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氪金养崽失败后》 第1章 《魔尊氪金养崽失败后》作者:挽弓加百列【完结+番外】 简介: 顾文青没想到自己一个三好学生会穿进一本修仙小说里,还穿成了倒霉大反派! 倒霉反派被人追杀在修仙界的地盘里四处逃难,顺路还捡了个拖油瓶。 顾文青为了拖油瓶安危将其寄养在一普通农夫家中,自己定期打钱。 他闭关养伤,每个月都靠农夫送来的记录拖油瓶成长的留影石解闷。 拖油瓶会说话了;拖油瓶会念书了;拖油瓶会打架了...... 时光飞逝,拖油瓶加入门派光宗耀祖了! 每月定期打钱的顾文青十分欣慰,这就是养崽的成就感吧! 看着崽崽一天天优秀下去,他这个老父亲感动的流眼泪,直到有一天,送来的留影石升级了!能听见声音了! “闻鹤师兄!” 顾文青闻声如遭雷劈,这不是小说主角的名字吗!他居然赞助养大了要杀他的男主! ---- 闻鹤下山做任务遇见了一个奇怪的人,总让他想起自己曾有过一个便宜爹。 可对方细皮白面看上去比他还小,与他记忆里的人相差甚远。 一日,他在门派的带领下去缴一大魔头的老巢,老巢里除了摆放整齐的留影石外,什么都没有 闻鹤看着那一摞摞按年龄摆放的留影石,心中大骇,对方居然还写了阅后感! ——崽崽会说话了,感动tat ——崽崽好可爱,想亲>< ——闭关出来崽崽就长大了,没小时候可爱了,不过很帅,一定是我传染的! ??? 这些都是什么鬼东西! 小剧场: 1.顾文青不明白自己是哪里行差踏错,以至于捡到的拖油瓶对自己心有执念。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看着你长大的哎!!!” 闻鹤冷笑一声,从芥子里哗啦啦倒出一堆灵石。 “你养我这几十年来总共在我身上花了三十万两千八百八十块灵石,我十倍还给你!” “那不是你攒的媳妇本吗!”顾文青气急败坏。 “对啊,所以都给了你。” 2.闻鹤“啪”的将小纸条拍在桌子上,顾文青伸长脖子去看 ——崽崽好可爱,想亲>< “我现在不可爱了吗?” 顾文青:??? - 内容标签:年下穿书 成长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文青;闻鹤 一句话简介:养崽需慎重 立意:开开心心最重要 第1章 夕阳垂暮,火红的太阳像一颗红色的汤圆藏了半颗身子在云后。落日的余晖炙烤着大地像是要烧尽自己最后的一点余热。 余晖下的碧霞村,一大一小坐在小溪边,一个拿着竹竿做的鱼竿撑着下巴发呆;一个抱着鱼篓一言不发的盯着鱼竿上的鱼线。 忽地鱼线绷紧,小孩的瞳孔缩了一下,抬头拍了拍正在发呆的青年。青年会意抬手扯动鱼竿,一条巴掌大的鱼被甩到岸上。 小孩儿颠颠地跑过去将鱼小心翼翼地装进鱼篓。 青年抻了抻僵硬的腰,起身道:“今天就到这吧,回去炖鱼汤喝。” 小孩儿闻言点点头,抱着鱼篓跟了上去,回到他们的破茅草屋里。 他们两是半个月前流落到这碧霞村的,据捡到他们两的村民说,他们两个当时从山上掉了下来,离奇的是两个人不仅没死,还没有什么伤。 外伤是没什么,内伤倒是很重啊...... 碧霞村因生活富足,加上远离喧嚣,这里的人们并不很了解外面的世界,民风朴实,有一套自己的生活方式。 当村民捡到不明身份的顾文青和小孩儿时,他们选择了包容这两个外来人。 在村民的帮助下,顾文青和小哑巴搭了一间茅草屋,并靠着村里人的接济活到了现在。 顾文青将钓到的鱼收拾干净,一边的小哑巴正在努力取火。小哑巴专注的样子让人很难想到他才是个五岁左右的孩子。 顾文青捡到这小孩儿也是个偶然,想到当时的情景他只想叹气。不过捡都捡了,也只能带着了。 正在取火的小哑巴注意到顾文青的视线,抬首对上他的目光。 顾文青的这具身体生的实在艳丽夺目,哪怕现在穿着一身粗布麻衣,黑发随意地用发带扎在脑后,漂亮的脸蛋也引得碧霞村的妇女姑娘们频频侧目。 他的美丽并不妖娆,也不艳俗,落在小哑巴的眼里,他觉得顾文青就是朵人间富贵花,玉笑珠香,冠艳群芳。 虽然太傅和他说过这些词是用来形容女子的,但用在顾文青的脸上并不过分。至少顾文青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 小哑巴对上他的视线后又迅速撇开脸,将自己的视线投入到升起的火星子上。 顾文青将处理好的鱼倒进锅里,抓起小哑巴的手摊开手心,小哑巴的手心破了一大块的皮,皮下红血丝一点点地渗着血,这小孩儿却无知觉似的什么也不表达。 “怎么不告诉我。”顾文青皱着眉头将他的手塞进一边的清水桶里清洗,他能接受小哑巴跟着他绝大部分的原因就是这个小孩儿特别会看人眼色,基本不会让他操心半点。但有的时候这种优点也不是什么好的,比如现在就让他很恼火。 “现在天热,你这伤口要是发炎发脓,你的手就要截肢。到时候你就没手了。”顾文青恶狠狠道,吓得小哑巴缩了下手,好像下一秒他的手就要被截掉一样。“下次哪里受伤了,疼了,都要告诉我,知不知道?” 小哑巴望着顾文青,迅速地点点头。 屋子里很快又恢复了安静,小哑巴守在锅前时不时地搅动一下锅里的鱼看看熟度。看着鱼汤一点点变得奶白,顾文青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这仙侠的世界有必要连盐都是苦的吗! 穿书不是他的本意,回去也不知道怎么回去,对于未来的打算他是十分的迷茫。 锅里的鱼汤好了,小哑巴拿碗盛了一小碗先递给了顾文青,顾文青摆手示意他自己吃。看着慢条斯理喝着鱼汤的小哑巴,顾文青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至少是他上辈子一直想要的安静。 正发着呆,破烂的茅草屋响起一阵敲门声,小哑巴警惕地抱着碗盯着门口,好像来人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顾文青叹了口气,这个点找来的也就是村里徐大娘了。 徐大娘的老汉就是捡到他们两的恩人,这间屋子一半的功劳都是徐老汉出的,所以顾文青心里挺感激这一家人的。 可是吧,感激归感激,他还不想以身相许。 “顾娃子啊,大娘来看你咯,你开开门!” 顾文青抬眼示意小哑巴去开门,小哑巴目中带着不甘愿,放下碗去开了门。门一打开,他如有预测一样躲开了徐大娘的大手。 “哎哟,小娃子这么害羞,还不给摸了!”徐大娘笑呵呵地将竹篮子放到小凳子上,“俺家老汉今天抓了两只兔子,晚上烤了,给你两送半只来尝尝!” “谢谢大娘。”顾文青噙着笑,只是这笑不到眼底。下一瞬徐大娘又开口给他牵桥搭线了。 “顾娃子,我上次跟你说的村西口的小吴丫头你真的不考虑考虑?人家爹不嫌弃你带个孩子!你要是入赘了他们家,顾小子也是他们家的香火不是。” 顾文青真的没想到他都以自己带着个五岁的儿子配不上人家为理由婉拒了,还能有下茬。 “大娘,我这一没钱二没身份,还带这个孩子,不合适祸害人家姑娘。” 徐大娘闻言不仅没有泄气,反而再接再厉。 “小吴丫头你觉得配不上,那咱们村南那个寡妇总没问题吧?年纪轻轻就死了相公,留了十亩田两头猪一头牛。人家说了,你进门之后也不用干活,只要好好把家里打理好就行。她也不嫌弃你带个孩子,你两日后再生个孩子,小日子和和美美啊!” 顾文青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严重的冲击。 碧霞村哪哪都挺好的,就是这催婚......他真的有点受不了。 他现在,立刻,马上想带着小哑巴连夜爬山跑路。 徐大娘一边叨叨叨,顾文青在一边赔笑的脸都僵了,小哑巴安安静静地啃着兔腿,两手油滋滋。 “行了!明天我安排你两见一见!虽然人家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了,但你也是个拖家带口的,你听大娘的,你两一块过不会差。你看看你家小子,瘦成什么样了。天天跟你喝鱼汤也不行吧?” 顾文青的视线挪到瘦弱的小哑巴身上,心里想着明天去给他抓只山鸡回来炖汤好了。 徐大娘一走,小哑巴眼巴巴地盯着顾文青,好像在问他明天是不是要去见那个相亲对象。 顾文青叹了口气,受人恩惠的事情就是这么麻烦。 “放心吧,我才当了你几天的爹,没那么快给你领个后妈回来的。” 第2章 有了顾文青的保证,小哑巴哼哧哼哧地抱着喝完的锅去外面刷。顾文青坐在木床上尝试气沉丹田运用身体里的灵力,可丹田阻塞地他一凝气就生疼。 虽然穿成了书里的一个大反派,但他现在的境地真的是和反派没有任何瓜葛。估计村口的老汉拿把锄头就能把他锤死了。 顾文青长叹一口气,小哑巴已经刷好锅碗回来了。他垫着脚将门栓捎上,然后仔细的用毛巾擦干净手脸才爬上床。 顾文青一度好奇这孩子以前是什么身份,他的生活习惯哪怕是他这个灵魂是现代人的人都佩服不已。要知道很多五岁的小孩儿在这个年纪只知道跟大人撒娇哭闹着要自己喜欢的玩具。 小哑巴一声不吭地爬到床里头安安静静地占据一小块儿地方,一只小手悄无声息地抓紧了顾文青的衣摆一角,似乎在害怕顾文青趁他睡觉时将他抛下似的。 虽然这事他确实做过...... 顾文青躺下,抬手将小哑巴搂进怀里,心里想,现在只有他们两个相依为命了。 夜色沉沉,顾文青的这具身体不需要食物也不需要睡眠。但他时常会放空自己,让自己的大脑处于一种无神的状态,然后昏睡过去。 梦里的他也在沉睡,一只温柔的手抚摸着他的脸。那只手并不柔软,因为常年做家务没有保养而粗糙,抚摸在孩子柔嫩的皮肤上颗粒感很多。但梦里的他并不排斥,甚至亲昵地蹭了蹭对方的手心。 轻轻的抽泣声和一阵阵道歉在他的脑海响起,像孙悟空的紧箍咒一样让他头疼不已。 “对不起......对不起......但是妈妈真的没有勇气带着你活下去了......” 顾文青猛然睁开眼睛,他的心脏慌乱地一通乱跳,像是受了惊的鹿。 小哑巴明亮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像是疑惑顾文青的状态。好一会儿,他抬起小手环住顾文青的腰,一下一下拍在对方的背上。 说实话,被一个五岁的小孩儿给安慰了,真的很丢人...... 顾文青似乎有些明白了小孩的心理,因为他曾经也是被抛弃过的孩子啊...... “我没事,你睡吧。”顾文青揉了揉小哑巴的脑袋,“我不会丢下你的。” 第2章 翌日一早,顾文青难得的将自己收拾利索。要知道他在碧霞村这么些日子,粗布衣胡乱一裹,头发扎得乱七八糟,也就仗着那张谪仙般的面容招摇过市,给小哑巴骗吃骗喝。 今日这么一收拾,人看上去精神了很多,也更加的俊美了。 而落在小哑巴的眼里就无比的奇怪,因为他记得对方今天是答应了徐大娘要去相亲的。 分明昨晚答应过他不给他找后妈,结果今天就打扮得“花枝招展”,果然这家伙的嘴里没有几句话是真的。 小哑巴正踩着盆里的脏衣服,看着顾文青拿着把柴刀坐在门口削桩子,脚上“啪啪啪”地踩着水盆,溅了一地水。 “顾文允,等会儿我出门一趟,你在家里不要跑。” 小哑巴闻言顿住身子,疑惑地看着顾文青。 “听到没?” 旋即他意识到“顾文允”是在叫他,他的眼睛瞬间一亮,立马点点头。 从捡到小哑巴到现在也要有一个月多了,顾文青要么喊他“喂”,要么叫他“哑巴”,今天居然给他起名字了! 这意味着对方不再将他当成一个随手就可以抛弃的拖油瓶。 顾文青削了几根木桩,他准备等会儿上山去看看能不能抓到什么。山鸡野兔都行,毕竟天天给小哑巴喝苦不拉几的鱼汤,小哑巴没嘴说,他也不好意思。 既然打定主意不抛弃对方了,那就要拿出好好养孩子的态度啊...... 可是,谁能想到他这个身体的灵魂也不过十九岁呢。 一个十九岁的人就要面临相亲的难题,一想到这个顾文青脑袋就疼。他准备多猎点东西回来,拿去给徐大娘赔礼道歉,说清楚自己的现状。实在不行,就把自己正在被人追杀的事情交代出来。 大不了带着拖油瓶去山里啃竹笋。 好像这样也不错哦。 正想着,那边徐大娘已经领着人往这儿来了。徐大娘的身后跟了一帮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看热闹不嫌事大”几个字。 顾文青更头疼了。 “顾娃子!快快快,把你手上的活放一放,进屋里来给人倒杯茶!” 徐大娘轻车熟路地领着人进了屋,顾文青一边无奈一边感觉自己的脸要被小哑巴盯出个窟窿来了。那模样像是在斥责他是个“大骗子”,天可怜见,现在左右为难的人是他。 “快!别站那了啊!进屋来说话!”徐大娘一把将顾文青拉进了屋,“啪”地一下关上了门,将看热闹的人都隔绝在门外,引得一帮人在门口东张西望。 门外的小哑巴一双脚踩在水盆里,只觉得从脚到身体都冷极了。他好像又回到了那种他并不重要,只是任人摆布的棋子的时候。 所有人都不会去听他说什么,因为他的想法并不重要。他只要像个吉祥物一样待在自己应该在的位置上就够了。 小哑巴一脚踩在水盆里,水花溅了看热闹的人一身。 “哎呀!你这小孩儿怎么回事!” “今天是你爹大喜的日子,你可不要捣乱啊!” “这小孩儿闹别扭呢!你马上就要有后娘了还不高兴?你跟着你爹能有什么好的吃啊!” 这样的话听得小哑巴心火直冒,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破茅屋,让那狗东西死在屋里算了。 又是一脚扬起水花,看热闹的人纷纷往后退了几步,都知道这小孩儿不好惹了。 正要说他不懂事,房门应声而开。 方才一脸喜气进门的徐大娘一脸晦气的出了门,身后的顾文青瓷白的小脸上印着个红红的大手印子,看热闹的人立马作鸟兽散。 “顾娃子,老娘我也是好心好意,你这样不识好歹,我看以后谁愿意搭理你们儿俩!”徐大娘放完狠话甩袖就走。 顾文青抬手摸了摸红肿的脸,倒吸着气想这老娘手劲真大。 虽然徐大娘气急败坏,但小寡妇人却挺好。 “顾老弟不要生大娘的气,大娘爱操心也是村里人都知道的事情。就是把你当自己人才这么热情,你刚刚说的话确实寒大娘心了。”小寡妇递了手绢子给顾文青擦脸,“我叫来风,就住在村南口,你们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的。” 顾文青龇牙咧嘴地送走了来风,然后收拾了下门口的木屑,抬头看着小哑巴面色不善地盯着他。 “看什么看?你老子被人抽了一巴掌好笑?” 小哑巴撇开脸从木盆里爬出来,抬手扯过顾文青手里的绢子扔进了水盆里和一堆脏衣服一起踩了起来。 顾文青气笑了,一边笑一边倒吸气。 “你小子真是啊,我说不给你找后娘挨了人家一巴掌,你居然这么对我。”他戳着小哑巴没有什么肉的脸颊,“有没有良心啊你!” 小哑巴拍开顾文青的手垂下脑袋“啪啪啪”地踩衣服,几乎都要跳起来。他真的是太开心了,顾文青没骗他,真的没有给他找个后娘。顾文青在乎他的想法! “好了,我出门了,你洗好衣服就进屋去待着,别被狼给叼走了。” 村里人多,白日里是不会出现狼的,但人心可畏,顾文青还是担心自己出门后小哑巴会遇上危险。 “我会早去早回,除了我不许给别人开门,就装作家里没人,听懂没有?” 小哑巴点点头,然后目送着顾文青出了门。 顾文青是第一次出门打猎,毕竟他以前生活在现代社会,对打猎的了解仅限于课本知识和《荒野求生》节目。 他第一回进山,没敢进太深,就在山脚下徘徊,然后布置了个简单的陷阱就去找野果子了。 虽然吃肉挺好的,但也不能天天吃肉,小孩儿的肠胃会受不了的。他打算在破茅屋前划个地种点菜,然后抓点兔子和野鸡圏在屋子边养着。 未来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样那就先把眼前的日子过好了再说,他这副身体也得快点想办法恢复法力才行,不然被追杀他的人找到,那他就是死路一条。 现在是夏日,山上基本找不到什么野果子。不过顾文青的运气还不错,让他找到一棵野李子树。李子树不高果子却多的很,他摘了一颗尝了尝,甜得很,于是摘了一小包回去给小哑巴尝尝。 等他绕回陷阱处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的点,陷阱毫无收获,他也没指望第一次就能抓到什么,有一包李子做交代也行,大不了晚上接着让孩子喝鱼汤。 捧着一包李子回了家,这破茅屋里有个小孩儿等着他竟然让他有种“家”的感觉,这是他前所未有的期待感。 要知道他以前能被称之为“家”的存在,等待他的是无尽的空虚和打骂。突然觉得这个拖油瓶也不是很拖后腿了,至少在这个异世界里让他有了一份活下去的信念和期待。 第3章 小哑巴不挑食很好养活,虽然感觉是世家贵族里养出来的小孩儿,但又觉得他以前过得并不好。 至少顾文青这么随便养活着他,他也挺快乐的。 小哑巴将李子用水洗干净,一大一小坐在门口啃了一地的核。一边啃,顾文青一边说着自己的规划,准备下午就先用树枝把地圈起来。 正说着,小哑巴忽然抱紧了自己的肚子痛苦的□□出声,顾文青一惊。 “怎么了?肚子疼?” 小哑巴的一张小脸皱成了菊花,疼得他一个劲儿的吸气,嘴巴“啊啊”的发出一串气音。 顾文青吓坏了,脑子一嗡,还是在家门口干活的邻居看到了赶紧冲了过来把小哑巴放平在地上,没一会儿小哑巴就开始吐白沫子。 “哎呀你怎么喂小孩儿吃这个毒果子!”邻居大汉急忙冲进屋里去将一桶水拎了出来给小哑巴灌水,“快给他灌水,让他吐出来!” 顾文青听到指令赶紧扶着小哑巴给他灌水,还好小哑巴虽然疼得厉害,但有意识,很配合他,一会儿就喝了半桶水,胃部隆起个可怕的高度。 邻居大汉将小哑巴倒立住压着他的肚子给他催吐,“你扶住他的头,别呛住了!” 没一会儿小哑巴“哇”地一下全吐了出来,虽然吐完了,可小孩儿的脸还是惨白惨白的。 “等会儿你跟我上山去采点药草,这果子虽然毒不重,但也让人好受的。” 顾文青连忙道谢,将小哑巴抱进了屋里去。 “哎,你小子真是城里人啊,山上鸟雀那么多,你看那果子那么多没鸟吃就不多想想!”大汉的话让顾文青羞愧地不行,他当时以为自己好运,没想到差点让小哑巴见了阎王爷。 “啊!你也吃了,你赶紧喝水把它吐出来!” 顾文青想说不用,他一个魔躯这种凡间毒物对他根本没有任何伤害,但对上大汉的眼神后,他乖乖地出门去灌水了。 一边灌一边气馁,他好像不太适合养小孩儿,自己都养不好的人还带着个孩子,简直就是害人啊。 假模假样的吐完,大汉已经回家去收拾自己的菜园子了。他坐在床边看着虚弱不已的小哑巴,心里满是歉疚。 顾文青塞了一个李子进嘴,小哑巴看到了立马伸手去拉他,但他太虚弱了,手都抬不起来,满眼都是害怕和担忧。 “放心吧,这种毒对我一点用都没有。”要是真的能毒死他,他也下不了山。“我现在在想,你跟着我是不是不太好,毕竟我这人糙惯了,今天就差点把你喂死了。” 小哑巴“咦咦呜呜”地张嘴想说话,但是喉咙里只能发出一个个拟声词。他挣扎着挪动着手去抓顾文青,顾文青捏住了他瘦的只剩骨节的手指。 他上辈子就没在身边见过这么瘦的孩子,哪个小屁孩儿不是肥嘟嘟的? 小哑巴颤抖着手指头在顾文青的手心笔画,而顾文青居然懂他写了什么——我自找的。 顾文青轻笑一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行,你赖上的我。”他起身去拿扔在屋一角的渔具,“今晚继续喝鱼汤哦。” 第3章 顾文青出门第一时间就去邻居家找大汉,这大汉也徐,叫徐武。从顾文青住到这儿以后,就只见过徐武和他的妻子两个人在一块儿生活。听徐大娘说这两个人也是外来人,不过已经在这里住了快十年,膝下也没有个孩子。 徐武收拾好后和妻子说了一声就带着顾文青上了山,路上这个男人沉默地很,连带着顾文青也尴尬,毕竟他也不是话多的人。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顾文青布置的陷阱前,徐武一眼就看破了他粗制滥造的陷阱,一脚挥开了。 “陷阱不能这么布置。”一边说一边给顾文青演示怎么做。 顾文青连忙垂耳听得仔细,从选地到布置到什么时候来收货都讲得很清楚,顾文青心里很是感激,对这个冷脸汉子充满了好感。 两人摘了草药顺路去徐武的陷阱看了看,对方的陷阱里收获了四只山鸡一只狐狸,徐武却放了狐狸。 “为什么放了狐狸,狐狸也不能吃吗?”这山里还盛产有毒的东西? “能吃。”徐武整理着鸡,“不过我们家不吃,在我老家狐狸是狐大仙,吃了是要降罪的。” “......”行吧,知道你老家是哪儿的了。 下了山后徐武送了顾文青一只山鸡,虽然有了鸡,但今天的鱼还是要钓的。不仅要钓,还要钓大条的,这才能还了人家的送鸡的恩情。 唉,还有小哑巴的救命之恩。 顾文青喂完药汁将山鸡和小哑巴一起关在了屋子里,这鸡他打算养养,看看能不能生鸡蛋。 坐在溪边钓鱼的时候,他就开始琢磨该怎么还掉自己欠的人情债,已经怎么才能把那个瘦的皮包骨的小哑巴养得肥一点。 啊对了,得想办法问问村里有没有人懂医术,给小哑巴看看身上的伤。他总觉得小哑巴这个年纪会认字,礼教也好不像个天生哑巴的人。 还有他既然会识字,这个书也要让他继续念上才行。 啊,养孩子居然这么的复杂。 突然觉得他以前真是太好养了,姓顾的对他除了打就是骂,他从那个当爸的人那里得到的除了一个姓氏以外什么都没有。 许是他今天很集中注意,所以鱼上来的很快,顺便还在小溪里摸了几只龙虾回去改善下伙食。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他除了从他爷爷那里学的钓鱼技术外,其他能吃饭的手艺还真没有。好在徐武帮他改良了下陷阱,希望明天能有收获。 将自己钓到的最大的一条鱼送给了徐武家,顾文青今天难得自己取火熬鱼汤,这事之前都是小哑巴干的。 小孩儿下午喝了药汁后睡到顾文青回来,他的小脸还是白白的,嘴唇干得裂开,想来是吐完后脱水了。顾文青在熬鱼汤前烧了一锅水放凉给他喝,就他这样的身体,他可不敢直接喂他溪水,别又细菌感染了。 小哑巴抱着嚯了个口的碗一边吹气一边喝热水,顾文青让他躺在床上,他非要搬个板凳靠着顾文青身边坐着。虽然小哑巴天天冷着张脸瞪着顾文青,但行为上还是喜欢亲近他。 现在是夏日,天气热,他们又是在屋里生火,顾文青还好,他一个魔躯不觉热也不觉冷,但小哑巴就被火熏得脸颊通红,汗水直流。 “听话,出去吹吹风,别毒没排掉,又中暑了。” 小哑巴偏不听话,靠着顾文青的身边,两边的脸蛋子像是熟了的肉似的红。顾文青无语了,小哑巴怎么就这么犟种呢,说不通就拎着小屁孩往外一扔,自己也趁着炖鱼汤的功夫开始做鸡窝。 顾文青的动手能力还算强,毕竟他小时候老妈跑了,都是他自己照顾自己活到了现在。 就是古人这个手艺有点难学,没有铁钉,只有木钉,弄不好就会断掉。 一个不怎么结实的鸡窝做好后,顾文青将山鸡往里面一扔,从外面抓了把草扔进鸡窝里。也没有谷物喂,今晚就先这么凑合着过吧。 屋内的鱼汤熬得差不多了,一股肉香味往外飘。顾文青拎着小哑巴进了屋,然后让他喝汤吃鱼。 小哑巴和他生活了一个月多,顾文青吃东西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他已经习惯了不吃不喝也活得活蹦乱跳的顾文青。 他伸手扯了扯顾文青的手,对方的虽然刚做完活,但手心一片光滑,好看的骨节像玉雕似的。 顾文青以为对方是让他一块吃,“我不吃,你自己吃。吃完洗洗睡觉。” 说完他往床上一躺,没骨头似的。嘴上说着让别人洗洗再上床,自己却不讲究地躺了下去。看得小哑巴是眉头一皱,很想身体力行的教教顾文青什么是礼节。 他喝着带点苦味还有腥味的鱼汤,说实话他也不想喝,但不喝就会死掉。他没有顾文青那样的身体,必须要吃五谷杂粮才能活下去。 有时候他的小脑袋瓜里也会想顾文青是什么身份。九州大陆有人族、修士、魔族,顾文青当初从天下“啪”地一下掉下来的狼狈样让他至今还记得,毕竟人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早就死掉了。 如果是修士的话,他的宗门的人早就来救他了吧?和对方相处至今,他没有展现过自己会术法的能力,也没有向任何宗门求救,更没有说过他以后的打算,每天干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发呆。 总而言之,小哑巴觉得这人是个脑子被敲坏了的魔。 “过几天我给你找个大夫看看。”顾文青撑着脑袋看着小东西,不知道他那小脑袋里在想什么。“你有没有要去的地方?” 小哑巴捧着碗看着他,猜不透对方是在试探他还是真的关心他。他以前生活的地方要谨言慎行,在他身边的人每一句话都要仔细推敲,免得被人套了话去。 他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他的国家已经亡破,自己是个流亡之人,现在的生活虽然没有锦衣玉食,甚至跟着顾文青连温饱都达不到,但他是前所未有的开心。 第4章 他只想有一个能真心为他担心,为他着想的人,这是他短短的人生中从没有体验过的温情。 吃饱喝足,小哑巴上床前还去看了眼鸡窝里的山鸡。那鸡蔫蔫的,看的他是口水直咽。但是顾文青说了这鸡要养着生鸡蛋...... 爬上床后小哑巴伸手捏住顾文青的衣摆一角,他很想蹭进顾文青的怀里去睡,因为顾文青的身体在炎热的夏日里冰冰凉凉很降温,但他的礼教不可能让他做出这样的行为。 下一瞬,顾文青的手贴着他的后背将他搂进了怀中,他捏着对方衣角的手紧了紧,闭上了眼睛。 人的体温不可能这么低,他已经从一开始的害怕到现在完全接受。不管顾文青是不是人,他都无所谓,只要顾文青是他的就好。 顾文青是很不习惯这小子别别扭扭的样子,明明想靠着他睡降温,却固执地缩在床里一角也不愿意主动靠过来。山不就我,我便就山,顾文青拍着对方的背哄着他入睡。 夏季天热,虽然他不出汗,但这小屁孩晚上会出汗,搞得他第二天一早就要冲个凉。 不过自己养的崽,只能忍着呗。 翌日一早,他刚收拾好自己和小哑巴,屋外就有人来拜访。 来风提了一筐鸡蛋过来看他们两,看着小哑巴的眼神里满是怜爱。 “我昨天听徐大哥说老弟和小娃儿误食了山上的毒果子,今天过来看看你们两。” 顾文青看在一筐鸡蛋的份上将人带进来屋子里,让小哑巴给人倒了一碗水。他现在这么贫穷,可不能为了点骨气就拒绝了人家的好意。 “孩子皮实,现在没什么事了。”睡了一夜起来,小哑巴的脸上也有了点血气,没有那么苍白可怕了。 “那就好。” 来风看了看小哑巴,对方缩在顾文青的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看着她,一双狼崽般的眼睛盯得她是一愣,没想到这小孩儿还挺凶。 “我今天来找老弟呢是想着我一个人住,家里的田也比较多,想问问老弟要不要让娃儿给我帮帮忙。要干的活也不多,我那有两头猪和一头牛,还有十来只鸡。每天给我割了猪草喂了猪,然后放放牛,看看鸡,我包三顿饭。” 这话说的顾文青无比心动,毕竟这个家里要吃饭的也就小哑巴一个人。而且这活确实不重,来风就差把“接济”两个字说出口了。 “顾文允,你干不干?”顾文青转头问小哑巴,这事还要看小哑巴自己的意愿,要是他不想干自己一口答应下来了也不好。 小哑巴看着顾文青点点头,他又不傻,来风的好意太过明确,让他很想提防对方,但要是解决了自己的三餐问题,顾文青能少掉一个麻烦。 “原来你叫顾文允啊,名字和你好像,还以为你两是一辈的人。”来风笑道,“来,今天跟我去我家看看吧。顾老弟也一块来啊,认认门。” 顾文青没拒绝,出门前看了看鸡窝里蔫嗒嗒的山鸡,顺手抄着一块儿带去了来风家。 倒是牵着顾文青手的小哑巴眨巴着眼睛在思考刚刚来风说的话。一般人取名字都是论资排辈的,顾文青偏偏取了“文”字,和他一个辈分。这人嘴上让他当便宜儿子,实际上心里又没把他当儿子。 这不能怪顾文青,要知道他的本体也不过十九岁!哪个十九岁的男生想这个年纪就当爹! 更何况他的性取向还是个同,从没想过要有孩子这种事,也就是嘴上打嘴炮过过嘴瘾。 不管顾文青是怎么想的,只要他不抛弃自己就行。 小哑巴抓紧了对方的手,生怕他会松开自己。 第4章 顾文青一手抄着山鸡一手牵着小哑巴到了来风家,真不愧是碧霞村最富有的寡妇,她家是个三间泥土房的小院,打理的干干净净十分舒适,完全不是顾文青那个破茅屋能比得上的。 进了小院,来风客气的招呼他们进门。 “阿娘,我带顾老弟过来看看!”来风中气十足地对着屋子喊了一声,旋即屋里出来一个白发老太。 老太个子不高,身板挺得笔直,两手背在身后一脸严肃,看到了小哑巴一双凌厉的狐狸眼笑成了月牙状。 “哎,这就是那个小娃娃吧!快来,到奶奶这儿来,奶奶给你糖吃!” 小哑巴拽着顾文青的腰带一脸警惕,说什么都不愿意往前一步。顾文青也被这老太的瞬间变脸吓到了,总觉得对方像披着外婆皮的狼。 “我阿娘就是太喜欢孩子了。”来风尴尬地解释道,“因为我一直没孩子,她这心里就有个过不去的坎,看到小孩就忍不住亲近。” 顾文青不是很能理解,毕竟他生活的社会很多人都因为生活的压力而选择不要小孩。包括他自己都是母亲的负担罢了。 “别怕,奶奶不会伤害你的。过来,奶奶带你去看小兔子!” 小哑巴抬头看着顾文青,像是在征询他的允许似的。顾文青一愣,“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在这待着,没人强迫你。” 小哑巴垂下脑袋又看了看笑容灿烂的老太,紧抓着顾文青腰带的手松了下来,迈出一步后又回头望着顾文青,像是在害怕自己迈出去后顾文青就会离开是的。 顾文青叹了口气,“你去吧,我会在这等你的。” 得到了保证后小哑巴这才跟着老太一起进了屋子。 “顾老弟的娃子可真粘人啊。”来风笑道。 看着离去的小哑巴的瘦小身影,顾文青敛了下眼睑。 “应该是太没有安全感了吧......”顾文青不知道这个小孩儿之前经历了什么,只觉得是家世不错的人家出来的孩子,完全没有五岁孩子该有的稚气,板着的一张小脸像是全世界都对他有害一样。 好像捡到这个小孩到现在,就没有见过他笑过。 “是因为之前的生活吗?”来风疑惑地看着他,“虽然不知道顾老弟以前的生活是怎么样的,但是来了碧霞村之后完全可以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哦。 碧霞村远离世外,顾老弟不管之前在外面面临什么样的处境,来到这里后完全可以放心哦,这里是完全隔绝世外纷乱的地方。” 看着来风的笑,顾文青忽然有种心底发凉的感觉。 完全隔绝世外? 怎么可能呢,只要是在这个世界上的土地就不可能完全隔绝世外。 “姐,你说碧霞村的祖先就是为了躲避战争找到的这个地方,能跟我讲讲吗?” 来风指了指井水边上的桶,“帮我打水我就告诉你。” 顾文青撸起袖子开始干活。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有点不光彩罢了。我们的祖先是叛军,将军为了将士和家人能活命就花重金找到了一个道士,那个道士说能让他到一个没有人迹的地方重新生活,于是就有了碧霞村。” 顾文青将一桶水倒进水缸里,“我听徐大娘说徐武大哥是十多年前来得这里,然后就在这里定居了。” “啊,是的。”来风一边蹲在井边理菜一边和顾文青聊天,“徐武大哥是很想出去的吧,听说他在外面有个孩子。” “那为什么不离开?” 顾文青对上来风的视线,对方看着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可怜蛋。 “因为出不去呀......”来风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一阵风,“那个道士只告诉祖先们怎么进来,却没有说怎么出去。我们这在里生活了几百年,从来没有一个人顺利地走出去过。” 顾文青闻言身子一顿,顺着来风的视线望到对面的山,这里的景物好像一个闭环,就像个小型地球,无论怎么走都会回到原处。 啊......顾文青的大脑迅速意识到这里可能是一处秘境,而他们就是无意中掉进了秘境里并努力生存的人类。 抬头望向碧蓝的天空,顾文青忽然觉得那蓝无比的不自然。想起自己掉落到这里这么久,好像这天并没有改变过,每天的温度都差不多,没有大风大雨。 顾文青收回视线,又接了一桶水,没有再问下去。 来风会和他这个外人说这么多,说明她有想借他的手要达成的目的。现在的他连自保都成问题,不想牵扯进别人的事情里。 只是,小哑巴刚答应了要给来风家喂猪...... 顾文青闭了闭眼睛,原本以为自己曾经的遭遇就已经够惨的了,没想到这个世界处处是坑,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别人挖好的陷阱里。 来风也并不是她外表看上去的粗糙朴实,只是个会种地的女子,她的精明全都藏在了那质朴的外表之下。 “我来准备午餐,顾老弟带过来的那只鸡想吃烤的还是烧的?”来风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又换回了亲切的模样。 “都可以,我客随主便。” “行,那我就烧了!” 来风手起刀落的处理那只山鸡利索地顾文青眉头一抽一抽的,虽然知道了一点事,但这顿饭吃得还算融洽。 来风的手艺很好,那只山鸡肉烧的紧致又美味,配上软糯香甜的白米饭,这一顿顾文青和小哑巴吃得都很满足。 第5章 牵着小哑巴回了家,顾文青再次坚定了自己要赶紧恢复法力的想法。 晚上小哑巴喝完鱼汤爬上床,顾文青已经早早的躺下闭上了眼睛。他正努力从原主的脑子里寻找一些有关修炼的方法好恢复自己的力量,做这事的时候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毕竟这个秘境有主人,这个主人还放了一批凡人进来。 听到这件事的时候,顾文青想到的是初中的时候老师放的那部名叫《楚门的世界》的电影。圈养一个人,然后以他的一生为乐子让他活在他们编造出来的世界里。 他不知道这个秘境的主人是不是也是一样的恶趣味,亦或者,比之更甚。他要做好最快的打算,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小哑巴。 将小哑巴搂紧怀里,顾文青居然从对方的体温汲取到了努力的动力。 这就是家人的意义吧,不是放弃他的母亲那样,也不是殴打他的父亲那样,是在彼此需要的时候互为依靠。 “喂,哑巴。” 小哑巴抬头望着顾文青的眼睛,从来风家回来后这个人就变得不怎么对劲,小哑巴难免会多想。 这个人是不是又被逼婚了,还是不想要他了? 一想到这,他攥着顾文青衣服的手就收得紧紧的。 “明天早上我送你去来风家,晚上去接你回来,除了村里不许乱跑。” 小哑巴闻言攥着顾文青衣服的手松了松,他点了点头,总觉得对方应该还有话要说,可是他只是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让他早点睡。 小哑巴心里疑惑却还是闭上了眼睛。他和顾文青之间明明是最陌生的关系,却因为一个月的相处有了羁绊。可是这种羁绊并不深刻,顾文青随时就能抛下他。 该怎么办,才能让他留在自己的身边......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小哑巴就从床上爬了起来,顾文青看着小手小脚的他,心里觉得自己这个“爹”好失职,早饭都不给人家准备就要送他去“上班”。 顾文青将小哑巴送到来风家后决定上山去看看。碧霞村的人远离世外所以都是以物换物,他想要粮食就要用东西去换。总不能一直靠着村民的好心生活着吧,那和乞丐也没什么区别。 这次上山,他带了一把柴刀,虽然遇上凶猛的动物没什么用,但带着至少心里有个底气在。 这次进山他留意了下四周,果然如他所料的那样,除了他们制造的陷阱,植被等都没有什么变化。 那棵野李子树还是那样的枝繁叶茂,翠玉的果子在阳光下透着一点微黄,色泽很是好看。 顾文青在树周边打转看了看,然后继续往内走。越往山里面,树木荫郁几乎蔽日,所有的植被的个头比山脚的植被都大了一个号,且都是顾文青没见过的品种。 他小心翼翼地举着柴刀往前探路,今天的目的就是探索下这山里有什么。按照小说的惯性设定,只要是秘境那就伴随着机缘。说不定自己莽一莽,就能莽到出路了呢。 顾文青走得很小心,一边用柴刀清理挡路的植被,一边观察留意四周。这林子光线并不充足,好在顾文青的身体夜视能力也能强,能很好的看清林子里的一切。 越往里,他总觉得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那道视线让他后背一凉,汗毛都竖了起来。这种未知的恐惧让顾文青不敢轻举妄动,小心翼翼地握紧了手里的柴刀调整自己的身体,以防对方的偷袭。 他微微弯下腰走到一棵树将后背抵在树上,那股视线并没有消失。 顾文青依着树缓慢挪动身子转了个圈并没有找到那抹视线的来源,他沉思了一瞬忽然意识到什么抬起了头,对上了一双黄金竖瞳! 第5章 顾文青的心脏猛然一抖,他下意识地想跑,旋即想起来以前的生物老师说过蛇基本都是近视眼,对静止的东西几乎看不清,很多蛇都是靠动物散发出的红外线辨别猎物。 而顾文青,作为一个浑身恒温的媲拟人形空调,虽然不算“冷血动物”,但也散发不出什么红外线。这也就是这条蟒蛇一直伺而不动的原因。 顾文青冷静下来后咽了咽口水,胸腔里的心脏还是砰砰直跳,快得要跳出嗓子眼似的。 他深吸了两口气,握着柴刀的手出了汗,他换成了两手握住。树林光线不足,顾文青的视力虽不受影响却还是花了一点时间看清这只盘旋在他头顶的蟒蛇。 此蟒一对黄金瞳孔散发着幽幽冷光,尖头肥腮看上去有些许憨。顾文青可不敢对它放松警惕,因为它身上的鳞片漂亮地像是孔雀的翎羽,墨绿色的光泽上印着黄蓝相间的花纹,煞是好看。 顾文青可不敢忘记老师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过,自然界里越是好看的东西就越危险,比如毒蘑菇总是以漂亮的外表让无知的人类采摘回去,然后躺板板。 蛇身盘旋在粗壮的枝干上像是挂着的“秋千”,盘了好几道,顾文青一时不清楚这蛇有多长,不过看上去比小哑巴用来喝鱼汤的碗要粗上许多。 看在它太好看的份上,顾文青决定“饶”它一命,也饶自己一命,缓慢挪动身体开始往回移动。 第一次进山情有可原不是,等他下次准备充分了就来取这蛇的蛇头! 话说,村里有雄黄吗,他要准备多大剂量的才能弄死这条蛇啊! 一边想着怎么弄死这条蛇一边去上次徐武帮他弄好的陷阱处查看,里面居然掉进了一只野猪。 野猪的块头不大,看上去和小哑巴差不多长,不过身上的肉可比小哑巴多多了。 陷阱里的野猪已经被尖锐的刺扎了个对穿,一命呜呼。 顾文青蹲在陷阱边上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把这头猪弄上来。 自己下去背上来?下去后给猪系上绳子再上来拉? 有没有不用下去的法子啊! 顾文青撑着下巴望猪而叹,忽然听到一声“嗷”的嚎叫声,他头还没转过去,人就已经飞进了陷阱里! 尖锐的木刺戳穿他的身体的时候,顾文青只听到一声“噗嗤”,然后绵延的疼痛拉扯着他的神经,视线一片血色地望着陷阱上的天空,一只长着獠牙的野猪正蹲在他的陷阱上看着他,那模样像是为他身下的猪报了仇还不解气似的。 顾文青死是死不了,可是是真的疼啊! 他动都不敢动,之前被姓顾的那家伙打断胳膊都没这么疼得眼泪直流。 头上那只野猪一直守在陷阱口,像是要看着顾文青咽气。顾文青艰难地抬起手对野猪竖了个中指,哪怕知道它看不懂,但自己解气了。 不想下来,结果用这种方式下来了。 躺在野猪身上,他开始后悔自己当初把木桩削的太尖了...... 顾文青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只觉得自己的血都要流干了,再不起来,这木桩子都要愈合进他的伤口里了。头顶的野猪死活不走,眼看着太阳西斜过去,不知是不是血流得太多,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等顾文青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只猪终于走了。 他咬紧后槽牙借着身下野猪的支撑艰难地坐了起来,后背的伤口火辣辣的疼,因为多了两个窟窿的缘故,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脊椎骨都吹上风了。 一边忍着疼痛一边将死掉的野猪从木桩子上拔下来,他当初怎么就和徐武挖了个这么大的坑? 纯粹坑自己啊! 好在死掉的野猪块头不大,也就二十多斤的样子,看来是撞他的那只猪的崽子。 等他伤好了,他要让他们父子同聚在他的锅里! 顾文青一边琢磨着怎么拎着这只猪上去,一边打着另一只猪的主意,完全没有意识到黑幕到来。 来风洗完碗后将碗筷收进碗橱里,她擦了擦手抬头看见小哑巴还坐在院子口,小脑袋一直望着外面,好像下一瞬顾文青就会出现似的。 来风叹了口气,顾文青说晚上回来接小哑巴回去,结果天都黑了也没出现,让小孩儿望着门等了好些时间。 她让老太送小孩儿回去,结果小哑巴固执地非要等顾文青来接。 来风只好让他等着。 她能看得出来顾文青不是这个小孩儿的亲爹,因为顾文青看小哑巴的眼神里没有那种父亲对孩子的疼爱。她也不清楚他为什么要带着小哑巴,或者是因为某种责任,但他也似乎没有太把这种责任当回事。 至少她觉得这小孩面对顾文青的时候充满了依赖以及浓浓的不安。 就像现在固执地守在门口等顾文青来接他,其实他心里在想的是顾文青可能早就将他忘记了。 来风想的没错,小哑巴蹲在门口心里已经将顾文青从头骂到尾。明明答应了要来接他,为什么迟到,为什么不来。 这个人对他的承诺就像放屁一样,之前骗他说不会离开,结果第二天就把他扔在破庙里自己跑了。要不是他留了个心眼跟了上去,哪还有现在的事。 他和顾文青之间的关系就是他赖着对方的关系罢了...... 第6章 小哑巴越想越觉得委屈,可为这种事情流眼泪也太不像话了!太傅说过他的眼泪只能为了他的子民而流,可是他的国家早就亡灭,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他的子民了,他也没有流泪的对象了。 小哑巴吸了口气,晚上的风吹在脸上带着夏夜的烦躁和腥味,让他闻了有一丝反胃。 “小允。”来风叫了他一声,手上端着一盘色泽鲜艳漂亮的西瓜。“来吃片西瓜。” 小哑巴摇了摇头,蹲在院子门口不肯挪动。来风无奈地走过去将西瓜盘递到他面前,“吃一片吧,很甜的。” 小哑巴还是摇了摇头,对他来说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东西是甜的了。 “顾老弟等会儿就来了,你这么蹲在门口好像我多不待见你似的。你进屋子里来等,外面虫子又多的,你这要是叮一身的包回去,明天顾老弟不让你来了怎么办?” 小哑巴闻言看了看她,还是没有挪动身体,但他伸手环住了自己的腿,好像这么做蚊虫就不会叮咬他似的。 来风无奈了,她就没见过这么别扭固执的小孩子。村里这个年纪的小孩用甜的东西一哄就乖乖听话,哪像他,上辈子一定是属驴的才能倔成这样。 正无奈着,来风远远地看到一个黑影缓慢向这边挪动。 “小允,你看看那是谁!”她都忍不住替这孩子激动起来。 小哑巴闻言立马从地上跳起来,但蹲的时间太久他的两条腿都麻掉了,猛然一起跌坐在地上。 “嘿,怎么趴在地上?”顾文青一身腥臭地出现在两人面前,狼狈地像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士兵。 “顾老弟,你这是去了哪?”来风担忧地问道,一面伸手挥了挥面前的腥气。 顾文青现在这模样实在凄惨,头发凌乱就算了,脸上都是干涸的血印子。上半身的衣服已经变成一缕堪堪挡住点不雅的位置,也就是裤子还完好。 “上山去看了看陷阱,结果出了点事。”顾文青打了个哈哈,毕竟被野猪一头撞进陷阱里的事实在是太丢人了。“姐,你来把这猪分分!” 来风这才将视线放到顾文青拖回来的野猪上,吃了一惊。 “这是你抓的呀!”她赶紧将西瓜盘递给小哑巴拿着,撸起袖子帮顾文青处理猪。 “这猪我也不会收拾,姐帮个忙收拾下给村里人分分吧。” 来风也不客气,进屋拿了刀就在院子里开始分割。顾文青进村受了大伙的恩惠这么久,猎了只猪肯定是要回报下村里人的。 况且这种天气这么大的猪不分留着自己吃也吃不完会坏掉。 顾文青也没客气地拿了片西瓜塞进嘴里,他伸手去揉小哑巴的脑袋被对方躲了过去,看他的眼神里满满的凶气。 “我吃你片西瓜怎么了?”顾文青看了小哑巴一眼,想去院子里打水洗手,但又想自己一身的血进人家家里多不吉利,于是蹲在门口和小哑巴一起喂蚊子。 吃第二片西瓜的时候,顾文青这才缓慢意识到小哑巴好像在生自己的气。 “你是因为我今天来晚了所以生气了?” 小哑巴一声不吭地盯着盘子里的西瓜,院子里老太和来风麻利地收拾着猪肉,他心里那股燥意也歇了下去。 但还是难过。 “说了来接你就一定来。”顾文青甩了甩手上的西瓜汁,“今天来晚了,对不起。” 小哑巴望着顾文青惨兮兮的脸,觉得自己今晚的委屈也不是那么的委屈了。 他抬手将西瓜盘往顾文青面前送了送,回头去看来风切猪肉。 “不气了?”顾文青继续追问,这小孩儿喜怒不形于色,他也不知道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板着的一张小脸总让他想逗逗对方,想看对方露出更多的表情来。“快来谢谢我,明天你有猪肉吃了!” 小哑巴不肯回头,顾文青就用脏兮兮的手去摸他的脸,惹得小哑巴一口咬在对方的手背上,疼得顾文青嗷嗷叫。 “你也不嫌脏!” 小哑巴狠狠瞪了他一眼,只觉得顾文青幼稚无比。 而且他都用那么脏的手吃了半天西瓜了也没见他自己嫌弃自己啊! 第6章 将最后一块后腿送到徐武家,顾文青带着小哑巴回了破茅屋。他拿了身衣裳就往外冲,小哑巴紧紧地黏在他身后像个狗皮膏药。 “我去洗个澡你也跟着?” 回答他的只有小哑巴睁地圆圆的眼睛。 顾文青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吧行吧,怕了你了小祖宗,想跟着就跟着吧。” 月明星稀,余晖照亮了村里的路。顾文青拎着衣服走到溪水下游,脱了衣服一脚踏进水里。 小哑巴看到他脱下稀烂的衣服露出瘦削的后背,后背上两个显眼的创口的皮肤颜色和别处的白皙完全不一样。那两处是新生的肉,泛着淡淡的红色和鲜嫩。 他走到顾文青面前蹲了下来,一瞬不瞬的看着伤口的位置。 顾文青忙着搓掉身上的血腥味,也没在意小哑巴对他的打量,忽的后背上传来一道暖意,他回过头看到小哑巴正在抚摸他的后背。 小孩的手指纤细没有什么力量感,摸得他痒痒的,想躲。 “干什么呢?”顾文青将头发全都放了下来遮住后背上的伤口,“别乱摸。” 小哑巴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视线让他想躲开,想了想又道:“祸害遗千年,我死不了的。” 毕竟他的命数是死在男主手上,所以在遇见男主之前,他应该能成功苟住吧? 小哑巴半天没有动静,顾文青也没管他,用皂角摸了头发开始狠狠洗起来。 他总觉得身上一股子的猪腥味。 小哑巴脱了鞋子将脚跑进溪水里,他坐在一边看顾文青赤|身|裸|体地洗刷自己,月光的清辉撒在顾文青白皙的身躯上让他看上去更加的惨白。黑发垂膝,湿漉漉的黏在白色的躯干上让他平添了几分欲|色。 年幼的他尚且不能认知这种欲|色,只觉得他美的过分。比他父王后宫中的三千佳丽都要美。 因为他不是人吗...... 他年纪尚小,从会识字开始,太傅只让他读经国之书,民间传言等都是他自己私下看游记所知,原来魔物真的如书上所言“魔生于秽物却异常妖艳,只因其能用此欺世蔽人”。 可顾文青分明蛇口佛心,虽然烦他却没有杀了他。魔不是杀人如藨吗? 顾文青的身躯并不强硕,却也是肌肉分明,他很喜欢这副身体。健康又不失美感,宽肩窄腰,简直就是行走的衣架子。 虽然衣架子现在在披麻袋...... “你小子今天忙了一天不趁机洗洗?”说完不顾惊愕的小哑巴,拽着他的脚将他拉进水里。 小哑巴吓得惊慌失色,扑棱着胳膊抱住顾文青的腰,等他站起来后才发觉这溪水浅的只到他的胸口。 顾文青难得看到小哑巴这么慌乱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小哑巴摸了摸脸上的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种恶劣又无趣的捉弄显得顾文青更幼稚了! 全身湿透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最重要的是,他的礼教可从没有幕天席地赤|身洗澡这一项! “你是不是害羞了?”顾文青弯下腰打量着小哑巴,这小孩儿也不知道是臊的还是生气,两颊鼓鼓的,明显不想理他。顾文青可不管他怎么想的,他就是想捉弄这个小孩儿。“脱了脱了,一起洗!” 小哑巴的手死死拽着自己的衣领子,可他的手劲哪里是顾文青的对手,三两下就被对方剥光了扔水里。 他委委屈屈地蹲在水里,露出半张脸在水面上,视线刚好看到顾文青的胸口。 对方真如书上所说,无论哪处都生的十分的好看,连皮肤都像瓷器似的精致。书上说,魔生于万物混沌,不死不灭,而他却是个寿命有限的肉体凡胎。 所以,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会被顾文青抛弃掉的。 想到这儿,小哑巴心里不免难受起来。 “顾文允。”顾文青俯视着这小孩儿,觉得自己从小在那么个畸形的家庭里都能“健康”长大,没道理这个小孩子就自闭成这样。 小哑巴闻声扬起脑袋和顾文青对视,月上银辉如一层薄纱披在顾文青的身上,对方墨发羊脂红唇,仿佛蛊惑人心的妖孽。 “笑一个。”顾文青抬手用食指在他的唇瓣上点了下,微凉的溪水沿着小哑巴的唇缝滑落。 他笑不出来。 他好像从小到大就没有笑过。记事开始就是父王的驾崩,然后他被扶上皇位做了一个傀儡皇帝。政权在握的母后从来没有空管他,教他读书的太傅总是苦口婆心地要他再努力点,再努力点将母后拉下皇权的神坛。 他不明白,明明他和母后才是一家人,为什么要被一个外臣离间。而这个外臣又看上去对他忠心耿耿,视死如归。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他的国家已经颠覆,母后葬于她钟爱的权势,太傅死在了他忠心的为臣之路上。 第7章 而他,只想过上一段平静的,有人关心的生活。 “唉......”顾文青叹了口气,自己只是想让小哑巴笑一笑,没想到对方的表情更像是要哭出来。“算了,来日方长。” 养娃的道路真是艰难,十几年的生活他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心理更别说比他小的孩子了。 总之,日久见人心,他多努努力吧。 搓完澡扛着小孩往家里跑,小哑巴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疼得他嗷嗷叫。 “你恩将仇报啊!” 不就是衣服湿了没衣服给他穿,扛着光屁股的他跑了一路吗。反正现在村里也没人,有什么好害羞的!一个臭小子,他四五岁的时候也是光着膀子到处跑啊! 知道顾文青的伤口很快就能愈合,小哑巴这一口没留情,咬得死死地,嘴里甚至尝到了甜甜的血腥味。 “错了错了!”顾文青一巴掌拍在小哑巴的背上,“快松口!” 小哑巴没松口,两个人在屋里僵持了一会儿。 “你总要穿上裤子吧?” 话音刚落,小哑巴从顾文青的肩上爬了下来,扯着裤子开始套,一边穿一边瞪着顾文青,那眼神仿佛在警告顾文青下次再做这么无聊的恶作剧就让他好看似的。 顾文青揉了揉肩上的牙印,没当回事,反正明天也会消掉。 “睡吧,明天我还有事要忙呢。” 躺在床上,顾文青脑子里都在思考那条五彩斑斓的蟒蛇,明天去问问徐武好了,看他经常上山去打猎的样子。 翌日,顾文青将小哑巴送到来风家里,临走前特别强调自己今晚一定会早点来接他,然后揣着家伙去后山的田里找徐武去了。 徐武他们在后山也有两块垦荒出来的田,现在正好在是收割的季节,顾文青老远就能看到不少人在金灿灿的田里作业。 他走过去打了个招呼,直说了来意。 “徐大哥,我昨天进山看到了一条蟒蛇,你之前有见过吗?” 徐武抹了把头上的汗,然后看着他。 “知道,没见过。” 顾文青沉吟了一下,看了看还有一半没有割掉的田。“有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为了避开夏日的烈阳,农户们会在黎明的时候抹黑开始收割,顾文青之前只听说过,还是第一次见。 “明天要下雨了,不要出门。”徐武没让他帮忙,倒是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好像他能完美掌握住天气似的。 顾文青没在他面前讨嫌,转头去找徐大娘了。因昨晚和来风两个人送了一大块的野猪肉给她,徐大娘这才消了对顾文青的气,让他和来风好好相处。 这个点,徐大娘也在田里忙活,对方看到顾文青没好气道:“你不去给来风帮忙,来这干什么?” 顾文青讨了个没趣,问了来风家的田在哪就赶紧过去了。 他一个从没事过农的人确实不知道今天收割,来风也没和他提过这回事。 找到来风的那十亩田,放眼望去一片金灿灿里头有两个人头,一个是弯腰收割的来风,另一个就是抱着麦子装上板车的小哑巴。 顾文青走过去拎起一捆麦子装车,看着小哑巴生气道:“你怎么不告诉我今天农忙?” 小哑巴抬头逆着光看顾文青,脸上都是汗水。他挥了挥手,顾文青也不懂他在表达什么,伸手叉着他的咯吱窝将他往板车上一放。 “坐着,我来弄就行。”说完撸着袖子下了田。 小哑巴看着顾文青和来风说了几句话,两人有说有笑的,这画面很是刺他的眼。 所以啊,就不该让顾文青知道,知道了之后安排他们两接触吗?他这个后爹才当了几天,就想给他找个后娘吗? 天上的云朵一大朵一大朵的挂在天边,烈日浓浓晒得田里的人们汗流浃背,面红耳赤。小哑巴赶着牛车一趟趟的在来风家和田里来回。 来风的动作也出奇地利索,有了顾文青的帮助,来风家的十亩田很快就收完了。收回去的麦子都打下来铺在门前的空地上晒干,到了傍晚时分,最后一车麦子也送到了来风家门口。 干了一天的农活,顾文青抻着长腿坐在院子门口和小哑巴一起吃西瓜,来风热情地留了两个人吃了顿晚饭,茶足饭饱后顾文青带着小哑巴告辞。 “哦对了,明天要下雨,小允明天不用来跑这一趟。”长风将准备好的烧饼递给小哑巴,“明天和你爹爹乖乖在家哪里也不要去哦~” 顾文青抓着小哑巴的手,长风的话不像好意的提醒,更像是友善地警告。 今天徐武也说过,明天要下雨了,不要出门。 第7章 夏雨滂沱有倾盆之势,顾文青和小哑巴两个人坐在床上趴在窗台上看外面的雨景。 窗外的树叶被雨滴打得啪啪作响,小哑巴两手交叠撑着下巴望着雨发神;顾文青一只手架在窗沿上撑着自己的脑袋,脑子里被这雨吵得闹嗡嗡的,右肩上的伤口隐隐发疼,让他烦躁。 小哑巴前晚咬的伤口不仅没有愈合反而还因为昨天留了太多汗而发炎了,昨晚他弄了点药草敷了,现在觉得自己身上一股子的草臭味。 热情的村民,诡异的秘境以及不知什么目的的秘境之主。 他这身的法力是当初掉下这秘境之时被追杀他的人伤了内丹所致,得想想办法修复自己的内丹才不会这样的被动。 “昨天徐武来风都跟我说下雨天不要出门,难道这秘境下雨天出门还会死人不成?”顾文青喃喃自语,又不是什么无限流小说,说的这么诡异做什么,有话干嘛不能直说,让他这样猜测! 小哑巴转过脑袋看着他,一双丹凤眼狭长又带着点孩子的稚气。 小哑巴是没办法回答顾文青的,屋子里只有漏雨的滴答声。 “我说。”顾文青指了指头顶正在滴水的地方,“这玩意儿明天雨停了修一下吧。”跟小哑巴说是为了让小哑巴提醒他,他这人在生活上忘性比较大。 小哑巴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明天会提醒他。他伸手去摸顾文青的肩头,想看看伤口怎么样了,被顾文青缩了下多了过去。 “干嘛?还想再来一口?” 小哑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顾文青抿了下唇,怎么好像一副自己对不起他感觉? “好吧好吧,给你看。”他扯下肩头的衣服,粗糙的麻衣穿在身上摩挲地他白嫩的皮肤微微发红,敷了草药汁的伤口已经发黑,看不出红肿来。 小哑巴飞快地从床上爬起来用毛巾蘸了清水爬上床给顾文青擦干净伤口。比起敷着药糜烂,不如什么都不敷要好。 顾文青倒吸了两口气,小哑巴下手没轻没重的,不过干脆利落。擦干净的伤口裸露在空中,参差不齐却能看出是一个牙印。 顾文青看着伤口笑了,“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记得对我负责。” 昨晚吓得以为自己变成凡人了,顾文青立马用柴刀在手上划了道口子,那口子血才流了几滴就完好的好像从没有出现过。所以顾文青排除了自己体质改变的可能,那另一种可能就是这个小哑巴的身份不一样了。 不然也不能在他的魔躯上留下伤痕。 小哑巴的食指轻轻抚摸着伤口的凹陷,他的心里涌现出一种诡异的满足。他居然能在顾文青的身上留下痕迹,这说明他同别人于顾文青来说是不一样。 威胁也好,无论什么都好,只要是对他来说是特殊的就好。 在顾文青看不到的视线里,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回应顾文青的话。 顾文青是料不到小哑巴心里想的,他只是随口一说罢了。真要负责也是他现在要负起养孩子的责任。 顾文青用新捣的草药汁敷在伤口上,一阵清凉感瞬间掩盖了那种肿痛感。 窗外的雨下个不停,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在碧霞村,只要到了下雨天都不会有人出门的,这是这里的“规矩”,在这里生活了几代的人也不懂为什么要这样做,但这是祖宗订下的规矩,祖宗之法不可违。 哪怕在碧霞村生活了十年多,徐武夫妇两还是不习惯这里的雨天,阴冷,可怖。那雨水像是一条蛇似的冰冷的贴在人身上。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惊醒屋里沉默不语的两个人,正在穿针引线的徐夫人吓了一跳,尖锐的针头刺破了手指头,指尖一会儿便聚出一颗血珠。 她惊恐地抓住徐武的手臂,“怎么会?我们家没有孩子!” 徐武摁住她的肩膀让她镇定,“我去看看。” 徐武从墙上拿下一把长刀,这刀是他来这时就带来的,虽然十年多没有饮血,可它的刀刃依旧锋利无比。 徐武走到门后,沉声问道:“谁?” 外面雨声磅礴,砸在地面上的气势大有席卷一切的意思,徐武的声音被啪啪的雨声砸碎。 “徐大哥,是我!” 徐武一滞,门外人的声音他并不很有印象。 第8章 “隔壁的!我家屋子上的茅草被雨冲掉了,没地方待,徐大哥能不能收留我们一晚?” 屋内徐夫人一个劲的摇头,徐武刚要开口,屋子门被狠狠踹了一脚,徐夫人惊得握紧了手边的剪刀。 “哐哐”两声踹门声狠狠牵动了屋里两个人的神经。 “徐大哥,快开门啊,风也太大了!” 徐武将长刀背在身后,然后掀起了门栓。 门外顾文青噙着一张菊花般灿烂的笑脸抱着小哑巴就进了屋。虽然是第一次来徐武家,但他毫不扭捏,进了屋就和小哑巴一道坐在了长板凳上。 “谢谢徐大哥,徐大哥不用管我们两,我们会自便的!” 徐武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又拿顾文青没办法,只能低声警告他:“不要乱跑。” “放心吧,不会的!”顾文青抹了把小哑巴脸上雨水,从怀里将干衣服拿了出来给小哑巴换上,丝毫没有在意徐武手上为什么拎着把长刀。 徐武瞪了他一眼,重新栓上门进了里屋。 “你怎么让他们进来了?” “不进来又怎么办,人都在门口了,让他踹烂我们的门还是让他挨家挨户去敲门?” “可是!可是......” 再往后的话顾文青就没有听到了,徐夫人哭得呜呜咽咽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小哑巴换好了衣服将头发散下来晾干,一双黑眸盯着顾文青看,好像在琢磨顾文青耍什么手段。家里的茅草屋虽然漏雨,但也不至于不能遮风挡雨。这家伙直接用木桩捅烂了自己家的屋顶,还恬着脸到邻居家踹门求收留。 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小哑巴也是生平第一次见。 顾文青向来做事有他的原则,欠人人情他就还,但要是谁惦记着他身上的东西,那就对不起了,他会让你再也不敢打这个主意。 入夜,徐武给了一张凉席给顾文青和小哑巴打地铺。他也没客气,和小哑巴躺了上去。可小哑巴经历了那么多事,对危险的感知很敏锐。顾文青不会没有缘由地就跑到别人家打地铺,他拽着顾文青的衣摆,一点都睡不着。 “睡吧,我会守着你的。”顾文青拍了拍他的背,视线一直留意着窗外。 小哑巴闭着眼睛警惕着,准备有危险就随时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顾文青的承诺在,渐渐地他进入了梦乡。 梦里,他站在一片虚无之中,入眼都是刺目的白色。忽然视线里出现一条墨绿底色,黄蓝相间花纹的蛇。 小哑巴蹙了下眉头,只听那蛇口吐人言:“孩子,我知道你内心的欲望,我可以帮你实现。” 那蟒蛇徐徐游行到他面前,盘着尾巴直起上半身,猩红色的信子一吐一吐,黄金竖瞳对上小哑巴的黑色眸子后狠狠一缩。 换成以往,那些小孩早就在他的幻境里哭闹不止,然后为了见父母什么都答应。可眼前这个五岁的孩子仿佛没有恐惧一般,直直地盯着他,让他这个没有温度的身体都觉得更加冷了一分。 他怔了怔心神,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五岁的小孩儿,心智就算再早熟也不可能像成人一样。 “孩子,我可以让你见到你的父母,可以让你拥有金山银山,可以让你恒寿永昌。你愿意和我做交易吗?” 蟒等一会儿没有等到对方的回答,提醒道:“此乃幻境,你可以说话。” “朕,乃真龙天子,区区蛇妖也敢入朕之梦!”小哑巴喝道。 蟒本想嗤笑他不过一亡国之君,早就不是什么皇帝了,可他周身护身金光并不作假,让他近身不得。 该死的仙人,居然给这个孩子唱过“祝福”。就算唱过祝福又怎么样,还不是亡了国落难于此。他现在在自己的地盘上,有的是机会再下手。 蟒吐了吐信子,继续诱言:“我能看到你内心深处的渴望,和我做交易不好吗?” “退下!”小哑巴暴呵一声,他虽年纪尚小,但天子的威严不容侵犯,周身护体金光如芒如刺,一条幼龙盘旋在他的身上对蟒蛇长吟一声,蟒急忙回避,奈何靠他太近身上还是被金光灼伤。 “我会再来找你的!” 暴雨越下越大,顾文青看着窗外,只觉得空气中除了泥土的腥气还多了一丝的血腥味。他蹙紧了眉头心里在想是谁受伤了。村里的人都知道下雨天不要出门,那这血腥味又是从何而来? 为了防止被人摆一道,他可是特地带着小哑巴到徐武家来的。 顾文青收回视线看着睡着的小哑巴,只见对方眉头促进,一副很痛苦的模样,顾文青大骇。 他隐约猜到了这秘境里有什么妖邪在打小孩的注意,但没想到对方可以直接入梦! “顾文允!”他轻拍着小哑巴的肩膀,又担心直接叫醒他伤了他的神识。“顾文允,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第8章 小哑巴沉吟着转醒,看到顾文青焦急的脸色,他眨了眨眼睛让自己清醒过来。 “顾文允,你没事吧?” 顾文青担忧他的神色丝毫不作假,他的内心涌现出一股暖流,那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开心。 对方捏着自己的手掌是那么滚烫,焦急仿佛能够透过衣料通过皮肤传递给他。 小哑巴拉过顾文青的手在他的手心写道:做噩梦了。 顾文青松了口气,以为是邪祟入梦,还好只是做了个噩梦。想想小哑巴的人生经历也算是坎坷,哪有小孩子这么点大就流浪街头被人追杀的。经历了这么多,在这种风雨交加的夜晚做个噩梦也算正常。 “都过去了。”顾文青拍了拍他的背,轻声安慰道。他不怎么会安慰人,因为以前的生活很糟糕也没有交过什么朋友,总害怕自己的事情会被传开在学校里遭遇同情或是歧视的目光。 现在想想,要是当时有个交心的朋友,在他难过的时候抱一抱他,说一句安慰他的话,那该是件多么温暖的事情。 顾文青将小哑巴搂进怀里,“睡吧,离天亮还早着呢。” 翌日天光大亮,外面的雨也停了。道路泥泞不堪,为了出行方面,主路上都铺了碎石子或者稻草。 顾文青大早就噙着笑不顾徐武夫妻脸憔悴的脸色牵着小哑巴回了家。 昨夜雨大,他又捅坏了屋顶,今天就要好好翻修一下了。 顾文青脱了鞋子,撸起裤脚光着脚在泥泞的泥地上跑来跑去地搬运修理屋子用的材料。 小哑巴也学着他跟在他屁股后面跑。 一夜之后,许多人家从屋里出来开始活动,最先注目到的就是被暴雨冲了屋顶的顾文青。 “小顾,你家屋顶咋子塌了哩?昨天雨这么大的哇?” 顾文青抱着茅草用从徐武那借来的梯子爬上了屋顶铺茅草,看到在屋檐下打招呼的村民,笑呵呵道:“是的啊,这屋子建的时候屋顶就没弄好,雨一下就全冲下去了。” “那得好好弄下,不然到了冬天漏风那更受不了!” “嗯嗯!” 就这样顾文青送走了几波来问候的村民,他也分不清来打招呼的村民里有多少个是来试探的。 这么人跟他打招呼,没有一个人问到小哑巴的情况,大家就像商量好的一样缄口不言。 越是回避越显刻意。 顾文青铺好一层茅草后从屋顶上下来,还得再弄一层瓦加固下才行。这村里也没有瓦,只能用竹片代替。 “走吧,今天咱两要去砍点竹子回来弄屋顶,看看有没有竹笋给你挖点,没有的话中午继续喝鱼汤。” 小哑巴闻言飞快地去屋里拿出竹筐和砍刀,然后跑出去跟上顾文青。 他和顾文青两个人会的东西都不多,不过顾文青的动手能力比他强些,毕竟身体素质各方面要比这小孩的身体强。 顾文青在山下砍竹子,小哑巴就将竹子上的枝叶薅掉,一根根整齐地塞进竹筐里然后背回家放在门口晒干。 顾文青这家伙不仅砍竹子,还挖人家的根,为的就是找竹笋。 一夜雨后,竹笋冒了不少,但夏笋多藏于地下,要挖才能找到。顾文青一边咔咔砍竹子,一边哼哧哧地挖竹根,连根抖地找笋。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挖了一箩筐的笋回去。 下午时分,小哑巴坐在屋外生火堆,抱着一筐在溪边清洗完的笋准备烤。顾文青还抓了一条鱼,等会儿炖个鲜笋鱼汤。 顾文青将劈好的竹片铺上屋顶的时候,来风来了一趟,她看了看正在剥笋的小哑巴,挥了挥手上的篮子。 “小允,我给你带了烧鸡。” 小哑巴抬头看了看她,又低头剥笋。他原本的手指白嫩娇弱,提过最重的东西就是毛笔。现在不一样了,什么活都要自己干,加上饥一餐饱一餐的,手上只剩下一层皮,指甲也是坑坑洼洼,十个手指头的指甲缝里都是污垢,指尖没有几个是没破皮的。 笋是昨夜刚冒的,嫩的很,皮也很好剥。 “是要烤笋吗?”来风走过去将没有剥皮的笋放在火堆边,“放在旁边就好,很快就能熟的,熟了之后撒点盐就能直接吃。” 第9章 小哑巴点点头,认真地看着火堆边上的笋。 顾文青从屋顶上跳下来,竹片铺得差不多了,要让太阳晒干水分,不然容易发霉。 “姐怎么来了,今天要顾文允去割猪草吗?” 来风笑笑,“今天地不好,不用小允到处乱跑。我来给孩子送点吃的,这么瘦的小孩要多吃点。” “多吃点养胖了喂蛇吗?”顾文青开玩笑道,手上拿着捞回来的鱼用木桩狠狠拍了下鱼头,原本还在甩尾蹦跶的鱼抽搐了下不再动弹。 来风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看着那条不再动弹的鱼,不知道顾文青现在知道多少。 “顾老弟你这笑话说的。这山上是有蛇,但也没有能吞得下人的蛇啊!” 顾文青将手上的鱼刮干净鱼鳞,然后剖开肚子去掉内脏放进清水里清洗。 “开个玩笑,不过那种蛇我还真见过。” 上次和徐武提了一嘴蟒蛇,他都没说蛇是什么样的,徐武就说知道。徐武一个外来人都知道,没道理来风不知道。 果然,来风的神色不再淡定自如,她的目光变得些许紧张,就在她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顾文青又岔了过去。 “哎,姐,这笋不错的,嫩的很,你带点回去啊!” “哎,行。”来风有点心不在焉地接过顾文青递过来的笋,看着他将鱼放进锅里,然后丢入野葱和生姜片。 “我家地里的苞米有几颗长得不错,明天让小允带两段回来给你尝尝。” 来风站了会儿,觉得尴尬就走了,临走前看了看小哑巴,欲言又止。 来风走后,小哑巴抬头望着顾文青,他从小就擅长看人脸色,那些大臣们说话就和打太极似的你推我往,就是不说重点让你猜话中的意思,他虽然听不太懂,但也能从人的表情和口吻里察觉出双方恶劣的关系。 不知道来风做了什么得罪了顾文青,但他挺开心的。 后妈预备人选又少了一名! “没事,看你的鱼汤。”顾文青话才说话,那边的来风提着篮子又风风火火地走了回来。 “顾老弟,有些话我可以不用说然后冷眼旁观。但我总觉得你和那些掉进碧霞村里的人是不一样的,我希望你能活着,至少活到最后。” 顾文青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拿着汤勺在锅里搅动。 “除了徐武我没有看到别的村外人,他们都死完了?” “是。”来风侧过脸看了看徐武家的房子,“只有徐武和他的妻子还活着,我听说他以前是名将军,杀人无数,后来在寺庙里被住持点化过。” “每年都有人掉进碧霞村吗?” “是,每年都会有。” 顾文青猜到了这一点,但没想到居然都死完了,他有些吃惊。他看过的恐怖本无限流小说也不带这么高的死亡率的吧! “哦,我知道了。” 顾文青没再说话,来风反而更焦急了。 “你是我知道的人里唯一一个活过第一个下雨夜的,你小心。” 顾文青冷笑一声,“是有孩子的都要小心吧?” 来风一滞,“你果然和他们不一样。”说完她拍了拍篮子,“谢谢你的笋。小允,我们明天见。” 来风走后,顾文青望着小哑巴。 “那天晚上你做什么噩梦了?”来风的话没道理作假,小哑巴能活过第一个雨夜绝非偶然,就像他能在自己身上留下伤口一样,他的身世绝对不一般。 或者他身上有什么护身的东西,使得秘境里的那妖邪不敢轻易近身。 小哑巴对上顾文青严肃认真的眼神,他抿了下嘴,用木棍将火堆边的笋拨开。 他不想告诉顾文青梦里发生了什么,那会暴露他的身份。他从小就被教育无论什么时候在外面都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那会招来杀身之祸。 他虽然依赖顾文青,但并不盲目,他始终觉得这个世界上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连母亲都抛弃了他,这个世界上还有将他捧在心尖上的人吗? 小哑巴摇了摇头表示不想说,顾文青撇了撇嘴角,其实他也没指望自己能问出什么东西来。 小哑巴的谨慎程度,他一个成年人都甘拜下风。 “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但你要是有危险一定要告诉我,不然我会担心。” 以小哑巴的脑子,自己和来风之间的对话就应该了解到这个地方有个妖怪正在抓小孩儿。 小哑巴点了点头,他身上曾被仙人下过祝福防身,一般的妖邪是破不了他身上的护体结界的。 “行了,吃饱喝足继续修屋顶。”顾文青揉了揉发酸的肩膀,看着还有一半的屋顶直叹气。 如果他们在过冬之前都没能出去的话,那自己还要准备过冬的粮食。虽然自己可以不吃饭,但小哑巴要吃啊。 冬天能储存的住的粮食...... 嗯,明天去问问来风有没有红薯苗,种点红薯,冬天一边烤火一边吃红薯最棒了! 小哑巴捡起火堆边的笋,剥开焦掉的笋衣咬了一口,笋身烫嘴,但是笋的鲜甜多汁一下子在嘴巴里爆开,他激动地将笋递给顾文青示意他尝尝,顾文青本不想吃这种黑暗料理,但看着小孩期待的神情只好张口咬了一口。 出乎所料,意外的好吃。 “明天再去挖点!” 小哑巴激动地点点头。 第9章 翌日一早,天蒙蒙亮,顾文青牵着小哑巴的手到了来风家。小哑巴熟练地去院子里背竹篓拿镰刀去割猪草喂猪,顾文青则去找了徐武。 他很好奇徐武是怎么活下来的,面对一个妖怪,总不能靠凡人的那点武功就能挺下来吧? 之前徐大娘说徐武有个孩子在秘境之外,他对此保持怀疑。 虽然昨天和来风聊的不多,但关键信息已经给出来了,孩子是进入这秘境的最重要的要求,徐武夫妻两个进这秘境的时候一定有个孩子。 至于那个孩子现在在哪? 顾文青抬头望了望那座树木苍郁的山,答案显而易见。 徐武今天在家门口晒小麦,他的妻子正在菜园子里除草,看到顾文青吃了一惊。 自从顾文青直接踹了他们家的门之后,徐夫人对顾文青是有几分惧意的。她总觉得这人并不如外表看上去那样文弱。 “徐大哥。” 徐武看着顾文青的笑容,只觉得厌烦。他多年行军打仗的经验在先,顾文青在他眼里就像是闻到了肉腥味的狼,咬着他不肯放。 “什么事?” “想请徐大哥陪我上山一趟。” “没空,我这一大堆的活。” 面对徐武的拒绝,顾文青本来也没准备好言好语。自打他意识到这个村子里的人都在打小哑巴的主意后,他就已经将这些人划为妖怪的帮凶一列了。 “哦,那我上山后挖出什么东西来也没什么事吧?比如说什么小孩的......” “等着!”徐武瞪着他,面红耳赤,一副要杀了顾文青的架势。 顾文青抄着手看他进屋取了那把长刀,然后和徐夫人说了一声朝顾文青走来。 顾文青不怕徐武忽然偷袭他,毕竟在徐武眼里他是个凡人,根本不知道他有不死之躯。 雨后山路泥泞,一路并不好走,才走了一会儿,顾文青的裤腿全湿,草鞋也浸满了泥水。 他手上拿着的柴刀昨夜狠狠磨过,劈柴锋利且快,劈别的更不必说。 “你上山来要找什么?”徐武的声音又沉又冷。 “你最好不要想劈掉我的脑袋这种事情,不然我抱着脑袋进村会吓到小孩的。”顾文青对他笑笑,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看上去更像是在警告徐武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徐武眼角抽搐了一下,顾文青现在三句不离小孩,可能真的是知道了些什么。 顾文青这次没有贸然进山里,他先是到了那颗野杏树下观察了一下。之前他就在想这山里的四季虽然按照程序在变,但花草树木也是有成长的,不然麦子不会成熟,雨后的笋也不会出来。 而这野杏树,虽然有毒,可这果子在暴雨之后依旧挂在树枝上,半点没掉,这实在是稀奇。 “徐大哥,这棵树这么诡异,你们以前就没有注意过吗?” 徐武不耐烦地瞥了眼李子树,“这里诡异的地方多了去了,不多这一处。” 顾文青冷笑一声,蹲下来用柴刀开始挖。 徐武抱着长刀站在一边看顾文青挖树,他并不觉得顾文青能对这个地方做出什么改变。从外面掉进碧霞村的人多不胜数,至今除了他没有活口。碧霞村的村民虽然热情地接纳了他,但他们的眼神总有一种看死人的悲悯。 就像他现在看顾文青一样。 柴刀厚实,铲土飞快,加上泥土还湿润着,没一会儿顾文青就看到了李子树的根部。 那根部不像正常的树木,它居然在泥土下像个蚯蚓似的挪动! “好恶心。”嘴上说着恶心,顾文青一柴刀下去,那李子树像人一样吃痛地疯狂抖动自己的树枝,果子下雨似的噼里啪啦砸了顾文青一身。 第10章 顾文青一手抓住那挪动的根部,那根部像触手似的拼命伸缩想要摆脱顾文青的钳制,甚至还分泌出了黏滑的液体让顾文青没那么容易抓住它。 顾文青举起柴刀,一刀削掉了一块粗壮的枝干,那树根如人般有痛感疯狂的扭曲翻滚着。 在一边的徐武看得目瞪口呆,他知道这个地方诡异的很,但没有想过这树居然成精了! “我的小乖乖,这么挣扎只会让你更疼。”顾文青狞笑一声,又是一刀砍上了树的主干。“徐大哥,你就这么看着?” 徐武回过神来,“你要我做什么?” “过来,给这家伙挪挪窝。” 徐武蹙紧眉头,说实话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去抓这么......和猪大肠差不多的东西。 他强忍着不适,蹲下身来和顾文青摁住那乱扭动的根。 顾文青愣了下,“我让你拔树,你抓这干嘛?” 徐武:“......”你就不能早说吗! 徐武站起身来抱住树腰,两手用力一提,那扭动的根部在地上盘的很深,因为顾文青扎了两刀后迅速收起,徐武拔得很轻松。 “现在呢?”徐武撇开视线,完全不想去看那白粗的,疯狂扭动的根。 “一棵树能成精,这下面肯定有什么奇特的东西。”顾文青提着柴刀迅速刨土,“你抓着它,别让它跑了。” 徐武抱着李子树,那扭动的根部时不时从他的腿上蹭过,他一阵恶寒,忍住了想吐的冲动。 顾文青挖得飞快,没一会儿就挖了一丈深的洞,他站在洞里往上看,徐武抱着李子树站在洞边,如果对方想的话,完全可以就这样将他埋在山里。 “徐大哥,我真的很好奇,你当初为了自己和大嫂活下来,将自己的孩子卖给妖怪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徐武目眦欲裂,抱着树干的手指头深深地扣进了树皮里。 下面站着的人像个魔鬼一样笑着望着他,轻言淡语揭露他十几年的创口,血淋淋地。 “大嫂至今都还以为自己的孩子在外面吗?徐大哥这么多年来有来祭拜过你的孩子吗?” 徐武浑身颤栗,顾文青的话就像是魔鬼低吟,他拼命想要埋藏的过去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就能被他说出口! 徐武暴呵一声,他双目睁得浑圆,双手用力将李子树甩进顾文青在的洞里,然后刨土将他埋上! 埋上!要埋上! 还在洞里挖坑的顾文青被砸地腰疼,完全不知道徐武发什么疯,带着湿气的土腥味满鼻都是,徐武发了疯般的填坑要将他活埋。 顾文青气狠了,他好不容易挖的坑! 被扔下来的李子树根扭曲地缠住他的手脚,要将他困在这里等着被活埋。顾文青瞥了一眼那李子树,“哦,你趁我挖洞对徐武做了什么是吧?” 话毕,他举起柴刀一刀砍掉了根部和树干链接的地方,掉落的根在地上扭动着却更自如了。 顾文青砍掉捆住他脚的根,只觉得这玩意儿烦人地很。上面有正在填坑的徐武,下面有不断骚扰他的树根。 总要先解决一个才行...... 他抓住一个短些的根,在身上擦了擦,然后一口咬了下去,清甜的汁水立马在口齿间爆开,不过还带着点土腥味。 三两下嚼完咽了下去,胃部暖暖的,就连一直在疼的丹田也稍微好了点。 方才还挣扎捆住他的根瞬间开始在土里打动准备跑,开玩笑,这人怎么连树根都吃啊! 顾文青倒是没想到居然还有意外收获,本来想着这玩意儿的果子自己吃了也没什么事,那根应该也毒不死他。这根不仅没毒死他,居然还能修复他受伤的丹田! 顾文青脱了上衣三两下将乱窜的根部全都抓了起来包上,这可都是他的口粮啊,怎么能跑了呢! 包上口粮,他三两下爬出了洞,徐武魔怔了一般跪在洞前拼命填坑,他无法,只好一木棍把人给拍晕了。 “人呢?不会往山里面去了吧?那里面多危险呐!” “小顾不懂事,老徐怎么也不懂事呢!还让妹子你担心,等找到他们我们非说说他们不可!” 一行人的声音断断续续,顾文青扔了木棍抬头对他们招手。 “叔叔们!我们在这!” 因为徐夫人担心找上山来的一群村民看着上半身不着一缕的顾文青,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徐武陷入了沉默。 顾文青白花花的身上有许多泥,他手上还抱着个布包笑得开心。 “小顾,你们这是怎么了?”周围一片狼藉,被肢解的李子树干到处都是。 “啊,就是发生了一点小事。” “什么小事?这李子树怎么没了?”村民看了看地上落的李子和李子树枝,又看了看顾文青怀里抱着的布包,“你怀里包的是什么?” “李子,你们要吃吗?” 村民摆了摆手,这东西吃多了会死人,他们不知道之前顾文青已经吃过李子了,都冷眼看着他笑嘻嘻地拿了一颗李子啃。 “徐大哥刚刚脚滑把自己摔晕了,我一个人背不动,劳烦大家帮帮忙。” 村民们看着他吃下李子,默不作声地将徐武扛起来,有的嘴上还念叨:“老徐真是不像话。” 顾文青走在人群的最后面,趁他们不在意自己溜达到溪边洗树根,一边洗一边啃。虽然这玩意儿看着恶心,但是吃起来嘎嘎脆还甜。 吃饱的他穿上衣服又溜达回李子树的洞前,那个洞被徐武填了一半,但泥土松散,很好挖开。他又挖了一会儿,一柴刀下去,硬邦邦地掘不动,他知道挖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第10章 顾文青蹲下身来开始刨土,这土不同于上面的泥土,都带着点黑。 他一心一意地刨地,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他的头顶看着他,视线森冷。 很快,他就看到了一截白骨。这么大的山偏偏只有李子树成精了,说明这树下的白骨和别的东西不一样。 那截白骨像是脊骨,上面沾满了湿润的泥土。 顾文青扯着那段脊骨狠狠一扯,下面的泥土也松散开,脊骨并没有因为他的大力而断裂,反而带出整个骨头的原貌。 “果然是条蛇啊。”顾文青拎着脊骨甩了两下,“唰”的一下,脊骨的尾部沾着泥土甩出狠狠砸向盘旋在头顶树枝上的蛇头上。 蟒蛇的瞳孔一缩,完全不知道顾文青是怎么察觉到它埋伏在这里的。它甩出尾巴勾住甩出来的蛇骨尾巴,两尾交缠两相僵持住。 顾文青对上那黄金瞳孔,之前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他才怂,现在想想他完全没有必要怂啊。要是这妖怪真的有本事,还用得着藏头露尾在秘境里想方设法的杀人? 不就是没本事做事才这么畏手畏脚吗。 顾文青扯紧蛇骨,对方的蛇尾也在收紧。顾文青两手抓着蛇骨屁|股往下赖,用上了拔河的气势,大有和它不死不休的意思。 对方的身体紧紧盘在树上,树都被扯弯了腰。 “我说,你再不松开,这蛇骨可就要断了!”顾文青本来只是想威胁一下对方,谁知话音刚落,只听得“咔”的一声,蛇骨中间出现一道裂缝,他甚至没来得及松手,断裂的蛇骨因力道反弹狠狠砸向他的面门。 “草啊......”顾文青抹了把脸,吸了吸流下的鼻血看着那盘着一截蛇骨发抖的蟒蛇,他企图狡辩:“都说了会断,谁叫你不松开的......” 说完拎着另一节蛇骨往山下狂奔! 谁要一个人对付一个要发狂的妖啊! 灌木窸窸窣窣,顾文青跑得飞快,身后追着他跑得蛇也挪动的飞快,蛇尾上绞着的蛇骨被拖动地“咔嚓咔嚓”响,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顾文青跑到一半来了个急刹车,这家伙居然叫外援! 看着满地扭动着将他包围的蛇,他的后背一阵恶寒,纯粹是被恶心到的。 “你也不想这半根蛇骨都没有了吧?”顾文青甩了甩手上的蛇骨对上对方的黄金竖瞳,“我本来以为你是为了修炼才害小孩儿,现在看到这蛇骨后又觉得不是了。这是你的谁?老婆?孩子?” 蟒蛇吐着信子,森林的眸子紧紧盯着顾文青,大有一种要绞死他的意思。 “你不会还没有修成人形就开始为祸了吧?”之前听来风说这秘境是一个道士给碧霞村的祖先的,总不能是这蛇妖吧? 总觉得这蛇虽开灵智但并不很聪明的样子。 “我要杀了你!”蟒蛇的声音嘶嘶的,如果不是上次大意被小哑巴的护身结界伤到,他何至于这么废物的面对顾文青! 顾文青刚刚跑的急没拿上柴刀,现在看着这些密密麻麻扭动的蛇只想把吃下去的李子树根给吐出来。 “真的好奇这是什么东西啊,连种在上面的李子树都能成精。” 蟒蛇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蛇群猛然攻向顾文青,一条条跃起的蛇像是一柄柄剑。顾文青气沉丹田,那处虽然还隐隐作痛,但他能感觉到一股股的力量缓缓从那处流淌出来。 第11章 这也是他敢这么叫板的原因。 顾文青闭上眼睛不去看那些恶心的蛇群,脑海里浮现出一串串符文,他飞快地略去找到了自己需要的咒语。 他沉吟一段咒语,周身的灵力从丹田涌过全身汇聚到他的手心。并不是第一次使用法力,时隔这么久,这种异世的力量仿若隔世。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顾文青一掌拍在湿濡的土地上,阵法之力如入池的石子迅速激荡起水波。 没一会儿,整座山都开始颤抖起来,树木抖动,群鸟纷飞。 “怎么会!你不会失去法力了吗!”蟒蛇大吃一惊。 “哟,连我失去法力的事情都知道,看来你这家伙观察了很久呢!”顾文青的半张脸上爬上了诡异的黑色纹路,右眼一片血红。 以顾文青为中心,空气中浮现出一团团半透明灰雾,渐渐变成人形。 “驱鬼术?你是无相楼的人?”蟒蛇大惊失色,如果遇到的是玄门中人,那它干的事情顶多被抓回去关个千儿百年的。但要是魔族人那就不一样了,它会被炖成蛇汤的! 魔族成型于鬼修一派,鬼修顾名思义便是利用鬼魂之力成长自身之力,这种术法被玄门认为是邪术,一则使得逝者无法入土为安;二则有人为了修炼制造杀孽。因此,此等修士被玄门人列为邪修,遇之可杀。 鬼修们为了活命便聚在一处成立了魔族,魔族又因鬼修派别不同分为控魂的无相楼、驱尸的长湘司、练尸毒的尸仙门。这些人无不丧尽天良,无恶不作。面对魔教之人,跑才是上上策。 蟒蛇调转蛇头就要跑,先不说自己能不能打的赢,就说比狠毒这块自己就输了啊! 一旦有了输的念头,那只会迎来输的结局。 顾文青抱臂啃着李子看着蟒蛇和蛇群被一群鬼魂追着在树林里逃窜。这些鬼魂相貌模糊,但对蟒蛇皆有怨念,想来都死于它手。 他现在灵力不稳,既然机缘巧合下恢复了一点法力,那就趁热打铁地出去才行。 顾文青手掌一收,散出去的鬼魂瞬间拧成一条长链将蟒蛇捆成一摞带了回来。 蟒蛇怎么挣扎都没有用,这绳索随着它的挣扎越发的收紧。 “倒也不用这么挣扎。”顾文青吐了李子核,“虽然我是个魔头没错,不过我好歹也是个讲道理的魔头不是?” 顾文青拎起那串蛇骨晃了晃,“告诉我这是啥,你为什么要挑小孩儿下手?” 蟒蛇挣扎了半天,无果,最终放弃挣扎吐着信子盯着顾文青。 “这是我的孩子。” “公蛇也能生蛋了?” ...... “此处是一秘境所在,我得道人指点在此蕴养我孩子的魂魄。” “用小孩儿来蕴养?”顾文青扯了下嘴角,“什么好道士会教你这么害人的邪术?你怕不是被人给骗了?”他挥了挥自己的手,“这座山上的鬼魂都给我招来了,你看看有你的孩子吗?” 此处是秘境,人死后魂魄被困于秘境之中无法步入轮回,顾文青才得以用这些魂魄的怨念之力养好丹田之伤。 它孩子的魂魄不知道有没有养好,反正他的伤养的不错。 难怪在这里过得这么舒服呢,原来是有养魂阵啊。 蟒蛇听了顾文青的话,黄金竖瞳瞬间绽开,它猛地冲向顾文青却因为身上的束缚无法扑成功。 “不可能!不可能!我的孩子一定还活着!” 顾文青拍了拍手站了起来,“你孩子还活着早就出来跟你见面了,我就说了你被驴了,蠢蛇。” 他一脚踩在蛇头上,“告诉我怎么出去。” “我不会告诉你的!你就等着被阵法化掉法力死在这里吧!” “不会吧。”顾文青诧异道,“难不成那个道士还忽悠你养魂阵会消耗你的法力去蕴养你孩子的魂魄吧?你现在无法化形的原因是因为你的修为被消耗完了?” ...... 顾文青看这蛇的样子,啧啧无语。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家伙,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啊。 “那道士怕是在养魂阵上动了手脚,你的法力和修为都到他身上去了。” “不!我不信!这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谁叫你蠢呢。”顾文青蹲下开始挑拣石头,“你不告诉我怎么出去怕不是你自己也不知道吧?” ...... “行吧,看在你什么都不知道的可怜份上,我会下手温柔点的。”顾文青挑了块趁手的石头猛然砸向蛇头,一边砸一边抱怨脑袋太硬砸不动。 顾文青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心脏的跳动,那种血脉喷张的刺激让他大脑处于一种兴奋的状态。此刻的他仿佛被割裂开,理智的一方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十分残忍,感性的一方又说这蛇妖之前可是打自己和小哑巴的主意,死就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魔身”的缘故,这段时间没有法力后他过得倒是比较轻松,被追杀的那段时间,每次用法术他都会有种人失控的感觉,飘飘然,一定要杀尽兴才能罢手。 每次这种“兴奋”结束,这些血腥的画面再回大脑时,顾文青只想作呕且会时刻自责,这些人要杀自己所以自己就要杀了他们吗? 石头一下又一下地落下,顾文青亢奋的大脑逐渐平复下来,看着已经被砸地稀巴烂的蛇脑,他的胃一阵反胃。 杀就杀了,怎么还杀得这么恶心...... 捡回柴刀后,顾文青收了鬼魂拖着蛇身到溪边开始剥皮。这蛇皮真是好看,缺点是柴刀砍不破,最后顾文青徒手扒了下来。 这斑斓蛇皮不仅看上去好看,居然还刀枪不入,那他可以用来做件背心给小哑巴穿;这蛇胆先留着,人都说蛇胆是蛇的精华所在,虽然这蛇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就是了。 一边哼着歌一边将蛇身劈成五六七八段带下了山去,今天辛劳了一天,晚上喝蛇肉汤补补! 第11章 顾文青下山的时候天已经擦黑,小哑巴正在来风家院子里帮来风剥豆角,看到顾文青后立马放下手上的活颠颠地朝他跑过来。 “顾老弟今天怎么来这么早?”来风正在厨房里擀面,“来得正好,今晚吃豆角焖面!” 顾文青将蛇肉“啪”地一下放到灶台上,“姐,劳烦你炖点汤,我请全村人吃肉!” “哟,什么东西啊?”来风笑着将那一筐的肉挪过去看,虽然顾文青已经处理成一截一截的,但长条的脊骨十分的好辨认。 来风的身子颤抖了几下,难以相信的看向顾文青,“你......”她的声音也颤抖了起来,不过瞬间,豆大的眼泪一颗颗地往下掉。 “我实在是......”来风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对不住顾老弟,失态了。” 顾文青半倚在灶台上,之前总觉得来风对这蛇妖有种敌意,现在看来两人可能还真的是有仇。 来风擦干净眼泪,笑着将肉挪到砧板上,拿起厨刀利索地剃肉。 “劳烦顾老弟帮我烧水。” “好。”顾文青去一边抱柴火,小哑巴已经剥好豆角坐在一边发呆。他走过去摸了把小哑巴的脑袋,“干什么呢?” 小哑巴用手比划了一下,“等饭吃。” 顾文青笑了笑,“姐,你先给顾文允下碗面吧!” “行的,我面擀好了,水热下锅就行!你快来给我烧水!” “来了!” 小哑巴看着厨房里忙活的两个人,心里顿时有种阻塞之感。 理智上知道顾文青人很好,有人喜欢他是正常的事情,可他总觉得一旦顾文青成家了,他就会变成多余的存在。 他一点也不想变成对顾文青来说多余的人。 来风手脚利索地给小哑巴做了一碗豆角焖面,然后开始炖蛇肉汤。 “顾老弟,你们这是要走了吗?” 顾文青点点头,“不过还没找到出去的办法。” “那带我一个吧。”来风道。 顾文青有点诧异,来风在这个秘境里至少有房有地不用担心饿死,出去的话先不说外面正在打仗乱做一团,就她什么都没有这一点就很难在外面的世界生存。 比起外面的人,他们更像是活在温室里的花。 “姐,现在外面正在打仗。” “我想好了才会跟你开这个口。”来风笑了笑,“人嘛,生来就是什么都不带的,一无所有才是正常。” 顾文青闻言狠狠一滞,他没想到有一日会从来风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他接受了那么久的现代教育,从出生就被灌输知识改变命运的思想,然后工作后一定要有房有车才算成功。所有的言语都在告诉你要去拥有,没有人告诉你要去放下。 来风没读过书,甚至不识字,她的思想都要比他更透彻,她就像阵无忧无虑的风,知道自己要去往哪个方向。 顾文青往灶膛里扔柴火,在汤水滚滚间知道了来风这些年的生活。 她是将军之后,嫁给了她心慕的男子,这原是一段佳话。可碧霞村一直都有蛇对孩童的诅咒,为了不让自己的孩子成为受害者之一,她怀孕到生产都没有出过家门,全村人都不知道她有个孩子。 第12章 本以为这样可以蒙蔽山上的妖物,可没想到那一年没有世外人掉入秘境,她的孩子终是没了。丈夫气不过,带着武器上山想带着孩子的尸体回来,最终也长眠于那深山之上。 来风一直在期盼着有一日有人能杀了那条妖蛇,然后离开这个束缚她自由的地方。 “人生太短暂了,有的人选择无忧无虑地在一方天地里生活一辈子;有人选择在有限的生命里去看遍世间。我想,去做一阵风。” 晚间将肉分食给村民后,顾文青带着小哑巴回了破茅屋。茅屋上的猫草还没有盖上,也许也不用盖了。 洗漱完躺在床上,顾文青闲来无事找出根绳子让小哑巴陪自己玩解绳游戏。 这游戏玩来玩去也就那几个解法,不过小哑巴没有玩过,所以他很专注地在思考怎么解开绳子。而顾文青总是没什么耐心地在小哑巴沉思地时候告诉他怎么解,气得小哑巴腮帮子嘟得老高。 小哑巴越是气急,顾文青就越想逗他玩,这种低级的恶趣味让小哑巴觉得无语,很快就平复下了心情不再理会顾文青的“捉弄”。 晚上的蛇汤顾文青喝了一大碗,确实挺滋补的,滋补的他现在识海一片荡漾,想立马打个坐。 那汤他没让小哑巴喝,小哑巴也不馋这口,乖顺地坐在一边看着他们吃。 “这两天我们就准备出去吧。” 小哑巴解绳的动作一顿,抬头望着顾文青。离开这里的话就意味着要结束他们现在安静的生活,重新回到混乱的现实生活中去。 他们掉进这里之前过着被人追杀的提心吊胆的日子,来这里后他才睡上安稳觉。说实在的,小哑巴并不想离开这里,但如果顾文青要走的话,他一定会跟着离开,虽然两个人才在一起不久,但他已经想象不到没有顾文青的日子是什么样的了。 小哑巴点点头,那副模样不知道是要出去还是不要出去,顾文青拿不准。 这孩子的想法他就没有猜透过,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走进这孩子的心。 叹了口气,他手一抽将绳子挥得乱七八糟不给小哑巴玩了。 “睡觉睡觉,小孩子长身体呢就要多睡觉!” 小哑巴被他按在胸口,鼻尖都是对方身上的皂角味,淡淡的很好闻。 翌日一早,顾文青开始绕着村子找秘境出口,来风也开始收拾行李就等顾文青找到出口后一起出去。 这个村子不大,但四面的山让他们被囚在这方小天地里,而这么多年来碧霞村的村民也没有想要出去。 他们接受到的思想就是外面战乱不止,出去就会有饿死、病死、被杀死的风险。与其出去面对无知的世界,不如待在世外桃源的美梦中。 顾文青在秘境里摸索了好些时日,最终在溪水的源头找到了一个结界。 找到了出口,离开只是随时的事情。 来风收拾妥当了一切,和她的母亲拜别,然后带着干粮和顾文青上了山。 离开前顾文青告诉了徐武他找到了路口的事情,徐武沉默了一会儿选择了留下。他已经厌烦了外面的厮杀打拼,他只想安安稳稳地和他的妻子度过这一生。 碧霞村民风不错,就算他们没有孩子,村民也会互帮互助,老了后不用担心无人安葬。 简单地和村里人告别后,他们废了好些天才爬上山顶到达出口结界处。 山顶的风呼啸着吹动他们的衣摆,发丝纷飞乱舞,耳边都是呼呼的声音。往下看,碧霞村被包裹在群山之中,在那里的人们变成了一个个黑点,完全看不清楚。 “我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站在这个位置看碧霞村。”来风大声道。碧霞村里有她的欢乐和痛苦,不甘与甜蜜,她终是踏出了这一步,从小就想离开这里,去外面看看的梦。 顾文青手覆在结界之上,用灵力催动阵法。他牵进了小哑巴的手,回头去看他们在碧霞村的小屋子,实在是太小了,小到他一时找不到在哪个位置。 灵力注入结界的一瞬间光芒四射,他们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再睁眼,已经换了一处地方。 四周漆黑,空气中安静地能听到远方的狼嚎,树木簌簌,狂风呼啸。 顾文青检查了一下小哑巴有没有被阵法伤到,发觉没事后吐了口气。他回头看了看来风,来风正盯着天上的月亮看得出神。 “姐,走吧,赶紧找个能藏身的地方,这里等会儿说不定会有野兽出没。” “嗯好。”来风回头,“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明亮的月亮,碧霞村的月亮总是带着一点雾蒙蒙的虚幻。现在想想,假的永远不能变成真的。” 顾文青没有答话,他在思考。这里不是他和小哑巴掉下去的地方,现在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那些追杀他的人每次都能找到他的位置就好像在他的身上装了定位似的。 说不准他的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禁制,如果有的话,小哑巴跟在他的身边就已经很危险了,更不要说再带一个来风。 但是将来风放在这个荒郊野外他也不放心,把她送进城里就离开好了。 打定主意,顾文青放出神识去查探这附近的城镇。他的法力并未完全恢复,只能查看十里左右的位置。 闭上眼睛,神识所过之处他能清晰在大脑里看到,神识在天地间飞掠,很快就为他找到了一处村庄。 “走吧,往南去,那里有村庄。” 顾文青抱起小哑巴,小孩儿爬了一天的山又穿越结界,体力消耗巨大。虽然在强撑,但已经开始不自觉得点豆豆。 来风看了看顾文青,“我早就想问了,顾老弟是仙人吗?” “不是。”顾文青狡黠一笑,“我是魔,无恶不作的魔。” 第12章 来风一愣,旋即笑开。“那你一定是魔中异类。” 三人赶着路,直到月亮西斜,顾文青才看到村落所在。夜已经很深了,村民都在家中熟睡。思索了片刻后顾文青和来风还是敲醒了一家农户的门。 农户睡眼惺忪地打开门,入眼便是貌若仙人的男子抱着个小孩儿,身边还带着个女人,怎么看都像一家三口,只是这男子的眼光不怎么样,可生的小孩倒是好看。 “你们有什么事?” “哥,我们姐弟二人遭遇山匪现在迷了路,好不容易才找到个庄子,请您收留收留我们过一宿吧。” 农户睨了一眼顾文青,心想原来是姐弟啊。 “我得问问我老娘,你们等会儿。”说完“啪”地一下关上门,没一会儿屋内传来声音,“家里没空屋子了,你们走吧!” 吃了闭门羹的来风拧紧了眉头,“怎么能这样?” “这里不比碧霞村,人人都带着戒备之心。”顾文青换了只手托着小哑巴,“换一家问问吧。” 就这样两人从村头敲门敲到了村尾,有的人家听到了敲门的动静要么直接在屋里让他们滚,要么直接装屋里没人。 来风泄气地走在小道上,“我本以为外面的世界就算再艰难,只要人与人互帮互助就总能过去,没想到最艰难的居然是人们的冷漠啊......” “冷漠已经是好事了,人不害你就是他有良知的体现了。总之你在外面生存,决不能轻信别人,收起你们碧霞村那毫无用处的烂好心,才能活下去。” 来风叹了口气,两人走到最后一家门口,她已经没有勇气再去敲门了。 没成想,她手还没抬起来,门悄然而开,站在屋里的女人露出半张不耐烦的面孔。 “进来吧,就听见你们敲了一路的门,吵死了。”女人虽然不耐烦却好心地将他们迎进了屋子里,“家里没吃的,要喝水自己去井边打,那边那个房间你们去睡。”说完关上门就回了自己屋子,留下顾文青和来风面面相觑。 “她好心的让我觉得她想害我们。”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别人不帮你,你觉得他们冷漠;别人帮了你,你又觉得他想害你。”顾文青将小哑巴放在床上,“你和顾文允睡床。” 来风放下行礼,“此前你提醒我外面的世界和碧霞村不一样,现在我才真切地感觉到了不一样。不过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会一路走下去的。” 顾文青看着目光坚定的来风,心里多了一丝羡慕。 来风有自己要走的路,他呢?他的路是什么样的? 带着小哑巴过着被人追杀颠沛的生活,最终死在男主的手上吗? 不,这绝不是他想要的命运。 他想要安静的生活,想要避开死亡的命运,想要带着小哑巴生活下去。他可以送小哑巴去玄门修炼,给他最好的资源,让他成为玄门里数一数二的高手。到时候就算男主要杀他,那小哑巴也能护着他。 养崽千日,用崽一时。这么一想,自己现在不就有目标了吗! 翌日一早,收留他们的女人给他们每人准备了一碗粥。顾文青找她打听了一下最近的城镇,女人凝眉撇嘴,她打量了一下顾文青一行人的打扮,将碗筷扔在桌子上。 第13章 “我去去问问我老汉儿。”然后顾文青就听见女人扯着嗓子喊“爹”。 没一会儿,一个瘸着腿的中年男人从后院走了出来。 “嘛事啊?” “爹,你知不知道最近的城怎么去?” “还去城里呐?我听上个月从这路过的镖队说现在外面在打仗,路不好走哦。”老汉砸吧着水烟,一双浑浊的眼睛打量着顾文青,“像你这样的娃子怕是没进城就被掳了,战乱年头长得好看是大忌!” 顾文青听得额角青筋直抽,他从芥子空间掏出一枚灵石放在桌上,那老汉瞬间两眼放光。 “原来是仙人!”老汉儿放下了水烟想去拿灵石,看了看顾文青的脸色又不敢去拿,坐在原位搓着手指,“这里是坤州和兑州的交界处,现在人间战乱,在各州驻守的仙门子弟已经都撤回了山里。我们这边沾了罗塞门的光,内乱也没有波及到。仙人您往北去就能到兑州,再走个二十里就能看到兑州的城门。” 老汉这么一说,顾文青才想起来这是九州大陆,九州之中,中州乃皇城。他和小哑巴就是从中州而来。 “知道了,多谢收留,我们告辞了。” 出了村子,顾文青看了看明亮的天空开始思考往哪里走。 “我们要去兑州吗?”来风问道。方才见顾文青的表情,对方似乎并不乐意去那。 顾文青确实不想去兑州。兑州与乾州是靠近魔域最近的两州,这两州就算是太平盛世也因魔域的存在而不安生,更别说现在因为人间战乱仙门撤离,那里只会乱上加乱。 “往南走,去离州。”离州是九州最富有的州,就算是战乱年代,也不会有哪个霸主会舍得破坏离州,毕竟这是九州的粮仓,一旦这里出了纰漏,那得到了天下不是享福而是要填坑。 顾文青相信不会有给自己挖坑的脑残霸主。 来风没有反驳顾文青的判断,毕竟和顾文青比起来,她对九州大陆一点也不熟悉,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顾文青对九州的了解也仅限于书上的描述罢了...... 一路向南,他们遇到了流民、强盗、土匪以及占地为王的本地军......这一路下来,来风了解了顾文青说的这个世界,一个充满了残忍的世界。 小哑巴对这些画面熟视无睹,他一直被教育要爱护自己的子民,那种窒息的责任感从他退下王位的那刻消失了。当和这些难民们相遇之时,他的内心只有同情,却没有能力去庇护他们。 他连自己都无法保护。 到了离州边界,他们远远地看到了城门,可城口有重兵把守,来往之人严查身份。 顾文青一具魔身根本过不去那守城结界。 看着进进出出的城门口,顾文青叹了口气。 “姐,我们就此别过吧。” 来风看着顾文青,旋即大手一挥,“行,有缘再见。” 她弯腰戳了戳小哑巴的脸颊,笑道:“小孩儿多吃点,不要挑食哦~” 小哑巴看着她,一张小脸上难得出现了一点不舍的表情,他对来风摆了摆手,心里知道怕是没有什么缘分了。 天涯海角,又是战乱年间。来风一个女人独自行走在这世间,她的命数基本能猜得出来。 顾文青带着小哑巴在城外一处客栈落了脚,他身上的灵石不多了,人间货币更是没有,愁着怎么进城,怎么安顿,怎么让小哑巴读书修炼。 “顾文允,我找户人家把你安顿下来吧。”顾文青枕着手臂看着小哑巴,小哑巴还在琢磨他那个解绳游戏,听到顾文青的话两眼凶狠地和豹子似的,大有顾文青再说话就咬死他的意思。 “哎哎哎,你别急啊,我的意思是找户人家给你找个户籍。”顾文青真是怕了这小孩儿了,不过坑是他自己挖的,之前想抛弃人的也是他,活该他现在手忙脚乱。 “我这身子进不了离州,离州的守州结界跟铁壁似的。但是我想让你读书修仙,所以得给你找户人家安个籍,不然以后报名门派都不好报的。” 听完顾文青的解释,小哑巴的神情这才缓和下来。他用手指抓紧了顾文青的衣服,一张小脸有急迫之色,像是在告诉顾文青就是这样也可以。 “怎么能可以?”顾文青戳了戳小哑巴的脸,“别忘了我是魔,你是人,你要是不修炼还要我给你养老送终?我现在带着你是指望你以后孝敬我呢,这爹你可不能白认了。” 小哑巴闻言一双大眼里透着一丝丝地不解,但他很快就明白了一点,那就是要想待在顾文青的身边,他必须入玄门修炼。 他点点头靠在顾文青的身边睡着了。 赶路这一个多月,他夜夜都睡在顾文青的怀里,为的是怕突如其来的夜袭和奔走。难得能睡床,没一会儿就进了梦乡之中。 小哑巴睡得挺舒服,顾文青反而愁死了。离州的守州结界那么强,显然驻守的仙家门派并没有撤离。而他一个魔在仙门脚下蹦跶那不就等于是自投罗网? 虽然现在恢复了法力,但旧伤并未完全愈合,正打起来自己也不知道能有几分的胜算。 好在只要不靠近守州结界,不用法力,他的魔气就不会跑出来。 能苟一天是一天吧,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就是把小哑巴养大。说起来,书上的男主也是在战乱年间被赫旭城的掌门人给捡了回去的,现在正在战乱,男主应该也才被捡,刚开始修炼。 要是小哑巴再聪明点,那修炼的进度完全赶得上男主! 顾文青美滋滋地想着,然后悄悄用神识去搜索附近有没有什么小村庄,有没有什么农户能让他寄养小哑巴的。 离州城外的庄园很多,都是离州内有钱人家的庄子,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顾文青就找到了一家完全符合他条件的人家。 看着沉睡的小哑巴,顾文青伸手给他整理了下头发,再一次感慨自己这个爹当得真不错呀! 第13章 离州城外是接连成片的水田,现在正好是农忙时节,虽然别的州已经沦为战场,但离州为九州的商业重心,本就有重兵把手,加上离州境内有四大玄门之一的南墉都镇守,妖邪不进,此处安详地颇有碧霞村之感。 离州城内是不允许有流民进出的,逃难而来的流民都被离州的官员安置在城外。因此顾文青这种穿着破烂且带这个小哑巴的人出现在城外的庄子里一点也不奇怪。 很多难民为了活下去会在各个庄子里乞讨或者做短工。现在正农忙,管一顿饭就能让一个大男人下田插一天的秧。 碧天烈阳,放眼望去田里都是一个个弯腰干活的人影。 顾文青这种牵着个小孩在田埂上闲逛的人就显得很突兀刺眼,看上去像是来找活干的,但看他的脸又不像。 就这样的一张脸,离州城内有的是富人愿意供着。 “晒吗?”顾文青低头问小哑巴,对方的脑袋上已经冚了一顶荷叶,一只小手牵着顾文青,另一只手上抓着个剥了一半的莲蓬。 小哑巴摇摇头,晒倒是不晒,就是这个莲子太苦了,吃得他是眉头直蹙。他一露出难吃的表情,顾文青就笑,总觉得对方在捉弄自己。 “快到咯,到了让你吃好吃的。” 这话小哑巴才不信呢,这人昨天住客栈的时候也说让他吃好吃的,结果一看菜单价格,最后还是只要了一碗阳春面给他,甚至连颗鸡蛋都没加。 水田连接的下游是一小个村子,这里居住的人都是城里大家族的外奴,他们的地位不比那些在府里做事的下人,但一个个也是养得面润红光。 村子里也有个小庄园,里面住的都是管事奴仆,虽然他们不是主子,可主子不在的时候,他们的话语权最大。 顾文青敲响了小庄园的门,开门的仆人见他一身粗衣打扮,直接挥了挥手。 “今儿个短工满了,不招人了,明天再来吧!” “我不是来当短工的,我是来找人的。” 仆人上下打量了一下顾文青,虽然衣着不堪,但相貌却是一等一的。他牵着的那个孩子虽然瘦了点,却也是五官精致。 “你要找谁?”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一对年轻夫妻,男的大概到我肩膀,女的是你们庄子里最好看的。” 他这话一说完,仆人的眼神立马变得鄙夷起来,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小周家啊,他们现在不在家,在外面干活呢。你要找他们就去外面找吧,绕着整个庄子晃一圈应该能看到。”说完“啪”地一下关上了门。 小哑巴被关门声吓得抖了一下身子,不过这种人情冷暖他看得太多了,心里很是平静,面上却瞳孔一缩然后抱紧了顾文青的手臂。 他发觉适当地示弱能让顾文青良心泛滥。 果然,顾文青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安抚他,猛地抬脚踹了下门,“没礼貌的家伙!” 这一脚要是还没有恢复法力前的顾文青,那还好说,现在这门哐哐晃了一下,整块直直地砸在了地上。 第14章 门内的仆人瞪大了眼睛惊恐地和门外同样诧异的顾文青对上视线。下一瞬,顾文青抱起小哑巴拔腿就跑,身后仆人喊着人举着家伙追他。 被顾文青抗在肩上的小哑巴视线忽上忽下,手上的莲蓬也颠来颠去,很快细弱的根茎支撑不住莲蓬大大的脑袋断裂开来。小哑巴还没来得及高兴这难吃的莲蓬终于丢了,身后的仆人脱了鞋子砸了过来。 小哑巴以为自己的脑袋就要糊鞋底,顾文青如身后有眼睛似的灵活避开,又跑了会儿将仆从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两人躲到一处草堆后面,顾文青气喘吁吁地将小哑巴放在地上,对上视线那一瞬间,小哑巴忽的咧嘴笑了起来。 顾文青也笑,他还是第一次见小哑巴笑,小孩笑起来不要讨喜太多! 他伸手捏了捏小哑巴的脸蛋,“真可爱啊。” 他算是能明白为什么周幽王为搏美人一笑点烽火戏诸侯了,就小哑巴这么一笑,让他现在杀进离州城里给他买串冰糖葫芦都不在话下! 小哑巴的笑来得快去的也快,很快又板起一张小脸指了指顾文青身后。顾文青回头去看,一个年轻的妇人正在摆弄晒在外面的草药。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顾文青点了点小哑巴的脑袋,“那就是你未来的娘,好看吧?” 出奇地,小哑巴居然点了点头。 女人也是一身布衣,头发用发带简单地挽住,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装饰却让人有种清水芙蓉的美感。 她纤细的手指在草药上翻转,没一会儿就将一匾草药翻了个面。 不远处一年轻男子扛着扁担挑着两桶水往这而来,女人见了便迎过去帮忙却被男人拦了下来。 “我来我来,这水桶重你拎不动的。” “说了多少次我拎得动,你不在家都是我自己来。” 男人“嘿嘿”一笑,将水都倒进水缸里。 “午饭好了,就等你回来了。”女人笑了笑,提着裙摆进了屋,男人随即跟上。 顾文青扯了扯小哑巴的手,“走吧,咱们也去蹭口饭。” 两人还没从草堆里出去就看到追着他们跑的仆人带着几个男人大摇大摆地往这来。 “小周!小周!你给我出来!” 屋里的男人很快小跑了出来,“哥,什么事啊?” “什么事?有两个投奔你的穷亲戚踹坏了庄园的大门,你说什么事!” 小周闻言一愣,“哥,我爹娘早没了,哪来什么亲戚。” 仆人怒瞪着眼睛,“说是来找你的,还能不是你的亲戚!一大一小,男的长得跟你娘子一样好看!”说完他奸笑一声,“既然不是你的亲戚那就是你娘子的亲戚咯,你把你娘子喊出来,我来问问她!” “我娘子的亲人早就流放兑州,去了那里的人就没听过有活着回来的。” “哼,现在乱世流民那么多,谁知道是不是趁乱跑回来的!你要真没有窝藏那两个人就让我搜搜看!” 名唤小周的男人面红耳赤,十分生气地拦在家门口。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进行到此,顾文青也差不多看出来这是一出欺男霸女的戏了。 小周的娘子貌美如花,小周本人也不过是个青壮农户,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任谁都觉得小周不配有这么美貌的娘子,想趁小周好欺负沾沾人家便宜。 明摆着欺负老实人。 顾文青将小哑巴往草堆里塞了塞,“躲进去别出来。” 安置好小哑巴,他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听说有人在找我?” 仆人见到了顾文青,顿时火气直升。主家那木门是上好的榆木制作,要不少钱。如果抓不到这个人,那他就要担责任。 “你小子居然还敢出来!兄弟们,抓了他!”说完他身后的几个虎背熊腰的汉子就朝顾文青虎虎而来,落在小周眼里,顾文青那文弱的小身板铁定是要被打死的! 小周冲到一边拿起扁担拦在顾文青面前,“你们不能随便抓人,这人就算犯了事也要先送官府!” “你还敢说你不认识他!” 顾文青拍了拍小周的肩膀,“兄弟,你这样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就算我说我们两不认识,他们也不信啊。” 小周沉着气,不悦道:“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我家门口打人。” 顾文青对小周很是满意,对方性格单纯善良,当小哑巴的二爹很合适! “臭小子,平时就是太给你脸了是吧!”一个五膀三粗的大汉一手就将小周提了起来扔到一边。 “相公!”女人一直躲在屋子里,见到小周被扔出去急迫地跑了过去。 “哟,小娘子终于出来了啊。”几个男人露出色眯眯的眼神盯着女人看,离顾文青最近的男人还没来得及看清女人的全貌就被顾文青一脚踹飞了出去。 “淦!他是个练家子!一起上!”被踹飞的男人哀嚎道。 一群男人朝顾文青扑过去,方才离得远加上有小周挡在顾文青面前他们没看清他的脸,现在看清楚后齐齐一怔,这个男的怎么长得比小周他娘子还好看! “呵,这小子长得不错,抓了他让他卖身赔咱们的门!” 顾文青虽然不能用法力,但一般的体术也是没有问题的。在一拳捶飞一个大汉后,顾文青再次感慨这年头没有点实力那连反派都做不了啊! 别看他瘦弱无力,他能一拳一个一百六十斤的大汉! 一边的仆人还有小周夫妻俩被顾文青震惊住,这哪里是人有的能力啊! 简直就是怪物啊! “你你你!你等着!”仆人连说几个“你”,结巴地差点不知道怎么放狠话。 顾文青一个健步冲上去摁住了对方的脖颈将他的脸摁在了一边的木架上,不管仆人怎么挣扎也挣不开顾文青的钳制。 “你刚刚说什么,我耳朵不太好,你再说一遍?” “不敢了不敢了!我不敢了!您大人大量放过我吧,我绝对不敢找过来!” “各位乡亲可都听到了,是他自己说的哦,可不是我逼他的。” 他们动静不小,不知何时周围已经围了一群人看热闹。这仆人怕是平日里仗着主子家的威名做了不少恶事,在场的村民没有一个愿意张口为他说话,且看着他被顾文青揉搓的样子,一些人脸上还出现了快意。 “我说的!我说的!我绝对不找来!” 顾文青撒了手,那仆人带着人连滚带爬的跑了。 “这位兄弟,虽然他话是这么说了,可还是要提防着。这小人说话不算数的!”小周看着那些人鸟兽散的背影,脸上即快意又担心。 顾文青笑着一条手臂搭上小周的肩膀,喊了声“顾文允”,小哑巴从草堆后面跑出来。 “他以后就是你二爹,这是你娘。” 小周夫妻两看着小哑巴露出迷茫的表情:? 第14章 “周兄弟,我姓顾,顾文青,文史丹青。今日你为我仗义执言,你这个兄弟我认下了!来来来,弟妹在此,父老乡亲在此,以后你我结为异性兄弟!有哥一碗肉吃,就有兄弟一碗汤喝!” 周薪懵懵懂懂地看着顾文青,只觉得自己心中一股热气腾升,一瞬间蒙蔽了理智。他握住顾文青的手,“顾大哥今日出面为我解围我实在是感激不尽!” 一边的小哑巴没忍住吐了口气,这个二爹的脑袋瓜子并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完全就是被顾文青带着走。 就这么鬼扯的理由你都信他,还有你今天被人找茬完全就是因为顾文青啊! “娘子,我们要好好感谢顾大哥帮我们!” 女人垂着脑袋微微侧首看了一眼顾文青,对上视线后又立马垂下了脸。 “都听相公的。” 顾文青算是知道了为什么这两夫妻会被欺负成这样,完全就是受气包啊。换成来风早就拿刀砍回去了,她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好过! “顾大哥还没吃吧?我们家粗茶淡饭,不嫌弃地话可以来吃口饭。” 顾文青将小哑巴提溜了起来,“周兄弟给他一口饭吃就行了,我不用了!” “那怎么能行呢,进屋说话,外面热得很。” 周薪带着顾文青父子两进了门,抬手给顾文青倒了碗水。 “家里条件有限,实在没有茶叶招待顾大哥。” “不用不用,水就行了。”顾文青将碗推到小哑巴面前,自己又重倒了一碗,“我看刚刚那场面,周兄弟可是经常被人欺负?” 这话问得直白,让周薪夫妻两沉默住。一个不认识的人一下子就揭开了他们的丑处,让他们颜面尽失,丑态毕露。 苏荷初低低哭泣起来,“都是因为我......” 苏荷初本是罪官之女,全家男子流放贫苦的兑州,女子进了教坊司。两年前前朝太后寿宴大赦天下放了一波教坊司的女子,她名在其中。 第15章 苏荷初出来后无处可去,她一介女流又相貌出众,不少名门商贾都想将她抬进府里做妾。教坊司里待了多年的她深知深宅后院做妾的命数,万没有答应的。只是没成想,曾在她家庄子上做过短工的周家子周薪找到了她,并给了她一个安身的地方。 周薪年幼之时父母皆有隐疾,又因强豪霸田,他父母只能做做短工。而苏家母女在他父母病重之时并不嫌弃地给了一份工作,允许他们养在外面的庄子里,后又出钱为周薪父母办了葬礼。 这份恩情他一直铭记在心。 周薪不过一佃农,苏荷初在这乡下地方又是少有的明艳多姿,自然护不住她。哪怕二人夫妻相称,却依旧造人戏弄。 听完二人的故事,顾文青蹙紧了眉头。这事确实不是靠蛮力就能解决的。他今天能踹飞几个,明日也能踹飞一群。但他不可能天天守着这对夫妻什么也不干啊,说到底还是这两个人要自强起来才行。 “小事。”顾文青捏了捏下巴,“我能解决!” “真的吗?”夫妻二人欣喜地看着顾文青,如遇贵人。 “可以的可以的。不过啊,你们儿子这个户籍问题能解决吗?” 周氏夫妻齐齐看向一边正在眨眼的小哑巴,突如其来地多了个儿子,他们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户籍这个还是有点困难,不过现在流民很多,离州官府也在安排流民的登记造册,相信不是很难。” “流民不行,流民没办法在离州城里读书啊。我儿子之后可是要去玄门修炼的!” 顾文青一口一个“我儿子”让小哑巴很是受用,他接过苏荷初给他盛的饭,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起来,对上苏荷初温柔的目光顿时觉得这个“娘”找的很好。 “这个......”苏荷初想了想,“那便说是我之前在离州城内私生的孩子好了。” “不行,这对娘子的名声不好!” 苏荷初微微蹙眉,眼泪欲滴不滴地含在眼眶里。 “我这辈子的经历还有什么名声可言?还是,你觉得我坏了你的名声......” “不不不!绝对没有!现在办,马上办!我现在就去找村长!” 顾文青托着下巴侧首对小哑巴挑了挑眉毛,得意的姿态让小哑巴很想用饭塞住他的嘴。 这个人!也就是欺负这对夫妻心肠好且有燃眉之急。换成别人......哦,换成别人的话顾文青也不会找上门。 “为了防止那几个人找上门,我这几天就和我儿子住这儿吧。” “行的行的,只要顾大哥不嫌弃我们院子小。”周薪说完看了看苏荷初,“这屋子只有两间,我帮你们收拾下。” “先吃饭吧,吃完再去收拾。”苏荷初摁住他,“顾大哥在这里又不会跑了。” “就是就是。”顾文青喝着水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大善人愿意救这对小夫妻于水火。 各取所需怎么能叫骗人呢。 “骗”住成功,顾文青将小哑巴安置好,下午就出门在村子里晃了晃。 村子里就那么些人,他先前的“丰功伟绩”一下子就在村里传开了。所过之处,无不收获敬佩的目光。 顾文青凭借自己一张讨喜的脸游走在七大姑八大姨之间,很快了解到了那个仆人相关的事情。 他名叫陈元,是这安定县知县的外仆,也是这庄子里管事的大儿子。平日在庄子里耀武扬威,将这里当成了自家的后花园似的。 本事没多少,脾气倒是大得很。得罪他的人暗地里都被他整治过,村里人对他那是有怒不敢言,有苦不敢诉。 “一个小小的知县家的外仆敢这么猖狂?”虽然顾文青历史学的稀巴烂,但他也知道知县只是个芝麻官啊。 还是说这人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问不出什么想问的后,顾文青抱着一怀抱的黄瓜丝瓜往周薪家去。 夏天真是瓜类开会,怎么不给他一个西瓜呢。 周薪下午去了地里干活,苏荷初则在家里做女红。小哑巴坐在小竹椅上拿着个草编的蛐蛐发愣。 “好玩吗?”他将黄瓜扭了半截给小哑巴,小哑巴接过又扭了半截递给苏荷初。 三个人两个坐在竹椅上,一个蹲在门口嘎嘎啃黄瓜。 小哑巴将草编的蛐蛐递给顾文青,那宝贝的样子好像第一次有玩具似的。 看到小哑巴那个样子,顾文青恍然想起其实他自己的童年也没有什么玩具。同学玩剩下不要的送给他,他也如获至宝带的带回家藏起来,然后被酒鬼老爸发现砸个稀巴烂。 小哑巴好像和他有很多的相似点,这大概也是他会将小哑巴带在身边的原因之一吧。 仔细想想,他有的时候将小哑巴当成了自己某个儿时的缩影。想知道曾经的自己如果有人拉自己一把,那么自己现在还会不会成为现在这样的人。 顾文青有时觉得自己烂到家了,有时又觉得自己也不算太烂。 “我刚问了一圈陈元的事情,都敢怒不敢言的。” “村里人都靠着他父亲吃饭,他以后也是要承他父亲的衣钵的,自然没有人敢得罪。”苏荷初垂下眼睑看着手上的针线,“顾大哥要是觉得为难可以不用管我们的。” 顾文青倒是不觉得为难,只是他没办法用法力,这会让离州的驻守仙官察觉到他的存在。不能用法力就只能智取,但找什么切入点下手是个难事。 “不为难,就是我现在还没想好该怎么办。” 一边在啃黄瓜的小哑巴抬头看了看顾文青,总觉得他是为了骗吃骗喝才这么说的。顾文青要是真的想解决,动动手指头就能杀了那些人。 顾文青说他的身体进不了离州城,他们现在就在离州城外,是为了不暴露自己才不愿意用法力吗? 小哑巴望着顾文青的脸,很快眼前一暗,顾文青的掌心已经落在了他的脑袋上将他的头发揉成一团糟。 “外面真是太热了,回屋去歇会儿。” 虽然对方还是嘻嘻哈哈,但小哑巴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难意。 要是他有能力帮顾文青解决问题就好了......他对顾文青来说好像一直都是拖油瓶的存在。 对方之前想抛弃自己的想法也是正常的,毕竟这个乱世自保都是问题,还带个小孩儿,那就是自找死路。 被顾文青拎着坐到屋内,小哑巴的脑袋里都是些乱起八糟的东西。 比如顾文青上次说的让他去玄门修炼,以后好好孝敬他。 比起以后好好孝敬他,小哑巴更在意的是顾文青这算不算找个理由将自己送出去?只是理由听上去太合理了,他当时就真的相信了。 “睡午觉吧,睡醒带你去池塘里找莲藕吃。” 小哑巴点点头,伸手抓了他的衣摆躺下睡觉。 顾文青看着小哑巴的手又好笑又无奈。虽然小哑巴是个孩子,但平时他真的没觉得这么听话的他是个小孩儿,他的心思实在是沉的让顾文青看不出来。 这哪里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状态啊。 比起给他当儿子,顾文青倒觉得小哑巴更像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跑的小弟。听话懂事,让干嘛干嘛。 想想以前的港片,一个老大后面跟了无数个小弟,那威风凛凛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顾文青看着小哑巴的睡颜,总觉得小哑巴以后也会是那样的老大。他本人一言不发身后小弟叽叽喳喳,光是想想那种场景就觉得好笑。 挺好的,以后他做别人的大佬,做自己的小弟。 第15章 夜幕降临,星河流动,月亮仿佛一个大灯笼挂在天边。 小哑巴将刚摘的莲子用荷叶包好踩着月辉往回走。 顾文青下午带他摸了半天的莲藕除了将身上弄得全是淤泥外什么都没摸到,觉得晦气的人大晚上去找别人的晦气了,小哑巴被托付给苏荷初照顾。 他一向听话,但顾文青今夜迟迟没回来,他也睡不着就偷摸出了门来池塘里摘莲蓬。 “快点!臭小子,你拉紧了啊!” 不远处传来人说话的声音,小哑巴立马蹲下身子,他个子小小的,池塘里的荷叶都比他高,蹲在池边就被荷叶全数遮住了身体。 说话人的声音他记得,就是下午追着他们跑了一路的人。 小哑巴透过荷叶的缝隙看到陈元和另一个男人正牵着一头驴子往这边走。 “周薪那家伙的地就是这块吧?把驴给我放进去!让他不知好歹地惹我,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小哑巴看着那两个人牵着驴走进了周薪的地里将那插好的秧苗一通乱踩,月光下甚至能看到陈元那张得意且恶劣的脸。 小哑巴抓紧了手里荷叶,咬了咬后槽牙。 太傅曾和他说过,士农工商,农民只能靠着那些田地里的粮食生活,田在哪家就在哪,只要有足够的食物,他们的祖祖辈辈都能待在一处。他们是一个国家的根本,是一个君主理国最需要考虑的对象。 第16章 “农民没有了田,没有了粮食就是在对他们赶尽杀绝啊。” 太傅曾经说这段话的画面浮现在他的面前,明明是一天地都没有种过的人,却对一个年幼的君主说出这样的话。 小哑巴将荷叶揣进衣服里,等陈元他们走了后慢慢跟了上去。 陈元虽然住在庄子里,但他这驴养在庄子外面的棚子里。里面不仅养了驴,还养了牛和马。 将驴赶进棚里,陈元畅快地哼了哼,捂了捂白日被人揍过的脸,“我倒要看看明天周薪会不会跪下来求我!” 二人进了庄子里,小哑巴一溜烟地跑到了棚子外面。 没成想,棚子里居然还卧了一条狗,想来是用来防备小偷的。 狗睁着大眼睛还没“汪”出来就被一根鸡骨头给砸中了脑袋,猛地扑过去啃骨头去了。 小哑巴心一惊,抬头看到坐在院子上的顾文青跳了下来,顺手往他嘴里塞了一只鸡腿。 小哑巴:“......” 不是,跑去人家偷吃的就算了,他是怎么偷到鸡的啊,这个天气也不会有人做了鸡隔夜放啊。 “你小子怎么跑这来了?”顾文青本来想夜袭庄子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结果遇上陈元出门,对方吩咐了人给他做夜宵,他顺手牵了只烤鸡出来。“你看到陈元跟着过来了?” 小哑巴点点头,抓着鸡腿慢条斯理地吃完,然后将骨头扔给了那条看门狗。 “你想干什么?”顾文青摸了摸下巴看着小哑巴,别看孩子小,孩子心眼可不少。 小哑巴拽了拽顾文青的衣服顺便擦了擦手,然后指了指那些拴着牲畜的绳子,又指了指那片水田。 顾文青恍然大悟。 陈元这家伙肯定是对周薪的田做了什么,要不然小哑巴也不会跟着过来整治他。 他解了棚子里牲畜的绳子,然后用根绳子吊着鸡屁|股勾着那只看门狗给他们赶牲畜。这狗平日里的任务就是看管这些牲畜,久而久之,这些牲畜对它都有惧意。 有了狗的协助,顾文青和小哑巴两个人很轻易且不惊动人地将一棚子牲畜赶进了离他们最近的水田里,然后一个接一个...... 翌日一早,天光还没有亮透,顾文青躺在床上就听到屋外此起彼伏地尖叫声、怒骂声...... 他翻了个身看了看睡得沉的小哑巴,伸着懒腰爬了起来。 “我的田啊!明年可怎么过啊!” “哪个挨千刀的毁了我的田!我一定要弄死他!” “这可怎么过!!!这秧都祸害成这样了,重新插都不行!” 顾文青猛灌了两口井水,村民们都聚在田前咒骂不断地发泄自己的怒火。他打了个嗝,眼看着周薪愁眉苦脸地急冲冲跑了回来。 “顾大哥我们屋里说话!”周薪情急拽着顾文青的胳膊进了屋子关了门,屋内的苏荷初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们两个。 “怎么了?” “村里的田都被人给毁了秧。” “什么?”苏荷初吃了一惊,他们都靠田里出的粮食生活,秧都死了明年靠什么吃饭? “顾大哥,你老实跟我说,这是不是你做的?”周薪眉头紧皱带着点怒气地看着顾文青。 顶着对方的视线,顾文青不急不忙地点了点头。 “顾大哥!”周薪急切地在屋子里转了两圈,“这可是我们村来年的收成!” 顾文青看着周薪,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人真的是善良地让他有点无语。自己被强豪欺压,村里没人帮他就算了,他还这么为别人着想。 “昨晚我看到陈元牵着驴子去了你的地里。” 他这句话说完周薪一愣,和苏荷初对视了一眼后立马冷静了下来。如果顾文青没有插手的话,那今天就是全村的人看他崩溃在自己家田面前。 “陈元他!他实在是太坏了!”周薪气得脸红脖子粗,却还是没有骂出一个脏字。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抄家伙带着你们村里的人一块儿去闹。”顾文青指了指外面那些怒气冲天的人,“那些牲畜回庄子的脚印都在呢,这可是证据。趁机闹得越大越好,最好让庄子里的主人知道。” 周薪立马懂了该怎么办,斗志昂扬地握了握拳拿着锄头冲了出去。 “娘子和顾大哥等我的好消息吧!” 苏荷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皱紧了眉头,“顾大哥,我还是担心......” 周薪品性善良,不愿意和人起冲突,向来都是能化干戈就绝不跟人红脸,因此苏荷初担心他没办法为自己争一口气还被人给欺负了。 “妹子你要给周老弟一点信心,他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肩上就是担着护家的责任,今日退一步,明日让一些,你们这个家的日子还怎么过?人该硬气的时候就要硬气起来。” 苏荷初点点头,一双眼睛还是盯着屋外,充满了担忧。 “好了好了,不要看了。”顾文青催促道,“去想想午饭吃什么吧,周老弟忙活完回来肯定饿了。” 苏荷初看着周薪拿着锄头跟村民在田前急赤白脸,大家粗着脖子红着脸,然后纷纷回家拿上东西出了门。 庄子里的陈元今天起床就觉得自己的右眼皮直跳。昨晚高兴多喝了点酒,今早都没睡醒就被人摇了起来。 “庄子里的地都被人给毁了!你还在这里睡得着觉!”陈元的父亲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愤愤道。 “被毁就被毁了!你打我做什么!”陈元还没醒神就被亲爹甩了一巴掌顿时怒气冲天,旋即他缓过神来,“全毁了?怎么会?不是只有周薪一家的吗?” 陈爹怒其不争地抬手又是一巴掌甩在儿子的脸上,本来今早听到仆人说道这事他心里就有点怀疑是不是陈元做的,现在他这话完全就是做实了! “我平日里就是太纵容你了!”陈爹抡起一边的板凳就往儿子身上砸,平日里陈元做的那些事都可大可小,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下直接闯了大祸。田里的秧苗都被毁了,来年就没了收成,那么多的田那么多张嘴要吃饭。 这事肯定瞒不住,知县要是知道了一定会降罪下来! “不要打了爹!我错了我错了!”陈元被打得抱头鼠窜,陈爹毕竟年纪大了才揍了两下就气喘吁吁。 “管事!陈管事!我们要拦不住了,你快点出来吧!” 昨天被顾文青踢坏的门还没修好只是将将立在门的位置上,村民们一推就推开了。平日里这些人看到庄子里的仆人都小心翼翼地讨好,可今日他们怒气在头,一副就死的模样让庄子里的仆人都不敢拦。 也拦不住。 各个手上都拿着家伙乱挥,这要是上前拦了,那脑袋可不得开个包。 “陈管事呢!叫陈管事出来!他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叫他出来!叫他儿子陈元出来!” “管不好畜生就杀了!” “对!杀了!毁了我们大家的一年粮食,陈管事不出来评评理吗!” 一群人闹哄哄地挤在庄子的大门口,陈管事赶到门口的时候被吓了一大跳,甚至不相信这些就是平日里像羊似好欺负的村民们。 “大家!大家不要吵了!吵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陈管事扯着嗓子喊了几声,奈何这些人个个有张嘴,他一张嘴喊不过几十个人。 “村长!村长呢!让村长来和我说!”陈管事喊了半天,村长才被人从人群里拉了出来。 村长本来是个势利眼墙头草跟在他身后帮着他欺压村民,可今日他的田也毁了个全部,恍如雷劈,不仅没有了平时的势利还对着陈管事板起了脸。 “大家稍安勿躁!这件事太蹊跷了,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答复的!” “什么蹊跷啊,我昨晚看着你儿子牵着驴马跑出去的啊~”人群后的顾文青两手在嘴前摆了个喇叭状喊道。 第16章 所有人都听到了顾文青的声音,大家都是循着泥地脚印才来到庄子的,本来以为只是仆人没有管好牲畜,现在看来是有人故意为之,他们就更加生气了! 陈爹也是急得不行,他的胡子都要气得竖起来了。 “你是什么人,不要胡说八道毁人名声!” “啊?”顾文青故作惊讶道,“你儿子还有名声这种东西啊?” “我儿子昨晚都在庄子里没有出去过,庄子里的仆人都能作证,你说你看到了我儿子,你有什么证据?” 顾文青早就料到对方会死不承认,他也没打算让他承认啊。只要在村民的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他们自然会去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了。 “庄子里的人都是你的人,自然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就是!既然你说不是陈元干的,就让他出来和我们对质啊!他现在人在哪!” “来了来了,喊什么喊!”陈元一大早被他爹甩了两巴掌,两边脸肿的老高。“看什么看!”他捂了捂自己的脸,平日里在这些人面前耀武扬威惯了,这么丢人还是第二次,第一次就是昨天! 第17章 陈元走到人群面前,他那张脸上红红的手指印还没消下去,顾文青看了都觉得惨。 “哟,这是做错了事被你爹给打了啊。父老乡亲们,看看啊,陈管事手上的宝贝儿子要是没犯打错能给打成这样吗!” “不错,这位兄弟说的对,陈管事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就是,这田里的秧苗是你们庄子上的畜生弄坏的,怎么赔各位乡亲你要说清楚!”顾文青继续在里面扇风引导话题。 “对啊对啊,你们要怎么赔给我们。我们一年的收成啊!” “这事要从长计议,不是有个不认识的不相关的人说是陈元就是陈元做的。我们乡里乡亲在一块儿过了几十年,我害过你们吗!你们在这里的多少人租的还是老爷的田,给我千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坏了老爷的田啊!” 陈爹一顿哭诉喊得这些村民都觉得是不是他们太过分了,也确实如陈爹所说,大家认识几十年了,虽然陈元流里流气天天惹是生非,但是陈爹确实没有欺负过他们。 大家一时无言互相看着彼此,心里着急有气又拿这个打感情牌的陈管事没有办法。 “那个谁!你说你昨晚看到陈元出去了,你几时看到的?你又为什么在外面乱晃不睡觉?” “我一个流民幕天席地不正常吗?”顾文青摊了摊手,“月亮升的最高的时候他和一个又高又壮的男的一块儿回去的,我还听到他们说要喝酒高兴一下。” “你胡说八道!你就是想害我!”陈元说着就要冲顾文青动手,但被乡亲们拦了下来。 “他说的是真是假不知道,但是陈元你身上确实有酒味!他要是说的假的,他怎么知道你昨晚喝酒了!” 人群一下子又炸开了锅,顾文青被愤怒的人们挤到了最后面,他遥遥看着那陈元被人有意无意地捶了几拳只觉得大快人心。 “让让!让让!知县老爷来了!” 一声喝道,方才还鼎沸的人群立马安静了下来,甚至一群人纷纷下跪磕头,看得顾文青是一愣一愣的。 就一个七品芝麻官还要下跪? “你是何人,看到知县老爷为何不下跪!”随行的衙役对顾文青大声道。 顾文青张了张嘴问道:“离州律法上有不给知县下跪就犯法这条吗?” 衙役被问住,旋即怒道:“你敢以下犯上!” 他还没犯上呢...... “好了,退下!”知县一声令下,衙役退下前还瞪了眼顾文青。 顾文青倒是不怕,对上了知县的视线。知县也有些年纪,看上去颇有威严,一双眼睛十分凌厉,不像个七品知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顶天的大官呢。穿着七品官袍,出行一行人簇拥着。 官不大架子倒是挺大。 这么大的排场,顾文青真不觉得他是个好官。 “一群人挤在这里像什么话!村长过来,其他人在外面等着!” 村民们纷纷低头沉默不再有方才的气势,这一刻的他们仿佛下一瞬间什么都不要也是可以的。 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是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村长畏畏缩缩地跟在陈管事的身后进了庄子的大堂,村民们都在外面等着,没一会儿村长就弓着腰走了出来,抬手擦了擦头上的汗。 “知县说了,这事庄子有责任,但也是意外。今年的税收就免了,庄子会挨家发往年收成的五成给大家做弥补。” 众人听完恍如隔世,五成......也就勉勉强强够活着而已。要是家里多张嘴,那还要勒紧裤腰带。 “知县说毁了的只是秧苗,田可以种别的,所以五成已经是多赔了......” 众人不再发话,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似的耷拉着肩膀往回走。 顾文青也深吸了口气,果然,爽文的剧情是给主角的,他一个反派想做点什么还真是一波三折啊。 “你!留下!” 顾文青刚抬脚准备走就被先前的衙役拦住了。 “听说你很能打,来和我比划比划!” 顾文青望着那满脸不耐且不怀好意的衙役,仰着笑脸道:“那不行,我要是把你打伤了,你给我安一个殴打公|职人员的罪名,那我岂不是要蹲大牢?” 衙役立马竖起了眉毛怒瞪着他,顾文青看上去瘦弱地肩不能抗手不能替的,怎么会把庄子里几个护庄的家伙给打伤了呢? 僸哃珩2亻专 他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才让他有如此怪力。衙役也是奉命来试探他的身手,如果这人身上真的有什么奇珍异宝,那么这宝贝今日可就要易主了。 “让你动手你就动手,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说了不动就不动,你是听不懂人话?”顾文青板住一张脸,他的脸虽然明艳好看让人会忽略他别的特质,可当他面无表情的时候周身便有种不怒自威的气质,因此衙役被他一句话震慑住,等他走了一段距离才反应过来自己根本没有必要害怕一个流民! 顾文青先一步回了周薪家,周薪还在那边等着分粮食。 下午周薪回来的时候垂头丧气,那模样又气又委屈。 “怎么了相公?” “他们说我们家的田本来就小,加上我们家就两口人吃不了太多的粮,少称了不少。” 苏荷初怒道:“他们就是欺负你老实!” 顾文青叹了口气,周薪这性格真是被人吃的死死的,指望他一朝改变一点也不现实。 苏荷初安慰了周薪两句,周薪去放粮食,留下苏荷初一脸怒气的和顾文青小哑巴面对面。 “气也没用,真的气就把气撒回去。” 顾文青说是这么说,其实心里很清楚人是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被改变的,如果可以的话那么他们就不会把日子过成这样。 就像他一直被自己那个酒鬼老爸打,他知道要反抗,可是反抗之后呢,没有钱,没有地方可以住,他还没有高考,他一直寄希望高考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 “顾大哥说的对。” 顾文青错愣着看着苏荷初走进厨房拿了把菜刀出来然后出了门。要知道苏荷初来这里之后为了避免那些骚扰和流言蜚语基本没有出过门。 他跟着苏荷初出了门却没有阻拦,苏荷初提着菜刀气势汹汹直直往村长家去。 现在还有正等着村长分发粮食没有离开的村民,大伙都拿着麻袋带着一家老小过来运粮食,眼看着苏荷初拿着菜刀过来都吓了一跳。 他们都鲜少看到苏荷初出家门,偶尔远远地看到苏荷初在家门口晾衣服也只能看到个倩影,哪像今日这般凶气毕露。 苏荷初走到村长面前,一把将菜刀尖钉在他正在记账的账本上。 “你干什么!” “干什么?把少称的粮食给我。”怎么说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子,离州城内的达官显贵她都不杵,又怎么会被乡野之夫拿捏住。 她早就该明白的道理周薪不明白,周薪护不住的家只能她自己来护。 “你要发疯就回家去发!周薪已经将粮食拿回去了,我这账本上写的清清楚楚几斤几两,你想要讹人?” 苏荷初垂眼扫了下他说的账本,“哪一页,你翻给我看看。” 村长脸上流汗,乡里这些男的女的都不识字好打发,可是这个女人是离州城内出来的,虽然账本他写的没问题,但确实给周薪的粮给少了。 “你现在是在要挟我吗!说了给你的粮没问题,你要是有问题你就私下来找我解决,你这么一闹别的乡亲再学你,大家互相抢算了,还分什么粮!” 苏荷初冷眼看着他,“你要是公正公允又怎么会有人跟你闹?你把乡亲们都说成了土匪似的,怎么,你是土匪头子现在在分赃呢?” 村长勃然大怒,“泼妇!你以为你什么身份这么跟我说话!把你当家的喊过来!” “我们家我当家。”苏荷初虽然身材瘦小,但是面对怒气飙升的村长完全不落下风,“这粮食是按往年收成分的对吧?既然是按往年收成分的,给我们家就那么点?” “你家就两块田,你以为能有多少?”村长冷嘲道。 苏荷初垂眼看了看桌上摆着的几本账本,抬手拿起来开始翻。 “你干什么!” “既然是村里的账本,我一个村里人有什么不能看的,还是说村长打算自己昧点留着自己家?” 第17章 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说出了心里的算盘,村长脸上冒着虚汗嘴硬道:“怎么可能!我做村长这么多年什么都是为大家着想的!” “是吗。”