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之笼》 玻璃之笼 第1节 《玻璃之笼》作者:一叶葵 简介: 姐姐有个堪称完美的男朋友 他对姐姐好,对爸妈好,对我也好 我以为他们是天作之合 直到那个圣诞夜 我才知道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职场婚恋 现代言情 虐文 家庭 第一人称 第001章 姐姐的男朋友 我的姐姐连薰,从小就是个优等生。 上学的时候,她从区重点中学升到市重点高中,然后轻轻松松考上首屈一指的帝都双一流。 毕业后她入职了世界五百强,不仅在工作中倍受重视,还征服了年轻有为的项目组组长。 如今入职半年,她已成功转正,跟组长男朋友的感情也稳定下来。 今天是圣诞节,姐姐带他回来见家长,一见面,这个仪表不凡、温文尔雅、且带了一堆见面礼的英俊男人就受到爸爸妈妈的热烈欢迎。 他是第一次来我家,但我不是第一次见他。 之前妈妈派我打探过他的底细,我就厚着脸皮跟着姐姐蹭了他几顿饭,他大概知道我的来意,对我周到客气,每次饭后还额外给我点个奶茶布丁什么的。 我对这人谈不上喜欢,他的眼神很淡,表情很少,仿佛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和姐姐也没有热恋情侣之间的那股黏糊劲儿。 不过我对他也绝不是讨厌,因为姐姐也总是一副人淡如菊的样子,两人正好半斤对八两。 横竖人是姐姐选的,差不到哪里去,我在妈妈面前替他美言几句,也算对得起他的招待了。 见面礼一趟趟的运进来,很快堆满了客厅,妈妈又喜又嗔:“哎呀,居延,你看你来就来吧,还带这么多东西,乱花钱。” 居延就是他的名字,他垂了垂眼皮,算是回应妈妈的客气。 然后把一个看着就价值不菲的礼物盒递给妈妈:“阿姨,这是送给您的礼物,圣诞节快乐。” “你这孩子……”妈妈一边客气一边拆,然后惊呼一声,“哎呦!这也太贵重了!” 他送给妈妈的是一串天女珠链。 这串珠链,妈妈念叨好多年都没舍得买,一串能抵她一年工资。 姐姐也是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会买这么贵的见面礼,不过接收到他的眼神后,她走上前,乖巧的把珠链给妈妈戴上了:“妈,你就收下吧,这是居延的一片心意。” 妈妈摸着朝思暮想的项链,眼圈都红了,她赶紧转向镜子墙,趁着摸头发蹭掉了眼角的泪,然后打量着镜中的自己,由衷笑道: “这项链真是太好看了,多谢你啊居延,我和她爸结婚这么多年,她爸都没给我买过这么贵的首饰呢!” 在厨房忙活硬菜的爸爸听到,探出头弱弱的说:“你也真是,人家送你就要。” 妈妈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听到这话就硬气起来:“孩子送的我怎么不能要了?我就不配穿戴点好东西?” 爸爸不敢再吭,缩回脑袋继续忙活。 居延很安静的等到他们拌嘴结束,然后说:“有一支香槟,家里有玻璃杯吗?” 妈妈立刻使唤我:“小荷,去拿杯子。” 虽然我一直在假装看电视节目,但我也在暗暗期待圣诞节礼物。 妈妈收到了珠链,爸爸收到了烟酒,始终没点到我,看来是没我的份儿了。 听妈妈这么一喊,我收起那点失落,「哦」了一声,一脸无所谓的拿杯子去了。 没有就没有呗,我也不是非要不可。 第002章 省心 杯子放在厨房的橱柜里,我拿了五个,在水池旁慢吞吞的洗。 爸爸盖上汤锅盖子,走过来帮我洗杯子。 他悄悄的问:“小荷,怎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我一听,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没有啊,我挺高兴的。” 他又说:“是因为居延没送你礼物吗?” 我有点生气了:“他是来看你们的,又不是来看我,为什么还要给我买东西?他的钱不是钱啊?” 爸爸赶紧道歉:“对不起,爸错了,爸爸就是看你无精打采的,怕你觉得受了忽视……” 爸爸本意是安慰我,但最后一句却让我一下子难受起来。 我就是在怄这个气。 我受的忽视还少吗? 因为姐姐更优秀,家里就什么都紧着姐姐来。 给她买新衣服,让我穿她的旧衣服; 她不吃辣,餐桌上就不能有辣; 家里三室一厅,爸妈住主卧,姐姐睡次卧,我住阳台。因为她的书很多,要空个房间出来给她做书房。 直到她参加工作搬到公司附近,我才住进那间腾空的书房,她就是不在家,妈妈也要把卧室留给她。 我和姐姐的感情一般,一方面因为她沉溺于学习,对自己受到的优待一贯是理所当然的态度,另一方面,周围的亲友总是不断让我向姐姐学习,好像我有多差劲似的。 这半年姐姐不在家,我的日子舒心很多,她一回来,他们的热闹立刻就衬托出我的多余。 但今天是好日子,我不想拉着个脸,让大家都不痛快,只能强打起精神:“没什么,杯子洗完了,我出去了。” 爸爸见我脸色恢复一些,这才放下心,看汤去了。 开饭了,桌上全是姐姐和居延爱吃的菜,长方形的餐桌,爸妈和他们两个相对而坐,我对着墙,默默吃着爸爸给我埋在碗底的煎蛋。 我妈和姐姐闻到鸡蛋味就恶心,爸爸又是个妻管严,只能透过这个煎蛋偷偷摸摸的安慰我。 居延和姐姐打算在明年订婚,他今天来除了见家长,也是先给家里透透口风。 妈妈已经被他和他的礼物征服,笑眯眯道:“只要小薰愿意,我们是没意见的。” 姐姐浅浅一笑,她对自己选的男朋友当然满意,不然也不会带回家里。 她看了看居延又看向爸妈,说道:“大年初一他爸妈要请我们吃饭,商量订婚的细节,你们可要把时间空出来呀。” 妈妈满口答应:“大年初一我们能去哪儿?还有什么事能比你订婚大呀!” 这一唱一和的。 我没滋没味的吃完饭,端碗起身:“我吃饱了,看书去了。” 妈妈和姐姐应了一声,居延抬头看了我一眼。 爸爸有点担心的说:“才吃那么点能饱吗?别光顾着学习,把自己身体累坏了,一会儿爸爸给你做点宵夜……” 我妈打断他的话:“家里这么多吃的还能饿着她?你别操那么多心了。” 然后又对我说:“马上就要高考了,好好学学你姐,对学习多上点心,别老是玩手机。” 第003章 圣诞之夜 我忍住反驳的冲动,洗了自己的碗,回到房间。 本来想把门重重摔上,最后还是窝囊的轻轻合上门。 我妈还在外面絮絮叨叨:“你妹妹这次模拟考刚挂上一本线,真是一点也不给我省心,要是她能像你一样优秀就好了……” 我倚着门,眼泪刷的就流下来了。 天天嫌我不如姐姐,为什么当初还要生下我! 为什么不把我掐死算了! 老师都夸我进步大,你却说我不给你省心,我…… 我气的头晕,一发狠走到桌边,把发下来的卷子,做完的,没做完的,一张一张全都撕了! 做做做,做什么做! 这日子我没法过了! 撕完卷子,我想扇自己。 我是猪! 都撕了我周一交什么? 而且我已经写完一大半了啊啊啊! 我赶紧给同班的发小发信息,让他给我复印卷子,然后一边擦眼泪,一边收拾满地的碎纸。 趴在地上捡碎纸时,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很窝囊,很笨,很废。 可谁叫我的狗命掌控在妈妈手里。 我今天要是敢冲她叫板,明天就得关禁闭,最后还要在爸爸的劝解下,卑躬屈膝的向她承认错误,挨上一顿臭骂,才能恢复往常的待遇。 因为这套流程已经走过多次,避免和妈妈发生冲突已经成为本能,我才会拿卷子撒气。 唉…… 气死我了。 玻璃之笼 第2节 发小很快回了我:“什么时候来拿?” 我说:“今晚没心情,明天上午九点奶茶店见,我请你喝奶茶。” 他问:“又跟家里生气了?” 我说:“一言难尽啊。” 他发了个小熊送花的表情,又说:“别想了,好好睡一觉,明天见。” 我发了个「o98k」的熊猫头,然后把手机和自己扔到床上,闭上眼睛。 刚才没吃什么东西,现在我又气又饿,在床上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 外面全是我妈的笑声,吃完饭留他们吃水果,看电视,唠家常。 最后她说,哎呀都十一点多了,又下雨,开车危险,小薰也很久没回家,不如今晚两人就睡在家里吧。 姐姐和居延同意留宿,妈妈又张罗着收拾房间。 一群人在洗手间进进出出洗洗涮涮。然后姐姐换了睡衣,擦着头发进来了。 她拍拍我的肩膀:“小荷,今晚我们一起睡。” 折腾到这个点,我已经很困了,含糊的「嗯」了一声,往里面滚了滚。 床宽一米二,我们俩背对背,睡着倒也不挤。 姐姐睡我这儿就表示居延要睡次卧了。 一个外人都能睡我家的次卧,我却不能。哼,干脆把次卧挖出来当成嫁妆带走吧,千万别让我玷污了它! 我怀着对次卧的恨,听着洗手间里不知是谁呼呼吹头发的声音,睡了过去。 这天晚上,我做了一个离谱的梦。 我梦到住在次卧里的那个男人走进来,亲了我,摸了我。 最后,他解开我的衣服,笼罩了我…… 雨停了,他走了。 整个过程都是那么真实,他的呼吸和体温似乎还留在我身上。 我背对熟睡的姐姐躺着,一颗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我怎么会做这么猥琐龌龊的梦?! 因为太过心虚,天没亮我就起床了。 好巧不巧,姨妈来了,我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趁大家还没起床,灰溜溜的逃出家门。 第004章 发小 坐在离家两条街的早餐店里,我打着呵欠等肠粉。 正迷瞪着,发小晏落也来吃早餐了。 他有晨跑习惯,这会儿应该是刚跑完,细长的身板裹着羽绒服,一路吐着热气跑进来,看见我也在,他边拉羽绒服的拉链边对老板娘喊:“阿姨,我跟她一样!” 在门口做肠粉的老板娘「哎」了一声。 他顺手接了两杯免费豆浆,坐在对面,给我一杯暖手:“怎么起这么早,在家受什么委屈了?”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昨晚跟他抱怨我妈来着。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比起那个梦,我妈已经算不得刺激了。 但我又没法跟他说——梦到跟自己未来的姐夫乱搞,太难以启齿了。 我强迫自己的思路回到眼前的日常:“还不是我妈,天天念叨着让我学我姐,真烦人,我昨天气得把卷子撕了。” 晏落看我像在看一个傻子:“所以你才叫我帮你复印?要不我把咖喱的咬咬胶送你吧,以后别撕卷子了,咬它。” 咖喱是他家养的狗。 “我才不要!”想起今天要补的作业,我痛苦得把居延都忘了,“奶茶店还没开门,一会儿我去你家补作业行不行?” “行。”肠粉来了,他掏出手机,“我跟你妈打个招呼,你安心吃吧。” 我感动的说:“没了你我可咋办啊晏子!” 晏落说:“去去去,别叫我晏子。” 我妈对晏落还保持着客气,透过他叫我中午回家吃饭。 我看了一眼他的手机,说:“再问问我姐和她男朋友什么时候走。” 晏落一边发信息一边问:“薰姐男朋友怎么样啊?” “我爸妈都挺喜欢他的,他俩明年就订婚了。” 晏落说:“这么快,不是才交往半年吗……你妈说他俩吃完早饭就走。” 我松了口气。 他放下手机,问道:“不喜欢她男朋友?” 我一想起居延就起鸡皮疙瘩:“他们喜欢不就行了。不说他们了,快吃吧,你的酱油都快干了。” “哦……”还好他没多问。 我们俩吃完,晏落打包了两份肠粉和豆浆,我跟他一起回家。 晏爸晏妈都是很随和的人,我在他们家比在自己家都自在。 晏爸吃过早饭就出去跑滴滴了,晏妈做家务,听说我姨妈来了,她还给我冲了红糖鸡蛋水,灌了热水袋。 我坐在晏落的床上,又安心又舒服,忍不住往后一倒,「哎……呀」一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晏落拿了卷子进来,见我这副德行,好气又好笑:“要是身体不舒服,你就睡会儿吧。” 我正有此意,立马脱衣服脱鞋拉开被窝:“我睡半个小时,记得叫我,不然作业写不完。” 晏落拉上窗帘,丢过来一只眼罩:“知道了,睡吧。” 也真是累了,我戴上眼罩,眼一闭就睡着了,朦胧中还听到晏落跟晏妈小声说:“她睡了,别吵着她……” 晏妈说:“也难怪,高三就是辛苦啊……” 我心里酸溜溜的。 如果我生在晏家,那我该是一个多么幸福快乐的小女孩啊! 第005章 不能看的平板 正睡着,忽然有个热乎乎湿漉漉的东西,喘着气在我脸上舔来舔去。 我一下子就吓醒了,「嗷」的一声掀被而起。 晏落推门进来:“怎么了?” 我惊魂未定的看着被我推开的东西。 原来是咖喱。 它被我掀得四脚朝天躺在床上,这时一骨碌爬起,一脸无辜的看着我们,弱弱的「汪呜」了一声。 晏落把它抱起来:“抱歉抱歉,它最近学会开门了,吓着你了吧?但你怎么叫这么惨,它咬你了?” 我擦擦脸上被咖喱舔的口水,胸口还砰砰直跳:“没咬,只是吓着了……” 我还以为又梦到居延了。 这么一吓,睡是肯定睡不下去了,我向咖喱伸出手:“对不起啊小咖喱,刚才有没有摔疼你?” 咖喱是晏妈捡回来的流浪小土狗,在晏家吃得好睡得香,长得肥圆憨萌。 它一点也不记仇,蹬开晏落跳我怀里,小狗头拱来拱去,小尾巴转的像个小风车。 晏落提醒我:“哎哎,该写作业了。” 我一看挂钟,赶紧下床:“都一个小时了,怎么现在才叫我!” “多睡会儿天又不会塌下来。我要带咖喱去打疫苗,你在家写作业吧。” 他不在,太好了,我叫住他:“你作业写完了吧?借我看看呗。” 晏落也知道我死活赶不完,无奈的说:“在桌子上,你写过的可以看,没写过的自己写啊。” 我拍拍胸脯:“你要相信我的人品!” 他抱着咖喱走到门口,又回头不放心的嘱咐:“高三了,自觉点。”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走吧。” 他一走,我立马翻出他的卷子。 既然他已经写完,四舍五入约等于我也写完了。 不过,晏落的成绩在班里比我高了个十几二十名,全抄太危险。所以一些难题还得自己做,错也要错得符合我水平。 只是,题怎么这么难,我没做一会儿就卡壳了,只好翻出他的平板,找搜题app。 他的平板桌面和房间一样干净整洁,app分门别类收进文件夹里,找东西很容易。 可我翻遍文件夹,也没找到搜题app! 讨厌的优等生! 我把平板当成晏落拍了一下,也不知点到了哪里,界面突然跳到视频,自动播放起一部电影。 开头是fbi。 应该是悬疑类的美剧吧。 我抱着平板坐床上,心想反正还有时间,我也看会儿。 结果电影竟然是日本的,开头就是一群人在挤早高峰的地铁。 玻璃之笼 第3节 妆容精致的女主夹在一群表情麻木、面目模糊的社畜里,自己也是疲惫恍惚的模样。 我看得心里很沉重,心想我以后该不会也要像她一样天天挤地铁吧? 不行不行,我一定要努力学习,上好学校,进好公司,最起码得买辆车。 不过,电影并没有一直讲女主的社畜生活,而是逐渐变得不对劲了。 女主遭遇了地铁咸猪手,那手先是试探性的碰一碰,女主皱眉,只躲闪不吭声,咸猪手就变本加厉,在她身上揉搓起来。 女主一脸嫌弃抗拒,却逃不出去,那双手越来越过分,终于撩起她的包臀裙…… 我愣愣的看着那个表情不知是痛苦还是享受的女主,整个人都凌乱了。 晏落,跟我一起长大的开裆裤,老师同学眼中的模范生…… 他竟然…… 他不干净了! 正在这时,晏落突然进来了,他一看到平板画面,脸色大变,几乎是飞扑过来夺走了平板,用力关上,然后沉着脸瞪我:“干嘛翻我平板!” 第006章 拿捏 这家伙,污染了我的心灵,居然还敢吼我? 我比他更大声:“干嘛吼呀!我找搜题app来着!谁知道会蹦出那种……” 话还没说完,晏妈在外头听到动静,以为我们吵架了,连声问着「怎么了」往这边走。 听到晏妈过来,晏落赶紧捂住我的嘴,把我后面的话堵回去,半是恳求半是警告的「嘘」了一声。 晏妈推门,他赶紧在这之前松开我,站到一边。 晏妈眼睛一扫,走到我跟前关切的问:“小荷,怎么了,晏落欺负你啦?” 我看了晏落一眼,那家伙紧张地抱着平板,还不住的朝我使眼色。 我搂着晏妈的胳膊,抬手指向他:“阿姨……他不让我用平板!” 晏妈一听,从晏落怀里劈手夺了平板递给我:“不就是个平板嘛,你随便用!” 我抱着晏妈和平板,对晏落得意示威:“多谢阿姨……” 晏落被亮起来又黑下去的屏幕吓得都立正了,好在没暴露,他背着他妈用口型对我说:“好你个臭丫头。” 晏妈摸摸我的头:“等下在这儿吃吧,我做了花生猪脚哦。” 晏妈和我爸以前是厨师学院的同学,铺排家常菜不在话下,而且晏家气氛好,我能多吃一碗饭。 好想留下吃猪脚,但我妈的话不能不从,我只得遗憾的说:“对不起阿姨,我妈叫我回家吃饭。” 晏妈知道我妈的脾气,并没有强留我,而是很体贴的说:“那我给你装点回去吧,加个菜。” 我感激涕零:“阿姨你真好!谢谢你啦!” 晏妈眉眼弯弯的看着我,然后虎着脸对晏落说:“快出来,别打扰小荷,让她好好写作业。” 晏落只能抱起咖喱跟着他妈出去。 我看着那闹心的平板,也没心情搜题了,把它扔到床上,跳过不会的题,继续写卷子。 只是怎么都静不下心。 那电影又让我想起了昨晚的梦。 其实那不过是一个梦而已,很快就会忘记,但是不知怎么,梦的每个细节都真实得让人害怕,那个人的体温和呼吸,还有他吻我时的触感与力道…… 我赶紧拍拍脸。 “sin(a+b)=sinacosb+cosasinb,cos(a+b)=cosacosb-sinasinb……” 很好,满脑子都是知识,终于冷静下来了。 我埋头狂写,连晏落什么时候把平板拿走都不知道。 11点多,晏落敲门:“连荷,你妈刚打电话叫你回家了。” 我推开卷子,伸了个懒腰:“知道了,我收拾一下。” 他走到我身边看了看:“进度还挺快嘛。” 我有点得意的说:“我可没抄你的,全是自己写的。” 他不屑:“自己写不是应该的吗。” 我说:“fbi……” 他立刻鼓掌:“哇,连荷好厉害!” 哈哈,轻松拿捏。 我提起背包,起身说道:“欠你的奶茶下午再还,你几点去学校?” 晏落哪儿还敢要我的奶茶,连连摆手:“不喝了,您老嘴巴严点儿我就谢天谢地了。” 第007章 区别对待 回到家里,姐姐和居延果然已经走了,只有爸爸正在厨房叮叮当当的忙活。 没见着居延,我松了口气,提着晏妈打包的饭盒走进厨房:“爸,我回来了,这是阿姨做的花生猪脚,咱们中午吃吧。” 爸爸拿着锅铲回头,看着满当当的饭盒笑了笑:“你阿姨真疼你啊,装这么多。你把橱柜里那个大面碗拿出来装猪脚,腾腾饭盒,下午我给他们炸点东西送过去。” “嗯……”我把碗拿出来,一边往里倒猪脚一边问,“我妈呢?” “她呀,又在房里欣赏珍珠项链,今天都不知照多少回镜子了。” 想起妈妈收到项链时那喜极而泣的样子,我撇撇嘴。 居延还真是会收买人。 这时,爸爸感叹一声:“没想到你姐姐这么快就要结婚了,她一直都那么省心,感觉还没怎么关心过她,她就长大了,爸爸心里还真是舍不得。” 我说:“我不省心吗?” 爸爸笑着说:“你也省心!只是你姐姐……哎呀,菜行了,去叫你妈,马上开饭。” “好吧。” 主卧的门是开的,我过去时,我妈正小心翼翼的摘下那串项链放进盒子里。 她知道我回来,我还没开口,她就没好气的对我说:“有家不回,天天跑别人家干什么?你跟晏落是朋友不假,但男女有别知不知道?还有,女孩子屁股沉讨人厌,以后少去他家。” 她一讲话我就火大:“他家里人都没赶我,你管我呢!” 我妈一脸洞察世情的样子:“人家只是跟你客气而已,你还当真了。” 听到她这么说晏家人,我真想反驳「人家才跟你不一样」。但是话到嘴边,算了,忍住,反正也吵不赢。 今天中午的菜除了晏妈那道花生猪脚,其他全是昨天那桌剩菜加工的。 坐下后,我第一筷子伸向猪脚,我妈说我馋,没出息。 好胃口瞬间没了。 我爸看到我脸黑,赶紧找补:“猪脚大补,还能美容呢,再说晏落他妈妈的厨艺比我好,孩子爱吃你就让她吃嘛!” 说着,他又给我夹了一块猪脚:“乖女儿,多吃点。” 我妈找不着能说我的点,开始怀念姐姐:“也不知道小薰他们中午吃什么,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还走得那么匆忙,我都没能好好看看她,她最近又瘦了,工作就这么忙吗……” 我低头啃猪脚,无视她的碎碎念。 她对我和姐姐区别对待得这么明显,说不伤心是假的,有时我都怀疑她不是我亲妈。 但这话我不敢问。 因为以前问过。 那是我上初中时,她带着姐姐去买新裙子,又把旧裙子给了我。我气不过就哭着说她是后妈,我妈一听,当场眼泪滂沱,比我哭得还伤心。 她骂我是白眼狼,她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错过了升职还浪费了青春,我却这么没良心,一点也不知道感恩。如果我觉得她坏,大可以让我爸给我找个后妈。 爸爸也批评了我,说我太伤妈妈的心。 那是他对我最严厉的一次,虽说后来他带我去买了条新裙子,但之后我就对新衣服失去了兴趣,就算有所怀疑也不敢再说妈妈是后妈了。 第008章 顺路 吃过饭洗了碗,看看时间,差不多该去学校上自习了。 因为天气太冷,我下周还是住校,这样早上可以省下通勤的时间,多睡一会儿。 我爸一边帮我收拾下周的衣服,一边嘱咐:“在学校一定要好好吃饭,别亏着自己。如果学校没有想吃的,打电话,爸爸给你送。又降温了,多带一套保暖内衣吧?暖手宝也别忘了……” 他还想往包里塞条盖腿的毯子,我赶紧把包拉上:“好啦爸!别塞了,这么多东西我都背不动了,你给我装点零食吧。” 他说:“早装好了,在沙发那边儿放着,一会儿走的时候带上。” 趁我妈不在,我凑过去小声说:“再给我点零花钱呗,爸爸。” 爸爸笑了,拿起手机给我发红包:“五十够吗?” 我小鸡啄米的收红包:“太够了!多谢爹地!” 虽说饭卡里的钱充得够够的,但女孩子嘛,平时总有发圈发卡、杂志小说之类的东西要买,还有下了晚自习后,饭堂已经关门但想跟朋友吃顿宵夜,手里不能没点钱。 学校离我家就两个小区,爸爸提起包打算送我,我没让:“就这么点儿东西,我能提,你不是还要给晏落家炸东西吗?别忘了呀。” 爸爸说:“放心,没忘,鸡块和虾都在冰箱里腌着呢,回来再炸也不迟,等以后你上了大学参加工作,爸爸能见到你的机会就更少了,也就现在还能跟你多说会儿话。” 这话听得我心口泛酸:“好吧。” 我们俩走到门口,我妈也出来送,她把装零食的袋子递给我爸,对我还是万年不变的一句:“去了学校好好学习。” 玻璃之笼 第4节 “嗯,我走了。” 我妈敷衍的挥挥手。 一下楼,爸爸就开导我。 他看得出我还是对妈妈有意见,就苦口婆心的说妈妈这些年拉扯我和姐姐也很不容易,各种生活琐事压在身上,她又在更年期,脾气难免暴躁一些。 他又说:“你妈嘴上对你严格,其实也是为了你好,等你以后当了爸妈就知道了。当然有时候她的讲话方式也有问题,爸爸会提醒她的,你也不要总是顶撞她,家人之间要相互包容……” 我说:“嗯……” 我妈除了偏心姐姐,倒也没对我做过什么特别过分的事,不气就不气吧,一直生气也是很累的。 爸爸拍拍我的肩膀,正要牵着我过马路,一辆车突然停在我们身边。 车窗降下来,居延坐在驾驶座上,侧着脸跟我们打招呼:“叔叔,连荷。” 我一看到他,下意识退到爸爸身侧。 不行,根本没法直视他。 爸爸察觉到我的闪避,还以为我是怕生,也没在意,对居延惊讶道:“唉,你怎么在这儿,是在家里落下什么东西了吗?” 居延说:“不是,我刚好在附近办事。连荷现在去上学吗?我送她。” 爸爸说:“没事没事,学校没多远,走几步就到了,你忙你的。” 他的车挡了后面的车,后面的司机不耐烦的按喇叭。 在闹心的喇叭声中,居延一点挪开的意思都没有,不为所动的看着爸爸:“没有关系,我顺路。” 爸爸见他这么坚持,只好拉开后面的车门:“那就麻烦你了。” 他把我的包放上去,然后示意我上车:“让你居延哥哥送你吧。” 第009章 帮个忙 我实在不想上居延的车。 但身边有爸爸等着,后面还有喇叭催着,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车子开动,我不尴不尬的叫了一声「居延哥」,得到一声不咸不淡的回应,然后车里就安静下来。 我扭头看着窗外,希望快点到学校。 谁知,车子没走去学校那条路,直接开上了主干道。 我有点紧张的说:“居延哥,走错路了,学校在后面……” 居延头也不回的说:“我知道,耽误你一点时间,陪我去办点事。” 我咽了咽口水,握住兜里的手机:“我,我就不去了吧?你办事,我能帮什么忙呢?” 他却说:“只有你能行。” “你要办什么事?” “我买了婚房,还没有告诉连薰,想装修好之后给她一个惊喜。今天选窗帘,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颜色,所以叫你来选。” 一听这话,我才稍稍放松下来:“哦——” 心里却忍不住吐槽,给她惊喜的想法是很好。但都要结婚了,他竟然还不知道姐姐喜欢什么颜色,神经也真是有够大条。 他带我去了一家地段繁华的窗帘店,一进门就有穿着宫廷式束腰长裙的接待小姐笑脸相迎。 我环视一周,一家卖窗帘的店,整得跟卢浮宫一样漂亮,铺了地毯挂了壁画,还有彩绘的天花板。 明亮但不刺眼的灯光照在周围悬挂的布料上,各种纹理刺绣熠熠生辉。 我悄悄瞥了一眼最近的窗帘下面的价格标牌:580。 确认两遍,都没看到小数点,如果是五百八一卷的话,这价格也不是不能接受。 后面还有两个符号,我眯着眼睛一看:/m? 就这块什么花纹都没有的纯色布,五百八一米? 干脆直接去抢好了! 有一瞬间我真想拉着居延离开,说:“这地方都是骗人的!” 但他又不是给我买窗帘,万一他就是想给姐姐整点高档货,这价格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我要是说太贵了,那不就是说姐姐配不上这些东西吗? 还是不多这个嘴了,出钱的又不是我。 接待小姐看到我的反应,并没有露出鄙视土鳖的神色,而是很温柔的微笑道:“两位真是很般配呢,今天是给婚房选窗帘吗?” 我立刻解释:“不是的,这个是我姐姐的男朋友,在瞒着我姐姐装修新房子,我只是来帮忙挑窗帘颜色的。” 接待笑容不变:“原来是这样,你姐姐一定跟你一样是个大美女吧!有这样关心她的男朋友和妹妹,她一定很幸福呢。选纹样和颜色的话,请到楼上来……” 哇,她一点也没让人觉得尴尬,真厉害。 窗帘很贵,本应精挑细选,不过我刚上楼就看中了一款海蓝宝颜色的窗帘,颜色浅浅的,非常清透好看。 姐姐的物欲不强,没有特别的偏好,满柜衣服也是百搭的黑白灰,但她有一些小物件都是蓝色的。 何况海蓝宝是姐姐的生辰石,选蓝色想必不会出错。 居延见我选好,半点异议都没有,直接就下单了。 交了定金,接待小姐说三天后做好,上门安装。 双方一个比一个爽快,只剩我在一旁忐忑:万一姐姐不喜欢,这窗帘还能退么? 第010章 送点别的 我把我的担忧告诉了居延,他的反应很淡定:“只要你觉得好看就可以。” 这话真让人如坐针毡,又受宠若惊。 上万的窗帘,搞砸了,我妈非削我。 但居延的信任又让我很受用,看他也觉得顺眼许多。 他对姐姐这么上心,又舍得为她花钱,等他们结婚后,我们也是一家人了,我何必因为一个荒诞的梦,像防贼一样防着他呢? 对他多不公平。 上了车,他从置物箱里拿出一个袋子给我:“圣诞礼物,昨天忘记给你了。” 袋子上有知名珠宝品牌的logo,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只细细的素圈金镯,上面还挂着两个金铃铛。 虽说比不了我妈的天女珍珠,但现在金价这么高,这金镯对我来说也绝对是一份厚礼了。 就是圈口看起来有点大。 其实,昨天他送礼物时我是有一点点生气:为什么他们都有,单单漏掉我? 但我已经想开了,况且他不是没有给我买,只是忘了给。 我看完就装回去还给他:“太贵重了,我不要,谢谢居延哥。” 节日已经过去,忘记就忘记吧。 这么贵的东西,又不是当着父母的面送的,收到我也不敢戴。 居延突然很轻的笑了一声,说:“不喜欢的话,我送你点别的。” 我赶紧摆手:“不是不喜欢,是真的不用了!你看节日都过了,而且在学校戴着也不方便……总之你和姐姐好好过日子就行,不用给我买什么。” 我说不要,他就把袋子丢在副驾上,无所谓的说:“好。” 他把我送到了学校门口。 他刚走,背着大背包的晏落就走过来:“连荷,那是谁的车?好酷。” 我说:“是我那个准姐夫的呗。” 晏落跟我并排往学校走:“怎么坐他的车?” 我就把选窗帘的事告诉了他,晏落跟我反应一样:“他连薰姐喜欢什么颜色都不知道?” “你知道啊?” 晏落说:“蓝色啊,薰姐的丝巾和包包不全是蓝的吗。” 这都让他注意到了。 不过我们两家都认识这么久了,他知道也不奇怪。 我像土匪一样盯着他的背包:“阿姨又给你装了什么好吃的?” 不问还好,一问他直接把背包往我怀里一甩:“两个零食包,你一个我一个,你自己拿,我要去打球了,帮我把包拿到教室去吧!” “喂!好重!” “欲吃零食,必承其重!” 他头也不回的跑远,估计喊fbi也叫不回来了。 我只好肩背手提的来到教室,把两个零食包掏出来。 两包零食是一样的,我那份还额外装了暖宝宝贴和红糖姜茶,以及晏妈的手写便利贴:“小荷,天凉加衣,注意保暖呀。” 后面还画了笑脸和爱心。 唉,看得心里暖暖的。 等我以后赚钱了一定要好好孝敬晏妈! 学校的生活很单调,两眼一睁就是做题写卷子,整天都围着教室食堂和宿舍打转。 好在身边有几个损友相伴,没福硬享,有苦同吃,倒是比在家过得充实。 转眼到了周六。 升上高三后,每周六都要周考,早上语文数学,下午英语理综,晚上就能出成绩和排名。 玻璃之笼 第5节 考完理综,我跟同桌元素都信心满满的对答案。 两个答案不一样。 我们俩面面相觑。 我把草稿纸团吧团吧扔了,拿起饭卡:“不对了!咱们先去吃饭吧!” 总不能胃口没了,菜也没了。 第011章 看电影 食堂今晚的肉末茄子非常下饭,我一边吃,一边跟元素讨论元旦档的电影。 有一部青春疼痛片叫《同窗》,上映后口碑非常好,新人演员,男帅女美,我们俩都想去看。 旁边几个同学听到也凑了过来,最后东拉西扯男男女女凑了七八个,约了明天上午十点在影城集合。 元素用胳膊肘拐了我一下,小声说:“莲藕,晏落在后面那桌,你问他去不去。” 我笑嘻嘻的看着她:“你自己去问嘛。” 虽然元素平时大大咧咧,却是一个会在喜欢的人面前害羞的女孩。 她被揶揄一句,耳朵一下子就红了,在桌子下踢我:“你跟他熟,你去!” “我的鞋!别踢别踢,我问就是。”我躲不开她的无影腿,只能伸手拍后面的晏落,“明天上午看电影,你去吗?” 晏落拿着筷子回头:“看什么?” “《同窗》。” 晏落说:“无聊,我要跟高文他们去看《速激》。” 我瞟了元素一眼。 她小脸黯淡,难掩失望,真是可怜见的。 好吧,试试杀手锏。 我凑近晏落说:“fbi……” 他立刻拉开距离瞪着我:“没完啦?” “去不去?” “最后一次了!以后不准再提!”晏落气呼呼的转了回去。 我回身对元素说:“搞定了,他也去。” 元素疑惑道:“你跟他说什么了?什么最后一次?” 我说:“秘密。明天的可乐爆米花你请。” 幸好她没有刨根问底,只是含羞带嗔的推了我一把:“那是必须滴。” 晚自习时,周考的成绩和排名出来了,比我在一模时进步了两名。 进步两名也是进步,这下回家有交代喽。 下了晚自习,我跟爸爸打了个电话,说今晚回家睡,不用接我,然后提着装了脏衣服的包准备回家。 刚出校门,我就看到爸爸裹得严严实实。和许多家长一样,站在寒风中等学生。 我赶紧跑过去:“爸!不是说不用来接我了吗!” 爸爸笑着接过我的包,把一袋热乎乎的糖炒栗子递给我:“你打电话时我正好在附近散步,没走几步,怎么没见晏落?” 我剥开栗子,先给爸爸吃一个,然后剥自己的:“他今晚要跟朋友去看午夜场的《速激》,我不去。” “看午夜场多不安全,你想看的话,爸爸明天陪你去。” 我说:“不用,我和元素他们约好明天上午看别的电影了。” “那也行,你的钱够吗?” “够,我只要买张电影票就好,吃的喝的是元素请。” 爸爸担心的说:“没钱跟爸爸讲,你可不能欺负同学啊。” 我说:“什么欺负呀,是她欠了我一个人情。” 我们俩叽叽喳喳说了一路,快到家了,爸爸又说:“明天你姐姐和居延回来吃中午饭,你能赶上么?” 我本来想跟朋友一起在外面吃,但更想知道那窗帘的后续,就说:“能,加我一个吧。” 爸爸点头,又跟我讨论起居延:“我看居延是个挺稳重的孩子,粗中有细,工作好,长得也好,我跟你妈都很满意。小荷,你觉得呢?” “嗯……他是很好,不过居延哥和姐姐都是话少的人,以后他俩的孩子在家没人搭理,自闭了怎么办?” 爸爸又好气又好笑:“真是口无遮拦,这话可不兴在他俩跟前说!” 第012章 换票 虽然我妈认为高三生不好好刷题却跑去看电影是不务正业,好在我这次周考进步了一丢丢,爸爸也在一旁说劳逸结合,第二天我总算有惊无险的出了门。 坐在小区门口的公车站,我仰头打呵欠,突然听到晏落的声音:“喂,连荷!” 我把剩下的呵欠打完,懒洋洋的扭头看他:“早啊,吃了吗?” “当然吃了,我又不像你,刚刚才起。” 今天的晏落穿着一身烟灰色防风服,衣服有型,再加上他本人瘦瘦高高,长相清爽,看起来很顺眼。 他在我身边坐下,接着说:“今天看完电影,我们在外面吃饭吧?” “不行啊,我姐和准姐夫今天来家里,我想回家吃。” 他说:“别呀,你那个准姐夫以后随时都能见,咱们这些同学毕业后可就天各一方,见一面少一面了。今天出来的都是比较亲近的朋友,高文也来,他还特地带了相机呢。”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不想回家了。 窗帘的事嘛,已经板上钉钉,满意不满意都装上去了。 还是和朋友拍照比较重要。 我就给爸爸打电话,说中午不回去了。 爸爸表示理解,又给我转了一百块钱当活动经费。 到了影城,元素和高文几人已经到了,正在大厅里玩娃娃机,只剩两个住得远的女生还在车上,马上就到。 元素今天特地打扮了一番,她扎着高高的丸子头,穿着掐腰格子裙和中跟小皮靴,脖子上围着一条红围巾,看起来非常俏丽。 她最先看到我们,嘴里亲亲热热叫着我「莲藕……」眼睛却一直盯着晏落。 真是重色轻友。 在场的其他女生也打扮过,卷了头发,涂了唇膏,走近一闻,身上也是香香的。 放眼看去,数我粗糙,不仅穿着运动服,昨晚还偷懒没洗头,扣了顶棒球帽就出来了。 不一会儿,另外两个女生也到了,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好好,这群家伙,说是朋友小聚,结果一个比一个打扮得讲究,也没人通知我,真是塑料姐妹。 买完电影票,距离开场还有段时间,大家先在海报前拍大合照。 不修边幅的我自然被挤到了边缘,高文调整好三脚架和相机倒计时,赶快跑到我身边。 我扭头提醒他:“你往中间站啦……” 他用一根手指把我的脸推到正面:“来不及了,快喊茄子。” 我马上对着镜头比剪刀手,咧嘴傻笑。 合照完,他又给其他同学拍了一些小合照和独照,元素原本拉着我和晏落一起拍照,我识趣的退出镜头,让她如愿以偿的跟晏落合照。 马上就要开场了,有人开始交换电影票。 来看元旦档的人很多,我们没能买到大连座,只买到了分散的小连座。 今天过来的虽说名义上都是朋友,但有几人相互之间有友情以上恋爱未满的感觉,小连座正好能创造一部电影的独处时间。 换到最后,就剩一个角落的位置,不用说,又到了我手里。 我拿着这张不受待见的电影票,看着前头成双成对的几个人,真是有点气笑了。 谈恋爱了不起啊! 早知道来的人是单数,我就不来了! 第013章 多余的人 我正生着闷气,手里的票被晏落拿走了。 他把自己的票递给我:“反正我也不太想看,坐在角落里刚好睡觉。” 元素也觉得晾着我有点过分,这会儿跟着点头:“是啊,莲藕,咱俩坐一起吧。” 他俩都这么懂事,我的气消了不少,又把票换回来:“算啦,坐哪儿都能看,我这位置离出口近,上厕所很方便。” 晏落听了,也就没再说什么。 元素感激的捏了我一把。 我的位置在后排最左边的角落,进去以后,我斜靠在左边扶手上,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势,吃着爆米花等正片。 谁知,正片开始不到十分钟,前面一对男女就凑一块儿了,两颗头转来转去,啃得难解难分。 他俩大概以为坐在角落里很隐秘,但我看得一清二楚。 我尴尬不已,赶紧抓了一把爆米花塞嘴里分散注意力。 但这两人一直在啃,在电影没有台词的时候,甚至能听到他们的口水声。 玻璃之笼 第6节 这场是满座,然而周围没一个人提醒他们。 又过了一会儿,女的趴下去了,男的肩膀起伏,大口呼吸,像一条缺水的鱼。 我实在坐不住了,可乐爆米花都没拿,起身逃出了放映厅。 跑出来后,我越想越气。 本来今天高高兴兴来看电影,拿到角落票已经很不开心,又撞见这对不分场合发情的情侣,真倒霉! 我就去前台举报了他们。 影城工作人员很重视,立马叫保安去查监控。不多时,那对小情侣就被保安从放映厅里请出来,一路威胁着要写差评,骂骂咧咧的走了。 之后,工作人员连连道歉,送了我新的可乐和爆米花,还有两张影城的现金券。 但我已经没心情呆在这儿,连散场后的午饭也不想吃了。 吃什么吃啊,留下又是个多余的电灯泡。 我给晏落和元素发信息说我有事先回家,然后带着可乐爆米花走了。 本来是真想回家,但到了影城楼下,想想这个点回家的话,爸爸肯定会担心我是不是跟朋友闹别扭了,说不定还要找晏落问东问西。 还是随便在外面吃点儿吧,过了饭点再回去。 附近有家一人食的小火锅店,我过去时他们刚开始营业,我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还没来得及点菜,突然被人拽住胳膊。 我吓了一跳,抬头看见了晏落,惊讶道:“你怎么出来了?” 他松开手,没好气的看着我:“我还想问你呢!拉我出来看电影,自己却先跑掉了。不是说回家吗,干嘛一个人来这儿吃火锅?” 我看了看他背后,问道:“就你一个?元素呢?你把她一个人留在那儿了?” 晏落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什么一个人,不是还有好几个同学吗?我已经跟元素说了,我要送你回家,不参加他们的聚餐了。” 我心里挺不是滋味。 今天除了看电影,主要就是给他和元素牵线搭桥,没想到接连遇到糟心事,电影没看成,还把他俩拆开,真对不住元素的爆米花。 可是…… 我又觉得好开心。 有晏落陪着,我就不是人群里多余的那个人了。 第014章 不想分开 吃完火锅,我们俩都没心闲逛,坐着公车回去了,到了小区各回各家。 我在一楼等电梯,电梯从地库升上来,门一打开,姐姐和居延居然在里面。 这俩人,周日还要掐着饭点来,这么忙吗? “姐。”我走进去,站在她那边,又对另一边的居延问好,“你好啊,居延哥。” 他淡淡的说:“你好。” 姐姐的语气也很平淡:“爸说你和朋友在外面看电影,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说:“电影不好看,我和晏落就提前出来了,我们俩刚吃了火锅,一会儿我就不跟你们吃了。” 她说:“嗯……” 然后,电梯里安静下来。 虽然是亲姐妹,我和她却没什么共同话题,再加上居延在场,想跟姐姐说点家长里短也张不开嘴。 我只好低头刷手机,假装忙碌。 幸好很快就到家了。 他俩一进门就受到妈妈的热烈欢迎。 得知我已经在外吃过饭,妈妈有点不高兴的说:“既然能早回来,为什么还要在外面吃?真是乱花钱。你不吃就回房学习去吧,才进步两名而已,不要骄傲。” “哦……” 我进房关门,一头倒在床上。 这时,手机来了新消息,我拿起来一看,是那群朋友已经看完电影准备聚餐了,他们在小群里发了今天拍的照片,元素还担心的问我们到家了没有。 唉,她真好,不怪我扫兴。 我回了她,然后翻起了今天的照片。 高文的相机很出片,我本以为自己糙得没眼看,结果并没有什么丑照。 划到晏落和元素的合照时,我点击放大,指尖停在晏落那张挂着淡笑的脸上,心里有点堵。 他今天只是跟元素坐在一起,我都觉得被冷落了。 要是他以后有了女朋友,他还会像今天这样照顾我吗? 我们还能像现在一样熟络吗? 我还能没脸没皮的去他家玩吗? 大概,不能了吧。 我翻出今年暑假和晏家外出烧烤拍的照片,在一张大合照里,我和晏落站在晏爸晏妈之间,四个人举着饮料和烤串,对着镜头笑得见牙不见眼。 看着看着,我的眼睛湿润了。 我自己家都没拍过这样的照片。 我真的好喜欢晏家。 好喜欢好喜欢他们。 我舍不得跟他们任何一个人分开。 这时,爸爸在外面敲门:“小荷,饭好了,出来吃点儿吧?” 我赶紧擦去脸上的眼泪,坐起来对着门外喊:“我很饱,不想吃,你们吃吧。” 爸爸说:“有你爱吃的油焖虾……” 妈妈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她不想吃你就别劝了,反正也玩了一上午,让她学习吧。” 爸爸只好隔着门说:“那我给你留一点,你困了就睡一会儿啊。” 我说:“嗯……” 爸爸去上菜了,他一走我就换上睡衣,拉开被窝钻了进去。 为了今天出来玩,昨天我晚自习加熬夜,好不容易才把作业赶完,这会儿不用操心作业,正好困了补个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了开门声,然后是越来越近的脚步。突然,我身上一凉,好像是被子被掀开了。 与此同时,妈妈的声音在耳边炸开:“连荷!喊你半天了!装什么睡呢!” 我瞬间惊醒,瞪着眼睛坐起来,吓得心脏砰砰直跳。 妈妈怒气冲冲的站在床边。 她真的掀了我的被子。 身上的热气全跑了,因为是被吓醒的,头痛得厉害,我的脾气忽地上来,冲着她就嚷:“你神经病啊!我没有装睡!为什么掀我被子!” 第015章 叫板 我妈见我敢跟她叫板,更加来劲。 “你什么时候午睡过?一让你学习就装睡躲懒,一点儿都不自觉,这么下去怎么考好大学?你要是有你姐一半用功,也不会是这种半吊子成绩,不上不下,让人操心……” 又来了!又说我不如姐姐! 我崩溃了,跳下床冲着她尖叫起来:“你这么喜欢姐姐,为什么还要生下我这个垃圾废物!我学习不好,我没一点长处,还整天让你生气,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把我掐死啊!” 说着我伸长脖子:“快动手啊!你现在不弄死我,就别怪我以后气死你!” 我妈完全没想到我会疯成这样,她嘴唇颤动,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愣了片刻,她猛地甩了我一耳光。 打完她自己先哭了。 好,我这个挨打的还没哭呢,你这个打人的先哭了。 你哭什么?我才是委屈的那个! 我一把推开她,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刚跑到客厅,我就把一个人撞了个趔趄。 是姐姐,她还没走,被我撞得「哎哟」一声倒在地上。 一个人走过来搀扶她。 是居延,他也没走。 我站在原地,一时混乱无比。 我以为姐姐他们已经走了,妈妈才会肆无忌惮的训斥我。 可是现在,我狂呼乱叫、满脸涕泪的模样全被他们看到了。 妈妈怎么能这样,她为什么非要让我在他们面前出丑…… 因为吵架内容和姐姐有关,她被扶起来后,并没有责备我莽撞,只是有些纠结的看着我。 安慰人不是她的强项,她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该说些什么。 妈妈听到声响从房里走出来,一看这阵势,知道我撞倒了姐姐,赶紧上前查看姐姐有没有受伤,然后扭头突突我: “连荷!你跟你姐姐撒什么气?她又没怎么你!快点跟你姐姐道歉!” 姐姐有点尴尬的拽拽她:“妈,我没事,不要再说小荷了……” 妈妈说:“你别管!都是你爸惯的她,一点教养都没有,今天我一定要让她认错道歉!” 玻璃之笼 第7节 她像老母鸡一样护在姐姐跟前,却像看仇人一样看着我。 看着她俩母女情深的样子,我一句话都懒得说了,吸吸鼻子,擦了把眼泪,闷头跑出家门。 我不要她当我妈了! 电梯卡在三楼,迟迟不动,我妈的骂声分分钟传进我的耳朵。 什么不知进取,又馋又懒,顶撞父母,乱花钱…… 我发神经一样使劲儿按了几下电梯,不动。 你不动我动! 我刚拉开消防门,居延就从家里追出来,一把握住我的手腕:“连荷。” 我用力甩开他:“走开!别管我!” 他怕我受伤,主动松开了手。 这时我也稍稍冷静下来,居延又没怎么我,不能把气撒在他身上。 我别开脸,不想让他看到我的狼狈样,可是一开口,哽咽怎么都止不住:“我,我去晏落家……不是乱跑……我会……跟爸爸讲的……” 话音未落,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落在我身上。 我愣愣的站在原地,这才觉得冷。 五六度的天气,我只穿了薄睡衣,光脚趿拉着拖鞋,从头到脚都是冰的,只有脸,因为刚挨了打。哪怕眼泪一遍遍的风干,依然火辣辣的疼。 我突然觉得特别委屈,抓着他的衣服蹲在地上,哇的一声哭起来。 第016章 漆黑的眼睛 电梯终于来了,居延说要带我去姐姐家。 我默默地跟着他走进去。 我现在这个狼狈样子,还是不要去晏落家了。到时候他们肯定会问发生了什么,我说不出口,也不想让他们担心。 上车后,居延给姐姐打了个电话,说要带我回她的住处,让姐姐离开时带上我的东西。 挂了电话,他发动了车子,我坐在副驾,听到他咳嗽了一声,赶紧把外套脱下来还给他:“还是你穿吧。” “不用,你穿,开暖气了。” 他说话还是硬邦邦的,全程都没看我一眼。 我讪讪的说:“那好吧。” 穿上外套,我转过脸,看着窗外飞逝的街道。 这次我和妈妈吵架的导火索是姐姐,离家前我还把姐姐撞了一屁墩,现在却被她男朋友带着去她家避风头,心里真不是滋味。 也不知道姐姐和居延会不会讨厌我。 被惊醒的头疼劲儿还没过,没一会儿我就晕车了,胃里一阵阵的翻涌,最后没忍住,捂着嘴干呕了一声。 居延立刻把车停在路边,扭头看着我:“不舒服?” 我点点头,有气无力的说:“有点儿晕车。” 他伸手摸摸我的额头,然后解开安全带:“你在发烧,我去买药。” 我不好意思再麻烦他:“没事,睡一觉就……” 回答我的是「砰」的关门声。 我看着他走向不远处的药店,好不容易才忍住的眼泪又涌了上来。 居延,一个没见几面的外人,都这么关心我。 我的亲妈,却把我的自尊视作无物,随意践踏贬低。 她为什么要说我装睡? 这有什么好装的?达不到她的期待,我连觉都不能睡了吗? 有什么不满不能悄悄说? 为什么一定要当着姐姐和居延的面责骂我,让我难堪? 我是不如姐姐,可也不至于像她说得那样一无是处啊! 还有,一旦母女吵架落了下风,她就先哭,搞得好像是我欺负了她一样。 真是受够了! 没一会儿,居延带着药和水回来了。 他把药片剥出来递给我,还拧开水递过来。 “谢谢居延哥。” 我吃了药,裹着外套,额头倚靠在冰凉的车窗上。 药效上来,我开始犯困,但不好在车上睡,只能强打精神。 十多分钟后,姐姐家到了。 姐姐住在市区的单身公寓,我只来过一次,就是她刚搬进来那阵,我和爸妈带着吃的来看她。 我妈那时还想跟姐姐住,说可以帮她洗洗衣服做做饭,等她工作稳定了再走。 但姐姐拒绝了。 姐姐说,自己是成年人了,可以照顾好自己,衣服有洗衣机洗,家务可以请钟点工,饭有公司管。如果妈妈每天都在家做饭等她,她会觉得有负担。 妈妈很欣慰也很遗憾,回来后还不住地心疼姐姐,说她太独立了。 这次来了她家,一进门我就发现这里的陈设和半年前差不多,只是多了一些男人的东西,想必居延平时也会过来。 居延让我去姐姐的房里休息,我困得不行,也不想和他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就说了声「打扰」,走进姐姐的房间里,上床很快就睡下了。 昏沉中,我觉得身上一重。 药效让我疲惫不堪,意识混乱,我费力撑开眼皮,看到了一双漆黑的眼睛。 那双眼睛在昏暗的房间里直勾勾的盯着我,像两只漂浮在空中的黑洞。 又是鬼压床? 这次好吓人啊。 我想醒过来,但抽不出手,也喊不出声,只能看着那双眼睛越来越近。 突然,眼前一黑。 我敌不过黑暗带来的困倦,彻底昏睡过去。 第017章 副作用 这一觉我睡得很沉,睡醒后,房里伸手不见五指,我摸索着打开灯,看了一眼挂钟,居然已经八点多了。 哎呀!晚自习! 厚衣服挂在床边的衣架上,应该是我睡着时姐姐进来挂的。 我取下衣服,慌慌张张的往身上套。但是套到一半,我坐下来,不想动了。 已经这个点,就算从姐姐家赶过去,也只能上一节晚自习。 老师天天说要争分夺秒,多考几分就能和几千几万个考生拉开距离。 但真的好烦好累,不想去学校了。 今天就让那几千几万个考生暂时领先吧,明天我再赶上去。 我走到小客厅,发现家里就我一个人,姐姐和居延的鞋子都不在玄关。 这俩人去哪儿了? 我拿出手机,看到姐姐给我发了信息,她说她已经向老师请了病假,又说公司加班,她会忙到很晚,我想吃什么可以点外卖,饭后记得吃药。 下面跟着一个红包,大概是给我点外卖报销用的。 我没有点红包,给姐姐发了一束玫瑰花动图,表示知道。 睡了大半天,肚子还真饿了,我去厨房找吃的,同时回复晏落和元素给我发的问候信息。 爸爸也发了信息,他没有责备我,只说妈妈今天哭了很久,又让我在姐姐家好好休息。 下面还跟着一个红包,备注是「小荷要开心」。 我鼻子一酸,回了一句:“谢谢爸爸。” 爸爸立刻打来电话,刚接通就说了一大串:“你姐姐说你发烧了,现在好受点没?吃东西没有?有药吗……” 我说:“好很多了,不用担心。爸,我明天就直接去学校了,下周再回家。” 爸爸说:“也好。小荷……今天的事我听小薰说了,你妈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爸爸代她向你道歉,你不要生气了。” “嗯,没事,爸。” “好好,你收了红包,想吃什么就买。” 挂了电话,我收了爸爸的红包。 本来想在厨房随便找点东西吃,省点钱,谁知姐姐家连一粒米都没有,我只能点了个外卖,边等边刷题。 虽然我的成绩麻麻地,但还是不能被那几千几万人轻易超越过去。 高考生就是这么悲催,时刻在焦虑,生病也不敢懈怠。 桌上放着居延买的药,我看了看,几盒都有嗜睡的副作用。难怪那么快就犯困,睡得不省人事还做噩梦。 我不敢再吃了,明天还要上学呢,总犯困可没法学习。 我用外卖点了两盒没有嗜睡作用的退烧药,吃完饭吃完药,再洗个热水澡,然后美美睡下,连姐姐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 玻璃之笼 第8节 第二天,姐姐叫我起床。 我还以为睡过头了,结果一看时间,她起得比我的闹钟还早。 大清早的,她一脸憔悴,眼下还挂着淡淡的黑眼圈。 看到姐姐累成这样,我很心疼她:“姐,你昨天几点回来的啊?睡好了吗?” 姐姐已经洗漱完毕,利落的把头发挽起来,对着镜子扑粉遮瑕:“睡了三四个小时吧。最近做项目,加班多了点,做完就能休假了。你快点去洗漱,一会儿我带你去楼下买早餐,你打车去学校吧,我就不送你了。” 她的时间宝贵,我也不敢耽误,赶紧换衣洗漱。 离开家时,我发现桌上那几盒退烧药不见了。 那几盒都是居延买的,我自己买的在包里。 难道是姐姐收起来了? 第018章 出国旅行 过完元旦,再忍忍就到寒假了。 尽管课业紧张,考试不断,但班里的气氛明显比之前松快许多。 这天吃晚饭的时候,大家开始讨论今年寒假的安排。 大多是去补习班,有的要跟父母回老家走亲戚,也有的要去外地旅游。 晏落说,他家今年要去美国,探望刚刚在华盛顿买房的长子晏起。 晏起大哥是我们这辈的偶像,他比姐姐高五届,是个比姐姐还要厉害的超级学霸,大学时就拿着全额奖学金去美国学医了,读书期间一次都没回国。 不仅以全a成绩提前毕业,还顺利考取执业资格,之后就在一家很有名的私立医院工作,今年终于在华盛顿买房了。 晏落问我要不要一起,晏爸晏妈都说了,机票食宿不用我操心,只要有签证和护照就行。 这话把我馋得两眼放光! 美国哎! 出国啊! 还不用花钱! 不去才是傻子呢! 只是,我家那个情况,估计我妈是不会同意的。 她本来就不喜欢我跟晏落一起玩,更别提跟他们一起出国了。 不过,万一呢? 我抱着一线希望,把事情告诉了爸爸,问他能不能帮我办护照和美签。 不出一分钟,我妈的电话就打过来,劈头盖脸把我骂了一顿。 “晏落是班里前三,考名牌大学是没问题的,你呢?考那点分数好意思出去玩吗?” “你知道出国一趟要花多少钱吗?机票食宿是免了,护照签证就不用花钱了吗?” “人家一家是去美国团聚的,你一个外人瞎凑合什么?他们嘴上说想让你去,说不定只是跟你客气一番,你就不能有眼色一点,别什么热闹都往上凑。” “我们过年还要见居延的家人呢,亏你姐姐那么维护你,自己被推倒了还要帮你说话,你却宁愿出去玩也不出席你姐姐的人生大事,到时候对方怎么看我们家……” 她没说完我就把电话挂了,然后对坐在对面的晏落勉强笑了笑:“我去不了,过年我们要跟姐姐男朋友一家见面,不能缺席。” 晏落没听清我妈说了什么,但知道她说的不止这些。 他同情的看着我:“不然让我妈去跟你爸妈说吧!薰姐订婚又不是你订婚,你就是缺席又能怎么样呢?” 我说:“我不去又要给他们留话柄了。谢谢你啦晏落,还是算了,过年的机票那么贵,你家赚钱也很不容易的。 等我以后有钱了,我们再一起出去玩吧!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到时候谁也管不着我。” 晏落叹了口气:“好,等我回来给你带手信。” 几个女生听说他要出国时就凑过来,这时纷纷插话:“晏落,听者有份儿,我也要手信!” “我也要我也要!不能厚此薄彼呀!” “对呀,连荷有的我们也要有!” 晏落无奈道:“知道了,大小姐们。” 元素在一旁扒拉着饭,想要手信又不好意思,我看她那憋屈的样子,就主动替她张了嘴:“哎,还有元素的也不要忘了啊!” 晏落比了个ok。 元素忸怩的推了我一下。 饭桌上是一派乐融融的景象。 我低下头,拨弄着碗里的饭。 唉,好想跟晏家一起去美国啊。 第019章 甜枣 虽然没能去成美国,但并不耽误我妈拿这个骂我。 这周六晚,一回家,我妈就在门口逮住我,细数我上周的种种罪过:当着外人的面冲她大吼大叫、推倒姐姐、留宿姐姐家、给她和居延添麻烦、异想天开想跟着晏家出国…… 再加上这周的周考我退步一名,更加罪无可恕。 骂到最后,她宣布取消了我的所有外出和零花钱,寒假除了过年走亲戚,每天都得在家做题,好好「收收心」。 爸爸想劝,也挨了一顿骂:“你少当老好人!她就是个不长记性的,非得时常敲打着才知道用功!高考是一辈子的事,现在不上心什么时候上心?考不上好大学,以后连个好工作都找不到。到时候别说养老,她还得回来啃老呢!” 她的训斥总是那一套,可是不管听多少次,都习惯不了。 我红着眼圈站在那里,她看见更是来气:“哭哭哭,就知道哭,有这闲功夫还不如多做两道题。” 说着,她转身回房,留下一句:“看见你就烦。” 等她离开,爸爸内疚又心疼的拍着我的肩膀:“小荷……” “什么也别说了,爸。”我躲开他的手,往自己的房间走,“我要去做题了。” 爸爸说:“都这么晚了,别做题了,爸爸给你煮点东西吃……” “不吃。”我关上门。 终于只剩下自己。 我摊开资料,一边写一边掉眼泪,但还得努力不哭出声。 为什么要像对犯人一样对我? 我妈她自己就没有一点错? 为什么我没有生在晏家? 晏家能不能收养我? 正好我的名字跟晏落的名字一样,都是草字头,晏落晏荷,看着就像一家子…… 我越想越伤心,最后哭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第二天睡醒,我发现自己好好躺在被窝里,外套脱下来挂在椅子背上,笔也盖上了笔帽。 应该是爸爸来过吧。 现在是早上七点多,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我推门出去,爸爸正在做早饭,他回头看见我,赶紧讨好的说:“乖小荷,昨晚睡得好吗?爸爸给你做了蒸水蛋,你先去刷牙吧。” 虽然他也对抗不了妈妈,好歹跟我一起挨了骂。 我们俩算是一个壕沟里的战友,他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不能起内讧。 我「哦」了一声,接受他这小小的贿赂,又想起昨晚还没洗澡,就去找换洗衣服。 但是,圣诞节第二天换下来的那条底裤,怎么也找不到。 那是我最喜欢的底裤,趁双十一打骨折才舍得买一条的牌子货,买回来都没敢跟妈妈说。 我明明记得把它丢进洗衣机了,但这两周一直没看见,家里没有,学校也没有。 该不会是被风吹走了吧? 我才穿两次啊! 不好意思问爸爸,更不敢问妈妈。 好心疼,只能当没买过了。 等我洗完澡,妈妈也刚好起床,出来吃早饭。 她看到桌上有蒸水蛋,立马皱眉,吓得我们父女俩大气都不敢出。 好在她只是皱眉,没说什么,大概觉得昨晚说得有点过火,这会儿就当给我个甜枣了。 我战战兢兢的把蒸水蛋的碗拉到自己跟前,边吃边腹诽。 这日子过得,太折寿了。 爸爸当初怎么会看上这样的母老虎。 第020章 翡翠镯子 我本想一鼓作气,在之后的考试中取得进步,这样至少可以在家里拥有一些小小的话语权。 可惜,接下来的周考和期末考,我考得一塌糊涂。不仅掉出了一本线,排名也直线下降。 惨了,这个寒假,我注定过得没有尊严。 晏落一家出国的日子定下了,就在放假不久、机票最便宜的那天。 玻璃之笼 第9节 我妈不准我出门,天天把我关在家里做题写卷子,连给晏家送行都不可以。 晏家人去机场的那天下午,我站在窗边,给晏落发短信,祝他们一路平安。 他们是打车走的,本来可以从他们家附近的南口直接离开,不必经过我家。 但短信发出不久,他们一家拖着行李箱走到我家楼下,对着我房间的窗子挥手。 我赶紧推开窗户,也探出身子冲他们挥手,冷风灌进领口袖口,我也没觉得冷。 因为怕惊动我妈,我们都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相互挥手。 晏妈打手势,让我回去,这么探身太危险了。 看到我缩回去,他们才放下手,拉着行李箱走了。 等他们坐车走了,我站在窗边,心里很凄然。 这下,就算在家受了委屈,也没有可以逃避的地方了。 他们出国没有带咖喱,我很想照顾它。但我妈讨厌动物,还对狗毛过敏,他们就把咖喱寄放在朋友家里。 回到桌边,我看着那堆积如山的作业,一瞬间真想把它们全部撕碎。 但也只是想想,晏落不在,谁帮我无偿复印、让我抄作业呢? 所以不能撕,还得继续做。 我像个做题机器,浑浑噩噩的运行到除夕,天天对着那堆卷子资料,都要看吐了。 除夕这天,姐姐也回来了。 她在公司忙到六点,回来时外头已经满是鞭炮声。 妈妈一看见她就高兴,又问居延怎么不来。 姐姐说:“他要回自己家吃年夜饭。明天早上十点钟,我们就去金港酒店见面,喝早茶。对了,这是他带给你们的礼物。” 妈妈的语气很快活:“这孩子怎么总是这么客气呀!天呐,羊绒围巾,还是澳洲货呢,送给我的?嘻嘻,太让他破费了……” 姐姐问:“小荷呢?” 妈妈说:“在房里学习。” 姐姐有些不忍:“妈,学习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大过年的,就让她歇歇吧。” 爸爸也在一旁帮腔:“是啊,小荷一放假就被你关在房里,连门都不准出,晏落出国她都没送,她嘴上不说,心里不知有多难过呢……” “她自己不争气没考好,还要怪我管太严吗?我不也是为了她好?这要是别人家的孩子,你看我管不管?算了,你们谁去叫她吧,马上要吃饺子看春晚了。” 听到这话,我跟得了大赦一样高兴,不过还是赶快装出一副认真学习的样子。 爸爸过来了,他敲敲门叫我:“小荷?” 我说:“进来。” 爸爸推开门,高兴的说:“别写了,你妈让你出来了,你姐姐也回来了。” 我这才放下笔,说:“那好吧。” 出来后,我妈正站在镜子墙前欣赏她的新围巾,我低眉顺眼叫了声妈,她跟老佛爷似的,用恩赐的语气对我说:“居延也给你买了礼物,去看看吧。” “哦……” 我走到姐姐身边,说了声「姐姐你回来啦」才坐下,然后接过她递过来的礼盒。 那盒子方方正正没多大,用礼物纸包着,看起来并不起眼。但是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一只翡翠镯子! 我妈一直在镜子里看着我拆礼物,见到镯子,立马走过来问姐姐:“怎么回事?为什么她的是镯子?你是不是把我和她的礼物搞错了?” 第021章 显摆 看到镯子的那一瞬间,我也以为送错了。 我这年纪的女生,谁会戴那么老土的翡翠啊? 但听我妈这么一说,我立刻就把镯子戴上了,还专门举起来对我姐说:“姐你看,不大不小刚刚好。” 我妈坐在姐姐身边,解下脖子上的羊绒围巾,催着姐姐问居延是不是送错了。 姐姐肯定不知道居延给我们买了什么。 因为这时她也有点迷惑:“没送错啊……他说,大盒子是你的,小的是小荷的。” 我看了一眼围巾的大盒子,又瞄到我妈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暗爽。 她肯定是看上了翡翠镯子。 虽说我不喜欢翡翠,但我就是不给她。 在我妈开口之前,我噌地站起来往厨房走:“爸!爸!你看!居延哥给我买了个好漂亮的手镯!” 爸爸把刚出锅的饺子端到桌上,拿起我的手看了看:“哎呀,这翠真好,又绿又透,肯定花了不少钱吧。” 然后他对姐姐说:“小薰,你让居延以后别买这么贵的东西了,上次给我和你妈买烟酒珍珠,这次又给小荷买翡翠,你们两个工作都很辛苦,赚了钱好好攒着就是,不要这么大手大脚的花。你们俩的新房还没着落吧?这个首付我是一定要拿的,到时候你们必须收下。” 姐姐说:“不用了爸,你和我妈的钱就给小荷留着吧,我们赚的钱够用,不用你们操心。可能上次圣诞节他没给小荷带礼物,有些过意不去,这回就趁着过年送了。” 然后,她又对我说:“对不起啊小荷,我只顾着给家里买年货,忘给你买礼物了,明天给你封个红包吧。” 我挺不好意思,我这么秀镯子好像在点她似的:瞧,你男朋友都知道给我买东西,你这个亲姐姐却对我一点也不上心。 不过我绝没有那个意思,正想说不用给,我妈立刻逮着机会站起来:“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封什么红包啊!明天和居延家见面,他家长辈说不定还要给你妹妹压岁钱,你就不要给了。别赚一个花两个,没点规划……” 她只对姐姐有舐犊之情,我懒得听她说下去,就进厨房帮忙搬运饭菜。 摆放筷子的时候,我忘记还戴着镯子,手在玻璃桌上磕出「叮」的一声脆响。 我吓了一大跳,赶紧抬手看镯子。 还好还好,完好无损。 要是磕着可就太可惜了。 我刚要把镯子摘下来,我妈就凶巴巴的说:“你显摆够了没?马上要吃饭了,还戴着它干什么?成天没轻没重的,非得磕坏了心里才舒坦!眼里就不能看见点儿好东西!” 我爸忍不住说:“好了好了,孩子喜欢你就让她戴嘛,又没磕坏,你少说几句,大过年的,别老骂孩子。” 我妈骂了我几句,心里总算舒坦,「哼」了一声不再说什么。 姐姐拍拍我的肩膀,和我并排坐下,然后小声说:“小荷,妈就是嘴快,你别往心里去。” “哦……” 我低头看着那只水汪汪的手镯。 有一瞬间,真想戴着它从阳台上跳下去。 最后也没敢。 我窝窝囊囊的把它摘下来,放进口袋里,在春晚开始的大合唱中拿起了筷子。 第022章 让让她 被我妈那样说了一通,这个年夜饭吃得心里堵得慌。 幸好看春晚时,我看到了晏落发来的在美国拍的照片。 大多是美国街头的风景,繁华街道,车水马龙,美丽天空,不夜霓虹。 还有起哥新居以及晏家人的合影。 起哥留学后,我就没再见过他,印象中的他是一个不太起眼、温柔腼腆的大男生,如今,照片上的他可谓大变样。 他高了帅了,总是盖在眼前的刘海全部梳上去,戴着一副银丝边眼镜,穿着一身特有质感的大衣,衣冠楚楚,气场十足,瞧着就像老钱家族出来的贵公子,把他身边傻笑比耶的晏落衬托得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姐姐看到也凑了上来:“这是起哥?他去了美国后就没再见过面,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我立刻把照片一张张翻给她看,语气也不由得带着自豪:“姐你看,起哥现在是不是很帅?他成了私立医院的医生,今年还买了房子呢!” “嗯,起哥真是我们的榜样。”姐姐看到晏家人的合照,说,“叔叔阿姨他们今年也去美国了?” “是啊。”提起这个我就很遗憾,“本来他们也说带我去的,只要我有护照和签证就行,可是……” 姐姐说:“没有办下来吗?那真是太可惜了,我都没有去过美国。如果你去了,也能看看不同的文化环境,开阔一下视野。” 妈妈立刻说:“晏家只是跟她客气一句罢了!往来一次机票上万,谁会把钱白白花给一个外人?也就她傻乎乎的当真了!” 姐姐也觉得晏家不可能给我花那么多钱,笑笑就过去了。 我妈问她,结婚后打算跟居延去哪里度蜜月。 姐姐有点害羞的说:“可能去普吉岛吧。” 我妈摆手,一脸看不上:“那个地儿不太平,你们不如就去美国吧,来个环美旅游。一想到这些年你只顾学习,都没出门旅游过,妈心里就难受,想想真是亏待了你。你们尽管去玩,妈赞助你们,你爸也会出钱的。” 爸爸也点头:“对,你们想去哪玩儿就去哪玩儿吧,不用担心钱的事。” 姐姐在那边说谢谢爸妈,我在这边委屈得心里直冒酸泡。 为什么给我办护照签证时就没钱,姐姐度蜜月却能得到赞助,「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我妈还说让他们去美国,这不是故意气我吗? 心里有气,春晚也那么难看,我站起来说:“我困了,回房睡觉了。” 我妈说:“睡就睡呗,谁问你了。” “……”我抿着嘴唇往房里走。 好。 你让我出不成国,我也要膈应你一回。 明天我绝不会出席的! 就算挨揍也绝不去! 爸爸见势不妙,赶紧追上来:“小荷,小荷!” 玻璃之笼 第10节 他跟我进了房间,压低声音,好声好气地说:“小荷,你妈就是个要强的人,句句不饶人,爸知道你心里委屈。大过年的,你看在爸爸和姐姐的份儿上,别跟你妈一般见识,让让她吧。” 听到这话,我连推带搡地把他推出去,「砰」的一声,重重关上门! 整天都说她脾气不好、让我让她、别跟她一般见识。 脾气好就活该被脾气不好的欺负吗?! 我不让!不让!不让! 第023章 他摸过我 第二天一早,家里就为姐姐的大事忙起来,我妈挑剔爸爸衣品不行,要穿那套衣服配那条领带,把他指挥得团团转。 我也醒了,但我不起来。 姐姐来敲门,爸爸也来敲门,我都不理。 两位前锋铩羽而归,我满以为接下来就是我妈这员悍将出场,要来一场硬碰硬了,谁知她在外轻飘飘的来了一句: “她不出来就不用带她了。如果居延他们问起,就说她跟着朋友去美国旅游了。” 这话让我五雷轰顶。 既然我出不出席都无所谓,为什么还要拦着我出国?! 她就这么舍不得为我花钱,见不得我好吗? 我推开门冲出去,刚开口就哽咽起来:“你说姐姐订婚见家长时不能缺人,我才没有去美国的,为什么现在要骗他们说我去了?你这个骗子!你偏心!我恨你!我讨厌你!” 爸爸赶紧上前拽住我,不让我继续说,我一边挣扎一边嚎啕大哭:“为什么拉我?明明是她不对!我不要再看见你们了,你们这些坏人!” 我妈压根儿不上前,只是事不关己的远远站着。 她今天穿戴的都是最贵的行头,还戴上了那串天女珠。 她在镜子墙前整了整妆发,然后呼唤无所适从的姐姐:“小薰,拿着包,准备出门了。” 姐姐大概没想到我和妈妈的矛盾如此尖锐,有些不忍的说:“妈,还是带上小荷吧,不能让她一个人留在家里……” 我妈说:“带上她干什么?你没看她这个张狂样,跟谁欠了她似的。要是带出门去,指不定要在居家人面前出什么幺蛾子呢。 她自己落个坏印象事小,要是让居家人对你对我们家有了不好的看法,影响的是你以后的婚姻。” 姐姐也不想迟到,她叹了口气,提着手包去玄关穿鞋了。 爸爸一直没吭声,直到妈妈催他快点走,他突然说:“小薰,对不住,今天我就不去了,我在家陪着你妹妹。” 姐姐还没说什么,妈妈立刻就火了:“你不去?这是小薰的终身大事!你不去,你让我到时候怎么解释?他们会怎么看小薰?!” 然后她终于看向我,咬牙切齿道:“大过年的,你非弄得一家人心里都不痛快是吧?你去不成美国是你自己没考好,拿我们撒什么气?你恨我是吧,行,以后我不会再说你一句,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小薰!走!” 然后她瞪着我爸:“还有你!小薰也是你女儿!今天你要是不去,我就跟你离婚!” 爸爸沉默一阵,最后还是看着我,讨好地说:“小荷,去洗洗脸换换衣服,跟我们一起去吧……” 好,好。 又是这样的结果。 每次都变成我在无理取闹。 可是这一次……他们别想痛快! 我妈不是疼姐姐,不是喜欢这个女婿吗? 我就让姐姐这个婚结不了! 我豁出去的大喊:“居延不是好人!他摸过我!” 这话一出,全家震悚。 妈妈瞪大眼睛,嘴唇都哆嗦了:“你……你……” 姐姐也愣在原地,一脸惊愕。 爸爸扶着我的肩膀,声音发虚:“你说的……是真的?他……他什么时候……” “圣诞节,他第一次来我们家的时候!” 说这话的时候,我非常心虚。 但看着我妈那个备受打击的模样,真是比什么都痛快。 第024章 项链 我妈脸色煞白,她身体摇晃着,突然一下子歪在旁边的椅子上,她看着我,说不出话,只是一口一口的喘气。 姐姐的手包掉地上都不知道,她快步走过来,一把将我拽到跟前,两眼睁得大大的: “小荷,你不能因为跟妈妈生气就口不择言……圣诞节那天?怎么会呢?那天他一直跟我们在一起,就连晚上睡觉也是我们两个同床的呀,他怎么有机会?怎么可能对你……” “他就是摸了。”我挣开她的手,退后两步,看着他们三个,“那晚姐姐你睡得很沉,他进来你也不知道,他不仅摸了我,他还亲我……” “连荷!”姐姐突然歇斯底里的喊了一声,“你敢不敢对你现在说的话负责?!” 我被从未发怒过的姐姐吓得一怔,手也不自觉的握成了拳。 (清水)是不是现实已经不重要了。 我的口供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我咬死居延摸过我,那么不管他摸没摸,他都会变成一个猥亵小姨子的变态。 难道,我真的要栽赃对姐姐那么好、对我父母那么好、对我也那么好的居延哥吗? 上次我跟我妈吵架,跑出家门,他脱下他自己的衣服给我穿,给我买药。 这次他还给我买了那么贵的新年礼物。 我真的要因为跟我妈的一时之气,断送他和姐姐的大好姻缘吗? 我真能为自己这句话导致的后果负责吗? 就这么一犹豫,我妈看出了端倪,她一下子来了精气神,推开姐姐爸爸冲上前,挥手把我扇得撞在墙上,然后抓着我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通乱打! “你怎么这么歹毒!” “这种不要脸的谎话都说得出口!” “居延马上就要跟小薰结婚了,他又不瞎,为什么会看上你?你哪里比得上你姐姐?” “你就是嫉妒小薰!非要毁了她一辈子的幸福!” 我也爆发了,一边哭喊一边抬手防御兼还击:“我没有嫉妒姐姐,我是纯纯的讨厌你!你根本不在乎我,对我从来都是打压和贬低,我的委屈你根本不会放在心里! 对,我就是撒谎!我就是要污蔑你的好女婿! 我要让你们今后看到他都会想起我今天的这句话,我要在你们心里扎一根永远都拔不掉的刺!” 我和我妈撕扯不休,我爸上前拉架,姐姐在一旁冷眼围观。 争执之中,我扯到了我妈的项链,她感觉到了,赶紧捂着脖子往后退。 但是为时已晚。 我怀着满心的委屈怨恨用力一扯,项链倏地崩开,珍珠在空中断了线,一颗颗叮叮当当落在地板上,蹦跳着四下散开。 我妈手里只剩下几颗珍珠和断掉的项链。 她低头看看满地的珍珠,又看着手里的残珠残链。 然后,她慢慢抬起头看着我,那恨不得把我挫骨扬灰的眼神,看得我不寒而栗。 爸爸看到我扯断了她的宝贝项链也是瞠目结舌,好不容易才回过神,刚要开口,我妈就把手里的残珠残链丢在地上,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对我爸说: “今天你不必去了,我自己陪小薰去。从今往后,我就当没有连荷这个女儿。” 第025章 荷包蛋 「砰」的一声,家门被重重甩上,我妈和姐姐离开了。 外头传来远远近近的鞭炮声,更是显得家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被我妈厮打得披头散发,抽抽搭搭的坐在地板上。 爸爸把我拉起来,擦掉我脸上的眼泪,声音跟梦游似的:“小荷,你告诉爸爸……居延真的欺负你了?” “不知道……”眼泪擦了又掉,我呆呆的摇头,“我不知道……” 我脑子里只剩下我妈骂我的那些话。 她骂我歹毒,不要脸。 她说我比不上姐姐,说我嫉妒。 她不要我了…… 爸爸把我送回房中,他没有打骂我,只是给我理理头发,留下一句「你先冷静一下」就关上了门。 然后,他在外面给妈妈打电话,因为声音压得很低,我没听清楚,只隐约听到几句。 “你必须问他。” “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相信小荷。” “事情弄清楚之前,这桩婚事我不会同意的。” 挂了电话,他开始打扫地上的珍珠,然后又去厨房忙活起来。 不多时,他过来敲我的门,声音如常:“小荷,出来吃饭了,爸爸给你煮了牛奶汤圆。” 听了他的话,我心里更痛。 玻璃之笼 第11节 明明我有一个对我这么好的爸爸,为什么我总是更在意妈妈对我的态度? 她偏爱姐姐就让她偏爱好了,如果不是我贪心强求,事情也不会闹成这个样子。 我走出去,爸爸用一条热毛巾给我擦了脸。 然后把我领到餐桌前,将勺子递到我手里:“吃吧……” 我看着碗里的汤圆和荷包蛋,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爸爸坐在一旁给我擦眼泪,语气没有丝毫责怪:“不哭了,先吃点汤圆。” 我勉强止住眼泪,问他:“爸,你不怪我?” 爸爸叹了口气:“如果这事是真的,我和你妈妈一定会追究到底。如果你只是话赶话说出来气你妈妈的……你就要去跟你姐姐还有居延道歉。” “嗯……” 我拿起勺子,先吃荷包蛋,爸爸看见我吃得急,忍不住说:“慢慢吃,没人跟你抢。” 我一愣,放下勺子:“忘了我妈不在家了。” 爸爸的表情明显僵硬一瞬,然后低下头,吃他自己的那碗汤圆。 我发现他一直在吸鼻子,就问他:“爸爸,你在哭吗?” 爸爸抬起头,眼圈红红的对我笑笑:“是汤圆太烫了。” 我说:“那你吹吹再吃。” “好。” 吃完汤圆,我主动去刷碗,出来后,爸爸对我晃晃手里的红包:“大年初一,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虽然一点儿心情都没有,但我还是打起精神,给爸爸拜了个年。 爸爸把红包递给我,然后招呼我一起看春晚重播。 我坐在他身边,拆开红包看了看,是往年的两倍。 我妈今年肯定不会给我红包了,她没把我打死就不错了,爸爸是把她的那份儿也给我了。 我把红包放进睡衣口袋里,无意摸到了那只翡翠镯子。 幸好口袋很深,我妈那么撕扯我,都没磕着它。 我把镯子掏出来,递给爸爸:“这个我不要了。” 爸爸点头,把一袋蜂蜜核桃递给我:“看电视吧,昨天你睡了以后,有几个小品还是挺有意思的,特别是郝健的那个。” 我接过袋子,枕在他肩膀上,一边吃一边看着载歌载舞的节目。 居延那边,不管是要兴师问罪,还是要赔礼道歉,只要有爸爸陪着,我就不怕了。 第026章 后果 等待的时间十分漫长。 终于,爸爸的手机响了。 我看到来电显示是未知,接起来,里面传出居延的声音:“你好,叔叔。” 爸爸明显有点紧张,但是看到一旁的我更紧张,他定了定神,说道:“是我。你打这个电话来,想必小薰她妈妈已经跟你说过了吧?” “是。” “那你的回答呢?” 居延没有正面回答:“我想和连荷见一面,当然,你们也可以旁听。” 我立刻摇头。 我没勇气跟他当面对质。 从第一次见他,我就有点怕他。 爸爸说:“你们暂时还是不要见面的好。如果电话里不方便说,我们就在外头约个地方,我想听听你对此有什么解释。” 居延说:“没什么不方便,我现在就可以回答:我对此一无所知。” “可小荷不会平白乱说……” “恕我直言,叔叔,与其怀疑我,不如多关心一下连荷的状态。听说她最近学习压力很大,和阿姨的关系也不好。如果她需要心理咨询,我可以推荐一位专家。” 这话已经在委婉的点我脑子有病了。 爸爸经他提醒才想到这种可能性,不由得结巴起来:“这……她的状态是不好,但也不、不至于说那样的话……” 居延的声音依旧四平八稳:“不管你们是咨询还是报警,我都会配合的,还有——”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和连薰的订婚取消了。” 爸爸傻眼:“啊,取消了?你们……我……” “等你们彻底打消了对我的怀疑,再将这件事提上议程吧。祝您和连荷新年快乐。” 说完,居延就干脆的把电话挂掉了。 爸爸拿着断线的手机,不知所措的看着我。 我知道,他怕了。 他十几二十年都屈服在我妈的淫威下。 虽然为了保护我一时雄起,但现在搞砸了姐姐的订婚,一想到呆会儿妈妈回来后那盛怒的样子,他肯定吓破了胆。 正当我们俩凄凄惶惶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开门声。 我妈一个人回来了。 她显然已经知道订婚取消的事,进门看都懒得看我们一眼,径直走进卧室,开始收拾东西。 爸爸赶紧进去,问道:“小薰呢?” 妈妈冷冰冰的说:“你给我滚。” 爸爸讪讪的,又不放心的问:“你收拾东西干什么?” 妈妈说:“我看见你们两个就恶心。” 她收拾好东西,拉着行李箱出来,经过客厅,看都没看我一眼,直接走掉了。 我瘫坐在沙发上,手脚冰凉。 爸爸走出来安慰我:“小荷,她心情不好,去你姐姐那里住几天也行,还能照顾照顾你姐姐。” “嗯……” 我竟然真的用一句话毁掉了姐姐和居延的订婚,如愿以偿的伤害了妈妈。 但我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只觉得失魂落魄,无地自容。 爸爸犹豫了一下,坐在一旁,用商量的语气跟我说:“等过几天医院开门了,爸爸带你去看心理医生好吗?” 我说:“好。” 想想我今天干的那些事,确实不像正常人能干出来的。 可能我真的疯了吧。 第027章 拜年 我妈真不回来了。 爸爸给她打电话,说过年一家人不一起走亲戚会让人议论,我妈也不搭理。 于是,初二那天,爸爸只能带着我去走亲戚。 亲戚就两家,爸爸这边有一个大伯和一个姑姑,妈妈那边没有人。 大伯和姑姑住在城郊,家里并不拮据。但都很抠,逢年过节只有我们去给他们送礼的份儿,他们不仅没留我们吃过饭,回的礼也没我们送的好。 我妈以前就不爱走这两个亲戚,但爸爸说他小时候父母早逝,多亏大伯姑姑拉扯他,不然他早就饿死了。 我妈对此嗤之以鼻:“他们分走了你爹妈的房和地,屁都没给你留,拉扯你不是应该的吗?” 今年我们父女俩,先去大伯家,再去姑姑家,我爸发出去五六份压岁钱,他们只回了两个,用的还是老借口:“你家老大没来拜年,我们就不给了。” 以前我总会因为这事儿生气,凭什么姐姐不来就不给她压岁钱? 然后爸爸劝我一年也就这一次,几百块钱而已,不要计较了。 这次我没心情为压岁钱生气,拆都懒得拆,一收到就揣进口袋里。 回家之后,我发现爸爸心事重重的,问道:“爸,你怎么了?” 爸爸笑了笑:“没什么,别操心……” 我想起拜年时,那两家大人避着我跟爸爸窃窃私语过一阵子,最初以为是在蛐蛐我妈。 但看表情不像,我就问:“大伯和姑姑他们跟你说了什么?” “哎呀,没啥事。” 我说:“他们该不会向你借钱吧?” 我爸一愣:“你都听见了?” “我猜的。” 我这个爸爸还真是藏不住心事。 既然已经猜出来,爸爸也就全交代了。 “确实是这么个事儿。你大堂哥今年准备结婚,但他要娶的那个媳妇非得房车齐全才肯嫁,房子呢,现在已经交了首付,但是买车还差五六万。 你那个大表姐,今年准备二婚,你姑姑打算给她多添点儿嫁妆,让她进了婆家以后不会被看低,只是手头也紧……” 我不高兴的说:“没钱那就不要娶不要嫁了呀!大伯给一个儿子买车买房都这么费劲,剩下那两个堂哥到时候是不是也要找我们借? 玻璃之笼 第12节 大表姐前年一婚时姑姑就说没钱添嫁妆,你瞒着妈妈给她添妆,结婚还给她封了个大红包,把妈妈气得够呛。咱家也需要用钱呀,房贷还没还完呢,姐姐今年也要……” 说到这儿,我闭了嘴。 姐姐今年的订婚已经被我搞砸了。 爸爸被我说得直叹气:“我知道,我知道……不过,他们毕竟是我的亲大哥亲大姐,还有亲侄子亲外甥女啊……” 我不服气的说:“我和姐姐就不是你的亲女儿了吗?你要是钱多烧得慌,就给我买个苹果电脑吧。” 爸爸苦笑:“想要苹果电脑啊,等你上了大学再买好不?不说这个了,中午想吃什么?” 我继续愤愤不平:“你看,他们连顿饭都舍不得招待我们,怎么好意思开口向你借钱呢?” 爸爸在我后脑勺轻轻打了一下:“行了,不要得理不饶人,他们两家都在为钱发愁,哪儿还顾得上我们啊?咱们吃羊肉火锅吧?” “好吧。” 我跟着爸爸走到厨房,帮他打下手,剥葱扒蒜,忙着忙着,我问:“爸爸,你真觉得我精神不正常吗?” 爸爸说:“胡说,什么不正常,你只是压力太大了。乖,不要想太多,到时候让医生看看,检查检查,没什么大不了的。” “要是我没病,是不是就要跟姐姐和……居延哥道歉了?” “那是当然的。”爸爸对我笑笑,“爸爸会跟你一起去道歉的。” “嗯……” 第028章 坦白 妈妈不在家的时候,我和爸爸过得挺潇洒,不必整天谨小慎微,怕做错了事挨骂。 但这种潇洒就像处刑前的断头饭,一想到总有算总账的时候,我们俩都高兴不起来。 捱到初七,门诊开放,爸爸带着我去了医院。 第一次来医院查心理问题,我还以为会去心理科,但咨询台却让我们挂精神科。 看着挂号条上的「精神科」三个字,感觉自己更像神经病了。 新年没什么人来看精神科,我们过去时,医生正在接诊,诊室里很热闹,时不时传出抽泣和怒斥声,听得我心里七上八下。 最后,一个比我还小、眼皮红肿的女孩被父母从诊室里扯出来。 那个爸爸凶神恶煞,一指头一指头往那女孩的头上重重戳:“我是短你吃还是短你喝了?整天想些有的没的,把自己弄成抑郁症,真是吃饱了撑的!知道咨询一次多贵吗? 你这死丫头,一天痛快日子也不让老子过。反正你也不争气,这个学也不用上了,出去打工吧!” 女孩的妈妈见到我和爸爸都看着他们,伸手扯了一下丈夫:“小点声,有事回家说……” 男人一把甩开,吼道:“什么破家,那还是家吗?让你在家看个孩子,旁的一概不用你操心,可你居然能把女儿看成精神病!你们娘俩都给老子滚,老子不想再看见你们!” 他大踏步的走了。 妻子挨了骂,又不敢冲丈夫发火,就把女孩扯了个趔趄,脸上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而那女孩对此见怪不怪,默不作声的跟着他们走了。 这一幕把我吓到了。 这男的骂人好像我妈。 我妈平时就已经很嫌弃我,如果我被诊出有病,她会不会直接放弃我,趁此机会跟我爸离婚? 想到她在初一离家时走得那么决绝,看都没看我一眼,我心慌得不行,连护士叫我都没听到。 我已经害了姐姐和居延,难道还要害爸爸妈妈吗? 爸爸提醒我:“小荷,到我们了。” 我坐在椅子上,两腿怎么都使不上劲儿:“爸……我们,我们回去吧……” 爸爸安慰道:“别怕,不管你有病没病,你都是爸爸的女儿。” “爸,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撑不下去,声泪俱下的坦白了,“是我撒谎了,我故意骗你们的……” “……”护士走过来,试探的喊了一声:“连荷?” 爸爸摆手:“我们不看了。” 然后,他把我扶起来:“咱们走吧。” 在医院的花园里,我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爸爸。 “居延哥来我们家的那天,我做了一个梦……妈总说我不如姐姐,我就想破坏姐姐的婚事,让我妈难受…… 对不起,爸爸,我知道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会去跟姐姐和居延哥道歉的,你和妈妈不要离婚,不要抛弃我……” 说到最后,我已经泣不成声。 爸爸一直默默的站着,等我说完。 他看着天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抬起手。 我以为他要打我,下意识的瑟缩一下。 但是他没有。 他的手落在我的肩膀上,轻轻的拍:“这些日子,你也不好过吧?” 第029章 装什么好父亲 本来我哭得很压抑,爸爸这句话一下子勾出我满腹的委屈。 我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对,我是犯了大错,可我也是被我妈逼到这一步的! 如果把一切罪名都归在我头上,那我真的觉得很冤枉! 爸爸一直轻拍着我的背,等我哭累了,他才开口:“爸爸现在给你姐姐和居延打电话,咱们一起去向他们认错吧?” 我抽噎着点头,又问:“我妈也会去吧?” “她想去就去,咱家的事儿以后再说。” 爸爸先给姐姐打了电话。 姐姐的电话是我妈接的,她冷冰冰的说:“小薰病了,我要照顾她,没空搭理你们两个,你们爱跟谁道歉跟谁道歉。” 爸爸说:“小薰怎么病了?什么病?严重吗?” 我妈句句带刺:“你根本没把她当女儿,现在装什么好父亲?” 爸爸有些强硬的反问:“那你把小荷当女儿了吗?如果不是你刺激她,她会说出那样的话?” 我妈在电话那头笑起来:“哦,你倒怪起我来了?那些不要脸话是我教她说的?我没本事管教好你女儿,留给你自己管教吧!还有,如果小薰跟居延结不成婚,我就跟你离婚。” 爸爸说:“小荷闯的祸,我会带她尽量弥补。你也不要总是把离婚挂在嘴边,这对我来说不算威胁。” 我妈在电话里大喊:“想离是吧,好!我等着!谁不离谁是狗!” 说着就把电话挂了。 我不安的问:“爸爸,你不会真的要和妈妈离婚吧?” 爸爸对我微微一笑:“哪儿能啊,只是话赶话罢了,你别想那么多。” 他又给居延打了个电话。 居延倒是客客气气的,没说什么难听话。 爸爸说请他吃晚饭,他也同意了。 之后,我和爸爸一下午都在打草稿,想着该怎么道歉。 临出发前,爸爸还带上了那只翡翠手镯,预备着还给他。 这个礼物太重了,我担不起。 傍晚,我们提前来到一家平时不会来的高档餐厅,挑了个僻静的角落。 正紧张着,居延来了。 他今天加班,衬衫长裤外穿着一件长款外套。 外套还是他上次披在我身上的那件。 我感觉自己像《东郭先生》里的那只狼,还有《农夫与蛇》里的那条蛇。 总之就是恩将仇报的那路货色。 如果能重回来,打死我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 他坐在我们对面,爸爸让他点菜,他点了。 知道我们还没点,他也帮我们点了。 等服务生离开,爸爸愧疚道:“居延,这次真的很对不起!小荷已经承认是自己撒谎了,都是我没有管教好她,真的很抱歉!” 爸爸低下头,我也低下头:“居延哥,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那么做了。这次给你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还搅黄了你和姐姐的婚事,我真的很后悔,请你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好吗……” 居延说:“好,我接受你们的道歉。” 虽然从往日相处推测他不大可能揪着这事儿不放,但没想到他会这么痛快。 我立刻抬起头,满怀期待的看着他:“居延哥,我姐姐生病了,只有妈妈在照顾她,我和爸爸想去又怕她生气。如果你去跟她说重新订婚,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居延却说:“不可能订婚了。” 我和爸爸都是一愣。 爸爸说:“现在误会不是已经解开了吗,你和小薰感情那么好,为什么不订婚了?” 居延语气平淡,好像在说别人的事:“因为,连薰昨天和我分手了。” 玻璃之笼 第13节 第030章 很适合你 姐姐和他分手了! 餐点送来了,居延见我们两个都傻了眼,没有动手的意思,就说:“我们分手不单是因为连荷,也有一些别的原因,你们不必过于自责,吃饭吧。” 说完,他拿起刀叉,熟练的切割牛排。 但我和爸爸心里五味杂陈,哪里吃得下去。 居延切好自己的牛排,将盘子送到我跟前。 我看着盘子,眼泪一颗颗滴在桌布上。 都撕破脸了,他还这么贴心。 我却是那么卑鄙无耻,竟把姐姐和他活活拆散了! 我甚至故意扯断了他送给妈妈的项链。 爸爸掏出翡翠镯子放在桌上:“还有这个,我们不能收,太贵重了。既然你和小薰已经分手,你送来的其他礼物,我们家也一定会折现奉还的。” 居延说:“不用了,叔叔,送出去的礼没有收回来的道理。虽然我和连薰分手了,不过当时我确实是把你们当成一家人的,请尊重我那时的心意。” 一家人…… 这句话比我妈的辱骂还让我心痛。 我爸说:“可是……” 我们一再打断他吃饭,居延吃不下去了,放下刀叉说:“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先走了。” 他站起身,走到我身边,将那只镯子重新套在我手上,说:“很适合你。” 然后他放下我的手,对我爸爸略一点头:“再见了,叔叔。” 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腕上的镯子冰冰凉凉,在氛围灯下流动着幽暗的光。 我和爸爸也没怎么吃,垂头丧气的走出了餐厅。 这里距姐姐家只有一个站,爸爸买了些水果零食去探望她,到了楼下,我怕见到她和妈妈,不敢上去,爸爸就让我在楼下等,他自己去。 没一会儿,他灰头土脸的下来了。 我问他:“姐姐怎么样了?” 爸爸说:“没见到,你妈连门都不让我进,东西也扔出来了。不过我放在门口了,改天再来吧。” 我担忧的问:“你和妈妈不会离婚吧?” “不会的,老夫老妻过一辈子了不是?你明天就要开学了,这些事就不要管了,别影响学习。” “嗯……” 话虽如此,我却在心里萌生了一个念头:一定要让姐姐和居延和好。 尽管居延对我很宽容,但他们分手都是因为我,我不能道过歉就当无事发生了。 刚到家,我们就在门口遇见了正打算按门铃的晏落。 晏落一看到我们,喜气洋洋的说:“连伯!连荷!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新年快乐……”爸爸赶紧开门,让他进去,“怎么这么晚来了呀?” “来给你们送手信啊。”晏落跟着进去,“我们上午刚回来,倒时差睡到现在……阿姨呢?” 爸爸说:“小薰生病,她去照顾她了。” “薰姐的病不严重吧?” “不严重,感冒。”爸爸看着晏落放在桌上的大包小包,有些无奈,“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啊?” “这不是第一次出国吗,乱七八糟的都买了一些,有吃的有玩的。”说着,他扭头看着我,“怎么一句话都没有?看到我激动得说不出话了吗?” 我勉强笑了笑:“是啊,激动,你回来都不告诉我。” “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快去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的话还能换。” 晏落的笑容是那么坦荡,看得我无比心酸。 如果我没干那件蠢事,现在看到他不知有多高兴。 第031章 宽慰 晏落又不是傻子,看到我和爸爸愁云惨淡的样子,再加上我妈也不在家,他就大致猜出我家这个年过得鸡飞狗跳。 他借口肚子饿了要吃宵夜,把我爸支到厨房,然后拉着我回到房里,悄悄问道:“出什么事了?” 我没脸说自己干了什么,只说居延和姐姐分手了。 晏落「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我也觉得他们才交往半年就订婚太仓促了,你们连居延的家庭情况都还不清楚吧? 这样也好,缓一缓,相互多了解一点。如果他们真的有缘,以后肯定还会走到一起的。” 他说得头头是道,也让我有了希望:“真的还能在一起吗?” “当然最主要还得看他们自己。”晏落上下打量我,“分手的是薰姐,你怎么这么憔悴?” “我……我觉得我爸妈好像要离婚。” 晏落一愣:“为什么?” “我不是跟你说过初一我们要和居延的家人见面吗,那天我跟妈妈吵架了没有去,爸爸为了照顾我也没去,之后姐姐的订婚就取消了。 妈妈很生气,带着行李去了姐姐家,还说如果姐姐跟居延订不了婚,她就要跟爸爸离婚……都怪我。” 晏落安慰道:“别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说不定分手是因为薰姐和他之间本来就有问题,你们吵架只是刚好赶上了。再说,哪对夫妻没说过离婚之类的话,我爸妈吵架时也这么说过。” 我有点不相信:“你家那种神仙家庭还会吵架啊?” 晏落信誓旦旦:“是啊,谁家过日子没拌过嘴?别瞎操心了,你爸脾气那么好,不会离婚的。哎,我闻到香味儿了,饭好了,咱们出去吃东西吧!” “好。” 虽然现状还是没有改变,但他的一番话让我心里好受很多。 我们三人晚上都没吃什么东西,爸爸就把晏爸晏妈的份儿也做了,带回去能当宵夜,不想吃的话,明早热热也能当早点。 晏落吃饱喝足,临走前我爸又给了他两个红包,他也没客气,收下后一路喊着恭喜发财离开了。 我们收拾好碗筷,去客厅里拆他带回来的礼物。 拆开袋子,里面躺着晏爸晏妈给我封的两个红包。 爸爸拿出红包,苦笑着叹气:“唉,这家人真是……” 我看着红包,仿佛看到了晏爸晏妈那慈祥和善的微笑。 要是他们知道我干了那么丧心病狂的事,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我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非得争那一口气呢?! 自责也无济于事,一定要想办法弥补过失。 明天就要开学,我仍然住校,爸爸在房里给我收拾东西。 我悄悄走到客厅,拿起他的手机解锁,找到居延的手机号码,背下,然后把手机放回原处。 姐姐虽然不张扬,但她是个很要强的人。不然也不会从小到大都这么优秀,一毕业就不肯再拿家里一分钱。 既然是她先向居延提出了分手,就算为了面子,她也绝不会吃回头草。 我不会让他们就这么错过的。 第032章 好友申请 直到我开学,妈妈都没回来。 我给姐姐发了信息,告诉她我的歉意,还有对她病情的担心,姐姐也没回我。 那么淡定的一个人,被我气成那样,唉。 我真是有点庆幸自己还在上学,可以去学校逃避一下现实。 开学第一天没安排什么课程,都是自习,不过到底是(清水)了,上午的自习课还是有说有笑,打打闹闹,下午大家就鸦雀无声,奋笔疾书了。 上完晚自习,我一回宿舍就瘫在床上。 一整天的自习已经把我掏空,这会儿一个指头都不想动。 几个舍友陆续回来,看见我就问:“哎哎,连荷,晏落出国给你捎了什么?” 晏落给相识的女生都买了手信,基本上是当地的旅游纪念品。 他送给我的跟送给她们的自然不是一个档次。 昨晚拆包,除了她们都有的纪念品,另有各种零食糖巧,以及一看就是晏妈严选的香水唇膏。 还有晏起大哥,也不知是不是多年未见的缘故,居然送了我一只粉红色的驴牌零钱包。 不过我也不能照实说,好像在跟她们炫耀似的,就爬起来含糊道:“跟你们的差不多……” 一个舍友笑哈哈的拍我:“怎么可能一样啊!凭你俩的交情,他肯定给你买了不少好东西。” 我陪着笑:“也就比你们多了些小零食……” 元素坐在对面,默不作声的泡着脚。 她今天收到了一个白宫小摆件,刚收到时她很高兴,爱不释手。 因为别人收到的都是纪念章和钥匙扣之类的东西。 但之后,她发现还有一个女生也收到了这个摆件,立刻就把摆件丢进抽屉里,一整天都不大高兴。 我也没有心情安慰她,又躺了回去。 我甚至觉得之前帮他俩牵线牵得很多余。 玻璃之笼 第14节 晏落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不然也不会把她丢在电影院,给她买和别人一样的东西。 而元素,自己不努力争取,总想让我给他们创造机会。 可我答应归答应,心底却是不乐意的。 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晏落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不想把他让给任何人。 我不会问他「我和你女朋友谁重要」。 一旦他有了女朋友,我会识趣地跟他保持距离,不让他们感到为难。 但如果他抛下女朋友,选择陪伴我,我会很高兴。 从晏落想到晏家,不知不觉又想起了我妈,还有生病的姐姐。 唉,心情又沉重起来。 怎么可能放得下。 我给姐姐发了段问候,直到熄灯也没等来回复。 不回就不回吧,不回我也发。 做错了事,总要有个认错态度。 等她身体好一点,心情平复一点,我再送上门挨骂,现在过去,也只会被我妈打出门。 提起我妈,就不能不想起那条天女项链。 爸爸说珠子都捡回来了,今天去珠宝店重新穿线,也不知穿好没有。 我心不在焉的划拉着手机,准备睡觉,一条对话框突然弹出来。 “我是居延。” 我捂着嘴,猛的坐起来。 昨天我偷偷背下他的号码,找到了他的社交账号,申请加好友,他没搭理我。 我还以为他已经烦透我,不想再见到我了,没想到他今天通过了我的好友申请! 看来他对姐姐还是有感情的! 太好了! 第033章 晚安 仍有感情的两人闹了矛盾,只要一方服软,另一方总不好端太久。 姐姐从小到大都有人追,领回家的只有居延一个。虽然嘴上不说,但她对居延是非常满意的。 既然他们分手是因为我从中作梗,我怎么都得给他们牵线搭桥。 正好也快高考了,姐姐讨厌我,我就考得远远的,不让他们看见。 姐姐好了,妈妈也会好,不会跟爸爸吵着离婚。 只要我不在,这个家就完美了。 现在,面对居延的对话框,我紧张得两手发颤,试探着打出一句:“还没睡啊,居延哥?” 他倒是很快回了:“没睡。” “因为工作吗?” “是。” 我打下「那你真的好辛苦(微笑+送花)」。但感觉这是句不疼不痒的废话,于是删掉了,改发了一句猛话:“你可不可以跟姐姐和好?” 这句发出去,他没有回复。 我赶紧解释:“这事都是我不对,我不该那么坏,可我真的不想让你和姐姐分手,姐姐跟你在一起时很开心的!但我姐现在生病了,也不理我,我只能跟你说了,居延哥,你去找姐姐好吗?” 发完这话,我忐忑的等着回复。 他要是把我拉黑了怎么办? 幸好他没有,还回了句:“好,我会去看她。很晚了,睡吧。” 他答应了! 我高兴得在被窝里踢腿,上铺丢下来一个抱枕:“几点了笨蛋!还让不让人睡觉呀!” “对不起啦!” 我用力抱着抱枕亲了一口,又左右翻滚几圈。 初一那天起,我就被愧疚感折磨得辗转难眠,今天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人真是不能做亏心事。 接下来的几天,我每晚都会没话找话跟居延聊上几句,打探他和姐姐恢复到什么地步了。 居延也有问有答,说他去探望姐姐,我妈让他进家门了,但姐姐还是不见他。 我说:“可能姐姐还在气头上,这周日我和爸爸也会去她家,当面向她道歉。等她心情好一点你再去吧?” “好,你早点休息。” “嗯嗯,你也是,晚安居延哥。” “晚安。” 放下手机,我长叹一口气。 虽然我也是个要脸的人,但在自己家人面前,丢脸算什么? 只要能让破镜重圆,哪怕下跪谢罪我也认了。 周六的晚自习一结束,我背着包准备回家,正好晏落这周也回,我们就一起走。 路上,晏落问:“连荷,想好去哪所大学了吗?” 我说:“考上哪儿上哪儿呗,能跟你在一起最好。你呢,还是帝都政法吗?” 晏落说:“不一定。” “你不是想当律师吗?帝都政法可是律师界的黄埔军校,你不考政法考哪里?” 他闷头走了一阵,说:“其实……” 这时,一辆车停在我们跟前,我还没反应过来,晏落先认出来了:“这不是薰姐男朋友的车吗?” 我说:“怎么可能……” 车窗降下,我扭头一看:“哎呀,还真是!” 居延对我们两个点点头,然后说:“上来,连荷,我有事找你。” “好。” 肯定是姐姐的事,我拉开副驾门坐上去,对晏落挥手:“你先回家吧!明天有空我就去你家。” 晏落皱眉:“大晚上的还有什么事?你们这是回家还是外出?” “我会跟我爸说的,你别管啦。” “喂!连荷……” 不等晏落说完,居延已经升起车窗,开车走了。 第034章 咯噔 上了车,我系好安全带问他:“居延哥,你不会这个时候带我去姐姐家吧?” 他说:“不是,我带你去看婚房。” “已经装修好了?” “差不多。” 我诧异道:“你还没告诉姐姐吗?” “没有。” “……”如果姐姐知道他已经把婚房买好,不说绝对,起码也得有七成把握会原谅他吧! 他竟能忍到现在都不说。 他稳稳的开着车:“可能要花一些时间,你和你爸说一声。” “哦对,差点忘了。” 我给爸爸打了个电话,说居延哥来接我,晚一会儿回家。 爸爸摸不着头脑:“这个点儿他接你干什么?” 我说:“当然是和姐姐有关的事了,不要担心。” 爸爸的语气有些迟疑:“你把电话给居延,我问问。” 我就把电话拿到居延耳边,居延微微歪头靠近手机,说道:“你好,叔叔。” 他也没把婚房的事告诉我爸,只说有些关于姐姐的事想跟我打听一下,还说一个小时后就送我回家。 爸爸不大乐意,但怕惹他不高兴,只好答应了。 车子一路飞驰,最后来到一处崭新的高档小区,售楼部的宣传广告看得我直咋舌。 这儿的房子不管是分期还是全款,都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价格。 一个五百强的小头头这么有钱吗? 小区刚竣工不久,入住率不高,开车进来后,一路都没见到几家灯火。 当我和居延坐电梯的时候,听着电梯上升的声音,再看着门上映出的居延的身影,我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他该不会想在婚房里杀了我吧?! 玻璃之笼 第15节 这念头一出,我越想越真,越想越害怕。 夜黑,风高。 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又是搅黄他和女朋友订婚的罪魁祸首。 如果他真的要杀我,等警察来我肯定死透了。 就在这时,电梯「叮」的一声,到了。 居延率先走出去。 我站在空荡荡的电梯里,紧张得咽了咽口水,心想要跑就趁现在。 否则只能在还剩最后一口气时后悔:“如果刚才我没出电梯就好了……” 但是…… 死就死吧! 等姐姐看到我的尸体,就会知道我有多抱歉了! 我走出电梯。 婚房在27楼,一梯一户,从电梯到家门口有一段玻璃走廊,这个高度足以俯瞰整个城市。 我第一次站在这么高的位置,发现自己居然有点恐高,一路扶着扶手才来到家门口。 进门一看,我不由得「哇」了一声。 我承认这声「哇」里带了点夸张成分。 不过我是真心觉得这房子又大又漂亮。 什么风格什么设计什么材质我不懂。但看到这房子的第一眼,它在我心里就跟豪宅划等号了。 姐姐要是看见这房子,肯定会消气的。 窗帘正是我选的那个颜色,不过它好像是这个房子里最难看的东西。 居延哥也是,明明自己的眼光就很好,为什么还让我选窗帘。 选砸了吧。 居延打开空调,脱下外套,很自然的问我:“我还没吃晚饭,现在去做,你呢?” “啊?”看他不像要杀我的样子,正好我也饿了,就坐下跟他说,“我也吃,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第035章 莫名其妙 婚房很新,没多少生活气息,居延应该还没住进来,只在冰箱里准备了点食材。 他很快做好了两菜一汤,我低头扒饭。 原以为他会趁着吃饭问我姐姐的事,但一顿饭下来,他一句话都没说。 饭后我说:“我来洗碗。” 他就交给我,拿了一罐饮料出去喝。 我洗好碗,转过身,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厨房门口,正一声不吭的看着我。 妈呀,吓了我一跳。 我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居延哥?” 瞄了一眼菜刀,离他挺近的。 刚才那顿该不会是断头饭吧? 不要啊,他做的饭好清淡,我一点也不喜欢吃啊! 见我紧张,他将手头的空罐子捏扁,抬手丢到我身边的垃圾桶里,转身说道:“准备回去了。” 我说:“啊?” 这就回去了? 不是要讨论姐姐的事吗? 他一个字都没提姐姐,带我来这儿就为了做顿宵夜? 说不定他本来是想跟我讨论一下姐姐的事的,但是看到我就没心情了。 算了,不问了,都是我的锅。 我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出去一趟,又莫名其妙的回了家。 回去后,爸爸问我们说了什么,我说什么都没说,他不信:“你们说的话连爸爸都不能知道吗?” 我说:“真没说,只吃了顿宵夜。” “他为什么带你吃宵夜?你没别的事瞒着我?” 这一问让我想起了那套婚房。 这个真的好想说。 但居延连姐姐都瞒着,也没有告诉爸爸的意思,我要是这时候说出去…… 不不,我要严守秘密。 我闭上嘴,对爸爸摇头。 爸爸拿我没辙,只好换了话题:“明天上午我要去看小薰,你也一起吧?” “嗯!” “你姐姐都病一周了还没好,你妈也是,就那么让她在家里躺着,也不去看医生。这回过去,咱们得带小薰去医院看看,不能小病拖成大病。” “好。爸,妈妈的项链修好了吗?” “修好了。” 我说:“明天要不要一起带过去给妈妈?我也要跟她道歉。” “也好。”爸爸说,“到时候她说你,你可不要再顶嘴了,毕竟你这次……唉……” “我知道,我不顶嘴,她要打要骂我都认。不过,要是她下手太重,你可一定要拉住她啊!” 爸爸摸了摸我的头:“好好,我不会让她打你的。” “是吗?” 我实在很怀疑我爸的话,虽然他比较护我,但每次我妈打我,他都拉不住。 就像初一那天,我妈已经把我打得鬼哭狼嚎,他还在一旁干瞪着眼围观。 我又想起另一个隐患:“对了爸,你没借钱给大伯大姑吧?” 爸爸立刻避开我的视线,有点心虚的说:“他们要得很急,我就……” 我一把薅住他:“你借了!借了多少?” 爸爸目光游移:“一、一家两万……” “打欠条了吗?” “都是亲兄弟姐妹,打什么欠条……” 我倒吸一口凉气。 好,四万块钱,不打欠条借给他们,基本等于打水漂了。 我妈本来就生我的气,又为姐姐的事发愁,再让她知道我爸借钱给亲戚…… 我妈好惨,大过年的,一家人没一个省心。 我都开始心疼她了。 第036章 拿手好戏 第二天一早,爸爸买菜买花买水果,带着我去探望姐姐。 前几天我在学校时,爸爸就每天去姐姐家,妈妈一开始不准他进门。但她做饭难吃,又不好让生病的姐姐天天吃外卖,就放我爸进门做饭了。 这天,她打开门发现我也来了,一张脸立马黑成锅底:“你来干什么?” 我硬着头皮走进门,一脸讨好的说:“妈,我姐呢?” 我妈看着我,眼神跟刀子似的,被我爸拽了一下,才不情不愿的说:“在房里躺着。” “我去看她。” 我赶紧往姐姐房里走。 感觉再在我妈眼皮子底下多待一秒钟,她都要大巴掌抡我了。 卧室没有锁,一推门,一股不干不净的闷热暖气迎面扑来。 姐姐背对我,躺在床上玩手机,她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长发散在枕头上,看着油油的,好像好几天没洗过了。 桌上乱七八糟的放着拆了封的药,地上到处都是用过的纸巾。 垃圾桶都漫出来了,也没有人倒。 看到一向清爽利落的姐姐变成这个样子,我悔得肠子都青了。 我站在床边,轻声喊她:“姐?” 姐姐不吭声,手指在屏幕上机械的划。 我说:“你身体怎么样了?如果不舒服的话,让爸爸带你去医院好吗?” 姐姐还是不理我。 “姐,对不起,你打我吧,骂我吧,你有什么气都冲着我来吧,不要这样折磨自己……” 玻璃之笼 第16节 我推她的肩膀,鼻子开始发酸,“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不理我啊……” “嗤……”姐姐突然笑了一声。 我愣住了。 她坐起来,扭头看着我,她的眼窝因为憔悴而陷下去,一双眼睛显得格外大:“连荷,我和你有仇吗?” 我用力摇头,眼泪掉下来:“没有。” 她又问:“我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 “没有……” “你喜欢居延吗?” 我已经无地自容:“不是的……” 姐姐把脸凑到我跟前,轻声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害我?” 我不敢正视她的眼睛,只是低着头哭:“对不起,姐,我是为了气妈妈才那么说的,我真的很后悔……” “嗤……”姐姐又笑了一声。 她笑得我后背发毛,不由得止住了哭声。 姐姐说:“哭呀,怎么不哭了?这不是你的拿手好戏吗?” “……”被她这么一说,我还真的哭不出来了。 我是诚心向她道歉的,如果她痛痛快快的撒气,无论打骂我都会忍着。 但她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我受不了,好像我是个心机婊,故意哭出来装可怜似的。 我擦擦脸上的泪,直起身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姐姐仰头看着我:“你在居延面前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哭着向他道歉?他一定原谅你了吧?” “我知道自己干了蠢事,我很后悔,我跟他道歉还不能哭了?” “蠢事?哈哈……”姐姐又笑起来,“为了气妈妈,难为你想出这样的理由。他摸你,亲你?你怎么不说他上了你呢?” “姐,你!”这话说的,我也恼了,“你不相信我,也总该相信居延哥吧!就因为我一句话,你们的订婚就吹了,我看,你们俩的感情也没多好嘛!” 第037章 处得挺好 说完这句,我想咬自己的舌头。 我不是来道歉的吗? 争这口气干嘛? 姐姐想骂就让她骂啊,挨几句骂又不会少块肉! 姐姐低头,继续划手机:“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了?我们的感情让你一句话给试出来了,你是我的大恩人呢。” “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居延哥他是想跟你和好的,他对你很上心,听说你病了,他不是还来看你了吗?为什么你不见他?” 姐姐的手指不停:“原来是听你说他才会来的,你们俩处得挺好啊。” “……”她好像认定了我和居延有奸情,句句都带着嘲讽。 我忍! “居延哥和爸妈处得也很好啊,又不单是对我,再说他对我好不还是因为喜欢你,我是你妹妹……” 姐姐没有抬头,突然问了句:“那只翡翠镯子呢?” 我一听,本能的感觉不能照实说:“那个,我道歉的时候还给他了。” 只是他没收回。 姐姐放下手机,直直的盯着我:“你还给他的时候,他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我跟爸爸一起去还的,我们说太贵重不能要,他就拿回去了。” 姐姐的表情有所缓和:“是吗。” “是的。” 看来那只镯子有问题,我得尽快把它还给居延,也不能让爸爸乱说。 姐姐不再像刚才那样针锋相对,挽了个头发说要去洗澡。 听到这话,我简直要感激涕零了,立马殷勤的给她找换洗衣服,护送她到卫浴室门口,又在她洗澡的时候打扫她的房间。 我妈也是,姐姐病了,她又没病,怎么能让姐姐的房间乱成这样,卫生不搞,衣服也不洗,饭也不会做。 爸妈在外头看到姐姐出来,都是一脸欣慰,我妈也不瞪我了。 虽然我忙得像条狗,但心里充满了快乐。 终于,家又像个家了。 姐姐发火好可怕,再也不敢惹她了。 等姐姐洗完澡,爸爸也把早饭做好了。 新年后一家人第一次坐在一块儿吃饭。 虽然气氛还是有些僵硬,好在姐姐对爸妈的话有问有答了,只是仍然不搭我的茬。 饭后妈妈催着姐姐吃药,我和爸爸去收拾厨房。 我悄声对爸爸说:“爸,如果姐姐问你翡翠镯子的事,你就告诉她已经还给居延哥了。” 爸爸问:“为什么?” “别管!反正绝对不能让她知道镯子还在我这儿,我今天下午就去还。” “又去找他?”爸爸皱眉,“小荷,你还是不要跟居延联系太多了,你姐姐还没消气。要是让她知道,心里又要有疙瘩,不然我去还吧?” “嗯……也行!回家我把镯子给你。” 我妈从姐姐房里出来,看到我们俩在窃窃私语,立刻走进来问道:“又在嘀咕什么?” 我爸不擅长应对突发事件,「啊」的一声卡壳了。 我满脸堆笑:“没嘀咕什么,就是想知道妈你什么时候回家。” 我爸这才接上弦:“啊,对对对,你什么时候回家?反正小薰还在请病假,不如带她一起回去吧,这边厨房太小,回家我也能给她多做点有营养的东西补一补。” “也行,回就回吧。”我妈对我爸伸手,“我的项链呢?” 第038章 那男的 爸爸擦擦手,从口袋里掏出首饰盒。 我妈拿出项链,满意端详的同时又剜了我一眼。 我乖乖低头:“妈,对不起,我不该扯你的项链,我再也不敢了。” “哼……” 我妈转身找镜子去了。 我和爸爸对视一眼,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没挨揍也没挨骂。 我妈戴上项链以后,肉眼可见的恢复了精神,她在家里走来走去,亮起嗓门,挑剔这个挑剔那个,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就逮着我数落几句。 我爸让她小声点儿,还有别忙着戴项链,让姐姐看见又要想起伤心事。 我妈嘴上说着「就你管得宽」,还是把项链摘下来了。 忙活完厨房的事,爸妈一起劝姐姐回家。 姐姐拒绝了:“我的感冒已经好很多,明天还要上班,今天在家休息就行,你们不用担心了。” 妈妈说:“干嘛这么急着上班?再请几天假,把身体养好再说。回去的话你爸还方便照顾你,你不回去,你爸得天天两头跑着做饭。” 姐姐无奈的说:“那就不要让爸来了啊,这里买东西点外卖很方便,我想吃什么买什么。妈你也回去吧,你刷手机看电视太吵了,影响我休息。” 我妈脸上有点过不去,狡辩道:“我还不是担心你!一静下来我就难受,心疼你不容易……” 她看到我和我爸都可疑的看着她,马上调转矛头突突我们:“看什么看!都是你们俩惹出来的祸!” 我和爸爸赶紧点头:“是是……” 她刷手机看电视太吵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 当然跟这泼妇是没道理可讲的,闭嘴背锅就是。 …… 既然姐姐不回家,妈妈只能一个人回了。 我推着行李箱,跟在爸妈身后,听他俩商量晚上吃什么。 我妈走的时候摆出了抛家弃子的架势,这会儿却很自然的挽着我爸的胳膊走,好像这几天无事发生。 白让我受那么大的惊吓,还担心得哭了好几场。 还是晏落有经验啊。 对了,昨天跟这家伙分开后,他还发消息问我回家没有,我回他了吗? 拿出手机一看,回了。 这脑子。 不过他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已经去学校了? 我发短信问他在哪儿,他很快回了:“在家,下午要一起返校吗?” 我说:“我有事要晚些回,你先回吧。” 他问:“你要去见昨晚那男的?” 玻璃之笼 第17节 “喂,那是我姐的男朋友,我爸妈的金龟婿,咱们的未来姐夫!什么「那男的」!讲话客气一点啦。” 晏落说:“他昨晚找你干嘛?” 婚房的事跟晏落说应该没关系,他是局外人,而且他也知道轻重,不会告诉姐姐。 我就把婚房连同翡翠镯子的事都告诉了他,想了想,连我家过年吵架的真正原因也说了。 他那么关心我,有事瞒着他真的好难受。 他看完我的犯罪自白,半天没动静。 我开始不安。 我今天是不是有点儿得意忘形了? 虽然妈妈和姐姐都原谅了我,但晏落大概还是第一次见识到我如此丑恶的一面。 他该不会从此讨厌我,跟我绝交吧? 第039章 散财童子 晏落一直没回我,好忐忑。 买完菜回家,我在楼下跟爸妈说:“晏落回来后我还没去过他家呢,爸,妈……我去看一下晏叔和阿姨吧?” 爸爸说:“要不等会儿一起去好了,他们送了我们那么多东西,我还没来得及回礼。” 我妈问:“送了什么?” 爸爸说:“好多呢,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妈明明很在意,但又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有什么好看的,肯定都是些便宜货……” 我对着我妈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也不知道她对晏家哪儿来这么大的敌意。 晏爸晏妈对我那么好,对我家也一直很友善,我妈到底还有什么不满? 回家后,我妈直奔礼物,翻检一通之后,也不说人家买的是便宜货了,还咯嘣咯嘣的吃起了他们送的坚果:“唔,还可以。” 切。 居延圣诞节来见父母时送的礼物还有好些都没拆箱,爸爸已经算了个总价出来。 万一以后撕破脸,直接退钱就行,东西就不退了,自己留着消化吧。 他去拣了几箱好的,妈妈在旁边盘点:“咦,红酒怎么少了两瓶?茶叶也少了两罐……哎呀,山珍海味套装也不见了!” 她一把拧住爸爸的衣袖:“好啊,你拿我女婿送的礼走你家的亲戚了?!他们给你回了什么?歪瓜裂枣还是臭鱼烂虾?今年该不会连颗瓜子都没回吧!” 哇,猜对了,她好了解我爸那边的亲戚。 而且今年那两家不仅没回礼,还弄走了我爸四万块钱。 我爸支支吾吾的为他们开脱,我妈气急,开始咚咚的捶他:“闭嘴吧你!哪年不是我们倒贴钱去看他们?你一去就跟散财童子似的发钱送礼,那两家呢? 小薰不去就不给,给小荷的红包里也从没见过红脸儿!有一年还说学广东,每家只封了张紫脸儿!不想封就别拿我们的啊!抠成那样真是绝了,难怪没人愿意跟他们结亲家……” 见势不妙,我赶紧躲进房间里。 唉,对不起了爸爸,我自身难保,不能帮你分担火力了。 我妈输出一顿臭骂,终于痛快,叫我爸拣些好的礼物送到晏家,说她才不像大伯子大姑子那么爱占便宜。 爸爸拣好东西,在外面喊我。 我出去一看,见他神色如常,心里暗暗佩服。 不愧是爸爸,皮糙肉厚,挨过骂跟没事儿人一样。 晏家刚吃过午饭,晏妈看到我们上门,赶紧把晏爸和晏落喊出来,又热情招呼我们: “快进来快进来,不用换鞋了,连哥丁姐你们真是太客气了,怎么带这么多东西……老公泡茶!晏落拿糖!哎呀小荷,我的乖乖,你怎么瘦啦?” 一听到晏妈讲话,我就忍不住想跟她撒娇:“阿姨,我好想你啊,也好想你做的菜……” “想吃就过来呀,多副碗筷的事。”晏妈搂着我走到厨房,先洗了半碗车厘子让我吃着,然后一边切着哈密瓜,一边悄悄打听,“你爸妈和好啦?” “是啊,但是来之前又因为大伯和大姑吵了一架。” 认识这么多年,晏妈对这二位并不陌生,多少能猜出是为了什么:“那两家人就是吃准了你爸心太软。他们的孩子都到结婚年龄了吧,你得提醒着你爸,平时吃点亏也就算了,可别轻易借钱给他们。” “……”阿姨,你说得太晚了。 第040章 晏子 我妈平时很不喜欢来晏家,还总在背后说晏家的不是。 今天趁着新年的尾巴来送年礼,她表现得还算正常,跟晏爸晏妈有说有笑。 然后她看到坐在沙发一角玩咖喱的晏落,笑问道:“晏落,这次周考的成绩怎么样啊?”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 新学期的第一次周考,我比去年期末强了点,但没挂上一本线,我妈还不知道。 晏落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很厚道的说:“还好吧。” 我妈说:“真谦虚,我家连荷要是跟你一样好的话,我就什么也不愁了。” 晏妈说:“丁姐,小荷是很聪明的孩子,只是平时的压力可能有点大,你们别让她绷太紧了,我看她最近瘦了不少,小脸都没肉了。” 我妈凉凉的瞟了我一眼,以为我跟晏妈说她坏话了。 我赶紧摆手:“没瘦没瘦,我很好的阿姨,哈哈……” 晏落抱起咖喱:“连荷,过来,我把我的笔记复印一份给你。” 我妈立刻推我:“别吃了,快过去,好好跟晏落学习!” 刚叉起的哈密瓜差点被她推掉地上,我急忙把它送嘴里,跟着晏落进房间了。 进房后,咖喱在晏落怀里挣扎,手脚并用的要我抱。 我伸手接过咖喱,一边躲避它的狂舔,一边小心观察晏落的脸色:“哎,为什么不回我?你生我的气了吗?” 晏落背对我不吭声,拿出笔记摊在书桌上。 我走过去,用胳膊肘碰碰他:“晏落……我知道错了,我已经跟姐姐和居延哥道歉了,以后再也不会做那样的事了……” 晏落两手撑着桌子,沉默一阵,扭头看着我,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他真的没有欺负你吗?” 他这么认真,我反而觉得很抱歉:“没有没有,都说是做梦了。我是压力太大,那天又被我妈骂了,然后就胡思乱想……” 他略微展颜:“也对,你和薰姐一起睡,又是在你家,他不至于那么放肆。” “你不怪我了吗?” 晏落没好气的说:“怪你?小瞧我了,你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吗,借你十个胆子你都说不出这么离谱的话。” 这番话让我感动得无以复加:“晏子!我可不能没有你啊晏子!” 以往他听到这话都会不耐烦的纠正:“别叫我晏子。” 