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逆徒后被师尊攻了》 第1章 《穿书逆徒后被师尊攻了》作者:乌兮子【完结】 文案: 【双洁,白切黑疯批师尊攻,自以为攻怂包受】 沈絮因为熬夜看完一本三观炸裂、为肉而肉为虐而虐的煞笔小说猝死——书里的每一个人都想跟高岭之花祁白辰翻云覆雨,不叫小美人奄奄一息誓不罢休。 祁白辰简直把“圣父”两个字焊在了脑门上,为救那群欺他辱他的仙门中人,竟委身魔尊! 沈絮心里那个气呀!尤其书里那个跟他同名同姓的大总攻徒弟跟个白眼狼畜生似的! 他愤愤不平,一口气没上来,竟直接被气死! 再次醒来,他发现自己身着奇怪的服饰——他竟穿越成了书里那个畜生徒弟! 沈絮:“既然总攻已成既定事实,那么我只能尽量对美人好点了……” …… 沈絮坚定不移地以为自己就是大总攻,为了拯救小美人,日夜守护在师尊门口。 一门之隔,祁白辰轻轻咳嗽:“阿絮,在外面不冷么,为何不进来……” 沈絮心道小美人果然身娇体弱又极品圣父心!明知原身对他图谋不轨,竟还主动邀请入殿! 沈絮义正言辞拒绝:“不冷,谢师尊关心。” 美人似在殿内叹息一声,再无动静。 …… 沈絮日防夜防,还是没防住,到底让祁白辰给中了招,听着祁白辰在屋里勾人的呻吟,他忍不住脸红心热咽了咽口水。 情毒这玩意儿……他要是不帮忙,小美人会不会死啊! 沈絮心一横:我是大总攻,我不帮忙谁帮忙! 沈絮一脚踹开房门:“恕弟子冒……” 祁白辰端坐桌前,手臂微抬,手中把玩着茶杯,哪里有半点中招的意思! 沈絮直到此时才感觉事情好像不太对劲。 “阿絮可是也对为师有那种心思?” “阿絮不说话,可是因为下毒在心虚?” 沈絮慌了,他没有啊喂,他没下毒也没那个意思啊! 圣父小美人怎么好像跟书上写的不一样啊! 祁白辰脸上的笑意忽然收敛,一贯温和的声音也变得无比阴冷,“逆徒,跪下。” …… 沈絮终于发现事情不对劲了!当初他看的可能是盗版书,总之祁白辰就是不对劲! 祁白辰根本就是个喜怒无常的疯批!他的柔弱、圣父全是装的! 沈絮哪还敢呆他身边,祁白辰简直比阎王爷还可怕!他连夜收拾东西就准备下山,后腰却忽然被一双冷如死人的手掐住。 “阿絮,师尊待你不好么?” “你能狠心丢下师尊,师尊却不忍心你在外面受苦……” “你还是留下来罢,师尊舍不得你在外乞讨苦苦求生……” …… 沈絮万万没想到,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大总攻! 逃跑失败被抓回后,太上殿内日夜都能听到他经久不绝的哭嚎声。 沈絮一边被拧成麻花,一边痛骂祁白辰不是人,这么天怒人怨的姿势都想得出来! 此情此景,他想回到刚穿书的那天,给自己俩大耳刮子! 天杀的作者!!到底谁说的他是大总攻啊! 内容标签: 仙侠修真 穿书 腹黑 师徒 毒舌 高智商 主角:沈絮【受】,祁白辰【攻】 一句话简介:到底谁说他是大总攻! 立意:人贵自知之明。 第1章 把你的狗牵回去 【你找错人了,我不是那个圈子的】 窗格上的落英被风卷起,正好仙人缠绕着无数丝线的手指正翻动书籍,花瓣便悄无声息被夹入古卷之中。 啪嗒—— 极轻微的崩断声,惹得仙人微微蹙眉。 他轻轻摇头,自语时神情有些漫不经心。 “它的线断了么……” “是失控了,还是…他竟有了真的灵魂呢……” …… 痛! 好痛! 大写的痛! 沈絮捂着后脑勺,急促地喘了好几声,他眼睛睁不开,不知道什么东西湿漉漉的在他眼皮上刮过来刮过去,他疑心是蛇在脸上爬,但出租屋里应该不可能有这玩意儿吧! 而且蛇怎么是热的呢?! 不,这不重要,现在的问题是,他不是正坐在电脑前敲键盘怒骂作者不是人吗?为什么他的后脑勺会如此之痛! 他妈的!沈絮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天杀的房东潜入他卧室,把他敲晕了想对他干点啥! 都是1,谁攻谁啊! 沈絮对1没兴趣,尤其是房东那样的斯文败类眼镜男,看起来就一肚子坏水! 还是小奶狗香啊,小奶狗又萌又呆又天真,三两句就能哄得找不着北。 母胎单身二十年,怎么这艳福就落不到他沈絮头上呢! “房东!你是真该死啊!”沈絮怒喝一声,用尽全力推开压在身上的重物,软乎乎滑溜溜的,果然是人! “你他妈信不信我报警啊……” “啊——!” 沈絮刚用力睁开眼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得不轻——只见一个除了脖子上的项圈、身无片缕,头上还长着狗耳朵的男人正目光灼热地盯着他,嘴边哈喇子直往下淌,看样子竟还想扑过来舔他! 刚刚绝对就是这家伙趴在他身上舔他眼皮吧! “你…你你……你……” “你给我干哪来了!这还是国内吗!” 现在国内已经这么开放了吗?? 狗耳男似乎觉得沈絮有点奇怪,抬起的手迟疑了一下,缓缓搭在了沈絮膝盖上,略带疑惑地轻轻“汪”了一声。 “呜……”他不安地低吼,“呜汪?” “你……”沈絮大惊失色,“你不要碰我!我是喜欢男人没错!但我不是那个圈子的!你找错人了我给你推荐个俱乐部,就在同丰路1889号进去就说你找老曹……” 吱呀—— 门忽然开了,与此同时还伴随着一声夹杂着咳嗽的无奈轻语。 “阿絮,为师已经被你逼迫如此了,你还要怎么样呢?” 沈絮懵了,他转身看向推门之人,眼睛忽然一亮。 哇!好美的cos老师! 沈絮的保护欲瞬间爆棚,他觉得今天也不是那么糟糕嘛,他的福气好像要来了! 这种极品0绝对是手慢无的类型,沈絮一个大跨步准备拉着美人要微信——结果一不留神就摔了个狗啃泥! 摔也就摔了,竟然还好死不死地直接摔得跪在了美人面前,提前拜了个早年。 沈絮直到此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不对劲——太仙。 他定睛一看,眼前的房子也很不对劲——太古。 不对劲……不对劲里有十分不对劲! 最不对劲的是,怎么有人在天上飞啊! 说好的一起当麻瓜,人类进化不带他是吧! “阿絮”,小美人看着他这样,无奈叹息一声,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不是嫌为师脏,一直不肯跪为师的么,你起来罢,虽然你总趁为师病着软禁为师,为师却不怪你,你用不着这样。” 这话太耳熟了!太像某书里的某个小圣父了!他对这话的印象简直如在昨日啊! 沈絮抽了抽嘴角,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他颤颤巍巍道,“敢…敢问您贵姓?” 美人眼神有些受伤,默默收回了手,“你连师尊名字都不记得么,也是,你只会管为师叫婊子。罢了,你还是走罢,为师……今日不想应付于你。” 沈絮听着这再熟悉不过的语气,牙齿打起架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三个字,“祁…祁白辰……” 看着美人默认的神情,沈絮只感觉天都要塌了! 至此,沈絮彻底确定,他tm的穿书了。 …… 还是某无良作者的煞笔肉/文。 炸裂的剧情极品的配角,里面只有一个“祁白辰”特别惹人怜。 祁白辰弱柳扶风走路无声——这说的是他虚。 祁白辰体有顽疾日夜咳嗽——这说的是他总跟人春江花月夜的前提条件。 堂堂天下第一宗太上长老,修为乃是天花板的存在,凭什么任人摆布? 于是该作者大笔一挥——每发病,骨血俱寒不得动弹也,需以旁人气血佐之。 至于怎么个佐法,那自然香艳至极,必要双方都大汗淋漓才算完。 要说这祁白辰,可真是开天辟地以来头号天才,他三岁识经书,五岁筑基,一百三十岁化神,因为修为太高,直接做了太上长老。 但这毕竟是篇虐文,不是爽文,不出意外就是要出意外了。 果然,一百三十一岁那年,千年魔头出关,半点道理不讲,点名就是要他去侍寝,不然就屠尽天下人。 沈絮看到这里的时候,就忍不住吐槽作者无脑了,祁白辰都战力天花板了,就算打不过魔头,也不至于一战之力都没有吧?就这么水灵灵不战而降了?! 第2章 还有那群蠢材仙人,不联合起来剿灭魔头竟然给自己这边最高战力下药,把人捆起来直接送进了魔窟! 他一边看得上火,一边怒喷一个化神是怎么被区区蒙汗散药倒的? 不觉得太离谱吗?? 作者还在评论区亲自下场跟他杠,非说后面有伏笔什么的。 好,那他就继续看吧,结果是越看越生气! 狗屁的伏笔!祁白辰在魔窟受尽折辱,好不容易逃回宗门,做宗主的师兄一句“为天下计”又给他送回去了! 道貌岸然的师兄装模作样好一番劝解,劝祁白辰就老老实实待在魔窟以保天下人无忧。 祁白辰竟然还真的听进去了! 沈絮一句曹尼玛差点没忍住,一个古往今来最nb的天纵奇才,按理来说应该聪明绝顶,怎么能被一个修为不如他的师兄给pua洗脑呢! 他怒写三千字小作文,论证“作者脑袋被门夹”,作者却还要为自己的无脑狡辩,让他自己往后看。 他强忍着恶心,强行看完一百多章跟魔头花式的剧情,终于引来了转折! 祁白辰绝地反杀,把魔头斩了! 好!沈絮爽了,他寻思这才叫主角,正准备夸一下作者,为自己的草率道歉,结果下一章作者笔锋突转——祁白辰因为折辱落下病根。 他回宗后,不仅没有得到功臣应得的待遇,反而还因为被魔头和魔头的一众手下羞辱过,落得个“一点朱唇万人尝”的名声。 该作者十分没有文化,只一味描写祁白辰美,又不知道怎么体现这种美,于是他就写:祁白辰是个绝世炉鼎,每个人都馋他身子,连狗也馋! 作者是个文盲,好吧,这可以原谅,但是没有道德就真的忍不了了! 别的不相干的人也就算了,祁白辰的亲师兄竟然也馋! 祁白辰第一次发病的时候,师兄一边压着他的背仿佛要把他脊椎压断,一边大动干戈,“你发病了,骨头里很冷吧?师兄帮你取暖。” 草!沈絮看这一段的时候,只觉得宗主实在是个畜生,天下第一的绝世大畜生! 帮你马呢!有那么帮人的吗!都快把小美人帮死了! 沈絮以为宗主这个人设已经是最畜生了,想不到后面出场的人物一个比一个畜生! 一次又一次刷新他的三观! 直到祁白辰三百岁那年,作者已经写了两千章有关他如何受辱,如何被各种各样的奇葩畜生踩踏的事。 祁白辰三百岁那年,他终于收了个叫沈絮的徒弟。 沈絮看到名字时还愣了一下,怀疑作者是不是顺着网线扒到了他真名。 按理来说虐到这里也该有转折了,这小徒弟应该就是祁白辰的光和救赎了吧! 错!大错特错! 原著中是这样描写小徒弟的:他和善、温柔,是九位长老中最好说话的那一个,他对所有人都笑脸相迎,耐心无限。 唯独他就是看不起祁白辰,他嫌祁白辰脏,不配做他师尊,行拜师礼那天他当众骂了祁白辰一顿,扬长而去,没有半点要按流程跪拜的意思。 祁白辰精心给他准备的礼物——以自身精血和百年修为铸的剑被他嘲讽为垃圾,还问祁白辰有没有用剑鞘玩过自己。 后面更是处处刁难、顶撞师尊,甚至在祁白辰院子里栓了条灵犬,但凡祁白辰出门,灵犬就发狂咬他! 看到这里沈絮终于压不住火气爆发了,他脑袋里面气血上涌,脸发白手发颤,他感觉自己要喘不上来气了,狠狠敲完一万字辱骂作者是煞笔的长评后就睡了过去。 现在看来…… 他竟不是睡了。 他应该是死了,活活气死的。 死后竟然穿越到最畜生的大总攻,某同名同姓的小徒弟身上了。 …… 沈絮二话不说直接滑跪,抱住祁白辰的腿就开始哭,一边哭一边痛骂自己不是人。 祁白辰只是闷闷咳嗽,然后叹息:“你又想怎样呢?你再不喜欢我,我也是你师尊……” 祁白辰目光里的哀伤平静地潜藏起来,“阿絮,你把你的狗牵回去罢,师尊好几日没有出门了。” “咳咳……咳”,他咳得痛苦,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血色,“为师只是……想下山去取些木炭而已……” 第2章 他要把狗丢了! 【家人们谁懂啊,我的狗很不对劲。】 这一番话直说得沈絮泪如雨下。本来看书的时候他就心疼祁白辰,如今听人亲口用这样平静的语气说出如此屈辱的事情,沈絮心里就更不好受了。 小圣父好像已经习惯了被折辱,不然语气怎么能够这样云淡风轻呢! “师尊”,沈絮仍跪于祁白辰身前,两只手并力揪住祁白辰一块衣袖,然后就开始晃啊晃。 祁白辰低头看小徒弟楚楚可怜扯他衣袖的样子,却只是默不作声后退半步。 “阿絮莫哭”,他声音依旧温柔,“你说得对,为师受不起你这一跪,你起来罢,为师不出门了,你愿意牵木瓜回去便牵,不愿意师尊也不求你了。” 他说了还没几声,便开始咳嗽,沈絮看着他抬起袖子掩面,又紧紧攥住衣袖,便心中一紧,连忙往前挪了挪,扒拉祁白辰的袖子要看里面是不是有血。 沈絮语气紧张:“师尊…您…您没事吧…” 祁白辰背过手,藏起袖子不给他看,“无碍”,又似安慰又似逐客,“只是冷得紧,阿絮若肯,帮帮忙取些木炭上来……” 犹豫片刻,“罢了,不麻烦了,想必阿絮觉得浪费时间,定不愿意去。” 沈絮看见祁白辰一点一点失去光泽的双眸,只感觉心里狠狠揪了一下,他噌一下站起来,想也没想就对着祁白辰大喊,“谁说的我不去!” 不就是冷吗!他要搬光宗门所有木炭!全弄到太上殿来! 祁白辰看着他好半天没有说话,似乎被他一惊一乍的举动吓到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好像……反应过头崩人设了,他顿时脸色刷白。 完了完了完了,小圣父不会怀疑有什么妖魔鬼怪夺舍了他的小徒弟,然后要搜魂吧! 一搜魂自己脑子可就坏了啊!他不想年纪轻轻就痴傻啊! 沈絮一想到这里,就害怕得直掉眼泪,他拼命对着祁白辰眨巴眼,试图用眼神求饶。 祁白辰看了他好一会,最终轻咳一声,“别那么大声,为师不聋。你眼睛不舒服么,闭上让师尊摸摸。” 沈絮刚下意识闭上眼,两根冰冷的手指就贴了上来,一阵清凉袭过眼珠,你别说,还真舒服了不少! 能修仙就是爽哈!摸一下就能省了眼药水了! 祁白辰果然绝世炉鼎!只是碰一下就有这般奇异效果,倘若…… 倘若抱在一起…… 沈絮一下没忍住,一滴口水从嘴角划过。 祁白辰手顿了一下,大拇指下移,微微用力捻过他微张的下唇,给他擦干净口水。 而沈絮就好像傻了一样,只顾着发愣。 唇上还残留一丝冰凉,沈絮总觉得祁白辰刚刚揉他嘴唇的样子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 ——祁白辰食指和中指托着他的下巴,大拇指在他下唇反复揉擦两次,眼神专注中似乎还一闪而过去什么可怕的东西。 看不清,沈絮没来由打了个寒战,心道怎么都春天了还这样冷,他缩了缩脖子,仰起头对着祁白辰笑了一下。 是极乖巧的笑容,祁白辰见此微微叹息,“阿絮从来不肯给师尊好脸色的。” “师尊都疑心……” 沈絮心里一紧,小圣父不会发现他不是原主了吧! 祁白辰视线移动了一下,“疑心你是不是发热生病了。” 沈絮这才松了口气,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他低着头,目光就不由自主落在祁白辰垂下来的手臂上。 广袖宽大,半截手臂若隐若现,苍白中不乏红印。 是很多牙印。大抵是狗啃的。 天杀的原主啊!竟然让那只叫“沈木瓜”的狗把自己师尊咬成这个样子! 虽然这事说起来其实跟他这个穿越者无关,但他还是不由自主感到了一丝丝愧疚。 祁白辰似乎感知到了他情绪低落,叹了一声,“你走罢,师尊不怪你,一会记得去找药修看看身体。” 沈絮闻言更加愧疚了。 小圣父多么好的人啊!这些人到底是怎么舍得那样残忍待他的! 明知道原主讨厌他,还处处替原主着想! 原主当真是不识好歹啊!难道就没有长心么! 沈絮一步三回头的走到院门口,祁白辰忽然叫住他,“且慢。” “木瓜刚化形,总不能这样光着出去……”祁白辰刻意回避着他的目光,耳尖微微泛红,“有……有失体统。你去为师衣柜中寻一件给他先将就罢。” 沈絮刚刚一直在出神地想着要怎么补偿小圣父的事,没注意到手里牵着的“人”还裸着。 第3章 好……好奇怪好羞耻啊……即便知道沈木瓜真的是一条狗,他还是有一种败坏风气道德的感觉。 沈絮小声应了一句,忙里忙慌跑进去低头在柜子里随便拿了一件。 沈絮不会用法力,说来也怪,他竟然没有一丁点原主的记忆。 原主不是被狗扑倒在台阶上摔死的吗? 这可是能修仙的世界啊,再怎么样,原主死后未散的魂魄也该给他留点讯息吧? 结果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就好像……原主其实根本没有灵魂一样。 不过也是,作者不同设定也不同,万一这个世界死后就是没有灵魂呢……沈絮嘀嘀咕咕自言自语了一会,牵上穿好衣服的木瓜走了。 祁白辰咳嗽着缓缓关上门,门缝里逸散出去的咳声传了很远。 像是牧童的长笛,悠远空旷。 隔得远了,那声音就模糊而轻。 沈絮抖了抖身上的寒意,心里渐渐生疼生疼起来。 他决定了,别人都不怜惜小美人,那他来怜惜! 他就是要化作一束光,照亮祁白辰黑暗的人生! 谁让他是大总攻呢!他有照顾好病弱老婆的责任! 沈絮出了院子,才发现一个天大的问题。 他没有原主记忆,也不认识路!他甚至连自己住哪都不知道! 天杀的作者为什么不写清楚地图! 沈絮托着腮帮子在太上殿门口坐了很久,太上殿高耸入云可能是整个宗门最高的地方了。 那他要去别的地方自然是往下走,但……问题又来了。 他不知道原主是怎么御剑的啊!他不会飞,这太上殿又是个浮空岛,他到底要怎么下去啊! 沈絮内心泪流满面:他妈的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至少基础仙术必须会! 沈絮坐了半个时辰,终于把念头打在了狗身上。 “木瓜啊,木瓜瓜”,沈絮捧住狗脸,“瓜瓜,你会不会灰灰呀?” “瓜瓜,带主人灰好不好呀?让主人骑在你身上,然后我们…唔…” 沈絮一句话还没说完,沈木瓜就迫不及待再次把他压倒,狗舌头不由分说就舔了上来! 沈絮手脚并用才惊魂未定从它身下钻出来。 太恐怖了,他有一种被人、真正的人侵犯的感觉! 这狗要不得了,这狗很不对劲…… 沈絮慌得一批,心里不停骂原主是个没有边界感的小变态! 多少妖物化形后爱上主人,强迫主人酱酱酿酿的惨案呐! 沈絮不知道怎么的,想到了那个觊觎自己的房东。 一阵恶寒涌上心头,顿时他就想把这条狗丢了! 不行,一定要找个机会丢得远远的!最好是哪个秘境里,让它永远找不回来的那种! 沈絮此时还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会为日后带来多大的麻烦,他只是越来越感到害怕,甚至联想起了多年前“微笑狗”的传说,他不由自主往后退去,见沈木瓜还要扑他,吓得大叫一声抄起一旁的扫帚护在身前。 沈木瓜头顶两只毛茸茸的狗耳朵向后贴去,有些委屈地趴伏在地,轻轻用鼻子嗅了嗅沈絮的裤腿,然后仰起头跪坐在原地,两只手抬起,手腕向下搭着,一张狗狗脸垮到了极致。 沈絮越发觉得害怕,他用扫帚尾端的竹棍抵住沈木瓜胸口,哆哆嗦嗦道:“离……离…离我远点,再近前来我要打人…不是…打……打狗了!” 沈木瓜委屈极了,他有些生涩地开口,声音低沉沙哑:“主……您是在生气吗?” “因为我没完成任务,今天没有咬那个婊子?” 什么婊子?沈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在说祁白辰,他当即连害怕也顾不上了,脱口而出:“以后不许再咬他!你咬他我就咬你!” 沈木瓜僵住片刻,缓缓将左手虔诚地搭在沈絮足背靴面上,声音愈发低哑,“是”。 沈絮:“……” 不是,他不是想咬狗来着,还有……沈木瓜那是什么眼神,怎么一副在暗爽的样子! 为什么被他咬会觉得爽啊! 沈絮咬咬牙:“你会说人话?那你赶紧变回原型,我要下山,没带剑,飞不了,只能骑你。” 沈木瓜眼神错愕了一瞬,然后低下头,“主人,您从来不御剑的,您天生灵物化形,本来就可以御风而行。” 啊?啊???! 什么灵物化形?原著里没说这一茬啊!原著只说祁白辰这个小徒弟来路不明,仿佛从天而降一般忽然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他天生亲和水木风等生长系自然灵力、幼时便天赋异禀不似常人。 合着他可能压根就不是个人! 见沈絮一会变一个脸色,沈木瓜深深叹息一声:他主人脑子好像坏掉了啊。 他看主人还在震惊之中久久不能回神,便擅作主张站起身来,单手揽住主人的腰。 第3章 阿絮真的怕黑么 【阿絮是想跟师尊睡,还是想睡师尊?】 沈絮还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腰就被人搂住,那只热乎乎的手还掐着他掐得非常紧! 沈絮懵了一会,然后猛一低头,就发现自己离脚下的地面特别远! “啊——!” 凄厉而突兀的叫声吓得正在御剑的几个弟子纷纷如下饺子一样坠落下去。 罪过罪过。 沈絮双目紧闭,双手紧紧抓住沈木瓜脖子上的项圈。 真的不是他胆小,其实他有点恐高。 好吧,他特别恐高。 沈絮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要哭了。 但是他要面子,死死咬住唇再也没叫一声。 沈木瓜被他抠着脖子,几欲憋死,他无奈地用尾巴圈住主人,揽着主人腰肢的手也更紧了些,以期这样能给他点安全感。 沈絮全然感觉不到沈木瓜对他的保护,他把手越攥越紧,项圈紧紧勒住沈木瓜的脖子,压迫到呼吸道,飞了一段距离之后,沈木瓜终于受不了了,暂时在一棵树顶上迫降。 “主……”他喘着粗气,尾音低沉,“站好。” 沈絮不,沈絮两手拽着项圈,双腿盘在木瓜腰上,抖抖索索道:“下……下下下去。” “主……您要杀了我么?”沈木瓜感觉自己要被掐死了,出于无奈,他只得用自己缺氧的狗脑子努力找准方向,然后从参天巨木上稳稳落地。 落地的瞬间,沈絮唰一下跳下来,整理了一下衣襟,摆出一副“你不要多想”的拒人面孔。 沈木瓜并不在意,他有些好笑地看着自家主人还在颤抖的小腿,一双狗狗眼亮亮的。 主人……好可爱。 想舔。 沈絮缓过神来,扫视一圈,看见一个抱着剑的青年,二话不说直接拉住人家袖子,一张完美的笑脸就递了过去,“师兄,我想去……” 谁知人家根本不等他说完,就直接对着他鞠了一躬:“九师叔好。” 沈絮:“……” 小圣父辈分好像确实很大来着。 按理说祁白辰应该跟宗主一个辈分,但架不住人家是太上长老呀。 原主跟着沾光,他师尊是太上长老,他自然就是九长老。 太上长老就是应该高一辈,论祖的存在,可祁白辰跟宗主师兄弟相称多年,哪里肯改。 于是乎,他们各论各的。长老层之间该怎么叫还是怎么叫,并不会因为原主是九长老,宗主就管他叫师弟,该是师侄还是师侄,只是除了那些长老亲传,其余弟子无论内门外门都要称他一声小师叔。 看书的时候,沈絮就因为好几次迷迷糊糊分不清辈分而破口大骂,他甚至怀疑有时候作者自己都捋不清。 “你好师侄,师侄你好”,沈絮尴尬地呵呵两声,脚趾扣地道:“那个,我欲往呃……后勤部,只是不知道路……” 后勤部?什么意思?那抱剑青年疑惑一瞬,恍然大悟,“小师叔是想去杂役处挑几个仙侍吗?杂役处在外门,这里是内门,要出去的话隔着好几千座山头,得走传送阵,不然哪怕御剑也要飞上大半个月。” 沈絮惊了。不是?这宗门这么大吗! 他记得作者写的内门统共也就几个人吧!是一人一千座山头吗! 这便宜宗门富得有点离谱了,沈絮搓搓手,有些迫不及待道:“那我们赶紧去传送阵吧……” 欧耶!可以打卡修仙小说中最著名的交通方式——瞬移了! 那青年弟子觉得九长老今天很奇怪,有多怪呢,就……感觉被什么玩意儿给夺舍了。 不过那不是他该操心的事,他伸出左手:“九师叔,您可带了灵石?传送阵每人每次一百下品灵石,另外还需要通行令牌。。” 沈絮完全不担心没灵石,他记得原主会炼丹,小日子富得流油,乾坤袋里都堆满了。 他往自己腰侧一看,果然有个小袋子! 那什么令牌他没看见,应该也在袋子里。 第4章 很好! 沈絮直接解下袋子丢给青年。 青年愣了愣,眼神渐渐古怪起来:“这……师叔未曾解禁,弟子无法取出里面的灵石……” 啊?什么解禁? 青年越来越觉得沈絮是被夺舍了,他有些迟疑道:“乾坤袋认主,师叔可用神识探入……” 沈絮当场宕机,脸色很快由红转白。 他不会用灵力,更不知道怎么引出神识。 沈絮在心里爆哭。 他没法给小圣父送温暖了。 答应别人的事情,出尔反尔。 小圣父一定会觉得自己是故意耍他! “木瓜…回家……”沈絮失魂落魄地拽了拽牵引绳,“我们不去了……” 沈木瓜衣服下面的尾巴轻轻晃了一下,带着沈絮往前走。 直到走到刚刚那棵巨树下,沈絮才恍然回神。 等一下?他住哪啊!他该不会住树上吧! 原著是说他喜欢住木屋,但是没说这木屋是棵树啊! 还是一棵有体育场那么粗、比云朵还高的树啊! 爱谁住谁住,反正他不住。 沈絮一拉牵引绳,打断沈木瓜施法,他紧抿双唇,一脸慎重:“我们……” 沈木瓜竖起耳朵,目光认真起来。 “搭帐篷,露营。” 沈木瓜:“……” “对,我忽然想露营。你赶紧搭帐篷。” 沈木瓜:“……” “搭两个。” 沈木瓜的耳朵垂下来——主人不跟他一起睡,他委屈了。 木瓜委委屈屈干活去了,沈絮蹲在树后,神神叨叨念念有词。 “系统?你在吗?系统?我要激活。” “戒指老爷爷?是你吗?快出来,我都看见你了。” “……” 念叨了整整一个时辰之后,口干舌燥的沈絮终于发出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崩溃质问。 “我金手指呢?!” 开局一条狗,装备全靠捡是吧?! …… 滴答—— 夜幕降临,星河隐入云层。 滴答—— 黑夜里,看不清究竟是什么液体滴落进木板缝隙之中。 仙人手握一只毛笔,墨水在空中凝成一道细线,向着某人的眉心席去。 下一瞬,细线急剧收缩,变回墨水滴落在地。 “为何呢?” 神秘人轻声呢喃:“他的命线,牵不上了。” …… 修仙界没有蚊子,这自然是极好极好的。 沈絮一觉睡到隔天下午才醒,他迷迷登登踢了踢被子。 不对!脚心的触感不对! 他好像蹬的不是被子,是个人! 沈絮第一反应就是那条哪哪都不对劲的狗半夜钻他帐篷里来了! 他当即一边坐起一边怒喝:“死狗!” “你信不信我揍……” 沈絮觉得自己肯定是没睡醒,要么就是起太猛了。 不然怎么能看见一条狗大变活人呢! 他刚刚明明好好地骂着狗,为什么这狗就好死不死变成了师尊呢! 祁白辰冰凉的左手轻轻抚摸他脸颊,“七长老告状到太上殿,说你逃了一整天的课,为师适才特意下山,看看你是不是病重了。” “为师只是关心你,你却要揍为师,罢了,你没事便好,为师日后再不下山了。” 不是啊!不是的!!! 狗老天!这世上怎么就偏偏所有巧合的倒霉事都让他沈絮撞上了呢! 沈絮飞快揪住祁白辰的袖子,眼尾不过是一息功夫便晕出一抹愧疚的潮红,眼泪无需酝酿,直接以最惹人怜惜的角度含在了眼中。 他满脸都写着——我错了。我没那个意思。 但他不知道自己这幅可怜的样子落在旁人眼中那便是——我欠草。我特别想被草。 祁白辰对此无动于衷,甚至脸上一点波澜都没有。 他抽回自己的袖子,直起腰,往外走,苍白手指掀开帐篷帘子时顿了一瞬,轻轻咳嗽两声,叹息:“阿絮,宗主如此惯着你,甚至让你在悟道树上住,你昨夜怎么又不住了呢?” 沈絮听着听着,整个人就傻了。 什么树??? 是他理解的那个悟道树吗! 天杀的原主,败家的玩意儿!真不怕把宝贝小树给压塌了! 宝贝小树掉一片叶子那可能就是几十亿的损失啊! 就算马匀也不能这么铺张啊! 可是不住树上……他就只能睡地上了。 昨夜他一直在担心蜈蚣和蛇,虽然知道大概率没有,但心里还是惶惶不安。 他不想睡地上。 沈絮脑子一抽,踢开被子快走两步,熊抱似的抱住祁白辰胳膊,还用脸在上面蹭了几下,“师尊,其实徒儿……” “徒儿一个人睡怕黑,想跟师尊一起睡!” 祁白辰闻言,身子一僵,脸色肉眼可见越来越冷,他轻轻笑了笑,“阿絮真的怕黑么?” 沈絮浑然不觉,只是嗯了一声。 “阿絮是想跟师尊睡,还是想睡师尊?” 祁白辰笼在袖中的手在悄悄积蓄灵力,但凡沈絮一个字说得不对,他都能立刻将沈絮的脑袋连着脖子一块拍飞。 沈絮直到此时才终于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他支支吾吾了良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事实上按照他的想法,他想睡祁白辰没有任何问题,他毕竟跟祁白辰是官配,作者亲口认证的大总攻。 但他想到祁白辰过去的那些经历,恐怕祁白辰对睡觉这一事上绝对有点阴影。 沈絮正绞尽脑汁该怎么委婉答复,帘子就从外面被掀开。 沈木瓜一早就在附近闻到熟悉的味道了,他一撩开帘子,果然看见了一个不速之客! 与祁白辰对视的瞬间,他眼睛就开始喷火。 “呜——”他低吼着,蓄势待发,似乎下一瞬就要咬人。 祁白辰的目光始终平淡如水。 好像看淡了,什么都不在意了。 又好像是逆来顺受惯了,已经失去了为自己争取点什么的兴趣。 沈木瓜眼睛里的火却越烧越旺,他的尾巴往下压低,耳朵贴近头皮,尖尖的狗牙已经露了一点出来。 第4章 师尊像个吊死鬼 【好好的师尊还能晚上来索命不成!】 千钧一发之际,沈絮挡在了一人一狗中间,他一手把狗推出去,一手挽住师尊的胳膊。 “嘿……嘿嘿嘿”,他干笑着,“那个……我就是觉得师尊可能缺个人看门,您觉得呢……” 祁白辰指尖的灵力消散,他掩面而咳,咳了好一会才轻声道:“阿絮,你如今很不一样了。” 沈絮下意识就想笑一下糊弄过去,谁知脸上忽然落了根手指,瞬间他就不敢动了。 那根手指怜爱地轻轻在他左脸颊游走。 “你变太多了,师尊快要不认得你了,你从前从来不会挡在师尊身前的,你只会在一边冷嘲热讽或者干脆推师尊一把。” 小圣父的语气太古怪,以至于沈絮不由自主就抖了抖,他很想躲开脸上的手指,但不知道为什么脖子不受控制,僵硬无比根本动不了。 沈絮又是尴尬一笑,呵呵道:“徒儿那会儿年纪小……不懂事,呵呵,不懂事,呵呵呵。” “是么”,祁白辰拇指用力摩挲着沈絮的脸蛋,语气依旧轻飘飘的,“阿絮果真是长大了,不是孩童了。” 沈絮莫名觉得他这个样子很像……很像房梁上垂下来的吊死鬼,被风轻飘飘地往他这里吹! 沈絮一阵恶寒,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其实我……”他眼一闭牙一咬,信口胡诌,“其实我脑子摔坏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话说出来谁信啊!他自己都不信。 可不这样说,迟早会露馅,到时候万一小圣父真的对他搜魂,那不就玩完了吗! 沈絮紧紧闭着眼,身体绷着,仿佛在等头上的大刀斩落。 可偏偏,落在他头上的是一只微凉的大手。 小圣父在摸他的后脑勺! “真是可怜啊”,那手摸着他脑后某处凸起,“原来是摔出的包,你若不说,为师只当你此处天生便长了块反骨。” 沈絮合理怀疑小圣父在阴阳他。 但那根本不符合祁白辰人设,所以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沈絮立马两眼泪汪汪,“师尊这就是摔的,疼死我了,呜呜呜,师尊~” “你原来也会知道疼”,祁白辰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意思?都是血肉之躯,凭什么他不会疼! 沈絮没撒谎,他是真的头疼,他昨天绝对是被沈木瓜一扑,后脑勺直接磕台阶上了,现在那包还没消呢! 沈絮越想越觉得头疼,呜咽声竟渐渐真实起来。 好疼啊!都给他疼哭了! 天杀的沈木瓜,化形就化形,那么激动扑他干嘛! 第5章 沈絮是越哭越伤心。 天杀的原主直接归西了,倒叫他这个无辜的穿越者来承受此无妄之痛! 凭什么! 凭什么他沈絮从小倒霉到大,三岁死了老母亲,十五岁父亲逼他辍学,他小小年纪就被迫出去打工养父亲和继母一家。 后来好不容易离开家租了房子,生活稍微有点盼头了,谁知竟就这么死了。 他自打生下来,就没有体验过一天温情。所以他看书的时候才会那么心疼祁白辰。 他觉得,祁白辰比他要可怜多了,至少他只是苦,可祁白辰是真的惨。 沈絮哭到后来,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太疼,还是因为没过上心心念念的好日子就死了而伤心。 祁白辰静静等他哭,见他越哭越凶,抬起袖子轻拭他泪珠,“有那么疼么?” “伤得如此之重,难怪你连师尊名字也不记得了”,祁白辰拍了拍沈絮头顶,“既然你想住太上殿,便住罢。” 沈絮闻言抬头泪眼朦胧看着祁白辰,眼睛里闪烁着感动的光芒——从未有人对他如此温柔,甚至他说什么就信什么,连这么离谱的话都愿意信的。 小圣父真的人很好! 他一定要好好保护祁白辰! 最初的时候,他只是馋祁白辰身子,加上身为大总攻的责任感。 可现在,他对祁白辰有那么一点点感情了。 如果祁白辰是他爹就好了。他不想要那个人渣爹,如果祁白辰是他爹,那他肯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男孩。 沈絮想得太入神,一个“爹”字差点脱口而出,幸好及时刹住了车。 他不由自主就对祁白辰亲切了很多。 “师尊……我不会飞了。” “嗯。” “也不会用灵力。” “嗯。” “不想重新跟新弟子一起上基础课,丢人。” 祁白辰微微皱眉,然后很快舒展开。 “你可能不记得了。” 沈絮觉得祁白辰的语气莫名有些惆怅。 “你的基础功法,都是为师手把手一点一点教出来的。” 顿时沈絮就不觉得莫名了。任谁养了那么个白眼狼出来,都会惆怅郁结的好吗! “师尊教你走路,教你喜怒哀乐、人之情感,教你说话、理解旁人话里的意思……” 沈絮眼睛慢慢瞪大。 那得是从多小的时候开始养起啊!怕不是从小婴儿开始奶大的! 原著不是说祁白辰这个小徒弟是忽然天降的吗! 他还以为原主是十几岁了才进入宗门,因为已经有了根基并且知道自己天赋异禀才处处看不起祁白辰的呢! 原来竟然是祁白辰从小拉扯大的,大了之后放出去听了些风言风语,回来就反目成仇吗! 那原主还真的是天生脑后有反骨!根本就喂不熟的! 大逆不道!简直太大逆不道!沈絮在心里狠狠谴责原主。 人怎么能忘恩负义到如此地步呢! 原主太不是个东西了! 沈絮越发抱紧了祁白辰的胳膊,祁白辰微微一顿,继续给他擦脸上的泪水。 “为师的阿絮都会哭了。”又是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传入耳畔,小圣父语气温温柔柔的,比风还轻,“随为师上山罢。” 什么叫他会哭了,原主从前难道连哭都不会吗? 沈絮想到祁白辰说的那句“师尊教你喜怒哀乐”,总感觉这话里面似乎包含着很多信息。 正常人应该不需要教吧? 小孩子出生第一件事就是要哭,如果不哭,医生肯定要倒提过来打两下屁股,直到哭出声来确定新生宝宝可以自主呼吸为止。 然而祁白辰竟然说原主不会哭,甚至于在他到来前,原主压根没哭过。 这就十分可疑中有一万分可疑。 但万一修仙界的小孩子就是不用哭呢?万一小圣父教原主的喜怒哀乐是指的别的事情呢?也有可能是原主修红尘道,然后祁白辰教他七情六欲如何成道呢? 沈絮想到这里,就又释然了。 想再多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先想想住进师尊院子后该干点什么。 沈絮本来以为祁白辰会带着他御剑,他实在怕极了太上殿的高度,太吓人了,简直已经到了往下看一眼都要直接晕过去的程度! 他想也没想一个跳跃八爪鱼似的缠在了祁白辰的身上。 抱紧!必须抱紧!这样才够安全! 虽然作者没具体写祁白辰到底是修的什么道,但沈絮猜是剑。 哪个牛逼哄哄的天下第一不是剑修?要么是全职剑修,要么是全能加辅修剑术。 小圣父的剑一定快极了!又快又高,沈絮觉得自己可能只有一个下场——灵魂出窍。 人在前面飞,魂在身后追! 所以沈絮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一双腿死死盘在祁白辰腰上,两只胳膊用力缠住祁白辰的脖子。 其实他昨天也想缠狗脖子来着,缠脖子更有安全感,但是他实在是不想离狗脸太近,所以改成了揪项圈。 沈絮保持八爪鱼的姿势等了很久,也没见师尊动,便仰起脸目光懵懂看了祁白辰一眼。 祁白辰与他对视,神色晦涩难懂。 约莫过了十息功夫,祁白辰微不可察叹了口气。 下一瞬,乳白色的圣洁光芒亮起,仅仅只是一晃眼,乾坤挪移。 沈絮只是眨了眨眼,就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太上殿门口! 人形传送阵!沈絮眼睛发亮,他不仅一点没感到害怕,甚至还想再玩一次。 从前在工地给人当牛马的时候,沈絮就常常幻想自己如果有一天拥有了超能力,就可以在搬砖的时候省下好多力气。 如果他会瞬移,那么他可以省下好多搬砖的时间,多搬一点,多拿一点钱。 沈絮其实年纪不大,死的时候也才堪堪成年,他十五岁出来谋生计,正规点的公司都不肯要他这个童工。 最初他一度差点被骗去酒吧卖屁股,也正是那段经历让他明白了自己是个断袖。 那家酒吧里玩得可疯狂了,活人都能当狗养,吧台上甚至还有一只搔首弄姿的“招财猫”。 如果不是酒吧老板老曹看出来他撒了谎——不仅是个雏甚至还压根不是这个圈子的,他差点就要签合同去当招财猫了。 老曹走关系让他进了工地,可当时他年纪那么小,力气弱,要不是有老曹的关系加上脸长得漂亮,留在身边也算赏心悦目,工头早就赶他走了。 这种情况一直到一年后才好转,沈絮十六岁那年抽条子长高了不少,他找新活计的时候就骗面试官已经成年了,有的公司查身份证,有的不查,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份足够租个小窝又足够养活自己的工作。 刚租房子的时候,他真心觉得房东又帅心又好,给他减了很多租金,直到一件事情的发生,沈絮才对房东彻底改观。 第5章 好奇心害死沈絮 【好好的师尊还能晚上来索命不成!】 “那屋给你住罢”,祁白辰清清冷冷的声音传过来,打断了他的回忆。 “好嘞~”沈絮狗腿子似的应了一声,就屁颠屁颠跑屋里好奇宝宝般左看右看去了。 木门似乎年代有些久远又很长日子没人推开过了,间断的嘎吱声直叫沈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吱呀——骤然夹断,然后再——吱呀—— 沈絮觉得有些冷,那种感觉就像是夏天站在开了空调的面馆门口,身后是火辣毒日,身前是凉风袭人。 又像是医院的停尸房,或者地下负二层的停车库。 小圣父院子里的房间怎么个个跟鬼屋一样! 门彻底打开的瞬间,沈絮以为自己会看见落满灰的家具或遍布墙壁的蜘蛛网。 但其实什么也没有。 他悄悄松了口气。 屋里没有活人气,有点潮湿的冷意。 但好在很干净,祁白辰似乎施过除尘的法术,所以一点灰也看不到。 可…… 可,阳光竟然也照不出空气里的烟尘。 沈絮看着窗下角落里那一小束光柱,愣神了很久。 没有灰尘漂浮的阳光太不真实了,就像是画师糊弄下粗制滥造的动漫世界一般。 像一个幻境,不像现实。 沈絮莫名联想到了西游记中的某一集——盘丝洞。 当妖怪的法术撤去,温馨的房屋变成了堆满人骨的蜘蛛洞。 洞口仿佛活了过来,赤裸着只有漆黑眼瞳的眼珠,要吃人。 沈絮狠狠打了个寒颤,恨死了自己太过于丰富的想象力。 好好的院子还能变成鬼窟不成! 好好的师尊还能晚上来索命不成! “啪!”沈絮直接给了自己一嘴巴——让你胡思乱想!好了吧!现在搞得想小解还得尴尴尬尬去问师尊茅厕在哪! 沈絮摸出门,踮着脚鬼鬼祟祟挪到祁白辰房间外面,蹲身躲在窗台下,想先看看师尊在干嘛。 第6章 倘若在换衣服或者沐浴,那自然不方便进去,只能躲着看完全程,然后再掐着点儿打扰。 倘若很方便,那他就直接进去。 沈絮悄悄往上移了半个脑袋,眼睛刚刚好露出窗台,能看见屋里动静。 小圣父背对着他,坐在一处矮桌前,正在披外衣! 来晚了!可恶!都怪他胡思乱想耽误时间! 人家都穿上了!他还来干嘛! 沈絮在心里怒骂自己磨磨唧唧,正骂上兴头,视野里的人忽然动了一下。 祁白辰微微偏头,似乎发现了他。 就是这一偏头,沈絮看到祁白辰脖子上缠着一条很细的线! 不是吧!不是吧啊?!师尊难道想不开要自杀?! 沈絮顿时也顾不得自己是来干嘛的了,他对着祁白辰的房门就是一脚,然后如恶虎般扑了过去。 祁白辰身形微微一顿,随后化成光点消失。 沈絮扑了个空,以一个窘迫无比的姿势被人拧着双手压在地上——脸着地。 “咳咳…咳”,似乎是因为动作太大,身娇体弱的小圣父闷咳了两声,拧着他胳膊的力道却越发大了起来,声音也如刚在冰窖里冻过一般,“阿絮果真是长大了,越大越不知礼数,为师房门都敢踹。” 沈絮不想回话,他觉得自己现在特别没有面子。 真的很没有面子。他的一半边面子被祁白辰按在地上,虽然地板很干净,但是他真的觉得不是一点点丢人。 沈絮眼睛一红,就要哭。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从小就爱哭,委屈的时候会哭,觉得丢面子的时候也会哭。 越哭越丢人,越丢人越哭。 沈絮闷不吭声半晌,终于是受不住了,小圣父的手劲不是一般大,压得他好疼! 小圣父明明是一个受,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呢!这根本不符合“磕学”! 沈絮疼得紧,语气就不自觉染上一丝委屈,“师尊…我……我就是看您脖子上有条线,担心有歹人图谋不轨,您再嘎嘣一下子归西了,那我不就成了孤寡老……成了没人要的孤儿了嘛…徒儿担心死您了,这才踹门的…” 其实他明白小圣父是想不开了要自尽,可他作为大总攻要有情商,怎么能直接捅破窗户纸呢? 小圣父那点可怜的自尊本就所剩无几,自然需要他来小心守护。 沈絮一点不觉得自己的话里有什么问题,也看不出来祁白辰难看的脸色。 祁白辰忽然笑了一声,松开沈絮,“是么,那真是谢谢阿絮关心了。” “可是师尊怎么不知道自己脖子上有条线呢?阿絮莫非眼睛还是不舒服,看花了?” 沈絮一听就急了,得益于没读高中,他视力可好了,他明明白白就是看见了! 沈絮一着急,脑袋就糊涂了,他手比脑子快,直接扒开了祁白辰的衣服,想找刚才那根线。 可那条线就跟从未存在过似的,怎么找也找不到了! 反倒是师尊的眸光越来越阴沉,抬起来的左手大有一副要宰了他的架势。 祁白辰低低地笑了几声,“阿絮,你为什么要脱师尊的衣服呢?” 一笑,声音很低,“为什么呢?” 再笑,又低又冷的声音里似乎含满了怒火,“你是不是…也对为师起了那些恶心的心思…” 更笑,那些怒火却仿佛忽然收束了,祁白辰的声音里只剩下点轻飘飘的温和。 “自你五百岁那年,为师觉得你大了,有个人样了,便再未管束于你。” “而今看来,却是为师放手早了,该再好好管教一番才是。” 沈絮被祁白辰带着笑的话给激得瑟瑟发抖。 完了,给师尊都气糊涂了。 他可是清楚地记得,祁白辰三百岁那年收下的原主。 虽然现在不确定到底是书中哪个时间点,但原主绝对不可能已经五百岁了。 原主要是都五百岁了,祁白辰不得八百岁啊! 作者压根连祁白辰四百岁都还没写到呢! 他虽然没怎么读过书,但这种简单算术他还是会的。 “我没有那么想!我要是有那种龌龊心思,立刻叫我原地五雷轰顶而死!师尊!师尊你千万别生气,气出病来我不替”,沈絮赶紧撒开大逆不道的爪子,下一瞬那爪子就移到了祁白辰背上,沈絮一边大力拍祁白辰的背,一边劝祁白辰消气。 祁白辰被他拍得咳嗽不止,脸色差到了极点,神色却在听到否认的答案后渐渐缓和下来。 “阿絮讨厌师尊,师尊都清楚”,祁白辰攥住沈絮的手腕,把那没轻没重的爪子挪开,“阿絮心里巴不得师尊早日病死,师尊也清楚。” “可惜师尊一时半会死不了,你多担待些,先出去罢,把门带上。” 沈絮没想到小圣父这么好哄,一句别生气就哄好了。 也是,要不怎么读者们都说人家是圣父呢? 沈絮没读过太多书,他觉得圣父的意思就是圣人一般的父亲。 他第一次知道圣父这个词,就是因为这本书的评论区。 当时他就惊为天人,只觉得网友们实在太有才了,这么贴切的词都想得出来! 圣人一样的父亲就是要包容一切嘛! 沈絮一看哄好了小圣父,小圣父也没自杀的迹象,顿时放下心来,麻利地滚了。 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自己合上,他也没在意,摸了摸鼻头,继续在院子里转悠去了。 屋内,窗帘自动下落,祁白辰松开被沈絮弄散的衣带,重新系好。 咔哒——咔哒—— 他脖子往左一歪,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 一条透明的细线正在空气里穿梭,一针一针缝着他的脖颈。 如果不是沈絮刚刚非要缠着他的脖子整个人盘他身上,他的脖子也不至于裂开。 “咳咳……咳咳咳”,气管没接对位置,祁白辰呼吸不畅又咳嗽了几声,伸手把自己脑袋扶正。 他长叹一声,“逆徒。” 说话的时候,那条线仍兢兢业业在他颈下皮肤进进出出。 很快就尽数补好,一点缝过的痕迹都看不出来。 只是身体更苍白了几分,有几处隐隐泛着青灰。 窗外,沈絮对此一无所知。 他转悠了几圈,发现了好几种不认识的植物。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可以炼仙丹的仙植吗! 长得就很好吃的样子,红的红绿的绿。 说到吃,他自从穿过来还没有吃过东西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原主吃了辟谷丹,他到现在都不饿。 但不饿,不代表他不馋。 不行不行,万一是很珍贵的灵植怎么办?小圣父会生气的。 可越是不行,他越是馋得流口水。 他转念一想,有什么不行的,小圣父难道会生气吗?伟大的圣人一样的父亲们都是没有脾气的。 除了他的渣爹,普天之下还有哪个父亲会因为孩子的贪吃而怪罪呢? 师尊一定会包容他、原谅他、用爱感化他的! 沈絮!支棱起来不要怂!你是大总攻!大总攻无所畏惧! 沈絮搓了搓发痒的小手,迫不及待伸向了一颗红彤彤的果子,那果子香气扑鼻,一棵树上就结一颗,一看就甜! 整棵树的营养都供给它了,怎么可能不甜! 沈絮等不及洗了,用袖子擦了一下,就直接往嘴里一送。 他万万没想到,这一送,就送出大事来了。 第6章 牵丝木偶 【他的脑袋像失去灵魂的娃娃那样垂落】 一颗果子下肚,眼前的世界开始剧烈闪烁,白色的正常阳光与猩红的血光不断交错。 好晃——眼睛要晃瞎了。 他看见院中墙皮开始脱落、衰败,墙面坍塌成一地碎石废墟,上面不断冒着黑气。 院中杂草丛生,鲜血在过去某个岁月的节点蜿蜿蜒蜒流了一地,现在已经尽数干涸。 沈絮吓坏了,他仿佛置身恐怖片的某个场景——荒宅、厉鬼、不怕死的探险队。 他僵硬地转身,看了一眼祁白辰的房间,顿时吓得几乎要魂飞魄散。 他感到自己的灵魂已经飘了出来,不断往上升。 凉气直冲头顶。 他看见了,看见他的师尊像只被拆解的木偶,七零八落的肢体碎块散落在房间各处,排列组合的方式像是某种晦涩玄奥的阵法。 师尊的头颅悬于房梁正中,一双眼眸正冷冰冰盯着他。 碎块上冒出一根根细细的丝线,丝线相连,渐渐拼凑起完整的人形。 “阿絮……” 古怪阴哑的声音,沈絮听得头皮直发紧。 “你……好生不乖。师尊从前教过你,不可以乱吃东西。” 那些声音渐渐朦胧起来,且越来越虚幻了。 “你看看你,吃了有毒的果子,出现幻觉了罢?” 第7章 那声音忽然温柔,且似乎带有一丝蛊惑,“莫怕,到为师这来。” 原来是幻觉么?就跟吃了毒蘑菇一样,中了毒后看见的东西都做不得数的。 可是…… 可是为什么,他会如此心慌。 沈絮感到自己的头又开始疼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他好像已经经历过一遍了。 只是他忘了,现在他快要想起来了,可是他有种预感,他马上又要忘了。 他的双腿开始不听使唤了,他像一只提线木偶那样一步一步朝着祁白辰走去。 祁白辰的手很漂亮——如果没有被剁成块又缝起来的话。 祁白辰的手皮肤很嫩,他想起来了,这不是一双握剑的手,这上面没有剑茧。 这是一双玩牵丝线的手,祁白辰的手上缠满了白色丝线。 “阿絮,你做噩梦了,你莫怕,只是梦罢了。” 脑袋迷迷糊糊不听使唤了,沈絮喃喃自语,“是,我做梦了,我好害怕。” “你吃了南柯果,自然黄粱一梦。” “是,我不应该嘴馋偷吃的。” “没关系,师尊不怪你,都是师尊的错,是师尊没看好你。” 沈絮双眼开始不受控制流泪,他的意识告诉他不是这样的,他想要挣扎,但一切都是徒劳,他惊恐的目光有一瞬懵懂,随后所有情绪消失,全部化为了感动,“是,师尊最好了,师尊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傩戏落幕,傩师松了手中的线,人偶的脑袋猛然垂落。 沈絮像一只失去灵魂的娃娃那样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最后的视线就落在缓缓合上的大门中央。 门缝里有一道端坐的白影,背对着他静静喝着茶。 他闭上了眼睛,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头很痛,后脑勺好像被谁砸了一棒子似的。 沈絮坐起来,摸了摸后脑勺,那里有一块凸起,一碰就疼。 他坐着忍了一会,没忍住,哇一声就哭了。 天杀的,哪个混账敲他闷棍!疼死他了! 混乱的记忆开始回笼,沈絮盯着面前的果子看了一会,不知道为什么,他原本好像是很馋的,但是现在他却对它有些深恶痛绝。 不好吃。很奇怪的想法忽然冒出。他还没吃呢,就觉得不好吃了。 门自己开了,祁白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阿絮怎的哭了?莫贪凉,起来别坐在地上。” “嘴馋了可是?那果子有毒可吃不得,近前来,为师这里有红薯干。” 沈絮有些不好意思地爬起来,小圣父真的是一个极好极好的人,真的很善解人意。 连他馋东西吃都知道! 他往前踏了一步,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顿住脚。 那屋里渐渐起了咳嗽声,断断续续的。 沈絮感到自己的心疼了一下。 他没再管其他乱七八糟不重要的事情,屁颠屁颠凑到师尊面前嘘寒问暖。 “师尊您没事吧!该不会是感冒了吧!弟子去给您烧点热水,再煮点姜茶……” 小圣父都病成这样了,还要照顾他,还关心他给他红薯干吃,沈絮感动得不行,鼻头一酸就想落泪。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哪有人管他饿不饿、馋不馋,他那个渣爹好酒,只顾自己的,他后妈就更不会管他了,那个女人只晓得打牌。 他小时候经常饿肚子,饿得不行了就自己尝试做饭吃,半生不熟都吃下去了。 他以前的时候就馋各种小吃,可是他口袋里空空如也。 于是他就揪各种花叶子解馋,虽然这样很不文明,还有中毒的风险,但是沈絮馋虫上来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沈絮小心翼翼走到师尊身边,有样学样地跪坐下来。 他这会倒是很乖了,两只手团在膝盖上,安静等。 面前被放了一个精致的小瓷盘子,四块小小的红薯干搁在里面。 沈絮不喜欢四这个数字,他觉得很不吉利。 他拿起一块,笑眯眯喂到祁白辰嘴边,“师尊也吃。” 祁白辰看了他好一会,他有一瞬间觉得那是打量的眼神,头发丝轻颤了一下。 错觉,当然是错觉,小圣父可是他见过的最善良最无私奉献的人,怎么可能会用这么侵略性的目光看着他。 小圣父可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受,谁家的受会有这种眼神啊! 一只冰凉的手搭在他手腕处,把他的手推了回去。 小圣父在叹息,“阿絮长大了,知道想着师尊了,可是师尊病得厉害,吃不下东西,阿絮替为师吃了罢。” “师尊很欣慰,阿絮要是早一点懂事就好了。” 沈絮又是一抖,抖完了他才知道自己刚刚打了个激灵,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他是在害怕吗?不可能,他为什么要怕祁白辰呢? 沈絮脑袋努力转了一会,恍然大悟——这一定是个尿颤! 他刚刚就想小解来着! 都怪自己一时色心起来,非要偷看人家换衣服,结果把这正事给忘了! 沈絮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耳根慢慢爬上红润光泽。 他低头抱起红薯干,像小仓鼠一样用心而珍惜地啃。 啃得两边腮帮子鼓起来不停动来动去。 发明红薯干的还真是个人才,这东西老解馋了!一根可以嚼很久很久。 沈絮啃了半天,也才啃完半根,他用眼睛余光偷偷瞄了一眼小圣父,他怕自己啃太久了小圣父会不耐烦。 可祁白辰只是静静看书,周身的氛围很宁静,一点催促他的意思都没有。 不像他原来那个家,他稍微吃慢一点,渣爹就要骂他偷懒不想做事。 原主真的是太不识好歹了,有这么好的师尊为什么不珍惜! 不由自主的,沈絮就想离祁白辰近一点。 他偷偷挪了挪膝盖,自以为不会被发现。 可祁白辰是何等修为,哪怕只是一根头发丝被风拂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祁白辰轻轻把书搁在桌面上。 就这一个动作,吓得沈絮一僵,手里的红薯干都掉了! 没完全掉,浮在了半空中。 “伸手。” 沈絮立刻摊开爪子,那半根红薯干就飘入他掌心。 “拿好,莫要再掉了。” 沈絮忙不迭点头,他也不敢再继续靠近了,就低着头继续啃,啃完了一根,才小心翼翼道:“师……师尊…” “我想小解……” 祁白辰闻言侧过头,转头的动作有点僵硬,看得沈絮一愣。 太奇怪了,师尊是不是落枕了。 脖子那里咔咔咔的,该不会是颈椎病吧? 颈椎病可难受了,晚上失眠不说,还经常坐着坐着或者走着路就两眼一黑头晕目眩。 他以前在工地搬砖,脑袋经常低着,肩部又常受力过大,就得了颈椎病和肩周炎。 后来严重了,他的胳膊连一分钟都不能压,压个半分钟左右就要半身发麻,害得他睡午觉都不能趴着,就算趴着脑袋也要每半分钟换一边压,翻来覆去折磨死人了。 颈椎病是神经上的一种病,要看中医,但是他没钱看,只能硬熬。 祁白辰见他又在走神不知道想些什么,伸手摸了摸他脑袋让他回神。 “阿絮可能又忘了,你很早就辟谷了,不需要小解。” 对哦,原主是修仙的,就算他没有继承原主的法术、记忆,但是修为还在呀。 太上殿的台阶肯定很不一般,原主修为可不低,按理来说脑袋应该刀枪不入才对,可现在竟然能让台阶磕个大包到现在都不消。 还越来越疼了! 沈絮不说话了,默默忍过又一阵头疼,他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帮师尊按摩按摩。 颈椎病其实只要按摩一会就可以缓解很多的!从前他就总希望有人能帮他按一下。 沈絮在衣服上擦了擦手,站起身,走到祁白辰身后,他的手刚伸出去一半又缩了回来。 他算是长记性了,他怕贸然动手再被师尊摁地板上。 “师尊,我想……” 第7章 师尊给你吃个够 【阿絮还想吃为师的哪个蘑菇?】 沈絮刚喊了个称呼,还没说要干什么,忽听得一声剑唳,随后是踩着落叶的脚步声。 太上殿来人了!会是谁呢? 沈絮登时如临大敌,他没带剑,这屋里也没有剑,若是有,他早已拔了出来。 不管来的是谁,依原著来看都没有好事。要么是来羞辱小圣父的要么是来欺辱的。 沈絮瘦小的身躯死死挡在门口,只给祁白辰看他坚定如磐石的背影。 小圣父一定感动死了,攻略进度+1~ 沈絮美滋滋地想着,照这个进度,很快就能抱得美人归了。 来客的身形渐渐清晰起来——方脸、忠厚古板相,眉心一道剑纹,常年身穿黑袍,袍上绣竹林。 第8章 这不是原著里那个煞笔宗主段玉生是谁! 沈絮一看见他就脸红脖子红——气的。 就是这个煞笔两次把小美人送进魔窟!后来更是自己欺身而上! 沈絮也顾不得形象了,他火气上来一句“煞笔”直接脱口而出。 “你来干嘛!你想干嘛!煞笔滚开点,休想进去!” 段玉生被这劈头盖脸一阵骂弄得不明所以,尤其骂他的人还是他最宠的小师侄。 他师弟身体不好,大部分时间都是他这个师兄替师弟养孩子,他对沈絮简直比对自己的三个徒儿还好。 段玉生皱起眉头,没舍得放威压,只是板起脸呵斥了一句:“没规没矩,堵你师尊门口想做什么?让开。” 沈絮一听这人还敢倒打一耙问他想干嘛,气血噌噌直往上涌,“我想干嘛?我问你想干嘛!我告诉你,你今天能进去,我就不姓沈!” 段玉生好歹一宗之主,被个小辈三番两次顶撞,再好的脾气也憋不住了,一身威压顷刻就要释放。 “师兄……”屋内传来微弱的声音,“你来送药了。” 沈絮一愣,怎怎怎么原来是给师尊送药来的吗…… 沈絮有些尴尬地瞄了伦理上算他师伯的人一眼。 段玉生点点头,“还有些事要与你说,魔界那边战败、又损失了魔君,便派人来与本尊讲和,这事还需你亲自去谈才好。” 魔界刚刚战败?魔君刚刚陨落? 沈絮脑袋飞速运转,却越转越糊涂起来。 原著中祁白辰一百三十一岁被下药送入魔窟,忍辱负重九十余年,终于在两百二十岁时斩杀魔君。 魔界求和是三年后的事情。 也就是说,小圣父今年两百二十三岁了。 可沈絮这个人物直到祁白辰三百岁才出场啊! 如果沈絮不存在,那么现在他是谁! 沈絮还来不及多想,祁白辰的声音再度响起,“出去罢阿絮,我与你师伯有事要谈。” 沈絮犹豫了一下,让开了路,段玉生进去后冷哼一声反手关上了门,沈絮心中一紧,还是不太放心,扒在门上偷听。 “有关议和,师弟还需…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里面确实没有其他奇怪的动静,沈絮这才放下心来。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门关上的一瞬间,结界阵法便开始运转,他听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 殿内,段玉生的脑袋以诡异的幅度低着,从祁白辰的角度看过去,可以看到那颗头颅仅靠一根线牵连。 现在那根线要断了。 “师兄”,祁白辰眼眸眯起来,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你看看你,头怎么又要掉了呢?” 话音刚落,段玉生的头颅就掉在了地板上,滚至祁白辰脚边。 祁白辰弯身捡起那颗头,把它搁在了桌上,与它对视。 段玉生的眼眸显得有些伤感,但更多的是悲凉。 “你还放不下吗?你知道我们都非本意。” “你活了两次,又死了三次,可你始终不能理解我,每一次你都要站在我的对面”,祁白辰忽然就笑了,闷笑了几声又开始咳嗽,“你觉得我疯了吗?” 段玉生不说话,算是默认。 “你看看你,你便贯是如此,即便我告诉你这个世界的真相,你依旧不觉得我对了,你只会觉得我疯得实在可怜。” 祁白辰微微抬起手,丝线在空气中游走,一针一线修补好段玉生的尸体。 “咳咳…咳……”祁白辰咳嗽不止。 “放下吧…师弟…”段玉生忽然开口,“我们都死了,你还活着。” “你还活着,可再这样下去,你早晚会吃不消的。” “我手上有多少根命线,你理得清么?” 段玉生又沉默了,他无言以对。 “你理不清,我理得清。” “你如何敢劝我放手?” …… 门开了,沈絮坐在门口台阶上,目送段玉生离开。 他盯着段玉生的背影,总感觉自己这个便宜师伯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 就……跟鬼上身了似的,仿佛不是他自己在走,而是什么人操控着他在走。 莫名熟悉的感觉,沈絮摸了摸自己的鼻头,打消这奇怪的想法。 便宜师伯是进去跟师尊打了一架吗?脖子上怎么有几块淤青。 这淤青可真奇怪!长得跟尸斑似的! 沈絮心里一阵恶寒,忍不住又哆嗦了几下。 靠!天杀的他想象力为什么总是这么丰富! 沈絮成功把自己整害怕了,他总是在脑子里脑补一些有的没的的画面,比如—— 师伯的脑袋忽然掉到他腿上,他下意识抱住,结果发现是个头,又连忙丢出去! 那头自己又滚了回来,还求自己救救他! 怎么救啊!用自己一命换一命吗? 他当然是毫不犹豫甩手拍开。 然后下一瞬,满地头颅骨碌碌密密麻麻围滚而来,个个喊着自己冤,个个要他去拯救。 沈絮被自己脑海中的画面给无语住了,莫名其妙的怎么想到这些了,真的很莫名其妙。 就像往一个正常人脑子里硬生生插了一段记忆似的,突兀又无厘头。 沈絮可从来不觉得自己能做什么救世主,怎么会忽然产生这么中二的幻想…… 他胸无大志,只想跟师尊过好二人世界就行了,旁人冤不冤关他屁事。 “师尊!”想通关节的沈絮站在院子里喊,“师尊快出来,老闷屋里有什么意思!快出来晒太阳,再不晒晒您要发霉长菌子了!” 室内正准备翻书的人手一顿,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身上,然后轻呵一声。 祁白辰想不出来自己身上发霉是什么样。 不过很久很久以前,他好像是发霉过的。 太久远了,可能有个几百年了,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祁白辰走出房门,倚靠着门框,狭长的眸子看向沈絮。 沈絮怔了怔。 师尊可真好看呐,就是,就是怎么总给他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像个怨鬼似的…… “阿絮,你很希望师尊发霉么?” 就连声音也像个怨鬼! “你放心,师尊身上若长满了蘑菇,定会都摘下来与你解馋的,你如此贪吃,师尊给你吃个够。” 沈絮不知道为什么,听这段话听得有点面红耳赤。 “师……师尊”,沈絮害羞得低下头,“我,我不吃,您的蘑菇肯定有毒,我吃了要难受的。” 刚说完,沈絮就感到自己这句话好像有点歧义,连忙摆着手补充:“不是,不是您的蘑菇,是您身上长出的蘑菇……也不是……就是可以吃的蘑菇,不是那个……” “阿絮还想吃为师的哪个蘑菇?” 话语忽然被打断,师尊走近了两步,语气凉嗖嗖的,“嗯?” 沈絮一时手足无措,他快把自己绕晕了,脑子来不及想好到底要怎么解释,师尊的手已经抬了起来。 沈絮还以为他要打,连忙蹲下来抱住头,一叠串说着自己错了。 那道掌风却只是擦着他的身体过去,将他身后一棵树削成了一柄剑。 “咳……咳咳”,祁白辰眼神古怪,“蹲地上作甚,你不是连自己怎么飞都忘了么,没关系,师尊教你御剑。” 沈絮:“……” 身体不好就不要乱动灵力啊! 而且只是做一把剑而已,用得着砍掉一棵树吗! “我不学……”沈絮一点点蹭到师尊身边,伸出一根手指一下一下戳师尊的胳膊,“我……我害怕…我自从摔坏了脑子,就有点恐高。” “师尊,师尊不要”,他试探着抱住祁白辰的手臂,轻晃,“师尊,真的害怕。” 祁白辰低下头,看了一眼沈絮不值钱的样子,笑了笑,“没事,师尊不怕,师尊又不飞。” 沈絮:“……” 为什么他会有一种想把小圣父按在地上摩擦的冲动?! 他算是明白了,师尊的性子就是他退一步师尊就进一步,那他要是强硬一点进一步,师尊是不是就会软下来呢? 应该是的没错了,他就说嘛,他身为大总攻怎么能处处受压制呢?原来是打开的方式不对! 下一次他一定要非常强硬,直接揪住师尊的衣领子把师尊按墙上,然后非常潇洒地像每一个逆徒那样说:“您自己仰头让徒儿亲还是徒儿帮您?” 沈絮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好激动,这一激动就沉浸在幻想中无法自拔,就连脚底下什么时候多了个东西都不知道。 祁白辰笑着看自己的小徒弟缓缓升空。 第8章 在找师尊的肠子么 【找准了好掏出来,是么?】 那柄新鲜出炉的小木剑越升越高,直到已经高过了院墙,沈絮才仿佛刚刚梦醒。 不er???!!! 他他他他为什么在天上! 第9章 他是什么时候上的天! 沈絮有很严重的恐高症,恐高的原因与童年的一次经历有关。 幼时的阴影总是难以克服的,正如现在,他脚软、腿软,有一种浑身泡在池塘中的错觉,他的身体摇摇晃晃,仿佛要往上飘。 他眼前发黑,耳边有短暂的尖锐鸣声。 胸口很闷,要喘不过气了…… 沈絮站不稳,他很努力了,可他的腿还是抖,浑身剧烈地抖,抖得连衣袖的轮廓都看不清了。 他就连嘴唇都在哆嗦。 他其实有点委屈,他已经告诉小圣父自己很害怕很害怕了,小圣父还要招呼都不打一声就送他上天。 他心里不可避免生了一丝怨气。 但他的埋怨都是后来的想法了,此时此刻身体悬空,只有脚下一小块剑身作为支撑点的他除了极度恐慌再也生不出其他任何情绪。 太过于恐惧,以至于连喊都喊不出来,只有额头不断往下淌冷汗,小脸一点点转为死灰般的煞白。 站不稳,真的站不稳了。 心理上的恐惧已经完全掩盖了理智,甚至蒙骗了视觉,他眼睛很花,恍惚间以为自己踩了空,而脚边才是剑身。 他信以为真,慌乱地想要回到剑上,却反而身形一晃直直栽了下去。 完了。又要死了。 沈絮其实还有一线希望,他想,好歹原主也是小圣父亲自养大的,就算原主很混账,但这一天来的相处小圣父也该看出来他在改变了吧? 师尊看在他愿意改过自新的份上,再怎么样也该英雄救美接住他吧? 毕竟,祁白辰可是公认的人美心善小圣父啊。 沈絮在落地前的最后一刻,还在幻想落入师尊的怀抱是什么感觉。 可祁白辰只是似笑非笑看着他,任凭他啪嗒一声摔了个狗啃泥。 “真可怜。” “阿絮怎的这般不小心呢?” 没想象中疼,甚至也没什么大碍,但这不代表他一点都不疼一点都不委屈。 他慢慢爬起来,坐在地上抱住膝盖,脑袋埋进腿间。 他眼眶在祁白辰看不见的角度已经变成了浅浅的红色,而且越来越红。 他觉得小圣父那句“真可怜”不是真的在可怜、心疼他。 倒像是故意报复他,然后得了逞的那种得意。 沈絮抱住自己就开始哭,哭着哭着头顶却忽然落了只手,那手轻轻拍了拍他头顶,“好了,哪有人学御剑的时候不摔几跤呢?” “为师在此,总归摔不坏你。” 沈絮闻言仰起头,很快地看了祁白辰一眼,又把脑袋埋回去,声音里鼻音很重:“我……我刚刚,有一瞬,觉得……觉得你想,你想杀了我……” 祁白辰藏在袖中的另一只手骤然捏紧,大拇指侧面根部的经络突了一小截出来。 那是血管,那里应该流动着血液,那里应该鲜活地跳动着。 但它再也不会了。 “阿絮,你莫要怪师尊”,祁白辰缓缓将放在沈絮头顶的手下移至脖颈处,指尖一路若即若离的触碰引起小徒弟皮肤细小的颤动。 他盯着那颤动的地方,眼眸深了深,“一周后秘境就要开启,你作为带队长老,连飞都不会怎么办呢?不是师尊非要逼你学,只是你不得不学。” “我不学。”沈絮还在掉眼泪,他搓了搓自己衣服下面的鸡皮疙瘩,坐在地上任祁白辰怎么说就是一动不动。 他怕,他真的怕极了。 尤其刚刚一摔,虽然没受伤,却让他更怕了。 “你从前……” 小圣父忽然摸他脸,吓得他一激灵。 “最是喜欢到处飞,往往夜已经很深了,你连家也不知道回,在外面一野就是好几年。” “你搬出去前,就住为师旁边那屋,你总是半夜偷偷爬起来,要破开为师的结界,飞到外面去。” “你讨厌师尊,总觉得师尊骗你、囚禁你,师尊跟你说外面不安全,你从来都不相信,师尊早就告诉过你了,你跟他们都不一样,你再像个人,你也跟他们不一样。” “师尊不过是想保护你罢了,你却要报复师尊,你修为高了,便趁着师尊病重欺负师尊,甚至变相囚禁师尊、放狗咬师尊。” 说到这里,祁白辰戛然而止,咳嗽起来。 沈絮听得一阵心酸,尤其看见他最心疼的小圣父在他面前咳得那么难受,他心里就一刮一刮的疼。 他不打算继续计较了,他没有那么小气,他是大总攻,应该事事包容自己老婆才对。 毕竟在床上占大便宜的是他,而小圣父作为师尊却要迎合他、讨好他,他心里其实有些过意不去。 沈絮抹干净眼泪,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圈住祁白辰的腰,他把脸贴在祁白辰背上,声音闷闷的:“对不起,都是我以前不懂事,不理解师尊的好。” 被抱住的人身形明显一僵,沈絮越发收紧了手,“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原来书上说的都是真的啊,小受们都是很容易受宠若惊的,只是抱一下就会因为感动和不知所措而僵硬了身体。 沈絮从背后抱着祁白辰,手刚好贴在祁白辰的腹部。 他抱了一会,没忍住偷偷摸了摸。 他还以为小圣父会很瘦弱呢,原来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如果不隔着层衣服,直接摸…… 那一定很令人上瘾,沈絮甚至觉得自己可能会对着它流口水。 “阿絮,你总是这样摸来摸去,是在找师尊的肠子么?”祁白辰终于回过神来,嘴角挂着抹淡漠至极的笑意,“找准了好掏出来是么?” 沈絮:??? “掏出来,缠在师尊脖子上,再用力一拉,师尊就升天了。是么?” 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沈絮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他瞬间松开了手,踉跄着后退几步。 这句话,为什么那么熟悉…为什么…… 这好像是周星星某部著名喜剧片里面的经典台词,可这句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会从小圣父的口中说出来呢? 小圣父说这些的时候,怨气冲天,好像谁真的这样对他做了似的。 沈絮思来想去,想不明白,后脑勺那块突起还越来越疼。 疼得他像是被施了紧箍咒的孙大圣似的,钻心剜骨的疼。 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会越来越疼——这个想法毫无征兆降临在沈絮脑海中,沈絮没功夫细思,只能归类为第六感。 他当机立断做出决定——及时止损! 他停止了思考,并开始在心里无脑骂原作者。 天杀的狗作者!抄袭都抄到周星星头上了!该死的!这不是偷了块金子丢屎盆里是什么! 抄袭狗!竟害他如此之深! 我xx你xx的全家! 沈絮惊讶地发现,自从自己喷作者后,头好像就不疼了! 而且体内渐渐生出了一丝从未感受过的奇妙力量。 难道…… 沈絮激动地抬起颤抖的食指,试着牵引这一丝力量,将它们尽数集中在指尖,然后使出吃奶的劲弹出。 他太激动了,没注意到方向,那股力量直直冲着祁白辰而去。 祁白辰挑了挑眉,站着没动,只是衣角微动。他没忍住,闷笑了一声。 沈絮尴尬地收回手——太丢人了!实在太丢人了!这么点灵力能干嘛!吹风都顶不上扇子! 不过经此一事,他好像发现自己的金手指是什么了! 只要吐槽作者,就可以得到好处! 一定是这样! 沈絮有种预感,很快他就要站起来了!他将立于仙界最高处,成为他人望其项背的巅峰存在,并且抱得美人归! 有他保护,小圣父就可以安安心心做一个善良的小傻瓜,放心大胆发善心,再也不用担心恩将仇报了! 谁敢不念着他老婆的好,他就锤爆那个人的狗头! 沈絮没注意到他“老婆”原本还在笑,这会却忽然收敛笑容,手指轻动,那柄木剑再次向着他脚下飞去。 沈絮立刻回神,直接就是一个大跳,躲了过去。 同样的招数还想偷袭他第二次?!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过……这地面怎么有点硌脚呢? 不对啊,怎么硬硬的呢?草地应该软软的才对啊。 他低头一看,登时汗毛乍起——他哪里是跳到了地上!分明是跳到了剑上! 立刻他就要下来,但是已经晚了。 木剑托着他急速升高,小圣父在下面对着他像个恶魔一样微笑,“阿絮莫要怕,为师看着你呢。” “呜呜呜,呜呜,师尊,你这次会接住我的对吧!” 祁白辰从纳戒里取出把躺椅,悠悠然躺下看戏,“为师何时说过要接住你,阿絮果然是伶牙俐齿,为师明明没有这个意思,阿絮还能自己给它编个意思,真叫为师刮目相看。” 沈絮咬牙切齿,又怕又气。 第10章 他打着摆子,眼泪汪汪,拳头却攥的很紧。 可恶,等他克服恐高、提升修为、真正做上大总攻,他要把小圣父丢树上草! 完事他就提裤子走人,然后站在树下看戏,让身体虚弱无力的小圣父哭着求他把自己抱下来! 沈絮越想越气,不行,他等不及了,他现在就要报复回去! 他必须让小圣父认清自己的身份,认清到底谁是攻!必须好好振一振夫纲!捡回大总攻的脸面! 第9章 他若屈服,就不姓沈 【“我忽然想跟师尊姓……”】 反正横竖都是摔一跤,与其苦苦挣扎后再摔,不如自己跳下来! 与其摔地上惹一身灰,不如直接往小圣父身上跳! 让小圣父不肯接住他!哼!这下不接也得接着! 沈絮从小就是个说风是雨的性子,他眼一闭心一横,竟真的从剑上跳了下去! 他不敢睁开眼,睁开眼便没有勇气跳了。 他一鼓作气跳了,还是不敢睁开眼,怕喊出声让这一跳不够潇洒。 是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以一个什么样的姿势跳到了祁白辰怀里。 祁白辰闷哼一声,心里不由有些恼怒。 这逆徒竟敢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一屁股坐在他两腿之间,主动投怀送抱! 沈絮只觉得屁股下面有点硌人,不知道什么东西戳到了他可怜的娇嫩臀肉,挺得他有些疼。 就好像玩单杠的时候失了手,直接坐在了铁杆上似的。 疼,沈絮忘了已经可以睁眼,闭着眼睛扭了扭腰,反手就要摸那硌住他的罪魁祸首! 可恶!他一定是眼睛看不见跳歪了!跳到了躺椅扶手上! 该死的,他怎么这么倒霉! 沈絮不管不顾伸手就是一抓,随后整个人忽然僵住。 不……不对……有点不对劲。 扶手应该是硬硬的,可是手中这玩意儿是软中带硬,外软内硬! 扶手应该是冰冰凉凉的,手上这玩意儿虽然也凉,却并非冰凉,而是温凉的。 沈絮还没想清楚自己究竟抓了个什么在手里,后腰已经被一只大手威慑力十足地压住。 小圣父一边怪怪地闷笑,一边凉嗖嗖地说话:“阿絮若是不想活了,大可以与师尊说。” “也不用你这么辛苦跳剑自尽了,为师直接送你一程便是。” 沈絮闻言心中一颤,手不由自主收紧。 这一收紧,就收出事来了! 祁白辰忽然狠狠掐住了他的腰,语气也倏然冰冷了好几个度,“混账,还不松手!” 沈絮松开手的时候还有些委屈,撇了撇嘴,“师尊,您怎么这么凶啊?松手就松手,您温柔点好好说嘛,凶我干嘛。” 祁白辰动了动眉毛,如他所愿,语气竟真的“温柔”下来。 “阿絮,莫怕,你且睁眼看看,刚刚抓的是什么。” “我不。”想也知道不可能是什么好东西。 他不看!不是因为不敢看、不敢承认自己抓着什么玩意儿,仅仅只是觉得身为一个攻,不能事事都对老婆太过于言听计从罢了! 凭什么小圣父让他看他就得看?他就不看! 沈絮自欺欺人地收回手捂住双眼,大有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感觉。 “师尊!是您太过分了徒儿才出此下策的!徒儿告诉您!徒儿今天要是有半点屈服,徒儿就不姓沈!” 够硬气了吧……应该…… 下一步就应该是小圣父退让,态度软和下来,甚至内疚自责刚刚太凶,然后再下一步就该他出场,大度的原谅小圣父,然后在小圣父感激又愧疚的心情中与之感情升温,然后顺利一亲芳泽…… 沈絮想得很美,但现实很残忍。 现实是,祁白辰直接提着他后腰的系带把他丢到了地上,还在他尚未来得及爬起之前一脚踩上了他左肩,瞬间把他踩趴在地。 沈絮五体投地,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他鼻孔间尽是泥土的气息,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从祁白辰靴子上飘来的皮革香。 第二次了!第二次被一个受按在地上摩擦了!上一次还是用的手,这次直接上脚了! 他的尊严在哪里!夫纲在哪里!攻略教程在哪里! 沈絮觉得,他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完全是因为他是个经验条为零的雏,加上又没有“攻略系统”这种现成的外挂手把手辅佐导致的。 都怪该死的系统迟迟不出现,害得他天天威严扫地。 “呜呜呜”,沈絮再也不想硬气了,他小心翼翼地服软道:“我,我服了,我屈服了,师尊您真牛,您都天下第一了,这宰相肚里能撑船,您肚量怎么也得比宰相大吧?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计较……” 祁白辰上半身坐起来,脚依旧没挪开,脸上挂着点似有非无的笑意,手还有闲心够下去戳了戳小徒弟的脑袋,“阿絮方才说什么?风太大,为师没听清,再说一个为师听听?” ……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絮蚊吶似的小声:“徒……徒儿要是有半点屈服……就…就……” 肩上的压力骤然增加,师尊的声音调侃里似乎还多了丝威胁,“就如何呢?” “就…就”,沈絮声音越来越小,几乎要听不到了,“就不姓沈……” 肩上的脚依然没有拿开,坐着的人还俯下了身,落在头上的手有一搭没一搭揉弄着,“真乖,该跟师尊说什么?” “呜…呜呜呜…我不说…”沈絮觉得自己丢人死了,偏偏小圣父还要故意羞他。 他觉得,自己甚至已经把小圣父的人设带偏了。 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小圣父是一个很善良很可怜的人的。 可是他沈絮现在快比小圣父还可怜了。 沈絮觉得古往今来应该没有比自己更丢脸的人了。 他快要原地社死了。 偏偏那只手放弃了揉弄他的头发,反而揪住了他的耳朵。 “阿絮不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么?” 祁白辰手微微用力往上提,果然心满意足听到小徒弟的呜咽声。 沈絮觉得自己的耳朵要被拉成驴耳朵了。 倘若他现在站着,他还可以往小圣父那边歪头,减轻点耳朵的压力。 他或许还会觉得有点浪漫,就像打情骂俏的时候被老婆揪两下,他觉得那是老婆在撒娇,他可能会宠溺地笑两下算了。 可现在他完全笑不出来,因为他耳朵是真的巨疼,要掉了那种疼! 祁白辰一脚踩着他不许他躲,一手还不断往上提,疼得他眼泪瞬间糊了一脸。 他连忙抬起手,两只手圈起来,虚拢住师尊的脚踝。 “我说…呜呜我说”,他算是一点锋芒都没有了,“徒儿…徒儿忽然想跟师尊姓,徒儿求师尊赐姓……” 在小圣父揪住他耳朵前,他还有一丝不服气,在脑子里偷偷想:他才是攻,他干嘛要避师尊锋芒!还怕师尊提剑捅他不成! 现在的他就只有一个想法:您nb,您锋芒!您轻点捅! 沈絮要疼疯了,他都疑心自己的耳朵要被活生生扯下来,祁白辰才终于松了手。 呵——祁白辰在心中冷笑,他活了一大把岁数,要是连个徒弟都训不好,他也就不必要逆这个天改这个命了。 祁白辰松手的一瞬间,沈絮就心疼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可怜的耳朵,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要受如此罪过。 他见师尊放下脚,便迟疑地慢慢跪坐起来,然后尝试着起身。 