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小日子》 第1章 《农家小日子》作者:唔爱番茄酱【完结】 简介: 谷家村村长家哥儿谷二喜,天生神力,和村中老猎户收养的弃婴周宵结为连理。 后二人通过努力把日子过的越来越红火,迎接美好生活的日子里有家长里短,有喜悦,有愤怒,也有悲伤。 周宵的身世最后也真相大白,原来没人要的弃婴竟也有深爱自己的双亲。 另有神秘身份的小爹爹,和他那爱吃醋的老爹的爱情故事。 日子一天天变好,感情一日日变深。 平淡中有些波澜的小日子。 看着沉稳高冷,实则内心戏超多,比老婆还爱八卦猎户攻x身材瘦弱但力大无穷,爱八卦,虽看着热心肠但实则很不爱多管闲事受 阅读指南: 1、家长里短,偶有极品,平淡温馨文。 2、哥儿文,会有可爱包子出没。 3、前期种田,后期会有些权谋,比重不大。 内容标签: 生子 种田文 甜文 日常 主角:周宵 谷二喜 一句话简介:平淡温馨的农家生活 立意:努力奋斗,在平凡的人生中活出精彩,活出想要的幸福!勇敢同行,平凡的夫夫有着相濡以沫,生死相随的可贵的爱情! 第1章 秋天是收获的日子,空气中似乎都充斥着丰收的喜悦,谷家村家家户户都在田里奋战,镰刀挥舞的似要冒火星,真是又累又开心。 村里负责后勤的妇人夫郎相携结伴往田里送自家的午饭,一路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哎,听说了吗,村长打算秋收后给喜哥儿议亲呢。” “喜哥儿如今也有十八了吧,是个老哥儿了,估摸着村长也是有些着急了。” “唉,喜哥儿是个好的,若不是三年前那事儿,喜哥儿早就嫁出去了。”田家夫郎无不可惜的说道,摇了摇头。 说起三年前,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那年过完年,刚出了正月十五,不知何故,山上跑下来三头三四百斤的野猪,凶猛无比,直奔村里的旱田而去,村里的青壮年聚集了起来,以村里猎户周宵为首,齐力把野猪往田外边赶边砍。 废了老大劲儿好容易砍杀了两头野猪,却不料另外一头野猪见势不妙,直冲看起来瘦弱无力的喜哥儿而去,想要从他那边突围。 大家伙儿吓了一跳,大冷天的出了身冷汗,村长更是喊劈了嗓子:“喜哥儿快让开!” 却只见喜哥儿不慌不忙,握紧了拳头,在野猪冲过来的一刹那侧身一拳打到了野猪的脑袋上,野猪一侧脑袋直接扁了下去,倒地不醒猪事。 全场顿时寂静无声。 从那以后,本来对喜哥儿有好感的汉子们望而却步,见到喜哥儿只想伏地喊声大哥。 有些想要攀附村长权势的人家,被自家儿子抱着腿痛哭,死活不愿意娶后,也歇了心思,毕竟如今太平盛世,家里虽不能时常大鱼大肉,但也能维持温饱,倒也不必牺牲儿子的婚姻幸福。 村里那些娶不上媳妇儿的二流子二癞子之辈,更是不敢求娶,怕会被喜哥儿一拳头给揍出来。 喜哥儿也是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去凑个热闹,直接嫁不出去了。 那天打完野猪回到家,村长夫郎戳着他的脑门教训他,“不是让你不要把自己的怪力被别人看到吗!这样一来哪家小伙儿敢来娶你,看你还怎样嫁人!” 自家小哥儿从小就力气大,随着年龄增长,力气还越来越大,自喜哥儿十三岁,村长夫郎就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可让村里人知道他力气超大这件事,怕以后不好嫁人。 没成想最后因为一头野猪给暴露了,喜哥儿也很委屈。 不得不说,村长夫郎一语中的,喜哥儿一战成名,周边村子都知道谷家村有个力大无穷,一拳能打死野猪的叫谷二喜的哥儿。 三年来,村长和他夫郎这个愁,那个急啊,头发哗啦啦的掉,舍不得喜哥儿远嫁,附近的人家又不敢娶,敢娶的又不是什么好人家。 愁了三年,结果三天前,喜哥儿羞答答的回家,说要他们夫夫二人给他说亲,他看上住在谷家村云山脚下的猎户周宵了。 周宵这人,村长夫夫是知道的,原是遗弃在村口的弃婴,被村里的老猎户捡回了家,抚养长大,传了他一身打猎的手艺。 说起来这老猎户也是个离经叛道之人,不喜哥儿姑娘,年轻时不知从哪儿领回来了一个瘦弱白净的男人,俩人过起了日子,这事儿当年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的。 启朝虽允许俩男子结契,也可在官府备案,但男子不可生育,不喜女子,还可以娶哥儿啊,毕竟他们在外表看起来无甚区别,所以很少有两男子结契的,老猎户夫夫俩也是村里独一份。 “周宵家境虽还可以,但他的爹爹们?”村长夫郎欲言又止,他一直对老猎户娶个男子这事儿有些不喜,不免面露嫌弃,不想自家哥儿嫁到那样的人家家里去。 “他的爹爹们怎么了?人家夫夫二人恩爱的都可以评为我们谷家村的模范夫夫了。”喜哥儿撅了撅嘴,不喜欢听自家小爹说自己心上人的爹爹们不好。 村长夫郎对此无法反驳,说实在的,村里的妇人夫郎少有不羡慕老猎户的夫郎的。 虽是个男人,但老猎户宠的没边儿,快四十岁的人了,看起来还没三十的样子,温润如玉,走在路上,小媳妇儿小夫郎看到都有些脸红,不免可惜如此男儿却嫁给了别的男人。 村长夫郎看了村长一眼,村长吸了口旱烟,他倒是对老猎户夫夫没啥意见,“先放出喜哥儿要议亲的消息,秋收后探下周家那边的口风,若是不行,再看下有没有听到消息前来求亲的好人家吧。” 自家当家的都这么说了,村长夫郎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喜哥儿则无所谓,那家伙要是敢不娶自己,非打他一顿不可。 周宵回家取了午饭正在往自家三亩水田赶过去的路上,他小爹染了风寒刚痊愈,老爹这几天不让他出门,都是小爹在家里做好饭,自己回家去取。 冷不丁听了这么一耳朵,冷着脸继续往前走,脚步却慢了下来,和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竖着耳朵听了起来。 想想他已经追了喜哥儿三年了,当年喜哥儿当着他的面一拳打死了野猪,一拳打进了他心里,真是好勇猛一哥儿。 当天回家就央求老爹和小爹帮他去求亲,小爹却说要两人两情相悦才行,让他去追喜哥儿,追到了就帮他去求亲。 “喜哥儿竟然要议亲了,怎么没有听他说过。”周宵暗道,隐隐有些生气。 这几年没有人敢娶喜哥儿,他还暗自窃喜,那些人都没有眼光,给了他追人的时间,没想到喜哥儿竟然秋收后要议亲! 周宵和他老爹坐在地头吃午饭,周铭看了他两眼,“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他家旁边地块的村民听到后望了过来,看到的还是一张的冷冰冰的脸,暗道:“怎么看出生气来的,这不和平常一样吗?” “没事儿。”周宵并不想在外人面前谈论这事儿,暗自怄气,打算秋收前就不去找喜哥儿了。 在家看小侄儿的喜哥儿并不知道有人被气到了,家里人多,不需要喜哥儿跟着一起下地,就把在家看孩子的任务交给他了。 喜哥儿边逗小侄子边想:“等过两天秋收完,那家伙看到我爹去他家里议亲,还不得乐死。” 过两天乐不乐不知道,现在的周宵是快气死了。 暗自怄气到秋收完,周宵坐不住了,他想着不管怎样,还是要和喜哥儿说清楚了,若是他还没有喜欢上自己,再不舍也得要放手了。 还没等他去找喜哥儿说明白,老爹和村长就欢欢喜喜的进门了,村长乐呵呵道:“我还说这几年喜哥儿怎么时不时往家里带些野兔野鸡什么的,还以为是他自己打的呢,原来是这样啊。” 周铭看见周宵,乐道:“怎得见到村长连招呼都不知道打了。” 周宵愣了一下,连忙招呼村长,补全了礼仪,很是周到,毕竟这很有可能是自己未来的岳丈,能不能娶到喜哥儿他这关还是至关重要的。 待村长说明了来意后,周宵又惊又喜,心中把喜哥儿胖揍了一顿,也不提前和他说一下,这几天让他郁闷的,等娶回了家看不好好教训他一下。 不管周宵心中如何波涛汹涌,面上丝毫不显,村长和周铭夫夫说话间,悄悄看了他好几眼,暗道:“不是说这家伙三年前就看上我家哥儿了吗,怎得看他一点喜气也没有啊。” 周铭夫郎顾筠看了眼村长,心中了然,温声对周宵道:“瞧你乐的,对于刚刚说到的提亲的日子,你想选哪个呀?” 周宵心想自然是越早越好,嘴上却道:“但凭爹爹小爹做主。” 周铭看着有点可乐,这孩子从小就口不对心,若是不熟悉的人还真是很难看出他的想法,之前还因为喜哥儿议亲的事气了两三天,别人硬是没看出来,用夫郎的话说,就是闷骚,开口道:“九月二十八是个好日子,村长看怎么样?” 第2章 九月二十八离现在还有八天,村里税收也能忙完,“如此甚好,是个好日子。” 定下提亲的日子,村长离开后,顾筠调笑道:“这几天你就不用帮着你爹晒谷子了,好好为你的终身大事操劳下,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村里谷媒么家,把提亲需要的东西先买回来。” 周铭听到,顿时有些不乐意,“你伤寒才刚好,还是别出门了,让这臭小子自己去。” 顾筠轻轻扫了他一眼,“我们就这一个儿子,婚姻大事自然是要多操心些的,更何况家中又不是没有长辈,哪有让自家孩子自己去请媒么的。” 周铭不敢顶嘴,但还是倔强的加了句:“那你明天多穿些。” 村长那边回到家,把亲事基本定下来了和夫郎说了一声,“周宵这小子长得倒也周正,就是看着忒冷,若不是他小爹说他心中是高兴的,我是一点没看出来,忒冷。” 亲事基本已经定下,自家哥儿也喜欢,村长夫郎却还是有些不愿意,“我就是不喜周铭夫夫俩。” 成亲二十多年,村长如何不知自家夫郎的想法,劝慰道:“周铭夫夫二人还是很不错的,他家夫郎看着是个明事理的人,性子温和,喜哥儿嫁过去,不会受委屈。” 事已至此,村长夫郎也没有再说啥,周宵家算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不过如果没出三年前那事儿,他是说啥也不会同意的,现在,罢了,以后喜哥儿只要过得好就行。 第2章 清晨吃过早饭,顾筠在周铭的强烈要求下,穿上了初冬的薄棉衣,拿上攒的十几颗鸡蛋,领着周宵往谷媒么家去了。 “谷媒么,在家吗?”周宵敲了敲门,询问道。 门里传来了脚步走动的声音,“来了,来了,哎呦,原来是顾夫郎和宵小子呀,快请进,快请进。” 顾筠让周宵将鸡蛋并一百文钱递给谷媒么,温声道:“清早打扰谷媒么了,这次来是想请谷媒么您帮我家宵儿说个媒。” 谷媒么笑眯眯的接过鸡蛋和银钱,“哎呦,就这事儿哪里用得着拿什么鸡蛋啊,真是见外了。” 又喜声道:“这可是大喜事啊,不知要说的是哪家的姑娘哥儿啊?” 顾筠笑道:“村长家的喜哥儿。” 谷媒么愣了下,转而笑道:“哎呦喂,喜哥儿啊,真是好眼光,单从样貌来说和宵小子配极了。” “这次来除了请您做媒,还要问下您,下聘需要准备些什么,我和他爹爹对这些都不熟悉,怕准备错了,怠慢了谷家那边。” “这也好说,大体上就是准备些米面布匹鸡鸭猪肉,要双数,有心的话再加上一对大雁或者给小哥儿买个银饰就行了,哦对,还有聘金,小哥儿三两银子就够了,咱们农家人没有镇上那么多讲究。” “哎好,那就等九月二十八那天劳烦谷媒么一趟了。” “客气客气。”谷媒么笑着摆了摆手。 回到家,顾筠从卧房拿了十两银子出来递给周宵,“明日一早你就去镇上一趟,把需要准备的聘礼,除了猪肉和鸡鸭外,其他的都买回来,至于大雁,你和你爹的箭术似乎都不怎么好,镇上估计也没有卖的,就不要这么麻烦了,就给喜哥儿买双银镯子吧。” 顿了顿,顾筠想了下,又加了句:“买大些。” 周宵暗道,“什么叫箭术不好啊,我还是比老爹好些的,小爹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呀。” 接过银子,周宵道:“谢谢小爹。” 去镇上买东西的那天是个好日子,万里无云,秋高气爽,周宵背着竹筐,步伐轻快的往镇上赶去。 到了镇上,周宵直奔首饰铺,买了双刻着稻谷样式的银镯子,小爹给的银子直接去了一半,等把其他的东西买齐,手里只剩下了三两三钱,周宵不由感叹道:“娶个亲还真是花钱啊。” 东西买完,周宵放慢了脚步,在镇上逛了下,想着好几日没有见过喜哥儿了,给他带些小零食回去,也给小爹买些聚香楼的糕点,上次老爹买的前两天他看到小爹已经快要吃完了。 聚香楼是青水镇的老牌糕点店,人来人往,客人很多,小爹很爱吃他家的桂花糕和山楂糕,周宵每样买了一份,给喜哥儿也带了份桃酥。 结账出门时,迎面而来一位气质矜贵的男子,一身绫罗绸缎,周宵觉得他整个人似乎都在发光,和那人对望了一眼,周宵转身离开,没有看到身后怔愣在原地的身影。 “主子,怎么了?”侍从见自家主子愣在原地,小声询问道。 “太像了。”那人喃喃道。 “什么?”小侍从没有听清。 “无事。”那人回神,暗道:“不可能的,他已经离世了啊。” 周宵从聚香楼出来往回走的路上,就看到有一卖黑色油炸豆腐的小贩,小贩边炸边吆喝:“臭豆腐嘞,闻着臭,吃着香嘞。” 小贩摊前已经围了一圈人,有人捏着鼻子道:“这么臭,能吃吗?” 小贩朗声道:“五文钱一份,一份六块,不好吃不要钱。” 周宵被顾筠带的从小就喜欢尝试新吃食,闻言直接买了一份,原地尝了一口,口味真是很特别,有酸豆角的酸味,芫荽的特殊味道,还有这黑豆腐臭臭香香的味道,真是既复杂又好吃。 周宵几口吃完,“再来五份,带走。” “好嘞,客官您稍等。” 周围观望的人见此,纷纷开口道:“我也来份,尝尝。” 周宵好容易从人群挤出来,见天色不早,匆匆往家里赶去。 谷家村离青水镇走路得要一个时辰,周宵一来一回,到家时午饭时间已经过了,顾筠知他肯定没吃午饭,赶忙去厨房简单下了碗面给他。 出来时,就见周宵把买的臭豆腐从竹筒里往碗里倒。 “臭豆腐?”顾筠有些惊奇,原来这里也有的卖啊。 “小爹你吃过?” “是啊,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还挺怀念的。”顾筠笑着把面碗放在桌上,顺手夹了一块,点点头,“和原来的味道差不多。” 周宵嗦了口面,他一直觉得小爹是个很神秘的人,懂好多老爹听都没有听过的事情。 “还买了糕点呀,啧,这桃酥是给喜哥儿带的吧。”顾筠揶揄道。 周宵脸色未变,淡声道:“小爹,这次去镇上花的还剩下三两九百文,等下给您。” 顾筠深感无聊,从小逗这小子都没有什么成就感,“你拿着吧,还有些肉没有买呢,买完剩下的算是给你的下个月的零花钱,等你成亲了就没有了,好好珍惜吧。” 顾筠说完拿了碗臭豆腐,就去找他的亲亲相公去了。 周宵吃完,把碗刷好,带着桃酥和剩下的那碗臭豆腐,也去找他的亲亲喜哥儿去了。 喜哥儿被叫到外面,轻哼了声,“还以为你不打算见我了呢。”这都几天了,哼。 周宵无奈,还不是前面被你气到了,举了举手里的小吃,“去镇上给你带的。” 喜哥儿立刻被转移了视线,闻了闻,“带的什么啊,这么臭。” “臭豆腐,吃吗?” “能吃吗?” “我尝过了,好吃的。” 喜哥儿半信半疑,转身回家拿了双筷子,就地夹了一块,“嗯,还真挺有味的。” 周宵把碗和桃酥递给他,“你回家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喜哥儿愣了,这就走了?就说了这几句话就走了? 没等喜哥儿开口,周宵就潇洒的转身离开了,喜哥儿那个气啊,真是不知道自己看上他哪里了,长得不算很英俊潇洒,不苟言笑的像个大爷,还不会说话,真是越想越后悔。 说起来,喜哥儿一开始喜欢的是那种话本里的白面俊秀书生,可以说和周宵五大三粗的样貌大相径庭,谁料自己三年前就被那家伙给缠上了。 周宵会时不时送些猎物给他,偶尔去镇上卖猎物还给他带小食糕点吃,那么明显的示好,一开始,喜哥儿就知道这家伙的目的不纯,当然他刚开始是拒绝的,无奈周宵坚持不懈,一定要他给他一个追他的机会,即使以后追不上也没有关系,他乐意对他好。 周宵这人,看着沉稳冷酷,实际上话也是真的不多,追人都是直接搞实在的,喜哥儿想要的花前月下,各种情话那是没有的,倒是三年来被他投喂的胖了一圈。 因此周宵追的很是困难曲折,喜哥儿总觉得和他在一起的话缺了点什么。 直到今年初秋,喜哥儿去山上摘板栗,差点被一毒蛇咬伤,辛亏遇到周宵打猎下山,及时把他护到了身后,一刀砍死了毒蛇才幸免于难。 当时喜哥儿站在周宵宽阔的背后,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心中动容,似乎对他产生了一丝爱意,觉得嫁给他应该也很不错,回家就让爹爹去求亲了。 喜哥儿掂着桃酥,拿着碗,深感之前自己有些冲动了。 村长夫郎见他端着碗进来,轻声问道:“周宵给的?” 第3章 喜哥儿点了点头,大嫂调笑道:“没看出来宵小子还是个会疼人的呢。” 喜哥儿面上一红,自己不知道吃了多少了,遂岔开了话题,“小爹,嫂子,这是周宵从镇上带的新吃食,你们尝尝。” “这么臭的,不会是坏了吧。”大嫂闻了下,不太敢吃。 “我刚吃了一块,没坏,好吃着呢。” 村长夫郎将信将疑,夹了一块,“还真是,臭香臭香的。” “宝儿也想吃。”两岁多的小侄子见状,吵嚷着也要吃。 喜哥儿将桃酥拆开,递了一个给宝儿,哄道:“宝儿吃桃酥,那个吃的只有大人才能吃,等宝儿长大了就能吃了。” 宝儿看到他最爱的桃酥,立刻就忘了那臭臭的豆腐,伸手接了过来,小声羞涩道:“谢谢二叔。” 喜哥儿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不客气。” 秋收很快进入了尾声,家家户户翘首以盼,等着村长统计收税后,赶紧吃上一茬的新米。 好容易交完税,卖了粮食,家家户户打了新米,村里到处飘荡着白米饭的香味,劳碌了一年,终于有了收获,大家也都不吝啬了,怎么也得吃一回大白米饭配着肉。 周宵家水田少,交完税,老爹他们就把米直接放进粮仓了。 顾筠对周铭道:“今年收了六石七十斗,陈米还剩了两石多,马上宵儿要成亲,家里多了个人,今年就不卖粮食了,有时间去村长那里看下村里有没有卖地的,家里两亩旱田,三亩水田还是太少了,再买些地吧。” 周铭皱了下眉,“若非有困难,村里少有人愿意卖地的,还不如去开荒。” “等明日宵儿定亲后,你再去村长那边问下,没有再考虑开荒吧。” 开荒虽两年免税,但那荒地刚开始基本种不出粮食,很是累人。 周铭点了点头,“后日我去打听下。” 第3章 时光匆匆,转眼就到了周宵去提亲的日子,周家人都穿上了最为体面的衣服,好好的捯饬了一番。 “还别说,宵儿这一打扮,还挺像模像样的。”顾筠赞道。 周铭有些不满的看了他一眼,顾筠笑道:“当然还是比不得相公啦,你最帅最靓啦。” 周铭满意了。 周宵不管爹爹们的打情骂俏,核对好聘礼,搬上板车,开口道:“老爹,小爹,该去谷媒么家了。” “好好,知道你着急,这就走。” 谷媒么欢欢喜喜的和周家人拉着聘礼往喜哥儿家走去,一群人除了不苟言笑的周宵,全都喜上眉梢,打眼一看就知是去提亲的了。 “呦,谷媒么这是去哪家呀。”农闲时在家门口嗑瓜子胡侃的村民见状,纷纷停下闲聊,询问道。 “喜哥儿家!”谷媒么本着职业人的操守,喜哥儿这眼瞅着嫁不出去的哥儿,竟然被周家给看上了,这消息是多大的八卦啊,愣是憋了好几天没有往外说,可把谷媒么憋坏了,今日一说出口,可算是神清气爽了。 “哎呦喂!”唠嗑的妇人夫郎顿时精神了,喜哥儿啊,竟然有人家敢娶,又看了眼周家人,还别说,除了顾筠看着柔柔弱弱的,那俩姓周的长得那叫个壮实,看着就很不好惹,和喜哥儿那大力怪倒也般配。 顿时磕儿也不唠了,缀在周家人身后,齐齐去看热闹去了,不一会儿,身后就缀了一条长长的尾巴。 谷媒么照惯例敲了下门,朗声道:“谷家的在家吗,好事儿临门啦。” 谷家一早就起来,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通,收拾好,就等着周家上门来了,听到谷媒么的声音,喜哥儿大哥赶忙起身去开门了。 喜哥儿在自己房间也听到了动静,莫名有些紧张。 “大力,你爹爹们可在家?” “在呢在呢,谷媒么你们快请进。”谷大力憨笑着看了眼周家人,回道。 谷媒么一进到谷家堂屋,见到村长夫夫,就充分发挥了他作为媒么的特长,对着村长夫夫一顿输出,“哎呦,给您二老道喜啦,今日周家人携米面各六十斤,鸡鸭各两只,猪肉两份各二十斤,鲤鱼两条,棉布两匹,银手镯一双,另有聘金六两,为周家嫡长子周宵求娶谷家嫡次哥儿谷二喜。” 谷家人对聘礼很是满意,一般人家娶个姑娘也就五六两聘金,这次周家人拿了六两,村长夫夫觉得脸上非常有面。 村长夫郎心里的那点芥蒂也没了,起身笑道:“谷媒么你们快请坐,梅娘给客人倒些茶水。” 谷媒么喝了口茶,喜声道:“要说这周家周宵,也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好汉子,会打猎,身体那个强壮,家中长辈也都是和善的人儿,您家喜哥儿嫁过去就等着过好日子吧。” 周宵静静的听着长辈们交谈,安静的做着背景板,这场合是用不到自己开口的,心中暗想,真是术业有专攻,谷媒么这嘴皮子可真是利索。 长辈们交谈了没多大会儿,周宵就听村长笑道:“这门亲事我和他小爹同意了,宵小子,你可不要辜负我和你叔么的期望,要好好待我家喜哥儿啊。” 周宵顿时回神,郑重道:“小子一定会好好对喜哥儿。” 只见一年龄十二岁左右的小汉子,挥了挥拳头,硬声道:“你要是敢对我二哥不好,小心我揍你。” 村长夫郎眼中含笑,轻拍了一下这小汉子的肩膀,“胡说什么呢,去把你二哥叫出来见下人。” 想来这就是准备今年考童生,现在在镇上求学的喜哥儿的小弟了。 喜哥儿出来时,双颊含粉,打过招呼后,就羞答答的站在了小爹身边,再外向的哥儿,在这事上还是害羞的。 谷媒么笑道:“就让他俩年轻人出门聊会儿吧。” 喜哥儿和周宵就出了堂屋,站在院中,周宵难得看到喜哥儿羞涩的一面,不免多看了几眼,喜哥儿羞恼道:“看什么呢你。” 周宵微弯了嘴角,从衣服里掏出了一个小包,轻声道:“给你买的,没放在聘礼里。” 喜哥儿接了过来,打开一看,是一条丝绸红绳编制的手链,中间还有一个白色的小玉扣,羞涩道:“得花不少钱吧?” “没多少。” 喜哥儿已经习惯周宵不善言辞的样子了,小两口在院里喜哥儿一句,周宵三个字的聊着天。 没多久谷媒么和周家人就喜气洋洋的出来了,周宵也和爹爹们一起告辞,一出门就看到谷家门口聚了一群村民,看到谷媒么他们出来,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怎么样,谷媒么,谷家同意了吗?” “我看宵小子拉了一板车的聘礼,都拿了些啥啊?” 谷媒么被围了起来,周家人趁机快步拉着板车走了,顾筠感叹道:“真是哪个时代都不缺爱八卦的人。” 谷媒么憋了好多天,终于有了机会,被众人围着,叭叭的说了起来。 “天爷,六两银子,娶个好姑娘家都够了。” “还有双银手镯呢,这周家还真是有钱啊。” “那可不,父子俩都会打猎,一年可不得挣老些。” “早知道把我娘家侄子媳妇娘家外甥的小女儿介绍给宵小子了,那姑娘我见过,长得那叫一水灵。” “嗐,我堂叔媳妇家的三外甥长得也是很俊秀啊,可惜了。” 谷媒么满足了自己的分享欲后就款款离开了,徒留一群村民在那里议论纷纷,暗自后悔。 回去的路上,顾筠对周宵道:“成亲的日子定在了明年三月初八,你马上也要有自己的小家了,我和你爹打算给你们再建一个小院,给你们新婚小夫夫住。” 周宵听到后心里有点难过,“小爹你们是要和我分家了吗?” 顾筠温声哄道:“自然不是,我和你爹就你一个儿子,分什么家啊,这不是想着给你们小两口点私人空间嘛,还把你给整难过了,也怪我没和你说清楚。” 周宵心情阴转晴,不免又有些担忧道:“家中可还有银钱?” 周铭道:“建个三座房子的小院还是够的,好在我们家在山脚下,离村子里远些,院子当年买的很大。” 一家人说说笑笑回到了家,周宵打算从明日开始多去山上打些猎物,能少花些爹爹他们的银钱就少花些。 村里刚秋收完,暂时清闲了下来,一听说周家要建新房子,一日二十文,不包吃,村里的青壮年劳动力哗啦啦的涌入了周家,只要不偷奸耍滑的,顾筠都留了下来。 人一多,事情就快了起来,地基打好后,房子肉眼可见的建了起来,转眼就到了上梁的日子。 这日顾筠做了好多上梁要用到的甜糍粑,村长家也来帮忙,喜哥儿知道这是专门给他成亲后住的房子,也是很上心。 周宵这一两个月就下山了几次,喜哥儿当时没想到定亲后反而见不到自己未婚夫了,果然男人一得到就不知道珍惜了,把他给气得不行。 最后得知缘由后,喜哥儿顿时释然了,还对误会了周宵有那么点歉意,那段时间对周宵可温柔可小意了,弄得周宵那段时间很是恍惚,还以为喜哥儿中邪了呢。 第4章 上完梁,三座青砖瓦房很快就上了顶,等施工完成,转眼就进入了十二月,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 这段时间周宵也不再去上山了,这一个多月,挣了五十多两,建房子不仅没有用到爹爹们的钱,还剩下了十多两,可以好好休息一阵,准备过年了。 小两口这段日子感情也迅速升温,周宵带着喜哥儿去新院子转了圈,新院子和周铭他们的院子用堵墙隔了起来,在墙上开了个小门出入,这也是周铭的意思,孩子终于长大,就别再打扰他和他家阿筠了。 周宵道:“小爹说,院子怎样摆弄按咱俩的意思来,年后我俩再一起去镇上选家具。” 新院的院子还挺大,喜哥儿很是开心,很是不客气道:“家具的话村里云阿叔家可以打,自己去山上砍些树带去给他就行,比镇上便宜些,做的还好。” 又扫了眼院子,“后院到时围一片空地用来养鸡鸭,明年在后院再建两个猪圈,到时过年就不用买猪肉了,还能卖些钱,前院整些菜园子,以后就不用买菜了。” 周宵静静的听着,眼角含笑,很喜欢喜哥儿对他们小家未来的规划。 日子静静的流淌着,这日小两口约着一起去镇上买各家的年货,刚进到村子里就听到村里闹哄哄的。 “天啊,这日子真是让人活不下去了啊,天杀的牛二楞,你要是敢让那小贱人进门,我就一头撞死在门口,做鬼也不让你们这对贱人好过!” 喜哥儿听出了是靠近村口的牛家的大儿媳妇的声音,估计又是那牛二楞干了什么不体面的事儿了。 喜哥儿还挺想停下来听下的,但想着周宵应该不喜这些,打算两人分开后再来听下,没想到周宵的脚步却慢了下来,喜哥儿狐疑的望了他一眼。 周宵轻咳了一声,“看你想听,我就陪你听下吧。” 喜哥儿有些感动,没想到这家伙还挺体贴的。 吵闹声还在继续,牛二楞深感面子里子都没了,家丑都被这臭婆娘扬出去了,也不再顾及脸面,冲着媳妇儿一顿吼,“琦娘已经有孕了,你同意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若是再闹下去,休怪我休了你!” “嚯,原来是牛二楞要纳小的啊。” 谷媒么望了眼说话的妇人,冲着牛二楞呸了一口,“你来晚了吧,哪是纳小的啊,是娶平妻,牛二楞要把清溪村的刘寡妇娶回来,做平妻呢。” “哎呦喂,真是可怜了兰娘了,尽心伺候着牛家俩老的,到头来竟是这结果。” “也不能这么说,兰娘成亲两年多,一直无所出,牛二楞可不得着急,这刘寡妇有了孕,可不得着急娶回家。” “呸,三年无所出才能休妻或纳妾吧,这才两年出头呢。” 围观村民议论纷纷,喜哥儿也听了七七八八,心中对牛二楞这样的人很是不齿,连带着瞪了眼身边的周宵。 周宵这次聪明了,看懂了喜哥儿的眼神含义,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这辈子唯你一人。” 喜哥儿悄咪咪红了耳朵。 说起来启朝在先皇那时,基本上是没有什么纳妾的风气的,先皇戎马一生,后宫唯有一位君后,传闻二人非常恩爱,民间也开始效仿先皇,追寻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好感情。 但不知为何,先皇突染恶疾,年仅二十多岁就驾崩了,君后没过几个月也随君而去,二人未有子嗣,被先皇最小的弟弟继承了皇位。 现在的这位皇上和先皇一点儿相似之处也无,其他的不说,就后宫听说现在已有六七十名宫妃了,后宫那叫一个庞大,皇子皇女们那叫一个多,说起来,周宵还是很佩服皇上的,某些方面他确实是很厉害啊。 民间也开始有样学样,纳妾之风盛行,没成想这股风竟然也吹到了村里,土里刨食的人竟也学起了富家老爷,纳起妾来了。 不知前面牛二楞和兰娘又说了些什么,兰娘竟起身一头撞在了门柱之上,围观村民顿时慌了起来,“快去叫谷大夫来啊,哎呀,喜哥儿,你也在啊,正好,赶快把你爹叫来,若是出了人命可就不好了!” 喜哥儿也知这件事的严重性,把年货往周宵怀里一塞,匆匆往家里跑去了。 第4章 村长匆匆赶来,累到气喘吁吁,到牛二楞家时,古大夫已经帮兰娘止了血,淡声对牛家人道:“血已止住,性命无忧,这几日可能会有头晕脑涨之症,无大碍,等下去我那里抓些祛瘀的药,喝了,多修养几日便可。” 村长听到,心放了下来,转而瞪着牛二楞,“这是要干啥!好好的日子不过了!” 牛家人也是真没想到兰娘这么刚烈,好在没有性命之忧,如若不然他们牛家以后还怎么在村里立足。 原本一声不吭由着牛二楞闹腾的牛老头出面颤颤巍巍道:“村长,这......,唉,老头我也不想啊,可那琦娘如今有了我牛家的血脉,总不能让我小孙子流落在外啊!”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村长虽担着一村之责,但这是别人家的家务事,虽有些不太道德,但没有触犯律法,他也只能口头批责一番,沉声道:“这两年兰娘是如何待你们二老的想来不用我多说,你心疼你那未出世的孙儿,也要多想想兰娘,总之不要闹得太难看了!” 牛老头慌忙点头,连连保证不会再闹了。 事情解决,大家也都散了,周宵轻轻握了下喜哥儿的手,轻声道:“应该没事了。” 喜哥儿点了点头,等村长出来后,问道:“爹,怎么样了?” 村长叹了口气,“暂时无事了。” 周宵回到家,把年货放到厨房,就听到小爹从鸡窝里传出有些惊喜的声音:“宵儿回来了,哎呦,没想到大冬天的,咱家鸡还下了两个蛋,看来稻草铺多些,把鸡窝用草帘遮起来看来还是有点用的。” 周宵走到鸡窝旁,帮小爹把鸡蛋拿着,顾筠从鸡窝里出来,笑道:“等下就用这两个鸡蛋给你煮碗面。” 没等周宵开口,就听到院门就被大力推开,周铭那大嗓门喊道:“阿筠,我回来了。” 顾筠步伐轻快的走到周铭身边,娇声道:“你猜刚刚我在鸡窝捡到了什么?” 周铭乐道:“鸡窝里大冬天除了能捡到鸡屎还能捡到啥。” 顾筠气的轻捶了他一下,“两个鸡蛋,咱家鸡在冬天下鸡蛋了,我就说给鸡窝保暖还是有用的吧。” 周铭看着顾筠那傲娇的小表情,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阿筠最厉害了。” 顾筠开心了,“我等下做两碗面,给你和宵儿一人放个煎鸡蛋。” 牛家的事就像一阵风一样,无论当时闹的有多大,没多久也就散了,临近年关,家家户户都在忙着自家的事儿,别人家的热闹说说也就过去了。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六,家家户户都在这天准备杀年猪,把村里唯二的屠户们累到头顶冒烟,大冬天的累到满头大汗,宰了一头又一头。 周宵家没有养猪,小爹嫌猪圈太臭,不让养。 村长家昨天就过来和他们说了,让他们今天去他家帮忙宰年猪,吃杀猪菜。 周宵望着头顶冒烟的的钱屠户,端了盆凉水给他洗把脸,钱屠户道了声谢,无奈道:“唉,每年我最怕的就是二十六这天了,村里家家户户扎堆宰年猪,真是太累人了。” 喜哥儿笑道:“等闵儿出师了,您就能轻松些了。” 钱闵就是钱屠户家的大儿子,过完年就十六了,长得浓眉大眼,比他爹还要虎背熊腰,可以说周宵和他站一起,都显得有些娇小了。 钱闵听到,憨笑着摸了摸头,钱屠户拍了他肩膀一下,“就等着他学成了,来年说一门好亲事,我也就轻松了。” 钱闵微黑的脸蛋浮了层薄红,有些害羞了。 嬉闹间村长家的年猪就宰好了,谷家村的习俗就是把年猪大部分清水加葱姜煮熟后,封油罐保存,能吃小半年。 杀猪菜油多肉也多,里面放上大白菜和红薯粉条,村长夫郎喜爱豆腐,还弄了些炸好的豆腐扔了里面,那叫一个香,配上大白馒头白米饭,大家吃的头都抬不起来,真香。 连顾筠这不爱吃肥猪肉的,都吃了两碗菜。 临回家,村长知道周家没有养猪,还拿了个猪腿给周宵,周家人今天真是连吃带拿,顾筠和周宵道:“晚些拿点我前几日灌好的香肠给你岳父家送些来,早上也是忘了带些来了。” 周宵点了点头,抬头就望见前面牛二楞仔细的扶着一有孕的妇人在村里溜达,想来应该是前几日抬进门的刘寡妇了。 周宵也是后面听喜哥儿讲的才知道,兰娘头上伤好后,整个人看开了很多,牛二楞纳妾可以,娶平妻不行,牛家二老也怕再闹下去,小儿子和妞儿不好娶亲说人家,让牛二楞按纳妾之礼把人纳进家。 牛二楞虽有些不愿意,觉得这样有些对不起琦娘,但二老态度很坚决,牛二楞无奈只能先委屈了琦娘了。 第5章 一场闹剧看起来就这样草草收尾了。 周宵心知,兰娘虽妥协了,心中肯定还是不忿,她是正妻,琦娘为妾,若是她想要整治琦娘,即使有牛二楞护着,琦娘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这种事情镇上太多了,他去卖猎物听过好多耳朵。 腊月二十七,杀年鸡,顾筠把他专门为了过年准备的四只大公鸡全杀了,一只炸,一只卤,剩下两只冻起来,村里到处飘荡着鸡肉的味道。 腊月二十八,赶大集,周宵不想和爹爹们一起逛大集,拉着喜哥儿去了周边十村联合举办的集会,在离谷家村走路不到一刻的木家村的谷场。 木家村是青水镇最大的村子,是附近十里八村的老大哥,谷场很大,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你买红纸做什么?”喜哥儿看到周宵买了一打红纸,有些疑惑。 “小爹写春联用。” “顾叔还会写字啊!”喜哥儿有些震惊,村里识字的人不多,对读书人很是推崇尊敬。 “嗯。” “那你会吗?”喜哥儿期待的望着周宵问道。 “儿时小爹有教过。” 喜哥儿没想到还有这意外之喜,自己本来是喜欢读书人的,没想到最后和周宵这猎户好上了,更没想到周宵竟是识字的,虽不如他听过的话本里说的的读书人白净俊秀,但喜哥儿也满足了。 周宵被喜哥儿用崇拜的热烈的眼光注视着,突然觉得儿时识字时被小爹打的那些手板也是值得的了。 “那可以帮我家写几幅吗?” “小爹可能不行。”之前周宵追喜哥儿时,自己的字不如小爹,拿不出手,想着把小爹写的春联拿些送给喜哥儿,被周铭训了一顿,不知为何,小爹的字好像不能流传出去。 “那你呢?” “我写的不如小爹。” “那肯定也是好的,帮我写几幅吧,好不好?”喜哥儿撒娇道,想着周宵会写字,可不得拿出来和爹爹们,还有那些哥儿蜜们炫耀一下。 “谷源应该是会写字的吧。”周宵有些不愿在喜哥儿面前献丑。 “你帮我就写一副,就贴在我房间门上。”喜哥儿说着晃了晃他的胳膊。 周宵最后还是同意了,实在磨不过喜哥儿。 回到家,周宵用了毕生十二分的功力写了一副。 “开门迎春春满院,抬头见喜喜事多,门迎百福,好字好对啊。”顾筠看到赞道,“之前没觉得你写的这么好啊,这对联不是给家里写的吧?爱情可真伟大呦,之前不管怎么打,你写的都没这次好。” 周宵难得有些窘迫,“只是这次有些手顺罢了。” “希望你一直能这么手顺,这是小爹给你的新年祝福。”顾筠揶揄道。 “我去给喜哥儿送去了。”周宵把对联一收,快步走出去了。 顾筠哈哈大笑,冲着周铭道:“你儿子还害羞了。” 周铭把红纸帮顾筠裁好,“快写,轮到你了。” 腊月二十九,蒸馒头,大扫除。 转眼就到了除夕,喜哥儿一早儿就把周宵送他的春联拿了出来,村长看到,问道:“喜哥儿,你从哪里买的,这字写的好啊。” 喜哥儿骄傲道:“周宵写的送我的。” “周宵写的?!没听说他求学过啊?”村长夫郎惊讶道。 “是啊,周宵他小爹识字,教他的,我就讨了一副来。”喜哥儿仔细的把浆糊涂抹好,贴到了他房间的小门上。 “宵哥写的比我好多了。”谷源羡慕道。 “你年纪还小,其实看起来和他写的也差不多,等再大些定会比他写的要好。”村长夫郎听不得自家幺儿贬低自己,他觉得他家源儿写的并不比周宵差。 “周宵这字写的确实不错。”谷大力虽看不懂,但觉得就是很好看。 大嫂也附和着点了点头,小侄子乐道:“好看好看。” 喜哥儿乐了,点了下他的小鼻子,“你能看懂嘛。” “就是好看嘛。”小侄子坚持他的意见,众人被逗得哈哈大笑,家中有个人小鬼大的小娃儿着实欢乐多。 周宵一大早也被小爹喊了起来,和老爹一起把春联贴好,顾筠把饺子馅调好,开口道:“今天任务多多,要把今晚和明早的饺子包好,年夜饭也要开始准备了,姓周的老爷们都动起来啊,包饺子的任务就交给你俩了,我去准备年夜饭。” “阿筠放心交给我俩,保证又快又好的完成。”周铭打保票道。 忙忙碌碌一天,转眼就到了晚上,顾筠点了三盏油灯,周宵把年夜饭端上桌。 顾筠做了他的拿手好菜,红烧鱼,辣子兔丁,卤鸡肉,红烧肉,煎豆腐,什锦饭,还有一道白菜猪肉炖粉条,非常丰盛,还把他不许周铭多喝的藏酒拿了出来。 “希望新的一年,平安如意,顺顺顺,干杯!”顾筠举杯,和周宵周铭碰杯,一饮而尽。 周宵嘴角微勾,凤眼眼含笑意,起身跪向周铭顾筠,“感谢爹爹们多年来为宵儿的付出,恭祝老爹,小爹新年快乐,来年身体顺遂,平安如意。” 顾筠拿了一个红包,递给他,乐道:“快起来,这是最后一次给你发红包了哦,等你成亲后就是大人了。” 周宵接过,轻声道,“谢谢小爹。” 一家人吃吃喝喝,好不热闹,外面渐渐响起了鞭炮声,“子时了啊,快把鞭炮点了去。” 周宵把鞭炮点燃,劈里啪啦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过年啦! 第5章 大年初一,今年的第一场雪缓缓落下,整整下了一晚。 清晨打开房门,放眼望去整个村落都被白雪覆盖,一片白色的世界,远处已经起床的几个身着新衣的小孩在雪中嬉戏,追逐打闹,很快就被自家娘亲揪着耳朵领回了家,“刚穿上的新衣还没有去亲戚家拜年都被你弄湿了,回头拜完年再去玩儿。” 周宵呼出了口气,先给老爹小爹拜了年,帮着老爹扫好院中的积雪,待饺子煮熟后,点燃了新春的第一声鞭炮,一家三口吃上了今年的第一顿饭,羊肉馅饺子配上一碗炖了一晚的羊肉汤,暖心又暖胃。 “吃完早饭,早点去你给你岳父他们拜个年。”顾筠提醒道,今天是小辈们走家串巷给长辈们拜年,村中妇人夫郎们扎堆闲聊,一年中最为闲适的时候了。 “好。”周宵回道,两三口吃完了盘中的水饺,大口消灭了碗中剩余的羊汤,擦了下嘴巴,起身就准备过去村长家拜年了。 顾筠失笑道:“着什么急呀,喜哥儿家亲戚多,没那么快过来这边呢。” 谷家村一听村名就知道村中大姓是哪个,但周宵真没想到村长家会有这么多人在,小孩子们在院中堆雪人,大人们看着他们嬉戏玩闹,吃着干果点心,聊着今年的收成,明年的期望。 周宵打开院门进去的时候,瞬间齐刷刷几十双眼睛看向了他,直接给他整紧张了,稳了稳心神,和院中闲聊的长辈们拜年问好。 “呦,宵小子来啦,快进来。”喜哥儿大婶热情招呼道,顺手塞给了他一把瓜子花生,“吃点干果。” “这就是喜哥儿未婚夫啊,长得怪壮实的嘿。”一看起来文弱书生样子的汉子笑着拍了拍周宵的肩膀,暗叹,不愧是猎户,这身板可真硬实。 “宵小子可能不认识,这是喜哥儿二叔,住在府城,一年到头也就回来那么两三次。”村长夫郎给周宵介绍道。 周宵连忙行礼拜年,有着村长夫郎介绍,周宵这准儿婿算是把喜哥儿的本家亲戚认完了。 喜哥儿抱着打扮的像个年画娃娃一样的小侄儿走了过来,看见周宵时眼睛一亮,“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喜哥儿大嫂将小侄子从喜哥儿怀中接过,道:“宵小子来了有一会儿了。”又附在喜哥儿耳边轻声道:“被二叔他们好一通询问,好家伙,快赶上三堂会审了。” 村长夫郎缓声道,“现在也没啥事儿,你先和宵小子一起去趟他家,给你周叔顾叔拜个年。” 喜哥儿脸红了下,和周宵一起出了家门。 路上喜哥儿打趣道:“我家亲戚很多吧,有没有被吓到?” 周宵看着他,凤眼满含柔情,“还好。”刚开始说实话确实有点被吓到,但叔叔婶婶们都还挺热情,慢慢周宵也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说话间就到了周宵家门口,喜哥儿迟来的有些紧张,周宵握了握他的手,“我家就我爹爹们在。” 说着就领着喜哥儿进了家门,顾筠刚好在院中做他以前说过的叫什么拉伸的运动,看到喜哥儿,停下了动作,笑道:“喜哥儿来啦。” 喜哥儿红着脸大声道:“顾叔新年好!” “新年好新年好。”顾筠说着从衣服里掏出了一个红包递给了他,“喜哥儿新的一年顺顺利利呀。” 喜哥儿本不好意思接,周宵道:“小爹给的,拿着吧。” 喜哥儿就接了过来,对着顾筠轻声道:“谢谢顾叔。” 第6章 周宵扫了一圈,没看到周铭,问道:“小爹,我爹呢。” “刚刚被你云叔叫去了,说是有什么好东西给他。你俩也别在院子里站着啦,怪冷的,去客厅里暖和会儿,吃点儿瓜果点心。” “客厅?”喜哥儿愣了下,这是哪里? “哎,就是堂屋那,海外那边叫客厅。”顾筠自知失言,连忙解释道。 “顾叔还去过海外啊。”喜哥儿佩服道。 “也就年轻时去过一趟。”顾筠不欲多说,把周宵和喜哥儿带进了堂屋。 喜哥儿和周宵他们没聊多大会儿,就听到外面周铭叫顾筠的声音:“阿筠,快出来,有好东西。” “你拿了啥回来啊,这么重。”顾筠提了一下,太重,最后还是周铭把那一麻袋的东西搬了进来。 周铭擦了下汗,抬头就看到喜哥儿也在,笑道:“喜哥儿来啦,正好,等下带些回去给你爹爹们尝下。” “周叔新年好。” 周铭乐呵呵道:“新年好。” 转头对顾筠道:“你肯定猜不出是啥。” 顾筠看了会儿道:“看麻袋的外形,底下有些像瓜类的东西,但味道又有些血腥。” “哈哈哈,还有你猜不出来的东西。”周铭乐道。 顾筠轻瞪了他一眼,周铭瞬间乖顺,“云起不知从哪儿弄了头死牛,我知道你不爱吃猪肉,爱吃牛肉,买了半头回来,还有一个牛头。” 原来那外形圆圆的东西是牛头啊。 启朝牛很贵重,特别是在农家,种地有了牛,力半功倍,谁家要是有头牛,真是要羡慕死其他人,所以牛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一般都能寿终正寝。 顾筠一直很馋牛肉,前几年吃过一次,想了好几年,闻言还是嗔了周铭一眼:“买那么多,怎么吃得完。” “慢慢吃,牛肉难得。” 喜哥儿附耳轻声道:“你爹好疼你小爹啊,这得多少钱啊。” 周宵点了点头,老爹平时也很疼他,但只是在他没和他争小爹宠的时候,其他时候就是臭小子。 喜哥儿有些羡慕,耳闻不如目睹,之前再怎么听说也只是传闻,如今看到,真是恩爱的酸掉牙。 最后,喜哥儿还是拿着十斤牛肉回了家,二叔么看到惊讶道:“去拜个年怎的还提了肉回来。” 喜哥儿把缘由说了一遍,院中沉默了一瞬,大婶儿望了一眼喜哥儿大叔,意有所指道:“顾筠爱吃牛肉,周铭就给买了半头牛呢。” 二叔么也看了眼喜哥儿二叔,两男人望天望地望周边雪景,就是不看自家媳妇儿。 喜哥儿忍俊不禁,暗道:“好在小爹不在,要不也得瞅爹爹。” 说曹操曹操到,喜哥儿刚想完,村长夫郎就从堂屋出来了,知晓后,同样撇了一眼村长,感叹道:“真是货比货得扔,男人比男人也一样啊。” 二叔么笑出了声:“今日也算是沾了喜哥儿的光,能尝尝这牛肉的味道了。” 村长夫郎闻言,笑道:“等会儿把这十斤牛肉都处理了,今天大家好好尝下,管饱。” 早上拜年热潮一过,村里逐渐冷清了下来,家家户户窝在家中谈天说地,白色的雪花再次落了下来,本被村民拜年踩出的一条雪道又重新慢慢覆盖了一层白雪。 周宵和周铭处理牛头,顾筠处理牛肉,把牛眼肉,牛上脑等适合做牛排的部位单独留了出来,肥牛部位留下来打火锅,牛腩到时做番茄牛腩面,卤煮牛腩也挺好吃,顾筠边收拾边想该怎么吃,想的口水差点流出来,太馋这口了。 等一家三口收拾完,差点错过了午饭,顾筠大手一挥,道:“中午再简单吃点剩下的水饺,晚上吃大餐。” 周铭父子俩没有意见,俩人也很期待晚上的那顿牛肉全席。 等到了晚上,顾筠把炖了大半天的牛骨汤盛到了小锅里,放到了厨房的小炉子上,在厨房的桌子上摆上了三盘鲜牛肉、三盘肥牛、一盘冻豆腐、一盘老豆腐、一盘切好的白萝卜和红薯粉丝,额外还弄了一盘生面条做主食,对那父子俩道:“今晚吃牛肉火锅,肉先切了六盘,不够再切。” 三人围在小炉子边,牛肉煮熟后,蘸上顾筠调好的灵魂小辣酱,味道绝了,三人在漫天飘雪的寒冬的夜里,愣是吃了一身的汗,周铭斯哈道:“冬日里吃锅子,真是人间享受。” 周宵很是赞同,又辣又上瘾。 大年初一一过,后面就是走亲戚的事情了,周宵家没有别的亲戚,很是清闲,顾筠在家也不干别的,把那半头牛研究了个透彻,初二卤牛头肉,初三番茄牛腩,初四牛排安排上,初五孜然牛肉块、初六辣子牛肉,吃到最后,周宵感觉自己一股牛肉味,看到牛肉就害怕。 周铭委婉道:“阿筠,今天要不吃点儿年前熏的腊鸡或者腊肉,放坏了再。” 周宵闻言也望向了小爹,里面的祈求不言而喻,顾筠差点笑出声,不过这几天牛肉他也有点吃腻了,但还是故作纠结道:“这样啊,那好吧。” 周宵松了口气,周铭觉得自己以后再也不能一次买这么多牛肉了,差点给吃伤了。 过年的日子过的很快,在小孩子的欢声笑语中,一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这日顾筠正在做元宵,周宵在旁边打下手,就听到一阵敲门声和村长的声音:“周铭,在家吗。” 周宵把村长请进屋,倒了杯茶,村长对周铭道:“年前你打听的买地的事儿,有着落了,村里钱良家要卖地,有空的话你和我一起去瞅瞅,合适就定下来。” 周宵暗道:“钱良家?不是村里的大户吗,怎么会要卖地了?” 村长叹了口气,“叫钱良,没良心啊。” 第6章 村长深吸了口旱烟,缓缓道:“你们知道白云村吧?” 周铭父子俩点了点头,这白云村可是青水镇有名的村子,出了名的美人村,那里不知是不是风水太好,很是养人 ,村里男俊女美哥儿秀,即使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也是俊的很刚毅,古铜色的皮肤配上常年劳作锻炼出来的肌肉,再加上一张英俊的脸庞,路过看到的大姑娘小哥儿都得多看几眼,然后红着脸羞涩离开。 据说白云村有好几户娶了镇上的富家小姐和小哥儿,就连府城的富商甚至于还有些官员慕名而来,想纳几个貌美的姑娘小哥儿为妾。 更有甚者,前两年白云村的村花去府城游玩,被微服私访的当今皇上一眼看中,直接被纳入了宫中,一年半后诞下皇子,母凭子贵,现如今已是常贵人了,那姑娘家里人也全部搬去了上京,家中父亲和哥哥们均被皇上封了京官,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白云村的名头自那时更大了,全村凭借着得天独厚的美貌,可以说有钱的很。 “这和白云村有什么关系?”周宵开口道,白云村靠近镇上,离谷家村还是有一定距离的,这钱良家只听说二儿子是和白云村一小哥儿定了亲,但钱良他是怎么丧良心到白云村了呢? “要说这事儿,也真是造孽,白云村出美人,十里八村谁家娶到了白云村的姑娘小哥儿,那真是要羡煞旁人。这钱良家算是谷家村富户,光是水田就有三十亩,旱田也有二十多亩,钱良当年娶的也是镇上人家的姑娘,如今钱良的二弟也到了议亲的年纪,钱家夫妻俩一合计,打算给二儿子去白云村说媒,没成想,还真让他们说上了白云村的一小哥儿,全家人那个喜啊,年前就给俩人定了亲,没成想就出了事。” 不知何时顾筠元宵做完了,站在门口倚在门框上和喜哥儿二人听的津津有味,喜哥儿是来找周宵的,没成想还有八卦听,周宵望了一眼门口的二人,感觉俩人就差一盘瓜子整个状态就完美了。 “爹,后来发生啥了,你说的都是我之前就知道的了。” 村长望着自家小哥儿那八卦的样子,很是无奈,深怕他被未来夫家嫌弃,转眼就看到顾筠也是听的津津有味,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钱良陪着弟弟和父母去提亲时,不知怎的,看上了白云村的一寡妇,二人你来我往一段时日就勾搭到一起去了,最后竟珠胎暗结,前两日二人私会,被那家的小叔子撞见,当场抓了个正着。” “嚯!”顾筠震惊了,这偷人在这时代可是要被浸猪笼的,俩人可真厉害,真是好大一口瓜。 村长望了他一眼,继续道:“那户人家也不是好惹的,自家儿子尸骨未寒,这儿媳竟不甘寂寞,勾搭汉子还有了野种,怒气冲天,直接请了白云村村长来要把二人浸猪笼,这可把钱良吓坏了,跪地上哭着说愿意赔偿,那家父母气愤不已,不愿意,但那家小叔子却说服了父母,要钱良出白银六百两,这事儿就算了,还能把那寡妇娶回家。” 白云村把钱良关在了村里祠堂,派人昨日通知了钱良家,可把钱良父母急坏了,着急忙慌请了村长来,急得话也说不清,村长只好昨日陪他们去了一趟,也是从白云村村长口中知道了始末,当然,讲给他们听的也是润色了一番。 第7章 “我昨日去了一趟白云村,钱良还在祠堂里关着,明日如若不能把钱拿去,命就得没了,没办法,只能卖地了。” 这钱良还真是没良心啊,自己媳妇儿多好的人啊,村里人谁不说晚娘温柔的像那娇滴滴的水儿做的人似的,还是镇上的姑娘,真是不知道珍惜,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村长,那我和你去一趟,看下地里的情况,若是可以,今天就去官府把地契办了。”周铭起身道,和村长一起出门去看地了。 旁人不管怎样,最重要的还是自家的小日子啊。 “喜哥儿刚好来了,我做了元宵,等下你拿些回去,还有一些刚做好的番茄牛腩,也带些。”顾筠乐呵道。 周宵一听到牛肉就浑身一颤,就听顾筠叹息道:“唉,去年做的番茄酱也用完了,以后想吃也吃不到了,今年定要多做些才好。” 周宵其实还挺喜欢吃小爹做的番茄酱的,不配牛肉就更好了。 顾筠去厨房给喜哥儿装元宵和牛腩去了,喜哥儿望着周宵有些害羞道:“明日陪我去趟镇上呗,小爹要我把成亲时的红布买回来,要开始做嫁衣了。” “直接买成衣就好,省的你再辛苦了。”周宵道。 喜哥儿听到白了他一眼,道:“一身成衣多贵啊,更何况一生就这一回,自己做更有意义。” 周宵尴尬道:“可我家没有人会做衣服,以前都是直接买的成衣或者请村里的婶子做的。” 喜哥儿羞道:“我倒是忘了这事了,那,你的,我替你做了吧。” 周宵自然乐意,但还是开口道:“这样你会不会太辛苦。” 喜哥儿无奈道:“两身衣服而已,有什么辛苦的。” 事情说定,喜哥儿拿好顾筠递给他的吃食,道了谢就离开了。 午时刚过,周宵刚吃完最后一顿番茄牛腩面和圆滚滚的元宵,周铭就从外面回来了,顾筠帮他担了担衣服上的雪,道:“事情怎么样了啊?” 周铭进屋,深吸了一口顾筠给他盛好的面,道:“已经办好了,买了十亩水田,加上过契费,花了一百一十五两。钱家人卖的急,要买田的人家也就我有这实力一次性买那么多,按十一两一亩买的,给便宜了一两,我看了下,田是好田。” 顾筠道:“怎么都是水田,没买些旱田啊。” 周铭望了他一眼,继续呼噜面条了,顾筠读懂了他眼神的含义,家里哪有那么多钱啊? 顾筠一想,自己倒是把家中财政状况给忘了,打猎虽然挣钱,但是顾筠不允许父子俩进深山打大猎物,太危险,打些小猎物,能保证吃喝就很满足了,再加上顾筠在衣食住行上从不委屈自己,棉布衣服穿起来,白米饭白馒头顿顿吃,青砖瓦房的四合院也要有,出行能坐牛车就不带走路的,家里这些年能存下一百五十多两银子,还真是周铭父子俩挣钱能力强啊。 顾筠难得有些害羞道:“哎呀,都怪我太能花钱了。” 周铭嗦完碗里的最后一口面,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随便花,养你我还是养的起的。” 顾筠笑了,当年自己的选择果然没有错,但还是有些忧心道:“如今只剩下不到四十两了,还够不够宵儿成亲用的钱啊?” 周铭望着对银钱至今没啥数的傻媳妇儿,道:“四十两已足够村里人家吃上三四年的了,成亲六七两银子足矣,保证办的体体面面,漂漂亮亮的。” 顾筠道:“原来四十两这么多啊?!” 周铭宠溺的冲他笑了笑,想当年为了建四合院,足足花了一百六十多两,当时还只是在屋里铺上了木地板,木头还是他为了省钱,从山上砍下来的,厨房和储物房用剩下的青石砖铺好,院子还没有像如今这样用石砖铺好,顾筠当时还觉得很是便宜。 周宵从厨房进来,看到周铭道:“老爹,事情怎么样啊?” 周铭道:“已经办完了。” 周宵暗道,老爹真是不懂自己,他想问的是钱家如今怎么样了,好在小爹替他问了。 “办完,钱家夫妻俩和村长就去白云村领人了,不晓得有没有带回来,不过钱家二儿子的婚事黄了,今天去镇上,钱民闹得很厉害,说是要分家呢。” “这还没有成亲呢,怎么分家?” “说的也是啊,钱良的媳妇儿也回娘家了,不知道后面还回不回来。” 钱良媳妇儿晚娘还是回来了,娘家哥哥弟弟均已成婚,刚回去还好,弟媳嫂子还是很欢迎她的,但她在家中住了十天后,俩人也不见晚娘回去,就有些急了,冲着自家汉子发脾气,晚娘的爹娘也劝道:“如今汉子少有不三妻四妾的,再怎样你也是正妻,她再怎么也是越不过你去的,生的儿子还是要喊你娘。” 晚娘是流着泪回去的,本以为娘家会为她做主,会是她的后盾,却不想父母哥弟竟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如今自己已是家中外人,家中客人了,是钱家人了。 钱良被赎回来后也将那寡妇带回了家,毕竟她腹中已有了钱家骨肉,钱良父母因此也没有阻止,不得不说的是,那寡妇确实好看,柳叶眉,杏仁眼,一汪秋水能把人溺死在里面,村里有些汉子,说实话,有些羡慕钱良这齐人之福了。 钱家此次大出血,卖了十亩肥田,如今家中只剩不足三十两银子,钱民恨得牙痒痒,自己婚事告吹,钱良却娇妻美妾环身,怎么想都怒气难平,竟在一晚想要侵犯那刚进门的小寡妇,她逃跑时不慎跌倒,不足三月的孩子也没了。 钱良钱民兄弟俩反目成仇,钱家夫妻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后来夫妻俩还是咬牙分了家,钱民未成亲,将钱良分了出去,他们和二儿子生活,自此,这场闹剧才平息了下来。 转眼到了三月草长莺飞的季节,也到了周宵和喜哥儿成亲的日子。 第7章 三月,草长莺飞,还有几日就到周宵和喜哥儿成婚的日子了,喜哥儿昨日终于将成婚的喜服做完,这两个月里,周宵陆陆续续也把新房的家具买齐了,万事俱备,就等着喜哥儿入住了。 “喜哥儿,你手可真巧,这喜服上的花样可真好看。”冬哥儿轻轻抚摸着置地柔软的大红喜服,不由赞叹道。 冬哥儿是喜哥儿从小玩到大的哥儿蜜,本名林冬,是村里林童生家的小哥儿,去年嫁给了村里的富户谷易,算是喜哥儿还未出五服的堂嫂。 喜哥儿打趣道:“哪里有你的好看呀,你们成婚时易哥可是从镇上请绣娘秀的婚服呢,当时可把我们羡慕坏了。” 冬哥儿羞恼的捶了他一下,又道:“前几日我去镇上,见到周宵了,买了两头整猪呢,村里现在家家户户都盼着你成亲呢。” 喜哥儿脸色微红,周家重视这场婚事,喜哥儿心中确实挺高兴的。 在村里人的期盼下,三月初八如期而至。 一大早,村长家就挤满了人,本家亲戚和谷家村的村民都前来帮忙道喜,喜哥儿屋内叔么婶婶们七嘴八舌对着村长夫郎说着喜庆话,喜哥儿穿着嫁衣坐在床上,喜嬷在他的额间描着花钿。 屋里热闹的氛围慢慢冲淡了喜哥儿要成亲紧张的心情,听到门外传来了迎亲的鞭炮的声,喜哥儿大婶喜声道:“迎亲的来了。” 周宵过五关斩二将,终于过了大小舅子那一关,和喜哥儿一起拜别了爹爹们,村长和夫郎不舍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喜哥儿眼眶也有些湿润,喜嬷喜声道:“吉时到,新夫郎上花轿咯。” 谷大力背起喜哥儿,将他送到了牛车上,谷家人除了村长夫夫外,都去送亲了,迎亲的牛车后面浩浩荡荡跟了一群人,喜哥儿的嫁妆抬了满满六箱,羡煞了还未成亲的小哥儿姑娘们。 周宵将喜哥儿从牛车扶下来,万年冰山脸今日也少见的温和了许多,娶夫朗的喜悦溢于言表。 喜嬷朗声道: “一拜天地,乾坤福。” “二拜高堂,期颐寿。” 顾筠和周铭笑着点了点头,今天儿子成亲,家里有新人入门,夫夫俩别提多高兴了,也算是对故人有了交待了。 “夫夫对拜,恩爱长。” “送入洞房,千万孙。” 喜哥儿听着周围村民们的起哄声,羞到满脸通红,被喜嬷扶着进了新房。 周宵成亲,喜宴摆了五十多桌,谷家村不大,村里也就二三百户人家,今日村长家哥儿成婚,又听说周宵整了两头猪,年后少有沾荤腥的村民们盼了好多天了,就等着这喜宴了,成亲这日,几乎是全村出动,周宵家路边摆满了桌子,热闹非常。 周铭本以为六七两就够的喜宴,花了十一两多,他也是没想到自己家何时人缘如此好了。 村民们看着桌上的六荤六素,鸡鸭鱼肉齐全,大白馒头白米饭,香气四溢,各个吃的抬不起头,纷纷感叹喜哥儿算是嫁对人了,这周家盖了新房还能有钱这么折腾,只是可惜娶的不是自家的小哥儿了。 第8章 等到周宵入新房,已经是晚上了,前面冬哥儿他们还在新房和喜哥儿聊天说话,纷纷感叹这新房可真好看,后来开席了,他们就去外面吃席了。 喜哥儿等的是相当无聊,等周宵进来时,喜哥儿都快睡着了,看见周宵,顿时一个激灵,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 周宵也难得有些紧张,开口道:“有吃东西吗?” 喜哥儿羞红着脸道:“小爹他送过饭菜来。” 喜哥儿说完,空气静默了一会儿,两个新婚小夫夫大眼瞪小眼,彼此都有些羞赧,周宵道:“那我们歇息吧。” 喜哥儿红着脸嗔了他一眼,轻声道:“合卺酒还没喝呢。” 周宵忙把酒倒好,递给了喜哥儿,两人喝完,周宵盯着喜哥儿,目不转睛。 今天喜哥儿涂了些粉,红衣衬得他肤白似雪,额间的花钿更是给他平添了几分风情。 周宵揽住喜哥儿的腰,低头吻了下去,喜哥儿没有防备,被亲了个结结实实,唇齿交融,周宵追逐着喜哥儿的小舌不放,两人吻了一会儿,分开后,周宵看了他一眼,将喜哥儿抱了起来,往床边走去。 床帘放下,里面飞出了几件新衣,没一会儿就有轻轻地啜泣低喃声传来,分不清是谁的声音。 次日,喜哥儿醒来时,天色已大亮,喜哥儿吓得连忙想要坐起来,但昨晚使用过度的腰并不允许,腰间一软又躺了回去,周宵环住他的腰,轻轻替他揉了揉,喜哥儿抬着酸软无力的胳膊轻轻拍了他一下,嗔道:“都怪你,这么晚还没有起床,小爹他们肯定要对我有意见了。” 周宵轻笑了一声,附身在他唇上轻啄了一口道:“小爹他起的晚,不着急。” 喜哥儿面色通红,这人怎么成亲后还学会耍流氓了,大早上的还没洗漱就亲,歇了会儿,感觉没那么酸软后,喜哥儿就赶紧起床了。 周宵带着喜哥儿来给顾筠夫妇俩奉茶时,顾筠正睡眼惺忪的从卧房出来,看到他们还打了招呼:“怎么起这么早。”顺便用怀疑的眼神看了眼周宵,自家儿子这体格也不像是不行的人啊。 新婚的小夫夫并不懂顾筠这老司机的脑回路,喜哥儿也真是没有想到顾筠还真能起的这么晚,更让他惊讶的是,等顾筠洗漱完,自己公爹从厨房出来道:“刚好做好早饭。” 可以说谷家村少有汉子下厨的,不仅是汉子们觉得君子要远庖厨,妇人夫郎们也这样认为,要是哪家的汉子下厨了,那就是对他们厨艺的侮辱,挑战了他们在厨房的权威,那家的媳妇儿估计也要被村里人的吐沫星子淹死。 喜哥儿怀着震惊的心情,给顾筠周铭敬了媳妇茶,顾筠饮了茶,给了喜哥儿一个银手镯,温声道:“咱家没有那么多规矩,你俩如今也已经成亲了,有了自己的小家了,我和你们爹爹也就放心了,以后宵儿挣的银钱也不必再交给我了,喜哥儿你保管着就行了。” 喜哥儿愣在了原地,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刚成亲,小爹就要和他们分家了,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顾筠看了眼喜哥儿的表情,连忙补充道:“这可不是分家啊,我们就宵儿这么一个儿子,这辈子都不可能分家,家里如今也有了十几亩的田地,收成还是放一起,我也只是想给你们夫夫俩二人世界的空间,喜哥儿莫要多想。” 喜哥儿松了口气,还以为自己刚进家门就不受小爹他们待见了,不过周宵挣的银子自己保管,对自己来讲总是好的,轻声道:“喜哥儿听小爹的。” 后面的氛围就轻松了好多,一家四口开开心心的吃完了喜哥儿进门的第一顿早饭,喜哥儿连忙接过了洗碗的活儿,想要表现下自己,就听到周铭道:“明日宵儿就和我一起上山吧。” 顾筠听到,不是很赞同道:“宵儿刚成亲,再怎么样也得有三天婚假吧,等回完门再去上山吧。” 周铭也不想压榨自家儿子新婚的时间,这不是快没钱了吗,照顾筠的花钱方法,撑不了几个月,不过他想了下,也不差这两三天,遂点头同意了。 周宵喜哥儿二人新婚燕尔,蜜里调油的过了三天,喜哥儿深觉这三天自己差点肾亏,昨晚周宵想来第三次的时候被受不了的喜哥儿一脚踹到了地下,咚的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声音尤其大,辛亏和顾筠他们是分开住的。 喜哥儿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打算回门后找已成婚一年的冬哥儿请教下经验,也不知周宵这样索求无度是不是有点问题。 没怎么吃饱的周宵还不知自家夫郎嫌弃自己了,只以为昨晚把喜哥儿弄疼了才被踢下床的,把回门的两只鸡,十斤猪肉,糖酒装好,冲着卧房道:“阿喜,可以走了。” 喜哥儿回门,村长夫夫一大早就杀鸡宰鹅,早饭后就飘出了阵阵肉香,等喜哥儿到家,村长夫郎拉着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发现自家哥儿不仅没瘦,还圆润了些,看来在周家过的不错,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些。 等听到喜哥儿说顾筠把他们小家的掌家大权给他了,顿时对周宵满意的不行,还是自家哥儿的眼光好呀。 饭桌上,大家把酒言欢,喜哥儿小弟道:“二哥,才三天,你怎么胖了还。” 喜哥儿也很无奈,他嫁进周家才知道他们家原来一直吃的都是白面馒头大米饭,偶尔才吃下粗粮,小爹美其名曰补充什么膳食纤维。 村长夫郎乐道:“胖点好,我之前还担心你瘦了呢。” 在岳父家吃完午饭,周宵就带着喜哥儿回家了,明日就要进山了,他还挺舍不得自家小夫郎的。 喜哥儿回家把小爹给的一罐辣白菜放好,分了一碗出来,拿去给顾筠他们尝下。 顾筠看到后眼前一亮,对周铭道:“去买些豆腐回来,今晚我们吃辣白菜炖豆腐。” 喜哥儿无奈,小爹真的很会花钱。 第8章 晚上周宵和喜哥儿在顾筠院子里吃的晚饭,煸出油脂的五花肉和酸辣解腻的辣白菜,配上豆香味十足的老豆腐,加上小爹爹秘制的辣酱,一锅辣白菜炖豆腐香气四溢。 本来在娘家吃的饱饱的,不是很饿的喜哥儿晚上又吃了两大碗白米饭,撑的直打嗝。 周宵哭笑不得的帮他顺了顺后背,喜哥儿有些羞赧,道:“小爹爹做的太好吃了,这个辣酱我之前都没吃过,味道又辣又上瘾。” 顾筠乐道:“也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还剩下一些,晚些回去的时候带点儿。” 喜哥儿喜滋滋的点了点头,想了下,开口道:“这个辣酱和之前小爹爹做番茄牛腩的那个番茄酱镇上都还没有见过呢,拿去镇上卖的话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 喜哥儿越想越觉得这是个挣钱的好出路,仿佛看到了大把的铜板向他涌来,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都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咱们不好拿别人的手艺挣钱,你要是想学,我晚些时候教你,但是拿去卖钱是不行的。”顾筠的话直接让逐渐上头的喜哥儿冷静了下来,想来这条挣钱的路是行不通了的了。 顾筠看着喜哥儿有些失望的小眼神,安慰道:“家里如今田地也多了,宵儿和铭哥他俩打猎,虽不能让咱家大富大贵,但也能衣食无忧。” 喜哥儿听到怕小爹他们觉得自己贪慕钱财,连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这也是条挣钱的路子,爹爹他们压力也能小些,没有别的意思。” 顾筠笑了下,明白喜哥儿刚嫁进来,面对他和铭哥时难免会有些小心翼翼,他也没有再说啥,安抚喜哥儿的事儿就交给宵儿了。 顾筠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想过凭着这些新吃食富甲一方,等他准备大展拳脚的时候,之前没有的卤肉出现了,味道和后世相差不多,他在排队的时候,就听有人调笑道:“李屠子,你不卖猪肉改卖卤下水了啊,这味道,香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其余人纷纷附和道:“没想到下水也能这么好吃,这一天不吃就想得慌。” 李屠子边切着猪下水边乐呵呵道:“猪肉我儿子卖,这不是猪下水没人爱吃,我家夫郎觉得扔了可惜,慢慢捣鼓出来的吃食。” 至于怎么捣鼓的那肯定是不能说的秘密了。 顾筠突然觉得这里虽然是没有被记载过的朝代,但历史的发展轨迹是不会变的,如果自己靠着后世的吃食发家致富,那么这些吃食的原创又该何去何从,自己还有其他的谋生手段,就没有必要抢人家的饭碗了,而且太过出头在这个以皇为天的世界肯定会危险重重,树大招风,还是小富即安比较好。 也就像顾筠想的那样,一些新鲜的吃食在这个朝代随着命运齿轮的转动,慢慢被研究了出来。 回小院的路上,周宵牵着喜哥儿的手,提着小爹给拿的辣酱,轻声道:“小爹他们很好相处的。” 喜哥儿知道他是在讲自己今晚有些太过紧张了,捏了下他的手道:“我就是怕小爹觉得我嫌贫爱富,看到啥就想着卖钱。” 第9章 周宵疼的倒吸了口气,自家夫郎对自己的力气是真的没点儿数,再用点力骨头都得给他捏碎,但还是面上不显,宽慰道:“小爹他知道你为人如何,若是个坏的,定是不会让我把你娶回家的,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喜哥儿借着月色看了看他,笑道:“成婚后我发现你话不仅稍微多了点儿,还会宽慰人了。” 周宵嘴角微勾,想到小爹成婚前的谆谆教诲,耳提面命,告诫自己成婚后不要像个闷葫芦一样,要不然喜哥儿一个不开心,退货给他,他可是不要的。 虽然他如今还是有些不善言辞,但为了喜哥儿他可以慢慢学。 俩人趁着朦胧的月色,伴着点点星光,牵着手回到了自己的小家。 “拿这些干粮够吗?要不要帮爹爹他也准备些?衣服够穿的吗?七天确定能下来吗?”喜哥儿第一次为周宵准备上山的干粮衣物,难免有些手忙脚乱,总觉得自己给他带的不够,生怕饿到冷到他家相公,恨不能把家当都给他带山上去。 周宵看着面前小山样的包袱,无奈扶额道:“阿喜,太多了,我和老爹不进深山,不用拿这么多,老爹的小爹会准备好的。” 喜哥儿听到,把最后一张饼塞里面,把包袱系好,轻声道:“好了,你在山上注意点儿别被蛇给咬了,我在家等你。” 周宵心中微暖,点了点头,“早上太冷,不用送我出门,免得受凉。” 喜哥儿望着周宵离开家门的背影,心中不舍,当时嫁给周宵很大原因是他对自己好,如今,想来自己也是喜欢上相公了的。 喜哥轻笑了下,望了眼光秃秃的院子,打算吃过早食去谷阿么家买些鸡鸭,冬哥儿家有颗老樱桃树,发了好几颗小樱桃树,他还挺喜欢吃樱桃的,刨两颗种在院子里,院子大,其他周宵爱吃的果树也能种些,还得去弄些石子铺路,免得下雨弄得鞋上脏兮兮的。 想想自己事情还挺多的,喜哥儿洗漱完,吃过早食就忙了起来,想着等给相公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成婚当晚周宵就把家里的钱财交给他了,喜哥儿把十两整银和房契藏了起来,剩下的三两多的散碎银子用来当作平日里的花销。 喜哥儿把鸡鸭买了回家,家里没有鸡笼,还是从谷阿么家花了三文钱买的,可把他给心疼坏了,在后院围鸡圈还得去山脚下砍些竹子来。 “喜哥儿买了鸡鸭回来呀。”顾筠在院子里听到鸡鸭的叫声,过来看看。 “嗯,小爹,买了十只母鸡,六只公鸡,还有三只鸭子,过年咱家就不用买鸡肉鸭肉了。”喜哥儿笑道。 “我刚着想过些天去镇上买些鹅来,你打算把鸡圈围在哪里,咱家离小溪很近,放鸭子很方便。” “就围在后院,刚准备去山脚砍些竹子来。” “我和你一起去,在家一个人也无聊。” 喜哥儿本来不想麻烦小爹,但磨不过他,只好两人一起忙活了。 有了顾筠的加入,鸡圈很快就围好了,喜哥儿擦了下额角的汗珠,道:“小爹,我等下去冬哥儿家刨两颗樱桃树种院子里,你们院子要种颗吗?” 顾筠和周铭的小院也种了些桃树,柿子树和石榴树,院外还有一颗年代久远的枣树,没有种树种花种菜的地方都铺上了石板,没有地方种了,“没地儿种了,以后想吃来你们院子里摘就行,他俩不在家,午饭晚饭我们就一起吃吧。” 喜哥儿点了点头,“小爹午饭打算怎么吃,我等下出门要不要买点肉回来?” “不用买,昨天你爹爹买的猪肉还没有吃完,中午就吃猪肉白菜炖粉条吧。” 喜哥儿笑着点了点头,自从自己嫁进周家,真是饱了口福了,简单的家常菜也不知小爹有什么秘诀做的就是更好吃一些。 喜哥儿拍了拍围鸡圈时短打上沾的灰,和小爹说了声就去找冬哥儿了。 到了冬哥儿家,冬哥儿坐在炕上磕着瓜子调笑道:“新婚燕尔的,你也舍得丢下你相公来找我玩儿。” 喜哥儿吃了口花生,无奈道:“他上山去了。” 冬哥儿惊讶道:“你俩才成婚三四日,他就舍得把你扔家里啊,不应该啊,上回你来找我不还说他一天天的净想着那事儿吗,怎么舍得丢你一人在家。” 喜哥儿脸通红,早知道就不找冬哥儿聊那些了,羞恼道:“他总得挣钱养家啊,哪能整日.......” 冬哥儿懂了他的未尽之言,乐道:“这样你也能歇歇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看你如今的小日子,周宵也是个能顶事的好汉子。” 喜哥儿笑着捶了他一下,“我今天来是想刨两颗你家的小樱桃树种院子里。” 冬哥儿捂着肩膀呲牙咧嘴,道:“我承受不了你的小铁拳,还是回家锤你家相公吧。” 转而又笑道:“走吧,我给你挑两颗好的。” 本来喜哥儿还有点内疚,他一羞涩就忘了控制自己的力气了,生怕把冬哥儿肩膀给锤坏了,结果发现这家伙只是在逗他,无奈道:“肩膀没事吧。” 冬哥儿笑道:“没事儿,我逗你玩呢。” 喜哥儿拉着两个樱桃树到家,把树根放水桶里,就去帮顾筠做午饭了。 肉香裹着白菜的清香,配上劲道的粉条,就着白米饭,喜哥儿香的吃了三碗,每次在小爹这里吃饭,他都控制不住饭量,实在是好吃。 午饭后,两人在院子里挖好坑,把樱桃树种了进去,等顾筠回去午睡后,喜哥儿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通,给鸡鸭喂了点麦麸,拿上竹筐,就去溪边捡石子了。 喜哥儿在家里忙忙碌碌,还不知周宵在山上遇到了点麻烦,望着眼前的一头四百多斤的大野猪,周宵轻声道:“老爹,怎么办?” 周铭甩了甩刚刚为了躲野猪撞到树上的肩膀,镇定道:“不怕,等下我先引它注意,你攻其不备,把刀往它脖颈那里插,注意不要被它的猪牙顶到。” 周宵望着那两颗威风凛凛的野猪牙,沉沉的点了点头,一场人猪大战一触即发。 第9章 壮硕凶猛的野猪大哼了一声,直冲着周铭而去,周宵伺机而动,用尽全身的力气把猎刀往猪脖颈砍去,却只伤了野猪的一点皮毛。 “这野猪皮可真硬真厚。”周宵暗骂了一声,连忙起身闪躲因为脖子受伤而被激怒,向他冲来的野猪。 “宵儿,我俩不是这头猪的对手,往树上逃。”周铭审时度势,冲周宵喊道。 二人边躲避野猪的攻击,边找看起来粗壮,能够承受野猪冲撞的树,还没等他俩找到,就听到后面咚的一声巨响,伴随着野猪的惨叫。 父子二人停下逃跑的脚步,往后望去,只见他俩逃跑路线的右后方出现了一个大坑,走到坑边,就看到野猪被坑底削成尖尖的木桩给扎透了,走的很彻底。 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周铭开口道:“这,啥时候挖的坑啊?” 谷家村只有周铭父子俩是猎户,别村的也少有来这里打猎的,不是周铭挖的,基本上就是周宵干的了。 周宵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之前娶亲盖房子,我上山打猎时挖的,时间久了就给忘了。” 周铭看了下猎坑周边,“还好你没有忘了做标识,要是村民掉进去了,你小爹的四合院都得赔给人家了。” 周宵跳下坑,将麻绳绑在野猪身上,上来和周铭一起将野猪拉了上来,累的二人气喘吁吁。 “底下除了这头野猪没有别的野物吗?” “当时打算打个大猎物,上面搭的比较厚,有点儿太结实了。”要不是这头野猪吨位足够,估计这陷阱是塌不了的。 周铭无语道:“你这是盖房子还是弄陷阱呢,整这么结实干啥。” 周宵也觉得自己建的太牢固了,没有辩驳,二人歇了会儿,重新把陷阱弄好,做好标识,找了根粗壮的棍子,抬着野猪就下山了。 回去的路上,周铭犹犹豫豫,还是开口道:“等回去和你小爹讲,就说是我俩打的,到时着重和你小爹说一下猎杀野猪的时候你爹我英勇的身姿。” 周铭一直都很享受顾筠崇拜的望着他的小眼神,想着被他那样瞅一眼,感觉自己能上山再宰两头。 周宵没说话,他不是很理解自家老爹的这种虚荣心态。 本来打算七天下山,结果下午就回到了家中,还在院子里铺石子的喜哥儿看到周宵回来,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周宵甩了甩酸痛的肩膀,“我和老爹一进山就遇到了野猪...” 没等周宵讲完,喜哥儿就冲到了他身边,把他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通,着急道:“没受伤吧?” “没事儿,野猪放院外了,老爹打算明天早上去镇上卖了。” 喜哥儿听他说自己没受伤,检查了下也就衣服破了几个口子,心放了下来,“我出去瞅一眼。” 说完不等周宵回话,兴冲冲就出门看野猪去了,周宵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10章 周家院子外面围满了谷家村的村民,热闹非常。 “周家父子厉害啊,这野猪也忒大了,看这大獠牙,我的乖乖。” “这野猪,三个我也抬不动,他俩就直接给从山上抬下来了,这力气可真大。” “这么大的野猪得多少钱啊,当猎户可真挣钱。” “瞧你给酸的,有本事你自己也打一头去。” 喜哥儿好不容易突破重重人群,看到躺在地上的野猪也是吓了一跳,之前冲到村里的那三头野猪可没有这么大,也不知周宵和爹爹俩人是费了多大的劲才猎到的。 “哎,喜哥儿,这野猪你们在村里卖吗?”有人见喜哥儿过来了,连忙问道,再过十几天就要春耕了,多补点油水才有力气干活呀。 其他人也都纷纷附和,野猪肉难见,肉质比家养的要紧实,虽然腥臊了些,但用白酒料理一下,也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要问下爹爹他们。”喜哥儿是做不了主的。 刚刚赶来的顾筠听到,觉得卖些猪肉给村里的村民也行,于是开口道:“大家若是想买,那我们就在村里卖,这些年也多亏了村里人的照拂,镇上猪肉一斤十二文,卖给本村的话就按十文一斤就行。” 众人听的十分暖心,还有点儿感动,其实他们没帮过周家啥事儿,起初顾筠刚来时,他们也没少在背后碎嘴,顾忌着周铭的大块头,没有说到他们二人面前而已。 那些背后说过周铭夫夫二人闲话的此时难免有些羞愧,连连夸赞顾筠大气,是个好人。 有那个经济实力的,直接预定了十斤猪肉,回家拿钱去了,没有的也都一斤两斤的预定了一些。 喜哥儿和顾筠去柴房烧热水,准备烫猪,顾筠遗憾道:“猪血都流没了,真可惜,要不然就能做点儿血肠吃了。” 周铭在门外准备提水,道:“明日去镇上,我看李屠子那里有没有血水,买些回来做。” 他是一点都听不得自家夫郎用那委屈巴巴的语气说话,听到就恨不能把天上的星星月亮摘下来给他,更何况是盆猪血。 顾筠开心了,“铭哥你真好,明日我和你一起去,做血肠还得买些配料。” 喜哥儿刚嫁进来四天,已经完全习惯了自家公爹们的恩爱场面了,也不知啥时候周宵也能这样疼他,虽然现在也不错吧,但是和爹爹比起来还是比不得的。 烫猪,刮毛,一套流程下来把喜哥儿累够呛,看着褪完毛白白嫩嫩的野猪皮,笑道:“还挺白。” 村长家也来帮忙分猪,喜哥儿一把将去了内脏后还有三百多斤的猪肉提了起来,放在了洗刷好的案板上,又一次震惊了拿着钱排队买肉的村民们。 “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这喜哥儿也就周家敢娶了。” 猪肉卖的很顺利,不用跑去镇上,还便宜,基本上谷家村家家户户都提了一块肉回去,除了顾筠留下打算自家吃的猪脚,猪头,猪肘和内脏,还有拿给村长那边二十斤的猪肉,也就剩下了不到二百斤的猪肉了。 收摊把肉拿回家,喜哥儿和顾筠开开心心的在堂屋清点卖猪肉得来的铜板,听着哗啦啦的铜板的响声,喜哥儿觉得这真是最动人的声音了,今天下午一共卖了一百三十二斤,挣了一两三百二十文。 还剩下一百九十五斤的猪肉,想着明天还能有二两多银子的收入,这已经是村里大多数人家三个月左右的收入了,喜哥儿很是开心,多攒些钱买点地,以后做个小地主,周宵和爹爹也不用再冒险上山了。 顾筠将串好的铜板推给了喜哥儿,道:“这些你拿着花,明日挣的钱我到时再分你。” 喜哥儿连忙摇头道:“小爹,你拿着就好,不用给我。” 顾筠笑了下,温和道:“虽然我们没有分家,但吃喝基本都没在一起,银钱还是要分清楚,你们那个小家还有许多要花钱的地方呢。” 喜哥儿最后还是接过了钱,道:“明日的钱小爹就不要给我了,要不然我以后就不吃小爹免费给我做的好吃的了。” 顾筠觉得确实不能分的那么清楚,点了点头,“以后他们打猎的收入平分,田里的收成留够一家人一年半的吃食,卖的银钱我这边多留一两,剩下的平分。” 喜哥儿深觉自己嫁对了人家,小爹爹真是太好了,他有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米哥儿,嫁的那家人的婆婆,恨不能所有的银钱都在自己手中,平日里也扣扣嗖嗖的,今天下午见到他,成亲不到一年,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了。 晚上喜哥儿躺在床上,眼睛亮亮的望着周宵,周宵被这眼神看的心神荡漾,就听喜哥儿说道:“周宵你真厉害,小爹和爹爹也很好,我现在很幸福。” 周宵终于明白老爹了,被自己喜欢的人崇拜的看着,真的会全身心的感到满足,满足的周宵一个翻身将喜哥儿压在身下,身体力行的告诉他还可以更幸福。 喜哥儿惊呼了一声,“我不是这个意思。” 抗议的声音淹没在了阵阵浪潮中,一夜春宵。 顾筠和周铭一早就收拾好去了镇上,喜哥儿没有恶婆婆的刁难,睡到了自然醒,醒来发现周宵将昨日剩下的石子路铺好了,见到他起来,开口道:“厨房有温着的粥。” 喜哥儿揉了揉酸软的腰,轻哼了声,怪不得冬哥儿说汉子在那事儿上满足了,啥事都好说的很,你看,连早食都不用自己动手,他就给做好了。 中午,喜哥儿正和周宵在后院整理菜园,就听到一阵鹅叫,起身道:“想来是小爹他们回来了。” “喜哥儿,没在家吗?” “小爹,我在后院呢。” 喜哥儿擦了把手,走到前院就见小爹左右手各拿了只小鹅,道:“买了四只鹅,给你拿两只来。” 喜哥儿望着毛茸茸的小鹅,喜笑颜开,“谢谢小爹。” “晚上我做血肠,你也一起来帮下忙,学一下吧,很好吃的。” “好,下午忙完就过去那边。”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喜哥儿听到了米哥儿哽咽的声音:“喜哥儿,你在家吗?” 喜哥儿打开门,就见到米哥儿脸上一片青肿,连忙将他带回了家,着急问道:“米哥儿,你这是怎么了?” 米哥儿还没有开口说话,就先哭了起来,似是要把这段时间的委屈都哭出来。 第10章 在米哥儿断断续续的哭诉中,喜哥儿了解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米哥儿成婚快一年,但肚子一直没有动静,他婆婆那个着急啊,冲着她二儿子一顿骂,早就说了不让他娶个哥儿回来,以后子嗣艰难,硬是不听。 米哥儿相公也是心中有气,当时求娶米哥儿确实是因为喜欢他,二人也恩爱了一段日子,但米哥儿和自家娘亲总是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让他夹在中间很不好做,心中也开始怨怼米哥儿不孝顺自家娘亲,经常因为银钱的事情讲他娘亲的坏话,村里谁家没有分家的时候不是婆婆掌管银钱的。 昨日买完猪肉回家,看到到喜哥儿如今过的如此滋润,听冬哥儿讲,喜哥儿相公挣的银钱都是喜哥儿掌管,米哥儿回去后晚上对着他家相公又是一通埋怨。 米哥儿心中有些妒忌,本来喜哥儿在村里是嫁不出去的存在,现如今,自己却是比不得他了,和他相公吵架时说话难免难听了些,不知戳到了哪里的痛处,二人大打出手。 今天米哥儿相公直接去镇上找活了,半天没有搭理他,米哥儿心中委屈更甚,若不是喜哥儿,他也不会和他家相公打架,吃过午食后,就跑来找喜哥儿了。 听到米哥儿润色了一番的哭诉,喜哥儿皱了皱眉,气愤道:“他一个汉子怎么能对哥儿动手,不就是还没有怀上吗,哥儿本来就孕育子嗣困难些,两年内有孕都是快的了!” 米哥儿抽噎道:“这也就罢了,自从嫁给他,就没从他手中见到过一个铜板,他倒是孝顺了,我已经快一年没有买过新衣,糕点吃了,这就罢了,若是以后有了娃儿,我婆婆如此抠搜,想给孩子买个零嘴儿怕是都得我从嫁妆里出。” 米哥儿家境不错,虽称不上是村里富户,但一年里每季也能做身应季的新衣,平日里偶尔也能吃些荤腥,嫁去李家近一年,穿不到新衣还吃不到肉,着实委屈坏了。 喜哥儿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清官难断家务事,而且村里人家都是这样,家里长辈把持中馈是约定俗成的,像顾筠这样的,基本上村里是没有的。 喜哥儿递给了他一块桃酥,是顾筠今天从镇上回来给他带的,米哥儿吃了一口,带着哭过后的鼻音道:“你家相公真好,还给你买糕点吃。” “是小爹爹买的。” 米哥儿怔愣了下,之前被自己压抑住的妒忌汹涌而来,他怎么能命这么好! “阿喜,菜园收拾好了。”门外传来了周宵的声音。 米哥儿不好再呆下去,起身准备回去了,喜哥儿拿了点桃酥和红糕给他,劝慰道:“回去和你相公再好好聊一下,夫夫没有隔夜仇,若是他不知悔改,到时让钱伯伯出面,定会帮你出气的。” 第11章 米哥儿点点头,拿着糕点走了。 周宵在院中洗手,抬头望了眼米哥儿离去的背影,不太记得这人是谁了,“这是哪位啊?” 喜哥儿递给他一块擦手的布巾,把事情和他讲了一遍。 周宵听后只道:“别人的家事最好不要插手。” 周宵并不觉得家里人不和是一方的过错,喜哥儿和那个米哥儿是朋友,他不好多说,但还是提醒了喜哥儿一句 ,免得他被友情蒙蔽了双眼。 喜哥儿也明白这个道理,看了眼时候,也差不多该去帮小爹做血肠了。 血肠做起来其实很简单,把猪血和各种调料搅拌均匀,灌进周铭清洗好的猪肠里就行了。 灌了大半个时辰,把血肠放进锅里煮熟就可以了,喜哥儿如释重负的呼了口气,昨晚使用过度的小腰更酸了,嗔了眼周宵,坐在锅炉边生火去了。 顾筠晚上做了锅杀猪菜,配上酸菜和红薯粉,味道真是绝了,过了遍杀猪菜汤的血肠是喜哥儿的最爱了,没有猪血和猪肠的腥味,很合他的口味。 一家人美美的饱餐了一顿,这样说也不太对,喜哥儿觉得自从嫁到周家,每天都吃的很好,可以说顿顿不离肉,整个人都快胖一圈了。 “明日我和宵儿上山,七天后下来,刚好快到春耕了。”周铭喝了口小酒,惬意开口道。 “打些小的就行,遇到像野猪这种攻击性强的猎物,能躲就躲,安全最重要。”顾筠叮嘱道,虽然野猪卖了点钱,但他还是后怕,这个朝代的打猎工具那么落后,真怕周铭一个不小心就没了。 喜哥儿望向周宵,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周宵点了点头,表示不会冒险了。 “最近大鱼大肉吃腻了,喜哥儿,明天我俩去山上挖点野菜吃吧,荠菜就很不错,刚好家里有肉,包点荠菜饺子吃。”顾筠说着都有点馋了。 周铭哀怨的看了他一眼,顾筠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安抚道:“我包多些,放冰窖里,等你们回来煮给你们吃。” 顾筠当时设计他的小四合院的时候,弄了两个地窖,一个放些冬日里需要保存的蔬菜,一个就是冰窖了,他用硝石做了好些大冰块在里面,可以说是天然的冰柜,放些肉保存很方便。 周铭这才满意,喜哥儿一直很喜欢顾筠的那个大冰窖,存放东西太方便了,夏天还有冰能用。 春天的野菜很多,喜哥儿和顾筠主要就是挖荠菜,看到马齿苋,喜哥儿开口道:“小爹,我们也挖些马齿苋吧,晒干了可以保存很久,包包子味道很好。” “行,我刚刚看竹林那边有些春笋,可以挖些等宵儿他们回来做竹笋炖猪脚吃。” 山上好多农闲挖野菜吃的妇人夫郎,一个冬天基本没有新鲜蔬菜吃,野菜刚冒头就被馋了好久的村民一扫而空,现在虽然好点了,但挖野菜竞争也还是挺大。 冬哥儿和米哥儿也在挖野菜的行列里,见到喜哥儿,三人打了个招呼,继续埋头挖了起来。 “你和米哥儿吵架了?”冬哥儿挨着喜哥儿轻声问道。 “没有啊。”喜哥儿被问的有些莫名。 “那他看到你怎么一副你欠他好多钱的样子。” 喜哥儿望了眼米哥儿的方向,“可能有烦心事吧。” 冬哥儿将信将疑,米哥儿对其他人也没有这样的呀,不过他也没多说些什么,可能真的有其他缘由吧。 挖野菜的人多,等喜哥儿和顾筠二人挖满背篓,都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 回到家,喜哥儿做了个猪油拌面,按顾筠的要求,配了个煎蛋,和小爹二人简单对付了口。 洗野菜也是个费时费力的活儿,洗完野菜,顾筠面也醒好了,猪肉剁馅,和抄好水拧干水份切好的荠菜搅拌在一起,放入调料油渣,香气四溢。 喜哥儿被香的口水都要流出来,和顾筠一起包了二百多个饺子,下了六十个,剩下的存放了起来。 清香的野菜配着猪肉的香味,再来一碟蒜泥油碟,酸辣爽口,喜哥儿再一次吃撑了。 不胖些真是对不起自己吃的这些食物啊。 喜哥儿和顾筠在家里吃着香喷喷的荠菜饺子,周铭父子二人啃了口已经凉了的葱油饼,齐齐叹了口气,想念家里温暖的被窝和软软的夫郎。 好在二人发现了一群野鹿的足迹,这趟上山应该会有不错的收获,稍微抚慰了下他们想夫郎的小心灵。 喜哥儿把从小爹那里拿的菜籽洒在菜园里,给果树和菜园浇了点水,给小鸡鸭鹅喂了食,背起竹筐,打算去山上再挖点野菜和春笋,吃不完,晒干了也是一道美味。 周宵被两只狼幼仔给缠上了,他和老爹追踪野鹿时,遇到了一只身躯被野兽咬的残破不堪已经离世的野狼,二人正准备走时,听到了野狼身下的细弱的小狼的叫声,翻开就看到了两只看样子刚满月的狼幼仔。 周宵心中不忍,喂了两只幼仔一口小爹给带的牛奶,就被两只幼仔当做狼母亲给缠上了,在他脚边哼哼唧唧不肯走,周宵很是无奈,鹿还没有打到先收获了两只幼仔狼。 “把他们先放到我们住的石洞里,养着吧,以后也是个打猎的帮手。”周铭开口道。 之前他们养过两只猎犬,但是打猎时被毒蛇要死了,周宵本是打算再去买两只回来的,但是没有遇到看上眼的,如今也算是一段缘分了。 时光匆匆,喜哥儿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抱来的鸡鸭鹅也长大了一些,小鸭和小鹅如今也能在屋后的小溪里游游泳,偶尔还能叼条小小鱼吃了。 菜园里的蔬菜也冒了头,绿油油的一片看着很是喜人,喜哥儿这次只种了点茄子白菜韭菜芹菜和小青菜,等到5月份能种的就多了。 野菜能晒得也都晒干存放了起来,院子里又中了两颗桃树,来年就能摘桃子吃了。 周宵和老爹也从山上推着板车下来了,这次收获颇丰,打了一头公矮鹿,一头公梅花鹿,还有一些野鸡和野兔。 喜哥儿眼睛亮晶晶的望着这些猎物,它们在他眼里就是躺着的铜板,真是喜爱死了。 板车上传来幼仔们的哼唧的声音,就见两只狼幼仔颤颤巍巍的冲着喜哥儿和顾筠走来,顿时俘获了二人的心,抱在怀里不愿意撒手了。 “这头矮鹿留两条腿自家吃吧,剩下的明日我和宵儿拉去镇上卖。” “行,明日卖了银钱买头牛回来,过几日就要春耕了,如今家里地多,需要头牛了。”顾筠抚摸着幼仔,开口道。 喜哥儿如今已经不怎么震惊于家里顿顿吃肉的日子了,抱着幼仔,只觉得生活很有奔头。 第11章 清晨,整个谷家村被薄雾笼罩,雾气蒙蒙。 周宵早早的吃过早饭,就和周铭一起拉着板车去镇上卖昨日的猎物了。 喜哥儿将他送出门,回到厨房,把还没有吃完的葱油饼吃完,喝了一口小爹给的牛奶,满嘴的奶腥味,他到现在都还没有习惯喝牛奶,但小爹说什么补钙,对身体好。 喜哥儿本来喝不惯,想拒绝,但小爹说买了七天的份,每人一碗,不喝就浪费了,想到那黄花花的铜板,喜哥儿还是咬牙喝了,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自己长高了一点儿。 后院的鸡鸭鹅叫声此起彼伏,喜哥儿把碗洗干净,喂了它们后,又给刚出头的青菜浇了点水,昨日的小狼崽费力的挪动着它的小胖身躯,吭哧吭哧的跟在他身后,越发的可爱了。 “豆豆,起开些,小心我踩到你咯。”喜哥儿用脚轻轻扒拉了下它,让它离自己远了些。 昨晚两只狼崽,喜哥儿和顾筠一人分了一只,他的这只叫豆豆,小爹的那只叫酱酱,小狼崽兄弟俩名字合起来就是豆酱,小爹说很有田园风,喜哥儿虽不解其意,但觉得还是挺好听的。 牛奶要分给两个狼崽子,今天顾筠让周铭去镇上再买一些回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更何况周铭父子二人干的还是体力活,更得注重营养了。 青水镇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繁华,周铭他们拉着猎物直奔相熟的酒楼而去。 “哎呀,周猎户,真是好久不见你来了,这次打到了什么好东西啊?”丁香楼的钱掌柜听小二讲周铭来了,连忙亲自出来迎接,最近酒楼生意不是很好,弄点野味还能吸引点好这口的客人来。 钱掌柜打眼一看,这两头鹿可算是卖到他心坎上了,“可惜这矮鹿已经死了。” “今早刚杀的,还新鲜着呢,留了两只鹿腿家里人吃。”周铭解释道。 钱掌柜和周铭也算是老熟人了,没有压价,直接给了个还算合理的价格,“你这些猎物我都要了,总共三十六两如何?” 周铭想了下,这些猎物也就这头公梅花鹿值钱些,价格可以接受,也就没有讲价,直接同意了。 临走前,钱掌柜拿了些酒楼的小点心给他们,笑吟吟叮嘱道:“以后有了猎物尽管送来,我这边给的价格你放心,绝不会少了你的。” 第12章 周铭在丁香楼卖猎物卖了许多年,对钱掌柜的人品还是信任的,自然欣然接受。 周宵先一步去了牛马市,牲畜的粪臭味扑面而来,刚抬脚进市的他只想赶紧出去,虽然他是个汉子,但也是被顾筠娇养长大的,更何况顾筠的生活品质一直都还挺高,周宵从小到大很少遇到如此恶劣的环境。 周宵直奔卖牛的地方,牛贩迎面而来,相当热情道:“客官买牛吗?” 周宵不想说话,点了点头,牛贩把他领到一排牛的面前,开口道:“这是我家最好的牛犊子,您看这水汪汪的大眼睛,这健壮的身躯,打眼一瞧就是干活的好料子。” 周宵看着眼前不到一岁的牛犊,再过几天就要春耕了,家里十多亩水田,太小的牛干不了这么多活,不得不开口道:“我想买两岁左右的牛。” 牛贩一听,就知是想买到家就能干重活的牛了,连忙把他带到另一边,“这边都是刚满两岁的大牛,身强体壮,您看。” 周宵看上了其中一头大眼四蹄健壮的公牛,检查了下它的身体各个部位,没啥问题,基本定了下来,牛贩乐道:“客官真是好眼光,这是我们家最强壮的一头了,当然价格也比其他的稍微贵了些,得要二十两银子。” 周宵秉承着小爹幼时教给过他的砍价技巧,直接开口道:“十两。” 牛贩差点惊掉了下巴,转而怒道:“你怕不是来砸场子的吧,有你这样讲价的吗!赶紧滚滚滚,别逼我揍你。” 周宵不明所以,怎么就生气了,砍价不就得对半砍吗? 气氛有些僵持,好在周铭赶了过来,弄明白后,扶额道:“十七两,可以的话我们就牵走。” 牛贩虽还有些气愤,但钱还是要挣,“十七两六钱,能行就牵走。” 周铭拉着周宵转身就要走,牛贩一瞧,急道:“十七两你牵走,真是要赔死了。” 买好牛,周铭二人就赶着牛车买好牛奶回家去了。 正午时分,周家飘出了阵阵肉香味,喜哥儿望着锅里炖着的酱香猪蹄,瓦罐煮着的红枣牛肚鸡,暗叹,好在自家离村里远,要不然非得被村里的人骂死,不年不节的整日里吃肉。 等周宵他们回来,菜也刚好做好,喜哥儿围着新出炉的黄牛,爱不释手,他家也是有牛的人家了。 “把牛牵你们院里去,下午铭哥你帮着在他们院里盖个牛棚。”顾筠实在接受不了在家里养大型牲畜,要不然也不会到了不得不买牛的时候才买。 周宵有些不乐意,但是喜哥儿很开心,他从小生活在村里,家家户户哪家没有牲畜的粪臭味啊,很是习惯这个味道。 牛肚鸡汤煨的奶白奶白,配上胡椒粉,一口喝下去,胃里暖暖的,四人人手一个猪蹄,啃得不亦乐乎。 吃饱喝足盖牛棚,周宵选了个靠近大门,离屋子最远的地方,喜哥儿昨晚就去云阿叔家打了个木制的食槽和水槽,现在刚好可以拿回来。 牛棚好搭,周铭父子二人用了小半天就弄好了,刚进家门的黄牛也有了自己的小窝和一个朴实无华的名字,大黄。 晚上,周宵把今日分得的银钱,九两二百文,交给了喜哥儿,喜哥儿喜笑颜开,加上之前卖野猪肉的收入,外面已经有十三两六百二十文了。 喜哥儿美滋滋的将十两银子和之前的十两藏到了一起,剩下的当作日常开销。 藏好钱,喜哥儿开心的抱着周宵道:“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周宵心中欣喜,自然又是一夜春宵。 春耕的脚步慢慢走来,三月初周铭已经育了稻苗,如今有了大黄的加入,事半功倍,喜哥儿本来想要一起下田,但被周宵赶了回来:“你和小爹在家做好饭就行了。” 就这样,喜哥儿在家和顾筠一起变着法的给他们父子二人做好吃的,一整个农忙时节,周宵和周铭不仅没有瘦下来,反而更胖了点。 每次他俩在地头吃饭,香味把邻居馋的口水直流,看着虽然有些油水但香味明显不足的自家的午饭,都有些食不下咽。 “之前就知道周家日子好,没想到这么好,可惜啊,周宵怎么就没看上自家的哥儿,真是便宜了喜哥儿了。” 在周宵到了议亲的年纪,周家的门槛也曾差点被踏破,可惜周宵审美和常人不同,一个没看上也就算了,最后还和喜哥儿成了婚,那些被拒绝的人家别提多酸多气了。 喜哥儿来田里送饭时,看到了在田里劳作的米哥儿,他抬头看了喜哥儿一眼,就低下头继续插秧了,喜哥儿见他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心想:“难道家里的事儿还没有解决吗?” 米哥儿倒不是因为家中有事心情抑郁,上次从喜哥儿家回去,晚上他就和李二说开了,李二对米哥儿还有些情谊,看着自家明显比成亲前瘦弱了的夫郎,心中也有些心疼。 第二天就和大哥商量了一下,大嫂之前也颇有怨言,家里吃肉只有肉汤有她和米哥儿的份,对此不知对李大发过多少次脾气了。 二人一拍即合,当即就和娘亲说了,以后他和大哥上工的工钱上交一半,李家婆婆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李大李二铁了心,最后李老头拍板,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虽然婆婆还有些生气,但家里氛围确实好了很多。 米哥儿现在不知该如何面对喜哥儿,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嫉妒他,嫉妒他日子越过越红火,如今连牛也买了,嫉妒他不用下地做活,被他相公捧在手心里。 但米哥儿还是把喜哥儿当作朋友的,从小玩到大的情谊不是那么容易破灭的,他觉得有些愧对喜哥儿,在这种情绪没有消除前,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喜哥儿了,只能能避就避了。 要不说,嫉妒都是和人比出来的,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最重要,真是没有必要和他人比较的。 田地里一派热火朝天的劳作景象,家家的汉子都在田里挥汗如雨,虽身体累但心中开心,都是为了将来的好收成啊。 虽然喜哥儿和顾筠的后勤工作做的很到位,但一连七天的耕作还是把周铭父子二人累的够呛,晚上喜哥儿用从小爹那里学到的按摩手法,好好的给周宵疏通了一番。 家里的大黄也准备了好些嫩嫩的青草和黄豆,好好的犒劳了一番。 春耕进入尾声,一阵风吹过,稻田里波光粼粼,还能看到几尾小鱼穿梭其中,整个村子生机勃勃,汉子们去镇上上工的上工,村口也聚集了一群磕着瓜子闲聊天的妇人夫郎,一派闲适。 第12章 夜晚星光点点,凉风习习,顾筠把他那自从打好就难得一用的烤架摆在了院子里,腌制了两三个时辰的鹿肉散发着勾人馋虫的香味。 “小爹,炭火弄好了。”周宵把木炭引燃,放上了铁制的烤架。 喜哥儿往铁架上面刷了一层菜籽油,菜籽油在木炭的炙烤下散发出阵阵诱人的清香。 周铭端出切成厚片的一大盘的鹿肉和一盘用竹签串好的五花肉,顾筠把冻在冰窖里所剩无几的几根玉米也拿了出来,和一盘老豆腐,韭菜,小青菜,一盘腌好的河虾和一条浪里白条一起端了上来。 周铭拿了四个酒杯,把自己珍藏的白酒也献了出来。 一弯月牙高高悬挂空中,鹿肉被炙烤的滋滋作响,佐料的香味散发出来,喜哥儿咽了口口水,这可真是太香了。 豆豆和酱酱哼哼唧唧围在大人的脚下,吃不到这么美味的食物急的直转圈圈。 “他俩能吃吗?”喜哥儿看着脚下的两只小可怜,不忍心开口道。 “等下烤熟了把佐料用水冲下去,喂它俩点儿。”顾筠也不舍得自己吃肉,狼崽们只能干看着。 鹿肉嫩而不腻,真是人间一大美味,一口鹿肉,一口白酒,这小日子真是不羡仙了。 白白的豆腐被烤的两面金黄,撒上小爹特制的辣椒面,热辣香酥,喜哥儿吃了一口,不由的赞道:“真好吃,小爹你怎么这么厉害的。” 顾筠笑的眉眼弯弯,自己做的吃食被人肯定是件很开心的事情,“好吃就多吃些。” 五花肉肥油被烤了出去,肥而不腻,韭菜和小青菜配上小爹特制的烧烤酱,美味直冲味蕾。 喜哥儿暗自决定一定要把小爹的一身厨艺学到手。 “还有一只鹿腿没有切盘,明日喜哥儿你和宵儿带些血肠一起送去给你爹他们尝下。” 喜哥儿也想自家爹爹们尝下鹿肉的味道,闻言喜上眉梢,开心道:“谢谢小爹。” “我和宵儿也在家休息了两天了,打算后日上山。”周铭吃了一大口鹿肉,和顾筠说道。 “都说了不要进深山,这次打鹿你俩是不是进里面去了?” 周铭父子二人连忙摇头解释,顾筠别看平日里这么一温和的一人,发起脾气来,还挺吓人的,道:“这次运气好,也不知为何一群野鹿会在深山外围觅食。” “都说林深闻鹿鸣,一般深山才会有野鹿呢,这次就姑且相信你俩,还是那句话,安全最重要。” 第13章 周铭连连点头,他可不会忘了他俩刚在一起时,顾筠就说过,若是他打猎不小心去了,他第二天就改嫁,现在他可不敢拿自己身家性命开玩笑。 晚上吃的都是大补的食物,结果可想而知,又是一夜被浪翻飞。 清晨,喜哥儿肿着一双眼,狠狠掐了一把周宵的肩膀,那里立时紫了一块儿,恨恨道:“今日还要回娘家,我这样怎么回啊。” 周宵敢疼不敢言,都是自己的错,昨晚确实没有控制住,可见鹿肉确实大补。 任劳任怨的来到厨房煮了两颗鸡蛋,拿去给喜哥儿敷了下眼睛,好在吃过早饭,肿眼睛就基本消下去了。 拿上冻的邦邦硬的鹿腿和血肠,周宵和喜哥儿就准备回村长家了。 农闲的时候,最是不缺堆在门口闲聊的人,偏偏周家到村长家离得还挺远,要穿过大半个村子,喜哥儿他俩被目送了一路,再外向的人此时也不免有些羞赧。 “哎呦,喜哥儿和宵小子回村长家啊。” “这不年不节的,也就宵小子会陪着自家夫郎回娘家了。” “瞧这大鹿腿,可得不少钱呢吧,啧啧。” 喜哥儿和周宵也不想招摇过市,实在是鹿腿太大,一筐装不下呀,一路微笑点头,脸都笑僵了,到村长家门口时狠狠舒了一口气。 村长夫夫很是热情的把他俩迎进家门,大嫂看着这大鹿腿,眼睛直冒光,村长夫郎对喜哥儿嗔道:“回就回,干嘛带这么重的礼。” 语气虽包含嗔意,但眼中笑意不减,儿婿看重喜哥儿,他这个做小爹的心中别提多开心了。 大嫂接口道:“也是宵小子喜欢珍重咱家喜哥儿,这俩新婚小夫夫恩爱的哟,羡煞旁人咯。” 今日刚好喜哥儿小弟谷源休沐在家,村长夫郎大手一挥,午饭准备的可以说是相当丰盛了,小鸡炖蘑菇,红烧肉,红烧鲤鱼,蒜苔小炒肉,一大盆的白菜猪肉炖粉条,还有一盘炒血肠,鹿肉喜哥儿没让处理,实在是怕周宵再给补过头了。 一桌子也就蒜苔和白菜算青菜,对于村长家一个月也就吃那么几次肉食的人家来说,准备这么多的肉菜,可以说很是看重周宵了。 喜哥儿小侄儿看着没有吃过的血肠,一直嚷嚷着让他娘亲夹给他吃,“娘亲,肠肠,吃吃。”引得众人开怀大笑。 一顿饭,宾主尽欢,下午太阳快要落山时,喜哥儿才舍得离开。 村长夫夫送他们出门,要回去时,邻居谷叔么看见他们,笑道:“喜哥儿可是孝顺,那么大一鹿腿,得多少钱啊,村里没人不羡慕的,这周家也真是舍得。” 村长夫郎不爱听这话,说的好像自家占了多大便宜一样,“喜哥儿恭敬公婆,亲家自然爱重喜哥儿,有些什么好东西也想着我们这边,我家喜哥儿也值得。” 谷叔么撇了撇嘴,真是没想到喜哥儿能有这造化。 周宵上山打猎,喜哥儿在家喂养牲畜,整修庭院,和小爹一起去山上挖点野菜,笋子,日子过得平淡又充实。 旱地里的野草也要锄一下了,这些小活顾筠和喜哥儿就能处理了,不耽误周宵他们挣钱。 “喜哥儿,明天我俩去镇上一趟吧,牛奶没有了,再买点儿糕点回来,夏天要到了,还得买些轻薄的布匹,咱们一人做身新衣,还得做些夏天穿的鞋子,好多事儿。” 喜哥儿自是无不可,现在的自己已经可以平静的将牛奶喝下去了,上次回家,小爹还说自己怎么还长高了些,看来是牛奶的功劳了。 山上比山下要冷一些,周宵和周铭两人这次运气就没有上次那么好了,在上面呆了两天了,只在几个陷阱里发现了几只野鸡和野兔,事实胜于雄辩,打猎收入也得靠运气加成。 “不知道上次你弄的那个大陷阱里有没有大点儿的猎物。”周铭喝了口炉子里热着的热水,开口道。 山洞里东西一应俱全,是周铭未成婚前的长久居住地。 “等下去看下。”周宵咬了口饼,望着山洞外,“看这天气,怕是要下雨。” 周铭也望了眼外面,“若是没有,我们就去捉鱼,阴雨天鱼儿们都爱往水上面游。” 山洞里也有捉鱼用的渔网,工具很是齐全。 大猎物不去深山很难打到,周明父子二人拿上渔网和一个大木桶,吭哧吭哧就去溪边了。 野物虽没几只,但鱼打了不少,这么大一木桶都没有装下,周铭乐道:“你下山把你小爹和喜哥儿叫来,去云老弟家再买三个木桶来。” 周宵闻言急忙往山下赶去,正在家里纳鞋底儿,准备等下就和小爹去镇上的喜哥儿闻言,喜不自禁,“要是云阿叔家没有,把家里的浴桶先拿上去用!” 周宵道:“你以后想要洗澡一身鱼味儿吗?”你就是同意我也是不能同意的,他可不想抱着一身鱼味儿的夫郎睡觉。 好在云阿叔家木桶备的比较足,喜哥儿一人轻松扛起叠放在一起的木桶,和周宵小爹一起去了山上,周宵和顾筠没有和喜哥儿抢,术业有专攻,在力气方面,没人敢挑战喜哥儿的权威。 周宵觉得他若是问喜哥儿,累吗,要不要我替你一下,绝对会得到自家夫郎的一个大白眼。 一家四口喜气洋洋拖着板车下山,满满的四大桶鱼,各个膘肥体美,看着就喜人。 这次有喜哥儿在,下山非常轻松,周铭一瞬间想要把打猎的手艺传给喜哥儿了,他觉得喜哥儿绝对会比自己要厉害,瞧瞧这大力气。 村民看到喜哥儿拉了一板车的鱼下山,羡慕道:“这么多鱼啊,周猎户,你们打算在村里卖吗?” 村里少有人会买鱼来吃,谷家村有条小溪从山上顺流而下,要吃鱼自己就能去小溪里捉几条,但村里也有些人实在是不会捉鱼,好在鱼也不贵,偶尔也能买条打下牙祭。 “想买的今天上午来我家院子外买,给村里人便宜些,一条五文,午时我们就拉到镇上卖去了。”顾筠开口道。 五文钱确实不贵,更何况周铭打的这些鱼确实肥美,馋这口的村民纷纷回家拿钱买鱼去了。 村长让谷源拿上十五文钱,去买三条回来,大嫂很是不解:“喜哥儿晚些时候定会送些来,干嘛还要花钱买啊?” “上次鹿肉的事儿,村里人嚼了好久的嘴,这回怎么着也得出钱买,要不喜哥儿还得被那些碎嘴子说。”村长吸了口旱烟,缓缓说道。 大嫂撇了下嘴,心想说几句怎么了,又不会掉块肉,这花钱可真是掉肉了,十五文,够买一斤猪肉的了,但她也不敢说,怕被骂。 喜哥儿本不想要谷源的钱,但推脱不得,也就收了。 在村里卖了几十条,周家一家四口,喜气洋洋的驾着牛车往镇上赶去。 为了节省点儿时间,周铭和周宵驾着牛车直奔丁香楼而去,顾筠和喜哥儿则去布店去买夏天新衣用的布料了。 丁香楼用不了那么多鱼,看在鱼还活蹦乱跳,能活个两三天的份上,买了两桶已经是极限,好在钱掌柜念在熟识一场的份上,介绍了个专卖烤鱼的店铺掌柜赵掌柜给他,赵掌柜很是豪爽的把剩下的全包了,顺便卖了钱掌柜一个人情,“以后再有鱼,尽管拿来我这边卖。” 四桶鱼顺利卖完,周宵赶着牛车去接小爹和喜哥儿,四人碰头,买好牛奶就回家去了。 回到家,天色已晚,望着留下的几条大肥鱼,顾筠道:“晚上简单随便吃点吧,没力气做了。” 晚上,喜哥儿从周宵手里接过卖鱼分得的一两银子,今天买布匹花了一两二百文,他没有让小爹出钱,加上今天的,散碎银子还有三两四百二十文,美滋滋将银子放回去,想着明日要给周宵量下,赶紧把衣服赶出来。 第13章 喜哥儿说是要赶衣服,其实也是拿到娘家请小爹和嫂子帮忙做几件,要不然靠他自己,一家四口初夏是穿不上新衣了。 喜哥儿倒是会针线活儿,确切的说,他还挺热爱做些针线活儿的,像纳鞋底儿,做鞋子和寒冬时的大棉的棉衣,用的针线粗些,他就能比较快些的把鞋子衣服做出来。 但夏天的衣服,用的针线比较细,他很容易就一不小心把针给弄弯了,得非常的小心才行,所以衣服做起来就会很慢。 一大早,喜哥儿起床就给周宵量了下尺寸,吃过早饭,把小爹爹爹的尺寸记下来,拿上布匹和一些鲜嫩水灵的韭菜和小青菜,就回娘家去了。 喜哥儿小爹和大嫂很是热情的接下了这个活儿,喜哥儿想着家中也没有啥事儿,就没有着急走,和大嫂小爹一起在堂屋边聊天边做起了衣服。 喜哥儿的小侄子自己一个人拿着过年时喜哥儿送的虎头娃娃玩的不亦乐乎。 大嫂穿好针线,把布料拿了出来,小心翼翼摸了一下啊,惊叹道:“这布料可真好,感觉摸着像是纯棉布的。” 喜哥儿帮着把几人的布料分好,回道:“嗯,小爹说棉布吸水,夏天穿着舒服些。” 第14章 大嫂有些羡慕了,“棉布的衣服啥天儿穿不舒服啊。”村里人家有件掺麻的棉衣都得穿出来在村里转几圈,显摆一下呢。 喜哥儿不知道怎么说,要不是家中不是特别的富裕,小爹当时是很想买些丝绸布料来做衣服的,最后退而求其次,买了些棉布回来。 村长夫郎看着这些布料,叹道:“汉子就是不知道怎么过日子,现在不多攒些钱,等有了娃儿咋办,你可不能学你顾小爹。” 他一瞧就知道这花钱的事儿也就顾筠那不知柴米油盐贵的人能干的出来。 喜哥儿点了点头,他其实也觉得小爹有些话挺有道理的,家里留够应急的银子,剩下的挣来的银子就是要花的。 大嫂边裁衣服边道:“前些日子春耕,我见到钱良娶回家的那个白云村的小寡妇了,她去田里给钱家人送饭,瞧那样子,怕不是又有了。” “是又有了,据说还是双胎呢,昨儿我瞧见钱家那老两口喜气洋洋从钱良家出来,随口问了一句,说是已经三个月了。”村长夫郎回道。 喜哥儿不解道:“他们家兄弟俩不是闹崩了吗,怎么又给他们送饭了?” “嗐,春耕前,钱家老两口不是还来请了吗,他家二儿子说了个隔壁村的哥儿,听说不仅模样儿挺俊秀,家里田还挺多的呢。”大嫂感叹道,“可能是钱民婚事有着落了,心中没有怨气了,兄弟俩就又和好了呗。” 喜哥儿惊讶道:“出了那事儿还能和好啊?” “说是和好了,但心中肯定有隔阂,住是再也住不到一起去了。” “那小寡妇长得一脸不安于室的样子,没想到如今也踏踏实实的跟着钱良过日子了,我以为分家后她就得跑了呢。” 村长夫郎撇了她一眼,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钱家是大出血了一回,但田地还是剩下了有几十亩的,更何况这世道她一女子独身怎么过活。” 喜哥儿和大嫂深以为然,没个汉子,那人又空有一副美貌,怕是不好生存。 午时前,喜哥儿刚到家门口,就闻到了一股麻辣鲜香的味道,想来又是小爹在做好吃的了。 果不其然,喜哥儿刚拐进周铭院子,就听到小爹喊道:“喜哥儿回来啦,正是时候,烤鱼刚做好。” 喜哥儿望着周宵脸上的炭灰,想来这烤鱼自家相公也是出了一把子力的。 鱼肉鲜嫩可口,铺在下面的豆芽白菜豆腐浸满了烤鱼的汤汁,竟比鱼肉还要好吃一些。 吃过午饭,周宵正坐在榻上消食,突然站了起来,神色有些怪异,躺在他身边的喜哥儿吓了一跳:“怎么了?” 周宵无奈道:“我突然想起来猎坑里还有几只野鸡和野兔没有拿出来。” 喜哥儿坐了起来,无语的望着他,周宵摸了摸鼻子道:“当时太激动就忘了。” 于是,本打算再休息半日,明日一早上山的周铭父子俩,只能提前过去了。 顾筠无语吐槽父子俩道:“啥记性啊,猎物都能给忘上面。” 喜哥儿心想,我俩似乎也没记得提醒他俩。 这次两人上山打猎,本说好十日后下山,但周宵和周铭这次并没有按时归家,喜哥儿和顾筠本来以为是有事在山上耽误了些时辰,但第二天二人仍旧没有回来,就有些着急了。 喜哥儿坐立难安,急道:“我去找爹爹,寻些人上山找他们吧。” 顾筠刚点头,就听到门外周铭的声音传来,“筠儿,我们回来了。” 二人急忙出门,顾筠见他俩也没受伤,恼道:“说好十天就回来,怎么晚了一天?!” 喜哥儿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见到周宵平安归来,心中石头落下,只余庆幸,不过闻言,也望向了他俩。 周宵和周铭俩人有些不明所以,“我俩就是十天下山的啊。” 喜哥儿有些疑惑道:“已经过了十一天了啊,我和小爹刚刚正准备找人上山寻你们呢,爹爹你们是不是记错时间了啊。” 周宵闻言握住了喜哥儿的手,深知他肯定和小爹一样等着急了,歉意道:“我和老爹可能真的记错了。” 周铭尴尬解释道:“我按筠儿你教的,每过一日划一横,写一个正字是五天,可能有天晚上我俩回去太累了,就忘了划了。” 顾筠听到又好气又好笑,喜哥儿也差点笑了出来。 顾筠道:“以后你俩就早上起来划,别再忘了!” 周宵二人连连点头,看他俩为他们着急上火的,他们也心疼,“我和宵儿不进深山,一般是不会有危险的,放心哈。” 顾筠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转身回家了,周铭感觉晚上怕不是又要跪搓衣板,连忙追上去哄人去了。 周宵望着自家爹爹们,默默为老爹祈祷了一下,觉得自己娶了个脾气温柔的老婆真好。 这次周宵他们打的都是些小猎物,野兔野鸡野鸭都有,还捡了几十枚野鸭蛋和野鸡蛋,虽没有值钱的猎物,但好在数量多,也能卖一笔小钱。 顾筠让留下了那些鸡蛋鸭蛋,一只野鸡和一只野兔,剩下的周铭父子俩赶着牛车拉去镇上卖了。 晚上顾筠和喜哥儿一起做了小鸡炖蘑菇和辣子兔丁,又是不缺肉的一顿饭。 喜哥儿晚上拿着新出炉的一两六钱的卖猎物的钱,却没有之前那么开心了,周宵看到,安慰道:“这两天是不是吓到你了。” 喜哥儿红着眼眶点了点头,做猎户是挣钱,但是也危险,他不想周宵再去打猎了。 周宵摸了摸喜哥儿的头顶,温声道:“我和老爹就打些野鸡野兔,大的有攻击性的老虎之类的基本都在深山,很难碰到一回,没你想的那么危险的。” 周宵见喜哥儿不吭声,继续道:“再说了,我和老爹打不过还跑不过嘛。” 周宵私心不想放弃打猎的这个手艺,他其实很喜欢这种射杀猎物的刺激感。 喜哥儿也听出了他的意思,也知道自己是被吓到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以后不要在山上呆这么久了,最多五天就要下来。” 周宵笑着点了点头。 喜哥儿打起了精神,把银钱放好,把前两天就拿回来的衣服给周宵试了一下,很合身,藏青色的短打衬得他很是英气俊朗,不由笑道:“真合适。” 一场小风波就这么过去了,喜哥儿觉得自己也要学着挣钱,早日买多点地,也能给相公分担一些。 不过该怎么挣钱呢?喜哥儿苦思冥想了好几天,也没啥头绪,就去找顾筠商量去了,他觉得小爹懂得多,说不定会有好主意。 顾筠听到后,很支持,想了一下,道:“做吃食这些家里人手不够,起早贪黑的去镇上也不适合我们,我现在倒是想把屋子左后方的那块大空地买下来,养些鸡鸭卖鸡蛋鸭蛋,还能种些果树卖果子,铭哥他们若是打些山羊野鹿回来,也能养在里面。” 周宵房子左后方有一块近十亩的大空地荒芜着,顾筠打起了那块地的主意。 喜哥儿眼睛一亮,觉得这主意很不错,起身道:“我问下爹爹那块地要多少钱,看能不能买下来。” 说着,喜哥儿就一溜烟儿跑出去了,顾筠笑着摇了摇头。 “你买那块儿地干啥?”村长很不解,那块地不肥沃,只能做宅基地用,喜哥儿有那么大的房子住着了,干嘛还要买那块地。 喜哥儿把自己的打算和爹爹说了,村长听后,点了点头,“确实也是个营生,宅基地便宜,一亩一两银子,那块地办下来十二两就行。” 喜哥儿回去后和小爹说了下,顾筠拿了十二两出来递给喜哥儿,“明天就去把地买回来吧。” 喜哥儿摇了摇头,“不能全让小爹你们出,要不我们一半一半吧。” 顾筠也没有坚持,拿了六两给他,喜哥儿接了过来,迟疑道:“不等爹爹他们下山,问下他们的意见,再决定吗?” 顾筠温声道:“不用,他俩不会有意见的。” 喜哥儿想想,家里确实小爹做主,准备好银子,打算明天就去把地买了。 第14章 自己家孩子的事儿,村长很是上心,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喜哥儿去镇上衙门了。 村长和喜哥儿驾着牛车带衙役去村里丈量好尺寸后,回到衙门,很快就把地契办了下来。 看着新出炉的地契,喜哥儿喜笑颜开,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开口道:“爹爹,我们在镇上吃过午饭再回去吧。” 村长也有些饿了,刚好到了饭点儿,也没有推拒,两人吃了碗热腾腾的肉丝面,喜哥儿还给爹爹在里面多加了个煎蛋。 村长看到就想把煎蛋夹给他,喜哥儿连忙道:“爹爹,早上我吃过一个水煮鸡蛋了,你吃就行。” 村长听后也没再说啥了,自家哥儿的一片孝心,不好再拒绝。 等喜哥儿和村长分开到家,周宵刚好下山回来,喜哥儿眼前一亮,噔噔噔跑到他身边:“你什么时候到家的呀?” 第15章 “刚到家,听小爹说你去镇上和爹爹办地契了?弄好了吗?” 喜哥儿把怀里的地契拿出来递给他看,“办好了,小爹让写的你的名字。” 周宵打开看了眼,给回了喜哥儿,看着喜气洋洋的小夫郎,温声道:“这几日不上山,和你一起把那块地给收拾了。” 喜哥儿笑着点了点头,“我先把地契放屋里去,等下就去做晚饭。” “小爹说,今天晚饭去他那里吃。”周宵开口道。 顾筠晚上用麻油炒了个蒜苔鸡蛋,清蒸马齿苋配上香油蒜泥,香迷糊了要,还有一道红烧排骨,喜哥儿再一次吃到抬不起头来。 “家里如今买了地,我和喜哥儿的打算中午也和你俩说了,以后每个月你们就上山两次,每次五天,剩下的时间就在家帮我俩把家里的种植事业搞起来,你们觉得怎么样?”顾筠边啃了口香香的排骨,边开口道。 周铭自是有无不可,他老早就不想上山了,能在家有多点儿的时间陪夫郎多好。 周宵也觉得可行,能打猎,还有了更多的时间在家陪阿喜,想想就很不错。 父子俩不谋而合,“行,先把家里的地整好。” “那明天铭哥你和我就去镇上卖猎物,留几只野鸡和野兔,顺便把要买的果树苗买回来,还有鸡鸭鹅。” 喜哥儿闻言开口道:“小爹,那块地那么大,我觉得再养几头猪吧,过年还能杀年猪,不用买了。” 顾筠想了下,把那块地围起来后,离家里也比较远,臭味应该传不过来:“行,那就先养三头,好吧?还得买些砖块来把墙围起来,还有猪圈得建起来。” 喜哥儿笑着点了点头,“围墙和猪圈可以用黄泥加稻草砌,小时候家里住的房子就是黄泥做的,挺牢固,还比砖墙便宜。” “那就用黄泥,明天宵儿你就在家里和喜哥儿招些村里人过来帮忙砌墙,猪圈记得离咱们屋子远一些。” 顾筠就算不提醒,周宵也是打算把猪圈建到最远的地方的了。 喜哥儿把怀里准备好的十五两银子拿了出来:“小爹,你明日买树苗和鸡鸭用这钱吧。” 顾筠没有接,只道:“你先拿着,明天买回来再算钱。” 喜哥儿没再坚持,小爹一向是说一不二的,想着明天把钱补足了给他就行了。 一家人分好工,洗刷好锅碗,就各自回屋睡觉了。 一大早,顾筠就和周铭驾车去了镇上,喜哥儿和周铭也早早的起来,找村长招人去了。 吃过早饭的村民听到喜哥儿招工的消息,没有去镇上上工的汉子火急火燎的赶去报名了,生怕被别人抢了先,上回周家建房子,顿顿有肉吃,可比去镇上上工好多了,还在自己村里,工钱也不低。 “这周家到底有多少家底啊?刚买了十亩水田又买了十亩宅基地,还刚建了房子,真是显着他们了。”钱婶子酸气冲天道,她家也算是村中数得着的人家,也没有像周家这么造的。 “钱婶子这话就酸了,人家的钱自然是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谷媒么就看不惯钱婶子这酸了吧唧的样子,开口呛到。 “昨天我去山脚捡柴火,就看到喜哥儿和村长驾着牛车带着衙役来村里量地了,还以为是村长要给他二儿子买宅基地呢,没想到是周家。” “我当时也远远的瞅着了。”一位夫郎附和道。 “这周家有那么大块儿宅基地了,干啥还买啊?莫不是喜哥儿有了?给娃儿准备的?” “这也太快了吧,他两人成婚还没两个月呢。” 不管村里人的议论纷纷,喜哥儿和周宵招工很是顺利,招了二十人,十五人建围墙,五人盖猪圈,每天每人二十文,加顿午饭,谷大力也被村长派来帮忙了。 建围墙的泥土好找,稻草不够也能用干草代替一下,好在有些人家本是准备给自家盖房子用的,见着喜哥儿要买,也都卖给他了。 人多力量大,中午喜哥儿杀了三只野鸡,三只野兔,油水补的很足,汉子们干劲满满,加上围墙和猪圈也比较好盖,夕阳西下前就给弄好了。 谷大力干完回家前,喜哥儿拿了一只野鸡和野兔给他带回家去了。 顾筠把果树放大盆里,把树根泡上,三只小猪崽也从竹筐里拿了出来,放进了猪圈,喜哥儿望着这行走的小铜板,眉眼弯弯,把剩下的稻草放里面给他们做了个窝。 次日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朦朦的薄雾照进谷家村时,周家一家四口就已经在新院子里挖坑刨土了。 顾筠买了十颗桃树,十颗樱桃树,十颗石榴树,六颗杏树,三颗苹果树,三棵梨树,还有三颗核桃树,花了五两二百文,等到明年,就能有收获了。 喜哥儿他们吭哧吭哧的挖着坑,豆豆和酱酱在新家追逐打闹,看得出很喜欢这个可以让它们四处撒欢的新家,经过一个多月的精心喂养,它俩被养的油光水滑,新家的财物以后就靠它俩守护了。 喜哥儿和顾筠昨日就把它俩的窝搬到了这里,放到了离门口最近的地方,好在这两只狼崽子很是聪明机警,小小年纪就掌握了一手看家的好本领。 把树种好,都已经过了午饭的时候了,四人饿的饥肠辘辘,吃个几颗点心稍微垫了垫肚子,喜哥儿就帮着顾筠去做饭了。 顾筠和喜哥儿把家里的鸡鸭鹅都放到了果园里,家里的大黄也在周宵的坚持下,挪了个窝,新建的牛棚更大,还有了可以溜达的小院子,大黄很喜欢。 周宵巡查了下新院子,开口道:“这里离村里的小河近,我觉得可以把小河水引进来院子里,也省得再去外面放鸭子和鹅了。” 说干就干,周铭和周宵拿着铁铲就去挖沟去了。 “院子里的草还是少,等果树坐稳,再撒些草籽吧。”顾筠开口道。 喜哥儿很是不解,草不是都是要除掉的吗?询问道:“为什么要撒草籽啊,不会影响果树吗?” “小草对果树影响不大,还能让大黄自给自足,草里面的小虫子鸡鸭也能吃。”顾筠觉得可以弄条小生物链出来。 喜哥儿虽然还不是很理解,但小爹学识渊博,听他的总是不会错的。 家里有了猪崽,需要的猪草就多了,喜哥儿和顾筠关上新院子的大木门,跨起竹筐就去山脚割猪草去了。 顾筠割了会儿,就有些疲惫了,这些年被周铭养的除了做做饭很少有这么大的体力劳动,要不怎么说他一个汉子竟然是村里的哥儿和姑娘们羡慕对象的榜首呢。 喜哥儿望了望他一眼,开口道:“要不然,小爹你就先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就能割完了。” “没事儿,我歇会儿再割,以后养猪绝不能超过三头了,现在他们吃的还不多,等长大了,我们俩割的都不知道够不够它们吃的了。”顾筠想着还是要坚持一下,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实在不行,也能请村里人帮着割。”喜哥儿开口道。 顾筠眼睛一亮,瞬间没有什么割草的压力了,“说的是啊,以后我们可能还会有其他的牲畜,还真得请人来割了。” 傍晚的落日余晖布满了半边的天空,白色的云朵也被染成了绚烂的颜色,很是壮观绚丽,喜哥儿伴着美景和顾筠回到了家。 周铭和周宵挖通了一条水沟,在院子里刨了个水塘,溪水缓缓流入,隐约还能看到几只小鱼穿梭其中。 这个不大不小的水塘不仅深受鸭子和鹅的喜爱,豆豆和酱酱也很喜欢,水刚注满,就迫不及待的跳了下去,游的很是欢乐,不曾想还是两只爱干净的狼。 忙忙碌碌的一天又过去了,喜哥儿深感之前补的油水这两天都消耗出去了,晚上看着红澄澄,油光水亮的红烧肉,怒吃了两碗米饭。 果树需要精心照料,喜哥儿这几日每天起床就是去新院子里喂养各种牲畜,然后仔细把果树周围的杂草清理干净,浇水,把牲畜的粪便撒到果树的周边。 村里人也是现在才知道周家买新院子是用来种果树的,有人羡慕也有人泛酸,钱婶子不屑道:“果子能卖几个钱,有几个人买的。” 其他人没有附和,如今果子虽便宜,农家院子里都能种个三五颗,但架不住人家种的多啊,要是都卖出去,也是不少钱呢。 第15章 伴着几声蝉鸣,一天天热了起来,果园里的果树在喜哥儿的精心照料下,绿意盎然,生机勃勃,虽说今年基本上是吃不上果子的,但喜哥儿仍是乐的牙不见眼。 “竹竿拿上了吗?拿好就赶紧过去那边,去晚了可就都被别人给捉走了。”喜哥儿提着竹灯笼,等在门外催促道。 周宵拿上竹竿,随手把门关好,“走吧。” 二人匆匆往山脚赶去。 如今到了一年一次捉知了的日子,家家户户几乎是全员出动,顾筠和周铭不想去和村里人在山上争抢,二人就把果园的知了包了,周宵和喜哥儿他们去山那边捉。 第16章 要说这知了可真是个好东西,新鲜的知了油炸了,直接吃,外酥里嫩,就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美味,还能卖去镇上饭馆换些银钱。 知了皮还有要用价值,每年到这个时候,镇上的医馆都高价收知了皮,十只一文钱,算是村里人为数不多的一项额外收入。 周宵和喜哥儿赶去山脚时,已经有不少村民眼睛瞪得像铜铃,趴在树上找了,生怕遗漏了一只。 “喜哥儿,你们怎么才来?再晚点儿都要被捉没了。”谷大力正和村长他们奋力捉蝉,抬头看到喜哥儿他俩才过来,不由开口询问道。 喜哥儿摸了摸鼻子,“晚饭吃的晚了些。” “那你们就先在这块儿和我们一起找吧。”村长开口道。 喜哥儿他们点头,和爹爹他们一起,人多,晚上也不怕。 捉知了的人特别多,生动演绎了什么叫人比知了多,好在知了也比较争气,一棵树上就挂了三四只。 此起彼伏的“这儿有一只,这儿也有一只。”响起,处处洋溢着捉知了的喜悦气氛。 喜哥儿和周宵他俩后面和村长他们往山上走了点儿,最后每人也算收获颇丰。 趁着月色,喜哥儿提着灯笼,周宵一手提着装知了的篓子,一手牵着喜哥儿,慢悠悠回家去了。 回到家,喜哥儿迫不及待的拿了个盆出来,数了下今晚的收获,和往常差不多,捉了有三百多只。 顾筠乐道:“我和你爹我们俩今晚还捉了四百多只呢,你俩这也不行啊。” 喜哥儿如今已经和顾筠熟悉了,闻言不开心的努了努嘴,“小爹你是没有去山那边看,人多的很,能捉到这么多我们已经很厉害了。” 顾筠把知了收拾到一起,乐道:“小爹错了,你俩最厉害,行了吧。” 喜哥儿被迫接受了小爹这不怎么走心的道歉,周宵哭笑不得的望着他俩,自打喜哥儿来了后,自家小爹越活越回去了,如今的性子跟个小孩儿一样。 “这些加上前两日捉到的,也有三千多了,总不好一直冻着,收拾收拾,明天拉去镇上卖了吧。”顾筠开口道。 新鲜的知了五只一文钱,算是不低的价格了,但是知了是夏季特有的一道风味,饭馆一盘油炸知了二十只就能卖到二十文,所以喜哥儿每次去卖,都觉得亏的慌。 “我们去镇上的话叫上我大哥一起吧。”村长家里的知了每天都要去镇上卖,喜哥儿自是想着能拉上自家大哥就拉上的了。 “行,过几天就要收麦子了,明天去镇上买些猪肉回来,给你俩补些油水。”顾筠说着望了眼周铭父子俩。 周宵点了点头,他确实也有段日子没吃过肉了,最近家里蔬菜收获颇丰,特别是豆角,吃的他脸都快绿了。 “小爹,家里的菜吃不完,也带些去镇上卖吧。”周宵开口道。 喜哥儿闻言眼睛一亮,顾筠之前菜种的不多,自家人吃完,就晒了菜干了,完全没有想要卖蔬菜的打算。 喜哥儿过门,家里的菜种了一大片,能卖些换些银钱也是好的,顾筠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清晨伴随着一声声鸡鸣,炊烟袅袅,喜哥儿他们早早吃过早饭,把还沾着晨露的蔬菜采摘好,等牛大力过来就准备出发去镇上了。 村里人说说笑笑的往镇上赶,钱婶子扯着大嗓门乐呵呵道:“明儿我二儿子成亲,大家都来啊。” 钱家二儿子定亲也有段时间了,终于要迎新人进门了,大家纷纷恭喜道贺,钱婶子喜上眉梢。 “这次卖了知了,我得买些猪胰回家,家里的胰子快用完了。”谷媒么晃着胖胖的身躯,和身边的邹家夫郎开口道。 “我也的买些肉回家,马上要收小麦了,得吃点油水汉子才有力气干活。”邹夫郎回道。 “我也要买些糖回去,这会捉知了还有知了皮,我家娃儿出了大力气,不给买可有的闹了。” 众人说说笑笑,没有什么比要赚钱的时候更开心的事情了。 喜哥儿坐在牛车上,被这欢乐氛围搞的也喜气洋洋的,转眼看到米哥儿背着背篓走在旁边,车上就他和周宵谷大力三人,想了下,开口道:“米哥儿,上车来坐着歇会儿吧。” 米哥儿身形僵了一瞬,转头对喜哥儿笑道:“不用了,也快到镇上了。” 喜哥儿没有强求,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总感觉米哥儿对他淡了许多。 镇上各个饭馆都在收知了,很好卖,周宵带着喜哥儿把知了卖给了之前卖猎物的丁香楼。 钱掌柜笑眯眯的望着喜哥儿筐子里的蔬菜:“这蔬菜看着怪水灵的,多少钱,我包圆了。” 喜哥儿闻言心中一喜:“今早刚摘的,钱掌柜您要是全要的话,这一筐子就卖您二十五文。” 这一筐蔬菜怎么也有个三四十斤,价格也还合理,钱掌柜就让人收进厨房里了:“以后再有新鲜的蔬菜,大可送来。” 喜哥儿笑眯眯点了点头,没想到此番还能有这收获,以后家里的蔬菜不怕卖不出去了。 周宵和喜哥儿买了些猪肉,又拐到糕点铺买了些糕点,驾着牛车就回家去了。 谷大力在镇门口就和喜哥儿分开了,他也有相熟的店铺,就把知了卖那边去了,他还得看下镇上有没有活干,就没有和喜哥儿他们一起回去。 晚上,喜哥儿把近来挣到的银钱归置了一下,这两个多月,除了买地和果树花销大了些,其他基本没怎么花钱,现在家里还剩二十两整银和三两多散碎银子。 喜哥儿美滋滋的将二十两整银放好,小手一挥,给周宵发了一两银子的零用。 周宵抱起喜滋滋的喜哥儿往床边走去,钱不钱的无所谓,晚上的义务一定要尽到位才行。 过了两天,就到了钱民成亲的日子,钱家喜气洋洋,钱民竟也看着有那么点儿意气风发的样子了。 钱良带着媳妇儿和小妾也来帮忙,一家人竟也有那么点儿其乐融融的样子,喜哥儿以他现在的阅历来说,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嫁到钱家的哥儿家境虽比不了钱家,但还不错,陪的嫁妆也挺丰厚的,长相虽不明艳,但也堪称清秀,看的一些没成亲的汉子都有些眼红了。 席间推杯换盏,热闹非凡,从前发生的不好的事情似乎都随时间而去了。 蝉鸣四起,烈日炎炎,地里的小麦黄澄澄,村里到处都是小麦成熟的麦香。 周宵家只种了一亩小麦,周铭父子俩用了大半天就割完了。 喜哥儿赶着牛车把小麦拉回家,顾筠在家里把昨天买的猪肉剁碎,配上特制的料汁,熬了小半锅香喷喷的炸酱。 手擀面煮熟过水,配上一勺炸酱,胡萝卜丝儿,葱丝儿,黄瓜丝儿,加上点醋,吃的周宵他们头都抬不起来,整个饭桌上除了呼噜面条的声音,没有别的声音了。 “吃完饭去帮帮你岳父去。”顾筠冲着周宵道。 喜哥儿家有十亩旱地,每年收完小麦,爹爹和大哥小弟他们都累的要歇上好几天。 喜哥儿闻言心中一暖,冲着顾筠感激一笑,见周宵碗中面条以见底,连忙帮忙弄了一碗给他。 午饭后,周宵在家休息了会儿,就和喜哥儿一起过去村长家地那边帮忙去了。 路上,周宵开口道:你不用下地,帮着把小麦往车上装就行。” 喜哥儿知道周宵是心疼他,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喜哥儿和周宵刚到地方,就听到了吵架的声音,村长的堂哥,喜哥儿的二伯家的小儿子谷青喊道:“我就是要娶他!” 喜哥儿二伯怒道:“你要是敢娶他,那就当没我这个爹了!” 村长夫郎劝慰道:“这还在外面呢,有什么事儿回家再说,平白给别人看了笑话。” 喜哥儿二伯和堂哥闻言也不再闹,拿起镰刀气呼呼割麦子去了。 “喜哥儿和宵儿怎么来了?”村长夫郎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麦地边的喜哥儿夫夫。 喜哥儿道:“家里的小麦收完了,过来帮爹爹你们收一下。” 村长夫郎闻言越发满意新哥儿婿了,笑意满满:“那就辛苦宵儿了,晚上在家吃,小爹给你们做好吃的。” 晚上吃饭时,周宵和喜哥儿终于知道二伯他们为啥吵架了。 原来是谷青看上了村里的七哥儿,他想着忙完这阵儿就去提亲,结果喜哥儿二伯不同意,俩人就吵起来了。 喜哥儿不知道怎么说了,和喜哥儿嫁不出去不同,这七哥儿完全就是被家里拖累的,没人敢娶。 第16章 七哥儿是谷家村王老五家的小哥儿,王老五是十年前从外乡逃难到谷家村的,一家七口人,除了他和夫郎外,还有七个孩子,七哥儿就是最小的那个。 刚到谷家村时,一家人唯唯诺诺,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样子,村长见他们人畜无害,老实本分,就帮着他们把户籍落在了村里。 不曾想,落户后,王老五见一切尘埃落定,立马露出了本性,不仅好吃懒做,之前答应村长开荒十亩田地的事情现如今也只开了三亩,还是他夫郎在做。 第17章 而且还动不动就打骂自己的夫郎和小哥儿,住在王家附近的村民有时听到那些动静都有些不忍,夫郎也就罢了,村里打媳妇儿的大有人在,但孩子是自己的啊,这么往死里打,到底是不是自己亲生的啊。 王老五大儿子如今已经二十三岁,还是光棍一条,家里穷娶不起媳妇儿,也没有好人家的哥儿和姑娘愿意嫁给他,王大急啊,但他和自己爹一个样儿,心里着急,但不去镇上上工攒钱也就算了,还经常在村里溜达,调戏村里的未婚小哥儿和姑娘,整个一村中街溜子,本就声名狼藉,这下子更臭了。 村长最近几年悔的肠子都青了,一时心软引了颗老鼠屎到村里子,但王家又没有触犯村规,还不好赶出去,真是一想起来就头疼。 王老五一共四个儿子三个哥儿,最大的那个哥儿如今也有十九岁了,模样清秀,之前也有媒么牵线搭桥,替村里的汉子来求亲,但王老五狮子大开口,放出声儿,没有二十两银子休想娶他家哥儿。 这下子可惹恼了那些提亲的汉子的家里人了,当他家哥儿是金子做的啊,还二十两,二两银子都多了!自那以后,再也没人来他家提亲了,家里的三个哥儿就这么耽误了下来。 他又想卖哥儿换些钱给他儿子们娶媳妇儿,但如今太平盛世,家家户户只要努力,没病没灾的,都能维持温饱,过得舒适,谷家村村规更是不允许村里人卖孩子,否则就直接赶出村子。 王老五也知道村长看他不顺眼很久了,不敢触他逆鳞,但架不住他身不正,歪点子还多,前段时间去镇上不知怎么勾搭上了一个镇上富商的管家,经那管家牵线,把他大哥儿卖了三十两给那富商当小妾去了。 前几日王家大哥儿被抬出门时,抓着小爹的胳膊不放,哭着说:“小爹,爹爹,不要把我卖了,我能干活儿,不要卖了我,求求你们了。” 当时围观的村民大都红了眼眶,王家夫郎双眼死气沉沉,把王家大哥儿的手从他胳膊上掰了下去,“四儿,你是去过好日子的,别闹了。” 王老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生怕村里人觉得他是在卖哥儿,大声道:“什么卖了你,为了给你找个好人家,你爹我忙前忙后,那孙老爷可是镇上数得着的富裕人家,你嫁过去就等着吃香的喝辣的吧,不谢你爹我就算了,哭什么哭,真是个赔钱贱货,气死老子了。” 王老五没有说的是那孙老爷已经年过半百,比他这个当爹的年纪都大,之所以纳了王四儿,只是因为家中没有男丁,家里妻妾成群,但他辛苦耕耘了半辈子,就是没有一个生出儿子的,生那么多哥儿女儿有啥用,诺大的家业没有儿子继承,让他以后哪有脸去见泉下的祖宗,听管家说那王家夫郎给王老五生了四个儿子,想来那小哥儿也是能生儿子的,这还了得,赶紧将人纳了进门。 王四儿还是被抬去了镇上,村里人虽然对此很是不耻,但王老五却开始紧锣密鼓的张罗着给他大儿子二儿子说亲了,村里的哥儿姑娘说不上,村外的还不行嘛,也就是村里人没那个福气和他结为亲家了。 王家的这一箩筐糟心事儿,在收割小麦的这段日子里,传遍了整个谷家村,喜哥儿对王家很是不喜,没想到自家堂哥竟然看上了王七儿,也不知道他俩怎么看对眼的。 村长夫郎叹了口气,“你们年轻人总觉得这成亲,两人看对眼儿,彼此有意就行了,殊不知这过日子哪是两个人的事儿啊,谷青若是娶了王七儿,真是娶了个麻烦回来啊,就王老五那德行,还不得缠上你二伯家,这样往后哪里还有好日子过啊。” 喜哥儿觉得小爹说的有道理,望了眼周宵,看他神情也是同意小爹的话的。 回家的路上,喜哥儿摇了摇两人牵着的手,问道:“如果我有王老五那样的爹,你还会娶我吗?” 周宵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不会。” 喜哥儿闻言虽然理解,但还是有些不开心,觉得周宵不够爱他,立刻就松开了牵着的手,又被周宵抓了回去,就听他淡声道:“你不是王七儿,我也不是谷青,那个‘如果’是不存在的。” 