了两颗扣子,锁骨处一道未愈的旧伤若隐若现,衬得他整个人既散漫又戾气横生。 此时的靳舟望全然没有平日的轻佻样,作为典型的纨绔子弟,就论打架,他真没怕过谁。 二话不说,靳舟望上前就对着离纪瓷最近的那个红毛的脸一拳揍下去,丝毫不手软,手背青筋暴起。 “草!愣着干嘛?!上啊!”红毛捂着脸大叫。 另外两个混混这下有点怕了,但一想到大哥都发话了,他们也只得硬着头皮上。 “让你说话了么?嗯?”靳舟望对着红毛的脸,又是重重一拳。 “啊!!”红毛直接倒在地上,他捂着自己的脸,看上去十分痛苦。 靳舟望垂眼扫过,见红毛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他这才收手,视线扫过另外两个怂货,喉间溢出轻嗤:“不自量力。” 随后靳舟望抬手,按在黄毛的右肩上,唇角微勾,散漫道:“哪只手摸了她?这只?” 只听下一秒,黄毛的身上发出骨头错位的清脆声,黄毛就这样被直接卸了一只胳膊。 “啊!!”黄毛大叫起来。 那几个女生见情况不对,早就跑走了。这里离主任的办公室很近,她们只得找老师寻求帮助。 靳舟望微侧头,满不在乎扫了一眼自己手上的血迹,他轻哂一笑,随即慢慢抬步走向最后一个混混。 就在这时,纪瓷大惊失色,提醒靳舟望:“小心后面!” 只见刚才倒下的红毛不知何时又起来了,正站在靳舟望的身后想偷袭对方,手中拿着不知从何处找来的铁棍。 不等红毛的铁棍落下,他的衣领便被靳舟望紧紧攥着,抵在墙上动弹不得。 少年一拳又一拳砸下去,一副完全不在乎他人死活的样子,眼角腥红,浑身散发着凌厉的煞气。 另外两个混混瘫在地上,没人敢上前。 纪瓷看着眼前这一幕,愣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想上前阻止:“靳舟望,停手!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 然而靳舟望充耳不闻,仍旧狠命地用拳头砸向对方。 “住手!”主任们赶到了。 与此同时,警方、救护车都来了。红毛奄奄一息,被送去抢救。 靳舟望的脸上不知何时被划开一道伤口,血珠渗出,再顺着脸颊滑落。他的手上满是血,但都不是他的。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看着面前的警察,靳舟望丝毫不 在意。 他优哉游哉地从口袋拿出一张纸巾,嘴角扯着个不咸不淡的弧度,笑意不达眼底。 他就这样一点一点、漫条斯理地将手上的血擦去。 被带到警局后,面对警察的询问,靳舟望依然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随意敷衍着。 坐在一旁的纪瓷有些无奈,只好主动向警察说明事情的经过,强调是混混们先挑起的。 处理完警局的事情,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靳舟望和纪瓷并肩走在街头,路灯昏黄的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纪瓷的司机快到了,离开前,她抬头看着靳舟望的眼睛,认真道:“今天的事谢谢你。” 靳舟望垂眸看着纪瓷,他轻哂一笑,眼底恣色嚣张又散漫,嗓音云淡风轻:“举手之劳罢了,不用客气。” 心跳忽地停了一拍,随后如擂鼓般敲响,纪瓷下意识地捏紧手里的创可贴,她率先移开视线不再看面前的男生。 强迫自己忽视吊骤然加快的心跳后,纪瓷鼓起勇气将手里的创可贴递给靳舟望:“我看你脸上受伤了,这个给你。” 靳舟望的视线悠悠落在创可贴上,唇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盯着看了两秒后,突然低笑出声:“卡通图案啊?”尾音稍拖长。 纪瓷的手指微微一顿,作势要收回手:“不用就算——” “谁说我不用?” 话音刚落,靳舟望微微俯身逼近,男生高大的身影倏然笼罩下来,带着淡淡的清香。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眼底透着几分恶劣,又隐约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靳舟望微微偏头,将颧骨上那道细长的伤口凑到纪瓷眼前,睫毛低垂,在眼下投落一小片阴影。 “帮我贴一下?”男生的嗓音压得有些低,像是大提琴最沉的那根弦轻轻震颤,“谢谢。” 言语间,温热的呼吸似有若无地拂过纪瓷的指尖。 有些痒,酥酥麻麻的。 第28章 纪瓷抿了抿唇,盯着靳舟望脸上那道细长的伤口看了几秒,最终她轻轻点头,撕开创可贴的包装,微微踮起脚尖,声音有点轻:“好吧,我帮你贴。” 说罢,纪瓷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印着创可贴贴在男生的伤口上,微凉的指尖不经意划过他的皮肤,手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好了。” 纪瓷刚要后退,手腕突然被靳舟望握住,他的体温透过肌肤传来,灼得她耳尖微热。 由于常年打架,男生的指腹带着薄茧,拇指在她腕骨内侧无意识擦过,卷起一片颤栗。 纪瓷睫毛轻颤,神色有些不自然,她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他稍稍收紧的力道禁锢。 靳舟望没有注意到纪瓷的异样,他神色认真,垂着眼,目光落在她手背那道细小的伤口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刺眼。 男生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嗓音也随之沉了几分:“他们干的?” “嗯。”纪瓷点点头。 靳舟望忽地冷声一笑,眼底戾气散开:“早知道我下手再重点了。”他松开她的手。 空旷的大街上,一辆劳斯莱斯幻影缓缓驶向他们这边,这是纪瓷家的车。 “对了,这件事情会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纪瓷还是有些担心的,她怕靳舟望被自己连累,毕竟那几个混混被打得不轻,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靳舟望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无所谓,大不了被我家老头打一顿。”他又不是第一次打架。 车缓缓停在两人面前,纪瓷最后看了一眼靳舟望:“总而言之,今天的事情谢谢你,我家车到了,先走了。”她挥了挥手,“拜拜。” 靳舟望站在原地,漫不经心地抬起手,轻轻挥了下:“嗯。” 看着纪瓷上了车,靳舟望站在原地一直没动,直到那辆车彻底消失在视野里,他这才微抬步子,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男生从口袋拿出手机,拨通了不久前的未接来电,几秒后电话接通,只听他声音淡淡:“我答应你。” 不知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靳舟望勾唇一笑:“刚好,以这次打架为由,送我出国。” 早就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了。 这件事情过后,靳舟望便被靳老爷子送到了美国读书,美名其曰:送出去磨一磨公子哥的气性。 从今往后,靳舟望算是彻底坐实了靳家小少爷是不学无术、纨绔子弟的传言,接下来出国便是蛰伏期,待几年后家族争权,就是他归来之时。 然而事情的真相只有靳舟望和他家老爷子知道,所以在得知靳舟望要被家族送出国时,纪瓷一度感到愧疚,她认为是自己连累了靳舟望。 在靳舟望出国当天,纪瓷曾偷偷到机场远远看过他一眼。 他们之间算不上熟悉,纪瓷没有合理的理由去机场送他。 在靳舟望登机后,纪瓷给他发过一条消息,很简短的三个字:对不起。 第49章 靳舟望读懂了纪瓷的意思,他的消息回得很快:此事与你无关,不用自责,在这之前我就决定出国了。 这之后,纪瓷转学去了其他学校,也就是江知语和祁序所在的学校。 因着这件事,纪瓷和靳舟望之间有了交集。 认识,但也仅此而已。 之后的两年里,两人基本没有再联系过,在时间的流逝中,纪瓷悄悄将当年青春期里短暂的悸动藏在心底。 她没想过继续和靳舟望发展些什么,有些时候,有一段美好的记忆就够了。即使在多年后,她依然会记得,当年在自己被人欺负时,有个男生曾站出来帮过她。 原本纪瓷以为她和靳舟望会一直这样下去,故事的转折点发生在高考结束后冰岛的那家酒馆。 两人不期而遇。 那天晚上,靳舟望陪纪瓷坐在郊外的雪地上看极光,当她下意识侧头看向他,正好对上男生含笑注视她的眼眸时,微风起,那一刻,她平静的心湖也泛起了点点涟漪。 恍然间,几年前对他短暂拥有过的悸动再次涌上。 某个瞬间,她觉得,早已翻篇的少女心事,或许从未结束过…… 在冰岛旅行结束之际,纪瓷和靳舟望告别,难得的,她对这段关系感到不舍。 他又将回美国继续完成自己的学业,而她继续留在北淮读书。他们会像之前一样,又没有交集了。 纪瓷回国后没多久,独自一人来到了美国,去看thechainsmokers的演唱会,这是一个她喜欢了很多年的电音组合。 到美国这件事纪瓷并没有告诉靳舟望。 演唱会当天,现场人声鼎沸,荧光棒与灯牌在昏暗的观众席上汇成一片星海。 纪瓷按照购票位置入座,这个位置极佳,位于第一排。 右手边的座位一直空着。 纪瓷不时瞥向那个位置,又低头确认自己票上的座位号,生怕自己坐错了。 周围观众陆续进场,唯独那个位置始终无人。灯光渐暗,乐队即将登场,现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就在此时,一阵有些熟悉的木质香味掠过鼻尖。 纪瓷感觉有人在身侧的空位坐下,她下意识转头,先看到的是一双修长的手,然后是黑色t恤下若隐若现的锁骨线条。 “好巧啊,又见面了。” 那个声音带着熟悉的散漫语调在她耳畔响起。 纪瓷猛地抬头,对上了一双含着笑意的桃花眼,她呼吸一滞。 舞台灯光骤然亮起,照亮了男生棱角分明的侧脸和微微上扬的嘴角。 “你——”纪瓷的声音淹没在突然爆发的音乐声中。 乐队登场了,主唱跳上舞台前沿,距离他们不过几米远。整个观众席沸腾起来,呼喊声不断。 第一首歌《paris》响起,纪瓷没再和靳舟望说话,转而将注意力投到舞台的歌手上。 两个小时的演唱会一晃就将结束,最后一 首压轴的歌曲是《closer》,也是纪瓷最喜欢的一首。 “你最喜欢这首?”靳舟望看出了纪瓷的兴奋。 “对,这首歌百听不厌。”纪瓷点点头。 靳舟望侧头注视着纪瓷的侧脸,唇角弧度渐深。 大合唱环节,音乐前奏结束,在主唱即将唱出第一句歌词时,全场都没有跟唱过的靳舟望忽然开了口。 “hey,iwasdoingjustfinebeforeimetyou……” 靳舟望的嗓音低沉富有磁性,带着随性的慵懒,每个转音都精准踩在节拍上,竟然意外好听。 纪瓷猛地转头,就这样猝不及防撞入男生的眼睛。 纽约九月微凉的风吹过,她的心跳陡然乱了节奏。 舞台灯光闪烁,映在他的脸上,垂眼时,长睫扫过,投下淡淡的阴影,纪瓷有一瞬间的失神。 音乐结束,观众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和欢呼,今天的演唱会到此结束。 离开场馆后,时间还早,靳舟望提议带纪瓷去纽约的街头兜兜风,张扬的蓝色bugatti超跑在宽阔的街道上经过,发出轰鸣的引擎声。 敞篷,风就这样拂过脸颊,纪瓷闭上眼睛享受着当下的每一刻。 接下来的几天,靳舟望带纪瓷去了许多地方,走过这几年他在美国走过的地方。 他们去中央公园喂鸽子,在第五大道的橱窗前驻足,在洛克菲勒观景台欣赏日落…… 在纪瓷离开美国前一晚,靳舟望最后一次开车带她兜风。车子缓缓行驶在路上,橙红色的晚霞肆意铺展,将整个纽约城染成一片金黄。 那一刻,纪瓷侧头看着男生开车的侧脸,她突然萌生出一股强烈的念头,她想和他继续发展下去。 她不希望两人的故事在这次美国行结束之后戛然而止。 就在这时,靳舟望忽地转头对上她的视线,漆黑的瞳孔里映着夺目绚烂的夕阳,还有她的倒影,光线为他周身镀下一层淡淡的金光。 他看着她的眼睛,眼底是肆意张扬的笑:“thestorycanresume.” “waitme.” “inthefuture.” 只一瞬间,纪瓷心跳迅速上涌,她想,她的心事要藏不住了。 回国后,纪瓷很快便迎来了大学开学。 起初她不明白靳舟望那天对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直到某天学校来了一群美国哈佛大学商学院的国际交换生。 在这一众金发碧眼的交换生面孔中,有一个黑发黑眼的身影格外吸引大家的目光。 纪瓷也没想到靳舟望竟然来了他们学校,刚得知这个消息时,她又惊又喜,心里隐隐期待着什么,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这些情感从何而来。 再后来,纪瓷和靳舟望确认关系,两人开始谈恋爱。 还记得纪瓷第一次主动牵起靳舟望的手时,男生的脸特别红,纪瓷为此还笑话了他。 “你不是有很多前女友吗?怎么牵个手还脸红?” 靳舟望脚步微顿,有些无奈:“你从哪里听说我有很多前女友的?” 纪瓷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我自己猜的。” 她第一次见到靳舟望时,觉得对方长得像玩很花的男生,这个观念先入为主后,她一度以为他有很多前女友。 闻言,靳舟望轻叹一口气,反手扣住她的手,与她紧紧十指相扣:“没有前女友,一个都没有。” “名分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随便给别人?”言语间,男生的语气罕见地多了几分委屈,是纪瓷平时从未见过的模样。 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纪瓷承认,在得知他没有前女友后,心底对他的喜欢程度更深了。 靳舟望还沉浸在被纪瓷冤枉的委屈中,他嗓音低了几分:“你知不知道,对一个没前任的男生来说,被冤枉有很多个前女友是极大的侮辱?” 察觉到靳舟望闷闷不乐,纪瓷停下脚步侧身看着他,几秒后,她踮起脚在他的脸颊轻轻落下一吻。 “好啦,是我错怪你了,别难过了,好不好?”纪瓷哄道。 未等靳舟望反应过来,纪瓷已经后退一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她眼睁睁看着那个吻之后,靳舟望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烧红,一路蔓延至耳根。 平日里嚣张冷戾的眉眼此刻低垂着,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又凶又窘。 “靳舟望,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纪瓷眨了眨眼,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指尖轻轻戳了戳他发烫的脸颊,“很可爱?” 她真的没想到,谈恋爱的靳舟望竟然是这样的。 那个平日里玩世不恭,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靳舟望,现在居然会因为牵手和一个吻而脸红到手足无措? 反差太大了。 “别笑了。”靳舟望偏过头,嗓音低哑,像是撒娇,又像是威胁,可偏偏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反而让人更想欺负他。 纪瓷笑得肩膀直抖,根本停不下来。 见状,靳舟望直接长臂一伸,一把将她捞进怀里,紧紧抱住。男生的胸膛温热,心跳声又快又重,震得纪瓷耳膜发麻。 “别笑我了。”靳舟望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闷闷的。 纪瓷被他勒得有点喘不过气,莫名觉得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几秒后,她才渐渐缓下来,伸手回抱住他,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笑意:“好好好,我不笑了……” 她顿了顿,仰头看他:“你这样,我好像更喜欢你了。” 闻言,靳舟望的唇角不易察觉地扬起,眼底漾着笑意,语气吊儿郎当:“既然这样,那你多笑我吧。” 街道上寂静无声,只有昏黄的路灯矗立在旁边,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夜风卷着几片枯叶掠过地面,发出沙沙的轻响。一片泛黄的梧桐叶缓缓落下,正好停在靳舟望的肩头。 相拥的体温驱散了寒意,路灯的光晕笼罩着两人,在这深秋的夜晚里,像一个小小的、温暖的结界。 直到后来两人谈了很久,靳舟望这才告诉纪瓷自己当年来北淮大学当交换生的原因—— 第50章 很简单,就是为了她才来的。 就像那场演唱会的“偶遇”,哪有那么多巧合,除了冰岛的那场不期而遇,一切都是他的蓄谋已久。 …… 眼前的整个世界开始变得支离破碎,直至轰然倒塌。 空气里传来刺激的消毒水的味道,纪瓷的眼睫轻轻颤了颤,随后缓缓睁开眼睛。 望着陌生的天花板,纪瓷有一瞬间晃神,梦里发生的一幕幕她还记得,那都是她曾经和靳舟望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心口处蓦然传来一阵刺痛,纪瓷下意识地按了按心脏,想要压下失落落的情绪。 “你终于醒了。”床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纪瓷微微侧头看去,只见沈星祈站在自己的病床前。 “我这是——”纪瓷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她试图去回忆昏迷前发生的事情,然而她什么都记不清了,只记得一场大火。 “昨晚我们一起去参加饭局,与几位制片人讨论你的新电影,后来酒店发生了火灾。”沈星祈言简意赅道。 “你后来昏迷了,幸好身体无大碍,不出意外你下午就能出院了。”沈星祈将医生的话原封不动告诉她。 纪瓷点了点头,她再度去回忆昏迷前的画面,然而她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记得昏迷前那个宽阔温暖的怀抱。 纪瓷看着眼前的男人,以为是他救了自己:“昨晚谢谢你救我出来。” 与此同时,没有关紧的房门微微晃了晃,纪瓷抬眼看去,只看到靳舟望的身影在那里停留一瞬,随即转身离去。 “你不用和我说谢谢。”沈星祈的声音响起,再度吸引回纪瓷的注意力,“昨晚救你出来的不是我,是靳舟望。” “他人呢?”想到刚才门口那一幕,纪瓷的喉咙有些发紧。 “他前不久接 了个电话,出去了一趟。“沈星祈看向一旁床头柜的早饭,“这是他早上给你买的早饭,你先起来吃一点垫垫肚子吧。” …… 下午从医院出来后,纪瓷都没有再见到靳舟望,但她现在无暇顾及,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出院后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姐姐纪姮,纪姮还不知道纪瓷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了?大忙人终于有空打给我了?”纪姮率先调侃道。 “姐,三年前纪家出事的破产证明还在吗?包括法院的传票这些。”纪瓷直接说明打电话的来意。 纪姮哽了哽,这才说道:“你怎么突然要看这些?” “有点事情。” “那些东西在我公司办公室的保险柜里,我这两天在港城出差,你要看那些资料的话你自己去一趟公司。” “好。”纪瓷没有任何犹豫,连忙开车去了纪姮公司。 拿到当年的所有相关资料后,纪瓷仔仔细细地全部内容重新看了一遍,突然,她目光一顿,落在一处时间上。 纪瓷神色微变,拿着那些证明的手开始微微颤抖,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一个念头在心底叫嚣着萌出。 她来不及回家,直接调动关系准备去一趟当地的监狱,她需要去会一个旧人。 坐在纪瓷面前的男人穿着囚服,即便如此,依旧难掩身上的贵气,他便是靳舟望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靳莫淮。 一个人面兽心、毫无道德底线的渣滓。 “哟,纪大小姐回国了啊?”一上来,靳莫淮就开始冷嘲热讽,“想必纪小姐这几年过得不错吧?” 纪瓷唇角微勾,目光淡淡掠过眼前之人,眼底满是凉意,眼神锋利如刃,她声音很淡:“我没空和你叙旧。” “我今日来就为了求证一件事情,当年纪家破产,是不是你背后捣的鬼?” 从监狱出来后,纪瓷扶着冰冷的墙壁,努力让自己站稳。脑海中不断回荡着靳莫淮那阴冷的声音。 “纪小姐这么聪明,怎么现在才想到要调查?” “不过呢,就算你现在知道了真相,又能改变什么呢?” “不论如何,我当年的目的都已经成功达到了,离间了你和靳舟望,在你们分手后,在他最脆弱不堪时送他最后一击……” 靳莫淮突然开始大笑起来,自言自语道:“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能去死了,差一点整个靳氏都是我的了,可惜他命大啊,你说他凭什么?” 那些话像毒蛇般缠绕在纪瓷心头,寒意从指尖蔓延至全身。她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攥紧了手中的文件袋。 就在这时,一通电话打给了纪瓷,她前段时间找人去调查了当年的事情。 “纪小姐,您要的结果出来了……” 当年的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纪瓷挂掉电话后,无力地坐在驾驶座上,她突然间感到有些迷茫。 一场盛大的骗局落下了帷幕,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场误会,而她错怪了靳舟望整整三年…… 想到靳舟望,纪瓷这才渐渐回过神来,她慌张地拿起手机,将靳舟望的电话号码从黑名单拉出来。 她想去找他,找他好好谈一谈…… 纪瓷电话还未播出去,就接到了贺云沨打来的电话,没有犹豫,她直接点击了接通。 “你现在有空吗?”贺云沨问道。 纪瓷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晚上八点多了,她点了点头,回答道:“有空,怎么了?” “能不能麻烦你现在来一趟靳舟望家,湖心湾那套别墅。”贺云沨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好兄弟,“他晚上喝了很多酒,我一直劝不动,我怕他再喝下去胃会受不了。” 不知为何,听到这里,纪瓷只觉得眼睛发酸,视线一点点变得模糊,她的声音微哽:“好,我现在过去。” 纪瓷来到靳舟望家,是贺云沨给她开的门。 “你可总算到了,你快劝劝他吧。”贺云沨率先说道。 纪瓷点点头,跟着贺云沨来到客厅,偌大的房子一片昏暗,没有开一盏灯,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酒味,满地都是空了的酒瓶。 靳舟望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手里还握着一瓶半空的酒,看上去颓丧不已,几秒后,他仰起头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听到脚步声,靳舟望猛地抬头—— 视线相撞的瞬间,纪瓷的心脏狠狠一颤。 男人的眼底猩红,像是压抑着某种濒临爆发的情绪,在看清纪瓷的脸后,他的眼神暗了下去,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谁让你来的?” 贺云沨在一旁叹气:“靳舟望,你再喝下去就得进医院了!”说完,他看向纪瓷,低声道,“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厨房呆一会儿。” 客厅里安静下来。 纪瓷站在原地看了靳舟望几秒,这才一步步走近,蹲下身去夺他手里的酒瓶:“别喝了。” 靳舟望忽然笑了,笑意未达眼底,他推开她的手,仰头又灌了一口酒,喉结滚动时,一滴酒液顺着下颌滑落。 眼看着靳舟望准备再开瓶新酒,纪瓷蹙了蹙眉心,再度劝道:“别喝了,身体会吃不消的。” “纪瓷,你在以什么身份管我?”靳舟望垂眼扫过纪瓷,眼底漫上自嘲。 他想到了前几天两人的争吵,两人的不欢而散,他本想就此结束,正当他下定决心这辈子都不会再找纪瓷时,却得知了她所在的地方发生了火灾。 他害怕他会失去她,于是他二话不说开车赶去了她所在的酒店,他将她从火场救了出来,在病床前守了她整整一夜,却听到她对其他男人说谢谢。 某个瞬间,他真的恨透了纪瓷,他恨她的薄情寡义,恨她三年前二话不说抛弃了自己,恨她每一次都知道该把刀子戳在他哪里最痛。 纪瓷强硬地夺走靳舟望手里的酒瓶,她拽住他的胳膊,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许喝了,我扶你上楼。” 靳舟望没动,他面无表情地盯着纪瓷,深邃的眼眸中却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反问道:“你在关心我吗?” 看着靳舟望颓然的样子,那些藏在心底的尖锐痛楚突然翻涌而上,如潮水般将纪瓷淹没。她只觉得胸口发胀,喉头发紧,干涩到发不出声音。 在这沉默的对峙中,纪瓷听到自己心跳如雷,最终,她选择了承认。 “对,我在关心你。” 靳舟望的神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 客厅里一片安静,安静到能听见墙上挂钟指针跳动的声音。 纪瓷又说道:“所以,别喝了好不好?”她的声音放软,带着一丝祈求,目光紧紧锁住靳舟望的眼睛。 过了许久,靳舟望像是从一场漫长的梦境中苏醒,他缓缓点了点头:“好。” 纪瓷松了一口气,她伸出手,扶着靳舟望,将他带到楼上房间。 她对这套房子太熟悉了,这里承载着太多她与他之间的回忆。 视线扫过房屋的每一处角落,越来越多的回忆争先恐入地涌入脑海中,她不受控制地想起下午得知的一切,心脏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扎过,痛到她喘不过气来。 第51章 突然间,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提起当年的事情。 终于,他们来到了卧室。纪瓷轻轻地将靳舟望放在床上,帮他盖好被子。 弄完这一切,纪瓷坐在床头看着靳舟望,轻声道:“你睡吧,我在这里。” 靳舟望只是用手勾住纪瓷的手指,他闭上眼睛没再说话。 纪瓷没有抽回手,漆黑的房间里,借着月光,她静静地看着靳舟望的脸庞。 时间仿佛静止了般。 不知过了多久,靳舟望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声音很轻。 “纪瓷,我从没忘过你……” “分手的那三年,我很想你。” 很想很想,想到发疯。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缓插入纪瓷的心脏,从今天下午开始一直被她压抑的情感 如岩浆般喷涌而出,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的眼眶突然发热,视线变得模糊起来,黑暗中,她只庆幸靳舟望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 “那个录音是我在你刚回国的时候说的。”靳舟望的手指微微收紧,握住纪瓷的手,生怕她下一秒又会离开。 “那时候我们还没有重逢,那些话都是我在好兄弟们面前嘴硬说的……” 他也不知道被谁录了下来,还被发给了纪瓷本人。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这句近乎哀求的话彻底击溃了纪瓷的防线。 第29章 眼泪终于决堤而出,顺着脸颊滚落,纪瓷害怕被靳舟望知道,她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用另一只手擦去脸上的泪水。 过了许久,纪瓷平复完心情,这才低声道:“靳舟望,你这个傻瓜……”说着说着,她的语气又带上了哭腔。 然而靳舟望并没有再回答纪瓷,耳边只传来靳舟望平稳的呼吸声。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他的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 只有他温热的手掌仍固执地包裹着她的手,拇指无意识地在她虎口处轻轻摩挲,即使在梦中也舍不得松开。 “靳舟望?”纪瓷极轻地唤了一声,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几乎听不见。 没有回应。 纪瓷想到贺云沨还在楼下,她想找他聊一聊。 小心翼翼地,纪瓷抽出手指。 来到楼下,贺云沨正坐在饭桌上,纪瓷径直走向他,最终在他面前站定。 “我们聊聊。” “聊聊。” 两人同时开口。 纪瓷讶异地扬了下眉,随后在贺云沨对面落座。 “其实我早就想找个时间和你聊聊了,”贺云沨自顾自道,“但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我对你一直很有意见,他三年前被你断崖式分手,分手那三年他过得很不好,尤其是最一开始那半年,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他那副样子。” 纪瓷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贺云沨说。在听到贺云沨说靳舟望那三年过得很糟糕时,她心头一颤,心底那股酸涩的情绪涌上,怎么也压不住。 “好不容易看到他隐隐有走出这段感情的迹象时,你又回国了。论私心,我希望你永远别回来。”说到这,贺云沨叹了一口气,“真是孽缘啊。” “在你刚回国时,靳舟望对你的感情很矛盾,又爱又恨吧,毕竟你当年甩了他,他心里也有股气,但架不住他还是喜欢你啊,所以他又巴巴凑上去。” “我好几次都骂他舔狗,他根本不听我的,后来他彻底想通了,想重新追回你,我都无语了,但我能咋办,只能默默支持他。” 贺云沨无语地摇了下脑袋,为什么他兄弟这么恋爱脑? “话说,你们之间这两天又闹矛盾了?他今晚突然叫我来喝酒,问他他也不说话,就一个劲喝。” 纪瓷下意识地想起晚上刚进屋时见到的画面,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贺云沨看出了纪瓷的失态,他随意笑了笑:“算了,我不多问你们之间的事情了,我主要是想告诉你,靳舟望这些年都没有忘记你,你们之间——” 贺云沨思考了一下措辞:“我觉得你们需要好好沟通一下。” “我知道......”纪瓷点了点头。 空气安静了几秒,纪瓷缓缓抬眼对上对方的视线,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可以麻烦你告诉我,他那三年都经历了什么吗?” “明天是他祖父和他母亲的忌日。”贺云沨突然说了一句搭不到边的话。 纪瓷呼吸一滞,很快便反应过来贺云沨话里的意思,她大概猜到靳舟望那三年都经历了什么,想到这,她只觉得心下疼痛难耐,眼底漫上心疼。 “靳莫淮在很多年以前就开始布局,只为了有朝一日能顺理成章成为家族继承人。”贺云沨继续道,“靳舟望很小的时候便发现了靳莫淮的意图,于是他也开始为后来的争权筹备,这一筹备就是八年。” “三年前是他们争权最激烈的时候,你也知道的,那时候整个靳家乱成一团。当时靳舟望所负责的分公司被靳莫淮暗中动了手脚,他为此事忙得焦头烂额,又遇到你单方面提出分手,这件事对他打击很大。” “你出国后没多久,他祖父和母亲在一场意外中丧命,经过各种调查,后来才得知是靳莫淮干的。” “他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在祖父和母亲也意外去世后,可以说,他身边最重要的亲人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贺云沨说到这里,情绪也有点控制不住,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继续开口:“时至今日,我回想起那段时光,仍然觉得特别压抑。靳舟望那段时间特别颓丧,那应该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看到他那样。” 不知贺云沨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拿出手机给纪瓷看了一个视频,视频很短,全长只有十几秒。 只见视频里的男人站在葬礼的草地上,一身黑衣。 握着白菊的手指骨节泛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肩膀处别着黑色孝布,随风微微摇曳着。 他比从前更瘦了,眼神微黯,静静地注视着前方,风卷着枯叶掠过他的脚边,他却一动不动,背影孤寂,无端显出几分寂寥……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此时此刻,纪瓷喉间哽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内心像是一片汹涌的大海,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不断拉扯着她。 贺云沨收好手机。 “他白天要与几位股东斗,与靳莫淮斗,他还需要抽出时间准备祖父和母亲的葬礼,晚上他得加班,那段时间他基本上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 “后来他叫我陪他去喝酒,当时我已经有一个月没见到他了,我不敢相信他变成了那样,和印象里的靳舟望完全不同。” “我知道他那段时间有多难熬,可我无能为力,作为他兄弟,我不知道除了陪他喝酒还能做些什么。那天晚上他喝得醉烂如泥,嘴里还一直念着你的名字。” “再后来,眼看着他熬了过去,即将成功夺权时,他出了一场很大的车祸,险些丧命,腿还落下了后遗症。” 听到这,纪瓷的心猛地一颤。 难怪,那次在冰岛拍戏的片场,靳舟望被铁架砸了之后走路姿势有点奇怪,原来是当年车祸落下的腿疾。 “我当时得知消息后匆匆赶到医院,刚好,送他的救护车也到医院……”贺云沨顿了顿,语气微哽,“那一幕我能记一辈子,他全身都是血,奄奄一息……” “当时他还留有一丝意识,在医生送他进抢救室的路上,我跟在旁边,你知道靳舟望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贺云沨抬起头看着纪瓷。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而沉闷的气息,连带着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纪瓷眼眶微红,放在腿上的手微微颤抖着,她率先移开视线,不敢再看对方。 “他对我说:如果他这次没能挺过去,请将他的所有财产都转移到你名下。” 那个傻瓜,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她…… 思及此,纪瓷再也承受不住巨大的悲痛,一滴泪水从眼角流下,滚落在手背上,微凉。她手忙脚乱地用手去擦泪水,不曾想,泪水越擦越多。 贺云沨也不好受,他轻叹了口气,拿了一张纸巾给纪瓷,有些生硬地安慰道:“你也别太难过了,到时候靳舟望知道,肯定又要心疼了,最后被骂的肯定是我。” 纪瓷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贺云沨接着之前的话继续道:“他那天在抢救室抢救了很久,好不容易在鬼门关被拉回来,医生却说他很有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让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说他的求生意志太弱了,能救回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至于能不能醒过来,只 能看造化了。” “大家试了很多种方法,他都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后来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他的病床前放了一段你的录音。你猜怎么着?他的手还真的动了一下。” 第52章 “于是我又放了一段你的录音,之后我在他身边故意说道:你不是说咽不下那口气吗?你不是说要找她算账吗?你就甘心一辈子躺着?” 听到这,纪瓷只觉得无奈又好笑。 “谁知道靳舟望还真的醒过来了。”贺云沨苦涩一笑,“他配合医生的治疗,恢复得很快,有一次我晚上去病房看他,当时他正侧头看着窗外的月亮……” 听到病房门口的动静,靳舟望没有转头看贺云沨,依然看着窗外的景色。 贺云沨没打扰靳舟望,自顾自地在他床边坐下。 过了许久,靳舟望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很轻很轻:“其实我真的想过死……” 在进入抢救室前的最后一秒,在靳舟望失去意识前,他也曾想过,或许就这样死去也挺好的。 听到靳舟望的话,贺云沨一拳砸在了一旁的桌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靳舟望只是说了短短三个字:“太累了……” 贺云沨一时间哽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靳舟望说的都是实话,从小到大,他需要肩负的太多,他比同龄人也经历了太多太多。 …… “大概就是这样。” 贺云沨讲完之后,偌大的房子里一片安静,他觉得气氛有些怪,想要打破当下的气氛。 “幸好那三年靳舟望熬过来了,他出院后顺利成为了靳氏集团的掌门人,靳莫淮也因为杀人未遂等各种罪名送进了监狱,无期徒刑。” “纪家当年出事,他也默默在背后搭把手帮了不少忙。那三年他其实经常去伦敦看你,有一次我问他:既然放不下为什么不直接找你?他说他不敢。” 这一刻,纪瓷终于明白了,难怪她在英国那三年,每逢圣诞节、春节这些大型节日时,她的家门口总会有一束鲜花和小礼物。 原来都是靳舟望跨越大洋彼岸送给她的。 “靳舟望一直不让我们把这些事情告诉你,但我还是没忍住,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好,我知道了……”纪瓷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她现在已经平复好心情了,“谢谢你今天告诉我这些。” 把憋了许久的话讲了出来,贺云沨长舒一口气:“没事,我希望你能好好思考一下你和靳舟望之间的感情。如果有那一天,我希望你们可以和好。” …… 第二天,纪瓷按照贺云沨给的地址,去了一趟靳舟望祖父和母亲的墓园,昨晚听完贺云风的话,她失眠了一晚上。 不知为何,纪瓷突然有些害怕面对靳舟望,现在还不是两人面对面谈话的时候,潜意识里,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准备好。 纪瓷怕在墓园偶遇靳舟望,思来想去,只好选择一个很早的时间过去。 今天天气很糟糕,灰蒙蒙的天,一如她内心晦暗酸涩的心,天气预报显示,待会即将有大雨。 等纪瓷到达墓园,正准备下车时,她的视线往不远处的墓碑看去,却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纪瓷身形一顿,收回推门的手,她想等靳舟望离开这里后再过去看一眼墓碑。 只见男人一身黑衣,站在墓碑前久久未动,寒风吹过,掀起他的衣袂一角。 他神色平静,叫人辨不出任何情绪,但纪瓷太了解他了,即使隔着这么远,她也能感觉到他眼中深藏的那股无力。 靳舟望的手里抱着一大束栀子花,那是他母亲生前最爱的花,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时间被拉得格外长,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般。 就在这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倾泻而下,雨点落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打破了当下的静谧。 靳舟望没有带雨伞,他站在雨中,任凭雨水淋在自己身上,雨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很快全身便湿透了。 怀里的那束栀子花在雨中微微颤动,纯白的花在昏暗的天地间显得格外刺眼。 纪瓷在车里看着这一幕,有些看不下去了。那个记忆里意气风发的男人,如今却这般狼狈,想到这,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疼得厉害。 犹豫再三,纪瓷还是拿着雨伞下车,一步步走向靳舟望。 靳舟望全然不知纪瓷的到来,他依然将目光放在墓碑上。 雨幕中,靳舟望缓缓屈膝,将花束轻轻放在母亲的坟前。 男人跪在那里,没有起身,他低垂着头,敛下黯淡的眼眸,身影透着破碎的凄凉感。 雨越来越大,雨水落在大大小小的水洼中,泛起点点涟漪。雨水在青石板路上汇成细流,倒映出男人支离破碎的身影。 纪瓷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心疼不已,她加快脚步走向靳舟望,隐隐约约间,她闻到了雨水混着栀子花的苦涩香气。 靳舟望原本正垂眼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 眼前的光线变暗,面前投下一道阴影。 头顶上方出现一把黑伞,没有雨再落下。 靳舟望缓缓抬眼,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黑色高跟鞋,纤细的脚踝,黑色西装,再往上,是他朝思暮想的那张脸。 他心头一颤,径直对上纪瓷的眼眸。 四目相对,一时间,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伞下的空间仿佛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小世界,周围只有雨声在肆意喧嚣,掩盖了两人剧烈的心跳声。 纪瓷的眼眶微红,就这样看着靳舟望。 过了许久,她的声音在雨声中响起。 “对不起,靳舟望……” 第30章 纪瓷微弯腰,将手中的栀子花花束放在靳母的坟前,她轻声道:“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了。” 靳舟望神色微变,很快便恢复如常,他点头“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到这种时候,越是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越是开不了口,所有的话语堵在喉间,酸酸胀胀的,纪瓷唇瓣微动,到最后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对不起。” 靳舟望从母亲的坟前起身,目光始终落在墓碑上,半分都没有分给纪瓷,他神情很淡,连带着语气也没有任何起伏。 “不用对我说这三个字,”靳舟望看着墓碑上靳母的黑白照片,强迫自己不去看纪瓷,语气是毫不掩饰的疏离,“你又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情。” 握着伞柄的手不易察觉地紧了紧,纪瓷的心一点点下沉,她下意识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天边,墨般的云团缓缓飘向他们所在的位置,昭示着真正的大雨将至。 耳边狂风呼啸,雨伞也抵挡不住雨水的袭扰,丝丝点点地落在身上,衣服渐湿。 天空阴沉,两人站在墓碑前谁也没在说话,纪瓷察觉到靳舟望的左肩被雨水淋到,她将伞微微倾斜向他那边,却在下一秒被他微微推开。 “没事,反正都湿透了。”靳舟望侧过头,最后看了一眼纪瓷,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最后不动声色地收回,他微颔首,像是对陌生人说话,“我先走了。” 说罢,靳舟望没有任何犹豫,转身离去。冷风就这样夹着雨水扑面而来,黑发贴在额前,更显得皮肤冷白。 他的背影毅然决然。 经过几天的冷静,他已经彻底想通了,或许他是时候该放手了。 既然她不喜他,那他便不再靠近。 大雨愈发滂沱,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混乱,弥漫的水汽将一切笼罩在朦胧中,模糊了视线。狂风刮过两旁的大树,叫嚣着撕裂静谧的氛围,树叶在风中狂舞,越来越多的枯叶被卷走。 纪瓷站在原地,盯着靳舟望逐渐远去的背影,心脏跳动的速度不断加快,忽然之间,她想要将所有的压抑全部释放。 与此同时,又是一阵大风刮过,纪瓷猝不及防,手没收紧力道,雨伞就这样径直吹到地上。 纪瓷无暇顾及,她的目光依旧落在靳舟望的背影上,任由雨水打湿自己,不多时,她的全身便湿透了。 风声太大,颇有 要掩盖纪瓷声音的趋势,不得已,她只好提高几分自己的音量:“靳舟望。” 她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听到声音,靳舟望停下脚步,他微微侧头,却没有看纪瓷,唇角掀起淡淡的弧度,眼底漫上自嘲的笑意。 他承认,他还是狠不下心来。 从纪瓷的角度,只能看到男人的侧脸,垂在身侧的手不断攥紧,纪瓷强行压下心底的酸涩,尽量让语气与平常无异:“我们聊聊。” 对于一个拧巴的人来说,这句话有多么难说出口,恐怕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有的时候,纪瓷也无比痛恨自己的性格,可她却无能无力。 然而今天,在这样的雨中、风中,麻木的牢笼终于裂开缝隙,她不想再挣扎了,她想说出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话。 只见不远处的男人缓缓转过身来,他静静地看着纪瓷,喉结上下滚动,几秒后,这才开口:“聊什么?”声音有点哑。 第53章 不知道是不是纪瓷的错觉,她好像看到男人的眼尾有些红。 地上的水洼倒映着纪瓷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雨水湿透衣服,凉意浸到骨髓里,她却像是没有察觉到,朝着靳舟望走近两步。 望着靳舟望幽深的眼眸,纪瓷的眼眶也一点点变红:“当年是我误会你了,抱歉,靳舟望。” 纪瓷语气微哽,别开视线不敢再看对方,望着旁边的大树,她的思绪被瞬间带回了三年前:“我一直以为纪家破产是你弄的。” 当年证据确凿,每一项都明晃晃指向幕后之人——靳舟望。 一开始纪瓷也怀疑过事情的真相,她和靳舟望谈了三年,她不相信他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她猜想过,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想要挑拨离间,可是当她找人调查之后,她的心彻底死了。 真的是靳舟望。 很早以前,对方就和她的大伯纪正廷暗中串通好了。 颤抖着手,看着一份份报告,没人明白她当时的心情。 最令她寒心的是她被所爱之人背刺。 原来一切都是对方的计划罢了。 曾经美好的回忆到最后只剩下了破碎的泡影,她只觉得可笑不已,付出的真心原来都是一场笑话。 在对方的利益面前,那点不值钱的感情根本不值得一提。 彼时纪家破产,纪瓷正值大四即将毕业,原本衣食无忧的富裕生活一落千丈,全家变卖了所有可变现财产,不得不搬到破小简陋的出租房,那是她这辈子从未体验过的另一种生活。 她的父亲一夜之间白了头发,身体承受不住巨大的打击险些丧命,被医生下达了病危通知书,在医院抢救了两天两夜。 她那个与自己毫无感情的母亲更是连夜跑路,生怕这一切波及到自己的富太太生活,急着攀新的高枝。 最后只剩下她的姐姐默默扛起一切。 得知破产真相的那天晚上,纪瓷独自回到刚搬进的出租屋,她想到支离破碎的家,想到那些被背刺的证据,她再也承受不住这一切,泪水滑落,那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放声大哭。 …… 听到纪瓷的话,靳舟望瞳孔微缩,看似平静的眼神里面光点破碎,他猛地攥拳,走向纪瓷,嗓音喑哑:“这就是你当年提出分手的原因?” 纪瓷的睫毛上沾着细碎水珠,只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她看着靳舟望眼底翻涌的风暴,站在原地未动,顶着那几乎要将她灼伤的目光,她轻轻点了下头。 “纪家破产不是我干的。”靳舟望西装下的背脊绷得笔直,却无端使人感受到一股绝望与无力,声音发颤,“是靳莫淮。” 困扰了三年的问题在这一刻终于有了答案,可他却觉得还不如不知道。 那些分手后痛苦的日子,那些独自咽下的委屈,原来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误会。 一场误会,使得他们平白错过了三年。 “我前天才知道这一切是他干的。”纪瓷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冰凉的雨水顺着发梢滑进脖颈,混着温热的泪水。 “你当年为什么不问我?”靳舟望突然失控,猛地扣住纪瓷的肩膀,“如果你问了,我们之间就不会有这个误会!” “你觉得我像是会对纪家动手的人吗?” 男人眼眶泛红,三年来积压的痛苦、不甘与愤怒,在这一刻全部爆发。 分手那三年,他恨透了她,恨她薄情寡义,恨她二话不说甩了自己。 那三年,她亦是如此。 她恨透了他,恨他绝情,眼里只有利益,恨他背刺了自己,更恨自己当年对人渣交付了真心。 在分手的那1095天里,无数个日夜,他想过两人重逢的情景,他一定会对她冷嘲热讽,将当年被甩的自尊一点点捡回。 同样的,在分手的那1095天里,无数个日夜,她都想过两人重逢的场景,她一定要狠狠扇他一巴掌,出一口当年的恶气。 两人抱着这样的想法,就这样不知不觉度过了三年,爱恨交织。 纪瓷睫毛剧烈颤动,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我当年也怀疑过这一切,我不相信是你干的,但是证据确凿,我还特意找人去调查了,所有线索都指向你。” 那些深夜里反复核对银行流水的画面,那些被篡改的邮件和合同,此刻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当年的靳莫淮手段高明,在整个京城几乎是一手遮天的存在,所有的一切早就被他安排好了,没有破绽。 就像那句话所说:“对方只会让你看到他想让你看到的。” 越是这样,纪瓷的心里越是难受,她想到靳舟望那三年经历的一切…… 与当时的靳莫淮斗,她无法想象他有多么困难…… 脑海里又开始回荡前天在监狱探监靳莫淮时,对方对纪瓷说的话。 “他初高中时期藏太好了,我真以为他被靳家那个老头溺爱到无法无边,我本来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直到他去了美国读书,开始一点点将自己的势力渗透到靳氏高层,我才意识到他的野心。” “他的身上流着靳家的血脉,不像我,只是外面捡回来的小孩,他有名正言顺的身份。不仅如此,他还完美遗传了靳家那个老头年轻时的狠戾与手段,当年公司出了事后,我才开始正视他的存在,想着要将还未彻底成长起来的他扼杀在摇篮。” “一开始我根本找不到他的软肋,但是他后来和你谈恋爱了,你是他亲手送上门的软肋。” “既然如此,我就让你成为杀掉他的那把刀,”靳莫淮忽然阴鸷笑出声,“不死也得残。” 纪瓷回过神来,正对上靳舟望发红的眼眶。他伸手拽了拽领带,无意间她看到了他中指上的那枚戒指。 “对不起,这是一场误会。”纪瓷的声音轻得像飘在雨里的羽毛。 此时此刻,她已经完全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了。 “一场误会?”靳舟望突然轻笑出声,笑声里带着破碎的钝痛,不知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在嘲讽天意弄人。 “一场误会害得我们错过了三年,我们已经分手了1174天。” 隔着厚重的雨幕,纪瓷看到了他眼中浓到化不开的悲伤。 “你知道吗?我每天都在算这个日子。” 他无法释怀。 到最后竟然是天意弄人,那过去三年,那些恨到底算什么?那些日夜里的痛苦到底算什么? 许是 怕吓到纪瓷,靳舟望语气缓和了几分,他眼神稍黯,苦涩的笑意不达眼底,像是在自言自语:“当年为什么不问问我?” 纪瓷心里也不好受,她很慢地摇了摇头,到最后千言万语只能化作几个字:“当年年少轻狂……” 年少轻狂,心高气傲。 她不愿相信深爱的男朋友会背叛自己,更不愿在证据确凿时卑微地去质问。 父亲躺在icu昏迷不醒,纪氏的烂摊子压得她喘不过气,大小姐的生活不复存在,她与他之间的身份地位也不再对等,所以她只能用最后的倔强甩掉他,借此挽救破碎的自尊心。 靳舟望垂眼看着纪瓷,雨朦朦胧胧不停,细密的雨水砸在他的眼睫上,顺着脸颊滑落,终于—— 眼角的濡湿晕开了眼尾的绯红,一滴泪滑落。 “年少轻狂……”他的声音很轻很淡,却莫名令她酸楚起来,“短短四个字,怎么才能弥补那三年的空白?” 眼泪和雨水混杂着,沿着脸颊滑落,一双桃花眼里雾气氤氲,他无力地看着她,像一件被拉下神坛的残次品。 这是纪瓷第一次看到靳舟望哭,看着这一幕,胸口仿佛被压了有千斤重的石头,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扯得她全身发痛。 纪瓷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她颤抖着手,轻轻拂去靳舟望眼角的泪水,泪水打在手心,只觉得烫得惊人。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当年应该问你……”纪瓷仰头逼退眼眶的热意,却控制不住泪水的流出。 冰凉的雨水顺着纪瓷的脖颈滑进衣领,却不及心口蔓延的寒意。 “你没错。”靳舟望理解当年的她,他更多的是埋怨自己。 这件事情没有谁对谁错,因为他们都是受害者。 真正的凶手已经呆在了监狱里,将用余生来忏悔前半生的所作所为。 地上的水洼涟漪不断,雨势愈发癫狂,将两人的身影浇得摇摇晃晃。 纪瓷不想再思考那么多,她拽着靳舟望的领带,强迫他弯下腰来,踮脚,吻上了他的唇。 第31章 靳舟望微微一愣,他双手捧住纪瓷的脸,拇指轻轻拭去她脸上的雨水或泪水,他缓缓闭上眼睛,反客为主。 雨势渐小,风掠过湿润的空气,带来丝丝寒意。 不知过了多久,靳舟望这才松开纪瓷,两人相对而视,静静看着对方漆黑的眼瞳中倒映着的自己。 “靳舟望。”纪瓷刚开口,就被靳舟望接下来的动作打断。 第54章 男人伸手环住她的腰,用力将她拉入怀中。 “让我抱一会。”靳舟望将脸埋进纪瓷的肩窝,声音闷闷的。 纪瓷的身体微微一僵,犹豫了几秒后,她缓缓抬起手,最终轻轻回抱住靳舟望。 就在这时,纪瓷明显感觉到脖颈处传来一阵温热。 纪瓷的心猛地一颤,突然间意识到靳舟望在哭。他的眼泪滚烫,灼烧着纪瓷的皮肤,也一路灼烧进她的心。 “你……”纪瓷的声音软了几分,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他的后脑勺,似在安慰。 靳舟望没有说话,只是更用力地抱紧纪瓷,生怕自己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分手那三年,我很想你。”靳舟望的声音有些颤,“没有你的日子我不知道该怎么过……” 前几天晚上醉酒,同样的话他对她说过一次,但这次不一样,他现在很清醒。 “纪瓷,我爱你,很爱很爱……” 靳舟望语气哽咽,语速很慢,言语间,又是一滴泪水无声滑落。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复合,好不好?” “我不能没有你……”靳舟望从纪瓷的怀里退出来,他眼角泛红,祈求地望向她,认真道,“重新回到我身边……” “求你了……” 过去那三年的生活,他再也不想经历一遍了。 每次回到空荡荡的家,再也听不见她的笑声,他只能不断循环着她的音频,麻痹自己,她还在他身边。 一想到曾经那些没有纪瓷的日子,靳舟望只觉得心口处传来钝闷感,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碎裂,尖锐的碎片随着血液流遍全身,刺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看着靳舟望这副样子,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自纪瓷的心底翻涌而上,直抵喉口,最终化作哽咽。 纪瓷的目光落在男人眼角的泪珠上,她呼吸一滞,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然而心脏剥离般的痛感丝毫不减。 “抱歉,靳舟望……”纪瓷微微摇了摇头,她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我没办法和你在一起。” 话音落下,靳舟望的身形微不可察地僵了僵,他静静看着纪瓷的脸,试图从中发现什么,可惜并没有。 喉结重重滚了一下,靳舟望闭了闭眼,极力压抑着内心的酸涩感,嗓音微哑:“为什么?” 纪瓷眼眶发酸,强行忍住泪水,根本不敢去看靳舟望,到最后,她索性直接闭上了眼。 “因为——”纪瓷的声线隐隐颤抖,“我有病……” “现在的我很难再重新进入一段亲密的关系……” 潜意识里,她对亲密关系有一种未知的恐惧。 心口处的酸涩慢慢转移到了鼻腔,即使闭着眼睛,也无法控制泪水的涌出。 纪瓷缓缓睁开眼睛,睫毛上挂着泪珠,折射出破碎的光,她眼神稍黯,苦涩的笑意不达眼底,似是自嘲。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痊愈……” “我可能这辈子也不会好了……” 泪水划过脸颊,纪瓷尝到了咸涩的味道,伴随着抽泣,她的肩膀微微颤动,她仰起脸看着靳舟望。 “我不是正常人,你和我在一起,会被我耽误的……我不想这样……” “不会的……”靳舟望再也听不下去,掌心扣住她的后脑勺,强硬地将她摁进自己怀里,他的下巴轻轻搭在她的发顶,低声喃喃,“不会的……” 鼻尖满是他身上的气息,纪瓷眼中的泪水越流越多。 “双相患者每天都有可能处在两种心情的极端……我没办法控制它们……” “你和我在一起久了,你会感觉到累的……” “你不懂我这个病……” “我懂,我了解过了……” 靳舟望得知纪瓷患有双相后,就全方位了解了这项疾病,他甚至不远万里,特意去了一趟美国,向全世界最著名的心理专家咨询过相关问题。 纪瓷温热的泪水砸在自己左胸膛最柔软的心脏,恍惚间,他的心像被针密密麻麻扎过,疼到他几乎喘不过来气。 靳舟望松开纪瓷,忍不住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淡定,然而微颤的指尖还是暴露了他的慌措。 “没关系的,生病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们每个人都会生病。”