但也不知道是腿软亦或脚麻还是怎么回事,他刚站起来,又不受控制地跪了回去。 沈絮:“……师尊,弟子忽然觉得自己需要反省一下,就先不起来了。” 要是让小圣父知道他吓得脚软,那不是丢脸丢大发了! 祁白辰闻言未做反应,只是淡淡收回了手指,一根看不见的丝线就缠在沈絮小腿处,两头分别扎进了地里。 他不再理会沈絮,身体后仰躺回靠背上,闭眼假寐。 沈絮跪了一会,觉得腿麻极了,他偷偷瞄了师尊一眼,心想也差不多了该消气了,便准备起来。 可谁知膝盖就像是跟地面粘在了一起,愣是抬不起来一点! 沈絮吓坏了,他没想到自己的身体这么脆弱,这就半身不遂了! 那他的/性/福生活还要如何进行下去!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沈絮一边哭一边抹眼泪,自己的袖子湿完了就把脑袋埋祁白辰腿上哭。 他双手圈住祁白辰的小腿,脑袋闷在祁白辰膝头。 “呜呜呜呜呜我不行了呜呜,师尊我不行了呜……我……呜哇我站不起来了,我可能中风瘫痪了我…没办法给您幸福生活了呜呜我决定要放手了……” 他伤心透顶,绝望透顶,“我退出,呜呜呜呜呜呜…我退出,我成全…” 不行!成全谁都是对小圣父的一种伤害,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一个正常人,只有他不会伤害小圣父。 第11章 沈絮忽然想起来自己不是在看肥皂剧,自己也不是苦情剧里的深情男二。 他是大总攻啊!放言情剧里,他应该是男主的身份才对! 可是他都半身不遂了,还怎么做大总攻! 沈絮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过,滔滔不绝的眼泪汹涌而出,几乎要把祁白辰刚换的外衫下褥全用咸水泡个透。 “师尊,您好可怜啊师尊,师尊您真的……呜……好可怜。” 无论谁跟小圣父在一起,小圣父都是个悲惨的下场,而偏偏他现在已经没办法给小圣父幸福。 小圣父要给他守活寡了呜呜呜,小圣父要变成小寡妇了,小圣父怎么能这么可怜啊呜呜呜! 沈絮紧紧抱住祁白辰的腿,像只猫儿似的用脸颊轻蹭,“师尊……您太可怜了……徒儿想……” “师尊不可怜”,祁白辰摸着腿上的脑袋,他应该有点什么情绪的,比如——心软。 但他没有,他的心早就被人拿走、冻起来、丢到千里之外的禁地中了。 “师尊早早便忘记可怜到底是个什么感觉了。” 他低下头,手指挤进去,摸了摸徒弟的侧脸,“等你什么时候肯把心还给师尊,师尊或许会想起来罢。” 沈絮听蒙了。 第10章 师尊,你别得意! 【今天你把我挂墙上,明天我把你按床上】 他一个初经情场的雏可没有那偷心的本事,至于偷人,那也完全是有贼心没贼胆。 他老婆都那么惨了,他要是再出去偷人,那他老婆还不得天天以泪洗面啊? 他要恪守攻道,坚决抵制渣攻行为! 再说了他都已经半身不遂了,就算他想…… 祁白辰忽然往回抽了一点手,手指前端从沈絮的脸侧挪到了他的额头,祁白辰指腹抵住他的额头,没用什么力气就将沈絮的脑袋从膝头推开。 “你起来罢。” 话音刚落,沈絮就感到身上忽然一阵松快,好像什么束缚消失了似的。 他尝试着动了动腿,果然顺利起身。 小圣父真不愧是仙人,这就是传说中的言出法随吧! 他都半身不遂了,祁白辰一句话就让他重新站了起来! 神医啊,妥妥的神医! 也是,师尊如此慈悲心,而医者往往仁心,师尊一定是主修医道,称道医仙! “师尊,我有一个想法,我们可以去凡间开医馆,专治不举之……” 祁白辰闻言有点头疼,他不想再听沈絮聒噪的胡言乱语,起身直接离开小院。 沈絮看着师尊出门,犹豫了下,还是冲外面喊了句:“您躺椅没收……” 院墙外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为师有事出门一趟,一个躺椅罢了,阿絮自己留着用罢。” 沈絮听了,心中一喜,眼神紧紧凝在了躺椅上。 这算不算师尊送他的第一样东西呢。 沈絮仔细端详起这把可能材质是金丝楠木的躺椅。 至于为什么说是金丝楠木,主要因为他不了解这个世界上的灵木灵草,不确定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功效。 一把躺人的椅子而已,用竹子是大部分人的选择,用金丝楠木那就已经特别有逼格特别奢侈了,应该不至于用上什么天材地宝。 沈絮此时还不知道这一把在他眼中普普通通的躺椅,在未来会以怎样奇葩的方式救他一命。 而彼时意外获救的沈絮第一反应既然不是感激涕零,而是在心里吐槽师尊实在是恶趣味至极。 无论以后如何,如今沈絮的的确确是把它当一把躺椅看待的。 沈絮小心翼翼坐上去,坐好后还有点拘谨,不像是他坐椅子,倒像椅子要来坐他似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搁。 椅子上残留着体温,不是很高,只是温温的感觉。 师尊身上也是温温凉凉的,说热太过,说冷又不至于。 沈絮没怎么读过书的脑子能想出来的唯一合适的形容词就是“温凉”。 甚至他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有这么一个词,因为他看旁人都是写作“温良”,也许“温凉”这个词是他无意中自创的也不一定。 管它呢,反正能表达清楚意思就行。 沈絮拘谨了没多久,就原形毕露,他踢掉鞋子像只猫儿或者狗儿似的窝进了躺椅。 唉—— 他怅怅然喟叹一声。 好舒服,怎么能这么舒服呢,以前他都是坐那种小板凳,就这还是老母亲还活着的时候买给他的,老母亲去世后家里再也没有添置过新椅子。 换而言之,从前那个家里,是没有他坐的地方的。 他只能坐他的小板凳,那种塑料的廉价板凳,坐久了浑身骨头都不舒服。 好在他也没有需要久坐的时候,更多的时候他在厨房或者姑且算作客厅的地方忙碌。 家里只有一室一厅,面积总不过二十多平。 卧室里的床自然是渣爹跟继母占了去,沈絮没有自己的床,他从来都是卷张旧毯子睡地板。 他后来搬出去住,看房子的第一个条件就是床够不够软。 眼镜房东的床是最舒服的,价格又最便宜,所以即便之后发现房东对自己不怀好意,他也强忍恐慌没搬走。 即使是自己租的房子里,一把最便宜的躺椅仍然是不必要的奢侈品,是他从来不曾体验过的。 毕竟他不能为了享受而削减自己的口粮啊。 沈絮窝了一会,发自内心感叹它是真舒服。 一躺上去,就有一种十分惬意的感觉。 难怪师尊刚刚那么懒洋洋的呢,沈絮慵懒地眯起眼睛享受起春天的第一场日光浴,心里对这把躺椅的喜爱又更甚几分。 还是小圣父好啊,小圣父在没被原主伤透之前,只怕对原主更好。 百年修为只为铸一剑,那是什么概念呐!别看百年似乎很少,可那年小圣父才刚刚三百岁啊。 那可是小圣父毕生修为的三分之一啊! 就那么被原主像丢垃圾一样给丢下了悬崖! 可恶!天杀的原主,这本来应该是留给他的遗产,凭什么就这么随手丢了! 乱丢东西还高空抛物,有没有公德心啊! 沈絮猛地从椅子上坐起来。 对啊!是丢了又不是毁了!他可以出去找啊! 沈絮也不沐浴阳光了,跳下地穿好鞋子,就往院门跑。 可他的手刚刚碰到院门,就仿佛触电了一般,瞬间被弹开。 剧痛袭来,沈絮用另一只手捂住那只红肿的手,小脸一皱,蹲在了地上。 可恶!这该死的门怎么通电啊! 可恶的小圣父,闲的没事为什么要弄个电门! 沈絮看着不算太高的墙头,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对了!他有过墙梯! 沈絮哼哧哼哧把躺椅搬到墙下,踩着躺椅手脚并用努力往墙上爬。 院墙之大也,何处不是门! 沈絮心道:我没有翻墙,我走的是天门! 你就说这院子仰视起来的形状像不像个门框吧! 沈絮爬上了墙头,才后知后觉他这个“过墙梯”跟真正的梯子有点区别。 真正的梯子可以搬到墙另一头让他爬下去,但躺椅不行,因为他的手够不到躺椅。 这就产生了一个致命的问题:他根本没有勇气从另一头跳下去! 沈絮沮丧地叹了一口气,由衷为自己的蠢而唉声叹气。 天门是走不通了,还是原路返回罢。 沈絮两手扒住墙,两腿悬在空中,脚不停晃来晃去寻找躺椅的椅背。 可他晃了半天,却没找到落脚点。 不应该啊?就是这里没错了啊? 沈絮将信将疑又晃了半天,手腕都晃酸了,脚还是够不到。 他恼羞成怒地回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他的“过墙梯”呢! 还有这只木偶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木偶竟然还会转眼珠子!该不会是活的吧! 见沈絮终于回头,那只木偶开口说话了:“小主,您翻墙欲逃跑之事…主已经知道了。” “是是是…是吗?” “我我我我没跑……不是…师尊他老人家也没没没不让我出去啊……” 沈絮佩服自己的思维实在跳脱,都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思在脑海中吐槽木偶这句“小主”仿佛在称呼冷宫里的妃子。 这只木偶是一只提线木偶,金丝楠木——别管什么木,总之与那躺椅一致的料子做的。 一致的料子……沈絮隐约抓到了什么,但还没想清楚,就见那只木偶像是被看不见的傀线猛地一提,整只木偶都颤动了一下,随后僵硬却标准地对着沈絮一拱手。 木偶的声音变得有些异常——异常冻人。 “主说喜欢爬墙那就在墙上挂着吧,挂到他回来为止。” 说罢那木偶就转身,迈着诡异的步子一步一步挪进了屋。 再出来时,它手中多了一把锤子还有一颗钉子。 第12章 沈絮头皮一紧,不是吧?不是吧?不是真的是他想的那样吧? 他该不会真的要像个壁画似的挂在墙上任人观赏吧! 沈絮觉得自己一世英名要毁!他连恐高都顾不上了,连忙往下跳——稳稳落地。 一落地他就赶紧撒丫子乱窜起来——这只木偶行动僵硬,定然追不上他! 略略略,有本事来追他呀!他还能让一只木偶给抓住不成! 沈絮有些小得意,他绕树一周后却忽然发现木偶压根一动都没有动,就等着他自己转回来。 沈絮:“……”不是?现在的木偶开了灵智后智商都那么高的吗! 沈絮转身就要跑,可已经晚了,木偶不由分说把他给提了起来,拎着他往墙边走。 沈絮:…… 原主为什么这么矮呀!一个大总攻为什么还没有木偶高! 不对!是这木偶凭什么那么高!师尊弄那么大一只木偶是要干嘛?安慰自己无聊空虚的夜生活?! 那也不需要木偶吧!叫上他一起过夜不就行了! 他虽然没有经验,但是好歹也算是个“读书人”,得到过“国家一级阅读组织”的认可,用他肯定比用干巴巴的木头强啊! 木头人有什么意思!有他会吗! 沈絮这边脑补了一堆黄色废料,提线木偶却不会管他在想什么,扶着钉子穿过沈絮的后衣领,就开始在墙上敲敲打打。 很快钉子就尽数没入墙壁,木偶摇头晃脑回了祁白辰的房间。 它站在屋中央,举起锤子开始在自己身上敲敲打打。 沈絮生无可恋地挂在墙上,脚尖向下垂着,肩膀也向下耷拉着,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他低着头丧了一会,忽然又变得干劲十足起来。 “师尊!您千万别得意!今天您把我挂墙上,明天我把您按床上!” 喊完这句话,他猛然挺胸抬头,然后就对上了祁白辰那双含着冷笑的眸子。 第11章 小圣父也正常过 【曾有人让他好好活,后来又将他碎尸】 沈絮倒吸一口凉气,顿时有种天灵盖豁风的错觉。 他极小心地躲开师尊的目光,低头装哑巴。 “阿絮,你究竟是要如何呢?”祁白辰轻轻用食指和中指拖起沈絮的下巴,微凉的指腹冻得沈絮狠狠一哆嗦。 他低头看了看小徒弟哆嗦的下唇,忽笑,“你就那么讨厌师尊,那么喜欢欺负师尊吗?” 到底谁欺负谁啊!沈絮不服气地瞪了祁白辰一眼。 “你那么瞪着师尊,是不是心里恨极了师尊?是不是恨不得扒皮抽筋、恨不得剥皮吃肉、恨不得将师尊一身仙骨寸寸打碎,埋在土里养花、丢进池塘喂鱼?” 沈絮不敢瞪了,他听着这一大段话听得心尖发颤寒从脚起。 “我没有……”他小小声,“我没有,师尊。” 他瑟缩了一下,害怕得脖子直往衣服里面钻。 他觉得师尊真的很可怜,都被虐待出被害妄想症了。 这个世界真不公平啊,都怪那杀千刀的煞笔作者。 为什么要对一个这样好的人恶意这么大。 “没有么”,小圣父凑近了一点,几乎都要跟他鼻尖碰鼻尖了,“那你说,你为何要瞪着为师,为何,你说,为师给你机会,你好好说。” 沈絮抖得更厉害了,他胆子其实小的可怜,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一个有“被害妄想症”的精神病患者。 在他浅薄的认知里,精神病人都是很危险需要被关起来以免伤人的。 沈絮一开腔,几乎就是哭音,他硬生生要被吓哭了,“我……我没有,我不恨,我,我就是对那句话有点不服气,明明是师尊把徒儿挂墙上,还非要说是徒儿欺负师尊……” “那么”,祁白辰停顿了一会,似乎是在回忆,又似乎只是在收敛情绪,“放狗咬为师的不是阿絮?” “……”这话他不知道如何作答,总不能说他其实不是原主…… “四处贬低为师、当面辱骂为师的不是阿絮?” “我……” “趁为师病着无力动用修为,对为师拳脚相加的不是阿絮?” 什么?!连师尊都打?! 原主还干过这么混账的事吗!!! 沈絮立刻就不害怕了,愤怒已经占了上风! 混账东西,恩将仇报到这种地步也真是活久见了! 祁白辰看着他眼睛喷火的样子,默默后退一步,眼神受伤,“阿絮这般生气,是觉得为师说屈了你,这些都是为师活该是吗?” 沈絮听到这句话,才终于冷静下来,他意识到小圣父的误会,连忙摆头解释:“我不是,我没有!我是对自己生气,我觉得自己从前实在是太不懂事了,我决定回去立刻把弟子规抄写十遍!” “十遍,十遍怎么够?”祁白辰又往前走了小半步,他一条腿已经快要触碰到沈絮两腿之间的墙面了,他偏头,贴近沈絮的右边耳朵,“阿絮觉得,十遍够吗?” 沈絮被祁白辰呼出来的气弄得耳朵瘙痒,浑身都是一激灵,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耳朵怎么这么敏感,吹一下就不行了,甚至就这么一点带过来的风差点把他整个人吹软。 这对吗?? 这对吗 ? ! ! “呜……那我抄一百遍。” 抄一千遍都行!只要小圣父稍微离他远点别再对着他耳朵吹气! 再这样下去,他要给攻们丢脸了,他不想上徒弟界丢人榜榜一。 沈絮咬着下唇强行给自己解释:耳朵敏感纯粹是因为修仙! 哪个修仙之人不是五感通明?小圣父修为比他高那么多,肯定也敏感多了! 搞不好就是伤他八百自损一千! 也许每每祁白辰说话的时候,吐出的气流会弄得他自己嘴皮子痒呢? 痒到得有人狠狠亲一亲才能缓解呢? 难怪每次说话都跟鬼一样轻飘飘的呢,原来是害怕被气流弄得发起情来,在他这个徒弟面前不好看。 对!一定就是这样! 沈絮觉得自己开窍了,天下少有他这般聪明之人,一下就能想明白事情的来头去尾! 看破表象,直达本质! 当代福尔摩絮! 沈絮想通了关节,也不再纠结这等无关紧要之事,将水汪汪的一双大眸子投向了祁白辰,可怜巴巴到了极点。 跟个向主人摇尾乞怜的狗崽子似的。祁白辰敛了眸光,轻嗤一声,“为师越看你越跟那条狗相像,在外面鬼混了多年为师也不曾过问,莫非你竟偷偷跟狗妖私通,才生出沈木瓜那么个狗崽子?” 祁白辰越说越觉得有可能,语气渐渐冰冷下来,“我说怎么一身狗骚气,原来是怀过狗儿子。” 沈絮越听越眼急脸热,他想也没想,抬起手就捂住了祁白辰还准备继续说的嘴。 “我身上有狗味是因为我没洗澡!我没洗澡还忘了法术,也就是说我不会清洁咒!我都被狗扑摔了我身上能没味吗!您太过分了,师尊,您真的太过分了,我告诉您,我现在非常生气。” 沈絮觉得这次理在自己,所以十足硬气,“我是公的,我怀不了狗儿子!我更不会看上狗妖!师尊您竟然如此侮辱于我,骂我被狗日,我真的很生气,没有两块红薯干哄不好!” 祁白辰正在心中冷笑,打算听听这逆徒准备提出什么不要脸的要求,谁知沈絮竟然便宜如此,两块红薯就打发了。 他心里怒气便消散了一些,好歹是没直接出手捏死沈絮。 沈絮不知道自己躲过一劫,他在墙上挂久了,哪哪都不舒服,他见师尊站得离他很近,他的脑袋又刚好能碰到师尊肩头,便缓缓靠了过去,额头抵在上面,用自以为很强硬,实则很软糯的声音道:“好了,我沈絮大人有大量,原谅您了,您能不能先放我下来啊,我腋下硌得慌……” “真的很疼么,那便饶了你罢”,祁白辰单手揪住沈絮后背衣服,也不拔钉子,就那么直接往上一提。 刺啦—— 沈絮怔愣半天,不敢置信地张大嘴巴,僵在了原地。 那根钉子把他整个后背的衣服全划烂了,他现在跟个要饭的叫花子估计也没什么两样了。 “呜呜呜,呜呜,你,你怎么这样呢?”沈絮往地上一蹲,立刻就开始哭,“你,你不知道这样我衣服会坏掉吗?你……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吗?你对旁人都和和气气的,你就偏偏对我那么粗鲁,呜呜,现在你还把我弄坏了,我……我……呜呜呜!” 祁白辰着实没想到小徒弟能为了区区一件衣服哭得梨花带雨,他的手不受控制伸出去似乎是要摸摸小脑袋安抚一下,却在半空顿住,收了回去。 沈絮有什么好哭的呢? “阿絮”,祁白辰无动于衷站着,甚至还轻轻用脚尖踢了踢小徒弟,“你莫要哭,你哭得再可怜,师尊也不会安慰你。” “一会哭背过气去了,仔细被鸟当作尸体啄走眼球。” 第13章 沈絮被吓住了,“小鸟…真的…会啄我眼睛?” “是啊”,祁白辰淡淡道,“人的眼珠最是鲜嫩多汁,你师伯养了只鹰,平日里你的师兄们喂它的都是挖的新鲜眼珠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喂鹰活人眼珠子!有点过于恐怖了! 他们是正经修仙宗门吗! 沈絮不敢哭了,他爬起来紧紧揪住祁白辰一小块衣角,“师师师师尊……” 祁白辰有些好笑地低头看了自己袖子上的小爪子一眼,“阿絮可是怕了?莫怕,这院里有结界,只要你乖乖听师尊的话,不再出去,便能无事。” 真的吗?沈絮犹豫了一下,想起外面不仅有吃人眼珠的老鹰,还有条疑似想对他行不轨之事的狗,只觉得这能修仙的世界实在危险到了极点。 也许他走出去,随便看见一只鸟就会吃人。 随便看见一只猫啊狗啊的,就会变成兽人把他扑倒。 随便看见一个人畜无害的修士,就会给他来一句:“道友,你身后掉了块灵石,你转过去弯腰捡一下。” 这一转身一弯腰,他后面的路程就只能捂着屁股走路了。 太危险了!真的太危险了! 这是个变态作者写的病态世界,这个世界里的人除了主角受祁白辰外全都是超级无敌大变态! 想到这里,沈絮感激地对着师尊点点头,一双水汪汪的眸子里满是信任和感谢,“好的师尊,没问题师尊,我修为提高之前再也不会想着出去了。” “我就留在太上殿照顾师尊起居,好好补偿师尊,师尊,我说真的,我们重新开始吧,我肯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祁白辰没回答,只是面无表情地抽回了袖子。 他不会再相信沈絮的鬼话了,他吃的苦头已经足够多了。 沈絮什么都不记得了,可那不代表他忘了。 他等了那么久,等到沈絮回来,不是要跟沈絮重新来过的。 “有个人曾经告诉为师,人要好好的活,日子好好的过,过去无需执着,往前看,一步一步走好将来的路。” “可那个人最后却将为师碎尸万段,为师不甘心,问他为何。” “阿絮可知道,那人那天是如何答为师的?” 第12章 为师改不了你的命 【但为师可以毁了你。】 他怎么会知道,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满二十四小时啊。 沈絮就是再迟钝,也感觉出来师尊身上有很重的怨气了。 他不管不顾地再次抓住祁白辰的袖子,语气变得有些小心翼翼的:“师尊,师尊我们别想那些了,我,我讲个笑话给您听。” 祁白辰的目光落在沈絮抓着自己衣袖的手上,多么人畜无害的一双手啊,软绵绵的看着多么讨喜。 “阿絮用不着这般抓着师尊,师尊都知道,阿絮很想很想对师尊掏心掏肺,把心肺腌入味,做成卤水下酒,再与众人分食,是么?” “你不抓着为师,为师也跑不了”,祁白辰掩面而咳,咳了一阵,终是再度抽回袖子,眸光黯然失色,“为师已经没心也没肺了,你再嘴馋,为师也给不了你想要的了。” 沈絮越来越糊涂了,脑子里满是浆糊,头顶上仿佛冒出了一个加载页面。 师尊的心肺,该不会在他的肚子里吧! 这个想法太惊悚,以至于沈絮立刻就否决了。 肯定是他过度解读了!哪有人能吃人心肺的,这也太违背人伦了。 祁白辰说的“掏心掏肺”一定是指他“掏心掏肺对师尊好,还给师尊做卤味。” 那个什么“没心没肺”是师尊在说自己“看得开,以前的苦已经不在意了。” 宕机的大脑重启成功,沈絮松了一口气,暗自寻思师尊语文可能不是很好,才会导致每一句话都那么奇怪、阴间。 “师尊”,沈絮犹豫片刻,转了转眼珠道:“要不然我教您怎么说话吧?” 祁白辰原本不想理会,原本已经在往屋里走了。 听到这倒反天罡的一句话,他猛然顿住脚,久久没有动作,也没有言语。 沈絮不明觉厉,看见祁白辰停下,还以为他动心了,连忙道:“师祖可能不是很会教,要不咱们重修一下呢?” 他实在不想再听师尊的怪腔怪调了,这师尊的师尊一定是一个顶级阴阳师,从小耳闻目染,把好好的正常人都教的不会说话了。 他快走两步,拦在祁白辰身前,一脸真诚:“交流是很重要的,您要是不会说话的话,出门可能会挨……” 话音未落,劈头一阵狂风将他掀开,他连连退了好几步,站稳时祁白辰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门重重合上,发出一声巨响,惊飞了结界外几只仙鹤。 沈絮摸了摸鼻头,既不明所以,又莫名其妙。 师尊怎么这么大脾气,不就是说了两句实话,至于跟门发脾气吗? 干脆别叫小圣父了,叫小怨妇得了。 沈絮一时之间也有点生闷气,他在心里大逆不道喊了好几声小怨妇,然后回了自己房间,效仿祁白辰,也很用力地摔了门。 小怨妇!今日敢拿他当出气筒,来日他这个出气筒的气迟早都要还回祁白辰肚子里! 沈絮气得肠子疼,蜷在床上翻来覆去越想越气,一看外面天色竟然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这世界的白天这么短吗,还是因为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感觉时间过得格外快呢? 沈絮自己感觉也就才过了半个白天的时间,谁知竟然已经一整个白天了。 他一点困意都没有,前世自从他有了自己的手机,他就再也没早于两点睡觉了。 古人都睡得早,沈絮也只好睡觉,可无论他怎么翻,就是睡不着。 他翻了一会,长叹了一口气,坐起来对着窗外冷清清的月亮发呆。 他想他的手机了。 他好伤心啊,他刚买了没几个月的手机,还没弄清楚大部分软件的用处呢。 他才刚刚明白斗音是看视频的不是听音乐的,两只皮蛋不是斗地主的是社交软件,西红柿不是网上菜市场是看小说的。 他才刚刚只看过一本小说,就死了。 早知道看小说就会穿书,他就不看虐文了,他应该看一本甜宠的霸道总裁文,穿进去做霸总,没事就调戏调戏小秘书。 可偏偏第一本是它,最后一本是它,穿进去的还是它。 沈絮彻底睡不着了,他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李白“举头望明月”的心境。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手机。 他爬起来穿好木屐,木头鞋底有些厚,他走得却很轻松,明明是第一次穿这玩意儿,却莫名有种熟悉感。 那种熟悉感,就好像穿过几百年。 沈絮没多想,只把它归结为原主的肌肉记忆。 他打开门,月光铺在他身上,把他照得跟死人一样皮肤发白。 他想起小圣父的皮肤,不用冷光照也是那么白,跟死了好多年似的。 他甩了甩脑袋——不行,夜里不能想这些,想了不仅会起鸡皮疙瘩,还有可能做噩梦。 他胆子本来就小,最怕的就是鬼魂之类的了。 说到鬼魂,师尊就总给他一种冤死鬼的感觉。 原来那些清宫剧的剧照真的没虚假宣传,他刷斗音的时候,还以为都是夸张呢。 原来一个人受尽了折磨之后,真的会变得像个鬼似的没有人样。 原来那些冷宫里的妃子疯癫的模样都是写实,不是假的。 小圣父就跟那些妃子一样一样的。 沈絮看了一会月亮,刚入春,他又不知道怎么用灵力护体,傍晚其实是有点冷的。 他准备回屋了,刚迈进一只脚,就看见一个黑影站在师尊窗前!还鬼鬼祟祟的! 该不会是要对师尊上下其手吧! 沈絮瞬间紧张起来,他知道自己没有修为,很可能不是对方的对手,于是不动声色移到树影下,捡起师尊丢在树下的木剑,抱在怀里蹑手蹑脚摸过去。 他不会用剑,他打算拿剑当棒子,敲那个不知道好歹敢冒犯他师尊的混蛋闷棍。 可等他走近,才发现门口哪里是个人,只是张躺椅罢了,方才天黑,是他看错了。 搞半天是他自己吓自己,他放下剑,方才一直屏住呼吸,此时有些缺氧,他狠狠吸了几口气,喘了好几声。 不过这张躺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躺椅又不会长脚跑,估计是那只木偶干的。 沈絮忽然有些好奇师尊在里面干什么,是不是在跟木偶玩什么奇怪的游戏。 木窗没贴窗纸,他往里面看了几眼,黑漆麻拱什么也看不清。 沈絮想了想,回屋抱了被褥和枕头,往躺椅上一丢,自己就钻了进去。 他还是不放心,他觉得他没看错,那应该就是人的形状啊。 别管错没错了,他给师尊守夜总是没错的。 第14章 下午的不愉快早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他窝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屋内。 祁白辰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但他暂时腾不出手来管。 他感到命运的力量又增强了,而他手上能够反抗命运的材料已经不多了。 他记得,那个东西第一次出现,似乎就是小徒弟带队去秘境的时候。 再抓它一次罢,虽然它是沈絮的,但那又如何呢?这东西留在逆徒手里就是浪费。 祁白辰一根根整理满屋子纵横交错的命线,他手指轻轻抚弄那些丝线,每一根线的尽头,都该连着一个人。 那些丝线中,有一根就连着祁白辰自己。 “阿絮,师尊那时真的想要救你的,可你太不听话了,你……罢了。” 祁白辰自言自语:“忘记吧,忘干净,这一次师尊不打算教你法术了。” “有那东西在,你修为进阶太快了,你一旦开始修炼,出不了两年,就连为师也要被压制。” “为师改不了你的命。” 灵魂归位的那一瞬间,他放在沈絮身上的命线就断了,这意味着命运再次占了上风,他数百年来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但为师可以毁了你。” 他当然知道沈絮恐高,也知道沈絮为什么会恐高。 他就是故意的。 沈絮果然不愿意再学剑了。 剑太危险了,他不喜欢沈絮学剑。 …… 沈絮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他睡着了,嘴角还在流口水。 “嘿嘿……师尊……嘿嘿嘿……” 他做梦了,梦里的一切都很荒诞古怪,但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不对。 梦里祁白辰拿着小刀,正在他身上比划,听见他唤,微不可查叹了口气。 “阿絮,你看看你,脸皮又笑裂了,你乖一点罢。” 祁白辰转身不知道取了什么,回来时拿着那东西往他脸上抹。 他好奇得眼珠直转,一不小心就转掉了一只,咕噜噜在地上滚。 于是视线也变得奇怪起来,一边是正常看到的世界,一边是天旋地转的世界。 晕眩感来得快去得也快,师尊弯身捡起那只眼珠,轻轻擦了擦上面的灰,极小心地将它安回他的眼眶。 “阿絮,你看看你,这么不小心,自己的眼睛要记得自己保护好。” 梦里的他似乎是坐在什么台子上,地面离他的脚很远很远。 他晃荡着腿,想往下跳。 祁白辰似乎有些无奈,放下那把奇怪的刀,把他抱到了腿上。 “阿絮,你为什么不听师尊的话……” “罢了,是为师忘了,你魂魄不在身上,是个傻的。” “师尊呀,嘿嘿,师尊……” 沈絮骤然惊醒,他瞳孔放大,满脸不可置信。 第13章 师尊要挖他眼睛? 【祁白辰有一瞬间,想要了沈絮的命】 他就知道!大晚上想那些鬼魂啊死人啊什么的,绝对会做噩梦! 刚刚那个梦既真实又恐怖,最恐怖的不是真实,最恐怖的是他在梦中竟然不觉得恐怖! 这就十分符合梦里小圣父说的那句“原是个傻的”。 做个梦真把自己做傻了!这有可能吗?! 沈絮摸了摸自己的眼皮,然后狠狠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眼睛不像是能随便掉下来的样子。 也许做梦就是这样的吧,梦里竟然还有人设,人设是个傻子,他也真的跟着傻了。 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流口水了,那不就跟傻子一样一样的吗? 沈絮嫌弃死自己了,他想洗把脸,最好再泡个澡,或者师尊忽然醒过来教他一个清洁咒也好啊。 他看过原著,知道这太上殿所在的浮空岛可是有温泉的。 他想泡温泉,舒舒服服泡一会,然后把身上的破烂衣服换了。 他的练功服都成露背装了!就这么出门走在路上肯定会被性/骚扰的! 之前他去酒馆面试招财猫的时候,就看到里面到处有一些很骚的受穿露背装,后背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就两根皮带,前胸更是穿了不如没穿,/淫/荡/死了。 谁家好人只穿皮带啊! 当时沈絮还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酒馆老板靠着吧台,手里摇晃着一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饮料。 之所以觉得那是饮料,因为它是蓝色的,沈絮没见过蓝色的酒,他以为是蓝莓汁。 老板松了松领带,很惬意地笑了笑:“小朋友,你看上去很吃惊?” 沈絮闻声望去,看见吧台上的招财猫正在搔首弄姿舔“猫条”,整个人都呆住了。 “你该不会……”老板抿了一口酒,眼底笑意更深,“以为招财猫只需要站在门口当个招招手的吉祥物吧?” 那一刻,沈絮就像是误入盘丝洞的唐僧,脸上的窘迫、羞耻一览无余。 他只是捡到了宣传单,看到了高昂的月薪,又顾名思义以为这是份很简单轻松的工作,就贸然前来。 也确实很简单,只需要戴上猫耳、猫爪、猫尾,在吧台上学猫一样优雅地爬来爬去,时不时接受客人的抚摸、投喂就行了。 但沈絮接受不了,他至今依然非常感谢那位看上去很好说话的酒吧老板。 老板轻而易举放走了他,而且还帮他找了份搬砖的工作。 “唉——”沈絮长出一口气,自那之后,他变得越发保守起来,仿佛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羞人心思在作祟,弄得他要把自己鬼鬼祟祟藏起来,上衣一定要扣到最后一颗,一点脖子都不愿意暴露出来,大夏天还要穿长袖、长裤。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发什么疯,只是后来的日子里,时不时还会想起推开门后,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场景。 面红耳赤,羞耻至极,以至于要这样自虐式地逃避。 差点没把自己捂出痱子来。 这些难以分辨捉摸不透的心理因素,是导致沈絮被祁白辰撕破衣服后蹲在地上哭的一个很大的原因。 他不想露背啊!他一点都不想啊! 他进屋后就想换衣服的,可是衣柜里啥也没有啊! 小圣父要是压根就没给他准备衣服,那他就只好偷小圣父的穿了。 不对,那不叫偷,衣服本来就是小圣父弄坏的,那叫赔! 沈絮在躺椅上仰面看星星,看了一会,觉得现在正好就是一个难得的时机。 师尊肯定已经睡着了,他要悄悄溜进去偷衣服! 沈絮轻手轻脚下了躺椅,把薄被裹在身上,木屐声音太大了,他没穿,光脚踩着门前的木地板,可地板还是吱呀吱呀响个不停。 沈絮下了决心:反正这衣服是要换的,破成这样换下来也要不了了,管它会不会脏。 沈絮趴在地上,像条蛆一样一点点拱着前进。 加油沈絮!勇敢沈絮不怕困难! 沈絮在心里给自己鼓气,拱得更起劲了,他拱了半天,终于拱出了惊人的两米! 看不下去刚打开门的祁白辰:“……” 脚趾扣地的沈絮:“……您,您晚上好。” 沈絮捂住脸,欲哭无泪。 完蛋了,他要怎么解释自己在地上爬这种仿佛变异了的迷惑行为? 偏偏祁白辰不说话,摆明了就是要听他解释。 “我……我在学习毛毛虫……对,就是这样……呃…这修仙飞升脱胎换骨,就跟毛毛虫破茧化蝶是一个道理,我寻思我要是能接近毛毛虫的思维,是不是就能…重获新生……” 沈絮快编不下去了,眼神乱飘,手脚悄悄往被子里缩。 祁白辰闻言却是浑身一震,眼眸中的温度一点一点降了下去。 果然,即便那个东西还没到出现的时候,沈絮依然是最接近道的存在。 观一叶而知秋,从自然中感悟道义,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是命运的力量。 毛毛虫的命,跟人的命,有区别吗? 当然有——大部分人的想法。 而没有,则是命运的想法。 祁白辰的手在轻轻颤抖,他有一瞬间,想要了沈絮的命。 可他跟沈絮之间,那些根深蒂固的羁绊,那些理不清的线,根本就斩不断。 祁白辰深吸一口气,弯腰抓住沈絮的手腕,就把人从地上提了起来。 沈絮懵懵的,肩上的被子滑落,他在春日的晚风里哆嗦了一下。 他被吓住了,伸手就抱住师尊的腰,“徒儿……徒儿只是……” 祁白辰不说话,只是把沈絮从怀里拉出来,然后手指抚摸上小徒弟的眼尾。 他用了些力气,用力摩挲着那处,直到它被磨得通红,而小徒弟也抖得越来越厉害也不放过。 沈絮完全已经蒙圈了,他不知道师尊揉他眼尾是要干什么,难道他那里有眼屎吗…… “师尊……”他颤抖着声音,“别揉了师尊,我,我疼。” 祁白辰充耳不闻,微凉的手指贴上沈絮上眼皮,沈絮眼珠差点被戳到,幸好他闭得快。 第15章 师尊该不会以为他来偷看的,然后想挖他眼睛吧! 沈絮两条腿已经开始发软了,他整个人不由自主开始往下摊坐。 可祁白辰另一只手死死钳住他的胳膊,他别无他法,只能哆哆嗦嗦求饶:“我……没偷看……师尊……” 祁白辰没理,一根无形无觉的线正从沈絮眼角缝里往脑子里钻。 一次…… 啪嗒—— 断裂。 两次…… 啪嗒—— 再次断裂。 一次又一次,反复数十次后,祁白辰骤然松开了沈絮的胳膊。 失去支撑,沈絮瞬间瘫坐下来,他不受控制地后退,再后退。 他不知道师尊在发什么疯,师尊脑子有点轴,非要跟他的眼睛过不去。 他退到自认为足够安全的距离,然后小声道:“师尊……我…我是你亲徒弟啊,你,你有没有人性啊你要挖我眼睛……” “你挖我眼睛,我就不能自理了,你知不知道你是我监护人,你要对我负责的,本来我可以照顾你的,你挖了我的眼睛,就只能你照顾我了……” 沈絮慢慢蜷缩着坐起来,脑袋埋进膝头,双手抱头,护着自己:“你真挖了我会恨你的,我警告你,我再也不跟你好了,你冤枉我,我肯定不能跟你好了,我都说了我没有偷看的意思……” 沈絮忽然感觉头顶落了只手,那手很温柔地摸了摸他,“怎么弄那么脏?” 他一愣,眼眶慢慢变红。 刚刚肯定是他误会了什么,小圣父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挖他眼睛那么残暴的事呢? 仔细想想,刚刚师尊也只是在抚摸他罢了,是他自己先入为主吓得要死。 毕竟师尊从头到尾都没有扣他眼皮,更没有把指甲伸到他眼窝里。 只是摸摸眼皮罢了,或许他眼睛那里真的有眼屎,师尊看不下去了便给他擦擦。 师尊好笨啊,一个清洁咒就能解决的事情,非要整那么一出乌龙。 不过也怪他自己实在胆子小,沈絮缓缓抬起头,一道柔光忽然降临在他身上,很快他不光干干净净了,就连被撕破的衣服也恢复如初。 祁白辰的目光有些诡异,只是沈絮没注意。 “秘境提前开启,明日就带队下山吧,为师会送你们出宗。” 祁白辰将一块玉佩挂在沈絮脖子上,“里面有为师的分身,别怕,为师会保护你的。” 沈絮一听有保镖,顿时也不太担心了,他点点头,心想,如果这东西可以有很多块,或者反复使用,那他以后还修炼个啥。 反正又不会有危险。 那他可以完全不用修炼战斗类的法术了啊,只需要提高修为方便“欺负”师尊,再修炼一些生活类的方便照顾被“欺负”后的师尊就好了嘛。 美好的人生,从躺平开始! 反正他也不喜欢打打杀杀! 沈絮宝贝似的把它放到了衣服里面,紧紧贴着自己的皮肤。 温温凉凉的,跟师尊一个触感。 沈絮完全没注意到祁白辰的眼神变了,那眼神十分危险。 尤其在沈絮隔着衣服摸了摸那块玉后,祁白辰整个人都明显僵硬一瞬。 有那么一会,祁白辰在心里想—— 第14章 叮,系统已解绑! 【宿主,我们再也不要见面了!】 他应该在心里想“逆徒当死”之类的冷漠词汇的,但他没有。 他只是想,他的阿絮真的变了。 虽然依旧是个傻的,但较之从前要好太多了。 阿絮越来越像个人了,越来越有人气了。 祁白辰身形静静消散,等沈絮摸够了玉佩,再抬头时,人已经不见了。 沈絮摸了摸鼻头,打了个哈欠,并没有注意。 好困……他得再睡一会。 沈絮坐回躺椅上,随手扯了地上的被子拉过来盖住肚皮,眼睛一闭,一觉睡到大天亮。 他是被啄醒的,脑门被啄出了木头的邦邦声,疼的他一巴掌就呼了过去。 什么玩意儿! 他一睁眼,瞬间吓得跳了起来,凄惨的尖叫仿佛要掀翻屋顶。 “师师师师尊救命啊!大鸟!好大的鸟!它它它它要吃人了救命啊!” 祁白辰不在院子里,不知道去哪了,沈絮六神无主,心里七上八下,手舞足蹈胡乱驱赶着“大鸟”。 那只仙鹤脑袋先是偏向左边,又偏向右边,鸟眼看傻子一样左右斜视沈絮片刻,扇动巨大的翅膀抓住沈絮的肩膀就飞了起来。 沈絮还没反应过来,鸟爪就松开了他,他惊叫一声,那仙鹤却俯冲而下,稳稳当当将他接在了背上。 沈絮吓坏了,立刻就搂住鸟脖子,然后在风中涕泗横流。 该死的,这鸟该不会要抓他回去做储备粮吧! 被掐得快喘不过气的仙鹤:“小师叔,您要抓就抓我后脖子上那两根长翎,您别掐脖子……” 仙鹤十分不解:“我只是奉命来送您去议事厅,您对我有意见可以去执法堂投诉,说到底我是宗门的财产,您掐死我没任何好处,您还要赔灵石。” 沈絮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仙鹤脖子,紧紧揪住羽翎。 这应该就是修仙小说中出场频率最高的交通工具仙鹤了吧,为了方便修仙之人骑乘,竟然还专门长了两根颈翎。 哪个天才想出来的,简直太人性化了,难道说这世界有其他穿越者吗? 沈絮想到仙鹤口中“投诉”一词,古代会有这个词吗?这个词好像是现代的吧? 不过这些其实不重要,原作者十分没有文化,在古代背景里面混写现代词导致里面的人说串了也很正常。 沈絮一点也没往别的方向想,仙鹤载着他飞了一程,停在了台阶上。 沈絮下来的时候还有些站不稳,偏偏一队人——三男四女还有一人不知男女,统共大概七八人左右,见到他就是一拱手:“见过小师叔。” 那三男四女都行礼了,唯独那个不男不女的无动于衷。 沈絮多看了他一眼,便有一个弟子向他解释:“这位是白师兄,掌门首席。” 哦,原来跟他是同辈,难怪那么拽。 别看弟子们管他叫师叔,管姓白的叫师兄,弟子们叫他小师叔是因为他是九长老,长老高一辈,各论各的。 但这位白·不知道什么名字·不男不女·拽得没边之人,真正辈分应该要压他一头。 沈絮本能觉得姓白的不好相处,他轻唤了一句:“师兄。” 其实他很想叫这人拽哥来着。但他怕拽哥打他。 所以就乖乖地叫了一句师兄。 拽哥点点头,只说了六个字:“你领队,我压阵。” 看看看看,这就是仙门大师兄的靠谱感,一个“我压阵”霸气侧漏仿佛他们不是九人小队而是千军万马即将出征! 压阵不就是兜底的意思,兜底不就是出了什么事都能摆平的意思? 沈絮心中一喜:这把我稳了。 不会叫的狗都…不是……不爱说话的人往往修为莫测,他可以安心躺了。 白瑜扫了沈絮一眼,什么也没说,错开目光,开始给弟子们分发乾坤袋。 里面有启动宗门传送阵法的保命玉符,有开启秘境的令牌,有各种疗伤丹药急救包,有各类增速、瞬移的逃命符箓,甚至还人手一本秘境全解,里面讲解了各种灵植的采摘方式、妖兽魔物对付之法、天材地宝可能出现的异象。 第一个想出来这样准备历练行李的还真是个天才。 沈絮想到如果是自己,肯定也会这样准备,不光如此,他还要死皮赖脸找小圣父要更多保命的东西。 沈絮太喜欢此人的作风了,简直就是世另他。 稳妥、安全、万无一失。 人活着,最重要的是小命,其他根本都是浮云。 大殿钟声忽然响起,九道淡蓝流光落在殿中。 “时辰已到秘境将开”,白瑜板着脸训话,“放开灵力做好防御!” 白瑜看了一圈,落在沈絮那里时顿了顿,冷声:“沈絮,你在干什么?还不滚过来。” 白瑜其实有点不耐烦,要不是太上长老非要他帮忙带孩子,他这个时候应该在山下风花雪月。 白瑜一把抓住沈絮,灵力笼罩两人,随后一行人全部消失在大殿中。 晕……极度的晕眩,旋转一停下,沈絮就开始干呕。 白瑜冷着脸,扒开他的嘴塞了颗丹药进去,清清凉凉的。 瞬间沈絮就感到好多了:“多……多谢师兄……” 沈絮定了定神,看着早就拂袖离去的白瑜,咂了咂舌。 好……好拽…… 沈絮缓了缓神,刚能走稳,脑海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叮,编号9527,最强逆徒系统已激活。】 【叮,系统已解绑,再也不见!】 沈絮整个人都愣住了:不是??? 这是什么意思??? 第16章 他连忙在心里嘶吼:“别啊别啊,怎么就解绑了,回来啊我的金手指!” 【叮,为表达本系统抛弃宿主的歉意,特赠宿主三张复活卡和一个时间怀表,宿主,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 “我靠!狗系统你好歹告诉我这破表怎么用啊!” 再无回应,系统似乎已经彻底跑路了。 沈絮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思考人生。 他应该是史上第一个被系统抛弃的宿主吧? 难道系统认为他实在烂泥扶不上墙,才离他而去吗? 蓝瘦,香菇。 呜呜呜…… 两行清泪瞬间流下,远处白瑜见此,目光停顿片刻。 不就是喂了他颗丹药,小师弟至于这么感动吗? 都哭成泪人了。 白瑜身周寒气消散了大半,他对于带孩子这件事的抵触略微减少了一些。 …… 秘境之中,一团金色的光团正在疯狂逃窜。 那光团不过巴掌大小,细看竟还有点软萌。 “吓死本系统了,死人,全都是死人,太可怕了!” 光团自言自语道:“太奇怪了,一方世界只会有一个天道,也就只有一种命运的力量,到底是谁窃取了命?他又不是系统,竟然能逆天改命,他一个土著修士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咦……我好像闻到了同类的味道……” 光团仔细感受了一番,忽然整个金团子都变成了白色,仿佛在模仿人类的“脸色煞白”。 “不对!这味道不对!这是死去同类的味道!该死,有人在猎杀系统!它们全都死了!” 光团顿时惊慌失措换了个方向逃窜,可它发现自己竟然在不断倒退! “救命啊!有土著杀系统了!主神大大救……” 话音未落,一双惨白的手抓住了它,它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早连接了一根看不见的丝线,就是这条线把它直接拽到了这人手中。 它看见那人手中捏着的一支笔,瞬间冷汗涔涔。 那支笔身上有逆命的力量,那是它死去的同类啊! 空中似有一声叹息:“笔、墨都有了。” “这次便捏本书罢。” 光团一点点变成方形,丝线切割出一页页薄纸。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它忽然看清了那支笔上的编号——9527! …… 沈絮忽然发现自己挂在脖子上的玉佩亮了一下,他有些好奇地戳了戳,那块玉佩闪了一下,立刻变得有点冻人。 哇!戳一下就变温诶!像一个贴身空调一样! 沈絮戳得更起劲了! 远处白瑜一个回头,忽然看见这一幕,登时连首席架子都顾不上了,大惊失色道:“住手!” “怎么了?”沈絮有点懵。 问这话的时候,他还意犹未尽又戳了一下。 白瑜:“……” 这师弟好胆,竟敢如此非礼太上长老。 这块玉都红温了!换而言之,太上长老都红温了! 沈絮见白瑜一直盯着玉看,有些迟疑道:“师兄,你……也想摸吗?” “不了”,白瑜后退一步,离沈絮远了些,“祝好。” 沈絮虽然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礼貌道:“同好,谢谢师兄。” 这修仙界虽然处处都是危险,但还是有好人的嘛。 沈絮觉得拽哥就是个大好人,给他丹药吃,还祝他好。 他们明明才第一次见面啊,拽哥就祝福他,拽哥虽然表面看上去不近人情,实际上还是很暖男的嘛。 想到这里,沈絮觉得不能只让师兄一路照顾他,而他小里小气连一块玉都不舍得让师兄摸。 师兄刚刚那么直勾勾看着,明显就是很想摸,很好奇它的手感嘛。 沈絮追着白瑜走近几步,拽着脖子上的玉,大声道:“师兄,你不用跟我客气的!你想怎么摸都可以!” 这句话说完的瞬间,在场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甚至还用上了增速符。 沈絮愣愣地看着白光大盛的玉,和隐隐出现的裂纹。 为什么他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呢? 第15章 师尊从坟里爬出来? 【他要用蜡封住师尊!】 啊啊啊师尊裂开了! 沈絮只是神经大条,他并不是弱智,如此一来,他也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内心慌得一批,要不是顾及众人看着,早就双手合十跪地讨饶。 “师尊,您知道的师尊!我脑子摔坏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真不知道摸的不是玉是您的玉躯,我错了我真错了,您看这外面大风大沙的多埋汰呀,您别出来求求您了!” 玉佩闪了一下,原本十分强盛的光芒一点点淡去。 沈絮双手恭敬地捧着玉佩:“您慢走,您走好……” 终于走了!他舌头都快哆嗦得说不出来话了! 但他总有一种预感,总觉得祁白辰迟早有一天会像个从坟里爬出来的尸体一样从玉佩里钻出来。 沈絮一阵恶寒,他犹豫了一下,不太聪明的脑瓜想出来一个解决办法——用蜡把玉佩封住! 这样师尊就没办法随时随地自己钻出来了!而且遇到危险的时候也可以扣开外面的蜡,召唤守护神师尊。 沈絮觉得这个办法实在是两全其美,妙不可言。 他完全没考虑过其他问题,比如——如果摸玉就是摸祁白辰,那么同样滴蜡也…… 比如——区区蜡油,他沈絮一介小修士都能用指甲扣开,又怎么困得住已经得道成仙的祁白辰。 此时此刻沈絮正为自己的聪明洋洋得意,哪里想得到不久的将来,他会为这次行动付出什么惨痛代价。 …… 太上长老没有出来的意思,远远躲开的众人便渐渐围了回来。 一个女弟子捂嘴偷笑,两个女弟子窃窃私语,还有一个姑娘冲他竖起大拇指。 “小师叔,你真牛。” 白瑜轻咳两声,姑娘们立马一本正经起来。 只是嘴角总有些若有若无压不住的笑意。 “师弟”,白瑜看向沈絮,“你方才说你失忆了,可是真的?” 难怪太上长老要他帮忙照顾小师弟,原来小师弟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絮点点头,犹豫片刻,又摇摇头。 他确实是很多东西都不知道,但他对某些重要人物的名字有印象。 比如一水宗这一代的大师兄,掌门首席,未来注定要继承宗主之位的白瑜。 原著中白瑜是少数性取向正常的人之一,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就跟大观园的贾宝玉一样,白瑜很受姑娘们欢迎,一水宗的几个内门女弟子都是直接把他当姐妹的。 自然白瑜说的话对她们来说也是有几分信服力的。 正如贾宝玉认为男人的泥做的,女人是水做的。 白瑜对男弟子们没有什么好脸色,有什么不对直接板起脸呵斥,那做派就跟掌门如出一辙。 可女弟子就不一样了,白瑜会很温柔耐心告诉她们这样不对。 可谓是双标至极了。 白瑜见沈絮出神半天,摇了摇头,料想这孩子真把脑袋摔坏了,也是可怜。 这么大个人了,修为也不低,怎么就摔成了个傻子。 他叹惋非常,摇着头道:“想来这一届七位内门弟子和三位亲传你也不记得了。” “你是长老,不算在内,三位亲传分别是我,主修丹、符。” “七长老的弟子、你我的师妹云衣水,冰系剑修,她在不熟的人面前脾气冷,但从小跟我们一起玩到大,在我们面前就是个疯丫头。” “还有一个程逸,这臭小子也是掌门亲传,他天赋异禀偏偏心思不在仙途,五年前下山经商去了,说要开什么商会,名字就叫万宝阁,呵,他能开得起来才是稀奇。” 沈絮心道程师兄不仅开起来了,日后分会遍布全天下。 在程逸组建万宝阁之前,修士交易没有一个统一、正规的地方,安全得不到保障。 偏程逸此人还真是个天才,用一水宗的名头做支撑,前期到处招摇撞骗能拐一个上贼船是一个,后面商会强大后又定下严格的会规,还真让万宝阁得到了天下修士的一致认可。 “另外除了三位亲传,一共还有七位内门,无论亲传还是内门,其实都是长老们的弟子,本质跟亲传没什么区别,只不过这七人还没到年龄,修为较浅,没参加过考核,暂时成不了亲传。” “今日你我带队,实际上就是主持内门考核。” 原来如此。沈絮乖乖点头。 原来这三男四女都是内门弟子,那等他们考核过了,其中有一人是不是就要改口叫他师兄了呢? 宗主段玉生一共三个徒弟,两男一女,一个就是白瑜,另一个跑去做生意了,那么那个年纪最小的女弟子应该就在这四人之中。 宗主跟他师尊各论各的,宗主那两个较大的徒弟也跟他各论各的。 第17章 唯独小师妹还不是亲传,不好乱辈分,仍叫他师叔。 过了今天,他沈絮就要有小师妹了! 沈絮忽然有点激动。 这一水宗从前跟他同辈相称的一共就三个人,两个是他哥一个是他姐,现在终于要来个妹妹了,他沈絮不是最小的那个了! 沈絮立刻就在四个女孩之间寻找自己的小妹妹。 白瑜似乎看破他心中所想,在一旁道:“今日你们七人配合作战,独立斩杀一头六阶妖兽便算合格,若非性命攸关,我和沈絮都不会出手,你们自己先选出一个队长,再决定作战计划。” 选队长的前提条件就是彼此了解,于是七个小孩围在一起开始七嘴八舌介绍自己擅长的方向。 沈絮装作不经意地偷听。 他的耳朵很快捕捉到一个名字——“花世英”。 哦,原来刚刚对他说“你真牛”的姑娘就是他的小师妹花世英啊 讨论结束,小孩们选了一个阵法师做队长。 合理,毕竟学阵法特别需要脑子。 沈絮觉得自己肯定是不会碰阵法一下的,他受不了那种脑子仿佛要被知识的海洋淹没,cpu温度飙升如火山爆发,内存即将被挤爆的酸爽。 他疯了才会去学阵法,那是他能学的吗?那是小圣父那种学神才能碰的。 安排妥当,一行人离开草原,开始向森林进发。 一路上沈絮都很紧张,紧紧抱住白瑜的手,一点也不管白瑜嫌弃到快要踹他一脚的神色。 如果沈絮是个姑娘,白瑜倒没什么意见,但是这么一个大老爷们儿抱着他,就有点倒胃口。 走出一段路后,白瑜终于忍无可忍:“沈絮,你不是脑子坏了,你简直是被老鼠夺舍了。” “那是猫头鹰,猫头鹰!猫头鹰很亲善,它只吃鼠妖,它不会攻击人!” 沈絮不管,抱得更紧:“它要啄我眼睛怎么办?我害怕,我师尊说了,你师尊都是拿眼睛喂的老鹰,它肯定也吃眼珠子。” 白瑜有点无语:“这是猫头鹰,不是鹰,而且我师尊喂的不是人眼珠,是鱼眼珠,让你平时不好好听人说话,吓死你活该。” 原来是……这样吗? 但沈絮还是有些心有余悸,他死活不肯撒手,“师兄你行行好,你快赶它走,它刚刚一直盯着我,我怕。” “怕你m……”白瑜彻底不要形象了,一句粗口说完,一挥手一道灵力折断树枝,吓得猫头鹰扑腾着翅膀飞起来。 与此同时,沈絮吱哇乱叫:“啊啊啊,它没飞过来吧!” 沈絮拼命往白瑜怀里躲甚至想钻到白瑜腋下去:“师兄,师兄你快抱住我,呜呜呜,我怕。” 白瑜:“……”怎么会有人如此不要脸皮。 “松手,太上长老都看着呢,你抱着我像什么样子,你就不怕他误以为我们两个私通……” 而且,就算没有觉得他们私通,太上长老也是绝对会生气的吧? 白瑜甩了甩手,想甩开沈絮这个大麻烦。 他不想走在路上忽然被太上长老找麻烦。 可沈絮就像个狗皮膏药一样死死黏着,根本甩不掉。 白瑜认命了,他任由沈絮把全身重量都靠在他身上,然后像拖死狗一样拖着沈絮往前走。 队伍中的姑娘们又开始说小话和偷笑了——前一秒她们还在嗑太上长老和小师叔的cp,下一秒就嗑起了白瑜和沈絮。 谁的cp不重要,重要的是吃到糖的爽感。 森林里树木参天,枝繁叶茂,阳光被遮挡,里面白昼也如同黑夜。 缝隙里渗透的日光,像夜里的点点星光。 正是春,还没有到萤火虫出来的季节,但空气里漂浮着一些幽蓝的光。 沈絮像只鸵鸟一样把头埋进白瑜袖子里,他一点也不敢睁眼看,更不打算好奇那些绿油油又蓝森森的玩意儿都是些什么。 他其实疑心这是鬼火。 老天奶,这得有多少鬼魂在看他们啊! 沈絮不肯往前面走了,前面搞不好就有尸坑,他是傻了才要往那边走。 可他的力气不如白瑜大,白瑜硬生生拖着他走进那一堆“鬼火”之中。 “沈絮”,白瑜脸已经不能再黑了,“你到底为什么连冰晶菇也要怕?它们不就是一些灵植吗?” 谁家蘑菇飘天上啊! 沈絮抖着声音道:“师兄,你到底为什么要指着鬼火说是蘑菇,我们还是快换条路走吧,前面肯定有不少死人!” 这时,一个先行探路的男弟子忽然神色凝重返回,对白瑜道:“白师兄,前面有……” 第16章 师尊像抱小孩 【不,其实更像抱一个布娃娃。】 那弟子上气不接下气道:“前面有个大坑,坑里好多尸体,大师兄我们可能遇上魔族余孽了。” 白瑜神色一凝:“所有人向我靠拢,内门考核终止,先集合清点人数,无误后即刻回宗!” 沈絮瞪大眼睛,修仙界果然恐怖如斯危险至极! 第一次出门就遇上魔和鬼! 沈絮恨死了自己一张该死的乌鸦嘴,天杀的,说有尸体就真有尸体,那难道他现在说马上他们就会掉坑里,他们就真的会掉坑里么? 沈絮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地面忽然塌陷,白瑜眼疾手快提着他衣领把他拎到了剑上,可其他七人却纷纷扬扬下雪似的掉了下去。 沈絮:…… 不是?他甚至根本没说出口。 白瑜只是一瞬犹豫,就先把沈絮放到安全的地面上,独自一人御剑下去救人去了。 “师兄!”沈絮跌跌撞撞爬到大洞边缘,也顾不得恐高,脑袋探出去,冲底下喊:“这肯定是阴谋,你快点上来,我们不是有宗门玉符吗?让他们赶紧捏碎不就行了?” “废话”,喊话间白瑜已经一手搂一个姑娘另一手拎一个男弟子上来了,“方才就试过了,这里应该有隔绝阵法,宗门保命大阵根本启动不了。” 沈絮又慌又帮不上忙,他在脑海中遍寻原著的情节,也找不到这一段的影子。 原著为什么不写这一段??这不算小事吧?还是说…… 原本是没有这个情节的,是他的穿越产生了蝴蝶效应,改变了原本的剧情。 沈絮忽然想到小圣父的那句:“秘境提前开启。” 看来果真是蝴蝶效应无疑了! 白瑜一个个把人救上来,负手以一个极为潇洒的姿势悠然走下佩剑。 神剑有灵,自主入鞘。 此时此刻,在场几人已经完全忘记一水宗大师兄原本是个炼丹画符的文雅人了,他们全都沉浸在大师兄的帅气之中难以自拔。 白瑜走了两步,忽然顿住脚,道:“沈絮,你带他们走前面,我断后。” 沈絮其实不太敢走前面,因为他不知道前面有什么东西,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 就像玩鬼屋的时候,最害怕的就是第一个进去。 可他却只是点点头,尽管他的腿在轻微抖动,他还是站在了最前面。 他努力在心里骂了好几遍狗作者曹尼玛,指尖才凝聚出微弱的灵力,足够他打开乾坤袋取出里面一大把符箓。 他也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符,反正等会无论遇到什么脏东西挡路,管它是鬼是魔直接一把全都砸过去就对了。 一切的恐惧都来源于火力不足! 沈絮往后看了一眼,看见小孩们都只拿着几张,便道:“大家把能用的保命的东西都拿出来用着,不要给掌门省灵石,掌门那老登一大把年纪了,他要灵石有什么用,带进棺材吗?” 白瑜:“……”我还在这呢。 沈絮继续说:“没有什么比你们的命更重要,灵石不重要、恩怨不重要、什么都不重要、道究竟是什么也不重要,唯有命,再也不能更重要。” 小孩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点了点头,把自己从头武装到脚、从指甲防御到牙齿。 小师妹花世英甚至顶了个乌龟壳在脑袋上。 沈絮满意点头,宗门的花朵没经受过外面的风雨,不知道人心险恶社会复杂不懂得保护自己,他身为小师叔,自然该言传身教一点安身立命的本事。 一个字,苟! 白瑜看得眼角直抽搐,他左右两边眼皮轮换着跳,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须臾,白瑜默默给自己身上多加了一层防御宝衣。 平常他都舍不得穿,怕穿坏了又要花师尊的灵石买新的。 可师弟的一番话让他想通了,这种防御的法宝要是不用,买了干什么? 东西坏了总比人没了强。 白瑜甚至下意识顺着沈絮的话想:师尊那老登又不差灵石,能给好几亿极品灵石让程师弟胡闹,就不能拿给他保命? 对!回去就找老登要灵石! 沈絮不知道白瑜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日后自己会多么庆幸这些孩子在年纪不大的时候听进去了他这一番话。 在日后的某场大劫中,幸存的他们又将怎样感叹小师叔的生存智慧。 第18章 但那都是后话了,此时无论是沈絮、白瑜还是这一群十几岁的小孩,都还怀着一颗天真无邪的心,他们难以预料自己往后命运的变化,也不知道时间正在以怎样的速度摧枯拉朽般腐蚀他们难能可贵的“幼稚”少年气。 森林中似有一声叹息。 沈絮瞬间紧张起来:“谁?什么人?!” 鼻孔间若有若无闻到一股淡淡的花果香,类似六神花露水的味道。 沈絮回头看去。 不知何时起了大雾,其他人都不见了。 啊啊啊!妈妈呀见鬼了! 沈絮立刻抱头蹲下,口中念念有词:“对不起对不起罪过罪过,不小心路过惊扰,不是有意的,鬼大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您放过小人,小人回头烧纸钱给您!” 那声叹息渐渐明晰起来,脑袋似乎被谁的手抚摸了一下。 “过去的你犯下时间的罪行、现在的你遗忘了时间和自己、未来的你再度拨动针盘,暗号是它的名字:九五二七。”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沈絮是懵逼山下懵逼树,懵逼树下蒙古人,完全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来自未来,存在于过去,是现在的产物,我在过去见到现在的你,妄图告诉你未来的信息,切记切记,时间的密码——九五二七。” “你是谁,来干蛤?你能不能不打哑谜”,沈絮一个字没听懂,就只记住了九五二七这串不明所以的数字。 “切记切记,同一张牌不能出两次,使用一次后,无论过去、现在、未来哪条线,它都会永久消失。” 那个声音越来越微弱,似乎正在消散:“每一次都是新……” 话音未落,一根金色的线穿透迷雾,似阳光照进晨世,大雾散去,沈絮愣愣地发现,自己刚刚似乎只是出了一会神。 身后,众人依旧小心走着,白瑜右手掐剑诀,随时准备召唤它出鞘。 一切都很正常,他好像是做了一个只有他一个人的白日梦。 似乎是很久远的印象,他梦见雾里其实根本没有活人。 可回头看,这一张张面孔明明充满生机嘛。 看来他是到了年龄了,忍不住开始中二了。 开始幻想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了,开始妄想做救世主了。 沈絮嫌弃自己,他闷着头往前走,想把那该死的中二魂从脑袋里甩飞出去。 队伍最后面,每走一段距离,白瑜都会试着用玉符沟通宗门阵法。 在走到某一个范围时,玉符终于亮了。 “可以了”,白瑜叫停众人,“准备回宗。” …… 从秘境出来,掌门与白瑜对了个目光,便知道提前出来一定是产生了什么变故。 其他弟子都自己各回各峰了,沈絮坐在太师椅上喝着茶晃着腿,等师尊来接他。 那边掌门和首席在谈事情。 花世英捂着嘴一边笑一边溜过来,跟沈絮说悄悄话。 “小师叔这么大了还要家长来接啊,师叔祖真宠你。” 沈絮有点脸红,他移开目光,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胡说什么呢……什么家长来接,他…他才不是我家长。” 家长家长,放在古代这个词的意思就是一家之长。 家长就是什么都由他做主、他支配。 明明他是攻,他才是家长好吗! 是他做小圣父的主,在床上任意支配小圣父,而不是小圣父支配他! 他要是不怕高、会飞,他也早就自己回去了。 等了没多久,殿外忽然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祁白辰今天换了身淡青色长衫,他往门口那么一倚,立刻春光就仿佛都拢在了他身上。 明明颜色没花艳,偏偏五官比花更美,姹紫嫣红争芳斗艳的各式花卉怎么也没想到竟输给了一身绿色的祁白辰。 祁白辰脸上看不出来喜怒,只是向着沈絮伸手:“阿絮过来,我们回家。” 沈絮屁颠屁颠跑过去,牵住小美人儿骨节分明的手。 虽然老话说得好,“宗门是我家”,但话又说回来,家太大人口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还是跟师尊的小家好呀。 小家好,小家温馨还没人打扰,就算他白天叫师尊、晚上师尊叫也不会有人偷听墙角。 就是家建太高,门还带电,进也难出更难,光听描述不知道的咋一看还以为他沈絮住监狱里。 沈絮一晃神的功夫,师尊已经弯腰把他抱了起来。 沈絮动了动腿,有点抗议。 师尊像抱小孩……不,其实更像抱一个布娃娃。 约莫是五六岁的时候,他走在肮脏的小巷里,满地恶心的浓痰和烟头,他低头小心翼翼绕过,再抬头时,看见小巷尽头没被阳光遮挡的大道。 一个母亲牵着她的孩子路过,两人谁也没有关注这条贫民巷。 母亲在看她的孩子,孩子则抱着新买的娃娃,蹦蹦跳跳走在母亲身侧。 现在师尊抱着他,就跟那个孩子抱着布娃娃的样子如出一辙。 “阿絮……”祁白辰忽然低头,用只能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一句话,把沈絮的感动击得七零八碎,还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第17章 师尊步步紧逼 【你那么娇气怕疼,会哭得很厉害罢?】 沈絮实在是觉得师尊还是太开放了,众目睽睽之下,一见面就问他摸够没有,还让他继续摸。 他道德上不是很能过得去,这要是背着人他就摸了,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干不出来这种/淫/荡/事。 他有些羞涩地仰头看了师尊一眼,小声道:“师尊,我们回家再摸好不好,徒儿…徒儿怕羞……” 沈絮心想,师尊这么问他一定是在暗示他。 也是,小圣父从前过的那是什么日子?是夜夜春宵、一年四季都春光乍泄的日子,这种事其实是可以养出瘾的,如今寂寞了这么久,小圣父肯定很需要抚慰吧。 沈絮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他已经准备好献上自己的宝贝了。 反正他是逆徒大总攻,早晚都要给师尊的。 祁白辰笑了——硬生生被气笑的。 他凉嗖嗖的笑声很快在大堂内消失。 沈絮回过神来时,他们已经回了太上殿,小圣父像丢破烂一样随手把他丢在了地上。 他从地上坐起来,揉了揉摔疼的大腿,刚想说点什么控诉一下师尊的粗暴,就被一道更冷的目光逼了回去。 他咽了咽口水,后知后觉有点怂,默默往后挪了一点。 祁白辰不紧不慢一步步往前走。 沈絮先开始只是倒着挪屁股后退,但挪终究不如走的快,感受到越来越近的强大压迫感,他吓得连忙翻了个身,手脚并用往屋里爬。 至于为什么不跑——他腿软,站不起来。 祁白辰微微低头,看着小徒弟狼狈不堪甚至屁滚尿流的窘态,又笑了。 他道:“阿絮,师尊待你还不够宽容么?” “惹得你要这般……”他挥手招了个什么东西在手里,“试探为师的耐心。” 沈絮爬着爬着,就被什么冰凉的东西贴在了腰窝上,他腰一软,狠狠哆嗦了几下,扭头一看,是一把比白瑜的剑细一点、长一点、还未出鞘的雪白灵剑。 师尊该不会就因为这个要他的小命吧! 沈絮害怕死了,生怕师尊发疯用剑抹他的脖子玩,立刻就呜呜咽咽起来。 围脖-晴崽推书站 “呜…是您,您叫我摸的嘛……” 沈絮用因为委屈和恐惧而有些水润湿漉的眼睛看了祁白辰一会,然后他小心翼翼侧躺下来,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既顺服又没攻击性。 “呜呜呜”,他委屈极了,他想不通,明明是师尊自己的要求,为什么还要跟他这样生气。 脾气这么大,提着剑就想杀他。 沈絮越想越伤心,他把自己缩成可怜的一团,身体一直在不住颤抖。 祁白辰见此,沉默了很久。他心窝处本该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但很可惜,那里什么都没有。 所以他压根也不会心疼沈絮。 他弯身摸了摸小徒弟的膝盖,轻轻揉了揉:“爬了那么久,阿絮这里很疼罢?” 沈絮还在抖,他哆嗦着点了点头,眼睛却直溜溜盯着祁白辰手里的剑。 他真怕师尊下一句就是:不若为师帮你削了去。 都没有了自然就不疼了。 可祁白辰什么也没做,只是将手轻轻盖在他膝盖骨上,灵力带着暖流驱散皮下淤青。 “师尊不怪你”,祁白辰的手指抬起来,一点一点抚弄沈絮下颌到耳侧那一块的皮肤,“师尊知道做人对你来说还是有些太难了,很多话你都不能理解,很多事情你都不明白……” 沈絮吸了吸鼻子,眼眶通红。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那么酸涩。 可能是因为师尊的话触动了他藏在心底的伤痕。 第19章 原主真的有一个好师尊,为什么要这样辜负呢? …… 沈絮想起从前的自己,三岁老母亲离他而去,老母亲尸骨未寒渣爹就迎后妈进门,后妈还带着一个七岁的哥哥。 那时候他就知道,渣爹早就出轨了,在他出生前,渣爹就已经跟后妈有孩子了。 这个家里自然而然他沈絮算个外人。 自然而然很多东西都要他自己懵懵懂懂去摸索。 如果不是教育局上门,他可能甚至都不会读书。 他没上过幼儿园,小学的时候别的孩子都嫌弃他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觉得他笨,不跟他玩。 自然他没读过幼儿园、学前班,小学的课程也是跟不上的。 一路追追赶赶,他比别的孩子付出好几倍努力,靠着助学政策才勉强初中毕业。 出了社会,他依然是一个什么都弄不懂的“笨蛋”。 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他通过了一家公司的面试,面试官希望加上他的联系方式,以便后续工作安排。 可他却只能低着头,讷讷地告诉对方,他没有手机。 “这都什么年代了?你年龄看着也不小,竟然连个手机都没有?” “你还是回去吧,我们是电商公司,可能不适合你。” “可是,我只是来面试主播,手机我有钱了可以买,我……” “这位先生,你还是回去吧,我说得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沈絮准备好的说辞顷刻咽回了肚子里,他推门出去时,忽然听见那面试官在背后跟同事议论。 同事道:“一张脸长那么漂亮,身世又可以做文章,干嘛就这么pass了?让他去卖惨营销人设,给我们品牌方带货呗。” “算了吧,一看就是山里来的,什么都不懂,这种都是不会做人的,万一直播的时候说错了话……” 不知道那天有没有下雨,可能没有吧,他精神恍惚走到家门口才发现自己湿透了。 房东就站在楼梯口,眼镜光下布满不怀好意的笑容。 “走路不看路,都掉水池里去了,这是受打击了?”房东推了推金边眼镜,脸上挂着伪善的笑容,“你房间浴霸坏了,去顶层洗个澡?” 顶层就是房东住的地方。 沈絮一把推开房东,挤了过去,声音很小:“对不起,让一让。” 楼梯很逼仄,房东的手臂有意无意蹭到他的身体。 就是那一刻,沈絮忽然觉得做个人真的好难。 又难又累,他扫了眼走廊里邻居大妈养的花,他想,还是做花幸福。 …… 沈絮想,原主是真的很幸福,他虽然不知道原主本体是什么东西,但小圣父一定把原主养得很好。 因为原主不是人,要让一个真正的人明白人究竟是怎么做才能算合群已经够难了,小圣父却能教会一个不是人的东西伪装自己、变得跟人没什么两样。 那得花多少心思和精力,又要用多少时间一点点打磨啊? 为什么原主偏偏不珍惜,非要如此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就算了,还要连累他一起降低师尊的印象分。 沈絮哭了,他真的很委屈,那些事本来就不是他干的,师尊为什么要吓唬他,而不是去教训原主,师尊就是欺软怕硬,见他软就来拿捏他。 “呜呜……呜……呜呜呜哇……” 沈絮都不知道这两天自己哭过几次了,他哇哇大哭,还把脑袋钻进师尊袖子里,鼻涕眼泪全抹里面。 “阿絮是知道自己错了,所以想把自己闷死在为师袖子里,以此来谢罪么……” 祁白辰语气轻飘飘的,像刚掀开棺材板的尸体,每一个字都莫名染上幽森渗人的味道。 “没关系的,罪不至死,阿絮莫要如此,为师原谅你便是。” 沈絮闷着的脑袋动了一下,似乎是想反驳。 可他词汇实在匮乏,更是在这奇怪的阴森感觉下连大脑都迟钝了,反应不太过来。 他慢慢从师尊袖子里出来,眼眶比方才又多红了一圈。 “师尊,您喝不喝茶?” 他也不是真的问师尊要不要喝茶,他这句话真正想表达的其实是:我们和好吧。 就跟“你吃不吃这个”或者“我送你个东西吧”是一个道理。 本质就是用小零食委婉求和。 收下了就代表和好了。 祁白辰听见这句话,罕见的没有刻薄讽刺。 上一次喝小徒儿的茶已经是上次了。 一晃就是数百年光景。 祁白辰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走到树下石桌处静坐。 沈絮忐忑地看着他走过去,心里的石头慢慢落了地。 看模样师尊肯定是想喝的,只是拉不下面子说,所以坐在树下等。 想不到师尊比他还容易不好意思。 他转身找茶叶去了,并不知道祁白辰在心里想什么。 如果他知道祁白辰在想什么,他一定会震惊至极,惊掉下巴也不是没有可能。 祁白辰整个人都笼罩在树荫下,光斑穿透缝隙照在他身上。 他的视线没有固定的落点,偶尔看看远处天边成群结队的仙鹤——大抵是哪个村镇出了邪祟,所以让外门弟子先去处理。 那个村叫什么来着…… 祁白辰有点记不太清了,但他知道命运安排的其中一个描点就在那里。 就在那里,沈絮再一次向命运靠拢,而这一次,沈絮的崛起将无人可挡。 直至最后,世界破碎,血流成河。 一切归于沉寂。 “阿絮……”祁白辰垂着眼睑,看不清眸底神色,“你莫要怪师尊心狠。” 如果他的阿絮再一次走向了别人,那么他不会再压抑、收敛自己。 “你胆子那么小,又那么娇气怕疼,会哭得很厉害罢……” 第18章 温泉边上脱衣舞 【喜欢吗?为师满足你便是。】 沈絮转了一圈,没有找到茶叶,他出来的时候,头埋得很低,他站在靠近左边的门框处,门框和墙挡住他大半边身体,却露出了他头顶的几根小呆毛。 呆毛恹嗒嗒的,沈絮站在门口兀自揪了一会自己的衣服,抬头往树下那道身影处看了几眼,又很快低回头。 眼中犹豫一闪而过,沈絮抿了抿唇,到底是出了门,却不是往树下去,而是贴着墙根默默往自己房里去了。 他怎么就连个茶叶都找不到呢。 沈絮进了屋,就把门给关上了,顺手还拉了窗顶上的竹帘子,遮住阳光。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真的是榆木做的,他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到底为什么就因为找不到茶叶就要躲起来不见人。 就好像两个小朋友闹了矛盾,过了一会,一方先示弱了,跟另一方说要请他吃巧克力,另一方也同意了,两个人马上就要和好了,结果一翻书包,里面空空如也,根本什么都拿不出来。 可能是因为尴尬吧,沈絮往床上一躺,床上只有被单,枕头和被子还在院子里。 他仰躺着,脑袋枕着自己的胳膊肘,眼睛望着天花板出神。 院里,一片落叶被风卷起。 云层短暂遮挡太阳,天地一暗,又在春风推动下渐渐剥开云雾,撒下金粉。 沈絮躺了一会,觉得没有意思,怅怅然叹了一口气,坐起来。 他推开门,往桂花树下看去,那道身影已经不见了。 心里没来由一阵失落,沈絮将目光移动到祁白辰房门口,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师尊不在太上殿,难道又出门了? 沈絮觉得小圣父出门的频率似乎有点过于高了。 他走到院子中央,打算做点什么事打发时间。 反正也出不去——等等! 沈絮屏住呼吸,眼睛不可置信看着院门处——门没锁! 那他就可以出去了! 沈絮仅用了三秒就在“去找弃剑”和“去找温泉”之间做出了选择。 去找温泉!他心情不好,就想泡泡自己咋了! 沈絮摸出了门,浮空岛很大,他感觉自己在探险,顿时整个人都有些兴奋。 …… 温泉边上站着一人,那人没穿外衫,修长手指正在解里衣系带。 祁白辰光着脚,风吹过轻衫,露出他细长的小腿。 过白的皮肤和若隐若现的簿肌让他看上去处于一个介于“病弱”和“强劲”之间的矛盾状态。 或许用“劲瘦”这个词来形容最为恰当。 不可否认,这样的身体的确是诱人且很能激起某些人的征服欲的。 但很可惜,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久远到祁白辰已经淡忘了那具发霉的自己是怎样的千疮百孔了。 他将染血的衣衫捻成粉,缓缓走入水中。 温泉升腾起来的雾气很快包裹住了他,浓郁的白雾之下,别说普通人了,就是修为差一点的小修士,在这里面能见度也不过区区两米。 第20章 换而言之,别人看不见他,但他修为高视力强,却能看清别人。 …… 沈絮如果知道师尊在这里,他是绝对不会作死选“温泉”的。 但问题就出在他不知道。 他对即将到来的的危险一无所知,溜溜达达漫无目的走着,也不知道是撞大运还是怎么着,还真让他在这么大一座岛上找到了温泉所在地! 他也不问里面有没有人,踢掉木屐就开始脱衣服,先扒了外袍,然后撅着腚扯掉下褥,光条条就往水里跳。 沈絮的游泳是自学的——狗刨式。 他在不深的温泉里像条落水狗一样用力刨水,扑腾四肢让自己浮起来。 他正撒着欢,并不知道浓雾之中一道冰冷至极的目光正落在他时不时浮出水面的光滑裸背上。 如果让他知道师尊在那个方向,他是绝对不会自投罗网往那边游的。 但偏偏就是那么巧,他好死不死就是选了祁白辰在的方向。 他一点也不知道师尊的怒气值正在飙升,指尖已经积蓄起灵力,但凡他真的敢靠近就给他点教训,更不知道自己刚刚在池边撅着屁股大脱特脱还扭着腰左摇右晃的行为在师尊眼里像什么。 ——像只迫不及待求欢的小狗崽子! 正沉浸在快乐中的小狗崽子哪里知道这些呢,他只是轻快地哼着歌:“脖子扭扭屁股扭扭啊哦哦哦~” 原来泡温泉是这种感觉啊,温暖又舒服,好像陷进了谁的温柔怀抱里。 难怪有钱人都喜欢泡澡、泡温泉。 沈絮喟叹一声——真的太舒服了。 “我爱泡澡皮肤好好~啊~哦哦哦~” 就是他身上掉泥有点严重啊,原主怎么这么邋遢,好像很久没洗澡了似的。 沈絮游了一段距离,慢慢停了下来,他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又没有搓自己,怎么会掉这么多泥,而且还都是白色的,白腻腻一层飘浮在身周。 这不像是泥,倒像是他要化了。 他顿时慌了,四肢加速刨水,拐了个弯飞快上岸。 他盯着自己变软的肉肉,食指一戳竟然陷了个指印下去,久久不能回弹。 不是错觉!再多泡一会,他真的要化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原主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怎么还带融化的啊! 下雨天要怎么办啊,岂不是除了躲在屋里哪里也去不了?! 沈絮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多哭一会五官就会变形,变成挪威画家蒙什么的那幅《呐喊》一样。 跟灵魂出窍了似的,丑死了。 下意识沈絮就想摸摸自己的脸,手已经伸出去一半,他又缩了回来。 他害怕在脸上留个手印…… 那就真的没脸见人了,万一把五官弄错了位,口歪眼斜地出去,不得吓死路人?? 沈絮无助地坐在池边,他在心中疯狂祈祷,希望晾干后自己能恢复正常。 …… 祁白辰指尖的灵力一点点消散。 他一时之间竟有些哭笑不得。 他从另一边上了岸,借着雾气遮挡换好了衣服,悄无声息走到小徒弟身后。 “阿絮”,祁白辰冷不丁忽然开口,吓了沈絮一跳。 沈絮乌龟似的缓慢抬起头,眼尾红红的,一副极力忍泪的模样——他害怕自己无法恢复正常,害怕地想要哭,可是又更加害怕哭了会毁容,所以成了这幅要哭不哭可怜死了的样子。 如今见到师尊,就如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刻泪水就忍不住要涌出来。 “你果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祁白辰将手放在小徒弟微微颤抖的脑袋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轻轻逗弄着那根沾了水还不服气非要翘起来的呆毛。 “你莫要怕,只是泡软了罢了,原本你记得怎么用灵力是不必怕水的,如今也只好为师帮帮你了。” 沈絮感到什么东西在他经脉里游走了一圈,很快他的皮肤就恢复了弹性。 他圆润的眼睛里,渐渐被感动填满。 原来这就是“师尊”,即便他们两个还没有和好,在他遇到困难、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师尊还是会安抚他、帮助他。 师尊果然还是那个心怀天下的小圣父大好人,偶尔抽抽风怎么了?