喜哥儿撇了撇嘴:“说到底,你还是不够爱我。” 周宵捏了捏喜哥儿的手,轻笑出声:“我很爱现在的你,你的那个‘如果’下的你,不是你。” 喜哥儿闻言没那么不开心了,但还是呛声道:“你们汉子就是忒自私了,总是考虑自己多些。” 周宵闻言没有反驳,他一直觉得两人成亲门当户对才能过的轻松幸福,这个门当户对不是在钱财上势均力敌,而是两家人的家风要和谐,若不然,很难把日子过舒心了去,他喜欢喜哥儿在先,但若是村长是非不分,是个糊涂人,再怎么喜欢他,想来他也是不会求娶他的。 喜哥儿又出声道:“青哥若是一定要娶七哥儿该怎么办啊,我是不想二伯家以后不得安宁的。” 周宵捏了捏他的手,“也不是没有办法,就像王老五大哥儿那样,用银钱买断了这份亲情,就看那七哥儿是不是个明白人了,若是他还念着那可怜的单薄亲情,即使暂时买断,也架不住王老五时不时来纠缠一下的。” 喜哥儿叹了口气,“总之要娶七哥儿,就是会有麻烦。” 周宵开口道:“七哥儿最好的归宿可能就是嫁一个对他好,但也像王老五那样的无赖家,这样不怕纠缠,就是看谁比谁更无赖了。” 喜哥儿听后有些无语,即是无赖,又怎么会对七哥儿好呢。 忙忙碌碌间,村里的秋收也到了尾声,家家户户的汉子们都比原来更黑了,见人一笑,露出了对比分明的大白牙。 周宵也不能幸免于难,看的顾筠直乐呵:“哎呦,我的好大儿,你可别再黑了,再黑就能去非洲挖煤了。” “非洲,可能是之前小爹去过的一个小国家吧。”喜哥儿默默想到。 小麦脱粒后,顾筠就和喜哥儿打了一批新的面粉回来,当天下午就包了一锅黄澄澄软软又有劲道的纯面羊肉粉丝包和猪肉粉丝包,配上羊肉粉丝汤,比镇上有些一口下去还是面的包子好吃多了。 “今年一亩小麦,就不卖了,努努力,看还能不能再买几亩。”顾筠咬了口流油的猪肉粉丝包,开口道。 家里人都没有异议,喜哥儿如今也被顾筠那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给洗脑了,深觉吃好才能干好,他就感觉现在的力气更大了。 “明天我和宵儿上山,说起来我也是才想起来,明年就是三年一次的休猎期,明年就没有打猎的进项了。”周铭遗憾道。 为了山中猎物繁衍生息,朝中明文规定打猎每三年一禁,顾筠刚开始听到还挺惊讶,没想到古人也懂可持续发展。 “明年果树也能结果了,鸡鸭鹅也正到了壮年,不打就不打吧。”顾筠不以为意道。 周铭适时拍马屁道:“要不说筠儿你是咱家的主心骨呢,少了你真不成。” 顾筠嗔了他一眼,喜哥儿和周宵差点儿就被嘴里的羊肉汤给呛到,老爹还是一如既往的谄媚啊。 正在饭盆中奋战的狼崽子们也抬头望了眼周铭,狗眼中似有鄙夷。 不知被全家包括豆豆酱酱鄙夷的周铭,乐呵呵的给顾筠添了碗羊肉汤。 “说起来,我今天在果园多捡了几颗鸡蛋,还有一颗鸭蛋,果园里新养的的鸡鸭也开始下蛋了。”喜哥儿喜滋滋的说道。 如今果园养了六十只鸡,三十只鹅和三十只鸭,除去之前养的已经开始下蛋的和公的鸡鸭鹅,其他的若是都开始下蛋,那可真是一笔不小的收获啊。 “下次去卖猎物,和钱掌柜说下,看丁香楼需不需要,以后每天可以收一百多颗蛋呢。” “丁香楼钱掌柜说还可以买咱家的蔬菜呢。”喜哥儿一想到这儿就忍不住乐。 “和蔬菜一起下次定下丁香楼每天需要多少,咱家要是蔬菜不够,村长家那边也能跟着卖点儿。”顾筠道。 喜哥儿没想到自家还能沾些光,小爹真是太好了,不由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又给他添了碗羊肉汤。 顾筠:“……” 是真的喝不动了呀。 周宵周铭带着酱酱上了山,喜哥儿,顾筠和豆豆留守看家,白日无事,喜哥儿和顾筠把家里的成熟了的西红柿全部摘了下来,打算熬番茄酱。 第17章 要说夏天最热的地方,那一定是做饭中的厨房了,一锅番茄酱熬完,顾筠和喜哥儿热的大汗淋漓,把清洗好的去年装番茄酱的罐子晾干,锅中的番茄酱还有些热,“出去凉快会儿吧,还得等会儿才能装罐。”顾筠道。 喜哥儿望着小半锅的红彤彤的酱汁,喜笑颜开,虽然热了一头大汗,但出来的成果显然很是不错。 周家门口有颗上百年的老枣树,枝繁叶茂,若不是离村里太远,村里人又怕周家父子俩,这里怎么着也得成为村里妇人夫郎八卦闲聊的聚集地。 第18章 周铭和周宵打了四把竹制摇椅,一张小餐桌放在了枣树下,平日里一家四口就躺在摇椅上吃着干果水果,聊着天儿,别提多惬意了,偶尔来山上捡柴的村民瞅见了,别提多羡慕周家的小日子了。 喜哥儿洗了盘葡萄和桃子,家里的种了许多年的葡萄树和桃树今年结了不少,等周铭他们下山,冻些自家吃,剩下的就要拉去镇上卖了。 说起来,家里樱桃成熟的时候,别说拉出去卖了,还不够喜哥儿和顾筠吃的呢,看的周铭和周宵当即决定明年再种两棵樱桃树到果园去,专门给他俩吃。 山下的顾筠和喜哥儿过的惬意舒适,山上的周铭父子俩也颇有收获,有了狼崽的加入,多捉了好些只兔子野鸡,周宵都想把家里的那只也带上山了,但还是需要有只狼崽子看果园,只能遗憾作罢。 这次两人还在深山外围遇到了难得一遇的鹿群觅食,距离他俩上次打到野鹿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了,猛然看到,二人激动非常,小心翼翼的靠近鹿群,这次怎么也得打上三只野鹿回去。 窗外电闪雷鸣,夏天的天气就像女人的心情一样,复杂多变,前一秒艳阳高照,烈日炎炎,路边的小草都要被晒蔫儿了,下一秒乌云密布,暴雨将至,让人难以猜测。 周铭和周宵也没有想到,走到半路被淋成了落汤鸡,回山上是回不去了,只能咬牙坚持下山回家。 喜哥儿望着被淋的透透的周宵,很是心疼,赶紧烧了一锅热水,把干净清爽的衣服拿好,又煮了一锅姜汤,给周宵喝了一碗,又送了一碗去周铭那边。 “都下雨了,怎么还下山呀,等雨停了再下来嘛。”喜哥儿帮周宵擦了擦湿发,很不理解这俩人的行为,就算打了四只矮鹿,也不至于激动到冒着暴雨下山啊。 周宵已经对喜哥儿像对自己的左右手那样熟悉了,看他这样就知道他怎么想的,无语道:“我们是下到一半下雨的,山路滑,不好再上山去了,我和老爹也没那么傻。” 周宵望着喜哥儿,喜哥儿吐了吐舌头,这不是想多了嘛。 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傍晚时分,就已经放晴了,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芬芳,是夏天村里特有的味道。 一场雨带走了连日来的闷热,村里小孩出门嬉戏打闹,家家户户把晚饭都搬到门外吃了,村道弥漫着饭菜的香味,周宵他们也搬到了枣树下听着阵阵蛙鸣和蝉鸣,享受晚餐。 “哎呦,老谷,你家这吃的啥啊,这么香。” “炖的鸡块儿,这不大儿子从府县回来了嘛,高兴,整点儿?”喜哥儿二伯近几日被小儿子气的吃不下饭,也就大儿子回家,高兴了点儿。 “这怎么好意思啊。”说着不好意思,那人还是伸手夹了块儿鸡架啃了起来,“谷临这小子在府城没少挣吧。” 喜哥儿二伯也是没有想到就这么客气下,他还真吃起来了,他也懒得计较了,“挣啥啊,也就帮着他三叔做点事儿。” 那人啃完鸡架,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回自家门口吃饭去了。 喜哥儿二伯对大儿子道:“这次回去,把你弟也带到府城去,省得他一天到晚的气我。” 谷青闻言,把碗往桌上一摔,怒道:“我不去,去也得娶了七哥儿后去。” 喜哥儿二伯气的满脸通红,额头冒青筋,真不知道那七哥儿有什么好的,把自己小儿子迷成这样,正要发作,就听谷临道:“先吃饭吧,吃完再说。” 在这个家里,谷临是很有话语权的,闻言两人也没再吵,只是感觉这饭却没之前好吃了。 喜哥儿不知二伯家又差点吵起来,和周宵把碗筷收拾好,熄灯就准备睡觉去了,明日还要早起去镇上卖猎物。 清晨伴着薄雾,周家一家四口驾着牛车就出发去镇上了,喜哥儿一大早摘了一筐子蔬菜,各个水灵新鲜,水果是来不及摘了,只能下次带去镇上卖了。 这次猎的四只鹿,顾筠没有让留,夏天吃些羊肉补补就好了,鹿肉没有必要,倒是把打到的还活着的野兔放了两公两母去果园里,留了两只野鸡昨晚就配着豆腐炖了吃了。 “果园里四只兔子,过段时间可能就有一大窝了,以后你俩就不用再打兔子了,果园里的兔子就够卖的了。”顾筠也是看果园里的草长势不错,看着有那么点儿过头的意思,果园里的食草动物还是少,就想着喂些兔子平衡下。 周铭听到乐了,“那以后都不用上山了,卖兔子就行了。” 周宵有些不愿意,开口道:“野鸡野羊能挣不少银钱呢。” 周铭知道他这好大儿喜欢打猎,他也就那么随口一说,现在偶尔上山打打猎,挺好的。 钱掌柜这次还是很豪爽的把猎物和蔬菜都包圆了,一共给了周铭五十两,顾筠开口道:“钱掌柜,好久不见了,我听喜哥儿说丁香楼需要蔬菜,我们家这不是养了些鸡鸭鹅嘛,过段日子,蛋也下来了,看能不能定下数额,我们也好准备。” 钱掌柜望着顾筠,笑道:“真是好久不见你小子了,既如此,我们上楼商量吧。” 喜哥儿捧着一杯茶水,看着小爹和钱掌柜侃侃而谈,心里对小爹的崇拜达到了巅峰,小爹不仅吃食做得好,连生意都如此精通,望了眼周铭,觉得老爹可真是捡着大便宜了。 最后谈下每天青菜五十斤,三十文,西红柿黄瓜各三十斤,一百二十文,鸡蛋五十枚,一百文,鸭蛋鹅蛋各二十枚,一百二十文的价格。 顾筠听后觉得价格还算合理,就定了下来,继续道:“我们在村里整了个果园,明年也就能收成了,果子数量不少,听闻你们东家在青水镇弄了间茶楼,有没有兴趣合作下?” 钱掌柜自认识顾筠以来,就觉得他是个很有想法的人,闻言不禁询问道:“怎么合作?” “听书嗑瓜子吃干果,嘴巴不干嘛,光喝茶多没意思,买我家水果,做果汁给客人喝,也可摆些新鲜水果放桌上,多一项吃食,也能吸引些客人来。” 钱掌柜听了,觉得有那么点儿意思,茶楼还在装潢,有新鲜水果和果汁喝,确实比普通茶楼多了那么点儿竞争力,但是他东家开的是茶楼啊,这果汁儿算怎么回事儿,大人也少有爱喝果汁儿的吧。 钱掌柜把他的疑问说了出来,顾筠道:“这茶水得有热气儿才好喝,这大夏天的,难免会有些热,果汁就不同了,放些冰块儿,清凉解暑,而且你们茶楼就只做汉子的生意吗?哥儿和姑娘肯定可爱喝了。” 钱掌柜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自家有个小哥儿,不爱吃水果,就爱让厨房把水果压成汁儿喝,至于冰块儿,东家家里是有大冰窖的,也是不缺,“晚些我禀告东家,看他怎么说。” 顾筠点了点头,喝了口茶水,就和钱掌柜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喜哥儿崇拜的望着顾筠,顾筠被看的哭笑不得,周宵默默把喜哥儿的脸转了回来,“看我。” 喜哥儿吐了吐舌头,啥人啊,连小爹的醋都吃。 喜哥儿他们回到家刚好错过了午饭时间,匆匆下了锅西红柿鸡蛋面条,抚慰了饥饿难耐的五脏庙。 还没等他把碗洗完,就听谷大力在门外喊他:“喜哥儿,在家吗,快出来!” 喜哥儿连忙擦了擦手,开门道:“大哥,出什么事儿了?” “唉,你快和我去二伯家,二伯他要打死大青了。”谷大力急的额头直冒汗。 喜哥儿一听,急忙把围裙摘下来,拉上周宵一起匆匆去了二伯家,刚到就听到了棍棒打在身上的声音,二伯愤怒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打死你算了!” 谷青被打的闷哼,在他旁边,竟还跪着王七儿。 二伯母哭着捶腿,“造孽啊,你怎么就不听我和你爹的话啊!” 这时旁边一道轻哧,就见王老五一脸无赖样儿,开口道:“这是打给谁看呢,不管咋样,我家哥儿的清白被这小子给毁了,三十两银子,不给的话,我就告去官府,无媒苟合,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二伯母愤恨道:“告去官府,你家哥儿也别想落着好!” “切,就一赔钱贱哥儿。”王老五不屑道。 喜哥儿和周宵也从围观的村民的窃窃私语中,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原来是谷青和王七儿私会被王老五抓个正着,王老五这无赖还不借机生事儿,直接一路吵到了村长家,现在这事儿弄得人尽皆知。 喜哥儿默默叹了口气,这事儿没法简单了了。 第18章 谷青的背上已经渗出了血迹,喜哥儿二伯怒气未消,还要再打,被谷临拦了下来,“爹,你是要打死小弟吗!” “打死算了,我就当没这个儿子了!”喜哥儿二伯气到红了眼眶,握着棍子的手微微颤抖。 望着被气到仿佛老了十岁的二伯,喜哥儿对谷青升起了些怨怼,青哥怎么可以这么不懂事儿呢。 第19章 “村长,求求你不要打青哥了,都是我的错。”七哥儿泪流满面,跪在喜哥儿二伯面前祈求道。 谷青用痛到颤抖的手抓住七哥儿的手,气息微弱道:“七哥儿,别……别哭。” 谷青是村里唯一对他好的人了,一开始他是贪恋那份从未得到过的温暖,后来慢慢喜欢上了谷青,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青哥也对自己有意,当他听到青哥对自己表露心意的那一刻,心中激动到无以言表,十六年来的苦难似乎终结在了那一刻。 可他也知道,自己的爹是这份感情永远也跨不过去的那座大山,但他舍不得对满眼都是自己的青哥说不,一直侥幸的觉得,万一呢,万一他和青哥可以在一起,幸福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呢。 可现实却给了他沉重的一击,没有万一,泪眼朦胧的望着门口正在耍无赖的爹,想到哭着被卖掉的四哥,七哥儿悲从中来,撒开和谷青牵着的手,站起身来,望着王老五道:“是不是我死了,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众人心中一震,就见七哥儿冲着门框而来,轻声对谷青道:“青哥,对不起。” 喜哥儿见势不好,急忙伸手想要把七哥儿拦下来,却晚了一步,只来得及拽住他的衣袖,布满补丁的衣袖刺啦一声断开,门柱染上了鲜血。 谷青双眼通红,不顾背后的伤痛,爬过去抱起倒在地上的七哥儿,双手颤抖着抚摸着七哥儿的脸庞,轻声道:“七哥儿,醒醒,别吓我,我还没带你去府城看看呢。” 这次事发,本是谷青约七哥儿出来,想问下他愿不愿意和他私奔一起去府城,他和大哥说好了的啊,七哥儿也答应了的啊,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王老五大声道:“就算死了你们也得给钱,要不然这事儿完不了。” 话音刚落,就被怒气冲冲的村民赶了出去,虎毒尚不食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当爹的人! 村里的村医刚好被这动静吸引过来,刚到喜哥儿二伯家门口,就被拉了进去,“谷大夫,您快看看,刚刚七哥儿撞门框上了,哎呦,好多血啊!” 谷大夫连忙走了进去,伸手把了下脉,松了口气,“谁有地锦草,加醋捣烂赶紧送来。” 地锦草是常见的止血的草药,基本家家户户都会备些以防万一,二伯母连忙进屋,拿了些地锦草出来,捣碎敷在了七哥儿额头上。 谷大夫见血止住了,道:“撞到脑袋最麻烦的是散瘀血,好在七哥儿撞门的时候被人拉了下,没有一命呜呼,但到底是伤到了脑袋,还是要看他醒来后怎么样,淤血是否会危及性命,等下和我去药庐拿些药,熬了先喝着。” 喜哥儿闻言有些歉疚,要是他再快些就好了,周宵握了握他的手,无声道:“和你没关系,别内疚,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事情以七哥儿受伤落幕,但还没有结束,村里人见七哥儿被搬进谷青三妹的房间,没有热闹可看了,骂着王老五这丧良心的东西,慢慢散去了。 喜哥儿回到家,把事情和顾筠讲了一遍,现在顾筠在他心里无所不能,想着告诉小爹看他能不能想个办法出来。 顾筠望了眼周铭,“谷青和王七儿还真是我第一次遇到的两个恋爱脑。” 顾筠在没有遇到周铭前一直觉得,一个人一辈子可以喜欢上很多人,成亲要两情相悦没有问题,但也得父母同意才行,而且对方父母的品性肯定也得在考察范围内的,爱情能在生活的琐碎中支持多久呢,遇到周铭后,刚在一起时他的想法也没有变过,但是现在要是有人要他和周铭分开,不管是谁,那肯定是不行的,可这也是因为周铭经过重重考验后,成为了他心中不可替代的存在。 他也是一直这么教导周宵的。 “啥是恋爱脑?”周铭问道。 “就是两人的感情最大,其他的一切都是浮云,可以为他生,可以为他死,可以为他哐哐砸大墙。” “那我也是恋爱脑,这些我都可以为你做。”周铭回道。 顾筠轻拍了一下他的额头,轻嗔了他一眼,真是啥话都往外说,“恋爱脑能有个好结果自然是最好的。” 喜哥儿有些不开心,说正事儿呢,怎么还打情骂俏起来了。 周宵轻咳了下,开口道:“小爹,你有办法帮下堂哥吗?我之前是想用银子买断七哥儿和王老五的关系,但是,今天见那王老五一副赖上二伯家的样子,怕是不好弄。” “买断是可以的,但是同在一个村子里,以后难免会遇到,王老五纠缠七哥儿的话,确实很难避免。” 喜哥儿听到这儿,顿时有些不是滋味,王老五这狗皮膏药还真是粘上二伯家拔不下来了吗?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在契书上写清若以后还纠缠不清,就会发生王老五最害怕的事情,想来他也是不敢的了。”顾筠补充道。 老赖王老五最害怕的事情?会是什么啊?喜哥儿有些想不出来。 周宵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在村子里怕被纠缠,那就逐出村子好了,谷家村周边的村子村长和岳父关系还不错,想让他没法在青水镇的村子里生活还是简单的。” “这也是个办法,明天去和爹爹二伯他们说一下。”喜哥儿觉得有了那么点儿曙光。 喜哥儿一大早就和周宵去了二伯家,把想法和二伯讲了下,二伯和二伯母深深地叹了口气,二伯母红着眼眶道:“昨晚七哥儿醒了,但是眼睛看不见了,我真是不想青儿娶个瞎子啊,他怎么就是不听呢。” 喜哥儿望了眼周宵,怎么会瞎了呢! 二伯无奈道:“随他去吧,谷大夫也说了,可能是脑子里的淤血影响的,罢了,就这样吧,不过我们家也最多只能出二十两银子。” 二伯起身,“走吧,去找你爹立契书。” 王老五来到村长家,听说七哥儿眼瞎了,立刻闹了起来,“二十两不行,现在加上医药费没有五十两这事儿不算完!” 村长瞪了他一眼,“二十两不行,你就把你家哥儿领回去,说实话我们也不怕你告到公堂,村里人你看谁会帮你作证,我想县老爷也不会只听你一人之言!” 王老五奸滑的眼珠四处乱转,权衡利弊,七哥儿瞎了,想必也卖不上什么好价钱了,“行吧,真是便宜你们了。” “这是契约,从此以后,七哥儿和你再无关系,若以后纠缠七哥儿,就把你们一家子赶出谷家村!凭我和周边村子村长的关系,想来你是在青水镇落不了脚了的!” “不行!”王老五不愿意,他还指望着从谷青那里掏钱呢,签了不就以后啥都没了,这亏本买卖,他可不做。 “不行?那就把你家哥儿带走吧,说实话,我还不想我家青儿娶个瞎子呢!”二伯母愤怒道。 王老五舔着脸冲二伯母笑道:“亲家母,你看你说的,以后都是一家人,这七哥儿是我王老五的种,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不是,这血缘关系哪是说断就能断的。” “谁是你亲家母,你就说你签不签吧,不签就赶紧领着你家哥儿滚出去我家!” 王老五磨破了嘴皮子,见事情无法转圜,怒气冲冲的在契书上摁了手印,村长望着王老五离开的背影,淡声道:“契书一共三份,等下我就去衙门备案,别想着钻空子!” 王老五身形一顿,头也不回的走了,两个哥儿五十两,也不算亏,他还有个六哥儿呢,定能卖个比这俩赔钱货更高的价儿。 事情尘埃落定,大家不约而同的都松了口气,二伯道:“辛苦你俩了,午饭在家吃,让你二伯母给你们做点儿好吃的。” “不用了,二伯,我俩也没帮上啥忙,小爹在家做好饭了,今天就不去你家打扰了。”喜哥儿推拒道。 喜哥儿二伯也觉得回去还有一堆事儿处理,就没有强求,“那改天吧,让你二伯母做桌子好菜,咱爷俩儿也喝点儿。”最后一句是冲着周宵说的。 周宵点了点头,和村长他们打了声招呼,就和喜哥儿回家去了。 顾筠听到事情解决了,也放下了心,“中午做了笋干炖猪脚,鲤鱼炖豆腐,给你俩留了,在锅里温着呢。” 喜哥儿开心道:“谢谢小爹。”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喜哥儿和周宵小院的厨房就荒废了,大多数时间都是在顾筠这边吃的饭,哎,谁让小爹的手艺太好了呢。 七哥儿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却看不到了,整个人崩溃大哭,在谷青的安慰下,渐渐平静了下了,“真的还能看到吗?” “肯定可以的,谷大夫说了,脑袋里的淤血散了就能看到了。” 七哥儿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二伯母在门外训斥道:“哭什么哭,害得青儿挨了顿打,现在后背还没好,还花了二十两银子,娶个镇上的哥儿也是行的了,赶紧给我养好身体,起来干活儿还债!” 谷青无奈道:“娘,别说了。” 对七哥儿轻声安慰道:“我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和她相处久了就知道了。” 第20章 门外二伯母轻哼一声,转身离去。 第19章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小院,喜哥儿双手把院子里的水缸举了起来,挪到了离菜园稍微近一点儿的地方,方便每天给菜园浇水,如今要给丁香楼送菜,可得把菜园照顾好。 “阿喜,好了吗,走了。”门外,周宵套好了牛车,把蔬菜,蛋和水果放置好,准备去镇上送货。 “来了。” 牛车摇摇晃晃,迎着晨阳行走在乡间小路上,喜哥儿摇晃着双腿,手中拿着狗尾巴草蹭了蹭周宵的鼻子,周宵无奈的捉住喜哥儿捣乱的手,握在手心就不放了,喜哥儿顺势靠在他身上,享受着难得的静谧的时光。 “你这筐水果也是要卖的吗?”钱掌柜清点好货物,看到牛车上还有一筐新鲜水果,询问道。 周宵点了点头。 “哎,去菜市那块儿可能不太好卖,近来水果下市,好多村民把家里吃不完的水果带来镇上卖的。”钱掌柜好意提醒道。 周宵和喜哥儿来之前也想到了这点儿,想着能卖多少就卖多少吧,总比后面烂在家里强一些。 周宵望了眼钱掌柜,镇上一大酒楼的掌柜,想来应该是有些人脉的,“钱掌柜可有好办法?” 钱掌柜拍了拍自己的大肚腩,看在周家父子每月两次猎物的份上,笑眯眯建议道:“这回你可算是问对人了,我们东家有一好友母亲明日五十大寿,想来是少不了这水果摆盘的,你俩可以去碰碰运气。” 周宵二人谢过钱掌柜,牵着牛车往钱掌柜给的地址赶去。 “谁啊?”门内小厮听到敲门声,匆匆赶来。 周宵连忙回道:“听闻府中老太君过寿,今早我和夫郎刚摘了筐新鲜的桃子和葡萄,不知府中现下可还需要?” 小厮瞄了眼周宵和喜哥儿二人,“谁让你俩来的?” “今早去丁香楼送货,钱掌柜介绍来的。” 小厮听到‘丁香楼’三个字,原本轻蔑又高高在上的眼神稍微收敛了一些,钱掌柜他不认识,但丁香楼的东家和他家三少爷可是好友,“你们俩等下,我请示下我们管家。” 说完就把门关上了,周宵和喜哥儿对视了一眼,喜哥儿不满道:“这人家的小厮可真够势利的,狗眼看人低。” “宰相门前三品官,阿喜不必太过在意。” 没过一会儿,就有个大腹便便,相当富态的中年汉子走了过来,笑道:“两位可是来卖水果的?” 周宵点了点头,“正是。” 把盖在筐子上的麻布掀开,露出还有些许晨露的水灵灵的葡萄和桃子。 那管家望了眼,翻看了下,“水果确实新鲜,不过我家老太君是明日过寿,这要是放到明天就不够新鲜了啊。” 周宵道:“我们每日都要去丁香楼送货,明早可以再摘筐送来。” 管家点了点头,“一筐哪里够,明日摘五筐来,不过我可丑话说在前头,你明日送来的水果若是不够新鲜或是拿些烂果子滥竽充数,你可知后果,要是让我们老太君不开心了……” 话未尽,意已明。 周宵回道:“自是会摘最鲜甜的水果送来。” 管家满意了,“看在丁香楼的面儿上这筐水果,我今日就先买下了,和明日的价格一样,一筐一百文如何?” 价格虽然低了点儿,但好在不用再去菜市摆摊,“行。” 顺利把水果卖出去,喜哥儿松了口气,“家里桃树摘五筐没有问题,就是葡萄可能要少一些。” “他只说要五筐水果,并没有说要葡萄多些,大户人家过寿,想来他们还会买些新奇的水果来吃的。” “新奇的水果?”喜哥儿觉得他见过的水果已经很多了,难道还有他不认识的? “记得我十岁左右,小爹的一个友人来看他,带了一个圆滚滚的绿皮瓜,瓤是红的,夏日吃起来很清甜解暑。” “听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确实挺美味的。” “我们这边怎么没有啊,说的我挺想尝下的。”喜哥儿遗憾道。 “回去问下小爹,听他说是从域外带回来的。” “真羡慕小爹,去过好多地方。” 周宵轻笑了下,他又何尝不是呢,不过有朝一日,他总会有机会带着阿喜逛下这大好河山的。 “哎?那不是王老五家的四哥儿吗?”喜哥儿拽了拽周宵的衣袖,指了个方向给他。 “是他。”周宵望了眼喜哥儿指的方向,回道。 “看样子他过得还不错,也算是个好事儿。”喜哥儿感叹道。 前方的首饰铺子里,王四儿,不,现在应该叫王思儿了,孙老爷不喜他之前的名字,给他改了个他喜欢的。 他依偎在一年过半百,不同于常见的富家老爷的富态,身材偏瘦,看起来瘦精瘦精的孙老爷身边,正在挑选首饰,身后跟着丫鬟小厮,手里提着王思儿之前逛了圈儿买下来的东西。 “思儿可喜欢这嵌了红石榴的金簪?”孙老爷见王思儿望着金簪,颇为喜爱的样子,不由开口询问道。 王思儿轻轻点了点头,孙老爷豪爽道:“包起来,和那对儿白玉玉佩一起。”转而对王思儿温声道:“这玉佩我俩一人一只。” 王思儿红了脸,眼含秋波望了眼孙老爷,成功让孙老爷更怜惜这软糯的小人儿了。 孙老爷纳王思儿进门,本是为了传宗接代,王思儿性格软弱,长相虽不及他之前的各房小妾,但孙老爷还就好这口儿,王思儿嫁进来的这段时日,孙老爷可谓对他颇为宠爱,不曾想,才一个多月,他就有了身孕,这可把孙老爷乐坏了,这不趁着好天气,带他出来买些衣服首饰,哄他开心。 一般哥儿都难受孕,这王思儿还真是遗传了他小爹的好孕体质啊。 “王四儿也算苦尽甘来了,看样子,这孙老爷年纪虽然大,但还挺宠他的。” 周宵不置可否,王四儿如今应是比在家中过得好些。 回到家,喜哥儿留了二百文,把剩下的二百七十文给了顾筠,现在家里已经有了四十五两整银,二两七百文的散碎银子了,喜哥儿把整银藏放好,“之前给你的一两银子花完了吗?” “还没,还有五百多文。”最近周宵去镇上比较勤,家里的吃食都是他买,花的快了些。 “再给你一两揣身上吧,省得你在外面到时候再没钱花。”喜哥儿从碎银里拿了一两银子给他。 周宵接了过来,夫郎给的零用,不要是傻瓜。 说起来,喜哥儿算是很大方的了,周宵有一个从穿开裆裤玩到大的好友,云齐,他家夫郎每月就给五十文的零用,每次与他吃酒,都得和他哭诉,自己怎么就娶了个这么抠搜的夫郎。 说曹操曹操到,周宵刚想完,就听到门外云齐的声音:“宵宵,在家没?!” 周宵扶额,都说不能背后说人坏话,这想下也能把人想过来,“啥事儿?” 云齐搂住周宵肩膀,神秘兮兮的小声道:“好事儿。” 周宵:“……” 云齐见他一脸无语的样子,心里虽快乐死了,但表面却很镇定,怕周宵揍他,不再逗他,直接道:“今儿我陪夫郎回木家村,听我岳父说,木家村的那几个猎户打算集结周边村子的猎户,一起进深山打大猎物,明年不是要休猎吗,他们打算今年干两票大的,秋收后还得再进去一趟,怎么样,你有兴趣加入他们吗?” 云齐知道周宵喜欢打猎,听到这个消息就赶紧过来告诉他了。 周宵很心动,但顾忌到小爹和喜哥儿,还是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开口道:“我得问下小爹和阿喜。” 云齐点了点头,“行了,消息带到了,你也早些给我答复,我好回人家,我就先走了。” 周宵送他出门,有意无意间炫耀了把他腰间鼓鼓的荷包,气的云齐差点和他干一架,这人可真是太招恨了。 晚饭顾筠做了道辣炒河虾,红烧鲤鱼,青椒炒鸡蛋。 吃饭的时候,周宵把这事儿和顾筠他们讲了下,喜哥儿先是一喜,这深山的猎物可是很值钱的,后平静了下来,万一出点意外怎么办。 顾筠开口道:“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周宵沉默了会儿,还是诚实开口道:“我想去。” “那就去,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你呢,你要去吗?”顾筠看向周铭。 周铭叹了口气,他其实不怎么想去,银钱够花,明年也有进项,但架不住儿子要去,他也不放心,妥协道:“一起吧。” 事情说定,周宵心情有些激动,他对深山好奇已久,这回一定弄些好东西出来,吃过晚饭,他就迫不及待的去了云齐家。 顾筠望着他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可得保护好他。” 周铭点了点头,喜哥儿虽有些担心,但看他如此开心,也不好再说些扫兴的话。 一大早,周家四口就起床摘桃,剪葡萄了,满满五大筐水果准备齐,带上蔬菜和蛋,往镇上送货去了。 第21章 “九儿,你在看啥呢。”清晨沈大起床就见自家女儿愣愣的望着门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啥。”沈九妹回神,冲他爹回道。 “还不快去收拾下,晚些时候钱家可就来相看了。” 沈九妹掩下眼中的落寞,点了点头,就回房去了。 第20章 周宵和喜哥儿把蔬菜和蛋送到丁香楼,刚帮着小二儿送到厨房,准备去把水果送过去的时候,就看到钱掌柜迎面走来,见到他俩,朗声道:“我正有事儿找你俩呢。” “钱掌柜,找我俩何事儿啊?”难不成是以后不要他家的菜和蛋了吗?喜哥儿有些惴惴不安。 “好事儿,最近酒楼生意好,需要的菜量也大了,还得麻烦你俩以后多送五六十斤的蔬菜过来,具体的清单我写下来了。”钱掌柜把放在怀中的纸张拿出来,递给了周宵。 喜哥儿顿时松了口气。 “可有问题?”钱掌柜问道。 周宵扫了眼清单,“没问题,明天就可以送来。” 说完事儿,周宵就和和喜哥儿驾着牛车赶忙把水果送了过去。 清晨新摘的果子上还沾着晨露,昨天管家已经尝过了,味道确实很不错,鲜甜多汁儿,所以今天他也没有为难两人,稍微检查了下,就爽快的付了钱,招呼小厮搬进府里了。 喜哥儿在回去的路上,心情舒爽,哼着小爹教他的歌谣,“今儿个老百姓啊,真呀真高兴……” 周宵嘴角微勾,牵着喜哥儿的手,这种有个小家,喜欢的人陪在身边,平淡却温馨的日子是他一直向往的,现在终于握在了手里。 “钱掌柜那边给的新清单,我们家还是按之前的量来,多出的部分给到岳父那边吧。”周宵开口道。 喜哥儿闻言眼睛一亮,抱着周宵的胳膊,亲了口他的脸颊,他现在真的很感谢之前的自己选择了周宵。 二人腻腻歪歪的回到家,喜哥儿把钱给到顾筠,就赶忙回娘家把事情和村长说了。 喜哥儿大嫂李氏高兴的不行,家里的菜吃不完,拿去镇上菜市还不好卖,现如今有了个稳定的卖菜的地方,可不乐死了。 李氏的好话像不要钱似的往外冒,直把喜哥儿夸的都不好意了,“我之前打眼一瞧就知这周宵是个好的,现在一瞧,果然是个会疼人儿的,我家喜哥儿还是最有福的。” 村长夫郎见状笑道,“行了,去把厨房里你二叔寄来的府城那边新出的烧鸡拿给喜哥儿一只去。” 李氏闻言有些不舍,但她也不敢说啥,不怎么情愿的去了厨房。 喜哥儿见大嫂走了,松了口气,这么热情的大嫂他有些招架不住。 村长磕了磕烟斗,对谷大力道:“送菜以后你就帮着你弟他们送吧,省得喜哥儿他们再跑一趟了。” 谷大力点头,这送趟菜听喜哥儿说是就能有一百多文,比自己在镇上干苦力好多了,帮着送个菜算啥。 喜哥儿拿着推拒不掉的烧鸡,告别了小爹他们,在回去的路上去看了眼旱地里的玉米,之前他和周宵帮着爹爹他们抢收小麦,这玉米还是老爹自己牵着大黄种完的。 玉米嫩苗儿翠绿翠绿,一阵风吹过荡起了绿色的波浪。 玉米长势不错,喜哥儿心情也很美,路上遇到村里人,乐呵呵的和人家打招呼。 “呦,喜哥儿这是有啥好事儿了呀,心情这么好。” “没啥,见地里玉米长得好,心情好。” 这话那人很是赞同,也乐了起来,“今年雨水好,风调雨顺啊,能有个好收成。” 晚饭前,喜哥儿和往常一样先去果园喂猪,喂完猪,想着看下放果园里的四只兔子现在怎么样了,结果找了好久没有看到兔子的影子,最后在引溪水的沟渠旁边找到了一个直通墙外的新鲜的兔子洞。 “……” 喜哥儿怕有黄鼠狼之类的动物顺着兔洞进果园,就拿铲子把洞口填上了,回去的路上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小爹说这件事,小爹会不会感觉有些尴尬啊。 晚饭时,喜哥儿看着顾筠欲言又止,顾筠被他这目光看的有些发毛,望了眼手上周铭给他撕的烧鸡腿,“你想吃?” 喜哥连忙摇头。 顾筠哭笑不得,“那你这样看我干嘛,有话就直接说呀,看得我心里发毛。” 喜哥儿在三人的目光中,吞吞吐吐道:“就我……今天去果园……没找到兔子……就找到了个兔子洞。” “嗐,我以为是啥呢,兔子应该在洞里呢。”顾筠不以为意道。 “那兔子洞通到墙外面了,我去墙外瞅了眼,兔子从洞里应该是跑了。”喜哥儿还是坚持一口气说完了。 “……” “咳,我确实没想到这兔子还能挖洞越狱,是四只聪明的兔子哈。”顾筠摸了摸鼻子,望了眼周铭。 “噗。”周铭在夫郎的眼神压迫下还是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周宵也是满眼笑意,竟然还能见半辈子没出啥差错,一向严谨的小爹判断出错。 顾筠拍了下周铭的脑袋:“看来家养兔子还是得在笼子里,养兔计划宣告失败。” 晚饭就在这种欢乐中有些许尴尬的氛围中度过了。 喜哥儿边刷碗边和顾筠说道:“小爹,我觉得在果园养四五只羊吧,再买四十只母鸡养上,怎么样?” 顾筠点了点头,“明天和你大哥一起去镇上的时候买回来。” “趁着夏天青草茂盛,太阳大,还得多晒些干草,冬天的时候好喂牛羊和猪,可是没有屯干草的地方。”喜哥儿想了想说道。 “那就在猪圈旁边盖个仓库,屋顶用油毡加稻草,应该是花不了几个钱吧。”顾筠望着周铭道。 “二两银子足够了,明天我去村里找人来盖。” 厨房里,伴着刷碗声儿,谈着家中事儿,屋外月光似水,蛙声连连。 喜哥儿周宵和谷大力拉着蔬菜和蛋去了镇上,这次主要是带着谷大力认一下人和地方,以后就是他来送货了。 卖完蔬菜,喜哥儿和周宵又去畜市买了三只母羊,一只公羊,又买了四十只鸡崽儿,谷大力看着这一车的牲畜家禽,也有些意动,想买块儿地养些牲畜挣钱了。 回到家,周宵去果园帮忙,喜哥儿回屋算了下银钱,现在家里的散碎银子就只剩一百多文了,周宵兜里估计也就剩了个三百多文了,喜哥儿叹了口气,这钱可真不经花。 “这周家怎么又要盖房子,可显着他家有钱了。”钱婶子酸唧唧道。 “他家里现如今养了不少牲畜,可不得盖间房子存干草,要不然那些牲畜冬天吃啥。”周夫郎应和道。 “人家盖的是黄泥土房,也花不了几个钱。” “这周家日子是要过起来了。” “人家之前过的也不赖啊。” “自从这喜哥儿嫁到周家,日子是越来越红火了。” “喜哥儿是个有福的,命里带福。” 其他人纷纷附和,可不是有福吗,这日子过的可羡慕死人了。 喜哥儿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从大力怪,升级成了有福人,他正和小爹帮着做午饭,盖房子得要两天的时间,这午饭得给来盖房的村里人做好。 房子盖得快,转眼就只剩下晾干后上梁了,夏天温度高,很快装干草的房子就盖完了,这房子盖的大,小爹让人特意隔出了不小的两块儿地儿,冬天的时候,给羊和鸡住,也省得它们被冻到了。 房子盖好,周宵也到了去深山打猎的日子,翻云覆雨一夜后,周宵同同样神清气爽的老爹拿上弓箭和猎具,赶去木家村和其他猎户汇合了。 周宵离开的时候,喜哥儿知道,但昨晚实在太累,他困的睁不开眼睛,最终还是没有爬得起来,好在昨晚就把干粮和水给他打包好了。 周宵去深山打猎,喜哥儿和顾筠忙着家里的事情,割猪草,捡柴火,晒干菜,去地里锄草施肥,每日都有事情做,繁忙又充实。 深山比之外围要冷很多,这次来了七个猎户,木家村三个猎户和其他村两个,每个人都虎背熊腰的,都是打猎的一把好手,衬得周宵整个人都清秀了不少,也就周铭能勉强在他们面前不落下风。 七人寒暄了一会儿,穿上厚些的衣服,木猎户说到:“这次打猎主要是打大猎物,一共三天时间,我们七个人一起,打到的猎物大家平分。” 其余人没有异议,就听他继续说道:“秋收后再来一次,大猎物一起平分,像狐狸之类的就是谁打到算谁的了。” 深山树木茂密,几乎把阳光都给遮挡了起来,七人找了一处洞穴放好衣物干粮,就出去寻找猎物了。 这次他们还挺幸运,刚出洞穴就遇到了梅花鹿群,找准时机弓箭齐飞,顺利打了六只梅花鹿,把准备好的止血药草敷在野鹿伤口处,免的鲜血引来猛兽,七人抬着气息微弱的野鹿回了洞穴。 刚来就有如此大的收获,众人气氛高昂,把洞穴掩盖好,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狩猎。 第22章 转眼三天过去,这次大家运气不错,没有遇到老虎类的猛兽,打了不少野鹿野羊和野猪,收获颇丰。 下山后,众人稍微休息了下,木猎户道:“是把猎物拉去镇上卖了,还是大家现在就分了,自己去镇上卖。” 大家都同意留一只野猪分分肉,剩下的一起卖了分钱。 周宵望了眼还有气息的两只梅花鹿,一公一母,放果园里养着再好不过了,“这两只梅花鹿我带走,钱从卖的银钱里扣。” 众人没有异议,留下了一头四百多斤的野猪,剩下的木猎户去村里找了三辆牛车,拉去镇上卖,周宵跟着一起去了,周铭拉着两只梅花鹿回了家。 第21章 周铭牵着两只梅花鹿大摇大摆的从村口跨了整个村回家,一路上收获了不少羡慕嫉妒的目光,更有甚者,想要自己的孩子拜师学打猎去了,瞅瞅这膘肥体壮的梅花鹿,得卖多少银钱啊! 喜哥儿非常开心,如今果园里的牲畜越来越多了,感觉自己马上要成为养殖大户了。 周宵傍晚时分才到家,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只猪后腿和一只猪耳朵,小爹卤的猪耳朵,下酒口味一绝。 喜哥儿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本打算吃了晚饭再把这次打猎挣到的银钱拿出来的周宵,不好让自己夫郎等的太着急,把装的满满当当的荷包拿了出来,“这次我和老爹扣掉那两只梅花鹿,分了一百六十二两六钱三百二十文。” “天呐,这么多!”喜哥儿看着那一堆银光闪闪中泛着点儿金光的银钱,震惊到了。 “深山里大猎物多,等到秋天上去,能打到狐狸的话,会比这次更多。”望着小财迷夫郎,周宵有些期待秋天的那次打猎了。 “怎么还有金子呢?”喜哥儿把五两的一个小金块儿拿出来,小爹之前有只金包银的钗子,他还没见过这么大块儿的纯金呢。 “银子太多,把整银换成了两个五两的金子。” 喜哥儿把银子分好,开心道:“我也是有金子的人儿啦。” 爱惜的摸了摸,就把三十两银子,五两金子和之前的四十五两银子一起藏放了起来,现在存起来的银子也过百了,喜哥儿也是百两户儿了。 本来瘪了下去的散碎银子也丰盈了点儿,喜哥儿迈着轻快又愉悦的步伐,把分好的银子带去给顾筠,顾筠虽没有喜哥儿那么激动,但也很开心,对周铭父子俩道:“辛苦了,这两天你俩就在家好好歇歇,我和喜哥儿给你俩做些好吃的补补!” 所以说,男人的地位就是靠挣银子的能力堆起来的。 顾筠喜哥儿心情好,晚饭做的可谓是非常丰盛,红烧鲤鱼,红烧肉,凉拌黄瓜,芙蓉鸡丁,辣子兔丁,肉末儿豆腐,豆角炒肉丝儿,把家里剩下的肉都做成了菜,蒸了一大锅白米饭。 在山上啃了三天干粮的周铭父子俩,终于吃到了口色香味俱全的热乎菜,感慨万分,有夫郎的日子真好。 天气慢慢转凉,翠绿的山林慢慢变黄,金黄色的枯树叶落了满地,周宵正拿着扫把把落在院子里的树叶清扫归置起来,喜哥儿在后院采摘着辛苦劳累了一个夏天,还坚持着结出了最后一批果实的蔬菜。 祥和又静谧。 稻田里成长了一个夏天的鱼儿们各个膘肥体壮,淤泥里还有些泥鳅黄鳝穿梭其中,滑不溜秋的相当难捉,但味道很是鲜美。 秋收在即,村里人家家户户都在田里捉鱼,周宵家十亩水田,前几天已经卖给了镇上之前卖过鱼的烤鱼店一车肥美的鱼儿,但现在稻田鱼泛滥,一牛车的鱼只卖了五十文。 顾筠觉得工作强度和收入不成正比,这卖的钱还不够大黄一来一回消耗的牛力呢,剩下的鱼就不打算再卖了,做成咸鱼干儿,熏鱼,放到冰窖里,放到冬天还能吃呢。 于是这几天,周家院子里烟熏火燎,到处都是鱼的味道,之前夏天的时候顿顿豆角子,现如今,顿顿吃鱼。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都挺喜欢的,但日日吃饭都有鱼,今天鲤鱼豆腐汤,明天烤鱼,后天炸泥鳅,炖黄鳝,喜哥儿现在看到鱼就有些抗拒,差点儿就给吃伤了,好在剩下的都做成了咸鱼干儿和熏鱼存放了起来,一家四口都狠狠松了口气。 今年家中田地多,到收稻子那日,为了快些把地里的稻子抢收回家,顾筠和喜哥儿都全副武装,跟着下了地,喜哥儿不用说,以前就是下地干活儿的一把好手,顾筠虽然干的慢了些,但多个人速度总是快点儿的。 周铭怕下雨赶不及把水稻收回家,这次也没有阻止顾筠下地,心里想着明年看能不能招些短工来帮忙,就不要筠儿和喜哥儿再下地了。 午时前,顾筠回家做午饭,做了些好出餐的饭菜,蒜苔炒肉丝儿,青椒炒鸡蛋,鸡蛋酱,烙了几十张薄饼,就赶忙往地里赶了。 十亩地,四人花了五天半才把稻子全部运回了家,周家有个周铭父亲留下的稻床,四人歇息了会儿,一人一边,开始掼稻,这可是喜哥儿的强项,一把子力气摔得水稻哐哐响。 周宵都有些担心稻床给喜哥儿摔出个窟窿,好在爷爷留下的稻床,质量顶呱呱,抗住了喜哥儿的蹂躏。 每到这个时候,顾筠就很怀念那些现代化的收割机械,真是太累人了,感觉去了半条命。 掼稻,晾晒,入仓又用了六天,十几天的劳作,周家四口其他人还好,但顾筠感觉身体都要不是自己的了,周铭心疼坏了,“明年就招人。” 顾筠说不出拒绝的话,一家四口,自己最废。 交完税,喜哥儿扛了十斤新鲜水稻去村里的大石臼脱壳儿,到地方的时候前面已经排了好几个人了。 “哎,听说了没,那王老五家的王四儿有孕了,王老五不知从哪儿听到了这消息,上门要钱被孙家的家奴给赶出来了。” “周大家的,你咋知道的?这哥儿不好受孕着呢,那王四儿能这么快就怀上了?”钱婶子不太相信。 “嗐,我大儿子不是在镇上做学徒嘛,这事儿啊,镇上都传遍了,说是那王老五 第一回去要钱,孙老爷心情好,拿了二十两给他呢,结果这王老五贪心不足蛇吞象,第二回张口就要一百两,惹恼了孙老爷的正妻,就给扫地出门了。”周大媳妇儿王氏讲的得绘声绘色。 “哎呦,二十两啊,两三年的花销了,这王老五可真是,和孙老爷搞好关系,一年给个二十两,也够他生活的好好的了。” “谁说不是呢,还一百两,真当他家哥儿揣的是颗金蛋了哇。” “啧啧,这王老五之前还说他家哥儿没有二十两娶不走,这四哥儿三十两,七哥儿二十两,还真是,就是不知道这要是娶六哥儿要花多少了。” “一锤子买卖的事儿,你看他家嫁出门的哥儿谁以后能孝顺他。”钱婶子撇了撇嘴,很是不屑。 “倒也是,不过这王家的哥儿还真是好怀上呢,才多久就有了。” “他小爹不就是吗,一年生一个,一连生了七个。” 喜哥儿没想到王四儿竟然怀上了,摸了摸没啥反应的肚子,喜哥儿叹了口气,真是同哥儿不同命呀。 “咱村里的村花,沈九妹,定了人家了。”谷媒么开口道,要说这沈九妹,长得那叫一水灵,樱桃小嘴儿柳叶眉,一双杏眼水汪汪的,不知勾了村里多少小汉子的心。 “啊?啥时候的事儿啊,我还想着替我家狗蛋儿说下呢。” “你家狗蛋儿哪里配的上人家哦,是住镇上的钱家本家那家子,以后你们就别惦记人家了。”谷媒么在媒婆届消息还是挺灵通的,想当年这沈九妹仗着村里一枝花,非得要嫁给周宵,那媒婆不知去了多少次,都被周宵给拒绝了,现如今,周宵成家,她估计也是死了那份心了。 想到这儿,谷媒么隐晦的望了眼喜哥儿,估计他应是不知道的,这事儿知道的人也少。 钱婶子与有荣焉,钱家主支过得好,她这旁支也能跟着沾点儿光不是,沈九妹嫁的是她的一个庶出侄儿,那小子来村里找钱民,碰上了去山上割草的沈九妹,一眼就看上了,“这九妹刚好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好事儿。” 喜哥儿竟不知村花也定了人家了,这几日忙着挣银子收水稻,还真是好久没听过村里的八卦了,喜哥儿听的津津有味,打好稻谷都有些意犹未尽,不想走了。 回到家把听到的八卦给周宵一说,周宵都有些后悔没和他一起去了,“打这么多,累吗,下次我和你一起去吧。” 喜哥儿摇了摇头,哎,周宵还真是体贴呀。 顾筠也休整了过来,午饭炒了一锅地锅鸡,加上白菜,红薯粉,干豆角,配着新出炉香喷喷的白米饭,香死个人了。 如今只给丁香楼送鸡鸭鹅蛋,秋收结束,暂时清闲了下来,玉米还要过两天收,就一亩地,周宵和周铭二人一天就能干完了,山上野果也到了成熟的时候了,喜哥儿和顾筠挎着篮子,准备上山捡板栗,周铭父子俩上山捡柴火。 第23章 “喜哥儿,好久没见到你了。”冬哥儿望着这成亲后就很少再见到的,见色忘友的发小,埋怨道。 喜哥儿先发制人道:“是啊,也不见你来找我了。” “嘿,你这人……” “喜哥儿,冬哥儿。”没等冬哥儿说完,就听到米哥儿轻快的喊他们的声音。 见米哥儿过来,冬哥儿道:“还有你,这段时间干啥呢,都不见人。” 喜哥儿望着米哥儿,他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想来家里的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附和道:“就是就是。” 米哥儿微红了下脸蛋儿,“我怀上了,前三个月李二不让我出门,怕被冲撞了。” “真的啊,恭喜你了!”喜哥儿不由的为好友感到开心。 “恭喜恭喜,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冬哥儿也知道米哥儿因为一直没怀上,被婆婆说了多少回了,现如今终于有了,真好啊。 第22章 三人说说笑笑,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时光。 喜哥儿捡了满满一篮子板栗,就和他俩告别,去找顾筠汇合了,顾筠一汉子,虽然村里人现在都把他当哥儿一样看,但也不好往都是妇人和夫郎的地方钻,就和周宵他们去捡柴的地方摘果子了。 顾筠摘了一些山里红和八月果,“这还有一堆野葱呢,摘了回家包猪肉饺子吃吧。”喜哥儿望着前面的一片翠绿翠绿的野葱,眼睛一亮,野葱炒鸡蛋也很好吃。 回到家,把板栗放在院中,喜哥儿和顾筠把摘来的野葱一根根清洗干净,“小爹,我们留些野葱炒鸡蛋吃吧。” 顾筠点了点头,“行,可惜再摘这一波,以后想吃就得等明年春天了。” 喜哥儿也有些舍不得这道美味,清洗起来更爱惜了点儿,吃完了就没了啊。 周宵上回打猎拿回来的猪后腿肉还剩下了些,刚好够包一顿饺子的,猪肉伴着野葱末剁碎,放进调料,浇上热油,鲜香四溢。 圆滚滚的饺子下锅,喜哥儿剥好蒜粒,周宵拿蒜臼捣碎,加入芝麻油和醋,热气腾腾的饺子配上这蘸料,真是不可多得的美味,就是味儿大了些。 喜哥儿乐道:“感觉像是过年了。”这日子,有点儿太奢侈了。 家里的蛋最近攒了不少,顾筠道:“找个时间腌些咸鸭蛋,咸鹅蛋,做点儿皮蛋吃吧。” 喜哥儿点了点头,“马上天就冷了,可能还得盖间屋子给那两只野鹿和大黄住,之前盖的那间不够大。” 周家又要盖房子了,村里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差距太大,酸都酸不起来了。 盖完房子,刚好到了收玉米的时候,喜哥儿和顾筠负责把摘下来的玉米剥皮,编成玉米麻花辫儿,挂在院子里晾晒,周宵和周铭把地里的玉米杆儿砍下来,运到果园里的仓库,拉着大黄把地犁了一遍。 收完玉米没几天,周铭父子俩就和其他猎户一起上山了,这回要在山上呆五天,喜哥儿准备了七天的干粮,满满当当的给他带上山去了。 顾筠把鸡蛋放到盐水中,清洗干净后,放进竹筐里挪到院里子晾晒一个时辰,喜哥儿询问道:“小爹,皮蛋就是鸡蛋用盐水洗好晒会儿就可以了吗?”他没有吃过也没有见过,不由的有些好奇。 往年鸡蛋刚好够吃,顾筠也没有做过皮蛋,“还要放粉浆里滚一下,趁着晒鸡蛋的时间,我教你做粉浆。” 把在镇上医馆买好的石灰粉放盆里,加上草木灰过滤好的碱水,食盐,按比例调好,加入清水用筷子搅拌均匀,稻谷脱壳剩下的谷糠放在另一个盆中。 “小爹,冒热气了!”喜哥儿望着盆里黄白的粉浆,往上冒着缕缕热气,不由惊奇道。 “嗯,石灰加水会发热的,离远些,别烫到了。”顾筠叮嘱道。 把鸡蛋先裹上粉浆,再裹一层谷糠,放入刚买来的洗好晾干的陶罐里,喜哥儿看了会儿,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也上手帮忙滚鸡蛋了。 “小爹,这要多久能吃啊。”喜哥儿还挺想尝下皮蛋的味道的。 “二十天就能吃了。”这次弄了一百颗皮蛋,能吃好一段时间了。 喜哥儿闻言不由期待了起来。 腌咸蛋喜哥儿和小爹学过,还是会做的,和顾筠配合,一上午就把蛋腌好了。 周宵这回上山打猎,前两天大家聚在一个不大的区域里各自狩猎附近出没的狐狸,之前顾筠说他们父子俩箭术一般还真没诋毁他们,两天的时间,其他猎户最少也打了六只狐狸,他俩两人加起来也才打了六只。 这回打猎来了两个清溪村的猎户,有一个年纪和周宵差不多大,性格活泼,见状不由打趣道:“宵哥,你这箭术不行呀。” 周宵望着他脚边的九只狐狸,“师傅没教好。” 周铭:“……”这还赖上我了。 他俩打大猎物没问题,小的移动速度快的就不太行了,木猎户望了眼那六只狐狸,道:“你俩虽然打的少,运气很不错啊,这六只狐狸皮毛都很好,特别是那只银狐,绝对卖的上个高价来,那只白狐也很不错。” 众人闻言望了眼,确实,人家虽然打的少,但架不住卖的价格高,也是一种运气了。 接下来三天,大家合伙打大猎物,多了两个猎户,明显更顺了一些,最后一天的时候,两个山洞都快装不下那些猎物了。 要打道回府的时候,却发现洞外有只黑熊徘徊不走,那黑熊快两人高,众人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黑熊皮厚,力气大,他们遇上根本没有办法保证不会受伤就把这只黑熊猎杀,周铭把周宵默默护在身后,手上拿起猎刀,随时准备砍杀这只黑熊。 好在黑熊转悠了会儿,就离开了,众人松了口气,把洞口遮挡的植物挪开,猎物放进板车,赶忙下山去了。 有惊无险,顺利下山,众人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木猎户道:“幸亏那只黑熊不是只饿熊。” 众人嘿嘿一笑,就听他继续道:“现在时间还早,就把猎物拉去镇上卖了吧。” 众人没有异议,这回周铭跟去镇上,周宵背着背篓里的狐狸回家去了。 喜哥儿望着六只狐狸,赞叹道:“相公,你可真厉害!” 周宵默默接受了夫郎的赞美,没有把其他人打了自己的一倍的数量的事儿说出来,这种影响自己在夫郎心中形象的事儿还是不要告诉他了。 周宵先把最好的那两只皮子鞣制好,把银狐皮留给了小爹,白狐皮留给了喜哥儿,这两只皮毛是里面最好的了。 “这个卖了多好,留些钱在家里。”喜哥儿有些不舍得留这么好的东西。 “好皮难得,家里也不缺银钱。” 喜哥儿想想也是,美滋滋的放进柜子里收起来了。 顾筠也很喜欢,把银狐皮收好,就去厨房做大餐犒劳周铭父子俩去了。 这回周铭回来的有些晚,到了晚上才赶回了家,把银袋子往桌子上一扔,颇有些土财主的意味。 “卖了多少钱?”顾筠问道。 “可以让我们在家呆到过年,不用再上山了。”周铭乐道,“我和宵儿一共分了二百三十六两,散钱我就没要,给那个木猎户了。” 顾筠点了点头,“是该这样,毕竟是他组织的。” 周宵:“……”这样显得我上次很不会做人啊。 喜哥儿把那句:“为啥不要啊,苍蝇腿再小也是肉啊。”给咽了回去。 “主要也没多少,就几百文,算卖个人情给他了。” “嗯。”顾筠和喜哥儿把温在锅里的饭菜拿了出来,一家人就着油灯吃完了晚饭。 喜哥儿把那十两金子放好,上回周铭见顾筠喜欢金子,就把二百两整银换成了两锭十两金子,喜哥儿也很喜欢,金子不容易花出去。 现在散碎银子也有了二十六两八钱多,这段日子还有送鸡蛋的收入,过年的银子是有了,喜哥儿豪爽的给了周宵三两零用,周宵只能身体力行的在床上表示对夫郎的感谢了。 喜哥儿正和周宵在榻上白日腻歪着,就听到村里的大锣响了,这锣只有在村里有大事儿的时候村长才会敲响。 喜哥儿和周宵整理好衣服,和周铭他们匆匆往村里的谷场赶去,也不知道发生啥事儿了。 等村里人到齐,村长高声道:“乡亲们,农官来咱们村子,有件大事儿和大家讲。” “啥事儿啊,不会要打仗了吧。” “打仗就不是农官来了,不要自己吓自己。” 村里人叽叽喳喳讨论了起来,有些忐忑不安,村长大声道:“安静!听官老爷讲话!” 那农官轻咳了一下,朗声道:“大家不必惊慌,是好事儿,如今在圣上的英明治理下,四海升平,前段时日,皇田种植了名曰甘蔗的作物,汁水甘甜可口,可做蔗糖,圣上体恤百姓,决定把甘蔗苗发给大家种植,收成后可卖去皇商赵家在青水镇的糖铺,按三斤两文钱收。” 村民沸腾了,“这甘蔗是啥啊,听这意思还能制糖呢。” 第24章 “能制糖,那可是好东西啊。” “三斤两文钱,一亩地能种多少啊?” 农官喊道:“大家安静一下,皇田那边一亩地可收成一百三十多石甘蔗,也就是说一亩地最少也能卖十两银钱,大家也不必担心到时会降价,这是圣上和赵家定好的价格,不会变。” “天呐,十两,我要是把旱田都种上甘蔗,这不就发财了吗!”一大叔激动道。 农官闻言,补充道:“为了保证粮食的产量,上面要求每家每户只能种一亩甘蔗。” “啊?”众人闻言不免有些失望,但一亩地十两也不少了,要知道,水稻一亩地照顾的好,最多也就只能卖三两呢。 “需要甘蔗苗的来这边登记,来年立春就可种下去,届时会有专门的农官来教大家如何种植。”农官道。 村里人有旱田的都奔着一亩地的量报了上去,喜哥儿有些意动,“小爹,我们要种吗?” 顾筠叹了口气,“家里就一亩旱田,种了甘蔗就没有面粉吃了。” “我们可以开一亩荒地,产量少就少点儿,总比没有强。”周宵开口道。 顾筠觉得可行,让喜哥儿他俩报上去了要一亩地的甘蔗苗。 第23章 家里的石榴树,柿子树熟了,红黄相间,沉甸甸的大石榴挂满了石榴树的枝头,柿子树顶熟透了的柿子被鸟雀啄了好些个,喜哥儿望着就有些心疼。 周宵和周铭二人上树,喜哥儿和顾筠摘树下能够着的果子装筐,没一会儿就摘了满满一筐,忙活了大半天,终于把树上能摘的都摘了下来,喜哥儿瞧着各个饱满的石榴,欣喜道:“咱家的石榴树太好了,这结的果子看着就诱人。” 喜哥儿家也有种石榴,但长得没有这么好,顾筠道:“说起来这两棵树还是我来村子的那年种上的,有好多年了。” 满满三筐石榴,五筐柿子,“这么多柿子也吃不完,小爹我们把它们晒成柿子干吧。” 顾筠点了点头,柿子干算是窝冬时必不可少的小零食,“把熟了的捡出来,剩下的削皮都晒起来吧。” 周宵他们去山上捡柴囤起来过冬,喜哥儿和顾筠坐在院子里削柿子皮,秋日的暖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昏昏欲睡,喜哥儿边削皮边和顾筠聊天,“门口的枣子也快熟了。” 周家门口的那棵枣树是周宵的太爷爷种下的,很能结果子,每年分些给村里相熟的人家,拉去镇上卖些,剩下的晒干了能吃大半年,顾筠开口道:“今年做些酸枣糕吃。” 又是喜哥儿没听过的新吃食,小爹真是懂得太多了。 “小爹,家里的米今年是不卖了吗?”喜哥儿突然想起来,自打秋收后,新米囤好,顾筠就没有开口说要卖米的事儿,这十亩的水稻家里也吃不完呀。 顾筠闻言轻拍了下额头,“我倒是把这事儿给忘了。”主要是秋收完没多久周宵他们就进山了,顾筠刚收完水稻,累的脑子都不怎么动了,也就把卖粮食的事儿给忘了。 “明天带上两筐石榴,留五亩地的粮食,剩下的拉去镇上吧,去年留的米没有吃完,把旧米一起拉去镇上米铺卖掉,有新米就不吃旧米了。” 周家四口也挺久没有去镇上逛过了,趁着这回卖米,四人把院门一关,留着豆豆酱酱在家看家,都去了镇上,大黄拉着沉甸甸的牛车走在乡间小路上,喜哥儿他们没坐车,怕累到了大黄。 “哎哟,你们怎么现在才去卖粮食啊。”谷媒么开口道。 秋收完,家家户户腰包都鼓了些,村里人趁着天儿好,组团儿去镇上买些过冬的布料做冬衣,喜哥儿他们一路上遇上了不少人,顾筠温声道:“前段日子太忙了,没时间去,这几天才闲了下来。” “这石榴瞅着可真好,我家没种石榴树,家里人还就馋这口儿。”王家新娶的大儿媳望着那两筐石榴馋的不行,说着还叹了口气,望着顾筠的眼神不言自明。 喜哥儿撇了撇嘴,这王家新妇可真够爱占便宜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顾筠没搭理她,对于他不喜欢的人他一向懒得应付。 王家大儿媳孙氏见没人理她,心中羞窘,杵了下王大,王大一欺软怕硬的懒货,自是不敢招惹周铭周宵,冲着孙氏骂道:“馋什么馋,尽给我丢人!” 孙氏不敢和王大呛声,见也是要不到了,恨恨的瞪了眼喜哥儿他们,不就是石榴吗,多值钱似的,真是抠搜! 到了镇上,顾筠他们直奔白家米铺,这米铺和丁香楼是一个东家,顾筠的熟识,年年都在他家卖,也不怕被压价。 店小二显然对周铭比较熟悉,乐呵呵的带他们从后门进米铺后院儿,顾筠道:“这袋是去年的旧米,剩下的都是新米。” 小二对他们还是比较信任的,叫了掌柜的出来,安排人把米上秤,掌柜的给了个不错的价格,新米卖了十四两二钱,旧米给了一钱银子。 和掌柜的寒暄完,顾筠他们告辞离开,刚准备去布料铺,就听后方有人叫他:“顾兄,留步。” 原来是白家当家的,白翎和他的夫郎赵伊诺,“正想着去村里找你,不曾想在这边遇到你了。” 顾筠温声道:“白老弟,好久不见了。” 路上不适合聊天儿,顾筠他们又被请进了米铺楼上厢房,“这是我儿子周宵和他夫郎喜哥儿。”顾筠开口介绍道:“这是你们白叔和他夫郎赵叔么。” 周宵和喜哥儿连忙道:“白叔,赵叔么。” 白翎笑着点了点头,“宵小子一转眼长这么大了,连夫郎都有了,时间可真快。” 赵伊诺温声道:“见面匆忙,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这根玉簪就当我给你俩的新婚贺礼,别嫌弃。”目光柔和的望着喜哥儿和周宵。 喜哥儿有些不知所措,望了眼顾筠,顾筠乐道:“赵叔么给的你就拿着吧。” 喜哥儿闻言接了过来,“谢谢赵叔么。 几人寒暄了会儿,白翎说起了正事儿,“前段日子钱掌柜把事儿和我说了,你十亩地的果园的果子,我茶楼要不了那么多啊。” 顾筠道:“本也没打算全部卖给你那个茶楼,你能要多少就拿多少,剩下的我再想办法。” 白翎闻言笑着望了眼赵伊诺,卖了个关子,“我要不了那么多,不还有我夫郎呢嘛。” 顾筠闻言望向赵伊诺,赵伊诺嗔了眼白翎,也不再卖关子,“我家制糖师傅弄出了种果脯糖,和蜜饯差不多,在京城那边反响很不错,青水镇这边糖铺也打算明年卖这种糖,刚打算找地方收果子,就听阿翎说你家有十亩果园,这不赶巧儿了嘛。” 顾筠闻言眼睛一亮,“你家师傅可真是个发明小天才,这下我可算是放心了。” 众人又聊了会儿,白翎带着他们去丁香楼饱餐了一顿,“这丁香楼的丁香鱼味道可是一绝,是从南海那边拉过来的,你们可要多吃些。” 小鱼仔咸香有嚼劲,喜哥儿吃了一口就喜欢上了,但又不好意思多夹,周宵见状夹了一碗给他,众人有些欣慰的看着他俩,小两口还挺恩爱,喜哥儿被看的脸色爆红,长辈们才收回视线,继续说说笑笑去了。 告别了白翎夫夫,在布料铺买好棉花和棉布,周家四口就驾着牛车回家去了。 喜哥儿感慨道:“赵叔么好温柔啊。” 顾筠闻言噗嗤一笑,周铭也有些忍俊不禁,“那是你没有见过他年轻的时候。” “啊?赵叔么年轻的时候啥样啊?”喜哥儿懵懵的问道,一个人的性格还能有多大差别。 “可以说,你白翎叔能把他拿下,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阿诺年轻的时候不仅性子跳脱,还嘴毒的不行,少有人能和他成为朋友,更少有人能有勇气追他的。” 顾筠补充道:“他是赵家旁支嫡子,能把赵家在青水镇的店铺弄到手里,可不是个傻白甜。” 喜哥儿和周宵闻言,只能说人不可貌相,小爹他们也是有故事的人。 秋意渐浓,谷家村家家户户都开始做过冬的准备,囤菜囤干柴,冬日里除了萝卜白菜也没啥能吃的新鲜蔬菜了,囤些干菜,腌些酸菜咸菜备着好过冬。 喜哥儿把去年的咸菜缸子,酸菜缸子抱到院中,清洗干净,准备和小爹多腌些菜来吃。 家里的鸡鸭鹅也不怎么下蛋了,好在之前家里存了不少,过个冬天还是够的。 门外的枣树果子也熟了,喜哥儿把菜腌好,扛了根成人手臂粗的竹竿儿,和小爹他们打枣子去了,这根竹竿儿除了喜哥儿能不费力的拿起来,少有人能挥着这么重的杆子打枣子的。 打枣子的动静引了一群人来围观,院外围了群叽叽喳喳的小孩儿,周家门口从来没有那么热闹过,“这枣树长得可真好。”围观的村民感叹道。 喜哥儿分了些枣子给小孩儿和村里人,剩下的装在筐子里,一筐一筐的往家里运去,枣树下落满了树叶和枯枝,能烧柴的树枝周宵也捡了回去,枣树下热闹了一下午。 第25章 整整十筐的枣子,各个红黄相间,喜哥儿擦了颗,一口下去,酸甜可口,好吃极了。 “明天送筐去你岳父家,给云家也送一筐,喜哥儿,你有要送的人家吗?”顾筠开口道。 “我不用送一筐那么多,送篮子给冬哥儿和米哥儿他们尝下就好。” 枣子放进了库房,前段日子做的皮蛋也能吃了,顾筠拿了八颗出来,在地上把外壳儿磕烂,剥出里面的鸡蛋,用清水洗干净,把蛋壳剥开,露出里面黄澄澄的皮蛋,喜哥儿惊讶道:“这就是皮蛋呀,黄黄的真好看。” 顾筠闻言,往他嘴巴里塞了一颗,喜哥儿咬了口,蛋清弹弹的,蛋黄软糯流黄,真好吃。 调好的皮蛋加上秘制调料,比干吃更有味道,“明年,小爹我们要多做些。” 顾筠道:“皮蛋虽好,但不可多吃,对身体不好,偶尔吃下就行了。” 喜哥儿闻言有些失望,但小爹说的肯定是有道理的。 回屋儿,喜哥儿把今天的三两银子放进散碎银子里,“明天送枣子的时候把布和棉花拿去让小爹帮着做下,能快些。” 周宵点了点头,把小财迷抱了起来,睡觉去了。 第24章 前几日拉去镇上的两筐石榴顾筠送给了白翎夫夫,现下家里还剩了一筐,大概二十几个石榴,喜哥儿每天都要拿颗出来,剥好籽儿放在盘子里和小爹他们一起吃,家里的石榴个儿大皮儿薄汁水多,很是好吃。 送完枣子回家,周宵和周铭继续上山砍柴囤柴,喜哥儿和顾筠在家里把枣子放盆里清洗干净,顾筠有些拿不准,“酸枣糕一般都是用酸枣做,不知道家里的枣子能不能做成功。” “酸枣山上有啊,不过村里没有人去摘,忒酸了。”喜哥儿小时候吃过一颗,牙齿都给酸倒了,现在一想到还流口水呢,给酸的。 “那我们还是去山上摘些酸枣做吧,家里的枣子做蜜饯。”顾筠怎么想都觉得用家里的枣子做不成酸枣糕,还是上山找酸枣来做靠谱些。 喜哥儿面露难色,“小爹,这酸枣真的能吃吗?”小时候的经历让他很不相信这酸枣能入口。 “能,还很好吃。”顾筠很自信。 喜哥儿无奈挎着篮子和顾筠去山上摘了两篮子酸枣,清洗干净后,放锅里煮到酸枣裂皮,放凉把酸枣去皮,“喜哥儿,切几个番薯放锅里蒸熟,等下要用。”顾筠边剥皮边安排喜哥儿道。 把酸枣去皮放盆里,边搅拌边把酸枣核儿拿出来,把蒸好的番薯捣碎放进去,顾筠开始哐哐往里放白糖,看的喜哥儿心疼坏了,白糖可贵了,“小爹,要放这么多糖啊?” “是啊,做酸枣糕就是费糖,放少了就太酸了。” 搅拌到粘稠有些透明就行了,把酸枣糕平铺到洗干净晾干的竹蔑上,放到院里晾干就行了。 早知道要用掉家里一大半的糖,喜哥儿说啥也不陪着小爹瞎胡闹,刚叹了口气,就听顾筠道:“趁时间还早,把蜜饯也做了吧。” 做完蜜饯,家里的糖也没了,喜哥儿的心疼的直抽抽,周宵拉着柴火到家,见喜哥儿一脸的生无可恋,轻声道:“怎么了?” “唉,家里的糖没了。”喜哥儿叹了口气。 周宵还以为出了啥事儿呢,闻言松了口气,道:“没了就再买呗。” 喜哥儿用看败家子的目光瞅着周宵,真是啥样的爹养啥样的孩儿,刚刚小爹也是这么说的,那可是几百文的糖啊。 家里的过冬的柴火囤好,周宵把牲畜的房子用篱笆隔开,家里的家禽牲畜冬天也不怕被冻到了。 喜哥儿把干燥的稻草铺在地上,“等下用稻草做个门帘挂门框上,防风。” “行,我先把狼窝盖好。”周宵在仓库旁边用黄泥做了两间狼窝,看起来就是缩小版的小房子,有模有样的,喜哥儿放进去了两件用不了的破旧棉衣,小窝还挂了两个厚厚的稻草门帘,豆豆酱酱喜爱的不行,冲着两人直哼唧,开心的转圈圈。 傍晚时分,酸枣糕晾晒成型,顾筠切成了长方形的小块儿,递给喜哥儿一块儿,喜哥儿犹豫的咬了一口,又酸又甜又有嚼劲,酸味被甜味中和了不少,味道还挺不错的。 喜哥儿忍不住又吃了一块儿,顾筠调笑道:“不心疼糖了吧。” 喜哥儿微红了脸,心疼还是心疼,但架不住酸枣糕味道好吃,吃还是要吃的。 秋风凛凛,今年天气较去年冷了些,晚秋的时候,喜哥儿就穿上了刚做好的二棉的棉衣,周宵和周铭上山打过年的猎物了,幸好喜哥儿给他带了厚点儿的棉衣,要不然还不得冻坏了。 村口榕树下架起了火堆,村里人揣着手,围坐在火堆旁聊八卦,火堆里放着几颗番薯,小孩儿叽叽喳喳的围在旁边,等着番薯出炉。 喜哥儿和顾筠把家里的活儿计做完,有些无所事事,“唉,没网没电视,可真是无聊啊。”顾筠默默感叹。 喜哥儿回屋拿了鞋样子,和顾筠边聊天儿,边做鞋底子,浆了一层又一层的鞋底子很难穿针线,好在喜哥儿力气大,纳鞋底儿和做衣服一样简单的穿针引线。 顾筠吃了口蜜饯,“这是给宵儿做的?” 喜哥儿点了点头,“要做几双大棉的棉鞋,小爹你和老爹也有,看这样子,今年的冬天会很冷。” 厚厚的门帘遮挡住了萧瑟的秋风,家里面安静温暖。 山上秋风呼呼,冻的周宵和周铭直打哆嗦,“早知道早些天上山了,怎么这么冷。”周铭抱怨道。 好在两人打够了猎物,收拾收拾就能下山去了。 周铭和周宵一进屋儿,终于感觉暖和了过来,喜哥儿煮了碗热汤给他俩,喝完汤,浑身暖洋洋的,周宵舒服的出了口气。 “打了多少猎物呀。”顾筠开口道。 “十只野鸡,六只野兔,还有一只在外围觅食儿的野山羊。” “竟然还有山羊,你俩这回运气还不错。”顾筠笑道。 周铭和他一起挤到了榻上,“山羊就在村里卖卖,剩下的自己吃。” 喜哥儿把他的手暖拿了过来,给周宵暖手,“过几天去镇上买些调料和手炉,今年太冷了。” “去铁铺打两个炭盆,一个放你俩屋里,一个放厨房,吃饭就不冷了。”顾筠他们屋儿有个炭盆,周宵成亲,还没来得及给他俩备置。 野山羊剥好皮,周宵把一只羊腿,羊头,五斤羊排和羊下水留在了家,剩下的和喜哥儿拉着板车去村口的榕树那里叫卖了。 村口榕树下一如既往的热闹,众人望了眼板车里的羊肉,蠢蠢欲动,钱婶子询问道:“宵小子,你这羊怎么卖啊,都乡里乡亲的,你可得给个实在价儿。” 众人纷纷附和,喜哥儿开口道:“都是自己村里人,十七文一斤,比镇上便宜三文钱。” 不用跑镇上,还便宜,大家都想着买个一斤两斤的补补身体,也有不太满意的,那王家大儿媳还记恨着喜哥儿他们,闻言冷哼一声:“亏你爹还是村长,就便宜三文钱,真好意思。” 喜哥儿闻言,笑道:“那就不给你便宜了,你买就二十文一斤,看你这瞧不起三文钱的样儿定是不缺钱的。” “你……”王家大儿媳气的不行,但她也不敢惹恼周宵,王大那怂样定是不会为她出头的。 其他人也不再多说,纷纷回家取钱,一斤两斤的把一大块儿羊肉分的七七八八,“喜哥儿,给我来一斤。”谷青带着七哥儿刚从镇上买东西回来,看见堂弟在村口卖羊肉,也过来支持一下堂弟的生意。 “青哥,你俩去镇上了?”喜哥儿让顾筠切了一斤肉,多给了两斤羊排。 “是啊,小七眼睛好了,去镇上找大夫又瞧了瞧,娘让我再买些布做冬衣。” 喜哥儿望着七哥儿惊喜道:“能看到了?” 七哥儿红着脸点了点头,“那可真是太好了。”喜哥儿为他俩感到开心。 “哼,白眼狼一个,爹把你养这么大也不见你回家看他一次,这回可让我撞着了,这羊肉我就拿回去,就当你孝敬爹他们的了。”王大媳妇儿说着就要去抢那羊肉。 谷青把七哥儿扯到身后,“小七和你家没关系,你要是想被逐出村子直接说!” 王大媳妇儿讨不到便宜,剜了他们一眼,回家去了。 一点儿小风波没有影响到喜哥儿他们,不到一个时辰,羊肉就卖完了,得了一两二十七文。 回到家,顾筠让喜哥儿带了两斤羊肉和两斤羊排送去了村长家,羊下水顾筠晚上做了一大锅羊杂汤,配上粉丝,葱花辣椒油,麻辣鲜香,一家四口儿喝了个肚儿饱,喜哥儿当天晚上起夜了好几回,暗自发誓以后晚上绝不能再喝那么多汤了。 镇上人来人往,喜哥儿买好家里冬日里要用的调料,打算和周宵一起去铁铺订两个炭盆,好在铁铺掌柜未雨绸缪,早早的就打了好几个炭盆放铺子里,喜哥儿他们不用等,当场付了银钱挑了两个,想着家里的炭可能不够四人过冬,多买了一些炭带回家。 第26章 又去银器铺买手炉,里面有个铜质手炉,小巧精致,喜哥儿喜欢的不行,周宵见他喜爱,大手一挥,直接买了四个,喜的小二对他俩更加殷勤了,“客官真是好眼光,这个手炉是我们铺子里卖的最好的了。” 回去的路上,喜哥儿望着瘪了一大半的荷包,心疼道:“这回带了十两银子,就剩四两多一点儿了,来趟镇上可太花钱了。” “这回主要是炭盆和炭花了些钱,都是家里面需要的,该花的。”周宵安慰道。 喜哥儿抱着他的胳膊,蹭了蹭,“还好有你。” 北风呼啸而来,冬天迈着寒冷的脚步终是到来了。 今年是真的冷,初冬的日子就寒风刺骨,下了第一场雪,好在喜哥儿他们准备的齐全,家里的牲畜家禽没有大碍,“初雪的日子,就要吃铁锅炖大鹅。”顾筠乐道。 家里的那只大白鹅不知道被顾筠盯了多久了,终于成了锅里的一道菜,大鹅炖了一个时辰,香酥软烂,配上锅边贴的饼子,窗外的美丽雪景,喜哥儿感慨道:“还真是吃大鹅的好日子。” 屋外寒风凛冽,屋内温暖如春,周宵夹了两块儿鸭肉给豆豆酱酱,狼崽子们也长成了大狼了。 第25章 冬日里娱乐消遣的事情少,天气太冷,大家都窝在房里不出门,整个村子除了厨屋飘出的袅袅炊烟,村道上冷冷清清的。 顾筠把前几日剩下的羊腿肉切片腌制好,喜哥儿把烤炉搬到厨房,煮了一锅番薯玉米碴子粥,一家四口围坐在烤炉边,闻着羊肉被炙烤的香味,闲适又宁静。 “过完年就可以准备开荒了,先开个两亩怎么样?”顾筠望向周铭道。 “嗯,开荒的地种一亩甘蔗,一亩种大豆。”周铭给羊肉翻了个面,回道。 “说起来家里旱地太少,想种些大豆小米番薯都没地种。”顾筠感叹了下。 “慢慢来,地会越来越多的,以后想种啥就种啥。” 羊肉烤的外焦里嫩,撒上调料,周铭先给顾筠夹了一块儿,周宵见状,给喜哥儿也夹了一块儿,顾筠抿唇微笑,要不说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呢。 吃完烤羊肉,喝完粥,整个人都暖和了过来,“最不喜欢冬天了,冷的动都不想动。”喜哥儿边刷碗边说道。 周宵把烤架搬回原位,闻言无奈道:“你夏天也是这么说的,热的你动都不想动。” “所以说还是春天和秋天好。”喜哥儿把最后一只碗刷好放到了橱柜里。 “闲的无聊,大家打牌吧。”顾筠把餐桌擦干净,铺上了一块儿用旧布做的麻将布,他前几年让周铭给他在山上砍了块儿柳木,做了副麻将出来。 如今,一家四口,刚好凑一桌麻将,顾筠前段日子就把喜哥儿教会了,回屋把麻将盒拿来,把里面的麻将倒在桌子上。 “先说好,彩头就赢了一文钱,花花一个翻一倍,怎么样?”家里人玩麻将主要是打发时间,有个彩头打起来也有劲儿。 众人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第一轮,喜哥儿摸了个二饼,认真的瞅了眼牌,惊喜道:“我胡了。” 顾筠瞅了眼,还真是,卡二饼,“还在新手保护期呢,这手气。” 转眼喜哥儿就收了六文钱,乐滋滋的瞅了眼周宵,一副小财迷的样子。 喜哥儿今天运气确实不错,晚饭前赢了三十文,周铭输的最惨,感叹道:“六十文啊,我一个月的花销。”, 顾筠笑着拍了他一下,他运气最好,赢了三十五文,只有周铭和周宵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吃过晚饭,喜哥儿回屋把钱放了起来,现在散碎银子还有十九两六钱多,家里不用买肉,过年买年货肯定是够了的。 伴着屋外的凛凛北风,周宵和喜哥儿二人相拥而眠,睡了个好觉。 转眼就到了杀年猪的日子,今年家里养了三头猪,留了一公一母,准备宰杀那头老早就劁了的公猪。 喜哥儿把猪养的很是精细,膘肥体壮,钱屠子感叹道:“这几日我也杀了几头猪了,还没见长的这么壮实的,你们卖吗,卖的话我买十斤回去。” 喜哥儿闻言心中欣喜,没白费他这一年的辛苦喂养,“小爹说了,年猪今年就不卖了,等宰完我多拿两斤给您带回去。” 钱屠子乐道:“这怎么好意思啊,那我就不收你们宰猪的钱了,占你们点儿便宜。” 众人哈哈大笑,村长家今天也来周家帮忙,他们的年猪明天宰,谷大力,钱闵和周铭父子二人把猪按住,喜哥儿把盆放猪脖子底下,等下盛猪血,就听大白猪一声惨叫,喜哥儿吓得捂住了眼睛。 猪血接了满盆,顾筠用细筛过滤了一遍,撒了些盐在里面。 云齐带着他夫郎木棉也来帮忙,喜哥儿第一次见棉哥儿,两小哥儿互相看了会儿,都笑了出来,喜哥儿知道周宵和云齐是好友,不必客气,乐呵呵的带棉哥儿去厨房帮忙了。 猪肉看着肥嘟嘟白花花的,很馋人,钱屠子不死心的又问了句:“真的不卖?” 周宵切了四斤给他,绝情道:“嗯,不卖。” 钱屠子虽有些遗憾,但四斤也不少了,乐呵呵接过来递给钱闵,“行了,拿着吧,晚些时候带两斤去你未来岳父家。” 周铭道:“钱闵定下了哪家姑娘小哥儿啊。”他没听人说呢。 钱闵红了下棕色的脸庞,钱屠子乐道:“定了木家村的村长家的秋哥儿。” “木家村?”云齐惊奇道。 “是啊,也是我家闵小子有福气。”听得出来,钱屠子很满意这婚事。 村长乐道:“我们村这几年好几户娶了木家村的姑娘哥儿,木村长前段时间还和我说呢,两村都要成姻亲村了,没成想,他家哥儿也定了咱们村。” “说明咱谷家村好啊。” 这话惹的众人喜笑颜开,村子好名声在外,村里人出门在外腰杆子也挺的直。 喜哥儿和棉哥儿很快就熟悉了起来,两人边洗菜边叽叽喳喳的聊着天儿,顾筠看的直摇头,看来之前喜哥儿在家还是压抑了自己的话唠体质的。 这么大的杀猪菜顾筠还是第一次做,主要是之前家里也没有养过猪,好在厨艺在手,做出来的杀猪菜香迷糊了一群人。 棉哥儿道:“喜哥儿,筠叔做饭可真好吃,你可真幸福。” 喜哥儿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小爹的厨艺自是不一般。 喜哥儿侄子吃了一脸的米粒,抬头望着喜哥儿大嫂,“娘亲,还要。” 喜哥儿刮了下他的小鼻子,摸了摸他的小肚子,“今天怎么这么能吃呀。” “好吃吃。” 顾筠很开心,给他的小碗里又装了一碗,村长夫郎道:“在家里还没见他吃过这么多呢。” 喜哥儿大嫂道:“最后一碗了哈,好吃也不能多吃,再吃积食了。” 一大锅杀猪菜,吃的溜儿干净,顾筠有些不确定道:“大家吃饱了吗?”别是他做少了。 云齐打了个嗝儿,道:“筠叔,饱了,再没吃过这么饱的了。” 棉哥儿轻拍了下他,这丢人玩意儿,几百年没吃过肉样儿。 把锅碗瓢盆打扫干净,棉哥儿和云齐回了家,喜哥儿带着小爹和大嫂他们去他院里转了转,“这院子比之前好看多了。”村长夫郎欣慰道。 喜哥儿这一年把院子小路铺上了石子,整个前院也陆陆续续在山上搬了些石块儿敲裂,磨平铺在了院子了,这些力气活儿对喜哥儿来说都是小意思,整个院子看起来整洁干净大方了不少。 喜哥儿带他们去堂屋坐着歇会儿,把小爹做的酸枣糕和蜜饯拿了出来,“这啥?”李氏捏了块儿酸枣糕,询问道。 “小爹做的酸枣糕,好吃着呢。” 李氏将信将疑的咬了口,酸味甜味直冲味蕾,味道确实不错,“娘亲,吃吃。” 李氏拿了块儿递给喜哥儿侄子,他咬了一口,“酸酸,甜甜。”流着口水把那块儿酸枣糕吃完了。 看来这酸枣糕对小孩儿来说还是忒酸了些。 村长夫郎尝了下道:“你顾小爹还挺会做吃食的,如今见你生活的舒适,我也就放心了,要是再有个娃儿就圆满了。” 喜哥儿摸了摸肚子,他也想啊,奈何缘分未到。 喜哥儿装了份酸枣糕和蜜饯给他们带了回去,热热闹闹的院子一下子静了下来,喜哥儿把庭院清扫干净,午饭吃的太饱,晚饭喝了碗汤,就回房休息了。 接下来的几天喜哥儿忙着和顾筠灌血肠,腊肠,熏腊肉,煮猪肉块儿,熬猪油,感觉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郁了。 周宵忙完岳父家宰年猪的事儿,就和周铭一起勘探了下村里的荒地,选了两块儿石头少的地块儿,找村长把那两块儿地挂在了周铭名下。 启朝对开荒有明文规定,开荒三年不收赋税,开荒的田地也不用花银钱,村长写好契书,到衙门备案,换地契就可以了。 第27章 周宵他们趁着冬日里闲日子多,把地里的石块儿捡了出来,拉着大黄把荒地耕了一遍,把翻出来的小石块儿挑拣了出来。 大黄也是没想到,大冬天的还要出来干农活,整只牛都有些小脾气了,周宵回去多放了些干草黄豆到食槽才哄好了这只闹脾气的牛。 忙忙碌碌间,新年的脚步慢慢靠近,喜哥儿把自己穿的像个球一样,驾着牛车和周宵去镇上买年货,天气太冷,顾筠就没有跟着一起去。 镇上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喜气洋洋,喜哥儿把过年走亲戚的糖酒买好,和周宵一起去菜市逛了逛。 “海菜,海菜了啊,刚从海里打捞晒干运来的海菜了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喜哥儿他们被小贩的叫卖声引了过来,就看到长长宽宽的黑色的散发着淡淡腥味的不知名的长条菜,“这是什么啊?”有人开口问道。 “从海里捞出来的海菜,泡好了炖汤味道鲜亮,好喝。” 喜哥儿望了眼周铭,小爹应该知道怎么做,“怎么卖啊?” “小哥儿,这海菜从南边运来的,运费贵,二十文一条。” “嚯,二十文,够买两斤肉的了,这也太贵了。”有人说完就离开了。 小贩笑眯眯道:“肉有肉滋味,这海菜的味道不比肉差。” 喜哥儿咬牙买了五条回去,过年嘛,就是要花钱。 逛完菜市,又去买了些干果,两人驾着牛车回家去了。 第26章 喜哥回到家抱着黑长的海菜放到厨房,顾筠看见,惊喜道:“海带?” 喜哥儿心想,小爹果然是认得的,“今早在镇上的菜市买来的,小贩说是从海里捞上来的,小爹知道该怎么吃它吗?” 顾筠想了下,“可以煮汤喝,今晚就炖海带排骨汤,家里刚杀了年猪,排骨多着呢。” 说着把干巴巴的海菜掰了两三块儿,放水里泡发着,把排骨放锅里煮好,滤干浮沫,放到炉子里煨着,等差不多快好了再放海带就行了。 晚餐顾筠做了红烧肘子,酱卤羊头,前段日子那只野羊头一直放着没有时间做,今天就把它给卤了吃了,喜哥儿第一次喝到海带炖的汤,鲜鲜的,有点腥味儿,但还是挺好喝的,咣咣炫了两大碗。 酱卤羊头也别有一番风味,羊头肉卤的时间够长,轻轻一夹就脱骨了,很入味。 过了几日,趁着天气好,暖阳高照,周家一家四口又去镇上把还缺的年货买齐了,难得的好天气,镇上熙熙攘攘,都是来买年货的人,对联摊子前挤满了人,喜哥儿暗自庆幸,好在他们只要买好红纸就可以了,要不然不知道要排多久。 剪裁精美的红灯笼,上面画着喜庆的红牡丹,喜哥儿大手一挥,买了八个,“还有些小红灯笼,可以挂在树上,喜庆。”周宵道。 “我前几天做了些红络子,一起挂上去,感觉应该挺好看的。”喜哥儿笑道。 四人买好灯笼,顺着人流边看边走,这回镇上人多,牛车不让进镇,花了三文钱,把大黄放到看牛车的小汉子那里了。 “那里新开了家店,叫什么金氏包包铺,这名字起的还挺萌。”顾筠乐道。 新开的铺子人满为患,小二在门口维持秩序,每次等有几个人出来了,才让十个人进,喜哥儿他们排了好久的队才进去。 里面挂满了各式各式样的包,“我勒个去,没成想古人还挺时尚,这包包比现世精美好看多了,竟然还有铜包,金玉包。”顾筠边看边在心中默默感慨道。 喜哥儿看的眼花缭乱,周宵轻声道:“有喜欢的吗?” 喜哥儿摇了摇头,包虽好看,但也忒贵了些,这布包自己回去也能做,就是没那么精美就是了,但是那小巧精致的铜包是真的好看,装零钱很合适,但一个包要二百六十文,喜哥儿舍不得。 周宵看出了喜哥儿的口是心非,让小二把那铜包拿了过来,小二乐呵呵道:“客官好眼光,这祥云包最受哥儿和姑娘的喜欢了,是我们铺子卖的最好的包。” 这包用铜丝勾勒出许多小祥云的样式,小祥云相互勾连在一起,在包口收缩起来,出用扁平纤细的铜片包裹起来,还弄了个祥云样式的铜扣扣在一起,内衬是和铜丝颜色相近的棉绸布料,包链也是小祥云勾连起来的细链,很是精致美观。 看得出喜哥儿很是喜欢,周宵让小二拿了个新的,喜哥儿推拒道:“太贵了,还是不要了吧。”拒绝的力度很小。 周宵温声道:“当作是我送你的礼物。”别人送簪子送玉石,他也能送包当作礼物。 喜哥儿闻言不再拒绝,美滋滋的把包挎上,小心翼翼的把荷包放了进去。 顾筠无奈摇头,无论哪个时代,包都是女孩儿和精致男孩儿的最爱。 正感慨着,就见周铭拿了款梅花样式的用白棉绸粗线织成的包走来,“送你的。” 顾筠道:“我一大老爷们………” “谁说汉子就不能背包了,我就觉得这包你背上好看。”周铭打岔道。 顾筠无奈扶额,看来还是自己给他的零用太多,在周铭的强烈要求下,还是挎上了这不符合他爷们儿气质的包。 买完东西,四人吃了碗热腾腾的酸菜肉丝面,就出镇驾着大黄回家去了。 窗外飘着鹅毛大雪,刚扫出的一条小路,顷刻间就又覆上了厚厚的一层,“幸亏我们昨天把年货买齐了,这雪这么下下去,估计得二十多天没办法出村。” 喜哥儿把手揣在手暖里,坐在榻上,盖了个厚厚的棉被,这天气,真是一刻都不能离开被子,“明天不会雪堵在门口,连门都打不开了吧。”喜哥儿轻轻踹了下在榻的另一边看书的周宵。 “晚点儿我再扫。”周宵挪了挪腿,继续看书。 “里面讲的啥呀,给我也讲下。”喜哥儿很无聊,这天气作做活儿,手都得冻僵了。 周宵在看话本,讲的是一书生和狐狸精的故事,故事俗套,但写书的人功力很到位,把二人的缠绵纠葛写的淋漓尽致,看着还挺上瘾,闻言,把故事内容给喜哥儿读了下。 “你这读书人,还看这闲书呢。” “我并非读书人,只是识字而已。”周宵辩解道,不想把读书人给拖下水。 “哎,狐狸精那么漂亮,你要是遇到了,会被勾走吗?”喜哥儿用脚趾勾了勾周宵的小腿。 周宵把书放下,“我看你是不想歇着了,既如此……” “哎,唔……” 果不其然,第二日清晨门就被雪堵住了,好在喜哥儿力气大,硬生生推开了,睡前扫过了一遍的雪如今竟有人小腿高了,那些没扫过的,快到喜哥儿腰那里了。 “雪还在下,这是要把我们埋雪里吗?”喜哥儿叹了口气,和周宵一起拿铲子先把雪铲到一边,再用扫帚扫了一条通往厨房的小路。 “宵宵,村长喊村里的汉子去村里的祠堂铲雪。”云齐在门外喊道,“村里有些人家的屋顶被压坏了,祠堂住了些老人小孩儿,村长让我们过去帮着给收拾下。” 周宵去了村祠堂,周铭把他们院子的雪和屋顶的雪收拾好后,拿着梯子,帮喜哥儿把屋顶的雪也扫了下来,“这么厚的雪,不及时扫下来,等冻成冰,很容易压塌屋顶。” 周家都是窗明几净的砖瓦房,很坚固,但村里大多数人家还是住着黄土房,墙虽说是结实,但屋顶不是用瓦块垒成的,就很容易被雪压塌。 周铭和喜哥儿又去果园铲出了一条小路,把果园库房屋顶的雪清扫干净,热出了一身的汗,喜哥儿肚子饿的咕咕叫,才想起来,早饭都还没有来得及吃。 “你小爹应该差不多把饭做好了,先去吃饭吧。” 午饭时周宵没有回来,喜哥儿把饭温在锅里,大雪一直到傍晚才停,周宵抖落身上的雪,“祠堂弄好,又帮着村里人修缮了下屋顶。” 喜哥儿把一直温着的午饭端来,“没有人受伤吧?” “昨晚周大爷家的屋顶塌了,好在没有塌在床上面,还有些村里老人孩子受不得冻,村长把他们安置在村祠里了,人多,好取暖。”周宵先喝了口汤,暖了暖胃。 “这天气,着实够冷的,要不是家里有炭,我也有些受不了。” 炸丸子,鸡块儿,蒸馒头,包包子,忙忙碌碌间,又到了除夕,周宵把旧的对联揭下来,刷好浆糊,把新春联贴上,喜哥儿在旁边指挥,防止他贴歪了。 顾筠把大红灯笼挂在喜哥儿和他的大门外,两个主屋也挂好了灯笼,家里的果树没了春天绿色的点缀,如今枝条上挂上了红红的小灯笼和红络子,非常的喜庆。 顾筠和喜哥儿一大早就开始准备年夜饭,蒸了发糕,炒了年糕,酱肘子,红烧鱼,麻辣兔丁,白斩鸡,油焖河虾,酸菜血肠,羊肚汤,羊肉包子和白米饭,顾筠道:“来年,看下镇上有没有鲍鱼卖,怎么的也得做道佛跳墙。” 喜哥儿美滋滋的吃着饭,自从嫁到周家,他都胖了好多了。 第28章 屋外响起了鞭炮声,竟还有烟花在谷家村上方绽放,色彩纷纶,“也不知是哪家大户买的。” 家家户户探出了头欣赏烟花,小娃娃满地跑,乐呵呵,“烟花,好好看!” 又是一年春来到,家家户户笑开颜。 年初一,在家和小爹他们打麻将。 年初二,回娘家,喜哥儿侄儿谷米又长大了一岁,喜哥儿给他封了个红包,谷米笑的露出了一排小牙牙,“谢谢二叔,二叔夫。” 海晏河清,村长感慨,这日子真舒适,趁着亲人都在,把他珍藏多年的白酒拿了出来,打算一醉方休。 一转眼就到了元宵节,顾筠煮了锅元宵,村里的娃娃们挑着爹爹给他们做的小灯笼在村道上跑来跑去,攀比着谁家爹爹的手艺更好,谁的灯笼最好看。 悠然的日子转瞬即逝,今年雪大,水足,小麦苗长的翠绿翠绿的,看着就喜人。 荒地的石子基本都被挑了出来,周宵和周铭两人围着顾筠给做的布口罩,挑着牲畜的粪便,往荒地里撒去,村子里小草开始冒出了嫩芽,喜哥儿挎着篮子,和顾筠一起上山采摘刚冒出头的野菜,一个冬天白菜萝卜,都没怎么见过新鲜的蔬菜,大家伙儿还都馋这口儿了。 春笋也冒出了头,竹林里到处都是挖笋的村里人,整个村子散发着春日的生机。 第27章 春暖花开,荒地周宵又拉着大黄翻了两遍,打算种一亩番薯,一亩甘蔗。 家家户户开始忙春耕,在村里人的翘首以盼中,农官拉着十车甘蔗苗来了谷家村。 甘蔗要密集种植,农官在村长家的一亩地里做示范,村民们学的十分认真,这可是关系到今年的一大笔收入呢。 忙忙碌碌间,甘蔗苗顺利种好,有些坐不住的村里人一天能跑八次,生怕甘蔗没种成功,好在大部分都顺利生长了出来,绿油油的看着喜人。 喜哥儿也去地里瞅了几眼,刚开荒的土地不够肥沃,自家的甘蔗明显比其他家的长得弱了些,周宵安慰道:“本就是贫瘠的土地,能长成这样就很不错了。” 喜哥儿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就是羡慕别人家的甘蔗长得好罢了。 果园里的果树开了花,落英缤纷,煞是好看,顾筠难得来了雅兴,画了幅春日果园图。 春耕完,谷家村一片祥静宁和,却总有那么两声不怎么和谐的声音。 这边村长家门口聚了一群看热闹的村民,只听得王老五哭天喊地,原是六哥儿不见了。 今早,王老五没见早饭上桌,怒气冲冲踹开柴房门,却见柴房六哥儿的衣物都没了,只剩了一张破床和一床破被子。 想来应是昨儿晚趁着月黑风高六哥儿这贱货跑了。 王老五恼怒又心疼,就像自己丢了五十两银子一样,跑到村长家冲着村长喊道:“你是一村之长,村里人丢了,你得负责给找回来!” 村长那个悔啊,自己当初怎么就一心软留下了这么颗老鼠屎。 但村里人不见了,他是得上报县衙找人,但人海茫茫,这个朝代又没监控这高端玩意儿,想找个人如大海捞针,六哥儿不主动回来,估计是找不到了。 那边周老大闹着要休妻,这周老大是个魁梧憨厚的汉子,若不是在他七岁时家中小爹瘫痪在床,父亲抛妻弃子,家境清寒,靠着他去镇上没日没夜的上工,一个铜板恨不能掰成两瓣花,家里慢慢缓了过来,直到前两年,周老大二十岁,才娶了谷家村的谷翠花, 这谷翠花性格温吞,长相倒是颇为清秀可人儿,她爹觉得这周老大是个靠得住的汉子,也没多要聘礼,就把她嫁给了他。 婚后二人过的还算不错,周老大一身力气,挣来的银钱都交给谷翠花保管,夫妻俩本是令人称羡的小两口,怎的就要闹到休妻的地步? 喜哥儿有些不可思议,平静的日子过久了,风平浪静的,没成想一下子来了两个大八卦。 村长一个脑袋两个大,让谷大力驾着牛车和周宵一起带着王老五去镇上报案,自己则去周家问问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 喜哥儿陪爹爹一起,刚进周家院子,就见周老大双目通红,握紧拳头站在一边,那谷翠花,哭哭啼啼,央求着周老大不愿合离。 周老大见村长过来,把院门一关,隔绝了门口那些看热闹的人。 “怎么回事儿。” 周老大似乎难以启齿,但还是咬牙道:“谷翠花不守妇道,我要休妻。” 村长震惊不已,忘了眼跪在地上的谷翠花道:“这可不能乱说啊!” 周老大恨声道:“那和她苟且的汉子我关柴房了!” 原来,周老大本想趁着春耕结束,赶去木家村大户那里干短工,不想走到半路发现落了工具没拿,返回家拿锄头,却听到卧房有动静,他本以为是谷翠花在房间,想着和她说声儿,没成想打开门看到的竟是如此不堪的一幕。 周老大拽起奸夫,揍了一顿关柴房,就让人帮忙叫村长来,他要休妻! 村长闻言去柴房看了一眼,呵,没成想还是个熟人。 都说狗改不了吃屎,猫改不了偷腥儿,这钱良还真是改不了偷媳妇儿的毛病。 钱良肿着张脸,看见村长,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村长,救我。” 村长没说话,把柴房门一关,对喜哥儿道:“去把你谷大叔,谷大婶叫来。” 等两人到了周老大家,才知自己女儿竟犯下了如此大错,谷大叔气到差点儿晕厥,痛声道:“我没有这样的女儿!” 谷大婶不敢相信自家柔顺的女儿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捶打着谷翠花,“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儿啊!?” 谷翠花只知道哭,她原也不想的,但钱良小妾有孕,他妻子自那以后都没怎么他好脸看,他也不想热脸去贴她那冷屁股。 自二人在山脚偶遇,他就对她穷追不舍,说了一地的酸话,周老大又经常去镇上上工不在家,两人糊里糊涂就搞到一起了。 这谷翠花在钱良没成亲前,二人有情了一段日子,但钱婶子眼高于天,怎么可能看得上村里家境一般的谷翠花,二人最后不了了之。 谁能想到,婚后二人还能勾搭到一起去? 谷大叔再怎么生气,那也是他的亲生闺女,只能舔着那张老脸对周老大道:“这事儿,是翠花有错在先,我把聘礼退你,你看能不能留她一命。” 启朝明文规定,妻偷人者,夫报案,妻沉猪笼,那偷人的汉子倒是没有什么事儿。 周老大红着眼望了眼朝夕相伴两年的妻子,狠狠叹了口气:“就如此吧。” 喜哥儿叫来休春耕假在家的谷源,写了份合离书给二人,周老大没有犹豫就按上了手印。 那谷翠花还在哭着求周老大,她自知周老大待她很好,以后不会再可能嫁给这么好的汉子了。 谷大叔深感没脸,拉着谷翠花按上手印,让谷大婶回家把二两聘礼拿给周老大,一切尘埃落定,谷翠花失魂落魄的跟着爹娘回了家。 至于那柴房里的钱良,趁着晚上没人的时候,被周老大扔回了家门口,冻了一晚,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 喜哥儿回到家,对着周宵长吁短叹,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着那么柔弱的小女子竟能干出如此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 “也不知六哥儿怎么样了,一个哥儿孤身一人,怎么活呀。”喜哥儿操心道。 到了县衙,王老五被逼说出了六哥儿逃家的真相,他竟给六哥儿定了一户给一七十老翁冲喜的人家。 “不管怎样,总比嫁给一行将就木的老头强。”周宵摸了摸他的头,宽慰道。 却说那王老五找不到六哥儿,被逼着退了五十两的聘银,也不敢找村长的事儿,把气都撒到了夫郎身上,把他打的奄奄一息。 家里的三个儿子漠然无视,王大媳妇儿害怕公爹这副怒气冲天的样子,也不敢管。 到了晚上,王老五夫郎只剩了一口气,被王老五带着王老大抬着给扔到了后山。 山上野兽那么多,想来应该是没命了。 新一轮的朝阳升起,村里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沉默寡言,忍受了一辈子的哥儿消失在了谷家村。 家里又多养了几十只鸡,那只母梅花鹿貌似揣上了鹿崽,家里的母猪也揣了猪仔,周宵和周铭闲暇在家,又在果园里盖了两间猪窝,等着小猪仔的降生。 果树花开花落,露出了里面青嫩的果实,想来今年又会是一个好收成。 嫩嫩的蔬菜长了出来,家禽也开始下蛋,喜哥儿又开始往丁香楼送菜和蛋了,当然还是谷大力拉着两家的菜一起送去镇上。 喜哥儿又多了个好友,棉哥儿,两个小哥儿经常约着上山摘野菜,挖笋子,宅家做衣服。 搞得顾筠都感觉被儿夫郎冷落了一样。 周宵忙着地里的活计,番薯要种下去,家里荒地野草丛生,隔两天就要去除一次,要不大家怎么都不太喜欢开荒呢,忒麻烦了。 第29章 槐花树也冒出了花骨朵,点点白花点缀在翠绿的绿叶间,喜哥儿把镰刀绑在结实的竹竿上,带着竹筐和闲着的周宵一起去摘槐花。 谷家村槐花树多,村里弥漫着槐花的香甜味道,已经割了槐花枝条下来的村里人正坐在地上捋槐花,嫩嫩的还未开花的花骨朵被捋到了竹筐里。 喜哥儿找到棉哥儿和冬哥儿他们,周宵负责割长满了花骨朵的槐树枝条,喜哥儿坐在地上和棉哥儿他们往筐里捋。 槐花还未盛开的时候最是好吃,喜哥儿往嘴里塞了几颗生槐花,甜香美味。 槐花晾晒成干,包槐花包子也是一绝,村里家家户户都会晒些留着冬天吃。 新鲜的槐花还能拿去镇上卖几个铜板,要不说春天是赠与,秋天是收获呢。 好在村里的槐树够多,也够大,花期也短,要不然喜哥儿真担心槐树会被割秃了。 把槐树枝条拿去果园喂牛羊,满满两竹筐的槐花带去厨房给顾筠。 槐花好吃的时日也就那么三四天,很快就盛开凋零了。 喜哥儿趁着槐花还未盛开的这几日,摘了满满六筐晾晒成干。 新鲜的槐花顾筠放在冰窖里保存了一部分,剩下的稍微清洗了下,裹着面粉蒸了满满一锅,配上香油蒜泥,好吃极了。 榆钱也成熟了,配上面粉,蒸了一锅翠绿的榆钱窝窝头,香甜可口,一家四口都不怎么爱吃白面馒头了。 家里人喜欢,顾筠留了两筐放冰窖里存着,什么时候想吃再做就行。 第28章 家里的樱桃熟了,红红的镶嵌在樱桃树的绿叶间,看着很是喜人,顾筠昨天说让喜哥儿和周宵去丁香楼找钱掌柜,问下怎么样把樱桃运过去,要运去哪里。 刚好棉哥儿要去镇上裁布,顺道就坐他们的牛车一起。 今天的天气不冷不热,微风轻拂,道路间绿意盎然,“唉,王老五夫郎跑了一个多月了,六哥儿也没找到,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棉哥儿望了眼村口王老五家,叹了口气。 一个多月前,村里人见打理王家田地是他三儿子,不见了王家夫郎,随口问了句,是不是他生病了,却不想,那王老三冷漠道:“我小爹不见了。” 想来应该是受不了王老五的毒打,也学着六哥儿跑了。 “现在他家里就剩了好吃懒做的老大老二,还有稍微干点活的老三,老五了,唉,跑了也好,总觉得比在王家要好。”喜哥儿说道。 说说话话间,就到了镇门口,周宵把棉哥儿放到布料铺门口,喜哥儿对他道:“晚些来接你。” 去到丁香楼,钱掌柜刚好在酒楼,“我正要去给东家送账本,一起去吧。” 白翎刚好在家中接待京城来的赵家的客人,听小厮讲周宵和钱掌柜来了,便让钱掌柜把账本交给管家,让周宵他们在偏厅等了一会儿。 “哎,我夫郎的大哥来看他,耽误了会儿,久等了。”白翎赶到偏厅,对周宵道。 “白叔,客人要紧,我们等会儿没什么的。” 白翎饮了口茶,“宵儿今日找我所为何事啊。” 周宵道:“果园里的果子陆续熟了,小爹让我们过来问下果子要送去哪里?” “这事儿还是要你赵叔么跟你说下吧,采苓,去看下主君那边忙完了吗,忙完的话就让他到偏厅这边来。”白翎吩咐侍女道。 “是。”采苓闻言应道,福身去了正厅那边。 “你小爹近来如何?” “身体康健,挺好的。” 三人寒暄了没一会儿,赵伊诺就拿了盒点心,走了过来,了解了情况后,“我派人去你们果园拉,省得你们再跑一趟了,三天去一次应该可以吧?” “如此甚好,谢谢赵叔么。” “客气,我这儿刚好有盒京城福满楼的点心,拿去给你小爹尝下吧,他之前最爱吃了。” 周宵接了过来,“谢谢叔么。” 四人又聊了一会儿,周宵和喜哥儿就起身告辞,白翎送他们出门时,周宵刚走到门口,就被拽了一下,望着身着华服的陌生男人,周宵把胳膊从他手中挣脱出来,“你哪位?” “默哥,怎么了?”拽住周宵的正是他夫郎的大哥,白翎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过,不由问道。 “你是谁?”赵默定定的望着周宵道。 喜哥儿觉得这人好奇怪,本是他拦住自家相公,还问相公是谁,他做好了攻击的架势,准备看情况不对,就给他一拳。 “他是我一好友的儿子,周宵。”白翎对他大舅子说道。 “姓周?” “怎么了,不能姓周吗?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啊!”喜哥儿有些受不了他这样看着周宵,也不管失礼与否了,冲着赵默不满道。 赵默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失礼了,温声道:“抱歉,失礼了,你长得太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了,猛然见到,还以为是他。” “无事。”周宵不想多做纠缠,和白翎道别后,驾着牛车离开了白府。 “真的太像了。”赵默望着周宵离开的背影,喃喃道。 白翎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像你的相好儿吗?从未见你如此失态过呢,怪不得不论岳父岳母如何催你,你都不成亲,原是心中有人了啊。” 赵默无语的望了他一眼,从伤感中抽离了出来,“就他那五大三粗的样子,哪个哥儿会长成那样,不过是太像一位与我有恩的旧人罢了。” “世间百态,相似的人多了。” “可能吧。” 周宵没把这件事儿放心上,接上木棉,去肉铺买了五斤五花肉,就驾车往家里赶了。 “哎?喜哥儿你看,那人好像王老五的夫郎和七哥儿啊!”棉哥儿惊讶道。 周宵驾着牛车慢了下来,和喜哥儿一起望了一眼,只见孙府的侧门,一个很像王老五夫郎的中年哥儿还有七哥儿在和小厮说话,小厮离开后,没一会儿,就见王四儿出来,把他们接了进去。 “应该是他,看来他投奔四哥儿来了。” “听闻四哥儿生了个大胖小子,把孙老爷喜的不行,对四哥儿好了不少呢,父凭子贵,想来给一口吃的给他小爹应该是没问题的。”棉哥儿感叹道。 “好在孙老爷还不错,四哥儿也算苦尽甘来了。” 启朝纳妾风气盛行,小妾虽无地位,但四哥儿生了孙老爷唯一的儿子,现已经抬为侧室了,吃穿用度好了不少。 喜哥儿和周宵后来才知道,原来王老五夫郎吴树是谷青和七哥儿救下来的。 六哥儿跑了以后,七哥儿有些担心小爹会被打,那王老五一有气就会打骂小爹和他眼中赔钱的哥儿,他那几个汉子哥哥们习以为常,压根儿不会帮他们,小爹虽反抗不了,但有时还是会护着他和哥哥们,生养一场,七哥儿还是拉着谷青晚上去了王家一趟。 没曾想,就看到他爹和他没良心的大哥把小爹扔山上去了,谷青把伤痕累累的吴树背了回家,请谷大夫来看了一眼,好在看的及时,留下了一命,他没有让谷大夫说出去,谷大夫也知,这一身的伤痕必然和那王老五脱不开干系。 又去镇上买了药回来,修养了一个多月后,七哥儿不想再把小爹送回狼窝,就去镇上找了四哥儿,四哥儿闻言,让七哥儿把小爹送到镇上,他和孙老爷说声儿,应该可以安排个住处给小爹养老。 孙老爷近来心情舒畅,孙家有后,四哥儿功不可没,闻言没有拒绝,把吴树安排到了久不住人的一进的小院去了,安排人打扫了一下,住着还算舒适,总之比村里好多了。 王四儿每个月都会给他五两银子的用度,吴树算是彻底脱离了火坑,含着眼泪望着四哥儿,他这个小爹懦弱无能,没能让四哥儿摆脱与人为妾的命运,但好在,老天爷还是让四哥儿把日子过好了些。 喜哥儿了解了始末,一边唾弃王老五和王老大的狠心,一边对王家哥儿们有了新生活而欣慰,希望六哥儿也能找个牢靠的汉子把日子过起来。 赵伊诺安排了两辆马车过来搬水果,喜哥儿为了快些把熟了的樱桃摘下来,招了三个短工,一日二十文,见周老大干活利索,也招了进来,还有一个哥儿和一个年轻汉子。 赵伊诺可谓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儿,来装樱桃的竹筐都是扁平的,像食盒一样,可以叠放,底下还铺了一层干稻草,很大程度的减少了樱桃的损伤。 一串串樱桃被摘了下来,晶莹剔透,着实喜人,一家四口,加上三个帮工,一上午就把十棵樱桃树的樱桃摘完了,一共卖了七百三十文,付了六十文的工钱,还赚了六百七十文,喜哥儿很开心,这钱赚的还是比较轻松了的。 小管事冲着周宵道:“那我就先走了,三日后再来。” 周宵点了点头,送他们出了果园,果园门口围了一圈的村民,纷纷感叹:“没想到这果子还真能卖出去!” “宵小子有出息啊。” 第30章 钱婶子瞅见周宵道:“宵小子,我家也有几棵果树呢,你那东家要的果子多吗?多的话,我家也能装个几筐!” 谷家村谁家还没有几棵果树了,闻言都睁大了眼睛望着周宵,眼中的期盼不言而喻。 “这我得问下,若是可以,我会找我岳父,看下怎么弄。”周宵思索了下,做果脯糖,应该是需要比较多的果子的。 “哎,行,我一直就觉得宵小子是有大出息的,你看,这不,乡里乡亲的果子就有着落了。”谷媒么乐呵呵道。 “是啊,这喜哥儿也有福着呢,你看这大家大业的,福气满满的啊。” 众人似乎攒了一肚子的好话,一股脑儿的往外说,搞得喜哥儿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在正如周宵所想,赵伊诺直接承包了谷家村的果子,村长闻言,深深吸了口旱烟,冲着周宵乐道:“你小子行啊!”村里人富裕了,他这村长也有面儿。 村里的锣响了起来,大家伙儿兴冲冲的聚集在谷场,等村长把事儿一说,大家纷纷对周宵道谢,周宵道:“家中有成熟果子的采摘好,后日到果园门口,会有人来收,但丑话说在前头,他们会检查果子好坏,烂了的果子滥竽充数的话,可不会再要你家的果子了!” 众人纷纷道:“不会不会,一定摘最好的果子来!” 果园门口排了长长的队伍,这回赵伊诺派了六个人过来,记账付钱,检查好坏,把果子装特制的竹筐里。 村里人喜气洋洋,不用背到镇上就能把果子卖出去,别提多开心了,检查,过秤,沉甸甸的铜板就进了腰包,割肉去! 钱屠子也乐开了花,他家里果树少,但肉多啊,这村里人一有钱就买肉,家里生意好的不行,乐呵呵对来买肉的村里人道:“两日后,我儿成亲,大家都来哈!” 第29章 谷家村这段时间一派欣欣向荣,村里人见人三分笑,连吵架拌嘴的都少了很多,喜哥儿对此还挺有感触的,家家户户靠着果树或多或少的都挣了些银钱,走在路上的村民遇到他,别提多热情了。 一向不怎么看得上喜哥儿的周夫郎,刚刚还塞给了他一碟自制的小酸菜,除了他外,从村长家到周家的这段路,遇到的村里人都拿了些家里酿的酱啊,小菜啊,之类的给喜哥儿,推脱不了,他都有些拿不下了。 无心插柳柳成荫,有些家里条件不好的村民,咬咬牙,多买了几棵果树种家里,盼着明年能靠着果树挣点儿小钱,之前周宵他们买的都是长得比较大了的果树,养了一年后的收成还不错,他们没银子买那么大的树,小树也能结果,过几年也就能有好收成了。 谷家村掀起了一场种果树的热潮,但赵伊诺那边除了木家村,还收了几个青水镇有些沾亲带故的村子里的果子。 周宵看情况似乎有些不可控,找到了村长,道:“岳父,赵叔么那边要的果子有限,谷家村其他人家收果子一共不能超过十棵,特别是桃树,也就只能收一两棵桃树的果子。” 村长闻言马上召集了村民,把事情讲了清楚,大家伙儿虽有些遗憾,但能收十棵果树的果子也不错了,其他的有些尖酸的言语,“切,这周家也够自私的,他家的果子倒是能卖完。” 被有些良心的村民呛了回去,“要是没有周家,你连十棵果树的果子都卖不出去呢!” “就是,这本来就是周家找来的生意,能想着点儿村里人就很不错了。” “有些人家,挣点儿小钱儿,哪个不是藏着掖着的,生怕别人把挣钱的法子学了去,这周家算是好的了,做人要有良心啊。” 谷家村村风大体还是和谐友爱的,一场小小的风波很快就平息了下来,不仅没有影响到周家,反而声誉还好了些,除了有些放下饭碗骂娘的人,大多数村民还是念着他们的好的。 转眼就到了钱屠子儿子成亲的日子,钱闵胸前一朵大红花,一身新婚的喜服倒是衬得人意气风发了起来。 昨日他就来家找了周宵,让他帮着和他一起去木家村接亲,因此周宵今日也打扮了番,穿上了喜哥儿新做的衣服,一切都是为了谷家村的村貌。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吹拉弹唱的往木家村赶去,这场婚宴在村里来说办的很是风光了。 一个时辰后,迎亲的队伍回到了谷家村,新夫郎的陪嫁颇丰,看着有十六抬的嫁妆,把村里未婚的小年轻们羡慕坏了,村道边的小娃娃们嬉笑,追着花轿边跑边喊,“新娘子来咯。” 钱家和钱闵同辈的孩子帮着给村里人发喜糖,花轿在钱家门口停下,钱闵下马把里面的新夫郎迎了下来,新夫郎没盖盖头,一张圆圆的眼睛,瓜子儿脸,皮肤白皙,在红红的喜服的衬托下,显得很是娇小动人。 “啧啧,这钱闵可真是好福气啊。”未婚的汉子们都有些羡慕他能娶到这么可人儿的夫郎,纷纷表示,等下一定要多灌他几杯酒才行。 喜哥儿在厨房帮厨,和一群妇人夫郎边洗菜边聊天儿,就听棉哥儿悄咪咪和他道:“昨儿我听说,钱良悄悄把谷翠花纳进家门了,据说是那谷翠花有孕了,有人见她在镇上买保胎药呢。” 要不说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谷翠花也算得偿所愿了吧,嫁给了自己之前的情郎。 婚宴办的热热闹闹,周宵都有些微熏了,喜哥儿扶着他慢悠悠的晃荡回家,晚风轻拂,天空星光点点,月亮弯成了一弯镰刀,三三两两的村里人从钱家出来,喝高了的汉子大着嘴巴高声吹牛喊话,被媳妇儿揪着耳朵带回了家。 今年喜哥儿和周宵没有去山上和他们争着捉知了,果园里的果树上的已经够他们一家吃卖的了,家里的母猪也快要下小猪崽,这几日,喜哥儿天天往猪圈那边跑,生怕一个不小心错过了。 喜哥儿刚把猪食倒进槽里,就听到圈里的母猪开始哼唧,打眼一瞧,果然是要生了,连忙把给牲畜喂食的周宵喊了过来,“宵哥,大花要生了,你看着会儿,我去家里铲些锅底灰来。” 喜哥儿说完就匆匆赶回了家,等他把一筐锅底灰带来,第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猪崽就生了出来,喜哥儿连忙把锅底灰抹在小猪身上,把粘液清理干净后,把小猪放在了母猪身边。 果园的动静把顾筠和周铭也引了过来,顾筠感叹道:“我还是第一次见母猪生崽儿呢,这小猪崽还挺可爱的,和大花长得一样。” 大花就是正在努力生产的母猪,一只奶牛母猪,母猪生崽儿需要的时间还挺长,顾筠让周铭回去拿了四个凳子过来,一家四口坐在猪圈里给大花加油鼓气。 “这小猪崽的脐带不用剪掉吗?”顾筠望了眼小猪崽的小肚脐开口道。 “不用,干了自己就掉了。”喜哥儿回道。 一只只小猪崽被生了出来,第一只生出来的已经在闭着眼睛找奶喝了,哼哼唧唧,很是可爱。 从中午到晚上,猪圈里挑起了三盏油灯,大花中间还吃了顿晚饭,一直到亥时初,才生产结束,一共生了十九只猪崽子,顾筠赞叹道:“真是只英雄猪母亲。” 喜哥儿也有些惊喜,一般母猪一胎大概也就生个十五六只,大花真是厉害。 把小猪清理干净,等他们学会了找奶喝,一家四口才收拾收拾回家睡觉去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喜哥儿这两天给大花的猪食里添了好些麦麸,还给它加了两个馒头,感觉自己有股子使不完的力气,小猪崽也颤悠悠的学会了走路,得亏大花奶水充足,十九只猪崽都被养了起来。 “家里的猪圈不够了。”周宵道,现如今也有五个猪圈,一个猪圈养三四只,十九只猪崽长大,定然是不够用的。 周宵和周铭又吭哧吭哧的盖起了猪圈,如今农闲,不用打猎,两人就能盖起来,就又盖了七间猪圈出来。 等盖完猪圈,就到了收麦子的时候,好在只有一亩地,父子二人很快就收了回来。 “如今猪崽也多了,猪草还是要提前割好存放起来,还是要招些短工来帮忙割草,要不然不够猪冬天吃的。”喜哥儿窝在周宵怀中道。 “家里有三个帮忙摘果子的短工,这段时间观察下来,都是能干活的人,就请他们帮忙吧。”周宵抚摸了下喜哥儿的腰背,语气充满了慵懒感。 “明日刚好来收果子,我和他们讲下。” 果园里的三个短工,一个周老大,不用去别村和镇上干苦力活,也好照看小爹,割一车猪草五文钱,自然是欣然接受。 一个年轻的汉子名周赞,是几年前流落到谷家村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有能挣钱的地方就有他,自然不会拒绝。 还有一个莲哥儿,被夫家休弃,娘家嫌他名声不好,给了处破落的院子,让他自立门户去了,平日里他只能绣些手绢,荷包拿去镇上卖些银钱,勉强度日,好容易能有个挣钱的机会,自然是牢牢把握住。 和三人说定,喜哥儿心里放下了块大石头,去猪圈欣赏了几眼正在吃奶的猪崽子,逗了逗豆豆酱酱,让它俩好好的看家,又去家禽的圈里把刚下的蛋收了起来,带着满满一篮子蛋回家去了。 第31章 夏日炎炎,喜哥儿躺在枣树下的摇椅上,咬了口冰镇了的桃子,这天气真是动一动就出一身的汗,已经连续半个月没有下雨了,空气中弥漫着干土的味道,家里的菜一天不浇水,就能蔫了。 旁边一样在躺着的顾筠懒洋洋道:“稻田里的鱼如今也长成了,可以捉着吃些了,再送些去镇上给丁香楼和那烤鱼店,别再像去年那样措手不及了。” 现在的鱼虽不如秋天肥美,但也长成个儿了,说干就干,一家四口,人手一个小渔网下田捉鱼,路过的村民瞅见,惊讶道:“这鱼还没到最肥的时候呢,你们怎么就捉上来了。” 顾筠擦了擦汗,笑到:“馋这口了,捉些尝尝。” 那人摇了摇头就走了,觉得这家人可是真馋。 也有些村民和顾筠一样的想法,把长成的大鱼捉了些拿去镇上卖了,换些铜板来花。 去镇上卖了三回鱼,稻田里的大鱼基本也没了,晚上,顾筠做了顿鲶鱼炖豆腐,好好地犒劳了下辛劳了大半个夏天的家里人。 喜哥儿吃完晚饭回屋儿,把这半年挣的银钱放到桌上,哗啦啦的铜板声儿听的喜哥儿心里乐滋滋。 一百枚铜板串成一串,周宵把碎银归置到一边,零散的铜板串了七串,还剩下了七十七枚铜板没串,散碎银子也有了二十七两,“下次去镇上换两个十两的银子和之前的整银一起存起来,这段日子卖果子分了七两多,知了分了五百文,鱼竟分了九百多文呢。” 喜哥儿美滋滋给了周宵三两零用,把剩下的银子装到荷包里,放到了匣子中。 第30章 家里的十亩果园,原本只种了十四五棵果树,很是空旷,后面周铭又去镇上买了几十棵种进去了,家里的猪圈加盖到了三十个,周宵又买了十个小猪仔回来,如今家里的猪圈住的满满当当的。 “那十亩果园如今还余了一大块儿的空地,我想着,要不然咱们开了种菜,或者挖块儿池塘,种莲藕也行。” 晚饭的时候,周宵边吃着辣子兔丁,边和家里人说着。 “倒也是个好主意,阿筠,你觉得种什么好?”周铭凡事都会先问下顾筠的意见,伴着油灯,望着顾筠问道。 顾筠想了想:“还是挖池塘的好,估摸着还能有三亩多地空余着,挖上三亩的池塘,能养鱼,还能吃莲子,莲藕到了深秋也能挖来吃。” 喜哥儿在一旁认真听着,闻言道:“那还是养莲藕好,听着莲藕全身都是宝。” 顾筠笑道:“可不是咋地,等到了夏时,还能赏荷花,最主要是,镇上的酒楼就这么大,能买的菜也就这么多,种多了,不好卖出去。” 周铭附和道:“说的是,我本想着果园太空旷,多种了些,今年就卖的困难了些,好些都送了人没卖出去的。” 周宵喝完最后一口汤,想了想道:“还有一件事儿,咱家里的家禽如今是散养着,果园这么大,果树也不多,何不多养些来,除了卖蛋,还能卖肉,也是笔不小的收入。” 顾筠闻言点了点头,“如此甚好,就交给你们小两口忙活了。” 喜哥儿笑了笑,能挣钱的事儿,他很是乐意忙活。 周铭道:“可是,养太多了,酒楼收不了,卖给谁呢?” 总不能自己家里留着吃吧,他们如今也就四口人,再怎么吃也吃不完那么老些。 几人默了一瞬,喜哥儿也从刚刚的热血中冷静了下来,犹豫道:“如今家里的猪也是多了,一日不知要吃多少猪草,周大哥他们三人如今每日里割的猪草,只能囤起来一点儿,到了冬时怕是不够吃的。” “也是当时太上头了,如今三十一只猪,真是想想就头疼,看喜哥儿这段日子忙的下巴都瘦出来了。”顾筠轻轻皱了皱眉头,总的想个办法才是。 喜哥儿笑道:“小爹,能养得起这么多头猪,卖出去,我心里高兴着呢,不累,只是可能咱们得多找些人来割猪草,若不然,到不了冬时,家里猪的口粮就没了。” 周宵也心疼着他家小夫郎呢,闻言思索了一番,“若不然,咱们干脆这样好了,再招六个短工,问下周大那边,看他愿不愿意帮着家里养猪,每日多给他十文,只是喂喂猪,耽误不了他割猪草的时间,这样阿喜也能歇一歇。” 喜哥儿不想花这冤枉钱,请什么人啊,他一个人就能忙的来,“喂猪这事儿,我自己一人就能忙的来,不用找人。” 最后,拗不过喜哥儿,只再招六个短工便是,这样家里多养些家禽的吃食也能有了。 “如此,只剩下看能不能找到几家商户收蛋和鸡鸭鹅肉的了。” 一家四口边吃边聊,不知不觉菜盘见底,几人吃饱喝足,将碗筷洗刷好,回屋睡觉去了。 次日一早,周铭和顾筠去镇上找白叔他们问事儿去了,周宵和喜哥儿留在家里招短工割猪草,还得招些人来挖池塘,等到了冬时,土上了冻,可就不好挖了。 “要说自打这喜哥儿嫁过去周家,这一年到头的,一家人就没个闲时候,这又打算在果园里挖池塘哩。” “人有本事认识镇上的贵人就是好,哪像咱们,想多种树,多养家禽牲畜,养的来,没门路,难卖出去。” “可不是,咱们一年到头,也就能指望着地里的那点儿子收成。” 过了秋收,大家伙儿把秋小麦种上去,家家开始闲了下来,聚在一起便是东家长西家短的聊,这几日周家挖池塘,倒又成了他们能说嘴的事儿了。 “他家里挖池塘,你家汉子没去啊?没拿人发的钱?在这里嚼什么舌根呢,人有本事卖东西,你倒是也跟着学啊,没本事还眼红旁人。” 谷媒么刚从木家村做媒回来,秋收后,卖了粮食钱,家家户户都有钱,也闲了下来,说亲的人家就多了起来,这几日他忙着在周边村子里说媒,可是忙坏了,没曾想今儿刚进村子,就听一群闲着没事儿的妇人夫郎又说嘴起人周家了,真真是闲得慌。 “谷媒么从哪儿回?这几日媒人钱挣不少吧?其他村里有适合我家虎子的姑娘,您也帮忙留意着,若真能成了,给你包个大的。” 谷媒么点了点头,“给你家虎子留意着呢,这不还没合适的嘛。” “您多费心。” 等谷媒么走远,几人撇了撇嘴,当着他的面儿不敢这样,家里的娃还得靠他说媒呢,“又没说他,还给他急上了。” 不管外人如何说,周家一家四口在凉爽的秋日干的是热火朝天的。 前几日周铭和顾筠从镇上回来,两人脸带笑意,“你白叔他们打算明年在镇上开个杂货铺,啥都卖,家禽,猪羊牛肉,蛋,蔬菜,果子,说好了,以后就在咱家进货,你俩就甩开膀子干吧。” 青水镇是个大镇,人多,地势也好,多年来,没什么大灾大难,偶有干旱,也都是小旱灾,这儿的百姓安居乐业,人口规模还是挺大的。 所以开个杂货铺,不愁没有客源,当然,货源他们这儿也能保证供得上。 周宵闻言喜不自禁,十亩果园,养上千只家禽,还是能养的来的。 “喜哥儿,你先回家去,把小爹煮好的饭菜端来,我和老爹我俩就不回去了。”周宵冲一旁运土的喜哥儿说道,家里人手不够,请来挖池塘的村里的汉子,周家不管饭,多给了几文钱,他们都是回自家吃过饭后再来。 喜哥儿把最后一筐土运到一旁,点了点头,“行,我这就去。” 挖出来的土,周宵他们也没有浪费,又找村长划了两亩荒地给他们,把土都运到那儿去了,等把地里的石子儿杂草清理干净,把土填上去,说不准能肥一些。 三亩的池塘人手多挖的也挺快,赶在入冬前挖好,周宵和顾铭又把河水引来池塘,河里本就有小鱼苗,还省的再捉鱼来养了。 晚上吃过晚饭,喜哥儿坐在炕上,数了一遍家里的银钱,颇为忧伤道:“除了那十两的金子没动,家里又是买家禽又是挖坑的,如今家里的散碎银子只剩下十六两七钱了,马上就要过年了。” 喜哥儿数完,把银钱仔细的藏放进床头放被褥床单的箱柜里,留了六两七钱的银子在外面留着做花销。 周宵乐道:“你忘了咱家里的猪了?到了腊月就能卖了,小爹说了,只留三只母猪在家,剩下的都卖了,一头猪最起码也得能卖个二两银子不是,你算算,是不是能回些银钱来。” 喜哥儿闻言躺到他身旁,在心里默默数了数,惊喜道:“这样算下俩,年前还能入个五十六两的银子呢。” 周宵笑道:“这下子有银钱过年了吧?” 喜哥儿窝在他怀里,乐了,“有有有,过好几个年的银钱都有了。” 不再为花出去的大笔银钱发愁,喜哥儿心情放松了些,没一会儿便抱着身旁的大火炉,睡着了。 天儿一日日变冷,秋风变北风,片片雪白的雪花从空中缓缓飘落,鹅毛似的大雪没一会儿便将整个村子染白。 第32章 按照传统,今年的初雪,顾筠照常炖了一锅的鹅肉,锅边贴着烤的金黄的饼子,焦脆还带了些玉米面的甜味,鹅肉软烂,喜哥儿尤其爱吃里面的粉条。 “喜哥儿,吃肉啊,怎的尽挑白菜粉条吃?”顾筠夹了筷儿鸭腿放到了喜哥儿碗里。 喜哥儿笑道:“谢谢小爹,小爹厨艺太好了,这粉条煮的很是入味儿,感觉比鸭肉还好吃呢。” 顾筠听了心里高兴,又给他夹了一大块儿的筷儿粉条,笑道:“好吃就多吃点儿,不过这米家粉铺的粉条儿味道确实不错,里面的老板还是和你差不多大小的哥儿呢。” 喜哥儿闻言,倒是对那米家铺子的哥儿起了些好奇心,不过转瞬即逝,忙着吃好吃的呢。 “不过咱家吃的确实不错,你看,喜哥儿眼看着脸都圆了些。”周铭笑道。 喜哥儿闻言,吃饭的手速慢了下来,顾筠嗔了周铭一眼,“可显着你会说话了,别听你爹的,咱瘦着呢。” 喜哥儿心里流泪,他胖没胖的,没人比他更清楚了,不过想了想,今儿的饭菜这么好,还是先吃过这顿再想着少吃些,减减肥吧。 周宵轻咳了声儿,喜哥儿嫁来一年多,确实手感越来越好了,胖啥,这样就刚好,想着又给他夹了筷儿浸满了汤汁的鸭肉,“咱不胖,多吃点儿。” 周铭在一旁摸了摸鼻子,还说错话了。 喜哥儿在周宵和顾筠的投喂下,硬生生比之前又多吃了半碗饭,撑的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儿,摆了摆手,“好了好了,小爹,我真的吃饱了。” 顾筠这才放下了投喂不停的手。 第31章 冬时是农家人一年到头难得的清闲的时候,东家串完西家串,瓜子皮儿落了一地又一地,聊的嘴巴都有些上火。 喜哥儿也是闲不下来,喊上冬哥儿,棉哥儿俩在家里也没啥事儿的来家打麻将,米哥儿家的小汉子刚出生没多久,是一点儿空也抽不出来。 顾筠陪着仨哥儿在院子里晒着冬日的暖阳,搓起了麻将,棉哥儿和冬哥儿都是聪明伶俐的哥儿,玩了两圈儿就上手了,按顾筠心里的想法,是比他家喜哥儿要聪明些。 “喜哥儿,你家这麻将太好玩了,我也想让我婆婆打一副来,这冬日里就不会那么无聊了。”冬哥儿笑道。 “我也想打一副,阿齐木工还成,到时你借我一天,我让他把图样儿记下。”棉哥儿附和道。 “顾叔,你真厉害,是怎么想到的啊?”冬哥儿冲一旁摸牌的顾筠道。 顾筠笑了笑,“不是我想的,上京那些富贵人家平日里消遣着玩儿的。” “天,顾叔你还去过上京,真是厉害。”仨哥儿羡慕的看着他,想他们这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去的了。 顾筠不欲多言,把牌一推,“胡了。” “啊?怎的又是顾叔你胡了,运气怎的这样好。”冬哥儿故作不喜道,打了快大半天了,竟是只赢过两三把。 喜哥儿坐在一旁,默默无言,他还一把没赢过呢,今儿小爹的手气是真好,得亏没来钱,要不然自己的零用都得输给小爹他们了。 几人惬意的打到夕阳将要西下,没那么大的太阳了,渐渐有些冷了才散场,临走前,棉哥儿还把家里的麻将给带走了,打算这两日就让云齐给打好。 村里没甚秘密可言,掉根针都能传的人尽皆知,更何况是这等好玩儿的麻将,也就是喜哥儿没嫁进周家之前,没人敢去他家里晃悠,若不然,麻将早就传遍了谷家村了。 如今也是,麻将风一样的席卷了整个村子,不仅妇人夫郎爱打,这闲着无事儿的汉子们也都想摸两手,从棉哥儿和冬哥儿那儿传出去三五日的时间,如今村里人冬时的活动除了坐在炕上嗑瓜子儿,还多了项打麻将。 村里人家渐渐传出了碰牌的声音,打到关键时候,还伴着一阵阵的叫好声儿,四人坐在桌上打,身后那是一群的军师。 都言观棋不语真君子,但农家人不懂那些,只要没看到对家手里的牌,那就能稳坐后方,指点江山,还有的人喜欢这瞅瞅,那看看,虽不言语,但也是忙得很。 要说村里最开心的,还得是云叔么,这几日除了觉得自己能动手打出来的,都跑他这儿来打一副麻将了,家里做家具的边角料也有了用处,不用当柴火烧了,可不得高兴。 有的人家家里有银钱的,还定了副檀木的,摸牌也能染上一手的檀木香,好闻又好打。 有的人家只要能打就成,唯一的要求便是价儿要低,云叔么忙的眼角纹都出来了,别问咋出来的,问就是边打边乐出来了的。 顾筠眼看着麻将不出几日便蔓延了整个村子,感叹道:“不愧是国粹,这是不佩服都不行。” 喜哥儿他爹也颇爱打麻将,心里还挺乐呵,如今村里人都忙着玩麻将了,吵嘴的人都少了,这个冬时是他过的最为安逸的一个冬时了。 不过,中间还是出了点儿事,这麻将光打没点儿彩头,打着真是有点儿无趣,渐渐的,村里人开始赌钱了,一开始还是一局一文钱,后来是越打越大,直到有人输太多,不愿掏钱,那赢家可不愿,两人打了起来。 村长匆匆赶到,训斥了一番,订了个村规,凡是打麻将,彩头不能超过一文钱,若是让他发现了有人打大钱,轻则罚跪祠堂,重则逐出村子,这才慢慢好了起来。 不过也有手里有几个铜板的人家心里不喜,这不能超过一文钱,不就是只能打一文钱的吗? 有人不喜打太小的,悄默声的约上几个人打大的,几人不说,也没人知道,村长也知这事儿他一村长,村里这么些人家,他也管不了太全,只要没闹到他跟前,他也就当不知道。 顾筠听说了这事儿,颇觉无奈,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但有的人想着挣钱啊,控制不住赌的手,家破人亡的往往都是这种人。 不过好在,谷家村大多说人心里还是能拎得清,也许是在银钱上小气点儿,打的都不大,主打一个玩玩儿,输些银钱心里也不难受。 等一切平静下来,转眼便进了腊月,天儿也是越来越冷,快到了冰上走的日子了。 快过年了,家里的猪也开始陆陆续续出栏,本是想着二十八头猪今年都给卖了去,就不留年猪了,等到了年节再买肉来吃,毕竟家里就四口人,也吃不了这么多。 但无奈,周铭死活留下了一头,说是还是自家养的猪吃着香,顾筠也不想在这种小事儿上和他计较,便留了一头年猪。 五十五两七钱银子到手,一家人喜笑颜开,喜哥儿乐道:“看来还是养的多了挣钱。” 顾筠笑道:“你把请短工的钱刨去,还有你付出的劳力,算下来,也就挣上三十两左右罢了。” 喜哥儿笑了笑,他有的事一身的力气,三十两,也是不少了。 周宵道:“养猪多了也有好处,家里的猪屎多了,囤起来能留着肥地。” 顾筠摆了摆手,“行了,你别说了。” 他自小生活在城里,可以说要不是因为周铭,他是绝不愿跑村里生活的,洁癖,没法儿。 顾筠把银钱放桌上,分了三十两银子给到喜哥儿,“我这儿拿二十五两多都觉得多拿了,家里的猪基本都是喜哥儿在喂,猪圈也是他和阿宵你俩打扫的,过年的年货你俩就别掏钱了。” 喜哥儿闻言摇了摇头,“那怎么行,年货还是我和阿宵买吧,小爹。” 家里没甚亲戚,也就喜哥儿娘家那边要走动,还有顾筠和周铭二人的几个好友罢了,怎好都让顾筠出钱。 顾筠想了想,数了五两银子推过去,“那也行,你多拿一两银子,别推辞,小爹会不高兴哈。” 喜哥儿只好接了过来,银钱分好,便回屋里放钱去了。 “今年能存下三十两,剩下二十两多的银子,绝对是能让咱家过个肥年了。”喜哥儿边放银子边说道。 一旁的周宵笑道:“今年五两银子足够了,二十两都花了,那得买多少东西啊。” 喜哥儿笑了笑,“明儿若是天晴,便去镇上把年货买回来,今年就别让小爹那边掏钱了。” 周宵点了点头,“你和我一起去吧,也好久没去镇上逛过了。” 喜哥儿闻言也没有拒绝,第二日和周宵一起驾着牛车赶去了镇上。 青水镇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人来人往,大家伙儿都裹的严严实实的,穿梭在各个铺子里买年货。 家里还有头年猪,猪肉是不用再买了,周宵和喜哥儿挑着些能放的腊肉,腊鱼买了些,还割了些羊肉,核桃,杏仁还有冬时少不了的瓜子儿,溜达下来一圈儿,背篓里装满了东西。 “快来瞧瞧嘞,新出炉的烧饼啊。” 周宵冲喜哥儿道:“饿了吗?要不要买块儿烧饼吃?” 喜哥儿还真有些饿了,但他更渴,“找个茶水铺先,喝口水。” 周宵笑了笑,“前面就是白叔开的茶楼,你且去那儿等我一下,我买好烧饼就过去。” 第33章 喜哥儿点了点头,背着背篓进了茶楼,点了壶茶,坐在那儿听了会儿书,渐渐的被这跌宕起伏的剧情给吸引了,连周宵进来都不知道。 “有这么好听吗?” 周宵把烧饼递给喜哥儿,笑道。 喜哥儿咬了口还冒着热气,边缘有些宣软,里面撒了些芝麻,烤的焦黄的酥脆无比,内馅儿还加了些肉酱,味道真是好极了,闻言点了点头,“听得我都想哭了,也不知那书生还会不会来找那富家小姐。” 周宵无奈扶额,“都是话本罢了,怎的还当真了。” 喜哥儿嗔了他一眼,“话说起来,你不是也要写话本呢吗?怎咱们都成亲一年多了,不见你动笔的?” 周宵轻咳了一声儿,“这东西得靠灵感,没想法写不出来。” 喜哥儿无语道:“都一年多了,你这灵感来的也太慢了些。” 周宵转移话题道:“快吃吧,凉了没热的好吃。” 这也怪不到周宵,俗话说得好,啥样人干啥样事儿,他一猎户,最擅长的便是打猎,虽识得几个字儿,但写话本对他来说,还真是有难度,不过小爹应是能写出来的。 两人听了会儿书,吃饱喝足,赶着牛车趁天色还没有暗下来,回家去了。 “巧了不是,今儿我刚卤了块儿牛肉,你就买了烧饼回来了,刚好。” 喜哥儿和周宵刚回到家,把东西交给顾筠,便听到他颇有些惊喜道。 “牛肉?哪里来的?”周宵洗了洗手,问道。 “你云叔么送来的,说是他村里有牛宰,就买了些来,知道我爱吃,便送了些来。” 周宵满头疑问:“他怎的买了牛肉送咱家了?”和云家相交这么久,竟不知云叔么还是个大气的? “说是麻将让他年前挣了不少,送些东西谢谢我呢。”顾筠把牛肉从锅里捞出来,笑道。 周宵和喜哥儿齐齐点了点头,原是如此啊。 第32章 “找啥呢?” 周宵刚把院子里的积雪清理干净,进门便看到喜哥儿在炕上翻箱倒柜的,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哎,我去年不是用兔毛做了个围脖吗,刚想起来,今年竟还没用过,想着找出来戴戴。”喜哥儿的声音从柜子里闷闷的传了出来。 周宵看了眼炕扔的上乱七八糟的衣服,无奈扶额,“我帮你找找?” “不用,我自己个儿找就成,小爹那不是要做肉丸子嘛今儿,你先过去帮帮忙去。” 周宵笑道:“我扫完院子去哪儿看了眼,小爹和老爹刚起,且得等会儿呢。” 周宵看了眼还在往炕上扔衣服的戚莳,想了想,褪下外衣,帮着把凌乱的衣服一件件蝶了起来,之前他刚五岁的时候,便自己一个人住了,顾筠老早就教会他怎样叠衣服,收拾床铺,如今成了亲,这会儿倒是比喜哥儿看着还贤惠些。 “哎,终于找到了,竟藏的这样深。”喜哥儿乐呵呵的把白绒绒的兔毛围脖拿出来,以想着拜年时要穿哪件儿衣服配了。 转身便看到周宵把他扔炕上的衣服叠好了一半儿,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头。 周宵笑道:“小爹之前教过,每个季节的衣服分开放,咱俩的衣服也按左右分开,便宜又好找。” 喜哥儿闻言,有些不好意思道:“打小儿我小爹不知说了我多少回了,就是学不会,屋里总是被我弄的乱糟糟的。” 周宵顿觉无语,这小哥儿,婚后倒是坦诚的不成了,只听喜哥儿又道:“趁着会儿有空,你教教我呗。” 好在算上喜哥儿自己的陪嫁,如今屋里一个大衣柜,两个大箱柜,一个箱柜被喜哥儿放了冬时的被褥床单,一个箱柜放了夏时的被褥床单,还有许多空余能放些厚些的衣服。 周宵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靠着一身的收纳本事为人师,轻咳了声儿,“行,那就把家里的衣物拿出来都,今儿重新归置一下。” 喜哥儿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小夫夫别看只有两人,衣物还真是不少,全拿出来,占了大半个炕,堆的满满的。 “像这些春时和初秋时的衣物,有些能混着穿,可放一起,夏时的衣物轻薄,不怎么占地儿,叠放好放到衣柜第二层,秋时厚些的衣物整理出来放第三层,冬时的衣物厚,放第四层,第五层也能放些,平日里下地做活儿的衣服拎出来另放在第一层,放一块儿,好找。” 周宵边教边整理,没一会儿,衣柜里又重新堆满了,这回看着整整齐齐,一目了然,很直观的能看到喜哥儿的衣服占了大半壁的江山。 “还剩下去年鞣制的狐皮,还有这些零散的东西,像是暖套儿这些放哪儿好?”喜哥儿收拾完家里,心情愉悦,语气欢快的询问道。 周宵想了想,道:“还有个箱柜不是空了大半块儿,放那里去。” 喜哥儿闻言眼睛一亮,他之前怎的没想到,害他撅着屁股在那儿找半天,这些小东西放箱柜里以后还好找些。 看着又恢复了整洁,焕然一新的屋子,喜哥儿感觉颇有成就感,自己个儿怎的这样能干,真厉害。 周宵看着他这副得意的小模样儿,笑了笑,之前忙着挣钱打猎,忙活地里的事儿,还真是不知道自家小夫郎把家里整理的驴粪蛋子表面光,打开柜门那是乱的一塌糊涂的。 等夫夫二人收拾好,去顾筠那儿帮着炸肉丸,到地儿,周铭才刚把肉馅儿剁好。 “你小子真会挑时候儿来,最累的你老爹我都忙完了。”周铭冲着周宵埋怨道,近七斤的肉馅儿,可把他累坏了。 周宵笑道:“老爹你歇歇,剩下的我干就成。” 周铭轻飘飘瞪了他一眼,这小子真是越大越不要脸了,剩下的还有啥活儿啊,不就是蹲灶台那儿烧柴火,还暖和。 周宵似是没看到周铭眼神般,冲顾筠道:“小爹,现在烧火?” 顾筠边调馅儿便点了点头,“现在烧,阿铭,你帮我把锅刷刷,等烧干水滴,把油帮我倒进去。” 喜哥儿在一旁帮着顾筠调馅儿,等调料加进去后,味道腾的一下就出来了,直扑鼻头,连坐在灶旁生火的周宵都被香了一鼻子。 “一年到头,我还真就想这口儿了,光是闻着我就能吃一盆。”周铭站在锅旁,等着锅干,顺便拍了拍顾筠的马屁,不过也是发自肺腑的,真心的马屁。 顾筠笑了笑,嗔道:“你可快别吹了,去年还没长记性啊。” 喜哥儿闻言,也跟着笑了起来,去年他这眼里只有小爹的公公没控制住,吃肉丸给吃伤着了,肚子胀的难受,大晚上的,跑去谷大夫那儿扎针才好。 周铭当着儿夫郎的面儿,还是有些要脸面的,羞赧道:“扯着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干啥,今年的我已不是去年的我了。” 众人齐齐笑出了声儿,顾筠乐道:“你可悠着点儿吧,咱都上了年纪了,今年我可不会带你去看大夫了。” 周铭黝黑的脸颊似有些泛红,周宵看着可乐,他这对爹亲,真是越活越过去了,如今像俩老顽童似的,不过说起来他俩也不算很老,刚四十出头的年纪。 肉丸下锅,激起热油炸肉丸呲呲啦啦的的声音,香味儿弥漫了整个灶房。 肉丸炸熟捞出,静待一会儿,复炸一遍,表皮金黄酥脆,好吃极了,等囤放起来,留着炖菜味道也是一绝。 周铭这回听劝,饱肚儿就停了下来,去年胃里难受的滋味还能感受得到,可不敢再作了。 年节前,处处喜气洋洋,红灯笼高挂院门,春联也都贴了起来,村里四处传来孩童的嬉闹声儿,老人家坐在屋门口看着家里的孩子在外面玩耍,眼角眉梢都是喜意。 除夕夜,顾筠和喜哥儿齐齐发力,做了一桌儿的饭菜,鸡鸭鱼肉必不可少,今年还多了一道佛跳墙,喝上一口,鲜的舌头似要掉下来。 外面鞭炮声声不绝于耳,村里富户人家还放起了烟花,绚丽的花朵绽放在布满星辰的夜空中,真真是大饱眼福。 “明年咱也买上一桶烟花来。”周铭冲顾筠道。 喜哥儿闻言眼睛亮了亮,烟花这东西,他家里之前也放过,他二叔之前从府城带回来两桶,那东西可贵了,一桶便要一两银钱,寻常人家还真是放不起。 不过看旁人家放,总是比不得自家放来的开心。 除夕守夜,一家四口刚好组了一桌麻将,就着点心干果,边唠嗑儿,便打牌,和乐融融。 顾筠感叹道:“若是再多个春晚当背景音乐就完美了。” 三人对顾筠时不时冒出些他们不知的东西已然是见怪不怪,周铭把牌一推,“胡了。” 初一在家待了一日,躺在炕上无所事事,闲的喜哥儿都有些不太习惯。 初二回娘家,村长家里亲戚多,这会儿竟组了两桌麻将在院子里几个汉子夫郎夫人们正打着,气氛比往年还要热烈些。 要说这麻将,还真是个好玩意儿,平日里不怎么往来的亲友,嘴皮子不会说的,一般过年时,过来探亲也没甚话说,干巴巴的坐着,时不时尬聊两句,双方都尴尬的不成。 第34章 主家时不时来上一句,“吃些点心。” “渴不?喝口茶水。” “这有干果儿,别客气,吃吃吃。” 今年就不一样了,牌桌上一坐,没一会儿就热络起来了,和汉子在酒桌上熟起来一样,妇人夫郎打起麻将来,也是熟的快极了,本来有些淡薄的亲戚情份浓厚了许多。 “二叔,你怎的一直输啊?”喜哥儿看了好几圈了,就他二叔一直输,连他不怎么打麻将的爹爹都赢了两把了。 “去去去,和你哥哥姐姐他们玩儿去,别在一旁打扰我了。”喜哥儿二叔输的都快急眼了,摆了摆手,驱赶喜哥儿的意图很是明显。 二叔么在一旁笑道:“你这人,猪八戒的把式,倒打一耙,赢不了牌,还怪起人喜哥儿了。” 喜哥儿二叔冲自家夫郎笑道:“哪里的话啊,真真是冤枉我了。” 众人笑了笑,周宵坐在一旁,顺势悄悄喂了喜哥儿二叔几张牌,总不能大过年的,真让二叔一人输,喜哥儿二叔赢了一局,乐呵呵道:“时来运转了哈。” “得了你。”二叔么轻轻拍了拍他,别人不清楚,他可是瞧的明白,这喜哥儿相公倒是个会做人的。 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桌,“好了好了,别打了,把桌子腾出来,饭菜都好了。” 