苏荷初翻了两本账,“去年前年的收成这么多,我们家就两块田,税收交的和四块田的老李家差不多,今天分到的粮食就只有一块田的量?这就是村长你说的公道啊?” 村长汗流不止,人群开始出现声音,嗡嗡的落在人耳里嘈杂不堪。 “糊、胡说八道!你个女子识什么字!” 他之前为了让自己家少交点税收就少写了点,将自家那份划给了周薪。周薪本来就是吃哑巴亏的性格,就算察觉出不对也不会发作,本来以为永远不会有人发现! 第18章 “我一岁开蒙,三岁识字,五岁诵千字文念百家诗,十岁入教坊司师承左右教。敢问村长启蒙先生哪位,可有读过什么书?” ...... 顾文青牵着小哑巴在一边看得都要笑出声来,“看看,读过书的人这嘴皮子就是不一样,你以后也要好好读书。”说着他倒是觉得苏荷初这么个女子摆着也是浪费了,完全可以让她教小哑巴读书啊! 小哑巴点点头,心里想自己的启蒙老师是三朝元老张英,可惜他后来因为朝堂纷争加之看不惯母后揽权便辞官归隐了,也不知道现在还活着没有。 “村长啊,我觉得周家小娘子说的没问题啊!既然账没问题那就找个懂字的人帮忙看看呗。我们大家都不识字,要是缺斤少两的,谁知道呢。”一妇人哼唧道。 村长中饱私囊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只是不知道他占了谁家的便宜,加上他们也不识字,看着账本上那区区黑团子就两眼发懵。 往年村长拿着个账本当令箭让他们这里不少人都吃了暗亏,现在有人识字,还和村长有矛盾,那就不怕她帮着村长占他们便宜了。 “是啊是啊,既然村长怕别人说不公道,那就公道点,周家小娘子识字,劳您帮我看看我家这称对不对啊?” 有一就有二,后面的人纷纷让苏荷初帮忙核对往年的账本,少了的都要添上。 往年村长为了给自家人少交税,就少写了他们的收成,如今分到的粮也都要少了,坐在那的村长脸越来越黑,直接摔笔走人。 苏荷初倒是被众人拥着坐在木桌前一条条核对账本然后给大家分粮食。 “哎呀,识字就是好啊。” “是啊是啊,俺家就是吃了不识字的亏,我一定要送我儿子去读书!” “可是去城里读书实在是太贵了,而且那些先生收学生还要考核,就我们家那熊孩子大字不识一个,根本过不了考核的。” “唉......” 周薪找到苏荷初的时候被眼前这一幕震惊住,他没想到有一日村民们都客客气气地和他娘子说话,看他娘子的眼神里还带着敬重。 顾文青和小哑巴也不知觉得顶替了村长亲戚的分粮工作,正帮人将粮食往麻袋里装,一大一小被粮食里的土尘弄得灰头土脸的。 “周薪啊,你娶了个好娘子啊!”邻居大娘纷纷赞扬道,和之前在背后嘴碎苏荷初是教坊司出身的模样完全是两幅面孔。 周薪傻头傻脑的,完全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们夸苏荷初,那就是好事了! 等所有的粮食被分完,周薪还是不明所以地拎着自家少了的那份粮食回了家。 “周老弟,苏妹子真的很厉害。”顾文青啃着黄瓜道,浑身都是灰尘准备带着小哑巴一块去池塘里洗个澡。 “那是!我娘子可厉害了!” 周薪这头脑简单的样子让顾文青发笑,不过简单的人生活都不会太痛苦。 “苏妹子,我看你们村里也没个书塾,你要不要自己做一个?”顾文青提议道。 苏荷初一滞,要是换成之前她可能还会三思一番,要是村里的人又有闲言碎语怎么办。现在看来,别人的嘴巴她是管不住的,一味的退避只会让人骑在你的头上。 她今天这么一闹,不仅村长以后不敢随便拿捏他们家,以后村民们也知道她不好惹了。 “书塾的事情可以慢慢考虑,现在最重要的是田怎么办。”她思索了一番,“玉米这种的只能用来喂家畜,人是要吃饭的。”况且本来就有土地用来种玉米。 “高粱吧,希望现在种不会来不及。”苏荷初自语了一会儿。 顾文青耸耸肩,他对种地这门事毫无研究。接受的教育都是应试填鸭教育,实践和种地完全就是知识盲区。 “顾大哥,你说......”苏荷初欲言又止,“我今天做的对吗?” 她指拿着菜刀像个泼妇一样去村长面前闹。 顾文青反问她:“你做错什么了吗?” 苏荷初一愣,旋即笑道:“嗯,我没有错,我明白了。谢谢顾大哥。” “不客气,我带这小子去洗洗,身上脏死了。”小哑巴被他拎着往池塘那走,“吃不吃藕?” 小哑巴无语了,他根本就捞不到藕,为什么对藕这么执着啊。 顾文青这边一切还算顺利,而庄子里的人可就不怎么高兴了。 “老爷,我请了位道长给咱们看过了,道长说我们这是犯了小人!” 知县眯着眼睛看了看自己夫人,心里一股怒气。 “庄子这事赔了不少,你居然还花钱去请没用的道士!” “怎么就没用了?”知县夫人不满道,“这位道长说他还认识万佛寺的提灯大师呢,要不是提灯大师正在南墉都和仙人论道,我们也能见到提灯大师!” 知县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家夫人无药可救。九州大陆的万佛寺住持哪里是说见就能见到的,拿提灯当幌子,也不知道这道士有几分能耐。 “他人在哪,让他过来看看吧。”知县心里烦躁的很,想找个人出出这口恶气,这臭道士骗钱骗到他头上就要做好给自己收尸的觉悟。 知县夫人一听丈夫想见人立马将人拉了过来。 这道士鹤发童颜,虽然穿着一身道袍手持佛尘看上去仙气飘飘,却始终有种不够正气的样子 不过哪个正气的道士不在道观待着出来行骗呢。 知县本只想戳穿这个道士然后狠狠羞辱对方一番,可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说出了他内心所想,他惊奇的屏退夫人然后和这道士深聊了一番。 等谈话结束已是月明之时。 “今日和道长一见如故,感谢道长为我解惑。今晚略备薄席,明日还望道长不遗余力为本官驱邪消灾。” “这是自然,驱邪乃是我的本职。” 翌日一早,顾文青在吵吵囔囔中睁开眼睛。外面太阳已经烈的人不敢出去,可此时不少人正在外面。 “怎么了?”他走出去问周薪道。 “说是知县请了个很厉害的道长为我们祈福,我们的田被毁了就是因为犯了太岁。” 顾文青没忍住笑出声来,要是真的犯太岁,这个村子怕是没有活人了。 村民们现在也没什么事干都跑过去凑热闹,顾文青两手交叉背在脑袋后面想了想决定不去凑这个热闹。 昨天那个衙役看上去对他图谋不轨的样子,今天就不要上去送人头了。万一这祈福是假,随便找个道士将他们按个遇鬼的名头,那就真是有嘴说不清了。 然而,事情没有顾文青想的这么简单。本以为他不去找事就行,可是事儿上赶着找他。 他正在周薪家院子里拿着两根草研究怎么编蛐蛐,那个道士带着一大群人乌泱泱地就到了周薪家门口。 “就是他!罗盘指着这个方向,他就是邪祟没错了!”道士将那罗盘展示给众人看了看,然后义正言辞地对顾文青道:“就是他这个邪祟给村庄带来了不宁,只要驱赶他,村庄就能恢复宁静!” 顾文青一脸懵地看着他,抬手指了指自己。 不是,他是魔这件事这么容易就被看破了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顾大哥怎么可能是邪祟,要是邪祟早就害死我们了!”周薪立马反驳道。 “他如果不是邪祟怎么会从他到来你们村子就没有安宁?你们村子在他来之前不是很平静吗?”道士反问道。 众人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从顾文青来之前他们从没有发生过田被牲畜弄坏这种事情啊! “周老弟,道长和他无冤无仇不会乱污蔑人的,你快过来!” “是啊是啊,要是他真的不是邪祟,那道长做完驱邪仪式肯定还活着的。” 顾文青想笑,这道士不知道什么修为能在他面前撒野,还搞出这么一处无聊的戏。 “他算什么道长!要是顾大哥真的是邪祟,离州城里的驻守仙官会察觉不到吗!” “你是被邪祟给蒙蔽了!”道士厉声道,甩了下佛尘,离他三丈远的周薪如被人踢出去一般飞了出去。 众人见到这一幕纷纷倒吸一口气,更加坚定这道士说的是真的! 顾文青一个健步接住周薪,将他往小哑巴那一推,“你给我看好顾文允。” 说完他蹙起眉头看着道士,“你说我是邪祟,那你是什么。妖道,你的臭味都熏到我了。” 第18章 “放肆!”道士怒道,“贫道这便让你显出原形!” 他对顾文青甩了下佛尘,口念咒语。令他诧异的是顾文青纹丝不动,他的下盘稳得像是一座山,他对咒语一丝反应都没有。 “你果真是道行不浅的邪祟!”道士强装镇定,实际是说给知县乡亲们听。 “你说我是邪祟我就是啊?你倒是让我现行啊!” 那道士冷哼一声,他闭上眼睛对着那罗盘猛念一顿经文,然后又甩了下佛尘。 第19章 顾文青看的一愣一愣的,但是那道士的术法在他身上完全不起作用。 道士惊悚地看着他,那咒语哪怕是个人都会头疼不止啊!果然如知县所说,顾文青身上可能有什么法宝让他的咒语失效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堆符文欻欻地全都甩了出去将顾文青围在一个圈里。 众人看着那符文上的朱砂在道士的催动下发出一道金光,顾文青发丝飞扬,而后那光熄灭,黄纸上的朱砂也变成黑色。 小哑巴立马冲到顾文青的面前去检查他的身体是否受伤,他知道顾文青是个挺厉害的魔,但这家伙现在可是受伤的状态。 “我没事。”顾文青抬手摸了摸小哑巴的脑袋,他看着那道士耸了肩膀,“你还有什么招数?说了我是人,怎么可能是邪祟呢。” 道士大骇,急匆匆摸着自己身上的储物囊开始找法宝,就在他想不到的地方,他的符咒短暂的起了点作用,只是气息微弱到修为低的弟子根本感知不到。 而南墉都上正在论道的提灯眉头一蹙,他身边的南墉都掌门转脸问道:“怎么了?” 提灯定了下心神,起身道:“今日到此为止,贫僧忽然有事。” 众人见他忽然打断论道大会又忽然离开都十分的纳闷,提灯是个十分重礼节的和尚,不会毫无缘由的就这么离开,所以众人也都能谅解他的忽然消失。 再说顾文青这边,那道士基本已经将自己身上的驱邪法宝都对他甩了一遍,皆没有效果,急得那道士团团转。 “我说道长,是不是你的法宝失灵了?不过总不能一下子失灵这么多吧?”顾文青嬉笑道,这人在他眼里就是个江湖骗子。 道长转头对知县道:“这人修为在我之上,贫道无能拿不住他,就此别过!” 众人见他这么一说惶恐不已,纷纷伸手拉住道士。 “道长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是啊是啊!您快想个能把他收了的法子啊!” “松手啊你们!说了我修为不够,再不让我走谁给我收尸!” “道长钱不是问题啊!我们知县有钱的!” “这不是钱的问题,是我要没命了!” 顾文青穿到这里这么就第一次感受到了当反派的快乐,自己还没动手呢对手就拔腿就跑。 这滋味真是有点爽。 还没爽过瘾,顾文青忽然抬头望向天空,空中忽然一道白光闪过,凭空立了一人在众人之上。那人藏在光里叫人看不清样貌,只能看见他一身僧衣,手立胸前。 人群立马静默住,方才还准备跑路的道士见了此人立马稳住心神,不再害怕地大喊一声:“提灯大师!是提灯大师!我们有救了!你这妖邪等着受死吧!” 顾文青眯起眼睛扬起头去看半空中的提灯。 当初看原著的时候他很喜欢提灯这个角色,因为对方的善意是无私的,他给了主角很多的帮助,也给了许多魔改过自新的机会,虽然也被魔背刺重伤,他的佛心依旧不改,是个始终如一的角色。 看到提灯的时候顾文青第一反应是:还好来的是提灯,至少自己还能苟到主角出场要他命。 虽然来的是提灯,但顾文青一点也没有放松警惕。 提灯垂眸看着下方的顾文青,对方身上的魔气收敛得很好,几乎令人感知不到。若不是方才符咒发挥效力让他捕捉到了,对方能继续逍遥在这离州城外。 提灯抬手轻落,在凡人眼中不过一抬一落,在顾文青的眼中却如泰山一般见那掌缓缓而下。 顾文青倒吸一口气抱起小哑巴就要跑,他可没本事生吃下这一掌。真挨这么一下,他今天就彻底坐实了自己是“妖邪”的事实了。可要暴露也不能当着这么多村民的面,毕竟不能连累了周薪两口子。 没成想,小哑巴居然拦在了他面前。 一股白色的气息从小哑巴的身上弥散开形成一道屏障护住了他们,只一瞬间,那股气息又消失不见。 顾文青诧异地将小哑巴搂进怀里检查他的身体情况,他大致猜测过这孩子家境可能挺好,能活下来身上八成也有什么法器,但是这能受下提灯一掌的法器未免厉害地超出他的想象啊! “看吧看吧!我就知道他们是邪魔!原来那个小孩子才是妖邪!”那道士叫嚣着,人群一片哗然,皆是往外跑去。 提灯也微微吃惊,方才那股气息缥缈如雾,并非魔气。 “竟是‘祝福’。” 提灯抬手作拈花状于胸前结印,下方的凡人皆被他用法阵转移开。 他点脚落地,敛了周身白光,与顾文青面对面而站,视线落在了他怀里的孩子身上。 “你是何人,为何会和此魔一处。” 小哑巴恶狠狠地瞪着他,如凶犬恶狼。他很害怕有人伤害顾文青。 提灯心中微微吃惊,未想到这个小孩竟然如此袒护这只魔。 他抬头看着顾文青,顾文青也警惕地看着他。 提灯因论道大会的缘故这些日子都着明黄僧袍,披紫金袈裟,慈眉善目,眉心一朵金莲更显得他十分庄重。 他的视线如万钧之力让顾文青后背发凉,心里怵地慌。 顾文青差点因他的外貌而放松了警惕,因提灯的佛性是从内到外的,让人有种亲近的心。可他也知道,面对可以感化的魔物,提灯的善心如海般广阔;可面对凶恶无比地魔头,他会毫不客气地抹杀。 不巧的是,他顾文青现在的身份,正是个大魔头。 原本还算不错的天气忽然变得萧瑟起来,大抵就是什么心境见什么景物。 “提灯大师,你我无冤无仇的,今日不如当做没见过。” 提灯垂下眼睑有种神爱众生的慈悲之美,可他面对顾文青却没有半点慈悲。 他两手捏诀,一个结界笼罩住整个村落将顾文青困在了里面。 顾文青咬着腮帮子,半个身子都凉了。 “哎,小哑巴,今天我要是祭了,来年我的忌日多给我烧点纸钱。” 小哑巴搂紧了他的脖子,紧闭的双目大有种准备和他一起去死的壮烈。 他一个魔头提灯不会放过,但小哑巴只是个凡人,以提灯的善心一定会放他一马。 结界成型于一瞬间,顾文青抬头看天空都有种雾里看花的朦胧。只是一刹那,他抱着小哑巴垫脚跳起,再落地去看原处,一道一丈深的剑痕劈开地面。 他倒吸了一口气,从那逆光中落下一着白底红纹服饰的男子,他身形高挑,面冷眸寒,一手持剑,有种一剑荡千山的气势。 “提灯大师。”男子冲提灯微微颔首。 “沈掌门。” 顾文青这心是凉了个彻底,来人居然是赫旭城掌门人沈平治,这人心比剑硬,是无情道第一人啊...... “顾文允,今日我是活不了了,你可要好好活着。” 本来现在的命就是捡来的,他早就在自己的那个世界里死了,能记住他的人不知道有没有。来这个世界虽然不久,但他遇到了小哑巴,两个人相依为命的这段时间里,他体会到了从前十九年没有体会到情感。 “将那孩子交出来。”沈平治提剑指着顾文青,剑光森冷。 顾文青看着他的剑,脑子里的飞快地在搜索有关沈平治的描述,心里在盘算自己能躲过他几招。 如果是没受伤的自己,应该能和沈平治打个不相上下。现在还有个提灯,他越想越头疼,心脏也跳的飞快。 小哑巴一双手攥紧了他的衣服,生怕被顾文青扔下。 “抱紧。”他两手捏诀,口中念咒,“唤汝之名,有请八方英灵,听我号令,所向无敌!” 他以指为刃划破手腕,鲜血为引,五指覆地,刹那间百鬼哀嚎,阴风大作。地面涌现出一团团灰雾,它们翻滚叫嚣,在顾文青的控制下皆冲沈平治而去。 “天地阴阳,剑心永恒,我见不平,一剑荡之,平!”沈平治执剑画符,一剑扫向阴魂,剑气所过之处,阴魂皆散。 “以吾之身,恭请阴神降世,百鬼夜行,诸神皆退!”顾文青两手飞快结印,身体中魔气随着他的呼吸涌动,黑色筋脉蔓延至他的脖颈,右眼猩红一片。 周遭气流狂涌,他发丝飞舞,衣袂分扬,以一人之力拼死挣扎。 小哑巴搂紧了他的脖子,双眼睁开只能看到纷飞的沙尘,耳朵里是风的怒号,鬼的尖叫。 视线被顾文青的发丝遮挡,纷乱中他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天上一片剑光人影,皆是被此处的动静引来的仙门弟子。 他们齐齐列阵,捏诀御剑,随时待命,仿佛在等一声号令,那些剑都会向他们砸下来。 第19章 那日的阳光明明很耀眼,却透着灰色。那种光逐渐淡去,整个世界变成黑色的记忆再一次重现在闻鹤的脑海中。 再往后他便什么也记不清了。 闻鹤睁开眼,识海一片激荡。每次打坐只要想起这一幕,他的识海便会变得沸腾。 第20章 他看了眼时辰,起身整理好弟子服,拿起桌上的留影石出了门。 此处是赫旭城的剑来峰,赫旭城的掌门人沈平治便是此峰之主,亦是闻鹤的师尊。 闻鹤一早给沈平治请完安便去了主峰听课。 赫旭城为九州四大派之首,门中弟子难以计数。谣传外门八千,内门三千,闻鹤总觉得不止如此。 不过他一心修炼,并不在意此事,加之自己又是掌门直系,在门中地位不低,哪怕是内门弟子都要论辈喊他一声“师兄”,虽然他的年纪并不大。 主峰上有不少楼台殿宇,皆是书堂。赫旭城的弟子按他们灵根的不同被分入不同书堂然后学习。 闻鹤是少有的异灵根,加之又是掌门座下唯一的弟子,他的主课皆有沈平治亲理,只有副课才需要来书堂一起听大课堂。 现在还不是上课时间,弟子们都在各自的位置上聊天,看到闻鹤的到来纷纷冲他招手。 “闻鹤师兄!来我这边坐!” “闻鹤师兄来这边,我有个阵法不是很懂,师兄能给我讲讲吗?” “师兄,师兄......” 闻鹤扫了一眼教室,谁都没有理会地挑了个空位置坐了下来。 “闻鹤师兄,三日后就是下山历练的时间,你组好队了吗?” 闻鹤滞了一瞬,旋即想起了这是上个月无闲堂发布的一个课业。 无闲堂是赫旭城弟子接任务换取灵石的一个部门。无闲堂汇聚天下悬赏任务,分门别类,只要你有钱就能使唤上赫旭城的弟子;只要你有本事接任务并且完成,它就能给你提供足额的赏金。 这是外面对赫旭城无闲堂的一个认知,事实上,它成立之初的目的是为了给不同境界的弟子提供不同难度的历练机会。 整日在山上蒙头学到的东西毕竟有限,只有下山历练才能让这些弟子明白什么叫学无止境且道阻路难行。 修道一事本就是逆天而行,如果不能经历磨难,那么就算境界再高,心境跟不上也会在进阶的时候陨落。这个道理是赫旭城所有弟子进山那一刻都明白的,所以他们并不排斥历练,甚至有些期待自己的第一次下山。 “没有。”闻鹤前些日子闭关修炼,在沈平治的护法下升了金丹,算是这一届弟子里最年轻的一个金丹期。 本该是值得庆祝的事情,沈平治却愁眉不展。 “你心境不平,欲壑难填,金丹境界不稳。为师能帮你护身境却护不了心境。心境跟不上,你的修炼之路怕只会停滞在此。” 沈平治的话尤言在耳,让他十分在意,但他内心的欲...... “师兄要和我们一起吗?我们组现在有三个人。” 无闲堂的新弟子历练至少要五个人组队才能发放任务。新弟子第一回儿下山主要是让他们体验一番,安全最重要。成功回到门派后,无闲堂会相应地发放灵石作为奖励,反之拒绝任务的弟子会受到陈律堂惩罚。 闻鹤进山二十年,按理说早就应该下山历练过才对,但沈平治一直以他机缘未到为由压了下来。 闻鹤看了看眼前的弟子,叹了口气。 “我已至金丹,和你们一起的话任务难度会升高。”他婉拒了这名弟子。 而这弟子诧异的是:“师兄居然已经到了金丹期!这事门中居然没有说吗!师兄是这一届最年轻的金丹了吧!” 周围的弟子皆沸腾激动起来,闹得比他们自己到了金丹期还高兴。 闻鹤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沈平治说的对,如果他的心境还是这样,不过是个花瓶金丹。他需要想办法突破现在的自己,他的问题在心境上,下山历练或是个不错的选择。 大课结束,不少弟子上前来恭喜问鹤境界飞升,他匆匆附和了几句便回了剑来峰。 沈平治正在大厅中处理门派事务,十名长老皆在位上。 “闻鹤,这是下了课了啊!” “方才我和秋长老说起你,听说你已至金丹。你年才二十有五,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想起我金丹时期,已是五十有八,头发都白了几根了!” 几位长老每次见到闻鹤都忍不住逗他几句,皆因这孩子从入山之时就寡言少语,一副“我很凶,不要欺负我”的样子,惹得他们更想要捉弄他。 应了几句长老的话,闻鹤将无闲堂的历练一事和沈平治说了。 沈平治沉默了一会儿,首肯了。 “你初次下山记得安全第一,莫要争先。” 闻鹤点点头,又听沈平治道:“九州大陆,离巽两州繁华,中州皇城,艮州有千音阁坐镇。你不如往西北而去,所见所闻皆与你在震州不同。” 闻鹤再次点头,而后行礼拜退。 他先回了屋一趟,然后去了无闲堂找来管事弟子询问可有西北四州的任务。 “有倒是有,就是这个任务没什么难度。你要去吗?”管事弟子挠了挠头,“乾州不渡山前些日子莫名出现瘴气,需要弟子过去勘察一下情况。” 勘察任务是所有任务里最便宜也是最简单的任务。说是简单,因不论你上报什么都能算考核过关。但实际上,这任务就像是抓阄。你完全不知道纸上写的是“一路畅通”还是“转世投胎”。 “如果有队伍分到这个任务,请告诉我。” 管事弟子点点头,“行的。” 从无闲堂出来,他去了趟有风堂。赫旭城内的弟子在山上是不能随意与外界联系的,有风堂管理着整个赫旭城的对外通信,如需寄信捎物,皆要通过有风堂,当然是收费的。 闻鹤将留影石寄出,而后回了自己的住处收拾行李。 那留影石里记录着他这个月琐碎的生活,是寄给他在离州的养父母。正常人录一小段思念的话语便足了,可他的养父母想看他有没有认真读书、刻苦修炼,便让他将生活的琐碎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 这样的生活回望过去竟然过了二十年。 二十年里,只有过年时节他才能回一趟离州,看看那对日渐老去的夫妻。 二十年里,他也曾不断地质疑过自己的记忆,也曾试探过沈平治,可得到的回答皆是一致。 他记忆里的那个男子好像他幻想出来的一样,他没有与那人经历过逃难,没有过追杀。 他在战乱年间被一对好心夫妻收养,因年岁太小并不记事。沈平治除妖路过见他根骨奇绝便收他为亲传弟子。 一切都很顺理成章也显得他十分幸运。 可他真的有那么幸运吗? 离州的那对夫妻挣得钱堪堪够他们自己自足,又是怎么做到每个月给他寄来足额的灵石做生活费?还有记录他生活的留影石,那对夫妻没有灵力,要看一次就要进城去找修士帮忙启用。 种种多余的行为仿佛都在暗示闻鹤,他的脑子没有错,那个男人一定存在过。 可每当询问他们的时候,他们一句“我们爱你啊”总让他溃不成军,无法再做其他的思考。 因为爱所以所有的不合理都变得合理起来。 他的记忆时而成形,时而混乱,总是出现在他记忆里看不清的男子时而唤他“顾文允”,时而唤他“小哑巴”。 年幼时他确实因为受惊而有一段时间无法开口说话,沈平治花了很久的时间陪着他,让他慢慢重新开口。 可因为那段经历,就算能重新说话后,他也寡言少语。 沈平治告诉他,他被邪魔挟持过一段时间,他的记忆可能并不是自己的记忆,也曾为他封锁那段混乱的片段,但闻鹤没有告诉他,他的封印没有用。 他在打坐入识海的时候总会见到那个面容模糊的男子。对方在他的识海里占据一席之地,虽然只是看着他什么都不干,但他总忍不住受到影响。 有时候他想伸手抓住他,可对方如同一团薄雾,形容虚无。他知道识海里的一切皆是他的虚妄执念,甚至做好了就这样抱着它死掉的准备。 这就是沈平治说的“欲壑难填”吧。 他能感觉到那个男子是真实存在过的,沈平治和离州的养父母都对此事缄口不言,说明对方的身份并不能为外人道,甚至是不可言说。 将行礼装进芥子空间,闻鹤拿出地图看了看。 九州八方,不渡山在西北的乾州境内。乾州与兑州相靠,而兑州往西就是魔域,那里说不定会有魔族出没。 他又找出乾州的地图仔细地查看,整个乾州最近的异闻录也找了出来。 闻鹤总觉得沈平治并不是无意间提议他去西北的,或者说,沈平治知道他的心结和心境所差在哪,故意为他指了西北那条路。 等看完所有的材料,外面的太阳已经落了山,屋外漆黑一片。山上的树在黑暗里的阴影也变得高大起来,仰头能看到月亮的微光却不明亮。 闻鹤隐隐有点期待这趟去往西北的行程,但他又怕自己会失落。 第20章 西北的乾州地势广阔,大部分都是平原,但越往西,地势起伏越高,群山连绵宛如一道天然的屏障隔绝山后的世界。 第21章 万佛山在乾州与兑州的交界处。 虽然兑州与乾州人迹罕至,但万佛山方圆百里皆是城镇。 万佛山上便是九州的佛门正统万佛寺,寺庙在万佛山之巅。哪怕山势险阻,前来烧香拜佛的人依旧门庭若市。 长峰入霄,九州渺渺。坐落在此的佛宇高耸庄重,周身皆是缭绕的白雾云朵。白日里阳光拂照,佛宇上仿佛镀了一层佛光显得更加威严不可侵犯。 寺内深处有一金光宝塔,十三层塔身高耸,雄伟壮观。凡是前来万佛寺拜佛的人在寺门口远远就能看见这座塔,可环顾整个寺内也找不到这座塔究竟坐落在何处。 它仿佛海市蜃楼,只能看见。 传说这塔内关着灭世邪魔,它们罪恶滔天,可佛有普渡之心,于是将它们囚禁在此,只有等它们洗心革面后才能出此塔重回人世。 凡人无知,对此塔的畏惧之心使得他们连抬头看这塔的勇气都没有。 “这就是金光宝塔啊......真是壮观!”江云升仰着脑袋看着金光宝塔恢宏的塔身,一双大眼睛透着被这建筑俘获的震撼之情。 “是啊,真是太壮观了,光是看着它,我就觉得我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这就是金光宝塔的威慑力吗!闻鹤师兄,是不是很好看!” 闻鹤望了一眼那座塔,只觉得那塔十分刺目,叫他一阵不舒服。 “我们该去拜会提灯大师了。”闻鹤淡淡道。 “是哦!我们快走吧!” 他们一行人便是此番来不渡山历练的赫旭城弟子,因任务轻简,所以轮派到了一队......五人的队伍皆是炼气期的外门弟子。 闻鹤本以为这任务再不济也都是内门弟子才对,毕竟西北有魔族出没。没想到这任务的等级低得可怕,分配给了一群才练气末期连筑基都没到的外门弟子。 五人的队伍三个女孩,两个男弟子。他们也没有想到门派里人人敬仰的掌门首徒闻鹤会主动和他们一队去做任务,一路上对闻鹤是又敬又怕。几个女孩还是没忍住问了闻鹤一路的问题。 闻鹤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门派里会有那么一群人,为了被分配到的任务等级低会故意菜鸡抱团...... 这一路上,他教会了他们怎么御剑不会被风呛到,怎么捏诀不会让自己的手指头打架...... 原本他的计划是先做完任务再在乾州逛逛然后拜会下万佛寺的提灯大师,但这群弟子也不急着做任务,一路打打闹闹地走了过来。 原本的路线是直接去不渡山,结果他们看万佛寺在这附近,就先吵着要先来万佛寺看看,反正也不绕路。 闻鹤是没所谓,这任务时限宽地他们能在乾州大玩特玩一番,而他本身也打算找提灯。 “万佛寺和赫旭城好不一样哦!” “是啊是啊,我在这里都不敢大声说话,这里可真安静。这就是佛门圣地,法相庄严吗?” 六人在寺门口出示了自己的身份牌,守门弟子领着他们往寺内而去。 忽地万佛寺地面狠狠一震,五位弟子皆身形不稳东倒西歪了几步。 “怎么了!怎么了!” “怎么地震了!” 几个人皆是一怔。 闻鹤纹丝不动地抬头看向那金光宝塔,方才的余威仿佛还在。 “各位莫要惊惶,这是常事。”引路的弟子已经就地找了个墙头打坐,顺便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各位过来,这里还有地。” 众人满脸疑惑,还没有走过去,整个万佛寺又开始地动山摇一般晃动不止。金光宝塔里的境界余威如千斤顶一般压了下来。 几个外门弟子修为不足皆被压得就地跪了下去,闻鹤胸口一闷,强行忍住了想吐的冲动。 余威还为散去,几个外门弟子就看到法相庄严的宝殿里跑出一个个僧人抱着放在墙根下的痰盂狂吐不止。 “......” 这是什么情景喜剧吗? 万佛寺身为佛门正宗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也想吐......呕......” “你忍住啊!不能在外面丢了外面赫旭城的脸啊!呕!” 几个弟子抱着胃吐成一团,闻鹤蹙紧了眉头压制着正在翻涌的胃。还好他现在已经可以辟谷,也不贪口腹之欲,不然现在狂吐大军里必有他一名成员。 过了一会儿万佛寺又归于平静,引路的弟子从墙根处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 “唉,又要打扫咯。”对方的语气里颇有点嫌弃之意。“要不我先带你们去厢房休息一下?” “好,多谢小师父。” “小师父,刚刚是怎么回事啊?”江云升等人已经重新整理好了仪容仪表,虽然想起方才的不雅画面都很尴尬,但好奇心更加旺盛。 “小事。”引路弟子笑着道,“今日是二十,万佛寺闭门谢香客的日子。金光宝塔里关着一魔物从十年前开始就坚持不懈地破塔,月月都来这么一出,我们都习惯了。要说这规矩还是从十年前定下的,至今没见那魔物出来。” “啊?金光宝塔里的魔还能出来啊?”随行的另一个弟子震惊地问道。 “金光宝塔本就是为了给人一线生机而造,只要能在塔里重塑真身,悟道向善,就可以出塔入世。我佛慈悲,我等自然也要有包容之心。” “可是不是说这塔里都是十恶不赦的魔头吗?” “十恶不赦之人怎么可能入得了此塔?”小师父笑道,“那种人是没有回头路可以走的,能入塔的都是有一线向善之心,良心未泯之人。” 众人了然,又和小师父聊了几句便到了厢房。 “你们在此稍作休息,今日还没有完呢。” “啊?还没结束呢啊!” 正说着,万佛寺的地面又晃动了两下。 金光宝塔内,顾文青吐了一口血把自己从墙里抠出来。 “不来了不来了,我今天早饭还没吃呢,头晕的很。” 守塔的五位老僧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一个个收了手。 “你说说你,明明是最有悟性的那个,天天混吃等死,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白眉老僧甩了甩衣领子,刚刚和顾文青打架打了一身汗出来。 “就是啊,你小子天天跟我们这帮老头子混在一起,有什么出息?我们这群没头发的不用成亲生孩子的,你呢?年纪轻轻也不想着存点家底出去找个道侣啥的?” 顾文青一屁股和这五个老僧排排坐在的一块儿,一口从檐下的篮子里掏出一个柿子开始剥皮吃起来。 “我在塔里呆着多好啊,有地方住,有东西吃,还不用担心被人追杀。我傻我才出去呢!” “呸!”了然啐了他一口,“没出息的娃子,你起来再跟我过两场,我迟早把你扔出去!” “不来不来,吃柿子呢!” “吃什么吃!整日里就知道吃!教你的东西转头就去卖给别人,也没见你拿出来对付我们几个啊!” “那不一样啊,他们都给我灵石啊。”顾文青指了指塔上的“住户”们。 金光宝塔十三层,每往上一层代表着里面关着的邪魔道行越高。顾文青不才,因为塔里屋子不够勉勉强强住在了第十三层,又因为自己承包了塔内清洁的活,和每一层的住户都有着不浅的交情。 金光宝塔的规矩就是,谁能打赢五位守塔僧人就能出塔。 顾文青自从伤好之后月月被他们抓来当沙包打,虽然志向不改,但也算是越打越皮实。 当然,金光宝塔里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练会房间墙上写着的《息灾法》第七层。 《息灾法》为佛法净世之法,全本有九层,能练到第九层的人如今只有一个提灯,练到第七层的更是少之又少。 五位老僧为什么喜欢顾文青的原因不是因为他承包了整座他的清洁,毕竟他也是收灵石的,而是他在佛法上的悟性很高。 金光宝塔的至理名言“重塑真身,再回人间”,顾文青在塔里不过三年,他们便目睹他的样貌来了个天翻地覆的改变。 从入塔时的“妖里妖气”到现在的挺大一俊小伙子,他们真觉得顾文青留着那一头的青丝白瞎了。 真应该给他剃光修佛法。 “给你灵石你就什么都干了?”老僧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 顾文青这家伙利用职务之便,在打扫卫生的时候偷偷给每层的住户补习《息灾法》。这家伙自己练得快就给那些人讲解自己的心得,搞得他一份心得卖出了五十块灵石的高价! 这也就算了,塔里自己卷生卷死也是好事,能让那些住户洗心革面。 关键是他们这群人双管齐下!一边闯关一边练《息灾法》,惹得他们五个老骨头也要在不守塔的时候勤加修炼才能防住那群家伙们! “人家都出钱了,我卖卖嘴皮子何乐而不为呢。而且我这不是得攒点钱,以后出去了不能两袖清风啊!哎哎哎,提灯你来啦!吃不吃柿子!” 第22章 提灯的出现让五位老僧立马起立摆佛礼,一个个面相庄严地哪还有刚刚四仰八叉数落着顾文青的样子。 提灯微微颔首,看了看吃柿子吃地一手汁水的顾文青,他开口道:“你儿子来了。” “噗!咳!咳咳!” 五位守塔老僧齐齐瞪眼看过去,好家伙,这道侣还没有呢,儿子到会跑来找爹了啊! 第21章 顾文青咳得撕心裂肺,头上“啪”地砸下来一块砚台。 “吵死了!还让不让人背书了!”骂完又提醒他,“上来的时候给我带上来!” “对不住!”顾文青清了清嗓子,“您再努努力往上换换楼层呗!楼上安静啊!我的十三楼欢迎您!” “......” 忒损了这人,就差把人家没实力说出来了。 要知道这塔里的每一个人单拿出去都能能恐吓住现在的小辈的,外面的人哪能想到他们在塔里受这种气呢。 顾文青一身灰色的僧袍不是血就是灰,他也懒得掐净身咒,还是提灯看得直皱眉扔了个净身咒在他身上,好歹能入目了。 “他跑万佛寺来干什么?”前些日子寄来的留影石说要下山做任务,怎么跑来万佛寺了。 “万佛寺后的不渡山出现的瘴气,赫旭城派弟子前来勘察。” “瘴气?”顾文青拧紧眉头,瘴气所在之地必是尸山堆积所致。不渡山他虽然没有去过,但整个乾州的人口并不多,能让不渡山产生瘴气,这得死了多少人才能做到啊。 “赫旭城派了多少人来?” “六人,除了他是金丹期以外,其余皆是练气。” “什么?”顾文青都没来得及为对方到了金丹期而高兴就被五个练气期给无语道。“赫旭城有干活的吗,这么分配任务合理吗!” “他们的任务只是勘察,想来也并不很危险。”提灯抬手点了点墙,墙上立马出现金色梵文,“前些日子给你说的第七层《息灾法》,你可有好好温习?” 居然是来抽查功课了...... 提灯的话刚落下,头上闭着的门窗“咔咔咔”全数打开,男男女女手上拿着纸笔等着提灯“授课”。看到这一幕,顾文青再一次感慨自己实在是太不好学了! 可是在塔里的生活真的很美好啊,有吃有喝有报酬,不用担心被人追杀,更不用担心自己有一天死在主角手上! 原著里主角就没有进来过这金光宝塔,换而言之,只要他顾文青一直龟缩在这塔里,他就能苟到主角升仙。 虽然他本人很摆烂,但提灯他们总推着他往前。 “温习了......” 顾文青哼哼唧唧地开始叫疼,“他们下手太重了,不行了我得躺会儿,我刚吐太多血了,我头晕!” “你少来,你那点血浇个花都不够的!”楼上看不得他这么躺影响他们上课的人啐了他一口。 “你还想用我的血浇花?你活该出不去!” 顾文青这边闹成一片,另外无人聚在一块儿说悄悄话。 “顾文青这小子居然没告诉我们他还有个娃!”了然气道。 “出去看看?”了云提议道。 “不好吧,我们这算是擅离职守。”了明犹豫着。 “那你不好奇?” “好奇啊,但是被发现我们跑出去,又要被雷劈......” “我们用元神出去看看就回来呗!反正提灯也在,他们应该翻不出什么花来。” “那就偷偷的,早去早回。” 五人商量好,立马各自归位,元神出窍。 塔内的提灯叹了口气,这五位老僧但凡性格没有这么乖张叛逆,也不会被派来守塔。 久不出塔的老僧们仗着小辈看不到自己的元神在寺庙里溜溜达达找人,时而摸摸路过弟子的脑袋,时而揪人家的裤腰带。 “哎哎哎,那个就是赫旭城的人吧?” “是的是的,除了赫旭城,谁穿红白袍子啊!还有大男的脑门上还点痣!” 赫旭城的弟子袍皆是白底红纹,眉心的一点朱砂痣乃是赫旭城内的独有秘法。弟子们在赫旭城的三生石上留下姓名,三生石能感知他们存活与否,且弟子间通过此能向最近的同门弟子求救。 “有三个男的,谁才是小顾的儿子啊?” “最好看的那个吧,毕竟小顾那么好看。” “长得都不丑啊。” “......” “笨死了你们,金丹那个啊!” 其他人都伸长了脖子去望,对方身形修长,一身弟子袍穿得精神气十足,背上背着一把伞,腰间挂着赫旭城的弟子牌。 “看吧,我就说是最好看的那个。” 闻鹤一头乌发高束,简单的发带挽着没有别的装饰。一张脸俊朗清新,眉眼间有江山万里的大气,是一眼就让人信服的长相。 “乖乖,这是帝王之相啊。” “怎么和讨喜顾不像呢,不是亲生的吧?” “我也觉得,这小子虽然到了金丹怎么感觉气息那么不稳呢。”了云啧啧嘴。 “刚到境界不稳很正常啊!唉,既然是小顾的儿子,那我这个当爷爷的还是要送点礼物的。”说完扔了个咒到闻鹤的身上。 “一次性的金钟罩,你也太抠了吧!” “刚刚揍顾文青那小子太费力了,我就说那小子背着我们偷偷修炼了,一个月比一个月厉害,你们还不信。” “哎哎哎,他望过来了!” 五个人齐齐一滞,明明知道没有人能看到他们的原身,但闻鹤看过来的视线有种将他们望穿的真实感。 “闻鹤师兄,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闻鹤收回视线,方才一瞬的灵力波动好似他的错觉似的,可他分明捕捉到了。 “走吧走吧!别看了,等会儿被提灯抓到又要劈我们了。” “走走走!” 五个元神归位,塔里氛围一片祥和,众人如沐春风正在奋笔疾书,当然除了顾文青那小子。 “还是觉得讨喜顾的儿子和他不像。”了恨托着下巴盯着顾文青,顾文青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也望了过来,对方一脸无知的样子让五个人齐齐觉得他好惨。 “难怪他在塔里要接这活接那活的换灵石,原来是有儿子要养。”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明明有儿子要养,却还是躲在塔里不出去。” “是啊,除了他以外,别人都很努力地想出塔啊。” 五个人齐齐看着顾文青,开始好奇起来。 不过顾文青可没他们那么闲得发慌,他还要将自己吐的血擦了。金光宝塔的塔身不破不坏,但他吐的那一地血要自己擦。 等其他住户记完笔记关上门,顾文青企图和提灯打商量:“提灯~帮个忙呗~” 提灯看了他一眼,缓缓道了声:“阿弥陀佛。”然后消失在塔里。 “......”溜得比谁都快! 从金光宝塔出来,提灯和赫旭城的几个弟子见了一面以尽地主之谊。 厢房内檀香弥漫,静得能听到各自呼吸的声音,几个赫旭城的弟子紧张拘束地秉着呼吸。 他们是想来万佛寺看看,但没想和提灯坐在一席。 毕竟提灯可是和他们掌门一个辈分的人!就算提灯看上去再怎么面善,可心里还是会敬畏他啊! “提灯大师,弟子有疑惑想请大师解惑,请问大师可有时间?”闻鹤开口道,他吓了其他小弟子一跳,毕竟他们连看都不敢看的人,闻鹤竟然能如此自然平静的对其说话。 不愧是掌门首徒,不愧是他们的师兄! 提灯捏着佛珠看着闻鹤,点了点头。 其他人如获新生一般地冲出了厢房,一出房间就大口呼吸。 “我在提灯大师面前连气都不敢喘,感觉看到掌门都没这么紧张。” “谁不是呢,提灯大师真的是宝相庄严,我连抬头看他一眼都不敢。” “真佩服师兄!” 厢房内提灯一手捻珠,一边抬手沏茶。想到闻鹤刚刚的问题,觉得最近用脑太多,还是闭门谢客一段时间比较好。 “大师?”闻鹤一瞬不瞬地看着提灯,不放过他脸上的一丝表情。 “二十年前,我确实去过离州。”提灯抿了抿唇,“离州南墉都举办论道大会,四大宗门与万佛寺皆有出席。你师父说的没错,是他除魔带回了你。” 闻鹤一滞,如果说离州的养父母说的话他半信半疑,可提灯完全没有理由骗他,更何况佛门之人不可诳语。 闻鹤沉默几息,他始终无法让自己相信这些话,记忆里的人难道真的是他的妄想吗? “大师,那只魔呢?” 提灯嘴角微微抽动,觉得沈平治能养他这么大一定很累。他的视线落在自己手上的念珠上,“阿弥陀佛,你该回去问你的师尊。” “师父说那只魔被他杀死了。”闻鹤的视线紧紧盯着提灯,他敏感地捕获到提灯的一丝为难。 “闻鹤。”提灯忽然沉声地叫出他的名字,“质疑你的师尊是大不敬。” 第23章 “弟子知错,弟子回去后必向师尊请罪。叨唠大师还望海涵。” 从厢房出来,闻鹤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没有错。 提灯是个完全不会说谎的人,他刚刚下意识地捻珠的手指都比之前快,而且他说的话不是警告他逾越,更像是让他别问了,再问下去他就兜不住沈平治的谎话了。 原来不能说的原因是对方是只魔啊,那就能解释为什么沈平治要封存他的记忆,也能解释为什么离州的养父母对此缄口不言。 魔的身份就足够让世人退避三舍了,更不要说他是个被魔养过一段时间的孩子。如果让其他门派知道,那他就会沦为宗门讨伐的对象。 沈平治那么谨慎的一个人,为什么还要收自己为徒? 提灯回避的样子说明那魔还活着,能从沈平治剑下逃走的魔数来数去也只有魔域的五个域主吧。 闻鹤在月光下站了须臾,理智告诉他不必再去刨根究底,可心却一往无前。 第22章 翌日一早,赫旭城几个弟子去和提灯告辞。他们本来想在万佛寺再待两天,但想到提灯那威严的法相,众人一致决定去山下浪荡。 闻鹤并无异议,临走前,他看了眼金光宝塔。那宝塔悬空而立,底部虚化在光影之中。 “闻鹤师兄,等会儿下山后我们能在山下的镇子上再呆一夜吗?”武凌芸被两个小姑娘推了出去,她开口的时候声音小又紧张,闻鹤差点没有听清她说的什么。 “嗯。”闻鹤应了。其实他只是为了水一个任务临时加入他们小组的人,小组的活动根本不必一一向他汇报,他们原本也有自己的组长,他安静的当个背景板就行。可能因为身份和能力在这,五个人一致默认要听他的话。 万佛山下的小镇有万佛寺庇佑,未有邪魔骚扰,这里的人生活地都很安逸,处处透着一股和谐安宁的氛围。 他们挑了一间客栈入住,五个练气期的弟子耐不住好奇都出门去逛了,闻鹤在客栈里坐了一会儿也背着伞出了门。 现在天气凉爽,小镇外面很多小贩在叫卖,也有表演杂技的人。 一路下来闻鹤觉得这里和赫旭城的山下也没有什么不同,非要找不同的话那就是吃食穿着服饰。 闻鹤沿路找了一家茶馆坐下,这茶馆在路边随便支了个棚子供来往的人休息用,凉白开免费,茶水一文钱,想要更好的茶可以进茶楼单点。 闻鹤挑了个空位坐下,他没有倒水喝,只是想坐下来看看。 “这位小公子是玄门的人吧?”茶棚里不少贩夫走卒坐着一边饮茶一边侃大山,别看聊得没有边际,却能从他们聊的内容里知道不少信息。 搭话的大叔也不惧玄门之人,这些年新皇登基天下太平,修仙入道之人也多了起来,城楼大街经常能看到玄门宗族的身影,只不过那些人大多是小门小派。 闻鹤看向和他搭话的大叔,点头表是。 “我们这鲜少看到玄门之人,是来万佛寺的还是我们这有妖魔啊?”虽然他这么说着却没有多少惧意,毕竟这是在万佛寺的山脚下,妖魔要是敢在这里杀人,只怕还没动手,那溢出的魔气就已经让万佛寺的僧人察觉并将其诛灭了。 “是要去不渡山。” “不渡山?那地方少有人迹,但山上有不少灵兽,你是要去那里驯服自己的灵兽吗?” 闻鹤闻言浅浅思索了一下,“我看书上只说不渡山四周空无人烟,是空山一座。” “怎么会呢!不渡山上有不少灵兽,我小的时候跟我家老头子上山采药就看到过不少!”大叔拍了拍大腿,“那些灵兽估计都有灵智,跟他们说话都能懂人话呢!” “那能不能像话本子那样成精变成人?”一边的另一人调侃道,“要是能变成大美人那岂不是能祸国殃民了。” “你话本子看多了吧,做人有什么好的,还是纵横山野快活自在!” 一边的闻鹤背着伞匆匆而去,世人都谣传瘴气形成的原因是尸山堆积所致,其实湿热多虫的地方常有,只是多与少的区别。不渡山人迹罕至,加上又是暑气过后,他本以为那里的瘴气只是暑气淤积所致,现在想想,是他想太少了。 不止是他想太少了,赫旭城的无闲堂也低估了这次任务的难度,他们都以为不渡山是座空山罢了...... 闻鹤用弟子牌将其他人叫了回来一同商议此次的任务,他将自己方才从茶棚听闻的事情与他们说了,几个女弟子一脸惊讶与害怕,而另外的男弟子却不怎么在意。 “师兄会不会是你多虑了,无闲堂很少出错,总不能让我们五个外门弟子去送死吧?” “无闲堂是鲜少出错,不是从无过错,如果我们这次掉以轻心,失去的是我们的命。”闻鹤淡淡道,他自己也并不很有把握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只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他疾言厉色,那他的话还没有什么说服力。他现在表情平淡,微微蹙起的眉头显露出自己的担忧,平淡的语气让人觉得他冷静又有主见。 “我已经将此事传信给师尊,相信很快就会有其他师兄们过来。我的想法是我们先去不渡山周边查勘一番,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传信让师兄们回去;如果真的有问题,等待救援再一起行动。” 五个炼气期的弟子你看看我,我望望你,他们都没有异议,毕竟他们这修为要是真的倒了大霉碰上事那就完犊子了。 “那师兄,我们今天就出发吗?” “不急于这一时,你们可以去集市上挑点护身的法器。我们明日一早就动身。”闻鹤这趟下山做好了长久历练的准备,带了不少的符咒随身。但这些弟子看着就是将这场历练当成一次出游的样子,想来并没有带什么法器。 虽然是人间市集,但近些年玄门众多,修行之人也随处可见,因此玄门店铺虽少但有,只要有灵石,哪里都能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要舍不得花灵石,如果这次用不到之后也能二手转卖出去;如果用到了,任务难度升级,无闲堂会有相应的补偿。” 众人点点头,脸上既有些害怕,而更多的是激动。 到了晚上沈平治回了信,他同意了闻鹤的行动,让他万事小心,如有不对先保护好组员的性命撤回,救援的弟子已经在赶往乾州的路上。 闻鹤吐了口气,但心中的不安还是渐渐地放大了。 翌日一早,闻鹤带着几个炼气期往不渡山赶去。他们没有选择御剑而是用了土遁术,几个人到不渡山脚下的时候全身都是灰扑扑的,为了节省灵力都不敢乱用净身咒。 闻鹤抬首看着不渡山,山顶望不到头却能看到半山腰笼罩着的瘴气。那瘴气如黑烟似的在树木之上打转,迟迟不散。 “师兄,那便是瘴气吧!” “嗯。”闻鹤也是第一次见到真的瘴气,“大家小心瘴气入体,我们等会儿进去的时候一定要跟进彼此。” “好!”众人齐齐道。 ———— 距离闻鹤去不渡山已经过去了三天,顾文青一边用拖把拖着地上的血一边在想不渡山怎么会出现瘴气。 他虽然没有去过不渡山可听那五个老僧跟他说过,不渡山四周无人,可山内有不少的灵兽。为了防止有人猎杀灵兽,万佛寺的前任住持在那里下了一个巨大的迷阵让所有人都以为那里是空山一座。 随着时间的流逝,前任住持的灵力也逐渐消散,几百年过去那迷阵的力量怕是消失了,不渡山内有灵兽的秘密是藏不住的。那样的话,那些瘴气的行程很大可能和那些灵兽有关。 “你说有人猎杀灵兽,可总不能一口气杀光一座山的灵兽吧?”了恨嗑着瓜子道,瓜子壳“啪啪”地落在顾文青刚刚打扫干净的地上。 顾文青脸都青了,要不是了恨这家伙是这五个里面揍他最收着力的,他一定把对方的脸摁在这地上。 “说不动在山上动了手脚,那些瘴气可能就是死去的灵兽的怨气堆积而成。” “造孽哦,那么大一座山,那么多的灵兽啊......” 顾文青一拖把甩到两个老僧脚底下,“让让让让!不干活还添乱,瞧瞧你们说的话像和尚说的话吗!慈悲为怀,你们的慈悲呢!” “我们要是有慈悲之心,也不能被罚过来守这个塔啊。” “就是,我们要是有慈悲之心,住持还有提灯什么事。” “没慈悲之心当什么和尚!”顾文青瞪了他们一眼。 “唉,这事说来话长。我们要是不当和尚,那不就得和你们一样被关了吗。” “......” 忽然间整座塔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沉默,一时不知道究竟是楼上的住户更可怕还是眼前的老和尚们更可怕。 “放心吧,这塔有禁制,我们杀不了人,顶多把你们打得还剩一口气。” “......”谢谢,并没有被安慰到。 “讨喜顾,你儿子要去不渡山你就不跟过去看看?” 第24章 顾文青将拖把里的水倒在柿子树上,这柿子树长势惊人,最高的树枝已经到了十三层。顾文青都在担心这树会不会把塔顶给捅破。 “我又出不去,看什么看。而且他有师尊,他师尊会看着办的。” “沈平治那小子我觉得靠不住,修无情道的没几个好东西。” “是的是的,我也这么觉得。” 正说着,十二层的房门被人从内推开,一条红菱从上摄下直直冲向说“修无情道的没几个好东西”的了明面门。 “哎哎哎!我就说吧!修无情道的没几个好东西!”了明一边躲红菱一边哇哇大叫。 “禾舟姐姐消消气,他不是说你呢,他说的是沈平治。”顾文青一边看热闹一边解围。 “哼。”禾舟冷哼一声收了红菱关上门。 “可恶,要不是看她是个女人,我一定打回去!” “说的好像你在她闯塔日的时候少动手了一样。” 几个人叽叽哇哇了一会儿,忽然间塔内灵力波动一瞬,众人立马噤声,提灯站在檐下看着他们,他的表情有一瞬的凝重。 “怎么了?”提灯一般一个月来一次金光宝塔,鲜少这么频繁的进出塔内,这让顾文青有点心慌。 “前往不渡山的赫旭城弟子尽数失联,不渡山的瘴气昨日翻了一番,赫旭城对万佛寺下了急救令。” 第23章 顾文青握着拖把的手紧了紧,他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事不关己的样子。 “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救人去啊!” 提灯看着他,缓缓开口:“赫旭城前来救援的弟子不乏有金丹期,他们应该是瘴气入体才会迷失在不渡山内。万佛寺的弟子和玄门弟子一样,哪怕有法器也无法完全抵挡瘴气,可是你的魔躯不一样。” 话到这里顾文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魔族之人常年生活在魔域,对瘴气有天生的抵抗力,他的魔躯甚至能以瘴气为养料,将其转换成自己的魔力。 “不渡山是你的转机,你的沉疴或许可以在哪里治好。” 二十年前顾文青被沈平治一剑轰掉了半边身子,他的魔躯修修补补至今也没完全好透。 在金光宝塔的这些日子里,他不仅没有想着修复自己的身体,还在这种身体上修佛修,无论是提灯还是塔里的其他人都觉得他骨子里透着一种疯劲。 不过他也确实侥幸成功了,身体里竟然奇妙的融合了两种气的回路,一层是魔气的运行,一层是灵气的运行。 哪怕他现在看上去一切都好,但提灯总担心有一日他的气岔了路,走错了筋脉,两股气相交,那顾文青小命就没了。 提灯的提议非常的诱人,但顾文青也有自己的考量。 毕竟这塔进来容易出去难,提灯是有善心的和尚,不是活菩萨。以他对提灯的了解,总觉得提灯后面还有话。 “你身体里有两道气的运行路线,我想你可以将瘴气吸收然后转化成灵力净化不渡山。” “......”他就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下来! “连你都没办法的瘴气,你让我净化?我《息灾法》第七层都没练到,你一个第九层的人好意思使唤我?” 提灯一双慈目凝视着他,那目光让顾文青心虚自己刚刚是不是对他太大声了。 “我自然会与你一起净化不渡山的瘴气,但入山救人这事还是要靠你。” “哼!”顾文青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这活这么累自己也讨不到好处,要说修复自己的身体吧,他也不是很着急,毕竟在塔里多安全啊。“赫旭城出多少买他们弟子的命?掌门首徒在怎么也要多给点跑腿费吧?” 塔里偷听的众人心里齐想:不愧是他顾文青! 提灯阖眸一瞬,继而睁开眼对顾文青道:“我方才问了沈平治,赫旭城可以给五千块中品灵石。” “上品。” “沈平治说他正在来的路上。” “中品就中品,他不许赖账啊!”顾文青哼了一声,想起沈平治轰他的那一剑,他现在半边身子都疼。 “走吧。”提灯走到柿子树前,抬手将手心覆在树身上,树身由他手心处生出一团金光,金光缓缓扩大到可以容纳一人进出的大小,顾文青将拖把塞到了云手里就要钻出去,还没进去就被提灯扣住手腕,手腕上出现一条金锁链链接着柿子树。 “我早晚会把这树给砍了。” “等你有那个本事再说。” 金光消失,顾文青久违地闻到了塔外的空气,他猛吸一口被呛住咳得惊天动地。 “怎么这么臭!咳咳咳!”他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才反应过来提灯直接将他送到了不渡山下。 他抬头望过去,整座山都被黑气笼罩,树木枯竭,百草垂落。 那种众生皆亡的萧瑟感让顾文青心中一凉,虽然他对活着的想法是“活着也可以,下一秒去死也没问题”,但能活还是要活的。 这种死气沉沉的感觉让他倍感压抑,有种想要逃走的冲动。 他看了看右手腕上凝成金镯子的锁链,眉头没忍住蹙了一下。 提灯将手上的弟子牌递给他,“这是赫旭城的弟子牌,你用灵力催动,如果附近有赫旭城的弟子,弟子牌会有感应。” 顾文青接过弟子牌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万佛寺弟子,十米一人守山,想来不渡山已经被他们封了。 “五千块中品灵石,不许赖账!” 提灯敛了下眼睑,“我会转告沈掌门的。” 提灯望着顾文青进山的背影,两手捏诀:“起阵!” 所有万佛寺的弟子齐齐列阵,金光如有实质半连接起来将不渡山围起。 沈平治带着赫旭城弟子到的时候只看到被金光屏障罩住的不渡山。从天上往下俯视,不渡山不大,沈平治甚至觉得自己一剑就能平了这山头。 “提灯大师,辛苦你了。” 提灯一人之力支撑着大半结界,他脑门上都是汗珠。 “顾文青已经进去了,你记得不要赖账。” 沈平治提剑看着山内的黑气,阴恻恻道:“他死了我也会烧给他的。”说完提剑带着一部分弟子进了山里。 不渡山因黑气笼罩,哪怕现在是白日也瞧不见光影。好在顾文青夜视能力很强,一边催动着弟子牌一边看着周围的树木痕迹往里而去。 这一路他都是沿着被破坏的痕迹找来的,相信很快就能找到那些失联的弟子。 不渡山里的树木皆有枯败,但地上涌现出许多虫子。这些虫子还都是顾文青恶心的不行的黑黢黢的爬虫,大拇指大小,背上还有点红色花纹。 他一脚能踩死七八个。 走了半天他才后知后觉那些虫子是埋葬虫!这些虫子以尸体为食,尸体多的地方可以疯狂繁衍。 他恶心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捏了个火星子扔在地上,正好四周又是枯草干树,火星子很快变成一条火带子将这些埋葬虫烧的噼里啪啦响。 空气里一股子的肉焦味,顾文青更想吐了。 他跳过火带跟着埋葬虫爬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烧,准备一路烧到它们的快乐老家然后一窝烧光! 顾文青也不是脑子一热跟过去的,埋葬虫的老巢必定是尸体堆积的地方,说不定他能找到些什么。 跟着虫队走了半个时辰,顾文青手里的弟子牌忽然亮了起来,他险些被这亮光给吓住,旋即将牌子揣进兜里看着那些埋葬虫井然有序地钻进一块大石头的洞里。 顾文青看着那比自己大拇指粗不了多少的洞陷入了沉思。他要是轰了这块石头,下面要是有人的话应该不会被砸死吧? 他抬手敲了敲石头,“下面有人吗?”问完他俯身贴在石头上听了一会儿,除了虫子攀爬的声音以外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没人,那我就动手了。”说完搓了搓手心,准备动手。 岩层下方是无尽的黑暗,耳朵甚至放大了虫子攀爬的声音,仿佛它们爬过的不是岩层而是他们的脑壳。 那声音像一把锯齿一般割据着他们脆弱的理智和神经。 “说点......说点话吧,呜呜呜我好害怕。” “我也害怕,我还有万贯家财没有继承呢,我还不想死。”徐荣月也跟着呜咽起来。 “闻鹤师兄还在吗,呜呜呜,师兄不会丢下我们走了吧。” 闻鹤无奈地出声,“在。” 他的声音仿佛定心丸一样让其他人安心了一点。 “师兄,不是说会有别的师兄来救我们的吗,怎么还没有人来......我们好害怕。” 闻鹤心里心里也很害怕,尤其是这些虫子实在是太恶心了,有的甚至从他们的身上、手上、脸上爬过去,触角触碰皮肤的瘙痒,坚硬的壳身触及皮肤的冰冷在黑暗里被无限放大,闻鹤简直要跳起来。 只不过现在他们除了躺着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三日前他们准备齐全地在山脚下打转,准备浅浅探索一番就回去,没成想这山里的瘴气浓郁地让炼气期的弟子才呆了没半个时辰就偷眼昏花直接倒地。闻鹤一个人救不了五个,反而还被五个人拖着耽误了最佳出去的时间,也瘴气入体,没走几步身子就僵硬住了。 第25章 在有意识的时候他们一行人就被这些虫子搬进了洞穴里当成储备粮,准备等他们死掉就开动。 洞穴黑暗,他们身下黏腻不堪,浑身泡在湿濡之中。洞穴里腥臭的气味比之外面的瘴气要好些,至少他们还能喘口气,不会头昏眼花。 闻鹤的境界要比其他人高些,缓了两天他僵掉的手微微能动,但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救援到来。 “咚咚。” 众人心随着这声音一颤。 “下面有人吗?” 那声音如天籁之音立马盖过了那些恶心的虫子的爬走声,几个小弟子立马用尽全力地大叫:“有人!有人!救救我们!” “我们在下面啊!救命啊!” 闻鹤只觉得这声音耳熟中带着点玩味,不像是来救人的,倒像是来看热闹。 他们的声音传不上去,但上面的声音却能传下来。 “没人,那我就动手了。” 他们心一颤,动手?动什么手? 闻鹤一滞,来不及思考更多,口念咒语尽自己所能的用能动的指头结印,印才结了一半,头上只传来“轰隆隆”地声音,整个山洞都在颤动,洞内的虫子窸窸窣窣发出一阵阵的短促的尖叫。 砂石如雨而下,闻鹤将结好的印甩到那几个炼气期弟子身上,闭目等待死亡的降临。 闭眼的那一瞬间,他的脑海“看”到无数赫旭城弟子,他们御剑凌空,摆阵列队,剑指向他。 将他紧紧抱在怀里的男子轻咧了下嘴角,“别怕,不会让你死的。” 那声音,穿越二十年的时空再次回响在他耳边。 这就是人死前的“走马灯”吗?他看到的居然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的那段记忆。 第24章 风的呜咽和厉鬼的嚎哭塞满了闻鹤的大脑,他双臂搂紧了顾文青的脖子抬头看着利剑悬空的上方,害怕的紧迫感令他抓紧了顾文青的衣裳,一张小脸迅速埋进了顾文青的脖颈里。 顾文青双手结印召唤出的鬼魂如潮水一般一波接一波地朝沈平治涌去,这些鬼魂并不能对沈平治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但也够烦的。 沈平治的剑身甩出无数花层将这些魂魄击碎,眉头也逐渐不耐烦起来。 “提灯大师,你就干看着吗?” 站在一边的提灯两手合十于胸前,双眸微阖仿佛不忍看到现在的场面。 “沈掌门能解决的事情,贫僧就不添乱了。” 沈平治无语,这家伙真的很懂怎么捡现成的!沈平治懒得再这么耗下去,提剑运气,人剑合一,一剑直直向顾文青刺去。 那一剑蕴含沈平治大半灵力,凭现在的顾文青的样子是根本躲不过去的,更别说他还带这个孩子。 顾文青确实躲不过去,他将全身的魔力凝为盾牌护在闻鹤的身上,那盾牌只能挡住沈平治一部分的灵力,那一剑削去了他半个身子的血肉。 此时的他已经无法感知什么是疼痛,他只觉得自己的半个身子都阴凉凉的被风吹的发冷,但看到昏过去却安然无事的闻鹤,他的心也算是静下来一半。 沈平治没想到眼前这只魔物道行竟然这样高,一剑都没要掉对方的命。他提剑准备最后一击送他去西天,站在一边的提灯居然动了身子。 提灯抛下手中的念珠,那念珠幻做一条链子将顾文青捆住。 “孩子你带走,他我带走。” “你又开始善心泛滥了。”沈平治冷嘲道,他走过去将昏迷的闻鹤拎起抱在怀里,垂眼看着跪再地上因为重伤和力竭无法动弹的顾文青,“魔就是魔,你今日放他一马,来日一定会死在他手里。” “沈掌门,道不同何必互相为难。天下不是所有人都修无情道。” 沈平治冷哼一声,脑子里思考自己在提灯动手之前一剑刺死顾文青的几率。提灯的修为在他之上,他一提剑对方就能拦下自己。他不再说什么,提着闻鹤而去。 提灯垂眼看着奄奄一息的顾文青,缓缓吐了口气。 “方才你耗尽全力那一刻,我便觉得你的灵魂很奇怪。”提灯蹲下身子,抬手轻点在顾文青只剩下一半的脑门上,灵力随着手指注入顾文青的身体,他的识海因为过于虚弱轻而易举地让提灯进去探查了一番。 提灯手指一颤,惊讶地收回手指,一只魔的识海竟然干净的像是玄门弟子一样。 “我将你带回万佛寺,至于你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提灯合掌,缚住顾文青的念珠将其团团包裹然后变成一颗巴掌大的小珠子落回提灯的手心。 ———— “喂,醒醒!” 闻鹤的脑子本就昏昏沉沉,被人捏着脸甩了两下后有种脑子被甩出去的感觉。 顾文青食指燃着一撮火焰在漆黑的洞穴里勉强充当照明工具,赫旭城的六个人都被他拖到了没塌的地方。 闻鹤勉强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的男子心头先是一紧,下意识要去防范对方,但看到对方身上穿的是万佛子的僧袍后又小心翼翼地收回了准备捏诀的手。 顾文青当做没看到对方的小动作,指了指一边躺着的几个炼气期弟子。 “全晕过去了。” 闻鹤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他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可以动了,于是检查了一下几个弟子有没有受伤。 几个人都被虫子咬了几口,其他到没什么大问题。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闻鹤开口道谢,嗓子却哑得不像话。 “不客气,你师父应该已经在外面了。”顾文青一双眼睛盯着他看,之前光看留影石就觉得这小子长得真好看,现在看到真人更是觉得他好看地过分。哪怕是在这洞穴里呆了三天,一身狼狈的样子只增加了这个人的破碎感,却一点也没有毁掉他的美感。 仿佛是完全按照他的想法长出来的人类,让顾文青挑不出一丝的不满意来。 可爱有不失帅气,俊朗又不失美感,美貌中还带着三分脆弱两分坚毅,有礼貌,身材好,修为也不错。 真不愧是自己(花钱)“养”大的娃。 闻鹤被顾文青盯得心里发毛,对方的眼神就好像看见了什么稀罕物,让他有种自己被他占为己有的错觉。 那眼神配上现在的环境多少让人觉得他有点癫狂在,尤其是对方穿着僧袍还露出这种表情。好似修佛可以抑制自己的欲念,可越是压抑越是魔怔。 闻鹤下意识地往后挪了一步,“前辈,不如我们先出去?” 顾文青眨了眨眼睛,指了指他身后塌下来的石块泥土道:“我刚下手太重,塌方了,我也是被埋进来的。要是再轰一次又要被埋一次,不如就坐着等你师父来救我们。” “......” 闻鹤看着他心里疑惑这人是来救人的吗?怎么能毫无负担地说出自己失手把自己埋进坑里来这种话。 洞穴里昏暗,顾文青的一指火光并不能照明多少。闻鹤坐在其他弟子身边,侧过脸看着顾文青正蹲在一边玩虫子。 他挖了个洞用火将虫子往洞里赶,然后一口气将洞里的虫子都烧了个透。 幼稚极了。 对方看上去也很小,眉眼间带着少年气的轻扬活泼,但一双眼睛里又带着老成狡黠。玄门之中不可以外貌判断对方的年纪,哪怕他看上去很小,可能实际年龄已经有几百岁。 尤其是对方能在瘴气这么足的地方轻松自如这一点让闻鹤觉得他一定修为深厚。 顾文青烧了一会儿虫子后就收了手,主要是那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但他又没事干,和闻鹤待在一块有点尴尬。 毕竟对方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粘着他的小哑巴了,好像他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 哦对,他现在的容貌也变了很多,就算记得也认不出他。 忽然间,年龄和分离的时间像一道鸿沟横在他和小哑巴中间。虽然自己每个月都有看记录小哑巴生活的留影石,但他就没想过还有一天能见到长大了的小哑巴。 这就像他以前喜欢看生活博主记录生活的视频汲取活下去的动力,但从没想过要和博主面基一样啊! 尴尬的氛围让顾文青想脚趾抠地,他起身看了看洞穴里面。 “我进去看看,你在这里等你师父来。” 闻鹤望着那漆黑不见光影的洞穴,捡起地上的伞道:“我和前辈一起去吧。” 他将灵力注入伞内,伞身撑开悬浮在几个昏迷的弟子身上将他们护住。 “你灵力恢复了?” 闻鹤点点头,他的视线落在顾文青指尖的火星上,对方的火焰竟然能燃烧瘴气。瘴气的稀释使得他头脑清醒了许多,阻塞的灵力也恢复过来。 其实大半功劳多亏了他昏迷期间顾文青将他体内的瘴气给抽出。 他握住伞柄抽出长剑,“有师兄来过,但没和我们困在一处,我要去找他们。” 顾文青默认了他的行动,两人借着那一点星火往洞穴深处而去。 第26章 洞口往内越来越大,湿濡的内壁也在滴落粘液,地面泥泞地仿佛将顾文青的僧鞋给拔下来。他捏着鼻子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动,毕竟自己的这双鞋花了半颗灵石买的,绝对不能丢在这破地方! 越往里反而看不到什么虫子,顾文青正想着里面能有什么东西的时候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一个趔趄,还好身后的闻鹤眼疾手快拉住了他,不然他能摔个狗啃泥。 “靠,什么玩意儿!”顾文青骂了一句,低头一看不知道是哪位大哥的大腿骨正横在路中间,也就是绊了他一脚的罪魁祸首。 他屏住气心里默默为自己刚刚的粗鲁道了个歉。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大哥我不是故意踩你的,谁让你躺在我脚下。” 闻鹤闻言微怔,旋即唇角微微下撇将一丝笑意压下去。 这前辈看上去没头脑,行为也不端正,但是人还是听好玩的。但笑一个前辈这行为实在是有点逾越不和礼仪,他得忍住。 洞内的腥臭味越来越多浓厚,瘴气也浓郁,闻鹤觉得熏眼睛,他看了看前方的顾文青,对方一点事都没有,一双眼睛还越来越亮,好像洞里面有什么宝贝在等着他一样。 顾文青自然是高兴的,因为这里的瘴气随着他的一呼一吸滋养着他的身体。之前每到下雨天都疼的骨头现在被滋润得舒舒服服,仿佛做了一个全套按摩一样舒服。 真想找到一个舒服的地方躺下睡一觉! 再往里白骨越来越多,甚至能看到完整的骨架。有的骨架上还沾着碎肉让顾文青犯恶心,胃里的柿子汁都要呕出来了。 而这些尸体多数都是动物的尸体,鲜少是人的。 “这些都是灵兽的尸体?”顾文青看着面前的一堆嵌在墙壁里的白骨,有的看上去像是鹿,有的看上去像是狐狸。“不渡山有这么多的灵兽吗?” 闻鹤也很吃惊,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画面内心十分动荡,但从小就经历过生死的他已经习惯在震惊面前先收敛住情绪让自己稳定下来冷静思考。 “这些灵兽的姿势怎么看上去像是在自相残杀。” 顾文青闻言重新打量这些白骨的形态,还真如闻鹤所言,它们像是在自相残杀。 “嗷呜!!!” 一声悲鸣从洞穴深处传出,顾文青和闻鹤齐齐看向漆黑无边的洞穴深处。 第25章 洞穴幽静,那一声悲鸣放佛来自地狱一样令人灵魂发颤。顾文青和闻鹤两人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深入洞穴之中,顾文青扔了几个火星子在前,火星子像落地的小孩子似的一蹦一蹦往前照明,两人脚步也加快了起来。 几个火星蹦跶的很快,照明的范围也变大起来,两人能看到越往里的墙壁不再是湿润的泥土,更像是肉泥,血腥味逼人。 闻鹤紧握着剑柄,他能感知到那火星所过之处燃去了不少的瘴气。眼前的这位前辈自己根本不受瘴气影响,多费灵力烧去这些瘴气不用想也是为了他。 那一声悲鸣只响了一声之后便消失,放佛只是两个人的错觉一般。 顾文青走到一半忽然急转反身拽着闻鹤垂下半个身子,一支骨刺从他们头顶而过,阴风呼啸冲出,一团黑气从黑暗里涌出,那几个火星子迅速熄灭。 顾文青还没来得及掐诀结印手,闻鹤已经挽着剑花在两人面前甩出一道屏障抵御住那团黑气。 顾文青看着此情此景愣了一下,对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缩在他身后只会拽着他衣服的小孩子了。而且关键时刻,小孩也会挺身站在他面前。 就在他愣神的一瞬间,那团黑气冲破屏障狠狠撞在闻鹤的剑身上,“嘭”地一声,剑身应声而断,闻鹤吃了这一击从胃里涌出一口腥甜。 顾文青飞快地掐住那一团黑气,手上灵力乍现,那团黑气被他掐地烟消云散。 他有一丝心虚地看了看闻鹤的伤,“刚走神了。” “……” 闻鹤将那口腥甜咽了下去,虽然在赫旭城也会因为切磋受伤,但和这种实战完全没法比。这一击是冲着要他命来的,和师兄弟们的点到为止完全不一样。 顾文青的愧疚之心让他打头阵走在前头,这次他集中了注意力。主要是闻鹤在他后面,他看不到人就不会那么容易分神。 他又甩出了几个探路的火星子,那火星子刚落地就灭了,他也来火,掐诀结印,直接一个往生咒甩了出去,管你里面什么玩意儿,直接渡了你去轮回! 里面的东西显然没见过往生咒,惨叫一声让顾文青找到了它的位置,他一手拽着闻鹤的手腕,一脚踏出,原地只留下一道残影,两人就已经到了那声音方才在的位置。 那东西跑的挺快,但被顾文青伤了一下流了不少血,那血味透着腐烂的气息十分难闻。 闻鹤呛了两声,顾文青抬掌,手心一团幽蓝火焰和方才的火星子完全不一样。这火焰泛着冷光,在顾文青掌心跳动的时候如一颗心脏般在鼓动。他随手甩了出去,洞里升起一片幽蓝的光。 闻鹤盯着那几团火焰看得出神,还是顾文青打了个响指他才回过神来。 “前辈不觉得这洞里有魔气吗?” 顾文青心虚的撇过脸,灵气凝成的火焰会灭,他就用魔气团了几个火球。这洞里瘴气弥漫,他以为闻鹤不会那么快就察觉到。 “有啊,我从进来就感觉到了。怎么,你才发现吗?” 闻鹤一滞,羞愧地垂下了脸,“是弟子学艺不精,让前辈见笑了。” 顾文青松了口气,还好糊弄过去了。自己确实要减少魔力的使用,不仅仅是因为可能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更因为魔力用的越多,自己的心境性格等都会受其影响变得极端不受控住。 两人在洞内走了一会儿,这洞居然有了三岔路口,沿着血迹徐徐而前,没成想和拐弯过来的人打了个照面。 对方有两人,皆是一身黑衣,手举砍刀。 双方皆是一愣,旋即出手。 顾文青手指一抬操控着幽火朝对方袭去,自己拉着闻鹤转头进了另一条路口。 闻鹤甚至没回过神来就被拽着跑出去十来米远。 “前辈,我们为什么要跑?是打不过吗?”闻鹤回头去看那两只魔,他们甚至不敢追上来。 顾文青闻言停住脚步,“哎,跑习惯了,忘了我能打赢。” 谁让他之前被追杀追习惯了,刚刚下意识就拉着人跑,完全没想过自己还能揍回去。 他撸了撸袖子,准备回头去抓那两只魔问问话,这破地方是怎么一会事。谁知他一脚踏出整个人凌空,失重感令他小脑发晕,拽着闻鹤就往下坠。 闻鹤手忙脚乱地从芥子空间里找出张符护住两人的身子,没让落地的样子太难看。 顾文青甩出几个火团子护住他们,幽蓝的光照亮了他们掉落的地方的全貌。 此处是个深穴,四壁皆是石块,环境倒是比上面干净许多,没有什么白骨肉泥的,但也有不少血迹。 循着血迹望向最深处,那有一团黑影正在瑟瑟发抖,看见顾文青和闻鹤两人逐渐靠近自己,它发出一声低低的嘶吼警告二人。 闻鹤握着断剑借着一点幽光缓缓靠近那物,它被伤的不轻,只能躺在角落浅浅□□。看到闻鹤的逼近,它蹬了蹬后腿想站起来却失败了。 “是一匹马。”闻鹤看清对方的本体后松了口气,“它好像怀孕了。” 顾文青闻言上前,那马蹬腿蹬地更凶了。 “不是吧,我这么可怕吗?” 闻鹤将手覆在马脸上,灵力不断传输给马,马有所感不再挣扎,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大喘气。 “它看上去是要生了。” 顾文青看着那马身上破破烂烂的伤口,很多地方都没有愈合,甚至有的已经溃疡腐烂发脓。它已经奄奄一息,放佛撑着这口气就是为了将自己的孩子诞下。 “它已经是强弩之末,你留着点灵力等会儿出去吧。” 虽然听到顾文青这么说,但闻鹤并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他并不吝啬自己的这点灵力。灵力没有了可以再攒,命没有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别白费力气了。”顾文青又劝了一句,起身环顾四周,他仰起头看了看上方,整个石壁上刻着奇奇怪怪的纹路,仔细看上面还有干涸的血渍。 顾文青探索完周围回来,闻鹤还在给那匹马输灵力。顾文青无奈了,这家伙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倔,认定的事情就要做。 “你输再多,它还是会死的。” 闻鹤的头上都是虚汗,有种灵力耗尽的力竭。躺在地上的马连呼哧的声音都在减弱,一双大眼睛都是泪花。 “我知道,但是它在向我求救。”闻鹤的声音开始发抖,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在自己面前流逝而他却无能为力的感受在摧残着他的精神和内心。“我知道孤立无援的感受,那种希望有人救自己一次的迫切,所以我想帮帮它。” 第27章 顾文青沉默住了,他并不懂幼年时的闻鹤的心情和感受。他粘上自己的时候,他的第一想法是摆脱对方,不给自己找麻烦。 没想到对方当时是那样的迫切。 顾文青叹了口气拦住闻鹤,“你歇会儿。” 他调动周身气息将这匹马身体里的瘴气都引了出来,然后拿起闻鹤的断剑以闻鹤无法阻止的速度剖开了马的肚子。 闻鹤双目睁圆,脸上还沾着滚烫的血。他眼睁睁看着顾文青从马肚子里拖出一只小马,那小马身上全是血迹和羊水。 “现在好了。” 马低低的沉吟了一声放佛在表达感谢,它闭上了双眼,为看到自己孩子一眼而满足地离开了这个令它痛苦过的世间。 顾文青将小马扔给闻鹤,“你多管闲事你养。” 闻鹤抱着小马沉默了几息,哪怕不认可对方的行为,但对方做的确实也对。 “多谢前辈。”他的声音里带了点不满和自己的脾气,顾文青当作自己没听出来,认真地研究着墙面上的纹路。 “哎,你小时候是不是被人救过,所以你才这么爱……”顾文青本来想说“多管闲事”,想想这个词又不是很准确。“爱普度众生?” 闻鹤抱着小马喘息了几口气缓解了下晕眩感,“修道之人当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我是师父带回赫旭城这件事前辈不知道吗?” 顾文青一愣,看来对方是真的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他有点失落,自然没有体会出闻鹤提及沈平治时口气里的怨气。 “看看这里,这纹路总觉得很奇怪啊。” 闻鹤依着顾文青的话看过去,很奇怪,他平日里并不是轻信人的性格,本来跟过来也是想防备一下对方会不会是魔族一员,暗中要害他们。只是短暂的相处,他对对方的信任是这样的毫无缘由。 沈平治养了他二十多年他都防着对方,怎么眼前这个人就这样让他不设防? 是不是对方有什么秘法禁术使然? 石壁上的纹路像水纹又想树根,顾文青看不明白。闻鹤看了一会儿,对顾文青道:“借用一下前辈的幽火嵌进这纹路里看看。” 顾文青闻言照做了,深穴之中泛起蓝色幽光,正面墙壁的纹路清晰可见。那一条条错综复杂的纹路从石壁之上蜿蜒而下,最终汇聚成在一块。 “聚血池。” 顾文青和闻鹤两人齐齐看向最终汇聚的地方,也就是那匹马临终所躺之处。 忽然一阵阴风拂过,闻鹤伸手推开顾文青,“小心!” 一支骨刺从他肩胛骨穿过,强横的推力将他甩到墙壁上,直直钉在了墙上。鲜血沿着壁纹和幽蓝火焰融合汇聚,缓缓流进聚血池中。 闻鹤挣了挣,却再没有力气抬起手来。昏迷之际,他仿佛听到有人叫他,那声音情真意切。 “顾文允!!!” 第26章 顾文青旋即一脚踏上墙壁,他手握着骨刺就要拔,一个声音阻止了他。 “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做,这是聚血池,无论你拔不拔这根骨刺,他的血都会被吸干的。” 顾文青恶狠狠地瞪向来人,对方一身白色锦袍,在这污秽之地显得十分干净。对方手无寸铁大刺刺地在顾文青面前现身,虽然穿着男装,却也没有故意掩饰自己身为女子的特征。 “别那么看着我,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顾文青冷笑一声,他将闻鹤怀里的小马收进芥子空间,一手握着骨刺铆足了力气想将它拔下来,他的手上凝聚了灵力,没想到竟然失败了。 顾文青诧异地看着这墙,闻鹤的血越流越多,连骨刺上都染上了粉色。 “看吧,我没有说谎吧。”白袍女子摊了摊手,一副“谁让你不信我”的语气。 随着闻鹤的血滴入聚血池内,池里也泛起一股淡淡的红光,仿佛阵法就要就此启动。 “哇呜!死了那么多灵兽居然还不如一个玄门的弟子的血有用?你们是什么来头?”女子惊讶地跑到池子边看着法阵渐渐运行起来,“哎哎哎,他不是要救这灵兽吗,你就让他去死好了啊。这聚血池下面可是起死回生之术,他的血能让这灵兽复活!” 顾文青握着那根骨刺,那骨刺竟还是个法器,他握住的部分猛然生出无数尖刺刺穿了他的手掌,他的血也哗啦啦地往下滴。 随着他的血汇入聚血池,方才起阵的一点苗头全都烟消云散,聚血池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女子猛然色变,“你是魔修!你毁了我的阵!” “毁就毁了。”顾文青咬紧了后槽牙,手上的骨刺拔不下来也松不开,怒气随着魔气在身体里的运行水涨船高,他的身体修复不了就没有办法完全控制住魔气的运行。如果魔气侵蚀了他的心智,他迟早会变成行尸走肉。 “你简直找死!”女子气得跳脚,手上召来另一根骨刺就要上去削人,抬头对上顾文青的双目,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赤瞳摄魂,你是无相楼楼主顾青山!” 顾文青右眼瞳孔完全变成了红色,锁住他右手的金镯抑制着他大半魔力,但是炸掉这面墙绰绰有余。 顾文青凝力在拳,汇聚他半身魔力的一拳轰然落在墙面上,整个石壁瞬间裂痕满布。 “你疯了!哪有人这么破阵的!”女子尖叫着连骨刺都不要了,拔腿就跑。“你等着,你和这个佛修小子拍我的一掌我一定会找回来的!” 顾文青又是一拳下去,整个石壁轰然倒塌,覆在上面的法阵自然消散。 没有了白袍女子的操控,那骨刺也失了魔力,他拔了骨刺将闻鹤抗在肩上往白袍女子跑的方向追去,一边跑一边翻闻鹤的芥子空间找止血符。 闻鹤的芥子空间收拾地整齐,所有的符咒分门别类整理的很好,他很快就找到了止血符,一口气给他贴了七八张,又翻出些丹药给他服下。 本以为这里就是个深穴,随着白袍女子逃跑的方向,这洞里竟然内有乾坤。这洞里四通八达到处都是路口,顾文青跑了几步跟丢了人之后就完全迷路了。 “草,真是鼠辈,这洞打得也太好了!”他一边骂一边放出神识去探路,“这山是被挖空了吗,怎么那么多洞!”就算是神识所过之处也找不到出口在哪。 顾文青扛着昏迷过去的闻鹤穿过一个洞穴,他越想越气,蘸着流出来的血对地画符。 “天上地下,无所不入,生生不息业火不尽,焚!”符成,幽蓝火焰像是一撮从地下长出来的小花幽幽抬头,随着他所指之处瞬间化成一条火龙冲向每一条洞穴通道。 火龙所过之处瘴气皆被其裹挟住成为养分,埋葬虫皆成焦土一块。洞穴四通八达,火龙如有神志一般穿过几条洞穴后在一处汇聚直直朝着白袍女子袭去。 对方也没有想到顾文青竟然召唤业火,业火之力每用一次对自身都是极大的损耗。魔身损耗太多就要多造杀孽来修补,魔是靠瘴气冤孽之力修炼的物种,但因果轮回,杀孽造的越多,孽力回馈的时候就越惨。 哪怕是这样,为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上活下去还是会有很多人选择入魔。 她挡不住这业火之力,将全身魔力凝聚成盾,那业火还是烧光了她的毛。 “疯子疯子疯子!啊啊啊!怎么消失了二十年更疯了!我的头发!!!” 顾文青冷笑一声,那业火上有他一缕神识,业火找到了对方,他扛着闻鹤就跑了过来,刚好目睹到对方被业火烧光头发的一幕。 “哟,秃了啊。合欢宗有个秃子会被笑死吧?” 女子恶狠狠剜了他一眼,“你消失了二十年还以为你死了,没想到你居然和玄门的人混在一块。被殿下知道你死一万次都不足矣!” 顾文青自认自己接受良好的教育要尊老爱幼,尊师敬长,女士优先,但他真的忍不住要抽眼前的女子。 他养了二十年的崽,他连屁|股都没舍得打,对方就捅了他一剑还放了那么多血! “你们杀了那么多灵兽就是为了那个起死回生的阵法?” “呸!才不告诉你!” 顾文青挠了挠脸,他就说怎么看刚刚那个阵法那么眼熟,现在有点想起来了,回魂阵,还是原主创出来的。 这下有点尴尬住了。 魔域除了主管整个魔族的长生殿以外分为四个域,每一域所习功法皆不相同。顾文青的原身属控魂一派的无相楼,其余有双修之术的合欢宗,炼尸的长湘司,玩尸毒的尸仙门。 这回魂阵怕是合欢宗的人以为原主不在无相楼了,去无相楼翻出来的草稿。加上所修功法不同,自己也不懂就瞎搞一通,害死了这么多灵兽。 “你要回谁的魂?” “不关你事,你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回魔域?怎么怕自己被殿下责罚吗,我告诉你,你今日和玄门沆瀣一气,明日就是整个魔族的追杀对象!” 她话方说完,腹下一痛。 第28章 顾文青将她的骨刺还给了她,那沾着三个人血的骨刺穿过她的身体钉在水分蒸发干的泥墙上。 “他的师兄们呢?” 女子呕了一口血,“呸”了一声,很没骨气道:“在阵中心,本来打算用他们的金丹起阵的。” 顾文青一愣,什么叫“本来打算”? “阵心在哪!” 女子“呵”了一声,掷下一物轰然炸在他们面前。“我不告诉你!” 泥土石块砸落下来的时候,顾文青心里想以后再也不接这种地下的活了。才短短几个时辰就被埋了两次! 从塌方堆里爬出来的时候,顾文青才想起来赫旭城的弟子牌可以感知那些弟子在哪。可塌方之后自己那一块弟子牌也不知道去了哪,他看了看晕在一边的闻鹤伸手去摸他的那块。 一般不是挂在腰间的吗? 顾文青在他腰带上摸来摸去,一只眼睛充血后就看不见东西,另一只好的被这土埋了那么一次也糊地睁不开眼了快。 他揉了揉眼睛收了魔气,右眼恢复了正常却还是不怎么能视物。 而闻鹤也不知道自己晕过去多久,他的记忆停在看到那根骨刺的刹那。方有点意识就感知到有人在对他“上下其手”。 “前辈,你在做什么......” 顾文青尴尬地将手从他的衣领子里抽出来,“我在找你的弟子牌,你们赫旭城的弟子牌不是能互相感应吗?” 闻鹤捂着伤口慢慢坐起来,“马呢?” “收进芥子里了。” 闻鹤摸了摸腰间,“弟子牌丢了。” “......”行吧,也不算白摸,崽子现在的身材真不错啊。“你师兄们可要被挖金丹了。” 闻鹤闻言立马催动灵力,两指覆在额上的朱砂痣上感应附近的赫旭城弟子。 “此处有结界,我灵力不够探知不到。” “不够我借你点呗。”顾文青说完抬手覆在对方的后脑勺上将对方拉向自己,两人额头相抵,滂沛的灵力如激流一样涌进闻鹤的识海。 他错愣着不知所措地接纳着这汹涌的灵力,两眼只能看到对方阖上双眸后沾着泥土的睫毛。 按理说这样的灵力输入必造接纳者的排斥,毕竟识海不可随意让人进入。可闻鹤并不排斥对方的灵力,甚至在接纳了对方的灵力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有点懒洋洋的舒服。 “够吗?”顾文青睁开眼看着他,两人的姿势过于亲密以至于气息交缠。 闻鹤不经意地拉开自己和顾文青的距离,微微侧过脸。 “够的。” 顾文青看着闻鹤别扭的样子,心想孩子长大啦,都会害羞了。 不过这孩子小时候自尊心就强,也容易害羞。看来长这么大都没变呐! “找到了!”闻鹤收了灵力赶紧起身,“我感知到师兄们正在经历生死之战,我必须赶紧过去救他们!” 顾文青叹了口气,“累啊,救了一窝还有一窝......” 五千块中品灵石根本不值啊!他就该坚持坚持要上品灵石的! 第27章 不渡山地底的阵法中心浇筑了一口巨大的血池,血池中摆着一只木匣子。 各路被绑来的修士皆像个烂菜瓜一样东倒西歪地扔在地上,任谁这么一看也不相信在场的都是金丹期修为的修士。 无他,他们吸了太多的瘴气,个个头重脚轻,恶心犯呕,四肢无力。 被抓来得早的人已经完全麻木了,躺在那一动不动地闭着眼睛等死。也就是刚进来的赫旭城的弟子还义愤填膺地满嘴咒骂。 没办法武力输出那就开始精神输出,反正就将魔族八辈子都拖出来骂了一遍。 “省省力气死了去奈何桥排队吧!” “你忘了,修道之人和我们魔一样入不了轮回的,死了之后灵魂在世间飘散最后化为灵气滋养世间。”两个魔兵一边搬着东西一边聊天,“楼上来的修士挺厉害啊,嘭嘭的打半天了。” “再厉害到了这地方也会变成他们那死样,这里的瘴气太纯啦!我最近都觉得自己被滋养地变英俊了,你看看有没有?” “去你的,你那张板凳脸想屁吃呢,别做梦了,把那家伙拖过来!今晚月圆之夜起了阵咱们宗主就大功告成了!” 两只魔正说着,忽然大门打开,白衣女子狼狈地踉跄跑进来,捂着断了的臂膀浑身泥血。 “护法你怎么了!” “宗主呢!快让宗主撤!”被称为护法的女子顾不得自己的形象,她呕了一口血噎道:“沈平治亲自来了!” 她方才从顾文青的手上跑出来转头就遇上了沈平治,沈平治确实不愧是无情道第一人,一剑险些要了她的命。 若不是她断臂求生,现在尸体都凉了。 “慌什么,沈平治来了本座亲自会会他便是。”一道娇媚的声音从血池中的木匣子里传出来,“一个沈平治还能掀了这不渡山不成,本座叫他有来无回。” “宗主,顾、顾青山也来了!他还和玄门的人一起!” “什么!”池中的匣子猛然掀开,身着粉色纱裙的女子像是跳舞一般从内蹦出来,她身姿如柳一般纤细妖娆,袅袅多姿,秀发上珠钗翠石熠熠生辉,巴掌大的小脸用一张粉色面纱遮住,这纱并不能完全遮住对方的面容,反倒让人有种雾里看花的美感。 她踏出血池,一脚点在白衣女子面前,轻飘飘地仿佛纸人那样轻盈。 “顾青山不是死了吗!”花镜月厉声问道,“你确定你看到的人是顾青山?” “赤瞳摄魂,除了他属下想不出第二人。而且此人魔力很强,在属下之上,一定是顾青山无疑了!” “本来以为死了才拿他的东西出来玩,这家伙要是看到自己的阵法被我弄成这样一定会疯的。”想想面对一个疯子她就感觉到心累,花镜月冷笑一声,“没想到消失了这么多年居然和玄门的人混到一块儿去。顾青山这是要当玄门的狗了吗?” 说完,她一抬手,离血池最近的修士猛然升空,她手心一抓,对方的金丹竟这样轻松地被她隔空扯了出来! “这金丹真是小的可怜。”花镜月落下手臂,那修士猛然被甩了出去丢进了血池里,血池咕噜噜作响,没一会儿就将他给吞没了。 其他的修士都屏住了呼吸,死亡来得迅猛又简单,让他们一时无法接受,甚至有人已经哭出了声。 “方才骂的最大声的是那些人。”花镜月的目光从这些修士的脸上一一扫过,一双漂亮的眼睛带着愚弄的笑意却又十分的凉薄。最终她的视线和赫旭城的弟子们对上,她弯了弯嘴角,“先剖他们的金丹。” “是!” “呵!不过是剖肚取丹,你这个妖女你以为你能嚣张多久!我们掌门来了,你等着受死吧!” “哈哈哈!”花镜月大笑一声,“可你看不到你的掌门来救你了!” 魔兵立马将说话的赫旭城弟子拖了起来,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剖开了对方的丹田。只是这金丹他们找起来有点费劲,并不是所有的魔兵都有花镜月那样深厚的功底一眼就能看到这些修士的金丹在丹田的哪处。 他手在对方的肚子里掏啊掏啊,那名弟子疼得冷汗直流,哪怕咬紧了后槽牙喉咙底也难以抑制地漏出一两个呻|吟声。 “这家伙的内丹太难找了!你去剖另一个,我找一下。” 两个魔兵勤快地干活,被称为护法的女子被花镜月扔进了血池中的木匣子里,她将手上的那枚金丹抛至空中用魔力起阵,血池仿佛活了,血液如丝绸一般从血池里飘起围住白衣女子。 血红的绸带绕住对方的断臂,伤口处的伤瞬间重新长处骨头、肌肉、皮肤。 “哈哈哈!没想到顾青山这个回魂阵还挺有用。回魂不行,回春倒是不错。”花镜月十分满意这个效果,她从研究到试验前后花了二十年,如果她能将这个阵法和自己的肉身绑定,那自己就可以拥有不死之身。 至于修士嘛,天下人那么多,金丹总不会有抓完的时候。 “恭喜宗主阵成!今日月圆之夜正是阴气最胜的时候,有了这个阵法宗主的旧伤一定能好!” 花镜月勾了勾唇角,魔修毕竟不是玄门修士那样炼其体魄苦其心志而成的修士,他们走旁门左道自然要接受旁门左道带来的反噬。随着时间的推移,肉身的筋脉无法承受巨大的魔力运行的负荷就会出现崩塌之势。 花镜月觉得自己这具肉身的大限快至,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搞出这么个阵法,成功就在眼前,怎么能允许它功亏一篑! “待我功成,顾青山我便真的送他去见阎王老子!” 忽而一道破空声炸开,花镜月灵巧地躲开朝她汹涌而来的剑气。她在空中翻了个身,漆黑的魔气凝为实质成铰链迅速将魔兵手上的赫旭城弟子提了起来。 她悬在空中俯视着裹挟着满身戾气而来的沈平治,抬手掩唇大笑:“沈掌门,你瞧瞧你这一身的狼狈相,被这瘴气迷了心智了吧?” 第29章 沈平治右手执剑,左臂上出现大大小小的几道口子,是他在来的路上自己划开的。他修为已是元婴后期,在整个玄门是大宗师级别,这瘴气没有让他一下子失去行动能力,却时刻侵扰着他的神志。 他修无情道以来断情绝爱,这瘴气时刻让他回忆起过去那个稚嫩无能又天真的自己。 为了保持清醒,他一路过来割了自己好几道口子。 “区区瘴气。”沈平治手腕一凛,一道剑气甩向空中的花镜月。 花镜月一抬手臂,捆着那弟子的铰链直直冲向沈平治甩来的剑气上。沈平治目光一冷,左手射出一道灵力破了自己的剑气。 “哈哈哈哈!沈掌门不是出了名的无情道第一人吗?怎么一个弟子也舍不得杀?”说完,她的铰链又捆起一名其他门派的修士,她将两名弟子悬挂在血池之上,笑看着沈平治,“沈掌门,一个是你门派的弟子,一个也是玄门修士,你要救谁呢?还是你更疼自己门里的弟子?” 被悬挂在血池上的无名修士大叫着:“沈掌门救救我!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赫旭城的那名弟子被掏了金丹只剩下一口气,他啐了一口:“贪生怕死之辈!掌门无需管我!” 沈平治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他紧盯着空中的两名弟子心中难以遏制怒气腾升。他平日里鲜少有这么明显的情绪,这瘴气能放大人内心的各种情绪,以至于他现在的大脑无法冷静思考。 过去的记忆又不合时宜地出现在脑海里。 ——“平治,杀了我!”白衣女子一身魔气双目赤红,俨然已是被魔物占据身体的模样。 ——“沈平治!你再不动手我们都要死!” “沈掌门呐,本以为你练了无情道就不会这样心慈手软,没想到你还是这般懦弱。哈哈哈哈!”花镜月大笑一声将两名弟子都甩了出去。 沈平治浑身颤栗,他一跃接住赫旭城的弟子,右手将剑甩出,那剑恰恰接住了无名修士穿过他的衣服将他钉在石壁上。 “沈掌门,你救得了两个救得了十个二十个吗?” 沈平治转头望去,花镜月的铰链上栓了七八个修士,那些修士毫无挣扎之力,各个被拴着脚腕倒立在空中活像个大蝙蝠。 沈平治目眦欲裂,空中瘴气浓郁灵气调动受阻,这里就是花镜月的主场。 他抬腕,那剑“咻”地一声回到他的手心。沈平治以灵力御剑,剑身飞转迅速化为两柄、三柄、四柄...... 花镜月吃了一惊,她迅速将那些修士下饺子一样扔进血池里,转身要躲。 那剑身虽化作数十把,却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在空中穿梭,精准地接住每一个修士。 花镜月闪躲着身后追来的剑,那些剑划破了她薄纱的衣衫,砍落了她几丝黑发,哪怕用魔气相抵也让她频频后退。 沈平治这百年来的无情道当真没有白练! 花镜月退无可退,咬牙将魔力凝为黑盾挡在自己的面前,数十把长剑剑雨一样“啪啪”砸在她的盾上。她吃力不起这样的灵力冲击,抵在石壁上的后腿甚至出现了一个坑。 明明这里的瘴气可以抑制修士的灵力运转,为什么沈平治还能这样厉害? 花镜月来不及再多思考,剑与盾的相持,最终她败了。 巨大的灵力冲击将她震得嵌入石壁之中,若不是一边的白衣护法转输了不少魔力给她护体,怕是能被这剑扎成筛子。 花镜月浑身狼狈,面纱也失,她喘息着气看着沈平治,勾着唇角冷笑。 “沈平治,你忍心杀我吗?我死了的话,你的未婚妻的躯体可就会就此消散啊......” 沈平治目光坚定地调动身体里的灵力,其实他也是强弩之末,这山中无灵力给他补给,他在透支自己的身体。 花镜月见他真的动了杀心,目光一凛,双目泛着紫光。 沈平治听到对方用自己百年来未曾再听到的声音唤他:“平治,不要杀我......” 第28章 沈平治滞了一瞬,恍然间仿佛真的见到了曾经的扶珠。可他知道扶珠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是他害了她。 沈平治双目通红,低吼一声将全身灵力散出,大有和对方同归于尽的气势。 花镜月也不是省油的灯,方才用媚术蛊惑住沈平治的一瞬间为她自己争取到了一线生机。她调遣到的魔兵哗啦啦如潮水一样从各个洞口涌了进来大肆厮杀,将那些修士剖丹后扔进血池之中。 “子时已到,本座懒得与你纠缠。”花镜月一跃立在血池中的木匣子上,她右手上浮着数十颗金丹。花镜月口念祭语将金丹抛至空中,忽然一道月华穿过地表直直射到她所在的地方。 满山的瘴气仿佛活了过来全数朝花镜月的方向汇聚,它们裹挟着金丹在空中翻滚、融化...... 花镜月勾了勾唇角,这个阵法的成功意味着她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崩塌而四处找寻可以用的□□了。以后她的魔功可以再上一层,说不定还能取代长生殿里的那位...... “哇!好热闹啊!”顾文青一手提着一个魔兵,抬脚踹飞一个。 闻鹤提着断剑砍死面前的魔兵,抬头望到他的师兄正被一只魔兵提着往血池里扔,闻鹤顾不了别的立马扑了上去。 顾文青眼睛都瞪大了,你小子知道那是什么就往里面跳啊! 他抬脚踏着一个魔兵的身体接力抓住了闻鹤的腰带将他扔了回去,另一只手抓住了那名弟子的脚裸也扔了出去。 原本他想来一个轻巧的落地,就像自己看的武侠剧里的大侠一样威风凛凛。谁知花镜月有心要弄死她,她那名护法也是恨得他牙痒痒,骨刺如箭雨一样朝他飞来,他吓得在空中一个翻滚最终一脚踏在血池边落了下来。 “吓死了我了,你差点把我扎成筛子!” 护法咬着后槽牙,“你烧我头发的账我一定要讨回来!” 顾文青冷哼一声,“有本事你就来啊!” 他话刚说完,不知道哪个挨千刀的修士落在血池里不甘心地挣扎,还真的让他的四肢能动了。他一脚抓住离自己最近的“稻草”——顾文青的脚脖子就开始拽。 顾文青两手在空中划拉了两下,“沈平治你管管我啊!” 说完,“噗通”一声落尽了血池里。 血池的阵法已经开启,落进去的修士都被融得渣都没剩。顾文青一身魔躯在这血池里竟然觉得无比舒服,他原本就想找个舒服的地方躺下来好好睡一觉吸收些瘴气调理自己的旧伤。 没成想误打误撞进了这血池。 这血液都是温热,顾文青躺在里头仿佛在泡温泉。他闭着眼睛感受着被这温热的液体包裹的舒畅。 “前辈!”闻鹤杀死面前的魔兵扑到血池边,早就看不到顾文青的影子,满目都是猩红。 沈平治的剑重新合成一把落在他的手上,他耗费灵力太多现在有些力竭,但对付这些魔兵还是足够的。 “不用管他。”沈平治抓住闻鹤的肩膀让他抬头看到空中被瘴气缠绕并正在融化的金丹,他将自己的剑塞到闻鹤手中,“你还有灵力,拿着我的剑将瘴气斩断!” 闻鹤握住沈平治的剑,那剑沈平治从不离身也从不让任何人触碰。对剑修来说剑就是自己的命根子。 沈平治的剑保养的极好,剑柄的地方用粗麻布条缠绕住防止打滑,现在上面都是血色。剑穗上悬挂着的玉珏叮铃作响,像是在为这场战斗鼓舞士气。 闻鹤顾不得顾文青,只有破了阵才能救下更多的人。他握着剑将身体里的灵力全都调动到一处。 “天地无极,吾借月华,破阴霾,照八荒!” 闻鹤一跃而上,举着剑跳进瘴气的中心。 “找死!”花镜月驱动瘴气攻向闻鹤,谁知他周身浮现一道金光将他护住,那金光上透着“卍”符,迎面射的花镜月尖叫一声用衣袖挡住了自己的脸。 “臭和尚!来日我一定踏平万佛寺!”花镜月不再和他们缠斗,时间已到,她要借月圆之夜的阴气修复自己的躯体。她一挥手臂,血池里的血液汩汩涌起,幻化成一条红色绸带将她包裹起来。 闻鹤一剑砍破不少瘴气,但他的灵力实在太少了,加上他的修为没有沈平治的深厚,剑的威力连十分之一都未曾发挥出来。 洞里的瘴气多到他砍断一截立马补上一段,无休无止。 沈平治一掌挥开向他砍来的魔兵,视线看着空中的闻鹤。虽然对方现在受制于瘴气,但他丝毫没有慌乱自己的节奏,镇定地一剑又一剑地斩断不断缠绕的瘴气。 他身上的金钟罩护着他片刻的瘴气不得入体,一旦金钟罩失去作用,他就会被瘴气穿透身体,然后掉入血池。 沈平治不得不期待一下血池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魔,对方进去这么久一点声息都没有,好像真的死掉了一般。 但沈平治知道他不会死,这个人是天生魔躯,这种血池只会让他魔力大增。 第30章 他握了握手心,自己现在的状态没办法在利用完顾文青之后杀死他。 真是太遗憾了。 回魂阵起,瘴气全都汇聚在一起使得洞穴里更加逼仄,闻鹤提着剑不知疲倦地砍断着瘴气,明知徒劳却依旧坚持。 他的视线已经快要分不清哪些是瘴气哪些是金丹,只能凭借自己的直觉下手。不知是不是阵法的作用,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意识也变得薄弱起来。 他挥出一剑,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脑子里闪现出太多乱七八糟的场景。有他儿时坐在王位上的场景,有他读书时太傅敦敦教导的场景...... 最终他看到一个长相堪称妖艳的男子穿着一身粗麻布衣站在破茅屋里唤他:“顾文允,喝不喝鱼汤?” 闻鹤的意识猛然在此消散,紧握着剑柄的手也无力地捶了下去,扶珠剑落手坠落,巨大的衣袍被风鼓动,他的身子如鹤一般落下。 子时已过,月华偏移了位置,花镜月被裹在一团团血绸带里不知阵法效果如何。 顾文青一身黑袍从血池里爬了起来,抬首就看到坠落的闻鹤。他抬起双臂恰恰接住了他,将他打横抱住放到了池边。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老祖宗的话成不欺他。 花镜月忙活一场为他做了嫁衣,沉疴已愈,他活动了一下筋骨倍感爽利。虽然五千块中品灵石的报酬少了点,但治好了自己的旧伤也不算太亏。 顾文青抬头看着那些缠绕凝聚仿佛要凝为实质的瘴气,他抬手催动自己的魔力去吸那些瘴气,那些瘴气在两股能量的交锋下竟有一部分剥离主体汇聚到顾文青的身上。 瘴气缠身在普通修士眼里十分可怖,他们惊恐地看着顾文青下意识想离他远点,奈何自己现在的身子还动不了。 而下一瞬间,他身上燃起一股金黄火焰将缠在瘴气烧了个干净。 顾文青闭眼掐诀,淡金色的“卍”字浮现在空中,随着他注入的灵力越来越多,那“卍”字也越来越大。 原本这《息灾法》是有咒语的,只是他本人不仅看不懂梵文,也念不出来,就喊了段“唵嘛呢叭咪吽”意思意思。 沈平治见过提灯施过此法,但绝没有这家伙这样敷衍! 看提灯施法结印只觉得息灾救世是无量功德,看顾文青施法让他有种“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毁灭世界第一人就是我顾文青”的无语。 巨大的“卍”被灵力催动着向前,所过之处的瘴气皆消散殆尽。 这是顾文青第一次将《息灾法》用在实战里,没想到它对瘴气的克制竟这样强大。 如果全天下的修士都去练这《息灾法》,不就没有这些魔头什么事了吗! 随着瘴气的消失,躺在地上的修士们没了那压制自己力量的阻力,纷纷调动自己身体里的灵力让自己站了起来。 沈平治跃到池中,此时池中的血水已经尽数化成血茧包裹着花镜月。他取了扶珠剑,将最后一点灵力全数聚到剑身上,一跃而上,借着顾文青的护法将扶珠剑插入血茧之中。 那血茧有了一丝龟裂,无数瘴气从中爆出,顾文青被那瘴气之力激得猛然后退了数十步。 “姓沈的,你能不能不要捣乱!”顾文青咬紧了牙关,这《息灾法》忒耗灵力,他的灵力本就不多了,加上这地方又没有灵气补给,现在就是一个硬撑罢了。他倒是想用魔力,但在这么多修士面前用魔力那不就等于自投罗网吗。 前面花镜月刚解决掉,后面自己就被他们解决。他一进洞和沈平治对上视线就察觉到这家伙想杀他很久了! 忽然一道灵力从他的右肩汇入,他转头望去,赫旭城的弟子将自己的灵力渡给了他,而后其他的修士纷纷效仿。一时间顾文青的灵力达到了最顶峰。 他闷哼了一声,汇聚所有灵力将“卍”字符打入血茧之上,一时间佛光带红,血茧破裂,花镜月长啸一声,悲痛万分。 “姓顾的,你居然帮着他们伤我!”花镜月一口黑血喷出,她捂着腹部,那处的血止也止不住地流出来,她这身子的大限已到,花镜月冷笑一声将自己从□□里抽离化成一团黑气。“沈平治,来日方长!” 没了花镜月的神魂,肉|体如断线木偶一样垂落。沈平治圈住对方,看着永远阖眸的女子,他的心如湖水一般宁静。 自从练了无情道,他便再难体会什么是情难自禁。 “扶珠,你终于可以回家了。” 第29章 洞中佛光消散,一切又归于昏暗,漫天血雨淋头,除了顾文青纷纷给自己掐了个避雨咒。 被淋了一头血雨的顾文青:“......” 大意了,光顾吃沈平治的瓜忘记给自己挡雨了。 他回过头去看闻鹤,发现对方有自己的好师兄给他掐了避雨咒,他更沉默了。救了一群人,结果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一个! 带着浑身腥臭味从不渡山里出来,问他为什么不用净身咒,问就是没用! 这血雨带着太多灵兽的怨气,味道不是一般的重。他感觉自己要遗臭万年,掉粪坑里估计都没这么遭人嫌弃。 一行人你搀我,我扶你从不渡山里爬了出来,见到守山的僧人,那些修士里甚至有人哭着倒在了地上等人把他抬回去。 顾文青当要朝提灯奔去要夸夸,毕竟这也是他丰功一件! 谁知提灯看着他皱紧了眉头,“你呆在这里别动。” 顾文青:? “你身上怨气太重了,我和众弟子要念经渡亡灵,消怨气,你在里面再待会儿,等我们超度完亡灵,你再出来。” 顾文青:“......” 此间事了,被救下的修士万佛寺一众安排了救治,也通知了各个门派前来接人。顾文青自然也回到了自己的大合租房里,不过他这次可不再是“讨喜顾”了。 “臭死了!臭死了!你出去一趟粘屎回来的吗!”楼上骂骂咧咧地打开门,“有没有人管管我们啊!我们也要活的啊!” 守塔的五位老僧更是抱作一团用布条塞住了鼻孔离顾文青八丈远。 “天呐,这一座山的灵兽的怨气真不是盖的,我头都熏晕了。” “我活了几百年就没有闻过这么臭的东西!” “小顾你绝对是造了大孽!” “可不是造了大孽了吗。”顾文青也用两布条堵住了自己的两只鼻孔,一动不动地躺在柿子树下看着从芥子空间里取出来的小马。“这玩意儿能活吗?” “我看看!”了悟过去给小马输了点灵力,那奄奄一息的马儿抖了个机灵缓缓睁开眼睛。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将小马围成一圈,楼上居民的视角更好,各个扬长了脖子看这小马。 “怎么像马又不像马?” “这是骡子吧!” “好像有点骡子味,反正驴味不重。” “马骡吧,虽然驴骑马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啊。这是头有出息的驴。” “哎哎哎!大家快看,那小马要站起来了!” 众人更是激动,顾文青也“咻”地一下钻进人群,他才过去就被了恨扔了出去。 “在你身上的味道消散之前莫挨我们!” 人圈里的小马骡一个劲儿地用力想站起来,几次扑倒在地又几次爬了起来。众人激动地小声道:“站起来!站起来!站起来!” 这声音从小到大,异口同声,在小马骡站起来的那瞬间达到了顶峰! 顾文青趴在柿子树梢上给自己找了个绝佳的观赏角度,看到小马骡站起来的那瞬间他十分激动地鼓了鼓掌。 然后众人听到了小马骡撕心裂肺的叫声。 “呃......它是在找娘吗?” “它娘都死了,找有什么用。”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齐齐看向顾文青,“你带回来的!你是它娘!赶紧把它哄好了!” “快啊快啊!它的叫声也太可怕了,我觉得我的神魂都要不稳了!” 到不是他们没有爱心,主要是这小马骡叫的实在是撕心裂肺,让他们从耳朵到神魂都在不耐烦。方才还觉得这小东西可爱的他们只觉得自己眼瞎看不到本质,现在看到了本质都嫌弃万分。 顾文青也很无语,这小马骡明明是顾文允那小子带回来的!他只是情况紧急放在芥子空间里刚想起来而已!顾文允那小子晕哪去了!怎么还不把它带走! “喂,你别叫了!” “柿子吃不吃啊?可甜了!” “再叫就把你炖了!” “你究竟在叫什么啊!”顾文青从好商好谅到现在的崩溃,音调逐渐扬高。他倒是想把它放回芥子空间里,但它毕竟是个活物,进去后死了怎么办呢。之前是情况紧急加上它还没意识才揣进芥子里的。 众人全都离得远远的,顺手将耳朵也给堵上。 提灯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顾文青手上薅了柿子树的叶子围着小马骡打转,那小马骡可能也受不了他身上的味道,但是又不会行走,干脆躺在地上一边惨叫一边喘气。 第31章 “你们在做什么?”提灯疑惑地走了过去,见众人都远远地避开着顾文青和小马骡。 “提灯啊!你快救救我,再给我念几遍往生咒或者做个法吧!我真的实在是太臭了!” 提灯走过去的脚顿住了,抬手对顾文青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你我之间的距离这般就很好。” “连你也嫌弃我!” “贫僧何时没有嫌弃过你。” 闻言顾文青愣住了,他的大脑甚至反应了一会儿,将提灯的话在脑子里转了几圈才意识到提灯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你你!出家人不打诳语,我这么可爱你怎么可能嫌弃我!” 提灯简直没眼看他,他垂下眸子看了看那小马骡,“你准备将此兽如何?” “顾文允捡的,当然是给他去!” 提灯了然的点点头,手指对小马骡弹了一下,一道金光射出,那小马骡已不在塔里。 “哎哎哎,提灯,你给我说说沈平治那家伙是怎么回事呗!” 提灯抬眼看了看他又敛下眼睑,“不可妄议。” “让你客官陈述事实,又没让你添油加醋讲故事,你说说呗!” 提灯抬眼瞄着顾文青,在思索他话里的逻辑性。思索了一会儿之后觉得很有道理的样子,他缓缓开口。 “大约是一百五十多年前,沈平治还只是个普通剑修。”他才起了个头,全塔的住民都围了过来听这位“现无情道第一人”的轶事。 “他曾有个未婚妻名扶珠,两人伉俪情深,曾是整个玄门都羡慕的神仙眷侣。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两个会结成道侣然后双修成道,没想到的是,魅魔花镜月在震州游玩时看上了沈平治。” “等等,我有个问题啊。我一路到离州,很多地方都有护州结界,花镜月是怎么进去的?” “护州结界也是那次之后才有的,哪怕有也只有各州重要城区才会设立,因为维持结界所耗灵石花费巨大,并不是每个州城都能承担得起。” “哦,原来是这样啊。”他就说自己怎么能在中州捡到小哑巴然后带着他一路往西逃了呢。 提灯解答完继续道:“花镜月多次像沈平治求爱而不得,便将主意打到了扶珠身上。加上扶珠又是难得的水灵根,阴气很足,体质特殊,适合魔族人夺舍寄居。”说到这里,他沉默住了,众人也沉默了,往后的事情不必详说他们也能猜得到。 “花镜月抢占扶珠的身躯,以扶珠之躯杀了震州不少人,连玄门弟子也死伤无数。为了围剿她,赫旭城联系了南墉都和千音阁两大门派,却在最关键的时候,她对沈平治动用媚术,让沈平治一念之差放过了她,以至于那一役死伤无数却无所获。 沈平治在那之后闭门数日,也曾找我说要剃度出家修行《息灾法》去报此仇。可他执念过重,恨意太浓,佛门不得入,于是他转修无情道。 无情道断情绝爱,只论是非因果,不受情感摆布。他说他要将扶珠的身体带回去葬在剑来峰,哪怕他修此道后会忘记自己对扶珠的感情,但此恨绵绵。 他的无情道可以说是有情道,这一路以来都是恨支撑他到现在。”最后一句话,提灯无限感慨,心中道了声“阿弥陀佛”,自己还是没忍住妄议了。“从今日起,我要修闭口禅以消罪恶。” 吃到了沈掌门的瓜却开心不起来的顾文青长叹一声,某种方面来说,沈平治也算是个有责任的人了。 “唉,谁叫他人模狗样的,害了人家姑娘了......唉,这扶珠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呵,靠近男人就会倒霉!” 众人闻声仰头望去,十二楼的禾舟不知何时出了门。 禾舟一身红衣艳丽多姿,容貌也是一等一的绝世美人,只是美人白首,斑驳在黑发之间,连妆点的珠翠都暗淡了几分。 “禾舟姐姐你当时不会在现场吧!” 禾舟仰首看着塔顶,仿佛在悼念故人。 “扶珠......是我挚友,如今她的肉身终于得到安息,沈平治也算是做了件人事。”说完她便叹息地回了屋,闭门不语。 众人也静了下来,各回各屋。 提灯方造了口业,准备回去诵经消业,才走两步就被顾文青抓住袖子。 “走之前再给我念个往生咒啊!” 提灯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又看了看缩在角落里打坐的五位老僧,示意顾文青自己正在修闭口禅,往生咒那几个也能念。 僸酮荇2亻专 顾文青脸都白了,那几个家伙不是给他念往生咒,是真的会让他往生的好吗! 提灯一走,小马骡也不在了,五位老僧闲着也是闲着,看向了顾文青。 “小顾啊,是不是还没到你的闯塔日啊?” “小顾啊,听说你这旧伤已经好了啊!咱们切磋切磋啊?” “小顾,你不是要念往生咒吗!快来啊!” “......”一点都不想来! “有没有人来管管我的死活啊!” 一道撕心裂肺的咆哮声在闻鹤耳边炸开,他猛然惊醒坐起来,睁眼就对上了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那小马骡虽说可怜又可爱,但叫声实在是令人闻风丧胆。 “唉!!!”小马骡朝着闻鹤咧嘴长啸一声,闻鹤整个人的身躯一哆嗦,下意识下床找人。 “顾文青,他叫顾文青!” 第30章 闻鹤捂着急速跳动的心脏站在门口冷静了一瞬,他去哪找人? 那人在他记忆里虽然有了脸,可他意识一清醒就忘记了对方的具体模样,只记得对方的名字。 他缓了几息看着趴在床上的小马骡,对方惨叫声咧咧,他有点手足无措,第一反应就是找书看,书上肯定有养马的教程! 一个时辰后,闻鹤抱着小马骡在万佛寺的山脚下找了个卖羊奶的商户。小马骡咧咧地窝在他怀里喝奶,舌头舔得汁水飞溅,闻鹤胸前大半衣襟都湿了。 “好可爱哦,这么小就没了娘好可怜哦~”江云升坐在闻鹤的对面盯着小马骡喝奶,“师兄是准备养它吗?” 闻鹤点点头,他最近脑子乱七八糟的吗,想起来很多小时候忘记的事情。看到这只小马骡,他会联想到自己。 那个时候要是自己没有赖上顾文青,要是顾文青没有心软带着自己,那他可能早就死在了追杀之中。 对于这个只知道名字的人,闻鹤不免叹了口气。 “闻鹤师兄,你怎么叹气了啊?叹气可是会把自己的好运都叹走的哦!”武凌芸俏皮道。 闻鹤顿了一下,将喝干净的碗放到桌上,给自己掐了个净身咒,但那羊奶的腥味仿佛还在。 “你们何时回门派?” “师兄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徐荣月经过此行对闻鹤那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虽然最后没有看到闻鹤拿掌门的剑砍瘴气的场面,但是听内门的师兄说了当时场景,十分敬仰对方。 他还是第一次和内门的师兄说话,没想到内门的弟子恭谦有礼,完全没有仗着自己是内门弟子又是他们的师兄就摆架子! “嗯,想留在这里再历练历练。” “我们是不敢在留了,这次任务让我们明白玄门只有硬实力才能活下来。我们回去之后一定会勤加修炼,争取三年后的考核能进内门修习更高的功法!” “嗯!加油!”闻鹤为他们打气。 “闻鹤师兄,您这个留影石是做什么的?”容琨没忍住指了指放在碗边的留影石问道。 这一路走过来大家经常看到闻鹤掏出留影石,但都不敢问,现在几个人也算是“生死之交”了,也都敢开口了。 “留影寄给我养父母看的。” “这样啊!我看师兄这个留影石的款式很老旧嘛!这是二十年前的款式吧?用我这个用我这个!我这款能把声音也留进去,而且还有隐身的功能!”容琨从自己的芥子空间里掏出一堆留影石堆在桌上,“这是上次买东西店家送的,我不爱用留影石就一颗也没用,师兄你都拿去吧!” 闻鹤不好意思,“不必了,受之有愧。” “师兄都救了我们几个性命,什么都受得起!”武凌芸拍桌子道,“师兄你必须收下!容琨这家伙家里有的是钱,这只是他不用的人家送的赠品,他拿出来给师兄我们还觉得丢人呢!” “是啊师兄,您就收下吧,我们本来也想送点礼物表达我们的谢意。施者无意,受着挂心。”一路以来鲜少说话的江可芸也开了口,她说话娓娓道来,以理服人,闻鹤闻言点头收下了这些留影石。 “行,其他谢礼就不必了,这些留影石对我来说已是贵重。” 众人高兴地笑了,“知道了师兄,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希望师兄历练顺利!” “嗯,你们潜心修炼,有不懂的问题可以用弟子牌传信给我。” “师兄,外门弟子的弟子牌没有这个功能的。” 第32章 闻鹤一愣,“那你们平时用什么传信?” 众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师兄你现在不会不知道还有别的通信工具吧!” “这个!”徐荣月掏出一块巴掌大的玉牌注入灵力,闻鹤看到空中浮现出许多文字,徐荣月选了“孙子”的名称,写了段骂人的话发过去,那边容琨的玉牌就开始发亮,玉牌上显示出那段徐荣月发的文字。 闻鹤震惊住了,他这二十年是呆在剑来峰上,不是与世隔绝,为什么他不知道! “此物名飞鸽,传信聊天最快捷不过。就是在赫旭城里没办法和外界联系,不过门内弟子互传还是很方便的。师兄买一个刻上自己的名字,注入灵力就可以用。这牌子只要我们往里面留一丝我们的灵力,它就能收到我们的信息!” 闻鹤点了点头,然后提出来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你们在赫旭城里用不了此物,怎么给我传信?” “......” 从山下回到万佛寺,离得近的门派已经过来接人了,因此门内乌泱泱一片人,其实大多数人是想趁此机会巴结下沈平治和提灯。 可惜提灯以体虚为复原为由闭门谢客,而沈平治在万佛寺停灵让万佛寺的僧人为扶珠念往生咒也闭门不见客。 虽然知道扶珠的神魂早已归于世间不会有轮回,但他还是以人间的习俗做了这场丧事。 沈平治在扶珠的尸身前打坐,满屋子浓郁的檀香味和僧人的木鱼声。 闻鹤进门对逝者烧了一炷香然后在沈平治身边的蒲团上跪了下来。 “身体可好?” “谢师尊关心,一切都好。” “嗯。”沈平治不再多言,他闭眼默念着往生咒,身边的弟子也安静。 只是几息后,闻鹤开口问他:“师尊可知道顾文青这个名字?” 沈平治闭着双目念完一段往生咒才回道:“不知。” “那师尊知道无相楼楼主顾青山吗?” “此人是魔族五位域主之一,听闻他擅控魂之术,不过为师未曾和他交锋过,不清楚此人的路数。” “无相楼楼主顾青山从二十多年前开始就没有了消息,有人说此人闭关了,有人说此人死了。” 沈平治睁开双目看向闻鹤,“你想问什么?” “我的养父应该叫顾文青才对,二十年前师尊在离州的那一场玄魔之战,当真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吗?” 沈平治看着闻鹤,他的锐利已经到了咄咄逼人的地步,就连自己是他的师尊,他都毫不顾忌。 沈平治用无比坚定的口吻道:“不知。” 闻鹤静默了几息,他起身告退。走之前他仿佛又想到了什么,问道:“那师尊可知道飞鸽?” 沈平治对这跨度十分大的两个话题有一瞬间的迷茫,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不知。” 闻鹤笑了一下,看来他不是唯一一个与世隔绝的人。 “一种可以用来传信的法器,朋友间只需互相在玉牌里输入一段自己的灵力,便可天涯海角的传信。” “这种事情,赫旭城的弟子牌也能做到。”沈平治不屑,还以为是什么和顾文青沾边的东西呢。 “嗯,弟子就是想确认下自己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弟子告退。”说完闻鹤跨着门槛出了殿门。 沈平治蹙紧了眉头回头就望闻鹤的背影,那小子刚刚话里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听出一丝喜幸?这小子刚刚是在以下犯上,对吧?对吧! ———— 魔域长生殿,此处是极阴之地,长生殿的殿主统领着整个魔域,但各域主是否真的真心效忠,此时有待考证。 偌大的大殿里无魔兵看守,只有花镜月五体投地地跪在殿中心。她提着一颗心屏住了呼吸,生怕殿上那位动怒将她灭口。 “属下钻研这回魂阵数年,好不容易有了点头绪想试验一番,成功后就将此阵献于殿下,谁知那顾青山消失多年,出现竟帮助玄门做事!还损了树下一具躯壳,请殿下为属下做主!” 殿上之人归于黑暗之中叫人看不清身量容貌,但他嗓音低沉沙哑,十分具有威慑力。 “本座晓得了。”他顿了顿,“本座记得你那具身子本来就不中用了吧。” 花镜月身躯狠狠一颤,她咽了口口水脑子飞速运转想为自己狡辩一番。 “既然毁了就毁了吧,本座赐你具新身体,好好用,莫辜负本座。” 他一挥手,浓郁的黑气在花镜月面前炸开,一具惨白的女子的身体横在花镜月的面前,她的心也下沉到了谷底。 长生殿的殿主向来不管她们换躯壳的事情,现在赐她身体显然是对她有所怀疑,想用身体控制住她。 这具身体的脖子上有一块长湘司的印记,一看就知道是长湘司那些玩尸体的家伙做的,还不知道留了哪些控制她的手段。 可如此情景,她要是拒绝那就小命不保了。 “谢、殿下赏赐......”她笑得比哭还难看,心里已经将顾文青狠狠记恨上了,她必叫顾文青也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你说,青山回来了。”殿主轻笑了一声,落在花镜月的耳朵里显得无比瘆人,“他可是我最疼爱的下属,怎么能一字不发的就消失二十年呢。本座要亲自去见见他。” 花镜月闻言心中冷笑,顾青山的好日子也倒头了! “殿下可要属下随行?” “不必了,区区万佛寺,本座还是能进去的。” 花镜月幸灾乐祸地带着赏赐下来的身体告退,长生殿的这位虽然许久不入九州,可不意味着他惧怕玄门。 花镜月一直猜想殿下其实和他们一样,魔功太强,肉身根本支撑不住。几百年来她虽鲜少见到殿下的肉身,但也知道长生殿养着许多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孩子,那就是他的肉身来源。 倒是顾青山,她咬牙切齿地最恨这人,因这人几百年来都为换过身体。殿下曾说他是天生魔躯,最好的容器。 等等...... 顾青山消失二十年还和玄门联手......还有殿下的话...... 花镜月茅塞顿开,殿下是要用顾青山的身体当自己神魂的容器! 第31章 这日晚霞灿烂,漫天的火烧云漂亮地像泼墨洒在天际一样。顾文青趴在金光宝塔的最顶层俯瞰整个万佛寺。 扶珠在万佛寺停灵三日,今日傍晚要启程回赫旭城,浩浩荡荡的队伍如一条长龙一样从万佛寺出去。 顾文青啃着柿子,纳闷赫旭城有来这么多弟子吗? “赫旭城的弟子全都出动了?怎么这么多人?哎,好歹也是一派掌门,有巴结他的人也是应该的。” 望着那长龙消失在万佛寺,顾文青收回了视线趴在木桌上开始抄经——他的另一项收入来源。 正抄着,他屋里的传送阵法一亮,一颗留影石出现在屋子里。他挑眉走过去将留影石拿过来放在桌上一边放一边抄经。 “这留影石居然有声音了。”顾文青“哇”了一声,这不就是修仙版“vlog”吗!要是能再剪辑一下配点乐就更好了。 他提笔抄着经文,朱笔留下一个个遒劲有力的字体。他本身字写得就不丑,为了挣这笔钱硬生生将毛笔字也练了出来。 他抄经很快,加上字写得好,有不少香客点名要他写的字。这活枯燥无趣,但是在抄写的过程中他可以放空自己,什么都不用思考让自己内心平和。 整卷佛经就差一行就能誊完,顾文青听到留影石里冒出一个女声娇滴滴地喊:“闻鹤师兄!” 他吓得手一抖在卷面上留下一个大墨点。 “卧槽卧槽卧槽!”顾文青心疼地看着卷面,“老子不想赔钱啊!!!” 眼看着经文拯救无效,顾文青这才拿起留影石重新确认方才那名字叫的是谁。 他倒回去重新看了一遍,难以置信那个叫闻鹤的人居然就是小哑巴! 他呆滞住了,留影石从他手心滑落滚在桌上,脑子像是被雷轰过一般天雷滚滚。 《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男主就叫闻鹤! 那可是要杀他的男主闻鹤啊!他居然赞助养大了要杀他的男主! 顾文青瘫坐在椅子上,脑子完全不受控制地脑补出对方一剑捅死自己的画面。 不不不,一定还有拯救的机会!比如说他现在不出去就不用走剧情,那他就能安然无恙地躲到闻鹤历劫升天了...... 这个主意好,除非金光宝塔被人炸了,不然他就一辈子在里面待到死! 顾文青打定主意,桌上那颗留影石也不想碰了,生怕自己碰一下就少活几天。 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后,他安详地躺在了床上,感受着金光宝塔的震动...... 对,震动...... 震动!!! 顾文青猛然从床上跳起来打开门,发现楼下的住户们已经纷纷出门。 “怎么回事?有人在攻塔?” 第33章 “好像是哎,沈平治刚走就有人来攻塔,这时间卡得也太好了吧!” “灵舟一日千里,虽然沈平治刚走,但至少已经驶出几十里了,现在也不会知道万佛寺的情况的。这时间挑的也太好了,就像是守着等时机一样。” “不是,我们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也没人来攻塔啊,怎么就挑了今天?” 话毕,众人纷纷抬头看向十三层的顾文青。 顾文青十分茫然,“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找人来攻塔的。” “你是不是出去的时候惹到什么人了?” “怎么可能!”顾文青否认完想起了逃走的花镜月,陷入了沉默。 不能吧,她都重伤地连个身体都没有了,还能来攻金光宝塔? 五位老僧的职责是守卫金光宝塔,已经出去迎战,众人纷纷回屋打开自己的窗户准备看看是怎么回事,谁料外面灵气和魔气相斥,两方交战势如水火,窗户根本打不开。 “谁这么有胆子敢来万佛寺攻塔啊,疯了吧?” “魔族有几个是不疯的?” “我们不是魔族都挺疯的,别说魔族的人了。” “你说谁是疯子呢?” “你不是疯子你能被关进这里来?” “......” 楼里住户相互吐槽,一道沙哑的声音经魔力传播传进他们的耳朵里。 “青山,本座来找你了。” 顾文青狠狠一滞,身体竟然生理性地开始犯恶心。 “顾文青,找你的。”楼下住户调侃着,“你老大来了哦~” “......” “那魔头不是多年不出他那个殿的吗,怎么今天跑出来了?” “他居然能猜到你在金光宝塔里,还亲自来救你,啧啧,小顾啊,你有这么个老大可真是你的福气啊!”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顾文青鲜少和他们摆冷脸,可他现在是真的身心都难受。前一刻刚得知自己养大的小孩是要杀自己的男主角,后一刻又遇上个书里另一个大反派。 这长生殿的殿主名叫万古,名字取的挺好听的就是不干人事。书里写这只魔头养了不少小孩,至于是吃还是玩弄书里倒是没细写。 反正顾文青是很不喜欢这个角色,没想到这身体的主人也不喜欢这个角色,竟然一听到声音就开始作呕起来。 看来是个十分令人作呕的人了。 “我无福消受,你自己留着慢慢受吧。”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塔身终于不再震动,五位老僧你搀我,我扶你地回到了塔里,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要不是佛祖说不能骂人,我一定骂死那个瘪犊子!” “哎哟,我的腰啊......虽然我当了和尚,但也不能对我的腰下手啊!” “那魔头真是比以前更厉害了,我的脸都被打歪了!” “别说了,我胳膊都被他拧断了,你们快帮我拧回去啊!” 楼上众人看见他们这副惨状,有的人开始心里偷偷高兴。毕竟他们平时都是被这几个僧人按在地上捶,哪里见过有人把他们揍成这样的! “哎!了明,谁这么不怕死来攻金光宝塔啊?” “除了长生殿那个疯子还能有谁!”了明哼了哼声,还欲再说两句,提灯带着监寺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提灯的视线掠过五位守塔老僧,冲他行了佛礼,几位老僧会意退下去疗伤。 他身后的监寺是个上了年纪的和尚,须眉凶目,塔里的人见到他纷纷回了自己的屋子里。顾文青也想躲,但被点了名,躲不过去。 “顾文青,请下来我们与你有事要商。” 顾文青挠着后脑勺不知道有什么事要找他,反正他是真的怕这个监寺,对方总给他一种学校教导主任的压迫感。 “监寺有何请教?” 监寺抬手设了一道结界防止被人听了去,他看了看顾文青微微摇首,实在是不满意顾文青这吊儿郎当的样子。 “方才魔族的魔头来袭一事你已知晓,他是为你而来,你也知道的吧。” 顾文青点点头,十分不解。又不是他要对方来的,不能坑他一笔金光宝塔的维修费吧! “世人只知金光宝塔有五位守塔圣僧功法高强,却不知其实宝塔之身上还有一条土龙镇守在此,以防宵小作乱。” 顾文青面上讪笑,心里已经开始慌了。 “今日这魔头来犯,将五位长老打伤事小。他那一击另土龙受伤逃窜出去,现在龙不知去往何处。” 顾文青假装听不懂监寺话里的意思,安慰道:“那么大一条龙肯定认识家的,等两天就能回来啦!” “土龙被束在塔身上数千年只为守此塔,得到机会逃出去就不会主动回来。所以我找你想让你将土龙找回来。” “......”顾文青跳着脚大喊,“我誓死不出这个塔!土龙你们找别人去找啊,干嘛找我!我就是个罪恶多端,放出去就会危害世间的魔头啊!我不能出这个塔!为了苍生,我愿牺牲我一人在此孤独终老。” 提灯看到他这副应激的模样表情有一丝的诧异,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间这么害怕出去。 虽然顾文青之前也念叨着出塔会被人追杀,但也没有像今天这么激动。 “土龙不在,金光宝塔靠我等之力是守不住的。若是那魔头再来一次,这塔就要保不住了。” “那也不关我的事啊!”顾文青抱紧了柿子树,一副“你拿我没办法”的样子。“你们赶紧让人去把土龙找回来!” “我们无法感知那条龙。” “呵,你们感知不到我就能感知到了?你们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谁是监寺竟十分认真地说道:“是的,你可以感知到。你刚入金光宝塔的时候,土龙就因为你睁开了眼睛。” “我去,你说什么鬼故事呢!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监寺冷哼了一声,用一种不容他置喙的口吻道:“虺五百年化蛟,蛟千年化龙。这土龙原身乃是虺,有不少子嗣。你吃了它的后代,身上有他后代的气息,可以凭此气息找到这条土龙。” 顾文青闻言大脑不受控制的飞速运转,他脑海里浮现出当初自己在碧霞村和来风等人愉快地大快朵颐的场景。 他当时只有好不容易解决了一个麻烦且能吃上一顿肉的快乐,谁能想到那个时候欠下的债今日要还上呢! 谁能想到一条破蛇的老祖宗竟然当龙了! 第32章 明明修道之人感觉不到天气对身体带来的限制,但顾文青有种“天凉了,我破产”了的凄凉。 “你准备准备,尽早动身去找回土龙。土龙没有了约束,恐在人间引起祸端。”监寺不给顾文青拒绝的机会,厉声道。 顾文青被他吓得下意识抖了下身子,旋即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必要在怕的啊! 他挺直了腰板,大爷一样地坐在台阶上。 “我劝你现在对我说话客气点,我可是唯一能感知到土龙的人。你这么对我说话吓到我的小心脏,影响我上路的速度,来不及阻止土龙为祸人间,你这个罪名可担不起哦~” 监寺咬紧了后槽牙瞪着他,就算知道顾文青就是这个德行,他也还是很生气! 提灯抬手拍了拍监寺的手背,因修闭口禅这段时间都不能开口说话,他只能用手势和人交流。 监寺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按捺住胸中的火气看着顾文青,“万佛寺会负担你这一路的所有开销,并且出两千块上品灵石。” 顾文青一听耳朵都竖直了,心里忍不住心动。旋即他跳了起来大喊道:“沈平治那家伙还没结尾款!” 就光顾着听这家伙的八卦觉得人家可怜了,结果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我要先去赫旭城把我的钱讨回来!” 这下连监寺都沉默了,忘啥不行,居然能把钱忘了。找土龙的大事他真的能指望顾文青吗? 监寺沉默地朝提灯递过去一个担忧的眼神,提灯表示自己也无可奈何。 从金光宝塔出来两人刚好撞上回万佛寺的闻鹤,闻鹤决定在外面继续历练一段时间,所以没有跟着沈平治他们一道回去。 “提灯大师,监寺师父,我方才在山下看到这里有魔气出没,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魔族的魔头万古来袭,被金光宝塔所伤已经回去了。”监寺如是道,土龙一事事关重大,他不能让无关之人知道。 闻鹤点点头,停顿了一下问道:“我回来的路上看到一条棕龙往南方而去,可是和此事有关?” 提灯和监寺都诧异不已,两人对视一眼,监寺郑重地问道:“你能看到土龙?” 闻鹤点了点头,对两人口中的土龙不甚了解。 “你随我们来。”提灯和监寺将闻鹤带到后院殿中,并设下结界。 “你可听过虺化龙的传说?” 闻鹤又点点头,这种传闻故事连人间小孩儿都晓得,都是大人哄小孩的睡前读物。 第34章 “那虺化成龙之后本以为自己位列神位便可以呼风唤雨,翱翔天地。谁知天庭也有先来后到排班分配,它好不容易修炼了一千五百年才成为龙,结果只分到土龙这等职位,它心中不满却又无法反抗天庭,便玩忽职守。 此龙身集天地灵气的蕴养有影响人间运势的能力,却因没有得到心仪的职位有了懈怠之心,多次在地里翻身让人间地震大乱,又因数次移位影响人间龙脉导致战祸不断。 它的罪被天庭所知,于是天庭罚它在此守塔思过,只有等它意识到自己的错后才能重归神位。 那魔头万古来袭刚好动了土龙的封印,土龙一击重创魔头后自己也趁机跑了。以它无法无天的性格,只怕要在人间再生祸端了。” 监寺和提灯都叹息不已。 “这土龙虽有罪孽,天庭暂消其职位,可也是货真价实的龙。我等凡胎肉眼是看不到真神的,这也是金光宝塔为何半身虚无的缘故。” 听到此处,闻鹤侧目透过窗户去看金光宝塔,那塔身完完全全地显现了出来,虽然依旧庄严,却透着古朴老朽的气息。 “贫僧道行尚浅,唯有提灯能暂开天眼一睹土龙全貌。可金光宝塔没了土龙镇守,塔中守塔僧人又受了重伤,提灯需在此镇守塔内妖邪,所以无法外出寻找土龙。闻修士,你可当真见到了土龙?” 闻鹤无意中得知了这段秘史心中震撼,“弟子不知见到的是否是真的土龙,但人间有难,弟子愿听候师父的调遣。” 监寺点点头看了看提灯,提灯做了个手势——他身上曾有“仙人的祝福”,能看见土龙怕是与此有关。 监寺微微吃惊,再看向闻鹤的时候眼神已有了不小的变化。他没想到对方竟有如此仙缘,那可是必能登天的修士啊...... “闻修士,这天下百姓的危难就交给你和......”监寺顿了一下,想起自己是付了顾文青钱的,钱货两讫,他也没什么要感谢顾文青的!“这天下百姓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闻鹤定不负提灯大师和监寺师父所托。” “你放心,这一路肯定艰难,土龙也难以对付。我们会将应对土龙的方法告诉你,另外还有一人会和你一起上路,此人能感知土龙气息,你们找起来也容易些。” 闻鹤应声,随后回自己的厢房去收拾行礼。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提灯心中默念“阿弥陀佛”。顾文青和他的纠葛越来越深,已经影响到了原定的命数...... 不,不对,早在顾文青取代顾青山的时候,这命数就已经改变了。 提灯捻着佛珠抬手一挥,那金光宝塔的下半身又归于虚无之境。 “提灯!你刚净化了不渡山已经透支灵力伤了自己,现在又用这样高等级的幻术,你会吃不消的!”监寺担忧不已,却也知道自己劝不住。 在提灯的心里,世间万物都很重要。 顾文青原本想着今晚和住了这么多年的邻居们道个别再出发,谁知道下午监寺又来催了他一趟,将应对土龙的法器给了他,顺便还告诉了他一个想立马将法器插进自己心脏的消息——闻鹤要和他随行。 而且为了掩人耳目,顾文青要和五位守塔僧人打一架再出去。 顾文青无语至极,那五个老弱病残放水放的不要太明显了,好在他们配合的挺好的,也不算太让人无语。 “监寺啊,我一个人可以给你把土龙带回的,真的不用让闻鹤跟我一块!” 监寺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要是也能看得到土龙,就让你一个人去了。” “什么叫如果我也能看得到?意思就是那条龙我们是看不到的咯!”顾文青精准地抓到了重点,“你坑我啊!看不到的龙你让我凭感觉去找?” 被道破后的监寺清了清嗓子,假装自己的要求十分合理。 “所以我给你找来了闻修士啊,他能看得到土龙,所以这一路你放心。闻修士人很好的,年轻俊朗有礼貌,尊师敬长懂礼仪。” 用你说,那可是他看着长大的! “我不要!”顾文青冷漠拒绝,上次去救他那是因为对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现在知道了对方是男主,自己巴不得离他远远的。沈平治看到他恨不得把他身上的肉剐干净,身为他的徒弟的闻鹤估计看到魔也没什么好态度。 “少给我矫情!”监寺抬手在顾文青额头上弹了一下,弹得对方嗷嗷叫。“闻修士哪哪都好,你在路上少为难人家。另外他找我打听过你的事,我说你是本寺俗家弟子,法号修善。” “你说谎!你犯戒!”顾文青揪着他胡子和他打作一团。 “哼,那是得了住持同意的,岂是犯戒!不过给你一个我寺弟子的身份不算犯戒!”人要懂变通,变通怎么能叫犯戒! 不管顾文青再怎么不乐意,他还是被踢出了金光宝塔。 看着右手上的金镯子,顾文青长叹一声,掸了掸自己的僧袍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凄惨地往寺门口走去。 万佛寺自万古来袭后便一直常闭山门,不接香客,他一路走过去,整个寺庙里空荡荡的,连扫地僧都不曾看到一个。 闻鹤早已收拾好了行礼在门口等候,他还是那样背着一把伞,马尾高束,整个人看上去既有少年的洒脱又有文客的书卷气。只不过今日又多了个作伴的灵兽小马骡。 这小马骡现在还不能独立行走,只能挨着闻鹤的腿站着,乖巧地咬着他一片衣襟。看见走来的顾文青就冲他胡咧咧地叫。 顾文青瞪着眼睛,“好没良心的家伙,是我救了你哎!你现在敢对我大声叫!” 闻鹤看着顾文青,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后舒了口气。 “前辈那日之后就没了踪影,让晚辈好生担心。” 顾文青有一丝尴尬,他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要是换成别人,他肯定油腔滑调地接一句“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重要啊”。但面对男主闻鹤,他咽了咽口水,生怕自己说错话。 他清了清嗓子,“我这遗臭万年的体质,有什么好担心的。” 闻鹤闻言微微蹙了下眉头,“是有点味道,但不至于遗臭万年。” 顾文青瞪大了眼睛揪着自己的衣领皱着鼻子闻了闻,该死,都好几天了那怨气的味道还没散掉! 他现在就是个行走的臭大元啊! 来点豆芽把他一锅烧了算了! 闻鹤以拳抵住唇掩住笑意,其实顾文青被血雨淋身然后又被提灯念往生咒的事情在被救的修士里都传开了,大家都觉得他特别惨但又特别好笑。 不过这笑里并没有嘲讽的意味,很多修士在恢复后第一时间就找顾文青想答谢他,但可惜,他虽然身着僧袍但整个万佛寺除了提灯和监寺都没人认识他,那些修士又不是谁都能见到提灯和监寺。 “原来前辈消失这几天是去除自己身上的味道了,我还以为监寺师父的话是哄我的,第一次听说万佛寺有俗家弟子。” “出家人不打诳语,监寺是不会说谎的。”但是很会变通就是了! “嗯。”闻鹤的视线从他手上的金镯上扫过,有意无意道:“那魔头来袭时,前辈在塔里可有受伤?” “我能受什么伤!”笑话,他又不用守塔! 不对,他怎么知道自己在塔里? 第33章 顾文青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和恐惧,浑身如坠入冰窖里一样感到后背发寒。 闻鹤不会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吧?他现在跑路还来的及吗? 闻鹤看着身体僵硬地顾文青,心想自己是试探地太直白了吗?还有他眼中的回避那样明显是不想和他一起吗? “前辈,我们该动身了。”闻鹤的声音里带了点失落,他收敛住自己的情绪让对方觉得自己方才的话只是无意之举。 “好。”顾文青点点头,轻吐了口气。心里安慰自己闻鹤可能就是随便说说,并不知道他的身份是什么。 而且他现在才刚金丹,根本杀不了他啊! 他之前为什么那么担心啊!根本就没有担心的必要啊!就算闻鹤再怎么有男主光环也不能跃阶那么多杀了他一个元婴吧! 这么一想,顾文青心里好受多了。而且这一路同行对他来说是个机会啊!要是自己努力以“修善”的身份和闻鹤成为好基友,啊不对,好道友!那对方在知道自己身份之后不就不忍心杀自己了吗! 不错,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刷闻鹤的好感度!和他成为亲如手足的好兄弟! 以他对闻鹤(小哑巴时期)的了解,这小孩是很缺乏安全感的,也很在乎感情,所以只要自己能走进他的内心,那自己就能改变原定的命数了! 计划通! 山中雾气浓郁,又是傍晚时分,监寺斥巨资租了一条灵舟给他们用,远远看到一条鱼状物扑棱着两个笨拙的翅膀朝他们这边而来。 顾文青清了清嗓子,试图找话题。但无奈自己虽然平时话超多,但不知道为什么站在闻鹤面前就有点拘谨?他眼睛滴溜溜地打转对上了小马骡,小马骡也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彼此间打探着对方。 第35章 “前辈喜欢这只小马骡吗?” “不喜欢!”顾文青迅速回道,说完才觉得自己回答地好像有些激动,以至于两个人又陷入了另一种沉默之中。 “你别误会,我就是单纯的不喜欢小动物。” “我没有误会啊。” “......”顾文青沉默了,他现在究竟在说什么屁话! 好在灵舟不一会儿就到了眼前,监寺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后,为两个人送行。“我已经付了钱了,你们在路上万事小心。”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的。”顾文青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觉得自己十分的靠得住。 监寺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对着闻鹤道:“你在路上千万小心,提灯已经和沈掌门说过了你这次的旅程,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们。还有这个人,他话特别多,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你就多担待点吧,毕竟你也打不过他。” 闻鹤点点头,“监寺师父您放心吧,我们会小心的。修善前辈是个很好的人,我们一定会好好相处的。” 不知道为何,顾文青觉得闻鹤口中的“好好相处”有点别的味道。 不过他没多想,倒是监寺这个老头总是瞎操心,虽然他看上去不靠谱,实际可能也有点不靠谱,但是他哪次没有完成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啊! “好了好了,不跟你说了,我们该走了。”