男人的声音是罕见的温柔,“慢慢来,会好的。” 纪瓷只是摇头,她泣不成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的心里排斥我的靠近吗?”靳舟望神色认真地看着纪瓷,一步步引导。 纪瓷没有说话,依然摇头。 见状,靳舟望悬着的心稍微落了几分。 “那我们慢慢来,复合的事情以后再说。”不知道靳舟望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又一点点变湿润,“只要你别再推开我……” 听到这句话,纪瓷猛地抬眼,对上靳舟望的视线,目光触及到他眼角的湿润,她的心重重一颤。 过了许久,纪瓷轻轻点了下头,答应了他的请求:“好。” 不知何时,雨早就停了,天边泛起淡淡的金光,破开曦微的晨雾,太阳撕裂浓厚的云层,缓缓升起。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两人准备离开这里。 靳舟望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纪瓷湿透的衣服,提议道:“被雨淋了,这样下去会感冒,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去我家换身衣服?刚好这里离我家很近。” 纪瓷没有犹豫,选择坐上靳舟望的车,前往他家。 这套房子纪瓷前几天刚去过。 靳舟望的房子很多,但住得最多的便是湖心湾别墅这套。 当年纪瓷和靳舟望谈恋爱,很多时候也都住在这套房里。 到家后,两人在玄关处换鞋子。 原本正在厨房打扫卫生的阿姨王嫂听到动静,连忙来到大门口,在见到两人湿漉漉的样子后,她惊呼道:“哎呀,怎么会淋成这样,你们赶紧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我现在去给你们煮姜汤。” “麻烦王嫂了。”靳舟望微微颔首。 在他很小的时候,王嫂就被安排着照顾他,因此他对王嫂很尊敬。 “和我客气什么。”王嫂笑了笑,而后目光又看向纪瓷,脸上的笑意更是深了几分,主动打招呼道,“纪小姐来啦!” “王嫂。”纪瓷脸上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笑。 寒暄过后,王嫂又去厨房忙活了,纪瓷跟着靳舟望上了二楼,他带她去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很大,冷色调为主,一张kingsize大床,灰色的床单。靠窗的书桌上,几份摊开的文件整齐地叠放着。床头柜上摆着一个倒扣的相框,上面是多年前纪瓷和靳舟望的一张合照,许是时间有些久了,照片的角落隐隐有些泛黄。 前几天纪瓷扶着喝醉酒的靳舟望回房间,当时夜色昏暗,她没怎么注意过房间里的陈列,现在仔细一看,她这才发现,房间里的一切和三年前她离开时都没什么两样。 甚至有很多她当年离开时未来得及带走的东西,到现在都被靳舟望好好保存着放在原位。 未等纪瓷开口,靳舟望率先说道:“先去衣帽间,你选一件合适的衣服。” 纪瓷本以为自己今天不得不先穿靳舟望的衣服,然而当她站在偌大的衣帽间时,她这才发现,整个衣柜只有一小部分地方摆放着男士服装,剩下的全是女士服装。 春夏秋冬四个季节的全都有,涵盖了各大高奢品牌每一季的最新款。 衣帽间里应有尽有,大到帽子、衣服、鞋子、包包,小到内衣、耳环、项链、戒指。 “这是什么情况?”纪瓷有些惊讶。 “都是为你准备的,所有服装是按照你的尺码买的。”靳舟望苦涩笑了笑,“我总幻想着某一天你会回来,这样你就可以直接用这些,更方便。” 分手这三年,他从未落下过那些大牌任何一季的新款,只要是有她的尺码的,他都直接全买下,派人放进衣帽间。 纪瓷的目光扫过整个衣帽间,听完靳舟望的话,一时间,各种情绪上涌,不断交织在一起,拉扯着她的心绪。 “搬过来和我住吧。”靳舟望微微倚靠在门框处,神情认真,“朝南的那间房间一直为你备着,每周都有人定期打扫。” 那间房间是当年没分手时纪瓷经常住的,采光最好,她很喜欢。 纪瓷抬眼看向门口逆光站着的男人,身形修长挺拔,黑色西装衬得他肩线宽阔流畅,头顶的暖黄光线洒下,深邃的眼窝处晕着浅浅的影。 靳舟望垂眼看着纪瓷,漆黑的眼底情绪晦暗不明,像是蛰伏的兽,耐心等待着猎物的回应。 纪瓷没说话,只是攥紧了手中的衣物,几秒后,她抬步朝门口走去,拖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无声无息。 靳舟望侧身,给她让出一条路。 就在两人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纪瓷忽然停住脚步。 靳舟望一怔,目光落在她淡漠的侧脸上。她的睫毛低垂,在眼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让人看不清情绪。 第55章 见状,靳舟望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他喉结微滚,嗓音沉沉:“你要是不愿意——” 话音未落,纪瓷倏地抬眸,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她抬手,直接攥住他的领带,轻轻一拽。 靳舟望呼吸微滞,却顺从地俯下身。 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近到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水味,近到她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他的耳廓。 纪瓷踮起脚尖,红唇贴近他的耳畔,嗓音轻软,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挑衅—— “谁说我不愿意的?” 第32章 靳舟望原本平静的眼底漾起一丝细不可察的波纹,心跳蓦然停了一拍,而后如擂鼓般快速敲响。 男人沉沉地盯着她,好似在极力克制着什么,眸底层层暗流涌动。 不等靳舟望说什么,纪瓷直接松开手,她移开视线不再看他,自顾自地往浴室走去。 空气里还残留着她身上的馨香,在空气里发酵成令人眩晕的浓度。 靳舟望转身看着纪瓷的背影,直至她进入浴室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他这才收回视线。 唇角弧度渐深,靳舟望低声一笑,眸底漾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他垂眼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当天晚上,纪瓷乘坐飞机前往港城,与之一起的还有林佳佳和席以航,参加万清集团的万总组织的游轮晚宴,届时会有不少政商名流出席。 靳舟望下午还有一个高层会议要开,因此会晚两个小时坐飞机前往港城。 豪华游轮的宴会大厅沉浸在近乎虚幻的辉煌中,巨大的水晶吊灯从弧形穹顶垂落,千万道棱镜将光线折射成细碎的光点。 大厅的一角正上演着弦乐四重奏,优雅舒缓的音乐回荡在偌大的厅内。落地窗外,海面缓缓吞噬着天边的最后一缕晚霞,瑰丽壮观。 “话说,你执导的那部《悬梁之上》是不是快要下映了?”沉默许久的席以航突然开口问道。 “对,还有一周下映。”纪瓷点了点头。 “你这部电影的成绩很好啊,我刚才还特意看了一眼票房,现在已经33亿了,上座率远高于同期其他电影。”不知席以航想到了什么,他叹了口气,“早知道这部电影我跟着你一起了。” 《悬梁之上》上映两个月的时间,已经打破了多项中国影史记录,在国产悬疑电影中更是占有一席之地,距离影史上票房最高的悬疑电影《失踪的女人》仅差2亿。 在《悬梁之上》筹备期间,纪瓷曾找过席以航合作,但是席以航当时手头有其他电影项目要负责,所以拒绝了纪瓷的邀请。 现在看来,他错过了好多个人生小目标。 听完席以航的话,纪瓷忍不住笑了笑,故意调侃道:“早干嘛去了?” “我们现在正在拍的这部电影马上就要杀青了,你觉得它上映后能取得好成绩吗?”席以航问道。 纪瓷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侧头看向席以航,气定神闲道:“能不能对自己有点信心?” “也是,我感觉我们这部电影拍得非常完美,尤其是有纪导您这样的大佬在,我们的票房肯定——”席以航开始拍马屁。 纪瓷笑着打断对方:“少来这套。” “这部拍完之后,你下一部电影有想法了吗?”席以航问。 “科幻电影《太阳墓碑》,改编自刘炎慈的科幻小说《费米悖论之解》。” 席以航瞳孔一缩,吃惊道:“瓷姐,你来真的吗?科幻电影?!areyousure?你以前从没尝试过这个题材,科幻片太难拍了。” “没尝试过,所以才准备试试。”纪瓷微扬了下眉,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一直拍悬疑片多没意思,偶尔也要换换口味。” 这次她准备大胆跳出舒适圈也是她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剧本已经出来了,是张玮负责的。” 张玮是圈内金牌编剧,不少大爆的电影和电视剧剧本都出自他笔下。 “姐,还缺人不?” 纪瓷轻声一笑,却不回答,故意卖关子,几秒后,她这才问道:“副导。” “感兴趣吗?”纪瓷顺势抛出橄榄枝。 “真的?” “嗯。” “来,我肯定跟你干啊!科幻电影诶,国内目前为止都没有这类优秀的电影。”席以航一脸兴奋,“这部电影大概什么时候开机?”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年底,十二月份左右。” “ok,大制作,有干劲了。”席以航斗志昂扬。 “过两天我把剧本发你,你先看看。”纪瓷下达指令,“到时候你根据角色初步筛选出一批演员,一个月后进行全国海选。” “资方会塞人进组吧?”提到演员,席以航就头大,“你说塞人就塞人吧,长得好看我也认了,偏偏有些资本的丑孩子要脸没有,演技也没有,烦死了。” “没关系,这你不用管。”纪瓷微微耸了下肩,“到时候资方塞人,我会根据实际情况考虑的。” 话音刚落下,就见不远处一男一女走向他们。 那个男人纪瓷有印象,叫温酌,一位十八线艺人,最近刚爆了一部小成本网剧,不出意外的话,跟在他身边的女人应该是他的经纪人。 两人在纪瓷面前站定,女经纪人率先朝纪瓷伸出手,笑道:“纪导您好,久仰大名。” “您好。”出于礼貌,纪瓷也伸出手,两人轻轻握了下。 “这位是我家艺人温酌,前段时间刚爆了一部小网剧。”经纪人主动介绍道。 温酌没有立马跟上经纪人的节奏,经纪人的人当场就拉了下来,她狠狠推了下温酌的脑袋,压低声音骂道:“蠢货,快打招呼啊。” 即使对方声音刻意压低,那句话还是清楚传进了纪瓷耳中,她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 即使被经纪人这样对待,温酌也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他看上去年纪不大,朝纪瓷腼腆一笑:“纪导您好。” 纪瓷微颔首:“您好。” 接下来的时间里,经纪人不断向纪瓷推销自家艺人。 临走前,经纪人将一张名片递给纪瓷:“这是我的名片,如果纪导新电影有合适的角色给温酌,欢迎联系我,谢谢。” “好。”纪瓷伸手接过,手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名片,发现名片下面还压着一张房卡。 经纪人是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 见状,纪瓷冷声笑了下,最后看了眼离去的两人的背影,将名片和房卡放进了口袋里。 “啧啧啧。”席以航感叹了句,“都开始给你床上送人了,看来你在圈内的地位确实起来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潜。规则在圈内这种事情很常见。 纪瓷有些无奈:“塞人可不是这样塞的,这招对我没什么用。” 席以航还想说些什么,突然,一阵机械的轰鸣声打破了晚宴的优雅氛围,在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停下了交谈,朝巨大的落地窗外看去。 螺旋桨声音由远及近,一架直升机径直飞向游轮所在的位置,最终稳稳停在了外面平坦空旷的甲板上。 “谁啊?排面这么大?” “不知道,待会看看就知道了。” 宾客们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下一秒,只见一个气场强大的男人从直升机上缓缓走下来,身着黑色西装,衬衫扣子别到最上方,浑身散发着禁欲气息。 直升机的旋翼掀起强大气流,吹动了男人的衣袂一角。 男人在甲板上站定,漫不经心地整理袖口,动作间,中指上那枚银色戒指在光线下折射出淡淡的光。 有眼尖的人发现了男人手上的戒指,好奇询问身边的人:“靳总结婚了?怎么突然戴戒指了?” “靳总都戴这枚戒指好几年了,你怎么才发现?之前有媒体采访过靳总,听说这枚戒指是他初恋送的。” “靳总有初恋?” “有,听说大学期间谈的。” “谁啊,这么厉害,能拿下靳总?”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没了解过。” “瓷姐,靳总竟然有初恋?”显然,席以航也听到了那两人的对话。 纪瓷原本在喝红酒,听席以航这么一问,她险些呛到,过了一会儿才缓和,她问道:“什么?” “我没想到靳总竟然有初恋,要知道这些年他身边都没有花边新闻,太少见了。” “你说哪位女士这么厉害,能和靳总谈恋爱?” “不知道。”似乎是在掩饰什么,纪瓷又喝了一口红酒。 与此同时,宴会厅的大门缓缓打开。 男人进来的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随着他缓步走进宴会厅内,轮廓分明的五官、身形挺拔的身影逐渐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他的身边瞬间被一群媒体围了上来,争相想要采访些什么,保镖们自觉上前拦住媒体。 第56章 靳舟望面色平静,目视前方,眸光深邃锋利,上位者气息骇人,透着难言的压迫感。 万清集团的万总万世明迎了上来,手中举着一杯红酒:“靳总可总算来了。” 侍者端着托盘来到靳舟望身边,托盘上赫然放着一杯红酒。 “抱歉,下午有会议,不得不延迟两小时过来。” 靳舟望声音寡淡,他微微抬手,举起那杯红酒,灯光下,手背上的青色血管张力十足。眸中不带任何情绪,始终淡淡,举手抬足间满是矜贵疏离,他与万世明轻轻碰了下杯子,将酒一饮而尽。 “没事,特殊情况,这我理解。我们先谈一下接下来的合作吧,这边请......” 很快,靳舟望和万世明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接下来的时间,席以航也忙着和其他应酬去了,他刚走,林佳佳来了。 她下午吃坏了东西,肚子不舒服,睡了一觉,现在才从房间出来。 “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纪瓷从吧台拿了一个小蛋糕给林佳佳。 “是我最爱的蓝莓味,你真懂我,纪导。”林佳佳喜笑颜开。 陆陆续续,有不少老总来找纪瓷寒暄,希望在未来能和纪瓷一起合作。 刚送走一位老总,纪瓷还没喘口气,只见一位容貌精致的女人站在了纪瓷面前,一袭红裙、大波浪。 “这位就是之前和靳总闹绯闻的那位港星梁静。”林佳佳凑到纪瓷耳边,超级小声道,“听说她背后的人很厉害。” “纪小姐,您好。”梁静率先开口,言笑晏晏,“久仰大名。” 纪瓷抬眸,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她轻轻颔首,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既不热络也不失礼:“梁小姐客气了,该是我久仰才对。” 梁静掩唇轻声笑着:“早听闻纪小姐年纪轻轻才华横溢,长相绝佳,今日一见,确实和传言里一样,这张脸便是进了娱乐圈出现在大荧幕前也丝毫不输旁人。” 隐隐约约间,纪瓷察觉到了对方对自己的敌意。 纪瓷眼睫微垂,抿了一口红酒,笑意不达眼底:“过奖,哪比得上梁小姐在荧幕上的光彩。” 她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语气温淡:“说起来,上个月梁小姐主演的那部《月下》票房大卖,恭喜。” “梁小姐在雨中的那场哭戏,很打动人。” 真要说,从导演的角度看,纪瓷很欣赏梁静的演技。 两人视线相接,空气中似有无形的弦轻轻绷紧。 梁静脸上的笑意更甚:“纪小姐真会说话,不过——”她顿了顿,“我今日来找你不是为了说这些。” 下一秒,梁静微微倾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我送给纪小姐的礼物,可还满意?” “那个录音。”说罢,梁静直回身子,含笑看着纪瓷。 原来那个匿名的邮件是她发的。 纪瓷终于把一切都串起来了,她面上带笑,眼底的温度却一再降低,周身散发着一股骇人的压迫感。 “原来如此。”纪瓷声音轻得像是叹息,红唇轻启,“梁小姐这份‘礼物’,确实让人印象深刻。” 梁静红唇微勾,正要开口,却见纪瓷忽然上前半步。 “不过,”纪瓷微微偏头,在梁静耳边说道,“下次送礼物前,最好先确认清楚——”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意味深长,“自己手里拿的,到底是王牌,还是废牌。” 说完,纪瓷从容后退,顺手从侍者托盘上取过一杯新的红酒。杯壁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cheers.”纪瓷举杯示意,眼底映着宴会厅璀璨的灯光,却看不出丝 毫温度。 梁静的笑容僵了一瞬。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纪导。” 靳舟望不知何时已站在纪瓷身侧,目光在梁静脸上淡淡扫过,随即收回视线,专注地看着纪瓷的侧脸。 “原来您在这里。” “有些电影的细节我想找纪导再聊聊。”靳舟望唇角勾起,微微举起手中的酒杯,碰了碰纪瓷的。 “靳总。”纪瓷礼貌回应,随后抿了口酒。 看着眼前一幕,梁静脸上的笑意一度维持不住,她轻咳一声,试图拉回两个人的注意力。 “靳总您好,我是梁静,上次您和斯总他们几个一起吃饭,我也在场。” “抱歉,我没印象。”靳舟望神情淡漠,眉眼里满是疏离。 看他的神情,不像是在骗人。 然而靳舟望前段时间还处理了那些自己与梁静相关的谣言,怎么可能真的对梁静没印象? 想到这,纪瓷忍不住想笑,又意识到场合不对,只好强忍着。 她忽然觉得靳舟望这个演技,去给她的电影演戏也不错,更何况这张脸进娱乐圈完全够格。 可惜靳舟望继承家业,真是浪费了这些先天条件,不然进娱乐圈肯定能大火。 梁静一时语塞,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接连在纪瓷和靳舟望面前碰壁,她心情糟糕至极。 然而靳舟望无暇顾及梁静,他直接看向纪瓷,用询问的语气道:“我有要事想找纪导商谈,不如借一步说话?” 说罢,靳舟望微抬手,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好。” 纪瓷朝梁静点了下头:“纪某先告辞了。” 梁静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被这么对待过,不等纪瓷和靳舟望离去,她率先转身离开了。 “靳舟望,你要不考虑考虑进娱乐圈吧。”纪瓷再也憋不住,直接笑出了声,“我的新电影主角留一个给你演,包火,怎么样?” 见纪瓷这样,男人唇角弧度渐深,眼中漾着笑意,他嗓音优哉游哉,开玩笑道:“好啊,那我这样算不算靠关系上位?” “什么关系?”纪瓷下意识问。 靳舟望沉吟片刻,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几秒后,他好整以暇地看着纪瓷,揶揄道:“裙带关系。” “我去!”席以航站在纪瓷和靳舟望面前,忍不住脱口而出。 席以航的目光在纪瓷和靳舟望之间来回扫视,吃惊道:“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 纪瓷闻言,瞬间收敛表情,她不动声色地往左边挪了两步,拉开与靳舟望之间的距离。 “不熟。”纪瓷淡声道。 靳舟望侧头盯着纪瓷,将她刚才的一举一动全部看在眼里,目光扫过纪瓷刻意拉开的距离,狭长的眼眸下意识眯了眯。 “我、不、信。”席以航显然不相信,质疑地看着两人,“你俩这气氛,说没故事狗都不信。” “真不熟。”纪瓷重复了一遍,一边说着,她一边转头直视靳舟望的眼睛,眼神示意对方配合自己。 靳舟望接收到了纪瓷的信号,唇角勾起一个无奈的弧度。他耸耸肩,对席以航重复道:“嗯,不熟。”语气平淡得像在念天气预报。 “我不信。”席以航还是重复了一遍,他双手抱胸,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精光,“你俩知不知道,你们现在就像偷情被逮到的——” “席以航!”纪瓷压低声音警告,耳尖却不受控制地发烫。 席以航突然垮下肩膀,做出一副受伤的表情:“瓷姐,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啊。你什么时候对我也有小秘密了?” 纪瓷被席以航这副八卦兮兮的模样逗得差点破功,她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席以航,你这想象力不去当编剧真是可惜了。” 纪瓷轻叹了一口气,只好对席以航坦白道:“他是我前男友。” “哦。”席以航点了点头,几秒后,他才反应过来,“等一下?” 他的视线再度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过,问道:“前男友?就你那个伤透你心的前男友?” “你们原来早就认识啊?” “那靳总传说中的那个初恋也是你?” “上次你喝醉酒,我打电话给你,接电话也是你前男友,你知不知道,当时他——” 席以航话没说完,就被靳舟望轻咳一声,直接打断。 纪瓷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信息,眉头微蹙:“等等,什么时候的事?” 席以航摇了摇头,没敢吭声。 纪瓷狐疑地看了一眼靳舟望,审视着他的表情。 靳舟望只是优雅地抿了一口酒,喉结微动,神色自若,仿佛对自己刚才的行为一无所知。 “嗯?”靳舟望微微偏头,深邃的眼眸里写满无辜,甚至还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疑惑,“怎么这样看着我?” 纪瓷一时语塞,总觉得不对劲,但现在不是仔细盘问的好时候,她只好默默在心里按下疑问。 纪瓷率先移开视线不再看靳舟望,她对席以航说道:“总而言之,我和他之间就一个——”她故意一顿,“前任关系。” “是吧,靳总?”纪瓷面带微笑,尾音上扬,每个字都咬得格外清晰,仿佛在念什么重要声明。 第57章 靳舟望垂眸看她,喉间溢出一声低笑,他配合地点点头:“对,我是她前男友。” 不知为何,这句话从靳舟望口中说出来,莫名变得坦荡又暧昧。 话落,靳舟望也往左挪了两步,拉近与纪瓷之间的距离,嘴角挂着吊儿郎当的笑,补充了一句话:“但很快就不是了。” 第33章 “他瞎说的,你别理会。”纪瓷否认得飞快。 席以航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笑容暧昧:“我懂我都懂。那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说罢,席以航拉上站在一旁姨母笑的林佳佳离开了。 “诶诶诶,你干嘛?”林佳佳被席以航打断思绪,满脸不悦。 “你杵在那里干嘛?别打扰人家二人世界了......”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小。 眼看着席以航和林佳佳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纪瓷这才收回视线,她不自然地将脸颊的碎发别到耳后,耳根还泛着红。 “你下次说话注意点。”纪瓷压低声音警告靳舟望。 “我怎么了?”靳舟望明知故问。 “别说让人误会的话。” 闻言,靳舟望轻轻“啊”了一声,嘴角漾着愉悦的弧度,语调散漫:“误会什么?” “我说的都是实话。” 纪瓷无奈,她张了张唇正要再说些什么,就见不远处一对俊男美女走向这边,最终停在他们面前。 “靳舟望。”斯琰率先打招呼,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纪瓷和靳舟望,最后将目光落在纪瓷脸上,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你好,纪导。” “斯总。”纪瓷微颔首,又看向站在斯琰身旁的女人,“靳总。” 眼前的女人一身黑色西装,海藻般的乌黑长发披散而下,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左眼睑处一颗浅淡的泪痣,黑眸中漾着强烈的攻击性,浑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 这位便是靳舟望的堂妹靳元昭,两年前嫁给了港城斯家掌权人斯琰。 靳元昭在商界是出了名的女强人,雷厉风行、手段了得,在工作上,她与靳舟望的狠厉程度不相上下,也是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 “纪小姐。”靳元昭勾唇一笑,又看了看靳舟望,轻点头,“哥。” 斯琰找靳舟望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聊,两人去了别处,因此这里只剩下了靳元昭和纪瓷。 几年前纪瓷和靳舟望谈恋爱的时候,和靳元昭也有交集,两人关系不错。 “其实我是特意来找你的。”靳元昭说道,“想和你聊聊你的下一部电影,我这边有投资意向。” “好。” “那不如借一步说话?”靳元昭微抬手,比了个手势。 ...... 靳舟望和斯琰聊完正事后,不知靳舟望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侧首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兄弟,调侃道:“我听说前两天西城那块地你竞标失败了?” “怎么?”斯琰微扬眉,“来笑话我?” 众所周知,斯琰和靳元昭都看上了西城那块地,本来双方都不肯让步,最终不知道为什么斯琰主动放弃了。 “没办法啊。”斯琰轻声叹了口气,“我老婆说了,地和她只能二选一。” “要老婆没地,要地没老婆。”斯琰挑衅地对上靳舟望的视线,唇角弯起,戏谑道,“地有很多块,老婆只有一个,该怎么选择我还是知道的,不像某些人——” 斯琰故意尾音一顿,轻轻啧了两声。 闻言,靳舟望轻声一笑,意味不明,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酒杯的杯壁,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元宇宙那个项目再议吧,我觉得换个合作方也不错。” “靳舟望,你够狠。” 另一边,纪瓷介绍完自己的新电影后,靳元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觉得这部电影的构思非常棒,你到时候让负责人把项目书发给我,我和开发部门商量一下投资的事情。” “好。”纪瓷点了点头。 谈完正事,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空气里安静极了。 靳元昭思索再三,还是出声询问道:“对了,你和我哥复合了么?” “还没有。” 又安静了下来。 过了许久,不知道纪瓷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冷不丁问了一句:“当年我和他分手,他那样——”她顿了顿,似在思考措辞,“你会怪我吗?” 靳元昭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纪瓷说的是哪些事情,她勾唇笑了笑,缓缓道:“那是你们之间的私事,我不多问。毕竟你们当年发生了什么,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我只知道你是我接下来的新合作对象。”靳元昭微微扬眉,“你和我哥的恩怨不会影响我对你新电影的投资,我欣赏你的才华,我也看中你新电影的商业价值,仅此而已。” 靳元昭压低声音,微微倾身靠近纪瓷,开玩笑道:“我那个便宜哥哪有我赚钱重要?我可不会因为他影响我赚钱。” 这句话成功把纪瓷逗笑了,下一秒,她抬起眼看到了靳元昭身后的人,她正准备提醒对方,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靳元昭,”靳舟望站在靳元昭身后,眼皮耷拉着看她,不咸不淡道,“你们夫妻俩可真是——” 靳舟望故意顿了顿,弯唇,似笑非笑:“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哥。”靳元昭转过身来,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心虚,“我这不是随便说说嘛,你不会当真的,对吧?” 靳舟望只是轻嗤一声,没有搭话。 很快,又有其他老总来找靳舟望打招呼,他又离开了这里。 不知不觉,这场晚宴接近了尾声。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纪瓷准备离开这里,然而她刚来到宴会厅的门口就被媒体们层层围住。 纪瓷今日穿了一件黑色深v露肩长裙,收腰设计,勾勒出完美的曲线。一对简约的珍珠耳环,慵懒的长卷发,随着走路的动作,微微摇曳。红唇白肤,顾盼生姿。 面对媒体的各种采访,纪瓷目视前方,脚步未停,脸上始终表情淡淡。 各大镜头纷纷对准女人的脸,闪光灯频频亮起。 梁静有句话说得没错,纪瓷这张脸即便是进了娱乐圈,也不输任何一线知名女星。 “请问您对未来的职业生涯有什么新规划吗?” “接下来您准备留在国内发展吗?还会回英国吗?” “《悬梁之上》这部电影在大陆取得了很大成功,有希望冲击今年的电影金鸡奖,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您下一部电影准备拍什么题材,可以透露一下吗?” “《悬梁之上》您捧红了祈白,接下来您准备捧谁?” 纪瓷红唇微启,选择性地回答了几个记者的问题。 “留在国内。” “下一部拍科幻片。” “火不火,全凭自己实力,与我无关,我不过是提供了一个机会。” “听闻您原先是纪家的大小姐,后来遭遇破产,对于这一段经历,您有什么看法?” “众所周知,在这个圈子想要靠自己走出去很难,您如今取得这些成就,是否背靠大树?” 港媒向来敢说敢问,即使在这种场合,记者也口不遮拦。 听到这个问题,纪瓷终于停下脚步,她的视线缓缓扫过在场的记者们,周身散发出强大的气场,下一秒,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在不远处的梁静脸上。 只见后者朝纪瓷缓缓笑了下,目带挑衅。 纪瓷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最终看向先前采访自己的记者,是一位个头矮小、面露凶相的男人。 “如果自己没有实力,背靠再厉害的大树,依然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更何况——”纪瓷尾音顿了下,红唇妖冶,“我取得的成就都是我努力的结果,与旁人无关。” 夜晚的海风很大,将女人的头发微微吹起,在空中划出弧度。纪瓷唇角微微勾起,看上去从容不迫,许是谈到了自己擅长的领域,她身上原先隐藏着的张扬与骄傲再度浮现。 纪瓷直视那位男人,眼神平静而犀利,这一刻,众人竟觉得她和某个男人的神态出奇地相似。 “至于你提的破产一事,我只想说,既然已经发生了,无法改变,那就只好选择接受。” “我想到了余华先生的一句话:人既要被繁华震撼过,又要被质朴感动过,这两种体会之间,丈量着一个生命能够拥有的宽度。” “虽然那段经历并不好,并且给我带来了很大的伤害,但在某些方面我很感谢这段经历。如果没有这段经历,就没有我的那些作品,更不会有现在的我。” 她的首作《悬崖上的松柏》便是根据自己的真实经历改编的,当年这部作品横空出世,直接一举拿下戛纳电影节短片金棕榈奖。 可以这么说,没有那三年别样又惨痛的经历,她不可能创作出这些富有生命力的作品。 那段经历伤害她,也成就了她。 第58章 她的话语清晰又有力量,话音落下,原本嘈杂的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都难得地保持沉默,看着眼前这个气场强大的女人。 纪瓷没有再看众人,她自顾自地迈开步子,朝外面的甲板走去。 有些记者还想跟上去采访一些问题,然而纪瓷已经进入了媒体禁止入内的区域。 这里没有灯光,一片昏暗,游轮平稳地行驶在漆黑的海面上,远处的灯塔如同孤独的守望者,在无尽的黑暗中投下一束光芒。 更远的地方,隐隐绰绰可以窥见港城繁华的夜景,如同散落的星辰,璀璨却遥不可及。 纪瓷微倾身,双手搭在栏杆上,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她微微眯起眼睛,感受着发丝在风中舞动的触感。 纪瓷就这样平静地看着远方,回想起刚才对媒体说的那些话,三年前发生的一幕幕如过境般在脑海里快速闪过,她想到了自己现在的生活,一时间思绪万千、有些感慨。 就在这时,身侧突然出现一股熟悉的气息。未等纪瓷侧头,一件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轻轻落在了她的肩上。 布料上残留的体温透过传递到皮肤,外套上淡淡的木质香萦绕在鼻尖,纪瓷的心脏微不可察地一缩。 “小心着凉。”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在纪瓷身旁响起,声音不大,却被海风清晰吹进她的耳中。 靳舟望也微微倾身,将手搭在栏杆上,目视前方。 耳边是海浪轻拍船身的声响,规律催眠。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天空的弯月映在海面上,月光洒下,铺成一片片细碎的银光。 夜色中,靳舟望一点点靠近纪瓷,他的指尖先是试探性地碰了碰纪瓷的小指,在确定她没有躲开后,他缓缓收紧手指,将她微凉的指尖包裹进掌心。 纪瓷的手轻轻颤了颤,却没有抽离。他的体温透过相贴的肌肤传来,灼热得几 乎要烫伤她。 月光下,她看见他的手指慢慢嵌入她的指缝,直至两人十指相扣——这个他们曾经做过无数次的动作。 纪瓷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不知为何,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一点点充盈,她的唇角悄悄弯起,脸上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 从甲板离开后,纪瓷乘坐电梯来到楼上,她拿出口袋里的房卡打开房门。 将房卡插。入后,原本漆黑的房间变得明亮起来,纪瓷往里走去,只见床上坐着一个眼熟的男人。 这是今晚晚宴上纪瓷见过的那位十八线男艺人温酌。 纪瓷环顾四周,发现房间里没有自己的行李,她这才突然想起来,口袋里有两张房卡,她不小心搞混了,现在这个是经纪人晚上给她的房卡。 温酌被经纪人送到了她的床上。 “纪导,我……” 温酌站在纪瓷面前,看上去有些局促,或许是第一次遇到这类事情,他下意识地捏了捏衣角,犹豫几秒后,一鼓作气道:“需要我服侍您洗澡换衣服吗?” “不用,我不小心走错了,我原本准备回我自己房间。”纪瓷直截了当地拒绝。 不知温酌想到了什么,他轻轻舒了一口气,似是终于放松下来,他抿唇笑了笑,看着纪瓷,轻声道:“谢谢您,纪导。” 纪瓷原本转身准备离去,听到这句话,她停下脚步,终于认真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人。 纪瓷的脑海里飞快闪过新电影的一个角色,到这个时候,她的心里已经有些许想法了。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纪瓷将一张名片递给了温酌,“新电影有个角色或许适合你,你可以来试试。” 温酌的眼中闪过一丝喜悦,他忙不迭伸手接过那张名片,感激道:“谢谢纪导,我会试试的。” 纪瓷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她和温酌一同走出房门,准备各自回自己的房间。 站在房门口,温酌最后郑重地朝纪瓷说了一句:“谢谢。” “好了,不用对我说这么多声,”纪瓷无奈地挥了下手,“你这样回去对你经纪人也有个交代,她应该不会为难你了。” 纪瓷本不想管这件事,但是今晚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想着能帮一下也挺好的。 温酌走后,纪瓷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去,待他彻底从自己视线离开后,她这才准备回自己房间。 “纪导和男艺人聊这么开心?” 就在纪瓷转身的瞬间,一道低沉冷冽的嗓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纪瓷心头猛地一跳,抬眼望去,就这样猝不及防撞入一双幽深的眼眸。 只见男人正倚在她房门旁的墙边,走廊暖黄的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领带微微松开,整个人透着几分危险的慵懒。 “你还没休息?”纪瓷强作镇定,手指却不自觉地捏紧了房卡。 明明她和温酌什么也没做,但是不知为何,她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心虚。 靳舟望直起身,缓步朝纪瓷走来,他在距离她半步之遥停下,身上淡淡的香气混着风的凉意扑面而来。 “聊什么?还需要和男艺人共处一室?” 男人垂眼看着纪瓷,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无甚波澜。 第34章 见到靳舟望这副模样,纪瓷难得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她微抬步,往前走了一点,再度拉近与靳舟望的距离,高跟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无声无息。 走廊里空无一人,安静极了,头顶暖黄的灯光氤氲落下,平添几分旖旎,空气里开始弥漫着似有若无的暧昧气息。 纪瓷缓缓抬起眼,视线慢慢扫过男人凸起的喉结,薄唇,高挺的鼻梁,最终—— 纪瓷对上靳舟望的眼眸,下一秒,她轻声一笑,红唇轻启:“靳总这么问——”她故意顿了顿,“是吃醋了么?” 她的声音轻柔,像一根羽毛不轻不重地划过,有些痒。 靳舟望眼神微暗,嗓音沉沉:“纪导觉得呢?” “你可没资格过问,你说呢?前男友。”纪瓷咬重“前男友”三个字,语气里带着几分挑衅。 果不其然,纪瓷清楚地看到靳舟望眉心微蹙,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靳舟望轻呵一声,身上的气场愈发压迫,他朝纪瓷迈近一小步。纪瓷下意识地往后退。 “和男艺人共处一室,聊什么?”靳舟望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他又将话题饶了回来。 纪瓷扬了扬眉,纤细的手指已经缠上靳舟望的领带。 昂贵的真丝材质,指尖传来柔软顺滑的触感,纪瓷慢条斯理地用手指缠绕了两圈。 靳舟望呼吸一滞,喉结上下滚动,静静看着纪瓷。 下一秒,纪瓷用力一拽,靳舟望被迫俯身,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她能闻到他身上愈发浓烈的木质香,几乎要将她溺毙其中。 靳舟望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垂眸睨着纪瓷,眼神里透着几分危险,像是蓄势待发的野兽,等待着她下一步的动作。 “靳总与其管我,不如先把自己身边的莺莺燕燕解决了。”纪瓷眼底的温度降了几分,她一想到今晚梁静频频找自己茬,起因都是眼前这个男人,心底就一阵烦躁。 “没有莺莺燕燕。”靳舟望的声音低沉笃定,他步步紧逼。 纪瓷不断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冰凉的墙壁。 靳舟望停下脚步,黑眸暗色变得浓稠又玩味,眼底漫出几分醋意,他轻笑启唇,缓缓道:“倒是纪导,昨天一个沈星祈,今天一个男艺人,明天又会是谁?” “你希望是谁?”纪瓷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眼中满是戏谑,“你吗?” 男人眼睫半垂,不放过纪瓷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他的视线渐渐下移,最终落在她嫣红的唇瓣上,眼底溢出淡淡的晦暗,转瞬即逝。 空气中的暧昧气息愈发浓烈,仿佛一点就着。靳舟望伸手掐住纪瓷的下巴,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男人指腹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卷起一片颤栗,纪瓷的眼睫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靳舟望微微低头,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呼吸交织在一起。在距离她的唇瓣只有半尺距离时,他猛地停下动作。 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时间仿佛静止了般,耳畔只剩下急促的心跳声。 靳舟望抬手覆上纪瓷的手背,他的手掌宽大温热,完全包裹住她攥着领带的手,拇指无意识地在她突起的腕骨上缓慢摩挲。 灯光下,可以清晰窥见肌肤下的青色血管,手背脉络青筋凸起。 “你抖什么?“靳舟望声音压得极低,说话时拇指微微上移,指节蹭过她下唇。 纪瓷想反驳,却被他突然加重的力道逼出一声轻哼,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明显,她立刻咬住下唇,却看到靳舟望眼底似笑非笑的揶揄。 第59章 靳舟望俯得更近,高挺的鼻梁几乎贴上她的:“刚才的胆子呢?” 纪瓷心下一紧,松开他的领带,下意识蜷起手指,却被靳舟望趁机扣住手腕按在墙上。 “松开我。” 纪瓷条件反射地挣扎,高跟鞋在男人锃亮的皮鞋上留下半枚灰印。 靳舟望闷哼一声,不但没退开,反而就着这个姿势将她整个人往上提了提。 “你——“纪瓷的惊呼声被突然贴近的唇堵在喉间。 靳舟望并没有真正吻下来,唇瓣似有若无地蹭过她的嘴角。 似吻非吻的距离比真正接吻更折磨人。 纪瓷强行抑制住不断加速的心跳,她垂下眼眸,能清晰看清他垂落的睫毛。 纪瓷的脊背紧贴墙壁,冰凉的墙纸抵不住体内攀升的热度。她应该推开他的,可手指却背叛意志抓住了他的衬衫前襟。 靳舟望的掌心贴上她后腰,隔着单薄的衣料传递体温,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空气里的温度不断攀升,纪瓷不敢再看靳舟望渐暗的眼神,她移开视线,颤声道:“靳舟望……” 话未说完,就被靳舟望的动作直接打断,他微侧头,径直吻上了她的唇。 一股电流从尾椎骨蔓延开,流遍全身。 纪瓷瞳孔一缩,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眉眼。 心跳的频率无声加速,踩出凌乱失控的节拍,内心是压抑不住的悸动。 柔软的触感一触即分,男人没有加深这个 吻,浅尝辄止,很快,他松开她,直起身来。 他的指尖轻抚过她的脸颊,将碎发别到她耳后,动作轻柔得像是触碰易碎的珍宝,温热的指腹擦过耳廓,卷起丝丝酥麻。 “纪瓷……”靳舟望掩去眼底的暗色,喑哑的嗓音响起,他的视线再度落在纪瓷的唇上—— 一秒。 两秒。 三秒。 纪瓷率先承受不住男人灼热的视线,正当她准备推开他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咳嗽声在不远处响起。 “姐姐,原来你在这里啊。” 空气骤然凝固,纪瓷能明显感觉到靳舟望周身气压降低,男人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 听到声音,纪瓷再也顾不上那么多,手忙脚落地推开靳舟望,低头整理自己的裙摆,似是在掩饰刚才的失态。 反观靳舟望,正慢条斯理地整理被扯松的领带,嘴角噙着散漫的笑,抬眼对上沈星祈的视线,笑不达眼底。 “沈星祈,你怎么来了?”纪瓷语气平静,但嗓音比平时相比多了一些媚,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暧昧氛围里完全抽离。 晚宴结束后,沈星祈换下西装,此时穿了一件黑色卫衣,看上去年轻又活力。 “姐姐,我看你今晚没怎么吃东西,特意给你带了点夜宵。” 沈星祈一边笑着,一边举了举自己手中的袋子,里面飘出淡淡的食物香气,隐约可以闻到菠萝香。 沈星祈迈步来到纪瓷面前,下一秒他转头看向靳舟望,故作吃惊,佯装才发现对方的存在:“是我来得不巧了,没想到靳总也在啊。” 视线相撞,似有无形的火花在空气中炸开,一场无形的硝烟之战即将打响。 “可惜我只准备了姐姐一人的分量,早知道靳总也在,我就多准备一点了。” 说罢,沈星祈将手里的纸袋递给纪瓷,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手背,温热短暂。 沈星祈笑得无害,眼神却挑衅般地瞥向靳舟望:“我记得小时候姐姐最喜欢吃这个了,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姐姐的口味有没有变化。” 靳舟望的眼神冷了下来,视线落在沈星祈触碰纪瓷的那只手上,眉峰不易察觉地凝了下。 靳舟望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指节上的戒指,语速不疾不徐,嗓音淡淡:“沈先生倒是很了解纪导的…童年喜好。” 沈星祈眼底闪过一丝锐利,却笑得更加灿烂:“靳总说笑了,我和姐姐认识的时候,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摩挲戒指的手忽地一顿,薄唇掀起嘲讽的弧度,靳舟望的喉间溢出轻嗤:“不过是儿时的玩伴罢了,中间十年断联,能剩多少感情?” 靳舟望眯了眯眼,目光越过沈星祈,直接看向纪瓷,嗓音低沉:“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沈先生可曾听过这句话?” 沈星祈突然向前一步,恰到好处地挡住靳舟望的视线,他迎上对方的目光,丝毫不退让:“分手的前任之间,难道就感情深吗?” 靳舟望轻笑一声,眼底却毫无温度,他轻扯下嘴角,声音亦冷了下来:“有没有感情,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评判。” 纪瓷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两人,只觉得头疼不已。 “沈星祈,”纪瓷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你先回去休息吧,时间不早了。” 听到这,靳舟望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低头再抬头时,他神色如常,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沈星祈嘴角的笑意僵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姐姐是在赶我走吗?”他微微低头,额前的碎发垂下来,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靳舟望看着沈星祈这副样子,忽地笑了,胸口暗潮涌动,一股莫名的火气窜起,他再也顾不上那么多,当即几步上前,一把攥住纪瓷的手腕,往自己的房间带去。 经过沈星祈时,靳舟望脚步一顿,他目视前方,半点眼神都没有分给对方,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不自量力。” “靳总好手段,我们——”沈星祈顿了顿,唇角弧度渐深,“来日方长。” 房门打开又关上。 靳舟望抿唇,握着纪瓷的手忽然发力,将她猛地往自己怀里一拽,天旋地转间,纪瓷还未来得及反应,直接被他牢牢按在门板上,男人的另一只手撑在她耳侧。 “砰”的一声,手心脱力,装着甜品的手提袋就这样掉在了地上—— 然而此时却无人顾及。 靳舟望俯身,精致的眉眼压下,骇人的压迫感愈重。 这一次,纪瓷清晰窥见男人眼底腾起熟悉的暗色,犹如暴雨来临前的海面,看似平静却暗流汹涌。 靳舟望耷拉着眼皮,面无表情,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纪瓷,眼神捉摸不透。 男人的掌心落在她腰际,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下一秒,他掌心微微使力,往上抬了抬。 纪瓷被迫抬高身体,距离贴近的瞬间,微凉的唇再度落下。 隐隐约约间,他低沉喑哑的嗓音响起—— “是,我吃醋了。” 第35章 先是看到男艺人和她从一个房间出来,又是看到沈星祈不要脸地来挑衅,即使靳舟望心里清楚,纪瓷和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但他还是止不住地吃醋、生闷气。 “别——” 深长热烈的吻落下,长驱直入,堵住了所有未说出口的呻。吟声。 男人身上滚烫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向纪瓷的身体,她只觉得脑袋混乱不堪,双腿发软,隐隐有下滑的趋势。 靳舟望手掌用力,稳稳拖住她的腰肢,强迫她紧紧贴向自己,直至两具身体毫无间隙。 “复合,好不好?” “给我名分……” 迷迷糊糊,纪瓷好像听到男人低沉沙哑又带着点委屈的声音落在耳畔,像是诱哄。 靳舟望颤栗着喘息,唇一点点下移,一个个炽热缠绵的吻落在纪瓷的脖颈处…… 一股股巨浪席卷而来,蚕食着所有理智。 “别……”纪瓷略带哭腔,下意识地抬手去推靳舟望,却被他反手攥住,动弹不得。 不知过了许久,靳舟望这才松开纪瓷,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脖颈处,白皙的皮肤上满是星星点点的红,带着点靡丽的美感。 只一眼,靳舟望的眸色愈发暗沉,眼神里裹挟着强势的侵略气息,温热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耳垂,爱不释手。 纪瓷克制住紊乱的呼吸,尽量让自己语气平稳:“分手了,我们不能这样。” “哪样?”靳舟望低声笑了下,他钳制着她的手腕,推高至头顶,就这样垂眼看着她的眼睛,喉结缓缓滚了下。 “这样么?”说罢,靳舟望低下头,又在纪瓷的唇上轻啄了下。 被靳舟望这么一弄,纪瓷的脸上潮红尚未褪去,红了又红,心跳如擂鼓般加速跳动,踩出凌乱失控的节奏。 靳舟望的拇指在她细嫩的皮肤上轻轻摩挲,带来一阵阵酥麻。她想抽回手,却被他不动声色地握得更紧。 纪瓷移开视线,不敢再去看靳舟望幽深晦暗的眼睛,颤声道:“对,哪有前任会做这种事情?” 听到这,靳舟望轻呵一声,意味不明,他不仅没有松开手,反而向前迈了一步。 男人高大的身形将她完全笼罩起来,像隐藏在暗处蛰伏着的野兽。 靳舟望盯着纪瓷看了半晌,他弯唇,嘴角挂着顽劣的笑,语调懒散:“又不是没亲过,不差这一次。” 第60章 “还有……”靳舟望尾音一顿,故意拉长了语调,他低下头,嘴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廓,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后肌肤上,“你不是想知道醉酒那晚我送你回家发生了什么吗?” 纪瓷的身体瞬间僵直。 那晚和靳舟望赛车结束后,贺云沨提议去吃饭,她喝得烂醉,第二天醒来后发现自己对如何回家毫无记忆。 要不是席以航今晚在晚宴上提到了这件事,她都差点忘了。 一瞬间,纪瓷的脑海里闪过一些零星的片段,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难道那些不是梦,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就在纪瓷胡思乱想时,靳舟望的声音再度响起,吸引回她的注意力。 “不如帮你回忆一下?“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某种危险的暗示。 纪瓷眼睫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她猛地抬眼看向靳舟望,声音里带着 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什么意思?” 靳舟望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用目光细细描摹着她的脸,好整以暇地看着纪瓷慌张的模样。 “字面意思。”靳舟望慢条斯理地说,拇指从她的手腕移到了掌心,“那晚你可不是现在这副拒人千里的样子。” 话音刚落,靳舟望毫无预兆地俯身吻上纪瓷的唇。 这个吻来得突然又强势,瞬间掠夺了她所有氧气。 纪瓷瞪大眼睛。 男人的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不要……”破碎的抗议声被尽数吞没。 他的舌尖撬开她的齿关,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那种熟悉的战栗感又回来了,从脊椎一路窜上后颈,纪瓷双腿发软。 靳舟望终于退开,纪瓷的嘴唇已经微微红肿,她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大脑因缺氧而一片空白。 “那晚是你先主动吻的我。” “你还说要点我当男模。” 靳舟望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纪瓷的后颈,动作温柔。手指慢悠悠地下移,最终停留在她的腰眼处,有意无意地抚过。 一瞬间,强烈的电流感窜遍全身,纪瓷没咬住唇,喉间不受控制地溢出轻。吟,她再也站不稳,无力地跌进靳舟望的怀里,用手紧紧攥住他的衣领。 靳舟望牢牢抱住纪瓷,将她摁进自己怀里,垂眸看着她,胸腔里漫上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 纪瓷的脸当即烧了起来,脑海里浮现出那晚的记忆。 她好像全想起来了…… “你得对我负责。”靳舟望很认真地说道。 “你混蛋,我那晚喝醉了,不能当真!”纪瓷不肯。 “你干的,你不负责谁负责?”靳舟望不退反进,他扬了下眉,眼尾淌着笑意,“我的清白都给你了。” 靳舟望侧了侧头,似乎真的在思考什么,语速慢慢:“我的初牵、初吻,还有初夜,都给你——” 他话未说完,被纪瓷直接打断:“你到底想怎样?” “复合。”靳舟望提出条件。 “现在不行。” “也成。” 靳舟望被拒绝后也不恼,唇角勾着散漫的弧度,他收紧手臂,将纪瓷牢牢锁在怀中,大步穿过宽敞的卧室,径直走向浴室。 “去哪里?”整个人悬空被靳舟望横抱在怀中,纪瓷下意识地惊呼一声,她害怕摔下去,双手不得不紧紧环住靳舟望的脖颈。 靳舟望对她的问题置若罔闻,只是收紧力道,让她更贴近自己的胸膛。 纪瓷能感受到男人胸腔传来的有力心跳,以及透过衬衫布料传来的体温。 房间的灯光在他的侧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从纪瓷的角度可以看到他线条流畅的下颌线。 “靳舟望!”纪瓷又羞又恼地低喊,扭动着想要挣脱。她的裙摆因为这个动作向上滑了几寸,露出白皙的大腿。 男人终于低头瞥了她一眼,幽暗的目光让纪瓷瞬间噤声。 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反而隐隐加快了速度。 “砰”的一声,浴室的门被靳舟望用肩膀顶开,霎时间,明亮的灯光刺得纪瓷眼前一片白。 纪瓷下意识地偏过头,将脸埋进靳舟望的胸前,鼻尖蹭到他微微凸起的喉结。 这个无意识的动作让两人都僵了一瞬。 靳舟望的脚步顿住,喉结缓缓滚动了一下,呼吸微沉。 纪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暧昧,耳尖瞬间烧了起来,可还没等她退开,头顶就传来一声低低的闷笑。 靳舟望眼角眉梢都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胸腔微微震动。 纪瓷羞恼地抬头瞪他,却正对上他含笑的眼眸,深邃如墨,还带着几分她读不懂的暗色。 还没等纪瓷说什么,靳舟望将她稳稳放在了洗漱台上。 冰凉的台面触到肌肤,纪瓷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了颤,靳舟望的手仍扣在她腰间,掌心滚烫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烙在她皮肤上。 靳舟望微微俯身,将纪瓷困在身体和镜子之间,一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睨着她,慢悠悠道:“现在不复合也行,换点别的。” 说罢,他捧着她的脸,密密麻麻的吻落下…… 纪瓷洗完澡出来,身上穿着浴衣,湿漉漉的头发散在身后,还没用吹风机吹干。 刚才在浴室和靳舟望险些擦枪走火,幸好两人刹车了。 纪瓷没想明白,好好的,两人怎么突然一下子到这一步了。本来她今晚没准备在靳舟望这边过夜的,不知为何,一切都打破了她原本的计划。 万世明给靳舟望准备的房间特别豪华,是一件套房,三室一厅。 纪瓷坐在房间的桌子前,手机开着语音通话,和江知语、余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自从上次在冰岛玩好回来,她们三个直接拉了个微信群。 江知语:“话说,你最近和靳舟望怎么样了?” 纪瓷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里的头发,慢慢道:“就那样吧,误会解开了。” “复合了吗?”余熹一脸八卦。 纪瓷:“没有。” 手机声音开得有点大,连身后的房间门什么时候被打开了纪瓷都没有发现。 “好吧。”余熹叹了口气,很快她又振奋起来,“没关系,这个不喜欢就算了,下一个更香,跟你们说,我发现几个刚入圈的新人,长得可帅了,啥类型的都有,改明介绍给你认识认识,说不定就看对眼了呢?” 江知语开玩笑道:“对对,纪导看上哪个男明星,再给人家塞点资源,好剧本接到手软。” “这么说当有权利的幕后好爽啊,我都想转行了。”