热热闹闹的一顿饭,吃过午饭,众人又聚在一起聊了一会儿,太阳西下,喜哥儿和周宵拎着谷家给的回礼,手牵着手回了家。 谷家村有这么个习俗,来亲戚了,带的东西不能全留下或是得再拿些其他的东西给他们带回去,都留下啥东西不让人带回去,让旁人知晓,总得说嘴上两句,这家人忒贪心了些。 “家里还是人多了热闹。”周宵牵着喜哥儿,感叹道。 喜哥儿笑了笑,轻声道:“那咱们就多要几个,好不好?” 周宵笑道:“自是好的。” 第33章 春节过后,万物复苏,家家户户开始做春耕前的准备,喜哥儿约上棉哥儿,冬哥儿一起,去山脚挖春时新出的野菜。 褪去厚重的棉衣,换上薄棉衣,喜哥儿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灵活了许多。 “过段日子樱桃便能下来了,馋这口儿好久了。”冬哥儿笑道。 “且说呢,冬时顿顿没离过萝卜白菜,吃的我如今身上一股子萝卜白菜味儿。”棉哥儿附和道,他看着眼前嫩绿的野菜,也不觉得他们涩口了。 “还有菜干呢,不过吃多了,我倒是觉得豆角干比鲜豆角炖着入味,其他的干菜还是鲜菜好吃些。”喜哥儿笑道。 “还真是,不过我家豆角多被我婆婆给腌酸豆角了。” “你婆婆腌的酸豆角咱村里数得着的好吃,我婆婆秋时去你家买了两坛子吃完,冬时再买,就买不到了,她说了,今年得早些买,多买几坛子呢。”棉哥儿笑道。 冬哥儿闻言乐道:“我婆婆每年靠这酸豆角挣点儿银钱,饭时的时候倒也说了嘴,夏时多种些豆角,今年多腌几坛子。” “那感情好,不怕买不着了。” 喜哥儿在一旁听了一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小爹那儿的手艺因着从旁人那儿学来,没法子用来做生意,但他从娘家学会的腌酸萝卜,小爹还夸他呢,吃着开胃,何不等闲下来的时候,也试着在村里卖? 几个哥儿说说笑笑见,背篓渐渐满满当当的了,没多久,便各回各家,回去做饭去了。 春时路边的野花开得正好,随风摇曳,说不出的心旷神怡。 “喜哥儿今儿挖的野菜鲜嫩,咱们不如包饺子吃吧,家里还剩了些猪肉没吃。”顾筠冲喜哥儿说道。 “好,也有段日子没吃饺子了,小爹,我去冰窖那儿取肉来。” 包饺子,一家人在一起才有那种幸福的味道,顾筠和喜哥儿包,周宵和周铭父子二人擀,一家四口边聊边做活儿,温馨又闲适。 “明儿就要开始育苗了,十几亩的水田,插秧的时候,还是得招几个短工来帮忙。”周铭边擀边说道。 “那就请上三个来,家里的其他几个短工忙着割猪草,去年囤的草料差点儿没够家里的牲畜吃的。” “园子里的鸡也开始下蛋了,我今儿去瞅了一眼,拾了六颗呢。”喜哥儿笑道。 “那可好,阿宵买来的崽苗也坐住了,等到了夏时,蛋就更多了。” “小爹,今儿挖野菜我听冬哥儿说他婆婆光靠卖腌酸豆角,能挣上些钱,我想着等咱们忙完这阵儿,我也腌些酸萝卜来卖,可好?” 顾筠笑了笑,“那自是好的,多个进项。” 喜哥儿闻言喜上眉梢,小爹真真是顶好的小爹,从不下他的气。 谷家村似是从窝冬醒了过来,开始动了起来,村道上都是扛着锄头下地的村里人,汉子们爽朗的笑声传遍了村子的角角落落。 忙忙碌碌间,樱花盛开,花瓣凋落,颗颗绿盈盈的小果实冒了出来,过不了多久便能成熟,采摘下来拉去白叔家的杂货铺子里卖了。 等插完水稻,一家四口又开始忙活起了园子里的果子,樱桃皮薄儿,稍不留意就得伤着了,到时带去镇上就不好卖了,所以四人摘得很是小心翼翼。 摘完,用牛车拉去镇上,白家杂货铺的掌柜早就被东家叮嘱过,见周宵过来,满脸笑意,很是热情的迎了过来,招呼道:“周小子,把牛车赶后院儿来。” 几个伙计帮着把板车上的筐子搬下来,白掌柜检查了一番,周宵在里面铺了不少的棉花,樱桃保存的很好,没怎么磕碰,他去年冬时前买的棉花,专门留了些就是为了运果子的。 白掌柜心下满意,东家虽有交待,但若是周宵拉来的果子品相不好,那他也不好办,不收吧,东家那边过不去,收了吧,又卖不出去,到时挣不到银钱,年底查账又是他这个掌柜的事儿了。 周宵是个全乎人儿,白掌柜付钱的时候也很爽利,“周小子,若是都能这样小心,以后你家的货,我便能眼睛不眨的收了去。” 周宵笑了笑,“白掌柜放心,品相不好的果子都在家挑出了的,留家里自家人吃了,绝不会拉来咱这儿以次充好。” 白掌柜心下更是满意,还是东家慧眼识人,当时和他说周家那边来人直接收了便可,他心里还直犯嘀咕,做生意的,怎的能这般信任一户人家,今儿心里还是不放心,查验了一番,以后倒是不必这样麻烦了。 周宵收了银钱,没多和白掌柜寒暄,临来钱,小爹让他买六只羊崽回家,他还得去牲畜市那儿一趟。 说实话,他是真不想去,那次买牛真真是被熏的不成,不过今儿周铭去云家那儿帮忙去了,无奈,只能他自己跑一趟。 好在羊崽周宵不用讲价,喜哥儿还特地交代了一番,两钱银子一只羊,通价儿,只细细检查了一番,没病,四蹄儿健壮的就行了。 家里的鹿生了只小鹿,长得很是喜人,喜哥儿如今天天都要去院子里跑一趟,喂喂小鹿。 周宵拉着六只羊崽回来的时候,喜哥儿正在园子里,专门割了筐最为鲜嫩的草,放小鹿那儿喂呢。 周宵无奈扶额,真怕自家夫郎把小鹿当狼崽那样儿养了,到时要卖的时候不舍得,那这小鹿可就幸福了,在他家里养老了。 “你回来啦!嚯,这只羊崽长得好,还有俩耳坠儿呢。” 喜哥儿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身便看到周宵驾着大黄进了果园,板车里绑着六只小羊崽。 周宵和喜哥儿把绑着羊崽的麻绳儿解开,“三只母羊,三只公羊,我看了,都没啥病。” 喜哥儿点了点头,刚把他觉得长得最好的那只羊崽解开,它就蹭的一下从板车上跳了下来,几息间跑老远,头没带回一次的。 周宵乐道:“不用管它们,本就是要散养的。” 喜哥儿点了点头,看它们这般活泼,想来应是好养的。 果园里的牲畜越来越多,三只母猪也配好了,就等着小猪崽儿出生了,和羊鹿这些不同,周宵是专门在果园划了个区域养家禽的,用篱笆围了起来,不过占地儿大,和散养也差不了多少。 忙完果园的事儿,留豆豆酱酱在园子里看家,夫夫二人驾着大黄回院子去了。 果园就在周宵他们院子旁边,离得很近,还专门在共用的围墙那儿开了个大门,进出很是方便。 春天的日子就这么在忙忙碌碌间快要过到尾声,谷村长去了趟镇上,把去年说好的甘蔗种拉了回来,分发给各家各户,村里人又开始忙活了起来。 “唉,本以为能歇歇,这又要开始种甘蔗,真真是累人。”一夫郎嘴上抱怨,眼里的喜意却是藏也藏不住,这种好了,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村里人除了那些个懒汉,谁家会嫌能挣钱的活儿多的。 按农事官的教法把甘蔗种好,喜哥儿对这新鲜的事物好奇的不行,每日都要去看看长势如何,施肥很是勤快。 忙完这些,没多久,便入了夏,蝉鸣四起,池塘里种的莲也开出了朵朵荷花骨朵,蝴蝶翩翩飞舞,自是一派美景。 第35章 “贱蹄子,让你做个活儿,看把你给委屈的,在这儿待不了,去你亲娘那儿去啊,在这儿惹人嫌!” 喜哥儿和顾筠正忙里偷闲,躺在门外的摇椅上乘凉,便听到山脚那儿传来阵阵骂声儿,伴着一小孩儿稚嫩的哭声儿。 “还哭,短你吃了还是短你喝了,一让你做活儿便这般,哭给谁看啊?真真是随了你那懒皮子的娘了!” “呜呜呜,你坏,我要我娘亲回来,呜呜呜。” 不远处的骂声儿还在继续,那小女娃儿哭的更厉害了。 喜哥儿看了眼顾筠,顾筠轻声道:“这是哪家的夫郎啊,脾气这般大的。” 喜哥儿回以轻声,“小爹,那是钱屠户他弟弟新娶的续弦,童哥儿。” “听他俩那意思,那女娃娃他亲娘尚在,钱屠户他弟是和离了?” 喜哥儿点了点头,“说是琳姐儿她娘跟镇上一卖猪肉的屠子好上了,不要他父女俩了。” 顾筠惊讶道:“还有这事儿?钱家不也是干屠户的,这怎的在镇上找了个屠子,这屠子还分贵贱不成?”难不成屠子间还有鄙视链?镇上的看不起村里的,府城的看不起镇上的?不都做的一样的活儿计。 喜哥儿摇了摇头,“小爹,且不说钱屠子他弟弟不是干屠子的,便是,那镇上的屠子有自己的铺子,村里的屠子大多靠着帮村里人杀猪挣些银钱,偶尔宰上一头家里的猪在村里卖,就比如春耕前,麦收,秋收,过年这几个时候,挣得自是比不了镇上那些日日能卖猪肉的屠子。” 顾筠点了点头,“看这样儿,那钱屠子弟弟新娶的夫郎也不是个好相与的,都道有后娘就有后爹,看琳姐儿这哭的,我听着都心疼。” 喜哥儿点了点头,看村里娶了续弦的,前边儿生的孩子,哪个不是穿的破破烂烂的,还有做不完的活儿计。 第34章 喜哥儿和顾筠听了会儿,没忍心再听下去,但他俩也不好直接插手说些什么,旁人家的家事,莫说是他们俩了,就算是村长来了,也是没法管的,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 喜哥儿刚准备从摇椅上起来回家去,不想琳姐儿扔下句,“你太坏,我和爹爹说去,让他休了你!”没多久就从他们门前跑走了。 喜哥儿和顾筠有些面面相觑,这怎么和他俩想的不太一样,这琳姐儿看着这小脾气,不像是在家受了搓磨的,反倒是像被家里人给宠坏了的女娃娃。 两人愣在摇椅上没动,等了会儿也不见童哥儿追来,想来是不想管那女娃娃,继续在山脚那块儿忙活了。 二人没躺多久,还得赶紧给在地里忙活的周铭周宵父子二人做午饭。 今儿这天气真是闷的慌,连蝉鸣都弱了许多,喜哥儿从冰窖里弄了一大块儿冰放厨房里,才没有那么闷热。 这大热天的,地里的麦穗也长实了,翠绿翠绿的带着麦芒摇曳在夏风中,传来阵阵麦香。 周铭和周宵父子俩回来的时候,弄了一捆还没成熟的麦穗回来,鲜嫩的小麦生吃也别有一番滋味,放灶里烤着吃也很好吃。 “刚巧,剥些出来,放锅里的米里一起煮。”顾筠边炒着凉面卤子,西红柿豆角鸡蛋,便冲周铭道。 “行,这天儿,可真够热的,过段日子就要麦收,得亏咱家的旱田少。”周铭边剥边和顾筠闲话道。 周宵把碗清洗干净,放了一个在周铭身旁,坐下和老爹一起剥起了小麦粒,闻言笑道:“老爹,咱家地多了,可以请人来帮着麦收,还能多挣些银钱,自是比田少的好。” 周铭笑道:“你当你老爹我不晓得啊,这不是没那么多地,只能咱爷俩干嘛,说起来,是得和你老丈人那儿说说去,这年间,太平盛世,少有人家卖良田的,实在不成,咱多开些荒地。” 喜哥儿闻言拍完最后一根黄瓜,开口道:“爹,我前几日遇到我爹的时候,问了一嘴,就咱村河边有块儿地,因着离河边比较近,村里人家怕下次大雨给涝了,没人家想要,就荒在那儿了,我爹说,弄好了,是块儿好地呢。” “哦?地块儿有多大?” “我爹说,估摸着得有个八亩的样儿。” “那成,我下午的时候过去瞅瞅。”周铭把麦粒剥好,清洗干净,倒进米汤里。 喜哥儿闻言喜上眉梢,那块儿地拿了,收拾出来做水田也好,做旱田离河边近,浇水啥的都方便。 周铭和周宵父子二人都是爽快人儿,不拖沓,吃过午饭,看完那块儿地,离河边其实还有段距离,没耽误,便去谷村长那儿一起去县衙把地契给办了。 说起来,自打喜哥儿嫁进周家,刚开始父子二人还时不时的去上山打次猎,如今精力都耗在田间了,今年开春到现在还没上过一次山,但看到家里夫郎越来越高兴的面庞,他俩觉得这样也好,能平平安安,安安稳稳的挣钱,夫郎放心,他俩也舒心。 打猎的话,家里的事儿忙活完了,以后再说,想去就去,不想去便不去,再成不了他们赖以生存的活计了。 忙完这些事儿,地里的草也锄了一遍,一家四口戴上草帽,去了河边的那八亩荒地那儿。 因着这块儿地靠着河边,水汽足,杂草长得那叫一个壮实,有的还开着粉粉的小花,随风摇曳,瞧着还怪好看的,但拔起来就没那么欣赏它们了。 经年累月的,这块儿的杂草根系长的很大,拔起来很费劲,好在喜哥儿力气大,顾筠给他们每人手上都绑了布条子,也不怕伤着手,拔起来大草呼呼带风的。 看的周家其他三口目瞪口呆,这快长成小树般地草在喜哥儿手里像是刚发芽的小草一般,毫不费力,没一会儿便堆成了一小堆。 顾筠对自己的力气颇有自知之明,跟在喜哥儿后头,把他拔好的草抱起,放到板车上,拉回去,能给家禽牲畜吃的挑出来,不能给它们吃的便晾干了当柴火烧。 一家四口,忙活了十来天,才把地里的杂草清理完,剩下的石子儿大块儿的收拾出来,牵着大黄把地翻了一遍,翻出来的小石子儿收拾出来,都铺到院子里还没收拾的地块儿。 这一年多,喜哥儿在家也没闲着,没钱像小爹他们院子里铺青石,他便抽空捡石子儿铺院子,如今整个小院也是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再不怕下雨脏地了。 等他们清理完地里的杂草石子儿,虽晚了些时节,但还是种了八亩的豆子,顾筠又喊着周铭把平日里烧火的草木灰撒了些到地里去。 家里的三只母猪这几日也下了猪崽,拢共三十五只,可把喜哥儿乐坏了,这白花花的小猪崽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猪多了,有好也有坏,猪味儿难闻,容易滋生蝇虫,但好在离他们生活的院子远,影响不是很大,喜哥儿收拾的也勤快,猪圈都挺干净,猪屎也能收集起来肥地,这可是农家不可多得的好肥料。 听说有些人家这东西少的,还偷摸偷邻居家的,农家人,都不嫌这味儿。 等种完了豆子,又到了麦收的时候了,麦浪伴着夏时的热气儿翻滚,田间黄澄澄的黄了一片片,村里人拿着镰刀,穿着短打便下了地。 一家四口也没怎么歇息,赶着好天气把地里的麦子给收了回来,打麦,晾麦,又是忙忙活活了十来天,才把麦子收进了谷仓。 “可真真是要累坏了,这段日子。”喜哥儿坐在凳子上,捶了捶腿,感叹道。 连最有力气的喜哥儿都累的不成,可想而知周家其他三人的样子,真真是瘫在炕上不想动弹,连饭都没力气吃了,顾筠可以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屋外乌云密布,眼瞅着要下大雨,周铭道:“得亏咱们收的快,入了仓,就放心了。” 园子里的果子前段日子家里人抽不出手,都是让周大和那些短工摘了,周大驾着大黄去镇上杂货铺卖的,杂货铺那儿有记账,倒也不担心他们中饱私囊,不过周家请的短工都是些老实本分的人家,他们也做不出啥坏事儿来。 屋外大雨倾盆而下,喜哥儿洗了盘葡萄,“小爹,家里的桃子也都下来了,你之前说的桃罐头,咱能做吗?” 喜哥儿记性好,之前在饭桌上顾筠提了一嘴,这果子大多数都能做罐头吃,他便记心里了,如今桃子下来,多的杂货铺品相不好,不要的,便想着做罐头来吃。 不料顾筠摇了摇头,遗憾道:“没专门的密封性好的瓶子,没法儿做。” 喜哥儿闻言,蔫了下,“咱家如今还有五六十斤的桃子,有的被虫子咬了,有的长的有些歪,吃也吃不完,这可咋整?” 周宵闻言,想了想,道:“我记得小时候,小爹做过蟠桃饭给我吃,味道很好。” 顾筠笑道:“小孩子爱吃那玩意儿,还能做紫苏桃子姜来喝,消暑,上京的人夏时最爱喝。” 喜哥儿眼睛一亮,冲顾筠撒娇道:“小爹,你就教我怎么做紫苏桃子姜吧,趁着天热,我估摸着在村里卖都能卖完,不用跑镇上去。” 第36章 顾筠想了想,着紫苏桃子姜拿上京那块儿说,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做,已算不得什么秘密,“行,咱就做紫苏桃子姜来卖。” 喜哥儿顿时从疲劳中来了劲,闻言便想着去灶房那儿,被顾筠喊住了,“今儿下雨,前段日子忙活这么久,先歇息两日再说。” 喜哥儿闻言点了点头,和顾筠周铭他俩闲话了会儿,便穿上蓑衣和周宵一起回自己小院儿了。 夏时的雨总是来势汹汹,去的也快,一场大雨解了连日的闷热,雨过天晴后的树叶上,挂着晶莹的雨滴,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特有的味道,喜哥儿最爱闻这个味道了。 “小爹,味道真好闻!” 喜哥儿一大早儿吃过早饭,便黏着顾筠要他教做紫苏桃子姜。 顾筠无奈,和喜哥儿折腾了一上午,桃子切片儿,煮紫苏水,把弄好的桃子姜片放清洗干净的坛子里,倒入紫苏水,盖上坛子盖,沿着盖沿加水密封起来,放进冰窖里冷藏起来。 “行了,等明天午时便能喝了。”顾筠笑道,条件有限,做出来的味道和上京还有在他之前的那个年代定会有些差别,但味道想来应是不错的。 等到了次日午时,喜哥儿吃过午饭,便急不可耐的从冰窖里抱出一坛,给家里每人舀了一碗,尝了一口,惊喜道:“小爹,好喝!” 喝上一口,沁凉,有紫苏和桃子特有的香味,暑气一扫而空,喜哥儿连连喝了两碗才停下来。 周宵和周铭也是头一次喝,从两人喝完一碗又加一碗的动作上,也能看得出,很是喜欢了。 “小爹,咱们若是咱村里卖,昨儿做的两坛,估摸着不用多久便能卖完,咱们要不要今儿多做几坛,明儿拉去镇上卖?” 顾筠笑道:“这饮品须得凉着喝才好,拉去镇上,没这股凉气儿了都,咱们也不靠这东西挣大钱,在村里卖卖就行了。” 主要是镇上人多眼杂,那些个富户可能是会做这饮品夏时喝,但没拿出来卖,猛的在平民百姓里出现一新的东西,定会引人注目,这不是他想要的。 今儿下午,看来他还得和周铭去趟镇上,和白家说声儿,让他们在酒楼,茶楼做这道饮品,这样他们在村里卖,也不会太过显眼了。 第35章 喜哥儿要卖紫苏桃子姜的消息像一阵风一样传遍了谷家村的角角落落。 “紫苏桃子姜,啥玩意儿哦,听都没听过呢。” “喜哥儿说是解暑的冷饮,就在村口那棵大树下卖呢。” “走走走,瞧瞧去,还真是个新鲜玩意儿。” 来光顾喜哥儿冷饮摊的便是冬哥儿和棉哥儿,两人一听到消息便来了,喜哥儿还特意带了块儿冰块儿来,放在紫苏桃子姜旁边,饮品没那么容易变凉。 “喜哥儿,来一竹筒,多少银钱?”冬哥儿一到这儿就被这清清凉凉中带着丝丝甜味的味道给俘虏了。 “三文一竹筒。”喜哥儿边回边给冬哥儿和棉哥儿一人舀了一竹筒。 “嚯,这样贵的。”一在旁边看了许久,没掏铜板的夫郎惊讶道。 “叔么,这已是很便宜了,里面加的糖和桃子呢。”喜哥儿笑道。 一听到里面加了糖,众人倒是觉得三文钱还算能接受了,如今糖比肉都要贵一些,寻常人家除了过年舍得买些给家里的娃娃们甜甜嘴,其他时候都不舍得吃呢。 “嘶,太好喝了,喜哥儿,这味道真真是透心凉,酸酸甜甜的还带着些紫苏的味道。”冬哥儿喝了一口,不由赞叹道。 “喜哥儿,帮我再装上三竹筒,我带去家里给他们尝尝。”棉哥儿喝了一口,眼睛一亮,立马多要了些,带回家给云齐他们尝尝去。 “呦,有这么好喝吗?喜哥儿,给我打一竹筒来。” 有人不怎么信邪,这紫苏他是知道的,镇上的烤鱼铺子经常用它来做调料,味道很特别,也很好吃,但这紫苏做冷饮,真真是头一回见。 “嚯,还真挺好喝,喝了感觉身上都没那么热了。” 喜哥儿闻言笑了笑:“叔么,这冷饮是解暑的,最是适合夏时喝了。” 有人开头,买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些手头上不怎么宽裕的人家,买了一竹筒,拎回家,倒碗里让家里人都尝尝味道。 周宵不善言辞,在一旁默默的听喜哥儿和村里人说笑,“我小爹说了,这可是上京的大户人家夏时消暑喝的冷饮呢,寻常人家都难喝到。” “你小爹是有本事的,哪儿都去过,这紫苏桃子姜真真解暑,喝上一竹筒,我能再去地里锄上两亩地。” “谁说不是呢,好喝,你小爹真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两坛子紫苏桃子饮说起来也没多少,半个时辰不到便见底了,喜哥儿不好意思道:“今儿的两坛卖完了,明日还是午饭后,这个时候,大家想买的再来。” “这就没了?我在这儿可是等了半天了。” “嘿,王小子,你别喝完了,给你老叔我尝一口。” 没买到的虽有些遗憾,但喜哥儿也说了,明日还来卖,没得为了口喝的闹腾,显得还不够嘴馋的。 众人说笑了一番,没多久人就散了,夏时虽热,但地里的活计也多,农家人,一年到头除了冬时能躲闲段时日,这平日里的事情可多的是呢。 喜哥儿冲一旁的周宵笑了笑,轻声道:“我还留了些,刚没见我娘家那边来人,等下送些去给我爹爹他们尝尝,怎么样?” 周宵点了点头,“自是该让岳丈他们尝尝的。” 喜哥儿闻言松了口气,一般人家都不怎么喜嫁进来的夫郎妇人整日里还想着娘家那边,常言道,嫁出去的哥儿,泼出去的水,还好周家人都不计较,有时得了好的,还会喊他去给他爹爹们送些,喜哥儿一想到这儿,心里就暖暖的。 谷村长得了冷饮,喜不自禁,哥儿婿有什么好的能想着他们老两口,着实是让人打心里觉得高兴。 “今儿晚饭便在家吃了。”谷村长开口道,眉眼间具是对周宵这个哥儿婿的满意。 村长夫郎牵着喜哥儿的手,温声附和道:“就是,留家吃顿饭,你大哥大嫂回娘家去了,明儿午时才回,今儿就咱们爷儿四个,刚巧你二叔从府城寄了些腊肉来,等下便炖了吃了。” 喜哥儿笑道:“我且说呢,今儿来没听到小家伙的声儿,原是去外祖家了。” 盛情难却,喜哥儿便和周宵留在谷家吃了顿晚食,小爹和老爹两人今儿下午去镇上了,说是找白叔有事儿,晚食不必等他们,刚巧在谷家吃了,不必再回去开火做饭了。 今儿谷村长高兴,和周宵小酌了两杯,桌上两荤两素,还蒸了锅大白米饭,可见谷家老两口对周宵的重视了,夏风习习,惬意又舒适。 周宵吃饱喝足,辞别两位老丈人,和喜哥儿一起伴着月色归家,蛙声连绵,夜空繁星点点,想来明日定又是个好天气。 “还好,小爹他们去镇上之前,又做了三坛子紫苏桃子姜来,若是这时候回去,怕是明日来不及卖了。”喜哥儿感叹道,“也不知今儿挣了多少?” 周宵牵着喜哥儿软软的小手,笑道:“一共卖了三十六竹筒出去,一百零八文。” 喜哥儿闻言眼睛一亮:“若是每日都能挣这些,等到秋时,也能挣个三两多银子。” 周宵笑笑没说话,村里人哪能整日里喝这个,少有人家舍得的,不过谷家村村民人也不少,约摸着还是能挣段时日的银钱。 喜哥儿笑道:“本想腌酸萝卜来卖的,现在想想,还是做这个冷饮好卖赚钱些。” 喜哥儿的紫苏桃子姜摊子就这么在村子里摆了起来,最新奇热闹的时候一日能卖四五坛子,等这阵子过去,每日也能卖出去两坛子出去,每日赚上一百多文的银钱,已是比去镇上扛包的汉子挣得多了。 喜哥儿的摊子步入正轨后,周宵便没再陪着他来,忙活园子里的事儿去了,家里的田也开始又要锄草,特别是那八亩荒地,更是时不时得去料理一番。 好在冬哥儿和棉哥儿闲下来时,会过来陪喜哥儿,有时米哥儿也会抱着已经满了白天的小娃娃来逛逛,如今他的气色看起来比之往好了许多。 这日,喜哥儿正把最后一筒的冷饮递给兰娘,她在地里忙活了半天,牛家老两口吩咐她来买两筒,不想她来的有些晚了,只剩下一筒了。 “兰娘,你带回去再兑些凉水来,虽说味道会淡些,但还是好喝的。”喜哥儿见她一脸的愁容,想来时买不到两筒回去,又得被牛家拿老两口唠叨,不由开口道。 兰娘冲他感激的笑了笑,付了银钱,拎着竹筒小心翼翼的往牛家田地走去。 “真是作孽哦,怎的就让那妾室生了个儿子出来,这下,牛二楞直接把那琦娘扶成平妻了。”冬哥儿越说越气愤。 “真真是好人没好报,兰娘的娘家也是,自家女儿受了这般的气,也不说来出出头。” 第37章 “唉,那晚娘也是呢,没娘家撑腰,这日子过的,唉,想想就觉得生气,土里刨食的农家人还整了个侧室出来,还真以为自己是那镇上的大老爷呢?!”棉哥儿气道。 喜哥儿摇了摇头,个人有个人的活法儿,端得看怎么选了,若他是兰娘和晚娘他们两个,说啥都得和离了去,便是娘家人不给撑腰,自己找个老实本分的汉子,不讲长相,年纪,只要肯做活儿,能养家,也是比在这两家里伺候完老的还得伺候小的强。 说起来,三条腿的蛤蟆不易找,这两条腿的汉子可是一抓一大把,就他们谷家村,还有那二十大几还没娶上媳妇儿的汉子呢,瞧起来不比那牛二楞和前良差。 喜哥儿也就想了想,并不打算做些什么,“行了,东西也卖完了,我得回家去了,地里的活儿没干完呢。” “行,对了喜哥儿,过两日听说镇上有老太君过寿,要摆戏台子在镇上那个大空地儿那儿唱大戏呢,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看看。”冬哥儿问道。 喜哥儿闻言摆了摆手,“我就不去了,最近家里忙,实在是走不开。” 棉哥儿想了想道:“这唱大戏可是人多得很呢,你这两日可以多做些来,拉去镇上卖,可比在咱村子里挣得多呢。” 喜哥儿思索了一番,也颇觉是个能挣钱的路子,这戏台听说是要摆两日呢,“我问下我小爹那边先。” 等喜哥儿回到家,把事儿和顾筠一说,只见顾筠摇了摇头,“镇子前两日已有了紫苏桃子姜了,人多还不安全,还是待在村里的好。” 喜哥儿愣了愣,想了一番,觉得小爹说的也有些道理,这段日子家里事情也多,还是老实待在村子里卖,卖完还能有时间帮着周宵他们忙活忙活地里的活儿。 顾筠见他听了进去,悄悄松了口气,那过寿的老太君的家里人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喜哥儿若是去,周宵定也得不放心的跟着,若是碰到了熟人,他藏藏躲躲的这二十多年,可就白费了,答应那人的诺言,不能食了去。 喜哥儿不懂顾筠脑袋里的弯弯绕绕,只答应了自家小爹不再去镇上,便去果园那里帮周宵摘果子去了。 顾筠想了想,收拾了下,去田里找正在锄草的周铭去了。 第36章 忙忙碌碌了几日,才把荒地的草清理干净,果园里的果子卖了几批,剩下的须还得再过几日才能采摘,一家人总算是得了空儿休息会儿了。 “喜哥儿,今儿咱去河里捉鱼吃,许久没吃过烤鱼了。”顾筠边吃早食,边说道。 周宵拿起碗筷,闻言道:“小爹,你们想吃鱼,我和爹我俩去捉便好,最近雨下得多,河水深了许多。” 喜哥儿笑道:“我会游泳,以前在家的时候,家里人想吃鱼了,都是我去捉的。” “还是算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家,帮小爹准备准备烤鱼的配菜。”周宵不为所动,前几日木家村那边还有人下河捉鱼,可能是腿抽筋了,不知怎的一个猛子下去,人就没有上来。 周宵可不敢让喜哥儿再下水了,俗话说得好,被淹的都是会水的,还是小心些为好。 喜哥儿闻言撇了撇嘴,老大不乐意的看了周宵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控诉,嘴里的米粥都不香了。 顾筠见状笑道:“喜哥儿你和阿尧一起去,留你们爹爹在家帮我就行,只有一点,别去水深的地方儿。” 喜哥儿眼神一亮,看了眼身旁的周宵,只见周宵点了点头,心里才又开心了起来。 夫夫二人吃过早食,喜哥儿从柴房把鱼叉拿上,兴冲冲的往河边走去。 夏时天儿热,但在树林里的河流边还是有些清凉的,河边零零散散的有几户人家的妇人夫郎蹲在河边的石头上搓洗着衣物。 “童哥儿,你这脸上又是钱二打的?他这人怎的这般,以前还真是没有看出来!”一妇人语气颇为气愤道。 “给我瞧瞧,哎呦,这钱二真是,下手怎的这样狠!”一夫郎看着童哥儿这清秀的面庞,如今青紫了一大块儿,心疼道。 “你怎的惹到他了?” 童哥儿躲了躲,轻声道:“没……没什么,只是晚上起夜的时候,不小心磕门框上罢了。” 那妇人气道:“童哥儿,咱们都是一个村嫁到这谷家村的,你受了什么委屈可别憋在心里,和我们说说,若真是那钱二的错,我和咱村嫁到这儿的妇人夫郎都熟,定会帮你找村长,讨回公道来。” 谷家村从外村嫁来的夫郎妇人平日里没甚龌龊,都乐得帮衬一把,都没那么点同村的情谊在。 童哥儿闻言,眼眶微红,本以为他要说出实情了,结果过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雨姐儿,没啥,真的。” 围在一起洗衣的妇人夫郎纷纷无奈,这人家不愿意说,就是有心想帮也没处使。 那名叫雨姐儿的妇人闻言也没再多说些什么,只道:“你什么时候想说了,直接来找我。” 不远处的喜哥儿和周宵听完,瞧瞧远离了那块儿地儿,找了块儿清净没人的地方,准备捉鱼。 喜哥儿感叹道:“前段日子,我和小爹还听到他在山脚那块儿骂琳姐儿呢,怎的就被打了。” 周宵摇了摇头,“他就是嫁给钱屠子弟弟的续弦?” 喜哥儿点了点头,“我还和小爹说呢,有了后小爹就得有后爹,这才多久,我刚刚瞧瞧瞅了一眼,大半张脸都紫了,怨不得找了块儿人少的地方洗衣服呢,估计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周宵把裤脚挽好,夫夫二人就着这事儿也没再多说些啥,喜哥儿站在河边,全神贯注的帮着周宵盯着河水里游荡着的鱼,生怕一个错眼,落了一条大鱼出去。 好在周宵技术过硬,没多久便插上来了一条大鱼,喜哥儿忙把木桶递过去,笑道:“这条鱼真够大的,再捉一条咱就能回去了。” 天不如人愿,可能是刚刚那动静把河里的鱼给惊到了,周宵等了会儿,仍不见鱼来,无奈只能换了个地方,等周宵和喜哥儿拎着桶里的两条鱼回到家,都快过了午饭的时候了。 “我真是信了你们的了,这捉条鱼怎的用了这么久?”顾筠等不及,炒了道青椒鸡蛋,凉拌了个蒜泥豆角,当今儿的午饭了。 周宵无奈道:“小爹,本是很快便捉了条大鱼的,结果后来等了许久,才又来了一条体型肥硕的。” 喜哥儿附和道:“阿宵捉鱼很厉害,就是等鱼等的有些久了。” 顾筠笑道:“行了,快洗洗手,过来吃饭吧,鱼就留着晚上吃了。” 喜哥儿笑了笑,“那就等着晚上的烤鱼了,小爹做的比镇上烤鱼铺子卖的烤鱼还要好吃上几分呢。” 顾筠被捧得很是舒心,笑道:“就你嘴最甜了。” 等到了晚上,顾筠不负众望,施展了十二分的烤鱼功力,把周家一家四口给吃美了,特别是那道紫苏烤鱼,喜哥儿感觉自己还能再吃两碗米饭。 次日一早儿,喜哥儿起床,揉了揉昨晚使用过度的细腰,哑声道:“几时了?” 周宵睡眼惺忪的翻了个身,“应是还早着呢。” 喜哥儿轻轻蹬了他一腿,“该起了,这几日都是小爹做饭,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周宵的声音从薄被下面闷闷的传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一家人。” 喜哥儿无奈,也不叫他了,坐在炕头清醒了会儿,起身穿衣洗漱,往顾筠他们院子里走去。 如今他们少有不在一起吃饭的,喜哥儿早就把他们小院小灶房的调料拿过来这边了。 早食好做,喜哥儿舀了瓢面,揉好,放着醒发,调了碗油酥,打算烙饼子吃,又煮了锅米汤,省的太过干巴。 等顾筠和周铭起床,喜哥儿已经烙好了七八张饼子,顾筠笑道:“今儿怎么起这么早?” 喜哥儿摸了摸鼻头,“昨儿睡的早了些,小爹,爹爹,你们快来吃饭吧,饼子凉了没热的时候好吃。” 周铭和顾筠在饭桌旁坐下,拿了块儿饼子,“怎的不见阿宵?” 喜哥儿舀了两碗米汤,闻言道:“他今儿早看着有些疲累,我便没喊他起来,让他多睡了会儿。” 顾筠点了点头,先喝了口米汤,“是该好好歇歇,这段日子太累了,我想着明年干脆,咱们家招俩长工来,管着地里的活儿计,阿宵和你也能轻松些,以后只顾好果园里的事儿就好了。” 周铭想了想,道:“这招长工可以,但人来了住哪里?”他可不想让陌生人住家,影响他和他家阿筠的夫夫生活。 “刚巧果园那块儿,没人看着,只靠豆豆酱酱不够安全,万一咱们都睡的太熟,听不到就坏了,干脆就在果园里,再找块儿空地儿,盖两间黄泥房子,让他们住那儿便行。” 周铭点了点头,这短工割猪草,按车付钱,长工忙地里的活儿,他们爷俩儿也着实能歇口气。 喜哥儿虽觉得请长工有些浪费银钱了,但一想到前段日子,家里的人忙的脚不着地的,想来还是请长工的好,因着没多说什么。 第38章 等喜哥儿吃过早食,去园子那块儿喂过家禽牲畜,刚准备回家,便看到远处乌泱泱的,似是围了一圈儿的人,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喜哥儿迈着步子往那边走去,一路上还遇到了成群结队的往那边赶的村里人,等喜哥儿走进,才发现竟是钱家出了事儿了。 “你还要我如何待她?我待她还不够好?自我嫁进你们钱家,让她做过多少活儿?不过是让她往灶里添把火都不成?怎的就成了我烧火烫她了?咱们同床共枕一年多,你竟是一点儿也不信我?!” 童哥儿泪流满面,看起来痛彻心扉,红着眼睛望着眼前的他的夫君,身体摇摇欲坠,看起来似要站不住。 钱屠子他弟,钱竹清眼神闪躲,“她一孩子,能懂什么?我不是那娶了新夫郎便苛待前头生的孩子的人,虽说他娘对不起我,但稚子无辜,再怎么说她都还是我的孩子,你若是不能待她好,咱俩便好聚好散,我这儿也容不下你这般连六岁的孩子都容不下的人。” 这话说的太重了,喜哥儿眼尖,抬眼便看到琳姐儿仰着头,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看着童哥儿,眼里对童哥儿的厌恶真真是肉眼可见的浓重。 钱屠子沉声道:“竹清,你别犯浑!童哥儿再怎么说都是你明媒正娶抬进门的,为人如何,想来不用我说,便是爹娘那边,也是绝不能同意你和童哥儿和离!” 钱屠子说着看了眼钱竹清身旁的琳姐儿,暗暗摇了摇头,他这个小侄女小小年纪,心机深沉,他小儿子不知在她这儿受了多少气,连带着他这个当大伯的也真真是对她喜爱不起来,也就他这个愣子弟弟当成宝来宠。 童哥儿不可置信的看着钱竹清,眼前一阵发黑,倒了下去。 “哎呦,快请谷大夫来,这整的啥事儿啊?!” 随着童哥儿晕倒,外面看热闹的村里人一阵兵荒马乱,钱屠子盯着钱竹清把童哥儿抱进屋里,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出门等谷大夫去了。 钱竹清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的童哥儿,心下有几分不落忍,但他对童哥儿如今没什么感情,心还是偏向自己的亲生骨肉。 第37章 “有喜了?!”钱竹清震惊道。 谷大夫抚了抚山羊胡,点了点头,“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不过这段时日孕夫劳累过度,心思郁结,已有了些滑胎之相,须得喝上几副安胎药,将养些时日才行。” 钱竹清怔愣在原地,看样子有些不知所措,还是在外间的钱屠子闻言,冲里间的谷大夫道:“谷大夫,您开药便是,我喊我夫郎来,把药先给童哥儿熬了,待他醒了,便与他喝。” 等谷大夫忙完,出了钱家,被等在钱家院子外的村里人围了起来,“谷大夫,如何了?童哥儿怎的突然就晕了?” 谷大夫摇了摇头,胎儿尚不足三月,依着谷家村的规矩,是不能与外人说的。 大家伙儿从谷大夫这儿打探不到消息,心里都跟有个蚂蚁似的在爬,浑身不舒服,就像是去镇上茶楼听书,结果没听到结局一般,抓心挠肝的难受。 喜哥儿在谷大夫来的时候便回去了,一进家门,便冲顾筠喊道:“小爹,你在哪儿呢?” “冰窖这边,怎的了?” 喜哥儿闻言,快步走到顾筠那边,轻声道:“小爹,这回咱俩是看错人了,那童哥儿想来是没苛待琳姐儿的,反着,琳姐儿不知做了些啥,眼看钱二哥要和童哥儿和离呢!” 顾筠着实惊讶了一瞬,“那琳姐儿看着没多大,怎的会有这般心性?” 喜哥儿叹了口气,对他前段日子误会了童哥儿心里很是过意不去,“童哥儿都被气晕了,谷大夫过去了,也不知怎样了。” “应是没什么大碍,有时气急确实容易脑袋一黑,你也别太担心了。” 喜哥儿点了点头,想着等今儿午时卖紫苏桃子姜的时候,问下村里人,许有人能知道。 钱家。 “二儿,你要我说你什么好,脸上长那俩眼睛是拿来出气的不成,童哥儿自嫁进咱家,任劳任怨,且不说旁的,你看琳姐儿身上那身衣服,那是苛待前头生的女儿的后小爹能给做的?” 钱屠子知这事儿是不能再瞒着钱家老两口了,待谷大夫走后,便回了家里把爹娘请了过来,一路上把事情和老两口说了一遍,听的他们直叹气。 钱老汉抖了抖烟斗,沉声道:“有了老大,过了多年才又有了你,算是我和你娘的老来子,平日里宠着你,惯着你,倒是把你养的是非不分,是我和你娘的错!” 钱竹清连忙开口,脸上带着些焦急,“爹,您别这么说,这不是折煞儿子我了!” 钱老太深深叹了口气,“说起来,童哥儿比你小了快十岁了,若不是他那贪心的爹娘,收了聘银,也不管哥儿婿品性如何,便将人送了来,能轮得到你娶这般的好哥儿?!前段日子遇到雨姐儿,她还与我说呢,你冲童哥儿动手了不是?!你怎的能下得去手!” 钱竹清被说的面上无光,狡辩道:“娘,那是他打了琳姐儿,我气不过,下手重了些,没想真打他!” “琳姐儿?!唉,我是真后悔当年让你娶了琳姐儿她娘,上梁不正下梁歪,这琳姐儿打小儿性子就歪,本想着是因着从小儿没娘的缘故,想来是禀性便是如此!好在童哥儿有了身孕,待琳姐儿你还是长些心的好!” 钱竹清有些不乐意,说实话,他心里还有着琳姐儿她娘的位置,便是因着她丢了这般大的脸,走了一年多了,心里却还是有些放不下她,若不然,也不会待琳姐儿还如之往般好。 “娘,琳姐儿再怎样说都是你亲孙女,你怎的能这样说她?!” 钱家老两口深觉无力,里间的童哥儿悠悠转醒,听完外间钱家人的谈话,抚了抚肚子,怪不得这段时日总觉得小肚子有些胀痛,原是有了,可是,他来的太不是时候儿了。 “咳咳。” “童哥儿,你醒了,身子觉得怎么样?想吃什么和娘说,我让你大哥么给你做,他做饭好吃。” 钱老太听到里间的动静,也不教训这不成器的儿子了,匆忙走到了里间,钱老汉不好进去,在外面竖着耳朵听着。 童哥儿又咳了声儿,哑声道:“娘,我刚刚都听到了,对不起,这个孩子,我怕是留不得的了,您别怪我。” 钱老太愣在原地,“童哥儿,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别吓娘。” 童哥儿红了眼睛,轻声道:“娘,这一年多来,我真的很累很累,都说后小爹难当,我本是不以为意,以真心换真心,多简单啊,我待她好,她定是能感觉得到,我原是这般相信的。” 钱老太红了眼睛,“童哥儿,你再想想,你离了钱家,难不成还要回去你娘家那边不成?” 童哥儿眼神暗了暗,他不会再回去那边,但也不会再待在钱家,“娘,竹清对我无甚情谊,两人生活在一起,彼此折磨。” 外间的三个汉子都听到了,钱屠子瞪了钱竹清一眼,“你啊,就作吧,等童哥儿走了,看你后不后悔。” 钱竹清站在原地,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一想到童哥儿就此离去,心里便空落落的,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随风而去了,但他绝不承认自己是有错的,走便走了吧,他觉得对两人都好。 …… “小爹,咱们刚巧也要招长工,把童哥儿招来怎么样?刚巧周大也有这个意愿,他在谷家村有房子住,倒是不必住在果园,也不用担心哥儿汉子有别。”喜哥儿满怀期待地问道。 前几日他听说了,童哥儿没管钱家老两口的挽留,当时可以说是心如死灰,一刻也不想和钱竹清再做夫夫,流了两人的孩子,休养了几日,便搬到了谷家村的善堂那儿住着了。 钱竹清是与他和离,按理说嫁妆是能拿走的,可是他那对爹娘怎的会给他陪嫁东西,童哥儿便只带了些衣物去了善堂那边,好在如今天儿热,倒是不用太担心受凉。 钱家老两口那个心疼啊,心疼那个未出世的大孙子,也心疼童哥儿这般的好孩子,自己家里留不住。 顾筠笑了笑,“自是可以的,黄泥房子好建,你先与童哥儿说说去,看他愿不愿意来,这农活儿可不轻。” 喜哥儿闻言喜不自禁,他本是不爱管闲事的性子,但奈何因着前面的事儿,总是对童哥儿充满了歉意,这回帮他找到活儿计,心里的那个小疙瘩也能消了,“哎,我现在就去!” 顾筠摇了摇头,笑道:“这孩子,还真是风风火火的性子,阿宵,你紧着招些人来,在果园盖两间屋子出来,童哥儿一直住在善堂也不是个事儿。” 周宵点了点头,最近地里的活儿计不多,村里的汉子招起来很是方便,没多久便过来了十几个的壮劳力。 喜哥儿这边,刚到善堂,便看到童哥儿拎着包袱,似是要离开谷家村,“童哥儿,你要去哪儿?” 童哥儿闻言愣了愣,他是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还会有人过来这边,“我打算去镇上看看,有没有活儿计哥儿能做的。”他钱袋里的铜板没剩几个了。 第39章 喜哥儿笑了笑道:“童哥儿,我这儿刚巧要招人,住在果园那边,你放心,那边养着两只狼呢,不会有歹人敢去,主要是做农活儿,锄草,收麦子,稻谷,偶尔还需要帮着摘下果子,喂喂牲畜,一个月二百文,管吃,你可想去?” 童哥儿闻言喜不自胜,“真的?我……我一个哥儿也能去吗?” 喜哥儿点了点头,又问了一遍:“你可想去?” 童哥儿重重的点了点头,“喜哥儿,我想去,我一定会好好干的!”一个月二百文,不用担心没吃的,已是许多汉子想要而得不到的活儿计了。 “那便过几日去果园那边找我,等屋子修好了你便搬进去。” 童哥儿红着眼睛点了点头,真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他有能养活自己的活儿计了! 周家要盖房子请长工传遍了谷家村,谷村长听到与有荣焉,冲一旁的夫郎笑道:“宵小子是个有本事的,喜哥儿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村长夫郎心里也高兴,“大力,这几日地里也无甚活儿计,去周家帮帮你弟弟的忙儿去。” “哎,小爹,我等会儿便去。”院子里的谷大力回道。 在屋里绣花儿的喜哥儿大嫂闻言心里有些不喜,这好处没捞到多少,使唤起来人倒是起劲儿,但她不敢和他小爹犟嘴,只能默默的在心里埋怨。 人多力量大,十来日房子便建好了,童哥儿不愿喜哥儿他们再掏钱给自己置办家具,自己预支了两个月的工资,在云叔么那儿打了个床还有一个简单的箱柜,能放东西便行,有个屋子当成灶房来使,铁锅暂时买不起,用瓦罐做菜倒是也成。 就这样,童哥儿成了周家的长工,等他休养好,便开始做活儿了,他心里也怕喜哥儿他们觉得自己是个哥儿,干不了多少活儿,回头再不愿意雇自己,使了十二分的力气干活儿,弄的一旁的周大都有些佩服他了。 “这哥儿,怎的这般有力气?!”周大暗暗道。 第38章 家里的事儿如今有了两个长工帮着,喜哥儿他们都轻松了许多。 “童哥儿干活儿太厉害了,我都比不过他。”喜哥儿赞叹道,“是把童哥儿一年的吃食都拿去给他,还是按月拿给他?” 周宵想了想道:“先拿半年的吃食给他,太多了他也不好存放。” 喜哥儿点了点头,周大有自己的田地能产粮食,倒是不用给他粮食,折算成银钱给他了,每月多给他六十文银钱,他家里小爹卧病在床,也正是缺银钱的时候。 “一下子松快了些,我竟还有些不适应。”喜哥儿给童哥儿送完粮食,冲在院子里修理板车的周宵乐道。 周宵笑了笑道:“何止你一人,老爹昨儿还和我说呢,趁着周大他俩能忙的过来,要去山里逛逛呢,大猎物不打,打些野鸡来,许久没吃过了。” 喜哥儿被他说的也有些嘴馋了,笑道:“再打两只兔子,许久没吃小爹做的辣子兔丁了呢。” 顾筠刚巧来找他俩,闻言温声道:“还真有些想吃了,阿宵你便多打些,若是有活的,咱也养上两只,我让你们爹爹去你们云叔么那儿打个兔子笼子来。” “还是别了,家里的牲畜够多的了,再养兔子,真是要忙不过来了。”周宵拒绝道,兔子生崽那可都是一大窝一大窝的生,便是只养两只兔子,过不了多久,就能成一群了,养起来多费劲啊,还不如想吃的时候去山里捉,反正这东西也不难捉。 顾筠笑了笑,“那也行,刚你云叔过来了一趟,说是木家村那边今儿有人家宰牛,你去买十斤来。” “老爹呢?” “他没得空去,你辛苦跑一趟,喜哥儿还没去过木家村吧?这会跟着阿宵一起去看看,听说他们村子种了许多棉花,你还没见过呢吧?” 喜哥儿闻言点了点头,“小爹你别说,我还真有些好奇棉花长啥样儿,等咱们地多了,到时候也种些来,省的到了冬时还得买棉花。” “棉花有什么好看的?”周宵小声儿蛐蛐道。 喜哥儿嗔了他一眼,“没见过的总是好看的。” 周宵不敢和自家夫郎犟嘴,惹急了回头免不了晚上没得床睡,连连道:“是是是,等我修完咱们就去。” 喜哥儿笑了笑,和顾筠聊了会儿,待他回去后,便回屋去拿了钱袋,等着周宵把牛车套好。 “哎,喜哥儿,出去啊?去镇上?” 两人刚驾着牛车出门,便遇到了来山脚挖野菜捡菌子的妇人夫郎,几人很是热情的招呼道。 喜哥儿笑着点了点头,“出去有点儿事。” “还是家里有牛车好,这想去哪儿便去哪儿,方便得很。” “喜哥儿啊,你还卖紫苏桃子姜吗?这两日没有喝到,还真是有些想嘞。” 喜哥儿笑道:“婶子,家里的桃子不多了,就不卖了。” 他也想挣银钱,无奈桃子供应不上,而且这两日,他总觉得有些乏累,家里人都让他歇歇,本也是小本买卖,挣些零嘴儿钱罢了。 “哎,那还怪可惜的,这两日我小孙子还常问我呢,说叔么啥时候摆摊儿,他想喝了。” “那得等明年夏时桃子下来了,哈哈,叔么,我和阿宵还有事儿,便先走了。” “哎哎,你们先忙着,瞧我,说起来就止不住话头了还。”那夫郎笑道。 喜哥儿笑了笑,和周宵驾着牛车往木家村走去,晩夏的太阳还有些晒人,好在一路有不少的林荫遮挡,伴着牛车赶路吹来的微风,还不太热。 木家村村子比谷家村大,两人刚进村里就迎来了一群的小孩子在村口那儿嬉戏打闹,玩的满身的泥土灰尘。 “你们是谁啊?要找谁?”一看起来五六岁的小汉子挡在牛车前,脆生生的询问道,其他的几个小孩子也跟着围了过来,刚开口的小家伙一看便是几人里的头头。 喜哥儿看着可乐,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能揣上崽崽,笑眯眯道:“我们来你们村里卖牛肉,木有财家,你们知道在哪儿吗?” “那是群哥儿的爷爷家,我们都知道,随我们来。” 几个小娃娃说着便打算亲自领着他们过去,喜哥儿连忙道:“叔么这儿还有空位置,你们坐上来,帮叔么指路好不好?” 几人互相望了一眼彼此,内心蠢蠢欲动,他们家里都没有牛,说实话,还没有做过牛车呢,但他们有些害怕车上的周宵,纠结了一番,还是没有挡住内心对牛车的好奇,乃神道:“那好吧。” 喜哥儿和周宵把他们一一抱到车上,一路听他们闲说,听的喜哥儿心里直乐,孩子们的童言童语,说的都是些小孩子间玩闹的事儿,今儿谁揪了谁的辫子,明儿谁家里要炖肉,几个娃娃还说的煞有介事的,看起来对他们来说是顶顶大的事儿了。 喜哥儿边听他们说话,边欣赏了一番木家村的风景,田地里的棉花长势颇好,枝繁叶茂,喜哥儿眼神好,已看到枝桠间已经现蕾,像小桃子般翠绿翠绿的,看着怪喜人的。 说话间,便到了木有财家门口,几个娃娃也没多待,坐够了牛车,一窝蜂的从班车上下来,跑去别处玩儿去了,喜哥儿都没来得及喊住他们,无奈摇了摇头。 木有财家已有了些人在等着了,看他们的穿着,纯棉的夏衫,也是家里有些小钱儿的人家。 “呦,又来人了,有财,可得快着些了。”一汉子从里面忙活着的木有财喊道。 “快了快了,可别催了。”木有财真真是被催的一个脑袋两个大。 周宵把牛车安置好,闻言道:“有财叔,不急,你慢慢来便是。” 木有财是木棉的本家叔叔,和云齐家有着姻亲关系,周宵从小到大不知来了多少回了,和木有财他们都挺熟的。 院里的木有财听到周宵的声音,笑道:“宵小子来啦,坐会儿先,马上便好,我就知道我这儿一宰牛,你小爹定得喊你来家。” “有财,你可别偏着这小子,我们可是先来的。”那个刚刚催木有财的汉子开口道。 木有财乐道:“看把你给小气的,肉多着呢,你还能一下儿买完了不成。” 周宵和喜哥儿静静的听着他们打趣儿彼此,看样子他俩挺熟稔的,那汉子被说了也不介意,笑嘻嘻的和木有财说笑,一时间院子里只剩下了他俩的声音。 喜哥儿买了一篮子的牛肉,还把牛舌给买了,放在竹篮里,用带来的麻袋盖住,敞着回村儿便有些太招摇了。 “着牛舌怎么吃啊,看着怪吓人的。”回去路上,喜哥儿冲周宵道,他刚刚拿肉的时候都没敢细看。 周宵乐道:“竟还有你怕的东西呢?” 喜哥儿嗔了他一眼,“我怕的东西多了去了,你不知道罢了。” “哦?那你都怕什么?” “不告诉你。”喜哥儿娇嗔道。 两人说说笑笑间便回到了村里,看到他俩的夫郎打趣道:“瞧这俩人,成亲也快两年了吧,怎的还能这般腻歪。” 第40章 “谁说不是呢,看宵小子这五大三粗的样子,看着像是个粗心的人,不曾想还是个会疼人儿的。” 喜哥儿和周宵不知道他俩又被村里人给打趣了一番,回到家,喜哥儿便把篮子里的肉拿去了厨房。 “小爹?你在哪儿呢?肉买回来了。”喜哥儿把篮子放在桌子上,环视了一圈儿,不见顾筠的身影,周铭也不在家。 “小爹他们不在?”周宵把牛赶进牛圈,出来开口道。 喜哥儿摇了摇头,“不知道去哪了。” “先把肉放冰窖里,等小爹回来了再收拾。” 喜哥儿点了点头,把牛肉拎起来,往冰窖那边走去,边走边道:“眼瞅着快午时,小爹他们还没回来,我先把饭做了。” “行,今儿吃什么?” 喜哥儿的声音从冰窖那边传来,“做凉面好了,今儿天儿太闷热了。” “那我去菜园那儿摘些西红柿和黄瓜来。” 夫夫二人分工合作,周宵捣蒜泥,喜哥儿擀面,炒卤子,没多久色香味俱全的家常饭便做好了。 “刚进来就问到香味了,可巧,我俩回来就能吃现成的了。”顾筠笑道。 喜哥儿笑了笑,这做饭打扫的活儿计本就该是他做的,但小爹不拘这些,他有空儿了便会做饭,想来村里嫁出去的哥儿姐儿的,没人比他更幸福了。 “小爹,你们去哪儿了?” “去园子那儿逛了圈儿,葡萄有些泛紫了,眼瞅着快熟了。” 喜哥儿把卤子舀进盆里,闻言眼睛亮了亮,又能有一笔银钱入账了,“小爹,老爹,你们先坐,我把在冰窖里冰着的面端来。” 周宵连忙道:“我去就行,你先把黄瓜丝儿切了吧。” 喜哥儿也没和周宵抢,把洗好的黄瓜放案板上,利落的切成丝儿,放到了盘子里。 “我今儿去果园,看见周大和童哥儿在里面忙活着,总觉着他俩有那么点儿事儿。”顾筠用勺子舀着卤子散温,不经意的说道。 喜哥儿闻言,手上切黄瓜丝儿的速度都慢了些,“童哥儿和周大?倒是般配,说起来,童哥儿岁数和我差不多,配那钱二真真是亏了。” 顾筠笑道:“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第39章 午饭的时候,喜哥儿胃里便有些反胃难受,还以为是苦夏,便没有怎么在意,不过饭食比往常吃的少了许多,没吃完一碗,便放下了筷子。 一旁的周宵见状,轻声问道:“怎的了?身子不舒服?” 也难怪周宵会这般想,以往喜哥儿的饭量都是两碗打底,若是活儿做的多了,那便得三碗起步了,今儿一碗还没有吃完,属实是罕见。 周铭和顾筠也看向喜哥儿,眼神里带着些担忧。 喜哥儿摆摆手道:“也没啥,可能是今儿热到了,胃口不怎么好。” 周宵闻言道:“要不要找谷大夫看看去?别是中了暑气了。” 顾筠心里有些歉疚,早知道便不让喜哥儿去木家村买牛肉了:“得去瞧瞧,宵儿你快些吃,吃完带喜哥儿去谷大夫那儿。” 喜哥儿闻言,连忙道:“小爹,我真的没事儿,只是有些胃口不好,身体还是没啥难受的地方的。” 喜哥儿是真不想去,便是小病,过两日自己便能好的,去了谷大夫哪儿,也得包些苦药回来喝,从小喝到大,他是真有些怕了。 顾筠还是有些担心,但看喜哥儿脸色,看着还是挺红润的,便也没有强求,只道:“若是再不舒服了,要说,咱可不能忌医。” 喜哥儿点了点头,把还剩了点儿底的面碗往周宵那儿挪了挪,周宵无奈,接过把剩下的两口吃完,汤底都没剩,农家人,最是接受不了浪费粮食了。 周宵吃完,想着去园子里摘些喜哥儿喜爱的果子来,把碗筷收拾好,便溜达着去果园那儿转转去了。 喜哥儿留在家里帮顾筠处理买回来的牛肉,早上去买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今儿顾筠刚把牛肉从冰窖里拿出来,放到案板上,旁边的喜哥儿只觉一股腥味儿扑鼻而来,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跑去灶房外头,扶着墙吐了起来。 这下子快把顾筠吓坏了,眼看喜哥儿脸色苍白,午时吃的凉面都给吐了出来,冲堂屋喊道:“阿铭,快来,去找谷大夫来。” 边喊边扶着喜哥儿,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见他好了些,舀了碗水递给他:“喜哥儿,漱漱口。” 喜哥儿胃里难受,反胃的厉害,就着小爹的手喝了口水,吐了出来,嘴里才好受些,心里懊悔极了,早知这样难受,还不如去喝那苦药呢。 周铭脚步快,匆匆赶去谷大夫家,扯着谷大夫便往家里快步走去,谷大夫被他拽的,午时的饭都要出来了,他想着,周家家里应是有人得了急病,也没抱怨,咬牙跟上了周铭的脚步,走到周家,累的气喘吁吁。 喜哥儿已经躺在了床上,周宵拎着桃子回来的时候,快急坏了,还好谷大夫来的快,要不然他也得过去,把谷大夫给扛过来了。 谷大夫见他们这般着急,也没敢耽误,歇了两口便给喜哥儿号起了脉,不过他的脸色是越号越奇怪,惹得周家四口心里惴惴不安的,喜哥儿甚至都觉得自己是得了啥重病了,几人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一下,气氛整的怪紧张的。 谷大夫叹了口气,几人的心快要跳到了嗓子眼儿,周宵都快急死了,只听到:“我本以为你们家里人是发了什么急病才如此着急,我真老身子骨差点儿就赶散架儿了。” 周宵着急道:“谷大夫,喜哥儿到底怎么了?他往日里康健得很,今儿吃不下东西,还吐了,真真是吓到我们了,不是故意折腾您老人家的。” 周铭和顾筠神色也有些着急,目光灼灼的看着谷大夫,谷大夫环视一圈,一屋子汉子,也难怪啥都不懂,“好事儿,喜哥儿有喜了,两个多月了,今儿这般是有些害喜。” 几人闻言顿时松了口气,接着喜色漫上心头,周宵被这消息砸的愣在了原地,还是顾筠推了他一把,才回过了神。 “阿宵,愣着干啥,快,拿纸笔去,把谷大夫说的怎么照顾孕夫记下来。” 周宵连忙去了小爹的小书房,嘴角咧的快到后脑勺儿了,他要当爹了,他要当爹了! 喜哥儿也是惊喜的不行,年时回娘家,他小爹还叮嘱着呢,让他上点儿心,早早怀上孩子,给周宵生个儿子才是要事,他心里也急,但周宵总说,有没有孩子得靠缘分,顾筠和周铭他俩也从没有催过,他便慢慢把这事儿给放下了,没想到崽崽来的这般猝不及防。 看了眼神色认真,在一旁把谷大夫交待的牢牢记在纸张上的周宵,喜哥儿神色温柔,抚了抚还是平平的肚子,这儿竟有了他和周宵的崽崽了,想想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周家一家的大老爷们,顾筠和周铭只有养崽的经验,没有生崽的经验,还真得认真的听听,周铭越听越觉得,还好顾筠不是哥儿,不用受这般的罪,虽说没有两人血脉的孩子有些遗憾,但周宵早就把这份遗憾抚平了。 等谷大夫交待完,周宵把人送出门,封了个大大的红封给他,等回去屋里便只知道傻笑了,喜哥儿嗔道:“瞧你这傻样儿。” 顾筠也不想做夫夫俩当中闪亮的电灯泡,满眼笑意,温声道:“喜哥儿,你好好歇着,想吃啥和小爹说,阿宵,你好生照顾着喜哥儿。” 说完,便拉着周铭走了,独留小夫夫两人大眼对小眼,没一会儿,便齐齐笑出了声儿。 周宵走到炕边,把喜哥儿抱进怀里,轻轻吻了吻他发顶,抚了抚喜哥儿的肚子,轻声道:“谢谢你,喜哥儿。” 周宵从小便知道他不是周铭的亲生儿子,村里那么多人家,总有几个碎嘴讨嫌的,周宵刚三岁,和一群同龄人玩闹的时候,便有人和他说了,“你不是你爹亲生的,小心你爹哪天不要你咯。” 且不说周宵刚三岁,还真不是周铭的亲生儿子,便是新生儿子,听到这般言语,也得难受好几日。 小小的周宵回去,便问了顾筠和周宵,两人也不想瞒着周宵,总有一天他是要知道的,便趁着这个机会,和他说了,刚三岁的小周宵承受不了这么沉重的事儿,哭的嗓子都哑了。 周铭气的不成,这三年下来,他早就把周宵当自己的崽儿了,心疼的厉害,无处发泄,当天晚上便去了那人家里,摔摔打打一番,自此再没有嘴贱到周宵旁边的人了。 周宵难过了好几日,在顾筠的轻声安抚,句句“虽说你不是我生的,但我和你爹爹最爱你了,你就是我和你爹爹最宝贝的儿子,你是我和爹爹唯一的孩子。”下,慢慢好了起来。 周铭和顾筠也确实如他们说的那般,从小宠着周宵长大,不会勉强他做任何他不喜欢的事情,在周宵心里,他俩早就是他在这人世间最亲的人了,谁也越不过他们俩去。 便是喜哥儿,说实话,周宵虽很喜欢他,也是排在俩爹爹后面的,但喜哥儿在他心中的份量并不轻。 第41章 如今,他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再过几个月便能呱呱坠地,再过两年,便能跟在他后面喊爹爹,想想,便是一件让人心中发软的事情。 喜哥儿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轻轻看了他一眼,心里也带着些初为人小爹的兴奋。 “要不要和我岳丈他们那边说一声儿?”周宵轻声道。 喜哥儿闻言,点了点头,“说声儿吧,但还没满三个月,就不要和旁人说了。” 村长夫郎回回见到喜哥儿便得问上一嘴,把这好消息先和他们说了,也省得他小爹跟着操心。 “那我等会儿便去一趟,你吐了这么些,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 周宵不说还好,一说,喜哥儿嘴里泛酸,“没啥胃口,不想吃东西。” 周宵劝道:“还是吃些吧,肚里的崽崽也要吃些东西,你不是最爱杏花楼的桂花糕嘛,我去拿了,你先吃块儿,垫垫肚子。” 喜哥儿为了肚子里的崽崽,勉为其难的吃了块儿糕点,再多了便不想吃了,周宵见状也没勉强,怕硬要喜哥儿吃,到时候他再全吐出来,“那我放这儿,你想吃了便起来吃,你歇着,我先去岳丈那儿一趟。” 喜哥儿笑了笑,“你快些去吧。” 周宵笑着点了点头,找顾筠切了一块儿牛肉,约摸着两斤的样子,拎着匆匆去了村长家里。 村长夫郎听到这消息,喜的直拍大腿,“哎呦,好好好,宵儿先别急着回去,喜哥儿最爱我做的酸豆角了,你带坛子回去,吃完了再来拿。” 村长也是高兴,旱烟抽的舒畅无比,喜哥儿他大嫂自周宵进门,眼睛就没离开过周宵手里拎着的那块儿牛肉,闻言忙道:“小爹,我去拿。” 等周宵抱着坛酸豆角回家,喜哥儿正在灶房外头,搬了个板凳坐在外面,边啃桃子,边和里面收拾牛肉的顾筠聊着天儿,周宵还没走近,喜哥儿就闻到了熟悉的酸豆角儿的味道了。 “小爹腌的?”喜哥儿眼神亮亮的说道。 周宵点了点头,“鼻子还挺灵,小爹说了,你若是想吃,吃完了再去他那儿拿。” 喜哥儿笑道:“闻着味儿,我就想吃东西了。” 灶房里的顾筠闻言道:“家里还有前儿包的包子呢,我刚热了几个,阿宵,你去切盘酸豆角来,让喜哥儿吃点儿东西先。” 喜哥儿看着灶房里忙活着的小爹和自家相公,只觉再没比这个时候更幸福的了。 第40章 喜哥儿如今在家里像个瓷娃娃般被供了起来,连去河边洗衣周宵都不让他干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周宵操着心,不让喜哥儿累着一点儿。 短短十几日,喜哥儿虽说害着喜,但日日好东西给他吃着,倒是没有轻减多少,好在许是肚子里的崽崽长大了些也懂事儿了些,这两日害喜的症状轻了点儿,少有再反胃的时候了。 “周大和童哥儿好上了,过两日要办喜宴呢。” 周宵刚从园子里回来,便给坐在炕上做给肚子里的崽崽做小衣服的喜哥儿带来了这么大一消息。 “他俩真好了?!”喜哥儿惊讶了一下,转而笑道:“倒是挺般配的,童哥儿孝顺,周大又老实本分的。” 周宵乐道:“你是不知道,今儿周大脸上的笑就没下来过,褶子都笑出来了,村里家家户户都说了一遍,连带着钱家都没漏下,我回来的时候听说,钱婶子和钱叔他俩在家里直叹气。” 喜哥儿撇了撇嘴,“该,童哥儿这般好的哥儿不好好珍惜,我且看他能娶个啥样儿的。” 周宵像往常一样,摸了摸喜哥儿的肚子,和里面还未出世的孩儿打了个招呼,“你这几日没出去,我听人说了嘴,钱婶子还生着钱二的气呢,估摸着这段日子是不愿意给他张罗亲事的了。” 周大要娶童哥儿这事儿,谷家村村里人没人不知道的,钱屠子在家里直和他夫郎道:“你且看这,以后有老二这家伙后悔的。” 钱夫郎不置可否,他自打嫁进钱家,便和他弟媳不怎么和睦,好容易人走了,来了个能聊得来的童哥儿,还给他小叔子气走了,他是真觉得他小叔子挺眼瞎的,拿块儿烂肉当好的。 说到钱竹清这儿,他心里确实有些波澜,自打和童哥儿和离,家里便又乱了样儿了,琳姐儿年岁小,干不了啥活儿,他日日操持着,才知童哥儿的苦来,这琳姐儿确实被他给惯坏了,农家的姐儿连镇上的姐儿都比不得,连柴火都不会烧。 说上两嘴,边耍脾气,不愿意干了,娘那边这两日也不愿意理他,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想过把童哥儿再娶回来,家里着实有点太不像样儿了,至于童哥儿打掉的孩子,他倒是觉得没啥,他不爱童哥儿,他肚里的孩子自是可有可无。 不想,他还没准备把童哥儿再接回来,他要和周大成亲的消息便传了过来,望着家里的冷锅冷灶,第一次生出了些迷茫,自己还喜欢琳姐儿她娘啥?为了个嫌贫爱富的人,值得吗? 就他这样,钱老太又气又无奈,他们钱家人人品端正,老实本分的,怎的就生了个钱二出来,这拎不清的样儿,她这段时日都在想,是不是钱二出生的时候,被人家给调包了。 想也知是不可能的事儿,钱二的模样像极了她,只是钱老太气的不想要这个儿子罢了,一想到童哥儿肚子里的孩子,心里就疼得慌,但当时她看着童哥儿脸上还没有消下去的淤青,也没那个脸去求童哥儿,本想着人能在她家里过上个好日子,真真是作孽。 不管钱家人心情如何,周大和童哥儿的婚宴如期而至,钱老太和钱老汉连带着钱屠子一家竟然都来了。 钱老太想得简单,童哥儿如今没娘家撑腰,他们一家来,给他也镇镇场子,也让周大知道,童哥儿背后还有他们在,别把童哥儿给欺负了。 童哥儿眼眶微红,把钱家人请进主桌,今儿周大把他小爹也抱去了主桌那儿坐着,如今周大能挣银钱了,用了些好药好生养了段时日,周小爹的气色今儿看着还不错,还能和桌上的人,说笑几句,看起来他也是对童哥儿满意极了。 周宵和喜哥儿作为两人的东家,自是也是在主桌上坐的,见钱家来了和么多人,着实惊讶了一番,心里连连摇头,旁人都能看到童哥儿的好,就钱二,眼盲心瞎的,白瞎了钱竹清这般好听的名字。 “钱姐姐来了,快请坐。”周小爹身子不便,不便起身,只张口颇为热情的招呼道。 “哎,莲哥儿,恭喜恭喜,童哥儿是个好的,周大有福了。”钱老太开口道。 周小爹连连点头,他心里对童哥儿是一千一万个满意,比周大前头取得那个不知好了多少去,童哥儿来家没多久,光是看他身后因为长时间不挪动生的褥疮都好了七七八八了,是个顶孝顺的好哥儿。 钱老太看着周小爹脸上的笑容,心里酸涩极了,想当年,她伤了脚,卧床两个多月,童哥儿日日在她床前忙活,病好了,人没消瘦一点儿,反而给童哥儿养的红光满面的,她见谁都得夸两嘴童哥儿的好。 说实在的,老大家的夫郎都比不得童哥儿,长得讨喜便罢了,能吃得苦,心地好,钱老太看了眼站在周大身旁,拜完了堂,脸上带着笑意,和周大一起敬酒的童哥儿,罢了,过得好便好,他家老二没这个福分。 本朝二婚没有头婚那般讲究,新夫郎能跟着夫君一起出来敬酒,喜哥儿看了眼言笑晏晏的童哥儿,心下微松,总算是苦尽甘来了,虽说周大家现如今是苦了些,但周大能吃苦,是个有本事挣钱的,更何况他还对童哥儿有情意,自是不会亏了他的。 周小爹今儿精神好,两位新人拜完了堂,在主桌上吃了些吃食,仍不见什么疲态,想来身子确实好了不少。 “哎呦,童哥儿成亲,钱家人来这这么些人呢。”旁边桌上的村里人感叹道。 “说的是呢,还真没见过这阵势。” “人童哥儿人好,钱婶子之前见人就夸呢。” “哎,那是不是周大前头娶得那个,在门口干啥呢?!”离门口近的夫郎低呼道。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门外,只见那人似是发现被人看到了,匆忙转身离开,只留下了一片衣角。 “嗬,看来是后悔了。” “啧啧,这人啊,还是得有良心些,那段日子,因着她,谷叔家的人走在村里都抬不起头。” “真是丢了冬瓜捡芝麻,我就住那钱良家旁边,整日里吵闹,哪是好人家的去处。” 世上没有后悔药吃,做错了事儿可以改,但想要回头,也得看之前的人有没有停在原地等你了。 吃过周大和童哥儿的喜宴,喜哥儿笑道:“你说,咱们算不算无意间做了一次月老。” 周宵牵着他,小心看着路,闻言点了点头,若不是喜哥儿动了恻隐之心,没把童哥儿喊来园子里做活儿,也许他俩缘分深,过段时日也能在一起,但应是没有那么顺利了。 第42章 喜哥儿心里高兴,“家里的葡萄下来了,明儿送些给他俩,算是给他们的新婚贺礼了。” “行,明儿你去园子还是在家待着?” 喜哥儿是闲不住的性子,害喜过了,能吃能喝的,感觉身子没啥问题了,“去园子,帮你抬抬葡萄筐子。” 周宵想到谷大夫交待过,孕夫不能躺着不动,得时不时活动下,孩子才好生下来,而且喜哥儿力气大,别干太多,应是没有问题的,便没有硬要喜哥儿待在家里。 园里的葡萄颗颗饱满,挂在葡萄架子上,看着怪喜人的,“阿宵,那串儿,有大,紫的又均匀。” 周宵如今是指哪儿打哪儿,顾筠在一旁笑道:“宵儿就如机器人一样,遥控器就是喜哥儿。” 周铭站在椅子上,冲顾筠道:“你也能指挥我。” “得了吧,我才懒得动嘴呢。” 众人说笑间,没多久,头茬儿的葡萄便都摘完了,周宵他们留了几串,送些给他岳丈那儿尝尝,还有些好友也送些,村里种葡萄的人家少,是个稀罕物儿。 童哥儿和周大没想到他们两人也能得两串儿回去,连忙冲周宵他们道谢,颇为爱惜的放到了一旁,帮着杂货铺那边的人把筐子抬上板车。 等杂货铺的人走了,喜哥儿看着钱袋里白花花的碎银,乐开了花,回去路上,问顾筠道:“小爹,我一直些不解,像白叔他们不缺银钱,自己种些果树拉去杂货铺子卖,不是更好,何苦来收旁人的,还得花钱。” 顾筠笑道:“他们家是有的,园子比咱们的大多了,不过是看在咱们两家的交情上,帮了个忙罢了。” 喜哥儿闻言茅塞顿开,他就觉着奇怪,之前还未出嫁,陪着大嫂去镇上卖鸡,镇上的富户都少有要的,只有家里地界儿小,养的鸡留着下蛋,不舍得吃的镇上要的多,想来是有自己的庄子养着家禽牲畜呢。 还好有小爹他们,白叔他们收,家里的东西不用太担心卖不出去。 一家四口溜达着回去院子里,把葡萄分装好,便拎着出去送了。 喜哥儿如今小肚子起了点儿,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但那些经验丰富的夫郎妇人,打眼便能瞧出来,等喜哥儿回到娘家时,旁边的谷叔么遇到他们,看了眼喜哥儿,笑道:“喜哥儿,你这莫不是有了?” 已经过了三个月了,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遂点了点头,谷叔么斜眼看了眼周宵拎着的篮子里几串儿又大又紫的葡萄,咽了咽口水,“那你小爹可得高兴坏了,这是又送去你娘家的,哎呦,你小爹他们可真是有口福,说起来,我还真没有尝过葡萄啥味儿呢。” 喜哥儿略觉无语,这谷叔么人不算坏,就爱占些小便宜,嘴碎了些,他不愿意和他在这儿掰扯,从一串儿里摘了一捧,递给他,“谷叔么,你也尝尝。” 谷叔么这才喜笑颜开:“哎,你们快回去吧,今儿你小爹他们都在呢,你弟弟也回了家了。” 第41章 村长夫郎如今看自己的哥儿婿,真真是哪里都满意,见两人来,连忙把人迎了进去,喜哥儿侄儿见到许久没见的叔叔,也是喜的不成,直往喜哥儿身上扑,被村长夫郎给吓的连忙拦了下来。 “小皮猴儿,如今可不能这般往你叔叔身上扑。” 喜哥儿大嫂接过周宵手里装着葡萄的篮子,笑道:“小孩子家家的,不懂,我也忘了叮嘱他了。” 喜哥儿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小侄子可以说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心里对他自是喜爱的,看了眼不开心的小侄子,哄道:“等叔叔肚肚里的弟弟出来了,小叔在抱你玩,好不好?” 喜哥儿小侄子闻言,脆生生的问道:“叔叔肚肚里有弟弟?” 喜哥儿笑着点了点头,喜哥儿小侄子的那点儿开心也没了,朗声道:“等弟弟出来,我带他玩!” 喜哥儿温和的笑了笑,一想到自己的崽崽跟在这个小哥哥的后面跑,心里就软成了一片。 村长夫郎笑道:“在院里站着干啥,快进屋来,歇歇。” 周宵摆了摆手道:“岳么,我们等会儿还有事儿,就不家里去了。” 喜哥儿附和道:“小爹那边说是要做番茄酱呢,我得回去帮忙。” 村长夫郎闻言,也没硬要留他们来家,“那你等会儿,家里酸豆角吃完了没,老大家的,去在拿一坛子来,对了,你小弟昨儿回来,带了些蔗糖,说是南边儿传到府城的,你带些去尝尝。” 村长夫郎说着就往里屋里去,喜哥儿和周宵两人都没来的喊住他。 喜哥儿大嫂拎着篮子,脸色有些不好,那蔗糖谷源本就没带多少回来,平日里自家人都吃的仔细,她这爹倒是对这嫁出去的哥儿大方的很。 喜哥儿无奈的等在原地,开口道:“大嫂,怎的不见小弟和大哥他们?” “他们啊,在后院儿呢,拾掇家里的菜地呢,估摸着没听到你俩来,我去叫他们。”说着便想拎着篮子作势要往后院那边走。 喜哥儿连忙道:“不用不用,我就问问,他们忙着就别去喊他们了,反正在村里时时都能见到。” 说话间,村长夫郎拿着个油纸包着的糖从屋里出来,见喜哥儿大嫂还站在院子里,道:“怎的没去搬坛酸豆角来?” 喜哥儿接过包好的糖,连忙道:“小爹,不用,家里的还够吃一阵儿呢。” “那好,没了记得来拿。”村长夫郎叮嘱道。 待喜哥儿和周宵回去,喜哥儿大嫂看着那一大块儿的蔗糖,心疼的直抽抽,“小爹,您可真够疼喜哥儿的,那周家日子过得好着呢,想吃蔗糖,说买就买了,哪里像我们家,都不舍得吃,您还给拿那么大一包儿。” 村长夫郎最不爱他这儿媳妇儿的小气样儿,眉头轻皱,“是比不得你娘家,每回回你娘家,哪回不是大包小包的,肉蛋酒糖的一样儿不少,不见那边儿怜惜你这嫁出的女儿,回回空着手回来。” 喜哥儿大嫂被呛的面色有些不好,村长夫郎也没管她,接过她手里还提着的篮子,冲站在一旁的喜哥儿侄儿道:“走,爷么给你洗葡萄吃。” 把喜哥儿大嫂真真是气的不成,她心里说实话,就是有些嫉妒喜哥儿,本是一嫁不出去的哥儿,没曾想,寻的夫婿样貌板正不说,还有本事,如今见到喜哥儿,比在家里那时候看着还好。 就连村长和村长夫郎也是,都道,嫁出去的哥儿泼出去的水,他们可倒好,时时惦记着,家里有啥好的也想着让喜哥儿尝尝,她可知道,往日里府城那边送来的吃食,她这小爹不知偷摸的送了几回给喜哥儿了。 不管喜哥儿大嫂心里如何不高兴,谷家其他人倒是一派和乐,“这葡萄长得好,味道不怎么酸,个头也大。” “小爹,二哥和哥夫来了怎的都不叫我,我都许久没见过他了。” “他俩忙,没待多久便走了,你若是有空儿,去他家里瞧瞧去,顺便带坛子酸豆角去,今儿说让他俩带,没要。” 喜哥儿大嫂独自气了一会儿,也没人来理她,连谷大力都没注意到这边,一跺脚,面色不咋好的去跟着他们一起吃葡萄去了。 等喜哥儿和周宵回到家,又把葡萄给米哥儿,棉哥儿,冬哥儿他们一家送了两串,忙完,都快到午时了。 “小爹,咱们吃了午饭再熬酱?”喜哥儿边洗番茄边问道。 顾筠点了点头,“先吃饭,今儿我卤了牛肉,放冰窖那儿冰着,宵儿,你去拿来,切厚厚的片儿放凉面里配着吃。” 喜哥儿被馋的咽了咽口水,他最是爱吃顾筠卤的牛肉了,味道一绝,也是怪,害喜那会儿是啥也吃不下去,过去了是啥都想吃,馋得慌,他昨儿看铜镜,便觉得自己的脸都圆了一圈儿了。 最后一茬的番茄,有些还没红的青瓜蛋子顾筠他们也摘了下来,把西红柿搬到灶房,分门别类的弄了两小堆,一堆熟了,今儿直接就熬了酱了,一堆半青不熟的,顾筠和喜哥儿把它们放到橱柜里,让它们慢慢熟。 周铭和周宵父子俩在菜园里拔架番茄秧的竹竿,顺便拔了,清理好菜地,好种秋时能吃的蔬菜。 周家人各有各的能忙活的事儿,忙碌中带着点儿祥和,殊不知村里钱家又吵起来了。 此钱家不是钱屠子家,而是钱良家,说起来两家也带着点儿亲戚关系,但钱良家以前有钱,自是看不上钱屠子家这门亲戚,钱良他娘还说人家总带着点儿猪味儿,难闻的紧。 这话被钱屠子夫郎听到了,气的不成,再不让家里人和他家往来了。 今儿这事儿和钱屠子没啥关系,是那钱竹清和晚娘,勾搭到一起去了,钱家闹哄哄的不成个样儿,把村长气的脑袋疼,好好的日子,打打麻将不成吗?整这事儿! 消息传到周家的时候,喜哥儿正和顾筠在灶房熬着番茄酱,听冬哥儿这么一说,喜哥儿眼睛发亮的看了顾筠一眼,顾筠哭笑不得道:“你且去和冬哥儿瞧瞧去,但别往人多的地方扎,记得回来和我讲讲。” 第43章 也是现在灶台离不得人,要不然他也跟着去了,说实话,这古代人思想保守,行为真真是大胆的很,他来到这儿多年,三观被震的碎了粘起来再碎,如今得懒得去拾了。 一路上,冬哥儿碎碎念着,“你是不知道,我看了没一会儿,就想着喊你来看看了,真的,这些年都没出过这么惊人的事儿了。” 喜哥儿听了一路,无语道:“晚娘是咋想的啊,找谁也不能找钱二那个糊涂蛋啊。” “这不是找谁的事儿啊,这是晚娘偷汉子啊,顶大的事儿,我来的时候,还看到你爹了,整个人愁的不成,那钱良喊着要让晚娘沉塘呢!” 等喜哥儿和冬哥儿赶到钱家门口,已是里一层外一层的围的水泄不通了,喜哥儿他俩只能站在外面听声儿。 “你这贱妇!村长,我还是那句话,让她沉塘,咱村容不得这般耐不住寂寞四处勾搭汉子的骚货!”这是钱良的声音。 晚娘站在院子里,神情木木的,不一会儿,竟是痴痴的笑了起来,看起来有些疯疯癫癫的。 把围在院里的村里人吓了一跳,纷纷道:“天,这晚娘怕不是疯了吧?!” 村长也是心有惴惴,冲谷大力道:“你且去把谷大夫请来。” “还请什么大夫,直接装鸡笼沉塘!”钱良他娘恼道,今儿可算是丢人丢大发了,钱家人脸上都没光,心里堵着口气,以后怕不是要被村里人耻笑上一大阵儿。 村长瞪了钱家人一眼,看了眼低着头不知在想啥的钱竹清,摇了摇头,这人在想啥呢?! 钱竹清脸上被钱良打的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低着头也不替晚娘说话,他自打童哥儿和周大成亲,似是打通了任督二脉般,不再心里想着琳姐儿她娘了。 家里如今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过了段日子便想着让他娘再给他娶门亲,不要哥儿,要能过日的本分的姑娘,他本就不喜哥儿。 钱老太也软了态度,千叮咛万嘱咐,这次万不能寒了人的心了,再有下回,她绝不再给他操这份心,钱竹清自是连连保证。 不想,钱老太那儿托媒人相看着,钱竹清这儿就和晚娘你侬我侬了,还被钱良给发现了,事儿也给闹大了。 钱竹清和晚娘这事儿,说实话,先是晚娘勾搭在先,钱竹清也是没多久就上了钩,主要是晚娘有那么几分像琳姐儿她娘,再加上正值壮年的汉子,火气大,童哥儿跟他和离也有段日子了,这不就天雷勾地火了。 谷大夫姗姗来迟,给晚娘把了把脉,摇了摇头,“脉象上,除了郁结于心,没旁的病象。” “好啊,你还装疯,你以为装疯便能逃过一死了?!”钱良怒道。 “哈哈哈,我装疯?我早就疯了,被你们逼的!” 晚娘声泪俱下,自打钱良娶了一个又一个,她的日子就没有好过过,起早贪黑不说,一明媒正娶的正妻,活的像个奴仆,家里谁都能使唤她,就连偷情抬进门的谷家的姐儿都比她活的像个人样儿! 她早就想要报复钱家人了。 第42章 “村长,你听听,你听听,这样不守妇道的儿媳妇儿,我们钱家要不起!”钱良他娘抚着胸口,指着晚娘痛声道。 “晚娘,你如今还不知错?”村长开口道,他想给晚娘一个机会,再怎样也是刚二十一鲜活的生命。 “村长,我有错吗?他钱良能今儿娶这个,明儿又迎那个,家里的活儿计我一人干,我作何不能找个疼我的汉子?” 此话一出,村长还没有反应,钱良便又要冲过来,作势要打她,“我打死你这个贱人!” 村长轻斥一声儿,“住手!晚娘,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 叹了口气,村长冲一旁的钱竹清道:“你待如何?” 钱竹清还未开口,钱老太从人群里冲了出来,“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真是丢尽了我们老钱家的脸。” 钱老汉跟在后头,看样子也是气的不成,钱屠子摇了摇头,他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这二弟前儿还让娘帮着寻摸好人家的姑娘呢,今儿就出了这事儿。 钱屠子夫郎心里气急,他膝下还有一十二岁的哥儿,眼瞅着这连年便要想看人家,出了这档子事儿,还能有什么好人家能看得上他们家! 谷大力帮着村长拦了拦钱家一家子,好容易平息了下来,村长沉声道:“钱二,这事儿一个巴掌拍不响,咱村里历来,若非是那等杀人放火,害人性命的事儿,一般不会搬出沉塘这等刑罚……” 村长刚说到这儿,钱良便有些不干了,“村长,不把这贱妇沉塘,我咽不下这口气!” 村长瞪了他一眼,又看了眼一旁穿着棉布衣服的谷翠花,意思不言而喻,你钱良没资格说这话。 钱良看懂了村长的意思,讪讪的闭了嘴,内心却是一阵火大。 不待村长继续说,钱老太被钱屠子夫郎搀扶着,颤声开口道:“村长,我家老二娶晚娘!” 钱竹清还想说些什么,最后看了眼他娘的脸色还是闭上了嘴,心里不知是何滋味,他原还想着娶一黄花大姑娘回家的。 钱良他娘见这事儿就要这么定下来了,心里有气也不敢发,冲钱老太恨声道:“既如此,你今儿就带走她!真真是看一眼就嫌烦!” 事情就这样尘埃落定,喜哥儿见事情了了,转身准备回去,叹道:“这晚娘离了钱良也不知是好是坏。” 冬哥儿在一旁帮着他看着人,免得被人给冲撞了,闻言道:“应是会好些,最起码钱二那儿只有她一人,不用伺候小妾。” 喜哥儿摇了摇头,“琳姐儿估计得气死了,赶走了童哥儿,又来了个晚娘。” “那也没办法不是,钱二还不到四十呢,哪能不成亲,且说呢,咱村里你知道王家的那个王临不?” 喜哥儿点了点头,“他怎的了?” “他啊,娶夫郎了,四十岁的老汉子,娶了个二十不到的小哥儿,都能给人家当爹了,真真是作孽。” “还有这事儿呢?!”喜哥儿惊讶道,他竟没听说过。 “我也是昨儿才知道的,那哥儿是南边儿发洪涝,逃难到这儿的,估摸着也是想要有一方瓦片遮头,才嫁的。” 喜哥儿点了点头,哥儿独身一人在这世道过,着实是艰难些。 “不过,王大哥虽年纪大,到现在没成亲,也是被家里给耽搁了,怨不得他。” 冬哥儿叹了口气,“说的倒也是,王大哥家里难,双亲都卧病在床,这年年别说是存些银钱,都不够花的。” “他双亲去年离世,想来是存了些银钱,才娶的这哥儿。”喜哥儿开口道。 俩哥儿边走边聊,没一会儿便走到了周家门口,冬哥儿吸了一口气,险些被香迷糊了。 “你小爹做啥好吃的呢,这么好闻!” 喜哥儿笑了笑,开门道:“今儿熬了些番茄酱,想来应是做好了,你随我来,装些回去尝尝。” 冬哥儿也没客气,他和喜哥儿从小儿玩到大,熟悉的很,过两日再送些他娘腌的酸黄瓜来给喜哥儿他们尝尝,主要是他真是没吃过,有些好奇。 “回来了?怎么样?” 顾筠正在下面条儿,番茄牛腩已经炖的差不多了,等周铭和周宵父子俩回来,便能开饭了。 “小爹,我晚会儿和你说,番茄酱熬好了吗?我想着送些给冬哥儿尝尝。”喜哥儿有些不好意思道,毕竟这东西不是他做的,有些借花献佛了。 “好了,在饭桌儿那儿晾着呢,你取个碗来,给冬哥儿盛上一碗去。”顾筠倒是无所谓,一碗番茄酱而已,又不是啥值钱的玩意儿。 “谢谢顾叔。”冬哥儿喜笑颜开。 等冬哥儿走了,喜哥儿边看着炖番茄牛腩的锅,边把事儿和顾筠娓娓道来,讲了一遍。 “啧啧啧,晚娘真是厉害,这思想境界有些超前了,不过嫁给那钱二,不是才出火坑又入虎口嘛,那琳姐儿小小年纪可不是啥好相与的。” 喜哥儿颇觉赞同,等周宵回来听说了这事儿,暗暗乍舌,本以为晚娘是正妻,不会被欺负呢,看来村里的规矩没镇上那般严。 钱家的事儿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从村里人茶余饭后的闲谈中淡去,地里的甘蔗长成了,根根立在地里,看着跟个小树林儿似的,可把村里人给稀罕坏了。 “这甘蔗还得两个月才能砍,我都有些等不及了。”喜哥儿跟着周宵去甘蔗地里转了一圈儿,入了秋,过了前阵子的那阵儿秋老虎,天儿也渐渐有了些凉意。 周宵在一旁扶着他,如今喜哥儿的肚子已显了怀,他照顾的更仔细了,闻言道:“马上便要秋收,也没空儿砍甘蔗。” 喜哥儿笑了笑,“这眼看来,甘蔗成熟的时候刚刚好呢。” 今年秋收,水田多,除了家里的长工,周宵另请了三个短工来,喜哥儿如今身子重,没去地里,在家和顾筠一起给在地里忙活的汉子们做饭食。 第44章 “顾叔这手艺,比得上镇上的酒楼了,周叔你们可真有口福。”地头,周大边吃边赞叹道。 周铭听这话颇觉舒心,夸他家夫郎,比夸他本人还让他心里乐呵。 顾筠在一旁给他们舀汤,闻言笑道:“好吃你们就多吃些。” 几个汉子连连点头,童哥儿在一旁道:“顾叔,我原只会用番茄炒鸡蛋来吃,不想炖肉来吃,味道这般好。” 顾筠笑了笑,温声道:“你若是想学,我把做法教你。” 童哥儿笑道:“那就先谢谢顾叔了。” 自童哥儿和钱竹清和离,嫁给周大,整个人气色好了许多,也渐渐有了些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的哥儿的活力。 顾筠看得颇为感慨,这哥儿,姑娘嫁人真真像是投胎,特别是如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朝代,有的哥儿嫁进来,连汉子长的如何都不知道,不过谷家村这儿好的是,定亲前,两对新人能见面,定亲后,还能时不时的见个面,比盲婚哑嫁要好一些。 折腾了二十来天,中间还下了两场秋雨,周宵他们才把地里的水稻,晾好,脱粒,入了库。 “等村长统计好税收,留够家里人一年的吃的,剩下的宵儿你拉去镇上卖了,顺便买些肉回来,这段日子你们父子俩辛苦了。”顾筠边吃晚饭边开口道。 “阿宵,若是镇上有卖牛肉的,你再买根牛舌回来。”喜哥儿如今胃口比之前还要大,听顾筠说完,就想到了前几日顾筠给他们做的煎牛舌了,馋得慌。 周宵笑道:“怎的,不怕了?” 喜哥儿闻言红了红脸,家里数他最怕牛舌,后来等顾筠做好了,又数他吃得最多了。 顾筠夹了筷儿鸡肉给喜哥儿,温声冲周宵道:“没牛舌,猪舌味道也成。” 周宵点了点头,挖了勺儿肉沫豆腐,他最是爱用这菜拌饭吃,味道又香又辣,喜哥儿回回看他这般吃,都得呲牙,像是跟着周宵一起被辣到了。 村里人家这时候都堪比过年,家家户户得了卖粮的银钱,或多或少的,都会买上点儿肉回来,给家里人补补油水,更何况,今年忙完秋收,还有一片甘蔗地等着收,更得吃些好的了。 周家更是豪迈,周宵卖完粮食,直接拉了一大猪头,十斤排骨,五斤的五花肉回来,看呆了坐周家牛车回村的村里人。 “这日子过的,真真是让人眼馋。”谷叔么感叹道。 “有啥馋的呀,我瞧着谷叔么你也买了不少。”冬哥儿夫君谷易开口道。 谷叔么笑了笑,神色带了点儿炫耀道:“嗐,我这儿几斤肉,吃上个两顿就没了,哪里比得了宵小子,这没个十天半个月的,哪里能吃得完。” 谷易笑道:“那也比咱村的多数人家好了。” 谷叔么被谷易说的心里舒坦,面上带着些笑意,也不盯着周宵筐子里的肉了,转头和一旁的妇人夫郎谈笑了起来。 在前面驾车的顾筠无奈摇了摇头,还十天半个月呢,家里有个十分能吃肉的小夫郎,这些肉,也就能吃个七八天,不过喜哥儿能吃,周宵自己心里也高兴。 夕阳西斜,牛车碾着落叶,伴着秋风,一行人说说笑笑间便回到了村子里。 第43章 天气越发的寒凉,地里的甘蔗放眼望去,上头绿下头紫,一节一节的,长势很好。 “你就别去了,挺着个大肚子,还是在家里休息着。”周宵起床,冲一旁坐起来,穿衣,想要要跟着他一起去甘蔗地的喜哥儿道。 喜哥儿有些睡眼惺忪,这段日子他还挺嗜睡的,闻言带着晨起时特有的嗓音,听着还有些软软糯糯的,像是在对周宵撒娇一般,“可我想去看看。” 周宵无奈,如今家里属他最大,“行,你先缓一缓,我去灶房把早食端来,吃过了再一起去地里。” 喜哥儿点了点头,又躺回了被窝里,舒服的叹了一口气,“还是被窝里舒服呀。” 周宵无奈的摇了摇头,外面小冷风吹着,自是没有家里舒坦不是,还非得要跟着去地里。 等周家一家四口吃过早食,带上砍刀,牵着大黄往甘蔗地那边走去。 秋风卷起落叶,带着几分萧条,村里大部分人家都动了起来,还有一些人家想看看前面砍甘蔗的那些户人家能卖银钱几何,让前面的先探探路,他们晚两日再收。 “说起来,我也是第一次下地砍甘蔗,以前都是冬时直接买来吃的。”顾筠笑道。 周铭道:“累了你就歇歇,我和宵儿还有周大三人就够了。” 喜哥儿有些跃跃欲试,冲周宵道:“这砍甘蔗对我来说,只要砍刀够锋利,就像削泥巴一般简单,我今儿身子没问题,就让我砍一行,好不好?” 起初周宵并不打算同意,无奈喜哥儿太能磨人,故意生气道:“得,我知道了,你就心疼我肚子里的这个是吧,我算是看清你了。” 这话说的周宵不让他砍都不成了,只得千叮咛万嘱咐道:“你砍也可以,不过若是肚子不舒服,累了,就不能再干了。” 喜哥儿笑了笑,他也就是砍着玩玩而已,莫说周宵了,便是他自己对肚子里的这个也是珍惜的不成,他心里有数。 便如喜哥儿说的那般,他力气大,砍甘蔗跟割草一样,不过也没干多久,就停下了,帮着顾筠把地里摆着的甘蔗搬回了板车上。 一亩的甘蔗,他们人也多,太阳没下山前就弄完了,周宵和周铭两人把它们收回家,放到了院子里。 “小爹,我们留多少自家吃?”周宵搬完最后一摞甘蔗,冲和喜哥儿一起,削了根甘蔗在一旁吃着的顾筠道。 顾筠想了想道:“留上六十根就行,吃不完等到了冬时可以拉去集市上卖。” 周宵闻言顿了顿,开口道:“小爹,今年邻村家家户户都种了甘蔗,哪里还有人会愿意在集市上买甘蔗吃,便是去了镇上,那么多家的甘蔗,怕也是卖不上什么好价儿。” 顾筠一拍额头,“我倒是忘了这回子事儿了,喜哥儿,你想留多少。” 喜哥儿把嘴里已经没什么味道的甘蔗吐到一旁,闻言道:“小爹,我觉得三十根就够了。” 顾筠点了点头,“行,那就自家留三十根,剩下的都拉去镇上糖铺卖了吧。” 次日一早,周宵便和周铭一道儿去了镇上制糖的铺子,拉了一板车的甘蔗,家里还剩着一大堆,他俩想着若是糖铺能派人去拉,倒也是能省些事儿。 周宵拉来的甘蔗品相都很不错,糖铺子查验了一番便全收了,“五文一根,全收了。” 周铭笑道:“吴掌柜,我们家里还有许多没拉来,你们铺子可有大板车,随我去家里一道儿给拉过来。” 吴掌柜招呼着伙计卸货,闻言笑了笑道:“周老弟,不是我不愿派车去,主要是这十里八村的甘蔗都下来了,拉来我这铺子卖,我得安排人把这一堆堆的甘蔗拉去糖坊那边,实在是没多余的板车。” 周宵闻言道:“吴掌柜,为何不直接在你们糖坊那边收甘蔗,也省得来来回回的拉了。” 吴掌柜摇了摇头道:“我也想这样方便,但糖坊那边非自家铺子的车子不能进入,便是拉过去,也得走上一两里的路,倒不如在我这儿收了方便。” “原来死如此。”周宵叹道,看样子他得和老爹一起多跑几趟了。 “吴掌柜,这批甘蔗你且记账上,我和宵儿回去把剩下的拉来,到时一起算账便可。”周铭开口道。 吴掌柜点了点头,他们是镇上最大的糖铺,周铭和周宵也不怎么担心他们会赖账。 来来回回折腾了四趟,才把家里的甘蔗都拉来了,一共卖了两千五百根,一共卖了十二两五钱银子,这甘蔗着实赚钱。 等卖完甘蔗,眼看也快到了晚饭的时候,两人先去铺子里买了二十斤棉花,两匹棉布,打算做两床新棉被,一人一身寒冬的棉衣。 “哎,周兄弟,你且等等。” 两人刚出镇门口,便被一旁的汉子给喊住了,打眼一瞧,原是村里刚娶了新夫郎的王临。 “王大哥,怎的了?”周宵停住牛车,问道。 王临有些局促,看了眼身旁的夫郎,开口道:“刚巧我和新哥儿也要回村里,他身子今儿有些不舒坦,能不能让他坐你们的牛车回村,该多少铜板,我拿给你们。” 周宵愣了愣,看了眼身侧的周铭,周铭笑道:“都一村儿的,哪能收你们钱,你们都坐上来,两人能有多重。” 王临感激的冲周铭笑了笑,扶着新哥儿做到了牛车上,等两人坐稳,大黄慢悠悠的着牛步拉着板车上的四人,往谷家村赶去。 “还有有牛车好,我和新哥儿今儿刚把地里的甘蔗收完,本想着来镇上看看,糖铺能不能派人去村里拉,问了一圈儿都腾不开人手。”王临护着新哥儿,免得他被风吹冻着了,和周铭聊道。 周铭闻言没说什么,只淡淡的笑了笑,他若是开口把大黄借出去给王临用,村里那么多户人家没有牛车的,这一圈儿借用下来,大黄非得累瘦两圈儿不行,农家人都看重牲畜,实在是不舍得往外借。 第45章 周宵看了眼帮新哥儿挡风的王临,他对疼夫郎的汉子都很欣赏,也知道老爹的顾虑,想了想道:“王大哥,镇上这阵儿都是来卖甘蔗的,你且等几日,过段时日你再来镇上问问看,应是能派辆牛车来拉的。” 王临闻言心中一喜,那么多的甘蔗,他和夫郎两人不知得搬到猴年马月去,如此一来,便省事儿了,但还是有些担忧道:“这甘蔗从地里都砍回家了,我怕给放坏了,到时再没人要。” 他本想靠这一亩地的甘蔗,修缮下房屋,也买些棉花,布来,今年冬时也能过个暖和年,他刚刚就看到车上的棉花了,羡慕的慌。 周宵挥了下牛鞭,道:“这你放心,我小爹说了,甘蔗能放,晚个几天卖,不碍事的。” 王临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顾筠从外头来的,见多识广,他说能放,定是能放的,想着过两日再去镇上瞧瞧。 喜哥儿躺在炕上不想动弹,看周宵抱了棉花回来,放到了炕上,懒洋洋道:“你回来啦,甘蔗卖的怎么样?” 周宵把手里的五两银子递给他,“买了十二两,买东西花了些。” 喜哥儿起身把银子接过来,笑道:“这甘蔗还真是能挣银钱,比种水稻一亩地卖的还要多些。” 周宵笑了笑,摸了摸喜哥儿的肚子,“他今儿乖不乖?” 刚问完就被踹了一小脚,喜哥儿咯咯的笑了起来,周宵无奈道:“这小暴脾气,爹爹摸摸都不让。” “得了,你少说些吧,省的他又踹你。”喜哥儿乐道。 “你猜我和老爹回来的时候碰到谁了?”周宵又摸了摸喜哥儿的肚子,这回没有被踢。 “谁啊?村里这么多人,我哪里能猜得出来。”喜哥儿撅嘴道,最烦周宵这般吊人胃口的样子了。 周宵乐道:“王临,就你前段日子和我说的娶了个比他小了一半的夫郎的汉子。” “真的啊?那你看到他夫郎了吗?长得如何?”喜哥儿顿时来了劲。 周宵点了点头,“看到了,长的还挺清秀的,王大哥这风里来雨里去的,年纪又摆在那儿,看着还真会被人误认为是父子,不过他倒是很疼他夫郎。” 周宵把在牛车上的事儿和喜哥儿讲了一遍,喜哥儿笑道:“能不疼吗,这把年纪才娶了夫郎,不过听你这般说,两人感情看起来还不错。” 周宵不置可否,那新哥儿看着也是会过日子的人,既已成了亲,还是踏实过日子的好。 周家的甘蔗一天弄完了,过年前,除了还有三十几头猪要出栏,便没有旁的事儿了,闲适又自在。 他家闲了,旁人家都快要累倒了,村长第二日一早儿便上了门,“亲家公,我真是没法子了,今儿来了一波又一波儿的来借牛车的村里人,这甘蔗靠人搬去镇上,真真是不行,我把村里有牛的人家都喊过了一遍,都是自家村子的,能帮一把便帮一把。” 周铭心中暗叹,“得,大黄还是得去拉甘蔗。” 面上笑道:“借可以是可以,不过大黄我们用着都爱惜,一天最多拉三趟,多了便不行了。” 村长笑了笑,“成,就按你说的办。” 就这样,大黄来来回回的往镇上走了大半个月,整个牛都不想再看到镇门口了。 第44章 天气渐凉,前段日子靠卖莲子赚了一笔银钱,眼看三亩池塘里的荷花凋零,荷叶枯败,也到了能挖藕的日子了。 “爹,小爹,我和喜哥儿先去池塘那边了。”周宵吃过早食,带上昨儿顾筠和喜哥儿用麻布做好的手套,领着喜哥儿去了园子那边。 “真冷,早知道早些日子把藕挖出来了,这会儿子塘子里的水可是冻人。”喜哥儿眉头微蹙,眼看便要到穿上薄棉衣的日子了,可想而知池塘里的水该有多冰人。 周宵宽慰道:“前段日子不是忙着秋收,砍甘蔗嘛,放心,这活儿干着干着就热了,再说了,这回请了五个短工,加上周大和童哥儿,很快就能干完了。” 喜哥儿点了点头,“池塘淤泥里说不定还能摸到泥鳅,你注意着些,我专门带了两个竹篮来装,小爹说,泥鳅炸着吃可好吃了。” 周宵笑了笑,行,你就在岸边看着,挖了藕出来帮着放板车上就成。” 夫夫二人边聊边往园子那边走去,晨时的阳光透过薄雾,照在人的身上带了些许的温度。 三亩池塘的莲藕,周宵今儿打算只挖一亩,莲藕产量高,顾筠说一亩地便能产千斤,等卖完这一亩的莲藕再继续挖。 人多力量大,没多久一亩池塘的莲藕便挖了出来,连带着装了满满两竹篮的泥鳅,把喜哥儿给乐坏了。 “东家,你们这藕在村里卖吗?我想买几斤回去。”周大甩了甩手上的淤泥,冲周宵问道。 周宵想了想:“卖,你帮我在村子里吆喝声儿,让村里想买莲藕的人家来园子里买,三文一斤,刚挖出来的。” 周大应了声儿,就着池塘里的水洗了把手,便出门喊人去了。 顾筠眉眼含笑的望着周宵,低声冲周铭道:“看咱家宵儿,越来越有成算了,真真是长大了。” 周铭心里也颇感欣慰,“是啊,总觉得宵儿小时的模样还在昨天,转眼,他都快做爹爹了。” 两位老父亲慈爱的看着周宵井井有条的安排事情,感叹着时光真是半点儿不由人。 喜哥儿在一旁不知两位爹爹的心路历程,一手拎一竹篮的泥鳅,冲顾筠笑道:“小爹,咱们回去把泥鳅给处理了吧。” 顾筠回神,看了眼满满当当的两大竹篮的泥鳅,扶额,这得收拾到什么时候去,温声道:“喜哥儿,这么多咱们也吃不完,留些送去你爹爹那边,再留一竹篮放这儿,和莲藕一起卖了。” 喜哥儿点了点头,把一篮子泥鳅放地上,“行。” 等顾筠和喜哥儿回了家没多久,园子里便来了一群人,闹闹哄哄的,连村长夫郎和喜哥儿大嫂谷李氏也来了。 看着一堆的莲藕,谷媒么惊讶道:“哎呦,这莲藕宵小子你可真不少收啊。” “就是呢,这么大一堆,得不老少钱。” 村长夫郎如今是岳么看哥儿婿,越看越喜欢,笑道:“宵儿,给我来十斤,这泥鳅看着不错,也来两斤。” 周宵应了声儿,捡了好的放村长夫郎带的篮子里,笑道:“小爹,泥鳅喜哥儿带回家的,给你们留了,过会儿子估摸着便送去家里了。” 谷李氏笑了笑,“要么说喜哥儿孝顺,又嫁了个孝顺的夫君,如今村里,多是羡慕咱家的。” 村长夫郎接过篮子,递给周宵四十文钱,见周宵不愿意要,沉声道:“平日里你和喜哥儿孝敬我和他爹的,我们便也收了,但这做生意,得公私分开,你若不收,我可就不高兴了。” 周宵见状连忙收了过来,笑道:“岳么,我知道了。”心中对他这个岳么又多了几分敬意,心思清明,不占便宜,村里多数人都比不得他。 谷李氏心疼又无可奈何,还得陪着笑脸,“宝儿还想跟着来呢,说是许久没见二叔,想得慌,今儿天儿太冷,便没让他跟着来,还说呢,上回二叔带的奶糕,可爱吃了。” 村长夫郎沉了脸,这上不得台面的大儿媳真真是丢脸的很,“行了,这么些人,宵儿你赶紧去招呼吧,我和你大嫂便先回去了。” 周宵笑道:“行,岳么。” 没接谷李氏的话茬,送你是情分,但这般讨要让周宵心里很是不喜。 谷李氏脸色讪讪的,接过村长夫郎手里的篮子,也没再说啥,和村长夫郎一起回去了。 等村长夫郎和谷李氏离开,周宵又开始忙了起来,村里来了不少的人,多都是十来斤的买,很快便去了一小半。 等忙活完,日上中天,眼看要吃午饭了,“剩下的拉去杂货铺和酒楼,看他们能收多少。”周铭伸了伸腰,冲周宵道。 周宵点了点头,“周大哥,你和童哥儿今儿辛苦了,这二十斤莲藕你们拿去。”见周大要掏钱,连忙道:不用给钱。” 周大和童哥儿道了谢,喜滋滋的拎着莲藕回了家,想着午饭就炒莲藕来吃。 “好香啊,小爹,你们做了什么好吃的。”周宵刚进院子便闻到了一股扑鼻的香味。 “炸泥鳅,炖了过莲藕猪蹄汤,刚好能吃了,你俩回来的正是时候。”顾筠的声音从灶房里传来。 喜哥儿已经迫不及待的夹了一筷子炸泥鳅了,外酥里嫩,香的不成,连连道:“小爹,真好吃!” 周宵和周铭也颇为赞同,一大盆的炸泥鳅一顿饭就吃完了,“池塘里估摸着还有不少,过了明儿捉了再做一顿。” 周宵见喜哥儿有些意犹未尽,开口道。 “还剩多少莲藕?”顾筠喝完最后一口汤,开口问道。 “估摸着能有个六百斤,不晓得镇上酒楼和杂货铺能不能收完。”周铭回道。 “应是能的,咱村里都能卖掉四百来斤,想来镇上卖的更快。” 第46章 顾筠的话像是给周铭和周宵父子俩吃了定心丸,“等会儿我和宵儿便去镇上。” 顾筠想的没错,光是杂货铺便都全要了,掌柜的笑道:“等再收了莲藕,尽可送我们铺子里来。” 镇上人家多着呢,多得是好这口儿的人家,不怕卖不出去,而且莲藕也能放,短时间内不怕坏掉。 周宵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冲掌柜的笑道:“那后日,我再拉一千七百斤来,铺子可都能收下?” 掌柜的点了点头,这东西放到冬时,可是抢手货,自是有多少收多少。 等周宵回家,忙活了两天,把池塘里的莲藕留了三百来斤在家,剩下的都拉去镇上杂货铺卖了,连带着泥鳅也装了一大木桶。 等忙完地里所有的活儿计,没多久便入了冬,秋去冬来,家家户户都开始窝冬,村道上时不时传来几声“胡了!”的激动的声音。 喜哥儿的肚子大了许多,行动上有些不便,如今家里的饭食基本上都是顾筠在做,不过冬时没啥事儿干,做做饭倒也能活动下身子。 喜哥儿心里对顾筠感激的不行,说实话,村里再也找不到一家的夫郎,能像他这般,怀了孕便过起了没啥活儿的日子,村子里多的是就算是快要临盆,还在地里忙活的妇人夫郎。 他还记得几年前,田家的儿媳便将他们家的大孙子生在了地里,真真是有些吓人。 周宵坐在炕上,给喜哥儿揉搓着有些浮肿的小腿,“疼不?” 喜哥儿吃着糕点,摇了摇头,不过眼看肚里的崽崽快要出来,他心里有些害怕,第一次生孩子,实在是有些恐惧。 “家里的猪也快出栏了,小爹的意思是,下个月开始,三头三头的往外卖,三十几头猪堆在一起,若是一起卖,恐怕有些难。” 喜哥儿点了点头,“今年多亏了有童哥儿在,要不然还真是忙不过来。” 周宵笑了笑,“明年崽崽还小,你估摸着也没时间,小爹刚刚还说呢,明年再招两个长工,我和老爹也能歇歇,说起来,今年一年,都没怎么进山,怪手痒的。” “那你还是手痒着吧,明年啊,地多了,你也没空去。” 周宵无奈,“等明年初秋,我定得上山一趟。” 喜哥儿笑了笑:“且看今年的钱袋子,虽不比你犯险上山挣的多,但已是很好了,我不求大富大贵啥的,只求能安稳平安的过日子。” 周宵笑道:“我知道。” 夫夫二人私房夜话,殊不知这个夜晚村里又闹腾了起来,王老五家跑了的六哥儿回来了。 王家。 “你还有脸回来!都不是个清白的哥儿了,挺着个大肚子,便是卖到镇上青楼都卖不了多少银钱。”王老五看着眼前似是快要临盆的六哥儿,恼声儿道。 如今谷家村属他家最是穷困潦倒,前头得的那些个银子都给他们挥霍完了,如今炕头也没个能暖被窝的人,想想心里就气。 六哥儿哭道:“爹,我知道错了,我也是被人骗了,好容易才回了家,我不求多,只求您给个柴房,让我能有个住的地方便好。” “哼,你想的美,赶紧滚出去,我王家可没你这个哥儿。”王老五毫不留情。 这时,王家大儿子冲王老五低声说了几句,王老五眼眸一亮,望着跪在地上哭泣不止的六哥儿,开口道:“行了,你大哥给你求情,你且住下吧。” 六哥儿连声道:“多谢爹,多谢大哥。” 第45章 眼看着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喜哥儿越来越紧张,连带着周家剩下的三口也跟着提起心来。 村长夫郎最近也来的勤,他有经验,毕竟生了仨娃,有他在,喜哥儿终于没有那般精神紧绷了。 最近喜哥儿多了样喜好,喜欢上了给未出生的崽崽做小衣服,小鞋子,虽做的慢了些,但时间够久,如今崽崽一岁的衣服都快做完了。 冬哥儿和棉哥儿时不时的也会来看看他,和他说说小话,听着八卦,喜哥儿的产前焦虑好了许多。 在众人的紧张期待下,冬时初雪的这天,喜哥儿发动了,屋外飘着片片雪白冰凉的雪花,屋内忙得热火朝天,稳麽麽和村长夫郎都在屋里,连谷大夫都被周宵拉来,以防万一。 屋里时不时传来几声喜哥儿的痛叫,喊得周宵在门外急的上头,顾筠在灶房烧水,心里也是又担忧又激动。 好在喜哥儿身强力壮,平日里被照顾的也好,生孩子痛了一阵儿后,一个时辰,屋里便传来了婴儿啼哭的声音,周宵一个激动便想进屋里去,不想被村长夫郎给推了出来。 “别急着进来,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天,喜哥儿竟是揣了两个崽崽,怨不得比旁人的肚子看着大了些,还以为是崽崽在他肚子里长的壮,不想竟是俩! 顾筠在灶房听到,心里又惊又喜,冲在门外没啥用的周铭道:“你去园子里,捉只鸭子来,我给喜哥儿炖锅老鸭汤,可真是辛苦他了!” 周宵心里高兴,应声道:“哎,我这就去!” 谷大夫坐在灶房里,闻言笑道:“诊脉是月份还不够大,竟不知是两个,喜哥儿有福气啊!” 顾筠听着心里高兴,家里孩子越多越热闹,如今周宵也有后了,总算和故人能有个交代。 好在第一个崽崽生出来,第二个就没那么难了,半个时辰不到,二崽崽也生了出来,随着一声啼哭,喜哥儿累的满身是汗,昏睡了过去。 村长夫郎那个喜啊,乐的合不拢嘴,刚开始看到老大是个哥儿,他心里咯噔一下,他虽是不像旁人那般重汉子轻哥儿,但农家人,都想生个汉子,想来周宵也一般,心里有些担心。 还没等他担心太久,老二出来,清理的时候他仔细检查了一番,没有哥儿痣,可把他给喜坏了,一哥儿,一汉子,算是齐全了! 等周宵进来,屋里还有些血气,喜哥儿昏睡着,村长夫郎抱着二崽崽不撒手,肉眼可见的喜爱。 稳麽麽连连向周宵道喜,得了一百文的红封,好话更是像不要钱般的往外撒,“哎呦,这俩娃娃是我今年接生过的最有福气,长得最好的了,可人儿的很。” 周宵常年不见什么表情的冷脸今儿竟瞧着温和了许多,“多谢稳麽麽了,你且去灶房,我小爹煮了红糖鸡蛋,尝一碗再走。” “哎哎。”稳麽麽应了声儿,拿着红封去灶房讨糖水喝去了。 村长夫郎喜声道:“宵儿,你瞧,这俩崽崽真是会长,一个像你,一个像喜哥儿。” 周宵先看了眼睡着的喜哥儿,见他呼吸平稳,心放了些,转头看了眼襁褓里的崽崽们,眉眼温和,不过他还真是没有瞧出来崽崽像谁,红彤彤的两小只,看着像猴子,有些丑了。 不过,爹不嫌儿丑,毕竟是自己的崽崽,亲生的,再怎么样也不能嫌弃不是。 村长夫郎没听到周宵的心声,把俩崽崽放喜哥儿身旁,乐道:“这儿也没旁的事儿了,我先回去,把这喜事儿和你岳丈说一声儿,来的时候,他在家里急的踱步呢。” 周宵笑了笑,“今儿多谢岳么,昨儿刚买了羊肉,您回去的时候带些。” 村长夫郎摆了摆手,“不用,家里不缺肉吃。” 说着,又看了眼炕上的俩崽,乐呵呵的回去了。 周宵走到炕边,俯身亲了亲喜哥儿的额头,轻声道:“谢谢你,阿喜。” 周铭和顾筠俩汉子,心里虽急,但也不好进刚生完娃娃的儿夫郎的房里,招呼好稳麽麽和谷大夫,等两人走后,冲屋里喊道:“宵儿,怎么样了?我俩大孙儿饿了吗?” 谷大夫刚走到院外,便听到了顾筠的喊声,失笑的摇了摇头,今儿这诊费挣的轻快,还得了俩红鸡蛋,给家里的孙媳吃了,看能不能沾沾喜哥儿的福气,一下也给他老谷家生俩重孙子出来。 周宵闻言,出了屋子,走进灶房,笑道:“小爹,他们仨都睡的挺熟的,还不饿,不过先把羊奶在小灶上温着,等俩崽崽醒了便能吃了。” 顾筠喜声道:“温着呢,我俩大孙子的名儿你们夫夫俩想好了吗?” 顾筠和周铭都没插手第三代的取名儿的事儿,这事儿还是亲生父母来的好,前段日子,周宵还在几个名字间纠结呢,不过当时以为只有一个,倒是把哥儿和汉子的名字都想了。 周宵笑道:“我想着小名便叫团团和圆圆,大名的话,等喜哥儿醒了,再定。” 顾筠点了点头,周铭乐道:“老二一汉子,叫圆圆是不是有些太没汉子气概了,我觉得铁子,虎子就很好。” 顾筠嗔了他一眼,“瞧你起这名儿,一嗓子喊出去,村里能跑来十几个娃娃,没让你起名算是对了,宵儿,不用管你爹,小孩子,小名儿没啥不能起的。” 周铭摸了摸鼻子,没敢开口辩驳,想着他小时候就是叫铁牛,这名字铁骨铮铮的,看他,长得多汉子。 周宵笑了笑,还没等他开口,屋里便传来了团团圆圆的哭声,此起彼伏的,周宵连忙端了两碗羊奶回了屋。 第47章 喜哥儿也被俩娃儿的哭声吵醒了,周宵进来的时候,喜哥儿正抱着老大哄着,周宵温声道:“你醒了,饿不饿,小爹在锅里给你炖了老鸭汤,你要不要喝些?” 喜哥儿摇了摇头,“还不是很饿,阿宵,你看,天,我可真厉害,一下子汉子哥儿齐全了!” 周宵失笑,“是是,你最厉害了,刚岳么还说呢,沾沾你的福气,让你大嫂给家里再添几个丁。” 喜哥儿笑了笑,身子还有些不爽利,不过没那么疼了,开口道:“你把碗给我一个,咱俩一人喂一个。” “俩崽小名取了团团圆圆,大名看下定哪个好?”周宵边喂圆圆,便和喜哥儿说道。 “团团圆圆,好名字,大名我还是想让小爹定,家家都是家里有福气的长辈给孩子取名儿的。”喜哥儿喂着团团,开口道。 夫夫二人又商量了一番,等团团圆圆吃饱睡下,周宵端着碗回了灶房,“小爹,我和喜哥儿还是想让您和老爹给俩娃取大名,您就别再推辞了。” 顾筠可以说是临危受命,压力又到了他这边,孙孙们还没有看到,就得忙着翻书给他们取名儿了。 周宵见状笑道:“小爹,您别有压力,等满月的时候定大名也行。” 顾筠笑了笑,接下了小辈儿的这份心意,“喜哥儿刚刚醒了吧,老鸭汤好了,你端去给喜哥儿吃。” 周宵点了点头,他这俩儿子哭的声音相当洪亮,喜哥儿若是没被吵醒,那他真就疼晕过去了,周宵定得把回去了的谷大夫再给拉回家来。 周家喜得俩娃的消息没多久,村里人便都知道了七七八八,众说纷纭,纷纷感叹,喜哥儿真是个有福气的哥儿。 “早知喜哥儿这般好生养,我定得扯着我那倒霉儿子的耳朵让他把人给娶回家来。” “喜哥儿真真是有福气的很,自打嫁进周家,你看周家这日子过的,请了长工,连带着果园都有了,秋时还卖了藕,一亩池塘的藕,好几两银子呢。” “说的是呢,也不知这周家什么时候办满月酒,我得喊我儿夫郎去吃酒,沾沾喜气。” “哎,那不是顾叔嘛,他和周叔送红鸡蛋来了。” 顾筠面若春风般和煦,周铭提着一大篮的红鸡蛋,一家家的送过去,如今果园里家禽多,顾筠秋时便留了些,就打算等喜哥儿生了,一家家的送呢。 “恭喜啊,恭喜。” 众人纷纷道贺,连带着周铭今日看起来也是很好说话,面容很是温和。 “顾叔,周叔,什么时候摆满月酒啊,我们等着去吃酒呢,也沾沾喜哥儿的喜气。”云齐接过俩红鸡蛋,冲顾筠和周铭笑道。 “腊月十八,到时候都来啊。”顾筠笑道。 “一定一定。”棉哥儿在一旁回道,他心里有些羡慕,不知抱抱喜哥儿的俩娃,他能不能也有好消息传来。 等送完鸡蛋,篮子里还剩了些,“回去拿给喜哥儿吃,月子里吃些鸡蛋补身体。”顾筠温声道。 周铭顿了顿,附耳轻声道:“要不要去那里,和故人说一声儿。” 顾筠想了想,“自是要去的,不过,这么多年了,我们都没有让宵儿去过那里,要不要这回让宵儿跟着我们去?” 周铭摇了摇头,“藏了这么久,不能功亏一篑,若是让宵儿知道他真实的身世,以他的性子,定会去上京讨要说法的。” 顾筠叹了口气,“罢了,刚巧篮子里的鸡蛋这回就不给喜哥儿了,等回去我再给他做,趁着还不晚,咱们去一趟吧。” 周铭点了点头,二人往家的反方向走去,不知何时,本已停了的雪,又开始飘了下来,拂过面庞,似是在和他们打招呼般。 第46章 周家这边一派喜气洋洋,连下着村长夫郎如今出门走路都带风,听着那些与他道喜的人家,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周宵最近感觉一天的时间压根不够他用的,亲香亲香团团圆圆,小娃娃身上带着特有的香甜的奶味,他是真不舍得出屋,无奈家里的猪出栏,还是得出去帮着老爹忙活。 喜哥儿这几日好吃好喝的补着,脸色看着好了许多,就是不能洗个痛快的热水澡,浑身有些难受。 “阿宵,就沾水擦擦,身上臭哄哄的,真的不舒服。”这晚,喜哥儿又躺在炕上,磨着周宵同意他擦擦身子。 这也不怪喜哥儿,屋里为了团团圆圆俩小娃娃不受冻,炕烧的足足的,从白天到黑夜,就没有停过,对于喜哥儿这个大人来说,着实是有点儿热了,浑身总感觉有黏黏的。 周宵抱着团团喂羊奶,闻言不管喜哥儿那双可怜兮兮,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很是冷酷道:“不行!” 喜哥儿泄了气,“唉,真羡慕你们做汉子的,要是孩子是你生,看你能不能坚持一天。”说着便躺了下去,像条咸鱼一般。 周宵无奈扶额,把喝饱了又睡着了的团团放到喜哥儿身旁,无奈道:“老祖宗传下来的经验,咱得听着,小爹今儿还说呢,万万不能让你在这寒冬腊月里碰凉水,凉着了,伤了身子便不好了。” 喜哥儿翻了个身,逗了逗一旁醒着,睁着双像极了周宵的眼睛的圆圆,“小爹又不是哥儿,他不懂我们哥儿,其实可以用温水擦擦的,不行你去问问你岳么去,再说了,屋里这般暖和,哪里能冻着人呀。” 周宵被说服了点儿,看喜哥儿铁了心的想擦澡,“等明儿中午,太阳好的话,我帮你擦洗一番。” 喜哥儿脸色终于转晴,软软笑道:“阿宵,你可真好。” 周宵笑了笑,他明儿出去还是得再问下岳么才行,喜哥儿说的也有些道理,哥儿的事儿,还是得问问有经验的哥儿去。 喜哥儿不知周宵的打算,知道明日便能擦洗身子来,整个人便浑身轻松,看了眼睡眼惺忪的圆圆,便没有再逗他,轻轻拍打着,哄睡着了。 次日一早,周宵先喂了团团圆圆羊奶,把俩娃造了一夜的尿介子洗了,帮着把三头猪绑好放进板车,今儿就没陪着周铭去镇上了,回去拿了包糕点,先去了一趟村长家。 喜哥儿如愿以偿的擦了身子,感觉浑身轻松,还想求着周宵一并把他油糟糟的头发洗了,被周宵一个眼神,刚吐噜一半的话又咽了回去。 日子在忙忙碌碌间,转眼便到了团团圆圆满月的日子,喜哥儿也彻底解放,当天便痛快的洗了两回澡,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喜哥儿感觉自己像是瘦了两三斤。 如今家里的猪还剩下九只,顾筠大手一挥,今儿杀一头,款待宾客。 看了眼抱着团团不舍得撒手的周铭,顾筠看了眼怀里的圆圆,也是爱的不行,说出来都是辛酸泪,他俩做爷爷的,也是今儿才把俩大孙子抱到手,天儿太冷,儿夫郎屋子又不好进,一个月来,没见过几眼,可把俩老人家馋坏了。 村长和村长夫郎一家今儿一早儿便都来了,村长站在周铭身旁,眼馋的看着他怀里的团团,想开口让他抱会儿,又不怎么好意思,轻咳了声儿,“团团眼睛和喜哥儿真真是一模一样,嘴巴倒是像了宵儿。” 周铭笑了笑,“圆圆就和团团是反着来的,大了,咱家团团必是个俊秀的哥儿。” 村长赞同的点了带你头,见自家夫郎从顾筠怀里接过圆圆,心痒的不成,“你也抱了那么大会儿了,累了吧?我来帮你抱会儿。” 说着便想从周铭怀里接过团团,周铭似是没看到,“不累,团团那么小,别说这么一会儿了,便是抱上一整天也不带累的。” 话音刚落,就挨了顾筠一胳膊肘,“眼看时辰也不早了,村里人想必快来了,咱们去门口看看去。” 周铭见顾筠发话,只能无奈的把团团给村长抱着,村长也是终于抱上了白白嫩嫩的大外孙,喜笑颜开。 “喜哥儿,团团圆圆长得可真白嫩,这襁褓布料摸着怪舒服的,得不老少钱吧,你们可真舍得。”谷李氏羡慕的看着村长夫郎怀里的圆圆。 喜哥儿今儿穿的也是今年新买的棉布做的新棉衣,湖蓝色的衣领处还缝了一圈儿的兔毛,连带着袖口处也有一圈儿,看着很是暖和,闻言笑道:“没花什么银钱,小爹镇上的友人送的布料。” 谷李氏眼红的很,这布料一摸便知,定是掺了绸的,农家人便是村里的富户都少有舍得买这玩意儿给小娃娃穿的,棉的已经够好了。 喜哥儿侄子宝儿如今抽条,眼看着长高了不少,伸着脖子看完团团看圆圆,脆声道:“弟弟们长的好小。” 村长夫郎笑了笑,把圆圆递给谷李氏,“你抱抱圆圆,如今宝儿也大了,是时候和大力你俩再要一个了。” 谷李氏脸色微红,伸手抱了过来,看了眼怀里的圆圆,想着若是能生个像圆圆般粉雕玉琢的小汉子,也是好的。 周铭昨儿喊了钱屠子来宰了一头猪,这消息跟插上鸟翅膀一般,昨儿村里人便都知道了,今儿来的人家还真是不少,拿上几个铜板便能大口吃肉的事儿,村里人谁都不愿意落下。 第48章 冬哥儿和棉哥儿也来了,一进周家便去了喜哥儿屋里,俩哥儿包完团团抱圆圆,嘴里念叨着,“团团圆圆,保佑叔么明年生个弟弟出来陪你们玩啊。” 喜哥儿忍俊不禁,笑道:“你们当他俩是送子观音呢,还求上了。” 冬哥儿笑了笑,“这不是眼馋了嘛,团团和圆圆真的,怎的这样白嫩?看的叔么想偷回家去。” 喜哥儿笑道:“快抱回去,夜里吵的人头痛,你看我眼底,青黑青黑的。” 棉哥儿笑道:“那我俩可真抱回去了,你可别心疼,刚好,我和冬哥儿一人一个。” 众人哄堂大笑,转眼院子里来满了村里人,过来瞧团团圆圆的一茬又一茬,米哥儿姗姗来迟,说笑了一会儿,便和冬哥儿他们去院里坐席了。 一顿满月宴吃的众人乘兴而来,兴至而归,把团团和圆圆夸了一遍又一遍,心里也是真羡慕。 白翎和赵伊诺也过来了一趟,豪华的马车停在周家门外,惹得村里人又是一阵的喧哗。 “了不得,这般贵人周家也认得,怨不得园子里的东西不愁卖呢!” “啧啧,本以为喜哥儿这辈子嫁不出去了,不曾想好有这等好缘分。” “只恨我家哥儿生的晚了。” 不管村里人如何议论,嘴上怎样说,心里已是打定了主意,要好好与周家处着,没准儿啥时候便能帮衬自家一把。 周家院子里热热闹闹的,直到夕阳快要西下,村里人才陆陆续续的离开,顾筠把剩下的肉菜让来帮忙的村里人都收拾了去,几人喜笑颜开,帮着把院子和锅碗瓢盆那些收拾好了才走。 周铭和顾筠又一家家的送桌椅板凳,村里人家都是如此,办喜事儿时,家里的东西不够,都是借邻居家的应应急。 等忙完,顾筠躺在摇椅上,深深呼了口气:“怎的比宵儿成亲的时候还累?” 一旁的周铭深有同感,笑道“今儿最高兴的便是团团和圆圆了,也不知收了多少礼物。” 喜哥儿和周宵也很好奇,等宾客回家,夫夫二人哄睡了俩娃,把今儿收到的东西都堆到了炕头另外一侧,伴着两盏油灯,两人清算了起来。 “这双银锁是我爹他们送的,我大哥送了两对儿银手镯,三弟送了两双从镇上大绣坊里买的虎头鞋。” “我爹他们送的是两对儿金手镯,啧啧,我小时候也只有银的而已。”周宵把装手镯的盒子关上,放到一边,笑道。 “冬哥儿他们送的都是自己在家里做的小衣服,剩下的红封里也都是六文,十六文的铜板了。”喜哥儿说着,拿了根绳来,把铜板一百一百的串起来。 “白叔他们送给圆圆的是一个观音玉佩,团团的是玉手镯,哎呦,还有两匹有底花的绵绸的布。” “我先把这些贵重的放箱柜里,把我大哥送的给他们俩戴上。”喜哥儿说着,打开了箱柜,把布和其他的首饰连带着盒子一起放了进去。 剩下的便是些零零散散的铜板,“怎的还有石子儿?!”喜哥儿把红封里的石子儿倒出来,气道,哪怕包两个铜板他都没有那般的生气。 周宵接过红封,想了想,“应是那王老五的,今儿他们一家也来了,想着是个喜日子,便没有赶他们出去。” 说着他也有些后悔了,早知便不应该让他们进门来。 喜哥儿越想越气,“爹就不应该让他们在村里住着,真是越想越气,今儿七哥儿也来了,也不知遇着他们没。” 周宵也是这般想的,不过自古以来,少有人会背井离乡,都讲究落叶归根,没犯大事儿,想来村长也不会开口轻易赶人走。 夫夫二人把剩下的串好,一共串了三串儿,还余了些铜板,还有些是拿东西的,算上白叔送的东西,他们这回满月宴倒也没有亏。 第47章 团团和圆圆过了满月,大名也定了下来,团团叫周云莳,圆圆叫周云安。 俩娃娃如今看起来肥嘟嘟,白嫩嫩,别提多可爱了,藕节版的小胳膊,抓到东西手劲儿老大,有时周宵都不能从圆圆手里轻易夺过东西,一把子的大力气。 寒冬腊月,雪花飘飘,到了腊月二十的时候,家里的猪只留了一只做年猪用,剩下的都卖了出去。 周宵和喜哥儿夫夫二人闲来无事,团团和圆圆被顾筠和周铭抱走了,便把柜子里今年的银钱倒了出来,清算了一番。 “今年三十一头猪,和小爹那边分了十六两八钱。”喜哥儿把装着卖猪肉的钱袋里的银钱数了一遍道。 “卖蛋,还有不怎么下蛋的老了的家禽肉,加上莲藕和其他的是不是拉镇上去卖的蔬菜,和小爹那边分了四十五两九钱来。”周宵把银子推到一边,笑道。 喜哥儿讶然,“竟有这般多!看来还是卖蛋挣银钱!” 周宵乐道:“自打开了春,家里的家禽陆陆续续开始下蛋,最多的时候,一日能收六七百颗,且不说鸭蛋鹅蛋那些还贵一些,全算一文一颗,你算算一日能挣多少?” 喜哥儿喜不自禁,乐的牙不见眼:“果园子够大,咱们明年再多买些家禽养着。” 周宵点了点头,如今看来再买个一两百只的家禽养起来在院子里也是能养的开的,之前围的鸡圈就够大。 喜哥儿把整银数好,装了起来,“想想,养猪真是又累又挣不了太多的银钱,还不如养鸡呢,吃的不多,好养!” 周宵继续低头数着剩下的银钱,闻言道:“养猪也有好处,你没看咱家的地肥了许多,都靠它们呢。” 喜哥儿想想也是,民以食为天,地好了比那些蛋更得他的心,这养猪还是有其他的好处的。 果园那阵子果子最盛的时候,也挣了一笔银钱,分了五两七钱,看着不多,也是许多人家几亩地的粮食钱了。 剩下的都是些散铜板,多是喜哥儿夏时卖紫苏桃子姜挣来的,喜哥儿当时想着跟小爹一起把银钱分上一分,但顾筠没要,数下来,也挣了不少,三两六钱呢! “去年留的今年的家用,如今只剩不到一钱银子了,也是没能撑过这一年。”喜哥儿看着家用钱袋瘪瘪的样子,乐道。 周宵把碎银子归拢到一边,铜板串起来,闻言道:“今年多了长工的银钱,花不到一年也能理解。” 喜哥儿点了点头,“算下来,今年入账七十二两整,光是卖蛋挣的便占了一大半。” 只听周宵道:“还有团团圆圆满月的银钱呢。” 喜哥儿笑道:“那些算下来咱们还亏了一头猪呢,这些银钱存多少?” 周宵想了想道:“留二十二两还有那些散钱做明年的家用,剩下的五十两和之前的银子一起存放起来,铜板我就不去镇上换成银子了,你以后用起来也方便。” 喜哥儿点了点头,把钱袋和银子都藏放了起来,留做家用的铜板碎银放到了另一个箱柜里。 等夫夫二人忙完,才想起来去顾筠院子里接团团圆圆回来,穿上厚实的棉衣,一打开屋门,还是被冷风给吹了满面。 “哎,团团和圆圆我和你爹帮你们照看着,白日里,你们有什么事儿便去忙好了。”顾筠和周铭现在还稀罕的紧,不舍得让俩大孙子跟他们爹爹回去。 周宵无奈,看了眼喜哥儿,轻声道:“咱们去镇上转转?昨儿云齐说是想去镇上把年货都买回来,怕后面雪再下大了不好走路。” 喜哥儿逗了逗团团和圆圆,闻言笑道:“行。” 今儿下的雪不大,主要是喜哥儿夜里被这两个小魔王折腾的不成,能撒手让小爹他们看着,他心里自是乐意。 对于村里人来说,下雪不是啥影响出行的大事儿,除非是那种大暴雪,小雪抖搂一下便行了,讲究些的戴上帽子,不会白了头。 喜哥儿他们刚驾着牛车到云家门口,便看到似是王家那边围了一圈儿的人,云叔么开门道:“喜哥儿和宵小子啊?是来找云齐他们的?” 周宵点了点头,云叔么无奈道:“他俩去王家瞧热闹去了,你们进来等会儿,外面这般冷的,我去叫他们回来。” 喜哥儿连忙道:“叔么,不急,我和阿宵去找他们便行,大黄放您家一会儿。” “成,你们且去,我帮你们把大黄牵去我家牛圈那儿。”云叔么笑道。 喜哥儿笑着点了点头,“麻烦叔么了。” 说着便拉着周宵往王家走去,看起来步履匆匆的。 云叔么摇了摇头,这孩子。 王家已经围了一圈儿的人了,本大家都家屋里窝冬,打打麻将,其乐融融的,无奈王家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好奇心战胜了寒冷,周边的人家都穿戴的整整齐齐,出来看看是咋回事儿了。 “我在问你一遍!那小崽子你到底送哪儿去了?!”王大咆哮道。 大冬天,还下着雪,六哥儿只穿了身单薄的夏时衣物,冻的嘴唇都紫了,躺在地上浑身发抖,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49章 众人怜悯的看着六哥儿,有心善的人家从屋里拿了床被子来盖在了六哥儿身上,他的脸色才好了那么一点儿。 “王老五,做人留一线,六哥儿再怎么说也是你亲哥儿,往日里你卖哥儿为妾,说好点儿,是给哥儿找了个夫君,旁人也说不得什么,你若是眼睁睁看着六哥儿冻死,那就不是能了的事儿了!” 有汉子看不过去,开口道,妄想那王老五能有些良知。 “我呸,我家的事儿,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心疼啊,你把他买了,我绝不多说一个字儿!” “你……” 那开口的汉子被身旁的夫郎掐了一把,气的不成,恨不能冲上去把王老五揍一顿去。 “村长来啦!” 围观的人群让出了一条儿道,众人很是看不惯王老五这番作态,希望村长能做做主。 “快过年了,怎的还不消停!”村长沉声道,他来的时候走的有些急,气息听着有些不稳。 喜哥儿和周宵悄悄走到了村长身边,一左一右,跟俩护法似的。 “村长,这事儿是我家事儿,你管不着!”王老五一副无赖样儿。 喜哥儿还记恨着那几颗石子儿,出声道:“现在我爹是管不着,但眼看着六哥儿出气多,进气儿少,再晚点儿,怕是咱们只能衙门见了。” 王老五闻言心底有些不安,王家大儿子嗤笑道:“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六哥儿生了孩子不好好在家里养着,非要出门去,冻死了也活该!” 周宵脸上带了些怒容,王老五两个儿子在他夫郎在的时候看起来还没这般狠心,这真是和老鼠屎待久了,身上也带了股屎味儿,也成了大型老鼠屎了,若不是小的那俩汉子被王老五卖去镇上富人家当小厮,估摸着也不是啥好的。 “嚯,六哥儿怎的不声不响的把娃娃都给生了?!” “原王老五嘴里的小崽子,是六哥儿刚生的孩子啊!” 众人议论纷纷,只见六哥儿似乎是有了些力气,哑声冲村长开口道:“村长,求您,求您帮我报案,我小爹便是被王老五给打死了的,如今他还想卖了我刚生下的儿子,村长!” “天!那王家夫郎不是自己跟人跑了吗?竟是被打死了?!” “这人还真是心狠,看他那面相,便不像是啥好人!” 六哥儿刚说完,王老五一巴掌便扇了下去,又怒又急道:“我让你胡说!” 六哥儿脸上顿时五个手掌印,嘴角流着血,人也昏了过去,这时七哥儿从人群里跑了出来,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六哥,面色焦急,对村长道:“村长,我带我六哥去谷大夫那看看,他刚生了孩子,受不得凉。” 看了眼谷青,咬了咬牙道:“村长,我可以证明我六哥说的都是真的,我小爹就埋在山里!” 村长脸色沉重,喜哥儿和周宵则是疑惑不已,他俩之前在镇上还见过王家夫郎,过得好好的啊? 村长沉声道:“这等大事,你们竟敢瞒着?!喜哥儿,喊你小爹来,把六哥儿送谷大夫那儿,七哥儿,你可还记得位置?!” 七哥儿神色惴惴,还是轻轻点了点头,王老五这下是真的害怕了,“村长,莫要听他胡说!我夫郎是和人跑了,这等丢脸的事儿,我怎会胡讲!” 周宵脸色不是很好,他最是不喜这般把哥儿当贱物的汉子,和这王老五一个村子,真真是丢人的紧,闻言开口道:“是不是胡说,去山里看看便是。” 等七哥儿带着人走了,王老五双腿颤颤,王家俩儿子心里也是怕的不成,想跑,周宵还特地提醒了村长,留了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在这儿看着他们,跑也跑不成。 他们娶的夫郎妇人瑟缩的躲在屋里不敢出去,这两人家里都不好,和王家半斤八两,要不然也不会嫁到这般人家,心里都祈祷着六哥儿说的是真的,这样他们也能脱离了苦海去。 王老五想套近乎,无奈几个汉子早看他们不顺眼了,六哥儿被抬去谷大夫那边,躺的地方竟还有血迹,几人对王老五心里很是不齿。 王老五和他两个儿子只能惴惴不安的等着,心里想着,过了这么久了,估摸着也不会有什么证据了。 第48章 在王老五和他俩儿子惴惴不安的等待下,村长领着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回到王家,冲看守王老五的几个汉子沉声道:“把他们给我关起来!” 原是在山间,在七哥儿领着他们去的地方,挖出来的尸体已露出了些许白骨,脸许是被野物蛆虫蚕食过,已看不出原本的样子,看着很是瘆人。 有些胆小的汉子,看了一眼便脸色苍白,扶着旁边的树吐了起来,其他人虽没有这般夸张,但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七哥儿,你怎么确定的这便是你小爹?”村长沉声道,他虽已知这事八九不离十,但还是得有证据才行。 七哥儿红着眼眶:“村长,这衣物便是我小爹的,他之前尚未出嫁时,村里有个识字的发小儿,教过他写自己的名字,他心里欢喜,我小爹虽物件不多,但都在上面绣着自己的名字,派人查验一番定时没有错的。” 七哥儿说着便哭了起来,一时间过来帮忙的人家都心有戚戚,有些感性的汉子免不得跟着红了眼睛,心里暗骂那王老五一家不做人。 “等仵作来了再说,宵儿,你驾着牛车去镇上县衙,剩下的,胆子大的留两个人来,在这儿看着,剩下的和我一起回王家去!”村长冷声安排到,村子里出了这事儿,还不知要怎样被旁村议论。 等一切安排好,王老五和他俩儿子关进柴房,村长脸色看着很是难看,这时,村长夫郎和谷李氏也从谷大夫家走了过来。 “六哥儿怎么样了?”村长沉声道。 “唉,刚生了孩子,没好好将养便罢了,还在这冷地儿躺了许久,受了寒,发了热了,谷大夫说是今儿晚上能撑过去,便无碍,唉。”村长夫郎连连叹气,还有的话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说,六哥儿,这坎儿迈过去,怕是以后也不好再做小爹了。 七哥儿闻言焦急道:“村长,我去谷大夫那儿看看六哥去!” “慢着!”村长沉沉开口道:“七哥儿,你且等下,有些话我想问问你!” 七哥儿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害怕,攥紧了谷青的衣袖,弱弱开口道:“村长,您说。” 村长也没背着人,这七哥儿嫁给了他侄子,一家人,德行若是有亏,他们谷家人都躲不过去,事儿摆在明面上说开了,对大家都好。 王家院子里如今围了一圈儿又一圈儿的村里人,都不窝在家里了,村里出了这般大的事儿,少有人能在家里坐的下去的。 “七哥儿,我且问你,你小爹既去了那么久,为何今日才把事儿说出来,你可知,包庇凶手,罪加一等!” 七哥儿被问的浑身一颤,无措的望了眼谷青,谷青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轻声安慰道:“别怕,和二叔实话实说便成。” 站在村长旁边的喜哥儿此时真真是一头的雾水,这是怎么个儿事儿啊?难不成那回在镇上,他和阿宵两人都眼花了不成? 围观的村里人纷纷摇头,这歹竹还真是难出好笋,王家人看起来都像蛇一般冷血,这七哥儿眼见他小爹命丧黄泉都不报官,也是心狠。 “村长,自打王老五说我小爹随人跑了,我是一百个不信,和阿青寻了许久,前几日捡柴误入了深林边边,发现一处看起来和旁处有些不一样,便和阿青试着挖了下,不曾想……”七哥儿说着又哭了起来。 如今七哥儿已然不愿意承认王老五这个当爹的了,竟是直呼其名了。 这时谷青接话道:“二叔,当时阿七有些吓到了,我们怕唐突了已逝的岳么,便让他先入土为安了,想着回来和爹娘商量一番,怎的也要买口棺材,重新入葬才好,后来越想越不对劲但无奈又无甚证据。 今儿一大早儿,六哥儿便来敲门,浑身伤痕累累,丢给我和七哥儿一刚出生的孩子,说是托我们养着,只求口饭吃,那王老五竟要卖了他刚出生的外孙!我和七哥儿才下定决心,把这事儿说出来,是与不是他们做的,我相信青天大老爷自有定夺!” “天呐,原是这样,王家夫郎真是个可怜的!” “村长一开始便不应该让着王家落咱村,真真是又狠又毒!” “七哥儿不还说就是王老五害的他夫郎吗?怎的又没证据了?” “七哥儿不这般说,说不准咱们都不当回事儿,那王老五寻个漏处便跑了!” “说的是,这般大事,村长才让我儿子留王家看着他们呢。” 在众人议论纷纷间,周宵驾着牛车领着衙役匆匆赶了过来,“岳丈,尸体已经被仵作派人手拉去县衙了,这几位差爷是来押王老五和他两个儿子的。” 村长立马招呼道:“官爷,王家父子三人在柴房关着。” 几人闻言,走就柴房把王家父子押上牛车,王家父子这才知道害怕,涕泗横流的求着村长和前来的差爷饶他们一命,无奈没人搭理他们,连带着围观的村里人也都一副嫌弃恶心的表情,真真是人人嫌的三颗老鼠屎。 第50章 村长和七哥儿谷青他们也跟着一起,周宵驾车,喜哥儿本也想去,周宵给劝了回去。 “团团和圆圆该想你了,你先回家去。” 村长也跟着道:“天儿那么冷,跟着受这份罪干啥,回去,车也坐不下你了。” 喜哥儿无奈,只能先回了家,心里抓心挠肺的,很想知道王家父子的下场,最好是永远回不了村。 等到了晚上,月上中稍,团团和圆圆被喜哥儿放到小爹那边了,就想着等他回来好好询问询问,不曾想他都快睡着了,油灯都要燃尽,宵才风尘碌碌的赶回家。 “你回来了?”喜哥儿睡眼惺忪道。 周宵洗漱好,进屋却不见俩白团子,“嗯,团团和圆圆呢?” “今儿小爹他们看着,快上来,怎么样了?” 周宵失笑,退了外衣只着中衣,躺到了炕上,缓缓道:“王老五他们抵死不承认是他们害了王夫郎,后来县令大人他们三人各打了三十大板。” 喜哥儿愣了愣,“就这儿?”他心里颇觉不忿,为那个辛劳了一辈子王夫郎,虽然他似乎并没有离世。 周宵摇了摇头,“我今儿真真是感觉像看戏一般,那王家夫郎出现在了了公堂上,一五一十的把王老五怎样把他打昏迷过去,又联合着他两个儿子一起把他扔在了山里,若不是六哥儿救了他,他已是魂归异处。” “天!那怎的上次我们见的是七哥儿他们和他在镇上?!” 周宵笑道:“这事儿回来的时候七哥儿和岳丈坦白了,他本是觉得小爹被他救了下来,如今在镇上好好的活着,只要他离王老五远些,便没事儿了,六哥儿出逃他也帮了一把,不想,竟遇人不淑,六哥儿见他们都已成家,没好打扰他们,不想王老五和他的俩儿子竟是打算生下来是个汉子,便卖去没有子嗣的人家,若是个哥儿,便卖去青楼。” 喜哥儿听的很是认真,周宵刚说完,喜哥儿气的差点儿把被子给撕烂,恼道:“世上怎的会有这般的人!然后呢?” 周宵把他的手从被子上拿下来,握着,轻声道:“六哥儿把孩子送去七哥儿那,本想着性命难留,连孩子的小名都起好了,叫水水,七哥儿心里难受,谷青便出了这样一个主意,前些日子也有南边的流民,有些没撑到咱们镇上,他和七哥儿便去寻了一副来,和王夫郎说了一嘴,拿了他的旧衣物来,弄烂,以假作真。” “他们胆子可真大!为何不让王家夫郎直接状告公堂,折腾这些。”喜哥儿感叹道。 周宵笑了笑,“是挺胆大的,不过闹的越大,县令大人越是会重判,咱们县令大人心里明镜儿似的,若是追究起来,光是那具尸体上的王家夫郎的衣服就不好说清楚,好在他轻拿轻放,没追究。” 喜哥儿越听越激动,“后来呢?王家那仨蛆虫怎样了?” “县令大人判了害人未遂,流放,去边塞修城墙去了,路途遥远,估计咱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们了。” 喜哥儿舒了口气,“真好,不过王家还有两个妇人夫郎,怎么处置?” 周宵握着喜哥儿的手道:“他俩县令大人没有多追究,只让岳丈看着来,若想再嫁他人,不要阻拦,若想留在咱们村里,王家的院子可以给他们住。” 喜哥儿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希望他俩是好的。”说着埋怨的看了周宵一眼。 “怎的了?”周宵不明所以。 “还怎的了?说什么俩娃想我,我回来的时候,别提睡的多香了,害我没亲自去看,气到我了。” 周宵失笑,“夫郎生气了?” 喜哥儿重重的点了点头。 只见周宵的双手探进了喜哥儿中衣里面,轻声笑道:“既如此,那为夫只能身体力行的道歉了。” 喜哥儿软了身子,糯糯道:“你干嘛啊?!我还生着气呢!”颇有些欲拒还迎的意味。 月朗星疏,一阵北风的呼啸声遮过了屋里的阵阵猫儿似的泣声儿。 第49章 昨儿因着王家的事儿,没能去成镇上买年货,周宵今儿一大早儿吃过早食,便去了镇上,这回喜哥儿没有跟着他去,昨儿晚有些累着了。 “小爹,昨晚没有睡好?”喜哥儿咬了口烙饼,冲看着还有些睡眼惺忪,没什么精神的顾筠问道。 顾筠摆了摆手,“别说了,我那俩大孙子折腾了一晚,想来是换了个地方睡不熟悉。”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喜哥儿颇觉有些不好意思,含着歉意道:“小爹,你们怎的不把他们抱给我们,害的你和爹爹都没能睡好觉。” 顾筠闻言顿了顿,看起来有些不自然,轻咳了一声儿,道:“后半夜便好了,小娃娃觉多,也没怎么折腾。” 他实在是不好意思说,他俩抱着团团圆圆过去他们院子,屋里的声音听起来俩人挺投入的,连俩娃娃的哭声儿都没听到,便又打道回屋了。 “等会儿吃过早食,我便把他俩抱回去,小爹,你和爹爹再睡一会儿,反正冬时也没有什么事儿。” 顾筠点了点头,这孩子云养着还成,看哪家的孩子都觉得可爱,自己养起来真真是累人,更何况他们家一下子还有俩,一个哭了另一个也得跟着哭,此起彼伏的,真真挺闹人的。 “你和宵儿先看两日,过两日把他俩放我和你爹爹那儿去,咱们轮流看,还都能歇歇。”顾筠体贴道,谁看孩子谁不疯,还是帮衬他们小两口一把,也能看的过来。 喜哥儿笑道:“多谢小爹和爹爹。” 周铭喝完最后一口粥,“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不用这般客气。” 等他们吃完,收拾完灶房,屋里便传来了团团和圆圆的哭声,顾筠笑道:“我一听就知道,定是饿了。” 喜哥儿和顾筠人手一个,喂完羊奶没多久,便哄睡了过去。 “我帮你把他俩送你屋里去。”顾筠抱着圆圆小声说道。 北风肆虐,这天儿越来越冷,喜哥儿和顾筠把团团和圆圆包的严严实实,生怕灌进去一点儿风去,小小的两只,被包的看起来很大的样子。 屋里柴火不断地烧着,暖和的很,看了一会儿团团圆圆,喜哥儿忍不住困意,也缓缓睡了过去,屋外呜呜呜的吹着风,屋内似春,看起来确实挺好眠的。 周宵喊上了云齐,这回棉哥儿也没跟着去,大冷天的,小哥儿也不想受这份罪。 “昨儿我回去的早,我岳丈怎么安排的王家的那俩妇人夫郎?”周宵说着,呼出一口白气,连带着眉毛睫毛上都带了些晶莹莹的小小冰滴。 云齐揣着手,坐在板车上,慢悠悠道:“他俩住咱村里了,不过你岳丈也放话了,若是他们惹是生非,村里是容不得他们的。” 周宵闻言点了点头,“这回王家的事儿我岳丈想来是后悔的不成,以后若不是县衙那边安排流民落户咱们村,想来是不会再轻易让人住咱们村子里了。” 云齐叹了口气,“是啊,我小爹说,昨儿便有许多人多村长有些怨言,有些不满了,不过不用太在意,等你小舅子明年春时考上秀才,那可是大喜事儿,这点儿事儿说过去便过去了。” 周宵不置可否,只能期望谷源那小子争点儿气了,这事儿一出,想来用不了多久便传的临边几村都得知道了,多多少少都会影响到村里汉子哥儿姑娘的嫁娶。 “可真够冷的,你这帽子看起来怪保暖的,里面加了兔毛吧?还能盖住耳朵,我回去也要让我小爹给我做一个。”云齐的鼻头被冷风吹的有些红彤彤的,声音听起来都带了些鼻音。 “加了,明年秋时我再猎的兔子,到时候送你几只。” 云齐轻轻撞了他一下,笑道:“好兄弟。” 眼看年关临近,这回周宵去镇上把要买的东西都写在了纸上,还趁着早上烧火做饭,烧了根炭笔出来,买一样儿,划一样儿,确保是不会漏掉。 云齐感叹道:“还是识字好,哪哪儿都方便,运气好了,说不准还能在镇上当个账房先生。” “谁让你小时候只顾着贪玩了。” 