但今天他没有说,只是微微着拧眉,低头复印笔记。 我抱着咖喱,和他并肩站在一块儿:“哎,起哥以后是不是就留在美国了?他会和美国人结婚吗?会改国籍吗?” “国籍是肯定不会改的,那边的医生地位很高,赚钱也多。所以他是拿着绿卡在那边工作定居。至于结婚,看情况吧,真遇到喜欢的人,对方是什么国籍根本不重要。” “话是这么说,如果起哥带回来一个黑人大嫂,那也没眼看啊。” 晏落「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怎么跟我妈说的一样,她说她不喜欢巧克力色的孙子,我哥让她放心。” 我也笑起来,然后有点惆怅:“等我有能力去美国的时候,起哥的孩子已经满地跑了吧。” 他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连荷。” 我扭头:“嗯?” 他说:“咖喱尿你身上了。” “哎呀!这味儿!好臊!” 第041章 还能干嘛 咖喱一岁多了,最近在发情。 不仅我的衣服,晏家的沙发被子也频频遭殃。 晏落拿了条生理裤给它穿上,又扔给我一件外套:“把你的衣服脱下来,正好跟我的床单被子凑一锅洗了。” “好。” 我刚脱掉外套,我妈突然出现在门口:“连荷!” 她老跟爆竹似的叫我,我吓了一跳,转身看着她:“怎么啦?” 我妈走进来:“你们俩总不出来,干嘛呢?” 我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顿时气得攥紧拳头:光天化日,我们俩能干嘛?! 晏落解释:“咖喱尿在她衣服上了,我让她脱下来洗一洗。” 咖喱很亲人,但它不喜欢我妈,躲在晏落脚边呜呜的叫。 我妈这才注意到我胸前的尿渍,知道冤枉我了。 但她绝不会道歉,只是清清嗓子说:“不用脱了,该走了,我们回家再洗。晏落,笔记好了吗?” 晏落扭头看了看打印机,对我妈说:“阿姨,你再去外面多坐会儿吧,还得几分钟。” 然后他看着我:“连荷,换衣服,在我家洗,狗尿得除味,我家有专门的清洁剂。” 玻璃之笼 第18节 我妈吃了个软钉子,又不好说他,就逮着我又说了几句:“你说你,好衣服穿在身上都不知道爱惜,没事儿你抱狗干什么?真会给人家添麻烦。” 说着,她把房门开到最大才离开。 我垂头丧气的坐在床边,晏落同情的拍拍我的肩膀,拿着脏衣服出去了。 唉…… 下午我妈在家睡觉,我和我爸悄悄离开。 他和晏落都不希望我跟居延见面,不见就不见吧,我也不是很想见,只要事情办好就行。 返校没多久,爸爸给我发了信息,说镯子还回去了。 我彻底松了口气。 终于天下太平了! 接下来的一周,我吃得好睡得香,学习效率也上去了,周考成绩一出来,我不仅重回一本线,还比一模时高出了十分呢! 晚自习时,老班按照座位一个个的叫同学去办公室谈心,最后一节课轮到了我。 高三学生忙,老师也一样,八九点了还没下班,办公室里有股咖啡混合臭脚丫子的味儿。 我走到老班的办公桌前,他招呼我坐下,手里拿着我高三以来的成绩单:“连荷,这次考得不错啊。” 我有点得意,但又故作谦虚:“还好啦,晏落帮了我不少。” “唔,他是个很会学习的孩子,你们俩又是朋友,跟他多学着点。”他放下成绩单,“我看你这周的心情也不错呀。” 老班跟我们很能打成一片,在他跟前我也不拘束:“这都让您发现啦?” “还笑呢!你的状态非常影响成绩,状态好能冲重本,状态不好二本都悬。说说吧,是不是最近家里有什么事?” 我说:“原本是有的,不过已经解决了。” “近期我打算去你家做个家访,跟你爸妈聊聊,他们什么时候在家?” “家访?你不会跟他们说我的坏话吧?” 老班说:“当然会,我要告诉他们你在课上偷吃小零食。” “别呀老班!我那时是真的饿了,而且刚吃一口就被你发现了。” “出息!”他笑骂一声,“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值得我亲自跑一趟吗?” “哦,他们每天晚上都在家,周六周日的话一直都在。不过你最好去之前给他们打个电话。” “好。你呀,保持现在的状态,把成绩稳一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不要想,知道吗?” 嘱咐完,他拿起另一张成绩单,“行了,你去叫元素过来,这孩子,这几次怎么一直在退步呢?” 第042章 我替她还了 回到教室,我叫元素去见老班。 她冷淡的应了一声,起身走了。 我感觉从她把白宫摆件扔课桌里的那天开始,她就看我不顺眼了。 原本我们俩又是同桌又是舍友,总是一起吃饭跑操,一起上厕所回宿舍。 但那天之后她就和另一个宿舍的女生结伴,把我撇下了。 我最初没意识到她在疏远我,还和她打招呼,她却装没听见。 被晾了两三次后,我也不理她了。 晏落不喜欢她又不是我教唆的,再说当时我自己还有一堆烦心事呢,哪儿顾得上她。 不过听到老班说她退步,再加上她最近无精打采的,等她回来,还是关心关心吧。 到底是朋友。 元素回来后,脸臭臭的,我写了个小纸条推过去:“等下我请你吃宵夜好吗?” 她看了看纸条,又扭头看着我。 我小声说:“是你最喜欢的羊肉粉,加羊肝和羊杂。” 她深吸一口气,我还以为她会把小纸条撕了,继续不理我,没想到她没好气的笑了。 哎,笑了就好,笑了就没事了。 谁知她笑完,突然又像火车汽笛一样,「呜」的一声埋头就哭,前后左右的同学都看了过来。 我手忙脚乱的递纸巾:“你怎么啦?哭什么啊……你们不要看啦,我没有欺负她!” 好在放学铃很快响起,同学们各有要事,散去多半。 几个要好的朋友过来问她怎么了,元素哭得差不多了,抹一把脸,哽咽着说:“我没事!你们都回去吧,有连荷陪着呢。” 大家让我好好照顾她,也都离开了。 我们俩久违的并肩同行,在楼梯口遇见了晏落和高文,他俩听说我们要去嗦粉,也要一起。 我怕元素看见晏落伤心,正想拒绝,元素却拽住我,吸吸鼻子对他俩说:“好啊,一起吧,今晚连荷请客。” 高文笑起来:“是吗?” 我飞快的想了一下自己的余额,然后点头:“是的,走吧!” 粉店人满为患,挤满了饥饿的高中生。 我们四个挤在一张小方桌上吃粉,我一边吃一边心痛。 元素存心让我破费,一碗粉加了五碗的料,又叫了烤串和两道小凉菜。 我被洗劫一空,刚才付钱余额不足,还是高文慷慨解囊,替我刷了十块。 这回在晏落面前,元素也不走婉约含蓄的路线了,她呼呼嗦粉,咔咔吃肉,还指挥晏落:“把你后面的醋给我。” 晏落把醋瓶子递给她,由衷的说:“你吃饭真香。” 元素说:“别人请客,吃什么都香,是吧连荷?” 我说:“呵呵,是的。” 这家伙…… 算了,看在她心情不好的份儿上,随便吃吧。 金币的话,回家找爸爸爆点就是。 这顿饭我们都心照不宣的没问元素为什么哭,就只是吃。 喂饱了元素,她大度的一拍我肩膀,说:“多谢你啦,我回宿舍了,你们回家吧!” 看样子是哄好了。 等她进了学校,我长舒一口气,转身对高文说:“那十块钱我回家转你。” 我刚说完,他突然低头,拿纸巾在我嘴角擦了擦。 “呃?” 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愣愣的看着他。 他擦完把纸巾团在手里,对我微笑:“不用还了,改天请我……” 话音未落,他的口袋里就传来叮呤咣啷红包到账的声响。 晏落晃晃手机对高文说:“不用请来请去,我替她还了。” 第043章 拉勾 回家路上,我想起晏落那句「我替她还了」就想笑。 他当时真像我爸。 也不知他这会儿怎么了,闷着头往前走,我小跑几步才追上:“你慢点儿,我吃撑了,跑步费劲。” 他恍然回神,放缓了脚步,配合我慢慢走。 我问他:“你在想什么?” 晏落反问我:“你想好考哪里了吗?” 我说:“你考哪里我就考哪里,不然以后欠钱谁帮我还啊。” 最后一句是开玩笑,但晏落没有笑:“要是我们考不到一起呢?” 我说:“我考不上一本,上二本总没问题,帝都不能连个二本都没有吧?” “如果我不在帝都,你会喜欢那里吗?” “你不在的话,去哪里还不都一样。”我咂摸出了点话外之音,“你志愿变了?不考帝都政法了?” 他低着头不说话。 我挡在他跟前:“不考就不考,你的新志愿是哪里?” 晏落还是不吭声。 看到他这三脚踹不出个屁的样子,我恼了:“你要是不想跟我一起上大学,总得让我知道你报了哪里,我才能避开啊!” “不是的!”晏落打断我的话,犹豫着说,“连荷,我可能,要去美国上大学了。” 我愣住了。 当我对顶尖的定义还局限在帝都的时候,他已经放眼世界了。 去美国留学对我来说像梦一样虚幻遥远,但对晏落来说却不是。 他的成绩够好,在那边还有起哥接应,晏爸晏妈也肯定会全力支持。 而那种地方,我是无论如何都去不了的。 我们不可能一起上大学了。 玻璃之笼 第19节 看到我目瞪口呆的样子,晏落闷声解释:“我也是去美国旅游之后才有这个想法的。我知道,这样很对不起你,但我真的很想出去看看…… 其实在说出口之前,我都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但你什么事都会告诉我,我也不想瞒着你……” 我一把抱住了他。 晏落一顿,也慢慢抱住了我。 他的羽绒服好暖和。 我埋在他怀里,开始呜呜的哭。 混蛋晏落! 我最好的朋友,最亲的玩伴,最合心的搭子! 以前说好一起上大学的,他居然要拍拍翅膀飞走了?! 他怎么能狠心丢下我? 没了晏子我可怎么活! 可是,国内这么多人,万里挑一都得乘个十四亿,一入职场就成牛马,卷生卷死,能够出国留学真是普通人最好的选择了。 他想去就去吧。 我抓着他的衣袖,一边哭一边说:“你走归走,绝对不能忘了我啊……等你有钱了要请我去那边旅游,要包机票……我怕我自己毕业后赚不到钱……呜呜……” 晏落本来还很伤感,越听越好笑,最后无奈道:“知道了,肯定会请你的。” 我蛮横的说:“光说不算!拉勾!” 面对这个没道理的白嫖条款,他也答应了,语气跟哄小孩儿似的:“好,拉勾。” 手指刚勾到一起,一道刺眼的车灯就打在我们脸上。 心里正烦着,还遇到这么缺德的家伙,我眯着眼,对那辆车的司机大喊:“讨厌!照我们干什么!” 话音刚落,司机打开车门出来了。 他逆光站着,看起来好高,我怕他冲上来打人,怂怂的退后一步,随时准备逃跑。 晏落却不打算逃。 他一手勾着我的手指,另一手抬起挡着车灯,侧脸看着站在灯光后的人:“这不是姐夫吗?又见面了。” 姐夫……居延? 我又努力辨认了一下,发现还真是他。 这么晚了,他在我们小区外头溜达什么? 第044章 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摸不准他的来意,不过立刻收敛了在晏落跟前的嚣张,规规矩矩叫了一声:“居延哥。” 居延走过来,也不知是灯光还是劳累,他的脸色冷峻,说话时也带了罕见的质问:“你去哪里了?为什么关机?” “我跟朋友吃宵夜去了……”我纳闷他的火气,掏出手机一看,“手机没电了,对不起啊,你找我有事吗?” 居延说:“叔叔出车祸了,正在医院抢救,阿姨和连薰都过去了,我在等你……” 「叔叔出车祸」之后的话,我全都听不到了。 平时屁大点事都能惹我掉眼泪,但听到这个消息,我却哭不出来。 爸爸出车祸? 怎么可能,他这个点应该在家啊! 我还在消化这个天方夜谭,晏落先反应过来,拉着我坐进居延的车里,居延也不再多说,开车去往医院。 晏落一路上都搂着我,又给晏爸晏妈打电话,到了医院门口,也是他扶着脚软的我往手术室走。 妈妈和姐姐在手术室的门口等着,两人眼圈红红都哭过,看到我们过来,我妈冲上前抓住我的肩膀,用力摇晃:“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接电话!” 摇晃也不解气,她开始打我:“你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晏落立马护着我,背上挨了好几下:“阿姨,连荷刚才跟我在一起,她手机没电了,连伯到底怎么了?” 妈妈泣不成声,姐姐这才走过来扶着她,有些哽咽的对晏落说:“我爸打不通小荷的手机,出去找她,在路口被一辆酒驾的车撞了。” 晏落忍不住问:“如果连伯打不通小荷的手机,应该会给我打,但我没有接到他的电话,是不是……” 妈妈两眼含泪,恨恨看着他:“你什么意思?!你说她爸出门找孩子是多此一举吗?!” “不是的阿姨,我想说哪怕连伯出门是为了找小荷,你也不能怪她。” 我妈本来就不喜欢他,这话更是让她火上浇油:“这是我家的事!你一个外人少掺合!你来这儿干什么?” 晏落搂着我的手收紧了些,他有点生气了:“连伯是小荷的父亲,他出事我怎么不来?” 我妈看着我呆在他怀中一言不发,伸手就拉扯我:“别装死!出来!平时你不是手机不离手吗,怎么偏偏今天没电?你们俩干什么去了!” 晏爸晏妈过来时正好赶上这一幕,晏爸赶快拉开我妈,晏妈护着我和晏落。 我妈看见他们过来,不骂人了,只是哭。 姐姐只好把刚才跟晏落说的话又跟他们说了一遍。 晏妈「哎呀」一声坐在长椅上,脸色惨白的捂着心口:“连哥他……” 晏爸又折回来扶她:“干什么呢你!人还在手术室呢,你先「哎呀」上了,连哥那么好的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晏落扶他妈的时候还不忘把我挡在身后,怕我妈再冲过来打我。 我站在晏家身边,看着对面怒目而视的妈妈,还有抿唇不语的姐姐。 突然觉得,我跟晏落他们才更像一家人。 第045章 不想看见她 居延交了手术费回来,看到两边阵营,他略略一顿,走向妈妈她们。 姐姐小声跟他说了什么,他低头认真倾听,途中妈妈悄悄拉了姐姐一把,姐姐没有理会。 猜也猜得出来姐姐要还居延手术费,妈妈不让,但姐姐不听她的。 多了那么大一个人,总不能当没看见,晏妈强打起精神,对我妈说道:“丁姐,这位就是小薰的男朋友吧?” 人家大半夜特地跑来医院看我爸,我妈就是不喜欢他们也不好再撒泼,勉为其难的接话:“是呀,他叫居延。居延啊,这是晏落的父母,你连叔的朋友。” 居延走过来,对晏爸晏妈伸出手:“叔叔阿姨,你们好。” 晏爸跟他握了手,一脸赞赏:“好好,一直听说小薰有男朋友,真是一表人才啊,只是没想到第一次见面是这种情况。” 晏妈也跟他握了手:“这孩子忙前忙后的,真靠谱,人也长得跟电影明星似的,小薰好眼光。” 居延微微一笑:“承蒙谬赞。” 这话要是一般人说会很做作,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很自然。 他们在前面寒暄,晏落转过身,帮我理好被摇乱的头发。然后把我的脑袋按在他的肩膀上,手在我背后轻轻的拍。 我靠在他肩膀上,两眼直愣愣的看着手术灯。 周围的一切都像电视里的画面,明明我身处其中,感觉却是那么不真实。 车祸、癌症、治不好,这不是韩剧三件套吗? 又不是演韩剧,而且从家到学校那么近,这条路爸爸走过很多次了,怎么会出车祸呢? 就像晏落说的,他联系不上我可以给晏落打电话啊,为什么非要出门找我? 如果爸爸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 晏妈跟居延客气完,扭头看见我,她两眼含着泪,用自己的手包着我的手。 晏爸也回到晏落身边,一伸手搂住我们俩。 虽然他们一句话都没说,但这样的关怀已经胜过了千言万语。 原本冰凉的身体被他们捂热,我也慢慢回过了味儿,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我们在外头等了一个多小时,手术灯灭了。 医生刚走出来就被我妈扯住:“医生——” 医生摘下口罩,对她点点头:“请放心,手术很成功,病人的骨折和内出血经过手术处理,体征已经恢复正常……”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我妈抓着医生哭,姐姐过去把医生解救出来,道过谢后就把我妈拉到一旁,给推着病床出来的医护们让路。 看到病床,我立刻走上去。 经过一场手术,爸爸好像瘦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安静的躺着,鼻子上插着管,苍白的脸上带着鲜艳的擦伤。 我抹着眼泪跟床走,心里又疼又悔。 要是今天早点回家就好了。 要是我手机有电就好了。 幸好爸爸没事,如果他出不来,我这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了。 我妈暂时没力气收拾我,被姐姐搀扶着走向病房。 医生们在里面调试好仪器,说家属可以进去了。 晏妈看过我爸后,对我妈说:“丁姐,连哥没事我们就放心了,今天太晚,我们就先回去了。” 然后她又拉着我说:“这里只有一张家属床,小荷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让她睡我家吧,明天我们再带她一起过来,还能给你们捎点东西。” 我妈摆摆手:“带走吧,我现在也不想看见她。” 玻璃之笼 第20节 第046章 薰衣草 我很想在这里等爸爸醒过来,但医院确实没地方睡,我在这里又只会惹妈妈生气。 晏爸去开车了,我们在医院门口等他。 晏落看到旁边的自动贩卖机有热饮,跑过去买了几瓶,给我一瓶热牛奶暖手。 我说:“谢谢你,晏落。” 然后又看着晏妈:“阿姨,也谢谢你,还有叔叔。” 晏妈说:“谢什么,都是一家人。今晚你就在晏落房里睡吧,让他去晏起的房间。” “好。” 她搂紧了我:“还好你爸吉人天相,你也要坚强一点,不要太伤心了。” “嗯……” 回到晏家,我简单冲了个澡,回到晏落的房间后,发现新铺上的被窝已经被电热毯暖热了。 晏妈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加湿器:“小荷,我在里面加了点薰衣草精油,放床边可以助眠。它还是一盏小夜灯,晚上开着不怕黑。” 我胸口酸疼得要命。 我妈从没这么细心的对过我。 对我最好的爸爸还为了我躺进医院里。 晏妈放下加湿器,扭头看到我在掉眼泪,坐在一旁说道:“今晚阿姨陪你睡好吗?” 我摇摇头:“我没事的阿姨,只是想起爸爸很难过。你也很辛苦了,回去睡吧。” “好,有事叫我。”她摸摸我的额头。 我刚盖好被子,晏落又抱着咖喱进来了:“连荷,让咖喱陪你睡吧,它已经不发情了,不会尿床。” 咖喱在他怀里摇头晃脑,我笑了笑,掀开被子一角,咖喱钻进来,呼哧呼哧的舔我。 我抱着它,对床边的晏妈和晏落说:“我睡啦,你们也回去吧。” 两人道过晚安,一前一后的出去了。 咖喱是在睡梦中被晏落从狗窝里掏出来的,没一会儿就在被窝里伸直四蹄,打起了小呼噜。 晏家渐渐安静下来,我侧身躺着,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薰衣草味儿。 这一天太累太困,被窝又那么暖和舒服,爸爸的手术也成功了。 我合上眼,很快也睡了。 隔天一早,晏妈无心做饭,让晏落下楼去买,带到我家一起吃,吃完正好可以收拾一下要带到医院的东西。 来到医院,我爸已经醒了,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我放开行李箱扑到床边,抱着他直哭。 我爸心疼的给我擦眼泪:“小荷,别哭,爸爸这不没事吗?” “你打不通我的电话就给晏落打呀,为什么要出门找我……你要是真有什么事,我怎么对得起你啊……呜……” “爸爸这不好好儿的吗?再说这也不是你的错……” 爸爸说着咳嗽了两声,我妈打热水回来,立刻上前把我拉开,甩到一边:“真是没轻没重!压着你爸肋骨了!” 我这才想起爸爸还有伤,因为不知道他伤在哪里,只能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 爸爸说:“哎呀,你推孩子干什么,她没压着我……” 一直没机会开口的晏爸晏妈趁机进来寒暄,晏落拉一拉我的袖子,以示宽慰。 我看着他,笑得很舒心。 爸爸没事了,我高兴都来不及,那点小委屈算什么。 这时,居延和姐姐也回来了,两人手里都提着早餐。 看他们还没吃饭,晏爸又得跑滴滴,晏家人就告辞了。 我送他们到停车场,上车前,晏落不放心的说:“要不你还是跟我们回去吧?我看你妈对你还有气,今天肯定会找你茬。” 我说:“她也吓坏了,要是说我几句能让她好受点,就让她说吧。再说,我姐姐和居延哥都在呢,怕什么。” 晏落皱眉说:“你那个姐夫,他……” 第047章 只是同事 听他提起居延,我问:“他怎么了?” 晏落皱着眉:“他跟你姐姐之间怪怪的,他们真的和好了吗?” 我松了口气:“还以为你要说什么,他俩都是话很少的人,之前也是这么相处的。” “哦……” 晏爸要走了,晏落上了车,晏妈趴在车窗上对我说:“小荷,要是今晚家里没人,你还回我家去,打个电话给你叔叔,让他来接你。” 我心里暖暖的,说:“没事的阿姨,我姐家离这儿也挺近的,我有地方睡,你们不用担心了,路上注意安全啊。” 送走晏家人,我回了爸爸的病房,他和妈妈姐姐已经在吃饭了。 我不想打扰他们,就坐在门口等。 他们边吃边聊天,妈妈对爸爸说:“醉驾那人已经被抓了,一会儿警察过来做笔录。” 爸爸说:“唔……” 妈妈又说:“对了,还得告诉你的好大哥好大姐一声,平时总是咱们给他们随礼,这回看他们能拿多少。” 爸爸无奈:“我没啥大事,还是别跟他们说了,没得叫人担心。” “为什么不说?要是他们连你住院都舍不得出点血,就别怪我以后一分钱不给他们随!对了,居延呢?” 这话是问姐姐的,姐姐说:“他在这儿也没什么事儿,我让他回去了。” 妈妈感慨:“这孩子话不多,人是真不错。昨晚他一接到我的电话就赶来了,跑前跑后,出钱出力,没有一点不耐烦。小薰,这么好的男人你可得好好把握啊!” 姐姐说:“你给他打电话干什么?我们现在只是朋友,你却把他当女婿使唤……” 我妈打断她的话:“他就是我女婿!你要是不把他弄回家,我跟你爸死不瞑目啊!” 我爸说:“这,不至于吧……” 我妈很凶:“怎么!你想让小薰和居延分手吗?!” “那倒也不是……” 我妈气呼呼的放下筷子:“都是连荷那个死丫头从中作梗,要不是她,我现在已经当上丈母娘了!现在你又因为她被车撞,我真是看见就想揍死她!” 爸爸的语气严厉起来:“你又来了,我出车祸是酒驾那个人不对,和小荷有什么关系?以后不准这么说了!你也不能再对她动手,今天你当着晏家人的面推孩子,上次还当着居延的面打她,小荷已经是个大姑娘,她也要面子的呀。” 我妈不以为然:“你就惯着她吧!” 这时,两个警察过来敲了敲门:“你好,我们是交警大队的,过来做昨天车祸的笔录。打扰你们吃饭了吗?” 我妈说:“没有没有,刚吃完,你们进来坐,小薰,把这儿收拾收拾。” 我妈留在房里听我爸做笔录,姐姐提着饭盒出来,看到我愣了一下。 我主动接过饭盒去扔掉,回来陪她一起坐在门口。 姐姐安静的坐在一旁绞手指,我有点坐不住,问她:“姐,你和居延哥和好了吗?” 姐姐的手指顿了顿,又缓缓绞缠起来,她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我们现在只是同事。” 同事? 同事会给你买那么贵的婚房? 我忍不住打探:“姐,你知道凌云台吗?就是那个特别高级的小区,有玻璃走廊的……” 姐姐说:“知道又怎么样,买不起。” 天哪,她不知道。 居延到底要把房子捂到什么时候。 第048章 我这是借 毕竟是车祸住院这种大事,学习再紧张,我也想请假在医院陪爸爸。 爸爸不让。 “我没事!医院这么多医生,有什么担心的呢,你妈也陪着我呢,小薰下班也来,你回去好好上学就是,放假再来看我。” 我说:“现在就是上课也不学新东西了,只是复习和自习,我带着卷子来这儿写也一样……” 我妈说:“在这儿学跟在学校学能一样么?你要是真孝顺就别没事找事让我们操心,现在知道孝顺了,昨天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爸推了她一下:“行了!” 我妈白了他一眼:“我说错了吗?要不是她,你能躺在这儿?” 然后她看着我:“你还没告诉我们呢,大晚上不回家,跟晏落干什么去了?” 我不想在病床前跟她吵架,克制着音量说:“我跟元素吃宵夜,遇上了晏落和高文,我们就一块儿吃了。没接电话是因为我手机没电了,我没有乱跑。” 我妈挑不出毛病,哼了一声,勉强作罢。 一想到呆在医院就得和她朝夕相处,还不知要听多少夹枪带棒的话,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跟她吵起来了,还是上学去吧。 下午晏落又来了一趟,捎来了晏妈炖的老母鸡汤,寒暄完就把我带走了。 接下来的一周我过得浑浑噩噩,周考成绩果不其然又掉下去了。 老班本来要家访,听说我爸住院,也不去打扰了,说这次波动也是没办法的事,让我坚强一点。 玻璃之笼 第21节 周六晚上,我和晏落一起回家,走到上次遇到居延的地方,他说:“你真不去我家住?” 我说:“是啊,总在你家住,我妈又要说我屁股沉了。” 晏落说:“你爸还没出院呢,家里晚上就你一人,没事吗?不行我去你家陪你吧。” “咱们在一个房间里我妈都神经兮兮的。要是知道咱俩单独待一晚,她还不吵翻天。” 我拍拍他的胳膊,“放心啦,我在自己家能出什么事呢?你也早点回去吧。” 晏落已经见识过我妈的疑神疑鬼,也不好让我为难,就放我回家了。 回到家一开灯,家里跟遭贼了似的,地上都是脚印,杂物也扔得到处都是。 应该是我妈回来拿过东西,她一向不爱收拾,油瓶子倒了都不扶。 我放下手机,脱下外套,卷起袖子,准备打扫一下卫生。 刚走进洗手间,我就跟一个拿手电筒的男人对上了眼。 我本能的开始尖叫:“啊——” 那人一把捂住我的嘴:“别叫别叫!是我!” 我瞪大眼睛,看着这个贼里贼气的男人,终于认出这是我的大堂哥。 我好不容易咽下了尖叫,一把推开他的手,怒道:“大半夜的,你躲我家干什么!吓死人了!” 说着,我看到他口袋里露出了半条珠链。 我一把抽出来,正是我妈的那串天女! “你、你偷东西!”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我爸已经借钱给你们了,你还要来偷!” 他被抓包,本来还有点尴尬,听见这话,腰杆一下子挺起来了:“什么偷?我这是借!” 第049章 绝户 都被抓现行了还能理直气壮的说出这种话,我忍无可忍的「呸」了他一声:“不要脸!” 大堂哥伸手:“快把项链给我!这本来就是我们老连家的东西。” “那就让警察来看看这是谁家的东西!” 我冲出去拿起手机,大堂哥见我要报警,扑上来抢夺手机:“死丫头!你敢!” “做了亏心事的人才不敢!你没良心,你们一家子都没良心!我爸一直念着旧情,瞒着我妈都要借钱给你们,你还嫌不够,你还要来偷!你这个贼!” “闭嘴!” 大堂哥夺不走手机,就把我推到沙发上,他坐在我的腰上,终于把手机抢走了。 他看我还没来得及报警,松了一口气,把手机扔到一边,然后抢项链。 我死死护着项链:“滚开!不给你!” 他怕扯断了项链,不敢大力抢,转而掐住我的脖子:“快松手!不然我就掐死你!” 这么大个男人坐我身上,又掐着我脖子,我喘不上气,两眼开始发黑,但就是不松手:“不……” 大堂哥也不能真把我掐死了,放开手,好声好气道:“连荷,你犯什么倔?得罪我对你家有什么好处?你家是绝户,等你和连薰出嫁后,你爸可就指望我们兄弟三个了。” 他还是坐在我身上,我推不动,只能气呼呼的说:“指望你们?我姐一个月赚的钱比你们兄弟三个加起来都多!你们连媳妇都娶不上,生不出娃才是真绝户!” 我不知道姐姐一个月赚多少,说这话纯属气他,谁知他当真了:“什么?她赚这么多钱,你爸只借我们两万!哼,那这条项链对你们来说就更不算什么了,给我!” “不给!” 眼看他又要掐我,我挣扎着拿起他放在茶几上的手电筒,往他脸上猛凿一下。 也不知打到他鼻梁还是眼睛了,他「哎呀」一声,捂着脸向后倒去,我赶紧爬下沙发,抓着手机往外冲。 刚开门,我撞进了一个冰凉的怀抱里。 我吓坏了,以为他们兄弟三个里应外合来了,挥拳就往那人身上打。 一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截住我的拳头,轻轻一带。 一拳打空,我抬头一看,立马躲在他身后,指着里面喊:“居延哥!救命啊!里面有个贼!” 居延对他是不必留情的,一个电话打出去,大堂哥就去派出所过夜了。 明天大伯他们一家肯定要去医院闹,我妈知道爸爸借钱给他们又得闹。 我坐在居延的车上,一想到这些就头疼。 一天天的,就没个消停时候。 我看着一旁的居延:“居延哥,你怎么会在我家门口呢?” 居延看着前方:“阿姨让我接你去连薰家住。” “哦?” 看来我妈是怕我又去晏落家。 现在我连自己的家都不敢回,躲在洗手间里的大堂哥把我吓得不轻。 这么晚了也不想再打扰晏落,让晏妈他们为我担心。 只能去姐姐家了。 “哎,居延哥,上周也是我妈打电话让你去医院的吧?这回你还救了我,你对我们真好。可是我听姐姐说,你们现在还没有复合,为什么不把婚房的事告诉她?” 居延说:“你喜欢那里吗?” 我说:“当然喜欢啊!那么漂亮又那么大,地段也……” “那就送给你了。” 第050章 掰了 他要把他和姐姐的婚房,送给我? 我第一反应是:他在逗我。 但他从没跟我开过玩笑。 只能是我听错了。 所以我自动略过了这句话,跟他说:“等会儿我们一起上楼吧?你跟姐姐还能说说话。” 他应了一声,继续开车,好像从没说过那句话。 到了姐姐家,姐姐看到居延送我过来,脸色一下子不好看了。 但听说大堂哥闯进家里偷东西时,她吸了口凉气:“什么?他怎么能……” 我怕她不信,还解开领口让她看我的脖子:“他还掐我呢,你看!” 喉咙还疼着,想必掐痕还在,姐姐看了一眼,让我把扣子扣回去,又对居延说:“真是麻烦你了,谢谢,很晚了,我送你下去吧。” 居延起身,对我说:“好好休息。” 然后跟着姐姐出门了。 他俩一走,我就冲到阳台上往下看。 没一会儿,姐姐和他站在楼下,两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我双手合十,暗暗祈祷:快点和好快点和好快点和好…… 结果,姐姐甩了他一个大嘴巴! 「啪」的一声,我在楼上都听得到,心里也跟着一抽:祖宗,又怎么了?! 姐姐扭头跑回来。 居延站在原地,抬手蹭了一把脸,也转身走了。 姐姐是哭着回来的,进门也不理我,冲进房间摔上门。 我站在客厅里,看看她又看看阳台。 虽然不知道他俩说了什么,但十有八九是掰了! 完了。 我妈要扒我的皮了。 这一夜,姐姐没睡好,我也没睡好。 躲在洗手间里的大堂哥,居延那句「那就送给你」,还有房里姐姐那压抑的哭声。 这三人一直在我脑海里打转。 姐姐和居延的关系破裂又让我想到大年初一干过的那件蠢事,越想越焦躁,越想越懊悔。 直到窗户发白,我掀开被子坐起来。 根本没睡着。 突然,手机响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我妈。 不想接,又不敢不接,只得接通:“喂,妈……” “连荷!”开场是熟悉的炸雷,然后是连珠炮,“你在哪儿呢?又去晏落家了?我不是让居延接你去你姐家了吗?你大伯说你大堂哥去我们家了,现在还没回,他人呢……” “妈,你把手机给我爸,我跟我爸说。” “他就在旁边,有什么不能说的?”然后,她的声音飘了一下,说道,“我开了免提,你爸也在听,说吧!” 那……那好吧。 你们俩都要挺住。 我就把大堂哥来家里偷东西、居延报警后送我到姐姐家的事告诉了他们。 我妈一听,果不其然的炸了:“你借给他们两万?他们嫌不够还要上门偷?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人?我今儿个真是开了眼了!” 玻璃之笼 第22节 爸爸在一旁劝她:“你小声一点,这里是医院……” 我妈像个喷发的煤气罐,怒火万丈:“医院怎么了?他们心疼你住院吗?两手空空的来看你,转头就去偷你家,这是人干的事儿? 就是你这熊样,他们才一次次的蹬鼻子上脸,这回偷到我头上,我非让他进去坐上几年长长记性!我丁琳可不是好惹的!” 第051章 一家人 半个小时后,相关人等齐聚病房。 大伯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我心狠,有什么事一家人应该关起门来解决,我却把人送警局去了,这回留下案底。 要是让女方知道,他的婚结不成,以后孩子也没法儿考公,一辈子都完蛋了。 我妈说:“怕完蛋还偷?昨天是连荷撞见才事发,谁知这些日子他去过几回?我还得回去看看其他东西丢了没有。” 大伯母和我妈相互看不顺眼,当即一拍大腿坐地上了,对着大伯哭诉: “她这是要空口白牙污蔑连北呀!咱们儿子担心妹妹,大晚上去看她,觉得项链稀罕就拿起来看了看,在他们嘴里居然成贼了!” 大伯吭吭哧哧,畏畏缩缩。 他没老婆那么厚的脸皮,能睁着眼说瞎话。 我妈叉腰站在一旁,看猴戏一样看着她:“哦,担心连荷为什么不让她住你们家?专挑没人的时候去我家,谁给他开的门?首饰盒子上了三把锁,钥匙在我身上,他怎么把项链拿出来的?” “他……” 大伯母被我妈怼的哑口无言。 虽然我妈骂我总能把我气的够呛,但是听她阴阳别人还挺解气。 这时,大伯母发觉只有自己坐着,旁边人都站着,她要仰视每个人。 于是站起来拍拍屁股,看着我爸:“老三,你说话!你侄子被冤枉成贼,进了派出所,你这个亲叔的脸上就好看了吗?” 我爸一脸不忍。 眼看他又要当圣父了,我赶紧上前,让他看我的脖子:“爸!这是大堂哥掐的!他要抢项链我不给,他就掐我!” 今早我照过镜子,大堂哥下手狠,伤痕经过一夜,更加明显了。 爸爸看着我的脖子,终于收起圣父光芒,惊愕道:“他掐的?” 大伯母看见,把我扯过去,看一眼说:“你那是过敏,自己挠的!” 我妈知道大堂哥对我动了手,底气更足,正好门口路过一个医生,我妈一把将人扯进来:“医生,你给看看,我女儿这是过敏还是被人掐的!” 医生夹在我妈和大伯母之间,眼神像迷途的羔羊。 我妈把我推到他跟前,他有了目标,这才搓搓手,压着我的领口看了看,对我妈说:“不是过敏,是掐的……” 话音刚落,我妈就一脸胜利的看着大伯母:“听见了没!是掐的!你儿子没跑了!” 医生问:“要不要开点药?” 我妈一挥手:“多谢你了,不用!回头我们验伤还用得着!” 医生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淡定的走了。 大伯母黔驴技穷,旁边的大伯也派不上用场,她吸吸鼻子,开始呜咽: “老三,弟媳妇,求你们高抬贵手,放我家连北一条生路吧!我家连南连东也要说媒了,要是让人知道家里人有案底,谁家姑娘愿意嫁过来啊,呜呜……” 难为她了,闹这么难看,还能拉下脸向我妈求情。 我妈撇开脸,不做理会。 这次可让她逮着机会,多年的新仇旧怨能一起报了。 我爸看了看大伯母又看了看我,犹豫一阵,下了决心:“大嫂,别哭了,都是一家人,小荷没什么事,项链也没丢,这次就算了。” 我妈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这都能算?连北偷到咱们家里,还把连荷掐成那样,你都能原谅他,非让他把你女儿掐死才算事儿吗?!” 爸爸怒喝一声:“我说算了!别再说了!” 第052章 放机灵一点 我爸难得发脾气,这回还是在大伯母面前吼她。 我妈一时瞠目结舌,然后怒极反笑:“行,你们是一家人,跟你过了二十多年的我是外人!让你的一家人伺候你去吧,我不管了!” 说着,她硬是把我和姐姐拖出病房。 在电梯里她就开始哭,其他乘客还以为我家死了人。虽然觉得她很吵,但都很善良的没说什么。 有个阿姨还递过来一包纸巾,对我妈说:“大妹子,是人都有这么一天,节哀顺变吧。” 我妈哭得更伤心了。 到了楼下,我妈想去姐姐家坐坐。 姐姐心情本来就不好,一大早又被迫看了这么场闹剧,我妈去她家少不得又要哭诉一场,她没精神应对,直接拒绝了:“你还是回家去吧,看看还有什么东西丢了。” 这么一说,我妈恍然:“对,对,我得回家。小薰,你精神不好,回去休息吧,明天还得上班。连荷,你跟我走。” 我其实也不想陪她,但没法拒绝,只能「哦」了一声。 一回家,我妈直奔她的首饰盒。 她在里面盘点一圈,出来后很遗憾的说:“居然只偷了那一条。” 她的首饰盒里有好些珍珠,大堂哥却精准拿走了最贵的天女,真不知该说他是识货还是倒霉。 昨晚警察暂时扣押了那条天女,让居延提供购买凭证作为量刑依据。 居延说他要回去找找,所以还没给。 不过据我所知,那条天女的价格足够大堂哥进去蹲个十年八年了。 爸爸却不追究。 真是便宜那一家子讨厌鬼了。 我认命的打扫房间,我妈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盖着毯子,对着电视长吁短叹,时不时擦一把泪,看着也挺可怜。 刚打扫完还没坐下,大伯母给我打电话,说他们已经在派出所,让我过去帮忙撤案。 我妈一听就来气,翻了个身背对我:“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去!” 我只好背着包,自己出门了。 到了派出所门口,早已等候在那儿的大伯母拉住我。 她本想跟我套套近乎,无奈对我实在没什么感情,那硬挤出来的笑容也就看起来特别勉强。 “小荷呀,待会儿进去你放机灵一点,警察要是问项链多少钱,你就说一百多块,知道了吗? 我刚打听过,超过一千就得判刑,撤案都没用。你爸都不追究了,你也不要怪罪你哥了,啊?” 我听着就来气。 那可是天女! 一百多块? 你当警察没长眼睛吗? 这时,居延也来了,他站在我身边,看着大伯母:“这位是?” 我没好气的说:“她就是大堂哥的妈。” 大伯母一看他那副精英派头,惊慌的问我:“你是谁?律师吗?” 居延对她略一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言简意赅道:“项链是我买的。” 他又看着我:“我带了购买凭证还有银行流水,进去吧。” 大伯母赶紧拦在我们面前,一脸恳求的对我说:“小荷,你快跟他说说,别把事情闹大了!” 再不情愿,我也不能违背爸爸的意思,只能把居延拉到一边,如此这般的解释一通。 居延听完,把手里的材料都递给我,说:“这是你们的家事,你自己决定吧。” 第053章 销赃 昨天刚报警,今天就撤案,我讨厌这样出尔反尔的自己。 居延也真是好脾气,他跟姐姐分手之后,其实已经跟我们家毫无关系,完全不必再接我妈的电话,他却还是任劳任怨的为我家的事奔走,我觉得很过意不去。 大伯母看见凭证到了我手里,伸手就要抢。 我把手往身后一背,警惕的看着她:“干嘛?” 大伯母讪讪的干咳一声:“反正也用不到了,你快点撕掉吧。” 我心里有了一个念头,连我自己都意外怎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不,你和大伯借了我爸两万块钱,你要给我打张欠条。” 大伯母生怕凭证落到警察手里,虽然气我趁火打劫提出这样的要求,但还是跑到一旁小卖部里要了纸笔,刷刷打了张潦草的欠条,没好气的塞给我:“你爸都没让打,你可真会替他操心!” 我也是第一次让人打欠条,看不出什么不妥,下意识的看向居延。 他一直站在旁边,收到我求助的目光,他低头看了看,说:“没写还款日期。” 大伯母恨恨的添上两年后的日期:“行了吧!凭证给我!” 我收好欠条,把凭证交给她。 大伯母展开看了一眼,眉头猛地一跳,然后叠起来塞包里,催我快点进派出所。 大伯在里面等着,看见我讷讷的叫了声小荷,看见居延,犹豫着不知叫什么,大伯母对他狂使眼色,示意他闭嘴。 大伯老实的退到她身边。 我们跟着警察来到调解室,没一会儿,大堂哥也被带进来。 玻璃之笼 第23节 大伯母这会儿才看见儿子,她一拍桌子站起来,惨叫一声:“我的儿呀!你的脸怎么……” 警察说:“安静点!” 大伯母悻悻坐下,咬牙瞪着我。 我看着对面被我打得鱼头猪脸的大堂哥,想笑。 活该。 虽然警察不相信那串天女只值一百块钱,但被偷的都不追究,他们也本着以和为贵的想法,能调解就调解,尽量不给人留案底。 大堂哥的认错态度还不错,批评教育一番后,调解顺利结束了。 我们一行往外走的时候,另外两个警察押着一个垂头丧气的黄毛进来。 黄毛和大堂哥一打照面,两人都是脸色大变。 大堂哥拔腿就跑,黄毛指着他大喊:“警察叔叔!镯子就是他让我销的!” 警察一听,不是珍珠项链,还有镯子,立马追上去。 没一会儿,大堂哥再次被押回来,大伯和大伯母都吓傻了。 一查一问,镯子竟是居延送我的那只翡翠手镯。 我也傻了。 爸爸不是已经把它还回去了吗,怎么会被大堂哥偷走? 大堂哥当然不可能去居延家偷,所以只能是从我家偷的。 他不止来过我家一次! 事发突然,这回没法儿串供了,黄毛说那只镯子让人十万块收走了。 大伯母听到金额,直接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大伯呆了,站在那儿不住的抹眼泪。 我也心情复杂。 销赃价都十万了,买的时候只能更贵。 居延他怎么…… 有钱也不是那么挥霍的! 第054章 你懂个屁 这下大堂哥被刑拘了,案子不是我想撤就能撤的,警察让我们先回去,等镯子追回来会通知我。 我走出派出所,看着一直无声陪伴的居延,忍不住问道:“爸爸不是把镯子还给你了吗?” 他说:“专程送你的,你不要就摔了吧。” 摔了? 就是摔了自己,我也不敢摔那东西啊! 唉,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好得让人心里有愧。 虽说他给姐姐买了更贵的婚房,但他到最后也没告诉姐姐。 姐姐只看见他送了我翡翠镯子,也不怪她会怀疑我们。 我问:“居延哥,你跟姐姐分手了吧?” “是。” “没有复合的可能了吗?” “连薰会遇到更好的人。” “那我就更不能要你的东西了。”我对他深鞠一躬,“我们家给你添了好多麻烦,谢谢你一直帮我们。虽然你不当我姐夫了,但你很好,真的真的很好!以后一定可以得到幸福的。今天又让你跑多一趟,对不起啦,你快回去吧。” 居延说:“反正顺路,我送你。” “不了,我自己走回去,我也不想那么快回家。”我对他挥挥手,“居延哥,再见。” 说着,我转身离开。 虽然居延不介意送我,但我不能再厚颜无耻的利用他的善意。 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说那句话就好了。 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遇见这么好的姐夫。 我磨磨蹭蹭的回了家。 我妈听说大堂哥刚出来又进去了,立刻从沙发上坐起来,喜笑颜开:“真的?那家伙还偷了你的镯子?” “是啊,不过妈,为什么我的镯子在你的抽屉里?” 据大堂哥供述,他第一次溜进来时,在抽屉里看见了翡翠镯子。因为太漂亮了,他摸不准是真是假,就暂且偷走让黄毛去验真伪,结果一下子到手好几万。 之后几天我家都空着,也没人发现东西丢了。于是他又心痒了,再次溜进来撬了我妈的首饰盒,拿走了成色最好的天女,这回被我撞个正着。 我妈白了我一眼:“我怎么知道,可能是你爸放的。你也是,居延都说送你了,你干嘛还还给他?” 我本想把居延和姐姐分手的事告诉她。 但她肯定会咋咋呼呼的给姐姐或是居延打电话。 想到姐姐那心力交瘁的样子,还是等她精神好一点,自己跟妈妈说吧。 我不再提镯子的事,把大伯母写的欠条给她,说是用项链的凭证换的。 我妈看见欠条,长舒一口气:“呵,你总算干了件聪明事。项链的事咱们是不追究了,但一码归一码,他家借的钱必须得还!对了,居延不也去派出所了么,你们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家里又没人做饭,让他来干嘛?”我说,“你也不要什么事都给他打电话,他又不是免费的跑腿。” “你懂个屁!”我妈白了我一眼,“要不是你捣腾那出,我至于费心费力的给你姐他俩创造机会吗?他俩一个比一个冷,要是放着不管,早晚得分!” 说着,她恶狠狠的看着我:“他俩要是分了,我就揍死你!” “……”看来这顿打我是躲不掉了。 第055章 幸灾乐祸 我妈嘴上说不管我爸,但下午就坐不住,再加上大伯家倒了霉,她心情大好,又跑医院去了。 想想医院也没什么事儿,我就没跟她一起去,叫上晏落一起返校了。 一见面,我先打了个大呵欠,晏落问:“没睡好啊,是连伯的事吗?” “不是我爸,是……” 搁在过去,我已经竹筒倒豆子了,但现在我们都是高考生,他又是准备出国留学的人,不能让他因为我家这些破事分心。 于是我把满肚子的话咽回去,说:“是没睡好。” 晏落绕到我身后,两手在我太阳穴上揉:“不用担心你爸啦,我妈每天去看他,说他恢复很好,下周就能出院了。” 我向后仰在他胸前:“阿姨真有心啊……我家一天天没个消停,心好累。” 刚出医院,又进警局,还有我妈那一顿不知什么时候会到来的打。 唉…… 晏落说:“连荷,要不我们一起去美国吧?” 这话把我逗笑了:“怎么可能啊,我又不像你学习那么好,而且那边的学费和消费肯定很高,我家供不起的。” “钱的话,我家也能出……” “打住打住,你不心疼你爸妈,我还心疼呢!叔叔一整天都得坐在车里跑滴滴,阿姨的腰也不好,起哥留学时为了省机票钱,几年都没回来过。你家也就这两年才好起来,你就不要给他们增加负担了。” 因为晏落花的也是家里的钱,没有发言权,对此只能沉默。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说:“高文的志愿也在帝都。” 我并不在意:“在就在呗。你不去我也不想去了,帝都的冬天好冷,春天还有沙尘暴,我不喜欢那种天气。” 他笑起来:“那我觉得云城挺好,南方沿海,四季如春,对岸是特别行政区,离家里也只有一个小时的高铁。” “好啊,我就看看云城的学校。”路过奶茶店,我拉住他,“你看,出新品了。” 我那点小心思不用猜就知道,晏落好笑的说:“好。” 他进去买两杯新品,我们俩一人一杯回学校了。 晚自习快开始的时候,我爸发信息问我脖子怎么样,又给我发了一个红包。 我收下红包,跟他说脖子没事儿,不用担心。 今天他原谅大堂哥的时候,不止我妈生气,我也气。 大堂哥都把我掐成这样了,爸爸居然说「小荷没什么事」。 我很有事! 不过现在看来,比起他的亲侄子,还是亲女儿更重要嘛。 爸爸发的红包也比平时大。 算啦,我原谅他了。 到了周三,妈妈幸灾乐祸的告诉我,大伯家又爆雷了。 警察追赃查大堂哥流水,觉得他账目有问题,拉了征信一查,发现他赌博借了很多网贷,加起来有五十多万! 大堂哥堵不上这个窟窿,就想出假结婚这招,那个要车要房的女朋友是他租来的,大伯和大伯母给他凑的买房买车钱全被他输掉了。 现在他家里鸡飞狗跳,两个弟弟闹着要分家,谁也不愿意帮这个赌狗大哥还债。 放下手机,我不由得感慨。 人怎么能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玻璃之笼 第24节 第056章 心里有愧 大伯家只是普通家庭,夫妇俩先前为大堂哥的婚事借遍亲友。 如今大堂哥进了监狱,还留下五十多万的网贷,老两口真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家出事,我爸也不好过,周五就出院回来,跟我妈商量着帮他们一把。 我妈当然是不同意,说如果他敢再给大伯家一分钱就真的离婚。 我爸又提起了大伯当年的拉扯之恩,我妈早就听腻了,直接带着家里的房本和银行卡去了姐姐家,只给他留了点生活费。 我一回家,面对的就是清锅冷灶台,还有拄拐的爸爸。 他小腿骨折,还没好利索,饭也没法做,只能叫外卖。 我放下包,看着这个不成样子的家,真是有点烦了。 自打过完年,家里就没一天消停。 我是高考生哎! 不求在家当皇帝,起码让我睡个安稳觉啊! 爸爸也看出我心累,很不好意思的说:“小荷,你先去洗澡吧,想吃什么,爸爸给你做。” 我瘫在沙发上摆手:“不想吃,没胃口。” 然后拍拍旁边:“爸,过来过来。” 我爸坐了过来。 我坐直问他:“你真想帮大伯家吗?” “小荷,你也看见了,他家现在是真困难啊,你大伯愁得头发都白了……” “他都五六十的人,头发白不是正常的吗?他家现在这样都是大堂哥害的,大堂哥赌博的时候、借贷的时候、偷东西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家里会变成什么样呢?他为了骗钱连假结婚都想得出来,为什么你要为他闯下的祸买单?” 爸爸低下头:“毕竟是亲兄弟姐妹,你大伯和大伯母都上了年纪,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急出好歹吧?” 我说:“他们上了年纪,你和我妈不也上了年纪?虽然大堂哥被抓,不是还有二堂哥三堂哥吗?他们可是亲兄弟,他们不帮亲哥哥,指望你这个拖家带口的小叔帮吗?” 爸爸叹气:“小荷,我心里有愧啊,要是当时我硬把镯子还给居延,你大堂哥也不会……” “爸!他就是不偷镯子也会偷别的啊!你应该庆幸他这么快就被抓了,不然他拿赃款去赌,只会欠的更多!” 我拿起一张纸跟他算:“五十万,他家也不是还不起!让他家把房子卖掉,二堂哥三堂哥出去打工,大伯大伯母也别闲着,他们四个加起来,一个月一两万总该有了吧? 一家人干个两三年,不想卖房子的话那就多干两年,不就能把钱还上了吗?他家有三个儿子呢,一个不行了还有俩,用得着你操心吗?” 爸爸说:“你容我想想。” “别想他们了,想想我妈行不行?想想我和我姐行不行?” 我越说越委屈:“过年我想跟晏落家一起去美国,你不给我办护照签证。” “晏落以后要去美国留学,我也想去。但我知道家里没那个闲钱也没那个门路,哪怕晏落问我我也说不去。” “姐姐和居延哥也掰了,居延哥送的那些礼物你还没给他转钱吧……” “慢着……”我爸打断我,“小薰和居延掰了?” “呃?” 难道姐姐还没告诉他们? 服了,她跟居延怎么都这么能藏话啊! 第057章 自顾不暇 我爸一直觉得对姐姐关心不够,现在想想这些天,姐姐每晚都去探望他,他这个当爹的竟然一点异样都没看出来,一时又自责又心疼。 “你妈每次叫居延过来,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就让你妈撮合他们吧!谁知他俩已经…… 也不知小薰看见他心里得有多难受!小荷,你也是,你姐姐不吭声,你怎么不早点说?” “我……” 我不说当然是因为怕挨揍啊! 至于姐姐不说,我哪里知道为什么。 突然来这么一出,爸爸也顾不上大伯家了:“确实要尽快给居延转账,他厚道,咱们更不能让他吃亏。现在大钱都在你妈手里,要转账就得跟她说实话。你把我手机拿过来,我给你姐打个电话,先问问她是怎么回事。” “嗯……” 电话打过去,出乎意料,姐姐竟然说:“我和居延没有分手,为什么要退他钱?” 爸爸疑惑的看着我:“可小荷说你们……” 姐姐声音冷淡:“这是我和居延的事,她知道什么?” “小薰,是不是你妈在旁边,你不方便说?” “她已经睡了。爸,我跟他很好,你不用担心,好好在家养病就是。我还有点工作要收尾,先挂了。” “哦,好好,你忙吧,忙完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爸爸看向我。 我赶紧摆手:“这回我可没乱说,真的!上周在派出所的时候我问过居延哥,他说已经分手了,还说姐姐会遇到更好的人!” 爸爸迷糊了,自言自语道:“那他们到底分没分?” 我说:“哎呀,我也不知道了,总之咱家的钱要优先还居延哥,大伯那边就别管了!” “好吧。” 听他这么说,我总算松了口气。 重感情是好事,但也得分对象不是? 像大伯大姑那些不知感恩的人,对他们好有什么用,只会被一味的吸血。 大伯母总为自己的三个儿子骄傲,现在是她那些好儿子出钱出力的时候了,我家才不当冤大头替他们还赌债呢。 姐姐分没分,我也不管了。 为了那句谎言,我挨过打,道过歉,也尽力撮合过他们。 但是,一对已经准备订婚的情侣,真能因为我一句话就散了? 可能就像晏落说的那样,他俩之间本来就有问题,只是我刚好赶上了。 这么想是有点没良心,可我现在自顾不暇,没心情想他们。 下周就要二模,这场考试基本能反映出高考的真实水平,我查了一下云城大学,自己现在的分有点悬,必须要加把劲才行。 隔天吃完早饭,我给爸爸准备好之后的午饭和晚饭,然后就叫上晏落返校了。 他也要刷题,稳中求胜。 随随便便轻轻松松就能拿高分的学神当然是有的,但我身边的优等生们都非常刻苦。 像起哥,刷过的题摞起来比他都高。 我姐姐,高中三年用完了一箱笔芯。 晏落,整天乐呵呵,看着跟他家的小傻狗一样,也把一套53翻来覆去刷好几遍了。 这套书我甚至连一遍都没刷完。 就我这懒样,凭什么去美国? 想都别想! 但我一定要够到云城大学的分数线。 第058章 薄荷打卤面 二模定在周四周五,因为是地区联考,下周才出成绩。 这周正好是双休,周五考完就放假了。 我觉得自己这次发挥还行,考前我做了不少专项训练题,又有晏落的笔记相助,大概会比一模成绩高一些。 但考试这东西跟赌博一样,不到开盘,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是进是退。 反正考完了,暂且放下,放假回家吧! 我在宿舍收拾东西,几个舍友讨论着这次的考试和志愿学校。 上铺的小兰问我:“莲藕,你的志愿不是帝都吗,怎么改云城了?不跟晏落一起去上大学了?” 班里后面的那块黑板做成了志愿栏,大家的志愿都写在上面,随时可看。 晏落并没有到处宣扬自己准备出国留学,他的志愿还是原来的帝都,只有我的改了。 我说:“不想去了。云城多好,离家近,也不冷。” 小兰说:“我妈也让我考云城,说离家近,方便照应,可我这成绩哪儿够啊!对了元素,你爸不是在云大化学系当教授吗,你不考云大?” 元素说:“不考,前半辈子被他管得够够的,我可不想在大学还看见他那副尊容。俺要去西京,那边博物馆很多,还盛产长腿帅哥……” 她的上铺小敏说:“你这么喜欢博物馆,学理真是可惜了。” 元素愤愤的说:“可不咋滴,都是我爸耽误了我!自己学化学,又逼我学化学,看见化学我就想吐!可他还给我取名叫元素!” 我说:“还好没叫元子。” 元素说:“这是备用的!我爷爷说太像鬼子名,不让用,就叫了元素。” 小兰说:“其实元素这名字挺好听的,素素,素素,听着多仙。” 元素说:“拉倒吧,我爸在家叫我钡钡,铍镁钙锶钡的钡!” 玻璃之笼 第25节 宿舍笑了一通。 我擦掉笑出来的眼泪,背起背包:“姐妹们,我先走一步。” 元素叫住我:“明天我要去给我爸送东西,你去不去?正好带你参观一下云大,中午咱俩可以吃那儿的食堂。” 我眼前一亮:“行啊,我回去问问我爸,ok的话晚上告诉你。” “好。” 回家一看,老佛爷已经回宫了,正在看电视。 她看见我就问:“二模考完了?怎么样?” 听语气,她现在情绪比较稳定,但不能放松警惕。 我小心翼翼的回答:“还好,题都写完了。” “唔……” “妈,我爸呢?” 我妈说:“刚下楼扔垃圾去了,你没看见他?” 楼里两部电梯,应该是走岔了。 我有点生气:“你怎么能让他扔垃圾,他还拄着拐呢。” 我妈不以为然:“他天天在家闲着没事做,就这两步路还能累着他了?” 什么叫「闲着没事做」,我爸刚出院哎,瘸着一条腿,怎么去公司上班。 我气呼呼的扔下包:“我去找他!” 电视上的婆婆开始打儿媳,我妈舍不得挪开视线,头也不回的喊了一声:“再买点薄荷回来!今晚让你爸做薄荷打卤面!” “……”哎,我那可怜的爹啊。 第059章 妨碍 下楼没看见我爸,给他打了个电话,人在菜市场。 我又去附近的菜市场找他。 进去一看,不止他,晏妈和晏落也在,晏妈走在我爸身边,晏落提着满满当当的菜篮子。 晏妈看见我,立刻挥手:“小荷!这里!” 我高兴的跑过去:“怎么阿姨也在?晏落,重不重,给我提点儿。” 晏落说:“这有多重?跟着吧你。” 晏妈边走边说:“我和晏落买菜时看见你爸了,他拄拐提不了重东西,正好一起走。” 我说:“太谢谢阿姨了。” 晏妈问:“你妈还在小薰家没回来吗?” 我探究的看向我爸:“这个……她……” 我爸苦笑着说:“还没回呢。” 看来他也不好意思说我妈打发他出来干活,自己在家看电视。 晏落瞥见我们俩的眼神交流,好笑的别过脸。 我在他腰上戳了一下。 晏妈不明所以,还真心实意的担忧:“连哥,不是我说你,小薰小荷都大了,一个要结婚一个要上大学,要用钱的地方多的是,你总该为她们考虑。 这些年你也没有对不住你大哥的地方,这回的烂摊子就别管了,他家人多,总能想到办法的吧!” 我在旁边附和:“就是就是。” 晏妈继续说:“还有你那大侄子,干的那叫什么事儿,让他进去蹲几年也好,反思反思,戒戒赌,出来后也才三十几岁,还能重新做人。人各有命,单凭你是管不过来的。” 我说:“对对对。” 我爸见我俩一唱一和,忍不住笑了:“好,不管了,上周小荷也跟我说过差不多的话。唉,人一上年纪,心力也大不如前,确实是管不动了。” 晏妈笑道:“是啊,把自家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你也快些让丁姐回家吧,小薰还谈着朋友呢,她在那儿的话也会妨碍人家……” 正说着,我妈凉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妨碍谁了?” 冷不丁听见她说话,我们几个都吓了一跳,回头看见真的是她,晏妈招呼:“哎呀丁姐,正说着让连哥去接你,你就回来了。” 我妈走上前隔开她,故意扶着我爸:“我早就回来了,这俩人一直不回,我就下来看看。” 然后她看着我爸,皮笑肉不笑的说:“你们聊得挺开心啊,说我坏话呢?” 晏妈赶紧解释:“你没听全,我说的是你在小薰家会碍着人家小两口培养感情。” 我爸也觉得我妈咄咄逼人:“没说你坏话,人家是在关心咱们,你别一惊一乍的。” 虽然我妈嘴上歇了,脸上却还是斗志熊熊,晏妈当然能察觉到,她就拍拍晏落: “连哥丁姐,我还没买菜呢,先走了。晏落,你送小荷他们回家吧。” 晏落应了一声。 我不舍的看着晏妈:“阿姨……” 晏妈摸摸我的头:“这两天想吃什么别让你爸做了,去阿姨家,阿姨给你做。” 说完她就撤了。 我妈瞪了我一眼,又对晏落假笑一声:“晏落,篮子给小荷提着就行,你去追你妈吧。” “哦……” 晏落也不想跟她在一起,把篮子交给我,说声拜拜就走了。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和晏妈一起消失在人群中,真真儿体会到了什么叫望眼欲穿。 晏妈!晏落! 卡鸡马! 你俩把我落下了! 第060章 吃里扒外 我妈一回家就说晏妈的不是,说她在背后编排人,还多管别人家的闲事。 我忍不住反驳:“阿姨才不是那种人,她也没有说你的坏话……” 我妈吼我:“这么喜欢她,干脆让她给你当妈好了!” 求之不得呢! 但是不能说出口。 我憋着气到厨房给爸爸打下手。 结果因为心不在焉,切过小米椒的刀切到了自己的手。 “哎呀!” 我把手放在冷水下冲,疼得直跺脚。 爸爸赶快拄拐出去找药,我妈在外头看我笑话:“吃里扒外,遭报应了吧!” 我妈叽歪到现在,我爸都当耳旁风。 听到这句,他忍无可忍,头也不回的说:“够了!孩子都受伤了,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我妈梗了一下,哼了一声,扔下遥控器回到卧室,咣的甩上门。 那一刀切在食指上,刀口不大,按一会儿就不流血了。 爸爸给我包好手,推了我一下:“出去吧,不用帮忙了,爸爸能行。” 我摇摇头:“小伤,没事。爸,她好不容易回来了,你怎么又惹她?” 我爸疲惫的说:“你妈实在太过分了,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 “我都习惯了……对了爸,我明天想跟元素一起去云大,她给她爸送东西,说可以带我参观学校。” “哦,对,你志愿变云大了,想去就去吧,路上注意安全,爸爸等会儿再给你点钱。” “嘻嘻,多谢爸爸。”我又问,“你把钱还给居延哥了吗?” “你姐他俩现在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先放着,不然好像在催着他俩分手似的。” “好吧。” 晚饭是我妈点的薄荷打卤面,她闹脾气,不吃。 不吃就不吃,我们谁都没心情哄她,在冰箱里给她留了点儿。 半夜,我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到微波炉在转。 我翻了个身,继续睡。 难伺候的女人,热饭不吃,非吃剩的。 第二天一早,我和元素在高铁站碰头,一起去了云城。 云城是座海滨旅游城,以前我也来过几次,今年暑假还跟晏家来这儿烧烤,在海边住了一晚。 不过云大我是第一次进。 元教授周六要带毕业生和研究生,忙得不见人影。 元素把行李箱扔在她爸的办公室,出来后晃晃手里的教师卡,说要带我潇洒。 我们俩先是坐着环校车溜达一圈,又在能看到海的图书馆咔咔拍照,逛完校史馆,正好到饭点,我们就去了伙食最好的教工食堂。 刚端着餐盘坐下,手机响了。 玻璃之笼 第26节 我看了看来电显示,讶异的接起:“你好,居延哥,找我有事吗?” 对面是他一惯冷淡的低沉嗓音:“阿姨说你到云大参观了,什么时候回家?” “我跟元素一起呢,应该下午两三点走吧,怎么了?” 他说:“我在云城办事,走的时候打电话,我去接你们。” “不用了不用了,你忙你的,我们俩坐高铁就行……” “就这样,挂了。” 我放下手机,心想我妈真多事。 肯定是她又想见女婿了,找不着别的借口就拿我当枪使。 更无语的是居延还答应了。 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他了,好尴尬啊! 第061章 我晕车 因为我很少在学校提姐姐,元素也是头回听到居延的名字。 她好奇打听:“这人谁啊?” 我说:“我姐的男朋友,他也在云城,说下午来接我们,咱们坐他的车回去吧?” 元素没异议:“ok啊,正好省了车票钱。哎莲藕,你姐男朋友长啥样啊,有照片没?” “长得还行吧,我没照片。见了面你可不要跟他提姐姐,他俩最近关系有点迷。” 元素问:“他俩吵架啦?” “他俩的事我也不懂。”我低头咬了一口鱼丸,“哎,这个好吃!” “我尝尝。”元素夹走一颗鱼丸,也是赞不绝口,“比我妈做的好吃多了。” 我问她:“这儿的菜能不能打包?我想带几样回去给爸妈尝尝,我付钱。” 元素豪气道:“付什么钱!说好带你潇洒,当然还是刷我爸的卡。我也要打包点带回去,晚上还吃这个。” “谢谢土豪钡钡!” “钡你的头啊。” 吃过饭,我们俩在办公室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她爸回来,一个学姐过来告诉我们: “元教授在跟新课题的实验数据呢,还得三个多小时,他让你们先回去。” “多谢学姐。”元素看着我,“可以让姐夫来接我们了。” “好不容易来一趟,你真不用去看看你爸吗?” “不了,他的实验室好多臭规矩,我也不耐烦听他唠叨。”元素拍拍我的肩膀,“咱俩在学校玩一圈,今天已经够本了。” “好吧。” 电话打出去二十分钟,居延来到了校门口,降下车窗喊我:“连荷。” 元素看到他的人和他的车,惊讶的张大嘴:“那是你姐夫?欧买噶,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开大g?” 我纳闷:“什么大g,那不是大奔吗?” 元素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然后把打包袋全塞我手里,兴奋的跑过去拉开副驾车门: “姐夫你好!我是连荷的朋友元素,谢谢你来接我们,我晕车能坐这儿不?” 居延说:“请。” 元素蹭的跳上去,关上门,然后催促我:“赶紧的,学校门口不让停。” 我跟上去:“来了来了……” 晕车? 她晕个锤子啊。 我跟居延打了声招呼,他嗯了一声。 车里开了暖气,没一会儿就充满了教工食堂的饭味儿。 元素大言不惭的跟居延说:“姐夫,这些东西都是莲藕打包的,把你的车染上味儿了,真不好意思,要怪你就怪她吧。” 我在后排:“……” 你打包的可不比我少啊! 好在居延说:“没关系。” 元素咔咔一顿夸:“姐夫你真好!人帅车也帅!居然让我坐上了大g,我可太有面子了!对了,你来云城办什么事?” 居延寡言少语,但对人有问必答:“我家在这儿,回来看看。” 咦,他居然是云城人。 元素说:“哎哟那可真巧,莲藕想考云大,以后在这儿也不算人生地不熟了。” 居延头也不回的问我:“不去帝都了?” 他怎么知道帝都? 应该是我妈或姐姐告诉他的吧。 我说:“那里太冷也太远了,云大就行。” 居延说:“晏落也跟你一起考云大?” 我摆手:“哪儿能啊,他来这儿太屈才了,他……” 我看了看元素,还是把剩下的话说了出来:“其实,他准备去美国留学了。” 原本欢乐的元素一下子安静了。 接下来,她一路都没再说话。 第062章 超速 居延先把元素送回家,她闷声道谢,下了车。 我赶紧追上去,把打包袋递给她:“你忘了拿这个。” 元素接过打包袋,说:“你志愿改成云大,是因为晏落要留学吧?” 我低下头:“嗯……他不想宣扬,所以在学校时我没有说,对不起。” “这事儿还有谁知道?” “应该只有我们三个,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 元素一听,心情有所好转:“哼,算你够意思,没等他出国才跟我说。” 太好了,她不生气。 我大着胆子蹭了她一下:“谁叫咱们是好朋友呢。” “切。”她晃晃手里的袋子,虽然人精神起来了,但声音还是软绵绵的,“我回去了,拜拜。” 我说:“不要告诉别人呀。” “还用你说,笨蛋!” 这句话倒是中气十足。 回到车边,我正要拉后门,居延直接打开了副驾的门,说:“坐前面。” 我说:“好。” 车里就剩我们,坐哪儿都一样尴尬,坐副驾还自然点儿。 路上,我跟他说:“居延哥,你不要接我妈的电话了,她老是让你干这干那,你可以直接拒绝的……” 他突然说:“手怎么了?” “手?”我低头一看,“昨天切菜切到了。” “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 “这种小伤不至于去医院啦,贴个创可贴就行。” 我想了想刚才被截断的话,正要继续劝说他不要再被我妈驱使,他又问:“脖子呢?” 脖子? 哦,是大堂哥掐的,都过去这么久了,难为他还惦记着。 我说:“早就消了,谢谢你关心我。居延哥,警察还没把镯子追回来,等追回来后我会还给你的……” 话音未落,车子突然提速。 居延抿着薄嘴唇猛踩油门,原本四平八稳的大奔瞬间变脸,接连变道,呼啸着超过前面的七八辆车。 车速很快超过了城市限速,还在不断上升。 我紧张的抓住安全带。 他在不高兴。 也对,一次次无视他的心意,把他专程挑选的礼物一而再再而三的退回,换我我也不高兴。 但那镯子实在太贵重了,收下我会很有负担。 眼看前面就是测速路段,他没有半点减速迹象,还是冷着脸往前开,我赶紧提醒:“居延哥,开慢点,被拍到要吃罚单……” 他不为所动。 头顶接连闪过测速拍照的白光,罚单是没跑了。 窗外的风景急速飞逝,整辆车都在怒吼,安全导航的警报也响起来。 玻璃之笼 第27节 我没坐过这么快的车,对罚单的畏惧很快变成了对自己小命的担忧,说话也在发抖:“你开慢点,太危险了……” 发动机的轰鸣淹没了我的声音。 居延还在加速,而且偏离了导航,车内的超速偏航警告此起彼伏。 我怕了,真的怕了。 他的面色沉静如常,行为却跟疯了没什么两样,好像要这么载着我,一路开进地狱里。 我再也受不这样的疯狂,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哭叫出来:“不要开了!我害怕!” 第063章 另一面 车终于停了。 我惊魂未定的坐在座位上,看着伏在方向盘上、肩膀剧烈起伏的居延,第一次觉得有病的不是我,可能是这家伙。 再怎么生气,也不能带着我在城市里飙到一百八啊! 我可不想死,我还要高考,我还没去美国,我还有大把好日子没有过! 想解开安全带下贼船,手却一直在哆嗦。 居延听到卡扣的声响,慢慢坐直,伸手帮我解开了。 我甚至不敢看他的脸,安全带一松开,我下车就跑。 冷风一下子扑了满脸,让人有种劫后余生的实感。 正好后面来了辆出租车,我顾不得心疼打车费,赶紧拦下上车:“师傅!快快,新安小区!” 师傅看到我从居延的车下来,酸溜溜的「嚯」了一声:“小妹,跟男朋友吵架啊?大g都不坐啦?” 我还没从惊吓中恢复,脸上也挂着泪,声音又尖又飘:“他不是我男朋友!” 还坐? 我嫌命长了! 司机啧啧两声,更相信我们是吵架的小情侣了。 懒得跟他解释。 出租车开得稳稳的,我坐在后座,看着计费器上的数字往上涨,总算缓了过来。 幸好元素下车早,这要是出了车祸,元素家就她一个女儿,我家怎么向她家里交代! 居延哥,平时冷静克制,表现完美,一点脾气都没有,好得简直像个假人。 今天他冷不丁搞这么一出,我才觉得他身上有了活人气息。 但好像也看到了他深藏起来的另一面—— 和以往完全不同、阴暗又疯狂的一面。 也不知道姐姐有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 不管见没见过,他俩分了也好,总感觉这样的人发起火来会很恐怖,还有可能家暴。 姐姐那么柔弱,肯定打不过他。 到家之前,我先在公共水池洗了把脸,以免被爸妈看出什么。 居延是把我吓得不轻,但我不想告他的状。 一回家,我妈高高兴兴的迎出来:“回来了……哎,居延呢?” 我说:“他……他把我送到小区门口就回去了。” 我妈立马泄气,转身回到沙发:“这孩子也真是,还想让他在家里吃个饭呢。” 啊,在云大打包的菜忘他车上了。 忘就忘吧,菜算什么,小命要紧。 我爸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居延不来的话就不做那么多菜了,小薰几点过来?” 我妈说:“四点多吧。” “行,菜都备好了,等她回来再炒。” 我走进厨房,看着爸爸拄着拐走来走去,忍不住心疼:“爸,别忙活了,出去歇歇,这些都要放冰箱吧,我来。” “好,小荷真乖。”爸爸切了好多菜,也是真的累了,倚着灶台歇伤腿,“今天在云大玩的怎么样?” “很好啊,元素带我逛了很多地方,还用她爸的卡请我吃食堂,云大的饭真好吃……行了,咱们出去吧,我给你看我们俩拍的照片。” 我们坐在沙发上看照片,我妈也凑上来,看了几张,她勉为其难的说: “虽然不如小薰的大学,也还行吧,你要真能安安稳稳的上云大,我也放心了。” 我家难得有这么融洽的时候,刚在外面受了惊吓的我忍不住就想依偎在她身上:“妈……” “别挨过来!玩一天身上都是细菌,脏死了!” “……”好吧,这才是我妈。 我悻悻起身,进房换衣服去了。 第064章 家访 快四点时,妈妈给姐姐打电话。 姐姐听说居延没来,她也不来了。 放下手机,妈妈唉声叹气:“女大不中留啊!就算居延不来,她也该回来看看嘛,我都想她了。” 我在里面写卷子,听到这话,真想把居延带我飙车的事告诉姐姐,让她不要陷太深。 可这就必须提到那只翡翠镯子。 之前我说已经还回去了,姐姐也一直以为大堂哥是因为偷天女项链才被抓的。 要是让她知道镯子在我这儿被偷,她又要疑心我们俩的关系了。 而且…… 我也不想说居延的坏话。 诋毁一次就够了。 是人都会有负面情绪,可能他最近心情不好,工作中也积累了一些压力,想飙车释放一下,刚好让我赶上了。 姐姐也是成年人了,有判断能力,居延是什么样的人就交给她自己去看吧,旁人还是少插手为好。 之后的一周,二模成绩下来了。 我有进步,但是不够上云大。 周四的晚自习上到一半,老班叫我,说刚跟我爸打好招呼,现在去我家家访。 我们俩就一起回家了。 到家以后,我爸已经做了一桌小菜,还煮了海鲜粥,让老班先吃点暖暖身。 老班推脱几句,我给他盛好粥搁手里,他闻着味儿,也不客气了,坐下说:“别光看着我,一起吃吧!” 然后家访变成了宵夜聚餐。 老班说,我的基础打得还行,就是发挥太不稳定。虽然这两次都有进步,但是不能掉以轻心,学校刚刚百日誓师,往后就是冲刺阶段,家人要注意不能影响我的情绪。 我坐在他身边频频点头,下意识的看着对面的我妈。 我妈瞪了我一眼,我赶紧低头喝粥。 老班又表扬了一下他们,说他们饭做得好,营养充足,我的气色和体力比那些只吃食堂的学生好很多。 我爸腼腆一笑:“我们没什么大本事,能为孩子做的也就只有这个了。” 老班说:“能做出这一桌子菜已经很了不起了,身体也是学习的本钱嘛!” 从不做饭的我妈没被表扬到,有点不服气的说:“我家大女儿没连荷养得精细,但比连荷的成绩好多了。” 老班说:“你家大女儿是连薰吧?” 我妈一喜:“你知道?” “当然了,那姑娘厉害哦,虽然她没在我们高中上学,但咱们这种小地方能考上帝都双一流的学生可不多呢! 她的名字也很特别,连荷刚分到我们班时我就猜她俩是不是姐妹,一查资料还真是,不能不说是一种缘份吧!” 我妈乐不可支:“我们小薰是很省心的,从小都没怎么管过她,全靠她自己自觉,哪儿像连荷,天天管着,成绩还是忽上忽下忽高忽低,净给我添堵……” 老班又恭维几句,把话题转到我身上:“连荷的志愿是云大,虽说不比双一流,但也是国家的重点建设高校,照她现在的劲头拼下去,过线完全不成问题。你们不必给她太大的压力,多鼓励鼓励,孩子自己就知道学习……” 我爸点头,我妈撇嘴。 我给老班又满上一碗。 第065章 嫁妆 家访结束后,我送走老班,回来洗洗漱漱躺在床上。 有点睡不着。 我翻出在云大拍的照片,一张张划起来。 我以为二模的成绩已经不错了,可跟云大以往的录取线还差二三十分。 虽然老班说我过线不成问题,但只剩下不到百天的时间了,我能做到吗? 我放下手机,用力拍拍脸。 既然专项练习这么有用,我就继续做,往后还有十来次周考月考以及三模,不求一步登天,每次提高一点点总是可以的吧! 玻璃之笼 第28节 我一定要用自己的学生卡吃上云大的饭! 想着云大的鱼丸和蒸肉饼,突然又想起那个忘在居延车上的打包袋。 那天过后他就很安静,没解释也没道歉。 也不知他为什么突然飙车,我走后他怎么回去的? 被罚了多少钱?驾照不会被吊销吧…… 我盖上被子。 不关我的事。 不想了!睡觉! 不久,大堂哥的案子判了。 大伯两口子砸锅卖铁到处给他找关系,原本要判十年,最后活动到五年。 二堂哥三堂哥也跟父母大哥分了家,说家里欠钱又不是因为他们,他们才不还。 至于家里的老房子,不卖的话就放着,卖掉的话也得分他们钱。 老两口差点被他们气得背过去。 我妈最初是幸灾乐祸的旁观,看到大伯家就这么散了,她也不好再落井下石。 当大伯两口子来借北上打工的路费时,我爸给了他们,还撕了欠条,我妈也没说什么。 大伯家离开不久,大姑家开始办喜事,大表姐带着嫁妆挺着孕肚,高高兴兴的和一个长得帅的穷光蛋二婚了。 婚礼结束的那周,我刚从学校回来,我妈就迫不及待的跟我分享婚礼见闻。 她说大表姐嫁的那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因为嫁妆在大表姐手里没给他,他就在婚礼上摔摔打打。 他那帮当伴郎的狐朋狗友差点扒了伴娘,把小姑娘都吓哭了。 他那群穷亲戚也跟饿鬼似的,在席上连吃带拿。 大表姐的金耳环也丢了,八成就是那边的人偷走的…… 我爸说:“指不定掉到什么地方了,让他们回去好好找找。你也不要说得太难听了,以后都是亲戚……” 我妈说:“我才没那么磕碜的亲戚!这次你又封了多少红包?” “呃,一千……” “哼,要我说,五百就够了!我瞧你外甥女那肚子,咱们过不久又得给她孩子封红包!结结生生,没完没了!” 说着,我妈看着我,“要是你以后敢未婚先孕,休想得到一分钱的嫁妆!” 听她这么说,我很高兴:“妈你还给我准备嫁妆了?” 我一直以为她烦我透顶,对我又抠,根本不会给我置办。 我妈愣了一下,然后撇开脸:“结婚没嫁妆,你想让别人戳我的脊梁骨吗?” 我爸笑道:“放心吧,咱家再穷也不会短了你们姐妹俩的嫁妆。” 我说:“那我得和我姐的一样多。” 我妈说:“先考上云大吧!考不上屁都没有。” “我会加油的!” 第066章 鸡蛋花树 尽管使出浑身解数,三模之后,我跟云大还是差了十几分。 愁死了。 我最薄弱的科目是英语,也不知为什么,从小就不喜欢。 词汇量不行,语法也不会,每次考试连蒙带猜只能考个100出头,现在距高考不到一个月,想突击都不知道该从何练起。 晏落教我用词根词缀记单词。 记不住,根本记不住,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这天,四节晚自习我全做英语,一对答案,要疯。 放学铃一响,我往桌子上一趴,嗷的一声哭起来。 中国人学什么英语啊! 烦死了! 学不会!不学了! 呜…… 高三教室里,崩溃痛哭并不是稀罕事,有人在我背上轻拍,我只顾着哭,也没理会。 哭了五六分钟,我哭不动了,抬头一看,身边居然围了一圈朋友。 同宿舍的元素和小兰小敏都在,她们的眼睛也是红红的。 晏落和高文也来了。 还有其他几个相熟的朋友,或站或坐,等我哭完。 虽然他们没哭,但这种时候都跟我是同病相怜。 元素在我背上拍了一把:“走,莲藕,吃火锅去!” 我吸吸鼻子,看了看时间:“这时候?” “这时候怎么了?又没关门。”元素把我拉起来,对旁边的朋友们说,“今天aa,想去的来!” 大家纷纷响应。 “算我一个!” “我也去!” “还有我……” 呼啦啦来了八九个,差不多还是上回看电影的阵容。 男生还给女生买了奶茶。 坐在火锅店,大家大骂应试教育,破数学,狗英语,坑爹的生物,见鬼的化学,杀千刀的物理。 没有骂语文的,毕竟这科有手就会做。 等菜一上来,他们不骂了,统统站起来抢肉,五六双筷子在锅里打架。 我痛快哭了一通,又热闹吃了一顿,吃完出来一看,校门关了。 一群人傻了眼。 潘享不以为然的一挥手:“小事一桩,跟我来!” 他经常溜出学校打游戏,知道从哪儿爬墙能躲开摄像头。 他和一个男生先爬进去,望风接应,个子比较高的晏落和高文在外头,让女生们踩着背往上爬。 最后外头就剩我和晏落,我刚要踩他的背,里面就响起了保安的声音:“谁在那儿!” 潘享大喊一声:“快撤!” 围墙里的大家脚步纷乱,一哄而散,保安拿着手电筒叫喊着追上去。 晏落拉起我就跑。 五月的夜晚,熏风阵阵,我们俩在凌晨空荡荡的街道上飞奔,好像有狗在身后追。 跑着跑着,我心里畅快多了,在身后留下一串哈哈哈。 晏落抓着我的手,一口气跑了三条街,最后停在街边一棵鸡蛋花树下。 我直接躺在树下的草地上伸成大字,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晏落也坐下来,两手撑在地上,身体后仰,对着天空喘气。 我扭头看着他。 路灯的黄光透过花树枝叶照在他身上,把他变成了一张背景斑斓的剪影。 这一幕好像漫画里的场景。 而他就是当之无愧的男主角。 晏落听不到我的笑声,也扭头看着我。 他背对光,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那双闪着亮光的黑眼睛。 我们俩就这么沉默的对视了一会儿。 他看得我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我笑了笑,正想说点什么,他突然把手撑在我身边,俯身吻了下来。 柔软发烫的嘴唇像羽毛一样,轻轻贴在我的嘴唇上。 我瞪大眼睛。 第067章 不干嘛~ 晏落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浓而翘,像蝴蝶翅膀一样微微扇动。 两秒钟后他睁开眼,发现我一直在看着他,他害羞了,立马坐起来背对我。 我也坐起来,看着他瘦削的背。 昏黄的灯光下,他那被汗湿的校服衬衫上满是刚才爬墙时被朋友们踩上去的脚印。 玻璃之笼 第29节 我揪住他的衬衫,往后拽了拽。 他回头:“干嘛?” 我趴在他肩膀上,搂住他的脖子蹭了蹭:“嘻嘻……不干嘛……” 他亲我,我一点都不觉得讨厌。 他亲别人我才难受。 晏落被蹭痒了,耸耸肩膀。 我用下巴镇住他的肩窝。 就这么安静的过了一会儿,我抬起头说:“你的肩膀净骨头,硌得我下巴疼。” 他噗嗤笑了起来,抬手捏捏我的下巴,又和我十指相扣,然后叹了口气: “当时我只是随口一说,让你考虑一下云大,没想到你把它当成第一志愿……连荷,没关系的,你已经很努力了,不考云大也没关系。” 我说:“那怎么行,总不能你和起哥还有我姐都是名牌大学,到了我就啥也不是吧?至少得考个云大,才过得了我妈那关啊。” “好吧。”晏落拉下我的手,“其实我学英语也是靠死记硬背,帮不了你太多。但我哥有个同学是教培的金牌英语讲师,我去问问,看他有没有办法帮你提分。” 我犹豫起来:“金牌讲师,肯定会很贵吧,我听说他们按钟计费,一小时好几百呢。” 晏落说:“如果真能提分,花点钱也没什么。咱们把压岁钱凑一凑,再让他打个折,听一个月的课应该不成问题。” 听他这么一说,我觉得更有希望上云大了,逮着他一阵摇晃:“晏子!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晏子!” “去去去!别叫我晏子。” 这个点,学校是回不去了,更不敢回家打扰父母,晏落就带我去了一间小旅馆。 他要了两间房,我晃晃他胳膊:“一间房就行,咱们只睡几个小时就得去上学,别浪费钱了。” 地中海老板听到我说话,抬起头嘿嘿笑了几声,一颗大金牙在嘴里闪烁:“是一高的学生哦,妹妹好心疼男朋友哦。” 晏落皱了皱眉,把我挡在身后,说:“一间大床房。” 上楼的时候,晏落走在前面,勾着我的手指。 我看着他的身影,忍不住弯起嘴角。 一直以来,我妈都对我和晏落严防死守,我嘴上说我们俩清清白白只是朋友,心里却很难受。 我们之间有一条看不见的分割线,一直以来,我不敢试探,不敢越线,生怕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我宁愿和晏落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也不想承担失去他们的风险。 但是今天,晏落先跨过来了。 那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我们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晏落刷卡打开房门,小声告诉我:“今晚就先委屈一下吧,这里的监控有死角,你一个人住不安全。” “嗯……” 我看着亮起来的房间,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第068章 洗澡 房门一关,我们俩站在床尾,沉默了几秒。 之前在晏家,我大大咧咧进他房间,在他床上分分钟入睡。 今天在外面开房,虽说不是老板想的那样,心里总是有点别扭和尴尬,好像刚发现晏落是个男的。 好在晏落借着开空调的机会打破了沉默:“跑了一路,好热,你先去洗澡吧。” 我说:“好。” 然后同手同脚的走到卫生间。 门一关,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红得跟发了高烧一样。 两手一捂,掌心滚烫。 这旅馆离家不远,要是让我妈知道,非把我的腿打断不可。 可是,在父母的眼皮子底下干坏事,好刺激啊…… 这种小旅馆没有浴袍,简单冲了个澡,我看着挂在墙上的脏衣服。 上面又是土又是汗,还有火锅味儿。 虽然膈应,我还是抖抖穿上了。 总不能围着浴巾出来,那也太随便了。 出来后,晏落的目光躲躲闪闪,他让我先睡下,自己进去洗澡。 我坐在床上吹冷风,等里面有了动静,才知道这卫生间隔音有多差。 我能听到他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拧开花洒的声音,按压沐浴露的声音,还有双手揉搓头发的声音。 太清晰了,这门就跟没关似的。 一想到他正光着身子洗刷刷,我觉得一股热血直往头上涌。 洗个澡而已,居然能幻视他的裸体! 甚至还想到了fbi! 我赶紧拉起被子盖住自己,在被窝里疯狂兔子蹬。 我真是个大色魔! 没一会儿,水声停了,我松了口气。 晏落开门出来,我露出脑袋一看,笑了:他也穿回了校服。 他站在床尾,把被子拉得平整了些,然后走到另一边坐下,用毛巾擦头发。 我看到他的背上脚印还在,就坐起来帮他拍了拍,他低头坐着,任我拍打。 收拾停当,我们俩直直躺下。 他没关灯,闭着眼睛说:“快睡吧,两点了。” 我说:“嗯……” 然后扭头偷看他。 他居然躺在我身边哎…… 等我们以后长大结了婚,也会像现在这样睡在一张床上吧? 那时我们穿的就不是校服了,而是—— 什么也没穿…… 我又开始抱着被子兔子蹬。 晏落咬了咬牙,掀了他那边的被子盖住我的脸:“闹腾什么,还不快睡!” 我在被子底下嘻嘻哈哈,他就把灯关了。 房里一黑,我很快有了困意,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我们装作若无其事的去上早自习,一坐下,元素就用书挡着脸,小声问我:“你和晏落昨晚回家了吗?” 她是真心实意在关心我,我却不敢实话实说,只能心虚的告诉她:“是的,回家了。” “那就好。”她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们被抓了,吓得一晚上都没睡好,真怕你们把我供出来,马上就毕业了,我可不想背处分……” “喂!” 昨晚的翻墙事件,因为没抓到人也没拍到脸,学校并未大肆宣扬。 不过,学校当天就在那边的围墙上加装了摄像头,还给保安配了条狗。 上午跑操路过那只崭新的摄像头,潘享捶胸顿足:“都是我把学弟们的路给断了呀!” 第069章 谄媚 晏落对我的事很上心,周五就联系上了那位金牌讲师,晚上放学回家的路上,他说正好这周双休,明天上午陪我去试课。 我问:“你问清一个小时多少钱了吗?” 晏落说:“试一节课不要钱,正式上课打过折是每小时四百块。如果真能让英语提高十几分,这个钱就花得值,你家不给钱的话,我手头有两千块的压岁钱,不够再问我哥借点……” 我说:“不要!给我补课哪儿能让你拿钱,你给我就不去了。” “好好,还跟我算那么清。”走到我家楼下,他挥挥手,“明早八点见啰。” “好啊,拜拜。” 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我有点出神。 之前我还觉得姐姐和居延不黏糊,没想到我们俩也跟清水煮挂面似的。 回到家,我避开我妈,向我爸要往年积攒的压岁钱。 虽然我平时东买西买,攒不住钱,但也没花过什么大钱。 一听我不是要零花钱而是压岁钱,我爸疑惑道:“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我小声说:“补课。我英语不好,晏落帮我找了个金牌讲师,是起哥的同学,一个小时四百块。” 我爸吸了口凉气:“现在补课这么贵啊!” 毕竟不是小钱,我小心打量他的脸色:“人家是金牌的嘛,当然贵。明天我们去试课,可以的话我就补了,再不补就来不及了。” 我知道,一小时四百块对我家来说实在太贵了,我爸只是普通上班族,他一个月的工资,我几节课就能上没了。 最近,我爸给亲戚随礼、借钱,车祸住院又请假误工,家里也没什么闲钱,但他还是点了头: 玻璃之笼 第30节 “好,既然是晏落找的老师,那肯定信得过。明天我跟你们一起去,可以的话我就直接给老师交钱了,不用你的压岁钱。” 我感动的说:“爸爸……” 我爸拍拍我的肩膀:“嘘,别让你妈听见。你去把碗摆上,今晚你姐姐和居延回家吃饭。” 听到居延的名字,我才想起有段时间没见他了。 尽管上次他飙车把我吓哭,但来就来吧,来了就是姐夫。 七点多,姐姐和居延回来了,我妈像妈妈桑一样迎上去:“哎呦,居延,你来啦……” 我在厨房看到我妈这个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太谄媚了,实在是太谄媚了。 我都怀疑她爱上居延了。 居延来我家从不空手,这回带了一束香水百合送给我妈:“阿姨,祝你身体健康。” 我妈抱着花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哟,好花,漂亮,阿姨太高兴了,快进来坐!她爸!小荷!上菜呀!” 好丢脸的女人。 我说:“知道了知道了。” 然后把上汤娃娃菜放在居延的座位前。 我妈打了一下我的手:“没规矩!肉都摆自己跟前了,让别人吃素菜!” 我揉着被打疼的手背,无语的看着她。 干嘛呀! 盘子都是随机放的,到他跟前刚好是娃娃菜而已! 这么心疼女婿,待会儿你喂他吃好了! 第070章 凭什么 经过我妈的调整,娃娃菜到了我跟前,酱肘子和油焖虾摆在了姐姐和居延那边。 离我那么远,都不好意思夹。 我一边腹诽一边扒饭。 本以为我只是个背景板,谁知居延说了几句工作的事情后,突然问:“连荷的分数能上云大吗?” 我妈没好气的说:“三模还差十几分呢!我看云大是不用想了。” 我爸在一旁帮我说话:“还有一个月,给孩子一点信心。” “哼,临时抱佛脚就想提高十几分?” 我心想,当然不止临时抱佛脚,我还要烧一小时四百块的高香。 当然这价钱不能让她知道。 居延说:“我给连荷请一个家教吧,最后这段时间好好抓一抓弱项的话,兴许会有提高。” 我惊讶的抬起头,从他进门后第一次拿正眼看他:“不用了!” 我妈在桌子下踢了我一脚,连忙说:“请家教好啊!会不会很贵?” “因为我送的礼物,让你家亲戚进了监狱,我一直觉得很抱歉,请家教的钱我来出,就当赔礼了。” 好家伙,这说话水平,明明大堂哥是自己偷东西进去的,居延却说得好像都是他的责任。 我妈当然没异议,送上门的便宜,不占是傻蛋。 但是我不愿意。 他对我的种种照顾已经超出了一个姐夫的职责,让我觉得很不自在。 我不想欠他人情,不想花他的钱,不想再跟他有什么瓜葛。 而且,姐姐听到他要给我请家教的时候,脸色也不好看。 他肯定没跟姐姐说过这事儿。 眼看我妈和居延就要敲定,我赶紧站起来:“不要!我已经找到了补习老师,用不着请家教!” 我妈纳闷:“你天天在学校,在哪儿找的补习老师?” 我说:“是起哥的同学,人家可是金牌讲师。” 我妈说:“晏起的同学……哦,是晏落给你介绍的?补课费怎么算,他能抽成多少?” 她总是把晏家人想得那么坏,我气愤的说:“反正我不要家教!你们少管我!” 我妈也恼了:“你又欠打了是不是?你敢去那边补习,我就去晏家把补习费要回来!” “你!” 我妈把我气的。 都是居延惹出来的! 我看向他,终于忍无可忍:“你凭什么给我请家教?我上不上云大跟你有什么关系!干嘛要给我花钱?干嘛对我好?我跟你很熟吗?你都跟姐姐分手了还来我家干嘛?讨厌!” 我妈原本作势要打我,听着听着她愣住了:“他们分手了?” 姐姐捏着筷子的指尖发白,声音也比平时要飘忽:“没有,别听小荷乱说……” “我没乱说!去派出所那天我问过居延哥,他都承认了!”我真是受够这两人了,一个两个不吱声,让我夹在中间难做,“你们为什么会分手?真的是因为我吗?明明连婚房都买好了,窗帘也是姐姐喜欢的颜色……” 说着,我哽咽起来,对着姐姐和居延大喊:“到底是分是和,你们俩给句准话行不行!天天让我提心吊胆的,烦死人了!” 第071章 催化剂 姐姐猛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 我爸吓得一个激灵,筷子都掉了一根。 姐姐谁也没看,一句话都没说,提起包就走了。 妈妈还在震惊中没有回神,没去追姐姐,只是尴尬又疑惑的看着居延:“连荷说的是真的?你和小薰分手了?” 居延站起身点一点头:“我去追连薰。” 然后他也走了。 家里就剩我和爸妈。 我妈咬牙切齿的看着我,我立马躲在椅子后:“这回不赖我!是他们俩瞒着你,都不说实话。” 谁叫你动不动就使唤居延,他今天要是不来不多事,也不会闹成现在这个局面。 “你……” 我妈想骂又不知道骂什么,她痛苦的闭上眼,扶着头回房里了。 我和爸爸隔着桌子坐着,爸爸叹了口气,也是一脸愁容。 我小声说:“爸?” 他把油焖虾端到我跟前,微微一笑:“吃吧,吃完早点睡,明早不是还要去试课吗?” “嗯……” 一桌子菜,空着的座位比吃饭的人还多,看着也怪凄凉。 晚上洗了澡,我趴在床上,翻看和居延的聊天记录,同时回想这半年发生过的事。 最后,我搂着被子,希望他们还是分手算了。 认识居延之前,我和姐姐不算亲密,但总归还是一家人,从没红过脸。 自打她和居延在一起,我家就因为这个男人屡屡产生争吵,单是那条天女项链就惹了多少事。 可能也正赶上多事之秋,我爸车祸,我要高考,家中被盗……心情难免变得浮躁。 但居延就跟个催化剂似的,只要有他在,我家随时能变战场。 也不知他有没有追上姐姐。 就在我快睡着的时候,我妈接了个电话。 她一挂电话就光着脚往我的房间杀过来。 我听到她充满怒气的脚步声,条件反射的跳起来,四处寻找能藏身的地方,只是地方狭小,无处可逃。 我妈踹门进来,按住我一顿好打。 “你姐真的跟居延分手了!现在你舒服了吧!” “你就这么见不得你姐好,那么好的对象都给她闹走!” “你姐哪里对不起你?居延哪里对不起你?我又有哪里对不起你?你非搅得家里不安生!” “你这个白眼狼,讨债鬼!你就是专门来克我们的!当初我就不该……” 她开打时我爸正在洗澡,这时他终于湿漉漉的冲进来,抓住我妈的手往外拖,声音也带了怒气: “小薰分手你打小荷干什么!要不是今天小荷戳破,咱们还被蒙在鼓里呢!” 我妈涕泪交加:“蒙在鼓里怎么了?居延都没说什么!他要是对小薰没感情,为什么还要接我的电话?!” “人家那是修养好,不想让你难堪!他们分就分了,咱们都有错!你少拿小荷出气!” 我爸把她拉到门外,然后进来扶我:“小荷,没事吧?” “没事。” 反正这顿打逃不掉,就让我妈出出气吧。 我站起来,感觉脸侧痒痒的,好像流汗了,我抬手一蹭,手背上全是血。 我爸大惊失色,抓起一件衣服捂着我的头:“快,快,去医院!” 玻璃之笼 第31节 第072章 试课 我妈把我推倒的时候,床沿突出的钉子在我头皮上划了一下。 虽然不用缝针,但清创时清出一盘子血棉球,最后又扎了一针破伤风。 从医院出来,我爸心疼得抹一路眼泪。 我妈见这回失手打得重了,也悻悻的不说话。 只有我暗自庆幸:都见血了,我妈以后应该不会再拿他俩分手的事怪我了吧! 破伤风针很疼,打完手臂上还起了个大疙瘩,晚上怕压着,睡得很不安稳。 第二天一早,我爸陪我出门去试课,我妈也没有阻止,只说了句:“你们俩真是有钱烧的。” 到了楼下,晏落已经来了,看见我头上贴着白纱布,惊讶的上前:“怎么搞的?” 我爸说:“她妈妈不小心碰的。” 我也点头:“她真不是故意的。” 当着我爸的面,晏落也不能说什么,毕竟是我亲妈干的。 他心疼的说:“伤成这样,今天就别去了,万一吹风受凉了怎么办?这一个月可不能生病啊。” 我说:“没事,看着吓人,其实只是划了一下。走吧,我的英语可耽误不得了。” 晏落无奈:“那好吧。” 本来我们是打算坐公车去的,他怕公车人挤人,就叫了一辆网约车。 我爸给他车费,他也不收。 试课和补习都是在讲师家里。 坑爹的是,讲师家就在凌云台。 更坑爹的是,他家和居延的婚房相去不远。 看来金牌讲师真的很赚钱,这么贵的房子都买得起。 晏落和我爸都不知道居延的婚房在这里,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没说。 反正以后就是陌生人了,居延应该也不是常住,来这儿不一定能碰上他。 到了讲师家里,我才知道这栋楼跟居延的那栋不一样,居延买的是一梯一户,讲师家是一梯两户,也没有玻璃走廊。 我摇摇头,把居延从脑子里甩出去。 不想他了。 他在我家已经是nobody了。 讲师姓金,是个干练讲究的年轻男人,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看着跟刚毕业的大学生似的。 他的家通透明亮,客厅里没有沙发也没有电视,只有一只红色的瑜伽球和一张白毛大地毯,简单的白墙上挂着几幅艺术画,往里面走有学习室和书房。 他的时间宝贵,简单介绍寒暄之后就领我去了学习室,他看了看我三次模考的试卷,然后从身后的书架抽出一张卷子给我:“限时二十分钟,做做看。” 我开始做卷子。 他按下计时器,在一旁对着我的模考试卷圈圈点点。 卷子上全是选择题,考察角度刁钻,全是我似懂非懂的题,简直要挖出我所有短板,我边写边挠头。 我刚写完正面,计时器就滴滴滴的响起来,我放下笔,整个人都虚脱了。 要是高考出这些题,我就完蛋了。 他拿起计时器重新计时,然后拿起卷子飞快批改,我这才发现那些选项是有规律的,左面a右面b。 我做错很多,但金老师没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开始一题一题的讲解起来。 讲完之后,还剩十分钟,他让我做模考卷子上圈出来的错题。 天哪,这回的思路好清晰! 之前做错题我只会死记硬背,脑子里还是糊涂的。但现在,我知道每道题在考察哪个知识点,就算遇到不会做的也能排除选项,正确率一下子就上去了! 滴滴声再次响起。 金老师信心十足的站起来。 他知道,他已经征服我了。 我也站起来,心情复杂:这下真的要破财了。 第073章 皮实得很 金老师说我学东西是比较快的,先上五节课看看效果,不行的话再追加课时。 他还说,如果跟他学不能提高二十分,高考后他就全额退款。 五节课十个小时四千块,我爸立刻就付了。 今天金老师有事,明天才开始上课。 我们离开他家后,我在楼下抱着爸爸的胳膊,忍不住掉眼泪。 爸爸对我真好。 四千块是他一个月的工资,可他眼皮都不眨就花在了我身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他。 晏落用纸巾给我擦擦脸,说:“别哭啦,好好补课,等考上云大再哭吧!” 然后他又对我爸说:“连伯,咱们很久没见了,中午叫上阿姨,一起去我家吃饭吧?” 我爸摆手:“好不容易放假,别让你妈辛苦了,我听说她的腰最近又严重了?” 晏落说:“上周她搬重物闪到了,去拍了片子没大事,好好休息就行。最近都是我爸做饭,连伯你要是不去,我们又要吃我爸做的难吃的饭了。” 我爸笑起来:“哎,早说嘛,你们想吃什么,我去买菜,中午去你家做饭。” 我们三个一起去了菜市场,晏落把我爸的手机藏起来了,不让他付钱。 我爸没办法,只好让他买。 到了小区,我爸先去晏落家收拾食材,晏落陪我回家叫我妈。 我妈听说补习已经敲定,对那四千块钱心疼得要命。 “你说你平时要是好好用功,至于花那个钱去补习吗?你姐姐从没补过习,晏落也没补过,都是一起长大的,他们能名列前茅,你怎么就……” 晏落赶紧说:“阿姨,其实我从小就吃深海鱼油喝补脑液,这些年家里为了给我补脑花了不少钱。” “哦?”我妈听说晏落也得补脑,心里平衡不少,“那还真是看不出来。” 我心想他胡诌的,你当然看不出来。 虽然我妈很怀疑晏家从那四千块中抽了成。 但中午家里没人做饭,她只好勉为其难的跟着我们去了晏家。 见面之后,我才发现晏妈的腰伤还挺严重,穿着护具,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我坐过去,看着她的护具,心里难受得要命:“阿姨,你怎么伤这么厉害?” 她却在心疼我:“阿姨没事,其实这护具不穿也行,你叔叔非让我穿。倒是你,头上怎么回事啊?” 不等我说话,我妈清清嗓子:“昨晚蹭了一下,没什么。” “都包成这样了,能没事吗?”晏妈摸着我的脸,眼泪都出来了,“也不小心点,万一破了相怎么办?马上要高考了,真是遭罪呀……” 她的反应更像亲妈,我妈有点恼羞成怒了:“她皮实得很!” 晏妈叹了口气,把晏落叫过来:“晏落,你去把柜子里的四物汤和花胶拿出来装上。丁姐,这些都是补品,对女人很好的,拿回去让连哥炖一炖,你和小荷都能喝。” 如果这些东西只送给我,我妈心里又要不舒服了。 但听说自己也能喝,她脸色缓和不少,说:“既然是你的一番心意,我就代连荷收下了。” 第074章 孝敬 吃饭的时候,我妈故意谈起给我补课的事,特别强调花了四千。 晏妈很配合的感慨:“现在养个孩子真不容易,咱们一天赚的都不够孩子一小时花的。眼看着我和他爸年纪都大了,晏落以后上学还有不少花销,想想都发愁。” 我妈说:“让晏起帮帮你们呀。” 晏妈说:“他在那么远的地方过得也不容易,我们又不是老得干不动了,哪儿能要孩子的钱呀。” “你们把晏起养得那么有出息,都当上医生了,他每月孝敬一下父母不是应该的吗?” 晏妈说:“他还背着房贷车贷呢!他能有今天全靠他自己,我们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尽量不拖他后腿……” 我妈撇撇嘴。 我爸帮着晏家把晚饭也做好了,晚上热热就行。 吃过饭回到家里,我妈立刻开始吐槽:“我看他家晏起是白养了,都在美国买车买房了,还不给家里寄钱。” 我正想说姐姐都工作一年了不也没给家里寄钱,我爸就开了口:“你别老盯着别人家的事,多关心关心小薰吧!下午你去她家看看,不行就带她回来,别让她一个人待着胡思乱想。” 提起我姐姐,我妈就瞪着我,我赶紧捂着头上的纱布。 我妈的气没撒出来,意犹未尽的哼了一声:“去就去。” 然后向我爸伸手:“你给连荷花了四千,准备给小薰花多少?” 我爸无奈的说:“交完补课费真没什么钱了,你先用你的钱给小薰买点吃的……” 我妈戒备的说:“我哪儿有钱?我每月就两千多的工资,随便买点衣服化妆品就没有了,家里的水电费还是我交的呢……” 我爸摆摆手:“床头的纸巾盒里还有几百块,你先拿着花吧。” 玻璃之笼 第32节 我妈转身回房拿钱去了:“还偷藏私房钱……” 我爸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很疲惫。 我倒了一杯热水送过去:“爸爸,喝点儿水。” 我爸接过茶,怜爱的拍拍我肩膀:“回去学习吧。” “嗯……” 我回到房里,百思不得其解:我爸这么厚道的人,为什么会娶我妈这么自私刻薄的老婆? 如果他和晏妈那样的人结了婚,或者干脆跟晏妈结婚,那该多好啊…… 晚上我妈没回来,说姐姐情绪不太好,她要留在那边照看。 我有点担心姐姐,想去看看她。 但过去也是给她添堵,还是算了吧。 第二天上午,晏落陪我去金老师家补课。 因为时间还早,我们俩在凌云台外就下了车,步行进去,顺路看看高级小区的风景。 有树有草,有花有水,都是公式化的布置。除了楼房漂亮,也没觉得有多高级。 走着走着,我说:“其实你不用陪我,我知道金老师住在哪儿。” 晏落说:“我可不放心你跟他单独待两个小时。” “你哥的同学你都信不过吗?” 他一本正经:“男人都信不过,除了我。” 我笑起来:“就你还男人,小屁孩儿一个。” 晏落拉起我的手按在他肚子上,得意的说:“小屁孩儿有腹肌吗?” 隔着薄薄的衣料,我摸到了隐约的肌肉线条,软中带硬。 我屈起食指在他肚子上敲了敲:“这瓜听起来还没熟啊!” 晏落追着咯吱我。 第075章 不归宿 到了金老师家,我在学习室接受辅导,晏落在外面刷题。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我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女生走了进来。 她好漂亮,都把我看愣了。 这位美少女皮肤白皙,五官秀丽,一双杏仁眼带着忧郁。 她穿着一条长及脚踝的孔雀蓝连衣裙,长发用孔雀尾羽式样的发簪盘起,手腕上戴着一条非常漂亮的漆珠手串,缀满羽毛的单肩包上别着私立高中的校徽。 而且,她一推门就带进来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太精致了,妥妥的千金大小姐。 她把包放在桌上,完全无视我,一言不发的看着金老师。 金老师像是已经对她的美貌免疫了一样,语气平淡的说:“我刚上完课,休息十分钟,你想喝点什么?” 美少女也不叫老师,淡漠的回答:“茉莉花茶。” “好。”金老师边往外走边对我说,“你和晏落喝什么?” 我赶紧跟着他出来,说:“我们就不喝了,该回家了。” 金老师也没留我们。 坐电梯离开他家的时候,我看着镜子门上的自己:白t运动裤,马尾扎一束,身上也不香。 再看着一旁的晏落。 一身美国货,发型是最流行的微分碎盖,凑近一闻,好哇,他身上居然还有洗衣凝珠的香味! 虽然知道他这身打扮晏妈功不可没,我还是伸手把他的头发揉成鸡窝。 晏落莫名其妙的看着我:“干嘛?” 我说:“看你帅得不顺眼。” 他揪住我就要弹脑瓜蹦,我一挣扎,他正好弹在我的伤口上。 我的惨叫和眼泪一起飙出来。 明明是我先手欠,却让晏落好声好气哄了一路。 金老师不愧是金牌讲师,连着试课我才补三个小时,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最后一次周考。虽然英语只进步几分,不太明显,但我已经能看明白在考什么了。 金老师那儿还有四节课,我决定趁着下周的晚自习去补。 距离高考只剩半个月,学校放松了作息,晚自习可上可不上。如果我从周一到周四一口气补完,放假就能在家好好休息,不用东奔西跑了。 晏落本想陪我,我不让:“有我爸陪着呢,怕什么?你在学校刷题吧,别因为我影响了成绩。” “那好吧。” 这天回家,家里没人,我正要打电话给爸爸,爸爸的电话就先打过来了: “小荷,你放学了吧?冰箱里留了饭,你饿了就热一热。我和你妈妈在外面有点事情,今晚不回去了。” 他俩一起外出,还夜不归宿,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 我直觉不好,紧张的问:“出什么事了?爸,你别瞒我,你不说我心里更乱。” 爸爸沉默一阵,突然哽咽起来:“小荷,你姐姐……小薰她割腕了……” 我转身就往外跑,灯都忘了关:“你们现在在哪儿?医院吗?” “在你姐姐家……”爸爸说,“你不要过来了,好好在家学习……” “我姐姐都出事了,还学什么学啊!”我冲到楼下,像傻子一样边跑边哭,“爸,姐姐为什么要割腕,是因为我吗?是不是我害的?” 第076章 门不当户不对 到了姐姐家,是爸爸给我开的门,我一见到他就惊呆了。 爸爸的头发全白了。 姐姐是两天前割的腕。 她和居延分手后,整个人都恍恍惚惚,公司也去不了,妈妈就一直请假陪着她,生怕她想不开。 结果还是没防住,她趁妈妈睡着,用裁纸刀把自己的手腕划得血肉模糊。 妈妈睡醒后,看到满床的血吓坏了,赶紧叫上爸爸把她送到医院。 好在姐姐只是失血过多,医生给她输过血,又留院观察一天,就说可以回家了。 这两天,爸妈守在姐姐身边寸步不离,也瞒着在学校的我,直到我放假回家才不得不说实话。 家里静悄悄的,姐姐在里面睡觉。 我妈坐在沙发上,扭头看了我一眼,又精疲力竭的合上眼。 她也憔悴了好多。 我小声问:“爸,你们吃饭了吗?” “没有,吃不下。” 我说:“吃不下也要吃,不能姐姐倒下,你们也倒下,我去买点东西回来,你们想吃什么?” “那就煲仔饭吧。” “好。”我看向妈妈,“妈,你呢?” 我妈闭着眼睛不说话。 “那就两份煲仔饭。” 我转身出门。 一进电梯,我的眼泪就绷不住了。 姐姐这个傻瓜! 爸妈那么疼爱她,她怎么可以为了一个才认识一年不到的男人把自己作践成这样! 居延就那么好吗? 失去他以后,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她看到爸妈变成这样都不心疼吗? 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她让爸妈以后怎么办? 一想到爸爸的白头发,我哭得更凶了。 我也没吃饭,打包了三份,又在甜品店给姐姐带了一份杨枝甘露。 进门前,我把脸擦干净,进门后,我爸比较捧场,肯坐下吃饭了。 我妈还是不吃。 我端到她跟前,让她多少吃一点,她挥手把饭打翻,然后躺在沙发上背对着我,压抑的哭泣。 我跪下去,把地上的饭拢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我爸看不下去了,过来拉我:“小荷,你先吃饭,一会儿再收拾。” 我摇摇头:“没事爸,我先收拾。” 收拾干净后,我洗洗手,站在姐姐的房间门口。 为了防止她再寻短见,门没有关,她的房间里只剩下衣柜和床,所有利器都收起来了,连根绳子都没有。 玻璃之笼 第33节 爸爸走过来,轻声说:“这儿有我和你妈看着呢,先吃饭吧。” 我不动:“姐姐出事后,居延哥来过没有?” 姐姐一定是醒了,她听到「居延」这两个字后,在被子里动了动。 爸爸说:“他不知道,我们也没有告诉他……” 我说:“我去找他,让他过来。” 爸爸痛苦的说:“别去了……都已经分手了,又何必叫他来呢?听话,小荷,不要去了,咱们两家原本也是门不当户不对。要是让人家觉得咱们死缠烂打就不好了……” “我不是要死缠烂打,我是让他过来跟姐姐道歉!明明早就分手了,他为什么还要来我们家,让妈妈和姐姐都误会?耍我们很好玩吗? 现在姐姐为了他寻短见,他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就算分手了,起码也应该过来看一眼吧!” 第077章 那你呢 爸爸没能拦住我。 我跑下楼,给居延发短信,打电话,发现他把我删掉了,那个号码用公用电话也打不通。 这家伙…… 删掉我也要找到你! 我先跑去姐姐的公司,以往灯火通明的办公大楼今天却没亮几盏灯,一问保安,他说高管员工都去云城参加周年庆了。 问具体在哪儿庆,保安摇摇头:“我们是外包员工,没有收到通知。” 我跺跺脚。 我对居延的家庭和住址一无所知,只能去婚房碰碰运气。 来到凌云台,保安说非业主没有预约不能进。 我只好给金老师打电话,想让他给我放行,但金老师关机。 这一个两个,着急见他们时都找不到人,真是的! 不进就不进,我记得居延的车和车牌号,干脆站在小区外头等。 保安见我在门口乱转悠,几次从保安亭里看过来,欲言又止。 我假装看不见。 不赶我我就不走,赶我我就走远点儿。 从晚上九点等到十二点,我爸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让我回家,我都不理会。 我犯了倔,一定要带居延去探望姐姐。 如果到了明早还等不到,我就去公司找。 他不见我,我就报警,说他玩弄我姐之后失踪! 这办法很缺德,但我姐为了他都快没命了,我缺点德算什么? 等到两点,我站不住了,坐在路沿上伸长了腿。 脚底板和膝盖好痛,腿麻,口渴,肚子也饿了。 旁边就是便利店,想去买点东西吃,又怕转身错过,只能继续等。 这时,一辆车从道路尽头开过来。 那形状让我精神一振,眯眼看清车牌号后,我立马站起来,朝着车子开过来的方向挥手小跑:“居延哥!居延哥!” 车子没有丝毫减速迹象,直接越过我往小区开。 他明明看到我了还无视我! 我转身就追:“居延!居延!” 他的车在过闸时慢了下来,我一口气追到车前,气喘吁吁的按住他的车前盖:“停车!” 居延停在了闸口。 保安早就防着我,这时冲出来把我往一边儿扯,不断向居延道歉:“太对不住了,我这就把她带走……” 居延坐在车里,脸色淡漠,连个眼神都不给我,好像我是一只雪糕桶。 对人好的时候往死里好,不管人家要不要。 对人不好的时候就视若无物,连陌生人都不如。 他怎么能这么割裂。 这种反差连我都受不了,更别提那么喜欢他的姐姐。 眼看他要开走,我伸腿踢他的车门:“你分手时跟我姐姐说了什么!她为你寻短见了你知不知道!” 听到这里,保安一愣,我趁机挣脱跑过去,把他的车窗玻璃捶得咚咚响,恨不得给他捶烂: “问心无愧的话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不接我电话?说话啊!你……” 他降下车窗,扭头看着我:“上车。” 总算他还有点人性! 我拉开后门,突然想起他上回带我飙车,心里有点怯。 但他总不能不分情况吧! 姐姐还在家里躺着呢! 我就硬着头皮上了车。 他直接转弯,从另一侧开了出去。 后面的保安挠挠头,又回到了保安亭。 车子开上了主路,我攀着他的座位说:“去我姐姐家。她割腕了,昨天才出院,把我爸妈都吓坏了。我爸不让我找你,怕你觉得我们死缠烂打,可姐姐却是希望你去的,她对你还有感情……” 居延突然打断我的话:“那你呢?你对我有感情吗?” 第078章 你说我想干什么 这话问得我很不耐烦:“为什么总要提到我!” 跟他交往的又不是我,我干嘛要对他有感情? 居延把车停在路边,突然转身抓住我的衣领,用力把我扯向前。 我没反应过来,直接扑到座位之间跪下了。要不是中间有置物箱挡着,他这一抓能把我拖到前排。 在外面站了大半夜,膝盖本来就酸疼,这重重一跪,疼得我整个人都抽了一下。 我两手撑着置物箱直起身:“好疼……” 居延俯身靠近,目光幽深。 一直在为姐姐气愤的我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个点儿,路上别说人,连条狗都没有,封闭的车里只有我们两个,他又是个大男人,还牢牢抓着我的衣领。 我想退后,但领口有弹性,越扯越大,从他的角度能看到我的内衣。 我一低头才发现走光,立刻腾出一手捂住领口,恼羞成怒的看着他:“放开我!你想干什么!” 他早已超越了安全距离,低下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耳边,呢喃似的说道:“连荷,你说我想干什么?” 然后松开了手。 我捂着领口坐在地上,惊愕的看着已经坐回去的居延。 他…… 不会的,不会的,他只是在吓唬我吧? 我干巴巴的说:“就算你想甩掉我姐姐,这种借口也太烂了……” 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是吗?” “你是她的男朋友,怎么能……” “所以,我不是和她分手,也把你删掉了吗?是你自己找上门的。” 无语了,我都不知说什么,只能咽了咽口水。 原本刻意无视的一些事情,开始一桩桩一件件的浮现在脑海里。 他带我去看姐姐都没看过的婚房,还说要送我…… 他也给姐姐买东西,但那些加起来都比不上给我的那只翡翠玉镯…… 哪怕我污蔑他、搅黄他的订婚,他还是对我无比宽容。不仅在我生病的时候照顾我,出远门的时候特地接我。 甚至跟姐姐分手之后还要帮我请家教…… 就连那次飙车,也发生在我要还他镯子之后。 之前我觉得他多事,明明跟我姐和我家都没关系了,为什么还要对我好? 现在把他喜欢的人换成我,一切都能说通了。 可是这也太抓马了! 我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可以说根本不熟,他为什么会喜欢我?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姐姐知道吗? 我心里很乱,到底该不该让居延去探望姐姐? 要是姐姐觉得我在炫耀怎么办:看,你男朋友不要你了,但是我一喊他就来了。 不怪我往坏处想,上次她就这么阴阳过我,如今更加敏感,难保不会走极端。 玻璃之笼 第34节 可是,见不到居延,她还能振作起来吗? 唉,愁死了,我怎么摊上这么狗血的事! 这时,我的肚子咕噜噜的叫起来,在寂静的车里显得格外响亮。 我尴尬的捂着肚子。 居延发动了车子:“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我说:“我不吃!我要回家!” “好。” 他送我去姐姐家,还有一条街,我就不让他再往前开了:“我在这儿下就行。” 万一让姐姐看见我们俩在一起,又得受刺激。 居延就停了车,等我下去之后,用车灯给我照着路。 强光把我的影子拉成长长的一条,我踩着自己的影子。越走越慌,越走越快,最后撒开腿,落荒而逃。 第079章 斩断 跑到小区门口,我看到一个白头发老头,走近一看,居然是我爸。 我一下子心酸起来。 印象中的爸爸是家里的承重墙,顶梁柱,一头黑发,满面笑容。 年富力强的爸爸,怎么突然就老成这样了? 我又是心疼,又是忐忑,走过去还没开口,爸爸就板着脸,在我背上狠狠的打了一下:“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这一下打得很疼,比我妈下手重多了。 但我并不恼恨他,抱住了他的手臂:“爸,我再也不乱跑了,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我爸打完就后悔,不住的给我揉背:“爸爸也是急坏了,打疼了吧?你跑哪儿去了?见到居延了吗?” “见到了。” “那他对你姐姐是什么态度?” 我爸虽然不让我去找他,但也想听听他的想法。 我哪敢说他喜欢我,只能告诉他:“他不来。” 爸爸半是遗憾半是释怀:“不来也好,省得让你姐姐看见又伤心。居延不是什么坏孩子,只是你姐姐跟他有缘无分,等这段最伤心的时候过去,她总能走出来的。 我跟你妈打算让她辞职,先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养养身体,现在这份工作太辛苦了……” “嗯……” 我听着爸爸的安排,也暗暗做了决定:以后再也不会和居延见面了。 上楼之后,妈妈已经陪着姐姐睡下,爸爸连着熬了几天,也撑不住回去睡了。 我拿出手机,删掉了居延的联系方式,然后去洗澡。 那件领口有些变形的上衣被我团吧团吧扔垃圾桶了。 我可不想每次穿这件衣服都想起居延的脸。 第二天,姐姐退了租房,写了辞职信,跟着爸妈回家了。 她回家住在次卧,东西都是现成的。 这次我没觉得爸妈偏心,只觉得幸好我没有争次卧。 不然姐姐回家连自己从小住到大的房间都没有了。 姐姐租房里的东西是让搬家公司搬的,大部分都是书,爸爸怕搬家工人把书弄丢或者磕坏了,亲自过去打包。 我妈在家陪着姐姐,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综艺,看到搞笑处都露出笑容。 我在厨房里熬粥,透过玻璃门看见她们笑,自己也笑了。 下午晏落叫我一起返校,我没去。 去了也没心情做题,还不如在家陪爸妈姐姐一起吃饭,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去。 我不知道居延有没有告诉姐姐他喜欢我,但我们都心照不宣的不提他。 他送的首饰,我妈也收拾出来,连着那张折现的银行卡,一起寄到了居延的公司里。 这次居延没有拒收。 现在就差那只还未追回的翡翠手镯了。 他不追着要,我们也不急着还,毕竟太贵了,家里实在没那么多钱折现给他,只能继续等警方的消息。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爸爸陪我去凌云台补课的时候,一次都没遇到过居延。 半个月后,六月七号。 骄阳似火,万里无云。 我和晏落在小区门口相互打气,然后在家人的陪同下,紧张而坚定地前往各自的考场,迎接这一场注定分别的试炼。 第080章 兼职 送晏落出国那天,看着他背着包走进登机口,我没有哭。 回来的路上,晏妈靠在我的肩膀上哭泣,开车的晏爸和坐副驾的我爸都红了眼,我也没有哭。 回到家,我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的空地。 从幼儿园到高中,当我们还没有手机的时候,他站在那里无数次的向我挥手,说连荷上学了,连荷出去玩,连荷我妈喊你去我家吃饭…… 现在没有晏落了,只剩空地。 我这才反应过来,蹲下去,抱着膝盖哭起来。 讨厌长大。 长大了,他就看得更高更远,不会停在原地了。 我爸走进来拍拍我的背:“小荷,别难过,他又不是不回来了。” 我扑进他怀里嚎啕起来:“可是我们不能天天见面了,呜……” “怎么不能,不是可以打视频电话吗?” “那怎么一样!我们还有12个小时的时差!和我说话的都不是现在的他……呜……” 爸爸好笑道:“好啦,他总归还在地球上吧?你等不及他回来的话,就把签证和护照办一办,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去了呢。” 我立刻抬起头,惊喜的看着他:“爸爸?” 我爸说:“小一点的开支我可以负担,但机票你要自己想办法……” 我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拿起手机翻翻翻。 我爸疑惑:“你干什么呢?” “找兼职!” 晏落考上了公立常春藤,九月开学,他八月就出发了,提前过去适应环境和时差。 电影火锅小分队的常驻成员差不多都发挥正常,去了心仪的学校,我也险险达到了云大的录取分数线,顺利拿到了通知书。 晏落走之前,我们小队又去看了场电影吃了顿火锅唱了个k。 唱k的时候,我和晏落正想告诉大家我们在交往,大家就跟下饺子似的纷纷官宣。 我都目瞪口呆了:这些人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看来高三明里暗里都没闲着。 最后轮到我们,大家说:“切……这算什么秘密,结婚时再叫我们。” 当时的元素虽然一脸扎心,但还是大大方方的祝福了我们,还悄悄告诫我:“他出国以后你盯紧点儿!要是让他被洋妞抢走,我跟你没完!” 我感动的说:“钡钡……” 在「你当我是浮夸吧」的歌声中,元素冲我气壮山河的咆哮:“钡你的头啊!” 离开学还有一个月,我在零食店找到一份暑假工,每天勤勤恳恳去上班。 零食店离我家不远,工作对于熬过了高中三年的学生来说也不算繁重,只是有一点—— 根本赚不到钱。 每天我都在零食堆里穿行,这个好吃,那个也好吃,自己馋不够,还要给爸妈买,给姐姐买,给晏爸晏妈买,好像这家店是我开的。 