余熹若有所思道。 提到这个纪瓷就无奈:“今晚晚宴上我还收到了男艺人的经纪人递来的房卡,好巧不巧,我拿错房卡走进那间房间了,好巧不巧,我和男艺人从房间出来还遇到了靳舟望。” “你这个真是绝了,男艺人帅吗?有没有靳舟望帅啊?”余熹一连问了两个问题。 纪瓷愣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靳舟望的那张脸,莫名其妙,她不受控制地想到了今晚发生的种种画面,脸颊突然一红。 直到余熹和江知语的声音又从听筒传来,纪瓷这才回过神来。 “就这么说定了,过几天等你回北淮,我带你见见那几个新入行的新人,你要是有看上的——” 余熹话都没说完,纪瓷握在手中的手机被身后之人忽然抽走。 靳舟望扫了眼屏幕上的通话人,冷声一笑,不咸不淡地扯了扯嘴角,淡淡道:“她看不上。” 第36章 话音落下,靳舟望直接挂掉了电话,将手机随手一抛,手机就这样落在一旁的床上。 纪瓷睁大眼睛,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机被丢在了床上:“你什么时候进的房间?” “从你的好闺蜜说‘下一个更好’的时候。” 靳舟望站在纪瓷身后,高大的身形带来极强烈的侵略感,他俯下身来,伸出双臂,环过她纤细的腰肢,力道不断收紧。 察觉到后背贴上一具炽热的身体,滚烫的气息喷洒在自己的颈侧,纪瓷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僵,一时之间忘记了挣扎。 靳舟望将头埋在纪瓷的颈间,似是在泄愤,他张嘴含住她的一小块细腻的肌肤,小心翼翼地吸舔着,声音有些哑:“我可以给你时间,但你最后只能和我......” 纪瓷浑身发热,脑海里又浮现出刚才在浴室发生的一幕幕,她用手推了推靳舟望的头:“你是狗吗?” “你说是就是。”靳舟望依然埋在纪瓷的颈窝,轻轻蹭着她,姿态亲昵,看上去真的像一条粘人的大型犬,闷闷的声音传来,“只做你的小狗......” 纪瓷被靳舟望这副不要脸的模样气笑了,她干脆放弃挣扎,嘴上却不忘放狠话:“你快起来,你要是再这样,‘复合’这事免谈。” 听到这,靳 舟望深呼吸一口气,最后用脸颊蹭了蹭纪瓷的脸,这才恋恋不舍地站起身来。 第61章 身后那股热源离开,纪瓷下意识地舒了一口气,她转过头看向靳舟望,问道:“这么晚了你来找我干嘛?” 靳舟望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吹风机,用手轻轻撩起一小卷纪瓷的湿发:“帮你吹头发。” 纪瓷看着靳舟望手中的吹风机,一时语塞。 房间里暖黄的灯光从他身后漫过来,将他高大的身影投在她身上,像一张温柔的网,将她牢牢包裹着,直至密不透风。 “我自己来就行。”纪瓷伸手去拿吹风机,指尖不小心触到靳舟望的手,那一小块皮肤像被烫到似的,她迅速缩回手。 靳舟望唇角微扬,手指下意识地蜷了蜷,他不容拒绝地按下她的肩膀,眼神里带着纪瓷熟悉的固执和强势,声音低沉:“坐好。” 纪瓷抿了抿唇,乖乖在桌子前坐下。桌面上摆着一面很小的镜子,透过镜子,她可以看到自己耳尖通红,发梢还在滴水,水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凉得她一颤。 吹风机嗡嗡响起,温热的风拂过纪瓷的后颈,靳舟望在用手试风的温度,确保不会烫到纪瓷后,这才用手指穿过她的湿发,动作轻柔。 纪瓷盯着镜子里的靳舟望,只见男人低垂着眉眼,长睫压下一片淡淡的阴影,神情温柔,是往常所没有的模样。 一瞬间,纪瓷仿佛回到了四年前,那时候她和靳舟望还没有分手,很多时候她洗完头,头发都是他负责吹的。 人夫感? 这是纪瓷对靳舟望的评价。 以前和靳舟望谈恋爱的时候,纪瓷就有这种感觉。 他会事无巨细地安排好一切,十分细心地照料她的生活起居,即使生活和学习很忙,与她有关的一切他都亲力亲为,一件也不落下。 纪瓷无数次幻想过和他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的场景,可她没想到那段感情却以分手收尾。 纪瓷又想到了自己和靳舟望之间错过的三年,物是人非的感觉再度扑面而来。 自重逢以来,现在难得和靳舟望平和地相处,她只觉得像一场梦。 如果可以,她希望这场梦永远不会醒来。 可她不知道未来又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她和他之间又会变成怎样。 她想,她是爱他的,如果可以,她也想复合。 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始终不敢迈出“复合”那一步,或许是这段感情之前给她带来过太大的伤害,即使在误会解开后,她也很难再重新进入一段亲密关系。 靳舟望说愿意给她时间,愿意慢慢等,可她有些时候也会感到内疚,觉得自己有些渣,像是在一直吊着对方。 有时候她也会唾弃自己,可她依然迈不出那一步。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辈子都迈不出那一步。 如果那样,她还有必要这样耽误他吗? 一年又一年过去,大家现在都26岁了,很快就要30了,他们之间的纠缠已经将近十年,可是生命还有多少个十年任他们浪费呢? 想到这,这是纪瓷第一次对未来感到恐慌,一种事情完全脱离自己掌控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与此同时,她又一次在心里痛恨自己,埋怨自己。 心底忽然涌起一股酸酸胀胀的感觉,压抑到喘不过气来。察觉到眼角渐渐有些湿意,纪瓷微微抬头,假装在看天花板,试图掩饰反常的情绪。 她好像又不正常了,又莫名其妙进入了双向的抑郁期...... 看啊,又开始了...... 待会是不是她的身体又有可能躯体化复发? 自从确诊双向后,她总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时常在抑郁和躁狂期反复横跳。 心理和生理上的痛苦反复折磨着她,也不断告诉她,她不是一个正常人。 不知何时,吹风机的声音停了。 房间里突然安静得可怕。 靳舟望的手还停留在纪瓷的发间,慢慢梳理着她已经干透的长发。 “在想什么?”靳舟望的声音将纪瓷拉回现实。 纪瓷渐渐回过神来,她看着镜中两人的倒影,恍惚间竟分不清今夕何夕,她很慢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并不知道,透过镜子,靳舟望将她刚才脸上的一切变化都看在了眼里。 靳舟望放下吹风机,几步来到纪瓷身侧,扣住她的肩膀,迫使她转过身面对自己。 纪瓷就这样被动地与靳舟望对视,她难得感到一丝紧张,不知道该再这种时候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放在腿上的手不断握紧。 靳舟望微微弯下腰,与纪瓷保持平视,漆黑深邃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她,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引人无限沉沦。 “不许再多想,嗯?”靳舟望尾音微扬,他的唇角弯起,眼底漾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下一秒,靳舟望用手轻轻揉了揉纪瓷的头发,嗓音轻柔:“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暖黄的光线静静洒下,铺满整个房间,窗户没有关紧,海风从小小的缝隙吹过,窗纱被轻轻掀起一角,又悄然垂落,在地板上投下摇曳的淡影。 纪瓷注视着靳舟望的眼睛,这一刻,她心跳如擂。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此时此刻,唯有自己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纪瓷不敢再看靳舟望,她慌乱地移开视线,试图掩饰什么。 她想,她好像又一次沉溺在他的温柔乡了。 过了许久,纪瓷这才开口:“我想睡觉了。”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 靳舟望侧过身给纪瓷让路。 纪瓷坐在床上,将被子盖好,弄完这一切,她看向站在床边的靳舟望,问道:“你不回自己房间休息吗?” 靳舟望依然站在原地没动,他自顾自地替她掖好被角:“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你在这里我睡不着...... 纪瓷本想说这句话,然而话到嘴边,她犹豫了几秒后,终究还是作罢,她拉好被子躺下后,直接关掉了房间里的灯。 “随你。”纪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她转过身背对着靳舟望,不再管他。 见状,靳舟望只是轻声笑了下,在床边的沙发上坐下,安静地看向纪瓷所在的位置,没有去打扰她。 关灯后,房间内一片昏暗,谁都没有说话,纪瓷没有睡意,翻来覆去许久都没睡着。 最终,纪瓷侧过身,面朝靳舟望所在的方向,她的目光落在沙发的那道身影上。 微弱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勾勒出男人深邃的轮廓,他安静地坐着,与夜色融为一体。 “你说……”纪瓷忽然开口,打破了当下的静谧,“命运有时候是不是造化弄人?” 纪瓷顿了顿,唇角泛起苦涩:“如果没有那场误会,我们那三年是不是就不会分手?” 靳舟望微微偏头,目光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捕捉到纪瓷。他沉默了很久,久到纪瓷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才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刚得知真相的那几天,我总是在想这个问题。” 他的目光在黑暗中沉静专注,像是能穿透夜色,直抵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可是后来我想通了,那件 事已经发生,不论我想多少遍,它的结果都不会改变。” “既然如此,不如不去想,不然太累了。” 靳舟望从沙发上起身,来到纪瓷的床边坐下:“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当下的事情处理好。” 纪瓷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她侧头依旧看着靳舟望,月光为他身上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黑暗里浮动的暧昧像根羽毛,轻轻扫过心头最柔软的角落,有些痒。 靳舟望被纪瓷这样看着,不知怎的,鬼使神差间,他伸出手,指腹擦过她微凉的脸颊,声音放得极轻:“别多想,睡吧,时间很晚了。” “我睡不着……”纪瓷下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掌心,等她做完这个动作时,她身体一僵,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都干了些什么。 纪瓷轻咳一声,往另一侧躺了躺,拉开与靳舟望的距离:“陪我聊聊天吧。” 重逢以来,他们之间总是充斥着试探、克制,很少像现在这样,安静地、纯粹地聊一聊。 靳舟望沉默片刻,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她耳后的碎发:“你想听我说分手那三年发生的事情吗?” 纪瓷心头微动,点了点头:“好。” 其实,她已经从贺云沨那里听过一些片段,可那些终究是旁人的转述。 她想知道更多—— 那些贺云沨不曾提及的细节,那些只有靳舟望自己知道的瞬间。 他们都默契地没有开灯,任由夜色吞噬一切。 所有的气氛都恰到好处。 纪瓷撑着床垫坐起身,被子滑落至腰间,十一月的夜晚温度很低,睡衣单薄的布料贴着脊背,纪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靳舟望注意到纪瓷的动作,眉头微蹙,下一秒,他长臂一揽,强势地将纪瓷整个人裹进怀里。 第62章 纪瓷猝不及防地跌进他的胸膛,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冷冽气息,他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驱散了夜里的寒意。 “让我想想先从哪里说起......”靳舟望垂眸看着怀里的纪瓷,嘴角弧度渐深,脸上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纪瓷窝在靳舟望怀里,静静地听他说话,感受着他的胸腔传来的震动。 “那我先从分手开始吧......” 他提到了很多事情,提到了车祸后的绝望,临死前最放不下的人和事,提到了无数个日夜他乘坐飞机前往伦敦看她。 “你还记得伦敦的那家婚纱店吗?” “记得。” “我每次去伦敦看完你,都会顺便去那家婚纱店看看。”不知靳舟望想到了什么,他垂下眼帘,苦涩的笑意不达眼底,“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穿婚纱的地方。” “我无数次幻想过你穿上婚纱真正走向我的场景……” “然而分手后的日夜里,我只能通过反复回忆那次你试穿婚纱走向我的画面,来弥补我心中的遗憾……” 说到这里,靳舟望的声音有些哑,抱着纪瓷的手力道渐收,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每一次回忆,都是一场缓慢而残酷的凌迟。 那些以为已经淡忘的痛楚从未真正消失,只是被他小心翼翼地封存在了最深的角落。 纪瓷的眼眶蓦地发热,鼻尖涌上一阵酸涩。她抬手环住靳舟望精瘦的腰身,将脸深深埋进他的肩窝。 “靳舟望……”纪瓷的声音轻颤,带着细微的哽咽。 男人的身体明显僵了一瞬,他的下颌抵在她的发顶,更用力地回抱住她,像是要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中。 “出车祸那次,在被送去医院的路上,我还留有一丝意识,我知道我伤得很严重……” “在彻底昏迷的前一刻,我其实觉得就这样死去也挺好的……” “我好累……” 靳舟望红着眼,眸底满是化不开的悲伤,他面上情绪平淡至极,却让人无端感受到深藏的无力感,他缓缓闭上眼睛,几秒后,又慢慢睁开。 他出车祸时,他的祖父和母亲已经出意外离世了,纪瓷也离他而去。 就好像一夜之间,生命里最重要的人都离开了他。 那段往事实在是不堪回首…… 太痛苦,太难熬了…… 每回想起那几个场景,靳舟望都痛苦到无法呼吸,心被刀子一寸寸绞碎,变成一滩烂泥。 “我讨厌这个世界的一切……”靳舟望再也承受不住,他眼睫低垂,黑眸里光点稀疏破碎,“除了你……” 那个在外人眼里不可一世、令人闻风丧胆的男人,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会在纪瓷面前流露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纪瓷,我好像只有你了……” 第37章 纪瓷只觉得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连带着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尽管纪瓷已经知道靳舟望那三年都经历了什么,然而当她亲自听他说这些时,她还是不可抑制地感到一阵心疼和难过。 分手那三年,他们过得都不好...... 纪瓷的手在空中顿了几秒后,她终是轻轻抚过靳舟望的头发,似安慰。 这一天晚上,他们聊了许多东西。 他说了很多那三年的经历,她亦是。 从东到西,从南到北。 他们像是要将那三年的空白一次性补上,不知不觉就聊到了深更半夜。 后来纪瓷终于架不住困意,迷迷糊糊睡着了。 靳舟望看着窝在自己怀里已经熟睡的女人,轻声唤道:“纪瓷?” 纪瓷没有回应他。 心底某处蓦然陷下去一个角,靳舟望的视线细细描摹着纪瓷的睡颜,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他的脸上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神色柔和。 满室安静,窗外的海风很大,呼啸而过,像是在倾诉着那些他未曾说完的话语。 过了许久,靳舟望这才小心翼翼地将纪瓷放到床上,他站在窗边替她盖好被子。 借着微弱的月光,靳舟望最后看了一眼纪瓷的脸,他微微俯身,在她的眼角落下轻轻一吻,低声道:“晚安,纪瓷......” ...... 在港城的几天纪瓷的行程被安排得很满,结束游轮之夜后,第二天晚上纪瓷又受邀参加由国际知名时尚杂志《era》主办的一场慈善拍卖会。 今晚这场拍卖会江知语也来参加了,她是《era》杂志主编时漾的好朋友。此时拍卖会还没开始,宾客们陆陆续续走进厅内。 纪瓷的目光扫过最前方的几人,只见靳舟望正与身旁几位总裁轻声交谈着什么,手搭在扶手上,富有节奏地敲击着。 男人身着高定黑色西装,周身散发着冷峻疏离的气质,压迫感强烈,与昨晚在纪瓷面前的那副样子截然不同。 纪瓷想到了昨晚的画面,都怪靳舟望,她的脖子上现在都是红痕,用了不少遮瑕膏才盖住。 纪瓷的目光在靳舟望的背影停留了一瞬,这才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跟你说,昨晚我和祁序回老宅吃饭,被我爸妈催生了。”江知语压低声音,与纪瓷小声说着。 “你生不生?”纪瓷觉得好笑,问道。 “生什么生,我才不生。”不知江知语想到了什么,满脸嫌恶,“我和祁序早就商量好了,我们以后都不准备要小孩。” 纪瓷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自己的美甲,勾唇笑道:“你最好说话算话。” “那当然,你也说话算话,我们高中时期就说好了,以后都不生,为国家生育率少做点贡献。” “放心吧,我说话算话。”纪瓷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最近烦都烦死了,长辈那边老催。”江知语叹了口气,用手撑着下巴,“实在不行到时候骗我爸妈祁序那方面不太行算了。” “darling,你这样说你老公知道了会乐意吗?”只见一个样貌昳丽的女人站在两人面前停下。 江知语和纪瓷转头看向来人。 这位便是《era》的主编时漾。 “你来啦。”见到好朋友,江知语笑道。 “嗯哼,”时漾缓缓摘掉墨镜,转头看向纪瓷,她率先伸出自己的手,红唇弯起,“纪导,久仰大名,今天终于见面了。” “您好。”纪瓷也伸出手,两人轻轻握了一下。 “期 待我们明天的专栏采访。“时漾收回手,在她们身边的空座位坐下。 与此同时,拍卖会正式开始,站在拍卖台上的拍卖师自我介绍道:“先生女士们晚上好,我是陈言青,我的拍卖师编号是3000276,非常荣幸担任本场拍卖的拍卖官……” 纪瓷随手看了看名册上的拍品资料,她对那些古董玩物兴趣不大,在翻到最后一页时,她的手一顿。 这是一条22.43克拉心形浓彩蓝钻项链。 是挺漂亮的,然而在看到旁边标注的起拍价9800000港币后。 近几年,纪瓷靠拍电影赚了不少钱,但是她也不可能花920万人民币去买一条项链。早个十年,纪家还没有出意外的时候,或许纪瓷真的会砸钱买下。 想到这,纪瓷轻哂一笑,默默合上了介绍册子,她突然有点好奇今晚哪位富豪会拍下这条项链了。 “01号拍品,冰阳绿满色翡翠珠链,起拍价780万......”陈言青介绍道。 “785万!” “790万!” “800万!” 后排很快便响起不断抬高的报价声。 “800万,一次!” “800万,两次!” “800万,三次!” 陈言青拿拍卖锤重重一敲:“成交!” 一个又一个藏品被轮番竞拍,终于到今天的压轴竞品。 “031号拍品,22.43克拉心形浓彩蓝钻项链,起拍价980万......” 不少富豪早就对这条项链虎视眈眈,希望拍下博美人一笑。 “985万!” “990万!” 价格不断升高。 “1000万!”一道娇媚的女声响起,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许多人出于好奇转头看向此人。 纪瓷也不例外。 哦,是梁静。 只见梁静正和一位身着正装,看上去35岁左右的英俊男人坐在一起。 纪瓷对那个男人有印象,他是港城顶级豪门家族斯家掌权人斯琰的堂哥斯政。 梁静察觉到纪瓷的目光后,朝纪瓷歪了歪头,笑容纯良无害。 纪瓷神色淡淡,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对梁静的所作所为丝毫不在意。 价格还在不断刷新着。 “1005万!” 梁静毫不犹豫地叫价:“1010万!” 不少人开始犹豫。 陈言青目光扫过台下众人:“1010万,一次!” “1010万,两次!” 就在众人以为这条项链会被梁静顺利拍下时,一道坐在第一排的声音响起。 第63章 “1100万!”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第一排。 竟然是靳舟望身边的特助陈青松发话了。 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 “1200万。”斯政也发话了。 在场的人倒吸一口凉气,直觉有好戏看了。 闻言,靳舟望缓缓抬眼,目光扫过正搂着女星的斯政,神色平淡,漆黑的眼眸平静又透着犀利,下一秒,他唇角勾起,锋利眼尾挑出嘲讽弧度。 斯政斜斜歪歪地坐着,在对上靳舟望的视线后,他微扬了下眉,嘴角挂着散漫的笑,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梁静的肩膀。 靳舟望收回视线,微侧头,眼神示意陈青松。 头顶上方巨大的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芒,划过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透着冷意,高挺的鼻梁在另一侧投下一道阴影。 陈青松心领神会,得到授意后,他再度举起手中的竞拍牌:“1300万!” 斯政慢悠悠开口:“1400万。” 陈青松继续加价:“1500万!” “1700万。” 随着价格不断攀升,会场内的气氛愈发紧张。 “2000万!” “2200万。” 陈青松深呼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顶头上司。 靳舟望头未偏,目光落在拍卖台上的展品照片,他微颔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嗓音淡淡道:“继续。” 得到首肯,陈青松点了点头,又一次举起手中的牌子,大声道:“4800万!” 会场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在场所有人又是倒吸一口凉气。 一条钻石项链而已,4800万,溢价未免太夸张了。 果然,斯政没再说话。 陈言青的眼角眉梢满是笑意:“4800万,一次!” “4800万,两次!” “4800万,三次!” “砰!”拍卖锤的声音响起。 “成交!” 台下响起大家窃窃私语的声音。 “靳舟望花4800万买这条项链?!”江知语压低声音对纪瓷说道,“肯定是送给你啊!这就是霸总豪掷千金为博美人一笑吗?” 纪瓷将江知语的脸推向别处,面上平静:“他怎么可能送给我?我和他又没什么关系。” 纪瓷顿了顿,又添了一句话:“或许是他买来自己收藏。” “得了吧,我打死都不信。”江知语摇了摇头,突然感叹了一句,“这个场景怎么和我昨晚看的小说那么像?” “什么时候让我也体验一把?” 纪瓷侧头看了眼自家好姐妹,笑着调侃道:“怎么?你家祁序对你不好?” “好是好,但还没有到这种程度。” 江家和祁家都不差钱,一个从商,一个从政,祁家几代为官,祁序的父亲是刚卸任的中国铁路北淮局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党委书记,祁母则是北淮市前教育局副局长。 祁序曾是国家单板滑雪运动员,中国滑雪史上最年轻的大满贯滑雪运动员,在22岁那年退役后,他走父辈的老路,进入了官场。 祁家虽然有钱,但不能过于高调。 从拍卖会的大厅离开后,江知语和时漾老朋友叙旧,先行离开了这里。纪瓷则是等林佳佳开车来接她。 “纪导,我这边车子临时出了点状况,一时半会赶不过来。”林佳佳的电话打来,“你那边结束了吗?” “刚结束。” “ohno!”林佳佳绝望道。 “没关系,你先忙,我自己回去。” “好。” 纪瓷刚挂了电话,就听见不远处金碧辉煌的大门口传来一阵人群的骚动。 只见靳舟望被人众星捧月地走出门口,身旁跟着拎着公文包的陈青松,身后跟着两排身材魁梧的保镖。 早在今晚靳舟望豪掷千金拍下那条价格高昂的项链时,这个消息便不胫而走,不少媒体蹲在门口想要打探出些许消息。 “靳总拍下该项链是因为它的收藏价值吗?” “靳总今夜重金买下这条项链是为了送给他人吗?” “靳总目前有正在交往的对象吗?” 靳舟望神色很淡,脚步不疾不徐,看上去从容不迫,眉骨瘦削深刻,狭长眼尾上挑,冷冷淡淡地扫过眼前的媒体们,周身透着凌冽的气场。 保镖们自觉上前,拦住那些蜂拥而上的媒体。 “靳总有目前有心仪对象吗?”一道尖细的女声突然响起,一时间显得有些突兀。 闻言,靳舟望脚步微顿,视线落在刚才提问的那位女记者脸上,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冷峻的神色柔和了几分,唇角微微上扬,终于开了口:“有。” 现场安静了几秒,一时之间只有闪光灯的声音响起。 靳舟望收回视线,目视前方,继续往前走去,与此同时,他的声音再度响起:“目前正在追求中。” 这是靳舟望第一次在外界媒体面前袒白自己的感情状况,要知道,这么多年以来,除了媒体造谣外,靳舟望身边根本没有桃色新闻。 每次一旦在网络上出现与靳舟望相关的造谣,相关公关部门都会及时辟谣。 众人从靳舟望刚才的言论中渐渐回过神来,眼看着靳舟望的身影愈发远去,媒体们想要追上前继续追问,然而他们却被靳舟望身边的保镖们拦下。 “靳总……”陈青松跟在靳舟望身边,欲言又止。 “说。“男人淡淡的眉眼压下,察觉不出任何情绪。 “您刚才那样坦白,会不会……” “身正不怕影子斜。”靳舟望只说了这几个字,他顿了顿,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带着点散漫,“再说,我坐到这个位置,难道连追人的权利都没有?” 他不是男明星,又不需要担心自己的感情情况被外界知道。 在某些方面,说到底,他也是一个普通人,追人、谈恋爱、结婚这些事情再正常不过。 他今日对外这么说,也是希望媒体们能适可而止,他有喜欢的人,请媒体们不要再随便造谣。 陈青松觉得靳总的话有道理,他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黑色迈巴赫缓缓停在靳舟望面前,陈青松率先一步替他打开后坐车门,待靳舟望坐上车后,他这才坐上副驾驶位。 另一边,纪瓷收到了靳舟望发来的微信。 【靳舟望:坐我车回酒店?】 纪瓷思考几秒后,还是决定不麻烦靳舟望了,于是她回复对方。 【纪瓷:没事,我待会自己回去。】 靳舟望的消息很快又发来,这一次他不再是询问的语气。 【靳舟望:过来。】 陈述句,态度强硬,容不得纪瓷拒绝。 【靳舟望:我在西门这边等你。】 迫于靳舟望的淫威,纪瓷最终选择坐靳舟望的车回去,她没有再回对方消息,收好手机后转身走向西门。 等纪瓷来到西门时,迈巴赫已经停在门口了。 不敢多犹豫,纪瓷怕附近有媒体,到时候被拿来大做文章就麻烦了,她推开车门坐上去后,车子缓缓驶向酒店。 未等纪瓷说什么,就见靳舟望伸手将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递到她面前。 纪瓷垂眼看去,月光下,男人的手指修长干净,骨节分明,衬得那深蓝色的丝绒盒子愈发矜贵。 纪瓷微微一怔,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她抬眸,对上靳舟望深邃的眼睛:“这是……?” 靳舟望唇角微勾,嗓音低沉:“打开看看。” 车内光线昏暗,唯有窗外掠过的霓虹偶尔映亮他的侧脸,勾勒出凌厉优越的轮廓。 纪瓷抿了抿唇,接过盒子,轻轻掀开—— 一条镶嵌着蓝色钻石的项链静静躺在丝绒衬布上,在月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奢华却不张扬,优雅得恰到好处。 这是晚上拍卖会上的那条项链。 纪瓷呼吸微滞,下意识问道:“怎么突然送我……” 靳舟望眸光微动,指尖轻轻拂过项链,声音里带着笑意,言简意赅:“它适合你。” 纪瓷耳尖微热,攥着盒子的手指紧了紧,心跳乱了几分。 “我帮你带上,让我看看。” 说罢,靳舟望从丝绒盒子里取出项链,倾身靠近纪瓷。 纪瓷下意识屏住呼吸,微微侧过身,将长发拨到一侧,露出纤细的后颈。 两人离得近,隐隐约约间,她好像可以感觉到男人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后颈处。 他的温热的指尖无意间擦过她的肌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咔嗒”一声轻响,搭扣合上,钻石的凉意贴着她的肌肤传向她。 靳舟望稍稍退开些距离,目光落在她白皙的颈间,眸色微深。 “果然很适合你。”靳舟望低声道,嗓音里带着几分欣赏的意味。 纪瓷垂眸,指尖轻轻触碰项链,心跳仍未平复。她抿了抿唇,小声道:“谢谢……不过,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 第64章 “你和我说这些?”靳舟望轻哂一笑,他慢悠悠地往座椅一靠,优哉游哉道,“我送出去的东西不可能收回来。” “要么留着,要么丢窗外,你二选一。” 他语调端得散漫,像是在说什么不值钱的玩意。 察觉到靳舟望不是在开玩笑,几秒后,纪瓷选择了妥协,她点了点头,收下了这条价值不菲的项链。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车内安静了许久。 纪瓷看着窗外飞快闪过的高楼大厦,脑子里很乱,她想到靳舟望刚才对媒体说的话,说道:“你对媒体说那些,你就不怕被媒体扒到什么?” 她倒是不在意,外界的流言蜚语对她不会造成实质性影响,但是她怕这些会影响到靳舟望,毕竟集团的股价很多时候因外界新闻波动。 “扒到什么?”靳舟望觉得有意思,微扬眉,“我和你?” “嗯。”纪瓷点点头,“不然到时候你又被造谣了。” “我和你之间——”靳舟望尾音一顿,嘴角噙着笑,“算什么造谣?” 和其他女人有关的,才叫造谣。 车内开着暖气,有点热,靳舟望将西装外套脱下,卷起衬衫袖口,露出青色血管,张力十足。 男人锋利的眼睫垂下,指腹缓慢摩挲着中指的戒指,手腕上的白金腕表在月光下泛出幽光,他长腿交叠,随意靠着。 不知靳舟望想到了什么,嘴角漾起浅浅弧度,他盯着纪瓷,慢悠悠开口,语气多了几分认真。 “大不了,我就坐实‘谣言’。” 第38章 “嘴贫。”纪瓷只送了靳舟望这两个字,说完她就转头看向窗外。 原本平静的心湖泛起了点点涟漪,月色勾出心底隐藏的情愫,心脏跳动的节奏不断加快,逐渐失控。 纪瓷的脸上多了几分微不可察的笑意,恰好脸颊旁的碎发垂下,挡住了她的表情,靳舟望并没有看到。 窗户反光,映出纪瓷脖颈处那条蓝色项链泛出的淡光。她下意识地将手按在项链上,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 “你明天和我一起回北淮?”靳舟望问道。 纪瓷看向靳舟望,摇了摇头:“我明天赶不回去,明天下午四点我要去《era》总部接受采访。” 闻言,靳舟望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垂眸再抬眸时,一切又恢复如初,那一瞬间的变化快到纪瓷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纪瓷抿了抿唇,几次欲开口,最终还是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计划藏进心底。 靳舟望不知道纪瓷的想法,他的嗓音低了几分:“好,多注意安全,晚上别太晚回酒店,有事就打电话给我。” …… 暮色将《era》杂志大楼的玻璃窗染成琥珀色,纪瓷站在旋转门前停了几秒,这才和林佳佳一同走进楼内。 一见到纪瓷,负责迎接纪瓷的年轻女孩立马迎了上来:“您好,纪导,时主编已经在采访间等待您了,请随我这边走。” “谢谢,麻烦你了。”纪瓷微微一笑,跟在那个女孩的身后。 到达布置好的采访室后,时漾当即上前迎接,与纪瓷寒暄几句后,双方在桌子前坐下,纪瓷发现桌上正摊着《era》往期刊物,上面的内容正是纪瓷的电影《悬梁之上》的相关报道。 察觉到纪瓷的目光,时漾率先开口:“我非常喜欢由您执导的《悬梁之上》这部电影......” 就这样,时漾由这个话题起头,正式进入了今天的主题。 时漾:“作为最年轻的国际a类电影节获奖导演之一,您的作品常被评价带有‘超越年龄的成熟感’,您如何理解这种评价?” 纪瓷下意识地看向摆放在一旁的胶片相机,这个关于“超越年龄的成熟”的诘问,意外撕开了她记忆的缺口。 不知纪瓷想到了什么,她垂眸轻笑,掩去了眼底的情绪,负责录制全过程的摄影师恰到好处地放大镜头,没放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或许是因为我的人生被按下了快进键。有更多的阅历,才能拍出更有深度的故事。” 纪瓷顿了顿,这才抬起眼,看向认真倾听的时漾:“与其说我的作品超越年龄,不如说是我在尝试用影像搭建一座桥梁,连接不同代际的灵魂共鸣。” 时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进行着下一个问题:“作为女性导演,你如何看待近年来好莱坞‘女导演票房纪录’的标签化现象?这种关注是否反而构成了新的创作压力?” 纪瓷勾唇笑着,姿态从容不迫:“这就像只夸一个厨师‘你做的甜点真好吃’,却忽略她的主菜。我希望有一天,人们讨论我的电影时,不再先提‘女性导演’,而是‘那部让人赞不绝口的电影’。” “不过有的时候,大众对导演性别 的关注未尝不是件好事,标签往往能带来一些机会,我得先利用它,再打破它。” “我很期待您接下来的新作品《候鸟》。”时漾偶尔用钢笔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26岁执掌这部电影,您是如何在资深制片团队、大牌演员面前建立起权威感的?” 纪瓷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巨大的玻璃窗上倒映着自己的脸庞,她与镜中的自己对视,几秒后,她收回目光,淡淡一笑:“权威感的本质是责任,我要对每帧画面负责,对所有参与者的心血负责。” “一开始有人觉得我年轻,确实不愿意听从我的安排。年龄或许是门槛,但跨过这道坎需要的是用专业击碎偏见。在艺术的战场上,从来没有论资排辈的规矩。” ...... 采访结束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时漾向纪瓷主动发出邀请:“不知道纪导今晚有没有空,我们一起去吃晚餐。” 两人一同走出总部大楼。 “抱歉,我已经买了两小时的机票回北淮。” 时漾略微惊讶地扬了下眉:“这么赶?现在时间很晚了。” 纪瓷只是笑了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既然如此,那我们只好下次再约了。”时漾觉得有些可惜,她转念一想,又提出新的建议,“这里到机场也不是很远,我送你去机场吧。” 纪瓷没有拒绝:“好,麻烦你了。” “哎呀,小事情,不用和我客气。” 就这样,纪瓷和时漾上了车,林佳佳则是回了酒店,她明天再回北淮。 在车上,纪瓷和时漾有说有笑聊了许多事情,面对这个初次有交集的新朋友,两人一见如故,发现对方与自己有许多共同话题。 等快到机场时,她们的关系拉近了许久。 纪瓷临走前,时漾突然想到了昨晚那场慈善拍卖会,她有些八卦地问道:“对了,昨晚那条项链,靳总拍下应该是送给你的吧?” 纪瓷扬眉,讶异道:“你怎么知道?” “直觉。”时漾勾唇笑起来,“你和他当年在一起的故事在我们这个圈子可不是什么秘密,我记得我以前还挺羡慕你的。” 时家在港城也是有头有脸的豪门家族,时漾和贺云沨、斯琰、靳元昭他们都认识,是一个圈子的人。 时漾像是看穿了一切:“你今天这么晚了还赶回北淮,应该也是为了他吧?” 纪瓷笑出声:“这都被你猜到了,今天的日子对他来说很重要,我想送他一个惊喜。” “真好。”不知时漾想到了什么,她感慨了一句。 时漾抬手看了眼表:“时间也不早了,过安检、托运还要时间,你快进去吧。” “好,那我走了。” “后会有期。” 就这样,纪瓷乘坐三个半小时的飞机飞往北淮…… 另一边。 夜色沉沉,湖心湾的别墅区被月光笼罩,树影婆娑,映在落地窗上,像一幅流动的水墨画。 靳舟望推开家门,屋内一片漆黑,连玄关的感应灯也没有亮起。他微蹙眉,伸手想去按开关,却在指尖即将触碰到时停住。 他松了松领带,走向客厅。今晚的饭局推不掉,酒也喝了不少,此刻太阳穴隐隐作痛,喉咙里还残留着酒液带来的灼烧感。他坐在沙发上,单手撑着头,闭眼缓了缓,修长的手指按了按眉心。 偌大的别墅安静得能听见挂钟的秒针走动声。 安静,太安静了。 但他好像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 自从三年前分手时…… 无数次深夜回到家,偌大的房子里一片漆黑,只有他一个人。 今天是他生日。 原本他想约纪瓷一起过,可她还在港城出差,行程排得很紧,连视频通话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在酒精的作祟下,空荡荡的房子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温度,连呼吸都带着几分寂寥。 靳舟望掏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刺眼的光让他眯了眯眼。微信界面还停留在下午三点,纪瓷最后一条消息是:【采访四点半开始,我可能没空看手机,别等我消息。】 第65章 靳舟望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滑动,反复翻看今天的聊天记录,生怕自己漏掉了什么。 可确实没有,没有生日祝福。 靳舟望点开输入框,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疑了几秒。 【睡了吗?】——删掉。 【今天忙完了吗?】——又删掉。 【……今天是我生日。】——最终,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把手机丢到一旁。 满室冷清,靳舟望仰头靠着沙发,目光落在精致繁复的天花板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靳舟望抬手遮住眼睛,低低地笑了一声,不知是在笑自己矫情,还是笑这早已习惯的落寞。 夜更深了,月光偏移,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映在地板上。 手机视频通话的声音响起,靳舟望缓缓从沙发上坐起来。 是纪瓷打来的电话。 点击接通后,纪瓷那张漂亮的脸立即出现在手机屏幕上,脖子处戴着一条浅色的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 纪瓷还在外面走路,隐约可以听见她那头马路上传来的汽车声,靳舟望心下一紧,未等纪瓷说话,他率先说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酒店?”语气带着一丝克制的紧绷。 “快了,刚和《era》的主编吃完晚饭,她又提议带我去看看港城的夜景,现在还有十分钟左右到酒店吧。”纪瓷笑着说道,眉眼弯弯。 “嗯。”悬着的心稍稍落下几分。 靳舟望垂眼看着屏幕里的纪瓷,脸上带着浅淡的笑,他的视线细细描摹着那张他最熟悉的脸庞,像是怎么也看不够。 屏幕里的纪瓷裹着薄薄的风衣,发丝被面前的风吹得微微扬起,霓虹灯的光影在她脸上流转,衬得她眉眼生动。 靳舟望的目光在纪瓷身后川流不息的车灯上停留了一瞬,缓缓道:“港城这两天温度很低,你多穿一点……” 纪瓷在那头轻笑了一声,夜风拂过听筒,她的声音显得格外柔软:“知道,我不是很怕冷。” 空气安静了下来,两人都心照不宣地保持着沉默,谁也没再说话,听筒里只能听见纪瓷那边走路的声音和夜风拂过的风声。 “纪瓷,你知道——”靳舟望顿了顿,几秒后,他这才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他的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期待。 纪瓷歪了歪头,像是在思考什么。 “不知道,今天不是很寻常的日子吗?”纪瓷反问靳舟望。 心里闪过一丝失落,但靳舟望面上不显,只是握着手机的手无意识地紧了紧。 “怎么了吗?”纪瓷追问。 靳舟望压下心底的情绪,他扯了扯嘴角,嗓音沉了几分:“没事,我随便问问。” 纪瓷眨了眨眼,她拿近手机,突然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望着屏幕里纪瓷近在咫尺的眼睛,窗外月光落在靳舟望半边脸上,他就这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原来靳总在等这个啊——”纪瓷故意拖长音调,在靳舟望期待的眼神中突然正色,“靳舟望,生日快乐。” 11.16,他的生日。 她的声音很轻,像一滴温水滴进他沉寂的夜色里。 靳舟望只觉得心脏骤然一缩,再反应过来时,心底漾起一丝暖意,他低笑出声,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与此同时,听筒里的脚步声停下,手机那头的屏幕突然变黑,纪瓷将手机放进了口袋里。 正当靳舟望想要问纪瓷发 生了什么情况,却听见门口的铃声响起。 心一点点飘起,靳舟望好像有了一股强烈的直觉—— 他起身走向门口。 开门后,只见原本应该在港城的纪瓷站在了自己面前。 一时间,靳舟望怔在原地,指尖还停留在门把手上,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整个世界像是被忽然按下了静音键,唯有胸腔里的心脏声震耳欲聋。 夜风从敞开的门缝里灌进来,吹得烛火轻轻摇曳,在纪瓷的眼底投下一片暖色的光晕。 她站在他面前,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四寸蛋糕,奶油裱花精致,上面插着两支数字“27”的蜡烛,火苗微微颤动。 纪瓷的鼻尖还沾着细汗,发丝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显然是一路匆忙赶来的。一双黑眸在明灭的烛火下格外亮,像是盛满了天上的星光,此刻正一眨不眨地望着靳舟望,她的唇角弯起柔软的弧度。 纪瓷看着靳舟望的眼睛,笑意盈盈道:“surprise。”声音轻快,尾音微微上扬。 靳舟望喉结微微滚动,胸腔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胀得发疼。 “你不是……”靳舟望的声音哑得厉害,过了一会儿,他才找回属于自己的声音,“还在港城吗?” “我骗你的,都说了是惊喜,提前告诉你多没意思。” “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happybirthday,happybirthdaytoyou......” 纪瓷开始唱生日歌,她的声音很好听,咬字标准。她的歌声在安静的玄关里回荡,烛光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映得她眼底一片温柔。 靳舟望就这样静静地望着纪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缓缓松开,血液里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暖意。 在纪瓷的歌声中,他的视线渐渐模糊,眼尾一点点薄红。 不知何时,纪瓷早已唱完,她看着靳舟望这副难得一见的模样,忽然笑出声:“靳总,你该不会要哭了吧?” 靳舟望别过脸,哑声道:“风大。” 纪瓷抿唇偷笑,也不拆穿他,只是将蛋糕又往前递了递:“快许愿,蜡烛要烧完了。” 靳舟望垂眸看着那簇跳动的火苗,烛勒正缓缓滑下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迹。他闭了闭眼,许了很简单的愿望。 睁开眼时,纪瓷正歪着头看他,眼底盛满笑意:“许好了?” “嗯。” “你许了什么愿望?”纪瓷好奇道。 靳舟望只是看着她,没说话。 “算了,还是不说出来比较好——” 纪瓷尾音还没落下,就被靳舟望打断,他神色认真道:“希望你能永远健康快乐。” 这就是他的心愿,很简单很渺小。 只要她能健康快乐地好好活下去,一切足矣。 他不想再看到她因为躯体化饱受折磨,她痛苦,他也痛苦。 其实他还有话没说完,他很贪心,一共许了三个愿望。 一愿纪瓷能永远健康快乐。 二愿纪瓷能再回到他身边。 三愿他能和纪瓷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家。 纪瓷不知道靳舟望心里的想法,只是在听到靳舟望许的愿望与自己有关时,她的眼眶也变得有些湿润。 纪瓷故意看向别处,责备道:“你自己的生日,怎么不许点与自己有关的?” 靳舟望眼里漾着星星点点的笑意,目光落在她脸上,悠悠道:“与你有关的就与我有关。” 他的世界只围着她转。 许是察觉到气氛不太对,纪瓷连忙将蛋糕端到靳舟望面前,试图转移话题:“好了,快吹蜡烛吧。” 靳舟望微微俯身,气息拂过烛火,火光倏地熄灭,与此同时,一缕细细的青烟袅袅升起。 玄关陷入短暂的黑暗,只有月光从门外洒进来,勾勒出两人的轮廓。 下一秒,纪瓷忽然踮起脚尖,在靳舟望的耳畔又重复了一遍:“生日快乐,靳舟望。” “也希望你天天开心,健康顺遂。” 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畔,也拂过内心泛着涟漪的心湖,久久无法平静。 过了许久,才听见靳舟望的喑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好。” 第39章 开了灯后,他们将蛋糕放在桌子上,纪瓷拿出塑料小刀切蛋糕。 靳舟望盯着纪瓷的侧脸,到现在还觉得眼前的一切不太真实。 “我是在做梦吗?”靳舟望问。 听到这,纪瓷忍不住笑出声,她将切好的蛋糕放到靳舟望面前:“不是做梦。” “我可是特意赶回来给你过生日的。”纪瓷想到自己下飞机的时间,心有余悸道,“幸好赶上了今天的最后一个小时。” “对了,”纪瓷忽然想起什么,转身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一个深蓝色丝绒盒子,递到靳舟望面前,“送你的生日礼物。” 靳舟望的目光落在纪瓷递来的盒子上,眸光微动。他伸手接过,指腹不经意间擦过纪瓷的指尖,带着若有若无的温热。 似有一道微弱的电流划过,纪瓷连忙收回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刚才的触感,她下意识地蜷了蜷手指。 靳舟望缓缓打开礼盒,一条深蓝色的领带静静躺在里面。领带的颜色深沉内敛,上面缀着银色暗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宛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 靳舟望拿起领带,指尖轻轻摩挲着柔软的面料,笑道:“谢谢,我很喜欢。” 第66章 “你不喜欢也得喜欢。”纪瓷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靳舟望,下巴微抬,带着点小傲娇,“这可是我挑了好久的。” “在那之前我一直没有看到特别满意的款式。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觉得它很适合你。” 靳舟望低声一笑,心情愉悦。 “帮我戴一下?”靳舟望问纪瓷,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说着,靳舟望抬手解开自己领口的领带,动作优雅矜贵,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他将新领带递到纪瓷面前。 “求我。”纪瓷勾唇笑着,迟迟不伸手接过那条领带。 “求你,纪瓷。”靳舟望接得很快,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像是要将她的每一个表情都刻进心里。 纪瓷受不了靳舟望的眼神,她率先移开目光,脸颊有些发烫。她伸手接过领带,深吸一口气,踮起脚尖。 与此同时,靳舟望俯下身来。 纪瓷将领带绕过靳舟望的脖颈。 两人的距离近得几乎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纪瓷垂眸专注地为靳舟望系领带,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 柔软的发丝扫过他的下巴,痒痒的,却又让他舍不得躲开。 靳舟望低头看着纪瓷认真的模样,眼中漾着笑意。从这个角度,他能清楚地看到纪瓷微微颤动的睫毛。 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让他忍不住想要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弯了弯,最终他还是克制住了。 “好了。”纪瓷系好领带,轻轻拉了拉,调整到合适的位置,然后抬起头,正对上靳舟望灼热的目光。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时间仿佛静止了般。 靳舟望的目光从纪瓷的眼睛,慢慢移到她嫣红的唇瓣,眼神暗了几分。鬼使神差间,他抬手重重碾过她的唇。 心跳在静谧的气氛中停滞了半拍。 “再送一个生日礼物?”靳舟望忽然开口,嗓音低哑,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纪瓷心头一跳,本能地察觉到危险。她刚想后退,腰间却骤然一紧—— 靳舟望的手掌牢牢扣住她的腰,炙热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他带进怀里。 “你别得寸 进尺——” 话音未落,男人已经俯身。 他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下来,高大的身形在她面前投下一道阴影。 紧接着,额心落下一道柔软、微凉的触感,像羽毛轻轻拂过,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纪瓷睫毛剧烈颤动,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了他的西装前襟。 这个吻如蜻蜓点水般,很短暂,一触即分。 在纪瓷反应过来之前,靳舟望已经直起身,若无其事地退开两步,单手撑着旁边的餐桌边缘。 靳舟望歪头,好整以暇地盯着纪瓷,唇角噙着一抹痞气的笑,整个人松散地靠着桌沿,领带微乱,西装裤包裹的长腿随意交叠,浑身上下都透着得逞后的慵懒。 靳舟望眉眼里染着似笑非笑的揶揄感,目光在她泛红的耳尖上流连,慢悠悠道:“这个礼物不错。” 纪瓷瞪着他,唇上残留的触感让她心跳失序,她强装镇定,拿出原本应有的气势:“你这是得寸进尺。” 亏她还特意赶回来陪他过生日。 “无耻、卑鄙。” 靳舟望觉得有趣,他低低一笑,嗓音里透着餍足:“嗯,我认。” 一拳砸在棉花上。 纪瓷在椅子上坐下,她泄愤似的塞了一大口蛋糕,甜腻的奶油在舌尖化开,却怎么也压不下心头那股莫名的躁意。 靳舟望喉间溢出笑声,慢悠悠地在纪瓷旁边坐下,他没动自己那份蛋糕,只是懒散地撑着下巴,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她脸上。 纪瓷被盯得耳根发烫,她猛地转头,正对上靳舟望含笑的眸子。 “看够了吗?”纪瓷咬牙切齿地问。 靳舟望眉梢微挑,没有任何收敛:“没有。” 纪瓷深吸一口气,抄起手边全新的勺子,狠狠挖了一大块他的蛋糕,她手腕一转,直接怼到靳舟望嘴边:“吃你的,别看我。” 靳舟望眼底笑意更深,就着她的手含住勺子,下一秒他抬手接过,开始慢条斯理地吃蛋糕。 夜色渐浓,不知何时,外面下了一场雨,密密麻麻的雨声响起,打在玻璃上。 室内一片温馨和谐,灯光将两人的身影投到墙上,角度问题,两道影子紧紧靠在一起,宛若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从港城回到北淮后,纪瓷忙得不可开交。天气越来越冷,逐渐迈入了深冬时节,此时已经是十一月中旬,纪瓷的电影即将迎来杀青,最近几天她总算多了一点空闲时间。 这天晚上,纪瓷在打扮一番后即将前往白家参加她外祖父白贤的八十岁大寿,她的外祖白家在北淮的豪门中也占有一席之地,因此今晚去了不少政商名流。 纪瓷和白家关系并不好,前几天接到她母亲白洁打来的电话,纪瓷本想拒绝参加,却被白洁拿“孝”字压她,毕竟是外祖父的80岁生日。 无奈之下,纪瓷只好点头答应。这场大寿纪姮并没有去参加,她有一场很重要的生意要谈,最近一段时间都在美国出差,因此纪家只有纪瓷一人前去贺寿。 纪瓷的想法很简单,到白家后她送上提前准备好的生日礼物,然后在角落里吃点东西,等时间一到她就离开这里。 果不其然,纪瓷抵达白家后,没有一个白家人迎上来,包括她那个没有感情的母亲白洁。 送完礼物后,纪瓷独自来到休息区,神色淡淡地看着眼前言笑晏晏的众人。 她今天特意选了件黑色的礼服,不喧宾夺主,足够低调得体,就像她计划的那样,做个安静的背景板。 偌大的别墅内灯火通明,吊灯将宴会厅照得如同白昼。纪瓷微微抿了一口手中的酒水,酒精顺着喉管而下,即使是果酒,也带起一片灼烧感。 就在这时,她的面前忽然出现一道高大得身形,一个染着蓝发、打满耳钉的男人停在她面前,脸上挂着笑:“纪导的新电影最近拍得如何?” 这个男人纪瓷知道,苏凛,苏家老幺,典型的不学无术、富n代,在整个圈子都是出了名的混。 “还不错,谢谢关心。”纪瓷不动声色地看了苏凛几眼,一时间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找自己攀谈。 印象里从小到大她和苏凛都没有任何交集。 “不知道纪导明天有没有空,我订了雅居的包间,想邀请你明天晚上一起用餐。” “抱歉,我最近很忙。”纪瓷微微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她默不作声地往后退去一步,拉开与苏凛的距离。 眼看着自己被拒绝,苏凛也不恼,他笑道:“没关系,纪导忙,这我理解,那我们过段时间再约,反正以后机会多的是。” 纪瓷微微蹙眉,苏凛话中的暗示让她心头升起一丝警觉。 “苏少爷,”纪瓷语气疏离,“我们似乎并不熟,以后也不会有太多交集。” 苏凛低笑一声,忽然倾身向前,拉近与纪瓷的距离。 “是吗?”苏凛语带戏谑,“可我怎么听说,我们很快就会成为最亲密的人?” 纪瓷后背一僵,指尖下意识掐进掌心。她抬眸直视他,声音冷了下来:“苏少爷,请自重。” 苏凛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退开一步,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抱歉,冒犯了。” 他笑得漫不经心:“我只是觉得,既然迟早要结婚,不如提前培养感情,你说呢?” 纪瓷心头一震,终于明白今晚为什么白洁执意要让她来了。 白家和苏家准备联姻。 白贤准备选她这个外孙女嫁到苏家。 想到这,纪瓷只觉得作呕,她强压下翻涌的情绪,面上依旧平静:“苏少爷说笑了,婚姻不是儿戏,更何况——”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我从不接受被安排的命运。” 苏凛挑眉,似乎对她的反抗很感兴趣:“好啊,那我们拭目以待。” 不远处白贤忽然唤苏凛过去,苏凛最后朝纪瓷意味深长地笑了下,转身离去。 纪瓷冷眼看着虚伪冷血的白家人,胸腔内一股无名火快速燃烧着,这个地方她一刻也待不下去,她转身准备离开白家。 “纪瓷。” 冷硬的声音刺入耳膜。 纪瓷抬起眼,只见白洁站在半步之外。母亲今天穿着高定礼服,盘发一丝不苟,颈间价值不菲祖母绿吊坠格外显眼。 看得出来,白洁新嫁的好人家对她很好。 “您还知道您女儿来参加晚宴啊?”纪瓷勾唇淡笑,眼底满是冷意,她放下酒杯,玻璃与大理石台面碰撞出清脆的响。 白洁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假装没听出纪瓷话里的嘲讽:“你要去哪里?快过来,和我过去。” 第67章 “去哪里?” 纪瓷似笑非笑,心里基本已经有了答案。 她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和自己有血缘关系,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将自己推远的母亲,心底的温度一点点降低。 先前喝的果酒的甜腻还留在喉间,在此刻突然泛起苦味。 白洁没有回答纪瓷,只是伸出涂着丹蔻的手,猛地钳住纪瓷的手腕,冷漠道:“问那么多干嘛?待会你就知道了。” 纪瓷被拽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纪瓷冷声质问。 “闭嘴。”白洁直接打断纪瓷,她压低声音道,“今天是你外祖父80大寿,你难道想在晚宴上丢人现眼吗?” 穿过人群时,纪瓷感觉到无数视线黏在自己身上。 白洁突然停下脚步,她转身,耳垂上的钻石晃出一道冷光,晃得纪瓷眼疼。 白洁的目光扫过纪瓷的脸,像在评估一件拍卖品,这是她第一次认真打量自己这个女儿。 “你可真要感谢我。”白洁扬起下巴,倨傲道,“帮你找了个好人家。” 唇角划出嘲讽的弧度,纪瓷一把甩开白洁的手,正当她想说些什么时,宴会厅突然安静下来。 白老爷子站在话筒前,老人洪亮的声音在厅内 回荡:“感谢诸位赏光……” 纪瓷机械地听着那些客套话,直到—— “今天还有件喜事要宣布。”白老爷子突然看向纪瓷所在的位置,笑容加深时眼角的皱纹堆叠,“我的外孙女纪瓷,将与苏氏集团的苏凛少爷订婚!” “哗——” 掌声如雷炸响。 纪瓷的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人狠狠敲了一下她的头部。即使她已经知道白家的计划,但是当她亲耳听见时,胸腔里的怒火还是控制不住。 生气的同时,更多的是失望。 白老爷子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宴会厅,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狠狠刺进她的耳膜。 订婚,苏凛,喜结良缘? 