顾文青跳上灵舟对监寺挥了挥手臂,“让提灯好好守家,我会带土特产回来的!” 监寺叹了口气,道了声“阿弥陀佛”。 上了灵舟后,灵舟轰然升起,透明的屏障罩住整个灵舟让他们有充足的空气,且不会被空中的疾风吹打。 闻鹤从上了灵舟之后就陷入一种自闭的沉默之中,脚边的小马骡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情,乖巧地趴在他身边望着他。 另一边的顾文青头一回坐灵舟,什么都觉得新奇,正趴在舟边往下看,伸手去摸天边的浮云。脸上的笑容带着意思惬意,让闻鹤不敢去打扰,生怕让对方拘束了。 方才他和监寺的对话让他有瞬间的吃味,他和提灯大师的关系似乎很好......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可能因为对方是自己主动想要靠近且变得亲近的人?所以他才会嫉妒和他关系好的人吗? 好的灵舟能一日千里,可惜那种灵舟实在是太贵了,监寺租到的是一日三百里的档次。这种灵舟不需要专人驾驶,只要输入灵力选择好航线,灵舟就能自行到达目的地。灵舟上自然也能配随从,不过监寺是个精打细算的人,所以没给他们安排。 顾文青躺在甲板上感受耳边风的声音,心想要是每天都能这么舒服就好了。可惜啊,事不随人愿。 “对了,我记得你的剑断了,等会儿下去后找个武器铺子修一下吧。” 闻鹤点点头,万佛寺山下也有武器铺子,只是可惜材料并不高级,所以闻鹤没有急着修剑。 “前辈是感知到土龙在何处了吗?” 顾文青叹了口气,他要是能感知到就好了。 “没感觉,我都看不到那玩意儿。”其实顾文青想的是要是自己感知不到,那就等人间大乱的时候再去找,那个时候总不会扑空了吧。“先把你的剑修好吧,不然真遇上土龙,你也没个顺手的兵器。” 闻鹤“嗯”了一声,没说其实他不用剑也行。他是少有的异灵根,只要有水的地方,水就是他的武器。 他很少展示自己的冰系灵根的能力,并不是怕不合群之类的,而是他的本领基本都是沈平治教的,沈平治自己是个金灵根,教不了太多冰灵根的本事。加上这种灵根稀缺到整个赫旭城只有他一个人,他只能自己看藏书研究。每次施展一次就耗费巨大的灵力,还不如不用。 其实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修为不够深厚,如果修为强悍的话,使用起来就不会那么疲惫了。 顾文青还想再说些什么,不过看闻鹤的表情,似乎已经准备入定打坐修炼。他也不再开口了,说起修炼,他在金光宝塔这些年虽然看上去吊儿郎当,但该练得还是都练了。 他也闭上眼睛,心中默念起功法来。 时间过去的飞快,顾文青以为自己睡着了,有意识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自己的识海里。 “我进了自己的识海怎么这么震惊?”他十分疑惑地在识海里走来走去,觉得今天的识海居然有点冷? 他的识海大多都是火山岩石,因他是火灵根,加上体内有魔气,心情不好的时候识海的上方黑气缭绕的。 今日这识海特别安静,往日那些沸腾的山火,随时可能溅出来的岩浆都安静地不像话,仿佛变成了一潭死水,让他心生疑惑。 提灯说过他心神宁静的时候,那些山火会随着自己的心也宁静下来。可他修炼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简单安静下来的识海啊! 难道这是因为自己旧伤痊愈了,所以才会这样吗? 还是自己佛经抄多了,真的心神平和了? 顾文青躺在识海中的一块岩石上面,这岩石平日里烫的他心神煎熬,这也是他不怎么愿意修炼的原因,在识海入定真的是太痛苦了。可今日这岩石冷却了温度,躺在上面冰冰凉凉十分舒服,没有了那种煎肉的灼热后,他竟然很快入定吸收起天地的灵气。 如果以后都是这样的方式入定的话,他一定勤加修炼,成为修仙界的卷王! 在修炼到忘我的时候,灵舟的舟身猛然一震,顾文青睁开双目差点被风吹地眼睛睁不开。闻鹤已经走到了舟边勘察情况,看到顾文青打坐结束走了过来。 “灵舟行到了雪峰之上,方才是遇上了气流。” 顾文青趴到舟边往下看去,那暴风雪呼啦啦地席卷着一切,铺天盖地。放眼过去是漫无边际的雪白,银装素裹,令人心神震撼。 顾文青看得忘我,直到小马骡不安地嘶吼才反应过来,他们的灵舟此时正在风暴里打转,舟身开始缓慢地偏移原定的轨道。 顾文青第一次坐这东西,但是这玩意儿不就和他那个时候的飞机一样吗!要么不出事,要么出事翘辫子! 啊呸! 他可是叱咤风云的魔头之一哎!要是被人知道死在暴风雪里多丢人啊! 顾文青抬手张开灵力,一道火墙竖在了灵舟前面,谁知那暴风雪厉害的是暴风,不是雪。只见那狂风裹住顾文青的火迎着灵舟砸了过来,一瞬间整条灵舟在火海之中。 顾文青坠下去的时候心想:“完蛋了,监寺那老头要赔好多钱啊!还有那小马骡不会被他烤熟了吧?” 第34章 “前辈!!!” 往下坠落的身体失重感让心脏都觉得疼痛,风雪的狂乱让顾文青觉得自己像是一根羽毛被风刮到着又刮到那。 闻鹤的声音被暴风吞没,什么都不剩下。他怀里抱着小马骡,撑开的防护屏障让他们不至于被风雪冻伤。可他没想到的是顾文青居然毫无防御的让风雪冲击着自己的身体往下坠落。 他像是断线的纸鸢,外表漂亮精致,实际已经失去了控制自己身体的那根线,只能任由天气摆布。 闻鹤催动灵力,漫天的雪花簌簌涌聚在一起结成一张雪床将顾文青包裹住,阻挡一部分风雪的攻击。 下落的速度很快,下方是雪峰,漫山遍野的雪,除了白色以外看不到一点别的颜色。 闻鹤穿过暴风一把抓住顾文青的胳膊,对方像是昏死过去一样毫无意识,他从芥子空间里扔出一床厚厚的被子,用灵力裹住不至于被风雪浸湿。 两人一道跌进被子里,闻鹤自己也有点力竭。每次动用灵力操控水相关的物体总是很吃力,哪怕这里是冰灵根的主场。 修道之人本不惧严寒酷暑,可这里的温度低的让人发颤,哪怕他用了防御结界,那彻骨的寒意还是不断涌进身体里。 闻鹤将小马骡和顾文青都裹在被子里,自己冷得只哈手。从练气入体后,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寒冷。 不知是不是太冷的缘故让顾文青有种冰水淋头的感觉,他打了个哆嗦清醒过来。入目是拱在他怀里发颤的小马骡,吓得他差点以为自己见到了马面来取他魂魄了。 再看看闻鹤那小子冻得连睫毛上都是冰茬子,他赶紧用灵力生出一团火让他们三个暖和一点。 谁知道这里仿佛有一种力量在压制他,他憋了半天才燃起一团小拇指大小的火苗。 ...... “靠!这是什么事啊!我就说我不要出来了啊!外面的世界这么可怕!我要回去!”嘴上虽然抱怨着,但他还是从芥子空间里找出一个火折子吹了起来,神奇的是火折子燃烧地很好。 闻鹤哆嗦着看着火折子上的火苗,一点点暖意并不能驱散这彻骨的寒冷。 “闻鹤!闻鹤!”顾文青伸手拍了拍他的脸,他的嘴唇都冻白了。“把被子给我盖自己冻成这样,你要是没意识了这结界不就撑不住了?”他一边叨叨叨,一边将人也裹到被子里来,然后从芥子空间里找出一堆自己以前抄坏掉的经文稿纸,用火折子点燃取暖。 第36章 漫天的风雪,小小的结界里顾文青搂着冻僵的闻鹤和瑟瑟发抖的小马骡。随着稿纸的燃烧,闻鹤睫毛上的冰霜融化成水,渐渐缓了点过来。 他坐在顾文青的怀里,耳朵里能听到对方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两人身上的雪水化开,衣服湿湿的粘在身上。因为紧紧相拥,对方身体的温度隔着衣料传达到他的身上,让他想起了燥热难以入眠的夏夜,有一个人也是将他搂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为他祛暑。 明明和记忆里的样子相驳,可总是让他觉得有相似的地方。 对方的胸膛起起伏伏,耳边都是他的自言自语,闻鹤觉得这一刻虽然置身险境,可内心的愉悦远超过他这二十年在赫旭城的时光。 他缓了一会儿坐直了身体,虽然手脚还是冰冷。 “好点了吗?”顾文青看着闻鹤,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不知道是火光的映衬还是闻鹤害羞了,他的脸颊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闻鹤掐了个净身咒,两个人的衣服变得干燥舒适起来。 顾文青摸了摸自己的衣服,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这什么破地方,我的术法居然不起作用。”魔气还能正常运行,但他肯定不能在闻鹤面前用魔力啊! “这里的寒意不像天然雪峰,似乎有个阵法。”闻鹤道。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的灵力在迅速的恢复,哪怕无法抵御这里的寒冷,但他似乎比刚才要耐寒一点了。 “阵法?什么好人能做出一个雪峰啊!”顾文青无语至极,这里入目所及之处都是雪,如果要做出这么大一个雪峰,那要花费多少材料和时间? 更重要的是,从乾州往南而去,那是坤州的方向,那里常年燥热苦闷,大多都是沙地。要是有这么大一个雪峰,九州地图上怎么可能不记载。 “灵舟行驶的路径上是没有雪峰的,我们应该是误闯了别人的阵法或是掉进了被人的秘境里。” 顾文青无语的脸都僵了,这是什么世界,怎么秘境这么不值钱?不是说秘境都有各大门派管理掌控,有弟子守卫以防有人掉进秘境里的吗? “这里应该是个阵法做成的雪峰。”闻鹤站起身来环顾四周,“我不是阵修,但能感觉得到有人利用阵法将天地寒气聚集在此。这种寒气对我的修炼很有帮助,此人应该和我一样是个冰灵根,否则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的做出这个阵法来。” 顾文青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忽然想起来原著里确实有一段讲得是闻鹤在雪峰上的机缘。 不过那段剧情发生在闻鹤参加四大门派举办的群英大会之后,闻鹤被其他门派的弟子打趴受辱,决定下山去历练,然后才遇到这机缘。 等等,原著里还没到闻鹤下山的时间啊!群英会还要等一年呢! 更重要的是,原著里的闻鹤可没有沈平治给他当师尊!他虽然加入了赫旭城,但因为被误判为水灵根只能做个小小的外门弟子,因为误闯了这个阵法才知道自己是罕见的异灵根,然后才开始自己的逆袭之路。 “啊!”顾文青猛拍一下大腿,他激动地吓了闻鹤和小马骡一跳。但他现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激动之中。 虽然闻鹤的身份命运已经得到了很大的改变,但那些重要的事件还是会在他的身上发生,比如这雪峰机缘。 这些重要的事件会推着他一点点往上走,最终让他通天飞升。 或许未来的某一天,他真的可能会死在闻鹤手上。 “走!我们去找出去的办法!”顾文青站起来用被子将小马骡包的严严实实的,然后塞到了闻鹤的怀里。“费劲心思搞出一个这么大的阵法来,肯定有宝贝!” 闻鹤怔了一瞬,该激动的应该是他这个冰灵根的人吧?他有点哭笑不得地跟在顾文青身后在雪峰内跋涉。 雪峰上的雪很厚实,一脚踩下去能没到膝盖。虽然有结界遮挡了部分风雪,但两个人的鞋底还是湿透了,脚心都冻得发麻。 顾文青因自己是火灵根的缘故,体温要比其他灵根的人要高些。虽然在这里施展不了术法,但也不怎么怕冷。可走着走着,越往后他越觉得寒冷。 反而是闻鹤,从一开始冷得迈出一条腿都觉得艰难到现在能自如面对这些风雪,那些寒气涌进他的身体后,随着筋脉里灵气的运行而让他适应了这低的可怕的温度。 他的灵力也恢复得很好,灵力结界也越来越结实,可就算是这样,顾文青的状况还是越来越差。 “不行了,我和这个地方八字不合!”顾文青冷得嘴唇发抖,他已经将芥子里的衣服都拿出来穿上了,却没什么用。这个地方的寒气是灵根属性上的相克,一般的衣物确实没有什么用处。 闻鹤看着他越来越白的脸,心里也十分地担忧。 “前辈,失礼了。”他抓住顾文青的手想吸出顾文青体内的寒气。 顾文青冷得四肢僵硬,闻鹤覆在他手心的手在这个寒冷的天气里异常温暖,随着他的灵力进入自己的身体,他身体里的寒气也在一点点被抽出。 顾文青的脸色好了一点后就收回了自己被闻鹤牵在手心的手,总觉得两个大男人牵手实在是太奇怪了,不管什么理由。 闻鹤见他收回的那样快速,有点受伤的垂下眸子。他的指头收了收,五指的指缝间只有冷风穿过。 “前辈,还是抓住我的手吧,不然你会冻伤的。” 顾文青没有理会他,脑子里的理智已经被这寒冷消磨得一干二净。 “我记得你的芥子空间里有爆破符。” 闻鹤一愣,点了点头,将自己芥子空间里的家当都取了出来,总共有十张爆破符。 “这破地方走了这么久都出不去跟鬼打墙似的,试试看蛮力吧。”顾文青从他手里拿了两张爆破符,想看看怎么用。 闻鹤看着顾文青一脸认真的模样,心里开始狐疑他身为万佛寺俗家弟子的身份。虽说认识顾文青这段时间,他发现对方是个心思很单纯的人,思考方式十分直线。 阵法找不到出口那就蛮力破开,这种想法要是被教他们阵法的长老知道估计能气得吐血。 一个大阵的形成必定耗费了一个阵修大量的心血和精力,为了防止有人暴力破阵,很多阵修会在列阵的时候加上一道防御机制。这就意味着在有人企图暴利破阵的时候,阵法会启动绞杀模式。 至于阵法会怎么杀人,每个阵修的癖好不尽相同,所以闻鹤也不知道这个阵里面有没有防御机制,有的话又是怎么施行的。 “前辈,你知不知道每个大阵里都会设有防御机制?” 闻鹤的声音被暴风雪吞没了一些,落到顾文青耳朵里只剩下“知道......大阵......防御”的字眼。 “你说什么?”他大喊着问道,冻僵的手指捏着的爆破符被风一吹,轻而易举地从顾文青手里逃离,还没等顾文青反应过来,那两张爆破符已经随风远去,而闻鹤的声音这次十分清晰的落在了他的耳朵里。 “你知不知道每个大阵都有防御机制!强行破阵会触发然后被阵法绞杀!” ...... “我现在知道了!” 顾文青很想跳脚,但是两条腿已经被冻得僵硬。他眼看着那两张爆破符在风的裹挟下落在雪面上,然后“轰”地一声。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日他爷爷祖宗八十辈子,都怪自己书读得少,看到雪崩也只想起这段词! 第35章 满山大雪犹如惊涛骇浪掀起,那雪花浪头犹如一把铁锹头砸下来。 顾文青就算没冲过浪也知道那浪头的威力能掀翻一条巨轮,别说这么大的雪崩之景。那声音犹如千军万马一般轰隆隆而下,砸地顾文青心脏都静止住了。 闻鹤将结界撑大,源源不断的灵力输出去,顾文青拽着闻鹤在雪地里奔跑,哪怕两人速度极快可也赶不上这滚滚而来的雪崩之速。 那雪浪头迎面而下,哪怕有结界护身还是砸地两个人浑身一颤。 漫山的雪落下,两人被深埋进雪里,结界撑起的一方小天地让两个人不至于被埋得无法动弹。虽然雪很白,但四周入目之处只有黑。 僸酮彳亍樲傳 “完了完了完了,我不会瞎了吧!”顾文青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也不痛啊。 “前辈,我们被埋在下面了。”闻鹤无奈道。 “哦,没瞎就行。”顾文青摸索着重新点燃火折子,两个人刚刚在雪崩的时候不知道跑到了哪里,虽然就算没雪崩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九州地图在这里毫无用处,就是一张废纸。 火折子微弱的光从顾文青的下巴出燃起,上半张脸都在阴影之中。顾文青猛地凑近小马骡对它“啊”地尖叫了一声,闻鹤耳朵里都是小马骡骂骂咧咧地嚎叫。 “前辈......”闻鹤现在是能理解为什么监寺让他多担待一点了,这性格真的是很活泼啊。 “调节一下气氛嘛,苦中作乐一下。”顾文青讪讪道,小马骡还在鬼叫,闹得闻鹤从芥子空间里取出一份羊奶哄了一会儿才安静下来。但是看顾文青的眼神带着三分敌意,三分恐惧和四分不屑。 第37章 顾文青:“......”连骡子都瞧不起我! “你阵法老师有没有教过你怎么破阵?” “找到阵眼。” “......”他当然知道要找到阵眼啊!关键是怎么找啊! 闻鹤眨了眨无辜的双眼,真不是阵法课没有认真听,而是这阵法真的是太难了!他其他的门课都能拿到满分,只有这阵法课只能擦线过去。 “你带有关阵法的书了吗?” “带了。” 然后顾文青眼见着他从芥子空间里取出一摞叠在一起有他人高的书...... “这些书我都看过了,并没有什么用的。” “......”这是在磨灭他的希望啊!顾文青气得一脚踢在旁边的冰柱上,疼得哇哇直叫,那冰柱也随着他的叫声发出“咔咔”的碎裂声。 “前辈!”闻鹤伸手捂住顾文青的嘴,顾文青睁着一对大眼睛迷茫地看着他,“你听......” 顾文青一句“听什么”还没问出口,失重感让他头皮发麻。 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在地下打洞啊!又不是老鼠,谁家藏东西藏地下啊! 一天之内坠两次,顾文青决定自己出去后一定要找一个飞行系的术法学一学,总觉得以后能用上。 顾文青抓着闻鹤胸前的衣襟被对方抱在怀里跌在地下的冰块上,他没事人一样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碎冰。 苦了闻鹤被人当肉垫,有苦说不出。 他自愿的...... 两人借着火折子的一抹光打量着这个深坑,四处都是冰层,那冰厚道顾文青一拳下去都砸不到的程度。他撇撇嘴,看来暴力无效了。 他抬脚往里走去,被闻鹤拉住了胳膊。 “小心可能有机关。”他话音刚落,那冰层之后猛然射出无数的冰锥。闻鹤抬手一挡,那些冰锥都受他控制地停在空中,然后炸开碎成了屑。 顾文青收回了自己的脚,默默地走到了闻鹤的身后。 “尊老爱幼,请。” 要不是处在这种极度危险的情况下,闻鹤真的很想笑出声。他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么无厘头的搞笑的啊? 闻鹤放出神识感知四周的情况,阵法再千变万化也是在八卦的基础上演变出来的。虽然不知道他们现在在阵法的哪个部分,但只要知道自己的位置属于什么门,依照八卦去推,基本就能推出来。 神识所过之处皆是黑暗一片,闻鹤叹了口气。“这阵法没办法用神识去探测。” 顾文青有点烦,这个破地方要不是有闻鹤的机缘在,他真的想把人打晕然后用魔力掀翻这里。 阵法对他这个火灵根太不友好了,再加上他也记不清原著里闻鹤是怎么得到这个机缘的,他更烦了。越记不得越强迫自己去想,越想越想不出来导致自己更烦躁。要是还记得的话,说不定就知道怎么出去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闻鹤看了看这四壁的冰层,伸手敲了敲。“前辈,我们砸吧。” 要是换成以前他可能不会做出这么莽撞的事情,毕竟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个门里,要是砸穿了死门,那就完蛋了。 但和顾文青相处了这段时间,他似乎被他这种做事不顾一切的莽劲给传染了。毕竟不会有比现在这种情况更糟糕的情况出现了,不是吗? 如果有的话,那就自认倒霉。 顾文青挑眉,撸起一边袖子准备动手,但实在是太冷了,他又默默放下袖子。 “从哪开始砸?前后左右还是下面?” 闻鹤将剩下的爆破符拿出了出来,“都砸。” “要是碰上杀阵怎么办?” 闻鹤不知道为什么胸口涌现出一种冲动,那种理智被情绪覆盖后的不理智占据了一切。 “那就一起死。” “嗯哼~”顾文青很满意这个答案,一张爆破符“啪”地一下摁在了脚底下。 闻鹤叹了口气,“你就没想过先给我们留个能站的地方吗?” “轰”地一声,地下冰层炸开,顾文青和闻鹤被这爆破之力弹到冰墙上,飞溅的碎冰和泥土弹得到处都是。 顾文青呸了一口冰渣子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他瞄了一眼被炸开的土层,没忍住感慨了一句“哇哦”! 冰层破裂后炸开了一个大约三丈深的洞,要不是有闻鹤的结界护体,他们早就被这爆破之力给轰成了肉泥。 那三丈深的坑裸|露出的表面像是一面玉石,顾文青用灵力清开覆在上面的泥土,果真是一块三尺长三尺宽的玉石。 “搬上来?”顾文青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闻鹤,闻鹤抿唇掐诀,地下升起一根冰柱将玉石顶了上来。 这玉石水润光泽,颜色如羊脂一般浓醇,手放在上面能感受到深厚的灵力源源不断。 “这不会就是阵眼的压阵灵器吧?”这得走多大的狗屎运才能这么幸运啊。 “不是。我们已经将它取了出来,可是阵法之力并没有消失。”闻鹤也将手放在上面,玉石上的灵力滋养着他的神魂,另其无比舒服,让他完全不想将手放下来。这种力量实在是太过诡异,他颤了一瞬迅速收回手。 “那就先别管它,我们再炸炸别的墙看看?”顾文青说着将这块玉石塞进了自己的芥子空间里,“我炸出来的归我没意见吧?” 闻鹤摇摇头,只觉得顾文青打包塞进芥子空间的敛财模样不仅不可恶,还带着点狡黠的灵动。 这次顾文青炸墙之前问了问闻鹤的意见,两人决定好炸之后立马竖起防御墙以免被炸飞出去。 用了三张爆破符之后,两个人居然真的炸出了一条道。 他们对视了一眼,顾文青从芥子空间里取出几颗荧光石扔了出去,那几颗石头在冰层上滚动了几下后发出一道光照亮着四周。 “没危险,走吧。”话音刚落,道的深处传来一阵“吱吱”声。闻鹤怀里的小马骡尖叫地往怀里钻,恨不得没出来过。 顾文青来不及嘲笑对方就看见一头巨大的老鼠从洞内冲了出来,他也尖叫地跳到了闻鹤的身上,两条腿夹着对方的腰。 “老鼠!老鼠!啊啊啊!!!” 他一面疯狂尖叫一面灵力乱甩,“啪啪啪”地将灵力聚成的气球扔出去砸到墙上,冰墙开始碎裂。 闻鹤:“......”监寺师父,其实我一个人去找土龙也是可以的。 第36章 为了不被塌下来的冰块压死,闻鹤不得不阻止住正在暴走的顾文青。 “前辈你冷静点!”他被顾文青抱得死紧,只能用术法在面前竖起一道冰墙挡住狂奔而来的大老鼠。 顾文青看到老鼠被挡在冰墙那头长长地吐了口气。他天不怕地不怕,但是真的很怕老鼠啊! 谁让老鼠这种生物什么东西都啃呢!他小时候差点就被老鼠啃掉过鼻子,所以对这种生物有发自灵魂深处的厌恶和恐惧。 “难道前辈也要喝点奶才能冷静下来吗?” 顾文青尴尬地从闻鹤的身上下来,清了清嗓子:“失误,有点太过激动了。”笑话,他和那还没断奶的小马骡又不一样!而且羊奶那么腥,他才不爱喝呢! 两个人说着话,那巨型老鼠正在“哐哐哐”地撞闻鹤竖起的冰墙,尖锐的爪子在冰墙上刨出一道道沟痕,打洞的速度快到让两个人吃惊。 这只老鼠足足有顾文青那般高大,一只就堵住了通道路口,顾文青难以想象他要是继续往里走,会不会遇到更多的大老鼠。 闻鹤将小马骡递给顾文青,“前辈你保护好它。” 他握住伞柄一甩,伞尖甩出一尺长的刺刀,广袖一挥在顾文青面前竖起一道防御冰墙后踮脚向那巨型老鼠攻去。 老鼠面前的冰墙已经被它刨出个洞,巨大的鼠头猛地一磕,冰墙应声碎裂。它全身雪白,双目猩红,嘴里发出“吱吱”地尖叫声,看到闻鹤持伞向自己攻来后立马背过身去。 伞尖上的刺刀敲在鼠背上,那坚硬的毛发与之摩擦出一道火花,鼠尾猛然甩到闻鹤的面前。 闻鹤撑开伞抵挡,伞面与鼠尾相撞,他承不住那力道往后退了几步,后脚抵在了冰墙上才堪堪止住。 这老鼠的攻击力和它的外表一样可怖,他之前在宗门的秘境里也遇到过一些巨型的灵兽,但那些巨型灵兽的性格都很温顺,而这只老鼠的性格显然不怎么好。 鼠尾再次甩下,闻鹤一跃避开,那鼠尾却落在他身后的冰墙上,冰墙随即裂开了一道缝。 顾文青立马哇哇大叫:“闻鹤你撑住啊!弄死它!” 闻鹤心想还不知道谁弄死谁呢。 伞面合上,闻鹤一跃而上。那老鼠一身坚硬的皮毛,刀剑不入,而鼠尾又十分的有力道,鼠爪锋利具有攻击性,却在攻击他的时候选择背过身去用尾巴和他交战,显然它的前首可能是弱点。 他跃至空中不停躲避攻过来的鼠尾,一面找寻机会去捶那鼠脑袋。 冰墙那边的顾文青观战半天也猜到了闻鹤的意图,但是老鼠这种东西,巴掌大小的时候脑子就很好使,别说这么大块头的老鼠了,它的大脑发育的肯定比自己强! 第38章 “不能耗下去,不然你会被它耗死的!” 闻鹤当然也知道,他咬紧牙关聚集灵气,无数冰锥出现在上空。他撑开伞面承下那鼠尾的攻击,冰锥也随之簌簌刺下。 那冰锥碰到坚硬的鼠毛随即断裂,显得闻鹤的攻击是无用功。可他的目的只是分开对方的注意力罢了! 闻鹤抓住时机合起伞一跃出去,伞尖上的刺刀狠狠钉住鼠尾根部。那大老鼠疼得吱吱乱叫,浑身乱颤地要甩开闻鹤。闻鹤立马凝出更多的冰锥狠狠扎住对方的尾巴,趁机拔起伞跃至它面前,对着它的脑袋攻击。 那老鼠也顾不得尾巴,举着爪子对闻鹤一通乱刨不让他靠近自己的脑袋。 闻鹤一边对付老鼠一边用冰系术法,其实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冰系术法对灵力的消耗实在巨大,如果再不解决掉对方,那他可能就会死在鼠爪下成为对方的一顿饱餐。 一个愣神,胸前的衣襟被鼠爪抓破,鲜血浸染衣裳,他吃痛地大喘气,眼看就要躲不开下一击,却看到鼠身背后跳起一道敏捷的身影,一块冰石狠狠砸在了鼠脑袋上,冰渣飞溅,但捶鼠脑袋的人可不敢停下,一块有他半人大的冰石“哐哐哐”地被砸地还剩人脑袋大。 “我靠我靠我靠!好恶心啊!”顾文青一边捶一边狂叫,他真的是太恶心老鼠了!!!连看都不想看!为什么会有老鼠这样的生物!能不能直接灭绝!他一定要养只猫! 那巨鼠被捶的脑袋发晕,头颅上鲜血直流,狂叫不止,鼠爪拼命要去抱自己的脑袋,顾不得其他,直接断尾冲开顾文青逃进了道的深处。 被血溅了半身的顾文青恶心不已,“不行,我要吐了......呕!” 闻鹤还纳闷顾文青是怎么从冰墙那头过来的,抬眼就看到那冰墙上半段被鼠尾砸开的地方已经倒了下来,刚刚顾文青拿的那块巨大的冰石就是倒了的部分。 他捏了个净身咒给顾文青,谁知道对方真的不是说说而已,已经趴在墙边吐出一小滩酸水。 明明在不渡山的时候烧埋葬虫烧得不亦乐乎,结果怕老鼠怕成这样。 闻鹤从芥子空间里取出一袋清水递给顾文青,“前辈要换身衣服吗?” 顾文青身上的僧袍用了净身咒已经很干净了,但闻鹤怕他想起那衣服上沾过鼠血就想吐。 顾文青漱了口扶着墙站了起来,两腿颤巍巍,口气却无比的狠毒:“我一定要弄死那家伙!” 闻鹤看着他现在的样子,拍了拍顾文青的肩膀给他打气。 往老鼠逃跑的方向追去,越往里空间越大,四面的冰壁也有了许多爪痕。顾文青一边忍着恶心,一边抓着闻鹤的衣服往里面。 才不是害怕才躲在闻鹤的身后,而是为了不被突然出现的老鼠给吓到! 地上的血迹越来越少,空间也越来越大,渐渐地两人看到了门。 在一个老鼠洞里看到人造的门,这让顾文青十分的激动。但也只激动了一瞬间,毕竟他也不知道那扇门之后会不会是人工饲养的老鼠群! “西子湖依旧是当时一样,看断桥桥未段却寸断了柔肠......”一道女声戏腔从门内传出,那女声唱得恍如肝肠寸断般痛苦悲凉,让门外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鱼水情山海誓他全然不想,不由人咬银牙埋怨许郎......”[1] 顾文青和闻鹤两人在外面听了好一会儿,顾文青才意识到里面的人唱的是《白蛇传》里的白素贞的词! 门内的女子仿佛真的化身白素贞一样,一词一字,一腔一调都带着难以言喻的悲情与爱恨。 要不是地点太过诡异,顾文青真的要大骂哪个臭负心汉甩了声音这么好听的小姐姐! “前辈,你不觉得有点诡异吗?” “当然诡异了啊!这个破地方有人唱这种曲子,别不是女鬼!” “不是,我是说这个歌声听了之后你有没有中头晕目眩的感觉?”闻鹤的手撑在墙上直抖,这歌声带着一种削弱他灵力的能力,让他灵脉受阻无法运行,心脏犹如被一只手紧紧掐住,窒息的晕眩感让人呼吸困难。 他“噗”地一声毫无预兆的喷出一口献血让顾文青大惊失色。 他是觉得这歌声很诡异,但是没有诡异到这种地步吧!还是说他是因为境界比较高所以抗住了? 顾不得其他,顾文青一脚踹开面前的门,门前那只受伤的巨型老鼠看到他吱吱直叫,又不敢冲上来。 唱曲的歌声不断,根本看不到人影。顾文青打了个哆嗦,手掌一挥,那门“啪”地一下阖上将闻鹤隔绝在外面。 他看着那只老鼠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实在是生理性的恶心占据了上风。 闻鹤不在面前,顾文青也不抑制自己的魔气了。那肆意的魔气一瞬间在整个冰室弥漫开,那只断尾的老鼠似乎感受到了对方的怒气,一个劲的往后缩。 这间冰室足足有一个练武场那么大,顾文青还没开始攻击那老鼠就开始乱窜着想找洞钻进去。 “是谁扰我清修!”那女声停止了唱歌,厉声喝道。 顾文青竖着耳朵去找那声音的来源,那声音在冰室里有回声,听起来像是从四面八方而来,又不像是从四面八方来。 他冷笑一声抬手掐诀,魔气化成一条长蛇冲向那只乱窜的老鼠,从鼠脚向上将老鼠裹得死死的。 顾文青手指一翻,黑气凝成的蛇勒紧了鼠身,老鼠吱吱乱叫没一会儿开始口吐鲜血。 “我的鼠!我的鼠!”老鼠脖子下坚硬的毛发里飞出一只白皮鹦鹉哇哇大叫。它的颜色和鼠毛一样纯白,难怪躲在鼠毛里发觉不了。 “奸贼,你敢杀我宠物,我要你的命!”鹦鹉拍打着翅膀,几支装点的羽毛朝顾文青射去。 顾文青面前竖起一道黑色防御屏障,那羽毛犹如击石之卵,无用极了。 一只躲在老鼠毛下的鹦鹉想来也没有什么能力,一道黑气凝成的锁链朝鹦鹉射去,鹦鹉在冰室里乱窜一通,掉了一地的白羽最终还是被捆了个结实倒吊在顾文青的面前。 “小兔崽子!有种放开我来单挑!” 顾文青抱臂看着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鹦鹉,尽可能不去看那只死掉的老鼠。 “刚刚单挑你不是输了吗?” “呸!奸贼!奸佞小人!修魔道的坏东西!” 鹦鹉骂骂咧咧,顾文青抬手掏了掏耳朵,“再骂就把你毛拔光。” “亲娘哎!不做人哩!有人要拔鸟毛啊!不得好死啊!救命呐!” “......”顾文青有瞬间忽然明白为什么监寺师父那么烦他了。 这只臭鸟真的好吵啊! 第37章 顾文青有一丝抓狂地握紧了拳头,魔气瞬间锁住了鹦鹉的喉咙。 “呕!不!得......呃额!” 顾文青大概听出来它想说“不得好死”,他面带微笑的抬手对着鹦鹉脑袋弹了一下,松开了锁住它脖子的魔气。 白皮鹦鹉被弹得脑袋晃了晃,晕头转向,想骂人又骂不出口,脑袋此时似乎在自己的头上又似乎不在了。 “告诉我怎么出去。” “呸!像你这种死魔头我见多了!迟早被人日!” “?”顾文青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只鹦鹉,“你这鹦鹉怎么这么多脏话,你主人就这么教你的?” “嘚!魔头!休要提我那缺心眼的主人!” 顾文青哭笑不得地看着这只鹦鹉,前一刻还在骂骂咧咧,下一瞬间又提起了戏腔。 “啊!我知道了,你主人把你抛弃了,你在这个地方呆了百年是吧?” 顾文青只是随口一诈,谁知真的戳到了鹦鹉的痛处,它扑棱着翅膀无可奈何又恼羞成怒。 “那个挨千刀的短命鬼!谁让她沉迷情情爱爱!我就说了男的没有好东西!你也不是好东西!” 那鹦鹉叽里呱啦骂了一堆“臭男人”“负心汉”之类的词,加上顾文青来时听到的《白蛇传》刚好唱到了白素贞以为许仙负心的那段,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颗吃瓜的心蠢蠢欲动。 “懂了,你主人被男的抛弃肝肠寸断自杀了,把你留在这冰天雪地的和一只老鼠作伴。” 顾文青原本以为它还要炸毛骂骂咧咧,谁知道这鹦鹉竟然开始大滴大滴的掉眼泪。他瞳孔猛然一缩,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鸟哭啊! “喂,你别哭啊!哭不能解决问题的!” “你绑的我好疼......”鹦鹉委委屈屈,女声也柔情似水一般让顾文青十分心疼。 他张了张嘴,松开了绑住鹦鹉的魔气。那鹦鹉扑棱了两下翅膀猛地朝门口飞去,“哈哈!本小姐骗你的!” 大门猛地打开,白皮鹦鹉才飞出去就“啪叽”一下撞到了一面冰盾上,“噗”地滑落被闻鹤捏在手里。 顾文青眼疾手快的收了魔气,手背在身后挥了挥,想把手上的魔气挥散掉。 “前辈,你没事吧?”他手上抓着鹦鹉朝顾文青走来,完全无视了躺在冰室一边的巨大老鼠,将顾文青身上检查了一边。 第39章 “没事,区区一只老鼠嘛。”顾文青嘿嘿一笑,企图掩盖自己现在的尴尬,“那老鼠居然有魔气,你离它远点。” 闻鹤瞥了一眼死去的老鼠,“前辈也是,下次不要这么冲动了。你刚刚这么不顾一切的冲进来,我在外面被吓到了。” “哎哎,刚刚那个歌就是这只鹦鹉唱的。” 闻鹤将晕死的鹦鹉举到面前供顾文青观察,“它的歌声有阻塞修士灵气运行的能力。” 闻鹤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能力的灵兽,大部分的灵兽的能力都比较的外显,比如方才的老鼠就是锋利的爪子和尖锐的牙齿以及刀枪不入的皮毛。 “这能力真不错啊,有什么能力能把它的嗓子取下来吗?”顾文青摸着下巴,这不就是西方故事里会用歌声迷惑人心智的海上女妖塞壬的本领吗?以前顾文青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可羡慕这个本领了,光靠说话就能让别人乖乖听话。 不知道是不是顾文青的要求吓到了白皮鹦鹉,那鹦鹉抖着激灵清醒过来,尖锐的喙子在闻鹤的虎口上啄出个口子。 正常人早就吃痛松手了,谁知道闻鹤不仅没松手,还没事人一样收紧了力道。对方微笑着看着顾文青,“前辈要是想要它的嗓子,我们出去后想想办法。” 变态啊!想要他嗓子的变态已经很变态了!没想到这个更变态! “叽!我哑了!叽!我嗓子废了!” “行了别装了。”顾文青双臂抱胸,“这是哪,我们该怎么出去?赶紧给我乖乖的说实话,不然我就一根根拔掉你的鸟毛,把你吊在骡子身上带出去游街,让所有的鸟都知道你没毛了!” “叽!你欺负鸟!”白皮鹦鹉又聒噪了两句,不情不愿的开口:“人家也不知道嘛!人家以前就是主人的一只小鸟!” “主人是一名散修,天生仙缘,但因贪恋人间热闹便留在了人间。她最喜欢的就是《白蛇传》里白素贞和许仙至死不渝的爱情,一直渴望能遇到这样的一个人,哪怕放弃仙途也在所不惜。 后来她听说了赫旭城沈平治与其未婚妻的故事,唏嘘不已还十分羡慕沈平治的专情,冲动之下情绪使然捡了一个臭男人回家!”鹦鹉愤愤不平。 顾文青和闻鹤对视一眼,齐齐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人间话本子害人,搞事业不香吗”的不理解。 “那个臭男人身有重伤,灵根已断再无修行的可能。我那头脑简单的主人竟然将自己的灵根砍了一半给他!”鹦鹉啐了一口,以一种“你也配”的气焰又开始骂骂咧咧,“为了治他的伤,我主人将百年修为凝成丹药给他服下;为了让他习惯新灵根,我主人日思夜想才造出这么个逆行天地的聚灵之阵!” 顾文青看了看这空无一物的冰室,内心觉得这散修太不值了。 “谁知道那个负心汉居然在伤好白嫖了我主人的灵根之后说什么他在老家还有未婚妻,不能和我主人厮守终身!你们说说这是人说的话吗!还说我主人给他疗伤给他灵根是一厢情愿!放他爹的屁!” “然后呢?”顾文青拳头硬了,这种男人活着干嘛,既然不想以身相许报答人家一开始就不要接受人家的恩惠啊! “然后?”鹦鹉哼了一声,一只爪子抓住闻鹤的一根指头,“给我三十块灵石解锁最终结局。” “......”这他爹的都是你现编的吧! 顾文青耐心耗尽抓着它的尾巴“歘”地薅下两根毛,疼得白皮鹦鹉哇哇大哭。 “我说我说!那个负心汉要回去找他的旧情人,我主人当然不高兴,觉得这人既然救活了心不在这留了也白留,就当着负心汉旧情人的面抽回了自己的灵根让他变成了废人! 那个女的也是聪明人当场就和负心汉解除了婚约,我主人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自己回天庭领罚去啦!”白皮鹦鹉仰着高傲的小脑袋瓜子哼唧了一声,“至于我为什么会留在这里,当然是因为我要为主人守护这个聚灵阵还有我主人的内功心法!” 说完它的小脑袋“噔”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顾文青发笑地和闻鹤对视一眼,“内功心法,找找吧!咱们这一趟可不能白来。” 闻鹤点点头,只是这冰室一览无余,连个藏东西的地方都没有。 顾文青在冰室里溜达了半天,四面墙壁都敲遍了也没有找到任何的机关玄机,抓着那只鹦鹉问了半天也问不出更多的东西来,他力竭地瘫坐在地上。 “你主人走之前可有对你说过有关内功心法藏在哪里的事?” 白皮鹦鹉被顾文青用一根麻绳捆了起来吊在门头上,看上去可怜兮兮又毫无自救之力。 “人家不知道嘛!人家就是一只小鸟!主人说让我留在这里我就留在这里了嘛!” 闻鹤眼见顾文青又要动手去拔对方所剩无几的羽尾,伸手拦住了他。 “前辈不要着急,我们再找找看呢?” 顾文青叹了口气,“这个破地方除了这只臭鸟就剩那只死老鼠,难道在它肚子里啊!” 顾文青抱怨完瞬间反应过来,闻鹤也被这句话点醒,两人对视一眼齐齐走到死老鼠面前。 顾文青用衣袖挡住一半的眼睛离老鼠足足一丈远,“你动手吧,我实在是不想看。” “好。”闻鹤拔出断剑刺向老鼠的身体,可惜它的皮毛无比的锋利,普通的刀刃毫无用处。 他又试了几个术法后,对着顾文青摇了摇头。 顾文青皱起眉头看向在门口“荡秋千”的白皮鹦鹉,对方嘴里还在哭丧:“鼠啊!我可怜的鼠啊!” 顾文青摸着下巴走到它面前,“你说是我剥你皮快点,还是你告诉我们怎么剥老鼠皮快点?” 顾文青以为这死没出息的鹦鹉很快就会招了,谁知道对方立马闭上嘴巴和眼睛开始装死,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说一个字。 闻鹤在一边试了不少办法都没用,那鼠皮坚硬地刀剑不入,也就是尾巴那快比较脆弱。 “要不你牺牲一下,从下面掏进去看看呢?”顾文青不靠谱的建议道。 闻鹤无语地下意识看了眼老鼠断尾的地方,眼睛缩了下立马收了回来。 “既然那位散仙留下了这内功心法,并且还让灵兽看守,说明对方是想让人找到的。她如果将内功心法藏在这样刀枪不入的灵兽体内,那势必也要留下怎么取出来的方法。” 顾文青点点头赞同闻鹤的话,但是这就一只鸟和一只老鼠啊! 等等,他方才进来的时候,这只鸟用它的羽毛攻击自己来着! 顾文青捡起地上落下的白色羽尾,那羽尾在鹦鹉身上的时候还十分柔软,离体这段时间已经变得十分坚硬,他只是碰了下羽枝,手指就被划破血流不止。 “这不就找不到。”顾文青还特意将羽尾在鹦鹉面前晃了晃,气得它更不开口了。 闻鹤没急着接过羽尾,反而用灵力将他手指的伤口给抹了。 “前辈不要如此莽撞,万一羽尾上有毒呢?” “你咒我?”顾文青下意识接话,其实他就是想逗逗闻鹤,没想到对方闻言抿紧了唇一言不发的转过身去,颇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 “我开玩笑的。”顾文青心一抖,心想他不会就生气了吧? 他怎么不知道闻鹤的脾气这么大的啊? 闻鹤从他手上抽走羽尾开始开膛破肚这只巨型老鼠,顾文青立马躲地三丈远,生怕那血溅脏了自己的衣服。 轻飘飘的羽尾轻松地划开坚硬的鼠皮,顾文青不忘提醒他:“你划好看点,怎么说也是灵兽皮,我能带出去换点钱!” 闻鹤:“......”这只老鼠的尸体不会要塞进他的芥子空间里吧? 闻鹤下手很小心,鼠皮化开的完整又好看,他伸手在鼠肚子里摸了摸,还真的摸到了牛皮裹着的卷轴。 顾文青强忍着不适凑过去,两个人打开牛皮取出卷轴,那卷轴浮至空中,淡蓝色的光芒从卷轴上散发出来。 “叽!那是我主人的神魂印记!” 第38章 冰魄蓝的神魂印记包裹住卷轴,闻鹤注入了一丝自己的灵力,那卷轴缓缓展开,一只蓝透蝴蝶从中飞出,绕着整个冰室轻盈地飞舞。 顾文青想伸手去抓却被闻鹤拦下护在身后,他唇角无奈地往上一提,这小鬼自己也没有多厉害,就因为这个阵法压制他的灵根所以这么护着他啊? 他就算再弱,也是个元婴哎。 蓝透蝴蝶最终落在了白皮鹦鹉的身上,它扇动了下翅膀,捆住鹦鹉的麻绳松解,鹦鹉亲昵地跟在蓝透蝴蝶身后飞舞到卷轴之上。 “主人!主人!”白皮鹦鹉十分兴奋,仿佛真的见到了它的主人一般。 蓝透蝴蝶在闻鹤身上盘旋了一会儿,晶蓝的灵力注下,那蝴蝶忽起人声。 “吾乃此山之主雪莲,吾一直在等一位冰灵根的传人,将我毕生所研传承下去,不至于埋没于这寒山之中。所幸吾未久等。” 第40章 那声音与白皮鹦鹉的女声一致,只是要更加温柔一些,鹦鹉的声音倒显得尖锐。 “她这话说的怎么跟她死了一样,不是说上天当神仙去了吗?”顾文青小声和闻鹤咬着耳朵,呼出的白气挠地闻鹤耳蜗痒痒的。 那女子早就料想到顾文青的疑惑,缓缓道:“此卷出,吾已不在人间。人间繁华迷人眼,情情爱爱终是伤。吾触犯天规,枉改他人命数,造下孽果,自知罪无可恕。 悔恨之余又可悲这世上无一人记得吾,于是,留此心法待日后一冰灵根修士入此阵中寻得此物。望汝勤奋修习,误步吾之后尘。” 随后卷轴之上浮现了此女子的一生。 顾文青看见卷轴上出现一小女孩的画像,她自出生便有吐纳天地灵气的本事,因身体太过特殊克死父母,致使村民以为她是恶童对她十分厌恶。 她小小年纪便可靠意识聚水成冰,为凡人视为妖孽。于是在人间城镇流连,机缘巧合下在算命的江湖术士处捡了一本《入道大全》,从此开始了修行之路。 她是天生仙缘的冰灵根,不过百年时间就达到了寻常修士难以企及的高度——大乘期修士,此境界已触及天道法则,只差一步便可登天。 到此处,顾文青没忍住惊呆了下巴。 这是什么功法又是什么灵根,修炼起来的速度未免太过变态了吧!短短百年,有的修士也才不过进了金丹而已啊! 这个世界上太多的修士因为一个境界卡上个百八十年甚至终身再无进一步的可能,虽然玄门不缺金丹,元婴也算不得珍贵,可想要再往上到分神期、合体期已是只有寥寥数十人,更别说到大乘期的修士! 她短短百年...... 这根本就是神仙下凡来历劫的吧! 卷轴上的画还在继续,那女子在深山修炼百年,倍感寂寞,于是出山游乐,顺便感悟天道法则。 她在山中养了两只灵兽,一只是话痨鹦鹉,一只便是鹦鹉的灵宠大白鼠。 那一日刚好是玄门与魔修花镜月之战,她远远地看着花镜月如何屠戮低阶修士致使满城腥风血雨,因天道指引她只能袖手旁观。 越是触及天道的修士,便越少插手人间的阴阳调和。 原本她只是远看着算了,却在那场大战中捡了一个同为冰灵根的男人。 这人的灵根很是隐蔽,藏在水灵根之下。雪莲想着自己独创的内功心法世间难有,若是能留存世间,为日后的修士铺一条登天之路也是好事。 于是,她将此人带回了此山,为他疗伤,教他心法。 可惜,她遇人不淑,此人得知雪莲不过百岁已到大乘期,心生歹念。他欺雪莲只懂自己的心法不了解人间邪术,趁她不备在她身上下了换命咒,想偷天换日,自己登仙极乐。 雪莲蒙蔽于师徒之情中,她的弟子乖巧懂事,认真练习,修为日新月异。可她自己却越来越虚弱,越发的难以吐纳这天地灵气,她才缓缓意识到自己引狼入室,可惜明白时为时已晚。 卷轴上画面再转,雪莲居住的深山从青山绿水化作冰山一片,皑皑白雪如雪莲脆弱不堪的神魂。 彼时雪莲已经被那男子囚禁,为了能吸食对方的灵力他并不伤害雪莲,可他也不满足于这缓慢的转化速度。 雪莲借此便以聚灵之阵为引,没想到对方果真上钩,在深山布下聚灵之阵,逆转天地,聚世间寒气入体,最终因无法调度体内运行的灵气爆体而亡。 雪莲因创下这逆行天地的聚灵阵遭受反噬,她在临终之前写下这部内功心法,将所剩无几的修为全数给了自己的灵兽,让它得以长命至今。 看完雪莲的一生,顾文青和闻鹤两人的内心都倍感沉重。 “主人......”白皮鹦鹉大悲无声,“原来主人将自己的嗓子给了我......” 顾文青有点不知道怎么安慰这只鹦鹉,它主人死之前还给它编造了一个结局不错的谎言,现在被他们戳破,估计很伤心吧。 卷轴上的光芒淡去,它“唰”地一下消失化成一片雪花落在闻鹤的左手上,在虎口处留下一个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蓝色雪花印记。 顾文青吃惊地抓起他的手对着那处摁了摁,“我靠,这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闻鹤浅笑,“应该不会,方才那些内功心法已经全都进了我的识海里。” 顾文青松了口气,但还是拧紧了眉头。 “她没告诉我们怎么出去啊!” 他话音落下,白皮鹦鹉栖落在闻鹤的手背上,它拍了拍闻鹤的手肘。 “我送你们出去。”它说话的声音里还带着点哭腔,顾文青想开口说两句安慰人的话,但是他这张嘴,就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于是闭上了嘴。 随着白皮鹦鹉的指示,顾文青和闻鹤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阵法。 难以想象,一脚踏出雪地寒山,迎面而来的是热浪滚滚。顾文青和闻鹤身上的雪花瞬间化成水,整个衣袍全都湿了。 白皮鹦鹉也未和他们再多言语,将他们送走后便回了阵法之中。顾文青想问它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去九州,想想算了。 “哎,它知道雪莲死了一定很伤心。这件事情告诉我们一个道理,永远不要对人有同情心,一旦开始心疼别人的命运,你就会承担他人一样的命运。” 闻鹤闻言有一瞬间的恍惚,“修道之人怎么能如此自私。” “自私什么?”顾文青哼了一声,“连天道都在叫你不要插手人间阴阳平衡的调节,这叫尊重他人命运,懂不懂?” 他看着闻鹤一脸错愣的模样就知道对方不赞同他的想法,不过没所谓,他也尊重对方的想法。 闻鹤表情有一瞬间的纠结,但还是问出了口:“前辈是修佛之人,佛之大爱和前辈的思想未免有些出入。” 顾文青哈哈大笑,“所以我才是一个俗家弟子啊!谁要都是提灯那样子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恶人了。我完全赞同提灯的观念,但不代表我也要成为他那样的人。 我仅代表我自己,你不要被我的想法扰了道心。世间想法千千万,你要坚定自己认为对的那条路,然后一条路走到黑,说不定就能看到康庄大道!” 顾文青说是这么说,但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路该往哪里走。修仙吧,他完全没有当神仙的想法。寿命太长,没有七情六欲,想想都很痛苦。 闻鹤没再接他的话,似乎是在思考他的观念。他捏了个净身咒让两人的衣服都干透,然后拿出九州地图查看他们现在在哪。 “话说,咱们灵舟没了的事情监寺会不会已经知道了?我们要不要给监寺捎封信?”顾文青看着九州地图,脑海里浮现出监寺骂骂咧咧的模样,顿感头疼。 “那我们先找个城镇落脚吧。”闻鹤点了点九州地图上的一处城镇,两人往这而去。 坤州留仙镇说不上繁华圣地,却也是八街九陌。 顾文青和闻鹤两人进了镇子后立马找了一家客栈住下,这留仙镇在坤州还算出名,有许多的游客前来观光,导致客栈房间不多,顾文青和闻鹤只能挤一间双人房。 不过顾文青不在意,闻鹤小的时候他还抱着他睡过呢!他现在的重中之重就是让店小二准备热水,他要搓澡! 算起来,他都要二十多年没有搓过澡啦!天天用什么净身咒,虽然净身咒确实很有效,但他还是更倾向做人时用的清洁方式。 进了屋,闻鹤先安顿了小马骡,给它喂了奶后准备写信寄给万佛寺说一下两人的遭遇。 顾文青瘫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等店小二抬水上来后“噌”地一下坐了起来。 “洗澡!洗澡!” “嘿嘿,客官,本店还提供花浴、牛奶浴、羊奶浴哦,您这边看看要不要加点什么呢?” “要加钱吗?” “花浴只需要加二十两银子就可以哦!” 顾文青激动的笑容僵在脸上,“我是洗澡不是炖汤,不用给我加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店小二收起笑容,嘴一撇在屋子里拉起了屏风。 还以为修士都有钱呢,结果还是遇到了铁公鸡。 店小二退下后,闻鹤才摆好纸笔,顾文青脱下的衣服都挂在了屏风上,屋内一阵水声响起,随后是对方舒服的喟叹。 “二十多年没洗澡了,真舒服啊......” 刚提起笔的闻鹤笔尖一顿,在纸面上留下一块黑色的墨点。 怎么,万佛寺都不烧热水的吗? 第39章 “哎,闻鹤,等会儿你要不要也来洗洗?” 闻鹤换了张白纸,“不了,前辈洗吧。”虽然嘴上婉拒了顾文青,但他的内心并没有安定下来。 屏风后传来一阵阵水声,闻鹤的信方写了个问安后便没有了然后。他的思绪也不知飘去了哪里,耳朵里、脑子里都是水。抬头侧首便能看到屏风后正在沐浴的人的轮廓,就算闭上眼睛,那影子还是在脑海里,总之心神难宁。 第41章 “闻鹤!过来给我搓个背!”顾文青够了半天够不着自己的后背,他泄气地只能叫闻鹤帮忙了。虽然他知道自己天天施净身咒肯定不会脏到哪里去,但是洗澡不搓澡,这澡洗得多没滋味啊! 闻鹤是没和自己熟到坦诚相见的地步,但两个人也是生死之交了,搓个背没什么吧?更何况闻鹤小的时候他们两个人还一起洗过澡呢! 他叫了一声,屏风外的闻鹤没有应他,他便开口又唤了一声。 “闻鹤?你人呢?” “在。”闻鹤握着笔杆的手顿了顿,喉结一滚,有种热水浇到他皮肤上的错觉。 真不是他现在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他这么些年在剑来峰独自生活惯了,没有什么集体生活的概念。帮别人搓澡这种事情,要肌肤相亲,未免有些太亲密了些。 他又想起上次在不渡山,顾文青额头抵着他额头时,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 现在也是这样,明明只是听着他的声音而已,也没有做什么,心脏跳地像是要蹦出来似的。 他搁下笔走到屏风前深深吸了口气,鼻腔里都是水融合了皂角的味道。 屏风后“哗啦”一阵水声响起,闻鹤看见屏风上模糊的人影站了起来,他吓地往后退了一步,心脏跳地更加剧烈。 “干嘛呢?”顾文青看见屏风后站着个人影就是不进来,忍不住站起身来伸长脖子去看。 无奈这屏风还挺高,他站起来也看不到屏风之后的人。 “来了。”闻鹤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迈开了脚步。 这感觉堪比每年年末的门派综评,要是考核不过的话会有惩罚。闻鹤倒是不怕惩罚,他每年考核紧张是怕自己拿不了全科优秀的奖金。 毕竟他的阵法学的确实很烂。 这么想着,他紧张的情绪稍微好了点。毕竟每年综评虽然紧张,但都在他掌握之中。 可当他进到屏风之后看到趴在木桶边的顾文青时,他的心脏还是滞了一瞬,连瞳孔都因震惊而放大。 顾文青已经重新坐回了浴桶之中,他趴在浴桶边,黑发湿透地披在肩上显得他的皮肤十分白皙。 精瘦的身体线条十分漂亮,肩头骨骼分明,后背没什么肌肉,薄薄的一层皮脂包裹着骨头甚至能看到骨骼的形状,再往下就是他细弱的腰身。 该死的记忆像是潮水一样涌上来,他想起幼时自己也和顾文青一起洗过澡,对方一只魔漂亮的堪称妖孽。 闻鹤内心默念了一小段的清心咒,拿起放在一边的毛巾任劳任怨地撩起顾文青后背的头发,视线直直地,只敢放在他的后背上。 再往下是一小截凸起的尾椎骨,然后是被水没住的臀|线...... 他猛地怔住,开始反思自己究竟在干什么!明明打定主意绝不乱看的! 但是他一向不错的自制力今天就像是离家出走了似的,那眼珠子总是随着毛巾在顾文青的后背上上下而上下。 闻鹤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要爆掉了,这简直就是对他的一场酷刑! 无声的酷刑! “右边一点,右边一点。”顾文青歪着脑袋指挥着。 闻鹤小心翼翼,胆战心惊地抬手撩起黏在他右肩上的头发,只觉得这活比拿剑锋剃胡子难多了。 忽的,他的瞳孔缩了下,视线直直地盯着顾文青右肩上的疤痕,那疤痕很是奇怪,是一个不规则的圈。 闻鹤下意识地用手指去触碰那已经愈合的疤痕,想起自己幼时似乎也这样无理取闹地将对方的肩膀咬成这样。 顾文青、修善...... 两个不同的人真的能做到这样高度的相似吗? 闻鹤的手指冰凉,触及顾文青的皮肤时对方瑟缩了一下。 “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顾文青伸手握住闻鹤的手,闻鹤抽了下没抽出来。 “应该是功法的原因。” 有些强势的灵根随着修士的修炼会越来越强,有的也会外显出来,比如火灵根的人体温很高,木灵根的人春天会疯长头发秋天又会大脱发...... “那就好。”顾文青送开对方的手,在水里翻了个面正对着闻鹤,屋内视线比较暗,他没看清对方涨红的脸。“你真的不洗一下吗?热水澡就是我的生命之水!” 闻鹤手一抖,将毛巾放在一边转身出屏风。 “前辈慢慢洗。”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让顾文青有瞬间的迷茫。 他不会觉得自己邀请他泡澡是在占他便宜吧? 顾文青脑袋断了根弦,不是啊,他没有啊! 不对不对,要淡定,这可是点家文男主,那必是钢铁直男,一定是闻鹤一直以来没有朋友所以害羞了! 这么一想,顾文青舒了口气。 热水澡可真舒服啊......这个时候要是再来瓶酒,再来点牛肉干,那就更美了。 等顾文青洗完澡出来,闻鹤也终于艰难地写完了那份信。 “要去寄信?”顾文青立马来了兴致,开始穿衣服。“走走走,出去逛逛!” 闻鹤的视线从他凌乱未整理好的里衣上扫过,默默地背过身。 “我在外面等前辈。” “哎,你的衣服能给我一套吗。感觉穿僧衣出去吃肉喝酒好像不太好。” “......” 闻鹤默默地从芥子空间里取出一套墨蓝稠衣,这套衣服是去年年末综评时给他这个掌门首徒做的,只是他觉着这颜色实在沉重,便只着了一次后就收着没再穿过。 顾文青欢天喜地地穿上闻鹤的衣服,他很适合这种贵气的颜色,称得他肤白脂嫩,像个大族小少爷。 一头的乌发使了个术法烘干后用发带随意扎在脑袋上,一条大马尾随着走路晃来晃去。 两个人出了客栈往通信驿站而去,这九州虽然玄门众多,但通信和通行却握在皇族手中。哪怕是修士,也要乖乖服从皇族的指令,毕竟皇族手上握着一整条灵石开采的山脉。 将信寄出,顾文青就囔囔着要去吃东西。他这人不怎么重口欲,小的时候因为有个不靠谱的爸他基本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哪怕馋但他知道馋是不会死人的。 长大后就变得不很重食欲,可以吃,也可以不吃。所以这二十多年在万佛寺天天喝粥吃素的,他也没什么怨念。 唯一的怨念就是没办法洗澡。这趟跑完回去,他一定要在自己的屋子里买个浴桶! “前辈,我们是来找......” “我知道啊!”顾文青打断他,“任务很重要,但是现在毫无头绪不是吗?我们能做的就是要么等他自己搞事自己出现,要么就是我这个不靠谱的感觉能感觉到它。我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他也没有搞事,就先歇歇吧!” 闻鹤欲言又止,对方已经留给他一个背影钻入人群之中,一条粗黑的马尾晃来晃去。 闻鹤无奈地跟了上去,这件事关乎人间那么多人的生死,可是顾文青却用一种不甚在意的口吻说出来,让他很在意。 或者说,顾文青这个人让他很在意。 第40章 留仙镇白日的街道很是热闹,有不少镇外村子里的住户挑着菜、鸡鸭来卖,还有各种小食摊位。 顾文青就像是入水的鱼,轻快地在各个摊位上穿梭,没一会儿就买了一堆东西。 跟在他身后的闻鹤从两手空空到一手半只油酥鸡,一手啃了一口就放弃的掉渣饼,怀里还揣着一个驴肉火烧。 顾文青手上正拿着个芭蕉叶裹的酱油板鸭在啃,丝毫不在意形象啃得一嘴油。闻鹤无奈地将自己随身的手巾提给他擦嘴。 “前辈,咱们还是要想想办法找到土龙,不然人间会......” “不急于一时嘛!”顾文青指了指前面在卖臭豆腐的小摊,“走,给你买份臭豆腐!” “......”他手上这堆食物都是顾文青说买给他结果自己先尝一口试试的成果。“修士不贪口腹之欲,我已经辟谷,真的不需要......” “那也要尝尝啊!要是修炼就是为了不吃不喝,那你活一辈子什么都没试过,亏不亏?” 闻鹤无话可说,从街市这头走到那头,他拎着两手东西以为终于结束了,谁知道顾文青又拽着他往东市走。 “我刚刚打听了一下,别看这留仙镇不大,东市有个金灵根的修士打得一手好法器,不少修士来留仙镇就是为了找他做法器的。咱们赶巧了,正好让他给你把法器修一下。” 闻鹤一愣,没想到顾文青还记得他的剑断了的事情。 东市一条街都是卖玄门器物的门店,客人明显没有刚才那条街多。顾文青老远就看到了那家法器铺子,主要是这家门店实在是太显眼了,好些个模样凶狠的人抱着自己的法器在门口打坐排队,在门口形成了一条“人龙” “我靠,这么多人,我们要排到什么时候啊!”顾文青嘟囔了一声,坐在门口的修士齐刷刷看向他。 “我都等了三天三夜了!”一神情憔悴衣着凌乱的修士开口道,他抚摸着自己怀里用布条包裹起来的大刀,“要不是为了我的宝贝,我早就轰了这家店了!” 第42章 ...... 大可不要这么凶残吧,和气生财嘛! “我从昨天等到现在,还没见到老板呢。你现在来排队,估计等个五天五夜也就能看到老板了。” ...... 顾文青挠了挠下巴,“你们这个法器是非修不可吗?” “你说什么呢,当然是非修不可了!” “就是,我的刀就是我的命!只要我在,它就在!” “你不会没有法器吧!那你肯定不能理解我们的心情了。” “就是,要是定制法器的话你可以去东市最后一家,他们家做的法器还是不错的。这家就是修法器的手艺很好,保管你看不出自己的法器有一丝裂痕。” 顾文青捏了捏耳垂讪笑着拉着闻鹤走到“人龙”后去排队。 顾文青才站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整个人就开始不耐烦了,他这个人的耐心度在这么些年安逸的生活下几乎没有了,换而言之,他很喜欢玄门强者为尊的规则。 闻鹤眼看着顾文青的脸从“面无表情”到“不耐烦”再到现在的“老子要飚了”,在顾文青就要撸袖子上去跟人干架之前,他抱着顾文青买的那些食物挡在他面前。 “前辈,要吃点吗?” “不吃!”顾文青怒火上头,“这什么店啊,好歹给我们来张凳子吧!挣那么多钱买不到凳子的吗!” 他话刚说完,店里出来一个身娇体弱的女子,对方手上拿着个木牌挂到了店门口,前面的修士看了口破口大骂。 “什么意思啊!我们等了几天,你们不接单子为什么不早说!” “就是啊!你们老板太不像话了吧!我们在外面等了这么久!” 那女子面色苍白,看上去毫无力气开口说话,只是想关上铺门,却被等位了许久的修士给拦了下来。 “你是哑巴么!说句话啊!” “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等了这么久,连句交代的话都没有吗!” “你们家怎么说也是百年老店了,怎么这么不守信用,以后谁还敢来找你们做生意!” 人群将女人围住,顾文青也凑过去赶热闹,他看到店面上挂着的木牌子上写着“本店歇业”四个字,难怪那些修士要炸毛了。 等了三四天,结果人家休息了。这个刀啊剑啊的都是防身的宝贝,现在修不好万一下一刻遇上什么仇家,那小命就要没有了。 虽然自己才等了一会儿,但遇上这么不负责任的店家,他也挺来气的。 “没有办法接单了,诸位请回吧。”女人有气无力道,她疲惫的模样活像个才回魂的吊死鬼。 许多修士都能看到对方状态不好,但是他们更关心自己的刀剑什么时候能修好。 “那什么时候能接单,我好早点来排队。” “就是啊,给个准话啊!” 顾文青无语了,怎么你们花钱的这么卑微啊! “接不了,你们走吧!”女人的声音都快有了哭腔,她纤瘦的指头抓着门板要阖上门,但是修士们轻轻一抬手就止住了她的动作。 “既然你给不了准话,那我们就找老板要!”领头的修士说着就要冲进店铺里,却被店铺的结界弹了出来。 顾文青抬手捂了捂嘴不让别人看到他的嘲笑,看热闹嘛就是不嫌事大。 “我们走吧。”闻鹤叹了口气,遇到这种事情他只想避开。人和人之间的沟通真是太难了,说不清的事情也有很多。 卖家没有照顾到买家的情绪,而买家也不理解卖家的无奈。 “不急,要打起来了。”顾文青拉着闻鹤走到一边的角落抱臂看戏,他倒也没什么别的情绪就是想看热闹而已。会有人不爱看热闹吗!没有吧! “没有什么热闹好看的,那结界不是一般法器制成的,除非他们有元婴期在,不然这结界打不破。”闻鹤淡淡道。 “你也太无趣了。”顾文青撇了下嘴,眼看那女人听到屋内的动静浑身无力的她忽然“啪”地一下拍上木板门冲进了屋子里,留下一堆生气的修士。 “你们谁和我一起砸了这结界,我今日一定要一个说法!” “我和你一起!” 在外面等位的修士“刷刷”站出来七八个开始砸结界,那些站着不动的人大概抱着既不想得罪老板但也想看老板吃点教训的心态才没有散。 噼里啪啦的术法扔在结界上,闻鹤在两人面前竖起一道防御屏障以防两个人被弹开的术法误伤。 “这镇子的安保不行啊,修士还能当街打架,这术法要是打伤了凡人怎么办。” “这条街好像都是卖玄门物件的。”闻鹤抬头望过去,一条街的招牌上皆是什么“丹药”“法器”“符箓”之类的。“没有凡人。” “哎哎哎,你说错了。”顾文青抬起胳膊捣了捣闻鹤的腰,虽然那店铺的结界挺强,但七八个金丹的实力也不弱,很快结界就被撕开一道缝。 那结界方一撕开,顾文青嗅了一鼻子的血腥味。他眉头一皱立马一跃向前踹开了就要钻进店铺的修士。 那修士爬起身来骂骂咧咧,刚要硬闯只见一白衣男子“咻”地一下也跟了进去,抬手一道冰障堵住了大门。 “两断子绝孙的龟玩意儿!别让老子逮住你们两!” 骂完就是“哐哐”砸冰墙的声音。 顾文青闯进店铺,这店铺大厅阴暗闷热,往内而去就是炼器室,血腥味便是从里面飘出来的。 炼器室的门没有关上,女人哭得嘶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入眼的是躺倒在地浑身被汗水湿透的男人,那男人腹部隆起像是怀胎十月,脸颊瘦削地可怕只剩皮包骨。 顾文青的视线落到他的双腿之间,张了张嘴,震惊无比。 “这是要生了?” 点家文里男人还能生孩子!? 第41章 顾文青惊悚地后背发凉,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刚好抵在后来的闻鹤胸前,又立马尖叫地跳开。 跪在男人身边哭的女人泪眼婆娑,连质问他们怎么进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闻鹤走到男人面前半跪下膝盖为男人把脉。 “没有的......没有用的......”女人重复着这句话,像是认定了男人一定会死掉一样。“都是诅咒!是诅咒!” 闻鹤并没有理会女人的话,他抬手将男人放平在地方,然后解开了男人的衣襟,那肚子隆的老高,肚皮上的青筋像一条条蚯蚓似的叫人害怕。 顾文青头一回见到这种场面,腿都要吓软了。 “我、我我干点啥?”他刚问完就看见闻鹤从芥子空间里找出一本医术,找到了产妇生产的那一页。 两条人命哎!居然现场开始学怎么接生吗!这是男人生孩子不是女人生啊! “烧点水!”闻鹤一边用手摸肚皮,一边看着医书,男人疼得只能躺在地上喘息,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 顾文青拉起在一边哭得快断气了的女人,“哪里有水?” 女人失魂落魄,像断了线的木偶,顾文青提起她刚放手她又瘫倒在了地上。 “他还没死呢,你就放弃了?你要看着他断气什么也不干吗!” 顾文青对她大喝一声,女人这才清醒过来,跌跌撞撞地朝屋外冲出去找水。 有顾文青在,烧水非常快,没一会儿就拎了几大桶的热水进来。 “怎么样,能救吗?”顾文青简直不敢看着人,解开的衣服露出的皮肤薄得就像一张纸一样,除了肚子特别大以外,这个人怎么看都像被婴儿吸干了精|气的尸体。 “你这个诅咒不会是什么生了孩子母体就死掉的吧?” 女人摇着头,声音抽噎不止。她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让自己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镇子里的诅咒就是男人会生子,如果不饮灵兽血就会在生产过程中一起死亡。” “哈?”这是什么鬼的诅咒啊!“灵兽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遇上你们这个镇子。”他嘴上这么说着,一手点在男人的眉心将自己的灵力输入到男人的身体中。 “我给他输灵力,你剖!” 闻鹤和顾文青对视一眼,点了下头。 “麻烦出去等我们。”闻鹤对女人道,“我们会努力救他。” 女人三步一回头地看着他们,最终狠心出了房间,选择相信顾文青和闻鹤。 “他也是个修士呢,怎么能被诅咒弄成这样。” 闻鹤凝水成冰刃,“筑基期的修士,看起来修为不高,因为怀孕身体灵力无法运行,几乎和凡人无异了。” 冰刃锋利如铁,尖刃化开肚皮,冰气瞬间包裹住伤口让其不至于血流一片。他放下冰刃,伸手进男人的肚子里去掏孩子,顾文青下意识地闭上双目,耳边都是黏腻地内脏碰撞在一起又分开的声音。 虽然有时候他见血会兴奋,但是内脏这种东西,他真的看不得。 闻鹤两手从肚子里取出孩子,然后用灵力将腹部的伤口缝合上。他从芥子空间里取出一枚回元丹给男人服下,然后用毛巾浸了热水将孩子擦干净。 第43章 “这婴儿的脸怎么这么紫?”顾文青是听说过刚出生的孩子会很丑,但是这么紫的脸看上去像是缺氧了很久,无法呼吸所致。 他伸出一根指头放在婴儿鼻子处,果然呼吸微弱几乎不可察觉。他又举起婴儿贴在它胸口听了听,还有心跳声。 “想想办法啊!”顾文青指了指闻鹤看的那本书,“书上有写吗?” 闻鹤赶忙翻动书页查询,可书上并没有相关记载。 顾文青急了眼,想起之前看的抗战片里也有女人在险境生孩子的场景,好像要让孩子哭出来才能呼吸。他抓着孩子的屁|股肉狠狠拧了一下,那孩子忽地眉头紧皱“哇”地一声大哭了出来,哭得小脸涨红。 两个人舒了口气,能呼吸就是好事。 屋外的女人听到了孩子哭喊的声音,推开门难以置信地冲了进来停在顾文青面前看着孩子。 她激动地双手捂着嘴巴泪水直流,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赶紧去看躺在地上的男人的情况。 男人已经昏迷了过去,呼吸微弱,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以外并没有什么大碍。 “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女人一边抽噎着一边给顾文青和闻鹤磕头,吓得两个人连忙将她搀扶了起来。 等三个人将男人和孩子移到后院的屋子后,顾文青才开口问:“能告诉我们这是怎么回事吗?” 什么世界男人居然会怀孕,他也不是没在碧霞村和离州待过,这显然是不正常的事情啊。如果是什么男儿国,有什么河水喝下去就能怀孕的话,那就当他没说过。 不过这玄幻的世界,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啊! 闻鹤将芥子空间里的羊奶取了一份出来给女人喂孩子,等孩子喝完奶睡着后,女人的情绪也渐渐缓和下来。 这起起落落的一天下来,她本来就十分的疲惫,看着丈夫和孩子都睡着了,她的心也定了下来。 “这本来是不能和你们说的。”她的手指绞着衣服带子,“但你们是我们一家的救命恩人,我可以违背族规告诉你们。” 顾文青和闻鹤对视一眼,觉得这事好像是人家的秘辛,他们要是知道的话会不会被整个镇子的人追杀啊? “我们镇子上有个诅咒,这个诅咒就是‘一对夫妻成后,怀孕的是丈夫’。这个诅咒只对我们镇上的人有效,你们不用害怕。” “......”我本来不害怕的,你说了我反而有点害怕。 “这个诅咒的成因我们不知道,从我很小的时候起,我的母亲就一直叹气说我们镇上的女人活得很惨,不能生孩子,连作为女人唯一的价值也没有了......” ...... 听到这句话顾文青的火气就蹭蹭蹭地往上冒,谁说你们的价值就只是生孩子啊! “我们镇上的男子婚后不久就会怀孕,男人生子一事比女人生子还要凶险,几乎没有能活着的。 镇长一家是我们镇上唯一一家百年来男子诞下孩子都平安无事的一脉,镇长无私地告诉我们,宗庙的祖先会保佑我们,在生产的时候饮下灵兽的血就能顺产。 为了能挣到买灵兽血的钱,我和丈夫两个人夜以继日的工作,修复法器,但是这些钱还是不够。今天他就是修复法器的时候动了胎气,我原以为没有灵兽血,他一定会...... 两位的大恩大德,我们夫妻两个一定铭记在心,结草衔环!” 闻鹤看着这对可怜的夫妻,刚要说“不用了”,就听到顾文青毫无负担之心的开口:“结草衔环就不用了,那东西对我们来说没用。等你丈夫醒了给我们把剑修一修吧。” “嗯嗯,我和我丈夫一定会好好修复您的法器!” 真是......太不要脸了! 从法器铺子出来,顾文青还免费送了这家店一个防御结界,他一个元婴期的结界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破开的,而且结界有任何的异动他都能感知到。 回到了客栈之后,顾文青看着两手空空的闻鹤。 “吃的呢?” “......”刚忙着救人不知道丢哪去了。 “算了算了,闹了这么一通我只想躺着。”说完他往床上一摊,突然觉得屋子里好像有点空。“闻鹤,你有没有觉得,这屋子里好像少了点什么?” 闻鹤疑惑地看了看屋子,陈设并没有少。 两个人呆滞了一瞬,异口同声道:“小马骡!” 第42章 顾文青立马从床上跳了起来看床底,房间里能藏东西的地方都被找了个,最终两个人不得不承认有人进了他们的房间偷走了小马骡的事实。 “他们偷一个那么小的骡子能干嘛,还没断奶呢!”顾文青烦躁地抓着头皮,本来就蓬松的头发更加的凌乱起来。 “小马骡再小也是灵兽。”闻鹤放出神识迅速去搜罗小马骡的踪迹。他们今天在外面的时间并不久,动手的人总不能现在就出了留仙镇。“找不到,应该是用了什么法器能避开神识。” 顾文青铁青着脸,虽然骡子没有多宝贝,但这只可是他接生出来,闻鹤奶到现在的骡子! 那不是外面那些骡子能比得上的! 顾文青急匆匆地走下楼到柜台面前,一巴掌拍在台面上,吓得掌柜一哆嗦。 “是不是有人进我们房间了!” 那掌柜也是见惯了风浪的人,他捏着长胡须哼了一声。 “丢东西了?”掌柜拿着长烟斗敲了敲柜台后面墙上的木牌,上面写着“贵重物品自行保管,如有丢失概不负责”。“看到没,丢了就丢了,就当买个教训吧!” 他话刚说完,那木牌“哗”地燃起一把火迅速化成了灰落在地上。 闻鹤的冰系术法僵在手上,完全不给他灭火的机会。 “看什么?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 掌柜大惊失色,“你你你!你这是无赖行为!” “那你报官吧,正好我也报官你的店偷了我的灵宠!” 掌柜一对细眼气得吊起,他看着闻鹤,“你是赫旭城的弟子吧!你们门派就是这么教导你们的吗!我一定要去告你们!” 闻鹤一愣,他眉间的朱红确实太过显眼。他抬手用幻术挡住眉间的朱红,一本正经地回道:“不是,你报官吧,我们要拆了你的店。” 掌柜错愣地看着两个人,这简直就是无赖啊!他还没反应过来,顾文青一脚踹在柜台上,一丈长三尺高的柜台立马四分五裂。 客栈里的凡人迅速躲避,倒是有看不下去的修士站起身来。 “二位道友,你们讲点道理吧,这掌柜的开门做生意也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宝贝啊!丢了和他有什么关系!” “就是啊,自己丢东西不去找偷你东西的人,你在这里赖上掌柜也没有用的。赶紧趁那人没跑远去抓人吧!” 那几个修士还想再说什么,忽的他们肩膀一沉,整个人腰都被压弯了下去,元婴期的威压像一座山压在他们身上。 顾文青都懒得管那群自觉正义凛然的修士,他一把将掌柜拎了起来,另一只手抓着他的手,“你这滑头能活这么久,是不是也喝过灵兽血?” 掌柜的表情立马变得惊恐万状,他浑身颤抖,“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说,谁来了我的房间带走了我的灵宠!”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还想狡辩,顾文青抓着他的手指像是掰玉米一样轻轻松松地就掰断了一根,他疼得哇哇大叫,“是镇长!是镇长!他让我看到有带灵宠的修士来就告诉他!” 顾文青扔下他,“带路!” 一边的闻鹤看着顾文青飞扬的发丝,忍不住抬手为他拢了下垂在眼前的须发。看着顾文青暴躁且肆无忌惮的样子,他有种狼狈为奸的纵容。 明明他以前做什么事都要瞻前顾后。 如果这件事让他出面,他一定会想着不要打草惊蛇,然后慢慢找出背后的人。 但是顾文青这么冲动,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能早点找到小马骡不是吗。 这么想着的闻鹤身形狠狠一顿,等等,他在想什么啊!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么暴躁的顾文青那么有安全感还带着点可爱? 闻鹤的手指才碰到顾文青脸颊前的须发,他如触电一般收了回去,立马板正了脸跟着掌柜出了门。 可他的心脏还是忍不住随着顾文青甩动的马尾砰砰跳动。 怎么会这样? 他觉得自己的脸颊一团火热,可是现在已经是深秋了,他又是冰灵根,体温会比常人更低,理因不会觉得燥热才对。 镇长家在镇子的中心,一家大院竟有十家顾文青他们下榻的客栈那么大,门口还摆着两只护院石狮,人从其面前经过隐隐能听到狮子的低吼声。 掌柜远远地给顾文青他们指了大院的门,然后自己就开溜跑了,可见他是真的很怕这个镇长,也很惜命。 顾文青和闻鹤站在那石狮结界面前,这结界灵力充沛,抵御金丹末期根本不再话下。 第44章 顾文青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现在冷静了下来开始思考现在面对的情况。 这留仙镇以风景闻名整个九州,那么多的凡人修士都要从这个镇子上经过,九州却没有任何男子生产的言论传出去,这镇长竟然能让整个留仙镇的人都闭嘴不说男子生产的事情,可见这镇长的手腕还是很厉害的。 先不说这镇长是不是修士,他是从哪里搞来的灵兽血? 灵兽所在的山区都是有各家玄门弟子保护的,凡是流入九州的灵兽每一只都会登记造册,打上各拥有者的灵魂印记。 小马骡那是太小了,现在还承受不住他们的魂力才没有这么做。也正好让这种小人钻了空子。 “这镇长有点诡异。”顾文青想起在法器铺子时那女人说的话,除了镇长一家从无因为生子而死过人,镇上其他人家都会死过几个孕夫。他们辛苦攒的钱最终也是去镇长那里交换灵兽血,镇长这是握着一条只挣不赔的来钱路子啊。 “灵兽血中带着灵兽的灵力,生产的男子都是凡人,为了不在生产的过程中死去,喝灵兽血用灵力支撑一时的生机。”顾文青开始理顺自己的思路。 “要想让灵兽血中的灵力不会丧失,就必须是现取的血。”闻鹤接道,“如果他们打的是小马骡灵兽血的主意,那小马骡现在不会有生命危险。他们应该会将灵兽圈养起来,以供血使用。” 顾文青和闻鹤对视一眼,他打了个响指一个传送符就将刚刚跑出去的掌柜给传到了自己的面前。那掌柜还处在拼命跑路的状态,没有刹住逃跑的脚步,直直往巷子上的墙上撞上去。 他晕头转向地从地上爬起来不明白自己刚刚还在大街上跑着怎么一下子就撞墙上去了。等他站定看到顾文青和闻鹤两个人,他想哭都哭不出来。 “两位好汉,你们究竟想做什么!我真的没有偷你们的灵宠,放过我吧!我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呢!” 闻鹤一掐诀,那掌柜周身竖起一圈的冰棱将他困在其中。 “我问你,你从什么时候帮镇长做这种勾当的?” 掌柜跪在地上一双细眼都耷拉了下来,大哭道:“没多久,也就这几个月。现在外面灵兽管的那么严,镇长也是没办法!以前大家都能买到灵兽血,现在就是有钱也很难买到。镇上待产的男子越发多起来,镇长就让我留意带灵宠的修士。我就是报个信,其他真的什么都没干啊!” “知道了,滚吧。”顾文青说完,闻鹤就撤了冰棱。他睨了闻鹤一眼,“最近感觉你这术法越发的熟练了。” “嗯,我有在练习。” 顾文青一愣,他们两个日夜在一起,什么时候练得?这进步也太快了吧! “以前镇子上的人都能买到灵兽血,说明镇长有固定的兽血来源。这个来源还是九州宗门不知道的,没有人保护的灵兽山。这个山近期应该出事了,不然他不会打我们这种路过修士的灵宠的主意。” “不渡山。”闻鹤的眉头蹙地紧紧的,看来不渡山的事情并不仅仅是魔族闹出来的悲剧。 顾文青点点头,万佛寺的前住持以为将不渡山上有许多灵兽的事情瞒住并且封山就能让灵兽逃开被猎杀的命运,却没想到那里成了灵兽的屠宰场。 留仙镇距离不渡山千里之远却能知道不渡山的情况,而在不渡山周边的万佛寺却不知道。 “这事......好像不是我们两能解决的?”顾文青看着那扇紧闭的木门,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有种拔凉拔凉的感觉,好像门里有着什么可怕的怪物似的。 闻鹤的眉头也拧得紧紧的,要是这留仙镇的背后牵扯着魔族的话,那岂不是意味着魔族早就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渗透进九州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除了留仙镇以外还有多少地方被渗透进去了呢? “我要将此事禀报给师尊。”说着他将弟子牌拿出来开始写信。 顾文青点头赞同,是要找点外援。虽然他一个元婴能抵得上百个金丹,但他不能一个人劈成一百个使啊! “我们刚刚这么大张旗鼓地闹了一通,早上的信不会寄不到万佛寺吧?”顾文青闹着腮有点后悔刚刚的冲动了。 “皇族掌握着通信就是想及时掌握八方的消息,通信局的官员应该不会被镇长收买。”虽然这么说,但闻鹤也并不很有底气。毕竟人性的忠诚是很难说的,在巨大的诱惑或是要挟面前,所有的忠诚有会变得艰难。 “就是他们!他们刚刚在客栈里闹事!”一声暴呵从巷子头响起,顾文青和闻鹤看过去,正是方才在客栈里正义凛然站出来为掌柜说话的修士们。 他们还带了几个身着白底黄边弟子袍的修士,几个人气势汹汹地往这儿来。 那弟子袍的颜色过于鲜明,一眼就能让人认出他们是九州第二大宗门南墉都的弟子。 “便是你们两在留仙镇闹事的吗!”南墉都的留派弟子举着剑呵斥道,他的态度过于傲慢以至于让顾闻两人对此人不喜。 “我找我丢的灵宠,怎么了?”顾文青挺了挺胸脯和他叫板,闻鹤将他拉到身后,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要揍人家。 也不知道顾文青最近为什么这么躁郁,火气很容易就上头。明明在不渡山刚认识的时候,他的脾气没有这么火爆。 “这位道友,我们丢了灵宠,一时心急所以惹出了一些动静。稍后我们便会去给掌柜赔礼道歉,协商赔款事项。” 闻鹤态度诚恳,但那南墉都的弟子却不满意。 “你在我们南墉都的地界上闹事,就想这么算了?”那弟子哼了一声,打量了一番对方朴素的衣着,也就是顾文青身上的那套灵衣能拿的出手。眼前的这个白衣修士看上去也才金丹初期,隐隐有些境界不稳的样子。 “你,还有你,交一千中品灵石的罚款,然后给我滚出留仙镇!” “什么!一千!”顾文青撸起两边袖子,他累死累活才挣了五千中品灵石,沈平治那家伙还欠着账呢!“你干脆过来抢我好了!还好意思说这是你南墉都的地界,我灵宠都丢了,你怎么看门的啊!你看门狗都做不好吗!呜呜呜......”顾文青还要骂,被闻鹤捂住了嘴锁住手。 “前辈,你这个脾气能不能收一收......再骂下去,我们两就真的要滚了。”闻鹤叹气。 “我乃南墉都弟子,你侮辱我就算了,你还敢侮辱我宗门!”领首的南墉都弟子被随行两名弟子架住胳膊,以防他暴走和顾闻二人打起来,“你小子灵宠什么样,我翻遍留仙镇非给你找出来不可!我告诉你,我南墉都的弟子一诺千金,我要是找不到你的灵宠我赔你一千金!” 顾文青闻言立马歇了架势,他哼了一声拉开闻鹤拽着他的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表示自己已经冷静了。 虽然就没指望留派的宗门弟子能干什么活,但有人帮忙当然最好不过了! “这么大,这么长的一头骡子。”顾文青用手比划了一下。 对面的修士听到“骡子”两个字,嚣张的气焰也歇了下去。一行人一看看我,我看看你。 见过有人养蛇养龟养狐狸当灵宠的,头一回见到养骡子的。 “骡子......长什么样啊?”南墉都的弟子问出了发自内心深处的疑问。 他们这些人常年在山上修炼,留派后又在留仙镇这繁华之带,平日里五谷不分,更别说些没见过的物种了。 正义凛然的修士们真是见不得这场面,给几个南墉都的弟子详细介绍了一番什么是骡子。 “还好他们没再问驴子和马长什么样。”顾文青靠在闻鹤的肩上对他咬耳朵,呼出的气吹得闻鹤的脑袋下意识后移了一下,对方身上还有沐浴后的皂角味。 “前辈,我们还是要尽快找到小马骡才好。” “它还没断奶不至于这么快就要被抽血吧?”不过也不一定,人为财死,只要出的钱够多,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这么一想,顾文青的心也提了起来。 “你们刚刚的意思就是镇长偷了你们的灵宠,对吧?” 顾文青和闻鹤两人点点头。 “我来问问。”说着,那名南墉都的弟子大刺刺走到镇长家门口叫门,“吾乃南墉都驻留仙镇修士,烦请主家出门,有事相问!” 过了一会儿,紧闭的大门从里面打开,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一个身着深蓝褂子的年迈老人眯着双眼看着他们。 对方鹤发白眉,弓着腰身,眼睛却格外的有亮光。 “什么事啊?”声音老朽却不微弱,在场的修士们都能听清。 “这两位途过留仙镇却丢失了灵宠,我等例行搜查。” “稍等。”那老人阖上大门,没一会儿又打开,“老爷请你们进去。” 几个人随着那老人进入大宅子,让顾文青没想到的是,他原本以为这宅子这么大,下人应该不少。可一路从大门到外院的会客厅,他一个下人也没有看到。并且这院子也不如外表看上去那么庄重大气让人觉得大宅的主人极致奢华,里面的建筑透着死气沉沉地凝重。 第45章 众人到了会客厅,老人拎起茶壶给众人倒了杯茶,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厮跑进来道:“老爷身体不舒服无法会客,老爷说不能耽误您找灵宠,院子各处您都可以搜查。” 这配合的态度积极的让顾文青挑起了眉毛,实在是太有猫腻了。 但既然人家都这么配合了,不好好搜查一番就对不起人家的“客气”啊! 他们不仅用神识将宅院里里外外都扫了几遍,甚至还亲自去“参观”了一下大宅院。 顾文青和闻鹤两人一蓝一白走在院子里,顾文青时不时和闻鹤咬两句耳朵,这情景落在别人眼里显得十分的暧昧。 “他们是谁?”刚从侧门回家的陆旷用扇子指着顾文青等人问道,虽然有段距离,但他的眼睛盯着顾文青和闻鹤两人不放。 就这样的身段,远远看着都知道这两个人是美人。 “说是丢了灵宠,南墉都的仙长带他们来搜查。”老人驮着腰缓缓从陆旷身边走过,他见陆旷面露色意,忍不住叹了口气,“少爷,他们连南墉都的仙长都使唤得动,您就不要打这个主意了。” 陆旷哼了一声,扇子抵在唇边笑。 “想想又不犯事。他们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先去找我爹了!”陆旷哼笑一声,一对狐狸眼里流露的精光直让老人叹气。 都是诅咒,才让少爷变得只好男色...... 顾文青这边什么都没搜到,别说灵宠了,连个隐蔽点的地下室都没有,这么大的宅子,竟然干净地让他无可奈何。 南墉都的修士带着他们出了门,“你们怀疑镇长,这家也搜过了,什么都没搜到。” “不,还有个地方没有搜。” 他们搜查的时候,镇长所在的屋子以有病气为由没有让他们进去,只是让他们在外面用神识扫了一遍。 “但人家也让我们用神识查过了,要是真的有什么猫腻的话,你也不能在人家的院子里这么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吧?”南墉都的弟子不满道,“我看你们就是误会了镇长,你们的灵宠我会想办法给你们找到的,现在你们先回客栈去等消息吧!” 顾文青没忍住背地里扯了下嘴角,这家伙连骡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还大放厥词说要给他们找到小马骡。 气都要给他气死了。 “好,那就劳烦道友了。”闻鹤赶在顾文青说出让对方抓狂的话之前将他拉走。 “线索就这么断了?谁抓走的小马骡我们完全没有头绪。”顾文青抱臂生着闷气,他本来还沾沾自喜自己有元婴期的修为,这在整个九州虽然不算什么宗师大能,但也能横着走了。 没想到出师不利,小马骡失踪就让他束手无策。 “这人一定有什么法器能避开我们神识的搜查。”闻鹤推断道,“我们去法器铺子问问。” 彼时天已经黑了下去,行人早就回家休息,整条街安静地只剩下他们二人在黑暗中行走。 忽地,一道疾风从二人背后窜过,两人双目一凛立马追了上去。 没想到的是那黑影快得他们根本看不见对方长什么样子,只是“咻”地一下就变成了一道残影。 顾文青使了吃奶的力气才跟上,那黑影往人多热闹的地方逃去,等二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身处在一整条街的脂香烟火之中。身边的凡人擦肩接踵,男男女女数不胜数。 顾文青和闻鹤两个人恍惚不已地站在长街之上,远远看到街头有一块牌坊,上面写着“白夜街”。 从街头到结尾,张灯结彩,脂香浓厚,男女衣不蔽体。在这里的人们好像完全不在你是否衣冠整齐,只在乎你兜里有几个银子。 顾文青和闻鹤两个人就好像误入人间的仙子一般,俊美的脸蛋和高挑的身形让他们被这里的人们频频侧目。 而看过来的目光都带着黏黏糊糊的情|欲之色,让两个人忍不住背后发麻。 “不是,这一条街都是青楼啊......”顾文青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应该是。”闻鹤忍不住叹气,这种地方他只在书上见过,第一次误入没想到竟是这么奢靡又yin乱的景象。 修道之人讲究克己复礼,他又一心扑在修炼上,对男女之事完全不解。虽然书上有,他也好奇地看过,可看完之后只觉得无聊,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凡人愿意在这种事情上浪费自己短暂的寿命。 他还想着非礼勿视,身边的顾文青一改方才害羞的模样,冲着最大的青楼门往里跨,他拦都拦不住。 “老鸨呢!给我把你们这最好看的姑娘全都喊出来!”顾文青叉着腰站在大厅里奸|笑,逛青楼啊!这种好事有几个现代人能遇上啊! 来都来了,当然要好好享受啊! 他要叫十个美女给他弹琴唱曲揉腿捏肩喂葡萄!这影视剧里的标配他一个穿越人士享受下怎么了! 正在他高兴且得意地忘乎所以的时候,他只觉得整个大厅都无比的安静。 顾文青睁眼一看,整个大厅里搂搂抱抱的全都是男的! 男的! 他呆滞地望着他们,他们却如狼似虎地盯着他。 “哎呀,这位仙长第一次来我们清平楼吗?”一道尖细的嗓音落到顾文青的耳朵里,随后出来一个披着暗红袍子的瘦弱男子。 对方半个肩头裸|露在外面,露出的部位还青青紫紫的仿佛受了什么虐待似的,走路的姿势胯一扭一扭,看得顾文青退避三舍。 他好像进错了楼。 “呵呵,我是要找姑娘,我走错了!”思及自己身后还跟着一个闻鹤,他立马高声道。他进来就是想体会一把影视剧里的标配情节套餐,但没有想过在闻鹤面前出柜! 顾文青才转头就撞上了跟着他后面进来的闻鹤。 “前辈,你怎么能进这里!” 顾文青心一紧,难道闻鹤已经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了?他不会误会自己喜欢男的吧! 虽然误会的也没错,但是这柜能不出还是不要出的好。 “我进错了!”顾文青推搡着闻鹤往外走。 “哟,原来仙长已经有道侣了啊!”那男子哼笑一声,“有道侣也能一起玩哦~人家很会玩的呢~” ...... 要吐了! 顾文青受不了他这种说话的腔调,立马跳了脚。他喜欢正常人! “我警告你离我远点!我不喜欢男的!你再用那种语气跟我说话,我就揍你了!”他梗着脖子斥道,一面偷瞄闻鹤,迅速和这个楼划清关系。 谁知道那男子不仅不收敛,反而撩开自己的袍子露出细长的腿。“好嘛,人家更喜欢你在床上揍人家~” “......”忍不了了!他现在要连夜爬上崆峒山! 闻鹤一边扶额一边拦下要揍人的顾文青,“前辈,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顾文青咬牙切齿,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被恶心的竖了起来。 被闻鹤拉着出了那个门,他晦气地抬头“呸”了一口,“还叫‘怡红楼’,哪来的红啊!” 闻鹤眨了眨眼睛,“或许因为他们都穿红的?” “晦气晦气!”顾文青跺了跺脚,“那个黑影窜进这里后就消失了,这破地方我可不想用神识扫。” 确实,也不知道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闻鹤他也不想用神识扫,但是不扫的话就抓不到引他们过来的家伙,抓不到那家伙就找不到小马骡...... 纠结了一瞬,闻鹤还是闭眼用神识扫街。 整个街道里的景象全都汇入他的脑海之中,包括屋子里那些人正在做些什么...... 他皱着眉头一边心里默念非礼勿视一边快速地找人,终于,在街尾的一家店里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找到了。” 被刚刚的小倌馆恶心了一把的顾文青这下完全没有逛青楼的想法了,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个地方不仅男的生子,男的还喜欢男的! 对哦,男的x男的就不会生孩子了...... 但是也太可怕了吧!这什么鬼地方!找到小马骡后必须立刻马上离开! 街头的繁华和街尾的萧条相呼应,街头都是些青楼倌馆,街尾都是酒楼,正儿八经卖酒的地方。 这酒楼开在这里真是完全不愁没生意。 顾文青和闻鹤两人迅速找到黑影藏身的店,没想到的是那家店居然没有人。 空旷的酒楼大门敞开,两人小心翼翼地踏进门去,警惕地观察四周。 “哟,来客了啊!”一声音从他们头顶响起,两人抬头看去,是个中年妇女。 妇女“噔噔噔”下了楼,“二位要什么酒?” “我们不是来买酒的,我们是来找人的。” 闻鹤的话刚说完,女人立马拉下了脸,“去去去,不买酒来什么酒楼!我们这除了酒就没别的。” 女人挥了下手兀自上了楼,也不担心有人会偷酒。 顾文青和闻鹤两个人看着满屋子有他们人高的酒坛子,确实,这也偷不走...... 第46章 “还能用神识找到它吗?” 闻鹤闭眼扫了一边,他身形一抖,还是顾文青扶住了他才没有摔倒。 “怎么了?” “不知道,突然头好晕。” “那你歇会儿,我来找。”顾文青放出神识扫过整个酒楼,方看到酒楼里不止老板娘一个人,他头就开始晕的厉害。 那种晕好像喝了许多酒似的让他小脑失衡,大脑处于亢奋后疲惫的状态。 “我怎么也开始晕了......”他说话差点舌头都没有捋直,靠着闻鹤两个人齐齐瘫倒在地。 视线开始模糊,意识也变得沉重起来。身边的闻鹤已经晕死过去,他还勉强保留着一丝的清醒。 “唉,老娘这神仙醉可专门迷你们这群修士的。”刚上楼的女人复又下来,她走到顾文青和闻鹤的面前,伸手捏着两个人的下巴抬起他们的脸瞅了瞅,“还真是俊俏的很,难怪少爷看上你们两个。要不是少爷看上了你们两,我都想留一个了!” 说完,她又叹了口气,“你们要是镇子上的人就好了,这么俊的小伙子,大着肚子也别有一种风味啊......” 一边叹着气,一边一手一个将人拎到了后院。 后院的铁笼子里锁着一只黑皮大猩猩,大猩猩看到女人的身影吓得立马缩进了笼子的深处。 女人从怀里掏出一根香蕉扔给他,然后将两个人丢在了院子正中摆放的床上。 床四周布满红纱,风一吹,红纱起舞,别提多艳丽了。 “真搞不懂少爷为什么喜欢在外面,头一抬就能看到天?天有什么好看的。”她一边嘟嘟囔囔一边把两个人的衣服都扒了。 “哎,真是副好皮囊,可惜不是小娘子我能消受得起的。”扒完两人的衣服后,她又给两人各喂了一颗催|情丹药,这种药在白夜街太常见了,无非就是让人更享受罢了。 做完一切,女人功成身退。看着两个白白净净地人儿躺在床上,只觉得他们家少爷真是罪该万死啊...... ———— 魔域长生殿 花镜月前段时间回了趟自己的魔域,又听说魔尊在万佛寺受伤而归,遂又回到了长生殿。 不仅仅是她,长湘司、尸仙门的域主都来了,就连无相楼的代理域主也来了。 几个人本就王不见王,乍一聚在一起,各个都气焰嚣张。 “花宗主这副身子用的如何?需不需要我再给你调一调?” 盘雾的话实实在在戳在花镜月的痛点上,她细眉一拧,“认识了几百年你都不知道我的审美,也算是白认识了。” 盘雾看着花镜月那漂亮的脸蛋,嗤笑一声,“再好看的脸蛋,再多姿的身体给你花镜月用,就没了那种风味。所以啊,管你喜欢什么。” 花镜月啐了他一口,狗东西,早晚别落在她手里! “咱们难得聚在一处,不要伤了和气。”尸仙门的巫启云打圆场道。其实他也不是很想缓和这个场面,但要想从别人的嘴里知道些有用的东西,就要和别人处好关系。“魔尊这伤势不明的,我们不能起内讧啊!” “什么内讧,我们团结过吗?”无相楼的顾长云冷嘲道。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顾青山在这里都不敢这么跟我们说话,你算什么东西!”盘雾呵斥道。 “顾青山现在是不在,晚点可说不准。”花镜月咬着指甲笑道。 她的话让其他几人脸上纷纷出现了异样,最为激动的要数顾长云。 “你说我们楼主还活着!” 花镜月点点头,她抬手抻了抻脖子,“不仅活得好好的,还和沈平治那个家伙站在一块儿呢。有人想要他死,他命大没死掉,要我是那个凶手的话,现在就要想尽一切办法弄死他,免得他重掌魔域自讨苦吃。” 盘雾脸色阴暗地看着花镜月,两个之间的气焰直接拉到了顶峰。 “可是,这和魔尊受伤有什么关系?”巫启云问道,实际上他也很吃惊顾青山竟然还活着的事情。 当年盘雾眼馋顾青山的辖地,多次提议和他联手杀掉顾青山平分魔域,没想到的是顾青山失踪这么多年,顾长云以一人之力抵住了盘雾的压力,愣是没让盘雾吃下一块顾青山的辖地。 “顾青山在哪!”顾长云急切问道。 “魔尊就是去万佛寺找顾青山才受的伤呀!”花镜月“咯咯”笑着,“顾青山这人连我都杀,想来也是不顾我们往日的情面了。” “你这么贱杀你不是应该的吗。”盘雾冷嘲一声。 几人还要再辩,长生殿的大门轰然打开,他们瞬间噤声,整理了下衣服进了大殿。 殿内依旧昏暗,黑气缭绕让人很难看清殿内的装潢。坐在主位的万古笼罩在一团黑气之中,让人看不清样貌。即便是这样,几个域主也不敢抬头看万古。 “本座这次大意着了那群秃驴的道,所幸无甚大伤。你们能记挂本座过来看看本座也是有心了。”万古说完一挥手给他们赐了座。 众人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都各有打算。 “诸位应该已经从阿月那里听说了,青山还活着。”万古沧桑的声音顿了一顿,“既然他还活着,我们理因将他带回来。毕竟他是我们这个大家庭的一份子。” 众人沉默不语,不知道万古这话里带着什么意思。要说感情吧,他们这些亡命之徒哪来什么感情,大家都是利益至上主义者;要说利益吧,顾青山都离开这么久了,无相楼已经由顾长云接手,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利益。 在场的人除了花镜月,他们都对魔尊要找回顾青山一事抱着极高的警惕。 魔尊可不是什么重感情的好魔,他存在于这个魔域不知道多久,是整个魔域的统领者。虽然他们几个各有一块辖区,但那也只是魔尊说收就能收回去的。 魔尊他也是无利不起早的人,为什么顾青山死了那么多年他没有找过,一听说对方还活着就要将人带回来? 这种疑问盘旋在众人的心中,但在场的人除了魔尊以外没有一个人是想让他回来的。 “殿下,属下愿为殿下解忧,出魔域将顾青山带回来!”花镜月信心满满道。 她一开口,其余众人皆是一滞,旋即立马抢工。 “殿下,属下也愿为殿下分忧。青山是我的师兄,我这个师弟理因将师兄劝回来。” 听了盘雾的话,花镜月差点没吐出来。两个人视线相交都唾弃对方,恨不得对方立马爆体而亡。 “殿下,楼主这么多年在外面一定有他的苦衷,希望殿下在楼主回来后不要责罚他。”顾长云俯身请求道。 “青山是本尊最疼爱的孩子,本尊怎么会怪他呢。” 对对对,从小养着的身体容器,可不得疼着吗? 花镜月翻着白眼心里冷哼,她本来想着自己找到顾青山后杀了他然后抢占他的身体,找个偏僻深山躲进去好好修炼,等自己功法大成,根本不必再怕这个魔尊万古。 至于盘雾,他本身就讨厌极了顾青山,巴不得他死在外面才好。抢这个活是因为花镜月这人势利的很,不可能因为一个身躯被魔尊拿捏了就乖乖听话,花镜月一定打着什么他不知道的算盘。 “见到你们和本尊一样思念青山,本尊就放心了。” 在场的人除了顾长云,并没有人思念他...... “这件事就交给长云去办吧,毕竟你是青山的左膀右臂,你去带他回来,他也更信任你。” “是!属下一定将楼主带回!” 出了长生殿,盘雾对着花镜月嘲道:“上赶着也讨不到好,犯贱也不看看地方。” 花镜月翻了个白眼,手心传来一封信,她看完后唇角一勾,甩着纱袖而去。 顾青山在留仙镇的消息可是她的独家,怎么能告诉那群家伙好坏她的好事呢! 顾青山啊顾青山,虽然自己没用过男人的身体,但效果好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第43章 白夜街尾的酒楼之中,和街头的喧嚣相比,这里宁静地有些萧瑟。 陆旷沐浴更衣完穿着一层薄薄地白纱外袍激动难耐地走到后院。已是深秋的天气,方沐浴完一吹风还是冷得他一哆嗦。 不过想起等会儿要和两个俊美人共赴巫山,他便燥热地浑身难耐。 陆旷舔了舔嘴唇,酒楼已经歇业,还用上了防护结界,今晚谁也别想坏他好事。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右侧躺着的顾文青清秀可人,左边躺着的闻鹤淡如水,冷若冰,瞧着颇有仙人之姿。两个可人儿真是叫他为难,不知道先选谁才好。 陆旷纠结了一会儿,爬到了床中间,抬手去摸闻鹤眉目如画的脸。谁知他指头才触及他的皮肤就被冻了个寒颤,他诧异又不死心地将手放在闻鹤的身上,手心立马冻得好像要僵过去。 他不解,明明用了神仙醉,对方已经失去了意识,怎么还会有护体术法? 陆旷气得皱起眉头,这么俊的美人在眼前可是吃不到! 第47章 没关系,还有一个呢! 他翻了身去摸顾文青的胸膛,这个身体像个火炉似的暖和,这深秋的天抱着他着实温暖。 陆旷俯身亲了亲顾文青的唇,手在他的身上滑动。 未完全昏迷过去的顾文青还有着一丝的神志,只觉得有人好像在摸他。还好那老板娘的神仙醉是专门对付修士的,谁能料想到他身体里还运行着一套魔族的功法呢? 魔气缓缓从经络中流过,所过之处也将那“神仙醉”逼出体外,顾文青的神志也逐渐清醒。 在那物往下拂过他小腹的时候,他连忙伸手抓住了那东西。 对方吃了一惊,和他对视上。 顾文青自己也要恶心吐了!谁能想到自己在金光宝塔里摆脱了顾青山那妖艳的脸之后还是能被男人盯上了呢! 他自认自己现在相貌很一般!顶多算是清秀,和他身边的闻鹤根本没法比! 为什么不去摸他啊! “你怎么醒了!”陆旷心脏差点被吓出来,非礼路过的修士这种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干了,顾文青是唯一一个中了神仙醉还清醒过来的人!“你怎么可能醒的过来!” 顾文青活像个宿醉后第二天清醒的人,脑子又沉又疼。他看了眼身边躺着还在昏睡的闻鹤,除了脸有点潮红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 他抬手一招,魔气凝成实质为两个人裹上一层黑衣。 陆旷也不是没有准备,四周燃着的烛火里都搀了让修士短时间内灵力阻塞的药。他依旧有恃无恐地看着顾文青,企图和他达成平等交易。 “仙长真是好风采,方才你醉倒在了酒楼里,是我把你扶进来的。” 顾文青嘴角扯了扯,他又不是傻子怎么看不出来对方什么意思! 这个家伙真是不知道什么叫色字头上一把刀啊,竟然将主意打到他和闻鹤身上! 顾文青站起身来,身形依旧摇晃,体内的灵力阻塞地像是满是锈红的刀去切肉,白费功夫。好在魔力还在,多亏了自己的真身是个魔修,不然现在就清白不保了! “你竟然将主意打到我头上!”他真是又恶心又觉得毛骨悚然,留仙镇这地方和他八字不合! “春宵一刻值千金,仙长何必动怒呢?左右不过是行人间快乐事,既然你不想做我也不勉强你。”陆旷这人的第六感十分准,见顾文青毫不惊惶的样子大概意识到自己准备的药对他无用。 一个连神仙醉都能抵得住的人,他也不惊讶了。连忙拔腿就跑,跑之前还不忘打开关着黑皮猩猩笼子的开关为自己拖延时间。 顾文青见陆旷逃跑也不想追了,当务之急是把闻鹤弄醒。可他还没缓过神来,眼前一道疾风而过,他的肩头被抓开几道血痕。 疼痛果真是让人清醒的良药,只是一瞬间他就神志清明,为自己竖起了一道防御结界。 黑气在院子里弥漫开,四周的灯被顾文青捻灭,他觉得这里的每样东西都不对劲,好像专克修士。 “闻鹤!”顾文青伸手拍了拍闻鹤的脸,对方的脸一片潮|红,可身体冷得像冰块。 难道这是冰灵根的自我保护? 夜风拂过,空气中甚至能闻到脂粉味。顾文青觉得自己的身体也燥热的很,这种热不是自己灵根带来的,是从自己的小腹处散发开的。 都是那个女人给他们喂的药! 他身子滚烫,识海也沸腾了起来,这对一个火灵根来说真是天大的折磨!他现在急需降温! 而他身边的闻鹤在他眼里就成了一块降温大冰块! 顾文青四肢缠着闻鹤将他抱紧了,对方冰冷的体温让他觉得舒适无比,而且对方的皮肤滑溜溜的让他忍不住蹭了蹭,真是降温利器,太舒服了! “终是为他人做嫁衣......”楼上的陆旷已经穿好了衣服,他披着黑色的披风带着兜帽藏住自己的脸,看不清情绪的眼睛从院子里的黑气上掠过。 按理说凡人是看不到世间灵气和魔气的调动,但他喝了那么多的灵兽血,体内多少有灵气残留,也开了“天眼”。 看到魔气缭绕时他心中的疑惑也就解开了,他们祖上的药只对修士有用,对魔不行。 一只魔,一个修士。 真是逆天的组合。 陆旷唇角一勾,觉得自己看了场有意思的戏,也不觉得今晚白折腾了半宿。 “少爷,您赶紧走吧。”女人手上握着短哨看着院子里的情形,这修士看到了少爷的脸,要是他们不追究就算了,要是追究起来真是麻烦不断。 陆旷打了个哈欠,“嗯,你控制好黑盾,别让它死了。” “是。”女人应声道。 陆旷开了暗道的门提着灯笼往里走,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脚底板藏了一缕黑气。 黑皮猩猩拼命地撞击顾文青的结界,仿佛不知道疲惫似的。 顾文青并不担心自己的结界会被它破开,他现在的首要之急是缓解识海的暴动。自从他听了提灯的鬼话开始挖掘自己的灵根后,他在识海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啊不,之前在雪峰之上的时候他的识海就无比宁静。 可是这里哪有大雪峰给他冷静啊! 除了抱紧闻鹤以外他别无选择。 往日的夜明明过得很快,可今夜每一分每一刻对顾文青来说都是煎熬。哪怕抱着冰块一般的闻鹤,他身上的汗水还是浸湿了褥子。 闻鹤转醒的时候只觉得四肢被人捆住,耳边还有“砰砰”的撞击声。他的警惕之心在听到耳边的人的哼哼声后消失了。 闻鹤难以想象自己竟然只穿了一层衣服还被顾文青抱在怀里直哼哼。 对方看上去特别难耐,四肢都缠着他的腰身,这让他既尴尬又难耐。 “前辈......”闻鹤开口提醒顾文青自己已经醒了,让他收敛一下自己的行为。 此时顾文青已经被识海里的火山烧得人快没了,根本听不到闻鹤的声音。 闻鹤也因此意识到他有些不对劲,顾文青浑身烫的像烧开的水似的! 闻鹤想催动灵力多凝些冰出来,可体内的灵力少之又少。他咬了下唇,将额头抵在顾文青的额头上,让两人识海相通。 “救命啊!烧死我了!我上辈子作恶多端这辈子要进火山啊!” 甫一进顾文青的识海闻鹤就听到对方的惨叫声,虽然很惨但他没忍住笑出了声。 火灵根的识海他不是没有见过,但像顾文青这种识海里到处都是火山岩浆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识海里的顾文青半个身子泡在岩浆里,整个人扑棱着想出来又出不来。 这也就能说明为什么顾文青的脾气这么暴躁了...... 要是他的识海是这样的话,肯定暴躁无比。 闻鹤小心翼翼地踩着裸|露出来的岩石去拉顾文青,毕竟是在对方的识海里,他现在可是任人宰割的处境,要是受了伤那神魂都会被伤到。 “前辈,抓住我的手。” 顾文青看到闻鹤惊喜不已,“闻鹤!你怎么在这!”他握住闻鹤的手想挪到岩石边去,没想到闻鹤的臂力强大,直接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拽了上去。 “啊啊啊!得救了得救了!我差点热死在这里!”顾文青瘫在岩石上叹气。 闻鹤看着这片识海,抿了抿唇,“前辈的识海一直都是这样吗?” “不是吧。”顾文青也不是很确定,因为这破识海,他很少进来修炼,虽然在识海里修炼会进步更快。“我也不清楚了,反正这里一直都很热,今天更是热。” 闻鹤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提议道:“前辈要不要去我的识海凉一会儿?” “行吗?” “可以的。”说着他牵起顾文青的手,转瞬间就到了自己的识海之中。 他的识海里都是冰原,心情不好的时候会飘点雪花。现在可能心情很好,冰原之上晴空万里。 “这凉快!”顾文青瘫倒在雪地里感受这沁骨凉意。“那还有大冰块!能做冰雕吗?” “......”这是识海,不是展览...... 顾文青凉快了一会儿,忽然抱着一块大冰块消失不见,过了一会儿又出现抱着另一块冰块消失不见,来回几次后闻鹤没忍住跟去了他的识海里,只见他将自己识海里“偷”的冰块堵在火山口上,来回几次堵了几个火山口后,他识海的温度好像真的下降了一些。 “不要小气嘛,就几块冰而已啦!” ...... 要知道识海里的东西都是修为凝成的,你拿走的可是我的修为啊! 第44章 顾文青来回搬了几次后就躺倒,毕竟他自己也是个懒汉,自己识海里的温度差不多了就得过且过吧。 闻鹤正想说他,两人的识海上空炸开一道巨响,这是现实世界的声音。 闻声,两人连忙出识海。 顾文青跑的最快,他肯定要跑在闻鹤前面把魔气防御结界给撤了啊!不然自己不就暴露了吗! 第48章 还好他跑的快,在闻鹤睁眼前就撤掉了防御结界。他哪里能想的明白闻鹤是先清醒过来发现他不对劲才进入他识海的呢,只能说他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地非常成功。 没有了防御结界,黑皮猩猩猛然从空中砸下,两人睁眼看到这一幕,立马松开各自的手脚往床两边一滚躲开这一击。 闻鹤顺手还捡回了自己被脱掉的衣服,他将顾文青的衣服扔给他,两人一边跑一边穿衣服。 顾文青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在院子里跑来躲去,那黑皮大猩猩像只狗似的追在他身后跑!为什么这只大猩猩那么喜欢他一直追着他跑啊! 闻鹤那么大一个帅小伙子,白白净净多好看啊!追他去啊! “闻鹤你想想办法啊!他怎么老追着我!” 以这大猩猩之前的速度绝对可以将顾文青摁在地上秒杀,但它不急不缓地追在顾文青的身后,就像是在逗弄猎物似的悠闲自在。 闻鹤这么些年也不是只修行了术法,他的护体武术学得也很好。虽然没有了灵力,面对一般的野兽时他也能应付一二。 这只猩猩的智力看上去不低,看着闻鹤就不是好欺负的主就追着顾文青身后跑,虽然也不是打不过闻鹤,但是它干嘛要让自己受伤呢。 闻鹤看了看四周,在院子的角落里放着一只大铁笼,应该就是关那只猩猩用的。 “前辈,往铁笼那跑!” 顾文青闻言立马掉头过去,“快想办法把他关进去!” 让顾文青没想到的是,闻鹤率先一步进了铁笼子拉着铁门,“快进来!” 顾文青闷头冲进铁笼里,闻鹤“唰”地一下拉下铁门,两个人被关在了铁笼子里。那铁门上有个机关,一旦铁门阖上就打不开,除非能找到机关所在。 顾文青:“......” “这就是你想的办法?把我们两个关起来?” 闻鹤皮笑肉不笑道:“那前辈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还真没有了...... 看着黑皮大猩猩站在铁笼外捶胸大吼,然后绕着铁笼观察这两个人,顾文青没忍住对它摆了个鬼脸。 “前辈,还是想想怎么出去吧......”闻鹤叹气的摸出自己的弟子牌,好在他的师兄师姐们都有回复,已经启程在来的路上了。“我师兄他们已经出发了,速度快的话明天早上就能赶到。” “这已经不是能不能赶到的问题了!是我们两能不能活过今晚!” 那黑皮大猩猩智商是真的高,它竟然砸碎了院子里的水缸将残片抱到笼子前然后砸狗似的砸他们两个。 那残片“咻咻咻”地从顾文青的耳边飞过,还好他躲得快,要不然他这张还行的脸就要面临二次整容了! 这铁笼装一个黑皮大猩猩本就有点狭窄,更别说装两个人。闻鹤和顾文青躲着残片就很容易撞在一起。 这个过程中他们已经数不清你摸了我几次腰,我撞了你几次胸。 那残片还剩最后一片,他和闻鹤两个人都有种即将刑满释放的感觉,眼看着那残片冲两人而来,他猛地往右躲去完全忽略了他右边是闻鹤,急突突地亲在了他的脸上。 两个人都懵了,残片砸在身后的墙壁上好像一道惊雷。 “我、我不是......”顾文青想解释什么,忽地一道金光闪过,两人看到一修士御剑而来,而后凌空一立,几道符从他手中飞出追着黑皮大猩猩跑。 那大猩猩也不再逗弄顾文青二人,掉头就化成一道残影消失不见。 “哎!好汉!大哥!救救我们呐!”顾文青冲好汉招手道。 那修士凌空飞下,一个术法就将他们的铁门给掀了起来。顾文青高兴不已,一句道谢的话卡在他看清修士的样貌后,他欲言又止。 此人正是白天和他夸下海口的南墉都弟子。 “竟然又是你们两个!”南风瞪着眼睛看着他们两,“你们两不好好在客栈里待着,跑出来做什么?” “没看出来我们两是被抓了吗?”顾文青撇撇嘴,真的很不想承认自己被他救了。 闻鹤简单将事情经过和南风说了,南风蹙起眉头十分不悦。 “竟然有人敢在我流派的地方行这种事!我一定要翻遍整个留仙镇清理暗疮!”南风提剑从戒子空间里取出一些恢复灵力的药给他们,“我叫南风,不知道这些药对你们有没有用。服下就赶紧回去待着休息吧,这事我管到底了!” 顾文青揉了揉眼角,“那个,我知道他们在哪。” “你知道?!”不仅是南风惊讶,闻鹤也诧异,顾文青一直和自己在一块儿,他怎么会知道犯人在哪呢? “别管,跟我走就行了。”顾文青服了回元丹后看了看闻鹤,“你灵力能跟上吗?” “刚刚吃了回元丹,好一点了,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行。” 两个人默契地没有提方才那个意外产生的亲密接触,现在也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 顾文青凭借自己对黑气的感应带着一众人到酒楼二楼,二楼的雅间挺多,他们进了一间最为朴素的房间,里面也摆了很多的酒。 但除了酒之外就看不到别的东西了。 “这个房间里有密室。”顾文青很笃定。 于是三个人找了半天,最终在一坛酒下面找到了密室。 “为什么他的密室通地下,机关却要设在二楼?”顾文青十分的不理解。 “......”闻鹤和南风齐齐沉默住,真是个好问题,下次不要问了! 三个人南风打头阵走在了前面,密室里一片黑暗还带着泥土潮湿的腥味。 “捂好口鼻,这里面八成也有让修士修为尽失的药。”顾文青提醒道。 “你怎么不早说!”南风掉头咒骂一句,转头就看到顾文青和闻鹤早已全副武装,整个人裹在一个巨大的水泡之中。 南风震惊且无语,“你哪来的水泡啊!” “你要吗?我给你做一个。”闻鹤真诚发问,那口气完全没有自己和顾文青两个人排挤他的罪恶感,十分的天真且无邪。 “给我搞一个。” 三个人正说着话,密室深处传来一声声震人心魂的惨叫声。 这惨叫声顾文青和闻鹤无比熟悉,这不就是小马骡的叫声吗!当初刚捡回来的时候,它就是这么鬼叫的! 闻鹤将南风拉进水泡里拔腿就跑,那隧道看着挺短,但怎么就跑不完,跑了约一刻钟,顾文青受不了了。 “怎么感觉像是鬼打墙?” “我也有这种感觉。”南风喘着气,“别动,我看看!”说着他拔出剑扫了一道剑气出去,没一会儿,那道剑气从他们身后而来,直直撞在水泡之上,将水泡炸开。 “我去!你就不能意思意思吗!”顾文青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还好都在,都在。 “这好像是法器回旋走廊。”闻鹤说着从芥子空间里摸出一本书,然后迅速地翻到那一页,他的速度之快让身边的南风差点惊掉下巴,怎么会有人能清楚地记得自己看过的东西并且在那本书里的哪个位置啊! “回旋走廊,生者入,一生只走一条路,莫回头,莫相顾;死者入,空悲切,往来生,不得入轮回。” “这、这什么意思啊?”不仅是顾文青不懂,在场的人都不明白这个法器的讲解。 “这什么书啊就不能把话讲清楚吗!”南风也气急,写了一堆有的没的,还不如直接告诉他们怎么出去来的实在啊! 顾文青接过书看了看,这个走廊怎么还分生者和死者? 这两者之间是有什么联系吗,不然为什么会这么写? “莫回头,莫相顾......往来生,不得入轮回......”顾文青猛然合上书,他推着闻鹤往前,“你和南风往前走,不要回头!” 闻鹤不动声色地从他手里抽回书,“一起走。” 顾文青望着他的双眼,对方眸子里的坚定让他一怔,“我只是有个猜想,你配合我试试看。” “不试。”闻鹤拒绝的十分果断,“前辈的想法没有几个是靠谱的。” 顾文青不解,闻鹤这小孩一向听话,怎么今天就莫名的固执起来了呢? 难道他知道这个走廊的破解之法? “不要任性,你没听到小马骡在叫吗?你不救它了?” “我没有任性,反而是前辈为什么要我配合你不靠谱的猜测?” “我年纪比你大,修为比你高,我让你配合我一下怎么了!你要是不想配合那就不要配合,这里又不是没有别人了!” 一边的南风呆滞地看着两个人,“你们怎么吵起来了?” “我们什么时候吵架了?”闻鹤阴着脸问他。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吵架了?我们两说话碍你事了?你不想听你就出去啊!” “......”南风无语地搔了搔下巴,拿出自己的经验之道,“道侣之间要想长久要好好沟通,像你们两这么说话,日子还过不过了?修道之人寿数上百年,你们两个总不能相看两生厌吧?” 第49章 闻鹤闻言修红了一张脸,而顾文青则是被人当成断袖后的震惊,两个人异口同声:“谁和他是道侣啊!” “我们不是道侣!” 第45章 通道里的阴风从南风的身边吹过,他虎躯一怔,被这两个人恼羞成怒的气势下了一跳。 “不是就不是嘛,你们两个干嘛这么大反应呢。”南风抱臂嫌弃地看着这两个人,以他多年撮合同僚的经验来看,这两个人绝对不单纯!“行了,这个......”南风指了指顾文青,一时不知道他叫什么。 “修善。”闻鹤在一边补充道。 “哦修善道友,你说你有个想法,你说说看。” 顾文青还没开口就被闻鹤打断,“他没有想法,我们还是找找法器的位置吧。” 顾文青:? 不是,他还没说呢啊!所以闻鹤这么反常的举动确实是知道这个法器怎么出去的吧! 不止是他,南风也意识到了。他这人虽然心高气傲,但也不是完全的不会看人脸色,既然闻鹤不愿意说出这个解法,说明这种解法涉及到了顾文青的性命。 拿同伴的性命开路不是修道之人所为之事。 南风从芥子空间里取出一些荧光石扔在通道里照明,虽然他们有夜视能力,但视力相比起有光的时候还是要弱上许多的,有些细节可能会忽略掉。 有了光源,通道内的一切就更加直观了。 “我们再走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闻鹤握了握手心,现在的灵力大概恢复了五成左右,遇到危险也算能顶一顶。 顾文青故意放慢了脚步走在最后面,他还是想试试自己的推测,虽然不一定准,且有一定的危险,但总比谁都出不去的好吧。 闻鹤走着走着发现顾文青慢了好几步,他顿了脚步停了一会儿等他走上来。 闻鹤转头去看他,“前辈,快点不要落单了。” “顾文青”转过惨白的脸看着他,对他阴森一笑,他的声音也飘飘然,仿佛嗓子里灌了风,“你怎么回头了?” 闻鹤猛然怔住,回旋走廊走回头路的人就会遇到死者,可他并没有走回头路。 那么走回头路的只有顾文青! 另一边的南风一边往前扔荧光石一边嘟嘟囔囔,“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龟孙子在我的辖区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一定要用剑把他戳成马蜂窝!” “这里的味道也太难闻了,闻鹤你那个大水泡呢!” “哎?怎么没人回我话?”南风僵住身子,但他还记得那句“莫回头,莫相顾”,他梗着脖子用眼睛往两边瞧,一点也不敢回头,“人呢?人呢!怎么没人回我话啊!” 南风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从芥子空间里取出一枚符咒,颤抖着双腿扶着墙继续往前走。 “天灵灵,地灵灵,不会有鬼不会有鬼......” 虽然他是个正儿八经的修士,但他也是真的怕鬼。这辈子他都没办法理解为什么魔族喜欢和鬼魂尸体打交道! 南风一边给自己壮胆子一边往前走,芥子空间里的荧光石扔的差不多了,他也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那通道的尽头竟然出现了光! 南风深吸一口气,差点喜极而泣,他提腿就往光源处跑去。一到通道口他就看到许多提着剑伸着脖子望着他的人,一副守株待兔的架势。 他们的表情就像在说:“哟,兔子来了啊!” 南风默默将双手举过头顶,僵着身子走了过去。 什么回旋走廊!他现在掉头跑也不行!简直就是往油锅里跳! 另一边的闻鹤拼命地跑着,而身后的“顾文青”没有理智地疯狂追逐着他。闻鹤一边跑一边用灵力竖起一道冰墙阻止“顾文青”的追逐,可这回旋走廊复制出来的“顾文青”虽然是削弱版,但他的修为也在闻鹤之上,那些冰墙他一拳就锤开了。 闻鹤又累灵力又不足,疯狂地磕回元丹回灵力,但灵力的恢复根本跟不上消耗的节奏。 这回旋走廊的解法他曾听长老说起过,生者独自进去要点引魂灯才能出去;如果是多人在没有引魂灯的情况下进去,如果有一个生者愿意用生魂给他们引路,和他们走相反的方向,那么其他人就能出去。 他反对顾文青的尝试就是不想他白白牺牲了自己,让自己的魂魄永远困在这回旋走廊里,最后耗得魂飞魄散。 他没想到的是,顾文青走了回头路和他们走了相反的方向,他回头竟会遇到回旋走廊复刻出来的“顾文青”! 回旋走廊什么时候有的这个功能,世界之书为什么没有更新! 闻鹤无语至极的同时还在担心顾文青,也不知道他的生魂现在怎么样了。 正想着,墙壁猛地震动了一下,他脚步一顿迅速躲开,而他身后的“顾文青”可没意识到这点,被破开的石砖狠狠捶到墙面上。 顾文青从锤开的洞里探出身子,看到闻鹤后欣喜地冲他挥挥手,“哎!你居然也没有走出去吗!” 闻鹤:“......”现在是高兴的时候吗! 他拉起顾文青的手就往前跑,身后被石砖埋起来的“顾文青”暴起挥开那些石砖,暴吼一声冲他们追过来。 “我靠我靠我靠!那是什么鬼东西啊!”顾文青被闻鹤拽着就跑,下意识回头去看了眼追着他们跑的东西,不看还好,看了吓一跳。 “你走回头路生出来的鬼东西!” “我没有这个功能!怎么生啊!”顾文青一边跑还不忘嘴贫,被闻鹤拽着的手沁了闻鹤的手汗,但是对方抓得非常紧,生怕他会再一次走丢似的。“你怎么不告诉我会这样,不然我就不走回头路了!” “我也刚知道!” “爹的,这简直就是下副本开出隐藏boss,日子不用过了!”顾文青疯狂吐槽,一边朝后面扔出几个火球,让他没想到的是,火球触及“顾文青”的时候,对方被烧的嗷嗷叫,他也疼得嗷嗷叫。 “什么鬼东西,这伤害还能叠加到我身上吗!” 闻鹤听不明白他叽里呱啦一堆,但可以确定的是顾文青攻击了那个“顾文青”后,自己也受伤了。 “那可能是你的生魂!” “那个丑八怪要是我的生魂,那我现在是什么?行尸走肉?” 闻鹤被问住了,顾文青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 忽然顾文青拽住他的手阴桀一笑,“你确定现在抓住的人是你想抓的吗?” 这个玩笑开得十分的不合时宜,正常人一般都会被吓到然后甩手就跑,可闻鹤没有,他无比坚定地抓着顾文青的手,“是的。” 顾文青怔住,他本来想看闻鹤被他吓得惊慌失措的样子,可现在换成他呆滞住了。怎么会有闻鹤这样的人,这么的......相信自己? 闻鹤甩出去的冰墙越来越薄,两个人被追的狼狈不堪。 在闻鹤下一道冰墙甩出去之后,顾文青忍无可忍,转头一拳砸向“顾文青”,而对方也正挥拳破开冰墙,两拳相撞,顾文青喷出一口血,对面的“顾文青”消失不见。 “前辈!”闻鹤连忙抱住顾文青想查看他的伤势,对方呸了呸嘴里的血沫子,摆手道:“没事儿!不过追我们的东西消失了。” 闻鹤先是警惕了会儿四周,确定没有危险后沉思了一会儿从芥子空间里掏出世界之书,只见上面更新了一行小字:“热烈恭喜有修士解锁‘回旋走廊’内设隐藏关卡,解法如下!十块上品灵石可解锁!” “已知您为提供解法之人,可免费查阅!” “回旋走廊内设隐藏关卡解法:勇敢地直视自己,向不足的自己挥拳吧!” 顾文青和闻鹤齐齐沉默。 “你这本书要不要直接烧了?” “正有此意。”闻鹤面无表情的将书收回去。 回旋走廊已经变成了一条普通的走廊,两个人直直地往前走就能走到尽头。 走了几步,顾文青抬手抓住闻鹤的手,“以防万一再有一个隐藏关卡,我们两个还是别放手的好。” 闻鹤抿唇点点头,微扬的唇角藏在昏暗里。他看着顾文青凌乱的头发忍不住抽回手,伸手将顾文青的发带扯下重新为他束发。 “我说你们两个!现在不是你们兄弟情深的时候!能不能救救我!”南风在通道尽头撕心裂肺地喊着。 他本来以为自己机智地站在通道口不迈出那一步,外面的人就不敢进来抓他。他们一起在通道口僵持了半柱香的时间,期间那些人还不停在他面前烧香,弄得他现在灵力全无。 本来想着僵着也不需要什么灵力,那回旋走廊忽地变成了一条普通的长廊。南风反应迅猛地往回跑,但那些人早就做好了准备,待时机一到就扑了上去将南风五花大绑卸了他的芥子空间不给他一点反抗的余地。 南风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好不容易看到了消失的队友们,结果两个人在那腻腻歪歪地牵手!牵完手还绑头发! 你们还记不记得你们是来找自己的灵宠的啊! 第50章 “这味道,好熟悉啊......”顾文青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还没闻清楚,闻鹤的一个大水泡就把两人包了起来。 “这是散我们灵力的香。”闻鹤长臂一伸将顾文青挡在了身后,他看着对面提着剑对他们阴森一笑的人群,只觉得毛骨悚然。 凡人见到修士大多都会心生惧意,这些人捉拿修士如此熟练看得出来这种事没少干。 “前辈,我在想,你说他们抓不到灵兽的时候,会不会喝修士的血?” 顾文青身躯一哆嗦,“大白天的不要讲鬼故事啊!” “现在是晚上。” “......” 第46章 顾文青看着面前那些眼神不善的人,猛然咽了口口水。他倒是不怕鬼,但是他怕人。 他一个魔修可以操控鬼魂,哪怕被鬼魂反噬那也是他自己可控且预料到的事情;但是人不一样。 一个人刚认识的时候,他可能至善至纯,可一旦他被欲望激起了邪念,就算原本再亲近也会为了利益伤害别人。 顾文青不理解也不明白,他知道人都是会变的,随着自己的经历而改变自己的性格,但怎么会有人会为了欲望而去突破自己的底线呢? 人一旦被欲|望只配,那便不能称之为人。他们是凶兽,是恶魔,是为祸世间的魔鬼。 眼前这些人显然已经被自己的“欲|望”支配,他们有着能掌控修士生死的权利,自觉凌驾于其他凡人之上,连面色都扭曲起来。 两方僵持着,好像都在等对方先一步动作。 “你还有多少灵力?”顾文青小声问着闻鹤。 闻鹤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灵力所剩不多,对方又有消散他们灵力的香,还人多势众,这对他们来说十分的不利。 顾文青警惕地看着那些人,眯了眯眼睛,“你的爆破符还有吗?” 闻鹤太阳穴上的青筋一抽,想起两个人在雪峰的经历,只觉得顾文青疯起来连自己都敢埋了。 “用完了。”他用神识在芥子空间里找了一圈,“没有什么攻击性的符咒了。” “那还有什么?” “加速符,愈合符,招魂符......” 顾文青猛地从他芥子空间里掏出几张招魂符和愈合符,“你先顶一顶!” 那群人看到顾文青动了猛地冲上来,闻鹤只能用冰墙和冰锥抵挡对方前进的速度。 顾文青利用招魂符偷偷塞进几丝的魔力,然后催动符咒将符咒扔了出去。符咒在空中生效,凡人被符咒的灵力控制住,各个只觉得自己头昏脑胀,身体变得十分地沉重,好像魂魄就要离体似的。 顾文青又催动加速符扔过去,那些人的身体迅速老化起来,一个个在一瞬间变成了七老八十的模样,全都佝偻起腰身,方才嚣张的气焰也随着外貌年龄的上涨而消散。 闻鹤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可怖。 修士们也会将符咒叠加使用,比如愈合符叠加加速符,这样伤口就能迅速愈合。但像顾文青这样将招魂符和加速符叠加的......根本没有! 谁能想到这样的呢! 而且,这加速符怎么就对人的寿数有效了?! 闻鹤十分不解,但眼下救人要紧。一群七老八十的人自保都难,看到自己身体变成这副模样,许多人都崩溃地尖叫逃跑,根本不需要两人出太多力。 “兄弟,你可真牛啊!”闻鹤解了南风身上的绳子,对方对方才那一幕感到无比的震撼,对顾文青竖起了大拇指。“你这招教教我呗!” 顾文青无奈,刚刚那是情势所逼,还好自己的魔力塞得不多,加上两个人没什么灵力了也不敏锐,要是多的话这两个人就看出来了! “刚刚一时情急随便瞎搞的,回头再研究研究。”顾文青将此事打哈哈过去,“走,去找小马骡!” 他们追着那些“老家伙”后面,很快就找到了关押小马骡的地方。 小马骡睡在一个半人高的铁笼子里,许是叫累了已经趴在笼子里睡着了。 笼子周边竟然还备了一层结界,可见他们还是很重视这只灵兽的。 顾文青三人才到小马骡的笼子面前,陆旷便带人赶了出来。他面色不善地看着两个人,抬手吹了一声口哨,一道残影从天而降扑向顾文青。 顾文青双目一睁,转身避开那一击,定睛看清袭击他的就是那只黑皮大猩猩! “陆旷!你身为镇长之子怎么能驯养灵兽为非作歹!”南风一眼便认出陆旷的身份,他在留仙镇任职不久,但该参加的局还是会被同僚拉去参加。 “哼,你先顾好自己的死活吧。”陆旷冷笑一声,用口哨控制着黑皮大猩猩攻击他们。他带来的人一部分迅速带着那些老化的人往后撤退,一部分去转移小马骡的铁笼子。 他们的动静吵醒了小马骡,小马骡一看到闻鹤和顾文青就开始撕心裂肺的尖叫,好像在骂他们两个“怎么到现在才来”! 顾文青眸子一动,他有一丝魔气在陆旷的脚底,如果自己用魔气控制住陆旷的话就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可如果自己不用的话他们就要和黑皮猩猩死战。 黑皮猩猩的速度快到让他们无法应对,光是躲避攻击就已经消耗了他们全部的精力。 陆旷的目标也很明确,就是撤退。他们撤退的如此干脆,想来也不止这么一个据点,如果这次没有抓到他们,那下一次想要找到他们的据点可就难了。 顾文青一边躲开黑皮猩猩的攻击,一边向陆旷的方向跑去。 眼看着陆旷打开一扇密道的门让众人撤进去,顾文青顾不得其他,伸手一扯,陆旷脚底的魔气像是触手一样腾升而上,陆旷本人根本没想到自己的脚下会有这种东西,吓得惊慌失措地跌坐在地上。 他尖叫一声要往密道里爬,忽地一阵花香袭来,顾文青正要控制魔气将陆旷绑起来,还没动作,眼前的陆旷便抽搐着吐血身亡。 一切都发生地太突然,没有了陆旷控制的大猩猩停下攻击的动作,它先是跳到陆旷身边确认他是否真的死了,在确认对方身亡后非但没有失去主人的痛苦,反而高兴地捶着胸口迅速从通道逃离。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那帮跟着陆旷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少爷!” “少爷没了大家赶紧跑!” “一定要把灵兽带回去!” 人群爆发出悲痛的叫喊,但也只是一息的功夫,那些人也和陆旷一样猛然抽搐着身子吐血倒下。 无一幸免的死去。 顾文青诧异地看着这一幕,闻鹤拉过顾文青然后小心翼翼地去检查尸体。 “前辈,好像是魔气。” 他当然知道是魔气!那么大一团的魔气是他搞出来的!但是他没弄死这些人啊! “我就知道这事和魔头们脱不了干系!”南风愤愤然从尸体里找回自己的剑和芥子空间,“这些人已经不能算是人了,他们竟然修习魔功!” 顾文青梗着脖子望过去,心想南风这孩子还真的是够......单纯的啊! “没错,这些家伙死有余辜!”顾文青接话,准备顺着南风的话将他们的死归咎于他们自己修炼魔功结果练岔了把自己练死上面。 说这话的时候他没忍住瞧瞧观察闻鹤,虽然闻鹤没有说话,但是比他说话了还让顾文青提心吊胆。 这种烂借口能哄得住头脑简单的南风,可不一定能哄得住一向冷静的闻鹤。 但顾文青没想到的是闻鹤竟然什么都没说,抬脚越过那些尸体去救小马骡。 小马骡在铁笼子里两眼泪汪汪,看到闻鹤过来也不叫唤了,“嘤嘤嘤”地直哼哼。 顾文青没眼看这只骡子,小小年纪就会看人脸色。 啊呸! 顾文青蹲下身子看着陆旷的尸体,对方死的时候抽搐了几下就吐血身亡。他将手覆在尸体上,神识扫过尸体,对方的心脏居然被捏爆死亡。 这个地方还有另一个人在暗中要杀他们! “不好!” 等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闻鹤的心脏被一道黑气棱刺贯穿。而南风虽然被这一幕吓到,但他反应迅猛避开了朝他袭过去的黑气。 虽然南风避开了攻击他的黑气,但是他没避开被顾文青抽晕的命运。南风一晕,顾文青立马暴起抓住闻鹤胸前的那道黑气拔了出来。 “前辈......”闻鹤吐了好多血,他浑身冷汗直流,不知道是汗水还是疼出来的泪水迷糊了双目,他费力地颤抖着手想抬起手臂,但全身的力气好似被抽光了。 “别说话!”顾文青急得双目通红,他将闻鹤芥子空间里的愈合符一口气用了个干净,但是他这伤口伤了心脉,不是一般的愈合符就能愈合得了的。 顾文青不明白,提灯和他说过闻鹤的身上有“仙人的祝福”,为什么还会受伤? 他两手都是闻鹤的血,虽然血是热的,可他的身体变得好凉。 这一刻他非常地恐惧失去闻鹤。 第51章 这个孩子,他看着他从小长到大。他原本以为自己只是看看留影石解解闷,只要不见面就不会有感情,没有感情就不会割舍不掉...... 他完全高估了自己对感情的控制。 虽然重逢的时间短暂,但是他们经历了多次的生死,情感的滋生就像春日大地里一颗不起眼的种子,等你回过神时,时间已经将它浇灌成参天大树。 此时若想连根拔起,那必是地裂土崩,留下一个大大的坑洞。 顾文青的脑袋发懵,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他深呼吸着将自己所剩不多的灵力全都渡到闻鹤的心口护住他的心脉。 他要带他去找沈平治,沈平治一定有办法救他! 魔气轰然炸开小马骡的铁笼上的结界,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马骡瑟缩不已,恐惧地看着此时神行狼狈却骇人的顾文青。 “哈哈哈,顾青山,原来这么久不见,你还会哭了啊!哈哈哈哈!”空旷的洞里响起一道女音,对方的声音尖细,毫不掩饰自己的嚣张。 顾文青眸子一凛,右眼逐渐变成赤红。 “花镜月!”他一字一字地念出对方的名字,从没有哪一瞬间像此刻一样让他怒气暴涨,杀意四射。 “哎呀,不小心失手杀了你的小情郎?”对方咯咯笑着,“真是对不起呢,对啦,你这只灵兽还要不要了?话说,这只是你从我手上寐下来的吧!” 第47章 顾文青抬手一道魔气将小马骡圈到了身边,立马展开结界将两人一骡子护住。 花镜月咯咯笑着从密道门内走出来,她换了副身子但并不影响她的妩媚气质,路过陆旷的尸体的时候,她冷笑一声将陆旷的脑袋给踩爆了。 顾文青左手一张,魔气凝成的黑剑出现在手里,随后冲向花镜月。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被锁了一半的魔力又灵力空虚,是打不过花镜月的,此时只能虚晃一枪然后带着闻鹤他们赶紧逃。 长剑袭脸,花镜月如跳舞一般下腰躲开,身形一转闪到一边笑看着顾文青。 “你的身体对我大有用处,我可不想伤了你。识相的就乖乖束手就擒吧!” “你这话就是让我自己找死啊。”顾文青的魔气化成利刺冲向花镜月,对方对付起只有一半魔力的顾文青倒是比对付起不要命的沈平治轻松多了。 利刺堪堪悬浮在花镜月的结界前,她刚要嘲讽对方的身手大不如前就看见顾文青像做贼似的扛起闻鹤弯腰去捞南风。 她冷笑一声,红菱飞出裹住顾文青的腰,他手还没碰到南风就被扯了出去。 黑剑划破红菱,可那红菱断开的地方又爆开无数条红菱像触手一样追着顾文青不放,他扛着闻鹤速度不免有些慢,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红菱裹住了他的脚裸攀岩而上将他整个人都裹在了红布里。 他的视线由红变暗,越挣扎红菱裹得越紧。 “哼,顾青山你也有落到我手里的时候呀!”花镜月拍了拍手,“待我夺了你的身子,修得无上魔功,我必是魔族之主!哈哈哈哈!” 花镜月正妄想着,通道之处射进无数灵气凝成的箭,她眸子一凛带着被红菱捆得扎实的顾文青就跑。 此时可不是和这些修士面对面的时候。 南墉都的流派弟子带着赫旭城弟子赶紧来的时候只看到躺在地上的南风和小马骡,洞穴里魔气缭绕。 “我留仙镇竟然有人背地里修炼魔功,此事必须严查到底!” “师兄......”南风幽幽转醒,“镇长.....搞的鬼!” “陆震?” “对!”南风咳嗽了几下,发觉没有看到顾文青和闻鹤,“刚刚有魔袭击我们,修道友和闻道友是不是被他绑了!” “此事我已知晓,现在留仙镇全员警戒,你们几个联系皇族疏散百姓,你们几个随我一道去陆震府邸,必须在他跑之前抓到他!” 陆家老宅存在了几百年,祖祖辈辈在留仙镇也算是根基雄厚,富甲一方。一般这样的大族都会将自己族里的孩子送去玄门修炼,以望他能保家族千百年的昌荣。 可惜,陆家子孙天生缺陷,几百年来没有一个孩子生来带有灵根。 没有灵根意味着毫无修习的可能,只能做个凡人。 花镜月已经想不清多少年没有再踏入过这个能吃人的大院,可能有三百年,也可能有四百年。 陆家宅院里冷清的没有人气,和她记忆里族人众多的场景相差甚远。 哦对,那些人都被她给杀了。 院子虽然凄凉灰暗,但是该处理的杂草都处理了,看上去很整洁。房屋也应该有定期修缮,虽然年代久远,但看上去和记忆里没有什么两差。 “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守宅老人见到花镜月怒道。 花镜月侧身对他一笑,“我回来取个东西。” 老人对上花镜月的眸子,忽然浑身一颤木讷地走开。他完全不明白陆家的镇宅结界对方是怎么破的,又是为什么站在这里。 眼前皆是熟悉的景象,虽然已经过去几百年,但曾经的屈辱依旧历历在目。花镜月长袖一甩,魔气肆虐出去,面前的大厅轰然成为废墟。 以她为中心升起的黑雾逐渐笼罩整个陆家大院,这个阵法是当年顾青山送她的,此阵瞒天过海,逆转阴阳可让男女对调,男子生子。 也可让她在魔尊不知道的情况下夺了顾文青的舍! “顾青山啊,当年你路过留仙镇就不该多看我一眼。” 几百年来这个阵法一直在运行着逆转镇上男女的阴阳,她将顾文青扔了出来,对方滚了一圈,脑袋磕在石头上才停下。 “顾青山,好好看看你的阵。再等一会儿,你就要在这个世间消失了。”花镜月轻启朱唇,她笑得让顾文青严重怀疑她的精神状态不太好。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闻鹤的伤势! 闻鹤也被红菱裹着扔在了一边,胸前的红菱湿了一片浸了他的血。顾文青挣扎着手脚挣不开红菱,只好像只毛毛虫似的向他挪动过去。 “看你爹,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鬼样子!” 花镜月闻言也不怒,她抬手抚了下自己的脸,惋惜道:“这张脸我还是蛮喜欢的,不过你的脸也不差。” 顾文青毛骨悚然,这话怎么听着像是想夺他的舍? “你想清楚啊,我可是男的!你做了几百年的女人不会突然想当男的吧!” “啊......”花镜月蹙了下眉头,旋即莞尔,“没事,实在不行就切了凑合用吧,我又不挑!” “......” 顾文青挨着闻鹤,自己恢复了一点灵力就统统传给他,好在闻鹤的身体素质也算硬,撑到现在凭一口气吊着。 “你用我的身子有什么好的!我这还有桎梏呢!没看到我只能用一半的魔力吗!” 花镜月闻言伸手去探他的丹田,果然如顾文青所说。 “怎么会如此!”若是这般被压制着,她还怎么指望用这身子统领魔族!她面色狰狞地揪起顾文青,“你这桎梏下在了哪!” “嘿!我不告诉你!”话毕,他的腹部猛然被花镜月击了一拳,喉咙里涌出一口腥甜的血。 “哼,你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法子了吗!”她撤了红菱,几道魔气将顾文青捆住,翻遍了他全身在他右手上看到了一只金镯。 花镜月伸手去碰这金镯,还未触及就被灼伤,这金镯带着浩然正气,她根本碰不得。 “果然是连万古都想得到的身体,天生魔躯,还能不避佛光。”花镜月哈哈大笑,“我算是捡到宝了。”这桎梏的事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在那帮修士来之前换了身体。 “你不如......换我的......”闻鹤在进大院的时候就恢复了意识,只是身子沉重根本无法开口。方才听到了顾文青和花镜月的对话,拼了命地想醒过来。好在有顾文青渡给他的灵力,他才顺利清醒。 “你的身子有什么用!”花镜月不屑道,她提着顾文青往阵眼走去。 “我出生前朝皇族,有龙气护体;后逢散仙赐福,仙缘早定,只要勤加修炼,他日必登天梯,位列仙班......咳......” 闻鹤虚弱地声音像风一样淡,却让花镜月心动不已。 要是换成闻鹤这身子,那她以后还会有仙缘!而且是注定的仙缘! “换什么换!就我!”顾文青听了闻鹤的话扬起了脑袋,“你觉得你造的孽能让你活过渡劫的天雷吗?” 花镜月看了看手上的顾文青,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闻鹤嗤笑一声。 “好一副情深似海的样子啊!我差点就被你给骗住了。要是换了你这半死不活的身子,我今儿就跑不掉了。”她手一挥将顾文青扔进了阵眼里,然后摸了摸闻鹤的脸,“弟弟啊,你也别伤心。我瞧你这冰灵根可是天生双修的料,等我换了顾青山的身子就拿你来双修。你不照样和他情深深雨绵绵吗!哈哈哈!” 闻鹤虚弱不已,他看着被扔进阵眼里的顾文青,心脏生疼。 第52章 和顾文青初识的时候,他只觉得对方像极了记忆里的那个人,很想与他亲近些。两人一道上路,时间虽然少,可经历的都是生死之事。 修道之人理因将生死置之度外,坚定自己的道一往无前,可面对顾文青的时候,闻鹤有了一种害怕的情愫。 很怕这个人会消失,就像记忆里的那个人一样,永远的在他面前消失...... 陆宅的结界又被加厚了一层,花镜月正在调节阵法,忽地一道黑影扑向花镜月,花镜月闪地很快,但还是被对方撕下一块胳膊肉。 “啧。”她嫌弃地用魔气堵上这块伤口,这身子她真的用不惯,还是赶紧换了。她看向袭击自己的东西,对方被包裹在一团黑气之中,人不人鬼不鬼的。 花镜月扫了一眼这东西并不将它当回事,毕竟这东西一点威压都没有,在她眼里根本就不够看的。 她刚要抬手将它挥出去,那物又直直向她扑来,凶猛地仿佛没有理智似的。 一边的顾文青心里默默想着:“咬死她!咬死她!” 但是又怕把花镜月弄死了,下一个死的又是他们。可是花镜月不死,死的也是他们! 花镜月一掌拍向那物,那东西没躲开,吃了这一掌飞了出去后猛吐一口血,身上的黑气也逐渐消散露出原本的样貌来。 顾文青定睛一看,对方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但他脸上以及裸露出来的皮肤上透着一块一块的色斑,有白的、黑的、棕的......整个人像个五颜六色的调色盘。 “呵!”花镜月冷笑一声,“我当是什么东西,原来是陆家的脏东西!” “你杀了我儿,我要让你偿命!”陆震暴呵道。 “偿命?你也配!”她又是一掌拍下去,这次她用了十成十的功力,陆震不被拍成肉酱才怪。 