一个月后结算工资,扣掉我这个月买零食的钱,我还倒贴进去两百。 我蔫头耷脑的回了家,我爸啼笑皆非,我妈幸灾乐祸:“机票钱攒多少了?” “我肯定能赚到钱的!” 姐姐离职后一直在家休息,这几个月下来也缓和不少,也不人淡如菊了,变得温和很多,我很喜欢现在的她。 等我们说完,她开了口:“爸,妈,小荷,我找到新工作了,公司在美国。” 我们仨异口同声:“什么?” 第081章 攀比 姐姐要去美国,我妈头一个不同意。 她见过姐姐躺在床上血流成河的样子,哪敢让她去那么远的地方。 我爸也不同意:“小薰,美国太远了,你一个女孩子孤身过去,我们实在不放心啊!” 玻璃之笼 第35节 我和爸妈的担心一样,但我也觉得,说不定这样比较好。 “爸妈,姐姐从小到大都在你们身边,第一份工作也是就近找的,都没什么机会出去玩,不如就让她出国转一转吧!再说了,那边是美国,起哥和晏落都在,也不算没有照应啊。” 姐姐点点头:“小荷说的没错。爸,妈,对不起,之前是我糊涂,让你们担心了,以后我不会再做傻事。不然我对不起你们的养育,也对不起自己这十几年的苦读。” 妈妈哭了:“小薰……妈妈真舍不得你呀……” 姐姐微笑:“妈,你们把我培养的这么优秀,也不是为了让我一辈子碌碌无为吧?这次晏落留学也算点醒了我,他这么小都有勇气往外走,我又怎么甘心待在舒适圈?新的工作地点在华盛顿,起哥不是在那买房了吗,真有问题我可以找他商量。” 妈妈拉着她的手,哭丧着脸不松口。 爸爸想明白了,在一旁开导她:“小薰有志气,咱们做父母的应该支持,她现在连美国的工作都能找到,你再把她绑在身边不是太可惜了吗?” 我妈终于泣不成声:“我的儿,我的宝呀……你怎么这么懂事……心疼死妈妈了……” 我爸拍着她,对姐姐说:“你妈妈同意了。” 姐姐感激的看着他们,又摸摸我的头:“对不起啦,小荷,你那么想去的地方,姐姐先去了。” 我说:“那有什么对不起的,姐,你多多赚钱。到时候补贴我点机票钱,我去美国看你们,给你们带好吃的。” 我妈本来在埋头哭,听到这儿立马接话:“我也去!还有你爸!我们都去看你!我这辈子还没坐过飞机出过国,以后我就沾女儿的光了!” 姐姐笑道:“放心吧,那边开的年薪不少,是我上份工作的两倍,说不定咱们一家今年就能在华盛顿过年了。” 我妈擦擦眼泪:“那我得查查那边过年多少度,去之前还得买几身新衣服……哼,出国留学有什么了不起,咱家也不差……” 我摇摇头。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和晏家攀比。 姐姐选的是九月里最便宜的航班,那时我已经开学了。 所以家里就把姐姐和我的欢送会一桌办了,还把晏爸晏妈请了过来。 我被云大录取的时候,晏妈已经给我封过红包,这次过来,又给我姐姐封了红包。 她是个善良的人,真心实意在为姐姐高兴:“能去五百强就很厉害了,现在还直接去美国工作,小薰就是了不起!小薰啊,到了那边有事就找晏起,他好歹比你大几岁,多个人也多个主意。” 姐姐温柔点头:“好,多谢阿姨。” 说完孩子的事,晏妈再次吐槽我爸的白发,说实在像老头,让他去染染。 我妈说:“本来也是老头子了,白就白吧,打扮那么俊干什么。” 姐姐寻短见,我妈当然不会告诉他们,她对外说我爸一夜白头是被我高考吓的。 姐姐的事我只跟晏落说过,他也没有告诉父母。 就晏爸晏妈那性格肯定会过来探望。到时候不仅我姐姐为难,我妈也会多想,觉得他们在看我家的笑话。 等晏爸晏妈吃过饭离开,我妈揪住我爸左看右看,然后满意松手:“她说你是老头,哈哈。” 我爸无奈:“哎呀行啦,真是的。” 第082章 不用a 我妈最近没怎么吐槽晏家,因为姐姐去华盛顿是起哥接的机,她刚去的那半个月人生地不熟,也是起哥管吃管住。 我也入了学,专业是新能源,军训期间就开始刷考公真题,等到大四努力考个公或考个编,后半生就算有着落了。 对我这种不聪明不勤奋也没什么大理想的普通人来说,这是一条最稳妥的路,我妈总不能骂我:为什么不去创业,只考了个公务员? 国庆放假,我回家一趟,在电影火锅小分队的群里问谁去看电影,只有高文举了手,其他人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回来。 高考过后,大家真的散到了天南地北,晏落去了美国,元素在西京,高文在帝都,小兰小敏在包邮圣地。 潘享那边不包邮,但是他很快乐,天天跑得两蹄翻飞,不是骑马就是爬山,照片和视频里都看不清他的五官,只能看到一张模糊的黑脸和一嘴大白牙。 只有一个人,我都不想去了,可高文都应声了,我这个组局的总不能晾着他,就跟他约了下午场。 国庆看电影的人很多,高文排了好一会儿队才买到奶茶爆米花。 我上前接住自己那份儿:“多少钱?我们aa。” 高文说:“今天就我们两个,不用a。” “那看完电影我请你吃饭吧!你不能拒绝。” 高文苦笑:“好吧。” 电影挺搞笑,看完出来也正好是晚饭的点,我网购了个汉堡双人餐,跟他在店里边吃边聊天。 高文的高考分数刚下来那阵,学校张灯结彩,老班喜极而泣,他家的电话都被打爆了,拉生源的,道贺的,攀关系的,赞助的,还有八竿子打不着但是想借钱的。 最后他选了帝航,这所学校的排名虽然不是最高,但也是双一流,航空航天专业是最好的。 我觉得这个专业特别酷,好奇的问:“你报这个专业是想当宇航员吗?” 高文说:“我当不了。” “不会吧?你身体很好的呀!” 他无奈的咬了口汉堡:“航天员的身高不能高于172,我已经175了还在长,只能朝着技术岗努力了。” 我安慰他:“你可以当那个按发射按钮的,虽然上不了天,但一样能在电视上露脸。” 高文说:“真会给我出难题,那可是航天金手指,多少老权威都没机会当呢……你在云大怎么样?” “还好啦,同学老师都很和善,饭也好吃。” “帝航的饭也好吃,想不想来玩?我陪你。” 我说:“现在不想,我没钱,等有钱了再说。” 他哑然失笑:“行吧。” 我说:“到时候再叫上小分队的人,我们一起去帝都看你。” “呃……” 这时,手机响起来,是晏落的视频电话,我立刻接通,惊喜的说:“晏落!早上好,今天怎么有空跟我视频啊?” 他在校园里边走边揉眼睛:“我看到你在群里发的消息了,你和高文在一起吗?” “是啊,我们刚看完电影,出来吃饭,他就坐在对面。” 说着,我把手机转向高文。 高文对他挥挥手,略带戏谑的说:“你好啊晏落,刚睡醒就查岗?” 晏落微笑:“毕竟不在身边,不查不放心。” 第083章 上新闻 饭后高文要送我回家,我没让,自己坐公车回来了。 一想到刚才晏落说查岗,我就想笑。 我还没查他呢,他先来查我了。 其实我能感觉到,高文对我比对其他女生要照顾一些。 不过他的所作所为并没有超出朋友的界限,也没必要跟防贼似的防着人家。 朋友之间相互有好感不是很正常吗? 要是没好感,怎么会成为朋友? 谁会跟讨厌的人一起吃饭看电影呢。 回到家,我爸说:“小荷,我同事的儿子今年也要高考了,想去金老师那边补一补英语,你有他的电话吗?” “有啊,给你发过去了。” “好,我转给同事。” 没一会儿,我爸接了个电话:“啊?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呢,不好意思……” 等他挂了电话,我问:“怎么了?” 我爸说:“刚才同事打电话问了,金老师说他不教男生。” “噗……金老师真逗。” 我爸挠挠头:“怪了,为什么不教男生?” “可能男生比较难教吧,万一气急了再把金老师打一顿。” “有可能……” 我们俩都没把这当回事。 第二天,我妈一大早就把我叫起来,把手机怼到我脸上:“你看看,这个金某某是不是给你补习过的金老师?他上新闻了!” 我睡眼惺忪的拿过手机,然后猛的坐起来,被上面的内容吓出一身冷汗: “金牌补习老师金某某奸杀17岁女高中生,家中搜出各类迷奸药品与六百多部偷拍视频……” 外头的电视正在播放相关新闻,我拿着手机跑出去,我爸站在那儿,脸色煞白的看着我:“小荷……就、就是他吧……” 我看着电视上戴着手铐被押上警车的男人,做梦似的点头:“没错。” 我妈一听,又急又气的看着我们,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咧嘴就哭:“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这么倒霉!” 我爸按住她的肩膀:“别哭!咱们小荷没事!每次去他家不是我就是晏落陪着她,她没事!” 我妈这才收了哭声,继续往下看。 现场照片和遇害女生的照片都打码放出来了,我看到那女生,呼吸变得有点困难。 她是之前在金老师家遇到的那个美少女。 “涉事补习班已经关停,案件在进一步审理中,警方呼吁在金某某家补习过的学生们积极报案,协助警方侦查……” 我妈立马做了决定:“不能报案!既然连荷没事,咱们就当没见过这个人,没这回事儿……” 她见我和我爸都不说话,气得推我们:“都是你们俩!补课就补课,怎么会找上这么个东西!” 玻璃之笼 第36节 她又朝着晏家的方向,怒气冲冲道:“晏起怎么会有这样的同学!还介绍给我们!这不是害人吗?” 正说着,晏妈就在外头咚咚的敲门:“连哥!丁姐!是我!” 我跑过去,刚把门打开,晏妈就紧紧搂住我,带着哭腔说:“小荷……我的乖乖,你没事吧……” 跟在后面的晏爸赶紧把门关好,脸上又是自责又是担忧:“连哥,我们看到新闻了,那个金老师他……我们也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唉!” 第084章 偷窥我 晏爸晏妈吓得不轻,他俩前脚刚到,起哥和晏落也都打电话过来,又是后怕又是自责。 我还得安慰他们我没事。 这事怪不得他们,谁能想到文质彬彬的金牌讲师其实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因为我在金老师家里没有落过单,也没吃过喝过他家里的东西,连厕所都没上过,基本排除了被偷拍的可能。 如今看到新闻,震惊过后,更多的是庆幸。 幸好有爸爸和晏落一直陪着我。 两家人又在一起说了会儿话,晏爸晏妈见我挺正常,这才放心离去。 我爸说,今天必须得吃顿好的给我压压惊,他怕我妈在家念我,出门买菜时把她也扯走了。 我坐在家里继续划手机,看一些自媒体披露的更多案件详情。 金老师——不,现在是金禽兽了——这个金禽兽有口皆碑,吸引了不少学生到家里补课,他的惯用伎俩是补课前后请女生喝东西,迷倒之后实施犯罪。 等到女生醒来,有的根本不记得发生什么事,有的察觉到了但是不敢声张。 还有一些女生家境不好,金禽兽就以免去补课费为由,向她们屡次伸手,为了提高成绩,她们都选择了缄默。 有些受害者甚至会主动介绍别的女生去那里补课。 如果不是金禽兽这次用药过量搞出了人命,他的罪恶还不知会被隐瞒多久。 再往下刷,舆论的走向开始变得奇怪,有博主信誓旦旦的说不少补课的女生都跟金禽兽保持着恋爱关系,遇害女生也是其中一员。因为不满他脚踩多条船,才会故意服用致死剂量的迷药来报复他。 评论区一片附和之声,还有求资源的。 这些恶心的家伙! 我把他们一一举报拉黑,但是这些人就跟蟑螂一样源源不绝,根本举报不过来。 我举报累了,扔掉手机躺在沙发上,不断回想着那个遇害女生。 她那么精致那么美,爸妈一定很疼她,好好的一家人,却被那个混蛋给毁了。 六百多部偷拍视频,这么多受害人。 该死的金禽兽,一定要枪毙他! 突然,门铃响起来。 叮咚叮咚叮咚,透着一股焦躁。 晏爸晏妈过来都是敲门的,我爸妈有钥匙,只有晏落会按门铃,他不在时门铃就变成了摆设。 这个点会是谁啊? 我打开内门,看着防盗门外站着的人,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居延哥?” 他高高大大站在门外,穿着西装,微微带喘,几缕发丝垂到眼前,整个人都是紧绷绷的,看见我才一下子放松了:“连荷。” 他一叫我的名字,我就觉得浑身刺挠,哪哪都不舒服。 上次见面他扔给我一颗重磅炸弹,我连晏落都没敢说,天天在心里憋着。 好不容易淡了,他又来了。 我犹豫着没给他开门,站在里面打招呼:“你好啊,我姐姐去美国了……” 他并不关心我姐姐:“我看到了新闻。” 妈呀,他是为我来的。 我心情复杂:“多谢啊,我没事,我爸妈不在,你快走吧,别让他们看见,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好。” 他还是那么干脆,转身就走,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 我关上内门隔绝视线,紧张的倚在墙上,心里怦怦直跳。 这个人,真是! 我姐都为他死过一回了,他怎么还敢上门关心我,万一被我爸妈看到怎么办! 慢着,他为什么知道我在金禽兽那里补过课,还知道我放假在家? 后背猛地窜出一股凉意。 他该不会一直在偷窥我吧? 我赶紧推开门,追了出去。 第085章 跟了我吧 我刚跑出去,电梯就合上了。 看着紧闭的电梯门,我想了想,算了,不问了,说不定只是巧合而已,我还是不要神经过敏了。 金禽兽跟居延都住在凌云台,可能在我去补课的时候,他无意中见过我。 至于我为什么在家,也比较容易推测:我一个被军训操了一个月的的新生蛋子,放长假不回家找温暖,还能去哪儿?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居延真的承认偷窥我,我还能报警把他抓起来不成? 到底是跟姐姐交往过的人,我爸妈也那么喜欢他,刚才我让他走他也走了,大家就好聚好散吧,不要弄那么难看了。 我松了口气,正打算回家,电梯门忽然打开了。 往里一看,居延还站在里面。 他听到开门声,轻轻撩起眼皮看着我,电梯灯的白光自上而下打在他身上,他的眼睛在睫毛投射的阴影下黑得发蓝。 和他撞了个正着,我有点尴尬,扭头一看墙上的显示屏,电梯压根儿没动。 “呃……电梯坏啦?你可以坐旁边的这个……” 话音未落,他突然寒着脸走出来,抓住我的肩膀,一直把我推到后面的墙上。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住,躲都忘了躲,还以为他要打我。 直到肩膀「咚」的一声撞上墙,我吃痛回了神,才在他手里挣扎起来:“你放手!敢乱来我就喊人了!” 他抓着我肩膀的手指不断用力,恨不得刺进我的骨头里,那双死死盯着我的眼睛里既有愤怒疯狂,也有痛苦绝望:“为什么总是动摇我……” 我说:“我又干嘛了?!” 他腾出一只手,掐着我的下巴往上抬,逼我和他对视。 和蛮横的动作不同,他的声音无奈而温柔。 他说:“跟了我吧,连荷。” 这话就像在我身上舔了一口似的,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连踢带打的推开他,一连退后好几步,然后一把提起放在墙角的灭火器,用喷嘴对着他。 他仍在看着我,是一个男人在看一个女人,我从没有被人用这种充满占有欲的眼神看过。 (清水)。 我崩溃的喊:“谁要(清水)你!你这个变态神经病!不要(清水)我!” 这时,另一侧的电梯升上来,我爸提着大包小包走出来,惊讶的看着我们:“咦?你们这是……” 我妈咬着冰棍从后面出来,看到居延后,下意识的露出笑脸。 但是看到我拿灭火器对着他,她收起喜色,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我身边,一起瞪着居延:“小薰已经出国了!你还来这里干嘛?” 居延已经恢复了在他们面前的常态,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成了拳:“我只是来看看……” “嘿!用不着!没有你小薰也能过得很好!”我妈拽起我的手,“小荷,别理他,咱们回家。” 我放下灭火器,有点颤抖的握紧她的手。 走到门口,我妈发现我爸正不尴不尬的对着居延,喝了一声:“喂!她爸!你该不会还想请他来家里吃饭吧!” “……”我爸抱歉的点点头,赶紧跟着回来,把居延关在门外。 第086章 傻样 我一整天都在想居延的话,越想越心塞。 那句「跟了我吧」怎么听都不像告白,倒像是要包二奶。 有钱人示爱这么简单粗暴吗? 我知道自己不能再想他,对刚上大学的小姨子示爱,骂他变态也不冤。 如果让别人听到,他被当成不正经的人也就算了,我这个有撒谎前科的人更会被审视质疑。 我应该立刻把他打包扔进记忆的垃圾桶,从此划清界限,当没认识过这个人。 可是…… 他看着我的时候,那种和晏落截然不同的浓烈目光就像烙在了我的视网膜上,挥之不去,被他抓过的肩膀也在隐隐作痛。 只要一想起他,我心里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我该不会对他动心了吧?! 不,我怎么会喜欢那个神经病!我喜欢的是晏落! 玻璃之笼 第37节 我冲进洗手间洗了个冷水澡,一边哆嗦着洗一边大声唱:“睁开眼吧!小心看吧!这里是全国皆兵!历来强盗要侵入,最终必送命……” 我妈路过,咣咣拍门:“在里面鬼哭狼嚎什么,吵死了!” 让冷水一淋,脑袋终于冷静下来,我冻得直打颤:“妈……给我拿身换洗衣服……忘拿了……” 在家待了两天,金禽兽的热度开始下降,知道我在那里补过课的邻居还有爸妈的同事也差不多都在手机或者线下表达了关心,就连大伯母也打电话过来问了问——我妈把我花大钱补课的事也跟她说过。 挂了大伯母的电话,我妈点评:“你的大哥大嫂总算有了点人情味儿,知道打电话来关心连荷。” 我爸叹气:“他们这回遭了大罪,大概也想明白了很多事吧。都退休了还要跑那么远去打工,工资卡也被查了,给他们发红包,他们不收,说会被划走,两口子天天吃青菜煮挂面,真是想想就可怜,唉……” 我妈警惕起来:“咱家对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了,那两万块的欠条也让你撕了,你要是再瞒着我给他们钱,我跟你没完。” “我也就是感慨一下,没说给他们钱。呃……眼看天冷了,我给他们寄点衣服和吃的总行吧?老吃挂面他们的身体也受不了啊。” 我妈没好气的说:“寄就寄吧,不让寄你又天天在我耳边叨叨叨。” 我爸感激一笑:“我就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 我妈白了他一眼,又看着坐在一边围观的我:“看什么呢,笑的那傻样。” 我说:“妈,我终于明白什么是欢喜冤家了。” “你明白个屁!明天就回学校了,你衣服还挂在外头,赶紧收拾去,厚衣服也别忘了带。” “ok。” 只要我妈心情好,家里每天都是晴天。 正在房间里收拾行李箱,晏落的视频电话来了。 一看到他的头像,我那颗不知为什么躁动的心一下子就着了陆。 我接了视频,跟他撒娇卖嗲:“晏落,我好想你——” 晏落一听就笑起来,弯成月牙的眼睛里闪烁着安娜堡的灿烂晨光:“我也想你,连荷。” 我向后一仰,躺在衣服堆里,跟他叽叽呱呱的聊了起来。 第087章 充个电 晏落再过几天就要期中考,现在正在去图书馆的路上。 他这次出国,尽管申请到了半额奖学金,起哥也资助了他生活费。但还是要自费十多万,对晏家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为了在精英云集的常春藤申请到覆盖更全的奖学金,减轻家里的负担,他起早贪黑,恨不得住在图书馆,跟我也很少联系,这几天的电话和视频已经算频繁了。 看着他消瘦的脸,我忍不住心疼:“你有好好吃饭吗?怎么瘦这么多?” 晏落说:“看着瘦了,其实都变成肌肉了,放心吧,这里的食堂很好吃。倒是你,怎么这么没精神?不要被那个案子影响心情了。” 我不是被那个案子影响的,是被居延那句话吓的。 当然这话不能也不想让他知道,本来金禽兽就够让晏落担心了,再来个居延,他还要不要考试了。 “那个案子不算什么,影响不了我,就是快开学了,舍不得离家而已。”我看着他的背景,“是不是快到图书馆了?” “是。”晏落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连荷,充个电。” 我一下子红了脸,往房门口看了一眼。 爸妈正在客厅里说家常。 我把手机拿近,在屏幕上飞快的亲了一口。 晏落揉揉自己的脸,好像真的被亲到了一样,笑嘻嘻的说:“真乖。好,我要挂了,代我跟连伯和阿姨问声好。” “好好好,你去忙吧!” 挂了视频,我也精神起来,跑到门口跟爸妈说:“爸!妈!晏落让我向你们问好!” 我爸说:“你们俩打视频呢?怎么不让我们也看看他?” “他到图书馆学习了。” 我妈的两眼跟探照灯似的:“打个视频还偷偷摸摸,你们俩该不会在谈恋爱吧?” 我吓成了尖叫鸡:“我们没有!谁偷摸了!我这不是告诉你们了吗?!” 我和晏落谈恋爱只跟朋友们说了,还没告诉两边的父母。 我想继续在晏爸晏妈跟前当他们的便宜女儿,而不是晏落的女朋友。 晏落也知道我妈不喜欢他们家,还没做好直面丈母娘的准备。 反正说不说都不会影响我们俩的关系,不说还更舒服一点,就先这样了,等他以后毕业回国,我们俩都参加工作了,再跟父母交代,他们也更容易接受。 我妈说:“没有就没有,你嚷什么?” 我用生气掩饰心虚:“谁叫你总是怀疑我们!” 我爸赶紧安抚我:“你妈的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从小就和晏落要好,打个视频很正常,打吧打吧……” 我说:“哼!” 我妈撇嘴:“上大学不准谈恋爱,老老实实学习!敢玩未婚先孕那一套,我就打断你的腿。” “又没有对象,我跟谁玩呀,真是的!” 我气呼呼的回到房间。 对大学生的嘱咐难道不是不准挂科吗,为什么我妈总是担心我未婚先孕? 她都没跟姐姐说过这样的话,我在她眼里就那么随便吗! 再说未婚先孕又怎么了,结婚前还不能试用一下啦? 第088章 饱嗝你没事吧 国庆假期结束,一回去就是满课。 刚开始,我对走读式教学还不熟悉,和舍友们抱着书满校园跑。 每周除了必修还有选修,以及非常憧憬的学生会和各种兴趣社团,天天忙得脚不沾地,但是回去一想,又不知在忙什么。 一个月后渐渐适应,我退掉了天天开会的学生会和一时兴起报的社团,又买了一辆二手小单车节省通勤时间,时间这才宽裕下来。 骑着小单车在校园穿梭时,经常能看到手挽手、大大方方走在一起的校园情侣们。 说不羡慕是假的,如果晏落没出国,我和他不也能手牵手压马路了吗? 但我总不能为了跟他手牵手走一走,就阻挠他的大好前程吧? 这我可干不出来。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进入十二月。 这是个热闹的月份,元旦和春节都快到了,打折促销琳琅满目,我们四个舍友一合计,决定趁着周末去市区逛逛街,买点东西。 同班有个男生陆征,是云城本地的富二代,我们四个正在校园的公车站等车,他开着辆黑色小奥停在路边,挥手招呼我们:“去市区吗?我正好回家,送你们一程!” 陆征不高也不帅,不过他不装逼,幽默随和,人缘不错,我们就高高兴兴上了他的车。 舍长麦穗对他有好感,我们三个很识相的让她坐副驾,坐在后面听她跟陆征聊车。 陆征果然对她有了兴趣:“没想到你这么懂车,女生很少关心这个的。” 麦穗谦虚一笑:“我爸是卖车的,我只是耳濡目染罢了。” “哦?我爸正想换车呢,能去你爸那儿看看吗?” 麦穗说:“他卖的是小田,你都开小奥了,你爸肯定看不上啦。” 陆征说:“没有没有,我这车才二三十万……” 把我们送到商业街,陆征说:“我先回家一趟,你们逛完给我打电话,我请你们吃饭。” 麦穗正想拒绝,胡桃就一口应下:“好啊好啊!多谢陆师傅!咱们待会儿见啦!” 陆征开车走了,麦穗嗔怪胡桃:“他都送我们来了,干嘛还要让他请客啊!” 胡桃躲在我背后:“某人心疼咯!” 麦穗脸一红,追着打她。 正闹着,一个小男孩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一下子被刹不住车的胡桃撞翻在地。 好巧不巧,他磕在一旁的消防栓上,「哇」的一声就嚎了起来。 胡桃吓住了,我离得近,赶紧去扶他:“弟弟你没事吧?” 这时,又有个时髦美妇分开人群,跑过来一把推开我,搂住小男孩,心疼的说:“饱嗝!饱嗝你没事吧!” 这美妇全身上下都是小香,从我们跟前跑过去时还带起一股暖暖的香风。 后面又追上来了一个保姆,不断对她道歉:“太太对不起!都是我没看好饱嗝!” 看到这阵仗,再看看美妇怀里那个脑门肿起青紫大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男孩,我们四个紧张的互看一眼,谁也不敢上去跟她搭话。 完蛋,我们好像把少爷碰倒了。 第089章 长得好像 美妇抱起啼哭不止的小男孩,让保姆给司机打电话,叫他来接他们去医院。 然后她看着我们,声音虽然不大,语气却很严厉:“你们是哪个学校的?怎么能在人这么多的地方打闹呢!” 胡桃年纪小,已经快要吓哭了。 麦穗是我们之间最大的,也是舍长,赶紧拉着我们低头道歉:“对不起阿姨,我们不是故意的!还是先带弟弟去医院吧,检查费用我们来出,我们都是云大的学生,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周围有不少路人,本来一直在指责我们不稳重。但听到我们是云大的,话锋一转,就说是小男孩太淘气,自己撞上来的。 美妇压根不搭理路人,也无暇继续教训我们,抱着儿子转身就往她家司机停车的地方走。 玻璃之笼 第38节 我们也跟了上去。 他们带着孩子坐保姆车走了,我们也打车跟上。 路上,胡桃抱着麦穗的胳膊呜呜的哭:“怎么办,如果把那小孩撞出好歹,我怎么赔得起啊……” 麦穗安慰她:“不要怕,我看那小孩哭声挺响亮,头上也没出血,只是肿了个大包,应该没什么事。拍个ct也就几百块钱,咱们今天不买东西了,a一下应该够。” 胡桃呜咽:“可是那家人好像很有钱,要是他们非给孩子做全身检查怎么办……” 我拍拍她的肩膀:“这又不全是我们的责任,是她儿子突然跑出来撞上的,我刚才看了,附近都有摄像头,要是她讹我们,我们就报警。” 麦穗说:“对,我们可以负责,但不会当冤大头。” 胡桃这才抽抽搭搭的止住哭泣,然后拉拉我的胳膊:“莲藕,你看到那小孩的妈妈没有?我觉得你跟她长得好像哦。” 我诧异:“怎么可能,她那么漂亮!” 麦穗也点头:“是真的,我刚才也吓一跳呢,还以为那是你姐姐。” 我说:“我姐在美国呢,而且跟我长得一点儿也不像。” 不过她俩都这么说,我就回忆了一下那美妇的白脸红唇和名牌行头,还是没觉得我跟她哪里像。 保姆车停在一家非常高级的儿童医院,下车的时候,看到对面停车场里一水儿的名车,胡桃的脚都软了。 麦穗立马掏出手机:“我、我查查能不能刷医保。” 查完哭丧着脸:“不能刷。” 小男孩一进医院就被带走做检查了,美妇坐在休息室里,扶着额头不知给谁打电话。 我们在外面站着,战战兢兢的查余额。 不多时,穿着粉色制服的护士走出来,柔声细语的说:“饱嗝小朋友的家长在吗?” 美妇马上起身走出来:“我儿子怎么样了?” 护士说:“请放心,只是皮下血肿,正在冷敷,消了肿就没事了。” 美妇问:“不用拍ct吗?” “是的,具体请到诊室这边来,让医生跟您详谈。” 美妇进了诊室,我们也都松了口气。 太好了,小孩没事。 我们的余额也保住了。 正庆幸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急匆匆掠过我们,在诊室门口一看,直接进去了。 麦穗她们猜测这男人是饱嗝的爸爸,我觉得他有点眼熟。 没一会儿,男人抱着抽抽搭搭的饱嗝走出来。 我看到他的脸,顿时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居延?! 他……他儿子都这么大了?! 那他还跟姐姐、还跟我…… 这个王八蛋! 居延也终于看到了我,表情一下子凝固了。 美妇拿着处方走出来,看他不动,扭头问道:“居延,怎么了?” 居延紧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美妇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我,就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缓缓瞪圆了眼睛:“你……你……” 我? 我又怎么了?! 太无语了,我都气笑了。 第090章 下不为例 美妇震惊过后,很快稳住自己,宽容的对我们说:“我儿子没事,你们可以回去了。” 她的态度和来时大相径庭,胡桃有点不敢相信:“那个,阿姨,至少让我付一下医药费……” 美妇说:“不用了。” 她顿了顿,又说:“你们也受惊了,我请你们喝咖啡吧。” 居延沉默的抱着哭唧唧的大胖儿子,没有看我。 我狠狠的瞪着他,又看了一眼那个一直躲避我视线的美妇。 也不知她见到我为什么那么吃惊,难道居延还把跟我示爱的事告诉老婆了? 这两口子可真够变态的! 我们谁也没去喝她的咖啡,临走,美妇又让司机用保姆车送我们,舍友们也拒绝了。 她们还没有粗神经到什么人的车都坐。 美妇也就没再坚持。 我们走到医院门口打车,我站在那里,真是越想越气。 这个人渣! 亏我一直想着维护他的形象,他却从一开始就在玩弄我姐姐,明明已经有儿子了,还说跟我姐姐订婚,甚至说出了带她见家长这种鬼话! 见家长那天我挨揍了没有去,不过事后听我妈说,他爸妈也因为突发状况没有来,那天的三个人是不欢而散的。 他爸妈能来才有鬼呢,也幸好我搅了局,否则姐姐不就被骗婚了吗! 这么说来,我还算是救了姐姐呢! 现在姐姐孤身一人远渡重洋,居延却家庭美满,不仅老婆漂亮,还有个胖儿子。 不行,如果就这么放过他,我会怄得睡不着觉。 美妇带着儿子坐车先走了,居延的车还停在外面,我借口上厕所,跑进医院,正好在收费处遇见他。 居延看到我,并没觉得意外,一脸淡定的等着下文。 医院里还有很多小病号,我不想吓着他们,就对居延说:“我有话跟你说,我们去那边。” “好。” 他很顺从的跟我走到楼梯间。 一进来我就关上门,抡包打他。 “你这个死渣男!臭狗屎!” “都有老婆孩子了还出来骗人!” “你把我姐姐当什么了!你把我们家当什么了!” “太欺负人了!” 我包里装了一瓶娃哈哈,打在他身上咣咣响,他一声不吭,也不躲闪。 等我打累了,他才整整被打出褶皱的衣服,头也不抬的说:“他们不是我的老婆孩子。” 我打他打得手都麻了,听到这话,顿觉不妙:“啊?” “那男孩是我的弟弟,那女人是……”他看着我,声音凉凉的,“我爸的继室。” 我目瞪口呆,包从手里掉下去。 “你弟弟?你后妈?可是她……” 有句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可是你后妈看起来跟你一样大,你爸那只老牛真能辣手摧花。 想到他莫名其妙挨了我一顿好打,我心虚不已,往墙根挪了挪,声音也弱了下去:“你为什么不早说?” 他说:“你不是一直想打我吗?打舒服了吗?” “……”本来舒服了,现在又不舒服了。 我也真是,动手前怎么不问问清楚? 但他们真的太像一家三口了,谁看了不迷糊? 都怪他爸! 为什么要娶这么年轻的老婆? 造孽呀! 总之这回确实是我不对,还是向他道歉吧。 我低下头,垂头丧气的说:“对不起,我错了,请你大人有大量……” 居延伸出手,我瑟缩一下。 但他只是捡起我的背包,平静的说:“下不为例。” “哦……” 我接过背包,他拉开门走了,留我自己又囧又愧的站在那里。 第091章 小妈来了 不用破财了,胡桃很高兴,她说大家今天很照顾她。所以她要请大家吃顿自助餐压压惊。 坐在餐厅里,麦穗她们开始谈论美妇和居延。 “那两个人好美型好般配,就是生出来的儿子很难看。” 玻璃之笼 第39节 “女主人的保姆车和男主人的大g加起来都几百万了,他们肯定超有钱。” “要是我能嫁给这样的高富帅,我家祖上八代都能含笑九泉……” 她们也觉得居延和美妇是一对儿。 瞧瞧,瞧瞧,正常人都这么以为啊! 不过我也不想纠正她们了,不然还得解释我为什么知道。 麦穗看我心不在焉,问道:“怎么不说话,被那个女主人吓到了?” 我叹了口气:“唉,是啊……” 谁能想到她竟然是居延的后妈。 胡桃说:“我说嘛,女主人就是看你跟她长得像才会放我们一马的。” 麦穗笑道:“哎莲藕,要不你问问你爸妈,看你上头是不是还有个姐姐。万一对上号了,咱们今天也算给你寻亲了呢!” 我用手机照了照自己的脸:“你们都说我跟她像,我一点都不觉得啊,有那么像吗?” 麦穗说:“你是对自己的脸太熟悉了才感觉不到。可能是年龄和打扮的缘故吧,你们俩的外表虽然不太像,但给人的感觉是一样的。” 胡桃说:“对对对,我还拍了照片呢,发给你,让你家里人看看。” 叮的一声,照片来了,我看着上面那个抱着孩子的美妇,这么一看还真有点像了。 尽管觉得是无稽之谈,但我还是把照片发给了爸妈:“今天逛街看到了一个女的,朋友都说我跟她长得像,你们觉得呢?” 照片发回去,好一阵子没回应。 我也没把美妇放在心上,满脑子都是居延挨揍的样子。 虽说我讨厌他,但他真是好脾气,平白挨了顿揍,还说:“下不为例。” 换个人早捶我了。 之前听他说过他家在云城,我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因为云城这么大,哪儿那么容易见到。 谁知还真就这么巧,一次心血来潮的出街都能把他弟弟撞进医院。 以后都不敢随便出来逛街了。 饭吃到尾声,我爸回了我:“还行吧,也没那么像,在哪儿看见的?” 我说:“云城商业街这边。” 我爸说:“哦……” 没一会儿,我妈也回复了:“不在学校学习,在外面瞎溜达什么!吃了饭赶紧回去!” 我回她:“知道了知道了。” 麦穗问:“你爸妈说什么了?” 我摊手:“让咱们吃了饭早点回去。” 胡桃说:“那现在要不要给陆征……” 正说着,陆征的电话就打到麦穗的手机上:“喂,都到饭点了怎么还不叫我?我一直在等你们的电话呢!” 麦穗说:“不好意思啊,我们已经吃过了,待会儿就回去,你不用送我们了。” 陆征说:“吃过了啊?那好吧,我就在家里吃饭了,你们回去小心一点。” “好的,学校见。” 挂了电话,胡桃在一旁撅嘴:“人家不想挤公车,人家想坐小奥!” 麦穗把一只寿司塞她嘴里:“奥什么奥,吃你的吧!” 几天后,我们已经把商业街的事忘到脑后,回归了正常的学习生活。 居延的那位后妈却开着辆小跑找上门了。 第092章 我的姨 这位后妈大概是从居延那里要到了我的电话,直接打了我的手机。 她说上次对我们的态度不好,想在观景酒店请我们吃个饭。 我不想去,但她很坚持,请的又不止我一个。 麦穗她们听了电话,也想问问胖小子的情况,我就答应下来。 后妈的精致小跑只能坐两个人,胡桃就坐了她的副驾,我跟麦穗呱呱还得打车。 观景酒店装潢豪奢,一下出租车,恢宏的土豪金大门把我们几个朴素女大学生衬得无比矮小寒酸。 先到一步的后妈和胡桃站在门口等我们,早已习惯了这种场合的后妈像鸡妈妈一样领着我们往里走:“我不清楚你们的口味,就请你们吃楼上的自助餐吧。” 麦穗说:“多谢阿姨,但是这里很贵吧?咱们随便吃点就行了。” 胡桃已经在路上跟后妈混熟,这时候一把挽住后妈的胳膊,亲热的说:“什么阿姨,叫云姐啦!云姐要请我们吃好吃的,不要不领情啦。” 后妈微笑着点头。 自助餐厅在顶楼,我们坐着观光电梯上去,胡桃一路拍个不停:“哇,好高!好漂亮!哎麦穗莲藕呱呱!这儿能看到我们学校!” 我紧贴电梯,抓着扶手,嗯嗯啊啊的敷衍。 太高了,超过50楼了,我想吐。 后妈注意到了,轻声问我:“是恐高吗?” 我摆摆手:“有一点,不过没什么事。” 她说:“等会儿坐另一边的电梯下去吧,那边是室内梯。” “好的,不好意思。” 到了餐厅,她刷卡进去,麦穗看见了金额,悄悄告诉我:“一位888!” 我嘴角一抽,脑子里飞快的计算起来。 888x5=900x5-12x5=4440! 比我补课还贵! 为什么有钱人这么有钱! 我也想当有钱人! 到底是个吃饭的地儿,再高级也就桌椅餐台那一套,跟学校食堂在本质上没有区别。 最初的震惊过后,我们四个淡定下来,抄起盘子各奔东西。 胡桃麦穗在等新蛋挞,我有点饿,拿完先坐下吃着。 这时,前面落下一只盘子,后妈在我对面坐下了。 被陌生人看着,我不好意思吃了,抬头尬笑:“你就吃那么点儿啊……阿姨……” 不行,虽然她很年轻,但我实在叫不出姐。 我没胡桃嘴甜,而且她还是居延的后妈。 居延跟我和姐姐是一辈儿的,管他后妈叫姐,那不乱辈了吗! 后妈并没有因为一个称呼生我的气,轻柔的说:“最近在减肥。” “你身材已经很好了,还减啊?” 她盘子里的东西比拳头大不了多少,她的888死不瞑目。 “嗯……”后妈叉起一块青瓜,“你吃呀,不要拘束,我们随便聊聊,你是云大的新生吗?” “是啊,我们都是大一的。” “你家在哪里呢?” “丽城。” 她放下叉子,喝了一口水:“你多大了?” “再过几天就19岁了。” “噢……你的爸爸妈妈……” 她还想问什么,胡桃和麦穗端着满满两盘子蛋挞回来了。 胡桃把蛋挞往我们跟前一放:“哈哈,这炉让咱们包圆了!云姐,莲藕,快趁热吃!超好吃的!” 第093章 看不起谁呢 胡桃非常喜欢后妈,吃饭时一直黏着她,后妈也温言软语的,跟步行街那天判若两人。 她不仅打听我的年纪,把其他几人的生日也问了。 说完一些父母是否健康、家中有无兄弟姐妹之类的家常后,她开始问我们生活上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 后妈的话让原本高高兴兴的麦穗放下了筷子:“多谢阿姨,不需要。我们几个的爸妈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供养我们还是没有问题的。” 后妈解释:“我没有看不起他们,只是……” 她看了看面前的蛋挞,没有继续说。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有点不爽。 她一定觉得我们平时都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才会对区区蛋挞馋成这样。 对,麦穗和胡桃今天是拿得多了点。但她们还不是心疼那888,想帮她吃回本,却被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后妈当成了扶贫对象。 我们都是甜食控,平时在宿舍各种小零嘴没断过,蛋挞而已,不是吃不起。 麦穗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呱呱惜字如金,一直在吃。 玻璃之笼 第40节 胡桃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尝试着缓和气氛:“再不吃就凉咯?凉了就不好吃咯?” 后妈有一点难堪,我也碰了碰麦穗:“吃不完就要罚钱咯?” 她这才拿起筷子—— 爸妈赚钱不容易,她可舍不得把钱花在这种地方。 吃完一顿如鲠在喉的饭,后妈想叫她家的司机来送我们,麦穗拒绝了: “阿姨,谢谢你今天的招待,弟弟没事就好,我们自己可以回去,以后也不打扰了。” 我和胡桃呱呱也匆忙对后妈表示了感谢。 然后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坐上就走了。 离开之后,麦穗气呼呼的说:“看不起谁呢!谁稀罕她的帮助,早知道她是这种人我就不来了!” 胡桃在一旁劝她:“好啦好啦,她应该只是不太会说话,你消消气吧。” 我也安抚麦穗:“别气啦,反正以后也不会见面了,今天咱们算是免费见了一次世面,不算亏。” 麦穗往后一仰:“唉,太可惜了,龙虾好新鲜,我才吃一只。” 胡桃往后一仰:“唉,走太早了,海参炒饭还得十分钟才上。” 我也往后一仰:“唉……” 终于能跟这一家子划清界限了。 突然,坐在前排的呱呱开始窸窸窣窣的往外掏东西。 最先出来的是十几罐果汁和两支气泡酒。 然后是一只大塑料袋。 司机看着她从羽绒服里往外掏东西,表情就像看到比克大魔王在吐蛋。 等她全部薅出来,我们凑上去一看,惊呆了。 大塑料袋沉甸甸的,得有好几斤,装着面包、寿司、炒饭、刺身、烤串,羊排,生蚝…… 麦穗心心念念的龙虾也在里面举着钳子。 这么一袋湿垃圾似的东西得到了我们一连串的表扬。 “好!闷声干大事!有大将之风!” “什么时候装的?你这小机灵鬼!” “回去加工加工,晚上又是一顿大餐!” 回到宿舍,我们把这些菜分装一下,摆了个盘,然后拍照发朋友圈,得到很多赞。 正刷着朋友圈,我爸打电话来问我最近的情况。 我跟他说,每天都好,今天还行。 他问:“上次你给我们发的照片,那个抱小孩的女人,还有见过面吗?” 我说:“没有,都不认识。” 反正我爸也没必要认识居延的后妈。 我爸说:“哦,也是……对了,小薰和晏起交往了。” “啊?!” 第094章 小金猪 我姐和起哥交往,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虽说姐姐刚到美国,过去也跟起哥交集不多。不过自打她过去,起哥一直很关照她,在那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姐姐又刚受过情伤,两三个月足够他俩培养出感情了。 如果姐夫是起哥的话我举双手赞成! 起哥可比居延靠谱多了。 我趁机打听:“我妈怎么说?” 要是我妈不生气,以后我跟晏落公开也不用怕了。 我爸说:“你妈有点小牢骚。” 我说:“那可是起哥哎,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她怕你姐姐和晏起以后在美国不回来了。” 我扶额:“姐姐不回来,她可以过去呀!姐姐和起哥都那么有本事,我妈还怕以后没钱去吗?” 我爸说:“不止这个,还有一些别的……你妈就是想太多了,过段时间等她自己想明白也就没事了。” “也是,先不管她了。嘻嘻,爸爸,我要跟晏落说一声,先挂啦!” “那边才六点,你不要打扰他,让他多睡会儿,晚点再打。” “知道了!拜拜!” 挂了我爸的电话,我立刻打给晏落。 晏落已经醒了,接电话时正在晨跑。 “晏落晏落,你知不知道,我姐跟起哥在一起了!” 晏落并不知道:“啊?什么时候的事?” “我爸刚才告诉我的。” 他惊讶过后,第一反应也是:“你妈怎么说?” 我笑起来:“我妈怕他俩以后不回国,有点不乐意。” “我哥是打算在这边长期发展的,薰姐的新工作也很不错。如果他们在一起,确实很有可能不回去了。” “他们不回家,我们可以过去啊,一张机票的事。” 晏落笑道:“是吗,你的机票钱攒多少了?” 我说:“拜拜!” 他提醒我了! 听说用纸币比较容易存钱,我就买了只小金猪专门存机票钱,但是它被我抠开了好几次。 也不知为什么,看到就想花。 现在拿起来晃一晃,里面只剩几个钢蹦。 要是今年去美国过年,我没有机票钱,我妈会不会把我撇家里? 她对我那么抠,绝对干得出来! 马上就是考试周,兼职暂时是不用想了,考完试到放寒假才有时间。 听说我要做兼职,麦穗说她爸工作的车行到了年底忙不过来,要招一些日结兼职,问我去不去。 我打听了一下日薪,比零食店高几十块,而且卖的都是车,我也买不起,不必担心倒贴,麦穗还管我的饭,我就报了名。 本来胡桃也想去,但她家是开饭馆的,父母让她放假回家帮忙。 呱呱要学车,也没时间。 尽管我们平时都勤勤恳恳的上课写作业。 但是看到学长学姐传下来的考题之后还是四脸懵逼。 老师们为什么不按课本出题! 为了不挂科,我们只能每天泡在图书馆刷题。 这种学习强度比起高三还是差远了,现在再让我每天上四节晚自习,我能直接死过去。 想想晏落,他在备战高考时都游刃有余。 但到了常春藤的考试周也是一脸憔悴。 可想而知那边的学习难度和压力有多大。 他还要争奖学金,比我辛苦多了,我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老实刷题吧,万一挂科可就丢人了。 第095章 咕咕鸡 考试周说紧张紧张,但考完之后,寒假就约等于开始了。 考完试的学生们陆陆续续的拉着行李箱离开校园,胡桃和呱呱也依依不舍的走了,说过年回来给我们带特产。 我跟我爸说要在麦穗她爸工作的地方做兼职,暂时不回家,我爸很不放心: “车行那种地方男人很多的,你们两个女孩安全吗?学校宿舍也关了,你晚上住哪儿?” 我说:“放心吧,那可是小田车行,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我们俩在展厅里工作,麦穗爸爸管一顿饭,还让我们俩住员工宿舍,不要钱。” 我爸还是犹豫:“小荷,还是回来吧,别给人家添麻烦了,想赚钱的话,咱家附近也有兼职。几个月没见面,我和你妈也想你了。” 我爸想我,我信。 我妈想我?真逗。 我说:“好啦爸,我又不是不回去了,你就让我在外面闯闯呗!他们车行过年很缺人,我去可不是添麻烦哟。 再说,我跟麦穗一起住的是有门禁的员工宿舍,有什么好怕的?这边的日薪也比家里的高,等过年回去的时候,我能赚两三千块呢……” 我爸拗不过我,只能答应,但是他要了麦穗和她爸的电话,很郑重的跟他们打了招呼。 麦穗挂了我爸的电话,感慨的说:“莲藕,你爸真疼你,他还给我发了个红包,说感谢我帮你找了兼职。” 我收拾累了,直接坐在地上:“你爸不也很疼你吗?” 玻璃之笼 第41节 麦穗撇撇嘴:“那可没法跟你爸比,他对客户比对我上心多了,在家跟个大爷一样,什么都不干,哪有你爸贤惠,你妈这辈子值了。” “我妈是值了,我可倒霉了!我爸什么都让着她,哪怕我妈不讲理,他也让我跟我妈道歉,唉……我还羡慕你有个温柔的妈妈呢,她给你织毛衣织帽子织围巾,我妈就会骂我。” “看来你也挺惨的……” “可不是嘛!” 我们俩上午收拾好东西,中午吃了顿食堂,下午就拉着行李箱,坐公车去车行报到了。 麦爸正在陪客户看车,大老远就挥手示意我们不要过去,免得打扰客户。 麦穗大概也不是第一次被晾着了,直接带我去休息室坐着:“等他搞完了咱们一起吃个饭,今晚我们就睡在这边吧。” “好啊。” 我站在玻璃墙后拍照录像,发给我爸,让他看看我的工作环境。 这里是小田的正规车行,开放的门店又大又敞亮,附近还有十好几家品牌车商,组成了一个颇具规模的汽车城。 我爸看了看环境,总算放下心来。 麦爸送走客户天都黑了,进来一看,麦穗已经躺在沙发上四仰八叉的睡着了。 我对麦爸小声说:“你好叔叔,我是连荷。” “不好意思啊小荷,让你们久等了。”麦爸冲我笑笑,走过去拍拍麦穗,“穗穗,起来了,爸带你和小荷吃饭去!” 麦穗揉揉眼睛坐起来:“吃饭?那行李箱呢?” 麦爸说:“先搁这儿,丢不了,回来我再带你们去宿舍。” “好吧。”麦穗仰头看着他,“爸,你今天是不是开单了?请我们吃咕咕鸡吧!” “我记得你还有个朋友叫咕咕……” 麦穗大笑:“她叫呱呱啦!” “哦,哦,是我记岔了,哈哈……” 看着他俩的互动,一瞬间我突然特别想我爸。 要是我回家的话,现在已经吃上他做的饭了。 第096章 碰瓷 车行的管理挺正规,我和麦穗做兼职跟正式上班差不多,麦爸还是个小经理,店里的全职员工也没欺负过我们。 这两天我还小小出了个风头。 有个加拿大客户来买车,店里懂英语的销售不在,我看他急着买,就自告奋勇的上去给他当翻译,结果真促成了这笔生意,麦爸还奖励我五百块钱。 我立马发朋友圈,小小炫耀一番。 我爸很快回复了,夸我厉害。 我妈也回了,让我多卖几台车,把那四千的补课费早点赚回来。 不多时,陆征的私聊来了:“你们俩还真去4s店打工啦?” 我说:“是啊,都来一周了,你爸爸的车买好了吗?没买好的话考虑一下小田吧,物美价廉!” 他发了个笑脸:“已经买了,还是小奥,不能给你们贡献提成咯。你们什么时候休息啊?既然都在云城,咱们聚聚呗,上回说请你们吃饭还没成呢。” “行,我问问麦穗。” 麦穗倒是没吃陆征私聊我的醋:“今天周三,客户不多,咱们下午就能出去玩。” “ok,那我跟他说一声。” “好。” 下午,陆征过来接我们,时间还早,我们就去玩了场中恐的密室逃脱。 场景太逼真了,我第一次玩,被扮鬼的npc吓得尖叫不断,没玩一半就把嗓子喊破了,遗憾退场,留麦穗和陆征继续逃脱。 他俩都有经验,没到规定时间就逃脱成功。 出来以后,两人手拉着手,看见我也没有放开,还举起来笑了笑。 好嘛,出来饭还没吃着,先被喂了一嘴狗粮。 这两人捅破窗户纸之后,立刻变得如胶似漆,我并不想当电灯泡,但暂时走不了—— 那么多员工看见我们俩上了小奥,如果只有我自己回去,没法跟麦爸交代。 他俩都是汽车发烧友,一合计就携手进了商场,要去汽车模型店入手一件。 估计陆征要给麦穗买模型当交往纪念品了,我在旁边有点多余,就借口出来上厕所,实际自己买了支甜筒坐在店外,一边低头刷我爸的朋友圈,一边吃着甜筒缓解喉咙的疼痛。 正吃着,一个小胖孩走到我跟前,我抬起头,还没看清他长什么样,他就猛地把我的甜筒戳到我胸前,然后撒腿就跑! 这谁家的熊孩子! 我起身就追。 小胖孩迈着两条小短腿,跑得还挺快。要不是他自己平地摔,我都追不上他。 他摔倒后,趴在地上手脚乱划,哇哇大哭。 我越听这哭声越耳熟,走过去一看—— 哎呦喂,这不是后妈的儿子、居延的弟弟饱嗝吗! 怎么在哪儿都能碰见他。 本来我就不喜欢小胖孩,他长得也不可爱,这次还故意弄脏我衣服,真是越看越讨厌。 但到底是个小孩,就算看在居延的面子上也不能不管。 我勉为其难的伸手过去,嘶哑的说:“喂,别哭了,快点起来。” 饱嗝翻了个身,仰面躺着继续哭:“呜呜……你坏……你推我……” 我收回手直起身,无语的看着他的丑态。 还没个萝卜高,就学会碰瓷了。 真烦人。 第097章 包裹 一个五六岁的小孩总不能自己跑到这种地方,我四下一张望,就看到后妈和保姆气喘吁吁的从楼下追上来。 后妈看见我,愣了一下。 保姆赶紧跑过来抱孩子:“饱嗝!” 饱嗝看到撑腰的人来了,哭得更加响亮:“她推我!她推我!好疼啊……” 保姆紧紧搂着饱嗝,扭头瞪着我。 上次我们匆匆打了个照面,彼此都不熟脸,她并没有认出我,这回她在看到我的时候一怔,又看了一眼后妈,然后就吵吵起来:“你怎么欺负小孩子!” 饱嗝挥舞着胖手:“张妈妈,快给我报仇,打死她!” 后妈也过来了,按住了饱嗝的手,神色复杂的看着我:“连荷……” 我指了指走廊上的摄像头:“你们去调监控吧,他先把甜筒戳我身上,我追他,他跑太快就自己摔倒了。” 饱嗝抬头一看,渐渐心虚的止住哭声。 保姆还在硬着头皮护短:“他只是不小心碰了你一下,你干嘛要追他?你把孩子吓坏了,他能不摔倒吗?” “够了!”后妈打断了她的话,“你带着饱嗝回去吧!” 保姆见女主人有点生气,嘟着嘴把饱嗝抱走了。 后妈抱歉的看着我:“不好意思啊,饱嗝给你添麻烦了……你的嗓子怎么了?” 在密室里被假鬼追得又哭又叫,现在自己想想都有点脸红,我说:“没事,一点小伤。” “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不用不用!” 买盒润喉糖的事儿,这些有钱人怎么动不动就去医院。 后妈的视线往下一扫:“你的衣服脏了,我带你去买件新的吧。” 我说:“回去洗洗就行了,不必破费。阿姨,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后妈急忙叫我:“小荷!” 我纳闷的看着她。 小荷? 我跟她有这么熟吗? 她说:“衣服一定要买,不然的话我过意不去。” 真是没完了,你过意不去就管好你的儿子呀。 我说:“真的不用了,我是跟朋友一起出来逛街的,该回去了,阿姨再见。” 然后赶紧走了。 我都走到另一边了,她还站在那里看着我。 路过一家潮玩店,我扭头看了看玻璃上的自己。 我们就长得这么像吗?让她这么魂不守舍的。 回到模型店外,陆征正在付款,麦穗一脸幸福的提着一个礼袋。 两人出来看到我,陆征说:“不好意思啦莲藕,咱们去吃日料吧?你的喉咙现在也不能吃太辣的对吧。” “行啊,走吧!” 玻璃之笼 第42节 陆征去取车的时候,麦穗跟我说:“莲藕,回去我爸要是问起来,你就说这模型是你送的。” “啊?我?” 不是,就我这日薪,哪儿送得起你后面带三个零的模型啊! 麦穗双手合十:“求你了!我和陆征的事儿先别让我爸知道!他问你就说这是盗版的,要不了多少钱。” 看在日料的份儿上,我说:“好吧。” 晚上回去,麦爸已经下班回家了,虚惊一场。 第二天一早,车行刚开门,一个跑腿就抱着一个系着白色蝴蝶结的大礼盒进来,像鹦鹉一样呱呱的喊:“连荷的包裹!连荷的包裹!连荷连荷,连荷在吗?”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聚在我身上。 我握紧了扫把,很羞耻。 陆征和麦穗这两个家伙! 谈地下情还敢这么高调,把我推出来当显眼包! 第098章 羽绒服 跑腿小哥一走,几个跟我和麦穗关系不错的员工围上来。 他们都以为昨天开小奥过来的陆征是我的男朋友,起哄让我快点打开。 我看向麦穗,用眼神问她能不能打开。 麦穗却是一脸懵逼,耸耸肩膀表示陆征没送过。 不是陆征,那是谁? 我爸? 盒子又大又精致,蝴蝶结都是用人鱼姬纱带绑出来的,看着就价值不菲。 我拉开蝴蝶结打开盖子,里面是一件白色羽绒服,拿起来抖开一看,还挺好看。 大家本以为里面是玫瑰花或者零食什么的,看到羽绒服,兴趣大减,前台姐姐却是个识货的:“是大鹅家的羽绒服,这件得上万了!” 一听这价格,我立马知道是谁送的了。 后妈! 绝对是她。 我爸再疼我,也不可能拿几个月的房贷给我买一件羽绒服。 昨天饱嗝弄脏了我的衣服,后妈说要带我买新的,我没答应,没想到她会送货上门。 她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做兼职? 而且,亲儿子摔倒她不怪我也就算了,还赔我这么贵的衣服,她到底是谁的妈? 我赶紧把衣服放回去。 前台姐姐说:“小连,快试试呀,不要辜负男朋友的心意啊。” 我说:“不是不是,不是男朋友,别人送错的,我得退回去。” 麦穗说:“没错啊,刚才跑腿进来就喊你的名字。哎,莲藕,让我试试,我还没穿过这么贵的衣服呢!” 我心力交瘁:“试吧。” 她立刻脱了自己的外套,把大鹅往身上一套,然后脱下来:“暖和是暖和,就是有点小,你穿应该正好。” 旁边几个姐姐也都轮着试了试,赞不绝口。 盒子上并没写寄件地址,刚才也忘了问跑腿在哪儿收的货,我也不知道居延家在哪儿,不过幸好有居延的公司地址。 我当天就叫快递上门,把羽绒服退给居延,让他还给后妈,以后也不要给我买东西。 钱多就去做点慈善吧,我才不需要她这多余的关心。 快递是上午发的,晚上就显示签收了。 心里放下一块小石头。 之后几天也没再出什么幺蛾子。 小年将至,我结束了兼职,跟麦家父女告别后,拖着行李箱带着血汗钱,怀着衣锦还乡的自豪心情上了高铁。 尽管我是为了攒机票钱才去做兼职的,但任何诱惑都能把我掏空。 回家路上,一家大促的超市把我吸引进去。 榴莲草莓,新鲜划算,买。 零食满减,都是我的爱,买。 保暖内衣,两件六折,给我爸妈,买。 买按摩器送洗脚盆,适合晏爸晏妈,买…… 回过神来,我的余额空空荡荡,我的手上满满当当。 我站在路边看着这堆东西,正发愁该怎么把它们弄回去,突然看到一辆大奔开过来。 是居延的车。 他的车太好认了,车牌号也拽,至少在丽城我没见过别人开过同款。 我还以为他又来刷脸了,提着购物袋往后退了退。 我可不坐他的车。 他也看到我了,但没有靠近,而是挪开视线,直接开车走了。 我看着大奔远去,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有些发堵。 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还是我家的座上宾呢,今年就已经是陌路人了。 这时,一辆绿牌车停在跟前,晏爸在里面喊我:“小荷回来啦?上来,我送你回家!” 第099章 又遭贼了 晏爸刚把一个乘客送到高铁站,他听我爸说我今天回家,特地留意了一下路边,还真给他遇上了。 我坐后排,在塑料袋里扒拉:“晏叔,我给你和阿姨买了按摩器,还有泡脚包和洗脚盆。阿姨腰不好,你天天开车也累,回去正好能按按摩,泡泡脚。还有腊味礼盒和曲奇饼干……” 晏爸慈爱的笑了笑:“谢谢你啦小荷,你辛苦挣的钱好好存着就是,晏叔和你阿姨什么都不缺的,心意到了就行。” “你们对我这么好,我愿意给你们花钱嘛。”我把给他们买的东西单独收拾了一个塑料袋放在副驾,然后攀着他的座位问道,“晏叔,起哥和晏落今年都不回来,你们还去美国吗?” 美国不过春节,我们在家放寒假过节的时候,晏落已经开学了,起哥和我姐姐也要上班。 晏爸说:“去年去过,今年就不去了,我们年纪大了,吃不惯那边的东西,还是在家自在点,也能赚点钱。你家今年去看小薰吗?” “我妈很想去,我和我爸应该去不了。” 晏爸说:“如果你妈不在家的话,你和你爸就来我家过年吧!晏落一走,家里就剩我和你阿姨,她天天说想你。” “好呀,我也想阿姨了!” 晏爸把我送到楼下,继续跑车去了。 我妈在阳台上听到了楼下的动静,我一进家门,她就等在门口了:“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几个月没见她了,还真有点想。 我刚张嘴要叫妈,她就问:“干半个月了,赚多少钱?” “……”我指着地上的袋子,“都在这儿了。” 眼看她眉毛一挑要发飙,我赶紧说:“里面有你的礼物。” 我妈听到有礼物,眉毛落回原地,还帮着我把袋子提到客厅里:“懒得说你,看你以后工作了怎么办。” 我四下看了看:“我爸呢?” “买菜去了,说今晚给你做好吃的。”我妈翻出保暖内衣,对牌子和质量都比较满意,对我也好声好气起来,“车行还挺赚钱啊。” 我说:“一天一百多块,麦穗爸爸临走还给我封了红包,再加上卖车的五百块……” 我妈翻到了购物小票,在袋子里点了点,皱眉:“不是还有按摩器吗?还有礼盒和饼干。” “呃……那是给阿姨家买的……” 我妈当即冷笑一声:“哼,你对他们家可真好!一个按摩器几百块,你给我买过吗?一盒饼干一百多,我都没吃过那么贵的!” 我缩缩脖子小声说:“可是,阿姨他们在美国给我买的礼物比这贵多了,起哥送我的那只零钱包都几千块了……” “那么小的钱包怎么可能几千块?晏落他妈说什么你都信!” 我说:“阿姨没说,是我自己在官网上搜的,那只包400刀,不信你看。” 我调出官网的图,我妈看了一眼,没话说了。 她在客厅里继续翻购物袋,我拉着行李箱回到房间。 年初收到零钱包的时候,家里事多,没能用上。 去上大学时也不敢用,怕磕着碰着,也怕被偷走。 现在回家了,正好趁过年拿出来装点压岁钱吧! 我拉开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 装零钱包的礼盒不见了。 我赶紧把抽屉薅出来看了看,没掉下面,又拉开上面的两个抽屉,也没有。 不可能,我记得很清楚,就放在这儿了,难道…… 我想到一种可能,立马冲出去喊我妈:“妈!不好了!咱家里又遭贼了!” 玻璃之笼 第43节 第100章 命苦 我妈正在对小票,被我吓了一跳,没好气的说:“咋呼什么?哪儿遭贼了?” 我说:“我的驴牌零钱包不见了!” “哦,那个。”她放下小票,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悠悠的说,“你又不用,我就给你姐姐寄去了。” “你!”我拔高了嗓门,“那是起哥给我买的!你凭什么送人!” 我妈说:“你姐姐又不是外人,送给她怎么了?” “那个包我自己都舍不得用!你想送为什么不自己买,为什么要拿我的东西!” 我妈被问得有点不耐烦了:“你从小到大,吃的喝的穿的用的花的不全是家里的钱?拿你一个用不着的包就跟我斤斤计较,这保暖内衣以后是不是也要跟我算成钱?行,我不要了,以后也别给我买东西,我不配花你的钱。” 说着,她把内衣往沙发上一扔,头也不回的进卧室了。 我气得跺脚。 包已经到了姐姐手里,总不可能让她还回来,运费太贵不说,还伤害姐妹感情。 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了。 我妈真讨厌! 正生着闷气,我爸提着菜篮子回来了,一看到我就惊喜道:“小荷!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才。” 我爸放下篮子走过来,拉着我上上下下的看:“你瘦了,是不是兼职太辛苦了?” “兼职不辛苦,命苦。” 我爸见我气咻咻的,我妈又不在客厅,了然的说:“又跟你妈吵架了。” “她问都没问我,就把起哥给我买的包送给姐姐了!” 说着我眼里已经有了泪花。 本来高高兴兴的回家,一进门就遇见这种破事。 我爸给我擦擦脸:“别哭了,既然已经寄给你姐姐了,爸爸再给你买一个。” 我委屈的说:“算了!那个包几千块呢,咱家哪有那个闲钱。” 他财大气粗的说:“没事,爸发了年终奖,晚上吃过饭,咱们就去把包和电脑一起买了,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苹果电脑吗?就买那个。” 我破涕为笑:“真的啊?” “当然了,不能总是让你吃亏。”他摸摸我的头,“都快二十岁了还动不动就哭,在外面我怎么放心啊。” 我说:“外面又没人欺负我。” 他往卧室里看了一眼,又看着地上的购物袋:“这些东西都是你买的?” “是啊。你看我给你买的保暖内衣,还有水果。” “买这么多,工资都花完了吧?” “嘿嘿……” 我妈见零钱包事件已经平息,这才走出来对我爸说:“你发了年终奖怎么不告诉我?” 我爸说:“今天才到账的。” 她说:“有钱也不是你这么花的!那个零钱包不要买了,那么贵,买个便宜的也一样用。还有苹果电脑,也别去专卖店了,淘个二手的……” 这回我爸没听她的,很认真的说:“你拿走了小荷的包,我赔她一个一样的是应该的。电脑也是高考前就说过要买的,只是之前没闲钱,现在有钱了我一定给她买。” 我妈翻了个白眼:“行,就你知道心疼她!你是亲爸,我是后妈!” 第101章 过得开心吗 「后妈」两个字一出口,我爸扭头瞪了她一眼。 我妈悻悻的拢了拢头发,没再继续说下去,接下来的时间也没怎么说话。 吃过饭,我爸当真要带我出门买东西。 其实我家的条件哪能让我毫无顾忌的用几千块一只的零钱包? 就连苹果电脑也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爸爸都记得。 他有这份心我就知足了,钱还是能省则省吧,他们都几十岁了,也要为将来做打算,不能这么乱花钱。 我推说不想要不买了,要去晏落家。 这回我妈没拦。 到了晏家,一出电梯,咖喱就认出了我的脚步,连滚带爬的冲过来挠门,呜呜不停。 晏妈听到动静打开门,惊喜的说:“小荷!怎么来了不叫我呀!” 我直接扑到她怀里:“阿姨……” 虽然我在学校里经常和她聊天打视频,但隔着屏幕,到底跟面对面不一样。 她身上有令人安心的温度和气味。 待我抬起头,晏妈的眼圈已经红了:“又瘦了,在学校吃不好吗?” 我抱起咖喱,跟她往里走:“没有啦,大学的食堂比高中的好多了,我是故意饿瘦的,不然过年稍微吃多一点就圆了。” “圆就圆吧,健康最重要,有得吃就多吃,别把自己饿坏了。你叔叔去跑滴滴了,他晚饭时回来一趟,把你买的东西提上来了。 小荷,你做兼职那么辛苦,还给我们买礼物,阿姨看着都心疼,以后不要乱花了,钱自己好好放着。” “不行,我自己放着放着就没了,花给你们还知道花哪儿了……” 我跟晏妈有说不完的话,从七点说到九点多,我爸都来催了。 回来的路上,我叫他两声他才回过神:“什么?” “我说我要吃糖炒栗子!” 我爸点头:“好好,咱们去买。” 我拦住他:“爸,你不对劲。” 我爸强颜欢笑:“没有啊。” “你该不会出轨了吧!” 他这回笑喷了:“怎么可能!我都这把年纪了!别瞎说!让你妈听见又该不安生了。” 他一笑才恢复了正常,我问他:“爸,我妈今年真不去美国了吗?” “不去了,本来你妈把衣服都买好了,结果你姐姐被派到曼哈顿,工作太忙没空招待她了。” “那我姐和起哥现在是异地吗?” 我爸叹了口气:“是啊,两人工作都忙,确实是聚少离多,前不久好像还吵架了。” “啊?他俩还能吵起来?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你姐姐不说,我们也不敢问。” 我说:“刚才在晏落家,阿姨没提这事儿,起哥应该也没跟他们讲。他们不想说就算啦,让他们自己解决,解决不了你们再上……” 到了小摊前,我要了十块钱的栗子,让我爸付钱。 我爸一直看着我吃,突然来了一句:“小荷,你觉得我和你妈是合格的父母吗?” 我说:“你是,我妈不是。我妈不爱我,只爱我姐姐。” “你在我们身边,过得开心吗?” 听他这么问,我不敢吃了:“爸,干嘛这么问?你和我妈是谁得绝症了吗?” 我爸好气又好笑:“我就随便问问,你这想到哪儿跟哪儿了!吃吧!” 第102章 谁能忍得住 最怕家人突然的煽情。 我爸向我再三保证他和我妈都很健康,家里谁也没病,我才安下心来。 晚上,我向晏落打听了一下姐姐和起哥的情况,晏落也是一脸状况外。 晏落说晚上问问起哥,然后安慰我:“不管他俩成不成,都影响不了咱们。” 也不知怎么,他一说「咱们」,我突然想到那个在鸡蛋花树下的吻,他颤抖的长睫毛,还有小旅馆卫生间里哗哗的洗澡声。 屏幕里的晏落清爽白嫩,秀色可餐,真想咬一口。 但他不在身边,我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说:“晏落,给我充充电……” 那边将近上午十点,他赶着上第三节 课,身边肤色各异的同学来来往往。 听到我的要求,他有点害羞了,但还是走到观景走廊一角,迅速的亲了屏幕一口。 挂了视频后,我抱着枕头倒在床上,对着天花板一阵兔子蹬。 不行!不解渴!真的好想咬他! 我的机票钱怕是攒不够了,还是等他回来更现实一点。 等见了面,我非把他和成面团,捏扁搓圆。 过完恰好赶在双休的小年,爸妈又去上班了,家里就剩我一个。 也不知道那些公司为什么非要把员工困到除夕才舍得放假,时间安排得这么紧,还好意思说要促进消费。 年货都没不能悠闲的买,过年要吃的炸物也得抽空炸。 我爸炸得都没我吃得快。 玻璃之笼 第44节 明天就是除夕,提前买的年货已经被我吃了一半,我爸列了个清单,又给我转了一笔钱,派我去买,剩下的钱算跑腿费。 我乐颠颠的接受了这个任务。 春节终于把电影火锅小分队的浪子们集中起来,这回是潘享振臂一呼,我们在购物广场前碰面。 分离小半年,朋友们并没大变化,平时也都在群里冒泡,见了面还是跟过去一样嬉笑打闹。 反正不急着买东西,大家先去奶茶店坐了会儿,分享日常。 元素如愿在西京交了个一米八的帅男友,手机里全是他俩的甜蜜合照。 而高考后官宣的四对已经分了两对,还有一对因为异地恋在闹别扭,唯一稳固的就剩我和晏落。 聊着聊着,大家开始联机打热门手游,我不会玩,元素没排上。 趁他们打游戏,元素悄悄问我:“莲藕,你跟晏落做过吗?” “噗——” 我嘴里的奶茶喷她一脸。 元素抹了把脸,从衣领上摘下一颗黑珍珠扔到桌子上:“喂!我的新衣服!” “啊,对不起对不起……” 我赶紧陪她去洗脸。 在洗手间里,元素把自己收拾干净,没好气的说:“你干嘛那么激动啊?又不是小孩子了!” 我双手给她递纸巾:“不怪我!是你问的太突然了,而且那个字听起来很猥琐。” “还有更猥琐的呢!这已经很文明了。”元素恢复原样,对我啧啧两声,“看你反应就是没有,还是抓紧吧。” 我红着脸说:“这,想抓也抓不了啊……难道你抓过了?” “当然。”元素理直气壮的说,“那两条大长腿整天在我眼前晃,谁能忍得住。” 我想起晏落的小白脸,赞同的点头:“那倒也是。” 第103章 我不要 既然开了这个头,我按捺不住好奇,向元素打听她是怎么抓紧的。 元素的作文很好,如此这般的描述一番,听得我如临其境,脸红心跳。 最后,她一拍我的屁股:“你们俩玩了这么多年的纯爱,也是时候深入了解一下了,等他回来就把他拿下,知道不?” 我点点头,脑袋被多巴胺灌得晕晕乎乎。 回到奶茶店,一局游戏刚好结束,高文看着我:“脸怎么这么红?” 元素替我回答:“烧的!” 不是所有人都要买东西,打完游戏又说了会儿话,元素他们就告辞了。 高文本想留下帮我拿东西,我说不用,他也就没再坚持。 超市里人满为患,推着购物车寸步难行。 横竖不赶时间,可以慢慢逛。 路过女性内衣区,看到那些颜色粉嫩的底裤,我想家里那批也该换了,就进去看了看。 纯棉的穿着透气,但容易变形,穿薄裤子的时候,底裤的边边会很明显。 一片式的弹性好,还无痕,就是太滑了,走着走着,要么会掉,要么会夹。 一些好看的底裤布料只有一点点,穿上才知道有多勒。 还有一些底裤穿着舒服,就是太土…… 选着选着,我又想起去年丢失的那条底裤。 时隔一年,想起来还是好心痛。 再也不买那么贵的底裤了! 几种常见材质的底裤我各买了两三条,买单时店里的机器坏了,没法开单,售货员就领着我去总柜台买单。 超市里没人认识我,抓一大把底裤也无人在意。 但是我突然听到后妈在喊我:“小荷。” 我抬头一看,还真是她。 她站在前面不远,有些忧郁的看着我。 依旧是一身名牌,每根头发丝都精致,不用走近就知道她身上有香水味。 怎么在哪儿都能遇见她。 她一步步的走过来。 我又没必要躲她,就迎着她走上去:“你好,阿姨,真巧啊。” “是啊。”她蹙眉看着我手里的一把底裤,“这是……” 我说:“我穿的。” 她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你怎么把阿姨寄给你的羽绒服退了呢?” 看来居延把羽绒服还给她了。 我说:“太贵了,我不要。” “那个不算什么的。” “谢谢,真不用破费,我还要去买单,先走了,阿姨再见。” “等一下。”她叫住我,“不要买这些了,阿姨带你去前面买好一点的。” 旁边的售货员一听,嘴撅老高。 好不容易遇到我这种出手就是十几条的大客户,怎能被人半路截胡。 于是售货员说:“小妹妹,现在买单满一百送生肖钥匙扣,先到先得。” 我说:“那赶紧吧。” 然后对后妈挥挥手:“阿姨我走了。” 前面全是品牌内衣的专柜,我可消费不起。 买完单,我一手提着装底裤的塑料袋,一手转着钥匙扣上的圈圈,走另一边去推停在内衣区的购物车。 一想到后妈看我的眼神就跟看流浪狗一样,我心里来气,手上转得越发起劲儿。 突然,钥匙扣飞了出去,「啪」的一声砸在一个无辜路人的头上。 我吓一跳,赶快跑过去。 路人捡起钥匙扣,扭头看向我。 我嘴角一抽: 神啊! 第104章 好久不见 居延看见我,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淡笑。 想起他那句「下不为例」,我马上摆手:“这回不是故意的!” 他没说什么,只是把钥匙扣递了过来。 我诚惶诚恐的伸手:“对不起,谢谢啊。” 这时,我眼角余光看到后妈正穿过品牌区往这边走,赶紧跟居延拜拜了。 拐弯的时候,我忍不住扭头,后妈已经和居延会合。 这两人都是俊男靓女,而且年纪相当,经常同框,看起来关系也不错…… 居延该不会按捺不住,做出对不起他老爸的事吧? 哎哟,那太鬼畜了。 但我这么想也不是没有依据。 别人都说我跟后妈长得像,而居延跟我表过白,他应该是吃我这挂长相的。 再结合之前他对我的种种关照,很难说他对小妈没有想法。 幸好姐姐没嫁他,不然就她那敏感的性格,见了这位小妈还不知要跟居延闹成什么样。 她怎么会跟起哥吵架呢? 晏落猜测,是不是起哥在这之前母胎单身,不会谈恋爱,把姐姐惹恼了。 但我觉得应该是我姐姐的问题。 如果起哥情商太低,姐姐不可能跟他交往,她眼光可是很高的。 离得远就是不方便。 这要是在家,当面就能问,哪像现在,打个电话都得考虑时差。 买完东西回到家,爸妈还没下班,我掏了掏外套口袋准备换衣服,把那只钥匙扣掏了出来。 明明路上有那么多人,它偏偏砸到居延头上,就像打中了西门庆的那根竹竿…… 呸呸呸! 这可比不得! 我赶紧啃两块炸鸡冷静冷静。 今年过年,大伯和大伯母为节省路费没回来,抓马的只剩大姑一家。 玻璃之笼 第45节 如我妈所说,大表姐的二婚对象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仅在大表姐的孕期出轨,对坐月子的大表姐拳打脚踢,还把单纯的二表姐给哄住了,两人被大姑捉奸在床。 那家人管不住也不想管这个浪荡儿子,现在大表姐又闹着要离婚,我妈今年不让我爸去走亲戚,怕他被大姑捉住爆金币。 而我爸坐在家里,依然不敢相信:“他怎么能对小萍出手,小萍可是他的小姨子,这是人干的事吗,他俩还在家里……” 我妈见怪不怪,一边嗑瓜子一边说:“我早就看出来了,那家伙的狐朋狗友扒伴娘的时候,我就说他们不是正经东西,就你个大傻子还给他们找补。” 我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嗑瓜子,心想要是我爸知道居延跟我说过的话,估计得仰过去。 正说得热闹,有人按门铃。 我妈赶紧擦擦嘴上的瓜子皮,让我去开门,然后揪住我爸,小声警告他,今天不管谁来都不准借钱。 我也以为是大姑来了,没想到开门一看,站在外头的竟然是牵着胖儿子的后妈! 这,这怎么还找上门了呢?! 饱嗝认出了我,隔着防盗门跟我做鬼脸。 我妈也踢踢踏踏的走出来,看见后妈以后,惊讶的问:“你谁啊?走错门儿了吧!” 我爸听到门口动静不对,也走了出来。 后妈一直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看到我爸以后,一双美目突然落下泪来:“连师傅……好久不见了。” 我爸一脸震惊的看着她:“是你?” 我妈一脸震惊的看着我爸:“你们?” 我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们仨。 她和我爸,我和她,我妈对我…… 我该不会是她跟我爸生的吧! 第105章 亲妈 我爸打开门,让后妈进来。 时髦华丽的后妈一进门,就把我妈衬托成了黄脸婆。 她彬彬有礼的问:“连师傅,需要换鞋吗?” 我爸说:“不用不用,直接进吧……” “好的,打扰了。”她带着饱嗝走进来。 饱嗝一进门就说渴,我爸赶紧给他倒蜂蜜柠檬水,饱嗝很嫌弃的端起来,喝了一口,咂咂嘴又喝一口。 我紧张的看了一眼茶几,不动声色的收走了水果刀和撬坚果的铁片。 等会儿万一我妈和后妈打起来,可不能让她们拿到武器。 后妈进来就像进了自己家一样,环视一周,对我爸说:“连师傅,请坐。” 又对我妈笑了笑:“师娘,您也是。” 最后看着我,一脸柔情:“小荷。” 我妈感到了强烈的威胁,充满敌意的瞪着她:“你是谁啊?” 后妈苦笑:“师娘,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小云啊。” 我妈听到这个名字,先是在脑海里迷茫的检索,然后深吸一口气:“你……你现在可是混出头了。” 后妈谦虚的说:“谈不上,只是比一般人家强一些。连师傅,师娘,今天我不请自来,一是拜年,二是有事情想跟你们商量。” 说着,她推了饱嗝一把:“饱嗝,跟小荷姐姐去外面玩。” 饱嗝说:“不!” 我也不想走,我想听他们商量什么。 但我爸给饱嗝抓了一把糖果,非让我带他下楼玩,显然不想让我听到他们的对话。 我只好带着饱嗝出门了。 家门一关,我们俩立刻蹲在门口偷听。 听了十分钟,我站起来,一声不吭的去等电梯。 饱嗝也跟了上来。 我去了晏落家,晏妈开门看见我,惊讶的说:“小荷,眼睛怎么红了?这小孩儿是……” 我嗷的一声哭起来:“阿姨!我不是爸妈亲生的!呜呜呜……” 晏妈僵住了。 今天,晏爸也难得在家休息,我坐在他俩中间,哭完左边哭右边。 “我是亲妈不要的孩子,她生了我就把我扔在我爸干活儿的饭店门口了……” “我爸舍不得把我送走,那么穷还跟我妈一起养我……” “我总说我妈偏心我姐,我都不是她亲生的,她偏心也正常啊……” “我亲妈现在有钱了,回来找我,要把我户口迁走……” “我讨厌她,我才不跟她走,呜……” 我正哭着,饱嗝比我哭得更大声:“什么?你要去我家?我不想要你这样的笨蛋当我姐姐!” 我毫不留情的反驳:“我也不想要一只小肥猪当弟弟!” 饱嗝拿糖扔我:“笨蛋!” 我也拿糖扔他:“小肥猪!” 眼看我们俩扔着扔着就要打起来,晏爸赶紧把他抱房间里去了。 晏妈一直在旁边递纸巾,等我哭累了,她犹豫一会儿,说道:“小荷,其实……捡到你的是我。” 我惊讶的看着她。 晏妈很是愧疚,说着说着也掉起了眼泪:“当年,我跟你爸在一家饭店工作……那时我正怀着晏落,家里又穷,实在养不起你,只好拜托你爸帮着找好人家…… 你爸是个好人,他找了几家都不放心,他就把你养下了,这些年也一直当你是亲生的……” 晏妈哭得很伤心。 我眨眨眼,哭不出来了。 第106章 老头刚死 原来是这样。 那这么多年,我爸、晏妈和晏爸是因为可怜我才对我好的吗? 晏落知道我是弃婴吗? 他应该不知道吧,他知道了会告诉我的…… 但是这种事,他会说吗? 晏妈还在哭泣。 “小荷,你不要怪我们瞒着你,我们并不想让你知道这些不开心的事……” “你亲妈那个时候,非常年轻也非常惨,大着肚子饿晕在路边,瘦得像条流浪狗……” “我们给她吃了东西,之后她总在饭店关门前过来,我跟你爸就每天给她一碗饭。” “到了年底她生了你,把你放在饭店门口走了,她还在你的小被子里塞了张条子,让我和你爸照顾你。” “我们只知道她叫小云,报警也找不到,后来就当她已经死了,谁知她现在又找上门……” 我抹了抹脸上的泪,搂住晏妈。 不管是不是出于可怜,晏妈对我都是真的好。 还有晏落,他知不知道又有什么所谓。 反正他不会因为我是弃婴就看不起我。 晏妈缓过劲儿,对我说:“走,咱们现在去你家,好好问问你那个亲妈,看她到底想干嘛!我们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不是她上门认个亲就能随便带走的!” 晏爸也抱着哭不动的饱嗝走出来,说:“走吧。” 四个人来到我家,后妈……现在是亲妈了,还在里面说着话。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双方见面后,晏妈还是惊讶不小:“你是小云?” “是的,蓉姐,我是云庄。” 后妈……还是这么叫她比较习惯,把刚出生的女儿丢在冰天雪地里,道德绑架两个好心人给她养孩子,这种行为确实跟后妈没什么两样。 我紧挨着我爸和晏妈坐,对后妈投来的温柔目光不屑一顾。 倒是我妈,好像比我受到的冲击还要大,一直呆呆坐着,全程没说话。 后妈把她的经历又对晏妈说了一遍。 什么遇人不淑,未婚产女,忍痛割爱(我),努力拼搏,嫁给富翁,老头刚死…… “如果不是在云城偶然遇到小荷,我也没想来打扰你们。谢谢你们这些年把孩子照顾得这么好。但是如果她跟着我,我能给她更好的生活……” 我越听越气。 这女的,真不要脸! 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不就是嫌我家穷,给不了我好的生活吗? 她有钱有什么了不起,她的钱不还是跟富老头睡觉睡来的! 我毫不留情的揭穿了她:“她现在是(清水)!” 玻璃之笼 第46节 我妈显然不知道,当场跳起来:“什么?!居延是你儿子!” 晏爸晏妈也吃了一惊。 后妈倒是很淡定:“是的,他是我的(清水)。” 我妈终于底气十足的亮起嗓门:“他可把我们小薰害苦了!要不是他,小薰也不会跑到美国!现在你又跳出来要抢走小荷! 我们辛辛苦苦把她养大,再难都没让她吃过苦,你一句话就想拐走,门儿都没有!快滚!” 我爸拉了她一下:“丁琳,走不走咱们说了不算,得问小荷……” 我第一次跟我妈站在同一战线,坚决摇头:“我不走!” 第107章 钱的好 面对我的抗拒,后妈胸有成竹。 “小荷,我知道你对我有怨气,暂时不能接受我。但是没关系,你还小,不知道钱的好,以后你会明白的。” 麦穗还真没冤枉她,她就是看不起人。 我说:“你抱着你的钱过去吧,我就是穷死也不关你的事!你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别再来打扰我们。你把我扔掉的时候就不是我妈了,我的爸妈在这儿!” 后妈并不生气,她站起来理理衣服,气定神闲的说道:“不必这么着急下结论,你好好考虑考虑,今天就不打扰了,告辞。” 她向儿子伸出手:“饱嗝,走。” 饱嗝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跟着他妈走到门口。 我爸拿起桌上的卡追过去:“这个你拿走,我们不要。” 后妈说:“这是这些年小荷的抚养费,我的一份心意,你们收着吧。” 我爸倔强的伸着手:“不,不要。” 后妈秀眉一挑:“好。” 她收回银行卡,说道:“连师傅,小荷像你和蓉姐一样厚道。我给她买东西,她也不要。” 我爸叹了口气。 我没好气的说:“那得看谁给我买,像你就不配!” 后妈对我微微一笑,带着儿子走了。 晏妈在阳台上看着她离开了小区,折回来说:“真走了。” 然后她扶着我妈坐下,好言好语的安慰她:“丁姐,别哭了,小荷是好样的,这些年你们没有白疼她……” 我妈哽咽的说:“这家人太不是东西了……小的坑完,老的又来恶心人……一想到我差点跟这女的成了亲家,我真是快气死了!呜……我可怜的小薰啊……被居延害得那么惨……” 她最心疼的还是姐姐。 但我已经没资格吃姐姐的醋了。 我妈在那边哭着,我爸也拉我坐下,说道:“小荷,你跟她见过不止一面了吧,她都说了。” 我低着头:“嗯,但我不喜欢她,所以没告诉你们。” “爸知道你是好孩子,不过既然她想托举你,你就跟她去吧。她有句话说的没错,你跟着她比跟着我们强,她那么有钱,还是你亲妈,总不能亏待你……” 我看着他,眼泪哗哗淌:“爸,你不要我了?” 我爸立刻别开脸,抬手挡着眼。 晏爸赶忙给他递纸巾,说道:“连哥,小荷不去,你就不要勉强她了。她亲妈看着是有钱,但这么多年都没找过孩子,还不知道她家里是什么情况呢,咱们还是看看再说,不能随便让孩子跟她走。” 晏妈也说:“对,云庄在那个家不但自己生了个儿子,还有居延那么大的继子,咱们小荷去了她家,指不定有什么待遇呢!连哥,我看云庄那么年轻,大概还会再找。要是她再嫁,你忍心听小荷喊别人爸?” 我爸绷不住,也呜呜的哭起来:“可是小荷跟着我们……太委屈了啊……家里从没给她买过牌子货,她想要的苹果电脑也没买…… 她做兼职那么辛苦,赚的钱却全都花在了我们身上……孩子这么懂事,我瞧着心疼啊……至少去了那边,她就不会再缺钱花了……” 第108章 良心债 出了这档子事儿,谁也没心情过年,晏爸晏妈陪我爸妈一直坐到天黑才回家。 我妈骂云庄骂得嗓子都哑了,坐在沙发上咕嘟咕嘟喝水。 我爸疲惫的坐在另一边,一手撑着额头,也不说话。 后妈是突然找上门的,他们还有点缓不过来。 不过,我已经跟云庄打过几次照面。 虽然刚听说自己是她亲女儿的时候很震惊,但这会儿也已经接受了现实。 家里气氛沉闷,我主动开口:“爸妈,你们想吃什么?我来做。” 我妈对我居然带了点客气:“你想吃什么就吃吧,不用管我。” 我爸站起来,强颜欢笑:“还是我来,咱们吃砂锅鸡块面吧?” “好啊。” 我们俩一前一后的走进厨房,我爸开火烧水,我哗哗的洗豆芽。 洗完无事可做,我仍呆在厨房里腻着他。 他沉默一阵,说道:“小荷,你的亲妈……你不要恨她,她那时真的很可怜,连自己都养不活,更没办法养你,所以才会把你留给我们……” 我说:“爸,都过去了,水开了快下面吧!” 我爸的心太软了,什么都能原谅,让他替我那个生了就跑的亲妈找补,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我爸叹了口气,拿起挂面问:“你吃多少?” 我比了个ok:“这么多。” 我爸这才笑起来:“你的饭量我还能不知道?这么多能把你撑死。” “那就我们三个一起吃呗。” 我爸点点头。 面煮好端上桌,我妈闻着味儿也过来了,她还在心疼姐姐,吃得唉声叹气。 我说:“妈,你别难过了,我姐跟居延早就分了,她现在的对象是起哥,起哥可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你还信不过吗?” 我妈托腮:“唉……你姐姐大过年的也不给家里打个电话,晏起还知道跟我们打声招呼呢。” 我说:“姐姐比起哥的工作累多了,这会儿正是上班时间,说不定她下班才会打电话过来,你不要太担心了。” 姐姐的话题让饭桌轻松了一些,我妈开始抱怨:“她走的时候说今年能让我们去华盛顿过年,我衣服都买好了她又说出差,现在那些衣服全过了退换期,好几千块呢!” 我爸说:“别心疼了,你尽管穿吧,我给你报销。” 我妈立刻拿出手机:“那你现在就报。” 我爸无奈的给她转账:“你可真是……” 我正吃着面,一条银行短信突然跳出来。 拿起来一看,有人往我卡上打了一万块钱。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云庄的短信随之而至:“小荷,这是妈妈给你的压岁钱,刚才走得太匆忙了。其实当年……” 短信很长,大致扫一眼,内容还是她从遇人不淑到熬死老头那一套。 我点开她的号码,拉黑,然后继续吃饭。 真是戏精,演母女情深还演个没完了。 至于那一万块钱,我就不还了,反正也是她自己的良心债。 晚上我躺在床上,想给晏落打个视频。 但现在是上课时间,打过去他不能接,发短信又表达不了我此时的心情,最后只能放下手机,对着天花板长叹一口气。 真的好想晏落啊。 第109章 各忙各的 虽然留下了云庄的一万块,我却不敢花。 尽管我在心里告诉自己:该花就花!想买什么买什么!这是我应得的! 但是,如果我花了她的钱,不就承认她是亲妈了吗? 区区一万块就想收买我,没门!我自己也能赚! 我把这笔钱提到一个不常用的电子账户里,眼不见心不烦。 被拉黑之后,云庄再也没来过我家,也没联系过我的爸妈。 我们恢复了日常的生活,虽然知道有这么个不安定因素,但渐渐把她抛到脑后。 我爸对我还是原来的态度,倒是我妈,以前她三天两头对我大呼小叫,现在却客气了不少。 客气得我都觉得有点心酸了。 晏落也从晏爸晏妈口中听到了我的新身份,我们俩视频的时候,他对此挺淡定: “不管你是谁生的,你都是我认识的连荷啊。不过你亲妈那么有钱,你真不认她?” “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再说要那么多钱干嘛,够花不就行了。” 晏落笑着按了按眉心:“你还真是好养活。” 他的笑容有些无力,而且又瘦了,我很不放心:“晏落,你在那边真的好吗?要是拿不到奖学金的话就算了,叔叔阿姨不会怪你的,你别把身体搞坏了。” “别担心,只是最近在熬夜赶论文,如果能发表在权威期刊上,对我争取奖学金会有很大帮助……” 玻璃之笼 第47节 正说着,一个金发碧眼的男生从后面小跑过来拍了他一下,说下节课快迟到了。 晏落打起精神对我笑笑:“那我就先挂了,咱们有空再聊。” “好,你多保……” 「重」字还没出口,视频就断了。 我有点失落,顺着记录往上翻了翻。 上次视频在一周之前,上上次在大半个月前,每次都是两三分钟就结束了。 有时想跟他说点骚话,但他不是要上课,就是去图书馆,要么写论文。 太正经了,我都不好意思打扰他。 我的烦恼他无能为力,他的压力我也不能分担。 想起年前小分队碰面,官宣的四对情侣已经分了两对,还有一对因为异地恋在吵架。 难道,我和晏落也会因为异地而分手吗? 我赶紧找出以前拍的合照,一张张翻过去,心里慢慢安定下来。 一时的分别而已,哪儿能撼动我们坚固的情感基础! 我们一定会好好儿的。 转眼寒假过去,我也开学了。 我爸送我到高铁站,到了安检口,他看着我,嘴动了动,却没说话。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安慰他:“爸,那女人已经有段时间没联系过我们,估计认我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咱们别想她了,以后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我爸微笑:“嗯,衣服和特产都带齐了吧?” “齐啦,昨天你就问我好几遍了。你和妈不用担心我,多关心一下姐姐吧,昨天视频的时候她的脸色很差,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提到姐姐,爸爸又变得忧心忡忡:“对,回去我还得打电话问问晏起,你姐姐的状态实在叫人担心,你妈生怕她又……昨晚愁得一夜没睡好。” “那行,爸,你快回去吧,我要过安检了。”我拉着行李箱对他摆手,“晚上我再跟晏落打听打听。” “好,路上小心。” 第110章 姐姐,姐姐 我给晏落发短信,让他帮忙打听姐姐的情况。 没多久,他直接给我打了视频,脸色严峻而憔悴。 “连荷,薰姐情况不太好。她在年前被公司辞退了,之后还在公寓里服用违禁药,被邻居举报进了局子。” “虽然我哥把她保释出来,过年那阵还陪她在曼哈顿戒了两个月的毒。但是,薰姐身边离不了人,我哥上下班都要带着她……” 我惊得不知说什么。 因为怎么都不能把姐姐和这段话联系在一起。 也就是说,她过年的时候不让我妈过去,不是因为公司出差,而是她自己要去戒毒?! 举着手机的手在颤抖,我一开口,发现声音又轻又飘:“晏落,你骗我的吧?我姐你是知道的,她……她从没干过出格的事,怎么可能沾上那种东西……” 晏落说:“我也不敢相信,所以请假飞到华盛顿了。薰姐现在完全是生无可恋的状态,被辞退一定给了她很大的打击,而且这边的违禁药很容易获得,在网上就能买到,她大概是想逃避现实,所以才会犯了糊涂……” 我半天没回过神,想起了返校前姐姐给家里打的那个视频电话。 那是妈妈强硬要求她打的,说已经很久没有见她。要是再不打视频,自己就要飞去美国找她了,姐姐才勉为其难打了过来。 镜头下的姐姐脸上毫无血色,眼窝微微陷下去,一双眼睛大而无神。 我妈一看见她就心疼得直哭,说她工作太辛苦。不然还是回国吧,她也不求姐姐能赚什么大钱了,健健康康就好。 而姐姐全程都没有笑过,对妈妈的眼泪也很冷漠。 算算时间,她那时应该是刚出戒毒所。 再往前,她和起哥吵架,大概发生在起哥把她保释出来的时候。 晏落倚在沙发上,一直照看我姐姐,他也累坏了。 “薰姐不肯说,我们也不敢告诉家里人,怕爸妈他们担心,也怕刺激到薰姐……” “我哥的意思是等她恢复一点就陪她回国。不然整天呆在这边,诱惑太多,难保她不会再犯,回家有父母监督还能好些……” 我呆呆的看着他,觉得好像在听陌生人的故事。 我姐姐那样的优等生,从小到大品行端正,怎么可能跟违禁品沾边? 怎么可能进局子和戒毒所? 我进去的可能都比她大啊! 晏落喊我好几声,我才回过神。 这样的事情比我是弃婴还要有冲击性,我根本消化不了,只能结结巴巴的告诉他:“晏落,我……我心慌……” “对不起,连荷,都是我们没照顾好薰姐,我们应该早点发现她不对劲的。”顿了顿,他又说,“我也准备申请休学,回去一段时间。” 一听这话我就哭了:“你们都回来吧,把姐姐带回来……我真的很想你们……不要再去那么远的地方了,不要再让我担心了,就好好的呆在家里吧,我可以挣钱养你们的……” 晏落终于舒心的笑了一次,眼神变得非常柔和:“好,我等你挣钱养我。” 第111章 阿哥阿妹 挂了晏落的视频,我直接躺倒了。 脑子里太乱了,手脚酸软,呼吸困难,根本下不了床,只有眼泪不断的滑进发间,渗到枕头里。 姐姐去美国之前,不是已经恢复精神了吗? 那时的她比任何时候都要平易近人,办完欢送会那天,她让我去次卧和她一起睡,还把工作后买的一对海蓝宝耳钉送给了我。 她出发去美国的时候也是高高兴兴的。 不就是被公司辞退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凭她的学历,她的本事,大把公司排队要她呢,她在哪儿都是香饽饽,怎么会想不开去嗑药呢! 这件事确实不能让爸妈知道,我听了都爬不起来,爸妈年纪大了。万一吓出个好歹,对姐姐打击岂不是更大。 还是按照起哥的安排来吧,有他和晏落陪着,姐姐应该很快就能好起来。 到时候他们一起回国,那些不好的事就当没发生过,我们从头开始,一定能把生活拉回正轨的。 麦穗她们上午有选修课,快到中午时回来,还给我带了教工食堂的饭。 我一点胃口也没有,一开口,鼻音也很重:“多谢啦,先放着吧,我晚会儿再吃……” 床边突然探出一颗披头散发的脑袋,把我吓得妈呀一声坐起来,原本酸疼乏力的心脏也扑通扑通的活了过来。 胡桃踩着凳子拨开头发,两手攀着床沿:“你不对劲,平时你干饭是最积极的,今天居然先放着?藕,你眼睛好红,你哭啦?” 麦穗和呱呱也都凑过来,三颗脑袋跟向日葵似的朝向我。 她们关切的眼神让我还了阳,我抽了张纸擦擦脸,慢悠悠爬下床:“没事没事,看剧看的。” 呱呱怕我踩空,在下面伸手护着。 麦穗问:“什么剧啊,劲儿这么大。” “我就是泪点低,导演一煽就哭。”我坐在桌前,打开她们带的饭。 真好,是我喜欢的排骨饭加鱼丸。 我说:“你们谁买的单?我转钱……” “不用啦,这顿是我们请你的。”胡桃拆了筷子递我手上,“自打开学之后你就有点奇怪,我们猜可能是你家里出了什么事,你不说我们也不好问。不管怎样,好好吃饭,亏待谁都不能亏待自己。” 说完在我背上拍了拍。 我拿着筷子看着她们,想了想,决定还是告诉她们:“其实——” 三个人立马拉过凳子,眼巴巴的等着下文。 行嘛,一顿饭就把我的话给掏出来了。 姐姐的事当然是不能说的,我就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了她们。 反正她们也认识云庄,对我和她的关系有过诸多猜测。 听完,胡桃一拍大腿:“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我就猜你们关系肯定不一般,如果只是单纯长得像,她不可能对我们这么好的。” 麦穗也点头:“难怪她会给你买大鹅,估计那时候就知道你是她女儿了。” 胡桃说:“可是她好年轻!到底多大生的你?” 我说:“十五六岁的时候吧。” “你现在十九岁,她也才三十四五吧,年纪轻轻就是富婆了,好羡慕。” 麦穗用胳膊撞了撞我:“莲藕,既然那天跟她在一起的大帅哥是她继子,那你和他岂不成兄妹了?” “对呀……”胡桃举起兰花指,唱了起来,“阿哥阿妹咿儿喂……” 我两手乱舞:“我可没答应!” 那一家子都是神经病,当爹的为老不尊,当妈的厚颜无耻,大儿子疯,小儿子熊,我才不想跟他们有任何瓜葛! 第112章 毕竟是迪斯尼 云庄又来学校了,要请我们宿舍四个人吃饭。 我真搞不懂她怎么想的。 她有儿子也有钱,在没有我的这十九年里不也过得挺好的吗? 玻璃之笼 第48节 为什么一定要我回到她身边? 多我一个少我一个对她有什么影响呢? 胡桃很喜欢云庄,一叫就去。 别人请客吃大餐,呱呱也不会缺席。 麦穗不喜欢云庄,但因为她是我亲妈,又表现得和蔼可亲,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勉为其难的给了云庄面子。 三个人都被降住了,我不去就跟当众打她脸一样,只好上了车。 上车之后,我纠结不已。 要是云庄疾言厉色的逼我迁户口,我扭头就走。 但她这么和颜悦色,甚至还带了点卑微,我就没办法对她心狠了。 有了上回的教训,云庄这回换了辆轿车,亲自载我们去酒店。 大家主动把副驾让给我,但我对云庄爱搭不理,一直扭头望着窗外。 这时候爸妈应该也下班回家吃午饭了。 坐云庄的车好像背叛了他们,唉…… 车里并没有因为我而冷场,云庄跟胡桃有说有笑,她还趁机打听我们的课表与活动安排。 听说我们下周末要去海边团建,云庄笑道:“海边的话随时都可以去,不如我请你们四个去对面的迪斯尼吧,晚上住主题酒店,你们有通行证吗?” 我不动声色的吃惊。 迪斯尼! 还住主题酒店! 为了收买我们,她可真能下血本! 胡桃兴奋得小脸通红:“有有有,当然有!这次回家我刚好办了!云姐你真请我们去迪斯尼啊?” 云庄说:“我也要带饱嗝去,让他和小荷多熟悉熟悉,你们又是小荷的朋友,人多才好玩啊。” 麦穗也没反对。 毕竟是迪斯尼。 呱呱更不用说。 毕竟是迪斯尼。 搞定了她们三个,云庄问我:“小荷,你朋友都同意了,你不会不去吧?” 胡桃紧紧抓着我的胳膊,一脸期待。 我说:“那行吧。” 毕竟是迪斯尼。 云庄笑颜舒展:“好,那么周五晚上你们准备好通行证,我到学校门口接你们,先到我家住一晚,第二天一早出发,没那么赶。” 说话间,她抬手别了别耳畔的头发,蝴蝶袖往下一滑,我看到她腕间有绿光一闪。 我瞬间冒出了一身冷汗。 是翡翠镯子。 跟居延送我的那只简直一模一样! 云庄见我看着她的手腕,主动撩起袖子说:“这是饱嗝爸爸送给我的结婚礼物,小荷,你喜欢吗?” 我立刻摇头:“不喜欢!” 鬼畜想法又冒了出来,只不过是2.0新版本—— 难道居延是因为喜欢小妈,但不能下手,才会把和小妈一样的镯子送给和小妈一样的我? 搞不了小妈,也搞不到我,所以我一说还镯子他就发大疯? 我的妈呀! 幸好那玩意儿丢了! 这时,胡桃问:“云姐,你儿子为什么叫饱嗝?听起来好奇怪,是因为他吃太多,经常打饱嗝吗?” 云庄被她逗笑:“不是那个饱嗝,是宝贝的宝,阁楼的阁,居宝阁。” 我们四个同时「哦」了一声。 原来是宝阁,一下子就高大上起来,不像「饱嗝」那么没品。 胡桃又问:“咱们去迪斯尼的话,那天在医院的帅哥哥会一起吗?” 我竖起耳朵。 云庄说:“居延呀,他不去,他平时都不在家的。他常驻丽城,工作很忙,那天只是刚好赶上了。” 我稍稍松了口气。 云庄提起居延时语气自然,她对他应该是没想法的,大概只是居延自己在单恋她。 但这也够让人心塞的了。 第113章 做人有节操 吃过饭,云庄把我们送回学校。 胡桃恋恋不舍的看着她走,然后摇晃我:“莲藕,你亲妈对你好好!求你了快认她吧!认了她你就是千金大小姐了!就能带我们开豪车住豪宅了!” 我说:“呃……” 麦穗把胡桃拉开:“行啦,那是莲藕的事,咱们别多嘴了。” 然后她对我说:“莲藕,迪斯尼我们就不去了……” 话音未落,胡桃和呱呱一起「咦」了一声,满脸不情愿。 麦穗在她们头上一人敲了一下:“别忘了,把莲藕养大的是连爸连妈,咱们要是被莲藕亲妈用这点小恩小惠收买,那也太对不起连爸连妈了,做人得有节操是不是?” 胡桃这才想起我爸妈,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啊莲藕,我一激动就忘了。你不想去的话就算了,没事,不就是迪斯尼吗,我们攒个一年半载,总能去的……” 她可怜巴巴的样子把我逗笑了:“算啦,去就去吧,刚才都答应她了。” 胡桃在我脸上亲了一口:“爱死你了!藕!” 回到宿舍,我想了想,把云庄从黑名单里拖出来。 都吃她的喝她的了,再端着就有点做作了。 而且不管我拉不拉黑,她都能找到我,还是给她省点事儿吧。 这天晚上,晏落主动给我视频,他说姐姐的精神已经好多了,他们三人决定这个月底就回国。 我高兴坏了:“真的?” 晏落办了休学手续后,脸色是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人也精神不少:“是真的,你要回来吗?” “当然要!你们几号回来?什么时候到家?” “29号的航班,到家应该是下午吧。” 我拉过课表看了看,他们回来的那天也是周五,下午刚好没课,我中午坐高铁回去,还能跟他们一起过个双休呢! “晏落,你快点回来吧!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你现在是在哪儿?看着不像起哥家里。” 晏落说:“这是薰姐租的房子,她来的时候和房东签了半年合同,今天才到期,我来收拾她的东西。” “你开下后置镜头,我看看姐姐住的地方。” 晏落就满足了一下我的好奇心。 但是看完我就心酸了。 这不就是个大单间吗? 比她在丽城租的公寓小多了。 晏落切回前置镜头,说:“这间房已经租出去了,晚上就有人搬进来,我还得赶紧收拾,先挂了啊。等我回去,咱们有什么话再慢慢说。” “好吧。” 他见我垂头丧气的,笑了笑,小声说道:“要不充个电?” 我把头点成小鸡啄米,正要把脸凑上去,隔壁宿舍突然来人借体重秤,我赶紧把手机扣到桌子上。 等那个阻我好事的女同学离开,晏落已经把视频挂了。 很快到了和云庄约好的周五。 她出了黑名单后,试探着发了几条寒暄短信,见我没有再拉黑她,这回就直接打了电话:“喂,小荷,我是妈妈。” 我说:“阿姨别这样。” 云庄说:“那好吧,我正开车去接你们,你们要带好通行证哦。” “嗯……” 挂了电话,我看着一旁雀跃的舍友,心里也隐隐期待起来。 虽说人要有节操,不能随便接受小恩小惠。 但……毕竟是迪斯尼。 第114章 气死小胖子 云庄吸取了888那回说话太傲慢被麦穗讨厌的教训,变得谦虚谨慎不少。 她带我们去了沿海度假村的一座小别墅,下车的时候,我看到别墅外停着一辆保姆车,想来宝阁那小胖子已经到了。 刚进门,一股水流就滋到我脸上。 玻璃之笼 第49节 云庄赶紧给我擦脸,扭头斥责一声:“宝阁!怎么可以喷姐姐!” 居宝阁站在对面举着水枪,嫌弃的说:“我没有姐姐!只有哥哥!” 说完对我们所有人开了枪,除了他妈。 云庄快步上前夺走水枪:“不要闹了!如果你不听话,明天我就不带你去迪斯尼了!” 宝阁一愣,然后眼泪就大颗大颗往下掉:“不去就不去!我让哥哥带我去!你跟这些丑八怪一起玩吧!” 说完就跑了。 保姆这时才赶到,不住的对云庄道歉,但是没搭理我们。 云庄扶额:“张妈,你不能再娇惯宝阁,他竟然对着客人们失礼,实在太不像话了。” 保姆不服气的说道:“太太,这也不全是宝阁的错!他正在敏感期,需要疼爱,您却撇下他去关心不相干的外人……” 云庄脸色一沉:“什么不相干的外人?” 保姆嘬着嘴,不屑的看着我们四个,最后瞪了我一眼,甩头走了。 云庄叹了口气,回头说道:“孩子们,真不好意思,张妈是家里的老保姆,很溺爱宝阁,你们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胡桃摆手:“没事没事。” 云庄说:“我带你们去房间里换衣服。” 她把我们带到一楼的大客房,说:“我们穿的码数应该差不多,就给你们拿我的衣服了哦。” “嗯嗯,多谢云姐。” 云庄一关门,一直没说话的麦穗就同情的搂搂我的肩膀:“莲藕,你没事吧?” 我说:“能有什么事,早就知道那小胖子不喜欢我。” 胡桃也抽纸巾帮我擦脸:“莲藕,要不咱们回去吧?他们不喜欢咱们,咱们也没必要留在这儿讨嫌。我不知道她家是这种情况,还撺掇你往这儿跑,对不起啊……” 眼看她们几个都一脸歉疚,我拿着纸巾胡乱抹了把脸:“哼,不走!来都来了,我非留下来花他家的钱!你们也别客气,使劲儿花!气死那个小胖子!” 胡桃扑哧一声笑起来。 没一会儿,云庄抱着一堆衣服过来,说都是买回来没穿过的,让我们挑两身当换洗衣服。 等她离开,我们几个凑到衣服堆前。 衣服吊牌都被剪掉了,但logo和领标还在,全是牌子货。 虽然知道这些衣服都很贵,不过没看见具体价格,我们也就当不知道,该挑就挑。 估计我们挑完衣服了,云庄过来敲门,说晚饭做好了。 晚饭摆在能看见海景的大餐厅里,宝阁闹脾气,不下楼,在楼上咚咚咚的跺脚抗议。 云庄淡定的说:“有张妈在,饿不着他,咱们先吃吧。” 我不喜欢那小胖子,也不想装着喜欢他,刚拿起筷子,两道车灯在窗外一闪而过,一辆车停在了别墅外。 头顶的跺脚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连串欢快沉重的脚步和带着哭腔的呼唤:“哥哥!哥哥!” 第115章 三人之夜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小胖子他哥,不就是居延! 他不是不在吗,怎么这个点儿过来了? 云庄放下筷子说:“没事,你们先吃着,我去看一下。” 来的人果真是居延,他一开口我就听得出他的声音,他对居宝阁说:“怎么哭成这样?” 居宝阁嗓门很大,示威似的喊叫:“哥哥!妈妈欺负我!她还要带着外人去迪斯尼,不带我!你快去把那些丑八怪都赶走!我才不要跟她们一起玩!” 云庄解释:“居延,那些孩子不是别人,是小荷和她的朋友。” 居延说:“连荷?” 听到他说出我的名字,那种浑身刺挠的感觉又来了。 我在桌下用力挠了挠胳膊。 居延并没有过来跟我们打招呼,他说明天他带宝阁去迪斯尼,然后就带着宝阁上楼了。 云庄回来,对我们笑了笑:“没事了,继续吃吧。” 胡桃说:“我们要不要去跟哥哥打声招呼?” 云庄说:“不用特地去,明天见了面再认识也不迟的。” 晚上,我们四个就住在那个换衣服的大客房里,客房的床很大,躺我们四个绰绰有余。 胡桃盘腿坐着,小声说:“那个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们?连招呼都不跟我们打一个。” 麦穗说:“能喜欢才怪呢,咱们莲藕只要进了这个家,属于他的财产就得分莲藕一份儿了。” 胡桃说:“我看他不像是会争财产的人。” 麦穗说:“哟,你那小眼睛除了看帅哥,还能看出别的?” 胡桃两手撑着眼皮:“我可是正宗杏仁眼,哪里小了!” 麦穗敲了她一下:“别闹了,快睡吧,还不知道居宝阁明天会作什么妖呢。” 然后她又拍拍我:“莲藕,你也睡吧,别想那么多,以后就不来了。” “嗯……” 我躺下盖上被子,心想要是姐姐知道我亲妈的继子是居延,不知会是什么反应。 晏落说,家里人还没有把我亲妈的事告诉她,怕重提居延会刺激她。 就算是为了姐姐,我也不能再跟这家人有什么牵扯了。 唉,等去过迪斯尼之后,就跟云庄说清楚吧。 反正我现在过得挺好,她也对我展现过母爱,想来应该没什么遗憾了。 睡到半夜,我渴醒了。 晚饭吃了太多油炸食品,本来想忍到天亮。但越忍越渴,最后还是掀被子起来,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 外头亮着光线柔和的夜灯,我转悠半天没找到饮水机,只好去厨房的冰箱里拿了一瓶纯净水。 刚拧开盖子,有人下楼了。 看那腿那拖鞋……是居延! 我下意识藏在流理台后,不想跟他碰面。 他没看见我,也没往这边来,而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好半天没动。 我只穿着睡衣,厨房也没暖气,很快冻得流清水鼻涕。 因为错过了出声的最佳时间,我决定冒险爬回客房,手都伸出去了,又有人下楼,我只好缩了回来。 云庄的声音响起来:“居延。” 居延应了一声:“唔……” 沙发咯吱一响,我伸头一看,云庄和居延并排坐下了。 我缩回来,紧紧抱着那瓶水,满心都是慌乱紧张。 怎么回事? 什么情况? 他俩为什么坐那么近? 我要不要出声提醒一下,这里还有一个人? 第116章 病了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暖气呼呼的声响。 我脚都蹲麻了,云庄才开口:“要喝一杯吗?” 居延说:“不,明天要开车,我先上去了。” 云庄叫住他:“居延,我想把小荷带回家里……” 居延说:“不准。” 然后起身走了。 原来云庄要跟他说我的事,我却怀疑他俩有奸情。 唉,我真不是人。 客厅里只剩云庄,安静得我都以为她在沙发上睡着了,突然,她哭了起来。 她极力压抑着声音,哭得特别伤心委屈。 我半跪在流理台后,看到她双手捂着脸,单薄的背一抖一抖,心里也有个地方酸酸疼疼的。 他俩的关系我已经看不懂了,但她的日子貌似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过。 看来小妈难做啊。 云庄哭了好一阵子才止住眼泪,自己擦擦脸,抽噎着上楼了。 我也赶紧回到房间,钻进被窝温暖快要冻僵的手脚。 这个家真是进不得。 第二天,我病倒了。 云庄来叫我们的时候,我爬都爬不起来,她伸手一探:“好烫!我去打电话叫医生!” 玻璃之笼 第50节 她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带进来一个挂着度假村工作牌的医生。 医生又是量体温又是做检查,说:“是着凉了,我给她打上一针,开点药,别让她吹风,这两天好好休息就行。” 他在我胳膊上扎了一针,又从别墅的医药箱里拿出几盒药,嘱咐了一下该怎么吃,然后就走了。 我这一病,麦穗她们都围着我,一脸担忧,也不说出去玩的事了。 云庄也坐在一旁,含着泪不住抚摸我的脸:“怎么会着凉呢?是晚上没盖好被子吗?” 她的抚摸让我想起了晏妈。 我推开她的手,见她有些受伤,就说:“又不是什么大病,你们这么看着我,我都睡不着了,万一再传染给你们怎么办?你们还是去迪斯尼吧,多拍点照片回来,下次我们再一起去玩。” 云庄想留下陪我,但朋友是她叫来的,不能晾着不管,她只好说:“那我让张妈留下来照顾你,你好好休息,想吃什么让她给你做。” 我点点头:“嗯,拜拜。” 麦穗她们也被我赶了出去。 病是我自己昨晚冻出来的,总不能让她们陪我在这儿大眼瞪小眼。 这是云庄最后一次请她们了,就让她们好好玩吧。 我在房里睡得昏天黑地,中途张妈进来几次,黑着脸给我量体温,听说我没胃口,她饭也不做了,只送进来一杯水,药让我自己剥着吃。 我也没法怪她,毕竟她又不是我的保姆,而且为了照顾我,她被云庄留下来,不能陪宝阁去迪斯尼,能给我好脸才怪。 这一天昏昏沉沉的过去,我再睁眼的时候,房里漆黑一片。 身体好受了些,但嗓子快烧干了,呼吸的时候喉咙黏膜都粘在一起。 我咳嗽着爬起来,在墙上摸索灯的开关,没摸到,只好在桌上摸水杯。 结果碰倒了玻璃杯。 杯子「砰」的一声砸在地上碎了,张妈的脚步由远及近,她推门开灯一看,没好气的说:“你就不能好好躺着吗?尽给我找活!” 第117章 喜怒全形于色 张妈的嫌弃让我想起了我妈。 在张妈看来,我是企图进入这个家、和居宝阁争宠的私生女。 在我妈看来,我也是被滥好人爸爸带回去、分走了原本属于姐姐的关心和资源的不速之客。 难怪她那么讨厌我,讨厌晏家。 如果晏妈当初不多事把我捡回去,她也不必背上我这个有苦难言的负担。 爸爸对她忍让多年,大概是她对我身世守口如瓶的交换条件。 她是有一说一的快嘴,瞒了我这么多年,一定忍得很辛苦吧。 其实爸妈应该早点告诉我,这样我就不会以为自己是亲生的,整天不知天高地厚的和姐姐比较、觉得妈妈偏心了…… 眼里不知不觉盈满了泪,张妈一看,声音小了很多:“哎,你哭什么,这么难受吗?” 我擦擦眼泪:“我渴了,想喝水。” “喝水而已,至于哭成这样!”她转身要走,又站在门口说了一句,“别下床!省得踩着碎玻璃,我一会儿收拾。” “哦……” 张妈很快端了杯水,然后又提着地拖进来,一边打扫一边问:“你饿了吗?想吃点什么?” “想吃蒸水蛋。” “知道了,做好给你送。” 我说:“不用啦张阿姨,我自己也会做,厨房借我用一下……” “你做什么做,躺着吧!别吹点风又躺倒了!” 她不耐烦的打扫,不耐烦的唠叨我,出去叮呤咣啷忙了一阵,又不耐烦的端回一碗热腾腾的蒸水蛋:“吃吧!” “谢谢张阿姨。” 张妈白了我一眼,但又按捺不住好奇,抱着托盘在床沿坐下了:“哎,你和那几个朋友都是云大的啊?” 我说:“是啊。” “你养父母把你养得不错嘛。” 我说:“不是养父母,他们就是我爸妈。” 张妈不信:“你亲妈这么有钱,你不跟她?” “我们现在都过得挺好,还是不相互打扰了。” “那你还跟亲妈去迪斯尼?” 我说:“这是最后一次了。张阿姨,以后还得麻烦你好好照顾云阿姨和宝阁。” 张妈咂咂嘴,不知该说什么,又不好一直看着我吃,就借口刷锅出去了。 我喝了口水,继续吃。 云庄说张妈是老保姆,从几次的相处来看,她对居宝阁确实很维护,也没什么心眼子,喜怒全形于色。 她讨厌我,无非是怕我进了这个家,威胁居宝阁的地位。 要是我不进来,她就没理由讨厌我了。 饭后,张妈进来收了碗,还帮我把药剥出来。 我吃了药躺在床上,翻了翻手机。 麦穗她们在群里问了我的身体状况,又分享了今天在园区和酒店拍的照片。 满脸坏笑的居宝阁也在合照里。 麦穗说,两拨人虽然是分开去的,但一进园就遇见了,宝阁非跟着她们,一路捣蛋,非常讨厌。要不是看在云庄买单的份儿上,她们都想把他的屁股打烂。 我问:“他哥不也跟去了吗?居宝阁皮成这样,他不管管?” “哼,他哥把他扔给我们就走了,估计早回云城了,他没去别墅吗?” 第118章 深夜食堂 我说:“那我不知道,我睡一天了。” 麦穗说:“不管他,我们明天下午就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嗯,你们也不要被居宝阁影响了,玩得开心点。” 放下手机,我闭上眼。 一小时后,我睁开眼。 一点儿也不困! 反而被那碗蒸水蛋勾得更饿了。 我下床拉开落地窗的帘子,往别墅前看了看,居延的车停在那里。 原来他回来了啊。 回就回吧,他不搭理我,我也不搭理他。 现在是十点多,张妈已经忙完回房了,总不能把她摇起来给我做饭。 我听了听外头没有人,就悄悄打开房门,去厨房找了点食材,准备煮碗面。 刚开火,居延下楼了,见到我一愣:“你怎么起来了,张妈呢?” “休息了吧。” 我抽出一束意面,下到冷水锅里。 我不喜欢吃意面,太硬了,但这里没有挂面和泡面,只能将就一下。 居延走过来,拿走我手上装意面的玻璃罐:“我来煮,你去那边坐着。” “嗯……” 反正我爸没少给他做饭,他给我做一顿也没什么不妥。 他问:“想吃什么口味的?” “番茄鸡蛋。” “好。” 他从冰箱里拿出食材,卷起衬衫袖子,开始做饭。 我站在流理台旁,一声不吭的看着他忙碌。 这人昨天不是不准我进他家吗,为什么这会儿又若无其事的给我做饭? 他对姐姐,对我,对云庄,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 好想问问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万一把他问得狗急跳墙,兽性大发,光凭张妈可制服不了他啊! 有些事情也没必要弄那么清楚,就当这是一笔糊涂账吧。 如果对什么问题都刨根问底,我岂不是能考上帝都双一流…… 想到这里,我后悔莫及! 当初为什么非要考云大呢! 还花了四千块钱补课! 要是没考上,不来云城,也不会遇见这些糟心事了! 番茄鸡蛋酱酸酸甜甜的香味飘出来,我主动洗了两个大碗,眼巴巴等饭。 玻璃之笼 第51节 居延盛好面,浇上酱,拌好了才推给我。 我跟他面对面坐在餐桌前,埋头呼呼的吃。 唉…… 还是那么清淡,还是那么难吃。 居延垂着眼眸,不紧不慢的夹起面条。 这一幕看得我心里发酸。 如果他和姐姐没有分手,现在和他面对面坐着吃饭的就是姐姐了吧? 可姐姐已经失去了婚姻,失去了工作,在美国过得混乱堕落。 一想到她那麻木无神的眼神,我就觉得很难过。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我先吃完去洗碗了,没一会儿居延也端着碗过来,我顺手帮他洗了。 这回,他站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着我忙。 我洗完放好碗筷,对他笑了笑:“我走了,居延哥。” 他看着我,放在流理台上的手慢慢攥成了拳,好一会儿才挪开视线,轻声说:“走吧。” 我转身往客房走。 他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次日一早,张妈按照居宝阁的口味给我做了早饭,我被菜单上的蛋奶羹勾起来,坐在餐厅等上菜。 往外一看,门口空空荡荡,居延的车已经不在了。 第119章 舍不得 下午,云庄一行人从迪斯尼回来了。 居宝阁精神饱满,进门就缠着张妈要吃要喝。 麦穗胡桃和呱呱像是老了十岁,一点儿也不像从迪斯尼回来的。 云庄说这回幸好有她们照顾宝阁,下回还带她们去玩。 三个人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去了不去了不去了!” 回到客房收拾行李,我啼笑皆非:“至于累成这样吗?” 麦穗直挺挺的趴在床上,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你弟是魔鬼……” 胡桃眼神呆滞的重复:“他掀女游客的裙子,他摸女游客的屁股,他掀女游客的裙子,他摸女游客的屁股……” 呱呱倒在麦穗身边,有气无力的「呱」了一声。 可怜见的,她们也被游客当成变态了吧。 我同情的拍拍她们,帮着她们收拾东西。 这时,云庄过来敲门。 三个人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我走到门口问她:“怎么了?” 云庄说:“我有东西要给你,过来看看喜不喜欢?” “好。” 正好我也有话想跟她说,就跟着她走了出去。 她把我带到楼上的房间。 我还以为她会给我个迪斯尼公仔,谁知她递给我一个首饰盒。 我打开一看,猛地合上。 天女项链?! 我是进了一个什么轮回吗? 云庄一看我的反应,有点惊讶:“不喜欢吗?我看最近的年轻女孩子都喜欢戴珍珠,就托人从日本买了一条,你的皮肤白,戴珍珠肯定好看……” “不要不要不要……”我赶紧还给她,“阿姨,我想跟你说件事。” 云庄放下首饰盒:“什么事?” “以后你就当没我这个女儿吧。” 云庄愣了一会儿才开口,语气卑微,带着恳求:“小荷,是不是妈……是不是阿姨太着急了?你不喜欢的话,我们可以慢慢来,我不会再去学校找你了……” “阿姨,我不想对不起我现在的爸妈。你已经对不起他们了,我不想再让他们伤心。” 云庄解释:“我不是要让你跟他们断绝关系,只是让你把户口迁过来……这样就算以后遇到什么事,我帮不了你,居延也会帮你……” “我不迁,不管遇到什么事,他们都是我爸妈。”我说,“而且,我姐姐和居延哥分手之后,她过得很不好,这月底她就回国了,我不想再跟你和居延哥有任何牵扯……” 云庄突然搂着我哭起来:“小荷!当年的事是我不对!不管再苦再难,我都不应该抛弃你……可是,我本来是想带着你去死的…… 一看到你的脸,我就舍不得了……你多么可爱啊,饿得咬手指也不哭不闹……连师傅和蓉姐都是好人,把你交给他们,我就是死了也安心……” 她的眼泪浸透了我的衣服。 我任由她抱着,心里说不出的震惊与烦闷。 她不是为了摆脱累赘才抛弃我的吗? 为什么又冒出这样的内情? 这是她刚想出来的苦肉计吗? 我用力推开她:“为什么不把我交给那个让你怀孕的男人?他总不能不管我这个亲生女儿吧!” 就算被对方辜负,也不能让心肠好的爸爸和晏妈为他俩的错误买单吧? 一想到他们小心翼翼的照顾了我十几年,我都替她感到愧疚和脸红! 云庄闭上眼睛,痛苦的说:“我不知道……他们是谁!” 第120章 今晚不回宿舍 云庄说自己遇人不淑的时候,我以为她只是遇见了渣男,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难怪她从来不提那人是谁,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 我…… 我是强奸犯的孩子。 我就不该多嘴问。 每次都没有好结果。 云庄擦去我脸上的泪,说:“小荷,上天让我们重逢,一定是为了让我弥补你。你想叫阿姨就叫阿姨吧,你爸妈还是你爸妈,我来当你的阿姨,你不愿意迁户口就不迁了,我不逼你……只是,你不要拒绝我好吗?我真的很想见到你……” 说着,她自己又哭了起来。 我都不知道对话是怎么结束的。 麦穗见我迟迟不回,在楼下等我,看见我下来,疑惑道:“莲藕,怎么脸色这么差?又发烧了吗?” 我走到她跟前,低头抵在她肩膀上:“我没事,我们回学校吧。” 云庄擦干净脸,追出来:“我送你们。” 居宝阁从院子里跑进来,手上全是泥,冲云庄大喊:“你去我也去!” 说着就要把泥往我们身上抹。 云庄一把拽住居宝阁。 胡桃背着包出来,一看见他的泥手就退到门口:“我们打车回去!呱呱!麦穗!藕!快走!云姐再见!” 我接过自己的包,对云庄点了点头,跟着朋友走出别墅。 云庄没有追出来,但是给我转了打车钱。 我没收。 我现在看到她的头像,心里就揪着疼。 路上,麦穗看出了我的不对劲,让我枕在她肩膀上休息。 胡桃远离了居宝阁也松了口气,枕着我的肩膀嘀嘀咕咕说话。 学校不准出租车和网约车进校园,我们在门口就下车了。 正要去环校车的上车点,胡桃推推我们:“哎哎哎,你们快看,那边有个大帅哥!” 我无精打采的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先是怔住,然后朝他飞奔过去。 “晏落!晏落!” 晏落正在校门一侧打电话,身边是两只大行李箱。 他听到喊声扭头一看,张开手臂把我抱了个满怀。 “连荷!” 是熟悉的气息。 真的是他。 连日的混乱和不安终于有了宣泄之处,我紧紧抱着他的腰,不管不顾的嚎啕起来。 “哎呀,怎么啦?哭成这样……”他温柔的拍着我的背,对后面追上来的朋友们点头,“你们好,我是晏落,我家连荷给你们添麻烦了。” 三个朋友手抱在胸前,齐齐「噢」了一声:“你家连荷。” 晏落在学校附近的渔家乐请我们吃饭。 玻璃之笼 第52节 我嗷嗷哭了一通,心情总算畅快,因为刚才奔向晏落的时候跑掉一只鞋,在席间被麦穗几人嘲笑。 晏落客客气气的招待了她们一顿,去收银台买单的时候,胡桃直戳我:“莲藕,今晚是不是不跟我们回宿舍啦?” 麦穗也促狭的看着我。 呱呱专心打包。 一想到刚才抱着晏落时,他那结实的腰身传递给我的触感和温度,我想起了元素的那句「做过吗」,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哎呀!我们很久没见了,明天还得上课,今晚还不能说说话啦?” 