云齐摇了摇头,“我啊,就不是啥读书的料,现在看到你写的单子上的字,我都犯困,只能寄期望于我那还未出生的儿子了。” 周宵摇了摇头,你自己都不行,还想着让你儿子完成你的夙愿,“好了,别耍贫了,赶紧买完东西家去。” 镇上的铺子人还是挺多的,人人都大包小包的拎着东西,不管有银子没银子的,过年大家花起钱来都很大方。 周宵和云齐两人买的东西不少,等买完,日头高升,已快过了吃午饭的时辰了。 “喝碗胡辣汤,吃俩包子再回去。”云齐说着,肚子还配合着响了起来,很是应景。 两碗胡辣汤入肚,两人都暖了起来,云齐感叹道:“这冬日还是喝口胡辣汤舒服!” 周宵笑了笑,本想给家里人买上几碗回去,一想到家便凉了,而且顾筠也会做,便算了。 第51章 等周宵回到家,喜哥儿和团团圆圆睡的正香,周宵失笑,脱了外衣,也躺到了炕上,陪着家里的一大两小睡了个午觉。 转眼便到了腊月二十七,眼看便快要年时,家里的年猪也要宰了。 这回来周家宰猪的是钱屠子的儿子钱闵,这些年练下来,他也能出师了,手起刀落,周家留着的年猪没受多少痛苦便完成了它作为一头猪的使命,转世轮回去了。 猪血接了满满一大盆,顾筠和喜哥儿把它做成了血块儿,血肠,等下炖杀猪菜放进去,味儿好吃着呢。 村里人家宰年猪是大事儿,亲戚和相熟的人家有空的都会过来帮忙,今儿谷家可以说全家出动,留着宝儿在屋里陪团团圆圆,剩下的都帮着烧水褪猪毛,院子里一时间很是热闹。 “你爹呢?这两日没在村里见到他?”村长边观摩钱闵杀猪,边开口问道。 “他去木家村宰猪去了,今年咱村里的猪我爹说都交给我了。”钱闵笑道。 村长轻轻拍了拍他,看了眼乖乖站在钱闵身边,帮着把分好的肉放到一边的他新娶没多久的夫郎,笑道:“你小子,有出息,不过这阵子得亏你夫郎陪着你忙活,若不然你还真是忙不过来。” 村长说的是实话,距离上次战乱已经过了二十多年,如今村里人的日子不说越来越红火,倒也都不差,谷家村一多半的人家都养着猪,一通忙下来,也着实是累人。 钱闵八尺多的壮汉,听到村长夸他家小夫郎,不怎么白嫩的脸颊看起来带了些薄红,是个很容易害羞的壮汉了。 谷李氏抓了把瓜子儿,笑道:“闵小子,你和你爹两人分开干,这年前可挣了不老少吧?” 钱闵夫郎温声道:“都是些辛苦钱,也就年前这阵儿是挣了点儿过年的银钱。” 谷李氏笑了笑,“还是有手艺的好,除了地里的粮食钱,还能有额外的进项。” 没等钱闵夫郎回话,就听灶房传来村长夫郎的声音,“老大家的,这儿那么多事儿,怎的就唠起来了,过来,把猪肠子洗一洗去。” 谷李氏把手里没吃完的瓜子儿放到一边,不情不愿的回道:“小爹,我这就来。” 杀猪菜最大的特点便是量大,肉多,杂烩,一口下去,香气直冲味蕾,顾筠又在里面加了些夏时晒的干辣椒,又辣又香,喜哥儿一人便能就着菜吃上俩大白馒头。 院里的几人吃的头都不愿抬起来,一时间整个院子里只剩下了吃饭的声音。 家里留的这头年猪,除去给钱闵的五斤,还有送村长的二十斤,发给家里长工的十五斤,算下来还剩了一百一十多斤,顾筠灌了腊肠,熏制好,能放些时间,剩下的五花肉煮成肉块儿,油封起来,也能吃上一段时间。 “小爹,咱真的不卖些?”喜哥儿看着这一大堆的肉,深觉靠他们家四口人得吃到开春去。 顾筠笑道:“不卖了,留着咱自家吃。” 喜哥儿闻言,似是已经看到了往后每日不断猪肉的日子了,想想还真是神仙日子了。 冰窖里也放了些鲜肉,喜哥儿和顾筠包了不老少的饺子,也冻到了里面,够吃到年后的。 村里人旁的不说,家里存粮越多心越安稳,喜哥儿就是这般,自觉在没比现在更好的日子了。 杀完年猪,转眼便到了除夕,一家六口,一桌鸡鸭鱼羊猪肉俱全的年夜饭,屋外烟火绚烂。 顾筠拿出红封,放进团团圆圆的小襁褓里,伴着炮竹声,温声道:“祝我俩大孙子来年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 喜哥儿和周宵替还不会说话的团团圆圆和顾筠和周铭道谢,拜年,把被鞭炮烟花吵的睡的不怎么安稳的,小眉头轻皱的团团和圆圆轻轻放到了小床上。 一家人举杯,边喝边聊,一大桌的饭菜到了凌晨便所剩无几了,喜哥儿神色温柔的把他和周宵给团团圆圆准备的红包放到他们的小枕头下,轻轻亲了亲他们白白嫩的小脸蛋儿,心里欢喜的不成。 大年初一,去相熟的人家拜完年,在家陪爹爹们打麻将。 大年初二,抱着团团圆圆回娘家,谷家亲戚多,俩娃得了不少红包。 又是一年春来到。 第50章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过了正月十五,这个年算是过完了,家家户户开始为春耕做准备。 “小爹,去年年前说是要再雇两个人来,眼看过不了多久就要开始春耕了,咱们还是得尽快把人招过来。”周宵咬了一口包子,开口道。 “这事儿你拿主意便是。” “好,那我先在村里把雇人的消息说出去。” 喜哥儿在一旁冲顾筠说道:“小爹,昨儿冬哥儿找我,说今儿去山上挖野菜,团团和圆圆就劳烦您和爹爹照顾一下啦。” 顾筠笑道:“去吧,冬时整日里除了白菜萝卜便是藕,等你挖回来,今儿中午咱们炒野菜来吃。” 喜哥儿笑着点了点头,他如今觉得自己像是被白菜萝卜腌入味了一样,真真是太想吃口鲜菜了,更可况,顾筠炒的野菜放的油多,味道还是挺不错的。 喜哥儿想的很是美好,今儿挖上一箩筐,炒完还能包饺子,无奈粥少僧多,刚开春的嫩野菜少有人家不想尝一把鲜,山脚那块儿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 “唉,看来今儿挖不了多少了。”冬哥儿叹了口气道。 喜哥儿赞同的点了点头,想了想道:“罢了,不挖野菜了,咱们去竹林那儿看看去,春笋应是冒头了。” 喜哥儿忙着在竹林挖笋,周宵这边忙活着雇人的事儿,如今基本上村里人家家户户手里的地也不少,少有人家想要在旁人家做长工的。 零零散散的来了十几人,多是家中地少家贫的人家,新哥儿和王临也来了。 周宵考量了一番,回去和顾筠和周铭商量了一番,最后定下来了王临和新哥儿两口子,主要是他俩手上也就一亩旱田,能有多的余力在家里做工。 王临和新哥儿他俩本是碰碰运气来的,本没有想过能被招上,等周宵说出他们两个的名字的时候,两人迎着其他几人羡慕嫉妒的目光,呆愣在原地,颇为不可置信。 “东……东家,可是定了我和新哥儿我俩?”王临又确认了一遍。 周宵点了点头,“明天开始上工,池塘里的枯叶先收拾一遍,明儿你们去园子里,我会提前和周大那边说好,到时你们到了,直接按着他说的做便是,不过我丑话先说在前头,咱们前两个月是考察月,若是你们做活儿不成,我这儿也是用不得你们的。” “哎哎哎,东家放心,我和新哥儿定会好好做活儿,明儿一早儿起早便去。”王临激动的连连点头,新哥儿也是喜不自胜,这下子明年冬时说不准就能攒够银钱翻新下屋子,不必再担心下雪太厚,屋顶给压塌了。 人员定下,周宵心下微松,等来求工的人陆陆续续的离开,想了想,周宵把门关好,去山脚那边寻喜哥儿去了。 初春的空气里还有些许的冷意,特别是山林间,春日暖阳被茂密的树林层层笼罩,有些阴冷。 “喜哥儿,差不多了,该回去了。”冬哥儿抖了抖背篓,大半背篓的春笋还是有些分量的。 “等会儿,我把这颗挖下来就回去。”喜哥儿正小心翼翼的处理着脚下春笋,生怕一不小心给弄破了。 “呦,你家相公寻来了,我便先走了。”冬哥儿和周宵打了个招呼,背起背篓下山去了。 “你怎的来了?”喜哥儿抬头看了周宵一眼,语气带了点儿喜悦。 “家里事儿忙完了,过来帮帮你。”周宵接过背篓,猛的一掂,还挺有分量的。 喜哥儿笑了笑,把最后一颗春笋放背篓里,温声道:“雇了哪家?” “王临和新哥儿他们,和小爹商议过,觉得他们两个还是挺合适的。”周宵背起背篓,和喜哥儿一起往山脚那边走去。 喜哥儿想了想,王临虽说上了点儿年纪,但身体看着还是挺强壮的,和新哥儿倒还是老实本分的两口子,雇他们也成。 周宵边走边说道:“我和小爹都觉得王临年纪上面有些大了,但是你是没看到来咱家求工的其他几人,年纪上虽说有些优势,但是瘦的瘦,矮的矮,怎么看都不是能干活儿的样子,雇王临他们,也只能说是矮子里面选将军了。” 喜哥儿笑了笑,“小爹不是常说,四十来岁的汉子,正是能干活儿的年纪。” “那倒是。”周宵想到,他刚刚和顾筠说起王临的年纪,有些大了,顾筠便是这般说的,不管怎样,给个机会看看再说。 夫夫二人回到家,把春笋放进灶房,冲刚哄睡团团和圆圆,准备做午饭的顾筠道:“小爹,野菜被村里人挖的差不多了,我便没挖,去竹林那边挖了些春笋来。” 顾筠拿起一颗,笑道:“刚巧,你爹他刚还做说呢,想吃笋了,今儿中午咱们便吃鱼焖春笋,春笋炒腊肉好了。” 第52章 喜哥儿笑了笑,“冬哥儿说,前儿村里有人去镇上**笋,一背篓卖了一百多文呢!” “这般多?”添柴火的周铭闻言惊讶道。 喜哥儿点了点头,“是的啊,爹,不过因着春笋刚冒头,新鲜物件儿,这段日子价儿高了些。” “趁着还没有忙起来,咱们也去挖些来,趁着好时候,去镇上卖卖试试,反正家里有牛,也不怕搬去镇上太累。”顾筠开口道,蚊子腿再小也是肉,这银钱不管多少,能挣便挣。 刚出的春笋又嫩又脆,加上顾筠的厨艺加持,味道鲜美极了。 周家一家四口吃过午饭,只留了顾筠在家看娃,周宵他们拎着锄头便去了山上,既然要挖春笋,那便紧着好时候赶紧挖了,卖不掉的,还能晒笋干,和鲜笋比起来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顾筠看着他们出门的背影,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怎么觉得团团圆圆是我生的一般。” 也不怪顾筠这般说,自打出了月子,喜哥儿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少有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的,如今比起喜哥儿,顾筠照顾的更多,不过喜的是,团团和圆圆也和小爷爷更亲近了。 周宵他们三人忙活了五六日,挣了一两二钱的银子,喜哥儿笑道:“能买上一段时日的肉了。” 出了年节,家里的肉也所剩无几了,喜哥儿说实话不是很馋,但农家人的本质,看着银钱就想割两斤肉庆祝一番。 周宵笑道:“去肉铺瞧瞧去,便是不卖猪肉,看看有没有其他的肉卖。” 巧的是,他们俩还没有走到肉铺那儿,便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小汉子拎着一竹篓的鱼沿街叫卖。 周宵看了一眼,有条大的看着还挺肥美,“小孩儿,这条鱼怎么卖?” 那小汉子身板瘦弱,穿着这个时节看来还是有些单薄,补满了补丁的旧衣服,脸上看着没有几两肉,显得两双眼睛很大,闻言低声道:“这条鱼是我哥哥下很冷的河里捉来的,要一百文。” 周宵虽然有些可怜他,但也不是冤大头,闻言笑道:“有些太贵了,这样吧,我都要了,一百文可以吗?” 竹篓里还剩了两条小些的鱼,这些加起来能卖六十多文都算是已经卖得上价儿了。 但自打有了团团和圆圆,周宵心似是软了一部分,看着眼前的小孩儿,多给他四十来文,也不是不行。 那小汉子想了想,把竹篓递给了周宵,“行。”来前,他哥哥说了,能卖八十文就行,加上之前他卖的几条,已有一百六十多文了,也算是值了。 周宵接过喜哥儿数好的铜板,冲那小汉子道:“河里如今还太冰,你们家旁边若是有竹林,可以挖些笋来卖。” 河对于小孩子来说,还是有些危险,临走前,还是叮嘱了一句。 小汉子接过银钱,四处望了一眼,给周宵和喜哥儿留下一句“谢谢。”便匆匆跑走了。 等周宵和喜哥儿驾着牛车回到家,把鱼拿给顾筠,喜哥儿帮着刮好鱼鳞,开膛破肚的的时候,发现了不少的黄黄的鱼籽。 顾筠叹道:“可惜了,不过,蛋炒鱼籽味道也还不错,喜哥儿那个碗来。” “小爹,这东西真能吃?”喜哥儿有些不敢吃,之前有这东西,他娘家小爹都是直接扔了喂鸡鸭的。 “做好了你尝尝便是。”顾筠笑道。 等蛋炒鱼籽搬上饭桌,喜哥儿尝了一口便喜欢上了,“小爹,好吃!” 周宵和周铭之前便吃过,不过少有鱼的鱼籽能这般多的,不到一碗的鱼籽很快便吃的干干净净,喜哥儿还揪了块儿馍,把碗给擦了一遍。 顾筠笑道:“这鱼大,刺儿也少,红烧来吃,味道也不错。” 一家人吃过午饭,休息了一会儿,便准备下地去了。 村里便开始仿若冰雪解冻了般,动了起来,开始翻地,忙了起来。 春风怡人,暖阳相伴,整个农忙的时候,这就这段时间干起活儿来,没那么热人。 团团和圆圆这段日子农忙,便交给了顾筠看着,喜哥儿跟着周宵和周铭下地去了,本也是不用他下地的,无奈喜哥儿做活儿做惯了,闲不下来。 地里分了两派,有牛的人家扬起牛鞭,人不用怎样出力,事儿半功倍,没有牛的人家,只能靠着自己的一把子力气,怨不得说牛是农家人最想要的牲畜呢。 第51章 一夜春风来,万树梨花开,院子里的梨树放眼望去,像是在树桠上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般,还是带着梨花香气的白雪。 刚巧把地里的农活儿忙活完,剩下的家里的长工便能弄完,顾筠大手一挥,领着一家六口来园子里踏青赏春来了。 微风拂过,带落片片梨花瓣,落在嫩绿的草地上,别有一番零落成泥碾作尘的凄美感。 团团和圆圆年龄尚小,尚不懂欣赏美景,不过俩娃自打出生,还是头一回被抱出家门,两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在小床上翻滚一圈,趴着仰着小脑袋环视一周,看啥都觉得新奇的不行。 喜哥儿坐在麻布铺的垫子上,闻着花香,听着鸟语,惬意的不行。 以前待嫁的时候,有了闲暇的时候,也是在家里忙着看小侄子或是约上冬哥儿他们去山里挖野菜来吃,少有这般闲适放空自己的时候。 “啊~啊啊~”圆圆看到只在野花间飞舞的蝴蝶,眼睛一亮,兴奋的喊了起来,露出无齿的可爱笑容,整个娃在床里扑腾着,一副想要爬出来的样子。 喜哥儿笑道:“我们圆圆看到什么了?这般开心。” 圆圆似是听懂了,无奈人小还不能言,只能使着小胳膊用他肥嫩嫩的小手给他小爹指了指蝴蝶,嘴里还在说着几个大人听不懂的婴言婴语。 喜哥儿了然失笑,把圆圆从小床里抱出来,往有蝴蝶的那边走去。 周宵见状,本想抱着团团也去看看,搭眼一瞧,好家伙,团团趴着睡着了,看着睡的还挺香甜。 周宵无奈扶额,拿起团团的小枕头放好,给软软绵绵的小团团调了个睡姿,盖上绣着花花的红色小被被,怕他睡着凉了。 顾筠在一旁看的乐不可支,冲周宵道:“瞧我们家团团,睡的多可爱,要是有相机就好了。” 这段连轴看娃日子顾筠也发现了,圆圆精力旺盛些,睡的没有团团多,眼看着俩娃一日比一日可爱,恨自己手上没相机,没法记录下俩娃的成长轨迹。 周宵疑惑道:“相机是何物?西域的东西?” 顾筠轻咳了一声儿,点了点头,西域是块儿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转而感叹道:“就是能记录俩娃现在的模样的东西,可惜了。” 周宵想了想,“咱们这儿虽没有相机这东西,但镇上有画师,专门画人像的,我见过,画技了得,和真人看起来无甚区别。” 抱着圆圆回来的喜哥儿闻言,心里有了几分兴味,“收价几何?”若是不贵,请来给团团和圆圆画上一副,也是好的。 顾筠也看向周宵,他有些私心,想画上一副和周铭的画像,若是有朝一日不小心回去了,心里也能有个念想。 只见周宵摇了摇头:“具体的价钱不知,等回头我去镇上问问。” 顾筠接话道:“刚巧家里酱油没了,你去镇上买罐子回来,若是十两银子左右,便紧着把人请家来,趁着这好春色,咱们都画上一副。” 周宵“……”小爹,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喜哥儿惊了一瞬,十两银子!小爹这般有钱的吗? 周宵刚点头,周铭的声音便从池塘那边传来,“捉到一条大鱼,阿筠,可以生炭火,准备烤了。” 顾筠笑道:“好,喜哥儿,圆圆看着像是要睡了,你把他放小床去,帮我来。” 喜哥儿点了点头,周宵则去了池塘那边,帮着周铭处理大鱼去了。 踏春配烤鱼,吃得好,心情跟着这无边的美景也好了起来,喜哥儿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干劲儿,能一人犁上十亩地去。 第二日一早儿吃过早食,周宵便被打发去了镇上,好在那个画师收价还能接受,小娃娃和大人一样,三两银子一副,纸张自备,不带还价的。 周宵想了想,觉得还能接受,便带上老先生,去纸铺买了几张宣纸,又是支出了一大笔的银钱。 周宵带着画师刚进村子便被村里人发现了,无法,正值农忙尾声,在地里忙活着的村里人不少。 一妇人问道:“宵小子,你怎的带了位老先生回来,这圆圆还小着呢,这么快便请了启蒙先生到家去?” 也不怪这妇人这般说,主要是这画师搭眼一看,仙风道骨的,一看便觉得学问颇深。 周宵笑了笑,没觉得有什么好遮掩的,直接道:“婶子,这是我请的画师,去家给家里人画像去的。” “画师?” 周宵点了点头,驾着牛车没有停留,“婶子忙着,我先家去了。” 等周宵离开,那妇人冲旁边的汉子道:“这周家还真舍得,我记着咱村的谷大富户请了个画师来家作画,花了十几两银子呢!那段时间,可没少见他家的儿媳妇出来显摆,啧啧,有这银子,买上几头猪不比那东西强!” 第53章 那汉子用布巾擦了擦累出来的额角的汗水,“得了,管人家这些?!闲的?这么多农活儿还堵不住你的嘴!” 那妇人撇了撇嘴,打定主意等忙完,得去找和她志同道合的小姐妹好好唠唠去,家里的这个,就说不上两句! 顾筠他们把画师请到了园子里,以身后的梨花为背景,做了四幅画来,团团和圆圆一人一张,喜哥儿和周宵,顾筠和周铭画了张合影,那画师在周家住了七八日才完成。 “我对这小哥儿颇觉合眼缘的紧,等他三岁时,若是想学画,便寻我来。”画师走的时候,冲周宵和喜哥儿说道。 喜哥儿闻言心中喜不自胜,连连道谢,这画师的画技这几日可以说他们服气的不成,画的喜哥儿和在铜镜里看到的别无二致,周宵也说和他的模样像极了。 等送完画师回到家,喜哥儿冲顾筠边笑边把这事儿说了,“也不知团团怎的就入了老先生的眼了。” 顾筠笑了笑,“能学画画是好事儿,陶冶情操,我就是在画术上不太行。” 喜哥儿心里高兴,在他心里,陶冶情操什么的都是浮云,能挣银子才是真道理,你看那画师,在家七八日,连吃带拿的,十六两银子就这么没了,他还给便宜了二两银子呢! 喜哥儿如今看到画像一会儿高兴的不成,一会儿又心疼的在滴血,想了想,再把它们好生存放起来之前,得请人来看看,显摆一番才能回本! 顾筠倒是没有喜哥儿想炫耀一把的心思,看着画像中相依的两人,冲周铭道:“怎么看都觉得咱们俩般配极了。” 周铭深以为然,躺倒在他的腿上,把玩着他的发梢,笑道:“那我们下辈子还做夫夫,好吗?” 顾筠笑着点了点头,又看了眼画像中的周铭,像是要印到心里去,“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咱们都在一起。” 老两口在屋里温存,喜哥儿把画像往桌上一铺,冲冬哥儿道:“怎么样?” 冬哥还能说啥,他快要羡慕死了好吗? “喜哥儿,你这画的可真像,天,我也想画一幅了,可一人三两银子,若让我婆母知道,非得说我败家不成。” “是啊,真好看,团团和圆圆也可爱的不成,我要是能有银钱,我也画上一幅,一年一幅!” 前段日子周宵遇到的那位妇人也来了,看的眼热的不成,跟着道:“这画像等你们年老了,在看,哎呦,可真是好,还能再看看年轻时候的自己。” 其他跟在后面来瞧画的人纷纷附和,想摸又不好意思摸,就在旁边羡慕的看着。 有人眼红,酸道:“这有啥好的,不能吃不能喝的,也就周家舍得花银子!” 其他人没怎么这回附和,没见到画之前,他们也觉得糟蹋钱,看到画后,心里只剩下羡慕了,毕竟谁不想年老的时候,时不时拿出画像,欣赏一下自己年轻时的风姿呢。 等人都离开,喜哥儿舒服的呼出了口气,这钱算是花值了。 周宵在一旁无奈笑道:“满足了吗?” 喜哥儿狠狠的点了点头,“等明年年,咱们再请老先生来给团团和圆圆画上一幅。” 小娃娃一年一个样儿,喜哥儿想把他们每年的样子都留下来。 周宵笑着点了点头,“行,咱们和爹爹他们可以每五年画上一幅。” 喜哥儿笑了笑,“那得努力挣银钱才是。” 喜哥儿爱惜的把画卷好,轻轻放进专门买来装画的盒子里,“你是不知道,这回,花的我真真肉疼。” 周宵笑道:“家里的鹿也揣上崽了,去年生的两头鹿,等今年秋时便能卖了,这下子花出去的不就回来了。” 喜哥儿想想也是,“还是养鹿好,一只便能卖不老少的银钱。” “家里的家禽也开始下蛋了,菜园子里的春菜也能摘了卖了,院子里的樱桃也下来了,用不了多久便挣回来了。” 喜哥儿这下子心里不肉疼了,把装画的盒子放进箱柜里,“小爹说了,等鸭蛋下来了,你先留够一百颗,家里的咸鸭蛋快要吃完了,小爹想再腌上几坛。” 周宵点了点头,见喜哥儿不再想那十六两银子,开口道:“我去园子一趟,把第一波儿的樱桃摘了,明儿先拉去镇上杂货铺。” “我和你一起去,团团和圆圆放小爹他们那儿去。” 周宵点了点头,春日无限好,正是挣银子的时候。 第52章 园子里的樱桃有周大他们**着,采摘的速度快了许多,周宵这几日除了杂货铺,他白叔家的酒楼也没少跑,好容易把这一茬儿的樱桃全卖了出去。 “小爹,我想着咱村里也不是家家户户都种樱桃,若不然咱们在村子里也卖一些?” 周宵从镇上回来,在灶房喝了口温水,冲一旁准备午饭的顾筠道。 “怎的了?卖的不顺利?”顾筠边搅拌着鸡蛋液,边问道。 周宵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顺也不顺,这回茶楼和杂货铺倒是也是将将能卖完,不过我怕下茬儿樱桃熟的多了,他们那儿收不了。” 顾筠把鸡蛋液倒进热油中,闻言道:“到时候在看,在村里卖果子容易被人说,邻里邻居的,仨瓜俩枣儿还问他们要,若是卖不了的,倒不如当作人情送些与熟人尝尝。” 周宵想了一会儿,果子在村里确实不值什么钱,家家户户或多或少都有种,别到时候卖不出去不说,还落了个钻钱眼的坏名声,他家团团和圆圆长大以后还得找好人家成亲呢,周宵比之以往更注重名声了,开口道:“小爹,是我想少了。” 不过想想,送些给家里的长工,他岳丈家,村里的三两好友,下茬儿都不一定够卖的了。 “我老爹呢?这两日在园子里也不曾见他?”周宵帮着在灶里添了把柴火,问道。 “他啊,前两日你云叔家小儿子定了人家,你爹他去帮你云叔盖新房去了。”顾筠把炒好的笨鸡蛋装盘,“咱们今儿不用等他,喊喜哥儿来吃饭。” 周宵把灶里还燃着的大柴火扒拉出来,闻言道:“定的哪家?” 他这段日子一直忙着园子里的事儿,竟不知云叔家有了喜事,老爹竟也没在饭桌上提到过。 顾筠笑道:“白云村那边的,一个哥儿,云程是个有福气的。” 没等周宵去喊,哄睡了团团和圆圆,来灶房准备帮着顾筠做午饭的喜哥儿见饭菜都已经做好了,有些羞赧,连忙走上前帮着顾筠把饭给盛了。 “小爹,我来就成。” 顾筠也没和喜哥儿争,“我那俩大胖孙孙睡了吗?” “刚睡着,今儿也不知怎的了,有些闹觉,好容易才哄睡着他俩。” 周宵见喜哥儿过来,起身帮着他一起盛饭,“小爹,你有见过云程要娶的那哥儿吗?” 顾筠闻言摇了摇头,“我若是哥儿,上回想看的时候便跟着瞧瞧去了。” 他心里也很好奇,都说白云村出美人,他还没有去白云村看过呢。 喜哥儿把饭碗放桌上,闻言道:“我瞧着过,好看的紧,咱村里是没有比那哥儿更好看的了,村里不少汉子快羡慕死云程那小子了,冬哥儿说为了娶他,云家出了二十两的聘银呢!” “二十两?!”便是对银钱没什么概念的顾筠都有些惊讶到了,“这白云村的姑娘哥儿看来还真是不好娶呢。” 喜哥儿笑了笑道:“小爹,你不知道,我听说是那哥儿去镇上被流氓堵着调戏,云程出手救了他,那小哥儿也不知怎的便看上云程了,若不然,二十两还娶不来呢,听说那哥儿是白云村同一辈儿里长得最好的。” “啧啧啧,好一出英雄救美,也亏得云程长得好,身材魁梧,脸蛋儿也俊,若不然那哥儿估摸着也不会以身相许了。”顾筠夹了筷儿鸡蛋,笑道。 周宵疑惑道:“你是怎的见过那哥儿的?” 喜哥儿把馒头掰开,把鸡蛋还有炒腊肉夹进里面,闻言乐道:“今儿早上见到的,不是要给团团和圆圆做夏衣了嘛,我本想去找冬哥儿拿花样儿,不想碰到了云程和那哥儿,你是没看到云程那副样子,真真是没眼看了,从我身旁过去,都没瞅到我,好家伙,一双眼睛全粘在那哥儿身上了。” 周宵笑了笑,他作为汉子也能理解,有心上人在,旁人自是会看不到的。 顾筠笑道:“还处于热恋期呢,能理解,不过你怎的也没叫住他俩?” 喜哥儿咬了口馒头夹菜,闻言红了脸蛋儿,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也是看那哥儿看傻了,还没见过那般好看的。” 顾筠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知是怎样的颜色,想了想道:“你云叔他们说是今年麦收后办婚宴,到时都去看看,也不知是何等风华。” 喜哥儿笑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小爹你们见了就知道了。” 云程还不知自己的婚宴还没有办,便被人惦记着了,亲自把寒哥儿送回家,喜滋滋的告别未来岳丈,紧着回家盖房子去了。 第54章 木家村。 “唉,要我和你爹说什么好,你这性子就是太绵软,那云家娶你才五两的聘银,这回娶那白云村的哥儿,竟用了二十两,如今这事儿咱村里不少人知道,我和你爹走在路上都抬不起头去!”棉哥儿小爹指着木棉的鼻子,恨铁不成钢道。 “就是啊,五弟,你可不能不争,这若是一两二两的也便算了,那可是二十两啊,都能娶四个你了!”棉哥儿大哥么在一旁帮腔道。 棉哥儿心中很是不喜,“小爹,你们把我喊家来便是说这事儿?早知如此,我便不回来了。” “你……你瞧瞧你说的什么话,我还不是为了你好。”棉哥儿小爹气道。 棉哥儿沉声开口道:“小爹,我云小爹待我如亲子,自打嫁进云家,我就没受过小爹和爹爹的气,云程平日里也敬着我,如今他娶亲,还是娶的那般品貌出众的哥儿,我做大哥么的,不能太过计较。” 棉哥儿小爹恼道:“你这般说是我计较了?!真真是白瞎了我向着你的心!” 棉哥儿温声道:“小爹,你别气,我成亲时的聘银已经是哥儿里数的着的了,只不过云程要娶的寒哥儿家里情况很好,若不是寒哥儿说什么都要嫁给云程,二十两银子都娶不回家。” 棉哥儿大哥么开口道:“五弟,咱小爹也是怕你在云家受了委屈了,这还没有成亲便花了二十两,可见是个娇养的,等嫁进来,家里的活儿计怕不是都要落你一个人身上,这妯娌兄弟间免不得生嫌隙不是。” 棉哥儿愣了愣,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去,不过转念一想,云小爹是个公正的,自是不会让自己受委屈,“小爹,大哥么,你们且放心好了。” 棉哥儿小爹气的不成,他这般聪明伶俐的哥儿怎的就生了个这般傻气的哥儿,想来定是随了他那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爹了。 摆了摆手,“你回去罢。”临了嘱咐道:“若是受了委屈,可别憋在心里去,让你爹和你大哥他们给你出头。” 棉哥儿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他大哥么开口道:“你且别急,小爹腌了咸菜,你不是爱吃吗?带些回去。” 棉哥儿拎着一小坛咸菜,回到家里,西边儿那片空地村里人正热火朝天的干着,他把咸菜放到了灶房,刚巧云叔么正在里面忙着做午饭。 “棉哥儿回来了?你小爹身子怎么样?” “没什么大事儿,受了点儿风寒。” “那便好,我还想着等忙完这阵儿去瞧瞧我那亲家去呢。” 棉哥儿蹲下,帮着云叔么生火做饭,闻言道:“小爹,不用不用,太麻烦了。” 云叔么笑了笑,看了眼锅里炖着的肉,起身冲棉哥儿道:“棉哥儿,你随我来。” 棉哥儿懵懵的起身跟着云叔么去了他和云起住的东屋,直见云叔么从柜子里掏出个盒子,递给了棉哥儿,“我和你爹知道在聘礼上委屈了你,这不,前两日我去镇上买了对儿手镯回来,这两日忙着,倒是忘了给你了。” 棉哥儿愣了愣,“小爹,我没觉得委屈,这手镯我不能要。”说着便把盒子推了回去。 云叔么温声道:“我和你爹的一番心意,你且收下,不管怎么说,你和橙哥儿在我心里是一样的。” 棉哥儿心下触动,他也是没有想到小爹会买个镯子给他,推拒不过,还是接了过来,“那我便收下了,多谢小爹。” 云叔么笑了笑,“行了,你把这镯子收好,快来帮我把饭食做好了。” 棉哥儿笑着点了点头,等他把这事儿和木小爹那边说了,木小爹才算是放下了心去。 喜哥儿本不知云家的事儿,还是棉哥儿来找他,他才知晓,心下不由佩服起了云叔么,这一碗水不说端的很平,至少没有撒出来。 周宵忙活了一阵儿,直到春末,园里的樱桃才算是折腾完,“分了五两六钱银子。”周宵把钱袋放桌上,冲一旁哄着圆圆睡觉的喜哥儿轻声道。 喜哥儿轻轻点了点头,把怀里睡着的圆圆放到团团身旁,轻声道:“还挺多的。” 周宵温声道:“今年家里的樱桃树结果儿多,园里家禽下的蛋也卖了不少了,装在另一个钱袋里,还没和小爹那边分。” 喜哥儿笑了笑,还是春夏秋好,能挣银钱,冬时虽最闲,但还是没有挣银钱来的高兴。 第53章 春去夏来,天气一日日的热了起来,又到了一年一次的捉蝉的日子,因着周宵说会拿出一半的银钱分与他们四人,家里的长工夜时捉蝉,白日里连带着蝉蜕也没放过,这么折腾了一段日子,竟是比去年还多挣了些。 “怎的了?在看什么呢?”周宵收完买蝉的银钱回来,比那看到自家小夫郎在门口探着脑袋,颇有点儿鬼鬼祟祟的。 “呀!”喜哥儿正看的全神贯注,猛的听到周宵的声音,被吓了一跳,“你走路怎的没声儿的。” 周宵笑道:“明明是你看的太专注,还怪上我了。” 喜哥儿直起身,“刚刚看到钱二来这儿,喊了园子里童哥儿出来,也不知说什么呢,喏,就在那儿,还说着呢,周大哥也真够放心的,童哥儿和前头的夫君见面也不跟着来。” 周宵顺着喜哥儿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两人被柳树垂下的枝条挡的影影绰绰的,也难怪他一开始没有看到。 “行了,回去吧,在这儿也听不着他们说什么。”周宵轻轻推着喜哥儿往院里走。 喜哥儿拍了下他推着自己的手,嗔道:“还是在看会儿,也不是看啥热闹啥的,我就怕那钱二对童哥儿动手。” 周宵轻轻拍了下他的额头,笑道:“得了,你真以为周大哥这般心大呢,光顾着看童哥儿,没看到园子门那边的那颗大头?” 喜哥儿闻言探头瞅了一眼,失笑出声:“想跟便跟着嘛,这般偷偷摸摸的作甚。” “他俩也说完了,走吧,回去,这回卖蝉挣了不老少呢。”周宵又推了推喜哥儿,这回喜哥儿顺着周宵回屋去了。 等把银钱放好,喜哥儿轻声道:“哎,阿宵,你说那钱二又找童哥儿作甚?不会是后悔了吧?” 周宵摇了摇头,“不知,不过后悔也是该的。” 喜哥儿深以为然,刚准备去灶房帮着顾筠准备午食,便听到团团哼哼唧唧的,似是要醒过来,连忙轻轻拍了拍他,哄睡了过去,摸了摸尿介子,果然湿了。 “团团是一点儿不舒服都不行,不像圆圆那般,上回小屁屁都捂红了,尿介子湿的透透的,也是能忍。”喜哥儿拿了个干净的尿介子来,湿的扔竹筐里了。 周宵闻言抱起睡的熟的不成的圆圆,摸了摸小屁屁,“果然也有些湿了,给他也换条新的来。” 喜哥儿把团团的尿介子换好,笑道:“我晓得。”喜哥儿也是从那以后开始,换完团团的还会看看圆圆那边啥情况,一般俩娃也是大差不差的。 “对了,冬哥儿也有了,三个多月了,今儿来家和我说,整个人容光焕发的,估摸着秋收前后,我堂哥那边就要当爹爹了。”喜哥儿把换好尿介子的圆圆放到团团身旁,给他俩盖上了小被子。 “那感情好,如今与你交好的,只剩棉哥儿了。” 喜哥儿点了点头,“今儿他也来了,羡慕的不成,说等云程婚事办了,他要去庙里求求去呢,刚好麦收后有庙会。” 周宵心下暗道:“这事儿求神拜佛不如小两口夜里多努努力,让云齐那家伙加把劲儿才是。” 不过这话他不敢开口和喜哥儿说,若是说了,保不准能把他心头血打出来的小铁拳就招呼过来了,还得骂他两句没个正形儿。 轻咳了一声儿,“到时咱们也去逛逛,说起来去年庙会便没有去。” 喜哥儿轻锤了他一下,把周宵整了个踉跄,无奈道:“怎的了?”他寻思自己也没说啥错话吧? 喜哥儿红着脸道:“团团和圆圆他俩才多大?你便想着要再生了?” 他倒也不是不想生,农家人都讲究多子多福,只是觉得有些太快了,心下有些羞赧。 周宵抚了抚胸口,“你想哪儿去了,咱们只去逛逛,许久没出去玩了不是?” 喜哥儿自知是自己想多了,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道:“我去灶房帮小爹做饭去了,你看着他俩。” 说完便步履匆匆出了屋子,周宵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么一折腾,喜哥儿倒是把钱二和童哥儿忘得一干二净,到了灶房脸还有些红红的,惹得顾筠以为他中了暑气。 钱家。 “你去哪儿了?”晚娘站在院子里,神色疲惫,但眉宇间的戾气确是怎么遮也遮不住,整个人看起来尖酸刻薄了许多,再不见往日那边水嫩温软的样子。 都道爱人如养花,嫁对人嫁错人看面相便能一目了然。 晚娘如今看来,再嫁钱二也不没有比在钱良那边生活的有多好。 钱二不欲与她多说,“没去哪儿。” 第55章 晚娘轻哧了一声儿,转身便回了屋子,也没想做午食,钱二看了眼肉眼可见瘦了一圈儿的琳姐儿,身上的衣服也不见童哥儿在时的那般干净,连头发都松松散散的,看着有些邋遢,轻叹了一声儿。 “琳姐儿,你与我去奶奶那边。”说着拎起琳姐儿的小手,牵着她往钱屠子家走去。 心中有事的钱二没有看到琳姐儿眼中盛满的愤恨,她心里一点儿也不后悔把童哥儿赶走,只恨如今牵着自己的这人,怎的能娶了一个又一个,好好的把她养大不行吗?!非得再娶一个回来惹人嫌。 琳姐儿也不是没给晚娘使过绊子,可人家晚娘离了钱良家,跟换了个人似的,丝毫不介意琳姐儿耍心机,她把不喜琳姐儿摆在了台面上,不给她做新衣,梳妆打扮,眼里就没她这个人儿。 这回钱二也不像待童哥儿那般站在琳姐儿说嘴晚娘了,遇到事儿,只让琳姐儿躲着,如今日这般,晚娘不想做午食,他也不说她,只领着琳姐儿去钱老太那儿对付一顿。 如今琳姐儿真真是过上了有后娘的日子了,不过钱家除了钱二没人怜惜她便是了,琳姐儿真真是恨的牙痒痒。 看了眼又牵着琳姐儿过来吃饭的钱二,钱屠子夫郎白了他们父女俩一眼,阴阳怪气道:“二弟,今儿怎的又来了?家里若是没余粮了,和你大哥说一声儿,都是自家兄弟,便是紧着自家人的肚子,也得匀些粮食与你不是。” 钱二脸色微红,紧了紧牵着琳姐儿的手,“大哥么,怪我,光想着都是自家人,来时便忘了带些粮食来,这几日晚娘身子不舒坦,总不能看着你侄女挨饿不是,便舔着脸来家了,不过大哥么放心,明儿我便把我和琳姐儿的口粮带来。” 钱屠子夫郎颇觉无语,他家还差你们父女俩那一两口的口粮不成,只听钱老太开口道:“晚娘身子不舒坦可请了大夫来看,莫不是有孕了?” 钱二面色尴尬,“请……请了谷大夫来,受了些热气,不碍事儿。” 钱老太闻言有些失望,她虽有些气他这二儿子,但眼看这么些年,他膝下只有琳姐儿这么一个,心里也有些着急,“这晚娘莫不是有什么问题?嫁给钱良那些年也没所出,二儿,你且得抽空带她去镇上医馆瞧瞧去。” 钱二点了点头,领着琳姐儿上饭桌,又在钱屠子家蹭了顿午食。 周大这边和童哥儿也正吃着饭,他看了好几眼童哥儿,欲言又止,把童哥儿都给气笑了。 “有话便说,偷摸儿看我作甚?” “咳,今儿那钱二来找你作甚?”周大纠结了一番,还是问了出来。 童哥儿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介意呢,那是又作何装的那般大方?” 周大心想,我不介意?我快介意死了好吗? 童哥儿见他脸色有些难看,也没再逗他,“也没说什么,只问我过的如何,说想让我给琳姐儿做身夏衣,我拒绝了。” 周大骂道:“他怎的脸这般大,还给琳姐儿做夏衣?!真够膈应人的,下回再来,我定要把他赶出去才是。” 童哥儿笑了笑,“别那么气,他这人就是这般,心里没杆秤,做事儿随心惯了,也不被我前婆婆给惯坏了。” 周大深以为然,都以一个娘生的,钱屠子在村里可没人不说他好的,真真是好竹也会出歹笋。 喜哥儿还不知,他之前心心念念想听的只是这般小事儿,吃过午食,便和周宵回了屋子,夫夫二人睡了个午觉。 园子里的果子陆陆续续成熟,今年有多养了些家禽,日日六七百颗蛋,好在镇上人家多,院子也小,养不了多少家禽,拉去杂货铺还有酒楼也能卖的过来。 如今周宵基本上日日都要往镇上跑,送蛋送菜送果子,这般频繁,看的村里人眼红不已,近日来周家的村里人渐渐多了起来。 起初顾筠和喜哥儿不知原因,后来聊的多了,听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想让周宵帮衬一把,都是乡里乡亲的,家里的菜也吃不完,能不能帮着拉去镇上一道儿卖了。 顾筠把他们送出门,冲喜哥儿哭笑不得道:“我以为他们是看咱们家富了,想给宵儿纳个小的呢?我都想好措辞怎么拒绝他们了,却原来是这事儿。” 喜哥儿笑了笑,他本来也以为是来给周宵说亲的,心下不快极了。 不过帮着卖蔬菜,还不如说亲好拒绝,也是个麻烦事儿。 第54章 “我道是什么事呢。”周宵笑了笑,看起来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今儿他从镇上一回来,便被喜哥儿和顾筠看的心里毛毛的,等了解了事情始末,颇觉哭笑不得。 “怎的?你能帮他们把家里的菜卖了?”喜哥儿疑惑道,这副原是这般小事儿的样子是哪般。 周宵很是镇定的摇了摇头,“不能。” 喜哥儿无语,“看你刚刚神情,还以为是小事儿一桩呢。” 喜哥儿跟着周宵识了段日子的字,如今出口也能带点儿成语了。 周宵乐道:“看你和小爹的神色,还以为是啥大事儿呢,弄得我心里怪忐忐忑忑的。” 顾筠笑道:“本以为是来给你说亲的,村里如牛二楞那样儿的都三妻四妾了,我都不知把怎样优雅的拒绝他们演练了多少遍了。” 周宵心下放松,做到饭桌上,“且不说我这辈子只喜哥儿一人了,便是我岳丈是村长,村里人也不敢来这儿讨嫌。” 喜哥儿脸色红了红,轻咳了一声儿,嗔了周宵一眼,小爹还在这儿呢,怪是羞人的。 “既然村里来人说了,你待如何把这件事儿了了?”顾筠倒是没有发觉喜哥儿的羞赧,冲周宵开口道。 周宵想了想道:“小爹,这事儿肯定是帮不了的,镇上杂货铺和酒楼什么情况你也知道,若不是看在你和老爹的面子上,估摸着他们也不会收这么多咱们自家的菜,哪里还能帮的了旁人。” 顾筠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这个道理,不过他以前做过村官,很是了解在村里生活,无外乎人情二字,这回不帮,总少不了被旁人说嘴。 周宵似是看出了顾筠的顾虑,“小爹不用担心,那些因着眼红说咱们的人家,自是不必多相处。” 顾筠心下微宽,想想也是,自己倒是没有儿子想的透了,“那下回他们再来,我便回了他们。” 这事儿周家本以为回了他们便了了,却不知有人家跑去了村长家。 和村长夫郎东家长西家短的说了一番,最后才把来意说了出来。 “哎,我们都说,咱们村里,喜哥儿那是嫁的数一数二的,你看这段日子,你那哥儿婿一车一车的往镇上送菜,果子,蛋的,这一年下来,盖套四合院的钱都有了。” 村长夫郎心下不喜,他道是平日里不见串门儿,怎的这会儿子一下来这么多人,原是在这儿等着呢。 淡声道:“唉,各家有本难念的经,上回喜哥儿回家送了一堆樱桃还有菜蛋来,还说呢,这镇上人家收不了这么多,自家也吃不完。 我还想说让宵儿帮着把家里的菜今年拉去镇上卖呢,这口都开不了,小两口卖菜也难着呢,咱这做长辈的还是不要给俩孩子找难处了不是,再说了,如今日子顺顺当当的,谁家还差那卖菜的仨瓜俩枣儿的,是吧?” 刚刚开口的那妇人讪讪道:“说……说的是呢,都不容易。” 余下还没开口的妇人夫郎神色都有些不怎么自然,尴尬的又聊了几句,便都起身借口家中有事家去了。 村长夫郎撇了撇嘴,且不说喜哥儿春时来的时候的确有说过这事儿,便是来的那群人里一半的人都说过喜哥儿一悍哥儿,这辈子嫁不出去这话,他也不能如了他们的愿了的。 喜哥儿大嫂谷李氏送完村里人回来,看了村长夫郎一眼,轻声道:“小爹,旁人不帮也便算了,咱们和周家都是自家亲戚,今年菜地的蔬菜长的好,咱家也吃不完,要不然……” 没等谷李氏说完,就被村长夫郎瞪了一眼,谷李氏被这一眼吓的连忙道:“小爹,我也就说说罢了。” 次日,喜哥儿和顾筠在家里严阵以待,只等村里人上门来,不想等到了周宵回来,也不见一个人影儿。 “真真是怪了,怎的不来了?”喜哥儿百思不得其解,亏他昨晚趁团团和圆圆睡着,还拉着周宵演练了一番。 周宵帮着把饭菜放桌上,闻言乐道:“不来还不好?” 喜哥儿摇了摇头,“不好,总觉得有事儿没办完,心里怪别扭的。” 不管喜哥儿心里怎么盼着他们来家,他和自家小爹好一口回绝了,接下来的几日,周宵照常去园子里忙活,仍不见人来的身影。 村长夫郎还不知自己一句话帮喜哥儿解决了个大麻烦,也不知周家一家四口的摸不着头脑,深藏功与名。 顾筠见喜哥儿这两日饭都不怎么好好吃了,开口道:“想来是他们自己想通了罢,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别管他们了。” 第56章 喜哥儿托着下巴,无奈道:“小爹,他们也太容易半途而废了,白白浪费了我一晚上的时间。” 顾筠笑道:“所以,就别再为他们浪费你接下来的时间了,来,帮我腌咸鸭蛋来。” 喜哥儿笑了笑,感叹了下:“家里的咸鸭蛋吃的真够快的。” 也不怪喜哥儿这般说,上回刚腌了一百来颗,如今也所剩无几了。 “还不是你爹他,只要喝白粥必然得吃颗咸鸭蛋。”顾筠眉眼含笑道,嘴上虽带了点儿抱怨,但还是又腌上了一批。 “说起来,云程的房子快盖好了吧?”喜哥儿走过去,帮着顾筠清洗鸭蛋。 “明儿就上梁了,到时咱们也去凑凑热闹,捡些上梁撒的喜糖喜糍粑来,也沾沾喜气。”顾筠笑道。 喜哥儿点了点头,村里许久没有人家盖新房,也着实有些想上梁糍粑的味道了。 夏时不下雨的时候,总是带着些闷热,蝉鸣四起,吵的人午睡都不安稳。 周家比村里其他人家好的一处便是,家里的牲畜家禽都在园子里养着,夏时屋里蚊虫不多。 不过小娃娃皮肤嫩,昨儿晚上周宵和喜哥儿一个没留神,圆圆白嫩嫩的脸颊便被蚊子给叮了一口,哭了了小半个时辰,把夫夫俩给心疼坏了。 今儿周宵从镇上回来,便买了纱帐回来,光靠着小爹做的艾草驱蚊,看来还是不够。 纱帐厚重,等喜哥儿帮着顾筠把鸭蛋清洗好,放在一旁晾干,便回屋子帮着周宵挂纱帐去了。 “这下好了,不怕蚊子叮团团和圆圆了。”喜哥儿看着挂好的纱帐笑道。 “我还买了小床的纱帐来,能防蚊虫,还能遮遮太阳。”周宵摇了摇床柱,还挺结实,放下了心。 喜哥儿又和周宵把小床的纱帐挂好,两人这般大的动静,愣是没把俩娃吵醒,睡的也是真熟。 转眼便到了云家新房上梁的日子,这段日子喜哥儿基本没怎么见到周铭,猛的一看到自家老爹,脱口而出道:“爹爹怎的黑了这么多?” 周铭:“…………” 顾筠轻笑出声,附和道:“确实黑了。” 喜哥儿自知有些失言,不好意思中带了点儿歉意的看了眼周铭。 顾筠笑了笑道:“不过黑些好,更有男子气概了。” 周铭这才心里舒坦些,刚才差点儿以为自家夫郎嫌弃自己了。 云叔么抬着糍粑刚好路过,闻言开口道:“这段日子多亏了周大哥了。” 说着,装了一小篮的糍粑还有饴糖递给顾筠,“等麦收后乔迁连带着喜宴,到时你们一家可都要来。” 顾筠面色温和,都是好友,也没有和云叔么客气,“那定是要来的。” 云叔么笑了笑,又和顾筠寒暄了几句,便去忙去了,今儿来的村里人不少,他且得招呼着。 云家的上梁糍粑里头加了红糖,看着颜色比往时的白糍粑好看了些,味道甜甜糯糯的,也是好吃极了。 “云家这回可真是大手笔呢,这红糖糍粑可不便宜,单就红糖,一百文也就能买上一小包。” “我等会儿得多拿些,家里的娃娃都还没有吃过红糖呢。” “别说娃娃了,我不也没吃过,也不知和平日里咱们吃的糖有甚区别。” 前来沾喜气的村里人叽叽喳喳的议论了起来,眼中带着些羡慕的看着新起的四间屋子。 说起来这红糖,还是有了甘蔗以后,镇上糖铺那边卖的新糖。 周宵前阵子去镇上便买了一大块儿回来,化在温水里喝,暖胃。 顾筠还做了红糖小糯米丸子,喜哥儿很是喜爱。 当时顾筠便说了,等回头抽空,做些红糖汤圆来吃,对于没有吃过的新吃食,喜哥儿很是期待。 因着,喜哥儿面上没有村里人那般惊喜。 热热闹闹的上完梁,云程的新房算是基本落成了,就等着把新家具买回来,麦收后迎娶新夫郎了。 喜哥儿和顾筠没有待多久便回家去了,家里周宵一人在家看娃,汉子看娃,喜哥儿心里总是有些不放心。 还没等喜哥儿到家,便看到周宵匆匆出门,看起来有些着急,见他俩回来,松了一口气。 “猪圈里的猪下猪崽,我得去看一下,团团和圆圆刚睡着,你回屋看着他俩。” 说着便步履匆匆的赶去园子那边,喜哥儿也有些想去,冲顾筠道:“小爹,我想跟着去看看。” 顾筠对猪生猪崽没什么兴趣,闻言道:“你去吧,我看着他俩便是。” 喜哥儿乐滋滋的去了猪圈那边,也不知这回能生几只来。 第55章 伴着夏时的热风和烈阳,家里的三只母猪顺利生下了三十二只小猪崽,看起来白嫩嫩,圆滚滚的,很是喜人。 周宵安排童哥儿和新哥儿主要照顾好猪圈这边,园子里和地里的事儿交给周大和王临两人忙活。 别看只是养猪,这数量一多,也是个挺累人的活儿计,他俩又没有喜哥儿那般的大力气,照顾猪崽,两人将将好。 眼看夕阳将要西下,喜哥儿稀罕了会儿小猪崽,冲猪圈里忙着给最后一只猪崽除去胎衣的周宵道:“我回去帮小爹准备晚食了。” 周宵点了点头,忙了大半天,他额头上渗出了些汗滴,去年三只母猪生猪崽的时候岔开了,没聚在一起,家里的长工就能忙的过来,今年也是巧了,三只母猪同时下崽,确是有些忙的晕头转向了。 等喜哥儿回到家,顾筠和周铭已经包好了一大半的羊肉饺子,听到动静,顾筠抬头温声道:“回来了?那边怎么样?” 这羊肉还是周铭回来的时候云家给的,趁着有空,顾筠便包了羊肉饺子来吃。 喜哥儿仔细洗了洗手,坐在饭桌旁,帮着顾筠擀饺子皮,闻言笑道:“下完了,三十二只今年。” “那还挺不少的。” 三只母猪一般来说,下猪崽也就三十来只左右,虽比去年少了,但已是很不错了。 喜哥儿擀饺子皮很快,顾筠和周铭两人包,有了喜哥儿的帮忙,剩下的小半盆的饺子馅儿很快便见了底。 “小爹,剩下的面剂子烙饼来吃吧。”喜哥儿擀完最后一张饺子皮,看了眼面盆里剩下的面团,刚好能烙一张饼来。 顾筠点了点头,喜哥儿刚准备擀饼,旁边小床上便传来两只崽崽哼唧的声音,顾筠道:“喜哥儿,剩下的我和你爹弄就好,下午他俩还没怎么吃过羊奶,想来是饿了。” 喜哥儿闻言把手上的面粉清洗干净,把炉子上温着的羊奶舀了一小碗,用给团团和圆圆专门做的小木勺,先抱起团团喂了起来,急的一旁的圆圆举着藕节般的小胖胳膊,“啊啊啊~” 顾筠把面饼擀好,见状冲周铭道:“你先生火煮水。” 说着和喜哥儿一样,端着一碗温羊奶喂起了快要饿急眼的圆圆崽崽,圆圆大口大口的喝着羊奶,没一会儿,一小碗的羊奶便去了一半。 喜哥儿边喂团团,边轻声冲顾筠道:“还好有小爹你在,这一下生俩,还真的挺累人,一个人着实有些忙不过来。” 顾筠温声道:“照顾我大孙子,我心里头高兴着呢。” 喜哥儿笑了笑,再次感叹,何其有幸能嫁到周家,没有婆母给气受,俩爹爹都是和善的人儿。 只见周铭把灶里的火生起来,眉眼含笑的看了眼团团和圆圆,冲喜哥儿道:“刚你小爹来了趟,见你不在就回去了。” “我小爹来了?”喜哥儿问道,不过看顾筠和周铭神色不见焦急,想来应是没什么大事儿。 顾筠把吃饱了圆圆放进小床,开口道:“我倒是把这事儿给忘了,你小爹来也没甚大事儿,就是你大嫂又有喜了,三个多月了,来报喜来了。” 喜哥儿心下高兴,他大嫂虽说性子不怎的讨喜,但再怎么说肚里的孩子也是他大哥的崽崽,“过两日我抽空去家看看。” 顾筠把圆圆哄睡,闻言道:“是该去瞧瞧,拿上块儿红糖,等宵儿回来,让他再去割上几斤肉,说来,你小弟这几日应是也在家呢,你小爹今儿来还说呢,这几日他整日在屋子里,脸上没个笑模样,这怎的能行,让宵儿也去劝慰劝慰他小舅子。” 喜哥儿点了点头,眉头微皱,今年春时谷源考秀才没过,刚回来时还让他不必担心,反正他还年轻,过两年再考便是,怎的又这般了? 喜哥儿是真的疼他这个弟弟,心里不由有些担心。 顾筠把饺子下锅,看了眼喜哥儿,温声道:“你也别太担心,何人落榜心里都难受,不过谷源刚十来岁的年纪,还小着呢,这科考本就不是容易的事儿,以往还有五六十岁的老人家连童生都没考过呢。” 喜哥儿也知这个道理,不过他就怕谷源钻牛角尖去,本打算过两日回娘家,心下决定明儿便回家看看去。 等周宵从园子回来,饺子刚熟,顾筠笑道:“回来的正是时候。” 第57章 喜哥儿把干净的布巾递给周宵擦手,轻声道:“明儿咱们回我家一趟?” 低声把事儿和周宵说了一遍。 周宵点了点头,“明儿一早儿我去镇上割肉,等我从镇上回来便去。” 喜哥儿闻言道:“倒也不用一定要拿肉,没得那般麻烦。” “不麻烦,反正也是要去镇上送菜蛋和果子,顺道儿的事儿。” 喜哥儿笑了笑,把捣好的蒜泥伴着醋酱油和香油拌了拌,味儿一下便上来了,就着羊肉饺子味道刚好。 次日一早儿,喜哥儿和团团圆圆还在熟睡,周宵便穿好衣服,和家里的长工一起把菜收了,拉上蛋和果子去了镇上。 等喜哥儿刚吃过早食,周宵便回来了,还买了一大块儿的红糖,“家里的红糖你和小爹吃,我买了块儿就不用再拿家里的了。” 喜哥儿本想说下周宵又乱花钱,但转念一想,他这也是为了他好,便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把团团和圆圆打扮好,穿上夏时的小衣服,嫩绿色的小衣服衬的俩娃看起来更白嫩了。 喜哥儿本想把他俩放家里给小爹看着,但一想,谷源也是许久没有见他这俩小外甥了,说不准见到俩这般可爱的小崽子,心情就好了些许呢。 喜哥儿和周宵一人抱起一个,拎着竹篮,便去了村长家。 说起谷源,他本来是还能接受没考上秀才这个事儿的,不曾想,看榜的时候,看到学识还没有他好的一个同窗竟考上了,虽说是最后一名,但最起码有了个秀才的功名在身不是。 谷源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儿,平日里在学堂的一次次考试,他都在他之上,结果在最重要的一场考试里被他压了下去,心里能接受才怪。 “源儿,你二哥夫来了,快出来见人。” 谷源抱着书本,正沉浸在难受里不可自拔,便听到了外头他小爹喊他的声音。 收拾了一下心情,谷源也不想让他二哥担心。 团团和圆圆还是自出生以来第一次来村长家,去年年时他俩年岁太小,便没有带出来,此时,俩崽看哪儿都觉得新奇。 村长夫郎许是去的勤了些,团团和圆圆还认得他这个外么,伸着小手想要让他抱,给村长夫郎喜的不成。 宝儿也很喜欢两个小表弟,围着团团和圆圆,戳戳这个,摸摸那个,颇有点儿爱不释手的意思。 等谷源过来,见到俩小外甥,如喜哥儿所想的一般,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抱着圆圆逗了逗,要问为啥不抱团团,主要是抢不过自家小爹。 圆圆对于这个小舅舅还有些陌生,睁着大眼睛看了一会儿,伸着小胖手便掐住了谷源的脸,还捏了捏。 别看圆圆人小,手劲儿可不小,疼的谷源直咧嘴,连连冲他这个还不会说话的小外甥求饶不已。 众人乐不可支,院里一扫之前的沉闷,村长夫郎心里高兴,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饭菜款待喜哥儿和周宵。 周宵本就带着喜哥儿给的任务来的,饭桌上就坐在了谷源旁边,边喝酒,边和谷源旁敲侧击,拐弯抹角的聊着。 村长夫郎抱着团团和喜哥儿坐一起,轻声说着话,谷李氏今儿自打看到竹篮里喜哥儿带来的一大块儿红糖,心里头也是高兴极了,连连给喜哥儿夹他爱吃的炒笨鸡蛋,笑着说道:“前段日子,村里来人,还说呢,再没比我这二弟夫更有本事的汉子了,都说咱们家喜哥儿有福气,还想着让我这二弟夫帮他们卖菜啥的。” 喜哥儿闻言愣了愣,他也是真没有想到,那些人竟求到了他娘家这边。 只听谷李氏继续说道:“被咱小爹给说回去了,这些人占便宜没够儿,之前因着我二弟夫,家里的果子都好卖了不少,这又惦记上蔬菜了,没得这般累你们的。” 喜哥儿笑了笑,原是这样,他还奇怪他们怎的不去了,原是小爹给挡了回去,感激的看了眼自家小爹,撒娇道:“谢谢小爹。” 村长夫郎摆了摆手,虽说肯定会被村里人说嘴上几句,但他更见不得自家孩子受委屈不是。 周宵这边酒过三巡,谷源话匣子也开了,把心里的委屈和不甘冲周宵说了一通,末了自我怀疑道:“二哥夫,你说我是不是太小肚鸡肠了。” 周宵放下酒杯,冲谷源很认真的说道:“人之常情,任谁被不如自己的人超了,心里都难受,不过,源儿,作为你唯一的哥夫,自家人,我还是想说两句,人生在世,要比的是自己,你这次考试可尽了全力?若是尽了全力,便没有什么遗憾的,你年岁还小,还有大把的时间,不要把眼睛一直放在旁人身上,都道失败是成功之母,何不把这份不甘化作动力,好好温书,便是那人没考上秀才,你觉得你这次能上榜吗?” 这话说的有些难听了,不过忠言逆耳,周宵也真是把谷源当自己家人才这般直说,能不能明白,还是得看谷源自己。 第56章 在村长家吃过午食,周宵和喜哥儿又坐了会儿,看了眼天色,村长和谷大力还需得去地里锄草,便没有耽搁,抱着团团和圆圆家去了。 谷源心里虽还有些不甘,但和周宵聊过之后,心态平和了许多,“爹,等下我和你们一起去地里。” 村长闻言愣了愣,看了眼谷源的脸色,不复往日的愁闷,笑了笑道:“行,是得活动活动身子才是,整日里在屋里闷着也不是个事儿。” 村长夫郎看着重新打起精神的小儿子,心里也高兴,“成,你们且去,我在家给你们做好吃的。” 自古以来,似乎长辈表示开心的方式便是给做好吃的给小辈儿,越多美食,越高兴。 喜哥儿和周宵回到家,团团和圆圆睡眼惺忪的,刚放到炕上便沉沉睡了过去。 喜哥儿看着熟睡的俩娃,心头微软,轻轻捏了捏俩娃滑嫩嫩的小脸蛋,给他俩盖上了夏时的小薄被。 回来的路上,周宵把谷源心底的纠结和喜哥儿说了,喜哥儿听完颇觉无语,“我却是不知小弟心思这般多,这般小事儿也能记心里难受这么多天。” 周宵摇了摇头,“你不懂,读书人间,相互比着的多了去了,没比过本不如自己的,心里更是难受。” 喜哥儿有些无奈,“那这事儿也只能他自己想通了。” 周宵点了点头,他们作为亲人也只能说上两句罢了,还是得靠谷源自己想明白才行。 “我去园子了。”周宵换了身短打,冲喜哥儿道。 今儿回来的有些晚了,没有时间陪着夫郎和孩子们睡午觉,园子里的事儿还挺多,周宵虽心下遗憾,也只能打着精神去干活儿了。 喜哥儿有些困倦,打了个哈欠,软声道:“行,等我醒了去寻你。” 夏日的风都带着点儿温度,抚在人脸上,带不了多少清凉来。 好在园子里绿树成荫,在底下做活儿,不怎么晒人。 周宵在院子里忙活着,喜哥儿陪着团团和圆圆沉沉的睡了过去,一睁眼,已是到了未时。 喜哥儿把团团和圆圆抱起去了顾筠的屋子里,“小爹,我去园子那儿帮阿宵摘莲蓬,俩娃就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啦。” 顾筠一看便是刚睡醒没多久,摆了摆手道:“去吧,你爹也刚过去那边没多久。” 等喜哥儿到园子的时候,童哥儿和新哥儿刚喂完猪,打扫干净猪圈,过来背着箩筐,站在小船上,采摘着莲蓬。 家里有了他们两个帮忙,喜哥儿轻松了许多,家里的猪产的农家肥,周大和王临两人也都收拾的妥妥当当的,该施肥的时候,便拉去地里,因着整个园子牲畜家禽的粪便味道并不浓厚,连带着苍蝇蚊子都少了许多。 喜哥儿对童哥儿和新哥儿心下很是满意,也乐得交他们两个朋友,冲两人笑了笑:“童哥儿,把船摇来,我和你们一起。” 园子里的木船是周宵前两年趁着在山里,砍了木头,寻着云叔么给做的,一共做了两艘,个头不大,站三个人着实是有些拥挤了。 喜哥儿刚轻轻跳到船上,就明显感觉到有些转不开身了,无奈道:“算了,我还是在池塘岸边挑拣莲蓬好了。” 童哥儿闻言道:“喜哥儿,你若是想摘莲蓬,我来挑拣就行,你和新哥儿摘。” 喜哥儿已经跳上了岸,闻言摆了摆手,“不用了。”他本来也就是过来帮忙,在哪儿其实对他来说都一样。 言谈间,周铭和周宵父子二人摇着船,回了岸边,把背上慢慢两背篓的莲蓬倒在地上,“刚巧,喜哥儿,你就把饱满好看的莲蓬挑拣好,我和宵儿也能早早去镇上今儿就把莲蓬给卖了。” 喜哥儿冲周铭乖巧的点了点头,“知道了,爹。” 把莲子剥下来卖,价儿比带着莲蓬要高一些,不过杂货铺子那边有专门的伙计帮需要的客人剥莲子,有些镇上的人家就喜欢买整个儿的,因着铺子那边便只收带着莲蓬的莲子。 酒楼那边也是,也算是给喜哥儿省了不少的力气。 第58章 池塘荷花被照顾的不错,采摘下来的莲蓬个个新鲜饱满,少有长坏了的,喜哥儿挑拣起来,一点儿也不费劲。 微风拂过,池塘水面泛起了涟漪,喜哥儿在岸边还能看到几尾看着就挺肥硕的草鱼在莲叶下游来游去。 把莲蓬挑拣好,品相不好的放到一旁,剩下的喜哥儿搬去了板车上,趁着周宵他们还没有回来,喜哥儿挽了挽裤脚,想去池塘捉两条鱼来,当今儿的晚食。 不过池塘水还挺深,喜哥儿试了试没法下去,只能在岸边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儿,等着傻鱼自己撞上来。 周宵和周铭摇着船回来,便看到喜哥儿对着池塘,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 “怎的了,东西落池塘里了?” 周宵把背篓里的莲蓬卸下,冲喜哥儿问道。 喜哥儿摇了摇头,“本想下水捉两条鱼来吃,不想水还有些深,下不去。” “原是这事儿,等把莲蓬摘完,我下水捉两条,刚巧你们小爹昨儿晚还说想吃鱼了。”周铭笑道。 等把池塘里这茬的莲蓬摘的七七八八,天色已晚,周宵没有耽搁,驾着牛车便直接去了镇上,好在夏时白日长,刚巧也快到做晚食的时候了,估摸着去杂货铺买菜的人正能赶上人多的时候。 喜哥儿没有跟着去,拎着周铭捉的两条大鱼,分了些品相不怎么好,但是味道还不错的莲蓬给新哥儿和童哥儿他俩,带上剩下的莲蓬,和周铭一道儿回了家。 “呦,这莲子看着不错,今儿晚炖银耳莲子羹喝。”顾筠从屋里出来,走到灶房,刚哄睡吃饱喝足的团团和圆圆。 晚食顾筠炒了鱼块儿,配上青椒紫苏,除了鱼刺儿有些多,味道是真没有什么好挑的。 看到紫苏,喜哥儿笑了笑道:“今年还没有做过紫苏桃子姜喝呢。” 顾筠笑道:“还没到最热的时候,想不起来也难怪。” 整个夏时最热的时候,便是麦收的时候了,以往还有人家因着天儿太热,热晕倒在地里的,这中暑气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家里的桃子也陆陆续续的下来了,圆滚滚粉嫩嫩的,喜哥儿想着在麦收的时候做一阵儿紫苏桃子姜来卖,也能有空儿,反正家里的旱田少,用不到他帮忙。 周宵回来的时候,顾筠和喜哥儿他们都已经吃过晚食了,给他留了碗酸辣炒鱼块儿,银耳莲子羹还在炉子上吨着。 “怎么样?”喜哥儿把饭食端饭桌上,询问道。 周宵拿起馒头,点了点头,笑道:“刚拉过去,杂货铺那边便全收了,刚摆上没多久,就被镇上的人家买光了,等大后天,再摘了送去。” 喜哥儿点了点头,心下微喜,“尝尝小爹做的银耳莲子羹,炖了许久。” 周宵不爱吃甜食,喝了一口便放下了碗,“还成。” 喜哥儿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外头便传来了一声响彻天际的闷雷,紧接着便听到顾筠屋里传来了团团和圆圆的哭声儿。 喜哥儿也顾不上和周宵说话了,赶忙出了灶房,哄哭闹不已的团团和圆圆去了。 夏时的雨反复无常,但闪电雷鸣后,总是跟着一场大雨。 喜哥儿紧着把团团和圆圆抱回了自己屋里,没多久,大雨倾盆而至,一整日的闷热一扫而空。 雨滴落下来,啪嗒啪嗒的砸在地面和屋顶,好在院子里铺着石子儿和青砖,倒是沾不上太多的泥土。 大雨下了一个晚上,到了白日也没有停歇。 夏时下雨有个好处便是,天气没有那么闷热了,喜哥儿屋外的看着雨幕,阴天连带着屋子里也暗沉的很,伴着雨声儿很是好眠。 闲来无事,喜哥儿坐在炕上,给团团和圆圆做小鞋子,周宵无事儿,拿了话本,伴着油灯,坐在喜哥儿身旁看了起来。 团团和圆圆呼呼的睡着,一时间除了雨声儿,还有惊起的一片蛙声,没有旁的声音,静谧又安详。 周宵和喜哥儿也是没有想到,这场大雨会下这么久,连着几日的大雨,园子里的池塘给冲冒了,里头的鱼扑腾到了岸边。 周大过来报信儿的时候,周宵刚穿好蓑衣,正准备去园子那边看看。 “东家,园子里的家禽牲畜无碍,都在棚子底下呆着,没有被淋到,只是池塘冒了,里头的鱼跑出来了。”周大快速的把园子里的情况和周宵说了一遍。 周宵点了点头,看了眼起身准备和他一起去园子看看的喜哥儿,没让他跟着去,“你在家看着团团和圆圆便好。” 喜哥儿无奈,只能留守在家里等着。 周铭也从小门走了来,和周宵他们一道儿去了园子。 雨还在下,得亏周宵家地势高,还没有被淹着,周大家就不成了,前两日雨水便进了屋子。 周大当机立断,和周宵说了一声儿,便带着小爹和童哥儿住进了园子里的屋子里,连带着家里值钱的物件儿也搬了过来。 今儿周大去家里看了一眼,整个院子已是能养鱼了。 第57章 雨越下越大,好在园子里草多,不至于太过泥泞,几人草鞋上的泥巴并没有多少。 周铭和周宵父子二人赶到的时候,池塘边因着溢出的水浅,跑出来的鱼在里头蹦哒跳跃着,远远望去,鱼还不少。 三亩地的鱼塘若是用渔网围起来,家里的那张渔网定然是不够用的。 “爹,看这架势,估摸着还得下上一阵儿,把渔网拆成一尺多的宽条儿,钉些木桩围起来是最有好的办法了。”周宵隔着雨幕,眼睛被雨淋的都有些睁不开,雨水顺着锋利的下颌线流到下巴,汇成一股细细的水流。 周铭也知这办法最能一劳永逸,“家里的渔网拆了也不够用的,还差得远。” 周宵站在雨幕里,刚想开口,便听周大道:“东家,我家还有几张渔网,不过有两张有些破旧,但拆拆说不准还能用。” 周大他爹以前算是村里的半个渔民,经常在山后的那条河里网鱼,家里大大小小的渔网有好几张,不过自打他走了以后,渔网便闲置了下来。 王临附和道:“我家也有一张,若是东家需要,我回家取来。” 王临家的渔网是他拿了长工的月银后买的,想着趁着夏时,多网几次鱼,拉去镇上卖了补贴些家用。 周宵笑道:“那就麻烦周大哥王大哥去家一趟,我按价儿买来,把渔网放园子屋子里去,新哥儿也喊来帮着剪一剪渔网。” 周大和王临闻言,脚步匆匆的往家里赶去。 周铭看了眼搁浅在池塘边活蹦乱跳的鱼,眼尖的抓了条肥硕的鲫鱼,拎着鱼鳃那块儿冲周宵道:“看来还得一会儿,我回趟家把鱼给你小爹,今儿中午吃鲤鱼炖豆腐,木桩上回扩盖猪圈,还剩了不少木头,想来应该是够用的。” 周宵点了点头,还好那些木桩还在,着实是省了不少的事儿。 周大他们把渔网拿来,新哥儿和童哥儿在屋里剪裁渔网,周宵想了想,趁着这会儿功夫,喊了周大来,把准备做木桩的木头搬到屋子里来,削好。 几人分工,忙活了一上午,到了吃午食的时候还没有弄好,没等周宵他们回去,喜哥儿便抬着食盒过来了园子这边。 “小爹知道你们今儿定是没空吃饭,做了许多让我拿来给你们。”喜哥儿笑道,看了眼地上乱七八糟的渔网和木屑,把食盒放到了一块儿相对干净的地方。 童哥儿喜道:“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我想吃顾叔做的饭好久了。” 童哥儿这话可以说说进了几个长工的心坎里,农忙的时候,都是顾筠和喜哥儿做好了搬去地里,童哥儿他们馋顾筠做的饭菜许久了,早盼着麦收呢,没曾想今儿也能吃上了。 喜哥儿把食盒打开,里面的饭菜香味扑鼻而来,几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里的活儿计。 “那就多吃些,晚些时候还有的忙呢。”喜哥儿边盛鱼汤,边笑道。 顾筠炖的鱼汤奶白鲜亮,鱼肉鲜嫩,里头的豆腐浸满了汤汁,味道也是一绝,一盆的鱼汤没多久便一扫而空。 等他们吃过午食,喜哥儿也没有急着走,帮着童哥儿他们把渔网拆好。 等周宵他们准备去钉木桩,喜哥儿起身道:“我来吧。” 王临连忙道:“这怎么成,哥儿力气小,这种费力的事儿还是我们汉子来便好。” 也不怪王临不知道喜哥儿怪力的事儿,在他双亲缠绵病榻,没有离开之前,他整日里鸡鸣未起便出门寻活儿计,月上梢头才踏着星光归家,村里少有人家来他们家里走动,村里的事儿,他知道的寥寥无几。 喜哥儿笑了笑,“王大哥,我力气可比你大。” 王临露出一副一丁点儿都不信的表情,倒是周大,喜哥儿一拳打死野猪的时候,他就在围剿野猪的汉子里,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有些害怕,那得是多大的力气。 周宵这回没有拦着喜哥儿,有了喜哥儿的加入,干活儿也能快些,若不然活儿计可能入了夜还没有干完。 第59章 喜哥儿也用实力证明了他所言非虚,一锤子下去一个木桩便钉好了,牢牢固固的。 王临一脸的不可置信外加目瞪口呆,看喜哥儿敲木桩就像是往土里钉钉子一般简单,速度飞快。 悄默默看了眼周宵,这等哥儿也就他能驾驭的了了吧。 不管王临心里如何的惊涛骇浪,手下的活儿计也没落下,等木桩钉好,渔网也弄的七七八八,喜哥儿和童哥儿他们把岸边的鱼一条条扔回池塘里,拆好的渔网把池塘围的严严实实,网孔都不是很大,想来鱼是跑不出来的了。 等几人忙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如周宵所想,若是没有喜哥儿,今儿的活儿肯定是干不完的了。 顾筠熬了一大锅的生姜水,给几人喝了,周宵和喜哥儿回去又洗了个热水澡,把身体里的寒气去了七七八八。 池塘里的鱼是不用担心了,但这场连绵了几日的大雨丝毫不见要停歇的样子,村道泥泞不堪,一脚下去,脚踝都没到了泥里面去,这场雨把地可以说是浇的透透的。 便是周宵他们冒雨把莲蓬收了,这般的泥路,便是有牛车,赶去镇上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莲蓬成熟,就像是看着铜板长在上头,只能远观,不能换成银钱,别提多急了。 再加上这几日园子里的家禽下了不少的蛋,菜地里的蔬菜吃都吃不过来,喜哥儿急的这两日都有些上火,好在堆在冰窖最外面,能放上些时日。 周宵宽慰道:“别急,这般天气,便是费劲去了镇上,估摸着杂货铺也收不了,家家户户都不爱出门。” 喜哥儿想想也是,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再下几日,村里怕是要不好,看了眼外头的雨滴在院子里砸出一块儿块儿的水坑,叹了口气。 喜哥儿和周宵他们心里着急,殊不知村里已有好些人家被淹了。 “村长,这家里不说鸡都死了好几只,便是屋里水都到我家二蛋小腿肚了,善堂那边儿我去看了眼,院子里也都积了水,你说,这日子还咋过,连觉都没法儿睡。” 一妇人一早儿便来了村长家,哭诉着家里的不容易,和她家情况一样的人家村里还有好几户,家家都在用木瓢从屋里往外头舀水,但可以说是杯水车薪,没啥用。 村长叹了口气,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儿,早知如此,建善堂的时候就应该往地势高的地界儿去。 他本想让村里受了些灾的人家搬去地势高的人家住几日,等雨停水消了再搬回去,被村长夫郎给阻止了。 “家家都有自家的日子要过,你这般弄,不是给人家找事儿吗?再说了,如今还没到那个时候,你可别做这般惹人烦的事儿。” 村长冲还在哭闹的妇人道:“二牛家的,你且回去,我让大力喊人来,帮着你家还有其他地势低的人家,把家里的水舀出去先。” 那妇人闻言,心里有些失望,她本想着能先搬去旁人家住上几日,最好是盖着砖瓦房的人家,她家那破茅草屋顶还往下漏水,住着着实是很不舒坦。 但村长都已经这般说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便是她说了,估摸着也没有人家愿意让一家子非亲非故的人家住进自家家里去。 和村长道了谢,那妇人便和随她一起来的妇人夫郎家去了。 村长沉声道:“大力,去把村里年轻力壮的汉子喊来,别忘了你二弟夫,一道儿喊过来。” 谷大力哎了一声儿,穿好蓑衣,出门喊人去了。 村长冲一旁的村长夫郎忧心道:“也不知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再下下去,便是没有洪涝,地里的庄稼也得遭殃,这眼瞅着便快要麦收了。” 村长夫郎轻轻拍了拍他,“咱农家人就是得看天吃饭,之往比这严重的多了,只要村里人没事,便是粮食少收些,也能过得下去。” 村长摇了摇头,心里期盼着路过的龙王好快些歇好脚,早日雨过天晴,别影响了麦收才好。 周宵被喊来帮忙清理屋里的积水,舀了一会儿,看了眼门槛道:“二牛婶子,咱们这般舀不是个事儿,舀出去,再进来,治标不治本,没个尽头儿。” 二牛婶子面露难色,“周小子,这不往外舀,屋里水更多,这该如何是好?” 周宵想了想道:“二牛婶子,不如在屋子门口弄个高些的门槛,大门门口也是,最起码能拦着水进来。” 几个帮忙的汉子闻言直起酸疼的腰,“我觉得周宵说的可以试一试。” 二牛婶子道:“成,只要能把水清理出去便好。” 几人说干就干,弄了二牛家不用的木板,嵌到门口,大门口也一样,弄完这些再往外舀水,再不见水流进来。 二牛婶子乐道:“还得是周小子,活泛机灵的紧。” 周宵:“……” 他觉得这该是很容易能想到的才是。 剩下的几家,也有人家用麻袋装上土,堆在门口挡水的,家里没有木头的人家,照葫芦画瓢,村里地势低的人家终于不用趟着水走来走去了。 第58章 “唉……” 这是喜哥儿今儿不知第几次叹气了,连绵的大雨,丝毫不见拨去阴云见太阳的迹象,家里潮乎乎的,团团和圆圆的尿介子烤干,光靠晾,都不够用的了。 如今院子里也是积了一层水,雨滴落下,溅起朵朵雨花。 团团和圆圆在小床上哼哼唧唧,屋里太潮,俩娃很是不舒服。 喜哥儿把烤的干干的小被褥和他俩底下有些潮了的换好,团团和圆圆这才把微皱的小眉头松开,又沉沉睡了过去。 如今家里囤的木柴也所剩无几,柴房里的柴火也受了潮,这两日做饭的时候,灶房里总是烟熏火燎的,别提多呛人了。 “回来啦,地里怎么样?”喜哥儿坐在堂屋门口给团团和圆圆缝开裆裤,见周宵进门,开口询问道。 周宵摇了摇头,“水田里的水周大他们时时刻刻盯着,多了就引出去,倒是麦地里的小麦,眼看就要收了,这么场大雨,我去地里看了眼,眼瞅着发芽了。” 喜哥儿闻言心疼的不成,这小麦发芽,便是天晴了,收回来,碾成面粉倒也能吃,但是味道就差了很多了,他小时候吃过一回,黑黑黏黏的,比往常吃的小麦面粉的味道真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这下着雨,天儿这两日又闷热的紧,很难不发芽。”周宵把身上的蓑衣脱下,放到了一旁,“咱家还算好的,最起码小麦种的不多,那些家里地多的,我回来时,看到好几家哭天喊地的,心疼坏了。” 喜哥儿深表理解,他家一亩地的小麦,他都难受的不成,更何况家里的地多的人家,那真真是心头在滴血。 好在这场大雨在整个镇子村里人家的齐齐期盼下,渐渐小了些,转而雨过天晴,山那头还出现了一道色彩斑斓的彩虹。 村长深深的松了口气,他差点儿都要组织起村里人拜龙神了,好在这场雨终于是停了,虽损失了些许的粮食,但好在村里没发生涝灾。 天晴了,村里人看着久违的阳光,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喜欢这晒人又热的太阳。 一场连绵不绝的大雨把村道浇的透透的,晾晒了好几日走上去才没有那般的粘脚。 “这两日你们把小麦收回来,既然发芽了,就用水养起来,到时候直接熬麦芽糖。”顾筠边打粥,便冲周铭和周宵爷俩儿说道。 “麦芽糖?小爹你竟然还会做麦芽糖?!”喜哥儿讶然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小爹不懂的吗?这也忒厉害了些。 顾筠笑了笑,“麦芽糖好做,不过前面懒得弄,早知道你喜欢,就做些来放着了。” 喜哥儿红了红脸,他确实挺喜欢吃的,记得小时候,走街串巷的小贩有时候会来他们村子里卖麦芽糖,两根小木棍一挑,三文钱,喜哥儿最喜欢把黄澄澄的麦芽糖用两个木棍搅到有些发白了,再咬上一口,又甜又弹牙,很是好吃。 “小爹,这倒也是个办法,那麦芽糖可贵了,我小时候可喜欢吃了,到时在村子里卖,卖不完的拉去镇上,估摸着比卖小麦挣得多。”喜哥儿把切好的咸鸭蛋和腌好的小咸菜摆桌上,冲顾筠说道。 顾筠想了想,如今这麦芽糖会做的人家不少,也不算抢了首发创始人的生意了,便点了点头,同意了喜哥儿卖麦芽糖的主意。 喜哥儿喜笑颜开,因着地里小麦发芽产生的郁闷心情一扫而空。 “蒸了蒸蛋,在锅里温着,等团团圆圆醒了,再喂他俩。”顾筠把最后一碗粥端桌上,冲喜哥儿道。 如今家里的俩娃已经能吃些辅食了,这阵子顾筠变着法儿的给他俩做各种菜泥,蒸蛋,团团和圆圆在小爷的投喂下,越发的白嫩水灵了。 喜哥儿每回抱着他俩出门,都得被村里人夸上那么一两句,这也难怪,团团和圆圆在一众娃娃里面,白嫩的很突出,其他人家哪里会像顾筠养的这般精细。 第60章 家里的人手多,一亩小麦很快便收回了家,说起来,这时候离正常的收麦的时候还得有段时间,不过小麦发芽,等不到那个时候了,整个村子几乎家家户户都提前收割了小麦。 一亩地的小麦不少,做麦芽糖需要的糯米也多,周宵趁着去镇上送蛋和菜,买了五十斤回来。 做麦芽糖说难也难,说简单倒也简单,喜哥儿跟着顾筠后头,忙活了几日,倒也学到了点儿小窍门。 周宵和周铭父子二人忙着收园子里的莲蓬,树上的果子还有地里的番茄因着这段时日的雨水,腐坏了许多,都得挑出来扔出去,若不然,菜地和园子里都是腐坏的味道,那可真是难闻的紧。 新哥儿和童哥儿趁着天晴,把猪圈和其他家禽牲畜的圈好好收拾了一通,一人负责打扫,一人负责往外头搬,忙活了两三日,那粘着粪便的泥土稻草才清理完,整个园子里的味道也好了许多。 养牲畜家禽就是这般,得勤快着些,一日不打扫,就得生些蝇虫来,更何况是周宵他们养的这般多的,更得精细着些。 等把园子里和地里的活儿忙完,喜哥儿和顾筠他们的麦芽糖也熬的七七八八了,只剩了几十斤没弄好,熬好的的都装坛子里了,就等着明儿拉去镇上卖了,留两坛子在村里卖卖。 “真真是气人,镇上粮铺宁愿卖陈麦,也不收咱们的麦子!” “这可怎么成,我家六亩的小麦,便是自家人吃也吃不了这般多啊?!” “是啊,还想着拿了这回卖粮的银钱,给家里添个大件儿呢!” “你是不是去的咱镇上的大粮铺问的,他们粮食多,也知道今年咱们地里的小麦发芽了,自是不会收的,不过镇子上的小粮铺还是要的,不过价儿便宜,一文钱一斤。” “这……”一汉子面露纠结,这卖吧?忒亏,不卖又砸手里了,心疼的紧。 “一文便一文,总比啥也没有的强!”一汉子咬了咬牙道,他家里还等着这回卖小麦的银钱,给他说门亲事呢,他心里头急着呢。 几个去镇上问粮价的汉子边往村子里走,边交谈着,言语间惋惜不已,这时周宵驾着牛车从一旁赶了上来。 “宵小子去镇上卖蛋了?”一老汉眼尖嘴快的说道。 周宵点了点头,见都是自己村里人,和他家也都没什么龌龊,淡声道:“车上还有几个空位,几位叔伯坐上来歇歇脚?” 几个上了年纪的汉子心下微动,走的也着实累了,推拒了几句便顺着心意坐上了牛车。 “这几日我家小子去山脚那块儿捡柴,说是总闻到你家有糖味儿,宵小子,你小爹是又在家里捣鼓啥好吃的呢。”一老汉问道,村里人如今都知道顾筠手艺好,往年秋收的时候,就数周家的地头饭菜最香,他家的几个长工也是,不知道在外头说了多少回顾筠做饭好吃,在周家做活儿多好了。 周宵顿了顿,想到明儿喜哥儿就要在村里卖麦芽糖了,也瞒不住,便直言道:“没做啥,就是小爹弄了些麦芽糖,阿喜明儿还想着在村里卖一坛呢。” “哎呦,你小爹还会做麦芽糖呢?可真是了不得,说起来往年来咱村子卖麦芽糖的小贩,也是许久没来过了,我家小子都馋了,等明儿我让我家那口子去喜哥儿那儿买些回来。” 一老汉笑道,都说拿人家手软,这白做了人家的牛车,也确实得照顾照顾喜哥儿的生意不是。 周宵笑了笑,还未开口便听在一旁走着的年轻汉子道:“这麦芽糖是用小麦做的吗?” 年轻汉子话音刚落,就被一旁的老汉瞪了一眼,这人家的挣钱手艺,能随便跟你说? 年轻汉子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不过周宵倒是无所谓,里头除了有小麦,还有其他几样东西呢,遂点了点头。 那年轻汉子见状眼前一亮,他是谷老二家的三儿子,比周宵小五六岁,说起来和喜哥儿还沾着点儿亲戚关系,名叫谷子,脑子活泛的很,“宵哥,你家是打算长久做这生意?家里还缺不缺小麦?” 周宵闻言想了想,这做麦芽糖最费力的便是搅拌了,不过对喜哥儿来说,那是小菜一碟儿,最是轻松不过,昨儿去镇上,那杂货铺收麦芽糖,要的还不少,他回来便去了他岳丈那儿买了小麦回来,如今家里是不缺的。 “刚买了我岳丈家的,如今是不缺的。”周宵实话实说道。 谷子闻言颇觉遗憾,本以为能把小麦价儿高些卖出去,“宵哥,这两日你家若是缺小麦,便去我家,两文一斤,虽比镇上贵了一文,但比往年小麦的价儿便宜不少。” 车上的几位老汉也纷纷附和,都觉得能多卖一文是一文,小麦多的人家,这一文钱可是不少。 周宵没有直接拒绝,点了点头。 等回到家,喜哥儿和顾筠还在灶房里忙活着,俩铁锅都没闲着,喜哥儿都要把棍子抡冒烟了,也得亏他力气大,抡起棍子看着像转毛笔一样,轻松得很,换了旁人,且得累坏了。 第59章 麦收后,天气越来越热,果子陆陆续续越下越多,家禽圈里的蛋也越收越多,周铭和周宵父子二人忙着地里和园子里的活儿计,家里做麦芽糖的事儿便都是喜哥儿和顾筠二人忙活了。 能挣银钱的事儿,对于喜哥儿来说,是一点儿也不累,周宵回来前儿回来,说了村子里其他人想卖麦子给他们家的事儿,价儿不高,顾筠和喜哥儿选着几家相熟的人家,又买了些回来。 “把麦芽糖丝缠在水果上,对,就像这样,过两日木家村那边有个小集会,可以去卖下试试。”顾筠边切桃子,便冲喜哥儿说道。 喜哥儿看了眼手中自家小爹切块儿串好的桃子,上面缠绕着一圈儿又一圈儿的像金丝般的麦芽糖丝,轻轻尝了一口,味道比传统的糖葫芦,桃子的清香中带了麦芽糖特有的香味,喜哥儿很是爱吃。 “小爹,这可以拿出去卖?”喜哥儿轻声又确认了一遍,自打他嫁进来,不知吃过多少长这般大没有吃过的东西,但大多数,自家小爹都是不让拿出去卖的,因着心中有些不确信。 顾筠笑了笑,“这东西很早之前达官贵人家中便当着甜点吃了,后来传到了平民家中,便是咱们镇子的富人家,也是有冰着这般吃的。” 顾筠之前小瞧了古代人对于美食的研究,他第一次看到这新型糖葫芦,也是吓了一跳,不过,富贵人家家里都是放在精致的瓷碟里,不是这般简单粗暴的串起来的罢了。 喜哥儿闻言放下了心,“昨儿阿宵回来,还愁今年桃子下来的太多,若是好卖,着实是件好事儿。” 顾筠笑道:“应是能卖一段时日。” 顾筠这般想也是自有他的道理,旁人若是想学,这东西一眼便能学会,但自家麦芽糖和果子都是自产自销,价儿方面相对会便宜些,若是旁人想学着卖,光是要先进麦芽糖,这部分花销,定价就便宜不了。 不过喜哥儿愁园子里的桃子也没想过在村里卖紫苏桃子姜,一想到这儿,他心里也是无奈。 其实喜哥儿自打麦收后,便想着着手开始卖紫苏桃子姜了,不过刚等他把紫苏准备好,去园子里搬了筐桃子来,棉哥儿便气冲冲地找来,“气死我了,喜哥儿,那田家怎的能这般做事儿。” 喜哥儿坐在院子里的水井边,清洗着桃子上的绒毛,闻言轻笑道:“怎的了?谁惹你生气了?” 棉哥儿气呼呼的拉着喜哥儿的衣袖,“快别洗了,与我去骂骂那田家的夫郎去,没有这般做事儿的!” 喜哥儿愣了愣,不曾想还有自己的事儿,不由开口道:“怎的了,你先坐下说清楚。” 棉哥儿恼道:“咱村里都知这紫苏桃子姜是你的手艺,我婆么喊我来你家,过几日便是云程大喜的日子,与你说早些去,抱上团团和圆圆去滚床,不想来的路上,便看到那田家新娶的夫郎在村里卖紫苏桃子姜呢,我与他讲道理,他还一副我欺负了他一般的样子,真真是气人的紧!” 喜哥儿不由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是啥事儿呢,笑道:“这事儿我小爹之前便讲过,这手艺也是他与旁人学的,如今别人学了去,拿来卖,也没甚。” 不过喜哥儿也是没有想到会这般快的被旁人学会,想来那田家夫郎还挺聪慧的。 棉哥儿见喜哥儿不为所动,眉眼间不见一丝气恼,疑惑道:“便是如此,也是你在村里第一个卖这冷饮的,他这样,都是一个村子的,也是不该,你真不气?” 棉哥儿有些无法理解,若是他遇到这事儿,非得拉着云齐去田家闹上一番才是。 喜哥儿摇了摇头,“我能卖,旁人也能,气甚?不过想想园子里的桃子,有些发愁罢了。” 棉哥儿叹了口气,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喜哥儿身边,捋了捋衣袖,帮着他清洗桃子,又问了一遍,“你真不去瞧瞧?” “不去了,还得在家里看着团团和圆圆呢。” 第61章 棉哥儿这才注意到一旁的小床,抬眼一看,便和已经醒了,坐起来趴在床沿的团团,透着纱帐大眼瞪小眼。 棉哥儿哭笑不得,手上沾了水,也没法抱他,“我刚只顾着生气了,没看到团团和圆圆也在这儿,怕不是被我给吵醒了。” “那倒不是,你刚进来团团便是醒着的,看了你好一会儿了。”喜哥儿笑道。 喜哥儿家的俩娃,棉哥儿最是喜爱团团了,白嫩嫩又乖软的小哥儿,香香的,每回来都得抱上好一阵子。 “前儿遇着冬哥儿,他肚子已是挺大的了,还说呢,若是生个儿子,要和团团定个娃娃亲,可把我羡慕坏了,我想把团团娶回我家去呢。” 喜哥儿无奈摇头,“这话可不能让阿宵听到,真真是一点儿也听不得旁人要娶他家大馍。” 棉哥儿闻言笑道:“当爹的都这般,我这孩子的影儿都还没见到,云齐整日里在我耳朵边念叨着想要个像团团一般的小哥儿了。” 俩哥儿在院子里说着话,喜哥儿东西都备齐了,还是做了锅紫苏桃子姜,送了些给棉哥儿带走,剩下的冰了一阵儿,午时的时候在村里卖了。 不过自那以后,喜哥儿便没有想着再在村子里卖紫苏桃子姜了,一来是他见过那田家夫郎,眼眸清亮,身上的衣服虽干净,但补丁补补丁,一看便是家境潦倒,让他和他争,喜哥儿着实有些下不去手,家里也不是很缺这一份银钱。 二来是喜哥儿还能做麦芽糖来卖,也是有些忙,不做周宵也赞成,没得为了那仨瓜俩枣儿的累到自己小夫郎去。 不过心里总是对园子里的果子发愁的慌,脸色这两日看起来有些不好。 顾筠见喜哥儿这般,想了一番,正好家里有麦芽糖,便教了喜哥儿做麦芽糖葫芦。 喜哥儿把手中那串吃完,心里轻松了许多,“若是小集会卖的好,想来去镇上也差不了太多。” 顾筠见喜哥儿恢复了精神,笑了笑,“不过你一人估摸着忙不过来,我在家看娃,宵儿和你爹他俩这阵子也是忙的抽不出身来,喊上你的小伙伴陪你去,分些银钱与他,果子还是得现切才好。” 喜哥儿想了想,觉得小爹说的有些道理,米哥儿冬哥儿如今都没空儿,“云程明日成婚,棉哥儿忙完这阵子也无甚事儿,我喊他来帮我。” 顾筠点了点头,和喜哥儿玩的好的几个哥儿顾筠都见过,除了那个叫米哥儿的看起来心眼子有些小,其他的俩哥儿看着都不错,和他们一起做事儿,他心里也放心。 不过顾筠心里一直觉得挺可乐的,谷家村哥儿姐儿的,有些渭经分明,他在这生活这么多年,少有见到未出嫁的哥儿姐儿玩的好的,也是奇怪的紧。 也难怪顾筠想不通,在他心里,能生娃的哥儿和姐儿差不多,但哥儿除了多了项功能外,其他的和汉子差不了太多,姐儿一般也会避着些嫌。 转眼便到了云程成亲的日子,喜哥儿和周宵一大早便穿戴整齐,周宵今儿被云程委以重任,要跟着迎亲队伍去白云村接新夫郎。 团团和圆圆也是穿的红红火火的,粉雕玉琢的俩娃一抱去云家,就被云叔么给接了过去,爱不释手的香亲了一会儿。 大红的喜床,团团和圆圆俩娃也不认生,刚放上去,便坐了起来,拿着手边的花生就要往嘴里塞,喜哥儿连忙拦了下来。 云叔么真真是越看越爱,如今家里的两个儿子都娶了亲,越看周家的俩娃,他心里越是着急抱孙子的很。 别说云叔么了,便是在新房里的妇人夫郎,哪个不看着团团和圆圆眼馋,喜哥儿这福气真真是让人羡慕的紧。 新房里妇人夫郎言笑晏晏,今儿的新郎官意气风发,起身上马,一路吹吹打打,往白云村赶去。 这还是周宵第一次来白云村,果然如传言那般,整个村子打眼望去,都是颜色上乘,在这儿想找个歪瓜裂枣,那是很难。 一路跟着云程过来迎亲的汉子,个个看直了眼,只恨自己不是白云村人,若是生活在这儿,整日里对着一群美人,真真是快活似神仙,对云程这个新郎官此时真是打心眼儿里羡慕了。 周宵心里倒是没有什么波动,他对美人也会欣赏,毕竟好看的东西人人都爱看,但也仅限于欣赏罢了,心里住了喜哥儿后,其他人在他眼里只像赏花一般了。 但跟着来的其他汉子,有些尚未成家的,这下子直接看花了眼,连带着审美都跟着提了一大截儿。 “啧啧啧,怨不得云程这小子花这么多银钱娶白云村的哥儿,若是我有银钱,我也乐意花。” “说的是,如今想想,便是嫁过人的寡夫郎,娶回家去,只要银钱少些,我也乐意。” “这白云村不愧是镇上最富的村子,瞧瞧这屋子盖的,便是入赘我也成。” “得了,铁蛋,这话被你爹听去,小心打断你的腿。” 众人笑了起来,也难怪富贵美人迷人眼,这才刚进白云村,便有汉子不舍得走了。 云程要娶的新夫郎家就住在村子中间儿,雕梁画栋,院子里一圈儿的新夫郎的亲戚,他也是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废了老大的劲儿才终于把心心念念的哥儿迎进了花轿。 整个人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后头了,娶自己喜欢的人的那种心情,自是无法言说。 回到谷家村,拜过高堂,新郎官眉眼间挡不住的笑意惹得众人打趣不已。 羡慕坏了的年轻汉子,拉着新郎官在酒桌上又是一番畅饮,云家院子里传来阵阵喜乐声儿。 第60章 云家的喜宴办的很是热闹,云叔和云叔么在村子里人缘不错,村里人家近乎都来了,喜桌都排到了云家门口的村道上。 村里刚经历了一场连绵了数十日的大雨,庄稼受了点儿灾,这场喜宴冲散了村里连绵多日的郁郁寡欢。 伴着月色,村里人吃完酒宴结伴而归,言笑晏晏间,已是不见前几日的沉闷。 “喜哥儿,还剩了些菜,你和宵儿端回家吃去,这些都是没人动过的。”云叔么冲在家里帮着清洗盘子的喜哥儿说道。 喜哥儿把最后一个盘子清洗干净,擦了擦手,笑道:“行,叔么。” 云叔么笑了笑,他最是喜爱喜哥儿这般不扭捏的样子,“今儿辛苦你和宵儿了。” 喜哥儿帮着云叔么把菜倒进盆子里,农家人都是这般,剩下的菜打扫到一起,明儿热热便能吃了,味道比新炒的还要好吃一些。 “都是应该的。”喜哥儿温声道,周宵和云齐是好友,来帮忙确实是理所应当的。 搬着云叔么给的菜,喜哥儿趁着月色回了家。 云叔么也很实在,拨给喜哥儿的菜大多都是肉菜,香味四溢,惹得喜哥儿刚吃完喜宴的肚子又有些饿了。 笠日一早,顾筠把昨儿晚喜哥儿带回来的菜热了热,一家六口吃了顿异常丰富的早食。 “也是怪了,我就觉得喜宴上的剩菜热了比原本的菜要好吃些。”喜哥儿夹了一块儿浸满了汤汁的腐竹,笑道。 顾筠温声道:“这么多菜堆到一起,各种调味料都有了,也难怪会好吃些。” 周宵也很爱吃这锅乱炖的剩菜,夹菜的手都快了不少,“说起来,你不是明儿要去小集会卖麦芽糖葫芦吗?和棉哥儿那边说了没?” 周宵昨儿听喜哥儿说要去小集市卖麦芽糖葫芦,帮着给削了不少的竹签,连带着家里的牛车都给喜哥儿用了,他明儿再去借他岳丈家的牛车,可以说很是支持喜哥儿的事业了。 喜哥儿点了点头,“说了说了,明儿我和他一起去木家村。” “喊棉哥儿跟着去也好,他娘家在木家村那边,对那儿熟。”顾筠边吃边道。 等吃过早食,喜哥儿便先去了园子里,拉了两筐的果子来,天儿越来越热,喜哥儿便把搬来的桃子清洗好放进冰窖里先冰着去了。 转眼便到了小集会的日子,一大早儿,鸡鸣刚响,棉哥儿便来到了周家。 “咱们早些去,还能占个好位子。”棉哥儿帮着喜哥儿把两大筐的桃子和麦芽糖搬进板车上。 “你吃过了没?小爹还没有起来,昨儿烙的饼子还剩了些,我去热一热。” 喜哥儿把东西收拾好,冲棉哥儿问道。 棉哥儿点了点头,“吃过了来的,不用热我的那份。” 喜哥儿闻言也不敢耽误,他也是没有想到去木家村卖麦芽糖葫芦,棉哥儿比他还要上心一些。 吃过早食,俩哥儿伴着清晨缓缓升起的太阳,驾着牛车往木家村赶去。 村道上,三三两两的村里人结伴而行,说说笑笑着往木家村那边走去,今年麦子没卖到银钱,村里有手艺的人家都想趁着这两日的小集会挣些银钱补贴家用。 喜哥儿和棉哥儿不敢赶太快,怕把筐子里的果子给碰坏了,坏了品相,不好卖出去,因着,便是有牛车,也没有比徒步过去的村里人快多少。 第62章 “呦,喜哥儿棉哥儿你俩也要去木家村?卖东西还是买东西啊?”一妇人瞄着眼睛直往板车上看,边看边问道。 喜哥儿抬头一看,见是不怎么熟的妇人,淡声道:“苏婶子,是卖东西,补贴下家用。” “哎呦,如今村里少有人家比你们家过的好的了,还靠这小买卖挣银钱?我瞧你家相公整日里往镇上跑,这一趟趟的,可是不少挣,哪还用的着你这般辛苦。”苏婶子酸里酸气道。 喜哥儿心下不喜,他们家也都是挣些辛苦钱罢了,周宵风里来雨里去的,摘果子运果子,也是辛苦的紧,这人说的好像他们家挣钱像是大风刮来的那般容易一样。 棉哥儿笑道:“苏婶子这话说的,都是挣些辛苦钱,喜哥儿也是想着帮自家相公分担一下不是。” 苏婶子神色讪讪,“也是也是,咱村里人挣钱都不容易。” 喜哥儿转身没再说什么,棉哥儿戳了戳他,低声道:“瞧前面那人,田家新娶的夫郎,他竟也要去木家村。” 喜哥儿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只见那田家夫郎一个小哥儿拖着瘦弱的小身板,背着一个大背篓,步履蹒跚的往木家村走着。 喜哥儿冲棉哥儿低声道:“怎的只有他一人?他相公也不跟着?这么重的东西让一个小哥儿搬?” 棉哥儿闻言轻声说了起来,他的声音压的很低,毕竟是在背后蛐蛐旁人,被人听到了也是不好。 “你可能成亲后许久没听过村里的事儿了,唉,说起来也是可怜的紧,田家大哥本是咱村里年华正好的好男儿,不想生了场怪病,整个人卧床不能起,田家老伯和伯娘心里着急,啥办法都用了,也没让田家大哥站起来,后来许是为了给田家留个根,田伯娘花了三两银子,给田家大哥娶了个夫郎回来。” 喜哥儿听着,心下不忍,看着前面穿着满是补丁衣服的田夫郎,轻轻挥了挥牛鞭,“田夫郎,车上还有个空儿位置,把你背篓放上来吧。” 田家夫郎听到喜哥儿的声音,愣了愣,面上有些羞赧,再怎么说也是他抢了喜哥儿的生意,对上正主,心里不免有些慌神,紧了紧背篓的布带子,连连摇头道:“不……不用麻烦,不重。” 喜哥儿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强求,他本来就不是喜欢管闲事的性子,这回也是看在都是哥儿的份上,想着帮衬一把,既然旁人不想领情,他也不勉强,驾着牛车走到田家夫郎前头去了。 “哎,田家的,你怎的不放喜哥儿牛车,也能歇歇不是。” “就是,喜哥儿这人大方,他既与你说话了,便没把你卖紫苏桃子姜这事儿放心里。” “说的是,喜哥儿这人良善的紧。” 田家夫郎被说的把头埋的更低了,他心里清楚喜哥儿为人是好的,这段日子没见他在村里子卖过紫苏桃子姜,不过是他心里有些过不去,但他也没办法,眼看田大哥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药不能停,家里实在是困苦的紧。 “这田家夫郎也真是的,你都不计较了,他还计较上了。”棉哥儿在一旁忿忿不平道。 喜哥儿摇了摇头,笑道:“想来不是计较,是不好意思吧,算了,不说他了,快到木家村了,我也不熟,该往哪儿走你给我指指。” 棉哥儿顿时把田家夫郎抛到了脑后,认真的给喜哥儿指起了路。 两人来的不早也不晚,紧好的位子没了,不过还是有几个还能看的过去的位子,喜哥儿也不挑,都道酒香不怕巷子深,他卖的东西旁人还没有卖过,不怕没有人来买。 喜哥儿把板车停好,从家里灶房搬来的小案板放好,和棉哥儿一起先做了两串麦芽糖葫芦出来,插到了昨儿晚便做好的草垛上。 正如喜哥儿所想的那般,两串麦芽糖葫芦刚插上去没多久,便围了几个人上来。 “小哥儿,你这是什么吃食啊?” “哎,棉哥儿也回来了,这是啥吃的,没见过呢。” “多少银钱啊,看着还怪好吃的。” 喜哥儿笑了笑,温声道:“各位婶婶叔么,这是麦芽糖葫芦,上面的糖丝是麦芽糖,里头的水果都是现切的,一串五文钱。” 众人纷纷停驻,不过因着没有人吃过,五文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便还没有人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棉哥儿,给我拿两串儿,给你侄子和小爹尝尝去。” 众人还在纠结,棉哥儿的娘家大哥么不知什么时候领着棉哥儿侄子走了过来,递了十个铜板给喜哥儿。 喜哥儿笑着接了过来,做生意,便是亲戚也得该收钱便收钱,不过给棉哥儿大哥么的麦芽糖葫芦上,缠的麦芽糖丝多了许多。 棉哥儿侄子接了过来,狠狠的用他的小嘴咬了一大口,奶声道:“爹爹,蜀黍,好恰。” 棉哥儿笑着摸了摸自家小侄儿的小脑袋,其他人见状,家里有孩子的,也都开始往外掏钱了。 棉哥儿忙着切果子,抽空冲他大哥么道:“哥么,等会儿闲了我再回家一趟。”到了木家村不回家瞧瞧爹爹们属实有些说不过去。 棉哥儿大哥么摆了摆手,“你且忙着先。”领着棉哥儿小侄子先回去了。 喜哥儿和棉哥儿忙了起来,也有些人不想要果子的,只买了根麦芽糖回去,三文钱一根,给家里的孩子甜甜嘴。 也得亏棉哥儿经常在灶房忙活,刀工不错,换了旁人,还真有些忙不过来。 一直到日上中天,喜哥儿和棉哥儿才抽空喝了口水,刚准备去旁处看看,买些午食来吃,便见棉哥儿小爹拎着食盒走了过来。 喜哥儿心下微暖,棉哥儿双亲真真是很好的人呢。 第61章 喜哥儿和棉哥儿俩小哥儿在木家村卖了两日的麦芽糖葫芦,等到了第二日太阳西下,才堪堪收摊儿回家。 “棉哥儿,这是你的两百文。”喜哥儿回到家,便把该给棉哥儿的那一份银钱数了出来,趁着棉哥儿刚巧随他回了家,直接给了他。 “这般多?!”棉哥儿心下有些惊喜,但手上没有直接接过来,“喜哥儿,我也只是帮了两天忙罢了,用不到给这般多。” 喜哥儿笑了笑,把串好的两串铜板塞进他的小手里,“这两日拢共卖了七百多文呢,这是你该得的,削果子也不是轻省的活儿计。” 木家村的村里人都会种棉花,比只靠卖粮食的人家,手里多了点儿小钱儿,三文五文的零嘴儿说买便买,少有心疼的,因着喜哥儿这两日的生意也确实是不错。 棉哥儿闻言还想推拒,毕竟果子和麦芽糖,都是喜哥儿的主意。 不过没等他开口,屋里便传来了小儿的啼哭声。 “哎呀,团团应是醒了,你也快些家去,过两日我许得去镇上卖麦芽糖葫芦,到时你与我一起去。”喜哥儿没送棉哥儿出门,都是好友,没有那么些讲究,脚步匆匆的往屋里去了。 棉哥儿虽觉得喜哥儿给自己的有些多了,但心里也着实高兴,这银钱自家小爹那边不会要,把和喜哥儿一道做生意挣的银钱存起来,等到冬时,也能给家里添个大件儿,不过他心下决定,后头去镇上卖麦芽糖葫芦,可不能再让喜哥儿给这般多了。 棉哥儿一脸喜意的从周家回到家,云叔么刚巧正和新娶进门的二儿夫郎从灶房把晚食端上桌。 “刚巧你回来了,我正想让云齐去周家寻你,今儿怎的这般晚?”云叔么边摆盘,便冲棉哥儿问道。 棉哥儿就一根直肠子,心里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嫁进云家这么多时日,早就把云叔么他们当自己亲近的人了,闻言也没有隐瞒,全须全尾的给云家人说了一遍。 “今儿最后一日小集会,来的人多了些,便耽误了些时候,喜哥儿说是过了明儿再去镇上,我想着再不能要喜哥儿这么多工钱了。” 云叔么点了点头,小辈儿之间的事儿他一般不怎么过问,“行了,快些洗手吃饭来。” 云程夫郎橙哥儿把最后一碗米饭端上桌,看自家小爹不见问棉哥儿要工钱,眸光微微动了动。 且说喜哥儿忙活了两日便挣了五百多文,便是抛去麦芽糖和桃子的银钱,也有四百文左右的净利,已然是比村子里在镇上寻差事做的汉子挣的多了。 “你若是去镇上,便和我一起,一道儿把菜蛋果子卖了,我陪着你去寻摊位。”油灯照着屋里的人影摇曳,偶尔传来几声池塘那边的蛙叫,大宝二宝睡的七仰八叉,周宵躺在一旁,轻声冲做鞋垫儿的喜哥儿道。 喜哥儿把最后一针落下,闻言点了点头,他也知镇上不比村里,家家都脸熟,他之前和冬哥儿去镇上买东西,不知碰到多少回地痞无赖,得亏他力气大,才没有吃亏。 有自家五大三粗的汉子陪着,应是能省不少的事儿,因着免不了癞子里有新来的,不长眼的招惹他。 喜哥儿想着之前遇到对的镇上的无赖,撇了撇嘴,脸上带了点儿小骄傲冲周宵低声道:“便是碰上闹事儿的癞子,我也不怕,之前他们被我打的,见着我便绕道儿走。” 第63章 周宵轻声笑了出来,喜哥儿一人在外,他心里确实没有村里其他的汉子那般担心自家夫郎,毕竟是一拳能打死野猪的哥儿,不过在镇上摆摊,里头的门道也不少,之前他和老爹打多了猎物,有的时候也会摆摊卖,经验比喜哥儿丰富些,他跟着能少绕些弯路。 喜哥儿听见他笑,杵了杵他,“笑甚?你不信?就咱村里的那个李癞子,现在见到我就两腿颤颤,连看我都不敢看。” 周宵拉过喜哥儿的手,“我信,只是在想我家夫郎怎的这般厉害,心里骄傲的很,夜色深了,吹灯睡觉吧。”说着声音暗哑了起来。 喜哥儿看了眼周宵,脸色微红,轻轻点了点头,月上柳梢头,偶尔传出几声猫儿叫。 喜哥儿和周宵温存着,殊不知他刚说到的李癞子,背着个沉重的麻袋,一路趁着月色,鬼鬼祟祟的回了家。 ……… 喜哥儿正趁着闲时,在家里哄团团圆圆玩儿,如今俩崽子已是能坐的像模像样的了,爬起来快的很,有时候他反应不过来,一转眼便出溜出去两胳膊远了。 院子里的果树已是长的葱葱郁郁,树影随风摇摆,很是闲适惬意。 “喜哥儿,你当家的回来没?”棉哥儿匆匆从大门走了进来,语气听着有些急。 喜哥儿摇了摇头,“怎的了?这般急?” 棉哥儿穿了口气,“可了不得,李家那独子不知从哪儿买了个哥儿回来,今儿一早儿被那哥儿的哥哥寻来,正在家里闹着呢,村长被吵的一个头两个大。” 喜哥儿愣了愣,如今太平盛世,买卖哥儿虽不触及律法,但也为人所不齿的很,“是我爹让我相公去帮忙?” 棉哥儿点了点头,“那边乱的紧,你大哥今儿陪你嫂子回了娘家,村长想着找些能镇场子的汉子来,让那汉子别再打砸了。” “阿宵得会儿才能来,我先和你去看看,等他回来让小爹他们和他讲就好。”喜哥儿说着,和棉哥儿一人一个从小床里把俩娃抱起来,送去了顾筠那边。 等喜哥儿和棉哥儿赶到李家,里头还在吵闹着,伴着锅碗瓢盆的摔打声儿,听的围观的村里人只抽气。 “别……别打了,我没碰你弟弟,你带他走带走便是。”李癞子肿着一张脸哭着道,他不就是捡了一个人,怎的就招了尊煞神来,真真是悔不当初。 李癞子爹娘畏畏缩缩的躲到一旁,想上去帮忙,但他们老胳膊老腿儿的,也真是不敢,只心疼的看着他们唯一的儿子。 那汉子面目刚毅,浓眉凤眼,戴着蓝布做的抹额,不怎的精致,闻言直接进了里屋,蹲在坐在炕上哭泣不已的弟弟面前,把他额间凌乱的头发拨开,见他额间的哥儿痣还是粉色,松了口气。 “诗哥儿,那个家咱们暂时是回不去了,我见这家人性子懦弱,是个好拿捏的,我决定了,嫁给那个癞子先,都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先在这儿安顿下来。” 诗哥儿闻言瞪大了眼睛,一时间忘了哭泣,“哥,那人怎的能配得上你!你不必……不必为了我……”说着哽咽了起来。 那汉子笑了笑,把额间的抹额拆下来,额间赫然是一枚哥儿痣,原他也是个哥儿,轻轻拍了拍弟弟的头,“放心,你哥我在哪里都不会委屈自己。” 除了这般做,他也不知该怎样能让他和弟弟有个栖身之处,若是硬要住在那癞子家里,怕是谷家村的村里人也不能眼看着自己村里人被这般欺负,即便被欺负的人是个癞子,但说到底还是一个村的。 他一路寻弟弟,来不及收拾自己,一脸的疲惫沧桑,起身望了眼可能以后都要住着的屋子,抚了抚衣服出了屋门。 李癞子正躺在地上疼的呲牙咧嘴,暗暗决定以后不再随便捡东西回家了。 他虽说在村里名声不好,但也就是懒馋滑这仨毛病被人说嘴,平日里也没在村里偷鸡摸狗过,偶尔冲村里好颜色的寡妇夫郎还有哥儿嘴贱几句,不做活儿,靠着家里年迈的双亲过活,花钱大手大脚,不被村里人喜欢,但也没讨厌到想要把他赶出去。 做癞子也是被其他癞子看不上的底层癞子,无他,胆子忒小,喊他去花楼都不去,说什么怕染上病去,说白了就是胆小怕死的懦弱癞子,也只敢在村里还有家里横上一横。 他昨儿和镇上的酒肉朋友吃酒回来的晚了些,便看到路边一麻袋,时不时还动一动,酒劲儿壮胆,趁着月色打开麻袋一看,竟是个清秀的哥儿,心里顿时喜不自胜,“难不成是老天爷看不下去,给我掉个夫郎下来了?” 他年岁早就到了,如今已有二十,但村里人家看他这副样子,哪有哥儿姐儿的愿意嫁他,连媒婆都不喜上他家门,独身到了现在,这等好事儿自是不愿错过了。 把人扛回家,李癞子也是累的不成,酒劲儿涌上来,便没顾得上圆房便沉沉睡了过去,知道今儿一早被人从炕上揪起来,还睡的迷迷糊糊呢。。 也得亏没有,要不然少不得被那汉子给打死过去,李癞子想着心里不免还有些庆幸。 李癞子正心疼着自己这无妄之灾,便听到围观的村里人一阵惊呼。 “天,他竟是个哥儿?!” “看这身板,比我家那口子还壮实。” “啧啧啧,真了不得,一哥儿把汉子按在地上打。” “这有甚好惊讶的,那木家村不也有哥儿长得跟个汉子一般,年过二十才嫁出去。” “好汉子不跟哥儿斗,这还咋拉架。”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躺在地上的李癞子闻言抬头看了一眼,直接愣在原地,若是被旁人知晓他被一哥儿揍的鼻青脸肿,他以后还怎么混! 熟料,那哥儿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让他似是被雷劈了般,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第62章 “啥?!你……你说啥?!” 那壮哥儿的一句话,直接让李癞子从地上坐了起来,脸都感觉不到不疼了。 只见那壮哥儿缓缓道:“我说,我要与你成亲。” 这下子别说是李癞子被吓的不知说什么好,便是在门口围观看热闹的村里人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事儿怎的就朝这个方向发展了,真真是让人始料不及。 躲在一旁的李癞子爹娘悄默声的看了对方一眼,两人心下竟还有些窃喜,这两年老两口也是为了李癞子的婚事愁的不成,找了好些个媒婆媒么,到现在没啥回音。 这不用赔银子,还白得一儿夫郎,长得像个汉子算甚,晚上吹了灯还不都一个样。 李癞子不知自家爹娘心中想法,冲着壮哥儿结结巴巴道:“我……我喜欢你弟弟那样儿的,若是成亲……我……我娶你弟弟,行么,大舅哥?” 那壮哥儿眼底泛起了冷意,这不知死活的汉子竟还惦记着他弟弟,这是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他配吗? 转身不再理他,冲李癞子爹娘沉声道:“我不要聘礼,只一点,我嫁进你家,得挪出个好房子给我弟弟住,成亲喜宴不用大操大办,但须得明媒正娶。” 只见李癞子爹娘连连点头,“成,成。” 李癞子不可置信,睁大了眼睛,声音仔细听还带了点儿颤音,“爹?娘?你们这不是把儿子往火坑里推吗?!” 村长抚了抚胡须,冲着李家老汉沉声道:“李老兄,你确定要把这哥儿娶回家?” 李老汉咬了咬牙,沉沉的点了一下头,“村长,便如这哥儿说的,过两日请谷媒么合好两人的生辰八字,挑个近日子,把喜事给办了。” 不待李癞子开口,村长便点了点头,“行。” 自古以来,小辈儿成亲,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李家老两口没有什么异议,这事儿便这么定了下来。 他对李家老两口的选择不置可否,心里也明白李老汉这般做的因由。 李家老两口松了口气,眼神闪躲的避着儿子埋怨的目光,他俩也是没有办法,两人都是面团性子,软得很,若不然也不会管不住李癞子,如今看起来他们这不事生产的儿子还挺怕这壮哥儿的,等娶回了家,有人管着,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说不定能改好些。 喜哥儿在一旁听的差点儿惊掉了下巴,这怎的打砸着打砸着,转头便谈婚论嫁起来了。 等周宵从镇上回来,刚走到李家门口,这事儿都已经解决了,两家人和和气气的去了堂屋,村长和谷媒么一起,商量成亲的事儿去了。 李癞子被村里的几个年轻汉子给抬去了屋子里,几人眼神里不免含着些可怜的意味。 李癞子颇觉生无可恋,躺在床上想已绝食抗议,后头受不了那哥儿做的香味扑鼻的饭食,自己本就是没受过什么苦的人,肚子刚叫了两声儿,便忍不了大快朵颐了起来。 那壮哥儿和他弟弟便这么登堂入室的住进了李家。 ……… “小爹,我长这么大,还真是头一回遇到这事儿,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现在心里还理不清楚,这打着打着,那哥儿莫不是还看上了李癞子不成?”喜哥儿吃着晚食,百思不得其解道。 第64章 周宵也是,抱着打架的心态过去,结果被他岳丈说了嘴过两日过来帮着忙活,李家要盖新房,虽不是砖瓦房,但也是泥瓦的,一间下来也得三五两银子。 顾筠喂了团团一口温热的番茄肉糜粥,闻言笑道:“那哥儿是有多眼瞎能看上在村里都找不着夫郎的李癞子,想来是哥儿俩遇着什么难事了,想找个住的地方罢了。” 喜哥儿闻言心里有些不好受,那哥儿虽长的不怎么清秀,但再怎么看,也不是李癞子那样的人能配的上的。 “明儿去镇上要带的东西收拾齐了吗?一早儿咱们便过去了。”周宵见喜哥儿脸色不怎么好看,轻声转移话题道。 喜哥儿点了点头,“都装好了,今儿和小爹下午的时候又熬了一锅麦芽糖,拉去杂货铺两坛子,剩下的留着我用。” 喜哥儿想了想,转而道:“今儿遇着棉哥儿他弟夫郎,长得也太好看了,说是明儿他也要去镇上一趟,想坐咱家的牛车一道儿去。” 周宵之前陪着云程去白云村接亲,只见那哥儿一身红衣,盖着盖头,家里看起来挺阔绰的,他嫁进谷家村,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真是没有见过那哥儿的容貌。 不过是多拉一个人,周宵也没有当成个多大的事儿,“成,记得明儿多带几个铜板。” 笠日一早,鸡鸣刚起,喜哥儿便起了床,昨晚团团和圆圆俩崽儿没跟着他们夫夫俩回屋,直接住顾筠那儿了。 说起来,这段日子喜哥儿和周宵忙着挣钱,没空儿看小孩,俩崽子都是跟着顾筠,他小爹昨儿还跟他开玩笑说,他是给他和周铭生了俩娃。 不过小孩子,谁养跟谁亲,这两日喜哥儿想从顾筠怀里接过团团和圆圆抱抱,俩崽子还都不怎么乐意了呢,和他们小爷爷亲的紧。 喜哥儿自己也放心自家小爹看娃,有的时候顾筠要比他还要仔细些。 “喜哥儿,我们来了。”棉哥儿的声音从院子门口传来。 喜哥儿吐掉口里的水,回道:“马上来。” 卖麦芽糖葫芦的东西昨儿喜哥儿就搬上了板车,等周宵把果子和菜蛋装上板车,几个人便驾着牛车往镇上赶去。 夏时的清晨,还带着些凉意,板车上有鸡蛋,周宵也不敢赶太快。 今儿他第一次见云程夫郎,和喜哥儿说的大差不差,是个放人群里也是能一眼先看到的美哥儿。 橙哥儿说话声音也是柔柔的,“这是鸡蛋?怎的有这般多?” 喜哥儿声音都跟着软了下来,“是的,还有些鸭蛋,鹅蛋,园子里的家禽下的,平日里也吃不完,拉去镇上卖了,换些银钱。” 橙哥儿柔柔的笑了笑,“喜哥儿还真是能干。” 喜哥儿被夸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家里地里和园子里的活儿基本上都是周铭和周宵还有家里的长工在忙活,他还真没出什么力。 棉哥儿也知他这新进家门的弟夫郎是个软性子,心思细腻的很,和他说话,不自觉就把声音给降了下来,别说喜哥儿和他是这般,便是家里的两个爹爹也是如此。 前日子他和喜哥儿做生意挣到银钱,昨儿他便来寻他,说是也想今儿随他们一起来镇上,他绣了些帕子荷包,想拿来镇上绣坊卖了。 橙哥儿也是嫁进云家才知,云叔么是不要他们自己靠手艺挣的银钱的,家里的牲畜家禽还有地里的收成,每年初冬的时候,云叔么便会分银子与他们,该怎么花他也不管,橙哥儿心里既意外又开心。 他娘家地多,家里养的牲畜也不少,他上头三个哥哥,都已经成了亲,爹娘在,家里也没有分家,几口子挣的银子连带着他绣手帕换来的银子也都把持在他娘的手中,平日里买东西,花销多少,他娘心里一门儿清,他大哥么想买些零嘴给家里的娃娃甜甜嘴都得请示一番。 说起来,他家的日子不知比云家过的多好,但他嫁进来这段日子,总觉得还是在云家更舒心,钱不多,但自己想怎么花便怎么花,因着,橙哥儿比未出嫁时挣银子更积极了些。 几个哥儿在后头聊着,周宵在前头稳稳的赶着牛车。 “哈哈哈,喜哥儿,你是不知,我家就住在李家旁边的旁边,那李癞子被意哥儿管的,真真是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小汉子了。”棉哥儿说着,笑的止不住,他也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在村里见不着那整日里逛闲的李癞子。 喜哥儿眼眸中也染了点儿笑意,“意哥儿住在李家?” 棉哥儿点了点头,“意哥儿和他弟弟都住在李家,他和他弟弟一间房,等新房该起来,两人成了亲,到时候,诗哥儿再独住一间。” 喜哥儿笑了笑,谷家村村风一直不错,小偷小摸基本上没有,偶有口角,也是你家多占了我一块儿菜地,你家的羊吃了我家的菜这般小打小闹,李癞子还真是村里唯一一个没啥正形的汉子。 喜哥儿还在家的时候,就听村长说过,李家老两口在村子里人缘不错,怎的就生出了个这般的孩子。 如今那李癞子有人管了,村里也能更清净些。 “他俩成亲的日子可定了?”喜哥儿问道,昨儿他回来的早,后头他们怎么商量的他也不知。 “定了定了,下个月初十,李叔和李婶子如今不知多满意意哥儿,还想着要大办一场呢,下个月又有席能吃了。” 李家老两口如今是怎么看怎么喜欢意哥儿,手脚勤快,做饭食也是好吃的不成,平日里一样的饭菜,意哥儿做起来就是要好吃一些。 因着,不管李癞子怎么闹腾,这儿夫郎他们是娶定了,说起来,这还是他们头一回在儿子面前硬气了起来。 第63章 周宵和镇上杂货铺,酒楼里头的伙计都很熟了,把蔬菜蛋果子拉过去,他们基本不会怎么检查,很快几筐东西便都被收走了。 放好银钱,周宵道:“好了,走吧,我陪你们去找摊位。” 棉哥儿陪着橙哥儿卖完手帕荷包,也刚好走了过来,担心橙哥儿一个哥儿,长的又美,怕出什么意外,便没有让他独自一人回去。 镇上的摊子划分了几个区,卖肉和猎物的,卖菜蛋的,卖小吃糕点的,还有卖其他像是果树苗,鸡苗鸭苗的都有单独的地方,离得不远,治理的很是井井有条。 衙门有专门的官吏治理摊位,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尖嘴猴腮,细长的眼神中透露着一股子精明劲儿,约六尺的一个瘦小汉子,听周宵说,是县衙主簿的小舅子,名叫秦舟。 “呦,周大哥今儿怎的有空来了?” 周宵和喜哥儿刚到县衙门口,便看见秦舟正和几个衙役说笑着,见他们来,很是热情的招呼道。 周宵笑了笑,他和秦舟关系还不错,之前来往过几次,这人虽看着不像什么好人,但骨子里还是很古道热肠的,办事儿利索,为人大方不小气。 “秦衙内,许久不见,听闻你昨儿刚添了个儿子,恭喜恭喜啊。”周宵说着把昨儿准备好的贺礼从喜哥儿手里接过来,他性子虽不爱说笑,但为人处事方面被顾筠和周铭教的还是很得体大方的。 秦舟闻言,一想到家里刚出生没几日就白白胖胖的娃儿,心里头高兴的紧,脸上笑容更甚,贺礼不贵重,是周宵园子里养的鸡鸭,还有六十来颗鸡蛋,并着喜哥儿按着他的嘱咐托在家养身子的冬哥儿绣的虎头鞋帽,便也没和周宵客气,接过贺礼,笑道:“今儿猎物没卖完,说起来这几位是?” 秦舟看向一旁的几个哥儿,有一个长的竟比知府大人宠爱有加的侍君还要美上几分,不免都有些羡慕起周宵这小子的齐人之福了。 周宵拉过一旁的喜哥儿,“这是我夫郎,谷二喜,这两位是我们在村里的好友,今儿不是来卖猎物,我夫郎做了麦芽糖葫芦,想着趁着有空,摆个摊儿,换些银钱,也能补贴补贴家用。” 喜哥儿也没有扭捏,大大方方的和秦舟笑着点了点头。 “原来是哥夫郎,幸会幸会。”秦舟笑了笑,原是他想岔了,不过他没见过喜哥儿,本以为周宵也有汉子爱美色的的本性,不想那最美的哥儿竟不是他的夫郎。 “说起来摊位,我这儿刚好有几个摊位空了出来,有个就在离进镇集路口不远的地方,人来人往的,是个极好的摊位,你们也是赶上好运气了。”秦舟笑了笑,等周宵交完十文市金,很是利落的把摊位牌子递给他,吩咐了一个衙役领着他们过去了。 这个摊位如秦舟说的那般,若不是他们快了一步,估摸着也轮不到他们。 “你先回去?还是陪我们在这儿待着等卖完一道儿走?”喜哥儿他们刚收拾完,就围了几个人来,抽空冲周宵问道。 有喜哥儿在,其实也不必怕登徒子惹上来,但周宵还是有些担心会有几个不长眼的,人多势众的,便是他再有力气也是一拳难敌几手,他便留了下来。 麦芽糖葫芦的生意很是兴旺,镇上的人家比起木家村的人,手里能买着吃的铜板儿更多,有些富庶些的人家,也吃过,但在镇上也是没有见过摆摊卖这东西的,见着了,不免都会买上一些。 第65章 “呼,终于卖完了,可累死了我要。”棉哥儿甩了甩有些酸疼的手,叹道:“今儿得亏有橙哥儿和宵大哥在,要不然靠咱俩还真是蛮不过来。” 喜哥儿把空空如也的竹筐,快要见底儿的麦芽糖罐子收拾妥当,放板车上,笑道:“辛苦你们了,等阿宵买东西回来,咱们便回去。” 日头看着刚到上午时辰,时候还早,棉哥儿口中有些渴,果子也都卖完了,看了眼旁边不远处便是茶摊,想着反正今儿也挣了些银钱,也不心疼了,和喜哥儿说了声儿,趁着周宵还没有回来,去买几碗茶水喝。 橙哥儿今儿也是有些累着了,他未嫁人前,平日里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窝在屋子里和家里哥儿姐儿的绣花儿,嫁来云家,也没怎么做过重活儿。 正轻轻揉着有些酸疼的肩膀,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儿流里流气的口哨声儿,伴着几声不怎么正经的哄笑。 “小美人儿,一个人儿?瞧这太阳大的,看的哥哥心疼,跟哥哥走,带你去凉快又好玩儿的地儿去?”说着便要上手拉扯橙哥儿。 一阵难闻的臭味传来,闻的橙哥儿有些反胃的紧,脸色煞白,眼尾泛红,看在那几个癞子眼里,更是惹人怜爱的不成,更来劲了。 还没等碰到橙哥儿,那动手动脚的汉子便感觉衣领被人揪了起来,整个人一阵天旋地转,几乎是一息之间,整个人便趴在了地上。 身边的几个癞子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他们老大躺到了地上,哎呦哎呦的喊着疼。 在他身旁站着一身型瘦弱的哥儿,正颇为嫌弃的用布巾擦着手。 “你你你………我我我………” 其中的一个癞子明显是被喜哥儿之前打过的,那疼痛似是烙在了脑子里,见到喜哥儿的一瞬间,便捂住了中间,瑟瑟发抖。 他旁边的一流氓看起来是新来的,拍了他一巴掌,“瞧你这胆小的样儿,连那李云洲都比不得,不就是一个哥儿吗,怕甚?!” 喜哥儿嘴角轻挑,已是许久没癞子敢这般跟他说话了,没等那捂着中间的癞子开口,哐哐就是一顿揍,等有人喊衙役来的时候,地上躺了一片捂着中间直喊疼的癞子。 赶来的衙役感同身受的倒吸了一口气,这哥儿,可真够狠的。 连带着一起过来的秦舟也是佩服的不成,不愧是周宵看上的哥儿,真够特别的。 等周宵买完肉回来,那群癞子正被衙役压着往县衙走去,在县太爷管辖的地界儿闹事儿,免不得一顿打。 临走前,秦舟拍了拍周宵的肩膀,眼里意味深长。 周宵:“………” 他待在这儿帮忙等着他们,就是怕被癞子找事儿,结果还真有不长眼的撞了上来,没等他站在喜哥儿身前保护他,喜哥儿便三下五除二的给解决了,不愧是他看上的,真是好勇猛一哥儿。 不过,他在镇上待这半天是为了啥,感觉毫无用武之地啊。 回家路上,喜哥儿喜得两枚迷哥儿,喜哥儿打癞子的潇洒身影,给橙哥儿和棉哥儿崇拜的不成,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恨不能上去给喜哥儿捏肩捶腿。 “喜哥儿,之前只知道你一拳打死过野猪,没亲眼见过,你真是太厉害了!”棉哥儿星星眼道。 “天,喜哥儿,你还打死过野猪!便是我哥哥一个人遇着野猪,都是要躲树上去的。”橙哥儿和喜哥儿他们熟了点儿,说话间更甜软了。 ““喜哥儿,跟你待一起,我以后都不担心走夜路了。” “是啊,我都想学几手防身了。” “你就算了吧,出手没力,学了也白学。”棉哥儿泼冷水道。 “哼,说的好像你力气很大似的。”橙哥儿不满哼道,如今他和棉哥儿俩妯娌也没之前那般生疏了。 周宵:“………………” 喜哥儿只觉脑瓜子嗡嗡的,摆了摆手,“成了,刚好等下送你俩回家,我先把今儿该分你们的银钱给你们分了。” 俩哥儿被转移了注意。 橙哥儿连连摆手,“喜哥儿,我没帮多少忙,你还为了我打跑了那几个癞子,刚刚我看你手都有些红了,我怎么能要?!” 棉哥儿跟着点头,“今儿你若是再给我这么多,我可就不跟着你再去镇上了。” 棉哥儿无奈笑了笑,“今儿这般多的人,也着实是辛苦,这样吧,棉哥儿今儿还是一百文,橙哥儿五十文好不好?” 今儿橙哥儿主要是帮着收银钱,递送麦芽糖葫芦,活儿计确实没有棉哥儿那般辛苦。 没等他俩开口,喜哥儿便把钱袋拿了出来,边数铜板便开口道:“行了,就这样说好了,你们不要就可就生气了。” 橙哥儿和棉哥儿对视一眼,笑了笑,他们可不想惹喜哥儿不高兴,也没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齐齐道谢道:“谢谢喜哥儿。” 沉甸甸黄花花的铜板揣进怀里,再没比这更让人开心的事儿了。 前面赶车的周宵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等把橙哥儿和棉哥儿送回家,回去路上,他笑道:“我们阿喜魅力不小啊。” 喜哥儿有些不好意思,轻轻给他锤了一个趔趄,“明儿我去送菜蛋,你就留在家里吧。” 周宵想了想,镇上铺子里的伙计和喜哥儿也都熟,他留在家里也成。 “去镇上注意着些,别抄近路走小道儿,走官道儿,别仗着自己力气大就无所畏惧。”周宵叮嘱道。 喜哥儿乖乖的点了点头。 第64章 喜哥儿的麦芽糖葫芦小摊顺利开了起来,每日抛去发给棉哥儿的工钱和本钱,能挣个五百文到六百文不等,也有其他的小贩见喜哥儿他们生意挺好,跟着学了起来。 不过,像顾筠说的那般,没过多久,利太薄,便纷纷转去做其他生意了。 镇上大酒楼倒是也开始售卖麦芽糖葫芦了,作为饭后甜点。 因着和来喜哥儿这儿买麦芽糖葫芦的客官不是一个群体的,去酒楼吃饭的人手里都有银子,基本可以说是镇上的富裕人家,来喜哥儿这儿买东西的大多数都是镇上的一般人家,喜哥儿的小摊和酒楼算不上有利益冲突。 接连几日都是喜哥儿拉着蔬菜,蛋和果子去镇上,周宵多了些时间,忙完园子里的事儿,按着村长的嘱咐,去李家帮忙了几日。 周宵正和几个汉子一起拌黄泥,里头掺着稻草,这样做出来的房子比只用黄泥做的要更牢固一些,便听到底下传来意哥儿的声音。 “大家伙儿辛苦了,我熬了桃子水,大家来喝一碗,解解渴,也休息一会儿。”意哥儿便说,便和自家弟弟把一大盆的桃子水舀出来,一碗碗的摆在一旁。 周宵用布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喉咙里确实有些干渴,便把铲子放到一旁,过来拿了一碗水喝。 李老汉正用拌好的泥胚垒屋墙,李婶子在灶房里忙活着给今儿来帮忙的汉子的中午的饭食,倒是没有看到李癞子的身影。 周宵眼眸一转,看了眼落落大方的招呼着大家喝水的意哥儿,还有在一旁看起来不怎么善言辞,有些容易害羞的诗哥儿,看起来这李家如今大事儿小事儿的都是听意哥儿的了。 说起来李家这未过门的儿夫郎着实是操办家里事务的一把好手,大事儿小情的安排得井井有条,周宵自觉,有了这般的儿夫郎,李家的日子也算是有盼头了。 云齐也跟着周宵走了过来,拿起碗咕咚咕咚两口一碗水便被喝完了,看起来是渴极了,只见他又拿起一碗凉的温热的桃子水,开口和意哥儿说道:“怎的不见云洲?不在家?” 云齐心里有些不平衡,他和一帮汉子冒着烈日帮那家伙盖新房,来了两三日了,都没见过他的人影儿,整的这新房像是不是给他盖的一般。 意哥儿闻言,愣了下,他如今不能做的太过分,再怎么样那李癞子也是李家老两口唯一的儿子,他们是想着让他管一管,但是管的太狠了,过了定会让他们心里膈应,回头这门亲事再给黄了。 因着意哥儿这两日也只是让那李癞子老实待在家里等着成亲,倒是没逼着他顶着张五颜六色的脸出来盖房子。 意哥儿还没开口,一旁的诗哥儿撇了撇嘴,“那人今儿胳膊疼,明儿腿疼的,我哥哥哪里管的了他,还让他来盖房子?整日里像是那坐月子的妇人一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 看得出,诗哥儿对李癞子不满很久了,言语间没有对这准哥夫的一点儿尊敬,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意哥儿,红着脸把喝过的碗收起来去了灶房,估摸着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不该把家丑外扬。 意哥儿倒是没有说什么,整的云齐有些尴尬,又不是不知道李家这情况,真真是不该说上这么一嘴。 把喝干净碗放在一旁,讪笑道:“意哥儿,你这桃子水做的挺好喝的。” 说完,便去拌黄泥去了,周宵暗暗摇了摇头,这家伙就是说话不过心,他刚认识他的时候,因着这事儿,不知道有多不喜欢他,不过处久了便知云齐这人骨子里还是个好的,仗义,踏实肯干。 第66章 放下碗,冲意哥儿笑了笑,想着都是邻里邻居的,还是替云齐说了一嘴,“他没恶意,性子直,嘴快。” 意哥儿温声道:“我晓得的。” 周宵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日久见人心,他们两家住的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熟了便知道为人如何了,便转身过去帮忙去了。 日头渐渐升了起来,夏时的烈日灼人,等喜哥儿回到家,给大黄倒了一大盆的凉水,他也喝了一大碗的凉白开,一人一牛都累坏了。 “咳咳。” “慢些喝,怎的还呛着了。”顾筠一手抱着睡醒了的团团,一手帮着喜哥儿轻轻拍了拍后背。 喜哥儿脸红了一下,“小爹,你不知道今儿真的太热的,我和棉哥儿带的水,没多久就喝完了。” 顾筠温声道:“下回在镇上买碗水喝,又不用多少银钱,没得这般节省的。” 喜哥儿轻轻点了点头,喝饱后,从顾筠手里接过团团,“团团,有没有想小爹啊?” 团团刚被喜哥儿抱上,两个藕节般白白嫩嫩的小胳膊便围上了喜哥儿的脖子,搂着他不撒手,用行动表示了他有多想念小爹,“哒哒。” 喜哥儿心里成了一滩水,和团团亲香了一会儿,转而似是想到了什么,冲顾筠笑道:“小爹,咱们镇子开了家凉皮铺子,生意好的不成,我闻着味道就不错,买了几份回来,今儿中午,咱们吃凉皮。” 一份凉皮十文钱,也就是喜哥儿花的也很肉疼,也就是因着买了凉皮,才想着省些茶水钱。 顾筠笑着点了点头,华夏上下五千年,凉皮据说是从秦始皇那个朝代便出现了,但他来这儿那么久,还没有遇到过,没曾想不期然间便传到了镇子上。 喜哥儿边哄着团团,边说道:“我听铺子里的伙计说,这凉皮是从上京那边传到咱们这儿的,小爹你之前有没有吃过啊?” 顾筠点头,“不仅吃过,我还会做呢。” 喜哥儿是真心佩服顾筠,他觉得小爹之前一定是在御膳房做厨子的,要不然怎的会做这么多好吃的,他之前见都没见过的。 “等抽空我教你,不难。”顾筠轻轻掐了一把团团的滑嫩嫩的小脸蛋,笑道。 喜哥儿狠狠点了点头,和小爹学会了做凉皮,便是不能拿出去卖,能省下些买凉皮的钱,便是赚了。 “阿宵还没回来?老爹呢?” “估摸着快回了,宵儿说再帮这一天,便回来忙活园子里的活儿,不去了,你老爹他上山去了,说是想野鸡那口儿了,捉些来咱们自家人吃。” 说曹操,曹操到,顾筠话音刚落,就见周铭拎着一只野鸡和一只野兔,带着酱酱回来了。 “阿筠,今儿运气不错,咱们中午做辣子兔丁吃。”周铭语气颇为高兴,人未到,话先传了过来。 “喜哥儿回来了?哎呦,爷爷的好大孙,让爷爷抱抱。”周铭把兔子和野鸡放在灶房地上,伸手便想抱团团,团团也是很给面子的伸了伸小胳膊。 顾筠拍了周铭一把,“洗手了吗?洗洗手,回去屋里换身干净的衣服再来抱团团。” 周铭和顾筠生活了这么久,也知自家这位爱干净的紧,每晚不洗脚都不准上炕,闻言乖乖的去井边舀水洗手去了。 喜哥儿看的可乐,老爹在小爹面前,每回都跟个小娘子似的,小爹说东他不往西。 酱酱闻了闻小主子,尾巴摇的欢快极了,因着顾筠不让团团和圆圆和狗玩儿,它也没敢碰到小主人的小手,没多久便出了灶房找豆豆去了。 “呜哇……呜呜呜” 顾筠听到屋里圆圆的哭声,连忙起身,道:“想来是圆圆醒了,我去看看。” 喜哥儿点了点头,他不怎么着急,听这哭声,应该是尿介子湿了。 等周铭收拾干净,看娃的事儿便交给了他,喜哥儿和顾筠在灶房里忙活今儿的午食。 李家这边,周宵刚准备回家吃饭,便被意哥儿喊住,“周大哥,今儿我去割了几斤五花,家里做了红烧肉,不嫌弃的话,今儿便在家吃了。” 周宵平日里来帮忙,都是回家吃饭,意哥儿也知道周家日子好,怕是吃不惯李家的粗茶淡饭,不过今儿买了肉来,他便想着留他在家吃完了再走,再怎么说人家也帮了家里这么些日子了。 周宵摇了摇头,道:“家里怕是已经做好了饭菜,便不留了。” 云齐也跟着周宵回了他自己家,李家日子算不上多好,他们少吃一口,也能让他们少花一点儿,多吃一口。 意哥儿闻言也没强留,等房子盖好,到时候送些肉谢谢他们便是了。 等周宵回到家,院子里弥漫着干辣椒爆香的味道,惹得他咽了咽口水,冲一旁陪团团和圆圆玩的周铭道:“今儿做的什么,这般香。” “辣子兔丁,今儿中午我去山里捉的。” 周宵闻言,手也有些痒了,等明儿忙完园子的事儿,也打算去上山一趟。 顾筠做的辣子兔丁,香辣十足,兔肉外酥里嫩,很是下饭,喜哥儿买回来的新吃食凉皮都被晾在了一旁。 “这就是凉皮?吃着听清凉的,夏天吃刚好。”周宵夹了一筷子,入口蒜泥的辣味伴着醋香味,芫荽和黄瓜丝的味道,很开胃。 面筋里面吸满了汤汁,周宵觉得比凉皮还要好吃一些,怨不得只有那么几块儿。 喜哥儿吃了一口,便喜欢上了,“小爹放冰窖里冰了会儿,刚买回来没这么凉。” 一家人吃了个肚儿饱,喜哥儿很是不好意的打了个饱嗝儿,抚了抚撑起来的肚皮,抱着团团和圆圆回屋睡了个午觉。 第65章 日子在忙碌中转瞬而逝,转眼便到了李癞子和意哥儿成亲的日子。 意哥儿和诗哥儿不是本村人,出嫁按照习俗,不能从夫家那边直接嫁人,村长作为一村之长,自是把意哥儿出嫁这事儿揽到自己手头上了。 因着喜哥儿一大早儿便回了娘家,帮着村长夫郎在院子里忙活,宝儿也长大了,见二叔回来,高兴的不成,乐颠颠的跟在喜哥儿后头忙着忙。 喜哥儿大嫂肚子已经挺大了,怕碰着人,村长夫郎便让她在屋里待着,院子里人来人往的,惊到肚子里的孩子就不好了。 意哥儿出嫁的屋子是之前喜哥儿住的那一间,如今是宝儿的房间,窗上门上贴着喜字,意哥儿坐在从谷李氏那儿取来的铜镜前,由着喜么么给他上妆。 成亲是大事儿,便是像意哥儿这般彪悍的哥儿,也不免有些紧张,好在有诗哥儿陪在他身边,屋里围着一群妇人夫郎,自顾自的说着喜话,这热闹的氛围让意哥儿心里的紧张散了些。 “新郎官来啦,新郎官来啦!” 意哥儿刚上好妆,门外便传来了小孩儿稚嫩的喊声,语气欢乐极了。 “哥,你快把盖头盖上。”一旁的诗哥儿有些急了,连忙抓起一旁的红布,帮着意哥儿盖好,看着眼前一身红衣,从小到大把自己护在身后的大哥,眼眶瞬间便红了。 喜哥儿也听到了外头的声音,擦了把手,跟着一群来贺喜的妇人夫郎去门口看新郎官去了,也不知被逼着娶亲的李癞子如今是个什么样子。 出乎喜哥儿所料,李癞子虽谈不上有多欣喜,但面上也不见抗拒,看起来对于娶意哥儿这事儿,这一个多月来,估摸着反抗不了,自己劝服自己,接受了。 “呵,这人靠衣装,马靠鞍装,李家小子收拾起来,看着也挺人模人样的。” “长得还成,就是人不咋地,也不知那外来的哥儿是怎的想的。” “嚯,说起来,我还怕那俩哥儿不是啥好的,怕给村里惹祸,当初还去找村长了村长一趟,可得擦亮眼睛,别跟那王家的一样,惹了个祸害到村里。” “是得仔细着些,那村长咋说?” “村长去县衙核过了,是良家的哥儿,具体的村长也没和我细说,只说放心便成。” “说起来,这俩哥儿还成,你看这才到李家多久,屋里屋外的收拾的利利索索的,连带着李家小子都老实不少。” “是啊是啊,看起来是桩好姻缘。” 喜哥儿静静听着妇人夫郎的低语,看来以后李家当家作主的便是意哥儿了。 谷源今儿也在家,象征性地拦了拦李云洲,便放他进去了。 一群村里人在村长家热闹过后,便跟着迎亲的队伍,去了李家,观完礼,吃过喜宴,这李家的喜事儿算是成了。 今儿意哥儿大喜,不好当日便把诗哥儿接回家去,他便留在村长家多住一晚。 喜哥儿看着他哭的有些红肿的眼眶,安慰道:“诗哥儿,你放心,我们谷家村不是那排外的村子,你和你哥直管安心住着,李家老两口都是软性子,云洲兄弟也就是平日里没个正形,但人没沾上啥陋习,嫖赌那是没有的。” 喜哥儿说完,自己都觉得安慰的话很空洞,主要是他自己都觉得,意哥儿抛去长相不说,这段日子看下来,也是能值得更好的。 第67章 喜哥儿不说还好,说完诗哥儿本来已经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往下落,弄的喜哥儿措手不及,连忙掏了张干净的手帕递给他,手足无措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村长夫郎哭笑不得,拍了喜哥儿一把,“成了,家里人成亲,都这样儿,舍不得,能理解,当年你嫁去周家,你小弟他哭了两个晚上呢,你爹也是。” 一旁的谷源脸颊爆红,怎的又拐到他身上了,怪羞人的。 喜哥儿看着谷源和村长,笑了笑,眼看夜色渐深,想着家里的俩娃,也没有多待,又陪着诗哥儿多说了几句,便回家去了。 李家的这场喜宴,村里人吃的还算满足,看起来李家老两口还是挺看重意哥儿的。 村里有些人家汉子多,又不富裕,有些年过二十还没有成亲的汉子,看着李云洲,不免有些羡慕,这李癞子都夫郎热炕头了,他们还没有着落,心下浮动,不免会起一些小心思出来。 这些喜哥儿都不知道,笠日一早儿,便又开始和棉哥儿往镇上跑了,顾筠看了眼驾着牛车远去的喜哥儿的背影,笑着点了点圆圆的小鼻子,“你们小爹,还是个事业型的哥儿。” 周宵这两日去了山里,可算给他找着空闲的时候去打猎,说是过个三五日才下来。 因着不去深山,顾筠便由着他去了,喜哥儿也没拦着,小辈儿都各有各的事儿,便留了顾筠和周铭两个留守老人在家看娃了。 如今家里水田够多,旱田除了种土豆的那三亩,还是刚开出来的,种小麦的旱田也只有一亩地,农家人都爱田,银子放在家里不能长吃的出来,还是买成田地心里头更安心些,喜哥儿和周宵夜话,便说了想再多买几亩地。 周宵也想,不过太平日子里,良田难求的紧,他之前便去找过他的村长岳丈好几次,村里没卖地的,只能等着,有人家卖,村长第一个告诉他们。 夫夫俩无奈的很,看着村里其他人家在旱田里头忙活,心里头别提多羡慕了,开荒也不是不成,但好的荒地也没有几块儿,费心费力的,可能还开不出来,想想还是算了。 喜哥儿也只能把有限的精力放到麦芽糖葫芦上了,今儿他和棉哥儿还在镇上遇到个熟人。 “晚娘,你也来镇上买东西啊?”棉哥儿冲着面前比之前丰满了许多的晚娘,笑道。 喜哥儿也跟着冲她点了点头,说起来,他刚刚第一眼都没有认出来她,看来嫁给钱二后,她的日子过的还算不错。 晚娘笑了笑,抚了抚肚子,声色温和,“来镇上瞧瞧大夫,昨儿肚子有些痛,开了两幅药来。” 喜哥儿和棉哥儿面露惊讶,他们也许久没听过晚娘的事儿了,谷家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专门去打听,家家户户闭门过日子,晚娘怀孕这事儿,他们还真是刚听说。 “恭喜恭喜,几个月了?” 晚娘面色柔和,轻声道:“三个多月了,我娘说,准是个儿子呢。” 喜哥儿笑了笑,其实也能理解晚娘盼着肚子里头的是个儿子的心情,她年岁已大,一直没所出,如今有了身孕,生出个儿子傍身,她也能在钱家把脚跟站稳不是。 “等着和你家儿子的满月酒了。”棉哥儿笑道,看了眼喜哥儿,两人相视一眼,拿了根麦芽糖葫芦递给晚娘,“拿回家给琳姐儿尝尝。” 晚娘连忙摆了摆手,“琳姐儿如今和我娘住,没在家,竹清去铺子给我买蜜饯了,我便过来和你们打个招呼。” 话音刚落,钱二拎着两包蜜饯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点儿喜意,看起来对晚娘肚子里的孩子很是重视。 和喜哥儿他们说了两句话,两人便相携着往村里慢悠悠的走去。 棉哥儿看了眼两人的背影,叹了口气,“唉,琳姐儿心眼儿太坏,估摸着林婶子也是怕她对晚娘肚子里的孩子使坏,才把她留在身边的。” 喜哥儿不置可否,“说起来,许久没听过钱家的事儿了,这钱二和钱良还是堂兄弟呢,晚娘改嫁堂兄,钱良就这么认了?” 喜哥儿不怎么相信那钱良是这般大度的人,能消停一时,都算是好的了。 棉哥儿摇了摇头,“没听过啥事儿,不过听我小爹说,谷翠花像是有孕了,听说若是生了个儿子,便给她扶正呢。” 喜哥儿顿觉无言的紧,还扶正,还真当自己是富家老爷了,撇了撇嘴,对钱家的事儿没那么好奇了。 等喜哥儿和棉哥儿把筐子里的果子卖完,已是日上高头,“咱们吃过了再回去吧?”喜哥儿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儿,有些羞赧道。 棉哥儿把刀具,木板放好,笑了笑:“成,吃啥?” “凉皮吧,有些日子没吃了,还有些想了。” 