但突变横生,陆震手上拿着一颗金色的球猛然扔向花镜月,花镜月并未在意,一手挥开,可这球竟是个法器,它金光大开,将所有人吸了进去! 陆震一脸癫狂,“我要让你死在自己最痛苦的时候!” 第48章 闻鹤睁眼看到一片茅草屋顶,他捂着胸口艰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胸口的伤火辣辣地疼,好像有一根小火苗一直燃烧着他的神经。他恍惚地在床边坐了许久,脑子里十分茫然,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茅草屋里的陈设十分简单,就一张竹床,墙边摆着木柴,屋中间搭了个简单的铁锅架子。 这场景闻鹤十分熟悉,就像是自己在这里生活了很久似的。 倏地,茅草屋的门被推开,一位穿着粗布麻衣但是容貌艳丽的男人拎着两条鱼走了进来,他看着闻鹤,一对吊梢狐狸眼笑成了月牙状。 “今日又要喝鱼汤了,不过我从徐大娘那边摸了点果子回来,你吃。”说着漂亮男人从怀里摸出一把果子塞到闻鹤手中。 闻鹤垂头看着手里的果子,听话地拿起一颗咬了下去,酸涩的汁水瞬间充盈口腔,他抿了抿唇,艰难地咽下口中的果肉,剩下的再不肯吃一口。 “小哑巴,晚点一起去山上看萤火虫。” 闻鹤点点头,愣愣地看着漂亮男人生火炖鱼汤。 这鱼汤虽然浓白好看,但是腥的很,也没有什么味道。闻鹤将酸果子的汁挤了进去抵了点腥味,蹙着眉头喝完了一碗。 实在是喝不下第二碗了。 鱼腥味在口齿间流窜,胃里也开始翻腾,他只忍了一会儿就将喝进去的都吐了出来。 漂亮男人看到了这一幕如同没有见到一般,扬着笑脸在屋里忙来忙去。 闻鹤自己收拾干净了一切又躺会床上,胸口绵延的疼痛让他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完全不记得了,好像自己就应该是在这里的一样。他叫小哑巴,和一个叫顾文青的男人生活在碧霞村,他们两个过得很开心。 闻鹤抬手摸了摸胸前的伤,不明白自己一直生活在这里的话,这伤口是怎么回事。 “小哑巴,我去给来凤姐收玉米,你别睡太久了,晚上没觉睡。”漂亮男人说完就拿着屋子里唯一的柴刀出了门。 闻鹤只躺了一会儿便也出了门。 他们的邻居徐武正挥舞着锄头在地里除草,四下宁静,景色优美,清风拂过让他觉得有一丝的惬意。 在这样的环境里,整个人都松弛下来。他沿着小路在碧霞村里走着,看到他的人都会热情地招呼他,哪怕他一字不说。 这种和最亲近的人相依为命的宁静的田园生活好像就是他内心最渴望的。 闻鹤站在空旷的田野里久久无法思索,好像有什么力量在控制他的思想一般,不停地告诉他,这里就是他这一生的追求。 直到夜幕将至,漂亮男人带着煮好的玉米来找闻鹤,他带着闻鹤到后山去抓萤火虫。 “小哑巴,我特地跟来凤姐要来的纱布袋,装萤火虫一定好看!” 夜幕已至,清风徐徐,萤火虫起舞飞扬,漫天的流光像是星雨一样。 闻鹤呆滞的看着漂亮男人穿梭在半腰高的草丛里抓萤火虫,没由来地他笑了起来。 胸腔里好像被什么情绪填满了。 少顷,男人累了,拎着个小布袋走了回来,布袋里并没有几只萤火虫。 “唉,不行,累死了!”男人笑着靠到闻鹤的身边,将头歪到闻鹤的肩上,“不过可真美啊......” 男人感慨了一会儿,仰着脑袋望着闻鹤,两人对视片刻,闻鹤疑惑地看着他。男人抬手抚摸着他的脑袋,轻声问他:“你会一辈子都不离开我的,对不对?” 闻鹤笑,很想说“当然”。但他的内心忽然涌现出一个邪恶的声音:“是你先抛弃我的!” 闻鹤猛然一惊,后背出了一层冷汗,忽然眼前的男人的表情变得十分悲伤。他眉头紧锁,两眼都是不忍和不舍,挂在唇角的笑容摇摇欲坠。 “要怎么样,才能把你留住......”男人的手捧住闻鹤的脸,他伤心的样子让闻鹤心脏抽疼。 闻鹤抬手覆上他的手,两道清泪顺着眼角划过脸颊,润湿了对方的手指。 “是我......执念太深。”道出这一句的时候,闻鹤所有的记忆全数回归。 他想起了自己二十多年来执着于去找对方,不停地在沈平治那里刺探的样子。沈平治说过“俗心不死,道心不生”,他太执着于曾经的那段时光,固执地认为那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从未认真地体会过自己在赫旭城的生活。 这么多年来,他在赫旭城过得不开心吗? 没有。只是也并不那么快乐罢了,可是这不快乐是他自找的。 碧霞村的生活固然美好,可他的人生不是只会遇见一个顾文青。顾文青确实是第一个带给他救赎感的人,可之后遇到的沈平治、师兄师姐们......他们不也是在用自己温暖着他吗? 漂亮男人的笑容是那样凄美,闻鹤仔细地看着他的脸,他终于再一次看清了他的脸,哪怕是在这虚境之中。 芦苇晃荡着自己的身子,萤火虫星星点点,漂亮男人随着风渐渐淡去,直到最后一眼,闻鹤都在看着他。 周遭的一切都归于黑暗,他的丹田微微发热,闻鹤凝神收绪稳定自己的心境。 许久后,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金丹境界已稳,隐隐要到中期。随着灵力重新走遍全身,他胸口的那道伤也愈合了一大半。 胸口的伤口很痛,但是心更加平静。原来自己执拗了二十多年的事情,放下其实也并不难。 闻鹤观察了下四周,这应该是将他们吸进来的法器的内部,他已经破除心障却没有出去,这不应该。 他拿出世界之书开始翻找与之相似的法器,“法器‘今生’,可摄取进入之人的记忆,循环其最痛苦或最幸福的记忆,直到其破局或道心崩塌至灭亡。” 闻鹤沉思,这法器多是修道之人破除心障用的,有些修士怕自己死于雷劫时的心境不稳,在雷劫之前便会用类似的法器稳定道心。陆震怎么会对他们用这种法器? 闻鹤顺着介绍往下看去,破境之人要想出去得穿越其他进入者的幻境,只是在这幻境里他只能做个旁观者,只能看不能言语。 闻鹤收起世界之书,按书上所说口念咒语,天旋地转之间,他来到了一处从未见过的地方。 狭小的住宅里竟然将客厅餐厅和厨房塞在一个空间里,很多的家具的款式都是他没有见过的,虽然老旧但并不脏乱。 在厨房的女人做了两个菜一个汤端了出来,她看了看挂在墙上的类似罗盘的东西,垂头笑了笑,不一会儿门被一个小孩儿推开。他们的衣着简单修身,连头发都剪短了! 小孩先是打量了下屋子里,然后舒了口气,喊了一声“妈”。 “哎,快点把书包放下来过来吃饭!”女人起身盛了饭出来。 小孩坐到饭桌前看到女人眼角的淤青,瞬间大叫道:“他又打你了!” 第53章 女人只是笑着安抚小孩儿,“没事的,等你长大了能保护妈妈了。到时候就不用怕他打我了。” “不行!妈,我们走吧,求求你了,我们跑吧!” “我们能跑到哪去?妈妈的身份证都在他那里,没有钱也没有工作......”女人的眼眶湿了一圈,她强忍住大哭的冲动,“没事的,妈妈能忍的,只要你长大了,有能力保护妈妈了,就好了。你要好好读书,上了大学妈妈就放心了。” 小孩还想说什么,却被女人打断,“快吃饭吧,妈妈今天做了辣椒炒肉,我们阿青最喜欢吃的东西。” 看着女人的小脸,小孩一边吸着鼻子一边扒饭。他心中有滔天的怒火,但是因为年纪小所以什么都做不了。 晚间,小孩趴在桌子上写作业,忽地客厅里传来“砰砰”的声音,他立马丢下笔冲出去,但是房门已经从外面反锁,他尖叫着:“开门!开门!姓顾的你不得好死!” 房门外是男人的咒骂和女人的尖叫嚎哭,还有器物撞击到□□的声音。屋内的孩子一边叫一边捶打着门咒骂男人,但是他打不开这道门,他哭喊着,直到屋外的声音平息后,他还是在哭,哭得累了躺在地上睡着了。 许久,房门打开,女人瘸着腿进来看见睡在门边的孩子,她蹲下身跪在地板上,抬手抹了把泪却摸了一手的血。 她抽噎着把手上的血蹭在衣服上,眼里却再哭不出泪水来。 屋内的光线微弱,女人有点看不清孩子的容貌。她打开所有灯恍惚了一下,原来不是灯不够亮,是她的眼睛看不清了。 她的右眼整个肿的凸了起来,左眼下方也被酒瓶的碎片划破,此时正在流着血。 女人彻底崩溃地跌坐在地上,此时浑身的疼痛已经被内心的悲凉覆盖,她的眸子动了动在心里做下了一个决定。 “对不起......对不起......但是妈妈真的没有勇气带着你活下去了......” 她看着孩子好半晌,然后起身出了门。从此以后,所有积压在她身上的恨与怨、疼痛、愤怒悲哀都不会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是如此自由地决定了自己的这一生。 闻鹤看到此处心一跳,这里是修善的幻境,那个小孩就是修善吗? 女人决绝的表情不用想就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闻鹤想伸手去抓住些什么,画面却转瞬到了另一个场景。还是同样的屋子,但到处都乱七八糟,脏乱不已。椅子上堆满了衣服,还有躺倒的酒瓶。 房门再打开,一个十七八岁少年模样的修善进了家门,他甚至没有多看一眼脏乱的客厅径直回了自己的屋子然后反锁了门。 进屋之后便拿出作业开始写起来,到了晚上九十点左右,胡子拉碴的男人也进了屋里,他直直冲到少年门口疯狂拍门。 “顾文青你给我把门打开!你那个死老头子的钱呢!钱呢!”他一边脚踢木门一边咒骂,“早知道生出你这种讨债鬼,我当初就该把你射墙上!什么玩意儿!贱人生的畜牲!” 闻鹤眸光一颤,顾文青!? 屋内的顾文青深吸一口气拿出耳塞戴上,握着笔的手指十分用力,隐隐能看到塑料笔杆上的裂痕。他定了定心神然后集中注意力解题。他上的学校是市一中,凭借全年级第三和贫困生的身份免学费入学,学校师资很好,奖学金也很高。为了拿这次的头等奖学金,他铆足了劲的学习。 顾文青的外公前段时间意外去世,留下了一笔巨额的保险。这笔钱的受益人是顾文青,而他这个所谓的爹知道后每天都在骚扰他。 这笔钱要等到他成年后才能取出来,现在想逃离这个家也没有本钱。 姓顾的闹腾了一会儿便安静了,顾文青写题的手一顿,心里有种不安感。而后没一会儿,他听到“哐”地一声,一个家用铁锤敲断了他房间门的把手,他那个爸一脚踹开门凶神恶煞地看着他。 顾文青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冲上来给了他一巴掌,耳朵嗡鸣,脸颊火热,口腔里瞬间充满了血腥气。 “贱种!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妈那个贱货爹死了给你留了一笔钱!把钱交出来!” 顾文青被甩的脑子有点蒙,只是一瞬间就回过神来掐住对方的脖子往墙上摁。 “你死了我就烧给你!” 顾文青抬脚踹在他肚子上,对方疼得弯腰嗷嗷叫起来,转头拿起放在床上的书包就往外冲了出去。 无家可归的他在肯爷爷店里坐了下来,周边人吵吵嚷嚷,他的脸颊火辣辣地疼。正坐在店里总觉得有人在看他,他冷着一张脸将书包里的试卷拿了出来,戴上耳塞做题。 倏地,一个女生站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将一包湿巾纸递到桌子上。 “你的脸上有血。” 顾文青这才发觉自己唇角破了一片,刚刚在袖子上擦了一把,擦得半张脸都是血。 他看着那张湿巾纸怔怔的,道谢都忘记了。女生转头就走,像是怕他似的。他转过脸,玻璃墙上印上了此时的自己。 满脸都是恨意,眸子里的怒火像是要盛不下去,好像下一瞬就会拿起刀去砍人的样子。有时候他真的想拿把刀和那个混蛋同归于尽算了,有时候又觉得为了这种人很不值得。 闻鹤一片心酸地看着少年的他在外面呆了一宿然后第二天继续去上学。他的生活都在和他那个爹周旋,疲惫又不甘。 好不容易熬到了成年可以取这笔钱了,顾文青第一时间就收拾了东西离开这个垃圾场一样的家。 但他的学还没上完,户口本也没迁出来。垃圾一样的人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他那个爹竟然还跑到顾文青的学校去拉横幅斥责他对残疾父亲不闻不问,连学校老师都惊动了。 班主任,教导主任,年级分管校长让警卫将顾文青和他爸一起请到了办公室里。他那个四肢健全的爹大刺刺坐在校长办公室,一脚晃着脚上的拖鞋,一边说:“这个学我们不上了,他偷了老子我的钱,不交出来就不让他上!” 在场的几个老师都面色难看,显然没见过这么极品的家长。 “顾文青的爸爸,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文青在学校可是三好学生啊!” “什么误会不误会的!他不给我钱,这个学就不上了!我是他老子这学还不能退吗!” 顾文青冷冷地瞪着他,颤抖的身体显现出他的愤怒。 “你哪里残疾了?”顾文青咬牙切齿地问道。 “你他妈的小畜生盼着我真残呢啊!” 顾文青什么也没说,猛扑向对方在一众老师的眼下挥着拳头打掉了他爸的一颗牙,结果就是他被取消了这一期的奖学金。 闻鹤看得胸口怒气直升,顾文青在他眼里明明是个活得很痛快的人,哪里能想到他的过去会这么压抑到窒息。 挨完揍的烂人也不消停,学校那边的门卫是彻底不让他进去了,退学要挟也无计可施。 顾文青有段时间没有回家,他就报警让警|察给他找人。顾文青换几个地方,他就报几次警,闹得派出所都不想理会,但是不理会又不行。 时间往后推移,黑板上的倒计时到了高考最后一天,顾文青俨然成了学校领导的重点保护对象——因为那个烂人爹。 他们都怕这么好的孩子因为那个烂爹捣乱在考场上发挥失常,没想到的是,这三天,那个烂人完全没有出现。 最后一场结束,顾文青回到了临时住的地方。因为烂人的骚扰,他高三这一年已经搬了八次家,好房子的主人当然不愿意短租,他只能在老破小区里租了个小屋子。 他才到单元楼门口就看到烂人坐在绿化带上等着他回家,地上抽了一地的烟蒂。顾文青一见到人掉头就走,那烂人也看到了他,立马追了上去。 “你他妈的给老子站住!老子看你成绩好以后要是混得好了还能给老子钱才没在这几天找你!你还不承情!你个死兔崽子,让我抓到你非把你腿打断!” 顾文青跑得飞快,烂人常年喝酒抽烟,哪里能跑得过他,他随手捡了块石头朝顾文青扔过去,本想着砸到他的腿或是哪里让他别跑了,谁知那快巴掌大的石头直直砸在顾文青的后脑勺上,他一个趔趄摔进了绿化带里。 后脑勺漏风了...... 顾文青昏迷前这么想着。 第49章 那块石头砸下的时候,闻鹤伸手去抓,石块穿过他的手还是落在了顾文青的身上。 他怔怔地看着顾文青倒地不起,殷红的血染湿他的黑发然后流到草坪上,这在黑夜并不好发觉。 凶手惊慌失措地看了看周围,发觉并没有人在后将他的身体搬着藏进了绿化带里,然后惊惶逃离现场。 此时的顾文青只是昏迷而已,可这几天刚下过雨,绿化带里的泥土都是湿润带水的,人面朝下只会让他窒息。 闻鹤站在他的身边,悲伤地皱紧眉头。他除了能看到以外什么都做不了,他分担了对方的痛苦,可无法消散他的痛苦。 第54章 闻鹤深深叹了口气,画面再转,已是一个轮回,又回到了母亲离开孩子的节点。 此时闻鹤已经知道顾文青心中无法释怀地便是母亲抛下自己这件事。他能理解对方的痛苦,当初他离开自己的时候,自己不也是这样难以介怀地执拗了二十多年吗? 但是顾文青是个坚强的人,母亲的死并没有让他一蹶不振,他很努力很用功的在学习。 他要打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没有那个烂人的家。 闻鹤心脏抽疼,酸水都积在胸口,胸腔里的情绪久久不能平息。有愤怒,有心疼,有叹息。 他大概明白顾文青的来历的了,三千世界平行交错,他一缕孤魂无意中落入了这个世界,侥幸得到了一具身体复活。 修善是他,顾文青也是他,消失的无相楼楼主顾青山还是他。 “小贱种,把门给我开开!” 又是一阵砸门声,闻鹤看着顾文青和那人干了一架后夺门而出,然后在街头徘徊。 这样的画面闻鹤看了太多次,每次都很不忍。每当轮回到了最后的节点,顾文青没有走出来,他的心脏就如被刺一般酸痛。 这意味着他又要经历一次这样的轮回,而每一次轮回,他都发觉顾文青的痛苦都要比上一次更深。 闻鹤打开世界之书,都要将它翻烂了也没有找到“今生”的解法。一般这种试炼的法器不都有出去的方法吗! “早晚把你烧了!”闻鹤气急。 他将书扔在地上,“今生”那一页的一行小字落在了他眼中。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这算什么意思?当局的人跳出自己的局面吗? 闻鹤正在心急如焚地想有什么办法能打破这该死的幻境的时候,眼前的场景在慢慢褪去,顾文青一身蓝袍出现在闻鹤的身边。 “哎哟哟扶我一把,我要吐了!”顾文青踉跄了两步,幻境是真要他的命啊! 闻鹤赶忙抚着顾文青,完全不理解方才对方还在街头徘徊,怎么下一瞬间就破境出来了! 顺了顺胸口,顾文青缓了点回来。他看了看闻鹤,“你的伤?” “方才稳定了境界,好了一点。” 顾文青点点头,“这是哪啊?” “在法器里。”闻鹤将世界之书上的讲解递给他看。 顾文青看完法器的讲解,狐疑又警惕地瞄着闻鹤,“你刚刚不会在偷看我吧!” 闻鹤脸一撇,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没有,我也才从我的幻境里出来。”他决定当做自己不知道修善就是顾文青的事情。 对方和自己重逢到上路这么久都没有透露过自己的身份,想来也是和万佛寺达成了什么协定。 顾文青又看了闻鹤两眼,他说地诚恳,应该是实话。 闻鹤这小子的缺点就是不会骗人,他信他! 主要是自己的幻境实在是有些丢人,不是和姓顾的干架就是在和姓顾的干架的路上。 顾文青想起自己在幻境中的画面,微微蹙了下眉头。他垂眼看了看手腕上的金镯,只觉得有点头疼。 在幻境之中的他好像在做一场永远不会结束的噩梦,他恨母亲抛下他一人在这世上,他恨这该死的人生,无数次地想就这样结束吧,可又咬牙活了下去。 轮回又轮回,他知道自己看不开,走不出。他害怕和人建立亲密关系,害怕失去亲密的人。 幻境只是让他看清了自己的懦弱。 还有,这个幻境是怎么回事,他就是在大街上乱逛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可怜好凄惨好想有人来爱他,就把他放出来了?! 这也显得他太缺爱了吧! 顾文青挠了挠头,“走吧,咱们出去吧。” 闻鹤点点头,口念咒语到了下一个花镜月的幻境之中。只是这个幻境并不像先前两个那样。 闻鹤和顾文青方一到里面就被一股吸力给吸了进去! 闻鹤伸手去抓顾文青的手,却抓了个空,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虚无。 顾文青猛然惊醒坐起,入眼是白色的帷幔,而后是宽敞明亮装饰简单的房间,只是这场景十分的眼熟。 他呆坐着让意识全都回笼,旋即意识到这不就是他们在留仙镇下榻的客栈的房间吗! 顾文青立马起身找闻鹤,他方一发出动静,门外的人声响起:“楼主,您醒了?” 顾文青身形一顿,一个跨步到铜镜前。镜子里的自己的样貌可不就是方来这个世界时候的样子吗! 一张脸精致无暇地堪比玉雕,两眼眼角微微上翘透着妖气,鼻梁小巧又挺拔,嘴唇薄而带欲。 顾文青呆滞了。 他现在不应该是在花镜月的幻境里吗?难道她的幻境里有顾青山,所以自己能进她的幻境? 什么垃圾世界之书!早晚给它烧了! 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闻鹤,然后一起出去。希望只有自己进了这个幻境,闻鹤并没有进来。 “楼主?”门外的人又轻声唤了一句。 “进来!”顾文青冷下脸让人进来。原著里的顾青山疯狂又冷漠,自己板着一张脸就行了。 旋即又觉得没必要,这反正是幻境,这下属也是个假的。 房门打开,一个样貌只有十三四岁的男孩走了进来,对方面色冷漠,看到顾文青也只是例行公事地端水倒茶。 顾文青嘴角微抽,顾青山怎么还雇佣童工呢! “楼主,今日陆家人成亲。”顾长云干巴巴地禀报道。 顾文青闻言眼珠子转了转,花镜月的幻境居然和留仙镇有关?看她对陆家的熟悉程度,是不是还和陆家有关? 顾文青立马起身,“走,去观礼!” 他走路带风,路过桌案,摆在上面的纸被风带起散了一片。顾文青睨了一眼,发觉纸上画的都是阵法,他弯腰捡起来看了看。 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这图上画的不就是可以瞒天过海逆转阴阳的阵法吗! 回想起花镜月抓到他之后说的话,这阵法还是顾青山研究出来的? 原著里没说顾青山还是个阵修大佬啊! 他将画了阵法的纸揣进怀里,抬步往陆宅而去。 陆家在留仙镇的根源极深,哪怕是这个时候他们家也是富甲一方的存在,这场婚礼自然是办的十分隆重,整个留仙镇的人都知晓。 “哎呀,陆家长公子真的是好福气呢!听说他和一个女修士看对了眼,现在结为眷侣啦!” “啊?可是这陆家公子没有灵根又不能修行,这女修士不是能活很久吗?” “你怎么知道人家没有活得久的办法?毕竟是修士啊,和我们这种普通人不一样的。” 顾文青沿路走来听到不少人谈论陆家的这场婚礼,他也没想到陆家公子娶的竟然是个修士。 倒不是说凡人与修士不能成亲,而是这修士今日动了情,百年后等伴侣死了,她怎么办?一起死?还是继续修炼? 这不是给自己的修道之路增坎自找苦吃吗? 隐隐的,他竟觉得这女修士就是花镜月。 他隐匿了身形进了陆家,此时天还大亮,没有到成婚的吉时。顾文青看着满院子红绸红灯笼的陆家,到处都是人气,和他现实所见大不相同。 陆老爷子喜气洋洋地在门口招待宾朋,其夫人也忙前忙后地怕怠慢了人家。 顾文青在大堂转了一圈后有去了后院,这陆家是真的有钱,走廊上挂的字画都出自当时有名气的画家之手。 虽然上次“参观”过陆家了,但这陆家还是大到他迷了路。他不明白为什么古人要在自己家院子里砌那么多条巷子!每条还长得基本一样! “老爷真是的,听说修士能生出带灵根的孩子就真的给那个混球弄了个女修士回来。他要是真的生出了带灵根的孩子,那我们母子两的日子还怎么过!” 顾文青闻声脚步一顿,挪着脚凑了过去听八卦。 “能怎么办,那个女修士被那么多人看着,我想把她放掉都靠近不了!”说话的男子气急败坏,“爹也不怕被玄门报应!” “报应应该不至于吧,那些修道的人一年不知道要死多少个,要不是老爷花钱把她买回来,她早就死了。”女人咬咬牙,“不行,这婚事就算办成了也不能让她生下孩子!” “等等姨娘,你说,这女修要是生下的是我的孩子呢?” 顾文青眼皮子一跳,心里大骂一句“渣滓”! 女人闻言吃了一惊,她用帕子捂了捂嘴,压着声音道:“女修确实难得,只是老爷那边......” “爹那边我自然有法子劝说,姨娘放心吧!” 行,还是一家渣滓。 他跟在这个男人的身后看到他停在一院子门口鬼鬼祟祟往里面观望,而院子里还守了不少的人。 顾文青仗着人群看不见自己径直穿过他们,然后一个穿墙术进了屋子里。 方一进去就被屋内的香呛了咳嗽。 第55章 他捂住口鼻,只觉得熏得慌。 什么好人家大白天地在屋子里点那么多香啊!是能杀蚊子还是能杀人啊! 不仅屋外守着人,屋内也有人看着。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媪插着腰气势汹汹地训斥着坐在床上的女人。 “姑娘进了我们陆家的门就是老奴们的主子,老奴自然要好好敬重你。但是现在你还不是我们的主子呢,就不要给脸不要脸!”微胖的老媪上前扯着对方的衣服,“赶紧换了喜服让老奴伺候你梳妆,要是误了吉时,那可不是你能受得起的!” “滚呐!滚呐!”被老媪扯着衣服的姑娘拼命地尖叫着,挣扎间,束缚她手脚的锁链哗啦作响,这一幕怎么看都像是在逼婚。 那老媪抓起姑娘的头发,另一个老媪伸手在她腰上狠狠一掐,疼得她两眼都是泪水,“你这么好看的小脸蛋今天要是打花了,老奴们可是要受罚的!乖乖起来给我换衣服!” 那姑娘两眼都是泪,绝望又呆滞地看着顾文青。顾文青一怔,对方好像能看到他一般,那神情就像是在向他求救。 此处是幻境,他救与不救,事情早就已经是定局了...... 悲凉的愤怒在他心中煎熬,他抬起手臂,黑色的魔气盘旋在胳膊上就要朝那两老媪袭去,刹那间却被人摁住手腕制止住。 第50章 顾文青转头看向来人,对方拽着自己的手腕往外走去,他趔趄了一下想甩开,但是对方熟悉的感觉让他抬头疑惑地看着他。 来人比他高上两个头,浓眉大眼,满脸胡须,头发也颇有金毛狮王的形象。对方的猿臂孔武有力,顾文青一时只能被拽着走。 两人到院子里无人的角落停下,对方看到顾文青的样貌先是顿了一下,旋即叹了口气。 “前辈,这里是花镜月的幻境,你如果擅自插手,幻境崩塌的后果可能是我们都出不去!” 顾文青看着他,愣怔着一时无法将他和闻鹤的形象合在一块儿。 “闻鹤?” 对方收了手,看着顾文青颔首。 闻鹤不知怎么进入了一个熊腰虎背的修士身体里,一脸的大胡子显得十分糙汉,但他这个人走路说话又很文气,便显得这大汉别别扭扭,十分奇怪。 顾文青抬手捂住憋不住的笑容,“这身子还有点适合你,哈哈哈!” 闻鹤汗颜,他到是不怎么在意外表,但是这身子和自己的本体差距还有有点大的,用着怪不习惯的。 “前辈,你不要冲动用事。这个幻境实在是太奇怪了,按理说,我们是不能进入幻境,只能穿越旁观的。”闻鹤的话又绕了回去。他要是晚一步找到顾文青,还不知道这幻境会怎么样。 是将他扔出幻境,还是将他困在幻境里不得出去...... “可是我看得来气!”顾文青背着屋子门,“虽然我知道这已经是定局,但我还是来气。”默了,他指了指自己现在的身体解释道:“我好像变成了无相楼的楼主。” 顾文青挣扎着维护自己摇摇欲坠的马甲,看着闻鹤的眼神也小心翼翼地打量。 闻鹤佯装淡漠地从他的脸上扫过去,嗯了一声,“这个幻境与我们两之前经历的不同,要小心。” 见闻鹤并未有其他的反应,顾文青泄了口气,点了点头。 婚礼顺利进行,顾文青和闻鹤两人观完礼里之后回到了客栈。随行的下属顾长云对多了一个人丝毫不问,按部就班地给顾文青收拾床榻,然后出门。 顾文青从怀里拿出那一沓纸,“你过来看看这个阵法,花镜月在陆家要换我的身子的时候用的好像就是这个阵法。看起来能蒙蔽天道,瞒天过海。” 闻鹤看到阵法图纸就头疼,但他还是耐着困意看完了。 虽然并没有看懂什么东西。 “这个阵如果真的能漫天过海,那就能解释为什么留仙镇是男子生子了。”顾文青点了点阵上的某一处,“调转阴阳,吞阳气补阴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现实中的留仙镇男子生产十个里面九个半都是死的,那半个是保下来的孩子。” 闻鹤眨了眨自己的眼睛,他盯着顾文青纤细白皙的手指指的那个地方,脑子里面都是:“他是怎么通过一个点看出这么多东西的?” “他的手怎么这么好看!” “为什么我看不懂,不行我得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傻。” 闻鹤抬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给自己提神,抬眼看顾文青正歪着脑袋看着他。 “你有在听我说吗?”顾文青不满地蹙起眉头,怎么感觉闻鹤有点呆?不会是假冒的吧! “有听,你继续。”他的视线还是不经意地落在顾文青线条好看白皙漂亮的手指上。 “那我继续!”顾文青抬手握拳抵在唇边,他沉吟着思索前后因果,完全没在意闻鹤的视线顺着他的手落在自己的唇上。 “留仙镇因为男子生子非常凶险,所以他们想到了喝灵兽血续命;所以才会有他们绑架小马骡这件事。而陆震他有渠道得到不渡山的灵兽血,说明有人暗中卖灵兽牟利。” 顾文青思考的时候会忍不住啃大拇指的指甲,原本修型好看的指甲一会儿就被他啃出了一个豁口。 闻鹤看不下去,抬手捏住他的手放在了桌子上,从怀里取出一个帕子给他擦手。 顾文青还在思考自己的推论中不合理的地方,自然没有在意闻鹤的动作。 “留仙镇的人要是怕死的话,完全可以不用生啊!”不能理解!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算再凶险,他们也要生。自己不想生,老一辈的人也会逼着生的。”闻鹤道。 顾文青了然地眨了眨眼睛,眯着眼睛审视着闻鹤。“你好像很懂。” 闻鹤抿了下唇,可不是吗。 出生于前朝皇族,内侍嘴里来来回回就是那么些话。 “您可是先皇唯一的血脉,您要当心自己呐!” “皇上,切勿多食,您是先皇唯一的骨血,吃坏了脾胃可怎么好!” 诸如此类的话,他小时候最烦听到,也最烦香火延续一说。 “没有,小的时候身边的长辈都这么说。” “嗯......按着花镜月的说法,这个阵法是顾青山给她的,她用在了陆家,让整个留仙镇阴阳调换。留仙镇的人大概也是觉得家丑不可外扬,所以各玄门都不知道这件事。” 花镜月活了几百年了吧?三百还是四百年啊,这事留仙镇捂得也太好了吧! “居然没有人察觉吗!”顾文青想不通这点。 “这应该和一个习俗有关。”闻鹤沉吟,“教习长老曾经和我们说过,九州大陆,千奇百怪的习俗特别多。其中有一个便是女子生产时,其夫与其一同卧床,待孩子出生,便由其夫卧榻照顾孩子,母亲下地料理生产,让孩子以为自己是父亲所生。” 顾文青听完,下巴不自觉地往下滑,露出惊呆的表情。 “啊?啊?啊!”顾文青反复确认自己听到的内容,心中好像有一片草泥马成群结队地奔驰而过。最后,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卧槽!” 他是没办法理解这样的习俗的,只能庆幸自己生活在一个正常的地方。 两人只是在屋里聊了片刻的工夫,外面物转星移,顾文青刚准备给口干舌燥又上火的自己倒杯水,他的身形就一抖。 “好像该我出场了?”顾文青不确定道。 “一起。”闻鹤隐匿身形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一起到了陆家大院。 此时已经不知道经历了多久,也不知道花镜月在陆家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 顾文青看原著的时候也不讨厌这个角色,只是觉得她非常地符合一个反派该有的形象。现在知道她的经历之后,竟然还有一丝同情于她。 只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堕魔后杀了那么多的人,还有不渡山的满山灵兽都是不争的事实。顾文青没办法评判她的所作所为,要是她那个时候能遇上提灯这样的人,她可能变得会不一样。 可惜她遇上的是顾青山。 顾文青穿过墙壁,一回生二回熟,他现在已经知道花镜月被关在哪个院子里了。 现在已经是深夜,但陆家大院并不宁静。婆子们被叫起烧水的烧水,小厮跑腿去请大夫,大院的巷子里都是零碎的脚步声。 “出什么事了?”顾文青狐疑地一脚踏出,瞬间来到花镜月的院子。此时院子里灯火通明,院子里一妇人的哭叫声在宁静地黑夜里显得格外刺耳,陆家老爷披着斗篷在下人的搀扶下和其夫人急急赶到。 妇人一见陆老爷进了院子,连忙连爬带跑地抓住陆老爷的裤腿。 “老爷你要为我们做主啊!都是那贱妇!”妇人一边哭一边恨毒了花镜月,指着她向陆老爷告状,希望陆老爷能替她做主。 陆老爷一脚踢开妇人,走上前去看躺在地上因失血过多昏迷过去的庶子,眉头皱成了川字。他的视线往下看到庶子被血染透的裤子旋即撇开视线看到被几个老媪压在八仙桌上不能动弹的花镜月。 第56章 花镜月一脸颠笑,像是疯了似的,脸上手上还有血,都不是她的。 “我就说这个女修学过本事,光是散灵香拿不住她的,应该把她的手脚筋挑断!”嫡子抱着手臂恶狠狠道,“还好今天进她房的不是我,要是我的话,爹啊,咱们家可就断子绝孙了啊!” “大少爷说的没错!这女修用了散灵香都无比凶狠,老爷您看看,老奴这手臂上可被她生生咬下来一块肉!”一名老媪痛哭流涕着。 陆老爷不耐地摆摆手,“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那也不必对你客气了。你们挑断她的手脚筋,将她关进暗牢里不许给水和吃的,散灵香不能灭!” 有了陆老爷的话,方才还跪在地上哭泣的夫人忽地拔下头上的簪子就冲向花镜月,她将簪子狠狠地钉在对方的手腕上,但因只是个妇人,只让花镜月受了点皮肉之痛。 “哈哈哈哈!”花镜月看着夫人笑得更加猖狂,她一笑露出满口沾着血的牙齿,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顾文青站在一边冷眼看着陆家人的所作所为,后面他们遭到的报应完全就是活该。 顾文青侧过脸看着闻鹤,对方漠然地模样好像并不对此情此景赶得到愤怒或是悲伤。 不过,闻鹤大半张脸都被胡子挡住,他也看不太出来。 “前辈,你看那个大少爷。” 顾文青闻声看过去,见方才抱臂说话的男子面色阴冷可怖,眼中带着狠厉和幸灾乐祸,他的恶意毫不掩饰,像是吃定了花镜月无法反抗一样。 顾文青看着他,他似有所察地转过头和他对上视线,对方眼里的恨意浓郁地要凝为实质,吓得顾文青身子一颤。 “陆震?!” 第51章 顾文青差点都要把他给忘掉了。 这个法器是陆震拿出来的,这人自然也有运用的法子。而他出现在花镜月的幻境之中,可见是专门为了对付花镜月而来。 陆震只是似有所感地看了一眼顾文青在的地方,而后又转过脸去。他的修为没有顾文青和闻鹤高,自然无法看到隐匿了身形后的他们。 现在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眼前的花镜月。在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之中将花镜月折磨到最后神魂破碎,一想到这里就让他感到无比的愉快。 因为花镜月,他们陆家饱受百年的诅咒折磨,只要她死了,他们家的诅咒就能解了!他不能让陆家毁在自己这一代! “这陆震看起来恨惨了花镜月。” 闻鹤也觉得他对花镜月的态度实在是太过于癫狂,杀子之痛就让他变成了这样吗?可陆震眼里好像并没有悲伤的情绪。 “你要什么时候出现在花镜月面前?” 顾文青摇摇头,现在还没有那种信号提示他该出场了。 “应该要等花镜月被挑断手脚筋后。”以他对顾青山的了解,这只魔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老早前就来到了留仙镇,也让下属打探了陆家婚礼的事情,心里总要有什么谋划的吧? 院子里的人散了一半,他们将受伤昏迷过去的庶子抬出了院子,那姨娘一边担心自己的儿子,一边三步一回头地看花镜月,想看到她的惨状来缓解心中的愤恨。 可那花镜月真是个心志坚定的人,四五个老媪一人摁着她的一肢,还有一个肥胖的老媪直接坐在了她的身上压制着她以防她挣扎。 陆震拿着匕首笑得狰狞,他一刀刺进尺骨与桡骨之间,甚至还转了转手柄。花镜月咬紧了后槽牙疼得浑身冷汗直流下意识地挣扎,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但愣是一个叫饶都不肯。 顾文青看地心惊胆颤,闻鹤伸手捂住他的眼睛,认为他这么漂亮的眼睛不能看这些画面,可顾文青执拗地要看完。 虽然画面血腥残忍,但顾文青竟然看得有些兴奋。 他抬手抓着闻鹤的胳膊狠狠地捏紧了,“太奇怪了,我感觉自己现在特别上头,我好想杀人!” 闻鹤:? 闻鹤抓住顾文青的肩膀挡住他的视线,“闭眼,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顾文青靠在闻鹤的胸前,虽然对方现在的身体很奇怪让他还不能适应这样的闻鹤,但闻鹤给他的安心是独一份的。 他感受着对方胸膛的起伏,随着他的呼吸慢慢冷静了下来,抓着闻鹤胳膊的手臂也松了下来。 “我好了......”他轻声说道,但自己不是很想离开闻鹤的怀抱。 闻鹤瞥了眼已经行刑结束正在打扫门口血迹的老媪们,抬手覆在顾文青的后脑勺上。 “等等,还没结束。” “哦......” 顾文青听着他胸膛的心跳声,觉得自己的耳朵在燃烧。 他是喜欢男人没有错啊,可闻鹤是他看着长大的,怎么可能会有奇怪的心思出现!一定是因为对方换了个身子,正好自己可能喜欢这样的! 对,没错,才不是因为对方是闻鹤,所以自己才会紧张到耳朵都热起来。 今夜又恢复了宁静,顾文青和闻鹤两人在院子里相贴站了好了一会儿,直到顾文青似有所感自己要出场了才推开闻鹤。 他看了看院子,那些人早就已经收拾了现场散了。 他狐疑地看着闻鹤,对方并没有任何解释的意思,甚至主动问他:“你要过去吗?” 顾文青觉得闻鹤很奇怪,当然自己也很奇怪。 一定是这个幻境不对劲! 等出了幻境就好了! 他和闻鹤两人走到暗牢,这暗牢真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人要是关在里面怕是一天就能疯掉。 顾文青手掌张开,一朵幽蓝的火焰在他手心跳动,暗牢里也有了光彩。 被扔在里面的花镜月浑身都是血,这些人连包扎都不给她做的。 曾经见到的她有多光彩靓丽,现在眼前的她就有多狼狈不堪。 顾文青敛下眼睑,现身在她面前。他本想忽视她身上的伤,最后还是没忍住给她施了净身咒,又用魔力为她愈合了伤口。 花镜月奄奄一息间感觉到好像有人在为她疗伤,她心中狠狠一激以为是同门师兄们来救她了! 她强撑着睁开双眸,入眼地却是一黑发黑衣的冷艳男子。对方把玩着手上的蓝色火焰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那冷漠的眸子分明视她如蝼蚁却又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候站在了她的面前。 “魔......”花镜月不免觉得自己可怜又可笑,她枯苗望雨地等了这么久,等来的竟然是魔! 为什么她的同门没有人来救她! “你在恨什么?” 花镜月呕下心中的酸水,满腔的怨念。她就不该对自己的同门抱有什么期待。在陆家大院的这么些天里,那些婆子们对她的态度恶劣,骂她的话里也隐约知道她是陆家老爷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 目的就是要为陆家生一个带有灵根的孩子出来,让这个孩子去玄门求道,然后庇佑陆家千年长盛。 果然,俗语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陆家有钱,区区一个低阶女修士他们买得起。 花镜月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她爬到顾文青的脚边,伸手抓住对方脚边的衣摆。 “求你......我愿意成魔,愿意做您的奴隶,求求您救救我......” 顾文青见到这样的花镜月,心中如有石块堵着。明明和花镜月没有什么关系,甚至对方还是个反派,自己怎么就这么地看不得她这么惨呢? 顾文青抬手点在对方的额头上,将一丝魔力和魔功心法传到她的识海之中。 到此,他的角色任务也就完成了。 他沉沉叹了口气,“镜中花水中月,人生最后都是一场空。” 闻鹤与他并肩而行,轻声道:“没有到结局,怎么就是一场空了?” 顾文青轻笑,“你说的对,虽然死了之后什么都是一场空,但活着的时候拥有也是拥有啊!” 两人行至客栈后,顾文青进房第一件事情就是拿出阵法的图纸。 “这么大的阵法一定有一个压阵的宝贝!”一边说着,他一边舔了舔唇,“让我看看这宝贝放在了哪儿,出去后就给它顺了!” 闻鹤表情有一丝凝固,他是没想到这一层的。毕竟是压阵的法器,为了阵法能顺利运行一定藏得很深,他一个对阵法一窍不通的人从没想过去偷,啊不是,去顺走人家的法器。 顾文青正举着图纸研究着阵型,窗外的时间过得飞快。 “前辈好像对阵法很有研究。”闻鹤看他如此专注的模样只觉得此时的他更加的让人挪不开眼。 “不知道啊,这个好像我与生俱来的能力似的,我一看就能看懂。”顾文青一点也不凡尔赛地说道。 之前花镜月用的回魂阵还有眼下这个阴阳调换阵都是顾青山所创,看来顾青山还是个阵法天才。可能自己就是占了他的便宜,因为原主的脑子好,所以自己才会看得懂吧。 顾文青没有深想,脑子里都是这个压阵法器给放到了哪里。 第57章 “前辈,我在想一个问题。”闻鹤沉吟片刻,“顾青山为什么要到留仙镇来,又为什么会知道花镜月的惨状?他是怎么能在花镜月最凄惨的时候走到对方的面前,给了她堕魔的机会?” 顾文青咬着手指思索,“按花镜月的说法是顾青山路过留仙镇时多看了她一眼,所以救了她。可以我的经历,顾青山好像是特意找了个留仙镇这么个地方。你看着图纸,改了又改,精益求精,就好像在找一块实验田实验呢!” 说完,顾文青脊背一凉,“不会是顾青山为了实验自己的阵法,所以设计了花镜月的惨况,让花镜月布下这么个大阵的吧?” “嗯......”闻鹤沉吟片刻,“听起来顾青山好像十分的有心计也很有耐心。对于顾青山这个人,玄门对他的了解仅仅在于他是魔尊万古一手养大的忠实信徒,无相楼的楼主,善御鬼驱魂,其他的了解并不多。如果顾青山真的是这么一个很有心机的人的话,他现在隐匿了行踪又在干什么?” 闻鹤抬眼看着顾文青,顾文青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对方的眼神有种知道他就是顾青山的穿透感。 原著里的顾青山可没这么有脑子啊!要是这么阴险狡诈的话,又怎么会死在闻鹤手里。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将死于无名之卒”? 不能够啊! 顾文青挠着脑袋,原著里根本就没有自己和闻鹤经历的这些情节,闻鹤现在要干嘛来着? 全都乱套了! 因为他全都乱套了! “不行,我要去找花镜月。”顾文青起身,“她不停地在这个幻境里轮回就说明她虽然她堕魔了但还是没放下这件事。而且还有一个陆震在她身边,这个陆震指不定要用什么手段折磨她呢。” 闻鹤拉住他的手腕,“前辈你为什么要管花镜月的事情?” 闻鹤不是热心的人,他以前认识的顾文青也是一个对麻烦退避三舍的人,怎么就对花镜月的事情上起了心? 他不免有点紧张。 “当然要管啊!花镜月现在不能死!”按原著的进度,她是死在自己之后的。而且,眼下有一个很重要的点,“她要是死了,压阵的宝贝就没人知道在哪了啊!” 闻鹤:“......” 第52章 留仙镇此时已全部戒严,在皇族的配合下,南墉都的弟子顺利将全镇凡人都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留下一部分的弟子看护这些凡人后,其余人皆赶往陆家大院。 “主子,我们来这么个小镇做什么?”焦焕跟在盘雾的身后,十分不解自家的主子为什么要跑到这个小镇上来。 听到主子说要来九州的时候,他以为是跟着主子大杀四方来了,结果就是尾随花镜月! “花镜月这娘们心里弯弯绕绕可多了,自私自利的一个女人接到信就跑到这里来。她这人无利不起早,跑这么快一定有什么好东西。”盘雾藏在暗中,只是他没想到花镜月这个女人做事这么张扬,闹得玄门都出动封镇。 “咱们现在出不去了。”焦焕趴在小巷子的阴影里叹气,他只是一个伺候盘雾饮食起居的小僵尸,他还不想这么早就死。 不对,他已经死了。他还不想这么快就去投胎! “你先躲起来吧,本座去找花镜月,看看这娘们藏什么好东西了。”盘雾哼了哼声,花镜月现在的身体是他做的,追踪对方对他而言十分的简单。 花镜月甚至没有刻意隐藏她的气息,说明这东西她志在必得且不惧盘雾这只黄雀的后手,这让盘雾倍感好奇。 盘雾化成一道黑影影藏在墙边的影子里避开修士的搜查穿梭至陆家大院。 陆家大院门口的护院结界被想要硬闯的修士触发,门口两座石狮发出一阵阵的狮吼警告硬闯之人。 “这陆震的结界法器是从哪来的,这么强的法器怎么也要一个元婴以上的器修才能做出来吧?”赫旭城的弟子暗酸,虽说他们赫旭城也不缺法器,但是这么好的法器也不是人手就能有的,竟然会在一个小镇上看到。 “留仙镇靠着风景宜人每天的收入不知道多少斗灵石,这陆家又是百年基业,一个护院结界还是买地起的。”南墉都的弟子微微扬了扬下巴,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南墉都有钱似的。 “眼下重要的是如何破开这个结界。”一人打圆场道。 结界里的陆宅已经被浓厚的魔气笼罩,这结界能阻挡他们进入,却阻挡不了魔气的外泄,现在整个留仙镇的天空都雾蒙蒙的。 “我南墉都的长老已经在赶来的路上,魔族之人今天来了多少,统统都得留下!” 赫旭城的弟子默默看着说着大话的南墉都弟子们,他们都不敢大放厥词说能留下魔族之人,他们南墉都吹牛还真是不打草稿。 果然老二就是老二,还不谦虚。 “师兄,我们合力攻击结界看看。”赫旭城的弟子拔出剑严肃以待,现在还是救人要紧,嘴炮可以留着之后慢慢打。 “好。” 结界外情势紧张,结界之内也不遑多让。 陆家大院的巷子越发地沉闷压抑起来,顾文青走在其中都有种窒息感,真不明白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是怎么受得了的。 今日的情景已经是花镜月堕魔之后。散灵香能散去修士的灵力,但对魔无效。他本以为花镜月堕魔之后会大杀四方,让那些曾经欺辱过她的人都惨死。 结果却不是这样。 顾文青给花镜月的一丝魔力足以让对方堕魔成功,可再见面的时候花镜月的身上竟然没有一点魔力! “怎么会这样!”看着暗牢里已经不成人形的花镜月,顾文青无比震惊。他明明将自己的魔力都给了她啊!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暗牢里的花镜月已经瘦的只剩皮包骨,对方在这暗牢里呆的久了,神志也不清醒,身上有多处被老鼠啃出来的豁口。 暗牢和上次来的时候没有太大的分别,倒是那散灵香灭了后便没有再添新的。 闻鹤抬手捂住顾文青的双眼,对方猛地拉下他的胳膊,没好气道:“干嘛,烦着呢!我又不是什么娇气包,她身上的伤口有什么不能看的!人又不是没穿衣服!” 闻鹤被他吼地一愣,压根没想到顾文青会这么凶他。 他神情颇为受伤,语气十分地委屈。 “我只是不想让你看见老鼠。” 顾文青闻言立马转头看过去,只见一只有他鞋大的灰色耗子正仰着前爪趴在角落里看着他们,一双耗子眼油亮亮的。 “啊!!!”顾文青立马吓得三魂去了气魄,猛地一跳抱住了闻鹤,两条腿盘在他的腰上,两手死死地勒住闻鹤。“弄死它!快弄死它!” 闻鹤抿着唇在暗中扬起一个无人察觉的笑,抬手施法将耗子赶走了。 “好了,已经没有了。”闻鹤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不信你看看。” 顾文青埋在闻鹤肩颈的脸缓缓抬起,甚至还抓了闻鹤脸上的胡子挡眼,从细小的胡子缝里缓缓扫过整个暗牢,发现果然没有耗子之后,他才缓缓吐了口气从闻鹤的身上跳下来。 “呼......”他小心翼翼地走到花镜月的身边去检查她现在情况,“还有一口气,等她断气,就要开始一个新的轮回。” “先救人。”闻鹤将自己身上的灵力传了些许给对方吊住她的一口气,“这事或许和陆震有关。” “肯定是和他有关的,但是他是怎么把我的魔力拿走的?”顾文青旋即意识到自己见到的那个陆震已经不能称之为“人”。 “陆震入魔了。”他笃定道。 “我去杀了他。”闻鹤拿剑起身,他果断又干脆的态度让顾文青的心脏狠狠紧了一下。 这一瞬间他意识到了闻鹤已经不再是小时候那个不管他是魔是人都会黏在他屁股后面跑的小哑巴了。 对方现在是玄门第一宗门赫旭城掌门人的亲传弟子,对方的身上肩负着除魔扬善的职责。 有朝一日对方要是知道他是魔的话,会不会也会像现在这样干脆的决定杀了他? 一想到这里,顾文青的心脏生疼。他没有办法接受有一日闻鹤会这么对待自己,那种滋味好像在剜他的心脏似的。 闻鹤见顾文青呆滞在原处,他不解地回头看向对方。 “你怎么了?” 顾文青摇摇头,强颜欢笑将自己心里的苦涩给咽了回去。 他现在这是在杞人忧天,只要自己捂好马甲和对方找到土龙后分开就好了。以后还能靠飞鸽联系做一个互不见面的网友不是! 不错,自己现在一定要捂好马甲! “一起,先把她带出去吧。”顾文青道。 闻鹤颔首,见顾文青弯腰去抱花镜月,他眸子一眯,抢先架住花镜月的胳膊。 “我来。” 顾文青看着架着花镜月就往外走的闻鹤,心里一股子无名怒火往脑门上窜。 不就是一个花镜月吗?这么抢手的吗! 第58章 哦对,在原著里她可是有魔族第一绝世,九州第一妖孽之称的女子。 啧,一想到这里,这火气烧的更旺了。 顾文青快步走上去架起花镜月的另一只胳膊,“一起。” 闻鹤:“......” 将花镜月带出暗牢后两个人没有再隐匿身形,既然陆震在这个幻境里肆无忌惮,说明对方已经更改了法器的规则为自己所用。 “你说,陆震要是有办法吸取我给花镜月的魔力的话,那花镜月岂不是每轮回一次,就能被抽一次魔力?现在不知道是第几次轮回,陆震抽了那么多的魔力,估计现在有点难对付。” 闻鹤沉默了一会儿,发自内心地说道:“你能不能不要乌鸦嘴。” 他话音刚落,两人面前便现身一人,对方面色看上去阴暗沉重,印堂发黑,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我就说怎么感觉家里进了两只小老鼠,原来是你们两个。”陆震狞笑一声,一团黑气出现在他的手心朝顾文青他们扔过来。 顾文青拂袖一挥,那黑气便消散了。 陆震瞳孔一缩,显然没有想到对方对魔力的掌控如此之高。 “怎么会!你不是修士吗!” 顾文青无比心虚道:“调动灵气和调动魔气一个道理,哦对了,你是个凡人不知道怎么调动灵力。” 这说简直就是在戳陆震的伤疤,他面目狰狞,暴呵一声:“你们两个就给她陪葬在这里吧!” 无数魔气从他身上弥漫出来,铺天盖地地朝顾文青和闻鹤两人袭去。 陆震毕竟是半路出家,哪怕抽走了那么多的魔力没有办法掌控好也是枉然。 花镜月便是在漫天黑气朝他们袭来的时候苏醒的。 这段时间在暗牢吃了很多的苦头,本以为入了魔就好了,可没想到陆震竟然抽走了她最后的希望。 她在暗无天日的暗牢里逐渐心如死灰,静静等着死亡的带她离开这个痛苦的世间。 没有想到,她还有走出地牢的一天。 入目皆是黑气,气势汹汹地如浪涛一样朝她们拍来,花镜月害怕地下意识想躲开,但看到她面前站着的黑发黑衣男子后,她的心缓缓松下。 男子抬手,白皙指骨弯成利爪状,那些朝他们而来的黑气如滚滚浓烟逐渐汇聚成一颗球乖乖落到他的手上。 “菜鸟,你是想要这个效果吧!”顾文青不加掩饰自己的嘲讽,他手上的黑气自由变幻着形态,一会儿是剑,一会儿是弓,一会儿成了鸡,一会儿又变成了兔子。 总之,嘲讽之味浓烈非常。 顾文青冷笑一声,黑气尽数化成利刃飞速刺向陆震,陆震只是震惊地瞳孔微缩的功夫,他的身躯便被钉在了巷子的石墙上。 “怎么会......我才是这法器的主人!”陆震呕出一口又一口的鲜血,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算计了一辈子会败得这样容易。 “顾青山......”花镜月的嘴角扯出一个极嘲讽的笑,“你怎么又多管闲事......” 第53章 花镜月的神识归位,幻境的场景逐渐开始崩塌。 被钉在石墙上的陆震震怒不已,他原本的计划就是在幻境里耗死花镜月然后解开家族的诅咒。毕竟他根本就不是花镜月的对手! 现在因为这两个多管闲事的人,他的计划失败,那整个留仙镇的诅咒都要继续! 刺进血肉里的魔刺让他浑身疼痛不已,甚至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但好在这并不致命。 他默念着咒语操控法器,就算是死也要让他们都死在这里! 幻境在崩塌,顾文青和闻鹤两个人扛着花镜月往未塌陷的地方跑去,跑了几步,闻鹤最先发觉不对劲。 他回头看去,陆震被钉在石墙上像是失去了意识一般垂着头。 “前辈,陆震不对劲!”他刚吼完,巷子口忽然涌现出许多陆家大院的仆人,这些人双目纯黑毫无意识,完全被陆震操控住朝顾文青他们冲来。 “我去!幻境不是塌了吗!这些人不应该消失吗!”顾文青扛着花镜月掉头就跑,旋即意识到追着他们跑的不是幻境里幻化出来的,而是真的怨魂。 他暗骂一声,陆震竟然在法器里养冤魂! 顾文青长袖一甩,一道结界挡住追来的怨魂,他将花镜月扔给闻鹤,转身抬手去摸闻鹤的脑门,然后对方实在是太高了,他伸长了手臂也差了点距离。 顾文青面色铁青道:“蹲下来!” 闻鹤乖乖下蹲半个头,顾文青冰凉的手心覆在他的额头上遮住了他的部分视线。 顾文青的手掌覆在闻鹤的脑门上向他借取部分灵力,而后掐诀画符,“以吾之声唤汝之名,以吾之耳聆听汝之所恨;此世事了莫误来生路!” 他手掌张开,一个金灿灿的“卍”字朝那些怨魂而去,佛印所过之处,怨魂皆被超度! 众魂恢复了清明后一个个排着队往外走去。 看到这一幕的闻鹤心中讶异不止,不仅仅是他,花镜月也吃惊不已。她原本以为对方只会操控魂魄行阴晦苟苟之事,没想到他竟然还会超度! 顾文青“哇”地吐出一口黑血,这是他学了《息灾法》之后第一次使用,还是在顾青山这具毫无灵力回路的情况下,和闻鹤借的那点灵力根本无法支撑超度这么大的消耗。 “前辈!”闻鹤立马扔了虚弱的花镜月抱住顾文青,“怎么会这样?” 顾文青疲惫不已,连手指头都要抬不动了。 “跟着它们应该就能出去了......” 这些魂魄要投胎转世必定要出法器,它们现在的动作全都靠自己的要投胎去的本能支配。 这些魂魄不知道在法器里待了多久,要投胎的欲望十分的强烈,排在前面的魂魄甚至直接跑了起来。 黑夜消失殆尽,白光闪现,一股推力将众人从这幻境之中推了出去。 顾文青揉了揉自己的老腰,他在幻境里受的伤竟然带了出来,胸口沉闷压抑,喉咙腥甜恶心。 一众被扔出法器的闻鹤从地上爬起来赶紧看顾文青的伤势,他虽然因为境界稳定胸口的伤愈合了大半,但这一通折腾下来,胸口的伤口又撕裂开,鲜血渗得白衣上仿佛开了一朵鲜艳的花朵。 花镜月在幻境里受的伤很重的大部分原因是她没有术法修复,出来后恢复了法力第一时间就是治好自己的外伤然后一掌拍死那个陆震。 “陆家的狗杂种,真是阴魂不散!”花镜月咽下口中的腥甜,一掌拍飞了陆震后直接用魔气切断了他的脑袋。 在幻境里受制于法器,出来后花镜月自然不会这么被动。 她解决完陆震之后看向顾文青,眸子里有种晦暗不明的情绪在腾升。 陆家大院的结界已经被院子外面的修士撕开了一道口子,但是花镜月的结界他们还没有破开。 顾文青被闻鹤半抱在怀里和花镜月对上视线,对方那狠厉的模样让顾文青心一颤。 虽然对方现在战损严重,但自己和闻鹤也是半残啊! “你想干什么!” 花镜月抬手抹了抹下巴上的血,冷艳的脸上表情难以言喻的嫌弃。一想到自己刚刚又被顾青山给救了,简直晦气极了。 “顾青山,我们两个没完。你最好小心点,别落到万古手里,到时候我连找你算账的份都没有了。” 说完她幻化做一阵黑雾速速离开了陆家大院。 “喂!”顾文青大叫一声,见花镜月果真跑远了才泄下气,“还没问她压阵的宝贝藏在哪呢!” 闻鹤有一丝无语,这么生死紧迫的关头,你想的就是这宝贝? “啊......我还在想花镜月这娘们背着我们吃什么独食呢,原来是你啊。”一道阴桀的声音传进在场两人的耳朵里,闻鹤下意识护住顾文青警惕起四周。 他们并没有看到什么人,而那边随着花镜月的离去,陆家大院被撕开的结界里钻进来几个修士,其余的修士都去追逃走的花镜月了。 “顾青山,我们再会!”那声音又一次响起向两人证明方才不是他们幻听了。 “师弟!”赫旭城的弟子朝两人御剑而来,他从剑上跃下两三步走到闻鹤面前,看到闻鹤身上的伤蹙紧了眉头,“师弟可还有哪里受了伤?还好我们带了水师叔一块儿来,等会儿可以为你医治。” 闻鹤点点头,他打横抱起顾文青,“师兄,这位前辈刚刚超度怨魂后受了伤,先让水师叔给前辈看看吧。” 顾文青摁着胸口皱眉,之前也不觉得闻鹤叫他“前辈”刺耳,现在怎么听着这么难受,好像他们两个一点也不熟似的。 不过,他一个大男人被公主抱好羞耻啊! 顾文青伸手去推闻鹤,刚想说自己能自己走,用不着你抱着,才一开口就是一口血呕了闻鹤前襟湿了一大片。 “师兄,水师叔在哪!”闻鹤急急忙忙抱着人往外冲。 “......”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媳妇要没了呢。 第59章 冲到一半,闻鹤顿住转头对他师兄道:“师兄,这个院子里有个大阵,你看看能不能挖到压阵的东西,挖到的话给我扣下。” “......”不是,他的师弟什么时候会做这种昧下赃物的事情了? 是谁带坏了他的师弟! 赫旭城随行而来的水师叔是难得的医修,对方看起来年轻俊朗,一副温润尔雅的模样,笑起来一双眼睛里好像嵌了一颗宝石般耀眼,惹得顾文青频频侧目。 美男养眼啊,这胸口也不是很闷了。 他是不闷了,闻鹤这胸口倒是闷得难受。 自打见了水师叔,顾文青这两颗眼珠子就没怎么从他的脸上挪开过。闻鹤郁闷地心想自己长得也不算丑,为什么他只盯着水师叔看不看自己? 想到此处,他心一颤,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涌现出这样的念头来。 他为什么要和水师叔比相貌? “没什么大事,就是力竭犯恶心,多休息休息就好了。倒是小鹤你啊,这伤口伤到了心脉了,要好好养着才行,要是落下了病根,于修行无益。” 闻言顾文青立马紧张起来,“可有什么法子能完全治好?” 水明月一对笑眼从他脸上扫过,自己这个师侄不急,他怎么反而急起来了。 “有啊!”水明月起了逗弄二人的心思,“不过这法子只在古籍上记载过,有没有用尚未可知。 谣传真龙身上有一片护心龙鳞,这款鳞片是龙身上最坚硬的鳞片,如果能得到此鳞并且炼化的话,所有的心脉病症都能痊愈。 只是可惜,龙这灵兽千年难得一见,就算见到了想要从真龙身上拔鳞怕是只有大乘期圆满的大能才能做到吧。” 顾文青闻言怔了一下,心里想起那条土龙来。 “那有没有别的办法,比如说色|诱呢?” 厢房里瞬间静默地仿佛能听到香燃烧的声音,水明月面色尴尬地瞄了一眼闻鹤,见对方很想伸手捂脸以示自己的无语,心想眼前这位好汉是不是没看出来他的小师侄很在乎他啊? 这么一看,他小师侄竟然是单相思吗? “前辈......”闻鹤无奈地唤了一声顾文青,“你不要寻水师叔开心了。” 顾文青哼了一声,他手上有提灯给他的对付土龙的法器,要是真的要扒龙鳞也是不慌的。 只是想确保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好给自己留条后路不是。 “开个玩笑嘛!”顾文青躺平望着天花板,过了会儿又开口问道:“还有什么办法能治他心脉上的伤吗?” 水明月眼珠子在他和闻鹤身上打转,看来这位道友也不是不在乎自己的这个师侄啊,看来喝喜酒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每日取卯时到辰时这段时间的晨露一盏,此时的晨露蕴含了天地的灵气最能温养灵脉。灵脉养的好了心脉自然也不会差。” 顾文青睁着眼睛瞪着水明月,“要喝多久?” “自然是喝到心脉痊愈为止,这个时限得看个人。” 无法早起的顾文青瞬间杀气涌现,现在,此时此刻,扒一条龙的龙鳞也不是不行! 为了让顾文青休息,水明月点了一支安眠香。待到他闭上双目后,闻鹤和他从房间退了出来。 “水师叔可有龙相关的古籍?” 水明月不解地看着他,“你不会真的要去扒龙鳞吧?你现在这个修为过去就是给龙送口粮。” 闻鹤自然知晓,只是寻找土龙的事情又不能直接和他言明。 “只是有些好奇,想多看些书。” “行,我等会儿回房写成书单给你。不过有的书一般的书局可能买不到,你要是实在感兴趣可以去巽州的天机阁问问。” 闻鹤点点头,天机阁他有所耳闻,听说只要有钱什么都能问到。 或许,他们能算出土龙在哪个方位? 第54章 躺在床上闭眼的顾文青脑子里先是盘算自己早起取晨露的可能性,然后又想到了陆家大院的压阵宝贝,继而又想到了花镜月。 花镜月走之前那句话听上去是在放狠话,仔细一琢磨好像在警告他要小心魔尊万古。 顾文青枕着手臂琢磨,花镜月千辛万苦从魔域跑来留仙镇就是贪图他的身体,啊呸,贪图他的天生魔躯。所以,万古可能也是想要他的身体作为容器咯?天生魔躯确实是一块香饽饽,不仅能御魔气还能炼灵气。 这么一想,顾青山死了之后自己穿进书里占用了这副身体还是半路截了魔尊万古的胡? 那万古岂不是得把肺给气炸了? 啊不对不对,现在得好好考虑下自己的人身安全才是! 这番在“今生”里走了一遭,顾文青不得不承认《息灾法》虽然打架不行,但是超度很有一套,而且它很克魔气。自己要是能练到提灯那种境界的话,也就不必担心万古了吧? 如果自己要修炼《息灾法》势必要先解决一下自己火气冲天的识海。 上次从闻鹤识海里搬来的冰被他消耗地差不多了,可是又不好意思跟人家开口再要一点。不过还真别说,那冰真的能镇住他识海的燥热。 ——这段时间他的脾气都好多了。 还有找土龙的事情,得快点想办法找点有关的线索才行,不能就这么干等下去。如果有可能,当然是要把护心鳞搞到手。 等这些事情都完成了,自己再找个风情水秀的地方隐居起来,养两只猪,一群鸡,再养两只鹅看家护院,好好过自己的田园生活。 理清自己现在要做的事情后,顾文青坐起身来开始入定,将《息灾法》的前六层在脑海里过了一边。 他自己很清楚自己卡在第七层的瓶颈在于自己的灵力不够。虽然按魔力境界来算,他已然是个元婴中期,但按灵力境界来算,他才堪堪金丹初期。 他们金光宝塔里关了不少元婴期都没能突破第七层,想要练成《息灾法》,少不得要金丹大圆满才行。 屋内的安神香静静燃烧,顾文青打坐入定。 屋外闻鹤拿了书单后便去了书店找书。 留仙镇排查结束后解除了戒备,南墉都的弟子在陆家大院找到的那个阵法实在高深,以至于不得以高价聘请巽州最好的阵修前来破解此阵。 此消息一出,无数想要研习的阵修纷纷往留仙镇赶来。 翌日一早,闻鹤做完早课的时候天才蒙蒙亮,他出门去给顾文青买早茶吃。 先前对方就说想吃早上现炸的油条和豆浆,只是错过了时辰就买不到了。 之前想着给顾文青买,但被陆家这事给耽误了,这么闹了一通之后,安然地吃个早餐到也是一种享受。 他去了留仙镇最有名的一家老字号早餐店买的早餐,顺便也给他的师兄们带了口粮。本以为到客栈还要叫顾文青起床,没成想对方已经坐在客栈的大堂里等着他了。 顾文青一见到闻鹤立马招手让他过去,他将手上的一截食指长的小竹筒递给他,催促道:“快点喝了。” 一边说着还一边打着哈欠。 闻鹤一滞,看着那灵气充沛的晨露心中百感交集,他完全没料到对方会这么一大早就出门去采晨露。 这晨露灵气很足,怕是卯时左右他就出了门。 “谢谢前辈。”闻鹤一口饮尽,没说其实凡人有专门采晨露的包工,他们卯时去采晨露,在辰时之前还能配送到雇主的手上。 “前辈吃油条。”他将油纸包着的油条递过去,这油条才出锅不久,正是酥脆软糯的时候,顾文青一口咬下去,那丰富的油脂感瞬间充盈整个口腔,让人身心愉悦。 “好吃!”还有什么比搬完砖后吃到自己想吃的东西更幸福的事情吗?没有了! “哦对了,你那个剑伞,我早上从法器铺子路过的时候问了下老板娘,老板娘说材料齐了,这段时间给你修。你看看我们是修完后出发,还是先出发等修好了让他们给我们寄过去?” 他早上去问老板,老板说材料不全修不好,要等采办完才行。他一个急性子立马将自己的芥子空间都掏了出来,老板捡了好些材料拿去用。包括在雪峰上捡到的那块好看的石头! 他本来想要回来,但对上老板“你不是着急修吗”的眼神的时候,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算算自己在闻鹤身上花的钱,多这么一块石头也不多。反正这石头他也不知道有什么用,既然能修伞那就拿去好了。 “我们先去巽州找天机阁问问有什么线索吧。” “行。”顾文青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我上去修炼了,你和你师兄弟们打完招呼后叫我。” 闻鹤闻言有一丝的讶异,他认识顾文青到现在,对方都是一副懒散的模样,“修炼入定”一事好像和这个人毫无干系一般。今日竟然主动提及修炼,看来留仙镇的事情让他感触良多。 连顾文青都这么认真地开始修炼了,那他就更不能不用功了! 第60章 今日便将剑法再温习一边好了,之前打架的姿势好像不够帅气。 不对,他练剑不是为了耍帅才练的呀!最近怎么总想着表现自己呢? 闻鹤暗暗唾弃自己现在的思想,八成是近墨者黑,现在的自己倒是越来越有顾文青第二的趋势。还净是好的不学学坏的。 水明月趴在楼梯的扶手上看着闻鹤面无表情的脸一会儿微蹙下眉头,一会儿舒展开眉梢瞳孔放大的,只觉得这孩子下了山之后情感丰富多了。 “水师叔,你在看什么呢?” “你看闻鹤,最近表情丰富多了。” 那弟子闻言看过去,十分不解,闻鹤师弟脸上哪有表情?不还是以前那副模样吗? “唉......”水明月只觉得赫旭城的弟子无趣啊,这么好玩的事情只有他发现了。 赫旭城的弟子准备今日就离开留仙镇,这毕竟是南墉都的辖区,他们来这么多人待时间久了免不了会让人说闲话。 而闻鹤和顾文青商量了一下,决计明日动身去巽州,看看天机阁能不能算到有关土龙的消息。 至于天机阁的酬金,先瞒着监寺花吧。 晚间送走了同门师兄们后,闻鹤带着一只叫花鸡上楼找顾文青,才到门口就听见屋里嗷嗷直叫,他心一紧立马推门而入进了内屋。 只见对方光着膀子浑身是汗,发尾还被火燎的卷曲起来。 “你来的正好,快给我降降温!”顾文青忍无可忍,随着自己进识海修炼的时间越长,从闻鹤识海里搬回来的冰就化的越多,他识海里的温度也就越高,刚刚直接自燃起来,还好灭的早只烧卷了一撮毛。 要是晚点那可能就只能皈依佛门了。 闻鹤施了个冰霜咒,咒术刚成时顾文青身上的汗水都变成了薄薄的一层冰,没一会儿又热的都融化开来。 “不行不行,再来狠一点。” 闻鹤皱紧眉头,“我怕冻伤你。” “可是我好热啊!”他光着膀子的上半身皮肤都烧地通红,一个劲地叫热。 闻鹤知道这是他识海的问题,那么多的火灵根修炼都没有一个像顾文青这么反应明显的。 “前辈稍安勿躁,我进你识海看看。” 他俯身要将额头送上去,垂首便是顾文青裸|露的胸膛,喉结滚动了一下后又直起腰板,抬手握住顾文青的双手。 对方皮肤的温度高的吓人,握在手心好像在握刚出炉的烤地瓜似的。 “前辈闭眼入定,让我进你的识海。” 顾文青的手摸到对方微凉的皮肤,整个人舒服多了。他想再多靠点上去让自己降降温,但对方只握他双手进识海的礼教又让他却步。 看看闻鹤是多么讲礼节,这礼节让他觉得自己与旁人没有什么不同,对方也并不和自己多亲近。 甚至连称呼都是前辈。 好想让他改口啊,但是改口了又叫什么呢? 哥哥?呕,好肉麻! 爹?他又不是人家的亲爹! 叔?虽然自己这个身份和沈平治算上一辈的,但叫叔也太老了吧! 算了,这个称呼也挺好的。 他这么碎碎念地想着,闻鹤已经进了他的识海。甫一进去差点被一阵热浪给掀了出去。 这里怎么比上次来还热了? 顾文青热得在自己的识海里打赤膊,赤脚站在一块不算热的地面上欢迎闻鹤参观自己的识海。 “前辈,你别不是走火入魔了。” “呸呸呸!你这小子咒我呢!我怎么可能走火入魔,我按照提灯给我的心法正儿八经地修炼的。”他哼了一声,“提灯说了这是正常现象,等我练好了就行了。” 眼前的识海怎么看都不像正常现象,而且他怎么这么听提灯的话? “我看是提灯大师有和你说过一些注意点,你自己没有用心听吧。”闻鹤毫不客气地点破,“不然你飞鸽问问提灯大师呢。” “......”闻鹤这小子能不能给他一点面子!提灯说的时候他确实没听,但这也不能怪他啊!提灯真的很有“好睡风”,只要他一开口说道理讲大论,他这眼皮子就忍不住的打架...... “我找找解决的办法。”闻鹤翻出世界之书开始查找有关此现象的解决途径,没想到世界之书上还真的有! “找到了!” 顾文青凑过脸去看,他脸上都是汗水,睫毛上垂着的汗珠遮住了他部分的视线,世界之书上密密麻麻的小字他只注意到两个。 “双修!?” 第55章 闻鹤被顾文青的惊恐的声音给震得耳朵疼,他指了指那行字,“是冰火双修的功法,让火灵根和冰灵根一起修行同一种功法,互相分担修行过程中灵根带来的负担。” 顾文青两耳一红,都怪这世界之书!为什么不把关键的字放大一点!再看看闻鹤一板一眼的模样,他真为自己刚刚的想法感到无比羞耻。 顾文青方才提到嗓子的心落了下去,但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情绪在。 如果真的是“双修”之法,那他要不要和闻鹤双修? 啊不对,关键在于,闻鹤愿不愿意和他双修。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顾文青两脸一红,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无比羞耻且罪恶。脸皮一向比墙厚的他清了清嗓子,“什么功法?” 世界之书上也确实写了功法的名字,详细内容需支付一百颗上品灵石才能查看。 顾文青沉默住了,这什么书,怎么掉钱眼里了! 一百颗的上品灵石啊,他想了想自己的兜,又想了想闻鹤的兜,两个人是真的穷。沈平治欠他的五千中品灵石也堪堪兑换成五百颗上品灵石,但是对方到现在还没给钱! 闻鹤收起世界之书,用修为凝出一块巴掌大的冰晶放到顾文青的手心。 “我去一趟钱庄。” 上次不渡山之后无闲阁打给他的灵石奖励还没有用,因为不渡山的任务难度远远超出预估难度,所以他们不仅拿到了任务奖励还得到了一笔补偿金。 这笔钱加上自己所有的家当刚好能买这本功法。 闻鹤不想让顾文青看出自己囊中羞涩,从钱庄出来后的他更是暗暗决定一定要好好挣钱! 说起来,他在赫旭城二十年来修炼读书的钱都是他养父母给的,他现在也下山了,应当多挣点钱孝敬下那对夫妻才是。 等他回到客栈重新进顾文青的识海时,顾文青正握着那块已经融化得只剩下一个眼珠子大小的冰晶煎熬等待。 一见到闻鹤他便忍不住跳起来,“什么功法值一百块上品灵石!” 两个人坐在顾文青热浪滔天的识海里开始翻阅这本功法,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功法......我们是不是上当了?”顾文青不确定,又看了看那功法。 怎么看都像是基础的清心咒加上一部分的同心咒改良的? 功法的最后一页甚至写了满满当当一整页的注意事项。 “修炼此功法的两个人必须日夜在一处,否则效果无法显现;欲练此功法,需冰火两灵根,缺一不可。” “......”它在说什么废话! “先试试看吧。”闻鹤叹了口气,这钱都已经花了,是不是上当受骗也要试试才知道。 还有这破书,迟早烧了它! 虽然心法看上去十分的不靠谱,但两个人按着功法所写让灵力在体内运行了一周天之后,顾文青的体温明显降了下来。 “这钱还是没白花的。”有这功法他之后修炼起来应该会好上许多。 不过目前为止,他入定最舒服的经历还是雪峰之上那次。那冰雪大阵好像能抑制他识海的燥热。 而且那雪峰大阵还与世隔绝,只有那只白皮鹦鹉知道怎么出去。这么一看,那不就是他修炼的好据点吗? 啊呸,归隐的好归宿! “我们明日便启程去巽州吧。” 二人结束修炼从榻上下来,放在桌子上的叫花鸡已经凉了。顾文青忙着套衣服,方才热得要命,现在识海温度降了下来便觉得有一丝冷意,最重要的是这样也不雅观。 还是和闻鹤共处一室的情况下,自己不能为老不尊。 “行。对了,小马骡呢?我好像从陆家大院回来就没有见到过它。”顾文青不挑食,他撕了一块鸡腿给闻鹤,自己抓着一整只鸡开始啃起来。 反正闻鹤也不爱吃这种凡物。 看着顾文青的吃相,闻鹤无奈地掏出自己的帕子递给他擦手。 “受了惊吓又饿着了,水师叔照顾了两天,现在粘着水师叔不肯放就让师叔带回去养了。” “啧,白眼狼!你奶了它那么些日子结果就跟水明月跑了吗!”顾文青愤愤然,不过也是,他们两个现在要去找土龙,小马骡跟在他们两的身边也没个好日子过,还是跟着水明月更舒服点。“算了,希望等你回去的时候它还能记得你。” 闻鹤淡笑。 翌日一早,顾文青疲惫不堪地从外面回来将自己采的晨露递给闻鹤。 第61章 “喝完我们就上路。” “......”这说得他都不敢喝了。“前辈不用给我准备这些。” 顾文青摆手打断他,“我自己修炼也要用的。”他每天采两盏晨露,一盏自己喝一盏给闻鹤。他又不是那种恋爱脑上头的小年轻,一门心思对别人好。 哎不对,他怎么用恋爱脑比喻自己? 顾文青哆嗦了一下,瞬间清醒过来。怎么都出那个法器了,自己现在的脑子还不正常回来! 闻鹤就是他赞助并且亲眼看着长大的小孩儿! 虽然小孩现在长得个高条顺,哪哪都好看,但在他心里对方......对方确实长大了啊! 顾文青狠狠地咬着闻鹤给他买的馕,吃出了一种“苦大仇深、视死如归”的气势。 一边看着他的闻鹤半点声不敢出的喝完了晨露,心中不解怎么突然之间,顾文青的表情这么的狰狞。 从留仙镇到巽州距离并不远,而且留仙镇交通发达,来往巽州的飞舟又很多,两人搭了一班飞舟前往巽州,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就到了巽州城外。 因巽州有守州结界,所有的飞舟都停在城外,待入城时检验身份。 顾文青倒是有一丝紧张,下意识地摸了摸右手上的金镯子,希望这玩意儿能派得上用场。 进入巽州的人群长龙排了三条,一直等到天黑两个人才进了巽州城。 直到进城后走了许久的一段路后顾文青才松了口气,还好这法器有用,不然他要是暴露身份,那镇守巽州的南墉都的大本营就在此处,赶来围攻他是分分钟的事情。 此时虽然已经天黑,但巽州城内并没有宵禁,街道两边的商户趁着最后一抹天光挂上了灯笼,还有晚间才出摊的小贩叫卖声不断。 巽州又有不夜城之称,它的繁华远超顾文青的想象。 这州城之中,路上都是大理石,没有一块是烂泥土石子路;路边更是花了大价钱养了绿植供人观赏,让人不至于觉得这巽州城没什么人间味。 “天机阁现在还营业吗?”一入这巽州城,顾文青的心思都被路上的摊摊贩贩给勾走了,也不是很想去找天机阁问土龙的事情了。 “天机阁分店遍布九州,十二时辰全年无休。”闻鹤道。 “呸!万恶的剥削阶级!”顾文青吐槽道。 闻鹤听不懂他的用词,思及他来自的地方与他不同,也就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巽州每一条繁华的街上都有一家天机阁,而且天机阁的知名度大到随便找一个巽州本地人问下就能为你指路。 顾文青和闻鹤两人踩着月光升起的那一刹那到了天机阁的门口,抬头仰望着三十层的高楼让顾文青有种井蛙醯鸡的直视感。 什么组织能在一排建筑普遍两三层楼高的街道上建三十层啊! 这搁顾文青那就是违建!就要拆除!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心里没底的走进了楼里。这楼无论是从外面还是里面都别具一格,与众不同。 从进门起就有侍从引导,态度谦和让他们两不至于手足无措。 “二位想要咨询什么方面的问题呢?”侍从亲切地询问道。 闻鹤和顾文青两人眼神交流了一瞬,闻鹤开口道:“我们两想找东西,与风雨有关。” 侍从闻言双目微怔,将二人好好打量了一番。 “前些日子大阁主便吩咐我等,如有人寻此物便让人直上三十层。二位请。” 侍从的话让顾文青和闻鹤两人心中疑惑又吃惊,难不成这大阁主早就算到了土龙出逃,他们要找他来问此事? 天机阁内有一方丈大的屋子,加之灵器便可到达相应的楼层。 顾文青和闻鹤两人一路直到三十楼,甚至连窗外的风景都未看清。 “二位,老朽在此恭候多时。” 甫一出屋门,两人便听到一道低沉又年轻的声音,与他自称的“老朽”格格不入。 “二位上座。” 虽闻其声,但见不到人影。顾文青和闻鹤两人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虽说人家开店做生意的不至于直接谋害他们两,但这态度好的让顾文青觉得“你就是在图我的钱”。 三十层是个大平层,只有一个房间,屋中间燃着沉香静心明神;东面摆着一张美人榻,美人榻的右手边放着一张书桌,左边放着一盏灯,除了西面被一盏屏风遮住,其余入目之处皆是书架。 “二位怎么不坐?”那声音又一次响起,这次两人听出了声音发出的方向,齐齐看去。从屏风后走出一个拄着拐杖的鹤发老人,佝偻着的背几乎弯地与地面平行。 “年纪大了不中用,走路有些磨蹭,二位久等了。” “你这儿除了榻也没有能坐的地儿啊。”顾文青一双大眼死死盯着这白发老人,“我看你的魂龄不过二十七八左右,怎么反倒有七八十岁的姿态?” 他刚问完闻鹤便止住他向对方道歉,“阁主海涵,前辈并非有意冒犯,只是一时口快。” “无妨无妨。”那人笑笑。“吾以窥天机营生,自然要付出代价。” 顾文青一声国骂憋在心里,伸手拉闻鹤准备走,“走走走,这可不得宰死我们?” 第56章 虽然听顾文青如此说,但那老者并未生气。他走到桌边坐下倒了两盏茶,“二位可以用完茶再走。” 顾文青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这人一副对他们有所图的样子,就差把“我对你两很有兴趣”摆在台面上了。 他们是进来找线索的,不是进来送人头的,顾文青提高了警惕。 闻鹤用询问的眼神望向顾文青,顾文青抿了抿唇率先在美人榻上坐了下来。 “你想说什么?”他看着老者,打算先听听对方要说什么,反正也不收钱不是。 这人一双浑浊的眼睛透着清明的光,好像将他一眼看穿了似的。 顾文青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在他面前是一览无余的,衣不蔽体似的。 “二位用茶。”老者不疾不徐道,“是这样的,我天机阁自成立至今有五百多年的历史。我族人皆是凡人,却有一窥天机的能力,才能在短短五百年来扩展到如此大的规模。” 顾文青和闻鹤齐齐蹙眉,怎么现在的对话好像不是他们求着天机阁办事,而是天机阁要求他们办事? “虽然家门的壮大远超预期,但有一庄委托却成了我族的耻辱。”老者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二位过来是要问什么,我也能给你们想要的答案。只是这酬金不知道二位能不能给得起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帮你做事,事成之后告诉我们想要知道的答案?” “不错。”老者点点头。 “如果我们不干活,你要收我们多少钱?”顾文青试探性问道。 老者笑了笑,“这个问题窥探神明,不是你们能出得起的价格。” 顾文青起身,“看来你要我们办的事情也远超我们的能力范围,既然如此,就不多叨扰了。” 老者一愣,完全没想到顾文青拒绝地如此干脆。他寄希望于闻鹤,没想到对方也很干脆利落地起身告辞。 “你们就准备看着人间生灵涂炭吗!”老者不死心地挽回着。 “不忍心,但谁让我们没本事呢。”顾文青耸耸肩,反正天道轮回阴阳自有调和,他那个世界彗星撞地球恐龙灭绝后不还是诞生了新的物种? 天机阁无法告知他们想要的,那他们两就尽力去别的地方找。尽他们所能之后还无法挽救的话,那就是天意如此。 天塌下来还有天庭的人顶在前头呢,他们小小修士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进入来时的厢房准备下楼,老者情急之下道:“一万上品灵石!” 顾文青和闻鹤齐齐顿住脚步回头看着他。 老者对上两人凶狠的目光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他知道开口说钱很不礼貌,现在好像在侮辱人一样,但他确实没有什么太多的筹码了。 “事成之后不仅告诉你们他在哪,还额外给你们一万上品灵石。” “一、一万?”顾文青颤抖着嘴巴和老者确认自己听到的数字。 老者不确定地看着顾文青,“五、五万!” 顾文青两腿微微发软,脑子里面已经在计算五万上品灵石是多少钱了。 “你先说说,你要我们做什么。”诱惑无比地巨大,闻鹤也忍不住地心动,但这么大的付出下必有十分高的风险,否则对方也不会倾尽所有。 让他算土龙的位置所在就已经是窥神明之私,必有严重的反噬;在此条件下对方还愿意出价五万上品灵石,这不得不让人深思熟虑一下。 不能有钱赚,没命花。 “这事其实并不难,只是一直缺一个条件罢了。”老者微微叹了口气,“你们要前往被沙葬的古乐国,带回古乐国的国宝月石。” “据史书记载,古乐国已经消失有一千多年,连在哪都不知道又如何去找。” 第62章 “古乐国的遗迹在兑州,天机阁有相关史料,只要你们两同意这笔交易,我会将所知全数分享给你们。” 闻鹤凝眉不语,对方准备得如此齐全却未能得到这宝贝,让他们两去必定是有非他们两不可的原因。 “你刚刚说的条件是什么条件。”顾文青疑惑这条件的限制。 “古乐国有一道非常厉害的护国结界,这结界寻常人无法开启。”老者对顾文青招了招手,顾文青挑眉附耳过去,对方低声对顾文青道:“需玄魔两人合力才能打开。” 顾文青心脏一滞,对方果然看出了他的身份。 “天机阁用法器探测过,古乐国内并没有什么危险,只是这结界,我们耗时五百年未能打开。这期间也用了不少办法却不能行,见二位关系亲切,一道前来我天机阁,许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顾文青嘴角微扯,这老头的话不能全信。 “我们再考虑考虑。” “可以,天机阁的大门随时为你们敞开,只是你们的时间不多了。你们想窥探的那位可不是个安分的主,随时可能换位置。” 顾文青冷笑一声和闻鹤两人出了天机阁。 “这老头最后一句是在要挟我们,但也暴露出他知道土龙在哪里。而且,还不需要他用命算。这买卖他只花了五万上品灵石,我们两亏了!” 闻鹤赞同的点点头,“古乐国的国宝月石我曾听教习长老提过,相传这月石便是遗落世间的女娲石,可治一切病痛,活死人肉白骨。但教习长老说,这是一块巫石,浸月泽泡阴泉,是天下至阴之物。 谣传古乐国举国搬至地下便是因为此石。不过一切都太古老,典籍也只能作为参考。” “先找个地方住,吃饱喝足再想这些!”既然那老头子知道土龙在哪,还差他们两去找那什劳子的月石便说明土龙暂时不会危害世间,监寺师父也不用整日发愁了。 月华中上,老者通过天机阁的法器从三十层直通地下。 这巽州城下有一条暗河与天机阁相连,这暗河隐蔽无人察觉,若是让魔族知晓,怕是直接从暗河直杀进巽州城内了。 暗河不大,却也能容七八人同行。人处其中根本不可视物,因此河两壁上皆嵌了夜明珠以供视物。 老者颤巍巍走到河边,“大人,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和那两位提了。” 老者说完话等了一会儿,一条红彤彤的锦鲤浮上水面,它的身后还跟了一条一丈长的似水蛇一般的生物,只是这暗河光线不足,它的颜色又深,藏在水里根本瞧不见。 “那他们两同意了吗?” “说是要考虑考虑,不过我出了五万上品灵石的价格后,这两人十分心动,我看他们会同意的。” 水下的水蛇生物咬了一口鲤鱼尾巴,鲤鱼生气地抬尾一拍甩开对方,溅起的水花惊到了老者,对方颤巍巍心想大人竟然如此生气吗? “我知道了,他们有什么要求你尽量满足,实在无法答应的你可以过来问我。” 老者应声后告退。 鲤鱼翻了个身一鱼尾巴拍在跟来的土龙脑袋上,“能不能别犯贱!” 土龙在水里游了两圈,欢快地玩水。 “哎呀就是开个玩笑嘛!不要生气了啊,你看我都牺牲自己作为诱饵让人帮你找月石了,就不要生气了嘛!” 鲤鱼此时十分想翻白眼,他怎么就交了这么个不正经的朋友! 竟然还和他是儿时邻居,一同长大一起修炼的至交好友。 只是这至交好友已经千年未见,千年来第一次见面竟然就是让他窝藏天庭逃职神仙。千年前对方第一次逃职闹得人间大乱害得他这条池鱼也被天庭问责,没想到千年之后自己又走了同样的老路。 他真的是上辈子倒了血霉才能交到这么“好”的朋友! “呵,你要是有本事就自己给我取来月石!还牺牲自己,你做什么事了!” 土龙用两只前爪抱住自己的尾巴翻着肚皮浮在水面上,“那我不是给你物色了一个好人选吗?我在金光宝塔的时候见到小顾第一想到的就是他能帮上你的忙。你看我坐牢都想着你,我真的很关心你的。老友啊~” 鲤鱼哼了一声甩动尾巴游开。 过去了千年,他还是没能跃过龙门成为一条龙。而他的好友水蛇现在已经过了千年之期成了应龙。即便如此对方还不珍视现在拥有的一切,始终抱怨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鲤鱼不理解,也不能理解,因为对方的生活是他想象不到的。这就好比一个有钱人在向一个穷人抱怨今晚的鱼翅鲍鱼不好吃一样。 从未尝过鱼翅和鲍鱼口感的人,听再多这样的抱怨也不理解。他们的想法是,你竟然能吃得起鱼翅鲍鱼,那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哎呀你慢点等等我啊!”土龙翻身甩着尾巴跟了上去,“我跟你说,我都想好了。我要助你成龙,你成了龙之后顶上我的位置,那我就能到处逍遥去了。” 鲤鱼无语,他当天庭是吃白饭的吗。成龙便与修士登天梯入仙界一样,要造籍登册的。他一条罪龙不想着怎么减少自己的刑期,就想着拖累他。 “哎,要不是成龙之后不能插手人间的因果,我真的会替你将月石取过来的。你身上的伤还是救我留下的,我这心里总是过意不去。你今天痛不痛?要不要我给你吹吹?” “......” 一千年没人跟你说话,可把你憋坏了是吧?得着他使劲造! 他真的想和这家伙绝交! “嗯?”土龙嗅了嗅鼻子,恶心地用前爪抱住脑袋捂住自己的鼻子,“怎么这么臭!好像有什么东西进了暗河!” 第57章 巽州是整个九州最繁华的州城,这里最有名的便是九州街市。在九州街市里,你能见到来自各州的美食和物品,管理此城的城主也有意将此处做成特色,旨在让各州人士到此如同回到了自己的故乡一般亲切。 顾文青从前面的坤州街道穿到兑州街道,兑州明显的萧条许多,而且街道也只有别的街道的十分之一长。 “兑州是九州最穷的一个州,没有美食也没有奇珍,久而久之就没有人来这条街了。皇族重新规划街市的时候将兑州的街道大半都分给了巽州和离州。”闻鹤解释道。 “我还想说能不能找到一个兑州的人问问知不知道古乐国的事情呢。”顾文青有一丝泄气。 “前辈是准备接下这个任务吗?” 顾文青看着他眼神纠结,按那个老头的话来说的话,古乐国的结界必须由他和闻鹤一起打开,所以就算他同意,闻鹤不同意也没用。 或者,让他和别的修士去试试呢? 顾文青觉得自己一向惜命,但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五万上品灵石啊......巨大的诱惑面前,他真的很难不心动。 “你有兴趣?”顾文青试探性问道。 没想到闻鹤真的点了点头,“嗯,他给的实在是有点多......”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还是个世俗的人...... 尤其是下山之后越发的意识到,修行一事不仅仅是悟书上的道,还有心中的道。 书上所说只是给你指了一个方向,真正的路还是要自己去走。 “很好,我们两再次达成共识!”顾文青激动地锤了下闻鹤的肩,“走,咱先去书店找找有关古乐国的古籍看看,了解了解情况。” 闻鹤被顾文青捶地后退了一步,只觉得对方现在的力气大的超过以往。 难道是最近吃太好了吗? 巽州城最大的书店离他们有二十多公里的距离,两人花了半天的时间在驿站排队等传送阵送到书店,然后找了一下午的典籍故事。 顾文青来这个世界这么久算是见了市面,他头一回儿见这么大的书店,占地一百多亩,足足二十层楼高。 这书店一楼有众多书目出售,二楼开始便是各种藏书,只能借阅。再往上便是可以包间看书,还能提供茶点饭食。 两个人犹如没见过城里风光的土鳖一般东瞅瞅西望望,甚至看到了一正面书架待售的世界之书。 “我去,这破烂玩意儿竟然还有人买?”顾文青小声和闻鹤吐槽道。 闻鹤:“......”如果没人买,那他手上这本是哪来的呢。 “这是整个九州最大的书店,也是藏书最多的地方。如果这里没有我们要找的书,别的地方也不会有了。” 顾文青点点头,找到了店员要相关的书籍,店员凝眉看着他们两,“古乐国的史册没有的,整个国家都被沙葬了,哪来什么史册。倒是有一些边角料,你们可以看看,但没办法作为依据。你们也是淘金者吗?” “什么是淘金者?”顾文青疑惑道。 店员见两人不是淘金者稍稍缓了点颜色,“谣传消失的古乐国里有许多的金银财宝和修炼秘籍,淘金者指得就是想去古乐国占死人便宜的人。” 店员这话说得不好听,但也是事实。从他的表情上看让人觉得这淘金者似乎很不受欢迎。 第63章 “怎么,有很多人去找这个古乐国吗?” 店员点点头,压着声音道:“古乐国都已经消失了一千多年,也不知道哪来的消息说古乐国里有宝贝,惹得一群凡人和修士结伴去找。我们书店也不得不搜刮一堆有关古乐国的记载装订成册。喏,那边那本《淘金者须知》就是和古乐国相关的一切史料。十颗中品灵石一本,需要我给你们包一本。” 顾文青点了点头,拿出十颗中品灵石给他。 “那你知道去哪里找这些淘金者吗?” 店员一边打包书一边抬眼看他,“不知道,我劝你不要去那个地方,兑州穷山僻壤的,要是真的有什么宝贝也不至于让兑州穷成那个样子。 而且兑州还有四大门派的罗塞门镇守,要是真有金矿银山的,罗塞门那些穷修士挖地三十丈也翻出来了。” 顾文青闻言笑了,道谢地接过书籍和闻鹤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开始翻看。 “小小一个店员倒是看得比常人通透的多,也算是没白管理这么多的书。”顾文青对那店员有几分好感。“你怎么说,要不要去找淘金者问问?他们去过实地,想来知道的比较多。” 闻鹤沉默地蹙眉看着《淘金者须知》旁边的小木板,上面写着“畅销五千万册”。 “前辈你看,《淘金者须知》竟然已经卖出了五千万册。” 顾文青经闻鹤已提醒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如果古乐国有黄金宝藏的消息是天机阁散发出去的话,那五百年间一本有关古乐国史册的书平均每一百年卖了一千万册,一年就要卖掉十万册!” 顾文青这么一算,只觉得人数惊人。“这古乐国怎么就引得人这么趋之若鹜了?凡人也就算了,修士的寿命根本不足以让他们每年都买一册。这去古乐国的路上,一年得死多少人啊......” “重要的是,这五百年来,那么多人过去,可有关古乐国的消息还是零星那么点。说明去的人都死了,消息根本带不出来。” 顾文青只觉得后背一阵冷汗冒出来,这事可不是那臭老头子说得那么简单了! “那你还想去吗?”顾文青十分纠结,他很惜命但是又舍不得那么多的灵石。而且自己是跟在闻鹤身边,身为本文男主的闻鹤总不会死掉吧?主角光环呢! 就怕自己就是主角身边的炮灰,主角一点事没有,自己先噶了。 闻鹤沉思了一会儿,点了下头,“但去之前要先了解到有关土龙的事情,以及他们为什么想要这块月石。阁主不是说他们用法器扫过整个古乐国的内部吗,他们已经找到了古乐国的具体位置所在。 再者,他说开结界需要一个契机,既然他愿意出这样的高价请我们,说明他有十足的把握确定我们两能打开结界。 既然他的诉求是打开结界,那我们两便去将这结界打开,至于月石便让他的人去取。” 顾文青闻言震撼地张了张嘴,看着闻鹤好半晌才开口:“你说的对!” 闻鹤简直就是逻辑鬼才啊!他要是那老头知道自己花了五万上品灵石就是让他们两个开个门,那不得气死。 不过气死就气死,他们两要的是灵石,不是月石。 不错不错,这样他们的风险就能降低很多!这个任务能接! “走,去找那老头问问土龙的事情!哦对,这事不能急,得等你的法器修好,不然赤手空拳上去不是找死吗。” 闻鹤点点头,两个人还是要从长计议,不能被五万的上品灵石冲昏了脑袋。 **** 天机阁三十层楼的沉香还是上次来的那个味道,老者依旧是鹤发白眉。今日的他换了一身深蓝的袍子躺在竹制的摇椅上抱着一只巴掌大的紫砂壶假寐。 先前的美人榻已经撤了,换成了待客的太师椅,顾文青和闻鹤上去也有了坐的地方。 “来了啊。”老者睁眼笑眯眯地看着两个人,自觉自己的价格出得这样高,应该是不会有人拒绝的。“可是想好了?” “嗯,想好了。”顾文青翘着二郎腿捏起一块桌上的糕点尝了一口,这糕点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十分爽口,真不愧是寸金之地,糕点也这么好吃。“我们在巽州城晃了一日,听说了不少东西。谣传这古乐国内有黄金万两,更有神功秘籍?” 老者闻声满是褶皱的脸皮没忍住扯了扯。 “阁下何意?” “既然古乐国藏着这么些稀奇宝贝,这五百年来趋之若鹜的人不少,怎么一片古乐国的瓦都没带出来呢? 你说你知道古乐国在哪,我们就信你啊,我们又不是傻得。” 老者点点头,并未介意顾文青的话,他抬眼看向闻鹤,对方进来后一言不发,全凭顾文青做主的模样。如果不是知道他的身份,他还以为是顾文青的一个随从了。 “我自然有证据佐证我的话。只要你们愿意接下这个任务,我必定会尽一切所能帮助你们完成。” 顾文青闻言和闻鹤对视一眼,这主动权完全就是在他们两的手里嘛。 “很好,那我们有一个要求。” “请说。”老者并不意外他们有新的要求提出来,毕竟人都是贪得无厌的,如果是多加点灵石的事,那根本不算事。 “我们要见土龙。” “这不可能!”老者激动地从摇椅上站起来,手上的紫砂壶抖落在地上,“砰”地一声将他砸醒了。 他被套话了! “看来你知道土龙在哪啊。”顾文青都这腿摇着脚尖一副市井小人得势的嚣张。“见面不行,那至少能告诉我们这龙会不会影响天下的气运吧?不能我们前面帮你哐哧哐哧干活,那条龙在我们背后为祸人间,到时候烂摊子谁收拾?” 老者的花白胡子抖了抖,好半晌憋出一句话:“你等等,我要问问。” “也不必等了,你直接让要月石的人和我们谈吧!” 一道凶狠凌厉的视线从老者眼中射出,“不可能,为了委托人的安全,我们绝不会暴露任何委托人!” “行,那没得谈。”顾文青起身理了理袖子,“下回有这种送钱的生意可以再找我们。” “等等!”眼见他们要走,老者咬牙切齿,一想到主人说的话,他便愤愤然。这两个人有什么可狂妄的? 一只人人喊打的魔,一个离了沈平治就是人人可期的金丹修士,捏死他们太简单不过。 “二位稍作片刻,我去问问。” 第58章 三十层楼归于宁静,顾文青总觉得他们的谈判好像来的太过容易。 难道这就是主角光环的一部分吗?如果他是天机阁的人,见人这么甩脸子立马就去找下一个了。 或者说,他们找了太多玄魔组合,但没有人成功打开古乐国的结界。 而他们可能也是“打不开”中的一员,骗他们两去试试也不吃亏,真打开了,里面要是真的有那么多宝藏,也不会亏太多。 最重要的是,他们需要月石。 顾文青在书店的时候顺便查看了有关月石的资料,此物相传是古乐国最后一位国主夫人从忘川河畔捡回来的石头。 这块石头与旁的石头不同的一点在于,忘川河存在了多久,它就存在了多久。 忘川河是阴阳两界之线,跨过此河便是阴间。忘川河水阴气最浓,月石浸泡了千年的河水,又吸收了月华之力,具有镇定灼伤的功效。 他和闻鹤判定需要这月石的人怕不是被什么火烧伤,疼痛难忍了几百年。 屋内沉香味渐渐淡去,月华初上,老者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三十层楼。 他手上多了一个锦袋,面色并不友好地将锦袋递给顾文青。 “委托人说,你们看到此物便会放心。” 顾文青与闻鹤好奇又小心地打开了锦袋,那锦袋里不是别的,竟是一片深褐色的龙鳞! 鳞片还泛着水光,捏着手里冰冰凉凉,像是刚拔下不久。 顾文青和闻鹤两人捏着这片鳞片互相耳语半天,然后对老者道:“行,我们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但是古乐国的凶险你应该比我们清楚。我们要约法三章。” 老者翻着精光的眼睛看着他们,“请说。” “第一,我们要下契约,在此期间土龙不得扰乱时间安宁。你们拿到月石后,我们要见到土龙。 第二,我们只帮你们打开结界,你需要派人和我们一起去,打开结界之后的事情不归我们两管。 第三,所有的消耗物资钱财由你们出,我们这边也要等我们的法器修好才能出发。” 老者闻声点了点头,“可以,现在便立下字据。” 他话音刚落,方才顾文青说的话便浮现在空中,老者手指一挥,屏风后飞出一张白纸将字印上。 “我会派人和你们一道出发,至于闻修士的法器,你们来的路上,我便已经让高阶器修为闻修士修复了。想必再过几日就能修好,你们这几日便可以准备出发事宜。” 第64章 “......”顾文青心中暗骂一声,怎么有种“万事俱备,只差他们两心甘情愿跳坑”的感觉? 收着字据回到下榻的客栈,顾文青心中的闷气还没出掉。 “那老头子忒坏!” 闻鹤不置可否,他拿出自己的弟子牌与沈平治报备了一声。 这几日他都有和同门师兄联系,留仙镇出现散灵香这种专克修士的物件后,他的师兄回去便开始悄悄查探此物的来源。 没有道理此物流通了几百年他们现在才发现。 除非此物管制和流通都非常的严格。 “前辈也不要生气了,吃点东西吗?天已经黑了,要不要再修炼一会儿?” 顾文青长吐一口气,心里把那条逃跑的龙骂了个半死。 “等等,不是说,龙成了神物之后,我们是看不到它的吗?这龙鳞离体后还能让我们看见了?而且不是说我能感知到土龙吗?我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 闻鹤闻言拿起那片龙鳞仔细观察起来,他们也没见过实物,只在书上见过图。手上这巴掌大的龙鳞看上去和图上的没什么区别,因此当时也没觉得它有什么问题。 顾文青从闻鹤手上拿起那龙鳞左看看右瞧瞧,然后嗅了嗅。 “呕!”扑面而来的腥味让他一阵反胃,“这龙鳞怎么还一股子鱼腥味呢!” “......” 此时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是被天机阁那个老家伙给骗了! “他竟然拿鱼鳞骗我们签了契约!我要去移平天机阁!”顾文青怒气汹汹,举着鱼鳞就往门外冲。 “天机阁有无数元婴高手坐镇,更有不少分神宗师欠过天机阁人情。” 闻鹤的话刚说完,顾文青的身子就拐了个大弯气狠狠地坐在了桌子边上。 “都怪我们太年轻,不懂江湖险恶!” 闻鹤叹了口气,点了点头。现在契约也签了,只能寄希望于对方确实知道土龙在哪,而他们能顺利拿到月石活着回来。 “前辈,来修炼吧。这古乐国的凶险难以预测,此时多一分力量也是多一道希望。” 顾文青愤愤然地开始打坐。 契约一旦成立,非完成或者死不可撤销。他们眼下除了多修炼多研究一些苟命的法子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看了看闻鹤,对方淡淡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此时他可能也是害怕的吧,只是这事也不便和同门说。 若是古乐国当真凶险,带同门进去只是枉送他人性命。 **** 三日之后闻鹤在天机阁取回了自己的剑伞。 这把剑伞已不再是曾经那普普通通的低阶法器,它的伞骨用了顾文青从雪峰带回来的漂亮石头,伞面用了巨鼠的皮,刀剑不入;剑身用的是千年玄铁炼化了老鼠的利齿,锋利无比。 “我一点也不想碰你的武器。”顾文青无比嫌弃道。 闻鹤笑笑,他十分珍惜地将剑伞用布条包好背在身后。这是他修炼伊始陪伴他最久的物品,虽然坏了比较可惜,但没想到能修的这么好。 各个地方都加强了,但模样还是从前那般。真不愧是高阶器修做出来的东西,和以前一样的称手。 “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两日后你们便出发。”老者淡淡道,对方现在对顾文青的态度与初见时大不相同。“这是有关古乐国的地图,你们拿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顾文青呵呵一笑,下午他就和闻鹤两个人混进了淘金者的队伍出了巽州城前往兑州。 向西而去一路上的繁华逐渐淡去,渐渐地都是些荒山土坵,植被稀少更不要说河水等。 飞舟又飞行了一个时辰,到处都是黄沙飞舞,哪怕在天上飞行,飞舟上也有护舟屏障,他们依旧睁不开眼。 漫天都是黄沙,还凶狠地不停拍击着灵舟,发出“嚓嚓嚓”的声音。 “这架势让我有种要坠舟的错觉。” 顾文青一边打坐一边小声和身边的闻鹤说话,闻鹤顿了一瞬,“前辈,你不要乌鸦嘴。” 顾文青吐了吐舌头,他这张嘴好像确实好的不灵坏的灵。 万幸的是,虽然一路上风沙强劲,但他们还是顺利地到达了兑州。 飞舟将他们扔在驿站后自己就回程了,好像兑州的人根本没人想搭顺风舟回去似的。 顾文青从飞舟上下来后就吃了一嘴沙子,这里到处都是细沙,无孔不入。 闻鹤用结界护住两人,让顾文青在结界里抖衣服里的沙子。 “我去,这方圆一里我都没看到一家店,这驿站就剩一个牌子,啥也没有。我们现在去哪?” “不要慌,从驿站往西再走三里路就有一间客栈,咱么走吧!”同行的淘金者大哥开口道。 顾文青和闻鹤两个人没什么意见地跟在他们的队伍后面。这个淘金者小队共有五个人,加上顾文青和闻鹤是七个。 五个人当众最厉害的便是方才说话的络腮胡大哥,对方已有元婴期。另外四个男的中有三个金丹,一个凡人。 而更让顾文青吃惊的是,那四个修士颇听那凡人的话。 三里路对于修士来说并不算远,只是几张瞬移符的事情。 顾文青和闻鹤两个人看着那修士口中的客栈,两层楼高的木房子,随时一副被风沙刮倒的样子。 门口挂着一张匾,上面写着“有福客栈”,右下角一行小墨点字:百年老店。 看着这副危楼的模样还自称百年老店,顾文青姑且认为它今晚倒不了。 舟车劳顿,现在急需客栈入住,最重要的是洗掉自己的一身沙。 一行人推门而入,没成想门外看起来不怎么样的客栈,门内还挺热闹。 竟然有不少的客人坐在一楼吃饭喝酒吹牛。 顾文青和闻鹤一边打量这些人一边订了客房。 “几间?” “两间。”顾文青道,说完又说:“算了一间吧,我和他没什么钱了。” 掌柜撇撇嘴抽出一把钥匙扔给他们两,“黄字三号,下一个!” 顾文青拿着钥匙甩了甩,小声又别扭地对闻鹤解释道:“我是怕晚上不安全。” 闻鹤“嗯”了一声,嘴角忍不住勾了一下。 “掌柜,我要洗澡,让伙计弄点水上楼。” 和几个淘金者打完招呼各自回房,顾文青进了房间后里面设置了闭音结界。 “这地方好诡异。”他这身子右眼见鬼,左眼见人。刚刚大堂那么多人,他一时分不清哪些是人,哪些是鬼。 闻鹤认真地点点头,“我们今晚小心点,不要出门的好。” “不出门不出门,不过我现在首要的事是先洗个澡!” 闻鹤闻言双耳耳尖微微泛红,这屋子里连个屏风都没有,要是对方在这里洗澡,那他岂不是都能看见...... 一想到此处,闻鹤立马打坐开始念清心咒。 顾文青在床上瘫了好半天才等到伙计敲门来送水,他满腹牢骚地打开门,只见伙计费力地拖动着一个木桶,哼哧哼哧地往房间里拽。 顾文青看不下去了,抬手一个术法将木桶抬进屋里。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木桶还挺沉,第一个术法扔完,那木桶竟然纹丝不动! 他又扔了一个,那木桶才挪了挪。 顾文青气得爬起来走过去看着木桶里到底装的什么,竟然这样沉。 不瞧还好,一瞧差点气晕过去。 “你弄一桶沙子上来做什么!” 伙计迷茫道:“您不是要洗澡吗?” “我洗澡是要水啊!谁用沙子洗澡!” 伙计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们这都是沙浴,您放心,这些都是干净沙子!” “......”这是干净不干净的问题吗! 第59章 顾文青看着那一大木桶的沙子,又看了看辛苦搬上来点头哈腰赔笑的伙计,伸手给了点碎银子打发了人。 “这什么破地方,怎么到处都是沙子!” “兑州是酷热荒漠之地,这边的水源比较紧张。前辈要洗澡的话我可以弄些冰出来。” “算了算了,用两个净身咒先凑合着吧。”顾文青说完趴到床上躺了会儿开始入定。这几天为了古乐国这趟行程都在潜心修炼,半点懒都不敢偷。差点拿出了高三时候一天只睡三小时的拼劲来。 不知道是不是双修功法的缘故,他最近修炼的速度异常的快,隐隐要到金丹中期。 对大部分修士来说,三四年一个境界已经算是快的了。更有甚者,在一个境界卡上个十几年、几十年都有可能。有的修士甚至终其一生也无法再向前迈一步,所以顾文青这修炼的速度简直算得上变态。 连闻鹤都察觉到了他灵力的波动。 闻鹤自幼在玄门第一宗门的赫旭城修炼,什么样的天纵奇才没有见过,他本人也是其中一个。可是看到顾文青这种修炼进阶的速度,还是不免暗暗吃惊且羡慕。但更多的是担心。 随着顾文青体内灵力的积攒,他的识海便越发的难以安抚。 第65章 长此以往下去,那会是一个隐患。 此番抛下天机阁独自行动,他们的目标也是拿到月石。 他们与天机阁签订的契约只是打开古乐国的结界,至于月石最终能到谁的手中就要各凭本事了。如果这月石真有传说中的功效,想来对顾文青的识海也有帮助。 至于顾文青本人想拿到这块月石纯属是为了挣口被那死老头坑了的气,得让那家伙知道,他可是万佛寺里有名的疯子! 外面黄沙漫天,这黄字号房间破烂地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几张凳子。顾文青自觉地占了床,闻鹤便坐在凳子上入定修炼。 到了半夜,两人听到有敲门声响起,警觉地睁开眼睛。 闻鹤的手已经摸到了桌上的剑伞上,只听外面人道:“二位,是我。我们该启程出发了。” 对方的声音低沉带着些嘶哑,好像喉咙里吃了不少沙子似的。 顾文青对闻鹤摇了摇头,闻鹤会意没有理会,两人在屋内等了好一会儿,没有再听到人声响起。 翌日一早两人在屋内就听到了客栈里的吵闹声,少倾,和他们随行的淘金者大汉前来敲门。 “顾道友,闻道友,你们休息好了吗?” 顾文青率先应声,“休息好了,这就出来。” 一打开房门,顾文青入眼的便是对方的络腮胡,上面还沾了不少的沙子。 “怎么了吗?”他佯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问道。 络腮胡大汉蹙紧了眉头,叹了口气道:“死人了。” 顾文青回头和闻鹤对视一眼,这才第一晚就开始死人,这兑州和他们多少有点八字不合。 “死的谁?” “肖宇。”是和他们一起来的一名金丹期的淘金者。 顾文青点点头和大汉一道去案发地点,此处那已经围了一圈的淘金者,大家彼此间有惶恐的,有麻木的,也有看热闹的。 “哎,你们昨晚有听到什么吗?”与他们随行的一名淘金者看到顾文青后立马问道,他的语气直冲冲地令人不爽,好像在说顾文青他们是目睹真凶作案然后熟视无睹的帮凶似的。 “梁邗!注意你的口气!”大汉率先替顾文青出了头。 顾文青倒是不怎么在意,他越过那个叫梁邗的人去看地上肖宇的尸体。那尸体十分地干净,人走得也很平静。像是一瞬间就失去了意识,然后死掉。 这人如果是个普通人那还好说,关键是他是一个金丹期的修士。 一个金丹期的修士在一瞬间没了性命,这确实让人吃惊且害怕。 顾文青面色不改地拉着闻鹤回了屋,兑州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居然还这么的凶险。 “是地缚灵。”回了房后的顾文青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方才人群里哪些是人哪些是鬼他都要分不清了。 “地缚灵?”闻鹤微微讶异,地缚灵这种低级的鬼魂会一直待在自己死去的地方直到找到替死鬼后才会去投胎,但它们的杀伤力并不大,没有道理一个金丹期的修士对付不了一直地缚灵。 “昨晚来敲我们门的就是。”顾文青抬手咬着大拇指的指甲,开始思索,“鬼魂也是可以成长的,如果说那只要肖宇命的鬼的能力远远在肖宇之上的话那是可以做到一击毙命的。” 闻鹤静默了一瞬,修士真正的死去的话是不会有魂魄的。所以这只地缚灵应该是人魂。但一只人魂能强成这个地步,这要修炼多少年啊......而且,没有道理这么多年还找不到一个替死鬼。 “前辈的意思是,这个客栈,有人在养鬼?” 顾文青自己一阵恶寒,虽然自己能御鬼,但是养......呃,他还没有这种奇怪的癖好。 “反正这客栈我们不能呆了,赶紧走吧。”而且他们也急着要去找古乐国的遗迹。 闻鹤点点头。 本来想着和那些人一起上路,人多炮灰也多。按死人的概率来算的话,他们苟活的时间也能久一点。只是现在这个人死在他们的队伍里,而且那个叫梁邗的人对他们这样不友善,大抵对方打得也是关键时刻出卖队友的注意。 可以出卖自己的队友,但不能被自己的队友出卖。 秉持着这个原则顾文青举着古乐国遗迹的地图就跑。二人用了张瞬移符后还没站稳迎面就遇上了超大的沙尘暴。 要不是闻鹤的结界撑得及时,顾文青今日必吃沙子吃到饱。 “地图上显示古乐国的遗迹就在这附近,是不是有什么打开的开关?”四周皆是黄沙,哪里能看到什么开关。 “奶奶的,早知道就让天机阁的人带我们进去后再说了。我真的是讨厌沙子!”无孔不入的,他现在感觉自己都快被沙子给灌满了。 “臭老头对我们留的可不止一手啊!等拿到了月石,我一定要挟他把土龙给我绑过来不可!不然我给他表演一个胸口碎大石,大家谁也别想落到东西!” 现在情况很凶险,但闻鹤还是没忍住笑了一声,“前辈说的对,不能让他落了好处。” 两个人在漫天黄沙中一筹莫展,连人带结界已经被沙子给埋住了。远远地见有一小队人影走了过来,仔细一看,便是络腮胡大哥他们。除了之前随行来的淘金者,还有些不认识的在客栈里有一面之缘的人。 他们在沙尘暴里艰难地行走,走在最前面举着罗盘的人忽然挺住开始起阵。 顾文青和闻鹤两人躲在沙子里看得一愣一愣的,那些人起阵的动作繁复复杂,像是在祭祀,又像是在跳大神。 “还是得找专业的人。”顾文青暗暗道。 被顾文青压了半个身子的闻鹤突然面色一白,他尴尬地问道:“前辈,你看干嘛伸手抓我的腿。” 顾文青惊悚不已,“你瞎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摸你大腿!”他这人可守身如玉了! 他说完之后和闻鹤齐齐僵住身子。 “你干嘛抓我的脚踝?” 闻鹤痛苦地皱紧了眉头,两人视线往下,只见两只白骨枯手从黄沙中钻出牢牢地抓住了他们两的腿。 “卧槽!”顾文青吓得一声国骂爆出,迅速抬起身子抖落掉身上的沙子然后一脚抬起,那腿力直接将沙子下的白骨带起,但无奈他怎么使劲都甩不到那抓得牢牢的骨手。“闻鹤!救命啊!救命啊!” “前辈,我也很想救你,但你要先镇静下来!不然我的剑砍不准!” 他话喊道一半,顾文青已经冲正在跳大神的那群人跑去。 “诸位道友救命呐!” 众人眼瞧着顾文青顶着黄沙狂奔而来,脚上还拖着一具尸骨不完整的白骨,那形象怎么看需要被救的都不是顾文青本人。 闻鹤一剑砍断抓住他大腿的白骨朝顾文青而去,“前辈你往我这跑!” 顾文青其实只是想看看那群人在玩什么奇怪的阵法,顺便看看能不能把他们也带进古乐国去。 脚上区区白骨爪而已,虽然一开始真的吓到了他。但他发现这白骨爪的手型漂亮,人身前说不定还是个美男子...... “你们怎么在这!”梁邗拿着剑指着他们,早上还问他们肖宇的死是不是和他们有关后两个人就跑了,他心里也便认定肖宇是这两人谋财害命了! “大家都是来找宝贝的,在这不是很正常吗?” 两方没有僵持太久,黄沙下忽然爬出许多的白骨骷髅架,这次这些骷髅架手上还带了兵器,一副气势汹汹要他们命的样子。 “我说!兑州的罗塞门干什么吃的!怎么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顾文青躲开迎面砸来的流星锤,只觉得这是个宗门是四大派最后一面是有原因的! “你喊什么喊!这里是罗塞门的禁地,你把人喊来,是想我们都死掉吗!”一修士大骂道,“这么不上道的是谁带进来的!别拖累我们!” 这人刚说完后背一沉,整个人的重心向前倾去,直直和一个骷髅人抱在了一起。 “哪个小兔崽子推得老子!”他一掌拍掉骷髅的脑袋气愤地回头看过去,见他原本站在位置那有一个白衣翩翩的修士正四两拨千斤地躲开骷髅的群攻。众人灰头土脸,而他像是在甩剑舞一般轻盈飘逸,他一时有点看呆住,想说这位道友能不能教他两招。 忽地他耳边响起一个恶魔般的声音,“阿弥陀佛,死道友不死贫道,您走好!” 他的身体再次失重被人甩了出去! 第60章 顾文青侧身躲开不知道是哪个大哥的大腿骨,他回过头看过去,络腮胡大哥启动的阵法已经打开,那些人正往阵法里冲。 他一章拍飞面前的骷髅架,想不明白这里究竟死了多少人才能有这么多的骷髅架。而且这些骷髅架拍散了还能重新排列组合,完全不考虑自身兼容性的问题。 虽然攻击力不强,但是又多又烦! 顾文青向闻鹤那边划去,“快!阵法要闭合了!” 闻鹤手挽剑花,剑身如水蛇一般甩动了几下,一股剑气横扫出去清出一条路来。 第66章 两人卡着最后的一条缝挤进了阵法之中,甫一进去便是一阵失重感,仿佛掉进了一个无底深渊,身体一直在下坠。 顾文青觉得自己此事结束之后一定要去万佛寺的大佛面前拜拜,自己今年一定是被土克,不然怎么老是要下地呢。 他抓着闻鹤的手,防止两个人走散。 闻鹤从芥子空间里拿出几个荧光石扔了下去,石头微弱的亮光一直往下坠,仿佛没有尽头似的。 忽的,一声人声响起。 “哎哟!哪个混球高空抛物!” 顾文青和闻鹤两人往那靠去,脚踩在地面上的时候两个人的心才稍稍稳下来一些。没一会儿,漆黑的空间里亮起光。 顾文青看到队里唯一的一个凡人掏出了一颗比他拳头大一些,比他脑袋小一些的夜明珠,整个底下瞬间有了光泽...... 是他先前有眼无珠,大佬竟在自己身边。 难怪那些修士都对他恭恭敬敬的,这个世界有钱能使鬼推磨,修士也不能免俗。 有了这颗夜明珠的照明,众人跟在那凡人的身后穿过了很长的一条的隧道,越往前走,隧道的空间越大。 顾文青警惕又好奇地抬头打量这四周,虽然两面都是石壁,但石壁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借着微弱的光,顾文青眯着眼睛盯着石壁。 “不要乱看。”前面的人轻声提醒道。 顾文青收回视线看着前面的人的后脑勺,对方没回头就知道他在看石壁吗? 倏地,一道威严的男声从他们的头顶传出。 “来此何人?” 顾文青差点被这声音吓到,这声音严肃地让他忍不住想起自己小学五年级的班主任,对方也是这样的严厉。 他下意识抓紧了闻鹤的手,手心已经出了汗。 “世外之人,途经此处听闻乐国奇闻,遂前来游玩。”领队的凡人道。 “乐国不招待外客,诸位请回。” 听这对话的意思是,古乐国消息了千年,其实是从地面搬到了地下,而乐国的人还活着? 顾文青和闻鹤两人都颇疑惑,又听那人声道:“今有故人归乡里,诸位既然是故人的朋友,便请吧。” 这回答让众人心中吃惊,包括领头的云知晓和他身后的络腮胡子。 络腮胡子走这条道走了许多遍,一向都是“请回”的回答,这是第一次听到不一样的回答。 那声音说有故人回来,他们这帮人里竟然有古乐国的后人。 古乐国都已经消失了一千多年,这人哪怕身体里留着乐国的血怕是自己也不知道。今日这趟算是有了意外收获,只希望能顺利地进入古乐国的结界。 “走吧。”云知晓沉声举着夜明珠徐徐往前。 忽地,一阵风从隧道内刮出,众人警惕地握紧了自己的武器,而风所过之处,石壁上的灯盏尽数点亮,像是在为那名乐国人照亮一条回家的路。 阴风拂过顾文青的身边,他不仅没有觉得紧绷反而放松了下来。那风像是一只温柔的手抚摸过他的脸颊,他的发丝。 顾文青怔了怔。 石壁上高高嵌着两排鲛油灯,淡白色的光火燃烧起,一股香气在隧道中散开。有了充足的光线,众人这才能看清石壁两侧上刻着两个门神一样的守护神。 石雕上的人面色狰狞,口带獠牙,下垂的眼睛像是在盯着他们,威慑力十足。 顾文青对上那双眼睛,之间那眼睛似乎动了一下。他瞬间毛骨悚然地移开视线然后继续往前走。 一直到隧道的尽头,他们看到一面巨大的石门,石门上的匾额上写着“乐国”两个古老的字体。 “这里便是古乐国的结界。”云知晓沉声道。 那石门看上去十分的厚重,门上也雕了许多的花纹,两个沉重的铺首垂在门身上,有种他们根本拨不动的感觉。 “我先来试试看!”一人自告奋勇地站出来去破结界,谁知他的术法才触碰到结界上整个人就被弹飞了出去,后背狠狠地撞在石壁上,哇地一口吐出一地的鲜血。 其他跃跃欲试的修士见此状纷纷白了脸。 这术法才碰到结界就被这样的反弹,要是想摧毁这个结界,那得什么修为的人才能做到啊。 沉默的众人甚至没有人去扶被结界重伤的那名修士。 事实上他们到了结界面前了,只要能打开结界,乐国里的万千财富都会是他们的。此时少掉一个人,意味着他们能多分到一份东西。 人群又沉默了一会儿,云知晓忽然开口建议道:“既然我们当众有古乐国的后人,我们便一个一个来试试吧。”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毕竟都已经到了宝藏的门口,怎么能就这么轻易地放弃。 率先去试的是那个络腮胡大哥,大哥先放了一丝灵力试探了一下就被结界震退了好几步。有了他的开头和示范,其他人心里也有了底。 顾文青靠着闻鹤的肩,不知道这家伙什么时候长了这么高,自己的下巴刚好可以放在他的肩上。 “你说,我们这样能试出来吗?” 闻鹤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前面的一连失败,很快就轮到了在队伍之后的顾文青他们。 顾文青刚准备上前就被闻鹤拦住,“我来试试。” 闻鹤走到石门的面前,先是很认真地行了一礼。其他修士见他这么假惺惺地不免嗤了一声。 “晚辈们途径乐国,听闻乐国风光宜人,心有仰慕,遂前来拜访。” 他说完等了一会儿,门后面什么声音都没有。 “喂,我说你还要不要试!不试就下一个!我们这么多人都试过了,怎么你个软包还怕了?” 一修士冷嘲一声,眼看着和宝藏失之交臂,他们的心里都窝着火。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可不是为了白费功夫来的。 “闭上你的嘴!”顾文青瞪了回去。 “怎么,你也要学他那假惺惺的样子?” 修士的话音刚落,闻鹤抬手触碰结界,结界这次没有发生任何的排斥行为,他的手很自然的穿过结界扣住门环。 众人震惊不已,所有人提起了心脏眼睛直直地盯着闻鹤的那只手。 方才还嘲讽闻鹤的修士更多的是难以置信,不明白对方凭什么能穿过结界,难不成他就是古乐国的后人? 他暗暗咬牙,心中又恨又纠结。恨闻鹤有这能力,希望他根本就是虚张声势打不开石门,但又想他能打开门让自己分得一份里面的宝藏。 虽然闻鹤扣住了那门环,只是那门环巨大而沉重,他根本抬不起来。 他吃力地额头冒汗,顾文青两三步走过去,手穿过结界与他一道抓住那门环用力抬起。 年久未用的门环发出一声酸牙的声音,而后沉沉落在椒图铺首上发出一声脆耳的“叮”。 那声音环绕在这狭窄地空间内,震得在场的修士胸腔都一阵闷,好像有股巨大的威压席卷过来。 顾文青咬了咬牙,“带点灵力看看。” 闻鹤点点头,将灵力汇聚到手上然后叩击铺首。一连敲了三声两人才松手,不因别的,而是这门环实在是太过于沉重,哪怕他们这些修士体力高于普通人也有些吃不消。 二人收了手,“叮”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响结束,众人紧紧地盯着石门,过了好半晌什么也没等到。 “这结界要是这么好打开,也不至于古乐国的宝藏藏了一千年也没人拿到手了。”方才被打脸的修士这下更不掩饰自己的语气了,只差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人了。 顾文青真的是不理解大家都是来找宝贝的,干嘛要这么冷嘲热讽的。 他哼了一声,“等会儿这门要是开了,你,不许进!”他拦在这石门门口,两腿一叉大有种”此路是我开”的架势。 “凭什么?”那修士哼了一声,“说的好像你们真的能打开门一样。” 双方正僵持着,石门之后传来一道“轰隆”声,像是在挪动什么东西。 众人扬起脑袋看着石门,心脏都提了起来。尤其是云知晓和那名络腮胡大汉。 沉重的木板落地的声音从门后传出来,而后,石门震动,“吱——”地一声,一道门缝从里面打开。 随着门缝越来越大,修士们纷纷向前想往内冲。 闻鹤一剑扫过,众人纷纷后退了一步,剑气在他们的脚前方的地面上留下一道剑痕。 “怎么,你们两想独吞乐国的宝藏?” 顾文青抱臂冷笑,“别忘了门是谁开的。” “不必和这两个人客气,杀了他们两个,我们还能多分一点宝藏!” 和顾文青叫板的修士恶狠狠道,谁知先死的人不是顾文青,而是他自己。 锋利的斧头一斧下去,那名修士便被劈成了两瓣,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所有人都震惊且惊悚地看着络腮胡大汉,而他只是垫了垫手上的斧头,用一种很轻松地语气问顾文青:“小兄弟,我们和我兄弟们能进了吗?” 第67章 顾文青也被这架势给震到了,呆呆地点了点头。 其他人纷纷站边,“我本意也是不想让他进的,我能进去吧?” “我也是我也是,我也不想让他进的!” 顾文青唏嘘不已,瞥了一眼成两瓣的修士尸体,那络腮胡大哥真是人狠话不多。 石门大开,众人扬起脑袋看清了石门之后的世界,纷纷惊愕不已。 第61章 巨大的石门之后最为醒目的是成群连片的土黄色建筑物,这些建筑物一个接着一个,彼此之间靠拢的很紧凑密集,越往中心去的建筑越高,让人一眼就辨别出那是皇宫。 土黄的建筑下人们穿着明亮的衣服摆着摊,熙来攘往的街市,里面人声鼎沸和热闹外面没有什么分别。 石门背后走出一名身穿甲胄的士兵,对方看见门外的众人微微蹙了下眉头。 “我们乐国已经快一千年没有外客来过了,你们如果要进来,必须遵循我们国家的规矩。”对方分明说的是乐国古语,但他们都能听得懂。 众人哪里敢说不,纷纷应声。 “好吧,你们过来登记下你们的姓名。” 顾文青和闻鹤两个人打头阵,顾文青在纸上随便写了两个假名字然后站到一边。他侧过脸去看热闹的街道,那些人穿着乐国特有的服饰,梳着乐国独特的发髻,除此之外好像和外面的世界没有什么不同。 他们的语言行为服饰都很正常,丝毫没有搬至地下后遗失了千年发展的模样。 或者说,乐国人千年之前就已经发展成这样了吗?那他们的文明未免过于先进了。 一行人登记完后都分到了一块暂住的通行证,通行证是一块石头,上面刻了他们的名字。 虽然不理解,但顾文青还是把这块石头揣了起来。 “最近要到我们的国祭了,原本是不打算让你们进来的,但你们当众有我们乐国的人,所以格外开恩。你们在国内的这段时间,一定要遵循我国的规矩,不要行偷鸡摸狗的事情。如果干扰到国祭,我们会按乐国的律法处置你们!” 士兵严厉警告着他们,顾文青视线从这些人的面上扫过去,只觉得这些人觉得进来这里后就可以为所欲为了,面上也都是漫不经心,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宝藏似的,似乎并没有将士兵的话听进去。 倒是那个凡人和那个络腮胡大汉两个人挺谨慎的。 顾文青眯了眯眼睛,总觉得这两个人不简单。当初他和闻鹤两个人去找淘金者加入的时候,那些人都很排外,听说他们两个人是散户之后理都不理,然后是这个络腮胡大汉接纳了他们两。 原本觉得这大汉人不错,现在反而觉得这两个人另有猫腻。 “那两个人,总觉得很奇怪。” 闻鹤顺着顾文青的视线看过去,云知晓正和络腮胡大汉耳朵。但一直都是云知晓在说话,大汉侧耳在听。 怎么看都像是主仆关系。 一个凡人能掏出比拳头大的夜明珠还能使唤一个元婴级别的修士,怎么这巽州的人都这么有钱的吗? 顾文青两手交叉在胸前,装作不经意地走到络腮胡大汉身边,“哥,咱们几个好歹一起来的,现在又一起进来了,缘分不是?我们一块儿吧!” 大汉垂头看了看笑眯眯的顾文青,总觉得这小子一肚子坏水,加上队里的梁邗还和他不对付,他有点拿不住主意。他用眼神请示了下云知晓,对方微微颔首,大汉才撇嘴答应。 “你们不要去惹梁邗,他兄弟死了心里难受。” 顾文青瞥了一眼怨气冲天瞪着他的梁邗,“冤枉啊,他兄弟死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们杀得。” “不是你们杀得,但你们也见死不救!”梁邗怒视着他们。 顾文青扯扯嘴角,“哪条律法规定了我见死就一定要救?你怎么不说你兄弟技不如人死于自己太蠢呢?” “你!” 见俩人又要吵起来,大汉无可奈何地长臂一伸拦住两个人,“不要吵了,我们赶紧走吧。” 别的队伍为了找宝贝已经全都散了出去,只有他们六个人还杵在大门口。 大汉已经能想到后面的行动中头会有多闹腾了。 背后石门合上,顾文青眯眼看了看乐国的天。天上晴空万里,一片祥和,朵朵白云像是大棉花糖嵌在天上。 一行人走在街道上因人数众多加上奇装异服还颇受瞩目。 “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先找个地方住下来?”顾文青问道。 云知晓看向顾文青,“乐国人多年不接外客加上全国地方并不大,所以没有客栈。” 顾文青睁了睁眼睛,就算地方再怎么小,总有个出门应急的时候吧? 但事实上就如云知晓说的那样,地方小,本国人民生活富足人人有房,他们走了半个时辰都快到国之中心的皇城了也没有看到客栈。 “既然如此,我们找户人家投宿吧。”云知晓说完看了看队里的人,“我们人数比较多,一般人家怕是没有办法招待我们所有人,我们两两分开找地方住。先不要轻举妄动,打听到......”云知晓顿了一下,“打听下宝藏在哪之后再行动。最重要的是,石门已经合上,我们要先想好怎么出去。” 众人点点头。 “今夜先住下修整,明日一早还在此汇合。”云知晓说完,他们六人便分成了三组去行动。 云知晓自然与大汉一道,梁邗与另一个修士一起。 顾文青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这乐国的人给他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前辈,怎么了?”闻鹤疑惑地看着顾文青。 “就是觉得很奇怪。”但是这种奇怪顾文青也说不出来。他抬头望了望不远处的高大的皇宫建筑物,眯了眯眼睛。“不是说着月石是国主夫人在河畔捡到的石头吗,既然这样,我们要进皇宫。” “怕是没有那么容易,那士兵不是说最近是他们的国祭日吗,想来守卫也十分的森严。”最重要的是他们不知道皇宫里有什么厉害的大修士在,如果贸然闯进去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没有人知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顾文青扬了扬下巴,“走吧。” 闻鹤无奈地跟在他身后朝皇宫走去,他本以为顾文青是来皇宫附近勘察的,没想到他直接上前去和人家守门的侍卫聊了起来。 没一会儿,侍卫走了进去,再出来时很是客气地将他们迎了进去。 闻鹤讶异地看着顾文青,“前辈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顾文青耸耸肩,“我就让那个侍卫问问国主,放我们进来是做客的,好歹尽个地主之谊给我们安排下住的地方吧。” “......” 闻鹤觉得匪夷所思又不可置信,最终没忍住笑了出来。 “好像前辈总是有意想不到的方法解决问题。” 顾文青看着对方脸上露出来的淡笑,心脏一突。他迅速撇开视线只觉得好奇怪好离谱,这张脸也是天天见啊,怎么带了点笑之后就感觉对方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对方笑,怎么今天感觉这么的不一样? 一定是他今天沙子吃多了,眼睛花了。 乐国的皇宫建筑从外面看很高大,通体成土黄色,像是黄泥和砂石的堆砌。进了皇宫之后的四壁上多是石纹,看上去十分光滑,地面也是同样的材质。看上去并不奢靡,却也别有格调。 皇宫内的装饰不多,沿路倒是有许多沙漠植物,如仙人柱、荷兰铁、龙舌兰这样的植物,在满是土黄色的世界里成为一抹亮光。 领路的侍卫将他们带到一处后交给了皇宫内的侍女,侍女领着他们进了空置的房间。 “这里便是二位休息的地方,如果要去哪里可以问我。皇宫内是不能随便走动的,如果被误认为是刺客的话,士兵们是可以直接就地处决的。” 顾文青和闻鹤道了谢,侍女便退下了。 虽然是皇宫里的房间,但房间内朴实无华到能让那群为了宝藏进乐国的人怀疑,乐国真的有宝藏吗? 屋子里只有一张床,窗户是在墙上扣了个方形的洞,连窗帘都没有。虽然晚风吹进来很舒服,但要是有人想窥探,这么大的“窗户”,室内简直一览无余。 屋中间砌了一张土黄色的黏土桌和几张凳子,桌上连茶具都没有,手一摸一手的灰。 “哇,这乐国待客挺热情,但好像又没有那么热情。”顾文青拍了拍手上的灰。那床就是个木头板子,连床垫都没有,总觉得坐上去屁股都疼。 闻鹤从芥子空间里取出一张褥子铺上去,“简单休息下吧。这皇宫看上去没什么,我刚刚用神识扫了下,发现这里有法器阻挡我的神识。” 顾文青拍了拍有了褥子的床,舒服地坐了上去。闻鹤这小子真是贴心啊,出门连被子都带着。 “那老头说进来很难,也没什么难的啊。” “许是我们凑巧了,刚好队伍里有乐国后人。” 第68章 顾文青倒是赞同这一点,“也不知道这乐国的后人是谁,说不定能利用他去接近那国主。”他话才说到一半,闻鹤立马设了一个闭音结界。 勿亻专 “小心隔墙有耳。” 顾文青心道自己怎么在乐国反而大意了呢。 “虽然成功住进了皇宫,但是还没见到国主和国主夫人。我们住进这里不是得了国主的许可吗,按照正常的礼节,应该会接见我们才对。” 顾文青也纳闷,他从床上爬了起来,“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走,咱们去拜访下这国主和国主夫人!” 闻鹤颔首起身,与其被动不如主动。这月石八成在国主和国主夫人手上,只有先接近对方打探清楚月石究竟在哪才好动手。 两人正准备动身,门外传来方才婢女的声音。 “二位,我们国师有请。” 两人动作一顿,这国师又是哪位? 第62章 顾文青和闻鹤拿到手的资料上面从没有提及过古乐国还有国师一说。古乐国存在世上三百年,但他们的文明历史都不可查了,仅有的史料里也并未提及过国师一说,只听闻过国主和国主夫人。 而他们住进这皇宫,国主没有找他们,国师反而找来了,这国师也是住在皇宫吗? 满脑子疑惑的两个人警惕地跟在侍女的身后穿过走廊进入了一个偏殿,偏殿好歹有了些摆件,不再一贫如洗地让人觉得这里不是个皇宫了。 “国师,二位外客已经来了。” 顾文青抬眼看过去,偏殿正中心摆了一张大圆桌,圆桌上摆着简单的瓷器,圆桌的后面摆着一张床。朴实无华到让人觉得这里不是皇宫。 不过仔细一想,千年前的他们确实也没有什么可装饰的好看摆件或是字画之类的东西。 倒是那墙上的壁画色泽鲜艳,浓墨重彩,只是有些看不懂上面画的是什么。 侍女通报完不久,墙上的壁画扭曲了一瞬,一个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男人赤着脚披着简单的坎肩遮住自己的身体,对方只有二十多岁的模样,容貌清秀,头发简单的绑在脑后,看见顾文青和闻鹤之后便挥了挥手让侍女下去。 他看见顾文青,激动地走到他面前想伸手去触碰他,只是触及他的一瞬间后者被闻鹤往后拉了一步和这名国师保持住距离。 国师这才清醒过来后退了一步和二人保持住距离。 “十分抱歉,我实在是太激动了,你是我们乐国唯一的后人啊!” 顾文青:? 不仅是顾文青,闻鹤都要觉得这匪夷所思了。顾文青天生魔躯,怎么又会和乐国扯上关系?难道他的父母以前是乐国人? 国师笑得十分欣慰,好像看见了自己的孩子长大成人似的。 “我们不要站着说话了,坐下吧。坐下和我说说外面的世界,我很想知道外面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顾文青和闻鹤两人应声坐下,本已经做好了这国师并不好相处的准备,没想到对方还挺亲切。 “国师既然好奇外面的世界,为什么不亲自出去看看呢?” 国师淡笑的脸并没有什么变化,“我便是想出去,也出不去。乐国外的那道结界,不仅仅是不让外人进来,也是不让乐国人出去设下的。” 顾文青和闻鹤心中暗暗诧异,心中更是好奇乐国自封国门的缘故了。 “外界传言,乐国是因月石而举国搬至地下......”顾文青试探性地开了头,见那国师听到“月石”二字便皱紧眉头十分不悦的样子,他立马打住了话头。 “月石这种邪物就是那妖女带进乐国的!”国师怒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如果那妖女没有将月石带进乐国,我们国主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国师的愤怒溢于言表,又带着点无能狂怒,如果他有能力阻止这件事发生的话,现在就不会在这里生气了。 顾文青和闻鹤两人完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跟着骂国主夫人吧也不合适,毕竟他们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上;不骂吧,面前的国师都恨成什么样了。 好在这国师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深呼吸了两口便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失礼了,我应该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的。”国师恢复了方才的笑容,他正襟危坐,“和我说说外面的世界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吧。” 从国师房间出来,月亮已经挂上了正空。如果不是顾文青明确表示自己太累了想休息,那国师还想听他们说话。 主要是顾文青自个儿对外面也不甚熟悉啊! 才来这个世界就被追杀掉进一个秘境里,然后又在金光宝塔坐了二十年的牢,怎么看他也是那个需要和这个世界再融合的人。 所以,闻鹤一个人讲到了月上梢头。 闻鹤感觉自己这辈子说的话都没有今晚多,尤其是自己在说话的时候,顾文青睁大了自己油亮亮的双眼看着他,在他停顿的时候就给他递水润嗓子,那模样好像对他说的话很感兴趣似的。 其实闻鹤也没有见过太多的世面,只能挑自己跟着沈平治出门的事情讲。 他本以为会很无聊,临走前国师高兴不已地邀请他们明天再来。他出门的时候差点一个趔趄把自己摔了。 最好摔了,把声带摔断才好。 “没想到这国师人还不错,就是情感过于丰富了一点。” 闻鹤说道不渡山死了很多灵兽的时候,国师抓着闻鹤的手哭得凄惨,好像死的都是自己的宝贝似的。 “是,他并不会掩藏自己的情绪。”闻鹤的嗓子有点沙哑,回答顾文青的时候都压着嗓子说话,“不过他透露出的信息可以利用下。他说国主夫人是妖女,月石还令国主性格大变。月石虽然是至阴之物,可并没有蛊惑人思绪令人性格大变一说。” “我们当时推测这月石是国主夫人给国主治病用的,转念想想,国主也能是自己走火入魔了呢?不是说入魔会让人性格大变吗?” 闻鹤凝眉深思,“虽然书上说,魔者皆爱杀戮,但七情六欲并不只有杀欲。修士一念之差便会入魔,可入魔的原因皆不相同,但大多经历了人生的重大变革。虽然性情会有些改变,但也不至于完全大变一说。” “你好像并不是很排斥堕魔的修士。” “堕魔的修士和天生的魔有本质上的区别,怎么能一概而论?玄门将他们也归为魔族赶尽杀绝的做法我是不赞同的,但天生魔物不一样,他们孕于天下间的邪恶之中,必须杀死!” 天生魔躯的顾文青:“......” 还好他现在的马甲还在,要是闻鹤知道他是魔的话,应该会一剑捅穿他的心脏吧?所以绝对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的魔族身份。 这孩子怎么长大了之后没小时候讨喜了呢!小时候知道他是魔还不是往他身上蹭! “还有一点。”闻鹤看向顾文青,目光沉沉,“国师说你是乐国唯一的后人。” 这一点顾文青心里也很纳闷,他一个天生魔躯的人,应该就是魔生出来的啊,怎么会是乐国后人呢? 最重要的是,他说的“唯一的”是什么意思? 乐国这么多人都不能生了? “你还记得自己的父母吗?”闻鹤看着顾文青,问完这句后他咬住了自己的舌尖恨不得将自己刚刚的话吞进去。他在今生里见到过的场面那都是顾文青的伤疤,怎么就这么问出来了。“我是指你这个身体,不是,你的......”好像怎么说都是错了。 顾文青看着手足无措的闻鹤,迷茫且不解。 “不记得了啊。”他怎么可能知道顾青山的爹娘是谁啊。 闻鹤咬住下唇,雪白的牙齿将粉色的唇瓣咬得充血泛红,带着一种特殊的水光,让顾文青有一丝的失神。 这次找到月石后就能找到土龙在哪,将土龙带回万佛寺后自己就能回归到以前的生活了! 虽然回到以前的生活他觉得开心,但和闻鹤分开的失落感席卷上心头后,那种愉悦感变得轻如鸿毛。 当初将他送给沈平治的时候觉得这孩子有一个名门正派的掌门师父,以后犯事了也有个厉害的人给他撑腰。想着他在赫旭城也能衣食无忧,虽然沈平治那个死货跟他要学费!但总得来说,让他在赫旭城长大是个不错的选择。 和他这个魔待在一块儿,与他仙途无益。 完成这次任务就是分别的时候了。 “先不说前辈的身世,乐国人怎么就没有后人了?又不是灭了国。” “......”顾文青缓缓抬头看着闻鹤,“说不定就是灭了国呢?” 他就说怎么感觉今天走在街道上看到那些乐国人觉得很奇怪呢,虽然乐国很热闹,但是那种热闹里缺乏一种“人气”。没有烟火气的乐国看上去很飘然,虽然和外界没有什么区别,有环境造出来的太阳、云朵、风,幻境可以造出很多东西,但人气是造不出的。 闻鹤闻言只觉得自己的后背有一丝的凉意,如果乐国真的灭了国的话,那他们今天见到的那些人就是留在世上的鬼魂;他们现在呆的地方就是一座鬼城。 第69章 “我今天和一只鬼促膝长谈到半夜?” ...... 看着闻鹤难以置信且呆滞懵懂的模样,顾文青大笑一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不要物种歧视啊!你看他神志清醒的,甚至不觉得自己是一只鬼。” “太奇怪了,好像乐国人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鬼。”顾文青喃喃道。 “不,这个国师他知道。”闻鹤笃定道,“他说你是乐国唯一的后人,见到你的时候那么激动的样子不作假,他一定凭借你身上的某一点乐国人的特征认出你的身份了。” 顾文青挠了挠后脑勺,乐国人的特征? 翌日一早,他们两个人来到昨天和云知晓等人分开的地方,云知晓他们已经在那等着了,见到顾文青他们施施然而来,有种气不打一处来的愤怒。 “你们昨天离开后有找到什么线索吗?” 顾文青伸着懒腰,“没找到啊,你们找到什么了吗?” 云知晓看着他懒散的样子就知道他没说实话,但想要获得别人的情报就要先贡献出自己的。 “我们昨夜投宿的人家有些奇怪,他们的行为举止都透着一种僵硬。和他们说话也是,似乎无法流畅的表达自己的语言。” 这点顾文青猜到了,低阶的鬼是会神志不清的。 “除此之外没了吗?” 云知晓看着他,眼神审视意味很浓,“没有了。” 几个人站在墙边上沉默了一瞬,听见街道那头有人大喊道:“有人行刺!有人行刺!现在要斩立决啦!大家快去看热闹啊!”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立马朝声音发出的地方冲去。 第63章 所有人都冲到了街口去看热闹,一时间街道两边十分狭窄,顾文青等人也无法通行。看着这种局面,一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修士御剑而上想要看清楚究竟是谁要被处决了,方一升空就被人用箭射中。 “又有刺客!是刺客!” 正准备御剑上去的闻鹤默默将剑插了回去。 “必须遵守乐国的规矩。”顾文青默念了这句话,他们进来到现在都没有去看过乐国的规矩有哪些,只要触犯了规矩,那些乐国人根本不会管你是不是误触亦或是初犯。 那名御剑的修士很快就被人用箭射了下来,士兵们扑过去将其绑住,根本不听他的叫喊。 “放开我!我是你们乐国的客人!你们不能这么对待客人!” “尔等刺客也敢称我们乐国的客人!速速带去行刑!” 顾文青等人还没有挤到人群的最里面就听到了一声惨叫声,心想那修士八成是祭了。只是这乐国人用的什么办法抓到的那名修士? 好歹也是金丹期的修士,哪里是普通人说打死就打死的。 行刑进行得十分迅速,六个人什么都没看到,最前面看热闹的人已经往回走散了。 “散了散了,没意思,还以为是什么刺客呢!” “哎,真是没劲透了,要是厉害的刺客出现,我们说不定就能看到国主和国主夫人出现了。” “是啊,真想一睹国主的风采。国主现在闭关了,国祭日应该能出来吧。” “那不是废话吗,哪年国祭的时候国主不出现啊!” 听着乐国人从身边过去,顾文青若有所思地将视线投到街口的那几具尸体上。 士兵们动手十分迅速,根本不给修士们反抗的机会,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瞬间就要了对方的命。 只是这修士的命结束的太过容易让顾文青不得不觉得奇怪。 其他士兵都散了,留下四五个士兵在搬运尸体打扫街口。 顾文青走过去试探性地和那士兵搭话,“大哥,能问个事吗?” 士兵一脸漠然地看着他,看瞧清楚顾文青的模样之后立马换了副和善的面孔。 “怎么了?是哪里不习惯吗?”亲切地好像是邻居大哥似的,让顾文青忍不住恶寒了一下。 “这几个人犯了什么事啊?怎么就就地处决了呢?” 士兵大哥厌恶地看了眼手上的尸体,“这几个人一直在皇宫门口打转不怀好意,还向群众打听我们乐国宝藏的事情。一看就是奸细!我们要抓拿他们去审问,竟然还不配合我们的逮捕,这一定是奸细行为!” 顾文青蹙着眉头将视线从他手上的尸体上扫过,只觉得这些人真不是一般的蠢。还有这乐国人的敏感超出他的想象,只不过是御剑飞行也被他们直接击杀,说明他们在这里的受限还有很多。 “哥,我刚回乐国,好多规矩不懂,那些规矩要去哪里学啊?” “你去皇宫门口的墙上看就可以了,咱们国家的规矩不过的,大家都很随和。你看完很快就能融进来的!” “哦好,谢谢哥啊!” 和那士兵分开之后,众人走到皇宫的墙面前,抬头仰望从第一条开始刻了整整四面墙的国规。 “这什么意思,每餐浪费粮食超过一碗,处拔舌刑!”梁邗及他身边的那名修士看着墙上五花八门的刑罚只觉得匪夷所思。 “乐国内除贵族外,不可使用飞行术法,违者斩立决。”顾文青指着一行字念出声来,“啧,我们要记得可真多啊。” “又不是真的要在这里生活,我们小心一些,取得了宝藏就赶紧出去。”云知晓开口道,“那些人似乎对你很有好感,说不定你就是乐国后人。” 顾文青抿唇不语,这个云知晓的直觉和推断能力不是一般的强。 “说不定呢。”