胡桃说:“嘻嘻,能……” 麦穗小声叮嘱:“做好防护。” 呱呱顺走几双筷子。 晏落打车,把几人送到校门口。 麦穗和胡桃看着车里的我们,捂嘴偷笑。 呱呱一手提打包袋,一手比心。 我很不好意思,紧张的瞥了一眼晏落。 他察觉到我的目光,扭头看过来,然后微笑着握住我的手,跟我十指相扣。 第121章 啾啾 晏落在快捷酒店开了一间大床房。 他是提前从美国回来的,下了飞机后家都没回,先跑云大来找我了。 门一关,他就把我抵在挂墙的穿衣镜上,捧着我的脸亲下来。 他的亲吻很急也很生涩,啾啾不绝,亲得我满脸都是口水。 我有点担心他会不会深吻,刚才吃了饭还没刷牙。 还好没有,他就只在我的脸皮子和嘴皮子上啾啾。 亲到最后,他像不过瘾似的紧紧搂住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连荷……我好想你。” 我也搂住了他:“我也想你,晏落……你亲人好像咖喱……” 晏落笑起来,放开了我,推着两只行李箱往房里走。 我从后面搂着他的腰,像鸭子一样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你怎么提前回来了?为什么不跟起哥和姐姐一起啊?” 晏落说:“薰姐已经不用人整天看护了,我待在家里也没什么事,还不如早点回来见你。我给你带了礼物,在这里。” “是吗?我看看……”我坐在地上打开行李箱,“啊!” 里面是一只全新的苹果笔记本。 晏落问:“喜欢吗?” 我合上行李箱,转身打他:“喜欢个屁呀!谁要你给我花这个钱!你家钱多是不是!你爸妈每天工作那么辛苦……” 晏落把我圈在怀里:“别打别打,这是我在学校打工赚的钱,不是家里给的。” 我恍然大悟,难怪视频的时候他看起来总是那么累,原来是因为打工。 我又气又心疼,继续打他:“你学习都那么紧张了还要打工,你这个笨蛋!要是把自己累出个好歹怎么办!” 晏落低头蹭蹭我的脸:“没事的,我很健康,只是偶尔睡眠不足,不信你摸。” 我从他的胳膊摸到胸口,又从胸口摸到腹部。 先前麦穗她们都在,我也没仔细看他,现在离得近了,我发现他虽然看起来还是瘦,但身上确实长了不少肉。 再想往下摸他大腿的时候,晏落一把捉住我的手,亲了亲我的脸:“好啦,今天先摸到这里,我要给爸妈打电话说一声……你要出镜吗?” “不要啦,要是他们看到我们两个住酒店,肯定会猜到我们的关系了。” “那好吧。” 他坐在床边,清清嗓子正正神色,开始给晏爸晏妈打视频电话。 我又打开行李箱,把苹果笔记本拿出来,搂着它枕在晏落的膝盖上,听他们说明天的回程。 唉,晏落这个笨蛋…… 干嘛要对我这么好。 一想到这笔记本是他辛辛苦苦打工赚的,我都舍不得拆。 晏妈在视频里问我怎么样了,晏落一边抚摸我的头一边说:“她看起来有点没精神。” 晏妈说:“小荷亲妈上门以后,小荷就郁郁寡欢的,这事对她来说一定打击不小……不然你明天去学校接她回家吧! 大学少上几天课应该没什么关系,反正下周你哥和小薰也回来了,咱们正好聚一聚。” 晏落说:“好,明天我问问她。” 晏妈说:“还是我现在给她打个视频吧!” 我吓得坐起来,赶紧摇头。 晏落好笑,对晏妈说:“不要打了,这个点她可能已经睡了,明天我问就好。” 晏妈答应了,嘱咐他好好休息,然后挂了视频。 第122章 不干净 晚上收拾停当,躺在床上,我侧身骑着被子,看着一旁的晏落。 晏落本来都闭上眼睛了,被我看着,他也不睡了,扭头看过来:“睡不着吗?” “嗯,今天云阿姨跟我说的那些事情……” 他把我搂到怀里:“那不是你们的错。” “可是我……” “我想,连伯和我妈应该是知道这些的,所以才一直不把真相告诉你。连荷,你就是你,跟你是谁的女儿没有关系。” 我蹬开被子,手脚并用的抱住他,贪婪索取他的体温和气息。 他总是能让我感到安心,总是这么善解人意。 只要有他在,好像天塌下来都不成问题。 我喃喃的说:“没了你我可咋办啊晏子……” 晏落却突然挣出我的怀抱,翻了个身背对我:“快睡吧!明天要回家了。” 我撑起上半身,伸头看他,发现他的脸红红的。 我摸摸他的额头:“怎么了?被我传染感冒了吗?” “没有。”晏落把我按在枕头上,然后立刻关了灯,这回的语气是命令式的,“快睡!” “好吧。” 我在黑暗中贴上他的背,两眼一闭就睡着了。 第二天,我向辅导员请假一周,又在群里跟麦穗她们说了一声。 胡桃发了个大耳朵的表情:“昨晚进展得怎么样?” 麦穗也发了个坏笑的表情。 我说:“什么事也没有,一上床就睡了。不说这个了,我有事拜托你们,如果老师留了小组作业,你们一定要跟我组队啊!” 麦穗说:“还在操心作业,看来确实没什么进展。” 胡桃说:“放心吧,作业帮你写了都行。莲藕,你回家就好好休息吧,下周要精精神神的回来呀。” “知道啦。” 晏落擦着脸从卫生间里走出来:“请好假了?” “嗯……”我放下手机一抬头,突然呆住。 他穿着酒店的浴袍,高高大大站在床边,眉眼和睫毛都是黑漆漆湿漉漉的,浴袍下的两条腿又长又直。 这时的他不像晏子,像一个男人。 元素和长腿帅哥的种种细节在脑子里被激活,绘声绘色。 我赶紧挪开视线,去卫生间里用冷水浇脸,总算平息了那股邪火。 完了。 我也不干净了。 出来后,晏落已经换好衣服:“连荷,咱们回家吧。” 我点点头,接过一只行李箱。 我们坐的是八点多的高铁,十点就到了。 还是晏爸来接,路上告诉我:“小荷,今天在我家吃饭,你爸妈下了班也过来。” “多谢叔叔阿姨!” “客气什么呀。” 他又打听起云庄的情况。 我如实告诉了他:“这周她请我和朋友去了迪斯尼,还带着她儿子……不过我感冒了,没去成。” “那你打算跟她走吗?” “不跟,我还是喜欢跟你们在一起。” 晏爸哈哈笑起来,然后向晏落打听:“你哥这次回来,是不是准备跟小薰结婚?” 我惊讶的看着晏落:“结婚?” 玻璃之笼 第53节 晏落把我的手按在膝头,对他爸说:“我也不清楚,等他们回来了你直接问吧!” 第123章 回家 一下车我就疑惑的看着晏落:“真的?” 等晏爸走远了,他才悄悄告诉我:“我哥提结婚了,薰姐不愿意。” “呃……” 我扳着指头数了数。 姐姐不愿意,不是不能理解。 虽然起哥很好,但是从姐姐和他确定恋爱关系到现在,三个月都不到呢! 就算把她到美国的时间加起来,也才半年时间。 现在就提结婚,会不会太快了? 要是结不成,起哥会不会不管姐姐了? 我不小心把最后一句说出来,晏落好笑的在我脸上乱抹:“他可是我哥哎,很绅士的,就算不能结婚也不会不管薰姐的。” 我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啦。” 正说着,晏妈的电话打到我手机上了:“小荷,你们俩站在门口干啥呢?” 我扭头看着晏落家的方向,晏妈正站在阳台上,朝我们挥着一块红毛巾。 “阿姨!马上!” 我挂了电话,拽着晏落拖着行李箱往他家飞奔。 到了他家,晏妈在门口看到我们俩,激动得都哭了。 晏落上前,一把抱住了晏妈:“妈……”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 晏妈在他怀里成了小小一只,不住的擦眼泪:“别争什么奖学金了,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爸妈知道你是好孩子,你想上学,家里砸锅卖铁也会供你的……” 晏落说没事。 我在一旁很心虚。 要是他们知道晏落为了给我买电脑,打校园工累成这样,他们再怎么疼我也会生气的吧。 更何况只要我张张嘴,云庄肯定会给我买,888的自助餐她都只吃几口,苹果电脑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事儿…… 咖喱呜呜叫,扒着晏落的腿往上跳,晏落放开他妈,把咖喱抱起来,咖喱给他来了个口水spa。 我和晏妈推着行李箱往里走,晏落走在后面,悄悄在我手心挠了挠。 我懊恼的揪住他的手指,一拧。 他「嘶」了一声缩回手,晏妈回头:“怎么啦?” “咖喱的指甲该剪了。” 晏妈说:“那你今天下午带它去美个容吧,你不在家的时候,我跟你爸也没带它去过。” “好啊,连荷你跟我一起吧?” “嗯……” 晏妈让我们把行李箱收拾一下,自己先去厨房忙碌了。 坐在晏落的房间里,我打开行李箱,看着那只笔记本电脑,决定还是让他退掉。 幸好塑封没撕。 晏落一眼看穿了我的心思,拿起裁纸刀就把包装划破了。 我说:“喂!你……” 他把电脑装进一只手提袋里,又往里面塞了几本外文书:“这是我第一次赚钱给你买的礼物,你可以不喜欢,但不能退掉。对了,也别让我妈知道,我怕她以后不让我打工了,其实那边的校园工很轻松,不少同学都在做……” 我一把搂住晏落的脖子,枕在他的肩膀上。 晏落贴贴我的脸。 这时,晏妈的声音近了:“小荷,跟你爸妈说过没有,让他们中午来这边?” 我吓得一把推开晏落。 晏妈走到门口,他已经蹲在行李箱前假装忙碌:“我爸叫过他们了。对了妈,我给你们买了礼物,也给连荷买了几本书。” 说着,他把那只装电脑的手提袋递给我,眼睛亮闪闪的:“拿着吧,好好学习。” 第124章 年轻 中午,我爸妈下班也来了。 自打云庄上过门,我妈对晏家的态度好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样处处针对。 今天过来吃饭,她还让我爸买了凉菜和饮料,看到我的时候,有点拘谨的说:“小荷,你也回来了。” 我走过去,大喊一声:“妈!” 她先是一愣,然后没好气的打了我一下:“我还没聋呢!叫这么大声干嘛!” 她打得一点儿也不疼。 我们之间那层看不见的隔阂也好像一下子被打破了。 姐姐被辞退、进戒毒所的事,两家人都不知道,他们还在饭桌上讨论姐姐和起哥的感情进展,猜测他们这次回来是不是为了结婚,越说越真,并且开始以亲家相互打趣。 我跟晏落面对面坐着,心照不宣的低头吃饭。 等姐姐的事无话可说了,晏妈问起了我:“小荷,你亲妈对你怎么样啊?” 我说:“她对我还行,最近还请我和朋友吃饭、去游乐园。” 晏妈感慨:“我看你们两个也是真的有缘,分开这么多年都能遇上……” 说着,她看了我妈一眼:“丁姐,我提云庄你不生气吧?” 我妈说:“她给我女儿花钱,我生什么气!” 大家默契的对视一眼。 她在生气。 云庄给我花钱,等于在她眼皮子底下挖墙脚。 我说:“妈,你放心吧,我又不贪她的钱。而且我已经跟她说好不迁户口了,以后就管叫她阿姨。” 我妈这才好受了些:“她要给你钱的话,你该拿就拿,你不想花就给我,我帮你存着……” 桌上的人都笑起来。 我爸笑完,小心的问我:“小荷,她家里人呢?对你怎么样?” 我说:“那个小胖子不喜欢我,居延哥不怎么回云城,平时见面对我也还行。” 居延对我,确实是还行。 自从我拒绝他以后,他再也没做过出格的事。 在儿童医院平白被我打了一顿、脑袋被钥匙扣砸了一下,也都很大度的原谅了我。 “哦……”他又看向晏落,“晏落,怎么突然休学了?是不适应美国的生活吗?还是功课方面……” 晏落很坦然的说:“是因为钱。我打算在家工作一年,赚点学费,明年再去学校。这样一来,爸妈压力没那么大,我自己也不用那么紧张了。” 晏爸晏妈都低着头,不说话了。 我也在桌下悄悄拉着晏落的手。 这些话他昨天告诉过我,昨晚应该也告诉了他爸妈。 起哥留学的时候拿的是全额奖学金,生活费也是自己赚的,家里并没觉得有什么压力。 这次到了晏落,晏爸晏妈才知道低估了留学成本。 尽管有半额奖学金,但每年还是要准备十多万的学费,就是把家里这套房子卖了也撑不到他毕业。 起哥年薪虽高,但房贷车贷也高,再加上他刚给姐姐交了一大笔保释金,送她去了戒毒所,耽误了工作,也拿不出大钱。 所以晏落就主动提出了休学,自己赚学费。 我爸听了,伸手拍了拍晏爸的肩膀:“你家这孩子……唉……” 晏爸苦笑一声:“都是我们当父母的没本事。” 我妈也少见的没有幸灾乐祸,而是同情的看着晏妈。 晏落起身,笑着给他们满上汽水:“好了,别叹气了!我还年轻,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晚一年两年上学没什么影响的,我同学还有三四十岁的呢!” 第125章 摸个鱼 饭后,爸妈和晏爸一起出门上班去了,我和晏落在家收拾碗筷。 晏妈躺在沙发上休息,腰上缠着我过年时给她买的按摩器。 我一边洗碗,一边小声问身旁擦灶台的晏落:“你想做什么工作?” 晏落说:“我现在只有高中学历,找不到对口的全职工作。不过我熟悉留学流程和美国的大学,可以当个咨询中介在网上接单。马上又是留学旺季,应该可以赚点。” 我佩服的点头。 随即想起电子账户里的一万块钱。 要是没有云庄,晏家没钱供他念书,我也只能陪着干着急。 玻璃之笼 第54节 现在有了云庄,我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她的豪宅,保姆车,还有腕上那只价值不菲的翡翠手镯…… 想到这里,我用力摇头。 不,那不是我的东西! 不能想,绝对不能想! 没钱就没钱,我们自己慢慢赚,就像晏落说的,我们还年轻,总能挺过去。 他赚钱我也不闲着,我也要做兼职帮他一把。 如果是我缺钱的话,他也一定会帮助我的。 下午,我们俩带着咖喱去宠物医院做美容。 咖喱洗了澡修了毛,颜值和身价眼瞅着就上去了。 回来路上,他一手牵着咖喱,一手牵着我,路过奶茶店又买了两杯奶茶。 我们边走边喝,两人一狗的影子映在街道上。 心里有个地方突然变得特别柔软,连呼吸都会让它痛,我忍不住抱紧了他的胳膊。 真想就这样跟他走一辈子啊。 晏落低头,把自己那杯递到我嘴边:“尝尝这个口味?” 我尝了一口:“还是我的巧克力好喝。” “你那个太甜了。”晏落说,“你从小就重口味。” “晏落,今晚我们不要在家里吃饭了,我请大家吃火锅。” 晏落说:“你请?你哪有钱?” “我爸刚给了我下个月的生活费……” “喂,那钱可不能动啊……” 正说着,后头传来了熟悉的喊声:“晏落?连荷?” 我们俩回头一看,立马松手立正了:“老班!” 老班骑着小电驴停在我们身边,视线在我们之间来回转悠:“嚯!你们俩!” 晏落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被老班抓了个正着,我也很心虚:“老班,这个点儿你不在学校,在外面溜达什么?” “上班烦了,出来摸个鱼都不行啊?”老班叉腿撑着小电驴,摆出了长谈的架势,“晏落,你不是去常春藤了吗?怎么回来了?” 晏落微笑:“家里有点事,我正好回来休个假。” 老班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又看着我:“还有你,谈恋爱谈得课都不上了?” 我赶紧摆手:“我也请假了!我姐姐和他哥哥这周从美国回来,我们想团聚一下。” 老班这才缓和了神色:“哦,是连薰和晏起,他们都在美国呀?出息了……” 他逮着我们絮叨一番,叫我们多向兄姐学习,然后看了一眼手表,哎呀一声,拧着小电驴就跑,只在身后留下一句话:“晏落等我消息,我还有话跟你说……” 等老班消失在街道尽头,我疑惑道:“老班要跟你说什么?” “到时候就知道了。”他抬起靠近我的那只胳膊,对我扬了扬下巴,眉眼弯弯的,“过来呀。” 我深吸一口气,一头扑进他怀里。 元素说得没错。 天天在眼前晃,这谁能忍得住。 第126章 没了 这天深夜,突然来了一通电话。 没说两句,我妈就尖利的哭叫起来:“不!不可能!” 我惊醒坐起来,听着他们房间的动静不对,赶紧趿拉着拖鞋跑过去敲门:“妈!怎么了?爸!爸!” 爸爸打开门,挂断的手机从手里滑出,掉在地上,屏幕裂成蜘蛛网。 他直愣愣的看着我,说:“你姐姐……” 我妈哭得一口气没上来,咕咚一声从床上栽了下来。 “妈!” 一阵混乱过后,我和爸爸把妈妈送了急救,爸爸坐在等候椅上,两手颤得怎么也止不住。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握住,他和妈妈的样子把我吓哭了:“爸!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姐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吗?你别不说话呀!” 爸爸呆滞的眼睛慢慢转向我,声音轻飘飘的,没有力气。 “小荷……你姐姐,没了。” 我感觉好像听到了天方夜谭。 不可能。 我姐姐这周五就和起哥一块儿回来了。 我抹去眼泪:“爸!可能是诈骗电话,刚才谁打给你的?我再打去问问!” 我爸掏出碎屏的手机,我找到刚才的电话,又打了过去。 一个电子女音从里面传来:“这里是盐区派出所……” 然后就被接通了。 真的是派出所的电话。 对方核实了我的身份后,语气沉痛的对我说:“请家属坚强一些,明天来派出所领一下证明,我们会帮助你们办理加急签证,让你们可以尽快去美国处理后事……” “等等,应该有人和她在一起的……晏起,晏起呢?” “她的男朋友晏起遭到枪击,还在医院抢救,我们也通知了他的父母……” 说到最后,警察叹了口气。 我挂了电话,掏出自己的手机。 我的手也在抖,手机都有点拿不住。 正想给晏落打电话,他先打了过来,急切的问:“连荷,你家里怎么没人?你在哪儿?” “晏落,我妈进医院了,我……我姐姐……” 我喘不过气了,倚墙滑坐在地上,两眼发黑,艰难的呼吸。 手机掉在一旁,我也顾不上。 一个护士冲过来扶着我,声音在耳边若隐若现的:“冷静下来!深呼吸!吸……” 不知过了多久,急救室里骤然响起我妈的哭声:“我的小薰啊!我的心头肉啊!” 我这才慢慢回过神,在护士的搀扶下站起来。 晏落从走廊上跑了过来。 他还穿着睡衣,满脸都是半干的泪痕,冲过来一把将我搂在怀里。 我被他抱着,疲惫的闭上眼睛,眼泪又涌了出来。 晏爸晏妈也相互搀扶着走过来,和我爸抱头痛哭。 …… 晏爸晏妈去年办了五年签证,我妈是今年办的,第二天她就跟着晏爸晏妈一起坐飞机去美国了。 我爸只有护照没签证,又在家耽误了三天才拿到签证出发。 我没护照也没签证,去了也是碍事,只能在家里等。 晏落本想陪我爸走,但最后决定在家陪着我。 …… 姐姐和起哥是在戒毒所被一伙瘾君子盯上的。 那伙人见起哥气质不俗,出手阔绰,把他俩当成了肥羊,从曼哈顿一路跟踪,回到华盛顿时跟丢了。直到晏落离开,他们才找到起哥家的位置。 他们知道起哥是外科医生,故意朝他的手连开数枪,最后一枪才打向他的头。 姐姐为了保护起哥,替他挡了这一枪,结果正中心脏,救护车到来之前就断了气。 第127章 人走书还在 周五,本该是姐姐和起哥一起回来的日子,美国那边的医院却给起哥下了病危通知。 晏落挂掉父母的电话,在床边无声的坐了好一会儿,然后扭头看着我:“连荷,饿了吗?” 我半躺在床上:“不饿。” 最初的震惊和悲痛是和爸爸一起度过的,前两天就只是哭,他一走,我就陷入一种麻木的状态。 “想喝巧克力奶茶吗?” “不想。” 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我拿起来看了看。 是爸爸的消息。 他说姐姐已经在美国火化,他们明天回家,晏爸晏妈会继续留在美国,让中介帮忙卖掉起哥的房子和车—— 那边的医疗费太贵了,别的开销也很大,他们带去的钱根本不够。 我放下手机,往里面挪了挪:“你上来陪我躺一躺吧。” 玻璃之笼 第55节 晏落脱鞋上床,躺在我身边。 我靠在他怀里,茫然的问:“晏落,以后怎么办?姐姐没了,起哥还在医院……他伤成那样,肯定没办法再当医生做手术了……我家还有你家会变成什么样?晏落,我好害怕……” 晏落轻轻拍着我的背:“不要怕,总会有办法的。” “我爸妈明天就回来了,我们要去殡仪馆,要办告别仪式,还要买墓地……” 说着说着,我想起了姐姐临走前说的那句话,「哇」的一声,哭得更厉害了。 “要是我不整天在家提美国就好了!爸妈本来不想让她去的,是我一直说那里好,支持她去……”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搅黄她的订婚,她就不会跑那么远的地方了……” “要是爸妈没有收养我就好了……” “不是!不是你的错!”晏落搂住了我,手臂不断用力,声音也带了哽咽,“薰姐和我哥都是那些坏人害的,不是因为你!听到了吗?” 我也抱着他,只是一味的哭。 他说的没错。 姐姐和起哥的悲剧的确是那些坏人直接造成的。 可我不能就这么理所当然的把自己摘出去! 是我分走了本该属于姐姐的独宠,是我破坏了她的完美恋情。就连她寻短见的时候,爸爸也要为正值高考的我分心。 如果这个家里没有我,她绝不会一步步的走到今天这个结局…… 第二天下午,我和晏落到机场接爸妈。 等了半个小时,他俩穿着黑色丧服,随着人群从出站口涌出来。 我妈脸色灰败,两颊凹陷,像一具行尸走肉,怀里紧紧抱着一只雪白的骨灰坛。 爸爸头发花白,形容憔悴,看见我们,勉强勾勾嘴角:“你们俩看家辛苦了。” 妈妈一路都没说话,一回家就抱着骨灰坛进了姐姐的房间,关上门谢绝打扰。 爸爸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看着茶几上一本没看完的书。 姐姐去美国后,爸爸就开始看她留下的书。但是他看不太懂,只有记起来才会翻上两页,一本书半年了都没看完,天天搁茶几上摊着,我妈嘲笑他装学问人。 现在书还在,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第128章 钱 我们给姐姐办了个简单的葬礼。 姐姐一直是我妈的谈资和骄傲,我妈不愿意让无关紧要的亲友同事看到她那凄凉的下场,也不想让外人看我家的笑话,所以一个都没邀请。 晏爸晏妈在美国没回来,大伯和大伯母也没出席,但是都给了帛金。 大姑一家只有大姑来了。 她跟我妈不对付,家里同样烂事一堆,但这种大事不能不来。 她倒也真情流露,在殡仪馆一见到我妈就握着她的手臂哭:“妹子呀……咱们怎么这么命苦……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眼看着要享福了,老天爷没长眼呀……” 老班也来了。 他本来是联系晏落回母校做演讲的,电话打来的时候,我们两家已经出了事。 他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那就不能不来,还跟同事们凑了些钱。 等到葬礼结束,除去乱七八糟的花费,给姐姐买墓地的五万块还没着落。 爸妈把能凑的都凑了,但是去年借给亲友的几万块收不回,最后恰好差一万块。 我妈抱着姐姐的照片,一边流泪,一边埋怨一旁的爸爸:“咱们小薰委屈啊!从小没花过你什么大钱,这是她最后一次用钱了,你这个当爹的都拿不出来……叫你平时东借西借,到自己缺钱的时候,你看谁会借给你……” 爸爸红着眼圈,看着屏幕已经碎得拉手的手机:“我,我再问问……” “爸,别问别人了,一万块,我有。” 我把电子账户里的钱转给他。 我妈惊讶的看着我:“你哪儿来的钱?” 我低下头:“云阿姨给的压岁钱……我一直没花。” 我妈捂着脸,呜呜的哭:“小荷……” 我坐过去,把她和姐姐的照片一起抱住。 用了云庄的钱,妈妈不觉得有什么,但爸爸心里不得劲。 将骨灰下葬后,在回来的路上,他告诉我:“这一万块爸爸还是要还给你的,那是云庄给你的钱,我们不能就这么花了……” 我说:“她给我就是我的,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爸,家里还有什么缺钱的地方?我可以找她要……” 爸爸搂着我的肩膀:“没有了,你有这份心就够了,不要把她的钱花在我们身上,她其实也很不容易的……” 晚上,晏爸晏妈那边传来一个好消息:起哥在icu醒过来了。 随即又传来一个坏消息:卖房卖车加上校友捐款、同事捐款,还有意外保险之类,也不够他们包机回国。 起哥受伤太重,必须乘坐医疗包机全程监护,但是这种包机飞一趟上百万。 如果继续留在美国,那边的医院太贵,普通病房一天都上万了,而起哥这些天一直住在icu,更是花钱如流水。 晏爸晏妈在那边语言不通,无以为生,筹到手的钱很快就会花完,所以就想回国住院。 晏落挂了父母的电话,起身告辞。 我爸拽住他:“你干什么去?” 晏落笑容苍白:“我去问问中介,看看我家的房子能卖多少……” “咱们这儿是老小区,附近的学校也不是重点,能卖个二三十万就不错了。” 我爸怕他想不开,硬是把他摁在沙发上,“这是你爸妈辛苦一辈子才攒下的房,卖了以后你们住哪儿?还没到那一步,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我一下下的抠着拇指的指甲边缘,不停的想着云庄。 只要我向她低头,迁进她家的户口,我就有钱帮助晏家了……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派出所的电话。 他们告诉我,翡翠镯子追回来了。 第129章 碎玉 我没让他们陪,自己去派出所拿回了镯子,然后坐车去了居延以前买窗帘的地方。 那是一处比较高级的商圈,珠宝店也更正规一些,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 但我想错了。 销赃价十万的镯子,问了几家珠宝店,给的价格没一家超过五万! 他们让我提供购买凭证和鉴定证书,给不出来就压价。 我转了一圈,镯子都在手里暖热了。 算了,不卖了。 五万块对晏家来说是杯水车薪,还会欠居延一个人情。 还是尽快把它还回去吧!赶紧了结这桩心事,以后就不想了。 我怕镯子丢了,不敢邮寄,想着居延应该还没下班,我就给他打了个电话。 等了很长时间,就在我准备挂断的时候,对面才接通:“什么事?” “居延哥,是我,镯子找回来了,你在公司吗?我拿去给你。” 他说:“不在。” “啊?那你什么时候去公司?” 他说:“我在云城,她病了。” 我下意识的想问谁病了,一想,能让居延这么称呼的不就只有云庄吗! 他都去云城了,是不是表示云庄病得很重? 我紧张起来:“云阿姨怎么了?” 居延反问:“她没跟你说过?” “没有,她什么都没跟我说过……”我呼吸加重,头痛欲裂,“她是什么病?什么时候住院的?现在怎么样了?” “是胃癌晚期,这周……” 突然,过呼吸造成的缺氧让我眼前一黑,手脚乏力,整个人都朝着马路扑去。 最后的记忆就是「叮」的一声脆响,翡翠镯子和我的手一起摔在地上。 碎屑飞溅,镯子四分五裂。 …… 我被好心人送到医院,一睁眼就看到了焦急的爸妈和晏落。 听说云庄胃癌晚期的时候,他们也呆住了。 这时,居延的电话来了。 我爸跟他沟通一番,挂了电话告诉我:“小荷,你亲妈……可能没剩多少日子了,你去云城陪陪她吧……我和你妈都是外人,还要在家给你姐姐过头七,就不去了。” 我妈和晏落也都让我去。 我点头:“好。” 居延让家里司机来接我,到医院已经是凌晨。 玻璃之笼 第56节 云庄住在私人医院,病房布置得像高级酒店。 我走进去,先是看到了躺在病床上、戴着氧气罩的云庄。 然后是坐在床尾沙发、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居延。 他听到我的脚步声,抬起头,因为房里光线昏暗,他的面容看起来越发深邃:“怎么会晕倒?” “有点不舒服。”我走到床边。 云庄睡得很沉,没了妆粉修饰,我才发现自己跟她真的很像。 居延又问:“连薰去世了?” “是,今天刚下葬。” 他一提姐姐,我就止不住的伤心,还有对他发自本能的恨。 可我有什么资格恨他? 出国,嗑药,以及最后替起哥挡枪、为他去死。 一切都是姐姐自己的选择。 我走到沙发旁,和居延隔了两个空位坐下:“居宝阁呢?” “张妈在家里带着他。” “你送我的镯子……我不小心摔碎了,对不起,我现在没钱还你。” 他愣了愣,随即轻轻的呵了一声,像促狭也像嘲讽。 我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说:“居延哥。” 他看着我:“怎么?” 还是坐得太近了,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低着头:“你……你,你去休息吧!这儿我来看着!” 好险。 差点就把「你能不能借我一百万」说出口了。 第130章 白嫖怪 居延没让我赔镯子就不错了,向他借钱我实在张不开嘴。 云庄又病得这么厉害,要是她一睁眼我就借钱,我还是人吗? 想到这些天的相处,她一定是知道了自己的期限。所以才会屡屡找我,想让我多陪陪她吧,而我对她却总是没什么好脸色。 对,绝对不能向她借钱。 她的钱是居宝阁的,不是我的。 我记得大堂哥那时候为了网赌,从网贷和信用卡里套了不少钱。如果我和晏落也学他套现,再卖掉家里的房子,找亲戚朋友借一借,应该就能把钱凑足了。 大伯和大伯母现在一个月加起来能赚上万呢,我和晏落这么年轻,他又有头脑,应该很快就能赚到钱。 想到这里,我释然了,再面对云庄的时候也没那么愧疚了。 我让居延去休息,他不去。 我熬不住了,走到隔断后的沙发床躺下,疲惫的闭上眼睛。 家里接连遭遇变故,我实在没有伤心的力气了。 至于居延为什么抛下工作在这里陪云庄、他俩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也探究不动了。 爱是啥是啥。 等云庄去世,我反正是跟这家人没有关系了。 朦胧中,我好像听到了哭声。 睁眼一看,还真有人在哭。 天亮了,居宝阁来了,在病床前一边哇哇的哭,一边喊妈。 我赶紧坐起来:云庄不行了? 过去一看,还是昏迷。 居宝阁看见我,冲过来挥拳就打:“你在这里干嘛!白嫖怪!” 居延喝道:“居宝阁!” 居宝阁被镇住,抽泣着收了手。 我看了居延一眼,他应该是一夜没睡,眼下有淡淡的黑晕。 这时,张妈提着饭盒推门进来,看见我也没过去的敌意了,还问了一声:“小荷什么时候到的?” “昨晚。” 张妈点点头,把饭盒放在桌上:“我看着太太,你和居延过来吃饭吧。” 她到床边,把宝阁搂在怀里轻声的哄,宝阁慢慢止住了哭泣。 我和居延面对面坐着,低头吃饭。 饭后,我正要去病床的沙发上继续熬,居延说:“连荷,出来。” 我不明所以,跟着他出去了。 他带我去做了个身体检查。 医生说我的身体指标基本正常,只是最近悲伤过度才会有些虚弱,好好休息就能缓过来。 居延听后,明显松了口气。 离开诊室走了一段路,我才发现他一直牵着我的手。 我稍稍用力抽出了手,他回过神,也没说什么。 回到云庄的病房,他和张妈去外面商量云庄后事的种种细节,我和居宝阁并排坐在沙发上,谁也不理谁。 没一会儿,他按捺不住,主动跟我示威:“白嫖怪,你别想来这里捞好处!我爸爸立了遗嘱,家里的钱都是我们居家人的,一分钱也不给你……” 我捂着脸,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原来如此。 难怪云庄急着让我迁户口。 只有成为居家人,遗产才有我的份。 她要给她的亲生女儿留一道保险。 可是,我宁愿不要这道保险,只要她能好好的。 第131章 不碰你 我没回学校销假,也忘了继续请假,辅导员打电话问了问,又帮我续了半个月的假。 麦穗胡桃她们听说后,课也不上了,全都跑来探望。 胡桃在床边看了一眼云庄,直接泪崩,捂着嘴跑出门,站在走廊上哇哇大哭。 我还得出去安慰她:“好啦,别哭啦……” 胡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会这样,我们上周还一起玩的!我知道云姐吃得少,她的脸色不太对。但我以为她是减肥减的,怎么就胃癌了……莲藕,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不去迪斯尼,她也不会进医院了……” 我拍拍她:“跟你没关系,她又不是最近才得的病,都晚期了。” “你们好不容易才相认的……”她擦擦泪,问,“你家人不来看她吗?” 我说:“我姐姐在美国……去世了,我们上周刚给她办完葬礼,爸妈要在家给她过头七。” 胡桃瞪大了眼睛。 站在门口的麦穗和呱呱也都听到了。 麦穗直接过来抱住我,手在我背上一下下的用力摩挲。 呱呱和胡桃也抱了上来。 她们都哭得很伤心。 毕竟都是学生,不可能在这儿一直陪着我,我送她们返校的时候,胡桃小声说:“你男朋友呢?他应该也知道吧,他怎么不来?” “他哥哥和我姐姐是恋人,哥哥中枪了,还在美国那边的icu,晏爸晏妈都去了,晏落要在家筹钱。” 胡桃:“……” 麦穗神色复杂:“莲藕,要不是你亲口说,我还以为在看电视剧。” 我无力的笑笑,挥挥手:“我就送你们到这儿了。” 看她们往公车站走,我叹了口气,正要回去,居延走出来:“里面有张妈还有护工,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我……好吧。” 本想说不饿,但我确实饿了,就上了他的车。 我以为他会找个饭馆随便吃点,没想到他把车开到了不远处的酒店。 他解开安全带要下车,我抓着门,紧张的问:“你来酒店干什么?” “吃饭,睡觉,在医院睡不好。”他看着我一脸戒备的样子,说,“我不碰你,放心了吗?” “呃……” 好直白的保证。 我还真就放心了。 他在酒店开了间套房,点了餐,然后倒头就睡。 玻璃之笼 第57节 睡前还交代,饭来了不用叫他,如果有医院的电话,立刻叫醒他。 我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服务员送餐来了。 居延点了不少菜,我看他在房里睡得死沉,也没吵他,自己安安静静的吃。 爸妈给我发了姐姐头七的布置,照片前摆着蓝色的玫瑰和绣球花。 姐姐不爱笑也不爱拍照,遗照是从她大学毕业照里选的一张带笑的。 那时的她还没出校园,没遇见居延,对未来充满信心,相信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 我又问了问晏落的情况。 我爸说:“他帮你姐姐买了花,这会儿刚吃过饭,回家里找房本了。” “他家要卖房了吗?” “唉,是的。” 我问:“起哥回来还得多少钱?” 我爸说:“卖掉房子也还差十万。” 我松了口气。 只差十万。 赚不到一百万,还赚不到十万吗? 唉! 我的翡翠镯子! 怎么就把那五万给摔了,心好痛! 第132章 凶宅 居延这一觉睡得可真够长的,我都在客厅里睡一阵子又饿醒了,他还没出来。 本来天就黑了,卧室里还拉着遮光帘,只有客厅透进去的一道光,照着床上那个向里侧躺的人形,瞧着就像棺材打开了一条缝。 我突然有点害怕。 他不会睡着睡着死了吧? 我敲了敲门:“居延哥?” 没动静。 我怕打扰他睡觉,又怕他真的死了,就打开一盏壁灯,壮着胆子走到朝里的的那侧,站在床尾观察他。 呼吸声好像有,但被子太蓬了,看不出肚子动没动。 我又往前走了几步,准备把手伸到他鼻端探气,他突然睁开了眼。 “啊!” 这一睁眼把我吓得捂着胸口原地跺脚。 他也被我吓了一跳,坐起来皱着眉。 因为刚睡醒,他的嗓音比平时还要低沉一些:“干什么呢?医院来电话了?” “没有没有……你睡太久了,我进来看看……” 看看你死了没有…… 听到不是医院的电话,他松了口气:“几点了?” 我说:“八点半了。” 他打开大灯,掀开被子下床,身上的衬衫长裤都有点皱。 他抬手揉了揉头发,说:“我去洗个澡,一会儿带你回医院。” “嗯……” 他一进浴室,我赶紧去隔壁房间的卫生间里洗漱一番。 其实我也想洗个澡,昨晚到现在都没洗,感觉身上不干不净的。 但是一想到居延也在同一间房里,洗澡这种事,还是算了吧! 我先收拾好了,坐在客厅里等他。 居延洗完澡,又恢复了往日衣冠楚楚的模样,离开房间后,他把房卡递给我: “医院休息不好,这几天你就到这里睡,我续了一周的房费。对了,银行账号给我。” 我摆手:“不用,我带钱了。” 他不耐烦的重复一遍:“给我。” “不给。” “连……” 恰好电梯来了,我立刻走进去:“车停在b1吧?” 他叹了口气,走进来在面板上按了一下「b2」。 他没再要我的账号。 我也不能给他。 估计他要给我转钱当这几天的生活费,但我不是来赚差价的。 居宝阁张嘴闭嘴白嫖怪,好像我是奔着他家钱来的。 我花自己亲妈的钱也算白嫖? 讨厌的小胖子。 他家的钱他就留着自己花吧!我才不稀罕。 张妈和护工白天看着云庄,我和居延守夜。 居延太能坐了,一个姿势能保持一两个小时。 我坐不住,隔一会儿就得出去走走,跟家里人说说话。 爸爸告诉我:“晏家的房子连着家具一起卖出去了,还差十三万的口子。” 我惊讶:“之前不是说还差十万吗?怎么又多了三万?” 爸爸叹气:“咱们两家的事不知怎么在这片儿传开了,人家说这儿风水不好,晏家是凶宅。好不容易有个买主,还压价三万,晏落怕卖不出去就答应了。” 一想到几乎承载了我半个童年、晏爸晏妈努力了大半辈子才安的温馨小家就这么被打上凶宅的标签贱价出售了,我气不打一处来:“太欺负人了!晏落呢?” 第133章 哭什么 晏落正在家收拾东西,接到我的视频,他坐在衣服堆里,对我微笑:“怎么这时候打来了,云阿姨还好吗?” “她一直在昏迷。” 我本来想质问他为什么这轻易就答应贱卖房子,可看到他那难掩疲惫的脸,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那是晏落的家,卖掉房子,他肯定比我更难受。 晏爸晏妈都是苦出身,从穷乡僻壤一路打拼到城区,晏爸当大车司机,几个月不回一趟家,晏妈到处给人帮厨,年纪轻轻就把腰累坏了。 他们辛勤多年,终于还清了爹妈替人担保欠下的一屁股债,几年前才还完房贷,贷款买了辆二手小车跑滴滴。 眼看着起哥在美国学成,晏落也懂事,家里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却又遭遇这种飞来横祸,二十年的辛苦全都付之东流。 “晏落,我听爸爸说,包机还差十三万。” 他苦笑一声:“嗯……在那边留的时间越长,差的钱就越多,还得抓紧时间想别的办法。” “你记得我大堂哥吧,之前偷东西进去的那个。” “记得。” “我们也学他从信用卡和网贷里套现吧!你一个人不够,加上我肯定是够了!我们一人贷六万五……” 晏落的脸色泛红,他生气了:“不!那种东西有瘾,你碰都不许碰!” “碰了又怎样?又不是拿去赌博,当务之急是把起哥接回来,借的钱以后咱们慢慢还不行吗?” “你别乱来!我把我爸的车也挂中介了……” “不要挂!三手车卖不了几个钱不说,以后你们肯定要经常出入医院,没有车出门都成问题……” 晏落打断我的话:“总之我不会让你贷款的!连荷,你要是敢贷,我们就分手!” 我被他这句话气得愣了好几秒,然后怒道:“分就分!” 我挂了视频。 晏落打了好几个电话,我都没接。 我坐在消防通道里,一边抹眼泪,一边查找大学生能办几张信用卡,贷多少钱。 我知道晏落不想让我因为他家的事背上债务,他爸妈就是这样,替别人还了半辈子的债。 但就冲晏爸晏妈这么多年对我的疼爱,以及晏妈在大冬天把我捡回去的救命之恩,别说六万五。如果我自己能贷十三万,我也会贷的! 拿分手吓唬我……混蛋晏落……根本没把我当一家人…… 除了五花八门的高利贷,其他低息的小额贷信用卡之类的加起来只能贷三万块。 难怪大堂哥要借高利贷,这点钱哪儿够他赌。 唉,我也不够用。 但高利贷是绝对不能碰的。 如果我还不上,我爸妈也得倒霉,姐姐刚去世,他们经不起额外的打击。 玻璃之笼 第58节 三万就三万吧,总比没有的好。 信用卡要带着身份证到银行或办卡点申请,额度可能会高一点,明天趁居延睡觉时出去搞,就不用跟他解释什么了。 我打定主意,擦去脸上的泪。 回到病房时,居延还是出门前那个翘着二郎腿的姿势。 我轻手轻脚关上门,准备去隔断后面的沙发上坐着,他突然开了口:“刚才哭什么?” “我没哭……” “我没聋。” 一想到晏落的那句分手,我的眼泪刷的就掉下来:“我跟男朋友吵架,哭一哭不行啊!” 居延忽的站起来,一脸阴鸷的看着我:“什么时候交了男朋友?是晏落吗?” 第134章 水晶玻璃 “是啊,我们交往大半年了。” 我被他瞪得莫名其妙。 他在生哪门子气? 我跟晏落交往碍着他什么了? 就算我没跟晏落在一起,我跟他也是不可能的啊。 唉,愁死了,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钱,根本装不下其他。 一看见居延,我就心痒难耐,想借他的钱。 但是树要皮,人要脸,绝不能在这种时候张这个嘴。 我宁愿去贷款,也不要欠他一个不明不白的人情。 我擦擦眼泪就往外走,他突然(清水)。 我被他吻了个正着,很快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他,呸呸两声,又羞又气的用手背用力擦嘴:“你干嘛!这里是病房!你怎么能当着云阿姨的面……” “那又怎么样?” 他打断我的话,步步逼近,一直把我逼得坐在病床上,然后低头,居高临下的凝视着我。 体位差造成了明显的压迫感,而且,他又露出了堵我那时的眼神—— 那种把我当成女人、充满了占有欲的眼神。 上次被他用这种眼神看,我还不太明白其中的深意,只觉得惊慌混乱。 现在再被居延这样看着,我对他产生了由衷的恐惧! 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这个虚伪、阴险又邪恶的男人。 明明对我不怀好意,他却当着所有人的面,光明正大的对我好,好得让我被姐姐误会,被妈妈针对,最后他借着我脱口而出的那句诋毁,顺理成章的跟姐姐分了手。 难怪后来误会解除,姐姐想跟他复合他也不答应,我还傻乎乎的以为都是我的错。 姐姐那么聪明,一定是知道了他那见不得人的想法,才会有了寻短见和远走高飞的行为。 她涉世未深,是家里从小保护到大的水晶玻璃人,比从小皮实的我脆弱得多。 把这样一个祸害领回家,她不知有多自责,多难过,根本无法再面对我们。 可是她什么都不能说。 因为她也容不下失败。 这份脆弱和骄傲,最后害死了她。 但是悲剧的源头,都是因为她遇上了这个混蛋男人! 我越想越悲愤,一脚踹向居延的要害。 (清水)。 途中,掉在床上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晏落再次打来了电话,居延把我的双手摁在胸前,另一手拿起手机,被抓出血痕的脸被屏幕的微光照亮,他的嘴角露出了残忍的微笑:“我接了。” “不要!” 他按下通话键,打开免提,把手机丢在我的脸侧。 电话里传出了晏落担忧的声音:“连荷对不起!刚才是我口不择言,我不可能跟你分手!你不要生气好吗?钱的事,我们就一起想办法吧,现在也只剩网贷这条路了……连荷?你在听吗?” (清水)。 我直愣愣的看着天花板,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流。 云庄好像说了一句什么。 但可能也只是我的错觉。 我处在巨大的惊诧麻木之中,眼前的一切都因为眼泪变得虚无朦胧,忽远忽近。 一旁的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晏落的声音也渐渐遥远。 第135章 冷火 电话挂断了,屏幕黑下去。 居延也结束了,一边提裤子一边问:“缺多少钱?” 他的声音,平静中带着满足和愉悦。 我爬起来,狠狠的抹了一把泪:“给我一百万!” “好。” 足以让我们倾家荡产的一笔钱,在他嘴里只是轻飘飘的一声「好」。 他穿好裤子,走到沙发旁捡起外套。 突然,病房里的仪器响起了滴滴滴的警报声,我刚下床,五六个医生护士就小跑着冲进来,把我们请出去。 居延已经不关心里面的情况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写上密码递给我:“只多不少。” 我看也没看他,拿着卡抱膝蹲在墙边,身体止不住的发抖。 医生护士在病房里奔走,语速极快的交谈,仪器一直在滴滴的响。 所有人物和声响都像飘渺的电视背景,只有我、身上的疼痛、还有硌手的银行卡是真实的。 警报从滴滴滴变成了没有起伏的长鸣,然后停了下来。 护士让我们进去,我站在床边,呆滞的听医生宣布云庄的死亡时间。 居延签字后,让人把云庄推走了,我看着病床,下意识的也想跟着,被居延抬手拦下:“她是去殡仪馆的,我们回家。” “不,我要回自己家……” 他说:“过两天就要办葬礼了,你帮她收拾一下东西。” “我不去……” 他放下手,冷笑一声:“那你想怎么解释这一百万?” 我握紧了卡,无言以对。 “等她办完葬礼,你可以说这笔钱是她留给你的,现在跟我走。” 居延的手落在我的后背,带着我往前走。 他手掌的温度透过衣服传递给我,像一股能把人烧尽却没有亮光的冷火。 我本能的挺胸,避开他的手,厌恶的说:“不要碰我。” 他却从背后一把抱住了我。 一瞬间,我浑身紧绷,一声尖叫在胸口徘徊。 但是银行卡硬硬的硌着我的手,我叫不出来。 迎面走来一个值夜班的护士,她见怪不怪的别开脸,居延也不避,故意当着她的面跟我咬耳朵:“你身上还有哪里我没碰过?” 阴冷黏腻的气息,蛇缠般的拥抱,令人如坠深渊,心力交瘁。 等护士走远,我服了软:“求求你了。” 这一次,居延松开了我,冷着脸走到前面。 我跟着他回了家。 居家不是度假村的那座温馨雅致的小别墅,而是一座带着花园泳池的大豪宅。 居延在车上把云庄去世的消息告诉了张妈,一回去,张妈抹着眼泪迎出来。 居宝阁穿着睡衣,坐在地毯上仰头大哭,看到居延就扑过来:“哥哥!什么叫妈妈不在了?我不要她不在,我要妈妈,呜……要妈妈……” 居延没有抱他,只是冷淡的说:“别哭了,明天再去见她,现在洗洗脸,去睡觉吧。” “不!我现在就要见!哇……” 居延不耐烦的把他推给张妈,自己上楼去了。 居宝阁被推开时怔了怔,等居延离开,他看见了我,噔噔噔跑过来。 我还以为他又要打我,但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哭着摇晃起来:“姐姐!你带我去见妈妈吧!姐姐……” 第136章 相册 张妈让居宝阁去睡觉,居宝阁抱着我,死活不撒手。 玻璃之笼 第59节 我说:“张阿姨,今晚我来带宝阁吧,你回去休息,明天还有好些事要麻烦你。” 张妈没想到我会这么说,看居宝阁没反对,她就跟我道了声谢,让我睡在居宝阁的房间里,还给我拿了云庄的衣服当换洗。 她也是四五十岁的人了,这些天一直在医院陪着,还得一天到晚带居宝阁,今晚又听到云庄去世的噩耗,实在有些撑不住了。 居延的态度把居宝阁吓着了,他在房里哭哭唧唧闹了半个小时才睡下。 他睡着后,我在为居宝阁量身定做的盥洗室里,用小花洒把自己狠狠的洗了一通。 和这小子一起睡,一是看他没了妈可怜,二是我不想在这座陌生的房子里落单。 我怕居延再找上来。 刚才,晏落在电话里没听到我的声音,还以为我睡着了,是误触屏幕才接通了电话,他就自言自语的说了很多心里话。 起哥虽然活了下来,但回国后住院、护理以及各种开支,必然不是一笔小数目。 晏爸晏妈年纪都大了,他们家又没了房子,还不知道又要再过多少年的辛苦生活。 他作为晏家最年轻的劳动力,肯定是要扛下这副担子的,他喜欢我,舍不得让我跟他一起吃苦…… 就在他剖心剖肺的时候,居延正在作恶,还一边听,一边嘲讽的笑…… 我洗干净出来,穿着云庄的衣服倚靠在床边,怎么都睡不着。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太累了,悲伤和眼泪都不够用了。 居宝阁床头摆着绘本和相册,我拿起相册,借着床头灯翻起来。 第一页就是他和父母的合照。 我终于见到了居老头的尊容。 这家伙老得都能当云庄的爷爷了,皮松肉弛,长得也丑,居宝阁跟他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穿着对襟团龙唐装,坐在一把太师雕花椅上,一手抱着膝上的儿子,一手圈着云庄的细腰,脸上的笑容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老头都死了,还要留下遗嘱防着云庄改嫁,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 如果居延也像他的丑爹就好了,姐姐肯定看不上他,更不可能把他带回家。 云庄站在居老头身边,穿着旗袍,骨肉匀婷,珠翠环绕,腕上是那只绿莹莹的翡翠手镯。 她无悲无喜,就只是平静的看着镜头。 往后就没居老头的照片了,大多是居宝阁的生活照,从小丑到大,而云庄也会偶然现身,脸上是属于母亲的慈爱表情。 当年,她也曾这样温柔的看着我吧。 看到最后,我合上相册,打开手机。 我和云庄最后的聊天记录是一条没被接收的转账。 这是她给我们的打车费,我没收。 因为那天刚听到了自己的身世,我一时无法接受,急匆匆的离开了小别墅,都没跟她好好说一声再见。 如果知道那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我一定会对她好一点。 如果在她哭泣的时候,我能过去抱一抱她就好了。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第137章 缘浅 第二天一大早,居延就去外头准备葬礼事宜,留我们在家收拾云庄的东西。 居老头是去年年中死的,我和元素去参观云大的那天,居延说回家办的事就是居老头的后事。 才死一年,居老头的痕迹全被清除了,看来他在家里并不受人待见。 云庄住的不是主卧,而是客房,地方不大,很素雅。 张妈说,居老头死后,云庄就没进过主卧,平时只有居延回来时会睡那里。 云庄睡的地方小,却配了一层衣帽间,里面布置得像高级商店,挂满了各种牌子货,据说是居老头给她置办的。 张妈打开一个隐藏门,里面是个小隔间,两个顶天立地的衣架挂满了衣服,对面的玻璃柜陈列着鞋帽配饰。 “小荷,这里的东西都是太太给你买的,居延说这些东西包括太太的首饰,只要你喜欢都可以带走,我去找几个箱子给你装起来。” 我看到了那件白色的大鹅羽绒服,还有那条天女项链。 拉开一只抽屉,里面装着成打的底裤。 正是我喜欢但买不起的那个牌子。 我摸着底裤,眼睛湿润了。 这时,居宝阁走进来,扶着门远远看着我。 我也扭头看着他。 我们俩都没说话。 唉,他长得实在是让人怜爱不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试探着走过来,拉了拉我的衣角,喊了一声:“姐姐……” 我叹了口气,蹲下去问他:“怎么了?” “你能不能不走?妈妈不在,哥哥也不在,我怕。” “不是还有张妈妈吗?” 居宝阁说:“你和张妈妈一起陪着我。” 我不可能为了陪他留在这种狼窝。 居延在我姐姐身边、在云庄的病床上都敢乱来,还有什么事他干不出来。 我说:“你怕的话就跟我回家吧。” 我以为居宝阁看不上我家,谁知他立马答应了:“好!你说话要算话。” “嗯……” 我坐在隐形门旁边,平复了一下心情,估计爸妈这时候都吃过早饭了,才告诉他们云庄去世的消息。 爸爸打了电话过来,心疼不已:“小荷,不要太伤心了,你们母女就是缘分浅,她是个苦命的人,能在最后见上你一面,也算圆满了……葬礼定在什么时候?我和你妈也过去一趟。” “应该是明天。” “好,我们明天早点过去,到时候你给我们发个定位。” “嗯……爸,晏落呢?” “他今天要去签卖房的合同了。” 我攥了攥拳,说:“不要让他签!云阿姨她……她给我留了一笔钱,可以帮晏家度过这次难关。” 我爸吃惊:“给你留了多少?居家人会答应吗?” “一百万,我已经拿到手了。你有叔叔的银行卡号吗?我等一下出门就给他们转。” 我爸沉默了。 他也想帮晏家,但他在犹豫该不该用这笔钱。 我妈把电话夺过来,说:“我有他们的账号,我给你发。” “妈……” 我妈说:“晏起是因为你姐姐才变成这样的,之前咱家没钱帮不上,现在有钱了,要是揣着不帮,你心里不安生,我们也不安生,给就给吧!就当云庄把你这些年的抚养费给他们了!” 第138章 原罪 居延还没回来,我向家里借了司机,先去银行转了账,又去药店买了避孕药。 回去路上,晏落的电话也来了,他安慰我之后,跟我坦了白。 “连荷,就是你不转,如果我知道你有钱,也会向你借的。” 我靠在后座,闭上眼睛:“你家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谢谢你,连荷,我们会好好使用这笔钱。” “你明天来吗?” 晏落说:“当然,我跟连伯阿姨一起去,等葬礼结束后,你就跟我们回家吧。” 我摸着口袋里的避孕药,有气无力的说:“好。” 就算回了丽城的家,我和居延也不可能划清界限了。 到了居家,我刚下车,居延也回来了。 我看到他就讨厌,低着头往里走,他也没说什么,跟在我身后进了家门。 午饭已经准备好,我和居延居宝阁相对而坐。 小孩子是非常敏感的,居宝阁本想再试探一下居延对自己的态度,一看对方那臭脸,立刻识趣的闭嘴,端着盘子走到我身边坐下。 居延看了居宝阁一眼,低头吃了两口。然后像忍无可忍似的拍下筷子,起身走了。 居宝阁愣住,小眼睛里一下子盈满泪水:“姐姐,哥哥讨厌我。” 我看了他一眼:哭起来更丑。 我抽了张纸巾给他擦擦脸:“别哭了,他看谁都不顺眼,吃饭吧。” “妈妈在的时候,他对我不是这样的,呜……” 我安慰:“他这几天心情不好,动不动就发脾气,可能是饭菜不合胃口吧。” 居宝阁觉得有点道理,吸吸鼻子抹抹眼睛,继续吃饭。 我看着这个胖萝卜头,觉得他怪可怜。 玻璃之笼 第60节 虽然有钱,但爹妈都没了,身边的老保姆上了年纪,哥哥不是一母同胞,而且看他不顺眼。 送碗去厨房的时候,我悄悄问了问张妈,居延对居宝阁为什么是那种态度。 张妈叹气。 “最先把太太领回家的是居延呀!” “那时的太太还是个勤工俭学的穷学生,非常上进,居延介绍她来这儿做兼职,结果她被居老爷看上,连哄带骗的就……” “当时闹得很大,居延气得要捅了他爹,他爹气得要把他从继承人里除名。” “太太结婚后,居延就不回家了,直到居老爷死后,他才偶尔回来照看太太母子。” “唉,太太委屈啊!居老爷疑心病重,不让她出门,像看犯人一样看着她,经常薅着她的头发打,她年纪轻轻就在居老……哼,就在那糟老头子手里过得生不如死。” “居延知道太太挨打是因为他爹一直怀疑他俩还有来往。所以去年准备结婚了,让他爹不要再打太太。” “但老头子去丽城的那天早上又犯了疑心病,追着太太打,结果自己从楼梯上摔下来,没一下子摔死,又遭了几个月的罪才完。” “还以为太太的日子终于好了,谁知她这么命苦……” “宝阁长得太像他爹了,过去看在太太的面子上,居延忍着没表露。现在太太没了,他还有什么顾忌?我现在就怕他不管宝阁,宝阁还小,怎么守得住这么大的家业啊……” 第139章 喊吧 我躺在云庄的床上,抱着她的枕头。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熬死老头」,没想到真的是熬过来的。 居延介绍她来这里的时候,她也就二十几岁吧。尽管已经生下了我,也寻过短见,吃了很多的苦,但她还是坚强的活了下来。 张妈说得委婉,连哄带骗,可那么上进的云庄怎么愿意上一个糟老头子的床! 她这一辈子怎么过得这么难啊…… 这时,居延推门进来,看到我也在,他愣了一下。 我一看见他,立刻抱着枕头从另一边下床,绕着他准备出去。 手刚碰到门,他突然从后面搂住我的肩膀,用另一只手合上了门,然后前进一步,把我抵在门上,开始吻我的后颈和肩膀。 我抱着枕头,心惊肉跳。 楼下有人在进进出出的布置灵堂,张妈在隔壁收拾主卧,跟我们只有一墙之隔。 他竟然如此大胆,敢在人这么多的地方…… 我想要转身推开他:“放开我,再这样我喊人了……” “喊吧……” 他(清水)。 张妈收拾完主卧走出门,在这个门口停住了,敲了敲:“小荷,你在吗?” 我吓得浑身僵硬,但居延的动作没有半点停顿。 “睡着了吗……” 张妈自言自语的走开。 他又来了。 (清水) 他去洗手,等他出来,我猛地给了他一巴掌。 他挨了一下,看着我不说话。 我左右开弓,一口气扇了他十几下,把他的脸都打红了。 他跟没事儿人一样,挨了打后走到门口,捡起地上的枕头丢进垃圾桶—— 上面滴了脏东西。 他开门走了,我走进盥洗室,掏出那盒在口袋里被挤压变形的避孕药,往外抠胶囊。 他握得太紧了,我手背上还有他手掌留下的红印。 刚才又扇了他,手指抖得有些不受控制。 好不容易抠出一颗胶囊,还掉在地上,我在洗手台上用力锤了一下,才止住了颤抖。 重新抠出一颗吃掉,我看着剩下的药,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今天还会来吗? 这盒药能顶多久? 我好想爸妈,好想晏落,好想回家…… 我洗了澡才出去,张妈领着哭花脸的居宝阁上来,看见我松了口气:“小荷,你醒了,帮我看会儿宝阁。” “好。”我牵着居宝阁的手。 张妈问:“你洗澡啦?脏衣服给我吧,我送洗衣房。” “不用了,我已经洗了,在里面晾着。” “哎,你太客气了,下次用洗衣机就行。” 张妈并没看出什么,继续下楼忙活。 居宝阁也没有多喜欢我,只是居延不装了,张妈没空带他,只有我对他还行,能让他感到安心,他这两天才会粘着我。 我们在他的房里玩大富翁,没一会儿手机响了。 拿起一看,是麦穗。 麦穗说她们三个都请假了,准备今晚在这儿陪着我,然后明天一起参加云庄的葬礼。 我说:“那我拜托司机接你们,这里安保很严,不好进……” 胡桃接过电话说:“别担心啦,我们在门口遇见了你哥哥,他正带着我们回家呢!” 第140章 有空过来玩 我站在楼下等她们,没一会儿,黑色大奔开到花园外,把她们放下,又掉头开走了。 因为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和云庄也相处有限,大家碰头后,伤心一会儿就收了泪。 张妈安排她们睡在楼上两间互通的客房里,我跟麦穗一间房。 居宝阁听说,也要加入我们,但没人欢迎他,他哼唧一阵,悻悻的走了。 接下来的大半天都没看到居延,看不到正好,有朋友陪着我也比较安心。 晚上睡觉的时候,麦穗看着我的后颈,问:“莲藕,你脖子上怎么有红点点?被虫子咬了吗?” 我挠了挠,放下头发遮住:“好像是过敏,过几天就没事了。” 麦穗说:“伤心过度的话会降低抵抗力的,不过敏的东西也可能会过敏,你要早点缓过来啊。” “知道啦。” “唉……”麦穗搂着我,“小可怜儿。” …… 葬礼当天来了不少人,大多是居老头活着时的社会关系。对方自恃身份,不会亲自走一趟,只派秘书或助理过来送份帛金和花圈,来来往往瞧着热闹,实际全是客套。 这次葬礼也是我爸妈时隔半年再次见到居延,他们对他还是有气的,只是看在云庄的份儿上没有表现出来。 居延昨天被我扇了脸,大概是红肿还没消退,今天一直戴着黑色的口罩。 他看到我爸妈,还是跟过去一样,平静的叫他们叔叔阿姨,甚至还对姐姐去世表示了遗憾。 我爸还能勉强保持客气,但我妈从他嘴里听到姐姐的名字,直接甩给他一张臭脸。 葬礼过后是火化,然后寄存骨灰,等待七七后海葬。 我爸听说是海葬,有些不忍心:“居家也不缺钱,为什么不给她买块好墓地呢?她受了一辈子的苦,最后能有块安身地,我们还能来祭拜祭拜。” 我说:“这好像是她自己的愿望。” 如果下葬,墓碑上少不得要带上「居」字,她不愿意死了还被打上居家的烙印。 我妈看着她那张笑容浅淡的遗照,忍不住揩泪:“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没了?她上咱们家的时候,看着还很精神呢……” 我想起她临终那夜,居延在她身边作的孽。 兴许她是被我们活活气死了。 晏落见我消沉,伸手搂了搂我的肩膀。 这个对我们而言再平常不过的动作却引起我下意识的恐惧。 我瑟缩了一下,用头发盖了盖脖子。 晏落什么都不知道,一脸单纯的安慰我:“走的时候带上几张云阿姨的照片吧。既然她不喜欢这里,以后我们想祭拜的话可以在自己家里祭拜。” 我嗯了一声,试探着把头抵在他的肩膀上。 是熟悉的气息。 我牵着他的手,松了口气。 我妈扭头看到我们,也没有说什么。 到了下午,事情都办完了,送走宾客,居延摘掉手臂上的孝布,对我们说:“我们现在去吃饭,然后我送你们回家。” 我爸摆手:“不麻烦了,你们这些天都累坏了,我们先带小荷回家了。” 居延说:“好。” 然后他看着我,视线落在我和晏落紧扣的十指上,一字一句道:“连荷,有空过来玩。” 玻璃之笼 第61节 第141章 哪儿来的一百万 居宝阁要跟我们走。 居延没拦。 离开居家后,我爸要请麦穗她们吃饭。 麦穗她们知道我家和晏家的情况,没答应,反而请他们到学校的教工食堂吃了一顿,还包了一辆环校车,带着他们在学校参观一番,临走叫我休息好了早日返校。 回家路上,我爸对麦穗她们赞不绝口:“小荷,你交的朋友都是好孩子,不仅送云庄最后一程,还请我们吃饭。以后放假你带她们回家里,爸爸给她们做好吃的。” “好啊。” 我妈对云大印象不错:“晏落,我看你干脆复读一年,在国内读个大学吧!现在哪儿哪儿都要学历,你现在只有高中学历,也找不到好工作啊。 你爸妈还干得动,我们住得近也能搭把手,你就好好上学,以后再帮家里也不迟。反正小荷那一百万你们别放在心上,不用着急还……” 我爸碰了她一下,怕晏落觉得她在提醒他们欠我一百万。 晏落笑笑:“多谢阿姨,我会考虑的。” 突然,居宝阁问道:“她哪儿来的一百万?” 我妈也是颜狗,不喜欢这个难看的小胖子,没好气的说:“大人的事,小孩别插嘴!” 居宝阁跺脚:“我就要插嘴!她怎么会有一百万?是不是拿了我家的钱?我家的钱都是我和哥哥的,没她的份儿!” 我心虚不已,正在想理由,我妈就回头瞪了他一眼,一下子瞪得他闭了嘴。 我妈哼了一声,开始输出:“小荷是你妈的亲生女儿,你妈给她留点钱怎么了?你妈要是不生你,你那份儿钱就全是小荷的! 既然连一百万都舍不得给她,干嘛还坐我们的车?快点下车走回你自己的家吧!不下车我们就把你卖了!” 居宝阁被吓得哇哇大哭,含糊不清的喊妈妈和张妈妈。 我说:“不要哭了,她哄你的,我拿的钱……跟你爸的钱不搭边。” 居宝阁哭得喘气儿:“真、真的?” “真的。” 他这才缓缓止住哭声。 我妈的白眼翻上天。 回了家,居宝阁要喝我爸上回给他喝的蜂蜜柠檬水。 家里没蜂蜜和柠檬了,我爸准备去买,被我妈一把扯住。 她接了杯矿泉水,「咣」的一声把杯子放在居宝阁跟前:“喝这个!” 居宝阁摇头:“不要,不好喝……” 我妈横眉竖目:“不好喝也渴不死你!喝!” 居宝阁咧嘴就哭,丑成河童。 我妈看了更来气:“我数三下你再哭一声试试?一!二!” 在「三」出口前,居宝阁打着嗝努力止住哭声,捧起杯子喝了水。 我妈丢下一句「惯的」,转身又警告我爸:“啥也不准给他买!” 然后回屋了。 家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晏落同情的看着他,对我说道:“连荷,你在家睡吧,我也该回去了。” “阿姨他们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昨天申请了航线,后天就能回来了。”他看我爸领着居宝阁去厨房里找零食,抬手摸摸我的脸,“你瘦了好多……都会过去的,不要太难过。” “嗯……” 我送走他,关上门,无力的倚在门板上。 如果真能过去就好了。 第142章 再也不离开 居宝阁在我家待了两天,被我妈收拾得见了她就贴墙走。 张妈打电话问他回不回家,他咧嘴刚要哭,被我妈一瞪,硬是咽下眼泪,小声说:“回。” 上午他被司机接走,下午晏家坐飞机回来了。 包机降落在机场之后,起哥立刻被送到医院,等他住进icu,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晏爸晏妈这趟回来,一下子就见老了,晏妈看见我,把我搂到怀里,泣不成声。 “小荷……你救了我们的命啊……” 听她这么说,我心里很安慰。 尽管那钱来路不正,但总算花在了有用的地方。 我的一百万解决了包机这个大头,他们手里又有在美国卖房卖车以及各种捐款凑的钱,起哥接下来一段时间的治疗费就不用担心了。 我和晏落陪他爸妈回家去休息,我爸妈在医院守着。 回到晏家,晏爸晏妈简单冲了个澡,吃了点热汤面,躺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晏落收拾他们的行李箱,把一个盒子递给我:“这是薰姐给你的。” 我打开一看,是那只粉色的驴牌零钱包,全新的。 晏落说:“她用了几天才知道是你的,就买了一只新的,准备回国后送给你。” 我盖上盒子,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笨蛋姐姐!笨蛋姐姐! 姐姐这个笨蛋! 晏落拍拍我的后背。 晏爸晏妈从下午一口气睡到半夜,我和晏落坐在外头的沙发上看电视,晏妈穿着外套,从房里急匆匆的走出来:“晏落,怎么也不叫我们,让你连伯他们在医院呆这么久!” 我说:“没事阿姨,起哥的情况很稳定,我爸妈已经回来了,咱们明天再去看起哥也没事。” 晏妈在我身边坐下:“小荷,你跟着我们跑前跑后的,学校那边没事吗?” “我请假了,下周再去。” 晏妈又问了问云庄的后事,听到最后,怅然叹气:“我现在真有点信命了,很多事儿就跟早就安排好似的。像你和云庄,本来这辈子都不会见面,偏偏晏落要出国,你才去了云大,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都能撞到她,这是老天爷推着你们相认呢。” 我回忆着和云庄的第一次见面。 怎么不是命呢。 如果我们那天不想出门逛街,如果我们没坐陆征的小奥,如果我们没有打闹撞到居宝阁…… 稍有差错,我和云庄就会擦身而过。 晏妈还在说:“也多亏了她,才有这一百万,等给她做七时,我一定要多烧点纸钱……” 我心虚的低下头。 晏落说:“行了妈,别再惹她哭了,我送她回家,明天就不让她家去医院了,连伯这些天也很辛苦。” “好,好。”晏妈擦擦眼泪拍拍我,“小荷,回去吧。对了,小薰给你买的包……” 晏落说:“我已经给她了。” 离开晏家,风有点凉,我咳嗽一声,晏落侧身挡着风,护着我的肩膀。 我问他:“晏落,你什么时候继续上学?还是想出国吗?” 晏落刮刮我的鼻子:“不出了,我会转回国内,再也不离开你们了。” 第143章 晏家兄弟 两天后,起哥出了icu,转入普通病房,我和爸妈去看他。 这还是他回来后,我第一次见到醒着的他。 他是典型的重病患者形象,苍白瘦削,眼下乌青,嘴唇也没什么血色,露在被子外的双手和手臂被子弹打穿多处,胳膊连着手指都上了夹板。 对一个外科医生来说,伤成这样,他的职业生涯已经结束了。 爸妈对起哥有种说不出的内疚和自责。 但起哥并没有半点责怪姐姐的意思,反而跟他们道歉:“对不起,连伯,阿姨,如果我们和晏落一起回来,连薰就不会……” 我妈一听姐姐的名字就泪崩,我爸拍着她,对起哥说:“谁也想不到,不怪你,你还活着就是我们最大的安慰了……” 起哥神色黯了黯,看向我,微微一笑:“小荷也变成大姑娘了。” 我说:“我都大一了,起哥。” 他在我脸上寻找过去的痕迹:“是啊,十年了,我出国的时候,你和晏落还是小学生呢。” 起哥出国的时候,我和晏落才八岁,欢天喜地的跟着晏爸晏妈去送他。 公车转大巴到了机场,我们一路上乘电梯,看飞机,坐在行李箱上滑来滑去,见到老外就招手喊哈喽,回来还争着吃没过安检的牛肉干,嚼得腮帮子疼。 至于当时的起哥长什么样,我倒是不怎么记得了。 没想到才过去十年。 总感觉好像已经过去了一辈子。 起哥身体虚弱,但精神还好,并没有因为双手被废就变得自暴自弃,歇斯底里。 他醒来后,一直在安慰他爸妈和我爸妈,积极配合治疗,和主治医生商量康复方案。 玻璃之笼 第62节 他那种顽强的生命力让我们的悲伤也被抚平不少。 晏落也在忙学校的事。 他是因为家庭缘故从常春藤休学的高材生,像云大这种非双一流的重点高校,他可以直接申请转入,还能获得不菲的助学补贴。 他也可以转到帝都双一流,但帝都不缺高材生,像他这种没有特别优势的转学生没有补贴,不如直接复读重考。 现在他正在纠结到底是云大,还是复读。 云大对我来说是够了,但对他来说太屈才了,以后去大厂就业会被卡学历。 说真的,我也不希望他上云大。 可能有人觉得,是金子在哪儿都能发光。 但金子在更明亮更广阔的地方不是更容易发光吗? 我希望晏落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而不是被生活所累,委曲求全。 到了周日,我假期用完要返校了,晏落送我去高铁站。 安检都快排到我了,我又跑出队伍,隔着送客区的栏杆,紧紧抓着晏落的手: “晏落,你一定要去帝都!家里虽然供不起你去常春藤,但供你上帝都双一流还是没有问题的!你不要来云大,这里不好!太委屈你了!” 几个大学生打扮的路人经过,听到我这话,「嘁」了一声,满脸的鄙视。 晏落先是一怔,然后笑了起来:“好,听你的,去帝都。” 得到他的答复之后,我总算安心,挥挥手继续排队去了。 第144章 守夜 一到学校就是疯狂赶进度。 请了快一个月的假,笔记作业多得补不完,好不容易追上课程,考试周又来了。 我天天泡在图书馆复习,忙得双休都没空回家。 好在家里没再遇到什么事儿,虽然起哥住院,但是两家人轮换着照顾他,打视频的时候,晏爸晏妈看样子也缓过来了,脸上笑容也变多了。 晏落通过考试,顺利转到了帝都双一流,下半年重新作为大一新生入学。 开学前,他为了补贴家用,在网上接单做留学中介。 一个多月下来,还真给他做成两笔,赚了五千块钱。 我妈打视频感慨:“这兄弟俩的脑子就是好使,你看看晏落,才接两单就轻轻松松赚几千,你也跟他多学着点,不行你还去车行卖车吧,一单五百也不算少了……” 以前我会觉得她碎碎念很烦,但是现在听着,感觉很安心。 她也慢慢的从失去姐姐的痛苦中走出来了。 我问:“妈,你还在医院吗?” “是啊,晏起开始复健了,我跟你爸看着他呢,你爸……哎刚才还在呢,又上厕所去了。” 她让我看了看坐在轮椅上练习抓握的起哥。 康复室里有冷气,但起哥练得头上全是汗,一旁的医生按下他的手,示意他不要着急。 起哥看到我妈的镜头照过来,原本严峻的神色缓和了一些:“是小荷吗?” 我妈说:“对呀,不用管她,继续练你的。” 然后反转镜头:“居家最近找过你吗?” 我紧了紧拳头:“没找过。” “哼,大概怕你去分钱吧!他们不主动找你,你也别找他们,但他们要是给钱,你也别傻乎乎的不要,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我要复习了,考完试回家,妈你们多保重啊。” 我匆忙挂了视频。 那一百万已经够羞辱的了,还去找他们? 我又不是疯了。 只是怕什么来什么,晚上我刚躺床上,居延就打电话了:“后天海葬,明天我去接你,在家里睡一晚。” 傻子才去呢! 我说:“你告诉我时间好了,我自己打车过去,不在你家睡……” “明天见。” 他直接把电话挂了。 我气得把手机摔在枕头上。 胡桃路过,仰头问道:“莲藕,谁又惹你生气了?” 我说:“一个杀千刀的货!” “诈骗电话吗?” “还不如是诈骗电话呢!” 她说:“云姐七七在后天,上次听说是海葬,咱们是不是得送她最后一程啊?” 我一听,赶紧点头:“是是,咱们一起去!” 麦穗和呱呱也都没意见。 第二天,居延来接我,看到我身边的三个舍友,一双眼不动声色的凌了我一刀。 我全当没看见,拉开车门把呱呱推到副驾,然后坐在后排的麦穗身边。 到了居家,居宝阁比过去乖了很多,他现在一闹腾,张妈就说:“再闹就把你送到小荷姐姐家去。” 他立马闭嘴,百试百灵。 晚上守夜,居延不守,居宝阁早睡。 麦穗她们熬到两三点也不行了,客厅里只剩我和张妈,坐在沙发上直打哈欠。 我感觉自己只是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穿着一身黑的居延已经站在跟前。 “啊……” 我张嘴就要叫张妈,但居延已经俯身把我困在双臂和沙发之间,在我出声之前堵住了我的嘴。 第145章 你是垃圾 沉重的黑影和冰凉的嘴唇引起了我的战栗,我一脚踢向旁边的张妈。 张妈「啊」的一声坐起来,眼前的黑影也突然消散。 原来是梦。 吓死人了。 张妈揉揉膝盖,看着我的脸色,问道:“做噩梦了?” 我擦擦脸上的汗:“是啊。” 张妈深有感触的说:“这家太大了,没人气,瞧着就阴森。老头子还活着的时候,我经常梦见他叫我,跟个鬼一样。要不是开的钱多,我早就换家干了。” 她跟我妈年纪差不多,我问:“那你以后还会干下去吗?” 她叹了口气:“其实我已经不想干了,都是顾念太太的恩情,也放心不下宝阁,我一走,谁伺候得了这个祖宗? 现在的保姆不知根知底哪儿能行,万一请了个坏心肠的过来,指不定怎么拿捏他呢!我本想着居延能回来带他弟弟,可他对宝阁讨厌得很……” 说着她看向我,突然两眼放光:“小荷,不如你来照顾他吧!这家给的有这个数——” 她伸出三个手指,继续煽动我:“比普通上班来得多多了!不仅交五险一金,逢年过节还有红包呢!家务什么的不想做就找钟点工,平时就带带宝阁做做饭。你还是他亲姐姐,这个钱你不赚谁赚……” 她说得唾沫横飞,我被她喷了一脸,拿起纸巾擦了擦。 张妈不好意思的清清嗓子:“总之你真的可以考虑!宝阁虽然脾气坏,不好相处,但他心里是知道好歹的,你把他照顾好了,他以后绝对不会亏待你的,说不定会让你当家里的女管家……” “不了不了不了,我还要上学。” 张妈扼腕:“嗐,你都上云大了,看不上保姆这行也正常……” 我说:“哎呀张阿姨,不是看不上,我实在没心思照顾小孩,我家的事也够多了。” 张妈这才想起我姐姐的事,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她安静没一会儿,头往后一仰又睡了。 但我被那个梦吓得睡不着了。 他来不来我都摆脱不了他,连个安稳觉都睡不了,真的好烦。 再想到云庄年纪轻轻就被居老头困在这里,被迫生了那样的丑儿子,到死才能解脱…… 缺德的居家,赶紧断子绝孙吧! 正想着,一身黑的居延缓缓下楼了。 我看着他,跟刚才梦里是一样的打扮。 这噩梦居然还续上了。 此时不骂更待何时。 我对他说:“你是混蛋,垃圾,你欺负我,去死吧。” 居延停下脚步,眉头一皱:“你说什么?” 妈呀,他朝我走过来了,真的好像鬼一样。 我赶紧抓着张妈的胳膊晃了晃,动作太小了她没醒,我下狠心掐了她一把,她「哎呀」一声捂着胳膊醒过来:“老鼠?!” 我看着眼前的居延。 玻璃之笼 第63节 他没有消失,站在两步远的地方,冷冷的看着我。 完了,这个是真的! 张妈看到他,揉着眼睛坐起来:“是居延啊,这么晚了还下来干什么?” 居延说:“喝水。” 然后从我身边的小茶几上拿走一只玻璃杯。 他俯身拿杯子的时候,虽然没有正眼看我,但漆黑发蓝的眼珠却往我这边轻轻一扫。 我吓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等他喝完水上了楼才缓缓停歇。 第146章 金镯 隔天海葬,我爸妈和晏爸晏妈也来了,一行人登船出海,送走了骨灰坛。 回头上岸,爸妈们不吃居延的饭,着急回丽城,居宝阁对我爸依依不舍,拉着他的衣袖说:“大叔,你留在我家当厨师吧!和张妈一起陪着我。” 我妈一听,上下把张妈打量一番,然后把我爸的袖子从他手里扯出来:“他爸!走了!” 我爸心疼居宝阁小小年纪没爹没妈,蹲下问他:“要不你还跟我们回丽城吧?住两天再让司机接你回去?” 居宝阁看了我妈一眼,说:“我不去,大叔你来我家嘛,我给你开个好价钱。” 我爸啼笑皆非,我妈问:“你倒说说什么好价钱。” 居宝阁正要开口,居延看了他一眼。 他低下头,不敢吭声了。 居延对我爸妈说:“抱歉,叔叔阿姨,小孩子没大没小,他的话你们别往心里去。” 我爸不计较,摆摆手说:“以后家里就剩你们俩了,你多陪陪他,忙不过来就把他送我家,多双筷子的事……” 我妈拽着他就走:“咱家又不是做慈善的,米和面不要钱啊!” 居宝阁看我爸走了,咧嘴就哭,张妈哄不住,跟他一起掉起了眼泪。 小小一个河童,站在刚送走妈妈的海边,身边只剩一个老保姆,看着实在可怜。 我爸被我妈拖着走,回了几次头,最后是晏爸晏妈不忍心,把居宝阁带他们家里了。 送走爸妈,我和麦穗她们也要回学校,居延开车送我们,结果把我们载到酒店,要请吃饭。 忙一上午,也到饭点了,我总不能说不让她们吃。 居延要了一个包间,里面是张小圆桌,我本想跟他隔开坐。但麦穗她们谁也不想挨着他,结果我又被挤到了他身边。 我一直防着他,他这回却表现得像个正人君子,一点越轨的举动都没有。 我觉得自己防他防得都有点神经过敏了。 饭后,麦穗她们结伴去洗手间,我在外头走廊等她们。 居延买了单,在我身边停了停:“晚上我去接你。” 果然不是神经过敏! 我愤恨的说:“不!” 他说:“我倒是不介意公布我们的关系。” 这个混蛋! 他当然不介意,因为他不要脸!他也不必看任何人的脸色,除了警察,谁也奈何不了他。 可是我呢? 要是被人知道我和他乱搞,还从他手里拿了一百万,我还有什么脸面对亲友? 我还怎么面对晏落! 他一句话把我收拾服帖,晚上如约来接我。 居宝阁不在,张妈也回自己的儿子家休息了,偌大的居家只剩我们两个人。 这一次是在主卧,房里没有开灯,他在我的脚踝上套了只金镯—— 那只被我拒收的、挂着两个铃铛的素圈金镯。 黑暗中,金铃铛叮铃叮铃,响个不停。 我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躺板板,睡棺棺,然后一起埋山山。埋山山,哭喊喊,全村都来吃饭饭。吃饭饭,有伞伞,全村一起躺板板……” 真想毒死他。 第147章 晦气男人 完事后,他躺在床上休息。 我去盥洗室里刷牙洗脸,又洗又搓,还把穿过来的衣服扔到垃圾袋里,换上一身干净衣服。 我正吹着湿头发,他走进来洗手,看到了扔在洗手台上的避孕药盒。 他愣了愣,脸色有点发青,我也不管他。 这回他做了保险,但我得再加一层才能放心。 吹干头发,我把自己在这里的痕迹都打扫干净,背着包,提着垃圾袋往外走。 居延说:“今晚你睡在这里,明天早上我送你回去。” “不,我要回学校,给我打车费。” 谁要陪他睡在这种阴森的地方,万一明天被张妈撞见怎么办。 他咬了咬牙,拿起丢在床尾的外套:“我送你。” 送就送,不给打车费,你该送。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过了门禁时间,好在我给舍管阿姨带了宵夜,她就开门放我进来了。 到了宿舍,麦穗她们还没睡,两个看电影,一个写作业,见我回来带着宵夜,都以为我是真的出去散心了。 麦穗吃两口关东煮,后知后觉的看了我一眼:“莲藕,你怎么换衣服了?还洗了头。” 胡桃也点头,凑过来闻了闻:“是啊,你用了什么洗发水,好香啊。” 我说:“那身衣服晦气,回来之前在外头洗了个澡,把衣服扔掉了。” 胡桃说:“其实不用避讳的,我们都认识云姐。” 我含糊的应了一声,爬上床躺下。 正难受着,晏落给我发了一千块钱,让我买东西吃。 “连荷,听我爸妈说,你看起来精神很不好,我今天要在家里照看我哥,没能过去陪你,真的很对不起。 我哥下周就可以出院了,家里正在做无障碍装修,咖喱都送走了。等忙完这阵,你也考完试了,我们就出去旅游吧,只有我们两个。” “好,但是我不缺钱,你不要给我了。”我把钱退给他。 “那我转你卡里了。” 没一会儿,银行卡到账一千块。 合上手机,一想到他那干净的眼睛,我真是无地自容。 我给晏家转一百万的那天,晏落立刻打了欠条,说十年之内还清。 我不要,他就把欠条交给了我妈,而且他家人回来一赚钱,就开始一点点的还钱。 晏爸说,交情是交情,钱是钱。 晏妈说,那一百万是云庄留给我的,他们再难也会还上。 我妈用我的名字开了一张卡,专门存他们还的钱。不过,她和我爸也会时不时往里面存个三百五百的。 我感觉等这张卡存到一百万的时候,我妈就会把欠条撕了。 虽然身心俱疲,但我还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考试周。 考完最后一门,暑假开始了。 这次,胡桃和呱呱她们去了麦爸车行做兼职,我回了丽城,在晏落手下当了个打工小妹,他按自己的营业额给我五五分开工资。 他做的留学中介物美价廉,两三个月下来已经有了点名气,家里那台打印机没闲过,整天嗡嗡的吐资料。 我就在他家里负责网上接线和打印资料,晏家人外出不在的时候,我还帮着照料一下起哥,每天忙得脚打后脑勺。 至于两个人的旅游,也被耽误下来了。 第148章 还是不行啊 起哥做康复训练非常辛苦,拆了夹板之后,每天呆在房间里,拿着筷子练习夹东西。 他身上的枪伤已经长合,腿上几枪我没看到,只看到他双臂的肉疤显眼可怖,从肩膀蔓延到手掌,可见那些凶徒有多狠毒。 那伙瘾君子当天就被抓了,因为受害者不是白人,在美国那边的热度并不高。 他们会被判几十年的刑,但判不了死刑。 而且他们都是穷鬼,给不了多少赔偿金。 我家和晏家已经把案子委托给华人互助会的律师,把日后可能得到的赔偿金捐给了互助会。 反正已经回国安顿下来,他们再也不想理会那些破事了。 现在,晏爸晏妈一心赚钱,白天也不怎么回来。 起哥不去医院复健的日子里,家里就是他、晏落还有我。 我到晏家帮忙,我妈也不说我了,有时还让我爸多做点吃的,让我捎过来。 玻璃之笼 第64节 我偶尔感觉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以前晏爸晏妈就经常不在家,我和晏落在他的房里写作业玩游戏,起哥在自己的房里看书学习,到了饭点就敲敲我们的门,说:“晏落小荷,吃饭了。” 他不会做饭,只会把晏妈留下的饭热一热。然后我们三人围着小方桌,一边吃一边看《今日说法》…… 这天,晏落出门见客户去了,我打印好资料,正要出门喝水,突然听到对面起哥的房间里传来打翻东西的哗啦声,然后是「咕咚」一声闷响。 我赶紧敲他的门:“起哥?” 起哥的声音有些吃力:“没事……我没事。” 这哪是没事的样子。 我怕他摔倒,推门一看,他果然从轮椅上摔下来了,练习用的蚕豆和筷子也撒了一地。 他扶着床想站起来,但手臂使不上力气,两条长腿也无力的软在地上,和盖腿的毯子乱七八糟的缠在一起。 我踢开豆子要扶他,他说:“别过来!” 然后自己抓着床沿,努力撑着身体,把被子都抓皱了。 他练习夹豆子已经累出了一身汗,这会儿更是汗如雨下,额前的碎发都被打湿了。 去年的起哥还是个意气风发、前途无量的外科医生,现在却成了一个遍体鳞伤的病人,连自己站起来都做不到。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咬着嘴唇,眼泪直往下掉。 最后,他放弃了,倚着床伸直了长长的腿,无奈的笑了起来:“还是不行啊。” 我擦掉脸上的泪,过去扶他:“起哥,你已经恢复很快了,不要急,慢慢休养,肯定可以站起来的。” “嗯……” 他终于肯伸手了。 我架着他的胳膊把他搀到轮椅上,又把地板打扫干净,回头说:“晏落说中午不回来了,起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他笑容恹恹的:“都可以。” 我说:“要不我请你吃汉堡吧?刚从晏落手里赚了点钱,还能再请你喝个奶茶呢。阿姨他们回来问你,你就说我给你煮了面还加两个蛋。” 起哥扶额笑了起来:“好。” 外卖很快就到了,我摆好吃的,跟他并排坐,看对面电视上刚刚开始的《今日说法》。 起哥感慨:“没想到这个节目还在播。” 我说:“播这么多年了,还是有人没看过,当然要继续播。” 说着,拿起吸管狠狠扎穿奶茶盖。 第149章 加钱 晏爸晏妈陆续下班后,我就回家了,还把垃圾捎了下去—— 里面装着奶茶杯子和汉堡纸,可不敢叫他们看见。 晏落没回,打电话一问,他的老客户介绍了个新客户,要请他吃饭,回来得八九点了。 我有点失落的合上手机。 还以为暑假能天天和他在一块儿呢,谁知他这么忙,一个多月下来,我们一起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拥抱亲亲更是没有,每天只在手机上交流,简直快要处成同事了。 我知道他是想在开学前多挣点钱还我。 可是那一百万,我真的不需要他们还。 那种钱,花掉就花掉了。 晏家这么认真的工作还债,反而让我很有罪恶感,感觉居延把他们的辛苦也一起玷污了。 抬头一看,我家的灯亮了。 我爸妈也下班到家了。 也不知道我跟居延的奸情还能藏多久。 要是我妈知道,肯定会把我打死,唉…… 还没进家门,我就听到了居宝阁跟我爸撒娇的声音。 我心里一凛,进门一看,还真是那小胖子。 不仅弟弟,他哥也来了! 居延坐在沙发上,眼神淡漠的看着居宝阁和我爸玩,听到我进门,他扭头看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没有半点起伏:“连荷。” 我咬了咬牙。 他就是用这张嘴亲我咬我的。 我妈当着居延的面,没有呵斥居宝阁,只是没好气的看着他对着我爸上头上脸,要这要那。 我爸被这小胖子沾上,有点心疼也有点无奈,对我说道:“张妈的孙子生病了,她家叫她回去看孙子,宝阁在云城没人管,居延就说请我去那边照顾几天……” 我摘下挎包扔到鞋柜上,气咻咻的说:“他家又不是请不起别的保姆,干嘛让你去!” 居延说:“不会去很久,一周八千可以吗?” 我妈的眼睛噌的亮了:“多少?一周八千?” 居延说:“是的。” 我妈说:“那我也去,是不是能加钱?不用多,我们俩一周一万就行。” 居延说:“好。” 居宝阁说:“不要!” 我跺脚:“妈!” 我妈已经被一万砸晕,暂时放下了对居延的恨,瞪了我一眼:“喊什么喊,又不用你照顾,你该去晏家去晏家!这钱我跟你爸挣!” 居延问:“去晏家?” 我妈说:“是啊,她放假后在给晏落打工,赚零花钱……” 我捂着耳朵逃回房间。 太丢人了! 我妈这个财迷! 她女儿都被这只狼吃干抹净了,她还上赶着去给他带弟弟! 一万块把我妈的魂儿都勾走了,她当晚就收拾好行李箱,不顾我和居宝阁的反对,和我爸一起跟着居延走了。 临走前,她进来告诉我:“你自己在家害怕的话就去晏落家住吧,不行就让晏落过来陪陪你。” 我一骨碌爬起来:“真的?” 我妈哼了一声:“儿大不由娘,我还能管得住你?但是你记住我那一句:敢未婚先孕就打断腿!” 原来她已经知道我和晏落在交往了! 我感动的说:“妈……” 我妈推了一下我的头,手又在我去年受伤的地方摸了摸,然后义无反顾的挣钱去了。 第150章 喜欢你 爸妈不在,我立刻告诉晏落,让他过来陪我。 晏落回来,听说他俩被居延用一万周薪请走当保姆,由衷的说:“这家人真有钱。” 我说:“本来只要我爸,我妈一听说有钱,她也去了。” 晏落笑道:“没办法,给的太多了。” “不说他们了。”我站起身,拿着他的背包往房里走,“今晚你睡我房间,我睡姐姐的房间吧,你先穿我爸的衣服凑合一下,明天再去你家换……” 话音未落,晏落突然追上来,把我抵在过道的墙壁上亲吻。 这次不是单纯的啾啾,而是有些浓烈的深吻,他两手卡着我的腰,吻得我身体发烫,有点站不稳。 他身上有股米酒的清香。 手里的背包掉在地上,拉链没拉,资料泄了一地。 他踩着资料,一边吻,一边搂着我往房里走,最后把我扑倒在床上,有点发烫的脸埋在我的颈窝,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缓缓呼出来。 “连荷……” “我喜欢你……” “好喜欢好喜欢你……” 我愣愣的听着他的话,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眼泪打横流到他脸上,他撑着起身,用拇指刮去我的眼泪:“哭什么啊?” 看着他温柔的眉眼,我真想把一切和盘托出。 他一定会原谅我的,一定会,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 可是,那种事怎么说得出口? 尤其我从居延手里得到的一百万还成了起哥的救命钱。 我不要晏落对我愧疚。 我们已经被这个世界的恶意伤得够深了,只有这份从小到大的感情还是干净的。 要是连它都变了,那也未免太悲哀了。 哪怕只有此时此刻,我们还能纯粹的喜欢着,那就是最大的慰籍了。 我搂着他的背,让他卸掉力气,压在我身上。 玻璃之笼 第65节 他的重量让我感到了安心。 我说:“我也是,晏落……我好喜欢、好喜欢你……不要离开我……” 晏落笑了,胸膛一鼓一鼓的震动着。 然后他翻了个身,让我趴在他身上,一下下的轻拍我的背:“可不能把你压坏了。” 我伏在他胸前,听着背后的轻拍,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我睡在姐姐的床上,推门一看,晏落正在卫生间刷牙。 他吐了嘴里的泡泡说:“我用了你家柜子里的新牙刷,一会儿回去就不洗漱了,换身衣服就得走。” 他穿的是我爸的睡衣,但比我爸穿着好看多了。 我站到他身边,也挤了牙膏,他给我腾了位置,我们在对面的镜子里站成一排,一起刷牙。 刷着刷着,他笑起来——我们俩的动作太整齐了,像复制粘贴的一样。 他刷好了,漱漱口说:“今天没什么打印的东西,你帮我把咖喱接回来吧,装修时把它放亲戚家了。在家有咖喱陪着,我哥应该也不会太孤单。” 我说:“好啊,最近去你家都没见到它,还真有点不习惯。” 晏落把地址和联系方式发给我,收拾一下背包就回家了。 我也洗澡换衣,叼着面包片出了门。 第151章 心软软 咖喱放在晏落表姐的家里。 表姐家是老式家属楼,我过去的时候,咖喱被拴在门外的楼梯扶手上,原本油光水滑的毛变得灰不拉叽,身上脏得都打结成缕了。 它无精打采的趴在地上,旁边是一只不干不净的不锈钢碗,里面装着不干不净的剩饭,两只苍蝇在碗上飞来飞去。 它看到我,先是不可置信,然后猛的朝我扑过来,呜呜不停,拴脖子的绳子都绷紧了。 我心疼得赶紧过去给它解绳子,咖喱呜咽着往我怀里钻,拼命舔我的手。 房里传来了不耐烦的男声:“妈的!吵死了!再叫就把你宰了!” 咖喱害怕的躲在我怀里,不敢叫了。 有人踩着拖鞋,踢踢踏踏的走出来,门一打开,是个满脸胡茬、一身汗臭的中年男人。 他看到我和咖喱一愣,然后露出凶相:“你谁啊?偷狗的吗?” 我说:“我是连荷,晏落的发小,过来接咖喱回家,晏落应该跟你们说过了吧?” 男人面色稍缓,摸摸下巴:“你就是连荷啊,我是他姐夫,他姐买菜去了,你进来坐会儿吧。” 又加了句:“别带狗,脏。” 家里看起来就他一个人,我哪儿敢进:“不了姐夫,我还有点事,先回去了。” 离开他家,我先跟晏落说了一声,然后带咖喱去洗澡美容。 晏落家寄养是给了钱的,还送了狗粮尿垫,这才一个月,咖喱就沦落成了看门狗。 但又不能说表姐什么,她家肯收留咖喱、给它一口饭吃就不错了。 宠物店寄养更贵,地方也小。 把咖喱收拾出狗样,我又给它买了几根磨牙棒,一路喂着回了晏家。 咖喱一到家就闻到了生人的味道,慢慢嗅着走到了起哥的房间门口,汪汪叫了两声。 起哥只见过咖喱的照片,扭头看见它,也不生分,笑着伸出手:“咖喱,来。” 咖喱愣了一会儿,见我也点头,它才试探着走过去,在起哥手上腿上嗅嗅,然后两腿一蹬,扑进起哥怀里,在他脸上手上又闻又舔。 起哥摸着它的小狗头,垂着眼眸,声音非常温柔:“小荷姐姐带你去洗澡了吗,身上很香呢,有没有吃饭,要不要吃根香肠……” 咖喱很受用,赖在他怀里哼哼唧唧的撒娇。 我在门口看着起哥撸狗,心里软软的。 我一直觉得起哥是冷静派,没想到他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难怪姐姐会跟他交往。 要是姐姐跟起哥能安全回国,现在大概已经被起哥治愈好心伤了吧。 唉…… 有的事真是不能多想,一想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趁着这一人一狗玩上,我就回房忙自己的工作了。 晏落今天还是晚归,我在晏家吃过晚饭,一路转着钥匙圈回家。 今晚还是让晏落陪我吧,但他最好能带几套换洗衣服过来。 早上他穿了我爸的衣服,跟他站一块儿总觉得有点不适,好像我爸在盯着我们似的。 我走进电梯,门快合上的时候,一只大手挡住了门。 门扇分开,我看到站在外头、面无表情的居延,顿时惊惶不已:“你怎么……” 他走进来,直接把我逼到角落,抬起我的下巴就吻了下来。 第152章 亮着灯 电梯关门上行,我一把推开他,用手背用力擦了擦嘴:“讨厌!讨厌!” 这个变态,恶棍! 他怎么能在这里吻我! 万一被人看见怎么办! 他能拍拍屁股走人,我可是还要在这里继续住下去的! 居延顺势后退两步,倚在电梯壁上,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我炸毛。 我家在四楼,眼看就要到了,我伸手在一二三楼的按键上一滑。 我才不要跟他回家! 电梯停在三楼,一个刚从乡下搬来的老太太推着折叠车走进来,准备去捡瓶子,趁她推车进来,我侧身挤出电梯,直奔楼梯间,飞快下楼。 居延被折叠车堵住,跟老太太一起坐电梯去了四楼。 我冲出楼道,直奔晏落家,怕居延追上来,电梯都没敢等,一口气跑到七楼。 站在他家门口的时候,我的心都快从胸口跳出来了。 晏妈打开门,疑惑道:“小荷,怎么又回来了?还累成这样?” 我累得说不出话,两腿哆嗦着进门。 等两只脚都落在晏家了,我才放心,一屁股坐在换鞋凳上:“阿姨,我,我爸妈都不在……我想在你家……等晏落回来……” 晏妈笑了:“一个人在家害怕呀?那你去看电视吧,我给你切点水果。” 我摆手:“不了不了,阿姨你别忙,快坐下休息……” 晏爸和起哥在房间里下棋,我和晏妈在沙发上撸狗看电视,总算慢慢的缓过来。 晏落今天比昨天还晚,到家已经十点了。 家里人都睡了,咖喱也回了狗窝,只剩我在客厅里等他。 他进门带了一身酒气,走路也摇摇晃晃的,看到是我开门,他咧嘴笑了笑,眸光璀璨,一脸傻气:“连荷。” 说着,卸下背包,放心的倒在我肩上,又叫了一声:“连荷。” 我把他扶到沙发上,接了杯水喂给他:“小声一点啦,大家都睡了,你怎么喝酒了?” 晏落喝高了,说话一顿一顿的:“客户……让的……不喝就……不签……我今天……拿了……九千……给你……一半……” 听得我一阵难受。 都醉成这样了,还记得给我分钱。 他喝了水,歪在我的肩膀上,喃喃道:“还清……一百万……我们就咳!咳咳咳……” 他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嗽起来。 起哥摇着轮椅从里面出来,看到他这样,有些惊讶:“喝醉了?” “是啊,被客户拖着喝的,唉……” 我把晏落搀起来,送到房间里,然后对起哥说:“我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 起哥说:“你不是一个人害怕吗?今晚就睡我房里吧,我跟晏落睡。” 他房里有无障碍设置,我哪儿能把他挤走,赶紧把他推回去:“我没事啦!你也快点休息吧!” 都这么晚了,居延应该回去了吧? 不行只能住旅馆了。 唉,可恶的居延,害我有家不敢回。 下了楼,我无意中抬头一看,发现我家的灯亮了。 爸妈回来了? 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我松了口气,给爸爸打电话,一直显示占线。 他大晚上跟谁打电话呢? 到了家门口,我摸钥匙。 奇怪,钥匙呢?掉晏家了吗? 算了,明天再去拿。 玻璃之笼 第66节 我正要拍门叫爸妈,内门打开,隔着一层防盗门,居延站在里面拿着我的钥匙,脸上带着淡淡的嘲弄。 “钥匙丢了都不知道,这么粗心可不好。” 我僵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丧钟一样迟缓又清晰的心跳声。 咚,咚,咚。 第153章 黑色幽默 (清水) 脚踝上金镯如同魔咒,叮铃叮铃的响个不停。 (清水) 居延穿好衣服就要走,我叫住了他,声音嘶哑的问:“如果……我把钱还给你,你能从我身边消失吗?” 居延脚步一停,侧着脸问:“什么时候还?” “……”我不知道。 晏落都要打十年欠条,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挣够一百万。 见我答不上来,他拉开房门,头也不回的撂下一句:“下次去外面,你的床太小了。” 家里两道门依次关上,他走了。 我把垃圾袋扎起来,拆掉床上的三件套,换上新的,然后走进浴室,把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一遍。 洗着洗着,我无力的蹲下去,在哗哗的水流声中,看着脚踝上被金镯硌出的痕迹。 我先是搓,然后挠,最后抓。 一道道带着血的抓痕从皮肤上浮现出来,取代了细而窄的硌痕,热水流过,丝丝缕缕的痛。 但是他留在我身上的触感怎么也洗不掉。 他说下次去外面。 他还会来找我的。 我根本摆脱不了他。 现在我才知道云庄的话有多扎心。 她说我不明白钱的好,那时我还很高傲,以为没有什么能把我打倒。 这才多久,我就为了一百万,卖掉了自己。 早知如此,我就应该听她的话,上居家的户口本! 分居老头的钱!就算居延心有不轨,他也总得有所顾虑吧! 但居荷这名字,真是难听死了,也恶心死了。 谁要进那个变态的家门! 万一他根本没有伦理,我去他家里岂不是羊入虎口…… 我蹲在地上乱七八糟的想,最后把热水都洗完了,冻得哆哆嗦嗦走出来。 第二天,晏落挨了晏爸一顿骂,我去的时候刚好赶上。 晏爸几乎没有脾气,但对晏落昨晚的醉归发了很大的火:“你才多大就学人应酬!家里需要你这么拼吗?知不知道你爷爷就是让人灌醉后签的担保?你这回是运气好没遇上坏人,运气不好,这个家都要让你祸祸没了!” 晏落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低着头不吭声。 我在一旁弱弱的帮他分担火力:“叔叔,他也是太想赚钱帮家里分担压力了,你不要骂他,我们以后绝不这样了……” 晏爸叹气:“小荷,我是怕啊!我和你阿姨年纪都大了,现在家里正是用钱的时候。万一晏落再出什么事,我们真没办法再给他兜底了……” 晏落红着眼圈说:“爸,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晏妈和起哥也都在一旁劝解,晏爸勉为其难的消了气,出门跑滴滴去了。 晏妈也收拾了一下,准备去上班,但是在穿鞋子的时候,她突然「哎呀」一声扶着腰,脸色大变的跪了下去。 “妈!” “阿姨!” 我和晏落惊叫着冲过去。 我们赶紧叫回刚出门的晏爸,把晏妈送到医院,一检查,是腰椎间盘突出,需要立刻动手术,要三万块钱。 正好是他们家这段时间赚的总数。 真像个黑色幽默。 第154章 私房钱 我把卡里的钱转给了晏爸。 他拍着我的肩膀,没说什么,转身去交医药费了,边走边擦眼睛。 没钱的日子不好过。 之前为了给起哥借包机费,他们不知打了多少电话,听了多少酸言冷语。 这才没多久,又得用钱了,用的还是我的钱。 他怎么能好受。 晏落一脸灰暗的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起哥在轮椅上拍着他的背安慰:“妈是最近太辛苦了,以后只要好好休养就会没事的……” 晏落扭头看着我,一脸无助和内疚。 我忍不住走过去,把他的头抱在怀里。 晏落依偎在我胸前,双手搂着我的腰,渐渐用力。 起哥默然的退到一旁,看着手术室的灯。 晏妈的手术很成功,但医生说她是积劳成疾,腰椎损伤太严重了,以后绝对不可以再劳累。 在云城的我爸妈听说,也带着居宝阁急急忙忙赶回来了。 他俩把居延预付的一万块薪水转给晏爸,晏爸不收,说:“小荷已经给我转了三万块,再收你们的钱,我良心都过不去了。” 我妈听说我把卡里的钱转给他,瞟了我一眼,然后说:“人没事就好,钱以后慢慢再赚就是了。” 我悄悄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她又要骂我。 我妈真的改变很多。 晏家三父子留在医院照顾晏妈,我们一家也回了家,准备给晏妈做点好吃的。 到了家,我妈终于还是开了口:“连荷,你是个女孩,怎么一点儿都不矜持?他家一有事你就往上冲,自己就那么点私房钱,还全贡献给他们了。” 我说:“妈,你不是说人没事就好吗?” 她在我背上打了一下:“给都给了,我还能要回来不成!” 打完叹气:“真是上辈子欠他们家的……” 我爸说:“好啦好啦,咱们都几十年的老朋友了,他们家正是难的时候,小荷仁义,你就少说两句吧。我先把饭做上,咱们吃了饭就去给他们送。” 我妈说:“你们去吧,我不去了,坐车坐得有点累,我回去躺一会儿。” 路过我的房间,她站定,问道:“你床上的东西怎么换了?” 我吓出一身冷汗:“我,大姨妈来了……弄脏就,就扔掉了……” “扔了?洗干净不就行了!真是个败家子!” 好在她只说了我两句,就回房休息去了。 我心虚的进厨房打下手。 居宝阁见我妈不在,开始贱兮兮的讨嫌:“喂,连荷,你哪儿来的三万,不会又是从我家拿的吧?” 我两手拧着他的脸往外拉:“是又怎么样,你打我啊。” 居宝阁挣脱,跑到我爸身边告状:“连爸爸!连荷打我!” 我爸说:“哎呀小荷,不要欺负弟弟。” 不痛不痒。 居宝阁气得跺脚,左右没找到趁手的东西,就跑出去拿了个东西回来砸我。 我看了一眼,大惊失色:“别闹!” 他拿的是姐姐的照片。 居宝阁举着照片朝我身上呼过来,我怕他打碎了相框,跟他抢夺。但这死孩子见我有顾忌,竟然把照片往地上狠狠一摔! 哗啦一声,水晶相框摔碎了,我爸回头,惊叫一声:“小薰!” 我妈也立马下床往外走:“怎么了怎么了?” 居宝阁这才知道怕,呲溜藏到了我爸身后。 第155章 不用你送 我妈过来看到碎片,大发雷霆,目如铜铃,扬言要把居宝阁活活打死。 居宝阁吓得哇哇大哭,一会儿叫张妈妈,一会儿叫连爸爸,最后叫起了哥哥。 “哇……你不能打我……我哥哥付过钱的……你不能打我……” 我妈说:“那两千块老娘不要了!” 眼看我妈抄起擀面杖,真的要揍居宝阁,我赶紧拦住她:“妈!妈!别动手!万一打出个什么好歹,咱们可赔不起啊!” 玻璃之笼 第67节 我妈把擀面杖摔在地上,拨开水晶碎片,捧起姐姐的照片,哭着说:“姓居的都不是东西!居延欺负你姐姐,居宝阁也敢摔她照片……” 居宝阁瞪着一双绿豆小眼,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小声说:“不就是个便宜相框吗,我再赔你个更好的不得了……” 这回我没拦住,我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他一个大耳光:“你给我滚!” 居宝阁嚎啕着被撵出家门。 我妈说无论如何都不伺候了,让我爸把他退了,钱也不要了。 我在家打扫碎片,安慰我妈,又去附近的婚纱店买了个新的水晶相框把照片放好。 我妈抽抽搭搭的止住哭声,然后给我爸打电话:“她爸!居宝阁送回去没?” 我爸说:“还没有,刚给居延打电话,他说他在忙,要晚点来接宝阁。” “不送了!你把居宝阁带回来,满一周再送回去!那一万块钱我一定要挣到手!” 居宝阁在那头悲痛欲绝:“我不回去!我要回家!要回家……” 最后还是顶着个大手印儿,被我爸领回来了。 这回他乖了很多,进门哭唧唧的跟我妈道歉,然后死死黏着我爸,再也不敢多嘴犯贱了。 尽管我爸说会继续照顾居宝阁,到了晚上,居延还是来了。 一看到他那张冷脸,居宝阁也不敢闹着要回家了,全程老老实实坐在我爸身边,咯吱咯吱的啃苹果—— 他想吃苹果,但不吃没切好的。 我妈瞪了他一眼,他就抱着个大苹果带皮啃起来。 他们在客厅说话,我懒得看居延装人,提着饭盒走到门口:“爸,妈,我去医院看阿姨了。” 居延看了看时间:“我也该走了,我送你。” 我没好气的说:“不用你送!” 趁他还没出来,我赶紧提着饭盒跑了。 到了医院,我一进病房,晏家四口一起看了过来。 我有点想笑:这时的他们像一窝嗷嗷待哺的雏鸟。 晏妈已经醒了,瞧着精神还行,我爸怕他们没胃口,就把四个人的饭都做了,这会儿在桌上铺了一片。 晏妈住的是大病房,旁边病床的阿姨只有自己一个人,看着我们这边,羡慕的说: “哦哟,这姑娘是你家媳妇儿吧,真孝顺啊,手艺又好,瞧这一桌菜做的。” 我不好意思的说:“我还不是呢……菜是我爸做的……” 晏家人也笑了起来。 晏落站在我身边,我们的手指在背后勾在一起。 吃过饭,我跟他一起去洗饭盒,想起那阿姨刚才的话,我心里甜丝丝的。 我在外人的眼里是晏家的媳妇啊…… 但是,不绝于耳的金铃声淹没了我的那点喜悦。 我叹了口气,继续洗饭盒。 第156章 风韵 隔天,电影火锅小分队的成员们组成慰问团,来医院探望晏妈了。 先前起哥出事,他们就在群里发起捐款。虽然自己也是穷学生,但一百两百的也凑了千把块。 这回晏妈住院,他们又捐了钱。 上次晏落走投无路,收了。 这次他怎么都不收,说家里还顶得住。 大家见他坚持,也就不给钱了,正好暑假都在家,他们就买了点水果补品来看晏妈和起哥。 慰问团搬着鲜花和礼物,浩浩荡荡的进了病房,把临床那个阿姨馋得不住往这边看。 我给大家端茶送水,突然被站在床尾的元素捏了一下屁股。 我吓了一跳,扭头看着她:“干嘛啦?” 元素啧啧两声,凑过来说:“越来越有人妻风韵了哈。” 这暧昧语气和猥琐眼神,一下子打开了我脑子里限制级画面的开关。 我赶紧抬头扫视一眼,晏落去洗水果了,高文他们正围着晏妈和起哥说话,没人注意这里。 我又羞又囧的戳了她一下:“说什么呢!” 元素坏笑着问:“哎,你们俩什么时候成的?” “没有啦……真没有。” 元素拍拍我的肩膀:“你们以后可得好好的,知道吗?现在我一看到火锅群@全体,就怕你们又出什么事。” 我说:“对不起啦……” 她飞快的把一个信封塞到被子下面,被我瞧了个正着。 那形状怎么看都是钱,我刚要开口,元素就「嘘」了一声制止了我,小声说: “这是大家的心意,毕竟是朋友,能帮一点是一点。晏落这家伙,平时挺随和,但心气儿高着呢,最不喜欢欠钱。我们上回捐的钱他都还了,这钱等我们走了你再拿出来,让他别有什么压力……” 我两眼含泪:“钡钡……” 元素说:“钡你的头啊!” 等慰问团热热闹闹的散了,我才从被子里拿出信封,交给晏妈:“阿姨,这是他们的心意,一定要给你们的。” 晏妈看着那信封,眼圈红了:“那群孩子真是……人都过来了还给什么钱呢……唉……” 晏落沉默片刻,接过信封点了点,然后把钱交给晏妈:“那你拿着吧,妈,我跟他们道声谢。” 他拿着手机出去了,我不放心的跟到门口,看着他在走廊上发信息。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响动,拿出来一看,晏落在火锅群里发了信息:“多谢各位好友的帮助,多谢(抱拳)。” 高文拍了拍他,元素拍了拍他,潘享拍了拍他,小敏拍了拍他…… 我也拍了拍他。 他看着手机,原本有些消沉的神色略有缓和,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我退回病房,坐在床边剥橘子。 晏妈一个,起哥一个,剥到第三个,晏落回来了。 我把没剥完的橘子递给他,他坐在我身边,一边跟晏妈说话一边继续剥,剥完皮顺手撕下一瓣橘子喂我嘴里。 我们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晏妈看见也不觉得有什么。 起哥看了我们一眼,低头把玩手里的橘子,嘴角微微勾起来。 第157章 趋利避害 晏妈不舍得多花钱,住一周院就回家了。 这下,他们家少了一个劳动力,多了一个病人,晏爸和晏落更忙了。 我既是晏落的打工小妹,也要看护晏妈和起哥,每天在晏家接线打印做家务,忙得团团转,回到自己家基本是倒头就睡,跟住在这儿的居宝阁都没力气拌嘴了。 早上在家吃饭,我狼吞虎咽,我妈很不满意:“慢点吃!你又不是他家的媳妇,着什么急啊!” 我说:“我想多干点,这样叔叔和晏落回来就不用那么忙了。” 我妈撇嘴:“晏落一个月给你开多少钱?” 我说:“他每开一单都会给我一半啊。” “钱呢?” “呃……” 我放下碗就想溜,被我妈一把揪住:“你又贴他家里了是不是?连荷,我知道你跟他家有感情,但你这又出钱又出力的,他们就好意思受着,什么也不说?你跟晏落现在是什么情况,到哪一步了?” 我挣脱她,提鞋就跑。 我妈在后面喊:“我可没答应让你们结婚!” 下了楼以后,我想着我妈的话,心里挺不是滋味。 虽然我妈对晏家改观不少,但她还是趋利避害的,觉得晏家欠了我这么多钱,还有两个病人,以后怕是很难起来了,她不想让我嫁过去吃苦。 不过,对我而言,和晏家人在一起是件很快乐的事,辛苦一点不算什么。 晏妈要卧床休息,这一卧,多年的疲劳都上来了,她整天在房里睡觉,只有上厕所和吃饭的时候需要帮忙,非常省心。 起哥的复健也大有进展,他现在已经可以不用辅助筷子吃饭了,天天扶着护栏练习走路。 这天我过去的时候,晏爸已经出门,晏落在门口穿鞋,起哥坐在轮椅上,给他递包。 我跟着他到了楼梯口:“中午回来吃饭吗?” 晏落揉揉我的头:“怕是回不了,你们该吃吃,不用等我。” 电梯到了,我目送他进去,依依不舍的说:“路上小心啊。” 他点点头。 电梯都快关上了,他突然又开门出来,捧着我的脸,在我嘴上用力亲了一口,然后趁着门没关又进了电梯,在里面笑着挥手:“乖,回去吧。” 这回是真的走了。 那个突如其来的吻让我心里又甜又软,我摸着嘴唇,傻笑着进了家门。 起哥腿上放着一篮脏衣服,正划着轮椅去阳台,准备洗衣服。 玻璃之笼 第68节 我赶紧追上去,把篮子提起来:“起哥,我来洗,你别累着了。” 起哥苦笑:“这点事我还是可以做的。” 我又把篮子放他腿上:“那好吧,给你洗。” 他笑了,继续摇着轮椅往外走。 他不在房里,晏妈这时也在床上逗咖喱,正好能搞个卫生。 我扶着地拖,呼哧呼哧的拖地,他家人多,每天都能拖出头发、狗毛还有灰尘和垃圾。 其实我在自己家都没这么勤快,家里的地都是我爸拖的。 搞完卫生,家里看着利索多了,我正要去卫生间洗把脸,一个没留意,拖鞋踩了水往前一滑,我「啊」的一声向后倒去。 起哥刚好划着轮椅经过,伸手抓我的胳膊。 当然是没抓住。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磕到了尾巴骨,摔出一声惨叫。 脚上一只拖鞋也飞了起来,不偏不倚,正落在他怀里。 第158章 加忙 晏妈听到我摔了,在里面急问:“小荷?没事吧?” 尾巴骨疼彻天灵盖,我眼泪都出来了:“没……没事……” 起哥放下拖鞋,伸手拉我:“什么没事,摔这么重,你不要忙了,去我妈床上趴一会儿吧。” “好吧。”我趿拉着拖鞋,一瘸一拐的走到晏妈房里,哭唧唧的说,“阿姨……” 晏妈又心疼又好笑,我趴着,她侧躺,她伸手给我揉尾巴骨:“磕疼了吧?不要再做家务了,放着让他们做就是。” 咖喱也狗模人样,学着晏妈,把爪子搭在我屁股上。 我说:“叔叔他们都很辛苦,我能做一点是一点嘛。” 晏妈说:“最近我家事儿多,让你也跟着累坏了,等我能下床就给你做点好吃的补一补。” “不要忙了,阿姨,医生说你要多休息,不能再劳累了……” 晏妈身边太舒服了,我说着说着,打了个呵欠,眼睛一闭,竟然睡着了。 再睁眼都中午了,卧室门关着,晏妈在旁边睡着了,厨房里隐约传来锅碗瓢盆的声响。 难道是起哥在做饭? 我赶紧爬起来,尾巴骨疼得我一咧嘴。 到了客厅一看,原来是我爸妈带着居宝阁来了。 起哥正在陪我妈说话,我爸在厨房忙碌,居宝阁在阳台玩狗。 我妈以前就不待见晏落,起哥出事后她勉强待见一阵,现在又不待见了。 但她一直挺待见起哥,起哥性格沉稳,尊敬长辈,还曾经是个医生,非常符合我妈对优等生的印象。 起哥和姐姐的绝恋,也让他成了我妈内心认定的女婿。 他俩在谈姐姐的事。 起哥说姐姐很独立,不肯在他家长住,非要自己出去找房子。 我妈听得眼泪汪汪:“她从小就这样,冷冷淡淡的,我都不敢跟她多说话……要是她跟你一起住,也不会……呜……我对她的关心太少了,她出国的时候我就应该拦住她的……” “我也有责任,平时应该多去看她。”起哥递上纸巾,扭头看着我,“小荷,好点了吗?” 我点点头:“好了。” 我妈擦擦眼泪,对我说:“你是来帮忙的,不是来加忙的!这么毛毛躁躁的,再把晏起撞倒了怎么办,下午还是跟我们回去吧!” 我刚要说不,起哥就替我应了:“也好,小荷在我家累坏了,让她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阿姨,这些天给你们添这么多麻烦,真是对不起。” 我妈摆手:“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两家都几十年的交情了,搭把手的事。等小荷好了再叫她过来帮忙。” 吃过饭,爸爸刷好碗筷,我们就回家去了。 刚进门,我妈就在我尾巴骨上打了一下:“这回老实了吧!” 我疼得差点跳起来:“妈!” 我妈说:“我看晏起恢复不错,已经可以做点家务了,你这几天就在家呆着吧!先别跟我吵吵,不是不让你去,你也得顾着点自己是不是?我就剩你这一个女儿了,你再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真是……” 她看着姐姐的照片,哽咽起来。 我扶着她的肩膀:“妈,我知道了,我在家歇着就是。” 第159章 菜鸟 看护居宝阁的一周时间到了,居延来我家接他。 但居宝阁拉着我爸不撒手。 居延说张妈已经回来,在家等他。 居宝阁嘟着嘴:“张妈妈最亲的是她的儿子和大孙子。要是他们有事,她肯定还会丢下我回自己家的,我不要她了。 连爸爸没孙子,他可以一直照看我,我要他。哥哥,你让连爸爸去照顾我吧,不然我就不回家。” 我妈对他没好脸,还因为他摔碎姐姐的相框给过他一个大嘴巴。 但是一听这话,她叹了口气。 居宝阁也不是时时惹人厌的,他不烦人的时候,就是个没妈的普通丑小孩,看着也挺可怜。 居延说:“既然这样,叔叔阿姨,就只能请你们继续去云城照顾宝阁了,薪酬还是按之前的算……” 眼看我爸妈都没意见,我立刻阻止:“等等,我不同意!” 四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我。 我妈一脸不解,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反对这份肥差。 她和我爸的周薪是一万,虽说我爸干的活儿最多,但并不妨碍她分走八千。 她也很喜欢住居家的大豪宅,回来后跟我说过好多次,言语之间不无遗憾:“要是云庄还活着,那房子肯定有你的一份……” 至于和他们年纪相当的张妈,那是她的假想敌,她怕张妈把我爸这个老宝贝勾搭走,绝不会让我爸孤身赴任。 可是,他们都走了,家里不就只剩下我自己? 这个姓居的不是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我瞪着居延,他也看着我,一脸平静,装得跟局外人似的。 真想把他那张假脸挠烂。 我有苦难言,居宝阁先按捺不住了:“喂!连荷!你已经长这么大了,不需要连爸爸照顾了吧?你一个人害怕的话,就去晏家住啊!不然让你妈留下来陪你好了……” 我妈一拍桌子:“休想留下我!不然都别去了!” 没能撇开我妈,居宝阁悻悻的闭嘴。 我转身就回房了:“好,既然你们不在,那我就去晏落家住了!” 我在晏家摔那一跤没啥事,我妈也点了头:“去就去吧,听人说这片儿最近不太干净,大半夜有铃铛声,怪吓人的,你去晏家我也能放心。” 我心里一惊。 还是被人听见了! 居延却好整以暇的说:“是吗。” 清淡的嗓音带着丝丝缕缕的勾缠。 我羞愤不已,往包里胡乱塞了几件衣服,不等他们谈完就跑出家门。 到了晏家,晏落和晏爸难得早归,正在张罗晚饭。 看到我气冲冲的来了,晏落走过来帮我卸下背包:“又跟你妈吵架了?” 我摇摇头,勉强平复了一下情绪:“不是的,是我爸妈要去云城照顾居宝阁,我想在你们家住几天。” 晏爸晏妈都很理解,毕竟居延给的太多了。 起哥说:“那晏落晚上跟我睡吧,让小荷睡你的房间。” 晏落说:“好啊。” 他把我的包送到他的房间。 起哥一边拿碗筷一边问我:“吃饭了吗?” “还没……” 他划着轮椅出来,把我的粉碗摆在晏落的青碗旁边,架上筷子:“那就一起吃吧。” “嗯……” 我和他们用的碗筷是一整套的。 我从冰箱里拿出橙汁,刚倒上两杯,「菜鸟」打来了电话。 接起一听,居延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晚上回家。” 我说:“你去死吧。” 第160章 强人所难 说完我就挂掉电话,起哥问:“是谁啊?” 我恨恨的说:“死骗子!” 玻璃之笼 第69节 他温和道:“消消气。” 由于在网上接单,我和晏落的电话号码都是公开的,这些天没少接到营销诈骗电话,他也没起疑。 虽然挂了居延的电话,但我心中忐忑,生怕他找过来,连晏家的饭都不香了。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晏家的门铃突然响了。 我猛地咬紧筷子。 菜鸟上门了?! 晏爸放下碗筷去开门,我紧张的听着门口的动静,结果进来的是晏落的表姐和表姐夫。 我松了口气。 原本趴在沙发上甩尾巴的咖喱一看到他们,呲溜躲房里去了。 我看那个表姐期期艾艾的,似乎有话要跟晏家人说,也避嫌进了房间里,盘腿坐在晏落的床上逗咖喱。 这墙还有这门,避嫌跟没避一样,表姐在外铺垫一会儿,终于吐露心声: 他们家的老人生病了,希望晏家能一次性偿还先前借走的三万块钱。 起哥出事的时候,不算我那一百万,晏家还从十几个亲朋好友那里借了三四十万的外债。 他们回国后,晏妈把自己的首饰还有跟晏爸的结婚戒指都卖了,家里每个月都在还债,手里根本没有闲钱。 不然晏妈生病的时候也不至于拿不出手术费。 现在债主上门,要他们一次性还清三万,实在是强人所难。 客厅里一阵沉默。 晏落最先开口:“明天转给你们可以吗?” 我一听就知道,他明天要去银行开信用卡套现了。 表姐一说开,表姐夫也开腔了:“这事可等不了,没钱我爸就住不了院,今天一定要拿到三万。” “可是,这个时候我们去哪里弄三万……”晏妈为难的对他们说,“淑芳,阿强,你们能不能先借别人的?我们一定尽快还……” 表姐支支吾吾,表姐夫说:“小姨,我们就是借不到才过来找你们的,小姨夫跑车认识的人多,你也是在单位工作过的,随便几个电话不就能借个三五万了吗?” 晏妈说:“我们能借的朋友都借遍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开口……” 表姐夫不为所动:“你们不好意思,我们这边可是人命关天啊!” 一家人再次陷入沉默。 我抱着咖喱,想起了云庄去世后给我留的那盒首饰。 盒子里除了天女项链,还有彩宝和贵金属。 我一直没戴过,一是留个念想,二是怕弄丢弄坏。 看来现在是动用它们的时候了,幸好当时没有装清高不要。 我推开门走出去:“晏落,你跟我回家一趟。” 表姐和表姐夫都扭头看着我,晏爸晏妈抿着嘴不吭声。 晏落低着头,放在膝上的拳头微微颤抖。 但最后他还是站起来,说了一声好。 晏落一路都没说话。 到了我家,居延那个变态不在。 我从首饰盒里拣出金饰往包里一装,提起包说:“走,咱们去金店换钱。” 晏落无精打采的跟我一起等电梯。 我看不下去了,伸手捧着他的脸,踮脚亲了上去。 晏落先是一愣,然后突然勒紧我的腰,用力的吻了下来。 他的眼泪落到了我的脸上,烫得我心都疼了。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晏落松开我,不好意思的用拇指擦去我嘴上沾的口水。 我也擦擦他脸上的眼泪,然后和他相互看着,傻笑起来。 这时,电梯门打开,站在里面的居延和抱在一起的我们撞了个正着。 第161章 开门 居延看到我们,本就偏冷的神色瞬间阴沉。 我被他的出现吓了一跳,但最初的震惊过后,我牵起晏落的手,无声反抗。 看什么看,讨厌的家伙。 我就是不接你电话,不跟你走。 晏落和居延不熟,但我跟他说过圣诞夜的鬼压床之后,他对居延始终心存芥蒂。 他从我抓着他的力道察觉到了我的紧张,就把我往身后一拽,迎着居延的目光,质问道:“连伯阿姨都不在,大晚上的,你来这里干什么?” 居延越过他看着我,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带连荷去酒店……” 我瞬间甩开了晏落的手! 这个混蛋! 他真的要毁了我! 见我放了手,居延的表情略有缓和,没有继续往下说。 晏落一愣,回头看着我:“连荷?”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跳一声一声震耳欲聋,手脚也是麻木冰凉,嘴上还得圆谎: “应该是我爸妈不想让我住你家,怕给你们添麻烦,就、就让他带我去住酒店……他们担心我一个人在家,不安全……” 晏落说:“不去酒店!我家又不是没你住的地方。” 居延目光灼人。 我把装了金饰的包塞到晏落手里:“好,不去酒店……你家还有客人,我就不过去了,我今晚在家睡……你回去吧,别让他们久等……” 晏落紧紧攥着包带。 被人追债上门并不是件光彩的事,他不想让我跟他的家人一起面对那样难堪的局面。 何况,他们这次还债又要用我的钱。 再一再二又再三,就算我觉得无所谓,晏爸晏妈他们心里也不好受。 晏落临走前告诉我,他晚上会开着灯,只要我看到他的灯就不怕了。 我点点头,看着他走进电梯。 为了撇清嫌疑,居延也跟晏落一起下去了。 他们一走,我就回到房里看着晏落的房间。 不一会儿,灯亮了。 他没那么快回去,应该是拜托家里人开的灯吧,是起哥吗。 我抱着枕头倚在窗边,呆呆的看着他的灯光。 眼泪在眼眶中积聚又落下,灯光也在夜幕中忽大忽小,时近时远。 我受够居延的威胁了,不想再跟他发生关系。 但我没有勇气跟晏落坦白。 他家正是最难的时候,我怎么能在这时候往他心上捅刀子? 而且,我也没有一百万还给居延。 