纪瓷的视线迅速扫过周围宾客,看到的是或惊讶或了然的面孔……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指尖死死掐进掌心,指甲几乎要嵌入皮肉,却感觉不到疼。 “我不同意。”纪瓷的声音不大,但是在安静的宴会厅里格外清晰。 白老爷子的笑容僵在脸上,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白洁立刻用力掐住纪瓷的手臂,长长的指甲嵌进去。 “纪瓷!”白洁低声呵斥,脸上却维持着完美的微笑,“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纪瓷猛地甩开母亲的手,后退一步,她冷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心底对她的最后一丝期待彻底消散。 “我说,我不同意这门婚事。”纪瓷的声音异常坚决,“你们凭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决定我的婚姻?” 宴会厅里的窃窃私语如潮水般涌起。 白老爷子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快步走下台,经过纪瓷身边时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跟我到书房来,现在。” 说完,白老爷子又扬起笑脸,对其他宾客说道:“抱歉,让各位见笑了。我外孙女不太懂事……” 另一边,白洁粗暴地拽着纪瓷的手臂,半拖半拉地跟着白老爷子离开主厅。 纪瓷能感觉到身后无数双眼睛的注视,有好奇的,有幸灾乐祸的,还有同情的。 她的脸颊发烫,但更多的是愤怒,那种被当作货物般交易的愤怒。 因为愤怒,耳边嗡嗡作响,宴会厅里觥筹交错的声音仿佛隔了一层薄纱,模糊而遥远,什么都听不真切。 纪瓷拼尽全力,停住脚步,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和白洁他们离开这里。 她没想到,他们会让她在众人面前如此难堪。 愤怒像岩浆在胸腔里翻涌,烧得她呼吸困难,但更让她窒息的是深深的无奈。 这么多年,白家从未把她当作亲人,现在更是要榨干她最后一点价值。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那里传来沉闷的钝痛。 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从小到大白洁对她的所作所为,她始终不明白,明明是血浓于水的亲母女,白洁却总是对她冷眼相对。 “你发什么疯?知道苏家是什么门第吗?知道多少千金挤破头想嫁进去吗?”白洁问。 “所以你们就卖女儿?”纪瓷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像交易股票一样?” 她突然想笑。 多讽刺啊。 白洁神色一僵,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正当她准备拽着纪瓷继续往白老爷子的书房走去时,白家的大门被门童突然打开。 原本有些嘈杂的宴会厅在这一刻诡异地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转向大门方向。 白洁得手还死死扣在纪瓷的手臂上,纪瓷感觉白洁的手突然变得冰凉,微微发抖。 纪瓷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 只见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从沉寂的夜色中缓缓走来,男人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正装,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声响,每一步都像踏在人的心脏上。 当他的面容彻底从阴影中显现时,纪瓷呼吸一滞。 男人轮廓分明如刀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满是冷意,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成一条线。 男人周身散发着久居上位的压迫感,他的视线缓缓扫过在场众人,最终停在白洁和白老爷子脸上,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 “我倒是不知,我老婆要和其他人联姻了。” 第40章 听到这,纪瓷的心猛地一跳,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弯了弯,她看着渐渐走向自己的靳舟望,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几秒后,站在大厅外面的媒体这才反应过来都发生了什么,记者们疯狂地拿起相机拍下眼前这一幕幕。 “靳......靳总?”白洁的声音变了调,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靳舟望没有说话,下颌线紧绷,面无表情,他的视线微微下移,停在白洁那只紧紧攥着纪瓷的手上,明明是一副淡漠的神情,却莫名使人不寒而栗。 一秒。 两秒。 三秒。 像是触电般,白洁条件反射地松开纪瓷的手,不敢再对纪瓷做什么。 靳舟望靳舟望顶着所有人的目光径直走到她们面前,目光在纪瓷脸上停留片刻,随即转向白洁,声音淡淡:“白女士,别来无恙。” 不知道白洁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像是见了鬼一样,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靳舟望勾唇一笑,不再多说什么,他将视线重新落回纪瓷身上,在与她视线相触的一刹那,男人原本冷峻的神色缓和了几分。 他伸手,动作自然地替她理了理微乱的礼服,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手,轻轻抚过她手腕上的红痕。 纪瓷仰头望着靳舟望,灯光从他身后漫过来,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 分手的这三年,纪瓷早已习惯了独自咽下一切,习惯了在无人处舔舐伤口。可现在,突然有人站出来纪瓷撑腰,一股久违的委屈上涌,她只觉得胸腔内的酸涩渐渐转移到了鼻腔。 “你怎么来了?”纪瓷喉咙发紧,问出这句话时,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 “我来接你回家。”靳舟望说,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所有人都听清。 未等纪瓷说话,靳舟望当着所有人的面紧紧扣住纪瓷的手,两人十指相握,无形中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男人的拇指在纪瓷掌心安抚性地摩挲了一下。 有靳舟望在,纪瓷莫名感到心安,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更加用力地回握住他的手。 察觉到纪瓷的小动作,靳舟望微微垂眸,扫过两人交握的双手,唇角不易察觉地弯了下,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 只一瞬,温柔便打碎了冷冽。 低头再抬头时,男人又恢复了原先那副态度冷淡的模样。 众人险些以为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被靳舟望这个小辈忽视,白贤认为自己的颜面扫地,他不合时宜地清了清嗓,拄着拐杖来到靳舟望面前,脸上堆着假笑:“舟望来了啊,你不是说今天晚上有事,来不了吗?” 闻言,靳舟望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白贤,自顾自地将自己的外套脱下,轻轻披在纪瓷的肩头,替她拢了拢。 靳舟望弄完这一切,这才缓缓抬起眼,眼神锐利如刀:“我要是不来——” 他故意顿了顿,唇角掀起一道嘲讽的弧度。 “我老婆就要成别人的了。” 话音落下,宴会厅内,宾客们屏息凝神,谁也大气不敢喘。 北淮谁不知道,白贤最忌讳被人当众驳面子。 果不其然,白贤面上的假笑僵了僵,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敲:“舟望啊,年轻人说话要注意分寸。纪瓷可是我白家的外孙女,她的婚事......” 靳舟望轻呵一声,嘲讽之意尽显于情,他垂眼,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摆,语气云淡风轻:“南城那个项目......” 第68章 “白老最近很上心?” 一瞬间,白贤的怒火被一盆冷水浇得一干二净,他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握着拐杖的手明显收紧。 “你什么意思?”白贤彻底装不下去了,他压低声音,语气里透着几分警惕。 “没什么。”靳舟望的语速不疾不徐,“刚好,我对这个项目也很感兴趣。” 后面的话靳舟望没有再说,但是白贤已经懂了。 与此同时,纪瓷敏锐地注意到,周围几个白家嫡系的表情都变得异常精彩。她恍然大悟,南城这个项目对白家来说十分重要。 “舟望啊,有些事情我们可以私下谈。”白贤的声音苍老了许多。 靳舟望轻声笑了下,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下一秒,眼神陡然转冷:“现在知道要私下谈了?” “当着半个北淮的面逼纪瓷联姻时,怎么没想过留点余地?” 尾音落下,宴会厅内的温度骤降,所有人皆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被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波及。 白贤怒目圆睁,哽了几秒后,最终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都是误会……小瓷是我们白家的掌上明珠,我们怎么会……” 靳舟望打断白贤,指尖轻轻拂过纪瓷手臂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痕:“掌上明珠,就是这么对待的?” 白洁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看向自己的父亲。 白贤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哪还有半点方才的威风。 “这件事——”白贤的声音有些发颤,“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不必了。” 靳舟望直截了当地揽住纪瓷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他的视线最后扫过白家众人,周身散发出强大的气场。 “从今往后,纪瓷的事,不劳白家费心。” 说完,靳舟望带着纪瓷转身就走。 白贤下意识想拦,却被靳舟望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至于,”靳舟望在门口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南城那个项目,看我心情。” 男人微微侧脸,月光在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一道冷硬的阴影。 “希望白老好自为之。” 一句话,轻飘飘的,却重若千钧。 白贤踉跄着后退两步,全靠拐杖支撑才没跌倒。 靳舟望刚走出大门,一直候在外面的陈青松这才拎着价值不菲的贺礼走进大厅内,笑眯眯地对白贤说道:“差点忘了,这是靳总托我给您的80大寿的贺礼,还请您笑纳。”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这一招可谓是被靳舟望玩到了极致。 白贤的脸色一变再变,最终他怒火攻心,险些摔倒在地。 “爸!” 白洁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白贤,却被白贤一把推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滚远点!” 站在一旁的大哥白佑连忙上前扶住父亲,这一次白贤没再阻拦,只是冷哼一声。 白洁默默退到旁边,冷眼看着眼前父子情深的一幕,额角的碎发垂下,恰好盖住了女人阴鸷的眼眸。 另一边,靳舟望揽着纪瓷的肩膀往早已停在大门口的迈巴赫走去。 数十家媒体见到来人,早已按耐不住,长枪短炮几乎怼到他们面前,记者们蜂拥而上,却被靳舟望的保镖团队勉强拦住。 “请问靳总和纪导是什么关系?” “我听说二人大学时期就是情侣,你们是一路走到现在吗?” 霎时间,夜色中频频亮起闪光灯,此起彼伏的快门声不断响起。 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扑面而来,纪瓷被突如其来的闪光灯晃得眯起眼。 纪瓷感觉肩上的手掌微微收紧。 靳舟望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西装外套传来,在凛冽的冬夜里显得格外温暖。 面对众多镜头,纪瓷下意识想躲,却被男人不容抗拒地往怀里带了带。 “请问二位是什么关系?”一个戴眼镜的女记者拼命往前挤,话筒险些碰到纪瓷的下巴。 靳舟望眼神一冷,抬手不动声色地替纪瓷挡开话筒。 “靳总,外界盛传您心里有一位白月光,那个人是纪导吗?”另一个记者高声问道。 “前段时间外界都在传靳总有心仪的对象,请问那个人也是纪导吗?” 就在这时,纪瓷明显感觉到靳舟望的脚步停了下来。 “是。” “一直都是她。” 男人低沉的嗓音穿透嘈杂,随风飘进纪瓷的耳中,渐渐分明。 纪瓷的心猛地一颤,她下意识地侧头,正对上靳舟望垂落的视线。 男人的睫毛在强光下显得格外浓密,眼底映着远处别墅的灯火,像是落进了整条银河,漆黑的眼瞳倒映出她此刻的模样。 风动,掀起了她披散的长发,在空中划出凌乱的弧度,一如她此刻失控的心。 他就这样看着她,语速很慢。 “自始至终,我只心悦她。” 这句话很轻,却如同惊雷般在纪瓷耳畔炸响。 寒风突然变得滚烫,一点点燃过她的脸颊,而后是耳根,直至彻底通红。 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如雷贯耳般,踩出丢失节奏的拍子,纪瓷的嘴角微扬,脸上多了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周围的嘈杂声再也听不见,像是被忽然按下了静音键,耳畔只余下自己的心跳声。 “咔嚓!” 一道刺目的闪光灯亮起,纪瓷条件反射地闭眼。再睁开时,靳舟望已经侧身挡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她严严实实笼罩在阴影里。 两人继续往停在前方的车子走去,身后的记者们还想再问些什么,却都被保镖们拦住,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靳舟望和纪瓷的身影越来越远,直至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 晚上纪瓷跟着靳舟望回到了湖心湾的家。 今天在白家经历了那么多,纪瓷的兴致不高,几乎没怎么说话,靳舟望也很识趣地没有去过度打扰纪瓷,想让她一个人静静。 夜已深,纪瓷回到自己的房间,靳舟望最后和她说了几句话,临走前,他忽然上前一步,轻轻将纪瓷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很克制,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易碎的宝物。 纪瓷的脸颊贴在他胸口,听见他稳健的心跳声,一下,两下,像远方的鼓点。 “今晚不许想太多,好好休息,把精力留给明天。”靳舟望说。 纪瓷明天还要坐飞机前往冰岛出差。 “好。” 纪瓷忽然间有些贪恋这一刻,她在他温暖的怀抱里轻轻点了点头,与此同时,心里渐渐涌起一股暖流,眼眶有些湿润。 得到纪瓷的保证,靳舟望松开手,与此同时,纪瓷莫名感到一阵空虚。 她看着男人转身走向房间门口,修长的身影被走廊的灯光拉得很长。 “靳舟望。” 她突然喊住他。 男人回头,半边脸隐在阴影里,深邃的眉骨投下小片阴翳,静静地看着她,在等她开口。 一双眼睛漆黑、深邃,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引人不自觉的沉沦其中。 月光穿过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正好横亘在他们之间。 纪瓷抿了抿唇,下意识地攥紧了睡裙下摆,最终她唇角弯了弯,轻声道:“晚安。” 闻言,靳舟望的眼底漾开星星点点的笑意。 “晚安,好梦。”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哑,含着某种化不开的情绪。 靳舟望离开房间,顺便带上了房门。 房间就这样重归寂静。 纪瓷没有开灯,屋内漆黑一片,唯有月光投下斑驳的暗影。 夜深人静,晚上几经转折的情绪过后,与之而来的是无尽的无奈与痛苦。 纪瓷本想睡觉,却发现大脑异常亢奋,毫无睡意。 脑海里全是晚上在白家发生的一幕幕,白洁的声音像毒蛇般在耳畔萦绕。 “纪瓷,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你怎么不去死啊……” 为什么不爱她还要生下她? 为什么生了她又不养她? 为什么长辈之间的因果到头来全落在了她身上? 白洁的声音依然在脑海里回荡,根本驱散不了。 “纪瓷,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今夜丢人现眼的人真的是她吗? 明明她只想在宴会上做一个安静的背景板,时间一到自己就默默离开,为什么到最后她被 推到所有人面前架在火上烤? 胸口传来熟悉的闷痛,像有人用钝器一下下敲击胸骨,每一次心跳都牵扯出绵长的刺痛。 纪瓷不想再听到脑海里白洁的声音,她猛地捂住耳朵,指甲深深陷入发间。 然而无济于事。 白洁对她说的那些话早已渗入骨髓,化作无数细小的针,随着血液流窜全身。 呼吸开始变得困难起来,大脑混乱一片,泪水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落下,身体和心理将她折磨得苦不堪言。 第69章 纪瓷心里一惊,意识到自己这是躯体化又复发了。 “药……” “喝水……” 纪瓷再也承受不住躯体化的痛苦,哑着嗓子去摸床头柜的玻璃杯,然而她手臂脱力,一下子没拿稳。 “啪!” 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纪瓷盯着地上四溅的碎片,恍惚看见无数个被摔碎的自己。 呼吸愈发困难,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掌狠狠攥着她的脖子,令她喘不过气来。 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格外煎熬,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无助和绝望漫上心头。 纪瓷又一次产生了自暴自弃的想法。 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月光在眼前晃动,好似隔着一层薄雾。 纪瓷蜷缩成一团,额头抵着冰凉的膝盖,后背渗出细密的冷汗。 “咚、咚、咚。” 三下敲门声响起。 纪瓷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格外清晰,紧接着,一束暖黄的光从门缝漏进来。 “纪瓷?” 靳舟望在看到满地狼藉时瞳孔猛地收缩,他没有开灯,迅速绕过碎片来到床边坐下。 月光照亮纪瓷惨白的脸,和被她自己掐出红痕的手臂。 他看着眼前这一幕,一股难以名状的心痛,自心底深处翻而上。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尖锐的疼痛自胸腔炸开,顺着血液蔓延至四肢百骸。 靳舟望伸手捧住纪瓷的双颊,拇指轻轻摩挲她冰凉的脸颊,眼帘低垂,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神色认真地凝望着她。 过了几秒,他的喉结缓缓滚动,声音有些哑,放得极轻,生怕吓到纪瓷。 “别怕,我在这里。” 第41章 “药......”纪瓷痛苦地攥住靳舟望的衣领,因为疼痛,身体止不住地发颤。 “好,我去倒水。” 靳舟望动作轻柔地将纪瓷放下,他不敢有半点犹豫,连忙去楼下的厨房倒了一杯温水,拿着药回到纪瓷房间。 他在床边坐下,喂纪瓷吃药。 纪瓷早已疼痛到麻木,她机械般地张嘴,含住药片,仰起头,苦涩在舌尖化开,温水滑过喉咙,却冲不散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她数着心跳声,等待药效发作。 头疼欲裂,像是有一把钝刀在缓慢地锯着她的神经。 纪瓷蜷缩着身体,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不敢出声,怕吓到靳舟望,只好咬住自己的下唇。 唇瓣被咬得泛白,一丝铁锈味渗入齿间。这味道意外地让纪瓷清醒了几分。 窗外,狂风大作。北风裹挟着雪粒砸向玻璃窗,发出密密麻麻的声响。 纪瓷的目光有些涣散,她无神地看向窗外,借此转移注意力来缓解身体上的疼痛。 透过玻璃,纪瓷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白色与暗蓝交织的混沌。远处路灯的光晕在风雪中晕染开来,有些朦胧。 落在玻璃上的雪粒,在室内的暖气中慢慢融化,形成一道蜿蜒的水痕。 看着眼前这一切,纪瓷觉得有些恍惚,一下子分不清自己究竟在现实里还是在梦境中。 纪瓷喜欢下雪。 可偏偏躯体化的复发发生在今天这个雪夜。 有点可惜…… 她在心里暗暗想着。 与此同时,一阵剧痛袭来,纪瓷无暇再思考那么多,她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睫毛剧烈颤抖。 眼前一片漆黑,她终于承受不住这一切,轻轻呻。吟出声。 黑暗中,她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房间里暖气发出的风声,外面风雪拍打窗户的声音。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像是隔着什么,变得忽远忽近。 忽然—— 一只手抚上她的唇。 纪瓷抬起眼,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别咬自己。” 迷迷糊糊间,纪瓷听见靳舟望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 纪瓷恍惚地看着他卷起袖口,将手递到她嘴边。 “像上次那样,咬我。” 听到这,纪瓷的思绪瞬间拉回两人被困在山上的那个雨夜。 记忆里的雨声和此刻渐渐重叠。 同样是她躯体化复发,同样是深夜。 那个时候她和靳舟望刚重逢没多久,两人每次见面总是恶语相向。当时的她恨透了他,也绝没有想到后来他们之间又会有这么多交集。 又是一阵剧痛传来。 纪瓷猛地咬住靳舟望的手,牙齿深深陷入皮肉。 靳舟望的呼吸一滞,手臂没有移动半分。 他垂眸看着她,心脏像是被钝刀缓慢地剜着,疼得发闷。几秒后,他抬起另一只手,掌心覆上她的头顶,温柔地抚过她的发。 一下,又一下,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 “别怕,没事的……” “没事的……” 他低声喃喃,不知道是在对纪瓷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房间里很安静,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何时,窗外的大风停了。 药效总算开始发挥作用了,疼痛的浪潮稍微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虚脱般的疲惫。 纪瓷松开唇,垂眼看着靳舟望的手腕上两排深深的齿痕,几处已经破皮渗血。 “抱歉。”纪瓷哑着嗓子说,伸手想碰那些伤痕又缩回。 靳舟望摇摇头,从床头柜抽了张纸巾按在伤口上。 “比起看你伤害自己,我宁愿你咬我。”他顿了顿,“况且这不算什么。” 纪瓷没有再说话,只是转头看向窗外,她脸色苍白,看上去很脆弱,像是一碰就碎的瓷器。 空气安静了几秒,才听见纪瓷轻声道:“你说……” “为什么……总是我……” 话音刚落,她就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雪松气息包裹着感官。靳舟望的心跳声透过衣料传来,稳健有力。 “纪瓷,不许多想。” 靳舟望的下巴抵在她发顶,不断收紧手臂,力道大到像是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中。 “你还有纪姮,有江知语她们……”靳舟望的声音有些闷,“你还有我……” 纪瓷攥紧男人的衣襟,眼泪终于决堤,今晚压抑了许久的委屈与不甘,终于在这个安全的怀抱里溃不成军。 她好恨,为什么她是白洁的女儿? 她以为自己不在乎,直到今夜,她才忽然意识到,一切都是她在自欺欺人。 从小,学校里举办各类亲子活动,召开家长会,去参加的永远只有纪正为。许多同学在背后笑她有一个不要她的妈妈,她都假装不知道。 曾几何时,她早就不再奢求那点母爱。 小时候白洁对她干的事情,对她说的难听话,她都可以一笑了之。唯独今夜...... 她也是时候该做个了断了。 “靳舟望……”纪瓷抽泣道,只是不断重复着他的名字。 他感受着她的身躯在怀中微微颤料,她的泪水如同炙热的岩浆,一点点烫进他胸膛最柔软的位置。 深藏在心底的心疼再次如潮水般汹涌而来,酸涩感上涌,连带着喉咙有些哽咽。 靳舟望将纪瓷牢牢扣在怀中,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嗯。”他应着,喉结滚动,将她搂得更紧,“我在……” 她的泪水像是永远流不完。 印象里,以前的纪瓷从未在他面前哭过,然而重逢到现在,靳舟望早已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他不敢想,这三年,她究竟受了多少委屈。 偏偏,那三年他都不在她身边。 越是这么想,靳舟望越是心疼到五脏六腑隐隐作痛,他缓缓闭了闭 眼,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去。 月光斜斜地切过他们的身影,将相拥的轮廓镀上银边。 她哭得厉害。 靳舟望轻叹了口气,他缓缓将纪瓷从怀中松开些许,低垂着眼帘,视线落在她那布满泪水的脸上。 男人忍不住抬起手,指尖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很快,新的泪珠又滚落,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见状,靳舟望呼吸一滞,指节蜷了蜷,最终缓缓俯下身。 “纪瓷……” 他低叹着她的名字,声音哑得不成调。 “我该怎么办?” 他在问自己。 温热的唇轻轻贴上她的眼角,他尝到了泪水的咸涩。 察觉到温热的触感,纪瓷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唇瓣沿着泪痕一路向下,他就这样一点点吻去她脸上的泪水。 吻最终停在她唇角。 靳舟望保持着这个若即若离的距离,鼻尖蹭过她的脸颊,温热的呼吸与她的交织在一起。 “别哭了,好不好?”他哄着,带着前所未有的柔软,近乎恳求,“我心疼……”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某个闸门,纪瓷的眼泪流得更凶了,顺着两人相贴的脸颊滑落。 第70章 “没关系的......都过去了......”靳舟望再度将纪瓷揽入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耐心哄着,“你还有我......” “别哭了,好不好?” 不知过了多久,纪瓷终于止住了眼泪。 靳舟望感受着她逐渐平稳的呼吸,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他低头看去,轻声问:“现在好多了吗?” “嗯。”纪瓷点了点头。 “身体呢?还难受吗?”靳舟望又问。 纪瓷蹙了蹙眉心,心脏处还传来沉闷的钝感,她下意识地将手按在那里:“难受。” 闻言,靳舟望轻叹了口气:“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纪瓷摇了摇头:“不去。” 哪次不是这样熬过来的? 去医院也没用。 纪瓷怕靳舟望担心,不愿让他再看到自己脸上痛苦的表情,她双手主动环住他的脖子,将脸埋进他的肩窝处。 鼻尖溢满他身上的味道,隐隐间纪瓷感觉身体上的痛觉没那么强烈了。 “我困了,想睡觉。”纪瓷的声音闷闷传来。 察觉到她的躲避,靳舟望眸光暗了暗,却没有多说什么。他稳稳托住她的腰背,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膝弯,动作极轻地将她放下。 替纪瓷盖上被子后,靳舟望下床,正准备离开,衣角却被纪瓷忽然拉住。 靳舟望脚步一顿,转过身来,垂眼看着纪瓷。 “别走......” 纪瓷的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鼻音,像是怕被拒绝,她眼眶通红,睫毛上还沾着细小的泪珠,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微光。 她就这样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我不走,我去关门。” 靳舟望心尖一颤,将纪瓷的手放回被窝里,这才发现她的手很冰。 “冷?”靳舟望微蹙眉,握住纪瓷的手,让掌心的温度一点点渡过去。 “嗯。”纪瓷低低应了一声。 靳舟望直起身,拿起床头的遥控器,将房间内的温度又往上调高了两度。他走去将房门关好,又按下控制按钮,窗帘缓缓合上,将最后一丝月光隔绝在外。 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中。 纪瓷听见他的脚步声靠近,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被角。 床的另一侧微微下陷,被褥被轻轻掀开,下一秒,一只强劲有力的手臂环过纪瓷的腰,将她整个人往怀里带了带。 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膛处,宽厚温热,那里传来沉稳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像是无声的安抚。 “睡吧。”靳舟望低声道,下颌轻轻抵在纪瓷的发顶,“我在这里。” 纪瓷悄悄往靳舟望怀里又靠了靠,紧绷的身体终于一点点放松下来。 察觉到纪瓷对自己的依赖,黑暗中,靳舟望睁眼看着怀里的她,不禁将她搂得更紧,他极轻地吻了吻她发顶,心像是被什么一点点盈满。 夜很长,此时此刻,纪瓷终于不再是一个人。 ...... 第42章 第二天,纪瓷独自乘坐飞机前往冰岛出差,在办完公事后,纪瓷回了趟酒店换了一身轻便舒适的衣服,准备去外面逛一逛。 接连几日,雷克雅未克都是阴雨天,今天难得有了个好天气。 落日将不远处连绵的雪山染成一片金色,纪瓷漫无目的地走在当地的街道上。 途径一个老教堂,纪瓷觉得有些累,选择在教堂门口的长椅坐下。 风从远方吹来,带着冬日特有的凉意。纪瓷下意识地拢了拢脖子上的驼色羊绒围巾,她大脑放空,难得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就在这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过了许久,纪瓷才拿出来查看。 是白洁发来的微信。 【白洁:问你话呢?为什么不回我?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吗?】 【白洁:你前天晚上在你外公的八十大寿宴会上都干了什么?你知道你的行为对白家的影响有多大吗?】 看着屏幕上的内容,纪瓷冷声笑了下,唇角掀起嘲讽的弧度。她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一时间不知道该回复白洁什么。 几秒后,纪瓷将手机放在一边,选择无视白洁的短信。她抬头看向不远处,一对金发碧眼的夫妇正带着他们的小女儿在草坪上玩耍,孩子银铃般的笑声随风飘来。 见到这一幕,纪瓷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却浮现出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羡慕。 手机又震动起来,还是白洁的信息:【你知不知道因为你那番话,现在圈子里都在议论我们白家?你外公气得血压升高!你满意了?】 纪瓷望着教堂后面那抹夕阳的余晖,打字回复:【我当然满意。】 发完这条信息,纪瓷难得解气地长舒一口气,摁灭手机屏幕后,她又将注意力放在那一家三口上。 只见那对夫妇正牵着孩子的手准备回家,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走在父母中间,不时仰头说着什么,三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纪瓷突然意识到,自己羡慕的不是那个金发碧眼的小女孩,而是那种毫无保留地被爱、被接纳的感觉。 只可惜她没有经历过这些。 纪瓷看着温馨的画面,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自己小时候,不知不觉间,她的思绪被儿时的记忆一点点占据。 幼儿园的时候,学校经常举办活动,给自己的母亲动手做小礼物。 每每纪瓷带着精心做完的手工回到家,她满怀期待地递到白洁面前,原以为会得到母亲的夸赞,却不曾想白洁只是轻飘飘一句“嗯”,就将手工作品丢到了一边。 白洁想要她听话,那她就努力做到听话懂事,不给父母找任何麻烦。 白洁想要她成绩好,她就做到努力认真学习。 小学的时候,每一次她考了满分,兴冲冲地把试卷递到白洁面前,换来的却永远只是一句“别得意忘形”。 在她十岁那年,经历了一场大病,病毒来势汹汹,险些夺走她的生命,然而白洁依然漠不关心,那段时间白洁没有去医院看过她一次,都是纪正为和纪姮陪在她身边。 小的时候,纪瓷并没有意识到白洁对自己这个女儿厌恶至极,她甚至一度以为这个世上所有母亲都是这样的。 直到有一次,她亲眼目睹其他母亲会温柔地将自己孩子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哄着,会轻轻抚着孩子的头,夸赞对方做得特别棒。 直到那时候,纪瓷才终于意识到,原来母女之间能够那么亲密无间,原来她的母亲和其他母亲不一样。 可她们明明是亲母女啊…… 为什么白洁不爱她? 明明她只是想窝在母亲温暖的怀里,想听母亲对自己说一些鼓励夸赞的话,想得到母亲轻轻的抚摸…… 为什么呢?为什么? 年幼的纪瓷百思不得其解,在白洁日复一日的冷漠中,纪瓷对自己这个母亲也越来越失望。 一次又一次, 年幼的孩子望着自己的母亲,眼神越来越黯…… 就在这时,一道舒缓的钢琴声从教堂里传来,一点点拉回了纪瓷的思绪,然而她的耳边依然在回响着童年时那些刺耳的声音—— 碗碟摔碎的脆响、房门被重重关上的震动、还有白洁那句她永远忘不了的“你怎么不去死?” 钢琴曲的前奏有些耳熟,纪瓷怔怔地听了一会儿,直到副歌部分才恍然——那是《诀别诗》,最近网上很火的一首歌。 男生弹奏的版本比原曲更加缓慢,每个音符都被拉长。渐渐的,节奏越来越快,似活泼,似忧伤。 恍然间,纪瓷心底的酸涩再次翻涌而上,怎么也压不住。她的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落在远处一家三口上。 小女孩正笑着用勺子舀了一勺小蛋糕,抬手喂到母亲嘴边,母亲弯下腰吃下那口蛋糕,两人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其实,纪瓷知道自己的父母之间感情并不好。 可是长辈之间的因果为什么要让她一个不知者来承担? 白洁当年嫁给纪正为不是因为爱情。 白洁是白贤的私生女,在她八岁那年被白贤接回白家。对于这个女儿,白贤没有过多感情,再加上白贤有好多个子女,白洁根本不受宠。 白洁从小就明白,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荣华富贵,指望白家是没可能的。没人会在一个私生女身上花太多心思。 于是在二十二岁那年,白洁将主意打到了仅比自己年长三岁的纪正为身上。 当时的纪家背景雄厚,纪正为年纪轻轻就接手了纪氏集团,他年轻、长相英俊、有实力,正因如此,在当时北淮的一众富家子弟中,纪正为成为了不少富家女爱慕的对象。 白洁在一场宴会上算计了纪正为,两人酒后乱。性,一切也如白洁所愿,她成功怀上了第一个孩子——纪姮。 未婚先孕,面对这种事情,白家万万不能接受,好在纪正为愿意负责,于是他将白洁娶回纪家,两人就这样结了婚。 第71章 白洁并不知道,从高中时期两人认识开始,纪正为就一直默默喜欢着她。 如今,纪正为终于得偿所愿,娶了白洁。 白洁也得偿所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钱和地位。 她不爱纪正为,但她爱纪正为的钱。 对这一切,纪正为也心知肚明。 第一个孩子出生后,白洁对纪姮还算尽责,毕竟都是因为这个孩子,她才能如愿嫁入纪家。 白洁害怕一个女儿留不住自己在纪家的一切,她又想拥有一个儿子。 在她怀上第二个孩子时,她也曾期待过,然而上天不可能事事都如她所愿。 第二个孩子是一个女孩,也就是纪瓷。 在生纪瓷的时候,白洁大出血,险些丢了自己一条命。不幸中的万幸,白洁被抢救了回来。 这次,白洁伤了身体,再也无法生育孩子。 白洁不喜欢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没给她带来任何利益,还害她鬼门关走了一遭,更何况这是她和纪正为的孩子,她不爱他的孩子。 因此纪瓷从小到大,白洁都没有给过她好脸色。 好在纪正为对纪瓷好,他爱白洁,也爱他们的孩子。他知道白洁不爱自己,也知道白洁对这个孩子不好,但他也无能为力,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纪瓷最好。 可是父爱和母爱终归是不同的,母爱的缺失终究会给孩子造成一生无法磨灭的伤害。 白洁时常私底下对纪瓷打骂,说着那些很难听的话。她经常责备纪瓷为什么不是男孩? 可是纪瓷又有什么错呢? 性别她无法自己做决定。 出生也不是她自己能做决定的。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这一切可以由自己决定,她希望自己从没有出生过。 钢琴曲渐入高。潮。 “咚——咚——” 整点到了,教堂里的钟声悠悠响起,在空气中不断回荡着,与琴声交织在一起。 许是因为纪瓷刚才的回复刺激到了白洁,白洁终于不再执着于发微信质问纪瓷,转而给纪瓷打了一通电话。 手机铃声响起,瞬间打破了当下的气氛,显得有些刺耳。 纪瓷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她微蹙眉,不耐烦地轻啧一声,这才接通电话。 “什么事?”纪瓷率先开口。 “我昨天晚上给你发那么多条消息,你为什么不回?” “没有回复的必要。”纪瓷的目光依然落在一家三口上,神色淡淡。 “你这是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白洁的语气很差,“你有把我当妈吗?” 听到这,纪瓷只是轻声笑了下,意味不明,她没有回答白洁这个问题。 准确来说,她是懒得回答。 因为没有任何意义。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前天晚上在宴会上干的那些事情,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抱歉啊,白女士。”纪瓷唇角的弧度渐深,她强忍着心底的苦涩,缓缓道,“我还真不知道错在哪里了。” “你——”白洁一时气哽,几秒后她这才说道,“算了,我也不和你一个小孩计较,只要你过两天滚回来和苏家小少爷联姻,前两天的事情就翻篇。” “说来说去就是要卖女儿呗,苏家到底给了你们多少好处?”纪瓷听笑了,“和苏家联姻,要是这事真这么好,怎么不让白语洁嫁过去?” 白语洁和纪瓷同龄,是白贤的亲孙女。 一时间被纪瓷拆穿,白洁恼羞成怒道:“小孩子问那么多干嘛?嫁给苏家还不好吗?我能帮你弄进苏家,这是天大的福分,你不仅不懂得感恩,还怨我,真是没良心的白眼狼。” “再说了,纪家又不复当年,你不为自己考虑,难道还不为你父亲和你姐考虑考虑吗?” 纪瓷眼底的温度越来越低,心底积压的怒火终于绽开,越烧越旺。 看啊,这就是她所谓的亲生母亲。 只会一味地道德绑架。 “你要是不嫁进苏家,那你以后就别做我白洁的女儿了。你自己看吧。”白洁最后下达了死令。 纪瓷握着手机的指节微微发白,视线里的一家三口缓缓离开了这里,她收回视线,垂眸,掩去了眼底的情绪。 忽然之间,她觉得一切都无比荒谬。 电话那头,白洁的声音还在继续,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好啊。”纪瓷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那从今天起,我就不做你女儿了。” 几秒钟后,白洁尖利的声音炸响:“你说什么?!纪瓷,你别给脸不要脸!” 纪瓷保持着沉默。 电话那头也突然安静了,只余下白洁因为生气,急促的呼吸声。 钢琴的乐声在教堂的穹顶之下盘旋回荡。 不远处耶和华的雕像庄严肃穆地矗立着,上帝低垂着眉眼,面带微笑,慈悲地凝视着世间众人。 纪瓷缓缓抬起眼,望着远处逐渐隐去的残阳,一字一顿道:“我说,我宁愿没有你这样的母亲。” 电话里又安静了下来。 “我早就不奢求你的拥抱了,妈妈。” 这是她时隔十六年,第一次唤白洁“妈妈”,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纪瓷的脸上多了几分释怀的笑意,语速很慢:“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是母女。以后就当你没有生过我这个女儿,我也没有过你这个生母。” 话音落下,不等白洁说话,纪瓷颤抖着手挂掉了电话。白洁的电话很快又打来,却被纪瓷直接挂断,她将白洁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纪瓷盯着黑下去的屏幕,忽然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她抬手擦去眼泪,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二十多年了,她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就此别过。 她终于离开了这个令她窒息多年的母亲。 她终于解脱了。 不知何时,乐声早已结束,空气里只剩下风刮过的声音。 旁边的大树静默地立着,枝头最后几片枯黄的叶在风中簌簌颤抖,最终打着旋儿落向地面。 寒风扑面而来,纪瓷大口呼吸着,仿佛要把积压在胸腔里二十多年的郁结都吐出来。 纪瓷就这样坐在长椅上发着呆,没过多久,手机铃声再度响起。她原以为又是白洁打来的,拿起手机,正准备挂掉电话,却发现是纪姮打给自己。 点击接通后,纪姮的声音传来:“白洁刚才是不是又来找你事了?” “嗯,我和她断绝母女 关系了。” “不许难过哦,”难得纪姮像小时候那样哄她,“她不值得,这样的母亲不要也罢,至于白家和苏家那边,我这边帮你解决。” “白家真是欺人太甚,前两天我在外出差,没能去参加白贤的寿宴,没想到他们趁你一个人,竟然想把你推出去联姻。” 纪瓷一直默默听着。 “我听说,白苏两家之所以想联姻,白家是想要拿你去填白家这几年财政上的窟窿。”纪姮越说越来气,“你放心,这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你不许难过,为白洁那样的人不值得。” 听到这,纪瓷被成功逗笑了,原本还有些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好,我知道了。” “嗯哼,过两天早点回家,我和爸都在等你哦。” “好。”纪瓷的心底涌起一股暖意,她很轻地点了下头。 “还有一个好消息,我要告诉你。”纪姮的声音多了几分雀跃,“这几年,咱家公司恢复盈利,就在今天下午,咱家公司重新上市了。” “真的?”纪瓷问。 “那还能有假。”纪姮微微一笑,“不枉老娘这几年累死累活,终于将它救回来了。” 纪姮心情特别好,她调侃纪瓷:“恭喜你啊,又变回纪家千金了,你拥有集团32%的股份。除此之外,待会会有一笔钱打入你的银行卡里。” 纪姮顿了顿:“你最近可以关注一下,陆陆续续会有5700万左右的资产到你名下。” 人生经历了太多大起大伏,现在听到这个数字,纪瓷的心里也没有太大波澜,她只是对纪姮说道:“这几年,辛苦你了。” 一句话,饱含了太多。 纪姮安静了几秒,这才缓缓道:“你也是,辛苦了。” 气氛有些伤感。 此时无声胜有声。 姐妹俩心有灵犀,都知道对方的话中意。 许是觉得气氛有点煽情,纪姮岔开话题:“其实也还好啦。” 纪姮满不在乎地耸了下肩:“这些都是在锻炼我的能力,有句话不是说吗?‘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以后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更何况,我觉得能将一个这么大的上市企业从破产再拉回上市,超级有成就感,毕竟一般人都做不到,好吗?” “好好好,姐,你最厉害了。”纪瓷笑着捧场,“你是我心中最棒的女强人。” 第72章 “这话我爱听。” 纪瓷和纪姮又聊了几句后便挂掉了电话。 纪瓷最后在长椅上坐了一会儿,这才站起身,将围巾重新裹紧,沿着街道走去,脚步多了几分轻快。 天色渐暗,道路上的灯火一盏盏亮起,远处的天边藏匿着几咎蓝色的云朵,整个世界被渲染成蓝调。 不知不觉间,纪瓷又来到了那家她常去的小酒馆——rekast。熟悉的橡木门,门把手上挂着的铜铃在风中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纪瓷盯着牌匾看了几秒,这才推门而入,一瞬间,暖意夹杂着淡淡的酒香味扑面而来。 店长anna见到来人,连忙放下正在擦拭的玻璃杯,快步迎上前,她的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惊喜:“oh,你今天来了!?” 纪瓷:“对,来这边办点事情。” “需要喝点什么?老样子吗?”anna歪着头问道。 她的记忆力很好,总是能清楚记得每位常客的喜好。 “今天换成冰镇啤酒吧,谢谢。” 这是靳舟望在这家酒馆最常喝的。 anna会意地眨眨眼,转身走向吧台。 纪瓷看着anna在酒架前熟练挑选酒瓶的背影,几秒后,她这才收回目光,开始环视四周。 这是她第一次认真打量店里的每一处。 今天很难得,酒馆里几乎没有什么客人。 酒馆昏黄的灯光悠悠洒下,在木质地板和斑驳的墙面上投下深浅不一的光影。 纪瓷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游移,最终落在那面贴满明信片的墙上——层层叠叠的明信片像是无数旅人留下的无声絮语,密密麻麻地覆盖了整面墙。 出于好奇,纪瓷来到那面墙前,停下脚步。 许多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到这家酒馆后,都会拿明信片写些什么,再贴到墙上,证明自己曾到过这里。 法文、英文、德文、韩文、还有汉字…… 有些明信片泛黄卷边,像是已经被时间遗忘;有些还很新,墨迹清晰,应该是刚被人贴上。 纪瓷的指尖轻轻掠过那些字迹,读到情侣的甜蜜誓言、朋友的搞怪留言、孤身旅人的感慨,甚至还有孩子歪歪扭扭的涂鸦。 忽然,纪瓷的目光一滞,脚步顿住。 最角落的位置,一张边缘微微翘起的明信片安静地贴在那里,隐在其他明信片下面,不太明显,像是刻意被人藏住。 看着上面的字迹,纪瓷的呼吸不自觉地放轻,瞳孔微微收缩。 那字迹—— 她认得。 笔锋的走势、收笔时微微上扬的弧度……她都无比熟悉。 太熟悉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纪瓷下意识地伸手,指尖轻轻抚过上面的字,感受着上面的纹路。 明信片上面只有简短的两行字: 一行英文,一行中文。 thestorycanresume. 我又遇到了她,不期而遇。 时间是八年前,2017.09.09。 那是她高考完的暑假,第一次和靳舟望在这里相遇的日期。 大学时候她和靳舟望谈恋爱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和她提及过这件事情。 没想到当年在冰岛还有这样一段她不知道的故事。 纪瓷小心翼翼地将这张明信片取下来,昏黄的灯光下,她凝视着那两行字。 透过时光,纪瓷好像看见了八年前的少年站在这面墙前,微微低头写下这两句话的模样。 她忽然想起某个午后。 那时她和靳舟望刚在一起不久。 纪瓷突然心血来潮,追问靳舟望:“靳舟望,你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对我有好感的?”她故意眯起眼睛,“是不是之前在冰岛那家酒馆偶遇的时候?” 靳舟望只是闻言轻笑,午后细碎的光线落在他睫毛上,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他伸手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腹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耳尖,惹得她一阵轻颤。 “你猜啊。”少年微扬了下眉,语气戏谑,声音带着惯有的慵懒。 “那就是更早?”纪瓷不死心地凑近靳舟望,“总不能是一见钟情吧?靳大少爷这么俗套?” 靳舟望低头看着纪瓷,漆黑的眼睛里漾着笑意,却依然守口如瓶:“秘密。” “......靳舟望!”纪瓷气得去掐他的腰,却被他轻易制住,最后所有的抗议都淹没在缠绵的吻里。 ——直到最后,他都没告诉她答案。 然而现在,这张泛黄的明信片,就是那个迟来多年的回答。 纪瓷望着手中跨越八年的字迹,忽然明白了什么,她唇角弯起,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原来那么早,那么早之前—— 他就已经告诉她答案了。 “哦,我突然想起来,前几天有一封信寄到我的店里,上面写的收件人是你的名字。” 不知何时,anna站在了纪瓷身后,她将手中的冰镇啤酒放在吧台上,转身来到一个柜子前,拉开抽屉,拿出了一封信。 anna将这封信递给纪瓷:“你看看,这封信是不是别人写给你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把信寄到我的店里。” 纪瓷心里狐疑,面上却不显,她也不知道谁会把给她的信寄到这边。 或许不是写给她的信,只是那个收件人刚好和她撞 名了。 纪瓷这样想着,伸手接过信,然而在见到信封上的汉字后,她心里忽然确定了,这封信就是写给她的。 “谢谢。”纪瓷对anna笑了笑,她随手翻看着信封正反面,却没有看出任何东西。 纪瓷拿着信和那杯冰镇啤酒,来到靠窗的位置坐下,和之前几次来坐的地方一样。 她好像格外钟意这里。 向窗外望去,连绵的雪山在深蓝色的天空下勾勒出起伏的剪影。偶尔有风掠过,卷起细碎的雪沫,在空中缓缓飘过。 酒馆的玻璃窗上凝结着冰花,纪瓷用指尖描摹着那些晶莹的纹路,呵出的白气在玻璃上晕开一小片朦胧。 酒馆内,壁炉里的柴火噼啪作响,空气中混杂着木质古朴的清香,有些好闻。墙壁上的小电视正在播放足球赛,一瞬间又将纪瓷拉回了几年前。 纪瓷最后看了一眼雪山,收回视线,低头拆开了这封信。 她的心一点点升起,多了几分期待,她突然有些好奇里面有什么。 信封里只有一张照片,是高考结束那个暑假,她和靳舟望看极光时被抓拍的照片。 照片上,两人坐在一望无垠的雪地上,浅绿色的流幕随着银河倾斜而下,像被神明搅动的绸缎。 纪瓷仰起脸看着眼前的壮丽美景,极光在她清澈的瞳孔里投下细碎的光点。山顶上,夜风拂起她散落的发丝,在极光下闪烁着微芒。 身旁的少年没有看天空。他微微侧着头,目光安静地落在纪瓷被极光映亮的侧脸,唇角漾着温柔的弧度。 他们的背后,雪原延伸到地平线与星空相接之处,两人的影子被拉得无限长,亲密地依偎在一起,像一对相爱的恋人…… 这张照片纪瓷当年也存有一张,一直被她放在日记本里夹着,然而在几个月前她刚和靳舟望重逢的那天晚上,她将这张照片撕碎扔进垃圾桶了。 后来无数次纪瓷后悔过那天晚上的举动,却都没有办法。 她没想到现在又被弥补了这个遗憾。 照片的背面只有一个单词,是靳舟望写下的。 flipped。 怦然心动。 这是年少时靳舟望对纪瓷的第一想法。 一眼万年。 只一眼,怦然心动。 纪瓷的心脏不自觉地一颤,仿佛被一根细线牵动,心跳不断加速,原本平静的心湖像是突然拂过一缕轻风,无声无息又不容忽视地漾开一圈圈涟漪。 她的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扬,眼底漾着笑意,她下意识地抬手压住胸口,想要掩盖那份悸动。 纪瓷再度翻看着信封,发现上面的日期也是八年前。 这下,纪瓷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靳舟望早就计划好了。 高考结束的那年,靳舟望曾在那场冰岛旅行的结束之际写过一封信,直到八年后它才到了纪瓷的手中。 而现在,纪瓷终于如愿窥探到了年少时少年心底的秘密。 “纪瓷。” 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旁响起。 纪瓷猛地抬起头,正对上男人含笑的视线。 一瞬间,酒馆内安静极了,暖黄的灯光洒在男人身上,一身arcteryx黑色冲锋衣,个子很高,身前投下的阴影将纪瓷笼罩着。 头顶的光洒下,男人深邃的眼窝处晕着浅浅的影。 靳舟望凝视着纪瓷,好似在极力克制着什么,眸底层层暗流涌动。 男人唇角勾起,缓缓道:“好巧,你也在这里啊。” 第43章 两人相对而视,空气安静了几秒。 纪瓷突然感觉喉咙有些发紧,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几秒后,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努力让语调听起来平静无波。 第73章 “你怎么也来冰岛了?” 靳舟望唇角弧度渐深,他自顾自地在纪瓷对面落座,长腿闲闲搭着,身体随意地往后靠,显得有些懒散。 “忙完了,过来陪你。” “surprise.”靳舟望看着纪瓷的眼睛,笑道。流利标准的发音,从靳舟望的口中出来,显得格外缱绻好听。 惊喜。 就像他生日那天晚上,纪瓷毫无预兆地回到北淮特意陪他过生日一样。 纪瓷感到脸颊微微发热,她低头抿了一口酒,避开他灼人的视线。 电视里的声音逐渐变响,里面传来解说员激动的声音,原来是某支球队刚进球得了一分。 纪瓷看着眼前的一幕,突然觉得似曾相识,她又好像回到了八年前,第一次在这家酒馆和靳舟望偶遇的那天。 桌子上依然放着几个骰子,靳舟望垂眸盯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随意地把玩着骰子。 “要不要玩个游戏?”靳舟望将骰子随手一掷,骰子在桌面上滚动着,发出轻微的声响。 一样的场景,一样的话。 八年前,靳舟望也是以这句话为开端的。 纪瓷的心跳漏了一拍,心里陡然升起一股预感。 骰子终于停了下来,朝上的一面显示着一点。靳舟望没有去看结果,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纪瓷脸上,不放过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玩什么?”纪瓷问道。 闻言,靳舟望只是轻声笑了下,他缓缓抬起眼,目光直直地对上纪瓷的视线,细长的桃花眼里盛满笑意,眼尾微微上挑。 一切都和记忆中重叠。 酒馆暖黄的灯光落入男人眼底,像是撒了一把碎金,漆黑的瞳孔里倒映出纪瓷此时的模样。 “现在两支球队,你选一个。谁会赢?”靳舟望指了指酒馆电视上正在播放的足球比赛。 屏幕上,穿着红蓝相间球衣的巴塞罗那队正与皇家马德里队激烈拼抢。 纪瓷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她好像知道靳舟望想要干嘛了。 “有赌注吗?”纪瓷歪着头问道,故意让语调显得漫不经心,“没赌注我不玩。” 她故意的。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相撞,那双深邃的眼睛像是浸了墨,四目相对时看不见底。 这一刻,他们都在对方眼底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玩点大的。”靳舟望停顿了一下,嘴角噙着笑,“我赢了,你和我谈;你赢了,我和你谈。” 一字不差,回忆如潮水般袭来,纪瓷眼眶微微泛红,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 “好啊,我答应你。”纪瓷笑着点头,毫不犹豫地应下。 靳舟望没再说话,只是低声闷笑着,他单手撑着头,侧目撩起眼皮,看向一旁的电视。 纪瓷的视线虽然放在电视上,但她现在什么都看不进去。 不论最终的比赛结果如何,答案都已经确定了。 不知不觉间,比赛结束。 巴塞罗那队获胜。 八年前,纪瓷赌赢了那一局:八年后,靳舟望赌赢了这一局。 像是早有预料般,靳舟望毫不意外地扬了下眉,嘴角漾起浅浅弧度,目光悠悠落在纪瓷脸上,眉眼间染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揶揄感。 下一秒,只听见靳舟望轻轻“啊”了一声,他优哉游哉道:“我赢了。” “纪瓷,该兑现你的诺言了。” 纪瓷缓缓抬起眼,正对上靳舟望灼热的视线,无意识地捏紧酒杯。她面上不显,强壮镇定,其实内心紧张到无法自已。 靳舟望从椅子上坐直了身体,收敛起脸上原先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他在纪瓷的注视下逐渐正色,语气认真。 “我爱你,纪瓷。” “很爱很爱。” 九个字。简简单单的九个字,却藏着太多太多他想说的话。 靳舟望的声音很稳,但尾音有一丝几乎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愿意重新给我一个机会,和我在一起吗?” 