棉哥儿点了点头,虽说凉皮有些贵了,但他这段日子跟着喜哥儿挣了不少,偶尔吃一次还是能吃得起的。 “说起来,上回我买了份凉皮回家,我小爹可爱吃了,等会儿再买份带回去。” 喜哥儿笑了笑,两人刚走进铺子,便看到又有了新吃食。” “肉夹馍?这是?”喜哥儿疑惑,跟铺子里的伙计问道。 小伙计看起来年岁不大,嘴皮子倒是很利索,“客官,这是咱们店里新出的,饼子烤的焦香酥脆,里头夹着卤肉,和凉皮配着吃,最是合适了。” 喜哥儿被说的有些意动,“多少银子?” “一个十文钱。”伙计笑道。 棉哥儿吸了一口气,这凉皮加上肉夹馍二十文,他可是有些舍不得,便只点了一份凉皮。 喜哥儿本着来都来了,多点了份肉夹馍,让伙计对半切开,和棉哥儿分着吃了。 棉哥儿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想着回头再给喜哥儿银钱便是了,便笑着接了过来。 “喜哥儿,还别说,味道真是很不错。” 喜哥儿赞同的点了点头,想着回去给家里人都带上一份尝尝。 微风轻拂,空气中的连日来的闷热吹散了一些。 第66章 在忙忙碌碌间,转眼便到了夏时的尾巴,团团和圆圆俩娃已经能坐的稳稳当当,在炕上爬的又快又溜。 家里的果子已经卖的七七八八,喜哥儿这段日子便没有再出摊,在家里陪着俩娃,补偿下他们这段日子里缺失的那么点儿父爱。 因着喜哥儿日日在家,团团和圆圆很是黏他,这几日,只要喜哥儿在,其他人想抱一抱,都得排一下队,亲喜哥儿亲的不成,看的顾筠都有些醋意了。 刮了刮圆圆的粉嫩嫩的小鼻头,佯装气道:“我可真真是白疼你俩了,有了小爹,就不要小爷爷了。” 还不满一岁的俩娃,压根儿听不懂顾筠在说啥,只以为小爷爷在和他们玩,乐颠颠的拱了拱小胖身子,冲着顾筠吐了个口水泡泡。 看的顾筠哭笑不得,“俩臭宝。” 喜哥儿满眼温柔的在一旁坐着看他们玩闹,院子里传来阵阵果香与花香。 “你俩还真够惬意的哈。” 周铭扛着一麻袋圆滚滚的东西,累的气喘吁吁,见顾筠和喜哥儿正在院子里的果树下乘凉,假意酸酸道。 顾筠闻声儿起身,帮着他打了盆井水来,“怎的这般快就回来了。” 周铭接过喜哥儿递来的布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东西买的快,我和宵儿就早早回家来了,杂货铺新进了批边疆那儿拉来的蜜瓜,就买了几个回来。” “蜜瓜?”喜哥儿心下疑惑不解,“爹,咱家园子里的小甜瓜都吃不完,怎的还在铺子里买?” 周铭闻言哈哈一笑,“咱院子里的小甜瓜哪里能和这瓜比,这蜜瓜可是你白叔话花大价钱从边疆运回来的,一颗便要八百八十文。” 这下子把喜哥儿给惊到了,八百八十文一颗瓜,这怕不是颗金瓜吧? 顾筠倒是心下了然,想来应是新疆那边产的哈密瓜了。 果不其然,等周铭把麻袋打开,一股哈密瓜的香味扑鼻而来,里面表皮金黄色的密瓜上面布着绿色的细纹,看起来是比家里种的绿色的小甜瓜金贵。 “还真是金瓜啊。”喜哥儿哑然失笑,把在小床上伸着胳膊要看看的圆圆抱了过来。 “啊啊。” 圆圆挥舞着小胖手臂,看模样是想抱一个过来。 刚把牛赶去园子牛棚安置好的周宵走来,见状,抱了一个蜜瓜放地上给圆圆他俩玩。 还没等喜哥儿反应过来,刚长了两颗小米牙的圆圆上嘴就啃,吓的他连忙把他抱了起来。 “知道能不能吃啊。你就啃,也不怕把你俩小牙牙给硌掉了去。” 喜哥儿气的拍了拍他的肥嫩嫩的小屁屁。 顾筠失笑,“阿铭,切一个来尝尝。” 边疆来的蜜瓜和家里的小甜瓜比起来,真真是齁儿甜,喜哥儿感觉甜的都有些喇嗓子了。 喜哥儿这爱吃甜的哥儿都觉得有些齁,更不用说周宵了。 周宵本就不怎么爱吃甜的,尝了一块儿便没有再吃,给团团和圆圆弄了一小碗蜜瓜泥,抱起嗷嗷待哺的俩娃,一人一口,喂了起来。 第68章 喜哥儿吃了两块儿,喝了一口凉白开道:“这蜜瓜好吃是好吃,汁水多又甜,但是就是不能多吃,容易腻。” 顾筠深以为然,他以前吃蜜瓜也就能吃上一小块儿,不想这时候的蜜瓜比之前吃的还要甜上一些。 家里除了真真爱吃甜的圆圆和团团,吃了一小碗还想着再吃外,其他人都没再吃了。 一个蜜瓜,一家四口大人,将将吃了一半。 “剩下这半放冰窖里去,等晚上当饭后水果。”顾筠开口道。 周宵想了想,“小爹,这蜜瓜开都开了,放大半天难免会不新鲜了,不如送些去我岳丈那边,让他们也尝尝。” 喜哥儿闻言,心里头着实高兴,自家汉子有好吃的便能念着他娘家那边,也难怪他小爹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儿婿了。 顾筠笑了笑,都道是姑娘哥儿外向,但他这儿子也是不遑多让,不过也是该送些去村长那边,毕竟都是亲戚,村长和村长夫郎平日里待周宵也不错。 “哪儿能送半拉给亲家那边,拿一个整儿个的去,这蜜瓜放半日不碍事。” 喜哥儿帮着周宵喂完团团最后一口蜜瓜泥,闻言连忙摆手,“半个就够了,多的我爹那边定也是吃不完。” 喜哥儿也知周家人对亲近的人都大方,但这蜜瓜快近一两的银子了,不年不节的,拿那么份贵重的礼回家,便是村长夫郎,也得戳他脑门儿说他一顿。 后头顾筠也是没有拗过喜哥儿,夫夫俩吃过午食,便拎着那半块儿蜜瓜去了村长家。 夏时中午的阳光正是最烈的时候,村道上除了去地里忙活的村里人,没见几个人影儿。 “喜哥儿,周小子,大热天儿的,这是去哪儿?”一扛着锄头看起来刚准备家去的老汉迎面而来,招呼道。 喜哥儿笑了笑,“回家看看。” 那老汉笑道:“回家看看好,你爹昨儿还跟我说起你来了。” 夫夫俩和那老汉寒暄了几句,刚走到村长家门口,便听到隔壁不远处,传来一阵阵打骂声。 喜哥儿和周宵停下脚步,在回娘家和去看看发生何事中刚犹豫了一下,家里门便开了。 “喜哥儿,宵儿?你俩怎的今儿回来了?”原是村长夫郎听到动静,刚准备出门瞧瞧,一打开门就看到,周宵和喜哥儿站在门外。 周宵轻咳了一声儿,“小爹,我爹今儿在镇上买的从边疆运来的蜜瓜,我和阿喜拿了来给你们尝尝。” 村长夫郎闻言,眉开眼笑,夫婿是个孝顺的孩子,他怎的能心里不高兴。 热闹也不想去看了,连连道:“快进来,快进来,天儿热的紧,你爹他刚在井里冰了绿豆粥,我舀碗你俩尝尝,里头加了百合莲子,好吃的很。” 周宵笑了笑,自家这岳么从一开始的不怎么看得上他,到如今这般模样,他可真是从头体会到尾。 只能说,以真心换真心吧,自己的孝心也算是打破了他对自家的一些成见,如今算是真的把他当做一家人了。 喜哥儿和周宵刚喝了口冰冰凉凉的绿豆粥,就听到外头一声怒吼。 “看来我真是把你给惯坏了!你滚,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紧接着便是一阵女孩子的哭声儿。 村长夫郎和喜哥儿他们聊着聊着,声音渐渐便停了下来,几人竖着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 周宵哭笑不得,三下五除二把碗里的绿豆粥喝完,“我去看看怎的了。” 喜哥儿连忙道:“我也去,你等等我。” 村长夫郎道:“听着像是钱家那边的动静,也不知怎的了,昨儿还好好的,晚娘前段日子还来家和你大嫂一起做小娃娃的衣服呢,我还说今儿怎的不见人来。” 喜哥儿闻言心下微沉,等几人走到钱家院子外,哭闹声不绝于耳。 钱二一副颓丧不已的样子,捂着额头蹲在院子里,旁边琳姐儿坐在地上,脸上都是泪水的痕迹,身上的衣服也不见童哥儿在时那般干净。 只见谷大夫从屋里出来,淡声道:“孩子没事儿,不过这几个月得好生养着才是。” 屋门外的钱婶子闻言踉跄了一下,双手合十,喃喃道:“感谢老天爷,感谢祖宗保佑。” 钱二也松了一口气,看了眼眼前宠了多年的女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罢了,你去你姥姥家住段日子,等你娘把娃儿生下来,你也悔改了,我再去接你回来。” 琳姐儿睁大了通红的眼睛,“爹,你不要我了吗?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要去姥姥家,我不去。”说着哭了起来。 钱二深觉无力,今儿琳姐儿说是想他了,他念着也有段日子没见她,便没顾晚娘的反对,割了些肉,让晚娘做了桌菜,把琳姐儿接家来住几日。 没曾想,自己因着一时心软,差点儿害了自己还未出世的孩儿。 钱婶子被钱屠子夫郎搀着,连连叹气,这琳姐儿真真是像极了她那自私利己的娘,从根儿就是坏的。 钱二要把琳姐儿送走,琳姐儿不愿,两人正焦灼着,便听到一声儿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怎的这般热闹?” 只见一身着绫罗,头戴金钗,保养得宜的美妇人从一辆看起来还挺奢华的马车上走了下来。 “你是?”离得最近的妇人总觉得这人眼熟的紧,却不知自己何时认识这般富贵的人了。 “刘伯娘,许久未见,我是琳姐儿她娘。”那妇人轻声道。 这句话,像是在滚烫的热油里面滴了一滴水,站在钱家院子外的村里人顿时炸了起来。 “琳姐儿她娘?!” “琳姐儿她娘回来了?!” “这是琳姐儿她娘,怎的过了那么些年,比年轻的时候还要美!” 喜哥儿也是惊讶不已,上下打量了一番不远处的美妇人,不得不说,能让钱二心心念念这么久,人都抛夫弃子了,他还对对方矢志不渝。 连带着和晚娘私混到一起,也是因着她有几分像琳姐儿她娘,这妇人确实有几分美色在身。 第67章 琳姐儿他娘过来这一趟不说在谷家村村里人心里掀起了怎样的波澜,便是看那钱二的表情,想来也知心里该是怎样的五彩纷呈。 琳姐儿他娘冲钱二哧笑道:“原以为把琳姐儿交予你照顾,你能疼她护她,如今看这样子,我可怜的琳姐儿这一年多来不知被你怎样搓磨呢。” 说着抹了抹眼角不甚明显的泪水,伸手冲琳姐儿道:“琳姐儿,到娘这边来。” 琳姐儿看着眼前比村里不知富贵了多少的妇人,垂首敛眉,遮去眼底的算计,再抬头已是红了眼眶,冲她娘小跑过去,声音带着些哽咽,“娘。” 琳姐儿他娘抱起琳姐儿,轻声道:“既然你照顾不好她,那我便把琳姐儿带走自己照顾。” 钱二张张嘴,似是要说些什么,被钱婶子拉了一把。 她正发愁该怎样安排琳姐儿,如今出了这事儿,晚娘怎能容得下她在家里,她和钱老汉跟着大儿子生活,不能也不该养着小儿子家的姑娘,既然她娘愿意养她,自是再好不过的了。 “琳姐儿,你可要跟着你娘去镇上生活?”钱婶子心里已有答案,但还是最后问了一嘴。 只见琳姐儿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我爹既已不喜我,我还留这儿做甚。” 这话已然是摆明了要和她娘去镇上过好日子了,钱婶子没再多说什么,冲一旁的大儿夫郎道:“琳姐儿的衣物你去收拾了出来。” 琳姐儿她娘却摆了摆手道:“不必了,一些粗布烂衣,等去了镇上我再给她买新的便是。” 说完没再给钱二一个眼神,抱着琳姐儿坐上马车,随着马蹄声起,一行人转眼便消失在了谷家村。 一场闹剧以琳姐儿他娘把琳姐儿带去了镇上收尾。 村里人还在愣神中,琳姐儿已经被带走,钱婶子拍了拍钱二,道:“去屋里瞧瞧晚娘去。” 钱二扯了扯嘴角,疼了琳姐儿几年,结果人家走的连头都不回,像极了当年她娘抛夫弃子般的决绝。 围观的村里人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不过琳姐儿跟他娘走了,对于钱家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儿。 “说起来,在镇上做屠子这般挣钱吗?也没见钱屠子他们家穿金戴银的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琳姐儿她娘二嫁的那屠子,家里便是养猪发家的,有钱的紧。” “这么些年没见琳姐儿他娘回来,怎的突然就来接琳姐儿了?” “这谁知道,不过琳姐儿的好日子算是来了。” 众人议论纷纷,喜哥儿只觉这事儿怕是没有那么简单,不过与他家也没甚关系,见人都散了,拉着周宵一道儿回了村长家。 谷李氏已经在家里把蜜瓜切开,宝儿拿着一块儿蜜瓜,正吃的兴起,见喜哥儿他们回来,脆生生道:“二叔,好吃。” 喜哥儿摸了摸他的发顶,乐道:“好吃就多吃些。” 第69章 谷李氏笑了笑,递给村长夫郎和喜哥儿一块儿,冲喜哥儿道:“这瓜是比咱们种的小甜瓜好吃些。” 喜哥儿摆了摆手,“刚在家吃过了来的。” 村长夫郎尝了一口,赞赏道:“脆甜,好吃。” 周宵笑了笑,看来他岳么家这边都是能吃甜的。 几人又白话了会儿,家里还有事儿要忙,喜哥儿便没留在娘家吃晚饭,和周宵家去了。 夏末的时候,天气还是热的很,园子里的果子也到了末茬儿,稀稀拉拉没剩多少,周宵打算后日一道儿都摘下来,品相好的拉去卖了,差的还有没怎么成熟的,便放家里,自家人吃。 喜哥儿这几日要赶着把家里人秋时的新衣做出来,他们家一大家子的汉子,顾筠虽说在吃食上颇有造诣,但说到做衣服,那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之前也不是没有尝试过,费了好长时间,好大的劲儿,给周铭做过一双鞋,结果没穿两天,便开了线,如今被周铭洗刷好,当成纪念物存放了起来。 因着一大家子的衣物都得喜哥儿忙活,虽说如今他算是能把力度控制好,但做起来,也是累人的紧。 好在有团团和圆圆在一旁陪着他,做一会儿衣服,逗逗俩娃,倒也不算无聊。 顾筠端着一杯凉白开走过来,冲喜哥儿道:“累了吧?喝点儿水歇歇。” 喜哥儿笑了笑,放下手里的针线,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还别说,小爹没说的时候还没觉得口渴,这会儿子咕咚两口,一杯水就见了底。 “小爹,眼看就快入秋了,这一年一年的,时间过的可真是快。”喜哥儿放下水杯,感叹道。 顾筠深以为然,他总觉得没过多久,谁能想到他都已经做了爷爷了,“过两日我教你做奶茶,咱们也喝上一口秋天的第一杯奶茶。” 喜哥儿笑笑,奶茶这东西之前他还未嫁人的时候,秋收家里挣了银钱,村长夫郎带着他们一大家子去镇上吃食,在酒楼里点过一杯,茶味伴着奶味,确实挺好喝的。 据说是前朝的一位公主研究出来的,后面就传到了民间,喜好这一口的人不少。 “爹和阿宵去了地里还没回,土豆眼看着两日也能收了。”喜哥儿轻轻咬断最后一针,冲顾筠闲话道。 “园子里的的鹿都生了三胎了,怎的也不见宵儿把那头养了一年多的鹿拉去镇上卖了?” 喜哥儿闻言愣了一下,失笑道:“怕是忙忘了,说起来,最近这段日子光顾着忙活园子里的果子了,家里的牲畜家禽都是童哥儿他们在看着,怕是以为咱们是要养着它们。” 事情一多,没个统筹的人在,总是容易忘事儿。 “等宵儿回来,记得提醒他一下,换了银钱,马上要秋收,忙起来,我给你们做些好吃的补补。” 顾筠因着之前受了伤,虽说是个汉子,但身子骨比哥儿还要弱上一些,因着周铭和周宵父子俩便不怎么让他干重活儿,下不了地,他也只能尽力把后勤工作给做到位了。 喜哥儿点头,“嗯,小爹,等阿宵回来我和他讲。” 顾筠又逗了会儿团团和圆圆,见天色已晚,也到了该做晚饭的时候了,便去灶房里忙活去了。 吃过晚饭,夫夫二人抱着俩娃回屋,喜哥儿打了一木盆的洗脚水来,和周宵两人坐在炕沿边泡了会儿脚。 “今儿小爹说,家里的小鹿能卖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拉去镇上卖了?” 周宵把他的大脚压在喜哥儿脚上,四只脚丫在木盆里斗了起来,谁都想放上面。 “家里不缺银子,倒是不急,养着割鹿茸卖去药铺,也能挣上些银子。”周宵取得了最后的胜利,望着气呼呼的小夫郎笑道。 败了的喜哥儿佯怒道:“幼不幼稚啊你,团团都比你成熟。” 一旁在炕上精神抖擞的爬来爬去的团团听到小爹喊他的名字,仰起嘴角流着小口水的小脑袋,“啊?” 喜哥儿哭笑不得,拍了拍他极富弹性的小屁股,“说你爹幼稚起来,连你这个还没一岁的小娃娃都不如呢。” 团团一副看起来似懂非懂的样子,其实是一点儿也没听懂,喜哥儿话音刚落,他便哒哒哒的爬着去追已经爬了挺远的圆圆去了。 洗脚水渐渐凉了下来,喜哥儿和周宵用专门擦脚的布巾擦干净脚,把洗脚水泼到了院子里的果树底下。 等周宵回到炕上,喜哥儿正给圆圆换尿介子,边换边开口道:“地里的土豆打算什么时候收?” 周宵把换下来的尿介子扔到专门洗尿介子的木盆里,闻言道:“昨儿去镇上,和酒楼还有杂货铺那边的掌柜说好了,过几日他们派人来拉,需要多少,拉多少去。” 土豆能放,只要不发芽便能吃,说起来,这事儿被大家知道还是有户人家,俭省的紧,吃了发芽的土豆,身子便开始不舒坦,恶心难受,等去了镇上,大夫给扎了针,把食物吐了出来,人才好了些。 不过土豆只要存放得当,也不易发芽,因着酒楼和杂货铺子一次便能收挺多,周宵图省事儿,铺子里都有牛车,骡车,便和掌柜的商量了一番,到时候让他们自己来拉便是。 “这样也省事儿,须得给他们过来拉土豆的钱吗?” 周宵摇了摇头,道:“不用,驾车跑一趟的事儿,都是熟人,没得那般计较。” 喜哥儿笑了笑,想了想,去年也不是没来拉过,自己想多了些。 屋外月朗星稀,看来明儿又是一个好天气。 笠日一早,周宵今儿没安排活儿计,在家里陪着夫郎和团团圆圆,很是惬意。 “我才发现,咱们家团团脚底竟有一颗小痣。”周宵拎着团团的小脚丫,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讶道。 喜哥儿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儿,跟着看了一眼,讶然道:“还真是。” 也不怪俩新手夫夫不知道,团团脚底的这颗痣,没比针尖儿大,不细致的瞧,很难发现。 周宵乐道:“看来咱们家团团以后定能做个富贵人。” 说着拉起圆圆的小脚丫,仔细看了看,白白嫩嫩的,不见一颗痣的影子。 周宵香了一口,“咱圆圆的小脚丫长得可真好看。” 喜哥儿失笑,摇了摇头,成亲的日子越久,越觉得周宵有些时候,真真是幼稚的紧。 第68章 夏时的尾巴悄悄溜走过去,秋天的小脑袋探了出来。 都道天凉好个秋,但刚立了秋,便来了一波秋老虎,喜哥儿颇为无奈的又从衣柜里把夏时的衣服拿了出来,给团团和圆圆也都换上了夏衣。 “眼看田里的稻子也要收了,这天这般热,不比收小麦的时候轻松。”喜哥儿边给团团穿上小衣服,便冲一旁给圆圆换尿介子的周宵说道。 “还得十来日,估摸着那时候差不多能凉下来。” 喜哥儿想想也是,这秋老虎一般也就待个十来日便走了,“这天可真够干的,感觉小爹说的放一盆水在屋里不怎么够用,你等下再搬盆来。” 周宵点了点头,一般日子他的脸都不会怎么干,今儿倒好,摸上去干巴巴的,用了自家夫郎的面油才好了一些。 天儿热,喜哥儿胃口便不怎么好,就着半个咸鸭蛋喝了碗温粥,便放下了筷子。 “怎的了?今儿怎么吃这么少?”周宵坐在在一旁,不由问道,一般喜哥儿吃粥,都是两碗打底的。 喜哥儿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什么胃口,说起来,爹和小爹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圆圆昨儿直往小爹屋子看,估摸着是想他了。” 周宵摇头,他也不知道顾筠他们具体回来的时候,两人走前只说七八日便回来了。 “也不知白叔找爹爹他们做什么?”喜哥儿叹了口气,他也想小爹了,之前没感觉,如今顾筠两日不在家,他突觉原来看娃是这般累的一件事儿。 “小爹走之前和我说了一嘴,说是白叔家有喜事儿,因着要去府城,离得远,圆圆和团团太小,这回便没有喊我们跟着一起去。” 喜哥儿闻言眼睛一亮,“府城啊?说起来我还没有去过呢,都说那里的人都穿的是绫罗绸缎,富的很。” 周宵笑了笑,道:“我去过两三次,是比咱们镇要富裕些,但没你想的那般富有,多数还是穿的棉布衣服。” 喜哥儿点头,“棉布衣服也已是很好了。” 也难怪喜哥儿会这般想,就拿他来说,没嫁人之前,也就那么一两件儿的棉布衣服,他作为村长的哥儿已是如此,更不用说村里其他大多数的人家了,有身棉麻的衣服都得出门绕着村子显摆上个两三圈儿。 夫夫二人吃过早食,喜哥儿留在家做衣服看娃,周宵去园子里转了一圈儿。 如今童哥儿和新哥儿做活儿已经很熟练,俩哥儿都不是爱躲懒的性子,别说那些肥田的东西收拾的妥妥当当,便是每日鸡鸭鹅下的蛋,都得在圈里面扫荡好几回,保证不让家禽白日里下的蛋在圈里过夜。 第70章 不怪他们这般紧张这些蛋,家禽养的多,稍不留意蛋就可能被啄碎,这可都是黄花花的铜板。 周宵过来的时候,两人正打扫圈里的鸡屎,见周宵走过来,两人放下手中的苕帚,招呼道:“东家。” 周宵轻轻点了点头,今儿他让周大去镇上送菜蛋,自己闲下来,便想着过来看看,一些上了年纪的不怎的下蛋的家禽可以送镇上卖了去,趁着天儿还没那么冷,再寻些鸡苗鸭苗来养着。 周宵围的鸡圈也很有讲究,不同年纪的家禽用围栏分开喂养,这般也好更新换代,不用人日日瞅着,盯着看哪只鸡不怎么下蛋了。 周宵走到已养了两年左右的家禽的圈那块儿,开口道:“这些这几日下蛋情况怎么样?” 童哥儿闻言开口道:“东家,如今它们还能一两日能下一颗。” 周宵点了点头,“等周大回来,你和他讲一声儿,明儿把这些鸡鸭鹅拉去镇上酒楼和杂货铺卖了,换些新的苗来养。” 童哥儿点了点头,这家禽养上两年多,下蛋能力确实比不上那些年轻的家禽了,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东家,里头有只鸡下的蛋不仅大,而且一日还能下一两颗呢。” 童哥儿和新哥儿观察那只鸡好久了,每日最数它勤快,说实话,若是周宵不要了,他俩还真想买下来,带回家养着。 “那就把它放养了一年多的那群家禽里。”周宵开口道。 童哥儿想把鸡买走的愿望破灭,任劳任怨的把那只鸡挑了出来,这下子,它又能多活上一年了。 周宵没有多待,对于园子里的的卫生情况,他一直都是很满意的,转身又去了养着野鹿的地方晃悠过去。 家里的鹿一年生一只鹿崽,刨去卖掉的,如今园子里的有了四只鹿了,除了那头母鹿,剩下的三只都是雄鹿,过段日子就能收割鹿茸。 想到这儿,周宵觉得还是得去镇上买上些上好的止血止痛的药草来,一只鹿一年春秋两季可以收两次鹿茸,这是得流血的事儿,还是得提前做好准备,不能让给家里挣银钱的鹿太过受罪。 看完鹿,周宵又去池塘转了圈儿,里头的荷叶大多数还泛着绿,隐约间还能看到肥硕的鲤鱼游荡其中。 想着家里许久没有吃过鱼了,今儿天也热,便捋着袖子,去池塘费了点儿劲儿,捉了一条上来。 猪圈那边周宵便没有再过去,收拾的再怎么干净,他还是觉得那里味儿太大,直接拎着还在使劲儿扑腾的一条大鲤鱼回了家。 “周大哥,你回来了?” 周宵刚把鱼放灶房出来,便看到棉哥儿从屋子里出来,见他招呼道。 周宵点了点头,“怎的这么快就回去了?”这会儿子,天色还早着呢,按他对自家夫郎的了解,和棉哥儿他们一聊起来就止不住,没个大半日可是停不下来的。 棉哥儿笑笑,“家里还有事儿,就不多待了。” 等棉哥儿回去,周宵进屋,喜哥儿正坐在炕上给团团和圆圆绣鞋子,俩娃躺在他身边睡的很是安稳。 “我刚捉了条鲤鱼,咱们今儿午食吃鱼。”周宵坐到炕边,冲喜哥儿道。 喜哥儿点了点头,“成,等会儿你收拾了,刚巧昨儿买的豆腐还剩了一块儿,炖鲤鱼豆腐汤喝。” “刚棉哥儿来做什么。”周宵心里好奇,不由开口询问道。 “没啥,冬哥儿眼看快生了,他喊我抽空和他一起去镇上,看买什么礼物给他家娃娃。” “原是如此。”周宵想着团团和圆圆出生的时候,冬哥儿送的东西可不便宜,是得好好看看。 喜哥儿看了他一眼,笑道:“我和棉哥儿说好了,明儿去镇上,你便在家看孩子吧。” 周宵无奈,“成,明儿我让周大去镇上卖园子里的老家禽,你坐车和棉哥儿一道儿去。” 喜哥儿摇了摇头,道:“不用,明儿棉哥儿他夫君驾牛车带我们去,橙哥儿也跟着一起。” 周宵闻言,不免有些羡慕云齐那家伙了,能跟着自家夫郎一起去镇上逛逛。 周宵和喜哥儿闲话了会儿,看了眼外头天色,起身去灶房把那条鲤鱼给收拾了。 鲤鱼这东西收拾起来不麻烦,只是掏内脏的时候须得小心些,若是把苦胆给弄破了,那这条鱼可就白瞎了。 里头的黑色的膜也得清洗干净,若不然太影响口感。 只有夫夫两人在家,总觉得有些忙不过来,俩娃还太小,身边离不得人,睡着了又不好挪动,只能周宵在屋里看着,喜哥儿一人在灶房里头忙活。 鲤鱼豆腐汤好做,汤汁浓白,想着团团圆圆也能喝,喜哥儿便做的清淡了些。 俩娃从小便是喝羊奶牛奶长大,顾筠也养的精细,什么营养均衡都考虑的全全面面的,看起来是比同龄的孩子要强壮些。 因着喜哥儿在养娃方面,跟着顾筠学的,也细致了起来,像小爹说的对孩子好的食物,总想着让俩娃多吃一些,这鲤鱼豆腐汤便是其中一种。 喜哥儿刚把鱼炖上,便听到了隐隐的娃娃的哭声,擦了把手,脚步匆匆的往屋里赶去。 “怎的了?我在灶房那儿都听到了,怎的哭的这般大声儿?”喜哥儿声音有些焦急道。 见周宵一副做了错事儿的样子,恍然道:“你又惹他了,唉,我真真是懒得说你了,你都多大了。” 喜哥儿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孩子身子不舒服,难受才哭的这般厉害,原是被他爹爹给欺负哭了。 把圆圆抱起来,轻声哄了哄,“哦哦,咱们不哭了哈,打坏爹爹。” 说着举着圆圆的小胖手轻轻拍了周宵两下,“咱以后都不理爹爹了。” 周宵摸了摸鼻子,他也是见圆圆醒了,逗了逗他,不想圆圆的脸蛋太过娇嫩,直接被他硬硬的胡茬给扎哭了。 “我去灶房看锅。”周宵可以说颇有点儿落荒而逃的感觉。 喜哥儿哭笑不得,这当爹的,连自己的儿子都哄不了。 一旁的团团被弟弟的哭声惹得也哼哼唧唧的一副要哭的样子,喜哥儿连忙把他抱起来,轻轻哄了哄,好在俩娃很给小爹面子,没有来个哭声二重奏。 见他俩都醒了,喜哥儿摸了摸俩娃的屁垫儿,都干干的,便把他们抱到小床上,抬着去了灶房那边。 日头高高升起,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 第69章 秋老虎刚过,水田里的水稻眼看就能收割,笠日一早起床,喜哥儿和周宵吃过早食,便在院子里磨起了镰刀。 喜哥儿磨了一会儿,往上头浇了把水,看着还不够锋利,又放磨石上磨了会儿。 晨时的秋风吹来,带来些许的凉意,树木枝头挂着零零落落的泛黄的枝叶,今儿一早周宵刚扫过的院子又零零落落的散着刚从树上飘落的树叶。 “眼看天儿要冷下来了,家里的柴我今儿去看了眼,看着不怎么够后头少的,得紧着天晴,再拾些来。”喜哥儿边磨镰刀便和一旁的周宵说道。 周宵把手中的镰刀举起,冲着日头仔细看了看,感觉磨的差不多了,闻言道:“先忙过这阵儿秋收,后头周大他们闲下来,紧着先把柴火拾够。” 喜哥儿点了点头,把磨好的镰刀和周宵的放一块儿,明儿便要开始秋收了。 每到这个时候,钱屠子家都会宰一头猪来在村子里卖,秋收是个力气活儿,为着家里的汉子,平日里再怎么手紧的妇人夫郎也会割些肉回家,给家里的汉子补些油水。 谷家村按顾筠的说法,各个都是精瘦汉子,便是人到中年,都少见发福油腻的,毕竟整日干的都是力气活儿,一个月能吃两顿肉都是家里条件比较好的了。 因着村里人没见过嚷着要减肥的,毕竟肚子里也就麦收秋收的时候,囤的油水能多些,哪里能胖的起来。 笠日一早儿,顾筠早早起来,蒸了一大锅的白面猪肉粉丝馅儿的包子,喜哥儿和周宵吃的又饱又满足,顾筠这包子包的,个个宣软又透着油,香死个人。 村子里有热火朝天的忙了起来,虽累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喜悦的笑容,夏时的那场大暴雨虽说还是对稻子的收成影响了些,但好在没有太大的病灾在稻子里,收成虽比不得去年,但再怎么说一年到头,还是能赚些银钱好过年的。 顾筠每到这个时候,都是想着法儿的做好吃的给家里人吃,便是这般,忙活了近一个来月,喜哥儿还是眼睁睁的把下巴都瘦出来了,没法儿,农活儿就没有不累人的。 喜哥儿看着入仓的稻子,心里头着实是高兴,那点儿劳累便算不得啥了,等村长记好税收,周宵卖了粮食回来,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心里更高兴了。 忙完秋收,没歇两日,便紧着把冻时要用的柴火囤放好,倒也不是冬日不能上山捡柴,主要是冬时天儿太冷,实在是冻手,不如秋时勤快着些,囤好了,便能安心在家里猫冬了。 “终于忙完了。”喜哥儿望着满满一柴房,劈好,垒的整整齐齐的柴火,松了口气,这下子便是冬时每日烧炕,也是够的了。 第71章 周宵心里有些无奈,他本是想着今年秋时怎么的也要去山里一趟,这眼看天越来越冷,才把家里的事儿忙活完,连带着周铭也是不得闲,父子俩一个也没能在初秋的时候进山。 周宵轻咳了一声儿,“家里的事儿大大小小的也忙的七七八八了,我想着趁着天儿还没那般冷,明儿上山一趟。” 喜哥儿点了点头,“爹跟你一起?” 周宵“嗯”了一声儿,他老爹跟他差不多,也是手痒的紧,秋收的时候不知和他说了多少回,就不该买这般多的地,忙起来一点儿空闲都没。 喜哥儿刚要开口,便见童哥儿从自家院子开的园子小门那儿脚步匆匆的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些喜色,“东家,鹿茸我按您说的,今儿去看了眼,估摸着能收割了。” 周宵想了想,大概也是这个时候,太晚就要角化了,冲童哥儿道:“你帮我先去齐家喊云齐来一趟。” 童哥儿认得云齐,他是棉哥儿夫君,夏时还来过园子那边赏荷花,因着周宵也不怕童哥儿找不到人。 “阿喜,你把我前段日子我买的药和专门用来割鹿茸的刀拿来。”周宵心里头还真有些紧张,这还是他第一次操刀割鹿茸,“我去喊老爹来。” 喜哥儿点头,神色间看着有些兴奋,他还没有见过割鹿茸的,有些跃跃欲试想跟着去看看。 周宵无奈,想着之前杀年猪的时候,喜哥儿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是个胆大的哥儿,有的是力气,到时还能帮着按着鹿,便领着他一道儿去了。 也得亏喜哥儿跟着去了,里头力气最大的那头雄鹿光靠着云齐和周铭两人,还真是差点儿没按住。 即便周宵他们止血及时,按着顾筠的吩咐,用干净的白布包着止血止痛的药草仔细缠好,鹿还是痛的不行,看的喜哥儿心里头都有些不忍,想着得喂些好的给它们,顺道着把给它们做的鹿窝多加些稻草,不能穿的旧衣服也拿来给它们铺上。 可以说,喜哥儿的心里的不忍,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就想把好的都给它们拿来。 把鹿茸收割好,仔细的给三头雄鹿止了血,喜哥儿带着童哥儿他们去山脚那儿,在已经泛黄了的里找了许久的还绿着的鹿比较爱吃的鲜草,回去喂了它们一顿好的。 喜哥儿又回家狠了狠心,因着家里大多都是棉布衣服,还新着,便把周宵平日里上山打猎或着干农活穿的带补丁的旧衣收拾收拾,拿去了鹿窝那边。 所谓鹿窝,就是周宵他们打算养鹿的时候,给园子里的鹿搭的茅草棚子,能遮个风挡个雨,冬时,周宵他们还会在棚子四周给它们挂上厚厚的帘子,园子里的鹿自己就会过去。 便是动物,也是最会趋利避害的,哪里好睡,它们自己心里头门儿清。 喜哥儿因着心里头的不忍,连怎么处理鹿茸都没顾上看,光顾着照看那三头受伤的雄鹿了。 周宵无奈摇头,把约摸着有四斤的鹿茸带回家,他还是第一次弄这东西,该怎么处理还是得问下见多识广的小爹才行。 顾筠伸手接过刚收割下来的鹿茸,这玩意儿他以前只听过,还真是没有见过,很是仔细的看了一番,想了想道:“这东西切片晾干,囤着就行,或者你直接拉去镇上,卖药铺不如直接去镇上富户门口转转,有钱人家妻妾多,最是需要这东西。” 周铭在一旁不舍的看了一眼顾筠手里的鹿茸,几番纠结,还是没能开口。 顾筠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乐道:“你想留着?” 周铭闻言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老虎,脸都有些被顾筠气红了,嚷嚷道:“我需不需要你不清楚?!” 毕竟鹿茸这东西,壮的哪里,没人比汉子更清楚的了,但也没有汉子被自家媳妇质疑,不被气的跳脚的。 当着周宵的面儿,顾筠红着脸等了他一眼,真真是老不羞,周宵就跟没听到一般,反正他是用不到。 顾筠心里有些哭笑不得,但再怎么说也是比他们思想开放了些的人,轻声道:“留一个在家,剩下的今儿你便拉去镇上卖了,富户人家应是会买的。” 周宵点头,一旁的周铭张了张嘴,俯在顾筠耳边轻声道:“我觉得我真还不用吃。”他自我感觉还是能满足的了顾筠的。 看周宵已经拎着其他的鹿茸走远,没了小辈儿在前,顾筠本性露了出来,轻声嘻笑道:“我还真挺想念你二十啷当的时候的雄风呢。” 周铭真真是气都气不起来,毕竟没有哪个汉子能挺着胸脯说,四十来岁的年纪跟二十来岁差不多,狠声道:“今儿晚你给我洗干净等着。” 顾筠笑的眯起了眼睛,不再调戏自家夫君,看了眼剩下的那根鹿茸,“你不是有坛子酒不舍的喝的,我切好,你放几片进去。” 周铭不怎么乐意,怕放了鹿茸进去,味道就变了,顾筠看了眼他,也没勉强,晾干了,炖汤喝也是一样的。 “啊啊~”小床上的圆圆掀起身上的被子,睁着大眼睛看着两个爷爷。 顾筠心下一突,倒是把俩崽子给忘了,也不知他什么时候醒的,有些话是不能在外头乱说了,顾不得处理鹿茸了,先紧着哄圆圆去了。 等喜哥儿这边忙完,鹿角早就不流血了,喜哥儿和童哥儿他们也发现了,止血的药草敷上去,没多久就不流血了,他俩以为是周宵买的药草见效快,也没多想。 见三只雄鹿精神还不错,喜哥儿也放下了心,看了眼天色也不早了,紧着回家做午食去了。 等喜哥儿回到家,顾筠已经把鹿茸切好片,放竹篾上在院子里晒着,周铭正陪着圆圆玩闹。 “怎的不见阿宵?他去哪儿了?”喜哥儿洗干净手,先去竹篾那儿看了看,进灶房帮着顾筠做饭,看了一圈儿不见周宵,问道。 “去镇上卖鹿茸去了,估摸着快回来了。” 喜哥儿点了点头,看了眼案板上的菜,喜道:“小爹,今儿做辣椒酿肉?” 顾筠笑道:“是,最后一茬儿辣椒了,辣椒秧子明儿就能薅了。” 喜哥儿笑道:“我和童哥儿他们明儿就薅了去,把地翻翻,也是该种些秋菜了。” 喜哥儿心里开心,他就是爱吃顾筠做的辣椒酿肉了,怎么吃都吃不够。 第70章 菜地里的辣椒秧上头还挂着些尚未长大的小青椒,辣味不重,还有些青涩。 不过农户人家对蔬菜粮食都爱惜的紧,便是这些没长大的辣椒也是不舍得扔的。 今儿一早儿吃过早食,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喜哥儿便和周宵喊上周大他们,把家里和园子里开出来的菜园清理了一番。 “喜哥儿,今儿看你心情好的紧,发生啥好事儿了?”童哥儿和喜哥儿一起把周宵他们拔出来的辣椒秧搬去一旁,等晾干了,可以当柴火烧,这玩意儿虽不如大木头耐烧,但易燃的紧,喜哥儿是不舍得直接丢掉的。 童哥儿今儿一见喜哥儿便觉得他眉宇间皆是喜意,心下不由十分好奇,莫不是小东家他们要有弟弟了?这段日子和喜哥儿也熟了,不由便问了出来。 喜哥儿淡笑不语,轻轻摇了摇头,“没啥,过两日便能收土豆了,心里高兴。” 他没和童哥儿说实话,毕竟财不外露,金银红人眼,还是少和旁人谈论银钱的好。 喜哥儿今儿心里头高兴的原因无他,只是昨儿周宵卖了鹿茸回来,三斤多的鹿茸被镇上富户直接包圆了,换了二十两的银子来,真真是喜人的紧。 童哥儿闻言没有多想,有些羡慕的附和道:“还是家里地多好,像我和我家老周,一年到头也就指着那一亩三分地过活,若不是有园子的活儿计,光靠地里的那点子粮食,还真是不够家里人吃的。” 喜哥儿笑了笑道:“慢慢来,日子都是越过越有的。” 童哥儿也就是说上一嘴,如今的日子,他已是很满足了,和周家比,莫说他们了,便是村里也是少有人家能比得上的。 喜哥儿边搬辣椒秧,边梳理着家里的财产。 前段日子,他爹那边给了个回音,村里有户人家供了个读书郎,这可是个费钱的事儿,这不,眼看着年节临近,手上铜板没剩下多少,还得给家里读书郎和镇上的同窗交流感情的银钱,家里老汉一咬牙,便想着卖上两三亩地,紧着先过了家里这段拮据的日子。 农家人都爱田,少有舍得卖的,虽田地不多,但总比没有的好,周宵没耽搁,当日便把田买了回来,去县衙办了新地契。 如今算算,家里也是有了十五亩的水田,不算上开荒的三亩种土豆的田地,一亩种甘蔗的田地,家里也是有了三亩的良旱田,水田旱田加一起,已有了拢共十八亩的良田,说地多也不是瞎说。 今年还在园子里多开了几块儿菜地,不算上家里的菜园子,园子里也有三亩的菜地了,便是放开了加上家里的长工一起吃,连吃带卖,今年喜哥儿夏时还是晒了几麻袋的干菜囤着,根本吃不完。 第72章 秋日晒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不似夏时干活儿那般又热又累,几人效率都高了不少,把辣椒秧子拉去园子里空地处,晾晒干了便能囤到柴房里做菜用。 剩下的菜直接翻在地里,多少能肥点儿地,拉着大黄把菜地翻好,就等着撒菜籽儿了。 几人忙活了两三日,才把秋菜全种进菜地里,还没喘口气儿,地里的土豆也该挖了。 农家人一年到头虽是都在地里头忙活,但除了麦收的时候,都没秋时这般忙活。 说起来喜哥儿他们还算是好的,最起码镇上铺子派车来拉,不像村里其他人家,还得折腾到镇上去卖。 今年种土豆的人家多了起来,和去年比,卖不上那般的价儿了,三亩地的土豆,刨去留在家里自家吃的,如今只卖了四两三钱的银子,收的斤数倒是比去年多,银子还少了。 喜哥儿又累又气的慌,平日里又是锄草,又是施肥的,到手就这么点子银子,还没有一根鹿茸卖的银钱多。 顾筠哭笑不得,晚食做了喜哥儿爱吃的红烧肉,宽慰道:“种地就是这般,累,挣得少,若是种地能挣大钱,大家都种地去了,谁还想着往镇上府城跑。” 周宵给他夹了块儿肥瘦相间,肥油油的一大块儿红烧肉,附和道:“去年赶上一次,买了个好价钱,已是很不错了。” 喜哥儿狠狠咬了口肉,他心里头也明白,农家人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年到头儿肉都舍不得吃几顿,便是再怎么节省,一户人家能一年攒个七八两银子已是不错,主要还是前后卖的银钱落差太大,心里头总觉得赔了。 “那地里的甘蔗不会也跟着价儿降了吧?”喜哥儿不由有些担忧道。 周宵连忙道:“没低多少,今儿我跟着去镇上,比去年低了点儿,今年三文一根。” 喜哥儿无语,这叫没低多少,去年可是五文一根呢,这下子近少了一半儿去,还叫没低?不由心里又有些不高兴了。 顾筠给团团和圆圆端了两小碗煮的软烂入味的肉糜粥,边喂娃边轻声道:“什么时候都是东西一多就不怎的值钱了,都道物以稀为贵,不过甘蔗价儿降了,相对来说,估摸着红糖便不会那般贵了。” 喜哥儿拿起另一个小碗,喂圆圆,闻言叹了口气,“红糖贵可以不吃,但是这钱没落到手里,心里头就是觉得亏的紧。” 顾筠笑了笑,喜哥儿这点儿小心结只能他那大儿子给他解了,便没有再多言,仔细的喂着团团。 天色渐晚,吃饱了就犯困的团团和圆圆在小床里睡的香甜,周宵和喜哥儿一人一个娃,抱着回了自己院子。 把团团和圆圆放到炕上的时候,俩娃可能是觉着有些不怎么舒坦,哼唧了一声儿,又沉沉睡了过去。 周宵洗漱完宽衣,躺在喜哥儿身旁,轻声道:“咱家不靠地里的收成过活,便是只园子里的家禽下的蛋,今年也挣了不少,莫在伤心了。” 喜哥儿躺到周宵怀里,叹气道:“我知道,只是心里有那么点儿的不舒服罢了,现在好得差不多了,想想咱们能卖出去已是很好了,这般多的人家种土豆,收土豆的铺子镇上也就那么几家。” 便跟喜哥儿想的那般,许多人家见去年土豆卖了不少的银钱,今年都种了不少,如今卖起来难的紧,价儿从一文两斤还降到了一文三斤,周家真真是算好的了。 等到了甘蔗亭亭玉立,孜待收割的日子,村里还有人家的土豆囤在家里,好些没卖出去呢。 把甘蔗处理完,田地翻了翻,这段日子的农忙才算是真正的过去。 “趁着有空儿,把家里今年大半年挣的银子和之前的拿出来数数,想想应是攒了不少了。”周宵开口道,这半年紧着挣银子,还真没怎么数过。 喜哥儿点了点头,把箱柜里的银子拿了出来,“这些是卖菜蛋家禽挣的,其他的都是卖粮食和其他的东西挣的。” 夫夫二人看着炕上白花花的银子,再没比这东西更让人高兴的了,两人数了一百两的整银,和之前攒的二十两金子一起,放进了两个钱袋,存放到专门放大银子的香檀木的盒子里,落上小锁,放进箱柜的最深处。 还剩了约莫十七两五钱的银子,留着发家里长工的工钱和过年花,家里能挣银子,但花的也不少,说起来前半年虽然挣的比去年多一些,但也真是没攒多少。 “还有家里的猪,池塘里的莲藕还没挖,只说猪年前怎的也能二两银子一只,和小爹他们一起分上个三十来两定是有的。”周宵把碎银和铜板规整好,冲喜哥儿道。 喜哥儿点了点头,如今家里有这般多的银子,他已是很满足了,家里的屋子都是砖瓦房,平日里吃的都是好的,已是能算得上村里的小富户了。 夫夫二人笑眯眯的把银子放好,喜哥儿心下高兴了许多,地里的活儿计忙的差不多了,这两日也能好好在家里歇息一番。 喜哥儿刚想到这儿,就听周宵在一旁道:“过了明儿,我便去上山一趟,和老爹一起,趁着天儿还没有太冷,再打最后一次猎。” 喜哥儿想了想,点了点头,“那你明儿就在家好生歇着,池塘里的藕,周大他们就能忙的过来了。” 周宵笑了笑,说实话,如果让他选择,他宁可上山打猎,也比种田轻松些,不过为了让喜哥儿小爹他们安心,他也是乐意从一个猎户成农夫便是了。 笠日一早儿,晨雾缭绕,秋时的早上还是有些冷意。 “小爹,你在做什么啊,这般香。”喜哥儿刚进灶房,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口水差点儿流出来。 顾筠温声道:“劳累了大半年,这两日做些好吃的给你们补补,今儿早上咱们吃猪肉粉丝盒子。” 喜哥儿连忙上前帮着顾筠把盒子包好,不得不说,顾筠这肉馅儿拌的真是要香死个人,里头红薯粉丝看着吸满了肉汁儿,别提多诱人了。 外头响起了豆豆和酱酱的吠声儿,估计又是村里那些勤快的人家,一大早儿便上山捡干果,果子,木柴去了。 “说起来,今年还没去山里捡过板栗,还真有些想小爹你做的板栗糕了。” 顾筠笑道:“等你爹他们明儿上山,你便去捡些来,我做给你吃。” 喜哥儿心下高兴的不成,想着今儿要去和棉哥儿说一声,约着一起去,在山里还有个说话的人儿。 第71章 周宵趁着天儿好,把猎具又磨了磨,上回去打猎,就觉得不够锋利,今儿便再磨磨。 秋风卷起落叶,周家大门外三三两两的村里人结伴上山,捡拾秋天大山给的馈赠。 没等喜哥儿去找棉哥儿约着上山,棉哥儿便火急火燎的来找他了。 “喜……喜哥儿……” 喜哥儿连忙把他扶到一旁凳子上,递了一碗水给他,“怎的了?这般急,喝口水先。” 棉哥儿喝了口水,气顺了些,道:“冬哥儿生了!刚碰到他家汉子,喜的不成,正家家户户发红鸡蛋呢,我想着咱们要不要去看看他?” 喜哥儿闻言,心里又喜又急,“真的?”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谷易的掩都掩不住喜意的声音,“喜哥儿,弟夫,可在家?” 喜哥儿连忙起身,“在呢,堂哥。” 谷易憨笑了一声儿,喜的牙不见眼,道:“冬哥儿刚生了个大胖小子,我来给你家送红鸡蛋,记得满月的时候一定要来啊。” 喜哥儿笑道:“那是自然,恭喜堂哥喜得麒麟,冬哥儿怎么样?” 谷易知道自家这堂弟和冬哥儿关系好,开口道:“生下孩子后,请谷大夫去瞧了瞧,有些疲累,没什么大碍,这段日子好生将养着便成。” 喜哥儿和跟来的棉哥儿闻言松了口气,接过红鸡蛋,笑道:“我俩还想着去看看冬哥儿,但想着家里定是忙的紧,今儿便不去了,堂哥等我下,家里今儿早上蒸了些鸡蛋糕,你拿去给冬哥儿尝尝。” 说着,喜哥儿便往灶房匆匆走去,没给谷易推拒的时间,不过这鸡蛋糕也是个新鲜吃食,想着顾筠年轻时走南闯北的,定见过不少美食,能尝尝也自是好的,谷易便等在门口,又和棉哥儿聊了会儿。 喜哥儿本想着拿几片顾筠晾晒好的鹿茸,让谷易拿回家炖汤给冬哥儿好生补补,被顾筠给拦了下来。 “喜哥儿,不是小爹小气,只是这刚生完孩子的人,不宜大补,好生温养着便行。” 喜哥儿闻言点了点头,“小爹,我知道了,是我莽撞了。” 这月子里的哥儿,姑娘吃食最是要仔细,吃坏了身子可是不好,还好小爹拦了自己一把,要不然真真是要好心办坏事儿了。 喜哥儿拎着一竹篮的鸡蛋糕,递给了谷易,刚出锅的鸡蛋糕还冒着热气儿,闻起来香甜中还带着些奶香味儿,惹得一旁的棉哥儿都有些馋了。 谷易道了谢,拎着鸡蛋糕脚步匆匆的往家赶去,想让自家夫郎趁着还有热气儿,赶紧尝尝。 第73章 喜哥儿单独分了一块儿递给棉哥儿道:“尝尝,味道真的很不错。” 家里的汉子都不怎么爱吃甜的,除了顾筠,喜哥儿也很是爱吃,再加上家里俩娃抱着能乖乖的啃上许久,顾筠便时不时的蒸上一锅,里头加了红糖和牛奶,口感绵密,味道不比镇上糕点铺子里的那些老贵了的糕点差。 棉哥儿也没跟喜哥儿假客气,轻轻尝了一口,眼睛一亮,“真好吃,喜哥儿,我都羡慕你了,顾叔怎么这般会做好吃的。” 喜哥儿笑道:“等下回去带些给云叔么和橙哥儿他们尝尝。” 棉哥儿点了点头,两家人来往亲密,在吃食上,你家送,我家送的,有来有往,倒是不用太客气。 “说起来,我正准备去找你,明儿有空吗,吃过早食去山里转转去?” 棉哥儿点头道:“有,橙哥儿今儿早还说呢,想着明儿去捡些核桃,柿子来。” 两人说好,棉哥儿吃完鸡蛋糕,拎着喜哥儿准备好的让他带去家里的,便回家去了。 喜哥儿倒是把园子里的柿子树给忘了,想想过段日子也是时候摘柿子了,家里的石榴眼看着也要熟了,等周宵这次下山,估摸着又得忙起来了。 家里地多就是这般,忙起来一茬儿又一茬儿,没个清闲的时候。 笠日一早儿,周宵和周铭父子二人,伴着鸡鸣声起,把昨儿喜哥儿和顾筠收拾好的包裹带上,便上山去了。 喜哥儿打了个哈欠,洗漱完,轻车熟路的把俩娃带去顾筠屋子里,吃过早食,便等着棉哥儿他们来寻他了。 三个同龄哥儿,说起话来止不住话头,边捡边说着话,热闹的紧。 “喜哥儿,这柿子你真不要?”几人来到一枝繁的柿子树下,这野柿子个头虽不大,但味道还不错,甜的紧,见喜哥儿不为所动,棉哥儿不由问道。 喜哥儿点头,“家里园子里种了不少柿子树,够吃的。” 棉哥儿这才没再问,想来喜哥儿是最不缺果子吃的了,“那你等会儿我俩,把这块儿看着还不孬的摘了就走。” 喜哥儿哪儿能真的站着看他们俩干活儿,随手帮着他们把柿子摘了,三人又开始寻起了栗子树。 村里人都勤快的紧,特别是秋天,有的时候喜哥儿刚起,就能听到门外三三两两的说话声儿,一大早儿便有些村里人往山里走了。 因着山脚处的栗子树下,基本上没有什么能捡的栗子,喜哥儿他们只能再稍微往山里走走才行。 “那儿,那棵树底下看起来还没被人捡过。”橙哥儿眼尖,连忙冲两人说道。 喜哥儿和棉哥儿闻言,连忙跟着走过去,只见那棵板栗树下,落了不少的板栗下来。 仨哥儿顾不上多说,急忙捡了起来。 喜哥儿他们忙活了一上午,才从山里出来,看背后的背篓,收获颇丰。 三人说说笑笑的往家里赶,棉哥儿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道:“我昨儿去镇上,你猜我看到了谁?” “谁啊?别卖关子了,快说,前头就到我家了。”喜哥儿故作着急道。 棉哥儿笑了笑道:“六哥儿和王夫郎,在铺子里看布料,给我正巧碰着,吓我一跳。” 喜哥儿闻言愣了愣,王家的事儿感觉像是很遥远的事儿了,冷不丁一听,还真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 “六哥儿如今在镇上和王夫郎过日子?”喜哥儿问道。 棉哥儿摇了摇头,“我也不知,和他们都不熟,没聊,不过看样子应该是的。” 喜哥儿点头,在镇上应是比在村子里过的好些,不过,王家的哥儿,离了王老五,靠自己也比在王家过的要好。 橙哥儿不知王家的事儿,见喜哥儿到家,开口道:“喜哥儿,顾叔做的鸡蛋糕太好吃了,谢谢,这是我做的钱袋,上头绣了团团和圆圆的生肖,一只小老虎,送你。” 喜哥儿笑了笑,这橙哥儿怎的这般客气,但这钱袋上的小老虎确实憨态可掬,可爱的紧,便也没拒绝,“喜欢到时候小爹再做,我送些与你们。” 橙哥儿笑笑,可真是笑颜如画,一旁去山上砍柴的汉子眼瞅着光顾看橙哥儿了,一脚踏进了一旁的田里,直接摔了个大马趴。 喜哥儿无奈摇头,真是又无语,又好笑,还有那么点儿理解。 喜哥儿拿着钱袋回了家,殊不知,过了几日,猎了一只肥硕的山羊,还有十几只兔子和野鸡的周宵和周铭正准备下山,不料遇到了点儿小麻烦。 “许久没打猎,都有些生疏了。”周宵遗憾道,这回不知错过了多少猎物。 周宵说完,不见周铭回他,转身一看,只见他眉头紧锁,深色凝重,不由也跟着严肃了起来,“爹,怎的了?” 周铭不语,抬手指了指地上的脚印,赫然是一只猫科动物的大型爪印,不用说也知道,是只已经成年的大老虎。 周宵也跟着凝重了起来,这老虎一般都在深山里活动,这儿离山脚已不远,绝对不是老虎该有的活动区域。 “打猎的血迹可填埋了?”周铭开口道,嗓音里带着些紧绷。 周宵点头,“都弄好了,看这爪印,不像是今儿的。” 周铭点头,“咱们赶紧下山,你去你岳丈那儿把这事儿说了,若是它不下山也就罢了,若是下了山,那可真是个大麻烦。” 周宵闻言,加快了脚步,毕竟人人都不是武松,这深山里的万兽之王,寻常人真真是惹不得。 ……… 村长听完,连忙道:“快,快去把我的铜锣拿来。” 等村长敲起铜锣,挨家挨户通知了一遍,山里有老虎要下山的事儿传遍了整个村子,惹得人心惶惶。 “哎呦,村长啊,我家大郎今儿早去山里还没回来,不会是出了啥事儿吧?这可怎么办?”一妇人拉着村长不让走,非让村长组织人手去村里寻她的大儿子不可。 村长又气又无奈,那可是老虎,如今谁人还敢去山那边,两人拉扯间,那妇人的大儿子扛着一大捆柴回来了。 “娘,你这是作甚?” “哎呦,我的儿,可吓死娘了。”那妇人松开村长,急急的往她大儿子那边去了。 村长这才得以脱身,把村里的家家户户通知完,回家冲周宵沉声道:“你家离山近,这段日子便住在我家好了,就住喜哥儿原来那屋,你和我挤挤。” 周宵摇了摇头,道:“岳丈不必担心,若是老虎下山,呆在哪儿都不安全,这段日子,夜时把屋门关严,那老虎冲不开。” 周家的屋门用的都是结实的木料,院子围的也高,关严实,可以说是村里最安全的屋子了。 村长闻言也没多劝,只又叮嘱了几句才放他回去。 第72章 老虎要下山这事儿在谷家村惹得人心惶惶的,想想那老虎可是会吃人的家伙,想到就胆战心惊的。 平日里懒散散的,家里的木门风吹雨晒的,便是破了个洞都没想着补补,或是换个新门的人家,火急火燎的去了云叔么那儿买了结实的木门来换了上去。 谷家村人人自危,秋收后,闲下来爱东家唠唠,西家笑笑的妇人夫郎如今似那闺阁女子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日里村道上时不时传来的孩童的笑声,如今也没了声响。 喜哥儿在家也是紧张的不成,野猪可比不得那老虎凶猛,便是他力大无穷,跟老虎碰上,也是凶多吉少。 “喜哥儿,别那么紧张,秋时林子里的动物都肥硕的紧,也许是追赶猎物到了山脚不远处,应是不会下山来的。”顾筠在灶房准备午食,见喜哥儿这两日紧张的厉害,不由开口宽慰道。 喜哥儿叹了口气,“小爹,若是我自己倒还没这般害怕,主要是团团和圆圆年纪尚小,怕我保护不好他们。” 顾筠看了眼睡的奶呼呼的俩娃,也跟着揪起了心,“平日里门关严些,特别是晚上,咱家里有豆豆酱酱,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也能提个醒,这两日警醒些,但也不必紧张。” 顾筠说着,心里对豆豆和酱酱也没抱啥希望,它俩虽是狼崽子,但面对百兽之王估计也只会低头哼唧,俯首称臣了。 不过,他心里对老虎会下山这事儿,觉得概率不大。 喜哥儿心里没有被宽慰多少,这不知何时会来的老虎就像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剑一般,心里焦躁不安的很。 周宵也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前两日是怕老虎就在附近,不敢贸然过去看情况,“我和岳丈那边打过招呼了,明儿岳丈帮我喊些人来,与我一起去探探情况,咱们人多势众,遇着便直接打了。” 喜哥儿闻言安了些心,“那你要注意些,莫要舍身往前冲,要不然,我和你们一起去好了。” 周宵摇头,“老虎再厉害,也是一虎难敌许多手,你在家安心看好团团和圆圆就是。” 喜哥儿没再多说,隐下心头的担忧,只把周宵要拿的刀叉磨的锋利无比。 第74章 和喜哥儿一般心情的村里人不在少数,过了几日,有几户坐不住的人家,趁着白日,脚步匆匆的去了趟村长家。 “村长啊,这老虎的事儿,光这么等着,日日大门紧锁,也不是个事儿啊,这几日天气正好,正是去镇上上工的好时候,因着怕老虎,都没敢去,白白少了这么段日子的工钱。”那汉子说着可惜的紧,似是亏了好几两白银一般。 其他跟着一道儿来的村里人纷纷附和,“就是啊,村长,我婆娘娘家盖新屋,乔迁宴都没敢去,就怕在路上遇着了。” “这整日里防着老虎,我家那夫郎都懒怠了不少,家里的脏衣物堆着,也不说去河边洗衣了。”一汉子委屈极了,他身上是最后一件干净的衣物了。 这话惹得一群汉子纷纷笑了起来,紧张兮兮的气氛随之散了些许,“王大牛,你家夫郎可不是老虎来了才懒的。” “就是说,我婆娘说,她日日去河边洗衣,三日才能见你夫郎一回。” “哈哈哈,王夫郎未嫁人时,在咱村里就出了名的懒。” 王大牛被笑的脸色通红,也是他家没银钱,要不然怎的会娶上这么一夫郎回家。 村长轻咳了一声儿,这说着说着,怎的就歪了起来,“你们便是不来,明儿我也想着要把这事儿给解决了的。” 众人纷纷从调侃王大牛中回神,“村长,怎的办?” “明儿,我喊上我哥儿婿,村里壮年汉子喊上十来个,与他一起去山里看看,我那哥儿婿最会辨野兽踪迹,还会不会下来,去看看便是。” “啊?村长,这……”众人闻言,有些犹豫不定,“若是遇到那老虎可怎么办?” 村长轻声道:“老虎虽吓人,但也怕咱们人多,拿上钩叉,十几人还制服不了一只老虎?若真遇上了,猎的老虎换的银钱,去的汉子均分。” 众人闻言,顿时来了精神,虎胆,虎骨,虎皮可都是值钱的玩意儿,说不得能分上几两来。 都说钱帛动人心,本畏缩不敢前去的村里人纷纷来了劲儿,等到村长喊人的时候,本想着十几人便够了,乌泱泱来了二三十人,这下子是真不怕了。 周宵带着一群叽叽喳喳,昨儿便磨好了刀叉,一副跃跃欲试,兴奋不已的样子,再没前段日子那般怕老虎的劲儿了。 “宵哥,咱们碰到老虎打哪儿最好?” 后头的汉子闻言,也聚精会神的竖着耳朵听了起来。 周宵无奈,沉声道:“能打到哪儿打哪儿,若是能打到肚皮,自是最好的。” 若是真遇到了,腿不吓软都是好的了,还拟定战术呢,能戳到就是最好的。 周宵带着一群人去了之前和周铭遇到的老虎脚印那地儿,仔细在周围查探了一番,本还在说笑的众人也渐渐安静了下来,握紧了手中的防身的刀叉。 转了许久,周宵朗声道:“随我去前头。” 众人闻言不免开始紧张了起来,但为了家里亲人,还是鼓了鼓勇气,跟在周宵身后,不想,周宵却是带他们去了一群野鹿在的地儿,那群野鹿正卧在一旁歇息。 周宵放轻了声音,低语道:“大家伙儿放轻脚步,慢慢散开,围上去,前头的,和后头的汉子说。” 一群汉子虽不知不是打老虎吗?怎的打鹿了,但也是跟着一起放轻脚步动了起来。 野鹿受惊而起,却被一群汉子围了起来,慌乱逃窜下,仍是被捉到了六只鹿来。 一群个汉子兴奋不已,野鹿一只也值不少银钱呢。 “宵哥,咱们不是打老虎的吗?怎的猎鹿了又?”一汉子不解道。 周宵面色如常,沉声道:“那老虎回了深山去了,想来那足印应是追这些鹿而来。” 众人闻言,心里万般情绪,有遗憾,有庆幸。 “这六只鹿怎么分好?”一汉子迫不及待道。 话音刚落,便被云齐打了一巴掌,“这还没下山呢,就想着分银钱了?” 那汉子倒也没生气,嘿嘿一笑,没了老虎威胁,众人也都放心了下来 “这几日还真是自己吓自己了,且说呢,许多年不见有老虎下山了,怎的今年就这般倒霉了。”一汉子嬉笑道。 众人迈着比上山更轻快的步伐,往山脚赶去,六只野鹿看起来肥硕无比,不知有多少人在心里盘算着卖去镇上能换多少银两了。 一群汉子刚到山脚,不放心的家里人正拿着防身的铁锹等在山下,听说老虎回山了,还打了这么些鹿来,众人喜笑颜开,这几日压在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啧啧啧,这野鹿真够肥的嘿。” “鹿肉都值钱的紧,想来能卖不少银子。” 在山下等着的都是家里汉子去了山里的人家,闻言心里不由更是开心,银子还没到手里,便想着如何花了。 等众人平复了心情,云齐适时开口道:“这次多亏了阿宵,若不然我们还寻不到鹿的踪迹,我觉得,这六只鹿,应该给阿宵一只,剩下的五只咱们换了银钱再平分。” 跟着上山的汉子都不是那般奸懒的人,便是有几个心里有些不愿意的,也没好意思开口,这事儿便那么定了下来。 周宵倒也没有客气,“那我便却之不恭了。”说着,把他牵着的那头被他伤了右后腿的雄鹿牵走了,这伤不重,回头敷些药草不日便能好了,周宵就是想着要养,下手的时候,轻的很。 这下家里又多了只能割鹿茸的雄鹿,周宵心里高兴的紧。 众人:“………” 不是该你来我往的推让一番吗?你牵的是不是有些太利落了些。 不过周宵还是卖了个人情给他们,“这么些猎物也不好拉去镇上,等我把鹿安置好,用我家牛车拉着去镇上,趁还活着能卖上个好价。” “行行,宵哥,我们在这儿等你。” 解除了老虎的威胁,喜哥儿安了心,把之前囤的草药拿了出来,和童哥儿一起,帮周宵领回来的那头雄鹿处理了一下伤口。 这回上山,跟着去的汉子,每个汉子发了五两一钱的银子,羡慕的其他人家直眼红。 “要我说,这猎户还真是能挣银钱,真真是羡慕不来。”一妇人酸道。 家里儿子跟着上山的夫郎道:“挣银子是真能挣,但也不是回回都能打到野鹿的,还危险的紧,我家老大跟着去了,回来身上捉鹿的时候,磕碰的这一块儿轻,那一块儿紫的,看的我心疼的厉害。” “那也比咱们强,光靠种田,一年到头,刨去吃喝,也就剩个五六两银子。” “还是有个手艺好,便是不打猎,会木工,会做豆腐,那也是顶好的。” “别说了,这人家挣银子的手艺,都捂的严实的很呢。” 众人羡慕的很,也不敢跑去周宵跟前央着让他教家里的汉子打猎,也知道舔着张脸去,人家也不会乐意教。 跟着去的汉子,兴冲冲三三两两的去了两日,也不敢往深山里跑,结果连根鸡毛都没逮到,纷纷泄了气,这打猎,还真不是凭着把子力气,谁都可以的。 第73章 老虎的威胁解除后,谷家村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村里人三三两两的又开始往山里跑,许久没去,板栗落满了一地。 喜哥儿和童哥儿新哥儿他们忙着菜地的事儿,没再去过山上,池塘里的莲藕陆陆续续的都被镇上的铺子收走,如今除了两三日要往镇上送秋菜和蛋,倒也没有旁的事儿忙了。 周宵得了空儿,便时不时的往山里跑,十来日,刨去之前和周铭打的那些猎物,他自己一个人这段日子,靠着卖猎物,也是挣了有三两五钱的银子,加上卖莲藕和池塘中的鱼所分得的七两三钱,如今家里过年的家用花销,也有二十八两三钱的银子了。 上回和周铭一起打的猎物,换得的银钱,周宵和喜哥儿没要,因着顾筠平日里照顾团团和圆圆多些,便当是年前孝敬爹爹们的银子了。 转眼深秋已至,山林间橙黄一片,走在村道上,脚下尽是踩在枯叶上的咔哧咔哧的的响声。 “你们不带团团和圆圆去见见小弟弟?”周宵和喜哥儿拿上给冬哥儿家的娃娃的满月礼,眼瞅着就要过去,不见夫夫俩有抱团团和圆圆去的意思,不由开口问道。 喜哥儿闻言摇头道:“小爹,就麻烦你和爹爹在家看一会儿他们,今儿去的人多,村里听说好些孩子因着天儿冷,伤寒了,还是不来回折腾他俩了。” 顾筠点头,“你俩回来的时候记得买块儿豆腐回来,晚食便做封缸肉烩豆腐。” 周宵拎着喜哥儿抽空用周宵前段时日打的兔子皮做的小帽子,边往门口走边道:“知道了,小爹。” 谷易家在村里过的还算不错,砖瓦房盖了两间,其他的屋子都是用泥瓦盖的,院子里干干净净,此时被前来道贺的村里人快要站满了,可见谷家老两口的人缘还算不错。 因着沾了点儿亲戚关系,今儿村长夫郎和村长两人也来了,正和谷家老两口说着话,眼见喜哥儿他俩,笑道:“怎的才来,刚冬哥儿还问你们呢。” 第75章 喜哥儿笑了笑,他自觉来的已经挺早的了,“小爹,爹,我先去看看冬哥儿去了。” 村长夫郎笑着点了点头,“快去,长的可有福气一胖小子了。” 这话惹的一旁的冬哥儿婆母笑的牙不见眼我,家里的第一个孙子小辈儿,真真是不知该怎么疼了。 “你可来了。”在屋子里抱着胖小子的冬哥儿眼尖的看见刚进屋门的喜哥儿,笑着道。 喜哥儿面带微笑,乐道:“刚我小爹还说是个胖福娃娃,还真没说错,怎么长得这般好,快给我抱抱。” 冬哥儿笑着嗔了他一眼,“许久未见,你嘴巴怎的跟抹了蜜似的。” 喜哥儿轻轻接过冬哥儿怀里的胖娃娃,“实话实说罢了,哎呦,这臭小子可真是不轻。” 冬哥儿笑道:“可不是,刚出生便快有八斤了,快没把我累死去。” 喜哥儿仔细看了看冬哥儿,这段日子除了吃便是睡,眼看着圆润了许多,气色看起来很是不错,想来谷易照顾的不错。 屋里子的其他妇人夫郎与冬哥儿比较熟稔,和喜哥儿没说过多少话,不过看喜哥儿的模样,倒是比未出嫁时看着更温柔清秀了些。 喜哥儿逗着怀里的胖娃娃,“咱们叫什么名字啊?” 冬哥儿轻轻摸了摸自家儿子滑嫩嫩的小脸蛋,“小名小一,大名谷南末。” “好听,小一一,叫叔么。”喜哥儿逗怀里的胖娃娃道。 话音刚落,冬哥儿还未开口,便传来了棉哥儿的声音,“他才多大呀,你这是在为难我们小一。” 棉哥儿刚到门口便听到了喜哥儿的声音,不由笑道。 跟在棉哥儿身后的,便是前段日子刚嫁进李家的意哥儿,见他手里还掂着把椅子,屋里众人有些不明所以。 自打意哥儿嫁进李家,屋里屋外的都是他在忙活,连带着李癞子有人管着,这段日子看起来有些像个样子了,李家老两口不知道有多满意这个儿夫郎。 意哥儿为人处事大方不扭捏,跟邻里间的关系处的都不错,谷易家离李家不远,谷家老两口对意哥儿和诗哥儿兄弟俩很是喜爱,因着这回满月宴破天荒的请了李家的人来。 要知道,因着李癞子,李家人不怎么受村里人待见,便是李家老两口没啥子惹人烦的,但架不住有那么个吴老二字,少有人家愿意与他家来往,一般喜宴,少有喊他们来的。 这回被谷家邀请,李家老两口别提多高兴了,把平日里不舍得穿,留着年时撑面子的衣服都穿上了,打扮的整齐利落的。 “意哥儿,你怎的带了把椅子来,怎的还怕谷家椅子不够,没你的席位不成?”开口的这夫郎因着之前被李癞子调戏过,不怎么待见李家人,出口便是阴阳怪气,夹枪带棒的。 意哥儿倒是没有生气,笑了笑道:“这不是把一般的椅子,你看。”说着给大家展示了一番。 等意哥儿把椅子展开,一瞬间便变成了一个像是小推车一般的东西。 “这是何物?还能推?”一妇人有些惊奇道。 意哥儿身旁的诗哥儿开口道:“这叫孩提椅,等娃娃能坐起来了,可以把他放进去,推着走,可方便呢,上京的大户人家都有这椅子,还能当把椅子用。” “哎呦,可是厉害,这还有挡着的,倒是不用怕小娃娃掉下去。”一妇人越看越喜欢,家里的娃娃刚一岁多,正是用这孩提椅的时候。 喜哥儿也有些意动,有了这东西,再带着团团和圆圆出门,胳膊就不用受累了。 看着这么精巧的贺礼,冬哥儿心里头高兴,但又觉得大户人家用的东西,岂不是很贵重,想收又不好意思收,连连道:“这也太贵重了些。” 意哥儿笑道:“若是在上京,这么一把椅子,是要贵上一些,不过,这孩提椅的木头是我在山里寻的,不过是费了些时候罢了,不费什么银钱。” 喜哥儿闻言道:“意哥儿,你可打算在村里卖这孩提椅?若是价儿不贵,我倒是想要买两张。” 意哥儿也知喜哥儿家里有两个娃娃,他此次来,本就是打着做这孩提椅的主意,趁着屋子里妇人夫郎不少,开口道:“是有这个打算,价儿的话,若是自己拿木头来,便是八百文一张,若是需我提供木头,那是要一两银子。”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一两银子,哪有人家舍得呦。 诗哥儿见状道:“一两银子已是便宜了,想当初在上京,可是十两银子一张呢。” “嚯,要么说富人都住上京,走路都能被金子硌到脚呢,十两银子一把小椅子,可真舍得花钱。” 要说一两银子,谷家村的村里人也不是拿不出来,只是平日里十几文的肉吃上一顿都得心疼上好一阵儿,这孩提椅大多数人家是舍不得买的。 这情形在意哥儿的意料之中,温声道:“这椅子若是坏了,我这儿不要钱,免费修,想要做的,到时可以去李家寻我。” 喜哥儿仔细思索了一番,这椅子说实话,还是挺实用的,而且以后说不准还会有娃娃,便是用旧了,还能卖与他人,折算些银子来,倒也不亏,“意哥儿,我定两张,木料明儿我送去你家。” 意哥儿笑着点了点头,他在村子里也住了一段日子了,也知喜哥儿为人,更何况,他还是那人的儿子的夫郎,便是不给银子,他也是乐意给他们的孩子做的。 “还是猎户挣银子,这近二两的银子说花便花了。”一妇人羡慕道。 喜哥儿说完,又有两个妇人跟着买了一张,她们家里地多,自己平日里绣荷包手帕去镇上铺子卖,也能换些银钱,因着花起银子来也不必太过看婆母夫君的脸色。 一会儿的功夫卖出去四张,意哥儿已是很满意了,众人又聊了会儿,吃过喜宴,便回家去了。 喜哥儿和周宵买好豆腐,相携着往家里走去,路上,喜哥儿把买了两张孩提椅的事儿和周宵说了。 意哥儿进谷家大门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当时还觉得奇怪,原是能推着小娃娃走的椅子,“成,等会儿我便去山里寻棵好木头来。” 喜哥儿笑着点了点头,“明儿你去李家的时候,把银子一道儿带去给意哥儿。” ……… 团团和圆圆的孩提椅,等了小半个月意哥儿才送了过来,周宵砍得柳木,结实耐用,孩提椅刚到家,喜哥儿便把俩娃放了进去。 “小爹,咱们推着他俩出去转转,他俩还没在村道仔细逛过呢。”喜哥儿对孩提椅好奇的紧,一送来便想着出门溜达溜达试试。 顾筠哭笑不得道:“等会儿,这婴儿车又没减震,我去屋里拿两张坐垫来,别把我大孙子的小屁股硌到了。” 喜哥儿笑道:“哪有那般脆弱。” 话是这般说,他还是老老实实的等着顾筠把坐垫拿了过来。 团团和圆圆被包裹的很是严实,喜哥儿生怕他俩冷着,连带着小脑袋上都套了俩棉帽。 第74章 喜哥儿推着团团,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的去处,天儿冷,除了精力旺盛的孩子们在山野里四处奔跑,玩闹,大人便是扎堆儿唠嗑儿,也多是在屋里。 喜哥儿便和顾筠推着俩娃去园子里转了一圈儿。 这孩提椅确实好用,推着娃走比抱着娃走省心省力了许多。 园子里有一半的地儿,落满了一地的黄叶,因着想要家禽牲畜的粪沤沤落叶,到时一道儿拉去田地里肥田,童哥儿和新哥儿便没有急着把圈里的落叶给打扫了。 如今新哥儿的气色看起来也比之往更红润了些,看起来长胖了点儿,见喜哥儿他们过来,笑着打了声招呼:“东家。” 喜哥儿点了点头,“我和小爹的就是随便转转,你们先忙,不用管我们。” 虽说和喜哥儿熟悉,但毕竟是人家家里的长工,每次喜哥儿过来,两人总是想着把园子里的情况和喜哥儿说说。 两人闻言,笑了笑,又逗了逗团团和圆圆,便去一旁收拾落叶去了。 十亩地的园子挺大,但景色颇有些萧瑟之感,没过一会儿,尚还年幼的俩娃便开始小鸡啄米,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看模样是要睡觉了,喜哥儿和顾筠便没有多待,推着他俩回去了。 地里的甘蔗卖了便没剩些什么活儿计,周宵和周铭父子俩在家闲来无事,去云家找云家父子唠嗑儿去了。 家里无人在,喜哥儿和顾筠回去的时候,听到大门外有人说话的声音,“怎么没人应?没在家?去哪儿了这是?” 顾筠看了眼喜哥儿,“听声音是你小爹他们。” 喜哥儿忙道:“小爹,我去看看,团团圆圆他俩就先抱你屋里去吧。” 等喜哥儿走到大门口,开门,村长夫郎已经转身准备回去了,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道:“你在家啊,怎的这般久才来。” 喜哥儿面露歉意,如今的天儿虽出着太阳,也不能算暖和,连忙道:“小爹,你快进来,来屋里暖暖,刚我推着团团他们去园子转了会儿,离得远,没听到声儿。” 第76章 村长夫郎倒也没说啥,走到屋里,没见俩大胖孙,问道:“俩崽子呢?” 喜哥儿端了杯热茶来,递给村长夫郎,“小爹,喝点儿热水,他俩在顾小爹屋。” 村长夫郎接过水,心下有些遗憾,喝了口,身子暖和了些,道:“我今儿来,也没啥事儿,就是你弟他,似是有了心上人了。” 喜哥儿又惊又喜,之前见谷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模样,还替他担忧了下,怕自家弟弟太过无趣,以后娶不到媳妇儿。 “真的啊?那是好事儿啊,是哪家的姑娘,还是哥儿啊?” 村长夫郎无奈道:“我就是不知,问也问不出,心里头才发愁呢。” 他是愁,自家儿子这般讳莫如深的模样,莫不是看上的是有夫之人,还是寡居在家的人,这俩是哪个,他心里头都难以接受。 喜哥儿等自家小爹把心里的忧虑说了出来,颇有些哭笑不得,“小爹,你就是想的太多了,且不说咱们村里没有还未二嫁的寡妇寡夫郎,便是源儿自己应是也不会的,说不准,人还没同意,他面薄,不好意思向你开口,便干脆啥也不说了。” 村长夫郎闻言一拍大腿,心里的忧虑消了些,“这小子,有啥不好说的,自古以来婚姻大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说了,我也好请媒人去提亲不是?!” 喜哥儿摇头,宽慰道:“小爹,小弟年岁还小,虽说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但也不必太过着急,等他和人说好,定了下来,到时候便是他急着央你去给他提亲了。” 村长夫郎笑道:“我来本还打算让你去帮我问问,他与你最是亲近,你问他,说不准便说了,不过,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我便再等上一段日子。” 喜哥儿笑了笑道:“我也好奇着呢,不知是何许人,能入了我那眼里只有圣贤书的弟弟的眼。” 村长夫郎无奈道:“只要是个好的便成,但得是头一次成亲的,我也就这些要求了。” 父子俩又聊了会儿,村长夫郎便家去了,喜哥儿见天色不早,便去灶房忙活午食去了。 等到了晚上,喜哥儿和周宵躺在炕上,把事儿一说,“你说,源儿看上谁了?村里未出嫁的哥儿姑娘我想了一遍,都没见有谁和他走得近的,别真是被我小爹给想着了,若真如此,家里怕是得鸡飞狗跳。” 周宵眼眸微转,乐道:“我心里倒是有个人选。” 也是巧了,前几日他回家时,刚巧遇到自家小舅子与人说笑,眉眼间尽是温柔,都是汉子,一看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喜哥儿推了推他,急道:“谁啊?你快说,快说。” 周宵被摇的头晕目眩,连忙附身冲喜哥儿耳边说了他想的人选,“我也就猜猜,也确定。” 喜哥儿放了些心,哼道:“就凭我对那臭小子的了解,怕是八九不离十了,不过,也是好事儿。” 夫夫俩又聊了会儿,今儿晚俩娃跟着俩爷爷睡,没多久,两人便开始了热身运动,又是一夜被浪翻翻。 ……… 秋去冬来,家里的家禽如今一两日也不见下一颗蛋,镇子上送菜蛋的活儿计停了下来,初雪迎风而至。 屋子里的炕也烧了起来,村子里正式开始了猫冬的日子。 冬时,大多数人家都颇为无所事事,在家里窝着无非就是磕着瓜子儿,聊着东家长西家短,还有些人,在牌桌上大杀四方了起来。 周家四个大人,刚巧凑齐一桌麻将,团团和圆圆穿的圆滚滚,头上戴着喜哥儿给他们做的毛茸茸,看起来便暖和的紧的兔子帽,坐在小床上给输了两局的小爹打气加油。 喜哥儿已经听了牌,胜负便在此一举了,摸了摸俩娃软乎乎又暖乎乎的小手,“团团圆圆,给点儿福气给你们小爹我,等赢了银钱,给你们买奶糕吃。” 回应喜哥儿的是俩娃的一声儿奶兮兮的,“啊啊啊~” 周宵哭笑不得,若不是怕他输急了,他悄默声儿的喂了他几张牌,怕是自己夫郎如今还不能听牌,喜哥儿今儿的手气确实臭了些。 许是沾了点儿团团和圆圆的福气,这把喜哥儿自摸,乐的牙不见眼,抱着俩娃狠狠亲了一口,“小爹的俩福宝。” 几人又玩了几轮,见日头不早了,便没再打,顾筠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笑道:“整日里窝在家里打牌,也是有些累。” 周铭跟着叹气道:“是怪无聊的。” 喜哥儿深有同感,连着打了几日的麻将,是有些倦了,家里的麦芽糖早些时候便都熬好卖去了镇上,平日里除了做做饭,洗洗衣服,收拾收拾院子,便没啥旁的活儿计了。 周宵把桌子上的铜板收起来,闻言道:“再过段日子,河里的冰结的厚实些,便能去溜冰玩儿。” 喜哥儿闻言眼睛一亮,今年可以推着团团和圆圆去河面溜冰了。 周铭喝了口茶水,冲喜哥儿开口道:“你云叔前几日说,他家儿夫郎,橙哥儿,会织布,你若是无聊,可以去他家找他,跟着学学,若是成了,咱家以后直接买棉花来,做棉布。” 喜哥儿顿觉山大般的压力扑面而来,自家老爹也是太能看得起自己了,不过他也有段日子没有见过棉哥儿他们了,便点了点头,全当自己是找他俩玩儿便好了。 笠日一早儿,吃过早食,昨儿下的雪也停了下来,阳光甚好,喜哥儿拿了包顾筠做好的板栗糕,便去了齐家。 “喜哥儿,来便来就是,怎的还带东西,太见外了。”云叔么笑道:“棉哥儿他们在屋里呢。” 喜哥儿把手里的糕点放到桌子上,笑了笑道:“我小爹刚做的板栗糕,味道还不错,那些来给你们尝尝。” 云叔么也听说过,顾筠做饭食糕点好吃的紧,之前还尝过不少棉哥儿从周家回来带的糕点,像那鸡蛋糕,如今能想起来,还能念起那味道呢。 “成,有心了,等会儿我泡些茶,给你们送屋里去。” 等喜哥儿进屋,棉哥儿和橙哥儿正在纺布机前忙活着,见喜哥儿来,两人也没腾出手来,只道:“喜哥儿,你先坐会儿,等我们把这一梭子织完。” 喜哥儿走上前,看了会儿道:“你们织的布打算在村子里卖吗?” 棉哥儿笑道:“一来是冬时无聊,若是能卖的出,换些银钱来也是好的。” 自家在家里织的布自是比不上镇上布铺的棉布那般柔软,但胜在价儿便宜些,还是棉布,在村子里卖,想来也是有人乐意买的。 “橙哥儿可真是厉害,会绣花不说,还会织布,程弟弟可真是捡到宝了。” 喜哥儿伸手摸了摸,够结实,心里有些意动,想买匹回去给周宵做几身衣服,平日里自家夫君干的都是力气活儿,棉料不够结实,挺容易刮坏,他觉得这棉布就挺适合他的,既舒适,又不怕刮蹭。 棉哥儿笑道:“我小爹也说呢,二弟娶了个金疙瘩回来。” 橙哥儿被夸的不由有些脸红。 “等你们织好一匹,卖我吧。” 棉哥儿和橙哥儿也是没想到,这布还没织好,第一个主顾便来了。 第75章 喜哥儿在云家待到快要吃饭食的时候,才起身回家,临走前还央着棉哥儿他们一定要给自己留上两匹,等下回去镇上赶年集,拿去专门给布染色的铺子里,等染好色,就能趁着冬闲的时候,给周宵把春时的衣服做了。 棉哥儿和橙哥儿顿觉颇有压力,本就是打发时辰织来玩儿的,没曾想有朝一日还有织布数目的压力了。 喜哥儿倒是没想过给周铭和顾筠买村里人家自己织的布做衣服,周铭先不说,便是顾筠平日里穿的衣物都是柔软舒适的,先来是看不上那些布料的。 等回到家,喜哥儿吃饭的间隙,和周宵说了声儿,“我和棉哥儿说好了,下回去镇上便能拿着去染色,到时一道儿去,看看喜欢什么色儿的。” 周宵还未开口,便听顾筠道:“六文一匹棉布,着实便宜,喜哥儿下回去拿布的时候,帮我也买上两匹。” 喜哥儿闻言,觉得小爹可能是不知道自家织的棉布什么样,不由劝道:“小爹,那布不如镇上铺子里的绵软精细,做成衣物穿刚开始不怎的舒适。” 顾筠笑了笑道:“棉布本就是越穿越舒适的,用做床单褥子也是好的。” 喜哥儿闻言觉得自家小爹说的也有些道理,便没有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棉哥儿和橙哥儿这段日子除了吃喝拉撒,其他时候便都坐在纺织机前,一梭子又一梭子的织了一个多月,才把喜哥儿要的四匹布织了出来。 等棉哥儿送布去喜哥儿那儿的时候,眼底都带了些青黑,叹气道:“给,你的四匹布,快没累倒我去。” 喜哥儿笑眯眯接过,乐道:“有银子赚还不开心啊?你和橙哥儿你俩,一月挣的银子已是许多汉子挣不来的了。” 棉哥儿摆手,无奈道:“你是不知,许是我小爹他闲来无事,去旁人家串门儿时,说了一嘴,除你之外,已是有十几家的婶子叔么,来了趟我家,定银都交了,我和我弟夫郎,还有二十匹布要忙活,真真是累人的紧。” 第77章 喜哥儿既有些同情,又有些羡慕,二十匹布,便是十二两银子呢,不过挣些银子也确实,没那般容易,“这听着也确实是累人,若不然,你去喊人来帮你们?” 织布这手艺倒也不怕旁人学了去,一辆纺布机子一套下来,也得十两银子左右,旁的人家少有舍得买的,毕竟快赶上一头牛的价儿了,云家若不是云叔么他们有着一把木工的好手艺,跟着橙哥儿娘家那辆仿着做出来,也是不舍得。 因着便是学会了织布,想要另起炉灶,也得有银子才成。 “便是想要请人来,也没那般多的机子,还是我和弟夫郎俩先忙活这段日子,小爹说了,挣的银子我俩平分,不用交公中,想着这儿,力气就来了。” 喜哥儿闻言哭笑不得,也很是能理解,毕竟给自己挣银子,那可真是干劲儿满满。 等棉哥儿回家去了,喜哥儿看了眼日头,想着等吃过午食,还是得紧着去趟镇上才是,不等集会了。 因着要选染的颜色,顾筠也跟着去了镇上,家里独留周铭和他的俩大孙儿大眼瞪小眼,无法,按顾筠的说法,家里只有他,没啥审美,去了也白去。 牛车哒哒哒的踏在乡间的小路上,日头刚好,暖洋洋的晒在身上,很是舒适。 “说起来,我也是许久没去过镇上了。”顾筠惬意的靠在板车上,笑道。 喜哥儿颇觉歉意,顾筠之所以这一年来没怎么出去过,还不是在家里帮着他照顾俩娃,心下决定,等会儿在镇上的花销,可不等让小爹掏银子。 顾筠不知喜哥儿心中所想,眼睛看着远处的景光,盘算着等会儿要不要去白兄弟的铺子里坐坐,也不知他这儿会儿子,在不在镇上。 “哎,那不是诗哥儿和意哥儿吗。”喜哥儿惊讶道。 前头诗哥儿和意哥儿兄弟俩正一人搬了两张椅子,看样子是往镇上去的。 “意哥儿,诗哥儿,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喜哥儿问了一嘴,若是去镇上,还能拉上一把他们。 意哥儿见是他们,笑了下,隐晦的和板车上的顾筠对视了一眼,点头道:“前儿镇上有人家来定了几张孩提椅,今儿做好了,给他们送去。” 顾筠笑道:“板车上还有空地儿,你俩也坐上来吧,几张椅子也是累人的紧。” 意哥儿稍微思忖了下,看了眼在冷秋的时候,额头已经出了些汗的弟弟,便没再拒绝,“那便多谢顾叔了。” 家里因着春夏秋的时候要经常往镇上送东西,板车做的大,意哥儿和诗哥儿坐上来,也还是剩了些地儿,宽泛的紧。 许是顾筠和意哥儿投缘,一路上和俩兄弟聊了许多,“怎的不见你相公和你一起?让俩哥儿去镇上送货,他倒是也能放心。” 意哥儿轻声道:“他日前染了些风寒,婆母他们在家照顾,主顾那边催的时间紧,想着也不远,我和诗哥儿两人去一趟倒也无妨。” 顾筠点了点头,看了眼一旁气鼓鼓的诗哥儿,心里哭笑不得,想来如今这小家伙还是没能接受李癞子做哥夫。 说话间,便到了镇上,意哥儿和诗哥儿两人在镇门口和几人道别,拎着几张椅子去了旁处,喜哥儿他们则是直奔染布的铺子而去。 等到铺子门口,伙计很是热情的把几人迎了进去,“客官快请进,牛车我帮你们牵去后院儿看着。” 这间染布的铺子,是镇子上最大的铺子了,价儿也公道,染出来的颜色瞧着和摆在铺子里的样品别无二致,因着大多数人想要染布都是到这儿来。 喜哥儿他们到的时候,铺子里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还有些妇人腻了衣服的颜色,又舍不得这好布料,来这儿换色的。 “客官,里面请,铺子里能染的颜色都在这儿了,您看想选个什么色儿?”伙计热情道。 喜哥儿看得眼花缭乱的,一时间还真是不知该染什么色儿好了。 梅染,薄柿,酡颜,踯躅,鸦青,胭脂,藕荷………各种颜色琳琅满目,应接不暇。 喜哥儿暗叹,不愧是镇上最大的染色铺子,果然全面的很。 “你想要哪种颜色?”喜哥儿决定不了,想着反正是给周宵做衣服,让他决定好了。 周宵看了看,冲一旁的伙计沉声道:“一匹钴色,一匹藕荷色。” 一旁的喜哥儿讶然道:“藕荷色?!”没想到自家相公还有颗少女心啊?!喜哥儿跟着顾筠生活了这么些日子,学了不少的怪词怪语。 一想到五大三粗的周宵穿上藕荷色的衣服,他整个人都觉得有些不好了。 周宵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道:“想什么呢?是给你染的,你不是还没这个色的衣服吗?” 喜哥儿心下微暖,也没拒绝周宵的好意,想着等棉哥儿他们忙完这阵儿,到时候再买两匹来,自己染色,还真真是有意思的紧。 一旁,顾筠也选好了颜色,一匹蘆灰,一匹纸综,他想着这两匹先做床单被褥,这两个色也合适。 几人选好色,伙计记了下来,把那来的四匹布做上记号,给他们发了一张号码牌,“客官,七日后拿着号牌来铺子取布,切莫弄丢了去。” 周宵接过,点头,伙计笑着将牛车给他们牵了过来,“客官慢走。” 等几人走出铺子,喜哥儿笑道:“这买布加上染色,也就七百五十文,还能自己选色,抛开布料不谈,比起布铺买布合算的多。” 顾筠笑道:“过些时日,可以再买些来,我瞧着好些颜色都挺好看的。” 喜哥儿重重点头,父子三人又在镇上逛了圈儿,给团团和圆圆买了些从北边儿运来的奶糕,俩小家伙爱吃的紧,割了些肉,便驾着牛车回家去了。 还在为了二十来匹布没日没夜的忙活的棉哥儿,还不知又有笔大单子要来,只和一旁的橙哥儿道:“做完这些,再不接了,得歇上一个月才行。” 喜哥儿他们回到家,天色已不早,没歇上一会儿,便去灶房忙活晚食去了。 不知何时,天空开始飘落雪花,没一会儿,整个院子便染成了白色。 冬时的日子在闲适中一日日过去,转眼便入了腊月。 喜哥儿把最厚的棉衣都拿了出来,今儿园子里的猪要开始陆陆续续出圈了,这些日子,周宵都在园子里忙活着。 团团和圆圆裹的像是两个小胖球,喜哥儿给他们穿好衣服,往孩提椅里一放,推着往园子那边走去。 无法,俩娃一早儿醒来,不见周宵,便哭闹着要找爹爹,喜哥儿费了老大的劲儿,喂了他们早食,无奈,只能推着他们去找周宵。 这段日子家里没啥事儿,周宵陪孩子的时候多了起来,也不知啥时候开始,俩娃便黏他黏的紧,有时候看的喜哥儿都有些酸。 “你们怎的来了?” 喜哥儿到的时候,周宵正和周大,王临三人绑猪,今儿要送去镇上两头,等下午的时候,还得送去木家村一头,那边有户人家要办喜宴,寻了来定了一头。 喜哥儿无奈道:“你俩儿子想你了,见你不在,又哭又闹的,只得带他们过来了。” 周宵闻言笑着看了眼伸着小胖短胳膊要抱抱的俩娃,感觉再没比这时候更幸福的了。 第76章 绑猪太过暴力,周宵怕猪惨叫声吓到团团和圆圆,没让他们在这边多待,哄好他们,连连保证爹爹马上便回去,让喜哥儿带着他俩先回家去了。 家里头的猪,这段时日,断断续续的卖了些,如今圈里还剩了十二头,等过了今儿,剩下的九头,余一头做年猪,剩下的周宵打算年二十五六再卖,那时候的猪肉贵。 虽说会打猎的猎户,一般也会收拾猎物,但猪这种体型大,周宵还真是只能手握屠刀,望猪兴叹。 等快到年节的时候,周宵已打算好,他和周大,王临三人一道儿,请钱闵来,一日宰三头,拉去镇上卖,能比卖毛猪多赚些银钱。 喜哥儿带着俩娃回家,今年腊月比之往年要暖和些,刚推着他们到灶房那儿,便看到顾筠正倒黏米出来,不知要做些什么。 “小爹,要做什么,我来帮你弄。” 灶房这里刚巧摆着团团和圆圆的小床,把俩娃放上去,让他们自己在小床上玩周宵在镇上给他们买的小老虎布偶。 许是见过了周宵,俩娃倒也没有吵闹,乖乖的坐在小床上,自娱自乐去了。 “打算打些年糕来。”顾筠用木瓢把黏米舀进小盆里,得淘洗几遍,上锅蒸熟了,才能放石舀里去打。 喜哥儿先把灶里的火升了起来,用一旁的温水洗了洗手,帮着顾筠把黏米淘洗好,均匀的铺在蒸布上头。 “哎,我差点儿忘了,趁着这空时,再捣些黏米粉来,说是要包红糖汤圆儿,还没做过。”顾筠把锅盖盖上,开口道。 喜哥儿闻言眼睛一亮,忙道:“小爹,我来,我力气大。” 顾筠笑着点头,黏米缸还没盖上,趁着又舀了满满登登的两大瓢出来。 第78章 “说来,爹的伤寒好些了吗?”喜哥儿把石舀搬出来,仔细的清洗了一番,问道。 说起来,周家人身体都还挺不错的,便是底子最弱的顾筠和团团圆圆俩娃,今年也少有生病,眼看着年关将近,没曾想过,周铭会受了寒去。 顾筠也很惊奇,这壮的如牛般的汉子,许多年没曾生过病,今年前儿跟着捕蛇的汉子进了趟山,下来便给冻着了,“好多了,刚还出门寻你云叔唠嗑儿去了。” 喜哥儿:“………”自家爹爹的身子还是强健。 喜哥儿和顾筠边说话,边收拾着年前要准备的吃食,周宵那边就有些累人了。 新哥儿和童哥儿俩哥儿喂猪很有一套,今年圈里的三十二头猪,也是喂的膘肥体壮,各个儿上了二百斤,力气大的紧,捉起来很是费劲儿。 大冬天的,硬生生给累出了一身的汗,才把猪给绑好。 “成了,今儿我便不去镇上了,周大哥,临哥,你们两个去,等到了下午,木家村那边的买主会来把他前几日定下的那头猪拉走,你们注意着些,别让他们人来了,在园子里寻不到人。”周宵抹了抹额角的汗,一阵风吹来,头都有了些凉意了。 周大和王临点头,“东家放心。” 这段日子,家里的长工,眼里都有活儿,勤快,办事儿也细心,周宵安排他们做事儿也放心。 他也没多待,刚捉猪,身子出了汗,还是得紧着回家换身衣服去,跟自家老爹一样,伤寒了可就不好了。 冬时的雪连着下了好几日,今儿才将将停下来,周宵回去前,看了眼在猪圈沾的泥,随手捉了把雪,擦干净了,才踏着雪回去。 灶房那儿的黏米已经蒸好,喜哥儿正锤着,这活儿对他来说,比做衣服容易。 蒸好的黏米越锤越黏,为了吃着好吃些,喜哥儿又多锤了会儿。 喜哥儿刚开始锤黏米的时候,团团和圆圆还好奇的紧,顾筠给他俩喂了一直在锅里温着的羊奶,没多久,俩娃看着看着,便开始昏昏欲睡,被顾筠抱去屋里了。 锤好的黏米,温温糯糯的,蘸上白糖,喜哥儿一口气,连着吃了好几块儿,顾筠连忙道:“莫要多吃,这东西沉,容易积食。” 喜哥儿脸上挂着满足的笑,连忙把最后一口塞进嘴里,“知道了,小爹。” 顾筠无奈摇头,把剩下的锤好的黏米切好块儿,放到一旁晾着去了。 年关将近,前儿几日喜哥儿娘家嫂子生了个哥儿,村长夫郎心下高兴的不成,自打喜哥儿家去周家,家里除了他和他大儿媳,剩下的都是汉子,这下子可算是来了个软乎乎的小哥儿。 因着孩子刚满三,村长夫郎便来寻了喜哥儿一趟,眉眼间皆是笑意,“年初八办满月酒,年初二的时候,你便先不回家,等到了年初八再回,你叔伯那边,你爹和你小弟都去了信儿,都到那时候回来,趁着那时候咱们一家人,也热闹热闹。” 村里人家,除了生的是汉子,或是双子,才会大张旗鼓的办满月酒,请些亲朋好友来,生的是个哥儿的话,喜爱的人家,也会请亲友来聚聚,但不会再去请村里人来,也省得旁人家说闲话。 喜哥儿也跟着高兴,眉眼弯弯道:“团团和圆圆的襁褓时的衣物我还留着,小爹,你等会儿拿家去。” 村长夫郎笑着点了点头,周家日子过得好,团团和圆圆的小衣服用的布料都是好的,见喜哥儿从衣柜里收拾了一堆出来,连忙道:“别都给我拿去了,等过两年,周家再添丁,还是得留着给团团和圆圆的弟弟穿,再说,宝儿小时候的衣服也都留着呢,够穿。” 喜哥儿脸颊微红,不过想想,自家小爹说的也是,这穿过的衣服,给刚出生的孩子穿才好,便挑拣了些之前团团穿的小衣物出来。 “说起来,我那儿婿今儿怎的不在家?”村长夫郎帮着喜哥儿把挑剩下的小衣物又叠好,放进衣柜里去了。 喜哥儿闻言,笑道:“云叔家今儿杀猪,他和老爹都去帮忙去了。” 村长夫郎讶然道:“怎的今儿就杀猪了?离年关还有些日子不是。” “云叔家今年留了两头猪,年二十八再杀一头,今儿杀的,是打算在村里卖的。” 村长夫郎点头,村里人家养家禽的多,家家户户少不得养上几只鸡来,平日里攒些蛋换些银子,到了年时,还能杀了吃肉,不过养猪的人家倒没那般多了,这时候杀猪来卖,在村里还是能卖的出去的。 村长夫郎又和喜哥儿闲话了会儿,没多待,便拎着收拾好的小衣物,回家去了。 他前脚刚走,棉哥儿后脚便来了,“喜哥儿,走,去我家吃杀猪菜,喊上顾叔一起。” 喜哥儿没推拒,再没比杀猪菜更香的菜了,家里的猪还得些时候才能宰,他还真有些想那一口儿了。 “等会儿,我给团团和圆圆穿好衣服。” 棉哥儿闻言,走了过来,屋子里烧着炕,暖和的紧,看了眼圆圆白嫩嫩的小屁屁,没忍住上手拍了拍。 软绵绵的,很有弹性,棉哥儿忍不住又拍了拍。 圆圆不解的睁着大眼睛看了眼这没有边界感的叔么,表情不怎的乐意。 喜哥儿给团团穿好衣服,看着笑道:“你可别拍了,再给我们惹哭了去。” 棉哥儿笑道:“咱们家圆圆的小屁屁可真可爱,跟刚剥了壳儿的鸡蛋似的。” 喜哥儿失笑,每回给俩娃换衣服,周宵也是,回回都得拍拍,好几回把圆圆惹得要哭不哭的,又气人又好笑。 等把俩娃收拾妥当,棉哥儿眼尖的看到一旁的布,惊讶道:“这是在我家买的,这色儿可真好看。” 喜哥儿笑着点了点头,染好的布刚拿回来没多久,喜哥儿还没来得及裁剪,便先放到了一旁,“你没见我小爹染的色儿,真真是好看,还是我小爹有眼光。” 棉哥儿心下好奇的紧,“我去喊顾叔,等我来寻你,一起去我家。” 喜哥儿点头,给俩娃一娃塞了个奶糕,仔细的把厚实的棉鞋穿好。 去云家路上,棉哥儿连连赞叹道:“不曾想,那白布染好色后,竟这般好看,到时候我和弟夫郎织好布,拿去镇上染色回来,价儿不得能翻上一番。” 顾筠推着圆圆,笑道:“定是能的。” 顾筠说的话,在棉哥儿这里可以说很有份量,闻言,不由有信心了些,打算下批再织好布,就先拿去染色,再拿回来卖。 喜哥儿调侃道:“前几日不还和我抱怨,手都要累废了,不是说要歇上一个来月?” 棉个笑道:“歇着哪有挣银子爽快。” 棉哥儿和橙哥儿本是打算歇一阵儿的,但等到银钱到手,看着白花花的亮眼的碎银,顿时干劲儿满满,还歇什么歇。 棉哥儿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出了声儿,道:“前段日子,阿齐和二弟他俩,闲在家里,不知怎的惹烦了小爹,把他俩赶来帮着织布,如今两人捻棉线捻的有模有样的,可是省了我们不少事儿。” 棉哥儿一想到俩汉子坐在机子前,摇着捻线的样子,就乐的紧。 喜哥儿许是想到了那画面,不由失笑。 第77章 云家的杀猪宴很是热闹,喜哥儿他们还未进门,便闻到了一阵的肉香,便是喜哥儿这般时常能吃到肉食的,都有些馋了,更不用说旁的村里人了,各个翘首以盼,等着杀猪菜炖好,连唠嗑儿的心思都没了。 见喜哥儿过来,有人看着团团和圆圆坐的孩提椅眼热的紧,走过来这儿摸摸,那儿瞅瞅,赞叹道:“怪省事儿的还。” 有几个抱着和团团他们差不多大的孩子,也跟着凑了过来,“这可真是方便,不说旁的,我抱着我家这娃儿没一会儿子,就胳膊酸了,还是这东西好。” “是啊,不累人,孩子也喜欢,你看,团团和圆圆坐里头多乖。” “啥都好,就是忒贵了些。” 也不怪村里人嫌贵,大多数人吃顿肉,都能跟人唠上两三天,回味一番,这一把椅子近一两银子,少有人家愿意的。 顾筠不知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我昨儿遇到意哥儿,与他聊了会儿,本着都是一个村子的,说是能按月付银子呢。” “还能这般?”一妇人疑惑道,这做生意还能让人欠着银子不成,若是这般,不怕旁人后头不给银子?那不就打水漂了? 顾筠笑了笑道:“意哥儿不就在那边,你们问问他去。” 围着喜哥儿的几个妇人夫郎闻言,有些意动的去了意哥儿那边,若真能按月给银子,一个月十来文,自己多做些活儿计,也能挣来。 喜哥儿冲顾筠笑道:“小爹,不曾想意哥儿还挺会做生意的,如此这般,在村子里也能卖的出去了,倒是能不用跑镇子上去,累的紧。” 顾筠闻言轻轻笑了笑,前几日遇到意哥儿的时候,见他们兄弟俩实在不容易,临分开前,顾筠想了想,给他俩出了这个主意,昨儿在山脚那儿碰到意哥儿,说是打算按他教的来,顾筠今儿才说了一嘴。 第79章 等在云家吃完香喷喷的杀猪菜,意哥儿那边已有好几家交了定银,心里头高兴,想着等忙完这阵儿,挣了银钱,得买些谢礼去周家感谢一番。 日子缓缓流过,喜哥儿将染好颜色的布,周宵的那匹,已做了一身儿春衣出来,穿身上,瞧着比在铺子里买的布色儿还要好看些。 喜哥儿给周宵试完衣物,很是合身,把最后一针补完,等明儿洗好晾干,便能收起来了。 “前几日在云叔家吃杀猪菜的时候,和云叔说了,给团团和圆圆定了两张学步车,今儿能去拿了,等会儿吃过午食,我便去拿回来。” 喜哥儿闻言点了点头,看了眼睡的香香的俩娃,笑道:“这日子还真是快,一转眼,团团和圆圆都要会走路了。” 周宵深以为然,以前听老一辈儿的人说,孩子一落地,便是见风长,他还没甚体会,如今看着俩儿子,和刚出生那会儿子比起来,真真是大了好几圈儿。 吃过午食,喜哥儿本想回去接着做周宵剩下的那身儿夏衣,却被顾筠喊住了,“喜哥儿,今儿中午我打算做两床被罩儿,不知道怎么剪,我与你说,你帮我裁出来吧。” 喜哥儿讶然道:“小爹,被罩儿怎么做的,用来做甚的?” 顾筠把洗好的碗筷放一旁道:“罩在被子外头,以后脏了便能直接洗被套,不用拆洗了。” 喜哥儿闻言,觉得有些浪费,“小爹,拆洗被子不费啥事儿,这布还是做衣服,或是做床被子也成,若不然,实在是可惜的紧。” 顾筠把最后一张盘子洗好,笑道:“等做出来,你便不会这般想了。” 喜哥儿不以为然,农家人除了爱惜粮食,下头便是布匹了,谁家得了块儿好布,剩下的边边角角,都得给家里的孩子做布绳儿,舍不得浪费一点儿,被褥都是盖一个冬时,等天冷了,把线一拆,棉花掏出来晒晒,布洗干净,再缝起来放着,这么些年,还未有人说费事儿的。 喜哥儿虽说做衣服比之旁人慢了些,但该怎么裁剪,顾筠一说,他脑子里便有了裁法,看着手边,颜色颇好的布匹,怎么都觉得可惜了。 顾筠见状,失笑道:“放心剪,便是以后想改成被子,也不耽误。” 喜哥儿想想也是,笑了笑道:“成,小爹,我也知该怎么做了,这东西简单,一个时辰我便能做出来。” 顾筠想了想道:“堂屋这儿还是有些冷,你带去你们屋里做,我去灶房做些撒子给你吃。” 喜哥儿也觉得有些冻人,但俩爹的屋子,他也不好进去,闻言抱着布匹和顾筠说了声儿,便回屋去了。 今儿已是年二十五,顾筠和喜哥儿前几日忙活了一阵子,把过年的年货已是准备的七七八八,因着两人闲了些,喜哥儿回屋做被罩儿,顾筠便去了灶房,舀了小盆面粉,准备炸些撒子来吃。 周宵从云家把学步车拿回来,便去了园子里,钱闵已经把猪宰好,今儿去镇上晚,便只宰了两头,周大和王临一道儿,他们父子俩一道儿,去了镇上卖猪肉去了。 年节将近,便是过了午时,镇上也还是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便是兜里没几个子儿的人家,这时候都大方的紧,多多少少的,都会买上几斤肉回家。 因着,周宵他们没用多久,除了剩了点儿猪大肠,其余的都卖完了。 “回去吧,这点儿大肠回去让小爹卤了吃。”周宵开口道。 周铭见天色也不早了,点头道:“走,刚我看木家村的猎户,在那儿卖兔子,买两只回去,你小爹昨儿还说,许久没吃过兔肉了。” 冬时少有猎户会去山里打猎,主要是太冷了些,山里的动物也都猫冬,不怎么出来,因着这时候的野兔野鸡什么的,也比平日要贵上一些。 “木兄弟,这兔子怎么卖?”周铭上前,询问道。 木叶青见是他,朗声笑道:“如今寒冬腊月的,也是凑巧,昨儿天好去山里捡柴,顺便去挖的陷阱看了眼,不想竟有两只,既是兄弟你买,便给个八十文就成。” 一旁墨迹了许久没下定决心买猎物的夫郎,闻言有些不乐意了,“怎的卖我便是最少一百文,他就八十文了?” 木叶青笑道:“我俩旧识,自是比旁人要便宜些不是。” 见那夫郎还想要闹,周铭连忙道:“寒冬腊月的,也是兄弟你运气好,该多少便是多少。” 说着掏了两钱银子出来,递给木叶青,“快些接着。” 木叶青无奈笑了笑,接了过来,递给他一条邦邦硬的鱼,道:“昨儿在冰上挖了洞钓的,拿回去尝尝。” 周铭闻言,没有推辞,接了过来,又闲聊了几句,便和周宵回家去了。 那等着的夫郎,见周铭掏了钱出来,便没有多纠缠,一百文的兔子买回家去,少不得被当家的骂,拎着买的东西,早早便走了。 周宵看了眼板车上的鱼,道:“这鱼不好捉,便是这般的冷天在那儿坐着等鱼上钩也是不容易,那木猎户倒是大方的紧。” 周铭笑了笑道:“哪里用得着等,他家里有个鱼塘,不费什么事儿,不过,那家伙确实也不是那般小气的人。” 父子俩说着,牛车接上周大和王临,快步往村子里赶去。 刚走到家门口,便闻到了一阵儿炸东西的香味儿,周铭笑道:“想来你小爹又炸好吃的了。” 周大他们把牛车赶去了园子那边,周宵和周铭走进灶房,喜哥儿正咔哧咔哧吃着酥脆的撒子,连团团和圆圆都用热水泡了一小碗,吃的正尽兴。 周宵笑了笑,顺手拿一条,还没碰到,大手便被喜哥儿拍了一下,“洗手了吗?” “哪儿敢不洗。”周宵拿过炸的金黄酥脆的撒子,笑了一下。 周铭坐在凳子上,先是逗了逗俩宝贝大孙子,冲顾筠道:“今儿遇到了木猎户,在他那儿买了两只兔子回来。” 顾筠塞了他一嘴刚出锅没多久,温热的撒子,笑道:“这两日刚巧想吃了。” 喜哥儿不知怎的,有些肚饱,冲周宵眨了眨眼,笑道:“今儿我帮小爹做了两床被罩儿,还别说,真挺好看的,以后拆了洗,也方便。” 今儿喜哥儿刚做好被罩儿,顾筠套着试了试,喜哥儿一下子就喜欢上了,也不说浪费了,好看的紧,而且拆洗也确实是方便。 顾筠之前是不好找人来做,怕旁人学了去,再在镇子上卖,喜哥儿没嫁过来以前都是请人来拆洗的,后头把这事儿给忘了,若不是在棉哥儿那儿买了布来,说起了染布,他估计也想不起来。 “那再去棉哥儿那儿买两匹来?” 喜哥儿重重的点了点头,“我已经去和棉哥儿说了,等年后便能拿,刚好把被子拆洗了,就能套上去使了。” 顾筠调笑道:“这下子不说浪费了?” 喜哥儿微红了脸,“小爹,你不也说能改成被子吗?一点也不浪费。” 圆圆小胖手拍了拍小床的床沿,啊啊了两声儿,像是在赞同自家小爹的话。 喜哥儿失笑:“说起来,学步车拿了回来,明儿便能教他俩学走路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厚重的门帘将一家的欢声笑语和外头呼呼吹着的冷风隔绝了开来。 第78章 冬时的日子缓缓而流,转眼便到了年二十七,家里头的猪陆陆续续也都卖完了,除了留着下崽的三只母猪外,便只留了一头当做年猪。 窗外雪花飘飘,屋内烛火摇曳,整日未断烧着的柴火,暖的一室如春。 “算上卖猪的银钱,今年满打满算,还能再攒上三十两银子。”喜哥儿眉眼弯弯的把这段日子卖猪肉挣的银钱规整好,单独拎出来三十两银子,存放了起来。 周宵把许久未整过的铜板,用麻绳串了起来,一串一百文,弄了五串多,闻言轻声道:“刨去这段日子的花销,零用还剩多少?” 喜哥儿想了想,把床褥下装着平日花销的钱袋拿了出来,“这几日才买年货,零零散散的往外花,倒还真是忘了剩了多少了。” 夫夫俩又数了一遍,加上卖猪留下的一两五钱银子,家里的花销还能有个十八两七钱。 “如今年货已买的七七八八,大头都买完了,这些银钱能留着明年使了。”喜哥儿笑道。 周宵轻笑了声儿,轻轻叹了口气道:“说起来,今年家里加上小爹那边,入的银钱也不少,但和打猎挣的银一样还是没法儿比,劳累了一年,不若秋时打几张狐皮来,挣的银子多。” 喜哥儿嗔了他一眼,“那打狐皮哪是那般容易的,还是安安稳稳的挣银子来的好,再说了,咱家今年挣的银子,拿出去说,除了那几家富户,少有人家再能比的上我们的了,已是很好了。” 周宵也知这个道理,只是每年想着到秋时上山几日,都很难成,看着旁的猎户大把的银子入钱袋,眼馋的很,“明年,不管怎样,秋时我和老爹得去山上十日,若不然,总觉得亏了。” 第80章 喜哥儿失笑道:“到时候再说吧。”看了眼周宵串好的铜板,“这些留着平日里花,你钱袋里的零用可还够?” 周宵想了想道:“还有一两银子左右,够花的。” 喜哥儿闻言,又拿了一两银子出来,“年时,钱袋里还是带多些银钱,省的要用钱的时候不够。” 周宵笑着点了点头,明儿见着云齐那小子,又能得瑟一下了,他可知道,棉哥儿管银子管的可是紧的很,平日里那家伙一个月能有一百文的零用,都是好的了。 年二十八,周宵喊了钱闵来,把家里留的那头年猪杀了,分了家里的两家长工一家二十斤肉,请相熟的人家,来家热热闹闹的吃了顿杀猪宴。 年猪杀了,顾筠和喜哥儿忙着灌血肠,煮肉,炸丸子,一时忙的不可开交,周宵倒是闲了下来,看顾团团和圆圆的事儿便教给了他。 周宵也没闲着,见俩娃精神还不错,拎着他们,用刚买回来的学步车,教着他们学起了步来。 冬时,小娃娃穿的厚,团团趴在学步车上,一扭一扭的,看起来像是个大白团子。 周宵本满心欢喜的等着团团迈着小步伐到他这儿,无奈孩子还是有些太小了,小家伙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还是原地踏步,挪动了不足一寸。 圆圆也是这般,周宵这个老父亲劳累了一下午,俩娃还是没能完整的迈出去一步。 周宵无奈,轻轻拍了拍圆圆的小屁股,“整日里就属你吃得多,都吃哪儿去了?” 圆圆不知自家老爹嫌弃他了,冲周宵乐的牙不见眼,吐了个口水泡泡出来。 顾筠失笑道:“他俩才多大,你一岁多的时候,还不是也不会走,到了两岁的时候,因着想吃你爹手里的糕点,一急之下,才会走了呢。” 一旁的喜哥儿闻言乐不可支,没曾想自家相公竟还有贪嘴的时候。 周宵见状,羞窘的红了脸颊,只是肤色有些深,看不太出来,幸好俩娃还小,听不懂也记不住,若不然,还真是在儿子面前丢了人了。 血肠煮好,宰的鸡鸭鹅也都煮熟了,晾凉,放在橱柜里,等着年时便能直接吃了。 喜哥儿看着灶房里满满当当的肉,菜,“可惜咱们家没什么来家做客的亲戚,这么多好吃的,便只能入了咱们自家人的肚子了。” 这话一听就有些口不对心,语气中不带一丝的遗憾意味,满满的都是看着这么多肉的喜悦。 周铭闻言道:“除了亲家那边,是无甚走动的亲戚了。” 顾筠温声道:“亲戚多有亲戚多的热闹,亲戚少有亲戚少的清净,都好。” 喜哥儿见状自觉嘴快,没过脑子,大过年的,惹爹他们不开心,刚准备开口,就见周铭又去哄他的俩宝贝孙子去了,神色间没有他想的哀愁思绪。 顾筠笑道:“还有只鹅没装坛子,喜哥儿你装好了它,趁着炸肉丸的油还热着,咱们再炸一些叶子吃。” 喜哥儿点头,舒了口气,想来俩爹爹都没往心里去。 忙忙碌碌,喜笑颜开的迎新年,囤在家里的红灯笼,红络子,也都挂了出来,白雪覆满果树枝桠,如今也添了一分亮眼的红色。 年三十,团团和圆圆穿的红红火火,喜气洋洋,喜哥儿秋时给他俩做的虎头帽也戴了起来,看起来虎头虎脑,煞是可爱。 满桌的年夜饭,鸡鸭鱼鹅肉一样儿不少,周铭还在镇上买了河虾,顾筠辣炒了一盘,如此在桌上一堆的肉菜里,唯一的酸辣白菜这道素菜就显得颇为显眼了。 “爹,小爹,新年好,愿您二老,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康健,万事顺意。”周宵和喜哥儿抱着团团和圆圆给顾筠和周铭拜了年。 俩娃跟着爹爹附和了两声儿,顾筠和周铭真真是不能再高兴了,如今也算是体会了一番天伦之乐了。 抱起团团和圆圆,顾筠和周铭把准备好的红包放他们衣服里,笑道:“也希望咱们家团团团圆圆平安喜乐,你俩也万事顺意。” 一家六口在温馨的气氛中,吃完了年夜饭,窗外响起了阵阵鞭炮声。 “走走,咱爷俩把买回来的两桶烟花放了去。”周铭酒过三巡,已有些微醺,拍着周宵笑道。 团团和圆圆胆子也大了些,听着外面噼里啪啦的声响,也没哭闹,被顾筠和喜哥儿抱出去看烟花,睁着两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看得颇为仔细,等烟花绽放的那一刻,乐的俩娃拍起了小手,瞧着可是喜欢的紧。 除夕夜守完岁,新的一年也到了。 年初一,跟着顾筠和周铭去白叔和云叔家拜完年,便是在家吃美食,打麻将,闲适惬意。 年初二,今年不用回娘家,接着吃喝玩乐,一直到了年初八这日。 “这匹藕荷色的布,拿去给我娘家大嫂,棉哥儿那边我年初一的时候,和他讲了,要六匹布,到时候再去镇上染色。”喜哥儿把带去娘家的礼收拾妥当,冲周宵道。 周宵虽不怎么喜欢喜哥儿娘家大嫂,但谷大力待喜哥儿和团团圆圆很是不错,也没心疼这匹布,点头道:“小爹做的血肠还有些,带上两斤,岳丈他们爱吃。” 喜哥儿笑了笑,“成,等会儿我去灶房里拿。” 收拾完,天色也不早,夫夫二人,推着孩提椅往村长家走去。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走亲戚的村里人,寒暄了几句,便道了别,有些手头宽松的妇人夫郎,见团团和圆圆着实可爱,笑着塞了些铜板给他们,两三文,不多,但也算个喜头。 “喜哥儿,阿宵,快进来,你表哥等你们许久了。”村长夫郎开门,满脸喜色的把他们迎了进去。 “呦,喜哥儿,你这贺礼可是拿的不轻,这匹布颜色瞧着好看的紧,你竟也舍得。”喜哥儿大伯母讶然道,这满月宴便是亲近人家,也少有舍得送布的。 喜哥儿笑道:“娘家家里的第一个小辈儿哥儿,我心里自是欢喜的很。” 谷李氏出了月子,正在院子里和婶子叔么闲聊,看了一眼喜上眉梢,那颜色深得她心,正好开春了做身春衣来穿,连忙走过来,接了过去,喜声道:“喜哥儿,快来,刚表哥还说起你们呢。” 喜哥儿轻声道:“我小侄儿呢?怎的没见他?” “天儿冷,小爹没让抱出来,二叔么在屋里看着呢,你去瞧瞧,可是喜人的紧。”谷李氏笑道:“哎,表哥,这便是你想见的弟夫郎,阿宵,你们俩聊。” 说着,面带喜意的带着喜哥儿回了屋。 刚出生一个来月的小娃娃,不似刚出生那般瘦小,白白嫩嫩的,看着软软糯糯的,确实喜人。 “啊~哒哒~”团团拍了拍孩提椅,奶声喊道。 “我们家团团也想看弟弟是不是?”村长夫郎笑着把团团抱了起来,兄弟俩你看我,我看你,竟齐齐笑了起来,也不知俩人怎么沟通的,在笑些什么。 二叔么见状乐道:“这哥儿俩感情以后准坏不了。” 众人大笑,谷李氏看了眼孩提椅,出声道:“喜哥儿,这孩提椅可是好使?” 喜哥儿点头道:“确实省事儿。” 二叔么笑道:“这东西在府城很受欢迎,家家户户有孩子的,都有那么一张。” 谷李氏笑道:“那可巧的很,等团团他们大了,刚巧能给我们含哥儿使。” 喜哥儿神色一顿,轻声道:“大嫂,这孩提椅能用到三四岁,含哥儿怕是等不了那般久。” 村长夫郎不动声色的瞪了她一眼,这眼皮子浅的,“这椅子也算不得太贵,宝儿过了年岁,买张给含哥儿,等你小弟成婚,有了孩子也能使。” 谷李氏闻言撇了撇嘴,她还不是想着给家里省些银钱,瞪她做甚,心里头还觉得有些委屈了。 “我娘家那边估摸着快来了,我去门口瞅瞅。”说着便出去了。 村长夫郎无奈摇头,也不管她了,抱着团团和含哥儿玩,叮嘱道:“喜哥儿,含哥儿如今年岁小,用不了多少布,送了银锁,还送布,礼太重了。” 二叔么附和道:“以后买些小衣服小鞋子便是。” 喜哥儿点头,深觉下回还是直接送含哥儿能用的好。 第79章 一场满月宴,赶在年时,虽只宴请了亲戚,但谷家亲戚多,倒也热闹的紧。 吃过宴席,和村长夫郎又聊了一会儿,喜哥儿便和周宵一道儿回家去了, “表哥与你说了什么?我见你在宴席上和他有说有笑的。”周宵这人慢热,那表哥又在府城生活,便是喜哥儿和周宵两人成亲,那表哥都没得空回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便相谈甚欢,喜哥儿不免有些好奇。 周宵闻言面露笑意,温声道:“你可知咱们这表哥在府城是做什么谋生的?” 喜哥儿想了想道:“之前听姑姑说过一回,不就是在府城做生意吗?” 周宵一手抱着睡着了的圆圆,一手拎着孩提椅,笑道:“没错,是做生意的,他在府城和友人一起开了家专门用果子做糕点的铺子,念着都是亲戚,估摸着是听姑姑说了一嘴,便想着明年买咱们园子里的果子拉去府城,做糕点。” 第81章 喜哥儿愣了一下,转而喜不自胜,道:“这是好事儿啊,也省得我和小爹两人怕果子卖不完,熬麦芽糖再去镇上忙活了。” 周宵笑了笑道:“表哥给的价儿和镇上比还算公道,因着我便同意了,只不过需咱们把果子拉过去,刨去运过去磕碰的,能比镇上多赚一些。” “不就是运去府城,也不是太远,让周大哥王大哥多跑几次便是了。”喜哥儿推着团团,不由笑道。 他也没想到,回娘家还能有这般意外之喜,那姑姑并不是他爷爷这一脉的亲戚,不过是和二叔都在府城,走的近了些,连带着跟喜哥儿家里关系处的还不错。 “表哥他们还得在村里住上两日才走,过了十五才回府城,我见表哥家的小儿子颇喜欢甜食,明儿我带些桃酥,还有小爹做的红糖元宵,去他们家坐坐,顺道和嫂夫郎说说话。” 喜哥儿浑身干劲儿满满的,想着今儿在宴席上,也没和表哥他夫郎说上几句话,趁他们在村里,再去联络联络感情。 周宵知道自家夫郎这般的缘由,虽是表哥,沾着点儿亲戚,但血缘并不亲近,这一下子成了园子里果子的大主顾,心态上便低了点儿。 还是开口道:“咱们和表哥做生意,有来有往,虽说咱们家挣了银子,但表哥那边也不少挣,互利互赢,因着在他面前不必太过讨好,联络联络感情是该,等到了元宵节那日,送些元宵过去便成。” 喜哥儿闻言,细想想,觉得自家相公说的有些道理,表哥给了个机会,该感谢,但着实也不该太上赶着了,当亲戚处,彼此估摸着还更舒坦些。 主要是今儿他见嫂夫郎性子冷清的紧,估摸着也是不喜热闹的性子,还是徐徐相处的好。 那股子激动冷清了些,喜哥儿笑道:“这几日在家闲来无事,多包些口味,到时送去给表哥还有爹爹那边尝尝。” 一阵冷风吹过,周宵紧了紧圆圆的小帽子,孩子睡着时最容易着凉,大意不得。 年时走完亲戚,便无甚事儿了,周铭前几日从木家村买了牛肉回来,顾筠千叮咛万嘱咐的,要他不要忘了多买些牛板油,回来打炉子。 年初十这天一大早儿,顾筠起床,吃过早食,便和喜哥儿开始捣鼓做火锅了。 启朝其实已有围炉打边炉的吃食了,农户人家也偶有吃,一般都是买了猪骨熬了汤做底,反正猪骨不贵,菜又能直接从菜地挖,平日里一个月吃上两顿,也是能成的,不过口味稍显清淡,顾筠还是更爱吃麻辣口的。 “咳咳咳。”干辣椒段,葱姜蒜一下锅,呛的喜哥儿直流眼泪,本就怕辣的周宵恨不能躲出二里地去。 “小爹,这真能吃?这般辣?!”周宵连靠近都不能,只站在远处问道。 顾筠笑道:“到时候弄个清锅,你吃不了吃那个。” 辣味伴着牛油,各种酱料的香味飘的四里八方,周家本住的就靠近山脚,是村里的偏僻地儿,附近离得近的没什么人家。 无奈这火锅的香味儿实在是忒霸道,闻到味道的人家还真不少。 “啥味儿啊?怎的这般香?” “还不是那周家,又不知在做什么吃食了,咱们住的这般远,还能馋到咱们,不知道用了多少油,真真是大手大脚。” “天,这味儿闻着我都能下两碗米饭去。” “这周家日子真真是过前头去了,走走,去钱家找钱婶子唠嗑儿去,她家离周家远。” “我可是不想在待家里了,早食吃的够多,怎的感觉又饿了。” 喜哥儿他们不知自家的辣火锅把村里人馋的不成,忍着辣味儿,好容易把底料给熬了出来。 “喜哥儿,把装面粉的瓷盆拿来,要薄一些的,等凝起来,切块儿放着。”顾筠吩咐道,他在一旁准备打火锅的菜。 家里有平日里给团团和圆圆温水的炉子,铁炉子小,还方便挪动位置,里头放上木炭,打火锅最是方便了。 两人忙活了大半天,夕阳快要西落的时候,一家人才堪堪坐在锅子前,准备烫菜。 见团团和圆圆睡的熟,喜哥儿便把他们抱进屋里去了,喊了豆豆和酱酱来看着。 俩狼崽儿如今很是通人性,喜哥儿喊它们过来看娃,俩狼崽儿便乖乖的卧在了炕下边,啃着骨头,时不时抬头望一眼炕上的俩娃。 若是见他们醒了,一只还会留屋里看着团团和圆圆,一只去喊喜哥儿,别提多聪明了。 家里的四个大人,如今也是宠它们的紧。 “这吃打顿炉子还真是费事儿。”周铭感叹道。 顾筠笑了笑道:“熬牛油费了时间,以后直接放锅里煮,便省事儿了。” 滚滚红油沸腾,辣味四溢,配着顾筠给他们调好的油碟,相得益彰,美味极了。 便是一早便说了不吃的周宵,也没忍住,烫了一块儿又一块儿的肉,吃的热汗淋漓,颇有点涕泗横流的意味。 顾筠笑道:“果然,没人能抵抗的了辣火锅的诱惑。” 切好的羊肉,牛肉下锅,煮够时候的豆腐最是入味,白菜,红薯粉,还有顾筠前几日特地打的牛肉丸子,专门留着的卤好的猪大肠,鸭肠,鹅肠,很是丰富。 “这牛肉丸真是弹牙,好吃!”喜哥儿嘴巴红红,仔细看,还有些微肿。 “可不好吃吗,你爹打了一下午,胳膊快累断了。”顾筠笑道。 “老爹厉害!”喜哥儿奉承道。 周铭无奈,“说起来,之前有人家卖牛,怎的不见你做这辣火锅?” 顾筠笑道:“之前,宵儿还小,不能吃辣,后头便是懒得弄了,若不是喜哥儿今儿在,帮着,我也是不想做的。” 周宵吃的直冒汗,“冬时,吃这辣锅,最合适了。” 想吃清汤锅的周宵都不光顾清汤那边了,顾筠干脆添汤的时候,把那清汤加了进去。 一顿辣火锅吃的几人肚儿饱,满意的很,除了一身的火锅味儿,久久散不去,喜哥儿后头洗了两三遍。 这回顾筠熬的底料多,喜哥儿给云家,冬哥儿,米哥儿,还有家里的长工都送了些。 等到十五的时候,又送了些去村长和表哥那边,连带着顾筠做的芝麻馅儿,红糖馅儿,花生馅儿的元宵。 喜哥儿表哥临回府城前,把果子的价儿和周宵定了下来,比镇上每斤贵两文,说好了时间,还煞有介事的拟了份文书,很是正式。 如今果子刨去府城的,剩下的镇上的杂货铺,茶楼,酒楼便能收的完了,喜哥儿今年是不用再出去摆摊卖果子了。 “一只牛怕是不够用,咱们得再买只骡子来,去府城,还是骡子快些。”周宵送走表哥,回来冲喜哥儿他们道。 “是得买头,一头骡子估摸着十几两银子,明儿便去买回来吧。”顾筠拍板道,说着掏了十两银子出来,“多退少补。” 周宵也没跟小爹客气,“除了果子,府城那边的蛋也贵一些,既是去了,我打算再拉些蛋去府城卖。” 顾筠闻言摇头道:“蛋易碎,便是官道,也是有些颠簸的,拉去府城,且不说能不能卖的顺利,便是碎的那些,估摸着都能在镇上挣回来了,还不费劲儿。” 周宵闻言,思索了一番,点头道:“小爹说的是,我想少了,后头跟着果子一起卖禽肉应是可以的。” 喜哥儿见他们说好了,心里高兴,前两年的果子,除了卖出去的,剩下的也不少,有些被小爹做成了蜜饯,有些送人,紧着吃都吃不完,如今可算是不用担心剩了。 等到了晚上,喜哥儿数了十两银子给周宵,把团团和圆圆的压岁钱也规整了下。 “咱们团团和圆圆如今收到的压岁钱,已有了二十两六钱了,妥妥的小小富翁。”喜哥儿把专门装俩娃压岁银子的钱袋收起来,放进箱柜,冲周宵笑道。 周宵轻轻捏了捏俩娃的小脸蛋,“大头都是小爹他们给的。” 喜哥儿点头,“不过今年我娘家那边来的亲戚也多,表哥他们给的也不少。” 周宵笑道:“好好放着,等他们长大了给他们发零用使。” 喜哥儿无奈失笑,这还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了。 第80章 过了十五,年便过完了,万物复苏,积雪消融,村子里渐渐恢复了些许绿意。 眼看春时的果子不多时便能熟了,周宵没多耽搁,刚过完年,老早便去了趟镇上,把骡子买了回来。 还别说,这骡子跑起来确实是比牛快多了,省下来将近小一半的时间。 买回家的骡子,周宵没有要那还没成年的,直接买了头正值壮年,膘肥体壮,皮毛溜光水滑的骡子,后面拉货也不必担心骡子太小,给累到了。 骡子买回家,家里最高兴的莫过于喜哥儿了,农家人都爱牲畜,特别是牛,骡子这些,能下地犁地,还能送货,一只能顶三四个人。 村里人已然是连嫉妒都嫉妒不起来了,无他,差距太大,只余羡慕的份儿了。 第82章 村里其他年轻汉子,有那么点儿上进心的,都悄默声儿的跟在周宵后头,学着开荒,养家禽,虽比不得周宵家养的多,但一年下来,也能挣上些银钱,小日子肉眼可见的慢慢也好了起来。 所以说,风调雨顺,没啥灾,赋税也不重,农家人只要勤劳些,别躲懒,这日子也能过的舒心。 赶着春时的第一茬儿野菜,喜哥儿约着冬哥儿一起,去山脚那儿花了大半天,挖了小半筐鲜嫩无比的野菜回来。 棉哥儿年时呕吐不已,家里囤的鸡鸭肉年货,都没吃上多少,找来谷大夫一瞧,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可把云叔么乐坏了,这可是云家的第一个孙辈儿,一家人紧张得很,如今是走着怕磕了,坐着怕累了,在家里躺着养胎呢。 “喜哥儿,你这野菜瞧着可是嫩的紧。” 喜哥儿背着野菜回家路上,遇到了上山砍木头的意哥儿,和李癞子一人一边,正往家里走去。 喜哥儿闻言笑道:“春时头茬儿,给你拿些回去,包饺子味道可是鲜的紧。” 意哥儿连忙摇头道:“不用,诗哥儿今儿和婆母两人也上山去了,想来挖了不少。” 喜哥儿也没硬塞给他,只是多看了两眼李癞子,说实话,如今他这般,瞧着,还真和未成亲前的那流里流气,不着五六的模样,完全两个样儿了,如今还能帮着意哥儿忙活了,意哥儿还真是厉害。 如今不仅喜哥儿这般想,村里人谁看到李癞子不得惊讶一番,如今也不去镇上花天酒地了,老实在家里帮着意哥儿做活儿,就连模样都看着周正了不少。 这李家就那么一个儿子,家里的二十来亩的田地都是他的,连带着公婆也都是那面团性子,好说话的紧,竟也有人家开始羡慕起意哥儿来了,若是早知道这李癞子能改好,定不会把这门还算不错的亲事便宜了外地人。 喜哥儿不知这些,和意哥儿他们聊了几句,便到了家门口,还没进门,便听到了院子里团团撕心裂肺的哭声儿,来不及和冬哥儿多说,便匆匆回了家。 “怎的了?怎的哭的这般厉害?”喜哥儿心疼的紧,把野菜往灶房里一放,聪匆匆洗了把手,便从顾筠手里接过团团,抱着哄了起来。 顾筠哭笑不得道:“刚调皮捣蛋,在那儿玩鸡蛋,好好的鸡蛋给他捏的稀巴碎,不好好吃饭,被他爹给凶了。” 团团一双大眼睛哭的通红,看起来委屈极了,带着哭腔,奶声道:“哒哒,坏。” 知晓了来龙去脉,喜哥儿颇觉无奈,刚刚吓他一跳,还以为是团团伤哪儿了,轻声安抚道:“爹爹凶团团了是不是?等下小爹帮你打他好不好?不过团团玩鸡蛋也不对,浪费粮食,以后咱不这样了好不好?” 团团如今能听懂话了,闻言委屈巴巴的点了点头,喜哥儿装模作样的轻轻打了下正在喂圆圆吃饭的周宵一下,“让你凶团团,坏坏。” 团团跟着举着小拳头附和,“啊啊,坏。” 周宵把团团捏碎的鸡蛋混到粥里搅了搅,温声道:“爹爹错了。” 团团哼唧一声儿,虽没再哭,但小胳膊抱着喜哥儿的脖子,小脑袋一扭,看样子还是暂时不想搭理自家爹爹。 喜哥儿无奈,抱着团团,接过周宵拌好的粥,喂了他一小碗的鸡蛋粥。 一旁的顾筠失笑摇头道:“也不知这小家伙这回记多久的仇,上回宵儿惹到他,可是三四日没有怎么理他呢。” 周宵也是无奈的紧,只能等自家大儿子自己个儿把气儿给消了。 喜哥儿喂完团团,笑道:“也怪不得团团哭,阿宵板起脸来,着实有些吓人。” 顾筠接过团团,“说的也是,给你留的菜还在锅里温着,你赶紧吃饭,俩娃我看着。” 周宵无奈的看了眼自家小夫郎,他有这么吓人吗,起身道:“我去园子里转转。” 周铭哄抱了会儿圆圆,也没多待,去云家找云叔去了。 等喜哥儿吃过午食,俩娃困觉,被顾筠放到小床上,盖好被子,已经睡熟了过去。 “小爹,咱晚上包饺子吃吧。”喜哥儿把碗刷洗好,轻声道。 顾筠点头道:“成,刚巧还剩了些五花肉没吃。” 鲜嫩翠绿的野菜看起来就好吃,喜哥儿边洗边道:“过几日春笋也要下来了,榆钱我今儿瞧了眼,眼看也快能吃了。” 顾筠在一旁和面,闻言笑道:“还是春时好,这鲜菜真真是吃不过来。” 喜哥儿深以为然,一年四季,他最不喜的便是冬时了,冷不说,除了白菜萝卜,就没什么旁的能吃的鲜菜了。 喜哥儿和顾筠他俩在家里忙活,周宵去了趟园子,瞧了眼樱桃树,看着也快要开花结果了,圈里的家禽陆陆续续开始下蛋,菜地那边童哥儿他们种下的春菜也冒了头,过不了多久,便能去镇上送货了。 “周大哥,今年园子里的果子得送部分去府城,到时你驾着骡子和王大哥一起去,镇上的货,你们没空儿,便我去送。”周宵冲刚吃过午食,刚来园子的的二人道。 周大和王临连忙点头,“东家放心,一定把货完好的送过去。” 周宵笑了笑道:“你们办事儿我放心,还没有恭喜周大哥,听说童哥儿有了身孕了?” 周大眉眼皆是喜意,乐道:“多谢东家,已有了三个多月了。”前阵子没注意,童哥儿见红,请了谷大夫来才知道,这孩子差点儿没留住,养了一个年时,才将将养好。 “那童哥儿可还能在园子做事?还是孩子重要,若是不行,还是等生了孩子,出了月子再来上工的好。” 周大忙道:“东家放心,已经坐稳了,没事儿。” 农家人少有人家的妇人夫郎怀着孕不做活儿的,多得是把孩子生地里的,况且园子里的活儿计不重,不要说周大了,便是童哥儿也不愿在家里闲着。 周宵点头道:“须得注意这些,等童哥儿快生了,还请周大哥提前些日子与我说,园子,地里的事儿多,如今是少不得人的。” 转而冲王临道:“王大哥也是,童哥儿和新哥儿的位子我给他俩留着,若是不能上工,需得提前和我说声儿。” 王临点头应是。 周宵又在园子里转了会儿,才回去,想着这段日子还是得再招一个长工才行。 他今儿来园子的时候心里头其实有些生气,童哥儿有了身孕,他还是去镇上买骡子的时候,听村里人说了一嘴,不曾想还是真的,因着年时,没见着周大,没和他说,能理解,不过这两日见了面,也不见周大提上一嘴,着实有些让人生气了。 不过这也不怪周大,他心里想的是,童哥儿如今不耽误做活儿,有孕没孕一样,便没有想到和周宵说上一声儿,周宵也是今儿见他这般模样,连气都气不起来了,只能掰开了和他了说清楚。 等周宵回到家,顾筠已经把饺子馅儿调好,见他来,道:“刚好,你俩儿子眼看快睡醒了,把他俩带去屋子里去,你看着他们。” 周宵洗了洗手,笑道:“圆圆没事儿,团团这小哥儿估摸着见我又要闹。” 喜哥儿闻言嗔了他一眼,“你还知道呢。” 顾筠无奈道:“那你帮着擀饺子皮,人多,咱们包的也快些。” 周宵点头,之前没成亲的时候,便是他擀皮,两位爹爹包,可以说家里没谁比他擀饺子皮更熟练的了,便是喜哥儿和顾筠两个人包,也赶不上他擀的饺子皮多。 “说起来,如今团团和圆圆喝牛奶便成,家里的两头母羊怎么弄?”喜哥儿边包边问道。 周宵想了想道:“留着下羊崽儿算了,今儿我去看了眼鹿,过段日子便能割鹿茸了。” 喜哥儿闻言眼睛一亮,又是二十来两银子,“去年还剩了些止血的药草,我回头收拾出来。” 周宵笑道:“说起来,我去卖鹿茸的时候,回来的时候遇到了谷大夫,他说是,不用特意给鹿止血,鹿角自己便能很快不流血了,弄点止痛的药敷一敷就好。” 喜哥儿闻言点头道:“成,我找一找去。” 三个人很快便把饺子包好,顾筠和面的时候,特意加了些玉米面进去,个个圆滚滚,黄澄澄,看起来很是好看。 等到了晚上,下锅煮好,配着料汁儿,里头的野菜清香鲜嫩,伴着肉香,别提多好吃了。 光喜哥儿一人,便吃了两盘子,俩娃也跟着吃了几个,小肚子都鼓了起来了。 第81章 春风拂面,满野春色,绿意盎然。 厚实的棉衣褪去,穿上了薄了些的春衣,喜哥儿感觉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 “阿宵,热水烧好了吗?”喜哥儿挽了挽袖口,把团团和圆圆专用的小木盆拿了出来,今儿天儿好,他准备给俩娃洗洗头。 “好了,好了,先给谁洗?”周宵的声音从灶房传来,团团和圆圆洗头,不怎么老实,一只娃洗头就得俩大人伺候着,一个哄,一个洗。 第83章 喜哥儿把木盆拿进去灶房,用木瓢舀了瓢热水,试了试,有些太热了,又从一旁舀了瓢凉水兑了兑,“先给圆圆洗,团团比着圆圆费事儿些。” 周宵点了点头,把皂角拿好,出去把圆圆给抱了进来。 “还别说,圆圆头发长长了不少。”周宵笑着把圆圆头上他小爹给他绑好的小揪揪解开,摸了摸小脑袋上的软乎乎的头发。 喜哥儿跟着在圆圆的小脑袋上扒拉了一番,仔细看了看道:“还成,没有长虱子,还说洗之前给他用篦子梳梳呢。” 周宵笑道:“还是得听我小爹的,注意着些,枕巾被褥常换,小孩子头上也不长虱子了。” 喜哥儿附和着点头,“我记得我小时候,四五岁的时候,头上还有虱子呢,我和小弟站一排,小爹就拿着篦子给我们梳,还给我们看,谁的头上养的虱子肥。” 周宵闻言乐道:“我小时候就基本上没有生过虱子。” 喜哥儿又试了试水温,觉得可以了,刚把圆圆的小脑袋放进水盆里,小家伙就开始挣扎起来了,周宵拍了拍他的小屁屁,“老实点儿,都多久没洗头了。” 圆圆最怕的就是他亲爹了,闻言顿时不敢动了,只撇了撇小嘴,哼唧了一声儿一脸的不情愿。 周宵用他的大手轻轻护在圆圆额头那儿,省的洗头的时候,皂角水进了圆圆眼睛。 喜哥儿边轻轻的洗着他的头,边笑道:“也不知小娃娃怎的就这般护着头,我小时候也是不爱洗头。” “许是怕水。”周宵道,等喜哥儿打好皂角,把圆圆的小脑袋冲洗干净,连忙把一旁的布巾拿了过来,给他轻轻擦了个半干。 “成了,让他在太阳底下晒会儿就成,一会儿就干了。”周宵抱起圆圆,把他放到院子里的小床上,这会儿阳光正好,晒的人暖洋洋的,倒也不用怕他受凉了。 周宵进屋儿把团团抱出来,喜哥儿刚好把水兑好,团团这家伙比圆圆精的多,大眼睛一瞧,便知道是要给他洗头,顿时在周宵怀里挣扎了起来,死活儿不愿意洗这个头。 喜哥儿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蛋,道:“今儿你洗也得洗,不洗也得洗,你看,你弟弟都洗好了,再说了,哪有哥儿头发脏脏的,是不是?” 团团睁着双葡萄般的大眼睛,摇头,直把头往周宵怀里钻,见自家小爹硬要扯他过去,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离得最近的周宵无奈的很,小孩儿嗓音都高的紧,他觉得自己耳朵都要给震聋了。 在院子里收拾周宵前儿趁着有空儿,去山里打的兔子的顾筠和周铭,见状,连忙道:“你哄着些,别硬拉着他洗。” 喜哥儿无奈道:“小爹,团团就是不爱洗头,怎么哄都不成,咱们速战速决,水都要凉了,哭就哭一会儿吧。” 说着指挥周宵道:“你抱紧他,我快些洗。” 顾筠无奈摇头,冲周铭道:“你收拾着,我去屋里拿咱们团团喜欢吃的奶糕。” 团团眼见哭也没用,力气还比不过自家老爹,抽噎着放弃了挣扎,只争着双红彤彤的大眼睛,怨念的看了眼不为所动的喜哥儿。 等把俩娃的头洗好,夫夫俩硬生生热出了一头的汗,团团和圆圆一人一块儿小爷爷刚给拿的奶糕,乖乖的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晒头发,也不哭闹了。 喜哥儿看了眼天色,“今儿天暖和,要不多烧锅水,咱们都洗洗?” 周宵点头,给俩娃洗完头,他觉得自己的头也有些痒了。 灶里的火一整个午时便没有停过,连烧了五大锅的热水,一家人都洗了个遍,喜哥儿给周宵搓澡的时候,连连叹道:“你瞅瞅,你身上的泥,搓完,感觉能轻一半儿。” 周宵小麦肤色的脸蛋附了层薄红,自己也有些不怎么好意思了,不过,农家人都这样儿,冬时那般冷,洗澡容易伤寒,一整个冬日下来,可不得攒些灰。 “等会儿你洗的时候瞧,不比我少。”周宵挽尊道。 喜哥儿嗔道:“我才不让你给我搓,行了,前头的你自己个儿仔细洗洗,我把团团和圆圆抱进来,你跟你俩儿子一道儿洗。” 说着把布巾递给周宵,出了屋子抱俩娃进来和他们爹爹一起洗澡去了。 周宵这顿澡用了两大木桶热水,喜哥儿也不遑多让,连带着顾筠和周铭,一家人洗完,都颇觉轻省了许多,眼看快到了吃晚食的时候,顾筠笑道:“晚上做辣子兔丁吃。” 洗完澡,换上新衣服,喜哥儿也不愿睡之前的被褥了,从柜子里抱出之前洗好,皂香四溢的被褥,铺好,脏了的,放进装脏衣服的筐子里,等明儿拆了,去河边洗了去。 吃过晚食,躺进暖乎乎的被窝,喜哥儿舒服的叹了口气,“真舒服,还是新被褥舒服。” 周宵深以为然,连带着团团和圆圆都睡的比之往更香甜了些。 “说起来,明儿就能去棉哥儿那儿拿布了,你去送货的时候,记得去云叔家拿了,颜色就按我之前和你说的那几样儿染。”喜哥儿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周宵伴着月色,看了眼一旁的团团和圆圆,伸手抱紧了睡着了的自家小夫郎,内心满足又安逸的闭上了双眼。 一夜好眠,笠日一早儿,喜哥儿从黑沉香甜的睡眠中醒过来,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带着清晨特有的慵懒的嗓音轻声道:“今儿你是要去镇上?” 周宵正帮圆圆换尿介子,闻言点了点头,“昨儿晚刚给他俩换的小被褥,今儿一早儿就给尿了泡新的。” 喜哥儿失笑道:“没事儿,就他俩的小被褥多,不怕,天儿也热了,洗了干的也快。” 等一家四口起床,喜哥儿去河边洗衣服,团团和圆圆顾筠和周铭在家里照看着,周宵拉着攒了两日的鸡蛋去了镇上。 喜哥儿提着筐子刚到河边,找了块儿石头,冬哥儿便提着一篮子脏衣服坐到了他旁边。 叹了口气道:“唉,这有了娃,日日都要洗尿介子,得亏这几日天儿热了,要不然还真是不够用的。” 喜哥儿笑道:“你家就一个还好,我家俩,你是不知道,冬时灶里的火没停过,一直烘着尿介子才够用。” 冬哥儿笑了笑,嗔道:“那还是俩娃好,这才多久啊,我婆婆就想让我和我家相公赶紧给我家儿子生个弟弟了。” “身子好了再要也不迟。”喜哥儿笑道,多子多福,喜哥儿还想着等团团和圆圆会走路了,再生一个呢。 冬哥儿脸颊微红,转而道:“你听说了没,李癞子,阿呸,云洲哥去镇上送货,被之前交的那些个狐朋狗友打瘸了腿,意哥儿一个哥儿昨儿找到了镇上,把他们一个个收拾了一遍呢。” 如今李癞子改邪归正,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如今村里人都对他好了许多,这李癞子的称呼也少有人叫了。 喜哥儿讶然道:“还有这事儿?” 冬哥儿连连点头,“村里都传开了,这意哥儿是真厉害。” 喜哥儿赞同点头,他昨儿忙着洗澡,若不然,定得去李家看看去。 李家。 “哎呦呦呦,疼,你轻着些。”李云洲倒吸了一口气,连连冲意哥儿摆手道。 意哥儿沉着脸,面色不渝,“知道疼你还敢一打四?打不过不知道跑?!” 李云洲疼的呲牙咧嘴,陪笑道:“跑了,怎么没跑,这不是没跑过吗?” 意哥儿闻言,抹药酒放轻了些的手又重重一按,“那把钱给他们便是,也得亏他们胆子小,没敢下太重的手,若不然,你断了腿,岂是那几两银子能接好的?!” 李云洲呲着口大白牙,“那可是三两银子呢,我也是没想到,平日里玩的好好的,他们还真能打我,哎呦,轻点儿。” 意哥儿收了药酒,没理背后的鬼哭狼号,关好门,就见诗哥儿等在一旁,“哥,哥夫怎么样?” “没伤到骨头,休息几日就好了。” 诗哥儿放了点儿心,“那哥你也别太担心了,已经给了他们教训了,想来是不敢再找哥夫的麻烦了。” 自打意哥儿嫁进李家,起初是对李云洲没什么感情的,但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诗哥儿作为最了解自家哥哥的人,自家哥哥和哥夫之间渐渐生了感情,他是看在了眼里,对李云洲的态度自是比之往要好了些。 屋里的李云洲看了眼关上的房门,苦笑了一声儿,他也是没想到自己能看上这个从一开始就不对眼的哥儿,如今看意哥儿,真是哪哪儿都顺眼。 第82章 天儿越来越暖和,村里的榆树上的榆钱一股股的冒了出来,看起来就鲜的紧。 村里拢共没有多少榆树,这时候家家户户都拿着绑着镰刀的粗竹竿儿,聚在树下,往下勾榆钱,一棵树下人头攒动,很是热闹。 离周家比较近的一棵榆树下,也围了不老少的人,一段挂着榆钱的枝条勾下来,大人还没动,就被底下的小娃娃一扫而空了。 第84章 周宵拎着竹竿儿,喜哥儿拎着竹篮,夫夫二人站在外围,根本就挤不进去,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轻轻叹了口气,想着还是等人少了再来的好,往年这棵树下没这般多的人,也是没想到今年会有这么多村里人到这儿勾榆钱。 喜哥儿正准备回去,转眼便看到榆树地下,一旁落下的的枯木,托前几日的那场春雨的福,冒了不少的木耳出来。 心中一喜,给周宵递了个眼神儿,虽没了榆钱,但能有这木耳,也是好的。 两人正准备过去摘,便听到一声儿,“哎,这儿还有这么些木耳呢!” 喜哥儿刚抬脚,那枯木上的木耳便被抢光了,无奈摇头,颇为怨念的看了眼开口的那人,只能转身先回家去了。 院子里,周铭和顾筠一人一个,正在用学步车教团团和圆圆蹒跚学步,见喜哥儿和周宵回来,俩娃兴奋的挥舞着藕节般的小胳膊,就要往喜哥儿那边走。 吓的周宵连忙跑过去把团团抱了起来,顾筠也是紧着扶住了圆圆的学步车,笑嗔道:“走还走不会呢,就想着跑了。” 喜哥儿放下竹篮,走过来,笑着抱起来圆圆,“今儿咱们圆圆走了多远啊?” 周铭闻言失笑道:“还没三尺长。” 顾筠本想着俩娃给他们小夫夫看着,打算先去把榆钱收拾了,不料竹篮里空空如也,喜哥儿是怎么出门的,怎么回来的,讶然道:“今年这么快就没了?!” 喜哥儿无奈道:“人太多,根本挤不进去,好容易看到底下有枯木上长了些木耳,还被李家婶子一嗓子给喊没了。” 顾筠闻言走到门口望了眼,看起来人还是挺多的,等人走了,估摸着也剩不了多少了,叹气道:“本想着今儿午食做榆钱窝窝吃呢。” 周铭最是见不得自家阿筠失望,闻言道:“宵儿,咱俩一起去找找,我记着山里也有榆钱树,今儿非得吃上不成。” 顾筠本想说也不是非吃不可,还没开口,周铭和周宵父子俩已是雷厉风行的拿着筐子竹竿儿出门去了。 喜哥儿笑道:“昨儿听村里婶子叔么闲聊,还说起来呢,咱们村里谁家汉子最疼屋里人儿,就数我爹了,也怪不得这么些年了,他们说起来还是一脸的羡慕呢。” 顾筠被小辈儿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打岔儿道:“昨儿宵儿不是把染好的布拿回来了?趁着有空儿,把被罩儿做了去。” 喜哥儿笑了笑,没敢再打趣自家小爹,“说起来,这回在橙哥儿那儿买了七匹呢,小爹也拿两匹去,做几套衣服,新被子都成。” 顾筠点了点头,也没跟喜哥儿客气,挑了两匹,打算给周铭做两身儿衣服,再弄床被子。 铺了两床竹席在地上,太阳晒的人身子暖洋洋的,喜哥儿把团团和圆圆放到一旁,从屋里拿出布来。 “咱家鹅,鸭养的多,把毛收起来,一年到头,做两床鸭绒,鹅绒的被子准是够的。”顾筠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眼带笑道:“前几年倒是忘了,白白浪费了。” 喜哥儿讶然道:“鸭毛,鹅毛还能做被子?!” 顾筠点头,“比棉被要轻一些,还暖和的紧,做衣服也是成的,不过填起来费事儿的紧。” 喜哥儿好奇的紧,“费事儿些算什么,我来做。” 顾筠笑道:“那也得等到冬时去了,不急。” 