过了半个小时,晏落给我发消息:“谢谢你连荷,欠条和余下的金饰我明天给你,晚安。” 我给他回了个小熊盖被子的表情。 他给我发了个摸摸头的表情。 屏幕刚暗下去又亮起来,是「菜鸟」的信息:“开门。” 我擦去脸上的残泪,拉上窗帘。 晏落的房间还亮着灯,不能被他看见。 从卧室到大门的路怎么这么短,没几步就走到了。 开门的时候,我感觉那个人不是我,而是一个躯壳,真正的我飘在空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清水) 这次居延穿好衣服站起来,没走。 我抬头看着他,他也低头看着我。 沉默片刻,他平静的开了口:“连荷,跟我结婚吧。” 第162章 亏欠 我纳闷的看着居延,有一瞬间差点笑出来。 人怎么能烂到这种地步。 他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我指着门:“干完快滚。” 居延说:“你考虑考虑……” 玻璃之笼 第70节 我抄起闹钟砸过去,声嘶力竭的喊:“滚啊!” 他的胸口重重的挨了一下,但他没说什么,只是皱皱眉,弯腰捡起质量过硬的闹钟,轻轻放在桌边,转身出去了。 等他离开,我抱着被子,又气又憋屈的哭了一通,哭完还是得抹抹眼泪,吃避孕药,打扫洗澡,上床睡觉。 不能因为他,日子就不过了。 我家怎么会招惹上这种瘟神! 居家从爷爷那辈起就克妻,居奶奶早死,居妈妈早死,云庄早死。 我姐挨了居延,也早死。 我遇见居延以后,就开始不断的倒霉,甚至连晏家也跟着倒霉。 姓居的有毒,年纪越大,毒性越强。 要是跟居延谈婚论嫁,估计我也活不长。 我还年轻,不想死啊…… 想着想着,还是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晏落就来了,给我送了早餐,还有余下的金饰和欠条。 在他来之前,我照过镜子,脖子上肩膀上胳膊上,红痕一片,简直没眼看。 也不能在晏落面前穿高领和长袖,那太刻意也太可疑了。 我只能缩在被子里装困,让他把东西放下就走。 晏落不放心,进来看我,微凉的手摸摸我的额头我的脸:“是有点烫,昨天着凉了吗?” 我摇摇头说:“晏落,充充电,充充电我就好了。” 他笑了笑,低头亲亲我的脸颊,再捏一捏,然后起身:“我该走了,你继续睡吧。如果觉得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回来我给你带药。” “好啊……路上小心。” 等晏落走了,我爬起来,看着他手写的欠条和装在小绒布袋子里的金饰。 欠条字迹苍劲,欠款有零有整。 我把东西全都装在首饰盒里,然后去客厅吃晏落带来的肠粉。 我们不会被这点破事打倒的。 饭后,我穿着一身半高领的长袖t恤,挡住身上的痕迹,继续去晏家帮忙。 晏爸晏妈知道我是弃婴,一直都心疼我善待我,当我是他们的女儿。 现在我成了债主,他们成了需要帮助的一方。尽管他们对我还是和善,但到底跟过去的态度不一样了。 他们在愧疚,在亏欠,觉得欠了我天大的人情。 晏爸晏妈都是实心人,宁愿亏了自己,也不想欠别人,我劝也没用。 只有尽快还清欠款,他们才能真正的轻松。 经历了昨天的催债后,起哥今天有些消沉,他把自己关在房里,连咖喱都不许进,饭也不吃。 起哥和晏落太懂事了,俩人都没有叛逆期。 晏妈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站在门口束手无策:“晏起,不能不吃饭呀,不吃饭身体怎么会好起来呢?昨天的事你别太往心里去,欠人钱是这样,难免要看一些脸色,这没什么,人活着哪儿能一帆风顺呢……” 起哥不说话。 里面只有豆子一颗颗落在盘子里的声音。 第163章 闷热的午后 晏妈不能久站,劝一会儿就得回去歇着,换我继续劝。 我敲敲门,说:“起哥,你现在不吃饭,一会儿还得给你热,你也不想再麻烦我们吧?” 落豆声戛然而止。 没一会儿,轮椅在地板上咕噜噜的滚动,门开了。 起哥打开门,勉强一笑:“对不起,小荷,饭给我吧。” 我推着他往客厅里走:“出来吃吧,你房间的桌子太小,摆不开。” “好。” 他在餐桌旁坐下,沉默的吃饭,咖喱也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乖乖趴在他腿上,时不时舔一舔他的手。 我在阳台上晾衣服,瞧着他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唉…… 好好儿的人,可怜的姐姐,该死的居延。 起哥吃过饭,自己划着轮椅去洗碗,我也没帮忙,让他自己去洗了。 有点事干,总好过闷在房里胡思乱想。 为了省电,家里只有客厅开着空调,我把起哥房里的筷子盘子拿出来,让他在客厅里练习。 晏妈也开着门让冷气进房,这会儿她见起哥肯离开房间,就放心的午睡了。 这个家里数起哥学历最高,大道理他比我们懂得多,只要他自己能看开,旁人也不用多说什么。 我坐在晏落的房间里接线打印,因为穿得厚又一直在活动,没一会儿就出了不少汗。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我扭头一看,起哥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一个发圈:“小荷,给你。” 我这才发现发圈掉了,头发都散下来了,难怪这么热。 “谢谢啦。” 我走过去接了发圈,一边绑头发一边问:“起哥,你不午睡吗?” “天天睡,不困。”他说,“房里太热了,我给你打会儿扇子吧。” “好啊。” 我把自己的椅子挪开一点,给他的轮椅腾位置。 留学客户的问题很多,有时晏落给我的问题集上找不到答案,还得发信息问他,一来一回挺耽误事儿。 正好起哥也留过学,对美国政策也比较了解,有什么不会的问他就行。 又一个客户来咨询了,我噼里啪啦打键盘,起哥在一旁给我打扇子,翻看问题集。 那么厚的问题集,我翻一个月也没记住,每次遇到客户询问还得按着索引翻找。 而起哥,才看一下午就能脱离本子,交出满分答案了! 学霸这东西,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就算受伤了,也跟普通人有壁。 他现在手臂无力,打不动键盘,等他复健成功,估计就能完美揽下我现在这个活儿,晏家劳动力加一。 聊了大半个小时,终于跟客户定下了见面时间,接下来的事就靠晏落了。 我一推键盘,想出去凉快凉快,扭头一看,起哥拿着扇子歪着头,坐在轮椅上睡着了。 起哥醒着的时候,一双眼睛有温柔有忧郁也有沧桑,再戴一副眼镜,看着就有医生范儿。 现在他睡着了,眼睛一闭,长睫毛无辜的垂下,看起来好单纯好年轻,和晏落很有兄弟相。 我偷偷打量他,在他脸上寻找晏落以后的模样。 突然,起哥睁开眼睛,吓了我一跳。 他有点懵懵的看着我,看清楚以后,他的眼神变得清明起来。 “小荷?”他把扇子放在膝盖上,抬头看了看时间,“忙完了?” 第164章 朦胧 起哥刚才睁眼的时候,好像晏落从少年一瞬间转变为成年。 我有点寂寞,感觉已经有很久没有好好看过晏落了。 不过还是笑了笑,推着起哥出门:“忙完了,咱们出去吹空调吧!” 晏妈也醒了,去厨房做了蜂蜜柠檬水,她和我爸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做出的柠檬水味道一模一样。 我们三人坐在客厅,人手一只玻璃杯,一边看烹饪综艺一边聊天。 晏妈问:“小荷,你爸妈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他们是按周领工资的,可能这周日就回来了吧。” “也不知道宝阁家附近有没有招保姆的,要是有招,我也想去干活。” 我说:“不行啊阿姨,做保姆很辛苦,你再把自己累着了怎么办?” 晏妈无奈的笑笑:“老了就是不中用啦。” “哪有,你还很年轻呢!就是早早把腰累坏了,我以后也得小心点。”我依偎在她身边,“你和起哥先把身体养好,赚钱的事就暂时交给叔叔和晏落吧,我也会帮忙的。” 晏妈摸摸我的头:“小荷,你已经帮我们很多了,这回你还把云庄给你的首饰都卖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我们欠你太多了……” 听她这么说,我难过起来。 云庄在小别墅里哭泣的那晚,我躲在流理台后没有理会,那是我永远的遗憾。 晏家是我的第二个家,晏妈等于我第二个妈,能帮他们解决一点困难,我真的觉得很庆幸。 我抱着晏妈的胳膊,小声的说:“妈……” 晏妈听到了。 玻璃之笼 第71节 她先是惊讶的看着我,然后一把将我抱进怀里,眼泪扑簌簌的掉在我头上。 起哥也听到了,他眼圈微红的别开脸,看着电视上的厨师「咚」的一刀把鱼剁成两段。 晚上我们也吃鱼,晏爸在菜市场买的刚翻肚的折价鱼。 晏落不在,我和晏爸晏妈还有起哥同桌吃饭。 晏妈说,她捡到我的时候正怀着晏落。 如果她没怀晏落,她就会把我抱回家了,现在桌边坐着的人都是我的至亲。 晏落真是有点多余,阻碍我成为晏荷。 想着想着,我笑起来。 晏妈问:“笑什么呀?” 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们,几个人也都笑了。 正好晏落挎着包进门,看到我们,好奇的问:“笑什么呢?” 我们看到他,笑得更大声了。 今天居延没有给我发信息,我就在晏家留宿,睡晏落的房间。 晚上我睡得正昏沉,感觉床垫往下一陷,回头一看,是晏落。 他刚才去了洗手间,因为太困,忘记换了房间,又回来睡了。 邻居家的灯光透过浅色的窗帘照进来,房里的一切都带着朦胧的轮廓。 我扭头看着晏落。 他仰面躺着,微微张着嘴,睡相带着点天真,没有一点防备。 他不知道我遭受过什么。 不知道也好。 我伸手在他高挺的鼻尖上轻点。 (清水) 就在晏落迷迷糊糊扯我衣服的时候,外头突然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是起哥。 他压低声音说:“晏落,醒一醒,进错房间了。” 第165章 时来运转 听到他哥的声音,晏落惊醒,停下了动作。 他有些懊恼歉疚,拂开乱发亲亲我的额头,下床走了。 我缩在被子里捂着脸,臊得不敢露头。 天哪,我怎么这么饥渴! 家里还有这么多人,起哥都过来提醒了。 真是丢死人了…… 次日一早,我和晏落在卫生间撞见,他不好意思的让了让位置。 我也红着脸,站在他身边刷牙。 等晏落刷完出去,我把衣领往下拉了拉,草莓还在。 我叹了口气,继续刷牙。 一连好些天,居延都跟死了一样安静,貌似是在给我时间「考虑考虑」。 他要是真的死了就好了。 可惜他只是到云城休带薪假去了,整天出现在我爸妈的电话里。 九月将至,晏落废寝忘食,又做成三单,一口气赚了五万多。 这天我正在家收拾开学的行李,晏落高高兴兴的来了,把一个小绒布袋交给我。 我拉开一看:是那天让他拿去卖掉的金饰! 我惊讶道:“这些不是卖了吗?” 晏落说:“我到典当铺当了一个月,幸好赶在最后期限赎回了。” “晏子好厉害!”我抱着他吧唧亲了一口,然后打开首饰盒,把绒布袋放进去,再拿出他写的那张欠条嚓嚓撕掉,“那这笔就还清啦!” 晏落笑嘻嘻的背起我在家里走来走去,跟我说他家的新动向。 “居委会请我妈在老年活动中心开了个烹饪班,一周五节课,薪水不多,不过不累……” “我爸现在身体还行,在好几个平台接单,每月能稳定赚个七八千……” “我哥的复健效果也很好,等你去上学,他就能接替你的活儿了,见客户也从线下挪到网上了,这样我哥也能应付……” 我搂着他的脖子,不断的点头附和,和他一起沉浸在重新燃起的希望之中。 走了几圈,门外传来爸妈的谈笑声。 他们总算从云城回来了! 我跳下晏落的背,跑过去开门:“爸!妈!” 爸妈都穿着花衬衫,头上架着墨镜,胳膊腿晒成斑马。 听说居家出钱请他们去海岛玩了几天,看样子玩得挺尽兴。 门一打开,我爸就笑着走进来:“小荷,你在家呀,我们还以为你在晏落家呢!哎呀,晏落也来啦。” 晏落一笑:“连伯,阿姨。” 我妈上下打量晏落,见我们俩衣服都好好穿着,态度也磊落,她才说:“嗯,晏落啊,你也快开学了吧?” 晏落说:“是的,跟小荷一样。我来还她的东西,你们说话吧,我先回去了。” 我妈一句没留:“慢走啊。” 他一走,我妈就问我:“你又借钱给他们了?” 我说:“哪有!我的包忘他家了。妈,张妈家里没事儿了吧,你们以后是不是就不用去云城了?” 我妈眉飞色舞:“居宝阁已经离不开你爸啦!居延说这个月就让张妈退休,让我们俩去那边专职照顾居宝阁,一个月有这个数!税后!还给我们交五险一金!没想到老了老了还能发财,也是时来运转了……” 我本来想劝我妈不要去,再想想,没必要跟钱过不去。 反正居延爱撒钱,还不如让我爸妈赚了,让他们多攒点养老钱。 第166章 他是老板 晏落提前几天走,熟悉大学校园。 我在家和起哥做好了交接工作才返校。 升了大二,课没那么重了,空闲的时候我甚至有点怀念在晏家做兼职的日子。 我爸妈在居家赚了不少,我爸给的零花钱也越来越多,我都存进晏家还钱的那张卡里了。 一百万,什么时候才能还完? 晏落说十年。 十年之后,我们都快三十岁了,也不知道其间会不会遇到其他需要用钱的困难。 我和居延的事也像个不定时炸弹,随时会炸。 我和晏落的感情能一直深厚下去吗…… 唉,想这么多也没用,过一天算一天吧! 说不定哪天中了大奖,一下子就把钱还完了呢! 开学没两周,我妈打电话,让我周日去居家吃个饭。 我问:“居延在吗?” 我妈说:“不在,他刚升职,去美国出差了。” 这家伙,最好别回来了。 “居宝阁也没意见?” 我妈说:“他能有什么意见?你是他亲姐姐,一顿饭而已,他还能不让你吃?” “那好吧。” 虽说不怎么喜欢居宝阁,但一想到这家伙竟然是我亲弟弟,心里还是有点放不下。 周日那天,麦穗刚好要和陆征出去约会,就让陆征捎了我一程。 到了小区门口,陆征咋舌:“你家住这儿?!” 我说:“没有没有,不是我家,我爸妈在这儿当保姆。” 保安给居家打了电话才开门放行,陆征一路看过来,感慨不已:“有钱人真多,我爸有好几个大客户住在这儿,我还是第一次来这儿呢。” 麦穗在副驾揪他的脸:“别东张西望了,小心刮了别人的车,快把莲藕送去吧,咱们的电影也要开场了。” “ok。” 陆征把我送到居家,两人连口水都没下来喝,掉头离开了。 我妈最先迎出来,还是在家的那副打扮,我悄悄松了口气。 真怕她穿着云庄的衣服。 我妈左右张望:“小荷,你同学呢?” 玻璃之笼 第72节 “走了,怕给你们添麻烦。”我跟着她往里走,“我爸呢?” 我妈说:“在厨房呗,居宝阁明天生日,你爸要给他做个生日蛋糕。” “啊?!你不早说,我都没给他买生日礼物。” “买什么买,我跟你爸都是给他打工的,他过生日给咱们发红包还差不多。” 我扶额:“哪有你这样的……” 幸好生日不是今天,不然空手来真是有点对不住居宝阁。 我妈在居家已是熟门熟路,径直领我去了厨房:“他爸!小荷来了。” 我爸摘下端烤盘的厚手套,过来拍拍我,憨憨一笑:“乖女儿,放假了,等会儿爸做几道你爱吃的菜……” 居宝阁立刻钻进他怀里嚷嚷:“你们吃的用的都是我家的东西,必须全部做我爱吃的!” 然后回头对我挤眉弄眼吐舌头:“蹭饭的少提要求。” 我妈说:“是是,听你的,全做你爱吃的!” 出了厨房,我惊讶道:“妈,你变了,以前你会揍他的。” 我妈往沙发上一坐,大腿翘在二腿上,拿起一个插着吸管的果汁杯,美美啜了一口:“这是他家,他是老板,他爱说啥说啥……” 第167章 生日礼物 也不知是不是长开的缘故,居宝阁瞧着好像比之前顺眼了一点。 吃饭的时候,他娇声嗲气,故意当着我的面使唤我爸,幼稚霸道得有点可怜,一看就是没妈的小孩。 我爸也乐意照顾他,一会儿布菜,一会儿倒饮料,俩人乍看跟一对爷孙似的。 饭后,居宝阁让我爸驮着他在花园里溜达,我帮着我妈把碗筷运进厨房,透过玻璃窗看着外头的俩人:“妈,居宝阁每天都这么折腾我爸吗?” 我妈打开冰箱拿了根大黄瓜,洗了洗,咔嚓咬下一口,边嚼边说:“你不在的时候,他疯的也不厉害。” “你没再揍他了吧?” 毕竟居宝阁不是我,不是她想揍就能揍的。 我妈说:“这小子鬼得很,比你识时务多了,没事儿揍他干什么,我又没有打人的瘾。” “……”那这么多年是谁揍的我? “你明天有课吗?没课就睡这儿吧,明天给居宝阁过了生日再走。” 我说:“他生日就咱们几个人给他过吗?有钱人不都是包个大酒店,请好多人开party什么的。” 我看相册上,居宝阁小时候的生日宴会很豪奢。 我妈说:“他爸活着的时候是挺稀罕他,过个生日大操大办,现在他爹妈都没了,居延也不在,谁还给他那么办?你留下也算给他捧个人场了。” 外头的居宝阁一叠声叫着连爸爸,我叹了口气:“那好吧,明天我请个假陪陪他,妈,等会儿我出去给宝阁买个礼物,你问问宝阁的朋友要不要来玩。” 我妈一听就烦:“你怎么这么多事呢?买礼物,你钱多啊?还叫朋友,就居宝阁那样,能有什么朋友?来了又会把家里弄乱,费事收拾。” “不管钱多钱少,买个礼物总归是一份心意吧?他还这么小,总不能天天跟你们两个上了年纪的人在家大眼瞪小眼吧?” 我妈还是一脸不服气,我放缓了语气:“就算看在居家开这么多钱的份儿上,你也该对他上心一点是不是?他又不是傻子,连从小照顾他的张妈都被辞了,万一觉得你不合适……” 我妈好像也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点对不起工资,没好气的说:“知道了知道了,我去打电话就是了!” 她拿着黄瓜打电话去了,我把料理台擦干净,也准备出门。 居宝阁听说我要给他买礼物,他也要去,说自己挑。 我爸开车载我们去了商场。 居宝阁在精品店找了半天,销售员问他要什么他也不吭声,自己一会儿踮着脚尖,一会儿撅着屁股,一排一排的看过去。 终于,他找到了想要的东西,把购物篮子递给我:“喂,去付钱吧。” 我低头一看,篮子里装着两个水晶相框。 我爸泪点低,一看到相框,眼泪哗哗往外冒:“宝阁……你……” 居宝阁撇开脸催促我:“快去付钱呀!” 这小屁孩,还挺有心的嘛。 我感动的去了收银台。 收银员一扫标签,跳出来的价格差点让我吐血。 回家的路上,我心情复杂。 有感动,有肉痛,也有想捶居宝阁一顿的小小冲动。 到了家门口,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大奔,我心情一点也不复杂了,只剩下一个念头: 想把这辆车连同它的主人捶个稀巴烂。 第168章 全家福 我妈之前以为居延是女婿,对他殷勤得不得了。 姐姐和他分手之后寻短见,她把他当成蟑螂。 现在,她拿着居延开的高工资,虽说还没恢复全盛时期的殷勤,但也差不多被他收服了。 一进门,我就看到了西装打扮的居延坐在我妈刚才坐的位置上,我妈给他端了杯果汁,居延说:“多谢。” 然后放下杯子,扭头看着进门的我们。 居宝阁看到他,试探着叫了一声:“哥哥……” 见居延爱搭不理的,他也没得寸进尺,站在我爸身边不吭声了。 我爸也知道居延不待见这个弟弟,就牵着宝阁的手安慰的攥了攥,然后问道:“居延啊,你不是去美国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工作提前完成了。”他看着居宝阁手里的礼物袋,“这是什么?” 我妈立刻说:“你弟明天过生日,小荷带他买礼物去了。” “哦,他明天生日……连荷也在吗?” 我妈还以为居延的冷淡是因为她擅自让我过来,就解释道:“小荷再怎么说也跟宝阁是一个妈生的,我想着让她给宝阁过完生日再走。你要是觉得吵,让她回去就是了。” 居延说:“不必了,给宝阁过完生日再走吧。我要上楼休息,倒一下时差,你们请便。” 说着,他起身上楼。 我妈拿起他一口没喝的果汁,一饮而尽,然后撇撇嘴:“本来想随便办办,他一回来也没法随便了,她爸,你想几道硬菜吧,宝阁明天还有三个同学要来。我去邻居家要点彩条气球,他家小孩刚过完生日,东西剩了一大堆呢。” 居宝阁说:“要别人的干什么,我家又不是买不起新的!” 我妈伸手在他脑袋上削了一下:“看把你烧的!人家的也是新的,只是买多了!能不花钱为什么还要买!” 我妈出门跟邻居家的保姆交涉去了,我和居宝阁站在院子外踢着小石子等她。 看到居延的时候我就想走,只是闷闷不乐的居宝阁看起来实在可怜。 居延根本不知道他弟弟明天要过生日,装都不装,连我爸都看出来了。 住一晚就住一晚吧。 这回有我爸妈在,晚上我跟我妈睡,应该没什么问题。 邻居挺大方,剩下的一堆东西全送我们了。 东西带回来,我爸妈打气球,我往墙上挂彩条。没一会儿,胶带不够用了,我妈让我去地下室的一号货架找。 想去地下室必须经过大厅,居延避不开我爸妈,我就放心的去了。 地下室的杂物都装在成排的货架上,好像仓库一样。 靠近门口的一号货架上有几十个置物盒,我还得一个个拉出来找。 头顶的灯光突然闪烁几下,吓了我一跳,胳膊肘撞掉了后排货架的置物盒。 置物盒掉下来,里面的照片洒了一地。 我赶紧收拾照片。 然后看到了一张有点发黄的全家福。 照片上,一个和居延有八九分相似、但比他年纪大很多的男人坐在那把雕花太师椅上,穿西装梳背头,满脸的意气风发,带着一家之主的气势与威严,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 男人左边站着一个丑男,一看就是年轻时的居老头。 男人右边站着一个大美人。 看到她的脸,我惊愕的捂着嘴。 云庄?! 不,不可能是云庄,是另一个人,只是跟云庄长得很像。 她和云庄一样,穿着旗袍,挽着头发,年轻美丽的脸上没有表情。 而她的腕上,戴着那只绿得刺眼的翡翠手镯。 第169章 长情 看着那只翡翠镯子,还有那个酷似云庄的女人,我感觉后背冷飕飕的。 别人家的全家福都拍得喜气洋洋,这家的照片看起来却是鬼气森森。 我妈听到声响,过来看我:“怎么了?让你找个胶带八百年都不见人影。” “妈,你、你看这个……” 我妈接过一看,刚好电灯又闪了几下,她「哎哟」一声:“这照片哪儿来的?吓死人了,这女的是云庄?” 玻璃之笼 第73节 “不可能啊,你看居老头这么年轻。” 我妈把照片往箱子里一扔:“管她是谁,快点收拾了,看着怪瘆人的。胶带呢?” “还没找着……” 她说:“真笨。” 她从一号货架上随手拉了一只箱子,拿出胶带。 我惊讶的说:“箱子上又没写标签,你怎么知道胶带在这里?” “我放的我当然知道。” “……”那你就自己下来拿呀! 虽然对照片上的人很好奇,但我不敢刨根问底。 晚上吃饭,居延也下来了。 过去他在家时,张妈是不上桌的,但我爸妈没有这个等级意识,该怎么上桌怎么上桌。 居延也没说过什么。 在我爸妈跟前,他装得很正常,对我也是客客气气的,就像姐姐活着的时候一样。 我还在暗自揣摩那个美女的身份,我妈就直接问出口了:“居延啊,我在地下室看到一张合照,上面有个穿旗袍、好像宝阁他妈的女人,她是谁呀?” 我竖起耳朵。 居延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像是想起哪张照片了,平静的回答:“你看到的应该是我的母亲。” “那旁边的两个男的还有小孩……” 居延说:“是祖父,父亲,还有我。” 我妈看看他又看看居宝阁:“难怪呢!原来你像你爷爷,先前我还纳闷,就是倭瓜串秧,亲兄弟也不可能差这么多的。” “嗯……”居延低下头,继续吃饭。 居宝阁不服气的问:“丁妈,什么是倭瓜串秧?你在骂我吗?” 我妈说:“我是说你跟你爹长得真像!” 大概没人敢当着居老头的面说他丑。 所以居宝阁对自己的颜值一无所知,还很骄傲:“我是我爸亲生的,当然和他长得像了!” 我妈略带怜悯的点头敷衍,继续对着居延大发感慨:“没想到你爸对你妈还挺长情的,二婚娶的云庄也跟她那么像……” 我在桌下踢了我妈一脚。 我妈扭头看了我一眼,又看看沉默的居延,清清嗓子,没再说下去。 饭后,我妈这一天的工作就结束了,回房追剧去了。 我爸带着居宝阁出门散步,居延不知去了哪里。 我把厨房收拾干净,伸了个懒腰,准备回我妈的房里睡觉。 路过地下室的入口,我看了一眼,发现下面的灯还亮着。 下午出来忘记关灯了? 这都几个小时了,真是浪费电。 我下去关灯,发现居延正站在货架之间,低头看着手里的全家福。 他听到响动,扭头看过来。 我立刻退后一步:“我是来关灯的……我妈还醒着……我先走了!” 说完就跑。 他没有追上来。 回到我妈的房里,我洗了澡躺在她身边,不知怎么,总能想起居延从照片上抬起头时的表情。 他在悲伤。 我在被窝里掐了自己一把。 管他干嘛! 我自己还欠着一屁股债呢,我更悲伤! 第170章 我不去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我爸起来给居宝阁煮鸡蛋和长寿面。 吃饭的时候,居宝阁把昨天买的相框送给我妈一个:“丁妈,这是我收到的礼物,送你。” 我妈拆开一看,愣了一下:“这……” 居宝阁说:“我不是说了吗,会赔你个更好的。” 我妈拿着相框,沉默好一会儿才说:“谢谢啊。” 居宝阁瞥了我一眼,一脸计划通的得意。 这小子,感动我爸,收买我妈,用的还是我的钱,真是一石三鸟啊! 吃过饭,我爸送居宝阁到小区幼儿园上学去了,回来提了不少菜,在厨房叮叮当当的备菜。 生日会定在晚上,提前备好菜,下午没那么忙。 我妈开着客厅里的大电视,推着吸尘器走来走去,悠闲得好像这里是她家。 客厅太吵了,我坐在流理台后用晏落送的笔记本电脑写作业。 不一会儿,居延穿戴整齐下楼,很自然的叫我:“连荷,我要去给宝阁买礼物,你跟我走一趟吧。” 我警惕的说:“我不去。” 他停下脚步,漆黑的眼底暗流涌动:“真的不去吗?” 流理台对面的我爸看了过来,我鼓起勇气说:“不去,昨天我已经给他买了……” 居延说:“好。” 就在我以为这次成功拒绝了他的时候,他竟然径直走过来,用我爸也能听到的音量,一字一句的说道: “那么上次说过的事情,你考虑好了吗?我一直都在等你的答复,你想在这里说也可以。” 上次说过的什么事…… 啊,结婚! 我爸放下菜刀走过来,好奇的问:“小荷,怎么啦?跟居延说什么呢?” 我妈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关了吸尘器。 居延站在我身边,表情沉静,镇定自若。 这个混蛋! 他真的不怕捅出去。 他也知道我不敢捅出去。 我握紧了鼠标:“爸,妈……他……他……” 明明真话就在嘴边,可是怎么也张不开嘴。 圣诞夜的事,闹得那么大,本以为是诬陷,结果却是真的。 他一次次的和我发生关系,我也一次次的缄口不言。 云庄的死。 给晏家的一百万。 还有小区里的铃铛声。 这样的事实,怎么说的出口…… 眼泪先一步落下,吓到了我爸:“小荷,怎么哭了?” 他绕过流理台走到我身边,我在他怀里哽咽得说不出话,他只好看着居延:“你刚才跟小荷说什么了?” 居延说:“叔叔,我想跟她……” 我绝望的打断了他的话:“海、海边……他问我想不想去海边,看云庄……” 骗子。 我是骗子! 我爸松了口气:“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别哭啦,你想去就去吧,海边有点凉,多穿件衣服。” 我妈也说:“你们回来再买个灯泡吧,地下室的灯要换了。” “好。”居延合上我的电脑,把我妈递过来的薄外套披在我身上,说,“那我们走吧,连荷。” 我起身跟他走出门,上车系安全带时才发现自己还握着鼠标。 居延把鼠标丢进置物箱里,然后开车载我离开了居家。 第171章 心 居延真的带我去了海边,只不过去的不是什么阳光沙滩,而是上次住过的那座度假别墅。 进门后,他先是礼貌询问:“结婚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 我没好气的说:“没想过!” 神经病,我怎么可能考虑,我大学还没毕业啊! 玻璃之笼 第74节 得到否定回答,他也不怎么意外,去冰箱里拿了两瓶水,拧开一瓶放在流理台上,说:“天热,喝点水吧。” 听到他这句小关怀,我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关心我热不热?渴不渴? 你当着我爸妈的面、逼我跟你出门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有多么难堪和不情愿! 跟他在一起的一分一秒都是煎熬,我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怒火,拒绝了他那点可有可无的关心:“我不喝,你快点,等会儿还要回家。” 居延垂下眼眸,声音沉沉的说:“也好。” 到了楼上主卧,我小心的脱了衣服,挂在衣架上。 要是衣服皱了,爸妈会怀疑的。 我也不喜欢让他脱我的衣服。 (清水) 他从背后抱着我,语气费解得简直带了痛苦:“连荷,为什么不考虑?跟我在一起不好吗?” “……”见我不回答,他把我转过去面向他:“你跟晏落成不了。” 我说:“不管成不成,我和你都没可能。” 他抬起我的脸,默然的注视着我。 他的注视太沉重了,我别开脸,忍不住说:“要不你还是去精神科看看吧!你现在还不算老,不要放弃治疗。不行你可以试试和男人……” 他低头堵住了我的嘴。 (清水) 我变坏了。 我竟然觉得很舒服。 老天爷啊! 我到底在干什么! 居延坐起来,扭头说:“你先洗吧。” 我下床抱着衣服往浴室走,两条腿都是软的。 略带促狭的笑声从背后传来:“原来你喜欢这样。” “我不喜欢!” 我大吼一声,但声音软绵绵的,毫无杀伤力。 离开别墅后,那种从未体会过的愉悦让我又羞又气,心虚不已。 不管愿不愿意承认,我的身体都背叛了我自己。 回去路上,居延在商场随便买了一块表当生日礼物,又买了一盒灯泡。 到了居家,居延若无其事的跟我爸妈打招呼,然后去地下室换灯泡。 我妈见我脸色不对,悄悄问道:“你们两个不对劲,吵架了?” 我听到「不对劲」就是一个激灵,脱口而出:“没有!” 我妈被我的嗓门吓了一跳:“没有就没有,你嚷嚷什么?”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我要回房写作业了。” “写就写呗。” 我妈抓了把瓜子,去厨房看我爸备菜。 我回到她的房间,打开电脑,强迫自己写作业。 但是,眼睛盯着屏幕,我一个字都打不出来。 刚刚在别墅里发生的事跟走马灯似的,一遍遍在脑海里回放。 他这样,这样,还那样…… 我心乱如麻的合上电脑,伏在笔记本上,想哭却哭不出来。 我有什么资格哭。 我不是人…… 这时,居延在外敲门:“连荷,你的鼠标。” 第172章 兔崽子 我打开门,从他手里夺过鼠标就要关门。 居延一把抵着门:“今晚留宿吧。” “不!” 我用力摔上门。 中午,晏落打来视频。 我不敢看他的脸,只能按掉,说自己在居家给居宝阁过生日,不方便接视频。 晏落就给我发了信息:“连荷,今天天气很好,我特别想你。” 我看着最后那句话,把手机倒扣到桌面上,用力打脸,然后把头发抓成鸡窝。 我真不是人啊! 我以为只要坚守本心,居延就拿我没办法。 可是,今天那种前所未有、无可比拟的快感竟然夺走了我的意识,让我在一瞬间把什么都忘了。 这次是在外面,如果下次他在家里也这么干呢? 与其被人捉奸在床,还不如我自己说! 等居宝阁的生日会结束,我就告诉爸爸! 下午,居宝阁放学了,带回的朋友比原先多了两个,一群小孩在院子里踢足球,他是最丑的那个。 我妈一边扎彩帽一边说:“没想到居宝阁的朋友还不少,幸好邻居家给的东西多……小荷,你怎么了?上午回来后就无精打采的,果然还是跟居延吵架了吧。” 这次我没有反驳,默默的往彩帽上贴星星。 我妈说:“如果你讨厌他是因为你姐姐,那就算了,你姐姐已经跟他没关系了。小薰出事我也有错,她精神不好,我们还答应她出国,结果她这一出事,把晏起也给连累了,唉……要不是居家留给你的钱,晏家这回就完了。” 我说:“钱是云庄留给我的……” 我妈说:“我又不傻!居老头防着她呢,不让她把钱带出居家。要是居延不点头,你能拿到那一百万?还有云庄的那些贵重首饰,你能带出居家的门?” “……”我妈拍拍我的肩膀:“你也别嫌妈啰嗦,你是居宝阁的亲姐姐,居延是你名义上的哥,你跟他们搞好关系没坏处! 居宝阁年纪小,他就剩你们两个亲人了,以后不全得仰仗你们?就是你以后遇上什么事儿,居延看在云庄的份儿上也不会不管你的……” “可是,妈……”我攥紧了彩帽的绳子,“居延他……” 正说着,居宝阁跑进来拉我:“姐姐!球掉水里了,快帮我们捞上来!” 他平时都叫我连荷,只有用得着我时才叫姐姐。 我妈推了我一把,我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拿着捞网去了泳池。 足球掉在了泳池中间,捞网的长度有点不够。 我站在泳池边上,小心翼翼的伸手,突然被人从背后一把推下水。 “啊!” 我在水里一边扑腾一边喊,居宝阁和他朋友站在边上哈哈笑。 沉下去的时候,我还隐隐听到居宝阁说:“我就说她是个笨蛋吧……” 这个兔崽子! 我不会游泳啊! 刚喝几口水,就有一道黑影入池,拽着我的胳膊,把我从池底捞上来。 我胡乱的抓着那人的肩膀,浮出水后,发现对方是紧张失色、浑身湿透的居延。 居延见我还有意识,松了一口气:“连荷……” 我扒着他的肩膀,「哇」的吐了他一身。 泳池的水,该换了。 第173章 我有私心 居延把我推上去,然后揪住居宝阁,把他扔进泳池里。 旁边的小孩瞠目结舌的看着居宝阁在里面呛水扑腾,吓得一个两个都不敢出声。 我坐在池子边上,也是惊得目瞪口呆。 我落水时,爸妈都跑出来了,这时,我妈半跪在一旁紧紧搂着我,我爸站在泳池旁,劝居延把居宝阁捞上来。 “居延啊,他还小,不懂事,以后好好教他就是了,别把他吓出个什么好歹呀……” 居延把居宝阁从水里揪出来,冷着脸问:“知道错了吗?” 居宝阁也不会游泳,咳出两口水,哭得中气十足:“我没错!我们才是一家人!为什么你要维护那个笨蛋!” 居延松开手。 居宝阁紧紧抱着他的胳膊,边哭边往他身上爬:“哥哥!哥哥!我是你的亲弟弟呀!你不能不要我!呜呜……妈妈喜欢连荷,连爸爸喜欢连荷,你也喜欢连荷……你们都喜欢她,没人喜欢我!我讨厌连荷,如果她死掉就好了!” 虽然知道居宝阁不喜欢我,但是听到他哭着喊出这些话,我还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本来也是看在云庄的面子上来给他过生日的,既然他不领情,那就算了。 玻璃之笼 第75节 我妈抹了把泪,把我扶起来,狠狠的说:“小荷,咱们回家!谁爱伺候谁伺候,反正咱们是不伺候了!” 说着,她喊了我爸一声:“她爸!走了!” 我爸看了一眼居宝阁,低头叹了口气,也跟着我们回去了。 我妈让我去洗澡换衣服,我站在花洒下,感觉今天都快洗秃噜皮了。 换好衣服出来,我妈已经收拾好行李箱。 我问她:“妈,你真舍得放弃这么好的工作啊?” 我妈一听,眼圈红了:“居宝阁真不是东西啊!亏你爸对他那么好,他竟敢对你下这种毒手!今天是家里有人,你一掉进去我就看见了。要是我没看见,你出了什么事,我跟你爸也不用活了!” 我安慰她:“我没事,妈,只是呛了几口水。” 我妈擦了把泪,拉着行李箱出门,看到我爸还在厨房忙碌剩下的菜,她过去,把备好的菜哗啦一声全扫地上了:“做什么做!还嫌你女儿被欺负得不够惨吗?” 我爸看着忙活大半天的菜,揉揉眼睛,说:“不做了,我把这儿收拾干净就走。” 我过去帮他一起收拾。 外头的小孩已经跑光,居宝阁跪在泳池边上嚎啕。一会儿叫哥哥,一会儿叫爸妈,一会儿叫我爸和张妈。 居延走进来,身上还是湿漉漉的,有些狼狈的对我爸妈说:“叔叔,阿姨,对不起。” 然后又看着我:“对不起,连荷。” 我爸说算了没事,我妈哼了一声:“我刚才还劝连荷跟你们好好相处呢,居宝阁扭头就把她推水里去了。强扭的瓜不甜,既然这么不受待见,我们也不会再来了。” 居延说:“我已经教训过居宝阁,他以后不敢了。要是你们现在离开,我找不到可靠的人照顾他。作为赔礼,我给你们涨薪好吗?” 我妈用了极大的毅力才扭过头:“不……不行……” 我爸很纳闷:“居延,为什么你非要请我们呢?你开的条件都能请好几个住家保姆了。” 居延说:“因为我有私心。” 听到这句,我惊恐的抬头看着他。 他该不会…… 居延看了我一眼,然后看向我爸妈,一字一句的说:“我喜欢连荷,我想跟她结婚。” 第174章 我们要告你 话音落下,家里一下子安静了。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瘫坐在地上,站不起来。 我妈看看我又看看居延,惊得嘴都合不上了,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爸扶着流理台,勉强发出了虚弱的声音:“你想(清水)?” 居延说:“是的。” 我爸挣扎着说:“可你(清水)……” “我(清水),结婚没有问题。” 我妈放开行李箱,退后几步,两手扶着头坐在沙发上,慢慢消化他的话: “该不会你和小薰在一起的时候,就对小荷有这个意思了?所以你才送小荷那么贵的礼物,还跟小薰分手……” 突然,她猛地抬起头:“小荷说你(清水)过她……难道(清水)是真的?!” 居延沉默片刻,承认了:“是真的。” 我爸倒吸一口凉气。 我妈尖利变调的吼声响彻大厅,她抄起茶几上的花瓶就朝居延的脑袋砸过来。 居延没躲,被花瓶砸了个正着。 玻璃花瓶掉在大理石地板上,砰的一声碎掉,瓶里的水混着血从居延的头上滴滴答答的落下来,很快染红了他的半张脸。 “你这畜生!你不是人!你竟然在小薰身边干那猪狗不如的事,你对得起她吗?你不喜欢小薰为什么还要跟她交往? 她没谈过恋爱,把心都给了你,你却这么对待她! 你还装无辜跟她分手!怎么会有你这么坏的人?是你把小薰害死的!你们姓居的没一个好东西!” 我妈看见什么就拿什么砸他,最后冲进厨房,抄起菜刀:“我劈了你!!” 我一把抱住她的腿,声泪俱下:“妈!不要!” 我妈挣扎着拔腿,菜刀在空中划出咻咻的声响:“别拦着我!小荷!妈今天就给你和你姐姐报仇了!” 外头的居宝阁见家里情况不对劲,也不嚎了,他走到通往院子的大落地窗前,躲在推拉门后往里看。 居延被砸得很惨,身上又是水又是血。 但他面对我妈手里的菜刀,毫不畏惧的继续放大招:“阿姨,我们已经(清水)了。” 我怔怔的松开了手。 刚才真应该让我妈把他砍了。 我妈踉跄几下,差点扑街:“什么?你们两个……” 反正也没脸了,我抹了一把泪,豁出去的喊:“是他逼我的!” 我妈有点承受不住这样的信息量,手哆嗦得厉害,菜刀「当啷」落地。 她撑着流理台,气喘吁吁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姓居的,你等着,我们要告你强奸!” 居延似乎早已预料到这样的局面,一改先前的客套,冷冷的露出獠牙:“那就请你们归还翡翠手镯,还有从居家拿走的一百万。” 我妈抬头,气若游丝:“啊……手镯?” 这个卑鄙小人! 我站起来,愤怒的说:“你已经把那只手镯送给我了!还有那一百万,是你侵犯我之后自愿给我的!” 居延擦了擦脸侧的血:“那些都是以结婚为前提的赠予,既然你不答应跟我结婚,当然要归还。至于强奸——” 他不以为意:“尽管去告。” 我爸听到这里,捂着心脏,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第175章 缺德 我爸进了手术室。 我去付手术费,钱不够,居延把自己的卡递过来:“刷我的。” 我一把推开他:“不刷你的!” 我跑回去找我妈。 她呆呆愣愣,坐在外面的椅子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妈!”我跑过去叫她,“你的工资卡呢?医院要交钱了。” 我妈缓缓抬头看着我,一张嘴就开始哭:“包放居家了,没带来……” “放哪儿了?我回去拿。” 居延走过来:“不用麻烦,我已经付了。” 我妈看见他,声泪俱下的说:“你装什么好人?这钱你该出!是你把她爸气进医院的!” 居延不予置否,视线一转看着我:“连荷,过来。” 我妈立刻护着我:“你想干嘛?” “明天我要上班,没空,手镯和一百万的事,她总该给我一个交代。如果想告我,我也可以给你们介绍一位律师,他打官司很厉害,只是收费高,能让我进去坐个三年五年。” 我妈气得浑身哆嗦:“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人……是我们瞎了眼,让你害了小薰,又害了小荷……” 我擦擦脸上的泪站起来,我妈拽住我:“别过去!咱们家就是砸锅卖铁也会把钱还给他的!不就是一百万和破镯子……” 居延又扔了个炸弹:“手镯五百万。” 听到这个价格,我就知道完蛋了。 销赃价十万的镯子,我以为原价二十万顶了天,没想到竟然是五百万。 我家祖宗八代加起来也没有五百万。 就是那一百万,我们也还不起。 我妈情绪激动,根本不信:“你胡扯!怎么可能有那么贵的手镯!五百万……你去抢吧!” 居延说:“那只手镯和云庄戴的是一对,鉴定证书在家里,需要的话我给你。” “拿过来呀!你个没娘的缺德的扔水里不带冒泡的……” “妈!”我按住她的肩膀,制止了她的激动,“别骂了,你在这里等着我爸,我去跟他好好说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呀!”我妈拽着我的手,脸上全是泪,“小荷,是妈对不住你,信了这东西的鬼话,让你受那么多委屈,你还为了钱跟他……” “妈,我……”我掐着自己的指腹,说,“我是自愿跟他的。” 我妈一把搂住了我:“扯鸡扒淡!你跟晏落感情那么好,怎么可能自愿跟他!不就是钱吗,还不起咱们不还了,他缺德我比他更缺德!” 说着,她看向居延:“你去告我们欠钱不还吧!” 居延对我妈点一点头,然后看向我:“我等你到今晚十二点。” 我妈脱下鞋砸他:“你给老娘滚蛋!” 居延走了,我把我妈的两只鞋捡回来给她穿上。 我妈低头看着我,看着看着就摸着我的头哭了:“小荷,你怎么这么命苦啊……刚生下来云庄就不要你了,从小我也对你不好,现在居延欺负你,你还瞒着我们…… 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让你和晏落一起出国呢,苦也就苦个几年,总好过被这么个邪祟缠上……” 我顺势坐在地上,依偎在我妈的腿边,感受着她一下一下的抚摸,心里一片空明。 玻璃之笼 第76节 第176章 再见 一个小时后,我爸从手术室出来了。 他是急性心梗,好在病情较轻而且抢救及时,住一晚icu,再住院观察一周就没什么大碍了。 我妈坐在icu外,我给她买了一份盒饭,她不吃,放下盒饭抓着我的手: “小荷,你可千万不能去见居延啊!他是存心把咱们往绝路上逼,他知道咱们还不起! 放心吧,天塌下来有妈顶着,这个老赖我来当!要坐牢我去坐!那畜生欺负你的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点点头:“嗯,你先吃饭吧。” 我妈嘴上说得天不怕地不怕,吃两口就愁得吃不下了,接二连三的叹气。 “谁能想到他设这么个套呢?先前你和你爸还他镯子,他都不要,非等你摔碎了,他才说这东西五百万……小荷,那镯子真值五百万吗?我去搞个假的,他能不能认出来?” “不知道。”我看了看时间,“妈,我回丽城一趟。” 我妈诧异:“这么晚了,你回丽城干什么?” “云庄给我的那些衣服首饰,卖掉的话应该有十几二十万。你和爸爸的银行卡都在行李箱里吧?你去居家把箱子拿回来。现在哪儿哪儿都要用钱,咱们先准备准备。” 我妈见我不是去找居延,稍稍放下心:“好,我现在就去居家。” 我爸人在icu,有医生护士守着,我和我妈出了医院,各奔东西。 坐高铁回到丽城后,天都黑了,在小区门口能听到不远处的高中传来晚自习的读书声。 我看着学校的方向,在原地愣了很久,才转身回家收拾东西。 我拉着行李箱到了楼下,往晏落家的方向看了一眼,却见到晏落挥着手朝我跑来:“连荷!大晚上的你怎么回来了?” 我惊讶的看着他,感觉像在做梦:“你不是在帝都吗?” “校庆放假了,我正好回来见一见客户,还要兑现之前答应老班的励志演讲……” 我松开行李箱,扑过去搂住他的腰。 晏落停下脚步:“怎么了……是不是云城那边出了什么事?” 我摇摇头,用力抱紧他:“晏落,我们去开房间吧。” 晏落分开我的手:“喂,不要糊弄我……” 我踮脚亲了上去。 这次去的不是小旅馆,而是市区的一家快捷酒店。 晏落是那么的温柔生涩,我摸着他的脸,眼泪直往下淌。 他停下来:“很怕吗?不然还是算了吧……” 我搂住他的脖子,不让他看我的脸:“晏落,你弄死我吧。” 他停了停,把我衣服上被解开的扣子一颗颗扣了回去,亲吻也变得愈发安抚:“不,我舍不得……连荷,你不对劲,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松开我,拿起手机:“你不说我就问连伯了。” 我一把夺过他的手机,用力扔到一旁的沙发上。 他惊讶的看着我:“干嘛呢?” 我垂着眼睛,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晏落,我们分手吧。” “你说什么?” 我穿好衣服站起来:“你不都听到了吗?我说,我们两个就到此为止吧!你家欠我的钱也不用还了。” 我拿出他写的欠条,全部撕碎,扔到床上,然后把包往背上一甩:“我走了,再见。” 第177章 不要再搞我们 回云城的路上,我哭成了狗。 我给我妈打电话,说我和晏落分手了。如果晏落打电话问她出了什么事,她绝对不能说我和居延发生过什么。 我妈也哭:“为什么不说?要是不让他们知道这一百万的来历,你也太委屈了!” 我说:“反正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什么都不必知道!叔叔阿姨本来就欠了很多钱,好不容易才振作起来,不要再让他们对我愧疚了!妈,晏家没什么对不起我的,都是我自愿的,你什么都不能说!不然我也不活了!” 我妈泣不成声:“好好!我不告诉他们!你也不要再拿死啊活啊的话吓唬我!” “好,我不说了。” 稍微平静下来之后,我妈继续骂居延:“那个狗杂碎不让我们进小区,我跟你爸的行李还有银行卡都拿不出来,现在医院让预付住院费,我手机里没那么多钱……” “知道了,我去把东西拿回来。” “小荷,妈跟你一起去,他总不至于连条活路都不给我们……” 我说:“妈,他现在跟条疯狗一样,见人就咬,你何必跟我一起去看他脸色?他不是喜欢我吗,我去跟他好好谈谈,他总会听的。” 我妈不答应:“那家伙很危险,我怕他把你骗回家杀了。” “那我约他在外面见面吧,住院费总不能不交。” 我妈犹犹豫豫的:“好,你约个离派出所近点儿的地方,再买一把刀防身。” “知道了。” 我打电话给居延,约他在医院附近的快餐店见面,让他把我爸妈的东西带出来。 他答应了。 我先到了快餐店,坐在靠窗的位置等他。 不久,居延也到了,他换了身衣服,被我妈砸伤的脑袋上缠着纱布,脸色有些发白。 他在我对面坐下,我抬头看了一眼店里的挂钟,正好是十二点。 倒霉的居宝阁,爹妈刚死,第一个生日就过得这么糟糕。 居延开门见山:“想好了吗,要还钱还是要跟我结婚。” “我跟你结婚,你不要再搞我们了。” 说完这句,我感觉自己的下半辈子已经没什么指望了。 居延说:“不告我了?” “不告了。” 告什么告,就算他去坐牢,钱也是要还的。 他家大业大的,坐几年出来也没什么影响。 但我家这条件,怕是熬到死也还不清那翡翠镯子和一百万。 居延点点头:“好,明天我会准备一份婚前协议,你签下后,我们就算正式订婚。等你到了结婚年龄,我们再去领证。” “嗯,我爸妈的行李箱呢?” “在后备箱,我跟你一起去医院,你爸的医药费我来负责。” “你还是不要过去了,我妈正在气头上。医药费也不用你管,这点钱我们还是有的。” 我可不敢让他付钱。 万一以后吵架,他再让我还医药费怎么办。 听说有的男人分手后,连他妈包的饺子也算成钱让女方还。 居延没坚持,出去把行李箱搬下来交给我。 我转身要走的时候,他突然从后面搂住我,用冰凉的脸颊贴我的脸。 “连荷,你愿意跟我结婚,我很开心。” 我看着往路灯上扑的飞蛾:“是嘛……” 你是开心了。 我想死。 第178章 拖累 我妈一直在医院门口等我,见我拉着行李箱回来了,赶紧上前问:“你们都说什么了?” “妈……”我拉着行李箱站定,微微一笑,“钱不用还了,我答应跟他结婚了。” “你不能跟这种人结婚!咱们就是不还钱,他还能搞死我们不成?”我妈扶着我的肩膀,“小薰已经被他害了,你可不能再有什么事了!” “妈,你也知道,他对我还是挺好的。”我安慰的拍拍她,“居家这么有钱,我嫁给他,一下子就能少奋斗五十年呢。他对你们不也挺好,请你们看居宝阁,一个月给几万块都不眨眼。” 我妈说:“我以为他是看在云庄的份儿上才善待我们的,谁知他看上的是你。早知道他没安好心,我们绝对不会进居家的门!你这个傻孩子,这么大的事都瞒着我们,妈真是心疼死了……” “我没事,跟谁结婚不是结?要是我跟晏落结婚,以后还有一屁股债要还,贫贱夫妻百事哀,说不定我们吵着吵着就没感情,离婚了。现在多好,六百万都不用还了,以后你和我爸也能舒舒服服享清福了。” “小荷,你……” 我说:“以前我不敢告诉你们,是怕你们觉得他和姐姐交往过,不答应。现在说开了,我倒是觉得轻松不少。妈,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我妈伸出两手给我擦眼泪:“既然没事,你哭什么啊?” 我擦擦脸:“不哭了,以后都不哭了,咱们去看我爸吧。” 我妈心事重重的拉着行李箱进医院了。 当天晚上,我的手机快被晏家人打爆了。 有晏爸晏妈的,还有起哥和晏落的。 上百个未接来电让我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到发烫,我抱腿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把脸埋进膝盖里,一动不动的听着那连续不断的嗡嗡声。 玻璃之笼 第77节 他们打不通我的电话,转而给我妈打。 我妈接了晏妈的电话,说我爸在云城心梗住院了,我心情不好,谁的电话也不接。 晏妈说:“怎么会这样?连哥在哪个医院?我们明天去看他!丁姐,小荷太让人担心了,她晚上回来把欠条都撕了,晏落说她神色不对,我真怕连哥生病,小荷想不开啊!”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妈抹了把泪,“居家以后会管我们,我们以后就不差钱了,所以她才说不让你们还了。” 晏妈说:“不管你们差不差钱,我们借的就得还啊!能不能让我们跟小荷说说话,听听她的声音?” “我去看看……” 我妈把手机拿到我跟前,我头也不抬的摇头,我妈说:“她睡了。” 晏妈遗憾的挂了电话。 我妈刚放下手机,晏落的电话也来了。 他让我妈把我叫起来,他一定要跟我说话。 我妈吸吸鼻子,说:“晏落,你们俩的事儿,小荷都告诉我了,她说不想跟你一起过苦日子了,你们……分就分吧……” 晏落怔了好一会儿才说:“阿姨,她不是这样的人。” 我妈狠狠擦了一把眼泪,越说越悲愤:“小荷对你们也算仁至义尽了,一百万说给就给!你妈和晏起都生着病,你家还欠那么多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完,暑假时她去给你帮忙,回来累得倒头就睡,我看着都心疼!她还不到二十岁啊晏落!你还想拖累她一辈子吗?” 对面的晏落良久无声。 我妈挂了电话,捂着脸哭了起来。 第179章 婚前协议 凌晨时分,我爸睁开了眼。 他一看到我就开始掉眼泪,我隔着门,两手伸到头顶,笑着跟他比心。 晏家坐了最早的班车来医院探望我爸,连起哥也来了。 我不想见到他们,怕自己失控会哭,就把我妈留在病房外,自己躲在消防通道,拿着手机翻相册。 和晏家人的每张合照都像一把刀,往心里最脆弱的地方狠狠的扎。 病房外的交谈声隐隐传过来,晏落问我去了哪里,我妈说我已经返校了。 我翻到了看电影时高文拍的照片,那时我和晏落还没有交往,元素让我帮她牵线,那天大家都打扮得花枝招展,拍照时我被挤到最边边。 再看这些合照时我才发现,不管哪一张。不管我们站多远,晏落都在用眼角余光看着我。 我把手机扣在胸口,深深的吸气。 所有人都是过客,没有人会一直陪着我。 晏家人终于离开了。 我推开消防门走出来,看着眼圈红红的我妈。 她今天表现很好,没有说不该说的话。 十点钟,居延开车来接我,带我去律所签了份婚前协议。 我本以为这个协议是婚前财产协议,防着我惦记居家的财产,谁知翻开就三条。 “第一条:不得与伴侣或家人以外的异性有过分及不必要的亲密接触。” “第二条:女方离婚需立刻归还一百万欠款及价值五百万的翡翠手镯。” “第三条:每周至少一次性生活。” 往后翻了翻,没了。 我看着对面的他和那个一本正经的律师,简直想笑。 这东西在马桶盖上都能签,还跑到这么高大上的律所来,神经病。 协议一式两份,签下后,居延把他那份交给律师保管,我把自己那份叠成豆腐块往包里一装。 离开律所,居延把一个珠宝盒递给我。 我打开一看,是一对宽面的素金戒指。 “用脚镯打的,结婚之前,我们先戴着这个吧。” 他拿起小圈口的那只戴在我手上,见我没有给他戴的打算,他只好自己戴上了男款。 然后用那只手抚摸我的脸,又凑过来亲了亲:“快点长大吧,连荷。” 我忍住没翻白眼:我有没有长大,都不耽误你对我下手啊。 我说:“你不是还要上班吗?翘班了?” “一会儿去,我申请调到云城分部了,离家不远。等我今天忙完交接,晚上带着阿姨一起吃个饭。” “最近几天你别让我妈看见你。” 居延竟然跟我开了个玩笑:“怕她砍了我吗?” 我说:“我爸已经被你气进医院,你放过我妈吧……居宝阁呢?我们都不在家,谁管他?” “我叫张妈回来照看几天。”他打开车门,“我送你回医院。” “不了,我要去学校拿点衣服,再多请几天假。” “上车,我送你。” 上就上,让你翘班,扣你全勤。 到了学校,我远远就看到了晏落。 尽管周围都是往来的学生还有游客,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仍穿着昨天的那身衣服,衣服有点皱,头发有点乱,疲惫又焦虑的拿着手机打个不停。 我的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 大奔开到门口,晏落认出了车也看见了我,他垂下手,一脸惊愕的看着我:“连荷……连荷!” 车子从他身边径直开过。 我坐在车里,转着手上的戒指,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 云庄嫁给居老头的心情,我现在多少体会到了。 第180章 干不动了 “连荷!下来!你把话说清楚!” 晏落追着车跑进校园,居延一脚油门就把他甩掉了。 我看着消失在后视镜里的晏落,感觉自己的心也被掏空了。 这种事怎么说得清楚? 就当我是个拜金女好了。 到了宿舍楼,我上去拿衣服,进门撞见了正大汗淋漓跳郑多燕的麦穗和胡桃。 两人看见我,同时「啊」了一声,上前一左一右围住我。 胡桃说:“你可算回来了!辅导员说你又请假,怎么回事啊?咱们现在上的全是专业课和实操课,你总不去上,万一挂科了怎么办?” 麦穗忧心忡忡:“莲藕,难道你家又出事了?” 我把她们按到座位上:“我爸又进医院了……” 两人吸气,床上的呱呱也从床帘后探出脑袋,摘下耳机。 麦穗说:“叔叔在哪儿住院呢?我们也去看看。” “没啥大事,住几天院就好了,我拿几件衣服就走,等我回来要让我抄抄笔记啊。” 胡桃帮我把衣服装好,也挎上了自己的包:“不行,你有点不对劲,我送你去医院吧。麦穗,呱呱,咱们都去。” 麦穗也拿上包:“对,呱呱你不是拿驾照了吗?咱们借一下陆征的小奥。” 我说:“多谢啦,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下午还有课呢,你们别跑来跑去了。楼下有人接送我,别担心了。” 三人不信,送我下楼,看到居延和他的车,松了一口气。 胡桃隔着窗把我的包放车上,小声跟居延打了个招呼就退到一边,跟我说:“莲藕,你要保重身体,希望叔叔也快点好起来。” 麦穗也拍拍我:“笔记和作业也放心吧。” 呱呱:“呱……” 我上了车,冲她们挥挥手:“都回去吧。” 车子一转,朋友也都不见了。 居延走了另一条路,晏落无论如何都追不上了。 他把我放在医院门口就走了,没上去气我妈,临走前还把居家的钥匙交给了我:“你们该回就回,我这几天住度假村那边,不回去碍你们的眼。” 我收下了钥匙。 我爸已经出了icu,住进普通病房,躺在床上睡得很沉。 这一年来,家里接连出事,他坚持到现在才倒下,也算顽强了。 我妈带着热水回来,一眼就看到了我手上的戒指:“这个是……” “订婚戒指。” 我摘下来放进口袋里,不刺她的眼。 昨晚回丽城一趟,除了跟晏落告别,我还拿了家里的现金和银行卡,现在再加上他俩的工资卡,差不多有十万。 我爸有医保,这次看病能报销一部分。除此之外,家里就没什么大的开销了,十万块紧紧手也够用。 但我妈很发愁。 玻璃之笼 第78节 他们先前为了带居宝阁,辞了原本的工作,社保也在云城交两个月了,现在回丽城,又要找工作,又要转社保。 年纪大了,带社保的工作很不好找。 我说:“妈,等我爸好了,你们继续带居宝阁吧,没人带他,居延又把张妈请回来了。” 我妈嘴角抽搐:“谁管他!让姓居的都去死好了!” 我说:“何必跟钱过不去呢?等哪天咱们攒够了钱,不就可以离开居家了吗?” 我妈打开计算器,开始算:“居延一个月给4万,600万除4万再除12……还得再干十二年半,我都不见得还能活这么长时间……老天爷,干不动了啊……” 第181章 阔太 我爸知道我要和居延结婚之后,脸都白了。 我妈怕他犯病,好声好气的劝他:“她爸,我知道这事儿你一时难以接受,居延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咱们也都看见了,他对小荷不错,小荷进了居家就是阔太,以后再也不用跟着咱们吃苦了……” 我爸痛苦的闭上眼:“不要说了。” 我妈擦擦眼睛:“好好,不说了,你赶紧把身体养好,别吓我们了。” 我在一旁递上刚剥好的橘子:“爸,给。” 我爸接过橘子:“小荷,不去学校吗?” “我请了一周的假,等你身体好了再回去。” 他说:“还是学习要紧……” “放心吧,大学没高中那么紧张,麦穗她们还给我发了课件和作业,误不了事儿。” “你和他,什么时候结婚?” 我说:“等我过了二十岁的生日,怎么也得明年了吧。” “小荷,你不要跟他结婚。他给的钱,还有那只镯子,爸爸替你还……” 我打断他的话:“还什么还,不还了。我跟他签了协议,这些债已经一笔勾销了。爸,你和我妈辛苦一辈子,就别再想这些事了,以后留在居家安心养老吧,咱们也过过有钱人的生活。” 我爸苦笑一声,我妈往他嘴里塞橘子:“你不要再拉着个驴脸给小荷添堵了!女儿给你剥的橘子,快吃!” 我爸五官扭曲:“酸……酸酸!” 没几天,我爸出院了,他答应先到居家休养几天,看看居延对我的态度,再回丽城。 他出院那天,居延请假,开车去接他,到了居家以后,张妈已经张罗出一大桌子菜,站在门口等我们。 失去高薪的张妈在儿子家过得并不如意,现在她想重新把握住这份差事,态度比过去殷勤许多: “哟,小荷,亲家,饭已经做好,都是清淡可口的,就等你们回来了!” 居宝阁那天被居延扔水里收拾一通,又挨了几天的冷落,这会儿站在门口,小眼睛飞快的扫了眼全场,然后怯怯的喊:“连爸爸,丁妈……姐姐。” 我爸还是可怜他,「哎」了一声,居宝阁立刻钻他怀里,摇头摆尾。 我妈依然记着他推我的仇,哼了一声,满脸嫌弃。 我现在对居宝阁是无爱也无恨,洗洗手等开饭。 餐桌是长桌,我和爸妈坐一边,居延和居宝阁坐一边。 气氛和饭菜一样寡淡。 我坐我妈身边,看得出她几次想找茬呛居延一顿,都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居延的脑袋上也缝了针,还没拆线,伤口非常明显。 现在骂他,她有一点点心虚。 饭后,居延留下我们,上班去了。 爸妈回到原来住的房间蛐蛐居延,张妈带居宝阁去午睡,我坐在客厅里写作业。 保安突然打来电话:“尊敬的9号业主您好,您有两位客人请求会面。一位是傅雪蓉女士,一位是晏起先生,请问是否放行?” 晏妈?起哥?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只有他们两个人吗?” “是的。” “好。”我慌慌张张的戴上那只金戒指,“让他们进来吧。” 第182章 回不去 我爸妈听见动静也出来了。 知道是晏家人来探望,我妈叮嘱我爸:“小荷刚跟晏落分手,她和居延的事你不要乱说,小荷也不想让他们知道。” 我爸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声。 我们站在门外等他们。 晏妈坐的车子开了进来,竟然是晏爸的滴滴。 跟他们一起来的也不是起哥,而是晏落! 他看到我惊愕的样子,还是像以前那样对我笑了笑:“没想到,有一天我们要这样才能见面。” 我用力掐着指腹,勉强才恢复了表情:“叔叔阿姨,晏落,进来吧。” 晏妈一下车就红了眼圈,想上前来抱抱我,过去我伤心难过的时候,她总会给我一个温暖的拥抱。 但是这次,她听到晏落的话之后,站在原地没有过来,听到我开了口以后,才有些局促的说:“好,好。” 大家进了客厅落座,因为平时话最多的就是我,现在我不吭声了,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张妈哄睡了居宝阁,下来端茶送水。然后在厨房里切晏妈带来的水果,时不时抬头看一眼。 晏妈先问了问我爸的病情,然后看着我:“小荷,你学习忙,上次在医院也没见着你。今天过来除了探望你爸,我们也想把这个给你。” 说着,她把一张新的欠条放在茶几上推过来,小心谨慎得让人想哭:“一百万,还是分十年……” 欠条上是晏落的字,转角锋利,刺得我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阿姨,真的不用还,这一百万就当我向你们报恩了……以后我在这边上学,住在居家,应该不会回丽城了,你和叔叔,还有起哥,晏落……一定要好好保重……” 晏落突然打断我的话:“连荷,为什么跟我分手?真是因为我家不行了,你看不上了?” 晏妈脸色一变,拽了他一下:“你怎么这么说小荷!” 晏落甩开她,继续逼问:“我跟你认识快二十年了,你不会因为我家欠钱就跟我分手。你亲妈来认你的时候你都不肯走,为什么现在愿意进居家了? 你是不是为了拿到这笔钱,和居延做了什么交换?如果是这样,这一百万我会还给他,你跟我回家……” 听到最后那句「回家」,我瞬间泪崩。 明明决定再也不哭,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我已经回不去了。 居延用一百万和翡翠镯子套住了我,不跟他结婚,我还得起那么多钱吗? 姐姐和起哥的恋爱害苦了晏家,如果我跟晏落继续谈,难道还要让他替我还那几百万? 如果晏妈当初没有把我捡回家,他们今天就不会变得这么倒霉,我怎么能继续连累他们? 而且—— 就算晏落不嫌弃,我也不再是过去那个清清白白的连荷了。 晏落伸手要给我擦眼泪,我挥开他的手:“云庄已经给我铺好了以后的路,我只要住在这里就有花不完的钱,我爸妈也能安享晚年,我为什么还要跟你回去吃苦?你要是觉得一百万不够,我就再给你……” 话音未落,晏落一把将我搂进怀中。 第183章 就今天 周围传来四声「啊」,远在厨房的张妈也掉了菜刀。 晏落用一个拥抱堵住了我剩下的话,把我的脸捂在胸前。 “我一定会带你回家的,连荷,你等我。”他一下下抚摸我的背,力道大得让我觉得疼,“不用等十年……七年,不,五年……五年我就接你回家。” 我妈哽咽着说:“晏落,不是一百万,是六百……” “妈!”我止住她的话,推开晏落,抬起左手,“我不回去!我和居延已经订婚,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 晏妈惊得合不拢嘴:“小荷,你跟居延……他不是云庄的继子吗?他都快三十了呀!” 晏落看着那枚戒指,脸上的痛苦困惑逐渐变成了平静:“原来如此。” 我放下手,狠下心对晏家人说:“阿姨,叔叔,你们以后就不要来了,居延不喜欢我跟你们交往太多。” 然后我看着晏落:“我们已经分手,你也不要再来打扰我了,你好好上学,好好工作,对叔叔阿姨好一点,他们这辈子吃了太多的苦……” 晏妈还想再说什么,晏落按住了她的肩膀,对我点点头:“好,我们走了。连荷,你也好好保重,记着我的话。” 滴滴远去。 我爸妈送走他们,回来见我瘫在沙发上,两人一左一右坐在我身边,唉声叹气。 张妈把水果端上来,想问又不敢问,悄悄退下。 我妈抽出纸巾擦擦脸上的泪:“面对面说开了也好,这些天他们总是问起小荷,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爸拿起桌上的欠条,叠起来交给我:“小荷,你还是收着吧,他们那么疼你,最不想欠的就是你的钱了……” 我站起来:“我不想看见它,你们收着好了,我上去躺会儿,不要叫我。” 上楼之后,我听到居宝阁的房间门轻轻合上。 这小子刚才大概在偷看,还会跟居延告状。 告就告吧,无所谓。 玻璃之笼 第79节 我住在云庄的那间小卧室,一躺下就不省人事,睡不着也起不来。 我不敢回想晏家人刚才离开的表情。哪怕只是想到那辆滴滴,我都心如刀绞。 我妈上来查看好几次,生怕我像姐姐一样想不开。 天色渐晚,窗外闪过了居延的车灯,他下班了。 居宝阁「哥哥」「哥哥」的迎出去。 没一会儿,居延径直上楼推开了我的门,打开灯坐在床边,他摸摸我的头,见我没发烧,就拍拍我:“吃饭了。” 我从床上艰难爬起,怎么也没办法把脚塞进拖鞋里。 我坐在床边,有气无力的说:“我不想下去,不想吃。” “不行。” 他半跪下去,给我穿上拖鞋,有些强硬的扶着我下去了。 餐厅里只有我和他,还有一脸幸灾乐祸、等着看戏的居宝阁。 我爸妈见了晏家人后,都没胃口,不想吃饭。 居延也没叫他们。 安安静静的吃完一顿饭,居宝阁见无事发生,提醒居延:“哥哥,今天连荷跟那个叫晏落的抱一块儿了,她这么不要脸,你怎么还不收拾她……” 居延扫了他一眼,居宝阁立马闭嘴溜走。 他又看着我:“今晚去主卧。” 我低下头:“能不能改天,爸妈他们都在……” 他抬起我的脸,低头俯视我:“不,就今天。” 第184章 到此为止 他不要脸,我还要脸。 我打了一辆车,让我爸妈出去吃宵夜,看看烟花秀。 我爸说:“我不想去,我不能让小荷和他单独待在一起……” 我妈一脚把他踹上车:“啰嗦!” 居宝阁探头偷看,也被我妈逮住,扔车上带走了。 张妈追出来:“亲家怎么把宝阁带走了?他明天还得……哦,他明天不上学。” 顿了顿,她靠近我小声说:“你和小男朋友的事,我可是一个字都没说啊。” “谢谢张阿姨,不过我们已经分手了,他不是我男朋友。” 张妈叹了口气,拍拍我:“想开点,小荷,居延也算不错的对象了。虽然比你大了点,但他家里有钱,这么多年也没乱搞过。” 我点点头:“我跟居延有点话说,能让我们单独待会儿吗?” 张妈了然的比了个ok:“我出去溜达溜达,你们慢慢谈吧。” 主卧开着一盏光线暧昧的灯,我趴在床上,半死不活的看着床头的电子钟,心想难怪他非让我吃饭,不吃点还真是扛不住今晚的这顿造。 居延把我翻过去,低头猛啃我的嘴皮子。 我真怕他问出「你爱他还是爱我」、「他行还是我行」这种话,还好他没那么煞风景,只是埋头苦干。 他出了一身汗,心情好多了,洗澡后还帮我吹头发。 我看着镜子中他那怡然自得的模样,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他这些年该不会是因为欲求不满才一直板着张苦大仇深脸吧? 又不是没长手,至于吗。 吹好头发,他从背后搂住我,埋在我发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以后不要再跟他见面了。” 他好像特别喜欢这个拥抱的姿势,可以最大程度的把我搂在怀里。 我说:“我没想瞒着你跟他见面,是他用起哥的名字来找我的。” 他轻吻我的肩膀:“你好好跟我过,连荷。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我就给你什么。” 我想起一句经典台词「叫声老公,命都给你」,实在没绷住,笑出了声。 他问:“笑什么?” 我说:“就算结婚,我也不想叫你老公。” 他皱眉:“为什么?” 因为番茄。 “因为……我比较喜欢你的名字。” “是吗?” 他眉目舒展,好像还有点脸红了。 爸妈他们差不多快回来了,我站起来:“今晚我还是回去睡了,毕竟没领证,总不好在父母眼皮子底下睡在一起。” 他嗯了一声。 回房不多会儿,爸妈带着居宝阁回来了。 居宝阁一进家门就直奔我的房间,看见我盘腿坐在床上写作业,一点挨过揍的迹象都没有,气得在我键盘上乱抹一通,扭头跑了。 我妈跟着进来看了看,摸摸我的头发,发现是洗过的。 她缩回手,挠挠头,也尴尬的出去了。 我删掉居宝阁按出来的字符,继续写作业。 这一切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晏落让我等他五年。 真是傻瓜。 他不会永远被那身债务缠住的,他已经上了名校,他会走得更远,他会去往更大的世界,遇见更好的女孩。 那时候,我爸妈的年纪都上去了,我怎么可能抛下他们,不管不顾的跟着晏落走? 不是不喜欢。 我的前二十年都是跟晏落一起过来的,他是我的朋友,亲人,恋人。 只是,现实的难关不是两人相互喜欢就能轻松度过的。 这段羁绊,终究只能到此为止了。 第185章 有备无患 第二天是周六,居宝阁不上学,在厨房里缠着我爸。 尽管我爸刚出院,还是对他有求必应。 我妈坐在沙发上,一边吃张妈给她炖的冰糖燕窝,一边絮叨:“你爸和居宝阁真是尿到一个壶里了……有时我都服了你爸,一个大男人整天跟个泥人一样,半点脾气都没有,让人看了就来气……这燕窝有点稀了……” 她左右看看张妈不在,搅了搅燕窝,小声说:“张妈该不会把一碗炖成了两碗,自己也吃了吧……” 居延在楼上书房工作,我不想跟他待一个楼层才在一楼写作业,结果被我妈叨叨得头大:“那下次你自己炖嘛。” 我妈说:“她拿那么多钱,伺候我一下不应该吗?” 我叹了口气,抱着笔记本往花园里走:“我还有一堆作业呢,先不跟你说了,你看电视吧!” 花园里的泳池已经被填平,上面建了个凉台,我坐在里面又写又算。 缺了一周的专业课,写作业真是有点吃力,又不在学校,也没法跟麦穗她们请教。 下周开始我还是想住校,上课方便,也能跟朋友参加一些活动,挣点操行分。 虽说居延愿意每天接送,但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在一起,他还是少露脸比较好。 左手的戒指硬硬的硌着指缝,很不舒服,我转了转,想把它摘下来。 我爸端着一碟烤曲奇过来:“小荷,写累了吧,吃点饼干。” 我放开戒指,对他笑了笑:“谢谢爸。” 曲奇刚晾好,酥脆还带点热乎,特别好吃。 我爸坐在一旁看着我吃,目光慈祥。 我疑惑的看着他:“爸,干嘛这么看我?” 他抬手擦擦眼角:“爸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啊,那时你还是个胳膊长的小娃娃,转眼就成大姑娘了。” 这话他以前也说过,不过那时是感慨姐姐结婚。 我说:“哪是一转眼,这都快二十年了,我上学上得不知有多辛苦。” 我爸摸摸我的头:“这么多年,爸没能好好照顾你,让你受委屈了。” “你把我照顾得挺好的呀。”我拿下他的手,“爸,你怎么又说这种话了?你的病又不是绝症,医生说只要好好养着,活到八九十岁没有问题,别整天东想西想。” 我爸拍拍我的手:“爸就是有点感慨。对了,这家的冰箱大,我做了不少小菜,有白菜、酸菜、雪菜、黄瓜、萝卜、辣椒,你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还有豆角和竹笋啊。” “啊,是,忘了这两样,我一会儿去买。” 我看着他:“爸,冰箱再大也不用做这么多啊,吃得完吗?以后慢慢做呗。” 我爸笑笑:“有备无患嘛。” “好吧,爸,我下周住校,你多做点酸萝卜和酸黄瓜吧,我想给麦穗她们带一些。” “知道了。”我爸端起空碟子,“你继续写作业吧。” 晚上要开饭了,我爸主动上楼去叫居延。 玻璃之笼 第80节 我妈对我撇撇嘴:“昨天他还拧巴呢,这会儿想开了。” “嗯……” 我怕居宝阁动我的笔记本,后脚也上去了,准备把笔记本放在房间里。 刚上楼,我就看到我爸从书房里一步步的退出来,两手哆哆嗦嗦的抓紧了一把沾血的尖刀。 笔记本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我爸听到声响,扭头看过来,半边脸溅满了血点子。 “爸!” 第186章 不眠之夜 在张妈的尖叫声中,救护车和警车都来了,把居延和我爸分别送到医院和派出所。 我跟着居延去了医院,坐在急救室外,沾着血的手不住颤抖。 逆来顺受、无私到懦弱、拿了一辈子菜刀的我爸…… 竟然在居延身上连捅三刀。 难怪他白天那么奇怪,又是烤饼干又是做小菜,原来他是打定主意要杀了居延,把我从居家解救出来。 他怎么这么傻啊! 我不需要他牺牲自己来拯救我。 只要他能长长久久的待在我身边,我受的那点委屈算什么! 一个医护跑出来找人,喊着伤患失血过多需要a型血。 我不是a型血,帮不上忙,只能看着医护们在走廊上急匆匆的跑来跑去,暗暗祈祷居延千万别死。 他要是死了,我爸也得坐牢。 我爸那么大年纪了,又有心梗,进去还不知能不能出来。 我妈跟着去了派出所,哭着打电话问我居延怎么样了。 听到她哭,我反而冷静下来,抬头看着手术灯说:“还没出来,再等等。” 我妈哭得直喘:“我、我还以为你爸想通了,谁知道他竟然把居延……” “妈,你先别哭,咱们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回想着我爸拿着刀从书房里退出来的画面,“只要居延还剩一口气,我会求他不要让我爸坐牢。如果他死了,妈,你听好——捅他的是我,不是我爸。” 我妈哭哭啼啼:“不!我跟你爸不可能这么说的……” “别哭了!” 我妈被喝住,勉强咽下哭泣。 我吸了口气,继续说:“我摸过那把刀……我还很年轻,居延又欺负过我,法官应该会从轻量刑……你跟我爸就在外头好好待着,等我出来,咱们还是齐齐整整一家人,还能继续过日子,知道吗?” 我妈呜咽不止:“小、小荷啊……” 这时,手术灯灭了,我赶紧放下手机站起来,看到戴着氧气罩的居延被推出来时,我扶着墙松了口气。 医生走出来,摘了口罩跟我说:“病人是腹壁穿透,所幸没有伤及大血管和重要脏器,只是失血过多,我们已经给他输了血做了缝合,接下来需要住院观察……” “他死不了吧?” 医生一愣,点头:“呃……不会,大概明天就能醒过来,请家属放心。” “多谢医生!” 我追着病床到了病房外,发现我妈还没挂电话。 她也听到了医生的话,焦急的向我确认:“居延没死吧?” “是的,没死,放心吧!你在那边盯着我爸,千万不要让他随便录口供,等明天居延醒了,我会跟他好好说的。” “好好……” 我妈挂了电话。 我走进病房。 居延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换上病号服的他看起来格外苍白,他从没像现在这样虚弱,我也从没像现在这样俯视过他。 现在的他简直任人宰割。 我拉起被子看了看,他的腹部缠着厚厚的纱布,看不出刀口深浅。 我把被子盖回去,站在床边看着他。 这家伙,真命大,三刀都没捅死他。 真想拔掉他的氧气管,把他宰割了。 但也只是想想。 我还指望着他把我爸从派出所捞出来呢。 第187章 大力菠菜 一夜过后,居延如医生所说,睁开了眼。 他扭头看着我,然后低头摸了摸自己的伤,问道:“你一直在这里吗?” 我点点头。 他的嘴唇有点干,我用沾水的棉签给他润了润。 他问:“叔叔呢?” “在派出所。” 正好医生过来查房,警察也来录口供。 居延让我把手机给他,他叫来了律师。 律师夹着公文包匆匆赶来,又是上次签协议的那个,他看看病房里的情景,扶了扶眼镜。 面对这个知根知底的律师,我有种被看光的尴尬,他们要录口供,我就先出去了,然后转身站在墙边听里面的对话。 听着听着,我沿着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 居延是轻伤,他不追究我爸的刑责,愿意跟他和解。 虽然早就知道居延并不无辜,挨刀也是活该,真要追究我爸的犯罪动机,他自己也得进去。 但亲耳听到他说出和解的时候,我还是如释重负。 律师和警察一块儿走了,去派出所捞我爸。 我回到病房,看着居延,真心的说了一句:“谢谢你愿意放过我爸。” 居延说:“你们就这么恨我吗?” 我赶紧摇头:“不是的!我爸只会做菜,连鱼都不敢杀,我们没想到他会伤害你……” 居延缓缓闭上了眼睛:“我有点累了,过来陪我躺一会儿。” “啊?” 我看着那张病床。 他还没来得及展示钞能力,现在住的只是普通单间,病床不大,外头的走廊里还有来来往往的医患。 只是单纯的躺一会儿吧? 他现在腹部受伤,也干不了坏事吧? 我在他身边躺下,他用一只胳膊搂住了我,力气大得不像病人。 他低头嗅了嗅我的脸,然后放松力道,喃喃的说:“我还以为自己会死呢,连荷……陪着我,不要走……” 他是真的累了,说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躺在他的臂弯里,心里有个地方酸酸的,疼疼的,闷闷的。 不多时,护士过来输液,我赶紧下床。 居延惊醒,但非常疲倦,他伸出一只胳膊让护士扎,另一只手牵着我。 护士偷笑着推车出去了。 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轻拍他的胳膊:“你睡吧,我不走。” 居延应了一声,都闭上眼睛了,突然又问了一句:“居宝阁呢?” “家里有血,张妈带他去度假村别墅住了。” “嗯,这段时间先别让他们回去……” 然后彻底没声了。 我也一夜没睡,刚歪了一会儿,我妈给我打电话,说我爸已经被放出来,现在两人准备回居家,让我爸吃点药,她再把居家打扫一下。 “小荷,你不用担心我们了,居延的律师把这边的事都办妥了,你只管在医院好好照顾居延,别让他有什么事。你爸这个糊涂蛋,真是把我气死了……” 挂了电话,我看着居延。 那么响的铃声和我妈的大嗓门都没把他吵醒,但他始终握着我的手。 我打开手机相册,把专门存放和晏家人合照的「大力菠菜」图集删掉了。 两万张照片被迅速清空,我放下手机,一手挡着眼睛,长长的叹了口气。 第188章 你还有我 原本还想住校,居延一受伤,这事儿也不了了之了。 玻璃之笼 第81节 居延住了一周院,我妈每天都让我爸给他做饭,然后由她打车送来。 我爸捅的刀成了我妈的死穴,原本她对居延爱搭不理,现在她也不敢再端着了,对居延极尽讨好,小心周到—— 律师告诉他们,持刀伤人已经触犯了刑法。虽然双方和解了,但只要居延反悔,我爸随时都得进去。 居延对她倒还是原来的态度,冷淡客气,对我爸也没有一句埋怨。 但他已经把我们一家都套住了。 出院那天,我妈逼我爸来接他。 看到我扶着居延下床,我爸吸吸鼻子,到另一边扶着他:“小荷,爸来,你跟你妈提东西吧。” 我看了居延一眼,他点头松开了我,我就跟我妈拉着行李箱,跟在他俩身后。 四个人沉默一路,到家之后,居延坐在沙发上,对站在对面的我爸妈说道: “叔叔,阿姨,感谢你们这些天对我的照顾。你们不必回丽城了,我在云城另有一处房产,你们搬到那边去住吧。” 我妈一愣:“你要给我们一套房?” 居延说:“只要连荷留在这里,那套房子就是你们的。” 我妈还想多问几句,我爸就一口拒绝了:“既然你好了,我和她妈就回去了!” 说着,他进了佣人房,把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推出来。 我走过去,扶着他的行李箱:“爸,你别走了,住在云城吧,以后有什么事,我还能就近找你。你们都走了,这云城不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吗?” 我爸红着眼圈说:“小荷,我留在这儿,你跟你妈都为难,还不如离得远点,相互都自在。你没福气,爸也没本事,但至少咱们在丽城还有个家,你在这儿过不下去了,还回自己的家里,知道吗?” 说着,他把拉杆从我手里拿走,看着居延:“你不要欺负我们小荷,不然我豁出这条老命也要跟你拼了!下次我就知道往哪儿捅了……” 我妈吓得在他背上一阵乱捶:“扯什么淡呢!还捅,你先把我捅了吧!死老头子……居延你不要往心里去,他就是心疼女儿,一时昏了头,以后真的不会再捅你了。” 居延说:“我让司机送你们……” “不必!我们自己坐车走!”我爸临走,又对我说,“小荷,萝卜和黄瓜都腌好了,在冰箱里用玻璃瓶子装着,你带去给朋友吧,不够吃了给我打电话,我再给你们做……你多保重,有空回家。” 说完,他扯着我妈,头也不回的走了。 居延让司机跟上。 我站在院子门口,远远看到司机开车追上了他们,我爸倔巴着不坐,被我妈一脚踹了进去。 回到家里,居延正一手捂着腹部想站起来,我过去扶他。 他顺势环住我的腰,把脸埋在我的肚子上。 “连荷,你不是一个人……”他收紧手臂,和我越贴越近,明明在宣示主权。 但那低沉的声音里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凄凉,“你还有我,知道吗?我会对你很好的……” 我看着空荡荡的厨房和大冰箱,轻轻点头:“知道了。” 第189章 居宝盆 我又在居家住了几天,因为早晚通勤太辛苦,每天都有些睡眠不足,居延答应让我住校,双休日再回来,但我以后要跟他住主卧。 爸妈一走,他就开始耍流氓。 住哪儿都一样,我没意见。 家里有张妈,也不用担心他没人照顾。 周日返校那晚,居延和司机一起开着保姆车送我到宿舍楼下。 车子刚走,我就跟吃过晚饭回宿舍的麦穗几人撞了个正着。 胡桃飞奔过来,指着转弯消失的保姆车,惊讶道:“藕!那辆不是云姐的专车吗?你答应进居家啦?” 我点点头:“是啊……” 胡桃激动:“你上居家户口本了?” “呃,快了。” 她抱着我欢呼:“天哪!那你以后就是千金大小姐了!” 听到这话,我有点心酸,又有点好笑。 我哪儿是千金大小姐,只是变成人妻罢了。 对于我进居家这事儿,胡桃比我还开心,她说《公主小妹》终于照进现实,以后我一定要请她去居家玩,上次她去居家是云庄办后事,当时没拍照片。这次她想多拍点,让老家的小伙伴们都看看传说中的豪宅。 我答应了她,麦穗拉拉我的胳膊:“那个扑克脸的哥真愿意让你上户口本,分他家的钱啊?” 她们都很单纯的以为居延是为了照顾云庄的遗孤才答应让我进居家的。 误会就误会吧。 我说:“有钱人都聪明着呢,他怎么会让我摸到大钱。” 麦穗说:“那倒也是。你这时候回来,下周要住校吗?” “对呀,咱们以后就能一起写作业了,我自己写都没人商量。” 胡桃在旁说:“作业太难了,我们也不会,还得借红姐的参考。” 红姐是住在隔壁宿舍的专业学霸,大一时的绩点排名比第二名高出一大截,把国奖校奖学院奖全部收入囊中。 我们上学要交钱,人家上学来赚钱。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真是比人与狗还大。 也不知道学霸看我们是不是跟看狗差不多。 我们东拉西扯的进了宿舍,胡桃忽然又问:“对了藕,最近怎么没听你提起晏落?他回美国了吗?” 有段时间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曾经锥心刺骨的疼痛开始变得迟钝。 我把包放在座位上,背对她们:“我跟他,已经分手了。” 背后一片沉默。 我回头看着表情各异的她们,笑着说:“干嘛啦,分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胡桃不敢相信:“你们俩可是青梅竹马,感情又那么好,怎么会……” 麦穗拽了她一把,然后伸手拍拍我:“异地恋,难免的嘛,我们莲藕长得可爱,现在又成了小富婆,还怕以后没有男人吗?” 我笑着推了她一下。 晚上我躺在小床上,在黑暗中看着发光的手机相册。 一条消息蹦出来,是居延:“睡了没有?” “准备。” 隔了一会儿,他发来一张照片:他在宠物医院,手里抱着一只被裹成粽子驱虫的小猫。 猫在他手里小得像个土豆。 我问:“哪儿来的猫?” 他说:“路上捡的,喜欢吗?” “喜欢,这是什么猫?” “三花,马上要登记档案了,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我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一个:“居宝盆。” 这回发来的是语音,他好像带着笑:“好,就叫居宝盆。” 第190章 仅此而已 居延的伤好挺快,不到一个月,创口就愈合了。 周五晚上我回来睡觉,灯一关,他在被子里环住了我。 背后的亲吻渐渐升温,我拉开他的手,翻了个身看着他:“伤还没大好,消停点行不行?” 他说:“不算住院那周,你在床上欠我五次。” 虽然我觉得自己的脸皮已经很厚了,但对上这位老司机,我还是嫩了点。 我的脸在黑暗中烧起来:“你一天到晚就想着床上那点事吗?” “有时也想在车上。” “先欠着!等你身体好了再说!你要是睡不着的话,就跟我说说话好了。” 他说:“好。” 然后他在被窝里扣住我的手。 “居延,跟我说说你家里的事吧。你那么清楚我家的事,但我只见过你的全家福。” “没什么好说的。” 我抽出手转过身:“那我睡了。” 没一会儿,他从后面贴上来:“我的祖父是个穷小子,被银行家的女儿看上,结婚后实现了阶级跃升,一步登天。之后他利用娘家关系,通过买卖期货与炒股,成为500强的原始股东。” 原来如此,几乎可以推测出居老头为什么跟居爷爷不是一个画风了。 等等。 我问:“你上班的500强,跟你爷爷的500强……” “是一家。” “啊?所以你每天说去上班,是去自家公司上班?” 居延说:“也不是自家公司,只是控股多了点。” 玻璃之笼 第82节 “……”莫名的不爽。 明明可以躺着收钱,非得每天开着豪车勤勤恳恳去上班。 好朴素的有钱人。 他继续说:“我的母亲是一个小老板的独生女,经济危机后家道中落,为了还债,被迫嫁给了我父亲。” 我说:“为什么你妈不嫁给你爷爷呢?你爷爷年纪是大了点,不过更帅。” 腰间的手突然一紧,居延在我后颈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那时祖母还在世。” “哦……” 老婆活着,不敢乱搞,才会便宜了丑儿子。 “我出生不久,祖母和祖父相继去世,我三岁时,母亲也病逝,我是跟着保姆长大的。后来云庄嫁进来,我就搬去丽城了。” 我问:“听说是你把云庄带进这个家来做兼职的,你照顾她,是因为她长得像你妈吗?” “是。” “那我呢?别人都说我跟云庄长得像,你这么对我,也是因为恋母吗?” “你跟她们一点也不像。” 我说:“那你为什么要送我跟她们一样的翡翠手镯?” 背后的呼吸愈发滚烫,他开始脱我的睡衣:“翡翠手镯,是祖父送给祖母和我母亲的。云庄那只是祖母的,你那只是我母亲的,我只是想把它戴在我喜欢的人手上,仅此而已。” 终于。 (清水)。 他忙活一阵,得偿所愿,心满意足的睡了。 我开灯,洗澡,然后抱起蹲在外面咪咪叫的居宝盆,下楼煮东西。 我一边喂居宝盆吃猫条,一边等锅里的水开。 居延的一句「仅此而已」,我家几乎落到了家破人亡的田地。 倒欠他六百万不说,还被他抓住了把柄。 斗什么斗,不斗了。 越斗越深陷,越斗越倒霉。 第191章 总要习惯的 除了张妈,我们都睡楼上。 隔天一早,居宝阁看见我披头散发的从主卧出来,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趿拉着小拖鞋下去了。 我洗漱之后也下了楼,张妈把白粥和肉松端上来,有商有量的说道:“小荷啊,家里的小菜没了,能不能让亲家再做点?” “好啊。” 正好今天我想回家看看,陪我爸复诊。要是居延点头的话我就再住一晚,明天回来。 没一会儿,居延也换好衣服下来了。 外面的阳光那么好,却没能在他身上留下半点温度,他深眼窝里的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没有亮光,一副冷漠薄情的模样。 他在我身边坐下,对面的居宝阁弱弱的叫了声哥哥,他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居宝阁低下头,小眼睛里涌出了泪,居延也不管他。 这倒霉孩子还没到理解上一代恩怨的年纪,不知道长得太像爹有时也是一种罪过。 我告诉居延想回丽城一趟,他听了之后,慢慢搅动碗里的白粥:“我也去。” 我说:“你去干嘛?那边都不待见你。” 他说:“他们总要习惯的。” “那好吧。” 居宝阁可怜兮兮的看着我,我说:“把居宝阁也带去吧,我爸挺喜欢他的。” 居延点头,居宝阁不情不愿的说了声谢谢姐姐。 吃过早饭出发,居延又去买了些礼物,到丽城差不多已经十一点了。 爸妈知道我们回去,我爸冷脸煮饭,我妈下楼相迎。 上次回家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一进家门,居延礼貌而淡漠的跟我爸打招呼:“叔叔。” 就像他第一次来我家时那样。 我爸板着脸「哦」了一声,把调好的蜂蜜柠檬水摆上桌。 他捅居延那天,居宝阁被张妈关房间里了,没看见他身上染血的样子。 他走后,居宝阁也多少知道了些,在家一次也没提过我爸。 但是现在,居宝阁看到柠檬水,又凑上去,叫了一声连爸爸。 我爸摸摸他的头。 居宝阁立刻扎进他怀里。 饭摆上桌,我坐在姐姐以前的位置上,居宝阁坐的是我的位置。 聊天这事儿全落我妈身上,她问他伤口愈合得怎么样,问我的学习,又问家里缺不缺小菜。 我说:“啊,差点忘了,爸,小菜没了,你有空再做点吧。” 我爸说:“哦……怎么吃这么快,我给你留了几个月的量,那谁身上有伤,少吃点。” 我妈说:“孩子让做你就做呗,话多。” 我爸:“……” 从居延进门他只说过这一句。 饭后,我去厨房帮我爸洗碗,居延也卷了袖子进来。 我妈怕我爸对他再起杀心,把我爸揪出去跟居宝阁玩,她守在厨房门口,嘴上说着家长里短,眼睛看守我爸兼菜刀。 说着说着,她嘴快的来了句:“晏家把房子卖掉,搬走了。” 我在哗哗的水流声中慢慢刷盘子:“为什么?” 我妈觉得这对居延来说应该不是坏消息,就继续说:“晏落的表姐夫也沾赌了,借的高利贷还不上跑了,但那个贼掏的留了晏落家的地址。 晏家总有催债的上门,从早闹到晚,他们就搬走了,只跟我打了声招呼,也没说搬去了哪里……” 第192章 多疑的男人 下午我爸复查,一家人都去了。 医生说他恢复挺好,以后注意调养,别太激动,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又给他开了点药。 回来路过菜市场,我爸去买菜,我在他身边出神的走。 晏家搬走了。 他们家已经给起哥装了无障碍,分明是要长长久久住下去的。 可是他们突然搬走了,晏落也走了。 难怪那天表姐夫来晏家要钱要得那么急,表姐的脸色也不像老人生病,原来是为了还赌债。 钱都要走了,还给晏家挖坑,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我看了一眼旁边的居延。 这儿还有个更坏的。 居延扭头看着我:“怎么?” 我别开脸:“没怎么。” 菜市场外面有卖发饰的小摊,我的发圈又丢了,碎头发很碍事,我站在小摊前买发圈,突然看到一对鸡蛋花发夹。 居延两手提着菜站在我身边,见我看着发夹不动,他腾出手,拿起一只白山茶发夹把我的碎头发别到一侧,向摊主付了钱,然后牵着我的手跟上前面的爸妈。 我爸在家做小菜,有的食材需要脱水,明天才能拿,晚上我们就在家里睡。 居宝阁睡姐姐的房间,我和居延睡在我的房间。 居延本来想带我去凌云台,但那边很久没去了,怕有积灰,费事打扫。 这晚他很安静,我悄悄松了口气。 如果他不看场合胡乱发情,我真要挠他了。 隔天,我们带着我爸做好的小菜回了云城。 到家后,张妈帮着把小菜往冰箱里搬,居延对她说:“我丈人身体不好,这些事你不要总麻烦他做。” 张妈脸红,讷讷的应了一声。 晚饭后,我收拾东西返校,他开车送我,到了校门口,我说:“在这儿把我放下就可以了,剩下的路我坐环校车。” 他问:“为什么?” 我说:“你的车太好了,被同学看见不太好。” 他握着方向盘:“你是不想让他们看到车,还是不想让他们看到我?” 多疑的男人。真烦人。 我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提着包飞奔下车。 站在环校车的候车点,我扭头看到他老老实实的开车走了,有点疲惫的叹了口气。 这时,陆征开着他的小奥路过,麦穗在副驾向我招手:“藕,上来!咱们一起回宿舍。” 玻璃之笼 第83节 “好呀。” 我上了后座,有点出神的听着他俩在前面叽叽喳喳的谈论刚看过的电影和下周的课。 麦穗见我半天没说话,扭头看着我:“怎么了莲藕,这周怎么不是司机送你?你跟你哥吵架了吗?” 我说:“没吵,就是觉得在家很闷,我也想像你们一样出去玩。” 陆征笑了:“那还不简单,咱们学院跟工程学院下周有个联谊,去海边烧烤留宿,你也报名啊!” 我有了点精神:“是吗,周几啊?” 麦穗说:“周三下午出发,咱们正好没课。莲藕,你最近家里事儿这么多,咱们叫上胡桃呱呱,正好借这个机会出去散散心。” 陆征也笑:“对啊,听说你跟男朋友分手了,说不定还能找个新男友呢!” 第193章 掉队 这次联谊是两个学院的学生会牵头举办的,规模挺大,足有百十人参加,包了四辆大巴才坐下。 一行人像旅游团似的杀到海滩,趁着天还没黑,抻开横幅,亮出校徽,喊喊口号,咔咔拍照,完成硬性指标,然后就提着大包小包去烧烤营地铺开材料,准备晚上的烧烤大会。 云大占领了半个营地,放眼望去,全是鲜嫩大学生,热闹得跟赶集似的。 这才是我向往的人味儿。 居家太冷清了,真不想回去。 烧烤炉是按照学院和男女穿插分配的,和我们宿舍搭档烧烤的是工程学院的一个男生宿舍。 这四个男生人挺不错,颜值尚可,烧烤后邀请我们逛夜市。 才七八点不算晚,而且还有其他班的男生女生,我们就答应了。 云城的海滩夜市也是一景,麦穗和陆征手牵着手,呱呱左手煮玉米右手棉花糖,胡桃也跟一个男生看对眼走一块儿了。 我稍微落后一步,拿着手机拍他们,准备以后无聊的时候看。 走着走着,一个大排长龙的小食档引起了我的注意。 它的招牌是「蓉姐猪脚」。 我想起了晏妈的花生猪脚。 真是好久没吃晏妈做的菜了。 这么一愣神,我停了下来,被旁边匆匆走过的一人把手机给撞掉了。 那人反应很快,伸手接住了掉下去的手机,然后「咦」了一声直起身,抬头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瞬间愣住了:“晏落。” 站在对面的可不就是他。 晏落穿着印有夜市logo和「蓉姐猪脚」的黑色长袖衫,头戴一顶窄檐帽,先是一脸惊讶,而后笑容温和:“还在用鸡蛋花的屏保啊。” “嗯……” 我掉队了。 我跟着晏落去了他们在夜市附近租的一间小房子里,一进门,晏落就摘掉帽子搂住了我,密不透风的吻落在我的嘴上脸上脖子上。 他把我搂在怀里狠狠的吻,还下意识的揪扯我的衣服。但最后还是停了下来,枕着我的肩窝叹了口气。 我把脸埋在他的头发里:“我还以为再也不能见到你了。” 晏落笑着分开我的手,整理好我的衣服,又把我的乱发别到耳后,两手捧着我的脸:“傻话。” 房子很小,一室一厅,晏爸晏妈住在房间里,晏落和起哥住在厅里,家里没什么家具,厅里靠墙的两排货架上装的全是食材和香料,香料量太多味儿太重了,有点熏人。 晏落让我在他的小床上坐下,给我倒了一杯水。 我捧着玻璃杯,说:“「蓉姐猪脚」是你家开的啊?” 晏落坐在相邻的起哥床上,语气轻松:“是啊,我们卖掉房子还了一部分债,留了点本钱来这边碰碰运气。虽说刚开业没多久,但生意还不错。” 我担忧的问:“我听我妈说表姐夫把高利贷引到你家去了,你们要帮他还债吗?” “那个已经报警了,不关我们的事。” “哦……” 我四下张望。 晏落了然的说:“我哥带着咖喱出门散步去了。” 我点点头,喝了一口水。 晏落突然问:“他对你好吗?” 我在手里转着杯子:“挺好的啊……我爸捅了他三刀,他都原谅我们了。” 第194章 我们偷情吧 晏落不敢相信:“连伯?捅他?” 我说:“是的,就在上个月。” 他见我一直在转水杯,就拿开水杯坐过来,让我倚着他的肩膀:“那现在呢?连伯在哪儿?” “跟我妈一起回丽城了。” “居家就剩你和他吗?” 我在他腿上画圈圈:“还有张阿姨和居宝阁。” 我们就着这个姿势,把分开后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蓉姐猪脚」挺赚钱,晏爸也不跑滴滴了,每天在小食档帮忙。 起哥一边做科普博主,一边做医疗杂志的顾问,不必出门上班也有进项。 “那你呢晏落,你不上学了吗?” 晏落说:“我已经把大一的学分修满了,暂时回来帮忙。你也知道我妈不能太辛苦……啊,我还得拿东西去小食档,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摇摇头:“我不去了,上次跟你们说了那么绝情的话,我不好意思见叔叔阿姨。”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爸妈都知道你有苦衷。” 我站起来,说:“还是不要了,你去忙吧,我也该回去了。” 晏落一把拽住我的胳膊:“连荷。” 我回头看他。 他的手缓缓向下滑,握住了我的手:“五年太久了,我们偷情吧。” “啊?” 我愣愣的看着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顺势一扯,把我按在床上,俯身看着我:“就算你跟他结了婚生了孩子也没关系,我还是喜欢你,我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只要我们不被他发现就可以了吧?” 他的眼睛像映着满月的湖水,波光粼粼,闪闪发亮。 他在蛊惑我参与一场相当危险的赌博。 我要赌居延是否能容忍我的背叛,输的话我们两家都会完蛋。 想到他们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蓉姐猪脚」,还有我爸抓着刀从书房里退出来的呆滞模样,我猛地推开他站起来:“不可能!我就不该跟你回来……我要走了!” 我冲出门,正好在走廊撞上摇着轮椅回家的起哥。 他看到我,惊讶道:“小荷,你怎么在这里?” 我别了别头发,有点尴尬:“起哥……” 趴在他腿上的咖喱可不管什么气氛,两腿一蹬,像颗小炮弹一样发射到我怀中,呜呜的叫,拼命的舔,小狗头在我身上用力的蹭。 我心情复杂的撸了它几把,然后把它还给起哥。 咖喱在起哥怀里不甘心的汪汪叫。 晏落抱着一箱塑料碗出来,喊我:“走,连荷,我送你回去。” 我点点头。 到夜市我们就分开了。 朋友们在夜市上还没回来,我径直回了旅馆,房里只有我一个,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尽情发疯。 我是一个坏女人。 明明已经决定认命,和居延结婚,可我却身不由己的跟晏落回了家。 如果我们见面被居延发现,他会怎么整我们? 晏家背井离乡,好不容易才有了点起色。如果晏妈的小食档被整倒,起哥被整没了工作,或者居延直接逼晏家人还钱,让他们不得不去借高利贷,他们家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我不能自私,必须绝了不该有的念头,和晏落彻底了断,这样对我们都好。 手机突然响了,我看到来电备注,吓得从床上跳起来。 菜鸟来电话了。 第195章 朋友圈 看着这个来电,我无比烦躁,也有些紧张,生怕他从只言片语中察觉到了什么,恨不得把手机摔了玩失踪。 但是我早晚都得面对他。 算了,早死早超生。 我接起电话。 玻璃之笼 第84节 居延说:“连荷,你住海滨旅社吧。” 即使做好了受审的打算,他这句话还是惊到我了:“你怎么知道?” “我在夜市遇见你的朋友了,她们说你在这里。” 我想起了让人想不注意都难的蓉姐猪脚,心里一阵发慌:“是吗……” 这家伙去夜市干什么? 该不会遇见晏落吧! 他说:“下来,我带你去兜风。” 我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他果然在楼下,倚着他那辆拉风的大奔打电话。 看到我拉开窗帘,他冲我摇摇手机,然后重新贴在耳边,声音与眼神带着浓浓的欲情:“我等你。” 刚才被晏落吻过的地方阵阵发烫,我说:“不了吧,我们这是集体活动,晚上太晚回来不好……” 他说:“那我上去?” “不要!你、你在下面等着!” 我拉上窗帘,飞快的换了一身衣服,还去卫生间洗手洗脸,又用吹风机吹了吹头发。 晏落家的香料味太浓了,我身上也染上了那个味道。 跑下楼后,正好遇上逛街回来的麦穗她们。 胡桃搂着呱呱的胳膊问:“藕,你哥来接你了,晚上你还回来不?” 我心慌意乱的说:“不清楚,看情况吧。” 麦穗看了看时间,拍拍我:“藕,能回来还是尽量回来,咱们明早还要赶海呢。” “好的。” 我坐上了居延的副驾,麦穗在一旁嘱咐我兼提醒居延:“别玩太晚啊!” 朋友们在倒车镜里越来越小,丝毫不知道我上了贼船。 为了缓解紧张,我低头打开手机,划了几下不知找哪个app,只好在桌面划来划去。 居延率先开了口:“今天出来玩,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只是学院之间的联谊,没什么好说的……你怎么会来?” “看到了你朋友的动态,突然特别想见你。” “啊?” 我点开朋友圈,发现朋友圈已经被胡桃的九宫格占领。 不仅有今天的合照,还有海边的定位。 胡桃非常喜欢拍照分享,从她的朋友圈几乎能看出我们宿舍的日常生活。 居延什么时候加了她? 那他岂不是每天都在监视我?! 我想起居老头对云庄的控制,一时有些颤栗。 居延把车开上观光大堤,这个点,上面已经没什么行人了,只偶尔会有车辆经过。 他熄了火,解开安全带,探身过来吻我。 我一边应付他,一边紧张的观察外面的状况,生怕有人过来。 突然,他停在我脖子上嗅了嗅:“你身上有香料味。” 我攥紧了还没解开的安全带:“是烧烤味吧……不是要兜风吗,停在这里干什么?” 他皱着眉,从我领口里拣出一条短头发。 我们都是黑发,但居延的头发有些扎手,晏落的头发是柔软的。 居延拿着那条明显不属于我们俩的头发,抬眼看着我:“这是谁的?” 我有种被捉奸在床的羞耻。 我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但是被他一把拽住,摁在车门上。 他扔掉头发,卡着我的脸,逼我看向他:“连荷,你刚才是不是见过晏落?” 第196章 你个大傻子 看到他那理直气壮的样子,我突然也想捅他几刀。 欺负我,霸占我不够,现在还要控制我,质疑我。 这个小肚鸡肠的贱男人。 我人都回来了,他还有什么不满的! 我一把推开他的手:“那你呢?为什么要加我的朋友,为什么要监视我?你这么厉害,连我在哪里都知道,那我跟谁鬼混过,你自己去查呀!问我干什么?” 居延说:“不要转移话题,头发是谁的?” 我挑衅的看着他:“今晚海滩上有那么多男的,你一个一个的去问吧,说不定我跟他们都有一腿呢!想拿协议威胁我,尽管去呀! 凭一根不知从哪儿来的头发就断定我跟别人有奸情,整天晏落晏落,你就这么在意他?你到底是有多敏感多自卑啊?男人上了年纪都这样吗?” 居延被我气得脸色铁青:“连荷!” 他怒我也怒:“叫那么大声干嘛?我还年轻,没有耳背!” 他放平座位,抬腿上来了。 外面哗哗下起了雨。 大堤远处的夜市逐渐撤走,灯火一点一点的消失了。 (清水)。 雨停了。 居延搂着我,长长的叹了口气:“不要再跟我闹了。” 我嗓子都有点哑了:“是你先起的头!我又没干坏事你就冤枉我!” 反正没到上床那步就不算干坏事。 “知道了。”居延扶我坐起来,捡起衣服,“快点穿好吧,我送你回旅社。” “这个点了还怎么回去!她们都以为你是我哥,但你把我的嘴唇都咬破了。” 他有点尴尬的清了下嗓子:“那我们回家吧。” 我坐起来穿好衣服,拿起他的手机:“你不能加我朋友的好友了,我不想整天都被你盯着。我都没监视过你,也没问过你和哪个女同事打得火热。” 居延说:“我没有跟别人打得火热。” “快点删好友!” 居延接过手机,把我的几个朋友都删了,然后交还给我:“行了吧?” 我翻了翻,没再看到什么熟悉的头像,这才放到一边。 居延说:“我已经删了,你也把屏保换了。” 我说:“不就是鸡蛋花吗?云城到处都是,我怎么不能用了?” 居延说:“别再得寸进尺,你跟晏落的屏保是一样的。” 那怎么了?! 我们还都有两只眼睛一张嘴呢! 我看你干脆把自己戳瞎算了,眼不见心不烦! “我就不换……” 他拿起我的手机扔海里去了。 “啊!” 我立刻推门追出去,但是手机早已被大堤下漆黑的海水吞没了。 我气得拉开驾驶门,在他身上一阵乱捶:“混蛋!为什么扔我手机!”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不准再想他了!我又不是傻子……” 我把他的头发抓成鸡窝:“谁想他了!我所有同学朋友老师的联系方式都在手机上!还有我的手机号码绑定了很多app!你知道换手机有多麻烦吗!” 他被我挠了一通,悻悻的说:“我给你买个新手机……” “不稀罕!你个大傻子!” 第197章 一见钟情 因为大傻子扔了我的手机,怕麦穗她们担心,也怕爸妈有急事找我,晚上我只得回宿舍,在笔记本上登了社交账号,告诉大家我的手机丢了,又拜托舍友明天帮我把放在旅社的包拿回来。 解决了这桩心事,我去洗澡,发现居延在我身上种的草莓长出来了。 我用澡巾使劲儿搓了搓,把草莓连着附近的皮肤全都搓红。 嘬嘬嘬,天天嘬嘬嘬,有什么好嘬的! 第二天,居延送来了新手机,又说周五晚上在校门口接我,然后就上班去了。 我带着新手机去学校营业厅补了卡,出来准备去图书馆坐会儿,元素突然给我发了条私信:“莲藕,有空吗?我和男朋友来云大了,过来陪我们呗!” 接着来了一张照片,是她在体育馆前和男朋友的自拍。 我一看,此男已非彼男,但更帅了,就是不知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我说:“有空,我现在过去找你呀。” 玻璃之笼 第85节 我们三个在体育馆前碰了面。 元素本来就是元气美少女,上大学后越发会打扮,跟长腿男朋友往那儿一站,就像一对爱豆,非常养眼。 她高高兴兴的抱了抱我,然后扶着我的肩膀说:“莲藕,你瘦了,没吃好还是没睡好啊?” 再见这位高中好友,我忍不住把头抵在她肩膀上:“唉,别提了,每天都有很多烦心事,昨天我的手机也丢了……” 然后我站直,看着一旁的男朋友:“这位怎么称呼啊?” “嘻嘻,他叫崔振,是我们学校的韩国交换生。” 我说:“哦……你好,我叫连荷。” 难怪看起来怪,原来不是中国人。 崔振完全是韩国爱豆的那套精致穿搭,褐色短发,八字刘海,耳朵上戴着黑色耳扣,手指上戴了好几个戒指。 他用腔调奇怪的生硬中文跟我打招呼:“你好,连荷,我是,崔锦。” 他发不出「振」的音,我和元素一起笑了起来。 元素说:“他嘴笨,怎么教都教不会。” 我说:“你们俩来云大肯定不单是为了见我,是不是来见你爸的?” 元素说:“没错,我已经带他回过丽城了,但我爸总不回家,我就带他过来,让我爸看看。” 我惊讶:“都到见家长的地步了,你们俩是准备结婚吗?” “是啊,我已经去韩国见过他的家长喽。”元素秀秀她手上的戒指,“我们打算一毕业就结婚,然后我就跟他到韩国去了。” 我震惊了:“结婚?还去韩国?你说真的?” 崔振一直沉默,听到这话,他握着元素的手,努力告诉我:“我是,真的,很爱湾搜!” 我哑然。 元素暑假的时候还跟前任在交往呢,跟这位新欢怎么也交往不到半年吧,新欢连她的名字都叫不准,他俩居然就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元素见我愣怔,笑着说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和晏落那样从小一起长大的啦!我和崔振是一见钟情。对了,你跟晏落最近怎么样?你们最近都不在群里说话了,我回丽城都没见到一个人,好孤单。” 震惊被苦涩取代,我叹了口气:“其实,我们已经分手了。” 第198章 当不起 元素对我和晏落的事一阵唏嘘。 她并没有指责我没有跟晏落共患难,而是说:“理想总会被现实打败。” 她还说:“如果你是我女儿,我也会让你跟他分手的。” 她肯站在我这边,让我觉得很安慰。 元素是带男朋友来见家长的,他俩的事儿比较重要,我跟他们说了会儿话就准备告辞了。 但元素拽住了我,说她爸一直不回家,就是对这桩跨国婚事不满意。如果我在旁边的话,她爸今天不至于说话太难听。 我说:“那好吧。” 中午吃饭,我终于见到了那位神秘的元爸爸。 之前我一直以为元爸爸是个冷酷无情、不修边幅的学术狂人,形象参考爱因斯坦,眼里只有化学。 见面一看,他竟然是个英俊的中年大叔,打扮也儒雅干练,从头到脚都有种成功人士的优雅从容,只有目光是锐利的。 饭是崔振请的,要了个包间。 元爸爸进来,我们站起来跟他打了个招呼,他像老师一样摆了下手:“不必客气,有话直说,我很忙。” 最后两句是对元素和崔振说的。 崔振能听和说中文,但是一紧张就说不好,再加上被元爸爸给了个不大不小的下马威,中韩双语在头脑中激烈对撞,张嘴就是一句:“daddy……” 元素抬手扶额,元爸爸脸都黑了:“当不起!” 我赶紧给元爸爸倒茶:“叔叔,喝茶。” 元爸爸端起茶杯喝了几口,勉强平静下来。 这时,服务员开始上菜,崔振如蒙大赦,赶紧起身帮着转转盘,殷勤得看着有点可怜。 元爸爸扭头看着元素,冷冷的说:“这桩婚事我是不会答应的,钡钡,你敢跟这小子去韩国,以后就没有我这个爸。” 元素针锋相对:“崔振对我不知有多好!反倒是你这个爸爸一直也没怎么管过我。我今天带他来只是让你看一眼,并不是征求你的意见,你答不答应,我们都是要结婚的。” “那就请便吧!元素小姐。” 元爸爸起身就走。 尽管元素假装坚强,但她爸一走她就泪如泉涌。 崔振的动作远比嘴快,窜上去挡在元爸爸跟前,扑通一声跪下了:“阿扎西!卡鸡马!” “让开!” 元爸爸想走,被崔振一把抱住了腿,元爸爸拔不出来,气急了,使劲儿一拔,一只脚连鞋带袜子都留在了崔振怀里。 我在后面咬住了手指。 我的妈呀…… 我是来干嘛的…… 崔振靠着死皮赖脸,总算成功的把元爸爸留在包间。 这回,他切换成了擅长的英语,跟元爸爸说出了自己和元素是如何从相遇到相爱,以及他对元素的仰慕。 “她是一位像木槿花一样美丽灿烂的女性,能在西京与她相识,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如果能够与她结为夫妻,我会竭尽所能的照顾她,爱护她,绝不会让她独自哭泣。” 他还从包里拿出学历证明和资产证明还有成绩单:“我是家中独生子,在首尔没有房贷车贷,读研结束后,我将回国内汉学研究院任职,做一个像您一样的体面人。叔叔,请您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不要因为我的国籍就否定了我的为人!” 一番铿锵有力的话说完,元爸爸沉默一阵,问道:“你还想抱着我的袜子我的鞋到什么时候?” 第199章 貌合神离 元爸爸板着脸穿上鞋袜,板着脸吃了崔振的饭。 看样子以后也会板着脸出席他俩的婚礼。 吃完饭,元爸爸走了,元素一把抱住我:“莲藕!我爸答应了!我太开心了!” 我看着她和崔振欢天喜地的样子,也为他们感到高兴。 他俩完成任务,当天下午就坐飞机回了西京。 原本还想把我也要结婚的事告诉她,最后也没说。 人家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我是向钞能力屈服,何必这种时候说出来扫他们的兴呢。 周五晚上,我在床上心不在焉,居延低头问我:“在想什么?” 我别开脸。 (清水)。 我有点喘不过气,挣扎着下床:“我去洗一洗。” 居延跟进来:“你心情不好,遇到什么事了?” 我说:“可能是姨妈快来了吧,有点提不起精神……” 他问:“你是不是有了?” 一句话给我吓精神了:“说什么呢!每次我们都有做措施的!” 看到我的反应,他很不高兴:“你不想跟我生儿育女。” “我才大二!当然不想!” 他说:“可是我有能力抚养。” “那恭喜你哈……” 话音未落,他把我抵在冰凉的墙上,吻了一会儿,又精精神神的开始了第二轮。 我搂着他的脖子,看着镜子中映出的两个人。 崔振抱着元爸爸大腿的样子,他祭出成绩单和学历证明的样子,他信誓旦旦向元爸爸保证会好好照顾元素的样子…… 十足的真诚与单纯。 他和元素是两情相悦,他们会有美好的未来。 而我只能跟眼前这个精力旺盛的法外狂徒共度一生。 次日早上,张妈看见我们,表情有点尴尬,眼神也躲躲闪闪的。 我吃了会儿早饭才猛然醒悟,浴室隔音不如主卧,她的房间又刚好在下面…… 我扭头看着一旁镇定自若的居延,恨不得踢他一脚。 这变态是故意的! 他非让人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 居宝阁倒是无知无觉,还让张妈给他多盛一点酸萝卜,然后试探着跟我打听:“姐姐,今天还回连爸爸家不?” 我说:“又没什么事,不回去折腾他们了。” 居宝阁失望的哦了一声,说:“那你带我看电影吧,我很久没看过了。” 我说:“行啊。” 居延吃完了早饭,把一张副卡放在我身边:“你们玩吧,我有工作不去了。” 听到他不去,我和居宝阁对视一眼,彼此都松了一口气。 云庄还在的时候,有闲有钱,经常带居宝阁出门玩。 玻璃之笼 第86节 她去世后,居延不爱玩,张妈怕担责任,不敢带他出门,居宝阁只能窝在家里玩游戏看电视。 这回一出门,他像出了栏的小马,一路吃玩逛买,还给我爸买了围裙和一套菜刀,用特快寄给了他。 这小子确实被我爸养熟了。 我爸对居宝阁不带一点私心,居宝阁是知道好歹的。 电影快开场了,居宝阁去上厕所,我和张妈提着东西在外面等。 等了五六分钟都没见他出来,我有点担心,拜托一个男顾客进去找,顾客出来说里面没人。 我和张妈都吓坏了。 张妈一拍大腿就坐地上了,我冲进男厕所,拍门大喊:“居宝阁!” 第200章 气质 居宝阁丢了! 我赶紧跑商场前台让他们广播调监控,然后从监控中发现居宝阁不是贪玩偷跑。 而是被一个假扮旅客的男人装进行李箱里带走了! 那个旅客我有印象,我当时还奇怪他怎么带那么大的行李箱,不在前台寄存,谁知道他竟然在我们眼前偷走了居宝阁。 涉及到绑架诱拐,我们立刻报警了,我也给居延打了电话。 没一会儿,居延过来了,看到警察准备摸排车辆,他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他的手环有定位,在我的手机上能看到。” 警察根据他的定位,二十分钟后就把偷走居宝阁的犯罪团伙给逮住了。 双方在警局一见面,我震惊了。 这个四人团伙,其中两个成员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大表姐夫和晏落的表姐夫! 这两个败类怎么凑一块儿的! 看到他俩畏畏缩缩的样子,我气不打一处来,抄起警察的不锈钢保温杯就砸他们: “你们怎么能偷孩子!都是有家有室有孩子的人!能不能活得有点出息!” 两人被我凿出满头包,警察拦着他们反扑,但不拦着我打他们。 最后,保温杯盖松了,淋了他们一身泡过头的枸杞,我才扔下杯子,跟着居延一起送居宝阁去了医院。 医生说居宝阁只是吸入了一点迷药,睡醒就没事了。 居延坐在床边看着他,张妈站在一旁抹眼泪。 我走过去,也不知该说点什么,居延没有回头,但是拉起了我的手。 两个小时后,居宝阁醒了,睡得小眼睛迷迷瞪瞪的,一坐起来就问我电影开场没有。 我和张妈把他被诱拐的事告诉了他,居宝阁后知后觉后怕:“什么!我被拐了!” 他立马拉起衣服检查肚子:“他们没割我的肾吧!” 张妈搂着他说:“没割没割!你还是囫囵个儿,好好儿的!” “哦?不是割肾,那是绑架?”他问,“我值多少钱?” 我在他头上呼噜一把:“不知道是绑架还是拐卖,你哥手机上有你的定位,很快就把你救出来了。” 居宝阁不太相信的问:“哥哥有我的定位?” “嗯,在你的手环上。” 居宝阁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环,看着看着,咧嘴哭起来:“这是妈妈送给我的啦……妈妈……妈妈……” 他这一哭,张妈也跟着哭,居延接完警局的电话,回来说道:“睡醒就回家了。” 居宝阁下床,走过去抱着他的腿:“哥哥……我好想妈妈啊……呜呜……我好想妈妈……” 居延这次没有推开他,把他抱起来:“她死了,你想她就回去翻照片吧。” 居宝阁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态度变化,一路上黏着他不撒手。 居延也没甩开,跟我们说那个团伙是绑架,还没来得及打电话要赎金就被抓了。 张妈问:“他们怎么知道宝阁是有钱人的小孩呢?咱们每次出门都打扮得很普通啊!” 居宝阁插话:“张妈妈,你不懂!像我这样的有钱人,穿得再普通,气质也是藏不住的。” 我黑线挠头的同时,又有点奇怪。 两个表姐夫怎么会这么巧的盯上居宝阁? 这时,居延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 我和他在镜中对视,心里越发不安。 这事儿可千万不能跟晏家扯上关系啊! 第201章 你给我生吧 居宝阁对这次绑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因为他还没来得及害怕就被救出来了,也不知道自己被装进行李箱。 他回家没多久就恢复了常态,在院子里跟居宝盆疯跑。 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他俩,越想那两个表姐夫越心塞,忍不住扭头,看着坐在客厅里的居延。 谁知居延也正看着我。 视线都对上了,不能装没看见,我只好问他:“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绑架宝阁吗?” 要是不问,好像我又跟晏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 居延却垂下眼睛:“不重要,找回来就好了。” 这话说的,真不像他,我还以为他会借机找晏家的茬呢! 既然他不想说,那就算了,我也不想自找麻烦。 我转身正要回房,居延却叫住了我:“过来,连荷,让我抱抱你。” 我惊讶的看了一眼在厨房忙碌的张妈。 张妈显然是听到了,立马放下抹布躲回房中。 二宝也在外面玩得正开心,没注意到这里的情况。 我有点忐忑的走过去,居延把我的腰身卷进臂弯。然后把脸贴在我的腹部,用力蹭了两下。 “今天……你打电话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我只剩你和居宝阁两个亲人了。” 我低头看着他那埋在我肚子上的脑袋,心里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他竟然当我是亲人吗? 我一直以为我是他弄来的小暖床呢! 我说:“哪里只剩两个,等以后居宝阁结婚,生一窝侄子侄女,到时候家里就热闹了。” “那太久了,他长得丑,孩子也不见得好看。”他从我怀中抬起头,目光炯炯道,“你给我生吧。” 我一把捂住他的眼睛。 好可怕的话。 我都不敢跟他对视。 “不了吧,我一点也不喜欢小孩!而且万一生的孩子像你爸和居宝阁怎么办?” 他拿开了我的手,嘴唇在我的手心和肚皮轻啄:“不要怕……不会像他们的……” 说着,他把我束在裤子里的上衣往外抽,一手伸进衣摆,一手隔着衣服,把我搂得更紧。 我用力推开他,手忙脚乱的往裤子里塞衣摆:“大白天的不要乱来!外面还有小孩呢!基因又不是你能决定的,你爸你弟的颜值摆在那儿,你说不像就不像吗?我才不赌,我也不生!” 说完就跑上楼了。 回到云庄的房间,我关门上锁,冷汗直冒。 他终于提生孩子的事了! 这回是糊弄过去了,如果他不在意孩子的颜值,非要不可,我该怎么拒绝? 我还年轻,不想当妈啊! 楼下的居宝阁还在无忧无虑的玩耍,几个月的居宝盆眼睛都比他大。 要是他那张代代相传的丑脸从我肚子里爬出来,那可真是午夜凶娃,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到了晚上,居宝阁以被绑架后受惊为由,到主卧跟我们一起睡,被居延提着衣服扔出门。 我揶揄道:“他可是你唯二的亲人呀,你不是应该搂着他睡吗?” 居延反手关上门,冷冷的看了我一眼。 我赶紧用被子盖住脸。 一点玩笑都开不得。 老男人真是小心眼。 第202章 我也顺路 居宝阁为什么会被绑架,次日一早就有了答案。 