话音落下,整个世界安静得可怕,背景音仿佛被调低了音量,周围酒杯碰撞声、电视里的球赛解说,全都退成了模糊的底噪。 纪瓷的耳畔只余下自己如擂鼓般的心 跳声,一下又一下,震得耳膜发麻。 一瞬间,所有与靳舟望有关的记忆在纪瓷的眼前一一闪过。 两人初遇的雨天,纪瓷笑着对好朋友说自己对靳舟望这种类型的男生没兴趣,后来她被自己打脸,暗恋了他整整高中三年。 高一那年,他因为她和校外的混混打架进了局子,那个夜晚,他低下头,让她帮忙贴创口贴,月光洒下,那是她学生时代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心动的开始。 后来他去了美国读高中,他们再也没有交集,她本以为两人之间的故事告一段落,她学生时代的暗恋也将落下帷幕时,高考完的暑假,命运让他们在冰岛的这家酒馆不期而遇。 再后来,她去了美国听thechainsmokers的演唱会,她没有想到,他竟然也在,而且就坐在她的旁边。 等她上了大学,他作为国际交换生从美国的哈佛大学来到国内她所在的北淮大学,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这一次,她再也逃不掉。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也是他的蓄谋已久...... 每一帧画面都在飞快闪过,最终画面停留在当前。 暖黄灯光下,靳舟望的睫毛在眼睑投下细密的阴影,他静静等待着纪瓷的回答。 八年。两千多个日日夜夜。 足够让一座城市改换面貌,让孩童长成少年,让青丝暗生白发。他们陪伴对方走过,分别后又各自走过很长的路,经历过事业起伏、生活辗转、人情冷暖。 八年,靳舟望成为了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人人敬畏;八年,纪瓷也从懵懂的编导生成长为名声大噪的导演,如愿完成了年少时的梦想。 而现在,他们跨越时空,坐在这家冰岛小酒馆里,像是在与八年前的对方和自己对话。 纪瓷恍惚觉得,这场景像极了一部老电影的蒙太奇,镜头在过去的青葱岁月与现在的成熟面容间来回切换,最终重叠在一起。 纪瓷注视着眼前的男人,他的脸与那年夏天少年肆意张扬的脸渐渐重叠。 八年的时间,他的脸部轮廓变得更为锋利,脸上也早已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取而代之的是成熟男人特有的稳重,然而当他看着她时,眼中的光依然和十八岁那年如出一辙。 窗外,最后一抹光亮彻底隐去,无尽的黑夜下,远处的雪山轮廓若隐若现。 纪瓷的眼睛一点点变湿润,像是初春湖面融化的薄冰。她的唇角不受控制地扬起,眼泪在笑意滚落,在昏黄的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这一刻,世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她想,她知道答案了。 她知道自己的选择了。 “靳舟望,”纪瓷的声音有些哽咽,还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极缓地点了点头,“我愿意。” 下一秒,纪瓷深呼吸一口气,伸手覆上靳舟望放在桌上的手,指尖传来他的体温。 她在他的注视下,一字一顿。 “我也爱你,靳舟望。” 靳舟望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告白。他小心翼翼地反握住纪瓷的手,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捧着一件易碎的珍宝,生怕多用一分力就会把她吓跑。 “所以我们这是复合了?”靳舟望问道,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 “嗯哼。”纪瓷笑着点了点头。 靳舟望的表情从不可置信到狂喜。 “纪瓷,我好开心。”他的声音低哑,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 靳舟望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他们交握的手。几秒后,当他再次抬头时,纪瓷看到他微红的眼眶,但里面的笑意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靳舟望凝视着纪瓷泪光盈盈的眼睛,轻声说道:“这次,我绝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了。”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无声地许下一个永恒的承诺。 纪瓷勾住靳舟望的一根手指,五指一点点嵌入他的指缝,直至两人最后十指相扣。 电视上的球赛早已结束,酒馆里更安静了。 两人再次相对而视,谁也没再说话。 anna站在不远处的吧台前,微笑着看向他们,她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脚步轻快地去后院整理东西。 纪瓷和靳舟望离开酒馆前,她想要将靳舟望八年前在店里写的那张明信片再贴回墙上。 “总要留点什么在这家酒馆里。”纪瓷一边说着,一边踮起脚,将这张明信片贴在了显眼的位置。 这家酒馆对于她和靳舟望来说,有着非常独特的意义。 这一次,纪瓷也拿了一张全新的明信片,握着笔在上面写了几行字: 我们又在一起啦。 故事未完待续...... 时间是2025.11.30。 第74章 靳舟望觉得明信片上还少了点什么,于是他也拿起笔在纪瓷写的文字旁边添加了一句话: mybeloved. 2025.11.30 弄完这一切,纪瓷最后满意地看了一眼,将它贴在了八年前的那张明信片旁边。 八年前的故事终于在此刻迎来了后续。 和anna道别后,纪瓷和靳舟望从酒馆里出来,两人十指相握。 一阵寒风迎面吹来,纪瓷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下一秒就被靳舟望拉进怀里。 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将两人的身影温柔包裹。 “冷吗?”靳舟望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熟悉的关切。 纪瓷摇摇头。 见状,靳舟望还是低下头,替纪瓷整理着她脖子间的围巾。他的动作很轻,指尖偶尔擦过她的下颌,带着微微的凉意。 纪瓷屏住呼吸,看着靳舟望低垂着眉眼,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神情专注得像在对待什么珍贵的宝物。 围巾被仔细地掖好,靳舟望却没有立即直起身。 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纪瓷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 下一秒,靳舟望微侧头,在纪瓷的嘴角轻轻落下一吻。 一触即分。 隐约间,她听见他微哑的声音响起。 “谢谢你,纪瓷。” 所有未尽的话语都藏在这简单的五个字里。 谢谢她,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纪瓷望进靳舟望的眼睛,那里盛着比星星还要璀璨的光芒,她情不自禁地笑起来,心底软成一片,她眉眼弯弯道:“也谢谢你,靳舟望。” 谢谢他愿意陪在她身边,谢谢他愿意包容她的一切情绪和缺点。 夜色中的雷克雅未克漂亮得像童话世界。石板路上积着薄雪,在路灯下泛着莹莹的光。远处的哈尔格林姆斯大教堂亮着暖黄的灯光,尖顶直指夜空。 靳舟望重新握住纪瓷的手,突然—— 纪瓷感受到了一丝不属于他指尖的冰凉。 只见靳舟望从口袋里取出一枚银色戒指,月光下,他中指上的戒指泛着幽光。 这两枚戒指是一对。 “这是......”纪瓷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靳舟望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托起纪瓷的右手,将戒指缓缓推入她的中指,冰凉的金属很快被两人的体温捂热。 “现在终于物归原主了。”靳舟望笑道,他举起自己的右手,垂眼看着自己和纪瓷的手,两枚戒指在月光下交相辉映。 两人一同迈步离去,夜风再次吹来,但此刻的纪瓷只觉得温暖。他们的影子在雪地上交叠,被月光拉得很长很长…… 此时时间还早,气象观 测局说今夜有极光,在纪瓷的提议下,靳舟望开车带着纪瓷前往雷克雅未克的郊外看极光。 他们特意找了一处偏僻安静的地方坐下,这里没有其他人来打扰他们。 刚坐下来没多久,极光就出现了。 天幕边缘,一缕幽绿色的光带正悄然浮现,极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铺展开来,从最初的一缕渐渐晕染成漫天流动。 翠绿、淡紫、粉红…… 色彩在夜空中交融变幻,时而如瀑布倾泻,时而如火焰升腾。 纪瓷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仰头望着眼前瑰丽无比的景象。 就在这时,一只强劲有力的手臂伸来,强势地揽过纪瓷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里带。 纪瓷顺势靠在靳舟望肩头,目光继续放在极光上,心里被什么一点点填满,她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不知道纪瓷想到了什么,她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靳舟望拿出手机,戴着戒指的那只手与纪瓷的手交握住,在极光下拍了一张照片。 他的朋友圈已经连续三年没有更新了,上一次更新还停留在和纪瓷分手的那一天。 今天晚上,靳舟望终于在朋友圈更新了。 j:mybeloved. 配图:极光下两人牵手的照片。 他刚发布没几分钟,手机私信就被一群好兄弟轰炸了。 【贺云沨:不是哥们,你复合了?!我去,这么突然,恭喜恭喜啊!】 【靳舟望:嗯,谢谢。】 【祁序:转账请收款88888】 【靳舟望:?】 【祁序:看你不容易,我给你发一个复合份子钱。恭喜。】 靳舟望笑了笑,没有和祁序客气,直接收了那笔钱。 【靳舟望:你上次说的那辆bugatti的超跑,我用不到,送你。车钥匙我明天让陈青松给你送过去。】 【祁序:?真的假的?】 【贺云沨:?我错过了什么?我也要!靳总,现在给你88888的红包,还能参加送超跑的活动吗?】 【贺云沨:转账88888】 见状,靳舟望轻嗤一声,懒得搭理贺云沨,他摁灭屏幕后,将手机丢在一旁。 此时,纪瓷也收起了手机,刚才江知语、余熹他们一群人也在消息轰炸她。在得知纪瓷和靳舟望复合后,江知语也是毫不犹豫了转了一笔钱,美名其曰:心情好,发个红包沾点喜气。 纪瓷再度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极光上,她的眼里倒映着整片漂亮的天空。 靳舟望没有看极光,而是侧头看着纪瓷,嘴角噙着笑。 一切一如当年。 山风拂过雪原,远处的针叶林沙沙作响。 极光在这一刻达到顶峰,整个夜空被点燃,绚丽的色彩如潮水般涌动。 纪瓷突然转头,对上靳舟望的视线,鬼使神差间,她伸手拽住他的衣领,在自然奇迹的见证下,主动吻了上去。 她低声喃喃:“我爱你,靳舟望……” 第44章 靳舟望怔了一瞬,随即扣住纪瓷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此时此刻,在他们的世界里,只剩下彼此交融的呼吸和两颗终于重新同步的心跳。 ...... 开车回到酒店,房门刚一关上,靳舟望就将纪瓷压在门上,紧接着极具侵略性的吻落了下来。 牙关被撬开,舌尖交缠,所有的呼吸被靳舟望一点点掠夺,直至喘不上气来。 纪瓷双腿发软,手紧紧攥着男人的衣襟,笨拙地仰起脸回应着靳舟望。 察觉到纪瓷的主动和热情后,男人的眸色骤然转深,喉结滚动间溢出低沉的喘息。他单手扣住她后脑加深这个吻,另一只手顺着她腰线滑下,托住腿弯将人猛地抱起—— “唔……”纪瓷瞳孔一缩。 “靳……舟望!” 身体悬空,失重感瞬间袭来,纪瓷下意识地惊呼出声,未说完的话被吞进唇齿间,她连忙用手勾住他的脖颈,防止掉下去,双腿本能地缠住他劲瘦的腰身。 男人灼热掌心隔着薄薄的布料贴上肌肤,手一点点上移,在她的腰窝处不轻不重地揉按,酥麻的电流感顺着脊椎骨蔓延开,传遍全身,激得她脚趾都蜷缩起来。 纪瓷浑身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她轻。吟出声,再也承受不了这么多,她将头微微后仰,试图避开靳舟望的唇。 见状,靳舟望随着她的动作,俯下身,一点一点亲着她的唇。 玄关顶灯在摇晃的视野里碎成光斑,她被抵在墙上,灯光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拉长在她身后的墙上。 脸一点点变得潮。红,连带着眼睛都多了几分潋滟水光,就在纪瓷呼吸困难时,靳舟望终于松开她被吮得嫣红的唇。 新鲜的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纪瓷全身无力地靠在靳舟望的怀里,大口呼吸着,她的声音还带着颤抖,控诉对方的恶行:“你......混蛋......”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男人的轻笑。 靳舟望抬起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纪瓷早已红透的耳垂,他再度俯身,在她耳畔轻轻吐气,温热缠绵,声音喑哑:“这才哪到哪?” 纪瓷被靳舟望的动作弄得又是浑身一颤,原本环着他脖子的双手不自觉地抱得更紧。 话音落下,靳舟望微张唇,含住纪瓷的耳垂,轻轻吮吸着,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颈侧。 湿润的触感沿着敏感的神经炸开一片酥痒,纪瓷下意识仰起头,却正好将自己更送进他的掌控范围。 “啊……”破碎的声音从纪瓷的唇间溢出。 男人满意地感受着怀里的战栗,唇瓣一点点下移,舌尖恶劣地扫过耳后那片薄嫩的肌肤。 良久,靳舟望微微直起身,与纪瓷额头相抵,他微微喘着气,眸色渐深,似有无声海浪翻涌,眼睛深深地看着她,眼梢潋滟着薄红。 似有若无的暧昧从空气里抽丝剥茧般散开,房间内的温度在不断攀升。 耳畔传来男人紊乱的呼吸,腰间是他灼热的掌心...... 心口处像是被一根羽毛不轻不重地扫过...... 痒,有些痒...... 纪瓷微微抬起眼,便撞入那双近在咫尺、深不见底的黑眸中—— 炙热,藏着掩盖不住的欲。色...... 第75章 纪瓷心口不受控制地一颤。 只一眼,纪瓷便连忙移开视线,不敢再与靳舟望对视。 见状,男人唇角弧度渐深,他无声地笑了笑。 他的手掌从她的腰肢滑至腿间,所过之处卷起一片颤栗,最终,停留在她的大tui根部,手指微微屈起。 就差几毫米的距离...... 一瞬间,纪瓷紧张到全身绷紧,一点也不敢动弹,生怕不小心被碰到。 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如雷贯耳般,纪瓷的心被悬到最高处。 一秒。 两秒。 三秒。 迟迟没有动静。 悬着的心稍稍落下,正当纪瓷准备长舒一口气时,下一秒,她眼睛蓦然睁大,纤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 骨节分明的手指最终还是落下。 纪瓷再也控制不住,喉间溢出呜咽声,她紧紧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任何东西。 眼前的一切陷入了黑暗中,唯有某处的感官格外强烈,想忽视都做不到。 见到纪瓷这副模样,靳舟望心情愉悦地低声闷笑,他微侧头,温热的吐息落在她的耳际,哑声唤道:“纪瓷......” 纪瓷的身体不易察觉地动了动,她继续窝在他的怀里,没有回应。 “宝宝......”靳舟望低低唤道,带着蛊惑的意味,这两个字从他的口中出来,莫名多了几分缱绻和眷恋。 纪瓷闭着眼睛,抿唇,还是没有回应靳舟望。 只有不断颤栗的身体在告诉他一切答案。 大脑一片混乱。 还差最后一点.. .... 一切骤然停止。 纪瓷无意识地蹭了蹭靳舟望,身体比大脑快了一步,等她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脸颊的温度越来越烫。 靳舟望身体轻颤,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眉眼间染着似笑非笑的揶揄感。 他压低声音,只轻轻对纪瓷说了两个字。 霎时间,纪瓷猛地从靳舟望的怀里起来,一双满是水雾的眼睛就这样望着他。 她想要弄出几分震慑感来,却不知,她这副样子落在靳舟望眼里只显得愈发娇。媚。 脑海里还回荡着靳舟望刚才在自己耳边说的话。 “口口……”简短两个字。 后来,她只听到他问:“可以吗?” 鬼使神差间,她点了点头。 算是默认了。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床头一盏很小的台灯亮着,暖黄的灯光静静包裹着床上两人。 墙上影影绰绰映出两道几乎合二为一的光影。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他的喘气声,听见他动。情时一遍又一遍唤着她的名字,听见自己胸腔里早已失了节奏的心跳声。 双目迷离,泛着水光,纪瓷微微睁开眼睛,视线扫过男人近在咫尺的眉眼,而后是微微滚动的凸起喉结,昏暗灯光,隐隐约约可以窥见肌肤下面青色的血管,血脉偾张。 再往下—— 是男人精致的锁骨处那一枚浅淡的小痣。 她以前最爱亲吻的地方。 一时间,曾经所有和靳舟望亲密的回忆席卷而来,见缝插针地占据了纪瓷整个大脑。 她甚至分不清,现在是今夕何夕。 颈侧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紧接着靳舟望的声音落下:“不许走神。” 纪瓷从过去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是的,现在是他们分手后的第四年,也是他们复合的当天晚上。 纪瓷眼角沁出一点点湿意,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最终缓缓闭上眼睛,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微微仰起上半身,主动亲了亲他的唇角。 “靳舟望......”她低声唤着他的名字。 一滴清泪从她闭着的眼角滑落。 靳舟望单手捧着纪瓷的脸颊,轻轻摩挲着,他小心翼翼地替她吻去那滴泪。 他感受着她在身下颤栗,听见她被自己吻得柔软的勾人尾音。 她今夜好乖。 说什么,她都顺着照做。 “吻我。” “张嘴。” “乖......” “摸一下,好不好?” 很快,暴风雨前的平静即将结束。 他握住她的一条腿,缓缓拉开。 察觉到她的紧张和不安,他安抚似地吻住她的唇。 “别怕......”他喃喃。 终于—— 暴风雨正式来临。 阔别三年,一切熟悉又陌生。 “它很想你......”他一边亲着她,一边喘息道。 不知何时,外面下起了一场大雪。 情到浓时,纪瓷仰脸吻上了靳舟望锁骨的那颗小痣,与他一同坠入云端。 不知何时,那场雪又停了。 屋内依然没有结束。 他像是要将过去三年的一次性补回来。 夜已很深,他们从床上到浴室,到客厅,再到阳台私用的温泉...... 偌大的总统套房,几乎哪里都留下了他们的痕迹。几乎各种姿shi都被他们尝试了一遍。 “乖,转过去。” “不要了......” “最后一次。” “我不信了......” “宝宝,求你了......最后一次,好不好?” 她已经不知道这是他今晚第几次说这句话了。 他的话,她再也不想信了。 她恍然间想起,以前和靳舟望谈恋爱的时候,他的花样就特别多,她每每都招架不住。 时隔三年,他不应该会退步吗? 怎么技术不退反进? 网上还说,男人过了25就不行了。 说好的不行呢? 纪瓷心中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信靳舟望的鬼话和网上的胡话。 正当纪瓷又胡思乱想时,一记重击又硬生生扯回了她的注意力。 纪瓷泫然欲泣,她咬着唇欲压住声音,却架不住细碎的低。吟仍从唇齿间泄出。 她蹙了蹙眉心,轻斥身后的男人:“轻点——”话音未落,音调一拐,尾音上扬。 “你今晚第二次走神。”靳舟望的手抚上纪瓷的后颈,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下一秒,他掰过她的头,俯身与她接吻。 “不许走神。” 男人沙沙哑哑的嗓音一点一点卷入纪瓷的耳廓,带来丝丝酥麻。 身体浸泡在温暖的泉水中,褪去了几分疲惫。 水波荡开一圈圈波纹,额角沁出薄汗。 纪瓷被迫靠在温泉的池边,她早已累到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又被翻了个身。 他额头抵着她,问:“喜欢吗?” 纪瓷抿唇不语,她闭眼不想搭理他。 他轻笑着,手抚过,又不厌其烦地问了一遍:“喜欢吗?” 纪瓷猛地睁眼,紧紧抱住靳舟望的身体,语带哭腔道:“喜欢......喜欢......” “真乖。” 见状,靳舟望餍足地笑着,奖励似地吻了吻纪瓷的眼角,单手搂住她的腰。 模糊间,纪瓷只感觉到腰间那只灼热的掌心,以及他中指上那枚凸起的戒指的形状。 夜色深浓,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一直到后半夜,纪瓷才被靳舟望清洗干净后抱回卧室。 这一晚上,纪瓷睡得很熟。 许是因为睡前的影响,梦里她梦到了当年和靳舟望谈恋爱时的画面。 那时候是他们谈恋爱的第二年。 某天夜里,纪瓷正坐在靳舟望的书房里用电脑写全英论文,半个月后要提交的课后作业。 内容是从多维度谈谈美国文化。 纪瓷心不在焉,不知为何,怎么也写不下去,脑子里乱得很。 不知何时,靳舟望站在了自己身边,他从一旁拉了个凳子过来,坐下。 在这之前,两人刚在卧室亲。热过,现在见到靳舟望,纪瓷如临大敌般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与靳舟望的距离。 靳舟望将纪瓷的反应看在眼底,眼中的笑意深了几分。 男生斜斜歪歪地靠着,单手支着脑袋,侧首撩起眼皮看向她,故意问道:“见到我,这么紧张干嘛?” 不知纪瓷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的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又往旁边挪了一点。 见状,靳舟望乐了,唇角的弧度更深,他好整以暇地往纪瓷那边坐了点,语调散漫:“又不对你干什么,别紧张啊。” “那你离我远点,我还要赶作业。”纪瓷用手比了比自己和靳舟望之间的距离。 男生微扬了下眉,垂下眼,目光扫过自己和纪瓷之间的间隙。 几秒后,靳舟望往原先的位置坐回去:“没说要打扰你,你管你做作业就行。” 纪瓷怀疑地盯着靳舟望看了几秒,确定靳舟望没有做出其他行为的动机后,这才回到自己原先的位置,继续将注意力放在电脑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靳舟望也不做其他事情,就这样一直盯着纪瓷的侧脸。 第76章 察觉到一直有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纪瓷浑身不自在,作业的进展一点未动。 终于,纪瓷忍无可忍,她突然扭头对上靳舟望的视线:“你就没其他事情要干吗?” 靳舟望无辜地耸了下肩:“该干的都干完了——”他尾音故意一顿,语气多了几分戏谑,“想干的事情没你又干不了。” 纪瓷一张脸瞬间涨红,连带着耳根都烧了起来。 “你不要脸。” 靳舟望撑着脑袋,忍不住低声笑起来,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那你就去玩手机,别一直盯着我。”说罢,纪瓷不再理会靳舟望,继续转头看向电脑。 靳舟望还是一直盯着纪瓷的侧脸看。 纪瓷强迫自己忽视那道视线,然而她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眼看着都耗了快一个小时,纪瓷的作业都毫无进展,她无奈叹了口气,再度看向靳舟望。 “都怪你,我写不进去,脑子很乱。” “这也怪我?”靳舟望无奈地摊了摊手,“那你想怎么样?” 终于拐到了这一步,纪瓷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她用手攥住他的衣襟,讨好 地亲了亲他的下巴。 “你最近忙吗?”她问。 “不忙。”靳舟望饶有兴趣地看着纪瓷,有点好奇她想要干什么。 “那你能不能帮我写这篇论文?”纪瓷说出了真实想法。 这篇论文要求全英文,内容也与美国有关。 实在是太适合靳舟望来写了。 靳舟望忍不住笑起来。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帮你写也可以,但我总不能白写吧?” 靳舟望故意起了逗弄的心思,他慢悠悠地伸出长臂,揽住纪瓷的腰肢,将她往自己怀里带。 纪瓷又亲了亲靳舟望的嘴角,目光含着希冀,问道:“这样可以吗?” “一篇论文才一个吻?”靳舟望的眼神悠悠落在纪瓷脸上,抬手,拇指擦过她的唇,“不够。” “那你怎样才可以帮我写?”纪瓷问。 靳舟望抿了下唇,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过了一会儿,他微俯身,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 “坐我腿上,我说你写。” 纪瓷还以为多大点事,她忙不迭点头应下:“好啊。” “不是你想的那种。” 靳舟望哑声笑起来,他说着,原本放在她腰间的手渐渐下移,轻轻探入她的睡裙,指尖研。磨。 “你打错一个字,就惩罚一下。” 言简意赅,边写论文边挨...... 第45章 纪瓷愣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靳舟望是什么意思,她毫不留情地用手拧了下男生的腰际。 “你是变态吗?脑子里除了那种事,就没有其他的了?” 腰间冷不丁传来痛感,靳舟望忍不住闷哼一声。 “还有一个选择。”靳舟望又道,“陪我去一楼泳池,那种我还没试过。” “至于论文,我明后天帮你写。” “你二选一。”像是胜券在握般,靳舟望优哉游哉地往椅背上一靠,“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论文自己写。” 纪瓷深呼吸一口气。 “你说话算数?论文你帮我写?要认真写的那种。” “那是当然。” 这篇论文对靳舟望来说没什么难度,之前第一次听到纪瓷提及论文主题时,靳舟望基本就有想法了,当时他还给过纪瓷大致的文章思路。 “好吧。”纪瓷最终还是败在了论文脚下,她选择了妥协,“我选泳池。” 靳舟望扬眉,像是早有预料,他伸手合上电脑,手臂穿过纪瓷的腿弯,将她一把拦腰抱起。 “那我们走吧。” 结局是什么,自然是她被摁在池水边口口口口。 …… 梦中的最后一幕被定格,渐渐与睡前温泉里发生的画面重叠在一起。一阵酸胀感传来,纪瓷忽然清醒过来,她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 男人轮廓分明的俊脸近在咫尺,额角青筋微暴,一滴汗顺着脸颊滚落。 纪瓷全身无力,她侧头看向窗边,天还没亮。她吃力地抬起手推了推靳舟望的胸膛,啜泣道:“靳舟望,你不用休息吗?” “讨厌,我再也不相信你——” 她被他的动作弄得尾音一拐,下意识地抱紧身前的男人,霎时间,两句身体毫无间隙地贴合在一起,她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滚烫的体温,热意瞬间蔓延至头顶。 许是对纪瓷的反应很满意,靳舟望微侧头,满意地亲了亲她,身下的动作没有一丝变缓的迹象。 纪瓷偏过头,闭上眼睛不去看靳舟望,她紧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见状,靳舟望饶有兴致地笑了笑,故意起了逗弄的心思。他伸手主动握住她推搡自己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撞击的力道逐渐加重。 纪瓷还是咬着自己的唇,无形中与靳舟望做没用的抗争。 男人宽大的手掌一点点上移,抚过腰肢,脖颈,所过之处卷起一片痒意,最终捧起纪瓷泛红的脸庞,手指停留在她嫣红的唇瓣上,重重碾过。 “别咬啊。”靳舟望唇角弯起,言简意赅道,“叫出来,我喜欢。” “你这个禽。兽!衣冠禽。兽!”纪瓷猛地睁开眼睛,恶狠狠地控诉靳舟望的行为。 “嗯。”面对纪瓷的辱骂,靳舟望全部收下。 唇角弧度渐深,靳舟望的喉间溢出愉悦的笑声:“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可得做实这个罪名。” 靳舟望将手指缓缓探入她的檀。口,指腹缓慢地划过,搅起一片水声,他的力道时轻时重,像在模拟着什么。 不知靳舟望想到了什么,眸色变得更为暗沉,他垂眸,视线落在她那双薄红的眼睛上,问道:“那三年你有想过我吗?” 纪瓷大脑混乱,一时间反应不过来靳舟望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想他? 是想他这个人还是他的其他地方? 纪瓷没有多加思考,赌气道:“不想。” 靳舟望只是轻呵一声,没有立即接话,手指的速度加快,卷过她柔软的舌头。 “呜......”纪瓷发不出任何声音,另一只手无助地抓住他强健有力的身躯,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红痕。 “想吗?”靳舟望不厌其烦地又问了一遍。 纪瓷承受不住,脚趾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她讨好似的主动吮吸着靳舟望的指尖,点了点头。 想...... 很想...... 哪哪都想...... 指尖处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似电流过境般,瞬间蔓延至全身,靳舟望被如愿取悦到,神情总算缓和了几分。 纪瓷瞅准时机,用尖锐的牙齿忽地咬了口靳舟望的手指。 果不其然,靳舟望微蹙眉心,轻轻“嘶”了一声,收回手。 “不错,还有力气咬我。”他戏谑道。 言语间,他将她翻了个身。 纪瓷双手挣扎着想要脱离靳舟望的控制,往前爬去,没等她往前走两步,便又被拖回来,按得严严实实。 见状,靳舟望低声一笑,眸中黑色暗涌,他低头含住纪瓷的耳垂,轻轻舔舐,浅浅描摹着她的耳廓。她被刺激得腰身一软,他再度攻略城池。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你有好感的吗?”靳舟望附在纪瓷耳边说道。 纪瓷问:“我们去警局的那个晚上?” “不是。”靳舟望摇了摇头,“你读高一那年,那个雨天。” “那么早?”纪瓷有些讶异。 “嗯。” 高中时期,靳舟望身边几个关系特别好的兄弟都知道靳舟望有一个crush,只不过他们不知道是谁。 他们那个圈子,不少富二代玩得很花,靳舟望读书时期很混,什么都玩,唯独不玩女人。 为此,圈子里都传没有女生入得了靳舟望的眼。 每次听到这种传闻,贺云沨、祁序等人都嗤之以鼻。 哪来的没人入得了他的眼? 靳舟望那哥们顶着张玩很花的脸搞暗恋呢。 因为这事,贺云沨没少笑他。 “不是,你到底喜欢谁啊?搞这么小心翼翼?”贺云沨无语地摇了摇头,“还给你玩上纯情这一套了。” “喜欢你就直接上啊,用你这张脸色诱一下,准能成功。” “你懂什么?”靳舟望问贺云沨。 说罢,靳舟望垂下眼,嘴角挂着散漫的笑,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那只价值不菲的钢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果靠这张脸就能成功,他早就上了。 可她不是那种人啊...... 靳舟望渐渐回过神来。 下一秒,他掐着纪瓷的下巴,强迫她侧过头,他发狠地覆上去,强势地掠夺她口腔里的空气。 第77章 待她渐渐喘不上气时,他这才松开她,容许她喘息片刻,而后再次吻上去,用舌尖轻轻蓦着她的唇形,温柔缠绵,如和风细雨般,一点点吮。舔着。 “你知道吗?” “从高中时起,我就不止一次想过要这样对你。” 他一边亲着她,一边低声喃喃,他的另一只手渐渐下 移。想将她推倒,粗暴地褪去她的衣服,逼她发出一声又一声呻。吟,看着她在自己身下意乱情。迷,在自己身下啜泣...... “变态!” “高一第一次遇见你,我就觉得你不是什么正经人!” “果然如此!”又是一阵快感传来,纪瓷情不自禁地微仰起自己白皙修长的脖子。 靳舟望将纪瓷的种种反应看在眼里,喉结上下滚动,他忍不住低声笑着,掌心覆盖在纪瓷的眼睛上,感受着她的睫毛扫过的触感,很痒。 “我早说过,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 日上三竿,纪瓷从睡梦中惊醒,她愣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 身侧的被窝已凉,靳舟望不在卧室里。 卧室内一片昏暗,阳光从窗帘最上面渗进来。 纪瓷拿起放在旁边充电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发现现在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 误人,真是误人啊。 纪瓷在心中感叹了一句,她放下手机,缓缓从床上坐起来,腰酸腿软,她一点都不想动弹。 她低下头,发现身上被换上了睡衣,应该是他昨晚替她换的。她微微撩起自己的衣服,借着微弱的光线打量着身体和手臂。 全是红。痕。 可见昨晚有多么疯狂。 纪瓷无奈地摇了摇头,准备下床。 就在这时,房间门突然被打开,靳舟望逆光站在门口,身后的光线争先恐后地涌入卧室内,勾勒出男人高大的身形。 纪瓷的眼睛被强光猝不及防地刺了一下,她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醒了?”靳舟望迈步走向纪瓷。 待适应光线后,纪瓷重新睁开眼睛,这才看清靳舟望此时的样子。 浴袍松垮地挂在身上,领口敞开,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上面那颗泪痣周围多了许多红痕,全是她昨晚的杰作。他发梢还带着微湿的水汽,显然是刚洗过澡。 “你——”纪瓷刚想说话,却被靳舟望俯身逼近的动作打断。 男人单手撑在她身侧的床沿,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睡得好吗?”靳舟望问,嗓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餍足。 纪瓷瞪了他一眼,可惜在晨起的困倦和浑身酸软的加持下,这一眼毫无威慑力,反而像是撒娇。 “你说呢?”纪瓷没好气地反问。 靳舟望低笑一声,目光扫过纪瓷裸露的脖颈处,那些暖昧的红痕在昏暗的光线下清晰可见。 “抱歉,昨晚没控制好。”靳舟望收回视线,转而盯着纪瓷的脸。 他嘴上说着道歉,语气里却听不出任何歉意。 纪瓷想到昨晚发生的一幕幕,她求饶了一次又一次,却被他哄骗着来了一次又一次。她恼羞成怒,一把抱住旁边的枕头,砸向靳舟望。 “靳舟望,你是不是属狗的?” “你卑鄙无耻。” 靳舟望伸手抓住枕头,听到自己被骂,他也不恼,只是低声笑着。 “嗯,我卑鄙无耻。” 纪瓷一哽,被靳舟望不要脸的程度惊到了。 “纪导想要我做什么作为补偿?”靳舟望问。 纪瓷轻哼一声,扭头看向别处,她微微扬起自己的下巴,朝靳舟望伸出自己的右手,下达指令:“抱我去浴室洗漱,我腿软,走不动。” “遵命,纪大导演。”靳舟望笑了笑,单手握住纪瓷伸出的那只手,在她的手臂上轻轻吻了下。 紧接着靳舟望单膝跪上床垫,手臂穿过纪瓷的膝弯,另一只手稳稳托住她的后背,将她整个人悬空抱起,走向浴室。 靳舟望把纪瓷放在大理石洗漱台上,冰凉的台面激得她轻颤,下意识往前倾身贴住他温热的躯体。 这个动作取悦了他,靳舟望单手撑在纪瓷身侧,另一只手将挤好牙膏的牙刷递到她唇边。 “张嘴。”靳舟望命令道,眼底却带着纵容的笑意。 纪瓷赌气般狠狠咬住牙刷,靳舟望忽然俯身,就着她含住牙刷的姿势亲了亲她鼻尖:“乖。” “滚远点。”纪瓷忍不住朝靳舟望翻了个白眼,她开始管自己刷牙。 靳舟望不再逗纪瓷,他终于收敛了几分。 “今天你想去哪里玩?”靳舟望询问道。 纪瓷来冰岛要办的正事昨天已经处理好了,因此她今天一天都没有其他安排。 纪瓷漱完口,摇了摇头:“好累,今天哪里都不想去。” 她看了一眼靳舟望,反问:“你呢?今天有安排吗?” “原本打算今天带你去滑雪,但是你的身体应该不太允许。” “你还好意思说,都是因为你。”纪瓷重重放下牙杯,“都怪你。” “嗯,怪我。” “我明天想回国了。” “好,我待会就去安排,坐私人飞机回去好不好?” “嗯。”纪瓷勉为其难地同意了,“还有,我今天哪都不想去,我想休息。” “好,那我们就待酒店休息。”靳舟望全顺着纪瓷。 纪瓷总觉得不对劲,她猛地转头,盯着靳舟望看了几秒,警告道:“你今天不许再对我做那些事情。” 靳舟望假装没听懂。 “什么事情?” “靳舟望!”纪瓷的音量忍不住提高了几分。 见状,靳舟望闷声笑了下。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们今天好好休息。”靳舟望特意在最后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纪瓷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的屁股挪了一下位置,不小心扯到哪里,传来一阵痛,她忍不住蹙眉倒吸一口凉气。 “好痛,那里肯定肿了,都怪你。” “是,都怪我,没控制好。” “药膏我早上帮你买好了。” 靳舟望从一旁的台子上拿起药膏,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他垂下眼,看着包装上的英文字母,嘴角噙着笑,看上去有些吊儿郎当。 “你自己涂不方便,要不我帮你?” 第46章 不安好心。 纪瓷耳根通红,她翻了靳舟望一个白眼,当即夺过他手里的药膏,拒绝道:“不用,你出去,我自己来就可以。” 靳舟望没动,反而好整以暇地靠在旁边的门框上,揶揄道:“真的不用?” “你自己可能不方便。” “靳舟望!”纪瓷将药膏紧紧攥在手里,“你再不出去,你今晚不许和我睡一个房间!” 靳舟望微扬了下眉,选择了妥协:“好吧。” 话音落下,靳舟望突然上前一步,趁纪瓷不备在她唇上偷了个吻:“遵命,纪导。” 转身时靳舟望还故意拖长了语调:“要是涂不到就叫我,随叫随到——” 浴室门被关上,纪瓷正准备涂药膏,放在一旁的手机铃声响起,是江知语打来的电话。 纪瓷思索几秒后,还是先将药膏放下,伸手拿过手机,点击“接通”。 “怎么了?”纪瓷问。 “你现在才醒啊,我早上给你发了一堆消息,你都没回。” “嗯,昨晚没睡好。”纪瓷的声音里透着疲惫,嗓子有些哑。 “啧啧啧。”江知语忍不住调侃,“是没睡好还是根本没睡?” 纪瓷无奈地笑了下,没有接江知语的话。 “话说回来,你昨晚怎么突然和靳舟望复合了?” “说来话长,一下子讲不清楚。” “你什么时候回国?” “明天回去。” “那就等你回国,我们约个时间去逛街,怎么样,纪大小姐?”电话那头传来江知语略显兴奋的声音,“可以采访一下纪导吗?一夜暴富的感觉如何?” 看来江知语也已经知道纪家的事情了。 纪瓷拿手机看了一眼自己的银行卡余额,里面多了许多个0,她唇角勾起,开玩笑道:“很爽。” 未等江知语说话,纪瓷又说道:“嘘,低调低调。”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回国请你吃饭庆祝一下,刚好我的电影要杀青了,喜上加喜,最近心情好。” “好啊,我想去vivant那家店。” “没问题,到时候把余 熹也叫上。“纪瓷答应得爽快。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这才结束通话。纪瓷将手机放在一边,开始给自己涂药膏。她一边涂,一边忍不住在心里骂靳舟望。 弄完这一切,靳舟望又带纪瓷吃了午饭,在沙发上窝着看了一部电影,等到下午四五点的时候,纪瓷主动提议去外面走走。 于是两人漫无目的地沿着冰岛的大街走。 第78章 暮色已经悄然漫上天空,一轮弯月悬挂在橙色的夕阳之上,远处的雪山在落日下泛着淡金色的光。 风很轻,带着冬季特有的凉意,掠过纪瓷的脸颊,她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裹紧脖子上的围巾。 靳舟望握住她的手腕,下一秒,手下移,轻轻收拢,将她微凉的指尖完全包裹进掌心。纪瓷能清晰感觉到他掌心的纹路,还有他中指那枚戒指的凸起。 他们十指相扣,步伐自然而然地调整成相同的频率。街边的咖啡馆亮着昏黄的灯,玻璃窗上隐约映出他们的身影。 纪瓷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低头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又抬头望向远处渐渐沉入靛蓝的天色。 某种轻盈的东西在她胸腔里舒展开来,像是冰层下终于松动的一缕水流。 他们走得很慢,不知不觉间,他们来到了昨天纪瓷路过的教堂。 纪瓷望着教堂前那片被踩得凌乱的雪地,那里还留着几道模糊的脚印痕迹。 “昨天下午就在这里,”纪瓷的声音很轻,“我和白洁彻底结束了母女关系。” 教堂的钟声忽然敲响,惊起附近树枝上的一群鸟,发出扑棱棱的声响。 靳舟望没有说话,只是将纪瓷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他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来,一点点渗进她的皮肤,连带着驱散了几分心里的寒意。 远处传来管风琴的低鸣,音符沉甸甸地坠在暮色中,与钟声的余韵交织成网。 “还记得《暮光之城》里面有句台词吗?”过了许久,靳舟望这才开口。 《暮光之城》是纪瓷大学时期很喜欢的系列电影,当初她经常拉着靳舟望陪她看这个系列的电影。 纪瓷问:“哪句台词?” 靳舟望顿了几秒,缓缓说出那句很经典的电影台词:“twilight,again.anotherending.” (黄昏再次来临,一个新的结束。) 路灯不知何时已经亮起,暖黄的光晕染在他的睫毛上,在眼睑投下细碎的阴影。 “新的结束,也是新的开始。”靳舟望主动解释,他侧过头看着纪瓷,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恭喜你脱离过去,在各方面迎来了全新的开始。” 与母亲斩断关系、纪氏集团重新上市、和靳舟望复合…… 昨天短短一天,发生了这么多。 靳舟望说得没错,过去的痛苦好像彻底结束了,一切迎来了崭新的开始。 心脏像被什么温暖的东西重重撞了一下,纪瓷转过头,恰好撞进靳舟望盛满笑意的眼睛里。 远处传来唱诗班练习的歌声,纯净的童声在空气里飘荡,像某种遥远的慰藉。 靳舟望率先移开视线,望向远处的雪山和天空,他松开纪瓷的手,紧接着,他长臂一伸,揽过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里带。 “没必要为不值得人的难过。”靳舟望的声音贴着纪瓷的发顶传来,他用手轻拍她的肩头,带着安抚的意味。 太阳一点点沉入山脚,最后一缕金色光芒在雪山顶端流连。 纪瓷将头靠在靳舟望的肩膀上,与他一同望向远处,她的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混合着冬日特有的清冽。 靳舟望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揽着她肩膀的手紧了几分。 “快看,纪瓷。”靳舟望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用另一只手指了指不远处。 “今天天气真好。”靳舟望轻声道。 一旁的路灯灯光洒下,在雪地上投下他们依偎的身影。 又是一阵寒风吹来,纪瓷抬起头看向靳舟望,她就这样一直注视着他的侧脸,他没转头,目光始终落在不远处的风光上,面上平静无波,像是没有察觉到纪瓷的视线。 然而纪瓷发现,在她的注视下,他的耳根开始一点点变红。 见到这一幕,纪瓷忍不住噗呲笑出声,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原先还有些惆怅的情绪一扫而空。 她望着他的侧脸,心神一动,突然倾身上前。 柔软的唇瓣轻轻擦过他的脸颊,转瞬即逝却留下灼热的触感。 “偷袭?”靳舟望忽然转头,对上纪瓷的视线,眼底泛起促狭的笑意。他作势要抓人,纪瓷却像只狡黠的猫灵巧躲开。 靳舟望靠在长椅上,用手掌挡住眼睛,低低笑了起来,连带着带着胸腔微微震动。 过了片刻,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纪瓷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正当她准备抬起头时,就被一股力道强势地揽住腰身。 天旋地转间,她整个人跌进熟悉的怀抱里。 靳舟望缓缓低下头,她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越来越近。 下一秒,靳舟望用虎口卡住纪瓷的下巴,拇指摩挲着她微微发烫的脸颊,在吻下来前含糊低语:“这才叫偷袭。” 话音落下,带着独属于他气息的吻如雪花般接连落在她的眉心、鼻尖、脸颊,最后在唇角流连。 纪瓷的睫毛微微颤了下,她缓缓闭上眼睛,双手环住靳舟望的脖子,主动回应着他。 夕阳将相拥的身影温柔笼罩,这一刻,全世界仿佛都静止了,耳畔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良久,靳舟望终于松开纪瓷。纪瓷在他怀里缓了一会儿,这才仰起脸,她看见他眸中倒映的晚霞,正随着笑意轻轻晃动。 纪瓷也忍不住弯唇笑起来,在渐暗的天色中,她悄悄握紧了靳舟望的手,任由心跳的节奏愈发凌乱…… 回国后,纪瓷约上纪姮,带着靳舟望一起去医院看纪正为。三人在医院的走廊碰面,大老远纪姮就看到了纪瓷和靳舟望紧紧牵着的手。 见状,纪姮扬了下眉:“哟,这就开始在我面前秀恩爱了?” 听到这话,纪瓷条件反射地松开靳舟望的手,像是被教导主任抓到早恋的高中生。 “姐,你可别打趣我。” 靳舟望默不作声地垂下眼,视线扫过被松开的手,他重新握住纪瓷的手,与她牢牢十指相扣。 纪瓷试着挣脱掉靳舟望的手,怎料他力道越收越紧,她微蹙眉抬起头盯着他,似在无声控诉。 见状,靳舟望的唇角不易察觉地勾了勾,悄悄用手捏了捏她的,拇指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着她的虎口。 “姐。”靳舟望站在纪姮面前,率先打了声招呼。 “好久不见。”纪姮笑了笑,她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进去吧,爸已经醒了,在等着我们。”纪瓷说。 于是三个人拎着大包小包一同走进病房里。 “爸,你猜谁来看你了?” 纪正为原本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发呆,听到纪瓷的声音,纪正为转过头来,在见到来人后,他乐呵呵地笑起来。 “舟望来了啊。” “纪叔。”靳舟望微颔首。 纪正为的视线划过自己女儿和靳舟望紧紧牵着的手:“呀,你们复合了?” “对,前两天刚复合的。”纪瓷点点头。 “好好。”纪正为笑得合不拢嘴,他举起两人握着的手,轻轻拍了拍,“你们好好的,我就放心咯。” “纪叔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小瓷的。”靳舟望接过话,目光温柔而坚定地看向纪瓷。 纪正为欣慰地点点头,眼眶微微泛红:“看到你们这样,我真是高兴……小瓷这孩子有时候倔,你多包容她。” 靳舟望轻笑:“倔点才像她,我就喜欢她这样。” 纪瓷耳尖一热,低头抿唇,指尖悄悄挠了下他的掌心,换来他的轻挠。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纪正为这才看向纪瓷:“听说你前几天和你妈断绝来往了?” 纪瓷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 不知纪正为想到了什么,他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纪瓷的肩膀:“爸知道了。” “这件事你不用管,爸来处理,长辈之间的恩怨确实不应该牵扯到你们孩子。这么多年,我也该做个了断了。” 话音落下,病房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凝重。 纪瓷察觉到不对劲,她率先打破当下的氛围,故作轻松道:“好了好了,我们今天不讨论这些,聊点开心的。” “最近新电影拍得如 何?“纪正为问。 “进展很顺利,过两天也要杀青了。” “这部电影拍完之后,有什么其他打算?” “我最近已经在进行新电影的准备工作了,预计明年年初会开拍。” 纪姮突然插了一句:“你接下来的新电影,我必须投资。” 纪瓷一愣,转头看向姐姐纪姮,眨了眨眼:“姐,你认真的?” 纪姮优雅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语气淡然却不容拒绝:“当然。你上部电影我没赶上,这次可不能再错过。” 靳舟望在一旁低笑,凑近纪瓷耳边,压低声音道:“看来姐姐比我还积极。” 纪瓷轻推了他一下,耳根微红:“她是我姐,又不是你姐,怎么你一口一声姐叫得比我还顺溜?” 第79章 “你姐就是我姐啊,”说罢,靳舟望还故意问纪姮,“是吧,姐?” 纪姮点了点头,憋笑道:“嗯。” 纪瓷无奈地白了靳舟望一眼,又看向纪姮,故意调侃:“投资人女士,您除了投资电影外,还有什么其他要求吗?” 纪姮挑眉,似笑非笑:“让我植入咱家产品的广告,你要是不乐意,我就撤资。” 纪正为哈哈大笑起来,他拍了拍大腿:“好了好了,你们姐妹俩别斗嘴。小姮愿意支持妹妹的事业,这是好事。” 靳舟望适时接话,开玩笑道:“纪叔放心,我会监督小瓷,保证不让投资人亏本。” 纪瓷瞪他:“你到底站哪边的?” 靳舟望故作沉思,随后一本正经道:“当然是站我女朋友这边。”他顿了顿,“投资人不亏本,你就不会挨骂。” “哼。”纪瓷扭过头不去看靳舟望。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病房里其乐融融。 …… 从医院出来后,纪瓷与江知语、余熹约了去吃饭。 纪瓷早就定好了包厢,在侍者的带领下,三人来到包厢坐下。 点完菜,待侍者离开包厢后,余熹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快说说,到底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和靳舟望复合了?” 纪瓷思考了几秒,像是在整理措辞。 “我和靳舟望之间因为一些事情分手了,其实分手那三年我都没真正放下过这段感情。” “后来我发现这是一场误会,我错怪了他。在一次合适的机会下,我们把事情全部说开了,再后来感情水到渠成,时间差不多我们就复合了。” “原来如此。”余熹和江知语恍然大悟。 “总而言之,恭喜咱们纪大导演复合,脱离单身贵族身份。”江知语笑着举起放在一旁的酒杯,和纪瓷碰了碰。 “对了,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余熹朝纪瓷眨了眨眼,故作玄虚,“你肯定会喜欢。” “什么东西?”纪瓷好奇地问。 江知语像是提前知道了什么,坐在旁边早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可是我专门为你们小情侣准备的增进感情的好东西。”余熹一边说着,一边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盒子,递到纪瓷面前。 纪瓷狐疑地接过盒子,仔细看了一眼上面的文字,念了出来:“飞行棋?” 她没看懂,飞行棋不是很正常的桌游吗? “这可不是普通的飞行棋,你再仔细看看。”余熹示意纪瓷看盒子背面。 纪瓷将盒子翻过来,几秒后,她的脸忽然变通红:“这个我用不到,你还是留着和你未来对象玩吧。” “别啊,这个很好玩的,可以增进感情。”余熹连连摇头,“你玩了之后绝对会来感谢我的。” 如果和靳舟望玩了这个飞行棋,会不会感谢余熹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又要三天三夜下不来床了。 纪瓷有些无奈地笑了下,朝余熹举了举手里的盒子:“好,我收下了,心意领了。” 嘴上这么说着,纪瓷心里却想着回到家就把这盒桌游放进靳舟望不会打开的抽屉里。 与此同时,另一边。 靳氏集团总部大楼的会议室内,靳舟望正在听不同部门的组长进行工作汇报。 会议时间长且枯燥无聊,大家都有些昏昏欲睡,又不得不强打精神,毕竟在工作方面,靳总向来严苛。 靳舟望听汇报的神色淡薄冷漠,眉眼淡淡压下,叫人察觉不出情绪,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喘。 “抱歉,靳总,这里有个地方我们出错了。”王川忙不迭伸手擦了擦莫须有的冷汗。 翻着文件的手顿了顿,靳舟望掀起眼皮看向王川,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长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桌面,冷峻的眉眼间透着强烈的压迫感。 会议室内的气压瞬间又低了几分,众人屏息凝神,生怕被牵连。 按照以往的经验,王经理今天怕是要挨一顿狠批。 然而,就在这紧绷的时刻—— “叮!” 一道清脆的手机提示音突兀地响起,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刺耳。 所有人的表情瞬间凝固,后背隐隐发凉。 要知道靳总最讨厌会议期间手机不静音,上次市场部的张乐就因为忘记调静音,影响了会议,直接被扣了季度奖金。 是谁这么大胆? 众人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试图找出“罪魁祸首”。然而下一秒,他们震惊地发现靳舟望极为自然地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原来是靳总的手机没静音啊,那没事了。。。 大家刚松了口气,随即又猛地反应过来,情况不对啊。 靳总开会时从不碰手机,更别说回消息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瞟向靳舟望,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端倪。 只见靳舟望垂眸扫了一眼屏幕,原本冷冽的眉眼竟在瞬间柔和下来,唇角微微上扬。 他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了几下,似乎是在回复消息。 【纪瓷:开完会了吗?那我现在过来?】 【靳舟望:快结束了,你现在过来吧。】 发完这条消息,靳舟望放下手机,抬眸时,眼底的温柔还未完全褪去,但语气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淡:“会议继续。” “是……是!”王经理战战兢兢地点头,硬着头皮继续汇报。 “你刚才说哪里有问题?”趁着王川停顿的功夫,靳舟望忽然开口。 王经理浑身一僵,连忙指向大屏幕ppt上的某处:“这……这里。” 空气凝固了几秒,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王经理今天要倒霉时,出乎意料的事情又发生了。 只听见靳舟望语气平静:“出错了就改正,下次注意。” 王经理:“……?” 众人:“???” 陈青松:“???!!!” ——靳总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会议后半程,众人明显察觉到会议室里的气氛没有一开始紧张了。 虽然靳舟望的神色仍然有些冷峻,但眉宇间的凌厉感减弱了不少。他偶尔会看一眼手机,像是在特意等谁的消息。 直到会议结束,靳舟望起身离开,会议室的门刚关上,众人就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靳总今天居然没发火?” “何止没发火,他刚才是不是还笑了?” “靳总今天……心情好像不错?” “你们看到没?他回消息的时候,眼神温柔得我都怀疑自己眼花了!” “到底是谁发的消息啊?能让靳总破例?” “靳总这是谈恋爱了吧?看他那个样子很像陷入热恋期诶!” 很快,没有靳舟望的公司大群里有人开始分享今天会议室发生的事情,不少人都在讨论靳总的情感问题。 【zss:肯定是谈恋爱了,我打包票!!!】 【滴答小火车:我也感觉,你们有没有看前几天的那个新闻采访?靳总亲口承认自己有心仪对象。】 【牛马哥:直接问问陈特助不就知道了吗?】 @陈青松 @陈青松 @陈青松x10086 【陈青松:?】 【牛马哥:你肯定知道靳总那边什么情况?有没有八卦透露一下?】 【陈青松:靳总的事情大家 不要多问,好好做好自己的工作。】 【牛马哥:6。】 微信群沉寂了几分钟后,陈青松又发了一条。 【陈青松:楼上的猜测都是正确的,其他就别再问了。】 微信群又炸开了锅,陈青松看着屏幕叹了口气,默默摁灭手机。 …… 会议结束后,靳舟望回到办公室。他关上门,第一时间拿出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和纪瓷的聊天界面。 靳舟望垂眸看着最新发来的消息,眼底浮现一抹笑意,指尖轻点,回复道:“会议结束了。” 纪瓷发来一条语音:“好,我也快到你公司楼下了。” 纪瓷将车停好,迈步走进公司大楼,前台看见纪瓷后,露出职业化的微笑,主动询问道:“您好,请问您找谁?” 纪瓷微微颔首:“我找靳总。” 前台快速扫了眼预约表:“有预约吗?” 纪瓷坦然道:“没有。” “抱歉,没有预约不能上去。”前台礼貌而疏离地拒绝,许是被纪瓷的外貌所吸引,目光忍不住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纪瓷正准备拿出手机给靳舟望打电话,一道低沉熟悉的嗓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以后她来找我不需要预约,可以直接乘坐电梯上去。” 靳舟望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旁边,黑色西装外套挂在右侧手臂,肩膀宽阔流畅,手臂肌肉结实而有力。 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几个路过的员工不约而同放慢脚步,偷偷打量着这个能让靳总亲自下楼迎接的女人。 第80章 向来不近女色的靳舟望径直走向纪瓷,主动拎走纪瓷手中的小包,神色柔和:“来了?怎么没让我下来接你?” “太麻烦了,我直接自己上去就好。” 两人一同走向总裁的专用电梯。 