顾文青没有一口否认,但也没有承认,“我们现在先打听清楚怎么出去吧。还有这国祭要来了,乐国人查起来应该会更严格,这几天我们还是保命要紧,没事不要乱跑。” 云知晓赞同他说的话,这国祭日是乐国一年中最重要的一天,祭司影响着一年的风调雨顺与收成,乐国人民很是重视。 反正国祭也没有几天了,避开这段时间后行事会更好。 这么打算着,皇宫之内跑出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子,一边跑一边痛哭:“国丧!国丧!国主仙逝!国主仙逝!” 顾文青等人心一紧,他们当中不会有哪个傻缺去刺杀国主了吧? 转瞬又觉得不大可能,虽然乐国皇宫的守备不怎么森严,但他们的士兵杀死修士的手法简单又粗暴,看着就不是普通的士兵。士兵都这样了,更不必说国主有多厉害了。 “乐国在国祭前遇上国丧,这绝不是什么好事,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云知晓建议道。 顾文青和闻鹤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乐国皇宫里发生了什么,但此时躲起来避开是最好的选择。毕竟他们国家的规矩那么多,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误犯哪一条规矩。 乐国遍地都是泥土房,他们找了许久才找到一座空置无人的房子然后躲了进去。此时还没有到晚上,他们就已经听到了乐国人的痛哭声,无不是在心痛国主的离世。 “这肯定是位十分伟大的国主,不然大家也不能哭成这样。”躲着空的土房子的众人绕着空地围成了一个圈,外面时不时有士兵巡逻路过的声音。 “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有找到就被困在这里!”梁邗咒骂了一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宝藏?”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没看到今天那几个修士的下场?”络腮胡暗暗警告着梁邗,“自己找死没问题,但是不要连累别人。” 梁邗不再说话,他独自生了会儿闷气后然后恶狠狠瞪着顾文青。 顾文青十分地不解,这家伙怎么老盯着他? “既然是国丧,总要开国库给国主挑陪葬吧?”一直没怎么开口的修士说道,“或许我们可以趁这个时候去找找看线索。” “现在外面都在戒严,你打算怎么混进宫里去?” 说道这里,顾文青立马有了点精神,他根本就不用混进去啊! “我和他去。”他拍了拍闻鹤的肩膀,“我们两现在就住在皇宫,行动应该更方便一点。” 众人闻言很是不可思议,“你说你们现在住在哪儿?” “皇宫啊!昨晚我们两找不到住的地方就问了皇宫守门的大哥能不能通报一声让我们借宿一段时间,然后就让我们住进去了。”顾文青不免有些嘚瑟道。 众人:“......” 有乐国的血脉就是好啊,住皇宫就跟住自己家似的。 “那你们要小心。”云知晓看着顾文青和闻鹤的眼神意味深长,“我们在这里随时接应你们,顺便看看有没有办法可以出去。” 二人点点头,然后出了门。 古乐国一下子陷入一种诡异的沉寂之中,这种沉寂让顾文青觉得十分地压抑,他这个人一向讨厌这种压抑的氛围,那种压迫感会让他感到窒息。 “前辈,我们走慢点?”闻鹤伸手去碰了碰顾文青的手,对方这才怔怔地回过神来。 “没事,我只是在想事。”虽然云知晓他们不在,但两人还是设了一个闭音结界,“我在想,整个乐国的人是不是其实都是地缚灵,他们一直在重复着死前的某个画面。” 第70章 闻鹤不可思议地张了张嘴,“那究竟是谁让整个国家的人都死了,这种恨未免过于残忍。” 是啊,整个国家的人都成了地缚灵,还是在国主死后。 顾文青脚步一顿,他抓住闻鹤的手臂,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国主死了,而这些地缚灵一直在重复自己死前的回忆,说不定其实这些人都是国主的陪葬!” 闻鹤闻声一颤,看着那些因为国主仙逝而情真意切地痛哭的人,心脏沉重。 虽然乐国的人口并不多,但也有上万人口,让上万人陪葬这样残忍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过。 闻鹤拉着顾文青躲进一处巷子里,然后给两人贴了隐身符,又设下了一个防身结界。“如果真的如你所推测的那样,那等会儿就是屠城,我们现在不能进皇宫。” 顾文青弯着腰趴在墙壁上从巷子口往外看,总觉得闻鹤是不是有点夸张了。这么多人哪里是一瞬间就能杀完的,就算要屠城,也要杀个三天三夜吧? 顾文青看了一会儿,街道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天黑了之后所有百姓都回家去休息了,只有巡逻的士兵偶尔会经过路面发出一些声响。 顾文青起身转头,没想到闻鹤就在他身后,一时间两人撞在一起,顾文青诧异地抬头对上闻鹤明亮的眸子,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没成想乐国的地面也不算平整,他的后脚跟不知道撞在了哪个石块上,整个人的中心朝后倒去。 闻鹤赶忙伸手搂住他的腰身用力拉向自己,顾文青的身体随着对方的力而动直接和对方抱了个满怀。 原本想和对方拉开些距离,结果却靠地更近。他的鼻尖能感受到对方身体的热气,耳朵能听到对方胸膛里心脏的跳动声。 顾文青有一丝失神地站稳身子,迅速和他保持距离。 “这几天没喝晨露,心脏还好吗?”他干巴巴地问着。其实出发的时候有多采一些晨露装着,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灵气就消散了,晨露也就失去了作用。 “嗯,还好。”闻鹤收回手,手掌上残留着对方的体温,好像自己一勾勒就能描绘出对方的腰身。 “那就行......”顾文青没觉得两人有这么尴尬过,其实他知道多半是自己的问题。 正想着要不要冷静一下,忽地漫天黄沙像雨一样从天上倾倒下来。许多建筑物受不住黄沙的压力而倾塌,被坍塌的建筑压住的人类发出痛苦的惨叫声;侥幸从房子里逃出来的人们拼命在大街上奔跑,可那黄沙越来越厚,逐渐到人的小腿、大腿、腰身......最后将人全都埋住。 整个乐国消失在了黄沙之中。 第64章 世界归于宁静,入目皆是黄沙下的大地下忽然有一块沙地翻涌,一把白玉质的伞尖从沙地下伸出,随即伞尖周边的沙往下凹陷下去。一只白皙的沾满黄沙的手从地下探了出来,然后借着伞尖的力爬出了半个身子。 “我呸呸呸!”顾文青吐了一大口沙子才转身去掏闻鹤。 闻鹤也从沙坑里爬了出来,浑身都是黄沙,白色的衣服已经不能看了。他给自己身上扔了几个净身咒都觉得身上还有沙子,尤其是耳朵和鼻孔之间,总觉得呼吸都带着沙子的粗粒感。 “不行,我们得赶紧找到月石离开。再吃两口沙子,我今儿可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闻鹤疲惫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就这么吃沙子的节奏他也要撑不住了。 他抖了抖伞上的黄沙,将伞合上重新放到背上,“现在整个乐国都埋没了,月石在哪我们也不知道。” 顾文青脱了一只鞋将鞋碗里的沙子都倒出来,没想洗沙浴,结果被迫洗了一边,郁闷地不行。 “如果他们真的被困在了死前这段时间,那么很快就会到下一次循环。”顾文青换了一只脚,“我们等下一次循环开始的时候快点去找月石的线索就好。” 不过这也只是他的推测,他现在也不确定。 “等等看呗,反正现在乐国也被埋了,我们最多的就是时间了。” 闻鹤很想学着顾文青拖鞋将鞋子里的沙子都倒出来,但是他所受的礼仪和羞耻心不允许他这么做。 闻鹤咬了咬唇坐在沙子上开始看月亮西斜。忽而起风,方才宁静的沙面被风剥去一层又一层,慢慢露出乐国皇宫的一个尖尖角,再然后是皇宫建筑的半个身子。 直到太阳从东边出现,原本覆盖了乐国的黄沙已经被风吹拂干净,只剩下地面上还留着薄薄的一层。 顾文青和闻鹤两人站在巷子处,看着熹微的阳光撒在地面上一点点照亮整个乐国,他心中忽然有种说不清的情绪。 “虽然知道这里的情景是假的,但我还是觉得这一幕很美。”顾文青喃喃道。 “嗯。”闻鹤赞同,他明白顾文青说的是什么意思。 一夜过去,乐国的人还活着,享受着清晨的阳光,感受风,欣赏云。可惜,他们都已经离开了这个世间,只剩下冤魂一缕。 “行了,我们去找那个国师问问究竟怎么回事吧。”顾文青一脚踏出去,走一步身上抖落一些沙子,走一路留了一路的沙子,就像是在做标记似的。 闻鹤也没好到哪去,两个人虽然拾掇地还算人模人样,但这沙子......已经完全和他们融合起来了。 如他们所料,皇宫门口的侍卫已经不记得他们两个人,两人又用了上次理由,加上顾文青的血脉优势,很成功地就进了皇宫。 一回生二回熟,现在两个人已经知道怎么去找国师了。 在皇宫里行走遇上巡逻的侍卫盘问,只要说出国师,他们便会恭敬地让开,国师成了他们在皇宫里行走的护身符了。 再次来到那所偏殿,看着偏殿内墙壁上的壁画,顾文青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出乎意料的,这墙壁摸上去并不粗糙,甚至十分的顺滑柔软。 “怎么样,好摸吧!”国师的声音从壁画上传出来,顾文青吓得收回了手。 摸人家的东西还被人家抓了包,有点尴尬,但对顾文青来说,这点尴尬不算什么。 “嗨!”顾文青僵着笑容和从壁画里钻出来的国师打招呼。 “二位来找我是要开始讲新的故事了吗?”国师兴奋地问道。 果然如他们猜测的那样,这位国师保持着清醒,且有着全部的记忆。 “我们来找国师,是希望国师能为我们解惑。” 国师皱了下鼻头,转身就要回壁画里,却被闻鹤拦了下来。只是瞬间,整幅壁画都被一层薄薄的冰给覆盖住。 “你们!”国师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壁画被冰层封住,咬牙切齿地瞪着闻鹤,转头又难以置信地看了看顾文青。但是看着顾文青,他又气不起来。“你们怎么能在别人的家里行这么无耻的事!毫无礼仪!” 闻鹤心虚地眨了眨眼睛,没办法,都是某人教的好。 顾文青用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对国师说道:“不要紧张,不要抗拒,就是找你聊聊天。” 国师完全不知道摆出一副什么表情了。 顾文青拍了拍凳子,“来嘛,过来坐。我们又不能把你怎么着了。” 国师抿了抿唇,看了看指哪打哪的闻鹤,最终坐了过去。 “你们想问什么?” “就是想和你打听打听,月石在哪。” 国师厌恶地蹙紧眉头,一副完全不想说的样子。 闻鹤见状开口道:“前辈是罕见的火灵根,我们找月石是希望借助月石的至阴之力压制他识海的躁动。” 国师闻言惊愕地看着顾文青,“你识海怎么了?严重吗?” 他关心顾文青的样子一点也不作假,但这关心的态度远超一个国师对一个普通后人的关心程度。 顾文青也没想到闻鹤为什么会突然拿他的识海来当借口,但他要用此事当做由头也有他缘故,于是顺着闻鹤的话点头,“很严重,我的识海现在随时都可能崩塌。”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取月石啊!”国师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走到门口他才恍然回过神,“我现在出不了这个门。” 顾文青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壁画,“因为你被困在壁画里吗?” “嗯。”国师点了点头,“这壁画是我的皮制作而成,我的魂魄寄居在此。离开了它,我很快就会消散的。” 顾文青一怔,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刚刚摸到的触感竟然是人皮! 他震惊之余,又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这个国主如果真的是什么好东西的话,为什么要将人剥皮后镶在墙上?!还做成壁画的样子! “闻鹤,你能将墙皮剥下来吗?” 闻鹤:“......” 闻鹤拔出剑,不情不愿地开始削墙皮。一想到顾文青刚刚摸了别人的皮,他心里就不大痛快。 这墙皮要是少剥下来一块,那国师会怎么样? 这样想着,锋利的剑锋从壁画边削过,国师在一边看得大气不敢喘一下,生怕闻鹤给他削少了一块皮。 第71章 好在闻鹤做事一向让顾文青省心,一整块墙皮完整且完美地剥了下来。他抖落上面的冰层,将墙皮卷了起来用一块布包住。 国师高兴地跑回壁画里,“还是待在里面舒服!” “现在该带我们去找月石了吧。” “走走走,去主殿。我记得月石就在主殿的王座上。” 顾文青和闻鹤彼此忽视一眼,总觉得月石这种宝贝不会就这样放在主殿。而且主殿肯定很多侍卫把守,他们想进去必须要有合理的理由,不然就会被那些侍卫杀死。 “我在市集看到那些士兵杀修士,他们没有什么法力,但杀起修士来干脆利落,修士完全没有反手的余地,这是为什么?” 国师哈哈一笑。 “谁告诉你我们乐国人没有法力的!”国师说这话的时候颇为骄傲,“我们乐国所有人自出生起就带有珍贵的炎灵根,每个人都是极好的修道苗子。你不要看乐国人很普通,乐国上下所有人都是修士。我们的国主更是强者中的强者,年纪轻轻就是大乘期高手。” 听到此处,顾文青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灵根并不是普通的火灵根,而是比火灵根还要厉害上一层的炎灵根。也就是靠这灵根,国师才辨别出他的吧。 “炎灵根虽然修炼起来迅速而厉害,境界的飞升也远超其他的灵根,但炎灵根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随着境界的提升,识海会越来越炎热,最终发展到修士无法承受爆体而亡的地步。 这也就是为什么乐国人没有人能登仙造籍的缘故。虽然我们修炼快,但我们活得都不长久。”国师说到此处的时候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月石的出现,确实让我们乐国人好受了一段时间,但是这块石头,并没有给我们带来太多的益处。它是我们乐国悲剧的开始!” 顾文青凑近闻鹤手上的壁画,“乐国发生了什么事?” 国师长长地吐了口气,顾文青以为对方在调整情绪准备说下面发生的事情,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一阵抽泣声,而后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悲痛...... “你不要哭啊,你倒是给我们说说啊!” “你这个没良心的!呜呜,我们都灭国了,你还想听故事!呜呜呜!” “......”真不能怪他,他对乐国是半点情感都没有,没有这种归宿感,他就感觉在听别人的故事。现在就是好奇乐国是怎么没了的,一点悲痛的情绪都没有。 “主殿怕是不好进。”闻鹤看着一波又一波的巡逻侍卫从主殿过去,还有不少穿着臣子服饰的人进入主殿,“他们可能要开始议事了。” “不好进也要进,明天国主就死了,他死前这段时间尤为重要。既然现在能议事,说明他还没什么大事。”顾文青猫着身子试探性地往主殿挪,旋即又觉得不大对劲,“不对啊,这主殿是国主议事的地方,偏殿是国主休息的地方。你都死了,怎么还有人听你的话?” 正在哭泣的国师忽然沉默住,然后爆发出一阵嘶吼,吓得闻鹤差点扔了手上的壁画。 “我死了!我死了!都是那个妖女害死的我!” 顾文青:“......”完了,一不小心戳人伤口上了。 第65章 壁画里的国师突然发疯让两个人措手不及,虽然有闭音结界在不用担心被人发觉他们,但任由国师这么发狂下去也不是办法。 “妖女!妖女你在哪!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得,这个现在也神志不清了。”顾文青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这国师现在聒噪地很,完全是神志不清发疯的样子。 闻鹤垂眸看了眼壁画,将它塞进了芥子空间里。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进去看看吗?”闻鹤从芥子空间里找出两张敛息符,这种符咒用了之后鬼魂便无法察觉到生人的存在。 之前不知道这些人都是残留世间的鬼魂,现在知道了也就知道如何应对他们了。 顾文青从他手上抽了一张,“走!” 乐国皇宫的大殿和偏殿差不多,四壁上绘着颜色鲜艳又图案诡异的壁画。正殿大门两边的墙壁下摆着两排小凳子,进来的大臣便拿着凳子坐下互相聊天等着国主进大殿。 顾文青和闻鹤两人靠着墙壁站着,视线刚好能看清最上面国主坐的主位。 这正殿一览无余,根本没有看到月石的踪迹,果然这月石没有那么容易拿到手。 “国主到!”一声通报响起,臣子们纷纷起身注视着主座,稍作片刻后,大臣们又坐了下去。 忽地,一男子起身开始汇报朝务,说话间好似一问一答。 顾文青和闻鹤两人拧紧了眉头,原本两人以为他们可以见到国主,这月石十有八九在国主的手上。 可眼下这情景,乐国所有人的灵魂都在受死前那段时间的折磨,而国主自己早就魂飞魄散,留下自己的臣民们在世间挣扎。 “走,先搜一遍皇宫。”有了敛息符,他们两个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找到。“分开搜,等会儿到偏殿会和。” 闻鹤点点头,“有问题一定叫我。” 顾文青轻笑一声,“放心吧,我能有什么事。”虽然这么说着,顾文青还是很高兴有人能这么关心自己的。 乐国的皇宫并不大,加上两个人的脚程很快,半个时辰后两人在偏殿会和了。 “没有。”闻鹤摇了摇头,他搜遍了自己走过的每个皇宫的角落,根本没有月石。 “我也没有找到。”顾文青下意识地又去咬指甲,他喃喃道:“月石不在皇宫还能在哪儿呢?” 顾文青愁地脑袋都大了,主要是这乐国真就是巴掌块儿地方,能藏宝贝的地方真不多,连皇宫都没有的话,那很大的概率就是月石早就不在乐国了。 “我们好像一直都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人。”闻鹤开口道,“国师口中的妖女国主夫人,方才我搜皇宫的时候没有看到与之身份相关的女子。” 顾文青一怔,“我也没看到!” “国师说国主夫人害死了他,可我们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在乐国看到任何和国主夫人相关的东西。我方才还去搜了国主的寝殿,也没有看到有女子的任何东西。” 顾文青换了只手继续啃指甲,“奇了怪了,总不能整个国家的人都死,但是国主夫人没死吧。你把国师放出来问问,记不清就逼他记起来。”他不介意施展点小术法让他短暂地回复下记忆。 闻鹤将壁画从芥子空间里拿出来,方才在里面发疯的国师已经冷静了下来,再次被闻鹤拿在手里,他在壁画里有点瑟瑟发抖。 真不知道这小子的手怎么那么冰,将他握在手里有种掐住他脖子的威逼感。 “国师大人,你冷静了吗?冷静的话,我们出来聊聊呢?你要是不想出来,我们进去也行的。” 原本想装死的国师听到顾文青要进来吓得立马抖了抖壁画,开玩笑,这么小的一幅画要是塞三个人,那他的皮得撑裂开! 不情不愿现身国师扭捏地坐到一边,“不是我不想帮你们找月石,是我真的不记得了。我记得的就是我死之前月石还在主殿挂着呢。” “那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吗?”顾文青这话问得直白,让国师的身子僵了僵。 国师的脸都要皱成一张拧巴的纸,他不悦地看着顾文青,“你这不讨喜的脾气真是太讨厌了!没礼貌!按辈分来说,你也要叫我叔叔!” “行,叔叔,您是怎么死的啊!” “......”国师嘴巴差点要气歪了,这臭小子的脾气和他那个父王一个德行!谁能想到自己死之前被老子气,死了之后还要被小子气! 真是世风日下,没有活头啦! 算了,他大人不记小人过,自己做长辈的,要学会受了气往肚子里咽,这样才能体现出来一个长辈应该有的宽容! “我只记得我有一日与国主因为月石和妖女的事情争吵,争吵之间,国主忽然杀心大起,一掌拍在了我的胸口上,等我再次醒来,我就是这副模样了。”国师一想到此处又忍不住开始低泣起来。 顾文青无语,这话说的毫无线索,除了知道他是被国主杀了以外,有关国主夫人的信息还是没有。 “那乐国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你总该知道吧?还有那个,你说的妖女,能和我们多说点吗?” “她就是个妖女啊!我还能说什么?” “......”今天听了太多没用的废话了。“那妖女最后去哪了!” “死了。”国师撇嘴,“明日晚上,你们就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了。” 国师说完此话便躲回了壁画之中,顾文青和闻鹤两人也不再为难他,毕竟他知道的东西对他们来说确实没有什么用处。 “对了,既然国主死了,那他的陵墓在哪?” 壁画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死在他前面,你看我像是知道的样子吗?” “前辈息怒!你就算撕了他也无济于事!”闻鹤拦住准备撕烂壁画的顾文青,“既然眼下没有别的办法,我们等到明天国主死了不就知道他们将他安置在哪里了吗?” 第72章 顾文青“呸”了一口,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等待之余,他还是去将皇宫又搜了一遍,不过确实没有别的收获了。 翌日,顾文青和闻鹤两个人就守在皇宫之中,等着那通报国主死了的人出现。 约莫辰时,伺候国主的侍从大喊着“国主自尽了!”从寝殿之中跑了出来,没一会儿就撞到了进宫的大臣,大臣一听国主死了,表情立马震惊又悲痛。他让侍从闭嘴,然后亲自确认了国主死了的事情才宣布了国主仙逝的消息。 少倾,所有的大臣全都聚到了主殿,整个主殿变得吵闹异常,都在商量国主没了之后该怎么办。他们现在群龙无首,谁也拿不定主意,谁也不肯服谁,讨论到最后,竟然都将矛盾转移到了未露面的国主夫人身上。 “那妖女生的孩子怎么能继承王位!你们是想乐国葬送在我们的手里吗!”一人气得脖子都涨红了,义愤填膺。 “先不说妖女的孩子能不能继承王位,那妖女现在是回了魔域,待她回来知道了国主已死的事情还不知道如何发疯。我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应对之策。” “呵,她区区一人,我们这么多的修士在此,还能怕她不成?” “你这大话说得太早,那妖女怎么说也是魔界之主,她能让整个魔界乖乖听从号令,还能怕我们吗?我们这些分神在她眼里就像烂菜瓜,不禁砍的。” 听到此处的元婴期顾文青&金丹期闻鹤:“......” “若是国师还活着,定有一力与之相搏!” “既然强取不行,我们便智取。那妖女的孩子不是在宫里吗,我不信她能不顾孩子的安危。等她这次回来,我们倾全国之力将她诛杀还有有可能的。” 旁听了许久的顾文青和闻鹤完全不理解他们是怎么做到议题结论变成“诛杀妖女”的,他们一开始商量的不是国主死了他们应该怎么办吗? 而后这群大臣商量了许久,决定倾全国之力诛杀妖女。 “妖女回来了!妖女回来了!”随着侍卫的通报,所有的大臣都全副武装地去迎战,顾文青和闻鹤两人没有再跟上去。 “这月石究竟会在哪里。”他坐在空旷的正殿里抬头仰望墙上的壁画,外面打斗导致建筑崩塌的声音此起彼伏,顾文青看着壁画渐渐出神。 这些壁画上的诡异图案渐渐在他脑子里分解改变,图案背后的意思逐渐涌现在脑海里。 “祭祀、太阳、月石......” 闻鹤站在顾文青的身边,见他如此专注地看墙上的壁画,他也便慢慢研究起来。这壁画和国师那一副还不一样,它看上去要更加地庄重,威严一些。 “舞蹈、火焰、孩子......” 顾文青已经完全陷进了自己的世界之中,他的大脑在飞快地解析着壁画上的信息。 他猛然站了起来,皇宫的墙因为外面的争斗已经出现了裂纹,外面的黄沙也从没有窗叶的窗户处飘了进来。 他抬手凝聚灵力,炎灵根的灵力像蔓延的火蛇爬满整幅壁画。壁画上的颜色被火焰吞没,慢慢地墙壁变成黑色,火焰消失的地方露出一颗莹白的碎片。 “这是什么?” “记忆碎片。”顾文青捏住那片碎片,“方才我看那壁画,壁画上的内容告知我,乐国人都早死,死后魂魄不入轮回消散世间,为了证明自己曾经活过,他们研究出一种奇特的墨水,可以储存人的记忆。 随身携带墨水太不方便,我看着壁画的颜色就很特别,疑心是不是这种墨水画出的壁画,所以用火烧烧看,没想到真的让我猜对了。” “走,趁乐国还没有被沙埋,我们去国主的寝殿,看看能不能找到别的记忆碎片!说不定能找到月石的下落!” 第66章 国主的寝宫现在已经用作停灵,里面守了一圈的宫人。 顾文青和闻鹤站在宫门口看着寝宫内围了一圈的贵族,他们的面上皆是痛心不忍的表情。这一瞬间,顾文青觉得这国主说不定也是个不错的人,至少死了后有这么多人为他感到伤心。 顾文青一时忍不住感到一丝悲凉,自己在异世界,如果死了的话,会有人为自己难过一段时间吗? 他下意识看了看闻鹤,只是视线触及对方的脸便又收了回来。 虽然只是一个假设性的命题,却如鲠在喉,但他又不好意思问出来。 两个人声东击西支开了屋子里的人,然后迅速开始烧墙壁上的壁画。 火舌吞噬壁画,鲜艳的颜色逐渐消失,原本漂亮的墙壁上留下漆黑的碳印,一颗金色的记忆碎片缓缓落到顾文青的手掌心,灼热的温度让他的身心都颤栗了一瞬。 “走!”闻鹤迅速拉着他离开这间寝宫,方才支开的人全数走了回来,看到漆黑的墙壁发出阵阵嘈杂声。 黄沙啪嗒啪嗒撞击在木板上,闻鹤用灵力给两人竖起一个四面冰制、可供两个人坐在里面的空间。 顾文青盘腿坐在这“冰屋子”里,很快在上面覆了一层黄沙。 “你给我们两做的棺材?” “......”闻鹤抿了下唇,接话道:“嗯,生同寝,死同穴,生死之交,你莫负我。” 顾文青的表情有一丝的凝固,他看着闻鹤淡然说出这话的样子,好像在一本正经地说誓言,又好像在一本正经地说笑话。 “你小子,跟我久了都学坏了啊。”顾文青干巴巴地将此事揭过去,完全不敢深想闻鹤的话是什么意思。 要是对方只是开玩笑,那他不就自作多情了? 要是对方真的对他有那么点意思,那他就更慌了! 沈平治那货修得可是无情道,闻鹤这家伙看上去就冷冰冰的,八成也是修的无情道。要是他真的对自己有意思,等闻鹤要证道飞升的时候,不就是他的忌日? 不行不行,自己要克制住自己!闻鹤可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屁孩! 顾文青将自己的脸贴在冰墙上企图让自己降温冷静,不要再被自己的胡思乱想给干扰。他的视线短暂地落到对方的胸膛上,虽然闻鹤看上去身材单薄,但摸过的都知道他的胸膛多么坚硬炙热...... 顾文青瞳孔一缩,猛然将脸调转了个方向贴在冰墙上,只露个后脑勺给闻鹤,他为自己的无耻感到羞耻! 在一边的闻鹤完全不理解对方为什么突然将脸贴在冰上,“前辈,不冷吗?” “不冷,我需要清醒!”说这话的时候,顾文青已经冰的牙齿开始打颤了。 闻鹤无可奈何,两个人捏着两片记忆碎片坐在狭小的冰室里,将灵力注入记忆碎片之中,两人的便能在脑海里看见国主一生的记忆。 **** 烈日骄阳,戈壁滩上只能看到两个黑点在缓慢移动。 距离戈壁滩上的绿洲还有一段距离,两个人虽然十分疲惫,却咬牙坚持着往前行走。 “我......不行了!”黑羽喘着粗气,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水囊空了,他的灵魂也空了。“离绿洲还有一段距离,我认输......我要死了......” 没比黑羽好到哪去的欢歌哈哈大笑起来,“你还说以后要做我的左膀右臂,就你这样的,认输第一名啊!” 黑羽实在没力气和他拌嘴,不用法力徒步穿越整个戈壁滩的修炼方式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想出来的,而他也不该如此没有脑子和整个乐国体力最好的欢歌比试。 只是在知道自己比他弱的条件下更加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比不过他而已。 “还有一段距离,咬咬牙就能到了。”欢歌哈哈嘲笑着黑羽,将自己的水囊递给他,“大国师,你这样以后还怎么辅导我带领乐国?” 黑羽接过水囊猛地灌了一口水,“说得好像我真的能帮助你一样,没有我你也很强的。” 欢歌用胳膊撞了撞他的身体,“胡说,我可是离开了黑羽就不行的。” 两个人不顾太阳的炎热,在阳光下打作一团,又互相架着对方的胳膊往绿洲的方向走过去。 “你输了,晚上回去记得给我烤蜥蜴吃。” “知道了知道了。”黑羽不耐道。 日落西山,太阳半个身体都藏到了地面下他们才到达绿洲,绿洲并不大,只是有一小方池水和一些耐热的绿植。 两人见到绿洲第一时间就冲向水池去饮水,黑羽痛饮了一番舒服地躺在地上发出一声喟叹,欢歌才灌满两个水囊。 他将水囊放到一边,俯身去池子里用手盛水。只是他一弯腰便在池子里见到一张惨白的脸,吓得他尖叫了一声。 池中的人脸“唰”地睁开一双猩红的眸子凝视着他,一股巨大的冲力像欢歌而去,欢歌反应也不慢,立马竖了一个灵力盾牌在自己面前。 冲力撞地他频频后退,黑羽也向前协助欢歌抵抗这一击。 两人还没消化这一击,下一击随之而来。 黑气如滚滚浓烟携带着无数暴虐的气息冲向两人,这一击带着浓郁的杀气,欢歌不再留手,一条火龙从他掌心迸出,迎着黑气而上将其缠绕然后烧了个精光。 第73章 对方显然也没有想到欢歌的火能烧光自己的黑气,她先是一愣,旋即勾了勾唇角。 “本座真是久未逢敌!”九溪悬身从水中而起,两手一张,无数魔气重新孕于掌心。 欢歌定睛看向九溪,方才对方在水里吓了他一跳,现在才有精力好好看清她的模样。 对方黑发红眸,长相异常妖艳如同忘川河畔才会生长的彼岸花,蛊人心魂。一对吊梢狐狸眼瞧人一眼便有将人神魂都勾走的魅力,娇艳欲滴的唇并未上朱红却如熟透的樱桃一样漂亮。 她是天生的魔者,生于秽物却异常妖艳,只因其外貌可以蒙蔽世人。 眼下就蒙蔽了一个。 欢歌一时看得呆住,倒是身边的黑羽十分清醒。 “她是魔!”黑羽沉声道,“九州之内并非魔族地界,汝为何越界!” 九溪哈哈大笑,毫不客气地嘲笑黑羽问出来的智障问题。 “总不能是为了特意来见你吧?” 九溪的声音如同欢歌儿时母亲挂在门廊上的风铃一样清脆悦耳,他忍不住怦然心动。 “我来这里是为了遇见你!”欢歌无比激动道。 一边的黑羽表情瞬间空白,大脑在迅速思考自己的猪队友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仅是黑羽,九溪也愣住了,她猩红的眸子看着欢歌,只觉得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 其实她刚刚和人打了一架,打输了,回家的路上遇到沙漠还被沙子迷了眼睛觉得晦气,看到这片绿洲下来洗洗脑子复盘自己今天为什么会输,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两个人。 欢歌让她惊奇的是,对方的火焰竟然能将自己的魔气烧干净。要知道万佛寺的秃驴遇到自己都要念好久的往生咒呢。 “你叫什么名字。”九溪飞身而下走到他面前。 “欢歌!” 九溪靠近让他的心脏狂跳,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人们都说魔皆丑陋,可是九溪的美让他心神荡漾。 一边的黑羽捂了捂自己的额头,好友那副不值钱的样子真的是没眼看。虽然他们乐国和魔族没有什么深仇大怨的,但魔族四处挑衅九州,和九州关系僵硬,听说最近要开始修魔之战,也不知道要不要打。 此时他们乐国当然是选择中立啦!毕竟还没有打到他们家门口。 ——虽然他们乐国巴掌点大,九州地图上面说不定都没有他们国家的标识。 “你是九州人?” “我是乐国人,前面就是我的国家,要不要去坐坐?很近的!” 黑羽:“......”眼皮子不受控制地疯狂的往上翻是要得绝症了吗?治疗的方法一定是将欢歌这家伙逐出乐国啊!感觉得这家伙一人之力就可以带领整个乐国,现在看来将乐国交给他一个人,估计很快就会灭国。 这家伙真的是离开他不行! 和九溪在绿洲分开后,黑羽语重心长地劝说对方不要被男女之情冲昏了脑子。 “黑羽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才对!我觉得我找到了我的真爱!就像我的父亲和母亲一样!你要祝福我,我的婚礼一定会邀请你做我的证婚人!” 国师给国主做证婚人是章程根本不需要你邀请啊! “你在说什么啊!欢歌你清醒一点,那是个妖女!她是魔!她是魔!她是魔!她最会蛊惑人心了!” “我知道,我的这一颗心也随着她而去。”欢歌惆怅又眷恋地看着九溪里开的方向。“魔之中也有好魔和坏魔的,我们不能一概而论。九溪长那么好看,也没有无缘无故要杀我们两个人,肯定是好魔。” “你忘了她刚刚确实是要杀了我们这件事吗!” “那是因为我们两个突然出现在绿洲吓到她了,她是为了自保才这样的。你不要这么痛恨魔啊,他们又没有对我们做什么。” 黑羽难以置信地看着好友,“九州玄门死了那么多人,你都不觉得唇亡齿寒吗?” “但那和九溪无关啊!杀玄门的人里面不一定就有她啊!” 黑羽痛心疾首,“你这样还怎么成为一个明君!” 欢歌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我知道你会拦住我的。九溪这么美,大概是看不上我的,咱们乐国太小了,也配不上她。” 黑羽:?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第67章 自从在戈壁绿洲见过九溪之后,欢歌就开始无病呻吟,经常性地伤春悲秋,这让黑羽非常想痛扁他一顿。但不想被安上谋逆的罪名,黑羽硬生生忍住了这股冲动。 “你能不能干点正事?”黑羽手上拿着举着泥板完善他们国家的宪法,而身为国主的欢歌竟然撸着袖子在自己的寝宫上画没用的壁画。 “我这怎么就不是正事了?”欢歌举着刷子回头看黑羽,日常感慨如果没有黑羽的话,他一定会累死的。“你屋子里有没有刷好?没有的话我去帮你!” “那种事情你让下面的人去做就好了。”黑羽头疼不已,欢歌这家伙也就是从见过九溪之后才开始变得这么懒散,虽然他处理起政务来还是很快的,可他就是迟迟不愿意开始。“我说,你要是再这样下去,我就答应玄门的邀请,一起加入讨伐魔族的大军了。” 欢歌闻言立马扔了手中的刷子,开始坐下乖乖处理政务。 皇宫的窗子都没有装窗户,就是简单地在墙上掏了个方形的洞。虽然他们也能像九州大陆的那些玄门一样将自己的皇宫造的辉煌气派一点,但欢歌并不需要。 他们是沙漠人群,居住环境随着绿洲而迁移。 现在这一块还有绿洲,等到绿洲快要消失的时候,他们就会动身去寻找下一片适合生存的绿洲。 这是他们乐国的生存方式和修炼方式,千百年来都是这样的,他们就像狼群,听从头狼的指令,头狼说什么就会去做什么。相反,离开了狼群的狼就会因为失去群体庇护而死去。 两个人坐在窗边干着手上的活,忽地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来。和平日里不同的是,这风里没有带着粗粝的沙子,而是娇艳欲滴的花瓣。 花瓣落到黑羽手上的泥板上,他怔了一下,沙漠里怎么会出现这种花? 对面的欢歌捏着花瓣无比激动地从凳子上弹了起来,“是不是九溪来了!” “一定是她来了!哎呀怎么办,我的屋子还没有打扫干净,这个墨水本来应该放在哪儿的?还有我的衣服怎么样?要不要换成正装?” 黑羽:“......” 看着叽叽喳喳的欢歌他就烦。 黑羽手伸到桌子上的红色墨水里,墨水浸湿了他的手掌心,然后他猛地一巴掌摁在了欢歌的左脸上。 潮湿的触感抵达欢歌的脸颊上的时候他是有一瞬间发懵的,旋即他大叫起来。 “黑你要死了吗!这墨水洗不掉了的啊啊啊!你让我现在怎么去见九溪!” 黑羽无所谓的耸耸肩,“那就不要去见呗,你也说了反正人家瞧不上你。” “噗嗤!”一声轻笑传进两人的耳朵里,两人转头望去,九溪不知何时已经坐在窗台上看着两个人。 今日的她换了一身水绿罗裙,发髻简单地挽在脑后,头上插着好看的珠钗,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个俏皮的小姑娘一样,毫无攻击力。 但黑羽知道对方绝不是外表看上去这样无害。 “你们两个人平日里就是这样相处的吗?”九溪从窗台上跃下走到两人面前,她的语气就像是在和老友说话似的,一点也不生疏客气。 九溪看着脸上染上红色墨汁的欢歌,对方蹙着眉头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狗,可怜巴巴的惹人心怜。她垂下眸子看了看黑羽红色的手心,抬起手指在欢歌的脸上打圈。 “怎么办,脸都脏了,要不要我帮你将他的手砍下来泄愤?” 欢歌哈哈大笑,“你在说笑吗!这个墨汁有点难洗但不是完全洗不掉。” 九溪轻笑一声,“那就等你的脸洗干净了,我再来找你。” 她说完便化成一阵花瓣散了满屋,欢歌着急地叫着她的名字,确认她真的走了之后才泄气地坐在了凳子上。 “你看你,九溪好不容易才来找我一次,这脸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洗干净呢!” 黑羽沉默不语,他方才对上九溪的目光,心脏狠狠一颤——对方是真的想砍下他的手的。 而后的半年里,欢歌的脸上都顶着那一大片的红色印记接见臣子,穿梭在乐国的大街小巷。 他用了各种办法都没能将那墨水给洗干净,研制出这墨水的臣子很是无辜:“我研制出来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将它洗掉啊......” 好在半年了,对方终于找到了洗干净这墨水的办法! 欢歌激动不已地用药水洗了脸,脸上的墨水终于淡了一些。只要再洗几次,这印记就能消掉了。 “我说你也太过分了,这墨水印在我脸上留了半年!”欢歌用生气的口吻对黑羽说道,希望这家伙能知道自己真的生气过,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 第74章 本以为黑羽会和以前一样说“好玩嘛~没什么可生气的~”这种话,可对方却沉默不语,那种低沉的样子让欢歌一怔。 好像这半年来,黑羽确实沉稳了许多,也不经常和他打闹了,更加有身为国师的模样。 “黑羽,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黑羽摇了摇头,他垂头看了看自己红色的手心,心里在想那个妖女说过,等欢歌的脸洗干净后就会再来找他。 他不知道那个妖女说的话是一时戏言还是真的会来,他心里有点担心。 虽然这半年来乐国依旧风平浪静,但他们并未与世隔绝,总是会听到玄魔两方的殊死之搏。 玄魔两方的关系那么的僵硬,已经水火不容,他们这个在九州占一席之位的小国家虽然没有被卷进去,但整个乐国的人心还是更偏向于玄门的。 至少他们接触到的玄门人士都很正派,与那些邪恶之气孕育出来的魔物完全不一样。 魔,最会蛊惑人心了。 事实证明,黑羽的担心没有错。 黑羽再一次见到九溪,对方是在欢歌的脸彻底洗干净后的第三天出现的,彼时也是玄魔数不清第几次战争爆发的第二天。 听说魔物侵吞了九州大片的土地,因为他们有一个非常厉害,打架特别凶残的魔尊。 今日的九溪穿着一身粉嫩的纱裙,发髻上甚至别了一支鲜艳的芍药花。她正托着腮听欢歌说话,表情很是放松舒展。而她对面的欢歌,紧张的脸都要涨成猪肝色了。 黑羽握紧了拳头,他应该去阻止欢歌继续和九溪见面的。 身为朋友,他当然希望欢歌能够遇到心仪的女子然后和对方百年好合;可身为乐国的国师,他要去阻止欢歌。 可是,他很害怕因为这件事和欢歌起争执。 因为这半年来,他和欢歌在政务上的争执越来越多,他和欢歌政见越发的不一样。他能感觉到自己在和欢歌渐行渐远,这就是臣子与国主之间的距离。 他的父亲警告过他不要和欢歌做朋友,他一定是受伤的那一个,曾经的他不明白,现在终于理解了。 黑羽收回视线当做没有见到这一幕,匆匆离开皇宫。 “欢歌,今天怎么没有看到你的好朋友?”九溪的视线落在离开的黑羽身上,她轻笑地挑了挑唇角。 “黑羽最近都好忙啊,明明很多事情都不需要他亲自去做,但他还是亲力亲为!要是没有黑羽,我一定会累死的!”欢歌叹息一声。 九溪抿唇轻笑,起身道:“今日到此为止,我该走了。” 欢歌急忙起身,“那明日还会来吗?” 九溪转眸笑望着他,手指牵起他的一根指头,“这么想我来吗?” 欢歌涨红着脸,支支吾吾地想借口。 “就是、有好多的话想和你说。” “知道了。”九溪捏了下他的指头,“明日可能会迟些。” 说完她便化成一阵风消失不见。 “好......”屋子里只剩下欢歌低沉地回声,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 **** 这日,黑羽在收拾记录晨会的泥板,坐在一边沉默发呆的欢歌突然开口道:“黑羽,九溪说,她可以抛弃魔族的一切嫁给我。” 黑羽猛然将泥板砸在了地上,泥板四分五裂,碎泥撒了满地。好在此时的正殿其他的臣子已经散去,无人看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子。 “欢歌你要我说多少遍,她是魔!玄魔两边现在死了多少人,你要让乐国也卷进这场战争吗!” 这是欢歌第一次在有关九溪的事情上沉默,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犹豫,为什么会觉得难过。 明明九溪答应嫁给他这件事本身是让他那么高兴。 看着好友生气的脸,他下意识撇开双目,“黑羽......” “如果你非要娶她做乐国的国主夫人,那我就不再是乐国的国师!”黑羽第一次对欢歌说这么重的话,他本以为欢歌会慎重考虑这件事,但他等来的竟然是九溪。 黑羽在皇宫内有一间屋子,以前他经常住在宫里。但是现在他完成自己的工作后就会选择回家住。 因为乐国人灵根的特殊,他们虽然全国都是修士体质,但很少有人能活过百岁以上。 他们的灵根天生带着燥热之气,修炼的境界越高,识海的躁动就会愈强,最后识海会承受这不住这股暴躁的灵气,爆体而亡。 也有乐国人选择不修炼,但不修炼的话,随着年纪的增长,灵根也会变强,身体素质跟不上灵根的成长反而死得更早。 眼看父母年纪越来越大,黑羽也越加沉默地开始准备和他们分别的那一天。 吃完饭和父母聊了会儿天,黑羽回房去休息。 他的房间除了床以外就是各种记着传记的泥板,靠近窗户的位置摆着一个架子,上面摆满了各种奇怪的小玩意儿,那些都是欢歌送给他的小物件。 一踏进房间他便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他蹙紧了眉头,浑身进入警戒的状态。 站在架子面前观看这些小物件的九溪回过头看着他,猩红的眸子带着审视的意味。 黑羽鲜少和九溪出现在同一场合,他们两的不对付是彼此心照不宣的事情。两个人待在同一个空间里,还是欢歌不在的场合,彼此连面子功夫都懒得做。 黑羽蓄满灵力的一拳猛然冲向九溪,他知道自己绝不是对方的对手,但他这段时间看着欢歌逐步沦陷在对方的情感陷阱里却毫无能力阻止的愤怒需要一个宣泄口。 他恨这个蛊惑人心的魔物,也恨毫无能力的自己。 “你给我滚出去!”他暴呵道。 然而他的进攻在九溪的眼里显得十分的可笑,以卵击石、螳臂当车。 她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只是眨个眼睛,周身的魔气便形成一道盾牌竖在他的面前,将他频频逼退。 被九溪的魔气压在墙上的黑羽呛了口气,见对方撩了下裙摆坐在了凳子上翘起一只脚望着他。猩红的双目配上没有表情的妖艳脸蛋,衬得对方像个可怖的娃娃。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九溪茫然的表情好像真的不理解他的厌恶是来自何处似的。 “你在说什么?”黑羽嗤笑一声,“你们魔这么没有自知之明的吗?” 没有自知之明的九溪微微凝眉思考了一会儿,“因为我们比较容易暴躁吗?” 他们魔能动手就绝不逼逼赖赖的浪费时间。 “呵!”黑羽嗤笑一声,鄙夷地看着对方,“魔生于天下间的邪念之中,暴躁贪婪,善蛊惑人心,怂恿人的妄念。你接近欢歌难道不是为了蛊惑他吗!” 九溪思索着他的话,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啊......你说的对,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觉得,这世间不应该有这样干净纯粹的人,他应该被邪恶的气息感染,弄脏,和我一起堕入黑暗之中。但是我现在觉得,我是爱他的,你看我都舍不得让他变脏。” “你开什么玩笑!”黑羽暴呵道,他面目狰狞,额间青筋暴起,“你一个魔你懂什么是爱吗!你们魔根本就没有这种感情!” 面对气急败坏的黑羽,九溪并没有生气,和她之前相比起来,她现在的脾气好得简直可以感天动地。 这里一大半以上都是欢歌的功劳,只要一想到那个人,她就觉得高兴,想将对方占为己有,想让他永远在自己的身边。 她会嫉妒欢歌身边的黑羽,看着他离欢歌越来越远,她会觉得窃喜。 魔没有爱,但她愿意将这种情绪称之为“爱”。 “我听说你们乐国人因为身体的原因很难活过一百岁。”九溪起身走到黑羽的面前,“忘川河畔有一种石头浸透忘川河千年的阴气,吸收了月华之力,是难得的至阴之物。我会将它取来,让你看到我的诚意和我对欢歌的爱。” 她伸手卡住黑羽的脖子,明明的手并没有多大,也只能握住他一半的脖颈,但黑羽窒息到觉得对方真的会杀死自己。 “至于你,我真的很希望你能消失在这个世上。但是如果你死了,欢歌会很痛苦。我不忍心看到他痛苦。”看着对方因为缺氧而开始翻白眼的时候,九溪心里感到一丝愉悦,她松开了手,“既然你一开始想让欢歌吃了亏后自己醒悟没有阻止他和我见面,那以后也要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才行。” 有了喘息之机的黑羽拼命咳嗽,他的实力并不弱,在玄门中甚至有分神的境界,但在九溪的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他难以想象,这个魔女如果真的和欢歌成婚,那乐国会被卷入什么样的灾难之中。 他不能再这样等下去,欢歌一定会吃亏,但他不能让欢歌带着乐国冒险。 翌日一早,他便进宫将自己准备了一夜的说辞说给欢歌听。欢歌虽然在感情上有些盲目,但他还是能听得进去好坏话的。 他紧张地搓着手,一直等到晨会结束,欢歌留他进了偏殿。他正酝酿着如何将那些话说出口,便听到欢歌用一种沉闷的语气问他:“黑羽,你有信心管理好乐国吗?” 第75章 黑羽浑身一颤,虽然他们在沙漠之中白日气温很高,但他现在如坠冰窖般浑身发冷。 “欢歌!”他暴怒地冲向欢歌,一拳挥了过去,“你居然要为了一个妖女抛弃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子民吗!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欢歌吗!” 对上目眦欲裂的黑羽,欢歌的心脏也在发胀发酸,他知道自己变了,他竟然开始动摇自己坚守了几十年的信念。 僸2傳 “黑羽,我不想夹在你和九溪之间,你明白吗?” “所以你就要抛弃我?”黑羽失神地撒开攥着对方衣领的手。 “我没有要抛弃你。”欢歌急忙握住对方的手,想解释清楚,可一开口却呕了一大口的鲜血。 黑羽的手臂上溅上了对方的血,他双目瞪圆,惊恐万分。 “怎么回事!” 欢歌又呕了一口血出来,好一会儿才平息下自己的气息。 “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了,我现在的身体越来越差,已经没办法抑制我识海的躁动。”欢歌惨白了一张脸,抓住黑羽的手,“把乐国交给你我才能放心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黑羽伸手要去探对方的识海却别对方躲开了。 “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你不要随便进我识海,会被里面的燥热灼伤神魂的。”欢歌尽可能用一种欢快的语气说自己的情况,可仗不住对方要哭的样子,忍不住叹息出声,“你不要摆出这种样子,好像我现在就要死了一样。” 泪水在黑羽的眼眶中打转,他想起了九溪对他说的话。 “九溪说她去为你取忘川河畔的石头了,那石头是至阴之物,一定能救你!” “忘川河是冥界的河,除非人死,不然怎么可能看到冥界在哪。我们都是修士,死后神魂消散于世间,是摸不到冥界在哪的。九溪虽然是魔,但道理是一样的,她连冥界在哪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找得到那块石头。” 黑羽看着他,浑身发颤,嘴唇颤抖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啊~”欢歌看着受了冲击后失魂落魄的黑羽故意发出叫喊声吸引他的注意力,“好疼,黑羽快扶我起来。” 黑羽闻声将他搀扶到床边,“我说你就不要愁眉苦脸的了,身为乐国人,自己的结局不都是注定的吗。我只是比你要早些而已。” “可我没想过会这么早!”他每天都在做心理准备去接受父母可能会离开的事实,但他没想过欢歌会这么早就离开他。 “好了好了,你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闹脾气了。你可是要从我这里接过乐国担子的人,要适当的成熟点。” “你在说什么屁话!”黑羽红着眼睛瞪着他,“你等着,我一定能找到给你延寿的方法的!” “......”这孩子怎么不听劝呢,他们乐国人都找了那么多年了也没找到,哪里是这一朝一夕间就能找到的。 而后的黑羽包揽了乐国的所有政务,大事上才会询问欢歌的意见,小事他便自己拿主意。他的举措让其他臣子很是不满,明明国主正是壮年,怎么能让国师独权。但欢歌身体越发不行的事情又不能传出去,这会引起国内的动荡。 距离上次和九溪见面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黑羽苍老了许多,每天都在煎熬里度过,生怕欢歌熬不到明天。 他无比期待能再次见到九溪,希望对方带着那块至阴之石回到乐国。 只要她能带回那块石头,他便不再阻止她和欢歌之间的事情。他在心里暗暗许下承诺。 眼看着黑羽日益憔悴,欢歌心里也不好受。他也想处理那些政务,但黑羽根本就不让他碰。 “黑羽,你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会死在我前面哎。” 黑羽怒瞪着欢歌,“你不要以为我现在舍不得揍你你就能这么说话!” 欢歌哈哈大笑,“唉,好久没见到九溪了,也不知道她在忙什么。” 黑羽一愣,欢歌竟然不知道九溪去忘川的事情吗? “还想说死之前能再见她一面就好了。”欢歌委屈地扣着手指头,看着窗外的绿植发呆。 “你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快不行了,还敢随便勾搭别的姑娘,你就是个渣男!” 欢歌“噗嗤”一笑,笑吟吟地说出渣男该说的话:“反正魔又不知道爱是什么,我爱她这件事从没期待她能回应过我。她可能将我当成一个有趣点的玩物,或者是一只可爱的宠物,兴致来了才会来找我。但我无所谓啊,反正我活不久了,我会带着对她的爱变成沙漠里的一抔沙~” 欢歌的话说得轻快,每一个字却像石头一样砸在黑羽的心脏上。 原来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窗外一阵热风吹来,带着淡淡的花香,黑羽头一回比欢歌还要激动地起身去迎接九溪的到来。 第68章 九溪的到来让黑羽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他很害怕对方带来不好的消息,但也害怕对方带来至阴之石后乐国会因为她而朝着不知道什么样的方向发展。 今日的九溪面容似乎要比之前更加苍白上一分,她径直走到欢歌的面前,将一条坠着乳白石头的坠子挂在他的脖颈上。 “送你的,不许弄丢了。” 那坠子落到欢歌的身上,他先是打了个寒战,旋即便觉得通体舒服,一直燥热难耐灼烧着他神魂的识海也冷却了下来。 他定定地看着九溪,难以置信对方真的为他带来了至阴之石。他以为于她而言,自己只是她消遣时光的一种玩物,根本不必废这些心神。 “九溪......”欢歌握着吊坠上的石头,好多话都堵在了嗓子眼,都做好了要死掉的准备了结果没那么容易死似乎有点尴尬?而且九溪的脸看上去有些惨白,想来为了取到这块石头废了许多的功夫。 看着对方感动不已的模样,九溪轻笑了一声,“你这条命是我的,除了我谁都不能动你。” 她抬手摸了摸欢歌的眉眼,一字也不提自己为了进入冥界调动十万阴魂领路的事情。 “我还有事,过几日再来看你。” 说完她便消散在两人面前,仿佛没有出现过一般。 “这便是,至阴之石吗?”黑羽看着那块只有大拇指指甲盖大小的乳白色石头,有点难以置信。 “应该是的。”欢歌摩挲着这块石头,“黑羽,你说我该用什么办法让这块石头的力量布满整个乐国?” “欢歌!”黑羽摁住他的肩膀,“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有了这块石头,这会让你成为整个乐国的敌人!” 欢歌自然明白黑羽的意思,谁都可以拥有这块石头,但是他不可以。因为他是乐国的国主,他应该是乐国最后一个拥有这块石头的人。 他现在拥有了这块石头就等于背弃了整个乐国。 “我知道你想让你的子民们都能活下去,但不是现在。你要让自己变强,强到你说的话没有人敢反驳的时候再拿出这块石头。” 欢歌轻笑,“黑羽啊,你该成熟的时候倒是比我成熟多了。” “毕竟我跟在你身边学了那么多年。”黑羽轻笑。他提到嗓子眼的心虽然落回了肚子里,但他的担忧却还是半点不少。 **** 时间过得飞快,黑羽跟在欢歌的身边,眼看着对方从分神跨到合体,又从合体期修炼到大乘期。他成为了乐国史上活得最久且修为最高的国主。 在欢歌一百岁的那天,他向乐国公布了月石的存在,并且宣布了自己的婚期。 举国上下都在沸腾,因为月石的存在意味着他们乐国人终于能像普通修士那样修炼了,不用再受灵根的折磨。 那块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石头被欢歌用灵力悬浮在皇宫的上方,每到夜晚就会借月华的力量抚平乐国人识海的燥热。 事情似乎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着,可黑羽心中的担忧却越来越深。 因为有了月石,乐国的子民活得更久了,而繁衍的速度却没有下降,乐国的人口越来越多,绿洲的容纳人口数量有限,而且人越多,迁徙的时候麻烦就越多。 这个世界此生彼消的道理大家都懂,可只有切身经历了才能明白什么是万物守恒。 黑羽意识到这一点,欢歌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的愁苦不比黑羽少。 “不如我们将月石的力量削弱吧,告诉他们月石的力量已经用完了。”黑羽这样建议道。 “你是在让我亲手杀掉我的子民吗?”欢歌震惊不已。 “难道还有比月石消失更好的办法吗?” “我们可以找到宜居的地方不再迁徙啊!” “那样的话,人口越来越多,月石覆盖到的范围就越来越大,不仅你吃不消,月石也会吃不消。而且现在那些百姓的修为也在变强,追上你只是时间的问题。你能保证这些人里没有想要将月石占为己有然后杀掉你做国主的人吗?” 欢歌看着黑羽轻笑,“黑羽,每次考虑问题的时候,你怎么都先考虑我?我应该是最不需要考虑的那个啊。” 第76章 黑羽凝视着他,“我只是在做一个国师应该做的事情,你的职责是守护国家,我的职责是守护你。” 欢歌抬手在黑羽的肩上锤了一拳,“好兄弟!顺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要当叔叔了!” 这下换做黑羽的表情失控了。 “怎么可能,魔也能生孩子吗?” “哈哈哈,你的反应跟我一样哎!不过这是真的,我要当爹了!”欢歌十分激动,差点要将黑羽抱起来转圈圈。 “九溪还没来吗?”虽然欢歌和九溪成了婚,九溪成为了乐国名义上的国主夫人,但除了他们两个以外,没有人知道九溪的真实身份。 “没有,她说家里最近有点忙。”欢歌露出愁苦的表情,和九溪认识这么多年,九溪向来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只有她能找到自己,自己却不知道去哪找她。 “也是,最近九州玄门将失地都抢了回来,魔族有的忙呢。”说完黑羽眸子闪了闪,“她现在都有了你的孩子了,之前说的话也该兑现了吧?” “什么?”欢歌愣了一下,旋即意识到黑羽说的是九溪愿意抛弃魔族的一切来乐国的事情。 欢歌叹了口气,“我不想逼她。” 黑羽无语地瞧了他一眼。 再见到九溪是几天之后了,黑羽正好收到玄门的战报,玄门这一次败了,好不容易抢回去的一座城又被魔族给抢了回去。黑羽真的不能理解这样的地界之争,据说这座城已经没有活人了,一座空城为什么玄门还要花那么大代价去争夺呢? 黑羽的视线落在“魔尊亲临”那四个字上,他的大脑先是空白了一瞬间然后迅速将之前的折子都翻了出来做对比。 无一例外,凡是写了“魔尊亲临”的战役,玄门都失败了。 黑羽坐在椅子上陷入了茫然之中,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思考。 对上九溪每次出现的时间,很难不得出九溪就是魔尊的结论,欢歌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只是还是愿意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乐国,该怎么办啊......”黑羽长叹一声。 早就知道和魔扯上关系没有好事,没想到一扯还扯一个大的。 “国师,外面有玄门修士求见国主!” 黑羽怔了一瞬,“将他们带到正殿,我先过去。”九溪每次来的时间都不长,因此欢歌尽可能不在九溪来的这段时间接见臣子处理政务。 玄门的修士此时前来无非就是求助于乐国,希望乐国能为伏魔之战出点力。这么些年来乐国不是没有收到过玄门的求助,但找上门来还是头一回。 黑羽心虚地想,他们都有一个魔尊做国主夫人了,还能帮你们玄门人不成? 玄门这次为表诚意,来的还是第一大派的副掌门。对方殷切的希望乐国能够为这一次的征战出一份力。 黑羽叹气地露出为难的表情,“并非我们不愿意出力,而是我们乐国的人无法离开这片土地。” 他手一挥,悬于正殿之上的月石落于他的掌心,乳白色的石头以他为中心散发出阵阵的阴气,靠近他的副掌门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们乐国人天生灵根受限,虽然于修炼上并无阻碍,但身体却受不了识海的炎热易爆体而亡。如今的我们只能靠这块月石苟延残喘,如果离开乐国,很快就会因为识海躁动而爆体死去。这便是我们乐国多次拒绝玄门求助的原因。” 副掌门怔怔然地看着这块石头,“感谢国师如实相告,玄门也不是蛮不讲理之辈。既然乐国无法成为玄门的助力,那我便告辞了。” 将玄门的人送走,黑羽捏着那颗月石愁眉不展。 他们因为一块石头将自己困在了这里,这块石头的存在是益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呢? **** 欢歌的孩子出生了,这个孩子天生魔躯,外溢的魔气藏都藏不住,是那些魔物的上等补品。为了孩子的安全,欢歌亲自照顾这个孩子。 但沾染的魔气还是让那些朝臣们都知道了九溪的身份。 在知道九溪身份之前,这些外臣敬重她是国主夫人;知道了她的身份之后,这些外臣开始害怕,害怕这个妖女有一日会不会伤害到他们。 哪怕他们嘴上不说,可心里怎么想的谁都不知道。 情况的恶化在不知道是谁传出月石来自九溪之后,臣子纷纷谏言说这块月石乃是不祥之石,是九溪这个妖女想用来控制住乐国的手段。 欢歌被夹在朝臣与九溪之间头痛欲裂,自己还要照顾孩子就更加痛苦。而九溪这段时间也没有出现在乐国,哪怕有了孩子,她还是那样的随心所欲,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欢歌好像被困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他感到焦虑,他知道九溪一直都是这样的,不会被情感束缚住的魔。可人总是贪婪的,哪怕自己清楚的知道这件事不可能,但总是会为难自己去做这件不可能的事情。 他现在竟然在奢求一只魔的爱意,他甚至希冀九溪能抛弃魔族的一切和他一起待在乐国,抚养他们的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总是会觉得烦躁不安,心神不宁。似乎总能听到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耳语一些什么,却听不清具体的内容。 欢歌以为自己只是因为照顾孩子一时没有休息好,可是时间越长,他越是觉得精神恍惚。 有时候黑羽和他一起在偏殿处理政务,对方分明没有说话,他却总以为对方说话了。 “欢歌,你最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黑羽关切地问道。 欢歌拧了拧眉头,摆摆手,“可能就是太累了,这几天的晨会都是在指责我和九溪,我知道我当时做错了,可是他们为什么对魔的敌意这样大呢?九溪从来没有伤害过他们啊。” “不过是‘非我族类’罢了。”黑羽也喜欢不上九溪,但为了欢歌,他可以容忍。可如果九溪伤害欢歌的话,他就算拼了命也要将她赶出乐国。 这样简单的道理欢歌不可能不懂,他最近的神态确实疲惫,很多折子都是黑羽在处理。 “欢歌,你是不是和九溪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有事可以跟我说的,你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乱想。” 欢歌用右手大拇指掐着另一只手的手心,“没什么,只是我的妄念太重了,是我自己变得贪婪了。我想让她离开魔族,想让她爱我,哪怕只是我爱她的十分之一。” 黑羽怔然,人的感情是这个世界上十分奇妙的东西。理智告诉自己得不到的就该放弃,要及时止损。可是情感并不是自己有理智就能克制住的东西,它就像无形的线,在理智发现之前就已经将理智缠成一团乱麻,左右理智做出任何的任何决定。 欢歌痛苦的抱住脑袋,那个声音又出现在他的耳边,总是耳语一些奇怪的话,时常搞得他情绪崩溃。 “欢歌,如果这段感情让你感到痛苦,您可以尝试先不去想。”黑羽抿了抿唇,他没有过喜欢的人,对感情也是一窍不通,只能纸上谈兵。他很想去分担对方的痛苦,可是无能为力。 “没事,我会调整好的,你不用担心我。” 欢歌说是这样说,可黑羽感觉得到,他变得越来越敏感。政务上不容人置喙,人很容易暴躁。虽然他对待黑羽还是像以前一样,但他已经没办法去相信自己的其他臣子。 欢歌时常下了晨会之后疑神疑鬼的,认为这些人里有人想害他和他的孩子。 黑羽除了安抚他以外也在找法子让他安定下来,他写信给了上次来过乐国的副掌门,对方迟迟没有回信,过了一段时间后,黑羽终于收到了信,可这封信并不是本人所写,而是他的弟子代为传达。 副掌门已经牺牲,死在了伏魔之战上。 这是黑羽第一次清楚的认识到了这场战争的残忍,他捏着那封信干呕了许久。是不是无形之中,他们乐国也成了魔族的助力? 因为这件事,他和九溪大吵一架。准确的说,是他单方面冲九溪发泄了一通怒火。 九溪挑眉看着他,“战争有死有生,这是常事。” “如果你不发动这场战争,那么玄门怎么会死那么多人!” 九溪猩红的眸子看着黑羽,无论多少年过去,黑羽都无法从她的表情上感受到人的情感。 “你为什么不想想魔因为什么才会存在呢?”九溪并不想多做解释,“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情。” 黑羽不能理解九溪的立场,就像九溪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这么蠢一样。但他找九溪闹了一通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欢歌耳朵里,他很生气。 “你明明知道我多在乎她,你是想将她逼走吗!”欢歌发了很大的一通火,看着面目狰狞的欢歌,黑羽觉得对方十分的陌生。 不仅仅是欢歌,他渐渐地发现,那些臣子似乎总会背着他耳语,他只要从他们的身边经过,他们又会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错愣不已的黑羽恍然不已,他们乐国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了呢? 第77章 从九溪出现之后,不,准确的说是从那颗月石出现之后。黑羽第一次阴暗地想,如果欢歌早就死去的话,现在的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眼看着臣子离心,乐国还会有以后吗? 黑羽的担忧随着时间转化为现实。 欢歌自从上次和黑羽大吵一架之后便将自己关在寝宫里谁也不见。相关的政务所有的臣子都只能来问黑羽,黑羽处理了一段时间,觉得再这么放任欢歌不管会出事。 然而在他先去找欢歌之前,那些臣子竟然先找到了他。 “国师大人,我们这帮人是冒死前来询问您,您现在还觉得欢歌他配做我们的国主吗?” 黑羽震怒不已,却压住自己的怒火。 “如果欢歌不配的话,那还有谁配?” “国师大人,您将乐国打理地这么好何必屈居于欢歌之下?欢歌他和魔族妖女勾结连理诞下魔子这件事就已经不配做我们的国主了,他现在脾气古怪一意孤行,如何能引导我们乐国越来越好?” “住口!你们不要忘记自己现在还活着都是因为有这块月石!如果没有欢歌将这块月石贡献出来,你们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了!” 众人面色古怪,“看来国师大人还是选择和欢歌站在一处,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做打扰了。” 黑羽震怒之余吃惊这些人竟然就这样走了,是不怕他将这件事告诉欢歌吗? 事实上,他自己低估了他们的用心险恶。一棵从里面烂掉的树从外面是看不出来的。 黑羽晚上去找欢歌已经做好了会被拒之门外的准备,可没想到欢歌这次没有拒绝和他的见面。 自从欢歌决定和九溪成婚之后,他就没有再踏进过这个寝宫。 再次进入这里,他只觉得这个房间变得很是逼仄,像是一座牢笼,让人喘不上气来。 “欢歌。”黑羽走到欢歌的面前,欢歌正捂着耳朵坐在桌前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么些日子没有见,欢歌的状态更差了。对方的黑眼圈很深,长出来的胡子没有修理像杂草一样凌乱,没有打理的头发乱糟糟的像鸡窝一样。 反而睡在床上的孩子很整洁可爱,像个玉雕的娃娃似的。 黑羽难以想象欢歌是因为照顾孩子过于疲惫才这副模样吗? “欢歌。”黑羽走到他的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还一副受惊的模样。“欢歌你怎么了?要不要找大夫给你看看。” “不要!”欢歌立马反驳道,“他们想杀我,他们想杀我。” 黑羽张了张嘴,眼前的欢歌敏感多疑地令他心怜。黑羽可悲地想曾经那个乐观开朗的欢歌好像再也回不来了。 黑羽上前抱住欢歌,伸手抚着对方的背,“没事的没事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欢歌头疼地促进眉头拦住对方的腰,让自己短暂地感受到一点安全感。 可是那个折磨他的声音却一直不肯放过他,在他的耳边低语:“你居然还相信他,你要是死了他就是乐国的国主。你看看你的臣子们现在都在拥护他,那些人眼里谁还有你啊~杀了他,杀了他之后你就安全了!” 欢歌猛地推开黑羽捂住耳朵,“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 黑羽跌坐在地上吃痛地看着欢歌发疯地将桌面上的水壶全都扫到地上,巨大的动静吵醒了床上的婴儿,对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欢歌的神经更加紧绷住。 “孩子,孩子......我会保护好你的,我会保护好你的......” 黑羽眼看着那孩子哭闹地时候不停散发出魔气,那魔气缠绕着欢歌仿佛将他变成了自己的傀儡一般。 换个现在的性情大变八成和这魔气有关! 他伸手去抓那魔气,却狠狠地触到欢歌的逆鳞上。欢歌没有收手一掌拍到黑羽的胸口上,黑羽根本没想到欢歌会对自己动手,他一口鲜血喷了欢歌一脸,对方错愣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黑羽像一只断了线失去风的风筝,“咚”地一声跌落在地上。 九溪进入寝宫的时候只看到黑羽喷了欢歌一脸血这幕,她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如果黑羽死了,欢歌一定会痛不欲生。 九溪用魔力吊住黑羽的气息,转身看着欢歌,凝眉沉默。 是她大意了,初生的孩子根本不会控制住魔气也很缺乏安全感,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会不停地散发出魔气去蛊惑最亲近的人保护好自己。 欢歌现在的状态就是被魔气侵扰已久的模样,她抬手打了个响指,欢歌应声倒地。 “明明自己的火能烧掉我的魔气,怎么还会被魔气侵蚀神志成这样。”九溪抬手将欢歌身体里的魔气抽出,转头看着奄奄一息的黑羽陷入了沉默。 她当然希望黑羽死掉才好,毕竟这个家伙在欢歌的心中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可他决不能死在欢歌的手上,欢歌一定会痛不欲生。 她起身准备再回一趟魔域,不管什么办法要先留住他的神魂。 如果神魂消散的话,那什么都晚了。 第69章 九溪火急火燎地回到魔域将长湘司那个爱玩尸体的老头子拎到了乐国。 那老头也是怂的不行,想不明白自己除了爱玩尸体以外并无不良嗜好,平日里自家魔尊根本就管不到他的头上,他也就是趁魔尊在前面冲锋打架,他在后面捡了几具修士的尸体玩而已,没有给人家入土为安也要被秋后算账吗? 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吧,怎么今天就破天荒的找了过来,那来势汹汹地仿佛要了他的命似的。 不过九溪要的不是他的命,是黑羽的命。她虽然能控魂,但对方肉身已亡,加上还是修士的神魂,她留不久的。 倒是这个老头子,一直以来研究换体寄居的方式,说不定能救一救黑羽。 九溪毫不客气的将他扔到偏殿,“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保住他的神魂,不然本尊让你一起魂飞魄散!” 小老头颤抖着身子看着无力回天的黑羽,“造孽啊!这五脏六腑都被打烂了,连骨头都碎了,我怎么救!” 九溪狭长的眸子凝视着他,厉声道:“我管你怎么救!我只要结果!如果他死了,我便将你扔进蛇窟!” 蛇窟是魔族人最害怕的存在,那里面的蛇估计有上万条,一眼望过去密密麻麻缠绕在一起的蛇像蛆虫一样挪动,鳞片泛出黝黑可怖的光泽。怕是刚扔进去,人就没了。 一想到那个画面,小老头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这修士的神魂我真不一定能保住,就算保住了,也可能会记忆损失,精神错乱的。” “你先救了再说别的。”九溪将人扔给他后自己去看欢歌的情况。 欢歌陷入了昏迷之中,表情十分的痛苦。九溪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但大概率与黑羽有关。 她伸手摸了摸欢歌的脸,实在不明白这么多年来为什么自己会对他产生这样强的占有欲。她不懂爱是什么,原以为对欢歌的那点兴趣会很快消失,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来越在乎对方。 每次和欢歌见面她都不敢和对方待太久,虽然她的魔气收敛地很好,但也害怕侵染到欢歌。 这次孩子的事情是她疏忽了,造成了如此的局面差点难以挽回。 希望那个老头能派上点用场。 九溪难得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无力感。 老头是排上了些用场,但不多。 九溪是希望他能将黑羽的身体复原,就算做成活尸也可以。没想到老头将人皮全扒了下来,然后抖落抖落在里面填了些沙子勉强看起来像个人样。 但内物填沙子太重,人皮又薄,根本撑不住,很快形状就开始坍塌。 看着那一滩内物撒了一地的东西,小老头委屈地扣着手。 “小老头我真的没办法了,他内脏和里面的骨头烂的烂碎的碎,除了这块皮是完好的,啥都没了!我能做的就是将他的神魂放在这块皮里,然后将皮炼成可以寄居的容器。”小老头顶着莫大的压力都快哭了,他压根不敢看九溪的眼神,生怕对方用眼神赐死他。 九溪看着那不成人形的人皮,目光落在了墙上的壁画上。 “与其这样,不如做成画吧。”她叹了口气,至少神魂还在。修士不该拘泥于形态,魂魄还在就有无限可能。说不定过段时间她就能为他找来一具合适的身体了呢。 欢歌未醒这段时间,九溪没有离开皇宫。她甚至包揽了乐国的政务,这使得乐国的臣子十分的不满意,甚至在皇宫大闹了一通,纷纷闹着要罢朝。 “你一个妖女竟然妄图插手我们乐国国内的事情,我们国家不是没有国主和国师!我们的国主在哪里!国师在哪里!” 九溪觉得烦躁,她要是能将这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拎出来也不会别群攻。她不想管乐国的事情,可也不想让欢歌醒来的时候发现一切都变了。 第78章 她得让一切都在正轨上进行。 九溪抬手,魔气幻化成巨蟒猛然冲向方才叫嚣的臣子将他狠狠甩在了墙上砸出一个两人高的豁口。大乘期的威压瞬间遍布整个大殿让其余的修士都喘不上起来。 “你们若是想搜宫便先过我这一关,若是不想,就给我乖乖听话,完成你们该做的事情!”九溪猩红的眸子一凛,“若是让我瞧见谁偷懒耍滑,我便叫你们知道什么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九溪的话伴随着阵阵威压传入这些臣子耳中,他们被震得头昏脑涨,胸口生疼。原以为她只是个普通魔女,可以拿捏住,谁能想到对方竟恐怖如斯! 这些人敢怒不敢言,谁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在九溪的面前当义士忠臣。 九溪并未将这些臣子放在心上,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她并担心这些蝼蚁的活法。 欢歌并没有昏迷太久,他做了一场惊魂未定的梦,梦里他杀了自己唯一的挚友黑羽。 欢歌喘着气坐在床上,冷汗汗湿了他的衣襟。他哆嗦着唇瓣喊人,“来人!来人!国师呢!把国师给我找来!” 然而并没有人理睬他,他撑着床从床上爬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浑身绵软一点力气都没有,自己的丹田虚空,那些灵力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费力地下地,方走了两步就一阵眩晕来了个趔趄,好在九溪出现地及时伸手扶住了他。 “刚醒不要急着下地。” “黑羽呢?”欢歌急切地问道,“九溪,黑羽呢?” 九溪眸子眯了眯,“他没死。” 欢歌的身体一僵,恍若雷劈。 所以,他还是对黑羽动手了。 “他现在在哪!”欢歌抓着九溪的手臂,分明没什么力气的人捏的九溪白皙的臂膀都红了。“带我去找他!带我去找他!” 九溪的眸光暗了暗,她牵着欢歌的手带他往偏殿而去。 偏殿之中并无人影,欢歌怔怔地站在殿内有一丝茫然。茫然之余,他看着墙上的壁画陷入了一种恐惧之中。 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来过这个屋子,但他隐隐记得这个屋子的墙壁上并没有画上过那样的壁画。 “你那一掌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拍碎了,我只能短暂的保住他的神魂。”九溪淡淡地解释道。 她并不能理解现在的欢歌所产生的情感,尤其是这种感情他施加的对象还不是自己的时候,她会感到嫉妒和愤怒。 欢歌瑟缩地伸手去触摸壁画,手指即将触及的时候他又猛然收回手。 “谁让你这么做的!”欢歌怒吼道。 九溪一滞,对方双目通红,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一脸。原本帅气俊俏的脸此时显得格外令人怜惜,他的愤怒在这样的一张脸上便显得毫无价值。 “你在气什么?”九溪能感觉到他的愤怒,他的悲伤。但是她真的不能理解,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你自己差点让黑羽魂飞魄散,我在给你收拾烂摊子,你在气什么?是气我不该多管闲事,还是气自己无能?” 九溪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匕首插进欢歌的心脏,这是他和九溪之间第一次吵架,也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和九溪之间的差距。 “你一个魔能懂什么?”欢歌用一种冷漠地口吻说完这句话,他看九溪的眼神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炙热充满爱意。 他的眼神变得复杂,更多的悲凉。 他踉跄地走出偏殿,不敢多看一眼那幅壁画。 九溪望着他的背影,愤怒地甩袖离开。自己为了他已经在收尾魔族的所有事宜,这几天处理好后她便准备抛下魔族的一切来乐国,然后去给黑羽找一具生辰八字各方面都合适的身体。 而她没想到欢歌竟然这样对她,不仅仅是态度上让她感到气,还有他那一句“你一个魔能懂什么”。 没错,她不懂人类的情感,但是欢歌可以说给她听,她可以尝试着去理解。就算不理解,她也会陪在他身边度过他艰难的时间。 九溪深吸了一口气,她和欢歌需要分开一段时间,彼此冷静一下。她也借此将魔族的事情全都处理完再回来。 九溪的离开只是让欢歌麻木的心脏上多了一丝凉意,因为悲伤太多盛满了整个胸腔,他已经无从悲伤。 欢歌将自己关在寝宫之中,孩子不知道是不是被九溪带走了不在寝宫。他抱着膝盖蹲在床边,脑海里都是黑羽一口献血喷在自己面上的画面。 他难以想象,自己竟然亲手杀了最好的朋友。 九溪说保住了对方的神魂,可是这有什么用呢?黑羽以后再也不能修炼了,再也不能自在地行走在外面的世界,也不能以正常人的面貌去见自己的父母...... 他就是个杀人凶手。 自责的情绪化成绳索将他缚住,他的情绪完全崩溃。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是因为他没有听黑羽的劝告执意喜欢上九溪吗?还是因为九溪是魔的身份让他们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好像事情发展到现在,他谁也责怪不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选择罢了。 “国主,听说您醒了,过几日就是国祭日了,有些政务需要您亲自处理下。国师这几日......” 外面的宫人还未说完,里面传出一声瓷器破裂的声响,吓了他一跳。他也不敢再说下去了,赶忙换了个话头。 “国主您方醒来身体还有不适,我明日再来!” 屋内的欢歌痛苦的闭上双目,明日两个字狠狠戳了他的心脏。 黑羽再也不会有明日了,他的生命暂停在了自己杀死他的那一天。 第70章 翌日一早,精神无比清醒的欢歌久违地出现在乐国的臣子的面前让这些人吃了一惊。 这些心中存有一丝逆反心理的臣子们胸中憋着一口气纷纷垂着脑袋站在大殿之中听欢歌条理清晰地处理那些堆积的政务,就如往常一样。 好像之前国师专权,国主夫人亲政的事情从未出现过似的,欢歌还是那个欢歌,他们乐国的国主。 他表现地太过正常以至于众人都看不出他的不正常,甚至有人直接问他国师去了哪里。 欢歌望着对方沉默不语,对方的心脏狠狠一跳,难不成国师因为他们传出去的谋反的罪名被国主暗地里处理了? “国师他......”欢歌顿了顿,抬手捂了捂疼痛不已的头,“无事便退下吧。” 他最终没有说出真相,也找不到欺骗自己的借口。 众人瞧着面色冷硬的欢歌,想说的话全都憋到了嗓子里去。 欢歌现在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和妖女相似,冷漠的眸子瞧人的时候仿佛是在瞧什么没有生命的物件,叫人心冷。 “国祭当前,国主最近可要养好身体,为我们乐国祈福。”说这话的臣子并没有多少真心,仔细琢磨他的口气倒是能听出几分阴阳怪气。 欢歌点了下头,看着所有的臣子缓缓退出了正殿,他起身走到偏殿门口,又迟迟不敢进去。 他不敢看黑羽现在的模样,害怕和对方见了面之后对方会指责亦或是宽恕自己的行为。可无论是哪一个,他自己似乎都无法原谅自己的过错。 他在偏殿门口站了许久,皇宫的侍女走了过来向他行礼通报,“国主,国师大人的父亲求见国主。” 欢歌身形狠狠一震,是啊,黑羽许久没有回去,他父亲该担心了。 可是他有什么脸面去见伯父呢? 他张了张口,声音又轻又缥缈,“不见......” 心脏的绞痛让他有一瞬间的窒息,嗓子眼感受到一股腥甜,头一阵晕眩。 “国主,您没事吧?”侍女见他这副模样关切地问道。 欢歌摆了摆手,“没事,你退下吧。”他用袖子擦了擦唇边的鲜血,扶着墙一步一步回到寝宫。 欢歌抬头看着自己寝宫上的壁画,这是他自己画下的。他画这壁画的时候,黑羽就坐在壁画下面看泥板报。 他抬手,一枚记忆碎片从壁画上凝聚而出,他从怀里取出另一枚记忆碎片,那是他昨夜去了黑羽在宫外的屋子取出来的。 黑羽在宫外的屋子他去过的次数很少,里面的物件极少,几乎每一样都与他有关。他垂泪将两枚记忆碎片容成一片,记忆碎片散发出淡淡金光然后重新回到壁画之中。 “是我做错了。”他当初就应该听黑羽的话,不该对魔动情。 不是不爱了,是后悔了。 欢歌胸腔中的那口鲜血再抑制不住一口喷了出来,他却笑了。 欢歌将毕生的灵力凝为实质成一把半臂长的短剑,他望着窗外的绿植和黄沙满布的远处,想起自己说的话。 ——我可是离开了黑羽就不行的。 欢歌抬手将短剑抵在脖颈处,然后为他这一生画上了终点。 **** 所有的画面退散,顾文青一口鲜血喷了闻鹤半身,他尴尬地抬手用袖子将闻鹤脸上的血沫擦干净。 第79章 “我刚刚好像共情太深了。”顾文青将唇角的血迹抹掉,“这记忆也看完了,可是月石最后出现在哪里也不知道。” 顾文青觉得自己的心脏一阵酸胀的痛,好像刚刚欢歌的情绪还留在他的身体里似的。他没有想到乐国的覆灭是这样的简单,甚至没有什么□□外扰,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走向了覆灭。 “不,月石最后出现在国主的手上!”闻鹤无比肯定地捏住那枚金色的记忆碎片,“就是这个!” 顾文青的视线落在那枚金色的记忆碎片上,它已经不是记忆碎片里出现的模样了,而是变成了一寸长的棱状晶体。 “他将自己和黑羽的记忆还有月石融在了一起......”顾文青喃喃着。 闻鹤一想到方才见证的那段友谊,那是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唏嘘的故事。明明彼此都没有错,错的是蛊惑人心的魔物才是! “如果不是魔物蛊惑人心,欢歌那一掌也不会拍在黑羽的身上。” “那也是欢歌自己的选择,所有人都告诉他不要靠近魔,他自己一个成年人了连这点分辨能力都没有吗?”顾文青下意识反驳道,“你要说所有的魔物都是坏东西的话,那个九溪还能冒死去冥界为他取来月石呢。不都说魔物自私自利吗?九溪都为了他连生死都不顾了,这不算爱吗?” 闻鹤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确实没有办法去反驳顾文青的话。 九溪为欢歌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不能因为魔没有爱就说九溪她不懂得人类的爱。或许她确实不明白,但她一直在学习如何去爱欢歌。 外面的黄沙堆得厚厚地一层,闻鹤摸了摸芥子空间里被他卷起来的壁画。 “要告诉他吗?” “告诉呗。”顾文青不置可否,看了黑羽和欢歌两个人的记忆,他觉得黑羽也挺惨的。“等这黄沙消失,我们便离开这里。” 闻鹤点点头,他将一枚回春丹塞到对方的嘴里,有些担忧地提议道:“让我给你把把脉?” 回春丹入口即化,味道有点甜滋滋。顾文青没客气地将手伸到闻鹤的面前,金色的镯子亮晶晶地挂在手腕上显得笨重。 闻鹤的手指触及对方的身体,他的体温也不似之前那般高,看来月石还是有些功效的。 顾文青的脉象平和,他没有探出问题便收回了手。 “古乐国后来的灭亡也是那群人咎由自取吧。自己什么水平不知道,竟然还举国去杀魔尊。”顾文青从闻鹤的芥子空间里又翻出一颗回春丹扔进嘴巴里。“感觉要是那个九溪现在还活着并且是魔族的魔尊的话,现在九州不能是这样的。” 闻鹤看着他,“前辈好像一直在为魔族说话。” 顾文青一怔,“我只是实事求是。”他总不能说自己这是为了给他洗脑,以后要是知道他的身份的话能放他一马吧?而且他说的是事实啊,怎么看都觉得那个九溪正常一点,还能理论。 上次那个不顾三七二十一就去闯金光宝塔的疯子,想想他都觉得毛骨悚然。 顾文青噘了噘嘴,“古乐国举国之力杀了九溪,而九溪也用自己的能力对他们进行了报复,让他们的神魂永远尘封在这个结界里承受不停死亡的痛苦。听起来,这个九溪还是个狠人。” “嗯,哪怕她对国主的爱并不是世人认为的那种,国主也是她的生死执念了。”闻鹤的黑眸静静地凝视着顾文青,因冰室上盖满了黄沙,室内光线昏暗到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能靠视力依稀看到对方的轮廓。 “唉......果然,只要有故事的地方都会有情感的纠纷。”顾文青叹了口气,冰室上的黄沙已经开始减少,“走吧,我们该去找云知晓他们了。” “我们。”闻鹤顿了一下,提出了一个毫无人道的建议,“要不先跑吧?” 顾文青眯着眼睛看着闻鹤,这小子怎么现在变得闷坏! 他抬手指着闻鹤,闻鹤心一紧,就听对方大笑一声。 “很好!你小子学到了我的精髓!”顾文青嘿嘿一笑,“我也觉得云知晓那帮人不是为了什么宝藏才来的,八成是为了月石。咱们赶紧跑,不然还得跟他们干一架。” “嗯。”闻鹤将月石递给顾文青,“你收着。” 顾文青自然地接过月石,“行的,不过藏哪也是个问题。” 闻鹤看了看天,“我给你护法,你试试看能不能将它炼化。” 顾文青凝眉思索了一瞬,丝毫不带犹豫地一口将它吞进了肚子里。 “这里面有那个爱哭鬼和他好兄弟的记忆,我要是炼化了,他可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闻鹤一怔,点了点头。 表情肆意的顾文青看上去大大咧咧,但他总是能在一个出人意料的点上让闻鹤忍不住地为他这个人感到吃惊、震撼,然后让他心动。 因此,喜欢顾文青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前辈。”闻鹤郑重地说道,“我想在你的身边支持你做的所有决定。” 顾文青咽了咽口水,心想自己也没说什么怎么就突然让这孩子打了鸡血了呢? 他这是要做自己小弟的宣言? 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顾文青摸不准,只好打哈哈。他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现在就是一个合格的小弟了!虽然跟我混没什么前途哦,不过我有口肉吃就不会亏待了你。” 闻鹤抿唇想说他刚刚的话不是这个意思,又在想自己方才的告白确实不够正式不够庄重也不够感人肺腑。 他方才确实是冲动了,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己说完这些话之后会得到一个什么样的回复,也没有想过对方不接受这段情感的话自己要怎么办。 他一定是被方才那段记忆里的欢歌给感染了,闻鹤真的羡慕欢歌说爱就爱的劲头,他义无反顾地扑向自己的火焰。 闻鹤沉思了一瞬,认为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并不是自己剖白自己心意的问题,而是顾文青对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感。 对方现在能给出一个自己想要的答复吗? 外面的黄沙越来越少,旭日的光芒也出现在天边,闻鹤抬手,整个冰室消失不见。 他侧首看着光中的顾文青,好像世界之书里有“追求道侣三十八式”? 第71章 “天亮了。”顾文青趴在窗边看太阳升起,整个乐国又恢复到人声鼎沸的景象。 “嗯。”闻鹤将剑伞的背带重新扎了一遍,不知道等会儿会面临什么样的场面,他一点也不敢松懈。 顾文青活动了下肩胛骨,“走吧,东西到手了。” 两人起身准备出宫。 云知晓那帮人似乎也摸到了乐国的循环规律,在顾文青闻鹤出宫之前就守在了宫门口等着两个人,见到两人出来便立马迎了上去。 “你们两个在皇宫里待了那么久,有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顾文青睁着眼睛说瞎话道:“没有啊,要是能找到线索的话,我们两个能呆到现在?” 他侧首看了看云知晓身边那个络腮胡大哥,以前没觉得,现在仔细一看他的站姿像是特意训练过的。他身形高大,站在云知晓身边的时候能很好的关照到对方的前左后三方,完全成一个保护的姿态。 “你们呢?有没有找到什么有效的线索?” “我们为什么要告诉你?”梁邗嗤了一声,他白了一眼顾文青,“还以为你们能进皇宫有多大的本事呢,结果什么都没找到。” 顾文青耸了耸肩看着他们这群人陷入僵局而自己即将通关,心里有种恶作剧成功的小欣喜。 “那就接着找呗,反正我们也不着急。”顾文青笑嘻嘻地带着闻鹤越过他们,却被云知晓拦住。 “顾兄,我们来乐国的目的都是一样的,既然目标一致,一起找才能事倍功半。如果大家都各怀心思只计较自己的得失,那别说找到宝藏了,在找到宝藏之前就要因为猜忌而互相残杀。” 顾文青的笑容僵在脸上,他一点也不否认自己要过河拆桥的行为。而云知晓这帮人心里打得什么主意谁知道,将话说得这样冠冕堂皇,显得他像个小人似的。 不过他顾文青可不是这么容易被哄住的人。 “行吧,那我告诉你们。”顾文青两手交叉在胸前淡淡道,“我们知道乐国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他们的国主和魔族女子相爱,乐国举国诛杀此女然后和她共归于尽了。” 众人错愣地彼此互视,一时拿不准顾文青说的是真话还是随便说了个故事诓骗他们。 看着他们半信半疑的模样,顾文青耸肩,“说了真话你们又不信,那真不能怪我们不说。而且这事能对你们有什么帮助?是能找到宝藏还是能找到出去的方法?” 顾文青特意将话题带到出去的方法上。进来容易出去难,他们现在已经看不到进来时的石门在哪了,从乐国的城门朝外看,入眼的皆是黄沙。 “出去的方法自然要找......”云知晓也很头疼,不能宝贝没有找到,人先困死在这里了。 第80章 乐国这个地方没有什么供人吃的食物,他自带的辟谷丹数量也有限,等到所有东西耗尽的话,那就真的要困死在这个地方了。 “我们先找出去的路吧。”云知晓皱着眉头决定他们即将要做的事情,“那帮人估计也在找宝藏,如果他们有好消息的话,我们也可以用我们的线索和他们交换。” 言下之意就是,反正那些人也出不去,等他们找到了出去的办法,就可以将那些找到宝藏的人一网打尽,瓮中捉鳖,然后杀人夺宝。 这么恶心的事情能被他说的这么好听,啧,顾文青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然后不走了。 这么优秀的人肯定能做大事,既然都是要找出去的路,不如跟在大佬的身后躺赢! 云知晓开始分配任务,说了几句后转头就对上顾文青大大的双眼,对方还恬不知耻地问他:“有什么我们能效劳的吗?” 鉴于对方的血脉优势,云知晓没有拒绝送上门的顾文青。沉思了一会儿,他给对方安排了一个打听国主和国主夫人往事的活。 顾文青颔首着带着闻鹤两个人去了市集看乐国的风土人情。 有关国主和国主夫人的事情没人能比欢歌自己更清楚了,他们已经知道了大部分,现在眼下不知道的是欢歌死后发生了什么。 “欢歌死了之后九溪对乐国做了什么才让整个乐国埋在底下呢?”顾文青和闻鹤两个人找了个小土坡坐了下来,他一只胳膊搭在闻鹤的肩上,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倾斜在对方的身上。 由于闻鹤个子高上一些,这个姿势闻鹤不得不驮着背让顾文青顺利搭上自己的肩。闻鹤也不嫌难受,任由对方靠着。 “乐国的百姓各个都非凡人,举国之力和九溪搏斗,最终九溪身死,而他们的神魂一直囚于此地受循环往复的死亡折磨。”闻鹤说着又从芥子空间里取出那本没什么用处的世界之书,“我怎么觉得更像是九溪为了某个阵法献祭了自己将这些人困在此处呢?” 经由他这么一说,顾文青也觉得事情似乎是这样发展的。 闻鹤翻着世界之书,花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在上面找到一个名叫“困笼”的阵法与此类似。 “‘困笼’,常用的刑讯阵法之一,常用于囚禁十恶不赦的恶徒之魂。此阵意在囚禁恶徒,因此从内部无可解法。” 闻鹤修长的手指从世界之书上的注解处划过,世界之书还贴心地为他们配上了“困笼”阵法的图解,只是他们此时在阵内根本用不上。 而闻鹤此时更是觉得自己像个牙牙学语的孩子一般,虽然图上的八卦他认识,可设了阵之后,他一点头绪都没有。 为什么这里变动了下就能困住人的神魂? 虽然他不懂,但他身边的顾文青一下子就懂了。 “原来是这样!”他的手指压着世界之书的页面,食指与闻鹤的手指抵在一处,亲昵地好像闻鹤的手握着他的一样。 闻鹤心脏狂跳,可此时专注着解阵的顾文青完全没有意识到此刻的暧昧气氛。 “我似乎知道这个阵怎么解了!”顾文青的胸膛紧紧压在对方的背上,两个人的体温交织在了一起,招惹的闻鹤浑身发烫,而始作俑者却毫无知觉,全身心都投在阵法的解决上。 “虽然我们在阵法内,但只要我们能找到一个设阵人的物件为引,就能开启外面的‘门’。” 顾文青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的话,但闻鹤都左耳进右耳出了。他的脑子里盘算地事情和此时的急迫情况毫无干系。 “你问问那个爱哭鬼,皇宫里有没有什么物件是属于九溪的。” “嗯?”闻鹤只看得到顾文青的唇瓣一启一合,完全没有听见他刚刚说了什么话。 顾文青蹙着眉头抬手在闻鹤的脑门上弹了一下,“怎么回事啊你,跟你说话怎么还走神?要是这个是时候突然有人偷袭我们怎么办?” 闻鹤抿着唇一副乖乖听训模样一点。 顾文青说的是实话,刚刚要是有人偷袭他,他一定躲不开。 顾文青还在给他训话,忽地两人头顶一黑,闻鹤拽着顾文青胸前的衣领子翻身跳下土坡躲开了飞来横祸——巨大的青铜鼎。 “我靠!有没有点公德心啊!随地乱扔什么大型垃圾呢!”顾文青怒骂一声,垂头看闻鹤手伸到了他胸前,他瞪着闻鹤,警惕道:“你干嘛?” 闻鹤淡定地抬手为他理了理被自己扯乱的衣领子,“去看看?” 顾文青见对方只是帮自己整理了下衣领,顿时成了个哑巴小炮仗,闷闷地将火气撒到别的地方。 “走!让我看看是哪个小鳖崽子这么缺德!” 两人朝青铜鼎飞来的方向而去,那是城南的一个地方,离皇宫有一段距离,但不远。 因乐国内禁止平民飞行,顾文青和闻鹤两人用了疾行符。等到那的时候,两人惊奇地发现这小鳖崽子还不是一个,是一群。 先前分开行动的那些修士们似乎都聚集到了这里,顾文青没有看见云知晓那几个,但眼熟的人也不少。 他们和城里的百姓起了冲突,两方正打得热火朝天。因百姓的修为并不多高,双方之间目前没有死伤,只是焦灼的厉害。 “快撤!守城的士兵就要来了,再不撤就来不及了!”一修士大喊道,其他修士纷纷掉头就跑,身后追了一群气得龇牙咧嘴的乐国人。 “呵,还知道要跑啊。”顾文青撇了撇嘴,旋即见这些人尽数朝他和闻鹤的方向而来,他瞳孔一缩,拽着闻鹤掉头就跑。“不是,为什么追我们!” 身后的乐国人不仅追地紧,还时不时扔几个术法砸他们。好在顾文青今天没有大意,跑得时候不忘给两人设了防身结界。 “我们就不该凑这个热闹!”闻鹤发出懊悔的声音。 “凑热闹是人的天性,这能怪我们吗!”顾文青骂骂咧咧地朝身后扔了几个火球。现在他身上有月石在,调动灵力地时候并不用再吃识海的苦,扔了几个之后就开始得心应手。 “前面的你们砸谁呢!”他们身后的修士破口大骂。 “砸的就是你这个憨货!你们就不能换个地方跑吗!” “你个瘪犊子!你再扔个试试!就他爹的一条路我们不往这跑往哪儿跑!” 顾文青一边跑一边和他们打嘴仗,倏地地面抖动,整个乐国好像都在震荡,所有正在狂奔的人皆受影响被震地中心不稳摔了个狗啃泥。 “我靠,我的老腰!”顾文青哀嚎一声,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身边的闻鹤已经爬了起来伸手来搀他,但地面还是晃动的厉害,两人不得不蹲在地上等地面平静下来。 “怎么回事,地震了?” “不对,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地下出来了!” 第72章 “什么鬼东西!” “我去!发生了什么事情!” 被地震震倒一片的修士们趴在地上骂骂咧咧,互相搀扶着爬了起来。要不是乐国有这该死的禁飞条例,他们也不用这么憋屈地在地上跑。 要知道他们中的大多数都不是走苦修这一条路线的,很多都是术修靠丹药堆上去的修为,在体术上和修剑这种修士差太多了。 那些苦其心志像剑修这样的修士鲜少有人当淘金者,因为这些人的脑袋更加清明,不会做天上掉金子的美梦。 乐国的凶险是毋庸置疑的,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来此都有来无回。 大地抖动地厉害,地面好像在裂开发出山石崩塌的声响,一声声兽吼响彻整个乐国。 顾文青艰难地保持着自己身体的平衡不让地震的余波将自己甩出去,掉头却见那些个乐国平民纷纷用飞行术跑了个一干!二净! 顾文青眼皮子狂跳,他们不会开到什么隐藏大奖了吧? “快走!”闻鹤拔剑扔到空中,抓着顾文青一跃而上。 顾文青被甩到剑上顿时头晕脑昏,下意识抱紧了闻鹤的腰。 “慢点慢点!我晕剑!”顾文青深吸了两口气,双手勒紧了闻鹤的腰。这剑速不仅不慢,反而“咻”地一下飞更高了!“我靠我靠!闻鹤你大爷的干嘛飞这么快!” 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眯着眼睛往下看去,谁知一睁眼就和一直通身漆黑的狗对上视线! 这狗怕是有三尺长,双目凶恶,满口獠牙,猩红的舌头挂在嘴巴一边流着滴滴涎水,最为可怖的是它浑身的毛像针一样竖在背上。对上顾文青的视线后,对方不怂反而更加兴奋地登起后退做了个助跑的动作一跃而上。 顾文青瞳孔一缩,那狗绝非凡狗! 否则怎么能一跳跳出十丈高直冲他面门! “啊啊啊!闻鹤有疯狗!快快快跑啊!” 闻鹤艰难御剑,因为这空中的修士太多,追击他们的恶犬也不止一条,不仅要躲开因为慌乱而在天空乱窜的修士,还要躲开弹跳力惊人的恶犬。 乐国满是黄沙的大地上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深不见底,只能看到它的黑沉。黄沙像水一样从裂缝两边往下倾斜,怎么也倒不干净似的。 第81章 从那深黑的裂缝里,蹦出数不清的恶犬,它们龇着利齿撒欢一般冲进乐国城内。 顾文青从空中往下看去,许多躲避不及反抗不了的乐国人被几只恶犬扑到在地,然后被撕咬地成为碎片。 他心惊胆颤地抓紧了闻鹤的衣服,思绪陷入一阵恐惧之中。 这些恶犬凶狠地宛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凶残地撕烂乐国人的魂魄。 不仅仅是顾文青看傻眼了,其他的修士们也恐慌万分。 “这些都是什么!” “千万小心,这是恶狗岭的铁毛狗!被它们咬住就是被撕咬神魂!” “什么!铁毛狗不是冥界的恶犬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别管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赶紧跑吧!难道你想死在这里吗!” “我当然不想死,可是我们宝藏还没找到!不能就这么白来了!” 顾文青白了脸从这些人身边飞过,他们现在必须立刻马上找到九溪的遗物然后打开这个阵法出去! 他完全没想到古乐国下竟然还通向冥界,他们一众修士本不可能看见冥界的界线才对,为什么冥界的铁毛狗能直接撕开两边的界线在乐国大型肆虐? “爱哭鬼,你有没有九溪的遗物!”顾文青掏出壁画对他大吼道。 “我怎么可能有!”黑羽立马撇清自己的关系,“你们可以去欢歌寝宫找找,找不到那就是没有了!”等等,他们怎么知道九溪的?(并不知道两人已经看过欢歌和自己的记忆的黑羽陷入了茫然) “走!” 闻鹤御剑调转方向,整个乐国已经陷入了一片慌乱之中。那些乐国的修士在遭遇了第一波铁毛狗的袭击后很快反应过来迅速迎战。 铁毛狗一身钢丝皮毛,凶神恶煞,满口獠牙,四肢健硕指甲锋利,但它们的智商并不高,除了一味地攻击并不会别的,因此乐国人团结起来对付它们很是迅速。 奈何铁毛狗的数量庞大,像是捅了蜂窝似的源源不断,乐国人也死伤惨重。 顾文青顾不得这些人,毕竟他们也早就死了,如果没有这个阵法,他们早就化成天地灵气的一部分。 两人迅速在皇宫最高的点落下,然后冲进欢歌的寝宫开始翻找东西。 欢歌的寝宫东西并不多,他们也不知道哪一样是九溪的遗物,只能让黑羽来辨别。然而找了半天,他们惊讶地发现九溪似乎真的没有在乐国留下过任何痕迹。 这个寝宫除了欢歌的东西外,他们找不到一件物品和九溪有关。 “难不成是欢歌最后和九溪吵架气不过把九溪的所有东西都清理了?” “怎么可能?你也太小看欢歌作为一个国主的肚量了。”黑羽弱弱反驳。“没有就是没有啊。九溪她就是这样的人,来去乐国也是看自己的心情。这样的一个妖女,你指望她能给欢歌留下什么物件?” 外面的惨叫声越发尖锐,甚至有一只铁毛狗从窗外看到他们飞快向他们扑来,闻鹤一个咒语甩出去,对方扑来的一瞬间被冻成了一座冰雕。 “再找找!”顾文青掐诀在房间里竖起一道防御结界,他咬破指头蹲在地上画阵,闻鹤拽着黑羽一人一魂将欢歌的寝宫翻了个遍。 “找到了吗!”顾文青画完最后一个字符转头问闻鹤。 “没有!”闻鹤已经找了两遍了,整个寝宫别说九溪的遗物,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有。 顾文青陷入焦灼之中,皇宫已经被恶犬入侵,他们在房间里甚至能听到恶犬撕咬侍卫发出的可怖声响。而且这些凶兽来自冥界,每嘶吼一声,都在震荡他们的神魂。 “他们在这!”屋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顾文青和闻鹤转头望去,竟然是云知晓他们那帮人。 顾文青还没跟他们打招呼,那络腮胡大汉抬拳击在他们的结界之上,结界立马龟裂开一道缝隙。 “你们这是做什么?”顾文青眯着眼睛防备地看着他们。 “自然是自保!”梁邗一剑刺进那道结界缝隙,整个结界瞬间四分五裂。 闻鹤抬掌念咒,瞬间无数冰棱横在众人面前。 “你们是要两败俱伤吗!” 络腮胡大汉见闻鹤准备动真格便住了手,他转身一拳裹挟着充沛的灵力挥开朝他攻击来的铁毛狗,语速飞快地解释道:“乐国现在在一个阵法里,我们要找设阵人的遗物破阵出去!” 他说话侧身让开,让顾文青看到了被他护在身后的云知晓。 此时的云知晓满头华发,面容憔悴,像是快要油灯枯尽一般。 云知晓被人扶着走进寝宫,看到地上即成的阵法眸子一缩。 “看来你们已经找到出去的办法了。” “但我们还没找到国主夫人的遗物。”顾文青淡淡道,和他们隔着冰棱相互僵持着。“所以,你们是天机阁的人?” 他们这帮人的行事很低调,还带着个凡人,哪怕在这危难面前都没有乱成一盘散沙,显然是有专门训练过的。 而云知晓这瞬间苍老的样子,看着就像是用了占卜术后的反噬。 云知晓没有否认,“顾道友和闻道友不也是接了天机阁的委托才到这里的吗?说到底我们目标一致,眼下找到国主夫人的遗物才是最重要的。” 顾文青用眼神示意闻鹤,闻鹤抬手撤了冰棱。 “整个寝宫我们都搜过了,没有找到任何有关国主夫人的遗物。” 顾文青盯着云知晓,大有“你再算一卦把我们都送出去”的没良心意思。 “哦!我想起来了!”一直躲在角落里害怕被铁毛狗袭击的黑羽忽然出声。他小跑到顾文青面前抓起他的手。“要说九溪的遗物,你就是啊!” 顾文青:? “你是九溪和欢歌留在这世上的最后血脉,你也算是和九溪有关的吧?”黑羽越说声音越小。 整个寝宫陷入一片静寂之中,顾文青茫然地听完“自己”的身世介绍,合着他不仅仅是的乐国的唯一血脉,他还是乐国的王子啊? 忽然得知自己这个隐藏的身份,顾文青没有多少感触。在他的意识里,九溪和欢歌并不是他的父母,他对他们的感触就是听说了一段不怎么美好的故事罢了。 不过,此时也幸好他是九溪的孩子,这层身份可谓是让他绝地逢生! “闻鹤,护法!”他将自己放在阵中心,调动周身灵力开始起阵破阵。 梁邗等人也自觉为他们清理不停过来骚扰的铁毛狗,等顾文青打开这阵法。 顾文青周身灵力在被阵法疯狂吞噬着,若不是云知晓见不好从芥子空间里抖落了一堆灵石出来为他续命,他就要被抽成人干了。 阵法启动,一股灵力柱从阵法处冲天而上。因与乐国的阵法相驳,两股力量的交锋下,乐国的天空破开。 幻境的阳光消失不见,黑暗逐步吞噬乐国。而从冥界涌上来的铁毛狗陷入厮杀的狂欢之中。 “阵法破开了个口子,我们快走!”络腮胡抓着云知晓一跃而上,其他人纷纷跟上。 顾文青也不耽搁,将黑羽卷吧卷吧塞进芥子里,踩着闻鹤的剑凌空而去。 其余的修士也见到了破开的口子,疯狂朝豁口出涌去,正当他们以为自己就要得救出去的时候,那豁口出忽地蹦出一只浑身绿毛的巨型兽类。 它一身绿毛泛着幽幽的光泽,形似猪,满口獠牙,圆头尖嘴。长尾末端像长了瘤子一般巨大。 “是波儿象!大家不要慌,它只吃鬼魂!”那修士方一喊完,只见那只波儿象猛然扑向离它最近的修士,一口将其拦腰咬断,鲜血像逝去的烟花一样从空中洒落。 顾文青和闻鹤两人心狠狠一紧,有这么个巨物守在豁口处,他们想出去太难了。 顾文青尝试再调动灵力,丹田抽痛,方才灵力被阵法抽光了,无法再榨出一点。 如果再要动手,他就只能用魔力了。 闻鹤御剑悬浮在空中,离那只波儿象远远的不敢靠近。那是冥界饲养的神兽,其战斗力可以想象,不是他们轻易能对付地了的。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修士丧命,豁口也开始缩紧,顾文青狠狠下了决心。 “走,上去,我有办法出去!” 闻鹤闻声咬着唇御剑而上,越往上,从波儿象身上散发出的阴气凛冽地如同刀子一样刮在他们脸上。 即将靠近波儿象,顾文青抬起右手,万千魔气被那金镯束缚,他整个右臂肿胀,黑色的静脉浮动,金镯上的佛光涌现,那波儿象被佛光刺了双目,发出一声哀嚎。 只是那一瞬间,顾文青拎着闻鹤将他狠狠甩了出去。 闻鹤瞳孔猛缩,不知何时他的手脚被一股魔气缠绕,整个人被那股力量牵扯住送向出口。他的心脏狠狠下沉,顾文青又抛弃他! 神兽震怒,嘶吼发狂。闻鹤挣扎回首,只看到顾文青如一只断线纸鸢急速下落。 对方衣袂飞舞,惨白的脸被飞扬的黑发挡住,他坠落的速度太快,快到只是一瞬间就要让闻鹤看不见对方。 第82章 浓浓的黑暗将彼此都吞噬。 “顾文青!你这个骗子!你又骗我!!!”闻鹤一口鲜血呕出,他被扔出了阵法在沙地上滚了几圈,缚住他手脚的魔气瞬间消散,他的剑从天落在插在沙地之中。 偌大的荒漠,只剩下形单影只的他一人而已。 第73章 率先从乐国阵法中出来的梁邗等人在空中找了许久才看到被沙埋没了半身的闻鹤,他们御剑而下到闻鹤面前。 “姓顾的呢?”梁邗没好气问道。 说完他四下看了看,只见到闻鹤一人。又观闻鹤浑身狼狈,神情枯槁,表情顿时凝固在了脸上。 络腮胡虽然外表粗狂,但心思要细腻上许多,他伸手将失魂的闻鹤抗在肩上,一手提起他的剑脚尖点沙跃到空中的飞舟上。 闻鹤仿佛变成了行尸走肉,丝毫不反抗。 天机阁的飞舟是三层楼高的巨型飞舟,或许得准确地称之为“飞船”。其身形庞大如楼阁,巍峨壮阔。在天上缓慢行驶的时候有种破开一切的架势。 “他似乎得了失魂症。”络腮胡称了称闻鹤的眼皮子,又简单号了下他的脉。“怎么办?” 躺在一边的云知晓已经气出多进少,他费力地抬起手写了个“赫”字,络腮胡了然地走到一边转舵往汝平山的方向而去。 **** 汝平山剑来峰内,沈平治因扶珠一事闭关许久,宗门上下的事情都交给了代理掌门料理不见外客。 但今日内门弟子不得不闯入剑来峰求见掌门。 内门弟子形色匆忙,“掌门,闻鹤师弟在三生石上的名字出现了异常。” 屋内沈平治缓缓睁开双眸,他的心紧了一瞬,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怎么了?” “闻鹤师弟名字带红光,隐隐有脱离本体的意思。” 沈平治抬手一捻,算到他魂魄有离体之意,双眸微凛,旋即吩咐道:“摆招魂阵!” 沈平治一声令下,那名弟子立马带人进入剑来峰开始布阵,一面又紧急召唤些许弟子下山去找寻闻鹤的肉身所在。 一边布阵一边纳闷自家师弟这是去了什么地方,竟然搞得魂魄离体。 招魂阵并不难摆,难在施法的人能不能坚持到招到魂的那刻。 许多修士灵力不支导致在引魂归路的时候中断,失去了指引的魂魄迷路后很可能被路过的精怪吃掉,或是魂力不支消散。 因此此阵施行的时候非常看重施法人的灵力是否深厚。 赫旭城的几位长老听闻沈平治出关第一件事是摆招魂阵纷纷前来为他护法,这招魂一事困难在不知何时能招到魂。 可能一瞬间,可能几个月。 他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在沈平治灵力不够的时候为他续上灵力。 剑来峰的招魂阵运行了两日半,成功招到了闻鹤的魂魄。沈平治将其养在固魂瓶中,等着下山去找闻鹤肉身的弟子们回来。 没成想那些弟子才走不远就遇上了直冲冲而来的巨大飞船,飞船上带着“天机阁”字样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让这些弟子好生见识了一把什么是财大气粗。 天机阁不请自来,还带着闻鹤的肉身,赫旭城的几位长老们起先对他们还算客气,在一番“亲切”地问候下,梁邗这种禁不住套话的人将事情经过抖落了个底朝天后,几位长老对他们也冷了脸。 他们的掌门好不容易收个徒弟放在手心上宠着(并没有),结果下山历练没多久就被他们骗去了古乐国这么凶险的地方,甚至还碰上了冥界的神兽! 别说闻鹤这个方金丹不久的小子了,就是他们听到冥界的铁毛狗和波儿象都要头皮麻上一层。和他们这种靠着灵根艰苦修炼的凡人不同,那些神兽那可是出生后仅凭呼吸就能修炼的存在啊。 就算他们的实力再怎么强劲,遇上天生神物,都会下意识地心慌一把。 赫旭城让水明月为闻鹤疗伤,水明月一边干活一边对着沈平治吐槽。 “你这个徒弟你就不管管?先是心脉受损,现在又神魂不稳。在这么造作下去,迟早把自己注定的仙途给作没了。” 沈平治为他护法,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这不是正在管?”沈平治的口吻大有一种“你在教我做事”的压迫。 倒不是他不疼闻鹤,毕竟这孩子是他带回来亲手养大的。只是他断情绝爱太久,除了做他觉得应该做的事情以外,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关怀这个徒弟。 水明月哼了一声,只觉得他这个师兄越来越没有人情味了。 他收了灵力将闻鹤放在床上,伸手去摸沈平治的手腕。 沈平治下意识躲开,却被他一把抓住扣紧了。 “别动,让我看看你前段时间的内伤好了没有。”上次在不渡山对上花镜月落下的伤也不知道他闭关这段时间恢复的如何,沈平治又是个潜在的自虐型人种,八成是没怎么好好养。 事实确实是这样,沈平治旧伤未愈,又施阵救人,现在内里灵气乱窜,一点也不如他外表看上去地这样平和。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忍住的。 “果然有其徒必有其师,徒弟不省心,师父也不是什么好人。给你开点药,记得按时吃。小心把自己作死了,没人给你的徒弟收拾烂摊子。” 沈平治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从内屋出来,沈平治听了几位长老添油加醋的描述后了解到是天机阁的人设圈让闻鹤和顾文青进古乐国寻找月石一事。 沈平治面无表情地走到云知晓面前,此时的云知晓已经喘了一口气上来,他坐在轮椅上被沈平治用一种漠然的眼神看着,心脏陡然一紧。 云知晓不是不知道沈平治的为人,或者说天机阁对九州宗门没有不熟悉的。只是他了解的都是底下人汇报上来的没有感情的文字,真的见到沈平治本人还是第一次。 沈平治本人比他想象地还具有压迫感,他周身的气质很是平和淡漠,不像个人,倒像个审判者。 “契约呢。”沈平治双眸凝在云知晓身上,云知晓顿时觉得那股压迫感更重了。 络腮胡立马站到他面前挡住沈平治的威压。 “沈掌门,对一个普通人用境界威压不道德吧?” 沈平治甚至懒得瞧他,“九州这些年太平太久,没有内战你们天机阁过得倒是不错。不过是依附四大宗门庇护才得以喘息的鼠背,靠贩卖消息为生的你当真以为自己能窥得天机?” 云知晓目眦欲裂,他一口气血用上心头,喉咙一阵腥甜,呕出一口黑血。 “看来你这具肉身也维持不了太久了。”沈平治提剑,“早该轮回的孤魂野鬼还妄图人间奢靡!” 络腮胡也召唤出自己的斧头挡下沈平治这一剑,激荡的灵力从两人身上荡开,如梁邗这种修为不高的修士瞬间被余威荡得后退数十步,胸口如被人打了一样闷痛。 “不愧是沈掌门,哪怕带着伤也能如此彪悍!”络腮胡咬紧了后槽牙狠狠瞪着沈平治,而沈平治没有表情的脸让他看上去游刃有余,似乎对付他根本不需要太废力气似的。这让络腮胡胸口一闷,备受打击。 沈平治凭什么瞧不起他们! “好了,你们住手。”云知晓从袖袋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唇边的血,然后将与顾文青闻鹤两人签订的契约拿了出来。 沈平治一眼未看便将其销毁。 云知晓看到这结局不有叹息。契约非完成或死亡不可撤销,但如果立下契约的甲方主动放弃的话,契约也便失效了。 他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月石最终又回到了原点。 “沈掌门,此事是我们天机阁的错处,但我也是无奈之举。”云知晓试图挣扎,“月石于我而言十分重要,希望沈掌门能在令徒醒后让他与我们见上一面。我相信他也需要我为他卜卦。” 沈平治斜视着他,一字未言。云知晓这是拿捏住了闻鹤在意顾文青的短处,也拿捏住了他不可能不管闻鹤的短处。 几个长老见沈平治面色不善,立马将天机阁的几个人“请”了出去。 “平治,闻鹤这......” 沈平治摇了摇头,闻鹤的事情他不想干预太多。照方才天机阁几个人说的意思,顾文青留在了满是铁毛狗的乐国没有出来。 他带着一丝不悦的促紧眉头,有种自家白菜被狗啃的难受。 “先散了吧,等闻鹤醒来后看他自己的决定。” 虽然这样说着,沈平治回了内屋后立刻联系上了提灯。 提灯这些时日坐镇金光宝塔,加上之前损耗太多,他的身体至今没有恢复到鼎盛时期。 虽然四大门派会定时开会,但私下彼此联系的事情很少发生。更别说和万佛寺这个遁入空门的佛门了。 提灯看到玄虚镜上沈平治的脸,对方面色疲惫,加上突然联系,他有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沈平治长话短说将顾文青在乐国的事情告诉了提灯,提灯眉头一跳立马通过金光宝塔感知顾文青的存在。 第83章 在感知到对方还有生命迹象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 “他还活着。” 得到了提灯这句话,沈平治道了谢就切断了联系。 毕竟他够给闻鹤交代了。 至于别的,他是要再去一趟古乐国还是要做什么,他也无从干涉。 **** 冥界恶狗岭 顾文青艰难地爬起坐在地上,此时的他神智混沌,隐隐记得自己昏迷之前的事情。 当时似乎遇上了波儿象,他灵力耗尽,为了将闻鹤扔出乐国,他自爆了一条胳膊通过金镯散发出的佛光灼伤了波儿象吸引了对方的注意才顺利将闻鹤送出去。 也不知道那小子出去之后现在怎么样了。 顾文青吃痛地盘起腿坐起来,他的记忆只停留在自己跌入那条深渊巨缝的时刻,而后便失去了神智。 居然这么幸运的活了下来。 侧首看了看自己空了的右肩,想骂人都骂不出来。虽然他没了右胳膊,但那金镯阴魂不散地转移到了他的左手腕上。 不愧是万佛寺出品的神物......! 四周一片寂静,也不知道是他眼神不好还是果真这样黑,一丈以外他什么都看不清。 在地上坐了片刻,他尝试着用魔力给自己疗伤,一边疗伤一边哀叹,希望闻鹤那小子能搬救兵来救救自己。 但转念一想自己是跌进了铁毛狗爬出来的巨缝之中,八成身处冥界,闻鹤可能想来也来不了。 长叹息一声,忽地一阵阴风刮过,黄色白色的纸钱如雪一样从天上飘下,随之还有顾文青看不清颜色的“雨”。 那雨落在身上让他皮肤吃痛,灼烧一般火辣辣地疼起来。 长叹息一声,他从地上爬起来准备找避雨的地方,忽地头顶雨迹消散,却有雨打伞面的声响。 他抬头望去,一人纤细的身影站在他面前。 对方穿着深红袍子,腰间垂着玉珏,在往上便看到一张无比熟悉的脸——赫然是顾青山的脸! 顾文青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躲了一步,“你是谁!” 顾青山倾斜了伞面为他遮住身子,一双眼睛凝视着他。他虽样貌妖艳,却板着一张脸让人不可亲近。左眼瞳孔赤红,右眼漆黑。 顾青山朝他伸出惨白的手,“我是你。” 第74章 黑幕之下,打着伞的赤红男子宛如荒郊野岭欺骗路人的替死鬼。加上对方的模样实在是让顾文青触目惊心,看着他伸出来的手,他迟迟没有动作。 雨声噼啪打在伞面上,顾青山并不着急,依旧维持着弯腰的动作等顾文青接住他的手。 宁静地雨夜忽地被一阵犬吠声惊破,顾文青身子抖了一下,下意识要跑。但他现在这副模样如果真的遇上铁毛狗,很难说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他盯着目前的“自己”,艰难地抬起左手,将手搭在他的手心上。 顾青山牵起他的手指微微用力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随后牵着他往他来时的路上走去。 “你是要带我去哪?”四下混沌,顾文青心中害怕,顾青山的手指冰凉好似没有体温一般,却成了他在这陌生环境的唯一慰藉。 “送你出去。”顾青山道。 “你为什么要送我出去?”顾文青望着他,他们两身形一样高,两人可以平视对方。 对上对方的视线,顾文青竟然能从对方的瞳孔之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送你出去就是送我出去。”顾青山这样说着,“我方才便告诉你了,我就是你。” 顾文青顿住步伐,脑中思绪万千,无法理解顾青山的意思。 “你究竟是谁?” 顾青山虽然容貌娇艳,面色却十分冷漠,眸子之中带着厉色让顾文青看了都有一种不适。 “顾青山。” 顾文青心脏一抖,这不就是自己穿成的反派角色吗!如果他是顾青山的话,那自己又是谁? “我知道你很疑惑,我会慢慢说给你听。”顾青山牵动着他的胳膊示意他往前走,“我在这里等你许久了。” 顾文青听他用一种很平和的语气慢慢解释起前因后果。 “你从乐国而来,应该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我们是前一任魔尊九溪之后,本名为长鸢。自母亲死后,长湘司的顾念将我带回魔域收入门下。魔域没有了魔尊后在伏魔之战溃不成军沦为一盘散沙,顾念能力有限,除了能护我一时外什么也做不了。 我天生魔躯,是许多魔物的觊觎之物,自小便知我若能力不足终有一日会成为他人容器。自我记事时,我拼命修炼,学阵、破阵、创阵...... 终于,我将自己一分为二,一个为善我,一个为恶我。恶我在此世痛苦挣扎,善我放逐三千世界。待有一日恶我消散,善我便回归本体。无论善与恶,皆是长鸢。” 顾文青定定地看着他,“如果你是恶我,为何你未消散,我便回归?”而且他分明有自己的意识,有自己的人格,他很难去相亲顾青山说的话。 顾青山知道他心有怀疑,却不着急。 “我已经快要消散了,自我被‘逐出’本体的时刻起,我的力量一直在消散。难道你未发觉,你在愈来愈强吗?等你境界稳定破除金光宝塔的桎梏时便是我与你完全融合的时候。”顾青山眉眼微垂,大有楚楚可怜之相。“我诞生于你痛苦求生之刻,为了守护你而存在。如今你已经有了可以依靠的人,便不需要我的守护了。” 顾文青缓缓定住思绪,大脑急速理清顾青山方才说的话。 “你的意思是,我是长鸢,你是我求生心切诞生出的一个人格。后来你为了保护我,将我送到了别的世界,如今我归位,你便要消失了?” 顾文青觉得匪夷所思,但如果用双重人格来解释的话也并不是解释不通的。 “可为什么,我会认为这个世界是一本书?” “因为我是你啊。”顾青山淡淡道,“虽然将你送去了其他世界,但我们的联系是最密切的,你偶尔能看到我的记忆也并不奇怪。”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我能知道别人的结局?现在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呢吗!” “那是我对目前情况的一个推论罢了。”顾青山叹气一口气,“我于卦术上的造诣不高,只能浅浅看到一些罢了。你不是也看到了我的结局吗?” 顾文青心脏一抽,他的结局是死在闻鹤的剑下...... “我苦心孤诣那么多年,原本计划死在有仙缘的闻鹤手中。待我消散,我设下的阵法便会运转将你带回。没有想到,万古他迫不及待地对我出手。与他争斗之中我神魂离体,不得已下将你强行召回。” 顾青山看着顾文青,他诞生于他最无助的时刻,甚至将他对此世的恐怖记忆全都抹除。如今对方眼里对自己的满满怀疑也是应当的。 “所以,不渡山、留仙镇的阵法都是你留下的?” “回魂阵和阴阳调转大阵吗......”顾青山淡粉的唇瓣轻启,“那些是二手准备,供养我现在的模样。” 顾青山抬起手在顾文青的面前张开,他的手惨白没有血色,实体之中甚至呈现出一种透明感。 “我有想过在异世的你经历轮回后神魂会愈加稳固,也会与本体越来越排斥。如果你回来了,无法与我相融该怎么办。” 顾文青凝望着他,仿佛在凝望着自己的深渊。 “那时,我会用阴阳调转大阵逆转你我。我为阳,你为阴,由我吞噬你。” 顾文青吓得后退了一步,顾青山的伞面朝他那处斜下,双色瞳孔让顾文青心神都在颤抖。 如果自己是主人格的话,那主人格太弱确实会被副人格压制吞噬。 现在顾青山站在自己的眼前,如果自己想要继续“活”下去,是不是必须要吞噬掉顾青山这个人格? “不,不对。”顾文青反驳道,“你诞生于保护‘我’的执念之中,如果你吞噬了我,你的道就毁了。你在逼我吞噬掉你!” 顾青山不置可否,看着顾文青的眼睛里似乎多了几□□|惑。 “难道你不想离开这里吗?你与我彻底融合,便会变得完整,届时你便能摆脱封印你魔力的枷锁,重新回到人界。” 顾文青气得冷笑发抖,“所以乐国出现的冥界裂缝也是你做的!” 他竟然能觉醒一个高智商犯罪人格!还如此精心策划,连他能到乐国这一点也算到了吗?他怎么那么有把握自己一定会到乐国来呢! 顾青山似乎看破了他心中所想,“乐国有月石的消息是我放出去的,你天生魔躯又带有炎灵根,识海的躁动只是时间问题,等你听闻乐国有月石时,便会为了活命而来取它。” 顾文青泄气,有一种现在的自己比不上曾经的自己的泄气。 这个人格太强了,太强了。强到他觉得要不是他的苦心经营,自己很早前就死掉了。 “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吞噬你。”这是顾文青不解的一点,他分明已经将自己一分为二了,当一个独立的人活着,不好吗? 第84章 “因为我就要消散了。”顾青山将手中的伞递到他的手上,手指对着顾文青受伤的胳膊一挥,丝丝魔气瞬间缠绕上顾文青的断臂伤口处,魔气交缠瞬间成一条手臂的模样。 他抬手握住对方新生的胳膊,黑色的气渐渐淡去,露出白皙的皮肤。 “我希望直到最后,都能守护你。” 顾文青喉结滚动了一瞬,并没有被对方的循循善诱骗住。 “你说我天生魔躯,你将自己分为善我与恶我。我在异世的轮回中已经成为了一个独立的人,有自己的思想,情感。如果我与你融合,是不是,我就会变成九溪那样,成为一个不懂什么是感情的魔?” “情感于你并不重要,永生才是。” “不!”顾文青甩开他的手,“那是于你而言!于我而言,感情非常重要!” “我不要像一潭死水一样,不懂人情冷暖,不知道爱恨酸甜。这就像个人失去味觉一样,是不完整的。” “你是魔,你并不需要懂那些。”顾青山沉声道。 “我不是!”顾文青厉声道,“我有灵根,我可以像个修士一样修炼。我可以选择做一个有感情的人,我不要做魔!” “你将话说得如此好听,难道本质不是和万古一样都在觊觎我的身体吗!你将我送去异世界自己独占身体几百年,因为万古要杀你,你迫不得已将我召回接管身子,自己藏在暗处。 你嘴上说着要守护我,难道不是因为你现在过于虚弱无法和我争抢身体吗!你就是想骗我坦然接受你,然后再慢慢吞噬掉我这个无用的人格罢了!” “啧。”顾青山不爽的啧了一声,他的声音更加森冷,“我原本以为你很蠢笨的,没想到被你识破了。” 顾文青恶狠狠地瞪着他,打着伞往前冲出去。 他遇到真疯批了!而且真疯批还是他自己诞生出来的一个人格! 他之前就看网上说,一个人身体里的两个人格只会为了争夺身体的使用权互相打架。顾青山那么站在他面前说自己诞生于保护他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有点危。 一个诞生于强烈求生欲的人格肯定瞧不起懦弱的主人格! 他没想到他的副人格这么凶残,吞噬不了他就将他分离出去。还搞了什么阴阳调转大阵调转阴阳! 他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和对方一起出去的话,顾青山一定会用阵法把他给吞噬掉! 至于他为什么要死在闻鹤的手上,他更倾向于对方是为了骗住万古诈死啊! “这里是冥界,你力量不全,没有我你是出不去的。”顾青山淡淡道,颇有种胜券在握的架势。 “呵!”顾文青冷嘲一声,“你这个不懂人感情的家伙怎么能懂,闻鹤一定会来救我的!” 闻鹤你小子最好立刻现在马上就来! 第75章 汝平山剑来峰,闻鹤从梦中惊醒后便立刻要去寻顾文青,却被水月明拦了下来。 毕竟他原本就有些心脉受损,现在还神魂不稳。如若放任他不管,到时候沈平治只能给他收尸了。 “我知道你急着去找人,但你放心,你师父已经联系过提灯大师,你那位道友现在还活着。你要去找他的话,先得把自己的伤养好才行啊。” 闻鹤抿唇不语,他双目发红,神情痛苦,像个被抛弃无家可归的小狗一样狼狈可怜。水明月见他这样也不知道说什么宽慰他的话,只好换了个话题。 “对了,小马骡现在长了好大一只,要不要去看看?” 闻鹤咬着唇摇了摇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顾文青将他扔出乐国阵法的情景。那个画面好似化成了一把钝刀不停凌迟他的心脏。 顾文青他怎么能这样对他! “师叔,有没有什么药......” “没有!”水明月打断闻鹤的话,“你的道途还长,我不希望你用自己的身体去开玩笑。我知道你很在乎对方,但是闻鹤,有的时候你要想清楚,你回报值你的付出吗?” 水明月的话说地很现实,他希望自己的这个师侄能明白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东西付出就会有回报。他不希望闻鹤重新走沈平治的老路,这个剑来峰有一个人修无情道就够了。 见闻鹤垂眸沉思,水明月起身为他带上门让他好好休息。 屋内只剩下闻鹤一人,他手捏着床褥静静思考着水明月说的话。 是啊,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付出就会有回报。但他对顾文青,是心甘情愿。 闻鹤起身换了一身便装,他的剑伞就放在床头。 这把剑伞是沈平治以前的武器,是扶珠送给他的。伞含庇护之意,剑是一个剑修毕生的道途,剑藏于伞内便是扶珠想伴他一生道途的婉转情意。 奈何两人缘分已尽,原本的剑伞也在大战中毁了,修复后的剑伞也不再是原先那一把。加上沈平治决定断情绝爱修无情道,这把剑伞一直等到闻鹤进门才重见天日。 这把剑伞的故事是闻鹤从水明月那里听来,水明月当时还说“沈平治送你这把剑伞,也是想护你一生。你是他的徒弟,他总是要为你撑腰的。” 那时候的闻鹤不懂,他甚至排斥自己的这个师父,到现在都未给这把剑伞命名。 修士一旦确定了自己的本命武器,就会和武器结契,契成,器在人在,器毁人亡。 闻鹤抱着剑伞出门,恭敬地走到沈平治的屋前敲门。 “何事?”沈平治的声音从屋内传出,声音中带着些许无力。他这些时日地操劳确实让他感到疲惫。 “师尊,闻鹤给您请安。” 屋内的沈平治眼皮子一跳,他这个徒弟虽然不曾以下犯上过,但他总觉得这孩子背地里不怎么敬重他。怎么今日他说话的口气这么......凝重? 怎么,知道他这个当师尊的好了? “嗯,你伤势未愈,还是回去休息吧。” “师尊也是。”闻鹤将剑伞奉于面前,举过头顶,“弟子请师尊为这把法器赐名。” 闻鹤话音落下,沈平治的屋门打开,对方修长的身影落在闻鹤眼前。 他抬手从剑伞身上拂过,这把法器修了又修,这次更是从伞骨都换了个遍,除了还是剑伞以外,已经和最初的模样完全不一样了。 “为师......”沈平治顿了顿,“民间将撑伞唤作‘撑花’,便叫撑花吧。” 闻鹤垂首看着剑伞,“谢师尊赐名。” “你是准备下山了吗?”沈平治难得主动开口关心自己这个徒弟。 “嗯,乐国凶险,我想尽快找到他,今日是来向师尊拜别的。”闻鹤朝沈平治跪下行了一个大礼,“谢师尊这么多年的教养之恩。” 沈平治见他语气如此平缓,心中有一瞬气结。自己养大的徒弟对师门的留恋就这般少吗?在得知顾文青深陷陷阱之后也不问他这个师父开口求助,自己毅然决然地要去救他。 “再过一年就是四大门派的群英会,届时希望你能为赫旭城争光。”沈平治淡淡道,话中的意思是希望闻鹤能好好保重自己。“为师让你师兄......” “谢师父好意,只是乐国的凶险是我亲眼所见,我无法让师兄们为我以身犯险。”闻鹤握紧了撑花,“弟子心中已有计较,断不会拿命涉险。一年之中,弟子一定会为门派争光。” 沈平治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去吧,早去早回。”虽然他很希望顾文青那个祸害已经死了,但他又很清楚顾文青修鬼道,御魂之术超脱世人,若是进了冥界怕只会对他的修为有益。“对了,天机阁的人在山下城中一直未去。” “谢师尊告知,弟子告退。” 行至山脚,闻鹤伸手结契。撑花“咻”地一下飞至空中发出淡绿色的光芒,一行一行契纹出现在它的伞面上。直到最后一个字刻上,闻鹤以血为媒签上自己的名字,伞身光芒大绽一刻,随即缓缓消散。 伞面上的契纹也随着光芒淡去,还和之前一样,只是它的伞(剑)柄上落下三字——闻撑花。 闻鹤:? 下了山闻鹤便冲天机阁而去,天机阁的人也在飞船上等着闻鹤,两方都心知彼此需要进行第二次交易,见面的时候连追责都免去了。 “我要你派人和我一道重新回乐国。”闻鹤看着云知晓道。 “可以,你要用月石来换。”他们连乐国的结界都能打开,云知晓不相信他们没有找到月石的线索。 “月石不在我身上。”闻鹤坦言,“我们确实找到了月石,但月石在前辈手上。” “你胡说!他能将你扔出乐国,还能将这么宝贵的东西放在身上让你们白忙活一场?”闻鹤失魂的时候他们翻遍了他全身,确实没有找到月石的踪迹。但云知晓更倾向于他藏得很隐秘。 “为什么不可能?”闻鹤睨了他一眼,“左右师尊已经毁掉了我们之间的契书,你即不愿助我,那便算了。不过你要记住,我找不到前辈一日,你们一日看不到月石。只是不知道那位需要月石的人还等不等得及。” 第85章 面对闻鹤的要挟,天机阁其实本不用在意。但他说到一个致命的点上,主人确实非常着急需要月石。 他们找了那么多年,这次是他们离月石最近的时候,不能就这样放弃了。 “我会发布急召令召集高手随你一同再去一次乐国,这一次,你务必将月石给我。” 闻鹤眸光淡然,没有同意也没有不同意。 “现在回兑州。” 络腮胡大汉看了看云知晓,见对方颔首便去掌舵。 飞船破开云雾往来时的方向而去,闻鹤立在甲板上看着眼前云雾迷茫,实际已经进识海入定修炼。 自从得到了冰灵根的功法之后,他修炼的速度异常快速,从刚开始非常艰难地凝水成冰到现在能自如地控制所有水分。 而且每一次他战斗结束后运功修复灵脉,他的功法在体内运转后便能感觉到自己灵脉更加宽阔,能接纳更多的灵力。 “我方才联系了主人。”云知晓头疼地抚了抚额头,“乐国炎热又是火属性,主人去不得。得知很可能对方很有可能会进冥界,主人已经率先去冥界找人了。” 络腮胡闻言吃了一惊。 “主人出手的话,那小子真不一定能活。我们到时候会不会和赫旭城结下梁子?” “唉......”云知晓狠狠叹了口气,“只能寄希望于他不要激怒主人。而且我们和赫旭城的梁子也算结下了,只是希望这矛盾不要再加深。” **** 冥界恶狗岭 顾文青苦叽叽地拿着一根打狗棒蹲在竹林里等外面巡逻的铁毛狗走过去,他手上这根打狗棒还是从上一批前往酆都城的鬼魂手中抢来的。 以前听说人死后投胎要走阴间十三站,他心想自己一个大好人死了下辈子也能投个好胎,没想到到了这冥界投胎也是要过五关斩六将才能投! 要是太弱被铁毛狗咬断了手脚胳膊那就只能熬过了金鸡山去野鬼村找断肢接了,那投胎的时候势必是个残缺的。 随着一声声狗叫声落幕,这一波的鬼魂已经进入了下一站,铁毛狗们也饱餐一顿回窝去睡觉了。 顾文青颤巍巍地将打狗棍当做拐杖用,别人往下一站走,他得逆着路往前。 “该死的,闻鹤那小子磨磨唧唧地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虽然这里鬼气浓郁,对他的身体很有好处,但顾文青被顾青山那个疯批搞怕了。他真怕自己继续修炼魔力,会变成他那副死样子。 “你不要在心里骂我。”顾青山幽幽的声音从顾文青背后传出,顾文青后背一凉惊悚地梗住脖子。 他差点就回头了! 想起之前在回旋走廊的经历,他后怕不已。 “你与我结合,你变得完整,我变得更强,双赢的局面有什么不好呢?”顾青山继续循循善诱。“没有人比我更懂人性,你说的那个人是不会来找你的。修士本就超脱凡俗,就算他想救你也找不到冥界的路在哪,你等不到他的。” “切!”顾文青嗤笑一声,“九溪不也找到了冥界的界线,你不也找到了?你们都能找到,怎么闻鹤就找不到?而且那通往冥界的路你都为他摆好了,那么大一条缝他眼睛又不瞎!他肯定会来找我的!” 顾青山轻嘲一声,“乐国现如今满是冥界的恶鬼神兽,你说他会愿意为你重入炼狱?我可不信人性。” “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吧。十日为限,若是他来找你,我便不再纠缠你抢夺这副身子;若是他未来,你便乖乖接纳我,吞噬我,我们一道出冥界。” 顾文青咬着腮帮子里的肉,“不要!我又不傻和你一个疯子打赌,你的赌品我又不清楚,万一你要毁约呢?”反正他赌品很差,和他一个本源的家伙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啧,不上当呢。毁约怎么了,又不是人,人才讲信誉呢。 第76章 闻鹤与天机阁一众人到达兑州时,兑州的罗塞门派了一众弟子在州界处等着他们。 介于上次来得鬼鬼祟祟还在人家的辖地内将冥界和人界撕开了一个豁口,天机阁这帮人看到他们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心虚。 “吾乃罗塞门东门长老殷世桥,门主让我等协助你们补上乐国的地缝。”殷世桥没好气道。 祸不是他们闯的,到要他们来收拾烂摊子。现在也不知道乐国内成什么鬼样子,但卖命的事情少不了他们。 闻鹤见他们这副整装以待的模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一定是沈平治联系了罗塞门许了罗塞门一些好处来协助他找人。而且那地缝,说是他的原因吧又有那么一点原因。 总之,他在人家地盘上闯的祸是要自己收拾才行,不怪人家摆脸色。而且,罗塞门派人来也有监视他们再闯祸的意思。 “天机阁所聘诸位高手已经在入口处等着大家,请诸位随我来。” 闻鹤等人跟着殷世桥的身后往入口处而去。虽然是第二次来着茫茫沙漠,闻鹤还是觉得陌生。 “乐国内的情况不容乐观,我们准备了铁毛狗害怕的东西。”殷世航说着挥了挥手,弟子从芥子空间里扔出一堆竹棍,“铁毛狗生性害怕打狗棍,我们以自保驱逐它们为先。至于波儿象,那是饲养在阎王殿前的神兽,地府的人不可能放任它一直在外,而且我们是活人,只要不招惹它,它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 众人半信半疑地拿着打狗棍站到入口前,殷世桥口念咒语启动阵法,转瞬之间就到了乐国的大门前。 “这门后便是封印了千年的乐国。”殷世航从芥子空间里取出一枚玉石走到石门面前,他将玉石放在铺首面前,只见那石雕兽头张口吞食殷世航手中的玉石,嘴里的环“啪嗒”掉在了地上。 天机阁众人看得脑门青筋直抽,就这么简单的开门方法为什么他们找了几百年! “大家做好准备。”殷世航弯腰捡起门环,他身后的数名罗塞门弟子严阵以待甚至摆好了架势以防石门打开后有什么东西跑出来。 他推开石门,一道阴风从门缝中窜出,众人飞快御剑进去,抢先占领空中高低。 正如他们所料,整个乐国阵法内如今漆黑一片,曾经的热闹的乐国已经的荒凉,城中铁毛狗横行,占据空中优势的他们找到了冥界那条地缝。 “方才从城中那片而来并未看到有什么修士,只怕他已经坠入冥界。”殷世航沉声,“若你要找人,需在我们将铁毛狗全数赶进冥界前回来。” 殷世航他们收到的好处还不足以犯更多的凶险跟着闻鹤下冥界去。他们虽为修士,可毕竟也是人辛苦修炼而成,哪怕不怕鬼怪,也要怵阎王殿一怵。 “多谢诸位相助!”闻鹤抱拳行谢礼,他毫不由于地御剑而下,仿佛等了许久。 一边的殷世桥甚至不理解这个人怎么下地狱下地这么着急,但还是给他护法,以防缝隙两边有铁毛狗袭击他。 “开始干活吧!” 不止是他们在干活,此时的底下还有两个勤奋的家伙为了进冥界而努力。 土龙挥着两只短短的前爪拼命地往地心刨,它背上的鲤鱼咬着他一根长长的胡须防止被颠落下。 “我又不是老鼠,为什么让我挖洞!”土龙抱怨着。 “除了挖坑你还能做什么?要不是看你能破开两界界线,我才懒得搭理你!” “那也不用这么鬼鬼祟祟的吧!我直接带你下地府就是了!” “我还不想被天上的家伙们通缉!”鲤鱼呸了一口,“你现在已经惹上了人间的猎龙人,你还不给我小心翼翼地夹着尾巴做龙!” 土龙委屈地将尾巴盘在脚下,“我错了我错了,我哪知道我浑身是宝那么多人觊觎啊!” “啊呸!”鲤鱼又呸了一口懒得搭理他,这家伙的厚颜无耻一向没个限度。 两个人吵吵闹闹间这地刨地也快,很快小小的龙爪子就摸到了界线所在,它一爪子下去,界线大开,一龙一鱼从那洞里齐刷刷滚了下去。 掉下去之前,土龙还不忘用尾巴卷了点泥拍在那洞口上将它挖出来的界线洞给填起来。 地下空间很大,鲤鱼紧紧咬着龙须不撒口,“啪叽”一下齐齐落地。 “我靠!痛痛痛死我了!” 