我妈打电话,说大姑和大表姐昨晚去家里,求我把她家女婿捞出来。 我妈一问才知道,上周居延开大奔带我们出街,被表姐夫看见了。他以为我傍上了个离婚带娃的大款,正好他手头拮据,就跟踪我们到了云城,和几个狐朋狗友策划绑架大款之娃,捞点钱花花。 玻璃之笼 第87节 好巧不巧,晏落那个被高利贷追得举家外逃的赌狗表姐夫也是他的狗友之一。 我妈嘱咐我:“她俩居然还好意思来求你捞人,要是我早就臊得不敢出门了!这破事儿你千万别管,该怎么判怎么判,最好能让那俩王八蛋把牢底坐穿!” 我说:“知道了,放心吧!” 这事儿跟晏家没关系就好。 谁会去捞那两个败类啊,又不是闲得蛋疼。 我挂了电话,闭上眼睛,越想越睡不着。 起哥和我姐姐也是这么被瘾君子盯上的。 如果他们跟晏落一起平安回国…… 我不敢再往下想,一想就心痛。 上次在出租房走廊撞到起哥的时候。虽然他还是坐着轮椅,但精神和气色都好了很多。 我偷偷刷过起哥的视频,内容专业优质,刚开的号已经有万粉了,早晚会爆。 他那份医学顾问的月薪则是一万起步,他还兼职改论文,接药企的私活,如无意外,他的收入再加上蓉姐猪脚的营收,不算我那一百万,他家明年就能把外债全部还清。 等晏落大学毕业以后,家里劳动力又多了一个,日子肯定越过越好。 如果他们能得到幸福,对我来说,也是最大的安慰了。 在居家呆着很无聊,跟居宝阁玩不到一起,和居延下了床就无话可说,张妈又只会说东家长西家短,我想返校,回去洗洗衣服换换床单,再跟朋友聊聊天。 我说回学校,居延就穿上外套要送我。 我说:“不用送,麦穗和男朋友正好顺路,我叫他们捎我……” 居延说:“我也顺路。” “……”我只是想清净一会儿,再说你顺个锤子路。 居延开车时,我戴着耳机听歌,他摘下我一只蓝牙耳机,听一会儿觉得太吵,又把耳机还给我。 到了校门口,他犹豫了一下,从放着几盒套的置物箱拿出一只手环:“这个和居宝阁的一样,有定位,你戴上的话我比较放心,你不想戴的话,也可以不戴。” 我接过手环,往手腕上一套,然后对他摆手:“我走了。” 他好像是笑了一下,但最后仍是那句:“周五晚上我来接你。” “知道了。” 待他驱车离开,我立刻摘下手环扔进包里。 怎么不给我栓个绳呢! 真烦,真黏人,到底要怎样才能摆脱他。 环校车的候车点大排长队,估计得等二十多分钟,我决定走回去。 没走两步,手机响了,是我妈的。 我接起来听了两句,包从身上掉了下去。 跟亲姐夫有奸情的二表姐来我家胡搅蛮缠,非让我去捞她姐夫,因为她怀孕了,孩子不能没有爸。 我妈让她滚,二表姐扑上来跟她撕扯,在混乱中把我爸推倒了。 我爸倒下时,后脑勺撞到了桌子角,当场就走了。 我妈哭着说:“小荷,你快回来吧,回家见你爸最后一面……小荷啊,你爸走了,妈也不想活了!” 第203章 我恨你 回到丽城的家里时,天已经黑了,门口有警察有邻居,我妈早就哭晕过去,在沙发上躺着。 我扭头看着肇事的玻璃餐桌,一角上有浅浅的血迹,但不多。 在邻居的指引下,我来到停放爸爸的主卧床边,看着神态安详得像睡着、但皮肤颜色青白的爸爸,走过去戳戳他的手:“爸?” 他不动,我拿起他的手,感觉他手心好像还有温度:“爸爸?” 他微微张着嘴,双眼轻闭,再也不能回应我任何的呼唤了。 姐姐去世的时候,我没能去美国,没见到她最后一面。 云庄去世当晚,我被居延侵犯,也没有为她好好伤心。 死亡在我的脑海中一直都是个模糊而朦胧的概念,现在终于用一种残酷的方式,清晰又具体的展现在我眼前。 我妈在外悠悠转醒,又虚弱连绵的哭了起来。 我跪在床边看着我爸,身体僵硬麻木,连呼吸都成了一种沉重的负担。 邻居在我身边轮番安慰,他们都跟我爸处得不错,一听说他出事都过来了,门里门外都是人。 不知过了多久,晏家也来了,晏妈一进门就哭着喊「连哥」。然后是晏落,人群自动为他分开一条路,他从这条路走到主卧,紧紧搂住了我,眼泪落在我的衣领里。 他柔软的头发蹭着我的脸,我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就看到了分开人群走进来的居延。 他来得也很急,头发没有梳,衣服也没有换。 我见到他的脸,突然打了个很大的寒颤。 我挣脱晏落的怀抱,走过去把居延往外推:“你走!不要进我家!你不是人,你是魔鬼!滚出去!” 居延把我的手握在胸前:“连荷……” 我歇斯底里的爆发了,我抽出手,一边哭一边用力的将他往后推。 “我爸没了!都是因为你!要是你不跟我回来,要是你不开那辆车,要是没有居宝阁! 你们姓居的都是祸害! 你害了我姐姐!你害了我!现在你又害了我爸!居延,我恨你!我恨死了你!为什么死的是我爸不是你!” 居延愣住,被我推出门。 我重重关上门,隔着外门对他喊:“你滚!不要进我家!你这个变态!杀人犯!你让我家破人亡!你快点出门死掉吧!我求求你了,你去死吧,你去死吧!!” 居延沉默的站在门外,手动了动,没有抬起。 我甩上内门,把他的身影彻底隔绝在外,然后转身看着满屋邻里,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晏落冲上来扶住了我。 我没能晕倒,被迫听着我妈的哭泣,度过难捱的每一分每一秒,再眼睁睁的看着殡仪馆把爸爸抬出去。 爸爸走的时候,居延已经不在了。 邻里渐渐散去,最后只剩晏落一家。 我妈倚在晏妈怀里,两人都眼神呆滞,满脸是泪。 我在晏落怀里蜷成一团,把头埋进膝盖里,什么也不想看,什么也不想听。 晏爸和起哥在家里收拾东西,打扫卫生,还用我爸备的菜煮了点东西—— 二表姐找上门的时候,他正在厨房准备晚饭。 热汤面端上来,晏落扶我坐下去,把筷子递到我手里。 看着面上那个金黄的煎蛋,我夹起来,一口一口的吃,眼泪不断的滴进碗里。 第204章 两清 后事一切从简,但来了很多人。 葬礼是晏家操持的,大伯和大伯母都赶回来了,一向窝囊的大伯在爸爸的照片前哭得捶胸顿足。 “兄弟啊,我的亲兄弟……你是个真真正正的好人啊!我从没见过你这么好的人啊!你就这么走了,让哥哥以后怎么办!哥哥对不起你啊兄弟……” 苍老许多的大伯母也泣不成声:“兄弟啊,你走得太早了!辛苦一辈子,眼看小荷大了,你要享福了,你怎么不多陪她几年呀! 还有丁琳,你撇下她,让她一个人以后怎么过呀!你天天给我们寄东西,还说过年给我们灌腊肠呢,以后你不在了,谁还惦记我们啊……” 我披麻戴孝,站在同样披麻戴孝的晏落身边,麻木的看着悲伤的人群。 居延今天也来了,一身丧服,远远的站着。 他每天都来,要负责爸爸的后事。 但我一分钱也不花他的。 花了都是要还的。 我也不准他参加爸爸的葬礼。 二表姐当天就被抓了,大姑和大表姐也不敢来无理取闹,怕被唾沫星子淹死。 后事的一应开销和墓地花费是我家和晏家对的钱,我妈说家里还有点存款,但晏家一定要出,我妈也接受了。 以后家里没了我爸,我妈又赚不了什么钱,我还在上学,她总得留一点应急。 葬礼过后,晏家耽误了几天生意,要回云城去了。 晏落要留下陪我,我也没让。 我说:“我又不会寻死觅活,不用担心我,你还是回去帮家里的忙吧,别再把阿姨累出什么好歹。” 他擦擦我脸上的泪,又凑过来亲亲我的额头:“有事叫我。” 然后走了。 宾客散尽,家里就剩我和我妈,我们看着空无一人的厨房,没心情做也没心情吃。 这时,门铃响了,我起身去开门。 居延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束白菊花:“我来上香。” “不用了!” 我正要关门,居延放下花,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 玻璃之笼 第88节 那是我们的婚前协议。 我咬咬牙:“我知道我还欠你钱!等我爸头七过去,我会回去的……” 他把协议撕掉了。 我扶着门,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他抛下碎纸片,突然一掌拍在门上看着我:“你给我一个孩子!以后,我们就两清了!” 我愣愣的看着地上的碎纸片,感觉有点像在做梦。 他说,两清了? 我们可以两清? “我等你的消息。” 居延留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我妈从昏睡中醒过来,有气无力的说:“谁来了?” 我转身:“居延来了……妈,他要我给他生个孩子,以后就两清了!” 我妈惊醒:“这可不行!小荷,就算真能两清,你也该为那个孩子想想,不能让孩子从小没妈啊! 小荷,你以后就跟着居延吧,好吗?他是混蛋了点,但对你有真感情,你们就好好过日子吧,不要再让我担心了……” 我哭道:“可是妈,我对他没有感情……每次我们在床上,我都会想起那个圣诞节……妈,我恨他,我讨厌跟他在一起,我不想一辈子跟着一个侵犯过我的人啊……” 我妈看着我,嘴唇颤抖。 然后她一把搂住我,悲恸的哭了起来。 第205章 毛衣 爸爸的七七,是我二十岁的生日。 之后我就回了云城,白天在学校复习考试,晚上跟居延外宿上床,直到考试周结束,我也没怀上。 晏妈怕我妈一个人在家想不开,硬是把她接到了云城,还咬牙另租了个三室的房子,她和晏爸一间,起哥晏落一间,另一间留给我妈和我。 我妈就住在她家了,我一次也没去过。 寒假到了,麦穗再度邀请我们去她爸的车行做兼职,我答应了,胡桃和呱呱也都留下陪我。 住在车行的员工宿舍不用花钱,比住在居家和晏家强。 居家我不想去,晏家我不敢去。 只要一天没跟居延划清界限,我都会怕晏家会突然因为姓居的再倒个大霉。 没了我爸之后,我妈倒是跟我亲热了很多,时不时来车行找我们,送点吃的喝的。 这天,麦穗她们和陆征一起去看电影了,我不想去,在员工宿舍洗衣服。 我妈带了蛋挞来看我,还从手提袋里掏出一件扭曲的毛衣,说这是她特地为我织的。 我把毛衣举起来:“妈,你有没有觉得,这两条袖子一个长一个短?” 我妈说:“毛线有弹性!你穿上就一样长了!我可是头一回给人织毛衣,织一个多月,眼睛都花了,你就别再挑三拣四了!快穿上让我看看。” “好吧。” 我脱下云庄买的大鹅,再脱下保暖内衣,把我妈的毛衣套上去。 穿的时候我就觉得毛衣好像越来越大,穿好一举胳膊,线已经从袖子开到腰了。 我提着线看着我妈,我妈先是气得一跺脚,说以后再也不费这个闲功夫,然后坐在床边,捂着脸呜咽起来:“我怎么什么都做不好……” 我坐在一旁扶着她的肩膀:“好啦妈,第一次能织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你看这袖子,穿上真的一样长了。” 我妈在我背上打了一下:“这东西能穿出去见人吗?” “你多练练,下次再给我织一件结实的好了。”我脱下毛衣,问道,“你在晏家过得怎么样?阿姨虽然说你不用给生活费,但是她家也不容易,该给还是要给的,他们帮了我们很多了。” 我妈说:“分那么清楚干什么?我现在也在给他们帮忙,他们每月还给我发工资呢!做猪脚是比上班强,她家要是早点干就好了,就是香料熏得慌。” 我说:“那你以后就住他们家了吗?” 我妈说:“小荷,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去晏家吗?” “不是因为家里只剩你一个人,你不想做饭……” 我妈又打了我一下:“啧!不是!是你走了没多久,晏起来了。” “起哥?” “嗯,晏起跟我说,他心里只有小薰一个,这辈子都不会再娶了。”我妈提起姐姐的名字,又红了眼眶,“他已经改口叫了我妈,我现在是他晏起的丈母娘……” 我捂着嘴,眼泪扑簌簌的流下来:“真的吗?” 我妈下巴一扬:“那还有假?这话我也跟他爸妈确认过了,他们都点头我才住进去的!” 说着,她给我擦擦眼泪:“小荷,你不必担心我了,你和居延怎么样了?你真要给他生个孩子吗?” 第206章 还债 我低头,把毛衣的线绕在手指上:“是啊……不过放假之后他还没来找过我,估计工作很忙。” 我妈不安的说:“我看咱们还是赔他钱吧!万一他以后拿孩子要挟你呢?这事儿他干得出来……” 我慢吞吞的说:“妈,我欠了他六百万,不是六十万。” “你跟我爸还有叔叔阿姨他们,工作一辈子,两家赚的钱加起来有六百万吗?” “我现在兼职月薪不过两三千,毕业后都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月薪上万的工作,六百万我怕是还到死也还不完。” “还不如豁出一年生个孩子,一了百了。” “可是,小荷……”我妈咬咬牙,“咱们可以借晏家的钱……” 我摇头:“妈,我不想再拖累他们了。为了姐姐,起哥不能再当医生,晏落也中断了留学,他们家还欠了那么多钱,能扛住很不容易了。你放心吧,我不会被孩子捆住的,我和云庄不一样。” 我妈叹气:“就算你不住晏家,有空也去吃个饭,他们都记挂着你呢。” 我说:“平时在外面遇到也就算了,我就不特地过去了。妈,以后等我有能力了,你还是跟着我吧,总不能真让起哥养你一辈子。” “既然他说得出口,我就住得下去!养我,等你有本事了再说吧!一会儿他们就出摊儿,妈也该回去了,蛋挞趁热吃。” “好。” 我妈把被我揪成毛线的毛衣装走,说要重织一件。 我送她到宿舍楼下,她又拉着我说:“你二表姐和表姐夫过完年也要判了。到时候晏家也一起去法院,我提前跟你说一声。你叔叔阿姨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和晏落也……别弄得太尴尬。” “知道了。” 打车时,麦穗几人刚好回来,她们围着我妈叽叽喳喳打招呼,又让陆征把我妈送回去了。 等我妈走了,我们回到宿舍吃蛋挞。 胡桃问:“藕,再过几天兼职就结束了,要不要去我家过年啊?食宿全包,带上你妈,初一咱们去观音山烧香求签,你这一年实在是太背了……” 正说着,菜鸟来了信息,说今晚接我。 我放下手机说:“谢谢你啊桃,我去不了,在这边还有点事,你帮我烧香求个好签吧!签不好我可不要!” 胡桃拍拍我:“那好吧!” 她们只知道我家庭骤变,一年之内失去了爸爸姐姐和亲妈,并不知道我和居延的关系。 她们都单纯的以为我每次外宿是去居家豪宅吃大餐兼小住。 晚上居延来了,我带上一身换洗衣服,跟他走了。 我们并不回家,他在酒店有个固定房间,每次都带我去那里过夜。 随便吃了点东西洗了澡,我开始还债。 也不知是身体还是心理原因,我现在一看到他的脸就有点犯恶心,爸爸去世后,我们第一次上床,我直接在床上吐了,把他气得够呛。 接连几次都是这样,后来他就带了一种助兴的粉色小药丸。 吃了小药丸以后,我的脑子会变得迟钝。但身体变得敏锐,不再排斥他的靠近。哪怕结束后被他搂在怀里,也能踏踏实实的睡个好觉了。 这天结束,他又搂住了我,在我后颈和肩膀亲了又亲。 混沌之中,我好像听到他在说对不起。 大概是幻听。 我闭上眼睛,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207章 过油 车行兼职结束后,又要过年了。 我妈让我去晏家过年,我不想去,她就跟我回了丽城的家里。 往年过年,都是我爸忙着采买年货,过油炸东西,我和我妈只会吃。 今年他不在,我们也不能让家里太冷清了,二十九那天,我妈过油,我在一旁帮忙。 我妈在晏家待了一个多月,每天跟猪脚凉菜打交道,相比以往厨艺见长,但不多。 她背对我忙活半天,扭头一看,东西只剩半盆,长筷子一转就敲我头上了: “个大馋丫头!我忙活半天一口还没吃呢,你搁旁边闷声不响吃了半盆!也就你爸养活得了你……” 说着,她嘴一撇,掉起了眼泪。 她敲的并不疼,我抽了两张纸巾,一张自己擦嘴,一张给她擦泪:“好了妈,东西炸出来不就是让吃的吗?再说你那炸鸡块又干又柴,也就趁热能吃,凉了塞牙……” 我妈又要敲我,外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丁姐,小荷,开门呀,我们来过年了!” 玻璃之笼 第89节 我惊讶的走过去开门,发现晏家人推着行李箱,提着年礼,齐齐整整的站在门外。 我妈赶紧把他们迎进来:“哎哟,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你们来这儿过年了,云城的摊子不管啦?” 晏妈放下年礼,顺势搂住我,对我妈说道:“赚钱也不差这两天,辛苦好些日子了,也该放个假轻松轻松。丁姐,这几天我们就在你家借住了,你可不要嫌弃我们啊!” 我妈接过晏爸手里的行李箱:“哪儿的话!家里就剩我和小荷,你们来了还热闹点。晚上你就跟我和小荷睡主卧吧,晏起晏落,你们俩睡小薰的房间,封臣你睡小荷的房间。” 我妈带着晏家男人进去安顿,晏妈摸摸我的头发,说道:“小荷,你怎么总也不去阿姨那里?阿姨很想你。” 她的体温和气味一如既往,只是多了一丝香料味。 我顺从的靠在她胳膊上:“我有点忙嘛。咖喱呢?” “东西太多就没带它来,让邻居帮忙看着呢。”她摸了摸我的手,“又瘦了,你爸不在你们也得好好吃饭啊。” 说着,她看了看厨房,松开我走进去:“剩下的我来炸吧!我们还带了点肉菜过来,正好一起炸了。小荷,你把黑袋子里的虾倒出来,篮子里的五花和排骨也洗一洗……” 我妈安排好住宿,出来一看有人揽活儿,也就心安理得的坐下了。 晏妈大显身手,在厨房煎炒烹炸。 晏落也进来,跟我一起洗菜剁肉。 一时间乒乒乓乓,还真有了过年的阵仗。 我和他有段时间没见了,虽然能正常搭话,但总有种莫名沉重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 晏妈麻利炸出几大盆东西,洗洗手出去跟我妈聊天。 我留在厨房洗碗盆,晏落站在一旁冲水摆放。 没一会儿,他在水流中碰碰我的手。 “晚上出去走走?” 我低头刷碗,心如止水:“不了,我想陪阿姨他们说说话。” 第208章 失眠症 饭后,大人坐在外头沙发上聊天,追忆我爸,说得我妈眼泪涟涟。 我不想陪着哭,就趁晏爸还没回来休息,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刷考公题。 还是有个稳定工作好一点,能养活自己,我妈也放心,钱不够花再找个兼职。 写着写着,我被一道数列题难住了。 以前就怕做这种类型的题。 想半天也没想起公式,我夹着书去姐姐房里找教材。 门是晏落开的,起哥正戴着耳机,坐在姐姐的书桌前专心做视频,压根没听到我进来。 晏落腋下夹着本汗青堂,问道:“怎么了?” “有道题不会做,来找书。” 他说:“我看看。” 我一想,也对,直接问他不就行了,还找什么书啊。 他放下自己的书,接过我的书看了看,说道:“用等比数列的求和公式sn=a1(1-rn)/(1-r)sn……” 我赶紧拔出笔:“等等,你给我写下来,我忘得差不多了。” 晏落在题旁边写下公式,略略一扫,说:“上面的题也写错了。” 我挠挠头,甚至不知道哪道题错了。 尽管从大一军训就开始刷题,但是这一年多以来,总被这样那样的事耽误,到现在半本题库都没刷完。 最该参加公考的分明是高中生啊! 那时候的我们满脑子都是知识,考公简直小菜一碟。 哪像现在,上大学上得数列公式都想不起来。 万一到时候考不上公,还得出门找工作,找不到还得再回来考研,想想就头疼。 看到我挫败的神色,晏落拍拍我的肩膀:“好了,云大你都考上了,记几个公式算什么?” 这倒也是。 我打起精神,带着书正要走,起哥摘了耳机和眼镜,回头看见我愣了一下:“小荷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啦。”我看他的笔记本屏幕,“新视频做好了?” 起哥点点头:“年前最后一期。” 我问:“发了吗?我给你转赞评。” 他笑道:“多谢你啦,明早发布。” 然后他的笑容中多了一丝顾虑:“小荷,我看你胃口还算正常,但精神不太好,最近有胸闷眩晕之类的症状吗?” 我点点头:“有一点。” 晏落把我按在床边坐下:“正好,让我哥给你看看。” 起哥略略一笑,又看着我:“心脏会痛吗?” “还好吧,不想伤心事就不会痛。” 起哥又问了一些问题,失不失眠,心不心悸,有没有耳鸣幻听…… 最后他说我有些神经衰弱,需要好好休息。 他在便条上开了几种维生素还有中成药,让晏落明天逛花市时给我买。 我说:“不用不用,我自己去买……” 晏落把起哥写的便条撕成了碎片,有点无赖的对我笑:“我哥明天不出门,只有我知道要买什么!” “看招!” 我给了他一拳,离开姐姐的房间。 晏爸已经进我房间休息了,我也不好再进去,就带着考公书去了主卧。 不久,我妈和晏妈也谈累回来睡觉,熄了灯,我躺在她俩中间,直愣愣的看着天花板。 睡不着。 我失眠好多天了。 我想吃粉色小药丸。 我想睡个好觉。 第209章 还是还钱吧 第二天一早,大家坐着晏爸的滴滴出门逛花市,起哥在家写稿。 他去了也坐不下。 花市上的人摩肩接踵,逛了一会儿,路过药店,晏落进去买药,我也跟着去了。 找药的时候,晏落见我无精打采的挎着小篮子,说道:“连荷,连伯的事,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他活着的时候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现在他什么心也不用操了,而且走得那么干脆,一点罪都没受,其实他是解脱了。” “你说得也对……只是,我还没孝敬过他,他就突然走了,我心里总觉得……对不起他……” 晏落转身,擦去我脸上的泪,他自己的眼睛也红红的:“你和阿姨好好活着,就是对他最好的报答了。” 我点点头,缓缓收了泪。 昨晚大人们在客厅又哭了一通,要是待会儿让他们看到我的红眼圈,又要伤心。 买好药之后,晏落去便利店买了瓶水,倒出几片维生素让我吃,然后问道:“你和居延,现在是什么关系?” 我看着他:“晏落,不管我跟他是什么关系,我跟你都没可能了。” 我在居家让晏爸晏妈看过戒指,承认了自己和居延那见不得人的关系。 就算他们不介意,我也不可能再厚着脸皮回去当他们的儿媳妇。 晏落问:“所以你昨晚才拒绝跟我一起出门吗?” “是的,我没有偷情的心情……” 晏落忍无可忍,在我头上戳了一下:“偷什么偷,我只是想带你出去散散心,请你喝杯奶茶而已!我们认识二十年了,就算做不成情侣,难道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吗?” 我揉揉脑袋,有点发懵:“不是偷情?那你上次干嘛说要跟我偷?” 晏落说:“你不是不让偷吗?” 我说:“我不让偷你就不偷了?” “这事总得你情我愿吧,你不想偷我还能逼你不成?” 我们俩的对话引来了不远处便利店员的注意,他不停的咳嗽,清嗓子,还拿了张警告牌贴在我们旁边的货架上。 牌子写着:偷一罚十。 走出便利店我就捶他:“都怪你!店员把我们当贼了!” “是是是,怪我怪我。”晏落挨了几下也不躲,“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等你什么时候想说再说吧。但你要知道,我家就是你家,你随时可以进来。别忘了,我们还欠你钱哪!” 我嘟囔一句:“都说不用还了……” “你不要钱的话,那就要了我这个人吧。” 我说:“那你还是还钱吧。” 他把我咯吱得前俯后仰。 跟大人们会合后,他们已经买好花,晏爸把一桶串串递过来,说他们刚才吃过了,这是给我们留的。 我们走在大人身后吃串串,晏落把里面的紫薯丸子递给我,自己吃炸豆腐。 玻璃之笼 第90节 走着走着,我们的手碰到了。 他牵起来,用力甩了甩。 这一次,我没有挣开。 我们买了花和年货,坐着滴滴回了家,刚到小区门口,我就看到居延的黑色大奔停在那里,他本人则是一手搭在车窗上,仰头看着旁边一棵光秃秃的鸡蛋花树。 他的车那么惹眼,想装看不到都不行。 晏爸放慢车速,迟疑着问:“小荷,那人来了,你要下车吗?” 我解开安全带:“下,你们先回家吧,不用管我。” 第210章 少套我 晏爸停了车,居延也注意到这边,扭头看过来。 我叹了口气,打开车门下车。 晏落也跟着下来了。 我吓一跳,把他往回推,小声说:“干嘛呀!快上车,不要惹他……” 晏落不听,径直走到居延的车子旁边,笑着打招呼:“这不是前姐夫吗?怎么在这儿待着,不上去坐坐?” 居延听到「前姐夫」三个字,眼睛轻轻的眯起来,然后越过他看向我:“你又跟他在一起了。” 我立刻摆手:“没有没有没有!” 这回是真没有! 晏落也把手搭在车窗上,面对面的看着他:“确实没有,我们已经被你这个老家伙给拆散了。” 然后,他用只有我们三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她很听话,也很怕你,我要她跟我偷情,她都没答应。” 我赶紧上前几步,把晏落推到一边,对居延说:“别听他胡说!” 我又转身看着晏落,拿手赶他:“去去去,回家去,别再添乱了!” 晏落被我推开,踉跄一步站稳,然后昂然站定,对居延喊:“前姐夫,你可千万要好好照顾她,五年之后,我会带着你那该死的六百万把她接回家!” 居延也下车了。 他单手把我搂进怀里,对晏落冷冷一笑:“五年吗?很好。如果你带不走她,那她就再也走不了了……” 我一拳捅在他腹部的伤口上。 居延吃痛的一躬身,但他还是紧紧搂住我,不撒手。 我在他怀里连踢带打:“什么狗屁五年!你们俩想赌就自己去赌,我才不参加!别拿我当彩头!” 晏落要上来解救我,我不让他过来,专门往居延的伤口上戳:“你少套我!别把我惹急了!我现在什么也不怕!有本事你把我们都弄进去!要是你说话不算话,我就趁你睡着砍死你——” 晏爸车上的大人见我们都快打起来了,赶紧停车下来拉架。 我妈见我专戳居延痛处,生怕我把他戳出个好歹,赶紧挡在他跟前拦我的手指:“行啦小荷!你少说两句……哎呀!别戳了!” 晏爸晏妈也上前来拉晏落,不让他再靠近。 他们已经见识过居家的豪宅,但晏落还太年轻,不知道那豪宅不仅仅是财富堆积起来的。 居延直起身,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他拉开车门看着我:“上来。” 我说:“今天没心情,不上!你自己玩儿去吧!” 然后我扭头就往小区里走,准备回家磨个刀。 哪知居延几步就追上了我,他俯身把我扛起来,丢回车里。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脚油门把我带走了。 我被他摔得头晕,从后座爬起来,见车子已经离开了小区,悻悻的哼了一声,坐在后面看风景。 居延冷笑:“怎么这么安静,不继续撒泼了?晏落安全了,你就不必用这招来保护他了,是吗……” 我忍无可忍:“你烦不烦!我说跟他没什么就是没什么了!你一出生就赢了我们所有人,你还哄他跟你斗,他够你玩吗?求您老高抬贵手,别再跟他一般见识了!” 第211章 过家家 居延把我带到凌云台。 进门他就直奔厨房,拿了把菜刀扔到我面前:“不是想砍死我吗?我只给你一次机会,绝不还手。” 我捡起菜刀,看着不锈钢刀面上倒映着的自己。 虽然刚才说砍死他是一时恼怒,不过我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但我怎么能真的砍死他,我才不想赔上自己。 我回到厨房,把菜刀插回去,感觉自己生而为人,窝囊透顶。 居延从后面搂住了我:“你舍不得。” 这…… 他以前的语文阅读理解可能没得过分。 我两手撑着料理台保持平衡,他一边亲吻,一边一件一件剥掉我的衣服,最后将我打横抱起,去了卧室。 这一次我没吃小药丸也没吐,完事儿后坐在床边穿衣服:“我能回家了吗?” 家里昨天炸了好多东西,晏妈今天肯定还会大显身手。 这里什么都没有。 居延说:“不要走。” 我光脚站在地上:“我总得吃饭吧。” 居延坐起来,穿上睡袍:“想吃什么,我去做。” 外面有人放烟花,我看着那绚烂的彩焰,说道:“那就随便吧。” 反正你做什么都一样难吃。 他去厨房做饭了,我裹着睡袍,坐在沙发上看春晚,时不时往厨房看一眼。 大概他也知道自己厨艺欠佳,这回买了不少预制菜,冰箱都塞满了。 他滴溜溜的转来转去,很快做了一大桌。 摆好碗筷后,他站在桌边招呼我:“连荷,吃饭了!” 我扭头看着他,突然觉得有点恐怖,感觉他像个人形的怪物。 这个怪物,有着完美无缺的人类形象与身份背景,离得远根本与普通人无异,只有走到近处,才能发现他背后空洞洞的,根本没长人心。 不知他为什么选中了我,用尽手段把我留在身边,陪他玩这一场成年版的过家家。 我走过去,他坐在我对面,脸上居然带了点雀跃:“你看,油焖虾,豉油排骨,糖醋里脊,都是你喜欢吃的。我试了好几家,只有这家跟你爸做的味道最接近……” 胃里有隐隐的恶心。 我夹起一只虾,刚吃一口就捂着嘴冲进盥洗室,扶着马桶吐了个天昏地暗。 送到急诊,抽血化验。 我怀孕一个月了。 医生走后,居延怔怔的坐在床边,看着手里的血检单:“连荷,你有我的孩子了。” 我接过血检单,虽然看不太懂,但数值都清清楚楚的写在上面,绝无误诊的可能。 我如释重负的放下血检单,拿起手机:“太好了,我要回家过年……” 居延一把拿走我的手机,阴沉着脸说:“不准走。” 我还沉浸在终于可以摆脱他的喜悦中:“为什么?” “孩子一天没生下来,你就一天别想离开。” 我点点头:“好,好,不离开,我跟你走就是。” 这好消息来得太突然了。 原本还遥遥无期的徒刑,突然被宣判只剩不到一年的时间,我脑子发飘,看居延都觉得他顺眼许多。 再想想我们刚才那一顿造,真是幸好没吃小药丸,没把孩子造出什么好歹。 居延把血检单撕得粉碎,然后给我穿上鞋子,闷声说:“回去了。” 我伸手:“ok,你把手机给我,我要告诉我妈。” 居延一把拍开我的手:“连荷!你不要高兴太早了!” 第212章 石之泪 人逢喜事精神爽,一想到六百万欠款即将一笔勾销,我心情好得不得了,甚至想去买个彩票,万一中了就是双喜临门。 “手机不给就不给吧!我们快点回家吃饭,不然都凉了。” 居延说:“早就凉了,不回去了,在外面吃点算了。” 我说:“好,听你的。” 我们在一家海鲜酒楼点了几道菜,坐在二楼吃饭。 楼上楼下都是过来吃年夜饭的大家族,服务员或推车或端着几个大盘子,一路喊着桌号和菜名,风风火火的忙碌着。 好久没吃过这么香的饭了,我看着对面没怎么动筷子的居延,问道:“你怎么不吃啊?” 居延说:“没胃口。” 我用公筷给他夹了一片娃娃菜:“你也忙活半天了,吃吧,以后当了爹还有得忙呢。” 他说:“你生下孩子就不管了?” 玻璃之笼 第91节 “你不是有钱吗,你请月嫂吧,她们比我管得好,我以后还要上学找工作……反正我只管给你生个孩子,至于怎么养,我不管。” 居延说:“你不是那样的人。” “我妈也觉得我不是,她说我生下孩子就会身不由己。”我咕嘟咕嘟喝了一杯大麦茶,咣当放下杯子,“但是我不会的!只要你不找我,我也绝对不会拿孩子当借口去找你!” 居延放下筷子,不吃了。 回到凌云台,他把满桌的菜一盘一盘倒掉了。 我家是不会有这种浪费行为的。 但这是他花的钱,我管不着。 再说过完年也没人在这儿,那么多菜剩下没人吃,早晚还是得倒。 我帮他擦了擦桌子,换上新的垃圾袋,然后回到房里,摸着自己的肚子,感觉这一天过得像做梦一样。 再过九个月,我的生活就可以回到正轨了! 我一低头,才发现左手上还戴着那枚用脚镯打的金戒指。 我摘下戒指,扔到床上。 以后我就不奉陪了!你自己铃儿响叮当吧! 居延正好看见我扔戒指,他捡起来,又走过来捉住我的手,有些执拗的给我戴上。 我也没反抗。 既然你非给不可,那我就笑纳了。 戴完把它卖了,换一笔营养费,把自己补得健健康康白白胖胖。 不行,不能卖,万一他再向我讨要戒指怎么办? 还是生了孩子后,连孩子一起还给他比较稳妥。 晚上睡觉,他从背后搂住我,大手在我的肚子上轻轻抚摸。 他在黑暗中呼唤我:“连荷。” 我说:“嗯?” 他收紧手臂,把脸贴在我的后颈:“连荷。” 我缩了缩脖子:“好痒。” “我爱你。” “别这样,快睡吧。” 居延突然坐起来,打开灯。 我被骤然亮起的灯光刺得眯起眼睛,坐起来看着他:“干嘛?” 他扭头看着我,一颗眼泪突然划过面颊:“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爱我?” 这个铁石心肠的人,竟然哭了,把我吓了一跳。 我拿起床边的抽纸盒递给他:“多大点事,你哭什么啊!” “你不要我,你也不要我们的孩子,你只想回你自己的家。”居延靠过来,一手抓着我的后颈,不让我后退,“连荷,我是对你犯过错,但你总不能一点机会都不给我,这对我不公平!” 第213章 狩猎 我看着他,揪了张纸巾丢在他身边:“别委屈了,如果真要公平,你早该进去印刷考卷了!居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喜欢我? 你不是已经打算跟我姐姐结婚了吗?如果你没有抛弃她,你们现在已经结婚生子,过上幸福的生活了……” 居延松开我的后颈,转而握住我的手,贴在他带着泪痕的脸上。 他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我:“我对其他女人硬不起来。” 突然听到这句,我还以为串台了:“你说什么?” 反正已经开口,他干脆破罐子破摔:“我去看过男科,去看过心理医生,我也去了世界各地,见了各种各样的女人……但是一次也没有成功过。” “我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直到看见坐在窗子里的你。” “没想到,我当场就有了反应。” 和低缓的话语不同,他的眼眸异样幽深。 看着这样的他,我突然想起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那天,我妈派我去打探姐姐的男朋友长什么样,我就以蹭饭为借口先到了餐厅,坐在窗边等他们下班。 然后,我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居延。 深秋天气,他穿着简单的毛衣长裤,外套大衣,长腿笔直,再加上那张没有表情的脸,走起路来带着股六亲不认的冷厉。 大概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朝窗子里扫了一眼,看到我之后,突然站定。 没错!当时!他就是现在这个眼神! 他停下后,一直被他挡住的姐姐才露出头,她疑惑的扭头一看,然后对着窗子里的我挥手。 之后,他们两个就一起进来了。 居延在我对面坐下,把原本敞开的大衣扣子一直扣到胸口。 我以为他扣扣子是因为冷,哪里会想到他正在当众…… 我猛地抽出了手,往后挪了挪:“原来你真的是个变态!” 居延哼了一声:“可能是吧!我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为了得到你干出那么多猥琐的事!连你的底裤也偷……” “底裤?啊……是你?!” 我震惊的看着这个淡定吐露罪行的男人。 活了二十年,第一次见到活的变态。 我有点害怕了,身上的鸡皮疙瘩一层一层往上浮。 他不是普通的见色起意。 他在狩猎特定目标。 那个倒霉蛋就是让他「行了」的我。 居延看到我躲他,又冷又狠的轻蔑道:“你有什么值得我爱?身材样貌都不是上等,脑筋又笨,考云大都费劲,还总跟姓晏的小子纠缠不清,惹我生气,在床上也不乖……” “妈的!我求你上我了?” “可我就是爱上你了!” 他突然扑上来,把我笼在身下,两指紧紧卡着我的脸。 “连荷,你总是要成家的,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身体的反应最诚实,我不可能爱别人,也不可能有人比我更爱你! 我会给你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只要你爱我!你不能生下孩子就不管了!你要是敢走,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咆哮着,哭泣着,滚烫的眼泪一颗颗落在我脸上,又从我脸上滑落。 “不要走……连荷……求你了……” 第214章 荣华富贵 居延说完就吻我。 我还在处在他坦白后的震惊之中,心情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的家伙。 他软硬兼施,又哭又闹,第一次见到他一塌糊涂的样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招架了。 吻了一会儿,他见我没有回应,松开口看着我,一双眼睛雾蒙蒙的:“我就不行吗?” 我说:“要不你还是继续找医生看看吧?不要这么早就放弃治疗,你才三十岁……” “我为什么要继续找医生?我找你就够了。” 我用手背蹭去他滴到我脸上的泪:“你讲点道理行吗,我凭什么给你治病?我又不欠你,你的荣华富贵我也不想要。” 居延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坐起身说道:“等孩子生下来,你每周都要回来探望一次。” “我不探望。” 我又不是傻子,每周一次送上门让他玩啊? 居延缓缓擦去脸上的泪,恢复了往日的冷漠:“如果你不来,那就把孩子打掉,你不在乎的孩子,我也不想要。我们继续履行之前的协议,要么还钱,要么领证。” 我坐起来指着他:“你混蛋!说话不算话!” “对,我说话不算话,你能拿我怎么样?” “你已经把协议撕掉了……” 居延瞟着我,眼神嘲弄:“我撕掉的是副本,原件还在律师那里。就算你砍死我,你也要把那六百万还上。” “你!” 一晚上的大喜大悲、大起大落让我眼前发黑。 他说的没错,我确实脑筋笨! 不管生不生孩子,他总有办法控制我,我白给他玩了这么长时间! 居延伸手按住我的肩膀,不让我倒下。 他脸上泪痕残存,眼皮也带着微微的红肿,说出来的话却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软弱与温柔。 “看到了吗,连荷,这就是你瞧不上的荣华富贵。” 我被他气得晕了过去。 醒来后已经是大年初一的早晨,居延裸着上身站在窗边,线条分明的腹部横着三道已经长合的粉色刀疤。 听到我起身,他看了过来:“起床洗一洗,我们去给阿姨拜年。” 玻璃之笼 第92节 我抄起枕头砸过去:“拜个鬼年!你离我家和我妈远一点儿!” 他接住枕头,扔到一旁的躺椅上,然后走过来,俯身把我脸上的乱发拨开:“小心动了胎气。” 我一把挥开他的手:“你这个小人,滚远点,不要碰我!” 骂完他我气得直哭。 生完孩子就会被套牢。 不生就还不上欠他的六百万。 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还长那么个邪性的孽根。 他坐在床边,在我的背上轻拍。 等我哭得差不多了,他安慰似的说:“生了孩子,一周只看一次,能耽误你什么事?不用还钱,不用领证,也不用你养。” 王八蛋,说得轻巧,看见他我就想吐。 我穿好衣服,有气无力的去洗漱。 牙刷没拿稳掉在地上,我蹲下去捡,好半天没站起来。 居延也穿好了衣服路过,把我扶起,他又拿了支新牙刷,挤上牙膏递给我,然后站在我背后,把我的头发用发圈绑起来。 干完这些,他仿佛很开心,从背后搂住我,下巴搁在我肩膀,手隔着衣服在我肚子上摩挲:“你猜这孩子是男是女,长得会像谁呢?” 我拿着牙刷,呆呆的站着镜子。 真希望手里不是牙刷而是机关枪,可以把背后那家伙突突得面目全非,血流成河。 第215章 走亲戚 洗漱之后,居延把我送到小区门口。 下了车,我头也不回的回家了。 家里只有我妈一个人,她说晏家今天一早就走了,我松了口气。 真不想被他们看见我和变态斗争后惨败的样子。 我妈不提居延,提了也只有发愁的份儿,她问我:“吃饭了吗?” “没有。” “想吃什么,妈给你煮。” 我坐在沙发上,说:“妈,我怀孕了。” 我妈在厨房门口顿了一下:“是他的?” “是他的,一个月了。” 她没有回头,继续往里走:“怀孕了更得好好吃东西。” “嗯……” 我妈煮了饺子和汤圆,热了一碟炸物,还给我煎了几个荷包蛋。 饺子煮破了,汤圆成年糕了,炸物蒸过头,荷包蛋也糊了。 我夹起一只黑乎乎的荷包蛋:“你在阿姨那儿帮的该不会是倒忙吧?” 我妈一跺脚:“我就洗个菜能帮什么倒忙?” 吃饭时,我们避开了居延和怀孕的话题,谈起了年后的审判。 我妈说:“你大表姐夫他们先判,然后是你二表姐,她被抓后吓流产了。你大姑正准备卖房子,你大表姐也闹着要离婚……” 我搅了搅汤圆:“蛇鼠一窝,他们全死在监狱里才好呢!” 我妈说:“在法庭上不能闹事,咱们等退庭以后再打他们。你爸有几个朋友说会帮咱们打,完事儿后咱们请他们吃顿饭……” 我扭头看了一眼柜子上我爸的遗照,说:“爸,这事儿你就管不着了,在那边好好看着吧。再过个几十年,我们就能见面了,你把家里收拾干净,做好饭等着。如果感到寂寞,也不是不能再找个阿姨……” “他敢!” 等我吃过饭,我妈才状似无意的说:“这个孩子,你们打算怎么办?” “他说生下来后,让我每周去探望一次。” 我妈拧起眉毛:“怎么还没完了?生了孩子不就两清了吗?” “我要是不去,他也不要孩子,要么继续还钱,要么跟他领证。” 我妈愤愤的说:“你爸当时怎么没把这个狗日的捅死呢!” “邪祟哪儿那么容易死。” 我妈又摸摸我的肚子:“对不起,小荷……唉……” 我说:“暂时先这么着吧,没钱只能任他拿捏。等我攒够了钱,我还是要跟他一刀两断的。” “那孩子呢?” “他的种我才不要,说不定长得跟居宝阁一样丑。” 我妈说:“有段时间没见居宝阁了,还是张妈在照看他吗?” “好像是,不管他们家的事了。” 我洗完了碗,擦擦手,正想回房躺一会儿,门铃响了。 我妈出去一看,惊讶道:“居宝阁?” 我心里一惊,不会居延又来了吧? 探头一看,只有他和张妈,居延不在。 张妈领他进来,跟我妈和我寒暄道:“亲家,我带宝阁过来走亲戚了。” 我妈一听「走亲戚」三个字,脸拉老长,但又无法反驳。 有段时间没见,居宝阁好像又丑回去了,只是脸色没了过去的粉嫩,看起来有点苍白。 他穿着一身考究的黑色小西装,进来低眉顺眼的叫了声丁妈姐姐,之后径直奔向我爸的遗照,红着眼圈上了三支香。 插上,鞠躬。 然后抬起头开始嚎啕:“连、连、连爸爸……呜哇哇……” 第216章 一审 居宝阁在我家哭了一通,吃了几颗糖,又在张妈的带领下,揉着眼睛回去了。 送走两人,我关上门说:“他跟我爸还挺有感情的。” 我妈把居宝阁带来的年礼往柜子里摆:“你爸以前不也这样,没爹没娘,天天看着哥姐的脸色过活,他照顾居宝阁,可能也是在心疼小时候的自己。” “有道理……”我凑上去,“居宝阁都带了什么?” “不少,这小子还挺舍得花钱呢。上回他给你爸买了一套好菜刀,你爸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说他师傅用的也是那个牌子,可惜他一次也没用上……” 我妈说着擦擦眼泪,“反正看在你爸的份儿上,他以后想来就来呗,我也不撵。” 没了爸爸的新年匆匆而过,开学后不久,我爸的案子开庭了,我请假回了一趟丽城,参与一审。 我爸有社保,还有云庄死后突发奇想买的商保,他这一走,两个保险赔了五十万,能让我妈过个安稳晚年。 我妈请了个好律师,要求他一定要把二表姐往死里罚,往重里判。 我爸是老好人,她可不是。 开庭之后,二表姐站在被告席上,整个人又干又瘦,眼神呆呆的。 昨天,居宝阁的绑票案刚判下来,一场不到二十分钟的绑架,让那伙人得到了十年到十五年不等的刑期,还得赔居家总计五十万。 这么一判,上有老下有小的几家约等于完蛋。 我妈旁听了绑票案,出来就给我打电话:“小荷,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惹居延了,咱们斗不过他的。” 今天的对手不是居延,她恢复了昂扬斗志,坐在观众席上,怒火熊熊的看着二表姐和过道对面的憔悴大姑。 大姑丈早逝,大姑一人拉扯两个女儿,又护短又好面子,我爸心疼她养孩子不容易,经常偷偷接济,结果是升米恩斗米仇,一家人为了个渣男瞎闹腾,害死了我爸。 我妈早就厌倦了被她们吸血,我爸一死,她更是半点顾虑都没有了,一定要让她们付出代价。 上午十点,一审结束。 二表姐被判七年,要赔我家二十万。 听到判决结果,大姑猛地站起来,然后晕倒在观众席上。 二表姐没有上诉,面无表情的被法警押走了。 我爸那几个预备打人的朋友见状,悄声问我妈:“丁姐,等会儿还揍那娘们儿不?” 我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没人搀扶、脸都摔出血的大姑,说道:“算了,别搭理她了,再被讹上可烦死了。” 离开法庭,我妈要请律师和过来捧场的朋友们吃饭,律师推说有事先走了。 我都没想到我爸会有这么多朋友,远的近的,有钱的没钱的,一大群人坐了好几桌。 几个混得不错的叔伯阿姨跟我妈加好友,说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他们都是受过我爸恩惠的人。 里面一个混得最好的伯父开了家大公司,他让我毕业了就过去上班,待遇按博士生的给。 我嘴上说着多谢伯父照顾,眼睛忍不住打量他拇指上的翠扳指。 比那个翡翠手镯的成色差远了。 唉,他肯定干不过居延。 玻璃之笼 第93节 第217章 不要心疼男人 尽管我想休学一年把孩子生下来,考虑了一下,最终没休。 大二下学期和大三上学期的课是挺重。 但是只要分配好时间,不是忙不过来,没必要为了生孩子浪费一年时间。 冬天已经过去,该换薄衣服了,肚子大了遮不住,我就把怀孕的事告诉了舍友们,让她们有个心理准备。 麦穗一听就炸了:“怀孕?你什么时候结的婚?那男的是谁?” 胡桃也震惊:“我的天哪,莲藕你……我过年时给你摇签了,摇五次出来的全是下下签,我都没敢跟你说,没想到竟然是这种事……孩子是那个前男友的吗?” 呱呱:“呱?!” 我承认了胡桃的说法,让晏落背下了这个锅。 我实在没脸说孩子是居延的,因为她们依然相信居延是我哥,没往脏处想。 坦白后的这天下午,晏落开着晏爸的滴滴来了,把晏妈做的小菜和给我买的零食送到了宿舍楼下。 驾照是他抽空考的,他有时要拉货拉人送东西,自己开车比较方便。 麦穗几人下来帮我拿东西。 麦穗一看见他就扔眼刀子:“哼,当男人就是轻松啊,都分手了还让女朋友怀孕,她需要的营养是你这点便宜东西能补的吗?” 晏落从我妈那儿知道我怀孕了,但对麦穗的指责一脸懵逼。 我在后面两手合十向他求助,他看明白,然后低头认了:“对不起,麦穗姐,我知道错了,还请姐姐们以后多多照顾我家连荷。” 麦穗说:“现在知道错了,爽的时候怎么只顾自己呢?” 晏落说:“都是我不好……” 我晃晃麦穗:“行了,别说他了,我也有错,对不起啦……” 麦穗伸手在我脑门戳了一下:“不要心疼男人!会变得不幸!” “知道了知道了……” 几人把晏落带来的东西提回宿舍,我在楼下跟他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想让她们知道孩子是那个人的。” 晏落伸手拍拍我的肩膀:“别在意,这个爹我当了。他呢,最近来看过你吗?” “我跟他约好每周六回去一次,平时不让他来这里。” 晏落叹了口气:“下次产检什么时候?我来接你。” “不用了,他说来接我。”我看着他,“今天真的多谢你了,你回去吧,代我跟你爸妈还有我妈问个好。” 晏落说:“连荷,课少的时候你还是回来吃饭吧,打个电话我就来,不要跟我们生分了。” 我别开脸:“知道了,你快回去吧,家里要出摊了。” “那我走了,你上楼慢点。” 他开车走了,我看着他离开,一边往回走一边抹眼泪。 到了宿舍,胡桃看到我眼睛红了,很难得的什么也没说,走过来抱抱我。 我靠在她温软的小肩膀上,呜呜的哭起来。 麦穗把装小菜的饭盒放进小冰箱里,也走过来拍拍我:“别难过了,莲藕,现在怀都怀了,只能认栽,以后不要再轻易相信男人了!” 这话让我破涕为笑。 可不是吗。 早知道居延是危险分子,我们一定有多远躲多远。 第218章 给你揉揉 周六产检,居延来接我。 从医院出来,他说:“今晚回家睡吧,让张妈给你做点吃的,总吃饭堂也不好。” 我扣上安全带,无可无不可的哦了一声。 他问:“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去买菜。” 我说:“随便。” 车子上了路,我用手撑着额头,偷偷观察他的裤裆。 这也没动静啊。 他说只对我有感觉,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还是说他已经厌倦了我,又不行了? 一时想得出神,居延突然说:“你在看哪里?” 我放下手看着窗外:“我想看哪里看哪里。” 管得着吗你。 到了菜市场,他下车买菜去了,我不想跟他走在一起,就在车里等他,趴在车窗上刷朋友圈。 和火锅小分队的朋友们一起看电影唱k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 但是看到他们的近况,才明白我们确实已经天各一方。 帝都的高文刚刚经过专业分流,以个位数的成绩排名进入了帝航的飞行器设计与工程专业,导师们都很看好他。 远在大疆的潘享决定以后搞基建,正在向着国铁努力。 包邮区的小兰和小敏一个做直播,一个开网店,虽然竞争激烈,但还是赚了些钱,足够支付学费和生活费了。 然后是元素,她靠着自己和崔振的恋爱日常记录,成为了拥有几万粉丝的情感博主,原本接了些广告赚零花钱。 但喷子酸子和黑子太多,她一一回怼后关了账号,说这仨瓜俩枣挣得实在窝囊。 她决定大三到韩国当交换生,考察考察崔家,再顺便做代购赚钱。 大家的大学都丰富多彩,各有规划。 晏落也会有个锦绣前程。 只有我混得最差。 不仅怀了个娃,还欠下一屁股债。 闹心。 刚放下手机,抬头就看见居延提着菜走出菜市场。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人模狗样的,为什么是个变态呢。 回到居家,餐桌上必备油焖虾。 虽说我很喜欢这道菜,但每次来都有,真是吃腻了,做的也不好吃。 吃过饭,居宝阁带着长大不少的居宝盆回房打游戏,我也回了云庄的房间。 怀孕后,我总算可以跟居延分房了。 等我洗了澡走出盥洗室,居延正坐在床边的沙发上。 他不打招呼就进来了,我有点生气:“你不会敲门吗?” 他说:“敲了,你没应,我怕你在浴室摔倒,进来看看。” “我是怀孕又不是残废,不至于连洗个澡都摔。” 他说:“过来躺下,医生说你的腿有点肿,我给你揉揉。” “不需要,出去。” 他沉默着,然后像条落水狗一样垂头丧气的走了。 我过去把门锁上,上床睡觉。 第二天吃过早饭,居延送我返校。 路上我有点犯困,在车窗上靠了一会儿,谁知一闭眼就睡着了。 等我醒过来,发现座椅已经放平了,身上还盖着毯子,车子停下了,驾驶座没有人。 我掀开毯子坐起来,看了一眼手机,才知道自己一口气睡了两个小时。 居延背靠驾驶座的车门站在外面,低头专心刷手机。 我起了好奇心,小心爬到驾驶座,想看看他在刷什么。 结果他在刷孕早期食谱。 我退回副驾,看着他毫无察觉的背影,心里有个地方老大不得劲。 第219章 讨嫌 人真是矛盾。 他对我使坏的时候,我恨不得砍死他。 现在看到他搜食谱,我又觉得他很可怜。 其实他一点也不可怜,都是自找的。 但如果他和孩子每天在我面前卖惨扮柔弱,我抵挡得了吗? 有多少女人就是因为心软,才会被畸形婚姻和垃圾男人给套牢的。 我可不能被他迷惑了。 我默念「我欠他六百万我欠他六百万我欠他六百万……」再想想他那穷凶极恶、出尔反尔、厚颜无耻的样子,顿时觉得他面目可憎多了。 玻璃之笼 第94节 居延扭头见我醒了,放下手机,拉开车门进来:“困的话可以再睡会儿。” “不睡了,我先不去学校了,你送我去晏家吧。” 居延当即黑了脸:“去他家干什么?” “我妈住在那边啊,我想去看看她,当然也想顺便看看叔叔阿姨他们。” 居延说:“怀孕都栓不住你的腿。” “我又没卖身给你,你不送我自己坐车去。” 我说着就要下车。 居延一把按住我:“我说不送你了吗?你去我也去。” “没人欢迎你,你去干嘛,讨嫌。” 居延说:“不让我去你也别想去。” 我深吸一口气。 没被他气死是我命大。 我说:“行了!你想去就去吧!” 因为是探望我妈,居延又买了礼物带过去。 晏家新租的房子比原来那个小出租房大多了。 但是住的人多,东西也多,依然显得拥挤。 家里只有我妈和晏妈,起哥去医院做复健,晏爸和晏落拉货去了。 我妈开门看见居延,表情跟看见瘟神差不多,又看到一旁的我,她不情不愿的开了门:“小荷。” 居延对我妈还是过去的态度:“阿姨,你好,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我妈以前一看见他就喜滋滋的,现在无精打采:“哦,搁门口吧。” 居延放下礼物,跟我走进去,又跟晏妈打招呼:“晏太太,你好。” 客气中带着隐隐的压迫。 晏妈第一次被人叫晏太太,有点惊讶又觉得别扭:“噢……你,你坐,喝什么饮料?” 客厅没有沙发茶几,摆的全是炖料和香料,居延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坐下,一点儿也不客气的说:“白水,谢谢。” 晏妈要去端水,我扶她坐下:“阿姨,你不用忙,我去。” “哎……” 我妈和晏妈在居延对面坐下,像两个被叫到教师办公室的小学生,局促难耐,坐立不安。 我从冰箱里拿出两瓶矿泉水,往居延面前一墩,然后就不管他了,跟我妈和晏妈聊天。 说完我的学习和他们的生意,晏妈看着我的肚子,眼里含泪:“小荷,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是最危险的,在家有人看着还好,你在学校可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啊。” “放心吧,舍友很照顾我,上课都踩单车载我去呢。” 她说:“等会儿在家吃吧?他们中午都不回来,就咱们仨,还有那个他。” 我说:“不麻烦了阿姨,我还得回学校呢。妈,我们走了。” 我妈愁眉苦脸的「嗯」了一声。 两人表情复杂的送我们离开。 一上车,居延就说:“上次在海边,你身上就是这里的香料味,你确实见过晏落。” 第220章 辛苦 我扭头怒道:“你有完没完!” 他突然伸手扣住我的后脑勺,用一个吻让我闭了嘴,然后抵着我的额头,深深的叹了口气。 我们都平静下来。 他什么也没再说,开车把我送回学校。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而忙碌,当孕期到了四个月,肚皮突然像吹气球一样飞快的鼓了起来,我终于开始感觉到怀孕的种种不便。 没显怀的时候,我觉得怀孕就那么回事,两眼一闭一睁,就生了个大胖小子。 现在肚子里切切实实的揣着个快速发育的小人,多出来的重量让我白天走路站立很快会累,晚上也没办法平躺,上厕所都开始费劲。 宿舍的上下铺也不能睡了,居延和晏家每周轮着接我回去睡。 猪脚铺太忙了,我不想一直住在晏家给他们添麻烦。 但是到了居家又必须接受居延的照顾,这让我心里矛盾。 我不是一个好斗的人,时时刻刻记仇摆臭脸也是很辛苦的。 我对居延的恨是真的,因为他,我身负巨债,家破人亡。 可是,他握着我的腿手法纯熟地按摩,小心翼翼扶我上厕所,在我情绪崩溃时伸手给我擦眼泪,在厨房里依着我的口味煲汤煮饭也是真的。 我一边发自内心的恨他,一边又不由自主的依赖他。 有时真想认命算了。 为什么一定要反抗他,我不闹了行不行,我躺平了行不行。 我老老实实的和他结婚生孩子,当个富太太,舒舒服服的享受他的荣华富贵行不行? 可是,如果就此认了命,我们以往的反抗和牺牲也未免太可笑了。 我绝不屈服。 转眼又到了高考季。 开考这天我在居家,一边吃面包一边看早间新闻,里面全是家长送高考生的。 居延坐在对面,一声不吭的喝汤。 上周,他悄无声息的过了生日,谁也没说,我也是看到他身份证才知道的。 一想到这家伙已经三十了,我就感觉他的老人味儿扑面而来。 八点钟,居延离家去公司,我坐在沙发上跟我妈聊天,放假的居宝阁也搂着居宝盆坐在一旁,枕着我的胳膊看早间新闻,里面全是家长送高考生的。 我妈在视频里看见居宝阁的大脑袋,难得的问:“放假来吗?” 居宝阁说:“我可以吗?” 我妈说:“你爱来不来。” 居宝阁说:“那我来。” 晏妈和我爸是同门,他俩做的很多菜味道相似,居宝阁经常光顾蓉姐猪脚,动不动就瞒着居延对司机说:“你去给我买份猪脚来,要蓉姐的,再买几杯蜂蜜柠檬水。” 他跟我妈商量好,高考结束后就去晏家玩两天。 我妈又问我:“你呢小荷?不一起回来吗?” “不回了,那边太小没地方住,过几天再说吧。妈,我去喝杯水,先挂了。” 我放下手机,扶着肚子站起来,忽然眼前一黑,然后一边的脸一疼。 耳边传来了居宝阁那有些飘渺的大叫:“姐姐你怎么了!张妈妈!张妈妈!” 第221章 不麻烦 去医院的路上我就醒了。 张妈陪在一旁,紧张的问:“小荷,怎么会突然晕倒呢?你没事儿吧?” 我爬起来,揉了一下脸又摸了摸肚子:“好像没事儿。” 身上只有着地的脸疼,其他哪儿都不疼。 “哎哟,吓死我了,不管怎样还是要去医院检查一下才行,我也给居延打过电话了,他说马上就到。” 我点点头:“好。”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真怕怀孕引发什么病症。要是跟云庄一样年纪轻轻就得了癌,那我也太倒霉了。 居延比我们还要早一步到,他在外面拉开车门,扶着我下车。 我看着医院的门,有点害怕,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衣摆。 居延把我的手握在手里:“走吧。” 进了医院,又是验血验尿,又是便检彩超,能查的几乎都查了,医生说是短暂缺氧还有些贫血,胎儿倒是没什么事。 她嘱咐我不能起太猛,又开了些补铁片。 居延在一旁说:“她的母亲是胃癌去世的,怀孕时才查出来,她没有吧?” 医生说:“指标都是正常的,她只有一点贫血,孕妇和胎儿很健康。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做一个专门的胃肠镜筛查,不过不建议孕妇现在做,插胃管会反胃,可能引起宫缩。等产后两个月再来吧。” “好。” 张妈在外头陪着居宝阁,见我们出来,赶紧上前问道:“医生怎么说的?” “缺氧和贫血。”居延让她拿着检查报告,然后对我说,“这段时间就不要去学校了,我另请保姆在家照顾你,晏家也不要去了。” 我说:“贫血又不是什么大病,我马上就到考试周了,再坚持半个月,等放暑假再养吧。” “那你不能再吃饭堂了,我去给你送饭。” 我觉得他有点龟毛:“不用这么麻烦吧……” 虽说怀孕要小心,但医生都说没事了,他还这么紧张干嘛。 居延说:“不麻烦。” 行吧,又不是麻烦我,每天让他开车开个够。 玻璃之笼 第95节 结果他下午就在云大对面买了一套房子,晚上带我去认门:“虽然是二手,不过装修和家具还可以,明天让家政过来彻底扫除一次,后天就可以住进来了。” 我看着这套房,无言以对。 云大附近的房价六万一平,这套房子六七十平,大概三四百万。 他有钱到买套房跟买兜菜一样随便。 我却要为了他的两兜菜钱卖娃还债。 老天爷啊!请让我下辈子当个有钱人! 让居延欠我六百万去做牛郎还债! 再让他被骗得人财两空,端着破碗在街上要饭! 虽然想也白想,但这么想想我起码舒坦一点。 居延正在给房子做规划,听到我笑出声,问道:“在想什么开心事?” “没想什么。” 他说:“你给孩子想想名字吧。” 我说:“我脑子笨!你聪明,你想。” “真记仇。”他在我身边坐下,犹犹豫豫的伸手摸了摸我的肚子。 孩子突然很明显的动了一下。 “呃?”他瞪大了眼,扭头看着我,又惊又喜道,“连荷,孩子动了。” 第222章 难得 “孩子又没死,当然会动。”我拉开他的手站起来,“现在可以回去了吧?” 他心情很好,一把搂住我的腰,把脸贴在肚皮上:“连荷,我很高兴。” 我说:“哇哦……” 居延心情很好的说:“我们出去吃晚饭吧,不回家吃了。” 我无所谓的说:“行呗。” 两天后,我跟着居延搬进新房子。 从这儿出发去教学楼,比从宿舍出发还近。 他请营养师配了食谱,饭却是他自己做的。 他允许我的朋友来参观,但不允许她们留宿。 这天下午,麦穗几人来这边参观,顺便复习,在房里溜达一圈,她感慨道:“你哥对你真不错,比那个前男友强多了。” 我说:“唔……” 娃就是居延的,他当然要上心。 胡桃有点疑惑:“藕,你哥也不差钱啊,请保姆来照顾你就好了,为什么他要跟你住在一起?你们俩又不是亲兄妹,不会觉得不方便吗?” 我心里一惊,脸上干笑:“还好吧,他喜欢做饭带小孩。” “哦?那是挺难得的……” 这么蹩脚的理由,她们居然信了。 我关上主卧的门,眼不见心不烦。 居延看我胎坐稳之后,又开始跟我同床了。 他说是为了就近照顾,可每晚都亲亲抱抱,偶尔会擦枪走火。 真请了保姆才叫不方便。 回到书桌旁,麦穗问:“那你跟前男友是什么打算?孩子生下来,你要跟他结婚吗?” 我说:“都分手了,不结。” 她又问:“孩子呢,他养还是你养?” “呃……我这边养。” 麦穗恨铁不成钢的说:“傻死了,被搞大了肚子还得自己养孩子!幸好你现在有居家做靠山,以后养孩子不会太辛苦。 我看孩子生下来后,你就跟晏落那个死渣男断干净吧,千万别让他借着孩子接近你,骗你的钱。” 我好笑的说:“好。” 唉,真正骗人又骗钱的死渣男另有其人啊,穗。 不知不觉天黑了,居延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提着菜篮子回来了。 麦穗几人跟居延礼貌打了招呼,然后收拾好作业离开,回去吃饭堂。 她们都有点怕居延,哪敢让他给她们做饭。 居延也不挽留,送走几人后,他拉上落地窗的窗帘,然后俯身亲我的脸:“今天感觉怎么样,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我说:“没有,都挺好的。” 他说:“等下吃菠萝咕咾肉和奶油炖菜好吗?” “好啊。” 我头也不抬的坐在地上,继续看书。 他的厨艺进步挺快,不到半小时就把饭做好了,招呼我过去吃。 我在桌边坐下,他把炖菜端上桌,手背上带着新鲜的血痕。 我问他:“你的手怎么了?” 居延解开围裙坐下,微笑着活动了一下手:“出了个小车祸,擦了一下。” “怎么会出车祸?” “开车有点走神,没事。”他盛好豆腐鱼汤放在我手边,“多吃一点。” “哦……” 我喝着鱼汤,暗骂自己心太软。 问他干什么,一点小伤而已,又死不了。 如果我是灭绝师太该多好,早在他对我伸出魔爪的那晚就把他一掌拍死在床上,然后坦坦荡荡的吃牢饭。 这人也真是! 为什么要好一阵歹一阵,就不能一直坏下去吗? 第223章 回家吧 考试周过去,我的暑假也开始了,重新回到居家住。 我妈打视频问我:“中午回来吃饭吧?妈又有段时间没见你了……” 说着,她悄悄加了句:“别带居延。” “好。” 居宝阁在我眼前走来走去刷存在感,我有点好笑,问我妈:“居宝阁能去不?” 我妈说:“他也算晏家的大客户了,想来就来呗。” 我挂了电话,对居宝阁点一点头,他立马跑上楼换行头。 我对张妈说:“张阿姨,我们中午去晏家吃饭。” 张妈说:“要不要跟居延讲一声?万一他回来知道你们去那边……” 一想到他那敏感样,我就头疼:“我跟他讲。” 居宝阁被绑架过一次后就爱上了变装,每次出门又是鸭舌帽又是口罩,还有儿童墨镜。 他遮住那张脸之后,确实变得普通很多。 居延把我们俩坐的保姆车也换成了便宜轿车。 路上,我给居延打电话,说要去晏家吃个饭。 他接到电话很开心,但是一听后面那句,顿时不高兴了:“怎么又去他家?” “我连我妈都不能看吗?而且我家和晏家那么久的交情,我去看他们怎么了?你不要老觉得我跟晏落怎么怎么样,我们早就分手了!” 居延说:“不能把你妈接到这边吗?省得你跑来跑去。” “我妈不想跟你住,她很烦你!” 说完我就挂了电话。 居宝阁在旁边问:“丁妈不烦我吧?” “不烦。” 居宝阁说:“看在连爸爸的份儿上,我以后也会照顾丁妈的。” 听到这话,我有点小感动。 到了晏家,我妈已经在楼下等着,她接过居宝阁的水果篮对他说:“你小子还挺有心的嘛!” 居宝阁有模有样的说:“走亲访友哪儿能两手空空。” 说完他还瞟了我一眼。 我瞟回去。 这小河童,还点我。 我回自己家,想带就带,不想带就不带! 玻璃之笼 第96节 我妈看着我的肚子:“这么大了,很辛苦吧?” 不问还好,一问我就委屈得想哭:“妈……” 我妈给我擦擦脸,正要带我们上去,晏落也开车回来了,大老远就在车里叫我:“连荷!” 我们站着等他。 他停好车,提着一个大西瓜下来了:“走,上去坐着,家里的饭差不多了。” 晏落晒得黑了点,因为经常干体力活,他的身板也没过去那么单薄了,以前的碎盖剃成了寸头,细碎的汗水沿着他微黑的脸往下淌。 他穿着短袖短裤人字拖,再加上提着西瓜的那只胳膊上结实的肌肉,整个人看起来很有种野性的美。 他走过来,伸手拍拍我的肩膀:“小心台阶。” 然后上前拉开门:“回家吧。” 晏家在二楼,上楼梯的时候,晏落一直跟在后面,张开手掌护着我。 回到家,饭果然已经做好,晏爸晏妈正等着我们,起哥也在。 我坐下,看着这满满一桌子菜和满满一桌子人,眼泪开始不受控制的往下淌。 要是今天爸爸和姐姐也在,不知该有多好。 第224章 这瓜可以 晏落坐在我身边,伸手帮我擦擦脸,像过去的很多次一样:“见到我们这么开心吗,傻连荷。” 我妈和晏妈都开始哽咽。 我不想惹她们哭,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拿起筷子:“当然开心了。妈,阿姨,不哭了,咱们吃饭吧,一会儿就凉了。” 晏妈带着泪用力点头:“嗯……” 起哥的复健大有起色,手指和腿脚已经恢复到了常人状态,只是仍然不能提重物和奔跑。 他起身给我们倒果汁,还用公筷给居宝阁夹菜。 居宝阁小眼如炬,很快判断出起哥是个可以撒娇的对象。 等这顿饭结束之后,他对起哥已是一口一个起哥哥,比叫居延都亲热。 我妈看到居宝阁缠着起哥,对晏妈使了个眼色:“得,又黏上了。” 晏妈苦笑:“黏就黏吧,小孩从小没妈,也怪可怜的……” 这时,门铃响了。 晏爸去开门,没一会儿,神色复杂的领进来另一个从小没妈的人:居延。 居延也提了个大西瓜,走进来往地上一放。 我们都不知道他要搞哪出,目瞪口呆的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居延的视线在我和晏落间一扫,然后对着我妈,理直气壮的说:“妈,我也来看你。” 我妈倒退两步,双下巴都吓出来了。 我快步挡在我妈跟前:“别乱叫!我可没跟你结婚!” 居延说:“你妈是我孩子的外婆,当然是我妈,一张证而已,有没有都不影响。” “你!”我跺脚,“无赖!不准叫!” 居延说:“不要生气,小心又晕倒了。” 我妈这才缓缓问:“晕倒?小荷?什么时候?” 因为只是贫血而已,我就没把晕倒的事告诉我妈,这家伙非说出来让我妈担心! “妈我没事,只是起猛了,去医院检查过,一点事都没有。”跟我妈解释完,我又扭头看着居延,“有事也是被你气的!” 晏落走过来说道:“别气了连荷,脸都红了,坐下缓一缓。” 然后他走到居延身边,敲了敲他带来的西瓜,说道:“这瓜可以,大家都坐,我去切。” 我妈扶着我坐下,居延立刻也挨着她坐下。 我被他那不要脸的样子气得头晕。 居宝阁原本跟着起哥去房里了,两人听见动静走出来,看见端坐的居延,居宝阁叫了他一声哥哥,然后紧挨着起哥的腿。 起哥看见居延,温和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厌恶,最终勉为其难的在我们对面坐下,居宝阁紧挨着他。 晏爸晏妈也在对面坐下。 如坐针毡。 居延无视他们,直逼我妈:“妈,连荷现在放假住在家里,孩子月份大了,我要上班,张妈主要照看居宝阁,难免对连荷有疏漏。你回去照顾她吧,妈。” 我妈一听见他喊妈就表情痛苦的挠大腿。 我越过我妈,对居延说:“我妈不想去!你也别再叫妈了!” 晏落把切好的西瓜端出来放在桌上,直接在居延身边坐下了:“阿姨连荷包蛋都能煎糊,你让她去有什么用?不如让连荷住我家好了,我家每天都有人,我哥还是医生,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居大叔。” 第225章 哄哄 居延冷冷的看着晏落:“你哥跟我一样年纪,你不必自降辈分。” 晏落一笑:“我哥可不会对小十岁的女生出手。” 居延说:“他不会,只是因为他还没遇到。” 晏落说:“就算遇到,他也会堂堂正正的追求,而不像某人那样机关算尽,卑鄙下作。” 就差指着居延的鼻子骂了。 晏妈见居延的脸都绿了,赶忙阻止:“晏落!你少说两句,小荷不舒服,你扶她回房休息一会儿吧……” 居延霍然起身:“不用了,我们现在就走。” 我躲在我妈身后:“我还不想走。” 居延又看了居宝阁一眼。 居宝阁在他和起哥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也坐着不动:“我也不想走……” 居延眯着眼睛,坐了下来:“好,你们什么时候玩够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晏落边吃瓜边说:“大叔,我看你还是不要留在这里煞风景了,你不是还要上班吗,去上啊,让他俩在这儿玩吧,反正他俩都不喜欢你。” 居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有点害怕了,站起身说道:“回就回吧,你们还有事情要忙,我不打扰了……” 我妈拽住我,鼓起勇气说:“晏落说得没错啊!小荷,你的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会无缘无故晕倒?还是待在这边吧,我跟你阿姨都能照顾你……” 居延不客气的说:“这么个小房子住了这么多人,如果连荷在这里磕了碰了,影响了我的孩子,你们赔得起吗?” 我妈一听「赔」字,立马不吭声了。 她赔不起。 晏落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正要说话,被起哥一把拽住:“晏落,让小荷回去吧,家里是太小了,气味也重。” 晏落不服气的说:“可是哥……” 起哥无言的看着他。 晏落咬着牙闭了嘴。 除了起哥,大家一起送我下楼。 居延把自己的酷炫大g从晏家的朴素滴滴旁边开过来,待我和居宝阁上了车以后,他对我妈说:“妈,有空来家里探望小荷。” 我妈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的别开脸:“嗯哼……” 居延又瞥了晏落一眼,开车把我们带走了。 他也不去公司了,把我们送回家后,就一个人呆在书房里。 居宝阁在外头偷看,没一会儿下来,小声说:“还坐在那儿生气呢,你去哄哄吧。” 我说:“关我什么事,我又没叫他去。” 居宝阁说:“怎么不关你的事,他叫你回家的时候,你应该跟他走的呀。” “你不也留下了吗?” 居宝阁说:“我哥又不喜欢我,我留在哪里都无所谓啊。他最喜欢你了,你去哄,不然他老黑着脸,我害怕。” 想想居延在路上一言不发的样子,再想想他在晏家热脸贴冷屁股的样子…… 我心烦的说:“我才不想哄呢!” 我回到云庄的房间关上门,坐在小沙发上刷考公题。 又是饭后又是午后,没一会儿我就犯困了,往后一仰睡了过去。 睡得正迷糊,有人把我抱了起来。 在这个家里,能抱我的除了居延也没别人了。 我连眼睛都懒得睁开,由着他把我放在床上,继续睡。 旁边的床垫一陷,居延也躺了下来。 他的大手在我身上轻轻的拍,嘴里小声嘀咕:“连荷,没良心……” 第226章 新世界 晚上,居延还是臭着脸,张妈怕嘴碎触发关键词,不敢露脸,躲在房里吃泡面。 居宝阁也远远坐着,不触他霉头。 玻璃之笼 第97节 我坐在居延对面,看到他冷脸给我盛这盛那,真是有点想笑。 晏落是真戳中他痛处了,疼得他现在都没缓过来。 居宝阁抬头,不住的冲我使眼色。 眼睛太小了,差点没看到。 为了家庭和谐,我不大情愿的说:“中午晏落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居延好像憋很久了,就在等我开口,一听这话,立即说道:“是啊,我比他大这么多,怎么能跟他一般见识呢!” “既然你知道去了要被找茬,为什么还要去?他们又没请你!” 居延理直气壮的说:“我去见丈母娘都不行吗?” 我气得拍桌子:“什么丈母娘!你乱叫什么!我们是可以到处宣扬的关系吗?我还没生你的气呢,你先气上了!” 他不服气的说:“我有那么拿不出手吗?” 我怒道:“你拿得出手吗?!你干过什么事,还用我帮你回忆吗?!” 居延垂下眼眸:“我已经在弥补了……” “你离他们远一点就是最好的弥补了!”我扶着桌子站起来,一阵头晕。 居延起身绕过来:“你不要大声喊,容易缺氧。” 我挥开他的手:“走开!别搞我妈!你们俩可不是什么丈母娘与女婿的关系。这么想当她女婿,为什么不好好跟我姐过?我姐我妈过去那么喜欢你,是你自己把这一切毁了。” 居延不让我走,伸出两手把我困在桌子和手臂之间:“我喜欢你想要你有什么错?连荷,你也有错,我试过离开你,是你一次次的出现在我面前,是你一次次的在动摇我!” 居宝阁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溜了,餐厅只剩我们两个。 我看着这个倒打一耙的家伙,深吸一口气。 行,都是我的错。 我推开他,扶着肚子往房里走。 他一路护送,到了门口,我要关门,他卡在门缝里不让关,我敞开门,无力的看着他:“我不动摇你了,我消失还不行吗?” 居延进来,反手关上门,然后把我逼得步步后退,坐在床边。 我看着他那乌云压顶的凝重神色,感觉他有点像家暴时的安嘉和。 难道他终于耐心用尽,要打我了? 他这么高这么有劲,我怎么够他打! 我站不起来,只能伸手抓放在床头的手机。 他把我扑倒在床上,没有动拳头。 (清水)。 我又羞又气又绝望,抓起枕头挡住自己的脸,感觉再也没法见人了。 居延拿开枕头,躺下从背后抱着我,问道:“喜欢吗?”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捂着脸只是哭。 他亲亲我的头发,声音低沉得像魔咒:“这就是男女之事,我喜欢,你也喜欢,不是吗?” 我声音发颤:“不要再说了……” 他问:“晏落不会吧?毕竟他小。” 我爬起来,把枕头按在他脸上:“不要再说了!” 枕下传出得意的笑声。 第227章 争宠 我真是怕了居延。 这个人没底线的,而且口无遮拦,时刻准备着爆大雷。 再跟他一般见识我也要变态了。 那天之后,我就没再去过晏家,我妈倒是趁他不在来过几次,一是探望,二是给我送点衣服和小菜。 这天,我妈例行打电话问候,我向她打听:“居延没找晏家的麻烦吧?” 我妈说:“他再找麻烦就白瞎叫我的那几声「妈」了。” “那还好,就怕他故意使坏,搞得我整天都担惊受怕的。” 我妈说:“不至于吧?晏家再怎么说也对你有恩,你们连孩子都有了,他就是不看你的面子也该看看孩子的面子……” “哼,他心眼儿小着呢!天天找我和晏落的茬。” “那可真是够烦人的……他那天来我也瞧出来了,就是跟晏落争宠的!你先忍忍吧,别气伤了身子,过两天我再带点你阿姨做的小菜去…… 我现在就怀疑张妈往她自己家里偷拿小菜了,怎么每次都吃那么快?那个老娘们儿……” 刚挂了我妈的电话,晏落突然给我转了三万块钱,然后是一条信息:“先还零头。” 我退回去:“干嘛呢?” 没一会儿,银行卡到账了。 我骂他:“有点儿钱不会存着吗?上学不用交学费吗?” 晏落说:“我评上了特等奖学金,以后上学都不会花家里的钱了。给你的这笔钱是我自己兼职挣的。” “笨蛋。” 晏落说:“连荷,现在除了欠你的,我家的外债已经全部还清了。” 我抹了把泪,说:“那不挺好的嘛。” “还剩四年,我会带你回家的。” 我想起居延那红樱桃般的嘴唇,狠狠的清醒了:“我又不是没腿,我想回家的话自己会回去的!好好上你的学,以后不要再管我了!” 说完,我关掉手机,撩起衣服下摆,看着被撑出粉色妊娠纹的肚皮。 看了一会儿,我放下衣服,叹了口气。 晏落平时随性,但也有执拗的一面。比如别人欠他钱他不计较,他欠别人钱一定会还。 算了,还就还吧! 我先替他收着,等他有需要的时候再给他。 晏落开学没几天,起哥的视频爆了。 说起原因有点无语。 他专心做科普,并不露脸,粉丝量增长缓慢,变成爆款的那期视频,是因为他抱着咖喱偶然在镜子里出了镜,被人气博主截图发到网上,并打上「#最帅海龟#」、「#神颜医生#」之类的话题。 后来,「#枪击案幸存者#」、「#悲剧的学霸情侣#」、“#了不起的学霸兄弟#”也被扒了出来,起哥账号的粉丝从几万窜到三百万,不止粉丝、捐款、合作商,好事的记者也找上门,声称要采访他的「传奇人生」,连蓉姐猪脚小食档也成了热门打卡点。 那段时间,他家楼下门庭若市,粉丝给咖喱买的狗粮和零食都在快递点堆成了小山。 附近的居民不堪其扰,屡屡投诉。 起哥不接受采访和捐款,也不直播不带货,还是做他的科普视频,也依然不在视频里露脸。 一个多月后,热度过去,他靠着做视频赚到的几十万,把蓉姐猪脚变成了蓉姐饭馆。 第228章 想名字 蓉姐饭馆选在十一开业,这天,居宝阁也带着花篮去了。 在店门口拍全家福的时候,晏家人也照上了他,说回头洗出来挂在店里。 居宝阁很高兴,回来就拿着手机跟我秀照片,看到他那眉飞色舞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也姓晏呢。 我看着照片,居宝阁站c位,我妈和晏妈站在他身后,而她们背后则站着晏家的三个男人。 晏落放假也回来了。 突然有点想去厕所,我把手机还给居宝阁,费力的起身。突然,一股暖流顺着腿流下来,浅色的裤腿湿了一大片。 居宝阁愣道:“你尿裤子啦。” 我说:“才不是呢……啊!” 腹部突然一紧,一种陌生的剧痛霎时席卷全身,我捂着肚子跌坐在沙发上,身上渗出一层冷汗。 “疼……” 下午还准备去医院呢,不会这时候就…… 居宝阁拿着手机跳起来:“张妈!张妈……哥哥!” 他窜上楼大喊:“哥哥!哥哥!姐姐不好了!” 居延和张妈从楼上楼下冲出来,张妈一看就摇晃傻愣住的居延:“破水了!小荷要生了!赶紧送医院哪!” 居延这才回过神,抄起我就往外跑。 张妈带着居宝阁跟上。 我们坐着保姆车过去,我半躺在居延怀里,疼得直哭。 张妈在旁边抓着我的手:“别哭,省点力气,不然一会儿生的时候没劲儿。” 我脸上又是泪又是汗,眼前一阵阵发黑,只是凭着意识在摇头:“不、不生了……好疼……爸……我要回家……妈……” 居延抓着我的肩膀,一言不发。 张妈见我的脸色不对,伸手往下一摸,赶紧催促司机:“快开呀!孩子要出来了!” 到了医院,居延和医生七手八脚把我送上担架床,推进产房。 无影灯亮起来的时候,我就疼得昏了过去。但医生硬是把我弄醒,打了无痛还让我吸了氧。 玻璃之笼 第98节 然后我就清醒的看着自己又拉又尿又生,一颗颗戴着碎花帽的脑袋全程围观,我感觉无助又羞耻。 还不如昏过去呢! 由于我的体质好,而且来时孩子已经露出了头,在产房折腾二十分钟,就听到下面传来一声含蓄的哭泣。 助产士手脚麻利的给婴儿清理做检查,然后眉开眼笑的抱到我身边:“是个女孩,六斤六两,非常健康……” 我看了一眼襁褓里的婴儿,五官浅淡,满脸褶皱,张着大嘴嘤嘤的哭,像个没牙的老太太。 心塞。 因为打了无痛,生这孩子并没费多少力气,轻松得我都有点心虚了。 幸好她是健康的,我摆摆手说:“知道了,抱走吧。” 助产士抱走孩子,我被推到病房里。 在我生产的这段时间,我妈和晏家人全都赶来了。 我妈一看到我就哭,说我不容易。 晏妈也哭,说我自己还是个小孩儿,居然就当妈了。 晏爸和晏起问候完就去了门外站着,晏落一声不吭的盛了碗蛋花汤递过来,我妈接住,一勺一勺的喂我。 没一会儿,居延在张妈的陪同下,抱着孩子进来,看到房里的场景,他顿了顿,然后清清嗓子说道:“连荷,要给女儿办出生证,你想好名字了吗?” 第229章 产后 我一看到那孩子,下意识的拉起被子,不想看她:“你自己想就好了,不用问我。” 居延说:“好,这是你说的,名字取好不许跟我闹。” “那你也不能乱取吧?” 要是取个居慕连、居永荷之类的,孩子以后面对这个稀碎的家得多尴尬。 居延把那个小得像地瓜一样的孩子交给跟进来的月嫂,脸上并没有多少初为人父的喜悦,倒是盯完我妈又盯另一旁的晏落:“病房里不用留这么多人,会影响你休息。” 就差把逐客令甩晏家人脸上了。 晏落见我虚弱,也没跟他吵,默默起身收拾碗勺和保温饭盒。 晏妈对我和我妈说:“那丁姐我们先走了,小荷,你好好休息,晚上想吃什么阿姨给你送……” 居延说:“不麻烦。” 晏妈无语的抿抿嘴,看他的眼神像在看棒槌。 晏爸和起哥在外门口露了个脸道别,然后一家人就走了。 居宝阁送他们离开,回来就踮着脚要看月嫂怀里的孩子。 月嫂抱低了让他看,居宝阁伸手在她脸上戳了一下,然后表情复杂的说:“哇……” 月嫂开始忙活孩子的事,张妈和居宝阁围观,我妈坐在床边,一边给我喂蛋花汤,一边伸着脖子往孩子那边看。 居延接过碗,说:“妈,你去看看孩子吧,我来喂。” “那好吧。” 我妈把碗交给他,绕到另一边看孩子。 她看完孩子又看我,然后叹了口气:“命啊……” 我知道她在为我和云庄的相似遭遇感到难过。 那句未婚先孕终究还是成了现实。 不过,卸下这孩子以后,我有了一种说不出的解脱。 虽然每周探望一次有点烦,不过总算不用时时刻刻揣着这坨肉了。 张妈回家拿早就买好的母婴用品,领着居宝阁走了。 月嫂安静的忙碌,病房里就剩我妈和居延大眼瞪小眼。 我妈见居延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有点坐不住了,搓着手站起来:“小荷,你睡吧,妈去附近找个宾馆,晚上再来看你……” 居延立马站起来:“那我送你去附近住酒店。” 这家伙,连我妈都不想留。 等他们走后,我扭头看看孩子,放心的闭上眼。 幸好长得难看,没激起多余的母爱。 居延安顿好我妈回来没多久,比宫缩时还要剧烈的疼痛开始在我体内复苏,拽着我的五脏六腑张牙舞爪,耀武扬威。 我在床上缩成一团,死死咬着牙,浑身冒汗。 月嫂把孩子推远了些,居延赶紧去叫医生,医生过来看了看,说:“是无痛针效果过去了,忍一忍吧。” 我恨不得一脚把医生踹翻。 忍尼玛的忍! 不用心疼他的钱,立刻给我打无痛! 居延也说:“再给她打一针吧,她很怕疼。” 医生解释:“产妇已经完成分娩,接下来需要静养和食补,再打无痛的话可能会造成腰痛和失禁……” 我一听「失禁」,想起刚才那段有声有味的分娩,痛苦的躲进被子大吼:“不打了!都出去!” 医生和声细语的安慰我几句。 但是等她走到门外,我听到她对居延说:“你听,她喊起来多有劲。” 第230章 居续 我借着疼对居延狠狠发了一阵疯,把他的胳膊挠得一道一道的,头发也抓乱了。 居延照单全收,逆来顺受,我住院几天,他公司也不去了,又是做饭又是喂奶,看起来比我还憔悴。 月嫂看不下去了,她工作几天,觉得跟我熟了,就趁居延不在悄悄给我上课。 “太太,像居先生这样的爱妻好男人可不多见啊,你瞧他这些天,事事亲力亲为,又肯给你花钱,遇到就得抓紧一点!女人要是嫁对了,这辈子都妥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哪儿能禁得住一再往上捅刀子泼凉水呢?等他心冷了不爱了,你后悔也晚了!” “你不愿意喂奶,他也没说什么,你瞧瞧外面,有几个不是母乳喂养的?母乳喂的孩子才健康呀……” 我塞着耳机听歌,当她的话是耳旁风。 后悔? 开什么玩笑。 不是这个祸害,我能刚上大三就生娃? 过了几天,我出院进了月子中心,居延把那个月嫂辞掉了。 我扶着扶手在房里练习走路,他在一旁亦步亦趋的跟着我。 我说:“前头那个月嫂干得好好的,干嘛把她辞了?” 居延说:“她话多。” “哦……”我走到沙发旁,坐下休息,然后仰头看着居延,“你不去看孩子吗?” “有护士。” 我说:“我也有人看着啊,你钱都花了还一直守在这儿,多亏啊,让工作人员照顾我就好了,你快回去上班赚钱吧。” 居延站在一旁,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刚生完孩子就不想见我了?” 我捏起果盘里的切片杨桃,一边吃一边说:“那你随便坐吧。” “连荷,你一次也没抱过居续。” “不想抱。”听说他给孩子取名居续时,我真是松了口气。 他坐在我身边,一脸幽怨:“你怎么跟别的母亲不一样?” 我吃完杨桃又剥了根香蕉:“是你自己选的。” 他说:“你真狠心……” 我把香蕉扔到盘子里:“没错!我狠心!走开!烦死了!你就不能让我清静清静吗?” 居延伸手把我搂进怀里,手还一下下的在我背上摩挲:“好,好,都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了。” 他还拿了颗草莓,摘了蒂喂到我嘴里。 他把我的头牢牢摁在胸前,我挣不开,只能瞪着菜刀眼,鼓着腮帮子吃。 类似的事情每天都会发生几次,我被他气得不上不下的,又撵不走他。 等我情绪平复一些,护士也抱着居续体检回来了,说她又健康又听话,非常省心。 居延从护士手里接过女儿,在我眼前展示:“连荷,你瞧,她变好看了。” 我看了一眼。 是没那么皱巴了。 但还是无感。 居延坐在沙发上,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给她喂奶,手法娴熟。 这时,我妈提着保温饭盒进来,看到居延愣了一下:“你还没去上班啊?” 居延抱着孩子站起来:“我想多陪陪连荷和孩子。” “哦……” 我妈放下饭盒,看了他怀里的孩子一眼。 玻璃之笼 第99节 居延立刻从孩子嘴里拔出奶瓶,把吭吭唧唧的孩子递给她:“妈,你抱。” “呃……”我妈后退一步,“我不喜欢小孩,还是你自己抱吧。” 第231章 安排 居延只好自己抱着娃,坐在沙发上喂奶。 我妈拧开饭盒,往外摆吃的。 晏妈刚开店,虽说请了工人,杂事还是不少,但她每天都会给我做一顿正餐让我妈送,比月子中心提供的餐食还好。 居延看了也没说什么。 今天的牛奶汤圆是抹茶馅儿,糖放得也少,吃起来一点儿都不腻。 我妈坐在一旁,跟我小声唠家常:“晏落已经回去上学了……饭馆生意不错,一到饭点就满座,外头队排老长……” “妈,阿姨开店很辛苦,别让她给我做饭了,她腰不好,再累着了。” 我妈把嘴撇到居延那边:“还不是有人不让他们来探望。你也别担心,她的腰好多了,有晏起盯着呢!家里就是得有个医生,他还给我按摩呢…… 对了,我们已经搬到饭馆楼上住了,这回地方大,房间也多,还给你留了一间,你的东西已经放进去了,回去就能住。” 我笑起来:“真的啊?以前我就想跟阿姨他们住,你老骂我,说我屁股沉。” 我妈有点尴尬:“翻什么旧账,现在跟那时能一样吗?” 说完她自己叹了口气。 我吃了饭,我妈装好饭盒,叮嘱几句就走了。 居延从头到尾坐冷板凳,眼巴巴的看着我妈。 但我妈走得很干脆,不沾他们一点儿。 居延走过来,把孩子放到我身边的小床上,闷声闷气的说:“你看会儿孩子,我去吃个饭。” 我说:“去吧。” 他一出门,我就看了看孩子。 居续确实很乖,她好像知道自己不受待见,平时不吵不闹,饿了也就吭唧两声。 现在她吃饱了,安安稳稳睡着,瞧着也不讨厌。 我躺回去,掀开被子,提起皱巴巴的肚皮,放回去又提起来。 尽管医生说我年轻身体好,坚持三个月的产后修复就能恢复,但这东西看多了还是很影响心情。 我拿起手机翻了翻,麦穗她们也都开学了,在群里吐槽课多,晒新来的年轻教授。 刚生娃那几天,她们和一些比较亲近的大学同学都给我发了红包,连班主任和辅导员也随了,挺不好意思的。 不过,我生娃这事儿没让更亲近的火锅小分队知道。 他们都知道晏落不是死渣男,不会分手了还让我生孩子。 我放下手机,在心里盘算出月子之后的事。 回学校销假,追课程进度,补作业,考驾照…… 大三也差不多要考虑以后的出路了。要是考公考编,我也得考对口的专业资格证…… 最开心的还是可以住在晏妈的饭馆里。 她家饭馆落成后,我还一次都没去过呢。 我想得出神,连居延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 他喊我:“连荷。” 我回过神,扭头看着他:“什么事?” “没什么。” 他坐下来,视线越过我看着另一旁的孩子,然后又看着我。 他的目光苦涩又悲伤,但还带着一丝异样。 我从他的脸往下看,落到腹部以下。 平的。 居延注意到我的视线,恼羞成怒道:“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拉起被子盖住半张脸,小声回他:“有前科的禽兽。” 第232章 今日休息 居延怒完又黯淡下去,说:“以后不会了。” 我说:“哎呀?原来你能控制住自己啊?” 他一把拍在被子上,狠狠的瞪着我。 我也瞪着他。 他闭上眼深呼吸,把手收了回去。 在月子中心的日子无聊又漫长,七点就得起来吃早饭,不吃都不行,睁眼闭眼都是产后如何如何,孩子如何如何,出门溜达也是满眼的宝爷宝奶,宝爹宝妈。 幸好肚子真的收回去不少,每天吃那么多也没胖。 回家那天,我妈和晏家都来接我,张妈也带着新月嫂来了,居宝阁上学没来。 两拨人收拾了东西,各自往滴滴和保姆车上搬。 我和我妈都没抱过居续,全场只有晏妈对她最放心不下,不住的往居延那边看。 难怪当年云庄会把我丢给她和我爸。 临走,晏妈又对着居续抹了把泪,我妈把她拽上车:“你这是干啥哩!孩子她爸有钱,家里有月嫂还有保姆,孩子跟着她爸吃不了苦!” 滴滴先开走了。 倒车镜里的父女两人越来越小,终于消失不见了。 到了蓉姐饭馆,我才发现他们挂了「今日休息」的牌子,进门一看,装潢普通,但很干净,墙上挂着明码标价的菜单和一些特色菜照片。 大家帮我把行李搬回房间,我两手空空的跟着上楼去看,我的房间紧邻着我妈的房间,有十几平,里面一看就是晏妈布置的,窗前还铺着一张瑜伽垫,旁边的小架子上摆着瑜伽器材。 我转身搂住晏妈,呜呜的哭了起来:“阿姨……” 我妈在旁边抹泪,我也把她搂过来:“妈……” 两年多了。 终于苦尽甘来了。 晏爸打开我的行李箱,把衣服往柜子里装,晏妈一边哽咽一边指挥他:“有新衣架,你把衣服挂起来,容易拿。” 起哥在外头站着,看我们哭得差不多了,轻声提醒:“好了,咱们去楼下吃饭吧,早点吃完让小荷睡个午觉。” 话音刚落,我肚子咕噜一声。 大家都笑起来,热热闹闹的往楼下走。 饭后我回到楼上,一头扎进被子里,尽情的打滚,还用力的吸了几口气。 我妈和晏妈进来看我,说话声絮絮的,我渐渐迷糊起来,她俩就关门下楼了。 晏爸和起哥在厨房叮叮当当的洗碗。 偶尔听到他们在笑。 我闭上眼睛,安心的睡了过去。 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两天后是周日,起哥载我去学校。 蓉姐饭馆离学校有点远,我还是住校方便。 麦穗和陆征约会去了,不过胡桃和呱呱都在楼下等我。 胡桃看见起哥,一把捂住心脏:“哥哥,你比短视频里还要帅!我能不能跟你合照?” 起哥不接受记者采访,也不跟粉丝合照。 有人因此粉转黑,在广场上骂他装逼假清高,他对此也只有一句回应:“请大家多关注我的作品。” 不过这次他点点头:“不要发网上。” “绝对不会!这是我自己的养老珍藏!” 胡桃冲上去跟他咔咔合照,呱呱也凑过去,从各个角度露脸。 起哥离开后,胡桃陶醉的欣赏照片,越看越皱眉,最后卡着呱呱的脖子:“臭呱呱!怎么哪张都有你!” 第233章 挺好的 之后的日子里,居延要求我每周探望一次。 他会提前带孩子到校门口的那套房子里,我周六早上过去,陪他们呆一天,晚饭后再走。 他果真没再强迫过我。 只是要求我必须在这里待上一整天。 他来的时候,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带娃做饭。 他来不了的时候,居家也会来人,月嫂带娃,张妈做饭,居宝阁时来时不来。 居宝阁已经上小学了,要上各种兴趣班、参加课外活动,就是有空,他也不想在这儿陪我们大眼瞪小眼,他会跑到蓉姐饭馆跟所有人卖萌,尤其是起哥。 玻璃之笼 第100节 起哥不喜欢居延,但并未迁怒居宝阁,任由这小子缠着,有时还帮他补课。 我妈给我打视频:“姓居的都跟狗皮膏药一样,粘上就撕不下来。” 我说:“谁叫起哥随了阿姨,不然你也当不成他丈母娘。” 我妈默认,然后睁大眼睛打量我的背景:“居延今天在不?” “不在。” “那好,让我瞧瞧孩子。” 我走到主卧,拍摄在小床上睡觉的居续。 我妈说:“哦哟,还在出气儿呢!这小鼻子小嘴,真是长开了,比你小时候标致多了。” 我惊讶的切回前置镜头:“什么?我以前这么丑?” 我妈说:“你以为自己是天仙啊?你那时不仅丑,还天天傻笑,我都怀疑你是早产的智障。” “……”我妈问:“明天回来吗?” “不回了,马上又到考试周,我还得复习呢。我开学时请了两个月的假,现在都没追上进度……” 我妈说:“能不挂科就不挂,真挂了也没啥,身体最重要。” “哎哎,知道了,挂了。” 放下手机,我摸摸自己的脸。 早产的智障? 我在这套房子里基本不怎么跟居续打交道,都是居延和月嫂带的,来了也是看书写作业。 大三了,舍友们也不像过去那样过来玩了。 麦穗毕业后打算入职新能源汽车行业,正忙着考相关证书。 胡桃看上了先前那个年轻的帅教授,听说他还是单身后,决定考他的研究生,她现在每天去图书馆刷考研题,还去他的公开课刷脸。 呱呱没有明确出路,她不知怎么爱上了手钩,一开始钩出来的东西奇形怪状,成了我们的钥匙扣和背包挂件,现在她已经在网上接单,给人钩毯子了。 每次我们在宿舍辛苦刷题,而呱呱戴着自己钩的小帽,盘腿坐着悠然钩东西时,她看起来都像个世外高人。 不久,考试周结束,大家都没挂科,我低空飘过。趁她们还没回家过年,我请她们去蓉姐饭馆吃饭。 要不是她们三个关照我,给我发课件、整理笔记,小组作业我没写她们也会署上我的名,拉高了我的平时成绩,不然非挂科不可。 大人们听说我带了朋友来,过来打了声招呼,然后各忙各的去了。 晏妈还给我们这桌送了不少菜。 她们看到我跟晏家人相处自然,一点儿也没有跟晏落分手的尴尬,麦穗悄悄问:“你该不会想跟晏落复合吧?” 我给她夹了块猪脚:“哪儿能呢。” 胡桃说:“莲藕,如果你真的喜欢晏落,就跟他在一起吧!不用管别人怎么想,你自己的心情才是最重要的。” 我说:“现在就挺好的。” 第234章 衣食无忧 快过年了,晏落还没回来,他说学校的基础设施还没关闭,要多留校几天。 这天午后过了饭点,我坐在饭馆前台看网课,有人进门,我站起来说:“不好意思,现在不营业……” 那人摘了棒球帽,麦色的脸上露出了爽利的微笑:“不能给我开小灶吗?” 我这才看清是他,扑过去就给他一拳:“晏落!回来也不说一声!” 他被我捶得哈哈笑,扶着我的腰怕我摔倒。 我在他手臂之间转了个圈,对着楼上大喊:“妈!阿姨!晏落回来了!” 楼上很快有了动静,午睡的晏妈蓬着头发、穿着碎花小袄跑下楼:“真的吗?哎呀!你这孩子!回来也不说一声,我们去接你呀!” 我妈紧随其后:“嚯,咱们的高材生回来了。” 晏落接受完她们的拍打,提着行李箱上楼:“我给大家都买了礼物,你们来看看……我爸和我哥呢?” 我跟在他身后:“叔叔拉货去了,起哥去图书馆查资料,大概四点都会回来。” “哦……” 晏落回了自己的房间,拉开行李箱。 行李箱里,他自己的东西没多少,都是给我们买的吃的穿的还有护肤品。 我妈收到的礼物和晏妈的一模一样,她感慨道:“晏落,买这些得花不少钱吧?” 晏落说:“没事,都是兼职赚的小钱。” 晏妈摸摸他的背,但没说什么心疼的话。 这话不好当着我妈的面说,不然好像在点她。 等两个妈回房试衣服了,晏落拉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套足金的q版碗筷勺。 我说:“这是……送给居续的?” 晏落说:“是送给你的,希望你以后衣食无忧。” 我看着那袖珍的餐具,想哭又想笑:“这也太小了吧,拿都拿不起来。” “等我赚了大钱给你换成海碗,行了吧?” “一言为定,必须是海碗!”我拿着套装跑出门,“妈!阿姨!你们看晏落给我买的礼物!” 我妈瞧见,拿胳膊肘撞撞晏妈:“瞧你儿子,天天瞎胡买,乱花钱。” 晏妈也看乐了:“他怎么会想到买这个,也不买点实用的。” 跟她们报备之后,我把套装带回房间,摆在床头,然后回到晏落的房间,蹲在地上帮他收拾东西。 晏落的头发长了,看着有点呆头呆脑的,我从头发上拔下一枚一字夹,把他的刘海别上去。 看着更呆了。 他挠挠头发:“待会儿我去理发,一起吗?” “那我也去洗个头好了,先说好我买单,你不要跟我抢。” “好啊。”晏落伸手,帮我把拔下发卡后掉下来的碎头发别到耳后。 我问:“你在做什么兼职啊,这么能搞钱。” “什么都做过,校工、家教、扫楼……不过目前最赚钱的还是黄牛。” “黄牛不是违法的吗?你可不要做什么坏事啊。” 晏落笑道:“不是你想的那种。每年去我们学校参观的人很多嘛,但是很难预约,我跟几个朋友就收点钱领他们进去,人多的时候一天能赚几千块呢。” 我羡慕的点点头。 不愧是双一流啊…… 哪儿像云大,不必预约就能进,我都赚不了这个钱。 第235章 我怕 转眼到了年三十,饭馆昨天放假,今天我们一起在云城逛花市,买花和杂货。 我和晏落去便利店买水,这家店也写了偷一罚十,我们笑得直不起腰。 云城比丽城大得多,人自然也多,花街上还有传统民俗表演,民间艺人们载歌载舞,还拉着行人游客互动,晏落也把我拽进去疯玩。 等狂欢的人群走过,我们俩已经和家人走散了。 我笑得有点虚脱,准备打电话问我妈在哪里,晏落突然把我扯进一旁的巷子,捧着我的脸就要亲。 我眼疾手快的把手机挡在我们之间。 他亲到了我的手指和发烫的手机。 他并没有离开,而是睁开眼,苦笑着问:“为什么?” 他的嘴唇一动就会碰到我的手指。 “我觉得现在就很好。”我推开他,在他胸前拍了拍,“你好好上学,给我赚个金海碗回来。” 晏落点点头。 我以为安抚住了,准备出去找人。 可下一刻,他的脑袋瘫垮在我的肩膀上,声音也带了一丝惶然:“可是,连荷……我怕。” 他的头发是刚剃的寸头,扎在脸上刺刺痒痒的。 我不解的问:“你怕什么啊?” “我怕四年内挣不到六百万。” 我说:“干嘛非要四年内挣六百万,就算你是双一流的学生,口气也未免太大了!挣不到就挣不到呗,没有六百万我们就活不下去了吗?” 晏落说:“你和他毕竟有孩子了,以后孩子长大了,缠着你叫妈,你能不心软吗?”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那小孩……” “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我知道你一定会心软。”晏落抬起头,眼里全是泪,“你跟我保持距离,你也不想让我替你还钱。尽管你住在这里,但我感觉你好像随时要走……” 我擦去他滑落下来的眼泪:“我已经大了,不能一直住在家里啊。你也别哭这么早,我明年夏天才搬走,学校有实习,我要在外面就近租房子住……” “你还会回来吗?” “当然回啊,逢年过节不回家回哪儿?” 晏落又低下了头:“我们真的回不去了,是吗?” “……”还怎么回呢。 玻璃之笼 第101节 我现在只要一想到床上那点事,居延的红嘴唇就会浮现在脑海里。 晏落没等来我的回答,叹了口气:“回不去就不回吧,只要你回家就好。” 我说:“嗯……” 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我实在是提不起精神了,也根本不想再生孩子。 起哥暂时还没有打破承诺的打算,他没有孩子。 如果晏落再执意跟我在一起,我又不生,他家不就绝后了? 和家人会合之后,我妈看出了端倪,她拉着我落后两步,悄悄的问:“你把晏落弄哭了?” 我说:“他发愁四年赚不到六百万,自己急哭了。” “啊……他还想着这事儿呢。”我妈说,“说真的,这钱让他还也不厚道。早知道那鬼镯子那么值钱,我就替你收盒子里了,哪儿会摔碎。” “是啊。所以我叫他别发愁了,这钱我会自己慢慢想办法赚的。” 第236章 有点功夫 初二一大早,居延来接我。 过年忙得我都忘了今天是周六,既然已经约好,我也只能跟着他回居家。 这一次,他给我妈和晏妈都带了礼物,还给晏家买了年礼,晏妈给他回了自制腊肉和一些小菜。 居延收下了。 居家的小区没什么年味儿,虽然每条路都张灯结彩,但偏西化的格调摆在那里,瞧着有种不伦不类的冰冷。 居家也是老样子,又大又空,阴气森森,张妈今年没回家,在这儿给几个人做饭。 月嫂只管带孩子,其他杂活儿一律不干。 张妈对此颇有微词,但不敢当着居延的面说什么,见我来了,她一边忙着分装小菜,一边小声抱怨: “那女的眼睛长到头顶上去了,吃个饭都要我给她端上楼,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这家的太太呢!小荷,你可不能掉以轻心啊!” 我哦了一声。 照顾居续的月嫂大概三十多岁,比居延大不了多少。 要是居延喜欢她,那也挺好,娶回家连月嫂都省了。 张妈见我漫不经心的样子,替我着急:“你和居延都有孩子了,怎么还不结婚上户口呢?我瞧居延那样子,也不可能亏待你呀。” “我们之间有一点问题,张阿姨你就不要操心了。” 忙完厨房的事,我走到客厅,居宝阁从楼上下来,睡眼惺忪的说:“姐,你来了?看居续啊?” “是啊,你怎么这么晚才起来。” “现在才九点呀!是你们起太早了!”居宝阁朝张妈喊,“张妈妈!饿了,饭!” 张妈应了一声,端上牛奶小菜和鸡蛋小面,又问我:“小荷,你吃了吗?” “在家吃过了,不用管我。” 这时,居延抱着女儿从楼上下来,直接把她往我怀里一塞:“你先抱着,我还没吃。” 张妈立刻又端出一份。 居延和居宝阁坐下吃饭。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被迫抱着孩子。 周围没有婴儿推车,放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而且她长得好快好重,虽说放腿上了,没一会儿就把我的胳膊腿压酸了。 居延吃过饭,走过来坐在我身边,把电视新闻从财经类切换到市民频道,记者正在街头做随机采访,市民用一口方言呱呱而谈。 居续听到背景里的鼓点声,咿咿呀呀的伸手扯我衣服,勾着我胸前的毛球装饰不松手。 居延见到,伸手分开她那又小又细的手指,然后把她抱起来。 我松了口气,刚起来又坐下:腿麻了。 居延把孩子交给一直待命的月嫂,顺手把我的腿拉到他的膝上,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月嫂和张妈都在往这边瞄,我不好意思的说:“不用了,一会儿就能缓过来……” 居延垂着眼眸,拇指隔着裤子一下下的刮我的腿:“这样你会舒服一点。” 好吧,真的是…… 有点功夫。 居宝阁也吃完了早饭,见状也凑了过来:“哥哥,你会按摩啊,我也要。” 他说着撩起睡裤,伸出自己那肥嘟嘟的小胖腿。 居延凉凉的瞟了他一眼。 居宝阁赶紧放下睡裤向后转,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第237章 利息 午后的居家很安静。 张妈和居宝阁在各自的房间里歇午觉,月嫂在楼上陪着居续,居延也不知在书房捣鼓什么。 我倚在沙发上,看声音开得很小的电视,看着看着就犯起了困,闭着眼打瞌睡。 似睡非睡时,有个东西落在我身上,我惊醒,发现居延给我盖了张毯子。 我坐起来,揉揉眼睛看时钟,竟然睡了一个小时。 居延在沙发另一侧坐下,说:“困了就回房间里睡,在这里会着凉。” 我说:“我就睡一小会儿,张妈还得把东西全洗了,太麻烦了……” 居延看着电视节目,目不转睛的说:“你可以去我的床上睡。” “啊?”我瞄了一眼他的腹部以下,“不了吧。” 居延恼羞成怒的看着我:“连荷!” 我吓了一跳:“你喊什么?” “……”他泄气的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又问,“今年暑假要实习了吧?” “是啊。” “去我那边吧,我管你食宿,还给你开正式员工的工资。” 他现在好像挺好说话的,我想起那六百万,忍不住想往下砍砍:“居延……” 我不过喊了他一声,他就脸色僵硬,浑身一颤。紧接着,那个部位就飞快的精神起来了! 我亲眼目睹全程,短暂呆愣后,抓起毯子砸向他:“死变态!” 居延把毯子盖在腿上,红着脸咬牙瞪我:“突然叫我干什么!” “我……”我看看他又看看毯子,一时无言以对。 我要跟他说事情,不叫他的名字叫什么? 我们就这么尴尬的坐在沙发两端,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平复下来,脸色很难看:“有事快说。” “改天吧,我也不是很着急……” “现在就说!” “孩子都生了我欠你的钱能不能打个折!六百万太多了!” 他听到钱,倒是彻底平静下来了:“想还钱?你有什么要求?” 我小心观察他的脸色:“不想每周都来了……” 之前我以为一周探望一次很轻松,可实际执行起来困难重重,就像双休变成了单休。 居延调高了电视音量:“连荷,你知道在银行贷一百万,一年需要支付多少利息吗?” 我摇摇头。 他说:“是四万到六万。像你这种没工作也没抵押的客户,银行根本不会贷给你。” 好,竟然开始跟我算利息了。 你算我也算,我硬着头皮说:“但我也给你生了孩子啊,你还睡了我……” 居延说:“你要是觉得生了孩子吃亏,就把她带回去吧,我不养了,你养。至于我睡你,你不是很喜欢的吗?还激动得哭过……” “你!” 妈的,这个混蛋资本家! 脸皮厚,心还黑! 看到我吃瘪,他脸上终于现出愉悦的神色:“你连欠我的利息都付不出来,还想跟我讨价还价?我让你一周来一次,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不要再得寸进尺。” 他说完,楼上传来婴儿的哼唧声。 他见我一点儿关心的意思都没有,站起身,语气彻底的冰冷下来:“想走,就连本带利把那六百万还来。如果还不起,就好好履行你做母亲的职责!” 他说走就走,我赶紧叫他:“喂!你刚才说给我开多少工资?” 居延头也不回:“不是讨厌我、不想欠我的钱吗?你就自己去外面吃苦吃个够吧!我一分钱也不给你开!” 第238章 门坏了 居延气我不带孩子,晚上送都不送我了,让司机送。 玻璃之笼 第102节 我牢骚满肚,腹诽一路。 以为我离了你就活不了啊? 以为全世界就你一家500强啊? 以为自己是掌控云城的霸道总裁啊? 市长都不敢放话让我有吃不完的苦! 可是,一想到居延那句「连本带利还他六百万」,我就想撞墙。 我为什么要跟他讨价还价! 每次跟他谈判都是我惨败,为什么我就是不长记性! 回到饭馆,我妈和晏妈正在楼下看电视聊着天织毛衣,问了我几句居续、吃饭没之类的话,然后就放我上楼了。 路过晏落的房间,他的房门紧闭,门缝下亮着灯。 自他回来,每天都在高强度学习,日程表密密麻麻精确到分。 真怕他有一天用脑过度变成了傻子。 起哥的房间半开着,咖喱跑出来,拿小狗头顶我的腿。 我把它抱起来,走到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起哥的电脑亮着,人却伏在桌上睡着了。 我一手夹着咖喱,一手拿起毯子给他盖上,然后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晏爸不在家,车也不在,大概又重拾老活计,出门跑滴滴去了。 滴滴也是这个家的老功臣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我把咖喱放床上挠它肚子,又看着床头摆放的金碗筷勺,然后拿起来看了看下面的标签。 哟,还不轻呢。 如果以后遇上什么困难,只要卖掉这套东西,至少两个月的房租和生活费是有了。 还是晏落最好。 不像那个资本家,吸血鬼,送我个金戒指我都不敢卖。 我抱着衣服去卫生间洗澡。 春节前刮过一次腋毛,现在又长出来了,不碍事,但碍眼。 我拿着自己的小刮刀,正裹着浴巾举着胳膊,对着镜子刮腋毛,灯突然灭了。 与此同时,门被推开。 我和站在门外的起哥大眼瞪小眼。 “啊……” 他狼狈的别开脸,把门关上。 我尖叫一声,放下胳膊捂紧浴巾。 晏落冲出来,在外头喊:“怎么了!” 起哥紧张的解释:“我以为卫生间没人……小荷对不起!” 晏落埋怨:“你也真是的,进去之前怎么不敲门?” “对不起,我没听到小荷回来……小荷你继续吧……” 起哥脚步凌乱的离开了。 晏落在外面敲敲门:“连荷,没事吧?” 我羞得想找地缝钻进去,但这时只能在黑暗中抓着刮毛刀,强作镇定:“还好……你帮我把灯打开……” 晏落打开灯,问道:“你没锁门吗?” “锁了呀!” 我一拧门锁,发现坏了。 晏落在外面转了转,说:“等下你洗好出来我修一修……吓着你了吧?” “呃……” 吓是吓得不轻,羞耻更占上风。 虽然起哥开门时关了灯,但走廊上还是有光线照进来的,我刮腋毛的样子肯定被他看见了。 “哎,晏落,你不要走开,站在门口帮我守着门!我洗澡很快的!” 晏落说:“是是是,你安心洗吧。” 没一会儿,晏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哥,你穿这么整齐干什么去?” 起哥讷讷的:“我去外面上洗手间……” 晏落没好气的说:“去吧去吧!真是的。” 第239章 孩子她舅 腋毛事件过去好几天,我都不好意思看起哥的脸。 幸好起哥每天早出晚归,我们也不常见面。 不久,我和晏落相继开学。 开学后,课程减少,活动增多,我们宿舍为了尽早完成毕业论文,提前找了导师。 胡桃不怕死的跟了她心仪的那位穆教授。 穆教授又凶又严格,我和麦穗呱呱都不敢选他,跟了系里的另一位女教授高老师。 高老师一看见我就说:“啊,你是那个怀孕的女学生,孩子怎么样了?” 我挠挠头:“她亲戚带着呢。” 亲爹也算亲戚。 高老师说:“你请假那么多,考试还是低空飘过,我都不想收你。考虑到你年轻不懂事,生育也不容易,这次我就放个水,不过论文我是高标准严要求的,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一番话说得我面红耳赤:“是是,谢谢老师愿意收我。” 高老师叹气:“家庭固然重要,但决不能为此影响学习。咱们女性的话语权本来就比较少,如果堂堂的云大女学生都要被家事所累,那么苦读十几年实在可惜。” 听完这话,我简直想痛哭流涕,击鼓鸣冤,状告居延强抢民女。 但现在钱欠了,孩子也生了,再哭有个屁用,还是赶紧毕业赚钱吧。 这辈子总得有个盼头,比如把单休变成双休。 因为跟了导师,周六日也忙碌起来了,我和麦穗呱呱的课题不一样,她们这回也帮不了我,必须自己做实验跟数据。 我好声好气的跟居延商量,能不能把每周的探望时间拆到平时,比如周一几个小时周二几个小时…… 居延没答应。 我气得挂了电话。 你不答应? 那我就不去了! 钱我也不还! 看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的课题是海洋能的转换原理,上午跑海边采集数据回来,沾满泥的鞋还没来得及换,就在实验楼下和抱着娃的居延来了个顶头碰。 我抱紧怀里的文件夹,看看他又看居续:“你……你们……” 居续趴在他肩头,一脸迷糊,明显是刚睡醒。 而居延一脸平静,不要脸也不在乎:“你不来,我就来了。” 我跺脚:“快走!这是你来的地方吗!” 正说着,高老师来了,看看我又看居延,疑惑的打量他:“你是连荷的……” 我赶紧说:“老师!他是我哥!孩子她舅!” 居延的眉毛一下子拧起来。 高老师点点头,不大客气的说:“家属找到这里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居延说:“带小孩来看妈妈。” 高老师说:“连荷正忙着做毕业实验,家属还是多分担一些吧,不行就把孩子暂时送到爸爸那边,不要来打扰她的学习。” 听到那声「爸爸」,居延的脸更臭了:“大学老师连学生的私生活都要管?” 高老师说:“我不知道别人怎样,她跟了我我就是要管。” 然后她抬腕看了看手表,对我说:“连荷,你不用上去了,跟他去吃个午饭,把家务事解决好,下午再回来吧。” 说完,她昂然走进实验大楼。 我感动的看着她的背影。 她竟然敢怼居延。 我跟对了人。 第240章 买单 在崔振订过的那个包间里,居延的脸黑如锅底。 我晃着婴儿车里的居续,心里暗爽。 原来有人能治他呀! 玻璃之笼 第103节 菜上好了,居延不动筷子,我松开婴儿车,刚拿起筷子,他就说:“你说我是谁?孩子她舅?那孩子她爹是谁?晏落吗!” 我没好气的说:“不这么说能行吗?你大我这么多,别人会以为我生孩子是在傍大款!晏落跟我一样年纪,说他是孩子爸爸还比较有可信度啊!” 他恼了:“年纪又不是我自己能控制的!” 我「嘁」了一声,自顾自的吃东西。 你是控制不了年纪,但你能控制那玩意。 有什么不爽都是你自找的,活该。 他扶额,又问:“论文不是大四才写,你才大三,着什么急?” “我想早点赚钱啊,大哥。不是谁都跟你一样,家里有矿,随随便便花个几百万都不眨眼。” 我风卷残云的吃完,抹抹嘴要走,居延推着孩子跟出来:“好,这么有志气,今天的饭你买单。” 我说:“你组的局你买!” 居延说:“我一口没吃。” 然后他叫住服务员:“她买单。” 说完就推着孩子走了。 我站在原地,气得无语。 这混蛋! 清洁阿姨推着剩饭小车进了包间,我赶紧折回去:“慢着!剩下的我要打包!” 一顿饭吃了四百八,我躺在宿舍床上,心疼得爬不起来。 我辛辛苦苦才攒下的压岁钱…… 麦穗几人刚从生物研究所回来,没顾得上吃饭,正好就着泡面,吃我打包回来的海鲜。 胡桃边吸泡面边抹眼泪:“穆教授又训我了……呜……我的论文开题怎么写都写不好,怕是毕不了业了……呜呜……” 麦穗安慰她:“咱们才大三,不行换个导师吧?高老师手底下还有课题呢。” “但我要是中途换导师的话,以后就不好再考穆教授的研究生了呀……” 麦穗说:“你还要考他的研究生啊?桃,算了啦,你就不是潜心搞学问的人,何必为了一个男人浪费时间呢?说真的,穆教授那颜值只能算一般,他帅是因为周围的男教授都又老又丑……” “呜——不准你这么说我男神!” “行啦!韩国男团下个月就要在对面的特别行政区开演唱会了,咱们一起去看看怎么样?” 胡桃说:“可是票很难买……” 麦穗说:“我爸有客户送了他几张票,咱们一起去,到时候都打扮得漂亮点。” 胡桃一下子来了精神。 我露头:“我也有份儿吗?” 麦穗说:“肯定有啊!” 我赶紧爬起来查演唱会是周几。 太好了,是周四。 下午去实验楼的时候,高老师没再问我关于居延和孩子的任何问题,只是叮嘱我好好做实验,不能懈怠。 苦熬一个月,终于到了演唱会的前一天。 上次来还有云庄带着,全程不用操心,这次是陆征领路,一大早就开车带我们过口岸。 因为演唱会的缘故,车流很多,过桥带过关堵了整整三个小时。 陆征是酒店会员,给我们开了大房,他自己另外开了一间。 晚上,麦穗以大房人多为由,去跟陆征一起住。 我们坏笑着送她到门口。 她给了我们一人一拳:“笑什么笑,小屁孩们乖乖睡觉!” 第241章 醉翁之意 次日,我们在特别行政区的老街老店吃吃逛逛,傍晚去体育馆听演唱会,度过了充实的一天。 第三天回到学校,胡桃就鼓起勇气换导师去了。 虽然穆教授秀色可餐,但还是顺利毕业更加重要。 我们在实验楼下等她消息,不久胡桃就下来了,垮着小脸告诉我们:“穆教授很爽快的不要我了。” 麦穗安慰的拍拍她:“反正咱们才大三,再去找个温柔点的导师,重做课题很快的。” 胡桃说:“我还以为他会有点舍不得我呢……毕竟我一直在他身边刷脸,在实验室里也努力干杂活。但他说不要就不要我了,扭头看他自己的书去了。” 我也拍拍他的肩膀:“他这个年纪就能当上教授,连老婆都没有,肯定对学术很认真啦,你那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可能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不好意思说你,就等你自己开口,给你台阶下呢!” 胡桃恢复了些精神:“你说得对,我自己开口走,总比被他撵走强。” 麦穗说:“我怎么越听越觉得这教授像个渣男呢?明明对你没意思,还不说清楚,非等你自己提分手。” 胡桃说:“切……所有男的在你眼里都是渣男,除了你家陆师傅!” 麦穗抿嘴一笑:“渣了就换呗,世界上又不止他一个男人。哪怕结了婚,发现对方不是好人也能离的嘛!” 我听到这话,在心里沉重的想:穗啊,等你遇到活变态还欠他钱的时候就老实了。 下午,我把实验室要处理的数据提前测好,周六一早就带着笔记本去居延买的二手房里。 我吃过早饭去的,但居延比我去得更早,好像是在这边过了夜。 我先敲门,如果他不在家我再用指纹锁开门。 不过他每次都在,这道门基本用不着我开。 门打开,我说:“你好,我来探望了。” 然后进门洗洗手,直奔居续。 转眼间,居续已经五个月了,原本狭长的眼缝完全睁开,黑色的瞳孔又大又亮,短短的头发像摸了静电似的在脑袋上炸蓬着,粉粉嫩嫩的衣服里伸出白白嫩嫩的手脚。 她醒着,正在伸手抓摇篮上空悬挂的旋转玩具,我过去拨拨玩具,戳戳她的脸。 她吐着泡泡,唧唧的笑着,舞动着小手想抓我的手。 抓了几下没抓到,她皱皱鼻子,有点想哭,我拿着拨浪鼓一逗,她又笑了起来。 看到她那无忧无虑的样子,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知道自己不是个合格的妈妈。 但我实在没心情在居延的注视下笑着抱起这个孩子。 扭头一看,居延正站在门口,倚着门框注视着我们。 像个鬼一样。 他总这样,吓着吓着我都有点习惯了。 我起身说:“好了,你陪她玩吧,我去外面坐着……” 居延没吭声,但我走过门口的时候他也不让路,我只能侧着身子挪过去。 我坐在外面,打开笔记本处理数据。 不多会儿,居延把孩子捆在胸前,沉默的走到厨房里给午饭备菜。 孩子扭头,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忙碌。 第242章 辛苦费 处理完数据,我推开电脑,伸了个懒腰。 扭头一看,居延不知什么时候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一手搂着孩子睡着了。 孩子趴在他胸前,睡得口水直流。 他向后倚在沙发靠背上,双目紧闭,眼下发青,对胸前的口水毫无反应,手机也脱手掉在沙发上。 尽管讨厌他,看到这种情形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明明可以当甩手掌柜,干嘛要把自己搞得这么可怜呢? 我每周六过来都嫌烦,他也一样要过来,好好儿的双休变单休,他工作好像还挺忙,经常加班,现在又多了个照顾孩子的差使,岂不是比我更累更烦。 我的视线又落在他的腹部以下。 所以说冲动是魔鬼,看看他为这条孽根付出了多么惨痛的代价! 孩子还在吐口水,把他浅色的衬衫晕了一片,隐隐露了点,看着尴尬又闹心。 我只能抽了张纸巾给孩子擦擦嘴,心想还是把孩子解下来放摇篮吧,趴着睡也不舒服,我趴着睡的话,睡醒起来腰酸背痛还喘不过气。 绑带的卡扣在后腰上,我把手伸到居延后腰摸卡扣,还没摸到,他就醒了,扭头看着我,倦意很浓的问:“干什么?” 我缩回手,站到一旁:“我看你睡着了,想把孩子解下来。” “哦……” 他撑着沙发坐起来。 手机受到震动,亮起了锁屏。 屏保竟然是在月子中心时的我。 我穿着白色的睡衣,正坐在床上拿着勺干饭,旁边是孩子和摇篮。 他在照片一角露出了腿。 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偷拍的。 玻璃之笼 第104节 他没注意到屏保亮了,有点迷糊的解开绑带卡扣,把居续递给我:“十一点半了,你去把孩子放摇篮,我该做饭了。” 我不想接孩子,但他都递到我眼前了,不敢不接,万一他让我出今天的菜钱呢? 我兜里就剩几十,经不起造,只能接了。 孩子睡得很熟,换人抱都没醒,脑袋枕在我怀里,身上散发着阵阵奶香。 我抱着这个软颤颤热乎乎的孩子走进主卧,把她放进摇篮。 她朝天蹬了几下腿,嗦着手指继续睡。 我给她盖上小毯子,走到客厅,开小声看电视。 居延换下了被口水沾湿的衣服,麻利的做了四菜一汤,厨艺稳步提升。 我刚夹起一片土豆,他说:“是姜片。” “哦……” 我把伪装成土豆的姜片放在碟子里,夹了一筷子牛肉。 吃了一会儿,居延说:“下个月我要去国外出差,把孩子放晏家,让妈照顾行不行?” 他现在喊妈喊得很自然,我纠正不过来,只能说:“干嘛让我妈照顾?你家不是有张阿姨还有月嫂吗?” “家里没大人看着,我不放心。”顿了顿,他补充,“不会让妈白白辛苦的,我给她开辛苦费。” 我妈没义务帮他免费带孩子,再说让她赚点外快也没什么不好。 这年头,吃屎容易赚钱难啊。 我说:“那你等等,我问问她愿不愿意带。” 居延说:“辛苦费一个月四万,务必告诉妈。” “知道了!” 对我妈来说,金钱攻势屡试不爽,电话打过去,她立马应了下来,还让我转告居延,转辛苦费的时候一定要标明是劳务所得,哪怕以后闹僵,也不会被追回去。 第243章 恶灵退散 居延送孩子那天我在学校,我妈说,他一大早就到了饭馆,撂下孩子走了。 我妈阴阳他:“要是你女儿在这儿磕了碰了,我可赔不起哩!” 居延回答:“小孩子磕磕碰碰很正常,把她交给外婆,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我妈跟我学完,不无感慨:“他真的变了好多。