众人看着靳总亲自为那位小姐按下电梯键,甚至体贴地用手挡着电梯门等她先进入。???!!! 直到电梯门关上,大家才猛地回过神,赶紧在内部群里发了条消息: 【牛马哥:惊天大新闻!靳总带了个超级漂亮的小姐姐上楼了!还亲自下楼接的!】 【大锤:看来靳总是真的陷入爱河了!!!】 对于外界掀起的波浪,纪瓷和靳舟望半点不知。 刚进入办公室,纪瓷就被靳舟望一把抵在墙上。她还没来得及惊呼,男人灼热的吻已经落了下来。 “唔——”纪瓷的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墙面,身前是男人滚烫的胸膛。 靳舟望的吻技向来高超,此刻更是带着几分惩罚的意味。 他的舌尖强势地撬开她的齿关,一点点往里面探去,掠夺着每一片城池,慢慢舔了一圈后这才去勾她的舌头。 纪瓷被他吻得腿软,整个人几乎要滑下去,却被他牢牢扣住腰身。 纪瓷的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他的西装领口,昂贵的面料在她掌心皱成一团。 靳舟望单手撑在她耳侧,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将这个吻不断加深。 直到纪瓷快要喘不过气,靳舟望才稍稍退开,鼻尖仍亲昵地蹭着她的,声音有些哑。 “开会的时候一直给我发消息,故意的?” 第47章 纪瓷的呼吸紊乱,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唇角勾起,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纪瓷的手轻轻攀上他的胸膛,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转,她故意踮起脚尖,红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廓,呵气如兰道:“靳总开会不专心,哪能怪我呢?” 她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撒娇般的嗔怪。 靳舟望喉结滚动了一下,低低地轻笑一声,笑声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意味。他的手臂突然环住纪瓷的腰肢,不等她反应过来,一个用力将她整个人腾空抱起。 “啊!”纪瓷惊呼一声,身体骤然悬空让她下意识地寻求依靠。 她的手紧紧环住靳舟望的脖颈,双腿本能地缠上他精瘦的腰身。她红着脸轻捶他的肩膀:“你怎么老玩偷袭?” “这叫什么偷袭?”靳舟望一边说着,一边大步流星地抱着她走向办公桌。 见状,一股不详的预感升起,纪瓷这才意识到什么,她连忙警告靳舟望:“靳舟望,这是在办公室!” “所以呢?”靳舟望垂眼看着怀里的纪瓷,反问她。 “不许乱来。” “嗯……”靳舟望懒洋洋地回道,嘴角噙着笑,“不乱来。” “就让我亲一会。” 听到这,纪瓷的心稍稍放下,只要不是在办公室干那种事情就行。 靳舟望把桌上的文件往旁边推,俯身将纪瓷放在办公桌上,顺势挤进她双膝之间。 纪瓷被他困在方寸之间,面前是他滚烫的身躯。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房间里安静极了...... 办公室里开着暖气,空气中的温度不断攀升着,连带着脸颊越来越滚烫。 靳舟望慢悠悠地扯松领带,领口处松松垮垮,露出线条流畅的锁骨,那颗浅淡的小痣有些明显。 明明是西装革履的打扮,却浑身透着一股似有若无的吊儿郎当。 男人的眼神径直落在纪瓷脸上,他就站在她面前,不到两拳的距离,狭窄的范围内,对视瞬间变得避无可避。 纪瓷被他的眼神一烫,不自然地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许是前不久刚开完会,靳舟望还未来得及摘掉金丝框眼镜,他的视线穿过镜片望着纪瓷,镜面在灯光下晃了晃,隐去了他眼底闪过的暗色。 靳舟望抬起手,宽大的掌心扣住纪瓷的后颈,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肌肤,卷起一片酥麻。 “纪瓷,看着我。”靳舟望微微低下头,在离她的唇瓣只有一寸不到的距离时,这才停下。 纪瓷转过头,柔软的唇就这样擦过他的下巴,她睫毛轻颤,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近在咫尺的薄唇上。 他盯着她的眼睛,声声蛊惑:“眼镜碍事,帮我摘了。” 纪瓷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鬼使神差间,她抬起手替靳舟望摘去眼镜。 取下眼镜的瞬间,纪瓷直接撞进靳舟望毫无遮挡的目光里。 幽深、眸底暗色翻涌。 纪瓷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不等纪瓷做什么,靳舟望已经偏头吻了下来。 这个吻来势汹汹。 纪瓷被迫仰着头承受,后颈被他牢牢扣住,整个人无力地趴在他的怀里,周身充斥着他身上的气息,将她毫无间隙地包裹着,无处可逃。 她的世界只剩下靳舟望灼热的呼吸,以及唇齿间越来越深入的纠缠。 “办公室,试试?” 在意识彻底沉沦前,纪瓷隐隐约约听到他在自己耳际说道。 “不行,会有人进来。”纪瓷红着脸摇头。 “趴到桌上,乖......”他的手拍了拍她的腰,明明力道很轻,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不要。” “乖,转过去。” 最终,纪瓷还是拗不过靳舟望,顺从地转了过去。 靳舟望无声地笑了笑,与此同时,他按下一旁桌上的按钮,办公室 门外的灯亮起“勿扰”二字。指尖一点点探入,扩充领地。他的唇覆在她耳边,戏谑道:“你的身体比嘴诚实多了。” 他轻轻咬着她的耳垂,又讨好似地舔舐着。她的身体情不自禁地缩了缩,她甚至可以察觉到他中指凸起的戒指以及那里传来的微凉触感。 纪瓷没忍住,不小心叫出了声,等她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时,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靳舟望,你控制一点,我怕有人。” 靳舟望故意将纪瓷捂着嘴的手拿开,饶有兴致地盯着纪瓷的各种反应,唇角漾着弧度:“隔音很好,外面听不到。叫吧,我喜欢听。” “变。态。”纪瓷早已溃不成军,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 “嗯。”靳舟望心情愉悦,眼角眉梢都带着餍足,面对纪瓷的谩骂,他照单全收。 “还有更变。态的,这次一起试试?” ...... 夜色渐深,车窗外车流缓慢移动。 “我们迟到了。”纪瓷看了眼戴在腕间的手表,忍不住怪道,“都是你害的,偏要这样那样,而且你还出尔反尔,明明一开始你说就亲一下。” 晚上他们和祁序、江知语等人约了个局,这是他们第一次以复合情侣的身份与大家碰面。 “急什么?“靳舟望捏了捏纪瓷的指尖,声音里带着慵懒的笑意,“反正都是自己人。” 纪瓷转头看靳舟望,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格外深邃。她忍不住凑近,在他耳边小声道:“我是怕他们起哄。” 靳舟望低笑一声,顺势在她唇角亲了亲:“那不正合我意?” 纪瓷伸手将靳舟望推开,嫌弃道:“不正经,离我远点。” 在她面前,靳舟望大多时候都没个正形,她一想到外界对靳舟望的那些评价,就忍不住在心里摇了摇头。 假的,全是假的。 “在想什么?”靳舟望问。 纪瓷回过神来,朝靳舟望假笑一下:“我在想,你真会装。” 装吧,strong哥。 纪瓷翻了靳舟望一个大大的白眼。 等他们到达会所,推开包间门时,此起彼伏的起哄声响起。 “哎呦,两位可总算到了。“贺云汉第一个放下酒杯,眼里满是揶揄,“这手牵得够紧的啊。” 江知语抿嘴轻笑,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路上堵车?” “我看是有人舍不得出门吧。“祁序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视线划过靳舟望脖颈处不太明显的红痕,嘴角的笑深了几分,他的手慢悠悠地转着酒杯,调侃道,“迟到了,罚酒。” 靳舟望从容地牵着纪瓷入座,自顾自地拿起酒瓶,他连斟三杯,举杯时袖口露出精致的腕表,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迟到了,我自罚三杯。“靳舟望嘴角噙着笑,他举着酒杯,扫了一圈在场众人。 说罢,靳舟望仰头,将三杯烈酒一饮而尽,喉结滚动。 “爽快!”贺云沨鼓了鼓掌,又不要命地问纪瓷,“那嫂子呢?迟到了,是不是也得——” “她不能喝酒,我替她喝。”靳舟望又替自己斟了三杯酒。 “哇哦,这就护短上了。”贺云沨大笑起来。 纪瓷早已在旁边落座,她抬头看着靳舟望,在他已经喝下一杯后,她用手拽了拽他的衣角。 第81章 靳舟望放下酒杯,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手指在她掌心暧昧地挠了挠,他弯下腰凑近她,问道:“嗯?” “我能喝,要不我自己来吧?” “没事,你少喝些酒。”靳舟望一口回绝。 贺云沨看热闹不嫌事大,他和余熹对视一眼,故意道:“哇哦,这就说上悄悄话了?” 听到声音,靳舟望直起身,眼神扫过贺云沨,唇角弯了弯,没有说话。 “靳舟望,我跟你说,你和纪瓷能复合,有我一半功劳,你最好想想怎么报答我?”贺云沨傲娇地扬了扬下巴。 闻言,靳舟望微扬眉,问贺云沨:“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贺云沨坐直身体,兴奋地搓了搓手,双眼放光地看着靳舟望,“看在咱哥俩这么多年的交情,再加上你和咱嫂子复合——” 靳舟望直接打断贺云沨,言简意赅道:“直接说。” 贺云沨轻咳一声:“你车库那辆改装后的小蓝,借我试试?” 这辆是靳舟望去年花四千万改装的跑车,贺云沨一直想借来试试手感,奈何靳舟望不喜欢将车借给其他人开。 靳舟望轻呵一声,懒洋洋地往后一靠:“原来在这等着我啊。” 难怪,贺云沨非要兜一大圈子。 “你就说,行不行?” 不知贺云沨想到了什么,他的手突然指了指看热闹的祁序,“你复合当晚可是直接送了他一辆,而我——”他捂住胸口,呈悲伤状,“同样身为你多年的好友,难道连试一下你的车都不行吗?” 祁序:?? “贺云沨,你卖什么惨?”祁序率先看不下去了,“你车库那么多跑车,还不够你开?” “你懂什么?”贺云沨自顾自地摇了摇头,而后又看向靳舟望,“你借我开一次,我当你和嫂子一辈子的感情守护大使,怎么样?” 也不知道贺云沨口中哪个字、哪句话取悦了靳舟望,只见靳舟望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车钥匙,漫不经心地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下,下一秒,他抬起眼,朝贺云沨轻轻一抛:“接住。” 贺云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先举了起来,稳稳当当地接住那把钥匙。 “这是——” “送你了。”靳舟望满不在乎地耸了下肩,“记住你说的话。” 贺云沨愣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他胸有成竹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放心吧,靳总。” “祝您和嫂子长长久久。”贺云沨终于能开心心念念的车了,就差没跪下来谢靳舟望。 见到贺云沨这副样子,在场几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余熹率先看不下去,用手拧了一下贺云沨的胳膊,吐槽道:“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贺云沨倒吸一口凉气:“我。草,轻点啊,很痛的。” 余熹冷笑。 见到这一幕,纪瓷和江知语对视着笑了一下。 就在这时,包间门被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你们看谁来了?”祁序率先开口。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来人。 “林北?你什么时候回的国?”贺云沨率先反应过来。 “今天下午刚落地。”林北走进包间,“我这不是故意给你们惊喜嘛,特意让祁序先别告诉你们。” 林北这几年都在国外,一直没有回来。高中时期,他和纪瓷、江知语、祁序等人关系很好。 “哎呀,祁狗,好久不见。” 林北从每一个人面前经过。 “靳舟望,你小子!” 林北又来到江知语面前:“你和祁狗结婚,好可惜,我都没能来参加,实在是赶不回来。” “没关系,心意到了就行。” 江知语和祁序结婚那天,林北在国外实在有重要事要忙,没法赶回国内,为表歉意,他直接送了一辆跑车给江知语和祁序。 最终,林北停在了纪瓷面前。 向来话多的林北在这一刻难得安静了一会,他张开双臂,主动朝纪瓷抱了抱。 “哎呀呀,纪瓷啊纪瓷,真是好久不见,这几年辛苦你了。”林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纪瓷一时间哭笑不得:“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不容易啊不容易,看到你现在状态这么好,我就放心了。”林北到现在都记得几年前在国外见到纪瓷的样子,太憔悴了,那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模样。 林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时间忘记松开纪瓷,隐约间,他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奇怪,室内不是开了暖气吗?怎么还这么冷?”林北松开纪瓷,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话音落下,他的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林北。” 靳舟望淡淡的嗓音响起。 “离我女朋友远点。” 林北这才猛然意识到什么,一转头就对上靳舟望那双冷得能掉冰渣的眼睛。 男人倚在座椅靠背上,修长的手指轻叩桌面,明明嘴角噙着笑,却让人后背发凉。 “卧。槽!”林北干笑着往后退了半步,下意识把纪瓷往旁边让了让,“误会啊,我冤枉,这你必须听我解释!” “我对纪瓷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啊!” 纪瓷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戳了戳靳舟望绷紧的手臂肌肉:“干嘛呀,林北就是关心我。” 靳舟望一把扣住她作乱的手指,将人 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目光仍盯着林北:“关心需要抱这么久?” 包厢里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度。贺云沨晃着酒杯起哄:“就是,我们嫂子现在可是有主的人。” “我错了我错了!”林北举手投降,赶紧往江知语身后躲,“知语姐救命!” 江知语优雅地抿了口酒,笑而不语。 靳舟望冷哼一声,最后还是纪瓷悄悄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男人紧绷的下颌线这才柔和了几分。 祁序适时地递过一杯酒:“行了靳舟望,林北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喝酒喝酒。” 林北赶紧狗腿地凑过来碰杯:“就是就是。” 刚才的小插曲一过,包间内的气氛又活跃了起来,不知不觉,时间很晚了,大家这才陆续离开。 纪瓷和靳舟望坐在车后座,负责开车的小王适时将车内挡板打开。后座顿时陷入一片昏暗。 今晚在包间里靳舟望被贺云沨几人灌了不少酒,此时,男人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混着酒气传入纪瓷的鼻息,明明纪瓷没喝酒,却觉得自己也多了几分醉意。 “你和林北还一直有联系?” 纪瓷被靳舟望一把揽入怀中,男人低沉的嗓音擦过她耳际,温热的手掌顺着她腰线游走。 身体传来一阵阵酥麻,纪瓷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想要推开靳舟望,却被他强势地握住,动弹不得。 “我和他已经半年没联系了。”纪瓷解释。 察觉到靳舟望语气里显而易见的醋意,纪瓷讨好似地主动亲了亲靳舟望的唇:“我和林北之间什么都没有,我向你保证。” “嗯。”靳舟望慢慢点了点头。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林北和纪瓷之间没什么。 林北性别男,爱好男。 和林北兄弟这么多年,靳舟望心里对这一点还是很清楚的,但他还是忍不住吃醋。 靳舟望的手指仍停留在纪瓷腰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像是在思考什么。 纪瓷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轻轻捧起他的脸,笑着调侃道:“靳总这是——吃醋了?“她故意拖长尾音。 “你还笑得出来?” 靳舟望眯了眯眼,突然一个翻身将她压在座椅上。 “是,我吃醋了。”他坦然道。 真皮座椅发出细微的摩擦声,靳舟望单手掐着纪瓷的下巴,倾身吻了上去,纪瓷的惊呼被他尽数吞没。 这个吻来得凶狠,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一般。 “我当然知道你们没什么。“一吻结束,靳舟望抵着她的额头,声音透着哑,“但我就是看不惯他碰你。” 纪瓷被他孩子气的占有欲逗笑了,指尖划着他紧绷的下颌线:“靳总什么时候这么幼稚了?” “遇见你就成这样了。“靳舟望毫不避讳地承认,低头在她锁骨上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浅浅的印记。 纪瓷吃痛地轻哼一声。 靳舟望发现后,用唇舌温柔地舔。舐着那个痕迹,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宣告主权。 “以后离他远点。”靳舟望的声音闷闷地从她颈间传来。 纪瓷忍不住笑出声:“靳舟望,你讲不讲道理?林北是你发小,而且他喜欢的是——” “我不管。“靳舟望抬头,漆黑的眼睛里翻涌着浓烈的占有欲,“你是我的。” 纪瓷心跳停了一瞬,她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嘴角的弧度却不受控制地上扬:“好好好,我知道了。” “那你得补偿我。” “今晚。” 靳舟望又开始得寸进尺了。 第82章 “什,什么?”纪瓷猛地转回头看向靳舟望。 他含住她的唇轻吮,又蹭了蹭她的鼻尖,压低声音对她说了些什么。 只见纪瓷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她摇了摇头:“你下午还没够吗?” “不够。” “但是家里没有避。孕。套了。” 回国才没几天,家里已经用掉好几盒了。 “这还不简单?”靳舟望勾了勾唇。 他吩咐小王在路过的便利店门口停下,自己走进店里。 收营员是一位上了年纪的阿姨,见到年轻帅气的小伙子,阿姨脸上多了几分笑意:“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些什么?” 靳舟望站在收银台前,视线落在货架上的一排排套子。 阿姨心中了然,不再多问。 下一秒,靳舟望直接将货架上每种口味、每种类型的各拿了一盒,全部放在收银台上。 “您好,结账。”靳舟望微颔首,面不改色道。 阿姨吃惊地看着眼前堆成小山的一个个盒子,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好的,请稍等。”她开始一个个扫描。 “一共是980元,请问怎么支付?”阿姨问。 靳舟望拿出手机:“微信支付。” 付完钱,阿姨沉默地将所有盒子放进不透明的塑料袋里,递给靳舟望:“欢迎下次光临。” 靳舟望接过袋子转身准备离去。 阿姨望着小伙子的背影,思索再三后,终是劝道:“小伙子,听俺一声劝啊,年轻人还是得懂得节制。” …… 回到车上,车子继续前进。 纪瓷看着靳舟望拎着满满一袋byt回来,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你买这么多干嘛?” “买回来用。”靳舟望言简意赅,“今晚想用哪个?” “要不玩个游戏?”他抓着她的手,往袋子里摸,唇角弯起,眉眼间染着揶揄,“抽到哪个,今晚用哪个。” 两盒…… 凸。点螺。纹热感…… 草莓味…… 第48章 纪瓷低下头看了一眼上面的文字,耳尖瞬间红透,她下意识地要将那两盒丢回袋子里,然而还不等她有所动作,就被靳舟望一把扣住手腕。 靳舟望抽走纪瓷手中那盒螺纹热感,夜幕下,男人两腿交叠,斜斜歪歪地靠着,他耷拉着眼皮,借着月光翻看着。 几秒后,靳舟望喉间溢出一声轻笑,他缓缓抬起眼,对上纪瓷的视线,那双桃花眼似笑非笑,他微扬眉,揶揄道:“原来你喜欢这种啊。”尾音微拖。 “我、我随便摸的!”纪瓷连忙倾身靠近靳舟望,想伸手将那盒拿回来。 怎料靳舟望抬起手,不让纪瓷够到。 一个急刹车,纪瓷没稳住重心,径直扑进靳舟望的怀中,撞了个满怀。 靳舟望伸手揽住纪瓷的腰,她挣扎着想从他怀里起身,却被他紧紧摁在怀里。 “投送怀抱?” “今晚这么着急?” 头顶上方传来男人低沉的笑声,他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笑着的时候连带着胸腔也隐隐震动。 纪瓷羞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干脆把脸埋进他胸口:“靳舟望!你能不能闭嘴?” 靳舟望将纪瓷搂得更紧:“不能。” 纪瓷叹了口气。 既然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了。 “你能不能先松开我?”纪瓷故意放软了语气,她仰起脸望着靳舟望,在他的下巴轻轻亲了亲,“好不好啊,哥哥?” 靳舟望的呼吸明显一滞,扣在她腰间的手掌猛地收紧。 “再叫一声。”他嗓音低哑得不像话,眼底翻涌着危险的暗色,“我就松开你。” “真的?”纪瓷总感觉不对劲。 “嗯。”靳舟望点了点头。 得到保证,纪瓷放下心来,她勾住他的脖子,稍微凑近了些,红唇几乎贴着他的耳廓,轻轻软软地喊:“哥哥……” 和平时截然不同。 “嗯……”靳舟望单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忍不住哑声笑了笑,喉结上下滚动,他缓缓松开纪瓷。 纪瓷长舒一口气,连忙 从靳舟望的怀里退出来,在离他最远的地方坐好。 悬着的心刚落下,纪瓷的手臂就被男人拽住,拖向他那边,下巴被他用拇指掐住,她被迫仰起头,紧接着密密麻麻的吻落下。 “唔——”纪瓷陡然睁大眼睛,长睫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出尔反尔!!! 这个狗男人!!! 她再也不会信他的鬼话了!!! 纪瓷气得想咬他,结果刚一张口就被靳舟望趁虚而入,吻得更深。靳舟望的指腹摩挲着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让她无处可逃。 “骗子!”好不容易得了空隙,纪瓷红着眼尾控诉,呼吸紊乱,唇瓣被亲得水润嫣红,连骂人都显得娇气。 靳舟望低笑,拇指蹭过她的下巴,眼底暗色翻涌:“我答应松开,可没答应放过你。” “你无耻——” 话没说完,又被他堵了回去。这次他的吻又凶又急,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似的,纪瓷被亲得浑身发软,指尖无力地揪着他的衣领,呼吸彻底乱了。 等靳舟望终于肯松开她时,纪瓷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她软绵绵地靠在他怀里喘气。 靳舟望满意地捏了捏她的后颈,嗓音低哑带笑:“还离那么远吗?” 纪瓷说不出话,只是瞪着他,偏偏眼神湿漉漉的,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靳舟望眸色一深,低头又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他压低声音问道:“车里,试试?” 说罢,靳舟望慢悠悠朝纪瓷晃了晃手中的盒子,慢条斯理地拆开包装,金属箔纸的声响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用你拿的这款。” 车子缓缓驶入别墅区,最终稳稳停下。 到家了。 小王很识趣地下了车。 偌大的车里只剩下了纪瓷和靳舟望两个人。 月光透过车窗洒进来,投下斑驳的影子。 安静的车厢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四目相对,对视变得暧昧又胶着。 纪瓷刚想出声,脸颊忽然被靳舟望温热的掌心贴上,他偏过头,闭着眼睛,再度倾身吻了下来。他另一只手托住她的腰,将她抱到了自己腿上。 纪瓷猝不及防地跌坐在他腿上,下意识扶住他的肩膀,指尖陷入他的衣服面料里。 这个吻比方才缠绵,唇。舌纠。缠,他的舌尖勾着她的,轻吮,手指陷进她披散的长发里,带着不容抗拒的温柔强势。 靳舟望的手掌顺着她脊背线条缓缓下滑,最后停在腰窝处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纪瓷浑身一颤,差点从他腿上滑下去,被他及时扣住后腰按回怀里。 见状,靳舟望轻笑了下,稍稍退开,鼻尖蹭着她的,低声喃喃:“宝宝,好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 昏暗的车厢里,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纪瓷能感觉到他腿上传来的热度,隔着单薄的衣料烫得她心尖发颤。 衣料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车厢内的温度不断攀升,纪瓷只觉得全身滚烫。她微微抬起有些迷离的双眼,视线落在靳舟望近在咫尺的眉眼上。 察觉到纪瓷的视线,靳舟望垂眸看着她,轻声道:“嗯?” 低垂的眉眼显得有些温顺,然而只有纪瓷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她故意别开视线,哼了一声。 靳舟望低笑两声,漆黑的眼底映着她此时的模样,唇角漾着笑,声音勾人:“纪导放心,我会服侍好你的。”他的唇擦过她的脸颊,含住她的耳垂,轻咬舔舐着,热气尽数喷在她的耳畔。 ...... 不知过了多久,靳舟望抱着纪瓷走下车往家门口走去,纪瓷无力地窝在他的怀里,手指都抬不起来。 “靳舟望。”纪瓷突然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闻言,靳舟望脚步微顿,他问道:“怎么了?” “车里空间有点小,好累......下次能不能不在车里?” “嗯,我知道了。”不知靳舟望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你有没有喜欢的车?” “嗯?”纪瓷不理解靳舟望干嘛问这个,她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 回到家,urie便叫着迎了上来,直起身子扒拉着靳舟望的腿。 靳舟望替纪瓷换好拖鞋,又抱着她往楼上房间走去。 urie兴奋地跟在两人身边。 “你什么时候把它接来了?”纪瓷看着狗狗,心底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今天刚接回来的,前段时间,都是贺云沨在照顾它。” 靳舟望来到浴室,帮纪瓷放好浴缸的水:“你先泡个澡休息一下,有事就叫我。” “好。” 浴室门被关上,纪瓷站在镜子前,双腿发软,她不得不撑着洗漱台,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只见她双颊绯红,眼尾还带着未褪的潮意,唇瓣被吻得嫣红微肿,锁骨处还留着几处暧昧的痕迹。 第83章 纪瓷羞恼地咬了咬下唇,指尖轻轻碰了碰那些红痕,脑海里又浮现出刚才在车上的一幕幕。 灼热的温度,汗水,漆黑深不见底的眼睛…… 耳畔好似传来他性感的喘。息声,在脑中挥之不去。 温热的水汽渐渐氤氲开来,模糊了镜面。纪瓷深吸一口气,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她褪下衣物踏入浴缸。 温热的水流漫过身体,她忍不住轻叹一声,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 纪瓷刚闭上眼睛,浴室门突然被轻轻敲响。 “水温合适吗?”靳舟望的嗓音隔着门传来。 浴室门没锁,纪瓷下意识往水里缩了缩:“合、合适。” 门外传来一声轻笑:“需要帮忙吗?” “不用!”纪瓷立刻拒绝,声音提高了八度。 又是一阵笑声,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纪瓷松了口气,心跳却久久不能平静。她捧起一捧水泼在脸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就在这时,浴室门把手突然转动—— “忘记拿睡衣了。”靳舟望推门而入,手里拿着纪瓷的睡衣。 “靳舟望!你——”纪瓷慌忙往水里躲,溅起一片水花。 男人放下她的衣服,不紧不慢地走近她,单膝跪在浴缸边,指尖划过她沾湿的发丝:“躲什么?又不是看过。” 浴室的灯光在他深邃的轮廓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纪瓷侧头看着他,这才注意到他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件黑色丝质睡袍,领口微敞,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和上面的红色吻。痕。 是她下午在他办公室时留下的。 纪瓷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靳舟望的手指一点点缠绕着她的发丝,在他的注视下,她的耳朵越来越红,见到这一幕,他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 纪瓷忍无可忍,一把握住靳舟望的手:“不是说让我泡澡休息吗?” 她语气软了几分:“靳舟望,我好累,不想再那个了。” “不做那个事情。”靳舟望嗓音慢慢,“你好好休息,我帮你按摩。”说罢,他的手摁在她的太阳穴上,力道适中地按压着。 纪瓷舒服地闭上眼睛,靠在浴缸上,原先对靳舟望的警惕散去。 “这样可以吗?”他问。 “嗯。”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温热的水流和靳舟望恰到好处的按摩让纪瓷整个人都舒缓下来。 靳舟望的指尖从她的太阳穴慢慢滑到发间,轻柔地梳理着她的长发,手上的动作克制温柔。他看着她渐渐放松的眉眼,嘴角不自觉地弯起。 水珠顺着纪瓷的锁骨滑落,滚入水面之下若隐若现的春光、靳舟望的目光暗了暗,默不作声地看向别处,他拿起一旁的浴巾:“水要凉了,起来吧。” 纪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他确实规规矩矩地背过身去,将浴巾递了过来。 擦干身体换上睡衣,纪瓷走出浴室,看到靳舟望正在床边整理被子。暖黄的床头灯光照着他的眉眼,长睫扫下,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 “要休息了吗?”靳舟望问。 “你先睡吧,我还有个文件要处理一下。” 就在刚才纪瓷接到了席以航打来的电话,说是有个审批文件有点问题,需要赶紧修改。 靳舟望停下手里的动作,只是看着纪瓷。 半晌,靳舟望说道:“抱歉。” 纪瓷哭笑不得:“怎么了?” “早知道你要加班,我刚才在车里就不……”靳舟望没说完,他的眼里难得多了几分歉意。 纪瓷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揉了揉靳舟望的头发:“靳总这是在反省?” 靳舟望捉住她的手腕,轻轻捏了捏:“嗯,反省。” 纪瓷心头一软,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没事,我改完文件就回来。”她转身走向隔壁书房。 靳舟望跟在她身后:“我陪你。” “不用,你明天不是还要早起开会吗?” “你不在我睡不着。”靳舟望说得理直气壮,顺手拿起床头的外套披在她肩上。 纪瓷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忽然觉得心里某个角落被轻轻撞了一下。 书房里,靳舟望安静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戴着金丝框眼镜,手里拿着本书阅读,纪瓷则对着电脑修改文件。 夜很静,只剩下键盘敲击的声音和彼此的呼吸。纪瓷忽然希望,这一刻的时间能过得慢点再慢点。 不知过了多久,靳舟望忽然合上书,轻声询问:“肚子饿吗?我看你今晚都没怎么吃。” 纪瓷原本还不觉得饿,被靳舟望这么一说,突然觉得有些饿了,她点了点头:“饿。” 靳舟望起身:“那你先工作,我去楼下给你煮夜宵吃,二十分钟后差不多能烧好。” 纪瓷看着靳舟望走出书房的背影,勾唇笑了笑,心底漾着暖意。 键盘敲击声渐渐停下,还剩最后一点工作,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纪瓷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出书房。 空气里弥漫着诱人的香味,纪瓷加快脚步,厨房里的油烟机声音很大,盖住了她的脚步声,她停在厨房门口,依在门框处看着靳舟望。 灯光下,靳舟望正专注地搅动着锅里的面条。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锅里的热气氤氲而上,柔和了他平日里凌厉的轮廓。 “偷看什么?”靳舟望突然开口,头也不回。 纪瓷笑着走进厨房:“我来看看三年过去,靳总厨艺有没有退步。” 在美国留学那几年,靳舟望练就了很好的厨艺。以前纪瓷和他谈恋爱的时候,最喜欢吃他亲手烧的饭菜。 靳舟望轻笑一声,夹起一根面条吹了吹,递到她嘴边:“尝尝?” 纪瓷凑过去咬住,鲜美的味道在舌尖溢开,她满意地眯了眯眼睛:“好吃,看来靳总手艺没退步。” “喜欢就好,多吃点。”靳舟望关火,动作利落地将面条盛进碗里,“以后都给你烧饭,好不好?” “好啊。”纪瓷仰头看着靳舟望,眼底映着细碎的灯光和他此刻的倒影。 两人在饭桌前坐下吃夜宵。 urie兴高采烈地在两人身边转来转去,不时用头蹭着纪瓷的腿。 直到纪瓷上楼回到书房,urie还一直恋恋不舍地跟在她身边。 “urie。”靳舟望冷不丁唤了一声它的名字。 听到声音,urie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靳舟望:“汪汪!” 靳舟望带着urie往书房外走去:“咱们出去,妈妈要加班,不许打扰妈妈工作。” “呜呜。”urie发出低低的呜咽声,不情不愿地跟着靳舟望离开了书房。 书房外,靳舟望和urie来到一楼,他替它添上水和狗粮。 urie低下头开始进食,靳舟望就这样蹲在地上看着urie,不知他想到了什么,伸手抚了抚urie的脑袋,自言自语道:“妈妈回到我们身边了,开心吗?” urie好像听懂了靳舟望的话,它抬起头朝靳舟望叫了一声,尾巴摇得欢快。 靳舟望的手还在抚摸着urie的毛发,他扬唇笑着:“嗯,我也很开心。” 不知何时,纪瓷站在了不远处的楼梯口,看着眼前的一人一狗。客厅的灯光将一人一狗的影子拉得很长。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响,靳舟望转过身,径直对上了纪瓷微红的视线。 想必她刚才听到了他和urie的对话。 纪瓷迈开脚步来到靳舟望和urie面前,她蹲下身也摸了摸urie毛茸茸的脑袋,声音很轻,既是对靳舟望说,也是对urie说。 “能回到你们身边,我也很开心。” urie钻进纪瓷的怀里,主动用头蹭着她的掌心。 看着眼前这一幕,靳舟望忽然觉得过去三年漫长的等待,都值得了。 时间不早了,纪瓷最后陪urie玩了一会儿,这才和靳舟望上楼回到卧室。 靳舟望关掉大灯,只留一盏小夜灯,然后在她身边躺下,将她搂进怀里。 “睡吧。”他在她发顶落下一个轻吻,“晚安,纪瓷。” 纪瓷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熟悉好闻的香味,她悄悄往他怀里蹭了蹭,闭上眼睛。 “晚安,好梦……” …… 第二天早上,纪瓷从床上起来,靳舟望刚结束了远程跨国会议。 洗漱完吃完早饭,纪瓷准备前往片场进行最后一场戏的拍摄,电影将在今天迎来杀青。 “我送你。”靳舟望拿起车钥匙,和纪瓷一同乘坐电梯来到地下私人车库。 对于靳舟望的车,纪瓷都很熟悉。 突然,纪瓷脚步一顿,视线落在一辆看上去很新的黑色奥迪a6l上。 落地价30万左右。 纪瓷从没见过靳舟望开这车。 这辆30万的奥迪在满车库一众百万千万,甚至过亿的豪车中显得格外显眼,毕竟它看上去不像是靳舟望会选择去开的车。 第84章 纪瓷讶异地扬了下眉,问道:“你这辆车什么时候买的?怎么没见你开过?” “今早。”靳舟望轻咳一声,言简意赅道,“你昨晚说迈巴赫做起来不舒服,我就新买了一辆适合的车。” 奥迪a6l,公认的适合车。震的车型。 可用空间:69.1立方英尺 理想体。位:69。 据德国杂志《男人车》公开的一份调查结果显示,奥迪a6是全球车。震率最高的一款车。 纪瓷:??? 靳舟望将纪瓷的反应全部看在眼底,他倚靠在车旁,眼神悠悠落在她脸上,唇角漾着弧度,吊儿郎当地开腔。 “这辆好,改天和我试试?” 第49章 靳舟望开车将纪瓷送到片场外。 眼看着车子还要继续往里驶去,纪瓷连忙说道:“你在这里停车就行。” “怎么?怕被其他人看到?”靳舟望问。 “嗯,人多口杂。” “那行。” 靳舟望停车,纪瓷拿好自己的包,准备下车。 “今晚你先回家,不用来接我。我这边晚上要举行杀青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晚上少喝点酒。”靳舟望再三叮嘱。 “嗯嗯,知道了。”纪瓷下车后朝靳舟望挥了挥手,“走啦。”她关上车门。 纪瓷到片场的时候,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到了,待演员化完妆准备就绪,整场电影的最后一场戏正式开拍。 “纪导,灯光组就位了。”场记小跑过来报告。 “纪导,可以开始了吗?”席以航问。 纪瓷的目光扫过片场,确定灯光组、摄像组和演员全部准备到位后,这才点了点头。 “《候鸟》第78场,第1次,action!” 打板声落下,片场陷入寂静。 余熹瞬间进入状态,她饰演的角色林笙默站在一望无际的草坪上。 大雨倾盆,林默笙茫然地看向远方,唇瓣微微颤抖,完美呈现了剧本要求的“克制中的痛苦”。 纪瓷盯着监视器,满意地点了点头,但很快又皱起眉,她发现镜头角落的一处细节似乎有些违和。 “卡!”纪瓷突然抬手,声音干脆利落。 全场瞬间静止,余熹的眼泪还挂在脸颊上,转过头看向导演所在的地方。 “席以航,”纪瓷拿起对讲机,另一只手指向主角身后的树丛,“风机的方向偏了,雨丝斜度不正常。” 灯光组长小跑过去调整设备,道具组赶紧补喷水雾。席以航低头翻看监视器回放,赞同道:“你说得对,是我疏忽了。幸好发现得及时。” 五分钟后,拍摄重启。 “《候鸟》第78场,第2次,action!” 余熹深吸一口气,重新站回雨中。她的手指蜷进掌心,眼眶通红,她微微仰起头,竭力不让眼泪落下。 镜头推进特写,将余熹表现出的倔强完美呈现出来。 纪瓷神情认真严肃,她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力求做到最完美。 “过。” 话音刚落下,现场所有人热烈欢呼起来。 “杀青!” “耶耶耶,终于结束了!” “呜呜呜,舍不得你们,这几个月的时间过得好快啊。” 席以航递给纪瓷一杯热咖啡:“恭喜啊,又完成了一部新作品。杀青快乐!” 纪瓷接过咖啡,接连几个月工作上的压力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她长舒一口气,朝席以航眨了眨眼,笑道:“杀青快乐。” 她的视线扫过在场所有人,只见灯光师和场务小哥正拿着水枪互滋,余熹被化妆师裹成粽子还坚持要自拍,不少粉丝在合理范围内给自家偶像送花表示支持。 纪瓷望着片场里拥抱欢呼的人群,只觉得心里被什么一点点填满,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她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来来来,纪导,我们一起拍张合照!”林佳佳兴高采烈地拿着相机走过来。 “我也要拍!”席以航迅速出现在镜头中。 “加我一个呗,佳佳!” “我我我,我也要和你们拍!” 一时间,不少工作人员和艺人都围了过来,大家出现在镜头中,面上带笑,一同喊道:“三二一,茄子!” 拍完照,大家三三两两找自己喜欢的同事和艺人合照、要签名。 下午,所有人来到提前挂好的杀青横幅前,按照队形站好,面前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巨大的蛋糕。 “来来来,咱们纪导站中间,两位主演分别站在纪导的旁边。”席以航下达指令。 “好嘞。” 席以航将相机放在支架上,设置好延时拍摄,随后立即回到队伍中。 “五四三二一,茄子!” “谢谢!” “杀青快乐!” 大家异口同声。 “两位主演切蛋糕。” “纪导和我们一起吧。”余熹提议。 几个人一边切蛋糕,一边说道:“红红火火。” “杀青大吉。” “票房大卖。” 席以航拿起桌上的其中一瓶香槟,用力晃了晃,拔开盖子:“开香槟。” 酒水瞬间喷涌而出,大家齐齐尖叫欢呼出声。 余熹也上前开了一瓶香槟,她拿酒杯斟满酒,递给纪瓷一杯:“纪导,干杯。” 纪瓷接过,与余熹碰了碰杯子:“cheers。” 等到大家收拾完片场,天色也差不多暗了,大家乘车前往早已订好的酒店。 纪瓷、席以航和另外几位导演、制片人、主演都坐在一桌。 偌大的宴会厅内,水晶吊灯将暖黄的光晕洒在每个人脸上。纪瓷坐在位置上,面前的红酒杯映着晃动的光影,耳边是此起彼伏的碰杯声和说笑声。 制片人杨思宇已经喝得满面红光,他举着酒杯站起来:“来,敬我们纪导!这片子拍得不容易,但绝对能冲奖!” “对,票房一定能大卖!我有这个信心!”另一位制片人陈光也举着酒杯站了起来,“来,纪导,干杯!” 全桌人哄笑着举杯,纪瓷也举起杯子,面朝所有人转了一圈:“这几个月大家都辛苦了,祝我们票房大卖!” 杀青宴进行到后半场,越来越多的艺人工作人员来找纪瓷干杯。 “纪导,有机会下次我还来跟你。”编剧朝纪瓷竖起大拇指。 “呜呜呜,舍不得你啊纪导......”化妆师邹明明是一个感性的小姑娘,抱着纪瓷大哭。 纪瓷安抚地拍了拍邹明明的头:“以后还会有机会合作的。” “纪导,我跟你说,我老在想天桥那段剧情,被删了真的很可惜。”录音师拽着编剧来到纪瓷面前,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超级喜欢那个剧情啊啊啊!!” “纪导,以后有机会再找我家艺人。”经纪人和她手底下的男艺人站在纪瓷面前。 “一定。”纪瓷微颔首,她的视线落在那位男艺人脸上,微微笑了下,“你的演技我很欣赏,或许你就差一部能大爆的戏。” ...... 天色越来越暗,不少人开始陆续离场,纪瓷看着原本热热闹闹的宴会厅一点点变冷清,突然有些感慨。 “在想什么?”不知何时,席以航站在了纪瓷身边。 “每一次杀青都意味着又一场旅途结束,”纪瓷看了一眼席以航,“我就是突然有些感慨。” “确实,”席以航点了点头,“恭喜我们完成了这场征途,下一场征途还等着我们去走呢。” 杀青宴结束后,只剩下一群主创团队成员,在席以航的提议下,大家准备去附近的会所玩一会儿。 “玩不玩真心话大冒险?”席以航问大家。 “你能不能有点创新?这种游戏都是八百年前老掉牙的游戏了。”林佳佳满脸嫌弃。 “那你说还能玩什么?” 林佳佳思考了一会儿,哭丧着脸:“问得好,好像真没有什么特别好玩的游戏了。” “那就玩真心话大冒险吧。”摄影导演杨慧欣笑道。 “来来来。” 陈子曦从地上拿起一个空的酒瓶摆到桌上:“酒瓶转到谁,谁就完成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第一轮正式开始。 酒瓶指向坐在纪瓷身旁的余熹。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陈子曦问。 余熹毫不犹豫:“真心话。” “咱们余歌后有没有未公开的地下恋情?”陈子曦上来就问了个大的。 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都开始起哄,期待地看着余熹。 “你放心,今天所有消息我们都保密,绝对不会传出去半个字。”杨慧欣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没有。”余熹回答道。 她和贺云沨还没正式确认关系。 包厢里当即响起大家遗憾的叹气声。 又一轮开始。 酒瓶这次直指林佳佳。 第85章 “我选大冒险。”林佳佳主动说道。 余熹显然是知道什么:“给你家男神发个微信,关心一下。” “余姐,他这么晚已经睡了。”林佳佳有点不好意思,“他拍戏拍了一天,我怕现在发消息会打扰他。” 余熹意味深长地笑起来。 “不对啊,小林,你家男神是那个谁吧?”席以航歪头思考了一下,“沈墨卿?去年刚拿到金鸡奖最佳男主角奖的那个?” “嗯。”小姑娘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余熹套路了。 “??你怎么那么清楚沈墨卿已经睡觉了?”席以航狐疑地眯起眼睛,八卦道,“不对啊,什么情况?你什么时候和影帝攀上关系了?” 林佳佳脸颊一红:“你在说什么啊?啥情况都没有。” 眼看着席以航还想说什么,余熹连忙说道:“好啦,快点完成任务吧。” 林佳佳点了点头,拿出手机给沈墨卿发了一条“早点休息”,那头秒回。 【沈墨卿:你怎么还没回来?要我去接你吗?】 在场其他人看到纷纷露出姨母笑。 “没想到平时高冷话少的影帝私底下还有这样一副面孔。”陈子曦打趣道。 “陈姐,你就别打趣我了。”林佳佳有些不好意思。 陈子曦觉得林佳佳这副样子很可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又一轮开始。 酒瓶晃悠悠地转着,在余熹面前缓缓停下,纪瓷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看来她今晚运气好,已经顺利逃过好几次了。 怎料她的心刚放下,就见酒瓶又稍微移动了一下,直至自己。 “嘿嘿嘿,逃不掉了吧?”余熹幸灾乐祸。 “选哪个?”林佳佳问。 纪瓷思考了几秒后回答道:“大冒险。” “等一下,我去网上搜一个。”林佳佳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手机开始找大冒险任务。 几秒后,林佳佳先是忍不住笑了一会儿,她故意朝纪瓷眨了眨眼睛,这才照着手机念道:“给你通讯录第一位异性打电话并问他:‘想我了吗?’。” “wowwowwow,玩这么大?”杨慧欣调侃道。 “谁让你们刚才给我出那种大冒险任务?”林佳佳扬了扬下巴,“我这叫淋过雨,也要撕破 别人的伞。” “ok。纪导,有请。”席以航看热闹不嫌事大,还特意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纪瓷无奈地笑了下,将手机解锁后放在桌面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了通讯录,随后拨通了一个备注名叫“aaa大变态”的电话。 “何方神圣啊?这个备注一看就不一般。”杨慧欣一脸兴奋。 “嘘——”席以航将食指立在嘴唇前,示意大家安静。 电话“嘟——嘟——”响了几秒才被接通,背景音里隐约传来车内导航的机械女声:“前方路口直行,500米后到达目的地。” 未等对方开口,纪瓷轻咳一声,耳根发烫,硬着头皮率先在大伙儿灼灼的注视下念出台词:“那个……你想我了吗?” 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一下,随即传来一声低笑,男人嗓音沉缓,带着几分懒散的调侃:“今晚喝多了?” “没……” 纪瓷下意识反驳,可话还没说完,靳舟望就已经自顾自地接了下去,语气里含着满满的依赖和眷恋:“想你。” “都快一天没见了,好想啊。” 男人的声音透过扬声器清晰地传出来,低沉又磁性,尾音微微上扬,像是在哄人,又像是在逗她。 桌上瞬间炸了,大家纷纷捂住嘴憋笑,生怕发出什么动静被电话那头的人知道。 席以航第一个起哄,在一旁无声地仰天长啸,满眼写着“磕到了”。 余熹手里的薯片“啪嗒”掉在桌上,瞪大眼睛,无声地用口型对纪瓷说:“这、么、腻、歪?!” 林佳佳在一旁摇头傻乐,脸上挂着姨母笑。 纪瓷头皮发麻,恨不得当场挂断电话,可靳舟望显然没意识到她这边的情况,还在继续:“怎么突然问这个?杀青宴结束了?我快到你这边了,接你回家。” 他的语气太过自然,仿佛这样的对话已经发生过无数次。 纪瓷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电话那头导航的声音再次响起:“您已到达目的地附近,导航结束。” 纪瓷再也顾不上那么多,当即拿起手机关掉扬声器,对靳舟望说道:“不是说让你不用来接我吗?怎么又来了?” “太晚了,我不放心。”靳舟望言简意赅。 电话那头传来关车门的声音。 “哪个包厢,我现在上去。” “5608。” “好,等我。” 挂掉电话后,纪瓷回到座位上,桌上所有人瞬间齐刷刷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什么情况?速速招来!”杨慧欣质问道。 “这个男人是谁啊?声音这么苏,盲猜是个大帅哥。”陈子曦搭腔道。 “待会正主要到了,你就能一睹人家的芳颜了。”席以航故意卖关子,“很帅,顶级大帅哥。” “啊啊啊是谁啊?圈内人吗?你这么说我都好奇了。” “你猜啊~”席以航又开始犯。贱了。 陈子曦忍不住切了一声,翻了席以航一个大大的白眼。 “纪导,你什么时候脱单的?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啊,嘤嘤嘤。”林佳佳佯装伤心。 余熹故意凑到纪瓷耳边,捏着嗓子,模仿两人刚才的对话:“你想我了吗?想你。都快一天没见了,好想啊。” “滚啊。”纪瓷笑着将余熹的头推开。 “哎呀,好甜啊。待会就把这件事分享给江知语。”余熹用手托着下巴,满眼星星。 “纪导,这个真是你男朋友?好家伙,你什么时候背着我们谈恋爱了?”杨慧欣还是不敢相信。 纪瓷张了张唇,正要说话,就听见包厢大门被突然打开,她的声音卡在喉咙不上不下。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门口。 只见男人身姿挺拔地站着,包厢内暖黄的灯光斜斜地落在他身上,勾勒出利落的肩线。 许是刚从公司出来,男人还穿着正装,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方,他的目光越过众人,直直地落在纪瓷脸上,嘴角挂着笑。 众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不是靳总吗?!他们这部电影的投资人之一。 所以—— 纪导的男朋友是靳总?!!! 杨慧欣惊讶地张大嘴,看了看纪瓷,又看了看站在门口的靳舟望。 “我去!这这这,什么情况?!你男朋友是靳总?” 纪瓷点了点头:“对,前段时间我们刚复合。” 杨慧欣的嘴张得更大了:“我去?原来传闻中靳总大学期间谈的女朋友是你?” 席以航无语地拍了拍杨慧欣的肩:“不是姐们,你才知道这些吗?前段时间港媒都报道了靳总和纪导的事情。” 杨慧欣挠了挠头:“我还真不知道。谁天天有事没事关注港媒。” “抱歉,打扰各位了。”靳舟望迈步走进包间,微微抬手以示歉意,“作为补偿,今晚我买单。” 话音刚落,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欢呼起来。 “靳总大方!” 靳舟望笑了笑,迈开步子走向纪瓷,下一秒他将早就准备好的外套披在纪瓷肩上,低声道:“你今天穿太少,晚上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知道了。”纪瓷主动穿上厚外套。 席以航终于回过神来,夸张地捂住胸口:“靳总,您今天这出场方式也太……刺激了吧?” 靳舟望瞥了席以航一眼,似笑非笑:“比不上你们玩得刺激。” 纪瓷:“……” 她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靳舟望收回目光,主动拎过纪瓷的小包,当着众人的面牵起她的手腕,环视一圈,慢悠悠道:“你们继续。” 他顿了顿,侧过头,视线落在纪瓷脸上,眼底映着包间的亮光和她的倒影,含笑道:“我先接我女朋友回家了。” 第50章 周围响起大家的起哄声。 “拜拜,纪导!” “哎哟哟,时间还早呢,这么急着回家干嘛啊?!” 包间的门被关上,将大家的声音隔绝在外。 纪瓷被靳舟望牵着往外走,整个人晕乎乎的,直到夜风拂面才稍微清醒。她低头看向两人交叠的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角弯起,忽然笑出声。 察觉到纪瓷的反应,靳舟望侧头看着她,夜风将他额前的碎发吹得微微晃动,衬得眉眼愈发深邃,声音低沉温柔:“怎么了?” 纪瓷没说话,只是更用力地握住靳舟望的手,指尖悄悄在他掌心轻轻挠了一下,仰起脸对上他的视线。 路灯的光落在她眼睛里,像是撒了一把碎星。 “男朋友。”她笑着唤他,尾音上扬,语调轻快。 第86章 靳舟望脚步一顿。 刺骨的寒风忽然变得温柔,远处传来隐约的车鸣声,会所门口的喷泉哗 哗作响,这些声音像是被隔了一层薄雾,变得模糊不清。 靳舟望垂眸看着纪瓷,喉结微动,眼底暗流涌动。半晌,他才低低应了一声:“嗯。” 他的右手很自然地伸过来,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乖,再叫一次。” “男朋友,男朋友。”纪瓷难得幼稚了一回,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两遍。 见状,靳舟望轻声笑了下。 “嗯。”他满足地应着,低头在她发顶落下一个轻吻,“回家。” 靳舟望开车,纪瓷坐在副驾上,两人有说有笑。 “今天的拍摄顺利吗?”靳舟望问。 “总体来说很顺利,最后那场戏演员找不到状态,拍了好几遍,其他都是一遍过的。” “拍完之后,接下来都有哪些工作?” “后期制作,剪辑、配乐、调色,等成片出来后送审定档。”纪瓷思考了一下,“由于我们这部电影不是特效片,所以后期制作相对简单,最终成片很快就能出来。” “你明天有安排吗?” “没有,今天刚杀青,所有人休息两天。” “明天想吃什么?”靳舟望低声问,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道路,“我休假,可以给你做。” “我要吃番茄肥牛虾滑煲、番茄炒鸡蛋、山药排骨汤……”纪瓷掰着手指,将自己想吃的菜名一个个报过来,“对了,我还想吃——” 她话还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刺耳的鸣笛声。 紧接着,刺目的远光灯撕裂夜色,径直照向他们这边。 一辆失控的重型卡车冲破隔离栏,像头失控的野兽般朝他们横冲直撞而来。 纪瓷瞳孔一缩,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靳舟望!” 惊呼声还未落下,靳舟望猛打方向盘。 车身剧烈旋转,他毫不犹豫地将驾驶位转向卡车来袭的方向,竭尽所能减轻卡车对副驾带来的冲击。 “小心!”纪瓷惊恐地看着逼近的卡车。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靳舟望解开安全带,毫不犹豫整个人扑向纪瓷。 男人结实的手臂将她牢牢锁在怀中,宽厚的背脊为她筑起最后一道防线。 “闭眼。” “我在,别害怕。” 他在她耳边说道,这一刻,他的声音竟显得出奇地平静。 一瞬间,纪瓷被靳舟望的气息完全包裹,他的胸膛紧贴着她,心跳声震耳欲聋。一时间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他的。 轰——! 世界天旋地转。 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起,安全气囊爆开。 身体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与此同时,玻璃碎片四溅,意识模糊间,纪瓷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滴在自己脸上。 “靳……舟望?”纪瓷颤抖着唤他,她用尽全身力气抬起手,却只摸到他后脑一片湿热。 没有回应。 远处传来路人惊恐的尖叫和警笛声,所有声音忽远忽近,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遥远又空洞。 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光线在眼前晃动,好似隔着一层薄雾般,什么都看不真切,也听不真切。 “靳舟望……”纪瓷察觉到泪水从眼角落下,声音带着哭腔,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慌乱席卷而来。 意识越来越涣散,纪瓷害怕自己昏迷过去,她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靳舟望的脸。 她害怕这一觉醒来,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她死死咬住嘴唇,试图让自己清醒,可这一切终究是徒劳。 救护车的灯光照在靳舟望苍白的脸上。他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安静得像是睡着了。 “靳……舟……望……” 纪瓷低声喃喃,她缓缓阖上眼睛,放在他后脑勺的手一点点垂下…… 你千万不要有事…… 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传来,纪瓷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白色天花板。 “你醒了?” “感觉身体怎么样?” “要不要喝水?” 纪姮、江知语、余熹他们都围在纪瓷的床头,一见到纪瓷醒了,大家连忙上前关心道。 