喜哥儿点头,“等阿宵回来,我得和他说说,以后卖鸭,鹅,褪了毛再去卖,说起来,小爹,咱家鸡养的最多,鸡毛可不可以?” 顾筠失笑摇头,“鸡毛不如鹅毛防水保暖。” 喜哥儿点头,把爬过来捣乱的团团扒拉到一旁,一人给了块儿奶糕,俩娃顿时安分下来,乖乖的坐到一旁啃奶糕去了。 一直快到午时,日上中头,周铭和周宵父子俩才回家来,周宵还抱着棵不大不小的槐树,冲喜哥儿笑道:“快端桶水过来。” 顾筠乐道:“你们不是勾榆钱去了,怎的连根带树的刨了回来。” 周铭把满满一篮子的榆钱放到一旁,摆手道:“别说了,我和宵儿找了许久才找到一颗,费劲儿吧啦的摘了一筐,想着还不如在家里种上一棵省事儿,刚巧有棵合适的,借了隔壁村猎户挖猎坑的铁锹,花了小半天,刨了棵回来。” 顾筠去灶房给他们父子俩端了两碗温水出来,闻言失笑道:“我还以为你们拿镰刀刨的。” “那我和爹我俩估计得日落西山才能回来了。”周宵无奈道。 喜哥儿抬着满满一桶的水快步而来,手臂轻轻一抬,把榆树放进了水桶里,“你们也不嫌费事儿,在村里摘些便够吃的了,哪里用得着种棵在自家院子。” 周宵咚咚咚两口把一碗温水喝完,“哪里还有,刚回来的时候我瞧了眼,榆钱的影儿都看不到多少了。” 顾筠笑道:“行了,你俩好好歇歇,我和喜哥儿把榆钱蒸了去,吃过午食再种树。” 洗干净的榆钱裹上干面粉,团成窝窝头的样子,蒸出来的榆钱虽没那么翠绿了,但榆钱特有的香味儿还是浓郁的很,配上小菜,刚出锅的一笼没多久便吃光了,连带着团团和圆圆都吃了不少。 “这东西常吃味道不怎的,偶尔吃一次,还挺好吃。”周铭手上有些粘粘的,又拿了个新出锅的榆钱窝头吃了口,笑道。 顾筠嗔道:“什么东西吃多了都会腻。” 喜哥儿不由接了句道:“那倒也不是,若是让我顿顿吃肉,我定是不会觉得腻的。” 周宵失笑道:“还说呢,年后的肉,你不也不怎的爱吃了。” 团团和圆圆吃的满嘴绿绿的,跟着自家爹爹附和的“啊啊”了两声儿,惹得众人失笑不已。 刨回来的榆树,种在了喜哥儿院子里,树枝迎风摇曳,希望来年结多些榆钱串串。 春时万物复苏,园子里樱花朵朵,又碾落成泥,露出了青色的小樱桃,养着的四只雄鹿新一茬儿的鹿茸也长好了,这回喜哥儿他们有了经验,雄鹿没受多少痛苦,鹿茸便收好了。 今年许是鹿养的仔细,鹿茸比之去年多收了不少,一只核算下来,能有两斤半多。 今年春时,那头母鹿产了两只鹿崽下来,一公一母,可把喜哥儿乐坏了,要知道,鹿一般都是生一只,生两只的情况很是少见,因着童哥儿他们照顾的也很是精细,如今两只小鹿已经能跑能跳了。 鹿茸收回家,还没等周宵拎着去镇上寻人家卖,村里的谷大富户也不知从哪儿听到的风声,派管家寻了过来。 “周小子,今儿可是割了鹿茸?”谷管家笑意盈盈,看面相是个顶和蔼的老人家。 周宵点头,“是割了些,谷管家可是要买些回去?”说着,将谷管家引到院子里坐下,喜哥儿端了杯热茶来。 谷管家笑了笑,“主家派我来,你有多少,价儿你开,只要合适,我都要了去。” 周宵心中暗道:“这谷家家主身子有这般虚?不过想想也是,家里那么老些妻妾,是得好好补补。” 面上无表情,温声道:“谷家家主往上算算,和我家夫郎还能说的上是同脉连枝,我也不狮子大开口,胡乱要价,今儿收了约莫十来斤,您既是诚心来,六十六两,吉祥价儿,您全拿去便是。” 这回的鹿茸,顾筠没打算留,去年风干好的,基本上没怎么动,因着周宵说的价儿是今儿收来的鹿茸的总价儿。 谷管家想了想,主家给了八十两的银子,这价儿倒也合理,“你小子倒是会做生意,这价儿给的我都不好往下还了,成,你帮我包起来。”说着数了六十六两银子出来,递给周宵。 周宵笑道:“都是实在价儿,不过这鹿茸虽好,但一次可不能多吃了。”本着远房亲戚的关系,周宵还是多说了句。 谷管家闻言顿了顿,哭笑不得道:“主家哪里能吃的了这般多,都是拿来送人的,你小子,可真是想太多。” 周宵失笑,“我说呢,前段日子,遇到谷主家,精神铄历的,也不像是需要这般补的人。” 说话间,喜哥儿拎着包好的鹿茸走了过来,“谷管家,您看看。” 谷管家摆了摆手,“你们我还能不放心,昨儿我遇到村长,与他聊了几句,说是你这边想买田?” 周宵点头,只听谷管家笑道:“可是巧了,主家四儿子娶了府城知府家的哥儿,正想着置些府城的良田,无奈手中银钱多数入了铺子,还缺了些,打算卖七十亩谷家村这边的良田,三十亩水田,四十亩旱田,正寻着人家,你若是有意,可与我一道儿找主家谈谈。” 谷主家手里田地多的是,但多是在青水镇的村子里,木家村,白云村也有好些,卖上七十亩可以说是九牛两毛,不过,若不是这回四儿子娶亲,光是聘银便出了不少,更不用说府城刚添置的新房,手里银钱花的如流水般,他也是不舍得卖田地的。 谷主家的地都不赖,机不可失,周宵没多耽搁,便跟着谷管家一道儿去了。 第85章 第83章 太平年间的地价儿都便宜不了,周宵和谷主家唠了许久,口干舌燥的,才按十一两一亩水田,八两一亩旱田定了下来。 “谷主家稍等,我回家拿银子来。”周宵清了清嗓子,轻声道。 谷主家嗔笑道:“你快些去,把你老丈人也寻来,一道儿去县衙把地契给办了,说实话,若不是少有人家能一下掏出这么些银钱,我是不舍得这般价儿卖与你的。” 周宵失笑,他嗓子都快说冒烟了,也就水田比常价儿便宜了一两,虽也能省下不少,但总觉得对不起自己自己的口舌。 回到家,周宵寻了顾筠和周铭来,一家人坐在堂屋,算了算手中的银钱,周宵沉声道:“算上这回卖鹿茸得来的银钱,加上这段日子卖蔬菜和蛋,算上家用还有之前攒的的银子,我们这儿有二百二十七两多。” 顾筠想了想道:“三十亩水田,三百三十两,四十亩旱田,三百二十两,一共是六百五十两,我和你爹这边能拿出三百来两,还差的多。” 喜哥儿闻言道:“我这儿还有二十两金子,够用的。” 顾筠点头道:“那是够了。” 周宵有些愧疚,这金子本就是换来给喜哥儿玩的,不想一下就要花出去一半,喜哥儿如今算是对自家夫君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见状笑道:“等今年田地挣了银钱,你再换与我便是。” 一家人就这么说定,顾筠和喜哥儿他们平分,一家出三百二十五两,等把银子给周宵,顾筠叹道:“这下子可真快一贫如洗了。” 他说的也是事实,如今两人手里也就剩了三四十两银子,花钱都不能大手大脚,得紧着来了。 喜哥儿也跟着附和,刨去剩下的十两金子,他手里头的银子还不如自家小爹的多,也就剩二两多了,好在家里如今没有其他的开销,家里也开始卖蔬菜和蛋了,过段日子,樱桃,杏子也都下来了,便能缓过来了。 拿好沉甸甸的银子,周宵没有耽搁,喊上岳丈一道儿,驾着骡子,紧着去县衙把地契办了出来。 村长那是笑的合不拢嘴,这农家人都看重田地,之前还体会不深,如今这田地一买,周家的日子可真真是肉眼可见的过旁人前头去了。 等周宵回到家,把地契和剩下的金子一道儿藏放好,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整个人都踏实了。 晚食时,喜哥儿眉眼弯弯,整个人高兴的不成,眼睛亮亮的,乐道:“小爹,我今儿算了算,咱家的地不算开荒的五亩田地,如今良田已有了八十八亩。” 顾筠笑道:“那倒是个好数字,再努努力,争取弄个百亩良田。” 周宵闻言叹道:“这回大出血,得缓上个两年再考虑买田的事儿了。” 众人齐笑,虽花了大笔银子,但言语间尽是喜意。 “这么些田地,还是得多招些长工来,一人管上五六亩,除去周大和王临二人,还得招十来个人才行。”顾筠轻声道,想想又是一大笔的银子,又是一阵肉疼。 周宵点头,他原本就想着多招个人,“小爹,我是这般想的,长工暂时不招了,他们四个人园子里大大小小的事儿,田里的事儿,之前刚好能顾得过来,我这回想招短工,地里如今除了需要锄草,施肥,也不是日日都要管着。” 顾筠笑道:“这样是能省些银子,但你要知道,短工不如长工,能把心放在东家的地上,五六亩地一年的收成怎的也有二十来两,便是新来的长工,比不得周大和王临他们,月银两钱银子,一年来也就三两的银子,裹的上。” 周大和王临他们如今不算赏银那些,月银三钱,童哥儿和新哥儿二钱银子,已很是不错,不知道羡煞了村里多少人家。 周宵想想也是,“那便再招十个长工。” 顾筠想了想,十二个长工,不忙的时候,够了,等到了农忙,再招几个短工来帮忙便是。 周家买了谷富户的良田的消息,没多久便传遍了村子,还没来得及眼红,第二日便听闻周家要招长工,两钱银子一个月,不用出家门,日日挣个六十来文,可是个顶好的差事。 周家门口今儿人影憧憧,热闹的很,周宵朗声道:“今儿我家招十个长工,月银两钱,做的好,另有赏银,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既是拿了我家的银子,做我家的长工,便得紧着我家的活儿计来,田地照顾不到,我可是不依,扣了月银,可别怪我心狠,那些个惯爱奸耍滑的,我这儿,也是不要的。” 众人纷纷点头,“那是该的。” 报名的人来了一大群,村长帮着筛选了几户,挑捡着踏实本分,年轻力壮的汉子,签字画押,定了下来。 没应上的村里人,虽遗憾,但也没法儿,谁让人家只要十个人,僧多粥少,只能艳羡的看着被喊了名字的汉子喜笑颜开的跟着周宵进了院子。 周宵把几人叫到跟前,叮嘱了一番,把那几亩地的活儿计分了下去,“我这边的活儿大家都做惯了的,不重,每年会评上几名,管的地块儿收成好的,奖励赏银,差的若是正常的水平,我不说啥,若是比之旁人少了许多,那可别怪我辞了你,我也会时不时去地里看看,你们有何事,也可直接与我说。” 众人纷纷附和,应是,周大和王临刨去了园子送货的活儿计,一人领了六亩的水田看顾。 活儿派下去,周宵顿觉一身轻松,家里有牛和骡子,其实长工也累不到哪儿去。 一切尘埃落定,周宵起身伸了个懒腰,感叹道:“这管的人多了,也怪累人的。” 喜哥儿嗔笑道:“行了吧你,当小管事还说累,让旁人听到,准得说你装模作样不可。” 周宵笑了笑,没多说什么,起身去园子里忙活去了,还欠自家夫郎十两金子要还,可是得抓紧挣银子才是。 春风越吹越热,转眼便到了夏初,园子里的蔬菜一茬茬的越长越好,家禽下的蛋越来越多,樱桃也下来了,空气里开始弥漫着槐花的香味。 这段日子,周宵和周铭父子俩可以说忙的脚不沾地,一人去府城送货,一人把货往镇上拉,虽累,但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往钱袋里装,心里头还是高兴的紧。 周大和王临还有童哥儿新哥儿他们,在园子里帮着摘果子,倒也给他俩省了不少的事儿。 “你爹和宵儿他们最近可是累到了,今儿炖些补汤给他们喝,昨儿你爹不是在镇上买了几斤羊肉回来,再做道辣炒羊肉,他俩都挺爱吃辣。”顾筠边在灶房里忙活,便冲喜哥儿说道。 家里俩汉子这段日子的辛苦,他俩也都看在眼里,按顾筠的说法,他俩的后勤工作可是得跟上才行。 喜哥儿也是心疼在心,像是地里的事儿,他便一人包揽了下来,寻买种子,施肥除草,都是他看着来,也是为周宵省了不少力气。 “我今儿摘了不少的槐花,明儿给他们蒸槐花肉包子吃。”喜哥儿把羊肉清洗干净,笑道,“我看爹和阿宵都有些瘦了。” “可不是,冬时养的膘,这几日都消耗的差不多了。” 日子在忙忙碌碌的过着,小麦出了穗,一片绿油油的,看的很是壮观。 周宵今儿回来的早,午时还未到便回了家,到灶房喝了口温水,“爹还没有回来?” 喜哥儿摇头道:“还没呢,今儿做了你们爱吃的酱肘子,炒羊肉,还有炖汤,你回屋去洗洗,马上就好。” 等周铭到家,饭菜刚好做好上桌,顾筠温声道:“回来的可巧,去洗手吃饭。” 周宵喝了一大碗的炖汤,舒了口气道:“今儿我在府城,遇到个怪人,抓着我一直说,你竟还活着,怪的很,后面又像是想到了啥,与我道了歉,便走了。” 顾筠和周铭闻言,脸沉了一瞬,转而道:“许是你和他认识的人长得像了些,说起来,你一个年轻汉子,跑路的经验少,若是让人拐了去,我和你爹上哪儿哭去,以后还是你爹送府城的货,你送镇上的好。” 周宵无语道:“小爹,我多大了都,一壮汉还能让人随便绑了去。” 周铭沉声道:“就按你小爹说的办,刚巧咱俩换换,你总是跑府城,也是累的紧,你回来时,可有人跟着?” 周宵摇了摇头,“我仔细观察了,没人跟我。”他总感觉自家俩爹爹言语间怪怪的,但具体哪里怪,他又说不出来。 周铭和顾筠的心这才落了点儿下来。 吃过午食,顾筠和周铭回屋歇息,连人面色都有些凝重,顾筠沉声道:“过了些舒心日子,警惕心给过没了。” 周铭道:“如今知道宵儿身世的,除了你我之外,再无旁人,我明儿去府城,探探虚实。” 顾筠叹了口气,“也怪宵儿这孩子,怎么越长越像他爹,只要是认识他爹的的,说宵儿是他的儿子,就凭这长相,也没人会怀疑。” 周铭揽了揽顾筠肩膀,温声道:“别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宵儿也已经成人,他们若真是来找麻烦。咱们也不是没有反击之力。” 第86章 等周铭去了趟府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没见有异常的地方,心落了下来,过了几日也没见动静,周铭和顾筠才稍稍放了点儿心,不过这府城,是不能让周宵再去了。 第84章 家里的活儿计渐渐顺了起来,地里的活儿家里的长工打理的井井有条,童哥儿和新哥儿两人把园子里的菜园和牲畜和家禽圈也收拾的干净利落,喜哥儿倒也是没有什么特别要忙的事儿。 家里的三头母猪,许是生过两三回,有了经验,今年竟是下了三十六只猪崽,可把喜哥儿给高兴坏了,时不时便要去瞅上一眼。 “童哥儿,你这都显怀了,还是莫要往猪圈里去了,回头猪莽撞,再冲撞了你,我来收拾便成。”新哥儿提着装满猪食的木桶,冲童哥儿轻声道。 童哥儿念着新哥儿的这份情谊,轻轻摸了摸鼓起的肚子,想着等新哥儿有了,到时候他再帮回来,温声道:“成,鸡圈和菜园的事儿就我来,再过几个月,我怕是弯不了腰了,到时候东家许是会再招个人来顶着。” 喜哥儿刚到园子,便听到了他俩的说话声儿,俩人互帮互助,没啥矛盾,他是有些舒心的,走过来接过童哥儿手里的木桶,笑道:“家里周叔么身子可好些了?” 童哥儿想到家中小爹,眉眼弯弯,看他的笑容便知道周小爹恢复不错了,“小爹如今可以下床走动了,相公在云叔么那儿,专门买了根拐杖,他在家时不时转转,步子虽慢了些,但好在能动了,昨儿下工回家,他还给我俩做了饭食。” 喜哥儿闻言心下微松,周叔么也算是熬出来了,如今家里的儿子,儿夫郎都有稳定的活儿计,也舍得给他买药,平日里也能时不时吃上顿肉,身子自是好了起来。 喜哥儿刚准备开口,便见周宵寻了过来,“岳么找你。” 他刚把猪食倒进猪的饭槽里,三猪母猪一窝蜂的,不顾还在嘬奶的猪崽子,起身便冲了过来,身下还滴留着两只看起来咬合力很是不错的小猪崽。 “东家,您去忙,这边有我俩便成。”新哥儿开口道。 喜哥儿点了点头,随着周宵回了家,“小爹怎的了?何事儿啊?”回去路上,忍不住好奇问道。 周宵摇了摇头,“我也不知,看岳么脸色,又像是好事儿,又像是不好的事儿,很是纠结。” 喜哥儿闻言,不由加快了些脚步,怕不是家里出了事儿? “小爹,怎的了?”喜哥儿匆匆赶回来,刚进院子,便看到笑眯眯陪着俩外孙在院子里玩儿的村长夫郎,看这样子不像是啥不好的事儿。 村长夫郎笑道:“有段日子没见,团团和圆圆都快要会走路了。”语气间颇为欣慰。 周宵过去轻轻扶住有些摇摇欲坠的,小短腿还不够支撑起他这个胖胖的小身板儿的圆圆,闻言笑道:“离走的稳,还得些日子。” “已是很好了,村里像他俩这般大的小娃娃,少有能走的。” 村长夫郎说的也是实话,没带什么亲外孙的血缘,毕竟村里人家的孩子日日喝牛奶的基本上是没有,便是喜哥儿刚出生没多久的小侄子,也是有母乳喂着,就够了,因着多的是骨头没团团和圆圆的长的硬实。 顾筠和自家亲家寒暄了会儿,知道他们要说事儿,便推着俩娃去一旁玩儿去了,村长夫郎不舍得看了眼自家外孙胖乎乎的小背影,暗道周家是会养娃儿的。 “我这回来,也是有个事儿,想央着哥儿婿帮着掌掌眼。”村长夫郎在堂屋坐下,喝了杯热茶,缓缓开口道。 周宵忙道:“岳么有事儿直说便是,只要是我能办得来的,一定不会推辞。” 村长夫郎眉眼带笑的看了眼自家哥儿婿,真真是岳么看儿婿,越看越顺眼,再不复有之前嫌弃周家的心思了。 “我见你们和李家那儿夫郎走的近?” 喜哥儿和周宵对视了一眼,轻声道:“认识,但还不是很熟。” 村长夫郎把茶杯放下,眉头轻轻皱了下,叹道,:“这事儿我也不瞒你们,去年我看你小弟的模样,便知他心里定是有人儿了,就是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哥儿,你们也是知道的,昨儿你大哥和你爹从镇上回来,恰巧给碰着了,你小弟见状,也没否认,两人好了有一阵儿了。” 喜哥儿讶然,手里的水杯都有些端不住了,颤声儿道:“难不成是意哥儿?!”这可真是难办了了,他小弟怎的能这般勾搭有夫之夫?! 周宵无奈扶额,村长夫郎刚喝进嘴的水,差点儿喷了出来,“你乱想什么呢?!” 喜哥儿无奈,也不怪他多想,是小爹自己问的李家夫郎,而且,若不是有夫之夫,他小爹至于这般纠结? 村长夫郎深深叹了口气,道:“是诗哥儿!我和你爹想了一晚,也不知他人家境品性如何,两人又是逃到咱们村子的,也没个亲戚,虽长得不错,但我和你爹怕性子不成,万一再是个在外头惹了事儿的,那可真就娶回个麻烦了,还是得托宵儿你帮着打听打听,这事儿知道的人多了,怕坏了人家哥儿的名声,我和你爹也就与你们说了。” 不怪村长夫郎这般谨慎,他也是被大儿媳给弄怕了,谷源的亲事他放了一万个心在上面,定是要挑个好的回来,不能再娶回来个眼皮子浅的,心眼儿细的儿夫郎了。 “诗哥儿啊?那还行,长的不差,性子柔中带刚,棉哥儿和他家住的近,和他熟着呢,每回和我说起他,都是夸的。”喜哥儿心下微松,咬了口桃酥,笑道,自家小弟这眼光还算不错。 周宵接道:“小爹,明儿我去镇上寻人打听一下,若不是惹了事儿的人家,除了没亲戚帮衬,这诗哥儿也算是个良人,我在镇上见过许多次他绣了手绢荷包,卖给镇上铺子的。” 村长夫郎一听,还有门能挣钱的手艺,心下满意了几分,笑道:“那就麻烦你了。” 周宵温声道:“自家弟弟的终身大事儿,应该的。” 村长夫郎被哄的眉眼带笑,走之前又抱了会儿自家俩外孙,才心满意足的回家。 等到了晚食的时候,周宵想着可能得麻烦一下白叔,便把这事儿和顾筠说了一嘴,不料顾筠直接道:“不用打听了,与你岳么说,放心大胆的让你小舅子娶,说起来,还算是源小子高攀了,诗哥儿也是能文的,两人倒也般配,源小子也是有眼光。” 说着看了眼周铭,周铭立马附和道:“我和你爹与诗哥儿他们小爹相识,不过蓝颜薄命,只能说,两人除了他们亲爹,没啥仇人。” 喜哥儿今儿被惊了好几回,这回更是惊的嘴里的鸡腿差点儿掉下来,“爹,你们和意哥儿他们认识,怎的没听你们说过?!”怪不得他总觉得自家小爹对意哥儿兄弟俩的态度怪怪的,竟是这般,瞒的也够紧的,不过,这有什么好瞒他俩的? 周宵也是惊讶的不行,不过想想,两人年轻的时候,结友广泛的紧,便也没那般惊讶了。 顾筠轻咳了一声儿,道:“意哥儿小的时候见过一两面,过了这么久了,哪里还能认得出来,还是意哥儿先认出的我俩,也不是故意瞒你们,只是这兄弟俩,如今躲着他们亲爹,不愿太多人知道他俩的事儿。” 喜哥儿注意力马上被转移了,两眼放光道:“小爹,你与我们说说,到底是怎么个事儿?” 顾筠失笑道:“豪门恩怨,人家家里的事儿,还是不要拿出来说嘴了,不过,等两人都嫁了人,他们亲爹估摸着不会赶尽杀绝,毕竟是自己亲生孩子,还有意哥儿在前头护着,娶诗哥儿问题不大。” 喜哥儿失望的紧,不过也没追着问,只是放了心道:“那我明儿便去与我爹他们说,源儿也是到了该定亲的年纪了。” 顾筠点头,这事儿就这么说好,烛影摇曳,吃过晚食,几人便各回各屋了。 躺在床上,喜哥儿轻轻拍着团团的小后背,哄他入睡,冲周宵轻声道:“不想诗哥儿他们这般可怜,竟是被他们亲爹逼迫到咱们这儿的,听小爹的语气,他俩还是富公子哥儿呢。” 周宵嗓音中透着些困意,“高门大户,里头的事儿多了去了。” 喜哥儿想想也是,如今他也识得字儿了,看周宵的话本,里头富户家里的恩恩怨怨,可是多的紧。 等周宵和俩娃睡着,轻轻起身吹灭了油灯,也沉沉睡了过去。 鸡鸣破晓,喜哥儿吃过早食,把团团和圆圆丢给顾筠,连昨儿换下来的脏衣服都没顾得上洗,带了些果子,蔬菜,鸡蛋,便回了娘家。 “照你这般说,诗哥儿是个好的。” 喜哥儿点了点头,“源儿也到了年纪了,顾小爹说,诗哥儿是识字的,和源儿出双入对,倒也般配。” 村长夫郎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乐道:“怨不得早两年与他说亲,没一个成的,原是眼光高到那儿去了,不识字,还与他说不到一处去了。” 喜哥儿抱着宝儿,笑了笑道:“目不识丁的,日日处下来,也确实难和源儿讲到一处。” 第87章 掂了掂重了许多,有些抽条的宝儿,“你马上要有小叔么了,高兴吗?” 宝儿有些腼腆的笑了笑,重重的点了点头,道:“高兴。” 村长和村长夫郎齐齐笑了起来,“等下我便去寻谷媒么,找个日子把这亲事给定下来。” 喜哥儿心里也高兴,抬头看了眼一旁正偷着乐的谷源,看这模样,真真是极喜爱诗哥儿了。 第85章 村长夫郎心中满意,这提亲的步子变快了许多,喜哥儿这边刚说完,他便火急火燎的要去寻谷媒么,把提亲的日子给尽快定下来。 谷源看在眼里,是又高兴,又有些紧张,忙道:“小爹莫急,我先与诗哥儿说一声儿。” 村长夫郎刚迈出去的脚步停了下来,无语道:“怎的?诗哥儿那儿还没同意嫁与你不成?” 谷源闻言,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我与诗哥儿已……” 村长夫郎打断道:“那不就成了,这回去寻谷媒么,只是把提亲的日子定下来,提亲的聘礼那些,还得准备个两三日,到时,你再和诗哥儿说也不迟。” 谷源无奈道:“小爹,这事儿我还是得提前和诗哥儿说声儿,让他先探探他哥的口风,您这边请了媒么,到时他哥哥那边不同意,到时大家都尴尬。” 村长夫郎想想也是,笑嗔道:“那你还不快去,你小爹我这般着急是为了谁?” 谷源笑了笑,应了一声儿,便出门了。 村长夫郎冲村长道:“这憨小子,读了这么些年书,这憨劲儿是一点儿没下去,真真是随了你了。” 村长无语,他当年娶夫郎的时候,可没像自家小儿子这般,畏首畏尾的,看上了便寻了娘那边请媒么去提了亲,压根儿没想过会被拒亲这回事儿。 李家。 李云洲被打伤的腿已经好的七七八八,正在院子里帮意哥儿收拾木头,抬眼一看,便见自家小舅子扭扭捏捏的往他夫郎身旁凑,脸上还带着些薄红。 他十来岁便混迹烟花柳巷,对姑娘哥儿的这般小情态,那是了然于心,想来是自家小舅子这是心有所属了,也不知是哪家的汉子,虽说他如今把诗哥儿当亲人看待,没啥子色心了,但也好奇的紧,一边干活儿,一边竖起了耳朵。 “怎的了?这般模样?”意哥儿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把刨子放一边,问道,声音有些紧绷,看诗哥儿这模样,生怕是被人欺负了,他对这个弟弟真真是疼到了骨子里。 诗哥儿绞了绞手指,嗫诺道:“哥,我……他……就是……” 意哥儿见诗哥儿嘴巴动半天,啥都没说出来,不由急道:“有哥在这儿呢,是不是被人给欺负了?!是谁?哥给你去讨公道!” 诗哥儿羞窘道:“哥,不是,就是,唉,我和村长家的小儿子好了他说过几日来提亲你莫要给拒了。”他急急的迅速一口气说完,连个停顿都没有,说完便深呼了一口气,忐忑的看了他哥一眼。 只见意哥儿似是被雷给劈到了一般,定定的坐在那儿,张着嘴巴没说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意哥儿心里可以说是天人交战,想啥的都有,一会儿觉得自家弟弟也确实是到了能说亲的年纪了,村长家的小儿子他也见过,是个好的,而且和周家有姻亲,倒也算个好去处。 一会儿便觉得有些恼怒,长兄如父的心态作祟,恨恨想道,诗哥儿才多大,怎的就被臭小子给勾搭了去了,他俩好了多久了,牵小手了吗,动嘴了吗,可以说是越想越气。 诗哥儿站在一旁,看他哥的脸色一会儿青儿,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五彩纷呈的,就是不开口同没同意,不由出声儿道:“哥?” 意哥儿被这声哥叫回了神,定了定心神,暗自感慨,弟大不由哥,他若是不同意,自家弟弟少不得伤心段日子,诗哥儿嫁人也好,少了个牵绊,他也能放心去做自己的事儿,等他把该他的东西拿回来,到时候若是村长家小儿子中了举,便是考上秀才,他也能在京都给他谋份差事,有他帮衬,诗哥儿的日子也过不差,叹了口气道:“什么日子来?” 诗哥儿见他哥松了口,心中喜悦尤甚,忙道:“还没定下来,阿源让我来先与你说,你若是不同意,他便争的你同意以后,再请媒人来。” 瞧瞧,这阿源都喊上了,这两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他一点儿都没发觉,都怪李云洲这货,若不是他受伤,他怎的能这般大意,自家小白菜被偷了都不知道。 李云洲正听的起劲,暗道,自家小舅子还真是厉害,这谷源被村里多少有适龄哥儿姐儿的人家盯着,不想竟被他们李家给攀上了亲戚,心里正暗爽,便收到了自家夫郎的一记瞪眼。 吓得他连忙抱起了木头,陪笑道:“这些是放那边吧?我这就搬过去。”也不敢在这儿竖着耳朵听了。 诗哥儿被哥夫这般窝囊样儿惹得有些想笑,意哥儿是真真被气笑了,冲诗哥儿嗔道:“他想怎么争?” 诗哥儿无奈道:“这倒没说,不过定是做些讨你欢心的事儿呗。” 意哥儿无奈摆手,“罢了,我欢不欢心不重要,只要他待你好,我便安心了。” 诗哥儿闻言,眼眶微红,俯身抱紧了这个像父亲一般,护着他长大的哥哥,哑声道:“哥,你放心。” 意哥儿抱了抱诗哥儿,像小时候那般轻轻拍了拍他,暗自庆幸,在京都时,他百般阻拦,断了他爹那个继室要把诗哥儿许给侯爷为妾的如意算盘,那时他如个疯子一般,要砍了那继室,吓得他再不敢在诗哥儿婚事上动歪主意,诗哥儿身上才没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亲事缠身。 诗哥儿给谷源回了话,村长夫郎便去寻了谷媒么,谷源的婚事算是提上了日程。 等两家把亲事定下,也不过十来日的时间,提亲礼刚送进李家门,谷源和诗哥儿定亲的消息,便如风一般吹遍了村里的角角落落。 村里人有捶胸的,有顿足的,个个懊悔的不成,这般好的亲事,怎的被外来的哥儿给抢了去了。 有那些个对谷源芳心暗许的哥儿姐儿,更是气红了眼睛,手帕都不知被撕毁了多少个。 村里就数李家人最是高兴,如今李家老两口气色,身子骨儿比之往年,不知好了多少,两人把意哥儿当成他们家的福星,自打他家里门,自家儿子也不去花天酒地了,家里的日子一日日好了起来,如今还和村长家攀上了亲戚,自是疼爱意哥儿的紧。 如今李家,爹娘虽在,但当家的人已然已是意哥儿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还有银钱,都是意哥儿在管,老两口也是乐得清闲,唯一的遗憾便是还没大孙子抱,但两人也没催,便是意哥儿不能生育,抱养个来,两人如今都能接受了,反正家里如今是少了谁都不能少了意哥儿去。 喜哥儿跟着去看了看,回来眉眼带笑,冲顾筠乐道:“小爹,你是没看到,我小弟那般不值钱的样儿,嘴巴都要咧到后耳朵根子后头去了。” 顾筠失笑道:“汉子娶亲都一个样儿,宵儿那时也是这般,更何况源小子还是娶得自己喜欢的哥儿,心里头自是高兴。” 喜哥儿红了红脸,“亲事定在了秋收后,如今小弟的亲事定下,办完,我爹他们也松快了。” 顾筠点头,儿女大事,一直都是当爹娘的最操心的了。 自进了夏时,天气是一日日的热了起来,在灶房里头做饭,可真真是煎熬,好在家里头冰块儿囤的多,灶房里头才没有那般闷热。 “小爹,今儿咱们午食吃什么?”喜哥儿把团团和圆圆哄睡,放到屋里炕上,豆豆和酱酱看着,进来灶房询问道。 “昨儿宵儿买了些羊蹄子回来,今儿卤羊蹄儿吃。”顾筠回道,往灶里又添了几根大木头。 说曹操,曹操到,顾筠话音刚落,周宵便拎着一篮子东西回来了。 顾筠失笑道:“怨不得老人常说人后说人,还真是。” 周宵闻言,不由笑道:“小爹这是在背后说我什么了?” 喜哥儿端了盆水进来,给周宵洗脸洗手,“说你昨儿买的羊蹄子呢,你又买了什么回来?如今家里刚买了地,钱紧着呢,你怎的又乱花钱。” 周宵拿布巾把脸和手擦干,忙道:“你可真是冤枉死我了,这是回来的时候,遇到了钱婶子,坐了一段路牛车,硬塞给我的吃食。” 喜哥儿闻言陪笑道:“原是这样。”低头看了看,还真是没吃过的吃食,不由问道:“这是什么?” 周宵摇头,“钱婶子说是他娘家那边的饼子,里头是驴肉馅儿。” “那可不便宜,这驴肉可精贵着呢。”喜哥儿轻呼道,他自小到大,便没有吃过驴肉,只听过天上龙肉,地下驴肉这个说法。 周宵道:“我也知贵,要给钱婶子银钱,她不要,只能收下了。” 顾筠笑道:“有机会再还回去便是,不过这驴肉可是北府城那边儿的吃食,咱们这儿可没怎的见人吃过,你钱婶子竟是北府城那边的?!离得这般远。” 第88章 喜哥儿对这事儿熟,侃侃道:“说起来这事儿,也是钱叔厉害,当年钱叔年轻,爱四处奔波,拎着把屠刀从南宰猪到北,钱爷爷他们心里头急,但也管不住他,就是那时候和钱婶子互相看上了,两人不顾家里人反对,成了亲,钱叔也定了下来。” “钱叔看着普普通通的一农家汉,年轻时竟还有颗浪子心。”周宵叹道,那时候顾筠还没来谷家村,自是对这事儿知道的不多。 “尝尝看,若是喜欢吃,你白叔能买的到,到时候让你爹找他去寻买。”顾筠开口道。 顾筠对驴肉不如对牛肉那般喜爱,因着周铭也没费过心去寻买,周宵也是第一次吃驴肉,尝了口,便喜欢上了这驴肉的味道,喜哥儿也是,连连道:“好吃。” 顾筠笑道:“喜欢就买,等你爹回来,我让他去找你们白叔说,他去北府城的时候,稍带些驴肉回来,咱们卤驴肉吃。” 喜哥儿眼睛放光,崇拜的看着自家小爹,当他儿夫郎,真真是幸福的紧。 第86章 夏时,漫山遍野的翠绿,山风习习,清晨的谷家村还是舒适惬意的,不冷不热的。 天气越来越热,园子里的桃子也下来了,喜哥儿一早儿便去园子里摘了些,做了一小盆紫苏桃子姜放冰室里冰着,等到了午时,太阳最烈的时候,能解解热。 如今,团团和圆圆在学步车里,也能走的有模有样了,小短腿迈起来,哒哒哒的就往喜哥儿这儿走。 一岁多的小孩子骨头还没长硬实,顾筠看娃一般都是跑上一会儿,就把他们抱到小床上去玩耍了。 “小爹,我去河边洗衣服去了。”喜哥儿冲院子里的顾筠喊道。 “去吧,若是河边有水芹菜,野葱,摘些来,今儿午时炒来吃。”顾筠扶着团团,回道。 喜哥儿除了天热的时候,懒得从井里打水,才会来河边洗衣服,秋时冬时,因着周宵怕他冻坏了手,加上家里有孩子,烧炕的柴火整日里基本上没听过,家里最不缺的便是热水了。 河边正在洗衣服的妇人夫郎见他来,一妇人很是热情,笑眯眯的招呼道:“喜哥儿来啦,我这儿刚巧有个好位置,你来来。” 喜哥儿闻言抬头看了眼,见说话那妇人与他之间没什么龌龊,便没推辞,笑着走了过去,“谢谢婶子。” “你来的虽晚了些,但也是运气好,那王家婶子前脚刚走,你后脚便来了,刚巧空了个位子。”那妇人笑道。 一旁的夫郎接话道:“真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还是排着等了小半刻才轮到的。” “人喜哥儿福气好,话说回来,喜哥儿,你娘家弟弟和那诗哥儿定亲的事儿,你可是提前知道了的?” 喜哥儿把周宵昨儿换下来的衣物放在石墩上,刚把衣物打湿,闻言轻轻点了点头,道:“自是知道的。” 那开口的夫郎看起来似是惋惜的紧,连连道:“你说你也不劝着些你娘家那边,咱们农家人嫁娶,哪个不是得知根知底儿的心里头才放心,这外来的哥儿,如何能比得上咱们村里的哥儿好,那诗哥儿一看身子骨便弱,哪里是能做农活儿的样儿。” 喜哥儿用皂角把衣物搓洗出泡沫,闻言颇觉无语,这都多久的事儿了,怎的还有这般不死心的人,想要搅黄他小弟和诗哥儿婚事的。 没等开口,便听到冬哥儿的声音传来:“李叔么,我就觉得这诗哥儿和源小子般配的紧,俩人都识字,郎才哥儿貌的,人谷叔么都没说啥,您倒是急上了。” 李家夫郎被一小辈儿给呲哒了,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冬哥儿夫家又不是好惹的,只讪讪道:“我这不是担心吗,源小子是咱们这辈儿的看着长大的,自是对他的婚事操了些心。” 喜哥儿笑道:“李叔么放心,我弟他俩人好着呢,冬哥儿,你到我这儿来,这块儿石头大,咱俩挤挤。” 一群想听热闹的妇人夫郎见没热闹看了,也不想惹到喜哥儿,忙道:“我这儿就剩一件衣服了,浣洗干净就成了,冬哥儿来我这儿,俩人一块儿石头,还是洗不开。” 冬哥儿承了那妇人的好意,道了谢,本想去那块儿石头上洗衣物,不想喜哥儿身旁的妇人,起身笑道:“我这儿也好了,冬哥儿你来这儿,也好和喜哥儿唠唠嗑。” 冬哥儿却之不恭,家里头有了娃,走不开,也许久没找喜哥儿说过话了。 “我刚来的时候,还遇到你未来弟夫郎了呢。”冬哥儿把木盆放下,眨眨眼,冲一旁的喜哥儿笑道。 “可是我那不值钱的弟弟又买了什么东西送诗哥儿了?”二人相知多年,冬哥儿一个动作,喜哥儿便知道他心里头想的什么了。 冬哥儿闻言,笑容更甚,“我还真从没见过源小子那般模样呢。” 喜哥儿无奈失笑,“以前还藏着掖着,如今过了明路,更是不知道收敛下了,我小爹前几日还与我说呢,源儿被诗哥儿拿捏的死死的,看他如今这般模样,又是个怕屋里人的。” 冬哥儿乐道:“我和谷叔么想的一样儿,你小弟家以后定是诗哥儿说了算。” 喜哥儿笑了笑,家里谁当家无所谓,只要能把家当好便成。 俩哥儿说说笑笑,家长里短唠了感觉没多久,衣服边洗完了,喜哥儿起身的时候,顿觉腿麻,眼前一阵儿黑白点点,缓了会儿,轻轻抬了抬发麻的腿,刚放地下,又是一阵儿酸爽,差点儿栽河里头去。 吓的冬哥儿连忙扶了他一把,“你这身子骨,就不下地做活儿,真真是比不得从前了。” 喜哥儿无奈道:“之前在家里院子里洗衣服,都是坐凳子上,若不是打水麻烦还弄湿院子,我就在家里洗了。” “这倒是,你这身儿衣服是从棉哥儿那儿买的布料,去镇上染的色吧?我一摸就知道。”冬哥儿把喜哥儿扶稳站直,“这颜色还别说,挺好看。” 喜哥儿笑道:“你手上感觉还挺准,之前染过一匹这藕荷色,送去给我娘家嫂子那边去了,听棉哥儿说,你不是也买了两匹?” 冬哥儿把衣物拧干,放进盆里,笑道:“是,还没拿去镇上染色,如今想染个和你这衣服一样的颜色了,好看。” 喜哥儿点头道:“布料加上染色的钱,是比在铺子里直接买布省银钱。” 冬哥儿笑嗔道:“便是如此,也舍不得买呢,棉麻的衣服已是算挺好的了。”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家里走去,太阳照在脸上,有些晒得慌,喜哥儿有些后悔出门前没把草帽给带上了,好在家离的不远,没多久便到了。 回到家,把衣物晾在晒衣杆上,太阳大,小半天便能收了。 顾筠之前还教着喜哥儿做了不少的枕头套儿,和被罩儿一个颜色,不像枕巾那边容易从枕头上滑落,和床上的被子也搭的紧,喜哥儿很是喜欢。 清洗过的衣物,散发着皂角的清香,迎风摇曳。 喜哥儿晾好衣物,没多耽搁,便去灶房帮着顾筠准备午食去了,刚走到灶房门口,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总觉得自己像是忘了些什么。 直到等着水芹菜和野葱做饭的顾筠,见喜哥儿两手空空,疑惑道:“这么快便被摘完了?”如今鲜菜都吃不完,这东西村里人有这般爱吃吗? 喜哥儿才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羞窘不已,“小爹,我给忘了这茬儿了。”无奈,和冬哥儿聊的太投入了些。 顾筠哭笑不得,“罢了,今儿中午吃凉面算了,宵儿和你爹他们回来,定是热的没什么胃口,吃凉面也好。” 喜哥儿见天色也不早了,他本就去河边去的晚了些,再去寻水芹菜,野葱,怕是误了吃午食的时候,“小爹,等到吃过午食,我去挖些来,做晚食。” 顾筠笑了笑,他不过也只是想换换口味,“成,你先去园子菜地里摘些番茄,黄瓜豆角来,我把面和了。” 喜哥儿点头,拎着竹篮,便去了园子。 午食刚做好,周宵便赶着牛车回了家,喝了杯紫苏桃子姜,才没那般热了,舒了口气,道:“小爹,我今儿送菜蛋果子的时候,去白叔那儿坐了会儿,见他书桌花瓶里插了几朵含苞待放的荷花,有了个主意。” 顾筠把过了凉水的面条给周宵夹了一碗,淋上浇头,闻言笑道:“什么主意?” 喜哥儿也跟着好奇了起来,睁着双忽闪忽闪的眼睛看着他。 周宵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道:“小爹,如今大家日子都过得不错,镇上许多人家开始讲究起来装点屋子了,放些时令的花,给屋子添上几抹颜色,这和花市里种在盆子里的花还不一样,凋了便能换种插,还能自己搭配着来,想来摘些花去卖,应是不缺人买的,更何况,咱们院子里,园子里如今最不缺的便是花了。” 顾筠爱重些花花草草侍弄院子,因着喜哥儿这几年也跟着学了几手,家里如今花团锦簇的,连带着园子里也种了不少,而且有时顾筠为了让花长的更大,还会剪掉一些,扔了也是浪费,还不如摘上些花去卖,换些银钱。 第89章 “你是想摘些荷花拉去镇上卖?”顾筠开口问道。 周宵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如今麦子也快熟了,马上要收麦,趁这段时间有空,选些好的花,摘了去镇上卖,荷花还是不要摘了,听人说摘了荷花,后头藕便长不好了,而且荷花还能卖莲蓬,没得那般费事儿的。” 顾筠点了点头,恍然又心疼道:“你是要卖我和喜哥儿种的花?说起来,这倒也是个营生,不过,这般,会不会太累,你还得送菜送蛋的。” 喜哥儿倒是双眼放光,他怎的没有想到呢,花摘了还能再长,他没顾筠那般心疼,忙道:“小爹,我跟着去,阿宵去送货,我来卖,先摘我那边的花,看看情况。” 顾筠,“………”团团和圆圆又要丢给他看了。 想了想,道:“成吧,你们只要觉得能做便成。” 喜哥儿闻言眉眼弯弯,似是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又在向他招手了。 等吃过午食,也不睡午觉了,把俩娃往顾筠房里一扔,热火朝天的忙他的卖花生意去了。 “这朵,还有这朵,看着颜色红一些,看着好看些,记好标记,明儿早早起来,直接摘了。”喜哥儿在他种的花里头四处转悠,看到一株好看的,便绑上一块儿显眼的红布条,这还是用衣柜里,之前周宵成亲时,剩的布料,喜哥儿现剪出来的。 周宵站在一旁,给他递红布条儿,无奈摇头,今年喜哥儿不用操心果子,许久没做过生意了,看来自家小夫郎,还真是个爱做生意的哥儿。 温声道:“剪花的时候,戴着点儿叶子好看些。” 第87章 喜哥儿最是喜欢挣银子的活儿计了,干劲儿十足,连团团和圆圆今晚都没让他俩跟着他睡,搁顾筠屋里去了。 翌日一早儿,鸡鸣尚未起,喜哥儿便拖着周宵起了床,两口子洗漱完,睁着双有些水肿的眼睛,拉蔬菜的拉蔬菜,剪花的剪花,忙活儿了好一阵儿,初阳破晓,夫妇俩才驾着牛车,一路哒哒哒的往镇上赶去。 周铭把货装好,准备去府城的时候,听童哥儿他们说,周宵和喜哥儿两人已经走了有一阵儿了,回灶房咬了口饼子,冲顾筠笑道:“这俩人,起的比鸡还早。” 顾筠无奈摇头,不过若是真能弄得好了,倒也是个能挣银子的好营生,喂了口团团奶糊糊,冲周铭道:“多带些饼子,免得路上再饿了。” 周铭笑着点了点头,拿上五张饼子,驾着骡车出门了。 俗话说的好,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午时未到,喜哥儿和周宵夫夫俩便蔫头蔫脑的驾着牛车回来了,车上的花儿怎么去的镇上,又像是怎么回来的。 喜哥儿颇为失落,耷拉着脑袋,冲顾筠蔫声蔫气道:“小爹,就没卖出去几朵,真真是没想到,嗓子都要喊劈了,来看的人倒是多,也夸我花儿养的好,就是没几个乐意付银子的。” 周宵也很是不解,本以为不够卖的,不曾想现实是没人买的。 顾筠刚哄睡俩娃,闻言轻声道:“凡事儿哪有一开始就顺的,你与我说说,卖花的时候,来看的人怎么说的。” 喜哥儿还是有些低落,声音听着就有些提不起劲儿,白忙活一早上了,“那些人都说,家里有种这些花儿,若是想插花儿在屋里,在院子里直接剪些来便是了。” 顾筠了然,周宵坐到一旁,喝了口温水,道:“我是想少了,本想着平常百姓人家,种花儿的人少,今儿没卖出去花儿,我和喜哥儿去花市瞅了一眼,人不老少,听他们说,就是想买了种院子里的,在屋里放花儿,都是捡着小盆儿的花儿买。” 喜哥儿看了眼板车上的花儿,连连道:“真真是可惜了我的花儿了。” 顾筠给他递了杯水,笑道:“如此我便知道问题在哪儿了。” 喜哥儿眼睛一亮,忙道:“小爹,要怎么办?” “若想和花市抢生意,咱们种的花儿的种类要多一些,拉去镇上卖花儿的时候,最好是配好了一束束的,连带着花瓶儿也配好,这般主顾一看,就喜欢上了,不就卖出去了。” 喜哥儿一听,又有些蔫儿了,还得自己配,自己哪有那个本事,“罢了罢了,看来我是吃不了这口饭。” 顾筠闻言,笑道:“别丧气,今年便算了,明年多买些花种来,我教你,定能卖得出去。” 喜哥儿轻轻点了点头,不再想卖花儿的事儿了,起身,把板车上的花儿搬下来,放进灶房里的低一些的盆里,整个灶房亮眼了不少,看着还真有那么几分的颜色。 喜哥儿这边铩羽而归,没曾想,刚吃午食没多久,便见不怎么爱出门的橙哥儿来家了。 “橙哥儿,快坐,吃午食了吗?要不要吃些?”喜哥儿说着要给他拿新的碗筷来。 橙哥儿眉眼弯弯,眼睫在下眼处投下一片阴影,笑的喜哥儿都有些看呆了,真真是个大美人,周宵颇为无语的看了眼自家小夫郎,顾筠在一旁抱着圆圆,但笑不语。 “吃过了已经,不用麻烦,明儿家里在村里的小布铺开张,小爹让我来喊你们明儿一早儿记得来,家里准备了些瓜果点心,一起热闹热闹。” 喜哥儿闻言瞪大了眼睛,“布铺?!” 他怎的一点儿风声儿也没听到,细想了想,自打棉哥儿有孕,也是许久没有去寻他玩儿过了,自家相公和老爹又整日里忙活儿家里的事儿,村里许多事儿还真是没怎么注意过了。 喜哥儿颇觉挫败,亏他还自诩是村里百事通,以前家家户户的大事儿小情就没他不知道的,自打成了亲,有了娃,家里事儿多起来了,还真是少有空儿去村里闲话了。 橙哥儿笑了笑,“村里来我家买布的人家不少,家里临近门口儿,刚巧还有个小空房子,小爹他们收拾出来,开了个小门,把织好的布放那儿,当作一小布铺了。” 顾筠笑道:“成,明儿我和喜哥儿都去,你周叔和宵儿忙着园子里的事儿,怕是不得空过去。” “家里的事儿重要,明儿也就是请顾叔你们过去,吃吃点心,唠唠嗑儿,添些人气儿。” 喜哥儿笑道:“也是许久没见棉哥儿了,他可还好?” 橙哥儿点了点头,面色温柔似水,柔声道:“大哥么挺好的,前段日子有些害喜,瘦了些,把大哥心疼的不成,如今胃口好了许多,眼看着胖了些呢。” “那便好。”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橙哥儿想着家里还有些活儿计没忙完,也没多待,便起身告辞了,喜哥儿给他装了些桃子去,盛情难却,橙哥儿无奈又有些高兴的拎着一篮子桃子回去了。 等橙哥儿走了,喜哥儿回到灶房,“没曾想我卖花儿的买卖黄了,云叔家的小铺子开起来了。”语气没什么酸味儿,只是对自己的小生意有些遗憾的紧。 周宵安慰道:“这哪儿能比,布这东西,过日子少不了,花儿,都是手里有些闲钱的人家的消遣。” 喜哥儿想想也是,村子里卖豆腐的人家也不是在村里开了个豆腐小铺子,不再纠结,“小爹,明儿我们去云叔家,带些什么?” 顾筠看了眼桶里的花儿,笑道:“都是亲近的人,刚巧你这儿有花儿,我屋里有个还不错的陶瓷瓶子,一起带去便好。” 喜哥儿点头,没曾想这花儿还有用武之地,心里的那点儿小郁结也没了。 等到云家小布铺开门的这日,村里人来了不少,喜哥儿一手拎着一瓶儿红艳艳的花儿,一手抱着圆圆,先给云叔么他们道了贺,才把手里的花儿拿给他们。 云叔么今儿是真高兴,家里有木匠的手艺,如今多了份卖布的进项,家里的日子那可真真是肉眼可见的要好起来了。 “喜哥儿有心了,这花儿我瞧着喜欢的紧。”云叔么接了过来,“棉哥儿和橙哥儿他俩在铺子里呢,你去寻他们吧。” 等喜哥儿走进布铺,里头颜色还挺多,有些布匹,橙哥儿还绣了些花样儿在上头,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喜哥儿,快来这儿坐,吃点儿点心。”棉哥儿笑眯眯的和他打招呼道。 云叔么把花儿放柜台上,嗔道:“少吃些糕点,这才吃过早食多久,把娃娃在肚子里养太大,生的时候可是受罪。” 他倒也不是吝啬,主要是棉哥儿一天下来,小嘴儿叭叭的就没停过,他也真是有些担心,不然谁不想自己大孙子生下来白白胖胖的。 棉哥儿撅了撅嘴,眼看都能挂油壶了,把手上还剩一小半儿的糕点塞嘴里,闷闷道:“知道了,小爹。” 云叔么哭笑不得,摇了摇头,没再管他,去招呼其他人去了。 喜哥儿抱着圆圆坐下,捻了块儿糕点,笑道:“云叔么也是为你好,我生团团就比生圆圆轻松些,圆圆就比团团大些。” 怀里的圆圆听到自家小爹喊他的名字,挥着小手,奶声奶气的“啊啊”了两声儿。 喜哥儿眉眼温柔,给他塞了块儿软糯糯的糕点,笑嗔道:“就知道啊啊,如今快两岁了,还不会说话。” 第90章 棉哥儿越看圆圆越喜欢,轻轻摸了摸微凸的肚子,笑道:“贵人语迟,咱们家圆圆多可爱啊。” 喜哥儿听着心里舒服的紧,没有哪个小爹不喜欢旁人夸自家孩子的,“你这铺子看着着实不错,我还以为你们直接卖未染色的棉布呢。” 棉哥儿又拿了个桃子,咬了一口道:“为着村里人省些事儿,染了色的布,看着也好看。” 喜哥儿附和着点了点头,两人边聊边笑,许久未见,俩哥儿的话匣子都有些关不上,等过了这阵儿最热闹的时候,顾筠买了匹靛青色的棉布,喊喜哥儿回家,两人才依依不舍的道别。 云家的铺子就这么开了,生意还不错,村里嫁娶,逢年过节,手里有银钱的都爱在他家买,比镇子上便宜,布料织的也不错,云叔还特地去木家村,寻了几家人,谈了合作,不再去跑镇上卖棉花了。 转眼便到了麦收,今年地多,四十三亩地的麦子,一眼看过去,黄澄澄一片,很是吓人。 这段日子,周宵没法去镇上送货,酒楼掌柜和杂货铺掌柜如今都和他熟的紧,体谅他家里忙走不开,安排了人来村子里拉,因着顾筠和童哥儿只要在家里把货弄好便成。 府城的生意周铭和喜哥儿表哥那儿说了这段日子忙,本不想再往府城送了,无奈夏时是他那儿生意最好的时候了,最后周宵拍板,周铭还是照常送着便是,反正缺他一人,再多招个短工来便是。 村子里一派如火如荼的景象,喜哥儿擦了擦汗,看着一车又一车拉回家的麦子,乐的牙不见眼,农家人最累也最开心的便是这时候了。 第88章 今年一年,风调雨顺,再加上周家养的家禽牲畜多,粪肥虽有些紧巴,但还是比不上肥的人家肥力足,因着地里的麦子长的粒粒饱满,看着就很喜人。 喜哥儿也不嫌麦芒扎人,镰刀耍出了残影,身后是一堆又一堆的小麦垛。 加上家里的长工,除了童哥儿忙活园子里的活儿计,其他的都来了,再加上多请了十个短工,十五个人,忙活了二十来天,才将将把麦子晾干囤进粮仓。 满院麦香,顾筠心疼他们这段日子太累,变着法儿的给他们做美食,补身子,见天儿的红烧肉,羊肚猪肚汤补着,但还是眼看着夫夫俩瘦了一整圈儿。 喜哥儿肉眼可见的黑了不少,看着更精神了,看着粮仓快堆不下的小麦,笑的牙不见眼。 “今年收成好,麦粒大,估摸着一亩地得有个三四石。”油灯摇曳,喜哥儿喝了口小爹酿的米酒,笑眯眯道。 “等交了粮税,换了银子,咱们也稻香酒楼搓一顿。”顾筠笑道,他厨艺虽好,但都是些家常便饭,他舍得放调料,吃着比旁人家的饭食好吃些,自还是没靠这门手艺养家糊口的酒楼大厨做的饭食好吃。 周宵和喜哥儿碰了碰杯,闻言开口道:“钱掌柜前段日子还说呢,新出了菜品,让我带你们去尝尝。” “那感情好,这段日子你们都累的紧,这两日在家好生歇歇。”顾筠给喜哥儿夹了个鸡腿,温声道。 喜哥儿没有推拒,家里的鸡腿如今一般都是他和自家小爹的,笑眯眯的咬了一口,“不累,等卖了银子来,更不累了。” 惹得众人不由失笑,不过想想也是,再没啥能比得上银子到手时的那种由内而外的高兴满足的感觉了。 如火如荼的麦收忙了近一个月才进入尾声,农家人都不舍得把土地闲置,麦子刚收回家,周宵便让周大他们把地翻了翻,种上了豆子,虽说时候晚了些,但到了秋时,还是能收上些豆子来。 交了粮税,除了留够家里人一年半的吃的,顾筠多留了些,打算做麦芽糖,其他的周宵都拉去了镇上换了银钱。 麦子如今六文一斤,换了八十六两八钱银子,周宵又添了些,换了十两的金子回去。 “你把银子换成了金子,要给小爹那边的银子怎么办?”喜哥儿看着眼前金闪闪的金锭子,心里头高兴,但一想到小爹那边还没有给钱,不由询问道。 周宵把十两金子放喜哥儿手里,道:“拿这段日子卖鸡蛋的银子给小爹那边就好。” 喜哥儿眉眼带笑,爱惜不已的把金子和之前的那块儿藏放好,不由乐道:“我现在觉得,啥东西,多了才能挣银子,家里的鸡鸭鹅多了,如今便是按一文一颗蛋,一日下来,都能有七百多文。” 春夏秋,暖和的时候,正是家禽下蛋最多的时候了,这一年下来,光靠蛋,便能挣八十来两银子,加上园子里的菜,果子,莲蓬,藕,再加上水田里的稻子,土豆,甘蔗,猪,如今粗粗一算,刨去家里长工的开销,平日里的花销,一年下来,便是和顾筠那边平分,怎的也能到手一百五六十两。 喜哥儿一想,便觉心头火热,这日子,真真是越来越有奔头了。 “麦子卖了,咱们什么时候去酒楼搓一顿?”喜哥儿笑眯眯道,手头儿如今宽裕,去吃一顿一他是点儿不带心疼的。 周宵笑了笑道:“看小爹想啥时候去,我反正如今每日都要往镇上跑。” 喜哥儿点了点头,看了眼睡的香香的团团和圆圆,轻轻笑了,年岁小的娃儿,就是觉多。 屋外蝉鸣四起,喜哥儿也觉得有些困乏了,只着里衣,陪着俩娃睡了个舒舒服服的午觉。 忙完麦收,清闲了些,心里头没了事儿,许是前段日子抢麦收太过累了些,喜哥儿一觉睡了近两个时辰,等他迷迷瞪瞪醒过来的时候,望着窗外的日薄西山的太阳,脑袋昏昏沉沉的。 “醒了?” 喜哥儿还没回过神,便听到了一旁周宵略带笑意的声音,“你真真是能睡,团团和圆圆都醒来好久了。” 喜哥儿回了神,伸了个懒腰,笑道:“忙了二十多天,好容易忙完了,可不得好好补补觉。” 话音刚落,一旁的圆圆“啊啊”了起来,小家伙见小爹醒了,便抛弃了大爹,伸着小胳膊要喜哥儿抱。 喜哥儿每次见俩娃这般模样,心里回回都能软成一滩水,笑眯眯的把圆圆抱了起来,亲香了一口,“哎呦,小爹的好大儿。” 惹得圆圆咯咯直笑,在周宵怀里的团团看的眼热,挣扎着也要小爹抱,“爹,抱。” 喜哥儿真真是又幸福又无奈,只能一手一个娃,雨露均沾。 失了宠的周宵无奈一笑,起身道:“快要吃晚食了,我去灶房看看。” 今儿的晚食也是很丰盛,红烧鱼,蒜泥豆角,还有一道酱肘子,团团和圆圆最喜欢的便是吃酱肘子的皮了,惹的顾筠连道:“小小年纪就很会吃了,知道哪块儿好,真真是我的聪明伶俐大孙子。” 团团和圆圆,“………” 他俩只是觉得皮好嚼而已,自家小爷爷真是闭眼盲夸。 喜哥儿笑了笑,给俩爹一人夹了块儿,“最喜欢的就是小爹做的酱肘子了。” 顾筠笑道:“喜欢就多吃些,好好补补。” 周宵把酱汁舀了勺倒进碗里,和米饭搅拌搅拌,真真是香迷糊了要,狠狠吃了一大口,“对了小爹,如今咱家地多,家禽牲畜的粪肥有些不够用,我想着再抱几只猪养。” “成是成,但如今家里的猪卖完刚刚好,不必太费劲,若是多养几头,可能卖的得费劲些了。”顾筠喝了口米汤,温声道。 “这我也想到了,不过前段日子我不是去府城送货吗,表哥那边有一好友,屠户,家里府城的地界儿不大,都是去府城周边的村子里收毛猪,府城人多,平日里他两头猪都不够卖的,拉去他那边,他定是收的。” 顾筠闻言顿了顿,看了眼周铭,轻声道:“成,明儿让你爹去问问,若是成,就多养些。” 周宵一愣,他本以为小爹会让他去府城,没想到竟是连提都没有提,难不成还真是怕我这一五大三粗的汉子被拐了去?真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喜哥儿乐呵呵的听着,养的牲畜越多,越挣银子,他自是乐意的紧。 这事儿便这么说定了,吃过晚食,便各自回屋休息去了。 翌日一早儿,周宵便去了镇上送货,吃过早食,喜哥儿便推着团团和圆圆,去云叔么家找棉哥儿橙哥儿他俩唠嗑儿去了。 不想,刚走出门,便被一灰头土脸的人撞了一下,“嘶,走路小心些!”喜哥儿不免有些生气,撞到他便罢了,若是磕着了团团和圆圆,那怎么得了,小孩子骨头还没长硬呢。 “呵呵,呵呵。” 喜哥儿皱眉瞪了那人一眼,撞了人还笑,真真是不怕被打?谁知,一抬头,便直接愣在了原地。 “你……你……” “呵呵,小,小娃娃,白,白。”那人一副傻兮兮的模样,除了一双眼睛清澈明净,全身没一处不是脏的。 不知为何,喜哥儿见他这副模样,没来由的竟有些心酸,“你等下。”留下这句话,喜哥儿便匆匆推着团团和圆圆回了家。 第91章 “小爹,小爹,你快些出来!” “怎的了?这般着急?”顾筠理了理衣服,温声道:“不是去找棉哥儿玩去了吗?” 喜哥儿神色焦急,把团团和圆圆往院子里一放,拉着顾筠便往门口走,“小爹,你去看看便知。” 谁知,到了门口,那人却不见了踪影,急的喜哥儿连连跺脚,懊悔不已,“早知道我让他先进来了。”四处张望了一番,空无人影,不见踪迹。 顾筠无奈道:“怎的了?到底是谁啊?” 喜哥儿想了想,轻声道:“小爹,我知道阿宵不是你和爹亲生的孩子,那他有没有可能还有亲兄弟在世?我刚碰到的那人,眉眼和阿宵真真是像极了。” 顾筠闻言心下一沉,“你仔细与我说说,那人长得如何?” 喜哥儿见状,神色也不由严肃了些,“就我刚看到他,还以为是阿宵,但见他神色间,不似是正常的人,像……像是有些心智不全。” 顾筠眼眸一转,“我出去寻寻,你在家里看家。” 说完便快步出了门,身形间是喜哥儿从没有见过的急迫。 “难不成真是阿宵的兄弟?怎的会落的那般模样,若真是小叔子,好生养着也不是不成。”喜哥儿关上院门,自言自语道。 等到了日上中稍,也不见顾筠回来,眼看快到了午食的时候,喜哥儿哄睡俩娃,匆匆去灶房,做了锅凉面。 “小爹呢?怎的不在?”周宵送完货回到家,边洗漱边问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般都是自家小爹在家里,喜哥儿出门转悠,今儿倒是反着来了。 不料话音落了好一会儿,却不见喜哥儿回话,不由抬头看了自家夫郎一眼,只见他直直的盯着他看,嘴里还嘟囔着:“还真是像。” 周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今儿是怎的了,这般怪。 第89章 周宵不明所以的看着喜哥儿,自家夫郎这般盯着他呆愣愣的模样,还真是从未见过,不由摸了把脸,暗道,难不成最近自己又俊逸了几分,迷住了这哥儿不成? 周宵沉浸在自己想象中的俊逸面庞里,越想越自信,整个人如孔雀开屏般,朝着喜哥儿自认为很是有样儿一笑,喜哥儿扯了扯嘴巴,想不通自家相公怎的这般怪怪的表情。 轻咳了一声儿,低声道:“阿宵,我今儿许是遇到你兄弟了!” 周宵闻言顿了顿,笑容僵在嘴角,“我兄弟?!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村里便是三岁小儿许是都知道我是爹他们捡来的,哪里来的兄弟。” 喜哥儿把凉面往他面前推了推,轻声道:“你先吃着,我和你说,今儿我本打算去找棉哥儿唠嗑儿,出门就被一邋里邋遢的汉子给撞了,结果一抬头,那人虽脸脏脏的,但眉眼和你长得九成相似,我还以为你路上被人劫了,吓了一跳,回家拉小爹出来看,不想人走了,小爹急着出去找去了,我本有三分信,见小爹这般模样,便觉得八九不离十了。” 周宵闻言,放下手里的筷子,也没甚胃口吃午食了,细想来,对于自己的家世,总觉得小爹他们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就连去府城送货,被人盯上,小爹他们表现的也是紧张过甚,看来自己的身世定是有什么问题! 喜哥儿见他放下了筷子,不由道:“你忙了一上午了,快些吃,想想这也是好事儿一桩,世上除了团团和圆圆,还有与你血脉相连的兄弟,便是心智有些问题,咱们如今也能挣银子,便是养他到老,也没有问题。” 周宵愣了愣,“心智不全?” 喜哥儿点了点头,“看模样谈吐,是如此,行为举止像是孩童一般。” 周宵闻言,更有些食难下咽了,“我出去看看。”说着便起身出了门。 喜哥儿叹了口气,想想也是能理解,任谁凭空多出个兄弟,都很难淡定,拿过周宵未吃完的凉面,放到一旁,用罩子盖上,免得被苍蝇落了脚。 直到快要日落西山,周宵才回家来,喜哥儿见只有他一人,安慰道:“别急,小爹还没回来,许是找到了,老爹从府城回来,也去寻了,你先吃些饭食,一整天没怎么吃饭了,也怪我,应该让他进家来才是。” 周宵也觉得有些饥肠辘辘,狠狠吃了两大碗的凉面,才堪堪平复了些。 刚放下碗筷,便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周宵立马起身,往灶房外头走去,只见顾筠和周铭身旁,站着一身形瘦弱的汉子,直冲他傻乐。 喜哥儿见状,松了口气,“爹,你们快来吃点儿饭先。” 周宵心里已有了成算,一家人进到灶房,他也没先开口,俩爹忙了一天,还是得先让他们吃饭。 顾筠和周铭也没开口的意思,喜哥儿弄了三碗面条儿,连带着给他这个准小叔子盛了满满一大碗,等几人吃饱喝足,喜哥儿点燃油灯,一家人坐在饭桌前,无言了一阵儿。 顾筠叹了口气,道:“想来你也猜到了,他是便是比你大了七岁的哥哥,我和你爹与你亲生爹爹们相熟,你是他们临终前托付于我们的,当时你哥哥已是受了重伤,下落不明,不想竟还有团聚的一日,想来也有些血脉的召引。” 周宵看了眼像小儿般乖乖坐在一旁,灵活的眼眸正四处打量的汉子,沉声道:“世人千千万,相像的也不是没有,仅凭长相你们便断定了他是我哥?” 周铭摇头道:“你哥手腕处有一像是燕子一般的胎记,他刚出生的时候,你爹曾给我们看过,我和你小爹已经确认过,是你哥没错。” 周宵闭了闭眼,“爹,小爹,我自小被你们养育长大,你们在我心里,便是双亲,对于我的身世,你们不想与我说,我便不问了,我知道,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对我好。” 这话七分真,三分假,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是假,若是被双亲抛弃,那便算了,可以当作没有他们这两人,但明显他双亲是迫于无奈,临终托付,周宵很难不去想要一个真相。 顾筠和周铭对视了一眼,“宵儿,你的身世,我们暂时还是没有办法和你说明,往事已如烟,你爹爹他们临终嘱托,只想让你安稳度日,娶一房妻,生几个娃,平淡幸福的活着,如今你哥哥也寻到了,便放下前尘往事,好好过日子好吗?” 周宵眼眶微红,沉沉点了点头,“好,小爹,我只想最后知道一件事儿,我爹他们,是疼爱我的,对吗?” 顾筠闻言,也跟着红了眼睛,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重重的点了点头:“你还未出世的时候,你爹他们便给你取了名字,暮安,愿你朝朝暮暮,时时安泰,你是他们在爱里出生的孩子。” 喜哥儿坐在一旁,边听边流眼泪,心中一阵阵酸涩疼痛,他都如此了,更不用说是他的至亲的周宵了。 顾筠接着道:“你爹留给你了一副金锁,阿铭,你拿来吧,连暮念的一起拿来,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小爹,我去烧些热水来,给大伯哥洗洗,也不知道阿宵的衣服他能不能穿,看着比阿宵瘦太多。”喜哥儿哑声道,带着点儿哭过的声音,他看着样子比喜哥儿高了一点儿,喜哥儿的衣服倒是能穿,但哥儿汉子有别,便是周宵亲兄弟,喜哥儿也不好把自己的衣服给他穿。 不料,顾筠开口道:“你的衣服拿来给他穿便是,都是哥儿,倒也没什么。” “哥儿?!” 顾筠了点头,“等会儿你帮他搓洗一番后背,咱们除了你和团团,家里都是汉子,七岁不同席,便是阿宵这个亲弟弟,也不好给他洗澡。” 喜哥儿仔细看了眼念哥儿,“小爹,大伯哥怎的没有孕痣?真是哥儿?” 顾筠笑道:“许是被脸上的脏污遮住了。” 话音刚落,周铭便拿了一个木盒过来,递给周宵:“你爹爹他们给你留下的。” 周宵手指微颤,接了过来,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两个分量十足的金锁,在油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周宵拿起了其中一个刻着“安”字的,细细摸了摸,原本乖乖坐在凳子上的念哥儿看到,急急起身,抢过木盒,结巴道:“我……我的,弟……弟弟的。” 喜哥儿转身抹了抹眼睛,周宵用了这辈子最温柔的声音,轻声道:“哥,我就是你的弟弟,暮安,你看我们两个,长的多像。” 念哥儿闻言,睁着双清澈的大眼睛,细细瞧了瞧,又笑了起来:“安安,弟弟,爹爹,给。”说着,把木盒直往周宵怀里塞。 “小爹,我哥他从小便是这般吗?”周宵接过木盒,语气酸涩不已。 顾筠摇了摇头,“你哥他小时候最是聪慧,想来是他受伤后,许是高烧,烧坏了脑袋,如今心智才会这般。” 周宵点了点头,轻轻呼了口气,便是心智不全又如何,他也定能护他一世周全,还是怀揣着些许希望,道:“等明儿一早儿,我便去寻谷大夫,再来看看,许是能治好的。” 顾筠不忍把实话说出来,若真是烧坏了脑袋,还怎么能治好呢? 第92章 “成,能治好自是好的。” 热水烧好,几个汉子出了灶房,喜哥儿把念哥儿仔仔细细的清洗了一番,眉间的孕痣也显现了出来,相比周宵,眉眼更温润了一些,不过两人出门,定不会有人觉得他俩不是兄弟,还是有八成像的。 仔细的把念哥儿洗漱好,喜哥儿把洗干净,还没有穿过的衣服拿来,给他穿上,目光所及,皮肤白皙,眼神似小鹿一般清澈,真真是一个俊秀的哥儿。 喜哥儿叹了口气,美人命途多舛,看他眉间孕痣,深红,显然是和汉子已有过肌肤之亲,不过想想也是,一个哥儿,独身流落在外,哪里能过得好。 以后自己加倍待他好便是,以后念哥儿定会安稳幸福度日,便是不成亲,他和周宵也能护他一世安康。 顾筠拉着念哥儿的手直笑:“我们念哥儿不想竟出落的这般模样,俊秀的紧。” 念哥儿也跟着顾筠笑,眉眼间不见一丝浑浊,清明透亮。 “我们卧房旁边的屋子,刚刚你爹已经收拾出来了,今儿念哥儿便睡在那儿,衣服来不及做新的了,阿宵,你明儿去镇上,拉着喜哥儿一道儿,直接买几身成衣来。” 周宵点了点头,豆豆和酱酱也围了过来,闻了闻新主人的味道,算是记下来。 今儿一天,真真是跌宕起伏,临睡前,顾筠道:“便是咱们住的偏,念哥儿瞒不了几时,我和你爹打算在外说明,念哥儿是我们看他与你长得像,见他如此境地,于心不忍,收养的哥儿,取名周念。” 周宵点头,看了眼念哥儿,“大哥,你好好歇息。” 念哥儿冲周宵傻傻一笑:“弟弟。” 周宵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喊了豆豆来,守在念哥儿门口,免得他再跑丢了。 月光如水,洒落在院子角角落落,明儿又是一个好天气。 第90章 念哥儿来了周家,如顾筠所想的那般,第二日,村里七七八八的便都知道了,主要还是因着顾筠他们出去找人的动静太大,一个村子住着的人家,也是很难不注意着他们家。 “这周家老两口也是,怎的净爱往家捡孩子。” “他们又生不出来,不捡孩子哪里能有后代?” “要我说,能被周家捡去养着,也是命好,周家老两口又没自己亲生的孩子,可不得好生养着。” 路过的老两口顾筠和周铭,“…………” “咳咳,那啥,顾叔,你们这是去云叔家了?” “哎呦,瞧瞧这布,不是给新领家的孩子买的吧?” 顾筠笑了笑,温声道:“就是给念哥儿买的,孩子刚到家,身上没什么被褥衣服,得做些新的来。” 他倒也不因着村里人眼红嚼舌根生气,村里人平日里没啥事儿,可不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的,计较的多了,怕不是得气出病来。 围在树下乘凉的村里人见状,纷纷竖起大拇指,“要不说你们最是良善呢,这捡来的孩子还能待这般好,那孩子可真真是有福气的紧。” 顾筠笑而不语,他和周铭两个汉子,也没甚和他们说的,打了个招呼便走了。 一上了些年纪的夫郎撇了撇嘴,“切,瞧瞧他那傲气劲儿,不就是嫁了个有本事的汉子,可把他给享上福了,一汉子,也不嫌丢人。” “哎呦,叔么,你这话可说的太酸了。” 众人哄堂大笑,那夫郎有些羞愤,寡不敌众,恼红着脸回家去了。 “谁不知他年轻那会儿,跟在周铭那猎户屁股后头跑,结果周铭都不带理他的,后头还被一汉子给抢了这好亲事,心里不知道得多气呢,这么些年了,你们看,这口气还没过去呢。” “说起来,周叔也的确能称得上咱们谷家村顶顶好的汉子了,疼顾叔,还不嫌弃,好生养着跟自己没血缘的孩子,你们看那周宵,不仅会打猎,还识字,没成亲那会儿,周家门槛也是都快被踏平了。” “说起来周宵,喜哥儿也是有福气,如今看他们的日子,真真是村里数得上的人家。” “他们夫夫俩就没啥子意见?这本来周家的钱财都是他们的,如今还要分些给一陌生人,不心疼得慌啊?!” “这有啥心疼的,你没听顾叔刚刚说,捡来的是个哥儿,等嫁出去,换上几两聘礼,不亏。” “说的是,有这般大家业的人家,哪有傻的,没人乐意干这赔本买卖。” 村子里议论纷纷,有那般好事儿的,跑去村长家,瞎咧咧了一番,气的村长夫郎直接把这些好事儿的村里人给请了出去。 “小爹,你莫气,不过,刚王婶子那话,也有那么几分道理,可得和二弟那儿好好说说,把银子看牢了才是。”谷李氏抱着喜哥儿小侄儿,站在一旁,循循劝道。 村长夫郎闻言,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的鼻子气道:“旁人不知道周家的事儿,拎不清,你是喜哥儿大嫂你不知道?你二弟自打嫁过去,银子便是和你周叔他们分开来的,我们这般听旁人一怂恿,便跑去周家,在你二弟面前搬弄是非,若真闹起来,且不说平白惹人笑话,你二弟还如何在周家过日子。” 谷李氏撇了撇嘴,“我知道了,小爹,不过我这也是为了小弟考虑不是。” 村长夫郎叹了口气,“你啊,眼界能不能再高点儿,莫要盯着眼前的那一亩三分地,几个铜板,凡事儿多想想,别总想着银子。” 谷李氏心里委屈的紧,她觉得就是小爹不喜她,才会对她百般挑剔,不过也没敢还嘴,应了声是,便回屋喂奶去了。 喜哥儿和周宵夫夫二人不知家里的事儿,在镇上送完货,买了三身夏衣,三双鞋子,又去铺子里买了十斤的去年铺子囤的棉花,拉着满满一车的东西,赶着牛车回了家。 到家,刚把东西从板车上拿下来,就见念哥儿一手牵着一个娃,边傻笑着,边冲他们走了过来。 “小娃娃,白白,安安。”念哥儿看了眼周宵,又看了眼手里的俩娃,念念有词道。 跟在后头的顾筠笑道:“团团和圆圆可喜欢他们大伯了,今儿早,没多久几个人就熟了,玩的可好了。” 喜哥儿闻言心里也高兴,“小爹,你让我们买的酒,肉都买回来了,给大伯哥的衣服也买了,等会儿让大伯哥去试试,若是胖了瘦了,我和铺子掌柜说好了,能去换。” 顾筠点头,道:“等会儿,阿宵,你和喜哥儿去一趟你岳丈家,明儿的迎接念哥儿的酒席,把你岳丈他们也请来,让念哥儿也认认人。” 周宵点了点头,把专门给念哥儿买的糕点拿了出来,递给他,轻声道:“哥,你尝尝看,喜不喜欢,喜欢的话,吃完了,我再给你买。” 念哥儿接过糕点,打开一闻,眼眸顿时亮了起来,“甜,木耳。” “木耳?”周宵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哥,这不是木耳,是桃酥,你尝尝看。” 念哥儿很是听话的咬了一口,用了许多油做出来的桃酥酥脆无比,念哥儿竟还知道用手接着掉落的渣渣,着实让周宵惊讶了一番。 见离午食还有些时候,周宵冲顾筠道:“小爹,我去寻谷大夫来,先给我哥看看。” 顾筠点头道:“你且去。” 喜哥儿帮着把衣服,棉花搬进念哥儿屋子里,衣柜今儿顾筠刚寻了云叔那边打,还得等些日子,只能先弄了个顾筠那儿闲置的箱子来装念哥儿的衣物。 谷大夫被周宵拽着,来的很快,刚到周家,喘上一口气,就见眼前的哥儿有那么几分熟悉,“这是?” 顾筠忙道:“昨儿捡来的孩子,见和宵儿有那么几分像,无家可归又心智有些不全,心里不落忍,便接回家来了。” 谷大夫抚了抚山羊胡,叹道:“是个可怜人。” 说着便准备给念哥儿把脉,喜哥儿本以为还得教一下念哥儿,他才知道把手伸去来,不想念哥儿竟乖乖的自己把手臂伸了过去,显然对大夫并不陌生。 “嗯……气息平稳,脉搏有力,身体无空亏之态,从脉搏上看之前便被养的很好,这哥儿说不准有家境优越的家人在世,你们可在镇上寻寻,莫要让他家里人着急。”谷大夫放下念哥儿的手腕,温声道,见这哥儿眼眸似孩童般清澈,便觉得念哥儿说不准是从家里不小心走丢了。 家人周宵,“…………” “谷大夫,我是想让您看看,他这般模样是先天还是后天,若是后天,可有法子治疗。”周宵自是知道是后天生病导致的,不由怀着期待,望向谷大夫。 谷大夫摇了摇头道:“这哥儿我观他脉象,身子应是有过旧疾,但之前定是被医术精湛的大夫将养着的,才能把身子养的如常人无二,至于心智,如今这般,已是回天乏术。” 周宵闻言,心沉了沉,不想,念哥儿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间还带了些小骄傲,“大夫,木耳。” 今儿是周宵 第二回听到“木耳”了,闻言顿了顿,“谷大夫,可有名叫木耳的神医?” 第93章 谷大夫愣了愣,他还以为周宵想寻神医来为这哥儿医治,不由敬佩了几分,且不说只是长得有几分像的陌生人,便是亲人,也少有舍得花这般大银子医治的,“未曾听过呢,不过这哥儿的情况便是当代医圣李尔朝来了,也没甚希望。” 周宵闻言,心里有些失落,付了诊金,将谷大夫送了出门。 喜哥儿拍了拍他,“虽有些遗憾,但大伯哥能这般开开心心的过日子,身子康健,也是好的。” 周宵点了点头,看了眼在院子里和团团圆圆玩的兴起的念哥儿,没什么烦心事儿的样子,天真烂漫,能这么开心安稳的过一辈子,也能算另一种幸福。 吃过午食,周宵刚准备和喜哥儿一道儿,拿上些礼品,去村长家一趟,不料念哥儿却拉着他直往外走,“木耳,找木耳,走。” 周宵哭笑不得,这段日子基本没怎么下过雨,便是山林间,估摸着也没多少木耳能给摘,不过见念哥儿这般着急,想着他许是馋木耳了,便对喜哥儿道:“我自己一人去岳丈家,你带着哥去山里找找,看能不能寻到些。” 喜哥儿刚点头,就被顾筠打住了,“今儿上午,念哥儿便念叨过多回木耳,午食没见木耳也没见他要,怕这不是吃的木耳,莫不是一个叫木耳的人?” 要不说顾筠是周家的智力担当,“念哥儿,木耳是你认识的人吗?” 念哥儿小鸡啄米似的,连着点了好几下头,“木耳,大夫。” “你们可还记得,刚谷大夫说的,念哥儿是被精养着的,我估摸着,这叫木耳的人,便是后面救了念哥儿的大夫,将念哥儿养在了家里,不知为何,念哥儿跑了出来,还跑到了咱们这儿。” 周宵恍然大悟,看了眼念哥儿额头深红的孕痣,又气,又有些感恩,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五彩纷呈。 喜哥儿看模样心下也有了几分猜测,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气,想来,自家大伯哥莫不是有相公的?!还好,还好不是给地痞无赖占了便宜去。 第91章 便是知道这木耳八九不离十,便是念哥儿的救命恩人,很大可能,也是与念哥儿有肌肤之亲的周宵的大哥夫,毕竟念哥儿受伤时才七岁,就被那叫木耳的大夫捡了去。 顾筠暗暗咂舌,不曾想,念哥儿和他相公竟还是个养成系。 不过,不管周宵他们再怎么问,念哥儿就一直“木耳,木耳”的叫,不知全名,这人海茫茫的,哪儿去找。 周宵沉声道:“凭什么咱们去找他,我哥这么大个人,都能弄丢了,这人,不靠谱的紧。” 喜哥儿暗自发笑,这回,自家相公可算是体会了一番当时他出嫁的时候,谷源的心情了。 念哥儿还在拉着周宵去找木耳,周宵无奈,只能哄道:“哥,木耳过段日子就来了,咱们不着急,等他过来找你好不好?” 念哥儿眨了眨眼睛,竟是轻轻点了点头,松开周宵的袖子,回屋找团团和圆圆去了。 周宵松了口气,拎上礼品,和喜哥儿一道儿去村长家去了。 顾筠大张旗鼓的办了场接念哥儿回家的接风酒,请的都是亲戚,关系亲近的友人,便是棉哥儿,揣着娃,也来了一趟。 众人对念哥儿唏嘘不已,心里可惜的紧,心思细腻的哥儿,更是对念哥儿怜惜的不成,明明是比他们大了十来岁,棉哥儿他们待念哥儿却像是对弟弟一般,哄着。 谁人见了,都得说上一句,念哥儿如今真真是生活在蜜罐子里了。 接风酒宴没多久,谷家村人人都知道了,周家是捡了个痴傻的哥儿回家,纷纷议论不已。 “这好哥儿被扔的都不知凡几,这有毛病的倒是当成个宝了。”有妇人颇觉不平,自己家里的宝贝大孙子都没过上那般的日子,凭什么一痴傻的哥儿给过上了。 附和她的人不少,这世道,只要汉子是个宝,哪有把哥儿这般宠的,还办什么接风酒宴,没得那般浪费的。 若是让顾筠听到这话,非得嗤笑一声儿,怼回去不可,有些人,就是对旁人的钱,太有占有欲了些。 还有些门风不正的人家,暗暗打起了主意。 那念哥儿虽傻,但是还是个能生养孩子的哥儿不是,年纪大了些也不算啥,家里不嫌弃,便是接回家做个妾,不也跟周家攀上亲戚了不是,这以后,周家卖东西,他们也能跟着卖些,换些银子,沾些光不是。 村里没几个人觉得会有人家真心疼一个傻子,更何况还没甚血缘,就是亲生的孩子,也没几个爹娘疼爱的。 有那般心思的人家,都觉得,这是替周家解决了个大包袱,纷纷挺直着腰板儿,似是施舍给念哥儿一个家一般,有人家步子快,早早便请了谷媒么去了趟周家。 家里孩子多的,总有那么个不受宠的汉子,任劳任怨还得不到一个好的,在他们爹娘眼里,这般“好事儿”自是落到了他们头上,反抗也没用,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等周家那边一点头,这新夫郎后脚就进家门了。 一早儿,喜哥儿他们刚吃完早食,周宵和周铭去送货,喜哥儿刚准备领着念哥儿去山上捡些柴火,顺便玩一下,不想谷媒么迈着小碎步就来了。 “谷媒么,您怎的来了?”喜哥儿不明所以,一旁的顾筠心里倒是有了些成算,越想,便越觉得有些气。 谷媒么没说话,上下打量了一番念哥儿,模样倒是个好的,笑道:“咱们都熟人了,叔么也不卖关子,我是来给你们道喜来了,村前头老吴家,托我来,给他们家大儿子说亲来了。” “说亲?”喜哥儿愣了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家里并未有适婚的哥儿姐儿的啊? 没等喜哥儿开口,顾筠沉声道:“谷媒么,若不是咱们相熟,平日里也处的好,今儿定是要扫帚请出去的!” 谷媒么闻言,讪讪不已,看来顾筠和周铭两人是真把这念哥儿当亲哥儿养了,也是自己想的太多,忙道:“哎,顾老弟,你也别气,你是不知道,这段日子,来请我到你家说媒的人家可是不少,我也是挑拣了一番,选个了品性不错的汉子,年纪大了些,也是因着在家不受宠,以后念哥儿嫁过去,有你们给撑着腰,想来日子也过不差,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咱们哥儿,谁能不成家,还是有个汉子护着不是?” 喜哥儿这才反应了过来,瞬间气愤不已,这吴家老大他是认识的,整日里跟个黄牛似的,底下的弟弟一个个都成了亲,他爹娘愣是没提过一句给他娶夫郎,任劳任怨的在家里做活儿,整日里风吹日晒的,和周宵差不多的年纪,看起来比顾筠年纪还大一些。 就这般的汉子,谷媒么还说是已经挑拣过的,那其他的汉子,得是个什么样儿,真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忍着气道:“谷媒么,我哥不嫁人!我和阿宵养他一辈子!” 谷媒么和村长夫郎关系最好,闻言忙道:“哎呦,我的傻哥儿,你真真是忒年轻了些,哥儿不嫁人,等老了身旁没个伴儿,也没个孩子,多凄凉啊!” 顾筠心情倒是看起来很是平静,温声道:“谷媒么,你也知念哥儿情况特殊,若不是真心求娶,我们定是不会同意的。”还有些话顾筠没说,自家这小哥儿,八九不离十,是有相公的,便是有合适的,他也不能乱点鸳鸯谱,随随便便把人嫁了出去,等自己儿婿寻来,怕不是要把家给拆了。 谷媒么又看了眼乖乖站在喜哥儿旁边,好奇的盯着他瞧的念哥儿,眼神清澈,却已非完璧之身,想想村里那几家人的嘴脸,这哥儿嫁过去,便是有周家撑腰,怕也是难,心里也又些不落忍。 叹了口气,道:“罢了,既如此,我也不在这儿讨嫌了,说句实话,念哥儿不管嫁给谁,都是比不得在你们家日子过得舒心。” 说完,没等喜哥儿挽留,便回去了,他心里也知道,该怎么回那些想来求亲的人了。 喜哥儿松了口气,叹道:“小爹,真是,不知道说啥了都,刚谷媒么一道喜,我还吓了一跳,莫不是来给阿宵说妾室的,不曾想,竟是惦记上了大伯哥。” 顾筠摇头,“谁人都想都捷径,可以不那般辛苦,就把日子过好了,人之常情,罢了,不说他们了,糟心。” 喜哥儿无奈道:“得亏阿宵出门不在家,若是在家,估摸着还真能把谷媒么给打了。” 顾筠失笑,调侃道:“若是这般,他儿子的亲事可就麻烦了,你还去不去山上了?” 喜哥儿闻言摆了摆手,“算了,这两日还是好生家在待着,躲躲风头的好。” 等到了午时,周宵回来一听,果然是气的不成,“什么样子便想娶我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喜哥儿:“…………”不愧是他相公,两人想的一模一样。 “你今儿在镇上,见有寻人的吗?” 昨儿晚上,念哥儿又吵着要去找木耳,哄了许久才歇息,周宵和周铭父子俩,今儿去送货,都说好了,会留意着些。 第94章 周宵摇了摇头,“真是废物,寻个人都这般的慢,一点儿都配不上我哥。” “………” 喜哥儿无语,自家相公说这话真真是太有失偏颇了。 等到了吃午食的时候,周宵思来想去,开口道:“小爹,我和爹整日里这般送货,着实耽误工夫,我想,咱们再招两个汉子专门送货,因着只忙活大半日,不要长工,一次五文,去府城的多给两文钱,您看如何?” 送货不是什么费力气的活儿,又有牛车和骡车帮着,因着周宵给的价儿不高,但便是这般,一个月下来,也能有一两钱的银子,定是有汉子乐意干的。 顾筠点了点头,“成,不过要挑俩老实本分,身体强壮的汉子来,日日给显得有些少,还是按月给银子的好。” 周宵顿觉轻松了些,吃过午食,便去找了趟村长,帮着掌掌眼,选了两个家境贫寒,家里就那么一亩三分地的年轻汉子,按了手印,签了短工的契约。 周宵和周铭跑了这么些时日,一日里能挣多少银子,心里头门儿清,倒也不怕他们欺上瞒下,更何况铺子掌柜还有喜哥儿表哥那儿,都有账本记着。 周宵和周铭带着他们跑了两日,都弄熟了,便撒手让他们送了。 “说起来,因着我哥的事儿,家里说是要多养两头猪都给忙完了,爹,你去府城,那屠户怎的说?”周宵难得清闲一日,躺在院子里果树下的躺椅上,问一旁的周铭道。 周铭喝了口茶水,淡声道:“这事儿不好做,那屠户已有了往来熟稔的人家,那些人家今年已和他说了,多养了不少的猪崽儿,用不着在外面买猪了。” 周宵闻言叹气道:“机会真是一瞬即逝,一开始没抓住后面再想抓,就是人家的了。” 顾筠咬了口桃子,笑道:“你还挺有哲理。” 一旁的念哥儿嘿嘿一笑,附和了一句:“哲理。” 众人失笑,周铭乐道:“你也别急,你白叔那边整了条往北边儿去的商线,那边的羊肉好吃的紧,没膻味儿,咱们这边比不得,但他们那儿,养牛羊马的多,养猪的少,这回他去北边儿钱,还与我说,说不准会拉猪肉去那儿卖。” 顾筠闻言笑道:“别想了,那边儿没几个喜欢吃猪肉的,不过,宵儿,你既想养,那便养便是,卖不出去,咱们自己个儿留着吃就成了,这般平日里也不必去镇上买肉了。” 周宵点了点头,“成,小爹,那便再多养十来头。” 第92章 周家推了亲事,村里人心里不甘又不敢上赶着去找事儿,只能遗憾的收了手,如意算盘就这么散了。 周宵巴不得他们来,上回招的送货的短工,许是紧着赶路,淋了雨,双双染了风寒,周宵和周铭这才又去送了趟货,因着他可是想不长眼的再来一次,那他可就不客气了。 不过村里的这般人家,多是怂人,背地里再怎么蛐蛐,也是不敢舞到周宵跟儿前的。 周家乐得清净,趁着天儿好,把园子里的猪圈扩了出来。 如今念哥儿在家和团团圆圆俩娃最好,也不知是不是周宵他们的错觉,总觉得念哥儿如今懂事了许多,与他讲话,像是和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说话一般,不似刚来的时候,说话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不知所云。 周宵本有些惊喜,想着自家哥哥许是神明照顾,能恢复神智,不想,这两日观察下来,再没什么变更好的迹象了。 周宵虽有些遗憾,但如今念哥儿能恢复成这般模样,已是出人意料的惊喜了。 不过,如今那个不知全貌的哥夫名字还是不知道,一说起他,念哥儿仍是木耳,木耳的喊。 周宵和周铭如今不常去镇上和府城,只能拖白叔他们帮着留意着些,不管是不是念哥儿的夫君,总归是他的救命恩人,该报答还是要报答的。 “团团和圆圆如今真真是念哥儿走哪儿,他俩跟哪儿,跟俩小跟屁虫似的。”顾筠看了眼跟在念哥儿后面,晃晃悠悠走路的团团和圆圆,不由笑道。 喜哥儿抬头看了一眼,神色温柔,“念哥儿来了后,小爹咱俩倒真是省了不少的事儿。” 顾筠深以为然,自打念哥儿清明了些后,待团团和圆圆,像极了一个温柔大哥哥,照顾的很是周到。 “念哥儿?!” 一家人正其乐融融的在院子里各自忙活,喜哥儿清洗案板,准备蒸锅包子,顾筠在一旁清洗干槐花,念哥儿陪着团团和圆圆在院子里玩耍,突然门外传来一声熟悉的惊呼声儿。 “意哥儿,你怎的来了?”喜哥儿起身道,眼神在念哥儿和意哥儿间来回徘徊。 意哥儿进到院子,神色已然平复了不少,似是老友般看了眼念哥儿,冲喜哥儿笑道:“因着顾叔指点,家里这段日子生意好的不成,好容易做完了一批,趁着有空儿,昨儿我去镇上,见有新果子,没吃过,拿来给你们尝尝鲜。” 喜哥儿闻言低头看了眼,还真是没见过的圆乎乎绿油油的东西,“这是?” “听铺子伙计说,叫寒瓜,切开直接吃便好,最是适合夏时吃,听说是从番邦那边传去京都,再传来咱们这儿的。” 喜哥儿忙道:“怕是不少钱呢吧,你这真是忒客气了些。”说着看了眼顾筠那边。 顾筠起身,笑道:“这回我便收下了,下回再这般客气,顾叔可真要生气了。” 意哥儿笑了笑,看着念哥儿道:“这便是这段日子村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念哥儿吧?” 念哥儿睁着双眼睛,不明所以的看了眼意哥儿,“你谁啊?我认识你吗?”声音很是懵懂。 意哥儿闻言顿了顿,轻轻摇了摇头道:“不认识,这段日子忙的厉害,我也是昨儿回来的时候,才听到你的名字的。” 念哥儿状似了然的点了点头,又细细地盯着意哥儿瞧了会儿,“你倒是看着有点儿熟悉。” 意哥儿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我瞧着你也眼熟,咱俩有缘分,等你有空儿了,和喜哥儿一起,来我家找我玩,我做糖糕与你吃。” 这是念哥儿儿时最爱吃的糕点了。 果不其然,念哥儿听到糖糕,眼睛便亮了起来,“那我现在去你家可以做给我吃吗?” 意哥儿失笑,看了眼顾筠,顾筠轻轻摇了摇头,道:“马上要做午食,念哥儿不是还要帮喜哥儿包包子吗,今儿可是没时候去。” 念哥儿闻言,眉眼顿时耷拉了下来,意哥儿见状忙道:“莫急,等我做好了,过来送给你,好不好?” 念哥儿这才笑了起来,“你真好!” 喜哥儿在一旁,一会看看自家大伯哥,一会儿看看意哥儿,总觉得意哥儿像是之前便认识自家大伯哥一般。 等意哥儿回去,顾筠道:“喜哥儿,寒瓜放井里冰会儿,等吃过午食,再切来吃。” 喜哥儿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点了点头,以前想吃凉果子,也是扔井里泡会儿,因着也没说啥,便放进井里去了。 槐花肉包,平日里家里常吃,因着很快便包了一笼屉,若是没有念哥儿和团团圆圆在一旁捣乱,许是能包的更快上一些。 喜哥儿又不好打击自家大伯哥的积极性,便由着念哥儿包去了,反正也耽误不了多少。 灶里添柴,一笼包子刚蒸好,周铭和周宵父子俩刚巧从园子那边忙完回来,“做的什么?这般香。” 顾筠调侃道:“你俩这是闻着味儿回来吧,刚蒸好。” 周铭笑着洗了洗手,拿了个包子,一口下去,少了一大半儿,边吃边道:“皮薄儿馅大,好吃。” 顾筠嗔了他一眼,“小灶温着羊肉汤,你去舀些来,就着吃,干吃不噎得慌啊。” 喜哥儿忙道:“我来就行,爹,你和阿宵且坐着。” 忙了一上午,父子俩是有些累了,便也没争着去舀汤。 团团趴在周宵腿上,睁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眼神渴望的望着周宵手里的包子,口水都要从小嘴巴里流出来了。 周宵哭笑不得,点了点他的小鼻头,“今儿乖不乖啊?” 团团奶声奶气道:“乖。”声音软的把铁汉的铁心也得软成一滩水,更不用说周宵这个亲爹了。 轻轻捏了块儿包子下来,皮软,团团能吃点儿,还没喂下去,小家伙儿嘴巴便张开了,“啊…” 扶着周宵的腿,站的板板正正的圆圆急得直拍周宵大腿,“要!” 端水大师周宵也只能你一口,他一口的喂了起来。 舀了三碗羊肉汤的喜哥儿,刚把碗放桌上,见状道:“你快些吃,我来喂他俩便好,大伯哥,你也吃。”说着,把羊汤放在了乖乖吃包子的念哥儿面前。 周宵真是有些饿了,等顾筠把灶火添好,把怀里的团团接过去,便大口吃了起来,一碗羊汤,两口便喝完了。 “瞧把你给渴的,园子那儿没备水?” 周宵点头有摇头道:“有是有,忙的没得空儿喝。” 第95章 “再忙也得喝水先。”顾筠叮嘱二人道。 等吃完午食,喜哥儿把寒瓜拿了出来,外皮冰冰凉凉的,顾筠一刀下去,一股没闻过的瓜香飘了过来,又甜又清新。 “闻着就好吃。”喜哥儿笑道。 “这黑色的瓜子儿不能吃,等会儿吐桌上,洗干净了,可以留着明年种。”顾筠切了六瓣儿,给周宵他们一人递了一块儿。 喜哥儿很是爱惜的接了过来,刚想教念哥儿,不想念哥儿自己便吃的熟门熟路的,美食在前,也没再管什么,轻轻咬了一口,眼眸一亮,“好甜!” 其他人看样子也很爱吃,便是不爱吃甜的周宵,都吃了两块儿。 “既是传到了咱们这儿,想来应是不少人会种了,明年趁着时候许能靠这瓜挣上一笔。”周铭边吃边道。 周宵附和点头,“把种留着,明儿我让人再买俩瓜回来,多留一些,也不知道一颗瓜要多少银子。” “不能便宜了,还剩了一半儿,吃多了寒凉,留着晚上吃吧。”顾筠开口道,本想着让喜哥儿带些去村长家,给他们尝尝,但这瓜毕竟是意哥儿的谢礼,还是不要借花献佛了,等明儿周宵买了回来,再送些去也不迟。 这时候的瓜没后世那般大,但味道甜的紧,瓜味儿浓郁,喜哥儿啃的瓜皮上一点儿红都没,“小爹,这瓜皮能吃吗?” 周宵摇头道:“能吃不好吃,拿去喂猪吧。” 周宵点头,哄着吃的满嘴红彤彤的俩娃玩了会儿,也没睡午觉,想要尽快把猪崽子买回来,便又去园子里忙活儿去了。 吃饱就容易犯困,喜哥儿把团团和圆圆吃寒瓜弄脏了的小衣服换下,抱着俩娃美美的回屋睡了的午觉,念哥儿也乖乖回了屋子,整个院子瞬间静了下来,只余几声儿此起彼伏的蝉鸣,还有树叶随风摇曳,娑娑的声音。 等喜哥儿睡醒,便把团团和圆圆交给了顾筠和念哥儿,去园子里帮着周宵和周铭忙活去了。 园子里因着果树多,倒也没有那般的热,偶有一阵风吹来,还有些许凉快。 家里的小猪也分了圈,哼哼唧唧的在里头用鼻子拱着泥地,周宵带来喂它们的瓜皮,被一哄而起昂,如今真真是连个瓜的影子都不见了。 云齐和云程今儿下午刚巧有空儿,便也过来帮忙了,人多力量大,两三日,新起的六个猪圈便盖了出来,一个便能住上两只大猪。 周宵等猪圈晾干,喜哥儿把稻草铺上,没耽搁,第二日便把猪崽子买了回来,十二只猪,肥肥嫩嫩的,刚放进圈里,便这闻闻,那拱拱,很是欢实。 第93章 日子就这么渐渐消逝,除了念哥儿偶尔吵着要去找木耳,旁的倒也还算平和,不过已经二十来日了,这木耳还是一丁点儿动静都没有,几人心里不免开始打鼓,难道说,念哥儿并不像他们想的对那个叫木耳的那般重要? 周宵更是气的不成,夜里和喜哥儿私话,都是往后别提什么木不木耳的了,念哥儿咱们好生养着,这两日,更是对着饭桌上的木耳都来气。 好在应是至亲周宵在,念哥儿已然熟悉了周家的生活,平日里跟着喜哥儿去山脚捡柴,挖野菜,颇有点儿熟门熟路的样子了,因着虽念叨着想去找木耳,被喜哥儿周宵他们哄上一哄,这念头便消了,乖乖的在家等着木耳来寻他。 夏末仍是热的厉害,几日没下过雨,天气闷热的紧,便是有冰块儿,屋里躺着也难受,一家人便坐在果树下的竹床上吃着寒瓜,吹风乘凉,树影摇曳,没在屋里那般难以忍受。 喜哥儿边吃边肉疼,唉乎短叹,“这一口一文钱,可真真是太贵了。” 也是周宵去镇上买了俩回来才知,一颗西瓜便要一百五十文,这稀罕玩意儿,还真不是一般人家舍得吃的。 周宵失笑道:“买都买回来了,好好享受便是,别想花了多少,好吃便成。” “唉,咱们买的晚了些,若是早些,今年便能种地里,能跟着挣上些银子。”喜哥儿咬了一口的西瓜汁儿,含糊道。 不过这也没法儿,明年能种,也算是好的了,喜哥儿也就是感叹一下,倒也没有多遗憾的感觉。 夏时的天气说变就变,午时还万里无云,阳光明媚的,刚吃过午食,天空便暗沉了下来,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 喜哥儿忙把院子里晒着的衣服收了回来,晒了一上午,倒也干了,前脚把衣服收进屋,后脚大颗大颗的雨滴便落了下来,溅起一片尘土,空气里弥漫着雨水伴着泥土的特有的味道。 喜哥儿拍了拍衣服上沾的水滴,“还好我收的快,要不然今儿就白洗了。” 周宵拿了块儿布巾递给他,刚要开口,便听到周铭喊他的声音:“宵儿,你白叔他们来了。” 喜哥儿抬头,看着他,讶然道:“怎的这个时候来了?雨下的这般大。” “许是走到半路就开始下雨了,赶紧擦擦头发,不好让客人等太久。”周宵轻声道,看了眼伴着雨声,睡的香甜黑沉的俩娃,因着前段日子,团团有些咳嗽,冰块儿在屋里放的有些多了,受了凉,刚好没多久,想了想,还是没有把俩娃喊起来,抱过去。 “团团和圆圆刚睡着没多久,还得些时候才能醒,咱们先去陪白叔他们说话,等会儿让念哥儿过来,看着他俩。”周宵道。 喜哥儿点了点头,把布巾放下,给团团和圆圆把小被子盖正,和周宵一道儿去了顾筠院子。 两人到的时候,白翎他们和念哥儿正相谈甚欢,赵叔么更是眼眶微红,感叹不已,拿了个质地水润的翡翠镯子,正往念哥儿手上套。 “白叔,赵叔么。”喜哥儿和周宵打了个招呼。 “哎。”赵叔么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冲喜哥儿笑道:“喜哥儿来,我给念哥儿和你,一人买了一个,你试试,看看大小合不合适。” 喜哥儿连忙摆手,道:“赵叔么,这也太贵重了,使不得,再说,我平日里做活儿,也不适合戴,若是磕了碰了,还不够我心疼的。” 没等赵叔么开口,顾筠便温声道:“喜哥儿,你赵叔么一番心意,你便收下吧。” 自家小爹都这般说了,喜哥儿却之不恭,笑着接了过来,“那便多谢赵叔么了,我一定爱惜着戴。” 赵叔么笑道:“大方的戴,坏了,赵叔么再送你便是。” 这等质地的翡翠镯子,可是不便宜,赵叔么说的像是送包糕点一样轻松,真真是财大气粗。 众人说说笑笑,念哥儿有些犯困,没待多久,周宵便让他去他们屋子,陪着团团和圆圆睡觉去了。 “你白叔今儿还带了头从北疆那边运来的羊过来,等会儿雨过去了,你喊钱闵来,宰了,趁着大家伙儿都在,咱们晚上烤羊肉串儿吃。”顾筠笑道。 白翎接道:“说起北疆的羊,味道确实比咱们这儿的好上一些,没膻味儿,肉质嫩,便是白水煮了,蘸他们那儿特制的韭菜酱,味道也好吃。” “韭菜酱你带些来了没,今儿咱们弄两种吃法。”赵叔么笑问道,“我记得来的时候,还与你说了一嘴。” 白翎点头道:“那哪儿等忘了,带了一坛子来。” 顾筠笑道:“今儿算是沾你们的光,能一饱口福了。” 赵叔么笑嗔了他一眼,“多年老友,还说这些。” 夏时的雨,来得急,去的也快,没过多久,便雨过天晴,远处山间,还出现了一道彩虹,连带着连日来的闷热,也消散了不少。 北疆的羊和周宵他们这儿养的,长的都不一样,毛发蓬松,看起来有些圆滚滚的。 钱闵也是惊奇的不成,等把羊宰好,说什么都不要银钱,只想拎一斤羊肉回去,“你这羊,我一闻便知,比咱这儿的要好,都没什么肉膻味儿。” 周宵失笑,给他割了约莫着有两斤的羊肉,“回去让你夫郎给你做葱爆羊肉,味儿定错不了。” 钱闵越听越馋,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没和周宵多唠,拎着羊肉脚步匆匆的回了家。 周宵专门留出了五斤,让喜哥儿先送去村长那边,惹得赵叔么冲顾筠直笑:“都道哥儿姐儿的外向,我看宵儿也不遑多让,这有什么好东西,都记挂着他老丈人那边。” 这话调侃居多,因着白翎也没比周宵好哪儿去,不过得亏喜哥儿已经出了门,若不然,得是羞红脸。 顾筠笑道:“不对老丈人好,哪儿能讨的到夫郎,你莫不是忘了,为了娶你,白翎费了多大劲儿了?” 白翎:“………”说宵儿和喜哥儿小两口呢,怎的就扯到他身上了。 众人齐笑,因着彼此之前都熟悉的紧,便也没讲究那么多的规矩,等羊肉洗涮好,顾筠便让白翎他们随便逛逛,一头扎进灶房里,忙活去了。 喜哥儿这边,因着刚下过雨,在外头晃悠的村里人不多,一路也没遇到几个人,喜哥儿微微松了口气。 等到了村长家,村长夫郎心里头高兴,但嘴上仍是道:“这羊肉少,留着你们吃便是,昨儿送的寒瓜都还没吃呢。” 第96章 “小爹,这北疆那儿的羊肉,尝尝味儿,说是比咱这儿的好吃,我不与你多说了,家里还有客人在,先回去了。” 村长夫郎忙道:“你且等等,我新腌了坛子酸黄瓜,拿回去吃。” 到底是自家小爹的一番心意,喜哥儿便没急着走,等村长夫郎把坛子过来,喜哥儿才脚步匆匆的回了家。 今儿晚,可以说是羊肉全宴,清煮的,烧烤的,顾筠还做了盘红烧羊蹄,真真是吃羊肉吃尽兴了。 “小爹,这羊排蘸韭菜酱最好吃!”喜哥儿连连道,一盆的羊排没多久便吃的七七八八。 红烧羊蹄儿和烤羊肉串自有另外一种风味儿,好吃的连说话的空隙都没有,等到肚饱儿,喝完最后一口羊杂汤,真真是舒坦了。 “北疆的羊肉是好吃,那边的人真真是幸福。”喜哥儿抚了抚吃的微凸的小肚子,叹道。 赵叔么笑道:“还是咱们这儿住着舒服些,不过那边儿景色宜人,夏时蓝天白云,风吹草低见牛羊,有空儿过去玩儿一趟,倒也是好的。” 喜哥儿立马开始向往了起来,周宵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道:“等团团和圆圆再大一些,我就带你去。” 喜哥儿闻言,瞬间眉眼弯弯,不由开始期待了起来。 说起来团团和圆圆,俩娃一人啃了半根羊排,吃的小嘴巴上油汪汪的,念哥儿也没好多少,一个个的,小肚子都是鼓鼓的。 喜哥儿哄着俩娃,又喝了点儿羊杂汤,在下过雨的夏时的晚上,喝上一口,巴适的紧。 天色将深,顾筠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没让白翎他们赶着夜色回镇上,月黑风高的,不安全。 等喜哥儿他们各回各屋,赵叔么低声道:“如今这般,再瞒下去真的好吗?若是被那些人先一步发现,你和周铭两个人,如何保的了他们,护他们周全?” 顾筠叹了口气,“你也知宵儿性子,若知道了真相,怕不是要连夜寻仇人报仇,若有个好歹,我如何对得起离哥儿他们夫夫。” “可若是………” 顾筠打断道:“他们早就以为,燕律一门已无后人,不会主动寻来,更何况,你也有人手时刻注意着镇上动静,不会有意外,不过,若真是机缘巧合,真相大白,我也有其他安排,只是如今时机还未成熟。” 赵叔么叹了口气,“若我是宵儿,这口气绝对忍不下去!不过,离哥儿和燕律既然是想让他远离那些纷纷扰扰,我自也会出力护他,不管你做什么,需要我和阿翎帮忙,提前与我们说。” 顾筠笑道:“嗯,放心,你俩也早些歇息。” 顾筠替他们关上门,望了眼不远处的星光。 再等等,等他帮离哥儿和燕律报了仇,他自会把一切与周宵和盘托出。 他虽答应了离哥儿让周宵安稳度日,但这血海深仇,他是一定要替他俩报的!那些个恩将仇报的人,不配过如今那般的富贵日子! 第94章 虽不用忙活园子和地里的事儿,但家里的大大小小的杂事儿也是不少,喜哥儿一天下来,也是忙的团团转。 如今有念哥儿帮着看团团和圆圆,顾筠也轻松了些,一头扎进灶房,变着法儿的做好吃的给家里人。 在顾筠孜孜不倦的喂养下,周家人个个面色红润,发如瀑布,又黑又亮,村里谁人见了,都得赞叹一句,周家可真是吃的好,吃的头发乌黑,又多又密,羡慕的紧。 今儿,一家人吃过午食,正坐在院子里的果树下消食儿,唠嗑儿。 “我说这寒瓜怎的似曾听过,原是刚嫁来的时候,阿宵便于我说过,小爹,你之前说的绿皮瓜,就是这寒瓜吧?”喜哥儿抱着圆圆,看着桌上的瓜皮,绿绿的,突然想到了之前周宵与他说过的绿皮瓜了。 顾筠笑了笑道:“应是的。” 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儿,本躺在摇椅上眯着眼睛假寐的念哥儿突然起身,嘴里念叨着:“木耳来了,终于来了!” 喜哥儿他们闻言,立马紧跟着走了出来,刚到门口,便看到念哥儿扑到一看起来便风尘仆仆,赶了不少时日路的汉子身上,声音里透着无尽的喜悦,“木耳,你可来了!” 那汉子神色看起来疲惫不已,但仍是眉眼温柔的抱紧了怀里许久未见的夫郎,叹道:“抱歉,阿乐,我来晚了。” 周宵看的不知为何,牙根儿发痒,沉声道:“有什么话,进来再说。” 那汉子松开念哥儿,冲周宵他们抱了抱拳,鞠躬道:“想来几位便是救了阿乐的恩人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后诸位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尔朝定万死不辞。” 白翎无奈扶额,救自家哥哥,论亲疏远近,暂时可还轮不着你小子道谢,不过因着赶来的急,一路上,倒是忘了与他说念哥儿寻到亲弟弟的事儿了。 看周宵不见一丝笑意的脸,也知他也是这般想的,没等他开口,白翎忙道:“行了,咱们先进去,这话说来话长,咱这儿站着算是怎么回事儿。” 自见到木耳,念哥儿就像是要挂在他身上一般,可见平日里,周宵这准哥夫待念哥儿定是极好的。 一群人在院子果树下落座,一阵微风袭来,带来了一丝伴着果香的清爽凉意。 白翎先开口道:“自铭哥与我说过,我便一直留意着镇上的动静,这不,今儿午时刚过,手下的人便来寻我,说是有人拿着一张画像寻人,我火急火燎赶到,一看画像,可不就是念哥儿,便直接赶着马车把他拉来了。” 周家几人点了点头,顾筠刚想开口和这汉子说说如今的情况,便听他语气疑惑道:“念哥儿?可是几位恩人给阿乐新取的名字?” 顾筠神色温和,笑着摇了摇头,“许是白兄还没和你说,念哥儿与我儿子是亲兄弟,两人幼时分开,也是前段日子,念哥儿寻来,才相认。” 抱着那汉子胳膊的念哥儿闻言,眉眼弯弯的冲那汉子笑道:“安安,弟弟。” 那汉子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我就觉得这位兄弟面熟的紧,原是阿乐的弟弟。” “我还不知道你是何方人氏?姓甚名谁?家里几口人?可有养家的营生?”周宵一口气问了许多,看目前这样,这人是他哥夫没跑了。 那汉子忙道:“怪我,怪我,忘了和安安弟弟介绍自己了。” 周宵额角抽了抽,还是忍着没有打断他。 “我姓李名尔朝,家在南府城,开了几间医馆,家中爹娘尚在,兄弟姐妹多,但一母同胞的,也只有一早已娶妻生子的哥哥和一早已嫁为人夫的弟哥儿。”李尔朝缓缓叙来。 “李尔朝?这名字怎的这般耳熟?”喜哥儿摸了摸下巴,突然一拍手,道:“你莫不是谷大夫之前说过的,神医李尔朝?!” 众人跟着齐齐震惊不已,只有白翎淡定如常,来的路上,他便知道了。 李尔朝摆了摆手,淡笑道:“算不得什么神医,只是凭着家中一代代传下来的医术,行医救人罢了。” 喜哥儿真心觉得哥夫真是忒谦逊了,仔细看看,这人温文尔雅,一副书生模样,和念哥儿倒也般配。 周宵心里定了定,这般家世,自家哥哥之前跟着他倒也不怕会吃苦,但两家家世差距甚大,要不要放念哥儿跟他回去,他还得掂量掂量,怕自家哥哥受委屈。 “既如此,你与我哥怎样相识?我哥他若是在你家住的好好的,又怎的会跑出来,南府城离这儿可是不近,算上我哥离家的时候,估摸着到如今,也得有近两个月了,你怎的才寻来,让我哥一路受了那么多苦,刚来时,连话都说不清楚,以你的家世,想寻个人,怎的会这般慢?!” 周宵这话,句句诛心,一句句像是把利刃刺在李尔朝心上,喜哥儿跟着脸色严肃了起来。 李尔朝脸色白了白,沉沉的叹了口气,“是我的错,我不该把阿乐一人留在家里。我和阿乐相遇的时候,当时他浑身是血,躺在山里不省人事,我与阿父上山采药,遇到了他,把他带回了家,当时阿乐伤的极重,高热不退,阿父光是施针便施了好几次,才堪堪把热退了,但还是迟了,自阿乐醒后,阿父便觉出了不寻常,看根骨,阿乐已有七岁,但言行间似是小儿一般。” 话到这儿,几人对于造成念哥儿如今这般模样的原因,心下了然,顾筠轻声道:“虽如此,还是得感谢你阿父,救了念哥儿一命。” 李尔朝轻轻摇了摇头,道:“自那以后,阿乐便留在了家中,我当时也只有九岁,和阿乐一起长大成人,情愫暗生,我喜欢阿乐清澈的眼眸里满眼都是自己,可我娘不愿意,她待阿乐也很好,自小我有的,我娘基本上都会给阿乐准备一份,可………” 周宵点了点头,“所以,是你娘看不上我哥,等你离家,把他赶出来的?!” 李尔朝连忙摇头道:“不是,后面我几经争取,我娘松了口,阿乐是我明媒正娶回家的夫郎,成婚数十载,我娘早已把阿乐当作亲儿子了。” 第97章 “那我哥又怎会独身出门?” 李尔朝叹了口气,“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许是阿乐小时候伤了身子,我们一直没有孩子,爹娘那边便有些着急。” “你纳了妾?!”周宵咬牙道,若真是如此,他定不会让念哥儿跟着他回去! “没,不过是我娘有这个打算,瞒着我相看了几家人家,我这回出门采药,十来日才回,到了家才知道,阿乐走丢了,我娘盘问了许久才知,是被一家想嫁进李家的哥儿哄骗着,出门寻我去了。” “你娘既是把我哥当作亲儿子,又为何人丢了,不赶紧加派人手去寻?”周宵有些不解,又有些生气道。 李尔朝闻言抬头,“你……你和阿乐既是兄弟,又怎会不知为何不能大张旗鼓的寻人?” 周宵愣了愣,看了一眼顾筠,“所以你是一个一个问过来的?” 李尔朝点了点头,“阿乐画像,你也知,不宜让有些人知晓,具体为何,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我爹娘决定养阿乐之前,是将阿乐的身世了解清楚了的,但他们也没和我多说些什么,只叮嘱我要让阿乐躲着些那些军士,因着我娘也只是急着让几个心腹,出来寻人了。” 话到这儿,一切都清楚明白了,念哥儿是被人骗了出来,不知为何,走到了这儿,李家明白阿乐身世,却仍担着风险将他抚养长大,这份恩情,厚重如山,李尔朝他爹娘虽不喜念哥儿做他们儿夫郎,但也没因着这些短了他什么。 不过想想也是,谁家爹娘都不想自家儿子娶一个心智残缺的哥儿,更何况李尔朝又是李家他这一辈儿的佼佼者,爹娘定是赋予了重望。 也不知李尔朝是如何劝说的他爹娘,争得的同意,可两人十年未有子嗣,添房妾室,按理说旁人也无可指摘。 “你待如何?让念哥儿跟着你回南府城?”顾筠话音刚落,周宵便不满的看了李尔朝一眼。 “自是想让阿乐与我一起回去的。”李尔朝顶着来自小舅子的眼神压力道。 顾筠摇了摇头,道:“你也知念哥儿性子清明透亮,如今你爹娘让你纳妾,后宅的事儿,我想你自小耳濡目染,念哥儿这般模样,又如何和你的妾室相处?” 李尔朝忙道:“自念哥儿走丢,我娘心下也后悔,我出来时,她便与我说了,不再多过问我和阿乐的事儿了。” 周宵和喜哥儿闻言仍是有些不放心,顾筠轻声道:“你从南府城赶来,想来也是累了,去歇息歇息,剩下的事儿,我们晚些时候再谈。” 念哥儿老早便趴在李尔朝身上睡着了,许久未见,他粘人的紧。 李尔朝把他抱起来,轻声道:“叔,阿乐是住在哪间?” 两人既是名正言顺的夫夫,顾筠自也不会做那棒打鸳鸯的事儿,迎着周宵不满的眼神,低声道:“随我来。” 第95章 到了晚时,喜哥儿和顾筠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前几日未吃完的羊肉,顾筠配着羊肚儿,做成满满一大盘的羊肚儿肉,鲜香四溢。 李尔朝已将如今的情形梳理清楚,在饭桌上,起身,先敬了顾筠和周宵,紧接着便是周宵这个看起来不怎么好相处的小舅子。 “爹,小爹,小舅子,我和阿乐说好了,等过段日子再回去,以后每年回来两趟,一趟住上一两个月,家里那边,我已去了书信,归期未定,等阿乐什么时候想回去,我们再回。”李尔朝诚意道。 周宵端起酒杯,点了点头,沉声道:“记得你的承诺,莫要让我哥受一丝委屈,若不然,管你是行医世家还是如何,我虽一介农夫,定也会打上门去,讨个说法!” 李尔朝与周宵碰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周宵将酒一饮而尽,喜哥儿宽慰了他一下午,如今他也想开了,李家想来也是个良善人家,自家哥哥看样子也喜欢他,他便没有必要去做那个棒打鸳鸯的坏人,但该敲打还是得敲打一番。 李尔朝便这么在周家住了下来,偶尔会领着念哥儿上山挖草药,因着村里人都知道了,念哥儿的夫君寻来了。 “怨不得老人常说,傻人有傻福,这念哥儿夫君,瞧起来真真是俊书生的样儿。” “听说还是大夫呢,这下好了,这几日伤寒的哥儿姐儿的可多了,都是去周家找那念哥儿夫君给瞧的。” “我说呢,今儿路过谷大夫家,怎的人这般少。” 李尔朝也是无奈,他作为一代翘楚的医者,已有许久没看过这般小的病了,说是大材小用都说低了,以往,他悬壶济世,也是紧着那些个半截身子埋入黄土的人。 不过,为了在自家小舅子面前,表现一番,李尔朝倒也没把他们推拒出去,来者都给看。 惹得顾筠频频侧目,与周铭低语道:“我之前看话本,里头的神医都有那么点儿特别的,要么不收钱,但不是有挑战的病就不给看,要么就是不合眼缘,给再多银钱也不给看,咱们这儿婿倒是亲民。” 周铭笑了笑,道:“人是挺好,但你看那些个来瞧病的,个个面若桃花,眼波流转的,恨不能扑那小子身上去了。” 顾筠仔细瞧了瞧,嘿,还真是,不由笑道:“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我瞧着他们是媚眼儿抛给瞎子瞧了,人尔朝目不斜视,一身正气。” 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喜哥儿闻言道:“看大伯哥都有些生气了,嘴巴嘟的能挂油壶了要。” 可不是,李尔朝身旁的念哥儿眼瞅着就不怎的开心。 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念哥儿自小在行医世家长大,对药草还是熟悉的,因着李尔朝在一旁诊脉,念哥儿在一旁收拾草药,还真有那么点儿夫唱夫随的感觉。 这段日子来的尽是些哥儿姐儿的,起初念哥儿心里头还高兴,但看到那些哥儿姐儿的直勾勾盯着自家相公,不由便有些吃味儿,心里头酸酸的。 等到晚食的时候,念哥儿便念叨着要回南府城去了,周宵虽心有不舍,但李尔朝也来了一月有余了,只能紧着自家哥哥的意愿来,只又嘱咐李尔朝道:“好生照顾我哥,等秋收了,我去南府城瞧你们,我哥可不能瘦了一丝一毫。” 李尔朝连连点头,道:“小舅子放心,等你和弟夫郎来,我和阿乐请你们好好在南府城逛一逛。” 笠日一早,本收拾妥当,心里头高兴,准备回南府城的夫夫俩,深深体验了一回,什么叫做人算不如天算了。 李尔朝爹娘驾着马车从南府城来了谷家村。 一路问过来,马车后面缀了不少的村里人,“这马车可真是气派。”众人纷纷叹道。 等到了周家门口,大包小包的礼品从马车上搬下来,更是馋红了跟来的村里人,“那几匹布是丝绸的吧,溜光水滑的,瞧这可真好看。” “还有花样儿呢,咱们镇上铺子里都没得卖。” “啧啧啧,可真是傻人有傻福,那念哥儿竟嫁的这般好。”没勾搭上李尔朝的哥儿姐儿,心里头能酸成醋汁儿。 不管旁人如何,李尔朝爹娘款款下车,被听到动静的顾筠他们迎进了家中。 两夫妇穿着富贵,李父年过四十有余,但瞧着精神烁烁,眼神清明透亮,一点儿不显老态。 李母一瞧便是当家主母的派头,气质很是高雅,笑起来又很平易近人,刚进门,便拉着念哥儿细细瞧了一番,亲眼见他无碍,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 “你啊,怎的旁人说什么都信?!害母亲担心了许久。”李母轻轻戳了戳念哥儿的脑袋。 念哥儿傻傻笑了笑,指着周宵道:“娘,安安,弟弟。” 李母闻言,神色温和的冲周宵点了点头:“倒是和阿乐长相颇像,都像你们爹爹去了。” 周宵观念哥儿和李母的相处,二人姿态随意,打眼一瞧便能看得出,两人关系很是不错,念哥儿竟还会与她撒娇,遂放了点儿心。 “我和当家的收到阿朝的来信,便收拾好东西,过来了,不曾想阿乐还有兄弟在世,他两人成亲时,也是三媒六聘,即寻到了亲人,我和当家的又备了份聘礼来,给亲家您这边收着。”李母拍了拍念哥儿的手,笑道。 喜哥儿从屋里把年时白叔送的南边儿的龙井茶叶拿了出来,平日里他们都不怎的舍得喝,一两便要好几两银子,真真是喝不起,也就款待贵客的时候,舍得拿出来招待一番。 喜哥儿给李父李母斟了两杯热茶,只听顾筠道:“亲家这番太客气了些,念哥儿被养的这般好,我们还没来得及去李府道谢。” 李母喝了口茶,温声道:“都是我们应该的,阿乐我自小当亲哥儿疼着养大,这回确实是我疏忽,唉,不瞒你说,当时阿乐走丢,我真真是快要急死去,若他真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真是无颜去地下见他小爹。” 顾筠心下了然,想来他们夫妇和是燕律有些故交。 李父饮了口茶,“这茶莫不是龙井?我还以为只有南府城那边儿有呢。” 第98章 顾筠笑道:“友人从南府城那边儿带来的,味道清香,家里人都很是爱喝这口儿。” 李父笑着点了点头,“是,在我们那儿也是一两难求,金贵的紧。” 几人聊了会儿,渐渐熟络了些,李母冲喜哥儿道:“阿朝信上没提,不知家中还有两个小娃娃,没备上给他们的礼,不嫌弃的话,这珠钗和玉镯便给他们当见面礼了。” 李母说着,从头上摘下一看便价值不菲的金珠钗,连带着手上水头很好的玉镯子也一起取了下来。 喜哥儿和周宵连忙摆手,“这也太贵重了,伯母,使不得。” 无奈李母很是喜爱团团和圆圆俩娃,抱着团团颇有些爱不释手,不容推拒道:“给孩子的,不是给你们的,拿着。” 顾筠见她这般,冲喜哥儿他们点了点头,“亲家一番心意,收着吧。”等秋收后,他们再回礼便是。 见李母这般,又想了想,道:“念哥儿如今三十多了,虽也能受孕,但年岁也着实有些大了。” 李母闻言叹道:“只要阿乐能怀上孩子,尔朝和当家的定能护他周全,只是………” 李母留了个话茬没说,顾筠刚要开口,李母便又道:“不过出了这般事儿,我和他爹也想开了……” 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念哥儿不知为何吐了起来,惹得李尔朝神色紧张的,连忙捉起他的手腕,把了把脉,瞬间整愣在原地。 “怎的了?”李母语气担忧道:“可是吃坏了东西?” 李尔朝神色激动,还没开口,李母似有所感,颤声道:“可是有了?!” 李尔朝点了点头,声音充满了喜意:“脉象上看,一个月了。” 李父更是激动的站了起来,接过念哥儿手腕,细细把了把,连连点头:“是有了,是有了。” 李母闻言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虽是想开了些,但心里难免遗憾的紧,李尔朝是李父的孩子里,最有天赋的,这脉若是断了,他真真是心疼得慌。 但念哥儿走丢,李尔朝回家,发了好大一通火,连带着平日里伺候念哥儿的小厮也罚了一通,老两口自知做了错事,念哥儿在家里生活了二十来年,乖巧得很,老两口,心里也是疼念哥儿的,只能无奈妥协,后面抱个伶俐的孩子,给他教便是了。 真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念哥儿因着是后头烧的神智不管怎么吃药,还是停在了七岁,他们行医多年,自是知道,不会影响肚子里的孩子。 李母连连拍手,“太好了,太好了。” 周宵和喜哥儿心里面除了高兴,还多了份担忧。 直到午时,李父李母的心情才堪堪平复下来,吃过一顿丰盛的午食,李母道:“亲家,明儿一早儿我们便回去了,阿乐在家养胎也方便。” 念哥儿呆呆的摸了摸平平的肚子,里面有他和木耳的孩子,想想便高兴。 顾筠没有拦着,在南府城确实比在他们这儿要好一些,只道:“有什么事儿,传信与我们。” 李母点了点头,满心的遗憾消弭,只余喜悦。 第96章 念哥儿跟着李尔朝他们回了李家,临离开时,抓着周宵的手不放,硬是要让他们跟着他们一起去南府城。 周宵连连承诺,等到了秋时,收了稻子,便去瞧他,才堪堪放手,依依不舍的准备上马车。 团团和圆圆见念哥儿要走,急了,在顾筠和喜哥儿怀里挣扎着要去拉念哥儿,嘴里喊着:“伯伯。” 念哥儿见状,也跟着红了眼睛,看了眼李尔朝,那模样,分明是在说,要不然就不走了吧? 李尔朝哭笑不得,哄道:“等咱们把孩子生下来,再来这边住上两三个月,好不好?” 周宵他们也跟着哄了会儿,念哥儿才被李尔朝扶着进了马车,掀开帘子,红着眼睛不舍的看着周宵他们。 李家马车奢华无比,里面垫了层厚厚的绸缎被子,生怕颠簸到了念哥儿。 有李尔朝在,念哥儿肚子里的孩子虽小,周宵他们倒也放心,望着一路而去的马车,几人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团团和圆圆哭了起来,“伯伯,不不。”挣扎着要下地,“追。”这是要顾筠和喜哥儿去追马车。 喜哥儿抱着圆圆哄道:“伯伯回家了,等过段日子,咱们去看他好不好?” 圆圆听懂了,指着院子道:“家。” 这意思是,这里便是念哥儿的家,喜哥儿哭笑不得,娘家和婆家哪里能一样,不过孩子小,不懂这些,只知道平日里陪他们玩耍的伯伯走了,难受的紧。 好说歹说,拿了两块儿奶糕给他们,才堪堪平复了下来,不再吵着要伯伯了。 哄好小的,顾筠又哄大的,冲周宵道:“李家老两口是好相与的,放心,过段日子,便能去南府城瞧念哥儿,到时候咱们都去。” 周宵伸了伸腰,叹道:“前段日子,本还想着哥夫再不来,我便带我哥去落户在咱们这儿,不曾想这么快便被接走了。” 喜哥儿嗔道:“还说呢,人不来你急,来了你又气。” 众人齐笑,等马车没了踪影,才回了院子。 “昨儿李家带来的聘礼还没收拾,我和你爹不要,你俩归置起来。”顾筠开口道。 喜哥儿愣了愣,那份聘礼他本就没想过要,听小爹这般说,忙道:“小爹,这小辈儿的聘礼本就是长辈收,哪里有给我和阿宵的道理。” 顾筠抱着如今颇有分量的团团,笑道:“真说起来,念哥儿的血脉亲人如今世上也就只有宵儿一人了,这聘礼,本就该你俩收着。” 周宵不喜欢听这话,顾筠和周铭在他心里和亲生爹爹无甚区别,脸色有些不开心。 顾筠见状,无奈道:“成了,小爹我说错话了,瞧你脸耷拉的,在我这儿,我这般说可以,若是旁人说你不是我儿子,看我不得和他们理论理论,你和念哥儿就是我和你爹的孩子,只不过,这聘礼,我便是收了,后面也是给你和喜哥儿,还不如直接让你们收着。” 周宵沉着脸道:“小爹,便是你自己,也不能这般说。” 顾筠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虽是被周宵说了,但他心里头却是熨贴无比,面色温和,“我和喜哥儿一道儿去点点,有能用的便先用了。” 周宵面色稍缓,从顾筠怀里接过团团,“成,团团和圆圆我和老爹看着便行。” 喜哥儿笑了笑,和顾筠一道儿进了堂屋,满桌的聘礼还孤零零的放在上面,等着人收拾,也就是周家养着两只成年的狼,才敢这般把值钱的物件儿就这么随意摆着。 八匹绸缎,做衣服在农家不合适,稍不留意便刮花了去,还不够心疼的,之前囤的鸭毛鹅毛也有不少了,因着顾筠拍板,做两床羽绒被子,再做两床丝绸棉被,盖着使,再做几身丝绸里衣,就寝的时候,睡着舒服。 至于百两聘银,还有些金饰银饰,便由喜哥儿收了起来。 刨去这些,李父李母也是体贴,想着周家住在村里,虽不如前头这俩值钱,但也都是些实用的东西了。 等喜哥儿把聘银,金饰银饰,还有绸缎连带着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木头盒子一道儿,回屋藏放好,李家带来的米面油,搬去了灶房那儿,都是些精米精面,比喜哥儿自己个儿在家里打的细,好吃。 南府城那边酷爱吃熏肉,这东西能放,李家也拿了不少过来,熏鱼,熏猪肉,熏腊肠,熏鸡,林林总总,不老少,到年时都不一定能吃得完,顾筠让喜哥儿放到了冰窖里。 剩下的便是些南府城那边儿的特色糕点,还有海菜,海鲜干儿,喜哥儿都收到了柜橱,想吃便直接去拿。 两只活着的大雁,喜哥儿把它们养了起来,竖了两个木桩,每只脚上牢牢绑了根不影响它们自由活动的绳子,周宵还给它们搭了个窝棚,就在鸡圈不远处,和养家禽一般,倒也不难。 念哥儿的聘礼归置完,已到了午时,顾筠想了想,蒸了条熏鱼,配着青椒炒肉,吃了顿简单的午食。 “这鱼好吃是好吃,就是有些忒咸了。”喜哥儿喝了口米汤,道。 顾筠笑道:“熏鱼便是这般,不咸放不住。” 时间没有随着念哥儿的离开而停摆,缓缓流着,转眼便到了秋收的日子。 今年家里四十五亩的水田,光是前段日子,田里的稻田鱼都不知卖了多少,卖不完,也吃不完。 送完这家送那家,家里冰窖囤了好几筐的鱼,剩下的由家里的长工分了,这才堪堪收拾完。 秋高气爽,一车车的稻子拉回了家,掼稻,晒稻,一群人忙活了一个来月才堪堪忙完。 紧着把稻子收拾完,交了税,留够家里吃的用的,剩下的拉去镇上,换了银子来,一家人才堪堪喘了口气。 今儿午时,喜哥儿大手一挥,蒸了锅新米,米味儿浓郁,便是不配菜,喜哥儿自觉也能吃上一大碗。 “地里的活儿差不多忙完了,刚巧中秋节也没过去多久,带些节礼,咱们一家去南府城看看念哥儿去。”顾筠开口道。 第99章 周宵想了想道:“家里还有旱田的豆子,土豆那些没有收,不过也不妨事儿,我交待好周大,和镇上铺子那边说好,他能应付得来。” “我还没有出过这般远的门儿,还真有些激动。”喜哥儿笑道,能出门逛逛,他心里头是高兴的。 “从咱们这儿到南府城,骡子紧着走,也得五六天,备上被褥,不用拿太好的,客栈的被褥都不怎的干净,还是自家的用的放心。”顾筠叮嘱道。 喜哥儿点了点头,“那我便拿已经用了好几年的被褥,倒也不心疼,这两日还得去镇上,把节礼买齐。” “买点儿咱们这儿特色的东西,李家富贵,想来也不缺什么。”顾筠道。 周宵喝了口羊杂汤,道:“这我想好了,外甥出生的时候,咱们定陪不在他身边,哥夫那边说生了孩子来咱们这儿,想来短时间也过不来,孩子太小,赶路还不够受罪的,那时候刚巧赶在春耕,咱们也不能都过去,便把给我未出生的外甥的礼也一道儿买了去。” 顾筠点头道:“该是如此,你白叔的杂货铺子,北边儿的稀罕物件儿多,去瞅瞅。” “若不然,小爹,你今儿下午也跟着一道儿去,我和阿宵怕忘了些什么。”喜哥儿道。 顾筠点了点头,“倒也成,我也许久没去过镇上了。” 正在喝汤的周铭,得,看娃的事儿又落到了他头上了。 等到了下午,周宵驾着骡车,哒哒哒的往镇上跑去,一路偶尔还能遇着几个村里人,稻子刚换了粮食,钱袋子里都有银子,可不得去镇上买些好的,犒劳一番家里人。 遇到相熟的人家,周宵他们也不介意稍上他们一段路。 “可赶巧儿了,沾了你们的光了,这回不用使唤自己两条腿走着去镇上了,省了不少的事儿,真真是多谢。”一妇人温和笑道。 顾筠摆了摆手,喜哥儿笑道:“婶娘客气了。” 一夫郎笑问道:“你们这也是去镇上买东西?我这也是呢,这粮食刚换了银子,家里的哥儿便央着让我去镇上给他买头绳儿,发带,爱俏的紧。”嘴里虽埋怨着,但满眼都是笑意,看起来也是疼哥儿的小爹。 喜哥儿还未开口,一妇人便接话道:“谁说不是呢,这钱袋子里刚有那么点儿钱,家里的哥儿姐儿的都开始了,我也是要去买发带,糕点铺子估摸着也得跑一趟,要不然回去,又得闹。” “你们还好,都是小辈儿吵着要花银钱,我家里可倒好,当家的嘴馋的紧,累了一个秋时,嚷着让去买羊肉,给他补补呢。” “说起这羊肉,杂货铺子那儿有从北疆运来的羊肉,我娘家嫂子贪嘴,买了一斤,还别说,真真是好吃,一点儿都不膻。” “那可贵吧?” “比咱们这儿的羊肉贵不老少,一斤得多付十五文。” “嚯,罢了,我家那口子可配不上这般好的羊肉,就膻着吃吧。” 众人齐笑,妇人夫郎话匣子一打开,便收不住,叽叽喳喳聊了起来,喜哥儿插不上嘴,不过听他们唠嗑儿,倒也有意思。 骡车哒哒哒的往镇上跑去,独留一车尾的灰尘。 第97章 镇上一如既往的热闹,人来人往,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人人脸上挂着微笑,铺子生意好的不成,伙计忙的跟个陀螺一样。 喜哥儿他们目标明确,直奔杂货铺子,糕点铺子,首饰铺子而去,买了些北边儿的特色吃食,糕点,六斤的卤驴肉,金锁,银锁,几床丝绸小被子……满满当当的,买了了小半车的东西。 如今出门得有路引,好在周宵之前卖猎物,和衙门里的衙役也熟,塞了点儿碎银,很快便办了下来。 等逛完,日将落西山,晚霞映红了半边的天空,美轮美奂。 几人顾念着家里,没在镇上吃晚食,买了些水煎包,胡辣汤,带着回了家。 团团和圆圆倒也听话,一整个下午没怎么吵闹,等喜哥儿他们回来的时候,正牵着周铭的大手,慢腾腾的往村口走,看模样是要来接他们。 周铭看到骡车,笑道:“你爹他们回来了这不,爷爷没骗你们吧?” 俩娃人小鬼大,问了周铭三回周宵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自家爷爷都是说快了快了,马上就到家。 这不,再不信自家爷爷的话了,拉着他便要到村口来等着,好在喜哥儿他们回来的及时,若不然以后周铭再说啥,俩娃不一定信了都。 喜哥儿把他们抱到板车上,一家人说笑着回了家。 简单吃过晚食,喜哥儿把要带去南府城的礼品归置好,明儿一早儿吃过早食,便能直接走了。 团团和圆圆的尿介子,小衣服收拾了一大包,看起来比周宵和喜哥儿的还要多,许是知道明儿要出远门,俩娃今儿晚上折腾了许久才堪堪睡着。 想也知道,笠日一早儿,团团和圆圆都水灵灵的没有起来,还在睡着便被抱上了板车。 “小爹,家里就拜托你们了。”喜哥儿冲来送行的村长夫郎道。 村长夫郎笑着冲他们摆了摆手,“知道,等会儿你大哥就搬过来住,记着早些回来,你弟弟的婚期也快到了,一路注意安全,财不外露,大钱藏放好,吃的可带齐了?半路饿了没得吃的可不成,奶糕多带些,别不够团团和圆圆吃的。” 儿行千里母担忧,喜哥儿静静听着,连连点头,“小爹,都带齐了,检查了好几遍。” 村长夫郎摆了摆手,道:“快些出发吧,莫耽搁了时候,天黑赶不到客栈。” 喜哥儿和周宵又叮嘱了一番谷大力,不用在家做什么事儿,看着些家便好,豆豆和酱酱一日三顿,水盆里的水莫忘了添……… 又耽搁了会儿,见自家大哥都记得了,周宵才一扬鞭,驾着骡子出发。 豆豆和酱酱追着骡车后头追了会儿,被喜哥儿斥了回去,看着一步三回头的俩狼崽儿,他心中竟十分不舍了起来。 顾筠见状道:“二十来天就回来了。” 喜哥儿点了点头,望着渐行渐远的村子,慢慢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儿。 板车上头铺着旧褥子,倒也不硌人,团团和圆圆盖着小被子,枕着软软的小枕头,睡的香甜黑沉,喜哥儿看着他俩,直笑:“昨儿晚知道要去找大伯哥,开心的不成,闹了许久,瞧,这般颠簸,都不醒。” 顾筠打了个哈欠,被秋时的暖阳晒着,也有些昏昏欲睡,“我也眯一会儿先。” 得亏送货的板车大,躺下去几个人不成问题,都是自家人,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顾筠枕着一旁周铭的腿,沉沉睡了过去。 喜哥儿见状,这儿有周铭看着,便挪到车头,和周宵轻声私语了起来。 一时间,除了骡蹄和板车轮子的声音,便没了其他的杂声儿了。 官道倒也平整,没怎么太过颠簸,一家六口一路向南,起初喜哥儿还未有太大的感觉,但越靠近南边儿,便越觉得树木渐渐不一样了,落叶都少了许多。 平日里没怎么出过门的小哥儿,一时间也不觉累了,欣赏起来了周遭的风景,时不时看到不认识的树,还要给周宵指上一指,看啥都新奇的紧。 谷家村。 喜哥儿他们去南府城,没多久村子里该知道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说什么的都有。 “都不是亲生的孩子,怎的还这般折腾去走亲戚。”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念哥儿夫君家里多有银钱,这般好的亲戚,傻子才不紧着往来。” “还是周家有福气,怎的就不是我捡到了念哥儿,你是没瞧到,念哥儿公婆来的时候,带了一车的东西,乖乖,光是那几匹丝绸,我这辈子也穿不上。” 平常的人家,也就是嘴上说上几句,但有总有那么些心术不正,游手好闲的汉子,旁的没听多少,那一车的好东西倒是真真的听进了耳朵,不由盘算起了歪心思。 “娘的,这院墙怎的盖这般高,再举高点儿!” “你小子也忒重了,老子肩膀头子要被你踩断了。” “小声儿点儿,这就上来了。” 等那汉子爬上墙头,准备跳下去,底下的汉子松了口气,刚准备开口说话,便听到了里头一声儿惨叫。 听到动静的谷大力举着油灯,披着外衣,便急匆匆的从喜哥儿他们给他准备好的西屋走了出来,顺着光一瞧,豆豆和酱酱正一人咬着一条腿不撒嘴,疼的地上那汉子直打滚儿。 谷大力叹了口气,有些人真真是不被狼咬不死心,且不说他还在这儿住着,便是周家养着两条狼,养的膘肥体壮,谁人不知,真是要钱不要命的主儿。 喊着豆豆和酱酱松了嘴,离近细细瞧了瞧,伤口挺深,还在流着血,怕出人命,谷大力也不敢耽搁,关上门,便去请了谷大夫来。 有豆豆和酱酱看着,他倒也不担心人跑了。 那人真真是连动都不敢动,平日里路过周家,基本上没听到过这俩货叫过,这会儿子腿疼的紧,脑袋倒是清明了起来,娘的,周家养的是狼啊!狼哪有爱叫唤的,狼狠话不多才是真的。 第100章 等谷大夫过来瞧了瞧,“没性命之忧。”说着给那汉子止血包扎,手上没省着力气,疼的那人吱哇乱叫,谷大夫没什么感情的说了句,“该。” 谷大力也没客气,直接把他绑了丢进柴房,等着天亮再处理这事儿,打着哈欠,奖励了豆豆和酱酱一狼一块儿馒头,回屋睡觉去了。 笠日一早儿,谷大力便喊了自家爹来,昨儿晚来周家的这人便是以往比李癞子还过分些的大王村的王癞子。 村长废话也没不多说,喊了几个壮汉子,抬着还不能走路的王癞子,浩浩荡荡的便去了大王村,讨要说法去了。 围观的村里人瞧着王癞子俩腿上的两个大血窟窿,倒吸了一口凉气。 谷大力跟一旁从开裆裤便玩儿的汉子,吹道:“你是不知道,一点儿动静都没得,豆豆和酱酱便把贼人给捉住了。” 那汉子羡慕的看了眼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的豆豆和酱酱,“狼都是这样,捕猎的时候悄默声儿的,哪儿像狗,还会汪汪两声儿,警告一番。” 一旁的汉子失笑道:“若是能叫唤两声儿,那王癞子也不至于被咬成这般模样儿。” 俗话说,不叫唤的狗才是好狗,想来便是越像狼,越好吧。 不管怎样,豆豆和酱酱一战成名,有歪心思的也消停了。 喜哥儿他们不知家里的事儿,已经赶了七天的路了,眼看离南府城越来越近,天气也暖和了起来。 “今儿在下个镇子歇脚,明儿再赶一日的路,就到了。”顾筠坐在板车上,伸了伸懒腰,道。 这一路走的都是官道,倒也太平,喜哥儿见了一路的风土人情,如今正兴奋着,“小爹,得亏听你的,没带太多厚衣服,这南边儿着实比咱那儿要热上一些。” 团团和圆圆趴在板车边缘,顾筠斜坐在一旁,用手虚虚扶着。 俩娃胆子倒是大,一点儿都不怕,大大的眼睛里尽是好奇之色。 “那边还有海,到时候带着团团和圆圆赶海去。”顾筠望着软软白白的俩娃,轻笑道。 喜哥儿心里更激动了,那可是海啊,只听过,从未见过,也不知和河有什么不一样的。 周宵许是被喜哥儿感染的,竟也跟着期待了起来,叹道:“人若是能出门走走,还是出门走走的好,一辈子困在那一方小小天地里,也怪是遗憾的。” 顾筠笑了笑道:“等团团和圆圆再大一些,领着他们到处走走倒也可以,咱们启朝地广人杰,多的是好玩的地方。” 喜哥儿闻言道:“小爹,我如今除了南府城,最想去的便是北疆了。” 顾筠失笑,“怕不是想吃那儿的羊肉了。” 喜哥儿嘿嘿一笑,白翎送的那头羊,没吃多久便吃完了,如今想吃,价儿贵的紧,喜哥儿也是舍不得多吃的。 说话间,下一个镇子的渐渐出现在了几人眼中,临近进城门,喜哥儿竟还看到了几个留着络腮胡子,黄发碧眼的人。 惊叹道:“小爹,他们可是西域那儿的人?!” 顾筠轻轻点了点头,只听他们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他是一个字儿都没听懂,顾筠暗叹,自己学的外语,这么些年,看来大多数都还给老师去了。 第98章 喜哥儿算是见识到了南府城的繁华与热闹,往来商贩络绎不绝,街上多是锦衣华服,精美的轿子穿梭在人群里,偶尔白绸半遮面的大家闺秀轻轻掀开轿帘一角,悄悄窥探着街上的繁华热闹。 喜哥儿看的目不转睛,和北边儿的豪放不羁不同,南府城总给他一种温婉秀美的感觉,就连街上看到的哥儿姐儿,也是小小一个,秀气的紧,听他们说话,都是软声儿软语的,温柔的很。 “小爹,应是这儿了,前段日子哥夫来信给的住址便是这儿。”周宵吁停了骡车,在写着李府的大门口停了下来。 几人下车,坐了近一日的骡车,颠簸的浑身都要散架,顾筠也算是体会了一番探视远嫁的哥儿的不易了。 刚准备上前去敲门,便听到一声儿惊呼。 “安安!喜哥儿,爹爹,小爹!” 几人转头,便见李尔朝轻轻扶着念哥儿,两人许是出门逛了逛,身后跟着的小厮手上拎着不少东西。 念哥儿神色激动,眼看着便要往周宵身上扑,吓得李尔朝连忙拉住了他,“小祖宗,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转而冲顾筠他们道:“爹,你们一路辛苦了,快些进来,歇歇。” 团团和圆圆还认得念哥儿,见到他,便伸着小胳膊,甜甜的奶声奶气的喊了声儿,“伯伯。” 念哥儿谨记着李尔朝的叮嘱,如今不能随便抱小孩儿,便一人香了一口,喜的团团和圆圆咧着小嘴巴直笑。 喊了小厮来把骡车牵进家,李尔朝忙迎着他们进了院子。 李府坐落在南府城最是繁华热闹的地段儿不说,宅子也大的紧,雕梁画栋,亭台楼阁,一处有一处的景儿。 喜哥儿像刘姥姥逛大观园似的,看到哪儿都得在心里头惊叹一番,好险控制住了自己,没在哥夫面前丢人。 跟在后头,轻轻拉了拉周宵的衣角,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天,原李家竟这般有钱,我本以为咱们家已算是很是不错了,和李家一比,就是一陋室。” 周宵失笑,前几日喜哥儿好容易学会了陋室一词儿,没想到,没多久便用到了自己家。 轻声道:“李家不说世代行医,如今还做着药材的生意,祖祖辈辈攒下来的财富,自是咱们不能比的。” 喜哥儿也只是感叹一番,如今他算是体会到了何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们的日子便是能在村子里当鸡头,来到这儿,连个鸡尾巴都排不上,贫富差距忒大。 走过连廊,李尔朝先是带着他们回了他和念哥儿的院子,“爹,你们先歇歇,翠鸟,给我岳父他们拿些点心,泡杯茶来,云雀,你去偏院收拾两间屋子出来。” 翠鸟和云雀闻言,福了福身,应了声儿,“是,少爷。” “我爹今儿去了商会,许是晚上有应酬,还未回,我娘回了外祖父家,表弟这几日要成亲,外祖母喊她回去了,我等会儿去喊她回来。”李尔朝温声道,眼睛没有离开过黏在喜哥儿和周宵身旁,一脸的笑容的念哥儿,生怕他磕了摔了。 顾筠喝了口茶水,道:“不急,等亲家他们忙完回来便是,都是自家人,不必这般客气。” 念哥儿紧紧靠着周宵他们坐着,嘴里念叨着:“安安你们可来了,我好想你们。” 周宵冲念哥儿笑了笑,仔细打量了他一番,面色红润,不见疲态,心下放心了许多,喜哥儿笑道:“哥,我们也想你的紧,团团和圆圆嘴里日日念叨着要去找大伯,来时,一听要来看你,开心的晚上都没怎么睡觉。” 念哥儿闻言脸上笑意更甚,孩子心态,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也更显赤诚。 念哥儿如今肚子还未怎的显怀,尚有些嗜睡,几人聊了没多久,便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了起来。 团团和圆圆许是累的紧,刚进屋没多久,便在俩爹的怀里睡熟了,刚巧,云雀轻轻走了进来,柔声道:“少爷,屋子已收拾妥当了。” 李尔朝闻言道:“爹,离晚食还有些时候,你们先去歇歇,一路想来定是累的紧。” 念哥儿也被他扶着回了东屋,连连保证周宵他们不会走,才顺着他回了屋子浅眠了一会儿。 云雀带着他们回了住处,软声道:“公子,老爷,需要添置些什么,有什么吩咐直接喊外头候着的小厮便好。” 说完,便轻轻退出了小院子,没再打扰他们歇息。 顾筠和周铭也有些累了,和喜哥儿他们说了声儿,便回了李尔朝给他们准备的屋子,歇息去了。 李家治下松紧有度,家里的丫鬟小厮不关心中如何想,面上并未因着喜哥儿他们朴素的穿着,轻视了他们。 喜哥儿这才松快了些,扫了一圈儿屋里的摆设,桌上摆着瓶鲜艳无比的花儿,墙上挂着看起来很是附庸风雅的字画,连连赞叹,“这便是富贵人家的日子,我今儿算是长见识了。” 周宵给团团和圆圆把被子盖好,南府城虽比他们那儿暖和,但临近旁晚,也有一些冷意。 闻言笑道:“若是想过这般的日子,也只能指望圆圆高中了。” 