虽然我知道他没安好心,不过他一个大男人,明明可以撒手不管,却愿意亲自带女儿,也算不错了。” 我不屑:“你答应了他的要求,他才会表现得那么好。你拒绝他试试看,他不气死你就不姓居。” “我干嘛拒绝他?一个月四万呀!” “好好,那你照顾孩子吧,我要去实验楼了,拜拜。” 挂了电话,我哼起了歌:“每天站在高楼上,看着地上的小蚂蚁,他们的头很大,他们的腿很细……” 居延不在,这个月就不用去看孩子咯…… 刚唱到「它在这个城市里活得很压抑」,居延的短信就到了:“每周必须回去看一天孩子。” 我回了他一个「ok」,然后把手机丢回包里。 都出国了还管东管西,我才不去。 到时候跟我妈串个口供,完事。 然后我这周六没回去,居延也没提醒我。 我安下心,决定这个月都不当妈了。 第三周,宿舍楼停水了。 有人在附近偷挖电缆,挖爆了水管。 虽说进行了紧急维修,但还是得一天之后才恢复供水,我们正在为洗澡上厕所发愁,想着要不要去别的宿舍楼凑合一晚,胡桃就一拍脑袋: “藕,你哥不是在校门口买房了吗?他那个是高级小区,肯定不会停水断电,我们能去住一晚不?” “呃……”因为三周没去过那里,她不提我都快忘了还有这个地方,“那咱们去看看?” 胡桃问:“你哥在吗?他在我就不去了。” 我说:“他出差去了,不在。” “耶!太好了,走走,上你家洗澡去。” 她们带着换洗衣服,跟着我去了那个房子。 幸好居延没回来,小区也没停水。 大家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又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在校门口的小食街吃了早饭。 住在这儿确实比住宿舍方便得多。 最近我的实验也到了关键时期,要在实验室里连续处理数据,有时回去已经十一二点,宿舍门禁都过了,还得把阿姨叫起来给我开门,挺过意不去的。 反正居延还没回来,我就在这儿小住几天吧…… 到了第四周的周三,我又做了一天实验,晚上回去都十二点了,累得洗了个澡就扑到床上睡着了。 睡着睡着,我睁开眼睛,发现房里亮着一盏小灯,居延坐在床边,一言不发的看着我,一双眼黑沉沉的。 他不是月底才回吗? 而且还这么安静,一定是我在做梦。 我半睁着眼,努力张开嘴,喃喃的说:“恶灵退散……” 我才不要梦见他。 我想梦到理想的实验数据,或者下期的彩票号码。 居延垂下眼眸,俯身亲我的嘴。 我不耐烦的别开脸,哼哼着说:“不要……” 咔哒一声,他关上了床头小灯。 周围一黑,我的眼皮更沉。 唇上的亲吻也越发温柔。 第244章 表现 居延上床了。 他很执着的亲我的嘴,我躲来躲去躲不掉,只能一边被亲一边在心里犯嘀咕。难道是年纪到了,竟然开始做这种色色的梦。 如果一开始没看见居延的脸,那就更好了。 一双有点发烫的手开始缓缓游走,从肩到胸,到腰到背,再往下。 我像泡进了温水里,舒服得绷紧脚尖,长长的「嗯」了一声,然后抱紧被子,懒洋洋的说:“好了……” 我也不是太色,梦到这种程度就可以打住了。 但居延从背后抱住了我。 全包裹式的温暖让我觉得更舒坦了,本想好好睡觉。但居延一直不老实,亲亲这里,摸摸那里,动作轻柔朦胧,让我有感觉,但始终醒不了。 没一会儿我就被他勾出了火,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衣服都脱了,他就是不越线。 他在等我求他。 我被他逗得都快哭了,在脑子里跟自己拔河。 天使说:“亲爱的,你要战胜自己的欲望呀!这可是你的仇人、大坏蛋居延啊!” 恶魔说:“做梦而已,有谁知道,爽就够了!在梦里都要瞻前顾后,现实中注定难成大事!” 我艰难的把持着自己。 不,就算是做梦也不能答应。 我已经输给了金钱,不能再输给欲望。 那首歌怎么唱来着? 洋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国心。 天使拔赢了恶魔,开心撒花。 我也战胜了自己,坦然入睡。 居延逗半天,也没等到我开口。 (清水)。 黑暗中的时间无比漫长,没等到结束我就昏睡过去。 第二天,闹钟都响了,天还没亮,我到处摸手机,结果扑通掉下床,一头撞在床头柜上。 “哎哟!” 我吃痛的揉脑袋,一揉才发现脸上有东西。 我猛地把那东西扯下来。 房间里天光大亮,刺得我睁不开眼。 待缓和过来,我惊悚的看着手里的黑色眼罩。 这是哪儿来的?! 难道昨晚不是做梦…… 玻璃之笼 第105节 正想着,房门被推开,系着围裙的居延走进来,伸手扶我:“怎么坐在地上?” 我看见他,感觉就像周六睡到中午才发现上午有选修课,吓得手脚并用退到床尾:“你你你……不是在出差吗?” 居延说:“工作结束,提前回来了。为什么是这个表情……对我昨晚的表现不满意吗?” 是真的! 我拼命复盘自己到底有没有迎合过他,但怎么想都是模棱两可。 他脸上带着一种慵懒的餍足。 他肯定是满意的。 我羞愤的把眼罩扔到他身上:“混蛋!卑鄙!你怎么给我戴这种东西!” 他接住眼罩,扔到床上:“只有看不见,你才放得开啊。” 这个下三滥! 我不想在他面前放得开! 不受理智约束的人类跟动物有什么区别? 禽兽有他这一只还不够,非把我也拖下水! 我气急了,从地上爬起来就要打他。 他轻松反拧了我的双手,把我搂在怀里,声音低沉而纵容:“大清早的,不要闹别扭了,去洗一洗,准备吃饭。” 第245章 我累了 我没吃他的饭,洗过澡就匆匆回学校去了。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图便利在那房子里多住几天,这不就让人收了租。 今天有穆教授的选修课,我恍惚的样子被他发现,他叫我起来回答问题,我看着黑板上的题,怎么都集中不了精神,沉默着答不上来。 穆教授冷冷的说:“如果心思不在课上那就不用上了。” 以往我都会唯唯诺诺的道歉,这回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勇,提起包就走出教室。 一起上课的胡桃赶紧追出来拉我:“莲藕!你疯啦?你这一走可能会挂科的!” 我脑子里全是昨晚断断续续的片段,还有今早居延那胜券在握的微笑。 我烦躁的说:“挂就挂吧!你不要管我,快点回去上课。” 胡桃见我样子不对,摇头:“不行,不能让你就这么走了,咱们去第一饭堂喝点东西吧?” 虽然她有心安慰我,但她也很怕挂科。 她换了一次导师,已经在穆教授那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再跟着我翘课,风险更大。 我拍拍她肩膀:“我没事,只是做实验累了,我回宿舍躺一会儿,你上完课给我带个饭。” 胡桃一听我还让带饭,松了口气:“那你坐环校车回去吧,饭我带。” 我没有坐环校车,也没有回宿舍,不由自主的朝着校外走。 到了学校门口,一辆公车即将到站。 这辆车是直通高铁站的,我坐上去,公车转高铁,最后回到了丽城的家里。 云城没有我想回去的地方,我只能回这里了。 家里还是老样子,我给爸爸和姐姐上了香。 过年后我们也没回来过,家里积了一层薄灰,我把家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把最后一袋垃圾扔出门后,天都黑了。 我没有开灯,坐在沙发上,看着乌漆麻黑的厨房,眼泪突然扑簌簌的往下淌。 “爸,我饿了……快点开饭嘛……” 再也没有人能像我爸那样,老实善良了一辈子,却为了我,把刀捅到居延身上。 我在沙发上抱着抱枕闭上眼睛,紧紧的蜷成一团。 如果睡醒以后可以回到过去,那该有多好。 我不知道自己是捡回来的,姐姐也美丽骄傲的活着,爸爸乐呵呵的在厨房忙活,我妈一边看电视一边嗑瓜子,一边唠叨我考试怎么又退步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隐约听到了激烈的拍门声,还有一句一句的:“连荷,连荷……” 最后,房门「砰」的一声被撬开,一个人打开电灯冲过来,用力的摇晃我:“连荷!” 我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居延那紧张的脸,一时有点分不清虚实,只觉得厌烦。 怎么哪儿都有他。 我都回家了,他还能找到我。 我要被他缠死了。 “走开……”我想坐起来却没有力气,只能躺在沙发上,在他手里徒劳的转手腕,“不要碰我……” “你在发烧。”他进去扯了条毯子给我盖上,要把我从沙发上抱起来,“我们去医院。” 我扔掉毯子:“不去。” 他捡起来,放缓了声音:“听话。” 我摇摇头,眼泪掉了出来。 “居延,我累了……让我死了吧。” 第246章 服个软 居延把我送到医院,诊出是过劳引起的低烧。 连着几天在实验室连轴转,又被居延折腾一晚上,第二天一口饭都没吃,只是发低烧,还是我身体底子太好了。 本来这种程度只要吃点药,好好睡一觉就行。但居延给我开了一间病房挂水,还买了粥回来,让我吃了再睡。 我不想吃,勺子递到跟前也别开了脸。 他放下碗勺,伸手在我额头摸了摸:“不想吃就算了,睡吧。” 我恹恹的闭上眼睛。 在病床上睡的很不舒服,不过挂的水和吃的药起了作用,一觉醒来,我觉得精神好了很多,也没那么想死了。 虽说我死了就能一了百了,居延大概不会找我妈的麻烦。毕竟她是居续的外婆,他可能还要给她养老。 但我不想死。 我才二十刚出头。 我还有大把好时候,我还没去过帝都。 病房里没人,我正找鞋准备下床,居延就带着早饭推门进来,看到我起床,走过来摸我的头。 我没有避开,从他的手掌边缘看着他的脸。 他放下手说:“退烧了,感觉好点了吗?” 我点点头,身体带着病愈后的虚脱,说话也没力气:“你怎么会去我家?” “你包里有手环。”他把早饭摆好,递上筷子,“吃东西吧。” 手环……是居宝阁被绑架后他给我的,一直扔包里没戴过,我都快忘记它的存在了。 我接过筷子,吃了一点肠粉,又喝了几口水,不想吃了。 他也不强迫我,等我恢复了一些精神,他带我回了新安小区。 路上我说该回学校了,他说已经请了假,下周再回。 到了家,门已经换好了锁。 我还是觉得累,进了自己的房间想躺一会儿,居延也跟着进来了。 我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看着他:“多谢你送我去医院,我没事,你可以回去了,你花了多少钱,我转你。” 听到这话,他的眼神冷下来:“你有钱吗?” 我说:“没钱我可以向别人借啊。” “跟我服个软就这么难?” 我说:“还是分清楚一点比较好,不然又会增加莫名其妙的债务。” 他轻蔑的说:“就当你伺候我一夜的报酬好了。” 我反唇相讥:“那这点钱可不够。” “卖力的是我。” 我说:“不想自己卖力就去找别人啊,不找是因为不行吗?” 他气恼的说:“连荷!” 我闭上眼:“出去,把门带上,你在外面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再烦我。这周我也不想看孩子,你别吵吵,也别逼我。” 居延咬咬牙,转身走了。 门也没关。 真没素质。 我刚下床要关门,他又折回来,瞪了我一眼,愤愤的关上门。 我缩回被子,给手机充上电,跟朋友们报了个平安,然后拿着手机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中午,醒来居延已经走了,留了张字条说他回云城工作。 我把字条团吧团吧扔进垃圾桶,心想既然他给我请假到下周,那我这周就不回去了。 云城烦心事太多,实在不想回,我宁愿呆在家里发霉。 玻璃之笼 第106节 正想着,宿舍群来了消息。 麦穗问我身体如何,我说小低烧,好多了。 她说,大三暑假要去实习,不如趁这个周末来一趟自驾游,实地考察一下实习公司。 大家都投票赞成。 第247章 回家看看 周六一早我们就去考察了,陆征开车载我们。 麦穗早从学姐学长那边打听了本院学生常去实习的地方,有些是事业单位,还有些是私企。 胡桃问:“穗,你想在哪儿实习啊?” 麦穗说:“当然是私企了,那边待遇不错,也能积累一些经验。” 呱呱对钱无所谓,她只看重假期,所以想去事业单位。 我需要双休,只能选事业单位。 胡桃听到我们去的地方不一样,叹气:“要是我们能在一块儿实习就好了。” 麦穗说:“傻妞,毕业后咱们就各奔东西了,哪儿能跟现在一样形影不离呢?” 这话我在高考前已经听过一次,现在又听一次,心里很难过。 火锅小分队的群消息是越来越少了,大家都在为了各自的前途奔忙。 我甚至没有告诉大家我已经生娃的事。 转了一上午,我们各自敲定了心仪的实习地点,回来在饭堂里犒劳了陆师傅一顿。 陆征没有这方面的烦恼,因为他家有厂,不实习也能开证明。 下午,我去实验楼梳理论文大纲,撞见了高老师。 高老师看见我,不满意的说:“听说你又请假了。” “对不起老师,我生病了。”看她不相信,我又弱弱的补了一句,“真的……” 她见我确实是气色不佳,语气放缓了些,说道:“气温对海洋能影响很大,再不抓紧完成第一阶段的实验,想得到同样的环境参数只能等明年了,如果实验做不完你也要延毕的……” “是是,我会抓紧的,谢谢老师提醒……” 送走高老师,我在台阶上站了好一会儿,然后用力拍拍脸,去实验室拿上记录本和仪器,搭公车去海边采集数据。 今天采到的数据还挺理想,我在海边待到天黑,想想快一个月没回饭馆了,还是回去看一看吧。 到了蓉姐饭馆正值饭点,里里外外都是人,我妈和晏爸还有工人端着盘子在饭桌之间穿行,起哥坐在收银台,算账接外卖。 人太多了,我妈端茶倒水累得半死不活。 我跟起哥打了声招呼,他笑微微的点头。 腋毛事件造成的尴尬已经缓解不少。 我走过去接了我妈手里的茶壶:“妈,你歇会儿,我来吧。” 我妈惊喜道:“哎呀!你怎么回来了?去去,这儿不用你,你上楼去看看居续醒了没有。” 我惊讶:“你把她一个人放楼上?” 我妈理直气壮的说:“还有咖喱看着呢。” “……”我赶紧上楼去看孩子。 这么多人,万一谁摸上去把孩子连狗一起偷走,居延到时候不得发大疯,把饭馆铲平了。 上楼一看,还好还好,居续在我房间里好端端的睡着。 咖喱警觉的站在她身边,看见是我,晃着小肥屁股就过来蹭腿撒娇。 我抱起咖喱颠了颠,低头看居续。 房里开着一盏小灯,照着居续熟睡的小圆脸,还有她衣服和被子上的大牌logo。 我手贱搜了一下,看到价格,内牛满面。 好想偷她的东西…… 第248章 前途 我在饭馆住了一晚,第二天吃过早饭就匆匆去学校了。 这天是居延来接孩子的日子,我可不想跟他碰面。 也不知是不是把我折腾出一场病的缘故,他给我一条短信,说暑假之前不必每周都去看孩子了。 我看到这句话时,简直想放鞭炮。 这禽兽终于长人心了! 这条好消息就像一个开头,接下来我万事都顺:第一阶段的实验数据堪称完美,抽到了理想的实习单位名额,考试周轻松度过,在街边买了张刮刮乐也中了50块钱。 我是和同学院的十几个同学一起实习的,单位提供宿舍,四人一间,和我同住的是一个同班女生和两个隔壁班女生。 因为是第一次进入社会,大家一直抱团行动,一起上班,一起吃饭,一起逛街看电影,很快就熟悉起来。 怀孕的大学生在校园里还是挺扎眼的,这事儿几乎本院的同学都知道,只是没当面问过。 我跟他们熟悉之后,他们也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开口问我孩子和孩子爸爸的事了。 我对此含糊其辞,只说自己太年轻。 同班的秀儿是麦穗叮嘱过关照我的,她见隔壁班的还想继续打探,替我挡了:“这是莲藕的私事,她不想说,咱们就别问了。” 大家也很识趣,把话题转开。 我向秀儿投去感激一瞥,秀儿给我比了个耶。 仅仅实习两周,我就对考公考编祛魅了。 这日子也太无聊了! 每天不早不晚的上班,干着不多不少的工作,拿着不高不低的薪水,和同事的话题除了家庭就是股票。 稳是够稳,只是这样的工作让我有种在虚度生命的感觉。 好多在编在岗的学长学姐都是硕博,在这种岗位上干着本科生都能胜任的工作,实在是很浪费。 想想起哥,美国名校的外科学博士。虽然不能动手术了,但也没想过端铁饭碗,而是搞自媒体和兼职,最大限度的发挥自己的能力。 还有晏落,什么赚钱干什么,几天就能赚别人一个月的工资。 我也不能再求稳了。 如果不改变现在的处境,我会被居延吃到死。 有传言说男人一到三十就不行了,但他目前为止还是很行,也没有任何不行的征兆。 对岸那个赌王七十岁还能让小老婆生娃呢,难道我还要陪到六十岁?! 一定要还掉那六百万。 我问了问小兰小敏有关直播卖货的事,又问了元素代购方面的问题,越问越乱,脑子都快烧干了,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晾肚皮。 最后,我爬起来,厚着脸皮请教起哥。 他才是这个家里最会赚钱的人。 他说:“这样吧小荷,你来帮我打理视频号,每月的收益我们平分。” 我惊讶了:“我的哥!不带你这么宠的!” 他的粉丝在稳定增长,每个月的视频收益少说也有好几万,竟然这么轻易就分给我?! 起哥说:“医科大学邀请我去当副教授,下学期赴任。到时候我就没空做视频了,大纲和材料我会给你,视频做好给我检查一下就可以。” “好!” 放下手机,我激动得又蹦又跳。 这活儿他几千块请个人就能做,却这么便宜了我。 背靠大树好乘凉,这么一看,那六百万也不是还不起! 第249章 甲方 起哥当真把下一期的视频材料发给我,让我按照他写好的大纲做成视频。 我自诩他视频号的忠实粉丝,虽说不如他用词专业,但大致风格还是能把握的。 结果从初版就一直被驳回。 他平时那么温柔随便的一个人,让我返工时一点铺垫也没有,直接就是:“不行。” 然后下面跟了一二三四五……条修改意见。 他的视频号每周六更新,我本以为可以轻松搞定,但直到周五晚上还没过稿。 晚上九点多,我把完善过的最终版发出去。 不一会儿,等来的还是那两个字:“不行。” 我丢下手机,在宿舍床上躺了一会儿,然后猛的坐起来,把自己挠成爆炸头。 这周除了实习,我全身心都扑在这短短的视频上,做梦都梦到他夸我做得好。 都做十版了,我现在看到剪辑软件就想吐,竟然还是「不行」?! 原来不管什么人当了甲方都是一样的混蛋! 我现在看到起哥的小雏菊头像就想把那些花揪光!让你开!让你灿烂! 玻璃之笼 第107节 不就是个破视频吗? 小荷妹妹想过稿就这么难吗! 这次起哥没再给我修改意见,他说:“这期还是我自己来吧,下期你再努力。已经很晚了,你好好休息,晚安。” 然后他就下线了。 我气得睡不着,问从洗手间出来的秀儿:“我想出去逛逛,一起吗?” 秀儿摆手:“我刚洗过澡,不想出汗了,你逛逛就快点回来吧,不要玩太晚哦。” “那好吧,我去搞点凉茶降降火。” 我下楼直奔一条街外的凉茶铺,要了杯罗汉果五花茶,喝完又买了杯龟苓膏,然后一边吃一边逛,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也不怪起哥对视频要求高,他是做医生的,要跟死神打交道,做事当然力求完美,他开号的初衷也是要把视频做成系列科普,精美度和严谨度都直逼bbc纪录片,确实是我这种半吊子目前达不到的水平。 第二天一早,他的视频发布了。 我坐在去居家的车上,一边看一边感慨。 以前看起哥的视频号,我只觉得不错,自己做过之后才知道,这视频岂止是不错,简直是超高水准。 人赚不到自己认知以外的钱。 这话是有道理的。 我根本达不到他的要求,还是主动请辞吧,免得他被我蠢到。 我点进对话框,正犹豫着怎么开口,他突然把下一期的材料发了过来:“小荷,下一期也拜托你了。” 我惊讶的看着那些图文,想了想,还是鼓足勇气说:“起哥,我做视频太烂了,要不你找别人吧……” 起哥回答:“熟能生巧,慢慢就上手了。你放心做吧,再不济还有我。” 我感动的看着这段话。 起哥又说:“bgm不要再放摇滚乐了。” “好吧。” 摇滚怎么了!你们都不懂摇滚! 到了居家,居延正在喂居续吃早饭,看到我,不咸不淡的问:“吃饭了吗?” 我看桌上没什么好吃的,就说:“吃过了。” 他放下碗勺:“去洗洗手,你来喂孩子。” “哦……”我放下包,环视一周,“居宝阁呢?张阿姨和月嫂呢?” 第250章 郊游 居延说:“居宝阁去迪斯尼了,月嫂放假。” “哦……” 我坐在居续身边,拿起还有居延手上余温的硅胶勺。 居续已经九个月,除了奶粉也在吃辅食。 她是个非常淡定的孩子,一出生就很少哭,见了生人也不怕。 我们俩不算熟,我只把喂饭当成任务,她也不挑剔,乖乖坐在婴儿餐椅上,张嘴接着我喂过去的辅食,一双大眼睛却紧盯着在厨房里手洗专用炊具的居延。 辅食是彩色的糊糊,打得非常细,看不出原材料。 居续咂吧着小嘴,吃得很香。 喂了小半碗,她别开脸,不吃了,嘴里叫着「妈」、「妈」,但是向居延伸手。 居延面不改色的擦擦手走过来,把居续从餐椅上抱起来,熟练的拍着她的背,还看了一眼碗底:“今天怎么剩这么多?” 我说:“我怎么知道?” 居延凉凉的说:“我又没问你。” “……”这里能听懂他话的不就只有我吗! 他又说:“去把孩子的碗勺洗一洗。” 这回铁定是跟我说的,我坐在椅子上不想动。但他和居续都看着我,迫于无形的压力,我只好去洗碗。 糊糊还剩不少,我刮了一点尝了尝,软软香香的,好吃。 洗了碗我转过身,发现孩子坐在客厅的围栏里,居延不见踪影。 我走到围栏边上看着孩子,她坐在里面玩玩具,嘴里「妈」个不停,也不知道居延平时都是怎么教她的。 趁着他不在,我在一旁纠正:“哎哎,居续,你应该喊爸,是爸,爸……” 居续好奇的看着我,然后歪着脑袋,瞪着大眼睛,非常无辜也非常可爱的喊了一声:“妈!” 我感觉有一支箭「嗖」的射中心脏。 她爸要不是居延,我立马就把她偷走了! 等等…… 这就是我的孩子,根本不用偷啊。 唉,为什么她有一个讨人厌的爸。 我小声跟她说:“你爸是坏蛋,超级大坏蛋!等我把欠他的钱还清,你愿意跟我走吗?” 居续大概觉得我很搞笑,欢快的拍手:“妈!” 居延提着一个小巧的行李箱下楼,对我说:“抱着孩子,我们去郊游。” “啊?” 这么突然? 才九个月的孩子懂什么是郊游吗? 在花园里铺个布让她滚两圈不就行了。 不等我反应过来,居延冷冷的说:“还愣着干什么,再不快点就堵车了。” “啊?哦……” 我抱起居续,傻傻的上了他的车。 也不知怎么,他一用那种没有感情的命令式口吻对我说话,我就会下意识的服从。 我坐在副驾,居续坐在后面的婴儿座椅,居延一言不发的开车。 到了自然公园,草地上已经有很多闲人,居延抱孩子走在前面找空地,我提着那只小行李箱跟在后面,实在不知道他为什么抽风要郊游。 我已经是半个社畜了,为了做天杀的视频,连着一周都没睡好,现在放假只想呆在家里一动不动啊喂! 他找到一块空地,叫我打开行李箱,把里面的餐布和食物铺好。 我忙活完,他把居续交给我,自己戴着手套,开始切火腿面包做三明治。 阳光实在是好,我抱娃枕在行李箱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251章 动机 我一觉睡到自然醒,睁眼看到一个下巴。 察觉到我动了,下巴收回去,居延低头看着我。 我才发现自己枕在他腿上。 “哎哟!” 我赶紧爬起来,疑惑的看着行李箱和他大腿的距离,最后确定绝对不是我自己睡上去的。 居续躺在他身边,身上盖着小薄毯子,睡得正香。 我看了看手机:竟然睡了三个小时。 怪心虚的。 我说:“呃……你吃了吗?” 居延下巴一扬,示意不远处的保鲜盒:“饿了自己拿。” “嗯……” 我爬过去打开保鲜盒,把剩下的几块三明治都吃掉了,手上沾了蛋黄酱,我舔了舔。 用湿巾擦了擦手,我发现居延一直在看着我。 我打开手机相机的前置镜头,左右看了看。 不脏啊。 他叹了口气,挫败的说:“连荷,去我那边工作吧。” 我说:“不去。” “我给你开高工资。” “我不要……”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下来,我说,“你看你看,你一生气就会把我炒掉,我才不要这么不稳定的工作。” 他说:“那你就听话一点,别惹我生气。” 说得轻巧,他知道自己有多么阴晴不定吗? 他要是欲求不满,难不成我还要去床上哄啊! 一想到跟他上床我就害怕,他好像练了什么邪功,最初我都是不愿意的,可最后却身不由己。 我怕自己以后会变成一个垂涎小鲜肉的女色魔,还是跟着起哥最为健康稳妥。 居延见我就是不答应,又生气了,回来路上一句话都不跟我说。 玻璃之笼 第108节 到了家,居宝阁和张妈也回来了,居宝阁还给居续买了个比她还大的公仔。 他趁居延带孩子去洗手,凑过来悄悄问:“姐,你又惹他了?” 我说:“他小心眼,动不动就生气。” “干嘛跟他对着干?你就老老实实住进来,跟他结婚不好吗?” 我问他:“你觉得你妈妈在这个家里过得开心吗?” 居宝阁不吭声了,过一会儿又说:“可是哥哥真的很喜欢你,他的屏保是你,书房里也摆了你的照片。” 我一阵恶寒。 他摆我照片,该不会跟偷底裤是一个动机吧…… 虽然他对居宝阁的态度很一般,但居宝阁对他是又敬又怕又爱,言语之间多有维护。 我不想破坏他哥在他心目中高大上的形象,也没说太多。 吃过晚饭,我收拾收拾准备走了,居宝阁抢了我的包:“姐!你留下睡一晚吧!明天我们再一起去饭馆看丁妈妈,please,please,please……” 张妈也说:“对呀小荷,家里又不是没你住的地方,天黑就不要再跑了。你也多陪陪居续吧,晚上跟孩子一起睡,毕竟你才是孩子亲妈。现在孩子见了月嫂都喊妈,这不好!” 其实我觉得孩子叫谁妈都无所谓,她还叫居延妈呢。 但张妈说得苦大仇深,居宝阁又把我的包藏起来了,我只好答应陪居续睡一晚。 一直坐在沙发上听他俩挽留我的居延听到这里,终于站起来,把居续递给我:“你给孩子洗澡。” 我退后:“我不会。” “不会还不学?” 他跟训孙子似的训我,好像身为亲妈不会给孩子洗澡是一项大罪。 我也不知道怎么这么理亏,只好接过孩子,不情不愿的跟着他进了盥洗室。 第252章 不准走 所谓洗澡,就是在浴缸里放好水,然后给居续套上游泳圈,让她自己在里面扑腾。 居续像条滑溜溜的小鱼,在水里划来划去,咯咯乱笑。 我拿着毛巾坐在矮凳上,防着她淹水。 居延拿了换洗衣服走进来,顺手关了门。 听到关门声,我心里一咯噔。 不过居延没有动手动脚,只是非常正经的坐在浴池边上,看孩子游泳。 机会难得,气氛好像也还行,我戳戳他的膝盖。 居延低下头:“干嘛?” 语气冷冷的。 我说:“喂,你能不能不要讲话太冲?你让我感觉自己做什么都不对。如果你觉得我太笨,不想见到我,我以后不来就是了,你让月嫂把居续带到外面,我陪她在外面玩也是一样的。” 他抿紧嘴唇,扶着浴池边缘的手骨节突出,指尖泛白。 他好像更生气了。 这家伙,怎么这么难伺候。 就冲他对我干的那些坏事,我现在还好声好气的跟他说话都是给他脸了,他怎么还好意思给我甩脸子。 我放下毛巾站起身:“本来我也不想留宿,既然你讨厌我,我就不留下碍你的眼了。” 居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还没洗完,不准走。” “走你不让走,留下你又生气,你到底什么意思啊?”我甩了甩,甩不开,“行,我不走,你松开啦!” 居延慢慢松开手,见我没有跑掉,他看着水面沉默片刻,突然说:“连荷,我想你,想得快要发疯了。” 因为他的腹部以下一直没动静——是的我又偷看了——我以为现在是安全状态,所以乍听到这话,我还以为听错了,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这不还是没动静吗! 为什么要说这么吓人的话! 居延对我的审视已经是无所谓的态度了,他撩着浴池里的水,轻冷的说: “我也有自尊,你以为我愿意死皮赖脸的看你冷眼、被你厌弃吗?我试过讨厌你,疏远你,但是每一次见到你,我还是无法克制的对你生出情欲…… 你说的没错,我是在生气,但我是在生自己的气,我恨我非你不可,也恨自己对欲望无能为力。” 我说:“这有什么难的,反正你也有女儿了,你可以去化学阉割啊!” 居延说:“不,我喜欢跟你做。” 我算是听明白了,他是一点儿也不想委屈自己啊! 真生自己的气就去上吊啊,去跳楼啊,再不行就打自己的耳光啊! 摆冷脸干什么,能看到的不还是我! 水有点凉了,居延把居续抱出来,让我给她擦身穿衣。 他转身捞水里的小黄鸭去了,不帮忙,我只好笨手笨脚的给她穿。 好不容易穿上衣服,扣扣子的时候,居延走到我身后说:“扣错了。” 我立刻闪到一旁:“那你扣。” 他补了位,低下头,大手捏着小扣子,一颗颗的给孩子扣好。 扣着扣着,他停下来,说道:“你的包在居宝盆的猫窝里。” “啊?” 他抱起居续看着我:“我不能保证今晚不碰你,所以带上你的包,一会儿我送你走。” 第253章 冰淇淋 居延把我放到饭馆外,没跟人打招呼就走了。 饭馆已经关门,大家差不多都睡了,只有起哥房间的灯是亮的。 我打电话给他,让他给我开小门,起哥穿着睡衣拖鞋下来,惊讶的问:“怎么这么晚回来了?” 我说:“我从居家回来的。” 他就不再多问,让我赶紧洗洗睡觉。 第二天,大家聚在一块儿吃早饭,起哥问我:“小荷,一会儿陪我去买辆车好吗?” “啊?” 他怎么也这样,买辆车说得跟买根葱似的。 晏妈笑道:“小荷,你不是在小田车行做过兼职吗,就陪晏起去看看吧,以后他要去大学教书,不能没有车,家里一辆不够开。” “其实我也不是很懂,不过我能跟麦爸打声招呼……”我扭头看着起哥,“你现在有钱吗?” 我妈在桌子下面踢了我一下。 起哥微笑着点头:“买辆便宜点的车还是没问题的。” 虽然晏家已经还清了所有外债,但大家平时仍然过着简朴生活。所以我总觉得家里还是很穷,买不起车。 既然起哥都说有钱了,那我就放心了。 起哥的预算不高,不过麦爸帮忙选了一款性价比很高的车,稍微加点预算,能省很多油钱。 起哥爽快的付了钱,又办了各种手续和保险,等明天车牌下来就能开走了。 我们俩打车回去,路上,他说为了感谢我帮他选车,请我去吃哈根达斯。 我摆手:“又没有帮什么大忙,不用请那么贵的冰淇淋啦,一杯蜜雪奶茶就好了。” 他说:“你小小一只,能吃多少呢?师傅,前面商业街停一下。” “那好吧。” 我也想尝尝冰淇淋界的劳斯莱斯是什么味儿。 到了柜台,我要了一个双球冰淇淋,起哥又给我点了个小蛋糕,他自己要了杯咖啡,结账一百多! 一百多端上桌,给我心疼的。 这能在蜜雪喝到撑死了。 我拿起手机左拍右拍,发朋友圈,特别拍出了logo,然后放下手机,尝了尝冰淇淋。 好像并没有惊艳到对得起这个价格嘛…… 不过我心里很满意。 以后我也是吃过哈根达斯的人喽。 回到家里,我妈看到了朋友圈,数落我乱花钱,起哥解围:“妈,是我要请她吃的。” 我妈说:“那也太贵啦!几块钱买个甜筒不也一样吗?” 起哥说:“小荷还没吃过哈根达斯,带她尝一尝,没花什么钱。” 我妈说:“我也没吃过呀!” 起哥扶着她的肩膀:“等明天提了车,我也载你们去吃。” 我妈说:“我才不吃那鬼东西!你有那个钱还不如请我跟你爸妈洗个脚呢!” “好,好,脚也洗,我给你们开个卡……” 起哥刚把我妈哄走,晏落就发来一条消息:“连荷,我也在吃冰淇淋。” 后面跟着一张浑身扎满华夫饼的黑色甜筒照片。 玻璃之笼 第109节 我问:“这是哪儿买的?” 晏落说:“是客户请的,巧克力味儿,你肯定喜欢。什么时候来帝都?我请你吃。” 第254章 萨瓦迪卡 现在帝都对我来说也是那么遥远。 我说:“唉,没空,要实习,好不容易放个假,还得去探望孩子。” 晏落也不问居续,他截了个图,给我看他的银行卡余额。 我惊得「啊」了一声,噼里啪啦打字:“十万!你怎么赚这么多钱!” 晏落回:“我给一个公司开发了新程序,前天刚完工。” 他又说:“怎么样,厉害吧?” “厉害厉害!”我狂吹彩虹屁,“晏子就是最棒的!你才大二就这么厉害,毕了业还不牛上天!” 他说:“这笔钱我先不给你转了,下学期我和同学打算创业,需要启动资金,等我赚到大钱,你就自由了。” “好好好……晏落,我看程序员好多过劳猝死的,你一定要保重啊……” 晏落说:“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我的身体好着呢。” 我说:“反正你照顾好自己!对了,你都完工了,什么时候回家啊?我们都想你了。” “今年就不回去了,我又接了新活,等会儿吃完甜筒就回去工作了。” 他发了张剪刀手自拍,告辞下线。 尽管他笑得很灿烂,但那对黑眼圈怎么也遮不住,放大照片后还能看到他眼里的红血丝。 他肯定没睡好。 我让他休息他也不会听。 真让人放心不下,还是让晏家人劝劝他吧。 中午刚到饭点,居宝阁来了。 他一进门就对我妈行了个合十礼:“萨瓦迪卡,姐,丁妈妈。” 我妈说:“叽里咕噜什么鸟语?现在正忙着,小荷,你问他想吃什么。” 她说完就跑去收盘子了。 周日的人特别多,晏妈晏爸都在厨房忙碌,起哥也系着围裙戴着口罩在大堂里送菜。 我领着居宝阁走向角落的位置,居宝阁上下打量我,啧啧两声:“你说你,好好的富太太不做,非要在这儿当跑堂的。” 我拿起铅笔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就你话多,快说吃什么!” 居宝阁捂着大脑袋:“我要跟你们一起吃嘛!我先上楼玩游戏了,一会儿你们吃饭时叫我!” 说完,他跑去跟起哥撒了个娇,打开饮料柜拿了两支玻璃瓶装的冰可乐,然后扭着上楼去了。 他开冰柜时动作熟练,撬瓶盖也是一气呵成,一看就是常客。 这小子,到底喝了饭馆多少冰可乐…… 打仗似的忙完饭点,等客人散去,晏妈做好员工餐叫我们吃饭。 饭桌上,我说晏落做兼职太辛苦,让晏爸晏妈和起哥劝劝他好好休息。 晏妈扶着额头说:“你提醒我了,这段时间饭馆太忙,我都没顾得上和晏落聊天,正好给他打个视频问问。” 她拿起手机站起来,准备给晏落打视频,突然整个人向后仰去,重重摔在地上。 居宝阁坐在她身边,吓得跳下椅子:“傅妈妈!” “妈!” “阿姨!” “雪蓉!” 起哥冲过去,跪在地上给晏妈做检查,叫我们别围着。 检查完,他松了口气,招呼晏爸:“我妈是中暑了,爸,你把她背楼上躺着,打开空调别直吹。” 一听只是中暑,我们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了。 第255章 漂亮 尽管晏妈很快醒了过来,但起哥说什么都不让她继续营业了,他给工人放了假,又在饭馆外头挂了块「休业一周」的牌子。 下午我们一群人陪着晏妈去体检。 她倒地时,脑袋撞的一下没什么大碍,只是多了个大疙瘩。 除此之外,就是人有些过劳,肩颈也添了毛病,需要好好休息。 走出医院,我一拍脑门:“哎呀,居宝阁呢?” 居宝阁在起哥身后露出头:“你叫我?” 我还以为把他忘饭馆了,谁知他也跟了上来。 晏爸说:“宝阁还没吃饭,咱们在外面随便吃点吧,家里的摊子回去再收拾。” 晏妈也是惜命的,没逞强。 只要人在,钱是赚不完的。 我们找了家小饭馆,吃完就让司机把居宝阁送回去了。 好端端的双休日兵荒马乱,晚上起哥把我送到单位宿舍,说:“小荷,家里的事你不用担心,好好实习。” 我担忧道:“阿姨晕倒的事真的不告诉晏落吗?” “妈不想让他知道,别说了。” “那好吧。” 周一,起哥提车上牌,当天就带着三个爹妈自驾游去了。 我爸还在的时候,我妈整天窝在家,不是看电视就是玩手机,我总以为她不爱出门。 但她这回离家,一晚上就发了五六条朋友圈,又是海钓,又是夜跑,还有网红店打卡。 她和晏妈穿着五颜六色的闺蜜裙,每张照片都笑得很灿烂。 我心酸的发觉,原来在家里过得压抑的不只是我,还有我妈。 我妈其实是很爱漂亮的,年轻时穿裙子烫头发踩高跟鞋,还没享受过几年当少女的快乐,就早早跟我爸结婚生娃,还被迫养了我。 我爸滥好人,见谁有困难都想拉一把。要不是我妈把着房本和银行卡,估计一家人早就睡大街了。 姐姐从小冷清,不跟她交心,我三天两头上房揭瓦,我爸只会做饭,不解风情也不懂浪漫。虽说也给她买珍珠,但从没买过她最喜欢的天女。 一个爱穿裙子的少女就这么在家长里短中熬成了黄脸婆,难怪她天天火气那么大。 这次起哥带她出去玩,替我和姐姐尽了孝心,我真的很感激他。 我们实习生是轮番坐技术岗和办公室的,这周轮到我坐办公室,工作比技术岗轻松不少,我有更多时间学做视频了。 只是,交了七版上去,还是没有一版能通过。 可恶啊啊啊! 转眼又到周五,起哥一行人已经浪到天山,依然没有回来的打算。 我准备回饭馆睡一晚再去居家,到了一看,饭馆的小门开着,里面亮着灯。 这个点儿了谁在这儿?不会是工人吧? 我探头看了看,立马高兴的跑过去:“晏落!” 晏落正坐在一张桌子前,噼里啪啦的敲着笔记本键盘,旁边放着一碗吃到一半的泡面。 听到我叫他,他抬起头,笑着伸了个懒腰:“连——荷——啊——” 我在他背上打了一拳:“你怎么老是不说一声就回来了!饭馆这周放假,起哥他们去自驾游了,家里没人。” 晏落说:“我是跟着客户回来的,他们不在家,能见到你也行。我给你带了东西,在冰柜里,你去看看。” “冰柜?” 鱼丸吗? 我拉开冰柜一看,里面放着一碗插满了华夫饼的巧克力冰淇淋。 第256章 扭曲变形 我把造型完整的冰淇淋捧出来,惊讶的说:“你从帝都带回来的?这一路上都没化?” “一直装在保温箱里,幸好能带上飞机,要是托运,真怕把它颠坏了。”晏落期待的看着我,“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家店,你尝尝。” 我的眼里泛出泪花:“晏子……” 晏落拿起华夫饼塞我嘴里:“快吃,一会儿就化了!” 我吃了饼干又吃冰淇淋,晏落伸手给我擦擦脸上的泪,说:“哭什么啊。” “好吃嘛!” 我也把一块饼干塞他嘴里,他嚼了嚼:“口感差了点,还是现做的好吃,下次去帝都我带你吃。” “除了冰淇淋,你也别忘了我的金海碗……” 晏落好气又好笑:“知道了,财迷。” 我又挖了一勺喂他,他摆手:“专门给你带的,你吃吧。吃晚饭了吗?” 玻璃之笼 第110节 “还没呢。”我伸手摸摸他的泡面碗,“都凉了,别吃了,我请你去外面吃烤串。” 他合上笔记本:“好。” “你工作没关系吗?” “回来再做。” 我们去了不远处的大排档,要了烤串和海鲜砂锅粥。 我跟他抱怨实习时遇到的讨厌职员,他也跟我吐槽一些糟心客户。 粥上来了,我给他盛了一碗,问:“这次带你回来的客户和上次请你吃冰淇凌的客户不是挺好的吗?” 晏落说:“这是同一个客户,他想招我当上门女婿,所以特别抬举我……” 我一愣,大汤勺脱手砸进砂锅里。 热粥溅到手腕上,我「嘶」的一声缩回手。 他赶紧拿了瓶冰水贴在我被烫的地方:“疼吗?” 我看着他:“你要当上门女婿?” 晏落说:“笨蛋,跟你开玩笑呢!他女儿才三岁!” 冰水瓶上凝结出的水珠沿着他修长的手指往下淌,在他手背上汇聚成一颗很大的水珠。 我看着那颗水珠,心里也有个地方在融化,扭曲,变形。 原来我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度。 我根本接受不了他另结新欢。 他只是开个玩笑,我都有种天塌地陷的感觉。 如果他以后跟别人结婚,我绝对做不到笑着祝福他。 可是,提分手的是我,把他往外推的也是我。 事到如今,不肯放手的也是我。 难道我自己不幸福,还要把晏落也搭上吗? 我不能这么自私…… 以上念头都在电光火石间完成,回过神时,他手上那颗水珠还没滴下去。 我挣出手,勉强微笑:“没事,不疼……晏落,如果遇到好老板想招你上门,你也别太清高了,这年头入赘也没什么丢人的。” 正好老板端着烤好的东西过来,晏落把水瓶放在桌上,把烤虾转到我面前:“约定的时间还没到呢,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吃吧。” 这顿晚饭吃得有些沉重,回到饭馆,我们上了楼,各自回房。 在我准备关门的时候,晏落突然把一只脚插进门缝里。 我稍稍拉开门,问他:“怎么了?” 晏落看着我,目光灼灼:“今晚家里没人。” 第257章 狂欢 我脑海里回荡着雪姨的话:“我凭什么要为陆振华守身如玉!他老得可以当我爹!” 但是,嘴唇嫣红的居延就像鬼魅一样缠绕在我们之间。 我别开脸,一下下的转着门把手:“你不是还要忙吗……” 他抬起一只手,轻轻抚了抚我的脸颊。 他的掌心发烫,身体也在发汗,健康的肤色在昏暗中有着诱人的质感。 我咽了咽口水,不由自主的看向他。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晏落的眼神一下子就暗下去了。他走进来,慢慢的把我逼退,手也往下滑到我的肩我的背。 我始终跟他保持着一拳的距离,直到被书桌挡住了腿。 他又进一步,一只脚踏在我的两脚之间,两手撑在桌子上。 他略略倾身,嘴唇擦过我的脸,在我耳边喃喃的说:“连荷,我爱你,你呢?” 心口抽痛。 如果我不爱他该有多好。 这样我就可以干脆的拒绝他了。 我竭力保持着理智:“我已经给居延生过孩子了……你的事业才刚开始,我不能耽误你……请你出去好吗……” 晏落搂着我,声音缠绵而执拗:“说你也爱我,我想听,说。” 他的温度,他的气味,他的声音,他勒住我的力道……都让我的防线在这燥热的夏夜中一点点崩溃。 他的吻刚落下来的时候,我还努力的别开脸。但是当两人的嘴唇碰在一起时,火星就撞上了地球。 他伸手关了灯。 我们在黑暗中疯狂而迫切的亲吻,撕扯衣服,他甚至来不及把我放在后面的床上,直接扫掉桌上的杂物把我放上去。 我坐在桌子边缘,哭着抱住他的肩膀:“晏落,我不想再去那边了……你带我走吧……” “好,我带你走。” 桌子咚咚撞墙,我仰起头,眼泪不住的往下淌。 原来跟喜欢的人做是这种感觉。 不需要什么刁钻技巧,只要看着他就能得到满足了。 窗帘缝隙里透出了外面的灯光,天花板和吊灯微微显出了形状。 我想起了过去爸爸出车祸时,晏妈带我回家,我睡在晏落的床上,小夜灯把他的房间照得影影绰绰,加湿器安静地喷出带着薰衣草味的水雾。 安全的地方,暧昧的黑暗,彼此又喜欢。 我们尽情狂欢,登顶,最后倒在床上,手脚相缠,过了很久才平复下来。 身体渐渐冷却,理智姗姗来迟,我心里一阵阵的后怕。 天哪,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我这算不算违约啊…… 房里突然响起「叮咚」一声。 我吓得一个激灵坐起来。 晏落下床,从缠绕的衣服里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说:“是我妈,他们明天就回来了。” 我点点头,提起的心刚刚放下,一道强烈的光源又突然从外面打进我的房间。 那光太强了,窗帘颜色又浅,照得房间里像开了灯。 我看到了满地的衣服和满屋的凌乱。顿时面红耳赤,感觉像被人抓了奸。 晏落一边穿衣服一边说:“哪儿来的神经病,往别人房间里照,我去看看,你不用下来。” 他下楼了。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撩起窗帘一角往外看。 这一看,我浑身都凉透了。 楼下的是居延,他正倚着他的大奔低头看手机。 那道强光,是大奔的车前灯。 第258章 凭什么管我 我转身下床,抓起衣服往身上套,鞋子都来不及穿就冲向楼梯,想要阻止这两人见面。 但还是晚了。 我刚跑到楼梯口,晏落已经打开了小门,白色强光霎时从门外涌入,把他照成一个背光的黑影。 晏落走出去,消失在白光中。 我一下楼就听到他对居延说:“喂,大半夜用车灯照别人的房间,你有没有素质啊。” 我深吸一口气,整整衣服,理理头发,又穿上了我妈放在门口的塑料拖鞋,忐忑的走到门外,和晏落站在一起。 居延见我下来了,放下手机,将手伸进驾驶窗,把远光换成近光。 灯光降低之后,我总算看清了他的脸。 他面无表情,但眼底带着深深的厌恶。 他对我说:“上车。” 晏落挡在我跟前:“你想带她去哪儿?” 居延根本不理他,只盯着我。 我鼓起勇气说:“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走吧,我今天哪儿也不想去……” 居延冷冷的说:“闭嘴,过来。” “我不。”我真怕惹恼了他,他会开车撞死我们。 但我也不想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明天才是约定的时间,你来早了。” 他生什么气? 要气也是我气吧! 明明我家不贪他什么,他非送我一个破镯子,还都还不回去。 镯子摔碎之后,他漫天要价,还不起就强迫我跟他同居。 玻璃之笼 第111节 后来说好生了孩子所有欠款就一笔勾销,他又食言,逼我每周探望一次。 说起来我为什么要怕他? 孩子我生了,探望我也去了,我已经达到了他的要求,周六以外的时间是属于我自己的,我想跟谁交往就跟谁交往,想跟谁上床就跟谁上床,他凭什么管我! 我越想越气,就是不动。 居延被我激怒了,上前拽着我就走,晏落一把挥开他的手:“别碰她!” 居延连声招呼都没有,一拳揍到晏落脸上。 拳头砸脸上「砰」的一声闷响,我吓得抽了口凉气:“晏落!” 只一拳,晏落嘴角就见了血,他退后两步稳住身形,对我说了声「站远点」,然后跟居延在门口正式开打。 两人像疯狗一样开始互殴,血和汗在车灯下飞溅。 我第一次近距离看男人打架,拳拳到肉,看着都痛,根本不知道该拉谁。 我甚至想起那个雨中斗舞的名场面,忍不住跺脚大喊:“你们不要再打了!” 没人听我的。 居延会打架,一招一式都有章法,一拳一脚都让晏落吃尽苦头,没一会儿就把他打得满脸都是血。 他一脚踹在晏落肚子上,晏落「咣当」一声撞在卷闸门上,捂着肚子,痛得弯了腰。 他从没打过架,但拼着一股劲儿,猛扑上去抱住居延,把他从台阶上撂倒在地,然后坐在居延身上,一拳一拳往他脸上揍。 居延结结实实的挨了好几下,脸上也见了血,他摸起一块板砖就往晏落头上砸。 我扑过去,死死按住他的手夺下板砖:“你想干嘛!” 然后推开还想挥拳的晏落:“够了!你也别打了!” 第259章 公道 我扶起晏落。 他半张脸都肿了起来,血和汗顺着下巴往下淌,居延踹他肚子那一下痛得他腰都直不起来,看着特别惨。 居延也站起来,他受伤较轻,拍拍衣服上的土,将额前的碎发撸到一边,仍是冰冷厌恶的看着我:“上车,不然我就把这家店砸了。” 我气愤的看着他:“我不上!你不讲理!” 居延上了车,突然发动车子朝我们冲了过来! 他来真的! 晏落搂着我闪到一旁,黑色大奔一头扎进饭馆,撕烂了卷闸门,撞碎了两扇玻璃门,还把里面撞得一片狼藉。 居延把车倒到门口,扭头看着我:“不要再让我说第三遍。”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桌倒椅翻、满地碎玻璃的饭馆,惊怒之下,抄起门外的扫帚就打他的车: “你混蛋!大半夜跑来打人砸东西!晏落!报警!太欺负人了,王八蛋……” 晏落忍着痛报了警,不多会儿,一辆警车呜哇呜哇的开过来,一老一小两个片警下车,看着半个车身还留在饭馆里的大奔。 老警察喊居延:“喂!你!下来!砸人家的店干什么?” 居延下了车。 这么个五毒俱全的犯罪分子,面对警察居然毫无惧色,他大言不惭的说:“我女儿的妈跟别的男人上床了,我不该生气?” 老警察「啊」了一声看向我。 我扔下扫帚怒道:“我们又没有结婚,你管我跟谁睡!警察叔叔你们快点把他抓起来!这个人坏透了!” 居延冷道:“没有结婚,但有协议,你违反了协议。” 我咬牙:“你说过生完孩子就不作数的!” 他说:“我什么时候说过?拿出证据来。” “你!” 我气得心口疼。 证据…… 我没留! 我是猪! 想起那个令人作呕的马桶盖协议,他不要脸,我也不要了! 我破罐子破摔的说:“好,你现在就把协议拿出来,让警察看看我违反了哪一条!你去告我吧!告死我啊!” 小警察安抚我:“那个,你冷静一下,不要激动……” 我说:“你让我怎么冷静!这个人把我们的饭馆都撞坏了!你们快点把他抓起来!他还打晏落……人呢?” 我扭头一看,发现晏落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台阶上,正有气无力的咯血。 “晏落!” 小警察赶紧带着我和晏落上医院。 老警察把居延带去了警局。 经过检查,是居延那一脚把晏落踹成了急性胃出血。 医生处理之后,晏落脸色发白的躺在病床上,我坐在一旁,又气又心疼:“那个混蛋,下手这么黑……” 我扭头看着小警察,热泪盈眶的说:“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为我们讨回公道啊!” 小警察说:“放心吧,我们会竭力为人民服务!你男朋友需要休息,我就先回去了,你们明天去趟警局,做个笔录。” “好好,同志你慢走,我送你……” “不用不用,照顾好病人。” 小警察走了,我回到病床边,摸着晏落被打得发烫变形的脸。 唉,怎么这么倒霉。 明天大家就回来了,居延把饭馆霍霍成这样,我该怎么跟他们交代? 好在居延这回是被抓了现行,老天保佑,一定要让他被关进去啊! 第260章 狼狈 晏落在医院住了一晚,状况好多了,一早就捂着肚子跟我一起去了警局。 在调解室,那个小警察的态度跟昨晚完全不一样了,他的目光有些躲闪,没有正视我们。 居延也不像在警局蹲一晚的样子,他看起来精神不错,而且换了衣服,眼中也没了昨晚的阴鸷,只剩淡漠。 他还带了个律师,律师翻着带来的文件,胸有成竹。 看到这对狼狈为奸的组合就来气。 我问小警察:“昨晚跟你一起出警的那个叔叔呢?” 小警察避而不谈,说:“你们这个属于情感纠纷,能和解还是和解吧。” “情感纠纷?”我几乎拍案而起,“谁跟他有情感!是他在欺负人!昨天他开车撞我们的饭馆你不也看到了吗?” 律师向警察递出一份文件:“居先生有精神病,昨晚没吃药,事发时他在发病。” 我恨不得给他们一人两巴掌:“他有个鬼的精神病!有病为什么不把他拴在家里,放出来干什么?” 晏落晃晃我的手,提醒:“连荷。” 我听了他的话,看看对面镇定的狼和狈,感觉自己也要被他们气出精神病了。 我克制着火气,平复呼吸。 律师继续舌灿莲花:“连女士生下孩子以后就没管过,都是居先生在带。昨晚居先生去接连女士履行每周一次的探望义务,刚与晏先生发生过亲密关系的连女士拒绝,居先生被刺激得发了病,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 现在他愿意支付饭馆的损失费、装修费,以及晏先生的医药费,只希望连女士可以尊重协议,履行探望义务……” 我伸出手:“他的病历拿来我看看。” 律师递过来。 我本来是抱着「看你们怎么编」的心情看病历的,但是越看越害怕。 这本病历非常完整,医生诊断他是躁狂症,从几年前初次发作到近期治疗,还有医生签名、开药,甚至还有住院治疗,每天用药…… 根本不像是仓促做出来的。 他住院时正值考试周,那段时间他确实没来找过我。 至于马桶盖协议,也不必再检查了,肯定不是我当时签的那一份。 晏落也拿走病历看了看,他的手指沿着时间慢慢的划,被打肿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律师说:“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们就签和解书吧。真要追究,晏先生怕是赶不上下学期的课了,居先生作为公司高管,他的医药费与精神损失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我看着对面的居延,一时之间只觉得眼睛像是拉开了广角镜头,一切都变得遥远。 无能为力。 签和解书的时候,在报损和医药费一栏,我狠心填上了五十万。 居延看到金额,终于冷哼一声。 但他当场就签支票付了。 离开调解室的时候,我看着那小警察:“他给你们多少钱?” 小警察的声音很小,几乎听不见:“我师傅快退休了,家里还有孩子要上学……” 站在一旁的晏落也听到了,他紧紧攥着支票,没有吭声。 我和晏落垂头丧气的走到警局门口,居延开着新车拦在我们跟前。 玻璃之笼 第112节 他看也没看我一眼,就只是拦着我们,但那意思不言而喻。 我无力的松开晏落,对他说:“我看孩子去了,你回家吧……饭馆的事,对不起。” 第261章 敢走试试 居延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到了居家,没人在。 我站在空荡荡的大厅里问他:“居续呢?” 他说:“你又不在乎,还问她干什么?” “她不在我就回去了!”我转身就走。 居延没有追我,只说了一句:“你敢走试试。” 我的手都放在门把手上了,听到这句话,怎么都没勇气拉开那扇门。 他真的可以轻而易举的毁掉我们,而且自己还能全身而退。 我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回头看着他,又恨又无力,真想给他跪下磕两个头,求他高抬贵手。 “居延,你不能这样,当初说好的……你说话不算话……” 他恬不知耻道:“我就是食言了,你能怎么样?” “所以,就算我们还了六百万,你也不会放过我的,是吗?” 他满怀恶意的笑了:“我倒是很期待,你们要怎么赚到六百万。” 我绝望的看着他。 猫玩老鼠不过如此。 他就是要看着我们拼命挣扎,等我们快要挣出去的时候,再把我们拍死。 门后立着高尔夫球杆,我抄起一根就往居延的脑袋上砸! 横竖也挣不出去了,我要杀了他! 居延挥手格开球杆,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把我往地下室拖。 我挣扎不止,高声呼叫,但他的手跟铁钳一样,怎么都挣不开。 到了地下室入口,我看着那条向下延伸的楼梯,死死抱着护栏不松手:“不!放开我!混蛋!救命啊!救命啊!” 居延搂着我的腰,往怀里猛地一拽,我抱着护栏的胳膊就疼得跟脱臼似的,被迫松开。 然后,他夹着我,来到地下室的门口,把我扔了进去。 从门口到地面还有两级台阶,我重重摔在地上,等我爬起来,居延已经关上了门。 这个地下室是按照避难所规格设计的,门板沉重,单靠人力根本打不开。 手机和包都掉在客厅了,我摸索着打开电灯,看着室内的一排排货架,赶紧去找能开门的工具。 锤子锯子钳子刀子都找到了,但没一个能开门。 半人高的大铁锤,抡一下都费劲,砸半天也只在门板上留下几块不明显的凹陷,倒是把我累得半死,手心也磨破了。 我扶着墙喘气,电灯突然闪了几下。 原本明亮的室内突然变得恐怖起来,好像殡仪馆里存放骨灰坛的地方,我还想起了跟麦穗和陆征一起玩过的那场密室逃脱,假鬼就是在这一闪一闪的灯光中接近的。 我靠在冰冷的门板上,越看越害怕,转身带着哭腔捶门:“居延你个混蛋!开门!你凭什么关我!放我出去!” 喊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回应,但是电灯停止了频闪。 我已经哭得满脸是泪,抹了把脸,战战兢兢的回头打量室内,突然发现房里四角都装了摄像头,四枚红点冰冷无情的监视着我。 我搬起a型梯,爬上去把摄像头一个个揪下来,然后用大铁锤全部砸烂! 干完之后,我一把推倒梯子,又把能推倒的货架连着上面的东西全部推倒。 最后,我站在一地狼藉中又哭又嚎:“居延!你这个死变态!你去死吧……呜呜……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第262章 还吃吗 地下室里没有天光也没有时钟,但是电灯又闪了起来。 我蜷缩在墙角抱着大铁锤,闭上眼睛,努力隔绝那频闪的影响,一遍遍的哼着歌:“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哼腻了就换:“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 然后是:“寒风飘飘落叶……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不要想妈妈……” 最后变成了:“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妈妈叫奶奶……” 电灯终于灭掉,我的嗓子也干得唱不出来了。 我不止渴,我还饿,还想上厕所。 不知道已经过去多久,居延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要是在地下室乱拉乱尿,以后谁收拾啊?居延还是张妈? 不行我是人,不能随地大小便,万一居延装了隐秘的摄像头,把我的丑态全拍下来了怎么办? 他早晚得放我出去,总不能把我在这儿关死吧? 到时候法医一解剖,嚯,一肚子大便。 不过居延可能不会让我有机会躺在解剖台上,他可以把我关成一把骨头,然后装坛子扔进海里,假装海葬。 但听说人死掉以后会屎尿齐出,那画面真是…… 不能再想了,越想越急。 我扶着铁锤站起来,绕着锤柄团团转。 蹲着坐着都会想上厕所。 居延这个神经病! 人渣!垃圾!大变态! 黑暗长得仿佛被时间遗忘了,我快忍不住了,而且好像有一点漏了,难受得直用头撞墙。 我需要马桶! 什么桶都行! 然后我想起了满地的置物盒。 哎呀不管了! 我摸索着拿起一个置物盒,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然后再一路摸墙,来到离门比较远的角落。 脱裤子的时候我一直在流泪,但哭不出声,因为一出声就要用到腹部。 忍太久了,腹部稍一用力就很痛。 从小到大受到的伤害加起来,都没居延来得狠。 他根本没把我当人。 我妈再凶,也没这么关过我,也不会不让我上厕所。 就在我快把裤子脱下来的时候,门终于开了。 外头的光线透进来,居延一手推着门,一手撑着墙,冷冰冰的问:“想通了吗?” 我看着光亮之中的他,提着裤子,哭得一塌糊涂。 外头已是深夜。 终于坐上了久违的马桶,上完之后我快虚脱了。 太饿太累,我撑着洗手台洗了手,又连着灌了好几口自来水才稍稍缓过来。 居延不让我锁门,他听到我完事儿了,推门进来,拉着我往餐厅走。 桌上放着一个巧克力冰淇淋,和晏落带回来的那个一模一样。 他把我按在座位上,说:“吃……” 我刚一伸手,他扣在我肩膀上的手就猛地收紧,恨不得捏碎我的骨头。 我缩回手,肩膀上的力道也缓缓减轻。 我虚弱的说:“我不吃了……换、换点别的……” “不是喜欢吃吗?” 我摇头:“不喜欢了……” “以后还吃吗?” 我把冰淇淋推到地上:“不吃了……” 居延终于满意,端来一个切好的奶油蛋糕。 我饿得手都在抖,抓起一块就往嘴里塞。 他把我提起来,按在桌上。 我顺从的趴着,一味地吃。 地上的冰淇淋缓缓融化,最后变成一滩污浊的雪泥。 第263章 恢复 餐厅,楼梯,主卧,盥洗室…… 玻璃之笼 第113节 他好像把上次以来积攒的精力和怒火全都发泄出来。 天色渐明,我蜷腿坐在浴缸里。 居延坐在我背后,在我身上用力搓洗,洗完冲去泡沫,他用鼻尖蹭了蹭我的肩膀:“很好,干净了。” 我说:“我可不可以睡觉?” 他说:“可以。” 然后他抽过一条大毛巾把我裹住擦干,再把我抱回主卧。 他给我吹头发的时候我就困得睡着了。 这一觉我睡得无比混乱,梦里不是地下室就是深井,还有闪烁不停的电灯,及腰深的积水。 我趟着水找厕所,怎么都找不到,突然晏落站在光亮里向我伸手,说车站有厕所。 但居延一直在背后把我往更深的黑暗处拖,怎么也挣不开。 最后,我被拖进积水里,而晏落的脸隔着一层水,像那个掉在地上的巧克力冰淇淋一样融化了。 我猛地惊醒。 一睁开眼,居延就坐在身边,腿上摆着他的笔记本电脑。 看到我醒了,他放下电脑,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我畏惧的眯起眼睛。 他说:“想吃点什么?” “都行……” 我爬起来找手机,浑身酸软沉重。 他把手机递过来。 打开一看,大家都在问候我的身体。 往下翻翻聊天记录,我才知道居延用我的名义向单位请了病假。 再看看时间,周三下午。 旷工三天了。 我的实习日志要怎么编…… 居延在身边,我不敢看家里人的消息,放下手机穿上衣服,小跑去了云庄房的盥洗室里放水。 上完厕所,我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面颊消瘦的自己。 再跟他对着干,我真的会被他折磨死。 他真的有病。 我回到主卧,居延一直坐在原来的位置等我。 我拿起手机说:“我明天再去上班,今晚住在这里,可以吗?” 他的脸色缓和了些,下床说:“可以,我去做饭给你吃。” 趁他做饭,我跟我妈报了声平安。 我妈让我好好保重身体,然后发了两张饭馆转让的照片,说起哥不让晏妈继续做了,晏落也回学校去了。 她没问我居延为什么会发疯把店撞了,她也领教过,知道居延是条随时会咬人的疯狗。 我问:“妈,饭馆转让了,你们以后住哪里啊?” 我妈说:“我们先回丽城,你阿姨跟我要在家休息一段时间,你叔叔继续跑滴滴。” “起哥呢?” “他要去医科大任教,自己租房子。” 那边的饭盛好了,我没再多问,放下手机。 这个点是下午茶时间,但我太饿了,把居延端上来的三菜一汤吃得精光。 吃过饭,我恢复了力气和精神,主动去洗碗,一边洗一边庆幸:好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不然我真的没脸活了。 今晚他没再折腾我,允许我在云庄的房里睡。 第二天吃过早饭,他送我去单位,说晚上来接我。 我说好。 他满意离去。 到了单位,翻翻公共邮箱就能推测出过去几天发生了什么,我处理完工作,再补一补前几天的实习日志,一上午差不多就过去了。 跟同学一起在食堂吃午饭的时候,起哥突然打电话问我午休有没有空。 我说有,他说:“那一点钟我们在咖啡馆见。” 挂了电话,我有些紧张。 起哥的语气很郑重。 他该不会叫我以后离他们远一点吧? 第264章 我有事 在单位不远的咖啡馆里,我和起哥见了面。 一看到他,我就像见到亲人一样,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起哥,饭馆被砸了,害你们没了家,对不起……” 起哥给我点了个牛乳舒芙蕾,安慰道:“饭馆很辛苦,我妈本来也打算不干了,不是你的错。” “晏落呢?他一身伤……” “他没事,本来他不肯走,我让他走了。不然不知道居延又会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起哥叹了口气,“小荷,是我们把你连累了。” 我用力摇头。 才不是。 居延早就盯上我了。 我家只是普通小老百姓,没有反抗他的能力,只要他想要,他就会来。 他就是这么个目无法纪、随心所欲的死变态。 起哥问:“你和他之间的协议能让我看看吗?” 虽然那份马桶盖协议很恶心,但我还是找出私密相册中的照片给他看了:“原件在学校,我拍了照。” 起哥皱着眉看完,把手机放在咕嘟冒泡的鱼缸上:“只要我们偿还他六百万还有利息,他就没理由再接近你了吧?” 我说:“我不知道!那个混蛋说话跟放屁一样!爸爸死的时候,他说只要我给他生一个孩子,欠款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可是我生了孩子以后,他又逼我每周去探望,我不去他就让我还钱……” 越说越委屈,我抹了把泪。 起哥递过来一张纸巾,然后告诉我:“小荷,我们已经攒两百万了。” 我吸了口凉气。 这才多久! “我妈从知道你欠钱的那一天起就在攒钱。小食档和饭馆的盈利,我爸跑滴滴,晏落的兼职,你妈的工资,我也有一半收入存了进去,再加上居延刚赔的五十万。” 我的眼泪哗的落下:“你们干嘛要为了我这么辛苦?镯子是我打碎的,也是我去招惹他的……” 起哥说:“你是家人,也是恩人。我们本想等钱攒够了再告诉你,但大家担心你在居延身边受不了,就提前透露一声。 小荷,晏落再有两年就毕业了,我的工作也稳定下来,委屈你再坚持两三年,我们一定接你回家。能用钱解决最好,如果他不放人,我们就告他,你把协议传给我。” “起哥……” 舒芙蕾端上来了,我还哭得止不住。 大家没怪我给饭馆添麻烦。 他们都在为我攒钱。 已经两百万了。 我好像真的可以回家了…… 起哥用纸巾擦擦我的脸,然后把勺子递过来,温柔的说:“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哽咽着点头。 刚吃完甜品,我的手机就来电话了。 我从鱼缸上拿下来,一看来电显示,是「居延」。 备注变了,他动过我的手机! 我对他是又恨又怕,不敢也不想得罪,只能接起来小声的说:“喂?” 居延说:“你在哪里?” 我看向对面的起哥。 起哥示意我看窗外。 我往外看了一眼,居延的新车就停在马路对面。 我和起哥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然后站起来跟他道别,提着包走出咖啡馆: “我妈他们转让饭馆,回丽城去了,起哥过来跟我说一声。我看到你了,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回单位了,午休要结束了。” 居延说:“我有事,你过来。” 第265章 恶心 我过了马路,走到居延的驾驶室窗边,低声下气的说:“我们真的没说什么……我不能再请假了,不然实习证明……” 玻璃之笼 第114节 居延说:“实习证明我给你开,上车。” 我往下瞄了一眼。 不能上,会遭大罪。 我气沉丹田,学居宝阁:“别这么心急啦,你就等到晚上嘛,居延哥哥……” 居延猛一哆嗦,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 我觉得自己都快被他的视线击穿了。 但还是顶住压力,可怜巴巴的冲他眨眼:“please,please,please——” 居延沉默半天,总算挤出一句话:“你走吧。” 我站在路边目送他离开,等彻底看不见他的车了,我转身扶着路牌干呕。 妈的,实在太恶心了! 居延好像也被恶心到,直接萎了。 不管怎么说,暂时逃过一劫。 我回到单位,回忆他的表情变化,感觉自己好像打开了新思路。 只要脸皮够厚,恶心的就是别人。 我也确信自己被居延给监视了,他总能知道我在哪儿,干过什么,起哥把我的手机放鱼缸时就暗示过我。 可疑的手环和手机都不能丢掉,也不能跟他吵,反正吵不赢。 他的雷区是晏落,只要不踩雷,你好我好大家好。 两三年而已,我能忍! 这天下班后,他在公车站接我。 大奔坏掉后,居延就开着一辆我没见过的小保代步。 以往我很怕别人看见他,现在也无所谓了: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只要晏家和我妈知道真相就够了。 我在一群社畜的注视下上了小保。 等红灯的时候,车内气氛沉闷,我主动跟他搭话:“你的大奔还没修好吗?” 居延看着前方,说:“国内缺零件,要再等两天。” “这么麻烦啊,那辆车也跟你很久了,以后要对它好一点哦。” “唔……” 我说:“晚上去哪儿吃饭?在外面还是在家?张妈回来了吗?你做饭还是她做饭?居宝阁呢?几天不在家他上学没影响吗?你那么照顾居续,把她留给月嫂带放心吗……” 他的眉毛越来越皱,握着方向盘的手也越收越紧。 倒计时99的红灯都过了,我还在叨叨:“我跟你说,我做好几天噩梦了,梦里有井还有水,灯像地下室一样一直在闪,这周放假我想去拜菩萨,求个平安符。 地下室的灯也要修一修,太闪对眼睛不好。其实我觉得地下室也能装个马桶,我憋坏了,这两天上厕所好辛苦,不是便秘就是尿不尽,做梦也在找厕所……” 居延咬牙:“闭嘴。” “好嘛。” 我看向窗外,路过广场,我又推他胳膊:“你看你看,海港后天有烟花秀,我们打扮打扮出来看烟花吧!晚饭随便吃一点就好,主要还是逛夜市,一定要吃烧烤和章鱼小丸子,可能还有捞金鱼的摊子。但我已经这么大了,不好跟小孩抢位置,居宝阁捞鱼行吗……” 居延把车停在路边,忍无可忍的看着我:“连荷!” 我无辜的看着他:“干嘛呀,居延哥哥……” 他伸手捏住我的脸颊,把我的嘴捏成小黄鸭:“谁教你这么恶心我的?” 我也大着胆子伸出手,手指顺着他的胸膛一直往下:“哪里恶心了?你看,它都醒了。” 第266章 生活所迫 虽然被我的碎嘴子气得够呛,但居延还是不争气的有了反应。 看得出他很想重振雄风,但我骚话不断,一再煞风景,他努力半天也没找回感觉。 最后他泄气了,灰头土脸的下了床,一声不吭的洗澡去了。 我穿上衣服回了云庄的房间,他没来叫我。 第二天一早,他也不做饭了,阴沉着脸坐在饭桌对面吃张妈的早饭,脸上一对黑眼圈。 一无所知的居宝阁顶着低压,真心实意的关心他:“哥哥,你昨晚没睡好吗?” 居延还没开口,我就夹着嗓子说:“居延哥哥只是有一点累了,对吗……” 居延紧紧抿着嘴唇,停下筷子看着我。 居宝阁的反应很直接:“噫,姐,你干嘛这样讲话?好恶心啊!” “你懂什么?”我抬起手指,配合语速在空中点了几下,“这叫温柔体贴……” 居宝阁像过敏似的,在身上脸上一阵乱挠。 居延放下筷子:“连荷,快点吃。” 我越说越顺:“汤好烫,吃不快嘛……” 居延冷冷的看着我:“快吃!” 我放下筷子,气鼓鼓的说:“不吃行了吧!催什么催,我都没催你,哼……” 居宝阁大叫一声:“啊!我不行啦!” 他丢下吃一半的早饭,抱着大头跑掉了。 饭桌上就剩我和居延。 居延说:“你一定要这么说话?” 我说:“你好凶哦,人家害怕。” “……”他咬了咬牙,霍然起身:“你慢慢吃吧!我先走了。” 我送他出门:“居延哥哥再见……” 他连居续都没问,开着小保跑远了。 我坐回饭桌,看着早饭,也没什么胃口了。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把居延膈应走,自己也恶心得够呛。 今天是司机送我,居延一整天都没消息,晚上下班他也没来。 一起走出来的秀儿悄悄问:“藕,你那个男朋友呢?” 我说:“可能吃坏肚子看医生去了。” 她问我:“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对面玩?叫上麦穗她们,咱们去葡鲸玩两把,长长见识。” 我本来不想去,但转念一想,答应了:“好,算我一个!” 我给居延打电话,他一接电话我就夹了起来:“居延哥哥……明天我可不可以跟同学去对面玩呀?很久没见舍友了,我好想她们哦……” 居延沉默一会儿,说:“去吧。” “谢谢你哦,回来给你带鸡蛋卷,么……” “……”挂了电话,秀儿也有点反胃:“藕,你……” 我在实习日志的背面写下「生活所迫」四个大字,她拍拍我的肩膀,无言的对我伸出大拇指。 晚上我住在宿舍,次日一早,大家在出入境会合。 和麦穗她们分开近两个月,再看到真是倍感亲切。 但胡桃无精打采。 穆教授在暑假结婚了,她说:“我还单着他怎么能结婚呢!哇……” 麦穗也有状况。 一打听,原来是陆征跟「建材张哥」聊骚被她抓了个正着。 陆征保证痛改前非,但麦穗郎心似铁:“男人,都是垃圾!” 第267章 好垃圾 我和胡桃呱呱因为年纪不够,被葡鲸拒之门外,只能在街上瞎溜达。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等到了一脸衰相的同伴们。 七八个人竟然没一个被赌神眷顾,好在都是穷学生,不至于输得底裤都无。 之后就是打卡、买特产,回云城网购个套餐,吃完a钱解散。 天还没黑,我们宿舍又很久没聚,四个人就沿着海滨大道,一边喝柠檬茶一边散步。 麦穗考虑一天,终于还是决定跟陆征分手了:“其实他是个理想对象,出轨也不算什么。但既然约定好了对彼此忠诚,他就不能背叛我。” 胡桃觉得很可惜:“穗,真不能给他一次机会吗?如果你生气他出轨,你也出一次嘛!” “为了报复而出轨,没什么意思。我又不是非恋爱不可,也不是没了男人就不能活。”麦穗把她的柠檬茶递给我,“帮我拿着,我要给陆征打电话了。” “好。” 我点点头,和胡桃呱呱她们一起落后几步,腾出空让麦穗打电话。 麦穗走在前头,一边打一边哭。 我们看着麦穗哭,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俩谈几年了,说好毕业就结婚的,上过床也见过家长,不是没感情。 不过我很佩服麦穗,清醒理智,说分就分。 玻璃之笼 第115节 如果是她,肯定不会掉进居延的陷阱,也不会相信他那句「一笔勾销」。 我们把麦穗送回家,出来后,胡桃邀请我和呱呱去她的租房过周末。 呱呱答应了,我说:“我要问问家里先。” 我避开她俩,走到僻静处,夹着嗓子给居延打电话:“居延哥哥……今天可以外宿吗?有胡桃还有呱呱,你不信我就让她们接电话……” 居延说:“不准。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我心想:“你不准?你算老几啊,妈的。” 但嘴上还得顺着他的意:“好的呢……人家把位置发给你,来的路上小心哦……” 挂了电话,我把一棵树当成他,指着树一顿无声输出,然后收起手机,回去告诉胡桃呱呱:“不行,居延来接我,我不能跟你们一起玩了。” 胡桃同情的说:“你哥管你管得好严哦……对了藕,我刷到蓉姐饭馆关门的短视频了,大哥家出什么事了吗?” 我含糊道:“做饭馆太累,我妈和阿姨他们回丽城去了。” “确实很累,我家的饭馆也干几十年了,前段时间我妈晕倒过一次,我爸妈去体检都查出了高血压。所以我不考研了,准备考个公回老家,守着他们过。” 我想起猝然离世的爸爸,握住了她的手:“也好,他们在的时候多陪陪,以后也不会有太多遗憾。” 胡桃和呱呱先坐公车走了,我又在公车站等了十几分钟,居延来了。 我坐上他的小保,系好安全带,刚张开嘴他就说:“闭嘴。” 我说:“不嘛……人家出去这么久,好想你哦!吃晚饭了吗?最好不要吃呢!我给你们买了蛋卷和蛋挞,蛋挞好贵呢,10澳币一个……” 居延握紧了方向盘,额头上青筋直跳。 我继续喋喋不休,同时暗中观察。 没变化。 哈哈哈,真的好垃圾啊他。 居延铁青着脸,把车开到度假村别墅,他一下来就把我揪进主卧,扔到床上。 第268章 江南皮革厂 我顺势趴在床上,翘起一只穿着彩虹分趾袜的脚,红橙黄绿青五个颜色的脚趾往脚心勾了勾:“居延哥哥好粗鲁……” 他额头的青筋又跳了跳,绷着脸在床边宽衣解带,然后捉住我的脚,从下往上把我剥光。 特别是那双彩虹袜子,他揪下来后扔得远远的。 赤诚相对需要勇气,面对他的身体,我几乎要落荒而逃,但仍是硬着头皮看着他腹部的刀疤唱:“刀个刀个刀刀那是什么刀……” 本来脱衣服的时候他还有点苗头,听完我的歌,彻底败兴了。 他两手撑在我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他越不行,我越来劲:“我的青春小鸟一去不回了……” 他咬牙说:“连荷!” “不喜欢吗?”我换了首,“浙江温州浙江温州江南皮革厂倒闭了……王八蛋王八蛋黄鹤老板!黄鹤王八蛋王八蛋黄鹤!你不是你不是你不是人!” 听完这段,他反倒平静下来:“够了没?” 我唱:“如果你真的需要什么理由,一万个够不够……” 他冷笑一声:“你自找的。” 然后他起身下床,穿上裤子走出房间。 没一会儿,他提着一个装钱的保险箱回来了。 他在床边打开箱子,里面装的不是钱,而是各种骇人听闻的道具。 我一看就吓得什么词都想不起来了。 他抬手在里面点兵点将。 我心惊胆战的缩在床角。 居延拿起一个试了试,对我招手:“过来。” 我用力摇头:“不过。” 他说:“刚才不是唱得很开心吗?” 我说:“现在不太开心了。” “还唱吗?” “不唱了。” 他把东西放回去,合上箱子,然后把我扯到身下,大开杀戒。 第二天早上我先醒了,居延搂着我还在睡。 我钻出他的臂弯,看到床头的保险箱,提起来就扔进垃圾桶! 衣服扔得满地都是,我找回了上衣裤子,却怎么也找不着袜子,只好光着脚去楼下洗漱。 冰箱里有材料,我给自己煮了一小碗鸡蛋面,刚盛出来,居延也收拾得清清爽爽的下楼了。 他看到只有一碗面,问:“为什么没做我的份?” 我埋头吃面,一点也不想搭理他:你在床上不也没管过我的死活。 他没等来回答,只得自己又去煮了一碗面。 饭后我们各洗各碗,好在回去时他没让我自己打车。 回了居家,张妈和月嫂正在吵架,居延问怎么了,两人却支支吾吾的。 居延说:“闹到调监控那步可就不好看了。” 两人只好不情不愿的交代。 原来月嫂把居续不穿的衣服鞋子放在垃圾袋里夹带走,被张妈发现了。 但月嫂也发现张妈偷菜,两人相互揪着不放。 居延问月嫂:“居续的东西呢?” 月嫂小声说:“卖了。” “卖多少?有一句假话,我就让你照原价赔。” 月嫂没想到他这么冷血,只能红着眼圈报数。 张妈一听就激动起来:“啊呀,你可真是……” 随即她想到自己也偷了菜,悻悻的闭上嘴。 第269章 不在乎 居延让月嫂立刻离开,她偷走的东西就抵了她上月以及本月未结的工钱。 至于为期一年的劳动合同,他会以盗窃为由通知月嫂中心解除,违约金由她和月嫂中心承担。 月嫂听了这话,面如死灰。 张妈忐忑半天,以为也要被撵走,但居延只是教训她几句,还让她以后捎带着照顾居续。 劫后余生的张妈满口答应。 我在一旁看得怕怕的。 居续很乖,已经不再需要月嫂贴身照顾,居延借着月嫂私德有亏这一正当理由。 不仅省下了往后几个月的月嫂钱,还赚了一笔违约金。 张妈以前就偷菜,居延很清楚,但一直在用她,这回借机让她接下照顾居续的活,却不给涨工资,张妈自己也不敢提。 好一招杀鸡儆猴。 幸好我没偷居续的东西,也没给居延打工。 但我欠他六百万。 唉,我比张妈更倒霉…… 形影不离的月嫂走了,居续一点留恋的意思都没有,她坐在推车里,吸着奶嘴,淡定的目送月嫂拉着行李箱离开。 劲敌完了,居延上楼了,张妈自觉在这个家的地位更加稳固,喜滋滋的在居续脸上亲了一大口:“哎呦我可爱的续续宝宝!” 她亲完才意识到我这个亲妈还在,赶紧热情的推送居续的另外半边脸:“小荷你也来一口,她的小脸蛋可嫩了!” 我摆手:“不了不了……” 张妈说:“那你看会儿孩子,我去收拾一下月嫂的房间。” “好的。” 张妈一走,居续就抬手擦擦被她亲过的地方,然后继续躺平,嘬着奶嘴看着我。 我才发现,这孩子怎么越来越像女版居延? 特别是一脸平静看人的时候,那鼻子眉眼,跟居延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一想到那么欠打的居延也曾经包着尿布、天真的嘬着奶嘴,我就想笑。 但是抬头看到换了家居服的居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一旁,我就笑不出来了。 居续看见他,咬着奶嘴,含糊的叫了声妈。 居延应了一声,俯身抱起居续,对我说:“晚上去海港看烟花。” 我不想事事顺着他,就小小反抗一下:“我实习快结束了,能不能不去?我想写实习总结,我的毕业实验数据也要……” 居延冷冷的说:“你有空出境玩,没空陪女儿?” 我不服气的顶嘴:“我也是很忙的好吗?我又不像你,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除了工作就没别的事可做!” 玻璃之笼 第116节 他的脸色越发难看:“你的朋友,你的实习,你的数据都比你的女儿重要,是吗?” 他的语气不太妙,我不敢再嘴硬,只能低了头:“知道了!去就去!” 他恨恨的说:“不用去了!你根本就不在乎她!” 说完他抱着孩子去花园晒太阳了。 我没好气的看着他。 是啊,我根本就不在乎你们任何一个,你是今天才知道吗?! 神经病就是难伺候! 我窝在楼上写实习总结,刚写没一会儿,电话响了。 拿起来一看,是我妈打来的,她说今天要搬回丽城,想跟我见个面。 我应了她,提起包下楼。 虽然刚跟居延吵了一小架,但他总不能不让我见我妈吧! 第270章 睥睨 我刚走到客厅就被居延叫住了:“干什么去?” 我看到他怀里的居续,灵机一动:“我妈要搬回丽城了,叫我出去见个面。你不老说我不管孩子吗?我带着居续一起去,行了吧!” 居延的脸色稍有缓和:“那我送你。” “好,但是你不能进去。” 居延也知道自己讨人厌,臭着脸答应了。 他把我送到我妈定位的茶餐厅外头,我下车去抱坐在后面的居续。 居延跟在一旁提醒:“外面人多,你两手抱着,别把居续摔了。” “知道了知道了。” 我嘴上应付着,依然单手抱着孩子进了茶餐厅。 两手当然更安全,但我就是要跟他对着干。 抠抠的我妈这回竟然定了个包间,进去一看,晏爸晏妈还有起哥都在。 我妈见我抱着居续,紧张的问:“居延呢?” 我说:“没让他进来,在车里待着呢。” 我妈松了口气:“太好了。” 晏爸晏妈也都放松不少。 寒暄之后,晏妈对着我怀里的居续感慨:“一看见这小乖乖才想起小荷已经当妈了,几个月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我妈嘴撇上天:“越长越像姓居的。” 晏妈说:“虽然眉眼像那人,但丁姐你看,这小鹅蛋脸、小花瓣嘴,都是照着咱们小荷长的呀!” 她很想抱抱居续,但居续不伸手。 她那双酷似居延的大黑眼珠子挨个扫过我、我妈、晏妈、晏爸。 看见起哥,她的眼珠不转了。 她果断地向起哥伸出手,响亮的喊了一声:“妈!” 奶嘴都掉了。 晏妈确定居续喊的是起哥,疑惑的问:“小荷,乖乖刚才喊妈了?” 我说:“对,她只会喊妈。” 起哥不知道自己怎么成了妈,不过还是从我怀里接下了固执伸手的居续,一脸「虽然状况外但无所谓」的表情。 晏爸捡起奶嘴,用白水涮了涮,笑眯眯的递给居续。 居续不嘬,扬着小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晏爸。 晏爸被她那说不清是睥睨还是鄙视的眼神看得无端端矮了半截,只好把奶嘴搁在白碟子上,让我走的时候记得拿。 吃饭的时候,起哥没嫌居续是居延的女儿,把她能吃的菜放在白水里涮一涮喂她。 居续也不挑食,喂什么吃什么,吃饱了就靠在起哥胸前看着我们吃,最后她自己打了个呵欠,安静地睡着了。 大家都放轻了动作。 我妈说:“晏起,把孩子给我,你先吃饭吧!只顾着喂她,你自己都没吃多少。” 起哥说:“没事,抱着她不费劲。” 然后他看着我:“小荷,这个月的视频收益下来了,明天提现,给你一万。” 我都快忘记这回事了,一听这么高的收益,他好意思给我都不好意思拿: “不行不行!我一次视频都没过,还耽误你的时间,这钱我不能要!” 不等起哥说话,我妈就说:“是啊晏起,小荷还是大学生,给她那么多钱干嘛?你已经三十多岁了,没房子也没结婚,好不容易赚点钱又要给小荷。难不成你还真要一辈子不结婚、替小薰照顾我们娘俩吗?” 第271章 下贱 听了我妈的话,晏妈说:“这事儿就随晏起去吧!咱们几十年的老邻居老朋友,现在还是亲家,相互照应不是应该的吗? 小荷过得那么辛苦,咱给不起大钱,晏起给她点小钱傍身,让她不必处处受制于人,咱们也能安心一点。” 起哥点头:“咱们给小荷钱,总比让她拿居延的钱强。” 我妈想起欠居延钱的后果,有点后怕。 但还是坚持不让起哥给太多:“你是她姐夫,给点零花钱就行了,不要上万的给!她根本存不住钱。以前她说攒钱买机票,结果发了工资去趟超市,一个月白干……” 大家都笑起来,我伸手捂我妈的嘴:“别说啦!” 最后达成了协定,我还是继续给起哥打工,他每月给我一千块,剩下的收益就由他做点理财,等我毕业后再交还。 吃过饭,晏家人落后一步,避免见面刺激居延。 我提着晏妈做好的一袋小菜走出来,我妈抱着居续跟在后面。 居延一直待在原地没挪窝,看到我们才下车。 他上前接过居续,又喊了我妈一声妈。 我妈对他是敢怒不敢言,哼唧一声算答应。 居延没有半点被冷落的尴尬,他把居续放进安全座椅,然后上了车:“妈,我们走了。” 我妈的表情变成地铁老人,她站在路边,隔着窗子嘱咐我:“小荷,有空就回家,手里的钱该花花,不够了跟妈说。” 我说:“好的,你不会让我连本带利的还吧?” 我妈赶紧看了居延一眼,见他没生气,她就冲我使眼色,让我闭嘴。 车子启动了,一想到丽城那个家里只剩我妈和两张照片,我就心酸得眼泪汪汪: “妈,你不要总呆在家里看电视,有空去跳跳交谊舞,看能不能认识几个有钱的退休老头,我不介意你迎接第二春的……” 我妈伸手在我来不及缩回的头上抽了一下:“胡说八道!” 居延等我妈抽了我才把车开走。 路上,他扶着方向盘问:“你很缺钱吗?” 我揉着刚刚被打的脑袋,一时无语。 我缺不缺钱你心里没数吗?! 我气得不想理他,他自顾自的往下说:“那我们领证吧。” 一句话吓得我把手摆出了重影:“不不不,我不领!” 他拧起长眉,语带轻蔑:“名正言顺的居太太不当,非要跟晏落玩偷的是吧?” 听完这句,我很生气但也忍了。 他嫌不够似的,又来了一句:“真是下贱。”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他说什么? 下贱?! 我吗? 我努力克制住抢夺方向盘跟他同归于尽的冲动,咬牙说:“停车。” 居延把车缓缓停在路边。 车刚停稳,我就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居延追上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要闹别扭回家闹,不要在这里,会吓到居续。” 我甩不开他,也不敢打他,怕他加倍讨回来。 我真想姿态优雅地跟他吵一架,但是他那两个字就像两个大耳光,把我扇得晕头转向,根本平静不下来。 我一开口,眼泪就不争气的往下掉:“你凭什么说我下贱!你才是最下贱的人!” 第272章 坏透了 居延抓着我的肩膀往回走,我死死抱着绿化树不松手,哭得又气愤又委屈。 “你不是清高吗?不是骄傲吗?还拉我干什么?我求你沾我了?” 玻璃之笼 第117节 “自己管不住下半身,有脸说我和晏落!我告诉你吧居延,我看到你就恶心,你就是个胡乱发情的大烂人!” “我是欠了你钱,但你也糟蹋了我!我脑子笨才会签协议被你套住,但你管不着我跟谁上床!我跟谁上床都是光明正大,唯独跟你才是偷!” “说我贱,你才贱!你贱!你最贱!” 这时,一辆酷炫的交警摩托停在一旁,戴着头盔的交警走过来:“先生,放开这位女士。女士,需要帮助吗?” 居延不松手,又是那副平静虚伪的表情:“家庭纠纷,不需要帮助。” 我泪流满面地大喊:“我跟他才不是一家!他骂我,还逼我……” 我正要把「跟他发生关系」说出来,居延松开了手。 我望过去,就见他脸上闪过一丝森然的凉意。 想起刚刚聚在一起的家人们,我瞬间噤了声。 交警鼓励的看着我:“女士,如果你受到不法侵害,我会将你送到最近的派出所,那边有处理民事纠纷的专员,要相信法律。” “谢谢,不用了,我们是……拌嘴……” 我越说越小声,越说越难过。 我不能再失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了。 骂人不犯法,交警也无能为力,他查了查我们的驾照和身份证,确认后就放行了。 回到家中,居宝阁已经回来,坐在沙发上吃沙冰看动画片。 他对我一到这个家就无精打采的状况已经见怪不怪:“姐,你们又吵架啦?” 我心烦的说:“少管!饭馆不开了,阿姨他们回丽城了,小菜以后省着吃。” 居宝阁立马跳下沙发:“不开了?怎么没人告诉我!晏起哥哥也走了?” 我没心情说太多,闷声不吭的往冰箱里装小菜。 居宝阁心急,扭头给起哥打视频去了。 居延停好车,抱着居续进门,张妈迎出来,抱走了居续。 我给自己留了两盒小菜,合上冰箱一转身,发现居延隔着一张流理台,正沉沉的看着我。 我认命的回望着他:“又要干嘛啊?” 他拿起我准备带走的小菜放回冰箱,说:“晚上一起去看烟花。” 我说:“知道了。” 看不上我,又不放过我。 神经病,贱男人,坏透了! 不知怎么,我们吵过这一架后,直到实习期结束,居延都没动过我。 也没找晏家的茬。 从单位宿舍搬回学生宿舍那天,起哥过来接我。 他把我的行李搬上后备箱,坐上驾驶座,系安全带,一举一动都跟常人没什么两样。 我忍不住问:“起哥,你以后还能做手术吗?” 起哥说:“还不行,关节太僵了。” “那你以后都不能做外科医生了吗?” “只是暂时不能动手术。我有外科执业资格,可以在特别行政区和云城试点医院继续执业。 等手指状态更好一些,我打算转型为达芬奇手术机器人培训专家,目前国内有需求,人工智能也是未来外科手术的发展方向……” 我长长的「哦」了一声,心里却是疑惑。 达芬奇不是画画的吗? 怎么连手术机器人也插一脚? 第273章 长命锁 到了学校,麦穗她们已经回来了。 大家在一块儿铺床叠被,讨论实习经历,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以后的出路。 麦穗还是准备进私企,她这三个月实习加上提成赚了两万多,已经是个妥妥的小富婆,大手一挥,说晚上请我们吃饭。 呱呱本地人,没有买车买房的烦恼。 单凭手钩的收入已经可以养活自己了。 她舅舅是单位小领导,说她要是考不上单位就给她「安排安排」、「活动活动」。 胡桃要回考公大省的老家考公,压力山大。 至于我,起哥说不指望我赚大钱,能考公考编还是得考,收入稳定,还有五险一金。最好是进研究所或者资源局,学有所用,也不会跟行业脱轨。 当然他的视频号我也得兼职打理,过不过稿无所谓,重在参与。 胡桃听了,满脸艳羡:“藕,哥哥对你可真好……他真不打算结婚了吗?” 我说:“目前是没打算。” “要是他想结了你一定得告诉我!我也打扮打扮,努力一把。如果能跟这么优秀的男人结婚,这辈子值了……” 麦穗摇头笑叹:“晏起大哥的前任可是莲藕的学霸姐姐啊!就你这四级考四回都没过的小狗脑子,还想跟莲藕当妯娌?” 胡桃说:“人如果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分别!” “还是来点实际的梦想吧,比如今年把四级过了。” “求不提!” 听着她俩叽叽呱呱,我有些伤感。 一晃眼,姐姐已经去世这么久了。 总觉得她还在地球的另一边,美丽而要强的活着。 大四已经没什么课,但人很忙,每天都被实验楼、图书馆、考公题占得满满的。 转眼到了九月底,居延突然打电话过来:“居续明天要过一岁生日,你过来一趟,给她庆生。” 我看了看日历:“如果明天去,这周六我就不去了。” “好。” 挂了电话,我去外头的金店买了一只纯银的长命锁。 999的金锁,紧紧手也能买只小克重的,但我舍不得花那个钱。 我现在还欠着一屁股债呢,在债主面前摆什么阔? 我就是没钱,就是穷,买只银的就很够意思了。 刚回来没多久,我妈也给我打电话:“小荷,居延叫我明天去云城给居续庆生,你阿姨也收到通知了。” 我说:“别来,我自己去就行。居延把饭馆撞成那样,还好意思让阿姨去给他女儿庆生?脸皮真厚。” “我们是去看居续,又不是看他。反正你阿姨也喜欢居续,明天过去,我们还能给你和晏起捎点东西。” “那好吧。你们就不要给居续买东西了,我刚给她买了只银锁。” 我妈说:“怎么不买只金的?金的总比银的强,小一点也没事,你没钱的话我给你添点。” 我说:“添什么添?不要添。有钱你们给自己买点好吃的好喝的,居续在居家什么也不缺。” 我妈有点不忍心的说:“好歹是你亲女儿,你怎么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 “妈,你也不想想居续是怎么来的。一天没跟居延断干净,我看见居续就只剩糟心,能有什么感情?” 我妈叹了口气:“你这孩子,狠的时候还真狠。” 第274章 买了什么 挂了电话,我觉得很委屈。 我妈怎么能这么说我…… 居延骗我生孩子就是为了套牢我,如果我对她有了感情,就算以后不欠钱也脱不了身了。 孩子是线,一头拴着我,另一头在居延手里,是松是紧全凭他心情。 我才不想被他控制。 狠就狠吧! 我就是个恶毒坏妈,我承认了,怎么滴吧! 这年头没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而居延做人失败,当爹还行,单看他给居续买的那些东西,居续已经赢在起跑线了,哪儿用得着我操心? 我还不如关心关心以后的五险一金呢! 我继续刷题。 第二天,我妈和晏妈坐早班高铁来了,起哥把我们送到居家门口,车都没下就要走。 居宝阁在家里瞧见,一路叫着起哥哥冲出来,飞身挡在车头:“刚来干嘛就要走!我们好久没见面了,你就一点儿不想我吗?” 虽然起哥不见得有多想他,但人确实是下车了。 我们提着给居续买的礼物进门,居延站在客厅抱着居续,冷淡的说:“欢迎。” 我一看到他怀里的居续,立刻把手里的礼物袋塞回挎包。 居续今天穿着一身白色公主裙,鞋袜也都是白的。 她身上的颜色很素,但她脖子上戴着一个能闪瞎眼的钻石项圈。 银锁太寒碜了,还是不送了。 玻璃之笼 第118节 装饰居家客厅用的彩条气球很眼熟,还是我妈以前从邻居家要来的。 居延把居续放进婴儿车,自己去厨房做饭。 我妈和晏妈看不见他,也都放开了些,打开了各自的礼物。 晏妈买的是小围巾小帽子,起哥送了两条小毯子。 最让我意外的是我妈,她居然买了一对小金镯! 虽然镯子小小的,但对她而言也绝对是大出血了。 我妈笨手笨脚的要给居续戴上,居续攥着拳不配合,她没看到居延,就对起哥「妈」个不停,要让他抱。 晏妈伸手逗她:“小乖乖,你妈在这边呀!怎么只喊妈,会喊爸了吗?” 居宝阁看居延没注意到这边,阻止起哥伸手,小声说:“别抱她!居续不会喊妈,她说的是骑的那个马,谁个子最高,谁就是她的马。” 我妈、晏妈:“……” 二号马起哥:“……” 候选马我:“……” 居宝阁又说:“居续是跟我看动画片时学的,学了这句,教别的都不学。我哥也一直以为她在喊妈,你们不要告诉他,不然他会收拾我。” 我们不约而同的看向厨房。 一号马正在颠勺。 察觉到我们的视线,他抬起头。 我们立刻转回来,假装吃水果。 之前我损居延没朋友,没想到他是真的没朋友,居续的生日宴会只有我们几个人。 张妈提前准备好大部分饭菜,已经遁了,居延自己又做了几道。 晏妈看他可怜,想帮忙,起哥拉住她,摇摇头。 居延突然在厨房喊:“连荷,过来帮忙。” 大家都在,不必怕他,我走过去问:“帮什么忙啊?” 他头也不抬,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给居续买了什么?” 我心虚的说:“没买什么。” 第275章 夺回来 他说:“那你刚才往包里藏的是什么?” 我藏那么快他也能看见。 再隐瞒也没意思,我只好说:“一只小银锁啦!居续都有钻石项圈了,就用不着银锁了吧?” 居延跟我说话时已经开始炒辣子鸡,辣椒一下锅,他被呛得直咳嗽。 但还是一边翻炒一边说:“给孩子买礼物……咳咳!还分什么贵贱,你去拿出来给居续戴上,咳咳咳……” “拿出来可以,不过改天再戴吧。银锁跟她的裙子不搭,她还是戴钻石好看一点。” 居延举着锅,熟练地颠个不停:“她是很好看。” 语气虽然平淡,但能听出显摆的意思。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还是让一号马继续蒙在鼓里吧,这样比较幸福。 他炒菜,我往外端,没一会儿就把餐桌摆满了。 我妈站旁边伸脖子一看,揪揪晏妈,小声说:“瞧着还不赖。” 晏妈点头:“是啊。” 餐桌是方桌,我妈和晏妈、起哥坐一边,居宝阁非挨着起哥,另一边只坐了居延和居续,我看着这人数悬殊的布局,犹豫几秒,还是和居延坐一边了。 居延把他自己做的几道菜换到我跟前。 我看得心塞:他做的全是我喜欢吃的菜,其他的都是张妈做的。 我妈和晏妈看见居续自己用勺子吃辅食,以此为契机询问她的发育情况,居延也有问必答,一顿饭吃得还算平和。 居续的生日蛋糕是巧克力味儿的。 吃过蛋糕,我从包里拿出银锁放在茶几上,对居延说:“今天多谢你的招待,我们回去了。” 他把小银锁给居续玩,低着头就是不看我:“好。” 起哥把车开出居家,我坐在副驾,忍不住看倒车镜里映出的父女俩。 居延抱着孩子站在门前看着我们的车,就像一对留守老人和留守儿童。 不止我心里酸溜溜的不得劲,晏妈也是眼圈红红的:“续续真让人心疼,不哭不闹,一岁了只会喊马。宝阁还小,一个保姆顾他们两个孩子,也不知能不能顾得上……” 我妈也忧心忡忡:“他家出来的全是坏种,居老头欺负云庄,居延欺负小薰小荷。居宝阁过去也很烦人,好在年纪小,还能掰回来。要是居续被居延调教得怨恨咱们,长大以后天天来找茬,那可真是没完没了!” 我本来没想那么远,但我妈这么一说,我也有点担心了。 起哥把两个妈送上高铁,又请我去外头的店里喝咖啡。 等咖啡时,他打开了自己的平板电脑,哒哒打字,然后调转屏幕让我看。 “小荷,把居续夺回来吧。” 我看到那行字,吸了口凉气,刚要开口就想起了自己那只可疑的手机,闭上了嘴。 起哥让出身边的位置,我坐过去,哒哒的打字:“居延不会答应的!” “等我们连本带利还清六百万,居延就没理由胁迫你了。婚前协议没提到孩子的监护权,但那协议的部分条款本就违法,居延又在协议前后对你做出种种恶行,孩子极有可能会判给你。如果你可以考公上岸,优势更大。” 我愣愣的看着这段文字里的「居续」,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竟然还有这种选择…… 可是,我应该把孩子夺回来吗? 第276章 摄像头 起哥说,不管最后会不会上法庭,我手里都得有居延干坏事的证据,这样才能掌握主动权。 回了宿舍,我在笔记本上捋时间线,越想越心烦。 先不说居续的归属,单说证据。 居延是个很谨慎的人,基本不会留下罪证,他第一次侵犯我时神不知鬼不觉。如果不是他自己暴露真面目,我大概至今还以为那只是一场梦。 就算被摄像头拍到,他也有脱身的办法。 像上次开车撞饭馆,他都被抓进警局了,第二天就能用精神病全身而退,连案底都没留。 在路边拉扯我那次也是,交警都看出不对劲了,可他只用一个眼神就让我闭了嘴。 还有什么能当证据? 对了,居家的摄像头应该拍到了我被居延关地下室了! 我出来后他侵犯我这段应该也有! 可我要怎么拿到视频? 找张妈? 不行,居延对她恩威并重,给她开了远高于市场价的工资,还对她的偷菜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不大可能希望看到居延完蛋,她也承受不起居延的报复。 居宝阁? 这小子吃了我家那么多饭,喝了饭馆那么多冰可乐,我还是他亲姐,应该会帮我吧? 就算居延事后报复,居宝阁也是他血亲,他总不可能对亲弟弟赶尽杀绝吧? 但是,想起云庄被居老头霸占后、居延气得要砍死居老头一事,我又不敢冒险了。 他对亲爹都这个态度,对丑弟弟又能容忍多少? 云庄去世后,居宝阁就在居延的手底下看脸色讨生活。 万一居延趁机夺走居宝阁继承的财产,让他净身出户,云庄得心疼成什么样! 还是……我自己上吧。 周六一早,我给居延打电话:“你好,今天我有空,可以去探望居续吗?” 居延明显有些意外:“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我坐公车,已经快到小区门口了。” “那你等我。” 公车到站,居延刚好开着大奔出来接我。 对我的不请自来,他显然很意外,憋了一路,到家才问我:“你不是讨厌我、讨厌这里吗?为什么要过来?” 我说:“我来看孩子,又不是来看你的。” 我的话不好听,但他心情很好,一进门就喊张妈把居续带过来。 居续今天穿了一条绣花的红色吊带裙,头上绑着同种花色的发带,脖子里是我给她买的那只小银锁。 过去我都不敢细瞧她,生怕看多会生出感情。 但起哥说可以把她夺回来之后,再看到她,我的心情就跟过去不一样了。 她跟着居延可以衣食无忧,但跟着我也不算差吧? 身边的大家都挺喜欢她。 要是我爸还在,还不知道要把居续宠成什么样。 我在客厅里陪居续玩积木,趁居延去杂货间拿新玩具,赶紧找摄像头。 玻璃之笼 第119节 一个也没找着。 哎哟,有病吧,这东西怎么还藏着装,不是位置越显眼越有震慑力吗? 难怪张妈偷菜屡禁不止。 居延一回来,我立马若无其事的陪居续,心里却紧张得要命,生怕被他瞧出端倪。 还好没露馅。 快到中午,居宝阁上完兴趣班回来了。 我在这儿愁眉苦脸不算新鲜,我心平气和他才意外,张嘴就说:“姐,你今天心情不错啊,中大奖啦?” 我还没反应过来,居延如梦初醒,抬头看着我,眼神也冷了下来:“是吗?” 第277章 做贼 我忍住心慌,做了个深呼吸,假装生气:“我看你还是吃点过敏药吧,一天天这么敏感。来不来你都有意见,看来是我来得多余了。” 说完,我扶着膝盖就要起身,居宝阁立马把我按回去:“干嘛呀姐!饭馆不开了,咱俩平时见一面也不容易,来都来了,多玩会儿呗!” 然后他又对居延说:“哥,我跟我姐开玩笑,你那么大反应干嘛?她中奖不是喜事吗,难道你希望她一直穷穷的,连份像样的生日礼物都买不起?” 多谢你,居宝阁。 但后面那句可以不用说。 居延的表情略有缓和,他站起来,语气也温柔了:“中午我下厨,想吃什么?” 居宝阁说:“粉丝扇贝和汽锅鸡。” 居延说:“没问你。” 居宝阁就推我,摇头摆尾嘟着嘴:“姐……你跟他说!” 如果是个漂亮小孩,这么撒娇会显得很萌。 但居宝阁就…… 坐在一旁玩积木的居续看见他这模样,吐掉奶嘴,吭吭两声,呕了一口水。 我吓一跳,赶紧拍她的背。 居延抽了纸巾给她擦嘴,然后把她抱起来,放在肩膀上拍了拍背。 居续趴在他肩头,非常温顺,非常可爱。 我站起来,默默看着这对父女。 要不,就让居续留在这里吧! 我没有居家的财力,也做不到像居延这样对孩子事事上心。 居延对别人硬不起来,所以他大概率就只有居续这根独苗苗,总不至于把孩子往坏里带。 当然,钱还是要还,那份婚前协议是孽缘,更是不定时炸弹,必须把它拿回来。 居延确定孩子只是吐了口水,不是什么大事,就把她放下,去厨房架起汽锅做饭。 我抱着居续,跟着居宝阁走进他的房间。 居宝阁颇为意外:“你怎么上楼了?” “找你有点事。”我关上门,小声问,“你房里装摄像头了吗?” 居宝阁说:“当然没装,我也需要隐私的呀!” 我声音更小:“那楼下呢?” 居宝阁小眼睛滴溜溜一转,恍然大悟:“哎呦姐,你就放心吧,我哥没往家里带其他女人!” 谁关心这个! 但居宝阁给我一个很好的借口。 我说:“口说无凭,你家摄像头装哪儿了?我得亲眼看看。” “客厅那个在发财树里,餐厅那个在摆台的插花里……” 套出位置,我转身就要走,居宝阁说:“姐!你拆摄像头的时候别让张妈看见了,知道吗?” “呃……” 他这话让我后背有点发凉。 张妈把他从小带到大,差不多是他的老干妈了,他却很自然的防着她。 这小子肯定也知道张妈偷菜,但他和居延一样,嘴上不说,就只是看着! 居续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啊…… 下午,居宝阁上课,居延去超市买晚上的菜,张妈午睡。 我先切断了家里的总电闸,断网断电,然后赶紧找出居宝阁说的两个摄像头,把记忆卡拆出来,再把摄像头放回原位,把电闸推回去。 第一次在别人家做贼,我又紧张又害怕,干完吓得出了一身汗。 我把记忆卡放在包里,拉上拉链,抬头发现居续正坐在沙发上,居高临下的盯着我,好像居延的分身。 我摸摸她软软的头发,酸涩地说:“对不起,居续……要保密啊。” 第278章 夜间电话 断电时,张妈房里的空调停了。 她被热醒,出来跟我吐槽小区的供电,我嗯嗯的敷衍。 不多时,居延回来了,他也没起疑,问问居续有没有再吐,然后就去厨房处理晚饭的食材了。 装着记忆卡的包就放在沙发上,我简直是坐立难安。 偏偏张妈又凑过来小声说:“小荷你瞧,居延对你们娘俩多上心!他只给你们俩做饭,你不在的时候,居宝阁都混不上一口。” 听了这话,我想起居续的生日宴会,那天他也只做我喜欢吃的菜。 良心好像有点痛。 可是,我并没有逼他对我好呀! 吃过晚饭,居延要送我,我说:“不用了,我想坐公车回去,你在家照顾居续吧。” 他说:“那你注意安全。” “嗯……” 公车坐到一半我就下车了,先买了新的u盘和读卡器,然后走进一家网咖包房。 记忆卡很大,好在里面的视频都有日期,我找到他关我的那天,点开,拉进度条,然后屏幕上出现了居延把我扯进地下室的画面。 当时我就吓得半死,现在重温,还是心惊。 居延把我丢进地下室后,他就坐在地下室门口,一动不动的看着下面黑漆漆的入口。 往后拖进度条,他始终坐在那,直到视频快到底,他才抬起手,在脸上左右各擦了一下。 视频结束,屏幕黑了下去。 我暗暗感慨:他也一天没上厕所? 真是忍者神龟。 打开第二天的视频。 好嘛,刚过零点,他就上楼了,估计也憋不住了。 过了二十多分钟,他洗澡换了睡衣下来,先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边喝酒,一边看电视,最后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妈的,王八蛋,睡得倒舒服,我还在下面呢! 到了早上,他竟然开车上班去了。 晚上下班,他提着两个包装盒进来,我一眼就看出大的那只装着奶油蛋糕,小的那只是巧克力冰淇淋。 他把东西放进冰箱,上楼睡觉。 第三天凌晨,他慢悠悠下楼,把不成人形的我从地下室拖出来。 原来我被关了两天!不是一天! 我换上餐厅的记忆卡,找到了第三天的视频。 视野很好,画面很清晰,情节很fbi。 我不想多看,心情沉重的拷下几段视频,然后走出网咖,向着车水马龙的街道长长地叹了口气。 证据终于到手了。 就算我是个法律外行,也能肯定居延会因为这几段视频吃上牢饭。 不过就像起哥所说,我和居延之间的事能用钱解决最好,到万不得已时再对簿公堂。 毕竟这些证据太黄太暴力了,我不想让别人看见,尤其是我妈和晏家人。 我自己委屈也就算了,何必再让他们知道,徒增伤心呢? 居延一直没发现我拿走了记忆卡,之后一周又赶上了实验瓶颈,我忙着忙着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到了周五晚上,一想到实验半点进展没有,明天还得去居家打卡,我就烦得不行,对着电脑抓头发、发烂杂。 要是不能顺利毕业,我就算考上公务员也去不成啊! 正烦着,起哥突然打来了电话:“小荷,现在有空吗?” 他的语气很郑重,我最怕晚上来这种电话,不由得坐直身子,声音也发飘:“什么事啊?” “我正在去云大的路上,十分钟后到,我们一起回丽城。” 我的身体直接瘫了半边,手机都快举不起来了:“起哥……你就直说吧,我撑得住!” 玻璃之笼 第120节 “不,见面再说。” 说完,他挂了电话。 第279章 补偿 起哥那话太吓人了,我慌里慌张收拾了证件零钱银行卡,想想把证据也带上了。 走到门口,我又在包里装了一包抽纸。 等车的时候,我在脑海里把身边所有人都过了一遍。 我妈?晏妈?晏爸? 还是晏落? 老天到底还要折腾我们到什么时候? 很快,起哥的车到了,我一上去就拿出抽纸,悲痛地做好了哭泣的准备:“起哥,你说吧!” 起哥让我播放歌单,调高音量后把手机装包里,扔到后座。 然后在不绝于耳的摇滚乐中告诉我:“小荷,你家要拆迁了。” 我愣愣的听着这句话,好一会儿才「啊」的大叫一声,把开车的起哥吓了一大跳。 这好消息来得太突然了,我捂着怦怦乱跳的心脏,问道:“能赔多少?” 起哥微笑着说:“大概是四百万。” 四百万!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我激动成了可云,两手乱舞,因为满腔喜悦无处散发,只好打开车窗,对着大马路高喊:“我家要拆迁了!!” 路人纷纷侧目,隐约还听到有人大骂:“我拆你——(消音)!” 等我的激动劲儿过去,起哥才继续告诉我详情。 原来要拆迁的不是我家在新安小区的旧屋,而是我爷爷留下来的城郊祖屋。 之前祖屋跟我家没半毛钱关系,被大伯和大姑两家分了。但二表姐误杀我爸后,她家付不起赔偿金,大姑就把她名下的那部分祖屋连同耕地一起赔给了我妈。 现在政府要搞开发区征地,祖屋也在征收之列,我妈怕居延知道后搞什么幺蛾子,一直没敢告诉我。直到现在确定了补偿金额,她才让起哥接我回家,商量以后的事。 我喜极而泣,抽纸巾擦眼泪。 居延啊居延,没想到吧?拜拜了你! 我一路又哭又笑,回到丽城的家,我妈和晏爸晏妈都在等我。 我们像特务接头一样,把手机集中起来放在卧室里,然后聚在客厅里欣赏赔偿协议,密谋还债。 连家祖屋和耕地在这次拆迁中获得了八百万的拆迁款。 大伯和大伯母也已经收到消息,他们坐了今晚的火车,明早就能到丽城。 因为祖屋是我家和大伯家共有的,我妈在电话里说要平分拆迁款,大伯和大伯母都没意见。 但晏爸不太放心:“丁姐,你大伯子和大嫂是答应了,但他家有三个儿子呢,那三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我妈说:“放心吧!上回打完官司,房产过户后房本合同都在我这儿,他们不省油,我也不是吃素的!” 我坐在我妈身边,把头点成小鸡啄米。 现在我好有安全感。 虽然我妈斗不过居延,但斗一斗三个堂哥还是没问题的。 晚上,我跟我妈和晏妈睡在主卧。 我妈摸着我的脸说:“小荷,再等等,很快就能跟那邪祟划清界限了。你爸窝囊一辈子,最后总算给你留了点好东西……” 我鼻子一酸,钻进我妈怀里。 晏妈在后面轻拍我的背,问:“那居续呢?咱们不带走吗?” 我妈说:“哎哟,你可收收那菩萨心吧!大半辈子都在带孩子还没带够吗?我可是受够了,让居延自己带去吧!你也看见了,他有钱有闲的,比咱们带得好多了!” 第280章 学不乖 为了不让居延起疑,第二天我就坐早班高铁回去了。 我妈有晏家人陪着,暂时不必担心。 到了居家,居延一直坐在我和居续身边办公,我也没机会把记忆卡放回去。 张妈送来水果盘,识趣的上楼打扫卫生。 居延合上平板,终于跟我说了今天第一句不是语气词的话:“家里还好吗?” “还好。” “妈的身体呢?” “也好。” 硬叫别人妈,他不害臊吗? 居延说:“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我说:“看情况,先毕业再说。” “来我这边工作吧,我和人事那边打个招呼,到时候你过来走个入职流程就行。” 我说:“多谢,不用了。” 我堂堂云大毕业生,就算考不上公,还找不到一份像样的工作? 再说了,到他手下做事,他一个不开心把我炒了,我可能连退职金都拿不到。 区区五百强,哪有考公强。 我才不稀罕走他的后门呢! 见我油盐不进,他揉揉眉心,不再费口舌。 中午居宝阁回来,耍宝,吃饭,午睡。 他一上楼,居续也往沙发上一歪,背对我们,撅着小屁股睡了。 我把她的裙摆往下盖了盖,回头看着居延:“你也去睡吧。” “你不睡?” 我说:“我不困。” 他说:“我也不困。” 我总不能催他去睡,只好打开电视看新闻。 新闻很催眠,我昨晚坐车、今早赶高铁也没休息好,新闻没把居延弄睡,我自己先熬不住,趴在居续身边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声轻轻的「噗」惊醒。 爬起来一看,原来是居续放了个屁。因为她没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倒也不臭。 只是有点逗。 身上盖着薄毯子,扭头一看,居延倚在我背后的沙发上正在睡,肚子上盖着薄毯子的另一角。 看看时间,我竟然睡了一个小时,居宝阁已经上课走了,张妈的鼾声从佣人房里断断续续传出来。 我站起来,伸手在居延眼前晃了晃,小声喊他:“居延,居延?” 人没动静。 往下看,也没动静。 很好。 我拿着包,轻手轻脚走出客厅,拉了电闸,趁他们还没被热醒,赶紧把记忆卡装了回去。 总算了却一桩心事。 我拉起电闸,刚回客厅就发现居延醒了! 他还是刚才的姿势,但嘴角冷冷的勾着。 一个小小的东西在他指间翻转,正是我拷了证据的u盘! 我脑中一空,扑上去就抢:“还给我!” 居延把u盘攥在拳中,只用一只手就轻松把我按在沙发上。 他低头看着我,脸上难掩失望:“连荷,为什么你就是学不乖呢?” 我奋力踢打,直着嗓子大喊:“走开!别碰我……张妈!张妈!” 居续被吵醒了,坐起来,一声不吭的看着我们。 张妈的鼾声也中断了,她慌里慌张的跑出来,一看到我们的姿势就愣住了。 居延一点也不避她,坐在我腰上对张妈说:“把居续抱走!” 张妈犹豫着说:“可是小荷她……” 我拼命呼救:“救命啊张妈!他要强奸我!快报警……” 居延捂住我的嘴,扭头看着张妈,一脸狰狞:“滚!” 张妈浑身一震,赶紧抱起居续,迈开大脚逃之夭夭。 第281章 保证 玻璃之笼 第121节 家里只剩我们两个。 居延松开手,曲肘撑在我身侧,在很近的上方看着我。 再呼救也没有用,反而会激怒他,我想起上次在地下室的经历,不用他威胁,自己一抽鼻子先哭了: “不要关我……居延,我知道错了……如果真要关我,我想先去个厕所……呜……” 居延缓缓低头,一直低到自己的额头抵着我的额头。 他用攥着u盘的那只手撑着上半身的重量,另一只手则是拂过我脸上的泪,又往下拂过我的胸口,最后停在我的肚子上。 我紧张的拉着上衣下摆。 怕他把我的衣服撕了,又怕他给我一拳。 过了好一会儿,他直起身坐回去,抬手理了一把刚才散落下来的细碎额发。 我连滚带爬下了沙发,离他八丈远。 他整理仪容的同时也在整理表情,终于恢复了先前的人模狗样,还拍拍自己身边的沙发:“过来坐。” 跟刚才那个让人滚的疯狗判若两人。 我心有余悸的摇头:“不了,有什么话就这么说吧!” 他盯着面前的茶几,手里翻转着u盘:“如果我放你走,你会想我吗?” 我第一反应是:还有脸让我想你? 第二遍才反应过来:他要放我走?! 我惊讶的看着他,想确认又怕他反悔,不回答又怕他生气,只能含糊地说:“可能会吧……” 他向前倾身,两手支在膝盖上捂着脸,疲惫的叹了口气:“你会吗?呵……连荷,我愿意跟你解除婚前协议,你自由了,不用再勉强自己过来了。” 这话太出人意料了,我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真假?你要解除协议?我不用还钱,也不用探望居续了?” 居延放下手,扭头看着我:“是,你可以彻底摆脱我了。”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两天怎么这么多好消息? 一个两个,来得让人有点害怕了! 不过我很快清醒过来。 居延可不是轻易撒手的人,上次他出尔反尔,骗我生了个孩子,这次又想骗我什么? 我扶着沙发,警惕的说:“你有什么条件?” 居延说:“是有个条件。” 果然! 他接着说:“我要你保证,在你有生之年只有居续一个孩子。” 我没好气地说:“这我可保证不了!” 虽然我不想跟他生孩子,但跟晏落还是想的。 要是真跟居延做了这种荒唐的保证,他以后借故定期上门检查我们有没有偷生,那可真是日了狗了。 反正我很快就不缺钱了,可以不用再听他摆布! 居延见我不答应,向后倚着沙发说:“不用急着拒绝,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明年毕业后再给我答复。在这期间你也不用来了,专心写你的论文吧,省得到时候毕不了业,全怪在我头上。” 我无语的看着他。 他一甩手,把u盘丢到我怀里。 我接着失而复得的u盘,有点意外。 居延没再正眼看我,他拉起毯子盖在身上,眼睛闭起来,声音倦怠:“我不送了,你自己回去吧,门口有零钱盘子,打车费自己拿。” “不用了,我有公车卡。” 我把u盘放进包里,挠着头走出居家。 说真的,如果居延不还我u盘,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在保存学习资料的一号u盘里也拷了一份。 对居延这种人,没两手准备能行吗? 只是,他突然提出这么个始料未及的要求,我总觉得他憋了一肚子坏水,随时准备着涂炭生灵。 第282章 拆迁款 回家路上,我用五十块买了只二手机当备用。 为了屏蔽我自己那只可疑的手机,每次谈大事都得播放歌单,怪羞耻的。 我把新机和新卡组合安装后给起哥发消息,把居延新出的幺蛾子告诉他。 我智商有限,不敢托大,得让起哥帮忙看看居延想干嘛。 起哥很快回了信息,说居延大概已经知道我家要拆迁,用钱绑不住我了。 所以打算更换为时效更长的新协议,我完全可以无视他这无理要求。 起哥这么一说,我恍然大悟:难怪居延在提出这个要求之前,先问我要不要去他公司呢! 真是贼心不死,还以为他真的转性要放我一马,没想到一招连着一招。 这么会下套,干脆去夜市套娃娃吧!不要浪费这身本领。 好在,居延说毕业前的这段时间可以不用去探望居续。 这个月我刚报名国考,下个月要考试,实验也得抓紧时间做,怕上不了岸,也怕延毕,天天都在焦虑,不用探望孩子也算减轻了一些负担。 “对了起哥,我大伯和大伯母没变卦吧?说好一家一半的,他们可别见了钱就反悔了。” 起哥回复:“你的两个堂哥有意见,不过你大伯的态度很坚决。这边有我们看着,不会让你妈吃亏的,不用担心。” “好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放下备用机,我心里确实踏实不少。 两个堂哥不同意是意料之中的事,不过他们就算不同意又能怎样呢? 房产证上白纸黑字也有我妈的名字,那是我爸用一条命换来的,我们才不让步! 这时,居宝阁的电话来了,他在那头气喘吁吁的:“姐……你走了?我听张妈说我哥打你,赶紧回来了……你还好吗……” 本来我还有点生气张妈丢下我跑了,没想到她竟然把居宝阁搬回来当救兵。 虽然我也不指望这救兵能把居延打趴下,好歹来了。 我三言两语安抚了居宝阁,让他回去继续上课。 转眼到了十一月。 拆迁款分割一事愈演愈烈。 大伯和大伯母已经彻底看清三个儿子的真面目。 进去的老大这几年理直气壮的叫父母承担他的赔偿与开销,没进去的老二老三不仅对外出打工的父母不闻不问,还对他们的收入虎视眈眈,时常叫嚣着要分成三份,不能全便宜了坐牢的老大哥。 这回的拆迁款,他俩也擅自做了分配。 老二说他与弟弟背负着传宗接代的重任,每人应当分三百五十万。父母年纪大了,剩下一百万养老,等他们翘了辫子,兄弟俩再平分遗产。 老大哥有赌狗前科,不配拿钱。 我和我妈是女的,不配当人。 这两人屡次上我家发起冲锋,想要以阳刚之力逼迫我妈放弃拆迁款。 但在我妈的电锯和晏妈的菜刀面前一再败退。 他俩攻不破我家的刀锯防线,也联系不上藏起来的父母,不知怎么,竟辗转找到了云大。 他们不知道我在哪个学院,就在学校门口拉了个白底红字的横幅,上面写着:“连荷母女巴占祖产,无齿至极还我工道!” 胡桃在校园论坛上刷到,拿着照片来问我:“藕,你看,他们说的连荷是不是你?” 看到那两张被众人围观的丑恶嘴脸,我拿起手机就报了警。 第283章 小姐妹们 半个小时后,我和两个堂哥坐在调解室里。 麦穗和胡桃呱呱都放下手上活计,过来帮我撑场面。 人到齐了,二位堂哥开始声情并茂地倾吐冤情,总结一下就是他们生而为男,理应受到所有连姓亲属的优待。如果不把财产捧出来供他们享用,那就不配进连家祖坟。 警察听完,以寻衅生事、扰乱治安为由,警告两个堂哥不准再去学校骚扰我,再犯就拘留罚款。 两人一听罚款就蔫了。 破财跟要他们的命一样。 出了派出所,他俩一直跟着我们骂骂咧咧。 我回头一看:“哎呀,警察。” 两人瞬间收声,头也不敢回,缩着脖子夹着肩膀跑了。 麦穗摇头:“妈的,熊样,真是什么男人都有。” 呱呱拿着他俩落下的横幅,朝他俩的背影挥了挥。 胡桃扯走团了团,塞进路边的垃圾桶:“垃圾就要去该去的地方。” 正好赶上饭点,我请大家在外面吃了顿阿肯,然后回学校解散。 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哪儿能为这两个奇葩耽误正事。 不久,国考开始,我和胡桃呱呱都要考。但三人在不同的考点,她俩在小学,我在中学。 玻璃之笼 第122节 考试前一天,我们去熟悉考点,麦穗陪同,等车时遇到开着小奥的陆征,他说送我们一程。 我们扭头看着麦穗。 麦穗冷淡的说:“既然你们有司机,我就不去了。” 她说完就走,胡桃一把拽住她:“穗,老闷在实验室里也无聊,出来透透气嘛。” 陆征也赶紧附和:“是啊是啊。麦穗,虽然咱俩不谈了,但同学情谊还在,总不能一点余地都不留吧。” 麦穗禁不住胡桃和陆征的双重夹击,不情不愿的上了车。 她这一上就下不来了,陆征抓住机会,一路穷追猛打,并把我和胡桃呱呱撇在下一个车站,载着麦穗直奔酒店。 看着他绝尘而去的车影,胡桃跺脚:“喂!陆师傅!你就是这么对待红娘的吗?” 我拍拍她的肩膀:“看来咱们没有坐小奥的命,还是老老实实搭公车吧!” 逛完考点,刚回宿舍,麦穗就发信息说她晚点回来,问我们想喝哪家的奶茶。 我们相互看着,嘿嘿笑起来。 点完奶茶,我清点明天要用的东西,途中,我妈,晏爸,晏妈,还有晏落都给我打了加油电话。 起哥也打了电话,说明天送我去考场。 我答应下来,挂了电话,对面坐着的胡桃就叹了口气:“唉,你们都好好哦……麦穗有陆师傅哄着,呱呱有好舅舅,莲藕你也有这么多关心你的人。 只有我,马上要考试了,家里连通电话都没有,我爸说我四级都考不过,去国考也只是浪费钱……” 说着她开始掉眼泪。 呱呱把自己刚钩好的「金榜题名」商单挂件从快递盒里拆出来,放在胡桃手里。 胡桃赶紧摇头:“不行!这是加急单,你跑单要被挂的呀!” 呱呱表示今晚赶工,明晚发个特快不成问题。 我拿出姐姐送我的那只驴牌零钱包,放在胡桃的桌子上:“这可是我姐的东西,逢考试我都靠它保佑呢,这回借你一用,考完可要完完整整还给我啊!” 胡桃看着挂件和零钱包,搂着我们俩呜呜的哭起来。 第284章 触景伤情 晚上麦穗带着蜜雪回来了,我们三个一边喝,一边围着她嘿嘿嘿。 她在我们脸上挨个揪了一把,又把几个「逢考必过」的护身符别在我们的包包上。 第二天一早,陆征就开车过来送胡桃和呱呱,她俩的考场顺路,我坐着起哥的车走了。 一天考下来,我觉得自己发挥得挺不错。 考完出来五点多,起哥来接我,听说我和胡桃呱呱约好在商业街见,他说:“那我请你们吃个饭吧,然后再送你们回去,安全一些。” “好呀!要是看见你,胡桃一定会很高兴的!” 起哥笑了笑。 