纪瓷的视线扫过在场所有人的脸。 病房里很暖和,但纪瓷却觉得如坠冰窟。 ——没有他。 昏迷前的画面在脑海里飞快闪过,苍白的脸、黏稠温热的血液顺着她指尖滴落...... 纪瓷的心一点点下沉,她的声音很轻:“靳舟望人呢?” 伴随着她的尾音落下,偌大的病房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 纪姮几人默不作声地对视一眼,正准备瞒下靳舟望的真实情况,却被纪瓷看出了端倪。 “他在哪里?”纪瓷再次问道,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焦灼和担忧,双手不受控制地紧紧攥住被子。 “你先好好休息,医生说你还要观察两天,没有其他情况才可以下床。”纪姮作为长姐,率先说道。 纪瓷却顾不上那么多,她猛地撑起身子,输液管被扯得哗啦作响。手背传来尖锐的疼痛,却怎么也比不上胸腔里快要炸开的恐慌。 “他在哪?告诉我。” 纪姮按住纪瓷发抖的肩膀,声音轻柔:“他不会有事的,你别急。你的身体现在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纪姮越是这么说,纪瓷的心越是乱作一团。 直觉告诉她,靳舟望出了很大的事。 一时之间,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如潮水般汹涌朝她扑来,闷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她眼前不断闪回最后的画面。 靳舟望扑过来时决绝的眼神,他胸膛传来的心跳声,还有他把她护在身下时,那声几乎被撞击声淹没的“别害怕”。 所有情绪在这一刻轰然决堤。 恐惧、自责、绝望像黑色的潮水将她彻底吞没。纪瓷攥紧胸口的病号服,指节发白,却还是喘不上气,仿佛有千斤巨石压在心上。 “他在哪里?”纪瓷挣扎着抓住纪姮的衣角,像个迷路的孩子般无助地哀求,“让我见见他……” 见到纪瓷这副样子,纪姮也不好受,她站在纪瓷面前,犹豫着要不要回答。 纪瓷眼眶泛红,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语气软了几分:“姐,求你了......” “告诉我,他在哪里……” 纪姮闭了闭眼睛,又慢慢睁开,她叹了一口气:“就在我们这层楼的走廊尽头。” 纪姮话刚说完,纪瓷没有任何犹豫,一把扯掉手背上的输液针,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洁白的床单上。 手背上传来刺痛,纪瓷却无暇顾及,她慌张地起身下床。 “纪小姐!您还不能下床!”护士惊慌的呼喊被甩在身后。 走廊的灯光惨白得晃眼,纪瓷跌跌撞撞地奔向走廊尽头的重症监护室。 转角处,贺云沨颓然地坐在长椅上。 整天嘻嘻哈哈的他在此刻看上去憔悴不堪,双眼布满血丝。见到纪瓷,他勉强扯了扯嘴角:“你醒了。” “你的身体怎么样——” 贺云沨话未说完,就被纪瓷直接打断:“他现在情况如何?” 贺云沨很慢地摇了摇头,苦涩一笑:“嫂子,你做好心里准备。” 心脏像是被重重锤了一下,纪瓷一下子没站稳险些摔倒。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很疼,却依然抵不上胸腔里万分之一撕裂般的痛。 “失血性休克,送医途中心脏停跳过一次。医生说,再晚一点送到医院,他就救不回来了……现在他刚从抢救室出来,没有完全脱离生命危险……” 说到这,贺云沨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他的头部受到很严重的撞击,这次就算捡回一条命,也很有可能一辈子醒不过来,就算醒来,也有很大概率失忆。” 纪瓷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她行尸走肉般来到他的病房外面,隔着一扇玻璃,她看见惨白的灯光下,靳舟望安静地躺着,各种管线缠绕在他身上。 见到这一幕,胸腔里的酸涩渐渐转移到鼻腔,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 发不出任何声音。 纪瓷的眼泪无声地往下掉,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也不肯松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稍稍缓解心脏被撕碎的窒息感。 她的手放在玻璃上,她想进去,想坐在他身边陪他,想轻轻抚摸他的手…… 可她进不去…… 她和他之间隔着生与死的距离…… 明明就隔着一扇玻璃,近在咫尺,却又那么遥远。 “傻子……” “靳舟望,你这个傻子……” 纪瓷泣不成声。 你为什么不能自私一点? 她在心里默默问道。 走廊里过分地安静,所有人都沉默地站在不远处看着眼前的画面。 第87章 不知何时,纪姮站在了纪瓷身边,她看着妹妹这副样子,心疼地揽过她的肩膀。 “小瓷,你先回去吧,你的身体容不得你这么折腾。他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一时半会谁都没办法。” 纪瓷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靳舟望,她仰起脸不想再让眼泪落下,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呼吸。 她不敢离开这里,她害怕她一走,他们之间就彻底成了生与死的距离。 恍然间,她意识到,他对于自己来说,有多么重要。 她不敢去想,如果他真的在这场意外中丧命,她会怎么样。 没有他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纪瓷吃力地回忆起分手那三年的时光,她只记得很痛苦,很痛苦…… 如果以后的生活又没有了他?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心脏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传来钝闷的痛感。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碎裂,尖锐的碎片随着血液流遍全身,刺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纪瓷的视线描摹着他脸上的每一处细节,像是要将他的脸深深印在脑海里。 “他会没事的,对吗?” 第51章 放在玻璃上的手一点点放下,纪瓷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纪姮。 “嗯,他一定会没事的。”纪姮坚定地点了点头,神色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 留院观察了两天后,纪瓷的身体各项指标全部正常,已经可以顺利出院了。靳舟望接连昏迷了好几日,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一边是忙着加急赶工的工作,一边是在出意外躺在医院的爱人。白天纪瓷得赶去远在城市另一头的影视制作公司,晚上下班后她再匆忙赶回医院看望靳舟望。 纪瓷这段时间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连带着人也憔悴了不少。 靳舟望终于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医生说他算是彻底脱离了生命危险,至于什么时候能醒,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今天下班得比较早。结束一天的工作后,纪瓷又来到了医院,推门而入,纪瓷抱着新鲜百合,她下意识地望向窗外,暮色正一寸寸侵蚀着天光。 她脱下沾着雪粒的大衣,指尖被寒气冻得微微发红。病床上的靳舟望依然安静地闭着眼睛,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两道阴影。 “今天外面下雪了。”纪瓷轻声说,把花束插进床头的玻璃瓶里,她刻意放轻动作,生怕惊扰了什么,“明明上周你还答应我,等下雪了就陪我一起去楼下花园打雪仗。” “靳舟望,你食言了。” 没有人回答她。 百合的香气在暖气里缓缓晕开,甜腻中带着一丝苦涩,一如此刻纪瓷的心情。 纪瓷没再说话,沉默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笼罩在整个病房上空,压抑至极。 纪瓷害怕他冷,又将暖气温度调高了两度,她替他小心翼翼地掖好被角,就像以前他无数次为她做过的一样。 弄完这一切,纪瓷这才在靳舟望的床边坐下。她的目光一点点描摹着他的轮廓,像是怎么也看不够般。 过了许久,纪瓷发出一声轻叹,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别睡了……” 纪瓷伸手整理着他额前的碎发,指腹不经意蹭过他冰凉的皮肤,即使知道他的情况,她的心脏还是条件反射地抽痛了一下。 “快醒来吧……”纪瓷的声音突然变得哽咽,手指颤抖着抚上靳舟望的脸颊,“我好想你……” 还是没有人回答她,病房里像是只有她一个人,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提醒着她,他还在她身边。 一滴泪不受控制地滑落,砸在他的手背上,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纪瓷慌忙去擦,眼角的泪却越来越多。 她视线模糊,绝望、迷茫地看着靳舟望,她极力克制着自己抽泣的声音,害怕吵到靳舟望。 她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如果他真的和医生所说的一样,再也醒不过来了,她该怎么办? 她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等梦醒了,靳舟望还好好地站在她面前。 明明出事前,他们还坐在车上讨论第二天休假的安排。 他不是还说要亲自下厨给她做饭吗? 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一切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我还想吃你烧的饭呢......” “你要是一直睡着不肯醒来,我这辈子......下辈子都和你没完......” 纪瓷说话断断续续,泣不成声,她的另一只手紧紧握着他的手,似乎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确定他的存在。 靳舟望手里的温度还未传递完全传递到纪瓷掌心,一阵尖锐的刺痛突然从自己的心口处炸开。 “唔......”纪瓷猛地弯下腰,用手死死按在心口上。 熟悉的窒息感如潮水般涌来。 这是——躯体化又复发了? 每次她情绪剧烈波动,躯体化就又会复发。 纪瓷慌慌张张地从包里拿出自己的药,来不及细数,她配着水将药一同咽下。 剧痛从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冷汗瞬间浸透病号服,纪瓷弓着背,额头抵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身体因为疼痛止不住地颤抖着,泪水浸湿了雪白的床单。 药片在胃里溶解,却止不住心脏处传来的阵阵绞痛。 她多么希望这一刻,他会突然醒过来,像以前一样,伸手抚去她眼角的泪水,将她整个人裹进自己的怀里,在她耳边一声又一声重复着“我在,别害怕”…… 记忆中他的声音如此清晰,仿佛就在耳边。可当她颤抖着抬头,看到的依然是毫无生气的苍白面容。 一切预想中的都没有发生。 重逢后这半年的无数个日夜里,她早已习惯了靳舟望的存在,习惯到再也脱离不开。 重逢后的两百个日夜突然在眼前闪回—— 他强行再次闯入她的生活。 他会在她躯体化复发时耐心照顾她;会带她去看落日、看极光、看瀑布,只为了让她散心;会在她遇到危险时挺身而出…… 其实他为自己做的每件事情,她都默默看在眼里,她记得他偷偷在她包里塞的暖宝宝,也记得他一次又一次借着给员工发下午茶点心,给她买她最爱吃的蛋糕…… 她记得每一次他温暖的怀抱,令她眷恋依赖;也记得他每次和她吵架后假装路过时别扭的表情,令她哭笑不得...... 不知不觉间,与他有关的新记忆早已将她以前一些被遗忘的记忆见缝插针地填满。 那些生活中的温暖也早已编织成密不透风的网,将她整个人重新养了一遍。 而现在,这张网被生生撕裂。 她甚至忘记了以前分手没有靳舟望的时候,她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靳舟望,我好想你……”纪瓷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醒过来,好不好?” 他为她付出了太多。如果可以,她宁愿躺在病床上的是自己,让自己来替他承受这一切。 还是没有人回应她。 这一次,再也不会有人抚去她眼角的泪水,将她揽进怀里,对她说“别哭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纪瓷的身体才渐渐缓和下来,她麻木地坐在他的床边,任由大脑放空。 病房的房门被推开,纪瓷下意识侧头看向来人,是贺云沨。 “你来了。”纪瓷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嗯。”贺云沨假装没有看到纪瓷失态的模样,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后,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最近几天你辛苦了,今晚我坐在这里守着靳舟望吧,你先回家好好休息一晚。” 确实,纪瓷已经接连几个晚上都没有阖眼好好睡一觉了。 眼下贺云沨在这边,纪瓷也很放心,她没有再和贺云沨客气,点了点头:“好,今晚麻烦你了。” 纪瓷最后 握了一会靳舟望的手,替他盖好被子,这才起身。 离开病房后,纪瓷独自走在医院的走廊上。 就在这时,一阵救护车的鸣笛声吸引了纪瓷的注意,只见几个医生将一位浑身是血的病人推进抢救室。 家属们焦急地站在抢救室门口,其中一位上了年纪的阿姨一边嚎啕大哭,一边跪在地上,连着磕了好几个响头,对天念道:“佛祖保佑,我儿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另一位阿姨走上前将她扶起来:“他一定会平安出来的,我昨天去隆因寺还给我们全家都上香保佑了,听说在隆因寺许愿特别灵。” 纪瓷默默听着。 隆因寺? 她以前好像听江知语提到过这个寺庙。 纪瓷向来是无神论者,她不相信这些。 以前她去医院的时候,也见到过家属为自己生病的亲人念经祈福祷告,甚至还亲手为病人抄佛经。 以前的纪瓷不理解这些行为,直到现在—— 第88章 她好像突然理解了。 上车后,鬼使神差间,纪瓷在导航上输入了目的地:隆因寺。 距离医院15.7公里。 还好,不是很远。 隆因寺在半山腰,纪瓷只能将车停在山脚,爬山上去。 天色越来越暗,原本已经停了的雪又开始慢悠悠从天空飘落。一阵寒风吹来,纪瓷下意识地裹紧了脖子上的围巾。 纪瓷仰起头看向山上,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融化成冰冷的水珠。高大的树木挡住了半山腰的隆因寺,只能隐隐约约窥见一个轮廓。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下一秒,她收回视线,眼中多了几分坚定。 她没撑伞,就这样迈开脚,准备一步步走上去,鞋子陷入积雪发出轻微的声响。 山路比想象中更难走。 雪纷纷扬扬地落下,颇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山上的温度很低,台阶上早已堆满了厚厚的雪。 一路走来,台阶上满是纪瓷留下的脚印,有深有浅。 雪水融化,在衣服上洇开,浸湿了外套和里面的衣服,可纪瓷却像是感觉不到冷,只是默默往山上走,脚步没有停留半分。 不知不觉,就快到半山腰了。 从这里望去,山下的城市灯火已经变成模糊的光点,寺庙近在眼前。纪瓷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台阶的尽头,突然出现了一双沾雪的僧鞋。 纪瓷缓缓抬起头。 “女施主,”老和尚撑着油纸伞,替纪瓷挡去了漫天的大雪,面容慈祥,“这样的天气,菩萨也会心疼的。” “敢问施主,这么晚了,来隆因寺所为何事?”老和尚问道。 “祈福。”纪瓷微颔首,言简意赅。 为她的爱人祈福。 老和尚心中了然,他微微一笑,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好,请随我来。” 寺庙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钟声悠远,诵经之声不绝于耳。天色已晚,庙中陆续点起烛火,火光在寒风中摇曳。 纪瓷跟在老和尚的身后,穿过殿堂,是一个四面屋舍围绕的院子,中间育有一棵古老的大树,树上满是积雪。 进入殿堂,在老和尚的指引下,纪瓷手拿三根燃着的香停在了神圣又巨大的佛像面前。 她仰起头看着佛像。 佛低垂着眉眼,也看着她,眼中流露出无限的慈悲。 几秒后,纪瓷缓缓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虔诚地朝佛像拜了三拜,最终将香插。入炉中。 一时间,檀香四溢。 纪瓷在佛前跪下,静静凝望着佛像,殿内的长明灯被和尚依次点亮,偌大的殿堂瞬间明亮起来,烛火为她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暖光。 耳畔传来和尚敲击木鱼时清脆的声响,富有节奏,声声入耳。 檀香的青烟袅袅上升,在纪瓷眼前交织成朦胧的纱,模糊了佛祖的面容。 发间融化的雪水顺着脖颈流下,显得她狼狈不堪,与平日精致的模样截然不同。 纪瓷再度闭上眼睛,纤细的脖颈低垂。几秒后,她弯下腰,额头触到冰凉的地砖时,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温柔坚定。 “我愿以二十年阳寿相换。” “若不够,再加十年。” 恳请神明听到她的声音,佑他早日醒来。 如果可以,她愿意拿自己的一切去换。 从殿里出来后,纪瓷站在院中央的大树前,只见树枝上挂满了红绳和游客们亲手执笔写下的小木牌。 风动,木牌上的小铃铛在空中摇晃,发出空灵的声响。 “施主,写点什么吧。”老和尚笑着将一块木牌递给纪瓷。 纪瓷伸手接过:“谢谢。” 她拿起笔在木牌上写了简短四个字“平安顺遂”。 她的愿望很简单。 愿他顺利渡过此劫。 愿他后半辈子顺遂无虞、喜乐安宁。 纪瓷将木牌挂在了树枝上,最后看了一眼木牌上的字,寺庙内的灯火映着她眼底细碎的光,以及眼角不太明显的泪光。 整点到,钟声回荡。 “咚——咚——” 纪瓷转过身,面朝金殿,她的视线穿过袅袅炊烟,最终落在巨大的佛像上。 暮色深浓,夜已降临。 纪瓷站在那儿,身形纤细苗条,眉眼如画,身后烛光点点,却不及她半分。 不知纪瓷想到了什么,她双手合十再次虔诚地朝佛像拜了三拜。 风簌簌吹落树枝上的积雪,零星地落在纪瓷的身上,空气中满是檀香的味道,显得格外好闻...... 下山时,雪奇迹般地停了。 纪瓷开车回家,手机突然震动,贺云沨的来电显示跳出来,她怕靳舟望又出了什么事,连忙点击接听。 “好消息好消息!”贺云沨的声音透着毫不掩饰的开心,“靳舟望醒了!醒了!你快过来吧!” 纪瓷猛地踩了下刹车。 整个世界在瞬间失声,这一刻,她只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下一秒—— 一道沙哑得几乎辨不出的声音穿过手机传来: “……纪瓷?” 第52章 纪瓷赶回医院病房,刚推开门,她就急切唤道:“靳舟望。” 病房里原本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贺云沨和靳舟望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 纪瓷来到靳舟望的床边,在见到他真的醒了后,她的眼眶不受控制地变红,带着哭腔道:“靳舟望,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出乎意料的是,靳舟望看上去有些反常,像是不认识纪瓷,那双望着她时总是盛满笑意的眼里,此刻却异常平静。 一瞬间,纪瓷的血液凝固,脸上的喜色一点点褪去,她放轻声音,不确定道:“靳舟望?” 靳舟望的目光落 在贺云沨脸上,几秒后他收回视线,又看向纪瓷,他眨了眨眼,表情困惑。 “你是......?” 轻飘飘的两个字像冰锥刺进纪瓷心脏。她僵在原地,呼吸一滞。 “你不记得我是谁了?”纪瓷的声音很轻。 站在一旁的贺云沨看了看自家兄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吐槽道:“作死。” “不作死就不会死哦。”说罢,贺云沨仰天摇了摇头,大摇大摆地出了病房,走之前还不忘替他们关上房门。 纪瓷没注意贺云沨的反应,她还沉浸在靳舟望失忆的吃惊中,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病床上的靳舟望,泪水瞬间决堤。 “你这个坏蛋,你竟然把我忘了......” 见到纪瓷哭,靳舟望这才意识到玩笑开大了,他抬起手,手忙脚乱地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 怀里的身体瞬间僵住。 “纪瓷,别哭了。” “我没忘,没失忆。” “刚才我是和你闹着玩的。” 纪瓷还是哭:“你混蛋......你是混蛋......” “抱歉,抱歉。”靳舟望一把将纪瓷抱进怀里,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怎能舍得忘记你。”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收紧怀里的力道,恨不得揉入骨血:“别哭了,宝宝。” “我错了。” “我不该开这种玩笑的。” 靳舟望怜爱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过了一会儿,纪瓷才控制住情绪,她恼火地锤了靳舟望一拳:“你刚才真是吓死我了,讨厌你。” 靳舟望猝不及防被砸了一拳,许是碰到了伤口,他蹙眉闷哼一声,却将她抱得更紧。 纪瓷故意别过脸,不愿看他:“痛了吧?痛死你。” 她抬起手,又是一拳。 靳舟望倒吸冷气:“宝宝,你谋杀?” “谁让你开这种玩笑,给你长点教训——” 尾音还未落下,就被他吻住。 靳舟望的手抚着纪瓷的后脑勺,他指尖插进纪瓷的发间,掌心贴着她后颈的那一小块皮肤。 纪瓷被他突如其来的吻弄得措手不及,原本要落下的拳头悬在半空,最终软绵绵地抵在他胸口。 “靳舟望……” 她怕压到他的伤口,想要他适可而止。 “停下……” 纪瓷在换气的间隙含糊地抗议,却被他趁机加深了这个吻。 这个吻又急又深,像是要确认什么。 分开时,两人呼吸都乱了。 靳舟望低下头,与纪瓷额头相抵,鼻尖相触,他的拇指摩挲着她泛红的眼尾,声音有点哑:“真好,还能这样看着你。” 纪瓷瞪了他一眼,又想抬手锤他,却被靳舟望一把扣住手腕。 靳舟望突然正色,将她手心贴在自己脸颊,他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宝宝,我当时真的怕了。” 他声音很轻。 纪瓷的眼睫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安静下来。 “撞车那一秒,我只想着一件事——”他望进她眼底,“我的小朋友该怎么办。” 纪瓷避开他炙热的目光,她缓缓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 第89章 病房里安静了几秒后,纪瓷抬起眼,双手托着靳舟望的脸颊,与他对视。 她深呼吸一口气,对他一字一顿道:“我爱你,靳舟望。” “很爱很爱。” “看到你出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纪瓷回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点点滴滴,她想到靳舟望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画面,心脏就止不住地抽痛。 “我不敢想象,如果你真的出事了,我——”纪瓷顿了顿,后面的话不敢再说下去。 “我好害怕你离开我。” 那种绝望、无助的感觉,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次。 不知道纪瓷想到了什么,她的眼眶又开始变红,一滴清泪从眼角滚落:“幸好你还在我身边。” 幸好他活下来了,幸好她还有机会,能亲口表达自己对他的情感。 靳舟望轻叹一口气,又将纪瓷揽进自己的怀里,轻声道:“我家宝宝怎么这么爱哭?” 他记得两人没分手之前,她不是这种性子,至少那几年他从没见过她哭。 “还不是......因为你......”纪瓷抽泣着,“都是你害的......”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靳舟望低头,微凉的唇贴上她的脸颊,一点点吻去她的泪,“别哭了,乖。” 不知过了多久,纪瓷终于平复心情,她窝在靳舟望的怀里,耳畔传来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 刚才大起大落的情绪过后,直到现在,她才有了靳舟望醒过来的实感。 失而复得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他还在,真好。 “靳舟望,”纪瓷突然开口。 “怎么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以后还会出现这种情况,你自私一点,你没有必要为了我——” 发生车祸时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纪瓷一阵后怕。 靳舟望直接打断她:“你必须好好活着。” 为了她,他愿意做任何事情。 “即使时光倒流,这件事重新发生一次,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纪瓷沉默了几秒,轻声道:“谢谢......” 不知靳舟望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笑出声,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好开心。” 纪瓷不解地看着靳舟望。 靳舟望不厌其烦地又重复了一遍:“宝宝,我好开心。” 他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鼻子,又亲了亲她的脸颊:“原来我对你来说这么重要。” 纪瓷没有反驳靳舟望的话:“嗯,很重要。” 重要到她愿意拿出一切和神明作为交换,只要他能好好的。 “出次车祸,不亏。”靳舟望故作轻松道。 “你这个傻子,大傻子。”纪瓷翻了靳舟望一个白眼,“不许说这种话。” “好,我不说了。” “刚才你耍我玩这件事情我还没原谅你呢。”纪瓷又开始翻旧账。 “你想怎么样?”靳舟望唇角弯起,戏谑道,“任你处罚。” 纪瓷歪头思考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那你写一篇800字检讨吧。” “写什么?”靳舟望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检讨,800字,很少吧?”纪瓷抬起头,故意笑眯眯地看着靳舟望,“看在你身体的份上,我允许你过段时间再交给我。” 靳舟望装可怜:“可以换个惩罚吗?” 读书时期,他最讨厌的就是写这个。 纪瓷微笑:“不可以。” 就是要让他长点教训,知道什么玩笑不能乱开。 靳舟望妥协:“好吧。” “对了,我刚才还去了一趟隆恩寺。”纪瓷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她朝他摊开掌心,赫然放着一条小红绳,上面挂着一枚精致的木雕小佛。 “为你求的,能保平安。” “你不是不信这些吗?” “我现在信了。”纪瓷将小红绳替靳舟望戴上,“不许摘。” “好。”靳舟望新鲜地打量着手腕上的红绳,他视若珍宝地抚过上面的木雕小佛,“我不摘。” ...... 靳舟望的身体恢复得很快,没过多久,他就从医院里出来了。 生活、工作,一切又回到了正轨。 距离纪瓷提“写检讨”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纪瓷不提,靳舟望也假装忘了。 直到某一天中午靳舟望坐在办公室处理文件的时候,突然收到了纪瓷发来的微信。 【纪瓷:检讨写完了吗?今晚截止。】 【靳舟望:???】 【纪瓷:你不会没写吧?】 【靳舟望:怎么可能?我早就写完了,今晚回家给你检查。】 【纪瓷:这还差不多。我继续忙了,你管你自己。】 【靳舟望:好。】 靳舟望关掉手机,加快速度处理完手头的文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张a4纸,又拿起自己的钢笔,开始赶工写800字检讨。 办公室门被敲响。 “靳总,您要的文件打印出来了。”门外响起陈青松的声音。 “进来。”靳舟望头未抬,依旧在低头写检讨。 陈青松将文件放在靳舟望的办公桌上,他视线一瞟,无意中看到了靳舟望正在写的内容。 检讨书: 1.不再拿失忆开玩笑。 2.下次装失忆不许吓到宝宝。(划掉) 3.晚上回家给宝宝做她最爱的山药排骨汤。 p.s.宝宝打人真的好痛tat下次可以轻点吗? 陈青松:??? 靳总又被夺舍了? 这 真的是检讨书吗?这确定不是狗粮? 靳总竟然会在上班时间搞这些与工作无关紧要的事情?! 陈青松活久见,他不确定地又看了看靳总。 察觉到陈青松的视线,靳舟望突然抬起头,视线淡漠地扫过对方,淡淡道:“看够了吗?” 陈青松一个激灵,擦了擦额角莫须有的冷汗:“靳总您继续,我先告辞了。”说罢,他忙不迭逃离了这里。 靳舟望停下手中的笔,看了一眼摆在一旁的新打印好的文件,正准备拿起来翻阅,手在空中顿了几秒,思索再三后,他又放下那叠文件,叹了口气,拿起笔继续写检讨。 晚上纪瓷洗完澡去书房找靳舟望,她推开书房门时,靳舟望正用英语进行视频会议,身着正装,镜片后的眉眼在屏幕冷光下显得格外锋利。 靳舟望的眼睛度数很低,平时只有工作的时候会戴眼镜,其他时间他都会摘掉。 察觉到门口的动静,靳舟望目光微转,在见到纪瓷的一刹那,原本冷峻的表情瞬间柔和,他微抬手朝她做了个“五分钟”的手势。 纪瓷点了点头,在旁边的沙发坐下,她单手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打量着书房,环视一圈,最终她将视线落在靳舟望的侧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睛,长长的眼睫微垂,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薄唇紧抿,脸庞白皙冷峻。 纪瓷的视线再往下,扫过他脖颈处微微凸起的喉结。 下一秒,靳舟望微抬眼,径直看向纪瓷,神色晦暗不明。 猝不及防地与他对视,纪瓷心跳骤然停了一拍,她不自然地别过脸看向别处。 会议结束,靳舟望关掉电脑。纪瓷从沙发上起身,踩过柔软的地毯,在他的目光中直接坐进他怀里。 靳舟望伸手搂住她的腰,怕她不小心掉下去。 “检讨书呢?”纪瓷摊开掌心,“我要检查。” 靳舟望低笑着拉开抽屉,将检讨书递给纪瓷。 纪瓷认真地翻阅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写得不错,这次我就大人有大量,先原谅你了。” “好,我就知道纪导宽宏大量,不会和我计较。”靳舟望顺着她的话,他拉开另一个抽屉,将一沓很厚的文件递给她,“上次的事情是我做得不对,作为补偿,我送你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纪瓷狐疑地接过厚厚的文件,在看到文件开头的文字后,她就触电似的将文件还给靳舟望,“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名下的所有资产,我都详细罗列在这份文件里了。” 靳舟望的指尖微微摩挲着纸张的边缘,文件首页“资产转让协议”几个大字格外显眼。 他翻开文件,露出纸上密密麻麻的财产清单,声音低沉:“这次车祸让我想明白很多事。如果我当时真的——” 纪瓷猛地捂住他的嘴:“不许说那句话。” 靳舟望吻了吻纪瓷的掌心,继续道:“这些本来就准备给你。” “只不过这次车祸让我意识到我应该动作迅速一点,早日把资产转让的事情完成。” 靳舟望将文件翻到最后一页,最后一行手写着: 【以上所有,靳舟望本人自愿赠与纪瓷小姐。】 “你疯了?”纪瓷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近百页的文件,半开玩笑道,“你就不怕我卷钱跑路?” 第90章 靳舟望突然低笑出声,将一个绒面小盒塞到纪瓷手中,他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枚精致的戒指。 “那就戴上这个,做我名正言顺的妻子。” 靳舟望垂下眼,将这枚戒指取出来:“这也是对戒,另一枚在我的保险柜里。” “这对戒指是大学和你谈恋爱的时候买的,一直没有机会送给你。” “靳舟望,你这算求婚吗?”纪瓷笑着问。 “不算。”不知靳舟望想到了什么,他嘴角噙着笑,“这么简陋怎么能算求婚。” “平平淡淡才是真。” “我知道,但我家宝宝值得最好的。” 求婚也是,结婚更是。 他巴不得将全世界所有最好的都双手捧到她面前。 纪瓷的手上已经有一枚戒指了。 “你想戴哪个?”靳舟望问。 纪瓷伸出自己的手:“这枚新的,之前那枚你帮我摘掉吧。” “遵命。”靳舟望托起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替她摘掉原先那枚戒指,又将新的戴在她的手上。 “那你呢?”纪瓷看向靳舟望右手中指那枚银色戒指。 “我当然是和你戴一样的。”靳舟望将纪瓷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心口处,“我待会就换掉。” 书房里的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交叠成互相依偎的剪影。 纪瓷跨坐在靳舟望腿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卷着他衬衫领口,钻石戒指在灯光下偶尔闪过细碎的光芒。 电话铃声突兀地划破书房的静谧,靳舟望单手搂着纪瓷的腰,另一只手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恭敬的汇报声,靳舟望只简短地应了几声“嗯”,眼底浮起笑意。 挂断后,他捏了捏纪瓷的指尖:“送你的礼物到了。” “快到楼顶了,你想去看看吗?” “嗯?”纪瓷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私人飞机。”靳舟望解释道,“我看你经常出差,有一架属于自己的出行方便一点。” 纪瓷用手探了探靳舟望的额头:“你不会是被车撞坏了脑子吧?” “脑科医生电话多少?得再做个ct。” 靳舟望无奈一笑:“这架飞机早就订好了,出车祸那天下午我还去签了最后的交接文件。” 夜风掀起纱帘,带进露台外直升机的轰鸣。 “去验验货。” 靳舟望突然托着纪瓷的腿弯将她抱起,惊得她慌忙环住他脖子:“你伤还没好!” “抱你的力气还是有的。”他故意颠了颠怀里的人,大步走向电梯。 顶楼停机坪的风很大。 纯白色湾流g700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尾翼上写着“”j“的专属徽标。 “内饰按你喜欢的风格改的。”靳舟望带着纪瓷走进舱门。 大致参观完一圈,靳舟望又抱着纪瓷出来,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她,问道:“喜欢吗?” “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靳舟望放下心来。 顶楼的夜风很大,呼啸着掠过停机坪,卷起她散落的发丝。 她忽然仰头吻上他的唇。 这个吻来得突然,靳舟望明显怔了一瞬,随即扣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他的指尖穿过她的长发,指腹摩挲着她敏感的耳后,引得她轻颤。 一吻结束,两人呼吸紊乱。 靳舟望稍稍退开,目光却牢牢锁住她被吻得嫣红的唇瓣。 男人的眼神渐渐暗沉,像是暴风雨前酝酿的深海。 “这个货验完了,”靳舟望的声音低哑得不像话,拇指摩挲着她的下巴,“要不要再验点其他的?” 纪瓷感受到他西装下紧绷的肌肉,以及腰间那只手逐渐收紧的力道。他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烫得惊人。 “我洗过澡了,你先去洗澡。”纪瓷脸颊通红,她将脸埋进他怀里,不敢去看他。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轻笑。 靳舟望一边说着,一边抱着纪瓷大步流星地走向室内:“那就再洗一次,陪我。” 第53章 - 今晚靳舟望前往邻市参加一场酒局,纪瓷难得下班早,和江知语约了去吃日料。 日料店内,纪瓷正用筷子在夹寿司,摆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起。 纪瓷低头去看,发现是一条陌生短信。 【陌生号码:纪小姐,给你看一样东西。】 纪瓷手一顿,拿去手机仔细看了一遍发短信的手机号,她没任何印象。 “怎么了?”江知语夹着三文鱼放进酱油里蘸了蘸。 “有个人给我发了条短信,我不知道是谁,她还说要给我看一样东西。” 纪瓷一边回答,一边给对方回复了一个问号。 很快, 对方发来一张照片。 【陌生号码:纪小姐,你对这个眼熟吗?】 【陌生号码:靳总把它送给了我。】 照片上的女人正是梁静,举着一条小红绳,末尾系着木雕小佛。 这是纪瓷之前送给靳舟望的小红绳。 她不可能认错。 江知语倾身看了一眼照片:“这条红绳不是你送给靳舟望的吗?怎么在这个女人那里?” “不知道。”纪瓷耸了下肩。 “靳舟望真给了这女人?”江知语问。 “这之间应该有什么误会。”经过上一次录音的事情,纪瓷已经了解梁静的为人了。 简单来说,就是跳梁小丑。 纪瓷相信靳舟望不是那种人。 梁静见纪瓷迟迟不回消息,又发了一条: 【靳总说这个能保平安,特意送给我了。】 见到这,纪瓷无语一笑,终于打了个字回复梁静。 【纪瓷:哦。so?】 【梁静:你不会生气了吧?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想和你分享一下。】 【纪瓷:嗯,好。】 发完这条消息,纪瓷将手机摁灭摆在一边。 目睹全过程的江知语“啧啧”两声,无语道:“这女人还是这么喜欢找事情,她这个情商和脑子是怎么在娱乐圈混下去的?甚至还混到了一线的位置。” 纪瓷勾唇轻声一笑:“她在圈内混不了多久了。” 不作死就不会死。 偏偏梁静不懂这个道理,以为自己背后有靠山就可以为所欲为。 不知纪瓷想到了什么,她给靳舟望拨了一个电话。漫长的等待音后,机械女声冰冷地宣布对方已关机。 纪瓷:??? 江知语:!!! 纪瓷眯了眯眼。 江知语拍桌而起:“岂有此理,靳舟望竟然关机?!到底怎么个事?!” 纪瓷给靳舟望发了几条微信,还顺便将自己和梁静的聊天记录截图发给了他。 【纪瓷:狗男人,你完蛋了。】 【纪瓷:我暂时不想理你,你有种这几天都别回我消息。】 靳舟望在邻市出差,明天才回来。 晚上回到家,纪瓷打开手机,发现还是没有靳舟望的消息,她将手机丢在沙发上,不再关注。 明天她还要坐飞机去伦敦参加伦敦电影节的颁奖典礼,因此她现在要开始整理行李。 靳舟望推开家门,玄关的感应灯应声而亮,在深灰色的墙面上投下他修长的影子。 屋内很静,只有二楼卧室方向传来细微的响动。 靳舟望换上拖鞋,将西装外套脱下放在一旁的沙发上,迈步往楼上房间走去。 推门而入,只见纪瓷背对着门,正将一件件衣物叠进行李箱。 “哦,靳总回来了。”听见门口的动静,纪瓷头也不回地说道,声音里带着刻意为之的疏离。 她将一件羊绒衫对折,放进行李箱里,又起身将更衣室里的其他衣服拿出来。 靳舟望看着纪瓷冷淡的神情以及她收拾东西的动作,心脏猛地收缩,一股不详的预感在心里升起。 “纪瓷。”靳舟望喉咙发紧,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闻言,纪瓷这才转过身来,眼神扫过他时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最近两天不想理你,”纪瓷把一缕碎发别到耳后,赌气道,“你出去吧,今晚我一个人睡。”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刺进靳舟望的胸腔。 靳舟望站在原地,突然发现梳妆台上纪瓷常用的那些护肤品都不见了,床头柜她最爱的玩偶也不见了。 种种细节在他脑海中拼凑出一个可怕的结论。 “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哑得不像自己。 “哎呀,我都说了,这两天不想理你,或者说我今晚不想理你。”纪瓷伸手把靳舟望推出房间,“今晚你自己睡,你不许和我睡。” 将靳舟望推到外面的走廊后,纪瓷转身准备回房间,手腕却忽然被靳舟望狠狠攥住,他力道很重,生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房间里的灯光透过门缝溢出,也照亮了男人那双翻涌着浓烈情绪的眼睛。 第91章 “你要走?”靳舟望的视线扫过房间地板上已经装了半满的行李箱,呼吸骤然变得困难,“你这次又想去哪里?伦敦?纽约?还是巴黎?” “你弄疼我了。” 纪瓷试图挣脱,但靳舟望纹丝不动。 漆黑的走廊里突然安静下来。 纪瓷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她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心脏猛地一缩,那里面盛满了她读不懂的痛苦和悲伤。 靳舟望步步紧逼,纪瓷不断后退,直至后背抵着墙角。他的气息沉沉压着她,专属于他的木质冷香毫无间隙地将她包裹起来,透着令她插翅难逃的压迫感。 男人的左手撑在她耳侧的墙面上,右手仍死死攥着她的手腕。他忽然弯腰凑近她,滚烫的呼吸落下,他与她眼神相擒,眉眼微垂,细长的睫毛下映着一层层密密的影。 靳舟望的手有些颤,像是极力克制着什么,他微启唇:“不许走。” 纪瓷的眼睛在昏暗中陡然睁大:“我没走……”她刚想解释,就被靳舟望打断。 “你又想和三年前一样不辞而别吗?”靳舟望的质问带着颤抖的尾音。 两人离得近,男人身上灼热的体温似有若无地传递向她。下一秒,靳舟望缓缓抬起手,贴在纪瓷的后脑勺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过。 “你——”纪瓷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的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轻笑。 “纪瓷……” 黑暗中,男人高大的身形带来极强的侵略感,他轻轻整理着纪瓷的头发,温热的指尖拂过脸颊,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 靳舟望直直地看着纪瓷,幽深的瞳仁里满是浓烈的占有欲,他语速很慢。 “你再敢走一个试试。” 三年前他没能留住她,现在他绝不会重蹈覆辙。 他的指尖一点点上移,最后停留在她的眼尾。 分手那个雨夜的场景历历在目,每每回想起来,心脏都痛到难以忍受,像是有无数根密密麻麻的针扎过。 他再也不想经历一遍…… 他再也承受不了她离开自己的痛苦…… 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明白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 无数个没有她的日夜里,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他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她总有一天会回来的,总有一天她还会回到自己身边…… 到后来,一遍又一遍的洗脑早已成为了支撑他活下去的支柱。 那三年,他无数次想过去伦敦找她,可他不敢。 他只能远远躲在她身后,默默看着她。 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明白什么叫无能为力,也是他第一次明白原来成年人之间真的有太多说不出口的话和无奈。 从小到大,他有能力在任何事情上做到绝对掌握,唯独在感情上,他栽了一次又一次跟头。 那三年,他都住在湖心湾这个家。 因为这是他和她以前住过的地方,这里有他们共同的回忆。 每次深夜回到空无一人、黑漆漆的家,他的心都变得空荡荡。 他幻想着一切都是一场梦,醒来后她又出现在自己身边。 然而这一切终究是他的幻想。 她离开自己的那天晚上,她带走了大部分自己的东西,也带走了家里的所有色彩,从此,这个家就再也称不上“家”。 她走了,他也没有家了。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像漂泊无依的旅人,不知道他的家在哪里。 不知靳舟望想到了什么,他的喉结动了动,眼尾渐渐变红,他卸下所有伪装,露出少见的脆弱一面,语气软了几分:“纪瓷,别走……” 靳舟望的额头抵上她的,他声音低哑,带着近乎卑微的恳求:“随便你怎么对待我都行,嘲笑我、冷落我、利用 我……只要你不离开我。” 最后一句话轻得几乎听不见,却重重砸在纪瓷心上。 “靳舟望......” 纪瓷心情复杂地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不可察地蜷了蜷。见到他这副样子,不知为何,她只觉得心疼不已,心脏像是被人攥住,一点点收紧,直至呼吸困难。 “纪瓷,我这次当真了。求你玩我。” 与此同时,纪瓷的脑海里回荡着当年分手时她对靳舟望说的话。 “耍你玩而已,也就你当了真。” “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所以—— 靳舟望这是以为自己又在玩他?玩够了又准备不辞而别? 纪瓷终于明白了,她抬起眼,认真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她这才注意到他眼里的血丝。看上去有些疲惫,应该是赶飞机赶的。 纪瓷心底柔软一片,她无奈地笑了笑,眉眼弯弯,眼底漾着温柔,她踮起脚揉了揉靳舟望的脑袋,轻声说:“笨蛋。” 靳舟望本能地低下头,像被驯服的猛兽垂下头颅。 纪瓷解释着:“我是在准备行李,明天去伦敦参加颁奖典礼。” 靳舟望愣了下,他的喉咙还有些发紧,显然是没从刚才的情绪里走出来:“你怎么没事先告诉我这件事?” “嗯?”纪瓷试图回忆,“去伦敦出差的事情?我记得我和你说了呀。” “没有。”靳舟望摇了摇头。 “好吧,可能是我最近太忙记错了,我以为我告诉你了。” 纪瓷主动抱住靳舟望,用脸亲昵蹭了蹭他的胸膛:“总而言之,我不走,我没想过离开你。” 靳舟望抬手环住纪瓷的腰,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纪瓷能清晰感觉到他全身的肌肉紧绷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靳舟望的呼吸渐渐平稳。 “对不起,刚才吓到你了。”靳舟望缓缓闭上眼睛,声音里带着罕见的哽咽,“我只是……没法再失去你一次。” 刚才回到家,他见到纪瓷的反应和她收拾行李的动作,他以为她又要离开自己。 他太害怕了,导致他一时丧失了理智。 幸好,她没走。 “不走,不走,这辈子都不走了。”纪瓷轻轻拍着靳舟望的背,耐心哄道。 “那你今晚为什么对我摆脸色?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靳舟望的嗓音很低,透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 “你没看微信吗?” “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刚才在坐飞机,充不了电,回家后看到你在收拾行李,我以为你要走,一时间也顾不上充电。”靳舟望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纪瓷。 纪瓷试着摁了一下,果然,屏幕没亮。 “我知道了。”纪瓷心里对靳舟望的那点郁气早就烟消云散。 “还有,你有没有发现你的手腕少了点什么?”纪瓷问。 “我早就发现了,你送我的小红绳不见了,我已经让陈青松去查监控了。”提到这个,靳舟望更委屈了,“明明酒局开始前还在的。” 纪瓷将自己的手机拿给靳舟望看。 靳舟望大概翻看一遍,已经清楚今晚所有事情的起因经过。 “我和她之间什么都没有,你相信我吗?”靳舟望问。 纪瓷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相信,我当然相信。我今晚生气是因为关键时候你不回我消息,而不是你和梁静的事情。” 她十分清楚,靳舟望和梁静之间什么都没有。 她在靳舟望和异性这方面的信任还是有的。 靳舟望将手机还给纪瓷,他再度环住她的腰,低头埋在她肩窝处,温热的唇瓣不经意擦过肌肤,声音闷闷。 “那个女人居然又想挑拨离间我们——” 靳舟望的尾音突然拖长,带着罕见的撒娇意味。 “宝宝,我好冤枉啊。” 第54章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他莫名其妙被梁静那个女人摆了一道。 幸好纪瓷没有相信,幸好纪瓷信任自己。 想到这里,靳舟望唇角弧度渐深,心底某处蓦然陷进去一个角。 “那小红绳怎么办?被那个女人摸过,拿回来我也不想戴了。” “你还想要吗?” “想。” “那等我回国再去庙里带一条给你。” “辛苦我家宝宝了。”靳舟望抬起头,在纪瓷的嘴角亲了亲。 纪瓷只觉得心软得一塌糊涂,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双手捧住靳舟望的脸:“不辛苦,你喜欢就值得。” 这是靳舟望无数次对她说过的话。 “宝宝……”靳舟望嘴角漾起愉悦的弧度,他抬手握住纪瓷的手腕,下意识用脸颊蹭了蹭她的掌心,轻声道,“我好爱你。” “我也爱你。”纪瓷捏了捏靳舟望的脸,她仰起头主动蹭了蹭他的鼻尖,紧接着,她含住他的唇轻吮。 靳舟望眸光渐暗,他垂下眼,看着纪瓷近在咫尺的眉眼,低笑出声,下一秒,他的掌心扣在她的后脑勺上,他闭上眼,柔软的舌顶开她的唇,一寸寸往里探去。 第92章 身体的温度在不断升高,大脑里面一片混乱,耳畔响起暧昧的水声,纪瓷的身体柔软无力,只能倚靠在靳舟望的怀里。 缠绵又漫长的吻结束,靳舟望缓缓松开纪瓷,他的拇指恋恋不舍地摩挲她的下巴,指尖传来她皮肤细腻的触感,令他爱不释手。 “靳舟……”纪瓷刚准备说话,就被他突然的动作打断,他的手捏住耳垂,缓缓碾。磨那枚小巧的软肉。 他的手掌顺着她脊背的曲线下滑,睡裙在动作间发出细微的窸窣声。最终,他灼热的掌心覆上她敏感的腰窝,纪瓷整个人像过电般颤栗起来。 靳舟望垂眸,满意地看着纪瓷的反应,唇角弯起,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忽然加重力道按了下去—— 一阵酥麻的电流炸开,顺着神经未梢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别!好痒!”纪瓷的惊叫带着甜腻的尾音,手指下意识攥紧他早已凌乱的衬衫前襟,全身柔软无力地靠在他怀里。 与此同时,靳舟望强健有力的手臂环过纪瓷的腰肢,稍一用力就将人腾空抱起。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纪瓷本能地搂住他的脖子。见状,靳舟望低笑一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肌肤传来。 他抱着她转身走向房间,风吹过,纪瓷的睡裙下摆扬起,露出白皙的小腿。她的双腿紧紧环住他的腰,生怕掉下去。走动时,隐隐约约,她好像感觉有什么抵着自己。 纪瓷眨了眨眼,愣了几秒后这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东西,她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她连忙用手更有力地勾住他的脖子,悄悄抬起自己的屁股,想要远离,却被靳舟望一把摁回原位。 “纪瓷......”靳舟望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她,手依然放在她的腰窝处,不轻不重地揉着,他的神色晦暗不明,嗓音喑哑,“可以吗?” 卧室天花板的灯光洒下,在他高耸的眉骨下投落阴影,即便如此,还是遮不住那双眼睛里灼人的温度。 纪瓷偏过头去看靳舟望的眼睛,视线撞进他的眼底,猝不及防被他的眼神一烫,心脏猛地漏了一拍,只见男人平日里清冷的黑眸正翻涌着骇人的欲色,像是暴风雨前压抑的海面,暗潮在黑瞳里不断堆积。 等纪瓷回过神时,她已经被靳舟望抱进了浴室里,他将她放在洗漱台上。室内开着暖气,因此纪瓷的睡裙很单薄,他的手落在她的肩头,修长的指尖勾住细细的肩带。 肩带滑落的瞬间,靳舟望俯下身吻上纪瓷的脖颈,轻吮慢舔,留下一道道暧。昧的红痕。唇不断向下,最终停留在那片柔软前…… “啊......”纪瓷忍不住轻。吟出声,她下意识地微微抬起自己的头,修长的脖颈露出优美的弧度,她的手猛地按住他的头,手指陷进他的黑发里。 良久,靳舟望这才松开纪瓷,他的手继续向下,纪瓷眼疾手快地按住他作乱的手,她的呼吸还有些急促,一双眼里漾着水光。 “今晚不行,明天下午还要赶飞机。”纪瓷摇了摇头。 靳舟望没说话,只是盯着纪瓷,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缓缓闭上眼,又睁开。 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呼吸,想要压下身体里乱窜的躁动,正当他今晚准备作罢时,纪瓷的指尖突然抵上他的皮带扣。金属搭扣发出“咔嗒”轻响,在安静的浴室里格外清晰。 “你——”靳舟望眼睫一颤,他呼吸微滞,几秒钟的停顿,纪瓷已经灵巧地将他的皮带抽掉。 “换种方式。”纪瓷抬头仰视着靳舟望,她倾身微微凑近他,呵气如兰道,“你想要手,还是——”她一边说着,一边微微伸出舌头,轻轻舔过下唇,暗示意味明显。 一瞬间,靳舟望的眼神又暗了几分,眸光深深地看着纪瓷,眼尾潋滟着薄红,他的声音又低了几分:“你确定?” 话音落下,男人伸手捏住纪瓷的下巴,拇指重重碾过她的唇瓣。 “嗯。”纪瓷点了点头,而后用齿尖轻轻咬住他的拇指关节。 她的动作有些生疏,她表面上尽量让自己看上去镇定自若,其实眼底的羞涩根本藏不住,脸颊耳根染上一片绯红。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这么主动。 原因无他,晚上江知语传授了她一些招式,她有些好奇靳舟望面对这些会作何反应。 果不其然,靳舟望在纪瓷的攻陷下,理智全无,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忽然反手扣住她的后颈,将人拉近,两人呼吸交缠。 “宝宝,今晚用手。”他滚烫的鼻息喷在她耳廓,“不用嘴,脏。” 话音刚落,纪瓷的掌心已经贴上了他紧绷的腹肌。她感受到布料下贲张的灼热,指尖故意在裤腰边缘流连。靳舟望突然俯身咬住她泛红的耳垂,喉间溢出轻哼。 纪瓷今晚玩过头了,最终还是没能逃过。不知何时,浴室里的花洒被打开,她被他抱进淋浴区,热水倾斜而下,浴室的玻璃门渐渐蒙上水雾,上面映出一道手掌印,依稀窥得两人交。叠的身影。 靳舟望的双臂环过纪瓷的腰,炙热的掌心摁在她的小腹上,他俯身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处,轻轻舔舐着柔嫩的肌肤。缱绻绵长,男人沙哑的嗓音消弥在流水声中。 情到。浓时,他一边又一边地在她耳畔重复着:“宝宝,我好爱你......” 夜已深,纪瓷被靳舟望清洗干净后抱回房间,他将她轻轻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 纪瓷已经困到眯起了眼睛,见靳舟望转身要往房间外走,她揉了揉眼睛,强迫自己清醒一点,随后用手拉住他的衣角。 “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觉吗?”纪瓷说着,拍了拍自己身侧空出大半空间的床。 见状,靳舟望没忍住又俯身亲了亲纪瓷的唇角,声音温柔:“我先处理一点事情,待会就回来。” “乖,你先睡。” 纪瓷迷迷糊糊地点了下头,她闭上眼睛,半张脸埋进被子里,看上去格外乖:“好。” 靳舟望替纪瓷关掉房间里的灯,这才拿起手机转身离开。一出房间,靳舟望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打开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好几个陈青松打来的未接来电。 正当靳舟望准备回拨时,陈青松的电话又打来了,没有犹豫,靳舟望点击接通。 “靳总,您要的监控我已经找酒店经理调出来了。”陈青松的声音传来,“我刚才发到您的微信,那条小红绳确实被梁静拿走了,我已派人拿回来。” “嗯,我知道了。”靳舟望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单手支着头,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靳总,接下来怎么处理?”陈青松问。 闻言,靳舟望眼睛微眯,眼神凌厉,冷冽的气息从身上散发而出,他薄唇微启,淡声道:“封杀。” “梁静背后还有个斯政,如果我们这边——” 陈青松话未说完,靳舟望唇线讥诮上扬,喉间溢出轻嗤,眼神嚣张散漫:“我怕他?” 陈青松哽了几秒,这才说道:“也是,那我现在就去安排。” 挂了电话后,靳舟望这才回到房间,他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生怕吵醒已经睡着的纪瓷。 月光透过纱帘洒落在床上,勾勒出她安静的睡颜。靳舟望站在床边凝视片刻,冷峻的眉眼不自觉地柔和下来。过了一会儿,靳舟望拿起遥控器将窗帘自动关上。 纪瓷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翻了个身,被子滑落至腰间。靳舟望俯身替她掖好被角,指尖触碰到她散落的发丝,手顿了顿,这才收回。 与此同时,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陈青松发来消息:【靳总,都安排好了。】 