一声惨叫声从身下传出,鲤鱼打挺跳到地面上看清两个人似乎砸了个什么野鬼。 对方捂着头蹲在地上一声一声地抽气,他身后还站了个妖艳男子抱着双臂看热闹笑得猖狂。 “什么鬼东西啊!”顾文青捂着后脑勺抬头看向地上砸到他的“东西们”,只见一个红红火火的大鲤鱼趴在地上,看身形肥硕程度怕是有十来斤。另有一条黑黢黢地像蛇一样的东西长着两条长胡子趴在地上。 两相对视,鲤鱼甩动着尾巴朝顾文青面前移动了两下,大喊:“月石!” 顾文青眼睛还是花的,看到那黑黢黢的土龙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土龙!” 缩小了身形趴在地上的土龙此时狠狠震了震尾巴,像个蜥蜴似的无头找方向爬了两步。 第86章 “啊啊啊!这里是冥界,没了界线的气给我护身,他们能看到我了!” 眼看着土龙送上门,这不就是天上掉快递,送货到家吗!顾文青拿出监寺给的降龙杵眼冒绿光地冲土龙扑了过去! “阿绿快救大命!”土龙四只爪子在地上打转,可恶啊这个冥界又不能乱跑,他还不想被阎王直接押去投胎! “闭上你的狗嘴!”鲤鱼打挺转瞬变成一个高挑地穿着橙色劲装衣服的男子,男子容貌精致可爱,两颊嘟嘟地带着些婴儿肥肉气十足,让人很想捏上两把。圆圆的大眼睛滴溜溜地可爱,乍一看眼神中净是清朗干净。 被唤作阿绿的男子也不敢在地府里闹出什么大的动静,只能和顾文青两人贴身肉搏。他将顾文青扑倒在地,两个人迅速扭打起来。 顾文青那可是有一手的和他那酒鬼老爹贴身肉搏的经验,完全不在怕的。 一圈砸眼睛,一脚踹肚子,两个人在地上从东滚到西,从西滚到东。 “交出月石!”绿波眯着一只被打肿的眼睛恶狠狠地说道,只不过他不仅长相可爱,嗓音也奶声奶气,虽然说着狠话却没有多少凶狠地架势,反而像小孩子撒娇。 “啊呸!你个鲤鱼精离我远点!腥死我了!” 两方拉锯战从一开始的拳打脚踢到后面双方无力虚脱地你捶我一下,我还你一下。 “不行了......我要歇菜了。” “我们为什么不拼术法......” 两人感慨完放开抓住对方衣领的手,齐齐成“大”字摊平在地上。 “给我月石。” 顾文青从喉咙地发出一声轻笑,“你怎么不把土龙打包给我。” “你要你就自己去抓。”绿波颤抖地抬起胳膊指了指方才土龙待过的位置,可他眼睛斜视过去那里什么都没有了。惊悚地他立马从地上坐了起来,“我那么大一条龙呢!” 顾文青旋即从地上弹了起来,顾青山也不在了! “赶紧找啊!”顾青山那个家伙一肚子坏水,那么大一条龙他不会打算剥皮抽筋了吃吧? 事实上顾青山确实有这个打算,毕竟龙可是神物,浑身都是宝,要是吃了的话他的修为必能大近。 但他现在重要的是得到一副身子,而不是修为。 他提溜着被黑气捆了个结实丝毫不能动的土龙朝着恶狗岭而去,他在恶狗岭待了几十年,有个老巢不稀奇。 被提溜着的土龙眼珠子打转,心想对方身上的魔气可真纯啊,自己要是借点这魔气遮掩住自己的龙味,就不怕天上的神仙和地上的猎龙人找到自己了。 两个家伙各怀心思都等着到一个安静僻静的地方好下手。 正这么打算着,顾青山的面前忽然涌现出一群的铁毛狗,他一惊,此时根本不是铁毛狗出动的时间! 而那群铁毛狗像是被人追逐的鸡似的只顾着往前奔,根本没在意站在路正中间的顾青山。 顾青山心中微微疑惑,抬眼看见狗群身后拿着一根巨型打狗棍的闻鹤。对方将衣摆撩起塞在腰带上,两只袖子捋到胳膊肘,手上握着冰凝的打狗棍走出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顾青山乍一看还吓住了。 “前辈?”闻鹤隔着一道道迷雾只能看到对方熟悉的身形。 “嗯,你怎么才来。”顾青山心想对方就是顾文青口中的闻鹤,瞧他如此着急顾文青连冥界都敢乱闯的模样,怕是两人关系匪浅。他眨了眨眼睛,左眼的赤瞳变成黑色,脸型也朝着顾文青方才的样子靠拢去,待他走到闻鹤眼前,赫然是“顾文青”的模样了。 “倒也没有。”对方身上的魔气很浓,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受了很重的伤才导致魔气外泄。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两个人赶紧出去,上面的铁毛狗怕是都要清理干净了。“我们赶紧出去,通往冥界的缝隙很快就要被封印了。” 第77章 顾青山看着闻鹤莞尔,还真让顾文青那小子说中了,他之于闻鹤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虽然顾青山不懂什么是爱恨情仇,但是他很会依据人的表情玩弄人心。 他悄声走在闻鹤身边,对方脚步飞快似乎真的很着急,担心乐国的那道缝被封上。 闻鹤确实很急,方才一路赶着铁毛狗过来,他才体会到这冥界对修士的克制。他虽有金丹的修为,可提气的时候丹田好似有股屏障压制着他,他只能施展出筑基的修为。 闻鹤侧首看向“顾文青”,只觉得对方有丝奇怪,先不说见面之后没有埋怨他来迟了,竟然都没有向他抱怨这冥界的环境。 顾文青沉默地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另外,他手上提着的是什么? “前辈,你手上提着的是什么?”闻鹤的视线从顾文青的脸上落到那团黑色的东西上面,似乎还是个活物,虽然被五花大绑着,但能看到对方时不时地挣动。 被绑着的土龙只是想调整个舒服点的姿势,完全没想到会有一个修士进入冥界,还和这只魔关系不错的样子! 不是说修士和魔见了面就你死我活的打架的吗!怎么这两个不仅没打起来还很亲密的样子!他一点也不想被修士发现然后被送回万佛寺! 哦对,他们就是要找魔修关系好的才能打开乐国的结界来着。 土龙一动不动地争取让人将它当做一个摆件,奈何闻鹤的视线实在灼热,让它焦灼地忍不住有挪动了下屁|股。 只是这一下让闻鹤更加确定那是个活物了。 “路上抓的一点补品。”顾青山并不打算多说,“赶紧走吧,不是说缝隙等会儿就要被封印上了吗?” 闻鹤虽然疑惑但也知道此时不是说这些琐事的时候,先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他伸出手,“前辈,抓住我的手,别跟丢了。” 顾青山将空着的右手搭在对方的手上心,他的手冰凉地让闻鹤的身体忍不住颤了一下,随即握紧了对方的手。 他起初是不曾怀疑顾青山的身份的,只是他的视线无意中扫过对方的手腕,对方的手腕上空空如也,他眉头下意识拧了一下。 他早就猜测顾文青手上的那枚金镯是不是束缚他的法器,现在那金镯不见了,是不是因为束缚没了,对方才会魔气这般重? 他的视线重新落到顾青山的脸上,对方表情冷淡,眸子里也无甚情绪,抬眸对上他视线的时候眼神也是波澜不惊,简直和他认识的顾文青判若两人,到有几分神似他在记忆碎片里瞧见的九溪的模样。 他认识的顾文青就算没有表情的时候,看向他的双眼里都是带着光亮的。 难道他不是顾文青? 这个想法从他脑海里冒出来的时候闻鹤只觉得恐怖,如果对方不是顾文青的话,那他是谁?真的顾文青又在哪? 顾青山如无所觉一般捏了下闻鹤的指尖,“怎么不走?” 闻鹤心往下沉,他自然不敢说怀疑他的话,当然也不敢将他带出去。 对方的魔气这样重,如果他带出了一个魔头进入人间,那他就是人间的罪人了。 “前辈,你......”闻鹤话未说尽,他们身后一群铁毛狗又像鸭群一样被赶了回来。 “快!快快!你那么那几个怎么还掉队!”绿波一皮鞭摔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那群跑到侧面去的铁毛狗又迅速归位。“偷龙贼,你别跑!” 顾青山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真就没跑。 他看着绿波,又看了看追在他身后的顾文青,冷笑一声。 闻鹤见到狼狈不堪累得都要挪不动步子的顾文青就要冲上前去,但他两脚之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粘住根本拔不动腿。他惊愕地看向顾青山,对方身上的黑气像墨汁一般溢到了他的脚下,将他的身子束缚住。 “闻鹤!”顾文青见到闻鹤又惊又喜,心想真不愧是他带出来的小弟,对他这个大哥真是忠心不二。待看清他身边站着和他一样容貌的顾青山之后,他黑了脸。 “前辈不要过来!”闻鹤手中凝出一枚冰刃,准备趁顾青山不注意时反击。 “顾青山,你想做什么!” 顾青山望着顾文青莞尔,“闻鹤、土龙,两个都在我的手上,就差你了。” 顾文青眼皮子跳了一下,他看了看被他提在手上的土龙,好歹是条龙怎么可能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顾青山制服呢。而且顾青山现在的实力并不很强,也就是中看不中用的样子。 顾文青看向绿波,“喂,好歹是你兄弟,你不救救?” “谁和他是兄弟!”绿波气得跳脚,这蠢龙总是拖他后腿!“你快将月石给我!” “那你先帮我抓住那条龙!” 绿波都不正眼瞧那破龙,要是一条神龙能那么轻而易举地被一只魔物抓到,那他也不必那么千辛万苦地要修炼去跃龙门成为一条龙了。 “顾文青,你心心念念的人救是不救?”顾青山冷眼看着对方,一道黑气已经缠住了闻鹤的脖子,似乎随时都能蕾丝对方。 第87章 而闻鹤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他握紧手中的冰刃就要刺向顾青山,顾青山早有预料挥手挡开,那冰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最终落到了顾文青手中。 顾文青握着冰刃就往脖子上扎,“你不是想要我的身子吗,你来啊!我死了咱两一起一了百了!” 然后他又对着绿波大吼:“还有你!我一刀扎死我自己,你这辈子别想知道月石在哪!” 在场众人一时被顾文青发疯的样子震慑住,哪有人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的! 眼看着猩红的血液汩汩从顾文青的脖子上往下|流,一直当摆件的土龙待不住了。他要是死了,那月石不就又失去了线索了? 它还急着给绿波治伤呢! 土龙一口咬在那黑气凝成的绳索上,魔气沾上神力消散不见。土龙摆尾,忽地放出原型,它的原型盘起身来如有一座小山般大小,乍一出现在恶狗岭上,整个地面都轰然震动。 铁毛狗纷纷叫嚣逃跑,离它近的直接被压在了身下。 顾文青自然也不能例外。龙鳞坚硬无比,他被压在身下之前眼尖地冲绿波奔去直接将对方撞了个满怀,简而言之,现在绿波压在他的上面,替他承受着这不该有的重量。 “死龙!你要死吗!在冥界现原形你是怕天庭的人不知道你是吧!”绿波在顾文青的上头骂骂咧咧,奈何对方身体是在太重,他根本推不动。 “不好意思,太久没变身,没控制住。”土龙用爪子挠了挠脸,再一瞬,一个清冷的脑门上挂着一对龙角的男子站在了众人面前。 绿波还没骂完,只见一道残影冲土龙而去,正是拿着降龙杵的顾文青! 他甚至来不及阻止,要是好友今天折在这里被带回了万佛寺...... 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他又可以潜心修炼了! 啊不对,他要救龙! 正这么想着,一道黑影冲顾文青而去,正是一直觊觎对方身体的顾青山! 从地上爬起来的闻鹤哪里能让别人伤害顾文青,抓着顾青山的衣角四个人叠罗汉了起来。 很快四人扭打成一片。 “啊啊啊!你不要掰我龙角!好疼好疼!” “你给我撒开嘴!我怕得狂犬病啊!” 顾文青和土龙两个人撕心裂肺地叫喊着,顾青山抬手施法到一半,闻鹤扯着对方的头发往地上拖,没办法他的双脚被黑气锁在原处,只能抓到什么是什么了! 场面十分混乱,绿波这个唯一的幸存者也不知道怎么开始拉架。 绿波看了几息,实在忍不下去,一个术法召来无数湖水从四人头顶倾倒而下。 四人被淋成了落汤鸡,也暂时性冷静了下来。但也未冷静一瞬,顾青山手上的印已经结完,他单手掐住闻鹤的脖子,对方窒息地只能发出几声粗喘,十指紧紧攀在他的手臂上,却无法挣脱。 “顾文青,你有两息时间考虑是将身子交给我,还是让我杀了他。” 顾文青愕然怔住,闻鹤痛苦窒息的模样让他的心脏一阵收紧。那只手仿佛掐住了他的心脏一般让他钝痛不止。 他完全没想过自己在意闻鹤的心情会是这样。 “你住手!”顾文青厉声道,“你要是杀了他,我也不会让你如愿!” “怎么,你还想用你的命要挟我?”顾青山吃一次亏就不会吃两次亏,他收紧手上的力道,闻鹤顿时窒息的脑门上青筋都露了出来。“乖乖接受我,我们两个合二为一有什么不好?我还能帮你抓了那条龙!” 顾青山的耐心已经到极限了,他有意识以来还从未这么狼狈过!先是被闻鹤扯掉发冠,然后又被淋了一身水。 “你想抓我?你看我会让你们合体吗!”土龙吃痛地捂着自己的角跑到绿波身边,“你怎么也不来帮帮我!” “你一条正儿八经的龙连个小娃娃都打不过,好意思吗?” “那不是我让着!要是我真的发力了,整个酆都城都要震上一震!” 绿波丝毫不怀疑他说的话,只是现在他们不能引起五殿阎王的注意。 “我们只要月石,交出月石!” “月石在他肚子里,要取月石,先剖了他!”顾青山冷声道。 顾文青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你就这么不择手段吗!” 他话音刚落,绿波便笑着拎着鞭子冲他袭来。 顾青山替他挡了一击,“你必不是他们的对手,和我合体你还能与他们一战。你要不要选我!” 第78章 顾文青自然是不愿意选择顾青山的,什么大善人会选择一个霸占他身体几百年的第二人格啊! 这不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他又不傻! 但绿波的攻势他招架不住。对方和他肉搏的时候他是没有感觉到差距,等他用上了鞭子他才意识到对方和他之间的实力悬殊。 那是实打实的一场场生死搏斗后得出来的经验,不是他能比得上的。 一鞭子“啪”地一下抽到顾文青身上,他被鞭子的力道给甩了出去,疼得倒吸冷气,生理性的泪水不自主地在眼眶里打转。 “可恶,竟敢拔我金贵的龙角!”土龙愤愤地撸起袖子,“我来给你剖肚子!我一定把你的肠子打个福结让你知道本龙不是好欺负的!” 一个绿波他就招架不住了,更多说多一个土龙。顾文青咬着后槽牙又吃下一鞭,用手指蘸着伤口的血开始画符。 他决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冥界应该是他的主场才对! “以吾之血肉,祭地府阴魂,诏千军万马!阵起!” 顾文青两手之间结印,红光翻滚,黑气从他身上源源不断涌出,他手腕上的金镯发出刺目的光,顾文青喉咙一阵腥甜,他想咽下这股腥甜,却呕地厉害。 赤红的右瞳闪了闪,顾青山说的没错,这金镯限制了他的能力,就凭现在的他根本没办法和绿波对抗。 他可不想被人剖了肚子! 顾文青一把抓住顾青山的手,黑色的气交织在一起。顾青山勾了勾唇,放开了手上的闻鹤。 闻鹤来不及缓过气,他两手结印,薄冰覆上顾青山的身子。 顾青山并不将他当回事,正准备一弹手挥开他,却没想到那薄冰竟然是闻鹤融了自己的神魂禁锢住他! 他睁圆了双目,若是这般被他禁锢住,那他就算和顾文青融为一体,也无法完全掌控顾文青的身子! 他会变成顾文青的养料! 顾青山立即收回自己的魔力,但为时甚晚,两股黑气交织太深,他已无法抽身!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他已被顾文青的魔气尽数包裹住! 金镯的桎梏在顾青山与他合为一体后破开,万千魔气疯狂朝冥界上空涌去,仿佛要将冥界破开一个窟窿。 绿波被土龙护在身下未被这带着灼热之气的魔气碰到,他身上本就有凤凰之火灼烧后留下的旧伤,若是再被这魔气灼到,怕是要伤及神魂。 这肆虐的魔气逼迫地两人睁不开眼,土龙完全没想到他只是想蹭点魔气而已,怎么会遇上这么强的魔! “我们快走!”土龙抓着绿波往相反的方向离开,开玩笑,他是能和这个魔相较量一番,但是较量完后的代价他完全不敢想! 他都已经召唤了那么多的阴兵,真的对线起来,势必要将整个冥界搅得天翻地覆不可。他身上的罪名挺多的,但都不足矣让他被削神籍。要是今天这一架打完,他明天就能被天上的神仙打回一条小水蛇! “月石!”绿波有些不甘心,他回头看去,数不清的魂魄从底下往上涌,魔气席卷了整个恶狗岭,眼下已经看不到一条铁毛狗了! 绿波咬了咬嘴唇,“今天拿不到,之后想拿就更难了!”他甩开土龙的手,捏着鞭子朝顾文青冲去。 魔气带着灼热之意,绿波念咒凝出一个水结界将自己护住。关键时刻那条蠢龙根本靠不住,还是要靠自己! 他挥鞭朝顾文青袭去,那鞭子上带着磅礴的灵力,若是砸在地上,整个冥界都要为之抖动几下。 然而对方竟然接下了他这一击! 绿波内心震撼无比,分明这人前一瞬被他抽得毫无还手之力。 他挥动长鞭,没想到长鞭那头被紧紧攥住,他使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能抽动。 “我可以将月石给你,但你要用那条龙来换。”顾文青的声音从黑气中传出,黑色的气渐渐散去,绿波看清了他现在的模样。 一双赤瞳泛着寒光,那张还算俊俏的脸此时带着魅惑人心的魔力。魔气从他身上往下泄开凝成黑色绸缎般的袍子,袍子轻薄贴身,衬得他仪态万方。 绿波咬着牙抽动鞭子,两人僵着着。“你要是有本事就自己去抓!” 顾文青淡淡地扫了一眼土龙,“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他一条龙对你一条鲤鱼精这般上心。你身上的伤怕是和他有关吧?” 绿波恶狠狠地瞪着顾文青不言语,他身上的伤是土龙第一次逃职被凤凰抓捕的时候,他为他挡了一击,那凤凰神火非凡物,加之他又是水系精怪,伤口迟迟不愈合。起初还能靠修为将伤压制下去,但随着时间推移,他不仅在修为上无法精进,伤口也愈加的溃烂。 第88章 他必须快些拿到月石镇住体内逐日难以抑制的神火余热,不然他迟早要被那点火苗余热烧成灰烬。 顾文青见土龙表情凝固,勾了勾唇角,“你就准备眼睁睁看着你的好兄弟因为你而受的伤将他害死?天机阁的人寻找月石已有几百年,怕不是从那时候就落下了病根。他从那时候起修为就开始停滞不前了吧?” 顾文青的话刀刀刺在绿波和土龙的心口上,他不信鲤鱼精这几百年来没有怨恨过土龙,没有后悔过。 他伸手刺进腹中取出那枚月石,带着鲜血的月石在黑暗中露出诡异的光泽。 “月石在这里,你拿土龙来换。” 绿波紧盯着那颗月石,唇瓣已经被咬出了血。正如顾文青所想,这么多年来他真的悔恨过,明明他的天资已经不如土龙了,还要吃这样的苦头。在受伤之前他就差临门一脚,越过龙门就能成为一条遨游天地的龙! 可是受伤之后呢?伴随他的只有疼痛和恨意。土龙挥挥袖子去坐他的神龙,受了些不轻不重的处罚,他却在这将近千年的日子里受尽了折磨。 “还是那句,你要自己去抓!”绿波扔了个术法过去,对面轻轻松松挡住了。 阴兵哭嚎,虽然这些鬼魂对他来说只是挠痒痒的事情,但数量一多就让他无比烦躁。 土龙也在施法为他挡下那些烦人的鬼魂,但是他不能太出力。身为神,他如果暴露的太明显,很快就会被抓回去。 两股力量碰撞间带起的风浪从双方面前呼啸着,土龙去看绿波,对方虽然和顾文青对抗地十分吃力,但也没说要将他送给顾文青。 而他一直以来说要追求的自由带给了绿波什么? 近千年来没有治愈的伤痛。 他听闻过凤凰神火的威力,曾和绿波抱怨过天上要是派凤凰来抓他那就倒霉了,凤凰的火可以烧尽天下一切秽物。 为了助他逃走替他挡下一击凤凰神火的绿波侥幸未死......土龙一瞬间怔神。 他一直以来都向绿波抱怨对方对他太冷淡了,可绿波从未推开过他。就算吃尽他带来的苦头,也没有在重见那刻将他弃之门外。 他的情感总是那么沉默无声,就像春雨润大地,绵绵细雨看起来丝毫没有威力,却温暖了他的心脏。 “好。”土龙抬手,弃置在地上的降龙杵瞬移到他的手中,“我跟你回去,你将月石给他。” “你又发什么疯!”绿波大骂道,这家伙一直闹着要自由要自由,怎么就能这么轻易地束手就擒! “因为我忽然意识到,什么都比不上你这个挚友重要啊。”土龙没有犹豫的将降龙杵插进自己的身体,降龙杵入体瞬间发出刺目的光。 待白光消散,土龙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一根降龙杵立在原处。 绿波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捏紧,他大骂一声:“蠢虫!谁要你感动自己!” 一道黑气裹挟住降龙杵将它送到顾文青手中,顾文青挥手,那枚月石“咻”地一下落到绿波手中。 他弯腰扛起晕过去的闻鹤一跃而上。 乐国的缝隙此时怕是已经愈合,而他现在已成魔,公然现身于那些修士面前怕是会引起混乱。 “什么人扰我冥界安宁!哪里走!” 顾文青幻成一缕黑烟消失不见,任由追在身后的阴兵骂骂咧咧。 **** 晚霞下的万佛寺带着夕阳的红晕,寂静中带着美好。 监寺师父急匆匆地丢着手上的寺务找到提灯。 “住持!罗塞门的方向天空出现了大量魔气!” 提灯跪在佛像前捻着佛珠诵经,听到监寺急慌了神的声音也并未睁眼。 “那魔气多到天空风云皆变,是新魔诞生的兆头啊!” 提灯心中诵完经,打了个手势让监寺冷静。他起身走到窗前,远远见天的那边一片魔气,浓郁地遮住了一片天。 提灯在心中叹了口气,他当初所做的事情难道成为了枉然吗。 提灯捏着佛珠的手紧了紧,哪知那串珠的绳子竟十分脆弱,绳结绷断,念珠散落一地。 “住持!”监寺心脏一紧,他忙蹲下为提灯捡起那些佛珠。 “无事。”提灯开口道。 他这段时间修闭口禅,久未开口,说起话来一时有些不利索。 “去开门迎客吧。”提灯叹息道。 新魔临世,他很担心和魔族的平衡会不会被打破。 第79章 雪峰之上茫茫雪白一片,一个很小的白点正费力地用鸟喙衔着一团黑雾往山洞里赶。 它不明白这个扫把星都出去了怎么又回来,还专挑它来碰瓷!当场一巴掌把自己拍晕在它面前,搞得它不救不行! 虽然它完全可以将顾文青扔在雪地里,但是那显得它很没有良心哎! 白皮鹦鹉哼哧哼哧地将顾文青拽进山洞冰室之中,对方浑身燥热但一路回来吃了不少风雪,身上也冰冰凉凉的了。 “我说你这家伙,千万不要死在我这里,我可不想给你收尸!”真算起来,他还杀了它的宠物老鼠呢! 白皮鹦鹉哼唧哼唧地将一条用它掉落的羽毛做成的毯子盖在对方身上,然后自己窝到冰室的一角开始修炼。 它要早日修成正果,不能辜负了主人对它的有心良苦! 顾文青醒来的时候挪了挪身子,他感觉到自己的半边身子都僵掉了,完全不听使唤。 分明想坐起来,但只能挪动右半边。 “想起来啊?求我啊。” 顾文青听到自己说的话吓了一跳。 “别看了,我和你现在共用一具身体,要是想好好过的话,你最好听我的话。” 顾文青了然,自己这是和顾青山共用了一具身子,他能控制右半边,对方能控制左半边。 听完他的话,他安然地躺在地上,四周冰冰凉凉,对他的识海也起到了降温的作用,现在修炼挺好的。 顾青山等了半天没有等到顾文青的回话,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有股灵力往他这边跑。他冷笑一声用魔力堵了回去。 “我说了,你要是不听我的,你什么都办不成。” 顾文青不置可否,“没关系,没有我,你也什么都办不成。除非你能把这具身体劈成两瓣。” 顾青山气急,可顾文青说的也是实话。两个人现在互为掣肘,如果互不妥协的话就什么也做不了。 要不是闻鹤用神魂禁锢住他,他早就能压制住顾文青,成为举世无双的魔在这个世界横行了! 他可是要挑起修魔之战的关键角色! “呵,你也不担心你那个好道友吗?他可是拼了半身修为将自己的神魂融了不少禁锢住我。他现在怕不是要变成个痴傻之人。” 顾青山危言耸听,可令他诧异的是顾文青纹丝不动,一点着急之意都没有。 “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你的好道友吗?” 要说不担心那是假的,如果不是闻鹤的话,他现在也不能和顾青山共用一具身体,怕不是早就被他压制然后慢慢吞噬了。 可是除了担心之外,他还能做什么呢? 冒险和顾青山融合那是他的无奈之举,他也很害怕融合之后他会因为不够强势被顾青山压制住,亦或是失去正常人应该有的情绪。他很害怕出现那样的局面,让自己变成一个对情感毫无所知的魔物,那还不如直接让他死去的好。 他和顾青山虽然是同一个身体孕育出的两个人格,但对方是完完全全的魔,自己却是具有喜怒哀乐的人。 人可以斗得过魔吗? 顾文青闭上眼睛放空自己,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将顾青山困在那里。只要他不出去危害人世,那就是他做的最有功德的一件事了。 所以他挑了这座雪峰,既无人迹也有大阵抑制他识海的燥热,不至于让他在岁月的时间里因为自身原因被顾青山压制住。 “你现在辛辛苦苦地修炼有什么意义吗?你本身就有无上的魔力,整个魔族都该听你号令。你可是上一任魔尊九溪之子,怎么甘心在这个冰原里蹉跎岁月?” 顾青山絮絮叨叨地说着话,顾文青觉得烦不甚烦。 “你怎么一醒来就在那边自言自语?”白皮鹦鹉扑棱着翅膀飞到顾文青的面前。此时的顾文青成一个扭曲的姿态躺在冰室的地上,一只眼睛闭着,一只眼睛睁着,睁着的那只眼睛瞳色赤红,眸子里冰霜似乎要比这雪山还冰。 白皮鹦鹉哆嗦了一下,心想它不会引狼入室吧? “哦,简单来说就是我现在的身体里住着两个魂魄。”顾文青没理会顾青山,“小鹦鹉,你过来帮我做件事吧。” 白皮鹦鹉只觉得自己的后脖子有点凉,顾文青找他肯定没好事! **** 万佛寺这几日不消停,自从提灯说了可以开寺门迎客之后,万佛寺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客人。 第一位就要数差点归西而去的闻鹤。顾文青将他和降龙杵一道扔在了寺门口。 第89章 土龙归位后监寺的心倒是踏实了不少,土龙好歹是个神物,只要它在,他们万佛寺就倒不了。 第二位便是一橙色劲装的娃娃脸男子,他恳求监寺让他在万佛寺中修炼。监寺本想拒绝,但提灯首肯了,他也无法。 男子挑了个池子“吧唧”变成一条锦鲤钻了进去,仰首出睡眠的时候刚好可以看到金光宝塔的雄伟壮阔。 那座塔分明没有多大,但落在小小的锦鲤眼里,它像一座山一样巍峨。 提灯站在院子中看到这一幕叹息了一声,世上安得两全法...... 人生在世总是充满了遗憾。 因突如其来的魔气,最先赶到万佛寺的便是罗塞门的人,准备共商如何应对这只横空出世的魔。 而后便是接到万佛寺消息前来接人的赫旭城。 赫旭城这次来的是沈平治和水明月,水明月愁的头发掉了大把。闻鹤这家伙神魂都受损了,就算救回来大概率也是会变得脑子有问题。 “他这伤伤及神魂,我实在没办法了。”水明月将闻鹤的外伤处理好后叹了口气。 沈平治看着晕死过去的徒弟,沉默不语。 “赫旭城还养得起他,你要什么药尽管说,我会想办法的。” “这不是药的问题,是我真的没办法了!”水明月长长地吐了口气,“神魂受损,神仙难救,他能活着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水明月的话已经说得如此直白,沈平治静默了许久转身出厢房。 “让四大门派的人都来万佛寺议事吧。”言下之意这段时间他都准备待在万佛寺。 水明月怔了一下,旋即意识到他是怕挪动闻鹤让他的伤势加深。 “好,我这就吩咐下去。” 新魔临世的预兆让整个九州的玄门都感动惶恐不安,他们好不容易才和魔族形成了现在的“平衡”,如果魔界重新洗牌的话,那他们很可能又要面临千年前的修魔之战。 万佛寺议事厅此时人满为患,都是闻风赶来的玄门修士,此时都聚在一处激动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我认为在魔界重新洗牌之前,我们要抓住先机先杀进魔族!” “杀进魔族?那人呢,谁去?不要光嘴上喊喊,你倒是出力啊!” “现在不是杀不杀进魔族的问题吧,是我们根本不知道这横空出世的魔是什么,有什么能力,他的实力究竟有多强!” “是啊是啊,要是他的实力和当年那个魔尊九溪一样,那我们玄门有再多的人也不够被杀的。” “不错,当年我们有那么多的合体期大能,结果都死在了九溪的手上。如果这只魔的实力也到了这恐怖如斯的地步,我们几乎无法与之抗衡。” “你们何必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九溪再厉害那还不是已经死了!” “你这人懂什么?小门小派出身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九溪当年能被诛杀那是乐国举国之力将其诛杀的。乐国国主是大乘期高手,距得道飞上只差一步,全国近百名合体期大能,还有数不清的分神期才将她挡了下来。你现在倒是去九州找找,看你能不能找到一百个合体期大能!” “好了,你们不要再吵了!我们过来是共商怎么办的,不是互相吵架的!” “大家别吵了别吵了,沈掌门和提灯大师来了!” “提灯大师,您可有看见昨日的异象?” 提灯行了一个佛礼,微微颔首。 “诸位稍安勿躁,贫僧知道诸位是担心魔族异动赶来此处,具体事宜需慢慢商量。”他抬手将沈平治推进人群中心,“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沈掌门。” 沈平治:“?” 沈平治难以置信提灯就这么让他去挡箭,他能回答什么!他连异象都没看到! **** 不止是九州乱作一团,魔族此时也是一片混乱。 魔族本就是个以实力强劲为主的地方,谁实力强劲谁就能成为他们的尊者。千年前带领他们的是九溪,九溪的强劲毋庸置疑。只是九溪死后,追随她的大将为了魔尊之位互相残杀也死完了,魔族经历了一段混乱时期后才有万古杀进长生殿成为新的魔域之主。 而这次新魔出世,离兑州最近的魔域很快就感知到了他们族类诞生了一只非常纯净且实力强劲的魔。 虽然这只魔还没有杀进长生殿坐上魔尊之位,但他们已经隐隐期待了。 万古虽然成为他们的魔尊有很长一段时间,但是他怂的根本不敢和九州的修士们面对面硬刚。在他的带领下,魔族已经夹着尾巴过了几百年了。 而此时的长生殿,万古愤怒地一手拧断了一个魔兵的脑袋,洒出来的鲜血溅了一地,他恶狠狠地将脑袋扔到一边。 “一定是顾青山!那小子我让他多活一段时间就不知好歹了!”万古恶狠狠地说着,顾青山的实力越强,他想占据对方身体的难度就越大。“让盘雾和花镜月来见我!” 他一定要杀了顾青山,这个魔域绝对不能有人强过他! 第80章 盘雾从长生殿领了任务退出来,才喘口气就看见了让他觉得晦气无比的花镜月。 花镜月还是用的他做的那副躯体,不过她最近似乎换了风格,不再打扮的花枝招展,身上露骨的纱衣换成了劲装,脸上那些胭脂水粉也不揩了,只抹了个口脂出门但也显得很有风采。 “你怎么在这?魔尊又未唤你。”盘雾没好气道。 “没唤我,我便不能来?”花镜月冷哼一声,“魔尊找你什么事?” 盘雾勾唇冷笑,“怎么,想和我抢功劳?” 花镜月很多时候都觉得盘雾是个脑子里只有那点小谋小利,目光短浅的很。但就是因为这样,这个家伙才好对付。 “不然我和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哈!”盘雾大笑一声,“我知道了,你是想借这次任务翻身给自己换个身子是吧?我告诉你,你换多少个身子,那身子都要经我长湘司的手,你就别做梦想摆脱魔尊的控制了。” 花镜月冷笑一声,“怎么,魔尊是手上没人了才会用你这么个废物?” “呵!我长湘司的本事多了去了,你可别瞧不起我们!待我将顾青山......”盘雾自觉说漏了嘴,他抿了抿唇,“和你这个娼妇有什么好说的!滚远点!” 花镜月不急不缓地抱臂离开,心中已有了计较。 果然那新魔出世的征兆是顾青山搞出来的,她早就觉得那个疯子话少疯劲大,和他们这种正常的疯子不一样,现在看来他是眼下最有望脱离万古掌控的人了。 花镜月咬了咬腮帮子的里肉,决定去找顾青山。 僸2傳 雪峰冰室 顾文青和顾青山已经冷战了几日,冰室里的白皮鹦鹉应了顾文青的忙出去了,整个冰室寂静地仿佛能听见外面下雪的声音。 顾文青忍了几日便有点耐不住性子,可他又不想和顾青山聊天。这个魔头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报复世界,他可不想陪着他一起发疯。 由于顾青山的骚扰,他又无法好好修炼,闲着无聊,顾文青将芥子空间里的留影石都搬了出来,一个个地看过去。 留影石里的闻鹤从小小一只慢慢越来越大,顾文青一边看一边觉得惆怅,闻鹤真的是被养的太好了,好到顾文青觉得要不是他祸害了对方,对方也不会受什么神魂之伤。 他应该顺顺利利地修炼,有机缘的话可能结交一个不错的道侣,然后飞升成仙。 越看顾文青越觉得愧疚,要不是为了救他,他怎么能神魂受损。 他必须好好修炼,压制住顾青山,然后将闻鹤的一缕神魂还回去。 “你收一收自己的情绪,都要影响我了。”顾青山闷闷地开口道。 “你知道这是什么情绪吗?” “什么?” “这叫悲伤。” 顾青山沉默不语,他有意识以来就缺乏共情能力,最多感觉到的只有愤怒。 原来这种胸口酸胀心口低落的感觉是“悲伤”啊。 “不管是什么,你给我收好了,不要影响我。” 顾文青嗤了一声,“我的身子我想高兴就高兴,我想悲伤就悲伤,你管我?” 说完顾文青就开始哭起来,“我真是太惨了,出生就没了爹娘......连自己的身体都掌控不了,我就是个废物!呜呜呜......” 顾青山:“......”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顾青山默默地往身子里面靠了靠,他真的无法接受自己的身体会“哭”! 顾文青假模假样地哭了一会儿,然后开始修炼。 灵力往左边跑了大半顾青山才反应过来,“你居然跟我玩声东击西!” “这叫兵不厌诈!” 顾青山叹息,算了,总要有个人先给个阶梯给人下的。 “这样,我们做个交易。你可以用身子修炼,但你要帮我杀了万古。” “我为什么要杀他,我和他无冤无仇的。” 第90章 “呵,你忘了他觊觎你的身子要杀了你取而代之的事情吗?” “说的好像你没做过似的。”顾文青想了想这个交易也划算,只要他好好修炼迟早有一天能强过顾青山的!“可以,成交,你让我修炼吧。” 顾文青知道这只是顾青山让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后面肯定还有数不清的破事等着他。并且对方也是时刻准备着抢过身体的掌管权呢。 也不知道小白现在有没有到万佛寺见到闻鹤。 顾文青深深吐了口气,集中注意力让自己开始修炼。 白皮鹦鹉飞了好几天,几乎没有休息地飞到了万佛寺。 它第一次见到万佛寺,一座屹立在山顶之巅的寺庙,云雾缭绕,仙气淼淼;阳光拂照,如佛光万里。 它先是被这恢宏的气派给震慑了一瞬,旋即甩了甩脑袋飞进寺庙里。 一边飞一边念念有词:“佛祖保佑啊,希望小白脸没事,不然我怕会被小黑脸拔光毛。” 万佛寺近日玄门人士众多,厢房都住满了人,它在后院挨个厢房的找,找了整整一下午才找到闻鹤住的屋子! 闻鹤所在的厢房窗户没有关,它飞了进去准备看看这小白脸身体怎么样了,还没靠近闻鹤,厢房之外就传来脚步声。 白皮鹦鹉着急忙慌地将自己藏进了床底,从床下的缝隙可以看见进来了三个人。 其中一人走到了床边,过了一会儿对方开口:“可真是稀奇,我见过无数神魂受损的人,这些人疯的疯傻得傻,最重要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破损的神魂会消散地更多。可闻鹤他的神魂竟然如此坚固。” 不仅坚固,闻鹤的神魂隐隐有自愈的趋势! 从未听闻还有人的神魂可以自愈的! 水明月的眼睛都发着异样的光芒,要是闻鹤开创了这个自愈的先河,以后就不必太担心神魂受损了! “真是如此?”沈平治再次确认道。 他不是不信水明月的话,他只是害怕只是空欢喜一场,但时候还是要重新接受闻鹤的神魂在渐渐消散的事实。 “是真的!”水明月收回试探的手,“不信的话你自己探探看。” 沈平治自是不会做的,他要是伸手去探了,他这个师弟指不定记仇记多久呢。 “让贫僧来确认一下吧。”提灯开口道。 倒不是提灯没有眼色,是他也很惊讶竟然会有人神魂能够自愈。 提灯两指点在闻鹤的额心处,随着灵力进入他的身体提灯识海之中也清晰地看见了对方的神魂。 闻鹤的神魂有一大块的缺口,但这块缺口没有消散,而是缓慢地“滋生”着新的神魂在愈合。虽然很难看清楚它的增长速度,但确确实实地有这个苗头。 “真是见所未见。”提灯收回手,惊叹了一声。 忽地,他眸光一凛,抬掌朝床底挥去。一股巨大的吸力将白皮鹦鹉从床底拽出甩到墙上,白皮鹦鹉吃痛地“叽”了一声,大喊:“不要杀我!” “竟是开了神智的灵宠。”水明月哇了一声,虽然白皮鹦鹉看上去脏脏的,但是和小马骡作伴很不错啊!说不定还能教小马骡说话! “你是何物,为何出现在此!”沈平治和声道,此时正是他们警戒魔族的时候,若是魔族豢养的灵宠来刺探他们的情报,那就非杀不可了。 “是顾文青让我来的!是他让我来看小白脸死没死的!”白皮鹦鹉招了个彻底,反正小黑脸也没说不能说啊,现在保命要紧! “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提灯追问道。 “知道!”白皮鹦鹉骄傲地抬了抬下巴,旋即意识到那个秘境是主人留下的,要是告诉这群人秘境所在,说不定会想办法把主人留下的雪峰给拆了!“但是我不能说!” “他可好?” 白皮鹦鹉从地上爬起来,歪着脑袋看了看他们,“不告诉你,你这个坏人竟然摔我!” “阿弥陀佛,方才是贫僧失礼了,贫僧向你道歉。” 白皮鹦鹉见对方态度还算诚恳,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 “行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你一点点他的事吧。”反正小黑脸又没说不能说,“不过你要拿东西来换!” 一刻钟后,白皮鹦鹉站在闻鹤厢房的八仙桌上,磕着五香瓜子吐了满地的壳,高兴地扑棱着翅膀脑袋一歪又在旁边的杯子里嘬了两口水。 快活啦! “小黑脸瘫啦!还老是自言自语,不过没关系,他神智还是清醒的!” 得到这样的回答,提灯不免有一丝的落寞。分明魔气冲天惹得整个九州如临大敌,怎会如此? “阿弥陀佛......” “瘫了好,省的我们费力了。”沈平治冷哼一声,要不是他,闻鹤又怎么会这样虚弱地躺在床上! “和尚!和尚!能再给我点五香瓜子吗!我还想吃花生米!还有杏仁!” “稍等,贫僧让人去准备准备。” 这和尚真是太好啦!白皮鹦鹉有点乐不思蜀,难怪小黑脸嘱咐它有事找和尚报上他的名字呢!白皮鹦鹉兴奋地在屋子里飞了两圈,倏地被放在闻鹤床头的白伞吸引住。 “小偷!小偷!小偷!”它飞到白伞上,“这是我主人找到的女娲石!你们竟然用来做伞!” 水明月闻声赶忙扑到伞上将伞抢了回来,沈平治一挥手将门窗封了死,一个结界竖在门中。 “你方才说这是用女娲石做的伞?”水明月恍然大悟,“传说中女娲石确实有滋养神魂的功效,但从未有人见过,竟然让闻鹤误打误撞找到了女娲石还做成了法器!” 这简直是天都在帮他,真不愧是被仙人唱过祝福的孩子,让人嫉妒到眼眶发酸。 “你们这群小偷!小偷!”白皮鹦鹉破口大骂。 “你说什么?”沈平治声音森冷,一出口让白皮鹦鹉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你方才吃了我们的瓜子,便两清了。” 白皮鹦鹉:? 第81章 白皮鹦鹉晃着小脑袋,其实在它的意识里根本不明白女娲石有多贵重,它只知道这个是它主人的物件,现在被人拿走了。 女娲石于它而言毫无用处,如果能用来换坚果吃那最好不过!毕竟它在雪峰里已经数不清多少年没有吃过坚果了! “我就吃了一点点!不划算!不划算!” “以后你的坚果赫旭城包了,供你吃一辈子。”沈平治冷漠的嗓音在屋子里响起,白皮鹦鹉被他震地不敢反驳。 主要是它也不想反驳。 一辈子的坚果哎! “成交!”它在屋子里又转了个圈圈,然后才想起正事。“他没事吧?没事我就回去了,我第一次出远门,外面的世界可真大真吓人啊!” 沈平治的目光移到水明月身上,水明月轻咳一声,“按照这个趋势下去,闻鹤的神魂很快就能补回来,不必担心。” 如此,沈平治便放了鸟。 白皮鹦鹉完全没有觉得被坑了,高兴地衔着它的坚果往雪峰而去。 看着它飞去的身影,沈平治转头对屋里的两个人道:“它出现过的事情还请二位对闻鹤守口如瓶。” 水明月点头,因为顾文青,闻鹤三番五次地受伤,这次更是神魂受损,如果不是侥幸有女娲石温养神魂,他以后的仙途可就绝了。 “师兄放心,我绝不会说出的。”水明月保证完看了看提灯,提灯两手合十在胸前被两人注视地心慌。 “贫僧告辞。”出家人不打诳语,闻鹤不问那就没有他什么事。 “看来提灯大师今日很忙呢,我们几天都没能见到大师。”看着提灯匆匆离去的背影,水明月感慨一声,总觉得提灯被他们带坏了。 “嗯。”沈平治冷冷地应了一声,“等闻鹤恢复地差不多就带他回汝平山。” 水明月应声,忍不住长叹一声。 好好的孩子怎么就老是受一些磋磨呢? **** 白皮鹦鹉回到雪峰的时候顾文青已经能正常打坐了,它高兴地给顾文青分享了一把瓜子。 得知闻鹤有女娲石养着顾文青长长地舒了口气,要是因为他闻鹤与仙途无缘,那他真的会愧疚致死。 “我说修士里的坏蛋可真多,我走之前还听到他们商量着不许把我出现过的事情告诉小白脸。那不就是说不让小白脸来找你吗!”虽然它有时候脑子简单,但是它可聪明了! 白皮鹦鹉本以为自己这么说顾文青会和他一起痛骂那些没皮没脸的修士,没想到对方竟然发起了呆,神色还不太好的样子。 它讪讪地用爪子勾着装瓜子的锦囊飞到一边。 顾文青面无表情,但心中有丝丝地难过。他也能懂为什么沈平治他们选择对闻鹤隐瞒他现在的藏身地。 因为他们不想再让闻鹤受伤了。 这份心他也有,可是回顾两人认识到现在,他好像确实没有为对方做过些什么。没给对方的修炼带来益处,反而让他因为自己再而三地受伤。 第91章 握着一把瓜子,顾文青一点嗑的心思都没有。 诚如沈平治他们所想,他离闻鹤远远地才是对他的帮助。他不能自私地舍不得他...... 是啊,他竟然舍不得他。 闻鹤在他心里占据的分量已经超越了很多存在,不仅仅因为他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更多的是他们这段时间以来的相处,对方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对他许下“在他身边支持他所有决定”的承诺,这听起来真的像个告白,但是真的...... 等等,告白? 告白! 闻鹤当时是在向他告白吗!!! 顾文青垂死病中惊坐起,缓缓意识到,闻鹤当时好像是在含蓄地“告白”。以闻鹤的性格,总不可能说出那么矫揉造作又煽情的话吧? “我说,你的情绪能收敛一下吗?”顾青山实在受不了一会儿心脏发涩眼睛发酸,一会儿心脏狂跳的好似下一刻要爆掉的身体。 顾文青好像有那个什么大病似的。 而且分明是两个人共用一个身体,凭什么他能影响自己,自己影响不了他!天生缺乏情感又不是他的错!现在干嘛要惩罚他感受顾文青的感情! “啊......”顾文青用手捂起自己的脸,太丢人了,他现在也不确定闻鹤当时是不是真的在告白,但是一想到这是告白他就高兴地不能自已。 他真的是太烂了,竟然喜欢上闻鹤!瞧瞧人家五岁大的模样还在留影石里哎! 顾文青良心发痛,道德感令他悬崖勒马。 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现在要做的是好好修炼然后压制住顾青山! “要你管?你有本事你也影响我啊!” 顾青山沉默,要不是自己禁锢着,哪里有你猖狂的份! 顾文青摸着自己的良心痛定思痛,好好修炼才能出去找闻鹤! 啊不是,好好修炼才能压制住顾青山! 顾文青在小小的冰室里虔心修炼,而外面的九州因为他正在努力的戒严。 别说,还真缴了几个魔族设在九州的窝点。 距离新魔出世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多,花镜月和盘雾两人带着自己的下属在九州窝了一个月多,不仅什么都没找到,还搞得现在他们回不去魔域了。 那帮修士来真的,边境卡得死严,更有几个分神期坐镇。 花镜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觉得日子太无聊了,他们现在窝在一个没有守州结界的小镇子上,她开了间花楼打探各路情报。 盘雾瞧不上她的所作所为,但是他一个只会给尸体化妆的家伙开的寿衣店根本无人问津,原因无他,他给死人画的妆太丑了。 入不敷出不到半个月,盘雾就厚着脸皮关掉了寿衣店赖在花镜月的花楼里不走了。 现下是上午,花楼闭门休息,花镜月倚在窗口看窗外平静的湖面。现如今她装扮清丽好似一朵出水芙蓉,叫盘雾十分不习惯。 “你在想什么?” 花镜月懒洋洋地给他递了个眼神,“在想顾长云。” 自从上次在长生殿见过之后,她就没再和顾长云碰过面。他们几个域主互不见面是常有的事情,只是顾长云他领了万古派下的任务迟迟没有回魔域述职,万古竟然没有动怒吗? 不寻常,太不寻常了。 万古那家伙心眼比针眼小,指不定背地里搞什么幺蛾子呢。 最重要的是,万古可在觊觎顾青山的身体啊,以万古的状态来推测,他怕是很迫切地需要这具身体吧。不然也不会对盘雾这个没脑子的家伙多有宽容——指望着他给自己做躯壳。 “那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有什么可想的?” 花镜月斜睨了他一眼,懒得和这个脑子没虫吃了的家伙解释那么多。她反正得防备着点,不能让顾长云杀个措不及防。 顾青山那个没什么人性的家伙收在麾下的也只会是和他一样没什么人性的家伙。 “一个月了都,玄门的那帮家伙们也在找顾青山,那家伙怎么那么能躲。”盘雾没好气道,派出去的手下毕竟有很多地方都去不了,当然他们去不了的地方顾青山肯定也去不了,但就是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还是没找到顾青山。 不仅他们没收获,玄门都要把九州翻个遍了也没找到,倒是抄了他们不少据点。 “他总不能死了吧?”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蠢死的?”花镜月翻了个白眼,顾青山那个千年狐狸成精怎么可能会翻这种低级错误。现在不出来八成是他自己状态未到巅峰,等他恢复过来第一个血洗魔域的就是他。 “且看着吧。” 魔族和玄门这个战是开不了,但小打小闹不会少。 九州玄门很快成立了共御魔族的联盟,各派都出了弟子去守兑州和魔域的界线。虽然并未正式开战,但在界线上摩擦是常有的事情。 小打小闹了一段时间,魔族和九州就放下了紧张的心弦,九州之内出了界线以外又恢复了以往的祥和之气。 闻鹤在剑来峰养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伤,待到他神魂稳固神智坚定后,沈平治才允许他出门,但不能下山。 闻鹤自然理解他师父对他的这番心意,但他心中很是牵挂顾文青,可问沈平治,对方三缄其口,甚至明确表达了他对顾文青的不喜。 闻鹤点到即止不再去问沈平治,他知道自己的师尊是什么驴脾气,既然他打定主意不想说,那便不会说。 除了剑来峰,闻鹤被下了禁足令,沈平治明确说等到群英会他为赫旭城取得头筹后才能下山。 他能理解沈平治的用心。 群英会是整个九州所有玄门都能参与的比赛,参赛选手皆是年岁八十以下的金丹期。能在群英会拔得头筹那必是能力超群的新一辈人才,如此他也能独当一面了。 闻鹤拗不过沈平治,只能应下,但私底下总会托来看望他的师姐妹兄弟们帮他打探顾文青的下落。 他的师兄甚至帮他跑腿了一趟天机阁都没有找到下落,天机阁许诺的五万上品灵石现在都在他这里,他每每看到这一堆灵石忍不住叹气。 这可是连他师尊都眼红的数量啊! 沈平治倒不是眼红,只是每看到那一堆灵石,他就想起自己还欠着顾文青灵石没给呢,有点心虚,但不多。 第82章 时光荏苒,闻鹤的伤势已经尽数养好,在沈平治的调|教下,他的剑伞使用也越来越顺手。 以伞防守,以剑攻之。 这一年内闻鹤为了群英会夙兴夜寐、废寝忘食,已经到了金丹末期,隐隐有突破的趋势。 但临门一脚总是差点东西,沈平治让他不要着急,在一年之内从金丹初期到末期已经是九州稍有的“恐怖”。哪怕是他这个曾经被誉为九州第一剑的沈平治都做不到。 闻鹤的刻苦不仅仅剑术上,还有他的冰系术法也大有精进。他现在已经能轻松地控制住方圆一里内的水,将其凝水成冰。 这样巨大的突破令沈平治也萌生出了一种“后生可畏”的感慨,然后开始闭关修炼——绝对不可以被徒弟赶超! 本来自己这个师尊在他的心里的地位就没多少,这要是连修为都拿不出手了,那自己就真的在他心里没地位了! 闻鹤没想到他师父会当甩手掌柜,在群英会即将开始的时候将大小事务一应交给他和长老们处理,他本人竟然闭关修炼! “平治这些年真是越来越不管事了!”一长老哼了一声,沈平治管不管事他们的活都要正常干,但听一个掌门的话和听一个毛头小子的话是两回事。 闻鹤自然能懂这些长辈们的意思,他们的辈分都在他之上,这些长老里甚至很多人的辈分都比他师父要高。他师父好歹是一派掌门人,听他的话不丢人,但听他这个年纪可能只有他们一个零头大的“孩子”来说,就显得轻视他们了。 “几位长老,闻鹤第一次当事有许多不懂的地方还请诸位能多多指点弟子,弟子定尽心尽力操持好这次的群英会。” 言下之意,群英会往年怎么办的今年就怎么办,他不会对这些长辈指手画脚,颐指气使。 听了这话几位长老心里舒服了一些,鼻子出气地告辞。 “我等回去准备好各项事宜的单子,明日一早在此会面。” “有劳诸位长老费心了。”闻鹤抱拳行礼。 几位长老见他毕恭毕敬脸色才好些,平日里宠爱闻鹤是一回事,真的让他开始接触宗门相关的事务后又是另一回事了。 闻鹤看着离开的长老们,缓缓叹了口气。 他是半点掌权的想法都没有的,奈何别人觉得他有。 他现在只想快点结束群英会,然后下山去找顾文青。不管九州多大,他相信顾文青只是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想起在冥界见到的那个和顾文青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闻鹤忍不住凝眉。从最后两人相融合的结果来看,那个男人可能是顾文青的一部分,只是他表现得太具有邪性。 第92章 回顾自己认识的顾文青,对方虽然丧气但是很容易满足;虽然一副不靠谱的样子但很有责任感。 他现在是搞不明白那个男人和顾文青的关系,但是没关系,只要找到顾文青就什么都知道了。 闻鹤信心满满,并且这次找到对方后绝对不会再让对方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离开他! 他的眸光闪了闪,心中有一种名为“占有欲”的种子从心崖上破土生长。 群英大会五年举办一次,目的是让各派弟子互相切磋一番意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修道一事决不可心高气傲操之过急。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凡是群英会的头筹皆能闻誉九州,不仅为他们自己带来了荣誉和财富,也为宗门带去了荣耀和壮大的势头。 这就好比全国联考,看看哪个门派把学生教的好。成绩好的宗门当年就会有很多人报名加入,更是有有钱的富商愿意和宗门合作。 每届的群英会都是由四大宗门轮着当东家,但因罗塞门门派贫穷加之其州多是沙漠荒土,只当过一次东家后就再也没接过这个活了。 一是他们不想打肿脸充胖子,二是九州的修士也确实不大乐意去兑州那个鬼地方。更别说去年和魔族关系紧张,边境那边时不时就有魔族死掉了。 今年群英会的东家不是赫旭城,而是远在艮州的千音阁。 千音阁在四大宗门中排行老三,宗门历史久远,甚至比赫旭城还要老派,但现在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如果不是有个更穷的罗塞门给它托底,它八成是要排到老四去了。 哪怕不是赫旭城做东家,他们要出发去千音阁也是要做好许多准备的。比如报名群英会弟子的名单,要准备多少丹药和备用武器,还有安排医修随行等等都是一大堆的事情。 这次出门闻鹤少说要带几百名的弟子一同出发,这么浩浩荡荡地一群人自然不能御剑飞过去。毕竟艮州离他们距离不短,并不是所有弟子的灵力都能支撑他们御剑飞到艮州的。 虽然每个修士都有芥子空间可以储物,但很多修士习惯将自己的防身法器背在身上或拿在手上,这些东西都是要计重的,好计算要租多少船只。 他们离开了赫旭城自然还要安排人手镇守宗门以防魔族来袭或是天灾人祸。 各种事情闻鹤事无巨细地罗列了出来等着明天和长老们会面后商议。 搁下笔,闻鹤抬头看着月亮抿紧了唇。 千里共婵娟,也不知道顾文青在的地方能不能看到月亮。 月亮嘛,自然是能看到的,不过这个月亮有点难看。 顾文青顶着大暴雪在雪地里找东西,天上的月光撒在莹白地雪上发出冷冷的光。他满身白雪,睫毛上都结了冰晶。 “晦气死了,下次你再发疯你自己收拾烂摊子!”顾文青骂骂咧咧道。 下午顾青山发神经和他打架误伤了白皮鹦鹉把它心爱的锦囊给挥了出去,别看那锦囊小小一只,里面装了成山成山的瓜子、花生、葡萄干、开心果......不知道对方从哪搞来的,但这确实是它的心头宝。 小东西现在气得不行,在顾文青找回它的宝贝之前绝对不和他说话! 顾文青长长地吐了口气,认命地在雪地里摸索,一双手冻得红肿。 “呵!”顾青山回之冷笑。 这一年来随着顾文青修为的增长,加之闻鹤似乎能力也在上升,束缚住他的神魂力量越来越强劲,他鲜少能掌控住身体,最多趁顾文青愣怔地时候掐自己两把。 俗称的自己打自己。 “呵你个头!”雪峰之下白茫茫一片,他已经找了一下午了,就算那只锦囊掉在冰室附近,这一下午的雪下下来也早就将它埋了个干净,完全找不到啊! 他甚至用术法将这雪全都融化,除了险些引起雪崩以外什么结果都没有。 顾文青认命地走回了冰室,白皮鹦鹉以为他找到了锦囊高高兴兴飞过来,见他两手空空立马尖叫起来:“废物!废物!废物!” “......” 顾文青无语地撇撇嘴,“行了你别骂了,我把钱给你,你出去买行吗!”虽然芥子空间里没剩多少钱了,但是买点坚果的钱还是够得。 “呵!谁把我的东西弄丢的!竟然还叫我自己去买!” 顾文青额上青筋跳了跳,这家伙跟着顾青山耳濡目染学了不少讽刺人的话,骂起人来直戳人心肺让他无地自容。 “行行行,我出去给你买!”顾文青无奈道。 他现在基本上能控制好自己的身体不会再出现被顾青山抢夺控制权的情况,出阵法也不算大问题。 怕就怕他身上魔气太重,去不了什么地方就被人发现抓起来了。 不过就在各州的周边小镇上逛逛,应该没什么大事吧...... 主要是他在这个雪峰也待了许久,整日不是修炼就是和顾青山、鹦鹉吵架,再这么下去,他宁愿躺平让顾青山出去创死所有人——他要无聊疯啦! 打定主意只在雪峰周边的小镇上逛逛,顾文青收拾行囊准备明天一早就出发! **** 万佛寺金光宝塔 塔内光影闪动,塔身虽屹立不动,但灵力碰撞产生的余威还是让万佛寺的地基都跟着震了一震。 “不是吧,安稳了没一年又开始了?”扫地僧默默抱住一棵大树心里开始念清心咒,他可不想吐得满地都是还要自己打扫。 池中的锦鲤浮出水面,还未看清宝塔内的光影就被这震感从池子这头推到了那头。 绿波甩了甩尾巴,这灵力威压于他而言并不算什么,只是这塔里关了什么东西,怎么大晚上不睡觉搞什么事呢! 扰人清净! 正想着,那宝塔的十二层楼忽开出一道门,一红衣女子从中翩跹飞下,她好似一只高贵的漂亮鸟儿,冲自由的天空而去。 “禾舟道友,自由来之不易,还请道友莫再生杀念。” 禾舟抿唇不语,她看着五位镇塔僧人,轻启红唇:“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了然叹息一声,“你好自为之。” 禾舟握紧了双拳,将身上这身鲜红嫁衣撕下只着了白色里衣。 “我穿着这件嫁衣便是提醒我自己莫忘仇恨,我已经回不了头了。”她手一扬,嫁衣随风飞去,肃然被风刀割得丝丝缕缕飘散而下。“辜负了大师们的教导。” 五位僧人点点头目送她而去,莫强求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第83章 顾文青敛了浑身魔气从雪峰出来,他沿路走了十几公里才看到小镇。进了镇子之后顾文青发觉他们似乎都在谈论“群英会”的事情。 群英会他自然之后,在金光宝塔里二十年,每隔个几年那五个老头子就要念叨一番他们万佛寺参加群英会的弟子拿了什么名字,有没有为寺争光。 每次聊完之后还要再加一句“荣耀都是身外之物”这种让人恨不得将他们的嘴缝上的话,听得顾文青是无语又只能赔笑“是是是”这样的话。 这群英会又要开始了? 顾文青站在炒货摊子面前抓了把瓜子尝尝味道,摊主很热情地招呼着他这个位数不多的客人。 “我家的瓜子都是用的顶好的向日葵,您闻闻,可香了!吃起来嘎嘎脆,味道更不必说!您要多少斤?我给您称!” 顾文青又被塞了另一把瓜子,摊主继续絮絮叨叨:“这种的品种更好,吃起来更香!您尝尝!” 尝了两种瓜子,顾文青咂咂嘴没尝出太大出别。不过他倒是能尝出五香瓜子和原味瓜子的区别。 “不尝了,你这一大包多少斤啊?” “这一包得有十来斤。”摊主笑眯眯道,心想来了个大客户。 “我看你这品种挺多,还有那个蜜饯果子,一样来五十斤吧。”说着顾文青开始掏钱准备付定金。 店主直接人傻了,这是直接要搬空他的店啊! 他这店里少说有四五十种货,啥都来五十斤,他要赚大了啊! “那个......老板啊,这个蜜饯果子没有那么多的存货啊,我倒是可以给您调调货,可是这个调货吧,总得让同行也能挣到点才行。” 顾文青摸了摸自己兜里的钱,刚刚海口夸大了,钱不够了! “要多久?” “调货也要个两三天吧,像瓜子这些倒是要现炒,像这种五香味的时间就更要久点了,也得花个几天才行。” 几天够他去赫旭城要钱了,还有天机阁的钱也得要回来! 顾文青点点头,“那我先付定金,过十天后来拿货。” “好嘞!没问题!您跟我进来签个字据!” 顾文青拿了字据出门思考该怎么去赫旭城,毕竟有守州结界在,他没了金镯真不一定能顺利进结界之中。 顾文青思索着该怎么办,旋即听到街上的人开始热议这次群英会。 “今年的群英会在艮州的千音阁举办,听说个大宗门都已经赶过去了,艮州现在热闹地很呐!” 第93章 “是啊,我们镇子上可多人去艮州摆摊去了,要不是我家有一家老小在我也是要去的。这么热闹,肯定能挣不少钱!” “那肯定的,别说修士了,普通人去的也很多啊!我听说皇族也有人过去看热闹呢!四大宗门都在,好不热闹!听闻千音阁的女弟子各个都是九州一绝,那打起架来仿佛跳舞一般,要不是飞舟的票太贵我买不起,我真想现场去看的。” “得了吧,咱们去镇上的仙馆看也不错的。”每个有玄门镇守的小镇上都会有驿站,驿站里设有玄虚镜,可以和宗门联系,也能通过灵力让双方看到对方的画面。 像群英会这种九州瞩目的活动自然是整个九州都要转播的,感兴趣的凡人都会在群英会这段时间去镇上的驿站一同观看。 顾文青听得心痒痒,但是从玄虚镜里看似乎又少了些什么,可真想去看现场啊! 而且闻鹤会参加这次的群英会的吧? 只是可惜他现在不敢往艮州跑,要是被人发现那势必要引起一番轰动。 等等,这群英会掌门都是要出场的吧?所以沈平治是要去的!那他也得去,不然他找谁要钱啊! 顾文青赶紧跑去驿站写了两封信加急处理,一封寄给天机阁一封寄给了沈平治。 天机阁回信很快,他们表示所有的尾款都结给了闻鹤,顾文青需要得去问闻鹤要钱。而沈平治那封信就如水滴入大海,根本毫无回音。 “看来这趟非跑不可了。”顾青山幸灾乐祸道。 “用不着你说!”顾文青哼了哼声,他先去了镇上的书店找了找有关守州结界的阵法书,只要是阵法,说不定他或者顾青山就能研究出神不知鬼不觉地打个洞的办法。 守州结界这样高级机密的阵法自然不可能写成出随便出现在书店里,但是类似的阵法图纸顾文青倒是找到了不少,他根据阵法的功能推,一点点往上加,很快自己就推出了一个守州结界大致的图纸。 默默看着的顾青山从头到尾保持着沉默,他原以为顾文青这家伙是个没用的废物,离开他就什么也做不了。事实上他错了,他在阵法上的天赋就如他一样。 他们是一体的,不存在谁优秀过谁一说。 “好了!”顾文青拿着用图纸看着自己用朱笔圈起来的部分兴冲冲地去驿站。 九州之内远距离的传送阵法只能从驿站花钱买,因为驿站的传送阵法是登记备案的不会触动守州结界。如果是自己的阵法,很可能触发结界内的防御阵然后被卷进去绞杀。 顾文青花了自己最后的灵石高高兴兴地上路了,马上就能要回自己的钱了! 沈平治你个乌龟王八蛋欠钱不还的龟孙子! 呸!还是掌门呢! 顾文青一路吐槽,一阵晕眩之后他已经到了艮州的城门外的驿站。他小心翼翼避开别人的视线绕道州城一角开始布阵“打洞”。 由于艮州最近来的人实在是多,守城门的修士们都忙着检查从大门走的人,完全没有留意到正在墙角打洞的顾文青。 主要是他们也不觉得有守州结界在,会有人偷偷摸摸。 顾文青小心翼翼地将结界撕开了一个小口子迅速钻了进去,本想将口子补上,想了想自己要是在州城里发生了什么还不够他跑的,于是用了个障眼法将这个口子罩了起来。 行走在艮州州城里,顾文青体会到了“擦肩接踵”的滋味是什么样的了。 这群英会竟然如此热闹?他费力地挤进人群,还没走就被人群挤着往前跑。他根本无法自主! 等被人群挤进一条宽阔的大街时,他才看清那一条街都是客栈,而一路到头都挂着“客满”的牌子。 着实有点夸张了。 不过他也不用住宿,他就是过来要钱的,要到钱就走了。 虽然这么想,但顾文青的心里还是很忐忑的。毕竟自己上次和闻鹤分开的时候又是不告而别,更重要的是对方在昏迷之前知道了他是魔的身份...... 闻鹤小的时候不在意是不是魔的顾文青那是因为那个时候的他还小,还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他可以毫无负担地接受身为魔的顾文青。 可现在呢? 他在赫旭城这个九州第一正派长大,所接触的思想肯定是和魔族势不两立的,他知道自己是一只魔之后会怎么想呢? 一想到此,原本能要到钱的雀跃的心情瞬间坠到谷底。要是就这样和闻鹤见面,看到对方嫌弃的目光,他一定会变得手足无措,说不定还会狼狈地跑掉。 “我说你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顾青山无语地撇了撇嘴,胸口一会儿满满的,一会儿酸胀酸胀的,搞得他浑身难受,一定是顾文青这个家伙又开始乱想了! 顾文青没搭理这个不懂人感情的家伙,他怎么是乱想,他这是瞻前顾后。 毕竟自己的钱还在闻鹤手里呢,要是和对方撕破脸那这钱可就要不回来了不是? 哦对了,除了钱,他那个便宜叔叔也在闻鹤手里。他还是一会儿要回去的好。 这么打算着,顾文青一路走到了街尾,没想到的是街尾的一条巷子口排满了人! 已经不能用拥挤来形容了,那就是人叠人叠人!他根本就挤不进去! “大哥,这是在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排队买票啊!想要去现场看比赛要有门票的啊!”大哥白了一眼顾文青,“你要票不要?我排了很久了,等会儿排到我的话可以帮你带一张,但是价格嘛得多给点。” 好家伙,当场当起了黄牛啊这是。 顾文青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不看比赛。” “不看比赛那也能看看美女啊!千音阁的仙女那是顶天的好看!”说着他指了指队伍最前头正在计票的修士,顾文青除了能看到一个人的轮廓外连对方是男是女都看不清,更别说对方好看不好看了。 顾文青挠头,“大哥知道往千音阁怎么去吗?” 大哥似乎是本地人,十分大方地伸手往北方一指,“看到那座山头没有?就是那!不过我们这些普通人是上不去的,你要想上去得先买票,然后才有飞舟带你上去。” “多谢大哥!” 顾文青抱拳刚要走,就听到他背后有人大喊:“修善前辈!修善前辈!” 他回头只见江云升几人像小兔子一样朝他奔来。 “修善前辈也是来看闻鹤师兄比赛的吗!” “前辈是准备买票吗?不用买啦,我们带您进去!” “我们和闻鹤师兄说好啦,他来接我们上山!” 几个人叽叽喳喳吵得顾文青脑子一嗡,倒是他身后那位大哥呸了一口:“关系户!走后门!” 嗯......你要是有后门能走的话,你也可以啊! 顾文青立马堆起小脸看着这几个他已经记不清脸的外门弟子们,苦思冥想半天才想起来,这是他在不渡山救下的那一窝小崽子们。 “啊!闻鹤师兄给我传消息了,他下山了,让我们去山脚下等他!”徐荣月看着飞鸽传来的信息,转脸看着顾文青刚刚站得位置已经没了人影。 “咦?前辈去哪了?” 第84章 顾文青没溜远,他往北走准备去千音阁的山下碰碰运气,说不定就能遇到一个两个落单的人可以顺路“借”下门票呢。 他也只是这么想想,千音阁所在的渺渺山下此时十米一人,这些人统一服饰身着雪白纱织裙衣,戴着白色面纱。个个面色漠然,显然是千音阁安排的守山弟子。 看着山头虽然和别的山没什么两样,但是山顶的守山结界大开,淡绿的光芒笼罩着整个山头似乎在彰显着什么,让顾文青这种心里打着小九九的人望而却步。 顾文青借门票的想法也泡了汤,不知道该怎么上山去找人。 守山结界和不比守州结界,不是他说能打洞就打洞的。他看了看周围一堆看着面纱的女子,心想自己现在乔装打扮一下然后让江云升那几个小孩把自己带进去,也行的吧? 他是不想和闻鹤面对面见面,但是沈平治欠他的五千块灵石必须要回来! 打定主意,顾文青换了个一身女装还特意缩小了身量,戴着幂笠重新找到了江云升他们几个。 顾青山:“......”他这辈子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清醒的时候穿上女装。 他好想掐死顾文青啊! 掐死他是不能够了,顾文青很快就和这几个小孩儿打成了交易,虽然他们不懂为什么顾文青要换女装,但是前辈说什么就是什么啦! 修善前辈救过他们肯定不会做坏事! “绝对不要告诉闻鹤我的身份!” “前辈放心啦!我们绝对不会告诉师兄的!”师兄那么聪明肯定会自己看出来的! “我们发誓绝对不会告诉师兄,而且师兄也就是带我们进山而已,师兄可忙了,他很快就要参加比赛了,才没有空搭理我们呢。到时候前辈就和我们一起逛吧!” 第94章 “是啊前辈,我们一起吧!我们都是第一次来看群英会,感觉很好玩很刺激!” “闻鹤师兄这一年练功练地可辛苦了,大家都说师兄很有可能取的群英会的第一名呢!” 顾文青闻言一怔,闻鹤这一年都在认真练功,那他有来找过自己吗? “是的是的,闻鹤师兄这一年都没下过剑来峰,听说已经大有突破,快要到元婴期了!”说话的小孩满眼崇拜,可这话让顾文青心脏发酸,好似被人揪住了衣领子一样窒息。 沈平治不让人告诉他自己的下落,他就当真没有找过他啊...... 所以那句告白,其实也是自己臆想的吧? 顾文青捏了捏衣角,“那个我还有事就不上去了,你们能帮我把这个交给你们掌门吗?” 五个小孩齐刷刷盯着顾文青,不懂他刚刚还说要和他们一块儿进山,怎么现在又出尔反尔。 “前辈,我们刚刚有说错话吗?” “前辈是不是嫌我们太吵了?” “前辈我们会克制点的,您就和我们一块儿上去吧~求求您了~” ...... “啧,你能不能不要扭扭捏捏,把我高冷的形象都挥霍完了!”顾青山在顾文青的脑海里吐槽道,“我就说你和我一块断情绝爱不挺好!扭扭捏捏成何体统!” 他也不想扭扭捏捏,但是一想到闻鹤这一年里都没有下山来找过自己,他就无比失落。 这种心情太不可控了,他切实感觉到自己是真的喜欢闻鹤的。 这份感情情难自已,等到想阻止它发展的时候,它已经茁长到可以和顾文青的理智抗衡了。 顾文青不免觉得自己有点可悲,但这似乎也是他自己自找的。 “师兄!师兄!”江云升这个活宝眼尖,老远就看到了朝他们走来的闻鹤。 顾文青想走也走不掉了,容琨和徐荣月两个男孩儿经历了一年的刻苦修炼,力气也大了起来,两个人一左一右夹着顾文青不让他跑掉。 顾文青无语只好强装淡定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他隔着幂笠去看闻鹤。一年未见,闻鹤更加健壮了一些,他的肩膀似乎更加宽阔了。穿着白底红纹的弟子袍,弟子袍贴身隐隐还能看到鼓起的胸肌轮廓。 宽肩窄腰,两条大长腿步步生风。 “师兄这身材真是羡煞我了!”徐荣月和容琨夹着顾文青互相咬耳朵。 “是吧是吧,同样都是弟子袍,怎么穿在师兄身上和我们身上就是两个效果呢!” 今年赫旭城来参赛的弟子的弟子袍还做了小小改动,箭袖上用红色丝线绣了一束红梅,男子腰带上左右各配了两枚玉珏,玉珏下的红色长络子走起路来随身而动,透着一种洒落的美感。 毕竟千音阁一向以美感著称,他们第一大派在审美上也不能落下风! 闻鹤面色自然地走到众人面前,他还没走进,这群小孩儿就一窝蜂地涌了上去问候着问候那,到冷落了顾文青。 这也能看出闻鹤他人气很高,根本不缺人喜欢。 “师兄,这位姐姐是我们路上遇到的,他人可好了,但是没有买到票,能不能一块儿带他进去?” 闻鹤的视线淡淡地从他身上扫过,对撒娇的武凌芸笑着点点头。 那种眼里没有他的模样让顾文青狠狠一刺。 他过来不是让闻鹤这样无视他的,可是不让对方认出自己也是自己的要求。 他真的如顾青山说的那样别扭死了,要是以前的话他哪有这么别扭! 直接上去揪着闻鹤的衣领子质问他为什么不来找自己了! 感情真是让人束手束脚的东西。 从现在开始他不要喜欢闻鹤了!毕竟自己在他面前都没认出来!(?) 闻鹤和几位师弟师妹们打完招呼,然后视线落在了穿着裙子的顾文青身上,对方虽然缩小了身量但一点女子的韵味都没有,往那一杵就像个坚硬的石雕一样。 闻鹤眯了眯眼睛,旋即问道:“这位道友怎么称呼呢?” 该死,居然还主动和他说话! 顾文青夹着嗓子回道:“叫我白白就好~” 闻鹤:“......” 众人:“......”前辈你的光环要掉光了啊! 顾文青夹着嗓子说话声音尖细还带着刻意的颤音让自己听起来很嗲,很好的恶心了一把闻鹤,他喜闻乐见! 谁叫这臭小子没有认出自己呢! 闻鹤撇过脸去,“我带你们上山去,明日才开始第一天的比试,今晚你们是留在山上还是下来?” “留在山上!”几个人异口同声。 明天白天买到票的人一定特别多,那个时候上山那就是蚂蚁搬家一般的可怕。他们可是做好了功课才来这里玩的! “好,千音阁有为我们安排单独的院子,可能屋子没有那么多,到时候你们挤一挤可以吗?” “师兄不用管我们,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几个小姑娘说着俏皮话,一路上山也没有那么累了。 顾文青跟在最后面双眼杀气十足地看着闻鹤和小姑娘们说话,心里已经把闻鹤判了无数死刑了! 默默安慰自己可是为了钱来的,又不是为了人。 到了千音阁的宗门,顾文青还是头一回进门派,这门派修建的十分别致,所有建筑都透着一种精致。 千音阁虽然在山上,但它占地甚广,仅仅是入门所见的修炼广场就叫人吃惊地长大了嘴巴。 顾文青叹息,这么大的一个广场得站的下多少人啊! 倒是赫旭城的弟子们一点也不惊奇,他们东看看西望望,转而失望地收回了视线。 “唉,都说千音阁是九州玄门里审美最好的门派,看看感觉也就那样,还没有我们赫旭城建得磅礴大气呢。”徐荣月说完就被容琨捂住了嘴巴。 “咱么现在这是在别人家的地盘上,你也不怕被人套麻袋打一顿!” 顾文青心中啧啧,这千音阁就已经修地够气派了,他们还嫌弃,那赫旭城得成什么样子啊? 好奇,找个时间上去瞅瞅。 闻鹤带着他们去了千音阁给赫旭城弟子安排的院子,院子墙上还挂这赫旭城的牌子,也设了他们自己的结界。 顾文青跟在其后默不作声,进了院子后听着他们商量着怎么住的问题。 空余的屋子只剩两间,顾文青虽女实男,和女修们住不可以,但是他现在外表是女修,跟男修住也不可以! 五个小屁孩齐齐看着他,面色纠结,但凡再有一间多的,他们也不必这么难做啊! “不用麻烦了,我不需要屋子。”他等会儿找到沈平治要到钱就走了,不需要留宿。“请问哪间是沈掌门的屋子,我找他有事。” 闻鹤微微凝眉,“道友找师尊有什么要事?” “呵!”顾文青冷笑一声,“欠钱不还!” 众人讶异,他们的掌门怎么可能欠钱不还! “不会吧?我们掌门看上去不缺钱啊!” “前、姐姐会不会记错了?我们师尊为人特别正直,不可能欠钱不还的!” “除非他忘记了。”容琨打补丁道。 众人看向闻鹤,闻鹤沉吟,“可有字据?” “没有字据,他看到我就知道了。” 闻鹤微微挑眉,敛下眼中的情绪,“师尊闭关并未来渺渺山,就算道友去了汝平山也见不到师尊的。没有字据,我也做不了直接给钱的主。” 顾文青如遭雷劈,他忙活半天竹篮打水一场空! “姐姐,来都来了,要不来和我们一起玩一会儿吧?“ “就是就是,师兄要不给掌门写封信呢?” 闻鹤思索了一番,“我给师尊写封信,至于师尊什么是能看到不好说。道友这段时间不如就住在此处吧。” 顾文青想了想,他还得回去拿瓜子呢,最多住个十天,不过十天的话群英会也该差不多结束了。 他点点头,“好吧。” 现在的问题又回到了他该住哪了。 闻鹤打量着他,隔了幂笠的白纱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缓缓开口:“道友不介意的话,就住我的屋子吧。” 顾文青&众人:! 第85章 闻鹤说地十分坦然,好像根本不在意男女有别。 看着他那副正经的样子,顾文青真是气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 “闻道友,让人家和你住不太好吧~你的心上人知道了一定会生我的气的~” 众人惊恐眼:前辈你正常点! 闻鹤这一次的反应没有像第一次听到时那么震撼,他浅笑着解释道:“我将我住的屋子让给道友,我会去和我的师兄们一道住。” 原来如此! 僸贰傳 众人舒了一口气,怎么看顾文青对闻鹤的态度都像是故意恶心他一样。 顾文青撇撇嘴,早说啊!他也不用把自己也恶心到,yue...... “行吧,谢谢闻道友,领路吧!” 第95章 顾文青一甩袖子,大爷一样地等着闻鹤领路。但这院子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头。闻鹤指一手就能知道哪间是他的屋子了。 “你们先去房间休息会儿,看看有什么缺了跟我说,我带白道友去屋子看看。”说着闻鹤将房间钥匙交给他们,然后领着顾文青往他屋子去了。 顾文青看着他那副坦然的样子,心中暗暗升起一股憋屈的愤怒。 “这间便是我的屋子。”闻鹤将屋子打开,是一间单人间,室内简陋地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 想来前往千音阁的修士众多,千音阁也没有那么多的人力物力财力修建出特别好的厢房,便简陋地凑合着用了。 顾文青也没得挑,闻鹤还能住在单间呢,别的修士怕是没多好。 “白道友在此休息,我便不打扰了。” 闻鹤看着戴着幂笠的顾文青轻声道。 顾文青没跟他客气,径直坐到了他的床上,然后嗲声嗲气道:“闻道友就这么把你的屋子让给我,暗恋你的小姑娘们知道了不会要撕了我吧?” 闻鹤:“......” 闻鹤默不作声地为顾文青带上房门,门内的顾文青见他方才一点反应都没有顿时兴趣缺缺地在他的床上躺了下来,摘下来的幂笠扔到了一边。 屋外闻鹤刚准备去找他的师兄凑合住,就见那几个小孩围了过来。 “师兄别和姐姐计较,他之前说话不是那样的。” “可能因为师兄长得太帅了,姐姐情不自禁!” “是啊是啊,师兄别和姐姐计较!” 几个小家伙凑在他面前为顾文青说情,闻鹤哑然失笑,他也没有生气啊。 “我听得到!”顾文青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众人瞬间捂嘴噤声。 闻鹤手指一挥凝了一个闭音结界,“你们想多了,我并没有生气。” “刚刚师兄一句话不说,样子有点吓人,我们还以为你生气了呢!” “我只是有点情难自已,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而已。”一想到方才的场景,闻鹤就难以压住嘴角的笑容。“不仅不生气,还很感谢你们将他带上山。” 五个小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旋即小心翼翼地问:“师兄是看出‘姐姐’的真实身份了吗?” “很难看出来吗?”闻鹤笑着反问。 众人长舒一口气,“是前辈不让我们说的,真不是我们的主意!” “是的是的,前辈的话我们不能不听,欺骗师兄绝不是我们的本意!” “我知道,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想逛渺渺山可以去找千音阁的姐姐们要一份地图。” “师兄最好啦!” 闻鹤也不懂自己什么也没做怎么就成了最好,他看着自己的房门抿唇轻笑,一点也不急于去拆穿顾文青的身份。 顾文青女装前来找沈平治十成十是不想和他直接接触,为什么不愿意直接接触的原因他想弄清楚。 难道自己在不禁意间惹他生气了? “我知道前辈身份的事情......” “我们不知道!”几个小姑娘古灵精怪道。 闻鹤轻笑,“那就谢谢师弟师妹们了。” 和师兄说明了情况后,闻鹤便在顾文青对面的房间住了下来。鉴于明天第一天比赛,闻鹤没再去找顾文青。但他屋子里设有结界,顾文青只要出门他就能察觉。 群英会的每一天都很累,但第一天尤其的累,这一天里有数千名修士一起比赛,采用的是守擂制。每组大约有一百名修士,只有守住擂台到最后才能晋级。 这种守擂制很消耗体力和灵力,不少自觉能力不够的人不会那么贸然的上台,而是会等到差不多淘汰了一半人选后才会上。而且第一天面对的修士从术法灵力高低攻击喜好等都不一样,守擂的人一人面对这么对进攻者会很吃力。 有的守擂的修士甚至会狂妄到一次性让几个人进攻他一人,场面会十分混乱,所以上午场并不精彩。 精彩地往往在最后三天,各大宗门中最优秀的修士们都进入到决赛,那比试往往是一场能斗几个时辰,而不是像第一天一场快的话几招就能将人淘汰掉。 这几个时辰里大家都会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四大宗门的绝学在其中都能看到。现场来看比赛的人往往都是奔着这来的,当然也不乏很多女修过来看俊男美女养养眼,毕竟各宗门们是出来比试给自己门派长脸的,当然不会带丑人出门了。 翌日一早,顾文青被几个小孩叫出门搀着到比武场,他是兴致缺缺,连打了几个哈欠。 千音阁的比武场也大的离谱,他一眼看过去甚至没能看到头。比武场周围人满为患,普通人都被隔离在观众席,而修士可以在场下观看,但如果被误伤后果自负。 “闻鹤师兄在哪个组啊,我都看不到人。” 几个小孩垫着脚尖看都看不到人,周围人声鼎沸,他们说话都要扯着嗓子喊。 顾文青又打了个哈欠,隔着幂笠的白纱他也看不清人。周围吵得厉害,他索性打了个响指,封了自己的听觉。 “我们要不还是去观众席看玄虚镜吧,这么多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师兄。”武凌芸他们几个一人抓着一人的衣摆生怕被挤掉了。 挤着挤着,顾文青竟成了在前面开路的。 顾文青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往前走,后面的小孩抓着他的衣摆在人群中钻的艰难。 旁边的擂台上两名修士正打得激烈,顾文青抬眼看了一会儿,没什么兴致。 一来对方长得不帅,二来打得也没什么美感。 路过千音阁弟子守擂的擂台时,顾文青倒是多看了会儿。千音阁的女弟子虽然穿着白裙,蒙着面纱,但打起架来确实如翩跹起舞一般好看。 台上的女弟子身形高挑,身段柔软,手中长剑一挑,轻而易举地将对面壮汉手中的铁锤给卸了下来。 壮汉显然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被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给压制住,十分愤怒地暴起冲那女弟子扑去。 女弟子脚尖点地如蜻蜓点水一般轻盈在擂台上丝滑地游走,完全将对方戏弄在鼓掌之中。 顾文青总觉得对方的招式十分的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顾文青两手抱在胸陷入沉思,对方的招式他一定在哪见过! 可究竟在哪见过呢? “哇!这位姐姐好厉害啊!” 江云升几个小姑娘睁着一双星星眼看着擂台上的女弟子轻盈地挥臂踢腿。那长腿扬起,裙摆像展开的扇子蕴含了巨大的力量直接将对面的壮汉踹飞了出去,壮汉狠狠擦着擂台的边被甩了下去,靠擂台最近的人纷纷后退但还是砸倒了数十人。 女弟子收了腿,裙摆像波浪一样落回,她一手抚平裙摆一手握拳背在腰后,看到这个动作顾文青猛然想起了她是谁! “啊啊啊啊!”顾文青尖叫着撩起幂笠上的面纱趴到擂台边,“姐!姐!” 禾舟闻声垂下视线朝顾文青看去,她半张脸都在面纱之下,露出的一双眸子冷漠森寒。视线落到顾文青身上的时候她先是凝眉,仿佛根本不知道这个正在发疯的家伙是谁。但对上对方上挑的双眸旋即两步走到顾文青面前。 “你怎么在这?”禾舟看着他矮了一个头的身形,又看他穿着和自己差不多的白裙戴着面纱幂笠,看来和她一样是隐藏身份进来搞事的。 “我过来要债。”顾文青咬了咬后槽牙,“姐呢?姐怎么在这?”他拍了拍擂台的台面,要知道这擂台只能金丹期才能上,禾舟早就不是金丹期了,除非她压了修为。 “和你一样,来讨债。”禾舟压着嗓子回他,准备伸手将他拎到擂台上和他说会儿话,毕竟两人很久没见了。 “姐姐小心后面!” 徐荣月等人惊呼一声,一把长枪从禾舟身后飞来,禾舟脚尖一点便躲开了。那长枪直直插在顾文青面前,激起的风让顾文青眯了眯眼。 他对着一双眼看着面前的枪,好家伙,要是再近一寸,那砸爆的就是他的脑袋了! “姐!给我敲爆他的脑袋!”顾文青刚喝完,袭击禾舟的那位修士已经被禾舟一脚踹下了擂台。 禾舟摊了摊手,“你下次说快点。” “......” 众人:这个女人太瞧不起人了!谁来收拾了她! “南墉都南风请战!” 顾文青连忙整理自己的幂笠缩回了人群之中。 第86章 顾文青没想到南风竟然也会来这次的群英会,留仙镇不要人留守了吗? 他在人群中没一会儿就和江云升那几个小孩挤散了,随着人群,他在各个擂台下兜兜转转。彼时已经太阳高照到了正午,这帮修士不必吃喝,倒也怕晒。 除了几个有名的门派的弟子守擂的地方外,其他擂台周边已经没什么人在了。 顾文青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了闻鹤坐在的擂台,他凑到一边的计分板去看闻鹤的分数。按一组一百五十人分配,每击败一人可得一分来看,闻鹤已经得了八十三分。 第96章 他微微惊讶地看着坐在擂台上闭目等人上去挑战他的闻鹤,觉得对方这一年也是很刻苦了。 群英会的积分制也是晋级的一个重要标准。守擂的人每击败一人可得一分,攻擂的人如果击败前一个守擂的人便可在他总分的基础上加一分。能晋级到总决赛,实力很重要,计算能力也很重要。 很多小宗门为了能在群英会取得好的成绩,便会采用战术想办法多累积些分。 顾文青叉着腰垫着脚尖去看台上的闻鹤,要不是他缩短了身量,也不用这么辛苦才能看到人。 只见台上的闻鹤八风不动地坐在冰凝的椅子上,神色轻松淡然地等着下一个挑战他的人上台。 闻鹤的实力台下这些人都见识到了,后悔自己没有早点上台好多拿点分数,现在他就像座大佛似的杵在台上,他们根本就撬不动。 磨磨蹭蹭半天才有一人站了出来,对方飞身上台以一种大鹏展翅的模样凌空而下。顾文青还在感慨对方的浮夸,那擂台上空忽地结起一道冰层,对方似早有所知一拳将冰层击破。可还未落地,那些碎冰又迅速凝结成一只巨大的拳头猛然冲向对方。 对方以灵力挡之,奈何那一拳灵力十分充沛,他根本接不住,直接被一拳击飞了出去,瞬间不见了人影。 人群中的顾文青张了张嘴,闻鹤这小子还是八风不动地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地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真不愧是沈平治的徒弟,从他上场后就没人能脚踩在擂台上!” “唉,难道这一组就没人能奈何他了?” “没了吧,要是有能耐早就上了。” “感觉他能冲一冲今年的榜首。” “难说,他今年是第一次参加群英会,听说去年才入金丹之境,想要夺得榜首,可能要下一次群英会了。” “谁说的?我瞧着他今年很有夺冠的希望。”顾文青哼了一声。 说话的修士转头看着他,用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教育道:“小妹妹你以为群英会的榜首那么好夺啊?罗塞门的殷世桥,南墉都的剑无意,千音阁的余淼淼还有赫旭城的简知春修为能力都在他之上,更不要说每年其他宗门还会杀出几匹黑马。不是你看他长得好看就一定能夺榜首的!” “看来大哥对此很有研究啊!” “那是,我就靠他们进账了!”大哥从兜里拿出一叠他买的赌票,“大哥我的眼神可好了,每届都玩,就没有我押错的榜首!” 顾文青搓了搓手,等会儿下山就去买点!他要一路押闻鹤!不对,他要一路押禾舟! 顾文青仿佛已经闻到了金钱的味道,抬首和台上的闻鹤对上视线。分明隔着面纱,对方的视线好似能穿透面纱似的凝在他的脸上,扬起的眉梢像是在求表扬。 顾文青对自己的想法感到毛骨悚然,立马转身就走。 擂台场不好玩,顾文青准备去看看渺渺山的风景,才到擂台场出去的岔路口就和南风撞到了一起,两个人一块摔了个屁股墩扶着腰哎哟哎哟地叫了起来。 “道友你走路怎么不长眼睛啊!” 顾文青呸了一声,“你说谁不长眼睛呢!” 他的幂笠都被撞掉了! “哎哎哎!!!你是那个!那个!”南风跳了起来,激动地指着顾文青“那个”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他叫啥。“你怎么也在这啊!也来参加群英会的吗?” 顾文青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哼了一声。 “过来看热闹,顺便看到你被人一脚踹下擂台。” 南风面色一红,“技不如人,我输得心甘情愿!” “是心服口服吧!” “一样一样!”南风摆了摆手,不自觉地跟着顾文青走了。“你好像变矮了?” “......”顾文青呵呵一声,“错觉!” “这样吗?那你怎么穿成这样?”南风狐疑地看着顾文青的打扮。 顾文青手指着千音阁的那些女弟子们,“看到没,最近流行这么穿。” “原来如此!”南风嘿嘿一笑,“上次留仙镇一别,我们真是许久未见,我可想你们了!” 并不想你...... 顾文青耸了下肩膀,他缩小了身量之后南风很是自然地将胳膊搭在了他的肩上,这点让他觉得有被冒犯到。 “哎哎哎,我和你说个事。”南风降低了音量凑到顾文青的耳边道,“上次在留仙镇不是让我们查散灵香吗?我师父他们还真的查到了些东西。因为这事算机密,也不知道谁研制出来的,这事就赫旭城和我们南墉都知道。” 顾文青挑眉,“你确定天机阁不知道?” 南风惊恐地瞪起双眼,“好家伙!把这个鬼鬼祟祟的东西给忘了!” “......”南风的智商让他在第一轮就被踹下擂台真是一点也不冤呐!“没事,你接着说。” “哦哦哦,是师父他们查出来这散灵香可能和千音阁有关,所以我们这次来查案为先,比赛第二。” 顾文青抬手将幂笠遮好,心里思绪已经一团乱了。 他在擂台上看到禾舟的时候就知道这次的群英会怕是不得善终,现在还牵扯什么散灵香的事情。 千音阁的这届掌门人一定造了孽不然也不会这么倒霉在他的地盘上连碰一桩大佛和一件大事。 他最好和散灵香的事情无关。 “这事你师父告诉沈平治没有?” “做什么要告诉他?他要是有本事就自己查出来啊!”南风嗤了一声。“师父说了莫要打草惊蛇,我们一定会抓到凶手的!” “......”并不是顾文青想鄙视他的智商,而是南风的智商好像并不怎么够用。“你告诉我就不怕打草惊蛇?” “那能一样吗!咱么之间可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关系啊!”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别人用幻术易容出来的呢?” “别开玩笑了!”南风哈哈大笑,隔着白纱对上对方漆黑的双目再想想顾文青刚刚说的话,忽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立马抽回搭在闻鹤肩上的手,然后讪讪道:“那个啥,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看着落荒而逃的南风,顾文青得意地哈哈大笑。才笑两声,他便笑不出来了。 闻鹤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边正蹙紧眉头看着他,盯着他的眼神好像对他有很大的意见似的。 “白道友要去哪?” “你不是还在守擂?”顾文青下意识看了看身后的擂台场,那边还有很多擂台没有结束。 “想快点结束就让他们一起上了。”其实是他看到顾文青掉头就走害怕对方又要一声不吭的消失,所以急急忙忙结束了比赛。 他急匆匆从擂台上下来追顾文青,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他和南风“亲切”地说话,南风的胳膊还搭在他肩上! 这种待遇他都没享受过! 回头他要看看哪一场能对上南风,必定和他好好“切磋”一番。 “呵呵。”顾文青尴尬地笑了声,和闻鹤走在一起他感到很别扭。尤其是自己现在还穿着女装,心里更难受了。 你说你自己易容成个老头也行啊,干嘛想不开穿女装啊! 两人走在一起谁都没再开口,顾文青加快了脚步,他已经忘了自己要参观渺渺山的事情了,只想把身后的跟屁虫给甩掉! 然而他发现,自己走右岔路闻鹤也走右岔路,自己走左岔路闻鹤也走左岔路,问就是顺路! 顺个屁的路,他自己都忘记怎么走了! “我走不动了,你先走吧!”顾文青屁股一赖往路边上的石凳上一坐,等着闻鹤走掉再说。 谁知对方完全不知好歹,直接撩袍在他手边坐了下来。 顾文青现在身量小,视线刚好透过白纱落到对方的胸肌上。 顾青山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你的眼睛但凡能挪开一点,我都相信你没有色|心。” 顾文青:“......” 他的脸颊立马烧红了,但......确实不想挪开...... “白道友是个女子,渺渺山今日人数众多,不怀好意的人也多,我还是跟着道友保护道友比较好。明日道友还出来的话,记得和江师妹们一起行动,人多好歹有个照应。”闻鹤这话说的坦坦荡荡,实际上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那些跟他搭话的人烦死了! 南风尤其地烦! 顾文青闻言扯了扯嘴角,身子往闻鹤身上一倾。 “既然闻道友这么热心肠,不如陪我去个地方?” 闻鹤腰板僵硬,不知道对方心里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戏弄他,不过他乐意之至见招拆招。 “可以。” 顾文青暗暗啧了一声,狗东西,女修找你你就答应,不守男德的家伙! “唉~人家是一点也走不动了~”顾文青嗲声嗲气道,又往闻鹤身上贴了贴,主打一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那我抱你?” 顾文青:惊恐眼!原来你是这样的闻鹤! 第97章 第87章 抱是不可能让他抱的,顾文青哼了一声站起来自顾自下山,闻鹤看着他恼羞成怒的背影哼笑,跟上了他的脚步。 顾文青下山第一件事就是直奔赌坊而去,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怎么能不捡现成呢! 群英会吸引了太多人来艮州城,而赌输赢是每届必有的活动。艮州城最大的赌坊数十天前就在为这次的群英会做准备了,大街小巷都有他们家的小摊车,买定离手。 顾文青刚下山就碰上一辆小摊车,摊子周围围满了人,有人高兴今日小赚一笔,有人叹气选错了人输了一笔钱。 还有的便是在纠结明日该买谁。 毕竟第一天很好买,只要买各大宗门有名望的弟子总不会错得离谱,除非真的爆冷门,比如禾舟居然混进了群英会甚至顺利顶替别人还淘汰了那么多弟子。 顾文青走到摊子面前,大手一挥:“给我一百注赫旭城闻鹤!” 所有路人包括摊主都诧异地看向顾文青,摊主扯了扯嘴角,“客人,明日的对战表还没出来,现在下注有点早哦~等晚间公布了对战表再下注,为时不晚呢!” 顾文青不在意道:“没事,我相信我的选择,你给我一百注。” 摊主扯了扯嘴角,“三千中品灵石。” 顾文青侧首:“结账吧!” 闻鹤哭笑不得地从芥子空间里掏出三千中品灵石给摊主,然后听顾文青说:“输了算你师父的,赢了算我的。” 主打一个空手套灵石是吧。 “行。”闻鹤笑道。 顾文青心满意足地将赌票收起来,拍了拍手打道回府。 “刚刚付钱的那不就是赫旭城的闻鹤仙长?” “确实是赫旭城的弟子袍!” “天呐!他身边那个姑娘是谁?没听说闻鹤仙长有道侣啊?” “道侣压自己赢,他付钱,这是什么恩爱方式?他们赫旭城可真会玩儿!” “你们没听那姑娘还说输了算沈掌门的吗?怎么不猜那是沈掌门的道侣呢!” “你没事吧?沈平治练得无情道,又名‘自阉道’,谁没事会喜欢上他啊!” ...... 不知道闻鹤现在已经小有名气到出门能被人认出来的顾文青和闻鹤溜达了一下午回了自己的屋子休息,翌日一早他起了个大早准备去看自己“投资”的优质股如何给他挣钱,一出门,整个院子正在做早课的赫旭城弟子们齐刷刷地看着他。 顾文青:“......”起早了...... “白道友昨日休息的可好?”带队的大师兄亲切地和顾文青打招呼,只是注视他的视线太过慈祥以至于让顾文青有点发毛。 他远远地和那几个被揪过来做早课的小崽子们对上视线,那五个小孩拼命对他使眼色,可惜距离太远,顾文青除了看见几个小孩五官狰狞以外什么眼色都没看出来。 “闻鹤师弟一早下山去给你买早餐了,你在屋子里等会儿,他一会儿该回来了。”大师兄嘿嘿笑道,那脸上的笑纹让顾文青想到了碧霞村的徐大娘,大娘给他做媒的时候也这么笑...... “好、好的。”他愣了一下立马推门缩回了房间,等早课一结束,五个崽子飞奔过来找他。 “前辈!!!” “前辈不能再这么打扮了!” 顾文青不明所以,“为啥?” “现在所有人都在传前辈是闻鹤师兄的道侣!你害惨了闻鹤师兄啦!” “就是就是!闻鹤师兄明明一心修炼,那些人看不到师兄的努力竟然胡乱编排师兄的桃色绯闻!” “前辈你赶紧脱了这身衣服吧!”几个小孩闹着来扯顾文青的白裙,倒是顾文青笑得乐不可支。 “至于么你们,不就是传个绯闻。”顾文青不以为意道。 “前辈!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毁了闻鹤师兄的清誉又不负责,你让师兄以后怎么找道侣!” “就是啊!现在来艮州的修士都知道你是闻鹤师兄的道侣了,这可是群英会,那就相当于整个九州都知道了!” 顾文青不以为意,“嗐!不就是负责吗,你们师兄要是不介意,那我负责就是了!” “果真?” “那是!”顾文青下意识应声道,他回复完才意识到这声音不是这五个小孩问的! 一抬头,闻鹤正提着早餐站在门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那笑容仿佛要将他溺毙。 顾文青的笑容僵在脸上然后逐帧消失转移到了闻鹤的脸上,对方亲切地将手上的早饭递给五个小孩儿让他们拿出去吃,几个小孩儿亲亲热热地谢了师兄然后都跑开了,留下顾文青和闻鹤大眼瞪小眼。 顾文青庆幸自己戴着幂笠还能遮一遮脸上羞红,不然他脸丢的更大。 回味过来自己应了闻鹤什么话之后他就躁得慌,闻鹤不是一向很正经吗?怎么敢和主动搭这种话! 这是调|情吧!是吧! 这么一想,顾文青又不高兴了。毕竟自己在闻鹤面前是“白道友”,闻鹤调情的对象自然也是娇气十足的女修白白,不是他顾文青。 闻鹤这家伙就这么对第一次见面的女修动情了? “白道友,这是艮州有名的辣子汤,你尝尝味道。”闻鹤笑着将早餐异议期摆上桌,语气高兴地还以为他在伺候他媳妇呢! “呵!”顾文青别扭地脑袋一拧,“谢谢闻道友啊,不过我们仙女只喝露水不吃凡物的!” 闻鹤瞧他这样扬起一边眉毛,若有所思地将腰间一支巴掌大的竹筒提给他。 “今日早上采的晨露。” 看着递过来的竹筒,顾文青狠狠一滞。他猛然想起之前在留仙镇闻鹤便心脉受损要日日饮晨露。 如今竟还在用,他心脉的伤还没好吗? 沈平治这个狗东西怎么照顾徒弟的!这点小伤养到现在还不好! 顾文青抿了抿唇,干巴巴道:“仙女偶尔也是可以吃点凡物的,这晨露你自个儿留着喝吧!” “哦。”闻鹤将竹筒打开递到他面前,“其实这也是凡物。” 一股清冽的酒香扑鼻,顾文青被那香气迷了眼,都忘了要生气。 什么好人一大早就开始喝啊! 第88章 闻鹤见顾文青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忍不住笑出声来。 “师兄托我带的。”闻鹤说着将竹筒收了起来,“今日我的比赛你来看吗?” 顾文青本来想说不去,但对上对方带着恳切的目光,话到嘴边也说不出来了。 不是,闻鹤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像是在对他撒娇似的。 这人不能真就看上“白道友”了吧? 可他连白道友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呢! 顾文青气哼哼道:“随便逛逛。你师父回你信了吗?什么时候还钱!” 闻鹤垂下眸子,“师尊还未回复。” “啧。”顾文青不悦地抿唇。 “白道友放心,我会赢得比赛的。” 顾文青先是没转过来他没头没脑来这句干嘛,就算他赢了比赛也不是为自己赢的。 “你今晚也押我吧。” 顾文青:?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昨晚买了一百注闻鹤今天能赢! 不花自己的钱心里就不惦记这事了,差点给忘了自己还有一项收入。 他清了清嗓子,“那你加油。” “你会来看我比赛吧?” 顾文青有点受不了闻鹤这么黏黏糊糊的,抿了抿唇无奈地应了一声,便没了然后。 闻鹤上午就有比赛,他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顾文青一个人没滋没味地将早饭都吃完了,心想自己这都是什么事啊!自己吃自己的醋? 再想想自己干出来的事,看看自己的裙装,他还真是光长年纪不长脑子。一把年纪了还能干出这么幼稚的事情,真是丢死人了。 今晚赢了钱就走,省得丢更大的人了。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自己昨晚买了一百注闻鹤赢,今天就翻了一番收回来。还掉闻鹤的本钱,他还有三千块中品灵石! 这买卖太上头了!一时激动的顾文青把手上的钱全都拿去再次买了闻鹤赢! 等拿着赌票回山的时候,顾文青的大脑慢慢冷静下来。 说好的拿了钱就走,他怎么就脑子昏了头又买上了! 暗暗唾弃了一声,明天必须走! 然而第二天他又没走成,因为他发现禾舟攻势很猛,他将自己赢来的钱一半用来买闻鹤,一半买禾舟了。 鸡蛋不能同时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然而,他刚把鸡蛋分装到两个篮子,鸡蛋就自己裂开了。 今天是比赛的第四天,海选已经完全剔除了金丹初期的修士们,现在留下来的都是金丹末期的高手。比赛也从一天七八场慢慢减少到一天三四场,再往后可能一天一场。 这日顾文青正被五个小崽子们簇拥着去现场看比赛,这几天他也算是认识了不少九州年轻且有名望的修士,这些修士不仅各有特色还十分地养眼。 第98章 顾文青连看了几日的俊男美女养足了眼睛,还学到了不少好看的招式和结印手势。 “哎呀!闻鹤师兄的比赛暂停了!”江云升手上握着飞鸽不知在和谁传信,手指飞快地滑动着,“说是被举报了!” 顾文青一怔,旋即怒火冲天。谁在拦他财路! “怎么回事?”这几天他们都没怎么去看闻鹤的比赛,虽然闻鹤师兄很值得敬重,可师兄人毕竟还在赫旭城,他们想见总能见到。而其他派的英杰们就难见咯。几个人犹豫了会儿之后一致决定先去看看别的派的年轻才俊! 所以得知闻鹤停赛的事情先是震惊然后是愤怒。 他们的师兄他们能不了解吗!多善良多循规蹈矩一个人!一定是有人嫉妒他们师兄! “不行,我要去为师兄出气!” “我也去!真的以为我们赫旭城没活人了吗!干随便停我们师兄的赛!” 顾文青也急急跟上,这可是他的摇钱树啊!谁敢拔他摇钱树他跟谁急! 几个人赶到闻鹤所在的比赛场馆,外面已经被得知消息的人围的水泄不通。大家都很关心这次举报的处理结果,毕竟这里很多人都买了闻鹤的! “诸位,请问下怎么回事?闻鹤道友怎么就被停赛了呢?”徐荣月挤进前排找了个人问道。 那人见徐荣月穿了身便装也没将他往赫旭城弟子身上想,只当他也买了闻鹤的赌注。 “嗐!你说他啊那是该!”男人tui了一口,“太狗了,没见过这么狗的人!” “他的比赛我是半点不想看,但是他的胜率确实高。”旁边另一个修士道,“这位闻道友真是为了赢半点斯文都不顾了,他一上台直接用冰将整个擂台都冻上,和他比试的人连擂台都上不了,到了一炷香时间就直接被淘汰了。就因为这事,那些被淘汰的修士们不服气,纷纷举报他不讲武德。” “关键就是他确实没有违反群英会的规定,但也真就是站在台上一招没动。那帮修士浑身解数都破不了他这一招,可不气得鼻子都歪了,联合起来把他举报了。” “......” 几个人又听了几个修士的说法后知道了这事是怎么回事,虽然闻鹤做的没错,但是这操作未免太骚了吧! ——他现在怎么狗的和我有一拼? 顾文青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 “哎哎哎,出来了出来了!”眼见的人看到千音阁的执法修士带着几个门派的长老们一同出来,似乎是谈拢了。 “可千万不能禁赛啊,我押了闻鹤不少呢!” “谁不是呢!” 顾文青隔着白纱一眼就看到闻鹤挺拔的身影,对方似乎并没有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表情还是一脸的淡漠。 闻鹤的那张脸虽然精致俊朗,但没有表情的时候带着点盛气凌人的高傲和漠然,会让人产生不可靠近的畏惧感。 和别人站在一起去看闻鹤的时候,他的身上好像总会出现一种距离感,就像皇帝之于普通百姓那样遥不可及。 “诸位,方才我们四大派的长老之于闻鹤修士在擂台上使用的术法一事已有商议结果。群英会的擂台并不禁止使用术法,大家友善切磋即可。关于众多人反应闻修士使用的术法影响到比赛公平一事,我们与闻修士也达成一致想法,后续比赛闻修士将不会再用此术法。如再有此反应,我们将不再受理!” 顾文青一听这画外音不就是“自己没本事就回去好好练练,我们已经让他让你们一招了,别再不知好歹闹事了”的意思吗,这千音阁还真会做人。 台上的闻鹤站得笔直,好像让别人一招也不影响他的比赛结果,那胸有成竹的模样惹得一帮女修惊叹不已,他身边的几个小崽子们叫的声音最大,惹得闻鹤看了过来。 顾文青翻了个白眼,心想这有什么好尖叫的,你们不是天天在院子里见到他吗! 闻鹤的视线似乎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顾文青暗暗呸了一声,台上的家伙忽地笑颜如花,女修们更激动了。 顾文青被一阵阵尖叫声炸脑,他抬手捂住两只耳朵果断跑了。 台上的闻鹤见他转身就走一时怔住,他总是很害怕顾文青的背影,毕竟是被丢下过三回的人了!还没有被顾文青逼疯已经是他心理素质过硬。 如果顾文青还敢不声不响地消失,他就是将九州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到! “闻道友,请!” 闻鹤还在回味顾文青离开的背影,并未听清裁判已经宣布新一轮的比赛已经开始。对手见他出神之际迅速朝他攻来。 闻鹤回神,他眸子一凛仰面避开,由于答应了不能使用冰系术法,这在旁人看来就如同砍掉了闻鹤的双臂,但事实并不如此。冰系术法他才练了一年,而赫旭城的剑术他练了二十多年! 撑花剑出发出“铮”的一声剑鸣,他手挽捡花双眸如炬,一心只想快点结束这比赛。 虽然让五个小崽子跟着顾文青将人看住,可如果顾文青真的要走,这几个小孩又怎么能拦得住? 他得另想法子才行。 顾文青人走了,江云升想着师兄的嘱托颠颠地跟在人身后,生怕把人给跟丢了。 “前辈!前辈!前辈怎么不看师兄的比赛?前辈慢一点我要跟不上了!” 顾文青撩起白纱看着江云升,“不用跟着我,你想看就回去看。” “不是啊,师兄让我跟着前辈......”江云升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立马打住话头。 “你说闻鹤让你跟着我?”顾文青盯着江云升,他就说这几天怎么他到哪那五个小孩就粘到哪呢,原来是收了人好处看着他呢。“你也不用那么听他的话,你看不看着我他又不知道。” “前辈你这么说多伤人心啊!师兄是真的在乎前辈才让我们跟着你的嘛!” 顾文青冷笑一声,“他不知道你们还不知道?看着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女修!” “啊?”江云升摸了摸脑袋一脸茫然,“师兄知道啊!” 顾文青闻言一滞,“你说什么?” “师兄一直知道前辈就是前辈啊!” 顾文青瞳孔地震,闻鹤那家伙一直都知道他是谁!合着看他穿了几天的裙子装女修都是为了什么! 闻鹤那个臭小子竟然摆他一道! 可是,知道他从头到尾做的事情都是为了自己之后,他怎么这么不由自主地开心呢? 第89章 顾文青收拾好心情,虽然心里难以抑制地高兴,但是闻鹤故意看他笑话这比账他还是要记上的。 他哼了一声心里已经有了幼稚的计较,他倒要看看闻鹤这小子能跟他装多久。 “你不许告诉你师兄我已经知道他知道我是谁的事情,听到没?” 江云升的大脑都瞬间空白,前辈这是在讲什么绕口令呢? 先是师兄不让说,现在又是前辈不让说,这两个人究竟在玩什么奇怪的游戏? 江云升凝眉狐疑地看着顾文青,“前辈,你和师兄两个人好像怪怪的。”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 江云升瞳孔一缩,她的直觉没有错!这两个人好怪! 顾文青哼笑一声,转身回了闻鹤比赛的场地。 台上的闻鹤刚比完一场,就算不用冰系术法,他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虽然赢得没有那么轻松就是了。 今日的阳光强烈,他浅浅动了一回儿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汗。上午场他的比赛已经结束,就等着下午场看和谁比试了。 闻鹤匆匆下台准备去找顾文青,谁知一眼望去,整个场馆多了许多身穿白裙头戴幂笠的女子。一眼望去好像人群里开出的小白花,叫人愣怔诧异。 闻鹤找到徐荣月等人,但未见到顾文青。 “师兄刚刚那一招流云若水真是无比流畅!我什么时候能有师兄的剑意就好了!” “以你的速度再练个十年都难吧。”容琨哼了一声,两个人旋即吵了起来。 “前辈呢?”闻鹤未见到顾文青这颗心便始终悬着落不下来。 “哦,刚刚云升说前辈身子不爽回去休息了。” 闻鹤闻言立马向院子走去。 “好奇怪,感觉师兄太在意前辈了吧。” “是的,我也这么觉得。还让我们看着前辈,生怕前辈跑了。” 武凌芸歪着脑袋看着闻鹤离开的背影,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师兄不会想让前辈给他做道侣吧?” 众人震惊不已地看着武凌芸,“你疯啦?” “不可能吧,闻鹤师兄看上去冷冰冰的,也就是熟了之后才觉得他没有那么冷漠,但是这不代表他很好相处啊!” “完全想不出他会喜欢上别人的样子。” 武凌芸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怕,但是这才能解释得通为什么闻鹤会那么纠缠顾文青啊! 这边顾文青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抖腿,想着闻鹤见到到处都是他这副打扮的人之后的表情。 第99章 臭小子人气真旺,一说闻鹤喜欢这样打扮的女修,顷刻间换成这副打扮的女修就像潮水涌进了会场似的壮观。 正脑补着那个画面,他的房门响了。 顾文青抬头看去,门外是一道纤瘦的身影。 “小顾,是我。” 顾文青“蹭”地一下爬起来开门,“姐!” 门外禾舟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 “那得分人,你可是我姐!”他刚入金光宝塔的时候都是禾舟在照顾他,这份恩情他一直记在心里。 禾舟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脑袋,扔了个闭音结界。 “你怎么住在赫旭城这边?” “有认识的人哇,不然我怎么能混进来。倒是姐怎么混进来了还成了千音阁的弟子去参加比赛?” 禾舟敛下眸子里的悲伤,“有事要做。倒是你在这里比较让我意外,你是来看比赛的?” “算也不算吧,我本来是来要债的。”顾文青挠了挠脖子,“姐来找我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禾舟点点头,虽然和顾文青不是亲姐弟,但是两个人在塔里相处地很舒服,有话直说也不扭捏,能办就办,不能办就算。 “我要你帮我去偷这次群英会的一等奖。” 顾文青恍惚了一会儿,“这比赛还有奖?”他还以为这比赛就是喊人来打打拍了排名供人吹捧,最后发个奖牌奖杯啥的。 禾舟笑中带着点无奈,顾文青的脑子里好像总缺那么一根筋,有时候她都怕对方会吃亏。 真想不明白魔族堂堂一域主脑子怎么这么不好使呢。 顾青山如果知道禾舟这么想他的话一定会被气得吐血。 “一等奖是天级丹药洗髓丹,这颗丹药能在无法突破境界的时候使用。” 洗髓丹的名字他知道,他们塔里第七还是第八的老大哥就是服了洗髓丹后进了境界,但性格大变被同门怀疑是被人夺舍,实际上是这洗髓丹的副作用,会令人走火入魔。 就这样的丹药还能评为天级,顾文青嗤之以鼻。 “行,在哪,我去给你偷出来。”就当做好人好事了。 禾舟很喜欢顾文青的一点就是他的双标,对于他自己信任的人,对方就算杀人放火捅破天那也是对方有理,他甚至可以给对方浇油递刀子。 帮她做事之前从不问自己的原因目的,只管做了就行。 “千音阁有一阁名为无音阁,只有历任阁主持有阁主令才能进去,此阁位于西南山角,有幻阵守阁,寻常人找寻不到。” 顾文青捏了捏下巴沉思许久,他缓缓开口:“阁里的宝贝我能拿吗?” 禾舟点点头,“任君挑选,阁中还有一雕镂青鸟展翅的箜篌,麻烦也顺手帮我带出来。” 顾文青脑袋一歪,笑得甜滋滋的,“姐,这是另外的价钱。” 禾舟早有准备将身上的储物袋扯下交给对方,“袋子里有我绘制的地图和机关破解方法,你只要偷到阁主令就行。” “得嘞!”顾文青喜滋滋地抱着储物袋将禾舟送走。 只有金钱才能让人的脸上出现笑容! 用隐身符藏在暗中的闻鹤脸色惨白,他听不清两人之间的对话,但是他能看得出来顾文青和禾舟之间的亲昵。 那种亲昵感是他和顾文青之间所没有的,而且顾文青还对对方笑得如此灿烂,所以顾文青来渺渺山的目的是为了见她吗? 禾舟离开之前看了一眼闻鹤所在的地方,他知道对方察觉到了他的所在。对方没有戳破他,看着他的眼睛里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那种感觉让他仿佛浑身被冰水淋透,狼狈又清醒。 看着顾文青垫了垫储物袋准备进屋,闻鹤咬紧了下唇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他整理好自己的表情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失魂落魄,然后去敲了顾文青的门。 顾文青正好在看禾舟给他的储物袋里的东西,听到敲门声纳闷地去开门,没想到竟然是闻鹤。 顾文青在屋里没戴幂笠,倒是戴了面纱,他抱臂看着闻鹤,对方眼圈微红,对上他的眼神里好像受了委屈似的难受。 他心一跳。 完了,不会输了比赛吧? “干嘛不说话?”顾文青抬了抬下巴,本来闻鹤就比他高了,他还缩短了身量,现在看闻鹤得仰着脑袋才行。 “白道友晚上能否赏脸一同吃个饭?” 顾文青心里嗤了一声,这家伙在打什么主意?想约他吃饭的女修多了去了,他把这招用在自己身上?未免太烂俗了。 顾文青又不适时宜地想起闻鹤之前的那段告白,这下他有点慌了神了。 “闻鹤知道自己是顾文青的前提下跟自己搞暧”和“闻鹤知道自己是顾文青然后戏耍自己”是两码子事! “闻道友,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在约我?” 闻鹤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耳尖泛起了红晕。 顾文青心脏狂跳不止,他喉结滚动,一句话像砂砾一样卡在喉咙里。 他想问清楚对方对自己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样的,但他知道不能就这么不清不楚地用现在地身份问,到时候要是闻鹤想赖账,那也很容易! 他倚在门框边,抬手用食指在闻鹤的胸前乱画,语气暧昧不清道:“那晚上陪我去个地方。” 闻鹤怔怔地,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对方的手指上。那指头轻微的力道透过单薄的衣料在他胸前乱动,时而打圈,时而滑动,时而在他敏|感|点戳一下,惹得他大脑都是嗡嗡的,全身紧绷僵硬。 “好......”他甚至不懂自己的声音怎么会这般飘然,又像是无声的喟叹。 他好像变成了对方的玩|物,又甘之如饴。 顾文青见他双颊通红轻笑着收回自己的手,却被对方抓住,对上他的双眼,那眸子中的欲克制又可怕,让他心下一颤,后悔自己是不是过分了。 “现在去吃饭吗?” 顾文青抽了抽自己的手,没抽动。他没好气道:“我去拿幂笠。” 闻鹤这才松了手。 对方手上的温度那样灼热,顾文青甩了甩手都没能甩掉那种触感。他戴上幂笠赌气似的不理闻鹤走在前头,奈何不过人家腿长,三两下就追了上来。 顾文青:今天也很后悔为什么要把腿变短! “我受不了了!”顾青山在他脑子里破口大骂,“你怎么这么矫情!你要喜欢他就去睡!矫揉造作地耍什么脾气呢!恶心死我了!” 顾文青翻了个白眼,就说顾青山这家伙不懂感情。 他怕的是睡不到闻鹤吗,他怕的是睡完之后该怎么办好吗!因为很珍重对方,所以那条越界的线他始终不敢跨过去。 如果贸贸然地跨过那条线,对方对自己的感情又不明确,那以后还怎么见面? “白道友,我们去哪?”闻鹤看他行路坚定地往千音阁主楼而去,那和下山的路完全是两个方向。 “去偷阁主令。” 闻鹤:? 第90章 闻鹤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解地看着顾文青。 “千音阁阁主令?” 顾文青点了点头。他翻着禾舟给他的储物囊,里面什么都准备好了,甚至连假的阁主令都有。 得到肯定回复后,闻鹤理智开始和本能做斗争。 理智上他不应该掺和这件事,毕竟他是赫旭城的弟子,一旦事情败露整个赫旭城都要给他收拾烂摊子。 可是他本能地不想拒绝顾文青。 “等会儿你帮我放风。”顾文青当然也知道以闻鹤的身份不能陪他胡来,带上他是为了给自己兜底。 毕竟他自己有一年没活动筋骨了,也不知道动起手来利不利索。 顾文青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准备换衣服,他从储物囊里掏出一身衣服递给闻鹤。 闻鹤抖了抖衣服,“我穿不下......” 顾文青愣了下,禾舟以他的身量准备的衣服,闻鹤比他高比他壮确实穿不下。 “算了,明天再说吧。”顾文青将东西胡乱塞进储物袋里,“我们先去踩点。” 他话说得十分自然以至于闻鹤有点怀疑他以前是不是经常干这样的事。 虽然顾文青拿着千音阁的地图,但他确实很多图标看不懂,要不是闻鹤在,他八成得迷路。 无音阁的位置在渺渺山最内侧,四周风景优美,甚至还有一个小瀑布。 夕阳西下,红黄相见的光映射在瀑布上别提多美了。 顾文青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一时看得忘我。闻鹤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林间的风鼓动起顾文青幂笠上的白纱,闻鹤抬手撩起一边白纱,终不再隔着纱相望。 然而就在顾文青方才发呆之际,一直潜伏着的顾青山终于找到时机夺得了身体的掌控权。 闻鹤对上的是一双丝毫没有情感的冷漠眸子,对方眼里甚至还有轻蔑。 闻鹤瞬间绷紧了身子,这眼神和他在冥界见到的和顾文青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如出一辙! 第100章 他差点忘记了,顾文青当时将这个人封印进了自己的体内! 顾青山摘了那幂笠面纱,脑海里的顾文青大骂了一会儿开始和他抢身体的掌控权。 “我原本以为你就算活着也会变成傻子,是我低估你的机缘了。”顾青山活动了下身子,将顾文青缩短的身量还原。 “把身体还给他。”闻鹤沉声道。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强悍,自己用神魂困着他还能和顾文青抢夺身体。 顾青山嗤笑一声,抬手间身上不合体的衣裙瞬间被黑气覆盖,旋即变成一件泛着绸光的黑色长袍。 “顾文青稀罕你可不代表我也稀罕你,你能奈我何?”顾青山知道自己自己掌控住身体的时间不多,他一手飞快结印,“以吾之名,唤八方怨魂集结!” 闻鹤不知他要做什么,但也知道一旦千音阁上出现了魔气那九州必定又会陷入下一轮的恐慌之中。他调动周身灵力,小瀑布上的水流瞬间凝滞化成冰珠朝顾青山袭去。 顾青山长发飘动,勾了勾唇角。 “你忍心伤他?我现在可是在他的身体里。” 闻鹤结印的动作瞬间定住。 顾青山嗤笑一声,这就是他讨厌情爱的原因。一旦弱点在别人的手中就会陷入被动的局面。 闻鹤只是怔了一瞬,旋即冰珠汇聚成一个巨大的牢笼从上空往下罩。顾青山不以为意,他手上的印就要结完,然后他身形一晃,掌控权险些被夺走,该死的顾文青! 闻鹤的印已经结完,只等将对方捆住。然瞬间,顾青山倾身向前,闻鹤毫无防备地被他揽住腰衔住唇瓣。 柔软的触感从嘴唇达到大脑,他的脑子里像是放了一阵炮竹一样噼里啪啦失去了所有的运作能力,只能瞪圆了眼睛对上对方那双古井无波的眼。 正在抢夺身子的顾文青:“......”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顾青山得了一丝空隙让顾文青自己抓狂去吧,他抬手将凝聚的魔力释放出去,冲天的魔气破开头顶的冰制的牢笼直冲云霄。 被魔力碾碎成冰屑的冰霜撒了两人一头,像雪花似的落下。 对上闻鹤的双眸忽然变得惊恐无措,闻鹤知道是顾文青回来了。他抬手摁住对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不该有的吻。 湿润的舌交缠在一起,顾文青仰着脑袋想挣开这个吻,可冲动让他选择短暂性的忘记。他闭上了眼睛,环着闻鹤腰的手臂从一只变成了两只。 轻喘的气息下,魔气破开了艮州的守州结界,直接在结界上打了个窟窿。一时间满城的警戒声想起。 而此刻拥吻在一起的两人都有了自暴自弃的想法:随便吧!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朝此处过来,两个人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 顾文青收回了自己的手抵在闻鹤胸前,对方却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才放开。 还未回神,他已经被闻鹤拽着往前走了,两个人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很快千音阁的弟子们找到了他们方才在的位置。 “就是这个位置!”一人仰着脑袋望天空看去,结界上的大窟窿就在他们的头上。“你们几个将这个搜遍!你们几个跟我一起修补结界!” 看到那个大窟窿顾文青就懊恼地不行,要不是顾青山这个混蛋耍阴招,他能在对方打穿这窟窿前抢回身体的! 顾文青羞红了脸咬着下唇,唇瓣上被闻鹤咬出的小口子让他吃痛了一下。理智回归之后剩下的只有羞耻,恨不得找个地将自己埋进去。 最好现在就能变身成小蘑菇,不会说话也不用思考! 外面搜查的声音窸窸窣窣,闻鹤的结界将两个人罩住。他们藏身在小瀑布下的一个小山洞里,外面有水帘遮挡,水拍下石头溅起的水汽打湿了顾文青的衣服,他身后还贴着闻鹤炙热的胸膛。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消失不见,顾文青轻吐了口气,旋即意识到自己不得不处理身后那个家伙后,顾文青选择了三十六计里的上计——跑! 闻鹤甚至没反应过来,顾文青就冲出了小瀑布。 闻鹤立马伸手去抓去只抓了一手的水,他追了出去。而顾文青也没跑远,因为这四周都有千音阁的弟子守山,基本隔十丈便能看到一人。 “顾文青!你要去哪!”闻鹤抓住他的手腕忍不住收紧了力道,他的眼眶发红,很怕对方又不声不响地跑掉。 顾文青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可对方的手劲大的惊人,“松手!” “你不许再丢下我了!” 顾文青对上对方的眸子,对方眼里是害怕、担忧、紧张......但是现在不是上演苦情剧戏码的时候啊!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顾文青再次甩了甩手,依旧没甩开。“你撒手!” 闻鹤不仅没撒手还拽着人往另一个方向走,他语气沉稳丝毫不但心会不会被千音阁的弟子发现。 “我知道一条小路。” “你早说啊!”顾文青屁颠屁颠地拽着因为身量长高而撑破的裙子跟在闻鹤身边。 闻鹤侧首看着他,只是与他对视了一下对方便将视线收了回去。闻鹤从芥子里取出一件外袍搭在他肩上。 顾文青瞬间炸了毛瞪着他:“不要动手动脚!” 闻鹤没回答,虽然有闭音结界在能让顾文青对他大小声,但现在两个人的狼狈样还是不要被人发现的好。 “现在是吵架的时候吗?” 当然不是时候了!但是顾文青现在尴尬地整个人都要爆炸了,哪里还管是不是时候! 他鼓着腮帮子心里将顾青山骂了一万遍,跟在闻鹤的身后果真离那些守山的弟子越来越远,然后两人走到了一处天堑。此时已经天光昏暗,如果不是修道之人夜间可视,他们这一脚跨出去便万劫不复了。 顾文青往下看了一眼,那黝黑的像是深渊根本看不到底。 他正欲问闻鹤这根本没路整个人瞬间失重——闻鹤竟然将他推了下去! 狗东西! 一声尖叫卡在嗓子眼里还没叫出来,顾文青就被人揽住腰圈禁了怀里。闻鹤撑开撑花,两人缓缓落到一处平台上。 顾文青惊心动魄的拍了拍胸脯。 巨石平台后是被藤蔓覆盖住的山洞,闻鹤撩开藤蔓钻身进去。 “你怎么知道这个小路的?”顾文青狐疑道。 “师尊幼年与千音阁阁主是挚友,这条小道是他们挖的。我幼年时陪同师尊来千音阁,师尊带我走过一回。” “呃......你尊师带你走这条小路干嘛?” 闻鹤沉默了会儿,“师尊听闻无音阁里藏有一种香,闻之可断忧,师尊一时好奇。” “那他拿到了吗?”如果拿到了岂不是有别的方法可以进无音阁? “没有,无音阁没有阁主令你连它在哪都找不到。”闻鹤顿了一下,“你要找什么?” 顾文青哼了一声没理他。 沿这山洞往下走,顾文青很快看到了出口。 那出口也十分地隐蔽,两人从一片灌木里钻出来然后往住的院子里走。 此时赫旭城所在的院子里站了两名千音阁弟子,其他赫旭城弟子皆站在院子中配合她们的点名。见顾文青和闻鹤两个人狼狈不堪地走回来都面露诧异。 “你们二人去了哪里!”千音阁的弟子厉声问道。 这比赛结束没多久,结界也刚坏,不可能所有人都在院子里等着人来查。他们两就算是从山下回来也无可厚非,但两人一声狼狈样实在是让人起疑。 “看不出来吗?”顾文青拢了拢肩头要滑落的外袍,眼见的能看出他里面的衣服破破烂烂,“偷|情去了。” 众人:“......” 闻鹤尴尬地抬拳抵在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整张脸都红透了。 赫旭城众人:不是你脸红什么啊!你解释啊! 第91章 由于闻鹤是沈平治的弟子,加之千音阁都是女修,羞于过问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简单询问了他们去了哪里便算了。 顾文青满脸晦气地回了屋子,没想到毫无眼色的闻鹤也跟了进来。 他正准备换衣服,身上湿漉漉的,头发上都是落叶枯树枝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见闻鹤进来还阖上门忍不住翻了白眼,但自己还是很慌张,这家伙千万不要问他为什么穿成这样,不然他真的想一巴掌拍死自己,不愿再看明天的太阳。 “顾文青,我们谈谈。” 顾文青解袍子的手一顿,他诧异地看向闻鹤,“你叫我什么?” 闻鹤面色不该,除了耳尖有些发红以外看不出他现在的情绪。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顾文青的声音里带了怒意,闻鹤早就知道自己是谁了,冷眼看他当个小丑? 不,闻鹤不是这样的人,但是他还是感到无比的愤怒。那股气冲晕了他的大脑,他感到更多的是羞耻。 “很早之前......”闻鹤咬了咬后槽牙,他知道顾文青一定会生气,但不知道在不在他的可控范围内。 第101章 可他还是选择坦白,如果不坦白的话,后面根本没办法谈。 “很早是多早!” “看到你第一眼就开始怀疑过......” 听到闻鹤的答案,顾文青胸口的那口气瞬间都涌了出去。是啊,小的时候就知道闻鹤很敏感多疑,长大之后怎么可能会变蠢。 这才是他认识的闻鹤。 顾文青扯了个自嘲的笑容,“所以你就这么看着,当个趣儿?” “我没有!”闻鹤急切地否认,“我只是害怕,我害怕你又要丢下我。” 顾文青闻言身形一顿,他无可否认抬手捏了捏鼻子。但之前那也是情势所逼啊,他半个身子都被沈平治轰成白骨架了。就算想带闻鹤走那也无计可施。 “你跟着沈平治不好吗?第一大派的掌门首徒,未来无限可能,你跟我......” “好不好应该让我来选择!”他对这件事介意了那么多年,他不想从顾文青的嘴里听到“为你好”这样的话。 顾文青张了张嘴,他看着闻鹤心里涌现出愧疚的酸涩。他没想到这件事给他的心里阴影这么大。 屋内未点灯,两人又沉默地僵持着,一时陷入沉默之中。 顾文青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扯了下闻鹤的袖子。 “当时情势所逼,但是我们后来又重逢了不是吗?” “可你也不曾告诉我你的身份。”闻鹤的声音颤抖,黑暗中看不见他的表情好像他哭了似的。 顾文青抿了抿唇,“你也看到了,我是魔,你要是和一个魔牵扯不清,你以后还怎么在九州立足?” 闻鹤想说不用他为自己考虑,可顾文青下面的话让他又让他不得不将自己的话咽了下去。 “你的师父,你的师兄弟们,你的宗门你总要考虑下吧?赫旭城的首徒小时候被一只魔养过,传出去整个九州的人会怎么看你?你的师父你的同门以后都要遭受九州人怀疑的目光。” 闻鹤抿着唇站在顾文青的面前,他伸手环住顾文青的腰身,将脸埋到了他的脖颈。他能感觉到顾文青身体的僵硬,但是他好怕今晚过去,他又会离开。 “顾文青,你别走好吗?” 闻鹤的声音带着无限祈求,顾文青僵着身体不知道如何回应他,他确实准备明天就跑路来着...... 靠着他脖颈的人吐出的湿气喷在脖子上,皮肤敏|感的都要起鸡皮疙瘩。没一会儿他脖颈处的皮肤感到一片湿润,他怔了怔才意识到闻鹤哭了...... 顾文青的手颤了一会儿才覆上对他的脑袋,轻轻拍了拍。 他不懂,闻鹤明明知道自己是谁,可他对自己的感情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呢?还是说,对方其实只是因为心中执念才会这般? 顾文青深深叹了口气,要是闻鹤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今晚还能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毕竟祸是顾青山闯的。而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后,顾文青再怎么厚脸皮也不能接受自己和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闻鹤,不是说谈谈的吗?”他推了推闻鹤,手指一抬将屋内的灯点上。“我们谈谈吧。” 闻鹤刚哭完,他垂着眼睑,眼眶晕红,睫毛湿润地还挂着泪水看上去无比惹人怜爱,顾文青让他坐到椅子上,自己坐在床上凝眉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你能跟我说说这一年你都在哪吗?” 顾文青抿了抿唇,将自己和顾青山共用一个身体的事情简单说了下。闻鹤又问他之前的二十年在哪,他也说了下。 闻鹤听完伸手去抓他的手,被顾文青躲开了。 “我这么多年怎么过得,你都不好奇吗?”闻鹤委屈巴巴道,一副顾文青不好奇他下一秒就能哭出来的架势。 顾文青当然不好奇了,他的留影石都寄给自己了,他这些年怎么过的他一清二楚。 “不好奇。”顾文青扯着嘴角看闻鹤山雨欲来的表情,他得就此打住。 他很渴望亲密关系的建立,但是也很害怕建立亲密关系。他是连亲生母亲都抛弃他的人,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人爱他超越父母吗? 顾文青觉得自己应该狠心一点,不要沉迷于现在的暧昧氛围中。可是他又舍不得,因为他一旦说出就此打住的话,他们的关系会跌到谷底的,他以后便没有理由和闻鹤见面了。 可他现在似乎也没有可以见闻鹤的借口。 屋内再次陷入沉默,闻鹤心头微凉,想说些什么但又无从说起。 “叩叩”两声敲门声打破两人的尴尬,门外声音响起。 “顾文青,是我。” 顾文青闻声脑子懵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是提灯。 他打开门,提灯深夜而至,身边并未带人,甚至还隐匿了气息。 “提灯!”顾文青忍不住惊奇对方怎么会过来,不过群英会这样大的比赛,万佛寺参与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提灯见屋内闻鹤还在,他微微颔首行了一个佛礼进了门。 “晚间那魔气可是与你有关?”提灯虽然是来问话,可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顾文青点头,然后将自己和顾青山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提灯凝眉,“我为你号个脉。” 顾文青乖乖将手递了过去,在一边的闻鹤也不免紧张起来,将先前两人的事情暂时放到一边。 “虽然你体质特殊可以运行两套功法,但这样毕竟伤你筋脉。”提灯顿了一下开口道,“我想将你运行魔力的丹田封锁,你看如何?” 顾文青默了一下点点头,今天自己一时不查让顾青山闯出个祸让那么多人奔波劳累,下次要是又让他得逞还不知道会不会出人命。 “好。”提灯一捻佛珠,“闻道友,烦请你为我护法。” 提灯两手结印开始画符,顾文青乖乖坐着任由对方摆布,让他奇怪的是顾青山在他脑子里居然没有闹腾,安静地好像不存在一样。 等提灯施法完毕,外面已有熹微晨光。他收了灵力叹了口气,“一体居两魄会让你身体承受很大的负担,还是要想办法驱逐他或是炼化他。” 顾文青点点头,但这事他不好麻烦提灯,只能道了谢说自己会看着办。 “我现在魔力被封,守州结界应该不会拦我了吧?” 提灯点点头,“你现在就是个普通修士了。”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闻鹤凝眉,如果顾文青有办法进来,那别的魔岂不是也有办法进州城? 顾文青不好意思地说了自己用阵法将守州结界撕开了个小口子钻进来的事情,但他确定自己要在山上呆段时间后就立马将那个洞给填上了,总不能有魔跟在他身后钻了进来吧? 提灯长叹一声,“哪怕你够谨慎,但魔藏于暗处,很难说它们什么时候行动。而昨日下午那一下直接破了守州结界,远在魔域的魔早就蠢蠢欲动,想来很快就要发动战争了。” 顾文青听完表情一阵空白,立马将顾青山毫无反应的事情说了。 “他既不反抗说明他已有退路,你也说了他想让玄魔两界再起征战,想必是他的目的达到了便不在乎自己能不能使用魔力了。”提灯如此分析道。 “可是我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挑起玄魔之战?他的存在不是为了保护我吗?”顾文青有丝费解。 “魔诞生于世间邪恶之处,而我听你对上一任魔尊九溪的描述,她似乎是被人创造出来的。”提灯点到即止不敢多说,“世间万物此消彼长,有它自己的制衡之道,存在即合理。” 说完,提灯起身告辞。 “时间不早了,贫僧告辞。”走至门口,提灯还是没忍住道:“你们二位还是尽快洗漱吧。” 顾文青撩了撩额前落下的碎发,闻鹤抬手从他的头上捻起一根枯草。 顾文青:“......” 送走了提灯,顾文青板着脸出门。 “你去哪儿?”闻鹤紧跟身后。 “去洗澡!”走了两步,顾文青转身瞪着闻鹤,“你跟着我干什么?” 闻鹤抬了抬下巴,“去洗鸳鸯浴。” 顾文青:? 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闷骚了! 第92章 天亮之际,顾文青撑着腰疲惫地回屋。倒不是身累,而是心累。 闻鹤这小子就和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他,虽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但是每每对上那双湿漉漉的像小狗似的大眼睛,顾文青的良心就会感到抽痛。 “闻鹤,昨晚的事情是个失误,不是我主动......是顾青山!”顾文青尝试维持两个人岌岌可危的关系,他还是希望自己和闻鹤能像以前一样。 他不相信爱情可以长久,毕竟他就没见过长久的爱情。 他在异世界的父母被生活磋磨,他在这个世界的亲生父亲因为对友人的愧疚自尽;如果说真有什么感情动地的爱情故事,他知道的就一个沈平治。但沈平治还是走了无情道,为了报仇连自己爱人的感觉都给放弃了。 爱情于他而言,是最一眼看不到头的东西。 第102章 “我们现在不好吗?” 闻鹤看着他的眼神淡淡的,好像他随时可以收回自己的感情一样,顾文青的心脏陡然皱紧,他似乎也不甘心如此。 “哪里好?”闻鹤的声音轻颤,“二十多年前你身有重伤被提灯带走,我可以谅解,可是在乐国呢?在冥界呢?我不要总是被你丢下。我不想一直当一个被你护着的孩子的角色,我想和你并肩而行。”闻鹤哽咽住,他的眼眶里又蓄满了泪水,泪珠摇摇欲坠。 顾文青手足无措,更重要的是两个人走在千音阁后院的大道上随时可能遇到别的门派的修士啊! 要是被人看见,不出一个时辰全九州的修士都知道“赫旭城掌门首徒当求爱被拒,泪洒千音阁”了。 “你根本不明白在乐国我眼睁睁看见你坠入冥界时的感受,你也不明白我神魂受损后醒来找遍九州都不知道你在哪的焦灼。因为你心里没有我,你不爱我,所以你一点所谓都没有。” 闻鹤吸了口气,仰了仰脑袋将眼泪逼回去,这模样落在顾文青眼里更加让他自责不已。 顾文青还欲开口再“劝”他两句,对方只留了个伤心离去的背影给他,他那些话卡在嗓子眼只能算了。 那些话哪里是用了劝闻鹤的,都是他给自己找到借口罢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坚强随性的人,实际上真的遇到了问题只会逃避。他骨子里的懦弱是消除不掉的,不然也不会衍生出顾青山这个可怕的人格。 “顾青山,我是不是糟糕透顶?” 沉默了很久的顾青山“嗯”了一声,“都不用我出马你就能搞砸,很有天赋了。” “......” 顾青山捅出来的结界窟窿很快就堵上了,群英会也正常举办着,但顾文青能感觉到戒严了很多,下午千音阁的弟子们就拿着法器到处测魔气看有没有魔族混了进来。 还好提灯昨晚给他封了丹田,不然自己就要被揪出去了。 昨夜提灯提了一嘴他才意识到顾青山一直在挑动玄魔之战的目的,世间万物此消彼长,而修士们却因寿命过长很难自然死亡。 虽然每跃一个境界都有雷劫,但修士们修炼至今早有法子应对雷劫。雷劫是天庭早就设定好的劫数,自不能说变就变,只能眼看着修士数量越来越多,人间灵气越来越少。 于是,魔族便诞生了。 魔尊九溪诞生于她既定的职责之中,她的任务便是减少修士的数量,让修士与天地灵气达成一个平衡。听起来十分的残酷,可如果修士众多,灵气枯竭,修士们为了自身的修炼而开始自相残杀的时候未尝不是更残酷的一个状态。 昔日道友对自己挥剑相向,那个时候他们的道心还纯粹吗? 顾文青是九溪的孩子,他的身上肩负了九溪的职责,所以顾青山才会如此执着于挑起玄魔两界的战争。 玄魔大战不可避免了。 想通这点,顾文青长叹一声。就算顾青山不将艮州的守州结界打个洞出来,天上也会给魔族制造机会的吧? 那日上午和闻鹤吵完架后闻鹤就避着他,对方照常去比赛,而自己照常下注买注。 顾文青找了家钱庄将自己挣到的钱寄到炒货店,顺便留了信让他帮忙送去雪峰的阵法处。 做完这些,他从上次闻鹤带他走过的小路去了无音阁。 无音阁必须用阁主令才能另其现身于世说明整个阁像雪峰那样用阵法藏了起来,而不是秘境。是前者他只要找到破阵的办法就能进去,是后者的话他就无能为力只能去抢阁主令了。 顾文青从芥子空间里掏出世界之书,是从闻鹤哪儿顺来的。 他坐在石台上翻了半天书,山间的雾气拍打在他的脸上冻得他鼻尖一会儿便红了。 这世界之书虽然经常坑爹,但是记载的东西很是全面,顾文青花了段时间便找到了有关此阵法的内容,琢磨了一会儿拿出笔墨开始画图纸。 他自己不确定的地方就问顾青山,顾青山这人虽然嘴巴很硬,一心想搞死顾文青,可顾文青问他问题的时候他又会如实回答,惹得顾文青很多时候都不明白他的态度。 等阵法研究完毕,他将灵力注入阵中,随着灵力波动,顾文青眼看着一座空中楼阁出现在他眼前。 此阁碧瓦朱檐、美轮美奂,藏身在袅袅云雾之中。顾文青一时有些看呆,恍然不觉这是人间物。 他也只晃神了一会儿,毕竟他也不知道自己打开无音阁阵法会不会惊动千音阁的阁主。 顾文青从芥子空间里找到一件隐匿气息容貌的袍子披上,闪身进了无音阁。 他已经将禾舟写给他的注意事项都记在脑中,无音阁内的阵法机关于他而言并不算什么阻碍。 禾舟给他的路线图上面写着洗髓丹在第四层楼也就是顶楼,可顾文青怎么也没找到第一层通往第二层的楼梯。 “顾青山,你见多识广,你看看这什么意思啊?” 脑海中的顾青山嗤了一声,“这个时候想起我来了啊?” “爱帮不帮,大不了我炸了这里!洗髓丹这种丹药一定藏在什么匣子里根本不用担心将它炸成粉!” 顾青山:“......” 还真的是头脑简单但意外的行得通。 “你用灵识扫下整栋楼阁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机关,没有的话每一层之间应该会有阵法结界,想要通往第二层只能打碎结界了。”顾文青默了一下,“时间紧迫,千音阁的人怕是已经知晓有人进了无音阁,找不到机关你就直接用蛮力吧。” 顾文青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而打碎结界以他这金丹末期的灵力还欠点火候。他现在倒是有点后悔那么早让提灯将他的魔力丹田封印了。 顾文青还在努力地破结界,而外面已经传来人行走的脚步声,还不止一人。 他手上飞快的结印,额头冒着虚汗,很久没有为了什么而这么拼命过了! “何方宵小敢闯我无音阁!今日叫你明白什么叫有去无回!” 顾文青急得冒汗,已经调动了全身灵力但头顶的结界纹丝不动。 “顾青山你见死不救啊!” 顾文青无语:“爱莫能助。” “别忘了我要是死了你也活不成!” “啧。”顾青山不爽道,“打地洞通阴气,以血为媒引冥府之路破界。” “都没魔力了我打地洞有用?” “魔的前身是鬼修,鬼修也是修士的一种,有用的,放心使。” 眼看着千音阁的人就要进来,顾文青将汇集全身灵力一掌拍在地下,这一下下去,地上没打出个地缝来,直接将这层地板打出了个窟窿,顾文青全身失重下落。 下落之际他的脑子里在想一件事:我怎么和洞这么有缘呢?我都掉多少回地洞了? 他从芥子空间里取出几把不怎么利索的长剑插入四壁缓解自己下落的速度,等缓冲完稳住自己的身子后,他喘着气才意识到自己掉下来的这个洞不简单。 “这股气息怎么这么熟悉呢?” “废话,你昨天这个时候还能调动呢能不熟悉吗?” 顾青山的声音让顾文青恍然大悟,他下面的这个洞里的气息可不就是魔气吗! 可千音阁乃是九州一大宗门,怎么会出现魔气这种东西? “千音阁这下面可真是耐人寻味。”顾文青想下去看看,但又没胆子。正不上不下时,他头上忽然开始下起“箭雨”。 顾文青赶紧给自己的头上竖起一个结界,但这箭雨来势凶猛且数量居多,他的结界上仿佛千斤压顶,肩胛骨都要裂了! 这下是不下也得下了! 