喜哥儿笑了笑,轻轻摸了摸熟睡中的圆圆的小脸蛋儿,“儿子,你可得给小爹争气啊。” 睡梦中的圆圆,不知为何,轻轻皱了皱小眉头,惹得喜哥儿直笑:“瞧你儿子,我刚说完便皱了眉头,想来也是个不爱读书的。” 说着嗔了眼周宵,眼中意味不言而喻,随了他这个亲爹了。 说笑了会儿,喜哥儿觉得浑身不怎的舒服,本有些不好意思,但听到隔壁顾筠喊了热水,便也跟着喊了桶,和周宵洗了个热水澡,干干净净的,才回了床上,把床帘放下,眯了会儿。 第101章 几人一觉睡到了云雀前来喊他们去前院儿用餐,喜哥儿睡眼惺忪,应了声儿,又躺了回去,“被窝儿太舒服,不想起。” 周宵笑道:“我哥他婆母应是回来了,不好让人等,还是快些起来吧。” 喜哥儿闻言,也不赖床了,坐起身道:“那我们快些收拾。” 边起身穿衣服,边嘟囔道:“等我回去,就把丝绸被子做出来,比棉布被子还舒坦。” 周宵哭笑不得,怨不得人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怕是回了村里,喜哥儿都要住不惯了。 几人刚到前院儿,李母便笑着迎了出来,“亲家要来也不书信说一声儿,我也好派人去接你们,省的这般劳累。” 顾筠笑了笑道:“也是临时起意,一路赏了不少好景儿,倒也不算累。” 李母笑道:“是,咱们这儿的景儿和北边儿是各有各的美,快些上坐。” 南府城的菜肴花样儿多,精致,一盘的菜量比起喜哥儿他们那儿,少了近一半儿,味道偏淡,别有一番风味。 “尔朝他爹在商会还未回来,今儿咱们简单吃一些,等明儿午食,咱们再好好吃一顿,给你们接风洗尘。” 喜哥儿望着眼前琳琅满目的菜肴,暗叹,这还算简单吃?富贵人家的日子真真是豪奢的紧。 顾筠和李母寒暄,没喜哥儿这些小辈儿插话的地方,便紧着喂饱俩娃,好生享受了一番南府城的菜肴风味儿。 等吃过晚食,几人又聊了会儿,念着周宵他们一路劳累,李母贴心的止了话茬儿,让他们早早歇息去了。 笠日一早儿,李父与他们一道儿吃了午食,喜哥儿他们这才把李家大大小小的人儿见全。 本觉得李父李母相敬如宾,看起来也颇恩爱,便是李父纳了小妾,想来也只有那么一两位,不曾想,李父后院的莺莺燕燕还真是不少。 李尔朝的姨娘便有六位,庶弟庶妹也有十来位,这么一大家子,说起话来,颇觉闹腾的紧。 好在李母管理后宅自有一套,李父也不是那宠妾灭妻的人,府里的姨娘怎的都越不过李母去,敬着畏着当家主母,明面儿上待念哥儿也很是和善。 等吃过热热闹闹的一顿接风宴,喜哥儿他们便在李尔朝和念哥儿他们院子旁的偏院住了下来。 没有农事缠身,几人和念哥儿整日里便是在南府城里闲逛,吃这儿的特色美食,两三日下来,喜哥儿买了不少的东西,花了不少的银子。 今儿晚上,夫夫俩回屋一算,肉疼的厉害,“真不愧是南府城,花钱如流水一般,就这还是,吃食哥上夫没让咱们掏银钱呢。” 周宵宽慰道:“花都花了,都是些能用的,这些东西,在咱们那儿,少说得多加上两钱银子。” 喜哥儿想想也是,便没再多说些什么,“咱们在这儿也住了几日了,亲眼见了大伯哥,如今过的也如意,哥夫也是个会疼人的,家里阿源眼看成亲的日子也快到了,也是时候回去了。” 周宵点了点头,道:“来都来了,明儿还是带团团和圆圆去海边儿玩儿一日,后日咱们便回去。” 南府城离海边儿有段儿路,驾马车也得两个时辰,因着这两三日,他们只顾着在府城里逛逛了,还没得空儿去海边儿。 喜哥儿躺回床上,感觉一阵潮湿,叹道:“南府城这儿啥都好,就是有些太潮了些,总觉得哪儿都湿湿的。” 月上中稍,夫夫俩的私语渐渐停了下来,屋里的油灯被吹灭,独留一室的黑暗。 第99章 笠日一早儿,喜哥儿他们早早便起了床,收拾妥当,吃过早食,李尔朝安排了马车,后头还跟着辆专门装吃食的车子,浩浩荡荡的去了海边。 李家的马车里铺着软垫,又宽大,不知道比骡车坐着舒服多少。 念哥儿和团团一大一小,趴在车窗那儿,边看外头的景儿,边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喜哥儿失笑,如今家里能和团团圆圆沟通无障碍的,也就念哥儿了,怨不得俩娃那般喜爱他们伯伯。 秋时的海边儿还有些清凉,海风吹来,带来一股咸湿的味道。 喜哥儿自打下车,抱着团团,眼睛就没有离开过这浩瀚无边的大海,海浪袭来,溅起朵朵白色的浪花。 “真美真蓝啊。”喜哥儿感叹道,这会儿是真有些羡慕住在这儿的人家了。 周宵也是第一次见到大海,被这番波澜壮阔的美景惊讶到的同时,心境也跟着开阔了不少。 团团和圆圆挣扎着要从俩爹怀里下去,李尔朝还未开口,便瞅见自家夫郎利落的把鞋袜一脱,就要奔着海边儿走过去。 吓得李尔朝把他连忙拉住,“小祖宗,你如今双身子,哪里能沾的了凉水,听话,咱们在这儿玩儿会儿沙子便好,你不是之前最爱堆沙子了吗?” 说着,忙把他的鞋袜穿好,生怕冻着了念哥儿一点儿。 喜哥儿和周宵倒是不怕凉着,如今日头高升,也不怎的凉,便给团团和圆圆把他们的小鞋袜脱了下来,放他们在沙滩玩儿去了。 白嫩嫩的小脚丫,第一次触到松软的沙子,说不出的感觉,吸满了阳光的沙滩,踩上去暖乎乎的。 团团和圆圆一下去,边撒开了小脚丫,咯咯咯地笑着,在沙滩上跑了起来。 喜哥儿和周宵拎着鞋子,急忙跟在俩娃身后,生怕他俩往往海边儿走,被海浪给卷走了。 住在海边儿的人家在喜哥儿看来,都颇有些放荡不羁,哥儿姐儿的,也能光着脚丫子,漫步在海滩上,也不怕被汉子看光了脚。 这儿的汉子也是,穿的袒胸露乳,精壮,晒的黑黑的胸膛就这么大大方方的露着,喜哥儿看的面红耳赤,眼睛根本不敢往那边瞧。 周宵在一旁看的可乐,笑道:“入乡随俗,他们这儿靠海吃海,整日里在水里做活儿,穿鞋子不方便,你也脱了鞋子吧,这沙滩踩着还挺好玩儿的,那些个汉子都习惯了,都没有在盯着看的。” 喜哥儿红着脸,想了一番,还是轻轻摇了摇头,便是周宵不介意,他自小爹爹们耳提面命,这哥儿家的脚哪里能光天化日的露出来,他迈不过去心里的那道坎儿。 周宵见状,走到一旁,挡住了那些人的目光,道:“我替你挡着,看不到你,你试试,来都来了,不踩踩沙,怪遗憾的。” 喜哥儿败在了好奇心下,还是脱了鞋袜,刚踩到沙滩上,便眯起了眼睛,是比穿着鞋子好玩儿。 “脱都脱了,我替你拿着鞋子,咱们去远点儿的地方,没人的地方玩儿。” 喜哥儿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夫夫俩一人牵着一个娃儿,边在海滩漫步,边欣赏着无边的美景,惬意极了。 李尔朝见他们一家四口去玩了,周铭和顾筠也走去了一旁,便牵着念哥儿,在海边慢慢走着,感受着这一刻的静谧舒心。 海水漫过脚丫,凉凉的,团团和圆圆玩疯了要,一步一个小脚丫,差点儿走进海里,周宵眼疾手快给拽着后颈衣服领子拎了回来,气的拍了拍圆圆的小屁股,“说了,不能下海里面去。” 圆圆整个娃今儿跟喝了鹿血一样,精神亢奋,被自家爹爹打了,还在咯咯咯地笑,挣扎着要下沙滩上玩儿。 周宵无奈,把他放下来,沉声道:“不准去海里玩,听到了吗?!” 圆圆点了点头,干脆和团团一起一屁股坐了下来,玩起了沙子。 喜哥儿得了空,见海边不少的白色的贝壳,心念一动,他记得念哥儿屋子里有一串贝壳串起来的,叫风铃的东西,风一吹,便能响起来,不仅好看,还挺好听的。 便弯身捡起了贝壳,想着回去也做几串,送给冬哥儿他们。 周宵在一旁,帮着用衣服兜着,满眼笑意的看着喜哥儿挑挑拣拣,选出他最喜欢长的最好看的贝壳儿。 午时的时候,本想着吃带来的吃食便成,不想这儿开着家海鲜铺子,现捞出来的海鲜,现做,真真是别有一番鲜味儿。 李尔朝笑道:“许久未来过,不想竟开了家这样的铺子,看来吃食今儿是白带了。” 顾筠笑了笑道:“晚上回去吃也不晚,午时便在这家吃了。” 自家岳父开口,李尔朝自是点头应是,不敢不从。 这家口味还成,海鱼蒸一蒸,便鲜嫩无比,海虾个个个头有喜哥儿手掌那般大,海里的螃蟹也比河蟹要鲜甜,几人吃的满足极了。 “这儿的鱼没咱们那儿的土腥味儿,好吃的紧。”喜哥儿笑道,“我都不想走了。” 周宵哭笑不得道:“你也有点儿出息,一条鱼就把你留这儿了?” 喜哥儿但笑不语,只是鼓鼓的嘴巴表示出,他还真能为了口吃的,留在南府城这儿。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山路不好走,几人没等到看海边日落,便回了府。 “若不是明儿要回去,今儿咱们在这儿留住一晚,能看完海边日落就好了,”喜哥儿语气颇为遗憾。 第102章 顾筠笑道:“有遗憾才好,这样才有再来一趟的动力。” 喜哥儿笑了笑,抱着满身沙子的团团,心下已是很满足了,谷家村的哥儿,有谁像他这般,见过海的,他可是独一份的哥儿。 等回到李府,给团团和圆圆洗澡的时候,看着满头的沙子,喜哥儿沉沉叹了口气,贪玩一时爽,给俩玩洗澡累弯了腰。 一晚过去,再怎么不舍,喜哥儿他们也得回去了。 念哥儿满眼含泪,拽着周宵不让走,李尔朝哄了许久,应承着过段日子便陪他去谷家村,这才依依不舍的松了手。 李父李母给他们装了一骡车的南府城这儿的吃食,连带着喜哥儿爱吃的海鱼,老两口也命人装了一木通的鱼,放了上去,里面装着海水,能撑到回去。 骡车上装满了东西,比来的时候带的还要多,喜哥儿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顾筠道:“这般多的东西,亲家一番心意,本不该拒绝,但实在是没落脚的地方了。” 李母面容温和,笑道:“我让人备了辆马车,南星送你们回去,已和他说了,以后便留在谷家村侍候你们。” 名唤南星的小厮闻言冲喜哥儿他们福了福身,是个包子脸,看起来十一二岁,可可爱爱的小汉子。 别说喜哥儿了,连带着顾筠都被惊了一瞬,连吃带拿不算,竟还送人送马车?! “亲家这太贵重了,马车且不说,我家哪里是能养得起小厮的人家。”顾筠忙推拒道。 李母笑了笑道:“南星这孩子,是几年前,北边儿干旱,逃难到这儿,我见他机灵,便招进了府里,这些年我也知,这孩子念着老家那儿呢,让他跟你们回去,说不得能寻着他尚存在世的亲人,再说,昨儿我问了南星这孩子,他也愿意跟着你们回去,还是喜欢北边儿的生活,至于马车,也是以后方便你们来看念哥儿。” 顾筠闻言,“既如此,那也成,不过,马车的银两,我还是得给你们才好。” 李父闻言摆了摆手道:“马车不值钱,可别因着那么点儿银子,咱们两家显得生分了。” 顾筠哑然,无奈念哥儿公婆太过财大气粗,推拒不过,只好收了下来,等他们去谷家村,再好生尽心招待,有多大力出多大力便是。 回去的路上,因着有马车,宽敞舒适,比来的时候要舒服多了,南星驾着骡车跟在后面,年纪虽小,看起来倒是稳重的紧。 团团和圆圆扒着小手,望着窗外,依依不舍的和念哥儿招了招手,“伯伯。” 看的人心里酸酸软软的,好在俩娃没闹腾着不走,和念哥儿道了别,便乖乖的坐在喜哥儿身旁,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又过了五日,一早儿,几人从客栈起床,今儿再赶一日的路,便能到谷家村了。 不想,在客栈吃过早食,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人拦了下来。 那人直直的盯着周宵看了一会儿,又看到后面的顾筠,轻笑道:“原是如此。” 顾筠沉了脸色,在他未说出什么前,开口道:“燕公子,这边请。”一看便知,不想让他在周宵面前乱说。 那叫燕公子的汉子闻言又看了眼周宵怀里的圆圆,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脸蛋儿,周宵一时未察,没躲过去,眸色沉沉的看了他一眼。 那汉子笑道:“别紧张,我没有恶意。” 说着便随着顾筠走到了一旁,周铭不知为何,站在原地未动,只冲周宵道:“你小爹之前认识的一个熟人。” 周宵心知,定然不是一个熟人这般简单,许是和他自己也有关系,若不然,怎的会看他这般久,那眼神,分明是再看一个故人。 不过周宵也没多说什么,他有些预感,用不了多久,那些被小爹藏着掖着的秘密,早晚会被他知晓。 第100章 不知顾筠和那位燕公子说了些什么,没多久,两人似是达成了共识,顾筠眉眼也柔和了下来。 临走前,燕公子冲周宵笑着点了点头,便骑马离去,身后跟着一众随从,也翻身上马,马蹄溅起一路灰尘,看他们离开的方向,是去京都的方向。 顾筠看了眼周宵,只见他面色平和,也不像是要追根究底的样子,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滋生了些许歉意,赵伊诺的声音似在耳边响起,“这样真的好吗?” 轻轻摇了摇头,如今正是关键的时候,再等等,等燕归云回信,若一切安排妥当,到时便是让周宵亲自复仇,也未尝不可。 喜哥儿没有周宵那般沉得住气,坐在马车里,自觉没有被人发觉的暗戳戳的看了顾筠一眼又一眼,顾筠看的直想笑,不过如今也没想好如何与他们说,便只能按兵不动,只当没看见自家儿夫郎的抓耳挠腮。 喜哥儿最终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长辈的事儿,他还是莫要多问得好,要出口的话,又缓缓憋了回去。 临近傍晚,周家一家人总算到了家,从村头到周家,可以说跨了大半个村子,蹲在门口边闲聊边吃晚食的人家,看着一路过去的马车,还有赶着马车的周宵,纷纷张大了嘴巴,手里的饭食都忘记吃了。 “刚刚过去的可是周家小子?我没眼花吧?”一老汉说着,还抬起一只手,揉了揉眼睛。 “啧啧啧,有门好亲家可真是好。” “这一趟,周家去的不亏,回来直接带回来一马车,天老爷,村里有几家有马车的。” 若说周家买了牛又买了骡子,大多数人家心里头酸酸,但咬咬牙,攒上两年,也能买得起,但这马就不一样了,几十两打底,没上限,真真是看的人眼红心热。 等周下他们回到家,谷大力刚吃完晚食,从村长家回来,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他疼爱的弟弟,而是那匹高头大马,看的他双眼放光,没和喜哥儿说话,便围着那匹马左拍拍右瞅瞅,喜爱的紧。 “大哥,成了,不就是一匹马吗?看把你喜的,你弟我在旁边站许久,也不见你搭理我。”喜哥儿哭笑不得道。 谷大力眼神没离开马,回道:“还不就是一匹马,这可是马啊!我这辈能买得起一匹,做梦都能笑醒。” 顾筠在一旁看的直笑,不管是哪个朝代,汉子都爱宝马。 好容易等谷大力欣赏完,喜哥儿笑道:“大哥,刚巧我从南府城带了不少好东西,你带去给小爹嫂子他们尝尝。” 边说边从带回来的吃食里,一样儿拿了一些,叮嘱道:“这海鱼鲜嫩,蒸熟了淋上些酱油,就能吃。” 谷大力点了点头,临回去前,又依依不舍的看了眼骏马,才拎着一大堆东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周宵笑道:“大舅哥看来比起你,更喜欢这匹马,你出嫁的时候,都没见他这般不舍。” 喜哥儿嗔了他一眼,轻轻踢了他一脚,踹的周宵身形晃荡了一下,“就你话多。” 不过喜哥儿也不气,自家哥哥有多疼他,他心里一清二楚,何必和一匹马争风吃醋。 一家人简单吃了些东西,把带回来的东西收拾妥当,已是月上中稍,团团和圆圆从回来到现在,一路奔波,许是累的紧了,睡的熟的很。 南星今晚暂时住在了谷大力前段日子住的屋子。 躺到床上,喜哥儿舒了口气,“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还是家里住着舒服。” 周宵调笑道:“不喜欢金丝绸被,鸳鸯枕了?” 喜哥儿转过头,笑道:“那还是喜欢的,但更喜欢咱们家。” 周宵笑了笑,不置可否,转过身,把喜哥儿抱进了怀里。 喜哥儿枕着周宵有力的胳膊,轻声道:“收拾东西的时候,我才知道,大伯哥婆婆给团团和圆圆塞了不少的好东西,估摸着,咱们这回的花销都快能平了,和那些特产一块儿,尽是些金银做的小玩意儿,我没留意到。” “收着吧,和小爹说了吗?”周宵语带困意道。 “说了,小爹也是这个意思。” 喜哥儿又想了想道:“咱们给大伯哥未出世的孩子买的东西,显得便有些寒酸了。” 这已是喜哥儿和周宵他们在镇上选的最贵重的礼物了。 周宵轻声道:“再贵重的东西,在大哥公婆看来,都不如一番心意最重要,等过些日子,你用绸缎,做些虎头衣服,鞋子,襁褓,给大哥寄过去。” 喜哥儿点了点头,“回头我去找橙哥儿,让他帮着绣些好花样儿。” “嗯。” 月朗星稀,屋里的声音渐渐消了下去。 笠日一早儿,喜哥儿睡的足足的,才起床洗漱,周宵精力旺盛,一早儿便起来,吃过早食,带着南星一道儿去园子那儿找周大去了。 日子渐渐恢复了平淡,喜哥儿把谷大力和南星睡过的床褥收拾出来,拆洗干净,忙忙活活的,不知不觉一上午便过去了。 一晚上过去,村里的狗都知道喜哥儿他们驾着马车回来了,许是想着他们得好生歇歇,等过了午时,三三两两的人家才结伴着过来找喜哥儿唠嗑儿。 第103章 冬哥儿和橙哥儿也来了,棉哥儿眼看要生,云叔么这段日子没让他乱跑,只能委屈巴巴的呆在家里,等着橙哥儿回去和他讲喜哥儿这段日子的见闻。 喜哥儿也不是那般抠搜的人,来的还都是比较熟的人家,便从橱柜拿了些南府城那边儿的糕点,配着茶水,坐在院子里,边聊边吃。 “是啊,南府城那块儿热的紧,大海我也看了,又大又宽,一眼望不到头儿,颜色蓝蓝的,不像咱们这儿的河水,泛黄。” “喜哥儿,你可真了不得,咱们谷家村的哥儿,就你见的世面最多了。”一夫郎把喜哥儿夸的,若是有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我可太羡慕你了,大海啊,我这辈子能见到一回吗?”冬哥儿颇为感叹,艳羡着看着自家好友,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喜哥儿从南府城回来,和之前有些许不一样了。 “你若是想去,让易哥带你去,驾着骡车几日便到了,吃住省着些,十两银子能玩儿一个来回。” 冬哥儿摆手道:“还是算了吧,且不说银子的事儿,就是出远门这事儿,我也不怎的敢。” 喜哥儿一副颇有经验的样子道:“这有什么的,官道白日里安全的紧,只要不赶夜路便是了。” 冬哥儿仍是摇头,咬了口糕点,眼睛一亮,“喜哥儿,这是什么糕点,这味道,我从未吃过。” “这是荔枝甘露饼,这边这个是荔枝蓼花糖,哥夫说是过了吃荔枝的时候了,只能买些荔枝做的甜点了。 “原来这就是荔枝的味道啊,可真好吃,住在南府城的人也忒幸福了些。”冬哥儿边吃边感叹。 喜哥儿深以为然,不愧是一起玩到大的好友,想法与他别无二致。 一群妇人夫郎说说笑笑,也没多待,家里还有许多活儿计没做完,临走的时候,一样儿拿了些,说是要给家里的娃儿尝尝去。 喜哥儿也没计较,等冬哥儿和橙哥儿要走的时候,喊住了他们,又给他们另包了些,“橙哥儿,说起来我刚巧要去找你,我大伯哥也快生了,想着这段日子做些小孩子的衣服鞋袜,你帮我绣只小老虎,可好?” 橙哥儿温声道:“当然自无不可,你把布拿来与我,何时要?” 喜哥儿摆了摆手道:“不急,慢慢来,一个月后给我便是,我先把布拿给你。” 说着便回了屋子,拿了一匹月白色的绸缎出来。 橙哥儿接了过来,笑道:“我还是第一次摸绸缎呢,怪滑溜的。” 喜哥儿笑了笑,道:“我大伯哥公婆上回来的时候送的,若不然我们哪里买的起。” 冬哥儿嗔道:“得了吧你,还与我俩装穷呢。”语气未带酸意,俩人关系好,调侃居多。 喜哥儿轻轻锤了他一下,几人又聊了会儿,等冬哥儿和橙哥儿走了,喜哥儿才把院子又收拾了一番。 如今喜哥儿可以说是村里的姐儿哥儿的标杆,寻夫婿都得按着周宵那样儿的找,但这又如何容易,来说亲的别村的媒婆媒么,纷纷摇头,说谷家村的哥儿姐儿的眼光忒高。 村里有适婚哥儿姐儿的人家,如热锅上的蚂蚁,又急又无奈,“你想找喜哥儿夫婿那般的,我给你挑了猎户,你又嫌人家长的雄壮,不好看,你怎的,要待家一辈子做老姑娘?!” “那人胡子满脸,看着就吓人,怎的嫁?!” “你你………”真真是又气又无奈。 不过也托了周宵的福,如今猎户在周边的村子,还挺抢手,稍微拾掇的人模人样一些,就不愁娶不到夫郎媳妇儿。 喜哥儿还是在谷源的婚宴上,才知道如今村里的哥儿姐儿的,嫁人都奔着猎户找了,颇为哭笑不得。 谷源和诗哥儿的婚宴办的很是热闹,村长家的儿子娶亲,村里人自是没有不来的,摆了三十来桌,把喜哥儿忙的晕头转向。 席间推杯换盏,大口吃着肉,前来吃喜宴的村里人,看着意气风发,彬彬有礼的谷源,边吃边扼腕叹息,村里又少了一个未婚的好男儿啊! 第101章 时光荏苒,转眼,今年地里的粮食甘蔗已收得七七八八,园子里的雄鹿又生了一茬儿的鹿茸,周宵这回没卖,晾晒好,和喜哥儿做好的虎头鞋帽,还有给念哥儿未出生的孩儿做的小衣服,一道儿寄去南府城去了。 秋风越来越萧瑟,吹着在人脸上,又干又冷,树上的枝桠光秃秃的,不复往日的翠绿。 “小爹,这些便是新哥儿他们收起来的鸭绒,鹅绒了。” 今儿一早儿,顾筠便让喜哥儿今年一年收的鸭绒和鹅绒搬了过来,眼看天越来越冷,须得尽早儿把羽绒被子做出来。 这些绒毛的清洗,挑选是个耗时候的活儿计,好在如今地里的活儿计不多,喜哥儿有的是时间处理这些绒毛。 顾筠和喜哥儿断断续续的收拾了十来日,才清洗干净,晾晒的蓬蓬松松的。 被子按顾筠嘱咐的缝好三条边,放在堂屋地上,顾筠烧了根木炭,在上面画了几块儿方方正正的方块儿。 喜哥儿不解其意,疑惑道:“小爹,直接装进去不就成了,画这些黑框框作甚?” “跟棉花被子一样,到时候一块儿一块儿的缝上,不容易乱跑。”顾筠边画线边道。 喜哥儿恍然大悟,把收拾好的绒毛拿过来,等顾筠画好线,便能往里面塞了。 收拾羽毛是个费体力的活儿,本以为装羽绒能轻省些,不曾想也是个费时候儿的活儿计,两人忙活了整整一日,才在晚食前收拾妥当。 喜哥儿仔细的用湿布把羽绒被擦洗干净,在院子里晾上,想着明儿晚便盖上试试。 笠日晚上,喜哥儿把被子套好,叹道:“还真是又轻又暖和。”说着,又往被子里埋了埋,“小爹可真是厉害。” 周宵倒是不怎的喜欢这羽绒被,盖在身上轻轻的,总觉得没有棉花被子厚实,盖起来舒服,但又不好扫自家夫郎的兴,“是挺暖和。” 被子羽绒塞得多,一晚上别说喜哥儿和周宵了,便是团团和圆圆也是热的小脸儿红扑扑的,睡的拳打脚踢的,想把被子给踢出去。 笠日一早儿,喜哥儿便无奈的把被子收了起来:“还是等到冬时再盖吧,如今还是有些早了。” 周宵轻轻笑着摇了摇头,自家小夫郎真真是什么好东西到手上,不试一试吃一吃,就心痒难耐,如今盖了一晚上羽绒被,也算是解了他的一丝好奇了。 “我去园子转转,等回来再吃早食。”周宵冲正在叠被子的喜哥儿开口道。 如今,南星管理着家里的长工,渐渐也上了手,周宵轻省了不少,时不时的去园子里看看便可以,用不着他操太多的心。 周宵去了园子,喜哥儿带着团团和圆圆去灶房吃过早食,把俩娃丢给他们俩爷爷,忙活儿自己的事儿去了。 清洗干净的羽绒还剩了些,做大人的衣服是不够了,喜哥儿给团团和圆圆做了两身儿羽绒冬衣,顺带着给念哥儿的孩儿也做了一身儿,一道儿寄了过去。 如今团团和圆圆走路很是稳当,会走了以后,那可真是一眼没,转个身的功夫,那小短腿便不知迈出去了多远了。 喜哥儿深感,会走的娃儿比只会爬的娃儿,带起来费劲儿多了。 日子在平稳安逸中悄悄流逝,棉哥儿家的哥儿满月,橙哥儿也有了好消息,云叔么乐的牙不见眼,大手一挥,豪迈的摆了十几桌的酒席,连带着家里织布的事儿,也不让俩儿夫郎操心了,专门在村里请了俩婶子来。 喜哥儿领着团团和圆圆过去的时候,棉哥儿眼瞅着圆润了许多,喜哥儿调笑道:“怎的生了个孩子,圆了两圈儿去。” 棉哥儿嗔了他一眼,笑道:“还说呢,小爹都不让我下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不胖些就怪了。” 团团和圆圆趴在小床边,看着睡着了的,还在吐口水泡泡的小娃娃,两双眼睛亮亮的,拉着喜哥儿过来看,“爹爹,弟弟。” 喜哥儿摸了摸他俩的小脑袋,笑道:“小弟弟可不可爱?” 团团颇为认真的点了点头,“可爱。” 惹得棉哥儿直笑,心里头还有那么点儿小骄傲,这么可爱的孩子,他生的。 “给笑哥儿取好大名儿了吗?”喜哥儿轻轻握了握文哥儿还没有他一根手指头大的小手,笑问道。 “起好了,云起茗,小爹给定的。” 喜哥儿点了点头,“起茗,好听。” 喜哥儿和棉哥儿他们也是许久未见,在屋里聊了许久,“你送来的南府城那儿的鱼,可真鲜,比咱们这儿的鱼好吃,刺儿也少。” “那边的鱼虾就是比咱们这儿的鲜甜,我们家人也都爱吃,大伯哥婆母送的如今也吃的七七八八了。”喜哥儿笑道:“现在再吃咱们这儿的鱼,不加多些调料,总觉得不怎的好吃。” “镇上杂货铺有卖南府城那儿的鱼,贵的紧,小爹昨儿买了条回来,平日里还真是不舍得吃。”橙哥儿坐在一旁,边绣衣服,边笑道。 第104章 “定是会贵些,从那儿拉过来挺费劲儿的。”喜哥儿深有体会道。 几人又闲话了会儿,屋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云家的亲戚,喜哥儿没再待,领着团团和圆圆出去,吃席去了。 等喜哥儿和周宵吃过席回家,便见顾筠和周铭正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封信,看完,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些。 见周宵他们回来,招了招手道:“宵儿,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周宵似有所感,正了正神色,冲喜哥儿道:“你先领着团团和圆圆回屋,俩娃儿有些闹觉,先把他俩哄睡了去。” 喜哥儿点了点头,不知为何,气氛总有些沉重的感觉。 等周宵在一旁坐下,顾筠也没绕弯子,直接开口道:“如今万事具备,我和你爹仔细想了想,为了不让你遗憾终生,还是决定把你的身世告知与你,上一辈儿的恩怨,还是由你亲手结束的好。” 周宵正了正身子,静静聆听着顾筠讲的过去的事儿,连喜哥儿什么时候坐到他身旁,都不知道。 “自古以来,朝堂纷争,总是免不了见血,你爹他便是妇孺皆知,守卫启朝边疆的大将军,燕律,你小爹与他自幼相识,夫夫恩爱,我游历到北疆的时候,遇到的你爹他们,当时边关纷争不断,国不宁,民怎安,我自诩还有些学识,便留在了军营,为你爹献谋划策。” 喜哥儿讶然,看了眼自家夫君,不曾想自己嫁的竟是将军之子。 周宵倒是神色平静,自家小爹这般遮遮掩掩,想来自己的身世定是曲折复杂的。 “你爹在战场上厮杀,抛头颅,洒热血,每次出征,你小爹心都跟着你爹去了,提着心,吊着胆,好容易打得匈奴不敢来犯,举旗投降,一家人能回上京,安稳度日,不想比敌人更可怕的是不曾设防的自家人。” 周宵心下一沉,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上回遇到的燕公子,是你三叔的大儿子,你还有个二叔,名燕道,那人便是害你爹那般境地的罪魁祸首,当年,你爹和你小爹班师回朝,先皇大喜,赏赐了不少,你小爹封了诰命,你爹官居一品大将军,燕府那时候真真是鼎盛,京城官员无不前来道贺的。” 顾筠喝了口茶水,叹了口气,继续道:“燕道此人,心胸狭隘,不堪大用,又自视甚高,嫉妒你爹如今官职一品,联合当朝首辅,制造与匈奴密谋,假意投降,暗中索取先皇性命的信件,当时传言先皇已病入膏肓,首辅把持朝政,那一伙儿人手段迅速,没等先皇反应过来,查明真伪,便派兵围剿了燕家。” 周宵眸色冷凝,只听顾筠道:“那封伪造的信便是燕道的投名状,为了不殃及家人,你三叔委屈求全,在兵临燕家时,投靠了燕道,我当时出了上京,本打算去和南府城转上一圈儿,接到密信,急匆匆赶回上京的时候,已是无力回天,只能拼尽全力将你藏放起来,你乳母跟随你小爹多时,大义凛然,含恨将你带出上京,留下她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儿替你挡了一劫。” 喜哥儿为着未曾谋面的乳母红了眼睛,牺牲自己的孩儿,换取来主君孩儿的性命,当时心里得有多痛啊。 “也就是说,害我爹的人,便是燕道,当朝首辅还有当今圣上?”周宵沉声道,声音冷的似含着冰渣般。 顾筠摇了摇头,道:“非也,当年我脱身出来,托你乳母将你带去京郊养着,我回了上京,暗中与当时还是四王爷的圣上联合,费尽心思,破了首辅想扶持当时的六王爷为皇的谋划,但他为官多年,关系盘根错节,若想将他彻底铲除,非一朝一夕之事。” “所以,二十多年了,时候也到了?” 顾筠点了点头,“当年朝堂多是首辅的人,便是连兵权也落入了燕道之手,想扳倒他们谈何容易,当今圣上求稳,好容易站稳皇位,很多事情,只能暗中进行,当年不相信你爹会谋反的将士,被革职的革职,流放的流放,你们白叔暗中将他们救了回来,如今很多事情,都是他们在暗中查探,用他们的能力,悄悄为你爹收集足够复仇的证据。” “可若是如此,又为何匈奴二十来年未曾进犯过一次?能威慑他们的将军不在了啊?” 顾筠叹道:“听我慢慢与你说。” 第102章 “我之前与你有同样的疑惑,总觉得这里面少不了首辅的手段,如今算是真相大白了。” 顾筠说着,晃了晃手中的密信:“真正与匈奴勾结的便是首辅,不过这人,阴险狡诈是真,但尚存一分汉人的荣辱,通敌,也不过是方便铲除异己,未曾想过要颠覆启朝天下,这些年,为了稳住匈奴,许了不少的好处与他们,匈奴那边除去和你爹的那一场大战需休养生息外,这些年朝堂也不稳,各方势力勾心斗角,争抢不断,才成了如今的局面。” 周宵眼神晦涩不明,他心中愤懑,便是沉冤得雪,迟了二十来年,可还有意义?! “如今时机已到,你与意哥儿一道儿入上京,扮作他的小厮,届时自会有人前去与你联络,首辅与燕道通敌和贪污银两的证据如今在你爹的副将,弓弦手中。”顾筠沉声道,见周宵不曾言语,抬头看了眼他,轻轻叹了口气。 “我知你心中不平,时间太久,让那些人享受了二十来年的荣华富贵,但凡是心中有鬼的人,疑心总是重的很,虽有你三叔暗中帮助,但燕道又怎会把自己的把柄轻易让你三叔找到,他也不过是他们利益团体里的外人罢了,你爹的那些部下,这么些年,还在东躲西藏的躲避追杀,除此之外,还得暗中搜查证据,已是十分不易。” 顾筠没有说的是,原本他们是十五人,如今也只剩了八人了,这报仇雪恨之路,走的太艰辛。 周宵轻轻摇了摇头,“小爹,我不怨其他,是有些怨自己当年年岁太小,那些叔叔伯伯,我从心底里感激不尽,这世上还有人在为我爹他们东奔西走,击鼓鸣冤。” 喜哥儿轻轻拍了拍他,道:“相公,我懂的不多,但我觉得,真相虽迟,但总比没有的好,若不然,那些个坏人,纵享荣华,寿终正寝,更是仇人快,亲者恨。” 顾筠点了点头,“喜哥儿说的对,如今仇人尚在,还不算晚。” 周宵心下微宽,“小爹,那我和意哥儿何时出发? “等这两日,意哥儿把李家的事儿安排妥当,我和圣上已去了书信,定要出其不意,一锤定了他们的罪,那些人都知晓我,我不宜露面,不过该怎样做,弓弦到时候会与你说,事况多变,你们也要多加小心,随机应变。” 周宵点了点头,喜哥儿顿了顿,犹豫了一番,还是开口道:“小爹,我……我想跟着阿宵一起去。” 顾筠闻言,沉声道:“不行,那边虽万事安排妥当,但还是有危险,更何况,团团和圆圆年岁尚小,还离不得你。” 喜哥儿急道:“就是因为危险,我才要一起去,我力气大,能帮到阿宵的!” 周宵握了握喜哥儿的手,轻声道:“你在家,和团团圆圆等我回来,我保证,一定会护好自己。” 喜哥儿摇了摇头,眼睛通红,看起来就要落泪:“我不,让我在家等着,我定会日日睡不着,说不准会偷偷跑去寻你,还不如和你一道儿去,你也放心。” 喜哥儿这话把周铭,顾筠,连带着周宵父子三人说哑了,万一真偷偷跑去上京,那还真是麻烦,顾筠他们夫夫二人,总也不能一直盯着喜哥儿。 顾筠叹了口气,拍板道:“罢了,你俩一道儿去,定要护好自己。” 周宵也是无奈,自家夫郎这般说,他又怎能安心把他一人留在谷家村,只能点了点头,同意了。 喜哥儿把眼泪收了回去,眼眶还有些红,不知想到了什么,看了眼顾筠,轻声道:“小爹,怎的不见阿宵乳母?是已不在了吗?” 喜哥儿这话也没旁的意思,只是救命之恩重如泰山,若是她尚在人世,他想和周宵一起,尽力偿还这份恩情。 顾筠闻言看了眼周宵,叹道:“便是再怎么无私的人,舍弃自己孩儿的性命,换他人生,心中又怎么能平静的下来,她能够悉心照料宵儿六个月,已是不易,圣上登基那日,我去寻她,她跪下求我,言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尽心抚育二公子,让我放她离去,我没有留她,把身上所有的银两给她,让她走了,不过,弓弦曾来过信,言她如今生活在南府城的一个小镇子,日子充裕,儿女孝顺,已放下了前尘往事,莫要再去打扰她。” 喜哥儿无言,若是他,也可能无法常伴周宵左右,回回看到周宵,那位乳母心里是在想什么,是否透着周宵看着她已逝的孩儿的影子? 周宵轻声道:“小爹,我知道了,不会再前去打扰她。” 让她见到周宵,再想起那份伤痛,这便不是报恩了。 顾筠点了点头道:“你放心,你弓弦伯伯的夫郎,如今在那边,和她关系处的很好,若是她有什么难处了,他自会写信告知与我。” 第105章 周宵放了些心,眼看这两日便要出发去上京,家里的事儿还是要安排妥当,说完,周宵便去了园子,交待南星去了。 因着要去上京,喜哥儿这两日抱着团团和圆圆不舍得撒手,但纵有百般不舍,他也没法眼睁睁看着周宵步入那般虎狼之地,自己安安稳稳的在家里等着。 常言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但在喜哥儿这儿,定是要与周宵共患难的。 等意哥儿把李家安顿好,劝了诗哥儿许久,才让他安心在谷家村等着。 到了去上京的日子,谷源和诗哥儿站在村口,望着晨曦和渐渐远去的马车,低声道:“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马车哒哒哒的往上京一路疾驰而去,车内,喜哥儿看了眼李云洲,又看了眼意哥儿,耐不住冲李云洲道:“你怎的也要去。” 李云洲挨着意哥儿坐到一旁,道:“你为啥要去,我便是为啥。” 喜哥儿:“………” 也不知道这李云洲知道多少,身旁的意哥儿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之前在家的时候,他并不想让李云洲跟着他一道儿去上京,把危险掰开揉碎了和他讲了一通,李云洲只是定定的看了他一眼,“我虽没啥本事,但你若是遇到危险,不管怎样,我能替你抗一刀,你便多几分活下去的机会。” 意哥儿心下微动,也怕不让他去,他也会悄悄跟着,加上李家老两口虽心下不舍,但也点头同意了,意哥儿便也由着他来了。 喜哥儿看了眼车外赶车的周宵,沉声道:“意哥儿,我小爹那边只让我和阿宵与你一道儿去上京,想来你也是上京人士,怎的会沦落到谷家村?” 意哥儿靠着李云洲,轻声道:“我本也想着一路上把我家的事情与你们说清楚的,既然你问了,我定也不会有所隐瞒。我家本是做木材生意起家,小爹虽是哥儿,但外祖母,外祖父从不因着哥儿的身份,限着他,我小爹自小便能文能武,做生意也是得心应手,我这身儿本事便是与我小爹学的。” 喜哥儿认真的听着,车外的周宵也做近了些,刨去些许的好奇心,此次上京,危险重重,总是要把事情了解清楚才安心。 “我外祖家富有,但外祖母生我小爹的时候,伤了身体,因着家中便只有我爹这么一个孩子,我外祖想得透彻,以后家业交予我小爹,到时召个上门婿,传宗接代便是。我爹他长得好,嘴又会说话,虽家境贫寒,但我小爹不嫌弃,与他成了亲。” 喜哥儿心下了然,他自从识了不少的字后,便看了不少的画本,想来又是一出痴情哥儿负心汉的故事。 喜哥儿想得不错,但也有些许的差别,“我爹和我小爹感情很好,但世事变迁,外祖父,外祖母和我小爹相继离去后,我爹他也确实消沉了一段时间,但这么多的银钱落在他的手中,花花世界迷人眼,没多久他便抬了一房又一房的妻妾进门,更是忌惮我和诗儿,怕我们把外祖父的家产抢夺回来,那新娶的女人又不是省油的灯,撺掇了几句,竟趁着我外出巡商,把诗哥儿卖了出去。” “天,这世上竟还有这般做爹的,按理说,他既然与你小爹有情,又怎的舍得伤害你小爹拼命生下的孩子?!”喜哥儿十分不理解,气呼呼道。 意哥儿摇了摇头,“喜哥儿,人是会变的,特别是手中握有无数钱财的时候,如今他眼里哪里还有我和诗儿,我们在他眼里不过是继承家业的绊脚石罢了。” 意哥儿不否认,和他那个泯灭了良心的爹,也曾有过一段温馨愉悦的亲子时光,但那也是小爹还在的时候的事了,久远到,想起来的时候,这份记忆,总是朦朦胧胧,看不真切,有时候,意哥儿都觉得是自己的幻想。 喜哥儿叹了口气,人性真是复杂的紧,自家公爹也是被兄弟陷害,不念一丝亲情,可怕的很。 周宵在车外开口道:“你想好如何夺回家产了吗?” 意哥儿点了点头,想着周宵看不到,又开口道:“我与还未被我爹收买的族亲书信往来多日,已定好了计划,这回,定要把本属于我小爹的东西拿回来!” 第103章 离上京越来越近,喜哥儿心里不免有些紧张,出车厢出来,坐到周宵旁边,轻声道:“等公爹他们沉冤得雪,坏有坏报后,你要留早上京还是回谷家村?” 这事儿在喜哥儿心里纠结了许久了,他一个乡野村哥儿,不觉得自己能适应的了在上京生活的日子,可若是自家相公想要留下,他定也要陪着他才是。 周宵闻言,轻轻摇了摇头,轻声道:“自是要回去,谷家村才是我们的家,小爹不是也说,我爹希望我安安稳稳,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吗?” 喜哥儿心下微松,连连附和道:“是啊,谷家村的日子,虽平淡,但幸福温馨,和上京,各有各的好。” 周宵笑了笑,天子脚下,自是寻常村落无法比的,但许是他这人无甚斗志,只喜欢偏安一隅,静谧的生活。 等到了上京城门口,喜哥儿被这壮阔的城门惊了一瞬,也不知是不是喜哥儿的错觉,总觉得连守城门的将士,都比青水镇的将士要威武雄壮的多,真不愧是上京。 马车在城门口停下,守卫神色严肃地盯着周宵和喜哥儿两人,沉声道:“何人?来上京何事?” 意哥儿适时的掀开车帘,温声道:“林吾卫,许久未见。” 林吾卫闻言,抬头冲意哥儿轻笑道:“原是花大公子,这次巡商怎的这般久才回?” 意哥儿轻轻笑了笑,淡声道:“被小事儿耽搁了些时候,他们二人是我新买的小厮,车上这位是我夫君。” 林吾卫惊讶道:“我竟不知花大公子成亲了?!这般突然。” “尚未大办,林吾卫不知也正常。” 林吾卫轻轻点了点头,又看了眼驾车的周宵,冲远处的守卫一摆手,放了他们进门。 喜哥儿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抚了抚胸口,松了口气:“真真是吓到我了。” 周宵因着和燕律长相颇似,来时在嘴角点了个大痦子,眼眶那处贴着片膏药皮,看着又凶又不好惹,不仔细瞧,看不出燕律的影子。 那林吾卫许是把他当作保护意哥儿的打手了,也没为难。 离花家越来越近,意哥儿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无论如何,他再不会心软,由着那黑心肠的继室花着他小爹留下的银钱,过着富贵日子了。 马车在花家大门口停下,两头石狮子看起来颇为威武,门房见状,惊讶了一瞬,“大……大公子,您回来了。” 意哥儿点了点头,等周宵驾着马车进到花家,花轻意归家的消息不胫而走。 听到消息的郑吴氏差点儿摔了杯盏,想起他离家时,看她的眼神,便心有惴惴。 和她一般忐忑的,还有意哥儿他爹,在房里转了两圈儿后,定了定心神,理了理衣服,领着新进门的侍君,去了意哥儿的院子。 几人到时,意哥儿和李云洲正坐在院子里品茶,见他们来,只给了一个轻飘飘的眼神。 “爹,你还真是有兴致,诗哥儿生死不明,你竟还有雅致迎新人进门?” 郑钟鹏讪讪一笑,“可寻到诗哥儿了?我派出去的人,如今也不见回,唉,也不知诗哥儿去了哪里?!” 郑吴氏不着痕迹的瞪了眼那娇媚的侍君,轻轻用手帕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你爹和我心里急啊,一想到诗哥儿一哥儿,独身在外,我就揪心的紧。” 意哥儿轻笑:“你们倒也不必揪心,我寻到诗哥儿时,他已成了亲。” 意哥儿这话,一语双关,也不知他说的是不用揪心诗哥儿安危,还是不用揪心诗哥儿会回来争抢家产。 不过郑钟鹏和郑吴氏没听出来他的弦外之意,脸上先是一喜,转而佯怒道:“婚姻大事,诗哥儿怎的就这般自作主张!罢了罢了,木已成舟,爹我也只能接受,不过,你回来怎的没将诗哥儿和他夫婿带回来?” “路途遥远,不方便,啊,对了,忘了与你们介绍,这是我夫君,李云洲。” 郑钟鹏讶然,不知说什么好了,自己这大儿子,自小便有主意,家里的生意都是靠他打理,如今成亲也不告知家中,他竟觉得正常。 “你……你……” 还未等李云洲见礼,郑钟鹏还未把话说完,意哥儿便打断道: “成了,爹,我一路乏的紧,想要歇息了。” 郑钟鹏叹了口气,“你和你弟都有主意,罢了,我管不了你们了。” 说完,便领着一群妻妾,出了意哥儿院门。 郑钟鹏随着郑吴氏回了她的院子,一进门,郑吴氏便开口道:“老爷,你看这,意哥儿莫不是知晓了什么?!” 郑钟鹏摆了摆手道:“我们看顾诗哥儿不当,他心里自是有气,若是对我们好言相向,倒是有问题了,等他气消了便好了,罢了,把你派出去的人喊回来,不用再装模作样的寻了,如今他们也均已成了亲,冠了他人姓,这家产,便是花家族亲,也是给不得他们了。” 第106章 郑吴氏松了口气,柔声道:“知道了,老爷,要我说,这花家族亲有那么几个真真是古板的紧,这涛儿是你亲儿子,也姓了花,这花家诺大的家业,怎的就不能让涛儿继承了。” 郑钟鹏笑道:“快了,那些未松口的族亲,如今也有了松口的迹象,再等等,说起来,涛儿去了何处,大哥回来,也不见他去看看。” 郑吴氏嗔道:“还不是陪他未过门的夫郎去了,这儿子便是这般,有了夫郎便忘了爹娘了。” 郑钟鹏抚了抚胡须,笑道:“灵哥儿毕竟兵部侍郎家的哥儿,是得好生陪着才是。” 郑吴氏心中骄傲异常,便是前头的那个再怎么得老爷的欢心又如何?生了两个赔钱货,以后这诺大的家业,还不是他儿子的。 周宵不便多出门,意哥儿的家是,他和喜哥儿两个外人也不便插手,回到意哥儿给他们安排的屋子,休息了一番,便静静等着弓弦上门了。 意哥儿这边,恐夜长梦多,笠日一早儿,寻了族亲,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开了花氏祠堂。 郑钟鹏和郑吴氏被叫过去时,还不知发生了何事,进祠堂,见花家族老们面色沉沉,心下不免一紧。 “郑钟鹏!我花家自认待你不薄,你郑家靠着我花家,不知得了多少好处,如今你郑家不说富甲一方,在上京也是那说的上的人家,可你就是这般待我花家血脉的?!” 郑钟鹏定了定心神,道:“大伯,你这话是何意?旁的不说,诗哥儿意哥儿未经我同意,便自作主张成了亲,我都没说啥,怎的就我待他俩不好了,真真是没这般冤枉人的。” “哼,铁证如山,若不是家丑不外扬,我早就让意哥儿将你告道京兆府去了!”说着,花家大伯讲一叠纸,扔到了郑钟鹏的脸上。 郑钟鹏拿起,看了一眼,便双腿发软,“这……这……” “你还有何可狡辩的,这桩桩件件,昨儿晚便均已查明,且不说你挪用花家钱财,便是诗哥儿是你亲子,虎毒尚不食子,你……你真是狼心狗肺!” “就是说,还与我们说是诗哥儿不小心走失,这般会演,怎的不去戏班子,那儿才是你该去的地儿。” 郑钟鹏看着他派去把诗哥儿掳走的人的手印,眼前阵阵发黑,指着郑吴氏道:“族老,是她,都是她的主意,和我无关啊!” 意哥儿看着眼前推脱着责任的亲爹,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从前的影子。 郑吴氏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明明是他暗许,怎的就成了她的主意?! “这桩桩件件,我花家已容不下你,这是休书,你带着你那群莺莺燕燕,今日从花家搬出去!” 郑钟鹏急了,冲着意哥儿道:“意哥儿,我是你亲爹啊!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我被赶出去?!” 意哥儿最后看了一眼他,沉声道:“诗哥儿也是你亲子,你又是如何做的,不将你告到京兆府,已是看在咱们最后的父子亲情。” 事情落定,郑钟鹏被休回郑家,意哥儿快刀斩乱麻,终止了一切和郑家的生意往来,也彻底断了这份父子亲情。 李云洲也正式入了花家的族谱,入赘到了花家,这是来的时候,便和李家老两口说好了的。 花家一切尘埃落定,不过一日的功夫,但为着这一日,意哥儿暗中筹谋了一年多。 周宵那边也等到了弓弦,是一位膀大腰粗,魁梧异常的汉子,一见到周宵,便要下跪,哽咽道:“二公子。” 周宵连忙将他扶起,“弦叔,不必如此,您是长辈,怎能对我行此大礼。” 弓弦起身,平复了一番心情,沉声道:“二公子,军师书信与我,昨日我便去了宫中与圣上见了一面,事不宜迟,未免首辅他们销毁证据,明日一早儿,我便来接您,告御状。” “一切可已妥当?” 弓弦点了点头,“此事牵连甚广,好在圣上这些年暗中培养了不少能人,等首辅下台,被他牵出的人员能即时填补上去,二公子放心,圣上绝不会心慈手软,我们探查到,先皇和先君后离世,里面也有首辅的手脚。” 第104章 因着花家木材,有部分专供皇室,意哥儿暗中帮忙,趁着给皇宫送木头的时候,将喜哥儿和周宵送去了皇宫,弓弦自是有无不可,有圣上派人护着,两人也更安全。 喜哥儿第一次面见圣上,垂着头,不敢抬头见天颜,颇有点儿手足无措,生怕言行有失,惹了圣怒。 “果然颇有几分故人之姿,宵儿,你们夫夫莫拘谨,坐。” 周宵和喜哥儿恭恭敬敬,道了谢,身姿板正儿的坐好。 夫夫二人是被带到了御书房内,圣上身着常服,姿态华贵中透着丝肆意,眉眼具是风流,瞧着没比周宵大多少,端的是风流倜傥。 “许久未见你爹了,他可好?”圣上喝了口身旁的太监奉上的茶水,轻声但又不失威仪道。 周宵闻言先是一愣,转而想到,圣上说的应是自家小爹,顾筠,温声道:“家父一切都好,劳圣上惦念。” 圣上笑了笑,看了眼有些局促的喜哥儿,转身吩咐总管太监道:“时候也不早了,带他们下去休息吧,明儿一早儿,还有场硬仗要打呢。” 总管太监福了福身,应声道:“诺。” 领着喜哥儿他们出了御书房,喜哥儿才轻轻松了口气,在圣上面前,实在是压力忒大了些,连那般好的茶水,都没怎么品出味道来。 等总管太监领他们到了就寝的屋子,出去后,喜哥儿才真的放松了下来,屋里熏着檀香,夫夫二人躺在锦被里,睡意全无。 “阿宵,明儿一定会顺利的,对吗?”喜哥儿侧身,冲着周宵轻声低语道。 周宵把他抱进怀里,声音温柔坚定,“会的,筹谋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明日。” 喜哥儿闻着熟悉的气味,心渐渐定了下来,“我都想团团和圆圆了,也不知他们如今怎么样了?” 周宵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有小爹他们看着,定是好好的,等明日为父申冤,那些人恶有恶报,咱们便回去。” 喜哥儿轻轻点了点头,不知不觉在周宵怀里睡了过去,屋外风声凛冽,明日不知会不会下雨。 笠日一早儿,刚要退朝,门外边传来一阵敲鼓声,咚咚咚的声音似是敲在了人的心里,已生华发的首辅,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惴惴不安。 启朝律法,告御状,要先打二十大板,好在圣上已吩咐好,周宵未受什么罪。 总管太监装模作样,匆匆跑出去,将早已准备好的状纸从周宵那里取来。 圣上拿到状纸,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首辅,轻声道:“是何人竟如此胆大包天,带上来。” 周宵和喜哥儿被侍卫带了上来,跪在地上,燕道一看到周宵的模样,竟被吓到脸色苍白,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嗫喏道:“大……大哥,不…不可能。” 首辅沉声道:“燕将军,不可殿前失仪!” 燕道这才回了神,连忙道:“这人与我那犯下不可饶恕之罪的大哥太过相像,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失了殿仪,请圣上赎罪。” 高坐朝堂之上的圣上并未理他,只与周宵道:“你可知你状告的是何人?当朝大将军和首辅可不是你等平民随意构陷的。” 圣上话音刚落,首辅尚能镇定自若,燕道却是慌了心神。 只听周宵娓娓道:“家父燕律一心为启朝,沙场杀敌,浴血奋战,只为护启朝绵延万载,不受外敌侵害,百姓安居乐业,不想却遭小人陷害,今草民携夫郎,只为为家父讨回公道。” 燕道不可置信的瞪着周宵:“无耻小儿,信口雌黄,我大哥独子早已在二十多年前身故,岂容你凭着张脸,冒名顶替?!” 首辅冲圣上沉声道:“圣上,燕律叛国之罪,由先皇下令判决,此人来路不明,若他所说属实,便是那罪臣燕律之子,按律,应屠其满门,连带当年助他逃生的人,圣上也要严查不怠才是。” 圣上点了点头,“爱卿所言甚是,周宵,你既说你父亲喊冤,可有证据。” 周宵道:“请圣上明察,家父副将弓弦因不信家父会通敌叛国,这么多年,便是冒着日日受人追杀的危险,和一众叔伯,暗中探查,幸得有获,请圣上将人带来,我怕我和夫郎两人护不住,证物尚在弓弦叔他们手中保管。” 见圣上欲传唤他们,首辅才显露了一丝急迫,“圣上,勿听着黄口小儿胡言乱语,燕律之事,先皇定夺,怎会有错?!” 圣上轻声道:“爱卿莫急,我知你和燕将军定是清白,不过此人既然说是有证据,且让他拿来,若是污造,朕定不饶恕他们!” 首辅官场沉浮数年,这时还有什么不懂的,盯着圣上道:“圣上是真的长大了啊!” 当年那个十几岁的少年,如今是真的成长为了一代帝王,怪他,太过轻敌,“有您这般的夫君护着,旻哥儿真是万生有幸。” 第107章 圣上闻言沉了脸色,顾旻是首辅嫡哥儿,当年享誉上京,名副其实的京城第一哥儿,当年为了稳固权势,圣上不得已被迫娶了旻哥儿为君后,如今夫夫十几载,若说没有感情,那必然是假的,但圣上爱美人,又怎会独留情与一人,首辅的算盘怕是打错了。 “爱卿放心,朕自会护好旻哥儿。” 首辅笑了笑,顾旻是他与最爱之人的哥儿,他自是要为他留一条生路,如今这般,他若还不能看出,是圣上一手策划,便白活了这么多年了,大势已去,只能尽力保全一人是一人。 事发突然,首辅和燕道都没有准备,等圣上看完证物,守在外面许久的御林军猝不及防的入府搜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所有与此事相关的官员,无一幸免,纷纷被押去了昭狱。 拔出大树连着根,这一下,朝堂官员近空了一大半,好在圣上有所准备,一个萝卜一个坑,空出来的位置,笠日便安排上了人。 “宵儿,关于你二叔,你想如何处置?”周宵和喜哥儿本是前来和圣上告辞归乡,不曾想圣上竟抛了这般的问题与他们。 周宵想了想,也不怕圣上怪他不念亲情,沉声道:“血债血还。” 圣上笑了笑,“便依你,上京繁华热闹,你与喜哥儿不若多住些时日,好好逛逛,等我昭告天下,还燕将军清白之后再走,也不迟。” 周宵想了想,没有拂了圣上的好意,道谢后,便打算在意哥儿家先住下来。 刚点头,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步伐声儿:“圣上,不好了,君后,君后他……” 圣上连忙起身,走到御书房门口,沉声道:“君后怎么了?!快说!” 那小太监吓得跪趴在了地上,瑟瑟发抖,颤着声音道:“君后他服了毒药,太医说已……已无力回天。” 圣上气急,踹了他一脚道:“狗奴才,让你们看紧君后,就是这般看的。” 说着脚步匆匆往君后寝殿赶去,竟是连安排周宵和喜哥儿都忘了。 御书房周宵他们不能多待,圣上又没安排两人住宫里,看管御书房的太监只好道:“两位公子,圣上可有给你们出皇宫的腰牌?” 周宵和喜哥儿点了点头,只听那太监道:“既如此,两位便随小林子出宫吧,等过两日,圣上传召,两位公子再来面圣便是。” 周宵和喜哥儿也觉今日圣上怕是没空儿再与他们寒暄,便跟着小林子出宫回了意哥儿家中。 朝堂之事,平民百姓自是不知,一路上上京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繁华,并未受什么影响。 落梧殿。 床上的美人面色苍白,嘴角不断溢出血丝,看起来像是易碎的琉璃,轻轻一碰,便碎了。 “你……你这是拿命要挟朕?!让朕放了你爹他们?!”圣上怒不可遏,不顾一旁跪着的太医,拉起君后单薄的身子,吼道。 君后身体已然是强弓之弩,被拽的又咳出一口血,似梅花般落在锦被之上。 旻哥儿美目轻启,定定的看了眼圣上,红唇被血染的竟带了丝妖异之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道:“我……我只是……忠孝两难全,不想圣上烦忧罢了。” 说完,便垂下了放在圣上胳膊上的手,眼神渐渐暗淡无光,圣上的怒吼,在他耳边,似是来自天边一般,直至再也听不到。 在全无意识的那一瞬间,旻哥儿有些想笑,你在急什么呢?不可能是为了我吧?成亲十几载,你与后宫的那些嫔妃,生了一个又一个的孩子,却从未想过,让我生下皇儿,我自小熟读医书,又怎不知每日喝的汤药是何物,不过是被爱蒙上了眼睛,装瞎罢了。 如今我累了,夹在你与父亲之间,太累了,只愿来生再不与你相见最好。 不管圣上再怎么呼喊,君后仍是一动不动,双眸紧闭,再不会与他有一丝回应。 君后崩逝,举朝斋戒三月,连带着对燕道他们的处置也跟着延了几日。 圣上沉湎在悲伤中,不过两日,便看起来恢复了原样儿,燕道一家十日后满门抄斩,这段日子,圣上派人将他押去顾筠给燕律他们夫夫修的坟前,跪着,直到临刑前,不准起来。 首辅一脉,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子子孙孙,永世不得入朝为官,首辅主脉,也和燕道一并抄斩。 一切尘埃落定,圣上知周宵无意留在上京,封了他一个有名无实的官位,没什么大用,只不过是以后家里不用缴赋税了,省了一大笔的银钱。 圣上颁发圣旨,昭告天下,燕律燕将军,沉冤得雪,举朝皆惊。 第105章 十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明日便是燕道和首辅执刑的日子,周宵难得有些睡不着,本以为会轰轰烈烈,尔虞我诈,和那些坏人斗智斗勇,历经千难万险,终成事。 不曾想,顾筠早已安排好了一切,事情如此顺利,不经意间,竟觉得有些恍惚。 “怎的了?”喜哥儿见他翻来覆去的,不由开口道。 周宵侧了侧身子,轻声道:“吵到你了?” 月光从窗户泄落,喜哥儿隐约看到了周宵的轮廓,抬手抚了抚皱起的眉头,“没,我也有些睡不着,感觉这段日子像是做梦似的。” 周宵又何尝没有这般感觉,不过筹谋了二十多年,若仍是危险重重,且不说这二十多年白折腾,便是顾筠,应也不会这般安心的让他和喜哥儿来上京。 “明儿在上京逛逛,买些东西,咱们也是时候回去了。”周宵把喜哥儿抱进怀里,温声道。 喜哥儿点了点头,屋外北风呼啸,刚闭上眼睛,便听到门口一阵撬门的声音,动静不大,但在只有风声儿的寂静夜晚,却显得尤为突出。 周宵和喜哥儿对视一眼,轻轻把外衣穿好,拿上防身的刀,轻轻走到了门外。 喜哥儿刚放下没多久的心,又提了起来,本以为一切安稳了,不曾想竟还有贼人来刺杀他们。 门闩落下,霎时间刀光剑影,喜哥儿不懂武术,只会胡乱挥刀防身,一不小心一个拳头捶过去,一个黑影便旋转跳跃翻滚到了十米处。 喜哥儿看了看拳头,喜上眉梢,竟是忘了自己是能一拳打死野猪的了,喜哥儿转眼便掌握了打斗技巧,不硬碰硬,躲避到身后,一拳撂倒。 心里虽还有些紧张,但凭着一把子力气,心里倒有了些底气。 周宵一直在喜哥儿身旁,神色肃穆,见状心落了些,但也不敢离他太远。 这处院落的打斗声儿,没多久便引来了花府的家丁,弓弦他们几人要与周宵和喜哥儿一道儿去谷家村,回去刚巧顺路,顺便看看军师他老人家可好,便住在了周宵旁边的院子里,因着没多久,几位叔伯也拿上武器,急匆匆去了周宵院子里。 这些黑衣人看模样都是练家子,对付喜哥儿和周宵易如反掌,不过是两人尚有力气躲躲藏藏,等过段时间,定能一击斩于剑下,便是加上花府的家丁,也不足为惧,但弓弦他们都是在一场场刀光剑影里活下来的将士,没多久那些人便落了下风。 院子里一片唉呼短叹,花府家丁很有眼力见儿的拿了绳子来,笠日一早儿,便扭送官府。 喜哥儿刚松了口气,摸了摸自己有些红肿的拳头,眼前便闪过一片白光。 “小心!” “阿喜!” “疼,浑身疼,怎的比犁了十亩地还腰酸疼。”喜哥儿迷迷糊糊的,意识昏昏沉沉间,远处似是传来了几声熟悉的声音。 “阿喜,你醒了吗?”周宵见喜哥儿眉头微皱,连忙坐到床边,“王御医,都三日了,我夫郎怎的还不见醒?!” “周公子莫急,贵君高热已退,已无性命之忧,只是这段日子许是未休息好,让他好生歇息便是,明日定能醒来的。” 周宵握着喜哥儿温热的小手,点了点头,王御医也没多待,带上医箱,意哥儿将他送出了门。 弓弦几人见状又宽慰了周宵几句,出去时,顺手把门给他们夫夫俩掩好。 周宵眼睛布满了熬夜生的血丝,眼底乌青,轻轻抚摸着喜哥儿并不怎么光滑的小手,虽已不怎么做农活儿,但手掌日积月累下来的又厚又硬的手茧又岂是那般容易消下去的。 “阿喜,再睡一晚,明天就醒来和我说说话好不好?”周宵轻声道,脱了鞋袜,躺到了喜哥儿身旁。 闭上眼睛,便是喜哥儿浑身是血的倒在了自己身上,耳边燕道未被人所知的外室所生的儿子的怒吼,也渐渐听不到了,只余眼前的一片血红。 “你这个孽种为何还要苟活于世,害我父亲至此,他可是你亲叔叔!坏种生的就是坏种!” 弓弦一怒之下,手起手刀落,再没了声音,却只见周宵怔愣在原地。 意哥儿急红了眼睛,但尚存理智,冲李云洲道:“快,快,快去请大夫来!” 弓弦如梦初醒,“我去宫里,请圣上,派御医来,二公子,二贵君一定会没事儿的!” 第108章 哪有这般容易,喜哥儿后背伤口深可见骨,高热不止,若不是宫里名贵药材源源不断得送来,喜哥儿怕是很难留住性命,便是如此,也已是昏睡了三日了。 “阿宵,我想喝水。” 周宵轻轻环抱着喜哥儿,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自已,耳边传来喜哥儿的低语,眼睛猛的睁开,急道:“阿喜,你醒了,感觉如何?!” 喜哥儿轻轻摇了摇头,脸色苍白,嘴唇也有些干裂,“阿宵,我渴。” 周宵闻言连忙下床,急急的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来,轻轻扶着喜哥儿,喂到他嘴边,温声道:“慢些。” 周宵看着轻轻饮水的喜哥儿,悬着的心终于回了肚子,眼眶不知不觉红了起来。 因着喜哥儿的伤势,回村的日子往后延了半个多月,这段日子,喜哥儿山珍海味,名贵药材养着,伤口渐渐结了疤,王御医把缝合伤口的棉线拆除,道:“贵君这段日子恢复的很好,已无碍,只是这后背的疤痕,因着太大,没法消了。” 周宵点头,温声道:“已是很好。” 喜哥儿嗔了他一眼,“你可不许嫌弃!” 周宵神色很是认真,看的喜哥儿有些羞涩,“一点儿都不难看!怎会嫌弃!” 一切终于算是尘埃落定,燕道和首辅付出了代价,临回去前,周宵三叔却过来了一趟。 “我知说什么都晚了,为了自己家人,不顾大哥性命,难被原谅,不过我和你祖父他们,近日便要去北疆了,知道你们要回去了,这是你祖母和你三婶儿给你们拿的的东西。” 说着,小厮将一车的东西陆陆续续搬了下来,风吹车帘,掀起一角,两位满头白发的老翁,红肿着眼睛,深深的望着周宵。 周宵能理解三叔一家趋利避害,为保全家人,当时无奈的选择,这些年,他们也暗中帮助了不少,害他们一家的人是燕道,不是他,但心里难免还是会有嫌隙,这血脉亲情怕是也难维系。 周宵本想推拒,只听三叔叹道:“你祖父祖母年事已高,当年未免他们太过伤心,燕道做的事儿,我便自作主张,瞒了下来,前几日真相大白天下,你祖母快要哭瞎了双眼,你若怪,便怪我吧,你祖父祖母以往最是疼你爹的,唉。” 马车里的二老,许是愧疚,无颜面对周宵,双眼红肿浑浊,只敢远远的望周宵一眼,心痛难忍,“我燕家家门不幸啊,竟生出燕道这么一猪狗不如的畜生!”老人痛声道,又看了眼周宵,喃喃道:“长的真像律儿。” 周宵祖母俯在窗边,痛哭不已,“我的律儿啊!” 周宵祖父轻轻拍了拍老妻,叹道:“便是散尽家财与他,也还不回他小爹与爹,我们燕家,愧对于他,愧对于他小爹啊!” 周宵不知他们心中的万千思绪,想了想,只牵起喜哥儿的手,走到马车前,“祖父祖母,这是我夫郎,你们的孙夫郎,重孙在谷家村,过得很好,二老莫牵莫念,父亲大仇已报,二老顾好身子,恕宵儿无法床前尽孝,只愿二老福寿安泰,怡享天年。” 车里传来阵阵压抑的哭声,周宵和喜哥儿冲着马车,磕了个头,便回了花家,这份祖孙情,今世怕是再难续。 自己养大的儿子,哪般模样,为父为母,最是清楚,瞒的了一时,又怎能瞒的了二十来年,怕也只是不敢面对,自我欺骗罢了,如今真像大白,也再不能骗自己了。 周宵收下了燕家送来的东西,细细想来,那本就是他爹和小爹的东西,不过是还与他罢了。 又在上京逗留了几日,买好东西,和圣上辞行,一群人赶着几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往谷家村赶去。 喜哥儿来时紧张不已,如今回去的路上,心里悬着的石头落地,终于能好生欣赏一番车外的美景了。 车外雪花飘落,来时深秋,回时竟已冬时。 谷家村。 这阵子,燕将军的事儿几乎传遍了大江南北,周宵的身世也不必再遮遮掩掩,本就冬时闲的发慌的村里人,如今可算是有了唠嗑儿的话题。 赵伊诺兄长和他一道儿来了周家一趟,叹道:“我当时第一次见宵儿,便愣在了原地,竟真是燕律儿子,你们瞒的可真是紧。” 顾筠抱着圆圆,这小子这段时间吵闹着要爹爹和小爹,不怎么好好吃饭,眼看着瘦了些。 “少一人知道,便多一份安全,好在事情顺利,宵儿他们估摸着也快回来了。” “是啊,燕律总算沉冤得雪了!” 村里人围坐在炕上,议论纷纷前段日子周宵封了个什么官职,以后便不用再缴赋税,一打听,才知,他竟是燕将军之子,快吓坏了村里人。 “唉,我看这高门大户也无甚好的,亲兄弟竟也下得去手。” “可不是咋地,不过也不知喜哥儿他们还回不回来,怕不是以后要留上京过日子了。” “喜哥儿可真有福气,上京啊,那可是天子脚下,听说繁华的紧。” 村长家里也是讶然不已,日子过着过着,竟有了个将军后人的儿婿,这说出去,可真真是长脸的紧! 第106章 马车压过积雪,赶了数日的路,如今谷家村近在咫尺,喜哥儿心中激动难言,总算是懂了,老人常说的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狗窝了,便是皇宫金丝蚕被,在他心里,也比不过家中那方旧棉被。 “呜呜呜,爹爹,爷爷,要爹爹。” 今儿也不知怎的了,一早儿起床,团团和圆圆哄都哄不住,哭声儿一声儿叠过一声儿,顾筠和周铭哄都哄不住。 “爹爹快回来了,咱们好好吃完早食,去门口等他们好不好?”顾筠轻声哄道,用拇指轻轻擦去了团团眼角的泪水。 “真的?爷爷不骗团团?”团团睁着哭红肿了的眼睛,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真的,等团团和圆圆吃完,我和你们爷爷就带你们出门接你们爹爹。” 团团和圆圆这才止住了哭声儿,乖乖的被俩爷爷喂完饭,刚吃完,便伸着小胳膊,要爷爷带他们出门接爹爹们去。 顾筠无奈,把兔毛帽子给俩娃戴严实,推着孩提椅,和周铭一人一个,出了门。 今儿雪停了,阳光晒在村道,被村里人踩出的莹白的小道亮晶晶的。 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今儿是比昨儿要冷上些,因着也没几个村里人在村道上晃荡,除了寥寥几家早食吃的晚了些,还冒着几处炊烟。 顾筠被冷风吹的鼻头有些红,周铭轻声道:“若不然,你先回去,我带着俩娃等一会儿就回去。” 顾筠摇了摇头,“没事儿,等会儿便把他俩带回去。” 推着团团和圆圆在村口转了会儿,俩娃眼巴巴的望着远方,久不见喜哥儿和周宵的身影,嘴巴又撇了起来。 还没等顾筠哄,远处便传来了马蹄的声音,蹲在圆圆前面的周铭连忙直起身,“还真回来了。” “爹,爹爹!” 马车里,喜哥儿猛的一起身,不小心牵到了背后的伤口,“我好像听到了团团和圆圆的声音了。” “小心些,还没到村口呢,许是听错了。”周宵连忙扶住他,叮嘱道。 “我真的听到了。”说着,把厚重的车帘抬了起来,一阵冷风袭来,远处影影绰绰的,有两个身影似是等在村口,喜哥儿激动道:“我看到了,是爹和小爹他们,团团和圆圆真的来接咱们了。” “你小心些,身后伤口还没好全呢。”周宵连忙扶住他,喜哥儿摆了摆手,“不要紧,不要紧。” 许久未见团团和圆圆,喜哥儿心里又何尝不想,马车走近,团团和圆圆刚被顾筠和周铭抱上马车,就被喜哥儿抱进了怀里。 “爹爹坏,不要团团了。”团团委屈的小奶音响起来,紧紧抱着喜哥儿的脖子不撒手,圆圆也挤在喜哥儿怀里,呜呜咽咽的,好不可怜。 喜哥儿心疼的紧,“爹爹怎么会不要你们,这不是回来了吗,爹爹想你们的紧,你们想不想爹爹?” 团团和圆圆窝在喜哥儿怀里,连连点头,“想的。” 喜哥儿心软成了一片。 周宵帮着把孩提椅拿进马车,顾筠坐进来,连连道:“平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等到了周家,团团和圆圆仍是不舍得从喜哥儿怀里下来,顾筠轻笑:“亲生的和亲自生的还真是不一样,你看团团和圆圆就黏他们小爹。” 周宵失笑,把圆圆从喜哥儿怀里抱过来,“你们小爹如今抱不动你们俩,我抱你行不行?” 圆圆看了眼喜哥儿,又看了眼周宵,颇为委屈的趴进了周宵怀里。 顾筠哭笑不得,刚下马车就被一声儿嘹亮的“军师!”震在了原地。 “弓弦?!林羽?!铁牛?!……你们,你们怎的来了?!”顾筠又惊又喜,虽常有书信往来,但与他们还真真是许久未见了。 “军师,圣上准我们官复原职,派我们镇守南疆,刚巧顺路,也想您了,便顺道儿来看看您。”弓弦神情激动,“您看着与往年一样,仍是俊逸的很。” 第109章 顾筠失笑,“多年未见,嘴巴怎的这般会说,你们快进来,今儿咱们一定要一醉方休。” 铁牛是个壮汉子,人性子直,说话也直,闻言乐道:“军师您不知道,嫂夫郎说话可好听了,估摸着弦哥是跟嫂夫郎学的,近朱者赤嘛。” 众人哈哈一笑,雄厚的声音响彻整个周家院子。 “这便是军师夫君?看这体格子,和咱们军师倒也相配。”林羽悄声冲弓弦耳语道。 弓弦点了点头,看起来是个忠厚本分的汉子,就是不知道酒量如何。 他们这群人,为启朝出生入死,整日在边疆风里来沙里去,酒量非常人所能及。 顾筠心里高兴,看到他们,便想起了那些年抛头颅洒热血的日子,喊了周铭驾着马车去镇上,买了许多肉来,今儿一定要把几个兄弟招待好了。 喜哥儿因着受伤,顾筠便没让他跟着忙活,小家伙们许久未见小爹爹,让他回屋陪孩子去了。 周宵是躲不过去这场酒宴,杂货铺子北疆的羊肉,唤起了一群大大咧咧的汉子许多回忆,酒过三巡,说是酒量最好的弓弦,拉着顾筠直哭。 “军师,你不知道啊,这些年,弦心里苦啊!我们将军,我们将军……” 一众汉子被这哭声哭红了眼睛,想起了被诬陷丧命的将军,想起了这些年的东躲西藏,男儿有泪不轻弹的汉子,也不免眼眶湿润。 顾筠拍了拍他,“这些年,辛苦你们了,我敬你们。” 顾筠将杯中白酒一饮而尽,沉声道:“王狸他们,家里人可安置好了?” 弓弦红着眼睛,点头道:“赵兄白兄将银钱送来,够他们安享后半辈子的了,唉。” 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离世,说起来总是感伤的很。 一场酒从午时喝到了日落西山,几个汉子东倒西歪,喜哥儿喊了谷大力和谷源来,才堪堪将他们扶回了屋子。 笠日一早儿,醒了酒的弓弦他们,眼看到任的日子将近,也没有多待,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谷家村,回了属于他们的战场。 周宵从小到大,从未喝过如此多的酒,将近到了午时,才堪堪转醒,喝了碗米粥,又睡了过去。 团团和圆圆如今黏喜哥儿的紧,走哪儿跟哪儿,喜哥儿心里又暖又无奈,外头雪化泥泞的紧,他也没出门,躺在床上看着周宵和俩娃,手里做着针线活儿,温馨的紧。 今年冬时,谷家村可是热闹的紧,周宵是燕将军之子这事儿还没热闹完,李云洲娶了个金疙瘩,没多久村子里连家里的大黄狗都知道了。 那高头大马,看着便谗人,这等运气,怎的就没落自家头上?! “哥,上京那边都解决了?”意哥儿回来没多久,没等他去村长家,诗哥儿便寻了来,哥儿俩在屋里说着话,李家老两口在灶房里忙活着,这一趟折腾,眼看意哥儿消瘦了些,他们买了肉回来,今儿准备给意哥儿做桌子好的。 意哥儿点了点头,看着诗哥儿,脑子里回荡着他那没良心的爹的话:“我派出去的人早就找到你们了,见你们都成了亲,便放了你们,真不该一时心软,功亏一篑啊,功亏一篑!” 意哥儿忘了当时自己的表情,他能确定的是,一定很不好,他爹寻到他们这事儿,估计连当时的继室都没告诉,若不然,便是成了亲,那心狠手辣的女人,定也是放不过他们。 因着,他只留下了一句,“你可还记得我小爹。”说完,便走了,父子情分断了,便再难接上。 诗哥儿不知这些事儿,轻声道:“爹他?” 意哥儿摇了摇头道:“族老出面休弃了他,他回家去了,上京的生意交给了堂哥打理,回头在镇子上起一座花家木坊,你若是想念上京,咱们便每年抽时间回去瞧瞧。” 诗哥儿摇了摇头,他也不知自己心里何种想法,但触景易伤情,上京如今,他还不怎的想要回去。 “哥,这儿挺好的,忘了与你说,你要有小外甥了。”诗哥儿把上京的事儿抛到脑后,冲意哥儿柔和一笑。 “这般快?!”意哥儿又惊又喜,“有孕你还往外跑,天寒地冻的,等会儿,我少不得要说说谷源那小子不可。” 诗哥儿闻言连忙拉住他,“哥,是我硬要来,阿源拗不过我,你看我穿的这般厚,不碍事儿的。” 意哥儿戳了戳他的额头,无奈又喜悦。 周家。 等周宵彻底清醒,日头都快要下山了,扶着额头,哑声道:“弦叔他们忒能喝了。” 喜哥儿放下手中针线,轻轻给他揉了揉额头,“以后可不能喝这般多了。” 周宵倒在喜哥儿怀里,轻轻点了点头,喜哥儿边揉边道:“对了,从上京带回来的,燕三叔和圣上给的东西,怎么安置?” 燕家给了两千金,放在一个盒子里,份量很重,喜哥儿刚看到时,嘴巴都闭不上了,他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看到这般多的金子。 周宵揉了揉眼睛,想了想道:“寻个时候,在屋子里挖个坑,里头用青砖铺好,放里面藏着,圣上赏的白金,就放箱柜里,藏放着就好。” 百金放外头,喜哥儿心里也担心,“若不然,和那两千金一起藏放起来吧?反正也花不到。” 周宵点了点头,俩爹给他留下的东西,他是不想动的,还有他哥的一份,等到年时,要给他哥带过去,“大哥那份儿一千金先留好,放箱柜,到时候方便带过去给他。” 喜哥儿点了点头,自家大伯哥该得的,他心里没有什么不舍的。 日头越落越低,红日半挂在天边,外面,雪花又飘了下来。 第107章 把家里的事儿收拾妥当,还没等周宵和喜哥儿夫夫俩去南府城看念哥儿,李尔朝先带着念哥儿来了趟谷家村。 “大哥,哥夫,天寒地冻的,路不好走,怎的这时候过来了?”喜哥儿又是喜又是担忧,连忙扶着念哥儿回了屋子子,暖和暖和。 李尔朝带着贺礼,走在后面,身后带来的小厮随手找了块儿木片儿,把车轱辘上的沾的雪泥刮干净,跟着南星把马带去了园子那儿。 李尔朝放下礼品,无奈道:“念哥儿想二弟了,这孕夫最怕心思郁结,爹娘便让我带阿乐过来瞧瞧你们。” 念哥儿肚子微凸,已经显怀,喜哥儿轻轻摸了摸,被未出世的小外甥踢了一脚,乐的牙不见眼。 “阿宵去园子那儿了,我去喊他回来,前两日还说,抽空去南府城呢,没曾想你们先过来了。”喜哥儿说着起身,念哥儿也跟着站了起来,无奈给他披上裘披,一块儿去园子那儿。 周宵听南星说李家来人,正往院子这儿赶,念哥儿一看到他,便慌急慌忙地跑了过来,抱着周宵的胳膊,道:“安安,好久不来找我,我都梦到爹爹了。” 念哥儿这一跑,吓得其他几人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周宵忙道:“哥,小心着些。” 念哥儿抱着他胳膊不撒手,眉眼弯弯,“我梦到爹爹了,他们和我说了好多话,我记性太差,都不记得了。” 说着,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惹得李尔朝哭笑不得。 “啊,我想起来一点儿,爹爹说,让我告诉你,他们心里高兴,也不知道爹爹他们在高兴什么事情。” 周宵扶着念哥儿往回走,闻言顿了顿,嘴角微勾,他想,他是知道爹爹他们心中高兴的是什么的。 李家来人,南星又去云家把周铭和顾筠喊了回来,一家人吃了个热热闹闹的晚食。 团团和圆圆久未见念哥儿,许是不怎的认识了,刚见面看着念哥儿和李尔朝还有些羞涩。 喜哥儿看的直笑,捏来捏俩娃的小脸蛋儿,“不是总说想大伯伯吗?大伯伯来了,怎的又不好意思起来了?” 团团和圆圆羞的又往周宵背后多了多,探着小脑袋,睁着两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又偷偷看了眼念哥儿。 念哥儿喜吃糖,怀里揣着几颗荔枝糖,见状,把糖从怀里拿了出来,“团团,圆圆,糖糖,吃不吃?” 团团和圆圆这两日,正被顾筠勒令少吃些糖,一日就能吃一块儿,闻言眼睛不由亮了亮,没忍住伸手从念哥儿手心把糖拿了过来,还抽空儿看了眼顾筠表情,见他没生气,冲着念哥儿给了个大大的笑。 “爹爹,开开。”折腾了会儿打不开,又求助起了喜哥儿。 喜哥儿无奈,把糖收了起来,道:“把汤喝完,蛋羹吃完,小爹再给你们吃糖。” 团团和圆圆撇了撇嘴,还是乖乖的把汤喝得一干二净,不过俩娃对给他们糖吃的大伯伯,不由亲近了许多。 其实,李父李母让他们俩来,除了念哥儿梦到燕律夫夫,吵着要来外,还有一点儿,便是燕律沉冤得雪,作为亲家,自是要来恭贺一番,他们日日为念哥儿悬着的心,也总算是能放下来了。 “安安弟弟,岳丈岳么之事,真相大白,我心中喜悦又遗憾未能尽上一份绵薄之力。”李尔朝举杯道。 第110章 “哥夫不必挂怀,爹爹之事,多亏了有小爹还有弦叔他们。”周宵与他碰杯,饮完,又斟满酒杯,冲顾筠和周铭道:“小爹,爹,说起来,我还未曾郑重的与你们道谢,谢谢小爹,这辈子能遇到你们,是我最大的幸运。” 说完,便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李尔朝跟在后面,敬了顾筠和周铭一杯,几人心中俱是对两人的感恩之情。 顾筠摆了摆手,“自家人不说两家话,喜哥儿,念哥儿,你俩都不能吃太多羊肉,喝碗汤便好,吃太多容易上火。” 喜哥儿不好意思道:“小爹,你每次做羊肉,又嫩又香,忍不住。” 念哥儿附和着点了点头,李尔朝笑道:“无妨,等会儿我煮些下火的汤水便是,说起来,弟夫郎身体可好了些?” 喜哥儿一想,自家这哥夫可是实打实的神医,忙道:“最近后背有些痒,总想挠一挠,昨儿阿宵看了看,有些红肿。” 李尔朝想了想道:“我这儿有两瓶治疗外伤的药,另有瓶儿祛疤的药,弟夫郎先用着,用完估摸着就全好了。” “祛疤?这伤疤能消掉?!”喜哥儿惊喜道。 李尔朝点了点头,“弟夫郎放心,祛疤的药做完一瓶儿,药材少了一份,因着紧着来探亲,便没有耽搁时间去寻,等我回去,多做些,寄来与你,抹上一两年,能消。” 喜哥儿忙道:“成,麻烦哥夫,多少银两?我拿与你。” 李尔朝摆了摆手道:“一瓶药罢了,一家人,谈钱生分了,更何况,你们前段日子寄去的绒服,那可是有钱都买不来的,阿乐可喜欢了。” 喜哥儿笑了笑,挑了块儿最嫩最大的羊排放进他碗里,“哥夫多吃些。” 周宵失笑,“多谢哥夫,这几日他回回摸到后背的伤疤,就难受的不行,如今能消了,再不必为此烦心了。” 顾筠心疼的看了眼喜哥儿,他本是做了万全之策,不曾想还是让喜哥儿受了伤,给他舀了碗羊杂汤,“喜欢喝边多喝些,有尔朝在,不怕。” 喜哥儿忙接过来,眉眼弯弯,“谢谢小爹。” 一家人又说了会儿话,直到月上中稍,才各回各屋,歇息去了。 念哥儿和李尔朝在周家待了十来日,雪天好赶路,趁着雪不大,便打道回家了。 周宵把一千金备好,给念哥儿带了回去,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藏放好。 马车在雪地里印出一道道深深的车胤,团团和圆圆和念哥儿熟稔没多久,念哥儿便回了南府城,红肿着双眼,不舍的望着远去的马车,“大伯伯。” 喜哥儿轻声哄了哄,“等大伯伯生了弟弟,就能见大伯伯了。” 李尔朝和念哥儿回了南府城,日子又闲了下来,屋外雪花飘飘,喜哥儿和棉哥儿坐在屋里,干着针线活儿。 “你和周宵要回上京吗?”棉哥儿咬断棉线,轻声询问道,他有些舍不得喜哥儿,但也知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棉哥儿要去上京过日子,比在谷家村好。 喜哥儿闻言疑惑道:“我何时说过要去上京了?” “村里都这么传的。” 喜哥儿无奈摇头,“燕家的宅子都卖了,我和阿宵这辈子都不会离开谷家村的。” 棉哥儿闻言,有喜有忧,“那可是上京啊,多少人做梦想去都去不了,咱这儿怎的和天子脚下比。” “再繁华也不是家,有亲人友人在的地儿才是家。”喜哥儿叹道,“不过上京是繁华的紧,我上街,时不时便能看到几个胡人,胡子拉碴的,比咱们这儿的人白,亭台楼阁的,还有五层的木楼呢。” 棉哥儿被勾起了兴趣,眼神亮亮的看着喜哥儿,“我听说,上京那儿的人,一青砖下去,砸的就是个贵人,,穿的都是绫罗绸缎,戴的尽是金钗美玉。” “是都挺有银钱的,便是一般的小商户,穿的都好着呢。” “那你不去上京,还真真是可惜的紧。”棉哥儿自己想想都觉得遗憾。 喜哥儿顶完最后一针线,“有什么可惜的,各人有各人想要的活儿法,我就想过平凡普通的农家小日子。” 棉哥儿戳了戳他的鼻子,“你啊,身在福中不要那个福,冬哥儿又怀了你知不知道,橙哥儿也有了,以后咱们下头的小辈儿也越来越多了。” “啊,我还不知,刚回来,大伯哥他们就来了,一直没怎么出门,那可真是太好了,怨不得没见他来找我。” “冬哥儿这胎怀的辛苦,易哥不让他到处跑,坐稳了再说,橙哥儿是回娘家了,还未回来呢,前几日你家里有客,我们也不好上门叨扰。” 喜哥儿刚想说话,门口便传来了他爹的声音,“喜哥儿,在家吗?” “爹,你怎的这时候来了。”喜哥儿穿上厚厚的外衣,出门道。 棉哥儿见喜哥儿有事儿要忙,收了针线,和村长打了声儿招呼,回家去了。 村长叹道:“最近村里传言你们要去上京了?” 喜哥儿摇头道:“没有的事儿,若真是要去,肯定不可能不与你们说的。” 村长点了点头,心下微松,上京再好,他也不舍得自家哥儿过去,离得太远,心里头不免担心。 “你们回来也有段日子了,之前李家亲家在,我没好来说,宵儿有了官位,上任前摆几桌酒席,在村里热闹热闹,可好?” “夫君的官位不过是个虚位,听他说,有名无实,不用去哪儿上任,不过以后见官可以不跪,赋税也不必交。” 村长愣了愣,之前来村报喜的官差没说明白,原是个没啥子用的官儿,不过有总比没有强,“那便算了,回头我和你小爹说声儿,让他和村里妇人夫郎说说,莫要再胡传了。” 喜哥儿点了点头,送了村长出门,一阵冷风吹来,缩了缩脖子,回屋去了。 第108章 喜哥儿说是不摆席宴,但还是请了亲近的亲朋好友,来家热闹了一番。 时光荏苒,转眼便入了腊月,盖着轻厚的羽绒被,躺进去便不想出来了。 “今年年时留两头猪,一头分与家里的长工,一头留着自家吃。”一早儿,夫夫俩难得偷懒,昨儿团团和圆圆在顾筠那儿睡的,没孩子闹腾,惬意极了。 想起来刚回来那会儿,团团和圆圆那股子粘人的劲儿,见不到喜哥儿和周宵两人便要急,要哭。 如今过了那最粘人的时候,许是知道俩爹不会抛下他们,心里面放心了,昨儿晚顾筠一喊,便跟着他们爷爷睡去了,一点儿没犹豫。 周宵当时看的心情很是复杂,想让俩娃独立些,别太粘人,看他们独立了,心里莫名又觉得不舍的紧。 喜哥儿睡眼惺忪,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不怎的清醒的脑袋转头看了眼窗外,白茫茫一片,看来昨晚下了不短时候的雪。 在被窝里伸了伸懒腰,哑声道:“几时了,团团和圆圆也不知道醒了没。” “约摸着辰时了,是该起来吃早食了。” 昨夜烧炕的柴火已经熄了,胳膊一伸出去,渗透皮肤的凉意便传来,“嘶,真冷,也不知道昨儿晚炕什么时候不烧了。” 喜哥儿说着,突觉自己娇气了许多,往年也不见自己这般不耐冷。 周宵已经将喜哥儿后来收的鹅毛做的羽绒坎儿穿好,闻言道:“今儿也没甚事儿,你在屋里歇着,我等会儿把早食端过来。” 喜哥儿闻言连忙起身,“可别,我这就起了。” 哪家的儿夫郎能这般,不做饭且不说了,连吃食都得让自家相公端屋里,便是顾筠和周铭不介意,喜哥儿自己也觉得羞窘的慌。 等夫夫俩穿戴洗漱好,到灶房,便闻到一股蛋香味儿,“小爹,你做了什么,这般香?我来帮你。”喜哥儿稍微往上捋捋袖子,笑道。 顾筠摆了摆手,道:“蛋饼,快做好了,别沾手了。” “那我把汤盛好。”喜哥儿闻言道。 等饭食上桌,喜哥儿先把团团和圆圆喂饱,周宵吃饭的间隙,抽空说道:“昨儿听说意哥儿在镇上的木材铺子开始盖了,小爹,我想买座山,到时候多种些名贵木头,以后卖给意哥儿家的木材铺子。” 十年树人百年树木,卖木材开始的时候,许是只能靠着山里原有的木头,但时候久了,是能造福子孙后代的事儿,盖房子,打家具,衣食住行,少不得木头。 顾筠没有不同意的理由,“自是好的,你可看好了山?” 周宵点头道:“咱屋子后头的那座便成,不大不小,刚刚好。” “后面那座山不错,离家近,也好看管。”周铭笑道,看着周宵的眼神尽是欣慰之色,儿子长大了,有主意,有干劲儿,是能撑起这个家的汉子了。 “那等会儿我便去寻岳丈,年前趁着县衙还未休息,把山契办回来。”周宵将碗中羊杂汤一饮而尽,畅快笑道。 “带两根甘蔗去,昨儿你爹刚买的,给大力俩娃甜甜嘴儿。”顾筠叮嘱道。 第111章 周宵点了点头,既是要买山,他便把圣上赏的百金带了出来,没耽搁时候,早食刚吃完,便扛着甘蔗,去了村长家。 村长和村长夫郎,如今再不能更满意周宵这个儿婿的了,要模样有模样,要块头儿有块儿头,能挣银子不说,待他家喜哥儿也好,村里何处寻这般的好儿婿。 村长夫郎一想到村里人看着周宵眼红的眼神,心里边爽快,以前说喜哥儿嫁不出去,如今这般,只余旁人羡慕的份儿了。 “宵儿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外头冷的紧。”村长夫郎忙招呼道,眼角的笑纹都深了些,“来便来,怎的还带礼来。” 周宵温声道:“给家里人甜嘴儿的小食,不值什么钱。” 冬时村里人基本上都在家里猫冬,因着家里人都在,周宵也没拐弯抹角,和村长他们寒暄了几句,便直言道:“岳丈,我想把我家后面的那座山买了,需要多少银钱?” 话音刚落,刚刚还热闹着的堂屋静了一瞬,谷李氏结巴道:“买……买山?!” 村长倒是很快冷静了下来,想来应是燕将军给周宵留下的钱财,抚了抚胡须,“你家屋后那座山,若是买下来,需得七百多两银钱。” 周宵点了点头,和他想的价儿差不多,闻言道:“岳丈,我已将银钱带了来,咱们择日不如撞日,您今儿若是有空儿,陪我去趟县衙吧,趁着他们还未休息,把山契办下来,趁着这个冬时,我先修整修整。” 村长自然是有空儿的,为着自家哥儿,也得跑这一趟不是。 “我去把马车驾来,岳丈稍等我会儿。” 等周宵离开村长家,村长夫郎还在抚着胸口,他知周宵家挣了银钱,但着实没想到会这般有银钱。 谷李氏更是忍不住道:“七百多两,得有多少啊?!我这辈子也就最多见过五十两银子。” 村长夫郎眼角笑纹愈深,自家哥儿算是过上富哥儿的日子了,不管怎样,他家也能跟着沾点儿光,便是不图这个,看着喜哥儿日子越过越红火,他心里也是喜的。 谷李氏看了眼谷大力,许是被村长夫郎骂怕了,咬了咬嘴巴,仍还是开口道:“ 爹,小爹,周家买了山,定是要有人看管,您看大力这些年,忙完地里的活儿计,跟着周家卖蔬菜果子也挣不到几个银钱,时不时还得出去镇上干干短工,干的都是费力气的活儿,累不说,挣得也不多,咱们都是亲戚,不说我,就大力待喜哥儿那是真疼,如今能帮衬自家哥哥一把,喜哥儿想是愿意的。” 自己的儿子,自己哪里不心疼,村长夫郎闻言静了一瞬,“年时,我与喜哥儿说道说道。” 谷李氏闻言喜上眉梢,“哎,喜哥儿定是同意的,自己哥哥看山,还有甚不放心的。” 一旁的谷大力本想说,别麻烦喜哥儿,他如今这般也挺好的,被谷李氏暗地里掐了一把,嘴里的话还没说出来,么媳俩便定了下来。 等疼劲儿过了,憨厚老实的汉子还是开口道:“小爹,你莫去说,若是弟夫有了心仪的人选了,你开口,不是让喜哥儿为难吗? 谷李氏瞪了他一眼,道:“如今宝儿到了能去学堂的年岁,靠你打短工挣的那仨瓜俩枣儿,怎的能够?!” 村长夫郎摆了摆手道:“我心里有成算,莫说了。” 谷源和诗哥儿坐在一旁未开口,他俩也觉得,若是大哥能在周宵那儿当个小管事,自是好的。 周宵不知自家岳丈岳么的想法,把山契办下来,便喊了家里的长工来,做好了山脚的栏栅围挡,以后这山,便是私家的了。 以往,周宵屋后面的这座山,村里人挺爱来捡捡柴,秋时捡拾板栗,果子,如今被周家买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等走到山脚,才堪堪回神,这山,如今他们是不能随便进的了。 便是还有其他的山头能去,去惯了周家屋后那座山的村里人,心里头还是有些不忿:“那般有钱,怎的不把村子也买了,这般咱们正好搬家,也不用捡个柴,还得跑去远些的山头了。” “气话莫再说了,村里的山本就能买卖,你看云家的和谷家的,甚至还有李家的,想去周家山里,不照样儿能去,如今这般,和喜哥儿处好才是真的,如今周家有座山,手里的活儿计不知有多少,便是多跑几步路,能比得过你家汉子去周家做工挣得多?”一妇人纳着鞋底,冲刚刚发脾气的夫郎轻声道。 这话可以说,说的真心实意,如今这般还和周家起冲突,对着干,才真真是傻到家了。 “怨不得周宵他们不去上京,哪有在咱们村子里头过的舒服。” “老话儿说得好,宁做鸡头,不当凤尾,这周家再不是咱们能比的了。” 且不说村里人如何在这个寒冷的腊月唠的如何火热,周宵买完山没多久,便去了趟李家,回来手里便多了份按了手印的契书。 喜哥儿接过契书,看了又看,眉眼具是笑意,以后山里的东西都是自己的了,木材有卖的去处,也再不用和旁人抢着捡板栗,夏时山林里的蝉都是自己的,想想便激动的紧。 “阿宵,到时候把临山脚那块儿地围出来,在那儿再养上些家禽,羊也能多养,都围起来放山里头散养着。”喜哥儿脑海里面边想边说着,“说起来,如今家里长工不少,木柴,干果菌子那些,等过了年,都能捡了采了,拉去镇上卖了去。” 周宵眼神温柔的看着自家小夫郎边说边比划,眉眼具是笑意,“家里的长工如今刚够忙活园子和地里的活儿计,南星做总管事,山里的事儿,还是得再招些人才行。” 喜哥儿把契书和山契放一起,珍重的放进箱柜深处,“我觉着,采菌子,捡干果木柴这些,咱们可以雇村里的婶子叔么,他们做惯了这活儿,比汉子麻利。” 周宵点了点头,“管山林的也得有个人常常在才行,你可有想法?” 喜哥儿看了眼周宵,开口道:“你觉得我大哥怎么样?” 周宵笑了笑,想起了前几日办完山契,送村长回家时,谷李氏那欲言又止的眼神,“大哥自是可以的。” 喜哥儿笑了起来,“我明儿便去和小爹说,大哥若是知道,定是开心的。” 屋外寒气逼人,屋里人心暖洋洋。 第109章 有了山,周宵冬时本想着把要养家禽和羊的地界儿先围出来,无奈四九的天气,天寒地冻,土地硬邦邦的,不好挖,只好等开春了再做活儿了。 喜哥儿宽慰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等开春儿了再挖,一样的,如今天儿冷,小鸡崽,羊崽在山里也养不住。” 周宵也知这个道理,但刚买了山,正是干劲儿十足的时候,猛的歇下来,一腔的劲儿没处使罢了,“让大哥来做大山管事,可和岳丈他们怎么说?” 喜哥儿笑了笑,“还能怎的说,自是高兴的不成,一个月七钱银子,除了大嫂都没意见,不过便是一个月七两银子,我大嫂估摸着也是嫌少的,心太深,填不满。” 周宵摇了摇头,不置可否,说实话,若不是实在亲戚,旁人开五钱银子,在村子里已是顶好的了,还不说他一年到头,还会多发二三两银子的奖金,在村里花不到什么银钱,挣的都能攒起来,两三年便能起一间砖瓦房。 “不过大嫂也没说啥,我小爹还说,过年的时候就打算问问,咱们这儿管山的管事有没有定好人呢,也是没想到咱们定的人便是大哥。” 周宵笑道:“这管事还是得信得过的人当,大哥为人忠厚,我对他放心。” 喜哥儿笑了笑,就听周宵问道:“阿源可是今年再参加科考,准备得如何?” 喜哥儿闻言摇了摇头,“小弟不打算考了,说是一门心思放书里,家家顾不上不说,年年笔墨纸砚,拜先生的银钱还花出去不少,挤破了头,也就那么几个人能上榜,他还不一定能考的上,加上如今诗哥儿有了身孕,他想找做活儿养家。” “岳丈他们同意?寒窗苦读这么些年,就这般放弃,着实可惜了些。” “哪里能同意,我爹气的不成,不过阿源说了,他不是读书的料儿,考取童生已是费尽了力气,便是有诗哥儿出钱供他读书,他也不想读了。” “小弟怕不是还没从上回的失败里走出来,不过,能当官儿自是好的,不能,找个账房先生的活儿计,在村子里日子也能过的安逸,不过定是和考取功名比不得了。” 周宵说的,喜哥儿今儿过去也是掰开了,揉碎了和谷源说了,但他决心不考了,倔的跟头驴似的,不说他了,诗哥儿劝都没用,再怎么可惜,遗憾也只能随他去了。 “弟夫郎后面没再劝,刚巧镇上花家木铺账房先生还没定下来,到时候让阿源去,也算是有个挣钱的营生,想想也是,十里八村的,能考上秀才的两只手能数得过来,考上举人的更是寥寥无几,阿源放弃,也说不得是坏事儿。” 周宵点了点头,“他能想清楚编好。”各人有各人的活儿法,他这做哥夫的,也不能干涉太多。 第112章 日子缓缓流过,年关临近,村子里渐渐开始热闹了起来,钱屠户和钱闽父子俩又开始忙了起来。 周宵家留的两头猪,赶在年二十七宰,每个长工分了十多斤的猪肉,各个喜笑颜开。 做长工的汉子,家里都是没地,或是只有一亩三分贫瘠地的人家,家境贫寒,以往年时,穿不暖不说,肉也就能吃上一口,如今在周家做长工,家里秋时新起了间泥瓦房子不说,爹娘还给家里人一人做了身儿新棉衣,穿在身上,暖烘烘的,东家还给发了这么些肉,再没比如今的日子更有盼头的了。 喜哥儿这几日,云家,谷家两头跑,吃完这家吃那家的杀猪菜,脸眼看着圆润了不少。 这个年时,过的热闹又喜庆,谷家那边的亲戚今年商量好了似的,不仅去了村长家走动,连带着喜哥儿和周宵这儿,他们也带了节礼来,一群亲戚,七嘴八舌,恨不能把夫夫俩夸成朵花儿。 喜哥儿颇觉受宠若惊,虽说平常的时候,和家里这些亲戚也都有往来,但从未这般热情,不过喜哥儿经的事儿多了,稍微一想也知他们这般做的缘由。 不过因着念哥儿肚子越来越大,不好走动,李家今年便没来,只寄了年礼来。 喜哥儿看破未说破,等开了春,到时候缺人手,自会喊自家亲戚来做活儿,山里的活儿计不比地里,得日日守着,比长工更适合家里人做。 过完元宵,地暖春来,周宵等地冻解开,喊了几个长工,把山脚那块儿地收拾了出来。 顾筠和周铭抱着团团和圆圆,过来看了一眼,冲一旁忙活着的喜哥儿道:“喜哥儿,去年你不是想卖花儿,园子里刚巧有块儿地能开出来,正能把花种撒下去。” 喜哥儿闻言抬头看了眼顾筠一眼,心里头纠结的紧,家里有了山头,事情定是会多,自己侍养花草,自家相公一个人,能忙得过来吗? 周宵看了一眼喜哥儿,便知他在想些什么,开口道:“你自去做你喜欢的事儿,这儿有大哥帮着,过几日再把需要的人招来,能忙的来。” 喜哥儿这才宽了心,冲顾筠笑道:“小爹,等我忙完,下午咱们便去镇上花市。” 顾筠笑了笑道:“成,不过这山里的花儿也不少,有些兰花生长在山里,名贵着呢,你们收拾山林,留意着些。” 喜哥儿点了点头,如今刚开春,山间还有些寒冷,怕冻着俩娃,顾筠和周铭没多待,抱着团团和圆圆先回家去了。 周家要招工,先是在自家亲戚里选了五个婶子叔么,又在村里招了五个婶子叔么,为着谷大力避嫌,又多招了两个汉子,做些体力活儿计。 僧多肉少,没被选上的人家自是遗憾的紧,有心眼儿的人家,开始和周家攀交情,村道遇着了,随手送些自家做的咸菜小食,礼轻情谊在,就盼着下回周家招人,能轮到自己家。 喜哥儿没再管山头的事儿,和顾筠逛了两日花市,没选出多少可心的花儿,在镇上遇到白翎,正巧他们要去南府城,顾筠便和他们说好,一道儿过去,南边的花蕊多,顺道儿瞧瞧念哥儿。 顾筠回家一说,周宵和周铭父子俩都有些不舍自家夫郎,不过看喜哥儿一副兴冲冲的模样,也没扫兴,跟着白叔他们一道儿,两人也放心。 顾筠调笑道:“喜哥儿如今也是老板了,以后出差估计再寻常不过了,宵儿你得习惯。” 周宵大致懂了顾筠的意思,无奈道:“小爹,你跟着,我放心,阿喜多学些东西,自是好的。” 如此说定,笠日一早儿,喜哥儿便带着礼品,和顾筠去了南府城。 家里剩下俩汉子和俩娃,好在周铭和周宵都是会做些简单的饭食的,饿不到自己,团团和圆圆又大了一岁,跟着周宵他们去山林,一玩儿便是一天。 让周宵颇觉可乐的是,自家有了山头后,村里一群小萝卜头便跟在团团和圆圆身后,奉俩娃为山大王,跟着他们来山里撒欢儿。 如今团团和圆圆已然成了他们这个年岁的孩子头,周宵也舍得,南府城那儿寄来的荔枝糖,随团团和圆圆分给小玩伴,不带一点儿小气的。 因着,俩娃有小玩伴陪着玩,白日耗了精力,晚上沾枕头便睡着了,喜哥儿几日不在家,俩娃倒也没怎么闹腾。 说起喜哥儿这边,随车队到了南府城那日,可是巧的紧,念哥儿发动,生了个大胖小子,把李家老两口乐的不成,见亲家家来人,山珍海味的款待了几日。 寻花种这事儿,李家老两口也一手包了下来,喜哥儿和顾筠这两日便是吃喝玩乐,顾筠感叹,“再没比这般享受的出差了。” 念哥儿刚生完孩子,见不得风,这小汉子可以说是李尔朝的老来子,那可真是疼在心尖儿上,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丢了。 李尔朝一心扑在夫郎孩子身上,顾筠和喜哥儿呆了几日,如今李府上上下下紧着小公子的事儿忙活,见念哥儿被养的面色红润,也放下了心,回去还有事儿忙,给小金汤勺买了满月的礼,等花种找齐,也没多呆,随白家的车队回去了。 一路上,喜哥儿看着顾筠直笑,“小爹,你怎的真买了个金汤勺送小外甥,大伯哥婆母看到的时候,感觉都有些惊到了。” 顾筠笑了笑道:“金汤勺还不好,以后丰衣足食,衣食无忧。” 喜哥儿笑了笑,“是挺好,不过一般人家长辈都是送金锁银锁保平安。” 顾筠笑道:“你送金锁,我送金汤勺,保平安又保衣食。” 喜哥儿想想也是,后面李家老两口听到顾筠这般说,也是笑得牙不见眼,只要是好寓意,长辈就没不喜欢的。 一路北上,等喜哥儿和顾筠回到家的时候,看到刚从山林回来,脏兮兮的团团和圆圆,无奈道:“我们也就去了二十来天,你就是这般看孩子的?!” 周宵摸了摸鼻子,“晚上洗洗就干净了不是,这几日跟着一群孩子在山里跑,也壮实了不少。” 团团和圆圆眼神亮晶晶的,抱着喜哥儿小腿,奶声奶气道:“小爹,你回来啦!” 喜哥儿瞬间什么气都没了,摸了摸俩娃的小脑袋:“今儿天好,趁着现在太阳大,把他俩给洗了先。” 周宵自是有无不可,看着喜哥儿眼神灼热,自家夫郎一去二十来日,他自也是想的紧,都有些羡慕能抱着喜哥儿撒娇的俩娃了。 第110章 园子里要种花的地块儿,喜哥儿去南府城前,就让童哥儿和新哥儿平整出来了。 说起来童哥儿,给周家添了个大胖小子,生下来便有八斤重,乐得周家小爹摆满月酒的时候,逢人便夸,说童哥儿是个有福气的,自嫁进来,家里日子越来越好不说,如今还给周家添丁进口,是周家的功臣。 周大也是,自打有了儿子,整个汉子干起活儿来,更是卖力,如今夫夫俩一门心思多挣银钱,为他们家八斤盖新房,娶媳妇儿。 新哥儿刚出了月子,便没再歇息,家里如今没甚长辈,虽说头胎是个哥儿,但他还年轻着,说不得还能再生两三个,因着也是不想耽误挣银钱的活儿计,夫夫俩把孩子放园子里,专门买了个小床,新哥儿边做活儿,边看着,倒也方便。 “童哥儿,新哥儿,帮我把这包花种种那块儿。” 喜哥儿说着把从南府城带来的花种递给童哥儿,细细给他们讲了番如何播种,花种精贵,看着他们种完一陇,没甚问题,才放下了心。 春时的阳光还没那般晒人,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翻地,种花,浇水,都是力气活儿,便是天气不热,还是把人累出了汗。 忙活了七日,喜哥儿把最后一粒花种种下,含笑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成了,等到了春末,说不得就能开花了。” 童哥儿和新哥儿也跟着开心,哥儿姐儿的就喜欢花花草草,漂漂亮亮的东西,喜哥儿带来的花种,许多都是南府城那儿的,见都没见过,等开花了,可得开开眼了。 新哥儿看了圈儿约莫一亩半的花圃,想了想道:“喜哥儿,花圃空荡荡的不好看,咱们砍些竹子来,劈开,围个竹篱笆,也省得家禽不小心跑出来,把花儿给糟蹋了。” 喜哥儿想了想,有个竹篱笆,回头在旁边种上一圈儿牡丹,定是好看的紧,“成,不过大家都累了这么些天了,歇息半天,明儿再开始围篱笆。” 童哥儿闻言摆手道:“不辛苦,比下地种田轻省多了。” 喜哥儿笑了笑,花儿刚种下,倒也不急于一时,“今儿下午休息,明儿一早儿去山里砍竹子,说起来,不知道春笋有没有冒头。” 新哥儿笑道:“昨儿我去李家后山挖野菜,瞧了眼,笋还没冒尖儿呢,野菜倒是出了些,鲜嫩的紧,不过人多菜少,没挖多少。” 喜哥儿和周宵都不是那抠搜的东家,闻言道:“等会儿去咱们山头挖,童哥儿,等会儿吃午食的时候,你和周大哥说一声儿,让他告诉家里的长工,生火的柴,野菜果子,想用想吃便去山里拿。” 第113章 童哥儿闻言眼睛一亮,周家的山头算是大的,家里的长工便是算上新招的,也没多少人,且不说野菜果子,用柴也方便了许多。 “谢谢喜哥儿,其他人知晓了,也定会把你和宵大哥的这份恩情记心里的。” 喜哥儿摆手笑道:“什么恩情,夸张了些,不过是你们辛苦在家做活儿,应给你们的。” 东家仁厚,来周家做工的汉子,妇人夫郎都是村长帮着精挑细选出来的,老实本分的实在人家,自能去周家的山头拾柴火,挖野菜,各个干劲儿更足了,只知道跟着周家干,准没错儿。 在山头做活儿的妇人夫郎,每人一月六十文固定工钱,每收了野菜,柴火,南星教谷大力如何把每人上交的斤数记下来,拉去镇上卖了后,月末的时候算银钱,三七分账,越能干便挣的越多。 这发工钱的方式,有好有坏,那些在山里做活儿的妇人夫郎干劲儿十足,恨不能把地皮一块儿给铲了,顾筠怕把山里的野菜真给挖秃了,千叮咛万嘱咐,一块儿地不能全挖了,得留些做种子,若不然,明年想挖就没得挖了。 周宵忙活了一个来月,把养家禽还有牲畜的地界儿给围了出来,两人高的栏栅,埋的深深的,不管是从上头还是下面,山里的野物都不好进来,又从镇上买了五只狗崽,放山里看家禽牲畜。 “就在这块儿地,起两间泥瓦房,到时候,铁牛哥你住进来看家禽牲畜圈,围墙垒高些厚实些。”周宵指了指,位置,冲铁牛说道。 那叫铁牛的汉子憨笑道:“东家,哪里用得着两间,一间就够了,你铁牛嫂子住村里,后头给我送饭,这儿也不用生火做饭。” “铁牛哥,还是起两间吧,以后铁牛嫂子若是想住进来,也方便。”周宵一锤定音,两间屋子对如今的他来说,算不得多少银钱。 铁牛收了周宵的好意,“东家放心,我一定把山给你看好了。” 周宵笑了笑,把起屋子和买家禽牲畜的事儿交给了南星,这边都修整妥了,总算是得空儿好好歇息一下了。 等周宵回到家,就见自家夫郎一脸的喜意,“阿宵,你回来啦,山里的事儿忙完了?” 周宵点了点头,接过喜哥儿递过来的布巾,“发生什么好事儿了?这般开心。” 喜哥儿眉眼弯弯,“园子里的花儿出苗了,我今儿去瞧了瞧,约摸着得出了有八成,这段日子的辛苦算是没白费。” 周宵笑道:“原是如此,等到夏时,你便是喜掌柜了,恭喜恭喜。” 喜哥儿嗔了他一眼,道:“还得些时候,小爹说,还得和花瓶铺子谈呢,好看的花儿还得配好看的花儿瓶,且得忙呢。” 周宵轻轻弹了下他的额头,“昨儿小爹不是说白叔他们帮忙留意着呢吗?可有信儿了?” 喜哥儿摸了摸额头,拍了他一巴掌,道:“哪儿有这么快的,小爹的要求高,得能定做,工艺还要好,白叔说是得多看两家。” “慢慢来便好,反正等花开,还得些时候。” 喜哥儿点了点头,看着周宵这段日子肉眼可见的削瘦的下巴,胡茬儿都没好好修,眼神心疼道:“你这两日在家好好歇息,山里有大哥和南星在,忙的来。” “我便是这般打算的,不愧是我的夫郎,与我心有灵犀。”周宵浑没正经儿,调笑道,没等喜哥儿羞恼,给他一小铁拳,忙问道:“团团和圆圆呢?在屋里睡觉?” “去外面玩儿了,前段日子跟着你满山跑,都玩儿野了,如今只要醒着,都不带着家的,才三岁,就皮成这样了,圆圆便算了,团团可是哥儿,一点儿哥儿的样儿都没,玩的比圆圆还疯。”喜哥儿说着,埋冤的看了眼周宵,都是他这个当爹的惯的。 周宵颇觉冤枉,“孩子都这样,爱玩儿,天性如此,我小时候也爱玩儿得很,能多交些玩伴,也是好的。” “所以说,他俩就随了你了。”喜哥儿嗔道,他也懂这个道理,因着也没管不是。 周宵笑了笑,“他俩不在……”说着眼神往屋里看了眼,看着喜哥儿的眼神渐渐灼热了起来。 喜哥儿羞红了脸,“大白天的……” 半推半就的,被推进了屋子,关上了门。 半个时辰后,喜哥儿脸色红润,躺在炕上,拍了身旁还在他脖子里拱来拱去的大脑袋一巴掌,有气无力道:“你还是不累,干脆明儿还是上山去算了,省得在家烦我。” 周宵把脑袋埋在喜哥儿脖子里,声音闷闷的,“小爹昨儿还说,团团和圆圆大了,是时候给他们生个弟弟妹妹了。” 喜哥儿无语,“那晚上不成?大白天的,被旁人知道了,我可是要没脸呆村里了。” “在咱们自己家,谁………” 话还没说完,院子里便传来了团团和圆圆的嬉闹声儿,还有顾筠的轻斥声儿,“慢些,再给你俩摔着了。” “小爹?爹爹?”团团奶声奶气的喊声传来,惹得喜哥儿红了脸,踹了周宵一脚,瞪了他一眼,低声道:“瞧你干得好事儿!” 周宵摸了摸鼻子,“他俩不会进来的,等会儿小爹便把他俩带去他院子了,放心。” 果不其然,团团喊了两声儿,不见回音,顾筠便领着俩娃回他院子了,“你爹许是还没回来,去爷爷院子里等他们好不好?爷爷给你们炸糖糕吃。” 团团和圆圆年岁尚小,容易哄,一听到糖糕,便把他们俩爹忘脑袋后头了。“爷爷,我想吃豆沙馅儿的。” “行行,你们想吃什么爷爷便给你们做什么。”顾筠笑道,俩小娃如今还会点菜了,看了眼周宵和喜哥儿紧闭的房门,暗叹,“年轻真好啊。” 等院子里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再听不到,喜哥儿才松了口气,“要是小爹他们进来,我真是要没脸见人了。” 周宵但笑不语,自家小爹精明着呢,不过他没开口,若是说了,估摸着一个来月,喜哥儿都不好意思和顾筠他们同桌吃饭了。 两人不再胡闹,收拾妥当,等脸上的红潮退去,才镇静的去了灶房。 顾筠没事儿人一般,见他俩进来,道:“刚巧炸了糖糕,团团点的豆沙馅儿,尝尝。” 喜哥儿见顾筠没什么异状,心里的石头算是彻底落了地,笑了笑:“我也喜欢吃豆沙馅儿的。” 春风微拂,柳树渐渐冒出了嫩绿的春芽。 第111章 临近山脚,周家山头有块儿空地,应是村里人盖新房,打家具,偏爱这块儿的木头,日积月累下来,那块儿的树,便被砍光了,独留一片旷地,约么着有个两三亩的样子。 周宵思来想去,种果树显然是不成,想要种药材,又不知如何栽种,还是今儿顾筠午时卤了牛蹄筋,才解了他这几日纠结来纠结去的问题。 看着冲牛蹄筋傻乐的周宵,顾筠颇觉好笑,温声道道:“这般喜欢吃?明儿我让你爹去趟镇上,再买些来。” 顾筠的话让周宵回了神,意识到自己丢人了,虽说都是自家人,但已是俩娃的父亲的周宵还是有些觉得羞赧,轻磕了一声儿,道:“不是,小爹,我不过是看到卤子,想到山上的那片空地要种什么了?” 顾筠夹了块儿软糯的牛蹄,放进圆圆的小碗里,闻言道:“原是如此,你是想种花椒?五角?” 周宵点了点头,“这些东西,平时不仅镇上做卤味的店家需要,医馆也能收,不怕卖不出。” “是比种其他的好,你既已决定了,明儿便去镇上看看树苗,如今这时候,正是移栽树的好时候。” 南星如今忙的脚不沾地,周宵有空儿,刚巧许久未去镇上,买树苗的事儿,就他自己来便是。 喜哥儿把团团的袖子捋上去,免得用手抓牛蹄啃的时候,弄脏了袖子,闻言开口道:“明儿刚巧我也想去趟镇上,买两匹棉绸,给家里的侄子做两身儿夏衣。” 最近村里不知从哪儿刮起的风,春时要送双亲新鞋子,等到了夏初还要送家里的小辈儿夏衣,旁人都送了,你若是没什么表示,且不说家里双亲有意见,在家里眼巴巴等着的嫂子就没你什么好话,上不孝,下不疼。 喜哥儿这几日忙里偷空,紧着把给村长和村长夫郎的鞋子做出来,顾筠和周铭的,折算成了银子给他们,实在是忙不过来,好在俩爹并不介怀。 “给咱小外甥也做两身儿。”周宵想到只听喜哥儿说过的,胖乎乎的小外甥,虽尚未见过面,就已对他喜爱的不成了,什么事儿,他这个当舅舅的,总是会想到未曾谋面的小外甥。 喜哥儿闻言笑道:“哪里用的到我们,前几日大伯哥还寄了不少的衣服给团团和圆圆你忘了?信上都说了,大伯哥婆婆把小外甥五岁前的衣服都安排人做了出来,春夏秋冬的衣物穿都穿不完,今年团团和圆圆的衣服,咱们自己都不用做。” 顾筠把圆圆的袖子捋好,闻言道:“衣服不必寄,倒是家里的樱桃快熟了,到时候,用个木箱,放些冰块儿,把家里的春果寄过去给念哥儿他们尝尝,南府城的果子,和咱们这儿的,还是不一样。” 第114章 周宵咬了口牛蹄筋,软糯弹牙,香气四溢,“成,到时候我让南星寄过去些。” 一盆子卤牛蹄筋,家里三个汉子,连带着喜哥儿,都是能吃的,没多久便见了底,周铭喝了口海菜汤,舒服的打了个饱嗝儿,“下回再遇着,我都给他包圆了。” 顾筠笑了笑道:“猪蹄也不比牛蹄差,你若是想吃,明儿喜哥儿你们买些回来卤着吃。” 未等周铭开口,喜哥儿便点头道:“知道了,小爹。” 笠日一早儿,春时的清晨,还有些清冷,夫夫俩多穿了件外衣,吃过早食,便驾着马车去了镇子。 路上没遇到几个村里人,和喜哥儿相熟的人家,如今家里都有了牛车,再不用徒步走去镇上。 遇到上了年纪的妇人夫郎,见他们佝偻着身子,拄着木棍颤巍巍走在路上,喜哥儿难免起了些恻隐之心,喊了他们坐上马车。 上了年纪的妇人没想到,一辈子都没怎的做过牛车,有朝一日,竟也能坐上马车了。 老夫郎坐在马车里,看着干干净净,还带着些香气的垫子,眼神透着些怀念,又有些局促的不着痕迹的往外挪了挪,只做了个边边,“喜哥儿,你们是去镇上做啥?” 喜哥儿闻言笑道:“爷么,我和阿宵去镇上随便逛逛,买些树苗。” 那老夫郎笑了笑,干枯的手背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在村子里,便是干了小半辈子农活的人的手,都没有干净光滑的,但也就是这样的一双手,养起了一家子的人。 “这马车是舒坦,多亏了喜哥儿,我也享了一回做马车的福,说起来,我大孙子夫郎就在你们山头做活儿,昨儿回去算了算,这月月底,能拿回家七钱银子,可是了不得,多亏了你们,我家日子可算是没那么紧巴了。” 说话的老妇人眉眼清明,看起来便是个健谈的,这道谢也是真心实意,一月七钱,一年便能盖间泥瓦房,家里也能时不时割斤肉,今儿她便是去镇上买肉呢。 喜哥儿笑了笑道:“都是您孙夫郎应得的。” 只见那老夫郎嘴角微动,似是想说些什么,又闭了嘴,到嘴边话又吞回了肚子里。 老妇人见状,佯怒道:“孙老头,都是自己村里人,喜哥儿性子又好,有啥话不好说,怎的这般吞吞吐吐的。” 她和老夫郎关系不错,两人年纪相仿,在村子里如今也就能和他说上几句话,也知道自己这兄弟想说啥,看他这般,不由推了他一把,话不说出来,旁人又怎的帮你? 喜哥儿看了眼老夫郎,老夫郎握紧手里的木棍,想到家里的儿子孙子,还是开口道:“喜哥儿,我本也是想着这两日去寻你说说的,听周大家的说,你想买插花的瓶子,可寻到了卖家?” 喜哥儿摇了摇头,“您有认识的人家?” 老妇人拍手道:“哎呦,喜哥儿,你许是年纪小不知道,你孙爷么烧的一手好窑,以前是住在府城卖瓷器的。” 喜哥儿惊讶到嘴巴都忘了合上,若是烧窑的手艺这般好,又怎的会从府城沦落回到村子,日子还过的这般拮据。 老夫郎见状,叹了口气:“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瞒你,之所以从府城回来,不过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被打压的呆不下去,一家子才灰溜溜的回了村子,唉,我是不能再烧,但我儿子能,喜哥儿,你若是寻不到合适的人家买花瓶,能不能让我儿子试试,他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喜哥儿想了想,看了眼车厢外赶车的周宵,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爷么,当年府城呆不了,镇上也不成?您家惹到的人这般厉害,我又怎么敢去用您家的人啊?” 老夫郎闻言忙道:“那家人瓷铺当年可以说遍布启朝大大小小的府城,镇子,咱们镇子上也有,就是那厉家瓷铺,说起来当年也是我那小儿子的错,但他被打断了一条腿,家里几乎是把家底儿赔尽才保了他一条命,但厉家家主发了话,有他们厉家在的地方,就不许我家经营瓷铺,唉。” 喜哥儿心下了然三分,若是用老夫郎的大儿子,便得在村子里盖个窑洞来,更何况,他家小儿子犯了何错,尚不清楚,还是得查探清楚才是。 因着喜哥儿未把话说绝,“爷么,等我回去和夫君商量一番。” 老夫郎闻言连连点头,“哎,好好。” 言语间便到了镇门口,老妇人被周宵扶着下车,还在感叹,“马车是快,眨巴眼就到了。” 等与两人分开,喜哥儿知晓自家夫君定是把他们的话都听了去,不由问道:“你觉得这事儿如何?” 周宵摇了摇头道:“不知,先打听清楚当年是何事,若真是这家人品行不端,定是用不得的。” 把马车存寄好,喜哥儿边走边道:“如何打听?” “等会儿去找白叔问问,他认识的人多,许是知道些内情。” 喜哥儿点了点头,夫夫二人先把要买的树苗买齐,多付了五十文给店家,让他派人送去了村子里。 知道赵叔么最爱吃芙蓉糕,喜哥儿在点心铺看到,便多买了两包,等去到白家,只有白翎一人在家,赵叔么与他交好的妇人夫郎出门了。 “你俩来的正好,喜哥儿,你说的瓷铺,我这儿有了些眉目,过两日,能安排你和你小爹与那掌柜见上一面。” 喜哥儿温声道:“多谢白叔,辛苦白叔为我奔波了。” 白翎摆了摆手,道:“都是自家人,莫说两家话。” 周宵喝了口仆人端上来的茶水,闻言心中暖意渐浓,“白叔,你可知厉家瓷铺?” 白翎眼中的轻蔑一闪而过,“当然知道,除了皇商,咱们启朝第二便是数厉家了。” “他们铺子瓷器如何?” 白翎想了想道:“还成,厉家第一任家主白手起家,可以说生意上的一代豪杰,不过,如今这位家主,我说句不好听的,螳螂自大,目中无人,傲慢的很,我听我爹说过,之前府城有家孙家瓷铺,只因一点儿小事儿,便被欺负到不知所踪,这般处事,高楼坍塌不过是时间的事儿,也是为何,你们小爹与我说的时候,我打从一开始便没考虑过厉家。” 喜哥儿看了眼周宵,轻声道:“白叔,你说的孙家瓷铺的人许是在我们村子,来时,孙爷么还与我说想让他大儿子帮我做瓷器,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孰是孰非?” 白翎讶然,转而笑道:“他们竟是谷家村的人,这倒也是缘分,我家里如今还有我爹买的孙家铺子的瓷器,品相上乘,既如此,你们便安心让他们做,厉家再怎样,也不敢与宵儿有官衔在身的人斗,那事儿说起来,孙家有那么点儿错,但错不应至此,还是厉家太过霸道了。” 第112章 回村子的路上,已快到午时,白翎本想留两人在家吃过午食再走,无奈家中事儿多,周宵和喜哥儿夫夫二人便没多呆。 喜哥儿坐在周宵身边,春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春风拂面,比在车厢里头坐着舒服。 “这厉家还真是店大欺小店,孙爷么小儿子不过是看上了他家的庶哥儿,几番纠缠而已,竟直接欺迫孙家至此。” 喜哥儿言语间颇为不忿,按着白翎说的,不过是送些哥儿喜欢的东西,首饰啥的给那个哥儿,这在村子里再正常不过,看上了那家的姐儿哥儿,送东西表明心意,若是双方都同意,那这门亲事便是成了。 更何况启超民风开放,并未对未婚哥儿姐儿汉子管的很严,只要不是做出那无媒媾合之事,多是乐得其成的。 若是不喜欢,直接拒绝便是,厉家庶哥儿收了人送的东西,结果攀上高枝儿后,翻脸不认人,污蔑孙爷么小儿子对他纠缠不休。 那厉家家主也是个狠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断了孙爷么小儿子的一只腿,也不知厉家第一任家主若是知晓后代如此行事,会不会气的把棺材板儿掀开。 “俗话说,娶妻当娶贤,只看脸,莫说成亲后的日子了,便是成亲前,也够喝一壶的了。”周宵感叹道,光是听白叔说的,就能知晓那厉家庶哥儿定是容貌不凡,若不然,也不能被下来巡查的侍郎大人一眼就给看上,抬去了上京做侍君。 喜哥儿瞪了他一眼,不忿道:“这和长得美有何关系?不过是那哥儿品性不好,橙哥儿也好看,十里八村数得着的美人,但人家性子温柔,待云叔么他们也好,也没嫌弃云程那小子家里是土里刨食吃的,不能一杆子掀翻一众长得美的姐儿哥儿。” 周宵笑了笑,自家夫郎就喜欢长的美的,他都有些担心他给团团和圆圆选人家的时候,只看长相去了,开口道:“我的意思你听岔了,只是不能只看脸,品行也是要看看的不是,若是以后圆圆娶回家一个只有脸能看的搅家精,你能乐意?” 没等喜哥儿开口,周宵便道:“就像钱良抬进家的那个白云村的美貌妾室,整日里闹的钱家鸡犬不宁,这哪是过日子。” 喜哥儿一想到钱家,就觉得钱良活该,那妾室自打生了个儿子后,许是自觉在钱家脚跟站稳了,一有不顺,便和谷翠花整日里吵闹,谁路过钱家,都得摇着头走。 第115章 见喜哥儿想清楚了,周宵又道:“对于孙家,你待如何?” 喜哥儿从想着钱家那鸡飞狗跳的日子里回神,“啊?孙家啊?我回去问问小爹,我是想雇他们,但还是得看小爹的意思。” 等回到家,顾筠刚把午食做好,山里的野菜如今不用自己家挖,从要拉去镇上卖的野菜里头留一些,便够自家人吃的了。 顾筠今儿便蒸了一大盆的野菜,配着海菜汤,很有春时味道的一顿午食。 吃饭的时候,听喜哥儿把事儿说完,顾筠想了想道:“山脚那块儿能建个窑,若是能自家烧,自是好的,后头我画一些样式给孙家,比在外头买省事儿。” 见顾筠同意,喜哥儿松了口气,笑道:“那我等会儿便去孙家,孙爷么若是知道,定是欣喜的。” 吃过午食,周宵周铭父子俩和南星一起去了山头,喜哥儿哄睡团团和圆圆,有顾筠看着,拿了包桃酥,便去了孙家。 孙家老宅在谷家村北面,辛亏当年孙爷么一家搬去府城,发迹了后,把留在谷家村的老宅推了,起了套和顾筠那套院子差不多的砖瓦房四合院,如今一家人,住的在村子里也是能数得着的。 不过,因着家里当年为了在府城买套大些的房子,在谷家村的田都卖了,从府城回来,几乎赔给了厉家所有的家产,留的银钱,也就只剩买五亩薄田的,一家人也就是屋子光鲜,日子过的很拮据。 喜哥儿到时,孙家一上了些年纪的妇人正打扫着庭院,已生华发的头发梳的很整齐,用个木簪子簪好,身上穿着棉布衣服,布料不错,但已经洗的发白,看起来已是穿了有了些年头。 见喜哥儿过来,那妇人眼神一亮,放下扫帚,忙迎了上来,搓了搓手,笑道:“喜哥儿来了,快进来。” 转而向屋里头喊道:“小爹,喜哥儿来了。” 话音刚落,孙爷么便从屋里匆匆拄着木棍出来,眼神染上了些许期许,“喜哥儿,快,坐,坐,老大家的,去地里头把你当家的还有你弟喊回来。” “哎,哎。”孙家大儿媳笑着连连道,脚步匆匆的出了门。 喜哥儿笑了笑,道:“孙爷么,我这回来,您定也知是何事,不过在村里建窑,要用的烧瓷的东西那些,您可知该去哪里买?我小爹明儿会拿一些画样儿来,您可能照着烧出来?” 孙爷么悬了大半日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笑道:“你孙叔早就看好了地儿了已经,就在你们山头那儿就成,至于烧瓷用的土,可是巧了,你们买的那个山头北坡就有,那块儿地背阴……” 孙爷么话还没说完,孙家大儿子便匆匆赶了回来,后面跟着几个瘦的跟杆儿一样的孩子,孙家小儿子腿脚不便,被他夫郎扶着落在了后面。 “你和喜哥儿说说,这窑该怎样建,瓷要怎样烧。”孙爷么笑着冲大儿子道。 孙家大儿子,名孙有荣,许是从地头儿一路跑回来的缘故,喘着粗气,眼神很亮,冲喜哥儿事无巨细,娓娓道来,听完,喜哥儿心里头也有了些底。 “孙叔,我家山头北面瓷土可够用?” 孙有荣点头道:“若是烧的不多,应是够用好几十年,不过咱们村子,其他山头,也有能烧的瓷土,不怕不够使。” 喜哥儿点了点头,起身道:“既如此,孙叔你明儿来趟我家,月银如何,还有些其他的事儿,得让我小爹定。” 孙有荣忙点头,“我明儿一早儿便过去。” 喜哥儿笑了笑,临回去的时候,被孙家大儿媳塞了一坛子咸菜,“喜哥儿你带回去尝尝,自己家腌的,我之前和府城那儿的妇人学的,味道还成。” 喜哥儿推拒不成,只得带上一坛子咸菜回了家。 孙家人面露喜色,孙家大儿媳笑道:“今儿是个好日子,我去割斤肉,好生庆祝一番。” 刚要走,便被家里的姐儿拉住了衣摆,“娘,桌上的糕点能吃吗?” 喜哥儿带来的桃酥,香气扑鼻,家里的几个孩子许久没吃过糕点了,从进门来就已经馋的不行了。 孙家大儿媳擦了擦眼角,“吃,拿着和你弟弟妹妹分分。” 几个孩子闻言,一拥而上,一包糕点,刚巧一人一块儿,吃到嘴里,香甜的不舍得让人咽下去。 孙爷么望着大孙子小心翼翼的咬了口桃酥,用小小年纪,手心便有了层厚厚的茧子的小手,仔细的接着,生怕浪费一点儿,心里面的心酸无法言说。 若还是在府城,别说桃酥了,便是那宫廷传下来的糕点,也是想吃便能买,孙爷么深深地叹了口气,仔细叮嘱孙有荣道:“唉,明儿你去周家,说话仔细些,便是再怎么胸有成竹,能把事儿做好了去,也需得留几分谦逊,莫太狂傲,惹人嫌疑。” 孙有荣重重的点了点头,“小爹,我晓得的。” 孙家二儿子,孙有福如今已是两个小汉子的爹,这些年来,夜深人静之时,不知后悔过多少次当年的冲动。 喜哥儿他们不知道的是,当年孙有福被拒,又惹了一身骚,见家中双亲为他的事儿低声下气,求厉府高抬贵手,放他们家一条生路,年轻气盛的汉子,哪里能受的了这份冤屈。 因着孙有福独身闯入厉府,大闹了一番,只想讨个公道说法,不曾想厉府当时正宴请贵人,花园雅聚,惹得厉府在如此重要的聚会上丢了面子,失了礼仪。 结果可想而知,孙有福断了一条腿,孙家再不能做烧瓷的生意,大嫂对他颇有微词,那一段时间,便是迎面遇见,都不愿意搭理他。 孙有福也知自己是孙家的罪人,蚍蜉焉能撼树,当年的自己太过不知天高地厚,因着便是断了一条腿,他也会跟着下地,能做多少事儿做多少,三十不到的汉子看起来已有了四五十岁的沧桑。 “哥,去周家要不要带些礼去,我这儿攒了一两多银子,等会儿子去镇上买几斤牛肉,我打听了,顾大哥最喜欢吃牛肉了。”孙有福被他夫郎扶着,哑声道,他不想让他哥失去这次难得的机会。 孙有荣拍了拍他,道:“不用,咱家什么情况,周家一清二楚,带太重的礼过去,平白留人逼他们雇了我的印象,不好,小爹做的炸年糕最有味,周家刚巧有两个小娃娃,带过去给他们尝尝,最好。” 孙有福年了点头,“是我想少了。” 这些年孙有荣怎会不知自家弟弟的心中想法,这些年,他连块儿肉都不舍得吃,不过如今事情过去这般久了,只能尽力把日子过好,孙有福的心结等日子好起来,许是便能好了。 第113章 笠日一早儿,孙有荣吃过早食,见天色尚早,又在家里待了会儿,才在一家人热切期盼的眼神中被目送去了周家。 喜哥儿昨儿回家,便把在孙家了解到的情况和顾筠一股脑儿说了。 顾筠心中有了成算,当晚便挑灯把今儿要给孙有荣看的三幅图样儿画了出来。 顾筠想要烧的瓷器,多是简约清雅,孙有荣一开始接过图纸时,心下还有些惴惴,看了一眼,算是彻底放下了心。 顾筠见他面色从一开始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到如今平和了下来,心下了然,“孙大哥,如何?” 孙有荣心中记着来前小爹又叮嘱过的要谦逊,因着只点了点头,道:“能做。” 按着他的想法,这图样再好烧不过了。 顾筠笑了笑,喜哥儿给孙有荣倒了杯热茶,“孙叔,喝茶。” 孙有荣接过茶杯,轻饮了一口,只见顾筠从一旁拿出了几张纸来。 “孙大哥,既如此,你先看看这契书,因着家里烧瓷,主要是为了卖花,所以一开始,许是不用烧出太多来,如今花还未开,约莫春末的时候开始烧制,不过窑要先建起来,咱们便从今儿开始签,月银一两银子,烧制一份瓷器五十文,月末一总结工钱,建窑这事儿,还需得孙大哥你来负责。” 孙有荣细细看了一番契书,说实话,这月银自是无法与他们自己烧瓷挣的银钱相比,但在村里,便是与镇上比,也是顶好的工钱了,而且周家年时还会多发一些银子,连带着猪肉都能发不少,他年时见过周家的长工满脸喜意的拎着一大块儿的肉回家。 因着,孙有荣没什么意外的,按上了手印,有了这笔银子,家里的老大,过一两个月,也能相看人家了。 “孙大哥,建窑的事儿你多费心,看需要多少人手,在村子里招便是,紧着这个月把窑建出来。”顾筠拿过一份契书自己留着,剩下的那份留给孙有荣存着。 “东家放心,我等会儿便去山头看看,约莫七八个人便成。”孙有荣把契书仔细揣进怀里,开口道,已然进入了上工的状态。 顾筠笑道:“那便辛苦孙大哥了,有什么事儿,直接来找我和喜哥儿便是,建窑的短工一日三十文,不包吃,招人的时候,要与人说清楚。” 孙有荣点了点头,干劲儿十足的回了孙家。 第116章 顾筠这人便是这般,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已决定要用孙有荣,便放权把事儿交给他去做,自己也省心,这孙家看起来,也不是那般会偷奸耍滑的人家。 周家雇了孙家建窑烧瓷这事儿,没多久,村子里的鸡都知道了。 如今地里事儿不多,年轻力壮的汉子先是去了周家,听闻是孙有荣负责招人,一股脑儿的,又跑来了孙家。 自孙家落魄回村,家里何时这般热闹过,孙爷么乐的牙不见眼,喊了大儿媳来,把家里年时在山里捡的干果拿了出来,人看着精神了许多。 村长夫郎听说这事儿,忧心的不成,冲村长道:“这喜哥儿,用人的时候怎的不来问问你啊?这孙家可是惹了人回来的,喜哥儿别平白惹身骚,不成,我得去趟周家。” 说着,便往门口走,刚抬步,便被村长喊住了,“成了,别瞎操心了,便是喜哥儿是傻的,他那公爹又岂是吃素的,定是打探清楚,无事才用孙家的。” 村长夫郎瞪了他一眼,“有说自家哥儿是傻的亲爹?” 村长讪讪一笑,“我今儿早儿去周家山头转了转,听哥儿婿说了,没甚事儿,孙家能用。” 村长夫郎嗔了他一眼,走回来坐下喝了口水,道:“知道你不早说,害我这般着急,个糟老头子。” 村长被骂,也不敢还嘴,摸了摸鼻子,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说,自家夫郎这急性子。 知晓无事,村长夫郎放了心,迟来的喜意染上眉头,“我这哥儿,也是个有本事的,如今出门,谁见着我,都得夸喜哥儿一句,如今再不是那大力怪哥儿了,是咱谷家村最有福的哥儿。” 村长与有荣焉,“别说咱们村了,去镇上遇着邻村的村长,见着我,都得夸上宵儿几句,说咱喜哥儿嫁了个好汉子。” 村长夫郎乐的坐不住,“不成,我还是去趟周家,看看喜哥儿能忙不过来不能,趁着源儿还在家,镇上的花家木铺还没建好,让他去帮帮他二哥去。” 村长忙道:“我和你一道儿去。” 喜哥儿还不知娘家俩爹过来,正在园子里忙活,花圃要锄草,浇水,几只雄鹿头上的鹿茸也过段日子能收了。 园子里的樱桃树,樱花落了满地,露出了青色的小绿樱桃果儿,风一吹,树下的花瓣迎风飞舞,看起来别有一番美意。 村长和村长夫郎过来的时候,便是看到的这样一番美景,连连赞叹:“这园子,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喜哥儿听到自家小爹的声音,忙起身,喜道:“爹,小爹,你们怎的来了?” 村长夫郎笑道:“刚巧有空,过来看看你,这段日子活儿多吗?可能忙的过来?” 喜哥儿放下锄头,擦了擦额头的一层薄汗,“忙的来,有新哥儿和童哥儿帮衬着,没多少活儿。” 喜哥儿说着,搬了两张刚打的木椅过来,“爹,你们坐。” 村长夫郎笑道:“刚听说你们还要建窑,忙不过来就喊你小弟来,他如今还未去镇上,有的是空闲。” 喜哥儿笑了笑,摇了摇头道:“小爹,现下能忙的来,放心,诗哥儿如今正是要人陪的时候,若真是忙不来,便是你不来与我说,我也得把他喊来。” 村长站在花圃前头看了看,抚了抚胡须,“这花长势不错。” 村长夫郎也走了过来,看着这一片郁郁葱葱的花苗,喜哥儿定是花了不少心血照料。 “这还有南府城的花儿呢,等到开花了,不知是怎样好的一番风景呢。” 喜哥儿站在他们身旁,笑道:“等开了花儿,我先送去咱家一瓶儿,小爹说,配上烧好的瓷瓶,放屋里最合适不过了。” 村长夫郎心里头不知多开心,“那我便等着了。” 喜哥儿忙,夫夫俩也没有多呆,稍微在园子里转了圈儿,又去山头那儿看了看,才心满意足的回了家。 孙有荣这边招好了人,便在山脚选好的地块儿那儿,着手开始了建窑。 嫩绿的柳树随风微拂,春耕临近,整个村子渐渐热闹了起来。 特别是小孩子,脱去了厚实笨重的冬衣,整个人都灵活了不少。 时不时便能看到几个小孩子,一阵风似的从家门口跑过,嘻嘻哈哈,叽叽喳喳,活力十足。 团团和圆圆如今便是这群孩子的头头,村里的孩子都知道,跟着团老大,圆老大,有糖吃! 每回喜哥儿看到白白净净俩嫩娃出门,回来俩泥娃娃,内心便颇觉无力,心塞的直叹气。 “你们俩,又去哪儿野去了?!看看小猪爪脏的。”喜哥儿边叹气,边领着他俩去井边,把脸和手给他们细细清洗了一番。 团团和圆圆直笑,嘻嘻哈哈的,“小爹,今儿铁铁抓了个**,我摸了一下,滑溜溜的,能不能吃啊?” 喜哥儿听的额角直抽抽,平常的**便算了,癞蛤蟆可是有毒的,急道:“那**背上头有疙疙瘩瘩的东西吗?” 团团和圆圆闻言,细细想了想,奶声道:“没有,可滑溜了。” 喜哥儿松了口气,还是打了两遍皂角,仔仔细细的给他们洗了洗,叮嘱道:“背上有疙瘩的**不能摸知不知道?摸了就和**长的一样了,疙疙瘩瘩的,变成丑孩子了。” 团团和圆圆是俩特爱臭美的孩子,闻言连连摇头,“小爹,我们不摸带疙瘩的。” 喜哥儿这才放了点儿心,擦脸的时候,许是小孩子皮肤太嫩,喜哥儿没觉得用力,团团便直喊疼了。 无法,只能稍微按两下,把水珠吸去了便成。 等收拾完俩娃,喜哥儿累的躺在躺椅上不想动,孩子真是越大越累人,都皮的紧。 等周宵从山头回来,俩娃又恢复成了白白嫩嫩的样子,周宵一娃亲香了一口,惹得俩娃咧着奶牙直笑,和他们爹爹亲的不成。 喜哥儿有气无力道:“今儿他俩是不是又去山头,和铁铁他们野去了,你在哪儿也不看着些,给他俩洗漱,你是不知道多累,要是下回你再不管,就你给他俩洗,我不问了。” 周宵摸了摸鼻子,讪讪道:“我那时候忙着,哪里有空盯着他俩,村里的孩子身上哪儿有没泥巴的。” 喜哥儿嗔了他一眼,“敢情不是你给他俩洗,圆圆便算了,团团明儿我便带他去橙哥儿那儿,反正橙哥儿在家养胎无事,整日里绣花儿,让团团跟着去学学,三岁了,该有个哥儿样儿了。” 团团一听,不乐意了,“小爹,我不学,我和牛牛都说好了,明儿去捉野鸡呢。” “想都别想,明儿你就别想出门了。” 团团嘴一撇,一包泪包在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眼看着要哭。 周宵看的心疼的不成,但又不敢开口说话,怕喜哥儿更气。 第114章 见团团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周宵心疼的紧,刚想哄一下,顾筠和周铭恰巧从山头那儿回来,竹篮里装满了嫩嫩的香椿。 “哎呦,爷爷的小团团,怎么啦?谁欺负你了?”顾筠见团团红着眼睛,忙走过来,把他抱进怀里,轻声哄道。 团团水汪汪的眼睛悄悄看了眼喜哥儿,小胖胳膊搂着顾筠的脖子,带着些哭音的小奶音,“爷爷,不学,想和牛牛捉野鸡。” 喜哥儿无奈叹气,“小爹,我本想着明儿把团团带去橙哥儿那儿,学学刺绣,小家伙不想去,整日里跟着一群小汉子上山爬树的,像什么样子。” 顾筠闻言,双亲教育孩子,他这个当爷爷的本不该多嘴,但看了眼怀里委屈巴巴的团团,还是劝了劝道:“贪玩,孩子的天性,如今他们还小,尚不懂汉子哥儿之分,等团团再大一些,说不准你让他出门玩,他都不想出去了,到时候再让他学学刺绣也不迟,更何况,哥儿就不一定非得温柔娴静才是好哥儿,各哥儿有各哥儿的性子。” 周宵看了眼喜哥儿脸色,忙道:“和团团玩的最好的那个牛牛就是个哥儿来着,下回我看紧些,回来我给他们俩洗澡。” 喜哥儿无奈,看了眼眼巴巴看着他的团团,还是松了口,“小爹,就听你的,让他再玩一两年。” 喜哥儿也不是非得要团团做一个安安静静的哥儿,主要还是这小家伙玩的太疯了些。 得了喜哥儿特赦,团团也不哭了,“爹爹最好了!” 喜哥儿嗔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小屁股,道:“还不下来,爷爷抱着你多累啊。” 如今团团和圆圆重了不少,抱着也确实累人,团团不用去学东西,心里高兴,没有粘顾筠太久,小脚刚沾地,便跑去一旁,和圆圆自娱自乐去了。 顾筠揉了揉有些酸的胳膊,笑道:“今儿摘了不少的香椿,嫩的紧,午时做香椿炒蛋吃。” 香椿这东西,喜欢吃的恨不能日日吃,不爱香椿味道的,总觉得难以入口,周家人都是爱吃香椿那一拨的。 喜哥儿接过周铭手中的竹篮,笑道:“小爹,你和爹你们俩歇歇,今儿午时,我来做饭。” 第117章 顾筠没和喜哥儿抢,昨儿晚睡的有些晚,着实有些疲累,便和周铭回屋眯了会儿。 刚掐下来的紫红色的香椿芽过一遍水就成,喜哥儿打了七个鸡蛋,香椿切碎,热锅放多一些油,炒的香香的,满满一大盘的香椿炒蛋,闻着便让人流口水。 喜哥儿又喊周宵,去菜园摘了些嫩春菜,蒜瓣和干辣椒爆香,只添上些盐巴,味道便鲜的很了。 今儿午食没有肉,但吃的一家六口很是满足,“阿宵,家里有冰窖,明儿婶子叔么摘下来的香椿你记得多留一些。” 一大盘的香椿炒蛋,喜哥儿觉得都没吃过瘾呢还。 周宵见喜哥儿掰了一块儿馒头,把盘子擦的干干净净,一脸的意犹未尽,笑了笑道:“成,山头有不少香椿书,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喜哥儿满脸笑意,“以前我在家的时候,小爹会弄盐腌香椿,做椿芽豆腐,椿芽粥,都好吃。” 喜哥儿自嫁入周家,每年春时,摘来的香椿多是炒来吃,还真有些想吃吃椿芽豆腐,椿芽粥了。 周宵一口饮尽碗中剩下的米汤,“春时的香椿味道最好,镇子上开了家面食铺子,便是用这香椿做的面食,店里人满为患,生意好的不成,南星说,那铺子老板想把咱们的香椿给包圆了,有多少收多少来。” 喜哥儿听的都有些馋了,“咱们抽空也去尝尝。” 周宵笑着点了点头,“下回去送香椿,可以一道儿去。” 自家有山头,吃香椿不愁,周宵也念着村长和村长夫郎,每次都会让谷大力带上几斤回家。 喜哥儿去镇上尝过香椿面后,试着在家做了两回,都整不出镇上铺子的味道,遂放弃,香椿拌豆腐味道也不差。 诗哥儿过了最粘谷源的时候,他抽空也到周家帮了几次忙,忙忙碌碌间,便到了春末,村子里生机越来越盎然。 园子里的樱桃下来,喜哥儿给念哥儿他们寄去了些,果子也陆陆续续开始往府城和镇子上送。 家里的长工都开始各司其职,各有各的忙头,瓷窑雏形初现,再过几日便能建成了。 喜哥儿忙着花圃和园子里的事儿,今年春时的鹿茸,让南星都拿去镇上卖了,没留一根在家里。 山头那里,谷大力渐渐上手,有南星在一旁帮衬着,倒也不用周宵操太多的心。 “贺礼买好了吗?”喜哥儿正在院子里晾晒刚洗好的床单衣服,见周宵回来,开口问道。 明儿镇上的花家木铺开业,沾着些姻亲关系,铺子开张的时候,喜哥儿他们也得去恭贺一番。 “买好了,今儿镇上人还挺多的。”周宵说着,把贺礼放进了堂屋,“给你带了份蔗浆樱桃。” 喜哥儿抻了抻湿衣服,把最后一件晾好,道:“你去喊团团和圆圆回来,应是在山头那儿呢。” 周宵帮喜哥儿把盆里的水倒去一旁,闻言笑了笑:“团团天天去山里捉野鸡,一副不捉到,誓不罢休的样子,也不知这倔性子随了谁了?” 喜哥儿笑嗔了他一眼,道:“反正定然不是随我,我小时候可不喜欢打野鸡。” 周宵笑着笑了摇头,刚准备出门寻娃,便见一群小萝卜头,咋咋唬唬的跑了进来,“爹爹,捉到啦!” 只见一群小孩子,头发不知怎么弄的,都是乱糟糟的,脸上脏兮兮,只有笑露出来的小奶牙是白的。 团团这孩子胆子是真大,小手拎着野鸡的翅膀,攥的紧紧的,许是山头的叔么婶子帮着用草捆好了野鸡的脚,没怎么挣扎。 “爹爹,给!”团团把野鸡递给喜哥儿,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喜哥儿哭笑不得,还真让他们这群小孩子给捉到了,温声道:“真厉害,团团你带着他们在院子里玩儿,我去把野鸡给你们炖了,一人一碗,带回家吃。” 团团乐滋滋的点了点头,今儿圆圆身体不舒服,有些伤寒,喝了副药,在屋里睡的很熟。 周宵和周铭父子俩许久没有去打过猎,这野鸡还真是今年头一回吃,也是托了团团的福了。 几个孩子都是村里人家的小孩,几人端着一碗热腾腾,香气四溢的鸡肉回家的时候,把家里人吓了一跳。 “牛牛,这鸡肉哪里来的?”牛牛小爹把碗从牛牛手里接过来,沉声问道。 “这是我们和团团在山头那儿打的野鸡,谷叔么做好了,给我们一人分了一大碗。”牛牛笑道:“谷叔么人好好,还给我们吃樱桃做的好吃的,可甜了。” 牛牛小爹心下松快了些,来路不明的东西,虽说是肉,他还真不敢拿给家里人吃,“下午你去找团团玩,记得带些小爹年时买的灶糖过去,和团团一起分着吃。” 牛牛点了点头,其他的几个孩子家也是如此,或多或少的让自家孩子带了些东西送给团团。 花家木铺开张的日子,周家一家六口都去了镇上,琳琅满目的用木头做的木制品,小到耳勺,大到各式各样的家具,应有尽有。 