细枝末节的无伤大雅! 之前自己真是混账啊,就为那么点小事,心里竟然生了一丝丝怀疑,疑心师尊因为什么变故导致心性大变,已经往邪恶那条路一去不复返了。 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师尊对他那么好,他怎么可以怕师尊,伤师尊本来就流血不止的心呢? 沈絮一把抱住祁白辰的左边小腿,把自己的脸贴在祁白辰外腿侧。 还轻轻地蹭了蹭。 祁白辰微微皱了皱眉。 蹭来蹭去的,跟沈木瓜那个狗儿子简直一模一样。 狗模狗样的,瞧着就令人十分嫌弃。 祁白辰单手提着沈絮的后颈皮,直接把还在蹭他腿的人拎了起来。 等沈絮站稳,祁白辰就松了手,眼里闪过一丝玩味,背过手,故意道:“又翻墙出来的?” “阿絮若是没当够壁画,还想在墙上挂一挂,可以直接跟师尊说的。” “师尊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阿絮有些自己的小癖好师尊也能理解,大可以说出来让师尊帮你,而不是这般,故意……” “故意挑衅为师。” 沈絮越听眼睛越大。 什么?什么啊?他不是越狱出来的,他也没有想要挂墙上啊! 师尊为什么总是喜欢自说自话啊啊啊! “我没有”,立马他眼睛就红了好几个度,“师尊我没有。” “为师知道,为师明白,阿絮心里想,只是不好意思跟为师说。” 沈絮眼睛更红更大了:“不是的,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不喜欢挂墙上。” 祁白辰和蔼地拍了拍沈絮的脑袋瓜,手掌落下时压塌了那根倔强的呆毛,松手时呆毛又立马支棱起来。 怪有意思的。祁白辰心道。这小呆毛就跟小徒弟一个性格,明明软弱地可怜,偏偏又是个犟种。 怂里带犟,令人牙痒痒。 “好了,为师都知道了,喜欢挂墙上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反正为师也不会往外说。” “既然你这般喜爱,为师满足你便是。” 沈絮看着师尊伸过来的魔爪,用力咬了咬后槽牙。 第19章 他沈絮绝不叫爹 【他可以叫师尊“娘”但是就是不能叫“爹”】 那只手却只是从他颈侧绕了过去,招来他的外衣,披在了他肩上。 剩下的衣服则淡淡推进他怀里。 沈絮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光着,他脸嗵地一红,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钻进雾中,然后猛松了一口气,他站了一会等扑通扑通没完没了乱跳的心脏平复,便开始套衣服。 然而他哪里知道自己在雾里还是雾外对于师尊的眼睛来说都没有任何区别呢? 祁白辰的目光始终淡淡的,似乎并不在意沈絮穿没穿衣服。 那种目光,就仿佛早就看了千八百儿遍,对他的身体了如指掌,再没什么好稀奇的了。 沈絮再从滚滚大雾中钻出来时,整个人都自然了很多。 他就说嘛,刚刚怎么哪哪都不得劲,搞了半天原来他在裸奔。 现在他整个人都得劲了,自然也有心思关注别处,比如——师尊薄衫沾了水,贴在前襟上,隐隐约约露出一点肉色。 看得差点沈絮就要收不住口水,他感到自己的手心无比瘙痒,掌心发烫,十分想要贴在师尊腰上降降温,再好好磨上一磨止止痒。 这腰线太漂亮了,倘若褪去衣物,在腰上缠上腰绳,只要随便动一动,这腰绳上的玉珠就跟着挪了位置细细在肚脐处滚动…… 还有这薄薄一层肌肉也很有感觉,沈絮其实不太喜欢那种肌肉很大的男的,总觉得很丑,可能因为他是个1吧,见不得别人比他强壮。 甭管什么原因,总之祁白辰的身材无论哪里都是他最喜欢的。 馋得他心火哇哇烧,心扉快要关不住了。 祁白辰看见小徒弟对着他痴笑,不由皱了下眉头。 他顺着徒弟的视线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脯,恍然大悟,便也低低地笑了起来。 “阿絮可是嘴里想东西吃?可惜,为师并无奶水与你吃。” 祁白辰想到阿絮从前还没开智的时候,就喜欢含着他的指头嗦,想从里面吸奶吃,可是指头怎么能吸出奶呢?吮了半天也还是空空如也,小徒弟就急得直咬他,咬破他的指头,把血当奶喝才作罢。 他从不介意这些,有时候还会故意用指头逗徒弟,每每看到徒弟馋得对他的手指流口水,他就想笑。 那个时候的小徒弟还不会哭,倘若会哭,定会气得一边嗷嗷哭一边用小牙磨他的食指罢? 跟个嗷嗷待哺的狗崽子似的。 多少年了呢?好多年没见过小徒儿馋他的模样了。 第21章 在沈絮震惊的目光中,祁白辰一声招呼没打就把食指伸进了他口中。 声音依旧不咸不淡的:“吃吧。” ???沈絮呆呆地含着手指一动也不敢动。 吃什么?师尊让他吃什么? 吃人吗??啊? 生啃啊?啊?? ? 师尊一定是疯了。沈絮很快得出了结论,看看看看,这就是心理学上的斯德哥尔摩。 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虐,不受虐还不习惯了。 竟然让别人去生啃自己! 沈絮用怜悯的目光看了师尊一眼,他现在严重怀疑师尊可能有自残倾向,很可能会晚上躲起来对自己干点什么划手臂之类的事,他当机立断就做了决定——他要日夜守着师尊房门,但凡里面有滴血的声音,他就立马踹门进去制服师尊。 先控制住师尊的手脚,再用爱感化师尊,很完美,计划通。 沈絮想得太入神,嘴里又一直含着个东西,下意识就用牙齿轻轻磨了一下,这一磨感觉还挺舒服,情不自禁就一直磨一直磨。 就跟换牙期的小动物啃磨牙棒似的。 沈絮磨了好一会牙齿,才逐渐回神,他先是看到师尊有点宠溺的眼神,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都干了些什么! 他他他他把师尊的手指当树枝给咬了! 沈絮从前就总在嘴里叼个洗干净的树枝,管它能不能吃,又不往肚子里吞,也就是嚼呀嚼的过个嘴瘾。 尤其是发呆出神的时候。 下意识的,他就忘了刚刚嘴里含着的是什么,条件反射以为是树枝。 他就这么水灵灵地把师尊给嚼了??? 沈絮连忙张大嘴,吐出师尊的手指,然后心疼地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口水。 补药哇,补药,这么好看的手可不能留他的牙印啊! “没关系的”,祁白辰神色莫明,低头看着小徒弟认真的模样,“师尊不疼,阿絮喜欢便好。” “阿絮果真长大了,知道心疼师尊了”,祁白辰摸了摸他的脑袋,轻轻咳嗽几声,“为师久不出门,身上也没别的吃食与你解馋,过几日你随为师下山,到时候再买些与你。” 许久不见小徒弟答话,祁白辰食指与拇指轻托徒弟下巴,果然见沈絮眼睛又变得水汪汪了。 沈絮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连怎么反应都不知道了。 他就是很想哭罢了。 他想起自己三岁的时候,老母亲已经病得很重了,他那时候太小了,对那段日子的记忆不是很清晰。 他就记得他啃自己的指甲,啃手指上的一层薄皮,啃得自己十根手指头都是伤,血流不止。 老母亲长叹一声,撑着虚弱的身体出门了一趟。 回来时手里紧紧捏着几根大概跟手指差不多粗细的小枣木。 “阿絮,馋了吧?给,啃这个,这个比手指好吃。” 沈絮那时候那么小,哪里知道老母亲用白糖水泡过那树枝。 总之日后他再也没有啃到过甜味的树枝了,那些树枝千篇一律无一例外全都又苦又涩。 可沈絮还是固执地习惯啃花草树木,啃了很多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跟自己犟什么。 沈絮本来以为这个世上除了已故的老母亲不会再有人因为他嘴馋就特意为他做点什么了。 嘴馋又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他自己都觉得不值得为它做点什么。 可是师尊要领他下山,要专程去给他买零食。 沈絮不停吸鼻子,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 师尊对原主怎么就这么好,师尊要是不是对原主好,而是对他好就好了。 他好嫉妒原主,原来这就是老话常说的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吗? 原主轻而易举就能得到他梦寐以求的,凭什么不珍惜。 “呜呜呜”,沈絮到底是没忍住哭声,他带着软软的哭腔,拦腰抱住师尊就开始“妈妈妈妈”地叫。 祁白辰身体一僵,他想用手拍一拍徒弟因为抽噎上下起伏的后背,但他最终只是垂着手一动不动,没带什么语气道:“你看看你,又在说胡话了。” “你哪里来的娘,我是你的师尊。” 眼见着小徒弟哭得更加厉害了,祁白辰用拇指轻轻抹了下徒弟的眼尾,叹:“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好了莫哭,为师依你便是,只是不该管为师叫娘,为师毕竟不是女子。” 沈絮哭声一停,然后把脑袋埋进师尊胸前衣服里装死。 他不要,他才不要叫师尊“爹爹”。 从来只有受在床上受不了了叫攻爸爸求饶的,他才不要叫。 身为作者官方认证的正牌大总攻,他怎么能因为一时冲动就丢了攻的排面呢。 沈絮觉得叫娘可以,没有什么问题,很符合师尊是个受的事实。 他能接受自己跟师尊搞小妈文学或者吕布文学,但是就是死也不会叫师尊一声爹的。 他可以叫娘叫师尊叫义父,就是不能叫爹,因为那是他作为一个攻的底线! 沈絮自顾自闷着哭了一会儿,忽然之间就感到哪里不对劲。 他踮了踮脚尖,不可置信地伸手比划了一下自己跟师尊的身高。 不对呀,这不对,虽然师尊很高,但原著里的大总攻是要比师尊高的。 可是他一点也不高,还跟前世一样长得瘦瘦小小的,跟营养不良似的。 对!这就是他前世的身高! 沈絮头皮有一瞬间发麻,刚穿过来时曾经浮现过一次的想法再次涌上心头。 ——原主根本就不存在。 如果原主不存在,那么,师尊眼里的这个“阿絮”是谁? 他现在是在谁的身体里? 这想法实在是有些细思极恐,成功把沈絮自己给吓着了。 他一抖,鸡皮疙瘩到处起了一层又一层。 不对不对不对,不要多想,沈絮,不要多想。 他在心里念叨:不要一天到晚想些有的没的,也许原主的身体还在幼年期呢? 原主又不是人,原主肯定是什么妖或者精怪,妖的寿命都很漫长,成长过程极为缓慢。 无论是妖还是精怪,从修炼到化形都需要历经很长的时间,化形后一般也是人类小孩子的模样。 也许人家原主就是个小孩子呢?小孩子分不清是非是很正常的,小孩子就是容易上当受骗,所以原主才会因为在外生活了一段日子,就跟对他好的师尊反目成仇。 哪有小朋友不跟家长闹别扭的呢?只不过原主实在心智太不成熟,做事太绝不计后果。 沈絮的一颗心放了下来,既然他是个半大的小孩,那他肯定还能长高的。 而且逆徒们小时候都是被师尊压制的,这也就难怪自己天天挨欺负了,这是为以后“顶撞”师尊做铺垫呢。 等以后…… 第20章 沈絮给师尊下毒? 【暴风雨即将来临,师尊处于发火边缘】 师尊说要带他下山,还真就带了,约莫是两天后的下午,沈絮正搬着躺椅准备去树荫下歪一会,师尊忽然出现并揪住了他后领子,他一晃神就已经在镇上了,怀里还抱着躺椅。 沈絮:…… 再一晃神,躺椅就消失被师尊收进了纳戒。 此时此刻,大街之上人来人往,两人忽然出现立刻引起了一众吃瓜群众的围观。 并且师尊仍然揪着他后领子。 沈絮:…… 他默默伸出手拍了拍师尊拎着他的手背,想让师尊牵他的手而不是像这样揪狗崽子似的揪着他。 奈何师尊压根懒得看他,直接走进了一家客栈,甚至看也不看凑上来的老板一眼,径直上了三楼,进了最里面的一间客房。 沈絮心里那个又羞又气呀,师尊哪里有一点仙人风范,简直像个土匪。 知道的是师尊带他出来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个楼里的小倌,被恩客着急火燎带出来开房呢! “师尊您能不能稍微温柔一点”,沈絮被丢在床上,一下磕到了床沿,疼得他立刻翻身反手捂住后腰,弓起脊背,缓了好一会才回头委屈巴巴看着祁白辰,“师尊您真的太粗暴了,您这样徒儿会受不了的。” 祁白辰打量了他一眼,露出一个异常慈祥的笑容:“那阿絮是又打算离家出走么?” 沈絮并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每一次他看到师尊露出这种笑容,都会吓得缩在床脚瑟瑟发抖。 此时的他只是觉得这笑容有点过于和蔼了,特别是配上话里藏话的内容。 他脑子就算再笨,也知道师尊是在讽刺他,不,准确来说是在讽刺原主。 天杀的原主,玩什么不好,要玩离家出走! 哪个家长不是最生气这个了? “我没有”,沈絮小心地看了一眼师尊的脸色,然后弱弱道:“我没有要逃离您的想法。” “我就是……我只是建议,嗯……您可以轻一点……” “是么”,祁白辰走近了一点。 第22章 沈絮被师尊的突然靠近吓了一跳,他缓了缓突突直跳的神经,然后道:“嗯嗯嗯!是的师尊,真的不能再真了!” 为了让师尊相信,他还强行露出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来表示自己看到师尊很开心。 祁白辰看见他笑,便也笑了起来:“师尊带你出来,你很高兴罢?” “对啊,对啊,我特别特别特别高兴,师尊您真好,您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 他不明觉厉,只是跟着瞎附和。 师尊却忽然附身,伸手拍了拍他的头,“阿絮当然高兴,阿絮可以想去哪就去哪了,也不用告诉师尊,是与不是?” 不是啊!不是! 天地良心他真没这么想,人生地不熟的,他能去哪?! 而且现在天都快黑了! 师尊为什么不听他说话,总是要自说自话,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啊! 那模样,就跟个被伤透了的听不进去解释的怨妇一样。 沈絮都要骂人了,还好话到嘴边又及时咽了回去。 他毫不怀疑自己如果现在骂人,师尊绝对会把他拉到腿上打一顿。 他只是用有点幽怨的小眼神瞪了师尊一眼,然后恨恨道:“您脑袋是不是也摔坏了,您有病就要去看,您怎么就是听不懂人话呢。” 祁白辰微微一愣,随即笑容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是啊,为师就是有病。”说着,祁白辰还咳嗽了两声,“为师病得不轻,阿絮嫌弃为师、觉得为师咳得吵人,想拔掉为师的舌头,想缝上为师的嘴,为师都知道。” 沈絮闻言,眼神更加幽怨了。 他什么时候这么想过啊啊!师尊知道什么啊知道! 能不能不要自己强行脑补啊! 他现在不光想骂人了,他甚至还想打人。 他觉得师尊现在就跟那个天杀的房东简直一样一样的。 他只是去天台上收衣服,洗的衣服比较少,因为他头一天栽水池子里了,所以只洗了那一套。 他抱着衣服准备下楼,住在顶层的房东忽然就打开了门,看见他抱着衣服,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洗澡水已经放好了,你……” 沈絮没听房东说完就跑了,他怕再跑慢一点,房东给他强行拉进门。 师尊只是看见他笑就以为他要离家出走,就跟房东只是看见他抱着衣服就以为他要送上门的恶劣心思简直是一样一样的。 他现在想打师尊的心就跟当时想打房东的心是一样一样的。 沈絮的小拳头已经攥起来了,只要师尊再乱说一句话,他就用拳头锤师尊胸口。 可看见师尊变得凉嗖嗖的眼神,他又有些怂。 师尊抚摸着他的侧脸,声音也凉嗖嗖的,像个在脖子旁吹凉风的怨鬼,“阿絮就这般讨厌师尊么?师尊带你出来玩,你却要打师尊。” 沈絮被师尊微凉的手指摸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感觉摸他的那只手简直不像个活人,像是死人的手在摸他一样。 他再也不能保持理智,人感到恐惧的时候,往往动作都是不受控制的。 沈絮直接用力推开祁白辰,然后在祁白辰惊讶的目光中钻到被子里面去了。 “呜呜呜师尊你是人是鬼,呜呜,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下……” 他严严实实裹住自己,只露出一个瑟瑟发抖小脑袋:“你怎么那么白,身上又那么冷……” “你是不是……呜呜呜是不是死了,还是冤死的,呜呜,你别找上我,不是我干的,呜呜呜呜呜,不是我干的,我实话告诉你吧,我……” “嘘——”,祁白辰轻轻将食指搭在沈絮嘴唇上,声音很轻,“乖徒儿,你有点吵。先安静一会儿。” 祁白辰态度转变得有点突然,以至于都把沈絮整懵了。 直到看着师尊离开房间,地上晃动的人影渐渐远去,他才有点回过神来。 鬼怎么可能有影子。 他想起来了,原著里说过,小圣父受过非人的折磨,所以身上是带着病的。 “每发病,骨血俱寒。” 所以师尊身体冷、皮肤白都是因为病的。 而他刚刚差点就因为害怕把自己最大的秘密脱口而出了! 幸好师尊及时制止。 沈絮顿时就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实在是太胆小了、想象力太丰富了,就因为师尊语气不好加上一些无端的猜测,就以为师尊是鬼。 幸好师尊没有跟他计较。 他想起了那杯两天前没泡成的茶。 这客栈里总不可能没有厨房了吧? 沈絮想到这里,下床穿好鞋子,往楼下走去。 …… 一楼大厅,祁白辰微微皱眉,他刚刚闻到一股很臭的魔气,便丢下小徒弟独自下来查看,他走得不是很着急,所以下来时魔修已经跑了。 应该是知道他在客栈里,对他进行的幼稚报复行为。 还是个魅魔,啧。 祁白辰转了一圈,把中了招正在地上蹭的老板拍晕,然后一招手让其坐到了柜台后面。 他在大堂里转了一圈,慢慢往后院踱去。 …… 沈絮下来的时候,看见客栈老板低头坐着,好像在打瞌睡。 他本来想问老板厨房在哪里,有没有茶叶的,可看见老板在睡觉他就不好意思打扰了。 他左顾右盼了一阵,将目标锁定在通往后院的门帘上。 厨房肯定在那里! 沈絮心中一喜,赶紧走了过去。 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把每扇门都推开看了一下。 柴房…茅房…库房……欸!找到了!厨房! 沈絮进去的时候,完全不知道有个人在那里。 祁白辰感觉到有人进来的一瞬间就隐匿了身形。 他看见是自家笨蛋徒儿,松了一口气,随即有些好奇小徒儿来这里干什么。 莫不是摸到这里来偷吃? 沈絮在瓶瓶罐罐里翻来翻去,没找到茶叶,但是他找到了一碗黏糊糊黄澄澄的不明液体。 这就是蜂蜜吧! 沈絮心想,没茶叶也行嘛,他要是给师尊喝蜂蜜水,师尊会不会很开心呀。 祁白辰眼见着徒弟拿起那碗“蜂蜜”,指甲渐渐掐进掌心,目光也越来越阴翳。 沈絮拿魅魔没用完的□□是想干什么?觊觎他?打算给他下毒? 好啊,原来他的阿絮一直是这样的心思。 祁白辰强压怒火,在掐死徒弟和打死徒弟之间选择了再给徒弟一个机会。 他不动声色走出厨房,上了三楼,进了刚刚那间旁边的房间。 沈絮对此一无所觉,他用筷子搅了搅蜂蜜水,然后自己先尝了一口。 好甜呐。 好好喝。 沈絮一时没忍住,多喝了两口,喝了快有半碗左右,他想了想,添了点水,又加了一大勺蜂蜜。 他端着碗回了之前的房间,却发现师尊不在里面,难道还没回来吗? 他又走了出来,忽然看见隔壁客房门开着,窗边还站着一道白色身影——那不是师尊是什么! 立刻他就屁颠屁颠跑过去,献宝似的捧着那碗蜂蜜水送到师尊面前,眼睛还闪着期待的光芒。 祁白辰背对着他,语气很平静,“你出去罢,为师一会便喝。” “哦”,沈絮有点不开心,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师尊不跟徒儿睡吗?” 第21章 徒儿实在忍不得了 【师尊本来想放过他的,可他太放肆了】 祁白辰没答,只是挥了挥手,赶小鸡似的赶走沈絮。 沈絮闷闷不乐回了房间,躺在床上开始睡觉。 可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着,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热,被窝似火笼一样烧得慌。 他身下的一块被单似烤红的铁板,热得他燥,他翻了个身,短暂凉快了一会,可身下压着的地方很快又烧了起来,烧得他又烦又燥,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沈絮坐了起来,他想着房间里反正也没有别人,索性丢了中衣,只留了雪白亵裤在身上。 好热、好热,比大夏天闷在三十平没有空调和电扇的小屋里还热。 好热、好热,师尊给他干哪来了?该不会是火焰山吧?? 沈絮热得不行了,爬起来站在窗边吹风。 他想,心静自然凉,不想“热”这个事,自然就不会热了。 不想“热”的事,他就不知道想些什么了,他脑袋放空,开始什么都想。 一会想到盛夏聒噪的蝉鸣,和水果摊上飞来飞去的苍蝇。 一会想到狗伸着长舌头吐哈喇子,摇着蒲扇的老人拍一拍狗屁股给狗赶蚊子。 越想越热了,可越是热越容易联想到这些夏天里常见的场景。 不行不行,要想一想凉快的东西才行。 沈絮先是想到了冰棒,小时候他看着别人家的小孩嗦着一根老冰棒,整个塞进嘴里再整个抽出来,冰棒在烈日下冒着凉丝丝的寒气。 第23章 他就抹一抹汗,羡慕的眼泪从嘴角流下来。 那小孩嗦得不及时,化开的冰棒就顺着他胖胖的手滴到沥青路上,滋滋几声就烫得蒸发了。 沈絮就在心里替对方着急,他想,要是让他来嗦,他肯定一滴都不会漏,这小孩真笨,他难道不知道可以把冰棒倒拿着,仰着脖子接化开的甜水吗? 在那个物价还没有飞涨的年代,黄铜色的一枚五角钱可以买到两支可乐味的冰棒。 沈絮上小学的时候,就常常看着自己的同桌一个人嗦两支冰棒,一边腮帮子嗦一支,嗦得课桌上全是淡褐色的冰棒水。 他就想,如果同桌肯分一支给他,那么同桌就不会因为要同时嗦两支而弄脏课桌了,而正热得像小狗一样吐舌头的他也可以得到拯救。 但他也只是想一想罢了,他知道这种额外的零食是不属于他的,他能有白米饭吃就不错了。 说到白米饭,他就觉得自己还是很聪明的,后妈规定了他的米量,一天只能用一次性杯子舀一杯米来煮饭。 一杯米也就是添饭的时候能够添一碗半的量罢了,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孩子一餐就可以吃比这更多的量,可他一整天就只有这么多。 而且他的米还跟家里其他人吃的米不一样,他们吃的是白米,他吃的是最便宜的喂猪的粳米。 沈絮总是吃不饱,他就想到了一个办法,他每天中午当着后妈的面舀完一杯米,后妈锁上放米袋的柜子后就不会再盯着他了。 他煮饭的时候少放米多放水后妈也不会知道,煮出一大锅稀稀的米糊,比一小点米饭看着强多了,他每次都是抱着锅喝完,再接凉水摇一摇锅底米,摇出第二锅“粥”,喝完洗干净锅才出去。 省下来的米他就偷偷藏在身上,攒起来,这样他一个月里有七八顿能吃上饱饭。 至于菜是不敢想的,他连吃饭的时间都跟家里人不一样,他们吃完了把剩饭剩菜锁起来了才让他进厨房,他是没有机会上桌跟他们一起吃饭的。 所以他最多也就敢在袖子里藏一些菜市场的地上捡来的烂、老菜叶子,洗干净、撕碎了跟米糊一起熬罢了。 沈絮想到了这些,就有点难过,他唉声叹气劝自己别想了,可是不想这些,他又不知道想什么了。 什么东西凉凉的能够让他很舒服呢…… 沈絮撑着脑袋趴在窗台上想啊想,嘿,还真让他聪明的小脑瓜给想到了! 那不就是师尊吗!师尊身上凉凉的,无论是摸起来还是抱起来都舒服极了。 想到师尊,他就想到了原著,不免有些担忧起来。 原著里的师尊可是走到哪里就被觊觎到哪里啊,连过路的人都心怀不轨。 尤其是经常住到黑店,天杀的老板往饭菜里下药,半夜药效起来小美人被折磨地/浪/叫/不止,猥琐的老板欲提枪而上,此时一位大侠挺身而出,挤开老板自己驰骋而上。 给沈絮看得是一愣一愣的,总感觉里面可能有什么套路,老板跟大侠搞不好是一伙的,一个劫财一个劫色。 不出意外的话,师尊可能要出意外了! 沈絮神经立刻紧张起来,他不应该因为出了门就松懈的,他应该更加警惕小心提防才对。 在太上峰还好,那里平日鲜少有人过来,只需要防一防那不当人的师伯和偶尔犯贱溜过来调戏人的隔壁宗主就好。 但在外面就危险得多了,简直每一个遇到的人都需要死死防范住。 该死的!怎么他就把这茬给忘了! 沈絮想明白了这一点,一下就急了,他想要立刻冲到师尊门口,但不知道为何腿软得走不动道。 沈絮只是稍微动了一下,顿时整个人软绵绵如中了麻沸散似的要软倒在地上,可他不仅没有放弃,反而更加坚定了眼神。 一股巨大的精神力量支撑着他继续前进——他一定要好好保护师尊,绝对不容许他人来冒犯分毫。 沈絮凭借着顽强的毅力,硬生生在魅魔的特效/催/情/药中保持理智,克服生理反应,一步一步挪到了祁白辰门口。 沈絮的胆子其实很小,要说骨气什么的那也是根本没有。 他怂得快极了,只要能让自己别受罪,他能一秒都不犹豫立刻屈服滑跪。 他能逆来顺受,也能忍得了胯下之辱。 但只要他认定的事情,他会特别倔,就比如他想保护的人吧,即使自己害怕得已经要小魂儿归西了,还是会挡在他们身前。 沈絮摸到了门前,敲了敲门,微微喘着气道:“师尊,徒儿可以进来看看您吗?” 祁白辰对着桌子静静喝茶,身旁一只木偶代替他做了回答。 木偶的声音似乎经过特殊设定,甜腻地不像话,一听就知道十分里面有九分不对劲。 跟/叫/床/声似的。 “不…必……” 祁白辰从方才到现在,已经喝了半壶凉茶,心中的恼怒依然没有半分消减。 他不敢相信自己一手养大的徒弟竟然想对自己以下犯上欺师灭祖,所以他给了沈絮机会,只要沈絮打消贼心乖乖地在隔壁睡到大天亮,他便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睁一只闭一只眼轻描淡写放过去。 可这逆徒不仅没有珍惜机会乖乖睡觉,反而大半夜敲门,堂而皇之地想要进来一探究竟。 打死沈絮也想不到那碗蜂蜜水另有乾坤,他听着“师尊”越来越不对劲的声音,只道这果然是个该死的黑店,老板果然与那莫须有的“大侠”有勾结,想要来一个下毒和英雄救美的套路! 师尊房里的茶水肯定有毒! 该死的!他沈絮绝对不会让奸计得逞! 不过,如果师尊真的中了那种毒,要怎么办呢? 朝师尊泼冷水让师尊冷静冷静? 不行不行,师尊本来就有病,一桶水下去把人给冻得病死了怎么办? 那?那他?嗯……勉强献出自己的一双小手帮忙搓一搓? 可是那真的会有用吗? 沈絮咬了咬牙,下了决心。 本来他就是大总攻,做这种事情天经地义,再说了他不是要欺负师尊,他只是看师尊难受,想帮师尊解毒而已,就更加无可厚非。 沈絮说服了自己,又轻轻敲了敲门:“师尊,您是不是很难受?要不要徒儿进来帮帮您啊?” 祁白辰押了一口茶水,重重将杯底磕在桌上。 果然么,果然这逆徒果真有那种龌龊心思。 “呵——”祁白辰气得一声冷笑,只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于娇惯徒弟了,以至于对方竟敢如此胆大妄为。 沈絮却不知道这些,他听师尊久久不回应,里面还有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顿时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师尊该不会受不住了吧?? 沈絮心中着急,敲门声也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师尊您没事吧师尊?师尊您要不要帮忙啊师尊?师尊我进来了?师尊?” 沈絮尝试着转了转门把手,没转动,他心下更加着急,强行提了一口力气用力踹了一下门:“师尊!恕弟子冒犯!弟子实在是忍不得了!” “混账!”祁白辰闻言忍不住骂了一声。 这逆徒不仅对他有大逆不道的心思,还公然喊出来挑衅,说什么“忍不得了”。 混账!简直混账至极! 隔着一扇门,沈絮又在踹门,着实是没听清,还以为师尊喊他快进去。 他又用力踹了几下门,门还是纹丝不动,等他深吸一口气用力一脚还没踢上时,门却忽然自己大开。 沈絮因为惯性直接摔倒在地,摔得眼冒金星半天分不清东南西北,等他一睁眼第一个看见的就是—— 第22章 “师尊不在意了” 【“毕竟死者为大,师尊会原谅你的。”】 沈絮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模糊不清的视线久久难以聚焦,那一刻他眼里看不见其他任何东西,只有祁白辰手中那一杯“有毒”的茶水。 他顾不得自己身上摔得疼,冲过去对着茶杯就是一巴掌。 “啪——” 祁白辰微怔,他低头看了看摔碎的茶杯,有那么一会,甚至于气得有点手抖。 他喝茶原本就是为了消气,如今倒好,反倒让这混账弄得更加气急攻心。 普天之下都找不到一个比沈絮更放肆的徒弟了。 ——哪有徒弟看见师尊在喝茶,竟然上来就打翻杯子,还来势汹汹一副理直气壮模样的呢。 祁白辰只觉得自己多年来的悉心教养都是教了狗,一条狗晓得甚么尊卑甚么规矩甚么礼数? 沈絮正在懊恼自己来晚了,师尊已经喝了不少毒茶了,搞不好刚刚就已经在发作,只是听见他叫门,就强撑着想喝点水压下翻涌的情欲来着。 可是师尊又不知道茶水就是那罪魁祸首,那跟饮鸩止渴有什么区别! 沈絮一想到师尊现在很难受他就着急,他哪管三七二十一,一边急促地说着“师尊别忍了,徒儿帮您”,一边伸出两只爪子去抓师尊的腰带。 第24章 祁白辰深吸一口气,抬手挥开沈絮,力道之大,直接让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愣愣地仰头,只感觉忽然站起来的师尊压迫感浓重极了,他不明白师尊为什么要这么生气,有些委屈地咬了咬下唇。 他明明是来救师尊的,师尊到底为什么发这么大脾气? 祁白辰往前走了几步,这一次沈絮没有后退也没有狼狈逃窜,他坐着一动不动,死死咬着下唇,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只是身体小幅度的颤抖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惧。 “师尊…你不讲道理”,他哆嗦着嘴唇,语气却十分生硬。 这又不是他的错,他不想认输。 “是”,祁白辰没反驳,俯下身轻笑看着又怂又倔的小徒弟 ,“为师便是如此不讲道理。” “毕竟阿絮已经彻底学坏了,敢给为师下那样龌龊的淫毒了”,祁白辰好似并不生气,抚摸徒弟的手掌甚至算得上温柔,“为师还要跟你讲道理,不觉得脾气太好了吗?” 什么?什么下毒?师尊该不会以为茶里的毒是他下的吧! “不是……”沈絮刚要解释,一股无形的力量便封了他的嘴。 祁白辰依旧笑着,眼眸深处却渐渐浮起寒意:“为师毕竟亲眼所见,阿絮如今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 可是那毒真不是他下的啊!是哪个瘪犊子变作他的模样在茶里下毒嫁祸于他啊! 混蛋啊!要是让他揪出来,非要千刀万剐不可! 沈絮“呜呜呜”含糊不清地叫着冤,奈何说的什么他自己都听不懂。 他眼见着师尊已经开始擦剑了,顿时再也顾不得什么“错不错”“冤不冤”,立刻就要夺门而逃。 他感觉到了,师尊刚刚身上真的有杀意! 可是还没跑两步,一根极细的线就缠在了他脖子上,他呼吸一滞,抖着腿不敢动了。 “逆徒,事到如今竟还不知错”,祁白辰语调很平静,语气却很冷,“跪下!” 沈絮眼眶红了,他有什么错,他为什么要知错,他是来救人的,救人难道也是错? 都说了毒不是他下的,师尊非要说是他下的,还不听他解释封了他的嘴。 师尊一点都不相信他。 沈絮在师尊巨大压迫感下,一点点弯曲了膝盖,跪在了地上。 却故意对着门口,不转身对着师尊。 他跪空气也不要跪师尊!师尊一点都不讲道理!师尊太霸道了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一点该有的人权都没有! 师尊凭什么一口咬定是他下的毒,还说自己亲眼所见! 他压根就没有下毒! 沈絮委屈极了,他也不吭声,就一个劲掉眼泪。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他就不管师尊了,等师尊吃亏了就知道他这个徒弟有多好。 沈絮低着头闷哭,也不管面前的门是什么时候关上的,师尊又是什么时候走到了他面前。 他看到视野里有一双腿接近,就把脑袋扭向一边,不肯看祁白辰。 可两根冰凉手指却强制把他脑袋扳了回来,祁白辰的声音哇凉哇凉的,听得他的心也哇凉哇凉的,“阿絮讨厌师尊,想作践师尊,师尊明白,但师尊不在意了。” 祁白辰抬起剑,抵在沈絮颈侧,“师尊不在意了,你乖乖的,别乱动,一下就好了,不会很疼的,死者为大,师尊会原谅你的。” “呜呜呜”沈絮惊恐万状,拼命指着自己的嘴唇表示自己可以解释的。 可祁白辰偏偏就是视而不见,剑刃一点点深入,沈絮已经能感受到明显的疼痛了,似乎还有什么温热液体流了出来。 “阿絮,你流血了,你很疼罢”,祁白辰一边慢条斯理继续往皮肤里推进,一边摸着徒弟抖得小心翼翼的脑袋,“你再忍一忍,为师尽量快点送你走。” 沈絮看着师尊的眼神越来越惊恐,师尊嘴上说着快点送他走,实际却是一点一点在磨他的脖子,仿佛要硬生生磨到他死。 他害怕极了,小手轻轻抓住师尊的裤腿,不断流下的眼泪里满是求饶的意思。 祁白辰轻啧一声,“那你乖了吗?” 沈絮的目光简直不能再乖了,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毛是不服气的。 连呆毛都塌了下来,仿佛在服软。 目的达到,祁白辰淡淡收了剑,食指轻轻在沈絮脖子上一抹,那点子微不足道的皮外伤便很快愈合。 说到底,他养了沈絮那么多年,还是舍不得。 他缓步走到桌旁,换了个杯子,一边添茶一边平静道:“现在能跪过来了吗?” 沈絮一点都不敢再犟,膝行转身,然后又爬到师尊腿边跪坐下来,两只手乖乖巧巧规规矩矩交叠放在腿上。 那副狗腿样简直与方才判若两人。 也不是他没骨气,他是怕师尊一个不满意把他脑袋削了。 他也想明白了,师尊不是真的要他命,是吓唬他,可是这刀剑毕竟不长眼,就算师尊不是真的想杀他,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失手了呢? 他的小命可只有一条啊,他赌不起。 所以他乖得不行,即使身上又热又燥又难受,还一阵阵发晕发飘发软,他还是乖乖地一动不动跪坐在祁白辰身边,老老实实当个背景板。 祁白辰忽然把手盖在沈絮头顶,食指玩弄起呆毛。 沈絮感到自己越来越燥热了,他感到师尊不像是在玩弄呆毛,倒像是在玩弄呆呆的他一样。 他脸上开始发烧了,不正常的温度很快引起了祁白辰的注意。 祁白辰脸色微变,摸了摸小徒弟滚烫的脸,又想起沈絮之前委屈狠了的样子实在不似作伪,一个想法渐渐浮上心头,他捏住徒弟的两边脸颊,食指伸进口腔搅了一圈。 灵力扫过,很快祁白辰的神色就变得十分古怪起来。 他叹了一口气,“阿絮,为师教过你多少次,外面的东西弄不清楚的不能乱吃。” 沈絮不知道师尊在说什么,他好热,热得神志不清了,即使光着上身和小腿,他也热得有点迷离了,他本能就想靠近冰冰凉凉的师尊一点,可他又想起来自己在罚跪,所以只是委委屈屈地低着头嘟着嘴,往地板上掉眼泪。 祁白辰有些好笑地给小徒儿喂了颗丹药,用灵力催开,很快丹药生效,魅魔的毒解了。 沈絮眼睛逐渐清明起来,他脑袋还没转过来,师尊就忽然戳了一下他眉心。 “如此看来,为师倒也不曾罚屈了你”,祁白辰将那碗没动一口的“蜂蜜水”推到沈絮面前,“知道这是什么吗就敢端来给为师喝?” 沈絮撇了下嘴,师尊又不给他解封,他嘴都张不开,要怎么说话? “魅魔的/淫/蜜。为师却是小瞧阿絮了,阿絮馋起来什么都往嘴里送,方才难受坏了罢?” 啊?这不是蜂蜜吗? 天杀的客栈老板!闲的没事往厨房放这种让人误会是蜂蜜的东西,想干嘛! 沈絮气呼呼地,眼睛瞪得溜圆。 祁白辰见自己已经与小徒弟做了解释,小徒弟还敢瞪他,似乎很不服气的样子,挑了挑眉。 不听话乱吃东西就算了,是他从前太过宠溺没有教导好。 刚刚犯倔跟他闹脾气也可以原谅,毕竟以笨蛋徒儿的视角,确实是很委屈。 可现在他都给徒弟讲道理了,徒弟不改过自新就算了,竟然还敢不服气地瞪他,眼睛瞪那么大,仿佛要跟他这个师尊比一比手腕大小似的! 顿时祁白辰就觉得不能再惯着徒弟,惯太狠了,宠过头了,未免就容易蹬鼻子上脸。 这一次只是误会,但若不严加管教,难保日后不会真的“以下犯上”来对他这个长辈行倒行逆施之举。 祁白辰想到这里,直接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把轻薄的木戒尺——这还是沈絮小时候不懂事,闹着非要把毒丹当糖豆吃,不给吃就哭,他才专门做来教训小孩的。 都多少年没用过了,祁白辰盯着沈絮的目光陡然一寒。 第23章 他不喜欢师尊了 【他要回家,他不要跟脏东西待一起。】 沈絮察觉到危险,下意识就想矮身往桌子下面躲。 可他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已经成仙的祁白辰,一阵天旋地转他就趴到了师尊膝头。 沈絮:…… 他在内心疯狂大叫:有话好好说啊喂!啊喂!别呀,别! 粗暴不可取,有什么不对跟他好好说嘛!他改,他改还不行嘛! 沈絮刚刚扑腾了一下,腰上就压了只手,师尊冷冷道:“你莫不是不服?” 他没,他真没! “久不言语,想来是不服。” ??? 沈絮恨得牙痒痒,师尊得老年痴呆了吧? 他嘴封着,怎么言语?? 天杀的!还有没有天理啦! 沈絮哭了,气的。 他一边哭,一边用力咬师尊的衣摆,泄愤。 祁白辰见此,只道是他还不服管教,眼底最后一丝余温也散尽,扬起戒尺照着小徒弟扭来扭去的屁股就是一下。 第25章 沈絮僵了一下,随即哭得更凶了。 天杀的,他让老婆给教训了,他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怎么告诉人家他是个纯正的攻? 他大总攻的颜面已经彻底丢尽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碗该死的“蜂蜜”! 沈絮哭得特别特别伤心,不是因为师尊打了他,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尊严遭到了滑铁卢式的打击。 祁白辰原本已经举起戒尺,准备落下了。 可是他听见小徒弟哭得跟个可怜的猫儿似的,他迟疑了片刻,放下了戒尺。 “阿絮”,他摸了摸徒弟湿润的眼角,“你跟师尊保证以后不乱吃东西,师尊便饶过你。” 沈絮不吭声,一来他根本开不了口,二来他没觉得自己乱吃东西。 这件事情要怪就怪那天杀的客栈老板,为什么要在厨房放一碗这么像蜂蜜的东西! 他当然会觉得那就是正常蜂蜜! 祁白辰叹了口气,摸摸徒弟脑袋,语气惆怅:“你不服便不服罢,为师也舍不得再罚你了,你自小就爱乱吃,尤其喜欢啃为师养的花草,你吃了便吃了,吃了肚子疼又要扯着为师哭。” 原主原来跟他一样喜欢干这种事吗? 他还以为这个爱好很小众呢。 沈絮垂着眼睑,拱了拱腰,想从师尊身上下来。 “你莫动”,师尊却又按着他的腰给他压了回去,“虽然只一下,但想来你也是会痛的,为师给你揉揉。” 沈絮心说:您可快别揉了,羞死人了。 他还不至于跟个小孩子一样这点疼就要哭爹喊娘。 可是他的“心说”没有用,因为师尊根本听不到。 师尊自顾自揉着手下的两团肉,直揉得沈絮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啊啊啊他受不了了,师尊一点边界感都没有的吗! /热苏打贩卖机 师尊简直把他当个玩偶娃娃一样摆布来摆布去,一点不管他愿不愿意。 沈絮实在是忍无可忍,一口咬上师尊的腿肉。 气死他了,他闭着眼睛就是咬。 祁白辰手顿了一下,并不生气,“痛得紧么,咬罢,忍一忍,一会就不痛了。” 沈絮忽然就咬不下去了。 他松开口,顺着祁白辰的腿溜下来,然后推开门跑了。 他跑到隔壁,还反手锁上门。 可能是因为跑得太快了,以至于他有点喘,心跳也有点快。 平复了很久,直至天方初白,依旧睡意全无。 沈絮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病。 一晚上不睡觉脑子里一直想刚刚的画面,不是有病是什么? 病得不轻。 小圣父都打他了,他居然还觉得小圣父跟他讲话很温柔。 让他有一点点心动。 沈絮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在心里痛骂自己没出息。 心动那就上呗!不主动出击,等着一个受来倒追他吗? 沈絮做好了决定,他今天说什么也一定要给师尊一个惊喜,让师尊感动得依偎在他胸膛处,说要跟他永远在一起。 沈絮越想越美,嘴角快要飞到刚升起的太阳上了。 他哪里知道就是这么一个心血来潮的“惊喜”,最后竟演变成了“惊吓”,而那之后他将陷于无穷无尽的恐惧之中,日日夜夜不得安宁呢? 沈絮一整天都怀着心事,祁白辰带他去挑零食他也心不在焉的,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溜了。 他在田埂上摘了很多野花,用骂作者得到的一丝灵力打开乾坤袋,把那些漂亮花朵都装了进去。 等祁白辰转了一圈,买够了东西,去找人的时候,就看见沈絮蹲在田边拿着树枝戳青蛙。 他摇了摇头,对于小徒儿心智不成熟这件事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对徒弟一直都比对其他人宽容,毕竟沈絮是他…… 祁白辰低头笑了笑,只要沈絮不碰他底线,不与其他人一样走上那条命运定好的路,他可以无底线宽容下去。 他迎着阳光,对沉浸在童趣中的小徒儿勾了勾手指,“阿絮,过来。我们回家了。” “哦”,禁言术昨晚就自己解了,沈絮应了一声,丢了树枝,跑过去握住师尊的手指。 他以为师尊是要他牵着,却不知祁白辰原本没这个意思。 祁白辰微微低头,视线落在沈絮握着他食指的小手上。 从前,沈絮的手要更小一些的时候,小手牵不住大手,祁白辰就只给他牵一根手指。 那时候的沈絮走路都不会,跌跌撞撞的,走两步就要往他身上倒,他只好无奈把人扶稳,再牵着小孩一点点走远。 再后来,沈絮可以握住他两根手指了,可还是不会走路,他也不着急,他知道,沈絮跟其他小孩不一样,学东西很慢很慢。 如今,沈絮的手还是不怎样显大,能握住他三根手指也就差不多了。 他从来不指望沈絮体量能有多大,实话讲,沈絮能跟人一样长大已经出乎他意料了。 毕竟,沈絮只是一只……而已啊。 “师尊,不是要走吗?”沈絮晃了晃牵着的手指,“走啊,我想早点回家。” “好,这便走罢。” …… 沈絮一想到自己待会要干什么事他就兴奋不已,师尊带他回来后就又出门了,正好可以让他有时间布置。 他用那些花编了个花环,打算钻到师尊床底下,等师尊回来,就忽然出现,把花环戴师尊脖子上。 拿着花环不方便爬床底,所以沈絮就先把它戴到了自己脖子上。 他窝在床底等了好久好久,才听见推门之声。 与此同时,屏蔽外界的阵法悄然开始运转。 沈絮感到屋内无端冷了好几度,他正兴奋着,没有注意到原本干干净净的床下不知何时生了蛛网。 卧室里很暗,仿佛一瞬间天黑到了晚上九点。 这一切异常,沈絮通通都没有察觉,他满心里只有师尊惊讶和感动的样子。 他感到脚步声渐近,便飞快从床底爬出来,与他预想过无数次的场景那样,准备摘下脖子上的花环送给师尊。 可是他的手顿在了半空,他眼睛里先是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随后就变成了极度恐惧。 言语已经无法形容他看到的巨大恐怖。 纸人!他看到一个正在向他走来的纸人! 那纸人还是被很多碎纸缝起来的! 恐怖!太恐怖了! “啊——!”沈絮吓坏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么个鬼东西会忽然出现在他面前,他吓得一边钻回床底,一边嗷嗷哭着喊“师尊救命”。 “呜呜呜,师尊,呜呜,救命啊!” “阿絮”,那纸人蹲下身来,“你莫要怕,为师在这。” 说着,那纸人就抓住了他的脚踝,一阵凉气从脚脖子那里直传达到天灵盖,沈絮用力踹了纸人一脚,然后飞快缩进了床底。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沈絮抱着自己,蜷缩在床底最角落,瑟瑟发抖,“呜,呜哇,师尊,我要师尊,呜呜呜,我不要鬼,我不要鬼,呜呜呜,我一定在做梦,呜呜呜呜呜啊……” 祁白辰在床前站了一会,把徒弟吓成这个样子,他有些过意不去,便蹲下身,温声安慰,“阿絮,师尊就在这里,你莫怕,师尊不是鬼魂,也不会伤害你的。” “我不要!不要!”沈絮看见纸人蹲下来,更加害怕了,拼命往后缩,脊背紧紧贴在墙上,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呜呜呜,你走开,走开!我不喜欢你了,我不在乎你脏,也不在乎你是个万人骑,可是你不能是个鬼!” 沈絮惊恐万分,口不择言,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 祁白辰的脸色一瞬间就变了,他低低地笑了一会,开口,“阿絮方才说什么?” “阿絮喜欢师尊,不嫌弃师尊,所以……”,他又笑,眼底却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你同他们一样,想上师尊,是,与不是?” 沈絮太害怕了,以至于连自己已经触碰到师尊底线都不知道,他只是越来越抱紧自己,“是…是又怎么了,我……我本来就…就应该……” “但是我现在不想了!我…我想回家,回自己家,你,你放我走…我不要跟脏东西待在一起…” “脏东西”三个字一出,屋内有一刻竟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第24章 师尊是个疯批 【“阿絮,你乖乖的,不要逃跑。”】 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沈絮后知后觉自己说话太伤人,可是他真的太害怕了,他抽泣了一下, 将自己蜷缩成更小的一团,想要降低存在感。 “是, 为师是不干净”, 祁白辰语气听不出喜怒。 但下一瞬, 床被整个掀开,一只由无数白纸组成的手不由分说把他从里面拖了出来。 沈絮吓呆了, 眼睛呆呆萌萌、溜圆溜圆的,好像还没搞清楚状况。 第26章 他大脑宕机, 抖着抖着,就感到一只手臂穿过他纤细的腰, 把他往怀里带。 “不不不不要……”他这时才有点如梦初醒的感觉, “呜呜呜不要不要, 不要鬼抱……” 祁白辰单手搂着吓坏的小徒儿, 嗓音低哑中还时不时渗出点凉丝丝的疯意。 似六月飞雪, 含冤枉死又在中元节那天顺着冥河爬回来讨债的厉鬼怨魂。 “为师便是抱你了又如何”,手臂再度收紧,“你从前最喜欢师尊抱你了, 路都不会走,跌跌撞撞摔了好多跤, 脑袋都摔掉了,还要伸手求为师抱。” 什什什什么?师尊疯了吧?? ? 脑袋都掉了他还能活吗! 沈絮崩溃大哭:“呜, 呜哇哇哇哇, 我还是活人吗??” “你觉得自己是人么?”祁白辰反问了一句。 沈絮短时间内受了太多冲击,脑袋迟钝极了, 整个人都有点麻麻的感觉,后脑勺的那个包痛感却越来越强烈。 脑海中一闪而过一个画面。 面前是一盏油灯,灯芯上跃动的火焰是蓝绿色的。 他盘腿坐在灯前,只乖乖坐了一会,就坐不住了,偷偷爬到桌子边缘,想要下去。 他顺着桌腿往下爬,刚爬了一半,就被一个影子遮住。 “阿絮,你不乖。” 那只手伸到他屁股下面,他垂着头沮丧地松开桌腿坐了上去。 那只手就把他送回桌子上,摆弄着他的腿,让他继续盘膝坐好。 好痛……头好痛,这是什么…… 沈絮抬手捂住后脑勺,总感觉自己缺失了很多记忆。 为什么,为什么桌子会那么高那么大,为什么他爬下来要花那么长时间,以至于被抓了包? 为什么他要像个神像一样坐在供台上,为什么面前的灯会是那种古怪阴森的颜色? 为什么……小圣父一只手都快比他整个人还大了? 那些疑问都来不及思考出答案了,脑海中忽然出现了新的画面。 他躲在盘子里面,借着苹果的遮挡,似乎在跟谁捉迷藏。 苹果香吸引了他,他不由自主咬了一口。 可无论他怎么嚼,就是咽不下去,也尝不到苹果的味道。 “阿絮”,一根巨大无比的手指头戳了戳他小小一点点的脑袋,“那是给人吃的,不是给你吃的,你想吃苹果就只有变成人。” 他懵懵懂懂的,什么也不懂,抱住师尊的手指就咬破指头开始吸血。 这一次,能咽,而且吸了一会后,便有了一种饱腹的感觉。 吃饱了他就开始犯困,哈欠连天。 他爬到师尊的袖子里面,睡午觉。 睡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坐在师尊膝头,他顺着腿往师尊肩膀上爬,师尊正在看的那本书是他的五倍大。 “爬那么高,摔坏了又不知道哭……罢了,等你懂事了,便知道怕了。” …… 原来原主是师尊用血喂大的。 原来原主是师尊从一只苹果那么小养大的。 可沈絮还是好害怕,他胆子小得可怜,师尊是鬼,是鬼啊。 他还是抖个不停,脚几乎要软倒了。 他害怕,他想回家,他宁愿回去面对不怀好意的房东,也不想面对祁白辰。 可是他回不去了。 回不去也没事,现在他已经知道师尊是鬼了,他只要跑掉,离师尊远远的就好了。 这个世界太危险了,他不想做什么大总攻了,他就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反正他又不用吃饭,哪怕在古代他没有营生的手段,也饿不死他。 顶多就是会馋罢了。 师尊对他再好也是对原主好,不是对他好,他想得很清楚,师尊太危险了,他不要因为这一点蝇头小利而不顾性命。 他闭着眼睛,睫毛微颤,一言不发,抗拒到底。 祁白辰咳嗽了几声,打开幻阵,又成了往日里仙风道骨的模样。 沈絮紧闭双眼,感到谁的拇指在摩挲他的唇瓣,他顿时抖得更厉害了。 师尊疯了,师尊是个又疯又恐怖的鬼!他一定要逃走! “阿絮,师尊现在的样子不恐怖了,你莫要怕,睁眼看看罢。” “不要,我不要呜”,沈絮抬手死死捂住眼睛,“我没说你不干净,脏东西是指鬼的意思,你放我走,你放我走好不好……” “我想回家,呜呜呜呜呜呜,我要回家……” 有一瞬沉默,谁也没说话,只有沈絮呜呜咽咽的哭声。 片刻后,祁白辰另一只手臂也渐渐环住徒弟的小细腰,“你哪儿有家,你不是人生出来的,是师尊做出来的,师尊在哪,哪儿就是你的家。” 小圣父做的是原主,跟他有什么关系。 沈絮不听,只是哭,“我要,我要走,呜呜你,你放开我,你让我走……” 祁白辰沉默片刻,“好,为师放你走。” 沈絮闻言,推开祁白辰直接冲了出去。 他直奔院门,可刚碰到大门,就被电了一下,他不信邪,想翻墙,可手刚碰到墙面,同样的电流瞬间传遍全身,痛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跌坐在地上,心底渐渐升起一股绝望的感觉。 师尊疯了,师尊要囚禁他! 他呆呆在地上坐了很久,眼泪不要钱似的争先恐后往下掉。 这个世界一点也不公平,为什么倒霉的事情总是都让他给遇见了呢? 就因为他好欺负,连老天爷都要欺负他。 他本来以为师尊是跟他同病相怜的可怜人可现在师尊也开始欺负他了。 他觉得自己跟那首儿歌里唱的小白菜简直一模一样。 他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哀哀给自己唱丧。 “小白菜呀,呜呜呜,地里黄,两三岁,没了娘……” 屋内,听见歌声,祁白辰正整理衣摆的手一顿,眼神微动。 他起身推门,看了可怜巴巴的徒弟一眼。 他的阿絮哪里来的娘呢,他就是他的“娘”。 阿絮是在咒他死么。 难怪声音那么戚然,跟哭丧似的。 祁白辰视线往下落,定在徒弟颈间的花环上。 那是花圈么?连花圈都给他准备好了? 他缓缓走过去,手盖住徒弟的呆毛,“你不必咒为师,为师早就死过了。” 这句话落在沈絮耳中,就更加验证了师尊是个鬼的事实! 他吓得大叫一声,身体前倾躲开祁白辰的手,连滚带爬地跑了。 一边跑还一边碎碎念,嘟囔着不是他害的不要缠上他什么的。 “呜呜,逢年过节我一定给您烧纸,呜,烧多少都行,别缠着我了呜呜呜!” 祁白辰听着徒弟的碎碎念,轻笑了一声。 谁说死了就一定是鬼呢,他不过是换了个纸人做躯壳罢了。 修为到了他这个程度,元神已经超脱了/肉/体,肉身是什么根本不重要。 原先那具肉身早就腐烂风化了,他寄身纸人也是迫不得已。 是小徒弟自己胆子太小,怨不得他。 沈絮冲到了自己房间,整个人都钻进了被子里。 被子就像一道约定俗成的屏障,可以防御鬼魂攻击。 沈絮也不管有没有用,他躲在里面抖若筛糠,连带着床都一起抖。 抖了一会,他小心翼翼探出脑袋查探情况,却万料不到师尊就站在他床前,低头盯着他。 “啊——!”沈絮直接抄起枕头砸了过去。 祁白辰偏头躲过,手指轻轻抚摸徒弟颤抖的脸蛋,“阿絮为什么要怕师尊呢?阿絮以前说过最喜欢师尊了,师尊也喜欢阿絮,阿絮,师尊只是想摸摸你,你做什么抖成这样……” “我没有,我没说过喜欢你!”沈絮在被子里面爬,从床头爬到床脚,想要躲开。 可祁白辰明明站着都没有动,偏偏无论他爬到哪里都会出现他身前。 鬼打墙!一定是鬼打墙! 沈絮抖得不行,被子对师尊无效,师尊轻而易举就把它掀开了。 “你说过”,祁白辰捧住徒弟的脸,“你说你是来救师尊的,师尊信了,师尊跟你走了,你说你爱师尊,师尊一开始是不信的,后来师尊信了,师尊本来都要依你了,可你……” 祁白辰忽然不说了,只是一寸一寸抚摸沈絮的脸,“师尊不怪你,师尊太爱你了,你做什么师尊都会原谅你的,阿絮,你乖乖的,你再跟刚刚一样想着逃离师尊,师尊要生气了……” 沈絮只是摇头,哭。 那都是原主说的,那不是他说的,他没说过,那跟他没有关系。 师尊就算是爱,也是爱原主,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他只想离开。 “阿絮,你乖乖的,不要逃跑”,祁白辰忽然俯身抱住沈絮,“师尊会生气的,师尊生气了会狠狠惩罚你的,你那么胆小又那么娇气,你哭了师尊会很心疼的,所以你别做出让师尊生气的事情,好不好?” 第27章 沈絮呜咽了一声,抖得更厉害了。 师尊不仅是个疯子是个鬼,还偏执,师尊跟精神病院里的疯批有什么区别? 他要逃!他一定要逃! 第25章 公鸡下蛋 【玉珠穿庭过,落盘似雨声。】 但现在最严峻的问题并不是逃不逃跑, 而是他的腰好像要不保! 沈絮因为害怕,刚才是以一个跪趴的姿势躲在被子里,缩成一团怂唧唧小球的。 而现在, 师尊的手正搂着他盈盈一握的瘦腰把他往自己怀里带! 沈絮虽然没谈过,可是他午夜的时候看过小电影啊! 他虽然是个雏, 但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啊! 就算是个傻子, 也知道接下来大概率会发生什么了! 可是, 可是师尊是个0不是个1啊…… 沈絮蒙圈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世界仿佛颠倒了,命运仿佛在发癫, 竟然跟他开这种要命的玩笑。 他抽泣了一下,反手捂住屁股, 用尽吃奶的力气想要从师尊怀里爬出去。 可他爬了半天, 膝盖和手肘都磨红了, 他还是在原地, 难以寸进。 “呜, 呜啊……”沈絮颤抖着手去扒死死锁在小腹上的大手,“你,你有没有鬼德?光天化日, 你,你出来吓人就算了, 你,你还要采阳补阴, 你, 你……” 那手纹丝不动,后脖子处还刮起了凉风——鬼在他耳侧低语。 “如何呢?”那鬼还笑了笑, 似乎在嘲笑他似的,“为师便是做鬼,也是那天底下最凶的厉鬼,阿絮说说,为师需要守谁的德?” 沈絮闷着头不搭话,只固执地一手撑着床,一手捂着自己的贞洁,两只膝盖用力在床上蹭着爬,直到精疲力尽再也爬不动了,他才呜咽一声软倒下来,眼尾晕出薄红。 实力相差太过悬殊,他已经完全不抱希望了,甚至打算就这样屈服。 他闭上眼睛,不知为何,心里涌来一股如潮水一般的难过。 他在想,好好的师尊怎么就变成鬼了,师尊是不是被折磨至死的,所以怨气冲天。 师尊在床上被强迫的时候,是不是也跟他一样无助又惊恐。 可是那都是别人强迫的,又不是他强迫的。 他太难过了,以前他觉得“麻绳专挑细处断,命运戏弄苦命人”这句话是没有任何依据的杜撰。 他刷斗音的时候,还评论过“命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决定的”。 可他现在觉得,可能真的有人会一辈子倒霉到底了。 沈絮脸朝下把脑袋整个闷进了床榻里,他想,虽然他的肉/体/暂时屈服了,但他的精神永折不倒。 等他找到机会,他一定要逃走,找个鸟不拉屎谁也找不到他的地方隐居起来。 这“逆徒”谁爱做谁做,大总攻谁愿意谁当,系统都跑路了,他还傻不愣登去攻略师尊,那纯粹是闲得蛋疼。 沈絮都下好决心弃卒保车了,可师尊却迟迟没有进一步动作。 他又怕又不解,扭着脖子小心翼翼回眸看了一眼。 祁白辰似乎是犯病了,脸色很难看,沈絮心中一喜,正是绝佳好时机,之前怎么也挣脱不了的束缚如今只是轻轻一推就轻而易举逃脱。 看起来是真犯病了,而且还不轻,沈絮站到一边,警惕地观察了好一会。 祁白辰被推倒在榻边,眼眸还望着沈絮的方向,良久,低声笑了笑,“看见师尊这幅模样,阿絮高兴坏了吧,阿絮的嘴角都要翘上天了。” 沈絮不说话,他仔仔细细观察了一会,狂喜。 师尊看起来是真的没有反抗之力了! 果然鬼不应该在白天出现!还挨他一个阳气方刚气血正旺的小伙子那么近,反噬了吧! 沈絮心情大好,哼着小曲,抱住师尊的一条腿,就往外拖,专门拖到太阳底下,然后哐一声用力关上门,还咔一下把门给反锁了。 天助他也! 这下进不来了吧!师尊不让他出去,那他也不许师尊进来! 师尊鬼气太重,就应该多晒晒太阳,最好是晒得虚弱不堪,他再忽然出现,找个坛子直接收进去。 他乾坤袋里还有不少不知道干什么用的符箓,到时候就通通贴坛子上! 沈絮放下心来,反正一时无事可做,干脆踢掉鞋子爬上床,闭上眼睛睡觉。 养饱了精神才好计划逃跑。 …… 祁白辰背靠台阶坐了一会,渐渐缓过来,眯眼看了看晃眼的阳光。 啧。 那东西又增强了很多,或许是察觉到他又一次试图反抗的缘故。 祁白辰抬了抬手,旁人无法看见他手上透明的命线,那些线正变得越来越纤细。 早晚有一天,它们会尽数崩断,而这个世界会在它的意志下回归“正轨”。 那么……祁白辰忽然想到——它迟早有一天会发现,它以为的“天命”是个外面来的冒牌货。 祁白辰叹了一口气。 来日无多了。 …… 已经是下午了。 沈絮睡眼惺忪伸了个懒腰,刚要打个哈欠,忽然就被什么东西吓得呛住,用力咳嗽起来。 祁白辰一手放在他小腹上,一手撑头,侧躺在他身边,似笑非笑看着他! 他明明锁门了啊! 沈絮抖了抖身子,小心翼翼抓住盖在肚皮上的手,想把它悄悄移开。 那手顺了他的意思,离开了他的肚皮,却反而抚上他的脸。 沈絮害怕,上下两排牙齿立刻开始打架,咯咯哒咯咯哒地响个不停。 祁白辰低头看了刚睡醒的小徒弟一会,轻笑,“好了,别叫了,为师已经知道阿絮刚刚下过蛋了。” 什……什么! 沈絮瞬间气得眼睛变成了鸽子血一样的深红。 他又不是母鸡!他下什么蛋! 沈絮一时连害怕都忘了,他怒视着师尊含笑的眼睛,气到有些语无伦次,“你,你你你,你才下蛋!你全家都下蛋!” “为师除了阿絮并无家眷,况且家里有一只下蛋的鸡也足够了”,祁白辰摸够了脸,又开始玩徒弟头顶的呆毛,还故意把呆毛说成鸡冠,“阿絮明明长着冠子,是一只公鸡,怎么还会学母鸡下蛋呢?” 沈絮脸立刻烧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好似两团特意从天上跑下来的火烧云,硬要往他脸上贴,不为别的,就为了衬托他此刻多么窘迫。 沈絮想要骂些什么,可是他词穷。 他想要反驳,说自己不是鸡,更不要下蛋,可他组织了半天语言,就是组织不起来,到头来只把自己气得发抖。 “你你你……我……你……” 他虽然只读到初中,可也明白在古代鸡指什么。 鸡就是妓啊!是青楼里出来卖的! 公鸡那不就是个倌儿么! 师尊羞辱他就算了,还让他下蛋,公鸡要怎么下蛋? 那定然是从肠子里进去再从肠子里出来! 正所谓“玉珠穿庭过,落盘似雨声。” 沈絮脑袋嗡嗡的,整个人像一只生气的河豚,腮帮子鼓起来,眼看就要气炸了! 祁白辰却忽然捏开他的嘴,给他把腮帮子里的气放了个一干二净。 还一脸玩味的神情,“阿絮这么着急要撑大自己的嘴巴,是在邀请师尊么?” 祁白辰从左往右缓慢抹了一下沈絮的下嘴唇,沈絮愣了一下,脑海中第一个反应是觉得这个动作有些涩。 祁白辰漫不经心抹着,语气淡漠,“阿絮诚心邀请师尊,师尊却不敢贸然应约,阿絮这几颗小牙着实有不乖的风险,等它们服气了,师尊再考虑答应邀请。” 沈絮刚刚回过神,闻言顷刻脑子又要炸开了。 牙齿又没有思想,要怎么服气?给他好好磨一磨牙,磨到服为止吗?? ? 沈絮眼露惊恐的神色,他忽然发现事情可能并不如他想的那么简单! 小圣父不仅可能不是圣父,甚至可能是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师尊不仅可能不是个受,甚至有可能是个觉醒了的……! 师尊刚刚说的那些话,就跟那个养招财猫的酒馆里面舞台上一身西服、白袖挽起的表演者语气一模一样! 沈絮内心对祁白辰的恐惧又加深了几分,他不想跟鬼抱在一起,更不想被鬼玩弄,他不是那个圈子的啊啊啊啊! 跟人就算了,可师尊是个怨鬼啊! 怨气那么重,玩死他都有可能啊! 沈絮本来就不聪明,被这么一吓唬,更是如同小儿痴呆了一般,就开始哭着喊娘。 “呜,回家,我要回家,妈妈你快来,呜呜呜我不要再待在这里了!” “阿絮,你不待在这,还能待在哪呢”,祁白辰挠狗似的挠了挠沈絮沾了泪痕湿漉漉的下巴,低笑,“乖孩子,师尊在这呢,你喊哪个妈妈?” 第28章 “呜呜,呜哇,妈妈,我要妈妈……” “乖,莫哭”,祁白辰拇指轻轻擦拭哭包徒弟的眼角,“阿絮想要师尊,师尊满足你便是了,何至于为这点小事哭一场。” 祁白辰的语气满不在乎,像是确实没觉得是多大点事,“阿絮想要的,师尊总会都满足你的。” 沈絮呆呆的脑瓜哪里禁得起这般频繁的戏弄,他呜呜了几声,含糊不清嘴里不停说着“不要不要。” 尤其那只手顺着他的眼尾骨划到锁骨,再游蛇般探到腰间时,他音调陡然拔高了好几个度。 他抓紧自己的腰带,呜声道:“不要不要!呜嗯……” 第26章 好大一枚蛋 【沈絮灵机一动,挖坑把自己埋了。】 沈絮也不知道是自己太敏感了还是怎么回事, 师尊只是摸了摸他的腰,他就软得似一滩水似的,脊椎骨那里的骨髓都要化了。 “嗯, 嗯呜……” 沈絮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糯,软唧唧的, 好像在勾引又仿佛在助兴。 往后很长一段日子里, 沈絮都会因为自己不俗的“叫/床”功夫, 恨得想要毒哑自己。 当然,更想毒哑在他耳边说羞羞话的师尊就是了! 沈絮扭着腰, 躲师尊的手,全然不知自己的模样有多风骚。 祁白辰眸光暗了暗, 眼神危险起来。 小徒弟果真是等不及了,竟全不顾脸面, 这般勾引他。 两瓣挺翘的屁股扭动地这般好看, 是在讨好他, 想求欢么? 既然如此, 那他…… 祁白辰刚刚将手放到沈絮腰带上, 忽然察觉到结界波动,他顿了顿,收回手, 将结界开了个小口子,放人进来。 他走出沈絮房间, 直接挥手一道结界封死房门,然后独自见客。 这一切, 沈絮并不知晓, 他看到院门忽然开了,下意识就觉得是个好机会, 立刻就想冲出去。 可他刚刚走到门前,手还没碰到把手,耳边就传来了师尊阴恻恻的声音。 阴森之中,似乎还有一点微末惋惜,“阿絮,你不乖,师尊告诫你的你都忘了。” 沈絮吓得一抖,他扫视一圈,屋内并没有祁白辰的身影,这道声音似乎是隔空之间传到他耳中来的。 怎么传来的已经不重要了,沈絮只知道,他再不想办法赶紧跑,他就要彻底完蛋了。 师尊不久前才说过如果他再有逃跑的心思,就要狠狠惩罚他来着。 他是傻了才要留在这里让师尊好一顿教训,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沈絮一咬牙,直接忽略了耳边那道声音,不怕死的小手直接抓在了门把手上,用力一拧! “滋——啪!” 过于强烈的电流流遍全身,沈絮不受控制松开手,他的头发被电得竖了起来,浑身好像被谁抽了一顿似的,又绵软又刺痛。 他失去力气,瞳孔涣散,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 门外,来人一袭绿衣,绿衣倒也罢了,偏配色是喜庆的大红。 红配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天天娶妻。 此人相貌看着十分年轻,实际岁数却要大祁白辰好几轮,明明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东西,不留着灵力以求突破成仙,反倒全用在维护一张好脸上。 这人便是临宗前前前前……不知道多少个前宗主卜拙,说是老祖也不为过,他是少数窥见天机的人之一。 祁白辰曾经说过的话别人都不信,但是他信,因为他看到了。 他们的世界,真正的模样。 祁白辰是跳脱命运之后猜到了一些事情,但卜拙不一样,他是看到了具体的样貌,才知道祁白辰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事实。 正如他是唯一相信祁白辰说法之人,祁白辰也是唯一知道他装疯卖傻是为了什么的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目的是一致的。 卜拙在祁白辰的屏蔽大阵基础上又加了一道玄奥的结界,结界是由无数甲骨文组成的,是过去无数个纪元里,妄图从命运那里夺走一丝自在逍遥的相师们留给后人的祈福。 每一枚字符,都是对命运的亵渎。 同样,也遮蔽着命运的目光,让它难以注视到他们的后人。 无人知晓他们那天谈了些什么。 包括无所不知的命运。 …… 送走了外人,那么接下来,是时候清清内账了。 祁白辰推门的时候,低下头意味不明笑了笑。 沈絮蜷缩在地板上,这电流跟院子里的根本不是一个量级,他到现在依旧没缓过来,痛得发冷。 他在半死不活中意识到师尊回来了,呜呜着拼尽最后的力气往后挪。 他已经很痛了,吃的苦头已经足够长记性了,下一次听到师尊的提醒,他绝对不会反着干了。 可师尊好像并不打算放过他,无视他惊惧如小鹿般的目光,把他从地上抱到了腿上。 “阿絮啊阿絮,你看看你”,似无奈又似嘲笑,“你不听话,就会吃亏。” 沈絮跨坐在师尊腿上,他被电得没有力气,倒像是主动投怀送抱一般整个人都挂在师尊身上。 沈絮已经顾不得分辨师尊究竟是嘲讽是怜惜是威胁了,他被这么一电,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脑子里走马灯一样断断续续出现了好多画面。 尸山血海之上,有一人弯身拾起剑,轻声呢喃,“是我错了吗?” 沈絮不知为何,看着那人染血的背影,会感到心悸,心中绞痛如摧花折柳。 揉碎的花拼凑不回来,折断的柳只赠给即将远离之人。 那人倒在尸山最顶层,而那人的身周还有无数这样的尸山,他便同那千万具数不清的尸体一起渐渐腐烂、发霉,历经多年漫长的日晒雨淋,风化、结块,最终变成了一座座真正的山。 太震撼了,沈絮久久不能回神,他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什么,但那一座座连绵不绝的山峰带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冲击。 人命如草芥尘土,最终也确实成了一捧捧黄土。 沈絮忽然圈住了祁白辰的腰,然后在心里说了一声对不起。 ——虽然你死得很惨,虽然你疯得情有可原,但是对不起,我还是要逃,我还是怕你。 祁白辰没有说话,手掌抚摸着徒弟的脊背,像给小动物顺毛似的,一下一下摸着。 “还疼么。” 其实不太疼了。 但沈絮小声哼唧了一下,嗯嗯唔唔的,似乎是服软了。 祁白辰有一瞬心软,想着要不就这么算了。 小徒弟哼哼唧唧的,像极了躺在地上翻肚皮跟母兽讨奶吃的小兽。 他觉得,他是了解他的阿絮的,阿絮胆子小得可怜,稍微吓一吓就怂,这回吃了这么大的亏,以后该是再不敢跑了才是。 它的力量在复苏,并且已经到了卜拙不惜暴露自己也要来寻他的地步。 他的力量不能都用来维持结界上。 祁白辰思索片刻,撤走了绕墙一周的结界,只封了院门。 他不觉得栽了数次的沈絮还有胆子去试探院墙。 沈絮环着师尊的腰,从方才起就一直在师尊的怀里颤个没完没了。 这还只是小幅度的发颤,如果期间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就变成了较明显的一抖。 就跟耗子见了猫、狼闻到老虎的味道、胆小鬼偏撞鬼一样。 感受到师尊低头,沈絮快要把自己抖出残影了,牙齿也控制不住“咯咯哒”下起蛋来。 咯咯哒——咯咯哒—— 咯咯——哒——! 给祁白辰都听笑了:“好大一枚蛋。” 沈絮有些羞耻地咬住嘴唇,拼命克制颤抖。 就算要抖,好歹脑袋别抖啊! 就算脑袋也要抖,好歹也别抖成“咯咯哒”这种羞死人的声音啊! 仿佛他真的是一只下蛋的鸡似的。 沈絮的脸越来越红,肉眼可见成了猴子屁股,他偏过头去,脸上有热热的气流在乱窜。 于是他想,脸也会呼吸?不然怎么毛孔里在往外冒热气呢? 他现在觉得他的脑子里填满了矛盾的想法。 一方面觉得师尊是无辜的,都死那么惨了,变成一只怨鬼实在是情理之中。 可另一方面,他又克服不了恐惧,鬼就是鬼,鬼跟人不一样,鬼没有理智的,尤其是师尊这种含冤而死、死得憋屈、死无全尸的,最容易发疯暴走了,一个不顺心就六亲不认了,待在师尊身边肯定很危险、很危险。 沈絮觉得自己的害怕不是假的,不仅仅是心理作用,他生理性也会有抵触的反应啊。 可他的一瞬心动也不是假的,那天在客栈里,他是真的有一点点动心的。 动心只是一点点,但恐惧是很多很多。 沈絮很清楚,师尊对他的好都是给原主的,是给这个壳子的,不是给他的。 正因为他清楚,所以即使他觉得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点点动心可以发展成深爱,他也决定要想尽一切办法跑路了。 第29章 哪怕逃跑后被抓回来,他也依然会再一次、再再一次逃跑。 因为他知道,师尊那么爱原主,爱到发疯要控制起来,那如果哪天师尊发现原主已经死了,而他占着原主的躯壳,会发生什么。 师尊疯得不轻,又是个没有理智的怨鬼,肯定不会听他解释,而是直接把他的魂抽出来,打个魂飞魄散。 说不好甚至不会把他魂魄打散,而是拘起来当作出气筒,什么时候不顺心了就拉出来一顿玩弄折磨。 以师尊的手黑、腹黑、心黑,肯定会把他玩弄得很可怜,搞不好他都那么可怜了,师尊还要逼他自己说一些乱七八糟的骚话什么的。 沈絮越想越觉得符合师尊的性格,越想越觉得未来总有一天这些都会变成现实。 他狠狠打了个激灵。 不行!必须想办法破局! 沈絮灵机一动,忽然想出来一个比较稳妥的法子! 他房间的地板是木头,木头下面是泥土。 墙和门都有电,现在连卧房门都不一定安全,但是床底下是个死角啊! 第27章 师尊肯定发现不了 【祁白辰:“这是什么?嗯?”】 祁白辰静静抱了沈絮一会, 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 回忆很久远了,像是一杯遗忘太久、泡得过头的浓茶,又凉又苦。 可他还是甘之如饴。 大约是一个夏日午后吧, 祁白辰慢慢写着字,余光忽然看到身旁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他佯作不知, 心底却很有些惊讶。 他又没有动它, 它怎么自己动了呢? 他继续写, 装作不经意地观察,想看看它是不是真的通了灵性成精了。 写着写着, 手上就趴了个小玩意儿,它爬上了他的手背, 抱着笔杆,左摇右晃, 好像在玩耍一样。 他就明白, 它真的活过来了。 他把它放在了床头柜上, 他想, 真好, 在这个没有真实的世界,总算诞生了一样不受污染,有自己想法和行为的“东西”。 即使这个“东西”小得可怜, 还痴痴傻傻的,他也还是对它上了心。 可是第二天早晨, 他醒来时发现它摔下了床头柜,烂了。 他重新做了一个大一点的, 他想, 新的这个还会成精吗? 等它成精需要多久呢? 真奇怪,花草树木甚至石头成精都不惊奇, 过往并不是没有例子,可它怎么能成精呢? …… 祁白辰怜爱地抚摸小徒弟的脸颊,声音里并没有多少威胁的意思,但他知道,沈絮就吃这一套。 “你若是再跑,为师会断了你的辟谷丹”,祁白辰轻轻笑了笑,“说到做到。” 沈絮耳朵早就悄悄竖起来了,听完这句话,他抿了抿嘴唇,然后兀自思量了一下。 原来他不饿果然不是因为修为是因为嗑药啊。 他如今在修仙界就是个老外,他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也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如果师尊真的绝他的粮草,那他怎么办呢? 吃野菜?怕有毒。 打猎叉鱼?怕成精,修为比他高,反过来把他给吃了。 沈絮想了很久,有些委屈地垂下眼睑。 真到了那时候,他恐怕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使唤那条奇奇怪怪的狗,但可能会被狗舔,万一被谁看见了,甚至可能跟师尊一样嘴巴毒,说沈木瓜是他的狗儿子。 他一气之下可能跟人打架,然后打不过被别人单方面揍。 第二,就是投奔拽哥。 拽哥好啊,拽哥是大师兄,大师兄靠谱。 但会有被白瑜出卖,送回虎穴的风险。 还有白瑜不知道是不是跟宗主住,要是跟宗主住,那就非常不好办,但要是自己住,那就太好了,他就可以跟师兄挤一屋。 到时候哭可怜点再把事情描述严重点,跟师兄说师尊不仅囚禁他,还想要了他,他不从就家暴他,师兄肯定会愿意收留他的。 毕竟原主乐于与人交好,除了对师尊不好,对别人都好。 沈絮犹豫了很久,终于在不靠谱的狗和特靠谱的大师兄中间做出了选择。 那必然大师兄! 大师兄好,大师兄能打架能保护他,还能陪他聊天说话。 大师兄人脉广,到时候把师尊对他做的/乱/伦/之事广而告之,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这么多人盯着师尊,师尊肯定会放弃的。 师徒恋那是什么?那是/乱/伦!那是大忌! 那是要遭唾弃的。 修仙讲究一个“寡”字,修的是心性,所以都是同性收徒,少有异性。 为什么?就怕徒弟跟师父相爱,影响修行! 实力为尊的修真界,一向都是摒弃情情爱爱,认为是修真路上绊脚石的。 师尊就算不为了名声想,也该为了修为想吧? 到时候真跟他双修了,肯定是他吸师尊的修为,是他采补师尊,而不是师尊采补他。 师尊多吃亏呀,谁的修为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可能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师尊肯定不乐意。 沈絮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思考出路,还一边偷偷摸摸想从祁白辰腿上溜下来。 祁白辰并未阻拦,他有事要出宗一趟,有些地方不得不去了。 他起身出门,没忘落下结界,很快就消失了身影。 沈絮鬼鬼祟祟扒着窗户看着他消失,才狠狠松了一大口气。 走了走了!鬼终于走了! 啦啦啦,终于只有他一个人啦! 沈絮开心坏了,一边窃喜,一边四下寻找可以充当铁锹的东西。 你别说!还真让他找着了! 沈絮高高兴兴拿出衣柜里的衣架,他想了想,不能让自己的衣服被弄脏,师尊肯定会奇怪他干什么弄了一身泥,所以他把身上的衣服也全脱了,只留下一条短短的亵裤。 好了!计划通!完美! 沈絮拿着衣架爬进了床底,尝试用衣架凿木地板,他“咚咚咚”砸了好多下,才砸出一个小口子。 寈 但是那不重要,沈絮眼睛里兴奋的光芒越来越闪闪发亮,有了口子就有了突破点,接下来他只要顺着地板撬就好了! 沈絮干得十分卖力,也没有什么意外忽然打断他的工作,所以他很快就把地板弄出了个大口子。 他算了下时间,可能已经有一个时辰了,他害怕师尊突然回来,便把那些木板原样拼了回去。 他可真聪明!这样师尊就无法发现他对地板做了什么了! 沈絮十分得意,他觉得自己的脑袋瓜子也不是那么无药可救嘛,还是有点用处的,经常灵光一闪,想出一些绝妙的点子! 沈絮想到了初中同桌的弟弟,同桌弟弟的名字可奇怪了,竟然叫哈士奇,此前他从来不知道还有人姓哈的,难道是少数民族吗? 哈士奇又笨又调皮,拆了家也不知道把现场遮掩一下,天天挨打。 沈絮只觉得他弟弟纯粹活该,不像个正常人类,正常的人只要没有脑残,都会想办法掩饰自己干过的坏事吧? 更何况是拆家这种明令不允许的事情。 沈絮觉得自己肯定不会被师尊发现拆家的,他比哈士奇要高明多了,哈士奇竟然用被子挡住地板上的洞,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明明不会注意到的,这么一挡,反而更引人注目了。 真笨!笨死了! 沈絮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跟哈士奇其实没什么两样。 以祁白辰的修为,哪怕沈絮只是在院子里动了一颗石子的位置,他也会立刻知晓。 要知道,修真界是有阵法师这一类职业存在的。 优秀的阵法师仅靠改变石子的位置就能布下绝杀阵法。 所以修为越高的人,其实是越警觉的。 是以祁白辰回来时,没立刻进屋,而是不明意味笑了笑。 他忽然就起了玩心,很想逗逗徒弟。 小徒弟是想做什么呢?连地板都拆了。 不管做什么,毁坏东西可不是好习惯,需要好好教训、管教一番。 不然放任下去,日后指不定干出什么来,搞不好拆房子都有可能。 这样的行为若不狠狠地教训,那是他这个做师尊的失职。 祁白辰等到沈絮把“案发现场”都收拾好了才推门进屋。 沈絮刚刚把衣架藏起来,因为心虚,他吓得浑身一激灵,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小命呜呼。 他小心翼翼看了师尊一眼,然后慢慢挪脚后跟,想离鬼魂远一点。 他没之前那么怕了,但他面对一只“鬼”时,还是会心里打鼓,忐忑不安。 鬼啊,那可是鬼啊! 