靳舟望扫了一眼,拿起手机回复了一句:【嗯,今晚辛苦你了。加工资。】 发完消息,靳舟望起身上床,纪瓷似乎感应到什么,迷迷糊糊地伸手摸索。他握住她温热的手掌,在她身边躺下。 纪瓷睡眼惺忪,她看着躺在身侧的靳舟望,眨了眨眼,喃喃道:“你回来啦……”她本能地靠过来,额头贴在他肩头,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嗯。吵醒你了?” 靳舟望抚摸着她的长发,他低头吻了吻纪瓷的发顶,神情温柔,与刚才在客厅里打电话的模样截然不同。 “没有……” 靳舟望将纪瓷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哄道:“乖,快睡吧。” 纪瓷在靳舟望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鼻尖溢满他身上熟悉的气息,令她莫名感到心安,她缓缓闭上眼睛:“嗯……”很快,她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黑暗中,只能隐约看清她的面部轮廓,靳舟望静静地打量着她的睡颜,像是怎么也看不够,过了许久,他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第二天,纪瓷是被微信消息轰炸吵醒的。 【江知语:滴滴滴!你醒了没?】 【江知语:不是吧姐姐,都快十二点了,你还没醒?】 【余熹:你昨晚干什么去了?这么晚睡?!】 第93章 【江知语:你不会真把我昨晚教你的拿去实践了?!】 【余熹:实践什么?好奇了。】 【江知语:@余熹,没男朋友的滚一边去。】 【余熹:???】 【江知语:@纪瓷,醒了没?】 纪瓷从床上坐起来,缓了一会儿,这才回消息。 【纪瓷:刚醒,你们吵死了。】 【江知语:惊天大新闻!你快看微博热搜第一条,梁静偷。税漏。税,要被封杀了!】 【余熹:yesyes,没想到她也有今天,早看她不顺眼了,解气。她之前抢了我四个代言,两个高奢qaq】 【纪瓷:什么情况?我看看。】 【江知语:话说,这是你干的还是你家那位干的?】 【纪瓷:我还没行动呢,昨晚没空tat】 【余熹:啧啧啧。】 【江知语:你今天下午还要赶飞机,靳总真够狠的/竖起大拇指/】 纪瓷点开微博,发现微博热搜早就炸了,一连串都是与梁静相关的新闻。 “富婆變負婆!梁靜偷稅億萬秘聞影后人設一夜崩塌” “稅局追殺!梁靜疑捲洗錢風波粉絲怒撕海報:騙子!” “哭戲穿幫!梁靜記 者會暈倒被踢爆『假暈』網民:奧斯卡級演技!” 恰在此时,昨天给自己发消息的陌生号码又发了信息过来,是梁静。 【纪导,对于我昨晚做的事情,我深感抱歉,您能不能让靳总手下留情?】 纪瓷冷笑一声,没有回复,直接将梁静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昨晚就算靳舟望不做什么,她自己也会想办法的。 虽然她出手不至于让梁静被迫退圈,但是让她掉几个高奢代言和s+级别的电视剧女一号还是可以的,至少她不会再任由梁静欺负到自己头上。 江知语和余熹还在给自己发消息,纪瓷将软件切换回微信,给江知语和余熹回复消息。 靳舟望今天早上要回公司开一个很重要的临时会议,因此不在家。他这两天很忙,没法陪纪瓷去伦敦,得等他事情办好再去那边找她。 飞机起飞前,靳舟望还一直给纪瓷发消息。 【靳舟望:落地后给我发消息。】 【纪瓷:知道。】 【靳舟望:等我忙好就去找你。】 【纪瓷:好。】 【靳舟望:我会想你的,你会想我吗?tat】 纪瓷无奈地笑了笑,回复道:【想。】 【靳舟望:宝宝,你好敷衍。】 【纪瓷:???】 纪瓷看着靳舟望一条接一条的信息,终于忍不住给他打了个电话。 “怎么了?” 电话接通的瞬间,靳舟望低沉的声线透过听筒传来,背景音里有钢笔划过文件的沙沙声。 “你今天话好多。”其实纪瓷就是想听听他的声音,才打了这个电话。她嘴上说着嫌弃,心底却不是这么想的。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两秒。 钢笔搁在办公桌上的轻响,转椅轮子滑动的声音,然后是靳舟望明显靠近话筒的呼吸声:“放心不下,”他顿了顿,“也舍不得你。” 纪瓷耳尖一热,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 “伦敦那边的房子每周都有人专门打扫,你过去后直接住,门锁密码是你的生日。” “英国那边最近很冷,记得多穿一点,别着凉。” 靳舟望还在叮嘱着。 “白人饭不好吃就别勉强自己,去中餐厅吃……” 背景音里突然传来陈青松模糊的汇报声,靳舟望明显把手机拿远了些:“这事等会再说。” 再贴近话筒时,靳舟望的语气又软下来:“等我过去后,你想吃什么,我亲自给你烧。” 纪瓷默默听着,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只觉得心底被什么东西充盈。 “靳舟望,”纪瓷突然唤道。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连呼吸声都放轻了:“嗯?” 纪瓷坐在私人飞机上,飞机还没起飞,她看着窗外,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舷窗上的雾气:“我不是小孩子了。” “怎么会?”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的低笑声,裹着电磁波特有的颗粒感,震得她耳膜微微发麻,有些勾人。 “宝宝,在我这里,你是永远的小朋友。” 第55章 听到这,纪瓷的唇角弧度渐深,心脏不可控地不断加速,几秒后,正当她准备开口时,发现飞机即将起飞。 纪瓷将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对靳舟望说道:“飞机要起飞了。”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柔软。 “嗯。”靳舟望应了一声,却没有挂断的意思。 纪瓷望着窗外开始缓缓移动的景色,突然有些不舍得挂断。她抿了抿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我到了给你发消息。” “我等你。” 飞机开始加速,强烈的推背感让纪瓷不得不靠回座椅。她最后听到的是靳舟望温柔的声音:“去吧,我的小朋友。” 挂掉电话的那一瞬间,飞机腾空而起。纪瓷望着窗外逐渐变小的城市轮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至飞机穿透云层时,她这才收回视线。 “热恋中的情侣就是不一样。”坐在一旁的余熹摇了摇头,她一边说着,一边和江知语相视一笑。 这次前往伦敦,余熹、江知语也去了,刚好最近有时间,她们去伦敦旅游,林佳佳和席以航则是陪纪瓷去参加伦敦电影节的颁奖典礼。 从北淮飞往伦敦大约需要11个小时,所幸大家坐在私人飞机上,没有太多约束,一路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抵达了当地。 大家的酒店定在了伦敦市中心,离靳舟望的那套公寓很近。颁奖典礼将在四天后举行,刚落地后暂时没有其他行程,因此所有人先回酒店补觉倒时差。 养精蓄锐后,纪瓷自发当起了两天的导游,带领大家去伦敦各大景点玩了一圈。第三天,本来几个人约好去harrods商场逛一逛,但是纪瓷临时有事,不得不呆在家里修改文件。 等到收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了,伦敦冬天的黑夜来得格外早,此时窗外渐渐染上了暮色。 纪瓷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合上笔记本电脑。公寓里暖气很足,她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到落地窗前伸了个懒腰。 窗外,伦敦的街景笼罩在冬日的薄雾里,路灯依次亮起,昏黄的光晕在暮色中晕染开来。纪瓷刚想转身去倒杯水,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电显示赫然是“靳舟望”。 纪瓷一怔,随即唇角不自觉地上扬,指尖划过接听键。 “宝宝,快看外面,下雪了。”靳舟望低沉的嗓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几分藏不住的笑意。 纪瓷下意识转头看向窗外,果然,细碎的雪花正从灰蒙蒙的天空飘落,轻盈地落在窗棂上,又很快融化。她微微睁大眼睛,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这边下雪了?” 电话那头,靳舟望轻咳了一声,嗓音里透着愉悦的促狭:“猜的。” 纪瓷挑眉,刚想说他糊弄人,却听到靳舟望低笑一声,随即言简意赅地丢出两个字。 “下楼。” 纪瓷愣了一秒,心脏猛地一跳。她瞬间反应过来,急忙跑回落地窗前,低头往楼下望去—— 楼下的雪幕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倚在黑色宾利车头。男人身着黑色大衣,举着手机仰头望向她的窗口,雪花零星落在他的肩头。 是靳舟望。 他提前来了。 “靳舟望!”纪瓷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乘坐电梯来到楼下,纪瓷推开公寓大堂的玻璃门,寒风卷着雪花扑面而来。 靳舟望就站在雪里,唇角噙着笑,朝纪瓷张开双臂,含笑道:“surprise.” “不是说明天中午到吗?”纪瓷小跑着扑进靳舟望的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用脸颊蹭了蹭他,而后主动从他怀里退出来,仰头看着,“怎么提前了?” 靳舟望直接把人拽进怀里,手掌扣住纪瓷的后脑勺,低头埋进她的肩窝,深深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 “想你了,等不了。” 他总这样,提前到她所在的城市。 “你可真的是,天天整这出。”纪瓷嘴上责怪,手上却将靳舟望搂得更紧。 靳舟望低笑一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紧贴的身体传来,纪瓷能清晰地听到他心脏跳动的声音。 一时间,她也分不清这是自己的心跳声还是他的。 “本来飞的确实是今晚的航班。”靳舟望稍稍退开一点,垂眸看纪瓷,眼底带着促狭的笑意,“没办法,我控制不住。” 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又很快被体温融化,变成细小的水珠。天色越来越暗天地间被白雪笼罩,路灯下,雪花的形状愈发清晰。 靳舟望的指尖悬在半空,一片晶莹的雪花恰好落在他掌心。他垂眸,看着雪花在温热的皮肤上渐渐融化成一颗小水珠,顺着掌纹缓缓滑落。 第94章 “下雪了,喜欢吗?” 他低沉的嗓音裹着冬日的雾气,纪瓷仰头时,无数雪花正从铅灰色的天空飘落。有几片落在她睫毛上,冰凉的触感让她下意识眨了眨眼。 “喜欢。”纪瓷点头,脸上漾着笑意,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漫天飞雪,像是把整个银装素裹的世界都盛了进去。 纪瓷忽然想起什么,收回视线望向身旁的男人:“不过……”她微微蹙眉,“我记得天气预报说这几天都不会下雪?” 靳舟望的喉结轻轻滚动,修长的手指替她拂去肩头的雪花:“人工降雪。” “嗯?”纪瓷怔住。 “前段时间你和我说,想在伦敦再看一场大雪——” 纪瓷的眼睛倏地睁大:“所以你就特意安排了今天 这场雪?“她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的柔软。 “嗯。”靳舟望微颔首,突然偏头轻咳一声。纪瓷敏锐地发现他耳尖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在昏黄的路灯下映衬下格外明显。 纪瓷忍不住伸手,指尖捏住靳舟望发烫的耳垂:“怎么啦?靳总还有害羞的时候?” 纪瓷不再逗他,她双手捧着他的脸颊,踮起脚尖毫无预兆地在他唇角落下一吻,轻声道:“谢谢靳总,我很喜欢今天的惊喜。” 她唇角情不自禁地弯起,故意顿了顿,继续道:“雪是,人也是。” 靳舟望垂眼凝视着她被雪光映亮的双眼,低哑的嗓音里藏着压抑的悸动:“喜欢就好。” 只要是她喜欢的,付出再多都值得。 男人抬手扣住纪瓷,将那个蜻蜓点水的吻加深。 暖黄的路灯氤氲着漫天飞雪,勾勒出无数道残影,就这样凌乱地划过一整片天空。 雪花落在他们相贴的肌肤,又被彼此的体温融化。 远处威斯敏斯特教堂的钟声恰好敲响,惊起几只白鸽,扑棱着翅膀掠过落雪的树梢。 与此同时,教堂里传来婚礼进行曲的悠扬旋律,与钟声交织成冬日的交响诗。每一个音符在空中翩翩起舞,伴随着皑皑白雪降落在纪瓷的身边。 良久,靳舟望松开纪瓷。 纪瓷主动牵起靳舟望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他的掌心温热,一点点把温度都渡给她。 “陪我去走走吧。”纪瓷提议。 “好。”靳舟望点头。 靳舟望回车上拿了一把黑色雨伞,撑开,微微倾向纪瓷那边。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到仿佛能这样一路走到白头。 一路上留下他们有深有浅的脚印,雪花仍在纷纷扬扬地落着,将脚印慢慢覆盖,只余下他们依偎着的背影在雪中渐行渐远。 纪瓷低头看着两人紧紧相握的手,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前两天是圣诞节,街道两边的商店门口还保留着圣诞装饰品。 路过摄政街转角时,圣诞灯饰突然亮起,无数金色光点在他们头顶连成流动的银河。灯柱上还挂着槲寄生花环,红绿彩带缠绕。 纪瓷环视四周,突然停下脚步,目光落在街角那家熟悉的婚纱店门口——firstencounter。 当年读大学的时候纪瓷和靳舟望到过这里,也在这里留下过一段美好的回忆。分手后,在伦敦生活的那几年,纪瓷也时常去店里看望店长老太太。 那个时候老太太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没能看见纪瓷和靳舟望走进婚姻的殿堂。没想到三年又三年,纪瓷和靳舟望手牵手又来到了这里。 店门上的铃铛叮咚作响。店长老太太推门走了出来,她的羊绒披肩还是记忆中的深棕色。她布满皱纹的手握住纪瓷,指尖微颤。 “我的东方娃娃终于回来了。”老太太的蓝眼睛里泛起水光,目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还带着我的预言。” 纪瓷笑着和老太太打招呼:“好久不见。” 靳舟望朝老太太微颔首,笑道:“别来无恙。” 老太太的视线在纪瓷和靳舟望之间来回扫过,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嘴里不断重复着:“好,真是太好了。” “进来坐坐吧,喝杯热可可暖和一下。” 纪瓷抬头看向站在身侧的男人,两人相视一笑,一同走进婚纱店里。 七八年过去了,店里几乎没什么变化。暖黄的灯光从天花板的古老吊灯流泻而下,将满室婚纱映照得如同浸在蜂蜜里。 一旁的壁炉烧着炭,瞬间驱散了身体的寒意,火焰跳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角落里,老式留声机正播放着圣诞颂歌的唱片,显得格外温馨。 窗外,伦敦的雪依旧簌簌落下,星星点点地降落在橱窗玻璃上,再慢慢融化成雪水。 老太太倒了两杯热可可放在桌上,随后在他们身边落座。 “上帝保佑,我竟然还能看见你们重新在一起,实在是太好了。”老太太感慨地看着面前这对情侣,“感情真好。”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笑容慈祥:“这次你们准备结婚了吗?” 听到这两个字,纪瓷侧头看向靳舟望。 她以前一直以为自己离“结婚”两个字特别遥远,尤其是在和靳舟望分手的那三年里,她甚至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和人结婚。 靳舟望也侧头对上纪瓷的视线,他主动握住她的手,而后转回头看向老太太,眼神坚定温柔:“是,我们准备结婚,共度余生。” “哦!实在是太好了!我就说,早该有这一天的!当年见到你们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们一定会走到最后,我果然没看错。”老太太朝他们狡黠地眨了眨眼,“我看人可是一向很准的。” “如果可以,希望您能够前往中国参加我们未来的婚礼。”靳舟望微笑道。 “哦!真的可以吗?我这辈子一直想去那个美丽的东方国度看看!我会去参加你们的婚礼的。”老太太顿了顿,“我的荣幸。” “这是我的邮箱,到时候我会联系您的。”靳舟望拿起桌上的钢笔,在一张便签上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 “非常感谢。”老太太接过便签。 “对了,”老太太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停留在靳舟望的脸上,“这七年,每个月我的店里都会收到一笔来自中国的转账,署名是jin。我早就想问了,这是你......?” “是的,感谢当年您送给我们那件婚纱,也感谢你对我们送上的诚挚祝福。” 老太太摆了摆手:“不用这么客气,当年送你们那件婚纱是因为我觉得你们特别合我的眼缘。” 那件珍藏多年的婚纱,她只会送给有缘人。 显然,纪瓷和靳舟望就是。 “我记得你们分手那三年,你们经常单独来我这家店里坐,叙叙旧。”老太太陷入了回忆,“有一次靳舟望前脚刚走,纪瓷就来了。” 老太太看着纪瓷:“本来我想告诉你这件事情,但我到最后还是没说。”她脸上多了几分歉意,“如果我当时说了,或许你们早就复合了,非常抱歉。” 闻言,纪瓷只是摇了摇自己的头:“你不用因此自责,即使当年你告诉我靳舟望来过这里,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依然不会有改变。” 因为当时他们之间的误会太深,因爱生恨。 纪瓷想到自己和靳舟望现在的关系,心里也十分触动。 没想到他们俩兜兜转转又在一起了。 只能说,这是缘分,也是命中注定。 “给你们看一样东西。”老太太起身到柜台取出一本泛黄的相册,她坐下后翻开其中一页,递到纪瓷和靳舟望面前。 上面是一张当年他们在这里的合影,在时光的流逝下,照片的边缘已经起了毛边,显然被翻看过无数次。 照片上,纪瓷身着那件老太太送的婚纱,正笑意盈盈地站在靳舟望的面前。而靳舟望则垂眸看着她,眼眶微红,眼底盛满温柔与期待。 那天也是雪天,那一年伦敦的初雪。 老太太布满皱纹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声音里带着岁月沉淀的感慨:“这张照片我一直收在抽屉最深处,每次翻看都会想起那天……” “你们想在这家店再拍一张合照吗?”老太太询问道,“我想,一定很有纪念意义。” “那就麻烦您了。”纪瓷欣然同意。 “随我来吧,我再给你挑一件合适的婚纱。”老太太站起身。 纪瓷有些惊讶:“换婚纱?那太麻烦您了。我们直接站在这里,您帮我们拍一张就行。” “那太没意思了,听我的,孩子。换上合适的婚纱,在店里再留下一张照片吧。” 纪瓷犹豫了几秒,最终败在了老太太充满希冀的目光中:“好吧,谢谢您。” 老太太在店里走了一圈,将手工制作的每一件婚纱都仔细打量过来,她忽然 停下脚步:“这件一定很适合你。”她取下婚纱。 这是一件改良款的鱼尾婚纱,上身以象牙白的古董蕾丝精心拼接而成,每一片花瓣状的镂空都缀着细小的珍珠。从腰间开始,柔软的缎面如流水般收拢,而后在膝处倏然绽放,鱼尾裙摆拖曳出细腻的褶皱。 第95章 婚纱的背部采用低v设计,以手工刺绣的藤蔓纹样缠绕至腰际,系带处垂落着两缕丝绒流苏。袖口是透明的薄纱喇叭袖,边缘缀着星点碎钻。 见到这件婚纱,纪瓷的眼睛亮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因为这件婚纱太漂亮了。 “这是1967年我祖母设计的款式,”老太太将纪瓷推进更衣室,“当年玛格丽特公主差点选中它。”她突然压低声音,“知道为什么最后没成吗?因为这件婚纱——” “只能为真爱绽放光芒。” 换完婚纱,更衣室的落地镜映出纪瓷此刻的模样。 镜中的自己与七年前重叠,容貌没有太大的区别,一定要说的话,便是她的眼神比当年多了几分坚韧。 纪瓷穿着婚纱缓缓从更衣室里走出来。 见到纪瓷的那一刹,老太太满意地鼓了鼓掌:“太完美了,它简直是为你量身打造的,比我当年送你的那一件更适合你。” “还少了点东西。”老太太轻声呢喃,转身从古董木匣中取出一块透明精致的蕾丝头纱。 “更完美了。”老太太后退两步,双手交叠在胸前,蓝色的眼睛里泛起湿润的光泽,她骄傲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赞不绝口,“你穿起来实在是太漂亮了。” “谢谢。”纪瓷唇角勾起,她最后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转过身,裙摆上的钻石坠饰互相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靳舟望。”纪瓷轻唤他的名字,眼底漾着浅淡的笑意,一步步向他走去。婚纱拖尾扫过波斯地毯,在暖黄的光晕中泛起微光。 靳舟望站在原处没动,可微微颤抖的手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纪瓷......”靳舟望轻声道,目光紧紧追随着纪瓷。 他看着她身着婚纱走向自己,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七年前,回到了那个她同样穿着婚纱的夜晚。 七年前她青涩的面容渐渐与现在的重叠。 他的眼眶不受控制地一点点变红。 壁炉的火光在瞳孔里跳动,映着他眼角不太明显的泪光。 幸好,她还在他的身边。 七年了,她依然是他心底最柔软的那道风景。 “很漂亮。”靳舟望声音微哑,他大步走上前,主动握住纪瓷的手。 两人的戒指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 老太太拿着一台老式相机退到店里的角落,动容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忍不住伸手拭去眼角的泪水。 她悄悄按下快门,将这一刻永远定格——相视而笑的恋人,婚纱上钻石闪烁的光芒,眼角幸福的泪水,和那些未曾说出口却早已刻进骨血的深情。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不知何时,店里的音乐被切换成了《athousandyears》。店门口的铃铛在风中轻响,像是遥远时空中传来的祝福。 靳舟望小心翼翼地替纪瓷整理着头纱,低头看着她时,眼中是藏不住的温柔和爱意,他的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纪瓷,你知道吗?” “七年前第一次在这家店里,我就在想,总有一天我要看到你穿着婚纱与我一同步入婚姻的殿堂。” “江知语和祁序的婚礼前,你陪她去店里试婚纱,我看到了。当时我特别害怕,我怕有一天你会穿得这么漂亮和其他男人在一起。” 靳舟望的声音多了些哽咽。 纪瓷仰头望着靳舟望,发现了他眼角的泪光。 壁炉的火光在他侧脸投下阴影,将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温柔。 她忍不住抬手,指尖抚上他泛红的眼尾,半开玩笑道:“哭了?” “嗯。”靳舟望没有否认,“很感动。” 话音落下,他突然将她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纪瓷感觉到他的心跳透过相贴的胸膛传来,又快又重,和她自己的心跳渐渐同步。 “像在做梦。”他的声音闷在她肩头,“一个我等了七年的美梦。” 第56章 老太太不知何时已经退到了工作间,为他们留下二人世界。 靳舟望慢慢松开怀抱,却依然握着纪瓷的手。他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上那对戒指,而后抬起眼,在摇曳的火光中望向她:“纪瓷,给我一个家吧。” 纪瓷的眼泪终于落下,滴在他们相握的手上,微哽道:“好啊。” 两人从婚纱店出来,老太太恋恋不舍地与他们告别。 “下次来伦敦记得再来找我玩。” “你们的婚礼我一定会去的。” 纪瓷朝老太太挥了挥手:“后会有期,今天非常谢谢您。” 靳舟望也朝老太太挥了下手:“谢谢。” 这件婚纱老太太执意要送给纪瓷,最终纪瓷架不住她的热情,选择收下了婚纱。 与此同时,纪瓷心里有了决定,等到她和靳舟望的婚礼上,她准备穿这件意义非凡的、承载着老太太美好愿景的婚纱。 两人一同往家走去。 雪夜中的伦敦街道静谧温馨,细碎的雪花在路灯下旋转飘落,像无数细小的星辰坠入人间。 靳舟望一手撑着雨伞,一手紧紧握着纪瓷的手,两人的脚印在雪地上留下并排的痕迹,绵延向远方。 路过街道转角,纪瓷停下脚步,她回头,最后望向firstencounter婚纱店。老太太站在店门口的身影模糊,她身上条标志性的深棕色披肩在飘雪中久久未动。 纪瓷的手上拿着一张照片,是老太太刚才在店里为他们拍下的,她洗了两张出来。 纪瓷的指尖抚过照片上的脸,鼻尖有些发酸,低声喃喃:“靳舟望,我今天好开心......” 突然间,她觉得自己很幸运。 很庆幸,自己的生命遇到了很多很好的人,还遇到了他。 靳舟望低头吻了吻纪瓷的发顶。 “纪瓷,我今天也很开心。” 两人雪夜中对视,望着对方眼里的自己和星星点点的雪花,他们不约而同地笑了笑。 “走,我们回家。” 两人手牵手,继续走回去。 ...... 第二天,伦敦电影节的颁奖典礼就此拉开帷幕。在这之前,所有获奖名单都未公开,因此纪瓷也不确定自己的作品到底有没有获奖,更不知道自己获得的奖是什么。 此次电影节被提名的作品《悬梁之上》是她之前在伦敦拍摄的,与英国女导演daphnelowell共同执导。该电影的几位主演来自全球不同国家,早在昨天,演员们都已经抵达伦敦。 在下午的红毯正式开始前,靳舟望特意为纪瓷请了一个专业的造型团队。 造型师ella见到纪瓷,眼前一亮,当即热情地迎了上去。 “纪导,久仰大名!我是ella,今天由我来负责您的红毯造型。”ella笑容灿烂,眼神里带着欣赏和兴奋,“您的作品《悬梁之上》我之前就看了,真的太震撼了,我特别喜欢这部电影的镜头语言和叙事节奏,在我看来简直完美!” 纪瓷礼貌地笑了笑,温和道:“谢谢,能被提名我已经很满足了。” ella摇摇头,语气笃定:“不不不,我觉得您今晚一定会有所斩获!”她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助手将准备好的礼服推过来,“这是我根据您的气质、风格为您准备的礼服,当然,我们团队提前和靳总商量过。” “相信我,它特别适合您,而且您一定会喜欢。”ella轻轻拉开防尘罩,一件深蓝色的礼服长裙展现在眼前,裙身剪裁利落,低调却又 不失华贵。 “这件是意大利知名设计师mistica的定制款,全球仅此一件。”ella主动介绍道,“许多富商曾出重金想要买下,价格高达9700万美金,却都被mistica一口拒绝。” 纪瓷看着眼前这件礼服,眼中流露出满意的神情,她伸手轻抚裙摆,指尖传来柔软细腻的触感,确实很美。她点点头:“我很喜欢这套。” 见纪瓷满意,ella放下心来,接下来就到了她最喜欢地环节,她立刻拍了拍手:“太好了!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妆发!”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团队有条不紊地为纪瓷打造今夜电影节的红毯造型。 ella的手指轻轻托起纪瓷的下巴,左右端详着,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真的,您这张脸简直是上天的杰作。”ella的指尖在纪瓷的颧骨轮廓上虚虚划过,似在丈量什么,“颧骨立体但不突兀,下颌线流畅又精致,连鼻梁的弧度都恰到好处——这种骨相,根本不需要浓妆来修饰。” “毫不夸张地说,您比我见过的大多数女明星还要漂亮。如果您选择演戏走上大荧幕,凭借这张脸,一定会火。我打包票。” ella转身从化妆箱里取出一瓶质地轻薄的粉底液,挤在手背上,笑道:“今天我们走‘伪素颜’路线,让你的肌肤透出自然光泽就好。” 纪瓷被她直白的夸赞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垂眸:“你太夸张了。” 第96章 “才没有!”ella动作轻柔地为她上妆,声音笃定,“我看过您之前参加戛纳电影节颁奖典礼的视频,真的很惊艳。说实话,我在业内见过那么多明星,能扛得住高清镜头还这么能打的,十个手指都数得过来。” ella只用极轻薄的底妆均匀肤色,接着是眼妆、腮红、眉毛,最后用口红点缀。 整个妆容干净得几乎看不出痕迹,既不会过于浓艳,又能突出她精致的五官。 发型上,ella选择了微卷的慵懒盘发,几缕碎发自然垂落,增添了几分随性的优雅。 纪瓷换上礼服,从更衣室里缓缓走出来,大家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气,惊艳地看着眼前这位来自东方的女子。 “太漂亮了!”ella满意极了。 “纪导,你今天的造型sosososogood!”林佳佳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 纪瓷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只见镜中的女人身材高挑,礼服勾勒出她纤细的腰线,低领设计,露出修长的脖颈。 耳垂上挂着一对moussaieff蓝钻耳环,伴随着纪瓷偏头的动作,耳环在光下泛出星芒。 一席深蓝礼服衬得肌肤如雪,她的眉眼间带着自信与从容,整个人散发出强大的气场。 ella退后两步欣赏自己的作品:“完美!今晚您一定会成为红毯的焦点。”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叩响,靳舟望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纪瓷,准备好了吗?” ella俏皮地眨了眨眼,压低声音道:“看来有人迫不及待想见到您了。” 纪瓷耳尖微热,清了清嗓子:“请进。” 门被推开,靳舟望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走了进来,他看着眼前这一幕: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纪瓷身上,她安静地站在那里,整个人像被镀上一层柔光。 靳舟望的目光微微凝顿,最终停留在纪瓷的脸上,随即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很美。” 纪瓷抿唇一笑:“谢谢,这是造型团队的功劳。” 靳舟望走近,伸手轻轻替她整理了一下耳边的碎发,低声道:“不,是你本身就很美。” ella和团队其他人默契地退到一旁,假装忙碌,但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她悄悄对林佳佳咬耳朵:“我现在相信‘神仙眷侣’这个词是为谁发明的了。” 林佳佳露出姨母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靳舟望的视线下移,扫过纪瓷显得略空的脖颈,思索了几秒:“还少点什么。”他吩咐陈青松将放在车上的那条项链拿进来。 不多时,陈青松回来了。 靳舟望打开深蓝色的丝绒盒子,将里面那条拉心形浓彩蓝钻项链取出,一瞬间,化妆间的灯光似乎都暗了几分。蓝钻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幽蓝的轨迹,有些晃人眼。 这条是之前在港城的慈善拍卖会上,靳舟望花4800万为纪瓷拍下的。 “你怎么把这条带过来了?”纪瓷微惊讶。 “我想着你或许会用到。”靳舟望走上前,手指绕过纪瓷的脖颈,温热的指腹无意中擦过她的肌肤,他动作轻柔地替她戴上项链。 弄完这一切,靳舟望后退两步,看着眼前的纪瓷。只见那颗稀世蓝钻恰好落在纪瓷的锁骨凹陷处,与耳环上的蓝钻形成完美的色彩呼应。 “这下更完美了!”ella兴奋地拍了拍掌。 靳舟望深深地凝视着,喉结动了动,这才低声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出发了。” 纪瓷迈开步伐,靳舟望下意识伸手虚扶住她的后腰。身上带着淡淡的木质沉香,两人靠近时体温透过衣料传来。 “紧张吗?”他问。 纪瓷摇摇头:“有你在,不紧张。” 今晚的电影节,靳舟望作为知名企业家,也收到了主办方的邀请函。 听到纪瓷的话,靳舟望忽然笑了,冷峻的眉眼瞬间生动起来。 两人来到门框处,靳舟望率先停下脚步,朝纪瓷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您请,纪导。” 纪瓷微抬下巴,视线扫过靳舟望,缓缓伸出自己的手,轻轻搭在他的手上:“谢谢靳总。”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出声,走向早已停在门口的宾利。 纪瓷率先和daphnelowell、几位主演汇合,随后一同前往电影节的举办场馆。 “哦!纪瓷!好久不见!”daphne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女子,一见到纪瓷,她热情地吻了吻纪瓷的脸颊。 “好久不见。”纪瓷笑道。 “宝贝,你今晚打扮得可真漂亮,我太喜欢你这套造型了。” “谢谢,我觉得你今晚也很漂亮。” “新电影进展如何?”daphne问。 “一切顺利。” “希望你这部新电影能拿下更多奖项。” “借你吉言。” “纪导,你觉得我们今晚能拿奖吗?”其中一位主演祈白问道。 纪瓷微扬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祈白:“你觉得呢?” 祈白皱了皱眉,沉吟几秒后,点了点头:“我觉得可以。” “对自己自信一点。”纪瓷勾唇笑了笑,“放心吧,一定能拿奖。” 抵达目的地后,汽车停在红毯前。保镖走上前替纪瓷打开车门,一瞬间,无数闪光灯亮起,伴随着“咔擦”的声响。 纪瓷不适地微眯下眼,她很快调整好状态,看着眼前的人海,唇角缓缓上扬,周身瞬间散发出强大自信的气场,笑道:“接下来,我们的主场。” “everybody,enjoythemoment.”纪瓷顿了顿,问大家,“ready?” “sure.” “准备好了。” “准备就绪。” “prêtetprêt!” 几位来自不同国家的主创团队成员抬头望向车外,一道开口,说着自己的母语。 属于他们主创团队的荣誉 即将到来。 作为国际知名电影节,伦敦电影节给每部电影、每位演员颁布的奖项都极其具有含金量。 自上次戛纳电影节斩获金棕榈奖之后,这位极为年轻的女性导演带着她的作品再次杀进国际电影节。毋庸置疑,过了今晚,纪瓷将会在电影界名声大噪,让更多人知道她的存在。 纪瓷离自己的梦想也越来越近,总有一天,她会站在电影界的巅峰俯瞰一切,以一位女性导演的身份,告诉世人:不是只有男性才能创造出优秀的电影作品,女性同样可以。 纪瓷深呼吸一口气,轻提裙摆迈出车门,从车上走下来,耳畔的蓝钻耳环突然折射出一道冷冽的弧光,身着深蓝色长裙礼服,看上去优雅大方,行走间裙摆微微摇曳,顾盼生姿,美目盼兮。 所有镜头对向纪瓷,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这位来自中国的女子。 daphne在纪瓷身后下车,轻笑道:“今夜真是一个难忘的夜晚!我想我会记一辈子!”这位英国女导演的金发在风中飞舞。 两位女导演并肩而立的画面立刻引发媒体区一阵骚动,快门声密集如雨。 这是今晚唯一一部入围电影中由两位女性导演执导的电影。 红毯主持人的声音穿透喧嚣:“先生们女士们,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悬梁之上》剧组!这部入围主竞赛单元的作品以其独特的女性视角和极具张力的叙事手法,赢得了评审团的高度评价!” 主持人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值得一提的是,这是本届电影节唯一一部由双女导演共同执导的入围作品,她们分别是来自中国的纪瓷导演,和来自英国的daphnelowell导演!” “让我们欢迎导演,欢迎演员祈白、萧梧秋、jules。” 走在红毯上,daphne突然挽起纪瓷的手臂,在镜头前做了个俏皮的屈膝礼。两位女导演一庄一谐的风格碰撞,立刻引发媒体区更热烈的反应。 头顶上方,数十家无人机群突然变换队形,在空中拼出“♀♀”的符号,这个画面通过直播传遍全球,瞬间登上社交媒体热搜。 不少关注着这场电影节直播的网友纷纷表示:主办方也是拿捏了炒热度的精髓,不然谁会关注和往年一样过于无趣的直播? 主创团队站在签名墙前,拿笔签下自己潇洒的大名,随后并排站好,面对镜头,daphne大胆地搭上纪瓷的肩膀,在镜头前比了个“v”字,留下合影。 红毯流程结束后,大家按照规定的位置在富丽堂皇的颁奖大厅落座。 颁奖典礼还没有正式开始,纪瓷坐在位置上,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席以航给自己发了好几条消息。 【席以航:我操,姐,你今晚走红毯太帅了,是帅,不是美!那种感觉,我说不出来,你懂吗?我操,酷毙了!】 今晚席以航作为国际上小有名气的导演,也收到了主办方发来的邀请函。 看到这条消息,纪瓷忍不住笑了笑,手指在屏幕上方顿了顿,这才回复了席以航一个表情包。 很快,大厅的灯光一点点暗去,主持人上台介绍一番后,观众席响起热烈的掌声。 第97章 今夜的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纪瓷看着台上的主持人,突然感觉有点紧张。她开始期待,今晚究竟会拿到什么奖项。 “宝贝,我好像开始紧张了。”daphne忽然凑近纪瓷,压低声音道。 纪瓷没有说话,只是将手覆在daphne的手背上,眼神坚定。 主持人开始依次介绍今夜受邀参加的嘉宾,皆是来自全球各行各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非常荣幸,今夜我们邀请到了英国皇室成员amelia公主!” 主持人在介绍完本国的大人物后,终于开始介绍来自其他国家政界、商界人士。 “很荣幸,我们还邀请到了来自中国的知名企业家——靳舟望先生!他也是我们今年伦敦电影节的投资方之一!掌声欢迎!” 台下响起大家的欢呼声和掌声,震耳欲聋。 导播看准时机,将镜头对准坐在第一排vip席位的靳舟望。 靳舟望从容起身,聚光灯下,西装驳领上的蓝宝石领针折射出冷冽的锋芒。 男人抬起眼,平静地望向镜头,微颔首致意。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却无端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镜头将他的脸实时投放到大屏幕上,特写中,他中指的那枚戒指格外博人眼球,泛着幽光,与腕间的patekphilippe机械表盘交相辉映。 见到这一幕,不少人开始讨论这位帅气多金的企业家。 “这位来自中国的男人很有魅力。我喜欢这种类型。” “他有女朋友了吧?看他手上戴了戒指,应该是名草有主了。” “那太可惜了。” 接着,主持人又开始介绍下一位特邀嘉宾。等这个环节结束后,终于到颁奖环节了。 一个又一个演员走上台,一个又一个主创团队走上台,举起属于自己的荣耀。 “最佳影片奖的入围名单要公布了……”daphne紧张地捏皱了流程单,一颗星吊到了嗓子眼。 “获得第76届伦敦电影节最佳影片奖的是——”颁奖嘉宾撕开信封,声音在巨大的悬念中停顿。 与此同时,大屏幕上同时放出了六部提名电影的经典片段,其中一部就是《悬梁之上》。 纪瓷抬头望着屏幕,下意识地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突然,屏幕上的《悬梁之上》片段被放大,其他电影消失不见。颁奖嘉宾高声宣布:“《悬梁之上》!让我们掌声有请!” “太棒了!”daphne激动到热泪盈眶,她伸手擦去眼角的泪水。 纪瓷抱了抱daphne:“我们做到了。” “耶!”祈白手握拳比划了一下。 “génial!”法国演员jules用自己的母语表达此时的喜悦之情。 “纪导,太好了!”萧梧秋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在这之前她只是一个新人演员,在海选时被纪瓷一眼相中。 这是她拿到的人生中第一个国际奖项,从此之后,她斩获的奖项只会越来越多。 在大家的掌声中,几个人一同走上领奖台。这位身着深蓝礼服的东方女子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纪瓷站在聚光灯下,接过沉甸甸的金色奖杯,她视线看向台下,与坐在第一排的靳舟望对视。 四目相对,她看见靳舟望唇角上扬,朝她点了点头。 纪瓷收回目光,拿起话筒,举手抬足间落落大方、自信优雅,她逻辑清晰地开始了今晚的发言,说着一口流利地道的英文,声音沉稳有力。 “尊敬的各位嘉宾、评委,亲爱的同仁们,晚上好。 此刻站在这里,我的心情无比激动。感谢伦敦电影节将这份荣誉赋予我们的作品《悬梁之上》。这不仅是属于我的时刻,更是属于整个团队的每一位成员。感谢制片人,感谢编剧、演员,也感谢幕后每一位工作人员的付出,没有你们就不会有这部电影的诞生。 我必须承认,《悬梁之上》受到了《赎罪》这部电影的影响,这是我最爱的电影之一。《赎罪》使我深入思考拍摄电影时该如何处理转场切换以及长镜头的渲染。 当我第一次看到乔赖特的《赎罪》时,那种用光影编织命运、用长镜头撕裂情感的力量彻底重塑了我对电影的认知。从塞西莉的绿色长裙在硝烟中飘荡,到打字机声化作战争鼓点…… 这部杰作教会我:真正的美从来与痛苦共生。因此在拍摄《悬梁之上》时,我试图学习这种将诗意注入残酷叙事的方式。事实证明,这是一次成功的尝试。 ……” 靳舟望坐在台下,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追随着台上那个耀眼的身影,眼中流露出无法掩饰的自豪。 他十分清楚,纪瓷今天走到这里,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付出了多少努力。 他很高兴,他的女孩终于走到了今天这里,离自己的梦想又近了一步。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望着台上的纪瓷,脑海里浮现出两年前纪瓷的略显青涩的脸,两张脸一点点重合。 两年前的戛纳电影节颁奖典礼,靳舟望也曾去过。那是纪瓷获得的人生中第一个国际大奖,即使他们当时已经分手了两年,他依然不愿错过。 当年,他也是这样看着纪瓷一步步走上舞台,他看着她接过短片金棕榈奖的奖杯时,没有人知道他当时的心情。 自豪、感动、骄傲……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他害怕被她发现自己的存在,只敢默默坐在台下最后一排的角落。 那时他想着,就这样远远看一眼他的月亮,足矣。 他不敢再去打扰她的生活,只要能看到她一点点过上自己真正想要的人生,那就够了。 时过境迁,两人后,他又光明正大回到了她身边,以爱人的身份,亲眼见证着她人生中的高光时刻。 不只这一次,以后她人生中的每一场大大小小的颁奖典礼,他都不可能缺席。 靳舟望思绪回归,他再度抬头望向台上的女 人,不知为何,他的眼尾渐渐变红,台下的灯光很暗,没有人注意到他神情的变化。 所有聚光灯都落在他的月亮上——用才华征服世界的storyteller。 因为他提前知道,今夜的电影节,主办方还将给《悬梁之上》颁布剩余的几个奖项。 毫无疑问,这部电影将成为今晚斩获最多奖项的作品。 他的月亮值得站在最高处,被所有人仰视。 靳舟望单手支着头,他缓缓垂下眼,忽地低笑出声。 “感谢所有走进影院支持这部电影的观众。你们的共鸣,才是电影真正的意义所在。” 纪瓷突然停下发言,她的目光扫过偌大的场馆,最终停留在远方。不知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语气多了些哽咽,脸上漾着笑,几秒后,这才缓缓说道: “感谢所有破碎与重生。” 一句话,道尽太多太多。 “最后,我还想对所有怀揣电影梦的女孩说,”纪瓷的声音突然变得柔软,她调整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摄影机不会在意你的性别,它只在乎你眼里有没有光。” “谢谢大家。”纪瓷郑重鞠躬。 台下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整整持续了一分钟。 掌声雷动中,靳舟望看见第一排几位年长的男性导演交换着微妙的眼神。 见状,靳舟望的嘴角勾起一个锋利的弧度,眼底的嘲讽之意溢出。 就是这些人,在初审时质疑“女性能否驾驭硬核悬疑题材”。现在,他的纪瓷用一座座沉甸甸的金奖杯,给了这些偏见最优雅的回击。 接下来是几位主演发表获奖感言的时间,等大家下台后,颁奖典礼仍在继续。 纪瓷原本以为今夜只会拿到“最佳影片奖”这一个奖项,没想到,《悬梁之上》这部电影紧接着又斩获了第76届伦敦电影节的最佳摄影奖、最佳导演奖、最佳剪辑奖、最佳女主角奖、最佳艺术指导奖。 当之无愧,纪瓷和daphne执导的《悬梁之上》成为了今夜电影节最受瞩目的作品。 导演界的一颗新星正在冉冉升起。 未来的有一天,纪瓷会让更多人知道,性别不是界限,才华才是唯一的通行证。 散场时,靳舟望故意落后人群。他站在阴影里,看着纪瓷被各路制片人围住,游刃有余地周旋其间。 “靳先生不过去打招呼吗?”电影节主席bram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旁。 靳舟望晃了晃香槟杯,琥珀色的酒液映出纪瓷正在签名的背影:“她今晚属于电影。” bram笑起来,伸手拍了拍靳舟望的肩。 与制片人、投资人们结束谈话后,纪瓷往大厅外走去。早已有无数国内外媒体等候多时,见到纪瓷,记者们纷纷围了上来。 “您执导的电影获得了那么多奖项,您有什么感想吗?” “很惊喜、很开心。” “您即将上映的《候鸟》备受期待,您有信心拿下国际奖项吗?” 第98章 “当然。” 夜风中,女人深蓝色的礼服裙摆微微摆动,在灯光下泛着流水般的光泽。 “纪导,请问作为首位获得此奖的亚洲女性导演有何感想?”一位cnn记者几乎把话筒戳到纪瓷面前。 “性别和国籍从来不是评判电影的标准。”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像她电影里的独白一样具有穿透力,“还是那句话,摄影机只认才华,不认护照。” 日本nhk的记者挤上前:“有评论说《悬梁之上》的节奏太过女性化,您——” “哦?”纪瓷微微偏头,唇角上扬,看了对方几秒后,红唇微启,“那请您定义一下,什么叫男性化的节奏?”她没等对方回答,继续道,“是把爆炸场面延长三分钟,还是让男主角多挨两拳,凸显所谓的荷尔蒙?” 周围响起几声压抑的笑声。 那位日本记者脸色涨红,纪瓷不再理会,优雅地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她余光瞥见人群外围的靳舟望,男人倚在罗马柱旁,手里把玩着一个银质打火机。 他不抽烟,但bram执意要送给他,无奈之下,他只能收下打火机。 看着眼前的画面,靳舟望的嘴角几不可察地上扬。 他还记得两年前纪瓷第一次面对媒体围攻时紧张得把指甲掐进掌心,而现在,她能站在长枪短炮前游刃有余。 这比任何获奖时刻更让他骄傲。 纪瓷没有再回答那些媒体的问题,她目视前方向靳舟望走去。夜风拂过她裸露的肩,带来细微的战栗。她听见身后此起彼伏的呼喊,却没有再回头。 宾利车静静停在不远处,纪瓷径直来到车前,陈青松坐在驾驶位上等候多时。 见到纪瓷,靳舟望走上前,主动替纪瓷打开后坐车门:“纪大导演,恭喜,完成了高中时最大的梦想。” 站在国际领奖台上,接受来自全球人的注视。 纪瓷没有立刻上车,她站在靳舟望面前,双手贴着他的双颊,眼底满是笑意:“谢谢。大企业家,你也是。” 兵分两路,顶峰相见。 两人一同笑出声,坐上了宾利后座。 黑色豪车缓慢向前驶去,渐渐融入伦敦的夜色中…… 第二天,纪瓷本来还在睡觉,被江知语和余熹轰醒。 “走,陪我们去世界的尽头白崖玩。”江知语把纪瓷从床上拽起来。 “嗯?”纪瓷嗓音微哑,困倦地揉了揉眼睛。 昨晚被靳舟望折腾到太晚,她到现在腰酸得像是被拆过一遍,双腿发软。 当然这也怪她自己,谁让她昨晚偏偏要去挑战他的忍耐力,最后被按在落地窗前,听着他故意问:“纪导,你确定要继续?” “我看小红书上说白崖这个地方特别漂亮,说什么一生必去一次!”余熹双手合十,就差跪下来求她了,“求你了,再当一次导游,带我们去看看?” 纪瓷怔了怔。 白崖。 她当然知道这个地方——那是她最喜欢的电影《赎罪》的取景地之一,被《国家地理》誉为“世界的尽头”。 分手那三年,她曾无数次独自驾车前往那片偏远的白崖。 她不少电影的灵感都出自白崖。 “去不去?一起去吧!”余熹又说道。 “好。”纪瓷选择了同意。 她今天本来穿的是一件冲锋衣,随手套的,却被江知语又推回房间。 “你去白崖陪我们拍美美的大片,穿好看一点。别穿这么简单。” 纪瓷总感觉不对劲,狐疑地看了看江知语和余熹:“你们今天怎么怪怪的?有事情?” “怎么可能?” “没有啊。” 余熹和江知语一同说道。 纪瓷没有多想,转身回房间认真挑了一件好看的衣服。 她没注意到,在她转身后,余熹和江知语都长舒一口气。 一切准备就绪后,三人开车前往白崖,两个小时后,大家抵达目的地。 一下车,余熹就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撼:“真的好漂亮啊。” 高耸的白色石灰岩悬崖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与碧蓝的海水形成鲜明对比,像是被巨斧劈开的天地尽头。崖顶的草甸在风里翻滚成绿色的浪涛,与下方海浪的银白碎沫交织成一幅画卷。 “这比电影里还美!”江知语兴奋地跑向崖边,举起手机疯狂拍照。 纪瓷站在崖顶,海风扬起她的长发。她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七座白崖,轻声说:“《赎罪》 里,罗比和塞西莉就是在这里幻想未来的。” “那个故事是be,我不敢看。”余熹知道这部电影。 电影里,罗比被冤枉入狱,战争爆发后,他死在敦刻尔克撤退的路上,而塞西莉也在一次爆炸中丧生。他们约定战后在白崖边的小屋重逢,却永远没能等到那一天。 他们的故事没有后续。 就像她和靳舟望。 分手那三年,她曾无数次来到这里,坐在崖边,望着远处的海平线发呆。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天,直到日落将白崖染成血色,直到潮水吞没所有的光。 她总想起电影里罗比写给塞西莉的那封信—— dearestcecilia, thestorycanresume. theoneihadbeenplanningonthateveningwalk. iwillreturn,findyou,loveyou,marryyou. thestorycanresume. 她曾把这段话抄在日记本的扉页,又在分手后抵达伦敦的那天狠狠划掉。 缘分未尽? 当时的她低头看着脚下的悬崖,海浪拍打着岩壁,碎成白色的泡沫,转瞬即逝。 那她和靳舟望呢? 他们的故事,是不是也像罗比和塞西莉一样,注定无疾而终? “这也太虐了……”余熹叹气,拉回了纪瓷的注意力,“幸好你和靳总没be。” 纪瓷笑了笑,没说话。 她曾一度以为,自己和靳舟望也会像罗比和塞西莉一样,成为彼此生命里最深的遗憾。 幸运的是,命运终究待她不薄。 今天是12月31号,今年的最后一天。 不知为何,白崖今天游客特别少。 “你们有没有听说,前段时间的佳士得拍卖行上,一位匿名的亚洲买家以5600万美元的价格,买下一颗钻石并命名为‘mybeloved’,借此表达对未婚妻的喜爱。”余熹问。 “听说过,当时我姐还和我说,不知道是哪位霸总又豪掷千金博美人一笑。”纪瓷笑了笑。 江知语故作玄虚道:“不知道,可能待会就知道了。” 纪瓷总感觉不对劲,但她没有多问。三个人就这样聊着天,慢悠悠地往前走去。 “奇怪,今天的人怎么这么少?”余熹环视四周。 “可能都是市区跨年了吧。”江知语笑着回答,她脚步突然一顿,“咦?那边是......” 纪瓷顺着江知语的视线看去—— 崖边一片平坦的草地上,不知何时被精心布置过。 纯白色的气球系在木质支架上,随着海风轻轻摇晃。一张白色桌子上,摆放着一个精致的白崖造型蛋糕,奶油涂抹出陡峭的崖壁轮廓,顶部甚至用糖霜复刻了《赎罪》电影里那座标志性的灯塔。 “这是有人准备在这里求婚吗?”余熹睁大眼睛,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兴奋。 江知语已经小跑过去,小心翼翼地绕着场地转了一圈,回头冲她们招手:“真的哎!你们看,这里还有——” “真好,不知道是谁这么幸福,能在这里被求婚?”余熹托着下巴感叹。 纪瓷站在原地没动。 海风卷着咸涩的气息扑面而来,吹乱了她垂在肩上的长发。她望着那片被布置得浪漫至极的场地,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声盖过:“是啊,真羡慕。” 她是真的羡慕。 白崖对她而言,从来不只是风景。 那些独自坐在崖边的日子,那些望着海浪发呆的黄昏,那些把心事说给海风听的时刻——这里承载了太多她无法言说的情绪。 如果让她选择被求婚的场地…… 她应该会选择这里。 或者是冰岛的极光下。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纪瓷。” 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像是从梦里传来的一样。 纪瓷的呼吸骤然停滞,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围巾边缘,缓缓转过身来。 就这样猝不及防对上漆黑深邃的眼眸。 海风在这一刻诡异地安静下来,耳畔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靳舟望站在三步之外,黑色大衣被风掀起一角,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花,花瓣的绯红在白崖的冷色调里灼灼燃烧。 她看见他微微勾起唇角,眼里盛着温柔光亮。 “你......”纪瓷的喉咙发紧,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知语和余熹不知何时已经退到十米开外,正捂着嘴拼命眨眼。不知何时,贺云沨、祁序、林佳佳、席以航,还有林北,大家都来了。 第99章 这件事纪瓷完全不知道。 靳舟望向前一步,指尖轻轻抚过纪瓷的脸颊:“分手那三年,有一次,你在这里的海边坐着,我也在。” 纪瓷的眼睫微不可察地颤了颤,眼眶泛红地望着面前的男人。 “当时你坐在那里,”靳舟望伸手指了指不远处,“我在那。” 离得特别近。 “我看见你在哭,其实我特别想走上前安慰你,但我怕——”后面的话靳舟望没有再说,但纪瓷听懂了。 纪瓷对这件事情有印象,那段时间她心理状况很不好,所以想找个人少的地方发泄一下情绪。 难怪,那天晚上她回到公寓,门口放着一盒巧克力和一束鲜花。 她还以为是邻居结婚送来的。 未曾想,原来是靳舟望送的。 “靳舟望......”纪瓷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泪水顺着脸颊滚落。 “别哭。”靳舟望伸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他俯下身,与她额头相抵,“那三年,很多时候你以为自己是一个人,其实我都站在能一眼看见你的地方。” 他的声音也渐渐有些哽咽:“我们之间,从来没有真正分开过。” 远处的海平线上,今年的最后一缕阳光正在沉没,崖下的浪涛突然变得汹涌,像极了《赎罪》里那个命运般的镜头。 靳舟望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枚钻戒,浅粉色的钻石在暮色中散发出璀璨的光芒。 纪瓷认出来了,这便是前段时间纪姮和她提到的,佳士得拍卖行上被亚洲富商匿名买走的那颗钻石。 那个在商界杀伐果断的男人,此刻紧张到像不知所措的少年,手微微颤抖。 “纪瓷,”靳舟望单膝跪下,他仰头看她,眼底满是笑意,“你愿意嫁给我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 “砰!” 不远处的天空突然炸开第一簇金色烟花,紧接着是第二簇、第三簇……暮色瞬间被点亮,绚烂的光影将七座白崖映照得如同白昼。 整个世界都在屏息等待这个答案。 在漫天璀璨之下,在世界的尽头之处,纪瓷含着泪点头,在轰鸣的烟花声中,她听见自己带着哭腔的回答:“我愿意,靳舟望。” 纪瓷伸出颤抖的手,靳舟望小心翼翼地替她戴上戒指。 “有情人终成眷属!”江知语默默流泪,为自己的好闺蜜感到高兴。 “好好的,哭什么?”祁序拿出纸巾替江知语擦眼泪。 “我就是感动,呜呜呜,太感动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江知语感慨万分。 “好浪漫!好甜!好羡慕!”余熹起哄道。 “等着,我到时候搞一场比这个还要盛大的求婚。”贺云沨揽过余熹的肩膀。 “就你?”余熹不屑。 “纪导,恭喜你找到幸福!”席以航比起大拇指。 “啊啊啊,纪导和靳总好般配!”林佳佳在前线吃糖,忍不住给纪瓷和靳舟望拍了好多张合照。 “真好啊,我已经先后见证祁序、江知语还有你们俩的求婚,”林北咂舌,“我这个母胎solo26年的人,什么时候能脱个单?” “你上次在我们的求婚上也是这么说的。”祁序笑着摇了摇头。 “无语,我明年肯定能脱单。”林北跺脚。 “亲一个亲一个!” “对啊,亲一个!” 在漫天烟花与朋友的欢呼声中,靳舟望缓缓低头,轻轻吻上纪瓷的唇角。 烟花在远处的天边不断炸开,将两人的侧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靳舟望的睫毛在光影交错中投下细碎的阴影,他微微偏头,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轻轻托住她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当一簇特别璀璨的烟花在夜空绽放时,靳舟望终于稍稍退开,他的拇指摩挲着她泛红的脸颊,眼底满是眷恋:“我爱你,纪瓷。” “我也爱你。”纪瓷移开视线,望向远处一望无际的大海,轻笑道,“thestorycanresume.” 这是靳舟望在当年的冰岛酒馆,写下的话。 这句话,终于在八年后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thestorycanresume. (我们的故事未完待续。) ——正文完——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