新开的铺子,来凑热闹的人不少,谷源忙的脚不沾地,喜哥儿给团团和圆圆买了两个木鸟,底下有两个小轮子,翅膀还能动,很是精巧。 俩娃抱进怀里就不撒手了,肉眼可见的喜欢。 见意哥儿他们忙,喜哥儿和周宵他们也没多打扰,逛了逛,又买了几只木碗木勺,便回家去了。 ……… 转眼便到了开窑的日子,今儿是瓷窑建好,第一次开窑烧瓷,村里人家有闲空的,都来凑了凑热闹。 这瓷器,也不是贫寒人家能用得起的东西,村里人家,多是用的粗陶,木碗,还不曾见过这般精细的瓷器。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瓷器出窑,围观的村里人纷纷掂起了脚尖。 这回顾筠画了几个盘子和碗的样式,因着家里人都爱吃鱼,这回烧了两个鱼盘,素面为主,一套瓷器约莫二十来个,类银似雪,简单勾画了些图样,胜在素净,很是简洁美观。 靠在前面的村里人连连赞叹,“真真是好看,宵小子,你们烧的瓷碗,盘子卖吗?婶子也想买一套。” 周宵闻言看了眼喜哥儿,道:“谷婶子,这瓷窑是我夫郎建的,卖与不卖,得听他的。” 众人闻言,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喜哥儿,“喜哥儿,卖不卖?若是卖的话,都是自己村里人,可得给婶子便宜些。” “这话说的,喜哥儿是咱们看着长大的,还能多收咱们银钱不成。” 喜哥儿听着这话,心下不悦,看了眼顾筠,只见顾筠点了点头,开口道:“婶子叔么,大家别急,这回烧的瓷器是我自家要用的,因着不卖,不过大家若是想买,后面孙叔会再烧,不过就不是这样儿的了,按着孙叔以往常烧的样式来,至于价钱,也不多收,一钱银子一个,不论是碗还是盘子。” 众人哗然,这一钱银子,虽说比镇上便宜了不少,但也是贵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刚被那套瓷器惊艳,想买的心思,顿时歇了几分。 第115章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褪去厚实的衣服,换上轻薄的衣衫,转眼初夏便至。 花家木铺开张后,山头的树便陆陆续续的拉去了那边,新的树苗紧接着也种了上去,除了一开始谷大力因着经验不足管的有些混乱,如今渐渐上手,山头的事儿越发井井有条了起来。 周宵也终于放心的放手让南星和谷大力管理山头,园子和田地的事儿,自己除了需要日日核查一番账本,倒也没旁的事儿忙活了。 村里人虽多是一块儿铜板恨不能掰开两瓣儿花的人家,但也有舍得花钱的村里人,自打看了瓷窑那边烧出的瓷器,越发看不上自家的粗陶的盘子碗了。 因着这段日子,瓷窑那儿也没怎的歇息,隔两三日便要起一次窑,得亏意哥儿那儿要的多是大木头,细枝,木根这些花家木铺不需要的,便当作柴火收拾了拉去瓷窑那儿,倒是不缺柴火。 村子里又飘起了槐花的香味,去年晒的槐花干没够吃,今年喜哥儿趁着有空闲,喊了周宵来,把家门口的那棵大槐树都快勾秃了。 看着团团和圆圆乖乖的坐在小凳子上,帮着捋槐花,喜哥儿不由有些感叹,时光匆匆,转眼俩娃也能帮忙做活儿了。 “这么多,够了吧?”周宵看着地上,小山堆一般的槐树枝,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胳膊,开口道。 喜哥儿点了点头,“够了,今儿先弄这些。” 周晓松了口气,席地而坐,帮着把剩下的那些槐花捋了出来。 今儿顾筠和周铭去镇上了,只有他们一家四口在家,喜哥儿刚把槐花用面粉拌好,便被匆匆来寻他的宝儿喊了出来。 如今宝儿已经九岁多了,有了些许少年人的模样,清清瘦瘦的,许是一路过来,走的急,气息有些不稳,“二叔,爷么今儿早勾槐花,不小心摔了一跤,摔断了手,家里的牛车娘今儿驾着带着弟弟回了祖父家,爷爷让我来借家里的马车一用,谷大夫那儿治不了,得去镇上寻大夫才成。” 第118章 喜哥儿闻言,顿时有些着急,马车今儿被顾筠和周铭驾去镇上了,骡车和牛车家里的短工驾着去府城和镇上送货还没有回来。 “马车没在家,你与我去趟云家,他家的骡车应是在的。” 喜哥儿说着,便要拉着宝儿过去,周宵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安抚道:“我去便成,你在家看着团团和圆圆,小爹他们刚巧在白叔那儿,他们认识的大夫多,寻个厉害的大夫,定会无事的。” 喜哥儿心中担心的紧,但也知周宵的安排最是合适,点了点头道:“成。” 心中暗叹,若是哥夫在便好了。 等周宵和宝儿走了,喜哥儿本无心做饭,但自己一顿不吃没事儿,团团和圆圆却是不能饿到的。 把拌好的槐花放锅里蒸上,喜哥儿也知自己在家里干着急也无用,只能宽慰自己,有自家相公在,应是会没事儿的。 槐花好熟,没多久便传来了蒸熟了的槐花的香味,喜哥儿把刚给团团和圆圆烧好的属于他们俩的小碗拿出来,一人盛上一碗。 团团和圆圆年岁尚小,不知发生了何事,坐在椅子上,用他们最喜欢的小瓷勺,吃的很是香甜。 见喜哥儿不吃,团团睁着双大眼睛,舀了一小勺的蒸槐花,递到喜哥儿嘴边,奶声奶气道:“爹爹,你也吃。” 喜哥儿笑了笑,揪着的心被团团安抚了些,“爹爹不饿,你们先吃。” 小孩子没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团团闻言,便没有再投喂自家爹爹,直到一小碗吃完,小肚子都鼓了起来了,才停下了勺子。 圆圆胃口比团团要大一些,吃完一小碗,还要喜哥儿给他盛,喜哥儿摸了摸他的小肚子,又给他盛了小半碗,小汉子能吃好,以后长的像他爹一般,高高壮壮的,好讨媳妇儿。 俩娃吃饱就犯困,喜哥儿把他俩哄睡,自己睡不着,便把家里刚换下来的厚被子拆了,棉花搬到院子里晒着,拆下来的布,提了两桶水来,在院子里洗了起来。 有被罩,除了有些睡久了的味道,布一点儿也不脏,用皂角清洗两下,便只余皂角的清香了。 洗完被子,床单,喜哥儿闲不下来,又把家里的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出门望了几次,都不见周宵回来的身影。 “怎的这般慢?”喜哥儿站在门口,喃喃道,刚准备回去,便见云程架着骡车赶了过来。 喜哥儿见状,连忙迎了上去,却不见周宵的身影。 云程停下骡车,忙道:“哥么,顾叔在镇上给谷叔么寻了个厉害的老大夫,老大夫说没什么大碍,好生休养两个月便成,刚开始正骨,宵哥怕你担心,让我先回来与你说一声儿,宵哥和顾叔他们都在那儿守着,等会儿子我便去接他们回来。” 喜哥儿闻言放下了心,“辛苦你了,回头带上橙哥儿,来家吃饭,哥么给你们做好吃的。” 云程笑了笑道:“咱两家人,说这些。” 喜哥儿笑了笑,等云程回去,松了口气,还好是能养好的。 周宵他们快要吃晚食的时候,才回到家,喜哥儿煮上海菜汤,把昨儿剩的槐花馅儿饺子煮了出来。 “没事儿了,岳么好生休养段日子,便能恢复了。”周宵走进灶房,冲盛饺子的喜哥儿说道。 喜哥儿点了点头,“小爹是怎么摔的,怎的就摔断了手了。” 周宵用布巾擦了擦手,“听岳么说,摔到的时候,用手撑了下,老大夫说,上了年纪的人,骨头脆,磕磕碰碰的,容易折,以后还是得小心些才是。” 喜哥儿知道上了年纪的人不能摔,之前村里便有个老汉,摔了一跤,也不知摔到哪儿了,直吐血,那时候喜哥儿还小,被吓的直做噩梦,不曾想,自己长大了,双亲不知不觉,也到了经不得摔的年纪了。 顾筠开口道:“明儿,喜哥儿你带篮子鸡蛋鸭蛋过去,多吃些这东西,对骨头好。” 喜哥儿点了点头,“小爹,今天辛苦你们了。” 顾筠笑道:“都是一家人,莫说两家话,我今儿和你白叔,意哥儿他们说好了,等花圃的花开齐了,我们插几瓶送过去给他们店里摆着,到时候,自会有人来咱们这儿买花瓶花束。” 喜哥儿眼睛一亮,意哥儿家在镇上虽只有一家铺子,但生意好的不成,人来人往的,更不用说白家了,光是镇子上的铺子都有十几处,这下子不用自己费心喊卖,省事儿了许多。 “到时候给白叔他们挑最好看的花束送过去。”喜哥儿笑道。 因着村长夫郎受伤的有些许沉重的气氛松快了些,周宵午食没有吃,如今可以说饿的前胸贴后背,吃了两大盘子的水饺,才堪堪停了下来。 笠日一早儿,喜哥儿去园子,选了百来个鸡蛋,把家里剩下的两斤猪肉也带了过去,和周宵一道儿回了娘家。 这回没带团团和圆圆,俩娃如今太能闹腾,喜哥儿怕他们手上没准头儿,再伤到村长夫郎。 一路遇到了不少去田里锄草的村里人,看着喜哥儿手里一篮子满满当当的鸡蛋,眼馋的紧,“喜哥儿,回家啊?” 喜哥儿点了点头,村长夫郎摔伤了手,村里人都知道,有些相熟的人家,昨儿便拎着东西去瞧村长夫郎了。 “可是孝顺,拎这么多鸡蛋,周家也真是舍得。”一夫郎等喜哥儿和周宵走远,心中羡慕,嘴里酸道。 “羡慕不来,不过,家里人勤快些,多养几只家禽,也不是不能吃到这么多鸡蛋。”一妇人扛着锄头,往自家田地边走边说道。 那夫郎闻言笑道:“说的也是,只要肯干活儿,不躲懒,该有的咱们也能有。” 等喜哥儿他们到村长家,村长夫郎笑着迎了出来,“小伤罢了,怎的还过来一趟,宵儿也是,养养便好了,这般劳师动众的。” 村长夫郎嘴上抱怨,心里头不知多熨贴,自家哥儿和哥儿婿孝顺,心里怎么可能不开心。 喜哥儿见村长夫郎气色看起来还不错,精神也很好,总算是彻底放了心,“自家养的鸡,下的蛋,不值什么银钱,小爹你先吃着,吃完了我再送过来些。” 村长夫郎看着一篮子鸡蛋,嗔道:“拿这么多,几时能吃完?走的时候,带回去些。” 周宵笑道:“岳么,小爹说了,要多吃些鸡蛋,才好的快一些,您和岳丈两个人吃,也吃不了多久。” 村长磕了磕烟斗,“今儿在家吃饭,昨儿你们小弟回来,买了不少牛肉。” 村长夫郎附和着点头,谷李氏笑道:“我昨儿回了趟娘家,大哥送了只烧鸡让我带了回来,等会儿子我撕了,这东西下酒好吃着呢。” 喜哥儿讶然,自家大嫂何时这般大方了? 周宵倒是和谷李氏没有客气,“那就多谢大嫂了,刚巧和岳丈大哥他们喝上两杯。” 谷李氏笑了笑,和喜哥儿说了会儿话,便去灶房里忙活去了。 喜哥儿低声冲村长夫郎道:“小爹,大嫂怎的了?今儿竟这般大方。” 村长夫郎笑道:“自打你大哥去你们山头做管事,拿了月银回来,许是日子眼瞅着要越过越好了,你大嫂心气儿顺了许多,以前不舍得拿出来给我和你爹吃的红糖,如今我伤了手,昨儿便煮了红糖鸡蛋水给我。” 喜哥儿闻言,大嫂能这般,他是打心眼儿里高兴。 第116章 从村长家吃过午食,喜哥儿和周宵便回来了,知晓自家小爹无甚大碍,小心休养着便成,亲眼瞧了,这下子也彻底放心了。 忙忙碌碌间,花圃里的花儿开了,姹紫嫣红,看的喜哥儿喜不自禁,瓷窑那儿,昨儿孙荣便按着顾筠画的样式,烧了几个雅致得瓷瓶出来。 细口的瓶子像胆式瓶那般,不需太过复杂的花束,主打极简与自然,需突出线条和留白之美。 可惜樱花已早就凋零,若不然采几枝樱花,配着嫩绿藤叶,自是好看的。 不过,池塘里的荷花出了花苞,搭上荷叶,也别有一番意境美感。 除了细瓶口的花瓶,顾筠还让孙荣烧了四四方方,口比底大一些的粗陶,看着和洗脸盆长的有些像的圆底的盆子,这些个瓶子有些是粗陶,有些是青瓷花底的瓷器,都看着挺好看的。 喜哥儿只知瓷瓶好看,但对于该如何搭配花束,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 顾筠也是没学过插花,只能凭着美商,摸着石头过河。 一大早儿,顾筠和喜哥儿就去了园子把需要的花儿剪回了家,摆在饭桌上,看起来颇为壮观。 周宵和周铭如今俩甩手掌柜,闲来无事,抱着团团和圆圆坐在一旁,看顾筠和喜哥儿如何搭配花束。 团团和圆圆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哦,不想让周宵和周铭抱着,挣扎着下了地,跑到喜哥儿身边,想要帮自家爹爹的忙。 喜哥儿眉头微皱,看着一桌子的花儿,无从下手。 团团和圆圆吵着要帮忙,喜哥儿无奈,冲周宵道:“你带他俩去山头那儿玩儿去吧。” 第119章 团团和圆圆这会儿只想玩儿花,不想去山头,任凭周宵怎么哄都不为所动,抱着喜哥儿小腿,仰头奶声道:“不去玩,要帮爹爹忙。” 周宵无奈,开口道:“你们小爹现在不需要帮忙,咱们先乖乖在这儿坐着看好不好。” 团团和圆圆这才点了点头,但仍是没让周宵和周铭抱着,自己个儿坐在凳子上看自家小爹和小爷爷忙活。 细口瓶好配,半开的荷花配上荷叶,简约又好看,顾筠剪裁好,放进天青色的胆式瓶子里,叹道:“放书房最是合适。” 粗陶棱瓶瓶子口大,顾筠把颜色鲜艳亮丽的花儿都放了进去,搭配着零星白花和绿叶点缀,花团锦簇,看起来浓放又热烈。 敞口的粗瓷,讲究一个意境,里头放上从山头挖过来的覆着青苔的石头,浅水上养着萱草,菖蒲扎根石间,有了那么些隐士之趣。 等做好,周宵赞叹道:“看着心便静了。” 顾筠笑了笑道:“水来财,放铺子柜台也成。” 剩下的瓷器,顾筠和喜哥儿都选了亮色的花儿,像石榴花,比起清雅意境,更显活泼热闹。 等忙完,还剩下了些许的花束,紧着把插好的花送去镇上的铺子里,看了眼团团和圆圆眼巴巴看着桌上的花儿的样子。 喜哥儿揉了揉有些酸的胳膊,失笑道:“罢了,阿宵,你在家看着他们玩儿吧,刚巧还剩了一个瓶子。” 周宵也想跟着去看看,看了眼自家老爹,“爹,小爹他们还得在路上护着花瓶,不方便赶车,我帮着他们赶车,团团和圆圆便劳烦你照看了。” 周铭叹气,他都有些习惯被独留在家看娃了,摆了摆手道:“去吧,驾马车小心着些。” 一路,怕碎了瓷器,周宵把马车驾的稳稳当当,等到了镇上,刚把花束从马车里搬出来,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顾筠和喜哥儿一个铺子一个铺子的送完,最后送到花家木铺,三人没急着走,想看看是否有人打听花束。 喜哥儿心里紧张又忐忑,谷源见二哥这般紧张,刚想开口宽慰一番,便听到拎着一方小木桌前来结账的汉子开口道:“谷先生,你这柜台何时放了盆萱草菖蒲,还怪有意境的。” 排在他身后的汉子闻言附和道:“放我家茶室最妙,谷先生是在何处买的?” 跟着那汉子来的妇人,眼眸转了一圈儿,道:“我倒是喜欢那瓶有茉莉花的,放卧房窗边,好看。” 也难怪是两口子,都喜好清雅。 “那盆开花多的也好看,看着喜庆的紧,想买盆放堂屋。” 来花家木铺买东西的人七七八八的讨论了起来,喜哥儿悬着,紧张到砰砰直跳的心,总算是安安稳稳的回了肚子里。 谷源笑道:“这是我二哥种的花圃里的花,在谷家村,离咱们镇子不远,既能画图样烧自己喜欢的陶瓷,又能按着自己的喜好去花圃选花插花,不会的,也能和我二哥说明自己的喜好,让他帮着你们搭配。” “嚯,还可以这般,听着怪有趣味的。” “闲来无事,咱们一道儿去瞧瞧去。” “成,刚巧家里过几日要办喜事,买几瓶花来装饰一番。” 喜哥儿和周宵他们悄悄从铺子离开,喜哥儿笑道:“这下子放心了,估摸着明儿便能来人了。” 因着家中人手不够,人又各有喜好,顾筠便和喜哥儿说了,若非来客要求,便让他们自行搭配,花朵和瓶子价格定好便成。 顾筠笑道:“许是不用明儿,今儿下午就能来人了。” 喜哥儿对顾筠是无条件的信服,闻言道:“那我回去,得和童哥儿和孙叔那儿说一声儿。” 顾筠猜想的没错,刚吃过午食没多久,便有镇上的人家,驾着马车一路问寻了过来。 下午来人不多,约莫着五六个人,许是约好了的相熟的人家,多是妇人夫郎,喜哥儿领着他们去看了瓷窑,花圃。 几个妇人夫郎很是欢喜,其中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妇人开口道:“小哥儿,你小小年纪便经营如此大的园子和瓷窑,可真真是了不得。” 喜哥儿脸色微红,“家中长辈还有相公帮着我弄的,若不然我也弄不来。” 一夫郎羡慕道:“那你还真是嫁了个好婆家。” 他们这群人,在镇上多是有铺子的,但哪里能轮的到他们经营管理,因着对喜哥儿能自己做生意,便是他们都不缺银钱,心里头也不免有些羡慕。 “你这花圃,竟是有许多花,我们未曾见过的。”一妇人惊喜道。 喜哥儿笑了笑道:“为着这花圃,我和小爹专门去了趟南府城,许多花儿,都是南府城那儿独有的。” 几人闻言,更是艳羡不已,“你竟还去过南府城,可真是羡煞个人了。” 喜哥儿笑了笑道:“家中有亲人住在那儿。” 如今喜哥儿在他们眼中,已不是那个乡村无甚见识的哥儿了,言语间也没了待乡下人的那种优越感。 跟着来的两个汉子,喜哥儿一眼便瞧出,是在花家木铺说想买萱草和菖蒲的那两人。 果不其然,只听他们对顾筠道:“花家木铺那盆子萱草银钱几何?明儿能送去镇上吗?” 顾筠摇了摇头道:“烧陶需得一日,后日方能送去,至于银钱,一共一两银子便可,不过需得付定金五钱。” 那俩汉子也不是缺钱的人,闻言便付了定金,“家离花家木铺不远,张家的,卖宣纸的铺子便是我家开的,谷先生也知道,好找。” 顾筠点了点头,笑道:“放心,定会准时送去府上。” 其他的位妇人夫郎有一位直接点名要和花家木铺一样的,有茉莉花的那束,还有几位带了图样来,明儿过来,打算自己个儿选花。 一群人乘兴而来兴尽而返,光是收取定金,便有了二两多的银钱,喜哥儿喜不自胜,拿着他们留下的图样,匆匆去寻了孙荣。 看着喜哥儿这般有干劲儿,周宵暗叹道:“自家夫郎,果真是个爱做生意的哥儿。” 笠日一早儿,吃过早食,孙荣便将熬了个大夜赶出来的瓷器送了过来,除了昨儿客人留下的图样,孙荣还烧了不少的好看的瓷瓶,粗陶,等着今儿来的人选。 顾筠很是满意,孙荣老实本分,又吃苦耐劳,最重要的是,烧瓷的手艺不错,这么些日子,还没见烧坏了的。 喜哥儿准备在花圃旁边搭一个茅草棚子,放几张大的木桌,这样方便那些自己个儿插花的人插花。 周宵姿自是有无不可,趁着闲时,喊了云家两兄弟来帮忙,茅草棚子好搭,小半天便搭好了。 喜哥儿把烧好的瓷器般了过去,放在地上,看起来还挺壮观。 周家午时刚过,便陆陆续续的来了一波的人,有的人带了图样儿来,但等不得一日,便直接在喜哥儿这儿选了个好看的瓷器,去花圃里选心仪的花儿去了。 喜哥儿和童哥儿,新哥儿忙的像陀螺一般,幸亏昨儿顾筠便把各种花儿的银钱写在了一块儿大木板上,除了那不识字或不识花儿的,来的人多是能自己瞧价钱,省了喜哥儿不少的事儿。 自己做的花束,大多数都满意的很,有些不满意的,顾筠和喜哥儿也会给些建议,直到他们满意为止。 临回去的时候,除了带着花瓶,一群人见园子里的果子鲜香无比,喜欢吃果子的,便都又买了一篮子果子回去。 喜哥儿不知,竟还有这般意外之喜,看着桌上满满当当的铜板碎银,再没有比此刻更让人开心的了。 第117章 喜哥儿干劲儿十足,喜儿花圃的名声在镇子上口耳相传,来谷家村的镇上的人家越来越多,便是邻村,生活富庶的人家,也有来凑热闹的。 便是算上童哥儿他们,喜哥儿和顾筠也招待不来这般多的人,只能按着月银两钱,从村里又招了六个能说会道的婶子叔么来。 谷家村越发的热闹,有那些个心思活泛的人家,见周家园子大门口有片空地,便把家里腌的咸菜拿了过来,连带着吃不完的鲜菜鸡蛋,本要拿去镇子上卖的家禽都拎去空地,想着若是能卖出去,也省得拉去镇上了。 有一便有二,见第一个在空地把鸡蛋卖出去了的人家,越来越多的村里人在周家园子大门口摆起了摊,渐渐成了一个小集市。 云叔么也跟着凑了凑热闹,摆了个布摊。 虽说有闲银附庸风雅的人家一般不差钱儿,但本着来都来了,价儿也便宜,多数人都会买一些村里人摆出来的东西回家。 村长见状,心里头高兴,村里人家有收入,村子越来越富裕,他这个做村长的,脸上也有光。 因着,趁着午时人少的时候,村长敲锣,喊了村里的壮汉子,在周家园子大门口,搭了个大茅草棚子,遮风挡太阳,镇上来的人逛的也舒心。 便利自家人的事儿,被喊来的汉子也是牟足了劲儿,两日的时间便盖了出来。 第120章 如今,谷家村不仅有喜儿花圃,小集市也办的有模有样,邻村,像是木家村,大王村的村里人,闲来无事,也爱到谷家村逛上一逛。 有亲家在谷家村的,把家里的要卖的东西,请亲家帮着卖,多是能卖的出去。 因着谷家村的未婚配的汉子哥儿,在周边村子,越发紧俏了起来。 喜哥儿也是不知,自己开个小花圃,竟带着村里人一起挣起了银子。 午时人少的时候,趁着有空儿,和周宵一起抱着团团和圆圆去家门口的小集市逛了逛。 不逛不知道,一逛吓一跳,原来村里这般多的手艺人,李婶子的酱菜,郑夫郎的腌黄瓜,谷媒么的酸豆角,也不知到怎么做的,味道就是比喜哥儿做的要好吃。 一圈儿下来,喜哥儿买了不少的东西,李叔用稻草编的小鸟,栩栩如生,团团和圆圆俩娃看的走不动道儿。 一个五文钱,也不贵,喜哥儿便买了俩,冲李叔笑道:“李叔,若是能染上颜色,价儿肯定能卖得更高一点儿。” 李叔摆了摆手道:“太费事儿了些,喜哥儿,我这儿还有稻草编的篮子,比竹篮子轻,你看看能看得上眼不?喜欢的话,叔便宜卖你。” 喜哥儿闻言看了眼,还别说,有些篮子小巧精致,装饼子馒头,正合适。 喜哥儿买了仨,夫夫二人逛到手里的东西快要拿不下,才回了家。 顾筠刚拌好黄瓜,见状笑道:“买这么多?” 喜哥儿把手里的东西放下,道:“我都不知村里人做东西这般好吃的,特别是李婶子做的酱菜,可香可下饭了,我去的晚了,就剩一坛子了,若不然,真想多买几坛。” “刚巧今儿中午吃凉面条,舀碗出来,配着吃。” 喜哥儿点了点头,把专门舀汤烧出来的大瓷勺擦干净,若是有水,坛子里剩下的酱菜容易坏。 “这小篮子是谁编的,怪好看的。”顾筠拿起稻草篮子,仔细瞧了瞧,做工很精细。 “李叔编的,他家以前就是靠编篮子,筐子挣银钱的,手艺很好,我瞧着好,正好买来装馒头饼子。”喜哥儿把案板上切好的面条放进沸腾着的锅里,闻言回道。 顾筠想了想道:“这篮子再编小一些,装花也好看。” 说者有意,听者也有心,喜哥儿把面条捞出来,放进装着井水的盆子里,“小爹,我觉得可以试试,说不准有人喜欢用稻草篮子装花儿呢。” 顾筠点了点头,帮着把面条拌好,周宵和周铭把两人准备做下酒菜的猪耳朵拌了出来。 “还别说,这酱菜确实好吃。”顾筠尝了一口道。 “喜哥儿笑道:“等明儿李婶子再出摊儿,我再买坛子来。” 吃过午食,喜哥儿洗好碗筷,便去寻了李叔,先定了二十个稻草篮子,把大小和他比划了一番,直到李叔点头表示知晓了。 李叔也是没有想到,这刚摆摊儿一日,大生意便来了。 等喜哥儿回去,摊子也不摆了,不管一旁的村里人羡慕的眼神,收拾收拾,回家做篮子去了。 周家门口的小集市越发井井有条了起来,吃穿用玩啥都有,村里人或多或少的都挣了些银子。 等李叔那边的稻草篮子拿过来,喜哥儿刚拿去花圃的棚子那儿,就被来的镇上的人给围了起来。 “喜哥儿,这是何物?也是装花的?” 喜哥儿点了点头,去花圃剪了花朵小的花儿来,按着小爹教的暖色调,插了一篮子色彩鲜艳的花儿出来,熟料刚做好就被买走了。 “这看着比瓷瓶,多了几分田园气息,好看。” 二十个稻草篮子没一会儿便卖完了,喜哥儿无奈,只好喊了童哥儿来,让他去李叔那儿,又定了三十个。 这股子新鲜劲儿渐渐过了,来喜儿花圃的人没一开始的时候那般多了,人稳了下来,一日约莫着三十来人。 村里的小集市不似之前那般火热,但到底是留了下来,村里有的人家的好手艺在那儿摆着,有些镇子上的人家,邻村的村里人,会专门为着酱菜,咸菜,来谷家村一趟。 谷家村村里人也会在自己村子的小集市买东西,有些心思活泛,但没啥手艺的人家,便去镇上囤些盐,酱油,油来,买的多,镇子上的铺子给了些便宜,带到村子里,赚上一两文的差价,想省事儿,着急用的人家多是会在他那儿买。 因着,谷家村的小集市可以说物品一应俱全,村里人多数人家如今都不怎的往镇子上跑了。 喜哥儿的花圃生意稳了下来,如今招的人手够用,他不必时时待在花圃那儿,让童哥儿管着,若非想到新的插花样式,他也就偶尔过去看看。 繁忙过后,轻闲下来,突然觉得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虚的感觉。 周宵重拾旧业,和周铭父子两人时不时上山打打猎,如今打猎为的不再是生计,而是乐趣,日子倒也充实。 喜哥儿闲来无事,如今俩娃也到了开蒙的年纪,光玩儿哪儿能行,便专门去了趟镇上,买了三字经和百家姓来,打算让顾筠抽空儿教他们识字。 他自己虽跟着周宵识了不少的字,已能看的了话本,但教孩子读书,总觉得自己还是不太行。 团团和圆圆如今最爱和小伙伴逛的地方便是家门口的小集市了,找小爷爷要上几文钱,便能在小集市里买吃的玩的,俩娃玩的开心,还不知自家小爹准备让他们迈入读书的苦海里了。 顾筠有意锻炼他俩对于钱财的掌控能力,等喜哥儿拿着三字经过来的时候,开口道:“小孩子,除了读书,还有要从小学的便是花钱。” “花钱?”喜哥儿不明所以,他小时候哪有学过这般的好事儿。 顾筠点了点头,道:“小孩子要从小学会掌控钱,若不然,长大了,有的便是不舍得花钱,过的扣扣搜搜,便是有钱也不知该怎么花合理,有的便是花钱没打算,钱存不到,日子也过不好,要学会做钱的主人。” 喜哥儿闻言摸了摸鼻子,他应是属于扣扣搜搜那一块儿的,如今家里有了银子,他也不舍得买太贵的东西,家里的许多新东西,多是顾筠和周宵添置的。 “成,那小爹要怎么锻炼他们花钱?”喜哥儿想了想道。 “如今刚巧门口便是小集市,我想了,每月给他俩一百文,与他们说好,花完便没了,也能攒着买他们想买的贵的东西,反正先看看他俩是怎么花这一百文的先。” 喜哥儿惊讶道:“一百文?小爹是不是太多了些,他俩还小。” 顾筠想了想,村子里东西也都便宜,便道:“那便先五十文,等他们大些,再涨。” 喜哥儿点了点头,“成,小爹,这钱我来出。” 喜哥儿也想看看这俩娃会怎么花钱,反正他小时候,都是存起来,若非必要,一点儿都不舍得花的。 等团团和圆圆玩饿了回家,便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自己每个月可以跟小爹领零用了,五十文呢,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般多的钱,小爷爷还送了他们一人一个檀木盒子,好看的紧。 坏消息便是,两人要开始跟着小爷爷识字了。 团团吃着奶糕,闷声道:“小爹,一定要学识字吗?” 喜哥儿点了点头,“想要零用,就得学识字。” 顾筠摸了摸团团滑嫩嫩的小脸儿,笑道:“咱们每天识两个字便成,不难。” 团团和圆圆这才放了心,两个字而已,简单的很。 第118章 家里的事情有南星这个大总管管着,雇来的长工,短工渐渐上了手,童哥儿从一开始的紧张,不知所措,慢慢的也开始稳了下来。 喜哥儿彻底放了手,在家不用相夫只用教子,除了教孩子识字有些上火外,其余还算过的惬意。 “你们小爷爷不是刚教过你们?!怎的这般快便忘了,啊?” 周宵刚从山头带着猎物回到家,便听到喜哥儿训斥团团和圆圆的声音。 “怎的了?”周宵将手中打来的野兔野鸡放下,轻声询问道:“发这么大的火儿。” 喜哥儿余气未消,可算是找着了出口,“还怎的了?还不是你的好儿子好哥儿,俩字,学了大半天了,还是不会写。” 周宵笑了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儿,团团和圆圆还小,慢慢来,我们又不指望圆圆能考取功名,当个大儒,只要不是目不识丁就好。” 喜哥儿当然也不是说真让圆圆他们学出个什么成就出来,不过,为人小爹,总是会有些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再加上今儿学的俩字,本就不难,顾筠教完,他盯着他俩写字,学习,刚会了便忘,真真是气的人气血上头。 “定是随了你了,我学认字可没他们这般难。”喜哥儿气呼呼道。 周宵无奈,喜哥儿学认字的时候都与他成亲了,团团和圆圆才多大,怎的能相提并论。 摸了摸睁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巴巴望着他的俩娃的小脑袋,心软开口道:“成了,去玩儿去吧,学了大半天了。” 第121章 喜哥儿有气又无奈,“还没学会呢!” “不急于这一时。”周宵笑道:“今儿我捉了只羽毛很漂亮的野鸡,等会儿宰了,把羽毛留着,做个毽子,小孩子都爱玩这个。” “字都没学会,还让我给他俩做毽子?”喜哥儿看了眼委屈巴巴坐在凳子上,虽然周宵发话了,但还是不敢动的俩娃,叹了口气道:“成了,去玩儿吧。” 团团和圆圆这才收了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笑嘻嘻的手拉着手,出门寻小伙伴玩儿去了。 喜哥儿在后面叮嘱道:“就在家门口玩,别跑远了。” 等团团和圆圆离开,喜哥儿嗔了周宵一眼,道:“你就惯着他俩吧。” 周宵心想,他俩算是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了,“我去把水烧了,今晚炖鸡吃。” 喜哥儿点了点头,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拍了下额头,道:“瞧我这记性,我爹来了趟,村里有个姓徐的富户,你可认识?” 周宵停下去灶房的脚步,“听说过,但没怎么见过。” “他儿子就是咱村里第一个考上功名的,也是唯一一个。”喜哥儿说着叹了口气,又想起自家那个半途而废的小弟了,“好多年了,那时候还没有我呢,兜兜转转三十来年,可算是在上京扎了根,当了五品的京官。” 周宵闻言道:“是徐富户要办酒宴?” 喜哥儿点了点头,“昨儿便派管家来请了,你没在,今儿我爹来了一趟,说是徐富户和他夫郎年事已高,到了花甲之年,家里就那么一个儿子,家里的哥儿姐儿早就嫁了出去,孙子都有了,也没精力照看他们老两口,他儿子在上京安定了下来,便来信,说是要把他们老两口接去上京,徐富户同意了。” 周宵心下了然,“他们是想要把谷家村的田地卖了?” “嗯,说是只留谷家村的老宅,换的银钱带去上京,再买上些田,好看管,上京离咱这儿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家里的银钱应是够,岳丈那边怎么说?”周宵不由有些心动,若是再加上徐富户的田地,他们家可以算得上小地主了。 “说若是咱们想买,徐家酒宴过了,便去寻徐富户,一手交银,一手换田契。” “买,我去和小爹说,若是咱们手里的银钱先不动我爹留下的千金,不够的话,让小爹出一部分。” 喜哥儿点了点头,心下有些激动,不敢想象,家中几百亩田地,吃不完,金银花不完,那日子该是何等的惬意自在。 等到了徐富户的酒宴那一日,基本上谷家村村里人都来了,这徐富户有钱,随上十来文,一家人便能吃顿好的,不来便是傻子了。 因着徐家这么大的院子,愣是没摆下,门口又加了十几桌。 一场热闹非凡的酒宴结束,笠日一早儿,周宵寻了村长一道儿,便去了徐富户家。 徐富户虽已有六十来岁,但平日里不为银钱烦忧,吃得饱,睡得香,瞧着五十岁的模样,体态富态,精神烁烁,眉眼清明。 见周宵来,乐呵呵的迎了过来,拍了拍周宵肩膀道:“我就知道,村里一下能拿出这么多银钱的,也就只有你小子了。” 徐富户虽不怎的出门,但村里大大小小的事儿他都知道,周宵这么冒尖儿的年轻人,他自是认识的。 周宵笑了笑,“不知徐老爷您开价几何,也不知我带的银钱够不够。” 许是要去上京,家里的仆役忙着搬东西,院子里很是热闹。 “老夫虽称不上大富大贵,但手里的田地也确实不少。”徐富户说着,喊了一小厮来,“你去找主君,把田契拿来。” “宵小子,村长,坐。”徐富户将两人引进院子,“我在其他村子也有田地,光说咱们村子,六百亩水田,七百亩旱田,都是连一块儿的,其他村子,宵小子,你若是想买,也能卖与你,就在木家村,是你徐爷么娘家村子。” 周宵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家与徐富户比起来,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了,“木家村的暂且不说,咱们村子里的田地,您打算卖多少银两?” 小厮把装着田契的盒子恭恭敬敬的递给徐富户,徐富户笑了笑道:“按市价来便成,田里的作物也不多算你银两,多加五十两就成,我这些田可都是肥田,定亏不着你。” 周宵闻言,算了算,一亩水田十一两,旱田八两一亩,总算下来得一万两千多两,不用燕父留下的银子,定然是不够了。 “徐老爷,我还真没带够,主要是不知您竟有这般多的田,可否等我回去一趟,与小爹商量一番,下午再来。” 徐富户笑了笑道:“成,我便留到下午,咱们村子里已有其他的人家寻过我了,几家人凑了凑,许是能买的了,你可得快着些。” 他与周宵有眼缘,不介意多等上半天。 周宵点了点头,与村长一道儿出来,村长叹道:“一万多两银子,你自己可能拿得出来?我与你岳么倒是有百来两,但杯水车薪,不顶用啊。” “岳丈不必忧心,若是拿,倒也能拿得出来,不过家底儿便要掏空了,我父亲留下的银钱,也得掏出来。” 村长想了想道:“若是如此,倒是不必非要全买。” 周宵点了点头,“等我回去与小爹商量一番,今儿辛苦岳丈了。” 村长摆了摆手,他为的也不过是自家哥儿能过的再好一些罢了。 等周宵回到家,周家一家六口齐齐坐在堂屋,仔细商量了一番。 “一万多两?!哪里能拿得出来?!”喜哥儿讶然,“干脆买只先一百亩算了。” 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是错过了这回,再想买这般好的田,可就不容易了,周宵想了想道:“我想把我父亲留下的一千金拿出来用。” 顾筠看了眼周宵,那一千金是燕父燕小爹给周宵留下的最后的念想,便是以后挣回来了,也不是那卖了燕宅的一千金了。 “如今算上我与你爹的银子,加上你们的,这段时日山头,花圃,果子,家禽,瓷器零零散散挣了不少,约么着可有一千七百多两?”顾筠开口道。 周宵点了点头,只听顾筠开口道:“如今两个选择,一,你用你父亲留下的金子去买,但还缺了些银子,我可以帮你去找你白叔借五百两,二,不用买这么多,毕竟一口难吃成个大胖子,量力而行,买上百来亩就成了。” 周宵沉声道:“拿出卖了我父亲的留下燕宅的金子,小爹,你可否和白叔那边说一声儿,这千金放他那儿,等我挣到了千金,再从他那儿换回来。” 喜哥儿无奈,一些东西对于一些人来讲,总是有些很奇特的情节,许是自家相公把对双亲的怀念寄放在这一千金上了。 顾筠笑道:“这也是个法子,成,我现在便去找你白叔一趟。” 顾筠和周铭拿着装着金子的盒子去了趟白府,白翎家财万贯,自是有无不可,这一千金放着便是花不了,也不影响他过日子。 顾筠和周铭匆匆来,怕耽误周宵的大事儿,又匆匆回了村子。 等周宵拿着银钱,还有从白叔那儿借来的五百两银子,与徐富户和村长一道儿,紧着去了县衙把田契换好了。 等周宵回到家,喜哥儿望着厚厚一沓的田契,仔细抚平,藏放好,抱着周宵的腰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周宵轻轻掐了掐他的脸,道:“疼吗?” 喜哥儿笑着点了点头,复又叹了口气,道:“买了田,咱们也穷了。” 周宵笑道:“马上便要麦收,到时候一亩地便算卖粮食得二两银子,两千多两不就有了,再加上秋收,刨去长工的银钱,也就三四年的事儿。” 喜哥儿想想也是,“这段日子咱们便先勒紧裤腰带。” 周宵笑了笑道:“也不必如此,山头那儿日日都有进账呢。” 喜哥儿心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自己做梦都没想到能有这般多的田。 第119章 徐富户临去上京之前,把田里用惯了的长工也给周宵留下了,都是些老实本分的庄稼汉,周宵带着南星把他们喊了过来,仔细问了一番话。 一朝地主,一朝长工,徐富户去了上京,这些个长工这些天心有惴惴,总怕新东家直接退了他们,招新的长工,家里的老小都靠着这份工钱养呢。 周宵如今管了几年的人,深知作为东家,不能太过和气,让人觉着你性子软,容易骑到你头上去。 望了一圈儿底下约莫着一百来人的汉子,周宵沉声道:“徐老爷与我说过,你们都是能干的老实汉子,因着徐老爷的面子,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因我年轻,干些偷奸耍滑,欺上瞒下的勾当,我这儿可是留不得这般的人。” 底下的长工不敢言语,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不敢,周宵转而道:“不过我周宵对给家里做活儿的人,只要你老实肯干,该有的都有,你们也大可放心。这是南管事,你们有何问题,直接与他说便是,工钱每月也是他发给你们,至于工钱,和如今田里的长工一般,南星,你与他们说清楚。” 第122章 南星点了点头,他也是没想到,自己能从管二三十人,到如今一百多人,没两年,直接做了大管家,如今看来,跟着周宵还真是跟对了。 等南星与底下的长工讲完,按着昨儿商量好的分工安排下去,才解散他们,让他们忙去了。 因着都是刚接触的人,南星不敢懈怠,麦收前,多数的时候都在周宵新买的田里看着,顺道儿也看下田里作物的生长情况,好与周宵汇报。 周宵买了这么些田地,虽说也早已是大多数村里人可望不可及的存在了,如今更是难忘其项背。 “喜哥儿真真是有大造化,刚开始是嫁不出去,如今谁有他嫁的好。” “可不是咋地,你是没见村长夫郎,那股子得意劲儿,哥儿哥儿婿还都孝顺,羡慕坏个人了。” “前几日,有临村的媒婆来,给宵小子说妾,听说是个顶美的姐儿,给宵小子打出来了,放话说这辈子就喜哥儿一个夫郎呢。” “哎呦喂,可真是让人羡慕,旁的不说,就咱村里,有那么点儿银子的,都有个妾室,就说那钱家,钱良那小子,晚娘在的时候,不也两房妾室。” “宵小子这汉子真真是难求,带喜哥儿好,有本事。” “有这般的父亲,他儿子也差不了,也不知以后哪家的哥儿姐儿有福气嫁进去。” 村里人在田间边忙活,边叽叽喳喳的聊着,说着无心,听者有意,家里有和团团圆圆年纪相仿的汉子哥儿姐儿的,不免起了些心思,周宵是攀不上了,他儿子哥儿不还没定亲呢吗?! 周宵和喜哥儿不知村里人的打算,临近麦收,徐富户的七百亩旱田,种了五百亩的小麦,其他的种了玉米,豆子,土豆还有甘蔗,小麦要收,也得忙上个二十来日。 虽说有长工,周宵和周铭也没闲着,早些把田里的作物收回去,也省得下雨耽搁了,再发芽,这么些小麦,可得心疼死去。 徐富户家的田,都是肥田,麦穗饱满结实,等晾干后,周宵算了算,约么着一亩地两石多,便是不算家里之前的四十几亩旱田,这些小麦卖出去,也是够还借白翎的那五百两银子的了。 如今周宵不必交赋税,家里的粮仓眼瞅着装不下去,便没耽搁,把家里人吃的留的足足的,直接喊了几个长工,送了几趟,把剩下的小麦都拉去镇上卖了。 本来买了田,“一贫如洗”的家又重新富庶了起来。 “还了白叔五百两银子,如今还剩三百六十两,给了小爹他们一百八十两,一百两我换了十两金子,你收起来吧,应是用不着了。” 喜哥儿喜不自禁,田多了,还真真是挣银钱,与地里的作物卖的银钱相比,自己那个小花圃,挣得都不算多了。 忙完麦收,村里稍微闲了会儿,喜哥儿趁着空闲,把家里人的秋衣做了出来。 今儿午食,顾筠做了羊蝎子锅,他也是今儿跟着周铭去镇上逛,见有羊脊骨卖,价儿便宜,便都买了回来。 圆圆吃着蛋羹,和喜哥儿炫耀道:“小爹,我如今有五个媳妇儿了。” 圆圆也跟着附和:“我有六个夫君!” 喜哥儿听着童言稚语,本还在笑,刚想夸他们怎的这般有本事,便听顾筠沉声问道:“你们俩哪儿来的这么多的媳妇儿夫君?” 圆圆咧着小乳牙,笑道:“是他们争着要做我媳妇儿的,我还挑了好久呢。” 团团跟着点了点头,“他们也都说以后要娶我做夫郎呢,我挑的长得最好看的。” 喜哥儿本以为是孩子见的玩笑,不想顾筠却沉了脸,冲团团和圆圆道:“这两日在家跟小爷爷学认字,就先别出去玩了。” 团团和圆圆不知发生了何事,见小爷爷像是生气了,俩娃还是怕顾筠的,也不敢顶嘴,只委屈巴巴的点了点头。 等团团和圆圆吃饱,回屋屋睡,喜哥儿趁着洗碗的间隙,冲顾筠道:“小爹,不过是孩子间的玩笑话罢了,何必如此当真?” 顾筠摇了摇头道:“今儿回来的时候,遇着了谷媒么,便把他顺道儿捎上了,听他说了两嘴,村里不少人家想请他与我们说,想与我们家团团和圆圆定娃娃亲,谷媒么没应,只和我和你爹说了一嘴,不想有些人家竟是这般教小孩子的,三岁小儿能懂什么,如今对哥儿姐儿名节看得重,我就怕以后有扯不完的皮。” 喜哥儿闻言有些生气,想让家里的哥儿姐儿嫁的好,无可厚非,但怎么能对着三岁小儿胡说八道,把洗干净的碗放下,“是得仔细叮嘱团团和圆圆一番才是。”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两日团团和圆圆被顾筠和喜哥儿轮番耳提面命,让他们与旁人玩闹时注意分寸,莫要胡乱认媳妇儿夫君,见他俩听进心里,才放了点儿心。 周宵沉声道:“我倒是看看,哪家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算计我的孩子。” 喜哥儿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不知为何,闻到灶房里的油烟味儿,一阵儿反胃。 周宵见状,把孩子的事儿放到了一旁,忙道:“怎的了?身子不舒服?可是吃坏了东西?” 喜哥儿有了些许的经验,但又拿不准,脸色微红,摇了摇头道:“你先去把谷大夫请来。” 周宵怕喜哥儿真是生了病,便匆匆去了谷大夫那儿,拽着他,急匆匆回了家。 谷大夫气喘吁吁,“宵小子,老夫一大把老骨头了,我哪里能跟得上你,以后万不能这般拽着我走了。” 喜哥儿有些羞赧,“谷大夫,您喝口茶,歇歇,夫君太过心急我了些,您莫与他生气。” 谷大夫摇了摇头,歇了会儿,诊了诊脉,冲周宵笑道:“我倒是何事你这般急,你夫郎是有喜了,两个多月。” 周宵闻言喜上眉梢,等送走谷大夫,抚了抚喜哥儿还未显怀的肚子,冲喜哥儿直乐:“团团和圆圆要有弟弟了。” 哥儿少有能生姐儿的,因着周宵也不敢奢望能有个闺女。 家中添丁,最高兴的,便是顾筠和周铭了,“喜哥儿,这段日子,你好生歇着,莫操劳。” 团团和圆圆知道自己要有弟弟了,连出去玩都不出去了,缠着喜哥儿道:“小爹,弟弟什么时候从肚子里出来呀。” 喜哥儿抚着肚子,笑了笑道:“要过完年了。” “啊?要这么久啊?” 童言无忌,喜哥儿摸了摸俩娃滑嫩嫩的小脸蛋,“你们俩也是在小爹的肚子里呆了十来个月呢。” 团团和圆圆似懂非懂,睁着双大眼睛,天真的问道:“小爹,弟弟为什么会在你肚子里啊?” 喜哥儿嘴角微抽,还是来了,想想他小时候,也问过自家小爹一般的问题,好在喜哥儿已准备了许久,笑了笑道:“你们是上天送给小爹的礼物,要在小爹肚子里呆十个月,小爹要好好呵护,知道小爹是真心疼爱你们,你们才会从小爹的肚子里出来。” 团团和圆圆点了点头,似是懂了,喜哥儿松了口气,还真是有些怕他俩刨根问底。 等喜哥儿肚子里的孩子三个多月,坐稳了后,周宵才去了趟村长家,把喜事儿和自家岳丈岳么说了。 村长夫郎那个开心,周家人丁单薄,喜哥儿多生几个孩子,家里也热闹,也能给周家一个交代。 “好好好,喜哥儿如今身子可还舒适?” 周宵点了点头,道:“前段日子有些吃不下东西,如今好了许多。” 村长夫郎闻言道:“老大家的,去拿坛子酸黄瓜,宵儿,等会儿子你带走,这东西开胃,喜哥儿也爱吃,吃完再来找我拿。” 周宵点了点头,喜哥儿怀团团和圆圆的时候,就吃了不少的村长夫郎腌的黄瓜,能让自家夫郎多吃些东西,都是一家人他自是不会与村长夫郎客气。 村长夫郎知道周家自是不会短了喜哥儿吃的,笑眯眯的看着周宵,开口道:“哥儿有身孕,脾气容易阴晴不定,你多担待些。” 周宵笑道:“阿喜为我生儿育哥儿,没什么担待不担待的,他在家里最大。” 村长夫郎心中熨贴,等周宵拎着坛子酸黄瓜回去,开口道:“不怨村里人说,咱家哥儿真是顶顶有福气的。” 第120章 转眼夏去秋来,山头由绿变黄,村子里如火如荼的忙着秋收,一派繁忙热闹的景象。 喜哥儿如今双身子,不能累着,因着便没让他下地抢收,跟着顾筠一道儿,在家中准备饭食。 家里如今地多,粮仓不够放粮食的,周宵前段日子,便在之前的仓房旁,又多建了一座出来。 忙忙碌碌近一个月,才堪堪把稻米入库,紧着又快要收玉米,整个秋时,就没有闲的时候。 不过,看着卖粮食换回来的银钱,一千五百六十多的银子,周宵感觉,再累也是值了。 “如今就只剩甘蔗没收,周大哥他们便能忙的来,倒是不用我去忙活了。”周宵把换回来的一百两金子藏放到了之前放那千金的地方。 第123章 喜哥儿把剩下的银钱放进箱柜,想了想道:“今年约么着还能再攒五十金,这卖粮食的银钱,不用分小爹他们?” 周宵点了点头道:“小爹说,先把那一千金换回来再说,他有一百多两银子傍身就成了。” 喜哥儿笑了笑,“那以后家里的吃食咱们买,别让小爹花钱了。” “成,团团和圆圆呢?怎的不在家?”周宵把银钱放好,看了一圈儿,不见俩娃的踪影,他回来的时候,在镇上给他们俩买了最爱吃的奶糕,不由问道。 “让小爹带着去云叔么家了,橙哥儿不是生了个白雪团子般的哥儿嘛,团团和圆圆自打满月宴见了卿哥儿,也不乱跑着玩了,整日里想着去云家看卿哥儿。” 周宵笑了笑,道:“卿哥儿确实可爱的很,也难怪他俩喜欢。” “还别说,村里人本来因着橙哥儿生了个哥儿,都嘲笑生的不是个小汉子呢,但满月宴见了卿哥儿,许多人家口风都变了,昨儿我带着团团和圆圆去云叔么家,听棉哥儿说,还有人家想和云家结娃娃亲呢。” 也不怪他们喜爱,卿哥儿长得确实好,从小便能看的出是个美人胚子,睫毛又长又卷又翘,眼睛乌黑透亮,眼尾微翘,喜哥儿看到卿哥儿第一眼便想抱回家。 周宵心下微动,“说起来,给咱们家圆圆定个娃娃亲,倒也行。” 喜哥儿无语,有人觊觎自家哥儿的时候,自家夫君恨不能把那人大卸八块儿去,如今轮到圆圆,恨不能从娘胎就把亲事给他定了去。 “你可别去说,云程如今有哥儿万事足,看卿哥儿跟眼珠子似的,便是把你当大哥,也少不得想揍你一顿。” 周宵笑道:“我也只是与你说说,若是以后圆圆能娶了卿哥儿自是好的,看他自己的本事吧。” 喜哥儿无奈,未等他开口说什么,便听到门口传来了圆圆的哭声儿,夫夫俩连忙走了出去。 “怎的了这是?”周宵从顾筠怀里接过圆圆,见他哭的双眼红肿,冲顾筠问道。 顾筠哭笑不得,道:“哭闹着要把卿哥儿抱回咱家,不给就哭,咋说都不成,你是没见程小子的脸色,五彩缤纷的。” 周宵:“………” 他还以为是磕碰到哪儿了,原是这?丢人的小家活儿。 喜哥儿松了口气,“卿哥儿是你云小叔的孩子,抱咱们家算怎么回事儿,等卿卿弟弟再大一些,会走了,你和你哥你们两个,便能带着他玩儿了,别哭了,乖。” 圆圆泪眼朦胧,“那弟弟什么时候会走啊?” “等弟弟两岁了,就能跟你们玩儿了。” 圆圆又哭了起来,“那也太久了。” 周宵拍了一把他的小屁股,“丢人玩意儿,以后你多去找弟弟玩不就成了,哭什么?!” 圆圆被自家爹爹拍了一巴掌,不服气的看了眼周宵,倒是把周宵的话听进心里去了。 自那日以后,圆圆日日都要去云家,识完字便去,一呆便是大半天,惹得小小年纪的圆圆在云程心里已然成了头号防备对象。 顾筠跟周宵和喜哥儿吐槽道:“这圆圆跟上工打卡似的,日日准时的很。” 喜哥儿哭笑不得,竟不知自家儿子竟是这般好颜色的小汉子,长大了还得了? 周宵无奈,笑道:“这几日遇到云程,总觉得他看我的模样,颇有怨念。” 不过若是自家儿子真能把卿哥儿娶回家,怨便怨吧,谁让人都是低头去媳妇儿,抬头嫁哥儿的。 顾筠失笑:“圆圆年岁小,不懂,就是喜欢好看的,咱们当大人的也不必想太多。” 也就是云程,心里其实也没太过介怀,有时候也只是玩笑居多。 团团和圆圆日日去云家,如今路走熟了,都不用喜哥儿他们送了,橙哥儿闲着无事,慢慢的教团团刺绣,如今团团拿针也有模有样的了。 秋风卷落叶,转眼便到了深秋,家中的藕,甘蔗,零零散散的其他的东西都卖了出去,喜哥儿的花圃如今换上了秋时的应季花儿。 家中的鸡鸭鹅也不怎的下蛋了,周宵让南星把肉禽先卖了一小部分出去,剩下的等到年时前,再拉去镇上卖,能卖个高点儿的价儿。 屋外下着秋雨,团团和圆圆睡的正熟,喜哥儿把油灯点上,和周宵把今年挣的银钱理了一遍。 “山头挣的银钱,这一堆,园子的在这里,花圃的是那一堆,今年家禽养的多,约么着有个百两多银子。” 夫夫俩把碎银数完,铜板串起来,仔细数了两遍,“刨去家里长工一年的银钱,不算田地收成,今年这些能有个五百多两。” “还有三十多头猪没有卖,加上应是有六百两的银子。” 周宵想了想,算上田里的收成,刨去长工一年的开支,如今一年能挣约么有两千七百多两银子。 喜哥儿眼眸在油灯的照耀下,亮晶晶的,“还真是不少了,攒上四年,便能把那一千金换回来了。” 周宵松了口气,村里能挣这般多的人家,没有两家,如今这般已很是不错了。 把银子归置好,喜哥儿和周宵在炕上躺下,“以后若是团团想考取功名,我觉得咱们应该赞赞银钱,在府城买一座宅子,以后团团去府城求学,也有住的地方。” 周宵叹道:“指望团团读书,还不如把希望寄放在你肚子里这个小家伙身上。” 睡梦中的团团似有所感,哼唧了一声儿,翻了个身,继续睡熟。 “罢了,睡吧,咱家似乎除了小爹,都不是啥读书的料儿。” 周宵吹灭油灯,抱着自家夫郎,沉沉睡了过去。 笠日清晨,带着些许薄雾,已经干枯了的野草上,沾上了些许白霜。 喜哥儿身子重了些,懒得动弹,坐在炕上,给尚未出世的小儿子用刚买的绸布做衣服。 一场秋雨一场凉,如今已是到了穿薄棉袄的日子了。 团团和圆圆乖乖的坐在一旁的专门给他俩打的小书桌上,歪歪扭扭的写着这两日新学的字,静谧又祥和。 今儿,村长把周宵喊了过去,靠近最北边儿的柳阳县大旱,难民奔逃到青水镇,县令核查过,无作奸犯科,又想留在青水镇的人,便留了下来。 青水镇的县令是个做实事的,有银钱傍身的,在镇上买了个宅子,便住到了镇子上,没有银钱的难民,县令派人喊了青水镇各村的村长来,一个村子,领上七八个人,直接安排到村子里住。 村长最是不喜这些外来户了,之前的那王家,便是逃难到谷家村的,一家人整日里惹是生非,但县令的命令,谁敢不从,只能喊了周宵来,跟着,看能不能选几个品行好的来。 逃难到青水镇的难民,多是面黄肌瘦,蓬头垢面,县令大人派人寻了个客栈,烧水沐浴,发了些干净的旧衣给他们,这才看起来像模像样儿了些。 村长本以为这回和之前一样,是能选人的,不料,哪些人去哪个村,县令大人早已分好,户籍也已经在县衙落好,到了县衙,直接领着回村子就成。 这回分到谷家村的,一共有七个人,五个汉子,一个哥儿,一个妇人年岁最大的汉子,约么着能有四十来岁,最小的便是那个哥儿,十四五岁的样子,很是清瘦。 回去路上,年长的汉子开口道:“村长,我和我媳妇儿还有家里的哥儿安排一处住便成,我们七人,除了我们一家子,其他四人我们不怎的认识。” 村长点了点头道:“你们四个是和家人走散了?” 一眉目俊朗的汉子回道:“我家只我一人,一身吃饱,全家不饿。” 另外三个汉子叹了口气,“我们家也只剩我们兄弟三个了,村长给一处住的地儿便成。” “在我们村子,旁的不说,偷鸡摸狗,品行不端定是不成,便是县令大人安排你们来,我们村子也容不下这般的人,到时候把你们退回县衙,再想在青水镇找落脚的地儿,可是难了。” 车上七人纷纷点头,“村长放心,我们都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 村长点头道: “在咱们谷家村,只要踏实肯干,吃饱穿暖只是时候问题,有什么难处需要,只管与我说,能办的了的便帮你们办了。” 几人纷纷道:“多谢村长。” 骡车一路向着村子出发,呼驰而过的秋风,带来了些许凉意。 第121章 周宵刚帮着村长将难民安置妥当,天空便阴了下来,眼看要下雨,他便没有多呆,紧着匆匆回家去了。 回到家,喜哥儿正一手拿着蛋饼,一手往上头抹着顾筠夏时做的寒瓜酱豆。 自打有孕,过了那阵子看啥都恶心,吃不下去的时候,喜哥儿胃口变越来越大,经常没多久就饿了,顾筠便煎了蛋饼放锅里温着,喜哥儿啥时候想吃便能直接去锅里拿。 说起来这寒瓜酱豆,还是今年夏时,周宵种了一亩多的寒瓜,最后一茬儿寒瓜,卖相不怎的好,卖不上高价儿,顾筠一拍手,直接做了几坛子寒瓜酱豆。 第124章 用果子做糕点,常见,做酱豆真真是还从未见过。 寒瓜酱豆刚做好,喜哥儿和周宵都不怎的敢吃,还是周铭凭着一腔对顾筠的爱意,尝了一口,从他接着不停筷儿的样子,便能看得出来,是好吃的。 喜哥儿和周宵半信半疑的夹了一筷子,从那之后,饭桌上基本上便没少过这寒瓜酱豆,炒着吃,拌着吃,一家人都很是喜欢,眼看着便只剩了最后两坛子了。 喜哥儿自有孕,除了爱吃村长夫郎送来的酸黄瓜,便是数这寒瓜酱豆最得他心了。 “回来啦?这回分到咱村子几个人啊?”喜哥儿说着,手里抹寒瓜酱豆的动作没停。 周宵忙了一上午,也有些饿了,顺手拿了张蛋饼,抹上寒瓜酱豆,一口下去,巴适得很。 “七个人,一家三口并四个汉子,眼看马上快入冬,村子里的茅草屋多破败不堪,挡不得风雪,岳丈便先让他们住进村里的膳堂里去了。” “天儿如今确实冷,那几人看着如何?不是之前王家那般的长相吧?” 喜哥儿想起来前几年王家闹出的事儿,还愤慨的紧,好在如今七哥儿和自家堂哥日子过的和和美美,已有了两个小汉子,六哥儿年时听七哥儿说是前两年改嫁镇子上的一二婚的汉子,如今日子过得还成。 周宵两口吃完一张蛋饼,闻言道:“看起来都是忠厚老实的面相,有个汉子我总觉着眼熟的紧,但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喜哥儿笑道:“世上这般多的人,总有那么两三个长得像的,许是之前在镇子上见过一眼吧。” 周宵摇了摇头,没纠结这事儿,“团团和圆圆呢?又去云家了?” 喜哥儿无奈道:“可不是咋地,风雨无阻,一日不见卿哥儿,圆圆这小子便要闹,这不,小爹带着他俩过去玩儿了。” 话音刚落,屋外头的雨便落了下来,伴着秋风,冷意更甚。 “这时候下起雨了,也不知小爹他们今儿午时还回不回来?”喜哥儿望着屋外越下越大的秋雨,眉头轻皱。 刚说完,顾筠和周铭抱着俩娃便冲进了灶房,团团和圆圆给他俩护在怀里,没怎么淋到雨。 “这雨,就不能等会儿下,快到门口就落下来了。”顾筠把团团放下,语气无奈,他和周铭见天暗下来,没多耽搁就抱着团团和圆圆回来了,不曾想,还是慢了一步。 喜哥儿忙道:“小爹,爹,你们先喝口热茶,我给你们烧锅热水,阿宵,去把小爹他们屋里的炕烧上,等会儿子,便在屋里洗热水澡。” 这淋了秋雨,可是最容易伤寒,得小心着些,顾筠和周铭便先回了屋子,换了身干爽的衣服。 喜哥儿给团团和圆圆喂了碗热水,检查了一番,没淋到雨,头发也干干的,这才放了心。 锅里的水烧开,周宵便帮着送去了顾筠和周铭屋里,两人收拾妥当,在已经烧热了的屋里歇息了会儿。 “这雨看样子是要下到明儿去了。” 等忙完顾筠和周铭的事儿,也快到了午饭的时候,喜哥儿坐在灶边烧锅,今儿周宵掌厨,把昨儿剩的卤菜,温热,放了把鲜菜和豆腐进去,烩上一锅,味儿闻着便香的很。 等顾筠和周铭从屋里出来,烩菜已经出锅,团团和圆圆每日都要吃的蛋羹和米饭一起也蒸好了。 顾筠吃了一口,夸赞道:“宵儿厨艺也不错,好吃着呢,这豆腐也入味儿了。” 周宵笑道:“是小爹你卤的有味,我就是把菜放进去了,旁的啥都没放。” 喜哥儿笑了笑道:“你选的菜好,鲜。”得多夸夸自家相公,以后才乐意做饭。 周宵失笑,夹了块儿豆腐放喜哥儿碗里,“鲜就多吃点儿。” 一家人边吃边聊,等吃过午饭,周宵把碗清洗干净,便回屋午睡去了。 这场秋雨连着下了两天,天儿也越发的凉了下来,周宵喊了南星和谷大力来,把年节前的事儿安排了下去。 “等到地冻,山头的活儿计便要停了,这段日子,大哥,你看着他们,多伐些木头来,紧着花家木铺送过去,山头的柴火先囤去瓷窑那儿。”周宵冲谷大力道。 谷大力点了点头,“宵儿,前段日子山里头的干果已经被捡拾的七七八八了,如今还剩下约么十来袋子栗子和核桃,明儿就拉去镇上卖了还是再过段日子?” 周宵想了想道:“留着等年时前,并着猪肉,发给家里的长工,大哥,你留两袋,到时候再让长工送我这儿两袋来,喜哥儿爱吃核桃栗子。” 谷大力点了点头,他也知这两袋子干果是孝敬家里的长辈的,便没推拒。 山头的事儿说完,周宵转而冲南星问道:“南星,徐老爷子留下的那些长工,这段日子你看下来,如何?” 南星如今已有了些管事的派头,闻言不疾不徐的回道:“东家,除了前段日子和您说过爱偷懒的那两人,其余人肯干,干活儿也麻利,那两人自上回训了他们一顿后,许是怕丢了糊口的活儿计,这几日看下来,没再犯了。” 周宵点了点头,“你事儿多,找个信得过的亲信看着便成,就不必亲力亲为去看着了,园子里的柿子,石榴,家禽牲畜,要安排好人,莫要果子熟落了地,还没摘下来。” 南星回道:“东家,已安排了人手,如今树上的果子再摘最后一茬儿,枣子今儿也按您的吩咐送了一袋子来,顾主君已经收了。” 周宵对南星办事儿,很满意也很放心,笑了笑,又盯着南星看了会儿。 南星不明所以,摸了摸脸,道:“东家,怎的了?可是我脸上有东西?” 周宵摇了摇头,道:“前几日,村里来了几个难民你可知道?” 南星点了点头,只听周宵道:“有个汉子与你模样六七分像,我之前我之前便觉得他似曾相识,见到你才想起来,原是与你相像,你来时便说有亲人在北边儿,可是有个哥哥?家里可是柳阳县那儿的?” 南星愣了愣,他离家流浪时,已有六七岁,已是记事儿的年纪,“回东家,是柳阳县没错,家中是有两个哥哥,双亲,还有个妹妹,当年走散了后,我被前主子收留,十二岁那年,也曾告假回去寻过,但家中已无人在,随着您来北边儿,也是为着说不准有一日能在北边儿的县镇遇着家里人。” 周宵点了点头,“既如此,你便去膳堂那儿瞧瞧,说不得便是你哥哥。” 便是血脉不相连的人也有相似,但周宵觉得,哪怕有一丝的可能,南星也该去看看,万一真是他哥哥呢。 南星心底泛起波澜,他没想到,从南府城到这儿,前主子的一句话,东家能够记在心里,还真的能为他留意,心中不免感激,“多谢东家。” 周宵摆了摆手,事儿说完,谷大力也没留在这儿吃饭,紧着回去安排长工活儿计去了。 那只一人逃难到谷家村的汉子,还真是南星的二哥,兄弟俩相见,一番感慨,一番眼热,自是不用多说。 那汉子名叫柳影,前几年才又回到柳阳县,不料又逢大旱,不想这次竟能遇到自家亲弟弟。 知晓南星没怎么受苦受难,柳影也放下了心,柳影叹了口气,道:“我当年也和爹娘,小妹和大哥他们走散,也不知他们现在何处。” 南星也知,兄弟俩能重逢,已是不易,但心里仍旧不免有些遗憾,“二哥,你是打算长留这儿吗?” 柳影点了点头,道:“都道故土难离,但我回去过一次,短短几年又有了场旱灾,听说青水镇这儿灾少,等我百年以后,再回故土吧。” 柳影是真的怕了,怕那种饿到啃树皮,吃泥土的日子了,“我刚开了一亩荒地,明年便能种地,有收成了。” “哥,你随我回去住吧,住在膳堂也不是个事儿,东家在园子里的新起了两间泥瓦房,给我住的。” 柳影点了点头,自家弟弟在村子里的富户家当管事儿,忙的紧,他过去也能帮着给他做做饭,能稍微不那么累。 南星找到哥哥这事儿,没瞒着周宵,把他哥哥接到园子里住,也和周宵提前说了,因着把柳影所剩不多的行李拿上,便回了园子。 晚上,周宵和喜哥儿夜话,意料之中夹杂着点儿惊讶道:“竟还真是南星的哥哥,如今兄弟俩相认,南星也算是如了愿了。” 喜哥儿笑道:“我今儿听童哥儿说,他哥哥长得个头儿高的很,长长肉,定是个壮汉,南星比他哥哥矮了一头呢。” “南星还小,个头儿还能长,不过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南星能干,他哥应该也不差,家里如今长工再加个人也不妨事儿,明儿便去问问他哥,愿不愿意在咱们家做长工,说不得还能再培养出来个得力帮手。” 正和自家弟弟诉说着这些年的经历的柳影不知,一个大好差事正向他走来。 第122章 周宵去寻了南星和柳影,柳影听完,心中即是激动,又有些不知所措。 第125章 他自知是沾了自家弟弟的光,心中十分想接受这份差事,但又怕做不好,回头再让自家弟弟失了东家的信任。 柳影面上纠结不已,南星见状道:“二哥,东家的一番心意,你之前在家不是最会侍弄田地了,就去田里做活儿吧?” 柳影眸光一动,他是种庄稼的一把好手,之前在柳阳县的村子里,村里人没有比他种的庄稼收成多的。 南星的话让他有了些自信,“成,东家放心,我一定尽心伺候田地。” 周宵点了点头,“剩下的事儿,南星你安排便是了。” 南星应“是”,等周宵走远,柳影笑道:“不曾想与村长一道儿去接我的竟是你东家,家中竟如此富庶。” 南星笑了笑道:“东家是村长的哥儿婿,话说起来,二哥,如今咱们也算稳了下来,你也到了年岁,何时给我娶一房二嫂来?” 柳影微微羞窘,轻轻戳了戳他的额头,“还管起你二哥的事儿了?” 南星拂下去自家二哥的手指,“我这是替咱爹娘忧心。” 柳影笑道:“缘分来了,自是会成亲。” ……… 寒风越吹越冷,树也变的光秃秃的,整个村子再没了以往的绿意。 诗哥儿秋时给谷源生了个七斤八两的大胖小子,小名虎宝,长得虎头虎脑,惹人喜爱的紧。 村长夫郎一颗心都被这小子给俘获了,如今日日在家含饴弄孙,日子过的安逸又舒心。 如今村长家里也比之往日子更宽裕了,虎宝的满月宴办的很是排场,谷李氏心里头虽有些意见,但想到满月宴的银钱都是谷源掏的,也没说啥。 意哥儿的第一个小外甥,做舅舅的,自是怎么宠都不够,满月宴的时候,送的一副十两重的大金锁,闪瞎了围观的众人的眼。 村长夫郎喜的不成,村里人看他的目光,别提有多羡慕了,哥儿嫁的好,小儿子又娶的好,这般的好福气,一般人还真真是没有。 等过了虎宝的满月宴,没多久便入了冬,今年的第一场雪如约而至,整个村子又变成了雪白的。 家里的猪今年留了四头,一头自家留着,剩下三头,准备着年二十七的时候,宰了分给家里的长工。 “如今喜哥儿身子越发的重,整个人都懒懒的,外头又冷的紧,更是坐在炕上不乐意动了。 周宵无奈道:“谷大夫不是说孕夫最好是动一动,不要总是躺着坐着吗?外头下雪,咱们也不用出去,就在屋里转上两圈儿好不好?” 喜哥儿靠在炕头,给未出世的孩儿做虎头鞋,闻言道:“等会儿,现在总觉得累的紧,不想动。” 周宵说不过,只好加入,跟着一起上炕,斜坐在喜哥儿旁,看起了话本。 圆圆对卿哥儿的喜爱最终还是败给了这大冷天儿,正和圆圆躺在一旁,在温暖的炕上,睡得正香,如今也不日日去云家了,改成了隔三差五的去瞧瞧卿哥儿,惹得云程还有些不习惯了。 “圆圆这臭小子,今儿又没来?”云程把织布机放进了卧房里,卧房烧着炕,暖和不冻手,边说着,手上织布的动作没停。 放眼整个启朝,会织布的汉子估摸着也就他们云家兄弟俩了,刚开始兄弟俩也是几百个不乐意,是被云叔么逼着织布的,后来见卖布挣的比他俩出去劳心劳力的干上一日挣的多多了,再没嫌弃过织布这事儿了。 橙哥儿失笑,“人圆圆来你嫌弃,不来你又想。” 云程微微羞恼:“谁想那臭小子了,不来我还放心了呢。” 橙哥儿懒得搭理自家这口不对心的汉子,想了想道:“说起来,今年怎的不见你和你那群兄弟去山里挖蛇?” 因着云程不摸毒蛇窝,橙哥儿也放心他上山,往年这个时候,已是靠蛇挣了二两多的银子了。 云程摇了摇头道:“我们熟悉的山头如今让宵大哥买了,不熟的山头怕摸了毒蛇,如今日子不似从前那般难过,不用靠冬时挖蛇养家糊口,以后便都不去了。” 橙哥儿点了点头,“喜哥儿夫君是真真有本事,前几日喜哥儿带团团来,给了我半匹的绸布,让我给团团和圆圆绣两身衣服,布料溜光水滑的,可好了。” 云程笑了笑,心里也没啥落差,人周宵是将军的后代,他一平民老百姓,如何和人家比得,“以后我努力让你和卿哥儿也穿上绸布的衣服。” 橙哥儿心下微暖,“我也就时感叹一番,与我来说,棉布的就很好了。” 云程手上织布的动作加快,一定要努力挣银钱才是,让自家夫郎,不用羡慕旁人。 说起蛇,往年村里的年轻人冬时都会上山挖蛇,周宵怕若是不捉些来卖,来年春时,山头那儿会蛇群泛滥,便喊了南星来,让他在家里的长工里,挑几个捕蛇的能手,捉的蛇,与他们五五分。 南星闻言道:“东家,我二哥之前在村子里最是会捉蛇,毒蛇窝,没毒的蛇窝,他一眼便能看得出,便让我二哥领队可好?” 南星也有自己的成算,这么好的在东家面前露脸的机会,自是要留给自家人。 周宵点了点头,“你看着来便是,只一点,一切已安危为重,与你大哥说好,莫要为了挣银钱,不顾安危,领队,每次卖的蛇钱,从我这儿出,多分一百文,但剩下几个人的安危可就挂在他身上了。” “是,东家放心,我二哥最是谨慎。” 捕蛇的人,算上柳影,一共寻了六个人,在山里忙活了一个来月,天儿冷的无法进山,才堪堪停了手。 周宵望着送来的十七两三钱的银子,比他想的要挣的多一些。 北风凛冽,转眼便入了腊月,银装素裹,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 喜哥儿在屋里吃着石榴,今儿棉哥儿和冬哥儿来寻他闲话,三个哥儿各有各要忙的事儿,已是许久未聚在一起了。 “自打有了娃儿,就像是系在他身上了,想出来玩儿都没的空儿。”冬哥儿咬着核桃糕,开口道,好在今儿他家汉子自告奋勇的帮着在家看娃,他才得空儿出来。 棉哥儿笑道:“谁说不是呢,不过喜哥儿偶尔会带圆圆去寻我小侄儿,我俩倒是常见。” “这臭小子,这么小就喜欢漂亮哥儿了,说起来,自打满月宴后,我也许久没有见过卿哥儿了,他可好?” “越发的白嫩水灵了,莫说小叔子了,便是我一想到十几年后,卿哥儿嫁人,心里都不舍的紧。” 冬哥儿笑道:“我大嫂自见过卿哥儿,便念念不忘了,念叨着若是能娶回家,便是我那侄儿的福气了。” 喜哥儿点了点头,附和道:“村里估摸着不少人家盯着卿哥儿呢。” 棉哥儿哈哈一笑,假意嗔道:“以后所有的汉子,都得离我家卿哥儿五丈远。” 几人失笑,冬哥儿转而道:“喜哥儿,村里刚来的那七个难民,你可认得?” “认得一个,就是我家小管家南星的哥哥,其他的人,还未见过。” “来的人里有个哥儿,到了说亲的年岁,他双亲正给他在村子里物色合适的汉子呢。” 喜哥儿点了点头,“他们看上哪家了?” 冬哥儿无奈的看了喜哥儿一眼,这般心大,如何看的住自家汉子,如今的周宵,可不是以往的猎户周宵了,可是大富户周宵。 “还能是谁,你家汉子呗,我婆母听谷媒么说的,说是自打在镇上一见,就看上你家汉子了,央着谷媒么来说亲,便是做妾也可以,被谷媒么给拒了,说了你家汉子不纳妾,那家人才算死了心,如今正和村里其他人家相看着。” “不过,你家汉子之前把一媒婆打走,那媒婆估计是心怀怨恨,四处添油加醋的胡说八道,这事儿十里八乡的都知道,也没有媒人来你家给你相公做媒的了,也就是他们刚来不知道,你相公对你很是专一。”棉哥儿笑道。 喜哥儿抠了一把石榴,笑道:“我是一点儿也不担心,若是阿宵真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儿,我就算不做什么,便是小爹,也得把他的腿打断。” 冬哥儿喝了口茶水,也没再多说什么,周宵的品性,在村里是说得着的,他也是瞎担心了,笑道:“说起顾叔,我听说一事儿,乐死我了。” “啥事儿?”喜哥儿把石榴放嘴里,声音含糊不清道。 “你还真是,自打有孕,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不过想来,顾叔他们也不会与你说这事儿。”冬哥儿笑道,以往就熟喜哥儿知道的八卦最多。 孰料,棉哥儿不知想到了什么,哈哈的笑了起来,“你想说的莫不是昨儿,顾叔和周叔从镇上回来,被一寡夫郎拦了车,吵着要给周叔生个亲儿子的事儿吧?!” 冬哥儿点了点头,喜哥儿惊讶的连嘴里的石榴都忘了嚼了,怨不得,昨晚他便感觉小爹像是生气了似的。 “我听村里见到的人说,周叔当时吓得脸,一会儿白一会儿青的。”棉哥儿笑道。 第126章 冬哥儿附和道:“村里人谁不知道,周叔最怕也最疼顾叔了,他也真敢,不过那寡夫郎听说是木家村的,许是不知道。” 等他们仨闲话完,天都快暗了下来,等他俩回去,喜哥儿忙不迭的把新听来的八卦和刚从外面回来的周宵说了一通。 “你知不知道?” 周宵摇了摇头,“我这几日一直在家,哪里会晓得这事儿。” 不过一想到自家老爹,四十多岁的年纪,还有夫郎往身上扑,要给他生孩子,想想便有些可乐,也不知小爹要怎么收拾老爹呢。 第123章 年二十七,周宵喊了钱闽来,将留下的年猪全宰了,周家的长工人手拎着一条肥肉多,瘦肉少,回去做顿红烧肉,想想便香的紧。 等把猪肉分完,喜哥儿感叹道:“这一年一年的,过得还真是快。” 转眼,团团和圆圆都能打酱油了,他也二十多岁了,家里明年还会多一个小娃娃。 周宵把宰猪肉的案板用温水刷洗干净,闻言道:”今年事情多,忙着忙着,时间便过去了。” 喜哥儿深以为然,扶着腰,在一旁慢悠悠的走着,手里还拿着块儿核桃酥吃着,“寄去给大哥的年礼我备好了,等会儿你看看,还缺些什么吗,哥夫前段日子来信说是明年带大哥和小外甥来,常住一段日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来?” “得是开春暖和的时候了,那时候估摸着饺子已经出生了。”周宵把刷洗干净的案板放到院子里晾晒着,笑了笑道。 喜哥儿怀着这个小家伙的时候,最喜欢吃的便是饺子了,隔个两三日,家里便要吃上一回,顾筠当时开玩笑,说:“这么喜欢吃饺子,干脆给他起个小名叫饺子算了。” 喜哥儿和周宵觉得还挺好听,比村子里的虎子,牛蛋,一呼唤,得有七八个孩子回头的小名好听又好记。 因着,饺子还没有出生,小名儿便已经定了下来了,团团和圆圆时不时的便要隔着喜哥儿的肚皮,和肚子里的饺子弟弟唠会儿嗑。 喜哥儿走的有些累了,闻到灶房里炖肉的香味,也不陪着周宵在院子里吹冷风了,去灶房寻顾筠拿好吃的去了。 “小爹,回回闻着你做的卤肉,就馋的紧。”喜哥儿坐在饭桌旁,闻着香味比在院子里更香了的卤肉味,咽了口口水道。 顾筠笑道:“等会儿把饼子烙出来,先给你做一个出来尝尝。” “饼子?小爹,今儿是卤肉配饼子吃吗?”喜哥儿疑惑道,他还是更喜欢卤肉汁和大白米饭拌在一起的味道。 “今儿整个新吃法,给你们做肉夹馍吃。”顾筠给锅里的饼子翻了个面,等到两面金黄,用筷子夹了出来,放到了一旁的盘子里。 喜哥儿一听是新吃食,顿时也不想大米饭了,眼巴巴的看着顾筠,自家小爹每回做新吃食,都好吃的紧。 周宵带着在外头堆雪人的团团和圆圆回来的时候,便是看到这么一副,喜哥儿乖乖坐在凳子上,一脸求投喂的模样。 周宵失笑,摇了摇头,家里日子越过越好,没什么太大的烦恼,自家小夫郎的性子,被养的越来越像小孩子了。 团团洗了洗小胖手,吸了吸被冻的有些红的小鼻子,“小爷爷,你做什么呢?好香啊。” 顾筠以前不怎的理解隔辈儿亲,如今家里数他疼团团和圆圆最厉害,闻言轻声道:“小爷爷给你们做肉夹馍吃呢,乖乖把小手手洗干净,等会儿,小爷爷马上给你俩做。” 完全忘了还眼巴巴等着的喜哥儿,周宵笑着附在喜哥儿耳边,低声道:“瞧见没,小爹还是最疼俩崽子了。” 喜哥儿闻言嗔了他一眼,他这当小爹的还能跟孩子抢不成,就周宵这般说话,也得亏喜哥儿和顾筠关系好,放旁人家,公媳矛盾,就是他给挑出来的。 “那我也定是排你前头。”喜哥儿嗔道。 周宵摸了摸鼻子,如今家里,许是豆豆和酱酱俩狼崽子都比他地位高些,和自家夫郎自是比不得。 夫夫俩在一旁说着悄悄话,顾筠利索的把一块儿肥瘦相间的卤肉用筷子插出来,放在案板上,咚咚咚,剁碎,夹进切开的饼子里。 刚好出锅三个饼子,“喜哥儿,你和团团圆圆先吃,仔细着烫。” 喜哥儿也顾不得和周宵拌嘴了,“你先喂俩崽子。”说着,便拿起了肉夹馍,顾不得烫,咬了一大口。 饼子外皮酥脆,伴着卤肉的香味,别提多好吃了。 见喜哥儿吃的香,周宵也有些馋了,冲圆圆道:“给爹爹尝一口,好不好?” 刚就着周宵的手咬了一小口,把肉夹馍弄了个皮外伤的圆圆尚不知人心险恶,自小不缺东西吃,自是也不怎的护食,乖乖的点了点头。 孰料,自家爹爹一口下去,半个肉夹馍就没了,圆圆顿时嘴巴瘪了起来,眼泪在眼里打转,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顾筠刚巧把锅里的五个饼子夹出来,见状用力拍了一把周宵大脑袋:“有你这般当爹的?圆圆,咱不要你爹吃过的这饼子了,小爷爷重新给你做一个,好不好?” 圆圆含着泪点了点头,“爹爹坏,以后圆圆再不给你吃了。” 喜哥儿吃完一个肉夹馍,幸灾乐祸的看了眼周宵,让你馋,惹到小家伙了吧。 周宵无奈,连忙哄道:“圆圆,爹爹也不是故意的,你看,爹爹的嘴巴大,咬下去,就是会这般,等你到了爹爹这个岁数,说不得,一口便能吃下一个饼子。” 圆圆马上不记得委屈了,睁大了眼睛道:“圆圆也会像爹爹这般厉害吗?” 在小孩子眼里,能像大人一般,是顶顶厉害的事情。 周宵重重的点了点头:“你会比爹爹厉害。” 圆圆破涕为笑,推了推周宵还拿着肉夹馍,杵在他嘴边的大手,“爹爹,你吃,小爷爷给我做新的。” 一旁喂团团吃肉夹馍的周铭讶然不已,还能这般哄,还记得周宵小时候,他也这般哄过小周宵手里的东西,这家伙记仇的紧,好几日没怎的搭理他,果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顾筠把饼子全夹好,把炖着的排骨汤舀了出来,一家人吃了个美美的午食,喜哥儿吃了两个半的饼子,剩下的半个,让周宵收拾了。 临近年节,竟又下了场大雪,年三十,周宵带着团团和圆圆贴春联,去年贴的春联,经过一年的风吹雨打,早已褪了色。 用铲子把旧春联铲掉,因着还下着雪,周宵怕闹着要出来跟着一起贴春联的俩崽子冻着,手起铲落,紧着把春联以最快的速度给贴了上去。 无奈雪下的太大,回去灶房的时候,团团和圆圆的兔毛帽子上,覆了一节小拇指厚的雪。 喜哥儿边给他们掸雪,边说道:“让你们别跟着,非得跟,冷不冷?” 团团和圆圆咧着一嘴小奶牙,被喜哥儿掸的直笑,“小爹,一点儿也不冷。” 周宵自己个儿拿着布巾把雪掸掉,“这雪许是得下到大年初一了。” 喜哥儿把团团和圆圆身上的雪掸干净,给他们仨盛了碗热蜂蜜水,闻言道:“瑞雪兆丰年,多下好。” “小爹他们也不知能干能赶的回来做年夜饭。”周宵一饮而尽,开口道。 喜哥儿想了想道:“我们先做着,等小爹他们回来,也能省些时候。” 今儿顾筠和周铭得了信儿,去镇上瞧赵伊诺去了,“要我说,白叔还是厉害,那么大把年纪了,还能让赵叔么给他生个老来子。”周宵感叹不已。 许是这把年岁还怀了孩子,赵伊诺抹不开面儿,直到孩子生了下来,才让白翎告知了亲朋好友,今儿一早儿,顾筠和周铭驾着马车去镇上的时候,还没从突然多了个大侄子的震惊中缓过来呢。 喜哥儿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咱村里也有,我还记得呢,十年前,我一出了五服的亲戚,当时许是都四五十了,比白叔还大上一些呢,生了个儿子来,他孙子都比他小儿子大,老两口上了年岁,他们儿子像爹一样把他弟弟拉扯大的。” 周宵失笑:“白叔他们倒还不止于此。” 喜哥儿看了周宵一眼,道:“反正若是让我这把年纪再生,定是不成的。” 虽说村里有些人家,婆婆和儿媳妇一块儿怀上生孩子的,喜哥儿还是觉得有些接受不了。 夫夫二人说话间,把年夜饭要做的饭菜收拾了出来,清洗干净,该切块儿的切块儿,该切片儿的切片儿,刚准备烧火,顾筠他们就回来了。 “爹,赵叔么怎么样?孩子咋样?” 顾筠把手洗干净,接过做年夜饭的活儿,“还成,就是还有些虚弱,那孩子模样,全随了你白叔了,你们白爷爷说,跟你们白叔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白叔长得英俊潇洒,随白叔挺好的。”喜哥儿笑道。 “等年后走亲戚,就能见着了,小家伙很可爱。” 喜哥儿点了点头,帮着一起,把年夜饭要吃的米饭焖上。 第127章 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年夜饭也是越来越丰盛,鸡鸭,还有大哥夫从南府城寄来的海鱼,鲍鱼,龙虾,海菜,顾筠炖的佛跳墙,能鲜掉舌头去。 过了除夕,便是新的一年,大年初一,雪还在下,喜哥儿身子越发的重,便没有随着周宵他们出去拜年,和顾筠一起留在家,等着拜年的人来。 等团团和圆圆怀里揣着厚厚的一叠红包回来,村子里也渐渐静了下来,过年最是热闹的时候也就是成群结队,四处串门拜年的时候了。 一年过去,明年定也会是个好年时。 第124章 过完了年,春回大地,山里渐渐冒出了些许绿意,村里人闲了一个冬时,又开始渐渐忙碌了起来。 喜哥儿生产的日子越来越近,一家人严阵以待,周宵更是早早的便把接生么么接到了家里,生怕到时候来不及去接人。 就在全家人的翘首以盼下,饺子如约而至,是个十分可爱的小哥儿,眼睛既不像周宵,也不像喜哥儿。 顾筠和村长夫郎抱着饺子,不舍得撒手,“这眉眼,隔辈儿随了你小爹了,可真是可爱。” 周宵细细看了看,眉眼间的温柔似是要溢出来。 小饺子刚出生,皮肤红红皱皱的,算不上多好看,但自家人却是怎么看都不够,越看越喜爱。 虽入了春,但还是有些冷,顾筠抱了一会儿,再怎么不舍得,还是让周宵抱进屋子里去了。 喜哥儿喝了碗鸡蛋红糖水,恢复了些力气,周宵抱着小饺子,放到他身边,温声道:“辛苦你了,阿喜。” 喜哥儿脸色还有些疲惫,温柔似水的望着睡的熟熟的小饺子,“小爹他们可还在?” “岳丈他们见你没事儿,看了眼小饺子,便先回去了。” 团团和圆圆趴在床边,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小饺子,皱着小眉头,颇为忧心道:“弟弟,好小,好丑哦。” 喜哥儿嗔笑着看了俩崽子一眼,“弟弟还小,等长长就好了,你们两个做哥哥的,一定要保护好弟弟哦。” 团团和圆圆重重的点了点头,很是郑重的承诺道:“小爹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弟弟的!” 在他俩看来,弟弟这么丑,说不得以后就嫁不出去了,他们作为哥哥,一定不会嫌弃,会一直养着他的。 周宵不知他俩的心中想法是,看着面前的四个宝贝,心里软的像一滩铁水。 念哥儿带着孩子和李尔朝在周家住了两个多月,平日里性子沉稳的小金汤勺跟着团团和圆圆两个哥哥,玩的也疯了起来。 李父李母和金孙从来没有分开这般久过,念的紧,连日发了四五封书信,催着念哥儿他们回家。 李尔朝收到信,陪着念哥儿又在周家待了段日子,才收拾包袱,约好了过段时日再来,带着依依不舍的念哥儿和小金汤勺回了南府城。 ……… 日子如流水般划过,团团和圆圆就这么护着小饺子,一日日长大,山头绿了又白,周宵也早早就从白翎那儿将那一千金赎了回来。 家里的三个小萝卜头也长成了三个翩翩少年,团团和圆圆,也就是周云莳与周云安,已是俩十六岁的少年郎,小饺子,周云笙,也有了十二岁。 家里三个皮猴子般的孩子,也得亏周宵威严尚在,还能管得住,若不然,还真是不知该是怎么个皮样子。 如今周云安和周云莳有了新的少年烦恼,小时候还担心小饺子会嫁不出去,如今随了已逝的爷么模样的小饺子,一双狐狸眼,睫毛又浓又密,肤色白皙,竟是比云叔家的卿哥儿还要美上几分。 别说村里同龄的汉子日日盯着小饺子,便是白爷爷家的小儿子,也是不嫌烦的日日从镇上来,他和小饺子都差着辈儿呢,不嫌羞。 大舅舅家的汤勺弟弟也是,前段日子来家,便说要把小饺子娶回家去,把爹爹和小爷爷都给气笑了。 周云安和周云莳坐在果树下的石凳上,看着一旁乖乖的坐着和云卿一起和橙叔么学刺绣的小饺子,深深的叹了口气。 要防这般多的汉子,还真真是难。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呢?”喜哥儿端着切好了的果盘来,放在石桌上,轻声笑道。 如今的喜哥儿,模样比前些年比,基本上没什么变化,除去眼角多了几条皱纹,圆圆的眼睛,看起来也就二十多的样子。 周云安拿了块儿桃子,颇为高深的摇了摇头,道:“小爹,你不懂。” 喜哥儿失笑,点了点他的额头,“小小年纪,装什么老成,说起来,你们谷爷爷昨儿来了一趟,说是镇上有户人家的姐儿,许是在镇上见过你,瞧上你了,托他给你说媒呢,说是长得很是漂亮动人,要不要去相看相看,你年岁也不小了,也是时候说门亲事了。” 喜哥儿话音刚落,吓得周云安手里的桃子差点儿掉了,连忙往云卿那儿看,手都摆出了残影,急道:“小爹,你别乱说,相看什么啊?!” 喜哥儿心下了然,和橙哥儿对视了一眼,眼中的情绪不言而明。 云卿看了眼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的周云安,嘴角微勾,转头继续绣他的花儿去了。 周云莳幸灾乐祸的看着自家大弟,不想火转头便烧到他这儿了。 “你谷爷爷也给你说了门亲,也是在镇上,那小汉子品行不错,明儿跟着去看看去。” 这回轮到周云莳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了,“小爹,我……我……” 橙哥儿和棉哥儿他们都在这儿,周云莳有些开不了口。 棉哥儿见状笑道:“喜哥儿,咱们阿莳还怕嫁不出去?你外头喊一声儿,不知多少人家乐意呢,莫急。” 周云莳羞红着脸,匆匆道:“小爹,我去村口看看,爹怎的还没有回来。” 说着,脚步匆匆的离开了家。 众人失笑,一阵风吹来,树影婆娑,解了些许的燥热。 周家如今是谷家村首屈一指的富户,前几年,把宅基地又往外扩了扩,重新盖了座二进四合院。 有亭台,还有能赏花养鱼的池塘,新雇了仆役,厨子,如今喜哥儿算是过上了不用干活儿的当家主君的日子。 家里的仆役都住在前面的倒座房里,南星如今是周家的大管家,娶了亲,和他哥哥一起,住在园子里。 柳影踏实能干,料理田地也尽心,他料理的田地就是比其他人的收成多,如今,管着周家的千亩良田。 周宵出钱,给他们兄弟俩在园子里盖了几间砖瓦房,兄弟俩有了家,如今两家的孩子也有八九岁了。 快到午时,棉哥儿和橙哥儿见天色不早,便带着云卿回了家,等他们走了,喜哥儿轻轻戳了戳周云安的额头,恨铁不成钢道:“你若是对卿哥儿有意,便与我和你爹说,让我们去云家给你提亲,这般拖着做什么?” 周云安喃喃道:“卿儿还没同意,我怎的敢?” 喜哥儿叹了口气,云卿比周云安小了三岁,如今年岁尚小,但周云安老大不小了,先把亲定下,两人也能安定下来不是。 周云笙把线筐收好,脆生生开口道:“二哥,你赶紧的吧,听卿哥说,有镇上的大户人家的公子向他家提亲了,云叔好像在考虑着呢,听说那公子长得一表人才的。” 周云安一听这话,便急了,在家也呆不住了,“小爹,我出去一趟。”说完,像一阵风一样,转眼便没影儿了。 周云笙捂嘴偷笑,喜哥儿笑嗔道:“小机灵鬼儿,等你二哥知道你骗他,看他回来怎么收拾你。” 周云笙抱着喜哥儿的胳膊晃了晃,撒娇道:“小爹,到时候你要帮我,再说了我,这是卿哥教我说的,他说我二哥跟个木头似的,他都和云叔说了,不见我二哥动,也不知我二哥说卿哥不同意,从哪儿看出来的。” 喜哥儿失笑,当局者迷罢了,越是重视,越是小心翼翼。 “阿笙,我来啦,给你带了你最爱的烤乳鸽。” 父子俩闲话着,便听到了白知韫那小子的声音,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小家伙总是这般,闹闹腾腾的。 对与周云笙和白知韫,喜哥儿是乐见其成的,因着,也没跟周宵和顾筠周铭他们仨一般,千般阻,万般拦的。 “知韫来啦,周叔和赵叔么他们可还好?”喜哥儿冲一进门和他简单打了个招呼,眼里便只有周云笙的白知韫,笑问道。 “喜哥么,我爹他们好着呢,昨儿和大哥他们一道儿去北疆玩儿去了。”白知韫笑道。 喜哥儿笑了笑,听白知韫喊他哥么,还真是有些怪怪的,但周叔辈分摆在那儿,只能含泪认了这个小弟弟,说不得,后面还会是他儿婿,啧,想想还真是有些乱。 喜哥儿没打扰他们,但也没走远,男女哥儿七岁不同席,他还是得盯着些。 两人没聊多久,周宵和周云莳便回来了,如今的周宵,比之往更多了几分沉稳,整个人看起来颇有威严。 第128章 他本来想着到了年岁,蓄胡须的,不想喜哥儿百般不同意,他不懂,胡子拉碴的有啥好看的,要留也得五六十了再说。 就如周铭一般,如今在顾筠的看管下,不管再怎么想,胡子还是没蓄起来。 “啧,臭小子,怎么没跟着你大哥他们一起去北疆?”周宵如今见到白知韫便来气,跟点卯似的,日日来,狼子野心,也算是体会了一番云程当年的感受。 白知韫很有礼貌,“周哥,我来找阿笙玩,北疆到时候,我和阿笙一起去,和大哥他们一起去,没什么意思。” 到时候,是什么时候,你小子未免想的有些太美了些。 还没等周宵开口,白知韫便道:“周哥,你也知我家里人都出去了,来的时候我爹说了,让我在你家住上些时日,这是他们让我带的银钱,这段日子便叨扰周哥你们了。” 嚯,你小子,还趁机登堂入室了是吧?! 第125章 也不知小金汤勺,李芪远,从哪儿听说的,白知韫住周家,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在家里吵吵着也要到舅舅家住上两三个月。 李尔朝被吵的一个脑袋两个大,因着念哥儿也有些想周宵了,便去和李父李母说了一声儿,要拖家带口的,去谷家村住上些时日。 李父李母如今上了年岁,家中小辈儿都各有各的本事,过了知天命的年岁,许多事情看的很豁达。 二老知道自家金孙早早的便看上了周家的小哥儿,他们也见过,容貌不凡,他俩也喜欢的紧,因着也没拦着。 “去吧去吧,大孙媳妇儿重要,我和你爹身子骨硬朗着呢,多呆些日子,若是能把亲事直接定下来,自是最好不过了。” 李尔朝闻言,颇有些汗流浃背了,就他小舅子宠家里的哥儿的模样,莫说笙哥儿年岁尚小,便是到了年岁,他开口提亲,即便是有大哥夫这个身份,许是也免不得一顿打。 罢了罢了,谁让自家儿子喜欢呢,做老子的为了儿子,能把笙哥儿娶回家,被揍就被揍吧。 周家。 白知韫尚不知自己的最大的情敌已经快马加鞭,在赶来的路上了。 这几日,周云笙去哪儿他去哪儿,黏人的让喜哥儿没眼看。 不过喜哥儿和周宵夫夫俩如今也没空儿管他了,周云安被周云莳刺激了一番,生怕从小看到大的媳妇儿就这么被自己墨迹没了,急不可耐的跑去云家,一股脑儿的把话和云卿说开了。 趴在墙头往外看的云家众人看的目瞪口呆,想笑又不敢太大声儿,怕扰了两个年轻人。 云卿也是没有想到,本想稍微刺激一番周云安,结果刺激的有些过头了。 周云安抓着云卿的手不放,见他不开口,心里更没底了,急道:“阿卿,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若是还不够喜欢,我再努努力,咱们先把亲定了好不好?像我小爷爷说的那般,先婚后爱,也不是不行。” 云卿嗔了眼这块儿木头,若真是不喜欢,哪里会让他抓着手不放,见他快急红眼了,忍着羞涩,点了点头,“那便先定亲吧。” 周云安见云卿同意,自是乐不可支,顾不得那般多了,抱着云卿转了一圈儿,笑得牙不见眼,“我这就回去和爹他们说,明儿就来提亲。” 说着忍不住在云卿白嫩光滑的脸蛋上香了一口,声儿特响,惹得云卿脸色更红了,像极了喜哥儿花圃里养的红月季,娇艳可人儿。 墙后头的云程看得咬牙切齿的,“这臭小子!” 棉哥儿和橙哥儿看的直乐,云齐笑道:“云安不是老早就定下的哥儿婿吗?若换了旁人,你还能在这儿站着?” 话是这么说没错,放眼十里八乡,确实找不到让他比周云安更满意的哥儿婿了,但还是有些羞恼道:“光天化日的,臭小子也不知道收敛些。” 家里人都高兴,能和云程感同身受的,也就只有云卿八岁的护哥狂魔的弟弟了。 等云卿脸上的红晕稍微褪去,没那般脸热了,才款款回了家。 一进家门口,就见云家一家子人排排站,含笑的看着他,爷爷,爷么,大伯,大伯么,小爹,还有堂哥哥,堂弟都是一脸笑意,耷拉着一张脸的云程和自家小弟在里面尤为突出。 知晓家里人都知道了,刚消下去的红云又浮到了脸上,“那个……” 橙哥儿笑了笑,温柔的摸了摸云卿的头发,“我们家阿卿也是到了定亲的年纪了,时间还真是快。” 棉哥儿笑道:“卿哥儿还小呢,离出嫁,还有些时日呢。” 周家这边,周云安火急火燎的回了家,刚进门口便喊道:“爷爷,小爷爷,小爹,爹,你们快出来。” 打扫庭院的仆役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儿计,“二少爷这是怎的了?还没见过他这般着急的呢。” 喜哥儿正在院子里,吃着乳鸽,和周宵闲话,隔老远便听到了自家二儿子的喊声,顾筠和周铭也被从屋里喊了出来。 “怎的了?” “小爹,明儿去云家提亲,我和阿卿说好了。”周云安眉眼具是喜意,从云家一路跑回来,也不见喘的。 喜哥儿也跟着笑了起来,“成,我和你爹这就去备提亲的礼。” 顾筠在一旁笑道:“从小你就盯着卿哥儿,还真让你这个臭小子给盯回家来了。” 周云安哼唧,“小爷爷,你就说我盯回家的你的孙媳妇儿好不好?” 顾筠拍了一下他,笑道:“那自是好的。” 云卿随了他小爹,模样自是没话说,性子又好,村里不知有多少人家盯着呢,还是自家这个傻小子有福气。 白知韫在一旁,恭贺自己未来大舅子,“云安,恭喜恭喜。” 周云笙也跟着在一旁附和,“二哥,恭喜恭喜。” 周云安这才注意到,白爷爷家的小儿子又来家里了,不由无语道:“白小叔,你怎的又来了。” 叫白知韫小叔,语气没有一点儿对小叔应有的敬意,无法,这家伙辈分高,但年纪比他还小一些,和周云笙年岁差不多,再加上这家伙还对周云笙图谋不轨,不免对着他便有些没大没小了。 白知韫也没介意,“家父他们出远门了,来周哥这儿叨扰几日。” 好家伙,这下子不日日来了,直接登门住下了,作为一个十足的弟控,周云安因着更没啥好脸了。 喜哥儿和周宵没管小家伙们的斗嘴,与顾筠和周铭一起回屋商量聘礼去了。 家里第一个小辈儿成亲,周家人都很是重视,顾筠喝了口茶,温声道:“如今都知晓咱们周家有银钱,这聘礼不能太少,不能跟着村里的来,村里人知道,会觉得咱们不够重视卿哥儿,也不能太多,给云家压力,嫁妆他们不好出。” 喜哥儿看了眼小爹,十来年的岁月只在顾筠脸上留下了几道细纹,依旧温文尔雅,自家爹爹也是,退了些匪气,多了份稳重从容,许是和小爹生活的久了,两人也是越来越像了。 周宵开口道:“既如此,聘银二百两,六金买齐,绸布八匹,米面粮油肉比之村里娶亲,多上两倍,大雁也得有一双,如何?” 喜哥儿想了想道:“云叔家里日子过的还算可以,如今天儿热,肉放不得,干脆从猪圈选只猪,送去做聘礼,这些我觉得够了,小爹,你觉得呢?” 顾筠点了点头,“成,既说定了,趁着天儿尚早,早早去镇上把聘礼买齐了。” 喜哥儿和周宵起身,如今家里养的家禽牲畜越来越多,喜哥儿的花圃也扩了扩,日日都有从镇子上过来的人,这些年,家里又多买了几百亩的田地,如今家里一年下来,刨去开支,能挣二千多两银子,合计二百多两金子。 前些年,顾筠手里有五千两银子后,就没在与喜哥儿他们分银钱了,如今家里挣得都是夫夫俩的,这些年下来,刨去燕家的那一千金,喜哥儿和周宵夫夫俩,又存了一千金,还富余了七百多两银子。 给周云安娶个夫郎,简直易如反掌,都不用动刚存下的那一千金。 喜哥儿和周宵出门买聘礼,本还在和白知韫和周云笙聊天儿的周云安见状,忙起身道:“小爹,我跟着你们一起。” 这一看,就是要随着周宵和喜哥儿去镇上,给云卿买东西呢。 喜哥儿调笑道:“你这个小铁公鸡,竟也舍得拔毛了?” 说起来也是让人意料之外,当年顾筠说是要锻炼周云安和周云莳花钱的能力,因着喜哥儿每月定时定量给他们银钱。 结果,周云莳仍旧花钱我行我素,和平常一般,大手大脚,周云安这小萝卜头一听这银钱是自己的了,便不舍得花了。 见着喜欢的东西,也不舍得掏铜板买,周云莳玩腻了,他再玩,若是周云莳不给玩儿,他再掏钱从大哥那儿买二手的玩具玩,便宜。 看的顾筠哭笑不得,谆谆教诲道:“小汉子不能这般小气,花钱要大气些,若不然,以后可是讨不到媳妇儿的。” 第129章 那时还是小小一只的周云安,奶声奶气道:“我攒着给我媳妇儿花。” 正如周云安儿时说的那般,他手里的银钱,也就舍得给云卿,另外再加上个喜哥儿花,其他人想从他手里哄银子,那可真是难。 顾筠总是笑着调侃他,小铁公鸡,周云安也不气,他一直觉得,有钱也不能乱花钱,要把钱花在刀刃儿上。 周云安扣扣搜搜攒钱的这些年,也不是没有成效,如今他攒了五十多两的银子,而花钱一如既往大手大脚的周云莳如今仍旧钱袋子空空如也。 顾筠总觉得这俩娃花钱是两个极端,更让人无奈的就是,怎么掰还都掰不过来。 周云笙花钱方面顾筠就觉得挺好,该花花,该省省,既没委屈到自己,也攒到了银钱。 周云安面色如常,这些年被顾筠调侃的,早已练就了一张厚脸皮,只催促道:“小爹,快些走吧,免得买不齐。” 喜哥儿无奈一笑,看来周云安这抠门毛病,只能等云卿来了给他治了。 第126章 喜哥儿和周宵从镇上回来,便去寻了谷媒么,两人还是第一次给家里的孩子定亲,虽看得多,娘家侄子宝儿定亲,他还去操持过,还有顾筠坐镇,但不免还是有些手忙脚乱。 “好事儿啊,好事儿,你们是不知道,村里多少人家盯着你家云安和云家云卿的,我说媒这么些年,老早就看出了俩孩子的苗头了,光是推拒来求说亲的人家,我这嘴皮子都快说干了要。” 谷媒么笑呵呵的接过喜哥儿包的厚厚的媒人钱,好险忍住没当着两人的面儿打开瞧瞧,这周家如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若是能成,他早就替他小孙哥儿去求亲了。 一切准备得当,笠日一早儿,周云安穿上靛蓝色的绸布长衫,随了周宵的身高,看起来颇有些气宇轩昂,面容俊逸,只是尚还带着些少年人的稚嫩。 喜哥儿给他理了理衣衫,冲周宵道:“还别说,皮猴子这么一打扮,怪是有模有样儿的。” 周云安难得有些紧张,没理会小爹的调侃,一路走的板板正正的。 见跟在身后的白知韫,才抽空怼了他一句,“白小叔,怎的哪儿都有你啊?” 白知韫许是被怼惯了,也不气,拿着折扇给一旁的周云笙扇着风,笑了笑道:“咱们都一家人,你定亲,我不得跟着去壮壮声势。” 周云安微恼道:“谁跟你一家人。” 周云莳在一旁附和道:“就是就是。” 喜哥儿无奈扶额,“快到云家门口了,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周云笙但笑不语,眯着狐狸眼,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白知韫无条件对他的好。 周家带着聘礼,和谷媒么一路引了一串儿的村里人,如今还不到麦收的时候,村里人闲,这周家定亲,可是个大热闹,也不知是哪家的哥儿姐儿,这般有福气。 甚至有人家在屋里切了颗寒瓜,拿上一块儿,匆匆跟上看热闹的人群。 如今启朝户户人家都会种这寒瓜,不怎的值钱了,但仍是消暑的好瓜,夏时,在家里,都得囤上那么一麻袋。 等见周家人进了云家门,不少年轻的汉子,都听到了自己那颗脆弱的心碎成了八瓣儿的声音。 今儿早,注定是村里的汉子,姐儿,哥儿心碎的早上,盯着云卿的汉子不少,盯着周云安的哥儿姐儿几乎可以说是占了大半个村子。 因着早有所料,周家也是带着诚意而来,议亲很顺利,等四年后,两人成亲。 谷媒么拿着二人的生辰八字,给他们算个四年后的吉祥日子,定在了春时。 周云安给云卿买的金玉制成的钗子,也戴在了云卿的头上。 周家给云家的二百两聘银,外加六金,真真是让村里人馋红了眼,但又无可奈何。 谁让自家没有生出一个像云卿那般姿色的哥儿呢。 等周家人要回去时,云卿弟弟,云麦冬冲了出来,看着周云安,举着小拳头道:“你一定要待我大哥好,若不然……”说着动了动他的小拳头,以示威胁。 周云安失笑,摸了摸小舅子的小脑袋:“放心,没有待你哥不好的这个可能,要不然咱俩拉拉勾,做个男子汉之间的约定?” 云麦冬放下了拳头,哼了一声儿,“幼稚。”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了,不过得了保证,心里算是安稳了点儿。 被小舅子嫌幼稚的周云安,“………” 众人失笑,周家人也没有多待,离了云家,白知韫还在感叹,“小舅子啊,最是难缠了。” 周云安和周云莳白了他一眼,想让我们做你小舅子,我们还不答应呢。 这时,一背着木柴,书生模样的汉子从喜气洋洋的周家人身边走过,不知道是不是喜哥儿的错觉,他看了眼自家大哥儿,周云莳后,脚步明显快了许多。 “哎,你去哪儿,见着我不知道打个招呼的?”周云莳气呼呼开口道,如今村里还没人敢这么不给他面子的。 那汉子顿了顿闻言脚步,接着又加快脚步走了,可以说是落荒而逃,这般彪悍的哥儿,他真真是惹不起。 喜哥儿看了看远去的汉子,又看了眼气得跺脚,要去追那汉子的自家哥儿,“莳哥儿,你认识?怎么回事儿?怎的一见你就跑,你怎么着人家了?” 顾筠对周云莳可以说太了解了,闻言笑道:“定是这家伙不知怎的惹到人家了。” 周云莳被小爹喊住,也没去追,闻言道:“没啥,不就上回,我和含表弟还有村里的其他哥儿去旁的山头玩儿,一头野猪下来,我一拳给打死了,让这家伙给看到了,从那儿以后就躲着我了,我气不过,见了他,就得说他两句。” 当时打的野猪几家人分了,自家小爹当时还说许久没吃过野猪肉了,托了他的光,野猪牙现在还挂在家里的墙上呢。 喜哥儿听的直叹气,他的这番大力气,传给周云安多好,便立马传给了周云莳,一皮起来无法无天的哥儿。 “你可别带着你表弟乱跑乱疯了,你大舅母前段日子还与我说呢,含哥儿都跟着你跑野了,如今管都管不住。” 周云莳无所谓的点了点头,一看就是没有听进心里去,喜哥儿偷偷掐了周宵一把,给了他一个眼神儿,你也管管! 周宵无奈,忍着疼道:“你小白叔好容易来家一趟,你这几日也别乱逛了,和云安一起好好陪陪他。” 白知韫想要摆手,有自己的亲亲笙儿陪着就成,俩大舅哥他着实有些惹不起。 周云莳和周云安对视一眼,比起抓这个胆小的书生,还是自家弟弟的清白最重要,“成,白小叔,我们定会好~好~招待你。” 白知韫顿时冷汗直流。 顾筠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眯眯开口道:“说起刚刚那个小汉子,我刚想起来,他应该便是前些日子,南边儿有个县发大水,逃难到咱们这儿的,听亲家说,于读书一道儿,颇有造诣,只是家贫,如今刚考上童生,还晓得帮家中双亲做事儿,倒是个可塑之才。” 喜哥儿笑了笑道:“原还真是个小书生,阿莳,莫再欺负人家了,听到没?” 周云莳无所谓的点了点头,不碰到他就不欺负他。 说话间,便回到了家,如今周云安与从三岁念到现在的哥儿定下,总算是安定了下来,再不怕村里那群豺狼虎豹般的汉子日日去云卿跟前儿献殷勤了,主要是他现在有身份直接打他们了,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刚到家,一家人紧张忙碌了一上午,先回屋歇息了一番。 周云莳和周云安打定主意,这段日子和周云笙寸步不离,不让白知韫这个大尾巴狼有可乘之机。 白知韫可以说如今看到周云安和周云莳这俩未来小舅子,心里就发颤。 “你刚与云卿定亲,就这么扔下他,不怕他生气?”几人坐在家里离门口很近的大桃树下的石桌旁,白知韫看到他俩就眼烦,不由开口道,能说走一个是一个。 “云卿知道家里有客人,不妨事。”周云安咬了口桃子道。 白知韫心中怒叹,“可是我有事啊?!” 眼巴巴的看了眼周云笙,希望自己未来的小夫郎能帮自己一把。 周云笙的狐狸眼一弯,长长的睫毛呼扇呼扇的,看的白知韫心里直颤。 “大哥,我刚刚看到那小书生从咱家门口走过去了,和一个小哥儿有说有笑的。” 周云莳闻言看了眼周云安,有他在,应是没问题,想着,拿了两个桃子,追了出去。 “哎,大哥,你………”周云安目瞪口呆的望着周云莳匆匆离去的背影,跟有人在赶他似的。 周云笙眯了眯小狐狸眼,冲白知韫道:“昨儿我听说,隔壁木家村,一汉子和哥儿定了亲,不想有事儿约么着十天半个月没去找那哥儿,那哥儿心下委屈,觉得那汉子不够重视他,就被一直盯着那哥儿的汉子给撬了墙角,二哥,有你没有听过啊?” 第130章 周云安顿时有些坐不住了,自定亲来,忙着防白知韫这大尾巴狼,也有十来日没见云卿了,讪讪道:“略……略有耳闻。” 周云笙也没胡诌,这是木家村上个月发生的事儿,还新鲜着呢。 周云安顿时觉得屁股底下的凳子跟有钉子似的,再也坐不住,“那啥,我去看看你云卿哥,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从灶房拎了一篮子果子,紧着匆匆去了云家。 目睹了一切的顾筠,周铭,喜哥儿,周宵,“…………” 这两个家伙,真真是被云笙这小家伙卖了都得乐呵呵的给他数钱。 顾筠直摇头,“云笙真真是像极了你小爹,心眼儿多的跟马蜂窝似的。” 等人走了,周云笙嘟着粉嫩嫩的嘴巴,带着些小狡黠,道:“我俩哥哥都走了,你要说啥?” 白知韫真是看周云笙哪儿哪儿都喜欢,小性子最是稀罕,轻声道:“今儿镇上有庙会,要不要跟我去逛逛。” 周云笙想了想,刚准备点头,就听自家小爹道:“正巧,我们也想去,一道儿去吧。” 喜哥儿倒不是防着白知韫,不过两个人都还小,让他们独自去镇上,他和周宵都担心两人的安危,不过,周宵定是带着些防着白知韫的意思了。 第127章 白知韫深感追夫郎之路百转千折,小舅子那关不好过,老丈人更是不遑多让。 还没感叹完,几人逛完庙会,回到家,就见家门口停着一辆白知韫不能更熟悉的马车 “舅舅,舅么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周宵和喜哥儿下了马车,便听到自家大外甥那中气十足,带着满溢出来的雀跃的少年音。 周宵爱屋及乌,对这个大外甥打从心底里宠,刚毅的面容流露出些许温柔,“什么时候到的?你小爹他们呢?” 自周云笙下了马车,李芪远眼里便只剩下周云笙,敷衍的回了舅舅,“刚到没多久,小爹他们在里头呢,舅舅。” “表弟,累了吧,快进来,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荔枝来,冰了一路了。”李芪远殷切道,不着痕迹的挪到周云笙身旁,把白知韫挤到了一旁。 周宵和喜哥儿看的直摇头,不过两人也没打算插手,在自己家,也不怕旁人看了去,小辈儿的事儿,随他们来。 白知韫脸色微沉,这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明知故问道:“芪远怎的来了?”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李芪远深知怎样惹白知韫生气,“当然是来看我们家亲亲阿笙表弟了。” 因着有一重亲戚身份在,李芪远讲话自是怎么肉麻怎么来,听的白知韫一张稚嫩的脸蛋儿,阴的能滴出水来。 好在周云笙对于自家的这个小表哥,进退有礼,他的脸色才好了一些。 李芪远从南府城带来的荔枝,虽比不得从树上直接摘下来的新鲜,但一路小心保存着,倒也好吃。 李尔朝上了年岁,比之往看着更沉稳了些,整个人都是历经世事,看遍疾苦的超然。 只有念哥儿,除了脸上多了些细纹,眼眸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澈明亮,在李尔朝这么些年,悉心呵护,月月针灸下,如今他看起来,心智上像一个十几岁的充满热忱的少年,不似之往那般懵懂了。 “听说白家的小儿子来,臭小子吵着要来,阿乐也想你们了,想着给你们个惊喜,便没提前书信与你们。” 李尔朝剥了一颗莹白的荔枝,递给一旁的念哥儿,笑道。 喜哥儿笑了笑道:“哥夫,大哥,好容易来一趟,便多住些时日。” 李尔朝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会儿,道:“关于云笙的婚事,你们可有想法?” 都是自家亲戚,李尔朝言语也直白了些,自古以来,儿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周宵他们也有想法,便直接定下,也省得家里的臭小子,一天到晚,没个安生。 周宵和喜哥儿对视了一眼,“看笙儿自己,我和阿喜不掺和他的婚事儿。” 和周家结亲这般久,李尔朝自是了解周家人,周宵的话也在他的意料之中,闻言便没有再说些什么,为着未来儿夫郎,一家人就这么在周家住了下来。 原本有些空荡的大院子,如今热闹非常,几个孩子整日里叽叽喳喳的,特别是李芪远和白知韫两人,吵得人头疼。 周云莳和周云安倒是放了心,有李芪远在,不怕白知韫和自家弟弟两人单独相处了。 周云莳得了空儿,又去寻那小书生的麻烦去了。 “喂,站住!”见萧霁看到他,又要跑,周云莳一跺脚,喊住了他。 萧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稳了稳心神,“不知周公子喊住在下,所谓何事?” 周云莳看起来就像是要强抢良家汉子的土匪哥儿一般,“嘿,还问我何事,我还想问你呢?我就这般可怕?!你见着我就想老鼠见了狸猫一般?” 萧霁深怕周云莳那铁锤子一般的拳头,锤到自己身上,忙道:“周公子清风明月,清秀可人,怎的会可怕,我只是有急事要去忙罢了。” “哦?是吗?”周云莳能信才有鬼,不过他倒是没有直接拆穿萧霁,淡声道:“那就好,我可是最讨厌旁人见到我就跑的,一遇到,拳头就忍不住痒。” 萧霁和周云莳年岁差不多,还是个少年,闻言被吓得脸色都有些白了,“知……知道了,周……周公子可还有事儿?” 周云莳还不想这么快就放过这臭小子,闻言想了想道:“你要去做什么?” “去山里挖野菜。”萧霁不敢不回话。 周云莳笑了笑道:“巧了,我正好也要去山里,一道儿去吧。” 萧霁想说,你们家不是有山头吗?但在周云莳的铁拳威胁下,拒绝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周云莳不在家,周云安去岳丈家点卯,献殷勤去了,周云笙被喜哥儿和念哥儿,带着去花圃那儿,后头缀了李芪远和白知韫两个小汉子。 “阿笙,渴了吗?我给你带了筒花蜜水。” “表弟,累了吗?坐下来歇歇,我给你垫了层厚垫子,软和的紧。” “阿笙,………” “表弟,………” 周云笙被吵的一个脑袋两个大,念哥儿冲李芪远温声道:“芪远,别吵,你太闹了。” 李芪远委屈道:“小爹,又不是我一个人在说话,你胳膊肘可不能往外拐。” 喜哥儿哭笑不得,任凭两人这么闹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还是得想个法子才是。 李芪远和白知韫安静了下来,周云笙总算能静下心来,坐在花棚里,把从花圃剪下来的花儿放在桌子上,沉下心,做了个花篮。 周云笙在插花一事儿上,颇有造诣,八九岁的时候,插出来的花瓶,已经很受人追捧,如今更是一瓶难求。 无他,周云笙一日也就上午待在花圃这儿,也就只能做出来一个美轮美奂的花瓶,或是花篮,只能说,有缘者得。 周云笙安安静静的坐在花圃下剪着花,一副岁月静好的美人图,白知韫和李芪远暂时和解,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到了这幅美人图。 等到了晚上,周宵和喜哥儿把周云笙喊到了卧房,温声道:“笙儿,关于你的亲事,你是怎么想的?” 周云笙眯了眯一双潋滟的狐狸眼,坐到喜哥儿身旁,抱着喜哥儿的胳膊摇了摇,撒娇道:“小爹,我还小呢。” 喜哥儿戳了戳他白嫩挺翘的鼻头,“云卿也只比你大了一岁而已,你爹和我也不想这么早给你定下来,不过你也看到白日的情况了,让你表哥和知韫这般闹下去,咱们不言语,让外人知道,会惹人闲话。” 周云笙无奈道:“小爹,他们俩都不曾明说,我又怎的拒绝,万一自作多情了,多不好。” 喜哥儿讶然,“他俩还未和你表明心意?!”还能这般追人的?不都是先表明心意,再献殷勤的吗?他和自家相公便是如此这般。 周云笙点了点头我,“若是说了,我定会直接拒绝表哥的。” 他自己心里也有数,与李芪远相处的时候,一直都是守礼的,除了表哥这层关系,他对他别无他意。 喜哥儿心下了然,周宵哼了一声儿,“那姓白的臭小子呢?怎的?他若是与你表明心意,你还点头不成?” 周宵说着,事儿还未发生,自己靠想象,便气了起来。 周云笙脸颊微红,也不想欺瞒双亲,眼眸一转,道:“爹爹,小爹,白知韫不好吗?” 周宵和喜哥儿一噎,本是质问他的,怎的绕了一圈儿,问到他们头上来了。 白知韫身世品行自是无可挑剔,虽尚未长开,但他的双亲模样都不俗,想来也是个俊武的汉子。 周宵轻咳了一声儿,“你年岁尚小,才认识几个汉子,亲事上莫急。” 周云笙点了点头,周宵和喜哥儿心里有了底,便让他回去歇息了。 “看来咱们大外甥没什么希望了啊。”喜哥儿感叹道,“明儿还是与哥夫他们说一声儿吧,莫要让芪远浪费时候在笙儿身上了。” 第131章 周宵叹了口气,自家哥儿,虽疼大外甥,但他是哪儿头都不想嫁,点了点头道:“明儿我去和哥夫说。” 本以为知晓周云笙对他无意,李芪远能消停下来,不曾想还把他的斗志给激起来了,心下虽伤心,但还是与李尔朝道:“表弟一日未定亲,我就还有希望。” 李芪远性子很是倔强,认定的事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念着他年岁还小,还耽误的起,李尔朝便随他去了,只叮嘱了一番,在外人跟前儿,守礼一些,莫要给云笙惹了闲话。 周宵和喜哥儿也没有再多问,喜哥儿吃过早食,转了一圈儿不见周云莳,不由问道:“莳儿呢?总觉着好几日没有见过他了,怎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周云安咬了口蛋饼,喝了口小米粥,有些贱兮兮的道:“小爹,我知道,大哥他有相好的了。” 话音刚落,就被喜哥儿拍了一巴掌,疼的他直呲牙。 “怎的说话呢,你大哥是个哥儿,这般污蔑他清白的话,再说看我不揍你。” 周云安撇了撇嘴道:“小爹,阿卿昨儿和我说的,大哥这几日都和那小书生在一块儿,阿卿遇着好几回了,若不是两人好上了,哪能日日粘在一起。” 喜哥儿气道:“你怎的不与我早说,赶紧吃完,去把莳儿给我喊回来。” 这哥儿不似汉子,清白最可贵,白知韫和李芪远还是在家里打打闹闹,闹不到外面去,这周云莳可不一样,云卿都遇到好几回了,村里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儿了。 周云安见自家小爹真的动了怒,也不敢再言语,囫囵两口喝完碗里的小米粥,匆匆出门去寻人去了。 第128章 “说吧,你和那小书生怎么回事儿?”等周云安把周云莳喊回来,喜哥儿正坐在院子里,和周宵顾筠念哥儿他们坐在院子里的凉亭里吃茶点。 周云莳大大咧咧的往凳子上一坐,拿起块儿栗子酥,“什么什么?” 喜哥儿看他这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儿,气不打一处来,把栗子酥从他手里抢过来,“吃吃吃,今儿不把话说清楚,以后就别吃东西了。” “小爹,你干嘛呀?我和萧霁啥都没有。”说着又从碟子里拿了块儿栗子酥,紧着喜哥儿抢走前,咬了一大口。 喜哥儿叹气,道:“你和他没啥,做什么哪儿有他就有你,你是个哥儿,尚未定亲,在外还是要注意分寸。” 顾筠喝了口茶,想说什么,想了想还是没开口。 周云莳无所谓道:“知道了,知道了。” 看这模样就是没怎的放心里,喜哥儿瞪了眼周宵道:“都是你给惯的。” 周宵无奈,自家大哥儿从小和一群小汉子泥里打滚长大,性子和寻常小哥儿那是一点儿也不沾边儿。 “罢了,以后嫁不出去,招婿也成。”喜哥儿妥协道。 周云安乐道:“小爹,你想多了,我看大哥这是心里定是有那小书生的,只不过人家还没有同意罢了。” 双生子总有那么点儿心灵相通,如果说周家谁最了解周云莳,那还真是非周云安莫属了。 脸皮厚如城墙的周云莳难得的有些羞恼,“浑说什么呢?!” 这下子顾筠来了劲儿,“哦?你还真看上那小书生了?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原来你喜欢这一款啊。” “小爷爷!”周云莳被调笑的恼羞成怒,干脆不在这儿呆了,顺了几块儿糕点便走了。 顾筠哭笑不得,冲喜哥儿道:“你说这小子拿的糕点是给谁的。” 喜哥儿望着周云莳匆匆远去的背影,“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 周宵很是难得的,没有一丝嫁哥儿的不舍,乐道:“来来来,赌一下莳儿能不能把那小子拿下。” 周云安最是积极,“我压一文钱,拿不下,阿卿说那小书生见到我大哥就跑,怕是难。” “………” 真是有够抠门的,从未见过这么小的赌注,喜哥儿气的一人给了一巴掌,“莳儿的终身大事儿,是给你们玩儿的?” 顾筠笑了笑,道:“那萧家不怎的富裕,明知咱们家算得上谷家村的大地主,没上赶着把和莳儿这事儿给定下,想来是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汉子。” “这几日且看看。”喜哥儿无奈道,今儿叮嘱过周云莳了,想来应该会注意着些。 不过,周云莳若是那听话的哥儿,喜哥儿也不至于这般的头痛了。 喜哥儿和周宵这边儿心前脚刚落下,周云莳后脚便和萧霁一道儿落了水。 “我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周云莳拧着身上衣服的水,恼道。 萧霁耳朵根儿都红了,喃喃道:“对不住,我没注意。” 他也是被周云莳喊他的声音给吓了一跳,一不小心踩到河边湿滑的青苔上,这才落了水。 他一北边儿的旱鸭子,除了有个大个头儿,情急之下,真真是差点儿溺了水。 周云莳从小下河摸鱼,水性很好,紧着赶紧把他给捞了上来。 周云莳哼道:“得亏我力气大,要不然还捞不上来你了。” 萧霁还是红着耳根儿,他还从未和小哥儿离得这般近过。 “哎呦喂,你们这是怎的了?孤哥儿剐汉子的。” “可是莳哥儿,怎的和汉子一起,还湿身了?!真真是不成样儿。” 等喜哥儿和周宵被村里人喊过来,把手里的干衣服往周云莳身上一裹,沉声道:“回家!” “我怎么和你说的!”回到家,不等周云莳把湿衣服换下来,喜哥儿扯着他的耳朵骂道,“如今村里人得怎么看你,啊?!” “疼疼疼,小爹,不过萧霁落了水,我也总不能见死不救啊!”周云莳呲牙咧嘴道。 周宵看的心疼,忙道:“莳儿还穿着湿衣服,虽说天儿热,但被风一吹,也容易伤寒先让他换身衣服。” “慈父多败儿!”喜哥儿这般说着,还是松了手,让周云莳回屋去了。 这事儿村里传的沸沸扬扬的,萧霁双亲把儿子带回家,等他换好衣服,萧小爹还带着些病容,轻声道:“这事儿咱们不管怎样得给周家一个交代。” 萧老爹是个老童生,最是注重礼法,拎了根棍子,就要往萧霁身上抽,“前几日我便听闻你和那周家哥儿有意,不来找你小爹和我去给你求亲,折腾出这般混账事儿!看我不打死你!” “得了!这事儿能全怪咱儿子吗?!”萧小爹吼完,又重重的咳了几声儿,转而冲萧霁道:“你也是,许意周家哥儿,直接与我们说便是,你想娶的哥儿,我和你爹还能拦着不是。” 萧老爹虽说为人古板,但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心里自是极疼爱的。 萧霁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一想到自己以后许是要和周云莳携手度过余生,心里面害怕的同时,又带了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事已至此,除了两人定亲,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 笠日一早儿,萧家请了镇上的官媒么,带着昨儿赶着时候买回来的聘礼去了周家。 喜哥儿心气儿还是有些不顺,萧家带着最大的诚意而来,也不好给人家摆脸子。 “聘银一百两,棉布六匹………”媒么和喜哥儿说着萧家带来的聘礼,眼神放光,一百两银子啊,除了那云卿,还没见过村里有哥儿百两为聘的。 “这事儿,须得问下我家哥儿的意思,媒么稍候。”喜哥儿轻声道,不好把他们晾在堂屋,喊了仆役来,去了趟周云莳的院子。 媒么愣了愣,都这般了,还能拒绝不成? 今儿周家人都在,满满一屋子的人,媒么也不敢说什么不好的,只讪讪的喝了口茶,“该的,该的。” 别看周云安整日里和周云莳呛嘴,和他的兄弟情深着呢,这会儿子看萧霁,真真是哪哪儿都不顺眼。 周宵更是如此,一张脸就没有个笑模样,自家哥儿还没十七岁,本想着多留两年,就出了这般的事儿,哪里能笑的出来。 媒么来时听了一嘴,说媒这么些年,什么没见过,静静地喝着茶,等着仆役回话。 只是苦了萧家人,占了人家哥儿的便宜,哪哪儿都不占理。 萧霁更是被周云安,周云笙,白知韫和李芪远看的背后冷汗直流。 好在仆役去得快,回来的也快,“主君,大公子说是,想和萧公子单独聊聊。” 萧霁闻言,更紧张了,生怕过去,周云莳给他来一拳。 喜哥儿点了点头,道:“既如此,和大公子说,让他来前院儿。” 他可不敢让自家哥儿再和萧霁的独处。 周云莳来的快,看样子没怎么被影响,萧霁同手同脚的在众人的目送下,走到堂屋前的前院儿。 周云莳了乐道:“你可是自愿的?” 萧霁抬头,看着眼前清雅俊秀的哥儿,心脏竟恍惚了一瞬,缓缓点了点头道:“是。” 周云莳摇了摇头,笑了笑道:“跟话本儿似的,英雄救美,以身相许,怪是一段佳话,不过话本就是话本,和现实总是不一样的,我周云莳最不喜的便是强迫旁人,更何况,咱俩其实也没啥,看你这模样也不像是自愿的,这桩亲事还是算了。” 第132章 萧霁心头一紧,眼前闪过送他糕点和果子时的周云莳的笑颜,总觉得再不说些什么,有什么东西,便要从指尖流走了。 “我……我是自愿的,可能……还没有特别喜欢你,但是,和你成亲,我心里不排斥。”萧霁没说的是,可能还带了些许的欢喜。 周云莳眉眼含笑,这小书生在他眼里,很好懂,“那你可得想好了,与我定亲了,不管你喜不喜欢我,但若是有朝一日负了我,那你**的二两肉,可能就没了。” 萧霁夹了夹腿,从未见过言语如此不羁的哥儿,还是开口道:“你放心,我萧霁不是那般的人。” 周云莳不置可否,“那你回堂屋去吧,和我爹他们说,我同意了。” 萧霁又同手同脚的回去了,说不清是何般的心情。 因着周宵不舍得,两人虽定了亲,喜宴还是放到了三年后,“等你考取功名,莳儿到时候也能风光大嫁与你。” 老丈人一席话,让萧霁倍感压力,若是考不得功名,岂不是可能与周云莳的亲事也飞了,顿感迫切。 周萧两家定亲,倒没多少适龄的汉子遗憾的,从小被周云莳的铁拳打压着长大,见面只想喊他一声大哥,丝毫旁的想法都没有。 “云莳的未婚夫君是个狠人。”对萧霁,他们只余佩服了。 如今周家只剩周云笙这个哥儿未定亲,有那么些自知之明的,也知晓,这般姿色的哥儿,不是他们能娶得起的。 周宵还没有从周云莳定亲的不舍中缓过来,冲喜哥儿道:“笙儿可得看好了,不到二十不许定亲。” 喜哥儿:“………” 怕是难咯。 第129章 年复一年,谷家村如今可以说是青水镇排得上名号的富庶的村子。 周宵这些年陆陆续续买了不少的良田,因着家里的果园和花圃,不知不觉帮着村里人挣了些闲钱。 如今村里儿子多的人家,或多或少的都在周家的田里,山头做活儿,靠着儿子的月银,多数人家的日子也渐渐好了起来。 村长上了年岁,本想把村长之位传给谷大力,不曾想自家这大儿子如今喜欢上了管理山头的活儿计,如今月银五两银子,再加上他性子老实憨厚,也确实不适合这整日里要调解这村里人大大小小的口角的事儿。 谷李氏虽眼馋这村长媳妇儿的位置,但更舍不得月月的五两银子,更不用说年节,周宵还会多发十两银子的赏银,这么些年下来,刨去给村长夫郎月银一半儿的家用,他们两口子也攒了不少的银钱。 谷源更是不可能接替这村长之位,如今和诗哥儿在镇子上买了座大宅子,已然是在镇上定居了下来。 村长这几日愁的慌,花白的头发日日落,眼瞅着没剩下几根儿了。 村长夫郎收拾妥当,见他还坐那儿,“愣着干嘛呢,这眼瞅着快到时辰了,莳哥儿都快出门了,还不快收拾收拾过去。” 谷李氏带着宝儿新娶的夫郎,和村长夫郎,村长几人,一道儿去了周家。 今儿是周云莳出嫁的日子,家里的亲戚都过来了,诺大的院落看起来都有些拥挤了,很是热闹。 谷李氏和诗哥儿,意哥儿,冬哥儿,棉哥儿还有橙哥儿他们围在周云莳的房间,都是亲戚或是与喜哥儿很是亲近的人家,出手都大方的紧,给周云莳添了不少的妆。 连谷李氏这般扣扣搜搜的人,都送了个约么着十两银子的银项链,并蒂花儿样式,平日里也能佩戴。 “时间过得可真快,感觉云莳昨日仿佛还是个小萝卜头儿呢,今儿就要出嫁了。”冬哥儿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笑道。 村长夫郎坐在一旁,拉着周云莳的手,眼神慈爱的看着他,“谁说不是呢,这孩子啊,真真是眨巴眼儿便大了。” 喜哥儿忙里忙外和周宵顾筠周铭一道儿招呼着客人,没得时间感伤。 “喜哥儿,恭喜啊。”米哥儿抱着一个一岁左右,长得很是憨萌的小汉子,笑着冲喜哥儿道。 十来年前,米哥儿夫君在镇上做活儿时,伤了腿,没了挣银钱的活儿计,后面虽是养好了,却是瘸了,整日里郁郁寡欢,脾气也越发的大了起来,家里整日鸡犬不宁。 家里公婆整日里愁眉苦脸,连带着米哥儿和孩子的日子也越发难过了起来。 后头见喜哥儿的花圃要招会编稻草篮子的手艺人,米哥儿偷摸拿着之前他夫君李二编的篮子,去寻了喜哥儿一趟。 事先没和李二说,怕事儿不成,有了期望又失望,怕是更不好。 两人虽这些年远了些,到底儿时的情谊尚在,李二编的稻草篮子不够精巧,不过瓷窑那儿扩建,正好缺了个烧窑看窑的,便让李二去了那儿。 月银虽不多,但好在有了个挣钱的活儿计,这几年又涨了些,日子宽裕了,公婆感激米哥儿,他如今管家,日子是越过越有滋味了。 喜哥儿笑道:“这是你小孙儿?怪是可爱的。” 米哥儿往上掂了掂怀里的小汉子,“是,最是爱吃,沉的紧,我去瞧瞧云莳,你先忙。” 喜哥儿笑着点了点头,给他指了指,道:“那边儿的院子。” 忙忙碌碌一日,等周云莳被周宵背上花轿,看着远去的花轿,和吹吹打打的迎亲的队伍,喜哥儿迟来的红了眼睛,哭的不能自已。 周宵也是眼眶通红,不舍的望着没了踪影的花轿的方向。 村长夫郎擦了擦眼泪,冲喜哥儿道:“这么多客人在呢,别哭了,云莳嫁的自家村子,想见便能见了,这是喜事儿,好了,好了,莫哭了。” 冬哥儿和棉哥儿轻轻拍了拍喜哥儿后背,喜哥儿哽咽道:“小爹,我知道,但是我控制不住。” 顾筠和周铭也难得的红着眼睛,这娶亲和嫁哥儿,真真是不一样的心情。 热闹过后,来送亲的亲友也陆陆续续回了家,整个院子顿时冷清了下来。 周云安今儿也没少哭,哑着嗓子道:“大哥这一嫁人,院子都有些空旷了。” 周云笙红着眼睛附和着点头,再没人会时不时带着他下河,给他捉他最爱吃的鱼虾了。 其实家里只少了一个人,又怎的会空旷许多,不过是心里太过不舍罢了。 喜哥儿调整了一番心情,“等三朝回门的时候,就能见到你们大哥了。” 周云安和周云笙点头,如今萧霁考上了秀才,眼看便能考取举人功名,这些年待自家大哥也很好,想想自家大哥嫁过去,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的。 等周云莳携萧霁三朝回门,喜哥儿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周云莳喜欢的菜。 见他面色红润,萧霁又是听他的话的汉子,周家一家人才完全放了心。 听周云笙说他出嫁时,自家小爹哭了许久,眼睛都哭肿了,周云莳心里又暖又想笑,“不过是嫁人,哭什么。” 明明他进花轿的时候,老两口还笑着,好好的呢。 日子如流水般流过,春去秋来。 白家秋时来周家提了亲,这些年,家里的长辈看在眼里,郎有情,哥儿有意,这门亲事便这么定了下来,不过周宵最是不舍家里的小哥儿,成亲的日子定在了三年后。 李芪远一年前与周云笙表明了心意,虽心里早已有了答案,但自小喜欢到大的哥儿,心里难免伤痛,已是许久没来过周家。 也是这回周云莳出嫁,李尔朝带着念哥儿和他,来周家住了段时日。 李芪远疗情伤一年多,如今周云笙定亲,算是彻底放下了,笑着道:“表弟,恭喜了,有情人终成眷属,表哥祝福你,以后和白知韫那臭小子和和美美的。” 周云笙本来心里还有些歉疚,见李芪远是真的放下,心下微松,“谢谢表哥,也祝你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李芪远红了耳朵,轻咳了一声儿,“以后若是白知韫惹你生气,记得别闷在心里,家里两个个哥哥呢,莳哥也不是吃素的。” 周云笙笑着点了点头,有娘家人撑腰的感觉真是不错。 顾筠虽已经六十来岁了,但眼尖着呢,那一瞬的耳红没躲过他的眼睛,冲李尔朝笑道:“芪远这小子,看样子是有了心上人了?” 李尔朝剥了颗柿子,闻言摇头道:“着我倒是不怎的清楚,不过来前,他确实经常往外跑。” 念哥儿吃了一嘴的柿子水,眼睛一亮,笑道:“我知道,我知道,芪远出去是和镖局的黄镖头家的哥儿玩呢。” 李尔朝闻言嘴角抽了抽,把手里的柿子递给念哥儿,“黄镖头家的哥儿?!阿乐,你怎的知道?” “我看到的,芪远不让我和你还有爹娘说,我就没告诉你们。” 顾筠哭笑不得道:“那你怎的又把这事儿和我们说了?” 念哥儿咬了口柿子,“你们不是木耳呀,可以说。” “………” 喜哥儿见自家哥夫神色不对,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轻声问道:“怎的了?可是这黄镖头家的哥儿品行不端?” 第133章 李尔朝回了神,叹道:“倒也不是,不过听说那哥儿很是强壮威武,据说跟着他父亲自小习武,一身的武艺,跟着送镖,曾经还杀过山匪,因着十七岁了,南府城一直没有人家敢去提亲,有胆子大的,黄家哥儿也没同意。” 顾筠哑然,咳了咳道:“这芪远的审美还挺多元的。” 听李尔朝的描述,那黄镖头家的哥儿和周云笙可真真是一点儿边儿都挨不着。 喜哥儿倒是跟着面色发愁了起来,自家大外甥莫不是被自家儿子伤透了心,自暴自弃了吧?那可真是造孽了。 念哥儿吃完柿子,擦了擦嘴巴和手,朗声道:“长昭可好看了!” 想来这长昭便是黄镖头家的哥儿了,周宵笑道:“大哥,长昭怎么好看了?” 念哥儿仔细想了想道:“和云笙差不多好看,比云笙差那么一点儿。” 念哥儿说着给周宵他们比了一节儿小拇指。 众人失笑,得,这回李芪远那小子,定是又看脸了。 李尔朝倒是松了口气,他是真不知该如何和一个强壮威武的儿夫郎相处,若是长得好,倒还能接受。 李芪远这看脸的性子,定是从李尔朝那儿传来的。 等李芪远过来,喜哥儿笑道:“芪远,你和长昭如今怎样了?这么些日子没回去,可书信来往着?” 李芪远不可置信的望了眼念哥儿,“小爹?”不是说好了帮他保密的吗? “我没和你爹说,和你舅舅说的。” 李芪远扶额,深深的叹了口气,道:“唉,舅么,别说了,他还没同意与我在一起呢,我可真是情路坎坷,看上的哥儿都这般难追。” 李尔朝恨铁不成钢道:“可要为父帮你去提亲?这般磨磨唧唧的,好哥儿都让旁人娶走了。” 李芪远连忙摆手:“爹,你可别插手,让我自己来。” 若是直接去提亲,被拒了,那可真是一点儿机会都没了。 李芪远这回跟着双亲来舅舅家,也是想放松一番,再想想要怎么追夫郎。 第130章 寒来暑往,寒梅开了又落,孩子们一日日长大,成亲,各有归属,喜哥儿和周宵也快年过半百。 顾筠和周铭已过七旬,许是吃得好,日子过得顺心,没什么烦心事儿,两人虽已年迈,在村里是数得着的高岁老人,但精神奕奕,身子骨儿很硬朗。 蝉鸣声声,云卿切了颗寒瓜,院子里的桃树这么多年过去,枝繁叶茂,家里人最爱夏时在桃树底下乘凉。 “小爹,哥哥抢我桃子。” 刚走进,便听到了自家小哥儿奶声奶气的抱怨,云卿尚未开口,刚满五岁的大儿子的小脑袋便挨了他亲爹一巴掌。 “当哥哥的怎的能抢弟弟的东西?!”周云安手上没没用力,语气带了点儿气意。 要说家里谁最得宠,非小周裕棠莫属,还未三岁的哥儿唇红齿白,一双猫儿眼,水汪汪的,睫毛又浓又密,真真是软萌可爱。 不仅周云安疼的紧,喜哥儿和顾筠每次抱他,都忍不住轻轻掐上一把他嫩白,滑溜溜的小脸蛋儿。 周裕元鼓了鼓尚有些婴儿肥的脸蛋儿,不服道:“都在盘子里,怎的就是弟弟的了。” 周裕棠眼眶一红,“我一早儿就定好了,不信你问太爷爷。”说着看了眼顾筠。 顾筠失笑,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不过带了些老态,“是是,我知道,但哥哥不知道对不对?所以裕棠就不要怪哥哥了好不好?” 周裕棠点了点头,“哥哥,不知者无罪,这个桃子就给你吃吧,我自己再挑一个。” 喜哥儿哭笑不得的看了眼周宵,有了孙子是好,吵起来也真真是闹人。 见小哥儿俩重归于好,喜哥儿眼神温柔的看着他俩玩闹,笑了笑道:“也不知莳儿什么时候到,这来信说回来探亲也有些日子了。” 萧霁在读书一道颇有造诣,当年殿试第十,留京当了京官儿,喜哥儿和周宵已有几年未见过周云莳了,只能常来书信,知晓自家哥儿过的如意,心中仍是念的紧。 前几日来信,说是萧霁下方北府城,任命知府一位,趁着调任的空儿,告了探亲假,能回谷家村住上十来日。 喜哥儿心中高兴不已,日日念着,掰着手指算周云莳和萧霁什么时候能回到家。 周云安笑道:“小爹莫急,大哥他们来信的时候说是已经出发了,仨外甥年岁尚小,许是路上耽搁了些时候。” 周宵想了想道:“你表哥不是说也要来,是不是也快到了?” “也就是这两日了,笙儿前儿也来了信,估摸着也快到了。” 周云笙和白知韫成亲后,因着生意,搬去了北府城,也就过年过节的能回来几趟,喜哥儿和周宵心里别提多惦记了。 顾筠拿了块儿西瓜,闻言笑道:“那过两日,家里可就热闹了。” 如今家里的小辈儿,周云笙生的小汉子,如今也有两岁了,随了周云笙,眉眼精致的不像个小汉子,以后不知要迷倒多少哥儿姐儿。 周云莳三个孩子,最大的已有八九岁,最小的也有两岁了,都是小汉子,夫夫俩眼馋小哥儿的紧。 李芪远苦追黄长昭三四年,最终抱得美人归,他成亲时,周家一家人都去了。 怨不得李芪远追那么些年不舍得撒手,那黄长昭如念哥儿所说,一双丹凤眼,清冷美人一枚,身材匀称修长,不似李尔朝说的那般魁梧如八尺壮汉。 如今夫夫两人育有一子,刚四岁,模样全随了黄长昭,李父李母真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比他爹小时候的受宠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自打成婚,李芪远便不再拘泥于在南府城周边行医,随着黄长昭走南闯北,如今刚回到家,便听自家老爹说周云莳从上京归家,念哥儿也想周宵和喜哥儿他们了,便没有歇息,与周云安来了封信,一家人驾着马车,直奔谷家村。 ……… “白逸表弟,你别乱跑。” “萧景琰,你干嘛老是抱着书看,不嫌乏味啊,快来玩。” “李疏白!把手洗了再拿果子吃!” “萧景苓,别扯哥哥的头发。” “萧景清,牛的尾巴能拽吗?!” 院子里时不时传来大人的微斥,小孩子四处奔跑笑闹的声音。 顾筠如今少有下厨,但今儿着实高兴,亲自做了一桌家里孩子爱吃的饭食,喜哥儿在一旁打下手,含笑的听着灶房外孩子们玩闹的笑声。 “小爷爷,小爹,不必做这般多,吃不完。”周云莳往灶里添了把柴,温声道。 许是与萧霁在上京待的时间久了,周云莳的周身气度已不见当年那般的皮猴子样儿,多了些当家主君,官家夫郎的气派。 周云笙帮着喜哥儿把凉菜切好,附和道:“就是啊,小爹,咱们看这人多,多是小屁孩儿,吃不了这么些。” 周云笙一看便是夫夫和睦,被夫君娇养着的哥儿,岁月从不败美人,这么些年,除了年岁上了,多了些气韵,其他的没什么变化,还是个精致美哥儿。 黄长昭每年都会随着夫君一家至少来谷家村长住一回,因着和喜哥儿顾筠他们很是熟稔,拿过刀,冲喜哥儿道:“舅么,这牛骨头硬,我来剁吧。” 云卿含笑,“你们别劝了,小爹和小爷爷今儿估摸着心里高兴的紧,就让他们做吧,吃不完放冰窖,明儿也能接着吃。” 周云笙和周云莳闻言,心里既暖又酸涩,自打成了亲,搬去了府城和上京,真真是许久未见过小爹了。 一家人吃了顿丰盛的午食,和乐融融,家里的院子再不复往日那般清冷空旷。 知晓周云莳他们回来,村长和村长夫郎虽心里念着,但第一日没赶着去打搅他们一家人。 第二日便坐不住了,一家人穿戴整齐,拎着礼品,浩浩荡荡的来了周家。 如今村长和村长夫郎走路需得拄着拐杖,家里已是四世同堂。 宝儿得了秀才功名,这么些年也没考上举人,如今接了村长的位子,也在村里的村学教书育人。 谷源和诗哥儿,意哥儿他们也来了,家里真真是热闹的紧。 时过境迁,以前爱和周宵攀比的人家,也渐渐认清了现实。 “冬哥儿,你不是与喜哥儿关系最是好,云莳回来,怎的不见你瞧瞧?喜哥儿也没来喊你?”虽认清了现实,但也有那些个不嘴上挑拨两句,心里便不舒坦的人。 冬哥儿牵着孙子,笑道:“云莳他们刚回来,哪里能这般讨嫌去打扰他们一家人团聚,过几日再说。” “听说萧霁在上京纳了妾,可是真的?” “我呸,你可别乱嚼舌根子,萧大人可是咱们府城的知府大人,乱造谣,小心挨嘴巴子。” 那人立马住了嘴,如今这周家,真真是说都说不得了。 冬哥儿和棉哥儿橙哥儿他们一道儿去的周家,见着萧霁这么大的官儿,本还有些拘谨,后头聊熟了,渐渐松了心房,和喜哥儿他们谈笑了起来。 第134章 橙哥儿看着云卿,主君一般招呼着客人,心下越发的满意,自家哥儿嫁到村里,没往外跑,想见便能见到,那是真好。 “你还记得钱二前头的那个生下的那小姑娘吗?”棉哥儿神秘兮兮地冲喜哥儿道。 家里日子顺遂,没什么大风大浪,夫君宠着,棉哥儿虽上了年岁,性子仍是一如既往的活泼。 “琳姐儿?”喜哥儿想了一会儿,从三十多年前的记忆里,看到了一个被宠的刁蛮任性的小姑娘,“她怎的了?” 冬哥儿接话道:“昨儿我和棉哥儿去镇上买东西,碰着她了,一开始没敢认,后头她许是认出我俩了,和我们打招呼才敢相信是她。” 棉哥儿神色复杂,“她跟着一比我爹年纪还大的富家翁,穿金戴银的,本以为是她继父,没曾想是她夫君。” “啊?”喜哥儿讶然,“她不是随她娘过好日子去了吗?” “后头我听旁人说,才知道,他娘把她带回去,养到十五六,为着家里的生意,把她送给那富家翁为妾去了,不过琳姐儿也不是吃素的,从小心眼子就多,听说前些年生了个儿子,如今正和家里的嫡子抢财产呢。” 喜哥儿听的直叹气,真真是个人有个人的命,琳姐儿自小嫌贫爱富,如今也算是随了她的愿了,只是不知道,梦回十分,她是否会后悔自己当年的选择,抛弃真心疼她的爹,跟着一心为钱的娘走了。 一阵微风拂过,孩子们的笑闹声飘散在院子里,与大人们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温馨又祥和。 人生多是如此,在忙忙碌碌中,全力以赴,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有一知己,相伴左右,疼爱自己的双亲,三两好友,推杯换盏间,人生已过半。 喜哥儿望了眼被孩子的稚声笑语吓飞了的树枝头的鸟雀,身边坐着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呵护自己半生的夫君正帮着一群小馋猴子烤肉串儿。 顾筠和周铭携手在院子里慢慢溜达着,儿子们各有各的好归宿,此生无憾了。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