是那个半夜摸人脚脖子,走路往后脑勺吹凉气,随时弄得天花板都是血的鬼啊! 是那个所过之处灯火乱晃,火色转蓝变绿,就连空气都变绿的鬼啊! 是那个让厕所水管流血的鬼啊! 沈絮害怕,心里发怵,两腿直打颤。 第30章 他哆哆嗦嗦退到墙边,背脊贴上东西,才有了一些安全感。 “阿絮可是做了亏心事,所以打算面壁思过?”祁白辰将椅子拉开,转了个方向,坐下来,脸上笑容很淡,“为师教你,面壁需得背过身去,面向墙壁,而不是靠着墙却面向为师。” 沈絮听愣了,他什么时候要面壁了?? ? 他什么时候说自己要思过了?! 他,他,他有什么…… 沈絮低下头,咬了咬唇,好吧,他真有,但是…… 他绝对不承认! “我没有”,沈絮咬着唇,说话的声音就有点糯糯的,像是含着什么东西张不开嘴一样,“我没有,我没做亏心事,我也没想面壁。” “嗯,为师知道,为师明白,你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祁白辰含笑看他,“转过去,乖徒儿,你也不必太自责了,师尊会原谅你的。” 沈絮咬了咬牙齿,握了握拳头,他想跟师尊理论,可是他瓜怂瓜怂的,窝窝囊囊转过身,真的面起壁来。 为什么啊!为什么他莫名其妙对着墙“思过”啊! 沈絮开始思过了,但他思的全是师尊的过。 都怪师尊,师尊肯定是故意的,就想整他。 要么是整他,要么是跟初中历史书上讲到的大秦某个坏太监赵某高一样,想要搞服从性测试,指鹿为马! 沈絮心里气得直突突,他不由自主抬起手指,一下下用力戳着墙面,就像戳师尊一样,解气! 戳着戳着,他一下没站稳,因为反作用力往后退了半步。 这一退,就贴上了一个不温不火十分冰凉的胸膛! “嗯呜…呜”,他刚吓得要哭,才出了一个音,一只手就从他肩膀左侧略过去,指了指墙上的灰指印。 祁白辰笑道:“这是什么?嗯?阿絮怎么把手弄那么脏,像两只乌龟爪子一样?” 第28章 师尊邋遢死了! 【沈絮脑子一抽,直接倒打一耙】 沈絮一慌, 脑子一抽,竟然直接抓住师尊的手指按在了泥印上,然后大声道:“这是…这是师尊的手印!师尊您手真的好脏, 您快去洗一下吧!” 祁白辰微微一愣,随即低头笑了笑, “是么?” 沈絮低头不答, 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他不停用一只脚搓另一只脚,脸又开始发烫, 直想往缝里钻。 他在想什么?他到底在想什么?他刚刚干了什么又说了什么?他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沈絮强行忍住牙齿打架发出的羞耻声音,他前胸贴着墙, 后背贴着师尊的胸膛,喉咙里不断发出小兽一样的呜咽。 “好, 是为师手脏, 那么”, 祁白辰手指缓慢摸了一下小徒弟光溜溜的脊背, “阿絮且告诉为师, 为何裸身行走?” 沈絮心里一咯噔,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怎么解释? “我…我就喜欢光着……光着舒服!” 话音刚落,一只手就搭在了他裤腰上, “既如此,不若连亵裤也褪了去, 左右为师并不介意。” 什么?!什么!!! 他介意, 他介意啊! 凭什么师尊不介意他就得跟着一起不介意! 他有主见、有廉耻、有底线的好伐! 沈絮又呜咽了两声,伸手拽紧自己亵裤系带, “不要不要,我介意,我介意的。” “呜呜,呜,呜呜呜啊,我,我刚刚都是胡说八道,其实我,我,我光着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呢,到底因为什么…… 沈絮心一横,眼睛一闭,脱口而出:“因为觉得师尊可能会喜欢,所以想给师尊看,讨好师尊换辟谷丹!” 身旁半天没有动静,沈絮呆站了好一会儿,正疑惑着,忽然就听见笑声。 啊啊!太过分了!沈絮飞快捂住脸。 师尊就算真的很想笑,也不要笑出声来啊! 他不要面子的吗?! “讨好为师?”祁白辰手依旧搭在沈絮细腰上,“阿絮就给为师看排骨,未免诚意不足。” 什么排骨?沈絮呆呆地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师尊在嘲笑他身板瘦小! 啊啊啊!不是的!他有肌肉的,只是肌肉太害羞了不愿意出来见人而已! “我不小!”沈絮面红耳赤地反驳,“别看我不长肉,我,我那里真不小!” 沈絮并不知道,那天在浴池边上,师尊已经看过了,小不小师尊心里有数。 祁白辰不作回答,只是宠溺笑笑。 徒弟小不小,他这个师尊最知道,毕竟徒弟浑身上下哪儿不是他雕出来的呢? 祁白辰忽然想到沈絮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 高高的桌子上,一个小娃娃爬来爬去,爬到砚台边上,滚进去沾了墨水,就要在他的宣纸上乱爬。 他只是笑,然后把捣乱的小家伙捉到手上,“阿絮,你看看你,弄一身墨水到处乱爬,小小一点点大,还想作画不成?” 小家伙好像很不高兴,坐在他手心,呜呜哇哇地乱叫,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小手还不停指着宣纸的方向。 祁白辰好奇地凑近,仔细端详了一番。 然后他笑了。 宣纸上有个小人印,看身量,应该是小徒弟趴在上面留下来的。 不过,人印的两腿之间,被特意用手上的墨水加粗加长过了。 原来小徒弟不满意这具身体么?可是他很满意呢。 他就故意装看不懂,“阿絮如今这般小,那么粗的小棍你可吃不下。” 话还没说完,手指忽然一痛——他被咬了。 小徒弟可喜欢咬他了,即便后来意识全无,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夜间被他抱回了太上殿,还是会下意识抱着他的胳膊和手腕,在那里留下一个个牙印。 他从不介意,对外只说是狗咬的。 …… “阿絮没有什么要跟师尊坦白的么?”祁白辰松开沈絮,似笑非笑道。 沈絮疯狂摇头。 “没有!我要是有所隐瞒,就让我天天下不了床!” 发誓谁不会发,上下两张嘴皮子胡乱一扯,谁知道真假? 沈絮想得很美,但他忘了这是个修仙的世界,这个世界有因果报应。 祁白辰轻笑一声,“但愿如此。”便离开了。 沈絮不知道师尊又干什么去了,师尊好忙啊,不过忙点好啊,越忙他就越见不到师尊,越见不到师尊,他就越有时间准备跑路。 不过今天已经做了够多了,他好累,身体和精神都不堪重负,所以直接胡乱擦了擦手上身上的灰,瘫在床上睡了过去。 闭眼前,他想,好想出去泡个澡啊。 他想学法术,学清洁咒。 师尊为什么不教他,师尊什么也不教他,师尊一点都不像师尊。 不对不对,师尊本来就不是师尊,徒弟也不是徒弟,师尊是只鬼,师尊的徒弟现在估计也成了鬼,而他,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人是鬼是花草是动物还是什么玩意儿。 他怀着那些混乱的思绪睡着了,睡着了还一边流眼泪一边说梦话。 “呜呜,鬼,不要,不要鬼,要,要师尊……” “不要师尊,不要不要,呜哇……” “妈妈我要回家……” “回…回家……” …… 沈絮睡醒了,他摸了摸枕头,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口水还是什么,顿时嫌弃地甩了甩手。 邋里邋遢的,真讨厌。 师尊肯定又偷偷爬他床了,还馋他,想吃了他,所以才对着他流了这么多口水! 咦,真恶心。 沈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感到自己已经不干净了。 他跳下来,观察了一下外面,天已经黑了,师尊应该已经回房间睡下了吧? 好机会! 沈絮偷偷摸摸翻出衣架,钻到床底。 他小心翼翼搬开木地板,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然后趴在地上,用衣架刨土,他刨地很小心,整个人神经都紧紧绷着,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他回头顺着床缝往外看了一圈,分明什么也没有嘛! 一定又是自己的想象力在作祟! 沈絮松了一口气,继续挖着。 “啪嗒——” 忽然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吓得沈絮差点喊出声! 他疑惑极了,从床底爬出来,看着地上还在滚动的毛笔,这笔明明放在桌子中间,怎么掉地上了? 他看了看窗户,恍然大悟,哦,原来是窗纸的一脚被掀开,挡不严实,风吹的呀。 他在心里骂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让你自己吓自己!一会耽误了时间挖不了多少,或者喊出来吵醒师尊怎么办! 挖地道可不是个简单工程,要费很多力气和功夫的! 到时候功亏一篑了他跟谁哭去! 沈絮想到这里,很快又钻回了床底,他跪在地上弯着腰,屁股撅得老高,两手用力挖泥巴,挖出来就堆在一旁。 第31章 一会怎么处理这些泥巴沈絮也想好了,暂时先藏到衣柜里,然后这两天好好表现,放松师尊的警惕心。 等师尊肯放他去院子里活动,他就找个师尊出门的时间,把土运到院子里填了。 沈絮正投入地挖着,忽然感到屁股一痛,他小脸一皱,龇牙咧嘴好险没压住痛呼。 什么东西! 他连忙回头看,什么也没有。 难道是之前的伤一直痛到了现在?不至于吧?他这么柔弱的吗?一下戒尺而已…… 忽然沈絮小脸一白,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蜈蚣!他被蜈蚣咬了!那能不痛吗! 该死的这床底下有蜈蚣! 沈絮害怕虫子,他几乎已经要放弃了,可是他想了想,咬咬牙还是继续挖。 比起虫子,他更害怕鬼! 这条蜈蚣已经咬过他了,不会再咬了应该,所以他不用怕! 反而是师尊,什么时候都需要害怕,因为师尊不会玩过一次下次就不玩了。 那可不行,他会被玩死的。 沈絮卖力地挖着坑,很快就挖了半个手臂深,他探着脑袋正要往里面看,屁股上另一个位置就再次传来刺痛! 一下子就让他脸朝下栽进了坑里! 似乎是看准了他脑袋卡着一时半会不好上来,屁股上忽然连着好几处都开始痛! 可恶的蜈蚣!竟然拖家带口来咬他屁股! 他不就是可能刨到了蜈蚣的家吗,怎么这么记仇! 咬他一遍就算了,竟然还咬! 痛死他了,像被鞭子抽了一样! 沈絮拔出脑袋,手背到后面摸了摸自己可怜的屁屁,该死的蜈蚣,竟然都给他咬肿了! 一条条棱子,像鞭痕似的! 肯定是蜈蚣它全家排成排咬成这样的! 好疼,真的好疼啊,沈絮抿着唇掉眼泪,他不敢哭出声,也不敢去找蜈蚣算账,只能忍气吞声放蜈蚣它全家一马。 该死的,等他出去了,他一定要去中药铺买蜈蚣干泡酒! 敢咬他漂亮的嫩臀,必须付出代价! 沈絮又气又疼,挖土的动作也更卖力了些,如果不是蜈蚣它老家、它亲戚家、它朋友家一直在时不时咬他屁股影响他工作的话,他都能挖半身高了! 沈絮挖累了,盖上木板,灰头土脸泪流满面爬出床底,小声哭了很久,咬牙切齿发誓一定要报仇,他要买很多蜈蚣泡酒,再买一些踩着玩! 他一想到床底下还有很多泥巴要运出来,就想哭。 怎么办啊?他不想再被咬了…… 他想了一会,还真让他想出个绝妙的点子! 第29章 原主回来了? 【他被原主玩弄了!他要告家长!】 西游记原著他是借来看过的, 那条蜈蚣精最后是谁解决的? 昴日星官啊! 昴日星官是什么?一只大公鸡啊! 蜈蚣的天敌那不就是大公鸡吗! 沈絮觉得,自己有必要学一学大公鸡,只要自己学了大公鸡, 蜈蚣就不敢咬他了! 可是…可是……那好羞耻。 沈絮抿了抿唇,一手揉屁股, 一手拿着衣架, 想了很久, 还是决定丢脸保屁股。 他半蹲下来,一只手五指张开立在头顶当作大鸡冠, 另一只手拿着衣架放在屁股后面,当作鸡尾羽。 他就着这个姿势给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建设, 才鼓起勇气小声叫了叫,“咯……咯咯哒……” 不行, 不行, 真的好羞耻, 他一叫就想到了师尊, 他一想到师尊, 他就觉得丢人。 他一觉得丢人,就叫不出口,可是他真的不想再被蜈蚣咬了, 他低着头为难了很久,然后把心一横——反正叫都叫了, 管他大爷的! 这里也没别人,他怕个锤子! 酷络洣 “咯咯哒——咯咯哒——咯咯咯咯哒!” 沈絮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公鸡叫。 公鸡的叫声分明是“哦哦哦”, 怎么会是“咯咯哒”呢? 窗前的椅子忽然自己挪动了一下, 就跟原本有什么看不见的人坐在那里,如今实在忍俊不禁, 为了忍住笑不小心动了一下似的。 “呜……”沈絮看见椅子在动,立刻停止怪异的举动,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有鬼,有鬼啊! 椅子怎么自己动了!有鬼!一定有鬼坐在那里! 这里是原主住的屋子,是不是原主阴魂不散回来了啊! 沈絮退到墙边,顾不得疼,靠着墙一屁股瘫坐在地,他快要吓疯了,呜呜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占你身体的,我来的时候就这样了,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你要实在无处可去,我们两个共用这一个身体好不好?” 椅子那边久久没有动静,沈絮也不知道原主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他的呆毛不听话地竖了起来,颤抖的幅度分外明显。 “对不起呜呜,我给你道歉,我从你身上出去也行,但是我,我不知道怎么出去,不是我把你害死的,是你自己不小心摔死的……不对,不对,是你的狗把你压死的,呜呜,你,你别缠上我,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去找你的狗,你……” 椅子上的人似乎是笑了一下,声音空荡荡没有实处,听起来果真就是个冤魂! “那条狗么,已经死了呢,现在该轮到你了,是不是呢?” 沈木瓜死了? 沈絮一听,哪里管什么真假,他只知道椅子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却有人说话,还接了他的话,那不就说明确实是原主回来了吗! “呜我……我,你,你讲讲道理吧,我,我一来就在你身体里了,我,我也不想的,我本来在家里看小说看得好好的,我不想,我不想的……” 椅子那边笑声又大了些,笑了一会,那鬼道:“来,站我面前。” 什……什么?他不要,他不要啊! 沈絮只是摇头,“不,不要,我,我……” 他想说他怕,他不想离鬼太近,有什么话就这么说就好了。 可那只“鬼”蛮不讲理,根本不听他说完,便含了点笑意道:“不要什么?不要走过来?好,我尊重你,那你爬过来。” 沈絮敢怒不敢言,心道:你尊重我个锤子锤向日葵。 权衡利弊之下,他还是乖乖地走了过去,低着头站在离椅子很近的位置。 祁白辰挑了挑眉,小徒弟走得有些太近了,都走到他分开的两腿之间来了。 小徒弟低着头,刚好盯着他那个地方看。 祁白辰低声笑了笑,“乖孩子,站远点,踩我衣带了。” 沈絮一愣,然后听话地往后退了一点。 鬼也穿衣服呀原来,鬼的衣服都是纸做的吗? 如果鬼穿的都是烧的纸衣,那他踩到的地方,会不会留下一块纸灰?那些纸灰会不会像他蹲在学校小卖部门口看的鬼故事书里写的一样,粘在他脚底甩不掉啊? 沈絮一想到这里,立刻就毛骨悚然要抬起腿查看一番。这下可好,他腿一屈,膝盖往前一顶,直接顶在了某个不可言说之处! 祁白辰眼眸暗了暗,他不动声色往椅子里面坐了一点。 小徒弟那么主动挑逗他,他有点忍不住想立刻欺负了。 可惜,还没到时候。 也不知道等小徒弟终于费劲吧啦挖好了地道,刚满心欢喜爬出来,却看见他就站在出口等着,会是一副怎样精彩绝伦的表情。 他都有些期待了。 沈絮完全不知道等着自己的是什么,他看清楚自己的脚底干干净净,这才放下心来。 他刚松了口气,忽然想起自己正在一只鬼面前,刚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道:“我……我道歉的,对不起,你,你要怎么补偿都行……” 说完,他意识到什么,连忙补充:“但是,但是如果你要我的命,那,那不行…真的不行……” 可是,如果人家非要他的命不可,他也完全没有反抗之力呀。 沈絮垂着手,低着脑袋,沮丧极了。 这么一对比,他现在觉得还是师尊好了,师尊即便做了鬼,也是圣父鬼,这么久了也没有弄死他,最多只是恶劣地玩一玩罢了。 可是原主不一样,原主是个伪善的大恶人,表面上对谁都好,背地里连自己的师尊都不敬。 这样的人在外面再怎么风光,也改变不了人渣的事实。 做了鬼也一定是个鬼渣,表面说放过他,背地里指不定要怎么样折腾他。 沈絮越想越觉得原主是个讨厌鬼,他本来就不喜欢原主,可是他再不喜欢也得装孙子暂时屈服。 鬼大爷要他干嘛他就得干嘛。 祁白辰久久没有接话,似乎在思考,隔了一会,他忽而轻笑,“你去那床底下看看,自己挖到了什么?” 沈絮闻言,心底立刻打起鼓来,他该不会挖到了人家的骨灰盒才把人家惹出来了吧? 不对呀,如果他挖到了骨灰盒,如果原主的身体已经化成灰了,那他现在是在什么东西里面? 第32章 沈絮又害怕又好奇,竟真的打算爬进床底。 他刚爬了一半,忽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该死的原主,竟然骗他! “救,救命……唔唔唔”,他还没喊完,嘴巴就被封了起来。 原主不愧跟小圣父是亲师徒,堵人嘴的方式都那么如出一辙。 沈絮伏在地上,脑袋埋进臂弯里,害怕地直哭。 呜呜,原主要干什么?不会要干他吧? 忽然,他身子一抖,感觉什么东西冰冰凉凉的在戳他腿! 这是什么!啊啊啊! 他感到自己的亵裤被拉了条小缝,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不由分说就从那个地方纳了进去! “呜,呜啊……” “先记着吧,收好信物,日后再让你还”,那只鬼拍了拍他的屁股,“可不许拿出来,更不准告诉你师尊。” 沈絮只觉得自己很不舒服,很奇怪,他喉咙里发出些意味不明的呻吟,很想把那玩意儿弄出去,可是他又实在迫于鬼威之下,一点也不敢忤逆。 只得泪水涟涟地点头屈服,应是说好。 但是他不服,他很不服。 原主果然卑鄙小人,诓骗他套路他,一点也不像师尊,师尊玩他都是光明正大玩的,哪里会这般偷偷摸摸见不得人。 该死的!不让他告诉师尊,他偏要告诉! 师尊肯定就是原主害死的,师尊那么大的怨气,还压不住区区一个原主吗?! 鬼也是分等级的!师尊在全是修仙者的地方待了那么久,随意出入,都没人发现他是鬼,那他一定很高级! 沈絮觉得,只要自己告诉师尊,师尊就算不为他受了欺负出头,就为了给师尊自己报仇,肯定也会追着原主打的。 只要原主被打散了,那他还不还根本无所谓了,什么玩意儿就敢放他身体里,冰冰凉凉,难难受受的! 他爱拿不拿,他就要拿! 沈絮决定了,等原主一走,立马他就拿出来,然后装作被欺负狠了的样子,喊师尊进来。 师尊看见他这样柔弱,受了这样大的委屈,肯定保护欲爆棚,立刻暴起打爆原主的狗头! 他都被别人那样欺负了,师尊占有欲那么强,肯定不会允许别人碰他。 原主要完蛋了!让他欺负他,该! 想象很美好,现实如何暂且不知道。 沈絮自打被从床底放开,便一脸狗腿样,屁颠屁颠送走看不见的原主,点头哈腰吆爷道父,期间还屡次称呼其为大爹,直至送至门口,估量着人家穿墙而过,才最后说了一句,“嘿,您慢走嘞爷!” 嘿!您可鳖回来了爷,回来就是死,师尊那么牛逼哄哄,指定露头就秒。 沈絮多等了一会,他看不见原主,怕原主没走远,然后立刻弯腰扣出那东西,原来是一颗白玉珠。 他刚想砸了,又想起了这东西应该能卖不少钱,于是擦了擦,藏在了柜子里。 他用最快的速度把床底下的土块塞进衣柜,然后披了件亵衣,把它扯得凌乱不堪,往床上一歪,把自己搞成一副“我好柔弱啊”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的模样是:我被欺负了。 可他不知道在旁人眼中他这模样是:我想挨欺负。 他戏精上身把自己弄好,就开始呻吟:“哎呦…哎呦呦呦呦…哎呦呦!师尊,师尊啊……我,我要坦白,我,我还要举报!” 第30章 什么师尊见鬼去吧 【两个1没好结果,他只要他的小奶狗。】 沈絮哎唷哎唷叫了半天, 嗓子都快喊岔劈了,小屋的木门才被缓缓推开。 师尊穿着单薄的月白中衣,肩上随意披了件外衫, 光线昏暗看不清什么颜色,他斜倚着门扉, 轻咳两声:“阿絮, 你不是不想看见师尊么, 咳咳……” 沈絮一时有些沉默,他看见师尊连鞋都没穿, 肯定是正在睡觉,一听见他喊, 就赶忙披上外衣过来了。 师尊还在咳嗽,也是, 这里是仙门, 他一只鬼待在这里肯定会不舒服。 虽然师尊已经变成了鬼, 可师尊要比其他鬼显得和蔼可亲多了。 沈絮鼻子一酸, 竟真的委屈起来, 他嘴巴一抿,哇一声就哭了。 “师尊,我, 我让人欺负了呜呜呜,我实话告诉你吧, 其实我,我, 我不是你徒弟, 你徒弟已经死了,他, 他的鬼魂刚刚回来找我了,他,他还诓骗我欺负我,往我身体里随便塞东西!” “是么”,祁白辰仍歪靠着门扉,却张开了双臂,“委屈坏了吧?过来为师看看。” 沈絮吸了吸鼻子,跪坐在床上,因为鼻腔,声音有些糯糯的,“你,你不怪我骗你?我,我其实根本不是失忆了,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我……” “嘘”,祁白辰微微抬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另一手仍然维持原来的姿势,“过来,让师尊抱抱。” “呜,呜哇——”沈絮再也忍不住眼泪,扑过去一个熊抱钻进师尊怀里。 沈絮想,师尊实在是一个温柔的好人,可是活人是不能跟死人在一起的,要不然他一定会爱上师尊。 他心里很矛盾,一方面他怕鬼怕得要死,一方面他实在很想要师尊抱抱他,刚刚原主过来吓坏他了,可恶的原主还用一颗珠子把他身给破了,他十几年的贞洁就那么没了! 可谓是心理和生理上双重打击。 本来他可以自己调理,大大咧咧不去想,不去当回事的。 只要他不想它,它就没发生。 他本来已经想好要跟以前一样用阿q的精神胜利法了。 可是师尊什么都不在意,不在意他不是原主、不在意他说了谎话、也不在意他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只在意他受了委屈,两次要他过去,想安慰他。 原来这就是沐浴在圣父关怀下的感觉吗? 如沐春风,温柔和煦。 可是圣父不是只对一个人这样,圣父是大家的,是全世界的,师尊对每个人都无差别关怀,哪怕他压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而且鬼的情绪是非常不稳定的,更别说师尊还有那种小众癖好了。 他可不想玩那些看着就恐怖的/情/趣/游戏。 所以他还是要跑路。 不过跑路前先享受一下温柔怎么了嘛。 沈絮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总感觉自己现在就像那些欺骗姑娘感情的渣男一样。 沈絮毛茸茸的脑袋在师尊怀里拱了拱,柔软的小脸还在胸口蹭了蹭。 祁白辰微微低头,垂眸看不自觉依赖他的小徒弟,轻轻笑了笑。 有人唱白脸,他这个唱红脸的才更容易获得好感不是吗? 红花是需要绿叶来衬托的。 祁白辰动作很轻地单手环住沈絮的腰,另一只手就放在沈絮后腰系带上,看似询问,“为师看看?” 沈絮不说话,让人看那个地方,说实话他觉得很奇怪。 但他转念又一想,万一原主跟他一样是个该死的雏,手生把他给弄伤了呢? 有些伤当时不会疼,等疼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沈絮想了想,脸跟命比起来,当然是小命重要。 可是,可是他羞。 沈絮两只小手抓住师尊懒懒散散披着的外衣,抬头小鹿一样的眼睛飞快看了师尊一眼,然后掀开外衣把脑袋钻了进去。 祁白辰失笑,他怎么觉着怀里闷着的是只小鸵鸟呢? 胆小的鸵鸟一受惊就把脑袋埋沙子里。 胆小的小徒弟喜欢钻他袖子和衣服里。 沈絮只听到一声低笑,随后身后就一凉,穿堂而过的风吹得他腿间凉嗖嗖的,他哆嗦了一下,有些不自在的合拢腿,身体一直在往前倾,试图用师尊的身体挡住自己。 却不想在祁白辰眼中,却是小徒弟迫不及待投怀送抱,一直往他身上蹭,试图大逆不道/勾/引/他这个师尊。 沈絮像鸵鸟一样埋得深深的脑袋忽然在某个瞬间很明显抬了一下,他脊背紧绷,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开始小幅度颤抖,然后红着眼尾抿着嘴唇抬头,头顶呆毛乱糟糟的,像是刚做了什么似的。 师尊看就看了,为什么,为什么要…… 沈絮觉得自己那个地方越来越奇怪,他很想出声,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硬生生忍住了。 他要是这会发出“嗯嗯唔唔”的声音,保不准师尊会产生什么不好的联想。 本来师尊就,就好像对他有点心思。 沈絮忽然觉得自己好傻,这里怎么能让师尊来检查呢,他自己检查一下不就好了? 他为什么要找一个可能对他做不好的事情的人来看他这里啊! 沈絮反悔了,他反手抓住师尊的手腕,声音又小又可怜:“我,我,我觉得我没事了,师尊,师尊你把手指拿走好不好,我没事了……” 为什么啊为什么他脑子一抽就同意了啊? 他明明只是想装可怜,让师尊把原主打跑的啊?怎么就演变成这样了? 第33章 沈絮在心里大骂自己是个缺心眼的傻瓜,让原主玩一遍还不够,竟然主动邀请师尊再把他玩一遍! 那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他这只小绵羊都自己傻乎乎送入口中了,大老虎难道会大发善心松口放他走吗? 沈絮开始害怕了,他抓着师尊的手腕,轻轻往外推。 祁白辰并未拒绝,他微俯下身,给小徒弟把衣裳整理好。 他动作温柔而细致,整理完,便咳嗽了几声,用有些虚弱的气音道:“回去睡罢,并无大碍,为师明日找你七师叔求些药柱,你自己含两天就没事了。” 沈絮低着头,像个鹌鹑一样,有些不好意思地“哦”了一声。 明明师尊真的只是帮他看伤,一点别的意思都没有,结果他自己非要东想西想,脑子黄黄,越想越歪越想越不对劲。 想到最后,把自己吓了一大跳不说,还把这么好的师尊给误会了。 他都那么抗拒了,师尊肯定看出来他在想些什么了,可是师尊不仅没有在意他的冤枉,反而还记着要给他求药。 沈絮心中开始不受控制摇摆不定,他竟然觉得师尊还挺好的,虽然是个怨气很大的鬼魂,有一定几率化身“小怨妇”。 但大部分时候,师尊做“小圣父”的时候,还是很好相处的。 要不……他别跑了? 不行不行,沈絮甩了甩脑袋,万一这是陷阱,是糖衣炮弹怎么办? 而且他都挖了那么多了,现在停下来不挖岂不是显得他之前的行为很傻而且没有意义? 秉承着“挖都挖了,计划都计划了”的原则,沈絮还是下定了逃跑的决心。 毕竟师尊除了有特殊癖好、是个鬼,而且还疑似有精神疾病。 什么偏执啦、被害妄想症啦、狂躁啦,通通都沾点儿! 他要是真的跟师尊在一起了,肯定很辛苦很受罪。 他才不要,他要隐居山林苟成大佬再出世,然后谈一只他喜欢的小奶狗。 小奶狗萌哒哒的,又贴心又乖巧,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任人揉捏,好欺负极了。 小奶狗听话又省心,看着还养眼,在床上也是予取予求,他想怎么样摆布就怎么样摆布,小奶狗不会拒绝他,只会用湿漉漉的乖乖眼睛看着他,哼哼唧唧跟他求饶。 想到这里沈絮心里忽然明晰起来。 对啊!他是个1啊!他怎么忘了? 两个1在一起是没有好结果的,总有一个人要为爱委屈自己。 他压根就不用考虑跟师尊在一起后的事情,因为他压根就不可能跟师尊在一起! 而且他根本不喜欢阴森男鬼那一挂的,他怕鬼啊,他喜欢的是香香甜甜软软萌萌小奶狗。 不过沈絮知道自己在这个扭曲的世界应该很难找到小奶狗,为什么呢——这个世界里有名有姓、有头有脸、长得好看、家大业大、修为高深的,基本上都是攻,都是攻小圣父的。 现在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小圣父变异了,也成1了。 那这个世界压根就没有0了啊! 沈絮想到一个很可怕的事情——他很可能要孤独终老,一辈子也找不到他的小奶狗了! 一想到这里,沈絮两眼一黑,只觉得未来一片黑暗和混沌。 呜呜呜,他要去山上当和尚,从此孤家寡人了。 他舍不得他的头发,和尚能带发修行吗? 当和尚是要出家的,从此孤身一人,别说爱情,连亲情也不存在了。 以后再跟师尊见面,他就只能双手合十,面无表情,心里流泪,但嘴上只能生分地叫一声“施主”。 不行不行!绝对不当和尚! 沈絮只要想一想,就觉得好可怕! 他还是要努力去找他的小奶狗的,他一定可以找到的! 一会师尊走了,他要继续努力挖地道!他要在无人发现的前提下顺利溜之大吉,然后踏上漫漫寻妻路! 什么师尊什么攻略什么救赎都见鬼去吧,他只要他的小奶狗! 第31章 他腰带飞了…飞了 【他看上去还活着,实际走了好一会了】 次日晚上, 沈絮干得更加卖力起来,恨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用来掘地。 这也就导致一个问题,他一晚上都没有时间睡, 白天哈欠连天,想要困觉, 却被师尊以各种理由拖起来, 他的两只黑眼圈也就越来越重。 师尊是不是有病啊?大清早教他什么自动修指甲术、什么自动去头皮屑术, 甚至还有自动去毛发术。 师尊是认真的吗?啊?这是去哪里的毛发啊? 沈絮不解且震惊,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学的必要?现在他就想睡一会觉, 可是师尊铁了心要他学会,不然不放他走。 沈絮万般不情愿学了半天, 把书一摔,大声道:“我不学了!这怎么看怎么像唐僧术!学这些跟学给猪烫毛有什么区别?学完了好把我上锅蒸吗?” 师尊真的太过分了, 想吃他竟然还要他自己给自己烫毛。 沈絮刚要叉腰抗议, 一只手就搭在了他后颈, 直接把他镇压在桌上, 师尊的声音淡淡的, “你是学也得学,不学也得学。” 呜呜呜天杀的凭什么他没有一点人权,就凭师尊长得帅就凭师尊实力强吗? 论脸, 他能惹那么多人觊觎,想来也是不输某个炉鼎师尊。 他要脸有脸, 他要实力有脸,他…… 好吧, 他空有一张脸。 沈絮被摁在桌子上, 两行清泪早已汇成悲伤的河流。 最受不了的是他的双腿居然挨不到地面,他一想到自己长那么瘦小, 还被师尊像摁小孩一样摁着,就觉得自己一点尊严也没有。 他抗议,他蹬腿,他手胡乱扑腾,一番挣-扎下来无济于事,只惹来了师尊的嘲笑。 “阿絮总说自己长大了,为师看未必,你看看你如今的模样,与那三岁小儿也并无差别。” 什么!沈絮一下理解岔了,还以为师尊说他那里跟三岁小儿一样稚嫩,顿时他就又气又红脸,就差没气哭了。 师尊太过分了!竟然如此羞辱于他! 他像条蛆一样在桌面上扭来扭去,把书乱七八糟扫了一地,他一边挣扎一边呐喊:“我不小!我一点也不小!你凭什么说我小!我不服,有本事你现在脱了我们两个比一下!” 祁白辰微微怔愣一瞬,没想到小徒弟这么不要脸的话都能说得出口。 这不是欠收拾是什么? 他板起脸,一手压着徒弟的后颈,另一手五指并拢扇在两座挺翘的肉山上。 一巴掌就把山给拍瘪了。 沈絮仰起头,瞪着眼,一脸不可置信。 混蛋!还讲不讲理了!就因为心虚,就因为不敢跟他比,于是直接仗着师尊身份压他! 混蛋!不讲理的混蛋! 可恶的混蛋师尊那里一定小得可怜,所以才会这般恼羞成怒! “呜呜呜!你玩不起,你个火腿肠你没有实力……” 火腿肠?那是何物? 祁白辰很快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古怪起来。 想不到小徒弟在这事上这么有想法。 原来小徒弟想让自己的肠子变成火腿肠。 那就只需要在肠子里填入滚烫的火腿便是了。 “阿絮,既然你这般想要,师尊日后一定会满足你的。” 现在不行,现在他的那条腿只能是冰冰凉凉的,没办法变成火腿。 什么啊?师尊满足他什么?沈絮有些莫名其妙。 该不会师尊以为他不满足这个尺寸,要去重新换个大尺寸的纸人吧! 不要啊他不是那个意思啊!啊啊啊! 沈絮心里一阵恶寒,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五天计划”。 五天!就五天!五天必须打通去往外界的地道! 阿弥陀佛!哈利路亚! 老天保佑!福生无量天尊! 各路仙佛大神,各位列祖列宗,一定要保佑他顺利出逃啊!阿门。 师尊有病,病得不轻,他不想再陪疯子玩了! 再玩下去他要疯了! …… 日子在师尊的威逼打趣和沈絮的求爷爷告奶奶中飞速流逝,或许是每日祷告起了作用,或许是师尊大意了忘了查他房,还真让他把地道给挖通了。 他完全没想过太上殿是个浮空岛,他再怎么挖能挖哪去? 看到月光的刹那,沈絮只觉得自己的人生终于迎来了希望。 太阳快要升起了。 哈哈他胡汉三终于又出来了! 沈絮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倒霉嘛,要是出去第一眼看见师尊,那才叫真倒霉。 怎么可能嘛。 沈絮心情大好,啦啦啦哼着“动人”的歌谣,吓飞了好几只乌鸦,他从地洞里探出脑袋,然后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歌声也戛然而止。 他他他他挖哪来了!坟山乱葬岗吗! 他他他就说他刚刚挖着挖着怎么有木板,他捅开了木板还有白白的沙子掉下来,撒了他一头一脸。 第34章 那那那那该不会是骨灰吧! 啊啊啊! 沈絮狼狈地从人家棺材里爬出来,二话不说跪倒在地,哐哐磕头:“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了打扰了,我我我我一定给您打个新的棺材,我有钱,我有白玉珠,等我卖了珠子一定来还椟!” 沈絮磕完头,颤巍巍地爬到墓碑前,想着先记住名字,日后好还债。 墓碑年代有些久了,模糊不清还铺了一层灰,沈絮随手拿起地上的纸钱给墓碑擦干净,定睛一看,顿时三魂俱灭凉气直冲头顶! “啊——!”他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只见那墓碑上赫然写着: 逆徒沈絮之墓。 他好死不死居然挖到原主的墓了!那不是找死吗! “呜呜呜”,沈絮像个乖宝宝一样揣着手跪坐在墓碑前,泪流满面地忏悔。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您别出来,您别出来求您了!鬼大爷您饿不饿,您平日里是不是很少有人祭拜,我,我去给您弄点香烛什么的做夜宵,咱们和气致祥和气致祥……” 一道幽幽的声音忽然自墓碑上传来,吓得沈絮顿时如小鸡崽似的缩了缩脖子。 “拿我的珠子,买棺材给我?嗯?” “不是的不是的!呜呜呜,我,我现在身无分文,但是我十年内一定给您换新房……” 那声音笑了笑,低叹:“坏孩子,你怎么答应我的?” 沈絮眼眶瞬间就红了——他把白玉珠自己拿出来了。 可是不拿出来难道真的含那么多天吗?他怎么知道原主什么时候来找他,要是一直不来找,那他难道就要一直含-着吗? 所以他眼眶红红,很是委屈。 他都已经逃出虎窝了,该不会又要入狼穴吧? 他为什么这么倒霉呀。 他好好的挖着地道,怎么就成自掘坟墓了? 他招谁惹谁了,他日日夜夜虔诚向老天爷祈祷此行顺利,结果老天爷竟然这样耍他。 是,师尊是没发现他,可是也不能把他往原主那里送啊! 沈絮害怕极了,连呆毛都在瑟瑟发-抖。 忽然他感觉一阵冷风抚过头顶,像是谁摸了摸他的呆毛似的。 他愣了愣,随即抖得更厉害了,一边抖还一边小声抽泣。 “你乖啊”,祁白辰忍着笑,递了颗珠子到沈絮面前:“这回可要收好了。” 沈絮看不见祁白辰,只能看见一颗珠子朝他飘过来,他头皮发紧,双手接过珠子,就要往口袋里塞。 碑前又是一声笑,“要我帮你收好吗?” 沈絮这才反应过来人家不是让他收进口袋里,是收进身体里。 可是,可是这是在野外啊,虽然荒郊野岭鸟不拉屎荒无人烟,但,但难保没有迷路的人经过。 就算没有迷路的人,那盗墓贼呢? 就算没有盗墓贼,这里也是坟地,搞不好周围全是鬼,正跟原主一起围成圈对他指指点点。 沈絮攥着珠子,可怜巴巴地伏在地上,带着模糊不清的哭腔哀求道:“我……我去旁边林子里再……好吗?” 没听见答复,沈絮就直接当成了默认,连滚带爬跑进了树林。 祁白辰不觉得沈絮有胆子阳奉阴违,所以并没有跟进去。 他抬袖一挥,只见这里哪是什么坟地,分明也是与那边一样的森林。 墓碑不过是矮树,坟包不过是灌木丛罢了。 一切只不过都是师尊的恶趣味,故意想要吓唬小徒弟,想看小徒弟哭唧唧罢了。 祁白辰的幻术早就登峰造极了,那些年他用幻术的次数简直比用傀儡术还多,与简单骗过敌人不同,他的幻术必须没有一丝破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不怪沈絮上当,实在是祁白辰熟能生巧,早对各类幻术烂熟于心,这种简单的幻境不过是一个念头的功夫罢了。 祁白辰等了很久,迟迟不见沈絮回来,他这才感到有些不对劲。 等他赶到沈絮那边,却见原本平坦的地上多了一个大坑,他脸色骤然一变,想到白瑜回来说他们在秘境里忽然出现大坑,他们疑心是魔族阴谋所以提前返回。 那个坑就是围绕着沈絮出现的,如今连太上殿都出现了大坑,可以百分百确定对方就是冲着沈絮来的了! 祁白辰思及此,撤去隐身术,直接跳了下去。 …… 沈絮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毁灭过世界,要不然不能这么倒霉。 他刚刚松了腰带,拿出珠子,脚底的地就裂开了。 裂开了啊! 沈絮闭着眼睛,也不叫唤,只流眼泪 特么的,狗老天要不要这么玩他? 早一点晚一点都不地震,偏偏要这个时候地震。 沈絮紧紧抓住腰带,感觉到自己的亵裤随时可能飞出去,整个人生无可恋到想死的心都有了。 第32章 逆徒,你要压谁? 【我有一群鸭,今天压你,明天压他~】 “啪嗒——” 就像一块史莱姆掉在了地上, 沈絮成功后背着陆——哦不,不是着陆,是砸进了水池里, 疼得他龇牙咧嘴,差点破口大骂。 他的裤腰带不翼而飞, 可能是下落的时候刮跑了, 导致他现在必须一只手拎着自己的裤头, 要不然就得遛鸟。 他掉进的水池特别大,就像个湖似的。 他好不容易游出来系好半路找到的腰带, 才发现自己好像迷路了。 这根本不是一个大坑,而是一个传送阵法!只不过是一个长得像坑的阵法! 设计它的阵法师一定脑子有坑! 好好地传送不行么?非要这样弄得狼狈不堪。 沈絮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 这里的树木都巨大无比,遮天蔽日, 最小的一棵也比他见过的最大的树还要大。 脚下不是泥土, 是奇怪的有着一条条巨大沟壑的木地板。 就像放大的树皮似的。 沈絮跳进沟壑里, 顺着沟壑的纹路往前走, 走了一会, 他忽然发现不对劲了,那些他看到的树怎么那么像青苔啊! 沈絮一摸,湿湿滑滑的, 巨树一下就陷进去一个小小的青绿色手印。 那绝对就是青苔吧! 为什么青苔会那么大! 沈絮看了看脚下的“地面”,产生了一种非常不好的想法。 这不是地面, 这是某棵树的树枝,而他根本没有掉到湖里, 而是掉到了露珠里! 沈絮脑子都快冒烟了, 他想到现在有两种可能。 第一,他在巨人国, 随便一个生物路过都能像踩死蚂蚁一样踩死他。 第二,他在正常世界,但他变成蚂蚁了! 不对,他比蚂蚁还小,他变成细菌了! 无论哪一种,都让他此刻的处境十分危险! 呜呜呜都怪天杀的原主,非要他收什么珠子,要不然他也不能沦落到变成细菌! 沈絮害怕极了,他谨慎地趴在沟壑里,匍匐前进。 匍匐了一会,他觉得这样不行,万一有蜂鸟路过能看见他,会把他当作蛄蛹的虫子给吃掉的。 不行,他还是得站起来! …… 祁白辰站在树下,面色疑惑。 他分明感应到小徒弟就在树上,但不知为何他没看到人影。 怎么回事?而且沈絮的气息变得十分微弱,几乎很难凭六识感应到。 祁白辰眉头一皱,强大的神识直接扫过整棵树,最后定格在末梢某根极小的树枝上。 ……? 祁白辰不可置信地又扫了一遍,最终确定了他徒弟就是变成了一截树枝。 这又是魔界的新花样么? 祁白辰大手一抬,直接把树枝摘了下来。 …… 沈絮刚刚扶着沟沟准备站起来,一个巨大无比的肉色不明物体从天而降,直接把他压趴在沟沟里,随后整片大地开始剧烈晃动,画面极速改变,转瞬间陆地飞速移动了好几千米似的! “啊——!” 沈絮吓得大叫起来,要不是这不明物体压着他,他都要被甩飞出去了! 祁白辰猛然顿住手,他怎么听见徒弟在惨叫呢? 难道他太用力,把娇惯太过的小徒弟给捏疼了? 他把树枝拎到眼前仔细观察,却没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刚刚那一停,沈絮好不容易顺着沟壑从不明物体下爬出来,结果地面又开始垂直上升,他就跟坐在火箭头上似的,冷风嗖嗖拍打他脸,吹得他泪流满面。 呜呜呜,呜呜,为什么呀?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他的命这样苦? 沈絮觉得,都是自己名字没起好。 叫什么不好,偏要叫絮。 可不就跟柳絮一样一生随风飘扬,漂浮不定安稳不下来么! 柳絮又轻又软,而且人们很容易因为看见它路过产生把它从天上抓下来笼在手掌心的想法。 都是因为他的名字不好,才导致他招人觊觎! 都是因为他名字里带了飘零的意思,所以他这么倒霉这么苦哈哈! 第35章 沈絮的神情越来越像老苦瓜,他抓住奇怪的肉山,往上爬,爬着爬着,看到有个月牙形的山洞,就钻了进去。 呼——终于安全了。 …… 祁白辰身体微微一僵,他感到指尖有点痒,像是什么东西爬过去了,可他又实在看不到那东西在哪。 他把树枝换到另一只手上,再次放出神识感应了一番。 果然,树枝上已经没有沈絮的气息了。 所以……刚刚是他的阿絮在爬,还爬进了他指甲缝里? 祁白辰神情立刻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他丢了树枝,掌心摊开,指尖倒过来在掌心磕了两下。 不管怎么说,得先把人从指甲里弄出来,然后再给人恢复。 沈絮却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山洞忽然一整个倒过来了!还剧烈晃动让他站不稳,他一直在往下掉! 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叫师尊…… 嗯? 沈絮低头看了看自己,感到自己好像变大了一点,而且还正坐在谁手上,他抬头一看,面前亲切的面孔不是师尊是谁! 呜呜呜师尊终于来救他了! 他先是一阵激动,随后想到了什么,开始在祁白辰手心里瑟瑟发抖。 他是偷偷跑出来的啊!师尊不一定是来救他的!更大可能是来捉他的! 顿时他就不激动了,眼皮苦大仇深地耷拉下来,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细缝,两只小拳头攥起来,大大的眼睛还瞪着祁白辰。 该死的,怎么那么快就追上来了! 呜呜呜他的地道白挖了! 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结果二百五! 沈絮深深自闭了,他现在不想跟外界有任何互动。 祁白辰轻轻皱着眉,盯着手心里的小人,慢慢思索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小徒弟没办法恢复正常大小了。 他再次落了一道法术在沈絮身上,可沈絮还是小小一只没有任何变化。 祁白辰忽然想到数百年前,曾经有过一次类似的经历,小徒弟在他眼皮子底下忽然消失了一天一夜,再出现的时候就变成了这样的一小只。 现在想来,或许沈絮当时不是消失了,只是变得太小太小,肉眼已经很难看见了。 那时候没有他帮着恢复,沈絮花了一天一夜才变成巴掌大。 祁白辰忽然觉得,沈絮身上或许还有别的秘密。 既然对方针对他徒弟做局,那他就姑且陪对方玩玩。 祁白辰捏着沈絮的上衣把他揪起来,放在了胸口衣领里。 沈絮回过神来,扒着师尊的衣服费劲吧啦露出一个脑袋,他的两只胳膊不得不挂在衣领上,要不然他就会掉到衣服里面去。 可恶的师尊又在玩他!把他变成这幅羞耻又尴尬的样子! 沈絮不明白师尊为什么明明可以把他变回来,却偏偏要把他变成这样。 可恶!一定是因为这样更方便玩弄! 他才不要被玩弄! 沈絮用力蹬着腿,他扭动着身体费了很大功夫才终于把一条腿伸出了衣领,接下来只需要拿出另一只,然后就可以顺着师尊的衣服悄悄爬下去然后偷偷摸摸溜走…… 沈絮想得很好,只是他不经意间往下看了一眼,顿时一僵,然后怂怂地把已经拿出去的那条腿收了回去。 好高,好高啊! 呜呜呜师尊太卑鄙无耻了! 算好了他怕高,把他装衣领里,害他不敢跑。 沈絮气鼓鼓地瞪着眼睛生闷气,他像荡秋千一样晃着衣领,想要荡到师尊的锁骨上面。 可恶的师尊,难道不知道一直挂着很难受吗!为什么不把他放锁骨上!明明锁骨那么深,足够让他舒舒服服坐下来了! 沈絮的小短腿蹬啊蹬啊蹬,身体荡啊荡啊荡,终于让他如愿以偿坐在了锁骨上。 他脑袋往后仰,枕着师尊的肩膀,两只手抓着师尊的衣领像盖被子一样盖在自己身上,像个大爷似的翘着二郎腿,瞧上去舒服惬意极了。 太舒服了,他忍不住在师尊耳朵边上哼起歌:“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啦啦啦~” 祁白辰本来正觉得小徒儿有点可爱,想要摸摸头的。 可是小徒儿实在五音不全,唱歌难听,吵得他头疼。 立刻他就没有什么好语气了,阴阳怪腔道:“你要杀了为师么?” 沈絮懵懵懂懂道:“不要啊?” “那就把小嘴巴闭好。” 沈絮:“……” 呜呜呜!师尊嫌弃他,呜呜呜,他唱歌那么好听,师尊太没有品味了! 他小声嘀咕道:“我就唱,就唱!” “门前~大桥下,路过一群鸭~”沈絮一边倔强地我行我素,一边怂唧唧降低音量,主打一个犟但不完全犟。 可他声音再小,毕竟就贴着祁白辰耳朵,祁白辰听着还是聒噪得不行。 而且那词还越唱越不对劲起来。 “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一只给你一只给他,其他带回家~” “门前大桥下,买了一群鸭,一只两只脱光光,全都床上压~” “啦啦啦啦啦啦,我有一群鸭,啦啦啦啦啦啦我想压谁我就压~” “今天压你明天压他,逍遥快活小神仙,我有好多鸭~” 祁白辰一开始还能忍,听到后来整张脸已经完全变得铁青铁青。 他拇指和食指捏住徒弟的小腰,直接把人从肩头提溜到了眼前。 他语气凉丝丝的,“逆徒,你要压谁?” 第33章 蹬鼻子上脸 【他甚至还想爬到师尊头上。】 沈絮耷拉着四肢和脑袋, 很莫名的,祁白辰联想到了一只被拎起来的小奶狗。 小奶狗就是这样的,无论多么皮, 一旦拎起来就老实了。 祁白辰又想到之前他步步紧逼,小徒儿眼见逃不了了, 就直接躺下来翻肚皮还哼哼唧唧的模样。 简直跟怂唧唧的小狗崽子一模一样。 体型也像, 沈絮现在比一只小土狗大不了多少。 小土狗呆呆傻傻的, 小徒弟也呆呆傻傻的,看上去就好欺负极了。 祁白辰忽然没那么生气了, 他一手拎着“小奶狗”另一手食指伸出来戳来戳去,直戳得沈絮“嗷嗷”哀叫。 叫声也跟小奶狗似的, 一会呜呜呜一会嗷嗷嗷的。 沈絮要是知道师尊在想他什么,他一定会气疯的。 他本来就恐高, 本来就害怕, 师尊还戳他, 戳得他晃来晃去多危险呀! 他本来正吓得呜呜哭, 师尊却好死不死非要这个时候时不时戳他一下, 一戳他他的“呜”声就变了调,成了狗叫似的“嗷”。 于是他本来应该“呜呜呜”的,就变成了“呜呜嗷”“呜嗷呜”和“呜嗷嗷……”。 他这么“呜嗷呜嗷”地一叫, 那跟学狗叫有什么区别?! 沈絮气愤极了,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 看见师尊的鼻子近在眼前,直接一脚蹬了过去。 他也不管师尊变得有些危险的眼神, 自顾自露出一副很凶的表情对师尊“哇哇哇”地叫。 仿佛这样就能吓到师尊, 让师尊把他放回肩头似的。 “哇哇哇!哇呀呀——!” “噗——” 沈絮小小的身体整个凝固了一瞬,随即他更凶地“哇呀呀”起来。 凭什么啊!凭什么师尊不怕他还笑话他啊! 他小时候挤在胡同里看戏, 那个大胡子的男人一出来,开场一句颇有气势的“哇呀呀呀”就把他和一众小孩全吓哭了。 他本来没有哭的,别的孩子一哭,他就跟着哭。 他觉得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那个男人——凶神恶煞。 沈絮很不甘心,他就算没有那个男人那么有气势,但是也应该差不了多少吧? 凭什么师尊一点都不带怕他的!还一直笑一直笑!就仿佛他干了多么搞笑的事情似的! 祁白辰笑得要走不动路了,他虚弱地咳嗽几声,一边闷笑一边闷咳,眼神怜爱地看着傻不拉叽的小徒弟。 啧,糯叽叽软趴趴而不自知,还以为自己多凶,哇哇哇了半天,到头来还是只狗崽子。 奶凶奶凶的。 祁白辰的耳朵直接自动把“哇哇哇”翻译成了“汪汪汪”。 把“哇呀呀”翻译成了“汪呜——”。 “好了”,祁白辰强忍着笑,用食指拍了拍徒弟的小脑袋,“前边已是能看着村落了,阿絮再这般叫唤下去,全村的狗都该跟着叫了。” 沈絮忽然就很明显地抖了一下。 沈絮好狗,就如叶公好龙。 他是喜欢像小奶狗的小受,可不喜欢真的狗! 狗这种生物多可怕呀,以前胡同里有个老人就养了一只大狗,最喜欢欺负他追着他咬了,一开始吓得他魂飞魄散,那狗只要咬住他了就不放,他要一直拖着狗跑到家门口狗才松口。 后来沈絮发现那条狗只咬他裤腿,只跟他裤腿过不去,才稍微好一点。 第36章 那只狗谁都不咬,就咬他,不光如此,还四肢用力蹬地,使出吃奶的力气要把他拽倒。 这不是霸凌是什么! 狗这种生物只有小时候可爱,长大了就开始讨厌了。 这也是他想丢掉沈木瓜的一个很大的原因,倘若沈木瓜是只小狗狗,那他即使被扑倒了,也不会太害怕。 可是沈木瓜偏偏是只大狗,还舔他糊他一脸狗口水。 沈絮能接受狗舔手,但是狗不能舔他脸。 那多脏啊,狗可是吃那个的。 就算家养狗不吃那个,那也不干净。 狗就是狗,人舔他他都嫌,更别说狗了。 所以如果有机会,他还是要丢掉沈木瓜的,丢得远远的,最好是让沈木瓜几千几百年都找不到他。 如果沈木瓜都找不到他,那师尊肯定也找不到,师尊的鼻子总不能比狗还灵吧? 想到鼻子,沈絮忽然用力抬起两条腿,两只脚踩在师尊鼻子上,用师尊高高的鼻梁借力,好让自己被掐疼的腰放松放松。 如果可以,其实他想爬到师尊头上,或者钻进哪里。 哪里都好,总之别这样捏着他,他很不舒服。 或许是考虑到要进入凡人的村落了,不好给人看变小的沈絮,又或许只是单纯想藏起来不给其他人觊觎的机会,祁白辰将小徒弟塞进了腰上挂着的香囊里。 是沉香,木质的香调钻入鼻孔,沈絮恍然间以为自己在哪座寺庙里。 香囊其实有点小,大约也就他脖子那么高,沈絮把脑袋冒出来,这才感觉舒服了些。 可他还没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脑袋上就落了根白皙修长的手指,抵着他的脑袋要把他像打地鼠一样塞回洞里。 沈絮顿时就不干了,他抱住手指一口咬下去,抗议。 手指微微颤动一刹,收了回去,也就这么放任他算了。 师尊不再管他,他就美滋滋地两只小手扒着香囊口袋,大眼睛好奇地转来转去,小脑袋左摆右摆一会看这个一会又看那个。 小溪旁,灌木丛遮遮掩掩处有几个妇女在摘浆果,沈絮盯着那红彤彤拇指长圆柱形的果子,忍不住咽了口唾液,甚至还嚼了两下空气。 呜呜呜那果子看着就好好吃,他好想尝一口啊。 一颗就够他吃很久了。 别看这浆果小,对现在的他来说,也有他脑袋大了,他可以像抱一个大西瓜那样抱在怀里啃。 他专心致志盯着浆果,并不知道其中一位妇女身后一个冒鼻涕的小孩正在盯他。 那小孩拉了拉妇女的袖子,突如其来指着他就是一声脆生生的大喊:“娘,我也要那个会摇着头傻笑的面人!” 沈絮一听,顿时他小脾气就上来了。 什么?什么傻笑?谁傻笑了?!他什么时候傻笑了?这小屁孩这么小就敢胡说八道,长大了还得了?! 他不管不顾就要跟小孩吵架,可他却忽然发现自己张不了口也动弹不了了! 混蛋师尊不仅帮着外人把他禁言,还把他给定身了! 那妇女顺着小孩的手指看到了香囊里的沈絮——就是个精致点的普通面人罢了,哪里会动会笑呢? 妇女不好意思地对着祁白辰笑笑:“公子,实在不好意思,小孩儿胡说的您千万别放心上……” 那小孩仍指着沈絮道:“娘,我没胡说,它真的会笑,我都看见了!” 小孩不顾母亲的拉扯,跑到祁白辰面前,“漂亮姐姐,你的面人可以给我玩一会吗?” 闻言,沈絮在心里狂笑。 哈哈哈!漂亮姐姐!哈哈哈! 姐姐,姐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要不是他被定住了,早就笑得人仰马翻。 谁规定的只能师尊笑他,不许他笑师尊? 他不光要笑,还要大声笑,震耳欲聋地笑,有计划、有顺序、有阶段地笑! 祁白辰并没有如沈絮想象中那样恼羞成怒,他只是冷淡地将手盖在沈絮头顶,语气也淡淡的:“一边去,你长得太丑,不给。” 笑不活了,沈絮好想捧一捧自己的肚子,他笑得肠子疼。 师尊怎么这么“会说话”,当着人家妈妈的面这么说话也不怕人家妈妈打他。 其实那小孩也不丑,甚至他看着还有点可爱呢。 师尊怎么上来就骂人家丑呀,一点礼貌都没有。 沈絮本能觉得有点反常,可祁白辰并不跟他解释,大步一迈直接上了渔船,渡岸。 一点都不管身后小孩伤心得哇哇大哭。 沈絮都有点可怜那孩子了。 可怜的娃,碰上小怨妇的嘴也是够触霉头了。 可怜他沈絮更加可怜,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现在不仅天天跟师尊的嘴碰,以后甚至可能真的碰师尊的嘴。 唉,他可真倒了八辈子血霉。 沈絮一直在想“碰嘴”的事,一丝异样也没察觉。 …… 天色不早,小镇不知何时忽然就静了下来,而一溪之隔对岸的村落却异常寂静连一盏灯火都没有。 与之相反,小镇户户都挂上了白灯笼,银白色的光照得路上零散的行人影子格外长。 不知道为什么,镇上的人手里都拿着细长条的香,肩上背着小麻袋,沈絮好奇地看过去,才发现那些麻袋里面只是装的米罢了。 那麻袋都破了!米哗啦啦直往下漏! 看得沈絮心疼极了,怎么能这么糟蹋粮食呢! 那是粮食!是大白米啊!大白米! 往前走了一段,遇到另一个行人,那人竟然也背着米袋,米袋也破了个洞,米粒噼里啪啦掉在地上! 混账!混账啊,他的大白米!他香喷喷的大白米,这些混账居然用脚踩! 呜呜呜。 他气愤得恨不得半夜溜出来偷偷给镇碑改个名字! 叫什么采米镇!叫踩米镇好了! 祁白辰食指轻轻抚摸了一下徒弟的脑袋,然后很坦然地踩在米上,走远了。 在他身后,那些人看着他留在厚厚一层米上的白色脚印,骤然松了一口气。 远处,一个穿着肚兜就直接抛头露面的女人坐在门口,翘着二郎腿吸着铜烟枪。 门口地面上还摆着一个火盆,老板娘吐了个烟圈,斜了祁白辰一眼,下巴冲火盆扬了扬:“住店先跨火盆,晚上睡觉前把老娘放床边的肚兜挂门上,窗户别开,房梁上面吊下来的绳子别碰,枕头下面压的是杀猪刀,上面不是人血不要大惊小怪,晚上没事少出来荡,看见迎着月光玩面人的小孩躲远点不一定是活人,听见敲门声先把手放门上,看看是从下面敲的还是上面,弄清楚了再开……” 第34章 把手背到身后去 【你做得很好,乖孩子。】 沈絮此时也回过味来了, 老板娘这一番话说得实在是诡异至极,正常店家哪里会有这样奇奇怪怪的规矩呢? 还跨火盆,好像生怕客人身上沾了什么不该沾的东西似的。 沈絮有些害怕了, 他两手扒拉着香囊,把口袋扒大了一点, 然后缓缓蹲了下去, 让自己的脑袋彻底消失。 祁白辰察觉到腰上的动静, 低头看了一眼——香囊里鼓鼓囊囊的,香囊外露出一撮小呆毛。 他心念一动, 手指忍不住探下去挠了挠呆毛。 感受到小徒弟在他手指下颤抖,他在心里好笑。 胆儿这么小是怎么敢自己乱跑的。 徒弟呆呆傻傻的脑子不太好, 跑丢了他要担心的。 所以还是日日夜夜看在眼前比较好。 祁白辰长腿一迈跨过火盆,在店小二的带领下进了厢房。 那小二小臂上挂着一条白毛巾, 肩膀上也搭着一条, 见客人进去, 神色凝重道:“客官, 轻易不要再出门, 您房间的肚兜我便替您挂上了。” 小二离开后,祁白辰坐在桌前,从纳戒里取出自带的茶具, 等茶水开的时间,他用帕子擦了擦桌子, 全擦过一遍后,才捏住按捺不住偷偷往外爬的沈絮上衣, 把他放在了桌子上。 一踩到地面, 沈絮就迅速往远离师尊的方向跑,他一直躲到茶杯后面, 才探出半个脑袋来偷看。 祁白辰没管,反正到了后半夜小徒弟大概会自己往他身上凑,此时躲他倒也无所谓。 毕竟桌子就那么大,沈絮能躲哪去。 虽是这么想,但祁白辰还是隐隐有一丝不悦,他拎起不太开的茶水壶,故意往沈絮躲的杯子里倒。 沈絮一看,这还得了!这要是倒偏了倒他身上,那不得一级烫伤?! 他连滚带爬地躲到另一个杯子后面,眼神里已经不自觉染上委屈。 他本来就怕鬼,只是师尊一直对他很好,所以他才稍微好一点罢了,他因为害怕躲起来有什么错,师尊要故意拿水烫他? 他背过身子,抱着膝盖靠着茶杯坐在桌子上,又气又伤心。 讨厌鬼,真讨厌! 他打定主意今晚上绝对不要理师尊了! 第37章 就算师尊给他吃好吃的讨好他,他也不要理师尊,他没那么好哄的! 祁白辰见小徒弟在生闷气,忍不住又起了逗弄的心思,坏心眼地故意用手指戳他。 戳一下,沈絮身体就往前冲一下,他胳膊都要抱不稳自己了,不得不松开自己的膝弯去保持平衡。 可恶!真可恶!他都这么生气了,师尊还要玩他! 沈絮一个不留神,直接被戳得翻了过去,跪趴在桌上。 啊啊!真讨厌! 沈絮回过头狠狠瞪了师尊一眼,然后就着这个姿势想要爬远,可爬了半天还在原地,歪头一看腰带竟然被一根手指按在桌面上! 沈絮忍了又忍,从很久以前忍到现在已经忍了好多好多次数都数不清了,他终于忍不住了,直接对着祁白辰一顿输出。 “草!有本事你把我变回来,我们两个现在就打一架!” 闻言,祁白辰挑了挑眉。 小徒弟要跟他打架?那为何前面要说一个如此污秽的字眼呢? 小徒弟什么实力他还是很清楚的,真要跟他打一架,只有挨他打的份。 那样就不是打架,是他单方面教训徒弟。 所以小徒弟的打架一定不是真的打架,而是指那种有关床笫之事。 思及此,祁白辰恍然大悟,原来小徒弟是馋了、想挨草了。 可是他现在并没有办法将他变回来。 “阿絮”,祁白辰微微叹息一声,“师尊知道你想要,可是师尊现在没办法给你,不过你放心,师尊定然会想办法的。” 什么?什么啊?什么他想要,他想要什么啊?? 为什么师尊总是喜欢误解甚至故意歪曲他的话啊! 沈絮鼻子都要气歪了,他用力往前爬,一个用力过猛就直接把自己的腰带给拽散开了! 祁白辰见此,眼神微暗。 都是他这个师尊的疏忽,都把徒弟欲求不满成什么样子了? 天还没完全黑下去,就直接对着他宽衣解带了。 祁白辰叹了一口气,将那根小腰带抽出来,食指和拇指捏住徒弟的两只小手,直接捆了个结结实实。 “阿絮,师尊实在是对不起你,师尊没办法满足你,又怕你自己偷偷用手伤了你自己,所以师尊只好暂时委屈你,把你的手捆起来了。” 沈絮愣愣地看着自己被紧紧绑住的双手,一脑袋问号。 什么啊?什么自己用手?什么伤到自己啊? 师尊到底在说些什么胡话啊? 就算师尊现在没办法跟他打一架,他也不至于气疯了自己打自己吧? 师尊怎么总神神叨叨莫名其妙的。 忽然沈絮灵光一闪,想通了! 什么变不回来都是借口,师尊就是不想跟他打,所以把他捆起来。 师尊肯定是良心发现,知道自己有多过分了,所以心怀愧疚不愿意再以大欺小。 要不然师尊怎么会说对不起他呢? 立刻他就没那么生气了,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委屈。 他眼含热泪,眼尾红红,控诉道:“你,你就是对不起我……” 祁白辰见徒弟都要哭了,心中顿时一阵愧疚,自从他的阿絮回来,他就一直没有抚慰过他,一直都疏于照顾他的情感。 实在是很不应该。 “罢了”,祁白辰手指微动,灵力将筷子削成牙签大小,裹上一层棉花,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目光认真道:“为师补偿你便是。” 沈絮看看那根“棉签”,又看看师尊有点危险的眼神,终于明白过来他们之间产生了什么恐怖的误会! 他连连后退,吓得不轻,“不要不要,师尊,您千万别冲动啊!” 就在祁白辰已经按趴了沈絮,解开他手上的腰带,准备进行下一步时,异变横生。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漂亮姐姐,你在里面吗?姐姐,我想跟你的小面人玩一会,我可以进来吗?” “姐姐”,那敲门声越来越急促,每四下为一组,“姐姐,我也有个小面人,我们让他们一起玩一会吧,我好喜欢你的那只,你的会笑,不像我的只会哭……” 沈絮骤然松了一口气,他现在宁愿去陪熊孩子玩也不要再跟师尊待在一起了! 再待下去,故乡的雏菊花要开了。 沈絮指了指门口,“师尊,您快开门吧,再不开那孩子要把门敲破了,大晚上他一个人渡河来找我们玩也太不安全了,他家里人肯定会担心的,我们把他送回家吧。” 祁白辰未发一言,只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沈絮。 良久,他道,“你当真要为师开门?” “不然呢?”沈絮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 那孩子刚刚说什么?是不是说他也有个面人? 老板娘之前可是说过玩面人的小孩不是人啊! 不是人,那是…… “啊啊啊!”沈絮一个大跑直接冲进师尊的袖子里面,藏了起来。 他紧紧裹着师尊的袖子,大部分脑袋都蒙住,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 呜呜门外有鬼,那鬼还想跟他玩,他才不要跟小孩鬼玩呢! 本来熊孩子就够可怕了,他真怕那小孩鬼把他脑袋和四肢都揪下来玩。 “师尊,呜呜,师尊,师尊别开门,千万别开门,门口的肯定不是人,他进来不会有好事的……” “阿絮不是想跟他玩么”,祁白辰似乎早料到这么一出,语气平静道,“去啊,为师又不拦你。” “咚咚咚咚——”恰在此时,敲门声再度响起。 祁白辰笑了笑,故意把小徒弟往袖子外面拖,“阿絮,你还不快去,人家都等急了,你再耽搁下去,人家的爹娘会担心的,你还不快送人家回去。” “不要不要”,沈絮瑟瑟发抖抱紧袖子,“我不去,呜呜呜师尊你别拽我裤子,我裤子要掉了……” 祁白辰这才撒了手,似笑非笑道:“还随便要跟别人玩吗?” “不不不,不玩了!” “阿絮……”祁白辰手指伸进袖子,轻轻摩挲徒弟的脸,“那你跟师尊保证,不馋别人手里的东西吃,不随便跟别人走,你保证,师尊就帮你赶走那只没礼貌的小鬼。” 沈絮那一瞬间其实察觉到了一丝古怪。 师尊为什么一直在向他强调这两点,就好像他以前因为这个做过什么让师尊后怕无比的事情。 后怕到了要一直挂在嘴边,不断提醒的地步。 沈絮迟疑了片刻,他心里其实觉得自己根本没办法保证。 这个定义太宽泛了。 什么算别人手里的东西呢?小商贩算不算别人呢?那他要是买一串糖葫芦吃,是不是就算乱吃东西呢? 什么算别人呢?宗主、大师兄算不算别人呢?如果他们要他跟着走,那他跟不跟呢? 所以师尊让他保证的事情根本是有问题的,是没办法彻底保证的。 除非他以后除了师尊给的东西什么也不吃,除了师尊身边哪里也不去。 那怎么可能呢? 那有可能吗?? 沈絮小心翼翼看了师尊一眼,然后老老实实道:“师尊,我保证不了。” 祁白辰的目光有一刹晦暗,但很快便消失。 他轻轻地笑了笑,“没关系,师尊不怪你,师尊会帮你的。” 沈絮心里咯噔一下,本能觉得这句话有点奇怪。 怎么帮他?这种事情也能帮吗? 他心里发毛,索性用袖子把眼睛也遮住,彻底藏在里面不出来了。 他知道自己心智不太成熟,但他不是弱智,他要还听不出来这什么意思,那他也不用活了。 那不就是这次回去后要关他小黑屋的意思吗? 师尊要把他锁在身边,哪里也不许他去,不准他接触外人,也不准他偷吃别人给的食物。 那师尊要是一生气不给他食物,他是不是就得一直饿着? 沈絮咬咬牙,他绝对不要沦落如此,一会师尊去打鬼的时候肯定注意不到他,他要偷偷溜走! 计划虽然很好,可师尊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用他的腰带把他五花大绑然后拴在了腰上! 就好像怕他趁机逃跑似的。 “师尊”,沈絮被迫当个挂件,整张脸写满了闷闷不乐,“人与人之间能不能多一点信任……” “不能”,祁白辰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你于为师并无信用可言,你床底下的洞着实令为师叹为观止。” 短短五天便能用衣架挖穿整个院子,要不是他知道小徒弟是什么东西,他都要疑心小徒弟是不是鼹鼠精转世。 可以说,沈絮为了逃跑,可以拼命。 祁白辰懒得跟他多费口舌,直接走到门口,打开门就是一脚踹了过去。 沈絮挂在师尊腰上,看得一清二楚,那孩子满脸脓疮,眼珠腐烂生蛆,头皮一块一块凝着血斑,简直恶心至极! 第38章 “呕——呕——”他干呕起来,要不是胃里空空如也,早就吐了祁白辰半腰。 “怕就把眼睛闭上”,祁白辰丢下这句话,再次抬起脚,只一下就把刚刚站起来的小鬼给踹得跪在了地上。 卧槽好帅啊。沈絮不仅没闭上眼,还把眼睛瞪得更大了。 卧槽卧槽卧槽。 师尊明明那么牛逼哄哄,为什么总是示人以弱啊! 在宗门里不是深居简出就是迎风咳嗽,搞得大家都觉得太上长老实在病重无比,轻易不能出门,一旦出门要不了多久就得让风吹死。 那小鬼正在发懵,刚刚他还没看清来人就飞了出去,好不容易爬了起来,一道虚影掠过,自己就跪在了地上,而面前之人白衣飘飘负手而立,面容冷峻目光清冷,盯着他的目光仿佛盯着一只跳蚤,不带一丝感情。 无情就算了,还丢给他略带嘲讽的四个字,“丑得可以。” “哇——”一下就把那小鬼说哭了,“就你好看!要是没你好看的都算丑,这世上就全是丑八怪了!” 沈絮一听,也顾不得害怕,扑腾着四肢喝道:“你骂谁丑八怪呢你!” 小鬼哭得更厉害:“你好看又怎么样?你又不是人!你只是一个面人罢了!” “你才是面人!你全家都是面人!” 小鬼竟然还点了点头,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个面人,“是啊,我家里人还活着,他们给我烧了新的家人,新家人都是面人。” 沈絮一噎,忽然就有点愧疚。 他仰头看祁白辰,祁白辰从始至终都是一双冷眼,没有一丝动容。 “虽然你听起来是很无害而且可怜”,祁白辰一步一步走过去,浓重的威压直接让小鬼趴在了地上,“但我不喜欢撒谎的孩子,你说呢?” 沈絮直到祁白辰一脚将小鬼的脑袋踩进地板里面并冷淡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他才反应过来那句“你说呢”是在问他。 他瑟瑟发抖,抖着小脑袋道:“是,我也不喜欢。” 啊啊啊怎么办,师尊好像有点生气。 他小小声道:“我,我今天没撒谎。” 他好怕,他好怕啊,他真怕师尊也把他踩地板里。 “嗯”,祁白辰随意应了一声,抬起脚的瞬间,那只小鬼化作一阵烟跑了。 “唉”,祁白辰叹了一口气,眼眸却看向腰间,“怎么就是不听话呢?跑得掉吗?” 沈絮又抖了抖,他算是明白了,师尊在指桑骂槐呢。 看似在感慨鬼跑了,实则警告他不要再跑。 那他就更加要跑了! 沈絮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的,师尊总是要睡觉的,师尊一旦开始睡觉,就是他偷偷溜走的机会。 现在他身体变小了,正好多了很多掩体,是逃跑的绝佳时机! 祁白辰也没有追那只鬼的意思,径直回了房间。 他将沈絮从腰带上取下,重新拿起棉签,看样子竟打算继续方才的动作! 沈絮知道躲不过,干脆闭眼认命,他像一条虫子那样弓起身子,屁股乖乖撅起。 既然躲不过,还不如顺从点,还能让自己舒服些。 就在此时,再次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 祁白辰手一顿,再次放下棉签,眉宇之间已经透露出明显不耐烦的神色。 他将徒弟抓在左手手心,掩在袖子下,然后另一手将门拉开一条小缝。 门外是店小二,他端着木托盘,上面放着是一碟酱牛肉和一壶黄酒。 “客官,这采米镇的米下过耗子药吃不得,但肉和酒您可以放心食用。” 小二一边说着,一边自以为不经意地往房间里面偷瞄。 祁白辰接过托盘,道了声谢,就关上了门。 被这么一搅和,他暂时也没兴致了,料想徒弟应当跟他是一个想法。 这地方风水不好,总被人打扰,还是算了,回去有的是时间享乐。 祁白辰用神识探查了一下酒肉,是正常的,没有加些什么不该加的料。 他把酒肉和徒弟都放在桌子上,转身准备去洗手,顺便洗条毛巾给徒弟把脸也擦一下。 沈絮看着师尊转身,便飞快地爬到了盘子边缘。 虽然他现在不饿,但是他好想吃啊。 这牛肉卤得真香。 沈絮跪坐在盘子面前,一边流口水一边流眼泪。 好伤心啊,不能想吃就吃,他连吃个东西都由不得他自己,他简直没有一点人该有的权利。 祁白辰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小徒弟双手合十,眼睛一眨一眨哀求地看着他。 哀求他的时候,余光也舍不得离开盘子里的牛肉。 怎么他就养了这么一条小馋狗呢? 他故意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只慢条斯理给徒弟擦脸,擦完脸换个面又擦手。 沈絮要急坏了,师尊给他擦脸,他就扯师尊的袖子,拽在手里轻轻晃。 师尊给他擦手,他就用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酱牛肉,伤心的眼泪从嘴角流下来。 师尊明明可以对他使用清洁咒的,非要这样慢吞吞的如一个脑袋迟钝的老人。 也是,师尊都不知道几千岁了,可不就是一个老人! 师尊老年痴呆了吧?是不是忘了自己会清洁咒? 沈絮急得坐立不安,小小的身体一直扭来扭去,眼睛里没有其他任何东西,只有对美食的渴望。 也不知道刚刚是谁在心里信誓旦旦绝对不要理师尊的,哪怕用美食诱惑。 沈絮对美食没有一丁点抵抗力,等师尊终于擦完,他就迫不及待把手伸进盘子。 啪—— 还没伸进去呢,手背忽然一痛,浮现一道红痕。 抬头一看,师尊拿着刚刚的棉签,用棉签尾端敲了他一下。 他撇撇嘴,还以为师尊不给他吃,于是可怜巴巴地跪坐在盘子边上,拼命想移走自己的眼睛,可他的眼睛还是时不时往盘子里飘。 满脑子都在叫嚣着管它三七二十一,抢了就跑,吃到就是赚到。 可是他终究是不敢,他手背现在还在疼,师尊眼睛那么毒,心那么狠,手又那么快,他怕他还没伸进去,又挨一棉签。 他噘着嘴生闷气,不停地在心里重复“讨厌鬼真讨厌。” 祁白辰面上从容地拿起筷子,实际全部注意力都在小徒弟身上。 小馋狗馋得可怜巴巴的样子真是…… 让他忍不住起了欺负的心思。 沈絮越露出可怜的神情,他越是想狠狠欺负。 他眼含笑意夹起一块牛肉,伸到沈絮脑袋边上。 沈絮的不开心顿时烟消云散,什么讨厌鬼什么真讨厌全都抛到九霄云外,满眼只有惊喜和感激。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牛肉抱进怀里,那筷子却忽然抬高。 他眼睛里的喜悦光芒一下就灭了。 原来师尊是在逗他玩,就跟逗狗似的。 最后这块肉肯定还是进了师尊的肚子。 他又不是狗,他才不要去追着肉在桌上跳像个小丑一样呢! 讨厌鬼! 真讨厌! 脑袋忽然被指腹压了一下,他噘着嘴抬头,就撞进了师尊温柔的笑颜里。 “阿絮,谁教你的用手抓东西吃?” 原来是他误会了呀。 他振作起来,软软声道:“我不用手了,师尊……” “嗯”,祁白辰低头垂眸看着他,轻声,“师尊知道你乖,把手背到身后去。” 沈絮呆呆地看了师尊一眼,他怎么觉得……师尊好像把他当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呢? 他没上过幼儿园,但是他知道幼儿园的老师都是这样的,什么“小嘴巴闭起来”什么“乖孩子有小红花”什么什么的。 但好像又不太像,因为师尊的目光并不纯洁。 不过那些不重要,他现在只想吃到牛肉。 他听话地背过双手,那筷子就移到了他嘴边,他心满意足嚼着,并没有听清师尊低声说了句什么。 那句话是——“你做得很好,乖孩子。” 第35章 师尊真的要生气了 【沈絮又跑了】 沈絮咬了一大口牛肉, 腮帮子鼓鼓的,像一只小松鼠一样嚼嚼嚼。 他专心致志吃着牛肉,并不知道师尊的目光正安静地注视他。 祁白辰其实不止一次觉得他的阿絮长得好看。 从前, 他照着沉睡的灵魂一点点下刻刀的时候,他就觉得阿絮实在是个漂亮孩子。 如水的墨发披散着, 沿着匣子边沿垂下, 如一泉小瀑布。 唇软软的, 红红的,小小的牙齿洁白如玉, 仿佛就是玉做的一般,甚至会如玉一样隐隐透着光泽。 像玉也像瓷器, 总归都是需要好好呵护的易碎品。 小徒弟睡久了,眼睛一直不睁开, 他轻轻碰碰小呆毛想要唤醒, 食指却直接穿了过去。 那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他想:真让你给逃了出去。 第39章 他把小匣子关起来, 锁好。 他想: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到处都找不到, 魂魄都不全,脑袋笨笨的,活得一定很艰难罢。 在他身边不好么, 为什么偏要跑出去吃苦? 真是不听话。 祁白辰从纳戒里取出一个特殊的小碟子,它比普通的碟子要小很多, 只够放一片肉的大小,他将那块被啃了几口的肉夹进小碟子。 沈絮眼睛一亮, 抱起小碟子, 把脸埋了进去——他嚼嚼嚼,总之就是嚼! 祁白辰腾出手来, 拿着一把小木梳,给徒弟梳头发。 他将长发卷起来,挽成两个小丸子,脑海中却不断闪过从前的画面。 从前的沈絮,长发总是半束半散,随着他的一颦一笑,呆毛微动,那撮翘起来的毛发好似是拂过心底的一片羽毛。 他说,“你要信我啊,我是专门来救你的。” “嗯,信你”,祁白辰从躺椅上坐起来,头却歪向别处,看着一片落花。 沈絮就忽然俯下身子,手指搭着他的脉搏,眼底笑意加深,“师尊,你这里,好快啊。” 风有点轻,呆毛有点近,于是头正回来的瞬间视野被掠夺,于是心跳忽然在变速。 满世界都消失,只剩下小徒弟软软的唇,和不经意扫过他眼皮的呆毛。 如何……能够不心动? 想据为己有。 不,原本就是他的。 合该是他的。 祁白辰扎好了两只小丸子,取出两个小小的天蓝色布块,用同样天蓝色的小飘带包在小丸子上。 沈絮吃完了一整片牛肉,肚子撑得圆滚滚的,他伸手摸了摸头顶上的两只小包,撇了撇嘴。 可恶的师尊!趁他不注意竟然给他扎女孩子的发型! 虽然小书童好像也是这个发型,但沈絮还是觉得这是女孩子的专属丸子头! 沈絮抓住小飘带就想把头发散下来,可他猛然间看到师尊冷冰冰的目光,又讪讪地放下手。 不散就不散嘛!凶什么凶! 说起来,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有看过自己的样子呢。 太上殿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镜子,之前的温泉雾又太大,完全看不清面容。 不过应该是丑不了,师尊的手艺一顶一好,只要审美别太离谱,还是能好看的。 就是可惜他前世那张脸了,他前世才真叫好看呢,唇红齿白肤白貌美一双大眼睛水润润的,除了身板小了点儿,长得瘦了点,实在是大明星的长相。 可能就因为漂亮吧,房东才误以为他是个小零。 他才不是零,他是一,美一!孤陋寡闻,没见过漂亮的一么! 那小圣父还是炉鼎体质呢,那不也还是翻身成一了么? 人只要自己想,就会有无数可能! 人只要自己想,就能翻身农奴把歌唱! 早晚有一天他会逃出师尊的手掌心的! 沈絮觉得自己现在可励志了,一想到他将成为一本如何摆脱病娇的教科书,他就傻乐个不停。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祁白辰看见徒弟傻笑,便也轻轻笑了声。 傻一点好,呆呆的多可爱。 聪明的阿絮会跑掉。 跑一次就是数百年,他不想再这样了。 “阿絮,过来,到师尊手上来”,祁白辰把手在桌面上摊开,“我们睡觉了。” 沈絮犹豫了一会,还是爬到了师尊手上。 他可不想在冷硬的桌子上睡一晚。 爬到手心后,他忽然想,师尊是不是有病啊,谁家好人睡觉的时候梳头啊? 睡一晚明天起来全散了,而且扎着睡也不舒服。 师尊的脑回路都是什么做的,怎么想的,人家睡觉他要梳头! 那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吐槽归吐槽,沈絮可一点也不敢表现在脸上,他乖乖地坐在师尊手心,任由师尊带着他在房间里走动。 等一下!等一下!这好像不是床的方向! 沈絮看着近在咫尺的木盆,心底产生了一个非常不妙的想法! 师尊该不会要把他丢进去洗刷刷吧?! 不要,不要啊! “师尊,师尊您用清洁咒,师尊您会清洁咒的,您别……” 话还没说完,身上衣服忽然消失。 ——师尊绝对是有什么大病! 沈絮光着身子趴在木桶边缘,心里恨恨不平地想着。 知道用法术脱他衣服,不知道用清洁咒给他弄干净! 故意的吧! 沈絮咬牙切齿,牙齿咯咯作响,心里早已把某个不当人的师尊当靶子射了好多次。 一点廉耻都没有,对徒弟都能上下其手,何以……何以为人师表! 祁白辰指腹推着小毛巾,擦过徒弟腰肢的时候,他又在想从前的事情。 从前他也是这样擦沈絮的腰,沈絮安安静静趴在榻边,腰身却因为控制不住笑而轻颤。 “师尊,别挠那里,我痒……” 他转身洗毛巾的功夫,沈絮已经半披着衣裳坐了起来。 “你……”他顿住片刻,“又走?” 沈絮站在迎光的位置,影子格外长,盖了祁白辰半身。 声音很轻,“是啊,师尊要不要跟徒儿走?” 他不知道怎样形容那天的春光和春光下连头发丝都在发光的人。 他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声,“好。” 