顾文青咬着牙放弃了抵抗一跃而下,管他下面是魔是鬼,只有下去看看才知道了! **** 渺渺山的群英会已经到了焦灼阶段,各大门派优秀的弟子都已经进入了决赛,闻鹤也在其中。 闻鹤和赫旭城其余两名一同进决赛的弟子站在一处,台上千音阁的阁主仇千雪正笑意吟吟地说着一些客套话,将九州几位进决赛的弟子们都夸了个遍。 自和顾文青吵架后,闻鹤这些时日都冷着顾文青,倒不是冷战,而是想玩一把欲情故纵。他倒要看看顾文青的心有多冷,这般铁石心肠地不理他。 台上的仇千雪正讲得面红耳赤,激动人心,忽然一千音阁的弟子小跑上去打断了他的讲话,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仇千雪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 闻鹤离他距离不远,加上听力卓越对方又没有掩饰,他听到一向以老好人自居的仇千雪破口大骂:“废物!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闻鹤眸光一沉,像西南边看去。能让仇千雪这般动怒的原因怕不是顾文青闯进了无音阁。 仇千雪匆匆说了两句结尾的话准备离开,一身形高挑的女子轻笑道:“仇阁主话都没说完这是要去哪?” 那说话的女子身着千音阁弟子服,是千音阁进入决赛的唯二两人,挂牌上写着外门弟子吹烟,吹烟是真实存在的一个弟子,但以前她的实力能进入决赛确实让千音阁的其他人感到吃惊。 第103章 而外门人瞧着她公然开呛仇千雪的架势,要么他们有仇,要么这吹烟早就被人顶包。 从来没见过掌门人被下面弟子呛声的场面,九州的修士们都竖起了耳朵准备听八卦。 而千音阁的长老眼疾手快地竖了个闭音结界,结界要包含“吹烟”在内,不得不让台上几个进了决赛的弟子听一听这门内“家事”,而这些能进决赛的弟子们哪个不是身子好脑子更好?纷纷当起了木头人,好似自己没有听觉似的。 “吹烟!你怎么和阁主说话呢!”千音阁的长老怒斥道。 “千音阁什么时候轮到狗男人当阁主了?”“吹烟”冷嘲一声,那名开口训斥她的长老闻言也面红耳赤,因为他也是男的! 在场的其他人屏住呼吸当做不知道不了解不关心,其实心里早就八卦死了。 千音阁成立近千年历代阁主之位只传给女子,而仇千雪是唯一一个男子当上阁主的。虽然他们这些弟子辈分小,但有心八卦几百年前的事情的话也是能听到些言语的。 比如这仇千雪是入赘千音阁,而他的发妻死后他不仅没有按例为发妻守节还和当时实力还算强盛的荷花坞联姻稳坐了千音阁阁主之位。后来荷花坞式微不得不依附千音阁,他这个上门女婿也才算是“扬眉吐气”。 总之靠联姻上位这一套没有人玩得比他仇千雪更明白了,而这人不仅做了还不让人说,千音阁反对他的人死的死,走得走,要么就被他给“嫁”出去维持门派利益。 总而言之,四大门派里没人乐意和仇千雪玩,但千音阁还就是在他手里越来越强盛起来,让人不耻又恨得牙痒痒。 仇千雪不急不忙地看着“吹烟”,还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笑问道:“不管你服不服,我就在这个位置上。” “嗤!”她仰头哈哈一笑,周遭灵力飞涌,所有人发丝飘扬。骤起的风卷走“吹烟”的面纱露出一张绝代风华却透着癫狂的脸。 仇千雪看清她的面容后大惊失色地后退一步,“你!” “仇千雪,可看清今日取你狗命的是谁!”禾舟眸光一凛,数条白练如狐尾从裙摆下泻出,如绽开的白花,而破空的强劲力道又如湍急的瀑布。 台下眼尖的修士捂住嘴,“我嘞个亲娘哎!诈尸嘞!那不是仇千雪死掉的老婆嘛!” 第93章 闻鹤闪身躲过眼前袭来的白练翻身下台,一点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其他门派的弟子中多是不知道内情的后辈们,见禾舟公然破坏群英会还攻击仇千雪哪里能坐视不理,纷纷拔出武器迎了上去,而后退的闻鹤就显得十分的突兀。 不仅他,他身边的简知春殷世桥也显得很格格不入。 三个人对视一眼,好像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些什么。 “你们赫旭城不是自诩天下第一大派吗?怎么不去帮帮忙?” 简知春抱剑站在一边,面色冷酷:“打不过,算球。” 闻鹤点头赞同,“师尊不让我在外面乱打架。” 殷世桥:“?”赫旭城的门派教育怎么这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呢! 台上劲风横扫,台下众人纷纷远离。开玩笑那么多人混斗谁知道会不会误伤自己啊!尤其是高手过招更是生死难料! 劲风扑向三人面门,闻鹤眯了眯眼睛。 “简师兄,要去凑热闹吗?” 简知春斜眼看了看闻鹤,“恕我直言,在座的和她比都是垃圾。” 简知春话音刚落,台上那些帮忙的后背全数被白练横扫下台,分明是柔软的白丝到了禾舟手里去如长鞭如铁锤。被扫下台的弟子们纷纷吐了口血,艰难爬起来准备再战。 “看来我们几个可以躺到决赛最后了。”殷世桥耸了耸肩膀。 台上十几人混战,而除了那些小辈以外各门派的长老们都气定神闲地站在一边,好似事不关己似的。 “秋长老你就这么干看着吗!” 被点名的长老是南墉都的一带队长老,他抬手打了个哈欠,迷茫地看了看四周。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这个眼睛怎么一片白啊!”秋长老装瞎的能力太假,以至于所有人都明白他就是不想管。 千音阁的长老暗骂一声只能求助于旁人,“文长老!” 文长老沉吟一会儿,“这算你们门派内的家务事,我们掺和不太好吧?免得到时候外面人说我们赫旭城的人仗势欺人,参和别人的家务事。”说完文长老起身就走。 赫旭城的长老都不管这事了,其他门派的长老自然也不乐意掺和。纷纷呵斥自己的门徒回去。 “没听到这是千音阁的家务事吗!你们几个小的还不快给我滚过来!” 几个晚辈听了自家长老的呵斥,迟疑了一下纷纷退了下去。 没这几个小孩,禾舟的攻势更猛了。虽说千音阁的弟子纷纷上前与她颤抖,可竟无一人能近她的身。 那些白练好似蛇一般有自己的灵识似的,在众人身边游走攻击,因使用者灵力深厚,哪怕被人用刀剑砍了半天也并未有丝毫的损耗。 闻鹤等人已经撤出了好远,因撤得早,他们甚至选了个不错的高点围观这场单方面的围殴。 “这事过后,千音阁不会怪罪我们吧?”罗塞门的带队长老胆颤心惊地问道。 “怪罪什么?”秋长老翻了个白眼嗤道,“时间久了就有人忘记仇千雪做过的事情了,当初如不是害怕千音阁这千年大宗就此没落,我们也不会让仇千雪上台。这些年他仇千雪手上确实出了不少元婴人才也敢在我们的面前当丑角乱跳,终于有人出来收拾他我心里正痛快!”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南墉都的人不愧是各个眼睛长脑门上,得罪人的话随便撂,就算仇千雪在场他也敢说,毕竟南墉都那么有钱,是整个九州的钱袋子,大家都指着巽州能漏点给他们使使呢。 “秋老弟说的不错,我们都不担心你罗塞门更不必担心了。你们远在兑州,要不是群英会哪里能和千音阁打一回交道?放一百个心吧,且看着就行。他仇千雪今日能不能善后都难说。” 台上的禾舟好似一名舞者,她身姿翩跹身形婀娜,一挥一举间充满了力量和美感。那白练在她手中好似角儿的水袖一般要长就长,要收就收。看得众人那是一片眼花缭乱,还没缓神就被白练给击中甩下了台。 “千音阁现在就这点水平,说出去也不嫌丢人!”禾舟收了手中白练,一手握拳贴在腰身后。她冷眼看着那些被她击倒在地的弟子,“仇千雪,你我的血债今日要算清不可!” 仇千雪愤恨地盯着禾舟,眸子中的怨毒浓郁地仿佛要溢出来。 “千音阁是我一手重建的,你想从我手里夺走,没门!”仇千雪说着就朝禾舟攻去。 千音阁的创始人是女修,她所创的招式皆从舞蹈中衍化而来,一招一式透着女子的阴柔之力,柔中带劲。女子练了此功法自是婀娜多姿的好看,而换了男子也是别有一番韵味。 可仇千雪是半路出家联系千音阁的武术,基本功没有打牢,以至于后面的招式透着说不出的古怪僵硬,他自己也深知这点所以鲜少和人动手免得留人笑柄。 而今日他以顾不得什么颜面问题,必须将禾舟杀死,否则他这几百年的心血就付之一炬了! 明明在他的谋划下禾舟已经入魔被玄门追杀而死,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仇千雪的几个心腹长老与他一同对付起禾舟,而那些平日里被他们欺压着的女长老们纷纷对视一眼收了手撤到一边。 “看来千音阁内斗也很严重啊。”高处的几个人抱臂看着。 一同对付禾舟的都是利益共同体,全数都是男的,而女子纷纷退了下去。 “早先千音阁就是女修宗门,仇千雪接手后为了扩大门派广收男子,搞得门派里乌烟瘴气,还扶持了不少心术不正的人上位。那些老人心里多有怨言吧!” 闻鹤抱臂看着台上,心里开始盘算顾文青有没有得手。 禾舟隐匿身份参赛,现在又突然暴露,闻鹤难免不会觉得她是为了拖出仇千雪才主动站出来的。 “我去!”身边的殷世桥惊呼一声,闻鹤才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下面混斗的擂台上。 他定睛看清楚局面,瞳孔一缩下意识吸了口气。 禾舟这次没再收着,她的白料好似变成了利刃直直刺进那些长老的胸口、脖子、肚子......雪白的白练瞬间饮血后变得猩红。 “一次性绞杀四名千音阁元婴长老,她什么来历啊!”简知春眸子都亮了,闻鹤丝毫不怀疑这位禾舟成为了他心里的新一任女神。 “上一任千音阁阁主麦芒的姐姐,据说她疯了然后将千音阁内门弟子屠戮了一半,被其余三大派定性为堕魔后绞杀。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文长老说完顿了顿,视线挪到了不远处万佛寺弟子集聚的地方。“她的修为越发厉害了。” 第104章 禾舟这几百年里虔心修炼,每月都要受五位老僧的磋磨,和顾文青一样,挨了流血的打才练出的这一身本事。 她心里的恨意如滔滔江水,却也十分冷静地知道此时杀了仇千雪那就是便宜他了!她要让仇千雪死在身败名裂之后,死在他所在意的名声尽毁声名狼藉之时! 千音阁的弟子们眼看自己的四名长老被杀,岂能再干看着!所有人持着武器朝禾舟列阵,一时间场面十分壮观。 千音阁弟子除去守山等在外面的,此时内门也有几百人,数百把剑齐齐指向禾舟,换做旁人早就被吓住。 禾舟置身其中丝毫不关心,一心和仇千雪缠斗。 仇千雪浑身是汗,反观对方轻松得很,丝毫看不出她刚刚杀了他的心腹们! 仇千雪咬牙切齿,胸口恨意滔天,麦芒那个贱女人死了也要给他添堵!当初他得到秘法能将麦芒身上的功力都占为己有,谁知那女人早先防他一步将所有功力都传给了禾舟,不然禾舟也跑不掉! “三大派眼睁睁看着这魔女杀我千音阁四位长老无动于衷,三大派是想置我千音阁于死地吗!”仇千雪怒吼一声,十分不想对别人求救,可他深知自己靠丹药堆上来的修为肯定没有办法斗过禾舟。 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只要让三大派的人帮他挟制住禾舟,他再以门派内务一由将禾舟囚禁起来,到时候她的这身修为还不是他囊中之物? 然而三大派根本没如他所想那般施以援手,他们冷漠地站在一边好似没听到仇千雪说的话似的。 仇千雪气得心脏疼,用传音术又复述了一遍,这些终于有人动了。 然后动的人不是三大派,而是万佛寺的燃灯! 燃灯飞身立于空中,他手长开,心中那串念珠爆开变大,提灯从中挑出一颗刻着“贪”字的佛珠,手指一捻朝仇千雪弹去。 仇千雪本以为提灯是来帮他的,也不做防备,等那颗佛珠打进他的身体,他神魂为之一颤时才反应过来提灯这是冲着他而来! 他一个惊神,白练从他眼前擦过,他只觉得眼睛一凉旋即刺痛感遍布两只眼球! “啊啊啊!!!”惨叫声响彻半个渺渺山,所有围观的人心里齐齐萌生出一个想法:仇千雪要下台了。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第二声“啊啊啊”好似仇千雪的回音似的从树林深处传来。很少人分出了一点注意力到那。只见一高挑小伙身上背着个等人高的大木箱拼命奔跑。 “救救我!救救我!”顾文青扯着嗓子求救道。 第94章 虽然顾文青惨叫地好像要死了一样,但是他奔跑时神情并不急迫,从容自若地将身后的东西往人多的地方引。 他在无音阁的时候那些东西就抓不住他更别说他现在跑出来了,那就是天高任鸟飞,想抓他顾文青门都没! 在场那么多人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闻鹤,他御剑飞向顾文青为了他撑开一道屏障让他能和身后的东西拉开一段距离。 而后其他修士迅速反应过来,纷纷御剑上前和追着顾文青的魔物交战。 那些魔物似乎都是低阶魔物,加之修士众多,没有多久就将其绞杀干净。这些魔物的品级不高,十几二十个顾文青还能对付,数量太多他也没辙,于是就将它们都引了过来。 一来这里修士多,能将它们剿灭,二来千音阁私底下豢养魔物总要给九州一个说法吧? 顾文青弯腰撑着膝盖喘着气,他背上的等人高木盒十分醒目,以至于仇千雪看到顾文青不是上去假模假样地处理那些魔物,而是冲向顾文青想将他背上的木盒抢到手。 顾文青能将木盒从下面带上来自然也防备着仇千雪,他才缓上一口气见对方向自己扑来瞬间挪步闪开让对方扑了个空。 而后禾舟的白练如蛇行一般游向仇千雪,仇千雪的注意力都在顾文青背上的木盒子上,自然没有躲过这一击,白练迅速将仇千雪缠了个结实。 仇千雪还欲挣扎,但这白练越挣扎收缩的越紧,顾文青舒了口气站在一边。而另一边对付魔物的修士们已经解决完魔物,纷纷向顾文青的方向过来。 这么多魔物出现在千音阁,还是顾文青带过来的,他们自然要问清楚怎么一回事了。 “这位道友,你是从哪里发现这么多的魔物的!” “这么多魔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艮州离魔域十万八千里了都!要是兑州还好说,艮州竟然出现这么多的魔物,那岂不是说明我们早就被魔族渗透了?”| “是啊,小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修士们七嘴八舌地问地顾文青耳朵都开始疼了,还是赫旭城的文长老出面让大家收声现场才安静下来。 “千音阁为什么会有魔物这事不应该问我们的千音阁阁主吗?”顾文青直接将仇千雪推了出去,“我只知道我在路上走得好好的突然被这些魔物追赶。” 仇千雪怒瞪着顾文青,如果不是他闯进无音阁还打通了地面,这些魔物又怎么会跑出来! “仇阁主,你不解释解释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吗!” “仇阁主,你今日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来千音阁是来参加群英会的,不是来送死的!” 仇千雪冷哼一声仰着脑袋直接装死,那模样好似他是一个噘嘴葫芦,似乎不开窍似的。 他这个态度在场的人多少也都明白了。如果这件事情和他无关他早就站出来将自己摘干净了。只怕这事不仅和他有关,而且查出来可能让他万死难以谢罪。 勾结魔族那是要被剖丹的重罪啊! 百年修为毁于一旦,而且九州再无他的容身之处。 “仇千雪,你不说话便是承认了你与魔族勾结了。”文长老蹙紧了眉头看着他。他想不到,原以为仇千雪只是对权势过于执着,骨子里是个懦弱的小人。没想到他居然做出勾结魔族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文长老愤怒地看着被捆成一团的仇千雪,心里竟然觉得本该如此。早年认识仇千雪便觉得他这人野心勃勃,实力却又配不上自己的野心,他会剑走偏锋,真就只是早晚的事情罢了。 仇千雪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 “当初她禾舟虐杀上百同门被你们九州人追杀的事情,你们这么快就忘了?禾舟入魔可是你们三大门派一直认为的事情,怎么今日她人出现在这里你们不问她反而问我?论对千音阁熟悉的程度,她禾舟可比我强多了!我一个半路接手千音阁的人,哪里能懂其中的弯弯绕绕!” 顾文青听完这一通狡辩震惊不已,仇千雪能稳坐千音阁阁主的位置不是没有道理的。他这口才简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无中生有厉害地很呐! “禾舟离开千音阁少说有三百年,人的记忆怎么可能记得如此清楚,而且这三百年来你大刀阔斧地改动千音阁,她现在回来怕是都觉得这里陌生。”文长老并不信他的狡辩。“至于你说的当年三大派一直认为禾舟堕魔的事情,我赫旭城从未这么认为过。我赫旭城只是觉得禾舟残杀同门数百人,其罪泯灭人性,当诛之。而追杀她最努力的不是千音阁和荷花坞的人吗?” 南墉都的秋长老难以置信地看着文长老墙头草的行为,当年的事情他也知道!赫旭城的掌门就是疯子,逮住魔就死咬着不松口。当年不知道谁说禾舟成功堕魔,赫旭城可是派出了上百名内门弟子协助千音阁啊! 要不是有赫旭城这么打头阵,南墉都这个有钱的万年老二又不肯在气势上认输于是谴了两百人过去冲场子。忙帮不帮没所谓,气势上要压赫旭城一头才行! 没成想现在成了他们认为禾舟堕魔三大派联手绞杀她的证据...... 当年传出禾舟残杀数百他同门的消息后,他们便再也没有见过禾舟,以至于根本不知道这人是真的堕魔还是如何,如今禾舟站在大家面前,虽然她像个罗刹女似的浑身杀气,但没有丝毫的魔气啊! “当年禾舟入魔一事也是从你仇千雪嘴里传出来的,你利用三大派对千音阁惨剧的同情为你自己排除异己,你仇千雪还是人吗!”秋长老赶紧呸了一声将南墉都也从中摘出来。 这么些年和仇千雪打交道他们都是被气得不轻,与其和这个满肚子弯弯绕绕的人相处不如让千音阁重新洗牌。 至于禾舟,当年她果真杀了那么多同门的话肯定要依据九州律法处理,可如果其中有什么误解的话,今日将误会解除,往后也好相见。 主要是九州这个地方本就慕强,加上现在和魔族摩擦频繁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战争,今日已经要折了仇千雪,可不能再少一名元婴期的战力。 “哈哈哈哈!”仇千雪大笑一声,“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我就知道这几百年来你们打心里就瞧不起我!我没有错!我没有错!错的是天道不公!为什么我这么努力的人会是残灵根!” 仇千雪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但他们可没有耐心等他正常过来。在场的修士中千音阁是东道主,他们这些人在千音阁的地盘上怎么也不好审问人家的现任阁主。 第105章 而现在的千音阁里论辈分最高的当属禾舟。 她的辈分是秋长老和文长老见了都要喊一声前辈的。 禾舟不语,秋文两位长老也不急,其他人就算想开口问罪仇千雪也没这个面子。 “姐,你要不要看看这个?”顾文青指了指放置在地上的木盒。 所有人顺着顾文青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漆红木盒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透着一种诡异感,只因那盒子的外形太像个小棺材。 顾文青蹲下身将木盒打开,禾舟屏住气让自己有一瞬的心理准备,可当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是还是忍不住愤怒悲凉,她不明白她们姐妹两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才会遇上仇千雪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木盒子里不是人的尸体,而是木雕的人像,人像的容貌乍一看与禾舟一模一样,仔细一看眉间倒是比禾舟要从容大气。 这木雕的身体上用朱砂画满了符咒,每一道符咒都是恶毒的咒怨。 顾文青将木雕扶起,木雕的背上画着的是一个囚魂的小阵法。如果这个阵法里果真囚禁着一个魂魄的话,那配上前面那些恶毒的符咒,这个人的魂魄该多煎熬啊。 禾舟一瞬间红了眼眶,她快步走到木雕前抬手去擦那些符,可怎么擦也擦不掉。 顾文青拦住她,“姐,已经没用了。” 木雕里确实有过魂魄,可在这百年的折磨中,它已经灰飞烟灭。 禾舟恸哭出来,“畜生!畜生!” 她在塔里几百年以为妹妹早就已经死去,却没有想过人性中的恶意竟然会这么大,连她死了之后归于天地的机会都不给,让她遭受这非人的折磨在无尽的痛苦中消失。 她死前该有多痛苦多绝望啊? 这样恶毒的符阵在各门派都是禁术,并不是所有的修士都看懂了那些,但也知道此时不言不语比较好。 文长老撇过脸去长长地叹了口气,虽然时间遥远,但他依昔记得当初千音阁的麦芒掌门艳惊天下的才情。 那时的她有无数修士求娶希望能和她做道侣,可不知怎么就选了仇千雪...... 文长老一挥长袖,“禾舟前辈如何处理这仇千雪是千音阁内务,吾等不便参与,就此告退。有关千音阁出现魔物一事晚间晚辈再来请教。” 有了他开头,其他门派纷纷效仿。 没一会儿整个比武擂台空旷了下来,只剩下未离开的千音阁弟子。 那几名一直远看着的千音阁女长老们彼此互视一眼,纷纷跪下朝禾舟行礼。 “吾等愿听从前辈调遣。” 这话的意思就是没有意外的话禾舟就是千音阁的阁主了。 连长老们都这么说,其余千音阁弟子自然不会在禾舟杀了四名长老之后站出来说什么反对的话,就算有也都憋在心里。 “小顾,你从哪里找到的我妹妹?”问完她又觉得多此一举,明明是自己让顾文青去的无音阁,他自然是在无音阁里找到的麦芒。 顾文青沉默地陪在禾舟身边,闻鹤已经随着赫旭城的弟子一道离开,他此时有点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禾舟才好。 “姐,让逝者安息吧。”此时所有的言语都很苍白无力,因为经历失去的痛苦的不是他自己。 沉默中,他想起了闻鹤哭诉的话。 ——你根本不明白在乐国我眼睁睁看见你坠入冥界时的感受,你也不明白我神魂受损后醒来找遍九州都不知道你在哪的焦灼。 ——因为你心里没有我,你不爱我。 那时听到这番话的时候顾文青只觉得是闻鹤在闹脾气,他对闻鹤的感情他自己清楚就可以;可是现在想想,他的脑海里似乎能浮现出他红着眼睛流泪的画面,他当时该有多痛苦啊...... 禾舟外露的情感持续的时间并不久,她拖着被捆成粽子的仇千雪往无音阁的方向走去,原本站在那的弟子们纷纷给她让路。 顾文青跟在她的身后心里还在想闻鹤的事情,迟来的愧疚像潮水一般淹没了他。 顾文青也不知道该怎么挽回才好,毕竟人好些日子没理会他了。虽然今天看到他给他搭了把手,但之后还是一句话没和他说就走了。 得先道歉吧? 然后哄哄对方? 不过用啥哄,总不能让自己以身相许吧? 顾文青打了个冷颤,虽然自己喜欢好看的男人,但只停留在欣赏这一块,还没有到那种深入了解对方并且想和对方搭伙过日子的地步。 但他和闻鹤好像是反着来的,先是过日子然后才谈感情? 无音阁四周死了不少千音阁的修士,这些守山弟子中并不是所有人都到了金丹修为,面对如潮水一般的魔物,哪怕是低阶的他们应付起来也十分吃力,最后战败在此。 禾舟冷漠地踏过这些人的尸体,然后进入无音阁。一路上骂骂咧咧的仇千雪被禾舟一个响指封住了嘴,省的他吵吵得人心烦。 顾文青背着木盒从这里出去,现在又抱着木盒回到这里。 “小顾,你是怎么从这里逃出去的?”禾舟垂首看着无音阁底下那巨大的洞,眉头拧紧。 要说到这事那真是顾文青走了狗屎运,他掉下洞的时候也觉得自己完犊子了,毕竟自己在魔界可是个香饽饽,谁都馋他的身子! 越往下坠魔气便越浓郁,他落底后先是和小魔物们碰了个面,然后就是追逐战。他一个人在偌大的地下疯狂逃窜,竟让他从窜到了底下一个密室中,在那里发现了这个木雕。 顾文青本来不想带着的,但想着自己来都来了,要是什么都没带出去对不起禾舟给他的灵石,便带着好交差...... 至于他是怎么逃出来的,那可真是多谢了闻鹤带他走过的那条密道。他当时被追到了死胡同气得一圈垂在石壁上,没想到那石壁应声裂开,背后就是闻鹤带他走过的密道! 然后便有了众人对抗魔物的画面。 禾舟听他说完后点了点头,她以前接受到的教育便是魔都是可怕的存在,玄魔势不两立。可经历了仇千雪的事情后她才意识到,比很多魔更可怕的是人心。 至少魔不会披着虚伪的皮囊去害你,它们只会明目张胆,防备起来很容易。 可人就很难分辨了。你根本不知道那张皮囊包裹住的心脏是红的还是黑的。她在金光宝塔里认识了很多堕魔的修士,也认识了魔头顾文青,可他们和外界说的不一样,他们待人直接,不会搞弯弯绕绕,爱恨分明。 尤其是顾文青,最好使唤,用钱能办成的事情绝对不讲感情。但是他又是最重感情的人,不然也不会偷偷摸摸给闻鹤寄了二十年的生活费。 “稍后我会然文长老来看看。”禾舟说完将仇千雪挂在了顾文青打出来整个身子坠在洞口,失重感让他心慌,更慌乱的是他很怕死!不管是什么死法,他很怕死! “姐,你要怎么处理他?” “自然是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禾舟说着句话的时候身子都在颤抖,但是顾文青知道她根本没想好怎么处理仇千雪。 她在金光宝塔里待了几百年,心里肯定有上万种方式折磨仇千雪,但那是在不知道她妹妹最后的死法的时候。 在经历了又一次的痛彻心扉后,她还没找到最适合折磨仇千雪的方式。 “姐姐要是没想好怎么处理他,不如让弟弟我先代劳?” 禾舟疑惑地看着他,没有拒绝。 顾文青从芥子空间里取出笔墨,就地开始画阵。禾舟在一边看着,她不知道顾文青什么时候对阵法这么熟悉了。 顾文青画的不是别的阵,而是乐国里用来囚魂的阵法。 他以仇千雪的躯壳为牢笼,将他的魂魄囚禁在这副躯壳里,躯壳不灭神魂不死,而躯壳上所受的每一道伤都会映射在神魂上。 “这么歹毒的阵法竟然是你改造出来的,真是没想到。”顾青山在顾文青的脑海里称赞道。 顾文青暗暗啧了一声,这怎么就歹毒了呢?不过顾青山的称赞他照单全收就是了。 “希望姐姐喜欢这个小礼物。” 何止是喜欢,禾舟满意极了。她一脚踹在仇千雪身上,仇千雪痛的浑身都在颤抖,可见伤也至神魂了。 “小顾辛苦了。现在处理他就是浪费时间,召集各门派的掌门长□□议千音阁魔物一事吧!” 僸2傳 文长老等人被请进无音阁的时候,很多小门派的掌门人心里都在惊叹自己今日竟然有这等荣幸。这无音阁可是千音阁的藏宝阁啊! 但人到了之后他们就荣誉不出来了。 那么大那么深的一个洞,那得多大的老鼠才能打出来啊! “那些魔物便是从这里出来的。”顾文青作为进去过的人和他们解说了下洞里的情况,“我当时情况紧急没有多留意,洞里除了魔物以外还有什么很难说。” 说完他又想起了前段时间遇到的南风,他的视线落到了秋长老身上。 第106章 “秋长老,请问贵派可有查到什么相关的线索?” 众人齐齐看向秋长老,这魔物一事难道和南墉都还有关系?!那他们还能活着回去吗! 秋长老也是没想到顾文青会突然点他的名,那个老大在呢关他这个万年老二什么事啊! 但是这好像是一次可以展现他们南墉都实力不容小觑的时候哎! 秋长老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前段时间这位小兄弟在留仙镇遭遇了歹人的迫害,留仙镇是我南墉都的辖区,出现这种事情理当查清真相。我们顺着所有的线索一直查到现在,意外发现有一种能使修士失去灵力的散灵香和千音阁有关。” “什么?能使修士失去灵力的香?!” “天呐!这种东西要是用在符修阵修身上,他们不就变成凡人了?” “这种香必须清理掉,绝对不能出现!要是被魔族知道,那我们九州不就危了!” “散灵香......”禾舟开口,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这位千音阁前掌门的姐姐似乎知道些什么。“此香是我师祖研制出来驱逐凶猛灵兽,或是给灵兽医治所用。因知道这香一旦流出去对九州来说是巨大的隐患,所以一直藏在无音阁。至于现在流通出去,怕是被仇千雪掌握了配方。” “那可有解药?” “时辰到了,药性自然就散了。” “阿弥陀佛。”提灯拧紧眉头看着那深渊一半的洞口,“此事事关重大,还请赫旭城的沈掌门尽快出关共同商议如何解决。” 提灯是在场众人中分量最重的一人,他开口后众人隐隐有些焦虑。 “大师可是有了什么预见?” 提灯摇摇头,“贫僧只是担心,仇千雪与魔族早就暗通款曲,魔族已经知道了散灵香的配方。” “事不宜迟,召集九州所有的药师一同商议如何解这药性!” 一边的顾文青吃过这散灵香的苦,自然举双手赞同。他暗暗打量着站在文长老身后的闻鹤,对方和他对上视线,顾文青来没来得及对他扯出一个笑,他就将视线挪开,气得顾文青牙痒痒。 但是人是他惹毛的,他活该。 当天众人从无音阁挪到了千音阁的主殿,用玄虚镜召集其余三大派没来群英会的掌门一起开会。这会一开就是一整夜,顾文青虽然是个事外人,但看在禾舟给了那么多的份上搭把手。 他跟着跑前跑后重新部署渺渺山的守卫,然后安排人下无音阁的地洞搜东西,忙得脚不沾地,直接将闻鹤抛到了脑后。 等再想起他的时候,赫旭城的人都准备打道回府了。 看着闻鹤将他当空气的眼神,顾文青脑子里就两个字——完了。 第95章 今年这届的群英会办的十分失败,那些踌躇满志来到千音阁的修士们叹气而归。几大门派商量着要不明年补办这场群英会好了,但明年的形势谁也说不清。 千音阁的事情让他们这些看热闹的门派有了个警醒,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他们那么努力地防备着魔族的入侵,而仇千雪直接将人放了进来。 各门派离开之前,禾舟当着所有人的面审讯了仇千雪,揭露了当年千音阁惨案的真相。 当年他设计娶到麦芒后进入千音阁,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将麦芒的姐姐禾舟给嫁出去,这样他才好有机会杀了麦芒夺得千音阁的阁主之权。 仇千雪意外得到了散灵香的配方,用散灵香控制了麦芒,教唆千音阁其余长老同意禾舟的联姻,在联姻前夕,禾舟被软禁在自己的屋子里,而麦芒不愿因为自己的缘故害了姐姐一生,夜里偷跑出去准备放了禾舟。 但那时禾舟的屋子有数十名弟子看守,她的行动还是暴露被发现,那些弟子为了阻止麦芒和禾舟竟然对她们下狠手! 麦芒致死不能理解,那些都是和她一同长大的弟子,就因为受了仇千雪的挑唆,认为她不配承千音阁的阁主之位,就要如此下杀手吗? 在那一夜之前,麦芒早有计划,已经防备了仇千雪数日,她为了将禾舟送出去用了禁术,以至于被禁术反噬而死。 禾舟伤心欲绝,悲愤交加下也用了禁术准备和所有人同归于尽。然而她运气太好,禁术的反噬并没有要了她的性命,她在逃难中遇到了提灯求得佛子一片怜悯之心。 真相公布于世,有人惋惜,也有人叹息。 顾文青早就知道禾舟怕是有一段不怎么明朗的过往,却没料到是这样的惨痛。 千音阁的事情他也无法过多参与,既然已经告一段落他便收拾东西准备回雪峰去。 近日他总觉得顾青山怪怪的,倒不是对方密谋着什么,而是对方一直很沉默,好像已经不在他身体里似的。 从渺渺山下来,顾文青忍不住开口问他最近怎么了。 虽然他之前比较怕顾青山,一想到他花了百年的时间密谋那些事情他就觉得毛骨悚然,尤其是对方还是自己的一个人格,但这么久的日子相处下来,他好像只会“打嘴炮”。 除了嘴上说说“要把你吞噬掉”以外,他就没有做过让他觉得恐惧的事情。哦,亲闻鹤那次除外。 “顾青山,你最近怎么这么沉默,心里憋着什么鬼主意呢?” 然而他问出话后,脑海里迟迟没有人回应他。 顾文青还想再问,但眼前忽然出现的人让他失去了再开口的机会。 顾文青看着眼前挡路的男子忍不住拧紧眉头,对方身量要比他高出半个头,一身黑衣显得他十分严肃,加之他冷漠无情的脸,浑身笼罩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 顾文青警惕地换了个方向,没想到对方竟然追了上来。 顾文青不解,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个人啊! 艮州城现在戒严中,城中的普通百姓们都不敢出门,几夜之间,群英会热闹地人山人海的样子和现在大相径庭。 街道上只有陆陆续续离开艮州的修士和正在巡逻的卫兵。 千音阁这次的事情闹得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没办法内部调整好。顾文青离开之前禾舟已经辞了当阁主的挽留,自己浪迹天涯去了。 她走之前倒是留了个信物给赫旭城,愿意在玄魔大战的时候献上一份力,这很和文长老的心意。 而顾文青迟赶慢赶,还是没赶上赫旭城那帮人的速度,等他下山的时候他们可能都出城了。 顾文青闪身躲进一条巷子里想将人甩掉,但没想到那家伙是属狗皮膏药的,粘地他根本甩不开! 顾文青怒了,他转身防备地看着对方,总觉得对方好像认识自己。 “阁下什么人,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对方拧紧了眉头看着顾文青,神情似乎十分地困惑。 “楼主,你不记得我了吗?” 顾文青心猛地往下一沉,对方是无相楼的人! 不对,无相楼都是魔,艮州现在戒严成这样,他是怎么进来的? 还有他和顾青山时期的容貌大不相同,对方又是怎么认出他的?还是说对方很久之前就躲在暗中观察他了,只是他没有发现? 顾文青不得其解,但也知道绝对不能相信一个魔物的话。 他转身就跑,边跑边大喊:“来人啊!有魔进来了!快来抓魔啊!来人啊!” 艮州最近的气压本就很低沉,魔这个字眼总是很容易就挑起人们敏感的神经,顾文青这么一喊,周围的修士纷纷围了过来。 “魔在哪!” “俺来也!什么魔物竟然进得了艮州!” 没一会儿在顾文青的叫喊声中围了数十名修士,顾文青底气十足地叉着腰看着对面的男人,那男人竟然没有丝毫惧色,他凝视着顾文青的眸子里是满满的不解,显然不明白为什么他认识的顾青山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就是他!他是魔!”顾文青指着顾长云信誓旦旦道。 但周围的修士们很不解,“他身上并没有魔气,怕不是你误会了?” “是啊是啊,这小子看上去不像个好人,但身上并没有魔气啊!” “你真的确定他是魔吗?” 都能叫他“楼主”了,他还能不确定?但他总不能自爆自己是无相楼的楼主所以才知道他是魔吧? “他身上一定有什么法器抑制住了他的魔性!”顾文青一边说一边往人群后面挪,打算让这帮修士拖住对方好让自己赶紧遁了。 “真是难以相信。”顾长云开口道。 他的声音很是稚嫩,像个孩子似的带着点男女不分的娇气。但是他的眼神又是那么的冷漠,看着在场众人的样子就像在看萝卜似的。 “楼主在外这么多年不回魔域,我以为您是身不由己,可现在看来,您是被人夺舍了。既然如此,今日我要将您的身体带回去。” 顾文青:!!! 又是一个打他身体主意的家伙! “小兄弟,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个人恩怨拉我们当挡箭牌呢?” “就是啊,可不能随便污蔑别人是魔物啊!” 第107章 “不是啊!你们看看他杀气十足的样子!”顾文青手舞足蹈,顾不得别的赶紧拔腿就跑。 先不说自己能不能打得过,就算打得过,他为什么要打!跑了就行了啊! 他身后的顾长云两手一挥,一把六寸三尺的红缨枪出现在他的手中。他双眸一凛,将长枪朝着顾文青的背影掷了过去。 其余修士纷纷躲开那长枪,暗道不好,对方是个高手,就这一手长枪的破空之力从他们脸上擦过就叫他们的脸生疼。 顾文青脚下步子一滑侧身躲过那可怖的长枪,他心有余悸地转过身看向顾长云,知道自己今天是躲不过去必有一战了。 “欺负我没武器是吧?”顾文青一脚踢在长枪上,那枪身震得他腿一麻,他顿时眼睛瞪得圆溜难以相信这年头连武器都会欺负人。 不得不说有时候顾文青确实缺根筋,人家都已经打到脸上来了,他还在纠结别人的武器。 顾长云两手长成爪状,手中黑气弥漫,看热闹的修士们这才回过神来这人确实是只魔! 所有人端正了态度拔出武器攻向顾长云,而顾长云仿佛看不到那些人似的直直冲向顾文青。 顾文青虽然没有贴身武器,但他这么些年的修为也不是白来的,两手飞快在胸前结印,一个巨大的火环瞬间将他们环绕。 火环的火焰燃烧地有三丈高,顾长云想要从这片火中冲出去那势必要没了半条命。 既然对方诚心诚意地来送死了,那怎么能让他成功回去呢! 顾文青目光一凛,接下顾长云飞身下来的一爪,对方的力道就像他胳膊上肌肉露出的青筋一样让顾文青吃惊,他的右腿被压弯了下去,地面都抵出一个小坑来。 顾长云这个疯子根本不顾他身后的修士的进攻,周身用魔气形成一个屏障将身后的修士挡了下来。 这帮修士中基本都是金丹初中期的人,甚至还有筑基期的路人。他们生活在一个平稳的九州,虽然一直听说魔物,但从未见过。乍一和顾长云交战起来,他们都显得十分手足无措。 “怎么办?我们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魔族的人怎么这么强,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吧?” “臭小子你快把火灭了,我们出去给你喊救兵!” 顾文青一手抵在胸前挡住顾长云肆意的魔气,一手飞快画符,心里将那帮没用的修士骂了个遍。 二三十个人拿不下一个魔?! “天地无极,我祈神明观天下,驱邪物荡乾坤!” 符成,一道金光从符上散出,顾文青欲将符打进顾长云的身体上,而那些修士不知道是不是灰心丧气开始胡乱攻击,顾文青的符才推出去就被一道绿光打散。 顾文青:? 他怒气冲冲地朝那人看去,见对方贼眉鼠眼躲在人群里,看上去在攻击顾长云,实际上在将很多杀伤力强的灵力给打散了! “那还有一个!”顾文青大叫一声,一脚踢向顾长云,拉开两人距离。 修士们完全没想到自己内部还有叛徒,他们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谁才是那个魔,纷纷觉得可怖地不行。 忽然,时间如凝滞了一般,他们眼前忽然出现一片雪花,忽地雪花迅速团聚在一块朝顾长云而去。 顾文青正阻止对方拿枪,这要是被他拿到了,自己今天可不得吃一顿铁棍烧肉? 那雪花出现的瞬间,顾文青绷着的弦瞬间松了下来,他侧身躲过顾长云的黑爪,抬手要去抓对方的手。 顾长云自然意识到了有人用冰系术法攻击他,然后他还没有察觉到对方攻击的招式,他身后的雪花竟凝成了一个人! 闻鹤一手搭在他的肩上,他半个身子都冻麻了一下,没有躲过顾文青的手。 顾文青抓起他的手腕,“让你吃吃小爷的孜然烤肉!” 他话音刚落,顾长云的手臂燃起一团蓝色火焰! 第96章 顾长云显然没有料到顾文青会有这样的招式,他痛得目眦欲裂,瞬间爆发出一股强劲的魔力将两人甩开。 闻鹤翻身为顾文青挡下大部分的魔气,将对方护在身后。 “你不是走了吗?”顾文青挑眉看着闻鹤。 闻鹤侧首垂眸,“没走,等你。” 分明不是什么情话,却直直地戳着顾文青的心窝子。 “他是谁?”闻鹤看向顾长云,两人视线交汇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敌意。 “我不认识啊!”顾文青说完补了一句,“应该是顾青山的手下吧,一眼就看出我的身份。” 闻言,闻鹤眸子中的冷意更深了。对方是只魔,可以杀。 顾长云已经灭了手臂上的火,而那个暗中帮助他的人不知何时窜到了长枪边上,拔起枪扔给了顾长云。 顾长云接枪猛然扫向闻鹤,分明两人在此之前没有见过,也不知道那股恨意是从哪来的。 对方长枪砸头而下,闻鹤用撑花接下这一招,兵器碰撞之下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 如果撑花不是用坚硬的鼠牙和鼠皮重新打造过,这一下下去势必要段成两截。 闻鹤并不打算和这人慢条斯理地比试,他一手用撑花防守,一手凝冰不停给对方制造阻拦。 闻鹤与对战的时候总是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他总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好像所有的进攻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这点让对手十分的不爽。 顾长云因为对方这样的态度进攻越发的急躁起来。 这期间顾文青自然没有干看着,他冲进人群里去揪那个一直捣乱的家伙,那家伙就像个泥鳅似的,虽然二三十个人不多,但他也能成功地制造出一场小混乱然后藏身在其中。 顾文青伸手抓了几次没能抓到,一时气急。正气着,忽地所有人的脚脖子都被冰冻住了一瞬,只是这一瞬间就让顾文青抓到了那个家伙。 这个家伙长得瘦瘦小小,贼眉鼠眼的,一双眼睛鬼溜溜地转动着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顾文青拎着他的衣领子刚要审讯他是个什么东西,那家伙使了个金蝉脱壳就跑了。 顾文青拎着衣领子两眼瞪得像铜铃,显然他也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逃生方式! 那瘦小的小东西呲溜一下就溜到了顾长云的身边,对方像猫一样一下子爬到顾长云的肩上,顾长云长臂一伸,长□□向闻鹤。 冰凝的盾牌承下那一击,闻鹤拔出撑花剑将撑花伞扔给顾文青。顾文青接伞合上,这伞尖经过改造也是个非常尖锐的武器。两人齐齐举着武器迎向顾长云,动作整齐划一地好像提前排练过似的。 “不顺手的话我把剑给你用。” 顾文青弯腰扫腿,“一想到它是老鼠做的我浑身难受!” “......” 围观出不去的修士吃瓜似的贴着火环一周看着四人缠斗,虽然群英会没看到大佬们动真格的,但现在看了个爽啊! 这一招一式之间都是奔着取对方狗命去的,凶险中带着刺激,光是围观都让人激动不已。 “啊啊啊!我不敢看了!” 红缨枪头擦着闻鹤的脸而过,闻鹤脸颊上瞬间凝出一块巴掌大的冰块挡住那一击,不然那张英俊的脸就要挂彩了。 顾文青主攻那只小矮子,他就像打地鼠似的用伞尖去敲去戳去刺那家伙,戳地地面的板砖都成了渣渣,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重建这条路。 因有人放了信号弹,那些刚离开艮州没走远的修士们看到求救信号纷纷往回赶。 顾长云似乎也感知到了大量修士在往这个方向来,他手腕一转,长枪朝顾文青而去。 顾文青正在对付难缠的小矮子,那小矮子和顾长云十分有默契,在长枪冲他而来时,猛然抱住顾文青的腿。 顾文青瞳孔一缩,下意识地要躲开,却因为身体被缠住无法立刻躲开。 闻鹤在顾文青的面前竖起一道冰盾,枪身一转冰盾转瞬即破。 只是瞬间之际,顾文青还未撑开撑花,他感觉到一阵失重感,等自己再反应过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被顾青山接管过去。 顾文青急得直跺脚,他魔力的丹田已经被封了,顾青山就算接管他的身体又有什么用! 照样躲不过! 顾文青眼看着那长□□到面前却有紧急停住,枪风撩起顾青山的头发,他眯了眯眼睛,缓缓意识到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封住了丹田,顾青山这段时间经常处于一种混沌之中,那种感觉就像是他刚诞生时,耳边有很多的声音,但那些声音都隔着罩子似的让他听不真切。 他的意识也是混沌的,不清醒的。 方才好似有一股大力将他扯了出来,等他清醒时面对的便是顾长云的长枪。 “长云?”分明是和顾文青一样的音色,但顾文青说话时总会忍不住尾调上扬,而他则是一如既往的平。光是靠说话的方式就能区分两人的不同,可就是这样不同的两个人格又都是同一个人。 第108章 顾长云的枪在顾文青面前停了一刹那便被闻鹤的剑挑开。 “楼主!”顾长云激动不已地看着他,“楼主你是被人困住了吗!” 顾青山垂下眸子,抱着他的小矮子触及他的视线迅速撒手奔向顾长云,那种骨子里对顾青山的惧意让他害怕。 顾青山刚想开口,闻鹤抬手捂住他的嘴,一片冰棱噗噗朝顾长云他们而去。 众看热闹的修士也纷纷逃窜。 因火环靠顾文青的灵力维持,顾文青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后火环便逐渐熄灭。 火环一灭,火环外面是早就已经等着的修士们,他们早就亮起了武器准备瓮中捉鳖。 而这顾长云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这么不慌不忙地用长枪扫开冰棱。 “知道楼主无事,属下定想办法将您救回!” 说完,他将枪插在地上,地面上瞬间出现一个众人都没有看过的传送阵,那是魔族可以自由出入艮州的一个传送阵! 顾青山眸子一凛,他今日破天荒得到身体的掌控权,现在不走以闻鹤对顾文青的态度来看,他之后绝对走不掉! 顾青山伸舌头在闻鹤的手心舔了一下,那湿润的、柔软的触感领闻鹤身子一颤,等他回过神来顾青山已经跑到了阵法处。 “回来!”闻鹤根本抓不住人,阵法瞬间将人传送走了。 今日顾青山跟着顾长云离开,晚间他就是整个九州通缉的对象。 “闻鹤师侄,这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听到、看到那魔物唤顾文青“楼主”,顾文青也跟着人家跑了。 现在他说什么都很无力。 “闻鹤师侄,你是和魔族勾结吗!” “胡说八道,闻鹤怎么可能做出这么违背师门教诲的事情!”文长老怒瞪着开口的修士,一拂袖一道灵力顺着地上的传送阵追了出去。“闻鹤和那个人能有什么干系?那个人不是禾舟带进来的吗!” 顾文青和禾舟关系匪浅他们都是有目共睹的,对方和禾舟姐弟相称别提多亲密了。 闻鹤开口要解释,文长老立马打断他。 “为今之计最重要的是在九州找到那些藏匿的魔族,而不是在这里内斗!”文长老就差指着鼻子骂人了,“我赫旭城教出来的弟子我们自己知根知底,反倒是一些人别想趁机给我们赫旭城抹黑!” 在场的修士屁话都不敢说,他们挺想说您那掌门首徒和人家关系也挺不清不楚的,连自己的本命法器都随便给人用。 但没一个人敢说这话。 原本要走的修士们被这魔族闹了一通也不走了,就地成立了除魔队伍,旨在将九州的魔物都揪出来。 首当其冲的就是刚刚跑掉那三个。 良心可鉴,顾青山可没有跟着顾长云跑。他在传送阵起时改了自己的目的地将自己送到了雪峰。 人在传送阵里被颠地头昏脑涨然后被扔出了阵法,一片冰天雪地之后,顾青山哆嗦地清醒了一下,意识到后面有个小尾巴跟了过来。 白皮鹦鹉扑棱着翅膀飞了出来一口将文长老放过来的灵力咬碎,呸了一口。 “这个家伙的灵力怎么这么难吃!”等它飞到顾青山面前张望了一下,“哦,你是坏的那个啊,那我不救你了,你在这里冻会儿吧!” 顾青山无语。 他本来也不想回雪峰的,但不知道是不是顾文青刚刚灵力用得太多,筋脉灼烧地痛感十分强烈,他不得不回到这里。 雪峰大阵瞬间将他身体里的灼烧感冷却下来,他的意识也越来越重。 “顾青山?顾青山?”顾文青唤了两声对方都没有回应,要不是自己还没有拿回身体的控制权,他都要觉得顾青山已经消失了。 “别叫了......”顾青山沉吟一声,“我感觉自己就要消失了。” 长久的沉默后,顾文青才缓过神对方的意思。 “为什么?”他问出一句废话来。 “我本来就是你的一部分啊......”坏又坏的不彻底,恶毒中又带着点微不可查的善意。 “我诞生于你对死亡的恐惧,是为了保护你而存在,如今你已经成自立,我自然会慢慢消散被你吞噬。” 顾青山说这话的时候并不觉得遗憾或是可惜,他有一种任务要完成的宿命感。 “我应该还会再陪你一程......”他喃喃,随后失去了意识再次陷入沉睡之中。 顾文青从雪地里爬起来,脸上都是白色的雪,他看着自己的十指陷入了一片茫然。 连顾青山也要消失了,他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更亲密的能陪伴他的人吗? 今日过后,怕是九州所有人都在通缉他吧? 第97章 玄门与魔族的关系因为艮州一事彻底陷入无可挽回的境地,以四大门派为首共议屠魔之战。 沈平治才闭关没多久就被门派里的人揪了出来,他浑身杀气地参加了通过玄虚镜召开的会议。 而闻鹤则被文长老派去找出顾文青的藏身之处,他们必须在战争彻底爆发之前找出躲藏在九州里的魔物。 闻鹤承了任务,拿着罗盘去找人。 文长老的灵力最后出现过的地方会在罗盘上显示,他只要根据罗盘显示去找即可。 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的话闻鹤可能会很努力地去找出顾文青,但他不是一个人,他们这队伍还有其他三个门派的弟子。 文长老这么安排就是想让九州的人知道他们赫旭城的人是不会和魔族私通的! 可怜的文长老还没蒙在鼓里,不仅他和顾文青认识,他师父和顾文青也挺有交情,虽然是想置对方于死地交情。 按照罗盘上的提示,闻鹤一行人很快找到了雪峰之地。不过他们是在阵法之外,并不知道如何进去。 闻鹤看着当初一次游的地方,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助。 他找了对方一年多,他竟然就躲在这里? “闻鹤师兄,这里怎么看都不像能藏人的地方啊!” 众人环顾四周是一片平原,一眼望到底。如果是森林的话他们还会觉得人藏在树林里,可这一眼看到头的平原除了青草什么都看不到,连只出来吃草的兔子都没有。 “可能是在这里停留过然后发现了文师叔的灵力。”闻鹤淡淡道,神情自然地将罗盘收了起来。 “那我们岂不是失去了线索?”几个人叹息了一声,九州这样的大,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藏在九州里的魔? 他们这帮人就是临时拉起来的草台班子,而且大家在自家的门派里都算有点位置,都想在这次群英会里傲视群雄来着,结果发光的机会没有,还没抓来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 就算群英会不能让他们扬名天下,那让他们上战场多杀点魔族也能立名声啊! 真是想不通为什么他们的长老和掌门们会同意文长老的决定。 几个人兴致缺缺唉声叹气。 “还不如让我们去边境上战场呢!” “谁不是这样想的呢。”他们这些人前几日还是彼此较劲的对手,结果现在竟然要当战友,真是谁都料不到的事情啊。 “话不能这么说啊,我们这是为后方清除后顾之忧。要是前线真打起来,我们后方还被人偷家,那传出去多丢人呐!” “这个人已经被仇千雪丢完了。” 他们在无音阁的地下发现了传送阵的痕迹,那些魔族就是靠着仇千雪的传送阵自由出入九州,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他们在九州部署了多少可怖的东西。 “大家不要灰心丧气,既然那只魔最后出现的地方是这里,加上周围都在戒严,想必他躲的也不会太远,我们好好搜搜没有戒严的地方,说不定就能找到他了呢!” “行,铺神识搜呗!” 闻鹤听着他们的计划不作声,等着他们安排好后给自己布置任务。虽然他脑子里已经清楚地推测出他们打算让自己干的事情了,但他并不会主动开口去抢风头。 闻鹤看着那一片广袤的平原,内心很是焦急地想要去找顾文青,但他生生忍住了。 他不能让他们知道顾文青在哪里。 晚间他们找了个地方修整,虽说大家都是修士不用睡觉,但作为人的时候习惯了晚上要休息,于是找了家客栈投宿晚上打坐休息。 等众人入定之后,闻鹤出了门,他御剑飞到平原上空,越飞越高,越飞越冷...... 等雪花扑面而来的时候闻鹤意识到他已经进入了阵法之中。 雪峰很大,他几乎看不到之前坠落过的山洞在哪里,就算记得,一场雪下去,他也分不清之前的踪迹。 唯一庆幸的时候他之前用神魂禁锢住顾青山,短距离他能感知到自己的神魂之处。 但,雪峰茫茫,他什么都感知不到。 闻鹤心脏往下沉,对方难道已经离开这里了?离开这里后他会去哪里呢? 闻鹤御剑而下,因修习了冰系术法,他能很好地控制住这些雪花。他落到雪地上,按记忆里的位置去找之前的冰室所在。 第109章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他终于找到了那处冰室。 闻鹤抬手敲了敲紧合着的大门,也不知道那只白皮鹦鹉还在不在了。 出乎意料的,白皮鹦鹉还在。 冰室大门一开,白皮鹦鹉“哇”了一声,“小白脸!小白脸!” 闻鹤抿唇轻笑,心底忽然萌生出一种久违地见到老友的情愫。 “许久不见了。” “是哇!咱们有一脸冇见了!”鹦鹉高兴地挥着翅膀邀请他进去坐,“姓顾的走了,你来陪我吗?” 闻鹤动作一滞,顾文青这一年果然是住在这里的。 “他去哪了?” “不知道不知道!”鹦鹉用脚捡起一颗瓜子嗑了起来,“他好像有什么病,去找一块石头去了!” 闻鹤闻言眸子一动,他去找月石了,看来炎灵根让他的身体负担越来越大。 闻鹤环顾四周,这冰室和初次来时的差别很大。初次来时这冰室几乎什么都没有,现在屋子正中摆了张冰制的桌子,还摆了一张椅子。 屋的最右侧放了一张冰床,床的左边放了一张冰桌,桌子上是摆放整齐的黑色石头。 闻鹤看到那堆石头先是蹙了下眉头,继而觉得十分眼熟。他走过去看清楚了那些石头,全都是留影石! 这些留影石还有赫旭城出品的印记呢! 这些不都是他寄回给离州养父母的留影石吗?竟然全都出现在这里!甚至还按年龄段都排布整齐地放在桌上。 闻鹤心中大骇,旋即便觉得心脏好似被一股热水包裹住,他是幸福的,是被人爱着的。 顾文青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关心着他的成长,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用他的方式爱着自己。 闻鹤勾了勾唇角,只觉得自己现在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旋即他看到了留影石下压着的纸条,这些纸条可能是顾文青无聊的时候写的,字迹有些随性。 闻鹤拿起那摞纸条,勾着唇带着甜蜜地看第一张。 ——崽崽会说话了,感动tat 闻鹤:? 他不信邪的往下看第二张。 ——崽崽好可爱,想亲>< 亲可以亲,但是“崽崽”是什么鬼东西! ——闭关出来崽崽就长大了,没小时候可爱了,不过很帅,一定是我传染的! 啧,闻鹤将纸条都塞进芥子空间,连带着这些留影石也一起扔了进去。他想看的可不是这些育儿感悟! 前一秒被感动地无可言喻的闻鹤这一秒气得后槽牙痒痒,他才不要当崽崽! 不过他也能理解顾文青的那种心情,他和顾文青分开二十多年,自己对他的情感是大片的空白,而对方却是通过留影石看着他长大的,让顾文青一时接受自己好像确实挺难的...... “那些都是姓顾的东西!你不能拿走!” “是我的东西,我给他的。” 白皮鹦鹉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对方,似乎在思索该不该相信闻鹤的话。 “你要去找姓顾的吗?” 闻鹤点了点头,“嗯,我会找到他的。” 白皮鹦鹉歪着脑袋看着他,“那你让他再给我买点瓜子,他买的这个没有之前那个和尚给的好吃!” 闻鹤愣了下,“你出去过?” “是啊是啊,你躺床上要死了,和尚给了我好多好多瓜子!” 闻鹤深吸一口气,意识到它说的是自己神魂受损躺在万佛寺的时候。 顾文青是来看过他的,他明明很在意自己。 “好,我会为你传达的。” 闻鹤出冰室,他只要找到月石就能知道顾文青在哪。 月石当时是被那条鲤鱼精拿走了,他得找到那条鲤鱼精。看来要去一趟天机阁才行了。 想好要做什么之后,闻鹤立刻启程出发。他不知道顾文青现在身体情况,所以越快越好。 出发去天机阁之前,闻鹤和同行的人说自己要回赫旭城复命。通行的修士们早就想各回各家了,既然闻鹤都开口了,他们自然也打道回府。 闻鹤去天机阁之前先去了一趟离州看望他的养父母们,凡人的寿数总是短暂,虽然才隔了两年未见,但闻鹤却觉得他们更加苍老了。 在养父母家住了一夜,他也没有提留影石的事情便离开了。 他直奔天机阁找云知晓,而云知晓是真不想见他。 “你一定知道那条鲤鱼精在哪!” 云知晓抿唇无语,“我真不知道!冥界一行之后,我便没有得到过主子的消息。我就是个挣钱的,我哪里知道主子会去哪里!” 闻鹤大马金刀地往店里一坐,“那你算算他在哪吧,这么久没见你主子,你总要给他请个安吧?” 云知晓:? 不是,赫旭城的人怎么这么赖皮呢! “我算命那是拿命算,你开玩笑呢!”云知晓呸了一声,旋即想到了什么,“我想有人会知道他在哪儿。” 第98章 “谁?” 云知晓轻笑一声,“闻鹤道友是来我天机阁找答案的,既然是问天机阁问题,自然也该按天机阁的规矩办事才对。” 闻鹤扫了他一眼,“你要多少?” “不多不多,收个三千意思一下吧。” “......” “希望云阁主的消息不要辜负了这么多灵石。” 云知晓哼笑一声,“放心,不会辜负的。” **** 中州皇城 日落山头,晚霞披天,天际间的云彩美得好似流光。夕阳余晖撒在宫墙上的琉璃瓦上映出别样的色泽。 顾文青打了个哈欠看着戏台子上的角凄凄惨惨戚戚地唱了一下午,不知道那些角有没有唱累,反正他是坐地腰酸背疼,耳朵疼,脑子也疼。 “舅舅可是觉得无趣?” 顾文青侧首看着身边坐着的小姑娘,小姑娘容貌俏丽乖巧,一双大眼水灵灵地盯着顾文青,好似猫儿似的惹人怜爱。一身正装华服,满头的金玉珠宝却端的仪态大方,凤仪万千。 “听了一下午了,这脑子都觉得胀得慌。”顾文青抬头揉了揉太阳穴,杯子里的茶水饮了一杯又一杯,灌了一肚子的水。 “既然舅舅乏了,那便叫他们退下好了。”世平微抬下巴,身边伺候的宫女立刻去叫戏台上的人下去。“母亲公务繁忙实在抽不出时间陪舅舅,招待不周还望舅舅见谅。” 顾文青摆了摆手,“没事没事,理解理解,毕竟是女皇日理万机嘛!” 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腰,“你那招驸马的事办的如何了?” 谈及婚假之事,世平并未像寻常女子般羞于开口。 “已经筹备好了,明日便可开始。” “行,我这一趟来也算是凑了个热闹!”顾文青起身抻了抻腰,“没喝到你娘的喜酒倒是能喝到你的喜酒,也算不错。” 他起身往楼上而去,世平自然随行。 两人所在中州皇城的戏楼之中,戏楼共有八层高,最高层可一览全皇宫景象。 “明日选婿,你好似一点也不紧张?” 顾文青凭栏眺望,半尴不尬地和世平闲聊。他来中州皇城已有数日,和世平的关系也只能算是平平。但女皇让她给自己作伴,他也不能拂了人家盛情招待的心意。 “世平自幼时便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责任,我要承住母亲的国家,承住天下普通百姓生的期望,情爱在这些责任面前倒显得无足轻重。” 顾文青难以相信自己从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他以前读书时和世平一个岁数的姑娘每天讨论的就是自己喜欢的明星,今天又胖了多少。与世平比起来,她们似乎更无拘无束。 “你跟你娘倒是......挺不容易啊。” “我们的不容易不是现在才有的。”世平微挑唇角好似在苦笑,“我还能自己选一个我看得顺眼的夫婿,可是天下其他的女子都是父母做主,毕生不由自主。” 顾文青沉默,晚间的风撩起他额间的发,他忽地从芥子空间里取出一支巴掌大小两指粗细的金筒。 “哎!别说那么沉重的话题,舅舅给你放一个玄门才有的烟花!”说完他举着那金筒对着天空,用灵力催动金筒。 “嘭”的一声,一道金光从金筒中射向天际,那金光到了一个高点忽地散成一只巨大的蛋,没一会儿那蛋破开从中飞出一只大鸟绕着观戏楼遨游了两圈。 在一边侍奉的宫女们纷纷露出惊奇的神情,纷纷趴到栏杆边去看这只如活物一般的大鸟。 世平也很是新奇,却依旧持着太女的端庄,微抬下巴新奇地看着那只金光大鸟。 “一直以来只在书中看过赫旭城的信号令,没想到今日竟然能看到实物,真是好看!” 顾文青手上还捏着那根金筒,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你说这是啥?”他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三分,世平险些被他吓住。 他手上这信号令自然是从闻鹤的芥子空间里摸来的,之前看着金筒好看顺手放了几支到自己的芥子里,他在雪峰无聊的时候放过两支,当时还感慨这玄门把烟花做的如此浪漫。 第110章 现在一想只觉得自己无比可笑。 这哪里是什么烟花,这就是把自己炸成烟花的引子嘛! “那啥,大侄女,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你跟你娘说一声,等你大婚的时候我一定给你送上豪礼!我先走了啊!” 说完顾文青拔腿就跑。 世平讷讷地看着顾文青掠去的背影,抿了抿唇。 “太女,可要告知陛下?” “不急,我总觉得舅舅还要走回头路。他不是让母亲帮忙为他找人吗。” 顾文青跑得挺快,但奈何不过这天下的五个字“无巧不成书”,他刚出中州就和赫旭城的几名弟子撞个正着。 这几名弟子看见他纷纷狞笑一声。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一弟子嗤笑一声。 “我当是谁用了我们赫旭城的信号令,原是自投罗网来了!” 顾文青看着五名步步相逼的赫旭城弟子,干笑道:“几位好巧啊!” “不巧,我们是特地来抓你的。” 顾文青忽然惊呼一声,“沈平治你怎么来了!” 那五名弟子闻言纷纷转身行礼,礼行了一半他们瞬间意识到不对劲,一转头顾文青人已经跑了。 “追!” 顾文青感到十分绝望,试问他自己作了那么多死,有哪次是像这般无脑到自己都觉得自己无语的。 把人家九州第一大派的信号令当烟花放,可不就是上门送人头,包管服务到位吗! 顾文青在城中逃窜,但这毕竟是中州皇城,他对此不熟悉就算了,中州因是皇城所以修士的修为都受限。 原本元婴期的修为到了皇城怕是只能使出金丹初期的本事。他现在修为不济就算了,也不敢乱用修为深怕炎灵根会反噬自己。 要不是为了找到月石的下落,他也不会来皇城。 顾文青掠过一个街口,才走两步就顿住身子。方才被他甩掉的赫旭城弟子正阴着脸看着他,一副十分生气的模样。 “真是狡猾!竟然用掌门来骗我们!” “我眼花认错人而已,怎么能说骗呢!”顾文青耸耸肩。 “哼,闻鹤师弟说的没错,他的小聪明一套一套的,不要再多言,将他抓起来!” “哟!我远远看着你们赫旭城的信号令放那么大,还以为你们在抓什么魔头呢?怎么抓个小白脸还这么大费周章啊!”一道嗤笑声从巷口传出,顾文青循声望去,心里盘算着等下怎么跑才好。 第99章 开口的人穿着南墉都的弟子服,对方抱剑款款而来,嘴角带着挑衅的笑容。 顾文青眼珠子转的飞快,心想着南墉都和赫旭城这两派人彼此都看不对眼,自己倒是可以利用这点跑掉。 他这主意还没打完,赫旭城的弟子率先用了法器朝他而来。顾文青闪身躲开一击,那五人联手朝他放出白色的绳索,想将他缚住。 南墉都的弟子只身一人抱臂站在一边看着,顾文青一时有点摸不准这个人究竟是什么心态。 “喂,南墉都那个,你就不想抢功吗!” 南墉都的弟子闻言挑眉,“你算什么功?” “......”得,人家还真是路过,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 等等,九州现在还没有人通缉自己吗? 顾文青几步躲开甩来的绳索,眼角余光掠过自己现在身处的位置,思索着自己该怎么跑。 正想着,那南墉都的弟子忽然两手结印,顾文青下腰躲过朝他面门而来的法器时看见他的头顶凝聚了一片法印,那似乎是囚人所用,只落在自己的脑门上。 顾文青默默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是不得不和他们打上一架了。 他两指覆在额上,默念口诀调动全身灵力,猛然发现自己的丹田阻塞,根本无法调动! “这法印是专门抑制人的灵力的,更不必说你人还在中州这片土地上了。”南墉都的弟子拍了拍手掌心,“虽然你算不上什么功劳吧,但我欠了人人情要还。” 那名南墉都的弟子说完两指一凝,一道金光瞬间缠上顾文青将他捆了个结实。 “带回去吧,我的人情也算是还掉了!”说完那南墉都弟子飞身离开,留下赫旭城的人疑惑地面面相觑。 “那人怕不就是南墉都的首席大弟子逍遥公子般不多?” “难怪那么傲气,也确实有傲气的资本。听说他早些年一直在外游历,怎么会出现在皇城?” “管他呢,把他带走再说!” 说着,一人像拎鸡似的将顾文青提了起来。 顾文青:“......”很烦,但逃不了。 赫旭城的弟子将他带到了皇城中的赫旭城驿站,他们四大派在皇城皆有驻守站点,保护皇城的安危。 顾文青被他们扔进一间空屋子里,他“唉哟”一声滚到了床上,然后那几个弟子就出了门没再管他。 他坐起身挣了挣身上的绳索,完全挣不动。他头上的法印就跟天使脑门上的光环似的显现出他的傻样。 顾文青爬起来环顾房间四周,虽然不能动用灵力,但他可以用灵石起阵,搞个传送阵还是小意思。 也不知道赫旭城的那帮人是不是真的心大,就这么放任他一个人在屋里折腾。 顾文青身上的灵石不多,加上这里是皇城有抑制灵力的阵法在,他的传送阵并不能将他传送出城,但只要不让赫旭城的人抓到就行了。 啊不对,只要不让修士们抓到就行。 传送阵这种基本的阵法顾文青画的还算熟练,没一会儿就画好。他用身上的灵石起阵,心里默念希望能给他传送到个好地方,千万别再作死了。 传送阵上的灵力闪出耀眼的光芒,等光芒消散,顾文青已经消失在了房间里。 只是一瞬间,他的房门被人踹开。 “大意了!忘了这家伙虽然没灵力但是画的一手好阵法!” 赫旭城的弟子感受到灵力波动便立马赶来,还是晚了一步。 “别懊恼了,赶紧去找吧。地上这几颗灵石不会把他送太远的,应该就在十里以内。闻鹤师弟马上就要进城了,咱们快点找到人吧,别在师弟面前丢了人。” **** 顾文青站稳身子,还没看清这传送阵将他送到了哪儿,迎面便是一道劲风,风中还夹杂着几枚金簪。 顾文青转身躲过,心里暗骂这运气真是差。 “哟!我当今日来了位什么客,原来是熟客!”屏风后走出一身着素裙的女子,女子脸上妆容素雅,五官也十分淡,乍一眼只觉得毫无特色的。 顾文青两手被缚着,灵力又被封住,显得十分凄惨。但他一时没认出眼前这名女子,记忆里自己好像没见过这人啊。 但是她说话的语气可真叫人熟悉。 “你那双乌龟眼瞪什么呢?怎么认不出我了?”素衣女子翻了个白眼,手掌一吸,方才扎进墙壁里的几枚金簪全数落回到她手里。 “花镜月?”顾文青不确定地开口道。眼前的女子用的并不是魔力而是灵力。 “算你还有点良心记得人家。”花镜月娇笑一声,半个身子扑到顾文青身上。 顾文青吓得想躲,下一瞬捆住自己的绳索被解开了。 “你怎么到皇城来了?你们魔族势力都渗透进皇城了?”顾文青惊呼了一声,中州皇城可是全九州守卫最严的地方,连中州都被渗透了,那九州真的危了。 “瞎嚷嚷什么呢?”花镜月脚步一旋半倚在美人榻上,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本姑娘出来单干了。” “你?”顾文青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着她。“你这身体不会又是杀人抢来的吧?” 花镜月翻了个白眼将茶喝了,“这是盘雾用将死之人的尸身给我做的,我瞧着她这张脸怪平平无奇的,正合适我在九州行走。” 顾文青拧紧了眉头看着她,“所以不光是你,九州还有很多像你这样虽然是修士的身体但实际上是魔族人寄居的人?” 花镜月梗着脖子抬头看他,“顾青山,怎么感觉二十多年不见,你这人变得有点好拿捏了呢?” 她一挥袖子,“还有啊,你究竟站哪边?你可是无相楼的楼主,怎么这么在乎修士的死活呢?” “那你站哪一边?怎么都不觉得你在为万古做事。” 花镜月嗤笑一声,“为他做事?谁要为他做事啊!本姑娘这是为自己的大业谋划!” 花镜月伸手去摸顾文青,他下意识后退一步躲过,但没想到自己身子僵硬根本没躲过去。 花镜月的手在顾文青的胸膛上抚摸,感受着他身体的热度。 “不管怎么说,你的身体才是我最想要的。可惜了,我有这个想法却没这个福分。”花镜月手指在他的下巴上一挑,“既然我得不到你的身体,那不如得到你的心也好啊。我们两双修如何?我现在用的可是修士的身体,还是个适合当炉鼎的水灵根呢!” 顾文青无语抿唇,“姐,我要双修的话不如去找沈平治的徒弟啊,他冰灵根比你补多了!” 第111章 “啊!”花镜月故作惊讶的捂了捂唇,“你是说门外那个吗?” 顾文青惊恐地回过头望向门口,发觉门口毫无动静,根本就是花镜月在拿他开涮! “你有病吧你,我懒得理你,我得赶紧走了。” 花镜月嗤笑一声,“不行,我可不能让你走了。你得帮我一个忙。” “我现在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我怎么帮你?” “不难的。”花镜月收起调笑的模样,“听说你和当今女皇是旧相识,能自由出入皇宫。我要你帮我取一滴凤凰神血。” 顾文青沉默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每一任人皇都会有一位守护神,当今女皇的守护神便是神鸟凤凰。” 顾文青若有所悟一般,“你骗我书读得少啊?我就算书读得少我也知道凤凰是两只鸟。” 花镜月无语,“那女皇不是有皇夫吗!” “那就是两只鸟的血啊!”顾文青连忙甩手,“这事我干不了,也没本事干。既然是神鸟,我们这种凡夫俗子根本看不见神鸟在哪,更别说取血了!” “你看不到但是闻鹤能看得到!”花镜月冷笑一声,“有你在我的手上不怕他不乖乖听我的话!” “......”得,根本说不通。“你怕是没想过他一个冰灵根,你让他去对付火属性的神鸟?” “我管他怎么对付,我只要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就行了!”花镜月话毕,将手中金簪狠狠扎进顾文青的脖子里。 顾文青吃痛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那伤口并不很痛,但簪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进入了他的身体里。 “这是盘雾给我下的蛊虫,只有凤凰神血能烧死它。你要是不想和我一样成为别人的傀儡,就乖乖去找到凤凰神血。” 顾文青呕了一声但什么都没呕出来,他能感觉得到那虫子随着他的筋脉游行进入了他的脑子。 “完了,本来脑子就不够用,这下更惨了。”顾文青晕倒前这么想着。 “来人,给我将他扔到赫旭城驿站的门口,我倒要看看他那个相好的在不在乎他!” 闻鹤在乎自己这是肯定的,但对方能不能为了自己去取凤凰神血就很难说了。 顾文青睁开眼的时候视线一片朦胧,等意识清醒一点的时候转头看到闻鹤坐在桌边正在看一封信。 他撑起身子坐了起来,脑子一片浆糊。 “给你准备了水,你洗洗澡吧。”闻鹤将信放在桌上,目光淡淡地扫到顾文青的身上,“去去晦气,不然也不能那么倒霉被自己的传送阵送到别人手上,这和送人头有什么区别?” “......” 顾文青“啧”了一声,“你别生气,不就是个凤凰神血。” 闻鹤闻言气笑了,“我前脚在给你找猎龙人问月石的下落,你后脚就给我找出个凤凰神血的事情,你可真能折腾啊!” 顾文青尴尬的眼珠子望天,这也不是他主动招惹的啊。 “用不着你,我自己会看着办的。” 闻鹤蹙着眉头凝视着他,看着顾文青头皮发麻,不知所措。 “干嘛那么看着我,我真的能自己看着办。” “没有月石你的炎灵根随时可能反噬你,你怎么看着办?”闻鹤叹了口气,“花镜月连土龙的事情都知道了,你觉得你能靠别的方法摆脱她?” “哦对,说起这个,魔族说不定有很多像她这样的人藏在九州当内应。”顾文青将自己看到花镜月用修士身体的事情说了。 闻鹤点头,“这件事师尊已经知道了。几个月前赫旭城便发现了魔族这种内应,这些内应需要命悬一线的修士身体作为容器,在对方还有一口气的时候夺舍。 虽然这样的方式可以躲避九州结界和法器的搜捕,但于他们自身而言,修士的身体也算是一种桎梏,他们没用办法随心所欲地使用魔力,因为从未用灵力修炼过,也并不知道那些术法口诀。” “花镜月堕魔之前就是修士,她操控这种身体对她而言算不上难。照她的说法,这些内应的体内都会有一只蛊虫,而她找凤凰神血就是为了杀死这蛊虫摆脱盘雾对她的操控。”顾文青分析完觉得自己可真聪明,抬首便对上闻鹤担忧的目光。 顾文青很受不了对方这样的眼神,总好像自己让对方有操不完的心似的。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闻鹤叹息道。 “凉拌呗!”顾文青往床上一趟,翘着腿晃了晃,“你就不该管我的事,我现在可是九州的敌人,你跟我搞在一起你自己也倒霉。” 闻鹤不怒反笑,带着点耍无赖的口吻问道:“我就是要和你搞在一起你能怎么办?” 第100章 顾文青听到对方这么说话的第一反应是震惊。震惊对方以前明明在自己面前那么乖巧,怎么现在说话很有自己风格的既视感! “随便你,反正我已经劝过你了,你要是最后落得个名声扫地那也是你自己的事了。” 闻鹤敛下眼睑没把顾文青这句恐吓当回事。 “沐浴更衣,晚点我们进宫面见女皇。” 顾文青挥了挥手又躺了下去,“你出去。” “有屏风,我出去后你又在屋子里画传送符把自己送到魔族手里怎么办?” “......” 可恶,怎么感觉自己被拿捏住了! 窗外阳光已经遍及大地,驿站之下人声鼎沸,吵吵嚷嚷十分具有烟火气。 顾文青把鼻子以下都泡在水里,这水里还放了柳叶,当真是给他用来去晦气的。 隔着屏风,他隐隐能看到闻鹤坐在桌前的笔挺身形,对方一只手臂搭在桌上捧着一本书在看,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他在屋内沐浴,他还能心无旁骛的看书? 可见对方没有多喜欢自己! 沐浴更衣完,顾文青换了身闻鹤的衣服。对方的衣服大多都是素色系,穿在他身上倒是对不起这么好料子的衣服。 “走吧,面圣去!”顾文青的头发用一根发带随便绑着,走了几步路落下不少发丝。 闻鹤抬手将他落下来的发往脑后撩,握着他的发轻松地挽了个发髻用一根玉簪簪住。 顾文青晃了晃脑袋,显然有点不习惯,但总比他自己扎的好看。 “你不是要找月石吗,为什么来中州?” “那不是找不到那条鲤鱼精吗。”顾文青甩了甩衣袖就这么大刺刺和闻鹤走在街上,“我还以为九州会通缉我,居然没有。”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了。 “你有提灯大师作保,九州修士自然不会为难你的。” “提灯?”顾文青惊讶地挑了下眉头,他没想到提灯居然会主动为他作保。毕竟万佛寺并不会主动参与九州的纷争。“那我是该找个时间去给提灯道个谢。” 中州城内今日人数众多,士兵也多,几乎每个街道都能看到巡逻的士兵。 “今日公主择婿,要不要去凑个热闹?” 闻鹤眸子都不眨一下,“不了,赶紧去办正事。尽快找到月石,多拖一天,变数就多一天。” 顾文青微怔,闻鹤倒是比他更在意这事。 因顾文青有自由出入宫内的令牌,他带着闻鹤进去并不麻烦。皇宫内七转八绕,走了半个时辰可算到了御书房。 在门口值日的太监见到顾文青立马迎了下来。 “顾先生稍等,陛下正在和大人们议事,稍后奴才为您通报一声。”他话刚说完,身后的小太监从偏殿抬出两把椅子给两人坐下,还奉上茶水。 “你就不好奇我为啥在皇宫这么自在吗?”顾文青翘着二郎腿喝着茶水无比舒畅。 “不好奇。”闻鹤脸色平淡,其实坐在这里内心已经感到一丝不耐烦。 “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顾文青努了努嘴吧,将茶水放在小几上用余光去撇闻鹤,对方虽然脸上还是淡淡的,但眼中的一丝不耐还是很好察觉。 闻鹤不喜欢皇宫? 为什么不喜欢? 顾文青的思绪一下子飘到了很久之前,久到自己第一次见到闻鹤的时候。 他刚来到异世界,一苏醒面对的就是魔族的追杀,而在追杀的过程中恰好遇到了闻鹤,对方也在被一帮人马追杀。 他那时自然没有什么同情心,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去管别人。倒是那臭小子死命扯着他不放手才有了两人之后的事情。 而后来的相处中他也逐渐发现闻鹤的家境定与旁人不同,不然一个小娃娃怎么会那么乖巧懂事还识字? 再观闻鹤的面容,他眉宇间的大气确实很有一股帝王之相...... 顾文青险些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住,要是闻鹤真如他所想这般,那他已不是太子了? “宣顾先生进殿!”殿内太监尖锐的声音打破顾文青的胡思乱想,两人起身进殿。 殿内的几位大臣已经和女皇讨论完今日的政务,他们纷纷行礼告退,离开殿前正和顾文青闻鹤打上照面。 第112章 他们这些半截身子在黄土里的人倒是对修士没什么可好奇的,毕竟又不是没见过,中州街上走的修士一抓一大把。 “你!你是!”忽地,一大臣激动地惊叫出声,他的声音在偌大的大殿内显得无比突兀,所有人齐齐看向他。 毕竟是老臣,那惊恐的情绪只让他有片刻的慌张而已。他稳住情绪道:“陛下,老臣殿前失仪请赐罪。” 女皇沉稳的嗓音在殿内响起:“无妨,可是爱卿遇见了老友才如此激动?” “不,是臣认错了人。”那臣子垂下头,视线从闻鹤脸上挪开。 “既如此你们便退下吧,朕要和老友叙叙旧了。” 那老臣退下之前,顾文青的现在他和闻鹤之间流转。 等人都走了,殿内就剩下女皇太女和他以及闻鹤后,顾文青半点形象都没有地往椅子上一滩。 “来风姐,我还想吃御膳房做的那个水晶糕!” 来风无奈地笑笑,“瞧瞧你这贪嘴的样,哪里像个修士。世平一早就吩咐好御膳房给你备着了,这就给你传!” 顾文青翘着二郎腿笑,“还是世平心里有我这个舅舅。” 说完他指了指闻鹤,“姐看他觉不觉得眼熟?” 殿上的来风早就注意到了闻鹤,顾文青的话意思就是两人以前是认识的,可不是所有人都像顾文青那样过了二十多年还是容貌性情不变,自然无法猜出他是谁。 “朕不知。” 顾文青拍了拍闻鹤的肩,“小哑巴现在会说话了,见到你来风姑姑还不叫人?” 闻鹤拧着眉毛看着顾文青笑得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按捺住心里的无语。 他这是非要让自己给他当儿子是吧,愣是比他少了一个辈分。 “姑姑。”闻鹤轻唤一声。 来风还处于懵神之中,缓了半天才想起来顾文青以前身边总带着个小孩儿! “原来是文允啊!”来风激动地从殿上走下来,“二十年不见真是完全认不出来了!你如今这身打扮可是入了玄门?哪门哪派师承何人?” 有那么一瞬间顾文青觉得这场面堪比林妹妹回贾府了。 续了会儿旧,来风才将话头引到了主题上。 “前些日子你托朕打听的猎龙人已经有了眉目,朕的探子说最近一次他们出现在中州。不过这些人十分狡猾,朕的亲兵时长被他们甩掉。” “多谢姐帮忙了,剩下的事我和闻......文允会看着办。世平今日选婿不去看看吗?” “正有此意,不如弟弟一道去帮朕把把关?” “行,走吧!” 女皇要去比赛现场这排场自然少不了,一行人出宫分了两个小马车,顾文青和闻鹤一道,来风和世平一道。 “是不是没想到当年从碧霞村出来的一个村妇现在居然做了女皇?” “世事无常,她有抱负有能力这也是她应得的。” 顾文青靠着轿子内壁上收起了那副玩笑的模样,“方才那位葛大人是两朝元老,侍奉过前朝的皇帝。” 闻鹤默不作声,看着顾文青的眸子仿佛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顾文青气得用小腿碰了下他的,“你少给我装,你是不是和前朝有很深的关系?” “这是人间事。” 闻鹤的画外音是这人间的事情修士少管,可顾文青不依不饶。 “还说喜欢我呢,连自己的事情都不愿意跟我说。”他自己嘟囔着,但声音不小就是为了让闻鹤听到。 闻鹤有点无奈,知道顾文青是非要弄懂不可了。 “你在皇宫这么些日子就不知道前朝的末代皇帝姓甚名甚吗?” 顾文青愣了一下,这都今朝事了谁没事提前朝触霉头啊。 但闻鹤的话止步于此,不再愿意多说。顾文青啧了一声,到了目的地后第一时间就揪住世平问她前朝的末代皇帝是谁。 世平微怔,“幼帝年仅五岁,名闻鹤。” 顾文青当场石化。 好家伙,路上捡的小孩竟然是前朝皇帝! 一时难以接受事实的他完全不知道怎么跟闻鹤说话了! 原来平民竟是我自己?! 当朝太女选婿的流程十分复杂,最基础的便是报名的时候先测下身高体重,好看的先留下,不好看的连名都报不了。 之后便是文试和武试。 因当朝驸马也可以为官入仕途,很多人将其当做一条不那么好走的捷径。报名的人上至宰相家里的嫡子下至平民里的小子。 总之没一个长得丑的。 顾文青跟着来风四处走了走,倒是见识了不少美男子,只不过凡人的美貌有上限,修士没有。 进入休息室后,他暗戳戳勾了下闻鹤的下巴。 “外面野花就是没家花好看。” 没想到闻鹤也不配合他,很是冷静自持地坐了下来。 “野花总是得不到的才好看,家花时时摆在家里人就不懂得珍惜了。” 顾文青:我怀疑你在内涵我但是我没证据。 忽的,闻鹤的弟子牌闪了闪光芒,他撩起看了眼。 “找到猎龙人了。” 第101章 皇城底下的暗河和地面上是两个世界,地面上的人类有秩序有法律,而地下则是漠视法律的黑暗地带。 在这个地下暗河,不仅仅有被人通缉的凡夫俗子,也有被玄门缉拿的修士。 他们只能活在阳光下的阴暗面中,挣扎求生。 顾文青和闻鹤两人换了一身行头,身上穿着黑色的披风,披风的兜帽遮住了两人大半的脸。为了以防万一兜帽之下甚至还戴了半截面具。 顾文青的手腕上绑着一道灵气凝成的手镯,是闻鹤怕他丢给他戴上的。 起初他是非常拒绝的,但是闻鹤说暗河下面的世界很可怕,打起来他根本没有功夫管他,惜命的顾文青听话地戴上了这个镯子。 顾文青也是第一次知道暗河是个地下城,他还以为暗河是一条河呢。 事实也确实如此。 护城河连接着地下的暗河,通过护城河进入地下暗河,到了进入地下城的地点,闻鹤用法诀开启结界,竹筏顺着水流飘进了地下城。 顾文青第一次进地下城自然感到好奇,但也知道自己进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找到猎龙人,他收敛了自己的好奇心和闻鹤两人小心翼翼地走在地下城。 说是城,倒不如说是一条热闹的街道。从街的这头到那头皆是摆摊卖东西的人。甚至有人坐在张凳子上,用竹竿撑着写着字的布条就当招牌了。 什么“一剑断气”、“神偷夜行”、“药到升天”,各种招牌层出不穷。 顾文青和闻鹤走了一路都没看到有关猎龙人的招牌,两人表情皆有一丝的凝重。 云知晓说那鲤鱼精已经修炼几千年,加之和土龙待在一起过,身上早已有龙气。他们找不到龙之所在,但猎龙人却有独门秘籍可以确定龙的方位。 只要找到猎龙人,通过他们的独门秘籍找到龙气最微弱的点就知道对方在哪了。 早知道猎龙人能做这事,他们两当初就该花钱去请人帮他们干活。 主要是当时根本不知道原来还有人专门做龙这门生意的,信息差的重要性在这里妥妥体现出来了! 来地下城的人大多和顾文青他们一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毕竟来这里的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亦或是想害人。 顾文青撇了撇嘴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闻鹤垂眼看着他席地而坐,一点也不在意这地面是不是干净,他有点无法忍受地想用冰给自己凝一张凳子。但九州冰系术法的修士太少了,他要是凝了整个地下城的人都知道沈平治的徒弟不学好来了。 忍了忍,忍无可忍地从芥子空间里拿出块帕子垫在了地上。转头顾文青正用笔墨洋洋洒洒地写东西。 顾文青写完后将笔墨收进芥子里,用把剑挑起招牌:重金求护心鳞。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顾文青冲闻鹤挑了挑眉头,像是在得意自己的小聪明。 闻鹤捂脸无奈,在地下城里能这么干的蠢货真不多。毕竟暴露自己有钱就相当于鸡入黄鼠狼窝——任人宰割。 “你就不怕自己被劫?” “那也要有东西给他们劫啊,我穷得啥也没有了。” “你在渺渺山不是赢了很多?” “这不都怪禾舟姐,我买了她赢,结果她上去把场子给砸了,我钱全输完了。” “......”你还真是一点后路也不给自己留啊。 “当初禾舟让你去无音阁做什么?” “偷洗髓丹啊。”顾文青说完才觉得奇怪,以禾舟的修为根本不需要这颗洗髓丹,而且洗髓丹虽然能助长修士的修为,但这无异于拔苗助长,对修士的修炼无甚太多的好处。“好奇怪,禾舟姐根本用不上这颗洗髓丹。还是说,她让我偷丹是假,揭露仇千雪和魔族勾结是真。” 第113章 “算算时间,仇千雪和魔族勾结少说有三百多年的时间,这百年时间就能布防许多事,而魔族却迟迟没有行动,这很不合理。” “我也觉得很不合理,好像有人背着万古在搞事,万古不知道似的。”顾文青说完咯噔一下,“不会是顾青山在搞事吧?”想想上次遇到的那个用长枪的人,显然是顾青山的心腹啊! “如果是的话,顾青山又怎么会在二十多年前被人陷害不得已将你召唤回来?魔族之内应该还有人心怀鬼胎。” “那可真是太好了!”顾文青拍了拍大腿,“他们内部自己分裂都省的我们去对付了。” “可九州也很难说究竟有多少门派被渗透了。”闻鹤微微叹息,九州不宁他们修士也无法独善其身。 “活着可真难......”顾文青叹息一声,他一条没什么抱负的咸鱼真的只是想好好活着而已。道途险阻,想活下去就只能不停修炼提高自身修为;可随着修为的不断上升,雪峰的阵法已经快抑制不住他识海的暴动。 他总不能一辈子都待在雪峰不出去呀,为今之计必须找到月石。可月石没找到又惹上这凤凰神血的事情。 “哎,你说都有猎龙人了,会不会有猎凤人?咱花点钱请人办事不就行了。” “你们有多少钱?”头顶上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对方也如顾文青他们这般打扮。而探其内息,竟是个凡人! 顾文青和闻鹤站起身来和他对视,“你有我们要的东西?” “有,不过得看你们有多少了。” 顾文青和闻鹤对视一眼,“钱我们有的是,就是不知道你给的是真货还是假货了。” 那人嗤笑一声,转身就走。 顾文青:?怎么就这么走了! 方要追上去,闻鹤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制止住他。 “不急,既然他来问了就说明他想出手。我们要是追上去倒显得我们没那么多钱了,等他回来报价。” “要是他不回来呢?” 闻鹤袍子下的另一只手微微长开,他的手指上沾了点黑色的粉尘,这粘在黑袍上根本分辨不出来。 “追踪粉。” 顾文青故作惊讶地抬手遮住自己微张的唇,赞赏道:“你现在怎么这么机灵呢?” 闻鹤:“......”姑且认为你是在夸我。 顾文青坐着无事可做,捏着闻鹤的手指头玩了好半天那黑衣人竟然真的去而复返。 对方重新站到顾文青和闻鹤的面前,“你们两随我来。” 顾文青勾了勾唇,将自己的招牌收拾了起来跟了上去。 “你说他会不会把我们带到没人的地方杀人抢财?” “我听得到。”走在前面的黑衣人无语道,“放心吧,做生意互惠互利,我们没有必要自砸招牌。” 跟在黑衣人的身后,两人出了地下城。等再见到日光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已经不在中州了。 顾文青警惕地打量四周,虽然看上去和外面没有什么两样,但或许是因为有过在秘境生活的经历,顾文青看了两眼就意识到他们身处于一个秘境之中。 秘境内灵气还算充裕,穿过一片竹林,顾文青和闻鹤两人看到一间茅草屋。 “请。” 这茅草屋很是普通,顾文青和闻鹤甚至没有看到周围有布置阵法。就是这般的普通更加的令人生疑。 “闻修士不必如此多疑,我们猎龙人还是很讲信誉的。” 闻鹤闻言轻笑,他用眼神示意顾文青不要轻举妄动,自己摘了兜帽和那人对视。 男人掀开兜帽露出一张粗粝的脸,对方的模样确实很像一个屠夫。 “早就从天机阁那里听说闻修士到处在找猎龙人,正巧我们确实有一片护心鳞。”男人做了个“请”的动作邀请两人进屋。 闻鹤点头,“阁下开价多少呢?” “闻修士经由留仙镇一役心脉受损,想必找护心鳞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如今找到了我这里自然是知道护心鳞十分难得,这价格自然也不便宜。” 顾文青听得直犯困,就烦这种说话说半天说不到点子上的人。兜半天圈子就是为了试探然后漫天要价。 “直说吧,你要多少钱?” 男人被顾文青打断有丝不悦地蹙起眉头,“一千万上品灵石。” “......” “......” “我觉得我们两去万佛寺把那条土龙给掏了都比给他一千万上品灵石来得现实。” “我也觉得。”闻鹤复议。 这人要价已经不是漫天了,就好像他们有灵石矿山似的。 “你们一介凡人要那么多上品灵石,很奇怪哦~”顾文青转了转身子看了看这个秘境,“一介凡人竟然能杀龙,还有秘境独居。这就算了,竟然还没有在自己住的地方做防御。你们不怕龙的报复,也该担心人的贪婪吧?” “还是说,你们根本不怕人,因为东西藏在天下所有凡人都没办法去的地方,也是所有修士都不会轻易冒犯的地方。” 男人猛然瞪向顾文青,不过他也只是一瞬间的失态,瞬间就恢复了冷漠状。 “护心鳞只有我有,闻修士怕是不想自己的道途只止步于此吧?九州十大灵脉,南墉都掌其三,赫旭城掌其二,我不信你们拿不出那么多的灵石。” “哈!”顾文青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他看向闻鹤,“姓沈的那么有钱五千中品灵石到现在也不给我?” 闻鹤轻咳一声小声道:“师尊年纪大了不记事。” “你所说的矿脉属于门派,并不属于我个人,我拿不出那么多钱。” “闻修士是沈掌门的嫡传弟子,自幼身带仙人的祝福,又有世上难得的冰灵根,这赫旭城早晚都是你的。现在拥有和晚点拥有并没有区别。” 闻鹤眸子一凛,他凌厉的视线从那人身上刮过,对方神情不变像是早就料到了他的反应似的。 “闻修士是不是觉得自己距离元婴只差临门一脚,但是这临门一脚这么也迈不过去?” 闻鹤抿唇不语,这人竟然如此了解他。 “修道这条路上人都是孤独的,没有人能陪你走完这条路。你注定有这仙缘可不能就这么浪费了啊。不如好好考虑下我的建议呢?这赫旭城早晚都是你的,你用自己的钱买个帮你修复心脉的灵物怎么了。” “哇呜!”顾文青惊叹一声,“你不如直接说杀了沈平治就只给我们护心鳞好了啊!有必要说这么多废话吗?先说好啊,杀沈平治这件事我是有心无力,就跟他想杀我一样,有这个心思但我有人罩着。” “没和你说话!”男人怒瞪了一眼顾文青,“有你什么事!” “他听我的,你说有我什么事?”顾文青哼了一声挺了挺胸脯。 第102章 那男子显然没想到顾文青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这样的话,他观察闻鹤的神色,对方对顾文青的话不置可否,甚至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男人:? 不是,难道赫旭城的掌门首徒还是个舔狗?! 男人立马转变了态度:“既然你是闻修士的道侣,那更应该要为他考虑考虑了。这修道之路漫漫,要是闻修士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这不孤独吗?” 顾文青沉默,他的沉默好似被人说到了心坎似的,那人见此又继续道:“闻修士这个伤可在心脉上,但凡练功出点岔子那可容易经脉受损,你也不想自己年纪轻轻道侣就没了吧?” “没了可以再找啊,我干嘛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男人:“......” 闻鹤:“......” “除了我你还想找谁?”闻鹤故作生气道。 “玄门不缺男的,更不缺还努力修炼的男的。到时候挑个好看的呗!” “你心里果然没有我!”闻鹤怒道。 “怎么会!我心里有你,但你也看到了这么多灵石咱两拿不出来的,你就安心地去吧。” 男人怕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直接劝人家回去等死的道侣,他暗自狠狠咬牙,决定冒险一试。 “既然闻修士毫无诚意,那就不用谈了,你们两出去吧!” 话毕,白雾横生,闻鹤一挥衣袖散去那些雾气,两人便置身于中州城外了。 “噗!”顾文青呸了呸,“那家伙虽然是凡人但看着不像个凡人。” 闻鹤扔了个闭音结界,两人一道往中州城内走。 “他话里话外都是引导我杀师夺权,此人不安好心。” “说不定是你师尊杀过他老婆孩子呢?”顾文青耸肩,“来风姐说猎龙人最后一次出现在中州,那就意味着他现在还在中州。刚那个男人自称是猎龙人还带我们去了那玄乎的秘境,有五成的可能他就是。” “还有五成呢?”闻鹤问道。 “说不定是魔族派来离间你和你师尊的奸细。” “但你不觉得他这离间计的破绽也太多了吗?” 闻鹤说完眸子一凛,他和顾文青异口同声道:“不好!沈平治/师尊有危险!” 第114章 闻鹤连忙用弟子牌联系沈平治,但沈平治迟迟不回已经是常态。 “别太着急了,先不说赫旭城那头墙铁壁一样的防御,沈平治那个家伙就不好对付。而且今天那个家伙正在给你挖坑,肯定要等你回赫旭城再说吧。不然怎么陷害你为了护心鳞欺师灭祖啊。” 闻鹤叹了口气,“说的也是,但猎龙人的消息就要这么断在这吗?” 两人齐齐叹气,忙活了半天什么都没得到。 “我们回去吧,我好累啊,想吃水晶糕。” “嗯。”闻鹤走了一会儿,“龙是守护之神,说不定皇宫之中会有相关的记载。” “那走吧,咱去皇宫的藏书阁看看。” **** 秘境小屋 顾文青和闻鹤二人离去,男人推开小屋的门走了进去。 “主人,可有测出什么?” 小屋正屋的首座上坐着一俊丽男子,对方黑发黑袍,面色凝重。 “楼主的魂魄确实在那身体中,只是气息微弱,怕是要被主魂给吞噬了。” “那我们该当如何?” “楼主当初能将自己的魂魄一分为二,那我今日也能将他们再分开!你将他们引去皇宫底下的囚龙阵,留了那条龙一口气在,现在也该送它去了!” 男人闻言身子一抖,“主人,可楼主当初算到自己和主魂必有相融一事,他让我们暗中助主魂成事,可没有让我们......” 顾长云一个眼刀过去,冷笑一声:“无相楼的楼主只有顾青山,我不可能看着他就这么被那没用的主魂吞噬掉!” 男人见顾长云并无回头之意,心中叹息。 “是,属下这就去部署。不出意外,楼主今夜便能回来!” 是夜,月明星稀,月华万里。 顾文青打着哈欠从藏书阁的书山里抬起头。这皇宫的卷宗浩如烟海,哪怕找人帮忙翻估计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翻找完。 “这猎龙人要是能送上门来就好了,也省的我们在此做些无用功。” 闻鹤闻言轻笑,抬手给顾文青倒了杯茶。 “你先休息一会儿,等会儿再看吧。” 顾文青仰头躺在一堆书上,“闻鹤,你看窗外月色真不错啊。咱两出去喝一杯呗!” 闻鹤看着手上的书眼睛都没有抬,“除了交杯酒,我什么酒都不喝。” 顾文青无语地伸脚踹了他一下,“喝个屁!你这辈子都别喝了!” 闻鹤抿唇轻笑,“你要喝陪你就是了,做什么还发脾气?” “这还真是我的不是了?”顾文青气得瞪圆了眼睛,怎么这臭小子越来越讨厌了!他还是喜欢以前那个任他揉扁搓圆的闻鹤,什么话都不讲但听话。 不过以前的闻鹤确实缺了分生动,现在对方时不时和自己拌个嘴闹闹小脾气还别有一种乐趣。 正闹着,忽然窗外一阵风起,院子里的梧桐树叶哗哗作响,屋内两人迅速起身追了出去。 “皇宫内怎么会有魔气!” 二人一道追到后宫深处,那魔气像是从未出现一般消失了。 “那人是要将我们引去什么地方。”闻鹤看了看四周,手上已经凝了法诀。 “那便跟上去看看对方想让我们看什么。”顾文青眯着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是个阵法。” 闻鹤往阵法上注入一丝灵力,阵法运行,瞬间将两人转到了地下。 “这似乎是皇宫下面。”顾文青伸手摸了摸石壁上的花纹,“和御书房的墙壁是一个纹路。” 闻鹤给两人撑起结界,“从未听说皇宫下有这样一个地方。” “这不是你家吗?你这都不知道?” 闻鹤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你指望一个五岁的稚童能知道什么。我甚至连皇宫都没走遍过。” “天呐,自己家都不熟悉,真可怜。” 闻鹤抿唇,“姑且认为你是在羡慕我家太大了。毕竟我现在连汝平山也没有走遍过。” “......” 第103章 闻鹤手持夜明珠走在前方,这地宫的走势很简单,不一会儿两人就走到了地宫正中。 而这室内无甚奇怪,甚至没有什么装饰物。 闻鹤将夜明珠抛至上空,夜明珠的光辉洒下让人看清室内。 “那人费劲心思将我们两引到这里来就让我们看个空空如也的房间?”顾文青在这空置的屋子内四处走动,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机关。 可惜什么机关都没有。 “这地宫是凡人修建,怎么会什么都不装?” “或者说,装了什么但我们不知道。” 闻鹤蹲下身看着地面上的花纹,“你看这些纹路,像是刻着什么阵法。” 顾文青也蹲下身看着那道道纹路,凝眉思索。 “这阵法用的都是古老文字,我根本就看不懂。这里不会封印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吧?” “皇宫之下还能封印什么。”闻鹤蹙紧眉头,“只有龙了。” “啊?”顾文青惊地失声,“不是,龙都是上了神籍的,还能被人封印啊?咱两之前抓得那条土龙虽然是戴罪之身,但也是在籍的神仙,金光宝塔是仙界给它的惩罚所以才能封印住它。” 说完他摸了摸地面上的纹路,“这皇宫之下若是有一条龙护着当今君王,这封印怕不是天界给的?” “难说。”闻鹤起身施法,将整个地宫地面上的纹路都拓在了纸上,“当今女皇的守护神兽是凰,而且她并没有皇子,只有一名太女。这龙也早该回天复命去了,又怎么会被人封印在这里。” “这龙生龙就算了,连水蛇和鲤鱼都能修行成龙位列仙班,你说这么多龙天庭哪里能安置地过来。”顾文青一屁股坐在法阵上,“之前顾青山就和我说过,这世间此消彼长,有新龙的诞生必有旧龙的灭亡,龙这样的神物却受制于猎龙人这些凡人,说不定这些人得天授命呢。” 闻鹤看了他一眼,他说这话带了点调侃的口吻,可这背后无不是在暗示他乃九溪之子的职责。 虽然他现在被提灯封住了魔力的丹田,可他是魔尊之子承天意而生。 玄魔之战已是定局,而他的身份说不定会取万古而代之,之后两人见面又是何种局面? 闻鹤收回视线当做没有听懂顾文青的话,“这屋子也可能是空的,毕竟我什么都没看见。” “确实,说不定那条龙早就被分尸了,咱两要找的护心鳞也被人扒了。”顾文青耸肩,“既然这里都空了,那人引我们到这里是为了什么?总不能是为了告诉我们这里有间地下宫室吧?” 说完,顾文青反应了一下,“啊,我们早该想到说不定是陷阱呢。” 话毕,两人脚下的阵法发出一阵淡光,还不等他们两反应,一道巨大的推力将闻鹤推出,他撞在石壁之上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闻鹤起身几道金光缠住他的四肢,被缚住的地方灼烧一般疼痛。 他一手画符,但是冰系术法根本无法施展。 而阵法之中的顾文青被虚无的牢笼困住,他抬手摸了摸那虚无的壁垒触电一般收回了手。 “看来是冲我来的。”顾文青抬头看了看头顶,上面也被法印封死了。“连克制闻鹤的法器都能找到,阁下真是用心良苦。” 顾文青的声音在这地宫之中回荡,幕后之后似乎没有出场的意思。 “让我猜猜谁对我这么上心吧。”顾文青盘腿坐下,“首先肯定不是花镜月或是盘雾吧?花镜月我才见完,盘雾那小子怎么看都是个想杀了我的老阴逼,估计连这地宫都不知道。 能知道地宫所在,还会这古老法阵的人怕不是猎龙人。不过我自觉自己和你们没什么仇怨,要是真的有怨,你们也不可能等到现在才收拾我。 说明啊你们对我有所图,我觉得唯一能让您图谋的也就是我的这副天生魔躯的身体了。 是不是啊,顾长云。” 顾文青话音落下,一声嗤笑声响起,那声音好似来自他们的头顶,又好似在他们的耳边。 “不错。” 那声音再次响起,伴随着四周石壁抖动,地宫四面的石壁触及机关一般尽数被抽去,原本就宽阔的地宫更加空旷起来。 闻鹤的夜明珠只能照亮他们这中心一处,除此之外皆是黑暗。 “哗”地一声,幽火乍起,四下通明一片。顾文青和闻鹤猛然闭上眼睛,缓解那一瞬间的刺目。 “你是从花镜月那得知我的吗?” 顾长云手持长枪从黑暗中走出,他凌厉的双眸像刀一般淬着冷光。 “猜都能猜得出来。”顾文青摊手,“无相楼楼主顾青山有一养子十分忠心,堪称骨灰级走狗。你在渺渺山能一眼看出已经换了身形的我说明你和顾青山朝夕相处,你对他非常熟悉。 而且啊,现在抓了我又不杀我,还让我说这么多屁话肯定是想把我和顾青山分开。要不然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浪费时间听我在这里吐口水了。” 第115章 顾长云冷笑一声,“楼主当年早就预料到万古对他心怀不轨,早有防备。但因其神魂不全,魔力无法完全施展,二十多年前还是中了万古的诡计不得不将你召回。你在冥界与他合体已经取回了所有魔力,但没想到你居然有能力压制住楼主。是我小看你了。” “啊......”顾文青长叹一声,“我就说那顾青山算计这算计那怎么会没有下招,原来在这儿啊。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准备了一条龙给你的楼主当躯壳咯?不过这么大的地宫我倒是什么都没看见,龙呢?龙在哪?” 顾长云“噔”地一声将长枪插在石板地上,口中吟唱手上掐诀, 顾文青顿时头疼欲裂,他浑身冷汗如雨,手脚不受控制地开始蜷曲。 “我说......”他倒吸着冷气还不忘嘲讽对方,“你也太小看沈平治的徒弟了!” 顾长云闻言眸中闪过一道寒光,撑花剑不知何时擦着他的脖颈而来。他旋身躲过但脖子上还是留下一道血痕。 顾长云余光看到不知何时被闻鹤解开的绳索,眼中杀气顿现。 但撑花剑的剑气要比他更加凌厉,剑剑取他性命而来。他拔枪挡住,兵器交锋发出“呯砰”般刺耳的声响,偌大的地宫,他竟然被对方逼得节节后退! 闻鹤眼神坚定,手持撑花剑将对方逼得只能一退再退。那剑被他使成了刀一般,剑剑砍得狠厉。兵器交锋分明震得他手腕发麻、发酸,但他如无知无觉一样毫不退缩。 顾长云一枪挑开两人的距离,但闻鹤不屈不挠,仿佛夺命修罗,缠人的很。 “哎,都说烈女怕缠郎,看来这事不分男女。”没了顾长云施法,顾文青看戏似的蹲在“牢”里。 “闭嘴。”闻鹤在长枪上砍出一道剑痕,剑气凌厉,两人发丝乱飞,“回头缠你!” 顾文青立马闭嘴,那边打得火热,他当然也要想办法自救。 他两手在胸前结印,灵气走过灵脉如岩浆一般灼得他经脉疼痛不已,汗珠滚落之际,他将法诀拍出。 那眼前的壁垒竟丝毫破损都没有,顾文青眸子一凛准备将令一道法诀打向头顶的法阵,忽地方才那阵痛感再次来袭。 顾文青控制不住地跪在石板地上,脑袋里像是有人拿着刀疯狂搅动他的神经一般。 沉寂许久的顾青山带着他的记忆在攻击自己! 这个法阵是为了分离自己与顾青山,可这么久的时间,他无意间将顾青山融合进了自己的灵魂之中,他们两已经密不可分,强行剥离如凌迟生魂。 顾文青疼在灵魂,身体也抑制不住地发冷汗。 “闻鹤道友不看看他?”顾长云轻嗤一声,他的话让闻鹤分离了片刻的注意力,长枪锋利的尖头狠狠刺入闻鹤的肩膀,猩红的血瞬间染透衣衫。 闻鹤闷哼一声,他咬紧后槽牙将这阵钻心之痛忍下,一手握紧枪身,瞬间冰凌从枪身炸开。那顾长云撒手不及,握枪的手被穿了个透。 “我今日必杀了你!”顾长云握着枪一旋,那尖头又入血肉一分。 闻鹤冷笑,枪上冰棱瞬间幻成符文包裹住枪身,他闭眼之间那枪身炸个粉碎。 闻鹤与顾长云皆因这爆炸的余威后退数步,闻鹤飞身至顾文青身边,飞快地去破面前的壁垒。 古老的吟唱在空旷的地宫里响起,黑暗中走出八位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女,分别守着自己的阵。 一声悲鸣从顾文青的头顶响彻整个地宫,顾文青疼痛之际看到头顶竟出现一条被金锁捆缚地无法动弹的巨龙。 巨龙四爪被锁悬于空中,锁链上皆刻着符文。束缚住它的最重要的一道铁索从它后脑至下,整条脊骨仿佛都被抽去,只有锁链贯穿全身。 它的龙首低垂奄奄一息,而因阵法启动,它发出最后一声哀鸣。 顾文青痛不欲生,汗水皆湿了睫毛。 “顾青山,不争了,身子留给你!”顾文青封住自己的五感六识,在脑海里留下最后一句话,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随着那吟唱向上飘去,靠近龙身之刻瞬间被那身体吸附进去。 金光乍起,那垂下的龙首瞬间抬起,沉重的铁链发出叮当之声,随着阵法灵力的平稳,瞬间四分五裂。 底下众人纷纷避开砸下来的铁块,待一切平定,所有人的目光投向暗中的一身裹黑袍的男子,唯闻鹤手持撑花剑守在“顾文青”身边。 男子容貌迤逦,黑发铺地,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缚住四肢的铁链虽断,但双手双脚的镣铐铁环还在。 他侧首抬眸看向众人,厉声道:“长云,还不给我续骨!” 顾长云先是一愣,旋即狂喜朝顾文青掠去。他将龙骨接在顾文青身上,不消须臾,顾文青便从地上站了起来,此龙身虽困百年之久,可毕竟曾是神身,吐纳之间皆可运用这天地灵气。 顾文青垂眸看向手上的铁镣,“噔”地一声嗡鸣,铁锁尽裂。 “属下恭迎楼主回归!” 黑衣人跪成一片,好似哪位君王莅临一般。 顾文青视线投向室中的闻鹤,忽然他暴动起身幻成一道残影向顾文青袭来,那顾长云飞身去挡住他的招式,他一击将那身影击破,那身影立即成一堆冰渣,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中了计! 转头那撑花剑已经抵在了顾文青白皙的脖颈上。 他微微一侧剑锋,那剑身的森寒便在顾文青的脸上印出一道冷光。 “退下!”闻鹤喝道。 顾长云死死瞪住闻鹤,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要比他逊上一等还让他在自己的面前挟持了自己的主子。 “闻鹤,我今日便叫你灰飞烟灭!” “哦。”闻鹤冷嘲一声,“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在他魂飞魄散之前再找到一具龙身了。” “你!”顾长云气得头脑发胀,只能依言后退。 待那群人退到百步之遥时,闻鹤扔了一个风雪诀,地宫中骤起暴风雪将他们所有人隔绝在了里面。 从地宫逃离,闻鹤抱着顾文青出来之际就放了个信号令,旋即往赫旭城驿站而去。 “慢点慢点,我要吐了!” “憋着!”闻鹤纵身从房屋上掠去,恰好碰上因看到信号令赶来的般不多。 “哟,谁啊伤得都不能走了?还要你这金贵的人背?” 顾文青头一回知道原来还有比自己更嘴毒的,“你再说一句魔族可就跑了!” 那般不多一听魔族立马朝皇宫而去,半点不再耽搁。 “般不多一个人去对付顾长云应该没事吧?”顾文青有点心虚,他对般不多不了解,也不知道对付能不能解决顾长云。可千万顾长云没解决把自己搭进去了。 “那顾长云看见我只带了你走他还反应不过来吗,顾青山被你封住了五感六识,他现在应该急着带人回去吧。” “哟!”顾文青惊奇地伸手摸了摸闻鹤的脸,“你怎么知道是我用了这具身子?” “你一开口那假模假样的声调就听出来是装的了。” 赫旭城弟子倾巢而出千万皇宫,留了一低阶弟子看门,见闻鹤他们归来吓了一跳。 “可有医修?”闻鹤将顾文青放下,让他坐在椅子上修养。 “师兄可是受了什么伤?” “我没事儿!”顾文青刚想说他太夸张,结果自己说完话就涌出一口鲜血,再提气便是口喷三尺远的鲜血。 对上闻鹤那将怒的眼神,顾文青立马改口:“我有事儿,有大事儿!” 第104章 医修是和赫旭城的弟子们一道回来的,众人一进门看见这三尺长的血吓得差点拔剑。 “师弟可有受伤?”众人见闻鹤身上带着血关切地问道,一时忽视了坐在一边的顾文青。 “我无碍,是他受了伤。” 众人这才将视线放到顾文青身上,他一身黑袍裹体,青丝未束,一脸苍白,怎么看都像个将死之人。 医修立马上前为他诊脉,却频频皱眉。 “能否告知你这伤是如何所致?” 顾文青哪里能知道,“不知道,一醒来就这样了。” 医修叹了口气,“我阅历与修为有限无法对症下药,闻鹤师弟不如带他回去找水长老看看。我看他的症状,到像是咒术反噬引发的内伤。我给他开点缓解疼痛的药,其他的我就没办法了。” “好。”闻鹤伸手将顾文青唇上的发丝撩开,他唇上还残留着一点血迹,到衬得他现在这张脸可怜无比惹人怜惜。 在场的赫旭城弟子也尽数被他这张脸给骗了,见他如此凄惨纷纷生了同情之心。 “师弟,这位怎么伤成这样,是哪个门派的弟子,我们好去通知下他的师门。” 顾文青捂着胸口大咧咧地往那一坐,神情半点受内伤的样子都没有。 “无门无派,一直被魔族人所囚,感谢少侠相救!”说完还冲闻鹤抱了抱拳。 闻鹤无语。 “师兄,我先扶他上去休息,详情稍后和你说。” 第116章 “好。” 进了厢房,闻鹤为顾文青输了一些灵力稳住他的气息。 “哎哎,干嘛呢?”顾文青伸手挡住闻鹤扒他衣服的手,“我这刚吐了三升血你就要占我便宜?” 闻鹤无语地将他黑色的袍子扒了下来,衣下的身体肌理分明,皮肤白皙,而他后背从脖子以下到椎骨之处是一条贯穿全身的疤痕。 除此之外,他的后背皮肤上印着黑色的纹路,那纹路像是天生的一般。 “果然如此。” “什么什么?”顾文青扭头去看自己的后背,却什么都看不到。“我后背有什么?” “一个献祭自己的禁术。” 顾文青皱紧眉头,“献祭自己?这龙被囚禁多年,它心里没有满腔怨气就算了,还能献祭自己?” “那龙知道自己苟活不久,常年被囚禁地宫,心有怨念所以才会以自身为祭只为报仇吧。”闻鹤怅然道,换成谁被囚禁多年都会心有怨念,更别说是一条身居神位的龙,还是被凡人所擒。 “意思就是要我为他报仇雪恨,不然我也会死?”顾文青脑子里已经盘算着要将顾长云切成几块了。 “就怕他除了报仇以外还有别的心愿。”闻鹤翻看了一会儿世界之书,“这书上没有这禁术的相关记载,我们要回一趟赫旭城了。” 顾文青点了点头,拉起衣服躺了下来。 “唉......我还以为能占到便宜,没想到又惹祸了。” 闻鹤轻哼一声,“你知道就好。那顾青山本就魔力超群,回了魔族之后怕是更难对付。” “万古觊觎顾青山的□□多年,他要是回去怕是和万古不死不休。到时候两魔内讧咱们捡漏啊!” “你想的倒是简单。顾青山的魔力你自己又不是没用过,什么威力你心里没数?” 顾文青想了想,“应该是能一人单挑你整个赫旭城的本事。” “当年乐国满国修士都只能留住九溪,九溪死于自己献祭的阵法让乐国人受尽魂魄轮回之苦。顾青山为人阴桀,又多年藏于乐国之下的冥界,很难说他没有得到九溪的力量。到那时,怕是集九州之力都对抗不了他。” 闻鹤这么一说,顾文青也不免惆怅了起来。 “我与他共生一体,他为保护我而生,却和我是不死不休的宿命。真是造化弄人......”顾文青翻了身看着窗外的月色,“但我却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他虽然在异世历经轮回受人生八苦却也是顺顺岁岁,平安到死。而顾青山不一样,他在魔界和众魔交锋,那种日子顾文青这种一直过着普通生活的人完全没有办法想象。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了他身为长鸢的职责。可他不想背负这样的职责,他只想做顾文青。 如果他真的成了长鸢,那么他和闻鹤就再无可能了。 顾文青捂着胸口,心脏的抽痛让他神智清醒,他就是个懦弱不敢接受现实不断逃避的人,不然也不会生出顾青山。 “闻鹤,我觉得自己好丑陋啊,是人都会这样,还是只有我会这样?” 闻鹤握紧了他的手,“不管你是谁,你成为谁,我都会认出你,找到你。” “哪怕我和你对立,要杀玄门人呢?” 闻鹤抿唇不语,从新魔降世以来他就在害怕,在担心顾文青会不会和他对立。一旦他带领魔族人杀进九州,他们之间横着的就不再是身份之别,还有同胞血仇。 “我开玩笑的。”顾文青抽回手将手枕在脑袋下,“时间不早了,休息下吧。” “你是在担心顾青山吗?” 他当然担心。 虽然他和顾青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但两人又是最亲密的关系,不知道顾青山心里如何想他,但他却是有点舍不得对方。 “他有什么好担心的?拿回了身体后以他的能力在魔族可以横着走。”顾文青嘴硬道,“明天我要去万佛寺,你在皇城和你的同门一道搜搜这里还有没有魔族之人。连九州之心的中州都能混进魔族,你们这玄门真是吃白饭的。” 闻鹤点头,手拂过顾文青的手腕不等他反对又给他圈上一只灵力凝成的镯子。 “为什么总是镯子?有几个男的会带镯子啊?”顾文青无力吐槽。 闻鹤轻笑着捏着他的手腕,“你戴,好看。”从第一眼看到顾文青戴那只金镯起,闻鹤就想给他戴上自己送给他的镯子。 “行吧行吧,你赶紧回你屋去,我要休息了。” “今夜我留在这里,万一你夜里又吐血怎么办?” “行行行,听你的。”顾文青往里躺了躺给闻鹤留出点空隙来,刚躺下他又坐了起来。 “怎么了?”闻鹤换了身衣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见顾文青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他还是有点不习惯顾文青现在的容貌,总觉得昳丽过头带着点令人无法把持的魅惑。 “你伤还没处理呢。” “皮外伤,已经用灵力愈合了。”闻鹤上了床,总觉得顾文青有其他话要说。 “沈平治给你回复了吗?” “师尊并未回我,我问了下师兄,师尊前日去了南墉都,想必被什么事情给绊住了。” 顾文青抿了抿唇,其实他想说的是护心鳞的事。但他现在身缚禁术,又没有习惯新的身体,闻鹤必然不会接受这片护心鳞。 可不给他,便如那黑衣人所说,他的修为就会停滞不前,恐生心障。 “行吧,我睡会儿。你入定吧。” 闻鹤看了看他,心里猜出几分他想说却未说的话。他终是懂自己的,所以才没有开这个口。 闻鹤颇感欣慰。 第105章 翌日一早,顾文青换了身衣服准备去万佛寺。因为彻底换了个身子,自己的芥子空间也没了,所有的财产一夜之间化为乌有,他只能从闻鹤那里薅点东西用。 闻鹤本身就比他高,这一年没见对方又壮了一些,他的衣服穿在自己的身上大的衣袖垂下能遮住手,倒显得他更加慵懒了。 顾文青不过去趟万佛寺,很快就会回来,但闻鹤还是给他准备了许多防身的法器、符咒。 “我说我本来没什么危险的,别人要是知道我身上有这么多宝贝倒是想对我下手了。” 闻鹤白了他一眼,“都在芥子里,又不是让你挂身上到处招摇。” 顾文青哈哈一笑,闻鹤替他束好发簪上玉簪才将他送走去干正事。 顾文青许久没有来万佛寺,这万佛寺的戒备也更加森严起来,整个万佛山都笼罩在一层结界之中。 顾文青在山下投了拜帖等了许久才被人接上山去。 不过他这一趟没有见到提灯,倒是监寺来招呼得他。 “这位道友来的不巧,住持现在闭关谁都不见。” 顾文青看着监寺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模样,他本来想和监寺“好好”打声招呼,转念一想自己现在的模样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加上现在魔族渗透进了九州各处,越少人知道他的身份越安全。 毕竟他现在可是一条龙,浑身上下都是宝啊! “既如此,那能否容许我随处逛逛?我还是第一次来万佛寺,想拜拜佛。” 监寺那浑浊的双目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旋即点了点头,“道友请便。” 顾文青在寺庙里逛了一会儿,发觉这万佛寺有些古怪。先不说这严防死守的,连寺内的僧人们都个个表情麻木。 顾文青蹙着眉看着有些萧条的寺院,要说寺内的扫地僧最为勤勉,是不会让落叶铺满地面的。 他今日上山也是拿了赫旭城的拜帖才上来的,若不是有赫旭城这个敲门砖,怕是连寺门都进不来。 万佛寺发生了什么? 顾文青脚步飞快地走到金光宝塔下,他现在不再是肉体凡胎,能看得到塔身上盘着的土龙。 禁同行二传 顾文青用灵力包裹住自己的声音将其传到土龙耳朵里。 “土龙,睁开眼。” 那塔身上的龙并未反应,顾文青脊背微凉只觉得有人在盯着他。难不成是万佛寺里在监视他的人? 他四下看了看只看到身边的莲池里浮上一条锦鲤。那鲤鱼张着嘴像是在等人投喂,但奇怪的是整个莲池除了它以外再看不到别的鱼。 顾文青走过去,那鲤鱼竟然直接口吐人言:“昊天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文青一滞,这鲤鱼精不就是自己找了许久的那条吗!月石在它那! 他竟然还认识原身龙是谁,这可棘手了。要是他们感情好会不会杀了他给原身龙报仇啊? 见顾文青久久不言,锦鲤又缩回了水里,好似怕被人发现似的。 “我不是昊天。”思考许久,顾文青决定直言。“昊天死于猎龙人之手,我是他献祭后招来的魂。” 绿波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他无比震惊,转头就往莲池深处游去。 “喂,走之前把我的月石还给我。” 第117章 锦鲤鱼尾一甩调转了脑袋,“是你?” 他还记得当时两人在冥界抢月石的场景,要不是那小子,土龙也不会又被关在这金光宝塔。虽然越狱是土龙的不对就是了。 “这一年你的伤还没好吗?好了就还给我,怎么说那也是我爹妈的定情信物。” 绿波呸了一口,一块石头从他嘴里吐出来。顾文青接过嫌弃地在水里洗了洗。 “我问你,这万佛寺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奇怪。” 绿波很想翻白眼,奈何鱼眼睛也就只能这样了。 “不知道,我一直在这莲池里修炼,倒是那小和尚出了趟门回来后就闭门不出,寺里上下都由那个老和尚做主后就变成了这样。” 这小和尚怕是指的提灯,老和尚看来就是监寺了。 顾文青将月石揣进兜里,“老和尚跟我说小和尚闭关了,你说他在屋里没出去过?” 绿波吐了个泡,“我敢打包票他没出去过。” 顾文青眼神一凛,他拿出早先就拓下的地宫以及自己背上法诀的图纸举着问绿波,“你可见过这些?” 绿波一怔,“第一张图确实是伏龙阵,第二张图是献身禁术,唯有宿主完成逝者遗愿,背上的法诀才会消失。但期限只有十日,随着时间的推移你的身体会因为反噬而亏空,最终会死。” 顾文青蹙紧眉头,“关键是它死得早我也不知道他的遗愿是什么啊!” “法诀上不是有写吗?”绿波张着鱼嘴吐泡泡,“杀了猎龙人全族以报血仇。” “......”全族......他怎么知道人家全族有多少人啊。还不如让他去杀顾长云来得实际点。 “这伏龙阵你可有破解之法?” 绿波甩了甩鱼尾,“我不知道,伏龙阵对于有神格的龙是无效的,而没了神格的龙我没见到有活着的。” “......”顾文青将图纸收进怀里,那盯着自己的视线还是很清晰,顾文青回头看了看金光宝塔,他身上保命的法器挺多,但不知道再带一个人能不能带的动。 “带不动也得带......”毕竟自己这条命可是人家从沈平治手上捡回来的。 他抬头看了看万佛寺的守山结界,长叹一声。因为这具身体没有了神格,修士凡人都能看到自己,他肯定不能用原身去突破那道结界。 “老鱼咱们有命再见!” 绿波:“......”你才老!你全家都老! 顾文青佯装好奇地在寺庙里逛来逛去,慢慢朝后院提灯的屋子靠去。但刚靠近后院就被守门的僧人拦了下来。 “此处是内院,施主不得靠近!” 顾文青面露囧色:“抱歉抱歉,我头一回儿来有点迷路。” 他观这些僧人面色凶煞,完全不像吃斋念佛的人。再看这后院还另设了一道结界,他便知道提灯的处境不太好。 本来答应了闻鹤要尽快回去,现下看来是不可能了。 顾文青叹息一声,脑海将自己芥子空间里的武器都过了一遍,然后继续瞎逛观察寺庙里的这些僧人有多少是被同化了的。 顾文青逛了一圈,前院的僧人们除了个个面色麻木且带着恐惧以外并没有什么异常。而内院和巡逻的守山僧人们不一样,他们看上去杀气很重,且都提着刀。 顾文青头一回见万佛寺的僧人提刀,以前看他们操练过,都是用木棍。 看来万佛寺已经沦陷了,而自己也不一定能走得出去。 顾文青再次回到金光宝塔下,让绿波帮忙唤醒了土龙顺便骗了本龙族的法术秘籍。 等到日落西山,他找到监寺说要住下。那监寺似乎打定主意要将他“留”下,很是贴心地给他准备了厢房,不过这厢房离提灯的住所颇远。 晚间万佛寺的僧人送来了斋饭,顾文青道谢地接过放在桌子上一口没动。 天色一暗,他便换了身黑衣窜了出去。 提灯的屋布防很是严密,顾文青等了许久才趁守门的人换班时从窗户的地方翻了进去。 可能魔族没有窗户吧,连窗户都不封,简直就是给他行方便。 顾文青才翻身进屋就看到被铁链锁住四肢的提灯,对方浑身是血惨不忍睹。 “提灯!”他轻呼一声。 被缚住的人微微动了动,抬起头看向顾文青求救。 “救我......” 顾文青身形一顿从芥子空间里翻出一把半臂长的短刀,不带一丝犹豫地将短刀狠狠刺进了对方的心脏。 对方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瞳孔,似乎不明白顾文青是怎么识破他的骗局的。 “提灯大师怎么可能会向众生求救。”顾文青冷笑地拔出短刀用死人的衣服擦了擦刀上的血。“他眼里只有众生没有自己的。” 他环顾了下四周,屋内没有藏人的地方,如果有那便是有障眼法了。 要破障眼法势必要用灵力,到时候那些人一定会发觉。 盘算了一下门外的人冲进来的时间,顾文青立马掐诀破阵。 灵力的波动惹得外面的铃铛叮铃作响,守门的僧人立刻破门而入却被立在门口的冰棱扎了个对穿。 龙为水族可以御水,闻鹤给他的灵力手镯就派上了用场。 障眼法一破,顾文青便看到被藏在榻上的提灯,对方面色苍白如雪,触及皮肤甚至发冷,顾文青顾不得其他,拽着他的胳膊将人背起来破了屋顶一个洞就跑。 别的地方去不了,但金光宝塔是个绝佳的藏身好地方!他不信魔族的人还能过了外面土龙那一关进塔了! 万佛寺亮如白昼,全院的僧人都出动,甚至很多僧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拎起来让抓一个小贼。 “今日那名赫旭城弟子重伤我们住持,现在挟持住持逃走,我们势必要将其抓获!” 顾文青远远地听到监寺粗哑的声音,他的心脏狠狠一酸。虽然监寺师父为人抠门爱计较但是他一直都是刀子嘴豆腐心,没想到竟然已经被人害死。 顾文青跃上金光宝塔,他知道进塔的咒语,一进门就看到五位老僧面色不善的看着他。 “来着何人,还不放下我们住持!” 忘记自己现在是另一副样貌了,这群老头不会想跟自己打一架吧! 顾文青火速将提灯扔给他们,“了明了恨了然了云了悟咱们先说话再动手!” 一口气叫了一堆人的名字,顾文青差点喘不上起来。 那了恨哼了一声,“你爷爷我的习惯是先动手再说话!” 第106章 “了恨,不要冲动。”了悟拦住了了恨,“他能一口气报出我们所有人的名字说明他了解我们。” 了恨侧首看了眼了悟,似乎给他面子似的。 “你是何人,为何认识我们!”虽然金光宝塔一直是万佛寺的镇邪之塔,但外界鲜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怕是连天机阁都说不清他们有几个人。 “我是小顾啊!”顾文青知道这几个人不会信自己的片面之词,一下子列举了一堆五个人的糗事,那几个老家伙起初还不信,等顾文青将他们的老底几乎都抖落完,这几个人面子上都挂不住了,纷纷叫他住嘴。 “信信信!你快闭嘴吧!”了然啐了他一口,那边了明他们已经开始给提灯检查身子了。“你小子怎么成这副模样了,倒是比你之前的那副皮囊要好些。” 顾文青叹息一声,将自己的事情长话短说了一番。 “真是没想到魔族竟然已经嚣张到了这副地步,他们不仅进了中州,还伤了住持!监寺那个老小儿虽然脾气不讨喜,但他人还是不错的......” 众人纷纷沉默住,心里为死去的弟子而哀悼。 “这金光宝塔我们守了上千年,如今佛门有难却无法出去效一份力......” “唉,先把提灯救醒问问他是怎么一回事吧。” 五位老头忙活着提灯,顾文青则和塔里的其他人叙了会儿旧,然后开始研究土龙给他的那套功法。 虽然这副身子有很强的灵力,但不会用那也是白折。 如今万佛寺乱成一团,他的消息也传出去,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闻鹤能察觉到自己的失联赶紧来救自己。 更重要的是,他还剩八日的期限。 顾文青不免叹息一声,回想自己回到这个世界至今,他的心愿就是活着。可是活着好难啊,人生总是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总是面临各种不同的困难险阻。 人活着就是在历劫了,修士还要逆天而行,更是劫上加劫。 顾文青调理好自身的气息习惯了这副身体的灵力走向后凑到五个老家伙身边,提灯竟然还躺着一动不动。 “不是吧,你们五个现在这么不行的吗?连提灯都弄不醒?” “非也,住持的身体里似乎有种东西在吞噬我们灵力,导致我们输给他的灵力全数付之东流。”了明将提灯的身体检查了个遍都没有查出什么毛病来,“真是太奇怪了,怎么会这样呢?” 第118章 顾文青闻言也蹙紧了眉头,“那盘雾就喜欢捣鼓一些尸体,怕不是他对提灯的身体做了什么。” 他要去一趟魔域,一是为了杀猎龙人;二是为了救提灯。 提灯于他有再造之恩,不论处于什么情理,他都要报这个恩。 “很有可能!这该死的魔族,迟早叫他们灭族!”了恨恶狠狠道。 塔外曙光渐起,红晕染红了大片的云朵而另一半世界还在黑暗之中。顾文青思考一番之后还是决定硬破结界出去。 他可以将提灯先留在这里,但自己必须出去,不然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根本找不到猎龙人在哪。 现在最清楚不过猎龙人在哪的就是顾青山手下的那个顾长云了,直接问他对方肯定不会说,但如果要挟住顾青山那就好办了。 “诸位,我要直接闯出去找救兵,你们能助我一臂之力吗?” “可以,你要我们怎么做?” “帮我护法,我去开结界。”顾文青掂量了一下自己芥子空间里的法器,又摸了摸闻鹤给的灵力镯子,希望剩下的灵力够用。 顾文青等人来到十三层,他掐诀施法,将结界破开一个小洞,然后从十三层的窗户一跃而上。 万佛寺里的那些魔族人被他的动静吸引过来,个个手拿武器飞身上来围截顾文青,却被护法的人给打了下去。 只是瞬间的功夫,顾文青就穿过了结界跑了出去。 “追!必须追回来!其他人给我攻塔!” 顾文青麻溜地往西边跑去,一边跑一边用飞鸽给闻鹤传消息。 虽然罗塞门离万佛寺最近,但连万佛寺都这样了,很难说罗塞门这个四大门派的垫底会不会也已经沦陷了。 四大门派一大佛门,一个掌门和魔族勾结,一个住持被魔族暗算。这魔族就是沉寂了千年早就打定主意让玄门吃大亏了。 顾文青没跑多远就觉得有人再跟着他,他扔了几道灵力凝成的弹珠出去,对方都躲开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后的人一个加速闪现到他面前,赫然是闻鹤的脸。 “你怎么在这?” 闻鹤拉着他往下面的山一头扎进去,等甩掉了身后一追追着的人之后,两人才有说话的间隙。 “察觉到你用了我给你的镯子我就立马赶过来了。万佛寺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闻鹤的声音,顾文青瞬间矫情地红了眼眶。他将提灯的事情说了,咬牙切齿地想给监寺还有万佛寺其他的僧人们报仇。 “我要去魔域找顾青山。” 闻鹤沉着双眸看着他,“你觉得凭你我的力量能从魔域回来吗?” 顾文青二胡不说掏出了自己的护心鳞将它拍进了闻鹤的胸口,“有了护心鳞你就能进阶,我们两去魔族就多了一层胜算!” 闻鹤愣是没想到顾文青还有这等操作,那护心鳞入体,他受损的心脉飞快地愈合,灵力流转见甚至能感受到筋脉在逐渐变得宽阔。 闻鹤捂着胸口因为心脏剧烈地跳动,五官变得狰狞。 “你知不知道,我进阶会有三道天雷?” “你不会没有带法器避雷吧?” “三道天雷劈下来,你不如直接绑我去魔族好了!” 顾文青这才反应过来,那三道天雷劈下可不就是告诉魔族“我们在这儿,快来抓我们”吗。 说话间方才还在旭日东升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 “快走!” 顾文青一把扛起闻鹤,“这天雷可要劈准点,劈你就行了!” 天上惊雷滚滚,忽然炸雷一响,雨点骤落。一道巨大的闪电划过天际从乌云之处劈下凡间。 闪电落到山上,熊熊火焰在雨中摇曳。 顾文青被这天雷劈出一个跟头,好在他是龙身,这闪电劈不死他,但也电地他全身发麻,连头发都卷了。 方才那一道天雷落下的时候,他背上的闻鹤被劈飞了出去,周围都是树木也不知道飞到了哪去。 “闻鹤!闻鹤!你在哪儿!” 雨势越发地大了起来,雷声和雨声淹没了顾文青的声音;雨水模糊了顾文青的视线。他伸手摸了把脸,等看清楚的时候眼前站了一圈穿着僧袍的人。 “用真面目见人吧!”顾文青手上已经凝聚了灵力,还有两道天雷,希望自己能挡住这些人。 那些魔果真不屑于隐藏,黑气从五官漫出很快将整张脸都包裹住,瞬间方才还是人样的僧人立马裹在了黑气之中。 “一群丑八怪!”顾文青不客气地将手上凝出的灵力弹珠都扔出去,然后飞快地结印。 这身子他用的真不习惯,虽然不缺灵力,但龙族的法术他所知甚少,很难完全施展。 只能试试“息灾法”了。 顾文青气沉丹田运转灵力,口念梵文,两手结印。很快两手之间的灵力变成了金色,他将这股灵力推了出去,那些冲过来的魔一刀劈开这股金色光团,瞬间无数“卍”字符如雪花一般将那只魔裹挟、吞没。 金光消散,那只魔也化为乌有。 不仅仅是魔族,顾文青自己都震惊了。 息灾法居然有这样的威力!难怪魔族要先拿万佛寺开刀,要是提灯在前面打头阵的话,那得死掉多少魔啊。 顾文青看着自己的手勾了勾唇,提灯是一介凡人使用息灾法肯定很耗灵力,但他的身体...... 正得意着,他呕出一口血来。 该死,差点忘了自己身上还有咒术反噬呢! 忽地,第二道天雷劈下,甚至不等顾文青动手,靠近天雷的魔瞬间烟消云散。 这可是天上“赏”下来的渡劫天雷,至纯至净,靠近的魔根本无法消受一点。 剩下的两只魔互视一眼纷纷掉头就跑,但顾文青可不给他们回去报信的机会,一招息灾法解决了两。 解决完那两只魔,顾文青寻着方才天雷落下的地方找到了闻鹤。不过他可不敢靠近,那雷落在身上的滋味儿这辈子都不想再尝一遍。而修士每跨一个境界就要受一次雷劫...... 突然懂了为什么有人选择修魔了。 歪门邪道但是舒舒服服,修炼速度还快...... 等第三道天雷劈完,雨势渐渐减小,天上的乌云也散去。顾文青看着闻鹤身上被雷劈出的伤口迅速愈合,皮开肉绽的地方在重组自己的经脉血肉。经历过天雷淬炼的修士身体会更加坚韧,和金丹期的修士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等闻鹤收势,顾文青迫不及待地跑过去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胸肌。 闻鹤一睁眼就对上顾文青放光的双眼,一双手还精准地摸在自己的胸口上。 被天雷劈没了衣服的闻鹤:“......” 红晕瞬间从脖子一路爬到脸上,闻鹤轻咳一声从芥子空间里抖出一件新衣穿上。 “走吧!”顾文青惋惜地又瞟了一眼已经被衣服挡住的胸肌。 “虽然我现在已经进了元婴,但魔界凶险,我们不一定能全身而退。”闻鹤将万佛寺的事用弟子牌禀报给了沈平治,沈平治那边迅速给了回馈。看着沈平治的话,闻鹤皱紧了眉头:“不仅是万佛寺,南墉都的掌门也因刺杀受伤。刺杀他的人是一个外门弟子,借由掌门授业解惑当众刺伤了掌门。” 顾文青啧了一声,“魔域我还是要去的。顾青山拿回了身体但肯定能察觉到自己身体里被下了蛊虫。而能解蛊的只有盘雾,他一定会回去找盘雾。顾青山不是那种会给自己留下隐患的人。” “你要单枪匹马闯无相楼?”闻鹤皱紧了眉头,“无相楼这二十多年来都没有顾青山,可它还是没被其他魔域吞噬,可见它的防御有多强。” “硬闯肯定是不行的。”顾文青捏了捏下巴,“咱们得让顾青山亲自将咱们迎进去。” 第107章 怎么让顾青山亲自将他们迎进去,顾文青还没想好。不过这不影响他们赶路。 如今两方交界之处已经战火纷飞,除了四大派的弟子外还有不少其他门派的弟子驻守在两界之处,进出两界十分的困难。 顾文青他们要想直接去魔域首先要过的不是魔族那一关,而是玄门。 闻鹤手上有沈平治的手信,他拿着手信找到了赫旭城的长老。长老看着信凝眉不展,魔族人偷袭南墉都掌门的事情他们四大派内部已经知晓,但让两个弟子去魔域这不是让这两个孩子送人头吗? “虽说你师父同意你和这位道友一道去魔域,但师伯我还是不赞同的。”长老望着闻鹤叹息一声,“你算是我们门派里最有天赋的孩子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向门派里交代?你才到元婴,对付寻常魔物还能有点把握,遇上那些魔头那是毫无胜算的!” “师伯,一味的保护并不能让我成长。我既然已经决定就说明我已经考虑清楚了。”闻鹤无比坚定地说道。“师尊也认为我应该磨砺磨砺。” 他们这一辈在没有魔族骚扰的安平盛世里长大,骤然经历这样大的变革不是所有的修士都能立马接受的。 第119章 很多修士还在恐惧着这场战争。 “行吧,我只能做好后援。你们两个要是有任何地意外就立马往回撤,师伯会收好后方的。” 顾文青和闻鹤点了点头,两人拿着魔域的地图嘀嘀咕咕半天,决定当晚就出发。 “你刚升境界,真的没事?” 闻鹤好笑地看着顾文青,“有事我会说,我又不是你。” 顾文青:?怎么感觉自己被骂了但是没有证据? “你说用凤凰神血这个饵顾青山能上钩吗?”顾文青半靠在椅子上坐没坐相地问闻鹤。 “肯定不信你有,但会让你进去。毕竟真正的饵是你自己。”闻鹤正在检查自己芥子空间里的东西,他几乎将所有防身的东西都给了顾文青。“我已经传信让天机阁帮忙找猎龙人的下落,他们找到会第一时间抓住他们的。” “唉,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魔域无相楼 顾青山解开被封住的五感六识后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将顾长云和那几个猎龙人绑了起来。 顾长云他现在不会杀也不能杀,但那几个猎龙人几乎脱了层皮。 “楼主,是属下自作主张,楼主要罚便罚长云!”顾长云梗着脖子跪在殿内,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不像是在为人求情,倒像是走个过场。 顾青山一手撑着脑袋坐在大殿之上,下面站着一排无相楼的老人。这些人多是因为顾青山的手段才臣服于他,他不在这些年里可没给顾长云使绊子,看见顾长云倒霉,多数人心里暗喜看戏。 谁能想到失踪了二十多年都以为回不来的人会回来呢。 “本座可不敢罚左使。”顾青山阴阳怪气了一声,旋即殿外有人通报有人送信进到无相楼,说是攸关楼主性命,守门的侍卫怕耽搁了楼主的事情性命不保,也不管真假就直接送了进来。这倒是方便了顾文青他们。 顾青山接过信笺看完,“长云,本座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去将盘雾给本座抓来!” “是!” 盘雾此魔虽然是五大域主之一,但他的战斗力是所有域主中最弱的那个。因其总是研究尸体,私底下似乎在给万古准备适合的躯壳比较得万古的喜欢,有万古保他才使得此魔在五位域主中有说话的余地,其余几个域主和他的关系倒是不好,尤其是花镜月与他十分不对付。 顾长云去抓盘雾绰绰有余,不过对方的尸山血海可是出名的难闯。传闻长湘司中没有几个活人,全都是盘雾做出来的尸体。 顾长云领了任务速速出了殿门,而在座的魔心里都在打鼓。 ——怎么,他们楼主这是准备和别的域主撕破脸了? ——早该撕破脸了,整个魔域除了长生殿的万古,有几个能和他们楼主抗衡呢! 虽然他们都不喜顾青山,但慕强如他们,只要有人能带着他们做大做强,现在卑躬屈膝又怎么了! 顾青山一招手,侍卫立马领悟地将殿外的顾文青和闻鹤领了进来。 顾文青和闻鹤两人皆穿了一身黑袍,戴了半张面具。但两人身上的灵力气息是半点没有隐藏。 殿中的魔们看到堂而皇之走进来的两个修士都瞪圆了眼睛,不是,他们是怎么穿过魔族的防御跑到无相楼的域内还能到他们无相楼的殿门口的啊! 这两个修士多少有点不给魔面子啊! 顾青山坐直了身子,“你们都下去吧。” 在场的魔大气不敢出一声的撤了,只剩下他们三人在殿内,气氛一时有点焦灼,毕竟两方现在可是敌对关系。 顾青山的视线落在顾文青身上,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对方后嗤笑一声。 “看来你是有求于我才会冒险来魔域。” “咱明人不说暗话,你将你手上的猎龙人给我。我给你凤凰神血。” 顾青山垂眸不语,嘴角挂着耐人寻味的笑容。 “和你共处这段时间让我明白一个道理,受制于人真是太讨厌了。” 顾文青赔笑:“咱们现在可是互惠互利。” “你要猎龙人做什么?” “那不是要消灭我在这个世上的唯一桎梏吗。”顾文青皮笑肉不笑道。 顾青山嘴角一撇,“看来我猜的没错,你身上有反噬。” “......”烦人,就讨厌和这种人对话。 “那你还要不要这凤凰神血?” “你们连条龙都找不到,却要让我相信你们找到了凤凰,是觉得我太好骗了还是觉得自己还有底气从我这无相楼走出去?” 顾文青有一丝抓狂,虽然早就料想过这个局面了,但是真的面对的时候还是很烦躁。 顾青山一挥衣袖,顾文青和闻鹤身边多出两张座椅,“坐吧,我邀请了位客人还没来呢,等他到了我们再聊。” 顾文青和闻鹤两人对视一眼坐了下来,殿内静悄悄地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约莫一刻钟左右,大殿的大门被推开,浑身是血的顾长云将手上拎着的人甩进大殿。他屈膝跪下行礼,“楼主,长云将人带了回来。” 顾青山抬眼一瞧,“盘雾,你看看本座身上可有你养的蛊?” 那趴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呕出一口血,忽然放声大笑。 “顾青山你也有今天!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傀儡了哈哈哈哈!”似乎是他的笑太过刺耳,顾青山微阖眼眸,甩手一枚黑气凝成的钉子刺入盘雾的脑门,对方瞬间卡住了声响,死得不能再死了。 顾文青甚至伸长了脖子去瞧,只能看到流了一地的血。 “这就死了?堂堂一域之主死得这么容易?” “长湘司的盘雾钻研尸体颇深,虽然并不善作战,但控制傀儡的术法是一等一的厉害。这可能只是其中的一个傀儡罢了。”闻鹤淡淡道。 顾青山不置可否,“盘雾此人贪生怕死,本体所藏位置隐蔽而凶险。那几个猎龙人我可以给你,但你要为我做件事。” 顾文青好想翻白眼,为什么那么多人找他做事。花镜月找他,顾青山也找他。他是砖吗?哪里需要搬哪里? 第108章 顾文青原本以为是让他去找凤凰神血,这玩意儿他是半点辄都没有,顾青山直接躺平等死来得更容易些。 没想到顾青山比他想的还要疯狂,他要顾文青和他一起去宰万古。 那可是万古,直接把金光宝塔的镇塔神龙给轰跑了的万古哎! 顾文青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突突了两下,想世界毁灭算了。光是活着就已经这么累了,还要参与这些魔的自相残杀。可不兴因为他原身是魔就这么折腾人的啊! “不去!”顾文青直接跳脚摆烂,“和万古打是死,躺着等死也是死,我肯定要选一个舒服的死法。” 顾青山也想到顾文青竟然这么的没有出息,他一挥袖子,那几个伤势惨重的猎龙人直接被他甩在了大殿上。其中有一个伤重地在地上滚了两圈直接呕血死了。 “......” 闻鹤第一时间去检查顾文青身上的咒术,“可有好些?” 顾文青闭眼提气,“身子确实轻松了不少。” 顾青山身居主位淡淡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他开口求自己将那几个猎龙人给他。 可顾文青偏不如他愿。 “为了自己活命杀人总是不太好的,就算活了也要折寿。这事就算了吧,我们告辞,告辞!” “你少在这里给我拿乔!”顾长云忍无可忍,他巴不得给顾青山卖命呢,这顾文青倒好,仗着主子对他心有一丝怜悯就敢这样拿腔拿调! “长云!” 顾青山一道凌厉的眼风扫来,顾长云立马闭上了嘴。 “你们两个冒险来我的无相楼不就是为了这些人吗?现在又不想要了?顾文青,你当我脾气好陪着你闹呢?” 顾青山的脾气好不好这一地的老弱病残死已经证明了一切,顾文青没出息地抖了抖身子,梗着脖子道:“我只能打后补,毕竟我现在身上有反噬呢。” 他话毕,在场的几个猎龙人后人尽数被黑气穿心而死。主座上的顾青山冷着脸走了下来,“现在可以打前锋了。” 顾文青:我有一肚子甘霖娘不知当讲不当讲。 顾长云瞪着顾文青,哼了一声跟在自己主子后面走了。闻鹤里面上前要扒顾文青的衣服检测他后背的印记,没想到顾青山这魔虽然阴险但是实在,没跟他玩虚的,后背上的印记已经消散了大半,只剩下一小块。 “还差一个。”闻鹤拧紧了眉头 “走吧,拿人钱财□□。结束了才能给咱结尾款。我们还得打听看看提灯是怎么回事呢。” 顾青山找顾文青这点完全是因为对方会息灾法,这是克制魔族的至高术法,但因每次使用都极耗使用者的灵力,因此这么些年来万佛寺都没能做大做强。加上修炼这术法需要灵台清净,玄门嫌少有人习得。 哪怕万佛寺将此功法的心决尽数刻在山下的石碑上,前来万佛寺的那些修士们也都是看看就算,没有人意识到那就是魔族闻风丧胆的“息灾法”心决,也没有一个有心留意然后修习的。 第120章 如此可见现在的九州玄门修炼心境浮躁,各持一派不肯向其他门派潜心求教。 万古的长生殿建在整个魔域的中心,他为魔狂妄自傲又贪生怕死,长生殿取名长生,可不见得他真的能够长生。 长生殿域内魔兵们严阵以待,但长生殿宫内却没有多少魔兵,可见万古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顾青山用魔气笼罩着顾文青和闻鹤进了长生殿,殿内原本黑暗一片,随着顾青山等人的进入,大殿两边升起蓝蓝幽火。 “原是本座的青山回来了,怎么也叫人通报一声,一道叫其他域主过来庆贺一番。” 几个域主之间勾心斗角,那几个早就被万古控制的家伙们要是真叫来怕是一群人打一个。 “庆贺就不必了,我们倒是可以算算以前的旧账。” “哦?什么旧账?”万古的声音一会儿男一会儿女,一会儿粗哑一会儿尖细。一句话说出了几个调子,听在顾文青的耳朵里十分的难受。 不过顾青山不动,他也不动。他是来当帮手的,不是来做主力的,自然是能偷懒就偷懒。 “怎么还带了两幅生面孔来呢。”万古嗤笑一声。 “毕竟,自己养的狗都会咬主人了。不如外面找两个来的好。”说完,他左手往顾长云的方向一抓,对方毫无防备地被他扯住脖子掼了出去。 顾文青心里暗道好家伙,他就说顾青山这货筹备多年怎么会在二十多年前被人暗算,原是被养子背刺了啊。 瞧着这养子为了顾青山肝脑涂地的样子,怎么也不像个会背刺人的魔啊。果然人不可貌相,啧啧。 “呵呵呵!”万古喉咙地发出一阵狂笑,“你怎么能怪长云呢,长云也是一片真心待你。” “你想想谁为了你千辛万苦地找猎龙人?又为你布局困龙多年,等你回来?这样的真心世间难得一见了啊,青山。” 顾青山嗤笑一声,“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 “你费尽心思地想要找一具适合自己的身体,将主意打到神龙的身上,千方百计地捕获一条龙,让它堕失神格,为天界所不管,你便可以为所欲为。 可惜你千算万算,龙身乃神物,那副身体你别说用了,靠近都被龙所伤,于是想到了我。将我诱之地宫,以龙气伤我。不过我命大的很。” 身居主位的万古在一片黑暗之中,谁也看不到他现在的表情。但顾文青猜他估计要气炸了。 想想自己设计要害的人没死成就算了,还活着回来恶心自己,换谁都要生气。 再加上万古还是个气量小的,更是要气死了。 “龙影响着天下运势,你们设计捕获一条龙还害得它堕失神格,乃至前朝骤然覆灭,天下混乱。万古,你怎么不怕遭天谴呢?” 闻鹤紧盯着主座上的人,他对万古的厌恶在于魔都枉顾他人生命,我行我素。他们都以自我为中心,道义是教化不了的。 “哈哈哈哈!天谴?本座活到现在还没见过天谴是什么样呢!” 顾文青叹息一声,这家伙是真的蠢啊。要不然顾青山也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还弄出那么些个大阵。 “你没造天谴那是时候未到,现在时间到了,你就去吧!”顾文青淡淡地从芥子空间里取出一把铜钱剑,像个人间方士似的两指在铜钱剑上擦过。“今天就让顾楼主收了你!楼主你上,我们定做你结实的后援!” “......”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想趁打起来的时候跑路。 “哼!今日本座就叫你们有来无回!”万古狂妄的声音落下,长生殿的大门轰然关上,整座大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顾文青从芥子空间里扔出几个荧光石才看清殿内情形。除了他以外,顾青山闻鹤已经分别和万古顾长云对上了。 一边看戏的顾文青:我上去怕不是要帮倒忙? “顾文青,让你来就是干看着吗!息灾法!” 顾文青举着铜钱剑不情不愿地啧了一声,但手上飞快掐诀念咒,佛印被他像雪花一样撒出去。 他虽然练过息灾法,可不在这具身体上。因此用的时候也只能用最基础的一层。除了狂撒灵力时不时给万古制造点岔子外,他真的帮不上太多的忙。 但高手过招,但凡有丝懈怠都足以致死。所以顾文青的小忙帮的恰到好处到万古抓狂,直接甩开顾青山先来取他的性命。 顾文青见状瞪圆了眼睛,将手上一个佛印扔出去,然后在大殿内拼命逃窜。 那边闻鹤已经制服住顾长云,正要取他性命之际,这家伙忽地暴起朝路过的顾文青扑去。顾文青一手一佛印结果了他。 “这是不长眼自己往上面撞。”顾文青唏嘘道。 他人:“......” 没了顾长云,三个人合理对付起万古就更轻松了点。闻鹤手持撑花剑,将撑花伞扔给了顾文青防身用,三个人打得平平砰砰,一副要将长生殿拆了的架势。 “我不行了,我真的要不行了!”顾文青干嚎着。息灾法极耗灵力,这魔力更是半点灵力都没有,饶是他有吐纳天地灵气的本事也毫无用处啊! “给我撑着!”顾青山和闻鹤都快打成残影了,他一个人掉链子确实有失颜面。 那万古裹在一团黑气之中叫人看不出身影,与顾青山闻鹤而人缠斗的时候偶尔能看到送黑气里伸出来的手臂。那团黑气似乎就是他的保护障,只有破开那团黑气才能重伤万古。 “顾文青,给我将他的黑气冲开!” “冲什么冲!我有那本事我还能干看着!”顾文青刚抱怨完就被当头扔了一个储物袋,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灵石,可以给他提供灵力。 虽然灵石不少,但对付万古还是杯水车薪。 顾文青吸了灵石上的灵力,凝神蹙眉,企图直接用息灾法的第二层。 第一层能用,第二层为什么不行!咱就说都是练过的东西,没有基础临时借用下就还给你啊! 没有基础强行运用息灾法的第二层,后果便是差点榨干了顾文青筋脉里的所有灵力。顾青山和闻鹤两人协助制住万古的一刹那,顾文青将佛印狠狠砸在对方身上。 虽然只是第二层的息灾法,但他将上千块灵石的灵力都聚在一处,破个魔气绰绰有余。 没有了魔气掩体,万古的面貌暴露在三人面前,赫然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模样。可他的身体布满了黑色的静脉纹路,显然是这身体不支万古那些邪恶的魔力造成的。 虽然有盘雾帮他调|教身体,可他魔力太过邪恶,世上除了那天生魔躯怕是没有躯体能永久容纳他了。 正因此,万古才无比嫉妒仇恨顾青山,他知道顾青山在修为上超越他只是时间的问题。而他要做的就是在顾青山成长之前就弄死对方并得到对方的身体。 但他可没料到,掐死一个顾青山而已,怎么就那么的费劲呢。 万古一向自傲,被旁人看到自己这副模样顿时怒不可遏,翻天覆地的魔气从底下涌了上来。而顾青山似乎就在等这一刻一般,立马张手一吸,将那些魔气都吸到自己的身边。 万古显然也没有想到对方能吸走自己的魔气,两方开始了拉锯战。 而顾文青趁此立马拉着闻鹤就跑。 开玩笑,那么多魔气倾斜下来,他们两的身体能被腐蚀的骨头都不剩的。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而顾青山看到跑路的两人,心里暗骂一声。虽然早有预料,没有对顾文青抱有太高期待,但真的被背刺又是另一回事啊!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不过现在的万古他一个人对付也足够了。 顾文青和闻鹤从长生殿出来,外面为了一圈的魔兵,都是其他魔域听闻无相楼和长生殿打起来过来准备捡漏的。 这漏不知道还能不能捡到,反正小命是不保了。 闻鹤带着顾文青一路厮杀,可能是为了避嫌,几个魔域的域主和他们的心腹都没有来。闻鹤就这么一路砍瓜切菜地冲到了两界交汇处。 答应给他两当后援的长老正在界线的地方翘首以盼,一看到闻鹤和顾文青立马打开了结界让两人赶紧过来。 过了界,两人这才松了口气。身后追着的魔兵咬牙切齿地在界线之处徘徊,但又没胆子上。 “你们这事办完了?”长老看着两个人揶揄道。 他两现在身上一身的血污,臭不可闻。走到赫旭城的营地,一路上都被人嫌弃地以为两个人掉茅坑里了。 “这味道和我当初在不渡山的时候有点一拼。”顾文青恶心地干呕,手上身上都是黏腻地血液。 长老也受不了两个人,将两人一道踢进了营地里的大澡堂子。澡堂子里的其他人一闻到两人身上的味道立马起身收拾东西就跑,不带一点儿犹豫的。生怕自己慢了一步就沾上了两人身上的味道。 看着空旷无人且只有一个汤池的澡堂子,顾文青耸了耸肩,“一起?” 第121章 本以为闻鹤会被臊到等他洗完,没想到他面不改色地开始脱衣服,对上顾文青的视线后,甚至说:“不然呢?” 顾文青:“......”孩子大了,已经不知道害羞为何物了。 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吗! 顾文青颤抖着手开始解衣服带子,可这衣服跟他有仇似的带子也打结了,根本解不开。 连衣服都欺负人,果然随主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闻鹤已经下了池子,见顾文青还在和他的衣服带子做斗争,一时不知道顾文青是真的衣服带子打结解不开还是故意拖延时间不愿意和他一起洗。 他勾了勾唇角,以指御剑,撑花剑咻地一下在空中划过一个来回迅速收鞘,快地顾文青差点以为方才只是自己的错觉,而他的上衣已经被劈开了两半。 顾文青:“......” 无语是今晚的澡堂。 “反正这衣服有了味道你也不会再穿了,就不要在它上面浪费时间了。” 顾文青吃瘪地将已经成两片的衣服扔在地上,气哼哼地坐进了汤池里。 滚烫地水包裹住全身的时候,顾文青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魔域阴寒,虽然他们有灵气护体,但比不得这热水暖身舒适。 闻鹤从池子边拿了干净的毛巾朝顾文青走过去,偌大一个汤池,两人一人一半像是避嫌似的。 “你就在那!我能自己洗!”顾文青喝住他。 笑话,他能被一个小辈拿捏? “那你能看不到自己的后背?” 顾文青哑然,他看不着又不是够不着! 可就那么一瞬间的功夫,闻鹤已经走到他面前,扳着他的身子让他背对过去给他擦背。 闻鹤撩起他的黑发,湿漉漉地毛巾触碰到脊背上的皮肤的时候顾文青忍不住颤栗了一下。他缩了下身子但因为闻鹤抓着他的一边肩没能躲过去。 等到第二下他有了心理准备便没有了第一次时那样的颤栗感,但他脊背绷得很紧,很害怕对方会不会做什么逾越的动作。 虽然他知道闻鹤不会,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暗暗期待又害怕。 这就是传说中的口嫌体正直吧。自己就是个扭曲的阴暗比而已。 闻鹤给他擦了两下便收了手,静了一会儿。让顾文青忍不住心里发虚。 “怎么了?” “你后背上的纹路没有了。” “啊。”顾文青叹了一声,但又没明白自己在啊什么。“谁死了?怎么死的?我杀的?” “你杀的怕也只有顾长云了。” 顾文青又“啊”了一声,“难怪他能找到猎龙人,感情自己就是他们的后代。带着自己的族人一起投了魔族,现在又被一锅端,同情不起来。” 顾文青掬了把水洗脸,这池子里的水已经变得粉红粉红,腥臭味混合着皂角的味道更加难闻了。 “咱换个水吧。”总觉得他两这澡能洗报废一个澡堂子。 闻鹤起身换水,这水引的是山上的山泉,由水系修士引水入池,再由火系修士加热水。闻鹤是冰灵根,操控水并不难,难在他虽然会火系术法,但威力和火灵根的修士完全没法比。 于是顾文青坐在一池子正在慢慢加热的冷水里,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青蛙,随时就能死于安乐。 “我已经将我们出来的消息告诉师尊了,师尊说他们已经到万佛寺山脚下,今夜便攻山救人。” 顾文青听完点点头,反正提灯在金光宝塔里安全地很,就是不知道他身上的毒亦或是术法对他有没有危害了。 “水师叔一道跟了过去,提灯大师必不会有事的。”闻鹤见顾文青沉默地发呆,开口道。 “我不是在担心提灯。”提灯是九州的大师,他救了那么多人感化了那么多人,自然有一帮子的人上赶着去关怀他。他担心的是自己和顾青山。 “你在想顾青山吗?” 顾文青点了点头。 今日他们两走的时候万古都成那副死样了,必不可能赢顾青山,除非万古有后招。但比起后招,他更相信顾青山有后后招。 而顾青山解决掉万古之后,就是魔族新一任的魔尊,他们两个真就要在战场见面了。 “你这么担心是决定要和我站在一起了?”闻鹤有点惊喜地看着顾文青,他原本以为以顾文青的性格会直接临阵脱逃。 “我这是要站在正义的一方好吗!” “好好好。”闻鹤换了一条毛巾继续给他搓澡,“正义的侠士,等会儿帮我搓下背。” “呵,想趁机让我摸你就直说,我这么大方的人还能抠着你?” 闻鹤:“?” “行,大方先生,你随便摸。”闻鹤干脆岔开腿坐着,等着顾文青来“大方”。结果这货又只是打打嘴炮而已,真上手的胆子怕是只有他的眼珠子大。 “谁要摸!你身上有的我都有!”还别说,他现在这副身体的身材可比之前那副好太多了! 闻鹤看着他轻笑,“你之后打算怎么办?自己的身体还要吗?” 顾文青瞬间卡壳。 “这不是抢不过顾青山吗?而且和他对上,我这心里总觉得虚得慌。虽然我知道他就是个疯子不会对我手下留情,可我不一样啊。真说起来,他和我同源,虽然共用一具身体,且不死不休,但他给我的感觉又像是我的兄长,保护着我至今。 这种感情太复杂了,我说不明白。反正我真不想和他对上。” 闻鹤静静地听他说完,两人肩膀靠着肩膀坐在水池里,安静地享受着现在的这份宁静。 “你若是想要,我就去帮你夺回来。你若是不想,我们两以后看见他就绕道走。魔族和玄门的战场那么多,不会你在哪都遇上的。” “那就先不想吧!等我改变主意了再告诉你!” “好。” “闻鹤,你有没有觉得屁|股好像有点麻?” “你坐久了?” “有没有可能是你水烧久了,我们屁|股要被煮熟了?” ...... 第109章 魔族内乱的事情很快就传进了九州,但魔族的内乱平定的很快,毕竟顾青山的雷霆手段,他干直接去宰万古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不得不佩服顾青山的一点,他才回魔域多久啊,这该死的执行力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顾文青起了个清早和玄门弟子一道去山里做早课。所谓的早课呢就是将一帮子人拉到山脚下绕着山跑个十圈八圈的,然后再练习御剑之术等基本的攻击类术法。 毕竟在战区,什么术法都不上保命的术法有用。 闻鹤身为赫旭城的内门弟子已经被驻守长老抓壮丁使去了,而顾文青完全不想参与这早课,但被闻鹤数落了一通。 想想本来都快练到第七层的息灾法,现在只能用第一层可真是丢人。而能在和魔族对抗下活下来的保命术法也正是息灾法啊! 于是顾文青终于体会到了提灯当年的良苦用心,开始哼哧哼哧地苦练息灾法。 不仅是他,他身边的修士也在被迫练习。 万佛寺从不藏私,这息灾法大家都知道却练不了那是很多人都无法静心参悟。现在有一个现身说法怎么练息灾法的人就在这里,于是顾文青也被抓壮丁了! 驻守长老请他给大家讲讲他参悟息灾法的心得和诀窍,希望越来越多的修士能够入门这心法。不说练个四五层,先把第一层入门了那对魔族来说也是个致命的打击啊! 领到这个任务的顾文青都懵了。 他能说什么心得参悟? 难道要他站在台上说他自己聪明绝顶,你们和我一样聪明的话自然就悟了吗? 这样说话下了台估计会被人套麻袋殴打的吧。 愁闷的顾文青蹲在屋子里抓耳挠腮地写发言稿。他本来想抓闻鹤给他代笔的,好歹也是被太傅这种厉害角色教过的人,写个发言稿应该不成问题。但他根本看不到闻鹤的人! 上辈子语文作文满分60,只能拿48分的顾文青表示写东西真的强人所难。 挣扎了半天之后,他决定放弃躺平。 翌日一早,顾文青顶着驻守长老期待的眼光,面带微笑地走到众人面前。 因今日这“讲课”受益众人,所以整个营里除了巡防的弟子们,其他弟子都来了。赫旭城弟子阵前,闻鹤站得身板笔直。 顾文青和他对上视线的时候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搞得闻鹤莫名其妙。 难道是自己这几天太忙了冷落了顾文青?他这么粘人的吗? 顾文青已经走到众人面前,他故作深度地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口道:“我给大家演示一边息灾法的第一层,你们看清楚了。” 说完,他便掐诀念咒,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美感和力道齐在。 离得近的弟子看地睁大了双眼,离得远的弟子只能看到对方“唰唰,唰!” “我以前也看万佛寺的那些小和尚们施展过息灾法,怎么就没有他这么顺利呢?” 第122章 那可不,顾文青是典型的天赋不够勤奋来凑的人。他在金光宝塔的时候虽然挺摆,但他刚进去的时候还是很卷的! 他这人就是有点该死的不多的好胜心,一看自己是金光宝塔里最菜的那个,可不得拼命修炼吗! 等他不再是倒数第一之后,他便开始摆烂。 息灾法起初刚入门的时候他也很不得其意,可将那心法口诀念上个千遍万遍,便自然而然地有所参悟了。 “俗话说的好,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这心法还要靠你们每个人自己的心境去领悟,不是我说是什么你们就能参悟的。所以没事就多背背书吧!” 顾文青说完便从人前撤了,根本不给他们问问题的机会。 集聚在一起的众人:这就完了?这有说啥吗? 闻鹤站在下面抿唇发笑,顾文青这糊弄人都不带掩饰的。 赫旭城的驻守长老更是臊红了脸,他原本以为这顾文青能学会万佛寺的本事,加上他和闻鹤的关系不错,便也认为他为人也是一等一的不错,怎么没想到对方...... 就、就很难评! 你要说他言之无物吧,人家确实说了东西,还说了大家都懂的东西!你要说他说了啥吧,他说啥了啊! “既然如此,各位长老不如督促大家背书吧。先把心法背熟,说不定自能参悟其中奥妙。” 其中一位长老打圆场道。 早知道还不如请万佛寺的僧人来说呢! 可这万佛寺也没出人来这儿啊。 他们不是没有写信给提灯过,可万佛寺迟迟没有回信,他们便以为万佛寺又要如从前那般“不理俗世”,保留元气了。 而万佛寺出事这件事被九州知晓的话怕是会动摇军心,闻鹤也只告诉了赫旭城的驻守长老。只等沈平治解决好一切传信给他,再将真相公之于众。 顾文青溜得快没被人抓着,他自己这功法还没练到以前的境界呢,教人这事就免了吧。 而且他能在金光宝塔里和“邻居”们聊心得,那是基于大家都已经入门的前提下啊!这入门都不懂的人,他说啥肯定都听不懂。 他回了房间躲懒,准备入识海好好修炼一番,刚躺下便闻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香气。 顾文青立马从床上弹起来,但奈何身子已经软了,根本坐不起来...... “别费力气了,老娘的媚毒厉不厉害,我还能不知道吗?” 顾文青无语!这边境两界交战的重地,玄门的防守是怎么做的!怎么就让她混进来了呢! “你怎么进来的?” 花镜月绞着发尾从房梁上一跃而下,“你们这些玄门傻子,我不过是假装柔弱就能被人带上来好吃好喝地供着。还有数不清的男的给我鞍前马后,这日子可比在中州的时候过得开心多了。” 顾文青真的是给气住了,当然不是被花镜月气到,而是玄门那些狗东西们! 都修道了还六根不净,你死了就算了还要拖累他也受牵连! “哎呀呀,我听说顾青山已经回了魔域,还杀了万古,现在是魔域的新任魔尊了。但我瞧着你和那闻鹤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分明你才是顾青山才对啊......如今不仅换了副容貌,连身子都换了?” 花镜月有些想不明白地盯着顾文青,她脸上的困惑一点不假。 “先不说你的身子天生魔躯,连万古都觊觎得不行。你新换的身体怎么半点死人气都没有?” 顾文青翻了个大白眼,“因为你认错人了啊!” 花镜月在床边蹲下,她绞着自己的发尾在顾文青的脸上扫过,轻笑道:“你少装蒜,姑奶奶我不可能认错人。就算我认错了人,你那小跟班也能认错?好歹是沈平治的首徒,哪里是旁人说什么就听什么的人。” 顾文青望天,跟班太听话也是他的错吗!你那是对自己有这样的跟班感到嫉妒吧! 但花镜月嘴里的顾青山和他顾文青有什么关系呢!他们两只是不得不共用一个身体的两个人格罢了,现在双方独立,皆大欢喜!以后见了面就各凭本事! “那是你从头到尾都认错了行吗!” 花镜月蹙紧了眉头十分困惑地看着眼前的人,如果自己从头到尾都认错了,那意思就是从不渡山开始就错了? 他不是顾青山却能用顾青山的身子? “你夺舍了顾青山?”说完她自己就先否定了这个可能,“你和顾青山比起来实在差太多了,你怎么可能夺得了他的舍。” “......”有被拉踩到! 顾文青发觉对方的这个媚毒不仅让人体软,连灵力都用不了了。他倒是想嚎一嗓子让人来救救自己,但浑身的燥热让他闭嘴。要是呻|吟出来那多丢人! 花镜月冷哼一声,手指头一挑,顾文青身上的衣带尽数松开。 “我管你是谁,反正你身上灵力纯正,正适合跟我双修。既然你不是顾青山那厮,我便笑纳了!” 顾文青瞳孔地震,“你你你!你还真不挑啊!” “姑奶奶我怎么不挑?你以为我不想沈平治和他那好徒儿?这不是把握不住吗。”花镜月嫣笑道。 她细白的手指才伸进顾文青的衣衫里,耳边一道剑气直接削了她一个发髻。还好她闪得快,不然脑袋都要搬家! 花镜月披散着头发恶狠狠地瞪着闻鹤,“又是你坏我好事!” 闻鹤冷眼看着她,“你在我屋子里动我的人,还要怪我坏你好事?” 花镜月呸了一声,“狗男男!姑奶奶不陪你们玩了!” 花镜月一甩衣袖翻身从窗口溜了。她不担心闻鹤会追上来,现在对方忙他的心尖尖都忙不过来呢! 闻鹤收了剑,瞥见地上花镜月斩落的青丝,忽地一团火将其烧了个干净。 闻鹤快步走到床边,此时的顾文青已经烧傻了。他本身皮就白,现在因为中了毒,浑身发烫,皮肤白里透红,像只水煮虾似的。 顾文青悔不当初,早知道就早些结果了花镜月,也不必今日造这份罪了。 闻鹤冰凉的手触及顾文青的脸时,他下意识地就贴了上去。对方是个冰灵根,身子随了灵根常年冰冰凉凉,若是冬日少不得被顾文青嫌弃,可今日真是遂了他的心意,十分适合给他当人形冰镇抱枕。 闻鹤倒是想直接给他来块冰,但又怕把人给冻伤了。 加上,他也有私心...... 这私心是什么就不必说了。闻鹤一挥手,屋内门窗皆阖上,他侧身上床将对方搂进怀里。顾文青触及对方冰凉的身子,身上的那股热意稍稍平复了一些,但不多。 顾文青睁着被自己汗水打湿的双眼,不知道是不是闻鹤和他贴的太近,他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还是跳的非常快那种。 他费劲力气地挪动了下身子,身上控制不住流出的汗水黏腻的难受。 “感觉好点了吗?”闻鹤已经降低了自身的温度,顾文青也是好受些了才有了点意识。 “热......”他只说了一个字,闻鹤已经动手将他的袍子都脱了。有花镜月给他宽衣解带在前,闻鹤脱得十分顺畅! 顾文青:“......”要不直接晕死过去吧。 “你怎么不去抓人?”顾文青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些喘,落在闻鹤的耳朵里倒想是用羽毛在他耳周轻撩,痒且抓人。 “我在剑上抹了追踪粉,她跑不掉的。” 其实几天前他就已经和花镜月打过照面了,对方靠自己的媚术在营里骗了好几个修士和她双修,采阳补阴,吸得那几个修士几十年的道行全无。 这事闹到了几位长老那里,但碍于这事实在丢人,加上各自门派的长老们也绝不允许公开,于是找了几个精英秘密抓拿花镜月。 闻鹤便是其中一个,这几天顾文青见不着他人都是忙着部署去了。 没想到人没抓到差点被对方偷了家! 好在他留了一手,除非花镜月将自己的头发削光,不然那追踪粉的香味至少能跟她三个月。 这些顾文青都不知道,媚毒发作了好些时间,他除了抱着闻鹤降温外也没办法纾解。现在关键的是闻鹤在他身边,不然他还能自己解决! “你松开......”闻鹤抱得太紧,以至于顾文青都没办法翻身,他自己的胳膊都快压麻了。 “可是哪里不舒服?”闻鹤将自己的脑门贴在顾文青的脑门上,彼此间的气息都交织在了一起。 顾文青心中大骇,这小子! “你你你!趁人之危!” 闻鹤喉咙地发出一声轻笑,“我做什么了就趁人之危?” 话毕,他的唇轻轻在顾文青的脑门上印了一下,然后是鼻尖、唇。 “这才是趁人之危。” “......”大可不必直接示范。 “我这分明是舍己为人。”闻鹤冰凉的手捧住顾文青发烫的脸蛋,轻轻揉捏着对方脸颊上的肉。 揉了一会儿,他的食指又去碰了碰对方红透的耳垂,然后又滑到锁骨。 第123章 那冰凉的触感在滚烫的肌肤上轻点,惹得顾文青颤栗异常。 他怒睁着眼看着正在趁火打劫的闻鹤,心里暗骂这厮真是人面兽心。他都这样了还捉弄他! “别闹我!”顾文青哼了一声,“除非你想贞洁不保。” “原来还有这种好事等着我吗?”闻鹤俯身发笑,手却往下去。 “你想得挺美!”顾文青躺平了,随便了。害羞什么的也不能当饭吃,尤其是现在这个关头,他都要臊死了! 闻鹤这个家伙还故意压着嗓音诱惑他,他要还是再推拒就太不礼貌了! 第110章 沉默是今天的下午。 在互帮互助结束后,顾文青选择装死。肾上腺素上脑和冷静下来是两个状态。 如果说他现在的身体还在装睡,那他的内心已经天人交战无数回。那是羞耻和理智之间的碰撞,在哪一方都赢不了的情况下,顾文青已经不想面对这个世界了。 “师尊传信已经将万佛寺控制住了。”闻鹤突然出声,听到这个消息的顾文青也装不下去了。 “寺内情况怎么样?” 他上次走得时候寺内很多僧人的面色看上去就不太好,现在也不知道如何了。被控制的僧人增多了吗?他们攻进万佛寺的时候死伤如何? 毕竟在万佛寺待了二十年,那里对他而言像是这个世界的家一样。 “师尊并未言明,不过明日师尊就来了,我们可以当面问他。” 顾文青闻言点了点头,总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在这个营地真是混吃等死,什么事也没干还有祸从天降。 魔族和九州的战争没有停止过,但这些事情并不影响闻鹤不让顾文青插手。他就像是金屋藏娇那个娇被闻鹤放在营里当个吉祥物。 顾文青叹气一声,还是干点啥吧,不然多无聊啊。 他起身的时候闻鹤已经穿好了衣服,对方从芥子空间里取了一套新衣服给他。 顾文青穿着衣服抬头对上闻鹤凝视他的眼神,那专注的模样令他浑身一颤,下意识就一巴掌拍过去将他的脸给拍到了一边。 “看啥看!”来气! 闻鹤挑唇轻笑,“抓人去不去?” “去!”肯定去!花镜月这厮在魔族混不下去了,倒是在九州混得风生水起。以她这采阳补阴的功法,不知道这一年她得祸害了多少玄门弟子啊。 不排除这些受害人当中有部分是自己自愿的,可也有不少是被花镜月“强迫”的。毕竟对方的媚毒顾文青算是领教过了,就这种东西,必须毁掉。不然得让多少人倒大霉! 那边花镜月已经逃进了山里,自从被玄门的人发觉之后,她一直躲藏在这里。她在找机会回魔域,奈何玄门这结界很是坚固,她根本就打不破。 上次好不容易迷惑了一个玄门弟子让对方帮自己开结界,结果这结界功法高深,除了驻守的几位长老之外其他人都不会打开的口诀。 花镜月气得要死。 那些长老已经知道她采阳补阴的事情,对她早有防备,她根本就无从下手。 今天还被闻鹤削掉了一半的头发,更是气得肺都要炸了! 不过她这次也不是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明日九州玄门准备正式进攻魔族,那个时候他们会打开结界。她只要在那段时间混进队伍就能逃之夭夭。 在九州的生活很是舒坦,但现在九州查得实在是严,原本渗透进中州的据点一夜之间就被端掉,随后便是九州各处的据点。 玄门人似乎知道了他们能用玄门弟子的身体当做容器,进行了一波极其严格的内查,将他们安插进去的钉子全都拔了出来。 花镜月没所谓那些损失,反正都是盘雾的人。但是他们的行动已经威胁到她的安乐生活了! 原本开一间青楼可以快快乐乐地在人间玩耍,接到修士的话还能偷偷采点阳气神不知鬼不觉地帮助自己修炼。 现在好日子全都到头了!老娘不好过大家都不要好过!一起死吧! 正想着,忽然脚下地动山摇。花镜月立马警觉起来,总不能是现在就打起来了? 偌大的林间,群鸟尽飞,兽类逃窜,像是有什么洪水猛兽进了山林。 花镜月谨慎地飞身到一块凸起的峭壁上观察情形。山间树木繁茂遮挡了大部分的视线,但还是能看到五成的面貌。虽然深处高处像个靶子,但花镜月还是自信自己能在别人一招制敌地时候就躲掉的。 远远地,她看见一匹烈马撒着蹄子在山里狂奔,横冲直撞地有种不管它物死活的潇洒。 它一蹄子踏在地面上,整座山都跟着抖了一下。 挂在峭壁上的花镜月险些被甩了出去,心里暗骂这什么玩意儿竟然有撼动山地的能力。 暗骂一声,一柄长剑擦着她的脸朝她袭来,花镜月旋身躲过,那剑狠狠插进她方才所在位置的峭壁之中。 花镜月一眼便认出了那是扶珠剑,剑身上的剑穗在空中摇摆,玉珏叮铃作响,仿佛丧钟一样催命。 她暗道一声不好,立马转身就跑。然而她未料及的是整座山都被大阵封住,她走到哪儿都被撞回原位! 山下的顾文青累得坐在地上用袖子擦汗,搞了那么大一个阵将山围起来可把他累坏了。沈平治这个家伙一听说花镜月也在这儿提着剑就来了,还不允许其他人帮忙。 “水爆爆呢!”水明月气喘吁吁地跑到顾文青面前问他,他口中的水爆爆就是顾文青和闻鹤在不渡山捡到的那只小马骡。时隔快两年,小马骡也长大了,在灵草灵果的滋养下,它长得无比壮实,一蹄子能让山都跟着颤抖。 但是小家伙的脾气也非常的差,所以水明月给它取名水爆爆。 水明月跟随沈平治来边境,整个赫旭城没有人能制得住水爆爆的暴脾气,于是水明月只能带着它一块儿出来。 没想到人刚到营地,沈平治得知了花镜月在此就立马跑了过去。而水爆爆也趁他不注意跟了上去。 水爆爆很少会离开他的身边,这还是第一次如此反常。 听了前因后果之后,闻鹤轻声道:“师叔,或许这就是轮回报应呢。花镜月杀了水...爆爆的亲人和母亲,现在的它说不定有所感知去找花镜月了。”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花镜月那魔女那么恶毒,怎么可能会对水爆爆留手!” “放心啦,有沈平治在,小马骡不会有事的。”别的不说,顾文青还是蛮相信沈平治的战斗力的。放眼整个九州能与之抗衡的人实在挑不出几个,要是对付以前的花镜月那可能还有点难度,但现在的花镜月用的可是修士的身体,只要她舍不得这个身体,那么这个身体就是她的桎梏。 “这位是?”水明月疑惑地看着顾文青,怎么对方的口吻好像他们之前认识似的。 “这位是长鸢公子,是小侄在中州认识的一位道友。”闻鹤抢先介绍道。 顾文青噙着笑和水明月行了个见面礼,他这换身子的事情确实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毕竟那术法本身就是禁术,而他还一下子换了个大的。 他可是龙哇! 多亏了努力的“自己”,不然他也不能占这么大一便宜不是? 毕竟顾青山也算是他的一部分,所以他的努力怎么就不能是自己的努力了呢?合理,十分合理。 水明月回了顾文青一礼,他没有多加打量对方,因为他的心都系在自己的灵宠身上。 “这阵法还能打开吗?我进去把爆爆拉出来就关上!” “能开是能开。”顾文青挠了挠脸,“不过这阵法是按八个方位设计的,要是开了其中一个,那花镜月肯定能逃掉。” 三人说话间,山间光影变动,时不时地震一下,惹得人心乱如麻,又像个惊弓之鸟。 “多给沈平治一点信任呢?” “不是我不相信掌门,而是掌门可能比花镜月更想杀爆爆。爆爆昨天把他一本心法给啃了,他气得砍了一排树!” “......” 完全想不出沈平治生气砍树的样子。 “他修得不是无情道吗?”顾文青惊讶。 “大道无情,但大道也有脾气,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造孽被雷劈的家伙们了。” 说得可真在理,下次别胡说了。 “闻鹤,你心脉上的伤好了?”水明月惊讶不已,闻鹤的伤是他治的,他当然知道那受损的心脉于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对方在修道上极具天赋,短短一年便金丹末期隐隐要冲元婴,可因为心脉上的那道伤一直停滞不前,如今在看他已是元婴修为,那伤必是好了。 “是的,偶尔中得到了机缘。”闻鹤并未说这机缘是什么,也确实不该说。 若传出去他身上有一片护心鳞,怕是惹得不少人觊觎。 “果然你是天选之子,上苍会给你机缘。”水明月感叹道,说完又笑:“当初还和你说了护心龙鳞的事,说来那龙鳞可是龙给心上人的定情信物,你要是真的得到了那片龙鳞,岂不是还要嫁给龙?哈哈哈!” 第124章 水明月被自己的话逗笑了,而一边的顾文青已经处于半石化状态。 闻鹤也跟着笑,他的视线落在顾文青身上,和对方对上视线的时候,他甚至用口型道:“娶我?” 顾文青翻了个白眼把脸撇到一边,装作自己没有听到。 这小子现在可真是越来越会些土味情话了!但是长得帅说土味情话,还挺有一种笨拙的没有脑袋一般的单纯? 水明月还欲再问问闻鹤的近况,关心一下这个后辈。忽地山间传来一声嘶哑的鸣叫声,声音很是暴躁。 “坏了,这是爆爆的声音!”水明月提着心往山间张望,但是什么也看不到。 而此时的山间,花镜月的身体已经被沈平治打得七零八碎,她呕出一口黑血来,这身子已经到了极限,决计不能再用了。 可出了这个身体,她的本体就暴露在了沈平治的面前。若是旁的修士还好,沈平治这个厉害的疯子会一剑结果了她的! 花镜月将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水爆爆身上,那匹灵兽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她。虽然它的身子弱了点,但也比被沈平治弄死的强! 打定主意,花镜月朝水爆爆冲去。 沈平治的剑飞快地刺进她的胸膛,花镜月别剑气所伤,从这具身体中果断逃出冲向离自己只有咫尺远的水爆爆。 那灵兽看上去乖巧地很,而水明月没想到的是,它嘶鸣一声,声音中所夹杂的灵气震得她本体生疼! 水爆爆扬起前蹄,两只后腿一蹬,它一跃而上向花镜月奔赴而来。两只前蹄直直踩透花镜月一团黑雾的本体,将她摁在了地上! 花镜月这辈子也没有想过她会被一匹马不马驴不驴的东西摁在地上!对方抬起一只蹄子落下,再抬起一只蹄子落下,那两只蹄子交互跺在她的本体上竟然将她跺的四分五裂! 这是什么灵兽为何从未听说过! 沈平治提剑走到水爆爆面前,从腰间取出一颗糖塞到对方嘴里,“昨日撕书之仇就算了。” 他手上一道灵力打下,花镜月连一声惨叫都未发出便烟消云散。 第111章 沈平治的到来令九州阵营欢欣鼓舞,众人也从他这里得知了万佛寺的现状,无不唏嘘愤怒。 “没想到提灯大师竟然造了魔人暗算!此仇我等都记着,定叫魔族血债血偿!” “不错!必叫魔族血债血偿!” “我等已经商议好明日进攻魔族的事宜,沈掌门一起来听听再我们完善下计划吧!” 攻打魔族的计划是九州各大门派在四大派的带领下商讨出来的,因沈平治之前忙着万佛寺的事情,这会议是副掌门代劳参加的,虽然事后也有和沈平治禀报,但其中细节沈平治知道的不多。 沈平治在席间认真地听他们将所有部署又说了一遍,没有挑的出错的地方,但沈平治隐隐有些不安。 他的视线落在闻鹤身边的那名男子身上,对方的容貌分明是第一次见,但他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尤其是众人都在神色严肃的听部署,他一脸倦态地缩在闻鹤身边,时不时打个哈欠显得他无聊极了。 在场哪一个出现在这里不是为了当九州的英雄来的?怕是只有他是个凑数的。 沈平治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徒弟上辈子做了什么欠顾文青的,怎么就栽在了对方身上呢。 会议结束,顾文青跟在闻鹤的身后往屋内走。他们晚上要清点人数,明日一早就出发。 闻鹤被分到了东边战区,那里魔族人数稀少适合他们包抄。 对于上战场这件事顾文青是没有半点担忧的,九州最厉害的人都来了,这要是还让他们牺牲多少有点说不过去。 顾文青他是要跟着闻鹤一道的,因为他心里总是放不下顾青山。 不管明日之后的顾青山是生是死,他想亲自去见证。 凌晨时分,九州修士应声而动,此时的魔族边境士兵还在沉睡,他们杀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东边战区的闻鹤一边带领队伍和中路汇合,一边拧紧了眉头。而身边的修士们已经杀红了眼,每个人都十分激动地举着兵器朝魔族内部深入。 闻鹤提醒众人小心,但没有人听他的。毕竟魔族兵败是众望所归。加之他们有这么多的高手坐镇,哪里有不赢的道理? 顾文青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们上次来魔族的时候对方还守卫森严,井然有序,半点不比他们玄门的防御差,怎么今日对方就这般混乱,看见玄门人跑的比谁都快? 哪怕东边魔族防御弱也不至于这般,就好像在故意用兵败将他们引导某个地方去似的。 顾文青看着身边怎么提醒也不听的修士们叹了口气,他们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了。 “闻鹤,我们小心,怕是有陷阱。” 闻鹤将撑花伞塞到了顾文青手里,“你保护好自己。” 顾文青点了点头,然后目送闻鹤一跃至队伍前方。他既然没有办法让那些修士们警惕一点,那就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可能保护好他们。 越往魔族深处,魔气越浓郁,在这样的环境下,修士自身的灵力一旦耗尽就成了砧板上的为人鱼肉。 顾文青来过一趟魔域自然懂那种周身灵力调动都受限的感受,只怕那些已经兴奋过头的修士们不懂。 他叹了口气,众人已经穿过了合欢宗直往长生殿而去。 花镜月已死,她的合欢宗溃不成军。 从左右包抄的两支队伍和中路汇合,三方领队在长生殿域口相聚,众人望着那被黑雾包裹的域口,领队的修士们多少已经反应过来他们现在的处境不太妙。 他们一路过来地都太顺利了! “沈掌门,这魔域有古怪,我们还要进去吗?” 他们都已经到了长生殿的域口,此处是整个魔域的权利中心,只有拿下这里才能算攻占了魔域。 “高阶弟子上前,低阶弟子都后退!”沈平治命令道。 此时下令让所有人撤退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只能由他带着一些高阶弟子先去探探路。 四大派的内门弟子率先站了出来,顾文青在队伍里仰着脖子看了看,也站到了闻鹤身后。沈平治的视线扫过来的时候,顾文青下意识心虚的缩了一下。 “闻鹤,你和长鸢带队。” 其余人微微吃惊,毕竟不知道他们两个已经来过一趟魔域。 闻鹤点头和顾文青走到队伍之前,两人率先进了长生殿的域口,其余人也提高了警惕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而留下来的低阶弟子们在长老的带领下先竖起了防御结界,毕竟在魔域什么都不干,这魔气也会慢慢侵蚀他们的神志的。 顾文青一进长生殿就被呛了口魔气,这毕竟不是他之前的身体,没办法像以前那样自如地游走在瘴气魔气浓郁的地方。 而且这里的味道让他下意识地作呕,不仅仅是他,进来的其他修士也有同感。 “长生殿竟没有魔兵?” 事出反常必有妖,众人的警惕心一下子拉到了最高。 “这里的魔气浓郁地好像将外面的魔气都调了过来,师尊,我们还是不要冒险地好。”闻鹤直言道。 虽然万古死了,但顾青山的实力不容小觑。 “你们赫旭城的人要是贪生怕死就不要带队了!我们南墉都的人可不怕死,我看是那魔头们内讧都死完了,现在好让我们去捡现成的!” 顾文青惊恐地看向说话的南墉都弟子,心里感慨脑子是个好东西,运气也是。没有脑子还能修炼成高阶弟子,说明运气不错。 “既然如此,兄台就麻烦你领队了。”顾文青做了个“请”的动作。 那南墉都的弟子翻了个白眼,一副瞧不上他的样子,大摇大摆地走到了队伍前面。 他才站定,一股邪风从他面前擦过,他瞬间被掀飞了出去,口吐大口鲜血,但毕竟是高阶弟子,反应也快,下一击他迅速躲开并立即归队。 此时他们一行人已经支起了防御结界,虽然看不清袭击他们的东西是什么样的,但也知道这里绝不是魔族内讧后的结果。 “往里走!”沈平治发话道。 他们借着防御结界往内而去,而方才袭击他们的东西也没有再出现,但越往内,里面的魔气浓郁地仿佛要成了实质。黑色的雾气让他们寸步难行,好在这些高阶弟子中有不少已经领悟了息灾法的第一层,他们一边用息灾法驱散魔气一边继续往内。 顾文青握着撑花伞的手也忍不住收紧,这绝不是顾青山的风格。将自己的地盘弄成这副死样,他头一个就受不了。 顾青山分明已经赢了万古,怎么会...... 蛊虫! 顾文青瞳孔一缩,他俯身对闻鹤耳语了一番,闻鹤点头表示明白。 然后顾文青撑着撑花伞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飞身掠去。先不说结界之外有不知名的怪物伏击他们,还有那浓郁可怕的魔气在。他的行为无异于自寻死路。 第125章 但他们已经无暇顾及他了,因为他们已经被黑雾所包围,哪怕有息灾法能清除一部分的魔气,但杯水车薪。 “这魔气好似一开始就被隐藏了起来,现在全数倒出一般!”南墉都的修士都意识到了他们的轻敌,甚是羞愧。但现在羞愧也没有用,最重要的是活着出去! 正在他们懊恼之际,远处传来一阵打斗声,声音十分激烈且愈来愈近。 众人意识到是离开的顾文青去而复返,但不知道他带回来一个什么怪物! 随着打斗声逼近,他们周边的魔气也变得稀少起来,视线也逐渐清晰。远远地,众人看见两个黑点靠近过来。 闻鹤一见到顾文青便飞身出去,虽然顾文青现在有龙的身体,但除了抗揍一点根本就不是顾青山的对手。 顾文青的手臂已经被震麻了,他持着撑花伞抵挡对方的攻击,对方的攻势太猛,虽然每一招都砸在撑花伞上,但手持撑花伞的他多少有点遭不住。 顾青山一双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顾文青,他一身玄衣还是上次见面时穿的,但有些褴褛,且他的发冠都不知遗落到哪去,一头黑发随着他的动作胡乱飞舞。 若不是他容貌俊美,真像个索命厉鬼。 但他确实像个鬼。 闻鹤一剑挑开他和顾青山之间的距离,“你回去!” “回去什么!”顾文青将伞罩在闻鹤后方为他挡去一到魔气的袭击,“我们两都不是他的对手!” 正说着,沈平治已经持着扶珠剑加入战斗,不仅是他,他身后的四大派长老全数出动。 “魔头,你为非作歹今日叫你死无葬身之地!”混乱中顾文青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声,他迅速抽伞,心里为那个家伙默哀。 我们能活就已经是对方手下留情了! 他一边在外围挥着撑花伞一边观察四周,然后抓到一处间隙踮脚朝顾青山袭去。 顾青山身边围了七八个高手,按理说根本没有顾文青插进去的地,可他不仅插进去了,还以一种急快速的且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姿态将顾青山擒住,用法器绑了起来。 “顾青山已擒!咱们赶紧出去!” “快走!此地诡异,不要落了他人陷阱!” 沈平治视线从顾文青手上的顾青山身上挪开,转身就往回头路走。 “跟上!” 有了沈平治带头,其他人也不再言语,纷纷一跃跟上。这魔域确实诡异的很,他们已经抓到了顾青山,自然不想就这么丢了性命,毕竟修行真的太不容易了! 然后他们还未到域口,方才因为顾青山散去的魔气又慢慢回拢。 “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已经抓到顾青山了吗!” “魔头,是不是你在捣鬼!” 被缚住的顾青山一言不发,他呆滞的模样就像个被控制的傀儡,毫无生气可言。 顾文青和闻鹤对视一眼,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顾青山,演够了就干活了。”顾文青小声在顾青山的耳边道。 第112章 方才在打斗中,顾文青发现顾青山这个矫情包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捋一下自己的头发,好让它们不至于太凌乱。 对方要是真的对控制住的话是不会有这种小动作的,毕竟意识都没有了,哪来的小心思呢。 因此顾文青判断对方是装的。 现在幕后操控他的人看见他们擒住顾青山就要走,自然会出手拦住他们。毕竟他们要是走了,这损失手上一员“大将”就算了,以后可就找不到比这更好的能杀死玄门高手的机会了。 而且,以顾文青的推断,只怕那盘雾不仅仅想要在场这些人的命,还想要他们的身体。 毕竟他差点悄无声息地将万佛寺换个血,如果他成功的话,那以后整个九州就都在他的操控之下了。 一想到此,顾文青不免有点毛骨悚然。 魔气愈发浓郁,沈平治一剑荡开前方的魔气,但只能支撑片刻,那魔气又迅速地将路堵上。 顾文青见顾青山持续装死,他将人扔给闻鹤,两手掐诀,口念息灾法。他这身体底子在,修炼起来突飞猛进,加之自己之前早有基础,现在息灾法已到第五层,净化个魔气不成问题。 问题是这个魔气实在是...... 多得仿佛要抽干他身体里的灵力。 顾文青自然没有那么傻到真的将这里的魔气都净化掉,他清出一条路,众人迅速穿过奔向域口,可没想到眼看域口根本出不去。 域口处站着一排穿着玄门各宗门衣服的修士,他们手持兵器,目光凶狠地瞪着顾文青等人。 “肖师兄!方师弟!你们!你们怎么都在这里!”一修士惊讶道。 “他们都是傀儡,不要被迷惑了。”沈平治冷声道,他手上的扶珠剑泛起冷光,丝毫不客气地朝堵在域口的傀儡们攻去。 这些傀儡也迅速动身,他们身形灵活,和死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不知道是不是制作方式不一样,顾文青明显感觉到这波傀儡不再是之前被魔族人换身的那波,他们保留了生前的战斗力,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一种赴死的愤怒。 得知这些修士已经彻底被控制住,哪怕曾经是同门,他们也不得已地下杀手。除此之外便是愤怒,愤怒幕后操控的人连人死都不放过。 顾文青一脚踹开袭来的傀儡,四下留意是不是还有埋伏。以他和盘雾打得几次交道来看,这个老阴逼怕是躲在某处看得来劲,但不敢直接出现。 随后顾文青发觉到攻击他们的人只是为了分散他们的注意力,而攻击闻鹤的傀儡是要从闻鹤手上抢走顾青山。 这天生魔躯真是个活靶子,谁都想要。顾青山这货完全没有抬手帮忙的意思,看来这幕后还有个更厉害的在。 顾文青一掌拍飞一个傀儡,然后高声喊道:“闻鹤!杀了顾青山,我们出去!” 闻鹤闻声,撑花剑锋一转直刺顾青山,只是眨眼之间,一股巨大的冲力袭向闻鹤,那股力道和撑花剑身碰撞,剑身几乎弯成半圆形,闻鹤握着剑的手臂都被震地连带着身子连退蜀步。 而等他稳住身形,顾青山已经落到袭击他的人手中。 顾文青眯着眼看着一手拎着顾青山满眼恨意和得意交织在一起的人,只觉得世界有点魔幻。 不仅仅是他,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了魔幻。 因为抓着顾青山衣领子的不是别人,正是沈平治已经羽化了的师尊。 连沈平治都惊地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怎么会!齐尊者羽化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在场的老一辈的掌门人都见证过沈平治师尊羽化消亡的全过程,尸体早就化作灵力碎片归于世间了! “哈哈哈!一群蠢货,不过捏碎一个灌满灵力的壳子而已!”一想到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发觉自己的作品,盘雾得意地很。 “你竟敢辱我师尊!”沈平治一甩扶珠剑,剑身发出一声嗡鸣以示主人的愤怒。 盘雾狞笑一声,“辱你师尊怎么了?说起来你师尊还是你送上门来的。要不是你要死要活要杀花镜月,你师尊能为了你独自闯魔域?这么一想,最该死的人是你沈平治啊!” 顾文青的视线从对方手上的顾青山脸上移到沈平治脸上,果不其然沈平治被对方激怒了,他周身气流涌动,吓得周围的人都离他远远的。 “沈平治!”顾文青喝道,“你别忘了你为什么修无情道!你要在这里崩道吗!” 在场的人没人敢惹沈平治,尤其是暴怒的沈平治,但是顾文青可不怕,毕竟他可在沈平治手上活了下来。 沈平治已经被气到双目泛红,但他知道顾文青说的对,这里魔气肆意,如果他崩道了入魔只是瞬间的事情。 盘雾怨毒的视线落到顾文青身上,冷道:“我早先就发现顾青山灵魂不全,但你灵魂完整从未疑惑过,现在看来,你就是顾青山剥离出去的善魂吧。” 盘雾的话瞬间激起修士队伍的惊涛骇浪。 哪怕是个善魂,那也是魔族顾青山的魂魄啊!这本质还是个魔啊! 顾文青扫了眼他人,果不其然,他们下意识地防备着顾文青,已经和他拉开了距离。 为有闻鹤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身边。 “闻鹤!你没听到他说什么吗!他可是顾青山!” “他又不聋!”顾文青无语地怼了回去。 其他人震惊不已,没想到闻鹤已经被策反了吗!再看看沈平治,对方一向仇魔得很,怎么也是一副毫不见怪的样子? “原来你们赫旭城早就已经私下和魔族勾结了!把我们引到这里是不是也是你们的计划!” ...... 吼出这句话的人显然没有什么脑子,众人纷纷离他远了一步。 “你这个魔不要试图让我们内讧!沈掌门这么多年为九州做的贡献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挑唆的!” 盘雾嗤了一声,拎着顾青山转身就要走。 第126章 等他研究明白顾青山的身体,自己有了这样一幅身躯还用怕下面的那些修士? 不过他这人惜命的很,送上门的东西哪有不收的道理。临走之前,他剜了一眼闻鹤,“将他的护心鳞掏给我!” 他话音才落下,一道黑色残影落下,再这片黑雾中,这道残影实在是不够明显。好在沈平治手疾眼快,扶珠剑迅速挡在了闻鹤面前为他挡下那直掏心脏的一击。 而那黑影被甩出去的同时,顾文青甩了一个佛印上去,正中靶心,那黑影惨叫一声。 “顾青山,我要你死!”黑影裹在团团黑雾之中,发出凄厉的叫声。 顾文青厌恶地皱了皱脸,“万古你还没死呢啊!” 所有人皆是一惧,魔族上任魔尊和现任魔尊都在,他们今天还能活着出去吗? 不过作为探路的队伍,他们早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众人皆定好心神,纷纷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朝万古攻去。 万古毕竟是一任魔尊,他能震慑魔域百年,道行自是不必说的。 沈平治领着那些修士对付万古,顾文青和闻鹤两人去追盘雾。 这毕竟是魔域,顾文青和闻鹤要不是靠顾青山留下的印记根本追不上盘雾。 盘雾看着追上来的顾文青和闻鹤先是一愣,旋即冷笑一声,口念咒语催动顾青山体内的蛊虫。 然而顾青山确实动了,可不是朝着顾文青他们,而是朝着他! 盘雾一向对自己的技术很放心,当初知道顾青山也被种入蛊虫后,他控制人第一时间就去检查了他身体内的蛊虫,分明就是完好无损的! 可为什么对方能不听自己的使唤? 哪怕有一具极优秀的躯壳,但盘雾还是不擅长作战。他没能第一时间躲开顾青山的一击,但也因为有一具很不错的身体,这一击硬接下来也没让他缺胳膊少腿四肢不全。 盘雾后退数十步咽下口中的腥甜和顾青山拉开距离。 “你居然能不被我的蛊虫控制!” 顾青山冷冷地看着他,怎么可能不被控制。如果不是顾文青之前练过息灾法让他有一丝的清明,又怎么能在后面恢复对身体的掌控权。 和顾文青一起挤在一个身体里抢掌控权就算了,现在还要和一只虫子抢,顾青山要气死了! 本以为盘雾这人胆小如鼠还会接着藏头露尾,没想到他还真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主动现身。 也不枉他配合对方配合了这么久。 顾文青和闻鹤赶上来的时候双方正开打,虽然盘雾不善打斗,但毕竟拥有分神期大能的身体,很多动作肌肉记忆下意识地就能做出来。 再加上顾青山一直研究阵法和术法,他自己也不是个擅长打斗的人,一时间两方光是扔术法就扔了不少。 顾文青看地眼花缭乱,已经看不出来刚刚落地的术法是谁扔的,也分不清两个人这是打架还是比赛谁扔的术法多了。 他撑着伞和闻鹤猫在一边准备随时出击。 “先抓盘雾,再抓顾青山?” “你觉得另一个不会跑?” “那同时抓也抓不到哇!”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先让他们两打吧。” 顾文青佩服地看了看闻鹤,深感闻鹤现在越来越腹黑了。当然这绝对不是因为和他待久了学坏的。 沈平治等人应对万古力不从心,如果在九州他们尚有胜算。但现在在魔域,处处都是魔气限制他们灵力的运转。 饶是沈平治这样的高手都在节节退让。 但他们也知道当务之急是赶紧出域口,所以打斗之时下意识地往域口而去。而万古发觉了却没有阻拦之意。 “哈哈哈你们以为出去了就能活了吗!” 众人这才意识到他们攻进魔域到现在,五位域主死了个花镜月现在也只看到三,还有一个不在长生殿那就是在外面! “不好!我们速速出去!” 长生殿外,因着沈平治他们将高阶弟子都调走了,虽然留下了一些高阶弟子,但面对魔族的反扑时,他们也力不从心,只能自保。 在顾文青等人离开之后,那些被他们杀死的魔族竟然“起死回生”了!他们疯狂反扑,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他们完全困死在魔域。 “谁和我一起杀出包围圈!” 有人高声道,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能不能杀出去,但是现在他们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了。与其在包围圈里被屠戮,不如为自己找一线生机。 魔族人高声欢呼,似乎在庆祝他们的胜利,对着这些修士们露出讥笑。 就在此时,包围圈最外侧响起一道道惨叫声,竟然是有人从外面杀了进来! 禾舟一路开道,直接将包围圈杀出了一条缝。而被困住的修士们自然抓紧机会和禾舟汇合。那看上去无可突破的包围圈就这么硬生生被他们杀穿了! 禾舟是护着提灯来的,她在外听说了万佛寺出事便立刻赶了回去。而提灯在昏迷前似乎得知了魔族的部分计划,他醒来后一听说九州玄门已经进了魔域急得不行,禾舟无法,只能带他来魔族。 没成想还真的是救了受困的九州修士。 禾舟带领修士们冲出包围迅速后撤,自己甚至和尸仙门的巫启云交了手,差点被尸毒毒掉半个手臂,只能悻悻然后撤。 修士损失惨重,他们来攻打魔族时少说有五万人,现在清点完人数生生少了一大半。 “都怪我们被胜利冲昏了头脑!闻鹤提醒我们小心,我们还不当回事!” “是啊!都怪我们!他们现在还在长生殿不知生死,我们却侥幸捡回一条命!” “不行,我要去救沈掌门他们!他们被困在长生殿,外面还有巫启云把守,怎么可能出的来?” “就是拼上我这条命,我也要将他们救出来!” 说话的修士都折着胳膊伤着腿,赫旭城是万万不会让他们去送命的。 “好了各位!听我说!我们掌门现在性命无虞,不仅是他,我们赫旭城的弟子的名字在三生石上好好的呢!所以大家不要担心!当务之急是修整好我们自己,然后再商量营救计划!” “不错,现在重要的是我们要如何再杀入魔族的防线之中。魔族引我们上钩一次,让我们人数损失惨重,这个血仇必须要报。当然这也是为了营救沈掌门他们扫清障碍!” 众人在几位长老下的说教下,纷纷点头,开始调整自己,带着愤怒的情绪准备再和魔族正面刚一次。 几位长老商议完再次的进攻计划,提灯才缓缓走到他们面前。 “几位长老,营救沈掌门提灯想出一份力。” 几位长老看着面色苍白说话间气力不足的提灯,一时陷入了为难。 第113章 “提灯大师,您这身体尚未恢复,还是不要涉险的好。” 几位长老苦口婆心道。 “是啊提灯大师,万佛寺才出险境,要是您再涉险,这可怎么和寺内其余众僧交代呢?” 万佛寺现在群龙无首,提灯要是再出点什么事,那万佛寺可就真的要没落了。 “佛门中人本就做好了为世牺牲的准备,不仅是贫僧,寺内其他僧人整顿好就会来支援。覆灭魔族是众望所归,而贫僧只希望世上能再多一片净土。”提灯垂眸,浓密的睫毛掩住他眼中的神色,仿佛佛祖垂首怜爱众生。 几名长老见劝说不了提灯,只能好心提醒他要多加修养,好好保重。 救人一事事不宜迟,他们在营地修整了不过一晚,翌日便整装重新出发。吸取了第一回的教训,这次他们带了不少灵石以备在魔域之中灵力不够。 这一回他们分成两路,一路正面进攻魔族,另外有五十人小队专门去营救被困在长生殿的修士。 出发前万佛寺来了一百僧人支援,这一百人已经是万佛寺现在能出得起的最多人数了。有他们在前方用息灾法开道,九州修士也能更快地进入魔域。 而此时的长生殿域内已经是一片狼藉。毕竟高手过招,误伤都是难免的,更不要说物品的损坏。 除了长生殿偌大的一个宫殿外,其他房屋街道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 顾文青和闻鹤顺手将他们捡来的伤患藏进宫殿内,时不时出去看看两方的战况如何了。 不用想,他们这一方肯定是落下风的那个。 沈平治带着几个修士和万古跑跑打打,那边顾青山和盘雾两人难舍难分,顾文青倒是想玩点阴的,可是这两拨人都一边打一边换位置,他有心帮忙却无计可施,只能在一边捡伤患。 闻鹤倒是去帮沈平治招呼了万古两下,没一会儿就被沈平治叫去想办法开域口,好让他们都能出去。 闻鹤自然照办,但域口一开外面全都是秣马厉兵的魔族士兵,闻鹤瞬间关上了域口,不仅关上了,还顺便用冰封住了。 整个域内有两个魔尊已经够难对付了,这要是让域外那群家伙们都进来,那他们可真就玩完! 第127章 “九州那帮人真不靠谱,咱才进来多久,他们不会都成了俘虏了吧?”顾文青将止血符拍在一重伤修士身上,对方吃痛地差点晕过去。 他在长生殿内布了防御阵法,万古和盘雾硬闯的话也要花上一段时间才行。可这最多也只能撑一天而已,要是没有救援,他们还是要死在这里。 “能联系上外面吗?” “试过了,完全不行。这里魔气太浓郁,没有灵气我们就没有传输的媒介。” “现在外面的人生死未卜,我们又被困在这里,难道真的要死在这儿吗?我还这么年轻!”一修士悲痛道。 “呸!”顾文青啐了一口,“说的好像谁愿意跟你一个穴似的,少自恋了!” 他起身将阵法又添添补补,将这几个人身上不错的宝贝都拿出来维持阵法了。 他修整着阵法,忽地长生殿的大门轰然一响,大殿内躺着的伤患们应激尖叫了一声,不知道门外有什么东西在撞门。 好在魔族这座大殿没有偷工减料,这门是巨石雕刻而成,又覆上了顾文青的法阵,轻易撞不开。 顾文青握着撑花伞走到门口,“你们不要作死出来。”说完他便出了阵法小心翼翼地启开门缝钻了出去。 门外的黑雾浓郁的看不见一丈远外的东西,顾文青甩手扔了几个佛印出去,为他清开一条道。 闻鹤出去找沈平治去了还没回来,他不应该独自一个人出来,但一直躲在大殿内又没办法和他们取得联系,他心里也会很担心。 顾文青打着撑花伞走在一片黑雾之中,有撑花护体,这魔气无法侵蚀他。闻鹤身上有他的护心鳞在,他感知了一会儿便迅速去找闻鹤。 闻鹤此时正守在域口,域外的魔族正在疯狂地攻击域口,想将域口打开好将他们一举抓获。 闻鹤的封印已经出现数道裂痕,他已经是在勉力支撑,如果此时有人给他来上一击,他必定毫无反抗之力。 在域中久了,他身上的衣裳造魔气的腐蚀已经破破烂烂,但一张俊脸却丝毫不显狼狈。 “呵,原来护心鳞在你身上!”黑雾中响起一道男声,这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又像是在他耳后发声。 闻鹤心一惊,迅速凝神寻找这声音的来源。 那声音只出现了一次,他无法找到声源,自然无法判断对方的方位。 “小心!”闻鹤芥子空间内发出一声提醒,旋即一股巨大的灵力从芥子空间里爆出为他挡下来自黑雾中的一招。 闻鹤连退数步稳住身形,下意识摸了下芥子空间,而被灵力震退的万古暴怒不已。 “什么东西!” 躲在芥子空间里的黑羽默默道:“叫爷爷!” 闻鹤:? 不是,您不能因为自己不用出面对敌就这么拉仇恨啊! 万古桀桀一笑,“臭小子,你爷爷我今日就要你的命!” 闻鹤不耐地看了一眼域口上的封印,心下难免会分神去想沈平治他们怎么样了,不然以沈平治的本事,万古是怎么从他手上脱身的? 沈平治确实打不赢万古,但让他拖住人是没有问题的。 手中长剑一凛,闻鹤完全成防守的姿态,而此时攻击域口的动静也消失了。 “小子,你不要怕他,他只有一半元神,虽然咱打不过,但也死不了!”黑羽哼声道。 闻鹤嗯了一声,对面的黑雾猛然朝他攻了过来,对方藏身在黑雾之中,每一招每一式都冲闻鹤的心口位置,直直地为他的护心鳞而来。 闻鹤本意只想防守,但对方招式凌厉狠毒,他节节退让,再这么下去迟早退无可退。于是他手腕剑花,转守为攻。 毕竟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万古此前因为自负吃了大亏,好在自己有盘雾这么忠心的属下给他准备好了身体,并且建议他将元神一分为二,这样就算其中有个身体出了问题,另一半的元神可以迅速召回另一半。 这个建议很不错,除了让他战斗力有点下降外并没有什么损失。 就算只有一半的元神,他也要报顾青山的仇! 然而他没有料到的是,沈平治那个修士竟然愿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是毁了自己的一个身子,但他自己也没落得好下场! 于是只剩下一个身体的万古便想到了顾青山带过来的那条龙,只要将对方的护心鳞拔下用在自己的这副身体上,这身体就不会那么脆弱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那条龙竟然将护心鳞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一个修士! 不过这也好,修士可比龙好对付。 可万古没想到的是,这修士可不好对付。对方有护心鳞在身,加之冰系术法得天独厚,本身又有天道的气运在,虽然才元婴期,他的一半元神与之对抗起来竟只能成平手。 万古怒不可遏,当即召唤自己的另一半元神,尽快结束这场战斗。 等他拿了护心鳞杀了顾青山夺了对方的身子,这个九州还不是他的囊中之物! 闻鹤一剑荡去,剑气裹挟着寒气迅速袭向万古,万古躲得及时,但他的衣角还是沾上了这道剑气,衣摆瞬间覆上一层薄冰,甚至有覆盖全身的趋势。 他一抖身,一股黑气瞬间逼退这层寒气。 黑气愈发浓郁的空间忽然射出一道金光,一把白玉伞从远处飞来,所过之处黑气尽消。 闻鹤一个翻身抬手握住撑花伞,借着伞上未消失的佛光攻向万古。此时万古另一半的元神才归位,还没有完全进入身体,被佛光一照顿时惨叫一声,元神大伤。 “没受伤吧!”顾文青匆匆跑来,抓着闻鹤掉头就跑。开玩笑,他们两压根就不是万古的对手,此时不跑什么时候跑! 而万古此时已经反应过来,暴怒不止,他一路紧追顾文青两人,魔气汹涌如蛇一般紧追两人不放。 如今域内几乎都是废墟一片,除了黑雾阻挡人视线看不清路之外,顾文青和闻鹤两人一路毫无阻拦的狂奔,迎面和赶回来的沈平治等人撞上。 “快跑啊!万古发疯啦!”顾文青大喊着让他们赶紧跑。 听到顾文青这么喊的万古气得狂叫一声,直接坐实自己“疯”了的污蔑,甩手将一团黑气扔向顾文青。 顾文青扛着撑花伞将那团黑气打落,招呼狼狈的沈平治他们往宫殿跑。 沈平治等人已经战不动了,全身衣服已经成了褴褛,蓬头垢面都算好的了,至少四肢健全。知道顾文青他们在宫殿设了防御阵法,忙不迭地拔腿就跑。 万古他们本来就打不过,这还遇上个疯了的,那更加送命。 “顾青山呢!” “谁还管那个魔头,赶紧跑吧!” “跑也要有人熟悉路啊!顾青山熟悉这里,说不定有后门呢!”顾文青一语惊醒梦中人,有个修士“咻”地一下飞出了队伍,没一会儿再回来的时候手上提着个人。 “我刚来的路上看见有个人躲在废墟的下面,我眼神不好,你们瞅瞅是不是顾青山?” 众人看着他手上提着的盘雾,场面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 第114章 一个发疯的万古就算了,现在还来一个神经病盘雾? 干脆现在就让他们羽化算了! “你快把他扔了!快扔了!”一修士急切道。 拎着盘雾的那名修士忙不迭地将人给扔了,但已经迟了,从盘雾身上爬出细小且密密麻麻的虫子瞬间将那名修士吸成了干尸。 而盘雾也瞬间恢复了过来。 “今日我要让你们都成为我的养分!” 他话才起头,顾文青等人忙不迭地跑进了长生殿内,并将大门给封死了。 等众人心有余悸地想起方才那名修士被吸干的画面的时候,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范兄就那么牺牲了!范兄啊!!!” 顾文青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叫什么,这叫路边的男人不要随便捡,会丢命! 他看了看殿内,“你们没觉得多了一个人吗?” 原本就在殿内修养的修士们瑟瑟发抖地点了点头,纷纷斜视到一个人占了一角正在打坐的顾青山。 “他就那么进来了,你的防御阵法根本不管用啊!”说话的修士瞪着顾青山,但因为自己现在毫无灵力无法出手,只能瞪着。 顾文青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焦虑,“正常,估计这世上就没有几个阵法能拦住他。” 顾青山俊美的脸上狼狈不堪,他嘴角还挂着血痕,显然和盘雾两个人是两败俱伤。 顾文青走到他身边蹲了下来,“你不是已经有了完整的魔力了吗?这还打不过盘雾?” 顾青山缓缓睁开猩红的双眸,那眼睛里的不耐十分明显。 “败某个白痴所赐,我现在的魔力被身体里的蛊虫吃了一半。” “......”怎么还能人身攻击呢。 顾文青挠了挠腮,冲警惕的众人挥了挥手,“友军,友军!” 第128章 谁会和魔族的大魔头成友军啊! 在场的修士为有沈平治地位和修为最高,而沈平治就当没看到顾青山似的开始打坐调理气息。众人见他如此,便也不敢开口了。 要是惹怒了那个魔头,谁给他们撑腰啊。 他们才将内息运转了一个周天,宫殿大门被砸地哐哐响,几个伤患修士身子一抖,害怕地盯着大门。 “他们这就来了?” “这门很快就会被砸破吧?我们怎么办?” 顾文青不再和顾青山叙话,他走到门后,两手掐诀运转灵力,门上瞬间出现了一个阵法图。 “守州结界?他怎么知道守州结界的阵法图的!”一修士激动道,这守州结界是每个州的机密,而他画的正是艮州的守州结界图。“他是不是早就和魔族有勾结才让魔族渗透进九州的!” “不过是守州结界而已。”沈平治平定了内息,他手中的扶珠剑身已经有多处受损,“他自己推出来的。” 修士们面面相觑,内心感到一阵发寒。 自己推出守州结界? 那他在阵法上的造诣得多高啊! 这守州结界可是集九州最厉害的阵修们的心血而成,而且每年都会有修缮。他们完全不敢想一个人单凭守州结界的功能就能推出一整个阵法图。 守州结界需要大量的灵力来维持,顾文青自己的灵力总有耗尽的时候,他已经将自己的家底都拿了出来,所有的灵石加在一起也就只能维持半天结界。 “我这里还有一些灵石!” “我这里也有!” 众人纷纷掏出自己的灵石,闻鹤拿了一些,剩下的一些让众人拿去补充自己的灵力。毕竟万一结界维持不了了,他们得要有灵力才能逃命。 “你的灵石呢?”顾文青睨了闻鹤一眼。闻鹤将自己的灵石都掏了出来,道:“上次给你用了一些,现在只剩这么多了。” 闻鹤一抖芥子空间,灵石成堆地哗啦啦落了一地。 在场的人眼睛都瞪直了,那少说有一万的上品灵石啊!这么多够维持阵法十天半个月了吧! “你小子关键时刻可真靠得住啊!”顾文青扒拉着灵石,忽然看到灵石堆里的卷轴,他捡了起来,“这不是......” “叫叔叔!”黑羽的声音从卷轴里传出来,吓得顾文青差点将他给扔了。 “叔,咱打个商量,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吓人?” 黑羽不言,顾文青将他放到了一边。 他将灵石里的灵力都抽了出来,抽着抽着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些灵石的灵力怎么这么少?”本来以为能够维持十天半个月的量,现在顶多撑个三天! “灵石摆着灵力还能消散了?” 顾文青正在疑惑,一边的卷轴发出一声饱嗝:“呃~” 众人:? 黑羽咂咂嘴,“不好意思,闻小弟把我和一堆灵石摆在一块儿,我就饿得吃了点灵力。我发誓我就吃了一点!” “......” 顾文青深吸一口气,不能气不能气,好歹是亲爹的好兄弟,毕竟人已经死了一次了,不能再死第二次不是。 “看来叔你灵力吃多了脑子也清醒了。你倒是说说有没有办法救我们出去?” 黑羽抖了抖卷轴从里面爬了出来,因为吸了不少灵力,他也不疯疯癫癫了,脑子十分清醒。 “咳,这个出去的办法嘛也不是没有。”他清了清嗓子,在众人激动的目光中说了句废话:“你们把外面的家伙们都鲨了不就能出去了吗?” ...... 要是打得过,他们还用躲在这里? “咳咳,不要着急,我能感知到已经有救兵来救你们了。”黑羽搓了搓手,走到顾青山的面前,见他面色苍白可怖,身体里还有一只正在吸食他魔力的蛊虫,他大惊失色。“不好,他身体里的蛊虫正在吸食他的修为,要是这只蛊虫‘破茧’,你们就都完了!” 闻鹤里面走到顾青山面前,一个术法将他冰封了起来。 寒气入体可以延缓顾青山体内气息的运转,这样就能暂缓蛊虫吸食、破茧的速度。 “那就将他鲨了!他一个魔头你们为什么不杀了他!” “就是啊!沈掌门难道还要对一个魔头心慈手软吗!沈掌门鲨了那么多魔族,怎么单单对这个顾青山手下留情!难不成是因为你的徒弟和他有奸|情你便睁只眼闭只眼吗!” 沈平治看了一眼说话的修士,对方触及沈平治的目光,吓得一哆嗦缩到了同伴身后。嘴上还喃喃自语。 之前在渺渺山闻鹤和魔族顾青山传出勾结的事情少部分修士都知道,只是碍于大家面子,加上证据不足都没人敢乱说。 现在顾青山就在眼前,可沈平治这个九州第一门派的掌门却不动手,那就显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很耐人寻味了。 “门外有万古和盘雾,域口又有魔兵把守。现在在场只有顾青山熟悉整个魔域,鲨了他,我们就再没有出去的可能了。” 沈平治淡漠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让那些原本心有芥蒂的修士顿感羞愧。 人家可是很认真地在考虑他们能不能出去,而他们却在阴暗别人是不是和魔族有勾结! 他们怎么能这么想呢!人家老婆师尊都死在魔族手上,在场怕是没有比沈平治更恨魔族的人了吧! “刚刚那位前辈不是说救兵就在路上了吗!这顾青山是个隐患,还是把他杀了吧!” 黑羽挡在顾青山面前,“谁敢?!” 这下众人更加迷惑,这前辈究竟站哪一边啊? 门外的撞击一刻不曾停止,而他们却在此内讧。 顾文青十分无语,但是丝毫不敢发言,毕竟自己也是当事人之一。只是顾青山吸引了大部分的战火而已。 “好了,现在的重点是我们要出去。就算有救兵在路上了,但我们总不能像个乌龟一样躲在宫殿里不找出去的路啊!最重要的是,救兵虽然有,但他们一定能进得了这个魔域吗?” 另一地位颇高的南墉都长老说道。 他们现在确实需要赶紧找到出去的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这里内讧。 “不错,我也赞同六长老的话。” “你们看那是什么!” 第115章 众人闻声看向大殿门口,只见许多蛊虫从门缝处爬了进来。它们竟然啃噬起顾文青的阵法! 哪怕那些蛊虫啃完就死,地上落了一大片的虫子尸体,但它们还是如潮水一般疯狂往大殿内涌进。 顾文青看地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他胃里犯呕,但也没有解决这些虫子。甚至已经有虫子从啃出的洞口中钻了进来! 闻鹤扔了几个冰系术法将这些蛊虫冻住,但这些虫子并不畏寒,甚至吃了闻鹤的冰后还吸收掉了他冰中的灵力变得更大只了。 一木系修士不死心施展术法,在阵法之上覆了一层藤蔓保护阵法不被啃噬,可那些虫子就像看见了美味大餐一样疯狂啃藤蔓,吃完后立马变得更加肥美。 “我去!这是什么虫子,怎么这么恶心!”竟然能靠吃他们的灵力来增强自身的能力,这要是直接啃修士的话,他们玄门的人岂不是早就死绝了? “我用火试试!” “不用试了,这是冥海尸虫,要用业火来烧。” 众人的视线落到冰封的顾青山身上,说话的正是他。 “业火?那是你们魔族人才会的术法!你怎么可能会帮我们!” “这术法用了会折寿,我自然不会帮你们。”顾青山冷嘲一声。 “你这魔头!” “好了,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赶紧想想怎么处理这虫子吧!难道要等它们爬进来将我们都啃噬干净吗?” “我会!”顾文青站了出来,不过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这具身体能将这业火的威力发挥到什么境地。 众人望着他,既有将信将疑,也有恐惧。毕竟他会魔族的术法,这就坐实了他是个魔族人啊! 面对人性,顾文青总是有一种既悲观又期待的态度。中学的时候同龄人大多都在看热血漫画,龙傲天小说,幻想自己成为救世主的时候,顾文青就阴暗地想哪天要是世界末日,丧尸病毒爆发,他头一个开门被咬,然后平等地咬死所有人。 可每当阴暗面爆发的时候,他又希望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英雄存在,结果了他拯救世界。 如今真的陷入这样的惨况,他竟然站了出来说要为众人奉献一下。 还挺离谱。 ——世上无人救我,我只能自救。 顾文青对上闻鹤的视线,对方的目光中只有对他的维护。 对闻鹤来说,只要自己不丢下他,他做什么决定似乎都不会受到干扰吧。 “那就谢过......道友大义!”众人竟然完全不知道顾文青的名字,只能称其为道友。 顾文青摆手站到门后,气沉丹田然后念咒:“天上地下,无所不入,生生不息业火不尽,焚!” 第129章 然而,业火之力丝毫没有发挥。 顾文青迟疑地看着自己的手指,不应该啊,业火是献祭自己的寿命召唤而来,就算他现在的身体是龙身,没道理自己用不了啊。 “你已是与天地同寿的龙,业火自不会借力给你。”顾青山的声音冷冷地在大殿内响起,随之是冰裂的声音。 他站起身来,覆在身上的薄冰碎了一地。 “天上地下,无所不入,生生不息业火不尽,焚!”幽蓝火焰从顾青山的指尖窜出,如一条火蛇,迅猛而急速,在众修士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门上的蛊虫烧了个一干二净。 空气中传出淡淡的焦糊味,还有一股肉香...... 没有和顾青山交过手的修士们都很吃惊这只魔的实力,因为在场的诸位不说是绝顶厉害的大能,但单拎出来在九州都能排得上名号,而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没看清对方出招的速度。 顾青山一口黑血喷出,脖子以下的皮肤出现黑色的脉络,像是中毒很深一样。 “顾青山!”顾文青欲上前却被黑羽拦了下来。 “你暂时不要靠近他,他和你同源却又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他现在命悬一线,会下意识攻击你捕获你的魂力。” “都说他和我同源,那他即是我,我即是他。他是我不敢面对的自己,我是他逃避的懦弱,我们两个本就是极端的阴阳两面而已。” 顾文青震惊于自己居然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这一点,他所设想的顾青山的绝顶聪明不过是殚精竭虑比旁人想得更多而已,这一点闻鹤能做到,他也能做到。只不过他懒得去想而已。 而他所认为的对方冷血无情,不过是精致的利己主义。比如在花镜月身上......如果让他自己利己,他也会毫不犹豫吧。 说到底,他和顾青山之间那千丝万缕的关系从诞生开始就已经无法抹去。如果两个人格之间只能互相吞噬,那他们最终也只是成为了一开始彼此都不愿面对的自己而已。 可经历了这么多,他们彼此都成长了,都没有原地踏步。 “不过是一点魂力,我可以给点给他。”顾文青当然没有大方到送上门去给对方吞噬。毕竟最后融合,他两成为什么样的人都很难说。 尤其是成为一个没有情感的人,他不乐意。 自己现在有个铺床的人都是好不容易做出的选择,就这么把人给抛弃了也显得他太渣了吧。 黑羽蹙紧眉头看着他输送自己的魂力,并及时阻断对方。现在倒了一个,可不能再倒一个啊! “嘭”的一声巨响,众人的注意力又回到门上。 闻鹤和沈平治两人反应最为迅速,立马撑到门后,挡住了即将崩塌的石门。 门上的阵法回路被蛊虫啃得七零八落,石门受了强有力的一击后出现了裂纹。顾文青被顾青山吸了一些魂力,差点站不稳当,他晃了晃脑袋,飞快地稳住自己然后去补石门上的阵法。 但为时已晚,顾文青才补两笔,门外巨大的冲力就将三人给击退了数十步。石门崩裂,碎石飞得到处都是。 顾文青呛了一口灰,脸被飞出去的石块划破了几道口子。 “呵呵。你们以为一个防御阵法能护你们到几时?还不乖乖做我的养分?”盘雾站在万古身后,狂暴的万古像个人形兵器一样发出一声怒吼,然后冲他们所有人而来。 “天地万物,长盛归宗,以我之心唤汝本源!” “我剑即我身,我心即我眼,以我之身祭道法浩渺!” “水之源,冰之身,气之形,万物皆听我号令!” ...... 众人纷纷祭出自己的看家本领与之抗衡,此时已经管不了旁的,一心只想活命。 顾文青的息灾法已经将第五层发挥到了极致,他一个人扛住了万古大量的魔气,以至于双方过了一招后还没有人员伤亡。 而他们知道他们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倾尽全力的一招没有杀死万古,后面再想杀万古,难如登天。 “万物同息,皆为本源,佛之大乘,通晓因明!”金灿佛光从殿外照进殿内时,所有人都吐出了一口气。 ——救兵来了! 第116章 佛光冲散了大殿内的魔气,盘雾大受其伤,裸露在外的皮肤皆被灼伤;而万古也没有好到哪去,笼罩在他身上作为保护的那层黑雾直接被破开,但因为那层黑雾作为第一层防御,他身上的伤要比盘雾轻些。 “秃驴!没想到你还能醒来!”盘雾暗骂一声。 早就知道万佛寺的息灾法克他们的魔气,盘雾算计多年,精心策划,终于用自己的蛊虫打入万佛寺的内部,原本计划就是杀掉提灯,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顾文青扰了计划! “万古,杀了他!” “你也配命令我!”万古一道魔气冲盘雾打去,盘雾闪身躲开,眼中狠意凛然。 “不听话的狗真是要给你上链子!”他口中念咒,对面的万古忽然狂叫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冲向提灯。 提灯并非孤身而来,前来的还有金光宝塔内的十二余众。 他们十二人皆会息灾法,如今万佛寺重创,他们也不得不被“拎出来”救场。他们中的哪一个单拿出来说不是“恶贯满盈、罪恶滔天”呢? 十二人虽说都没有参悟到息灾法的第七层,但他们联起手来也够魔族喝上一壶了。因此他们一路突围进来没有几个魔族能拦住他们。 至于域口上的封印,他们攻进来的时候封印已经七零八落,一掌就劈开了。 如今外面已经被玄门占领主权,魔兵死的死,逃得逃。 “我们对付他!你们去救人!”禾舟道。她结印的手势飞快,灵力涌动仿佛磅礴地用不完似的。 怎么说她也是十三人中唯一一个靠实力打赢五位守塔僧人出塔的人,若是和沈平治对上,对方可能也要逊她一层。 “先杀盘雾!”顾青山得了顾文青分给他的魂力,短暂地清醒过来。他身体里的蛊虫越来越大,在这样下去,自己就被会蛊虫吸食干净魔力而死。 “不用你讲!”顾文青已经拎着剑朝盘雾砍了过去,对方冷笑一声,手上操控着虫子朝顾文青袭去。 顾文青已经见识到那些虫子的恶心,他一剑一个虫子,虽然将对方的身子砍成了两瓣,但其落地后还在扭动自己的身躯,挣扎着想找个宿主。 “小心那些虫子!顾青山你还能不能行!能行的话再放把火啊!” “闭嘴!”顾青山一张脸惨白,“能行我早烧死他了!” “要你何用啊!”顾文青又砍死一堆虫子,大喊一声:“闻鹤救命呐!” 闻鹤正接应禾舟等人,一手甩出术法将顾文青脚下还在蠕动的虫子冻成冰块。被砍成两段的虫子不再像之前那样能靠吃闻鹤的冰从冰块里爬出来,被冻后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顾文青就不信了这盘雾能养那么多虫子!他总有杀完的时候吧! 顾文青的想法没有错,但他忽略了一点,盘雾养这虫子养了几百年,这几百年来繁殖的数量怕是扔他个十天半个月都扔不玩。 但他会砍累! 盘雾眼看现在的局势一边倒,一边扔虫子一边跑路,身后的顾文青紧追不舍,过了一会儿闻鹤也追了上来。 他略有一丝头疼地啧了一声,然后口念术法驱动蛊虫召唤顾青山! 他埋在顾青山身体里的蛊虫吃了他那么多的修为,现在对方就是自己随意驱使的傀儡。顾青山的实力甚至不比万古差,先前若不是顾青山假装自己被操控隐藏实力,这帮人从进长生殿开始就死完了! 一想到这里,盘雾就气得牙痒痒。他没想到顾青山在自己只有半魂的情况下还能不受蛊虫的控制。是他低估了顾青山也高估了自己。 他的咒术生效,顾青山体内的蛊虫释放出大量的修为愈合了他的伤口,但这些被释放出来的修为恍若一个个无形的丝线控制住顾青山的身体,蛊虫得到的命令取代了他的大脑。 “你们快走!青山被控制住了!”黑羽两手结印一掌拍在顾青山的头上限制住对方的行为。但以他这虚无的身子,他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躲在大殿内的修士立马起身往外跑,顾青山现在浑身黑纹,双目猩红,那样子怎么看都像个失了理智的厉鬼,说不定比外面的万古还难缠。 外面至少还有人能救他们,要是继续待在里面,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顾文青!你快回来!”黑羽高喝一声,他虽然吸收了很多的灵力,但他的本体只能让他寄宿,没办法像以前那样通过金丹运转,因此他的灵力一旦泻出,他的灵体就会越来越透明......直至消失。 这边顾文青见他又开始用召唤的术法,自然知道他想召唤谁。万古要对付那么多人,如果召唤过来,那势必引起群攻。除了他之外,就只剩下顾青山了。 “闻鹤,封他后路!”顾文青手上的佛印打出去为闻鹤清开一条道,而闻鹤也迅速接上,空气中的水汽眨眼化成冰层将盘雾困在其中。 第130章 瞬间功夫,扶珠剑从盘雾头顶而下,冰层中金光四射,盘雾爆发出一声惨叫,没一会儿便趋于平静。 顾文青听到一声□□坠地的声音,不由地感慨道:“你师尊捡人头的本事倒是蛮厉害的。” 闻鹤睨了他一眼,“那是师尊借我用的。你拿了我的撑花剑,我总不能空手劈他吧?” 顾文青垫了垫手上的剑,还真是用他的东西用习惯了。 “赶紧回去看看,顾青山可千万别暴走了,他疯起来比万古更难对付。” 两人掠身飞回长生殿,而此时的长生殿已经没有了曾经的辉煌,几乎被他们“拆”成了框架。 框架正中是被提灯用十二道金枷困住的顾青山。 看到这一场面,顾文青心脏都抖了起来。 “提灯,他现在还好吗?” 提灯额头上豆大的冷汗直冒,力竭的他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咬着唇轻摇了下头。 十二道金枷是他入金光宝塔的时候在他体内种下的,为的就是怕有朝一日他出塔为祸人间。没想到今日竟然用在了顾青山身上。 顾文青看着在阵法中痛苦挣扎的顾青山,一瞬间萌生出一种解脱他的想法。 他握紧了撑花剑想上前,却被闻鹤拦了下来。 “你不要冲动。”闻鹤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又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我没有冲动。”顾文青看着阵法里的顾青山,咬紧了后槽牙,“这一切本来就应该是我去承受的。因为我的懦弱才会有顾青山,可是顾青山本来就是我的一部分,我没有道理只让他承受这些痛苦。” 闻鹤紧盯着他,希望从他的脸上看出害怕或是后悔,但对方的坚定让闻鹤不得不松开手。 这是顾文青要直面的现实,他自己已经选择了面对,而他又有什么资格去阻止呢?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追随你。”闻鹤的手指在他的手指上勾了一下,像是依依不舍,又像是缱绻难分。 “我知道,你一直都是这样做的。”顾文青伸手抹了把对方现在有些狼狈的脸蛋,“我去了。” 他一步步朝顾青山走去,对方失去理智后的魔气疯狂冲击着近身的一切事物,顾文青的防御屏障很快就被他冲破了,魔气所过之处,他的身体出现一道道伤痕。 顾文青咬紧了后槽牙,使用抽魂之术,此术他只在书上看过,据说被施法的人会痛不欲生,而后就算魂魄重新回体也会三魂不稳,七魄不定。 这术法,顾青山曾经对自己用过,如今是他对自己用。 他要回到那具身体里去,稳住顾青山。 “以我之魂,祭千百阴魂,酆都神冥,” “不行,顾青山身边的魔气太强,顾文青的魂魄说不定都进不去身体里去!”提灯的嘴角溢出丝丝鲜血,若不是闻鹤在他身后为他输送灵力勉强支撑,此时的十二道金枷已经被顾青山挣脱。 “我去给他护法!”一修士从废墟后站了出来,对方是被顾文青捡回来的伤患之一。除了他之外,其他的伤患修士也跟在他身后纷纷念咒为顾文青护法。 虽然他们和魔族不死不休,顾文青是魔族也是事实,但他们还没有到好赖不分的地步。人家救过自己的命,怎么说也要还掉这个恩情。 有了他们的护法,顾文青进入顾青山的身体很是顺利。 他走在自己熟悉的识海中,各处礁石烫脚,还有许多礁石隐隐有裂开的痕迹。 顾文青在识海中飞速地掠身,躲开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火团,想尽快找到顾青山。 “顾青山!你吱个声!” “顾青山!你死了没!没死回个话啊!” 顾文青在无边无际的识海中跑了许久,终于在一片冰山上看到了虚弱的顾青山。那片小冰山还是闻鹤之前留给他的,没想到居然还在。 “顾青山!”顾文青跑到他面前,只是瞬间,两人的容貌变成了一样,他看着对方,冰层上映出自己的容貌,一时间有些不习惯。 “顾文青?”顾青山没有睁眼,他似乎十分地疲惫,已经到了尽头的那种无力。 顾文青蹲下身抱起他,一如曾今他在最无助的时候,一个坚强的小男孩走向了他,将他护住,让他在自己的保护下成长。 “顾青山,我发现你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可怕。” 顾青山从喉咙地发出一声哼笑,但声音像极了破了洞的窗户纸里灌进来的风。 “你也没有那么胆小怕死了。” “不,还是很怕死的。”顾文青握住顾青山的手,对方的身体已经变得透明,像是快要消散了一样。 “嗯......”顾青山的声音淡的几乎不可闻,但带着一丝松懈下来的轻松。“我也很怕。” 这是难得的两个人对话时不针锋相对的场面。 “我们两个终究是一体的......” 人不仅仅是阴阳两面,顾青山将极端的恶都归类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不还是保留了一丝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心软吗。 不论对方多坏,那都是他其中的一面。他害怕融合之后的自己会变得无心无情,可却忘记了自己也是本体中重要的一部分。他一个这么“重感情”的人就算受顾青山的影响,也绝不可能被对方支配! 感性、冷漠......是他众多情绪中的一环。包括阴暗狠毒。 “谢谢你......”顾文青有点说不出那些感激人的酸话,估计顾青山也听不下去。 曾经的他们彼此都看不上对方,可现在彼此都互相接纳了对方,这也算是自我和解了吧...... “你能独当一面,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他本就生于对方对现实的恐惧,如今他已经成长,恐惧消散,自己可以独当一面,他的任务也就结束了。 他的存在已经没有了意义。 没有意义的东西最终都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顾青山感觉得到自己变得虚无,飘散......他正在走向他的结局。 “累了就睡吧。”顾文青缓缓道,“你在我心里,是兄长,是亲人。” 顾青山轻呵一声,像是笑了,又好像没有笑。 数息间,对方化作一道气涌进顾文青的魂体中。随着这股气的涌进,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魂魄更加强壮结实,整个识海都翻涌了起来。 “撤!”提灯眸光一凛,最先察觉顾文青的异常,他让众人撤手,自己确实最后一个松开的。 那十二道金枷对恢复了全数魔力的顾文青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他一震身,那些金枷纷纷掉落,随后他的目标直冲万古而去! 闻鹤扶住提灯,“大师可还好?” “你快去将龙身收好。”提灯现在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但还能勉励支撑一段时间。“我算到他还有一劫,你能渡他。” 闻鹤一滞,立马听话地去抱起地上的龙身。没有了神魂后的身体灰白异常,眼看就要破碎消散,他立马将自己的一丝神魂注入进去保证其身体的活性。 “什么情况,顾青山发了疯一样冲出去干万古?”与万古缠斗的十几人纷纷退了回来。两大高手过招,他们在旁边非但不能帮忙反而会被波及。 就连沈平治都退了回来,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然后看向闻鹤。 “师祖的尸身呢?” 闻鹤手掌张开,手中悬浮着一个巴掌大的冰棺,冰棺之中赫然是师祖的尸身。 沈平治接过,双眸中流动的情绪被睫毛挡住,不知作何感想。 “我们快出去!”趁着两大魔头斗法,正是他们开溜的好时机。 众人纷纷往域口而去,再不跑,等两个魔头打回来,那是想走都走不掉了! “闻鹤,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上?”赫旭城的弟子们叫唤道。 闻鹤手上的龙身放进冰棺中收进芥子空间,“我要留在这里。” “你犯什么糊涂呢?你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跟我们走!”赫旭城的弟子说着就来拉他,却被他躲了过去。 “他要留便留,我们走!”沈平治的目光在闻鹤的脸上滞留了一瞬,继而对闻鹤道:“早些出来。” 闻鹤点点头,视线追随着顾文青而去。 “你们走,我断后!” 所有人出来域口,外面已经被玄门占领,魔兵俘虏们被并未杀光,而是被押到一边,准备让玄门人来“教化”。 倒是那五大域主之一的巫启云成了比较头疼的存在,他一看到玄门反扑便立马带着心腹逃了,现在身居暗处,而魔域又那么大,光是排查就不知道要排查多久。 守在域口的玄门弟子接应到了里面的人纷纷松了口气,“你们可算出来了!” 话还没叙完,忽地地动山摇,众人纷纷不稳地左摇右慌起来。 “怎么回事!可是又敌袭?” “应该是长生殿内。”禾舟扶着提灯,担忧地望着长生殿的域口,“文青应该能打得过万古吧?” 第131章 提灯咳了几声,虚弱道:“万古经多人消耗体力比不上文青,但文青身上有伤,两人怕是半斤八两。就怕文青这个时候犯轴与万古不死不休。” “这小子轴起来真是难对付!”禾舟暗骂一声,旋即又自我安慰道:“没事没事,闻鹤在呢,文青自己没有数,闻鹤也不会让他犯傻的。” “阿弥陀佛。”提灯长叹了一声,被医修拎了过去治伤。他本身就有很重的内伤,此番营救众人更是勉力而为,如今大有油灯枯尽的迹象。水明月看到他那副样子恨得牙痒痒。 “真是天不收,人作死!平日里清闲狠了就有人给你出难题!”水明月骂骂咧咧地开药给提灯续命,却也知道那些药对提灯现在的身体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长生殿内的打斗整整持续了七天之久,期间也不是没有修士好奇跑过去看,才到域口就被那余威震得头昏胸闷,马不停蹄地跑了回去。 玄门的人还驻守在边境,一是为了抓到巫启云,二是为了整顿魔族还活着的众魔,三嘛,就是等一个万古的死讯。 闻鹤留守在长生殿域内的第七天夜晚,提灯正躺在床上被水明月灌药,忽地外面黑云涌动,他手一抖,半碗药都撒在了地上。 “不好,魔域裂了!”提灯连忙起身却被水明月挡了个正着。 “大师你自己找死我不拦着,但你别给我增加工作量!给我乖乖躺着把药喝了!” 提灯苍白的脸连个笑都扯不出来,“水道友,你知道魔域裂了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魔气会冲破域的界线进入九州。九州有那么多的百姓,一旦沾染魔气,他们会死的!魔气所过之处,寸草难生,到时候尸横遍野,瘟疫肆行,我们这些说要守护九州的修士又当如何自处?” 水明月手一抖,“这、这么严重啊?那、那你把剩下的喝完赶紧去救人啊!” “噔”的一声,空碗被掷在桌面上,屋内已经人空。 不仅仅是提灯,其余修士们察觉到了异常纷纷出门查看情况。众人飞快地赶往魔气溢出来的地方,正是长生殿域。 “掌门!我们抓到了他!”几个修士灰头土脸的押着巫启云而来,对方已经被打成了一个血人,但抓拿他的过程可不轻松。巫启云是尸仙门的域主,善用尸毒。为了抓住他,他们牺牲了不少弟子! “你做了什么!”南墉都的掌门喝问道。 “哈哈哈哈!”巫启云的喉咙地发出一阵笑,那笑声像是咕隆咕隆涌出来的水声,毕竟他嘴里一直在吐血。“要你们拿九州陪葬!!!” 沈平治直接一剑刺穿他的脑袋不再给他废话的时间。 “补窟窿!” 这命令虽下了下去,可是那窟窿怎么补谁也不知道啊! 魔域的存在就和魔气一样令人疑惑,所有人都知道它们诞生于人的七情六欲,是至邪之物,可目前为止,除了知道息灾法克魔气,他们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长生殿域上的魔气就像涌出的奔流一样朝天上而去,瞬间遮住了他们头顶的月光。 而魔气涌出的正中心,一个白衣小点正努力地压住那些魔气。 “快看!是闻鹤师兄!” “我们快去帮师兄!” “别过去!你们修为低会被魔气侵染,说不定会堕魔!”禾舟厉声阻止那些小修士们。“我们去试试息灾法能不能净化这些魔气!” “你疯了?这么多魔气把我们十二个抽干都不可能净化的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禾舟凌厉的视线落到那人身上,对方抿了抿唇不再言语。 “让所有会息灾法的弟子们都上,能净化一点是一点!所有人将后备灵石全都拿出来!”南墉都的掌门人一边说一边呕出一口血块。他本来就被魔族刺杀所伤,如今又费心神,身体自是不支。但此时和九州的命运比起来,他的身体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魔气旋涡中心的闻鹤凭着顾文青给他的一缕护体魔气妄想用冰层弥补上域上的巨大窟窿,但那魔气就像恶犬出笼一样根本止都止不住,域上的裂痕直接被冲地更大,他差点被冲晕过去。 为了伏击玄门一众修士,盘雾将五域的魔气都抽掉到长生殿域内,本来地方就那么大还要塞那么多的魔气,现在直接炸了,挡都挡不住。 顾文青呸了一口吐掉嘴里的血沫,收起将万古烧干净的业火望向天空。空中的闻鹤就像一只孤傲的白鸽,脆弱又倔强。 顾文青垫脚飞向闻鹤,拦住对方的腰掠身飞向玄门众人。 玄门人都在对抗那汹涌的魔气,不让它飞向九州。看到顾文青闻鹤两人,宛如看到了救世主。 “顾文青,你能不能控制住那些魔气!”禾舟高声喝道。 “不行!我只能控制一部分!”他的魔力也是有限的,禾舟的问题好比让一个只能控制一个湖水量的人去控制海,那无异于螳臂当车,自寻死路。 在场的哪一位不知道他们这是在螳臂当车呢? 可他们一旦退,身后九州的百姓就会身亡命陨。他们修士修的是人间道,道中强护弱乃为义。 他们决不能退! “文青,你能控制多少的魔气?”提灯一张比纸白的脸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所有人的心纷纷沉了下去。 在场每个人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也做好了接受每个人牺牲的准备。可提灯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们的心脏还是揪了起来。 提灯大师在世不过四百多年,可他所渡之人已经无法估计。让他们接受一位大师的陨落,好比天上璀璨明星坠落。 “看这个量,怕是百分之一都够呛。”顾文青的眉头已经锁死,他知道提灯准备用息灾法净化全部的魔气。可这么多的魔气,想要完全净化是绝不可能的事。 “你还记得息灾法的第七层吗?” “人生八苦,求灭罪转障,无量刑;怨嗔痴,悉皆除灭,烦恼解脱。”顾文青所念只是息灾法第七层中的一部分,他看向提灯,抿了抿唇。 数息后,他输出一口长气。 “提灯我告诉你,普度众生这件事我这辈子只干这一次!” 提灯嘴角轻扬地点点头,他是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贫僧先去了!”提灯手中念珠张开,他脚踏念珠飞身至魔气旋涡中心,成为所有人的仰望。 顾文青下意识看了眼闻鹤,对方双目泛红,“你又要......” “不是抛下你。”顾文青率先打断他的话,“是为了守护你。乖,等我回来。” 顾文青声音方落,便成了一道残影。闻鹤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 ——不是抛下你,是为了守护你。 这话是顾文青第一次对他说,可想想好似确实这样。无论是离州与沈平治之战,还是乐国,顾文青都将他看得比自己重要。 闻鹤咬唇,“师尊,我去给大师护法!” “算我一个!”般不多甩着空了个胳膊的袖子站了出来。 “也算我一个!” 不会息灾法的修士们早就想出一份力,如今将自己的灵力都传给提灯,也算是为了九州做了一份贡献。 沈平治握着扶珠剑,那些曾经怎么砍也砍不完的黑气在阵阵金光下消散。铺天盖地的黑中炸出一阵金光,随后那团金光不断变大、变大、再变大......最终金光刺破无穷尽的黑气,为天上的月光争取到了一块洒向大地的机会。 顾文青手臂上鲜血淋淋,□□仿佛就要化成虚无。 月石的存在让他最大限度地可以使用体内灵力,但不知节制地使用让他的身体到达了最后的极限。 他是离提灯最近的人,也是最后目睹提灯化作一片片佛印消散的人。 息灾法的第九层,舍身救世,以灵魂为祭请诸佛降世。 提灯太虚弱了,他根本召唤不来他要的佛祖。 顾文青吐了一口血,两手合于胸前缓缓念咒,做提灯未完之事。 “不信徒顾文青恭请佛祖降身,以救世人!” 顾文青身后出现一道巨大卍字佛印,其金光所照之处,魔气皆溃散。 而他的身子已经到了最后的极限,请佛祖降身对于他一个魔躯来说无异于自寻死路,他除了多撑一时根本做不了别的。 金光刺目,他呕出一口又一口的血,最后想的竟然是“闻鹤那小子又要哭了”。 界线之下的所有修士们纷纷仰头看到那金灿灿的佛祖之身立于空中,它抬起巨手往长生殿域上那么一罩,还在吐着魔气的域立马止住了其倾泻之意。 而散出来的魔气被那佛光一照也散了个七七八八。 那金身佛像只出现了一瞬,下一刻便消散下去,却也足够震撼人心。 “顾文青!”闻鹤是最先反应过来那佛像不对劲的人,他冲上云霄时,佛像正消散,而随之消失地还有顾文青斑驳的身体。 闻鹤瞳孔猛张,旋即飞快地冷静下来,撑花伞飞出,将其还未散去的神魂捕捉住。 第132章 这便是提灯提醒他的,顾文青还有一劫吗? 闻鹤收起撑花伞,伞身依旧洁白无瑕,完全看不出其中收了个大魔头魂魄的模样。 一切趋于平静,长生殿域的窟窿被补上了,还四散的魔气被禾舟带人清理,九州受伤的修士们被带下去疗伤,而牺牲的人......永远在他们的心上。 沈平治捡起一颗念珠,将其缀到扶珠剑的剑穗上。 修士修道,逆天而行;和尚渡众生,何尝不也是逆天道而行。 “提灯,你普度众生,可有人度你?” 沈平治的视线从一片废墟的魔域扫过,然后落在小心翼翼抱着撑花伞的闻鹤身上。 “什么垃圾都捡只会害了你。” 闻鹤还未说话,撑花伞洁白的伞面上浮现出一个极淡的灵力凝成的图——一只竖着中指的手。 第117章 玄魔一战两方损失都很严重,人间波及不多也是众修士们力挽狂澜。如今魔族已败,几大域主皆以伏诛,玄门也松了一大口气,彼此都知道这是休养生息的时候,在边境之处更是加大了防御。 闻鹤跟着沈平治回到了汝平山剑来峰,剑来峰的一切变得熟悉又陌生。 此一役后,整个汝平山都沉寂了下去。 虽然是九州第一大宗门,但这次大战后,赫旭城的损失实在不小。沈平治回山后伤势未愈便马不停蹄地处理宗门事务。 偌大一个宗门每天事情繁琐又多,身为沈平治唯一一个弟子,闻鹤自然也是忙地脚不沾地。 白日里辛劳忙碌,到了夜间万籁俱寂时,心中的孤寂便会更加明显。 闻鹤的枕头便放着撑花伞,伞身洁白透亮,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灵光在伞身上流动。 这把伞方修复好的时候还没有这般灵气充沛,随着闻鹤使用的次数越多,加之它的伞骨乃是女娲石,蕴养神魂的同时也蕴养剑身,不知不觉中,撑花竟快有神兵利器的模样了。 顾文青的神魂被吸入伞中也有段时间了,对方只在刚进入的时候有些反应,现在安静地好像伞中什么都没有似的。 闻鹤心中很是焦急这样的安静,水明月安慰他顾文青的神魂本就经受不住真佛降身那一遭,早就被佛光冲的七零八落,修养个几十年上百年都有可能,让他且放宽心好好修炼。 闻鹤闻此言只能静下心来将心思都放在宗门事务上。 待门内一切平定,沈平治再次宣布闭关,门内大小事宜交给了闻鹤。 虽然门内事情繁琐,但闻鹤处理的有条不紊,加上有众长老帮忙,闻鹤身上的担子也并没有那么重。 白驹过隙,等沈平治出关重新接手赫旭城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十年之久。这十年里,魔气所残留的困扰云消雨散,九州宗门方兴未艾。 沈平治出关一事只有闻鹤知晓,闻鹤一早便在门前恭候,因沈平治为人不喜热闹,因此未通知门中其他人。 剑来峰顶设了一处摘星台,闻鹤之身立在摘星台上等着沈平治出关。 摘星台上云雾缥缈,疾风猎猎,闻鹤只不过站了须臾,他梳得一丝不苟的发冠已被吹散出许多发丝。 忽地疾风骤停,摘星台上时空撕裂,一道缝隙从空中打开,身着深蓝长袍的沈平治从内踏足而下。 十年的光阴在修道之人的脸上并未留下任何岁月的痕迹,倒是沈平治周身的气息变得柔和多了。 曾今的他是九州无情道第一人,凛冽而冷漠,现在的他更具宗师模样,定定一站便叫人仰望。 闻鹤上前行礼,“师尊。” “辛苦了。”沈平治拍了拍他的肩膀。 “如今师尊回来了,徒儿也该完璧归赵。”闻鹤奉上掌门令。 他这举动让沈平治面皮一僵,本来还以为自己的徒弟是想自己呢,结果这小子是迫不及待将掌门的职责交出去,他好撂担子。 沈平治轻咳一声,十年前自己还能用重伤的理由闭关,现在又能用什么理由呢? 主要是这个赫旭城的掌门他也做够了,本来想借此交给闻鹤算了,可他这迫不及待地样子怕是强迫他接了这个担子,对方反而心有怨怼。 沈平治伸手接过掌门令,“随我去个地方吧。” 闻鹤点头跟上,两人乘了灵舟往万佛寺而去。 历经十年,万佛寺再次香火鼎盛,信众无数。闻鹤和沈平治到此的时候,寺门外排队上香的人数不胜数。 十年前玄魔一战,众人皆见真佛现世,从那之后,万佛寺香火不断,慕名前来上香的信众源源不断。 闻鹤跟在沈平治的身后,两人得了寺中小沙弥的接应方不必去和门外那些凡人一样等待入门。 寺院内禅香浓郁,闻鹤才站了一会儿身上便沾染了这香气。他与沈平治两人走到大雄宝殿之前,遥遥看到上位坐着一名大约十岁的稚童,对方虽然容貌稚嫩,可气质老成,坐在主位之上为众人讲经的样子颇有当年提灯大师的风采。 闻鹤认得他,他是万佛寺新任佛子,在佛学上极具天赋,短短三年便闻名九州。 沈平治遥遥望着对方,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离开。 闻鹤知他是想到了提灯大师,据说沈平治幼时便认识提灯,两人虽相距甚远,但交情匪浅。 沈平治捻了下扶珠剑上坠着的佛珠,望着悬浮于空中的金光宝塔,胸中郁气疏尽。 世上道有千万条,可一直闷头走下去的人有多少? 提灯他得了自己的道,一路无悔,他亦不必为其惋惜。 闻鹤看见沈平治在万佛寺中穿梭,似是在缅怀什么。直到走到昔日提灯屋前才驻足。提灯的旧屋已经封存,他站在屋前抬首静默了片刻,扯下坠在剑穗上的佛珠放到窗台上,而后离开。 闻鹤欲跟上,只听对方道:“你不想接赫旭城的担子便下山去吧。” 闻鹤怔怔然,随后又跟上对方的步子。 沈平治侧首看向他,眸中带了点情绪,“你这是要跟为师回去吗?这可是你自己的决定!” 闻鹤无奈叹息,“师尊,让弟子下山总要让我收拾下行礼吧?” 闻鹤回了剑来峰简单收拾了些行礼准备下山,正常用具他芥子空间里都有,主要是回去带上撑花伞和画。 黑羽在那次大战中灵力耗竭,自那之后这幅画便成了一副普通的画,哪怕闻鹤输送了许多灵力,黑羽依旧没有要醒来的趋势。 顾文青亦是如此。 他收拾好行礼后拜别了沈平治,在宗门登记后便下了山。 九州茫茫,闻鹤站在山脚下迷茫了瞬间便朝离州而去。那里有他名义上的养父母。 他这十年里甚少联系对方,盖尘缘易结不易解。加之自己知道他这么多年来的供养皆来自顾文青之后,他对那对夫妻的情感也算放下。 不过放下是一回事,还掉因果又是另一回事了。 离州紧靠巽州,其繁华程度仅次于巽州。离州城门外人流不断,闻鹤排了许久的队才随着人群进入离州城。 虽然现在魔族已经大不如从前,但经历了十年前的战争后,九州玄门万不敢掉以轻心,生怕还有漏网之鱼藏在暗处休养生息。 毕竟盘雾的能力他们都是见识过的,一个魔竟然可以掌控一个修士的身体! 入了离州城,城内街道开阔,行人不断,贸易往来更是热闹非凡。 闻鹤找了间离周家铺子近的客栈住了下来,准备来日拜访周家。 时隔三十多年,周薪与其夫人苏荷初两人已经摆脱了佃农的身份,自己开了一家米铺过日。 米铺生意一般,但养活他们一家也够了。 闻鹤入了屋子,推开窗便能看见对面的米铺。米铺装潢简单,只在门口挂了个“周家米铺”的招牌。整个铺子瞧不见一个人影,过了会儿一个手挎着篮子的妇女进了铺子,柜台下才冒出个躲懒的人影。 见此情此景,闻鹤不由叹息。他已算到周家最近会有一场劫难,只是他现在一时不知怎么在即能帮助他们又能不触发别的因果的同时解决掉这件事。 闻鹤反身上塌开始打坐,他留了一丝神识去留意米铺的动静。 正入定中,闻鹤忽闻一丝沉吟。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想找到这声音发出的源头,最终视线落在了枕边的撑花伞上。 闻鹤心脏一动,却又迟迟不敢相信那声音是撑花伞中发出的,生怕自己只是朝思夜想产生的幻听。 如果只是空欢喜一场,那他宁愿不要欢喜。 “呃......”撑花伞内再次发出一声低吟,闻鹤发誓他这次绝对没有听错! 闻鹤又是激动又是紧张地凑到撑花伞前。天知道他等这一刻等了多久。 他日日都被这件事所折磨,以至于这十年内同门弟子们功力大有精进,而他却止步不前。门中长老们都以为他是被门内琐事受累才导致境界停滞,对他多有愧疚。平日里若是底下弟子去秘境得了什么好物献上都会让他先挑。 第133章 闻鹤自知自己的心结在哪,自然不敢受那些心意。 此番沈平治让他下山多半也是让他出去看看,亦好好想想自己的心结。这才刚下山,顾文青的神魂便有了动静,也是让他激动万分。 只是这两声之后撑花伞又没了声息,闻鹤的心再次落了下来,但他已不再像之前那般焦急。 他手一挥,那具龙身便出现在床榻上。 这龙身是提灯当初让他好生保管的,他保管的很好。 龙身上覆着一层薄冰,对方俊美的脸并无半点瑕疵,阖眸的样子好似在冰中沉睡一般。 闻鹤将撑花伞放到对方合在胸前的手上,期望这样能让他的神魂恢复后不会被这身子排斥。毕竟他的一缕神魂养着这身子不消散已经很久,他怕身子会排斥顾文青的。 闻鹤重新闭目打坐,此时旭日东升,天方肚白。做生意的人已经开始忙活,窗外时不时传出些声响,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已经能听到人声了。 客栈对面的米铺刚卸了木板门,上了年纪的周薪正打着哈欠准备在柜台下的躺椅上再眯一会儿。 虽然他现在五十不到,但年轻的时候太卖命伤了根骨,现在的腿脚不是很方便,一到秋日便开始浑身犯软,困意汹涌。 正困得不知今夕的时候,远远来了一行人气势汹汹地朝米铺走来。 周薪年纪上来了眼神也不大好,他也没在意那些人,心里念着回去再眯会儿的事。哪想人才走了一步就被人揪住了后衣领子甩了出去。 “啊!!!”周薪猛地撞到铺子上的柱子上,顿时头昏眼花,只觉得面门留下一股热流,抬头一摸竟然都是血!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他本来就眼睛看不大清楚,现在撞了眼花就更加看不清了。 “什么人?我是你爷爷!”来人说完又是一脚踹向周薪的肚子,周薪惨叫一声。铺子内的大儿子听到父亲惨叫立马跑了出来,见到父亲这副模样又惊又恐。 周薪老眼昏花看不清来人是谁,可他知道啊! 这群人穿着一身家仆装,乃是离州州牧家的仆从! 离州州牧在离州只手撑天,不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能够与之抗衡的。离州州牧在离州已有数十年的光阴,加之离州的政绩斐然,上面的人鲜少过问离州内的事情。 而这州牧又是个心里有计较的人,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像周薪这一家子可不就是个“能惹”的。 周平欲上前扶起周薪,却被一众家丁隔开。他气得面如猪肝却无可奈何。 “你们会遭报应的!会遭报应的!”周平大叫道,却无甚办法。他的被家丁们架住胳膊,往店里一扔,砸到数袋米,白色的米粒撒了一地。 “报应?”为首的家丁嗤笑一声,“你不如想想你爹现在遭的是不是现世报?哈哈哈!”说完,一众家丁哄笑起来。 周薪躺在地上期期艾艾地叫唤,屋内的苏荷初听了外面的动静赶忙出来查看。她年轻的时候是个绝世美人,如今方四十多岁,依旧是徐娘半老、风姿犹存。 那群家丁光是瞧见了她都微微一愣,难以想象他们家小爷瞧上的对方闺女该有多美。 “各位这是作何?”苏荷初冷声问道。她一向冷静,面对此情此景也冷静自持。 “我们家吃了从你家买的米,各个上吐下泻,怀疑你们在米里下毒!”说话的家丁昂着脑袋,中气十足。 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街坊邻居们心里纷纷咒骂。要真是他说的这样,他自个儿还能这么面色红润,声如洪钟? 就是诬陷! 可知道是诬陷又有什么办法。周家的小闺女到了该议亲的年纪,对方又美名在外,求娶的街坊多不胜数。只是这周薪夫妻两私心再留闺女一年,细细为她挑个好人家。可没想到这一留还留出了个祸端。 那州牧幼子按理说根本无从得知这市井女子的消息,奈何有人在他面前逞言他那府中女子皆不如周薪幺女貌美,惹得这贼人惦记上了这朵娇花。 于是有了如今这一幕。 立于窗口的闻鹤凝眉,忆起儿时苏荷初似乎便因为容貌皎俏而受过此辱。在凡世中,世家贵族容貌娟丽是锦上添花,而平民百姓则是怀璧其罪。 这种“小事”驻守在离州城内的仙官们都不会管的,这是人间事,管多了只会惹得一身臊。 闻鹤立于桌旁欲抬笔写信,转念一想这离州州牧如此行事,有恃无恐,以当今女皇的脾气还能容他怕是背后有许多利益纠纷。他自无权越过来风去处理此人。若是他没有处理好使得到时候党权纷争,死更多的人,那自己欠下的因果就更多了。 闻鹤沉思片刻,只觉得自己畏手畏脚,什么也做不了。若是顾文青,早就怒气汹汹地冲了上去叫那群人好瞧。 思及此,闻鹤不免勾唇叹息。 是自己先欠人的,总不能在还债的时候还要扣扣索索。于是他指头一动,楼下正在拖着周薪要去见官的仆从立马飞扑了出去,摔了个狗啃泥。 “怎么,早上没吃饭路都看不清了!”为首的家丁在摔倒的家丁身上踢了一脚,他招手示意旁人将周薪拖走。没成想一只白瓷般漂亮的手垂下将周薪扶了起来,还伸手为对方掸了掸灰尘。 为首的秦昊眯着眼瞧着出头的男人,这么多人围观都没人敢上前来阻拦他们便是因为他们身上穿的这身离州州牧府的家丁服。再瞧这人穿得衣裳料子世间难有,人更是蜂腰猿臂,光瞧着背影便不寻常,他暗暗捺住惹事的脾气。 “闻大哥!”周平见了闻鹤喜不自胜。 虽然闻鹤甚少与他们见面,加之苏荷初也耳提面命闻鹤是个修道之人,舍弃七情六欲,不宜与他们交往过密。因此除了闻鹤主动回来看望二老,他也寻不得闻鹤所在。 “闻大哥你可回来了!”周平仿佛有了人撑腰,说话的口气都变了许多。 倒是苏荷初见了闻鹤,微微叹息。 “闻鹤,这事你不要管,勿耽误了你的修行。” 闻鹤对上苏荷初的视线,微微挑唇示意苏荷初不必担心。“若是不管才会耽误我的修行。” “你是何人,敢管我们州牧府上的事?”秦昊叉腰看着闻鹤,对方仙姿卓越,加之听他们的对话怕是个修道之人。 他们今日来可是将周薪家调查的清清楚楚,怎么不知道这一家里还和修道之人有关系? 闻鹤并未搭理他们,扶着周薪进了米铺然后从芥子空间里取出灵药为其覆上。 那秦昊怒不可遏,但也不敢造次。毕竟对方是修道之人,他们在场的所有人加上都对付不了,不如回去再谋。 他舔了舔嘴唇,恶毒地瞪了一眼闻鹤,大手一挥道:“走!今日这事没完!” 见州牧府的家丁离开,围观的人们也做鸟兽散。那些个想宽慰周家的街坊邻居们倒是想上前,但见到闻鹤后又纷纷捺住了那股冲动。 对方看着就像个贵人,他们要是在人面前说错了话,别关系没攀上反而惹出祸端。 “闻大哥,你回来的太是时候了!”周平感叹道。其实这帮人早先就已经找过他们的麻烦了,但都不是什么大事。那为首的秦昊也和他说过让他把妹子嫁进州牧府做姨娘,保他们一家荣华富贵。 但周平没同意。 他虽然出生平凡,但苏荷初对他的教育却不输那些读书子弟。他虽然读书,但苏荷初却压着他不让他科考。他本也闹过,周薪便将苏荷初一家的故事说与他听,自那之后他便不再提科考一事,只安安分分地在家过日子。 周平扶着周薪絮絮叨叨将最近受的委屈一股脑的倒出来,反被苏荷初喝住。 “娘,我又没说错话。闻大哥回来了咱们还用怕他们?” “住口!与其想着让旁人撑腰不如自己脱困!你闻大哥今日能赶回来救你爹一命,他日呢?你便在旁看着你爹被拖走吗!”许是苏荷初说的话太过凌厉,一边的周平吓得不再言语。 他的性格随了周薪,诺诺不敢言。 “好了,闻鹤。家中的事情你不要插手,今日的事情我们也不是没有遭遇过,我们能挺过去的。” 闻鹤点点头,他知晓苏荷初的性子,她是周家的主心骨,她发了话旁人只有听从的份。所以自己出手这件事还是徐徐图之的好。 周薪头上的血止住了,他哀痛地被周平扶到内院的床榻上。周婉老早就缩在铺子后面听动静,只是苏荷初出去之前便交代她决不可出去,才咬牙撑到了现在。如今小小的人儿已经哭得双目通红,满脸泪痕。 “爹!”周婉瞧见周薪的样子,哪里还记得她娘平日里的教导,跪在周薪的床边哭得欲死过去。“都是我害了爹!” “婉婉!”苏荷初厉声道,周婉立马止住了嚎哭,抽抽噎噎地抬起头看向苏荷初。 虽然他们一家子都是普通百姓,但苏荷初自小就教导周平和周婉各种礼仪。于他们而言,无法像世家子弟那样自小学习君子六艺,却也能从这些繁文缛节中体会到一丝曾经苏家人的风骨。 第134章 “这不是你的错,你绝不要这样想!你心里怨便怨那草包脑子的刘忱!身为州牧之子竟能做出强抢民女的事情,可见其家教之匮乏。”苏荷初恨恨,世家子弟若是不能以身表率,那国之风骨何存? “好了,把眼泪擦干,哭哭啼啼只会让你爹头疼!” 周婉连忙将泪水抹干,抽抽噎噎地站起身来,方注意到站在门外的闻鹤。 “闻大哥。”她虚虚向闻鹤行了一礼。虽然闻鹤的名字挂户在他们家,但她对这个没有见过几面的大哥十分的生分。虽然对方每每回家都会给他们一家带礼物,但母亲耳提面命道闻鹤是修道之人,尘缘不宜过重,让他们少往对方面前凑,因此她也没有和对方说过什么话。 闻鹤朝她点了点头,然后与她一道站在院子里等苏荷初安顿好周薪出来。 周薪撞破的脑袋有闻鹤给的药恢复的很好,现在已经止住了血,脑门上的伤口也在愈合,露出一条粉嫩的伤口。 周平心中还是愤愤然,不满于母亲为什么不让闻鹤去给爹讨回一个公道。 周薪和苏荷初年轻的时候都忙着生计,因此孩子要得晚。如今周薪和苏荷初虽然都已四十多岁,可周平也不过刚及冠,周婉也才及笄。 因此他思考东西起来大多都是意气当先。 “周哥没事的,用了你的药已经睡下了。”苏荷初对闻鹤道,“难得回来一趟,中午在家用饭吗?” 闻鹤思索了一下,便点头应了。 “我还有事,午时回来。” 苏荷初点点头,看着闻鹤离开。 “每次大哥回来都是匆匆的,也不住家里,娘还给大哥留着屋子。”周平噘嘴道,随即遭了苏荷初一个眼刀。 她这个儿子真真是传了周薪的性子,软弱无能,还善妒。再反观自己的女儿,对方虽然娇弱,但自有风骨。便是叫她不要再哭,她这心里有千万委屈都忍着不再哭了。 “婉婉,随我一道去做饭。今日你闻大哥回来,我们好好弄一桌庆祝下。周平你去买菜!” 那边闻鹤还在苦恼怎么一口气解决那州牧还不会牵扯上多余的因果,一踏入客栈厢房,他的脚步狠狠一顿。 他看到立于窗口前日夜期盼的人正睁着一双水灵眼睛,怀中抱着撑花伞,愣愣地望着他。 他亦是怔住。旋即两步并一步地走到对方面前,狠狠攥住对方的两肩将他拥进自己的怀里。 “你终于醒了......”闻鹤的声音颤抖不可抑制其中的激动。 怀中的人没有挣扎,等到闻鹤、平复了心情不舍地和他分开距离,对方才愣愣地问道:“你是谁?” 顾文青看着他的眼神疑惑中带着迷茫,让闻鹤狠狠僵在原处。 他从未想过有一日顾文青会将他忘了...... “我是闻鹤,心慕你的人。”闻鹤定定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可对方眼中还是许多迷茫,似乎不懂闻鹤这话是什么意思。 闻鹤只好安抚住他,然后飞快地传书问水明月这是何故。水明月问得很细,闻鹤将昨夜之事尽数说出。 “怕是你将撑花放在他肉|体旁,肉|体将未修复好的神魂吸了进去。不碍事,撑花不要离身,早晚会恢复过来的。” 得了师叔的话,闻鹤松了口气。 只是面对什么都不懂的顾文青,闻鹤心中不免紧张。 “你可还记得你叫什么?”闻鹤拘谨地与他一道坐在床边,与顾文青比起来,他好像更害怕似的。 想来也是,他和顾文青已经十年不见。虽说十年于修道之人只是弹指一挥间,但这岁月痕迹也是真真切切。 他怕这十年中自己潜移默化地变了,变得不再叫顾文青心悦。 因他过于紧张,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顾文青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我似乎叫长鸢。”顾文青不确定道,“我的脑海里只有这个名字。” 闻鹤闻言蹙眉不语。他怎么忘了,十年前顾文青的两半魂魄合体,如今的他善恶同体,怕也不是曾经的他了。 “嗯,你是长鸢。”闻鹤想伸手去握对方的手,可对方抱着伞不撒手,垂着眸看伞的样子似乎在思考闻鹤的话的真实性。 “你睡了许久,身子可有不适的地方?” 顾文青摇了摇头,忽然想起自己起来后问小二今夕何年,得到已经过去了十年的回答后,他失神片刻。 他居然十年没有洗澡了! 一想到这里他便面色难看,旋即又点了点头。 “我要沐浴!” 不仅要沐浴,还要好好地沐浴! 闻鹤闻言微怔,这要沐浴的样子倒是和顾文青之前一样。他点点头便去吩咐小二准备热水,进屋后就看顾文青抱着撑花伞坐在窗边往下眺望市集,似乎很是向往。 他从芥子空间里取出衣物放到屏风上,然后退居一侧。思索了一会儿后便坐在美人榻上入定。 待小二送上热水,一阵动静之后,闻鹤睁眼看到屏风上人影浮动,随后水声渐起,惹得他心中躁郁不止。 那屏风不甚高,堪堪遮住坐在木桶里的人。 闻鹤深吸了一口气再次闭上眼睛,可“眼前”还是浮现着方才屏风上所见的画面。加之闭上双目后,耳力更是灵敏,惹得他心中更是浮躁难耐。 闻鹤默念着静心咒,但效果甚微。 忽而水声戛然,闻鹤担心对方是有什么事,睁眼只见一条细白臂膀迅速抽了挂在屏风上的衣衫,窸窣传来对方穿衣的声音。 闻鹤心脏怦怦然,一时呆住了。 非礼勿视,非礼勿闻的礼节竟然都抛在了脑后,这要是让同门弟子知晓,怕是要一边笑一边怒骂“造谣”之人,绝不肯信这是闻鹤。 屏风后的人影终于芙蓉出水,行至人前,却是呆住。 顾文青微张了张嘴,看着闻鹤心中又是好笑又是羞赧。本来醒来后脑子不甚清醒,睁眼后见闻鹤不在身边胸中生出一口气,便想着捉弄捉弄对方。 加上水明月给他找了补,他也能心安理得地骗他,可现在顾文青反而有点不忍了。 他吸了吸气,露出一脸的迷茫,“你受伤了吗?” 闻鹤微怔,见对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闻鹤这才抬手一摸,竟摸了一手的血。 “......”现在对方脑子也不好,删掉他这段记忆对他的脑子的影响应该也不算大吧? “失礼了。”闻鹤起身去拿帕子擦脸,整理好后反而出了屋子。 留下顾文青在屋子里笑得前仰后合,抱着肚子在床上打了个滚。 笑够了,他脑子反而晕的慌。等定下来之后便修书一封传了出去。 方才闻鹤在楼下的场面他也看到了,闻鹤没有仗着自己的能力直接叫他们不要找上门来也是不想多惹麻烦。但这不意味着对方不会仗势欺人。 但要论仗势欺人这个词,哪里有人会比他顾文青懂啊! 他仗着自己有个州牧老子,那他还有个当女皇的姐呢! 把信送出去后顾文青有点无聊,他竟然已经十年没有醒来,这外面的世界变得也确实很快,先不说先进武器什么的,但是这衣食住行中的衣就变化很大。 他还记得十年前的女子们都是不大上街的,可如今街上多的是胭脂罗裙铺子,女子们手挽着手在街上言笑晏晏,好不快活。 看来来风做女皇真的做了不少实绩。 顾文青两手交叠趴在窗前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午时,外面都是食物勾人脾胃的香气他才阖上窗户。 一面无聊地躺在床上,一面暗骂闻鹤这小子竟然将他一个人扔在客栈里,自己出去找乐子。 正骂道第一百句,门外脚步响起,顾文青连忙抱着撑花伞在床上摆了个文雅点的姿势。 闻鹤从外进来,见人乖乖地睡在床上暗暗松了口气。虽然走之前在门上设置了结界,但以顾文青的能力打开它不成问题。 他是想试探下对方,没想到对方竟然能捺住性子。 这神魂怕是真的缺了许多,得好好养着才行。 闻鹤走到床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我去买了些滋补神魂的药材,你起来将它喝了吧。” 顾文青翻了个身,先是看了眼闻鹤,视线最终落在那碗棕红色的药汁上。他不可避免地皱紧了眉头,但他现在的神魂确实不怎们稳固,喝了固固魂也好。 瞧着顾文青虽然不乐意但是半句废话没有地喝完了一碗苦涩的药汁,然后五官紧皱。闻鹤心中难免抽痛。 因为对方记不得过去的事情难免和他生分,按他以往的性子怕是要囔囔半天才愿意喝这碗药。 闻鹤将药碗放到一边,看着因为顾文青打滚后皱成一团的床单,“吃东西吗?” 顾文青连忙点头。先不说方才吸了一肚子的烟火气早就馋的不行,刚刚空腹灌了一大碗药,怎么也要吃点东西压一压那股苦涩恶心的味道。 “那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闻鹤替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领子,然后牵着他去了对面的米铺。 第135章 顾文青倒是完全不惊讶闻鹤带他来这里,他抱着撑花伞假装乖巧地跟在人后面。 周薪一家子早就已经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在等闻鹤,见到闻鹤带了个人回来纷纷诧异。来人俊美飘逸,好似白瓷雕刻出来的人儿,绝不是这人间物。玄衣墨发,宽肩劲腰。哪怕是以美貌出名的周婉站在他的面前也开始羞愧自己的容貌不敌对方十分之一。 “这是长鸢。”闻鹤顿了一下,“以前和你们见过。” 周家三个父子都没想起来自己竟然和这样的一个人物见过,倒是苏荷初迅速反应过来。 “一晃过去了三十多年了吧,如今再见,我确实已经认不出您了。”苏荷初赶紧招呼对方入座,然后添了碗筷。 顾文青也不客气,左右自己现在“脑子不好”,一切寒暄皆有闻鹤,他只顾着吃就可以。 这一桌子的笋条煸肉、木耳炒鱼片、萝卜炖鸭汤、红烧蹄髈......叫他咽了咽口水。 他就说自己刚刚在楼上闻到了红烧肉的味道,原来就是这个啊! “别干坐着了,赶紧动筷吧!”苏荷初虽然这么说着,但一大家子的人都在等着闻鹤先动筷子。 顾文青才不管他们这些虚礼,一筷子挑了一大块的蹄髈肉。那覆着红光的蹄髈皮duangduang地在他碗里跳了两下,下一秒就被他塞进了嘴里。 苏荷初的手艺真的就是记忆里的美味啊! 闻鹤轻笑着为他布菜,他不重口腹之欲,以往苏荷初留他吃饭,他都是每样只吃几筷子。如果不是“养恩”在前,他应该都不会留下来吃饭。 而桌子上的周婉更是暗暗打量自己的闻大哥和这位玄衣男子间的关系,她从没在闻鹤身上看到过这么多的情感外露。 真是不一般啊...... 吃完饭,闻鹤与苏荷初周薪坐在一处喝茶,并将自己还恩的意思说了。苏荷初听完点点头,尘缘不了道途艰难。 “这事怕是有些棘手,这州牧在离州城是只手遮天的存在。哪怕他行些恶事,但这些事捅不到今上面前都没有用。而他为人十分谨慎,一向斩草除根不留后患。就是今日也是寻了十足的由头来的,怕是难以善了。”苏荷初不免担忧。 整个离州城谁人不知那州牧的狼面兽心?可对方为人狡猾,不留把柄,还很有眼力劲,只欺辱他们这种翻不出风浪的人家。 “不必担心,您安抚好周婉便可。” 苏荷初点点头,这事周婉吓得不轻。 “我们要不给婉婉定门亲事吧。这州牧家的小儿子就是看婉婉没成亲才会如此,婉婉成亲了这事也该了结了吧?”周薪小声道。 “了结什么!”苏荷初瞪了他一眼,“先不说闹出今早这件事后没人敢跟我们家结亲。就是结了亲,你看那州牧家的像是能善了的?别自身不保还要连累的别家子!” 周薪被苏荷初训地不敢开口,他本就性子懦弱,现在年纪大了更加拎不清。好在他听话,一切有苏荷初把持着,这个家才欣欣向荣。 顾文青不爱喝茶,但配茶的零嘴是吃个没完。这焦糖瓜子味道不错,他便捧着碟子坐在一边“咳咳咳”。 这还没商量着怎么对付那些无赖,门口就已经有官差上门拿人。 顾文青忙捧着那碟焦糖瓜子吐着壳跑了出去看热闹。闻鹤没拦住,他成了冲出去的第一人。 上门来拿人的官差们也愣住了,他们接到上门通知来拿周家的当家回去,怎么跑出个俊得不像话的人? 虽然对方看上去是男子装束,但这样的相貌别说男子了,不男不女都行啊! 跟在官差身后的秦昊也打起了小九九,对跟班耳语了几句,跟班立马跑了出去。 “哪个是周薪!”官差大喝一声,“我们接到报案,说你卖陈米,害得人家吃了上吐下泻,现在命不久矣!” 周薪从人后走了出来,行动很是不利索。他得了娘子的话,乖乖地准备跟人走。 “跟我们走一趟吧!”官差自个儿心里也了解事情的经过,不想多造孽,于是敷衍地不行。 再观他们全家子都淡定地不行的样子,铺子里还站着两个谪仙一般的人物,一个正捧着碟瓜子嗑得起劲,一双大眼睛闪亮亮地好似在看热闹似的。 “咳,你们有什么冤屈可以找讼师来衙门,这人我今日就先带回去了。”官差说完领着周薪便走,连锁链都没有上。 而那秦昊意味不明地看着顾文青,顾文青察觉到对方的视线后冲他眨了眨眼睛,对方里面吓住。 “修士不管人间事,你要是插手,我便去找离州城内的仙官来理论了!” 他这话是冲闻鹤去的,闻鹤一副没听到你在说什么的表情,惹得那秦昊很是不爽。 但他可不敢发作。 “你叫来呗!”顾文青吐了一口的瓜子壳,他说这话叫所有人都吃惊。“你有本事叫来啊!” 闻鹤见他优哉游哉地将柜台后面的躺椅拖了出来,舒服地躺在上面晒太阳,然后抬眼对秦昊挥了挥手。 “我们就在这等你,快去快回哦!” 他这副模样叫秦昊咬牙切齿,立马遣人去找仙官。而闻鹤更是诧异顾文青这性子,似乎没有变? 还是一样的喜欢热闹。 还嫌热闹不够热闹。 秦昊恨恨地和一群家仆堵在米铺之前,苏荷初等人根本不出来。倒是门口这位大爷嫌他们堵得太近挡住他的太阳,让他们往外边去去。去去就去去! 闻鹤则坐在一边抱臂看着顾文青,思索难道是那碗药见效了?这恢复地也太快了些。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秦昊口中的仙官御剑而来,十分迅速,恐耽误了正事。 他一落地看到大马金刀坐在铺子里的闻鹤,再看看枕着一只手在假寐的顾文青,完全不知道作何反应。 “方才有人说这里有修士闹事,闹何事?” 秦昊立马上前添油加醋地说了上午他们的人被闻鹤掀飞出去的事,一边说一边偷瞧闻鹤,可对方连眼皮字都没掀一下。 那仙官闻言蹙了下眉头看向闻鹤,“敢问道友是何门何派,今日为何出手?” 闻鹤这才站起来朝对方行了一礼,对方亦还之。 这副文绉绉地样子落在秦昊等人眼里很是不屑。 “赫旭城,闻鹤。” 仙官闻声心中大骇,“不知师叔祖下山,弟子冒犯了。” “今日回来只为省亲。早间出手只因有人仗势欺人,致使我养父受伤。” 闻鹤的身世不是秘密,玄门众人都晓得他有一养父,只是不知道是谁。没想到竟然在他管辖的地区。 闻鹤说这话也没有责怪对方监察不力的意思,玄门与凡间事务两不相交,他们也没有足够的理由插手。 那仙官闻言便对秦昊道:“凡间俗世我等不理会。既然这位修士与这间店铺的老板是养父子关系,他们尘缘未了,属于凡间俗世,你们自行解决!”说完便御剑而去,留下一帮子人发懵。 不是,你都叫人家师叔祖了,他们还能干啥! 秦昊愤愤地瞪着闻鹤,没关系,他们府里还养着不少散修,就不信拿他没办法! 躺着的顾文青也没想到闻鹤的辈分还挺高,想想沈平治那家伙也就他这么一个徒弟,他辈分高点是应该的。 “可要喝蜜茶?” 顾文青闻言舔了舔唇,刚刚甜瓜子吃多了,嘴里都是甜味,不是很想喝。 “不喝。” 但闻鹤还是给他递了一杯清水让他润润喉咙。 别说,这种被人伺候的日子可真舒坦。他一直都想过这种废物一样的生活来着。 顾文青喝完水舒坦多了,那厢得了消息赶来的州牧小儿子李烷见了顾文青后完全挪不动道。传话的小厮只说有个天仙似的人,可没说是这么美的人! 这李烷理了理自己的衣着,正欲上前和顾文青搭话,没成想他才走了几步就被一道透明的墙挡住了去路。 再看“墙”内的顾文青悠哉有余地躺着,闻鹤不知因为什么进了内院。而他在“墙”外急得急赤白脸的,毫无形象可言! 他李烷从小到大虽然吃过些不大不小的亏,可那些亏哪个不是家里人给的。他何时在外面受过这种窝囊气? 越想越气,李烷怒道:“你别不知好歹,小爷我看上你是你的福分!多少人要进我们州牧府进不来!” 他爹在家里院子里养了不少修士,那些修士哪个不是穷得苦哈哈,从他爹那里讨生活。因此在他眼里修士多是穷鬼,只要他许上荣华富贵,金银财宝,对方不可能不同意跟他好! 果真如他所想,顾文青掀了掀眼皮子,转头冲铺子里喊道:“闻鹤!有人调戏我!” 铺子里的男子迅速从内出来,面色不善地看着他们。李烷顿时火冒三丈,但对方冷若冰霜的样子叫他心下犯怵。 “五爷!”秦昊过去低语了几句,那李烷得知对方身份不凡,气得一脚踢在秦昊身上。他恶恶地瞪着闻鹤,又看了眼顾文青,心下冷笑。 第136章 这两个修士早晚都是要离开离州的,他得不到这天仙一样的人,还纳不了那个周婉了? 他就不信这两个人能在周家呆一辈子! 他这主意打得很好,但顾文青可不叫他如愿。 “周夫人的手艺可真好。”顾文青抱着肚子,中午吃多了,刚又吃了不少瓜子喝了水,现在胃里涨涨的。 闻鹤无奈地搬了个板凳坐在他身边给他揉肚子。 “你喜欢吃我们就在家里多住一段时间。” “那顺便给她送个终吧!”顾文青嘿嘿道,“反正我也没事干,我就在这里蹭吃蹭喝挺好的。” 听了顾文青的话,李烷气得差点没厥过去。 苏荷初现在已经四十多岁,凡人寿数再多也不过百年,顾文青一个修士,几十年对他们来说轻如鸿毛。 可等五十年后,周婉死不死不知道,但她肯定成黄脸婆啦! 他气得不行,可又拿这两个无赖修士没办法。 李烷阴恻恻一笑,他拿他们没办法,却是可以拿捏周薪一家的。等他们对簿公堂,他有的是法子让周薪一家臣服。 这两个修士也就只能阻拦他们进周家铺子直接抢人罢了,等周家自个儿将女儿送给他,他还不一定想要呢! 正在他得意之时,家中遣来仆人说是老爷叫他回去。李烷此时心里正计较如何让周家吃大亏,哪里有心思回去。 且这奴仆也没说什么大事,便不以为意地挥了挥袖子。 “没看见小爷我正忙着呢吗!” 那仆从哪里不知道自己的少爷整日忙活的都是什么事,只是因他是幺子,千宠万惯养成了现在这样的性子,他们那里敢对他大声说话。因此只能灰溜溜地回去给州牧回话。 “来人,给我把对面的酒楼包下来!”他高喝一声,带着呼啦啦一群人进了对面的酒楼。 他就守着周家的铺子,就不信这两个修士还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翻出风浪来! 顾文青自然是翻不出什么风浪来的,他现在已经在思考晚上吃什么了。李烷等人守在对面的酒楼里,周平便关了铺子门。左右今日也不会有人来买米了,他们便歇几天。 铺子后的院子里有一颗柿子树,现在正是成熟的日子,周婉正拿着框站在树下摘柿子。 整个家里平静的不行,只有周平像只热锅上的蚂蚁,窜来窜去,急得要死。 “娘,爹都被带走了,您还有心思做衣裳!” 苏荷初心里也很担忧,但闻鹤已经许了话说明对方有法子将这件事平息,她是信闻鹤的。 “去去去,从后门出去买点菜回来,晚间做饭要用!”苏荷初打发了他。 周婉摘了柿子洗干净放到桌上,顾文青馋的拿起一个开始剥皮。 吃着吃着,顾文青有丝晃神,他想起来自己之前在金光宝塔的时候,塔里也有这样一棵柿子树,每每到了季节,他就摘下那些果子按楼层分数量。因为他是十三层,所以每年他都是拿的最多的那个。 虽然他楼层高,但他年纪小,塔里的人虽恶名在外,但都让着他。 想到这,手里的柿子反而变得苦涩起来。 “怎么了?”闻鹤见他表情呆滞,面有愁容。 “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他闷闷道。 闻鹤见此,伸手接过他手上的柿子,用小汤匙将里面软烂的果肉都挖到小碟子里。 “你午间吃了不少,柿子性凉,小心吃下去胃疼。我去给你做成柿子糕吃。” 顾文青点点头,甚至不知道闻鹤竟然还会做糕点。于是新奇地跟在他身后跑来跑去。 苏荷初见此景不免感慨:“日子无聊,还好身边有人相伴。” “可女儿却觉得,这世上知心人难寻,不如一人省心省力。” 苏荷初诧异地看向周婉。周婉和周平不一样,她是个闷葫芦性子,有什么话都憋在心里。但苏荷初知道她是个聪明的,所以并不担心她。 没成想一开口竟说出这样的话。 这个世上的哪个家庭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你是不愿嫁人吗?”苏荷初年纪上来了不免有些古板,她辛苦了一辈子就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衣食不愁。 “女儿不敢。” 这么说就是不想了。 苏荷初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等柿子饼出锅的时候,米店铺子再次被人敲响。周平怀着惴惴不安的心去开门,没想到门外竟然是个锦衣华服,面无须发的男子。 他虽然没有见过世面,但对方嗓子尖细,说话拿腔拿调,怎么看都是个太监啊! 周平的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两耳嗡嗡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们长公主设宴,请您一家子过去吃个席。” 周平已经双腿发软,只会喊娘了。 顾文青端着一叠柿子糕姗姗来迟,那公公见了闻鹤便行了礼。他们两人当初在宫里还是有过几面之缘的。 “有好吃的?那走吧!”顾文青又一次跑在了最前面。 闻鹤看着对方跑地飞快的背影,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周薪入了牢他本是有点急迫的,毕竟他虽然是个修士,但在凡俗之事上有多无能为力,他身为幼年帝王的时候就体会过。若是没有足够的权势和身份,很难与离州州牧抗衡。 他原本有些担心,但看到顾文青的时候便放下心来。要论仗势欺人的话,怕是没有人比顾文青还得心应手了。 既然他能如此轻松地看热闹,说明这厮不仅恢复了记忆,还在拿他逗趣。 真是恶趣味不减当年。 虽然有一丝生气,可一想到对方并没有忘记他的欣喜情绪很快盖过了愤怒。 四人随着公公上了马车,而守在米铺对面的李烷暴怒不已,以为这一家人要带着周婉逃难去了。 “跟上去!整个离州城都是我老子的,我倒要看看他们能跑到哪里去!” 一行人呼啦啦地跟了上去,没成想他们这一跟竟然跟到了州牧府前。还亲眼目睹了州牧府前乌泱泱站着一堆人迎接四人的场景! 那李烷远远地瞧见自己的母亲笑得脸都要僵了陪在一富贵妇人身边。哪怕他再没有学识,也认得那妇人身上穿的是宫服——毕竟可没有普通人敢将凤凰图纹穿在身上,又不是不要命了! 这边闻鹤掀了帘子将顾文青扶了下来,而苏荷初与周婉有内侍伺候。 世平笑着迎了上来,视线先从闻鹤脸上划过,最后落在了顾文青身上。她微微福身,这个动作吓得李烷腿都软了。 “舅舅,数年不见也不知道写封信给母亲寒暄两句。倒是使唤人的时候想起我们母子了。” 她这番嗔怪反而叫顾文青不好意思了。他吸了吸鼻子,小声维护自己的面子:“这不是受伤了,才醒过来吗。” 他的声音不大,恰恰好能落到闻鹤的耳朵里。闻鹤睨了他一眼,顾文青撇过视线去假装自己没有看到。 “是世平的不是了,舅舅身上的伤可还好?” “还成。不是说有好吃的吗,怎么都阻在门口?” “卑职已经备下宴席,太女与......先生里面请。”离州州牧趁机道。 那厢在他们身后的李烷已经彻底被吓得要人抬回去了。他娘说的对,长得越是好看的人这心肠越是黑啊! 谁能想到一个躺在米铺子里晒太阳的人会是当朝太女的舅舅呢! 不仅是他们,苏荷初也是吓住了的。想想初次见到顾文青,对方还穿着粗布衣裳想着蹭饭的事情呢。 这场宴席办得人那是兢兢战战,吃的人那是小心翼翼。那州牧许是得了小儿子胡闹的消息,宴席才开始就差人将周薪从衙门接了过来,还找了个牛头不对马嘴的理由。 不过世平未当场发作,只是笑着让人好好用饭。 顾文青吃得挺满意的,就是这菜的分量实在少,每个人的盘子里只有一小碟东西。闻鹤见状便将自己的拨给他,一面动作一面小声与他耳语。 “我打算在米铺附近买个屋子,你日后想吃养母做的饭离得也近。” 顾文青哼了一声,“哪能让人家给我当烧饭婆子呢。” 闻鹤笑道:“自然是不能的,我会去跟养母学的。” 顾文青诧异地扬了扬眉头,“要是让沈平治知道他的好徒弟去学做饭,怕是气得能吐一升血。” “师尊可没有闲到过问我这些小事的地步。”闻鹤笑得好似目中含星,那笑容直逼皎皎皓月,夺目异常。 顾文青的喉结滚动了一番,猛地抬手喝掉了杯子中的酒。那酒香醇浓烈,辣的他嗓子眼一路像是火燎,没一会儿人就开始犯晕。 “既然舅舅醉了,便早点歇宴吧。” 世平一声令道,所有人纷纷起身。州牧府十分大,自然有待客的院子。世平手一挥便让周家人和她一个院子住,其撑腰之意再明显不过。 第137章 到了院子,顾文青头晕地第一时间扑在了床上。 “要不要唤热水?” 躺在床上的顾文青哼了一声,过了会儿又哼唧问道:“闻鹤,你怎么还在这?” “我不在这,在哪?” 顾文青似乎是真的醉了,说话很不利索。 “你应该在你的道上。”他喷薄出来的酒气扑了闻鹤一脸,闻鹤将湿了的帕子覆在对方脸上给他擦脸。 “什么道?” “正道!” 闻鹤轻笑出声,给他擦完脸,又换了帕子给他擦手。 他戳了戳对方带点肉的脸颊,俯身亲了一口。 “你亦是吾道。” 说完,顾文青的耳朵红透了。想起自己“英勇就义”前对闻鹤说的话,他的羞耻心都要爆炸。 闻鹤擦着他的手,却被对方攥紧了。 “过段时间,去看看你师尊吧。得给他送点礼。”免得他被徒弟一声不吭找了个道侣给气死。 “好。”闻鹤笑道,与他十指相扣。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