他说:“好”,他说:“你等一等,为师收拾收拾床铺,万一有人来,叫人看去了不好。” 沈絮没等他,独自走进春光里。 他就站在门里,背光的位置,眼眸暗了暗。 他想,你真是不听话。 他想,你怎么衣服不穿好就出去了,你这样满身红痕出去要让人看去了,不好。 但后来他再也不那么想。 他想,就是应该让所有人都看见。 看清楚那些他留下来的痕迹。 看清楚,沈絮是有主的人。 他的爱本应该纯粹,只是单纯希望沈絮好。 是沈絮一次次撩拨他,让那些不再纯粹的情感掺了数不清的杂质。 想占有吗?可沈絮本就是他的。 有恨吗?可他从不怪这孩子。 沈絮太聪明了,聪明到他分不清是真情还是假意。 不是他想要欺负沈絮的,是沈絮自找苦吃,他欺负沈絮的时候,沈絮就一声不吭地受着,于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种悲伤的情绪在逐渐蔓延。 直到后来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个聪明绝顶的人到头来却把自己给玩傻了。 傻点好,小心思一看就破,多省心。 祁白辰把徒弟从水里捞出来,身上水渍一点点擦干。 他把徒弟放在枕头上,套衣服的时候,他想:你再跑师尊真的要生气了。师尊给了你很多次机会了,师尊脾气再好,也该生气了。 沈絮不知道这些,他趴在师尊脑袋边上,闭着眼睛假睡。 他眼睛悄悄眯起一条缝,偷偷看师尊睡着没有。 可快点睡着吧,他迫不及待要跑了。 眼见着师尊终于呼吸平稳下来,沈絮小心翼翼从枕头上爬起来,一点一点往床沿爬。 小心一点,再小心一点,师尊一定不会发现的,他沈絮绝不会倒霉到如此地步,次次被抓包的! 倒霉一次两次就差不多了,已经倒霉这么久了,也该他走运了吧! 他有一种预感,前面都是铺垫!现在就是他走大运的时候! 沈絮连呼吸都不太敢,呼吸能放多轻就多轻,能少吸几次就少吸几次,膝盖和手掌要多稳有多稳,动作要多轻有多轻。 好运加上好的爬行技术,他这把稳了! 沈絮慢慢爬到床边,回头看了一眼师尊,长长松了一口气。 真好,还在睡! 哈哈哈哈!天不生他沈小絮,遁道万古如长夜! 拜拜了您嘞! 沈絮揪住床单,开始往床下爬,他像攀岩一样,脚朝下头朝上,眼看着呆毛就要消失在床平面上,忽然就听见了两声咳嗽! 沈絮吓坏了,他费劲吧啦又爬上来,刚准备开口狡辩,却看见师尊仍然闭着眼睛。 搞什么呀,原来根本没醒,害他白费力气又爬上来。 嗓子不好就喝药治嘛,在别人逃跑的时候忽然咳嗽会吓死人的。 沈絮在心里重重哼了一声,又继续往下爬。 这一次任师尊把嗓子咳破他也不要再上去看了! 肯定是梦里咳的! 沈絮继续往下爬,就在呆毛再次要消失在床平面的时候,他忽然感到头顶痒痒的,好像谁戳了戳他的呆毛似的。 错觉!一定是他太紧张了,产生的错觉! 师尊好好地睡着觉呢,怎么可能摸他呆毛嘛! 第36章 逃跑失败的后果 【别哭啊,继续爬,为师不着急。】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不可能的! 第40章 沈絮谨慎地在原地停留了一会, 没感受到更多的动静,他狠狠松了一口气。 呼—— 就说嘛怎么可能,肯定是风吹的。 风把呆毛给吹动了, 这不是很正常嘛。 都怪平时太倒霉了,弄得他像曹操一样多疑。 这叫什么?一朝被蛇咬, 十年怕井绳! 沈絮劝自己别想太多, 专心逃跑, 跑出去就是广阔天地,任他驰骋。 等摆脱了师尊, 他要先去花楼点二十个小倌,然后让他们轮流给他喂酒喂菜。 接着他要去街上捡小乞丐。 他想得很清楚——小乞丐一定都是惴惴不安的那种可怜宝宝, 捡回去一定又听话又乖巧,不正是他所喜欢的那种乖乖小可怜吗? 这十几年来他找不到小奶狗纯粹是因为方法不对! 现在有了正确方法, 肯定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 沈絮顺利落地, 然后小心翼翼地钻到桌子下面, 借着各种掩体向门边移动。 快了! 快了!出去就是胜利! 沈絮挪到门边, 才发现门居然虚掩着, 一阵风拂过,就把门吹开一条小缝刚好他出去! 天助他也!他就说嘛,他终于要转运了!哈哈哈哈! 沈絮狂喜, 连忙爬了出去! 嘿嘿嘿,嘻嘻嘻, 哈哈哈,拜拜了您嘞, 再也不见! 沈絮爬出门外, 门内原本躺着的白色身影却不知何时悄然消失。 沈絮出来了才发现有点不对。 地上怎么有个球在滚啊?那个球还像敲门一样撞着隔壁的门。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沈絮一眼就觉得那个球不对劲,谁家好球长黑色的头发一样的毛啊? 他牙齿开始打架, 咯咯哒响个不停。 那,那该不会……该不会是谁的头吧! 啊啊啊啊! 沈絮连忙往回跑,外面太危险了还是师尊身边好啊! 他想着跑回去就安全了,可偏偏一阵风过把门给关上了! “呜,呜呜……”沈絮一下就红了眼眶。 完了他中鬼的奸计了。 他就说哪那么巧,刚好把门吹开。 原来都是鬼的把戏。 “呜呜,呜呜呜我错了师尊,师尊呜呜你快来救我,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 ——不跑是不可能的,但师尊再不救他他就要驾鹤西去了。 沈絮缩成小小一团,脸紧紧贴在门上,两只小胳膊捂住脑袋,像个鸵鸟一样把眼睛藏了起来,仿佛只要他看不见鬼就不存在似的。 “呜,呜哇,师尊,师尊别睡了!你徒弟要被鬼捉走了!” 没有回应。 师尊是没听见吗? 沈絮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喊,“祁白辰!你还要老婆不要啦!我服了!我服了行不行!” 还是没有回应。 沈絮心底升起一阵绝望的情绪。 完了,师尊睡得像个死猪一样,他都这样说了,师尊还不醒,肯定是什么都没听见。 难道他沈絮今日就要命丧于此? 沈絮觉得自己不能死得太窝囊,他应该体面、悲壮地死去! 于是他视死如归地转过身,攥起小拳头,大喝一声:“来呀!我不怕你!” “狗作者!你敢这样整我,看我变成鬼回家了不顺着网线爬你家阴魂不散缠着你日日夜夜!” “你喝水的时候,一低头是我,你上厕所,厕所里是我,你照镜子照出来的还是我!” 随着话音落下,沈絮只感到浑身暖洋洋的充满了灵力,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那个圆球状的物体就是个一个“自动去毛发术”! 顿时那个人头就变成了一个大光头,大光头难以置信地转过来,七窍流血惨不忍睹的嘴脸对着沈絮,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仿佛要说些什么。 “啊——!”沈絮在看清这副惨死样的时候就吓得腿软完全动不了了! 恐怖!太恐怖了!这个头竟然连睫毛和眉毛都没有! 谁家好人一根毛也不长啊! “师尊师尊,呜呜呜师尊,师尊你快来他好丑,他长得好吓人,呜呜呜吓死我了……” 那颗头张大了嘴巴,眼神也越来越震惊,跳着往沈絮那边走。 人头鬼:……不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吗?啊?介是奏啥嘞咋还倒打一耙? 它刚要开口解释,沈絮就抬起一脚像踢球一样把它踢飞了出去。 踢完了还呜呜呜的哭:“呜呜呜师尊,呜呜呜,我是你的人你怎么能让别的鬼欺负我……” 人头鬼再次震惊了,它沙哑着声音道:“咱俩到底谁欺负谁?” 虽然沈絮体型比它小很多,可沈絮那一脚可是带着灵力的。 它只是颗找不到身体的可怜的头罢了,它只是想要敲门问问里面的人知不知道它的身体去哪了。 它很有礼貌的,但不知为何大家都不待见它。 沈絮哪里管它多委屈,他怕的要死,人头鬼刚一接近他,他闭着眼睛就一巴掌拍了过去! 沈絮用尽全力的一巴掌直接把人头鬼从窗户口扇了出去。 直到滚进楼下草丛,人头鬼也想不明白这个修士到底为什么要一边呜呜哭着喊师尊救命一边仗着修为霸凌它一只可怜鬼。 难道是什么奇葩的情趣吗? 可惜它注定想不明白这一点了,它刚刚失落地想要跳走,就被一只惨白如灰的手贴了符在脑门上,只一瞬它就被吸了进去。 那只手捡起符纸收进纳戒,随后身形消失在原地。 沈絮再睁眼时,就见人头鬼不知道为什么消失了,他迟疑了片刻,脑袋上的小呆毛晃了晃,在回房间和趁机溜之间还是选择了赶紧跑。 正好师尊睡死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沈絮强忍着腿软,哆哆嗦嗦走到楼梯口,转身趴在坎边,一阶一阶往下爬。 这个世界太恐怖了,他要快点跑到安全的地方,要不然一会要是那人头鬼追着他下楼梯,他要吓疯掉的。 沈絮心跳如擂鼓,恍惚中甚至听见自己放大的空洞脚步声。 他脑袋迷糊了一瞬,忽然就清醒了过来! 他现在体型那么小,怎么可能会有脚步声! 他爬一阶都费劲,怎么可能有那么快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却不疾不徐地从楼下慢慢悠悠儿的上来了,并且越走越近! 沈絮只感到寒意直冲头顶,他要被那紧张压迫的感觉弄的喘不过气了! 直到某一刻,脚步声停在了他背后。 “阿絮,你知错了吗?” 是师尊!是什么时候!师尊不是在房里睡觉吗! 沈絮扒着楼梯台阶,哆嗦着一动都不敢动。 他头上的呆毛已经抖得完全看不清了,只能看见残影。 “师尊不想跟你生气的,可你总是要故意气师尊”,祁白辰温温柔柔不紧不慢道,“你下来,这样不累么?” 沈絮也想下来,可他四肢僵硬脑袋麻木不听使唤。 他只是抖得更加厉害。 尤其是师尊的手指开始抚摸他头顶的时候! 他觉得,那一瞬,他心跳的速度和身体抖动的频率可以申请吉利斯世界纪录了! 祁白辰缓慢地轻抚徒弟脑袋,语气听不出来喜怒:“师尊不跟你生气,但师尊要教你点规矩。” 沈絮已经完全压抑不住自己的恐惧了,他不但没有往下,反而蹬着腿想往上爬。 他也没有考虑过要爬去哪,总之离师尊远一点就对了。 师尊不对劲,师尊现在的状态比鬼还可怕! 祁白辰也不阻止,只是慢慢跟在徒弟身后,徒弟爬一阶,他就跟着上一阶。 沈絮只感到身后有张催命符或者一只讨命鬼!他爬着爬着就开始无助地呜咽,他快要失去力气了…… 祁白辰声音依旧平静,甚至称得上温柔,“别哭啊,继续爬,为师不着急,为师可以等你慢慢爬上去。” 鶄 沈絮让这一句话给吓得魂飞魄散,他全身所有力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走,他再也没有一丝余力,扶着台阶的手臂不受控地颤栗,腿发软几乎要跪倒在地,他掉着眼泪,在原地站了很久。 台阶那么高,他又害怕得不行,现在他是真的爬不动了。 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草率地逃跑,为什么不好好计划,为什么要投机取巧以为能瞒过师尊的眼睛。 下次他一定要计划周密,再也不这样了。 他又累又软,不管不顾地想要坐下来歇一会。 身后那道声音依旧温柔如初,语气却不容丝毫质疑:“站起来,还没到呢,接着爬。” 沈絮强撑着又爬了两阶,就直接倚着台阶瘫坐在地,悔恨的泪水早已流了满脸。 他刚刚要是少下两阶,现在就可以少上两阶了。 他刚刚要是乖乖睡觉,就不会撞鬼还让师尊生气了。 师尊生起气来为什么能恐怖到这种地步。 第41章 他的小心脏颤得一阵阵发疼,仿佛下一瞬就要炸开了。 “呜,我……我想歇一会……我爬不动了……” 他带着哭腔,小心翼翼地拉住师尊一角裤腿,哆哆嗦嗦地求饶。 祁白辰弯下腰,轻柔地擦去他脸上的泪痕,“怎么会爬不动呢?” 擦完,祁白辰顺手摸了摸徒弟的脑袋,“阿絮能耐了,师尊相信阿絮还爬得动,是不是呢?” 沈絮无助地摇头,眼睛已经哭肿了。 他是真的真的一点都爬不动了。 祁白辰视而不见,重新直起腰,语气依旧温和,“继续爬,你怎么爬下来的,就怎么爬上去。” 第37章 记吃不记打 【咬完腹肌咬腰窝。】 如果沈絮有耳朵, 那么此刻他的耳朵一定紧紧贴着头皮耷拉着。 如果沈絮有尾巴,那么他的尾巴此刻一定战战兢兢夹在腿中-央。 但他什么也没有,所以只能用眼泪来表达此刻内心莫大的恐慌。 他缓缓转过身来, 潸然泪下。 又深又长的眼尾已经红透了。 “呜,您饶我一次吧”, 他带着软软的泣音, “求您……” 祁白辰微微笑了笑, “不饶,你慢慢爬, 爬多久为师都等着。” 沈絮一愣,随即抬手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 师尊就那么狠心, 他腿都在抖了,他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师尊还逼他继续爬。 他都求饶了, 师尊依然无动于衷。 沈絮说什么也不肯再爬了, 他揪着师尊的裤腿不放,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 我错了,我再也,再也不敢跑了…求您饶了我呜呜呜……” 祁白辰低头看着小徒弟眼睛红红可怜兮兮的样子, 却没有一丝心软和动摇,低声:“你求为师又有何用?爬罢, 再不爬,等磨蹭到天亮, 为师耐心彻底耗尽, 自然有你好果子吃。” 沈絮无法,只能呜呜咽咽地爬台阶, 爬一阶哭一会,哭够了就再继续。 台阶为什么那么长,他当时为什么要跑? 直到终于上了最后一层台阶,沈絮骤然松了一口气,他以为这就算过去了,刚要一屁-股坐在地上缓一缓酸痛的四肢,师尊那一如既往温和的声音就再次传入耳中。 “站起来”,那声音温柔中却裹挟着一股阴寒的气息,是如此的令人窒息,“跑出来的时候一鼓作气,回去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沈絮看着长长的走廊,生平第一次觉得平路也能这么难走。 以前他在工地搬砖的时候,虽然辛苦,但好在没人吓唬他,力气是从不愁的。 /热苏打贩卖机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每时每刻都在腿软。 不止腿软,他全身骨头都要化成水了,腰靠近小腹的位置一阵阵发着酸发着疼。 活生生吓的。 沈絮走走停停,才走了三分之一,又开始抹眼泪。 他膝盖又软又颤,再也迈不动哪怕一步了。 他站在原地,呜咽的声音已经可怜到了极点,“师尊,师尊您饶了我好不好,求求您呜呜呜求求您了…” “走不动了是么?” “嗯……”沈絮用哀求的目光仰视祁白辰。 他连站都快要站不稳了。 可师尊的心仿佛铁做的一般,“那就爬,你是走是爬为师都不在乎,但你今日怎么逃的就怎么自己回去,不用指望为师帮你。” 后悔再一次涌上心头。 如果时光倒流,而他没有逃。 那无论他去哪里,师尊都会把他捧在掌心,而不是这样狼狈地哆嗦着双腿走甚至爬回去。 他终于悔不当初,也终于痛哭流涕,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爬到师尊脚边,颤-抖着用双臂抱住师尊纤细的脚脖子,毛茸茸的脑袋轻蹭师尊裤腿一小块布料,生涩地撒娇卖萌,希望能惹得师尊心软。 祁白辰终是叹了口气,弯身捏着徒弟的上衣,把人从地上揪起来放在肩头。 沈絮累坏了,趴在肩膀上一动都不想动。 他彻底老实了,乖乖趴着,只时不时抽泣两声。 以前总听到一个词“不怒自威”,但从来都没有概念,今天算是彻底体会了一番。 原来不怒自威就是分明温柔地跟他说话,分明看着他的时候面上带笑,却偏偏叫他不敢有一丝忤逆,偏偏叫他从头软到脚,偏偏压得他连腰都直不起来。 师尊根本就不需要动怒,他就怕得要跪地求饶了。 “你若听话,何至于此”,祁白辰不紧不慢走着,声音也不慌不忙的,“师尊也不想害你怕成这样的,你挖地道跑出来让自己深陷险境便罢了,师尊心软了,师尊本来都不打算追究了,可你偏偏又要乱跑,师尊告诉过你外面很危险,你为何总不听话,为何总要跟为师对着干……” 沈絮的呆毛沮丧地垂下来,他仍在抖,一半是因为太累,一半是因为怕。 外面很危险,师尊也很危险。 但师尊再危险,最多也就是让他开朵花的事,外面的危险可是要命的。 “我知道错了…我不跑了…”他小小声。 祁白辰忽然轻呵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 “但愿于此。” 沈絮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但是没关系,逃跑便逃跑罢,他总能一次次抓回来。 只是他不会有那么好的耐心,一次又一次心软饶恕。 沈絮每跑一次,都会让他的耐心消磨一分,相应的,他给的惩罚也会越来越重,直到他的阿絮不堪忍受再也不敢逃跑为止。 外面有什么好呢,外面到处是恶鬼和恶人。 祁白辰用指尖轻轻逗弄肩膀上坐着的小家伙。 哪里都不会有家里好。 沈絮被折腾地一点力气都没有,师尊挠他的呆毛,他也只是晃了晃脑袋,小呆毛跟着摇了摇,好像在招手邀请似的。 一回到房间,被放在柔软的枕头上,他就瘫倒四肢,很快睡着了。 蜡烛静静燃烧,祁白辰靠着床头缓慢翻着一本有着无数折痕的书。 他就那么看了半宿,才合上书打坐。 沈絮睡着睡着,就不知天地为何物了,他不老实地从枕头这头滚那头,最后更是无意识爬进了师尊盘起的腿间,团在里面做起光怪陆离的梦来。 梦里他长身若立,青丝坠落肩头,午后橘红的阳光照着他水蓝色的宽大衣袖。 他长指轻拨,无形的威势像水纹一样荡漾开。 他的面前是一本金色的书,他轻翻书页,随后不屑一顾地笑了笑。 “天命?” “谁稀罕呢?” 他不知做了什么,那书一下子就变得黯淡了。 “不过都是给人做狗罢了,可惜,老子是条野狗,身上还有狂犬病。” …… 梦里的人实在不像他,说的句子也很不像话。 所以那大概是原主吧。 原主把书随手丢在一边,有什么东西正从他身上被缓缓剥离。 是他的魂魄,淡金色看不清面容。 只一瞬,魂魄炸成了无数碎片,那些碎魂有一些被一双惨白的手抓进匣子,另一些飞往不知名的远方。 沈絮迷迷糊糊地想,原主真有种,真狠,二话没说,就直接把自己给炸了。 …… 沈絮醒了,他发现自己正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困在师尊盘起的腿中间那个洞里。 他的脸腾一下子就熟透了。 干…干嘛呀这是,师尊干嘛把他放进这里啊,这么羞-耻这么尴尬! 还闭着眼睛装正经,搞得好像装成和尚道士他就不知道师尊肚子里憋什么坏水了似的! 要知道师尊穿的衣服是古装,古装可不是西裤,盘起来那个洞随便就能爬。 古装的袍子很长,会盖住那个洞,只有掀开袍子才能爬进去。 他睡觉再怎么不老实,也不可能自己爬到那里面去吧? 师尊就是故意的!故意把他放在这里面! 这就是变相的胯-下之辱! 沈絮觉得自己忍不了这种羞辱,他往前爬了一点,从衣服下摆里面钻了出来。 爬出来他就开始顺着大-腿往腰腹那里爬,然后直接一口咬住师尊的腹肌。 哼!此仇不报非君子! 祁白辰没理,继续调息,运转一个周天过后,才不紧不慢屈指隔空弹了沈絮一个小脑瓜崩。 “哎呀——”沈絮双手捂住脑袋。 “没规没矩”,祁白辰声音淡淡的,“从为师身上下去。” 凭什么?他就不。 沈絮装作听不见,只捂着脑袋哎呀哎呀地叫。 记吃不记打。祁白辰冷哼一声。 睡了一觉就把什么教训都忘了。 就这还想让自己信他的保证?呵。 沈絮的确是忘了自己昨天求饶的模样有多狼狈,他在师尊腿上忘乎所以地作威作福,一计不成心中再生一计! 第42章 他想,既然已经咬了腹肌,那不咬白不咬,不如顺便把腰窝也咬两口。 正好两个位置相隔不远。 想到这里,沈絮直接扒着师尊的腰带贴着腰侧滑下来,然后绕到了师尊的背后,趁着师尊懒得理他,小牙不由分说就隔着一层薄薄的雪白寝衣磨了磨师尊的腰窝。 祁白辰呼吸一滞,差点没走火入魔。 小徒弟越来越像沈木瓜那个狗儿子了,到处不听话地乱咬。 祁白辰把作乱的小徒弟从身后揪出来,指尖拎着他的耳朵,语气凉凉的:“阿絮是不是巴不得为师去死?还是说阿絮体谅为师久坐血液不通,想让为师活动活动筋骨?” 沈絮被揪着耳朵提到身前,只觉得耳朵要被掐掉了。 师尊的手那么大,捏不住他耳朵,所以就用尖尖的指甲掐着他。 疼死他了! 他生理性的眼泪都快激出来了! 他不就是咬了师尊两口吗?师尊如果不羞辱他,他难道会无缘无故报复师尊吗? 师尊也太不讲道理了! 沈絮刚准备硬气一回,就见面前漂浮着一把很小的戒尺! “你…你还是人吗!” 不用问这肯定是特制的!谁家好人纳戒里放这种东西啊! 师尊也太变-态了吧! 祁白辰听见徒弟骂他不是人,挑了挑眉毛。 第38章 脑子消失术 【谁惹他,他就把谁变成智障。】 沈絮只觉得一阵阴寒的气息从头顶掠过, 立刻他就软了。 都这种时候了还要什么硬气。 沈絮这一生只在乎三件事,首先是他的小命。 命都没有了,后面两件事都是扯淡。 其次是美食, 必要时候可以为它牺牲色相。 最后就是养只小奶狗在家里,然后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 碗里的饭固然美味, 但外面的佳肴也非尝不可。 人生, 活的就是一个逍遥自在。 但逍遥自在前面还有个条件呢——活着。 所以沈絮一点都没有犹豫, 直接认怂,一通天花乱坠的彩虹屁就拍了过去。 什么“师尊人美心善”什么“天大地大师尊最大他沈絮绝无二心”, 溜须拍马的话直接脱口而出都不带打草稿的。 祁白辰眼神微微闪烁,片刻后, 将戒尺收回纳戒。 他明白沈絮在哄他,沈絮骗他的次数比天上星辰还多, 怎么数也数不清。 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根本不在乎。 祁白辰从先前在街上买的零嘴儿中挑了颗酸梅, 放到小徒弟怀里。 沈絮抱着梅子, 满脑袋问号。 师尊这么好哄的吗?啊?那他先前受的苦又算什么? 沈絮一边小口小口啃梅子, 一边在脑海里思索。 似乎师尊一直脾气很好,前提是他别跑。 跑也行,但别被抓到。 “逃跑被抓”就仿佛是一个变性开关, 能让小圣父速成小怨妇。 沈絮越想脑袋越清醒,他好像找到了跟师尊相处的窍门! ——只要不让师尊抓到他的逃跑计划, 他干出任何事师尊都会原谅他,哪怕他把宗门炸了或者挂灵网上卖了, 师尊也最多说他两句:“阿絮, 你看看你……” 发家致富奔向小康的路这不就来了! 沈絮两只小手像苍蝇搓饭粒一样搓了搓酸梅。 啊啊他好期待啊,沈絮的小脑瓜已经开始马不停蹄地计划了——首先第一步他可以发展人脉, 先把灵网给建起来。 修士们的神识完全可以代替流量和wifi啊! 沈絮记得除了大师兄白瑜,他还有一个跑去经商的二师兄程逸。 他完全可以投奔程师兄,然后跟师兄做合伙人啊! 只要灵网能顺利建起来,他就可以发展“一符速递”、“出租飞剑”、“杀了么代打”、“美丹外卖”“淘宝”等等副业,做大做强,再创马匀辉煌! 沈絮仿佛已经看到钱哦不灵石在向他招手了,他很快就要过上在家里数钱富可敌宗的小日子了! 发财发财发财!为了发财他一定要逃离师尊这个控制狂! 发财了他就有好多小钱钱去花楼点男模,然后天天山珍海味~ 哦对,不能忘了他的初心,他要把宗门挂网上卖了。 虽然很缺德,但是这种道德败坏的快乐和交易成功的爽感一般人是理解不了的。 沈絮啃个梅子的功夫已经在脑海中天马行空地构建出一个伟大的商业帝国,集团名称就致敬马爸爸给他提供的思路,叫“四十大盗”好了。 阿拉伯名著《一千零一夜》里面不是有一篇叫“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嘛。 沈絮觉得“四十大盗”听起来就人很多很有威势,而且也很符合他的经营理念和个人气质。 啃完了梅子,沈絮觉得他又行了,这一次他一定要缜密计划然后再逃跑。 以前是没有目的、盲目的、胡乱的逃跑。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要有计划、有目的、有阶段、有谋略的逃跑。 逃跑这个事情也是要讲兵法的,要跟师尊斗智斗勇,而不是像老鹰抓小鸡一样过家家开玩笑。 沈絮深刻反思总结了自己失败的原因,并给未来做了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 这第一步当然是假敌以弱,紧跟着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假装彻底打消逃跑的念头,假装深爱师尊难以自拔,然后天天在师尊面前装孙子的同时积蓄力量。 伟人都说过了,这个叫“广积粮,缓称王。” 等到敌人发现不对劲,往往我方已经茁壮成长,再要阻止便来不及了! 等师尊发现不对劲,他早就溜之大吉了! 沈絮将啃得干干净净一点梅肉都不剩的核放在了师尊腿上。 倒不是他不知道丢渣斗里,而是那玩意儿离他太远他够不着,他总不好直接丢床上吧?那也太埋汰了。 放师尊腿上正好,谁让他小心眼揪自己耳朵,哼! 祁白辰并未说什么,手一挥那核就消失了。 他低头看,小徒弟不知何时爬上了他膝头,一副很乖巧的模样。 他的心微微触动,食指指腹轻轻摸了摸徒弟的脸,“阿絮可是还未解馋,还想再跟师尊要一颗?” 闻言,沈絮摸了摸鼻头,忽然之间就有点心虚愧疚。 他都有点不忍心骗师尊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现在他沈絮可跟以前浑浑噩噩的沈絮不一样了,他找到了人生目标,想要成就一番事业,自然不会左右动摇如同儿戏一般。 “师尊,我想学点实用的法术”,沈絮仰起头,对着祁白辰眨眼睛。 祁白辰垂眸看着他,良久,道了一声,“好,师尊教你。” 他的阿絮眼睛亮晶晶的,眨来眨去的时候就一闪一闪的,好像小星星。 沈絮见师尊好说话,心中一喜,果然如他猜想那般,师尊对他的底线很宽松,仅仅只有一条罢了,那就是不许乱跑。 师尊除了想把他随时随地锁在身边这一点不好,其他都好。 他仰视着师尊,用恳求的语气:“那,我想学厉害的,就是那种杀伤力很大,最好是能够千里之外取人首级那种……” 沈絮说着说着,语气越来越弱,到了后面直接说不下去了。 师尊为什么一直盯着他的脸看,好像要把他的脸看出花来啊? 沈絮不自觉抖了一下。 祁白辰的目光这才终于移向别处,“好。” “真的吗?”沈絮忍不住用手搓了搓袖子,他还以为师尊不同意呢! 沈絮从未想过自己有这么好学的一天,即使他甚至不知道师尊教他的法术是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用的。 不用想,肯定牛逼哄哄! 沈絮一点也没想过哪里不对劲,比如:一个牛逼哄哄的大招为什么用的蓝条只有头发丝那么细的一点点。 再比如:师尊防着他逃跑呢,怎么可能真的教他大杀招。 祁白辰难道会笨到藉寇兵而赍盗粮吗? 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教会了徒弟气死师父吗? 所以沈絮并不知道自己在继“我没头发”、“你爪子不利”和“除雪大作战”三大神术后,又喜提了“脑子消失术”。 这所谓“脑子消失术”,顾名思义就是让人在一定时间内变成智障。 当然,对修为高出自身太多的无效。 可不就是“千里之外取人首级”。 祁白辰认为这并不能算狸猫换太子哄骗徒弟,因为这种精神类的攻击法术的确不可谓不强大。 而且它是诅咒类的精神法术,也就是说,它可以无视距离。 不止千里,沈絮甚至可以在一万公里之外让得罪他的那个人变成傻子。 这法术是祁白辰自创的,独一门只教给了沈絮,甚至他自己都没用过,因为没那个必要。 它门槛低,容易学、需要的灵力还很少,哪怕小徒弟现在是个弱鸡,照样可以用,就是效果差点罢了。 第43章 也不过就是“变成智障”和“有点糊涂”的区别。 还是很实用的。 但很可惜,对常年修炼幻术、傀儡术和命术的祁白辰来说,这脑子消失术就跟小孩子闹着玩没任何区别。 如果沈絮日后真的敢对着他放“脑子消失术”,他一定会把他屁股打开花。 此时祁白辰并不知道日后这个“脑子消失术”会在修仙界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而脑子消失术的代表人物沈絮会成为他人眼中怎样一个绝世大魔王。 祁白辰的精神强度已经远超古往今来任何一个天才,所以他对旁人的精神到底有多脆弱没有一个合适的概念。 在他眼里的过家家,放别人那可是实打实的降维打击。 沈絮一上午都在饶有兴味研究这个“脑子消失术”,并没有注意到师尊的目光一直静静看着他,看了他整整一个上午。 祁白辰心里很清楚曾经的沈絮究竟有多聪明,哪怕如今这个心智皆不全的样子,也是短短一上午便能学会别人一个月才能学会的法术。 这甚至是一个精神类法术。 沈絮学会了后就忍不住想实践,他对着枕头放了一道法术,可半天过去了竟然连一道划痕都都没有! 他抿了抿唇,有点怀疑师尊诈骗他。 可恶!该不会是虚假宣传吧! 教他的时候说的好好的是无敌术,学会了才发现是个连枕头都奈何不了的白痴棉花术? 沈絮幽怨地看了师尊一眼,心里很想让师尊给他一个说法,但也只是想想罢了。 他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师尊教的法术没问题你也没问题,这法术一定是只伤内里,别看这枕头表面金玉其外,实际早就败絮其中。 思及此,他直接解开了枕头的盘扣,打算一探究竟。 第39章 小狗狗摇尾巴 【只要摸一摸就摇起小尾巴。】 沈絮解开一颗盘扣, 然后掀开一角枕巾把脑袋整个埋了进去。 咦?里面怎么是完好无损的呀? 沈絮正疑惑着呢,压根没注意到脖子后面多了双手。 祁白辰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徒弟脑袋还在枕头里呢, 他却悄悄把那颗被解开的盘扣重新扣上了。 沈絮刚准备把脑袋缩回来,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脑袋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卡住了! 他尝试着往外拔脑袋, 可是拔了半天还是一点用都没有! 一阵恐惧涌上心头——他该不会要闷死在里面吧! 那些用枕头闷死情人的案件还少吗! 他以前刷斗音的时候, 只要搜索“睡前故事”, 立刻推送出来一大堆大案分析。 什么“他的他爱上了他,他却爱上了他和他的他, 爱上之后他的他跟他爱上的他和他的他在一起了,于是他一怒之下用枕头杀死了他的他和他和他的他, 砍下他的头颅,并强迫他看着他要了他和他的他的尸体。” 一句话, 直接硬控沈絮两小时。 从那以后, 沈絮睡觉都要紧紧抱住自己的枕头, 为什么呢?因为害怕房东爱而不得因爱生恨, 最后直接用枕头杀害他再煎尸。 沈絮一想到自己不是被谋杀, 是自己钻进枕头意外死亡,就觉得好伤心好伤心。 怎么偏偏他就笨到这种地步?他给枕头开的孔明明那么大,为什么还能把他脑袋卡住? “呜, 呜呜呜,呜哇哇——!” 沈絮不管不顾就哭了起来, “呜哇,我要让自己给笨死了, 我要成为历史上第一个笨死的人了, 呜呜呜我不要我不要……” 祁白辰本来不想笑的,闻言实在是没忍住。 他一下就笑出了声,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到很开心。 “阿絮”,他手指轻轻摸徒弟的腰,“莫要妄自菲薄,你还是很聪明的。” 沈絮听了,刚有点感动,腰肢贴着师尊的指腹蹭了蹭,正想要吸一吸鼻子说点什么,结果就听到师尊补充道:“你便是真的笨,师尊也不介意的,师尊会耐心照顾你的。” 啊啊!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又不是低能儿! 师尊说得他好像不能自理一样! 立刻沈絮就不感动了,他把腰往另一侧一躲——不给师尊摸! 祁白辰眸光微动。 小徒弟在扭屁股邀请他,瞧瞧这小腰弯曲的弧度多么勾引人。 小徒弟真是豁出去了,为了勾引他,随时随地都能对着他扭屁股。 祁白辰叹了一声,幽幽道:“师尊知道你想要想急了,恨不得自己往为师身上靠,但你如今这般模样消受不住,只用棉棍你怕是又不能满足。” 什么?什么啊?什么就他想要了?? 沈絮一脸茫然,他什么时候想要了啊! 他没有啊!他没有啊喂!师尊春宫图看多了,满脑子都是颜色吧! 他唬得一张小脸煞白,急促道:“不要不要,我不要棉签!” 说着他还腰肢灵活地左右腾挪,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移动的速度够快,棉签就追不上他那藏在山谷里的小花朵。 可落在祁白辰眼里,却是小徒弟像只求欢的小狗狗一样,屁股扭得正起劲呢!小尾巴都快甩到天上去了! 祁白辰忽然想起来自己纳戒中的确是有那么一条小尾巴的,是很久以前他亲手做的小松鼠的尾巴。 小徒弟长出蓬松大尾巴再这么摇屁股一定会很好看。 思及此,祁白辰淡淡开口:“定。” 沈絮还没反应过来就忽然动不了了,他惊恐地大叫:“不要不要!师尊不要……” 祁白辰只当是欲拒还迎,轻笑一声,道:“你莫要心急,一会就好了。” 他急个锤子锤向日葵! 师尊为什么那么坏!随时随地玩弄他! 沈絮脸都要气青了,他眼睛本来就大,那东西一进去,顿时他眼睛就更大了。 “呜,呜啊……” 妈妈,他让人欺负了! 欺负他的人还戳他腰,示意他快点摇尾巴! 呜呜怎么会有这么喜欢欺负人的混球啊! 太恶劣了! 沈絮两只手在外面抓着枕头,脑袋埋进棉花里,腰身一动不动只发颤。 他不要摇!他就是从楼上跳下去、死外面,也不要摇! 可是…可是……可是他腰真的好痒! 他忍不住躲,一躲尾巴就开始生动地摇晃,像极了一只长着松鼠尾巴的小狗狗。 只要主人摸一摸,小狗狗就开心地开始摇尾巴。 小狗狗开不开心沈絮不知道,沈絮只知道自己要羞耻得晕过去了。 枕头里面本来就缺氧,一羞耻更是脑兴奋过度,导致供氧不足,所以他摇着摇着,竟然开始小口小口喘息。 祁白辰听着喘息声,心道小徒弟果然是偷偷爽到了,果然就是馋吃的了,仅仅才吃了根松鼠尾巴就满足成这样了。 那要是如他所愿给他吃火腿肠,只怕是会开心地要手舞足蹈罢? 沈絮也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断断续续又软又涩,听起来非常不像话! 顿时他就更加羞耻了。 一个如假包换的1,怎么能跟个0一样发嗲呢? 怎么能一边哭一边喘好像刚刚才干了啥呢! 明明什么也没干啊! 怎么能像是被–干了一样呢! 沈絮还记得自己最开始是要干师尊的,现在知道属性撞了、有缘无分了,那也没办法了,他可以再找。 他可以不干师尊,但是绝对不能让师尊干! 沈絮拼了老命终于把脑袋拔了出来,拔出来他就立刻躲开师尊的坏手往被子里面钻,一会就藏进去没影了。 他跪趴在被子里,手伸到背后抓住大尾巴想要拔出来。 可是那条尾巴竟然纹丝不动! 祁白辰一点都不担心,他给尾巴上了禁制,这所谓禁制就相当于是一道锁,他若不给开,沈絮就别想着自己弄出去。 再怎么拽也是无济于事,最多只能弄疼自己罢了。 沈絮拽了一会,果然没两下就把自己拽得眼泪汪汪,甚至嘴巴都管不住舌头了!舌尖不自觉从两片唇瓣中吐了一点点出来! 他缓了好半天才回过神,垮着脸爬出被子,踩着柔软的床铺走到师尊盘起来的腿根处,把脸贴在师尊腰侧蹭了又蹭,可怜巴巴哀求道:“师尊…师尊我不要长尾巴…师尊……” 祁白辰目光坦然,全身上下都写着:你长尾巴就长尾巴,关为师什么事? 沈絮偷偷抬眼看了师尊一眼,然后继续蹭,“求您了,求您了嘛……师尊……” “我,我那里好奇怪,我,我肚子也好奇怪,师尊……” 说着沈絮还自己摸了摸肚子,他肚皮上肉少,薄薄的一层,此时微微鼓起了一个不太妙的奇怪弧度。 就跟揣了崽子似的! 祁白辰微微下移目光,神色依旧一本正经。 仿佛沈絮揣不揣崽都跟他没关系。 他老神在在盘坐着,任小徒弟快把他腰侧布料蹭秃噜了,他也不动如山。 第44章 沈絮蹭了一会,见师尊没有反应,脑袋便失落地耷拉下来。 他低着头沮丧了一会,心想,师尊不就是想看他摇尾巴吗,那是不是他摇够了,师尊就会拿走尾巴呢? 沈絮慢慢走到正对着祁白辰的位置,爬到了祁白辰腿上,他深吸一口气,背过身去,微微弯腰,两手叉在腰上,然后缓慢摇了一下。 摇了一下后他停了很久,缓缓抬起一只手捂住半边脸。 这个动作实在是太不像话、太没有廉耻了! 还没正式开始摇呢,他就羞得想哭了。 沈絮给自己做了无数心理建设,也没能过了这道坎。 算了!不求了! 长尾巴就长尾巴!小松鼠多可爱! 沈絮闷闷地从师尊腿上下来,他本来是打算坐在床上,结果就因为这条大尾巴弄得他坐不下去,站着又太累,最终沈絮还是选择了趴着。 他背对着师尊,双手撑头,趴着的时候两条腿还不断交错地抬起落下。 小呆毛翘得老高,好像在想什么心事似的。 祁白辰食指点了点小徒弟的小脑瓜子。 小徒弟把脑袋一甩,哼了一声。 祁白辰像是觉得好玩,又点了一下。 小徒弟比小奶狗还会哼哼唧唧。 生起气来,怎么是这么一副可爱样呢? 惹人怜爱的同时,更招人逗了。 下意识他就想多逗一逗、多欺负欺负徒弟。 祁白辰才不管小徒弟正跟他闹脾气呢,他不由分说就开始玩徒弟柔软的腰肢,食指横过来压在小腰上,就跟搓面团似的搓起了沈絮。 沈絮被搓得滚了好几圈,牙齿都快咬碎了。 可恶的师尊!一天正事不干就知道玩他! 这里这么多鬼,师尊为什么不去伸张正义反而在这里玩玩具一样玩他! 师尊到底长没长大!有五岁了吗! “啊!”他终于忍无可忍,翻身起来,怒视师尊:“您要死啊!” 祁白辰充耳不闻,抓着松鼠尾巴把徒弟拎到空中,眼中笑意似有若无,“阿絮觉得呢?” “阿絮放心便是,为师死的时候一定捎上你,绝不留你一人独活,绝不让你独自忍受痛苦。” ??? 沈絮咬牙切齿,心里早把师尊骂了个狗血淋头:王八蛋,可恶的混球王八蛋!竟然要他陪葬!他不要!他才不要呢! 他气得也不管能不能碰到师尊,隔空就开始张牙爪舞,对着师尊方向的空气拳打脚踢。 第40章 师尊玩得太变态了 【他再不跑,迟早要被玩死】 就在此时, 门口忽然传来一声爆喝! “里面的人!半天不下来过早!死了?!老娘叫你们莫取下肚兜,莫取下肚兜!死了也该!” 说着,老板娘就一脚踹开房门, 沈絮僵硬扭头一看,看不清面容, 只能看见一杆在烟雾中若隐若现的铜烟枪。 她一半身子靠在半边门上, 用不屑的眼光打量祁白辰, “几大滴人了,还过家家玩面人, 说话、说话不听,饭是不是也不用吃?非要老娘上来耳提面命?” 说完, 她转过身子,语气凶神恶煞地说了一句“下来!吃饭!”, 就走了。 沈絮看得目瞪口呆。 这老板娘可真凶, 真像一只母老虎。 古代开客栈的都那么拽吗?不像他那个现代社会, 老板只会对手底下人凶, 对客人永远都是微笑服务。 还有她走路时身上的气场也很强, 硬生生把粗衣麻布走得飞起来往两边甩。 要知道,麻布不是纱布,纱布能飘是因为质地轻, 麻布要想飘起来,得风大才行。 这可不就是传说中的走路带风! 沈絮还是第一次接触这样风风火火的人, 别说女人了,他连这样强势的男人都不曾见过, 他只在看《红楼梦》的时候, 想象过凤姐儿的模样,他觉得此刻见到老板娘, 凤姐泼辣的性子就具象化了。 这老板娘跟凤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祁白辰见小徒弟一直盯着旁人背影看,眸色不由自主就暗沉了几分。 他没说什么,只是捏住徒弟的脑袋,把它转了回来。 沈絮一脸懵逼被捏得嘴巴嘟起。 干嘛呀?师尊又莫名其妙的,难不成玩够了他的身体,现在开始玩脑袋了? “唔唔唔泥……” “为师知道,为师明白,阿絮实在是忍不得了,可你再怎么着急,你也不能糟蹋他人之妻。” 说着,祁白辰眼神一变,目光里满是痛心疾首,“阿絮,你把师尊的教诲都忘干净了吗?你可以不向善,但你不能不当人反而去当那畜生。” “泥…泥补药狐说哇…唔,窝,窝梅友哇……” 冤枉!太冤枉了! 他什么时候要糟蹋别人的妻子了! 师尊为什么总能张口就来,抓到顶帽子就往他脑袋上扣啊! “没有?”祁白辰眼眸一眯,“那你为何盯着她看那般久?” 沈絮瞳孔颤了颤,他算是明白了,师尊往他头上扣屎盆子是因为又犯病了。 思想偏执、喜欢强迫、占有欲比风滚草还容易泛滥的精神疾病病。 简称——发神经。 “窝,窝不砍了呜呜呜,窝,窝其实最,最洗欢……” 可恶啊,虽然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但是憋屈的同时又有一丝莫名其妙的暗爽是怎么回事? 他该不是竟然喜欢这种被控制的感觉? 不不不,不可能,应该这么解释,师尊犯病了,说明师尊在吃醋,师尊为什么吃醋,当然因为喜欢他。 他不喜欢师尊,但却被师尊上赶着喜欢,换个思路,这就跟师尊在舔他是一个意思。 那他当然爽呀,可爽死他了。 沈絮被捏着脸,含糊不清道:“最,最洗欢砍,砍师尊……” 这样说就可以了吧? 他都说了最喜欢看师尊了,师尊总不至于跟他计较多看了两眼母老虎的事。 他看师尊还可以养眼,毕竟师尊好看。 他看母老虎能得到什么?只能得到师尊和母老虎的混合双打。 祁白辰原本正准备下楼,此时却不知何时停住了脚步,他站在走廊无窗的位置,阳光只能落在他的肩头,照不到他的脸。 “是,你是最喜欢砍师尊了,但没关系”,他低低地重复,“没关系的,师尊不怪你。” 沈絮登时作缩头乌龟状,一个字都不敢说了,甚至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原主到底是做了什么,能把小圣父变成这副怨气冲天的鬼样。 一边说着不怪他,一边又用这样满怀怨恨的语气。 不,这么说或许并不准确,师尊的语气里面不一定有恨,但一定满怀幽怨。 沈絮毫不怀疑,自己如果是正常大小,这句话师尊绝对是从背后拥住他,贴着他耳朵边说的! 搞不好一边说还要一边摸他的腰,摸他的大腿,摸他的小腹! 只是想一想沈絮就觉得好可怕,他牙齿不由自主又开始打架起来。 太可怕了,想象一下,那种被冰冷手掌掐住腰甚至掐住老二的感觉。 要命! 太要命了! 沈絮觉得,他能嘎嘣一下心脏病发死师尊怀里。 补药哇补药哇老天爷,老天爷开开眼让他晚点恢复正常大小吧! 他不想用自己这如此弱鸡的身体身先士卒去挑战师尊在阴湿男鬼这一圈子的权威性啊啊啊! 老天爷可怜可怜他吧!他不是这个圈子的受众群体,他真的是误入啊,他本来把师尊当小奶狗,准备走霸总路线,霸道护妻的。 他本来就不怎么吃强制文学,更别提他还是被强制的那个! 他可不想被师尊像贴墙纸一样紧紧贴在墙上,恨不得把他压得比墙纸还薄!他要么会吓哭,要么会软在地上然后吓哭的! 而且他其实有一点怕疼,他只要想一想会被师尊扭着胳膊生拉硬拽或者干脆掐脖子锁喉,他就觉得眼前一黑一黑再一黑! 他不要!他坚决不要! 不过一小会功夫,沈絮那丰富的想象力就已经让他脑补出一万种师尊会对他做的过分事了。 不不不,绝对不能让它成为现实! 沈絮看着师尊一眨不眨盯着他的眼睛,只感觉那狭长的眼尾仿佛正在往外丝丝冒凉气,他又看了看师尊站的位置,青天白日不敢走到光下,不敢让光照着脸,非要站在阴影里,看上去就有一种既阴又鬼的感觉! 祁白辰却松了掐着他脸的手,还轻轻摸了摸他微微颤抖的头,声音不怎么大像是担心吓着他似的,轻叹了一句:“你莫要怕,师尊真的不怪你,师尊已经不在意了,以后你好好待在师尊身边,师尊会原谅你的。” “师尊就你一个徒弟,也只你一个爱人,你跟师尊迟早都是要结契成为道侣的,你若能听话,师尊会好好待你。” 才不是呢。沈絮在心里想,原著里的师尊可是做过很多人的爱人。 第45章 他虽然不嫌弃师尊,可是也没有要爱上师尊,要跟师尊结契的想法啊。 他才多大啊,他穿过来的时候刚刚成年,刚刚过了生日还没两天呢! 他怎么能现在就结婚呢!那他的青春怎么办?他的自由怎么办?他的小奶狗怎么办?!! 而且就算要结婚,也绝对不能跟师尊结。 为什么呢?很显然师尊不能让他做攻,那他就只能做受,那在古代做受其实也就跟古代的妻子们是一样的。 古代的妻子是要从夫的,本来就被压一头,更别提他要嫁的还是他师尊,这是压上加压,彻底被压,一辈子也别想着翻身出头了! 那怎么能行呢!强扭的瓜它怎么也是甜不了的,他跟师尊在一起既不会有幸福,甚至可能还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师尊修为那么高,玩的又那么变态,玩死他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如今他跟师尊还没结契,还有一层师徒的身份护着,师尊顾及旁人眼光,怎么着也得做做样子,他要是去找宗门的长辈告发师尊,那他们说不定还会护他一护。 可要是结了契,那无论师尊对他做什么,那都是师尊的家事,师尊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旁人不好说也管不着,他那个时候再跟长辈们说师尊欺负他,长辈们也不会相信,只当是他们闹了矛盾,肯定会带着他去师尊面前说和。 而且这结契可不是普通的结婚证一样的东西,一旦结契了,那师尊就可以随时随地定位他,无论他跑到哪里,师尊都能瞬息传送到他身边。 那他跟一只身上挂着定位器、随时随地洗干净脖子等着被宰的羔羊还有什么区别? 沈絮垂着头,耷拉着四肢,生无可恋任由祁白辰提着他的尾巴,下楼梯。 祁白辰下楼梯的时候,肩膀一颤一颤的,弄得沈絮的尾巴也一进一出的,尾椎骨都要酥了。 可他全然顾不得身体的异样,也没注意自己的欲望正在跃跃欲试。 他只是忘乎所以地思考,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加快逃跑进程。 如果此时能像其他穿越文里的主角那样天降一个金手指,那就太好不过了。 不过那都是异想天开罢了,怎么可能真的天降馅饼砸中他呢? 人生又不是小说,他沈絮也不是欧皇,而是一个倒霉催的非酋。 天上会不会掉馅饼砸中他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天上下冰雹一定会把他脑门砸个包。 沈絮想得太入神,都不用师尊提醒他当人面装面人,他自己就发着呆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了。 不是饭点,一楼早就人去茶凉,只有角落里缩着一个老醉汉在啃酱鸡翅膀。 沈絮呆呆的看着这幅画面,脑海中忽然想起周星星饰演的9527在华府给鸡翅膀刷酱油的画面。 9527……对了! 沈絮一拍脑门!他有金手指的呀!他怎么给忘了! 第41章 天杀老登偷他表 【师尊把9527留给沈絮的表截胡了。】 9527虽然离他而去了, 但也还算厚道,临走给他留了道具,三张卡和一个表。 虽然不知道干什么用, 但顾名思义那三张复活卡应该是能让死人复活,而那个时间怀表…… 沈絮皱了皱眉头, 想不明白时间怀表是干嘛的, 难道能让他穿越过去和将来? 如果真的是那样, 那这东西可不得了。 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他不知道9527是怎么给他的, 他要怎么拿到它。 是放在一个特定箱子让他自己去取,还是放在他识海中或者丹田中让他召唤? 沈絮倾向于后者, 没什么原因,单纯不愿意跑。 他又开始祈祷了, 老天爷最好是对他好一点, 把东西放他身边, 千万不要折腾他, 让他跑几千里去拿。 先不说愿不愿意跑的问题, 关键是没有道具他真的跑得出去吗? 就算他自己再怎么算无遗策,真能保证计划的每一环每一个人都不会出什么纰漏吗? 沈絮还没计划完呢,还没开始跑呢, 就在为自己的未来担忧了。 他杞人忧天似的担忧个没完没了,眼看停不下来, 眼前忽然多了一只袖子,他被藏在袖子的遮挡下, 师尊夹了一块排骨放入凭空出现在他面前桌上的小盘中。 小盘边沿还放了小刀和筷子。 立刻什么担忧什么未来全都抛到脑后, 沈絮眼睛亮晶晶的,藏在师尊胳膊后面, 开始用心分尸排骨。 好香呀,晶莹剔透的小馋虫忍不住了快要从嘴角爬出来了。 沈絮一边切排骨,一边流口水,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面前的食物,切下来一块就赶紧往嘴里送。 好吃,真好吃,师尊真好没有只顾着自己吃,还记得给他也吃一点。 沈絮把骨头啃得干干净净,刚要连骨头一起啃了,师尊忽然用筷子尾敲了他脑门一下,把那块骨头夹走了。 沈絮眼巴巴看着那块骨头,像极了一只蹲在桌旁仰头看着桌上羡慕不已的小土狗。 祁白辰左手指尖勾过来,轻揉徒弟的小脑袋,另一手换了筷子夹了块拍黄瓜到小盘子里。 祁白辰眼眸微黯,他的阿絮是在外面受了多少苦?怎么连骨头都不放过? 骨头怎么能吃呢,从前的阿絮都是拿骨头逗沈木瓜那条狗的。 那时候沈木瓜还是只刚开灵智的狗,还远没有现在这么讨嫌。 因为是阿絮的狗,他才帮忙养着,不然早就丢出去,省的相看两相厌。 祁白辰忽然想起从前这条狗就是喜欢沈絮多一点,讨厌他多一点。 捡到沈木瓜是在一个雨天,小狗的毛湿透了,脏兮兮卧在小巷排水口边。 沈絮先看到的它,勾了勾唇道:“师尊,我要是松开你去抱它,你会不会吃醋啊?” 那时候的他没说话,但大抵是不怎么高兴的。 这条狗那么脏,把他的阿絮也弄得脏兮兮的。 他在雨幕中撑着伞,伞向弯腰抱狗的徒弟倾斜,说不好眸底是什么情绪。 他只是在心里想,要好好洗一洗。 要把他的阿絮,好好,洗一洗。 沈絮抱回了一条狗,抱回去的时候,没人知道它的品种,于是都叫它土狗。 沈絮耸耸肩,笑,“土狗怎么了,我们木瓜未来可是要做狗王的。” 沈絮总把未来挂在嘴边,总是神神叨叨说一些不可预知的话。 酷络洣 “木瓜,主人给你改命,日后你一定要向善。” “程师弟,这江南之地啊现在虽然穷,但未尝不是你发迹之地……” “宗主,做人切不可太古板了……” 沈絮好像知道所有人的命运一样,但奇怪的是,沈絮从来不说他的命,从不提他的未来。 沈絮只是慵懒地伸一伸腰,像一只小懒猫,打了个哈欠道:“命?我不信那玩意儿。” 怎么会不信呢,分明做的一切都是在帮他人规避命运。 可偏偏沈絮就是要对他说不信。 沈絮说不信,看着他的眼睛却常怀悲伤。 他的未来一定很不好罢,不然怎么会把他的阿絮弄得这样伤感。 沈絮不说他不好,只说不信。 他一回眸,便看见他的阿絮趴在床沿,衣衫早就悉数褪去。 “师尊,我想再要一要你。” 似某个长夜里的一声叹息,把无尽悲哀都化作包容。 包容他的占有,包容他的侵入。 沈絮不动,乖乖地趴在那承受着,然后慢慢开始回应。 “我爱你”,沈絮抿着唇落泪,“直到你死了,我才开始爱你。” 他……死了吗? 不,应该是未来的某一天,他死了。 他停了动作,用手给徒弟擦眼泪。 沈絮忽然抓住他的手,一字一停顿的说。 ——“喜欢你…占有我。” “我不要自由了。” 喜欢被他占有,吗。 …… 祁白辰看着嚼黄瓜嚼得腮帮子鼓起的小徒弟,慢慢收拢思绪,一点一点的想。 他想,你要不要都没用,你说了不算,为师何曾肯给过你自由。 沈絮啃完了黄瓜,就拉一拉师尊的袖子,期盼地指一指鸡腿。 祁白辰看着沈絮圆滚滚的肚皮,无情地拒绝了他。 沈絮撇撇嘴,又晃了晃师尊的袖子。 他就要吃,他今天就算撑死在这里,他也要先吃了再说。 祁白辰懒得理会他,把他拎起来放在肩头,料他也不敢自己爬下来,便开始自己吃饭。 许久不曾吃过饭了,从前沈絮在的时候,他是顿顿都要陪着吃的。 两碗简单的白米饭,配一荤一素两个小菜。 沈絮很会做饭,做好了端上桌,搓一搓手,坐下来就开始认真吃饭。 沈絮给他夹菜,他自己是从不夹的,因为他不夹沈絮就会帮他夹。 沈絮夹一筷子给他,才开始吃自己的饭,等到想夹菜吃的时候,就再夹一筷子给他,才自己夹。 第46章 他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沈絮这样做是因为愧疚。 那些照顾、包容都是赎罪。 沈絮说的爱他,是真的吗?是真的爱他,还是因为未来他死了,沈絮很愧疚,所以爱他? 沈絮吃完了饭,还不忘把骨头装到沈木瓜的碗里,逗一逗它再给它吃。 祁白辰有时候会觉得,沈絮对这条狗过于上心了。 他不知道原因,他只知道,他讨厌这条狗。 沈木瓜同样也不喜欢他,沈絮路过的时候它会摇尾巴,他路过的时候它就呜呜凶他。 狗崽子给他脸色看,他现仇现报,假装不小心,实则故意踢翻了它的碗。 “呜——汪汪汪!” 沈絮系着围裙正在洗碗,听到动静连忙跑出来,拉着他的手到处看。 “没事吧没事吧?师尊,它没咬你吧?师尊你幼不幼稚,你干嘛招它……” 他心里好笑,沈木瓜哪里敢咬他,他身上的威压稍微泄一点出来,狗崽子就得趴。 沈絮在意他还是比在意狗多的,分明是他欺负狗,沈絮还是会关心他有没有让狗咬。 哪怕他就算让狗咬了也是活该。 沈木瓜呢?沈木瓜哪里懂这些情情爱爱,它只是委屈,卧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摇尾巴。 沈絮收拾了地面的狼藉,再出来时竟然端了一碗水煮鸡胸肉。 于是沈木瓜这狗崽子就高兴地尾巴要甩掉了。 可是现在他却又不高兴了。 小狗蹭沈絮手的时候,他想一巴掌把狗头拍飞。 可是徒弟喜欢狗,他姑且还是忍了。 一条狗罢了,能翻起什么花浪。 徒弟是他的。 他并没有多在意,可沈絮竟然会跟他赔罪。 他看着沈絮光–溜–溜的身体,就站在他面前。 他想,这跟鸡胸肉也没什么区别。 沈絮给他赔罪,也给狗赔罪。 沈絮把自己当什么呢?一块鸡胸肉? 于是他坐在床边略微带点讽刺地说了句,“贤妻良母,左右逢源。” 沈木瓜就跟沈絮的狗儿子似的。 沈絮捧住他的脸,用一个吻堵住他的嘴。 “是,我是你的妻,贤妻。” 沈絮没说自己是良母,只说自己是贤妻。 “师尊,我爱你,你信我,我真的爱你。” 什么叫爱呢?怎么算信怎么算不信呢? 他揽住徒弟盈盈一握的腰肢,沈絮半点廉耻都没有,分–开–腿就往他身上坐。 沈絮跨坐在他腿上,温顺地靠住他的胸膛,“我爱你,原谅我。” 沈絮的一切动作,都好像带着赎罪的意思。 好像对不起他似的。 不原谅。他连为什么都不明白,怎么原谅? …… 祁白辰吃得很慢条斯理,一桌子菜吃得七七八八,唯独两只鸡腿都留着,装进搪瓷碗带了上去。 他刚刚想起来了,这里是哪。 这是命运安排的某一个描点,沈絮真正开始崛起的地方。 那个上报一水宗,说出了邪祟的村落,正是采米镇旁边的村子,他们来的时候还路过来着。 宗门之前派了一队人来处理,但算算路程,应该还没到。 而他和沈絮竟然被传送到这里来了,哪怕他已经阻止沈絮带队过来,沈絮到底还是过来了。 祁白辰刚准备带着徒弟上楼,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几个身着一水宗弟子服的修士叽叽喳喳进来了,期间还夹杂着某人不耐烦的呵斥声:“安静!你们是住店还是抢劫?!吵吵嚷嚷一点规矩都没有!把队排好一个个进!” 沈絮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果然是白瑜。 这次队伍中都是男弟子,所以白瑜一张脸格外严肃,快顶上包青天了。 沈絮咂了咂舌,没有女弟子加持的拽哥大师兄原来是这样的。 板着一张脸,很有教导主任的风范。 那些弟子们顿时一个个都如小鸡子似的把脑袋缩起来,迅速排好队一个个进来。 白瑜大步走进来,还没开口,老板娘劈头就是一扫帚——扫帚弹飞了。 老板娘斜了他一眼:“修士?那也先给老娘滚出去,火盆子搬来再重新进。” 祁白辰没打算跟他们相认,抬腿上楼,可白瑜正好看见他的背影,一眼就认出来了! 没别的,实在是太好认了,太上长老那一头丝滑白发简直就是他的标志呀,要知道修真界大家或多或少都驻颜有术,即使老头,也只是单挑几缕白的意思意思,哪里有人会让自己头发全白的呢?多不吉利呀。 不过倒没人说他,因为他们都知道他病得很严重,几乎快要病死了。 别说头发了,全身上下都如纸一样白,就连眉毛都是白色。 要不是眼睛是偏金的琥珀色,乍一看还以为是个纸人呢。 白瑜立刻隔着门行礼:“见过太上长老,您…您怎么亲自来了?只是普通邪祟罢了,有我和七长老在,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祁白辰只得停下脚步,却仍背对着他们,声音听不出波澜:“不必在意,听说采米镇最近有庙会,本尊只是带阿絮过来玩玩。” “是”,白瑜心里却有些嘀咕,是什么庙会能吸引这位八百年不出门旁人都以为他坐化了的主亲自过来游玩? 他一阵感动,肯定不是这样的,太上长老心地善良,一定是担心他们出意外,所以提前到来,想要暗中保护他们,却不想被他们撞破,只好编理由说是游玩。 白瑜正了正身形,冲队伍里其他人道:“都听见了?不要打扰太上长老游玩,我们慢步轻声地进去。” 老板娘听见了这一番对话,看向祁白辰的眼睛里多了一丝异样的情绪,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继续拿着烟枪吞云吐雾。 小二很快搬来火盆子,众人一一跨过。 原本他们也是要住上房的,但是不敢住祁白辰旁边打扰,所以只要了中号的。 要比沈絮二人的房间低一层楼。 客栈快住满了,老板娘坐在柜台后面称银子,却没有多少喜悦,反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楼安静下来,小二抬头看了看墙边的醉汉,端着火盆子走到老板娘身边:“那件事……” 老板娘吐了一口烟雾,摇摇头。 “别说了,隔壁村那件事不是小宗小派随便哪个太上长老能解决的,告诉他反而是害了他的命。” 小二就不再说什么,放下火盆子,赶上白瑜他们,去讲解肚兜等注意事项了。 白瑜听着那些事项,越听越脸黑。 邪祟已经可以出村,甚至可以派小鬼跑到镇子里来肆虐了?! 这是要成鬼王的趋势啊。 白瑜握紧了剑,这事不是他们能解决的,但他们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做,他们是来历练的,起码也应该打探一些消息和情报,再除一除那些小的伥鬼,给太上长老减轻压力。 …… 上等客房内,祁白辰完全没有要去解决鬼王的意思。 他靠着床头看书,故意将装了鸡腿的碗搁在床头柜上,一边装模作样翻书,一边用余光偷偷观察小徒弟。 沈絮坐在师尊身边,眼睛忍不住偷瞄鸡腿,他悄悄看了一眼师尊,师尊看书看得很认真,好像没有注意到他。 他就往旁边挪挪,再抬头看师尊,师尊还是没有反应,他就再挪挪。 挪出不少距离,师尊还是没有分神,他放下心来。 师尊没有注意他,那他就可以偷偷咬一口香喷喷的鸡腿了。 沈絮刚刚爬到床边,站起来准备爬上床头柜,一根手指忽然就压在了他腰上,把他压在柜边。 “阿絮可是想逃出去,寻你师兄庇护?” 不是啊! 沈絮趴在柜边,刚蹬了一下腿,立刻就听到凉嗖嗖的一声:“还动,莫不是不服?” “我没有……”沈絮委屈地小声,“我,我只是想偷吃……” 师尊应该是知道他想偷吃的吧?师尊肯定是借题发挥故意的,师尊怎么这么可恶呢。 讨厌鬼,真讨厌! 沈絮半放弃半赌气地说,“那您要怎么样嘛?” 有本事草死他。 “为师不怎么样”,祁白辰淡淡说了一句,把沈絮捏起来,放到书前,“陪为师看书,莫要再乱跑。” 沈絮一开始不以为意,看着看着,就瞪大了眼睛! 这这这,这是什么书! 师尊怎么会看这种书! 沈絮看了一会就开始脸红,他以为师尊在看什么功法秘籍,谁知道师尊竟然一本正经地在看一本春宫图! “好好看”,祁白辰不咸不淡道:“好好学着,日后考你你若做不到,等着挨罚。” 什么?!师尊要考他什么?要怎么考?在床上考吗?!!! 沈絮老大不愿意了,那图里的姿势太离谱了,人的腰有可能折起来吗?那也太软了吧? 第47章 沈絮觉得自己绝对做不到,就算做到了,肯定也很难受。 他不愿意学,更不愿意看,闭着眼睛装傻。 祁白辰只是轻轻一笑,“只给你看一遍,记不住翻过去了也没重来的机会。” 什么?!可恶哇! 沈絮连忙睁开眼睛,可那一页已经翻过去了! 可恶!可恶!太可恶了!这是逼良为娼! 沈絮眼睛紧紧盯着新一面,认认真真学着,生怕脑子记不住身体要受罚。 死脑子快点记啊!师尊怎么翻那么快啊,能不能忽然翻错翻回去啊! 不知不觉已经入夜,窗外忽然红光大作,红光闪了一瞬,便消失无踪。 沈絮一愣,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到那道光在召唤他。 祁白辰淡然放下书,“你自己看,为师出去一趟,桌上鸡腿饿了就吃,别想着出去,为师留了结界。” 沈絮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这明明是一个很好的偷偷复习前面的机会,但他就是心中怅然若失,总感觉自己即将失去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祁白辰淡然的神色在踏出客房门后,悉数变为凝重。 那东西出世了,那东西绝对不能落到沈絮手里。 祁白辰把沈絮关在房里,像是还嫌不够,结界落了一层又一层,里三层外三层把房间包裹了个严严实实。 他不是怕沈絮违抗他的命令溜走,他是怕那东西认主,一会可能打破结界去找沈絮。 红光的方向不在闹鬼的村落,反而在镇上。 所以这更加印证了祁白辰的猜想,那东西会自主接近沈絮。 之前的大坑只怕也是这东西弄的,目的就是想吸引沈絮过去。 祁白辰知道那东西会隐藏自己,会把自己变得比沙子还小以免被其他人发现,这大概也是沈絮刚刚进来时变得那么小的原因。 旁人看不见,变小的沈絮怎么可能看不见。 那东西原先绝不会离刚过来时的沈絮太远。 但如今它变动了位置,似乎还在移动! 祁白辰尝试用神识捕捉,但它好像能屏蔽神识,根本就追不到。 祁白辰想了想,与其盲目乱找,不如守株待兔。 他没有动作,只是全神贯注守在沈絮门口。 果然那东西以极快的速度掠了过来,眼看着已经打破一层结界,祁白辰眼疾手快一道囚禁法术就落了过去! 可即便他速度再快,也仅仅捕捉到一部分,剩下的还是在一瞬间打破所有结界没入沈絮的识海中。 祁白辰低头看着躺在手心还在颤抖着伺机逃走的怀表,叹了口气。 沈絮正一边咬着一小条鸡腿肉一边看着书呢,忽然感到脑子里多了什么东西! “我靠!难道有老登想夺舍!” 不是吧?他都这样了,老登还要夺舍他?图什么?图他好欺负吗? 沈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学会内视识海的,他下意识就催动神识看了一眼,只见里面赫然躺着三张卡片! 是9527留给他的金手指!可是……是不是少了什么…… 沈絮忽然瞪大了双眼:他的表呢?!!! 哪个天杀的混蛋把他表偷啦!! 沈絮泪流满面地想,果然是定点投放那种宝箱类的啊,那第一次他们在秘境里遇到的坑,该不会也是9527想要把他传送到宝箱面前吧? 天杀的早知道他就自己跳下去了!大师兄干嘛救他呀! 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主动往里跳! 他来晚了,9527给他留的宝贝被老登偷了,呜呜呜。 现在他手上除了复活卡,将没有底牌可出。 难道要死遁吗?! 祁白辰将怀表禁锢在识海中,并下了层层封印,除非他死了,此物将再无人可以取出。 即使他死了,想要拿出来也必须解开他设下的数千道阵法。 解不开就免谈。 祁白辰推开门,正要进去,忽然楼梯口传来一阵无比急促的脚步声。 第42章 一步错,步步错 【沈絮恢复正常,鬼村之行即将结束】 祁白辰一回头,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一个人当着他的面直直栽倒下去,他扶着门的手一顿, 走过去查看。 是一水宗某个不知姓名的外门弟子,他受伤不轻, 但好在身上保命的手段能用的都用了, 如今倒是性命无忧。 祁白辰一道治疗术下去, 那弟子缓了过来,磕磕绊绊道:“太…太……” “直接说出什么事”, 祁白辰挥手打断。 “是这样的……” 时间回到当日中午,白瑜一行人收拾好东西后, 去找后厨要了两只公鸡,然后在街上米铺买了一些糯米, 揣着黄符和朱砂就上路了。 白瑜原先也没想惊动村落里的大家伙, 他只是想探探路罢了。 谁知道队伍里一个年轻气盛的莽撞弟子, 看见在小溪边摘“果子”的几个妇女, 二话没说就把人家给打了。 这还得了!那几个妇女有说有笑, 还有几分姿色,怎么想怎么像是那鬼王的妃子啊! 原本只是借道而过,鬼王不至于跟他们计较, 结果现在他们不仅不是路过,还成了故意找茬。 于是一道惊人鬼气袭来, 白瑜连忙叫众人做好防御,他自己一个人顶着威压差点没破口大骂。 真他妈的蠢呐! 白瑜又一次感到姑娘们的好, 姑娘们细心, 要是这次出门带的是姑娘,哪里会有那么多事。 他对男弟子疾言厉色不是没有原因的! 纵使白瑜顶了大部分压力, 还是难免有余波震及其他弟子,那些弟子年纪不大修为低微,一下就震成重伤,晕了过去。 白瑜也没好哪去,幸好之前缠着掌门老登要了灵石,买了高级护甲从头护到脚指头,不然怕是在接住鬼气的一瞬间他就嘎嘣一下嗝屁了。 白瑜不得不承认,小师弟是有远见的。 那个最开始打采果妇女的弟子平日接任务比较勤快,身上防御比较多,晕后很快醒了过来,于是便有了客栈报信这一幕。 祁白辰听完,神色未动,转身进屋。 那弟子战战兢兢爬起来,不敢进去,只扒着门框哆哆嗦嗦等着。 此事实在是他干得蠢,太上长老就算不生气,也是要跟宗主说的。 宗主不生气那是根本不可能的,而且大师兄的怒火也不是开玩笑的。 祁白辰本想将沈絮留在客栈,但最后他还是把人挂在了腰上。 沈絮自然也是听到外面的话了的,要他去打鬼他是万万不敢的,但他又有些担心大师兄,所以虽然害怕得直发抖却也没怎么挣扎。 他在荷包里探出头,神色未免有些担忧。 外面的天很黑,黑得很不正常,尤其过了溪后,更是一点光都看不到了。 沈絮试着放了一道法术,可那法术竟然也没发光。 这意味着,黑暗中有什么恐怖的大东西在吞噬光源。 鬼都是畏光的,现在呢? 里面的东西一定恐怖至极。 沈絮嘴唇慢慢有些发白,额头冒出了虚汗。 太黑了,黑暗里好像有很多东西在穿行,可是他什么也看不见。 他害怕,一路上都很不安,直到祁白辰的右手隔着布袋压在了他身上。 他像盖被子一样盖着师尊的手,只露出脑袋。 不知怎么,忽然就安心了一点。 就好像只要这只手还护着他,他就举目无敌似的。 忽然心底就有了一点底气。 沈絮虽然还是怕,但至少现在敢四处张望,看一看周围的情况了。 与沈絮不同,祁白辰那一双破妄的眸子可以看穿任何幻境和伪装。 说白了,这村子虽然养出个拥有鬼蜮的鬼王,但那些鬼蜮也算是幻境的一种。 在他面前玩幻术,那是班门弄斧。 入眼所及,密集的鬼魂在他身侧飘来荡去,时不时还对着他伸爪子,妄图用长指甲抠他脖子。 他懒得理,只渐渐走到白瑜他们身边,然后忽然左手压在白瑜肩膀上。 白瑜一抖,还以为是鬼,他可腾不出手再打鬼了,他正紧张无比,可谁知那手却往他身体里灌了一道庞大无比的灵力,一瞬间攻守易势,那道鬼气被打了回去。 祁白辰再次放出一道治疗术,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回去吧,七长老在客栈等。” 白瑜听见这话,心里不由一咯噔。 太上长老这是在批评他啊,出门历练仗着修为还算可以,把随行长老晾在客栈里,然后带着一帮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擅自行动…… 可他原本也没想打起来的,天地良心他真的只想探探路,早知道不带这帮熊孩子了! “是……”白瑜应了一声,连忙带着人走了,有太上长老的灵力护着,一路倒也顺利。 等过了溪,白瑜回头看了一眼浓郁的黑夜,里面有一道白光隐隐约约亮起。 第48章 就似万古长夜里的一盏明灯,指引着他们不要为幻术迷惑,远离这个方向。 祁白辰越走越深入,鬼哭声也越来越清晰起来。 沈絮越来越害怕,他将下巴压在师尊的食指上,脖子缩着,头上小呆毛一抖一抖的。 他他他,他好害怕呀! 而且他不知道为什么,全身痒痒的胀胀的,好像要长身体了! “师师师尊……快快把我拿出来……” 祁白辰脚步猛然一顿。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他知道那东西已经达到了目的,早晚要把沈絮变回来的,但怎么会是这个时候。 他可不想让那些好事鬼围观他徒弟的裸–体。 他脚步一拐,进了某个店铺,落下结界拉上帘子,把徒弟从荷包兜里掏出来放在桌上。 沈絮因为害怕,腿还在发软,他一屁股坐在桌子上,等了约莫一刻钟,他的身体忽然嘭得一下就变大了! 衣服自然是撑碎了,头上的发包也包不住变多的头发,于是一头如瀑布般的青丝尽数散下。 祁白辰那一瞬间,有些恍惚。 片刻后,他把一切情绪都掩藏,一挥手给徒弟穿上衣服,然后取了根水蓝发带,把徒弟的头发扎成一个高马尾。 沈絮嘶了一声,捂住头皮,师尊扎得有点过于紧了,就好像很不愿意他头发散开似的。 他从桌子上下来,窜到师尊身后,紧紧抱住师尊的腰,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我们,我们要不先回去……我是说……您您您送我回去,然后您您……您自己……” 沈絮等了半天,师尊也不理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抖着腿,把心一横,直接跳到了师尊背上,两条腿还紧紧盘着师尊的腰。 不管了!反正他自己是走不动了!他脚软!师尊非要带着他那就背他走好了! 祁白辰身形很明显地一僵,然后背过右手,兜住徒弟的屁股,走出店门。 “阿絮”,他轻声,“你自己搂紧师尊好吗?” 沈絮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师尊格外温柔,他收紧了手,乖乖道:“哦。” 他不知道祁白辰平静的外表下,内心到底有多么波涛汹涌。 回忆如潮水,来的时候就是一瞬间,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淹没思绪。 像一场隔了太久,已经朦胧的梦似的。 那时候,他背着沈絮,在无边黑暗里走过,身后散开的金粉像星星一样点缀这夜空。 “阿絮,把你的魂收好,别再散了好吗……” 沈絮不说话,沈絮已经没有灵魂了。 他抓不住那最后的粉末。 “阿絮……”他只是固执地背着这具已经凉了的尸体,一步步逆着命运的轨迹,往家的方向走。 “师尊原谅你了,无论你做了什么,师尊都原谅你……” 就像沈絮对他说的那句,直到他死了沈絮才开始爱他。 他也一样,直到沈絮死了,他才选择了原谅。 直到沈絮死了,他甚至都不知道沈絮到底对不起他什么。 “阿絮,有时候师尊会觉得,我们的时间是倒着走的,所以我们总在错过,总是改变不了什么。” 现在的他死在了未来,未来的沈絮死在了过去。 是这样吗。。。 …… 祁白辰背着徒弟,在鬼蜮中行走,每走一步,他就给识海中那块怀表再加几道禁制。 千道阵法,万道禁制。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 沈絮趴在师尊背上,感到安心的同时心底却有些怅然若失。 他不知道这情绪是从何而来,只道是从来没有人背过他,他太感动了。 原来被人背着是这种感觉,整个胸口都贴住可靠的背脊,于是体温在两人之间互相传递,心房贴得如此近,心跳早已不分彼此。 嗯,很幸福。如果屁股里那条尾巴没有跟着变大就好了。 沈絮本来应该专心致志害怕的,就因为这条尾巴和他那藏在长衫下该死的开裆裤,他现在又羞又怕。 可恶的师尊!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玩他! 沈絮想到一出是一出,想到了尾巴就开始啃师尊的肩膀。 他啃啃啃啃! “哎呀!”啃着啃着,就被弹了个脑瓜崩。 “为师看你是不够怕,不怕就下来自己走。” “不要不要”,沈絮连忙摇头,“我怕,我怕的,我自己走不了,我腿软。” 祁白辰不置可否,越往里面走,越是触目惊心。 到处都是尸体,不是鬼魂,是尸体。 那些尸体都是烂的,脸上、身上,都是天花导致的烂疤。 只是一瞬间祁白辰就明白了这里大致发生过什么。 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大疫,但没有任何人上报官府或者仙门,周围人的做法简单粗暴,他们封了村,放弃了一整村的百姓,于是这村子灭了门。 一整个村子的人都变成了鬼,甚至还养出了一只怨气冲天的鬼王。 真是造孽。 前方墨色忽然减淡了,光线透了进来。 沈絮抬头看去,只见前方有个背着药篓子的小老头,老头拄着拐杖,牵着一个烂了脸的小孩。 老头看向他们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戒备:“你们……是来求医的人?” 迟疑片刻后,老人道:“老夫看你们病得也不重,再等等吧,今日就采了这些药,先紧着要病死的治。” “师尊”,沈絮贴着祁白辰耳朵小声,“这地方怎么还有活人啊?那些鬼不吃他吗?” 祁白辰未答,只是示意徒弟安静,然后跟在老人身后,走进一家米粮店。 这里原先是米粮店,门口还挂着商帆,但现在门板被拆下来当床,老人颤颤巍巍走进去,松开小孩的手,进后屋熬药去了。 沈絮看着躺在地上的“病人”,沉默了。 哪里还是活人呢?那些全都是尸体啊。 可老人似乎看不到这如墨般的天空,也不知道他正在救的都是死人。 “囡囡”,老人在里屋喊了一声,“来帮爷爷端药。” 小女孩转身往里屋去,沈絮直到此时才看见她后脑勺有个大洞。 “她……她是鬼!”沈絮又把腿盘紧了几分,“师尊,她……” “莫怕,你就当不知道,她不会攻击你的”,祁白辰弯身催徒弟下来,“牵着为师的手,放心不会有事。” 沈絮到底还是下来了,只是把自己的头裹在师尊的袖子里,藏在师尊胳膊底下,说什么也不肯出来。 隔了一会,小姑娘端着两碗草药水出来了,就站在他们面前。 “哥哥、姐姐”,因为沈絮扎着头发,小姑娘就把他当作了哥哥,祁白辰披着头发自然被当成姐姐,“爷爷在做梦,你们可以别叫醒他吗?” 沈絮怕她,往师尊身后藏了藏。 祁白辰点了点头,却拒绝了草药。 小姑娘就端着草药去喂尸体了。 她很活泼,一边四处忙碌,一边说起她跟老人的故事。 “爷爷以前是大宗门的丹修,他是出生在大宗门的,他的父亲是宗门的七长老,他年轻的时候犯了错害死了宗门几个弟子,他父亲保住了他的命,却废了他的修为赶他下山。” “爷爷是在山脚捡到的我,他失去了修为,还没下山就成了老态龙钟的模样,爷爷心里愧疚,所以带着我到处行医,就这样一直过了十年,我们来到这个村子的时候,这里肆虐着天花,爷爷不忍心看他们受病痛折磨,于是到镇上去买药。” 接下来的事情,不用她说,两人就都明白了。 这个大宗门出身的丹修从前被保护得太好,哪里懂得凡人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 他跑去镇上买药,那药铺老板自然也是懂医的,看见他要了那么多控制疫情的药,于是偷偷跟踪他。 这村子发生天花的事情,就此被暴露出去。 害怕染上病的周围村镇联合起来,不许村子的人进出。 自然连着那外来的丹修一起,都封在了村子里。 那小姑娘继续讲:“有人尝试出去,他跟他们说,他只是去山上采药,不进其他村镇,却被砍下了头颅,因为害怕他身上有病,他们烧了他的身体,而他的头因为滚进了溪中被水冲走了,才得以保留。” “爷爷很愧疚,他觉得都是他的错,就像十年前他炼丹时打盹,看错了丹方,把救命的丹炼成了毒丹一样。” 一步错,步步错。 一念之差,人命磋磨。 “爷爷没日没夜救治那些村民,可是他们不让那些已经病好了的人出去,于是那些人又一次染上病疫。” “大部分人就是在这反复中生生熬死的。” “到了最后,大半村的人都神志不清了,只有最开始跟着爷爷帮忙打下手的几个姑姑还清醒着。” “清醒地看着一个个熟识的人死去,直到她们也即将死去。” 第49章 “我问他们,是不是没有心,他们不答我,我夜里想偷溜出去采药,却被一块大石头砸中了后脑勺。” “他们烧了我的尸体,我死了,其实我早该死了,我病得很重,就与姑姑们一样重。” “我们都死了,爷爷还活着,没有人怪他,他不知道我们死了,他看不见我们真正的模样,因为他……其实是个瞎子。” “他是哭瞎的,为他那死去的同门。” 沈絮心里一阵难受,他慢慢从师尊身后出来。 想必这可怜的娃就是那只鬼王吧,身上的气息跟伤到大师兄他们的气息一模一样。 哎,这孩子真可怜。 不对呀,他怎么会同情鬼呢?这些都是鬼啊。 可是,鬼就一定会害人吗? 鬼只是模样比较可怕,可是人也有长得可怕的啊。 那鬼还有跟师尊一样漂亮的呢。 沈絮忽然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你放心,哥哥肯定不告诉你爷爷真相。” 祁白辰薄唇微抿,好像想到了什么。 他看向里屋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片刻后,他走到一边坐下,灵力铺开,只是半息功夫,小姑娘就惊喜地发现幻境被完善了。 这是一个完美的幻境,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生前的模样,尸体被白色的傀线牵引,所有一切都跟生前的一举一动没有区别。 沈絮跟那个小姑娘一样惊讶,他知道师尊厉害,但是不知道师尊能这么厉害,这种幻境压根看不出来真假吧! 他压根看不出来那些人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要不是确实见过他们的尸体,光看他们说笑的样子,还以为都是活人。 祁白辰坐在椅子里,目光落在徒弟放在人家姑娘头上迟迟不肯挪开的手上,眸色微沉。 “阿絮,过来。” 沈絮浑身一震,赶紧走过去,一时走快了刹不住,竟又走得有些近,直接站在了祁白辰腿中央。 祁白辰忽然笑了一声。 沈絮连忙红着脸后退半步,他总感觉师尊那声笑是在嘲笑他。 怎么了嘛?不就是因为心慌走快了?难道师尊就没有刹不住脚的时候? 沈絮心里很不服气,悄悄握起小拳头。 真想给师尊鼻子来一拳! “我,我过来了,你,你要干嘛……” 祁白辰往后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摩挲椅子扶手。 qz 沈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师尊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他不知道怎么的就腿好软,有一种想给师尊拜个早年的冲动。 他努力站稳,磕磕巴巴道:“怎,怎,怎么了,我,我……” 难道是因为他摸了别的鬼,所以师尊不高兴了? 不至于吧? 沈絮惊恐地看着祁白辰,不知道他又会怎么整自己。 “头发散了”,祁白辰微抬眼眸,“过来为师替你重新扎上。” 呼—— 沈絮这才长出一口气。 早说嘛,早说是给他扎头发,他也不至于怕成这样啊! 他走过去,弯腰低头,心里忍不住吐槽。 师尊真是病得不轻,哪有坐着给别人扎头的,应该让被扎头的人坐着才对。 要不然他就得一直弯着腰低着头,难受死了。 师尊到底有没有长脑子啊! 坐着给他扎头就算了,竟然又是个晚上! 吐槽归吐槽,表现出来是万万不敢的,沈絮乖乖的弯腰低头,为了方便师尊梳他的头发,还特意往前凑了凑。 他并不知道他的小呆毛好死不死地这个时候又翘了起来,随着他的动作不停地在戳师尊的下巴。 祁白辰手顿了一瞬,心下了然。 小徒弟果然是等不及了,急不可耐了,这才刚变回来呢,就迫不及待用呆毛勾引他了。 只是这勾引的手段未免拙劣些,竟然用呆毛挠他的下巴。 知道的是勾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挑衅呢。 他伸手揽住徒弟的腰,压低声音:“莫要再动了。” 沈絮腰一软,差点没倒在师尊身上,他有些委屈地“哦”了一声。 他没动啊?他真没动,他弯着腰不舒服,小幅度晃是没办法控制的事情吧? 等师尊给他把头发重新扎好,他就飞快直起腰,伸了个懒腰舒展筋骨。 刚刚一直勾着,累死他了,他腰酸死了。 祁白辰看着小徒弟跟只猫儿似的抻了抻腰,不由低头笑了笑。 这地方的邪祟虽然听上去是很可怜,但祁白辰可并没有打算手软的意思,只是这件事却不该他来处理。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一清二楚,那老人早就死了,比这村里其他人要死得更早。 老人不知道自己死了,别人也不知道他死了,救治他们的一直是一只鬼,一只快要成鬼王的鬼。 鬼不该出现在阳世,无论如何都应该唤醒老人,让他去轮回,而不是在这里浑浑噩噩做梦,然后祸害人。 路过的普通人没有修为沾了鬼气要倒霉的。 事情原委既然已经清楚,就应该让更适合处理它的人过来处理。 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第43章 徒弟嫌他欺负少了? 【他点点头:“师尊待会忙完就欺负你”】 这里面事实上还有一些细节不明晰, 比如房梁上悬挂的绳子,是谁又是为了什么,竟就这么把自己吊死了? 比如那个玩面人的小孩, 为什么他的家人都在镇子里,却只他一人被永久留在了鬼村。 再比如枕头下压的真的是杀猪刀吗? 一切一切的悬念似乎都离不开采米镇, 离不开老板娘隐而不说的真相。 祁白辰有一种预感, 迟早有一天他们还会回到这里。 命运把描点选择在了这里, 一定有它的道理。 这里藏着什么呢? 似乎就目前而言不重要了。 东西到手,祁白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没耐心去挖掘真相,现在他只想速战速决。 远处天边一道流光划过, 浅绿色光芒散去,空中却渐渐凝聚出生长着繁密枝叶的藤蔓。 ——是一水宗七长老木系天灵根药修林修贤。 七长老落地之时, 身周原本贫瘠的泥地以他为中心探出了一片青草的小芽。 他神色憔悴, 见到祁白辰的瞬间, 就红了眼眶。 “我儿他……”他刚开口, 准备询问, 此时正好老人拄着拐杖端着药碗出来。 “囡囡,是不是又有人来求药了?”老人颤颤巍巍地走过来,“病得厉害吗?你帮爷爷看看。” 没人说话, 大家都沉默着。 七长老欲往前走,不知怎么, 就踉跄了一步。 他对于这个孩子是有亏欠的,他是木灵根, 这孩子却随了娘是火灵根, 于是他明知道儿子想跟他学药,他还是把人送去了三师兄那里学丹。 他觉得, 学丹会更有出路,丹修更赚钱,也更适合火灵根。 可分明这孩子最想做的事情是成为一个游医普度众生啊。 看着跟前人白发苍苍垂垂老矣的面容,林修贤再难压抑喉间的哽咽。 怪他,怪他在孩子测灵根前讲了太多悬壶济世的故事,怪他太笃定孩子一定是木火双灵根,怪他从一开始把儿子往药修方向培养,最后却又出尔反尔把人送去炼丹。 可是……可是从小跟着他识遍天下药材的林安寿怎么会在炼丹时弄错药材呢? 他是不信的,可他知道宗主大师兄是多么铁面无私。 他只能将林安寿赶出山门,以保林安寿的命。 只是人算终究不如天算,他也没想到林安寿下山第七天就死了,他伤心欲绝带着尸体回宗,与三师兄一起张罗了丧礼。 安魂咒是他跟夫人一起念的,他亲眼看着林安寿过了桥,到了那头。 可现在又是为什么? 七长老用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祁白辰,希望他能给他一个答案。 是谁让他的儿死了都不能安息?是谁?? 祁白辰摇了摇头:“我亦不知,师弟,你可曾想过十年前那件事或许有人从中作梗。” 七长老嘴唇哆嗦着:“六师兄,我……你帮我送我儿一程…我没有勇气唤醒他…” 这时原本正呆站着的老人忽然动了,他丢开拐杖,跌跌撞撞走到七长老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是…是您来看我了吗……” 他抓了一会,就怔怔地松开手:“认错了,认错了……锅里药快熬好了我得去看火,囡囡,这碗先给病重的用吧……” 七长老低头一看,哪里是什么药,分明是一碗灰扑扑的泥水! 再看这满屋子的“病人”,七长老只觉得心梗。 直到最后这孩子也没能放下执念吗? 七长老再也不能控制自己,颤抖着声音叫住老人:“安寿…爹来看你了,安寿,你走都走了,怎么又回来了呢?你是不是心里有怨,觉得爹和娘没照顾好你,你是不是身上有冤,觉得不能就这么走了……” 第50章 “爹?”老人回转身来,像是不敢置信,但很快他平静下来,“你真的来看我了,等我救完这一批人,我就救足两千人了,我就可以赎罪了。” “你再不来就见不到我了,囡囡大了,我也就不想活了。” 小姑娘听了这话,急切地拉住老人的袖子:“爷爷……” 沈絮看着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万万想不到,这个老人会是亲传之一,那个被抹去存在、无人敢提的亲传。 按辈分,老人应该是他的三师兄。 祁白辰和七长老都觉得老人回来是某人的阴谋,只有沈絮不这么觉得。 他的直觉告诉他,三师兄回来是因为放不下囡囡,三师兄下山第一天捡到了襁褓里的女婴,没成想第七天就死了,他就这么走了,嗷嗷待哺的女婴怎么办呢? 所以他的三师兄变成鬼回来了,还把一个女婴养到了十岁,还救了快两千人。 沈絮不由想,他怕的到底是鬼,还是危险和恶念? 他不由想,鬼固然会影响身边人让人倒霉,但鬼只要不害人,那除了长得恐怖其实也没必要害怕。 沈絮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因为师尊是鬼而怕师尊了。 甚至他都敢跟师尊撒撒娇或者干脆咬师尊两口。 遇到害怕的事情,还会下意识喊师尊救命。 这放在从前,是他从来不敢想的事情,毕竟他最怕的就是鬼了。 沈絮直到此时,才发觉有什么东西在潜移默化中已经改变了,改变得悄无声息,连他自己也说不好是从什么时候改变的。 而他和师尊之间,似乎建立起了那么一丝信任。 但也仅此而已了,他现在不一样了,他逃离师尊不再是因为害怕,是要去闯事业的。 “七师叔……”沈絮从师尊肩侧探出脑袋,“其实弟子有个建议,这什么修不是修?鬼修也是修士的一种,既然三师兄已经快要修成鬼王,且当年又另有冤情,那是不是可以先把他带回宗,然后再慢慢平反?他这十年来一定很想回家看看吧?” 七长老浑身一震,说实话他不是不动心,但宗主那边…… 沈絮看出七长老的为难,抓住祁白辰的袖子晃了晃,大眼睛忽闪忽闪,“师尊,师尊你帮帮忙嘛,师尊,师尊你最好了。” 祁白辰低头看了徒弟一会,嘴角微微上扬,“好,为师应你便是。” 不可否认,他很受用,他抵抗不了沈絮用亮亮的大眼睛哀求地看着他、跟他撒娇的样子,他总是会心软再心软。 七长老沉默了一会,对祁白辰说了一句,“多谢,麻烦师兄了”。 然后就带着老人和小姑娘如来时那般化作草木离开了。 至于剩下那些没什么智商的伥鬼,自然是要祁白辰去善后了。 祁白辰既不问理由也不管好坏,看见一个收一个,直把鬼村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都扫荡了一边,就连躲在棺材里的都挖出来一张符给收了。 沈絮跟着,看得直咂舌。 要不说师尊既是仙老大又是鬼老大呢,看看这干净利落的作风。 这个就叫黑白通吃,有实力。 太有实力了!短短不足半个时辰师尊就快要打完收工了! 沈絮本来想帮忙的,到最后也没帮上忙,只能像个小尾巴一样师尊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这里其余鬼他都不熟悉,他心里不怕是不可能的,别说有鬼了,就算没鬼只是个空村这氛围也够恐怖了,沈絮是万万不敢自己乱跑的,他紧紧抓住师尊的衣服,小碎步快跑着跟上,生怕一个不小心跟丢了被鬼捉去。 至于为什么要小碎步,不是他娘们唧唧,实在是因为师尊腿太长,一步顶他三步,他脚又软绵绵的,不这么走就只能连滚带爬的走了。 沈絮在“连滚带爬摔一跤”和“碎花小步招人笑”之间没怎么犹豫就选择了招人笑。 笑两下就笑两下,既不痛又不痒,摔一跤那可是真的实打实痛在身上。 摔破了膝盖或者崴了脚,走不动得让师尊背,那还是招人笑。 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了还要背,那不是招人笑是什么? 怎么样都是招人笑,与其吃个大亏再招笑,不如一开始笑了算了。 反正只要他装作自己是正常走路,就没人注意他的小碎步! 沈絮一边赶路一边纠结自己的走姿,内心天人交战,压根不知道师尊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师尊停下了他还没停下,腿一迈就撞了上去。 他柔软的鼻子撞到了师尊坚硬的脊背!一下子就把他给疼得眼泪汪汪。 鼻子可是很柔软很娇嫩的,平常用纸擦破了一点皮都会很不舒服,更别说直接狠狠撞一下了! 沈絮哇一下就哭了出来:“师尊你,你故意的吧!你又欺负我!你打着鬼都能腾出功夫欺负我,你是不是欺负我上瘾!” 他哭不是因为疼,是因为师尊实在太过分了,气的! 祁白辰不知道自己只是停住脚怎么就成欺负了。 他只是微微眯起眼睛,慢慢思考小徒弟话里的意思。 阿絮短短一句话里说了三个欺负,那想必这个就是他的阿絮想表达的关键信息了。 祁白辰舒展开眉头,他懂了,这个叫正话反说,徒弟嫌他欺负少了,想让他多多欺负几次。 于是他点了点头道:“阿絮,你放心,师尊待会忙完就欺负你。” 什么?! 沈絮惊了:这还不算正式欺负呢?!这只是个开胃菜一会忙完还要欺负他??? 当即沈絮就不干了,狠狠丢掉手里抓了一路的袖子,一转身就跑进一家不知道什么店铺,钻到柜台下面把自己藏起来了。 想欺负他?门都没有! 第44章 礼物还是陷阱? 【手镯手链项链?不,是手铐脚铐项圈。】 沈絮钻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这家店的确是连门都没有的。 古时候有部分店家的门就是可以拆卸的木板, 往门口一挡就是门了。 多用于米粮店、成衣店还有棺材铺。 沈絮直到钻到桌子下面,才看清楚自己进了个什么店! 太清楚了!因为一件寿衣就飘在他面前! “啊——!” 沈絮呜咽一声,赶紧把自己缩起来。 衣服!衣服在飘! 祁白辰有些好笑地拨开寿衣, 弯身抓住徒弟一只脚踝,把他从里面拖了出来。 沈絮受此大惊, 哪里还管师尊欺不欺负他!直接就是一个大跳扑进师尊怀里, 说什么也不肯下来了! 祁白辰怔了怔神, 下意识单手搂住徒弟的小细腰,他微微低头, 就看见徒弟把脸整个扎进他胸口,只给他看颤颤巍巍的小呆毛。 沈絮紧紧抱着祁白辰, 恨不得把自己整个焊死在祁白辰身上。 他胆子本来就小,更别说被一件寿衣给贴脸了。 他没哇哇大哭抱头鼠窜就已经算是胆子有所提升了。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腿软一点动不了、因为那一瞬间太过惊恐失声了呢。 沈絮抱着抱着, 就发现有点不对劲。 好像有手指在摩挲他腰侧! 他僵硬地抬起脑袋, 却见师尊正低着头看他, 他顿时一个激灵偏头移开目光。 他腰侧敏感, 他羞于这一点是从来没有跟旁人说的。 但师尊好像知道, 因为师尊不是整个摸的,而是屈起手指,用指腹无意识轻触他最敏感的地方。 师尊正专注地看着他呢, 绝无可能是故意摸的,那么只有一种解释——师尊摸习惯了, 手一放他腰上,就下意识撩拨他的欲望。 可是那怎么可能呢? 应该是巧合吧…… 沈絮被摸得腰也软了, 眼睛也水润了, 要不是他意志力特别坚定,嘴角都要失神的流口水了! 不可以不可以!他沈絮一心向党, 就算心里黄黄,也是五角星的金黄! 他身为一水宗三好青年,好吃好睡好色……啊呸,是好体格、好健康、好人民! 吃好才有好体格,睡好才能保持健康身心,至于好人民……呃。 毕竟小奶狗谁不喜欢呢,他最喜欢奶奶白白的小狗狗往他跟前凑了,凑过来的时候他要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绝不会让小奶狗看出来他心里有多爽。 一只小奶狗怎么够呢,要养就养一窝,最好是雨露均沾但故意冷落最喜欢的那一只,然后偷偷观察他又委屈又吃醋又想求欢的模样,那才是真的爽死了。 沈絮只是想一想,就忍不住满足地笑起来,眉眼弯弯笑得发抖,脸也悄悄红俏了起来。 祁白辰被笑声吸引,看着徒弟傻乐的样子,不禁也弯了弯眉。 只是被他抱一抱、摸一摸腰,阿絮就那么高兴吗? 真好,这样的日子可以过很久。 祁白辰展开神识,确定再无遗漏后,便带着徒弟瞬移回宗。 沈絮正在异想天开呢,忽然就眼前一晃,场景就变了。 第51章 回家了,终于回家了!一时之间沈絮竟然对这个他无比想逃离的地方产生了一丝亲切感! 哦哦,他的海棠树!他从师尊身上跳下来,热泪盈眶抚摸那棵实际并不是海棠的老树。 哦!哦哦!还是家里好哇!那鬼村他是一秒钟都不想多待了! 他本来对这个地方没有感情的,全靠外面的危险衬托,他竟然都有点舍不得走了。 要不?别创业了? 要不从了师尊算了? 沈絮一时陷入了犹豫,他还得再考虑考虑,如果师尊表现好的话,那他也不是不可以勉为其难留下来…… 祁白辰进了屋,坐在小桌前,取出一个小木匣。 “阿絮,过来。” “哎——”沈絮应了一声,屁颠屁颠跑过去。 他盯着那个小木匣,脸忽然有点烫。 师尊他,师尊该不会……要……要……要送他礼物吧? 定情信物? 虽然他不喜欢师尊,但是第一次收这东西,他还是很兴奋的。 沈絮搓了搓手,期待地看着师尊打开小木匣。 里面是一对浅金色有深红细纹的手镯、一对挂着铃兰花和小铃铛的脚链,还有一串坠着粉色猫爪的项链。 哇!好全乎! 祁白辰没说话,眼底情绪莫名,只是摊开掌心示意沈絮把手放到他手上。 沈絮迫不及待地将两只手一起放了上去,看着师尊垂眸认真给自己戴手镯,那一刹他竟然心跳有些加速。 他痴痴地想着,师尊真好啊送他这么贵重又漂亮的礼物,有这么好的师尊愿意跟他做道侣,那他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为爱做0…… 他沉浸在收礼物的幸福中,一点也没发觉师尊的神情有什么不对劲。 祁白辰给沈絮两只手都套上镯子,心念一动那镯子竟然开始缩小,直到绝对无法取下来为止。 他拿起项链,只把正面朝上,压根不给沈絮看到背面的机会。 他温柔地给徒弟戴项链,满眼都是柔情蜜意。 沈絮看呆了,他陷在蜜糖陷阱里根本无法思考。 “阿絮”,戴完项链,祁白辰轻轻抚摸着他的脸,“一辈子待在师尊身边好不好?” 下意识沈絮就要点头说好,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轻咬下唇不吱声。 祁白辰没强迫他,只是示意他抬腿把脚腕也放自己手上。 沈絮抬起一条腿之后,才后知后觉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姿势! 要不是穿着亵裤,他坐着把腿抬那么高,身下春光早就一览无余了! 这个姿势很羞耻,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不好的事情。 沈絮羞得捂住脸,任由师尊把玩他的脚踝。 他心里着急,想让师尊快点戴好,可师尊就是不慌不忙慢慢悠悠的,给他戴好了脚链还调整了一下铃兰花的位置。 等这一套全都戴好,祁白辰轻轻捻了捻手指。 他也不想这样的,可是他想让徒弟听话。 徒弟要是听话一点、乖一点,他又何至于此。 金红色的手镯衬得小徒弟手又白又嫩,脚上的铃铛施过法术只要动一动就会叮叮咚咚发出泉水那样悦耳的声音。 至于锁骨上的猫牌么。 那会让面前这个坏孩子更加可口。 “阿絮,师尊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祁白辰目光柔和,“莫要再跑了。” 沈絮不以为意,他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猫爪,忽然就好像摸到了字,他想看一看那是什么字,但项链太短了,他怎么努力也看不到。 他这时才觉得有点不对劲。 师尊该不会偷偷给他戴了个狗牌子吧?! 沈絮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一想到自己戴着狗牌,就气得腮帮子鼓鼓。 师尊怎么能这样呢!他才不要戴这种可憎的东西呢! 他尝试把项链摘下来,可他找了半天都没摸到接口在哪里。 那个接口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沈絮脸色一白,在意识到项链摘不下来了的瞬间,他就把手伸向了自己手腕上的金红手镯,他用力往下撸,可那手镯就像是孙悟空的金箍一样牢牢待在手腕上,他把自己手腕上的皮都快撸破了,也没能撸下来! 再看脚上的铃铛,上面的接口也消失无踪了! “师尊…你…”沈絮刚刚安下来的心瞬间又填满了恐惧,他惊慌失措地倒退了好几步,直到缩到墙角再也无路可退,才怀着一丝侥幸心理哆哆嗦嗦问道:“这……这是你给我的礼物对吧……只是礼物对吗?” 祁白辰不说话,似乎默认了自己动过手脚。 沈絮在看清祁白辰的态度后,再也不能抑制住恐惧,连滚带爬地起来,冲出门外,如一只离弦之箭般冲进了自己房间,咔一声锁上门! 他翻出剪刀,用力剪下去,想要剪断脚上细细的金链子,可那看似细软的金属竟然连一个豁口都没被剪出来! 他咬着牙红着眼睛,往剪刀里面灌输灵力,可这一剪子下去直接把剪刀崩成了两半! 取不下来了!真的取不下来了! 沈絮看着断开的剪刀,一下子就崩溃地哭了,他抱着自己哭得伤心欲绝。 师尊就是个疯子,他真傻,他竟然会产生师尊很好的想法。 他再也不会上当了,师尊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神经病、控制狂,他说什么也要离开这里! 这里根本不是他的家,他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在这个世界哪里有家呢? 他哭了一整天,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回家。 他要回家,他讨厌这个满是鬼魂的世界,尤其讨厌师尊这只善于伪装惯会骗人的恶鬼! “呜呜呜……我,我真傻,真的……我,我干嘛喜欢你,我,我真傻,真的……呜呜呜呜呜呜呜……” 沈絮把眼睛都哭肿了,师尊在外面敲门他也不理。 他为什么要理,明明师尊想进来就进来了,锁根本拦不住,敲敲敲,敲什么敲,敲了他也不开,要进就进不进赶紧滚。 沈絮觉得自己真是太傻太便宜了,几句甜言蜜语、几次亲密点的互动、几次令人安心的保护就把他一颗心差点骗走了。 他跟师尊将心比心,师尊跟他玩小心机! 沈絮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自己手上和脚上的到底是什么! 不行!他一定要想办法弄开它们然后逃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 第45章 你再说一遍 【沈絮要让剧情回归正轨,顺应天命?】 祁白辰静默地在门外等了一会, 才又敲了一次门。 沈絮用被子蒙住头,装听不见。 凭什么师尊想对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点都不需要管他的意愿。 师尊想把他拴在身边就拴在身边, 那他跟一只小猫或者小狗有什么区别? 沈絮失望透顶,他以为至少师尊是他人生中遇到的少见的善的那一面之一, 可现在他才发现根本不是这样的。 师尊就跟那个讨厌的房东是一样一样的, 房东至少知道分寸没把他怎么样, 师尊却想怎样就怎样,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他也想明白了, 说到底跟师尊你情我愿<a href=https:///tags_nan/xiangaixiangsha.html target=_blank >相爱相杀纠缠不清的是原主,跟他没关系, 师尊疯疯癫癫就因为一个壳子而对他这样那样的行为根本就不是爱。 师尊根本不爱他,师尊只是想要占有这具身体, 所以哄骗他这个外来的可怜灵魂罢了。 搞不好哪天师尊抓到了原主的灵魂, 就要把他的魂魄抽出来, 身体物归原主。 沈絮只要想一想自己被抽魂的画面, 就一阵阵背脊发寒, 头皮发麻。 对啊,师尊怕他跑了就是因为他占了原主的躯壳罢了。 师尊这么爱原主,原主却讨厌师尊, 那就说明师尊一定有问题。 师尊的爱令原主窒息。 难怪呢,难怪原主对谁都好, 就对师尊不好,亏他还以为是原主的问题, 搞了半天最有问题的是师尊自己。 沈絮既感到心寒又感到窒息, 他翻了个身,脚腕上的铃铛声惹得他又是好一顿眼泪。 他也不想要这具身体的, 如果可以,他想自己离开,把身体还给原主,然后他回他自己的世界,让一切恢复正轨。 就在这个念头出现的一瞬间,一根金色的线悄悄从沈絮眉心钻了进去。 沈絮眼睛迷茫了一瞬,随后灵魂有了一种强烈想要挣脱躯壳的感觉! 对……这具身体不是他的,他不能要,他要还给原主,都是他的到来打乱了一切,他要让剧情回归正轨…… 回归正轨…… 沈絮魔怔了一样站起来,连鞋都没穿,梦游一样往门口走。 细碎的铃铛声伴随着他轻微的脚步声,离门越来越近。 与此同时,耳边还伴随着另一道仿佛穿越无数时空显得无比虚幻微弱的声音:“不要……” 什么不要? “不要……再轮回了……” 什么轮回? 第52章 沈絮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明白是谁在说话。 没有人说话。 沈絮左顾右盼,没找到说话的人。 他不知道声音是从他脑子里响起的,不是在外界。 “9……9……527……” 什么意思? “命运……金线……” 沈絮迷茫的双目忽然清醒了一瞬,可仅仅一息过后,就再次变得无神。 那个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古怪,像是被什么东西刻意篡改过了,“低头……” 哦,他懂了。低头,向命运低头。 是,他该认命的,他早就该认了,忙忙碌碌想要改变命运,可直到最后他还是那个倒霉蛋。 他以为搬出去就是新生活,可房东的骚扰、渣爹的索取、疲惫的工作,这乱糟糟的一切似乎并没有任何改变。 他以为他可以克服恐惧拥抱爱情,可换来的是欺骗、是满心欢喜戴上伪装成柔情的手铐脚铐,随时随地迎接被囚禁的通知。 他一直觉得自己很乐观,一直在积极尝试改变生活、改变处境。 最后呢? “命……都是命……无法改变的…都是命……” “是命……” “回归……正轨……顺应……天命……” 后脑勺那个包又开始痛了,灵魂撕裂般的痛苦让沈絮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呜呜……疼…好疼…” 最开始的那个声音耗尽所有储存的能量与金线同归于尽,最后只留下了一句话,“不要,不要一次次重蹈覆辙……” 那个声音消散的一瞬间,沈絮后脑勺那个包竟离奇消失。 头不痛了,沈絮目光迷茫地看着身前,随后瞪大了眼睛! 师尊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而且正抿着唇用一种他看不懂的凉薄神色看着他! “不要……不要,你要干什么……我不要……我不要!” 沈絮往后退了一点,可很快腰就被圈住,祁白辰紧紧抱住他,嘴唇贴着他耳朵低语,“阿絮,你方才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不要,不要”,沈絮抬手挡住自己的耳朵,隔开师尊的唇。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想要作呕的冲动。 是恶心……师尊的触碰不知道为什么令他有些生理性恶心…… 以前不这样的。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我什么都没有说过……” 食道忽然被压迫,祁白辰的手指只是轻轻搭在下颌上面,极有技巧地一顶,沈絮就感到了明显的无法吞咽和难以呼吸的感觉,不出三息他便开始有些脑供血不足。 “你再说一遍,为师耳朵不好使,方才没听清。” 沈絮脑子本来就晕,师尊还压他食道,他恶心感更加强烈,用力推开师尊的手,就转身吐了起来。 祁白辰见状先是一愣,随即眼中渐渐浮现阴翳。 “好,好的很”,祁白辰惨惨一笑,“阿絮心里恨死师尊了吧?恨到看见师尊就想吐,是与不是?” 沈絮听到这阴阳怪气的一句话,不知怎么,就生了逆反心理,他停了呕吐,恶狠狠道:“对!我就是恨你,我恨死你了,你除了会骗我会捉弄我,你还会干什么!” 放完了狠话,他扶着墙微微弯腰站在原地,两条腿不停打摆子。 冲动了…… 他看着师尊越来越冰冷的眼神,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头顶上小小的呆毛也塌了下去。 他声音弱下去,“我不该讨厌你吗?” 他没说恨,他还不至于为这个就生恨。 但是他也着实是喜欢不起来了。 今天能压他食道,明天就能掐他颈动脉,后天是不是就该直接扭断他脖子了? 祁白辰藏起眼底受伤,取出手帕,施法润湿后,想要给徒弟擦擦嘴。 沈絮把头扭到一边,自己抬起袖子抹了一下。 祁白辰手顿了顿,收回帕子,轻轻拥抱徒弟比他小了一圈的身躯。 他声音有些沙哑,“别讨厌师尊,师尊最爱你了。” 沈絮现在一听到这个字就烦,他冷冷看了祁白辰一眼,“没看出来多爱,这么爱他还跟我纠缠不清?” 祁白辰神色黯了黯,轻声,“为师只爱过你。” “哦,那挺好的”,沈絮平静道,“所以他也是穿……” 话还没说完,一只微凉的手就捂住了他的嘴巴,祁白辰单手把他揽进怀中,语气不知为何有些悲伤:“阿絮…哪来的他…为师只有你一个徒弟……” 真搞笑,爱得神志不清了这是。 他用力打掉捂他嘴的手,冷声,“祁白辰,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你不是很会法术修为很高吗?你看不到我灵魂长得跟你徒弟的壳子不一样吗?” “没什么不一样”,祁白辰把怀里人拥紧,力气不自觉大了点,以至于箍得沈絮都有点腰疼。 他觉得师尊病得不轻。病得连人都不认了,硬要把两个不相干的人说成一样的。 祁白辰疯了吧,是不是一只猪夺舍了原主的身体,祁白辰都能觉得没什么不一样。 神经病。 祁白辰就是个神经病。 沈絮毫不犹豫就是一胳膊肘朝祁白辰小腹一拐,试图把这个神经病肘开。 谁知祁白辰直接顺势弯腰抄起他腿弯把他抱了起来! 他这胳膊肘一拐,恰好拐过师尊颈侧,搭在了师尊肩膀上! “祁白辰”,他触电般缩回自己的胳膊,“你放我走,我把你徒弟的身体还给你。” “给我一个最便宜的纸人的身体就行,我现在就可以走。” 祁白辰充耳不闻把人抱到桌子上,手撑在沈絮两侧,把他困在中间。 祁白辰声音有一丝疲惫:“阿絮,你走去哪,你哪都别想去,你听话师尊会待你好的,你再不听话师尊要生气了。” 沈絮咬住下唇,扭过头,眼角滑落泪水。 师尊就是个疯子,他怎么跟疯子讲得清道理! 他只不过是一个外来的灵魂,只不过是占了几天原主的身体罢了,师尊就要把他永远留下来! 可是凭什么呢?这跟他本来就没多大关系! 祁白辰忽然用修长的手压住徒弟的小手,大拇指轻轻摩挲徒弟手镯上的红色纹络。 是,这的确是一个还没显露真实用法的手铐,但那又怎么样呢?现在它就是一个手镯罢了。它不漂亮吗?衬得小徒儿多好看。 它还可以锁魂,小徒儿再想灵魂出窍逃跑便是不可能了,除非他这个师尊死了。 沈絮还没反应过来,师尊温凉的唇就印在了他眉心。 他一惊,连忙下腰躲,可师尊却随着他的动作俯身,直到他的腰几乎九十度弯折贴在了桌面上! 师尊凭什么亲他,凭什么想亲就亲,凭什么! 沈絮张开口,用力咬住师尊的下巴。 他并没有看见师尊吻他脑门的时候,一条透明的命线正往他脑子里钻,试图寻找那根金色的命线。 祁白辰找了一圈一无所获,这才松了一口气。 应该是多想了,小徒弟刚刚说出那样的话并不是被它篡改了认知,而是巧合罢了,说的大概率是气话。 第46章 徒弟厌恶他 【还把他的披风丢在地上踩踏。】 沈絮看准祁白辰走神的时机, 抬起膝盖用力一顶,然后迅速钻到了桌子下面。 他抓住袖子用力擦了擦额头,甚至把那一小块皮都擦红了。 人可以不要脸, 但不能这么不要脸。 人可以听不懂别人说话,但不能别人生气了还故意装听不懂话。 要不然就是钱和财各占一半, 贱。 他忍到现在还没骂人不是因为他教养好, 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嘴巴攻击力有点强, 实力又有点弱,怕师尊恼羞成怒打他。 他平常很好说话, 甚至有点窝窝囊囊的,但要是真把他惹急了让他开大, 他能骂得对方得抑郁症。 就像之前骂作者一样,他能沸沸扬扬骂满三千字不重复。 字字诛心。 只是面对祁白辰他不敢开大罢了, 只能选择在生气和窝囊之间折中, 躲在桌子底下生个窝囊气。 祁白辰一点边界感都没有, 今天敢亲他额头, 明天就敢咬他舌头, 后天是不是就得洗吧洗吧上床洞房了? 沈絮生着闷气,一句话都不想说,就抱着膝盖坐在地上。 祁白辰静等了一会, 像是担心徒弟坐地上着凉,于是弯腰给桌子下的人盖了件披风。 沈絮一巴掌挥落肩上的披风, 他一点都不感动,只觉得师尊有病。 快夏天了, 本来古人的衣服就热, 还往他身上加衣服,成心想热死他是吧! 一热他就躁, 一躁他就烦,一烦他就更加生闷气。 师尊真是一点眼界方都没有,就喜欢跟别人对着干! 祁白辰哪里知道小徒弟怎么想的他,他受过伤,身上寒症不假,偶尔特别虚弱的时候甚至三步一喘五步一咳只能慢慢悠悠走路,他自己冷就想着徒弟也冷,他只是担心徒弟受凉罢了。 第53章 可是沈絮压根不领他的情。 祁白辰站了一会,目光更加黯淡。 他不知道沈絮热,只道沈絮是厌恶他,不肯用他的披风,还要丢在地上踩踏,就像践踏他本人一般。 心里一定很想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踩死他吧? 他施法收拾了地面的呕吐物,又给徒弟也施了清洁咒。 做完这一切,他蹲下身,手里拿着一块粘糕。 “阿絮,过来吃东西了……” 他敞开胸怀,只要小徒弟过来,他就抱一抱他,原谅他的不敬。 他可以原谅的,什么都原谅,只要他的阿絮过来就好。 沈絮吸了吸鼻子,往里面躲了一点。 凭什么一点吃的就把他打发了,他又不是要饭的叫花子! 师尊都骗他戴手铐了,骗他当囚犯了,他凭什么原谅师尊。 “我不饿,也不吃你的东西。” 祁白辰沉默了一会,手里的粘糕变成了一只香喷喷的烤羊腿。 “阿絮,你来,为师这里有好吃的……” “你听不懂吗!”话音未落,沈絮忽然回头,瞪着两只通红的眼睛,“我不要!走开!” 祁白辰递出去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 片刻后,他收回手起身,轻声:“阿絮,你确定要跟师尊闹脾气吗?” “你不吃,便罢了。” 祁白辰说完这句,就离开了沈絮的房间。 起初沈絮并没有在意这六个字。 反正原主吃过辟谷丹,他只是馋不是饿,馋又不能把人馋死。 可到了晚上他就不那么想了,因为他的肚子忽然开始叫了。 辟谷丹也是有期限的,正正好好今天就是它的最后一天。 他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被饿意折腾地小半夜睡不着。 不可避免的,他又开始想从前的事。 想起从前三天饿九顿的日子,那些连白米饭都很少能吃到,只能喝一些稀薄粥水的日子。 那算什么粥呢?只能算米汤罢了,一般是人们吃完早饭用来漱口的。 那个时候,能吃上一小碗白米饭,也不需要什么菜,他就很知足。 一大碗白米饭也不过就是一块钱罢了,吃完了还可以无限续。 可是他连一块钱都没有,他甚至负债累累。 好赌的渣爹还不起钱,讨债的人打了他一顿,逼他替渣爹还钱,还不起钱就把他抓去地下拍卖场送给有钱有权的人当玩物。 是送,甚至不是卖,是送。 所以那时候,他每天上学的时候就带一个大麻袋,沿路捡别人喝完的饮料瓶。 下课的时候,他就一行行走过同学们的桌子,卑微又可怜地问一句,喝完水能不能把瓶子给他。 每次他问到同桌的时候,同桌就嘲笑他,仗着人高马大欺负他,胖胖的身体骑在他身上,对着他比划一些很不友好的手势。 每次他都默默忍了,因为同桌家里很有钱,饮料零食格外多,同桌欺负完了他,就会把那些瓶子都给他,还多给他两块钱说是什么精神损失费。 他不要那两块钱,只要瓶子,他觉得自己的精神不能就只值这两块钱,所以他不要。 他攒钱是要还债的,他小心翼翼一毛一毛、一角一角数着那些很低的面额,时不时就笑一笑。 八十万而已,他已经攒了十块了,他每天捡一大麻袋的瓶子可以换两块钱甚至三块钱,而一个月有三十天,他就可以攒到八十多块钱。 虽然一整个比他还高还宽还大麻袋的瓶子只能换区区两块钱,一个月只能攒下八十块。 但他只需要捡满一万个月,就可以还清债务了,就可以不用去有钱人家里当玩物了。 那时候他才小学一年级,他对这么大的数字其实没有多少概念,虽然一万个月是很多,但他觉得他只要努力就能攒够的。 他不想去当玩物,人怎么能当玩物呢?人就是人,人不是小猫小狗,人活着是要尊严的。 他捡了整整一个学期,手里有了四百块钱,他觉得这是一笔巨款,他觉得自己很厉害,他把那些钱数了又数,犹豫很久很久后,从里面拿了五个银色的一角钱出来。 他想去买两支可乐味的冰棒,小卖部里五角钱两支的冰棒。 他还想分给同桌一支,他攒下的四百块里至少有五十块是同桌的瓶子。 同桌给他的都是金属瓶子,金属重,废品站给的钱多。 同桌一天少说要喝三罐可乐两罐雪碧,五罐牛奶和其他乱七八糟的饮料。 他的大麻袋里每天至少有二十个同桌的瓶子。 所以他感谢同桌。 同桌每天都欺负他,每天都额外给他两块钱精神损失费,尽管他一次都不要,同桌也会每天走一个给他然后被他拒绝的流程。 沈絮刚买完冰棒,还没开袋呢,讨债的就来了。 他撒丫子跑,还是没能跑过成年男人,一个叼着烟头的小混混抢过他的冰棒,吐掉烟头,当着他的面开袋把两支冰棒都吃了。 “小孩,有钱买冰棒,有钱还债没?你那死鬼老爹可是又欠了不少——” “多…多少?” “六十万啊,要不是老子慈悲心肠,看他可怜借给他,他的两只手都要没咯!” “我……我在攒了……我一万三千个月后一定还……” 讨债的一听,这他妈不是一千年吗? 一千年后烧给他吗? “哟呵,年纪不大,胆子不小,敢耍老子!给老子打他,别伤他脸和胳膊腿儿,老子还指着他这漂亮的小脸蛋去巴结大人物呢!” 沈絮吓哭了,流着眼泪道:“我……我没……我真的还……” 那群混混哪里管他东扯西拉,眼见着棍子要落在身上,沈絮急中生智跳进满是枯叶和灰尘的垃圾车里跑了。 沈絮回到家才松了一口气。 没关系,虽然损失了一块钱,但他剩下四百多块还在呀。 他走到存钱的小纸箱面前,低头一看,里面空空如也! 没了……全都没了。 比他大七岁的哥哥靠着墙,抱臂看着他。 “别找了,他赌输了心情不好,拿去买酒了。” 哥哥顿了顿,摘下他头上的树叶子:“你出去躲一躲吧,你藏钱不告诉他,他回来可能会打你,我刚听他骂你是个小偷,偷他的钱来着。” “我没偷……” “我知道,我跟你一条路回家,你捡瓶子我看见了”,哥哥拍拍他肩膀,“去吧,今晚别回来了,他醉得肯定不轻,我怕他把你打死。” 可他能去哪呢?就算出去睡大街也会被混混找到,到时候还是要挨打。 沈絮下楼的时候,果然那帮混混就在楼梯口等他。 他连忙急切道:“我还的,别打我!我还!” 那债主却没打他,还给了他一根棒棒糖。 “还屁还,你有个演员哥哥你怎么不早说?你哥早替你爹还了。” “演员……哥哥?” “染一头白发,还怪潮咧!爷今个见着明星了,心情好,赏你吃棒棒糖。” 沈絮想到这里,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 同样都是白头发,怎么有的人就那么善良,有的人就那么可恶呢? 要是他真有一个那样的哥哥就好了。 那只棒棒糖的糖纸他没丢,馋的时候就拿出来舔一口,再小心翼翼包回去,慢慢回味嘴里的味道就满足了。 舔一口,似乎所有苦都被盖下去了。 他会笑着,哼一首歌,像一个始终笑眯眯的不倒翁那样,永远不会倒下。 是,他沈絮是不倒翁,永远打不倒的不倒翁! 沈絮眼神渐渐坚定起来。 他不能再闹小别扭了,他要吃东西填饱肚子,然后用乖巧慢慢麻痹师尊的警惕心。 他要一点点布局,然后找一个师尊最孱弱的时机,就像上次发病那样的时机,敲师尊一个闷棍,然后彻底逃走。 他想好了,他要带上沈木瓜躲进秘境里,秘境是有开启和关闭时间的,他只要在最后一秒钟进了秘境,任师尊修为通天也找不到他的气息。 等到秘境再开的时候,他早就修炼起来了,顺道他还可以把狗丢在里面自己出去。 沈絮目光坚毅无比,他一步步走到门边,推开了门。 第47章 师尊不要脸 【阿絮,莫动了胎气。】 祁白辰就端坐在院子里, 背对着沈絮,面前是一方小桌。 空气里隐隐有饭菜香。 沈絮站在门口,手指微微颤抖。 祁白辰听到动静, 这才回过头,眼底的倦色难以掩藏, 就这么被沈絮尽收眼底。 沈絮抿抿唇, 他知道他肯定是伤师尊的心了, 但是是师尊先让他心寒的。 就算…就算……又怎么样呢? 祁白辰声音略微沙哑:“阿絮,你过来, 为师给你擦擦手,然后吃饭罢。” 第54章 沈絮犹豫了一会, 还是走了过去,伸手:“我不吃这些, 给我一颗辟谷丹就行。” 饱一顿和饱一个月哪个划算他还是分得清的。 祁白辰沉默着给他擦手。 沈絮想缩回自己的手, 可祁白辰抓得很紧, 他短时间根本挣不脱。 他挣扎的时候, 看见祁白辰指头上有几道划伤。 他顿了一下, 还是把手抽了出去。 跟他玩苦肉计没用,他不吃这一套。 他不相信祁白辰活了这么大岁数了,做个饭能把自己手切了。 祁白辰修为通天, 别说刀能不能伤到他,他想恢复自己就恢复了。 如今惺惺作态给他看, 也只是博取他的同情罢了。 想利用他的愧疚,把他困在身边罢了。 他不会再上当了。 他坐到祁白辰对面, 说了一声谢谢。 祁白辰听见这疏离的一声道谢, 正在夹菜的手一顿,片刻后, 那筷子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桌上的菜一荤一素,桌上的米饭一人一碗。 只不同的是,沈絮不夹菜。 他不夹,祁白辰就给他夹。 祁白辰夹一筷子,他就说一声谢,吃完了饭收拾好自己身前的桌面,才放下碗筷。 师尊又不欠他的,他吃了这些,怎么样也应该说谢谢。 而且要减少自己添的麻烦。 说白了他跟师尊名为师徒,实际就是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罢了,所以他客客气气的。 以前是他太不成熟了,甚至有想过反正师尊自己都不在意壳子底下换人了,那他可以心安理得要师尊的爱护。 现在他还是觉得划清界限为好。 不是他的,他不能要。 接下来的几日,就这么平淡又疏离地过去了,时光流逝如花,一眨眼院中栀子花就开了。 沈絮搬了把躺椅,转身进屋拿枕头,准备在海棠花树下睡一会午觉。 他躺下来,很快就睡着了。 醒的时候身上有阵阵凉风,一睁眼,师尊就坐在他身边,手里拿着小扇给他扑走想要落在他身上的蝴蝶蜂子。 他恍了恍神,随即清醒过来,抿住唇。 “阿絮”,祁白辰咳嗽两声,“醒了?” “嗯……”沈絮往上坐起来,一动,脚上铃铛就开始响,这些天他其实已经习惯了,所以没有很在意,只是推开扇子,深吸一口气,道:“我想通了。” “我不会再跑了,也可以尝试跟你谈着试试。” 沈絮说试试,似乎是真的试试。 祁白辰做的菜不好吃,他炒菜的时候,沈絮就在一旁指导他放什么调料。 沈絮一边报调料名字,一边想,原主不愧也是穿越者,调料都搞这么全,想必跟他一样是个“美食家”吧? 祁白辰一边卷起袖子炒菜,一边默默回忆从前。 从前他是不下厨的,最多最多他也就在小厨房门口倚一会,看沈絮在里面忙忙碌碌。 沈絮的一双手那么小巧,剁骨头的时候怎么那么麻利呢? 他在门口注视着,原本是要等着徒弟剁不动,喊他帮忙的。 可那时候,沈絮一点都不要他帮忙。 沈絮做饭的时候,会用一些小法术辅助。 比如去毛发术什么的。 沈絮做饭很快,色香味俱全,还没做好,沈木瓜那只狗崽子就扒着沈絮的腿要吃。 沈絮把肉块丢地上,然后用筷子夹一块喂给他,问他咸淡如何。 他不咸不淡地抱着臂,只咬了一口就声音清冷道:“不如何,酸得紧。” “?不会吧?我还没放醋,醋放早了会发苦,该不会是肉坏了吧?” 沈絮将信将疑把他剩的那半块塞嘴里,嚼吧嚼吧咽下去,随后眼神变得幽怨起来,“师尊,不是肉坏了,是你的心坏了,焉儿坏。” 沈絮总说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会跟一条狗吃醋。 吃醋就吃醋,管它什么理由。 他不是讲道理的人,所以他不给沈絮理由,还随时随地大小醋。 每当他醋坛子翻了时,沈絮就会凑过来亲一亲他的下巴,目光里带着他看不懂的歉疚。 就好像沈絮曾经对他的下巴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或者因为他的下巴而想起了什么亏欠事似的。 曾经他不明白,但他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 祁白辰摸摸自己的下巴,小徒弟发狠咬他的场景历历在目。 可是他并不怪他,他已经强调过很多遍,他没有怪了。 他走神的功夫,沈絮已经抢过了锅铲,把险些要炒糊的青椒肉丝盛出来。 沈絮一边盛菜,一边赶人 :“您还是出去吧,我来就行了。” 他现在相信师尊那天是真的把自己手剁了。 做个饭频频走神,不切到手才怪呢! 得亏师尊是个纸人,不担心真的一整个切断,大不了换一个就好了。 对了,师尊现在寄身这个纸人破破烂烂的,为什么不干脆换一个? 这世界纸很贵吗?不至于吧?他在书房看到很多书,竹简反而不多,这世界应该已经有造纸术了吧? 原主一个穿越者,不得给世界的发展做点贡献吗?造纸术又不是什么很难的东西。 该不会是因为师尊懒得扎纸人,所以邋里邋遢一直不换吧? 咦—— 沈絮在心里鄙夷了一声。 老邋遢,真邋遢,邋遢大王就是他! 几百年不换身体,身体不会被虫蛀吗? 纸可是会招书虫的。 沈絮一想到揭开师尊身体最外层的纸,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小书虫,他就犯密集恐惧症,恶心,头晕,想吐! 他直接就是一个干呕,“yue——” “阿絮”,祁白辰回转身来,目光哀怨,“为师可是按你的法子调的味,你不至于吐吧?” “呕——呕——”沈絮一看见师尊那张阴湿鬼脸,又是一阵作呕,“呕——走,走开——我吐一会就好——” 祁白辰忧心忡忡走了。 他原本以为是饭菜的缘故,可接下来的几天,小徒弟只要一看见他就吐,有时候不看见他也吐,他终于凝重了神色。 他把徒弟叫到身前,严肃道:“你老实告诉为师,你是不是怀了?” 什……什么? 师尊有病吧! 沈絮咬牙切齿道:“神经…呕——病,你怎么不……呕——怀!” 鶄 祁白辰是真觉得徒弟怀了,他在抽屉里存了一些丹药,其中就有受子丹,他合理怀疑沈絮把那丹当糖豆给吃了,毕竟这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先例。 “阿絮,你莫要怕,怀了就怀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勇敢一点,为师……” “我勇敢你个仙人球!”沈絮忍无可忍锤了祁白辰肩膀一拳头,“有病!” 他一拳头挥出去,压根没想到师尊会包住他的拳头,把他拉进怀里,抱到腿上,还温柔地抚摸他的肚皮,“阿絮,它如今还需受精才能真正诞生生命,你会愿意给师尊生孩子的对吧?” 沈絮瞪大了眼睛,脸迅速变成了番茄红。 特么的!师尊到底发什么神经!他又不是母鸡!母鸡下的蛋只有受精才能孵出小鸡,可他是公的啊! 而且他也不是鸡! 就算他真是母鸡,真可以揣崽孵小鸡,他也不要给师尊揣! “我不要!”沈絮蹬了蹬腿,惊恐万状道:“快放我下来!我,我还没准备好……” 沈絮不知道师尊是发什么疯,他严重怀疑师尊想草他,故意编一些受精的理由。 对啊,人怎么能先怀后受精呢?人又不是鸡,鸡不受精都能下蛋,人能吗? 好哇!师尊就是最近上火了,想用他消火是吧! 他说的是谈谈试试,不是已经结为道侣了啊! 而且他是骗师尊的,他怎么能真的跟师尊苟且呢! 师尊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谈恋爱,谈恋爱的最初阶段是只能偷偷拉拉手,就算只是拉拉手也要羞羞脸的! 师尊怎么能一上来就要行苟且之事呢! 沈絮扭着腰要从腿上下去,师尊不按套路出牌,他再坐下去,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裤子就会忽然消失! 祁白辰不知何时轻轻捏住徒弟腰间软肉,“阿絮乖,莫要这般扭腰,一会动了胎气要肚子疼的。” 他一个大男人动什么胎气啊! 沈絮耳朵一会儿变一个颜色,一次比一次红,很快都红得要滴血了! 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被如此羞辱! 沈絮愤而起身,丢下一句“臭不要脸”,就踱步离去。 祁白辰沉浸在当爹的喜悦中,只道徒弟是不经逗,害羞了,故而没有太在意。 他本来不打算再让沈絮下床干活的,可沈絮硬是要干,还凶他,他也就放任徒弟去了,只是分出灵力保护徒弟的肚子。 沈絮很生气,在厨房剁王八头剁得咚咚响。 第55章 上火!我让你上火! 咚——咚咚——咚咚咚! 喝王八冬瓜汤下火去吧! 第48章 两人如同做了夫妻 【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祁白辰一连喝了好几天王八汤, 终是忍不住怀疑小徒弟是不是在内涵自己。 心里骂自己老王八呢吧? 他站在院门口,送食材来的仙童冷不丁被他吓了一跳,战战兢兢道:“太…太……太……” 祁白辰眉头微蹙, 心里有些反感。 管谁叫“太太”呢? 为什么人们总是对着他结结巴巴,他长得很可怕么? 他冷哼一声:“别让本尊再看见你送灵龟上来!” 那仙童被这么一吓, 更加结巴起来, “可可可…可可是……九长老说, 说您上,上火, 他,他要给您补补。” “没有可是, 东西给我,你可以滚了。” 祁白辰赶走了人, 从装着食材的乾坤袋里拎出一只老王八, 其余则原封不动送进了小厨房。 临近中午, 沈絮伸了个懒腰, 打了个哈欠, 往厨房走。 他睡到这时候刚起来,有点迷糊,打开乾坤袋的时候还怔了怔。 欸? 他的龟呢?他的龟跑了? 沈絮顿时清醒了, 到处找了一圈没找到,最后在院子里海棠树下找到了。 师尊就歪在躺椅上, 膝头趴了只龟,师尊的手还有一下没一下摸着龟壳, 好像很亲密似的! 沈絮不知道为什么, 心里有点不舒服。 他目不转睛盯着那只龟趴的位置,脑袋控制不住地想, 那个位置明明是他的。 不对不对,不是他的。 他只是那么想了一瞬,就又颓丧下来。 这个位置是原主的。 原主小小一点点大的时候,最喜欢爬到师尊膝头,窝在这里睡觉了。 就好像有什么执念似的。 沈絮有点难过,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难过,他又不喜欢师尊,他到底难过个什么劲儿? 他默默转身进了厨房,他心情不好,切菜的时候把菜板剁得震天响。 他端菜出来,放盘子的时候也很用力,桌子都晃了一下。 祁白辰微微眯眼看着他:“阿絮可是对为师有意见?” “没有”,他语气不自觉有点冲,“我又不在乎你玩什么,你喜欢玩就玩。” 祁白辰微微一愣,只觉得沈絮这副模样有点似曾相识。 啧,他的阿絮真是给了他一个惊喜。 沈絮并不知道自己在乱吃飞醋,他郁闷的坐下来,埋头扒饭。 祁白辰给他夹了块冬瓜:“吃罢,消消火。” 他对冬瓜视而不见,直接埋进饭底,他又不上火,消什么火。 师尊今天怪怪的,又是摸王八又是夹冬瓜…… 沈絮忽然想到一种可能,那仙童应该是个漏嘴巴跟师尊不知道说了什么,师尊现在在报复他! 他可是知道师尊性子的!师尊从来不留隔夜仇,从来都是现仇现报! 可他分明是为师尊好,年纪大了不要动不动就欲–火那么旺,老人家就应该老老实实清心寡欲,纵欲过度会影响健康的! 师尊不领情就算了,还旁敲侧击讽刺他。 沈絮恨恨地扒完饭,站起来就走。 喜欢玩王八,那玩着呗,反正又不玩他,正好不用他奉陪了。 不对不对,他又不喜欢被玩,他到底在生什么气…… 沈絮硬生生纠结了整整两天,这两天时不时祁白辰就抱着龟在他面前晃一晃。 他瞪祁白辰,祁白辰就笑:“瞪我?” 然后低头,摸一摸灵龟脑袋:“还是它乖。” 不同于快要气成河豚的小徒弟,祁白辰很开心,颇有一种大仇得报的爽快感。 从前沈絮也是一天到晚在他面前逗狗,逗得他恨不得踹狗一脚,然后再踹徒弟屁股一脚。 那时候他也尝试过报复,但沈絮太包容了,一点都不跟他生气,他都把猫抱怀里了,沈絮也只是用一种莫名其妙的慈爱眼神看着他。 “师尊”,沈絮声音很轻,“您怎么能偷人家的灵猫呢?乖,快还给七长老。” 对,那就是慈爱。那语气和眼神就像对着一个干坏事的小孩。 一度令他十分郁结。 祁白辰像是找到了乐子,隔三差五就要带着龟去逗徒弟。 沈絮不知道师尊心里的想法,他只知道师尊好像有那个大病,成天炫耀乌龟。 沈絮想着,炫耀个几天也就差不多了,它就是只金龟,那样也该够了。 可祁白辰硬是招摇了半个多月,终于把沈絮给惹毛了! 半夜他悄悄爬起来,偷走师尊放在床头柜上的灵龟,装进柜子里藏了起来。 让他嘚瑟!哈哈,这下嘚瑟不了了吧? 第二天沈絮起床很早,站在门口伸了个巨大的懒腰,还故意大嗓门道:“哎呀,天气真好!这么好的太阳师尊你怎么不出来晒龟呀?” 他故意在师尊面前晃来晃去,还摇着食指嘲讽:“哎呦呦呦呦,您的宝贝龟龟呢?该不会是见您人品太差劲,它离家出走了吧?” 他都那么贴脸挑衅了,他以为师尊肯定会打他的,所以说完他就转过身蹲下,两只手臂怂唧唧抱着头,小呆毛从手臂中间钻出来,抖动了一下。 祁白辰一点都不生气,还轻轻笑了笑,将手盖在徒弟头顶:“阿絮,你是不是很高兴。” “你高兴为师就高兴。” 沈絮一时也分辨不出这是反话还是真的高兴,所以仍然谨慎地蹲着,不太敢动。 祁白辰揉了揉手底下的脑袋,“阿絮,你有孕在身,久蹲不好,快些起来罢。” 谁谁谁有孕在身! 沈絮仍蹲着,抱头哼了一声。 “听话,起来”,祁白辰摸了摸徒弟的呆毛,“再不起来为师要生气了。” “哼!”沈絮用手挥开师尊的手,“我不起来,你小肚鸡肠肯定怀恨在心,我起来了你打我怎么办?” 祁白辰眨了眨眼睛。 他有那么凶悍吗? 他一直对沈絮很宽容的,最生气的时候,也不过是让沈絮怎么爬下来的就怎么原路返回罢了。 沈絮都怀孕了,都给他揣崽子了,他还打人,那他还是人吗? 他什么时候真的打过人,唯一打人的两次都是因为沈絮自己乱吃东西差点害死自己。 毒丹是能吃的吗?不让吃还闹。 淫–蜜是能冲水喝的吗?好险他带了解毒丹,不然只怕那晚沈絮就要失身。 他身为师尊,教育一下徒弟有问题吗? 他自认为自己脾气还是很好的。 祁白辰无奈地叹口气:“不打你,快起来。” 沈絮将信将疑的站起来,见师尊真的没有要打他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他刚站稳,一只手就穿过他腰肢把他揽进怀里,祁白辰另一只手还搭上他肚子。 “怎么这么多天了也不见大起来”,祁白辰皱了皱眉头,“看来还是要尽早受精,否则恐怕保不住胎。” 沈絮浑身一颤,就要跑,可师尊的手太稳,他根本逃不脱。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日。” 什么?!不要,不要啊! “我不要”,沈絮心一横,抖着声音信口胡诌,“其实我还没发育好,其实我灵魂还没成年。” “其实我有长条恐惧症。” “无妨,为师不介意。” “我介意!我介意啊!”沈絮拼命摇头,“我有非常严重的长条恐惧症,它一进来我就害怕,我会全身发红、颤抖,会头晕呕吐,会窒息休克,严重点甚至一命呜呼!” 这一点,他的确没说谎,发红颤抖是正常的,头晕呕吐也是正常的,都一步到胃了当然会呕吐。 至于窒息休克,那是后期症状,主要表现为喘息、翻白眼、流口水。 做太狠了,死在床上的案例也不是没有。 沈絮不愿意做0的一个很大原因就是因为他觉得0很惨。 都出现上述症状了,那肯定是疼得不行了。 他不行,他害怕,他怕疼的。 而且听说同房一次要疼好多好多天,他不行,他不愿意的。 所以他坚定不移的要做一个1。 在说服师尊为爱做0前,他坚决不要跟师尊上床! 如果师尊不愿意做0,那他就头也不回地执行逃跑计划。 反正师尊都那么有经验了,修为又那么高,应该不至于疼。 那既然大家都不疼,那不是皆大欢喜吗? 他完全没想过疼可能是个人体质和技术问题。 有的人就是会疼,但有的人不。 恰好他就是后者。 不然之前那颗白玉珠也不会只是让他“感到奇怪”而不是“感到疼”了。 祁白辰听见可能会“一命呜呼”时,明显犹豫了一下。 不能吧?从前也没这毛病啊。 第56章 难道从前小徒弟都是一边忍着恐惧和生命危险一边跟他求欢的吗? 祁白辰脸色一变,抱住徒弟,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阿絮,你莫怕,不生也罢,过几日它就会自己融化,变成灵力滋养你的身体。” 服用受子丹后一个月内不受精,它就会失去孕育生命的能力,转而化作精纯灵力。 沈絮很心虚地移开目光,轻轻“嗯”了一声。 救命啊,扯谎被相信还被安慰的感觉真的好…好尴尬…… 快随便发生点什么事情或者来个人救救他吧! 这个念头出现的一瞬间,院外忽然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太上长老,命宗宗主有请,那边出事了。” 沈絮愣了一下,不是,他这是言出法随吗?啊?他嘴镀过金子? 祁白辰嘱咐了几句让他别跑之类的话后,就匆匆过去了。 沈絮脑袋还在迷糊,他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忽然就想尝试一下。 他闭上眼睛,试探地想:我希望我面前出现一杯快乐水! 他刚睁开眼睛,就发现面前桌上多了个杯子! “我靠!”他赶紧端起来,尝了一口,却不是可乐的味道。 这是什么…?怎么身体软软的、热热的……有点想脱衣服呢…… 等等!这个味道……这是魅魔特产的淫–蜜! 啊啊啊!狗老天!他要的是快乐水,不是快乐水! 完大蛋了! 他受不住了,他要吐舌头了…… 沈絮目光迷离,脚步虚浮,走到院墙前,断断续续道:“我,我希望我,我可以穿墙,穿墙而过……” 说完他就一头撞了过去。 咔嚓一下,他就被电得不轻,整个人直接坐在了地上。 说好的言出法随呢? 沈絮委屈地抿抿唇,神志不清道:“我要……我要出去泡澡……我,我要,泡冷水澡……” “忍不住了……我忍不住了…呜呜……” 沈絮坐了一会,软绵绵站起来,往师尊屋子里走。 对,解毒丹,他要找解毒丹。 他走到柜子前,里面花花绿绿全是丹药瓶子,他一个也不认识,上面也不贴个标签,他只能一个个打开看。 解毒丹好像是绿色的。 可是这里两瓶绿色的,是哪一个呢? 管它的,一样吃一颗,总有一颗是对的。 沈絮一把咽了丹药,就开始口吐白沫。 他如果神志清醒,绝不会干这种乱吃药的蠢事,但问题出就出在他根本不清醒,他脑子一片混沌无法思考。 他嘴里倒着沫子,颤颤巍巍站起来,一个没站稳倒在了祁白辰的床上。 “呜,呜呜呜,肚子,肚子好疼……” 他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把自己团成一团。 不知道为什么,他肚子好像鼓了起来。 好疼……好疼…… 沈絮满脑门虚汗,在祁白辰床上滚来滚去。 “啊呜……呜呜呜,师尊……你快回来……呜呜,你徒弟要死了……” 祁白辰处理完那边的事情已经是深夜了,命运的力量又增强了,命宗监测的结果是,它已经在着手干涉天命的人生,不光如此,它似乎察觉到了监视,对命宗的人出手了,他此去便是为了帮忙。 命运在复苏,所以那天那根金线他果然没有看错,它就是钻进了沈絮的房间。 至于它是消失了还是藏起来了,还需要进一步检查才行。 祁白辰快步赶回太上殿,推门进去。 他的结界被动过,难道是沈絮又打算逃跑? 他进了沈絮房间,没找到人,目光一沉立刻铺开神识,发现小徒弟在他床上睡觉,这才放下心。 怎么睡到他床上去了。 祁白辰回到房间,掀开被子一看,才发现不对劲。 他目光落在拉开的抽屉上,眼神瞬间阴沉到了极点。 又乱吃毒药! 怎么就是不长记性! 他一道灵力输送过去,沈絮才慢慢好了点。 沈絮一看见祁白辰回来,就开始哭:“呜呜呜,我,我肚子好疼,呜呜呜,师尊,呜呜呜。” 祁白辰冷着脸,把他抱到怀里,手掌带了灵力给他揉肚子:“肚子疼算什么,一会还得屁股疼呢。” “说,你吃了哪些药?” 沈絮弱弱道:“绿的,两瓶……” 好,好样的。 祁白辰差点气笑了。 受子丹和催产丹一起吃,真有他的。 他要是个姑娘,此时恐怕已经大出血了。 祁白辰冷哼一声:“为师也没办法了,疼着吧,疼个一晚上也就好了。” “呜呜呜,我不要,呜呜好疼……师尊,师尊救命,呜呜呜……” 沈絮实在哭得可怜,祁白辰到底还是揉着他的肚子,让药力顺着灵力挥发出去。 渐渐的就没那么疼了,但他却又开始热了,当着师尊的面他不好意思吐舌头翻白眼,所以拼命忍着,可这哪里是能忍住的呢? 他悄悄探了一点小舌尖出来,舌尖不自觉挂上晶莹的液体,他闭着眼睛,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嗯……嗯呜……” 祁白辰正取出手帕要给徒弟擦汗呢,忽然就听见了一声压抑的呻吟。 这一叫险些没让他直接失控! 他把徒弟翻过来,果然看到了微吐的小舌。 “阿絮”,他一字一顿,“你还吃了什么?” 沈絮咬住唇,不愿意说。 这不能怪他,这真的不能怪他,他要的是快乐水,不是快乐水,是狗老天理解错了…… 而且他言出法随的事还是别让师尊知道的好。 他总感觉师尊可能会因此很生气,并且跟他来个囚禁play。 可他不说,祁白辰也知道他吃了什么。 祁白辰给他喂了颗解毒的丹药,语气越发冰冷:“你哪来的这东西,是不是上次藏的?你藏它意欲何为,是不是打算……” 祁白辰话音未落,便被沈絮打断。 “我,我就是觉得挺甜的,味道不错,想着少喝点没事,所以拿回来一杯,可我没想到它,它这么猛……剩的都在外面桌子上了,我以后不喝就是了……” 祁白辰手一挥,杯子从门口飞进来,他直接收进了纳戒。 徒弟的话他信了,倘若真想对他做点什么,此时中招的也不会是小徒弟自己了。 而且还明目张胆摆在院子里。 只是这胡乱吃东西的毛病必须扳过来。 祁白辰走到太师椅上坐下,冷冷道:“过来。” 沈絮怵怵地看了师尊一眼,默默用被子裹紧了自己。 他才不要过去呢,他过去师尊就要教训他。 他又不是故意要乱吃的,他怎么知道快乐水是这个东西,他怎么知道那一抽屉丹药没有一个正经。 这事真不能怪他,他觉得师尊也有责任。 在屋子里藏这么多奇怪的丹药,一看就是用心不轨。 既然早晚是要准备给他吃的,那他自己先吃了又怎么了? 这件事情明明是狗老天、他、师尊三个人的责任,凭什么他一个人被教训? 他不干! 沈絮坚决抗争到底,裹着被子瑟瑟发抖就是不下床。 “我,我肚子还疼,我,我过不去……” 祁白辰微微侧目,“是么?” “是,是啊!我就是肚子疼!你,你不能打我!我肚子疼!” “无妨”,祁白辰手指轻轻抚摸戒尺,“你肚子疼也不妨碍你挨打。” “我不要!” 沈絮丢开被子,鞋都顾不上穿,连忙就要夺门而出! 下一瞬,他就发现他根本没能跑出门外,而是跑到了师尊面前! 可恶的师尊!会法术了不起啊! 他一个没刹住,就跌进了师尊怀里,他跨坐在师尊腿上,两只手还不受控制地搂住了师尊的脖子! 天杀的!还有没有公道啦! 他的身体凭什么不听他的听师尊的啊! 该死的,他根本不想搂师尊脖子,他只想快点跑啊! 可恶的叛徒,竟然认贼作父! 祁白辰微微一笑,搂住徒弟的小细腰往上抬。 沈絮被迫撅起屁股,羞得耳根子骚红。 好骚啊这个姿势,好像他在搂着师尊发骚勾引似的! 师尊竟然还笑:“跑啊,阿絮怎么不跑了?阿絮如今乖巧,为师甚是欢喜。” 沈絮在心里直骂娘:我欢喜你个胡桃哟! 他哪里是乖巧,分明是身不由己,只能被迫娇娇软软贴在师尊身上! 气死他啦! 他下巴就搁在师尊肩头,他很想低头咬师尊的肩膀,可师尊好像防着他呢,一道无形的屏障不许他低头咬! 所以他只能恨得干磨牙。 祁白辰不轻不重打了他一下,训小孩似的训他,“还乱吃么?” 沈絮不想说话,闷不吭声。 第57章 他真没故意乱吃,这真不能怪他啊! “阿絮”,祁白辰伸手摸摸徒弟脑袋,“你是乖孩子,你要听话,不许再乱吃了。” “乱吃东西为师会担心的。” 沈絮的呆毛被摸得左摇右晃,他有些不服气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都怪狗老天,思想黄黄的。 他分明要的是可乐,给他一杯可乐不就啥事没有了,非要给他那种非法的东西。 沈絮的讨厌鬼名单里继狗作者、狗房东、狗、狗师尊后又多了个狗老天。 等他强大起来了,他要挨个锤爆! 他要把师尊按在床上摩擦! 欺负他的人一个也跑不掉,他要通通欺负回去! 看文会员裙vx(maeve-0) 等他武力值高过师尊了,他也要把师尊按怀里揍! 师尊为什么就不能换位思考一下,为什么就不能想一想这样做会不会羞死他! 沈絮在祁白辰怀里直发颤,不是因为疼的,是因为太羞了,羞到浑身颤抖。 他……他觉得……他觉得他们这个姿势……嗯…… 嗯…… 怎么说呢? 就是,就是如同做了夫妻一般,在打情骂俏。 不对不对,应该去掉那个“夫妻”。 他们两人如同做了一般,然后现在的情况是他在撒娇,于是师尊抱着他安慰,可能还会说点什么羞羞人的话什么的…… 不对不对!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净是这种有颜色不健康的东西! 明明他根本不喜欢师尊,为什么要对着师尊臆想那些有的没的! 有病,他肯定是被师尊传染了,脑子染上了瘟疫! 沈絮一想到这里就心急,一心急就嘴快,一嘴快就直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你简直是有那个大病!” 第49章 太有才了! 【一把叫“道友且慢”的剑。】 祁白辰原本已经打算放过沈絮了, 他在命宗那边消耗不少,回来又给徒弟驱毒,加上自身因为一些原因本来已经是强弩之末, 现在的他可以说十分疲惫,急需休息。 可是小徒弟仿佛要上天, 对着他大呼小叫不说, 还骂他有病。 他就是脾气再好, 此时也该动怒了。 他阴恻恻地笑了一声,贴着徒弟的耳朵轻语:“是啊, 为师就是有病,阿絮巴不得为师赶紧病死是不是?” 说话的时候, 他左手紧紧掐着徒弟的腰。 沈絮抖了一下,小脑袋摆得像拨浪鼓。 不是!不是啊! “没没没没有, 师师师师尊我我我我说我自己呢!对!我在说我自己!” 祁白辰一个字都不信, 他眯着眼睛, 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沈絮只感觉腰要被掐掉一块肉了, 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越描还越黑了,反正越解释越解释不清,干脆闭口不言, 只是眨巴着大眼睛试图萌混过关。 祁白辰只道他是心虚,只是看他可怜的样, 也没有了再继续计较的意思,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滚。 沈絮巴不得快跑, 师尊一发出指令, 他立马拔腿就跑。 他并没有看到身后祁白辰疲倦的神色,也没注意到祁白辰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 身形虚晃了一下。 不过一时疏忽,到最后竟至追悔莫及。 后来的沈絮曾无数次想,如果当时他成熟一点,对师尊关心多一点,或许不会导致那样的结局。 此刻,沈絮马不停蹄跑出师尊的房间,回了自己的屋子。 他要继续刚才的实验,看看是不是真的言出法随,这个言出法随的度又在哪里。 他对着桌子默想:我希望我面前出现一只大鸡腿。 紧接着他就看到了无比神奇的一幕!一阵金光闪过,面前就出现了一只仿佛刚扯下来还在流血的带毛鸡腿! 哇!哇!哇! 什么9527见鬼去吧,他沈絮还有更好的金手指!哈哈哈哈! 他看不见鸡腿上缠着一根金线,那根金线放下鸡腿后就缩回了不知名的方向。 他只是兴奋地眼睛冒光,继续默想:我想要我的表回来。 咦?为什么还没出现金光呢? 再等等? 沈絮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他的表,他叹了口气,有些失望。 但很快他重新振作起来,换了个愿望:我想要从前被我丢了的那把剑。 这一次金光很快大盛,金光散去后,桌子上躺着两把剑。 嗯?怎么是两把? 沈絮疑惑地一手拿着一把剑,仔细观察。 两把剑长得一模一样,剑身薄如蝉翼,剑柄雪白,剑穗也是雪白的,跟剑很配。 他摸了摸剑穗上的玉佩,莫名觉得有点眼熟。 他凑近玉佩,看了一会,竟然发现那上面有字! 但那字刻得太浅,他一时半会也看不出来那是什么字。 他开始观察两把剑的剑柄,这才发现这两把剑并不是完全一模一样的。 它们的名字不一样,一柄刻的名字是“道友且慢”,另一柄是“和气生财”。 沈絮倒抽一口凉气。 这原主还真他娘的是个天才!竟然给剑起这么有才的名字! 越咂摸越是妙用无穷啊! 喊名字就跟喊“剑来”是一个意思。 假设他想要偷袭人,那么只需要在其背后喊一声“道友且慢”。 别人还以为是他有什么事,不会设防,谁能知道他在喊他的剑呢,此时此人只要一回头,就会发现一把剑正对着他! 再假设他跟人起了冲突,眼看着就要干架,他只需要说一声:“兄台兄台,咱们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对方还以为他示弱,正得意呢,冷不丁就从远方划过一道冷光,直接洞穿其胸膛! 此种老六行为着实是……很适合他啊! 沈絮爬到床底下,把鸡腿和剑都丢进了之前挖的地道里。 这些东西可不能让师尊看见了,不然他要怎么解释? 总不能跟师尊说他会变戏法吧? 沈絮掩饰住眼底的兴奋,在逃跑计划上又添了一笔。 现在只差一个与外界联系的时机了……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老天爷听见了他的心声,平常冷冷清清的太上殿今天来客格外多。 三长老站在结界外,说是找祁白辰有事。 说的是之前鬼村的事,林安寿的状态有点奇怪,好像困在了谁的梦里,一直醒不过来。 每天像个疯子一样到处给人看病,也不管对方有病没病。 七长老头疼,就把林安寿送到了三长老这里,三长老毕竟曾经是林安寿的师尊,七长老本来想着他能有办法。 但三长老研究了半天,也头疼,最后只能来找祁白辰借沈絮。 沈絮知道原主也会炼丹,但他不知道林安寿在一水宗内最好的朋友就是原主。 不怪他不知道,原著里压根没写这一茬。 三长老言辞诚恳,他和七长老都一致认为沈絮一定能唤醒林安寿,毕竟林安寿因为被逼着学不喜欢的东西的原因,内心一度封闭,是沈絮重新让他打开了心扉。 沈絮懵懵的听着那些跟他不相干的事迹,心想,原主果然是跟谁都好啊,他还以为是虚伪是假装是表面好,搞了半天是真的好。 “六师弟,安寿的事恐怕非师侄不可了,我们什么办法都试过了,都没有用,左右我看师侄近来也没什么事,不如就去我峰上玩两天,我知道师弟你最宝贝他了,我保证过几天给你全须全尾送回来……” 三长老就差没指天发誓了,一番话看似绵软,实则把祁白辰的所有拒绝理由都堵了回去。 祁白辰脸上不显,手指却紧扣座椅扶手。 “既如此”,他看向一边唯唯诺诺的沈絮,“你便随你三师伯去吧。” “莫要玩野了心,不知道回家了”,他将“回家”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沈絮连忙点头如捣蒜。 他不会傻到这个时候跑的,他这次出去就只是打探一下情况。 顺便他乖乖回来了,师尊还能对他放心点,多给他几次出去的机会。 沈絮出门的时候,还故作恋恋不舍地回头,与师尊深情对视。 只是他演技着实浮夸,祁白辰皱了皱眉头,对他跟个村姑一样的挤眉弄眼行为十分嫌弃。 沈絮自讨没趣,讪讪离开。 到了三长老的丹峰,沈絮看到了一座座极为雅致的亭台楼阁,看起来比主峰还要有逼格! 沈絮觉得太上殿是江南小院风的,丹峰则是宫廷风的,至于主峰是……丧葬风。 主峰颜色太少了,主峰弟子们的衣着也都是清一色的白,就连绑头上的发带都是白色的,好像都在给宗主守丧似的。 宗主的品味就更难评了,沈絮觉得他简直穿的是寿衣。 一点都不像自家师尊,师尊的衣服永远飘逸出尘,永远仙风道骨,永远帅气逼人。 第58章 特别是用脚踹鬼的时候,衣袂翻飞的刹那简直帅炸了。 沈絮觉得,就算是之前师尊踩他肩膀的时候,他也觉得师尊好帅。 不对不对!帅什么帅!都踩他了,那能叫帅吗! 师尊在欺负他啊,他为什么觉得帅! 长得好看就能为所欲为了?这不叫帅,这叫霸凌!沈絮,你快清醒一点吧! 沈絮怀疑自己脑子瓦特了,要不然怎么会觉得欺负他的坏蛋师尊帅呢? 他想了想,想通了。 不是师尊帅,实在是其他人太没品味,这就衬托得师尊帅。 全靠同行衬托,才显得帅,其实根本没有特别帅。 沈絮想到这里,点了点头,十分认可自己的想法。 一定是这样!一定不是他脑子瓦特了!更不是他迷恋上师尊了! 他才不要做师尊的小迷弟,天天对着师尊星星眼呢! 跟有那个大病似的! 到了丹峰,三长老就让沈絮先随便走走,他自己则去药田找七长老去了。 沈絮一边跟着领路的仙侍闲逛,一边旁敲侧击打听一些东西。 说是仙侍,其实都是外门弟子,被挑上了就能进内门各峰修炼,只是需要帮忙做一些杂事罢了。 这就跟大堂经理选服务员似的。 这些仙侍平时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因为常常要跟着各峰师兄师姐们出门。 各峰都有仙侍,就太上殿没有。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可能师尊社恐不愿意见人吧。 沈絮暗暗戳戳想,师尊是不是真的社恐,如果是真的,那他跟师尊出门的时候干点什么社牛事,师尊会不会因为太社死装不认识他,甚至丢下他离开? 那很好了。 沈絮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笑,感受到身旁人的目光,他咳了两声道:“你们平常去不去秘境呀?” “回九长老,秘境是常去的,林师兄活着的时候我们会跟着他,保护他的安全,同时也帮忙采一些灵药给师兄炼丹。” “哦哦,那最近你们有计划去吗?” “没有,最近的那个秘境大概是一年后开,它对修士限制颇多,不像是前辈大能留下来的秘境,它开的时间极短,不过只有半盏茶时间,不够我们都进去,宗主说不考虑它,而且它有修为要求,基本上有点修为的都进不去,更像是专门只针对普通人和妖修魔修开放的。” 第50章 你为什么要害我? 【我回来,都是因为你啊……】 沈絮一听这秘境没人愿意去, 他就立马选定了它,至于仙侍后面还说了啥他完全没听见。 他装作不经意地打听了秘境的位置,期间连传送阵的线路都牢记在心。 “对了长老”, 仙侍忽然转身,面容严肃略带担忧道:“最近总有魔物在周边骚扰, 您如果要出门最好跟太上长老说一声。” “出门?”沈絮装模作样叹了一口气, “你有所不知, 其实我……” 说到一半,他故意欲言又止, 脸色发白好像在畏惧什么似的。 那仙侍立刻被勾起了好奇心,试探地问道:“您……?” 沈絮只是摇头, 不说话。 那仙侍更加好奇,但也识趣, 没往下问。 接下来的几日, 除了日常陪林安寿过家家, 尝试唤醒他之外, 沈絮有意无意接触了不少人。 一开始也就是正常聊天, 一旦对方提到了有关“太上长老”的话题,他就开始唉声叹气,说的话也变得语焉不详。 “唉, 你不知道……” 往往开头刚勾起旁人倾听欲望,他就话锋一转, “算了,师尊还是很好的, 师尊没什么不好的, 是我不好。” 再就是他无论见到什么,都要夸赞一番, 仿佛八百年没出来过似的。 “太阳真好,出来的感觉真好,我很久没有晒过太阳了……” 旁人疑心,问他怎么回事,他只说是自己不好,与师尊无关。 有一天傍晚,沈絮穿着睡衣站在门口,他看见天边飞来一只灵蝶,便感慨了一声“它真自由”。 他情不自禁伸手去捧,踮着脚努力伸长胳膊去触碰蝴蝶,动作间不经意露出了腰侧青紫的掐痕。 当时有不少人路过,他们全都看见了。 似乎是注意到他们惊愕的眼神,沈絮脸色瞬间一变,手忙脚乱地拉下中衣遮挡住腰肢。 众目睽睽之下,沈絮慌慌张张退进门,大门轰然合拢,众人的心也在这一声悠长的嘎吱后沉入谷底。 第二天清晨,三长老忽然单独请他谈话,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不大的房间内只有他和三长老两个人,他站在房间角落,咬着唇垂着手,耷拉着脑袋,一副怯懦又拘谨的样子。 三长老见他不敢言语,便主动开口,“沈师侄,你不必担心,师伯保证今日的谈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沈絮很快抬头,眼里闪烁着泪光,仿佛抓到了什么希望。 但很快他又把头低了回去。 “师尊他……对我很好。” 三长老明显不信:“师侄,你不说实话我如何能够帮你?” “我…我真的没事,他,他很好”,沈絮攥住拳头,身体微微颤抖,“我对他来说,就像,就像珍宝。” 三长老面露骇然,片刻后,他走至沈絮身前。 “孩子……”他伸手拥抱沈絮,“你受苦了孩子。” 难怪,难怪每次问六师弟沈絮的身世,六师弟都会转移话题。 只怕是来路不正,沈絮甚至有可能是他从邪修宗门里买回来辅助修炼的炉鼎。 “此事不宜声张,传到六师弟耳中恐怕对你不利,我已经给全峰下了禁制,没人能说得出口,你回去后不要表现出异样,你只需要稳住你师尊,其他事情就交给我们这些长辈便好。” 三长老还有别的考虑,这事不光彩,说出去有损他师弟的名声,所以他不愿意沈絮把这件事闹大,而是想折中找个两全法。 他打算秘密送走沈絮,然后再给师弟做做思想教育。 有什么难处可以跟他讲,怎么就一定走上偏路呢? 他知道祁白辰身体不好,可能的确快要油尽灯枯了,所以走投无路选择炉鼎这样的方式,但除了炉鼎,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啊。 续命的丹药虽然难炼,但只要师弟跟他说,他这个做师兄的难道会不拼命去炼制吗? 他这一代同门师兄弟总共就八个,最小的那个早些年已经死在了魔修手中,二师姐为了给小师弟报仇也香消命殒。 剩下六个同门中,就祁白辰和林修贤最小,祁白辰不是他们之中最有天分的,但却是最努力的,他们这个六师弟常常给他们一种身上仿佛背负着什么的感觉,所以自小的时候起,他们就是格外偏宠他的。 三长老能理解祁白辰求生的心理,他已经决定好了,等安全送走沈絮,他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炼出高品质的续命丹给祁白辰吃。 不仅是为师兄弟情谊,更是为了宗门,一水宗能屹立天下第一大宗不倒,全靠祁白辰修为顶着,其他宗门虽然虎视眈眈却也不敢放肆。 毕竟祁白辰不足三百岁的时候就一个人杀穿了整个魔界,那年他修为还没有到羽化登仙的地步,身处那样绝望的处境,所有人都以为会死在那里,被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妖魔啃食得连渣都不剩。 可他竟绝地反杀,硬生生靠自己一个人打得魔族不得不上门求和。 一水宗可以没有他三长老,甚至可以没有宗主,但不能没有祁白辰。 祁白辰一旦出事,魔族必不会善罢甘休,届时无人可以抵挡,只怕是顷刻间便要生灵涂炭、世界毁灭。 这天过后,沈絮又在丹峰待了两天。 最后一天的时候,他跟林安寿一起坐在高高的门槛上,看叽叽喳喳的小鸟飞来飞去。 沈絮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他竟然心平气和跟一个死人肩并肩坐在一起。 一种很奇妙的心情渐渐填满脑海。 “三师兄,你给我把把脉吧”,沈絮把手腕递过去。 林安寿没有拒绝,他翕动着嘴唇,道:“你很健康。” “是吗?那真好”,沈絮顿了顿,道,“师兄,我也给你看看病吧。” 林安寿的手明显僵住,像是没想到沈絮会这样说。 他僵了一会,就把手伸了过去。 他以为沈絮也要给他把脉,但沈絮却略过他的手,将手指搭在了心口。 “师兄,你生病了。” 林安寿摇摇头,“我没有生病。” “可你没有心跳。” “我,我有”,林安寿有些着急,他急于证明自己,便把手也贴在了胸口,“我…我……” 他愣住了。 这是他十年来第一次摸自己的心口。 那里一片死寂,久久没有跳动的迹象。 “师兄,什么人会没有心跳?” 林安寿答不出来,他身上开始冒出一阵阵黑色的烟雾。 第59章 那是什么呢?为什么是黑色呢? 他不知道,他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高高的房梁,垂直向下的脚尖,绳索多余的那一长截随风飘荡。 于是已经硬了很久的尸体也在随风飘荡。 那是谁,为什么要上吊,为什么要放弃生命?生命来之不易,为什么要轻易放弃,有什么过不去的一定要这样选择放弃? 他很想问问那句尸体,很想跟它说,你难道没有在乎的人了吗? 你怎么就这么死了? 你受了什么冤屈,你要如此? 沈絮的话如一道炸雷,猛然将林安寿从画面中拉出。 “死人,才没有心跳。” 林安寿摇了摇头,嘴唇微微颤抖。 “我,我不是死人……” “师兄,我们做过多少年的好朋友?” “很,很多年。”黑雾忽然收敛了一些,似乎是因为林安寿担心伤害坐在旁边的沈絮。 “师兄,你的眼睛不是哭瞎的”,沈絮忽然将手盖在林安寿眼皮上,“你没有瞎对吗,你只是一直不睁眼,一直不醒来。” “你最后一次见我,我多高,我是什么样子?” “最后一次见你……”林安寿喃喃着,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你……你在笑,你跟我一起,一起炼丹,你比我聪明,比我快,你说,你帮我。” 沈絮听见这段话心中骤然咯噔了一下,一阵很不好的感觉忽然涌上心头。 他强压下不适的感觉,继续引导:“那你喜欢看我笑吗?” “嗯”,林安寿把头转向沈絮的方向,沈絮看见他蒙着一层翳的眼睛里面有红色的水光。 “那我现在笑,你要看吗?” 林安寿露出明显的挣扎神色。 “十年了,师兄。” “你不想再看一看吗?” “我…我……”林安寿的眼睛里流出血泪,“我忘了怎么看了。” “那你要记得想起来,下次见面我再笑给你看。” 沈絮走了,回了太上殿。 林安寿一个人坐在门槛上,坐了很久。 黑雾又开始蔓延了。 那个吊死在房梁上的人终于有了面容。 他长着一张林安寿的脸。 “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上吊,为什么?”林安寿问着自己。 “因为……因为”,黑雾越来越浓郁,里面渐渐凝聚出一个黑色的沈絮,“因为他,因为他骗我。” “我们,我们不是好朋友吗?我们不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吗?你为什么要吊死我?” “师弟……” 血泪越流越多,最终铺满林安寿整张面孔,“我回来,是因为你啊……” 黑雾越来越大,渐渐扩散出去,黑雾中一切光源都被吞没,与鬼村的永夜一模一样,只是雾中的林安寿不再佝偻着身躯,也不再是老人的形象。 他牵着一个小姑娘,小姑娘扎着双马尾。 这姑娘不知是何时出现的,在回宗前这小姑娘就不见了,只是没人在意罢了。 如果修复“她”烂掉的脸,就会发现“她”的脸与沈絮一模一样。 那赫然是一个幻想出的女孩打扮的沈絮! “她”脸上那些疤不是天花留下的疮,是一只怨气极深的鬼王对其“表里不一”的深恶痛绝。 他在自己的梦里毁了这张漂亮会迷惑人的脸,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思,还将自己的仇人留在身边陪他做梦做了整整十年。 他本来可以一直在梦中不醒来的,可现在是沈絮自己把他唤醒的。 那就怨不得他了。 …… 恰逢此时,一个仙侍路过。 “欸?天怎么忽然黑了?” 他一转头,就看见了流着血泪的林安寿! “不好了——!快来人啊!快去告诉峰主林师兄发狂要暴走了!” 第51章 他给师尊骂爽了? 【沈絮准备去合欢宗取经?】 沈絮并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个什么逆天大麻烦。 林安寿终究是鬼王, 三长老还没赶过来,他就彻底消失了。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就算知道也无济于事, 一只鬼王绝非是普通长老可以解决的,哪怕是宗主段玉生去了, 一个不慎也得重伤。 沈絮通过传送阵, 回到阔别数日的小院。 推门的时候, 手上有些阻力,他疑惑地低头看, 才发现门边生了很多杂草。 这是怎么了?师尊在家里吧?在家干嘛不收拾院子? 他不免有些担心,踩着一路高高低低的杂草过去, 心中的担忧更深。 到底是怎么了?都已经下黄昏天有点黑了,师尊也不点灯, 难道是不在家吗? 三长老没告诉师尊他今天回来吗? “师尊?”沈絮站住脚, 再走下去也没意义了, 与其到处乱找, 还不如直接喊人出来, “您在哪啊?师尊?我回来了。” 久久无人应答,沈絮语气不自觉有点急促起来:“师尊!你在哪里!你说话啊!” 沈絮心跳慢慢增速,脑门上急出虚汗,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慌,他从来没有那么慌过, 哪怕是被追债的时候。 “师尊,师尊你在哪, 我找不到你”, 说着说着,他竟然带了一点糯糯的鼻音, “呜呜呜,你别吓我,你知道我胆子小你还吓我……” 沈絮喊不出来人,就到处乱找,杂草不过数日就长得快有人高了,他拨开那些迷了他视线的草丛,脑袋转来转去地寻找。 沈絮现在的着急程度不亚于在商场走丢找不到家长哇哇大哭的小孩。 他找了很久,杂草实在是太多太密了,他一直走到草丛深处,才看到有一抹白。 一时之间,他心情颇有点复杂,自己也说不好自己都产生了些什么情绪。 虚惊一场的喜悦? 小别再叙的期待? 可为什么呢?他明明跟师尊就是两个不相干的陌生人,他们甚至是两个世界的人。 沈絮怔了一会,才在越来越响的心跳声里找回自我。 为什么已经找到人了,已经不着急了,为什么还在心跳加速? 为什么看到那个人的第一眼,他竟然是这样一种怯懦驻足、不敢近前的莫名情绪? 祁白辰身上只着亵衣,侧在躺椅上,似乎是睡着了。 沈絮又走近了一点,才发现躺椅边上有两只空酒坛。 “师尊”,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眼眶有点酸,他轻轻道,“我回……” 话没能说完,祁白辰忽然睁开眼睛,扯着他的腰带把他拉近,然后把他整个人都捞进了怀里。 沈絮有点懵,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直接趴在了师尊身上! 方才的担心顷刻烟消云散。 干嘛!这是要干嘛!光天化日!醉酒了就可以乱来吗! 酒后乱性可不是君子所为! “不要不要”,沈絮撑着祁白辰的胸膛,慌乱地想要逃走,“不要啊师尊,您别摸我腰,别摸,啊——” “阿絮……”祁白辰的声音低哑,微微有些颤抖,“你回来了,你还知道回来,你怎么不干脆走个几百年永远不回来,你就让师尊一直等你,一直等,等到死。” 沈絮哆哆嗦嗦的一个字也不敢反驳,他跨坐在师尊腿上,明显感觉有东西在慢慢复苏。 不要啊!他真的没准备好!他不是那种随便的人!还没成道侣他不接受同房! “师师师尊,您您您行行好,快收了神通吧呜呜呜!” 那东西抵着他,太吓人了! 祁白辰不理,只是轻轻将手搭在小徒弟细细的后腰。 这腰太细了,他一只手掌横过去就能完全盖住。 仿佛只要用力一握手掌,就能将它掐断似的。 他不紧不慢压着徒弟的腰贴紧自己,“你说话,你答为师,你是不是打算让为师等你等到入土为止?” “不是不是,您可以不等我的!不不不我是说,我没这个打算!真的!” 沈絮算是看出来了,师尊喝了点小酒,就又开始发疯了。 他是一点不敢招惹,生怕师尊嫌摸他腰还不够,改摸他屁股。 他一个没忍住可能给师尊一巴掌。 然后,惨案就会酿成。 他真这么干了,大概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他都直接认怂了,万万没想到师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说的什么压根不算数,师尊怎么理解才算数。 祁白辰阴冷地笑了一声,“好,好啊,真是为师的好徒弟,竟真想着让为师入土呢。” 沈絮脑袋上缓缓冒出一群问号。 ??? !!! 混蛋啊!跟他玩文字游戏,欺负他没文化! “哇呜呜呜——”沈絮一下就哭了,“我,我没怎么读过书,你,你怎么这样欺负人呢?” 他觉得师尊实在是太恶劣了,故意胡搅蛮缠,一点道理都不讲,说什么就是什么。 第60章 这跟赵高指鹿为马有什么区别? “呜,我,呜,你,你,你……” 沈絮气急败坏,怕挨打又不能骂人,只能一口咬住师尊的颈侧,泄恨。 他也不是说非要咬这个地方,但就这个姿势而言,这里最顺嘴。 他根本意识不到这个动作有什么含义。 ——耳鬓厮磨。 祁白辰眼眸逐渐变成深色。 徒弟像只小狗。 小狗还没教好,怎么能咬主人脖子呢? “咬罢”,祁白辰语气淡淡的,“咬破皮也行,咬断了也行。” 沈絮牙齿微微松动。 师尊又开始阴阳他了,师尊一阴阳怪气,他就害怕,他觉得跟他说话的简直不是人,是一只怨气颇深的鬼。 “你可以一直咬,就这么咬,咬死师尊为止。” 沈絮彻底松开牙齿,声音微弱地呜咽了一声。 不能骂人,不能打人,咬人也不行,那他还有一点人权吗? 合着他只能敢怒不敢言,甚至以后可能连脑子里怒一怒都不行。 谁知道师尊会不会读心术?师尊如果不会读心术,凭什么每次他干坏事都能抓他包? 凭什么?凭师尊专门克他吗? 沈絮生着闷气,没注意祁白辰看着他的眼睛里情绪很不对劲。 祁白辰静静地抱了他一会,抬手施法除去杂草。 院中央那颗长着红彤彤灯笼一样小果子的草却丝毫不受影响。 没人能碰到它,除了沈絮。 沈絮那次吃过它后,他就想过要毁了它。 但很可惜,连他也碰不到。 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沈絮心情也跟着忽然好了一点。 没那么生气了。 他一想到师尊一个人在这自斟自饮,自怨自艾,他心里就隐隐不舒服。 可这种情绪分明跟他想做的事情是相悖的。 师尊喝酒就喝酒,关他什么事。 沈絮不停给自己洗脑:喝死了也不关他的事,他跟师尊又没有什么关系,他管他干嘛?喝死了正好,他也不用跑了,还可以继承一座浮空岛。多好。 沈絮忽然开始觉得刚进门时着急忙慌的自己像个大傻春。 他着什么急?关他什么事?师尊丢了就丢了,师尊这么大个人了还能丢那纯是师尊自己的问题,又不是他的问题,他在这急什么眼? 师尊又不是需要人照顾的小朋友,就算真丢了,也不会出什么事。 他到底在慌什么?担心师尊还不如担心天会不会马上掉下来,担心下雨有没有收衣服,担心晚上有没有饭吃。 担心花草树木都不可能担心师尊。 他刚刚要么是脑子抽了,要么就是他误会自己了,其实他压根没有关心。 对,他是找不到人有点着急,但谁说着急就一定是因为担心了? 他担心他晚饭一会做多了他吃不完浪费,不行吗? 他担心师尊老不回来,他要自己累死累活除草,不行吗? 谁说他担心师尊本人了?他担心的都是跟自己息息相关的事好吗? 对,一定是这样! 沈絮想通了,没那么纠结了,就想推开师尊去做饭吃。 他肚子饿了,他要吃饭,他不要再跟师尊毫无意义地抱在一起。 他又不喜欢师尊,师尊真正喜欢的也不是他,他们两个抱在一起到底有什么意思? 沈絮用了用力,想要撑起身体,可师尊的手就跟铁打的似的,纹丝不动。 他有些恼了,用刚哭过的肿眼狠狠瞪师尊:“别压我腰了!一天到晚自己正事不干,别拦着别人做事啊,快放开我,我要去做饭!” 小徒弟眼睛红红的,眼眶肿肿的,声音也软软的,是以祁白辰丝毫不觉得徒弟在凶他,他觉得徒弟在跟他撒娇。 撒娇是好事,这说明沈絮感受到了他的偏爱,所以才敢跟他撒娇。 徒弟懂得了他的爱,还跟他撒娇。 徒弟爱他。 祁白辰点了点头,都不计较徒弟久不归家的事了,颇满意道:“那你去罢。” 沈絮一阵恶寒,师尊好像有那个大病,他刚刚语气那么凶,师尊居然看上去很满足。 难道……?师尊因为从前的事,患上了斯德哥尔摩?而他刚刚给师尊骂爽了? 这是病啊!这得治啊! 他可不想跟师尊玩那些奇怪的游戏,无论是师尊玩他还是他玩师尊都不行。 不行,不行的!他没有经验的,会死人的! 要不…… 沈絮边走边想,其实也不是不行啦,如果让他来主导的话,还是可以商量的啦,要不然他下次出去带回来几本跟那方面有关的画册学学?对了这是修仙的世界,一定有合欢宗吧?他要不去那看表演,然后取取经? 此时沈絮只是随便想一想,没当回事,但他并未想到,这个机会没多久就将来临。 而他也不曾想到,一部合欢宗赠予的留影石牌“小电影”会给他带来怎样的麻烦。 第52章 你拿着蜡烛干什么 【他才不会告诉师尊,他要滴他。】 大概是七月下旬, 各大顶尖宗门开始为弟子交流会紧敲锣鼓地筹备。 这事本来跟沈絮没关系,他不在弟子那一列,他是长老。 而且这也没什么好去的, 说白了这交流会就是向麻瓜们展示他们这些宗门授课的能力,然后吸引更多人在九月的时候来报名罢了。 本来这事的确推不到沈絮身上, 但负责这事的三长老去追林安寿了, 七长老也一并去了, 近日多有魔修在周边骚扰,是个锻炼人的好机会, 很多长老都带着自己的弟子出去历练了。 整个宗门,竟然只剩下沈絮一个挂牌的甩手长老, 他不去总不能宗主或者太上长老去吧? 他们毕竟是第一大宗,凡事要讲合不合礼法, 别人来他们这自然是宗主带队以显尊重, 他们去别人那肯定不能宗主去, 那是不合规矩的, 自己掉了价不说, 让别的宗门怎么想? 年年都是长老去,凭什么今年宗主去? 是不是其中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联系?是不是这宗门勾搭上了一水宗,一水宗偏心? 所以段玉生和祁白辰是万万去不得的。 没人可以去, 只有沈絮去。 其实做出这个决定,三个人都老大不愿意了, 祁白辰是不愿意徒弟出去抛头露面,段玉生是觉得沈絮太年轻怕他在外面吃亏, 沈絮自己则是没底气, 他修为低微,害怕出现那种经典的挑衅打脸情节。 放别的穿越者身上, 那自然是不虚,有跳蚤那就一巴掌拍死呗。 沈絮不觉得自己有这种底气。 毕竟他啥也不会,师尊最近教他的几个法术全是生活类的。 他总不能对着那人当众施一个“除你衣物”吧?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对方可能一生气不顾一水宗报复,当场把他弄死。 所以沈絮十分担心自己出去了没有保障。 段玉生担心来担心去,最终还是决定让自己的弟子白瑜陪沈絮去。 本来这事跟白瑜也没关系的,他身为掌门首席,修为早就远超那些所谓天才,所以他一般是不参与的,他如果参与那不成了一水宗故意欺负人吗? 年年这个时候都是白瑜最闲的时候,他一般是不在宗内,是在山下约会姑娘美人的。 今年他稍微耽搁了一点时间,就被宗主老登给抓了壮丁。 而且给他的任务竟然又是他最不喜欢的带孩子。 但他没办法,他打不过老登,只能来到太上殿接人。 沈絮给自己叠了一层又一层甲,还是不放心,他犹豫片刻,把师尊送他的玉佩从衣服内侧拿出来,摆在了外侧。 要是有人想欺负他,师尊会钻出来锤爆那人的对吧?? 沈絮捧着玉,食指轻轻摸了摸,小声嘀咕:“师尊保佑,一定要保佑我啊……” 祁白辰就坐在不远处喝茶,骤然被徒弟这么一摸,差点没呛着自己。 “阿絮”,他幽怨了眸子,“你放心,师尊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你的。” 沈絮打了个哆嗦,连忙放开玉。 什么在天之灵?他可没说在天之灵!是师尊自己非要加词,跟他没关系!他可没咒师尊! 师尊一天到晚自己咒自己,也太不吉利了! 沈絮决定这次回来就好好跟师尊说教一番,人不能总把这种事挂嘴边的,会倒霉的。 沈絮全副武装磨蹭了很久,直到白瑜不耐烦在外面喊了,他才出门。 因为各宗距离比较远,所以都建立了传送阵,好歹是不用御剑,不至于让沈絮露怯。 今年交流会是在花木宗,花宗主去年在外游历,捡了个天资颇高的小孩回来,据说日后有望达到一水宗太上长老的高度。 沈絮对那小孩挺好奇,听说魔修把他一族人都屠了,这不是标准的主角模板吗! 这小孩童年这么惨,一定很早熟很要强吧? 第61章 搞不好是个白切黑呢。 直到见了面,沈絮才发现自己错得多离谱。 花宗主一边尝试把身后人拖出来,一边跟沈絮他们赔罪:“抱歉抱歉,泛舟他,他实在是害羞,不愿意见生人……” 沈絮没注意花宗主的话,他眼睛直勾勾盯着花宗主身后的小朋友。 我靠!这不就是他一直想要的小奶狗吗! 我靠我靠我靠!狗老天!凭什么别人都能捡到就他捡不到! 沈絮实在是没忍住自己的爪子,激动地摸了摸小朋友的脑袋。 花泛舟的脸一瞬间涨红,僵住不敢动。 哇,性子这么软,完全符合他的择偶标准啊,这一看就很好欺负啊,摸一摸头就脸红,实在是令人忍不住想要多逗逗他,看看他还能不能更红啊! 可惜,可惜太小了,不过其实也不错啊,可以当童养媳,自己养大的更可口。 沈絮对花泛舟简直爱不释手,要不是顾及家长在旁边,他就直接套麻袋了。 白瑜在旁边轻咳一声。 沈絮怎么回事,怎么像个魔修一样,眼都直了! 丢人啊,好丢人。 白瑜见沈絮忘乎所以,只好拉了拉沈絮的袖子,然后对花宗主一拱手道:“多谢宗主相迎,我们先入席了。” 花宗主摸着花白的胡子,欣慰地点点头。 一水宗离花木宗最远,沈絮他们是最后一个来的,一入席交流会便宣布开始。 花宗主一句废话都不讲,倒是博得不少好感。 “泛舟”,花宗主转过身,拍了拍小孩的肩膀,“去吧,只是交流罢了,不用怕。” 全场哗然,谁也没想到第一个上场的是这么一个小孩。 而且看架势,花木宗是打算让他一个人打全场? 鎏金宗的人先忍不住了,一个男修士飞身上台,高声道:“花木宗这是瞧不起我等吗?花泛舟天资再高踏入修行的时间也最多一年,宗主还是换个人吧,我等不愿意欺负小孩。” 花宗主摊了摊手:“我宗弟子就他修为最高,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打过一场就知道了,交流嘛,怎么叫欺负呢。” 那修士听后,眼神凝重了一些:“如果我等不小心伤到他,贵宗会因此追责吗?” 花宗主但笑不语。 花泛舟从方才起,脸上的颜色就没浅过,他摇了摇头,认真道:“师兄,你伤不了我。” “狂妄!”那修士顷刻出手,一剑向花泛舟刺去。 谁知花泛舟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竟然直接握住那修士拿剑的手腕,一个错身,那修士就出现在了擂台外。 那修士平稳落地后,才明白自己跟他差距有多大。 花泛舟手下留情了,要不然刚刚那一下他绝对是砸地上而不是站地上。 他眼神复杂地向花泛舟拱手:“师弟假以时日或成另一个祁仙君。” 花泛舟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回头看花宗主,见宗主对他笑,才鼓起勇气说了一声谢谢。 沈絮在看台上是越看越喜欢,恨不得掏出个望远镜看。 “哎呀这风度、这气质”,沈絮戳了戳白瑜,“师兄,哎呀,师兄,你看嘛。” “不看”,白瑜冷冰冰道,“小屁孩有什么好看的。” “师兄,你跟他打,能打赢吗?” “废话,一招之内他必败无疑。” “那那那他还小嘛,那十年之后呢?” 白瑜像看傻子一样看了沈絮一眼,“废话,你师尊那个年纪已经可以压着你师祖打,等花泛舟成长起来,一招之内我必败无疑。” 沈絮咂了咂舌,更加兴奋了。 厉害的人欺负起来才有感觉不是吗? “师兄师兄,你说我有多大概率可以拐走他?” 白瑜的目光愈发像看傻子:“你有点聒噪。” “师兄你说嘛,师兄一会你要是帮帮我,我们成功几率会不会高一点?” “不帮”,白瑜神色古怪地看了沈絮一眼,“你低头看,你师尊在发光。” 沈絮下意识低头,果然玉佩在发光!而且有一种马上就要钻出来的感觉! 啊啊啊!他忘了他把师尊挂在脖子上了,他说的话师尊全听见了! 完了完了完了,吾命休矣! 沈絮也顾不上其他了,直接离席以最快的速度冲进花木宗给他们准备的客房! 关上门,他哆哆嗦嗦地解释道:“嗯……徒儿的意思是那小孩很可爱,徒儿想,想跟您也要一个这么可爱的,但是徒儿毕竟不能生,所以,所以就想拐一个回去养!” 那玉佩亮了一会,忽然传出一道清冷的声音:“是么?阿絮真的很想给师尊生么?” 沈絮疯狂点头:“是啊!徒儿对天发四,徒儿特别特别想要给您生一个!” “既如此,青天白日你拿着蜡烛做什么?” 沈絮怎么可能告诉师尊他想用蜡把玉封起来呢? 他转了转眼珠,道:“呃……徒儿,徒儿离了您身边就感到特别无聊,这不,正在找东西解闷呢。” “真的,师尊您信我,我真的离不开您,离开您我哪里都不舒服,我精神特别匮乏,我无聊到身上快要长草了,我……” 沈絮一边劈里啪啦好一通解释,一边悄悄将点燃的蜡烛移向玉佩。 死手!快点啊!再晚点师尊就出来了! 他一慌就手抖,一手抖怎么也对不准玉佩,反而滴了自己一手! 他慌慌张张好半天才对准蜡烛,眼看着一滴蜡就要成功落在玉佩上,忽然—— 第53章 初吻 【乖孩子,头仰起来。】 一阵阴风刮过, 激得沈絮一哆嗦,那本来已经对准的蜡油竟然鬼使神差又滴到了他自己身上。 “嘶——”沈絮眼睛红红,快被自己烫哭了。 不, 是快被自己蠢哭了。 不就是封个玉佩吗!怎么就这么难! 他没有注意到手里玉佩的光泽已经黯了下去。 他刚吸了吸鼻子,脊背忽然一僵! 啊啊啊!有有有人贴在他身后! 他下意识惊叫一声就要跑, 腰就瞬间被抱住, 手里的蜡烛还不翼而飞! “阿絮不是喜欢玩么”, 祁白辰单手搂住人,另一手拿着蜡烛缓缓靠近沈絮的锁骨, “那你哭什么?” 哭什么?当然是因为害怕。 沈絮紧张地看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蜡烛,一句“草泥马”差点没脱口而出。 谁喜欢玩了?他一点都不喜欢玩, 人的皮肤是很嫩的,蜡烛的温度那么高, 烫一下疼得不得了。 他最怕疼了, 他会哭不是很正常吗? “不要, 师尊不要, 拿拿拿开啊!” 祁白辰不拿开, 还坏心眼地往小徒弟衣领里滴了一滴。 “啊——!” 沈絮避无可避,只能任自己的锁骨被烫红。 他眼尾也更红了些,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 祁白辰见徒弟眼眶红红, 嘴唇润润的样子,忽然生了一种想要亲一亲的冲动。 祁白辰觉得徒弟整个人都很软, 腰很软感觉可以折起来,嘴唇很软很好亲, 性子也很软特别好欺负。 他感觉自己有些把持不住, 尤其是目光触及徒弟锁骨和手背上已经结块的红红的蜡时,他原本偏冷的身体竟然小腹有点热。 “阿絮”, 他嗓音既发抖又发哑,“你把头仰起来罢。” 沈絮一听师尊的声音就觉得很不对劲,师尊的手也很不老实,傻子都知道此时仰了头会发生什么! “不要”,他声音闷闷的,“我不要。” 他才不要跟师尊亲亲呢,没有人谈恋爱上来就亲亲的,师尊发展未免也太快了。 而且他是假谈又不是真谈。 他的初吻是要给小奶狗的! 花泛舟那样的就很合适,香香软软的,亲起来肯定很甜。 至于师尊么?不用说,肯定一嘴鬼味。 虽然他并不知道鬼味具体是个什么味道,但那一定很奇怪。 搞不好又咸又苦,他才不要呢! 而且现在师尊是魂体状态,那普通人肯定看不见师尊,那他跟亲空气有什么区别? 他不要!打死他他也不要抬头! 祁白辰少见的很有耐心哄他,“阿絮,你是乖孩子,头抬起来。” “我不是!”沈絮摇着脑袋躲来躲去就是不给师尊亲,“我是坏孩子,不对,我不是孩子!” 祁白辰捏住他下巴,不让他摇头,还把他脑袋往上掰! 沈絮急得直打人,他两只爪子拍着祁白辰的手背,气结道:“不要!我说了不要啊!为什么你不听我说话!我说不要不要不要,你听见了吗?不要!” 他力气不小,把祁白辰手背都拍红了。 师尊苍白的手指关节有了点红色,竟然还挺好看的。沈絮看到后忽然就停住手愣了一瞬,脑子里冒出很多大逆不道的念头。 他想……他想扣住这只手,他想让师尊身上其他关节也红。 第62章 好看,美人身上红起来就是很好看。 但沈絮比量了一下自己的手和师尊的手,沮丧地发现自己手太小根本扣不住,反倒是师尊扣他很轻松。 师尊比他高很多,所以甚至把他整个人扣起来都很轻松。 就比如现在,如果有人从背后看他们,只能看到白衣白发的祁白辰,压根看不到遮挡之下的沈絮。 沈絮一发愣,心里想到什么就直接说出来了,“师尊,你好像卧着的母鸡呀,身下还藏了只小鸡。” 祁白辰一顿,眼眸发暗。 徒弟又把他当娘了,什么母鸡和小鸡,他可怜的阿絮生下来就没有娘,只能他这个师尊又当爹又当娘,徒弟肯定是跟小时候一样想奶吃了。 祁白辰打消了亲沈絮的念头,反而一道风刃划破了自己的食指,直接伸进徒弟口中。 沈絮还在发懵,下意识吸了一口,就这么一口,瞬间让他全身上下充满了灵力,好像有什么屏障被打破了! 就好比吸过人血复苏的僵尸一样,沈絮感到自己直到此刻才算真正活过来! 原来如此,原主毕竟是人造出来,吸了主人的血才能真正活过来。 难怪原主小时候吃的饭都是师尊的血,有血他才能长大。 沈絮眼睛一亮,立刻抓住师尊的食指就开始嘬。 一边嘬他一边想,真神奇,魂魄也能流血,那他吃进肚子里的到底是师尊的血还是师尊的魂魄呢? 他并不知道不是魂魄在流血,祁白辰现在也并不是魂体。 玉佩除了跟祁白辰通感,最大的作用其实是定位传送,现在站在沈絮背后的就是货真价实的祁白辰本人。 沈絮也不知道他吸的不是血,是祁白辰的修为。 祁白辰的身体是一只纸人,纸人怎么会流血?纸人的一切都是他的修为幻化出来的。 甚至于……这小半个世界都是靠他的修为幻化而成。 但那些事其实都不重要,祁白辰看着徒弟吮吸他的手指,心中泛起轻微涟漪。 他想到了沈絮小时候,沈絮从小就喜欢啃他,啃他的手指啃他的手腕,到处啃。 没什么意识的时候,沈絮就喜欢在他身上乱爬,从这里爬到那里,甚至爬到他的头顶做窝。 后来渐渐恢复一些意识后,沈絮就不再上他的头顶了,因为畏高,最多只在他膝头爬。 但他偏是个坏心眼的坏师尊,偏要把徒弟捉到高处,看徒弟捂着眼睛呜呜咽咽哭,他会有一种坏心思得逞的快感。 他的确很坏,很喜欢欺负小孩。 欺负了小朋友,还要装作一本正经,云淡风轻地表示这事跟他没关系。 小徒弟痴痴呆呆的,傻得可怜,每次都信,每次都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眼睛里满是信赖。 于是祁白辰就在心里想,真好欺负,真想一直欺负。 但有时候祁白辰也会产生小徒弟不是真信的错觉。 他总会想,沈絮是在演戏是在陪他玩。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他只是本能觉得,沈絮嘿嘿傻笑着喊师尊、师尊呀的时候,眼睛里藏着悲伤。 沈絮从床头柜上摔下来,摔得掉胳膊掉腿的那晚,他其实感到了有一只小手在偷摸他脸,沈絮不是从床头柜上摔下来的,是偷摸了他后准备爬回去时摔下来的。 他分明的听到了叹息。 沈絮一边摸他,一边叹息。 还有他写字的时候,沈絮总是爬到他手背上,抱他的笔。 他总觉得沈絮在捣他的乱,过后很久回想起来,又觉得沈絮是想在纸上留下些什么,是想告诉他什么。 祁白辰总觉得,他跟沈絮的时间一直都是倒着走的,他在向前走,沈絮却在不断逆行。 他觉得,都是那只时间怀表的问题,只要他把它藏起来,沈絮是不是就没办法逆行了。 可他又会觉得一切都是徒劳,因为过去的沈絮告诉过他,未来的他死了。 他死了,沈絮总能解开那千道阵法万般禁制,沈絮还是会回到过去。 沈絮回到过去,是为了让他别死吗? 每一次这样想的时候,他都会觉得现在的沈絮不是魂魄不全而导致的心智弱。 而是现在的沈絮本来就不成熟,而过去的沈絮才是已经成熟的沈絮。 那么他留在匣子里的又是什么呢? 究竟是沈絮的残魂,还是……沈絮彻底死亡后的遗物。 沈絮不知道师尊在想七想八想些什么东西,他吸饱了血,感觉灵力再多就装不下了要溢出来了,才停止。 他现在觉得,师尊亲他一下也不是不行,毕竟他拿了师尊的东西,师尊给了他这么多修为,那亲一下怎么了? 人不能不识好歹,不能不知道感恩,何况是能让他保命的修为呢。 再过大半年他要一人一狗去闯秘境了,没有修为他会很危险的,但师尊现在给他的应该够用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修为,他的突破好像跟别人不一样,他只要能容纳足够的灵力就能一直升,没有什么瓶颈什么的。 也没有天雷来劈他,就好像合该他顺风顺水一路高升似的。 那岂不是说他修炼只需要吸灵力就行了,搞它几麻袋灵石就能百分百转化率升好多好多修为,还可以一边跟别人打架一边吸灵力补充,那岂不是无敌了? 所以师尊给他的是有用的、保命的、重要的东西。 那他再拒绝就不好了,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师尊只是想要亲一亲他罢了,又不是要草他,他现在的一切都是师尊给的,无以为报,他身上属于他的最珍贵的东西就只有初吻和贞操。 贞操不能给,初吻还是可以的。 沈絮松开师尊的手指,扭捏了一会,还是往后仰起了头,还微微踮起脚,嘟着嘴,闭着眼睛一副任师尊亲的模样。 第54章 一个特别认真的吻 【他肯定是对师尊过敏,他要化成水了】 祁白辰看了沈絮很久, 脑海里思绪万千。 他们其实很少接吻,真的很少,大部分时候是沈絮亲他的下巴, 而他亲徒弟的额头。 沈絮每一次想要求他原谅的时候,就会仰着脑袋小心翼翼亲他的下巴, 然后用小狗一样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而他吗?年长者们总是更愿意亲吻额头的, 那代表一种宠溺或者守候。 但当沈絮真正在他面前魂飞魄散的那一刻, 他其实是后悔的。 他后悔,为什么总是端着个破架子, 没有多亲一亲徒弟的双唇。 他后悔,没有早点理解沈絮的悲伤究竟从何而来。 沈絮嘟了半天嘴, 师尊都无动于衷,反倒像他自作多情, 他慢慢放下踮起的脚, 撅起的嘴唇也抿住, 眼神里控制不住的有些尴尬。 原来师尊又在逗他呀, 原来师尊压根不是真的想亲他, 就是想骗他嘟嘴再笑话嘲讽他罢了。 他的头渐渐垂了下去。 祁白辰这才回神,伸手掰起徒弟的脑袋,然后俯身低头, 先是触了触嘴角,然后用自己的唇磨了磨沈絮的唇。 沈絮浑身颤栗——痒的。 沈絮又在心里怒骂自己了, 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师尊还没亲他里面呢, 只是碰一碰嘴皮, 为什么他腰窝软了一下,感觉自己要化成水了? 他肯定是对师尊过敏, 有些过度敏感了。 他不愿意师尊再磨他,所以主动张开了唇红齿白的小嘴。 他在心里不停念叨:进来呀快进来,别搞那些前戏了,别磨他嘴唇! 祁白辰感受到徒弟的急切,用手托住徒弟后脑勺和微微向后弯折的腰,然后亲了下去。 沈絮是第一次接吻,他从来不知道口腔内部也能痒到这种程度!师尊掠过的每一处都在持续发痒,痒得他直往外顶舌头,试图把外来入侵者顶出去。 但祁白辰似乎早有所料,舌尖灵巧地卷过他下舌面。 顿时沈絮舌头也开始痒,痒得不行直接软绵绵了起来,他感觉自己没有一点反抗之力,整个身子都在往下滑,要不是师尊扶着他,他连站都站不稳了! 沈絮觉得自己完蛋了,站不稳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如果身后有一张床,他可以轻易被推倒。 那怎么行呢!他立志要推倒别人的!而不是别人推倒他! 他只能安慰自己这都是师尊的问题不是他的问题,不是随便来个谁都能把他亲软的,师尊能做到这一点纯是因为他对师尊过敏。 祁白辰吻得很慢,没有失而复得过的人不会懂得这种珍惜,他吻得很仔细,从前没有好好品尝的角落他一个也没有放过,哪怕小徒弟在他怀里不住颤抖,他也只是毫不动摇地继续深入,用自己的舌推着徒弟的舌,一点点锲入口腔。 沈絮的嘴巴不大,小小巧巧的一点点,同时容纳自己和他的舌头有点吃力,他吻沈絮的时候,沈絮眼睛都快失焦了,呼吸急促小脸涨红,一副快要被憋死的模样。 第63章 徒弟笨笨的,换气都不会,只知道一味地任他侵夺,都不会自己争取点什么。 甚至都不会咬他舌头一下,好换来呼吸的契机。 不会就不会吧,祁白辰不打算教,他怀着某些隐晦的心思,私心不想让徒弟学会一丁点反抗,哪怕是接吻这样的事,他也要好好压制住徒弟的舌头,不允许有丝毫忤逆。 沈絮憋得受不了了,眼睛水润润地开始攒起眼泪,一颗颗珍珠大的晶莹泪珠滚落,湿了耳边鬓发,也湿了祁白辰掌着他脑袋的手。 真可怜。祁白辰想,还没上床呢就哭成这样,哭得仿佛他狠狠做了沈絮一天一夜似的。 沈絮也觉得自己可怜,他觉得自己好像那波涛汹涌海面上的帆船,摇摇欲坠,很快就要翻了。 他有些受不住,膝盖难以支撑身体的重量,如果现在师尊松开他的腰,他能当场脚一软跪地上。 他开始恨老天不公,让他身体如此敏感,竟然被硬生生亲哭了。 不光亲哭了,还被亲得软了身子,化成绕指的柔水。 丢死人了,逆徒界最丢人现眼的可能就是他沈絮了。 谁家逆徒能被欺负成这样呢? 从来都是逆徒冲师的,他却被师冲,简直没脸见人了。 沈絮无助地翻着白眼,仿佛已经失去意识,但事实上他脑子却还能思考,还很清醒。 他清醒地感知到自己正在失去的是什么。 他有些难过地想,他可能一辈子也做不了攻了。 他在这个绵长得不像话的吻里,清晰感受到了师尊的势在必得。 他不免为自己的未来担忧——他真的逃得出师尊的手掌心吗? 如果他没有成功逃出,又被师尊抓住了…… 沈絮无端抖了一下。 可能……会很惨。 师尊绝对会黑化的吧? 逃跑的事还是要尽早打算才好,拖得越久,师尊陷得越深,黑化的概率越大。 搞不好爱而生恨,把他捉回去关小黑屋,还日日夜夜教训。 沈絮只要想一想就觉得好可怕,脑袋上的呆毛轻轻颤抖。 祁白辰直到他实在快要闷死了,才放过他让他喘气。 沈絮大口大口喘息,心想以后绝对不要再跟师尊接吻了。 师尊一点都不知道节制,都不知道照顾他有没有喘上气,难受死他了,别人接吻是享受,他接吻纯是给自己找罪受! 他真是闲的,竟然主动索吻。 现在他无比想打死那个踮脚嘟嘴不知廉耻害得他狼狈不已的自己! …… 交流会大概要开个三天左右,说是三天,第三天的中午也就结束了,这两天半沈絮做贼似的把师尊藏在自己客房里,生怕有人发现他屋里的某水宗太上长老。 他有一种金屋藏娇的心虚感,每次出门或者回来都小心翼翼的,左顾右盼百分百确定无人跟踪才飞快进出门。 祁白辰微微有些不满,他便是直接走出去又如何?谁能奈他何?他愿意出去就出去,沈絮这么小心翼翼是怕别人发现他们的关系吗? 不过想到自己的计划,确实不好现在抛头露面,所以他还是忍耐了下来,只是相应的他不高兴沈絮就没那么好受了。 沈絮这两天一直战战兢兢的,把师尊直接划到一级危险人物那一列,在师尊面前走路都蹑手蹑脚的。 但人越是紧张越是容易出错,他好好的走着路不知道怎么就绊了一脚,直接摔到了师尊身上! 他哆哆嗦嗦抬起头,眼神惊恐地看着师尊。 为什么这距离好似精心计算过一样!他这么一摔,好死不死脑袋抵在了师尊小腹,嘴唇还隔着衣服亲了那玩意儿一下! 啊啊啊!他的嘴不干净了! 沈絮心里仿佛哔了狗,一万匹草泥马崩腾而过! 祁白辰揪住他后领子,把他往上拎到怀里,还笑,“阿絮这般喜欢它么?” 他舌头打结牙齿打架,脑子里缠满乱七八糟的麻,“呃,呃我,呃……” “我不喜……” “嗯?” “呜呜呜我喜欢,我特别喜欢,我喜欢得恨不得再亲它两口,呜,师尊您能不能别掐我腰了,我好痒……” “阿絮哪儿痒?”祁白辰故作不知,手不断在沈絮腰侧移动,仿佛在寻找他到底哪里痒,“说罢,为师帮你挠挠。” “啊啊,啊……”沈絮更痒了,他感觉简直不是身上痒的,简直是直接在脑子里痒的,痒得他想把脑子直接丢了。 他直往师尊怀里钻,一边钻一边呜咽:“我不痒,我不痒了呜呜呜,师尊求求您了,您别帮我挠了,呜呜呜呜……” 哪里有这么帮人的呢?越帮越痒了! 师尊绝对就是故意的吧!师尊根本不是要帮他止痒,而是故意挠他痒痒! 师尊怎么这么坏呢! 沈絮只觉得祁白辰坏透了,从头到脚都写着两个字是“坏人”。 满肚子坏水尽往自己人身上使! 这不是典型的窝里横吗! 讨厌鬼,真讨厌。 沈絮反应过来师尊在耍他后,立刻他就生气了,他很凶地大喊:“哇呀呀!”然后把师尊直接扑倒在床榻上。 祁白辰也是没想到沈絮会把他扑倒,惊讶过后挑了挑眉想看看小徒弟到底要干什么。 沈絮骑坐在师尊腰上,两手叉着自己的腰:“升堂!现在我问你答!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接下来所说的一切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你说,是不是你故意绊倒我!” “阿絮”,祁白辰看了他一会,道,“你胆子大了。” 这并不是一句威胁,而是祁白辰真的觉得徒弟胆子变大了,没那么怕他了,都敢跟他这样没大没小了。 这说明沈絮心底里觉得他其实对他很好,要不然怎么能如此放肆。 沈絮感受到他的爱了,所以才能这样恃宠而骄,如果沈絮打心底里就觉得他不爱他,是不可能跟他撒娇或者玩笑的。 沈絮没听出来这句话的真正含义,还以为师尊在骂他,他愣了愣,有点怂,但还是鼓起勇气,只是声音比刚才弱了很多:“师尊,就是你绊倒我的对不对,你这是欺负人你知道吗,你这么欺负人我会生气的,我生气了,就……就……” 沈絮一时卡壳,想不出来就怎么样。 他要是打师尊,那是大逆不道,师尊肯定也不会惯着他,必然要教训他。 他要是骂师尊,师尊就会阴阳他,阴阳得他哪哪都不舒服。 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嘿,还真让他想到了! 第55章 师尊昏迷 【沈絮为救人逃出太上殿,提前闯秘境。】 沈絮的想法很简单, 既然不能骂人不能打人,那就冷战呗。 所以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严肃,沉声道:“师尊, 你再这样,我保证再也不理你了。” 说完他就把脑袋扭到一边, 摆明了一副真的不想理会的模样。 忽然, 他耸动了几下鼻子, 似乎闻到什么香香的味道! 好像是果子的清香! 他强行想忍住回头的欲望,可是这欲望太强, 他根本忍不住几秒钟,还是回了头。 师尊手里是什么果子呀?白白胖胖的, 他见都没见过。 他不自觉矮了一头,弱弱地伸出爪子试探性去拿果子。 祁白辰把手抬高了一些:“不是保证不理为师么?” 沈絮看准时机, 直接抢走果子, 管他三七二十一袖子擦了擦就啃了一大口, 然后才道:“对, 我就是不理你。” 反正果子已经到手了, 他又把脑袋扭了过去,背对着师尊。 他专心啃果子一点不理会师尊在背后推搡他。 直到师尊的手准备穿过他的腰把他往怀里捞他才终于有了反应,慌忙往前爬了一点, 躲开师尊的手。 三天就在这打情骂俏中匆匆而过。 回宗的那天,沈絮还是和白瑜一路走, 至于祁白辰,他在清晨就因为有事先离开了。 沈絮不知道师尊在忙什么, 只是心里隐隐有点不安。 这种不安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第三日傍晚, 已经快走到一水宗山门处,白瑜忽然叫其他弟子们先回去, 然后神神秘秘把沈絮拉到一边,说是要带他去长见识。 沈絮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人已经踏进合欢宗,才明白大师兄说的长见识是什么意思。 沈絮人都傻了,师尊说了让他在家里等,晚上就回来的,可是看白瑜的意思,是今晚别回宗了在合欢宗睡一晚! 合欢宗里都是妖精,睡一晚不得跟误入盘丝洞的唐僧一样?! 那不成了待宰的羔羊?! 夜不归宿还留在这种风流地过夜,师尊知道了绝对会震怒吧?! 但是话又说回来,他确实很想见识见识修真小说中十大经典ip之一的合欢宗。 而且他还没忘记自己是想要取经的。 震怒就震怒吧,能咋,大不了挨顿打。 第64章 沈絮破罐子破摔,闷着头跟着白瑜走,等到了一处楼阁,上了二楼雅间,立刻有穿着暴露的女弟子上来奉茶。 “白公子~这么照顾奴家生意?奴家可是听说了,白大仙君上午还在那花木宗呢。” 远处一个看上去年纪比他们大的女修轻车熟路走过来,开玩笑道。 白瑜一改之前冷漠,在姑娘们面前他一向风度翩翩,幽默又健谈。 反而是沈絮有些不知所措,低头像小仓鼠一样吃桌上的瓜子。 “怎么?小弟弟不喜欢姐姐们这一类的?”女修将手搭在沈絮肩膀上,“大仙君,问问你这师弟,喜欢什么样的?泼辣的、文雅的、放浪的、怕羞的?” 白瑜瞥了沈絮一眼,道:“喜欢花泛舟那样的。” “哟,那可为难奴家了,奴家总不能上花木宗要人去呀”,女修眼珠一转,“翠果儿,去叫你小师弟出来接客~” “宗主……小师弟还没……” 围脖-晴崽推书站 “捆过来就行了,哪用你管那么多,管好自己的事。” “是……” 沈絮听着这对话,心里一惊,这合欢宗正宗吗?怎么听上去跟个野鸡宗门一样! 该不会宗门的弟子都是掳来的吧! 过了一会,果然把人绑了过来,而且还是不太正经的那种绑法! 沈絮心中一喜,看来合欢宗的人确实知道那种玩法,他应该不至于白来一趟。 他摇了摇头示意不要人服侍,站起身对宗主道:“借一步说话。” 女修挑了挑眉,摇着绒毛扇子跟着到了一旁,“怎么了小弟弟,该不会是看上姐姐我了吧?” 说着,女修还用扇子上的羽毛撩他下巴。 沈絮一惊,后退半步,惊疑未定道:“不,不是,我是想要买点东西带回去,不知道贵宗有没有那种……” “哪种?”女修笑着从戒指里掏出一摞香艳无比的书籍,“这种?” 沈絮臊得脸红不已,但还是硬着头皮翻开,粗粗扫了一遍,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便摇了摇头。 女修见此,又掏出一摞书:“那是这种?” 沈絮看过:“不是,,就是,嗯,那种……” “这种?” “不是。” “那这种?” “也不是。” 女修嘴角上扬,“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看来你是要那种了。” “那种书我宗没有,不过嘛”,女修递了块留影石给沈絮,“有这个。” 沈絮按女修的教法用神识查探,然后点点头,“就是这种,多少灵石?我买了。” 就在此时,沈絮忽然感觉耳朵一痒!那女修的唇就贴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道:“小弟弟第一次来,算交个朋友,这留影石姐姐送你~” “小弟弟,等你尝过温香软玉,或许便不会想男人了”,女修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常来玩,我宗的双修功法可以精进修为,宗门里也常有一些演出,记得来捧姐姐的场。” 沈絮点点头,他听出来这是客套话,也听出来宗主明白他没有留意,所以才会说“常来玩”。 他跟白瑜招呼了一声,就溜了。 通过合欢宗传送阵,他来到一水宗山脚下的小镇,因为担心师尊已经回去了不好解释,他想了想,装模作样挑了个香囊,想到中秋节快到了,想买孔明灯,转了一圈没看见卖的,倒是有卖材料的,就也买了一些,收进乾坤袋里。 香囊他没放乾坤袋,而是拿在手上。 他出示长老令牌,进了山门,先传送到宗主峰报平安,顺便给白瑜带话说他今晚不回来,最后才回到太上殿。 小院静悄悄,明月挂高空。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中秋节了,以前老母亲在的时候,他都是跟母亲分食一个最便宜的两块钱的月饼。 那时候即使家里再穷,母亲也会买月饼,中秋是重要的节日,吃了月饼就能团团圆圆。 老母亲是知道渣爹出轨的,但为了沈絮,她不愿意这个家散了。 可即便吃了月饼,家还是散了。 月饼似乎并不能让人团圆。 沈絮没买月饼,中秋那天他打算多做一些菜,刚好还有一个月可以酿点桂花酒,到时候和师尊一起喝。 自从老母亲去世后,他就没人可以过节日了,现在倒是可以和师尊一起过。 沈絮推开小院的门,月光下一道清冷孤寂的背影撞入他眼帘。 “师……师尊”,沈絮暗道不妙,师尊怎么在院子里等他?该不会知道他去哪了吧? 祁白辰咳嗽了几声,没有言语。 沈絮低着头走过去,拉住师尊的袖子,轻轻晃,“师尊,徒儿有东西要送您。” 见祁白辰还是不说话,沈絮绕到他面前,低着头站在他身前很近的地方,低头给他把香囊系了上去。 他忽然伸手,某些隐晦的心思竟难以掩藏,他轻轻抚摸徒弟柔软的脸颊,轻描淡写道:“好不好玩?” 沈絮不敢动,死死低着头,“不,不好玩……师尊,师尊我没玩,我没玩真的。” 祁白辰充耳不闻,只是用手掌慢慢抚摸他,“很好玩罢?” “不好玩……”沈絮快哭了,两只手可怜巴巴地抓着师尊的袖子,“师尊,师尊您别这样,您别吓唬我……我,我好怕。” 祁白辰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安抚似的,语气温柔得可怕:“这般好玩,怎不在那边过夜?” 沈絮吓得快要灵魂升天了!师尊已然失去了理智,完全听不见他说话了!一直在自言自语! 他飞快地撒开师尊的袖子,拔腿就跑。 眼看着就快要跑进自己的房间,祁白辰薄唇轻言,缓缓吐出一个字:“缚。” 立刻沈絮就感到脚下多了什么东西,他迈步的时候一牵扯,直接让他摔了一跤! 他爬起来一看,这才发现两边脚踝上的链子竟然连在了一起! 他还在发愣,忽然两只胳膊不由自主伸到背后,随即那手镯竟也紧紧吸在了一起! 他眼睛瞬间就红了,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祁白辰一步一步走近,语气里的温柔不减:“这么快回来能玩得好吗?要不要为师送你过去接着玩?多点几个花泛舟那样的伺候你,为师就在一旁看着你们同塌而眠共赴巫山云雨。” 沈絮到此刻才想起来,师尊生气多可怕。 他瘫坐在门边,害怕地蜷缩起来,手捆在身后没法抱住脑袋,他就弯着腰把脑袋埋在自己腿上。 祁白辰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带着浓重的威压。 沈絮瑟瑟发抖,像鸵鸟一样扎着头,紧闭双眼,仿佛这样就能躲过去似的。 祁白辰终于走到沈絮面前,他将手不由分说从沈絮脖子底下钻了进去,原本纤细的项链被他一碰,立刻现出原形。 那是一个皮质的精致项圈,就扼在沈絮喉结处,项圈下挂着一个小猫爪,猫爪的背面刻的是沈絮的名字。 猫爪旁边是一条连接着项圈的长绳,祁白辰抓住那条绳子,就拽着沈絮往外走。 沈絮一边哭一边反抗:“我不去……我不去师尊,师尊呜呜呜师尊……” “怎的不去?”祁白辰用力一拽项圈,强迫沈絮站起来,“这般喜欢玩,何不玩个够?为师又不拦着你。” 沈絮快要吓疯了,肾上腺素疯狂飙升,心脏砰砰直跳,脸色刷白。 怎么去?一路牵过去吗? 那他脸不就丢尽了! 所以他哭得很可怜:“师尊,师尊您行行好,师尊您饶了我……呜呜呜,我真的没玩,我…我不去了,我再也不去了……” “为何不去”,祁白辰语气平静,“走,现在就去。要为师拽你吗?” 沈絮不肯迈腿,顾不得被项圈抑制呼吸,拼命往后退,一边退一边摇头:“我不去,呜,我不去,求求您,求求您了……” “好,没关系,师尊拽你便是了”,祁白辰拖死狗一样拖着沈絮往外走,院门轰然大开,他不疾不徐走着,丝毫不在意身后沈絮跟不跟得上。 “呜,呜哇……”沈絮被拽到门口,实在是吓破了胆,他用背在身后的手死死抓住门环,“我,我知错了,我不该去,去合欢宗,我再也,再也不去了……不去了……师尊,师尊您饶了徒儿吧……呜呜呜,我再也不敢了……” “松手”,祁白辰不为所动,冷声,“或者你手不想要了是么?” 沈絮很想装作听不见,很想一直抓着不放,这样他就没办法被拽出去丢人现眼。 可他这个念头刚出来,就看见师尊指尖汇聚的灵力,他呜咽一声,立刻松开手,心里有些崩溃。 他本来是没那么怕的,他觉得师尊最多就是打他两下,不痛不痒的,能怎么样嘛。 可他没想到师尊不按套路出牌,压根没有打他的意思,可越是这样,他反而害怕了起来。 怕到极致,他哭成了个泪人,小腹一抽一抽的,肩膀一耸一耸。 第65章 无论他怎么求饶怎么认错,对方都置之不理充耳不闻,那才是最可怕的。 因为,那意味着没有商量的余地。 沈絮没有再反抗,他怀着最后的希望,颤抖着走到师尊身边,仰起头亲了亲师尊的下巴。 “师尊,我错了。”他说。 祁白辰浑身一震,绳子从手上滑落。 气忽然就消了。 已经很多年了,沈絮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亲过他的下巴了。 沈絮从前每一次求饶都这样亲他,每次只要亲一亲,他就会心软,再怎么生气都一样。 他会想,不重要了,是什么都不重要,没什么不能原谅的。 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呢?徒弟仰着头,亲吻他的下巴,眼含泪光的模样如此惹他心疼。 他会怜爱地揉一揉那颗脑袋和脑袋上的呆毛,然后亲亲徒弟的额头,道:“罢了。” “下次再这样,为师真不饶你了。” 但下次沈絮还是会亲他下巴,他还是会饶过他。 …… 祁白辰微微叹息,揉了揉徒弟的脑袋。 沈絮很快发现手镯分开了,脖子上的项圈也变回了项链的样子。 唯独脚上的链子还是连着,限制着他的行动,让他只能小步移动,没办法大步跑。 他松了一口气,幸好这招有用,原来师尊吃这一套啊,那他以后再想求饶就直接亲师尊这里好了。 他懂,不就是征服欲嘛,他亲下巴表示服软,满足了师尊的欲望,师尊就不跟他计较了。 沈絮想着这些,没料到祁白辰忽然低头在他额上印了一个吻。 像是回礼似的。 沈絮愣了愣,莫名感觉他们现在像骑士和公主。 沈絮觉得自己肯定是骑士,他亲师尊的下巴,不就相当于骑士吻公主的手背? 师尊低头亲他眉心回礼,不就像公主吻骑士的眉心赐福吗? 想到这里,沈絮心里平衡了一些。 对,师尊就是公主,公主有点脾气怎么了? 他惯着,对,不是他怂,是他惯着。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算是揭过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祁白辰总是很忙,有时候甚至晚上都不回来。 沈絮晚上一个人在这种中式古风的院子里难免有些害怕,心里就有点怨气。 凭什么他夜不归宿不行,师尊就行?晚上都不回来睡觉,是不是在外面快活呢? 好啊,师尊在外面逍遥,让他一个人在家里怕的要死! 气死他了! 隔天沈絮做饭的时候故意放了特别多醋,打算酸死师尊。 可他没想到祁白辰一开门就直直倒了下去,吓了他一大跳! “师尊!师尊您怎么了?!”他脚上有链子不能跑,只能小碎步快速挪过去,他也不知道怎么看病,手忙脚乱地一会摸心跳一会摸脉搏,越慌越想不起来怎么办,他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然后拿出自己的长老令牌,联系常给他们送菜的仙侍。 “你快去请三长老来太上殿,什么,没出什么事,就是我找他有点事。” 三长老很快赶过来,他知道六师弟寿元将近的事,可他把过脉后却觉得不像是因为对付魔族重伤而致的。 甚至于……他感觉祁白辰的旧伤已经好了。 可…可这又是为何?怎么忽然就好了?好了怎么还这样? 三长老想不通,不由自主就挠了挠头。 沈絮焦急地看过去,刚想问怎么回事,视线落在三长老脖子处,忽然就顿住了。 他开始抖,三长老还以为他太担心,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妨,一会让七师弟开点药,我再炼几颗丹给你师尊,他一时半会不会有大问题,另外……” 三长老看了沈絮一眼:“倒是方便我们。” 沈絮梦游一样应了一声,失魂落魄地送走三长老。 他……刚刚看到三长老脖子上有尸斑! 而且……他看到三长老脖子有缝合的痕迹。 三长老死了,三长老早就死了,他,他是师尊的傀儡吗? 这宗门里到底有多少死人?! 还是说……一水宗早就覆灭,全宗都是死人?! 为什么?是谁做的?是师尊还是……原主? 沈絮似乎明白师尊为什么怨气那么大了。 合着原主把自己宗门灭了??!! 不不不,现在还不能下定论,只是巧合罢了,他目前只看到三长老一个活死人罢了,万一就这一个呢?对嘛怎么可能都死了,不可能的都是他自己吓自己。 宗主总不可能是死人吧?宗主那么牛逼哄哄的人物。 沈絮把师尊弄到床上,后面七长老来过一趟,留下一些药材和一杆秤,嘱咐他按方子熬给师尊喝。 他一边接东西,一边偷偷往七长老领子里面看。 这一看,他脸色瞬间就变了,僵硬着把人送走,他浑浑噩噩熬着药,熬药的时候宗主也来了,来了就直奔祁白辰屋子。 他端着药进去,宗主正蹲着,刚好回头看他,他眼睛往下面一瞟,顿时碗砸在了地上! “啊!死…死人……你们都……都是……” 褐色的药汁流到段玉生脚下,段玉生脸色一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震惊道:“你能看见?!” 这下换沈絮震惊了:“你知道自己死了?!” 段玉生沉默片刻:“我知道,其他人不知道。” 沈絮是吸了师尊的修为后才能看见的,他知道白瑜脖子上是没有的,白瑜应该是真的活人。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qz 段玉生不说话,良久,道:“给你师尊重新端一碗药来吧。” 沈絮重新端了药,坐在床边一勺勺喂下去。 段玉生站远了点,挪位置给沈絮。 “宗门里的人,大部分都死了,我们早该消散了,消散后,会有新的我们替代从前的我们,一切该怎样发展还是怎样发展。” 沈絮听着,点着头,一开始还没听出问题,可他一思考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什么叫“新的他们替代从前的他们”? 沈絮是知道这是一本书的,段玉生的意思就是剧情该怎么发展就怎么发展,人物不会死,因为人物只是一个“名字”,意外死了那就换个东西顶着他的“名字”继续走剧情呗。 他知道没问题,段玉生是怎么知道的! “师侄,我知道我的话很荒唐,你可能不信,但事实就是如此,我们本该在第一次死亡的时候消散,是你师尊用他的命线强行留住了我们,让我们不被取代。” 第一次死亡? “你们死过很多次吗?” 段玉生顿了顿,道:“天命难违。” 沈絮忽然有些紧张:“什么是天命?天命是一个概念一个东西还是一个人?” 那所谓天命,该不会是原作者吧! 原作者在这个世界???!? 那,那他骂人的话不是全被作者知道了?! 段玉生定定地看着沈絮,一字一顿道:“你。” “我什么?”沈絮蒙了。 “你就是天命!” “什么?!”沈絮震惊不已,合着原主是原作者??? 原作者也叫沈絮?把自己写进书里,然后穿书了??? 这就是原作者跟他说的所谓的伏笔,伏笔就是煞笔原主的原型就是煞笔作者自己??? 那他呢?他是什么?哦,他是个倒霉催的同名人,他啥也不是。 搞了半天,他还以为……没有原主呢。 沈絮也不知道自己在失望什么,“那…那师尊这样,不会受不了吗……” “所以他常常要换身体,纸人受不住他的法力,用一段时间就会崩碎,每次换身体他就会这样昏睡一段时日,大概半个月左右苏醒。” “那……那我找个结实材料给他做身体,他是不是就不会再这样了?” “这……可能吧”,段玉生又是一顿,他还真没想过这一点。 “我要去秘境”,沈絮忽然无比认真道,“有没有办法让那个秘境提前开启?我现在就进去找材料!” 第56章 被偷走的人生 【沈絮竟然才是原住民?】 段玉生摇摇头:“没办法提前开, 但有办法提前送你进去。” “你想好了?师侄,那个秘境很危险,可能属于妖或者魔, 九成概率不是人族的。” 这一回沈絮听清了,秘境里全是妖魔鬼怪。 可人不能总是退缩, 如果市面上常见的材料能帮助师尊, 师尊何必用那些纸人? 所以他才要去秘境, 把他所有见到的珍稀材料全部带回来。 他去秘境,就是要搬空秘境的。 人总是要长大、克服一些东西的, 特别是遇到一些事情后。 就比如曾经的他怕鬼,现在呢? 他跟鬼王做朋友, 他跟师尊谈恋爱。 虽然是假谈,虽然现在已经知道师尊不是鬼, 但是当时做出谈的决定时他并不知道这一点。 第66章 来到这个世界几个月了, 他渐渐也对它有了感情, 比起原来世界的家, 一水宗才像他真正的家。 如果让一水宗大部分人都消散, 都换成相貌皮子都相同但言行举止呆板陌生的伪人…… 他不敢想。 不光为了自己想,也为了师尊想,原著剧情多么…… 不可以。 所以沈絮点点头, 只说:“多给我几个储物戒指和储物袋,有多少要多少。” 沈絮搬空了宗门几乎所有剩的空间类法宝, 他想了想尝试用戒指收储物袋。 成功了。 他心中一喜,连忙用一个戒指把其他的法宝全收进去。 当夜, 月圆之时, 沈木瓜被领到太上殿,宗主布下阵法, 一人一狗消失。 直到确定他们离开,段玉生才露出一个有些诡异的笑容。 “剧情……要开始了。骗他进去可真不容易,那条狗终于要入魔了……” 如果祁白辰此刻醒来,就会看见段玉生脑后赫然牵着一根金线! 那根金线很快悄悄退走,没引起任何人注意,包括段玉生本人。 段玉生愣了愣,感觉自己忘了什么事情,但是又想不起来——哦对了,师弟又昏睡了,他来照顾人的。 对了,沈絮呢?沈絮怎么当徒弟的?自己师尊都这样了,他还在外面不知道哪里玩。 沈絮踏入秘境睁开眼的瞬间,就被惊住了。 小呆毛在颤,诉说着他内心的不安。 “木木木瓜你你你走前面……” 沈木瓜也很紧张,狗狗耳朵竖起来,耳朵上的毛都炸开了。 “主,躲我身后。” 一人一狗几乎同时说。 沈絮躲在沈木瓜后面,道路两侧飘满骷髅头,这里的太阳是红色的,大地是黑色的,上面还流淌着金红的岩浆。 沈絮脚腕上的链子还没解开,他走不快,那些骷髅头却在不断向他们飘近,很快就要包围他们了! 沈木瓜忽然蹲下,手向后兜着:“主,上来,我背您。” 沈絮也知道轻重,赶紧趴到沈木瓜背上。 “大主人也太过分了”,沈木瓜背着沈絮,快速穿梭,“您又不是我,他怎么能拴您呢?” “你不懂”,沈絮眼睛露出担忧,“可能这是一种情趣。” 跑了一段路,沈絮忽然发现沈木瓜态度有点奇怪。 之前不是还婊子婊子叫,怎么现在开始叫大主人了? 难道是因为沈木瓜之前一直在走剧情,现在脱离了剧情所以态度变了? “你,怎么……”沈絮斟酌道。 “不是您和大主人让我装成那样的吗?”沈木瓜也蒙了,“难道到这里也要装?” 不过有一件事沈木瓜没说。 他咬人是假,他一直就住太上殿,太上殿的大门那以前是他狗窝,他一直安安分分卧在那块地方,他真没咬过人,最多就是在祁白辰嫌他挡路踢他的时候冲祁白辰叫了两声。 但他扑倒沈絮却是真的,他真的很喜欢沈絮,不同于大主人,他对大主人是有点嫌弃要翻白眼的喜欢,对沈絮是疯狂摇尾巴的喜欢。 沈絮不信任原主,但是他信任师尊,师尊要沈木瓜装,那肯定有师尊的道理。 其实他也能想明白,这毕竟是一本书的世界,明面上违背剧情的地方太多,那么世界肯定会自主修正。 到那时候才是大麻烦,搞不好主要人物全都得被抹去意识……等等…… 主要人物? 沈絮忽然想通白瑜为什么还活着了,因为白瑜的剧情与祁白辰无关。 白瑜是正常的性取向,他喜欢姑娘,他不会对祁白辰产生什么心思。 而宗主因为剧情的缘故肯定会,但宗主主观意愿上又不想,于是世界发现他的反抗,为了修正剧情,把他抹杀了。 抹杀的形式很有可能是让原主或者谁打上宗门,覆灭宗门,让那些有反抗意识的人物一次性全部死亡。 如果是这样,那么师尊会不惜透支自己用命线救那些在原剧情中会伤害他的人也就合理了。 不是本意,那些人都不是本意。 那如果这些原著中的“攻”们已经觉醒,师尊是不是其实没有被……过。 师尊明明是干净的,为什么要说自己脏? 到底是为了贴合原剧情人设,还是为了别的事情? 现在沈絮已经百分百确定师尊绝对知道自己活在一本书里了。 师尊是怎么发现的?还是谁发现了告诉他的? 这些疑问都暂时得不到回答,思考也没有意义。 好不容易逃出骷髅包围军,来到一块较安全的区域,沈絮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于是问沈木瓜:“你会伪装类的法术吗?我们最好也装成骷髅。” “伪装成那些亡灵吗?”沈木瓜的狗狗眼疑惑地看着沈絮,“我们要混进城?” “嗯”,好东西肯定不可能在荒郊野岭,必然是在城内高级一些的亡灵或者魔物手中。 一人一狗很快伪装起来,沈絮走了两步,感觉不像,便道:“你教我飞,我以前是怎么飞的?” 低空飞行,相当于飘着了。 沈木瓜奇怪主人怎么连这个都不记得了,但还是教了。 沈絮用了大概一刻钟,便掌握诀窍,不知为何他学这些东西总是快得很,这个还算慢的了。 他尝试飘了一会,很快就熟练起来,从戒指里取出两件玄黑袍子,披上后准备进城。 …… 祁白辰又开始做梦了,每一次换身体他都会做梦,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这里的一切都很奇怪,但他不是第一次来了,他知道了那个在跑的法器叫汽车,这硬邦邦的地面叫水泥。 他熟门熟路地往某个方向飘去。 他看见一个小胖子在吃雪糕,另一头,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孩咬着树枝,眼神流露羡慕。 他在心里轻叹。 家里不好么,为什么要跑到这种奇怪的地方来受苦。 “阿絮,你来,师尊带你去买……” 听不见,沈絮听不见他也看不见他,沈絮的视线直直穿过他透明的身体,看着胖子手里的雪糕。 他摸了摸沈絮的头。 沈絮只感到一阵风拂过,头上的小呆毛轻轻摇。 摇呀摇,好像谁在逗他的呆毛。 他抬起手,捂住头上的呆毛,不许它再晃。 “阿絮,你这又是何苦”,祁白辰就摸一摸徒弟盖着呆毛的小手,“师尊身边不好么?师尊在哪,哪里才是你的家。” 沈絮上楼回家了,祁白辰跟在他身后。 那个被沈絮叫做阿姨的女人又开始数落他的阿絮了,这女人真讨厌,嘴巴那么臭像吃屎长大的一样。 他真想给那个女人一巴掌,把那个女人嘴巴打歪。 沈絮怯懦地躲在角落里,这个家里他能待的地方有限,就客厅靠近阳台那么一小块,丢着一条脏毯子的地方,是借给他的。 祁白辰看着沈絮蜷缩在那,他眼神黯淡,想:你为什么不听话。 为什么那个家伙只用一串糖葫芦就把你骗走了。 把你骗到这种地方来受苦,然后侵占你本来的人生。 那个家伙也是从这个地方出来的。 祁白辰眼眸里有很多情绪,很多很多。 沈絮做过很多错事,他都不会打他,而是用别的方式引导。 唯独乱吃东西,尤其乱吃别人给的东西。 这一条不一样。 因为这是他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事情。 有个人,用一串糖葫芦把他的阿絮从他身边偷走了,还假装自己是他的阿絮。 很拙劣的演技,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阿絮现在吃的苦都是那个人吃过的,可即便阿絮吃了跟那个人一样的苦,他也永远都不会像那个人一样变坏。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教过他的阿絮什么是恶,他没教过,阿絮学不会的。 可也正因为他没教过,他的阿絮连反抗都不会,在外面受了那么多罪,吃了那么多苦头。 已经吃够了苦头,为什么还是不听话,为什么还是想逃离他,为什么? 祁白辰坐在小毯子旁边,看着里面隆起的一团。 很冷吗,小家伙在抖。 祁白辰坐在能挡风的位置,月光穿过他,风也穿过他。 改变不了什么,他无能为力。 这种感受,是不是跟一次次回到过去试图改变结局但都无果的沈絮一样无力又心痛如绞? 改变不了,因为那个人,主宰命运。 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从那个人身上同样偷点东西。 第57章 又被抓了 【祁白辰苏醒,进秘境抓人。】 祁白辰昏睡了多久, 昏睡了多少次,就在那方奇怪的小世界待了多久,跟着沈絮游荡了多少次。 第一次来的时候, 沈絮还很小,两方世界流速不太一样, 沈絮这边要慢一些, 如今的沈絮还是很小一只。 第67章 也对, 沈絮长不大的,长大了也就那么一点点了, 对沈絮来说,他已经很大了。 沈絮只是他捏的小面人而已啊。 很多很多年前的有一天, 祁白辰忽然觉得这个世界有问题。 没道理是个人都对他恶意那么大。 于是他做了个实验,他捏了一个没有生命的小面人, 他把小面人放出去, 给它幻化了身体, 用傀线引导它像一个真正的人那样生活。 一个没有意识的“人”, 会不会也对他产生“恶意”呢? 在观察一段时间后, 祁白辰心里有了数。 它没有生命,却本能想要对他做不好的事。 他看到了,有一根金色的线连着它的眉心, 向那些对他怀有恶意的人一样,都有这么一条线。 他从那个时候起, 开始精修命术,前人没有的, 他就研究、自创, 他一点点摸索,一点点实验, 终于掌握了天道的秘密。 天道有一支笔,笔下流淌的不是文字,是命。 他将之称为“天命”。 他开始寻找能够反抗天命的东西,效果都微乎其微。 直到……有一天,那个小面人自己弄断了“天命”。 那个小面人模仿人多了,竟然诞生了真正的生命,一个本不该存在的生命。 祁白辰尝试给它算命,算出来的一切都显示它才是真正的“天命”。 为什么呢? 他终于耗尽修为赌了一场,太上殿承受不住他“命”的力量,竟然整个变得上下颠倒,缓缓浮向高空。 一座山,变成了一座倒过来的岛。 他看到了真相。 世界是一本书,书中的主角是天命,天道是作者,金线不是天命是作者划定的命运轨迹。 他看见书上的文字,黄标加粗标着“伏笔”二字。 伏笔——主角受祁白辰在某日发现自己身处书中,为了试验,他造了一个面人,此面人为日后天命大主攻。(改) 伏笔——某日,作者穿于书中,发现自己成了与自己同名同姓的天命大主攻。(改,原本不是这样的,但我好像爱上他了。) 伏笔——配角与主角受发生的关系为主角受防止作者发现自己觉醒的幻术。(改,他属于我……他只能是我的……) 伏笔——唯一发生的关系,是作者与主角受。(改,其他人都不配,他们都不配……都不配……都不配!) 一个作者对自己笔下的人物产生了占有欲,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作者改了原本的设定,并将其名命为“伏笔”。 后记——我真的穿书了,而且我拥有了随意穿梭两个世界的能力,但在这个世界我没有实体,为什么,为什么我没办法进入“我”的身体?那个小面人分明是为了我的到来而创造的,他是我创造的天命,不,他不是天命,我才是我创造的天命…… 后记——原来那个小面人活过来了,它为什么会活过来……我没有给他这个设定……我要他死,我要他把身体还我……不,我要跟他交换人生,我恨他,我恨我曾经的生活,我要他去我的世界,代替我,而我成为真正的我,我要成为天命…… 后记——为什么?为什么一个面人,一个不该诞生的灵魂竟然有反抗我的力量?不,不是这样,他不是天命,我才是天命,我才是!弄错了,全都弄错了,世界意识认错人了,我才是天命,我才是…… 后记——为什么我修改不了,为什么我的文字被锁定了,为什么?这个世界不公平,不公平! 后记——我暂时无法回到那边了,有东西在阻止我过去,不过没关系,它的力量不强,我总能回去的,我会复苏的,我会的,一定。 可笑吗?这就是他差点丢了命换来的真相,真相是他活在一本书里。 他自以为是的反抗,到头来还是作者的设定。 如果作者不改设定,不对他产生欲望,那么他的下场是不是真的被蹂躏至死? 祁白辰从这一刻开始,从看到那些文字的那一刻开始,才真正觉醒,不是作者的设定,是他自己觉醒了。 他不愿意再当一个圣父,却无法苛责那些被控制起来的主要人物。 总有一天,他会想办法弄断他们的线。 后来他的阿絮果然被骗走了灵魂,而来的那个家伙么? 好认得很,他没有教过阿絮侵略的心思,阿絮怎么可能对他露出那种想要把他吃了的眼神。 他不动声色,他虚与委蛇,他讽刺着作者的龌龊心思,他很多次按捺不住杀心。 直到,作者终于恼羞成怒,于是世界毁灭,他来不及阻止,赶到时,一切无可挽回。 作者终于爱而不得、因爱生恨,而他因为不忍伤害阿絮的身体,于是千疮百孔地死去。 他不怪沈絮的,这不关他的事。 但他怨,怨沈絮离开他,怨沈絮贪吃被骗,怨沈絮给人钻了空子的时机。 他怎么可能不怨,他们都死了,他也死了吗? 他没死成,临死前,他看到一张卡牌护着他,里面是真正的天命力量。 那一刻,他成仙了。 面前有一支笔,笔身上有一串数字“九五二七”。 这支笔无论沾什么颜色的墨水,写出来的字都是透明无色的。 字会化作一条条命线。 但那些命线不是真正的命线,因为他不是天道,他不是作者。 他只是,机缘巧合,不知道什么原因,无意中偷了作者的能力罢了。 他尝试让死去的人活过来,但活过来的人意识还在,生命体征却依旧是死人。 原来人物跟作者的差距那么大,哪怕他成了仙,哪怕他也学会了命线,他依然做不到逆转生死。 世界在重启,不重要的人物更新换代,像一个正常世界那样生子、死亡、发展。 重要的人物必须回到原来的剧情,再重复走一遍。 但,祁白辰的线抢了先,金线无法再控制被他的线连接的人。 他用幻术,给所有人造了一场梦,一切还跟以前一样,没有人死亡。 但他明白,他们都死了。 回不来了,都死了。 祁白辰收拢思绪,摸了摸沈絮的脸,沈絮似乎是感到有些痒,挠了挠脸。 “阿絮,师尊不怪你,师尊只是怨你,怨你轻易离开我,你莫要再离开师尊了,师尊会原谅你的……” 但沈絮听不见,无法改变的过去,似乎已成定局。 …… 沈絮其实已经没有逃跑的意思了,他这次来秘境就是为了师尊的身体着想,他这半个月来到处搜刮材料,几乎要填满所有储物法器了。 偷偷搬的东西差不多了,他想了想,还有一个戒指的空余,他要不要挖点土回去,万一这土特殊能用上呢? 这半个月沈木瓜诚心诚意教了他不少法术,他却在想着怎么把这条狗骗到秘境深处魔族集聚地,让那边的魔族先拖着它,然后自己通过宗主的接应先跑出去。 话说已经快到时间了,为什么宗主还没有来接应他? 沈絮压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宗主把他进秘境这事给忘了,不知道祁白辰已经醒了,而且正阴沉着脸准备来抓他。 沈絮站在约好的接应坐标,忽然挠了挠头,对沈木瓜道:“我忽然想起来我们还有重要东西没到手,之前就是在主城那里,但是那里太危险了,我准备临近接应时间的时候去拿的,结果竟然忘了,现在可怎么办?” 沈木瓜狗狗耳朵动了动,轻轻将手搭在沈絮小臂上:“主,勿忧,我去拿,您在这等。” 沈絮摇了摇头:“不行,你只是一条狗,你去太危险了,而且马上要到时间了,万一宗主接应的时候你错过了,那怎么办?” “没事的主,我会自己想办法,您要拿什么,您说便是。” 沈絮装模作样犹豫片刻,这才随便编了个东西。 看着沈木瓜远去,沈絮内心越来越焦急,怎么还不来接他,宗主到底在干什么?该不会忙忘记了吧? 也太不靠谱了,干什么呢这是?这都能忘记? 再不来接他,师尊醒了误以为他要跑怎么办?没事没事……宗主是知道他去干嘛的,宗主会帮他说话的。 他压根不知道宗主已经被抹去了这段记忆,也不知道等着他的是什么。 他只感觉这周围的空气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冷了,他打了个哆嗦感觉自己快要被冻住了。 怎么了这是,他混在亡灵大军里时也没这么冷过啊。 越来越冷了,沈絮哈了口气,竟然能看见白花花的雾气,他摸了摸自己的睫毛,上面甚至凝了一层霜。 我靠?大夏天的别搞啊,现在才八月啊,别搞。 老天爷疯了吧,降温是这么降的吗?一秒钟就到零下了? 宗主真是的,还不来接他! 他下意识一转身,就撞在了一堵肉墙上! 第68章 第58章 给你看个好东西 【不好了,他要长针眼了!】 寒潮终将他拥裹, 师尊贴着他的耳朵,满怀怨气地轻语。 沈絮只感觉那一刻,他的灵魂仿佛被抽了出来, 下一刻就要升天了! “阿絮很高兴罢,看见为师倒下。” “不不不是……” “很高兴是不是呢, 以为跑到秘境里来为师便找不到你, 还是说, 阿絮觉得为师活不长了,撑不到来寻你?” “不是不是”, 沈絮慌得一批,一句话还没说出来泪就先行一步。 师尊冰凉苍白的手摸着他的腰, 摸着他的小腹,并且正在持续往下! “不要……不要……”沈絮拼命往后躲师尊的手, 可身后便是师尊的胸膛, 他反而像主动投怀送抱那样紧紧贴在了师尊身上! “我, 我没有跑, 我不是跑, 我,我是给您找,找做……” “嘘, 安静会”,祁白辰一手按住那处, 另一手摩挲着徒弟的脖颈,“抬头看, 那边有颗树, 喜欢吗?” 沈絮哪里敢说不喜欢,他哆哆嗦嗦道:“喜……喜欢……师尊要把它搬回去种吗……徒儿……徒儿帮您……” “喜欢便好”, 祁白辰声音很轻,轻飘飘的,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那棵树枝繁叶茂,只是缺了朵小花,瞧着不大喜人,阿絮不若帮帮它可好?” “好……可是……可是徒儿……” 可是他不会啊,他不知道怎么让树开花…… 他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丢到了树上! ???!!! “不不不……不要不要……不要啊师尊,师尊您冷静一下吧求求您了呜呜呜……” 合着是这么个帮法,他是那朵即将要开的花是吧! 不要啊! 他好想下去,可是树太高他连动一下都不敢,只能不停地打哆嗦。 “呜……呜啊哇……要……要死人的……呜呜呜……要死人了……” 祁白辰把他压在身下,手已经抽出了他的腰带,温柔地安抚着他:“乖,不会的。” “呜呜呜,我有长条恐惧症,师尊您太威武雄壮了,我好怕……” “怕罢,为师便是让你怕。” “呜呜呜!呜呜!我不要!我不要啊!下面都是鬼,他们都在看我!” “没有鬼”,祁白辰威压一放,顷刻一片灰飞烟灭。 “趴好,手抱稳,否则即便你掉下去,为师也不会停。” “呜哇哇青天大老爷我真的冤啊,师尊我真的冤,您先听我说行不行……” “为师耳朵不好使。” “那我写……我写给您看好不好。” “你字丑,为师识不得。” “呜呜呜”,沈絮没辙了,只好摇摇欲坠地抱紧树干,恶狠狠道,“混蛋!” 混蛋师尊扒他裤子还提剑讨伐他,等回去他就在师尊茶杯里面撒胡椒粉! 气死他了! 沈絮窝窝囊囊地一边生气一边在掐着他命根子的坏手的威胁下配合地撅屁股。 草,早知道不管师尊了,爱昏不昏爱睡不睡! 现在好了,师尊不睡了,改过来睡他了! “啊啊嗯,呜呜呜,您您轻点,我,我要是掉下去怎么办,太高了太高了呜呜呜,我怕,师尊,师尊我怕…您别这么凶,我真的怕……” 沈絮甚至觉得,再晃两下这根树枝都要断了。 但是该说不说,师尊好会伺候人,嗯…… 沈絮发现自己竟然有一点享受。 他闹了个大红脸,觉得自己实在是骚得不行,明明师尊在惩罚他,他却享受起来了! 一想到这里他就心虚,心想绝不能让师尊知道他舒服着呢,要不然师尊肯定不让他好过。 他装模作样的哀叫:“师尊您太牛了,我服气了,我真的服气了,我已经完全拜倒了,您赶紧收了神通吧!” 祁白辰听着徒弟叫得骚,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他把人脑袋强行掰向自己,沉默良久后,一声夹带愠怒、阴阳怪调的质问传入沈絮耳中。 “不是有长条恐惧症?” “啊…啊嗯……” 祁白辰用手指抹了抹沈絮嘴角溢出的口水,伸到他眼前:“那此为何物?” “呜嗯……眼泪……这是眼泪……” 好一个眼泪,祁白辰都气笑了。 “好,眼泪便眼泪,一会‘哭’得口干舌燥,为师可没处找水与你喝”,祁白辰把徒弟的腰折起来,树叶很快又落了一地。 沈絮心道完全不需要,因为他自己会变成喷水井。 不过他确实也不肯喝井水便是了。 沈絮动了动身子,屁股往前挪了一点,他想躺舒服点,可谁知道师尊好像误解了什么,握住他的腰就把他拖了回去! 沈絮有点委屈地看了师尊一眼,然后抿抿唇掉眼泪。 混蛋,那么粗暴!他的背差点擦破皮! …… 回到太上殿,祁白辰发现小徒弟有点变了,具体哪里变了说不上来,就是总在他面前晃。 莫不是想让他解开禁制不成?想得倒美。 沈絮迈着小步子,他的手被拷住了,脚也被缠着,他还以为师尊要跟他玩情趣呢,结果师尊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竟然对他说“别想了,为师不会同意。” 可恶!又不跟他玩,那把他拷上有什么意义! 沈絮绝对不承认自己是太爽了,想着了,希望多来几次。 他觉得自己是在关爱孤寡老年人的性–福。 他分明是在做慈善!伟大的慈善事业! 祁白辰正在院子里看书,余光瞟见徒弟鬼鬼祟祟凑上来,拉下脸立刻就要呵斥,谁知一抬头就看见小徒弟咬着项圈的链子,往他身上叼。 他顿了顿,忽然意味不明低笑了声:“想出门遛?” 沈絮气结,吐了链子,气冲冲小碎步往屋里走。 油盐不进! 本来他还觉得师尊是个很好的男模,虽然他不喜欢师尊,但是师尊技术好可以当个床伴时不时一起玩一玩,结果师尊竟然冷落他,实在可恶,那还是算了吧,床伴哪里没有?还不如他去找他的小奶狗。 比起0他肯定还是喜欢做1的,虽然他还没试过做1的感觉。 但是做0都那么舒服了,那做1肯定也不差。 沈絮美滋滋想着,全然忘了自己是个阶下囚,哪也去不了。 而且师尊可是威胁他了,再跑一次试试,保证关他小黑屋。 沈絮想美了,就开始“啦啦啦”的哼歌,一点没有被圈养的自觉。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一只鸡,你是一只鸭,呱呱呱呱呱呱呱,鸡把鸭儿插~” 祁白辰强忍着魔音贯耳,但最终忍无可忍:“阿絮,你过来,为师给你看个好东西。” “好呀”,沈絮屁颠屁颠过去,刚过去就被一只手拎着转身压在了石桌上! “呜呜呜师尊你骗我,你不好,你坏,你一点都不好。” “你不是想要么?” “可是你骗我,你说给我看好东西的……” 祁白辰忽然嘲讽地笑了笑,“为师几时骗过你,你低头看。” 沈絮脸一下红得像猴屁股。 混蛋,他不看,给他看这个宝贝,他要长针眼的! “快放开我!晚上再要,现在我不要了!”沈絮觉得自己应该要脸,而不是跟师尊一样恬不知耻大白天就开始干这种事。 祁白辰微微有些不悦:“白天晚上有甚么区别?” “晚上黑,看不见您那张鬼脸。” 祁白辰呼吸一滞,差点没忍住揍人。 “阿絮日后还是莫要出门见人了”,他幽幽道,“为师怕你不知道何时何地被人打死,为师找不到你连尸骨都收不回来。” 沈絮一听,就觉得师尊简直是个大傻蛋。 怎么可能找不到他,他脖子上的玉佩又不是一次性的,要不是因为这块玉佩,他也不至于去合欢宗的事这么快被抓。 师尊老年痴呆了吧,连这都忘记了! “傻师尊。” “阿絮说什么?” “我说好师尊”,沈絮怂怂道。 “好什么?”祁白辰还是不满。 沈絮转了转眼珠,嘿嘿一笑道:“好傻。” 口嗨的报应很快就让他差点丢了三魂七魄。 “啊啊啊,啊啊嗯……呜呜呜我错了我错了,我傻,是我好傻呜哇哇,好师尊,好夫君,饶命啊……” …… 日子就那么没羞没臊的过着,沈絮日日被滋养着,修为一天比一天高。 祁白辰倒没什么意见,他或许很快就要离开了。 按照他的计划,他会让作者亲手杀死“他”,然后他再趁机真身进入那个奇怪的世界,单杀作者的本体斩断其主宰命运的能力,然后再回来单杀作者的魂体,彻底让一切都结束。 命宗好几代人的努力不就是为了找到前往那方世界的坐标么。 第69章 已经快找到了。 他要短暂离开这个世界一会,那边流速慢,这边流速快,他在那边找个人的功夫这边可能已经过了好几年。 他试过很多次了,十五天的时间,每一次都只够跟着沈絮不到十分钟。 所以还是要给小徒弟一点自保之力的。 祁白辰思考了一下,还是没打算告诉沈絮这件事,沈絮毕竟跟作者联系紧密,万一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法子,一说就被作者听了去呢。 祁白辰并不知道未来自己这一走,会让沈絮产生什么误会。 而沈絮又会干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第59章 他死了,我干的 【太突然了,他才刚刚有点喜欢师尊。】 自从被抓回来, 大概过了有三四天。 沈絮好像提前预感到了什么,时不时就会主动往祁白辰怀里坐,缠着师尊跟他亲热。 到了第五天, 是中秋,沈絮取出屋里这几天一直在做终于做好了的孔明灯。 他手依旧被拴着, 行动不太方便, 要不然区区几盏灯要不了一天就能做好。 祁白辰静静歪在树下躺椅上, 眼眸看向徒弟的正脸。 他其实知道小徒弟背着他在干什么。 日日端碗米糊进屋,心思写在脸上。 好猜得很。 可他偏不猜, 偏要按兵不动,偏要等他的阿絮自己凑过来, 只有这般,他才算高兴。 他知道自己的心思恶劣, 但那又如何呢。 小徒弟每一根头发丝都出自他手, 每一寸肌肤都是他揉捏出来的, 没有一处没拓印过他的指纹。 性子是他养出来的, 一身本事是他教出来的。 他的, 都是他的。 合该是他的,合该亲近他。 沈絮不知道师尊在想什么,他抱着一盏灯出来, 已经近黄昏了,他看不清师尊的眼神, 但他感觉到了有一点危险。 他咽了咽口水,慌慌张张地放下灯转身, 进屋去拿剩下的两盏。 三是一个吉利的数字, 它可以代表福禄寿三星。 他知道师尊在忙很重要的事情,他帮不上什么忙, 但是他希望师尊可以顺利。 他希望幸福的日子可以长远一点。 其实他刚刚有一点明白自己的心,因为师尊真的很宠他,比所有他见过的人都对他好。 他亲爹都打他呢,师尊比他爹温柔多了,师尊打他都轻轻的,还会把他抱在怀里给他揉揉。 虽然师尊说话不好听,一边揉还一边讽刺他。 而且时不时玩玩他,让他有一点点讨嫌。 他被抓回来做了一顿后才发现,自己好像有一点点喜欢师尊。 其实很早之前他就有点喜欢了,只不过那时候他喜欢的是那个装出来的温柔的师尊。 现在他喜欢的是这个腹黑嘴毒的师尊。 不过沈絮觉得自己不是恋爱脑,他对师尊也就是那么指甲盖一丁点大的好感,要是师尊对他不好,他还是会去找他的小奶狗的。 在这件事发生前,他想跟师尊真的谈一场甜甜的恋爱。 沈絮把灯搬出来,毛茸茸的脑袋探到祁白辰面前,跟他要毛笔。 祁白辰不咸不淡的坐着,手指磨磨唧唧地轻扣躺椅扶手,就是不说话也不动。 急得沈絮连忙坐到他腿上讨好地亲了他好几口。 沈絮不明白,师尊到底是怎么能做到这么讨嫌的呢,总是这样贱贱的。 总是要收他点好处,才肯给他办事! 祁白辰这才取出笔墨,却圈住徒弟细腰不让他走:“写罢,为师看着你写。” 沈絮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用不太方便的手费力地抱住一个灯,他本来就体量小,又贴着师尊小腹坐,正好还能留些位置够把灯放在师尊的膝头,提笔歪歪扭扭写下三个字。 祁白辰看着自己丑不拉几的名字,内心微微触动。 他嘴上却说:“阿絮在这灯上写下师尊的名字,莫不是心里有怨气,想送师尊上天?” 沈絮心道:还是您比较有怨气。 怨气这一块,还得是师尊权威,他沈絮算个啥,他怨气再大也就是撒胡椒粉当场被抓,然后被罚得泪水涟涟罢了。 师尊可真是个好人啊,从来不记隔夜仇。 沈絮咬牙切齿地想着。 祁白辰抬手捏住他脸,语气凉凉的:“果然是有怨气,牙齿咬这般紧,莫不是想咬……” 祁白辰话还没说完,沈絮连忙拿走灯用嘴堵住他的唇。 沈絮脸一阵红。 什么咬,咬什么,师尊说这些干什么,他想到昨晚羞羞的事了。 昨晚他没想咬的,他只是不小心,谁让师尊非要往里面弄,弄得他喉咙痒想咳,一不小心就咬上了嘛! 这能怪他吗?师尊又不教他怎么弄,上来就不管不顾的实操,那他能配合好吗? 明明师尊也有问题,非要阴阳怪气说他是狗崽子,真是长了一口好牙。 他一听,非常生气,于是真的且故意的又咬了一下。 于是师尊就说他牙尖嘴利,要给他好好磨一磨牙。 沈絮一想起来昨晚的荒唐事,就觉得腮帮子好疼。 天杀的,磨了半夜的牙齿,把他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中午他起床看见师尊站在床边,都羞得不想出被窝了,要不是师尊硬拖他起来穿衣服让他出去把红枣桂圆粥吃了,他能在被窝里躲一整天,天黑了再出来。 打情骂俏间,天已全黑。 沈絮鼓起腮帮子:“师尊,快放开我,我要放灯,我要第一个放灯!” 祁白辰放开了小徒弟,躺着看缓缓升空的孔明灯。 真可惜。他老神在在的躺着,心想昨晚四更刚过他就先放过了,他才是第一个。 他放灯的时候,小徒弟还睡得起不来呢。 大抵是累坏了,或者嘴巴有点合不拢了,睡着了还可可爱爱流着口水。 他放的灯可不是小徒弟那种过家家似的凡人玩意儿,他放的是天灯,用他的法力点燃的,里面是他偷剪的徒弟的青丝和自己的一缕。 他放天灯没什么意思,生同寝死同椁,挺好。 他要“死”一段时间,这期间沈絮敢不老老实实给他守丧,敢背着他乱搞,他就真的送沈絮上天。 在他气死之前,他一定先送走徒弟,带着徒弟一起下地府。 黄泉路上还有个随时随地可以推倒的伴,真挺好的。 祁白辰心念一动,也不管某人正高高兴兴看自己的灯呢,挥手一招把人弄到怀里,直接翻身压在躺椅上。 沈絮好好地看孔明灯呢,忽然就飞到了师尊怀里,他像只惊慌失措的小兔子那样瞬间红了眼睛,挣扎着要跑,可再他怎么挣扎哪里拧得过坏坏的大灰狼,只能老老实实挨草。 此夜,或将是往后数年最后一个团圆。 沈絮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后来他无比后悔自己这一夜的挣扎,再后来重新见到朝思暮想之人时,他再也不会在床上反抗。 他会很乖的趴在那,乖得叫人心疼。 …… 事出的很突然,大概就是隔天早上沈絮起来,发现枕边人不见了。 他也没当回事,爬起来洗脸,可忽然之间听到一声急促、崩溃的狗叫,他愣了愣,感觉有点像沈木瓜的声音。 不,不可能,沈木瓜怎么可能出来,沈木瓜在秘境里呢。 他寻思大概是哪个长老搞了条狗回来养,那狗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才会叫那么惨。 可下一瞬他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因为沈木瓜站在了他面前,阴沉沉地看着他。 他一哆嗦,下意识后退半步想喊师尊,这一退就贴上了一只鬼王的胸膛! 林安寿与沈木瓜两侧夹击,他左右为难。 咋了?他一头雾水。两大门派围攻太上殿? 师尊跑哪里去了?搞什么啊? 沈木瓜狗耳上的毛炸起:“呜……汪!” “嗯……那个……我还有事,你们聊!” 沈絮连忙跑路,这一跑他才发现不对。 他脚上的链子怎么断开了? 他的手铐好像也变回手镯了。 师尊呢?师尊去哪里了?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语气颤抖:“沈,沈木瓜你……你把……你把他怎么了?” 他是骗了沈木瓜,沈木瓜要黑化就冲着他来,他师尊刚刚换身体正虚弱着,他几乎不敢想发生了什么事。 “三师兄……”他语气越发抖得不成样子,“我没对不起你吧?” 沈木瓜张了张口,似乎要说什么,他狗狗眼里闪过挣扎,最终还是决定听祁白辰的话。 “呜汪汪汪!”他到底还是与林安寿一同扑了过去。 林安寿没那么多复杂的心思,他今天回来单纯是想抓人,跟沈木瓜一起来纯是碰巧。 “我的好师弟,你对不起的人看起来还挺多”,林安寿伸出手,“不过没事,你过来,师兄护着你,那条狗没法伤你,师兄来接你回家了,我们终于可以做永生永世的好朋友了……” 第70章 见沈絮迟迟不过来,还攥着拳头仿佛在酝酿什么,林安寿目光一冷,伸手就要抓人。 他刚伸手,沈絮就红肿着眼眶抬头,伸手握住林安寿的手,一个过肩摔就把他砸在了地上! “你们把我师尊怎么了?为什么都不说话?我问你们话,你们为什么顾左右而言他?!” “很喜欢装听不懂是吧!”沈絮抓着林安寿的手,往另一边又一摔,“我哪里对不起你你不高兴你跟我说啊,你欺负病人算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师尊病了!他身体不好你不知道吗!你把他怎么了你说,你说啊!” 林安寿有一瞬怔住,他没把太上长老怎么啊,他又打不过他能怎么?他专门挑着太上长老去命宗的时候过来偷人的。 他为什么要把太上长老怎么?他只是想来偷个人而已,太上长老怎么样都跟他没关系。 沈絮见他沉默不语,一下就哭了,一边哭一边把他砸来砸去。 “呜呜呜,师尊你快回来,家里闹鬼我害怕……” “你为什么不回来”,他眼睛越来越红,越来越红,“你的结界为什么开了?你怎么肯开呢,你就不怕我跑了?” 沈木瓜看着沈絮良久,狗狗尾巴不安地甩了甩,最终还是狠下心道:“别喊了,他死了,我和林安寿一起干的。” 无人注意躺椅后面悄悄探出一根金线。 第60章 人总是要长大 【师尊不怪你,你好好的。】 什么? 沈絮停住手, 呆呆的发愣。 死了?谁死了?师尊死了?怎么可能呢?师尊怎么会死呢?谁死了师尊都不会死的啊,师尊可是主角啊,主角死了后面的剧情还要怎么走啊? 可是……剧情已经崩坏成这样了, 师尊真的还是主角受吗? “不可能,他不会死”, 沈絮摇摇头, “我不信, 他昨天还好好的,你一条狗怎么打得过他。” 沈木瓜欲言又止, 林安寿从地上爬起来,“明摆着这条狗骗你, 我过来的时候分明看见太上长老往命宗去了。” 林安寿再次伸出手:“师弟,我这次是专门来接你的, 鬼城已经修好了, 你跟我走, 我们永远在一起好吗?” 沈絮没搭话, 只是问沈木瓜命宗在哪。 沈木瓜不愿意答, 他就问林安寿。 “三师兄,你告诉我。”他目光决绝。 林安寿顿了顿似乎被唬住了,片刻后, 掩去心底的不愉快,平静道:“让你看着他走也好, 他自己要找死怪得了谁,你见到他尸体便不会再惦记他了, 我可以带你去, 前提是你跟我回鬼城陪我一千年。” 说完,他身周黑雾扩散, 只是瞬间两人就消失在沈木瓜面前! 沈木瓜急促地汪了一声,狗眼瞪大的瞬间,他忽然看到了一根金线! 他变回原形一爪子抓住那条金线,张口就往肚里吞。 “呜……呜汪……”他仰倒在地,不停打滚,脑子里很痛,有什么东西正硬生生往他脑子里灌,巨大的冲击让他翻着白眼直接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沈木瓜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沈絮离开的方向,喃喃:“原来如此……原来这是他第一世,而在后世他已经用过两次卡牌了。” 沈木瓜意识到自己不能按照祁白辰的意思去阻止沈絮,否则轮回无法闭环,那么现在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他是沈絮第三世最终计划的最后一环,他绝对忠诚于沈絮,他会在一切寂灭之后使用第三张卡牌唤回主人的灵魂。 同时配合时间怀表重启这个再也没有所谓“天命”的世界。 …… 祁白辰留下假身在命宗,在他前往另一个世界的一瞬间,他操控的另一个纸人会被故意泄露给天道,天道为了阻止他必然会摧毁那个假身,而他则真身前往那个世界。 这样一来,天道以为他死了,他却直捣老巢,简直完美。 计划很好,唯一没想到的是小徒弟会过来。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过来呢? 真是个不听话的坏孩子。 沈絮看到师尊,刚要笑,就被抱住。 点点金光撕碎白纸,一条条命线昭示结局。 他瞳孔放大,呆若木鸡。 “阿絮……你怎就这般不乖……” 那只抚摸他的手在渐渐消散,祁白辰声音充满了遗憾:“罢了,师尊不怪你,你好好的,离开这里别再被它欺骗了。” 沈絮下意识伸手要抓,祁白辰的身体就在那一瞬间溃散,无数白纸飘向天空,像极了一张张纸钱。 啪嗒—— 一块暗金色的怀表摔落在地,它似乎是坏了,三根指针都不能动。 “不……不要……不要……” “师尊——!” 他拼了命的去收集那些白纸,沈木瓜静静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就像百年前看着祁白辰去收他的碎魂一样。 “主”,沈木瓜蹲下来,捡起怀表塞进沈絮的手心,“他从来没有怪过您,真的。” 沈絮推开沈木瓜,疯疯癫癫地在地上爬,看到白色的东西就往怀里藏,沈木瓜一靠近他,就被他凶狠的眼神瞪得后退一步。 命宗宗主走过来,与沈木瓜站在一处,摸着胡子道:“快结束了,它受伤不轻,应该短时间内不会再有行动——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吧?” “嗯。” “第一次见他,他就疯疯癫癫的,过去那么多年了,还是疯。” “嗯。” “小祁的灵魂应该成功到达那边了,幸好老夫眼疾手快。” “嗯。” “给点别的反应行不行?” “给我们一间客房,我要跟主聊聊。” “他那个样子你怎么跟他聊,你靠近他我都怕他咬你喔。” “没事,我让他咬。” “老夫真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宗主摇了摇头,“随便挑吧,反正我这宗门里没有一个活人,就连我也是个活着的死人,你们爱住哪间住哪间好了。” 沈木瓜一个手刀打在沈絮后脖子上,弯身轻轻抱起沈絮。 宗主在他身后忽然轻声开口:“他们会活过来的,对吧?结束之后。” “嗯。” “沈逆。” “嗯。” “果然,这才是你真名,老夫在命盘中看见过你,可那时候你并不是一条狗,你……你可以告诉老夫……你究竟是什么吗?” 沈木瓜抱着沈絮站了很久,最终道:“时间是一场旅途,主在最强盛的那一世创造了我,而我等待了数百年,就是为了来这一世帮助最弱小时期的主实现时间逆行。” “我的代号:最强逆途系统,九五二七。” 命宗宗主骇然,震惊得说不出来完整的话。 沈木瓜回到房间,轻轻将沈絮放在床上。 对,他的确应该叫沈逆,第二世的时候主人把他捡回来时取的本来是“逆”字,可是主人字实在太丑了,大主人当年扫了一眼,道:“一只狗叫什么木瓜?” 主人逆反心理一上来,拍着桌子喝道:“就要叫木瓜,有种草死我。” 从此以后他就叫木瓜了。 天命的笔和可以改命的书是主人在第三世留给大主人的遗物,他成功在第二世和第一世送到了大主人的手里。 幸不辱命。 …… 沈絮醒了,双目无神,两眼空洞。 师尊死了,当真死了,当着他的面为了挡下不知道谁的攻击死的…… 是他,都是因为他,如果他不跑出来,师尊就不会分心,师尊不分心,就不会被撕成碎片。 “我的……我的纸呢?”他忽然发现怀里空空如也,他一把抓住沈木瓜的袖子,“我的,还给我,还给我。” 沈木瓜摇摇头:“成粉了,它们只是普通纸罢了。” “不可能……不,师尊怎么会用普通纸做身体,不可能……” “主,这是真的”,沈木瓜用手指示意沈絮看手心的怀表,“您先冷静,这个东西可以穿梭时间回到过去,您可以挽回一切的,不过它现在被大主人封印了。” 沈木瓜放了几本书在床头:“这是基础阵法、禁术图鉴,借的命宗的,我只是一条狗,看不懂。” 沈絮没说话,紧紧捏住怀表,掌心发汗。 他把书抢过来,护食似的抱在怀里,又用一种凶恶的眼神瞪沈木瓜。 沈木瓜叹了一口气,出去,关门。 屋里传来翻书声,和很轻的啜泣声。 沈絮的心从来没有这么疼过,他一直都是没心没肺,万事不在意,每天都像小孩子那样活得开开心心的。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不愿长大和不成熟能闯出这么大的祸。 代价太大了,真的太大了。 他承受不起,只有逼着自己长大,才能一点点消化那些旁人不能理解的痛苦。 为什么呢,明明只有一点点喜欢师尊,明明说好不要当恋爱脑的。 为什么那么痛,那么痛那么痛,痛到恨不得把心挖出来好杀了自己以死谢罪。 第71章 原来人是不得不长大的,如果不能自己长大,就会有意外来教你长大。 原来岁月催人老是这个意思。 不是时间到了就长大了,是时间到了该经历一些事了,就长大了。 岁月会把你催熟,拔苗助长的痛恐怕只有禾苗自己方知。 沈絮到这一刻,终于被逼着迈出了那一步改变自我的路。 十年,他解开了第一道复杂无比的仙阶阵法。 没有参考,没有前人的经验让他借鉴,因为那是他师尊自己独创的,每一道阵纹都是祁白辰成百上千年来为了抵抗天道扎扎实实夜以继日打下的功底。 他只能将自己以为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学习的阵法书一个字一个字看透吃透,把基础打得牢不可破,然后去理解师尊的想法、思路,尝试破解。 每破解出一点,他就会哭一场,就好像师尊还活着,他们两个在对弈一样。 千道禁制,万道阵法。 他要跟师尊下整整一万一千零一局棋,才有踏上后悔路的资格。 一局都不能输。 三十年,他破解了三百道,禁制一百阵法两百,俨然已经是当世最强阵法宗师。 他的修为也没停滞,因为那些阵法太强,强到他不得不拼命修炼提升自己,他把所有时间都用在了修炼和破局上,连饭都不吃一口。 沈木瓜每天往他房间里送灵石,他自从来到命宗,已经三十年连门都没有出过了。 禁制要简单一些,第五十年的时候,他解完了全部。 可是阵法有一万道。 一道比一道更复杂数倍。 它们如同一张张蜘蛛网,而沈絮是一只误入蛛网的蝴蝶,不得不拼命扇动翅膀才能堪堪破坏一点蛛丝。 第五百年,他终于解到了最后一道,那一道串连了前面所有阵法和禁制,让他不得不用五十年来破解。 至此,他学会了祁白辰全部的阵法、禁术,修为半步成仙,所有基础法术全部融会贯通。 …… 因为这场意外,祁白辰沉睡了七年才醒。 两方世界的通道出了问题,他不断在各个时间点里穿梭。 每次停留都只有短短七十秒,而下一次是哪个时间点连他也不知道。 他站在沈絮家楼下,看见一伙人似乎在堵他徒弟。 他皱了皱眉。 领头那人道:“喂,干什么的?少管闲事。欠钱还债,天经地义。” 他时间不多,没耐心陪这些人耗,施法将一块石头变成金条,不耐烦道:“够不够?” “够够够”,那人连忙把金条揣怀里:“您是小絮的……?” 祁白辰没答,径直离去。 “老大,这明显是他亲哥哥嘛,搞不好沈絮这臭小子有别的身份捏!你看他爹他一家人那个长相,就他过世的那个娘还能看得过去,他爹那个基因怎么可能生的出来怎么漂亮的伢,他爹不就是因为怀疑他娘出轨才……” “鬼扯你娘了个蛋的!沈老赖早就先出轨了,渣人就是渣人,呸!妈的他自己渣,关娘们什么事!” “是是是!” “以后对那臭小子好点,暗中保护着听见没!如果有人要打他,你们就先冲上去打,别人看见你们打,别人就不好意思打了!” “是是是!没问题老大!” “如果那些人还是给脸不要脸,就给老子干他妈了个蛋的!” 第61章 重逢 【不行就不行吧,师尊行就行了。】 五百多年, 是多长呢? 沈絮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从这一刻开始, 掌握了时间的主动权。 时光倒流吗…… 看文会员裙vx(maeve-0) 时间的密码。 他将指针逆时针拨动,第九次拨到“5:27”时, 风云骤起, 天地变换! 浑身好像撕裂了一样痛苦。 他沉沉睡去。 …… 5:27分, 祁白辰看着天边的早霞。 这是哪一年?他好像失去了对年月的概念。 他一会回到过去,一会前往将来。 在异世界寻找一个从未见过真面的人, 无异于大海捞针。 唯一的线索大概是他算到的寥寥几行字中透露出的“交换人生”。 所以他徒弟的家就是作者原先的家是吧,作者不但可以穿梭两个世界, 甚至还能回到过去,将婴儿时期的自己换成他的阿絮。 祁白辰在时间长河中游荡时, 看到了一个特殊的鬼魂。 她抱着一个布娃娃, 不停念叨着“阿絮”。 祁白辰走过去, 看向那个鬼魂。 “阿絮……你在哪, 娘为什么找不到你”, 她对着布娃娃不停的说话,“你回来吧,回来好吗, 娘知道那不是你,娘怎么会认不出你呢……” 祁白辰目光一震, 他想到了,作者偷走的是他徒弟的灵魂, 他徒弟的身体是哪里来的? 原来是一只布娃娃。 难怪在这个世界那么好欺负, 原来真的是棉花做的。 祁白辰忽然就想通作者到底在哪里了。 如果他是作者,他当然要把那个偷来的孩子日日夜夜看在眼皮子底下啊。 在某个时间点, 不知道哪一年,他走到沈絮的出租屋前。 这里面有两个“沈絮”。 他走上顶楼,穿门而过。 “找到你了。” 房东戴着眼镜,瘫坐在电脑桌前,处于某种没有呼吸灵魂出窍的状态。 这个“沈絮”长得其实也不差,毕竟母亲底子在那,但是祁白辰就是觉得他很丑。 丑得简直不忍直视。 难怪他的亲生母亲不认他,宁愿认一个布娃娃做自己的孩子。 自作自受,作到最后仿佛自己的人生才是偷来的。 两边没有一个承认他的。 祁白辰拿起桌上的座机,拨通一个电话:“喂?这里有人猝死了,好像是个作家,嗯,对,我是他邻居,你们赶紧过来,调查结束我送他去火化。” 祁白辰打完电话,忽然想买块手机给小徒弟带回去,小徒弟应该是挺喜欢玩的,他好几个时间点看见小徒弟通宵玩手机,玩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如果不是时间紧迫,他其实想给沈絮一个爆栗的。 玩物丧志,还要不要身体健康了。 那屏幕里的男人就有那么好看吗?看得在那嘿嘿傻乐。 打完电话,祁白辰再一次迷失在混乱的时间中。 叔叔上门,没看到热心市民,调查过后确实是心脏骤停自然死亡,查了查信息发现还是个孤儿,于是便直接拉去火化。 祁白辰又一次出现在出租屋里,但不知道是什么时间点,电脑屏幕定格在了5:27分,小说的最后一次编辑是5:27,此后电脑里的源文件永久封存归档。 无法改动,文字被锁定了。 两方世界的连接口大概就在这里,祁白辰过来的时候没有身体,怀表落在了那边,但笔和书不知为何却是跟了过来。 他拿出那本书,空无一字的书竟然开始刻录已经被锁定的文字。 这是……天道要易主了吗? 在祁白辰眼中的第一世,这两样都是属于沈絮的,是沈絮一诞生就跟着他的。 但后来那个人来了,于是东西就到了那个人手里。 第一世的结局自然很不好。 祁白辰尝试拿起笔,构建通道回到书中。 成功了。 …… 沈絮疯狂地思念着那个唯一包容过他的人,他想见他想了五百多年。 他醒了,发现自己端坐在供桌上,面前是一盏幽绿色的引魂灯。 他睁开眼睛的瞬间,一根放大的手指就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他轻轻抖了抖,感觉这个师尊好像有点不高兴。 他想说话,但发现自己开不了口。 对了,他现在是个小面人,还没化形来着。 师尊拿着刀,在他身上一会刻一会画,面前的参照物竟然是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投影。 什么情况……?师尊在重塑他的身体?? 他迫切想要知道这个时间点的信息,师尊一转身他就往桌子边沿爬,克服恐高心理,顺着桌腿想要爬下去。 可惜他还是一如既往被抓包,师尊的手就放在他屁股下面,目光冷冷的。 “阿絮,你不乖。” 他没法,只能松开桌腿,被送回桌上。 “乖一点”,祁白辰语气缓和,摸了摸他脑袋,“还没雕完,你魂魄刚回来也不稳定。” 回来?什么叫回来,师尊难道误以为他去了哪里吗? 算了,不重要了。 原因不重要,结果才重要,他让时间倒流是要改变师尊的结局的。 他眼神柔和的看着忙忙碌碌的师尊,目光仿佛要把时空望穿。 好多年了,好多年没见了。 师尊还是老样子。 他好想摸一摸师尊的脸,他想爬到师尊身上,把全身各处都摸一摸。 第72章 想钻进师尊袖子里,那里会有久违的安全感。 可是师尊偏要强迫他坐供台,老老实实等魂灯燃完。 他心里有些委屈,他真的很想师尊,好不容易见面了师尊却让他干坐在这里。 快点燃完吧该死的灯! 沈絮用眼睛偷偷观察坐在供台前打坐的师尊,见师尊眼睛闭着,就蹑手蹑脚爬起来,爬到苹果盘后面,想把苹果推到灯下,他再顺着苹果爬上去,然后就可以用嘴吹灯加速燃烧。 一丝苹果香钻入鼻孔。 他好多年没吃东西了,忽然有点馋。 不自觉就把那个抱着的苹果咬了一口。 怎么跟嚼蜡似的,一点味道都没有,还把他嗓子眼卡住了! 祁白辰似乎有些无奈,手指伸进去把苹果块拿了出来:“饿了?” “吃罢。” 沈絮抱住祁白辰的手指,在这一瞬他是真的很想哭。 幸好小面人不会流眼泪。 要不然师尊就要发现他的秘密了。 他咬住师尊的手指,咬出一个小洞,然后开始吸血。 他想快快长大,长大了才能赎罪,才能改变结局。 吃饱了肚子,他用舌头轻轻舔舐手指上的伤口。 他心疼,他好心疼,可是不这样他没办法救师尊的命。 魂灯总算燃尽,祁白辰把他放在了地上,示意他可以自由活动。 但他暂时不想,小面人的身体暂时还不太灵活,他走得跌跌撞撞,好几次险些摔倒后,最终还是选择了爬。 他爬到师尊面前,就往师尊盘起的腿上爬,小手轻轻摸一摸师尊的腿。 手感真好,是完整的腿,不是碎纸片。 真好。 摸了腿不够,思念依旧成疾,他继续往上爬,试图缓解相思之苦。 他一路爬到肩头,终于抱住师尊的脸,准备往头上爬,他想要偷偷亲师尊的额头。 祁白辰却只当他调皮捣蛋,想在自己头上做窝,伸手把他捉了下来,还点着他的鼻子警告他再捣蛋就打他屁股。 他又想哭又想笑,可惜小面人是个面瘫,他一个表情也做不出来,只能瞪大眼睛表示惊讶。 看起来一定好傻。 祁白辰也确实是这么觉得的,但他并不介意。 自从剧情重启,他就日日点一盏引魂灯,想把徒弟从异世界找回来。 他总是想,为什么还不回家,什么时候能回家,回家了一定要把不听话的小徒弟屁股打开花。 结果还是没舍得,甚至容忍小家伙在他头上爬。 祁白辰觉得自己这样很不好,慈师多败徒,早晚他要把人惯坏的。 但是就是忍不住惯着,毕竟小徒弟只是个面团子,他能指望它有多大出息呢? 面团子有思想,会笑会动就不错了。 面团子笨点就笨点吧,不能对它要求太高。 所以祁白辰总是放宽底线,降低要求。 回他身边就好,不再乱跑就好。 什么都不重要,他不在乎。 沈絮没亲到眉心,有点遗憾。 他看见师尊在打坐,不想打扰,就踩着师尊垂在地上的衣服,掀开袖子钻了进去。 师尊以为他在里面睡午觉,可他并没有睡觉,只是在发呆。 袖子里面全是师尊的味道,躲在这里面好像可以屏蔽全世界一样。 等夜幕降临,他想再摸一摸故人的脸。 然后把五百多年的思念和愧疚都化作一个轻轻的吻,一个满是祝福和祈祷的吻。 不要再,重蹈覆辙。 那种痛他真的受不了第二次了。 他在袖子里面想了很多,直到师尊的手摸进袖子来寻他。 他伸开手,都准备好自己抱师尊的手指了,结果师尊竟然屈指捏住他的腰,把他拿了出去。 “……” 师尊果然还是那个师尊,不喜欢把主动权交出去。 能捏住他,就绝不让他自己抱。 就跟在床上一样不讲道理,一点都不许他往别处爬,他跪不住,只是蹭着膝盖爬了一丁点罢了,师尊还是会把他往回拖,还嘲讽他不行。 从前的他就会很生气,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于是他就傻乎乎上套,主动要求师尊用力一点,看看他到底行不行。 行不行的,争这个有那么重要吗。 如今的沈絮想,不行就不行吧,能怎么着,师尊行就行了。 第62章 棉签 【哪有人自己做刑具的。】 人总是会成熟的, 沈絮没有像从前那样扑腾四肢挣扎,任由师尊把他放到膝头,指尖摸摸他脸的时候, 他甚至小心地蹭了蹭。 不想让师尊看出来他的眷念。 祁白辰给他喂了晚饭,就站起来把他放在了床头柜上。 灯很快被熄灭, 月光洋洋洒洒落了半屋。 沈絮坐在月光里, 他的大眼睛不会表达情绪, 但他内心的悲伤却淌满了另半屋。 自此师尊死后,他再也没有观察过月光的模样。 他慢慢从床头柜上爬下来, 顺着枕头爬到师尊脑袋边上。 他小心地拨开那些长而柔顺的白发,不想踩到它们。 小小的手掌轻放在大大的脸上, 他张着嘴,无声地说着话。 说不出口的, 就如当初想不出的, 是一样的。 “你走后, 我尝试过回忆, 一天回忆一点, 一点我们的过去。” “我尽量放慢回忆的速度,克制自己不去多想你。” “可即便如此,十年后我便再也回想不起新事情。” “我绞尽脑汁搜寻你的身影, 后来渐渐连你的面孔都不太能确定。” 想得太多遍太多遍,记忆就开始欺骗他, 他总是不确定师尊眼尾处是不是有颗痣,因为他从前没有仔细看过, 他不确定师尊的头发到底多长, 是齐膝弯还是已经到了小腿肚。 如今那个已经模糊的人影又慢慢清晰了,这一次他会好好记住的。 他的手摸到眼角, 月光照清祁白辰的脸,那里确实是有一颗小小的美人痣的。 他已经不太记得原著是怎么描写它的。 只记得作者说那个地方舔起来感觉很奇妙,舌头会先感觉到凹进去的湿润眼角,然后在平整中发现这一点小乐趣。 沈絮咽了咽并不存在的口水,俯身靠近那个地方,亲了亲师尊的眼尾。 师尊好美,好喜欢。 他喜欢的太晚了。 好想哭,但是流不出来眼泪。 沈絮失魂落魄地往回爬,上柜子的时候一不小心踩空了。 他的眼睛看着他的胳膊滚远。 不疼,小面人有什么痛觉。 师尊被撕碎的时候,会疼吗? 是不是特别特别疼。 但心是疼的。沈絮觉得自己的心脏刚刚一定是摔碎了,不然怎么会这么疼呢。 他明明没有那么爱师尊的。 他怎么这么爱师尊。 在他摔下去的一瞬间,祁白辰施法点燃了蜡烛。 他看着师尊在屋子里走动,到处寻找他的身体,把他的胳膊腿捡起来,最后捏起他的脑袋。 祁白辰没责怪他什么,只是迎着烛光将他的身体拼凑回去。 拼好后,祁白辰把他放到自己枕边,点着他脑袋警告他别再乱动,就给他盖了小被子,继续睡觉了。 沈絮没有待在小被子里,他往大被子里面钻,然后爬到师尊的肚皮上,蜷缩成一团。 他明明不是恋爱脑的,明明师尊也很坏,坏得很,怎么就不知不觉让他爱成了这幅要遭从前的他唾弃的模样? 凭什么啊到底凭什么,师尊凭什么这么有实力把他吃得死死的呢? 师尊坏死了他也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祁白辰原本垂在两侧的手忽然抬起来一只,手掌像盖被子一样盖住小徒弟的身体。 他还没睡着,他觉得小徒弟这个样子像个猫儿似的,真的很可爱。 怎么想的,竟然想到爬他小腹上面睡觉。怎么就这么大的胆子,敢跟他如此没大没小的放肆。 他内心不禁又柔软几分。 沈絮并不觉得自己放肆,他只是觉得这里最有安全感,最能感受到师尊的体温。 师尊是一个纸人,体温一般不太高,睡在身旁就感受不到了。 他依恋师尊的温度,只有躺在这片温度上,他才能安心。 才能睡一个好觉。 他想要漫长的夜长一点,黑一点也无所谓,师尊在这,他不会怕黑,他想在这里多待一会。 但睡着后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 天刚蒙蒙亮,祁白辰起身的时候把他握进了手中,又把他放在了供桌上,顺手点燃魂灯。 他看着师尊在下面打坐,很想下去,但师尊一定不会允许,只能乖乖盘腿坐好,老老实实吸魂灯燃烧后带着安魂效果的烟雾。 吸了一会后他发现魂灯能让他跟这具身体的融合度更高,师尊的血则是在恢复他的修为,也许再过一段时间他就能说话了。 第73章 然后就是化形成人。 他有好多话想跟师尊说。 他想抱住师尊,抱很久。他想坐在师尊腿上,拉着师尊的手握住他的腰。他想做饭两个人一起吃。他想趁师尊泡温泉的时候往池边一趴,勾引师尊圈住他,在水里就弄得昏天黑地,回来继续不知日月地温存。 七七四十九日,九十八盏魂灯。 沈絮终于能开口了,可千言万语在心头就是不知道如何开始。 最终他只能扯出一个很傻的笑,轻声:“师尊呀……师尊……” 为什么只是叫一叫称呼就快要哭出来。 祁白辰听见他说话,似乎有些惊讶,过了一会才应他,“嗯。” “师尊……” “为师听见了”,头上落了根手指,“安心修炼,早日化形。为师在,它不会再来了。” 谁会来?那个最后撕碎师尊的东西吗?那是个人还是……天命? 是作者吗?作者真的在这里? 沈絮心中骤然一紧,他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的对手主宰一切,包括他们这些人物的命。 但他没有畏惧,师尊不曾畏惧过,他凭什么畏惧。 他是来救师尊的,不是要师尊再一次替他去死的。 沈絮明白轻重,他努力恢复修为,现在的他除了师尊的血外也能够吃一些蔬果了。 他慢慢的,有了一点人的样子。 但离化形还要很久。 某日,他忽然变得特别特别小,面前出现一个宝箱。 他打开,里面是一块怀表和两张复活卡。 为什么只有两张?上一次是师尊把他的表偷了,现在又是谁把他卡偷了? 一群混账,合着都盯着他偷是吧? 沈絮抽了抽嘴角,把东西收进识海。 他等自己的身体恢复,可等了半天他还是细菌大小。 祁白辰发现人不见了,脸色很难看,到处找他,眼底怒气也渐渐溢了出来。 沈絮躲在地板缝里瑟瑟发抖,这屋子里越来越冷了,师尊每回来一次,就更冷一分。 发瘟的九五二七,专门整他呢吧,这下好了,他要怎么哄师尊别生气? 大概到了隔天早晨,他才恢复原本大小。 祁白辰正好在外面找了一圈又进屋,一开门就看见他可怜巴巴地跪坐在屋子中央,双手合十做哀求状。 祁白辰沉默了一会,还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心软,压抑着怒火讥笑道:“你在跟为师求饶么?” 沈絮把手举高,“不,我在投降。” 祁白辰微微愣住,场面一时有点好笑,他觉得自己不该笑,所以站在原地没动,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冷淡。 他眼睛盯着地上的小面人,小面人已经很会走路了,稳稳当当走到他面前,然后…… 站在了他脚背上。 两只手还抓住他裤脚,嘴里念念有词:“我真的投降了,师尊您别生气呗……” 有点过于可爱了。祁白辰强忍着心软,摊开掌心:“自己爬上来。” 沈絮哪有不听的道理,他顺着腿往上爬,一直爬到师尊手中。 恐高又怎么了,师尊开心最重要。 他被抓住后,眼珠悄悄向上转,看了师尊的脸色,然后小心翼翼道:“您要是真生气,拿棉签捅我也行。” 祁白辰一时没明白他意思,过了半个呼吸才反应过来。 这不是自己找查吗? “当真?” “嗯……就是…轻一点呗。” 他喜欢师尊的宝贝,可不喜欢棉签这种死物。 祁白辰将信将疑把他放在桌上,出门削了根竹签子,试探般递给他一团棉花,让他自己缠。 沈絮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无语。 没有人受罚还要自己做刑具的。 师尊还是一如既往坏死了。 他无奈地缠好棉花,仰躺在桌面上,颇有一种生无可恋的死感。 算了,毕竟是他亲爱的师尊,惯着呗。 祁白辰似乎不满他自己做出的姿势,亲自上手把他翻面,让他跪趴。 老样子,还是老样子,这种熟悉的感觉一下就上来了。 以前的时候呢,每一次他想要躺着,因为躺着舒服点的时候,师尊就会命令他快点爬起来跪好。 每次都要欺负得他膝盖和胳膊肘都压出深红印记才算完。 他怎么能不明白,师尊就喜欢看他身上都是红色的痕迹,就跟他曾经也幻想过师尊满身红痕的样子一样。 美人落痕总是赏心悦目的。 如果他自己不是那个美人的话。 唉,想让师尊也红一下给他看看是个什么样子,但是又怕师尊报复心太强,把他草死。 沈絮趴在桌子上,眯着眼睛享受。 人生苦短,与其痛苦纠结,不如苦中作乐。 师尊还是心疼他的,棉签很温柔。 但是奈何他沈絮馋师尊身子馋了好几百年了啊。 虽然只是棉签,但也聊胜于无。 沈絮扭了扭腰,示意师尊快一点,别墨迹。 第63章 师徒俩各怀鬼胎 【“为师送你块玉佩,不是什么法器。”】 祁白辰才不管沈絮想快还是想慢, 他有自己的节奏。 他保持着三下慢一下快的速度,四下为一组,每三组还转一转棉签。 渐渐的沈絮就有些受不住了, 他难耐地发出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个时间点,但这个时候的自己应该是成年的, 只不过身体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毁, 师尊给他重塑了一个。 要不然师尊绝对不会答应用棉签玩他, 搞不好还要一番说教,问问他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 沈絮微微吐了一点小舌头, 像狗一样哈着气。 要命,太要命了, 棉签碰到的地方全是最敏感的,他忍不住要发出奇怪的声音了。 “嗯……”尾音控制不住往上飘, 沈絮小声讨着饶, “师……师尊……趴不动了……让我躺一会……” 祁白辰见他确实受不了的模样, 捏住他的腰把他翻过来, 继续。 “说说, 去哪玩了”,祁白辰漫不经心问他,“玩得夜不归宿, 为师怎不知你有如此能耐,这般模样还能到处乱跑。” 天地良心, 他真的哪里也没去。 但他没法跟师尊解释,于是他只是仰躺着岔开腿, 断断续续道:“不…不重要……没有下一次了。” 祁白辰摸了摸他的脑袋, 放过了他,取出柔软的小帕子帮他清理。 棉签上裹了一层糖葫芦的糖衣似的, 晶莹剔透。 沈絮缓了一会,自己把腰带系好。 头发乱了,师尊不知道从哪里取出小梳子又给他梳了两个小发包。 “……”师尊好像对丸子头有什么执念,每次给他梳头他头上都会顶两个小包子。 真的很像个书童啊! 师尊什么审美,这一点也不好看! 沈絮把师尊给他挽好的头发散开,重新换了个发式。 他在斗音上刷到过不少古风小哥哥,有的会出头发教程,他看完过不少教程。 他自己编的是魏晋风的发式,一根簪子松松散散挽着,说不上来的慵懒感觉。 祁白辰默默地盯着他看,递簪子过去时也依然目不转睛盯着小徒弟。 真好看,不愧是他捏出来的。 经过这么多天的恢复,沈絮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小面人了,他外形跟寻常人没有区别,但他只有巴掌大。 现在他摔下去不会再四分五裂了,但同时他有了痛觉,活物毕竟跟死物是有区别的。 如果现在的他是活的,那么之前的他就是处于半活过来的状态,他相当于是一个魂魄俯身在了面人身上。 但离他真正变成人还是有一些距离的。 祁白辰不着急,他却是有些急了,不管饿不饿,有事没事就想抱着师尊的指头啃。 咬出一个小洞就开始吸师尊的修为。 他吸得再多,对祁白辰来说也算不了什么,就跟只大点的蚊子叮了一口似的,没有任何影响,所以一般也就放任他吸了。 但是他太吸多了祁白辰还是会皱眉,怕他撑死,把手指抽出来,还强迫他饭后“运动”,美名其曰:消食。 大概又过了差不多小半年,沈絮才终于恢复正常大小。 他开始着手准备一些事情,时不时就会出门。 虽然心里还是怕高,但他不会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他会飞偶尔也御剑,与常人无异。 他做的事情主要有三件,一件是提醒宗门其他人做好应对天灾横祸的准备,一件是广交好友为未来积蓄力量。 这两件都是明面上的,暗地里他却在调查祁白辰到底在干什么,他只有弄清楚祁白辰的死因,才有着手布局的方向。 他修为慢慢恢复了不少,已经快要踏破仙的门槛了,有时候他的跟踪甚至连祁白辰也没办法察觉。 五百多年的苦修改变的不止是他的实力,更是他的心性。 第74章 命宗太上长老跟祁白辰谈话的时候,他就咬着草根斜靠着墙壁听着,听多了他心里就有了一些数。 他渐渐明白了一些事情,比如师尊已经死过一次了,按他的推理,剧情应该一共重启了两次,现在的时间点是第一次重启,而之前是第二次。 在两次重启之前,还有一个原剧情。 原剧情跟原著有出入,但不算很大,师尊用幻术遮掩了天机,表面上来看没什么区别。 原剧情那一世应该是师尊第一次试图反抗,但不知是何原因失败告终。 重启后的世界一部分重要人物也跟着重启了,比如白瑜比如宗门里的很多人。但还有一些重要人物在祁白辰的命线或命宗的阵法下保留原先的意识,比如宗主段玉生,比如命宗的大部分人,这其中也包括了祁白辰自己。 至于不重要的人物,他们没有重启,他们是正常生活,正常延续的。对于他们来说,这不是一本书的世界,这就是真实的世界。 他们有正常的生老病死,也有自己的各种故事。 多次听墙角后,沈絮慢慢从师尊与人的谈话中确定了几件事情。 首先师尊很早就知道自己是一本书的主角了,这一点之前他也猜想过。 第二点是他之前没想到的,命宗宗主说算出来他是天命,让他有了一个很大胆的猜测。 ——不是作者扒到了他的真名,把他写进了书里,而是他本来就是书里的那个“沈絮”。 小时候妈妈其实对他说过一句话,他当时没有理解,但是因为太过奇怪就记在了心里。 是妈妈临终的时候说的:阿絮,妈妈走了,你自己要小心,别被人发现你跟他们不一样了。 他在“穿越”前,其实在电脑屏幕上看到了自己尸体的模样。 他没有尸体,椅子上只坐着一只布娃娃。 之前他以为那都是错觉,现在他可以确定了,他真正穿越的是现代世界,而且是魂穿到了玩偶身上。 他是一只玩偶,家里人除了母亲却没有人发现他的异样,说明母亲原本是真的有一个孩子,而他取代了那个孩子。 并且一定是婴儿时期就取代了。 那么那个被取代的婴儿呢? 恐怕就是把他搞到现代世界的人。 所以他就是原主,他才是原主。 之前脑子里的那个声音在哄骗他,想占据他的身体。 那个哄他的人肯定就是原作者。 另外还有一件事是祁白辰都没有想到,而沈絮猜测出来的。 祁白辰和命宗认为,金线属于同一个人,都是属于作者的。 但沈絮却不这样想,他认为金线属于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世界自主诞生的意识,也就是真正的天道。 另一个是作者,一个外来的“天道”。 世界就是世界,世界有自己的天道,作者虽然创造了这个世界,但并不能代表天道。 因为作者写的都是主要人物的剧情,他只能管主要人物的生死。 而那些其他的普通人呢?连作者也不知道他们会发生什么事情。 那些普通人是真正的世界意识在掌管。 世界意识应该是认可了自己,所以命宗才会算出他是天命。 而作者应该也想得到认可,主要目的并不是成为天命,而是取代世界意识,彻底成为主宰这个世界一切的“创世神”。 既然如此,世界意识定然没道理坐以待毙,而他作为天命是有可能能够沟通世界意识的。 毕竟,世界意识总不能放任他这个天命真的去死,他一旦死了让作者夺舍,世界意识就再无翻盘可能。 寈 沈絮心里明晰起来,一个计划在他心底慢慢成型。 但这个计划有点疯狂,而且风险比较大,万一世界意识摆烂真让他去死了呢? 所以这个计划不能告诉师尊,师尊知道了绝对不会同意,搞不好还要把他关小黑屋。 所以沈絮在祁白辰面前还是装得很乖的模样,祁白辰每次谈事情回来前他就已经提前先回家了,还煮好了饭,俨然家庭主妇的模样。 饭菜简单,一荤一素,粗茶淡饭刚刚好够两个人吃。 祁白辰其实有几次发现了小徒弟的跟踪。 但他在筹划另一件事,他私心不想让徒弟修炼太快,否则一旦小徒弟再次受骗让作者钻了空子占了身体,那么他要面对的就是一个半仙甚至一个仙。 他准备炼一套仙器:一对手镯一对脚链一条项链。这套仙器平常会吸沈絮的修为暂时储存起来,延缓沈絮进阶的速度,等到事情结束后他只需要一个指令,仙器就会把修为还给沈絮。 必要时候,仙器也可以把沈絮捆起来,只要沈絮还没有成仙,他就无法挣脱。 这样若是它还敢占他徒弟的身体,那就是自投罗网。 在炼这套仙器的同时,他打算把剧情重启前给小徒弟炼过的剑再重炼一遍,他知道小徒弟可能是在计划什么事情,出门在外有剑防身总是好的。 他其实不太想让沈絮离开他的视线,但沈絮一直很乖,所以他还是愿意给沈絮一点信任的。 只是还是应该留个心眼,祁白辰想了想,把徒弟叫过来。 “阿絮,你来。为师在山下买了块普通玉佩,不是什么法器,只是觉得它衬你。” 第64章 嗓子哭哑了 【他肚子为什么鼓,师尊心里没点数吗】 沈絮看着那块熟悉无比的玉佩, 他曾经想过用蜡封住它,也清楚地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这是一个定位传送器。 还包括无线通话、实时监控等功能。 但他还是装作不知道,把玉佩挂在了脖子上。 他轻轻抚摸玉佩, 师尊死后他摸过它无数次,无一例外都没有反应。 他曾经尝试跟它说话, 但它再也不会发光。 偶尔低着头看书的时候会产生幻觉, 仿佛看到面前飘过一缕雪白发丝。 再一抬头, 哪里是什么发丝,不过是挂在窗下被风吹起的风铃罢了。 风铃下的穗子, 是跟师尊一个颜色的。 他再低头,看手上写满字的手札纸时, 忽然就看不清上面的字迹了。 只能看见纸,满地都是纸, 满地都是师尊。 师尊是一只碎掉的纸人。 沈絮仰起头, 迎着风, 轻声:“亲我一下。” “搂着我的腰, 亲我。” 祁白辰顿住, 克制地错开眸子。 沈絮踮起脚,再度开口:“掐着我的腰,亲死我。” “求您。” 忍不住了。是徒弟勾引他的。 自找的。是沈絮自找的。 “好……”他声音微哑, 低头把小徒弟的软唇含进嘴里。 沈絮身上,有一种粽叶的味道。 其实没有这么个味道, 但他还是想剥开沈絮,想吃到里面软软糯糯的粽子。 祁白辰把沈絮抱起来, 一边亲着, 一边就往屋里走。 沈絮没动,只是抓师尊衣服的手紧了紧。 他被放在床上, 仰躺着,双腿小幅度轻颤着打开。 他知道自己现在是一副什么样子。 ——开袋即食。 但颤抖不是因为恐惧,是因为想要迎合师尊的小心翼翼。 是他自愿做一个糕点,一层层剥开包装后被师尊含在口中,然后在胃里化成甜腻的水。 这会还是白天,但那又怎么样。 他想要师尊,他就要了,就这样。 弄到最后,他其实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但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师尊的侧脸,声音轻得好像那天吹动风铃的风。 “结契吧……彻底占有我的全部。” 祁白辰正在锲入的动作忽的一停。 “结哪种契?” “魂契,永生永世我是你的人。我属于你。” 祁白辰其实有这个想法,但他总是小心克制着自己的占有欲,他为沈絮考虑,担心沈絮没有那么爱他,爱到这种永世不分离的地步。 自找的。是沈絮自找的。 他继续之前的动作。 但他知道,他的节奏跟着乱了的心一起凌乱得不成样子。 “现在就结”,沈絮扣住师尊的后脖子,往自己面前拉近,然后一个吻不由分说印上去。 结过魂契,便是同生共死,只要灵魂还在,一方即便死了另一方也能唤回他的魂魄。 那么在未来,他是否能唤回师尊的魂魄? “好……” 魂契很快成型。 温存过后,沈絮披上外衣起身出门。 “阿絮”,祁白辰坐起来,抬眸看了一眼天色,“黄昏前回来。” “知道了”,沈絮摆了摆手,飞出山门。 他往采米镇走去,刚到就下起了小雨。 他已是半仙,自然不惧雨,但还未等雨点落在他身上,一把伞就遮住了他。 他回头看,师尊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过来了。 第75章 而且神情有些紧张。 他知道为什么,命运的瞄点在这里,意味着作者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既然如此,世界意识怎么可能没有在这里给他留东西。 可以对付作者的东西。 他来拿,但是不清楚具体在哪里。 小巷的路越来越湿滑,雨声滴滴答答从油纸伞上往下滴。 祁白辰一言不发,陪着徒弟散步。 沈絮走了很久,没见到熟人。 采米镇不是重要剧情,作者当时一笔带过了。 所以客栈里的老板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凤姐”,隔壁村落也没有采果子的妇人。 很多未来有的建筑现在是没有的,比如过小溪的小桥。 而那条存在于未来的小溪,在现在也是没有的。 沧海桑田,日升月落,地质变迁,生老病死。 对有人来说,这可能就是一本书,一本有点病态的书。 对更多的人来说,这就是真实的世界。 沈絮感受到了这份真实。 但创造他们的人却感受不到。 作者对他笔下的世界没有爱,只有欲。 贪欲。 走过拐角,沈絮忽然听到一声微弱的小狗哼唧。 他很快在一条马车压出的水沟里看到一只脏兮兮的小狗。 小狗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全身都是泥巴。 沈絮走过去,拎着小狗的后颈子,把狗提在手里。 他回头的时候,看到师尊好像有点不高兴。 他顿了一下,道:“师尊,我们养条看门狗吧,狗来福,猫来财。这是好事,而且它怪可怜的。” 祁白辰的确很不高兴,他盯着狗的目光满是嫌弃。 他不需要看门狗,也不想在院子里随时随地大小做的时候被狗偷窥。 养了狗,以后就只能关起门来做。 所以他很讨厌,他老大不情愿,但又对徒弟哀求的眼神心软。 他便只能阴阳了句:“养,怎么不能养,为师又不能替你做主。” “师尊,您要是不愿意,您直说行吗。” “愿意啊,为师怎的不愿意,阿絮高兴就好,为师的想法又不重要。” “那我可就真当您愿意了。” “嗯,行,怎么不行呢。” 祁白辰觉得,徒弟是能听出来他在说反话的。 沈絮确实也听出来了,但他装傻充愣,真把狗拎了回去,在院子里洗洗刷刷。 哟,还是个白狗子,只是脑袋和耳朵上有点金色杂毛。 祁白辰恨得牙痒痒,站在一边看徒弟洗狗,徒弟刚洗完狗还没来得及拿出来,他就先一步把徒弟拎起来,进屋丢进水桶洗刷刷。 一身狗的洗澡水,脏死了。 沈絮被洗得战战兢兢,呆毛晃来晃去。 师尊脾气怎么这么大,他不就是捡了条狗,师尊至于一副要草死他的样子吗? “师……师尊……” “我不是你师尊,你是我师尊”,祁白辰咬牙道,“那条狗最好是别冲我叫唤,否则我立刻炖了它。” “狗哪有不叫的……”沈絮弱弱道。 “你叫么?” “我叫”,沈絮偷偷摸摸往水桶外面爬,“我真叫,我床上叫……” 祁白辰深吸一口气。 想草人。 不忍了,先草,至于那条狗,让它自己在水里泡着吧,又泡不死。 …… 隔日,沈絮成功爬不起来了,他嗓子哑了,说不出话,还特别疼,一张口就跟还在哭似的。 昨晚哭了一整夜,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句话惹到师尊了,师尊要把他往死里草,一边狠狠折腾他,一边还问他为什么不叫。 他嗓子都哭哑了,怎么叫? 他连求饶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哼哼唧唧。 可能是觉得他哼哼唧唧像条狗,师尊竟然问他那条狗是不是跟他姓,难怪这么在乎,看来都是随了他的,是他在外面跟野狗精的私生子。 越说越过分,还问他肚子为什么鼓鼓的,为什么有东西在动,是不是揣了狗崽子,是不是狗崽子在踢他。 他一下没忍住,哭着反驳道:“跟我姓就跟我姓,揣也是揣你的崽,你的崽是狗儿子,那你是什么?” 他肚子为什么鼓鼓的还一动一动的,师尊自己心里没有数吗? 沈絮逆反心理上来,一上午不理师尊,也不说话,咬着毛笔给狗想名字。 跟他姓就跟他姓!咋了!可怜的狗娃子爹不亲只能娘来疼。 干脆叫沈逆好了!还能暗戳戳警告一下师尊。 师尊再这样不讲道理,他沈絮就要当逆徒了。 他在纸上写:今天给狗起名,不知道叫什么合适,想来想去想到昨晚的事,灵光一闪决定就叫沈逆。 希望某人看到后,有点做错事的自觉性,主动过来哄自己的徒弟,否则后果自负。 沈絮留笔。 沈絮故意把纸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可祁白辰三次路过都没有看见。 他攥了攥拳,换了个位置。 可还是看不见。 在换了七个位置,第二十八次路过却视而不见后,沈絮终于确定师尊就是故意装瞎。 师尊在报复他昨天故意装聋作哑把狗抱回来! 师尊报复心怎么能强到这种地步呢? 沈絮很震惊,就连头上的小呆毛都在震惊,弯曲的弧度像极了一个小问号。 “师…尊…”他哑着疼痛的嗓子,艰难道,“您,太,太过分了,您,您拿个拐杖出去要饭,肯定…好多……人…赏……” “他们会…说,真…可怜……年纪轻轻就,瞎了。” 祁白辰轻轻“嗯?”了一声,这才拿起纸仔细端详。 写得什么?糊成一团根本分不清。 他心念一动,信口乱念:“今天给狗起名……想来想去就叫沈…木瓜,以此来向师尊表达自己的脑瓜是榆木做的……” “啧,一条狗叫什么木瓜,难听死了。” 祁白辰摸摸沈絮的脑袋和脑袋上的呆毛:“没关系的阿絮,为师不嫌弃你笨,笨到连为师的话都听不懂,为师也不怪你把狗抱回来,毕竟你听不懂,不就是觉得自己是榆木脑袋很自卑么,你放心,师尊一定会想办法帮你换个浆糊脑袋的。” 第65章 沈絮的魂碎了 【作者无德,以文字为私器。】 沈絮听到“木瓜”两个字时很明显僵了一瞬。 原来, 沈木瓜是这么来的。 他把脑袋偏过去,“木瓜怎么了,我觉得很好。 ” 心里面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便说, “就要叫木瓜,有本事草死我啊。” 说完, 他主动抱住师尊的腰。 余光里, 沈絮看见屋檐下趴着一只晒太阳的小狗。 原来万事万物都是有迹可循的, 他从前不知道的,都会在未来以某种形式告诉他, 这个东西跟他的缘分来自何处。 那他跟师尊的缘分究竟是从哪里开始的呢? 他想不清楚,也不愿意深究。 不知道从哪一天爱上的,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深陷其中了。 他现在就一个想法,他想挨草了。 多草一草他, 他就没遗憾了。 “师尊啊”, 他把手收紧, “我没法真的给您揣个崽, 您就把木瓜当我俩的崽养呗。” 他要给师尊留个念想, 他怕他“死”后师尊会做傻事。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您要帮我把木瓜养大,然后乖乖等我回来。” 祁白辰目光微凝, 也不知道同不同意。 他凑过去,亲吻师尊的下巴。 于是祁白辰叹了口气, 把就差将“欠草”两个字写脑门上的小徒弟抱起来,往屋里走, 路过门口的小狗时, 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养条狗儿子,怎么想的。 沈木瓜是他俩的儿子, 那他俩不都成了狗了。 那他俩准备要干的事叫什么? “狗“”且?“狗”合? …… 沈絮出门次数越来越频繁,常常连晚上都不回来。 偶尔回来一趟,还是为了带队去秘境。 他领队,这一次没有白瑜跟着,因为不需要。 等到了秘境不久,果然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 【叮,代号九五二七,最强逆途系统已激活】 【叮,系统已解……】 系统刚准备解绑,就发现识海中的宿主元神不太对劲! ???怎么这宿主已经快成仙了啊!那它还玩个屁啊! 【宿主大大,系统是您最忠实的手下,有事请尽情吩咐小七吧~】 沈絮懒得多废话,抬剑,冷声:“把光散了,给我看你本体。” 九五二七一愣。 【宿主大大,这不好吧?哪有一见面就脱衣服哒?】 神识化作的小剑抵住光团,“快点。” 【嘤嘤嘤,真讨厌。】 光芒散去后,面前是一只毛笔。 第76章 果然如此吗? 系统就是师尊口中“天命的笔”。 “你沉睡吧”,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你的任务完成了,你可以关机了。” 【嘤嘤嘤,好无情。看了人家的身子还想甩了人家。】 “你不是系统,你只是我的一支笔罢了。” 此话一出,九五二七装模作样的抽泣声顿时停了下来。 【好吧,主人。】 【自我意识销毁中,最后祝您万事顺利。】 【已销毁成功。】 沈絮将笔取出,拿在手中。 他盯着内门几个弟子考核完,就把人都送了回去。 笔有了,还缺一本书。 沈絮走到禁地,无人敢去的地方,踏进去前捏碎了师尊给他的那块玉佩。 他轻声:“师尊,对不起,我知道你会疼。你忍一忍好吗,当年我也是这么疼,我能忍你就能忍。” 他走入禁地,用心感应着世界的模样。 世界是那本书。 他提笔,在书上写字。 他攥紧手心里的复活卡。 “某日,沈絮与世界意识见面。” 大地在颤抖,无数金线从禁地往外延伸。 “你是否选择放弃,你是否就此忍气吞声,你是否已经忘却天道本能?” 金线慢慢绕过来,圈住沈絮的手腕。 “你没有,便来此助我。” 无数金线终于编织出一个人影,那人长着与沈木瓜一样的脸,轻轻抓着他的手腕,辨不清是什么神情。 沈絮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 世界意识低沉着嗓音:“我无法助你,我不压制他,他就要无法无天了。但我的分身可以帮你做一些事情。” “你知道剧情,我看着他把你带走却不干涉,等你终于看完那本书,我才又把你接了回来。” “你的房东就是作者,他在你房间安了很多监控,监视你的一切,但我也同样监视着他,用我这双与他有缘的眼睛。” 世界是作者创造出来的,但世界意识是自主诞生的。 它不受作者掌控,却又与作者有这千丝万缕的联系。 两者之间,应该是互相有感应的。 沈絮看着面前的光团,和目前能够联系起来的一切,脑子里仿佛有道雷炸开。 他看到的剧情,并不是全部都由作者书写的。 还有一部分,关于沈木瓜的那部分,是他自己写的,就在今天写的。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沈絮闭上眼睛,感应书的页码,拿起笔插入一段段文字。 “某年某月某日,沈絮捡到一条小狗,命名沈木瓜。” “某年某月某日,沈絮将狗拴在师尊院子里……” “伏笔:沈木瓜是世界意识的分身。” “伏笔:沈木瓜是系统九五二七的本体。” “伏笔:九五二七不是逆徒系统,是逆途系统,是沈絮听错了。” “伏笔:我们终会胜利。” 大量的灵力疯狂从沈絮体内涌出,篡改着这个世界的设定。 面前世界意识的分身在沈絮毛笔涌出的规则力量下渐渐变成一个大光团,光团穿梭时空回到那个阴雨天,化作一只被封印了记忆等待复苏的小狗。 沈絮灵力渐渐有些透支了,身后似乎有什么人在喊。 好像是房东的声音。 “你疯了?!你神经病吗?!你好好当你的天命不好吗!为什么你的原型本来就是我,可你偏偏就是跟我过不去!我们难道不是一个人吗!” 沈絮意识有点不清醒了,但他下意识张口反驳:“你才神经病,我跟你不是一个人。” “什么天命,谁在乎呢。” 他只在乎师尊。 还有声音在喊他,好像是命宗宗主:“你疯啦!你不要命啦!哎呦,疯子,都是疯子!” 他没疯。 他其实是有一点疯,他疯狂地想要扭转乾坤。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作者无德,以文字为私器。 众生不醒,以己身为薪柴。 读者无觉,以放纵为鸩酒。 可为民举星火者,不该泯于漫漫长夜,魂散于那年中秋之后。 耳边最后传来的是他此刻最想听到也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阿絮——!” “师尊…你一定……要把木瓜养大……一定…不要任性…一定……” 为民举星火者,终将自己化作星火,照亮此方天地。 沈絮的魂魄碎了,点点金光似星辉。 他已经说不出话也听不到声音了,他最后想:真他妈的疼。 他想:复活卡最好有用。 他想:不怪师尊那么大怨气,不怪师尊痛恨他逃跑痛恨他离开视线范围。 他自找的。 他想:他的怀表在最后一刻到底有没有拨九圈,万一没有怎么办。 他又想:他要走了,他要回最初的原剧情,去见那个不是纸人的师尊。 那这个师尊怎么办,作者就在这里,他交了那么多朋友,能不能打得过。 打不过就打不过吧,这世界会变好的,那些痛苦事都是一时罢了。 可是师尊要难过好久了,难过好几百年啊。 可是他也难过了很久,难过了五百多年。 他们两个扯平了。 …… 沈絮傻了,真的傻了。 复活卡保住了他的命,保不住他散出去的魂。 缺少魂魄的他,成了一个流口水的傻子。 时间怀表碎了,世界意识的分身力量有限,这只表只能用两次。 他身上什么也不剩,只剩下最后一张卡。 一张刚刚已经用过,还有一张卡在沈木瓜那里。 祁白辰在打量他,似乎奇怪他怎么忽然诞生了意识。 面人也能成精么? 呆呆傻傻的,是因为脑子是浆糊做的么。 他戳了戳沈絮,沈絮“哇呀哇呀”的不知道在叫什么。 “我是你师尊”,祁白辰点他额头,“叫师尊。” “哇呀……” “不是哇呀,是师尊,小傻子。” “哇”,沈絮拍一拍手。 “不会说话?”,祁白辰摸摸他头,“无妨为师教你。” “你叫阿絮,柳絮的絮,来,跟为师学:阿——絮——。” “哇哇”,沈絮坐着拍手。 “果然是个傻的。” 祁白辰抱布娃娃一样把瘫坐在地上的沈絮抱起来,放到椅子上。 他自己也搬了把椅子,坐沈絮对面。 沈絮瘫在椅子上,像极了一个真正的没有骨头支撑的布娃娃。 祁白辰叹了一口气,怎么成精了反而连坐都不会坐了呢? 这么笨还能成精,也算是个奇迹了。 他帮着沈絮坐起来,可刚一松手,沈絮又瘫了下去。 他叹一口气,把沈絮抱到怀里。 “记住了,要这么坐,坐直,坐正,摊着像什么样子。” 沈絮在师尊怀里又拍手又哇呀,他坐正了一会,又往后靠在师尊身上,他还是觉得摊着舒服,坐着太累了。 祁白辰无奈,索性不再纠正他的坐姿。 他出门拿了本书准备看,结果回来就看见小徒弟趴在地上。 他本以为沈絮是好玩,可接下来的几日沈絮随时随地大小趴,他才察觉不对劲。 第66章 归来! 【系统已归位,是否选择逆天改命?】 沈絮连路都不会走了, 走不了两步就会摔倒。 祁白辰亲眼看见他摔趴在地上,担忧地走过去,拦腰把人捞起来一看, 竟然这么快就已经睡着了。 怎么还有人摔了还能睡着的呢? 多危险啊,在这个奇怪的世界随便乱趴可是有很大概率会被人捡尸的。 捡回去做些奇怪的事情怎么办。 “阿絮, 起来, 别睡了”, 他抱着人轻轻晃了晃,“怎么睡这了……” 沈絮被唤醒过来, 揉了揉眼睛。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手却下意识就着这个姿势把一支笔和一张卡藏在了师尊身上。 他的修为也没有了, 他在失去记忆的最后一刻,将自己所有修为都存在了这张卡里。 师尊不会发现这支笔和这张卡, 直到这张卡在师尊有危险时被迫激活。 做完这件事, 他像是彻底放下了什么念想, 整个人更加痴傻起来。 他用时间怀表回到这个时间点只做两件事, 第一, 把这两样东西给师尊,助师尊在第一次死亡的那一瞬元神成仙,同时让师尊掌握命线。 第二, 他要跟房东回现代世界,如果他现在这个节点不回去, 那么未来他就不会穿越到书里,也不会两次回到过去, 他的存在不能解释, 只能被抹除。 他会消失。这是世界意识告诉他的,而他当时自己也想到了。 他只存在于循环之中, 倘若没有现在的他,就没有那个穿书的他,没有穿书的他,就没有现在的他。 第77章 听起来有点绕有点复杂,但事实就是如此。 原本他就是不存在的,是作者后来加了设定才有了他。 祁白辰不知道这些,这个时间点的他刚刚得知自己的世界是一本书。 身周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作者操纵的傀儡,唯独沈絮是他亲手捏出来的,现在还有了灵魂了。 他饶有兴致地戳着小傻徒的脸,心里对一个真实灵魂的反应感到很好奇。 怪好玩的,戳一戳就会哼唧,戳多了还会眼泪汪汪,像一个大号的会互动的娃娃一样。 也对,本就是他捏的娃娃。 祁白辰怀着玩玩具的心思,教“娃娃”说话,一点点教他识字,听他自主念出第一声“师尊”时,祁白辰很有成就感。 很满足。 想让这个面人娃娃修仙,长寿一点,永远陪他玩。 他牵着沈絮学走路,沈絮好像没长骨头一样净往他身上贴。 “这般喜欢向为师投怀送抱么”,祁白辰摸摸沈絮的小脸,心里有点高兴。 他的面人活了,还很喜欢他,天生就亲近他。 对他一点防备都没有,随便他玩,怎么玩都可以。 怎么玩都不会生气,而他压根也不可能会教沈絮生气。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他渐渐对这个新玩具爱不释手,他不再允许沈絮外出,他关了院门,只放沈絮在院子里活动。 沈絮的魂伤在慢慢恢复,但他的头却越来越疼,脑后甚至起了个小包。 小包不是很明显,他不知道这是什么。 只知道自己头疼,就拉住师尊的袖子哭。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他有了一点智慧,他学会了说话,学会了表达一些情绪。 他头疼,他头真的好疼。 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钻。 “师尊……”他泪光涟涟,“师尊……” 祁白辰以为他馋了,轻轻笑了笑:“为师下山给你买零嘴儿好不好,乖乖等为师回来。” 沈絮眼睛慢慢放大。 直到祁白辰走远了,听不见了,他才终于艰难说出两个字:“不……要……” 不要走。因为他要走了。 他要走了。 他为什么要走呢,他走去哪呢? 不知道,反正他要走了,有人来接他了。 沈絮瞪大的眼眶里流出泪水。 一个虚影就站在他身前,拿着糖葫芦冲他招手。 “走吧,你该回家了。” 嗯,他该回家了。 他走过去,回头一看,身体还坐在椅子上,再低头看,他是透明的。 …… 祁白辰拎着很多好吃的,心情很好地回到此时还是一座山峰的太上殿。 可他推开门,却看到小徒弟仿佛死了一样,诡异地低着头。 他不自觉松开手,油纸包落在了地上。 “沈絮”抬起了头,看着他眼神满是侵略的意味。 …… 祁白辰回想自己过去这一生,永远都在告别。 他一次又一次迎来沈絮,一次又一次把沈絮送走。 像迎着春天似的,春天来不来走不走,都不是他说了算的。 第一次死的时候,那只笔用偷藏起来的最后一点意识对他说,它的主人希望他以后好好活着。 第二次沈絮死前,托付给他一条狗,用狗拴着他,让他没办法干脆去死。 他嫌弃了那条狗几百年,却到底还是把狗养得油光水亮,还成精化形了。 沈木瓜倒是对他没那么大敌意,有时候还会摇着尾巴趴在他脚边睡觉。 他用脚踩它,它也没什么意见,就默认他把自己当个脚踏。 嫌弃之余,他有时候也会想,幸好他要养狗,不然他都不知道他闲下来的时候要做什么。 发呆吗,或者干脆闷在屋子里不出来。 祁白辰刚回到自己的世界,就发现他徒弟的灵魂又没了。 命宗某个客房里,床上坐着一个没有生命的小面人。 为什么呢?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把他的警告当作耳旁风。 一而再再而三挑战他的底线。 沈絮好像很不把他这个师尊放在眼里,很不听话,非要他真的生气是么。 他脾气很好的,很少真的会生气,可沈絮就是这么有本事。 真的很有本事。 他一言不发把小面人拿在手里,回了一水宗。 他在面人身上布下大阵,等待那个人的灵魂。 他把那个人的真身火化了,那个人在那边无处可去,只能回来这里抢沈絮的身体。 他等了很久,直到小面人睁开眼睛。 “祁白辰”,小面人嘎嘎怪笑道,“是我创造了你,你应当叫我一声父亲。” “你知道我多么喜欢你么,我写了两千多章如何草你的剧情,每一个人物草你的时候,我都会代入我自己,我坐在电脑前,一只手码字,另一只手在桌子底下……” “你的喜欢,令我感到恶心。” “不要试图忤逆我,我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我是创世神!”面人转动着眼珠,“我多想亲自草你一次,你的滋味一定很不错……” “你我之间无话可说,唯有一战。” …… 书里打得昏天黑地的时候,沈木瓜正在现代社会找沈絮。 在哪,到底在哪。 忽然他看到了背着自己做的破布书包的沈絮,立刻激动地咬住沈絮的裤腿往后拽。 走啊,快跟他走啊,他不知道为什么刚到这边就变成真的狗了,也不能说话,一向波澜不惊的他都快要急死了。 “呜……汪!汪汪汪!” “啊!救命啊!”沈絮吓坏了,甩开他就跑,“救命啊!黄爷爷你的狗得狂犬病了!呜呜呜不要咬我!” 沈絮直到跑回家里,才松了一口气。 沈木瓜急得用爪子刨地。 他每天蹲在沈絮上下学的路上,他眼里没有别人,只有沈絮的裤腿。 沈絮的裤腿都被咬烂了。 沈木瓜越来越急,远远见到沈絮就汪汪大叫。 奈何沈絮就是不懂他意思,看见他叫,吓得跑得更快了。 他都把沈絮拖倒了,准备直接拖走,沈絮还死死扒着地往家的方向爬。 哎呦!苍天啊! 他真的好着急。 给他这个慢性子都快整成急性子了。 此时脑海中忽然响起一道声音,是世界意识在沟通他这个分身:“你来的时间节点不对,这个节点他是他过去的经历,他无法提前穿书,你只能去未来等,等他重新附体在新的东西上,我已经提前将他散开的魂魄收拢送来了这里,那个他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恢复灵魂和记忆。” 送来这里主要是因为未来的这个世界不会有作者,作者已经被火化了,被彻底困在了书中世界。 这个世界是最安全的,能让沈絮好好恢复。 沈木瓜一时有点无语。 “您不早说,我追着他咬了三年。” “你也没问呢。” “……” 这种事还需要他亲自问吗? “坑人的我见多了,坑自己的是第一次见。” 毕竟他也是世界意识的一部分不是吗。 “哎,注意言辞,谁跟你自己了,你是一条狗,你还有俩主人,你别出去说跟我有关系,我丢不起这人。” “……” 麻蛋,有点想杀了自己怎么办。 算了,反正他也“活”不了几天了。 他穿梭时空,在未来找到了沈絮。 沈絮俯身在一个被丢进破烂堆的布娃娃里,正偷偷往外爬。 沈木瓜用爪子把他刨出来,叼到无人的角落。 沈絮靠着墙站起来,面前的小狗比他大很多,小狗却在他面前低下头颅。 “主,九五二七申请归位。” 沈絮眸子里一片感慨。 他在想最初给系统起名的时候。 为什么要叫九五二七呢,因为在周星星的电影里,九五二七无论遭遇什么挫折,永远都像一个打不死的小强,永远都能乐观、风流地活下去,最后还成功打败了造反的宁王。 “你归位吧。” 【叮,代号九五二七,最强逆途系统(真身)已归位,是否选择逆天改命?】 “是。” 面前的小狗化作流光飞入他的识海,面前出现一个操作面板。 【叮,已签订改命协议:不抛弃、不放弃,我们终会在真实的世界活成没有命线的自己。】 【叮,是否返回原世界,助主角和自己一臂之力?】 “当然。” 第67章 大婚 【把书还给世界,把笔还给众生。(完)】 沈絮回到书中时, 只看到满目疮痍。 整个世界都好像被打碎了,到处燃着幽绿的鬼火。 残臂断肢、哀鸿遍野。 天是黑色的。 满地断线傀儡中间站着一个白衣雪发之人,那人用手掐着一只面人的脖子, 手指却不知为何迟迟不愿用力捏下去。 第78章 而那只面人身上在冒黑气,它怪笑道:“我得不到你, 那就毁了这个世界, 谁也别想得到你。” 祁白辰眸中毫不掩饰厌恶, 可他的手指刚刚收紧一寸,又松了松。 对着他徒弟的脸, 他下不去手。 而且他要是毁了这具身体,他徒弟回来用什么呢? 重新捏一个, 那他的阿絮又要好久才能适应了。 正在祁白辰犹豫不决的时候,一只小手搭在了他手背上, 坚定地握着他的手用力掐下去。 “师尊, 您得明白, 什么是轻重缓急。” 不明白。祁白辰想:他一直不是很明白, 别的事情对他来说好像都不太重要, 唯有沈絮的事情是重要事情。 如果有人跟他抢徒弟,那他就打那个人,他不管对面是什么人, 是天道是创世神还是什么命、主宰什么的。 惹哭了他的小徒弟,他就跟对方打一架, 打不过也打。 沈絮懂,师尊在他的事上有点偏执。 可他又何尝不是。 他紧紧握住师尊的手, 一点点用力, 轻声安慰:“没关系的,我现在在一只布娃娃里面, 肉身毁了就毁了,以后再捏就是了。” “师尊的雕功进步了,徒儿会更喜欢新身体的。” 祁白辰终究不再犹豫,掐断面人的脖子,然后启动灭魂大阵。 三魂俱灭,七魄化作飞灰。 整个世界颤动了一瞬,好像在为造物主的死去悲鸣。 可他分明德不配位。 世界在坍塌、堙灭。 祁白辰将沈絮抱住,藏在怀里,如果作者死了这个世界就一定要毁灭,那就让他先消散吧,他送走沈絮太多次了,轮也该轮到沈絮送送他了。 原来挣扎到最后,一切都成了空么? 这就是他们作为作者笔下人物的宿命么? 逃不开,挣不脱。 可他不甘心,他努力了几辈子,上千年,就为了能跟心上人有个结果。 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好难过。 “师尊……别哭”,脸上忽然落了只小手,“别放弃,我们还有底牌,还没有结束。” “九五二七。” 【我在。】 “使用最后一张复活卡,对象:世界。” 【好的。检测到您力量不足,系统与世界意识决定最后帮您一次。】 【再见了,宿主,下一次再诞生意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也许我们还有机会再见。】 黑云被撕破,天地生华光。 世界意识以消亡为代价,换来整个世界所有生灵的复苏。 世界意识最后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小子,他的笔给你了,从此以后你是作者。” 宿命不是一成不定的。沈絮想,他不需要这支笔,他会自己谱写自己的命。 “师尊,我们毁掉这两支笔,斩断所有命线好不好?” 祁白辰没说话,只是搂过徒弟的细腰。 沈絮摊开手,手心是一支笔:“师尊,把手放上来。” 祁白辰默默取出另一支笔,也摊开手:“你放上来。” 沈絮怔了怔,随即轻笑出声:“好,我放就我放。” 他把手搭在师尊掌心,掌心相合处是两支笔。 两人的灵力同时摧毁了两支笔。 祁白辰识海内的那本书化作光影,飞速放大,最后融入了整个世界。 把书还给世界,让世界自己记录。 把笔还给众生,让众生自己谱写。 人们书写自己的命,而世界留下他们的墨痕。 也许有一天,人们不再记起现在发生的一切,人们遗忘了这是一本书,这本书就变成了真实的世界。 而那些曾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都不重要了。 “师尊,我知道你爱我,我也爱你”,最后的最后,沈絮抱紧那个陪他努力了几辈子终于达成所愿的人、那个他爱了几辈子却始终背道而驰的人,轻声撒了个娇,“我知道您肯定生气了,饶我一次呗。” “看在我拯救世界的份上。” “不饶”,祁白辰微微仰起下巴,“受着吧,有你受的。” 沈絮用呆毛刮了刮师尊的下巴。 祁白辰眸光微动。 他单手把人拎起来,扛在肩头,冷哼一声:“卖萌也不饶,饶你太多次了,你不长记性。” 沈絮象征性在师尊肩头挣扎了两下,刚有动作就被一巴掌拍在翘臀上,顿时他就老实了。 …… 小院生新芽,海棠发春苞。 阳光自然又和煦。 不是幻境,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是一个人苦苦维持了几百年的梦境,是现实。 太上殿一片喜庆,仙侍们到处布置着,红绸布挂了满院子,大红双喜贴在门板上,乐队和戏班子也在紧敲锣鼓排练着。 沈絮被自己的衣带捆着手,嘴里咬着另一条。 来来往往到处是人,他紧张地透过柜门往外看,心里祈祷师尊最好别在他身后弄出什么奇怪的声响。 柜子太窄了,他腿一软差点直接把门推开。 “呜呜呜……”他很小声地表达不满,师尊也太不小心了,等会门开了要怎么解释? 他尝试用神识跟师尊交流、讲道理。 “别搞了师尊……师尊…有人要过来了,别搞了求求您了……” 谁知师尊压根不用神识,贴着他耳朵直接低声:“受罚都不专心,想来是不认错。” 他吓了一跳,耳朵瘙痒瘙痒的,他甩了甩脑袋,继续:“您用神识行不行……求您了……我认错了,我真的认错了……” “啊啊……”沈絮差点叫出声,连忙捂住嘴巴,继续传音,“您要死啊!这么大动静!柜子都在动!等会把人引过来一开门,我们要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祁白辰依旧没用传音。 沈絮捂住脸。 什么叫“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难道别人都看着他们了,他们还要我行我素继续办吗? 让别人都看着他们办? “呜呜呜我不要我不要”,他急忙给师尊传音,“不要,师尊您饶了我吧,好师尊您最好了,您威武雄壮,您堪称一绝,您一提枪徒儿立刻就屁滚尿流,您……” “不饶”,祁白辰把人往怀里猛一捞,满意地看见小徒弟耐不住地翻白眼呻吟,他轻轻捂住小徒弟的嘴,“嘘,小点声,当心把人叫过来都看着你是怎么光着腿挨罚的。” “您可要点脸吧”,沈絮快哭了,“要是真让人看见了,我就不活了。” 恰在此时,一个小仙侍抱着红布走过来,打算给柜门也绑个大红花。 沈絮立刻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一声。 偏偏师尊在后面使坏,弄得他不停想往前扑,又不得不拼命克制住。 沈絮咬着牙,心想:祁白辰,你完了。明天早上起来你就会发现你杯子里全是胡椒粉。 打喷嚏去吧!每一个喷嚏都是他骂的脏话。 …… 事实是沈絮劳累了一整夜,坐在师尊腰上不停扭屁股,师尊还不让他停下来歇一歇,一停就打他屁股。 临近天亮的时候,他再也扭不动了,趴着睡了一整天根本起不来,连喜服都没醒来试。 他睡得昏天黑地,一直睡到第三天早晨,师尊强行把他拖起来,给他洗脸刷牙梳头发,给他穿婚服,甚至蹲下来给他穿红鞋,然后才回去换了一身与他同套的红衣,牵着他出去迎客。 一推开门,先进来的就是白瑜,白瑜无奈地递上贺礼,解释道:“师尊他一时没办法接受,不过让我来祝福师叔跟师弟终成眷属。” 白瑜进来后,陆陆续续是其他长老。 “恭喜恭喜啊。” “嗯,谢谢。” “恭喜,小师侄,这个你拿着”,七长老递给沈絮一个红色的乾坤袋,沈絮一打开,脸瞬间绯红。 七师叔竟然送了他一整袋药柱!是怕他活不过今晚洞房夜吗! 他有心想说师尊活好,根本不存在需要用药柱的情况。 不过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 沈絮还是把乾坤袋收了起来,还真心实意对七长老说了一声谢谢。 来客千奇百怪,除了修仙的,竟然还有魔族代表。 “魔族贺礼,一万年和平条约!” 沈絮眼睛一亮,这个礼物好啊。 他从长着羊角和尾巴的魔族手里拿过条约,递给师尊签字。 魔族忽然低声对他说了句:“谢谢”。 “魔君大人知道是您和仙君救了我们,我们愿意与修士和平相处。” 正说话间,又来了一队长狐耳的人,“妖君贺礼,一万年盟友条约!” 一开始沈絮还在惊奇,后面已经见怪不怪,递条约递得手软,祁白辰皱着眉头写自己的名字,也渐渐写得有点不耐烦。 好在写了大概半个多时辰也就写完了。 奏乐起,唢呐声声。 锣鼓喧天,折子戏开场,宾客入座。 第79章 新人拜堂,夫妻对拜的时候,沈絮看见师尊僵硬地跪下去,实在没忍住在盖头底下偷笑。 此后,良人永世相伴。 此后,人间万年太平。 此后的此后,每个人都是自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