胡桃看见起哥果然开心得不行,大哥长大哥短,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 我们在火锅店落座后,胡桃小心翼翼的把驴牌零钱包拿出来还给我:“藕,多谢你啦!这下我可是物归原主了,一点都没有磕到哦。” 起哥看见零钱包,原本的微笑淡了下去,他起身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胡桃见他走得匆忙,赶紧问我:“我说错话了?” 我把零钱包收起来,拍拍她:“没事,你们先点菜,我去看看。” 我在洗手间外站了好一会儿起哥才出来,他看见我,勉强笑了笑:“回去了,小荷。” 他眼皮发红,溅到眼镜片上的水滴也没有擦干净。 我递给他一张纸巾:“起哥,眼镜。” “谢谢。”他接过纸巾,摘下眼镜擦了擦,然后重新架上,“走吧。” 我走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酸涩也有感动。 谁都没想到,不过短短数月的恋爱,他竟会如此长情。 如果姐姐在天有灵,一定会觉得自己爱对了人吧…… 回到火锅店后,胡桃也没多问,默默把鸳鸯的麻辣锅转向我和呱呱。 饭后,起哥送我们返校,他一走,胡桃就忍不住了:“藕,大哥刚才哭啦?” 我说:“他看见我姐姐的东西,触景伤情了。” “唉,确实很难放下,你姐姐还是他的初恋呢……对了,你和小晏子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可是问过家里了,未婚生子会影响政审的,你们俩能领证还是尽快领吧,哪怕领了再离呢!” “这个……我跟他商量一下吧!” 我从一开始就把居续说成是晏落的孩子,真到了政审那步,拉他结婚就是。 晏落可比居延身家清白多了。 胡桃撞撞我的肩膀,挤眉弄眼:“小晏子要是不愿意,你就干脆跟大哥领吧!反正大哥为了你的前途,肯定会答应的!” “哎呦我的妈!怎么敢说这种疯话!” 我伸手就要揪胡桃的嘴,她吐吐舌头逃上了床。 国考结束后,肩上担子又卸下一副,可以专心实验了。 因为心无旁骛,进展也挺快,在我测出完美数据的那天下午,我妈打我的备用机,说拆迁款下来了,我家六百万,大伯家两百万。 我说:“咱家怎么越分越多啊?” 我妈解释:“这是你大伯母的主意。你那俩堂哥都是喂不熟的狗,一分钱也不想给爹妈留。咱家账上多出来的两百万是你大伯大伯母给自己留的棺材本,我已经悄悄转到他俩偷开的卡里了,他俩年纪都大了,好歹以后有个养老保障。” 我点点头。 这水火不容的两人竟然站在同一战线,搁过去谁会相信呢! 第285章 大师姐 国考之后,实验数据也全部搞定,接下来只要静心写论文就好。 这事不在学校也能做,我带着平板回了丽城家里,一边写论文,一边陪我妈数钱。 这些天,我妈已经从暴富的冲击中缓过劲儿,看到余额时也能保持淡定了。 但我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钱,这些钱存在稳定理财里,每天啥也不干都有好几百的收益,真是做梦都能笑醒。 可惜这笔钱很快就会离我而去。 一想到这伤心事,我就恨得牙痒痒:居延那混蛋,还好意思连本带利让我还?就那只破镯子,一天能涨几百块吗? 烂男人,就会坑我这种老实人。 虽然这么多钱全给居延很让人心痛,但一想到从此可以跟这个扫把星划清界限,这钱就花得值! 我可不想跟云庄一样英年早逝,权当花钱买命了。 留得小命在,不怕没钱赚。 寒假一开始,起哥就联系了一位在帝都专职做离婚律师的女同学,女同学正陷在一桩案子里分身乏术,就拉来了自己的同门大师姐。 这位大师姐是离婚界的常胜将军,平时接手的都是千万乃至上亿级别的财产分割官司。 但她不以善小而不为,对我的遭遇深表同情,决心以友情价出马,帮我铲除居延这颗毒瘤。 我们在线上牵手成功后,起哥就陪我坐高铁来到帝都,在气派非凡的事务所里和那位林姓大师姐见了面。 一看到事务所的环境我就安心不少:居延律师的事务所可没这儿高级。 烈焰红唇大波浪的林大师姐基于现状,给了我两个解决方案: 其一,提交证据,告居延强奸。待警方介入,再打官司把孩子夺过来。 居续虽是非婚生子,但也有婚生子的合法权益。鉴于居延的暴力倾向,法院会根据「子女最佳利益」原则把她判给我。 这样,居续不仅可以每月拿到一笔抚养费,还能在居延死后合法继承他的遗产。 其二,协商。 我还清欠款,撕毁原本的协议,结束一切形式的债权。不过债权与抚养费是分开的,如果居续跟着居延,我还得每月向他支付孩子的抚养费。 当然,在每个方案里,我都可以当老赖,不还钱。因为我和居延签的是婚前协议,没结婚就可以死咬着不算数。 大师姐提示:“选方案一对你有利,孩子有了,钱有了,坏男人也进去了。” 她天不怕地不怕,但是我怂:“林姐,要不还是先协商吧?我是很讨厌居延,但也不想得罪死他。他有隐疾,大概只会有居续这一个孩子。 要是我把孩子夺走,我怕他会报复我们全家。老赖我当不了,我没那么厚的脸皮,也不想跟他拉扯个没完……如果协商不了,咱们再走方案一。” “你的担忧也有道理,那咱们确认一下材料,下周云城见。” 我在委托书上签了名,确认了文件。 走出事务所,我扶着起哥的胳膊,心里直扑通。 四年了,总算走到这一步。 终于可以跟居延这个祸害说拜拜了。 第286章 小脚丫 难得来一次帝都,起哥在晏落的学校附近定了酒店。 晏落和同学正在创业阶段,天天熬夜写代码。但还是顶住压力,请假陪我们在帝都怒玩好几天。 我把热门景点基本都打了卡,发朋友圈把我妈羡慕得哇哇叫,说下回一定要带她去。 玻璃之笼 第123节 最后一天爬长城,起哥腿脚不好,他去参观医院实验室了,我和晏落也有了独处的机会。 我的体力不如从小锻炼的晏落,没爬多久就歇菜了,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向前移动,时不时被老大爷老大妈超越。 晏落站在一旁,坏笑着把我爬长城的样子拍下来发到群里。 我妈说:“二十出头就这么虚?不行就下去吧,下回让你看看老娘的实力。” 这要搁在平时,我高低得争一口气让她看看。但我已经要断气了,这口气不争也罢。 我瘫在墙根下,伸直了腿投降:“晏、晏落……我不行了……我要下去……走不动了……” 一对手持登山杖的退休老爹经过我,他俩谈笑风生,余音袅袅:“现在的年轻人啊——” 晏落让我喝了点水,然后转身下蹲:“下去也累,我背你吧。” 我喘匀了气,爬起来搂住他的脖子:“才不呢!我只有你一个晏子,累坏了谁赔我?” 晏落好笑的转过身,在我鼻子上刮了一下,然后扶着我往回走。 坐高铁回去的时候,我的腿都软了,脚一沾地就打哆嗦。 晏落问起哥的安排,起哥说还有两个实验室没参观,暂时不跟我们会合了。 晏落放下手机跟我说:“那我们回酒店吧!景点差不多都逛了,明天你们又要走,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我给你揉揉腿。” 我靠在他肩膀上,点点头。 晏落把我背回酒店,点了炸酱面外卖套餐。 然后,他脱了我的鞋袜,搓搓手就要揉。 我赶紧缩回脚:“等等!我洗洗先……” 晏落说:“是有点味儿。” 我气得踹了他一脚:“就算有你也不能说出来呀!” 晏落本来蹲着,被我这一脚踹得坐在地上。 我的脚还抵在他肩上,他仰起头,无辜的看着我:“有味儿我也不嫌啊。” 我抽回脚,弯腰拍拍他衣服上的褶皱:“踹疼了没?” 晏落笑道:“你能有多大劲儿?我也要去洗脚,你还能走不?” 我往床边一趴,柔弱的说:“我是一步也走不了啦……” 他站起身,弯腰把我打横抱起来。 我没想到他力气这么大,抱我就跟抱个大枕头似的,骤然腾空的失重感让我赶紧搂住他的脖子。 他把我抱进洗手间,放在马桶上,然后拿着花洒调好水温,弯腰给我冲脚。 冲着冲着,他突然说:“连荷有个小脚丫。” 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在哗哗的水声中竟带了种难以言说的暧昧。 我突然有点害羞了,低头看他的脚。 好大的一双脚,而且比他的脸白多了,十只脚趾像爪一样微微蜷着,筋骨分明,向上连接着修长笔直的腿。 我的脚在他脚边像个小孩玩具一样。 我在他脚背上轻轻踩了一下,抬头对他笑。 晏落蜷了蜷脚趾,反手向后关掉花洒。 然后他弯腰闭眼,轻轻吻上我的嘴唇。 第287章 炸酱面 我忍不住搂着他的脖子,回应了这个温柔的吻。 就在我们的吻开始升温的时候,我下意识挺直了上半身。 但两条腿踩在地上就跟触电一样,疼出我一声惨叫:“妈呀!” 晏落吓一跳,也不亲了,蹲下去捏我的小腿,他一捏我一哎呀。 他无奈的说:“早知道就不带你去长城了,逛环球影城没那么累。” “来帝都怎么能不去长城?”我坐在马桶上享受着他的按摩,想着想着就回忆起了老同学,“高文好厉害,直接保研了。上大学后大家就没怎么见面了,还以为这次来帝都能跟他聚聚,可惜他跟着导师去考察了,我也没能吃上帝航的饭……” 晏落的手劲一重。 我说:“嗷!疼!” 他低着头,用力按我的腿,酸溜溜的说:“还惦记着他呢?” “疼疼疼……”我挣开他的手,好气又好笑,“我都生过孩子了还惦记人家干嘛……” 说完这话,我们俩都沉默了。 这时,外卖电话到了,晏落出去拿炸酱面,回来看见我已经擦干脚,盘腿坐在床上等他,他晃晃手里的袋子,说:“这家最好吃,杏仁豆腐也肯定合你口味。” 我点点头:“那我得尝尝。” 他把面碗放桌上,开始拌面。 我看着他的后背,光脚下地,走过去从后面抱着他的腰,侧脸贴在他的背上。 晏落右手不停,左手握着我的手,然后说:“拌好了,趁热吃吧。” 我坐下吃他拌好的那份,他给我穿上袜子拖鞋,然后才洗洗手,坐下拌自己的。 面好大一碗,我挑出一半给晏落。 杏仁豆腐确实很好吃,我吃完自己那份,眼巴巴盯着晏落的。 他识相的撕开盖子,推到我跟前:“给。” 我挖了一大勺给他,然后端起剩下的,不客气的说:“反正你也不爱吃甜的……” 他扭头看过来,一张大黑嘴。 我指着他狂笑,他拿起手机抓拍一张照片,发了过来。 我一看,笑不出来了:自己不仅也有一张大黑嘴,领子上还溅了不少面酱。 “你怎么拍我的丑照!赶紧删了!” 晏落拉开毛衣领口让手机滑进去:“不删。” 我对着他一阵上下其手才把手机掏出来,一边擦嘴一边打开手机。 有锁屏密码? 哼,小意思,不用猜就是我的生日。 我自信的输进去。 嗡,密码不正确,请重新输入。 咦? 我背对晏落,又试试他的生日。 也不对。 我竟然猜不到他的锁屏密码,天塌了。 正尴尬着,晏落从我身侧伸手,按下一串数字。 600,600。 锁屏解除。 我扭头看着他。 晏落说:“现在可以改成你的生日了。” 我眼圈一红,但是看着他的黑嘴,又忍不住笑:“你讲这种话之前能不能擦擦嘴……” 晏落说:“这都怪谁啊,给我那么多面。” 我抽了张纸巾给他擦擦嘴,他缩回去继续吃面,很放心的把手机丢给我。 我删了自己的丑照之后,看到社交软件,真想点进去看看有没有「建材张哥」一类的人物。 但最后也没点,也没改密码,就把手机还给了他。 晏落给了我足够的信任,我也要报以同等的尊重。 第288章 发圈 我们俩吃过午饭,起哥还没回来。 我有点困了,歪在床尾直打哈欠。 晏落收拾好垃圾说:“困了就睡吧,我得回学校一趟。晚上咱们去五道口吃饭,附近有你喜欢的巧克力冰淇淋。” 我听到「巧克力冰淇淋」,立马来了尿意,爬起来说:“冰淇淋就算了……你去忙吧,我要上个厕所。” 我送晏落走到门口,他扶着我的后脑勺,低头亲亲我的脸颊:“把门锁好,晚上给你打电话。” 晏落一走,我上了个厕所,回来扑在大床上,翻来覆去滚了好几圈。 开心,以后天天都是这样的好日子。 没想到第一次来帝都,竟是为了摆平居延搞出来的那堆破事。 好在有林大师姐当靠山,我们游玩的心情并未被影响。 唉,帝都有这么多好吃好玩的,真想让爸爸和姐姐也来看看。 晚上,晏落提着大包小包回来,全是帝都的手信,让我们带回去的。 他放下东西,敲敲隔壁起哥的门,没人应,他又打了个电话,没人接。 玻璃之笼 第124节 他向前台要了备用房卡,刷开门进去一看,房里根本没人,还是早上出门的样子。 我心慌起来,拉着晏落的胳膊。 晏落安慰的说:“有些实验室不能带手机,你也知道他一专注就会忘了时间,我再打打……” 这次一打就通了,是起哥接的电话:“晏落,抱歉,手机静音了没听到。” 听到他的声音,我和晏落都松了一口气。 晏落对我说:“他没事,你去换外出的衣服吧。” 然后他站在门外继续打电话,隐隐能听到:“哥!下午我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还以为你在酒店睡着了……你出门能不能留意一下手机啊,吓死我了……” 人没事就好,我也吓死了。 我换好衣服走出门,晏落挂了电话告诉我:“地铁故障,我哥赶不上晚饭了,快排到号了,咱们先去吃吧,等他回来再去吃宵夜。” 我问他:“地铁为什么会故障啊?” 晏落说:“有时是设施故障或系统异常,有时是人……” 一出门,强风糊了我一脸头发,我呸呸吐出几根进嘴的,晏落帮我抓着头发,说:“你的发圈呢?中午还绑着。” 我撸起袖子看看手腕,再摸摸口袋:“哎呀,又丢了。” 晏落拉我进了旁边的饰品店。 我扫了一眼,看到一面标价199、但某夕夕只卖1.99的随身镜,赶紧拽着他小声说:“快走!一会儿去饭店要个塑料袋绑绑就行!” 晏落说:“没事,一个发圈而已,你挑个喜欢的吧。” 我不挑,嫌贵。 他就拿了一个据说有护发功能的真丝发圈,结账299! 一出来我就打他:“这玩意儿哪儿值299!干嘛付钱!拉都拉不动你!” 笨蛋晏落,明明赚钱那么辛苦,还给我买这么贵的发圈。 299,够我买一堆素圈用到嘎了,死了还能在棺材里铺上一层。 晏落把我的头发绑起来:“买一堆便宜的,不如买一个贵点的,这样就没那么容易丢了。” 绑好之后他看看我,满意点头:“好看,很衬你。” 第289章 受伤 晏落还真没说错。 原本我买发圈都是两块钱一包的便宜货,丢都不知道怎么丢的。 突然戴上这么贵的发圈,我一路上都很在意它:299299299……不能丢不能丢不能丢…… 到了饭店,正好排上我们的号,晏落付钱给代排队的那个人。 其实他这么做无可厚非,帝都的人太多了,干什么都要预约排队。要是我们自己排,起码得等两个小时。 但看到他那么理所当然的用钱买别人的时间,不知怎么,就是感觉不太舒服。 我可能真是苦日子过惯了。 吃饭的时候,邻桌几人正好在聊地铁停运的话题。 “听说是个被公司末位淘汰的姑娘,还不到三十岁……” “趁安全门故障,冲轨道上了……” “幸好有个路人救了她,真是千钧一发啊……” 我看着对面淡定盛汤的晏落,忍不住说:“晏落,你好像对这种事一点也不惊讶。” 晏落说:“人口多、压力大的地方是这样,见怪不怪了。别人我管不了,只要你们平平安安就好。” “我们现在有钱还债,你可别把自己累坏了。”我担忧的看着他,“你有多久没睡过囫囵觉了?” 晏落把小吊梨汤推给我:“放心,我好着呢,忙完年前的测试就轻松了。” “那你今年能回家过年吗?” “应该可以。” 顿了顿,晏落说:“连荷,下周你和居延的官司有我哥和律师陪着,我就不露面了,免得那家伙又发神经。” 我点点头。 晏落又说:“不管最后是什么结果,我都跟你一起接受。” 明明脸上难掩疲态,他的眼睛还是那么清澈明亮。 看着这双眼睛,我一下子安心很多。 他还是我认识的晏落,对我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还有一直在为了我努力赚钱的妈妈,晏妈,晏爸,起哥。 如果没有他们在背后坚定不移地支持我,关心我,我大概没办法在居延的摧残下活到现在。 吃了饭往回走,起哥也刚好走到酒店的大门口,他表情有点恍惚,看见我们就说:“吃完了?” 我惊讶的说:“起哥,你的手受伤了!” 起哥回过神,把贴着创可贴、指节有好些细小擦伤的手插进外套口袋: “没事,摔了一下。我有点累,先回房了,你们两个去玩吧,逛夜市不用叫我。” 我正想说什么,晏落拉住我,对起哥说:“好,一会儿回来给你带宵夜,你的手机可不能再静音了!” 等起哥进去,我不解的问晏落:“你不问问起哥怎么摔的吗?” 晏落说:“他救人摔的。吃饭的时候我看到了邻桌的短视频,那个拽住地铁女生的路人就是他。” 我捶他:“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说!” 晏落说:“我哥好像也吓着了,让他先缓缓,一会儿咱们逛街回来再问问他什么情况。” 我哪儿还有逛街的心情,一路上都在刷短视频。 救人的果然是起哥。 他在那女生扑向地铁时将她一把拽回、两人和地铁几乎擦身而过的视频已经上了热搜。 有粉丝认出他是先前的神颜医生,又扒出他正在医科大任教,就给视频打上很多话题,一波一波送热度。 这下起哥又火了。 第290章 英雄 晏落给起哥买了不加辣的麻辣烫、一袋外伤药,然后我们俩吸着奶茶往回走。 还没到酒店,路口已经异样拥堵,警察都出来维持秩序了,依然有人举着手机、架着长枪短炮往前涌。 远远听到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晏起我爱你!” 还是个男的。 人群轰地沸腾起来。 晏落皱眉,在人群里护着我往后门走。 前门水泄不通,后门人不多,酒店还拉了隔离线保证通行。 进去路过大厅,玻璃门外黑压压的,全是人头,再加上闹哄哄的声音,简直像丧尸围城。 幸好起哥订的是高级酒店,门脸富丽,不好闯入。 这要是个便捷旅馆,他大概已经被拖出去示众了。 我们进了起哥的房间,他关好门,挂上门锁。 晏落拆出筷子递给他:“英雄,来碗麻辣烫吧。” 起哥无奈:“怎么连你也这么说?” 我抱腿坐在起哥对面的沙发上:“站台上那么多乘客,只有你跳下去救人了,就像奥特曼……阿姨他们知道了吗?” 起哥说:“知道,刚打过视频。” 正说着,我妈的电话来了:“小荷,你和晏落回酒店没?见着晏起没?” 我打开免提说:“回了回了,他正坐在我对面吃麻辣烫呢!” “哎哟那就好!刚才你阿姨在咱家做饭,突然来了好多电话,我们一上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能跳下轨道去救人呢?!多危险哪!他跟我们说没受伤,真没受伤吗?你帮着瞅瞅……” 我妈显然吓得不轻,我们好言好语安抚一阵,她才挂了电话。 起哥吃麻辣烫,我在一旁叽叽喳喳。 “起哥,你跳下去的时候不害怕吗?” “在帝都见义勇为会奖励多少钱啊?” “上报学校能升职吗?” “哇,你的视频号被推到首页,这个月又要发财了……” 起哥的表情缓和不少。 吃过饭,他盖上打包盖子,抬头看着我们:“别担心,我没事的。晏落,你也早点回去吧,我和小荷明天走,你不用再来送了。” 晏落说:“不,我得看你们上车,今晚我们三个睡一间房。” 我「啊」了一声:“这不妥吧?只有一张床。” 晏落说:“外头闲人太多了,你们俩谁落单我都不放心。” 我本以为起哥会拒绝,他却说:“也好,住在一起比较安全。” 然后他换了间双人房。 玻璃之笼 第125节 这天晚上,我自己一张床,他俩一张床。 灯关了好一会儿,我都快睡着了,听到晏落在小声叫我:“连荷?” 脑袋反应慢半拍,我还没来得及回他,他就跟起哥说:“她睡了。” 起哥轻笑:“跟你小时候一样,一关灯就犯困。” 我不好意思说我还醒着,只能装睡。 黑暗中沉默了好一会儿,晏落突然开了口,声音异常冷漠:“哥,你的命不是你自己的,是薰姐拿命换回来的!为了救你回国,连荷也被居延祸害了。那么多人都不动,你去逞什么英雄?请你以后当玩命之前多想想她们两个!” 起哥叹了口气:“道理我都明白,但我是医生啊……” 晏落冷酷的说:“每天那么多人死,你救得过来么!” 第291章 败类与狗 第二天早上,我小心观察他俩。 两人都表现得很自然,好像昨晚的对话并未发生。 收拾完行李,晏落穿着起哥的衣服,戴着帽子口罩先走一步。 他俩身材差不多,在外头蹲守的人一看到他就跟着走了。 等门口变得清静,我和起哥也全副武装下楼,打车去高铁站。 晏落甩掉人群后,坐地铁比我们到的还早,他送我们过了安检才走。 昨天刚爬过长城,今天又坐了大半天高铁,我腰酸背痛,出站一看到我妈就叫起来:“妈!累死我了!” 我妈说:“你啥也没提,累个屁啊!还不快去帮晏起推行李!” 晏爸开滴滴来接,晏妈在家做饭没来。 我们上车后给晏妈晏落报了平安,然后我妈就开始数落起哥:“还说没受伤?看你这爪子!以后还想不想做手术了?” 起哥低头:“当时没想那么多……” 我妈把他的羽绒外套打得噗噗响:“你没想?你把我们吓得一晚上没睡着!我发现你跟小荷她爸真是一个德行,遇见啥事儿都往上冲,根本不管家里人的死活!我们不稀罕你拿命换大红花,只希望你好死不如赖活着!” “呃……” 晏爸见缝插针:“晏起,见义勇为不算错,但你总得分情况,那可是地铁,卷进去就没囫囵样了,你已经死里逃生两回,不会一直这么幸运的。” 起哥说:“我知道错了……” 晏妈念旧,卖掉新安小区的老房子后,现在租在我家对门,两家离得更近。 回家后,鉴于起哥认错态度良好,长辈也没有过多责难他,吃了饭就放他回房了。 我坐在沙发上看晏妈分特产,里面的零食她自留了一点,剩下的给我和居宝阁。 我把好吃的捡出来,不好吃的留给居宝阁。 但想起他那天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救我,我又拿出两包好吃的装他袋子里。 转眼到了周二,大师姐驾临云城,带上我和起哥,雄赳赳气昂昂,前往第三方律所斩妖除魔。 会谈开始前,大师姐对居方律师冷嘲热讽:“好一份婚前协议,吓唬大学还没毕业的小姑娘,你可真能耐啊!” 居方律师苦笑:“我也是为了生活,师姐。” 我「啊」了一声:这两人居然是同门。 我扭头看着起哥,他好像早就知道了,平静的坐在一旁。 大师姐继续输出:“徐老头要知道你在给败类当狗,抽挺你丫的。” 居方律师苦笑一声:“骂我可以,别骂我的当事人……噢,他来了。” 今天居延穿了一身黑,苍白冷峻,不怒自威,瞧着越发像他的死鬼爷爷。 他进门前就透过玻璃墙看到了我,但只是冷淡的一扫而过,好像我是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 待他推门落座,终于纡尊降贵地赏我一个正眼。 抬眸之间,冷意森然。 我紧张的抓着起哥的衣袖。 起哥迟疑片刻,在我手背上拍了拍,轻声说:“不怕。” 我点点头。 第三方律师进来打开摄像机,关上玻璃墙退出。 会谈正式开始。 第292章 作对 居延拿着我们的和解意向书,沉着脸往下看,左手上的金戒指一闪又一闪。 身边的律师凑过去,跟他咕哒哒的解释以上各种条款可能造成的各种不利后果。 居延听烦了,把意向书扔到桌子上,沉沉地呼出一口气,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连荷,你就这么讨厌我?” 我鼓起勇气,挺直了背,明确告诉他:“是的,我讨厌你!欠你的钱,我会连本带利、一分不少的还给你,居续的抚养费我也会按月交,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此了结,以后再也不要见面了!” 居延说:“只要你跟我结婚就不用再吃苦,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我不懂你为什么——” 他的手慢慢收紧,把意向书抓出深深的褶皱:“——为什么如此愚蠢,非要跟着晏落受穷,不自量力地跟我作对!” 大师姐提出警告:“你在威胁我的当事人吗?” 居方律师拽他,但被居延一把甩开。 居延的力气很大,律师连人带椅子冲向墙角的发财树,刹都刹不住。 他自己也霍然而起,撑着桌子,一脸阴鸷地盯着我。 起哥立刻起身把我护在身后,怕居延拿桌上的东西砸我。 但居延很快用几个深呼吸克制住了自己的失态。 他站在桌边,缓缓地、用力地抚平和解书:“这么想离开我啊?可以,你走吧。至于那六百万,你也不用还了,就当我送给你的分手礼物。毕竟陪我睡了好几年,还给我生了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对吧?” 我咬着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明明是你……” 明明是他欺骗我,强奸我…… 怎么好意思说我陪他! 居延知道我在起哥面前说不出实情,但他偏要冷笑着追问:“我怎么了?” 大师姐扶着我的肩膀,对居延说:“居先生,你的一些言论已经对我当事人的人格和名誉构成了侮辱,我在此向你提出警告,并保留日后的追责权利……” 居延打断她的话:“闭嘴!滚一边跟我的律师说。” 大师姐把大波浪往耳后别了别:“你没有让我闭嘴的资格。” 居延的律师爬起来,狼狈的过来跟大师姐点头道歉,又挡着镜头,把居延往下按,小声说:“还在录呢……” 居延跟头犟驴一样,就是不坐:“摄像机还开着呢,说啊连荷,我把你怎么了?” 看到他那恬不知耻的样子,我气哭了。 第三方律师听到里面的动静,赶紧进来暂停会谈。 起哥带我出去转换心情,我趴在中庭花园的护栏上,哭得又气又委屈。 往事不堪回首,我都不想追究了,居延这个贱男人却没有半点风度,非要让我无地自容。 他一点儿也不怕我告他强奸,罚罚钱,坐坐牢,出来还能开大奔小保。 但这个社会对我就没那么宽容了,何况我们之间还有六百万的牵扯…… 大师姐端着两杯热可可过来。 我一看到就尿急,擦擦眼泪,哽咽着说去上厕所。 第293章 粘毛 进去一看,姨妈也来了。 看着底裤上的血迹,想想我受过的委屈挨过的打,再想想居延那张狂的模样,我决定跟他拼了! 原本走方案二,他不仅没有任何损失,还白玩我四年,赚了个女儿。 我已经息事宁人到这个地步,他不仅不念半点旧情,依然步步紧逼,对我极尽羞辱。 每次反抗他都是一败涂地,但这一次,我有钱有律师有证据还有亲友团,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凭什么他能大摇大摆逍遥法外,我却得夹着尾巴坐在马桶上独自悲哀? 哪怕只能判他个三年五年,他也该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一点代价了! 我换上姨妈巾,出去用冷水洗了把脸,把u盘交给等在外头的大师姐:“林姐,我走方案一!我要告他强奸!” 大师姐收好证据,肯定地说:“我会竭尽所能的帮你。” 会谈继续。 居延的律师听说我要告居延,手里还有关键证据,一张脸就跟被牛踢过似的,当场「哞」了一声。 他旁敲侧击,希望居延能跟我服个软,道个歉。 可惜居延并不领情,直接撕碎和解书,来了个天女散花。 在纷扬的纸屑中,他的眼神凌厉得能杀人:“连荷,你会后悔的。” 我跟他针锋相对:“我最后悔的就是没有早点送你进去!你做了那么多坏事,是时候遭报应了!你有病住院,有罪坐牢,我们法院见!” 居延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玻璃之笼 第126节 他一走,我瘫在椅子上,腿都吓软了。 他肯定会报复我。 但就算选方案二,他也不会饶了我。 天天防着他也够烦的,要是他进去了,我们至少能有几年清静日子。 居延的律师也瘫在椅子上,哭丧着脸。 大师姐没好气地拍打身上的纸屑:“什么人啊!真low。” 她今天穿的是毛呢小香,特别粘纸屑。 居延的律师立马说:“请不要侮辱我的当事人。” 大师姐说:“你也low!” “你不要告诉别人。” 这时,起哥借粘毛器回来,大师姐站起来伸开双臂,大方地说:“你来粘。” 起哥把粘毛器递给居延的律师:“还是你来粘吧。” 大师姐无语的看了起哥一眼,然后没好气的看着自己的师弟:“还不快点滚过来收拾你当事人的烂摊子!我这身衣服四万块,你粘不干净我就告他侮辱和民事侵权。” 小师弟耷眉臊眼的说:“哎哟,知道了知道了……” 我身上也有纸屑,不过衣服不粘毛,一拍就掉。 起哥帮我拿掉头发上的纸屑,我见他好像有心事,问道:“你怎么啦?” 起哥看了一眼小师弟。 小师弟粘完毛,撅着嘴出去了。 起哥这才说:“小荷,如果居延被定罪,会不会影响你的政审?毕竟他是居续的生父。” 我后知后觉:“哎呀!” 刚才只顾着发脾气,把考公这事儿给忘了! 妈的,三年备考,我的前途…… 大师姐一撩大波浪,不以为意:“那又怎么样?连荷是云大的学生,不一定非得考公,我的女客户就有不少自己开公司,福利待遇很好。 如果你们有需要,我可以介绍,专业不对口也不是问题。女孩就该趁年轻多出去走走,见的人多了才不会着坏人的道儿。” 起哥微微一笑:“也对,谢谢林律师。” 第294章 忍一忍 眼看年关将至,双方暂时熄火,准备年后再战。 大师姐还有别的离婚案,先飞回帝都赚大钱了。 回到家后,我妈听说我要告居延,过了好半天才忐忑地说:“小荷,要不咱们移民吧……” 我说:“妈!居延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他还能只手遮天不成?” 我妈说:“他那几个臭钱把我们害得还不够惨吗?要不是祖屋拆迁,咱们能这么快凑齐六百万? 你以为之前那两百万是怎么来的?你阿姨干饭馆,从天不亮忙到半夜; 你叔叔为了多接几单,开滴滴穿着尿不湿; 晏起干完正业干副业,晏落让居延一脚踹得胃出血!再加上你爸的保险金!还有你妈我的养老钱……” 我低着头,不吭声了。 她说的全是实情,我没法反驳。 那两百万是真真正正的血汗钱,是我跟居延的孽缘把大家拖进了深渊。 他们本来可以过得很好的。 我妈叹了口气:“小荷,妈知道你委屈,但居延那种人不是咱们普通人能得罪的,他拔根毫毛都比咱们的大腿粗,收拾咱们跟打鸟似的。 现在饭馆没了,也没有第二间祖屋等拆迁,再捅出个六百万,咱两家是真遭不住了……” 我红着眼圈,哽咽的说:“凭什么总是我们退让?” 我妈说:“谁叫咱们没钱没势!你跟居延那鳖孙对着干,他耗得起,咱耗得起吗?钱全砸官司里,往后咱们喝风屙屁啊?有时候就得忍一忍,日子才过得下去,我要是不能忍,这个家早就散了……” 这时,起哥过来叫我们去吃饭。 我妈看见他也有点生气:“晏起,不是我说,你请那律师也是个缺心眼儿的!她打赢官司拍拍屁股走了,以后居延出来还不是要报复到小荷身上?律师还能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么?” 起哥说:“妈,我们不会一直这么弱。以后我和晏落会保护小荷,不会再让她被居延欺负的。” 听到这话,我一下子泪崩了:“起哥……你是我的亲哥!” 我妈也仿佛被他那话点醒,沉默好一会儿才说:“哎,管不了,反正我也没几年好活,操不了那么远的心了。” 起哥微笑:“哪儿的话,妈的身体很硬朗,能再活个几十年。等官司结束,小荷也差不多毕业了,我们就去帝都苏沪自驾游吧。” 我妈说:“那我要爬长城,还要去天安门广场看升旗。” 一听这两项安排,我两眼一黑:“我绝对不去!” 我妈白了我一眼:“不去就不去,谁叫你了?” 到了对门晏家,晏爸晏妈也都知道我要告居延。 虽然他们表示了支持,但他们跟我妈有一样的顾虑,怕居延丧心病狂地报复我。 吃过饭一回来,我妈就说:“你瞧瞧,你瞧瞧,你叔叔阿姨几十岁的人了,什么幺蛾子没见过,愣是被居延吓成这样……” 我咬咬嘴唇,忍不住问了她一句:“妈,如果居延对我姐姐做这样的事,你也会劝她忍气吞声吗?” 第295章 小确幸 我妈一听就愣住了,眼里飞快涌出了泪:“小荷,你觉得我说那些话是因为我不是亲妈?” “……”我心里隐隐这么想,但我不敢说出来,因为太伤她的心了。 但我的沉默已经是回答。 她很受打击,扶着沙发慢慢坐下,擦擦眼泪说:“妈承认过去对你不好,但是好好一个家就剩咱们俩,我以后可全指望你了,能不为你着想吗? 咱们小门小户不忍气吞声又能怎样?你姐姐的学历工作都比你强,遇上居延不也没辙?云庄年纪轻轻嫁给居延他爹,那么有钱不也没能逃出居家……” “妈,对不起……可是如果不让居延坐牢就太便宜他了!你没看到他当时有多嚣张……” 我想起他逼问我的样子,胸口就梗得喘不过气。 我妈拉我在她身边坐下:“你从小就是个倔巴驴,没少因为倔挨打。我看居延现在就是想让你服个软,你就给他一句软话不行吗?你们俩孩子都生了,他还能对你赶尽杀绝吗?” 我气恼的说:“妈,我服的软还不够吗?” “过去他欺负我,我不敢说;拿了一百万后他接着欺负我,我没脸说。” “我按照约定给他生了孩子,到头来却欠了他一屁股债。” “不久前他说,只要我答应以后不生孩子就会放过我。” “今天他又当着律师的面说,那六百万就当给我的分手费。因为我陪他睡觉,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我妈听到最后,忍无可忍:“他怎么这么贱啊!就不能干脆的拿钱滚吗?” 我说:“他就是这么的反复无常,我服软只会让他得寸进尺,他只有关牢里才会老实。虽然他出来后会报复我,但至少在他进去的几年里,咱们可以安心过日子。而且,就像起哥说的,我们也会成长,不会一直处于弱势的啊!” 我妈勉为其难的一笑,伸手拂开我脸侧的碎发:“但愿如此。” 居延的律师大概给了他什么忠告,之后几天他一直没动静。 很快,国考成绩也出来了。 我对着141的总分直挠墙。 和舍友发短信,她俩的成绩也出来了,呱呱66,胡桃139。 呱呱的成绩下跟了一张戴着手钩青蛙帽子的剪刀手自拍,附言:“我美吗?” 胡桃晒出桌上的八菜二汤:“在家的待遇也是好起来了。” 没考公的麦穗晒出了自己在星巴巴码论文的照片。 各有各的小确幸。 大家说说笑笑,轻松愉快。 晚上,我和我妈去晏家吃饭,洗碗的时候,火锅小分队突然蹦出消息。 忙得几乎消失的高文和留学的元素今年也回来了,除了晏落,全员基本到齐。 大家决定明天去看看电影,吃吃火锅,喝喝奶茶,叙叙旧情。 晏落和同学做出来的大数据模型在校内孵化器获得了80万的启动资金,现在正「瞄准垂直领域的头部机构」巴拉巴拉看不懂。 总之就是要趁热打铁,加班改进,过年回不来。 群里打趣的喊他晏总。 晏落说:“没有没有,还是牛马。” 然后他私信给我转了两千块:“连荷,给你零花钱,明天和大家玩得开心一点。” 第296章 大众脸 我开开心心收了晏落的钱,第二天戴着呱呱送的手钩帽子出了门。 见面一看,大家都很养眼。 元素自不必说,行走的女团偶像。 玻璃之笼 第127节 另外几个女生也都做了头发美甲美美哒。 潘享脸还是那么黑,牙还是那么白。 比较意外的是高文,打扮得像崔振,还整了个三七小分头,走到跟前我们才认出来。 元素上下一打量,说:“嗬,孔雀开屏了。” 高文笑笑:“好久没见你们了,稍微正式一点。” 潘享说:“哎,居然是为「我们」才正式的吗,「我们」好荣幸啊!” 高文有点脸红了,扭头看着我:“连荷,你好吗?” 元素搂着我的脖子说:“她和晏落好着呢!” 我点头:“是啊,高文,你变帅了!还有恭喜你保研!老班要是知道你这么出息,肯定对他现在带的学生大吹特吹,还要拉你去做励志演讲。” 高文笑道:“保上之后就跟老班说了,他也确实拉我做演讲,不过时间对不上就没去……你的帽子很可爱。” 我转了转帽子两边垂下来的小毛球:“是吧?这是我大学舍友送的,你要是喜欢,她的网店有卖,我买一顶送给你。” 他说:“我哪儿能戴这个,我想送妹妹,就买一顶跟你一样的吧。” 我拿出手机:“地址写帝航还是你家?你的手机号码没变吧?” “没变,寄我家,我家在……” 下单后,高文转钱给我,我没要:“说好送你的嘛,再说晏落给了我不少零花钱呢!” 他说:“哦……” 之后就没怎么说话了。 看看电影吃吃饭,大家拍了不少照片,发群里没一会儿,晏落的私信就到了:“高文今天擦粉了?” 我看了看不远处等奶茶的高文:“没有啊。” 晏落说:“我前几天还在帝都见过他,他没那么嫩。” 我又看了看拍照位置,好笑的打字:“是对面的海报在反光啦!” 我们唱k唱到天黑,累得声嘶力竭,各回各家。 刚到家我妈就告诉我,今天那个地铁女孩和父母一起上门谢恩了。 我摘下挎包问:“他们怎么知道起哥住在这儿?” “还不是那些闲得发慌的网友,为了蹭流量,别说地址,就是祖坟都能让他们扒出来。” 我妈一边嗑瓜子一边说,“那家人带了好些土特产,见晏起不在家,道过谢就走了……” “噢,你也在场吗?” “是啊。”我妈用舌尖剔出一片塞牙缝的瓜子皮,呸到垃圾桶里,“我瞧那女孩跟你有点像,都是小脸盘子大眼珠子,带着个倔巴样。” 我摸摸自己的脸:“是吗?” 说我像云庄和居妈妈也就算了,她俩都是大美女,像她们等于夸我漂亮。 但随便来个倔巴女孩也说我俩像。 怎么满世界都是这个长相。 晏妈做好晚饭,叫我们过去。 吃饭的时候,我们又提到那家人。 晏妈说,地铁女孩乍看有一丢丢像我,但绝对没我好看。 我对我妈说:“就是就是,我这花容月貌怎么也不该是张大众脸嘛!” 我妈拿着筷子打量我一遍,然后点头:“对,大众哪有你脸皮厚,你是五菱宏光。” 第297章 年末的访客 没有居延的新年一团祥和。 我家跟晏家一起过年,早早吃过团年饭后,我和起哥下楼遛狗。 这会儿大家都在家准备看春晚,小区和街道上冷冷清清,但亮着灯的窗口都透出了烟火气。 咖喱由我牵着,它东跑西窜,见草就拉,见树就尿。 起哥跟在后面捡狗屎。 我偶然回头一看,心中感叹:不愧是治愈系,捡狗屎都一脸温柔。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提着大包小包的女生。 我还没看清她长什么样,她就径直越过我跑向起哥,声音带着惊喜和欢快:“晏起新年好!你还记得我吗?” 起哥对她点一点头,客气的说:“记得,新年好。” 然后他喊我:“小荷,别离我太远。” 女生好像刚刚发现我似的,放下东西问他:“她是谁?” 起哥说:“我妹妹。” 女生说:“你不是只有一个弟弟吗?” “她跟我弟是一样的。” 女生这才「哦」了一声回过头:“妹妹你好,你哥在地铁救下了我,我叫海雪。” “原来是你啊。”我牵着咖喱走回来,站在起哥身边,悄悄打量她,“你好。” 过去这么些天,她应该也缓过劲儿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确实是小脸盘子,大眼珠子。 目前没看出倔巴,跟我也不像。 起哥问她:“你是序州的吧,过年怎么没在家陪父母?” 海雪说:“他们让我来给你家送年货,但是路上导航错了,车都绕没油了,我只好打车过来了。” 起哥说:“你会开车?” 海雪说:“嗯,早就考了驾照,但帝都总塞车,就没自己开过……” 说着她咳嗽一声,搓搓手,跺跺脚。 起哥说:“我给你打辆车,你去酒店里休息一下吧,天晚就不要到处走了,明天再回。年货你也带走,上次你父母送了不少特产,不用再送了。” 海雪瞪大眼睛,咬咬嘴唇。 我也有些不解。 这不像起哥说出的话呀。 人家千里迢迢的从序州过来探望他,又冻成这样,谁知一口热茶没混嘴里,先吃上闭门羹了。 但这是他的客人,我也不能说什么,只好牵着咖喱往小区方向走了走,留他俩说话,不让那女生太尴尬。 没一会儿,海雪丢下年货,打车走了。 起哥看着她走,打了个电话,然后提着年货过来。 我看他好像不太高兴,小心的问:“你怎么让她走啦?” 起哥勉强一笑:“没事,回家了,这事儿不用告诉爸妈他们。” 我说:“好吧……” 到了小区门口,他把年货全给了看门的老大爷,说家里不吃。 老大爷高兴得后槽牙都亮出来了:“哎哟哎呦,谢谢谢,你太好了,给这么多东西……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回到晏家,春晚已经开始,我妈和晏妈正在品评节目里的老歌手,说这个瘦了。这个肥了,这个残了,没出来的那个死了。 我和起哥也洗洗手在沙发上坐下。 他果真一句也没提海雪,看看春晚,刷刷手机,吃吃零食,若无其事。 我想问又不敢问,只好揉搓咖喱。 咖喱被我摸舒服了,往沙发上一翻,露出肚皮,抖抖四蹄,示意我继续。 第298章 忐忑 初一刚吃过早饭,居宝阁登门拜年,理直气壮的向我和我妈索要压岁钱。 他拜完我们又要去拜晏家,我妈说:“他们回老家了,没人,要初五才回来。” 居宝阁说:“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专门空着肚子等着去她家吃早饭呢!” 我妈打开冰箱:“吃我做的是能毒死你还是咋地?” 然后她煮饺子去了。 我悄悄告诉他:“饺子是阿姨包的。” 居宝阁这才松了口气:“丁妈妈,再给我加四个手打牛肉丸!” 没一会儿,我妈给他端来一碗水饺,问:“就你自己来了?居续呢?” 居宝阁说:“张妈妈在家看着呢。” 我妈说:“她还没被炒啊?你那兔崽子哥呢?” 居宝阁不乐意了:“干嘛老是骂我哥呀!” 他只知道我和居延关系不好,不知道我们已经要对簿公堂了。 我妈没好气的说:“就他干的那些破事儿,骂他兔崽子都是轻的……” 居宝阁撅起大嘴:“那他也是我哥,不准骂。” 玻璃之笼 第128节 我妈说:“哎,你哥跟你姐打架你帮谁?” 居宝阁说:“我哥不会打她的。” “我说如果!” 居宝阁说:“呃,帮我姐吧……但我哥不会打她的。” “如果你哥坐牢,你以后要怎么活?” 居宝阁瞪大小眼睛:“他为什么会坐牢?” “我是说如果!” 居宝阁说:“可以请管家啊,我有钱还活不下去吗?不过你今天怎么这么多「如果」,听得我都有点忐忑了。” 我妈嗤笑:“你还会「忐忑」?知道这两个字儿怎么写吗?” “知道啊,我们有钱人就是会的多嘛!” “吃你的吧!有点钱给你能的。” 我妈进去刷锅,居宝阁拽拽我:“姐,我哥要坐牢了?” “吃吧……” 居延在的时候,虽然对居宝阁没个好脸,好歹是个庇护,没人会欺负这个没爹没娘的孩子。 如果居延坐牢,居续回我家,居家就剩居宝阁和张妈,他可别再被什么乱七八糟的坏人盯上了。 到时候坏人绑架他,开价六百万,居延想吞掉胖弟弟的财产,不出钱,我们也没钱赎,这个生龙活虎的小胖子就得被撕票了…… 居宝阁连汤带水吃掉一大碗饺子和四个丸子,抹抹嘴说:“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我说:“你的定位手环还在吗?” “原来那个电池不行了,我哥年前给我买了个新的。”他一撸袖子,在我面前秀了秀,“最新款,厉害不?” 我说:“厉害厉害……” 既然居延还记得给他换手环,心里应该也是有这个胖弟弟的,我也不用杞人忧天。 反正他有钱,动动嘴刷刷卡,就能解决很多事情了。 居宝阁神神秘秘的说:“姐,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跟别人讲。” “什么事啊?” “居续刚会走的时候,我哥抱着她哭啦!” 我冷笑:“呵,他?” “你别不信呀,我真看见了!他抱着居续哭得可伤心了!我本来想喝饮料的,看到他那样我都不敢下楼了……” 居宝阁伸手拽拽我:“姐,你们俩能不能别闹别扭了,回家好吗?” 第299章 口红 我在居宝阁的大脑袋上弹了一下,没再说话。 他很早熟,但到底还是个小学生,而且和居延更亲近。 他以为只要我回到居家,大家就能一起包饺子。 可惜,他称之为家的地方,对我而言只是个附带地下室的牢笼。 我不稀罕居家的富贵,也不稀罕居延的眼泪,只希望我这辈子从没遇见过他。 我和他本该是两条互不相干的平行线,却相交成了一场无穷无尽的灾难。 好在,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等居延坐牢后,我要去吃巧克力冰淇淋,喝巧克力奶茶。不用担心被监听被跟踪,也不用害怕一个人在家。 中午,我妈下厨,做了一桌黑暗料理,吃得居宝阁狂拉不止。 他上午过来时面色红润,这会儿上厕所上得脸都黄了。 我赶紧下楼给他买止泻药,居宝阁吃了药,又换了条我在夏天穿的短裤,有气无力的告辞。 我妈说:“你的裤子不拿了?” 居宝阁虚弱的说:“不拿了……扔远点……” 我妈悻悻的送他下楼上车,又让他给居续带一个红包。 她说:“压岁压岁,压压邪祟。” 我心想:邪祟不就是居延,一百块能压住吗? 过完年不久,起哥载我去省会面试,一起进面的居然还有帝都、沪上的名校大佬。 我考的是本省的能源监管办公室,竞争激烈,考141只是入场券。 看到他们西装革履、头发锃亮的样子,我看着脚上的新皮鞋,动动鞋里的脚趾头,感觉自己就像来凑数混操行分的。 也不知名校高材生是不是都自带气场,起哥是,我姐是,高文也是。 但晏落就没那种气场,可能因为我们俩已经睡过,而且我知道他高中看过fbi。 长得丑的也没有气场。 忙完面试就是开学。 我把自己的呕心沥血之作交上去,高老师给我批成狗屎返回来。 她的每条意见都是那么中肯,看完之后,我都不清楚自己初稿的自信从何而来。 好在一直跟着起哥打工,意见看了无数,视频一条没过。 现在论文才打回来一次,小挫折,受得了。 云城的冬天很短,一开春就下了一场初雨。 我和居延的案子也在云城法院开庭了。 强奸是严重的刑事犯罪,大师姐报案当天就立案了,原本居延应该在拘留所过年。 但他那个看起来很没用、实际却有两把刷子的律师竟然搞来一堆文件,让他成功的取保候审了。 开庭前,我们两人的车在法院外遇见。 这回他没开大奔,让司机开了保姆车。他下车后抱着居续,目不斜视的从我身边走过,看都没看一眼。 张妈背着妈咪背包也下了车,看到我们这边的一群人,她神色复杂的点点头,然后追居延去了。 晏妈转身看着我,抬手揉揉我的脸,鼓励的笑笑。 我妈拍拍我衣服上的褶皱,然后提醒:“嘴唇颜色有点淡,涂点口红,看着精神。” 我说:“哦……我包呢?” 我妈说:“你今天没带包啊。” 大师姐把自己的口红递过来。 “谢谢林姐。” 我接过口红,又在身上一阵乱摸,茫茫然的想,我手机呢? 第300章 奶爹牌 大师姐重重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找什么呢!” 她这一拍一喊,把我震醒了。 我说:“找手机,补口红……” 她把自己的粉饼盒拿出来,打开里面的小镜子,托到我跟前:“连荷,都走到这一步了,你想退缩吗?” 我看着小镜子里苍白又有些凌乱的自己,用力摇了摇头:“不想。” “那就拿出你的勇气!你要相信我,相信法律,更要相信你自己!你才22岁,往后的人生还有很长,不摆脱那个烂人,你怎么轻装上路?难道你还想把自己的一辈子搭给他吗?” “不搭!” 虽然大师姐煲的鸡汤有点老,但多少能给我补一补信心。 我对着小镜子补了补口红,把口红还给大师姐,看着一旁的亲友团。 我妈、晏妈、起哥都在。 晏落也坐了早班飞机从帝都飞回来,这会儿已经坐上了晏爸的滴滴往这边赶。 劳模晏爸今天也不接单了,专职接送。 不一会儿,晏家滴滴露头。 车刚停稳,晏落就推门下来了。 他今天穿了西装打了领带,面容俊朗,眼神清亮,一点也没有赶早班飞机的疲惫。 他迈开两条大长腿,径直走到我跟前,伸手把我紧紧搂在怀里。 “连荷……我回来了。” 我靠在他胸前,感受着他衣服上的纹理和寒意,听着那一声声强烈的心跳和喘息。 我闭上眼,一颗眼泪从眼角倏地滑落,渗进他的衣服里。 晏妈哽咽道:“好,好……现在家里人都到齐了!小荷,你不要顾虑也不要害怕,我们都在这儿陪着你呢!” 我站直擦擦脸,对他们点头:“嗯!” 上午九点,法院开庭。 因为是不公开审理的案件,只有我妈陪着进去了。 我以为居延既然取保候审,必定是不想坐牢的。 玻璃之笼 第129节 谁知,他竟然平静的承认了我们对他的所有指控! 他承认自己用金钱胁迫我和他发生关系,也承认后来对我的监禁和侵犯。 看到他痛快承认的样子,我都怀疑这人是不是专门帮他顶罪的双胞胎兄弟。 而居延的律师在他认罪的基础上,不断强调他的精神病史以及入院治疗的经历,还从居延那一百万对我的帮助、他给我爸妈的工资、我生下孩子后屡次想要抹除先前的债务、逃避抚养责任、孩子生下来都是居延在带、孩子每个月的生活开销等方面表示: 居延是犯了罪,但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而且他当爹比我当妈更合格。 双方辩论结束后,暂时休庭,我们在外头等宣判。 大师姐说:“居延一定会坐牢,但他对你的那些指控全是冲着减刑去的。” 我忧心的问:“能判他多少年?” 大师姐说:“很难说,有的法官最吃奶爹这套……你爸妈收了远高于市场定价的大额工资转账,还在他的资助下旅游,算金钱往来。而你有收入却没给过孩子生活费、逃避抚养责任,这点对你也挺不利。” 我愤愤的看着坐在走廊尽头、把居续放在膝上的居延。 我要告他强奸,他却反过来控诉我收了他的钱还不养孩子! 为了还他的六百万,我那点儿实习工资和兼职工资大部分存进了共同账户,由起哥帮着钱生钱,我平时还要靠我妈和起哥给生活费呢! 再说,孩子是他骗我生的,我已经为此付出了时间和精力,凭什么还要我出钱?他的钱养一百个居续都够了,还差我那仨瓜俩枣吗? 就因为之前没留证据,现在又被他翻出来说,真是气死我了! 第301章 判决 “云城人民检察院以x检刑x号起诉书,指控被告人居延犯强奸罪与非法拘禁罪。” “经审理查明,x年7月10时许,被告人居延胁迫被害人连荷同车,到达九溪区九号别墅,采取拖拽、非法拘禁、虐待等手段,强行与被害人发生性关系。” “依据《刑法》第236条与第238条,被告人居延构成强奸罪与非法拘禁罪。” “因被告人患有间歇性躁狂症,经司法鉴定,认定其在案发时处于发病状态,且被告人认罪态度良好,主动赔偿被害人经济损失与精神损失共计二十万元。” “现本院判决如下:被告人居延犯强奸罪与非法拘禁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如有不服,可提出上诉……” 判决是即时生效的,我愣愣的站在原告席,看着法警给居延戴上手铐。 他淡漠的扫了我一眼,然后就被法警押走了。 虽然只有三年,但这样的结果已经给了我足够的震撼。 这个在我的世界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法外狂徒,竟然真的要坐牢了? 他不是无敌的! 他一直看不起我们,现在却被我们给送进去了! 我妈听到判决后就喜极而泣,一直哭到退庭。 晏家人在外也听到了判决,我一出门就被晏落抱了个满怀。 然后是我妈,晏妈。 晏爸也搭过来一只手,越过他们拍拍我的头。 我在他们的包围下放声大哭,把这四年的委屈和难过全都哭了出来。 这下,爸爸可以安心的走了吧? 以后,我们就可以变得幸福了吧? 就在我们这边商量着该如何庆祝的时候,张妈抱着居续,跟居延的律师一起过来了。 居续大老远就在打量晏落和起哥,到了跟前,她向起哥伸出手:“马。” 大家都笑了起来。 起哥也微笑着接过她。 之后,大家进了调解室,大师姐和师弟开始确认双方的责任与权益。 法庭判赔的二十万,居延要求分期三年支付。 我作为居续的生母,需要在他入狱期间承担起照顾居续的所有责任,他会按月把抚养费和赔偿金一起打给我,但他并不打算放弃抚养权。 师弟又拿出那张马桶盖协议,对我说:“居先生放弃了上诉和债权,这份协议已经作废,你不必还那六百万了。” 大师姐怕他们反悔,确认后当场把协议撕了。 师弟再次确认了我的账户和电话,合上文件夹说:“暂时就这些事了,以后如有需要我会电话联系,不要拉黑我。” 他说完就走,被大师姐一把揪住:“喂,居延到底在搞什么鬼?他会这么老实的坐牢?” 师弟摊手:“铁证如山,还能怎么办?之前我就劝他和解,他死活不低头。安静坐牢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果,毕竟他是公司的大股东兼高管,这要是上了新闻影响了股价,损失可不止二十万……师姐,不多说了,我还得回公司那边处理事情。” 大师姐说:“你跟我回帝都吧,我管你一口饭,别再接这种丢人的案子了。” 师弟说:“你怎么又侮辱我的当事人?” 大师姐挥手:“你还是滚吧。” “那我滚啰。” 第302章 旧物 为虎作伥的小师弟滚蛋了,为民除害的大师姐也没多留,饭都没吃就赶飞机去下一场官司了。 张妈,因为居延进去前已经安排好了方方面面。 所以这结果对她来说没什么影响,又因为已经是老熟人,她还跟我们去吃了顿饭。 吃饭的时候,我妈问她居宝阁以后怎么办。 张妈说:“家里请了管家管钱管人,宝阁还是照旧。居延跟他说的是自己去国外工作,你们也别告诉宝阁,免得他难过。” 不用她说,我们也没打算让居宝阁知道。 他敬爱的哥哥因为强奸进去了,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晏妈让他们以后常来玩,张妈满嘴流油的答应。 饭后,她留下居续和居续的东西,坐上保姆车告辞离开。 回到家,我和我妈坐在沙发上,起哥抱孩子站在客厅里,晏落和晏爸把她那成箱成件的婴儿用品和奶粉搬运进来,晏妈最后推着婴儿车进门。 我家原本就剩我和我妈,空空荡荡,今天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堆了这么多东西,地方又显得不够用了。 晏爸晏妈说了会儿话就回去了,起哥也把孩子交给我走了——孩子重了,他抱不了太久。 晏落留下帮忙。 我妈站起来说:“我把小薰的房间收拾收拾,晏落,你把东西搬到小薰那里吧。” 我说:“不用了妈!姐姐的房间就放着吧,我跟居续睡一间就好了。” 晏落也知道我姐在我妈心中的地位,站着没敢动。 我妈看着姐姐的照片:“反正小薰也用不着了,搬过去吧。” 听到她这话,我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了:“妈……” 我妈给我擦擦脸:“以后你也是当妈的人,不能动不动就哭了,居续会受影响的……” 下午,她给收旧物的打电话,把姐姐和爸爸的东西卖了。 我拦不住,只能叫晏家过来挑点有用的拿走。 晏妈对着这些旧物又是一场痛哭,然后给晏爸挑了几件我爸没怎么穿过的衣服。 起哥拿走了姐姐的蓝色丝巾。 又是一通搬运。 直到天黑才消停。 最后,我在楼下看着面包车远去,心里难受,肚子又饿。 然后我突然想到:哎呀!居续呢? 我转身往楼上跑。 进门一看,我松了口气:居续正坐在儿童餐椅上吃米糊,起哥在一旁看着。 听到我进门,两人抬头看过来。 我走过去,很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啊起哥,我把她给忘了,谢谢你给她弄饭吃。” 起哥说:“你自己还小,也没怎么带过孩子,忘记很正常。居续的东西里有她的食谱和时间表,我拍照发群里了,你顾不过来的时候我们也能照看她。” 我感动得说不出话。 这时,晏落也跟我妈坐电梯回来了。 他看着酷似居延的居续,问:“连荷,要是咱俩结婚了,孩子是不是也得改姓啊?连续还是晏续?” 我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我妈就说:“改什么改?没听居延那家伙说不会放弃抚养权吗,咱们养三年还把孩子给他,不然他又得闹。” 这话听得我心情沉重。 是啊,居延只是坐牢,又不是死了。 三年后的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呢? 第303章 恨铁不成钢 第二天缓过了劲儿,我妈开始分配共同账户里的钱。 玻璃之笼 第130节 我家的钱继续留在里面,主要归还晏家存进来的两百多万。 谁知,晏家也不要这笔钱了。 晏妈说:“我家商量过了,过去小荷借给我们的一百零三万,这回就当连本带利还上了。两百多万扣掉这笔钱,剩下的就当晏落和小荷结婚的备用金。” 我妈惊讶:“哟……结婚?” 晏落知道我妈一直不待见他,但是当女婿总得过丈母娘这关,他硬着头皮对我妈说: “阿姨,我对连荷是真心的,你也知道我们从小到大的感情,我一定会好好待她,不会让她吃苦……” 我妈一声不吭。 晏妈还以为我妈不会反对,见状也有点不知所措了。 我推推我妈:“我也愿意跟晏落结婚……” 我妈又上下看着我。 我迎着她说:“妈,单冲我那六百万的债务,除了你和晏家,还有几个人敢冒着得罪居延的风险帮忙还钱?” “晏落不嫌我生过孩子,阿姨他们也一直对我不离不弃,我就是喜欢他们,喜欢晏落。” “起哥跟姐姐没结婚你都让他喊妈,现在让晏落也喊你一声妈怎么了?” “反正你答不答应,我们都是要结婚的……” 我妈见我说个没完,忍不住开口:“我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吗?我说不让你们结了吗?我还没反应过来你就噼里啪啦说这么多!我一个黄土埋半截的老婆子,还能拦得住你们俩钻被窝?” 听到这话,我和晏落都脸红了。 我妈恨铁不成钢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对晏妈和晏落说:“他俩结婚我没意见,只是我就小荷这一个女儿,晏落连求婚都没有就想让小荷嫁给他,就算咱们两家关系好,那也太不讲究了……” 晏落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阿姨,是我考虑不周。” 晏妈听到这个原因也松了口气:“对对,还有求婚呢,我都糊涂了。” 晏落是请假回来的,时间很赶,他不想草草求婚,就把这事儿暂时搁下,先回帝都了。 他考上了本校研究生,又在创业关键期,正是最忙的时候,就算求了婚也没空结,还不如先了结手头的事,等空下来再慢慢筹划。 结婚又不是打仗,不必那么赶。 晏落忙,我也忙。 之前我还担心居延坐牢可能影响政审,结果白担心一场,面试没过。 不过我也不再执着于考公,开始往大师姐的客户公司那边投简历—— 晏落已经决定以后在帝都发展,他也支持我在帝都找工作,这样我们以后就不用两地分居了。 帝都的物价很高,但我们有两百多万的结婚备用金,我妈还会给我准备嫁妆,我的工资加上晏落的工资,就算在帝都安家也不是梦! 我查过,居延那家500强的总部在美国,分部全在沿海城市,帝都没有分部。 他是个工作狂,出来以后不大可能抛下工作,专门跑到帝都找茬。 况且,他在云城犯事儿都得坐牢,在帝都比他厉害的权贵比比皆是,可由不得他再随心所欲,践踏人权了! 第304章 小钱钱 官司结束后,我把居续留在丽城给我妈和晏妈带,自己回学校改论文。 改到第五版,终于过了,之后就是准备毕业答辩。 没想到写个论文这么费时间,幸好大三就开始准备,不然真的要延毕了。 麦穗她们的论文也通过了查重,不过穆教授带的那些毕业生就苦逼了,至今还没有一个人通过终稿,一群人整天熬夜做实验搞数据,熬得精神涣散生无可恋。 除此之外,还有个好消息—— 胡桃进了面试,以后能吃上国家饭了。 她爸在祖坟上放了一挂五万响的大地红,我们也在宿舍买了一堆甜食庆祝。 胡桃拍拍胸脯:“姐妹们,以后你们在东省就有人罩了!去了call我,我包吃包住还包陪……” 麦穗感慨的说:“哎,马上就要毕业了,虽然以后不经常见面,但宿舍群一定不能解散啊!” 一提到毕业,胡桃开始抹眼泪:“穗,藕,呱呱,我好喜欢你们……以前我在高中总被人欺负,他们都说我笨,是没脑子的大傻春…… 但你们对我好好,一直关心我照顾我,有什么好吃好玩的也带着我……我要跟你们做一辈子的朋友……” 说到最后,她泣不成声。 看到她哭成这样,我们也红了眼圈。 麦穗给她递纸巾:“你也长点心吧,当了公务员就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傻傻的了。在单位多学点人情往来,凡事少出头,嘴不要快过脑子; 工资奖金要攥在自己的手里,别动不动就补贴家用;找男人不要只看脸,小心被骗……” 想起穆教授的那帮苦逼学生,胡桃破涕为笑:“知道了嘛。不说我,你和陆师傅算怎么回事?我以为你们和好了,但陆师傅说你没点头。” 麦穗一撩头发:“玩玩而已,点什么头?” 我们三个惊讶的看着她。 麦穗好笑的说:“都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单纯?我问你们,钱会聊骚劈腿吗?” 我们摇头:“不会。” “钱会突然跳出来说:「你这个主人太强势了,跟你在一起压力好大,我更喜欢温柔体贴的主人」吗?” 她学的是陆征的口吻,我们都被她逗笑了。 麦穗说:“反正我是看开了,男人根本靠不住,只有钱才能给人安全感。再说了,等我当上麦总,什么男人找不到?多得是男人过来巴结。” 胡桃说:“你好厉害啊穗……不过我还是想找个好男人结婚,最好能像晏起大哥那样,嘻嘻。” 麦穗说:“去找吧,被骗几次就知道什么叫血淋淋的现实了。你找归找,不要随随便便结婚,更不要随随便便生孩子。别跟莲藕似的,傻乎乎的被晏落骗。” 我帮晏落小小挽尊:“他没有骗我啦……等他忙完这阵子,我们就准备结婚了……” 麦穗说:“他现在就这么忙,孩子也不管,以后只会越来越忙。” 我说:“他在创业嘛,可以理解的,而且前一阵子他家和他赚的钱都成我们俩的结婚备用金了……他其实是很好的人。” 麦穗说:“谁家好人让你二十岁就生孩子?” 我低下头抠手指。 以后我和晏落结婚的时候,麦穗肯定还会再损他一顿。 唉,又不能跟她们说孩子是居延的,只好让晏落把这个黑锅继续背下去了。 第305章 早点睡 几乎是一晃眼,我通过了答辩,从云大毕业了。 在家待了几天之后,我拖着行李箱来到帝都,在大师姐的帮助下入职了一家新能源公司,当上了工程师助理。 虽然这个职位跟「工程师」沾边,听起来很高大上。 但实际就是给研发部那个履历长得像大冰简介的精英海归工程师当跑腿干杂活,没什么技术含量,薪水也只有他的零头。 不过这种待遇我已经很满意了,比之前考的那个公职来钱多。 入职当天,晏落请我吃了晚饭,饭后我吃着巧克力冰淇淋,他拖着我的行李箱,带我来到公司附近的一间小公寓里。 公寓是他找的,我们俩都住。 我要跟他aa,因为这房子主要是我住,而且他也没有正式工作。 晏落不答应,说自己有兼职和读研补贴,付房租绰绰有余。 商量到最后,他出房租,我付水电。 入夜了,我们俩一起趴在阳台上看远处的夜景。 谁也没说话,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我:“阿嚏!” 晏落哑然失笑:“起风了,咱们进去吧。” 我说:“是有点冷,这才七月份啊。” 晏落说:“这里是北方呀,最近下雨也比较多,门口鞋柜有几把胶囊伞,上班不要忘了拿。” “嗯……” 我走进小客厅,突然想起水杯忘在阳台上了,折回去拿。 落后一步的晏落突然用一只手把我圈在怀里,低头吻了下来。 我先是一愣,然后顺从的仰起头,回应了他这个温柔的吻。 家里太静了,除了空调就只剩衣服的摩擦声和接吻声,在这暧昧的氛围中,我们的身体隔着单薄的衣料开始急速升温。 晏落收紧手臂,带着我一步步后退,另一只手在墙上摸索。 灯光在身后依次关闭,最后到了卧室,他没开灯,借着窗帘外的微光,他护着我的后脑勺,把我放平在床上,一边啄我的嘴,一边勾起我的睡衣下摆往上推。 微烫的掌心带着睡衣,缓缓滑过我的腰身。 我被他摸得痒痒的,忍不住「啊」了一声。 他停下动作,低头看着我。 晦暗之中,他的轮廓模糊,怎么看都看不清楚。 我突然害怕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不由得抓紧他的手臂,有些惶恐的喊他:“晏落?” “嗯?” 晏落低头,轮廓渐明。 是熟悉的脸。 玻璃之笼 第131节 我放下心来。 他用鼻尖蹭蹭我,把我的衣服拉回去,在一旁躺下:“11点了,早点睡吧,明天还得上班。” 我说:“哦……” 他很快就睡了,呼吸均匀,一动不动。 我盖着夏凉被,看着天花板郁闷。 他就这么丢下我,自己睡了? 说什么早睡,我差这一时半会儿吗? 还不如不撩呢! 我越想越气,又不能把晏落叫起来,只能闭上眼睛。 也不知是心里的邪火没扑灭,还是床垫枕头不合适,我翻来覆去换了无数个姿势,11点变成0点了还没睡着。 就在我准备换新姿势的时候,晏落突然翻身压住我,一双眼睛在微光中惊人的亮。 “连荷,睡不着就别睡了!” 第306章 委屈 他果真没让我睡着。 第二天我去当牛马,一上午都困到恍惚,好不容易挨到午休,我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差点没醒过来。 下午我跟在总助身边交接学习,呵欠一个接一个,最后总助也被我传染了,气得直叫:“连荷,再打呵欠就回家睡去!” 说完他自己又打了一个。 我咬牙憋住一个大呵欠,但眼泪没憋住,不住的往下流。 他还以为把我说哭了,悻悻的放过了我,还说别以为我走后门进来就觉得万事大吉,实习期不合格,他们还是可以把我炒了。 我赶紧点头。 要是连实习期都过不了,那也太给大师姐丢脸了。 终于下班,我晚饭都没吃,一回家就栽在沙发上,睡得不省人事。 晏落回来叫我去吃饭,我也爬不起来。 在公司走完萌新流程后,工作量一下子膨胀起来,还不能出错和叫苦叫累,因为总助一直在盯着我。 没几天我就犯了个错。 我伺候的霍工程师、简称霍工,要去现场勘察,上车后报了个地名后就睡下了,还让我不要吵他。 司机没听清楚,问:“他说的工地两个区都有,去哪边的?” 我说:“我也不知道啊,就去他常去的那个吧?” 拉到a地,霍工一醒,说他要去b地。 一来一回绕了几十公里,回来总助把我骂得狗血淋头:“这么简单的事情,不知道你不会问吗!你长嘴是当摆设的吗?知道霍工的时间有多宝贵吗?就因为你的自作聪明耽误了他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他能做多少工作了……” 挨完骂我回到工位,默默吃了一颗咖啡糖,继续干活。 回到家我越想越难过,在沙发上抱着抱枕蜷成一团。 晏落今天也没回来。 我翻翻手机,家里已经开饭了,看背景是晏家,居续坐在饭桌旁,头顶扎着两只小揪揪,绑着红丝带,手腕上戴着我妈给她买的小金镯子,乍看像哪吒,手里挥舞着儿童筷子,把饭吃得满脸都是。 我妈拍完合照,私信问我:“你吃饭了吗?” 很普通的一句话,却把我给问哭了。 我一边哭一边打字:“吃过了。” 其实没胃口,什么都吃不下。 我妈又问:“晏落呢?” 我说:“在学校。” “还没跟你求婚啊?” 我揉揉眼睛:“没有。” 我妈「正在输入」好一会儿才问出来:“他该不会后悔了吧?” 我说:“无所谓!” 我妈问:“你们吵架了?” “他爱我我也爱他,我们怎么会吵架?怎么会不结婚?你干嘛总针对他?” 我妈这回说:“肯定吵了。你等着,我问他去。” 我拦她:“你别问了!跟他没关系。” 我妈说:“怎么没关系?我本来就不想你跑那么远,是他说会跟你结婚、好好照顾你,我才勉强同意的。 现在你在帝都人生地不熟,难过了委屈了连个能回的家都没有,他又跑得没影,你说我能不生他的气吗?” 她一说「委屈」,我的委屈一下子就刹不住了,趴在抱枕上呜呜的哭: “妈,真不是他……是公司的总助太讨厌了,逮着机会就骂我,今天我犯了个错,霍工都没说什么,他又把我骂了一顿……” 我妈说:“什么破工作,别干了,咱家有四百多万,你回来吧,妈养你。” 第307章 恶意 作为一个有劳动能力的成年人,虽然家里有四百多万,我还是没办法心安理得的让我妈养我。 跟我妈告了状之后,我心里好受多了,自己爬起来煮了个泡面,使劲儿往里加家里寄来的鱼丸虾丸。 这是阿姨做给我们俩吃的,但谁叫晏落总不回来,我要自己全部吃掉,不给他留了。 面刚煮好,起哥的消息就来了。 他说这两天要带我妈居续和晏爸晏妈来帝都自驾游,顺便看看我和晏落。 时间赶得这么巧,我一下子就猜出肯定是我妈给晏妈他们上眼药了。 我说:“起哥,天天带着爸妈跑,你工作怎么办?我和晏落没事,你们不用来看我们的。” 起哥说:“自驾游是早就说好的,我的工作已经安排妥当,不耽误。” “那好吧,我正好放假,可以跟你们溜达溜达,但是我绝对不去看升旗和爬长城!” 起哥发了个小兔捂嘴笑的表情,然后又说:“小荷,晏落不能经常陪着你,对你有疏忽,还请你不要生他的气,家里出事又没钱的那阵子把他吓怕了,他这么拼命的学习工作就是不想再让过去的事重演。” 我一愣,想起晏落的锁屏密码,心里难受起来:“起哥,不是晏落,是我自己上班被骂了心情不好,让你们也跟着担心,对不起啊。” 起哥说:“帝都节奏快,压力大,要是你适应不了就回来吧,帮我全职打理视频号。” 听到这话,我笑起来:“你不要惯着我了!我做兼职都不够格,哪儿能做全职?视频都是你做的,我也没干什么,你还给我发那么多工资……” “你清掉了评论区的所有差评,做得很好啊。” 我说:“你又看到差评了?哪一期,删掉没?那些人也真是的,怎么就见不得你好呢?” 起哥说:“我需要你帮我继续看着评论区,当然视频方向也努力一下会更好……” “知道了嘛!” 放下手机,我吃着泡面,登上视频号,打开评论区。 才两天没登,就来了一大堆差评。 其实评论区的大部分人都很友善,但总有那么一小撮人,也不知跟起哥有什么仇什么怨,没来由的追着骂他。 说他崇洋媚外,那么喜欢美国怎么不死在美国。 说他买水军打造深情人设,表面怀念前女友,实际孩子都偷着生了,放的照片是他和居续。 说他上次地铁救人是作秀,因为他——“身手敏捷,一点也不像受过伤的人。要是没猫腻,为什么不敢去领见义勇为奖”balabala…… 就连起哥的长相也被攻击:「伪装素颜,心机boy,绝对do过」…… 要是有粉丝反驳,他们就骂粉丝,还用我姐的照片当头像。 举报都举报不过来,封一个号又冒出三个号,只能一条条的删。 删到最后,面都凉了,我的功德也差不多用完了。 太为起哥生气,自己挨的骂反而不算什么了。 我把面叮了一下,热乎乎的吃了个饱,然后洗洗澡,回去睡了。 睡吧睡吧。 赚钱哪有容易的,明天还得早起呢。 第308章 夏令营 周六上午,起哥他们开着两辆车来了。 晏落腾出几个小时跟大家见了面。 吃午饭的时候,看得出我妈攒了一肚子的话准备说他。 因为她时不时往晏落那边瞧上一眼。 但看到晏落比我疲惫多了,她最终也没说什么。 下午晏落返校,我妈他们跟着我去了小公寓参观。 “地段还行,离你公司近,你们俩人也够住……”我妈见晏爸晏妈参观阳台去了,扭头悄悄问我,“这房子一个月得多少钱?” 玻璃之笼 第132节 我说:“我不知道啊,房租是晏落给的,我只出水电。” 我妈说:“做得对,这儿的房租贵,让晏落拿,你挣了钱自己多存点。” 我无奈的说:“哎呀你可真是的……” 还以为我妈已经和晏妈好得不分你我,谁知人家晏妈真心相对,我妈却藏了八百个心眼子。 这时,起哥在厨房喊我:“小荷,你抱一下居续,我给她冲点奶粉。” 我「哦」了一声跑过去,接过居续。 她在居家穿的用的都是贵得吓死人的大牌货,我一个月工资也买不起她一条裙子。 现在到了我家,她倒是变得接地气很多。 今天她穿着一条向日葵碎花裙,耳下垂着两条小麻花辫,小辫根用黄色丝带系成蝴蝶结,白白嫩嫩的手腕上还戴着一串彩珠手链,瞧着非常可爱。 起哥熟练的冲奶粉,手背试温,然后放下奶瓶,要把居续从我怀里接回去。 我说:“还是我抱着吧,你歇歇,开车很累吧?” 起哥把奶瓶递给居续,跟我一起走出来,说:“一路玩着过来的,不累。” “居续在家闹不闹?” “不闹,她很乖。”起哥又看着居续,“是不是啊小居续?” 居续抱着奶瓶嗯了一声,声音娇嫩,听得人心里软软的。 我忍不住戳了下她的脸。 她嘬着奶嘴,微微挑眉看着我。 我本想问她会不会叫「妈」,但起哥在旁边,我没好意思问。 作为孩子亲妈,我连奶粉都不会冲,还没他们对孩子上心。 不过要让我把孩子接到身边养,我又不愿意。 虽然居续很省心,但身边没人全天陪伴是不行的,我总不能带着她去上班,晏落在学校,更指望不上。 还是把她搁在我妈和晏妈身边比较好,起码能按时吃上一天三顿饭,起哥回去还能给她当马骑。 起哥说:“居续国庆节就要过两岁的生日了,你和晏落回不回家?” 我说:“回,反正我在这儿除了工作也没别的事。” “好,到时候咱们在酒店给她办个生日会,庆祝一下。” 我说:“她还这么小,需要这么隆重吗?” 起哥笑道:“她是你的第一个孩子,现在家里也不缺钱,隆重点也没关系。” “既然你这么说,那生日会的钱就由我来出吧!对了,居宝阁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他不是最喜欢凑热闹了?” “他的学校组织了冰岛夏令营,下个月才回来。” 我立马想起了绑架撕票:“冰岛?就他自己?” 起哥说:“不止,有同学老师还有管家,而且冰岛也很安全。” 我哦了一声,心想居宝阁这小子确实是个富三代,这么能烧钱。 小学生去冰岛,玩得明白吗? 我也想去。 第309章 依恋 虽然在公司总是挨骂,不过我还是在国庆之前成功转正了。 这下工资高了不说,合同也变成长期的,总助再也不能拿正式员工的身份压我了。 目前我接触不了核心业务,干的都是杂活。 但在实验室和生产现场还是能学到不少东西。 我打算跟着霍工历练几年,至于以后是当研发工程师还是技术专家,且走且看吧! 国庆前两天的晚上,晏落突然回家了,说他已经忙完,放假跟我一起回丽城。 我说:“前几天问你你还说没空呢,我就没买你的高铁票,现在都没票了,你怎么回去啊?” 晏落笑道:“我已经想到了,所以提前订了高级软卧,咱们明天去帝都站坐火车回去,后天早上能到家。你把你的票退掉吧。” “对哦……不对!既然你能提前订票,买什么高级软卧,买高铁票不就行了吗?特价机票也行啊!多花那个冤枉钱干什么?” 晏落说:“你不是没坐过吗?咱们就体验体验吧。过节回来坐飞机,机票我也买好了。” 我又心疼又感动,一蹦蹦到他身上,两手搂着他的脖子,两腿盘在他的腰间:“没有你我可咋办啊晏子!” “别叫我晏子。”晏落一把托住我,捏了捏,“你屁股好像长肉了……” 我一听,立刻给他一个大白眼:“是啊!我不止屁股长肉,腿也粗了,现在已经人老珠黄了!” 说着就要从他身上下来。 晏落搂着我不让下:“真是无理取闹,我可没这么说。” 他走了两步,就势把我抵在墙上,紧紧的压过来,声音暗哑:“肉多手感好,我喜欢。” 他就这么近距离的看着我,长长的睫毛滤过头顶的灯光,漆黑的眼睛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碎芒,好像星空下的湖水。 我着迷的看着他的眼睛,然后向前枕着他的肩膀,依恋的说:“晏落,我也喜欢你……我想永远永远跟你在一起……” “傻连荷。”晏落低声笑了笑,抱着我在家里走来走去,“等会儿想吃什么?附近开了家湖州餐馆,咱们去尝尝吧,回来再给大家买点手信。” “嗯……” 第二天,我就体验了一把高级软卧。 我们俩住一个包厢的上下铺,锁上门就不会被打扰,里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20多个小时的旅途也不算难熬。 而且我不止体验了软卧,还体验了点别的。 (清水)。 我本以为居续的生日会是在丽城的酒店办。 所以就准备了几千块,想着两家人吃吃喝喝、布置布置、买买礼物和蛋糕,怎么也够花了。 谁知回家一听,起哥竟把她的生日会定在了迪斯尼! 听到这个地方,我两眼一黑,但又不能不给钱,只能向我妈紧急求援。 我妈本来高高兴兴的准备去迪斯尼,新衣服都穿身上了,一听是我买单,立马在没人的时候抽了我一脑瓜子。 “你有几个钱啊就学人家摆阔!晏起晏落都在呢,他俩还能让你掏钱?快闭嘴别吭声,看看他俩谁付钱!” 第310章 因为你就是光 亲外孙女过生日,她竟然一分钱也不想掏,真是太抠了。 我忍不住说:“妈!平时起哥和晏落给我们花钱也就算了,凭什么连居续的生日会都要他们办?咱们又不是没钱,就算真去迪斯尼也去得起……” 我妈说:“有点钱你就大手大脚的乱花,跟你爸真是一样一样的。这要是在丽城办生日会,你看我给不给?现在去迪斯尼是晏起起的头,晏落以后又是居续她后爸,他俩不出钱谁出钱?” 我被她气得无语:“你怎么老算计他们!这么防来防去有意思吗?你不也要去迪斯尼玩吗,总不能一毛不拔吧?把抚养卡的密码给我。” 我妈说:“不给。卡里的钱可不能随便动,万一居延出来说咱们乱花,又让你还钱怎么办?平时给居续买东西和吃喝,我们用的可都是自己的钱呢。” “那卡里不还有他赔我的20万吗,这都好几个月了,也有几万块了吧,我花那个也不行吗?” 我妈叹气:“小荷,你觉得我看过那些证据之后,还会让你把这个钱花在居续身上吗?” 我嘟哝:“钱不就是钱吗,管它怎么来的……” “反正不行!那是你的遭罪钱,得存着给你以后用。” 正说着,居宝阁在外头砰砰拍门:“姐,丁妈妈,你们俩收拾好没?再不走就堵车了!” 我妈说:“来了!” 然后又嘱咐我:“少充大!” 我从她手里搞不到钱,只好看某呗额度。 要是自己的存款不够,只能借点应急了。 这事儿也没法跟晏落和起哥张口,会影响他们和我妈的关系。 唉,我妈也真是的,腰缠万贯还要让我过得紧巴巴。 尽管出发前闹了点不愉快,但迪斯尼不愧是世界上最快乐的地方,一进去我就把账单忘到脑后,跟居宝阁一起疯玩。 居续一会儿骑骑起哥,一会儿骑骑晏落,对迪斯尼倒不是很热乎。 上次我和麦穗她们过来是穷游,这次走的是豪华套餐。 看到主题餐厅的时候我还没什么感觉。 直到那些平时要排长队才能合上照的角色排着队进来跟我们打招呼,我才暗暗吐了一口老血。 这得烧多少钱…… 借口上厕所,我把晏落揪到外面的角落:“这趟到底花了多少?” 晏落被我逼得倚在墙上,好像还挺享受的。 他问我:“连荷,开心吗?” “开心是开心……现在别问这个,到底多少钱,我不能让你们出。” 晏落说:“烟花秀要开始了,不看就要浪费钱了。” “那好吧,看完一定要告诉我!” 然后我们就去了vip观赏位看烟花秀。 玻璃之笼 第133节 前面平平无奇,越到后面越精彩。 居宝阁因为看过多次,全程都在用破锣嗓子跟着唱。 当灯光开始闪乱交映,无数烟花伴随着「因为你就是光」的bgm升空的时候,晏落起身来到我跟前。 我正要说他挡着我看最精彩的部分了,他突然单膝下跪,笑盈盈的仰头看着我,手里举着一枚亮晶晶的钻石戒指。 我惊讶的看着他。 这时,烟花在「光」的长音下炸成漫天璀璨,城堡也像着了火似的冒着烟。 在这绚烂又闹腾的背景下,晏落非常俗套也非常真诚的大声喊道:“连荷!嫁给我好吗?” 第311章 我愿意 不知什么时候,晏爸晏妈拿出了长条气球在旁边应援。 我妈手里也被塞了一个气球,机械茫然的跟着舞。 居宝阁看看我又看看晏落,他像被背叛了似的,攥着拳头跺脚大喊大叫:“我不同意!” 然后夺过晏落手里的戒指往远处的人群一扔。 大家不防他这一手,我妈和晏爸晏妈都吓得「啊」了一声站起来,赶紧带着工作人员去找。 但烟花秀后,人群散场,根本不知道戒指掉到哪里,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捡走。 我坐在位子上没有动。 丢了戒指,晏落也没动,仍是跪在地上等待我的回答。 我低头看着他的脸,眼泪先是一颗颗的往下滑,渐渐变成一行行的往外涌。 居宝阁看到我哭,慢慢收住了自己的哭声,咧着大嘴打着嗝站在起哥身边,不再吵闹。 晏落伸手,温柔的擦去我的眼泪。 但是眼泪太多了,怎么擦都擦不完。 “连荷,不要哭,你哭得我很心疼。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等,管他三年五年,十年八年,还是永远……我会一直等。” 我用力摇头,哽咽着说:“我不要你等……晏落,我愿意。” 晏落一把搂住我的腰,把头埋在我的腰腹之间。 他也哭了。 戒指居然奇迹般的找回来了,而且乐园还重新配了个礼物盒,让角色蹦蹦跳跳的送了回来。 在大家的见证下,晏落给我戴上戒指,我扑进他的怀里,然后就是欢呼,拍照,致辞,亲友落泪…… 我泪痕未干,在他怀里悄悄问:“今天到底花了多少钱?” 晏落好气又好笑,把我的脑袋按回去:“不用你操这个心。” 我顽强的抬起头:“可是居续生日会的费用……” 晏落低头吻住我的嘴唇。 我安静下来。 因为是在长辈面前,他只是浅浅一吻,然后说:“你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给自己的女儿办生日会还分什么账?” 我看着他,感觉自己真是三生有幸。 我何德何能,竟然能遇到对我这么好的人,还不止一个。 二十多年前在大雪天抱起我的晏妈,把我带回家视如己出的爸爸,穿着纸尿裤开滴滴的晏爸,身残志坚赚钱救我的起哥,还有从始至终坚定如一的晏落。 至于在一旁抹眼泪的我妈。 行吧,她也有份儿。 今天的我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 居续的生日会和求婚都是晏落出的钱,办得风光又漂亮,连挑剔的我妈都无话可说。 晚上住进酒店,我和晏落睡一间房,我妈一副「儿大不由娘」的表情,随我们去了。 白天疯玩,晚上求婚,我洗了澡躺在床上,疲惫又亢奋的欣赏手上的戒指。 晏落这个笨蛋,为什么要买钻石,还是粉色的钻石。 彩钻比白钻贵那么多,买这戒指都能买个金海碗了吧! 但是它真的好漂亮。 我总不能把一个金海碗戴在手上。 没一会儿,晏落洗了澡出来,站在床尾擦头发,浴衣松松垮垮敞着怀。 我爬起来看着他,视线跟着一颗水珠,顺着他的脸他的脖子他的胸膛往下滑,直到它消失在腹肌下。 晏落察觉到我的视线,扔了毛巾,一个饿虎扑食把我扑到身下。 他问:“你说的那句话还作数吗?” 我说过的话太多了,问他:“哪句啊?” 他的手指拂过我的脸,向下解开我的浴衣:“就是让我弄死你的那句。” 第312章 朝三暮四 他带给我的感动太多了,我也应该有所表示。 然后我(清水)。 他(清水)。 宾主尽欢。 第二天在酒店吃早饭,居宝阁坐在起哥身边。 他眼睛红红的,半边脸也红红的,越看越像巴掌印。 我拽拽我妈,小声问:“你揍他啦?” 我妈可不管他的自尊心,直接横了他一眼,放开嗓门儿说给所有人听: “他不该揍?吃我们的喝我们的,还敢把你的钻石戒指扔了。要是戒指找不回来就不止这一巴掌了,我把他的屁股扇烂!” 居宝阁听到,又往起哥身边缩了缩。 起哥无奈的拍拍他的背。 这一巴掌唤醒了居宝阁久违的记忆,他全程安安静静,不敢再作妖。 直到过了云城口岸,居家司机来接他,他跳上车才气急败坏的说:“姐!你红杏出墙朝三暮四不守妇道!你跟我哥孩子都生了还要和晏落结婚,回去我要告诉我哥!” 说完他赶紧关上窗,在我妈的大巴掌到来之前溜掉了。 我妈看着车尾巴,愤愤的说:“一家子王八蛋!根儿黑苗也歪!” 然后回头摸摸起哥怀里的居续:“你不算,哦。” 居宝阁最后那句话就像乌云一样压在我心上。 居延只是进去,又不是死了。 他最恨我跟晏落勾缠,要是知道我们俩结婚,还不知道要掀起什么风浪。 我看了看身边的人,大家的神色也都有些凝重。 晏落看到我的表情,伸手捏捏我的脸,笑道:“怕什么?还有两年多呢。我们团队刚刚在种子轮获得一千万投资,年底就要挂牌开公司了。” 我说:“哎?什么?” 我妈说:“一千万?!” 晏爸晏妈也都一脸惊讶。 只有起哥不意外,晏落应该已经告诉他了。 晏落说:“是的,之前没告诉你们,一是想让你们敞开玩,二是不想让居宝阁听见。现在他走了,也该让你们知道这个好消息了。” 然后他看着我:“连荷,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们不会一直被他踩在脚底下的。” 我点点头,跟他手拉手。 对啊,就算以后斗不过居延,还可以移民嘛! 我们手里有几百万,还能活不下去了? 回到丽城,两家开始商量我和晏落的婚事。 晏落年底开公司比较忙,过年办又太赶,只能等到明年五一。 我把迪斯尼求婚的照片和戒指发到了大学宿舍群,麦穗总算没再批评晏落,说:“哼,这还差不多,像个男人。” 胡桃说:“天哪好浪漫!藕,你俩五一结婚是不是?我去我肯定去!我爸妈也说要来看看大家呢!” 呱呱正在学吉他,弹了一首蹩脚的《婚礼进行曲》送给我,我都听睡着了她还没弹完。 火锅小分队我没说,等大家过年回家当面说。 过完国庆,我回去上班,眼尖的人一下子就发现我戴上戒指了。 办公室的大多同事都在恭喜我,还问我要喜糖,我说还没结婚呢,结了肯定给。 总助看着我的戒指,很不爽,但也没说什么。 第313章 行凶 到了年底,晏落他们的公司开起来,从团队名称zero&young中取了zy作为新公司的名字。 玻璃之笼 第134节 公司开业后,我作为晏落的女朋友,和他一起出席了公司的剪彩仪式和晚上的创始人饭局。 这个拿到了千万级融资的创业团队只有四个人,都是学霸中的学霸,精英中的精英。 不过他们待人接物没有一点架子,因为晏落比他们大一岁,他们还口口声声叫我「嫂子」,听得我一张老脸红了又红。 我一个学渣竟然给几个学霸当上嫂子了,怪不好意思的。 过年回家,家里已经决定在丽城办婚礼,有靠谱的婚庆公司全程跟进,从会场到布置全都不用操心,我只要选选婚纱试试妆就行了。 选婚纱那天,zy的新产品出了bug,晏落加班去了,没能陪我。 这种意外也是没办法的,我妈和晏妈就把起哥拽来了。 他和晏落身高体型相似,可以充当新郎模特。 我们去的那家店代表了丽城婚纱的最高水平,可惜那些婚纱乍看还行,试了六七条,没一条亮眼的。 我妈也觉得一般般,说明天再去云城的婚纱店看看。 起哥倒是省事,从头到尾都穿那一套礼服。反正婚礼上也没人关注新郎穿什么。 我们俩换好自己的衣服出来,他很自然的从我妈怀里接过居续,率先走出婚纱店,拉着门等我们。 我妈和晏妈悠闲的下楼梯,我一边走一边看橱窗模特身上的婚纱。 就在这时,透过婚纱店的玻璃墙,我看到一个可疑的瘦子。 今天并不冷,街上甚至能看见短袖。但这人裹得很严实,戴着口罩帽子,脸上只露一双眼睛。 他越走越快,明显是冲着起哥去的。 当他走到模特的位置时,他从袖子里抽出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 刀是开了刃的,抽出来时把他的袖口都划破了。 那人距起哥只剩几步之遥,我根本来不及叫起哥躲,就算叫他也躲不开了。 他还抱着居续…… 我脑子一热,两步冲出门,在那人挥刀的瞬间,猛地推开了起哥! 起哥趔趄两步,抱紧居续站定,疑惑的回头。 那人一刀落空,眼里骤然冒出凶光,他没有处理我,扭头又攻击起哥去了! 我想也不想就把手机砸过去,砸中了,但那人没事。 我高声喊叫:“来人啊!砍人啦!快打110 啊!起哥快跑!他是冲着你来的!” 起哥已经反应过来,抱着居续就往后退,还抽空对我说:“别过来!” 那人依然拿刀追起哥,路人吓得四处躲闪,惊叫连连。 我左右一看,抄起不知谁放在路边的大铁锹,追上去对着那人的后腰就是一下:“去死吧你!” 那人被我一锹铲得扑了街,帽子飞出去,一头长发落下。 因为静电,长头发全都贴在他脸上,像个鬼一样。 咦……女的? 胆大的路人看见她被铲倒,赶紧上前按住她,夺了她的刀。 这个女人在地上狂呼鬼叫,奋力扭动。 起哥抱着居续绕过她,焦急的喊我:“小荷!” 我惊魂未定的扶着铁锹:“哎……哎呀?” 我看到自己左边的袖子被血染红了。 第314章 求爱未遂 警察很快过来把那女暴徒给带走了。 直到她上警车我都没看清她长什么样。 起哥让受惊的我妈和晏妈把居续带回家,然后领我去医院。 医生清创缝合时,也不知是不是好日子过久了,我的皮肉也变得特别娇嫩,全程大呼小叫。 缝完伤口,医生说我把他震得耳朵疼。 出来时,起哥看着我挂彩的胳膊,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肩上。 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阴沉。 我笑着缓和气氛:“起哥,走吧,阿姨肯定在家给我煲上鸡汤了。” 他闷声问:“很疼吧?” “还好啦,幸好你和居续没事,刚才在婚纱店真是把我吓死了。” 他伸出手,大概想摸我的头,但最后还是缩回去,说:“也把我吓死了。” 我们先去派出所做笔录,当警察告诉我行凶人的名字时,我都呆了:“海雪?不是……起哥是她的救命恩人啊!她家还给起哥送过特产呢,她为什么要砍起哥?” 警察说是求爱未遂导致的跟踪报复,海雪已经跟踪起哥一年了。 我一下子想起海雪在去年年三十千里迢迢跑来给起哥送东西,却连小区都没得进的事。 难怪起哥对她那么冷淡,原来那时候就有苗头了。 做完笔录,刚走出派出所,晏落就打车来了。 他听说我被砍,一下车就冲上来扶着我,又气又心疼的说:“你怎么这么笨!那可是真刀啊!干嘛自己冲上去,不会叫我哥躲开吗?” 一看见他,我放心不少,也有力气跟他回嘴了:“当时那么危险,哪里来得及!要是我一喊,海雪跑得更快,起哥更躲不掉了!” 晏落一听这个名字,扭头就呛他哥:“是她?你怎么老是招惹这种人?!上次在华盛顿你就……” 我见他竟然口不择言的提起了华盛顿,赶紧伸手拽他,结果太着急了,用的是受伤的左手,顿时疼出一声惨叫。 晏落总算歇火,回头看着我。 起哥也立刻上前,拉开纱布看了看,又轻轻抚平:“扯到了伤口,不过没事。” 晏落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回到家,晏妈果然在煲老母鸡汤,我妈抱着居续站在一旁,喋喋不休的重复刚才的情况多危急,我的举动有多英勇。 晏妈很捧场,不住的附和。 喝了两碗鸡汤,晏落叫我好好休息,我就跟我妈回自己家了。 门一关,我妈立马跟我打听砍人的是谁。 我说:“是海雪啦,就是上回起哥在地铁救的那个女生,她跟踪起哥,求爱未遂……” 听到最后,我妈啧啧感慨:“这年头的疯子真多。” 我想起牢里那个,点头赞同。 我妈说:“你又救了晏起一命,他家得一辈子承你的情。” 我说:“什么救不救的,一家人不是应该的吗?要是你遇到危险我也会去的。” 我妈一愣。 我说:“再说了,当时起哥还抱着居续,要是居续出了什么事,咱们赔得起吗?” 我妈如鲠在喉,好一会儿才缓过劲,继续叨叨:“看看你,好好的胳膊缝了七针,肯定会留疤。马上就结婚了,到时候怎么穿婚纱?” 我说:“那就穿长袖的呗。” 我妈戳了我一指头:“没心没肺!” 第315章 不喜欢 丽城是新兴的开发区,当然不能让当街砍人这种事传出去影响城市形象,再加上事发时那条街上的路人不多,这回总算没再上新闻,只有警方出了一则不起眼的通报。 但还是有一些人嗅到了蛛丝马迹,在视频号下问通报中的「晏某」是不是晏起,毕竟丽城姓晏的人不多。 起哥没搭理他们。 拆线那天,他担心去医院被人看见,就在家里给我拆,晏落在一旁看着。 我伸出胳膊,把脸埋到晏落怀里,随时准备着惨叫。 只是还没感觉到痛,起哥就已经拆完缠纱布了。 我意犹未尽的看着胳膊。 没叫出来,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好像紫菜蛋花汤里没加香菜。 我妈本来还想拿我受伤的事多邀几天的功。 但晏妈一天一锅人参老母鸡汤,把我补得白里透红,我妈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年后,我和晏落回去上班上学,他虽然忙,但现在每天都坚持回家,还给我带国医馆的八珍汤。 我不想喝他逼我喝,实在喝不完的他喝,两人每天晚上都不消停。 受伤那阵起哥给我放了假,这天登上视频号,我才发现他从我受伤那天一直断更到现在。 我赶紧联系他,问他怎么不更新了。 起哥说:“累了,不想做了。” 他坐轮椅都没叫过苦叫过累,现在居然说「累了」。 我安慰他:“累了就多休息一阵子吧,不过你断更应该跟粉丝说一声啊,他们还是很关心你的。” 他说:“好,等我处理完这边的案子再说。” 他最近很忙,除了过几天受审的海雪,他还把评论区黑子喷子揪出来全告了。 我刚想问问家里的情况,起哥就问我:“小荷,你的胳膊好些了吗?” 玻璃之笼 第135节 “好多了,不碰都不疼了。” 他叹气:“对不起,我总是连累你。” 我说:“什么连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而且你还抱着我女儿呢,我不出手谁出手?” 他这才笑了笑:“居续没有吓到,她在家很好。” 我忧心的说:“起哥,居续现在还是只会喊「马」吗?她的智商该不会有问题吧?” 怀上居续的时候,居延给我吃了小药丸。虽然对我没什么影响,但会不会把孩子毒傻? 起哥忍不住笑起来:“她没问题,之前我带她做过检查,医生说她比同龄的孩子更聪明。其实她会说很多话,不说只是因为不喜欢。” 我感动的说:“你还带她做检查了?谢谢,谢谢……” 起哥笑道:“谢什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挂了电话,我想起居续那酷似居延的小脸。 会说话,但不说,「不说只是因为不喜欢」? 妈呀,才两岁多就要成精了。 我得提醒我妈,不能在居续面前肆无忌惮的骂居延。万一孩子记住,以后回去跟居延告状,让那个小心眼的家伙记恨上了怎么办? 晚上晏落回来,听说我跟起哥通了电话,他说:“你们俩关系挺好啊。” 我说:“那怎么了,他是你哥也是我哥啊。” 晏落无言以对。 晚上他以加班为由睡在客厅,把我一个人晾在床上。 第316章 处理 我半夜披衣起来,出去看他。 客厅没有开灯,他坐在沙发上,肩上搭着毯子,低头看着膝上的笔记本。 我坐过去,他把毯子拉到我肩头,让我一起看。 原来他在看我们以前拍的照片。 我存的照片删过一次,手机又被扔过一次,很多照片都没了。 但晏落竟然也存了这么多,我们俩从小到大的都有。 照片就是要两个人一起看才有意思,我靠在他身边,说这张在哪儿拍的,那张在哪儿拍的。 然后我们翻到一张起哥刚出国留学时,我和晏家人在机场前的合影。 那时我和晏落都瘦得像吗喽,长手长脚的骑在旅行箱上比耶。 我说:“晏落你看,起哥那时好呆,还留着西瓜头呢!” 晏落看到这张年代久远的丑照也忍不住笑:“理发师故意的,他说国外很流行这个发型,我爸妈都信了。” “你们没找他的事吗?” “找什么找,我哥当时什么都没说,前不久才提起,那家理发店早就关门了。” 我问:“起哥会不会因为那个发型被欺负啊?” 晏落苦笑:“单是他的皮肤颜色就有受不完的欺负了。” 我想起姐姐和起哥在华盛顿出事连个热度都没有,小心的问:“你也被欺负了吗?” 晏落说:“我可没有,咱们的国家已经比过去强大很多,而且人种歧视是违反校规和民权法案的……” 我同情的看着他。 他肯定也被欺负过。 晏落看着照片上的起哥,叹了口气:“我哥当初跑到外面留学,也是为了以后能找到高薪工作帮家里还债。他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家里好了,他也学成执业,手却废了,现在只能在一所二流的医科大教书,做个视频号天天被骂,救人还救了个女神经病……有时候我都觉得命运在捉弄他……” 我抱着晏落的胳膊:“那我们更要对他好一点了。” 晏落说:“那也不是你这种不要命的好!” 我说:“那我能怎么办?那刀划我身上只是一道口子,要是扎起哥身上可能会要了他的命啊。” 晏落亲了亲我的额头:“连荷,你也要对自己好一点,你受伤我会很心疼。” “嗯……” “还有,我哥也是男人。” “啊?我知道啊……” 晏落的吻又细又碎,把我吻得睁不开眼:“结婚后我们在这边买房子,把居续接过来,请保姆来带她……我哥也该有他自己的生活了……” “唔……嗯……好吧……” 笔记本被丢在茶几上,莹莹的屏幕照着我们纠缠的身影。 没过两天,海雪的案子判了,她是故意杀人未遂,被判七年,赔十万块。 海雪的父母都是普通工薪,这下独生女要坐牢,还得赔钱,天都塌了。 他们在法庭外向起哥下跪,求他高抬贵手。但起哥直接越过他们走了,看都没看一眼。 还有视频号,过去差评多得删不完,这几天格外清静。 因为起哥在视频号贴了告黑子的律师函,来一个他告一个。 第一批黑子已经道歉赔钱,第二批第三批名单也在火热出炉。 要不是我过去删了太多差评,名单会更长。 等把黑子告得差不多,起哥又在视频号发了一条通知,只有八个字。 “感谢陪伴,珍重自持。” 然后,他清空了所有作品,注销了账号。 第317章 下金蛋 起哥的号是没了,不过内容他都留了副本,没多久就有一家权威电视台上门来买他的视频版权,要做成医学纪录片在全国播放。 我妈立马给我打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激动得颤抖:“小荷,晏起下金蛋了!你猜电视台给多少版权费?” 我还没猜,她就忍不住爆出来:“一集七十万!这下他发了!” 我为起哥感到高兴,但更担心我妈:“妈,悠着点,别激动得晕过去了。” 我妈说:“我没事!没想到这兄弟俩还真争气,一个比一个有本事,他家往后的日子肯定差不了!你跟晏落算是跟对了,哪怕居延出来也不能再欺负你了!” “嗯嗯,不说了,我还要上班呢。” 挂了电话,我发现自己听到居延的名字已经不觉得害怕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也变得像前世那么遥远。 把他送进去是对的! 之前是我们太穷太傻太无力,才会被居延玩弄于股掌之中。 但自从我家拆迁、晏落开公司、起哥又卖掉版权之后,六百万已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数字。 如果是现在的我,绝不会对居延的恶行缄默不语,更不会为了还债给他生孩子。 他那种混蛋,就该断子绝孙,孤独终老,然后死在家里,烂得铲都铲不起来。 转眼到了清明,我和晏落放假回家,给爸爸和姐姐扫墓烧纸。 下午他又开车带我去了云城,路上我打电话给居宝阁,问他要不要去海边祭拜云庄。 他对迪斯尼一事仍然耿耿于怀,气哼哼的说:“晏落去我就不去!” 我说:“那你别去了。” 小狗东西,扔我戒指,爱来不来。 到了海边,我给云庄买了一束鲜花放在沙滩上,看着它被海水冲散卷走。 我对云庄有感情,但不多,也只能做到这份儿上了。 月中,zy接到了来自互联网头部公司的合作邀约,对方看中了zy设计的大数据模型,希望zy为他们提供半年服务,还邀请晏落他们以合作伙伴的身份去江城参加行业峰会。 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行业峰会是业内有头有脸的公司才能参加的合作交流会,zy成立不到半年就拿到了邀请函,证明他们的水平已经被业内认可。 zy四大「元老」——四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小屁孩,高兴得在酒店聚了个餐。 我要背行业规范,没去凑热闹。 晚上不到十点晏落就回来了,我见他步伐稳健眼神清明,觉得挺稀奇:“你们聚餐没喝酒啊?” 晏落说:“他们喝了,我没喝,我爸不是不让嘛。” 我笑起来:“那你去洗澡吧,脏衣服直接扔洗衣机里,我的也在里面,洗衣液消毒液都倒好了,你按一下开始就行。” 晏落坐在一旁搂着我,很缠绵的在我脖子上蹭,手也从下摆伸进来揉搓,声音带着蛊惑:“连荷……” 我两手打叉,心如铁石:“哒咩!我还要背东西呢,背不出来明天又要被总助骂了。” 他只好抽出手,在我脸上啄了一口:“那好吧,我去洗澡了,你加油啊。” 第318章 西湖醋鱼 互联网的行业峰会就在月末那几天,霍工正好要到那边开行业交流会,把我也带上了。 我和晏落兵分两路,最后在江城的博览中心碰了头。 头部老大哥财大气粗,给他们几人在五星级酒店开了房,晏落把他的备用房卡给我,让我晚上去跟他一起住。 霍工看见了,笑道:“真是年轻人。小连,你不是五一要结婚了吗,出差结束你就不用回去了,跟男朋友在这里玩两天吧。” 玻璃之笼 第136节 我举手比心:“谢谢霍工!” 晏落笑着递上名片:“谢谢,我家连荷让您费心了。我叫晏落,这是我的名片。” 霍工也递上自己的,然后拍拍他的手臂:“提前祝你们新婚快乐!” 霍工是作为嘉宾出场的,上午开会中午吃饭,下午就坐高铁回去了。 我到了酒店刷卡上楼,刚走到房间门口,起哥就从对面的房里出来了。 我惊讶的喊他:“起哥,你怎么在这儿?” 自打过年分开,我们还没见过面,清明回家的时候他也不在。 起哥也惊讶:“我来这边开医学研讨会,你呢?” “我是来出差的,晏落也来了,他在博览中心……” 我站在门口巴拉巴拉解释一通,他微笑的听着,然后看了看时间:“既然这么巧赶上了,我们晚上一起吃饭吧!我现在要出门去医科大,小荷,你一个人在酒店关好门,不要给陌生人开门也不要乱跑,知道吗?” “知道了,你快走吧,这边堵车!” 起哥走了,我刷卡进房,一阵助跑后「啊」的一声扑到大床上,然后伸直手脚,在床上一阵乱划。 大落地窗透进来的阳光把被子晒得暖洋洋的,我吹着小空调,把脸埋在被子里,心里十分满足。 晏落和起哥真的出息了,出差也能住上五星级了。 而我跟着业内权威来这儿出差,我也有出息,哈哈。 没一会儿,晏落打来电话,说起哥跟他联系了。但他晚上有饭局回不来,就让起哥领我吃饭,吃完就回酒店。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也不要到处乱跑…… 我说:“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怎么跟起哥说一样的话,我又不是一颗糖就能被人骗走的小孩。 我拿着手机,玩着玩着睡着了,一直睡到起哥打电话才醒。 他请我去江城的楼外楼吃饭,点了龙井虾仁和东坡焖肉几样经典菜后。 因为我不信西湖醋鱼难吃,他又特地点了一条。 端上来一尝,真是名不虚传,夹两筷子就剩下了。 饭后我们又逛了个街,买了点茶叶丝巾,然后提着袋子回了酒店,各回各房。 洗过澡,我吃了几颗维生素睡觉。 可能是床铺晒过的缘故,我睡得特别沉,连晏落回来都没能睁开眼。 晏落刷卡进门后没开灯,跌跌撞撞的倒在我身边,喘息很重很急,身上带着一股红酒味儿。 我皱眉推他:“臭……去洗澡……” 他一把握住了我的手,用力再用力。 我感到了痛,想把手抽出来,他却顺势把我抱进怀里,勒得我有点喘不过气。 黑暗中,紧密的拥抱和纠缠的呼吸很快滋生出了欲望。 他低头寻到了我的嘴唇,开始吻我。 最初是蜻蜓点水般的轻吻,非常克制,若有若无。 当我回应之后,他的克制就崩溃了,灼热的嘴唇狠狠碾在我的嘴唇上。 第319章 人还挺好的 我深陷在柔软的枕头和被子里,身体沉重,两手也垂在枕边,毫无防备的遭受了一场狂风暴雨。 晏落拉起我的胳膊,在那处留了疤痕的伤口上吻了又吻,然后紧紧搂着我,不知疲倦似的继续索取。 当一切结束后,他的喘息渐渐平复,我也依偎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晏落顶着一头乱毛坐起来,捂着脑袋说头痛。 我也精神不振,一边穿衣服一边抱怨:“不能喝还喝那么多,晚上又没点节制。” “是吗?”晏落掀开被子看了一眼,然后把我搂过去亲了一口,“对不起,客户倒的不能不喝,下次我提前吃点解酒药……说真的,我都喝蒙了,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我戴套了没?” 我看了看垃圾桶:“戴了。” 晏落说:“那就好。咱俩都在事业上升期,现在不是要孩子的时候。” 我把他的头发揉得更乱:“是啊晏总,快起来吧,你的宝宝要饿死了!” 我们下楼的时候敲了敲起哥的门,他开了门,衣衫不整,一脸萎靡。 他说不想吃,还把自己的房卡给了我,可以去吃免费的早餐。 酒店提供的自助早餐都是当地特色,我喝了两碗腌笃鲜,恢复了精神,晏落却因为宿醉,基本没吃什么东西。 他昨天已经应酬得差不多,今天没什么事儿了,我们俩就租车在江城浪了一天。 起哥的研讨会一直开到下午,晚上我们三人一起坐高铁回了丽城的家,开始为后天的婚礼做准备。 我家和晏家这几年流年不利,频频出事,好不容易迎来这一场婚礼,自然是广宴宾客,大操大办。 晏家在举办婚礼的四星级酒店包了三层,参加婚礼的亲友可凭邀请函直接入住两天,食宿全免。 我妈这回也铁公鸡拔毛,除了陪嫁,还置办了挺上档次的伴手礼。 我家这边就剩大伯一家亲戚,不过在我爸葬礼上出现过的叔伯阿姨听说我结婚,离得近的都来了,来不了的也封了红包。 晏家的亲友也不少,除了被排除在外的大表姐一家,还有晏妈过去的同学同事,晏爸的司机朋友。 再加上火锅小分队,麦穗胡桃呱呱,zy另外三元老,老班,还有现在的朋友同事,以前的老师同学…… 婚礼头天晚上的酒店房间都住满了。 我都没想到我们两家有这么多亲友。 晚上我在自己家睡,麦穗胡桃呱呱和元素小兰小敏都是我的伴娘,也在家陪着我。 大家盘腿坐在床上地上,吃着花生喜糖,叽叽咕咕聊到大半夜。 元素听说起哥抱着的居续是我和晏落未婚先孕生下来的,果然不信:“莲藕,凭我对晏落的了解,他干不出这种事,这孩子到底怎么来的?” 麦穗说:“不是他俩的还是谁的?我可是看着莲藕的肚子大起来的,晏落自己都承认了。” 元素说:“那孩子为什么姓居不姓晏?” 胡桃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藕的亲妈嫁到了居家,想让藕把户口迁过去。 虽然最后因为她去世没迁成,但她的继子居延一直很照顾藕。那时候晏家还很落魄,居延大哥就让孩子上了他家的户口,跟着他姓居……” 元素听完胡桃的解释,居然也信了:“哦,尽管姐夫跟薰姐没成,但他人还挺好的呢!” 我心虚的笑笑。 他好个屁。 第320章 mv 我妈催我们睡觉,没一会儿又进来揪我起床化妆。 她昨天招待亲友,晚上也没怎么睡,这会儿却一点疲态都没有,整个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在房间内外风风火火。 她见我坐在化妆凳上犯困,冲了一大杯浓咖啡端过来:“喝!这是你的人生大事,一会儿在客人面前张着大嘴打呵欠像什么样子!” “妈,太大杯了喝不完……” “能喝多少喝多少!” “哦……” 喝完咖啡,困意被压下,我看着镜子里逐渐被妆粉覆盖的自己。 平时不怎么化妆,突然上了个大全妆,感觉镜子里那个人好陌生,都不像我了。 化妆师的技术不错,元素要了她的名片,说自己结婚的时候也要叫她去化,乐得化妆师把口罩笑得一鼓一鼓的。 化完妆,又要穿上十几斤的婚纱,我妈亲自勒束腰,差点把我勒断气。 我刚打扮好,晏落就带着伴郎团来了。 大家都是读书人,伴娘团也用文明的方式堵门,她们把一张高数卷子和一支笔往他跟前一丢,说写完再进。 得亏晏落的伴郎团有他的大学同学还有高文,几个西装革履的学霸趴在门口墙上,不到十分钟就交卷了。 伴娘们笑嘻嘻的收了红包,开门放人。 我抱着手捧花坐上婚车,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开始眼含热泪的回忆往昔。 我家和晏家纠缠几十年的缘分,我和晏落饱经风雨的爱情。虽然其间有过很不好的遭遇,但现在总算雨过天晴,以后就能……就能…… 我想不下去了,丢开手捧花降下车窗,趴在窗口呼呼的喘:“钡钡……把我的束腰解开一点……我喘不过气了……” 元素啼笑皆非,拉开婚纱拉链给我松了松束腰:“你又不是小腰精,干嘛穿腰围这么小的裙子……咦?拉不上……不好,拉链卡住了……” 我扭头冒汗:“姐妹!这可卡不得啊!” 车里几人手忙脚乱把束腰勒回去,总算没让我下车出丑。 我和晏落到了会场一亮相,满座高朋掌声雷鸣。 潘享穿着司仪的衣服,舌灿莲花的鼓动气氛,带着我们走流程。 流程很短,主要就是我们结婚了,感谢各位来宾赏脸,大家可以吃饭了。 然后我和晏落在我妈晏妈大伯母的陪同下开始挨桌敬酒。 这时,周围的灯光突然暗下来,伴随着宾客的诧异声和轻音乐,我和晏落的恋爱mv被投放到主持台上缓缓降下的幕布上。 我愣了一下,悄悄问我妈:“还有这流程?” 我妈也愣:“你们俩说当众播放照片太丢人了,我就没让婚庆那边搞啊,难道是赠送的服务?” 我看着我和晏落的大头照,确实十分羞耻:“快让他们关了吧,客人们还要吃饭呢!” 玻璃之笼 第137节 “太黑了,我去关,你们站着不要动。”晏落安抚的拍拍我,扶着桌子走了。 潘享也搞怪的让大家就着新郎新娘下饭,客人们哄笑起来。 在这一片笑声中,轻音乐变成了奇怪的喘息。 女客最先惊叫起来,男客也开始骚动。 (清水) 我的脑海一片空白。 第321章 为什么是你 就在众人炸开的时候,会场的大灯亮起来。 我隔着骚乱的人群,看到了站在另一边的晏落。 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幕布上还在播放的画面,面如死灰。 不……不要看! 我推开大伯母就往主持台上冲,高跟鞋太高,刚上台我就被婚纱绊倒,重重摔了一跤,头纱都摔了下来。 我不管不顾的爬起来,抓着幕布往下用力一扯,幕布嗤啦一声被我扯了下来。 但那台高悬在空中的放映机仍然在运作,冰冷无情的把画面投到我的婚纱和背后的花墙上。 我看着呆滞的晏落,震惊的亲友,又扭头看着花墙上有声有色的画面,一种天塌地陷的感觉像海啸一样席卷而来,一瞬间就把我淹没了。 我闭上眼睛捂着耳朵蹲了下去,像鸵鸟一样把自己埋在婚纱里。 谁也不知道放映机是怎么打开的,遥控器也找不到,最后是潘享爬上桌,让高文踩着他爬上去把放映机给砸了。 机器碎片哗啦啦的掉在地上,我没有力气也没有勇气抬头看,只想与世隔绝,变成一块石头。 但麦穗她们把我拽起来,护着我往外走。 另一边的晏落也被伴郎团带出会场,我在外面一看到他就哭了:“晏落,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你相信我,我以为是你……” 晏落精疲力尽的说:“先回家吧。” 这时,起哥冲出来,他先是隔着麦穗几人看了我一眼,然后对晏落焦急的说: “我和小荷是被陷害的!你在这边找放mv的那个人,我现在就去江城查那家酒店的监控……” 晏落倦怠无力的看着他:“哥,视频上是你吧。” 起哥愣住,脸色几乎白到透明。 晏落表情苦涩:“为什么……偏偏是你呢?” “晏落,小荷……我……对不起……” 麦穗上前:“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胡桃呱呱你们先送小荷和晏落回家,把叔叔阿姨他们也带回去,剩下的客人我和元素得帮着送走,不能就这么晾着。” 高文也开了口:“晏起大哥,你是当事人,去江城报警查监控吧!这边的监控我们来查,必须找出来是谁干的。” 然后他拍拍晏落:“这边交给我们,你和连荷先回去!” 我像做梦一样的来,又像做梦一样的走了。 回到家里,我走进卫生间,看到自己盘发散开,妆全哭花,丑得像个鬼一样。 朋友们帮我洗脸脱婚纱,晏落呆呆的坐在沙发上,我妈在旁边有气无力的哭。 等把我收拾出人样,朋友们也没问视频的事,只叫我好好睡一觉,睡醒跟晏落谈一谈,然后就告辞了。 早上那杯浓咖啡还在发挥作用,我躺在床上直愣愣的睁着眼,脑海里一遍遍回放那段mv。 它把我们两家全毁了。 那晚进来的明明是晏落,为什么会变成起哥…… 起哥说我们是被陷害的,到底是谁要这么害我们…… 所有的亲友都知道我和新郎的哥哥上床了,我们以后要怎么见人…… 这时,我妈在外哑着嗓子说:“晏落,你上哪儿啊?” 晏落说:“我回家,阿姨。” “你不去看看小荷?” 晏落说:“不看了,让她睡一会儿吧。” 我立刻擦擦眼泪,下床走出去。 第322章 煎蛋 来到客厅,我妈和晏落都是一愣。 我妈说:“你没睡啊。” “嗯……”我应了她一声,惶恐不安的看着晏落,还没开口就哽咽起来,“晏落,我真的不知道……” 晏落淡淡的嗯了一声,垂下眼皮,避开了我的视线。 我走到跟前,伸手想要拉他,确定他是真的相信我。 还没碰到他,他就折身往外走:“你休息一下吧,我先回去了。” 他和我伸出去的手擦身而过,我一把拽住他的衣服:“你不信我!” 晏落回头,悲哀的看着我:“连荷,事到如今,我信不信你能有什么区别?你和我哥……”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又睁开,然后挣出了我的拉扯:“我现在没办法思考,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我妈在旁边追问:“那婚礼呢?晏落,这个婚你们不结了吗?” 晏落说:“我不知道……阿姨,我不知道。” 说完他就离开我家,回到对门的晏家,连门都忘记关了。 我看着空荡荡的过道,他衣服被扯走那一瞬间产生的摩擦热量在我的手指间渐渐消失,抓都抓不住。 我头重脚轻的看着不远处的晏家,心里只剩一个念头:他不会再和我结婚了。 我也没脸再进那扇门了。 我妈的哭声又响起来:“真是造孽啊……眼瞅着就要好了,为什么会这样,往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啊……” 她拉着我的胳膊摇晃:“小荷,你为什么会跟晏起……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愣愣的问:“妈,晏落不要我了吗?” 我妈也回答不了,哭得更伤心。 我的身体跟着意识往下一沉,重重的瘫坐在地上。 我妈吓了一跳,赶紧拽我:“小荷!你怎么了?” 我几乎听不到她的声音,几步之遥的晏家也在眼前不断后退变远。 我妈一直在晃我,我扭头看着她,喃喃的说:“妈,我想吃煎蛋。” 我妈连拉带扯的把我拖到沙发上,胡乱擦擦脸上的泪:“好,你坐会儿,妈去给你煎。” 她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又合上,走出来说:“家里没鸡蛋了,我下楼买……” 说着,她不放心的看着我:“小荷,你跟妈一起出去。” 我说:“妈,我不想出去,我不敢……你去买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我妈摘了身上的礼花,背起装了零钱的小包:“妈一会儿就回来!你答应妈,绝对不能干傻事!妈只有你了!” 我点点头。 我妈出门,看了看晏家,她一跺脚,扭身小跑着下楼了,电梯都不等。 她一走,我来到柜子前,擦了擦爸爸和姐姐的照片。 他们两人看着我,眼神温柔,笑容悲悯。 滚烫的眼泪一缕一缕的往下淌。 我擦擦脸,把他们的照片倒扣在柜子上,然后义无反顾的走向阳台,踩着凳子跨上护栏。 这时,门外传来「啪」的一声脆响,我回过头。 我妈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身边碎了两个鸡蛋。 她惊恐的看着我,试探着往里走,声音颤得不成样子:“小荷,你下来……你可不能这样……咱们刚才不是说好了不干傻事吗……你不吃煎蛋了吗,我现在煎得可好了……” “妈……不能孝顺你了,对不起。” 说完,我回过头,在我妈的尖叫声中越过护栏。 第323章 我会娶她的 翻身跌下去的瞬间,我的手被一只手抓住了。 我仰头一看,是起哥。 他用那只遍布伤痕的大手紧紧抓着我受过伤的那只胳膊,另一手撑着护栏。 他的两只手筋骨突起,额上也冒出了大颗的汗珠。 “小荷……抓住我……” 我看着他,没有伸手也没有说话,只是从他的手里一点一点往下滑。 那个视频怎么来的,是谁放的都无所谓了。 我真的累了,不想再回忆了。 玻璃之笼 第138节 我妈也扑到护栏上抓我,但是她的手不够长,只能在一旁哭着探身,努力伸手,半个人都要越出护栏了: “小荷你伸手啊!有什么事咱们上来再说!没有过不去的坎!妈不怪你!你把手给我,妈求你了,小荷啊!” 我看着我妈。 从小到大,我没给她省过心,这次又捅出这么大的篓子,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颜面扫地。 就算她不怪我,我也没脸活了。 我戴着婚戒的手指滑过起哥的掌心,他的表情从歉疚哀求逐渐变成惊恐绝望:“不要,小荷……不要……” 就在我的手即将脱出的时候,晏落推开我妈,从阳台上探身,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他的力气比起哥大得多,像拔河一样把我拽了上去。 我们三人跌坐在阳台上,我妈一把推开晏落扑上来,搂着我嚎啕大哭: “你不要妈了吗?不要我了吗?这个婚咱们不结了!晏落不要你,妈要!以后就咱娘俩过日子好吗……” 我依偎在我妈怀里,默默的流着泪。 晏落跪在一旁,几次开口,都被我妈发疯似的顶回去:“不结了!不结了!你滚蛋!晏起你也滚蛋!你们兄弟俩没一个好东西!是我家上辈子欠了你们!先是小薰,又是小荷,一死一伤现在还清了!你们俩全滚蛋!呜呜……” 晏落打断我妈的哭泣:“妈!我会娶她的!” 我妈一愣。我也一愣。 晏落看着我,脸上露出惨淡的苦笑:“连荷,假期过后,我们就去领证吧。” 我妈还想再说什么,我已经爬起来,一头扑进晏落的怀里。 他紧紧搂住了我,眼泪滴在我的头发上。 晏爸晏妈一回家就躺倒了,听说我差点跳楼,赶紧过来探望。 两家人愁云惨淡的面对面坐着。 起哥是回来送居续的,本来送完就要赶飞机去江城,结果正遇上我那出。 一直等我情绪稳定了,他才攥着打颤的双手离开。 高文从会场打来了电话,晏落听完,放下手机说:“会场的监控被掐了,没查到是谁放的视频。” 晏妈试探着问:“那个视频……会不会是假的呀?我听说现在的技术很厉害,不是有那个换脸……” 晏落说:“妈。” 晏妈闭上了嘴。 我也低下了头。 现在的技术再厉害,也还没厉害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合成再怎么逼真,和真人相比都是有违和感的。 况且视频里,起哥的身体伤痕累累,那些伤总做不了假。 晏落抚了抚我的后背,说:“现在,我们来捋捋当晚发生的事吧!” 第324章 我们走吧 “那天晚上,我在酒店上面的宴会厅开酒会,我哥在酒店下面的酒吧喝酒,连荷在房间里睡觉,我们的房间和我哥的房间在对门。” “连荷那天下午睡过午觉,可她晚上很早就睡了,还睡得很沉,这很可疑,她吃的那瓶维生素已经送去化验了。” “我和我哥在外应酬喝酒都有分寸,但那天我没喝几杯就醉了,我哥也神志不清,他回去的时候是刷卡进连荷房间的,这张卡是哪儿来的?” “然后,就是那个红外摄影机。五星级酒店不可能在房间里面装摄像头,更别提装在那种角度。是谁要拍下那种视频,还放在婚礼会场的?” 我妈越听越害怕:“你是说,有人要害你们?” 晏落说:“是,这一连串的巧合就是冲着我们来的,现在就看我哥能在江城那边找到什么线索了。会场的客人已经被麦穗和高文他们送走,我们改天再打电话致歉吧……” 我听完全程,终于感觉到了困意,有气无力的说:“我想回去躺一躺。” 我妈和晏妈担忧的看着我,晏落扶着我起身:“我陪你。” 我回到自己房间的床上,晏落坐在床边,拉起夏凉被盖住我,然后就要起身。 我拉着他的手说:“不要走。” 晏落说:“不走,我去给你倒杯水。” “我不喝……你不要走,陪陪我。” 他拨开我脸侧的头发,说:“好,我不走。” 他也脱鞋上了床,躺在我身边。 小床好像变成了一叶孤舟,我依偎着他,喃喃的问:“以后要怎么办呢?” 晏落慢慢拍着我的胳膊:“我们领证,出国,再也不回来了。” “晏落,我真的以为那个人是你……” “我知道,连荷,不是你的错。”他收紧手臂搂住我,“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不要再做傻事了,睡吧。” 我缓缓闭上眼睛。 晏落擦去我脸上的泪,在一旁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在床上半梦半醒,那段视频和大家的目光在脑海里反反复复的重播,折磨着我。 好不容易淡忘了曾经的梦魇,这一次却变成了起哥。他的喘息犹在耳边,怎么努力也忘不掉。 我不想让晏落担心,只能装睡,他一声接一声的叹息,像尖刀一样戳进我的心里。 傍晚,晏落接了个电话,轻手轻脚走到门外。 电话是起哥打来的。 他联系了江城警方,看了一下午监控,终于抓到了那个往房间里放摄像头的酒店服务员。 服务员现在还没招,不过也快了。 他还做了血检尿检,发现体内有药物残留。 这是一种新型致幻药,再晚一天就会被代谢掉,查不出来了。 他让我和晏落也去丽城做检查,配合江城警方追查。 晏落挂了电话回来,晃晃我:“连荷,起床,咱们去派出所。” 我摇摇头:“不想去。” “你不想抓到那个害我们的人吗?” 我拉起被子蒙着脸:“我不想出门。”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不想出门,那我去一趟,你在家乖乖等我。” “好……” 晏落叮嘱我妈看好我,然后就走了。 他一走,我妈牵着居续走进来,担忧的说我:“小荷,起来吃点东西吧,你阿姨做了点粥……” 我坐起来,看着她和居续,轻轻悠悠的说:“妈,咱们走吧。” 第325章 车站 我妈一愣,然后点头:“好,走。” 她拖出了那只为了去美国旅游买的、只用过一次的崭新行李箱,开始往里面装衣服和证件首饰。 我也把居续的东西收了收。 最后,我妈把柜子上的两张遗照用毛巾包起来放在衣服最上面,合上行李箱说:“你想去哪儿?” 我说:“只要没人认识,去哪儿都行。” 我妈说:“那就去你姥姥家吧!你姥姥没了以后,咱也十好几年没回去了,那边认识的老人儿估计都死得差不多了,就是不知道老房子还能不能住人……不能住也没事儿,咱有钱可以住酒店。” 听到最后一句话,我很赞同。 是啊,有钱真好。 要是能早点有钱就更好了。 在晏落回来之前,我们推着两只大行李箱,背着沉甸甸的背包,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小区。 姥姥家在南省,在我模糊的印象中,她是个瘦小的老太太,熬死那个喜欢吆五喝六的姥爷后,她就一个人在老家种地养花,最后死于爬蚱过敏—— 老人年纪大了,抵抗力差,又是独居,自己摸了一小盆爬蚱油炸了,吃得过敏休克,第二天才被同村的老姐妹发现。 我妈提起来就叹气:“她以前吃也没事儿啊!” 这个点已经没有去南省的高铁了,我们去火车站买了两张软卧。 在候车大厅里等车的时候,居续拽拽我妈:“姥,饿。” 我妈一拍脑袋,把我和居续留在位子上,自己小跑离开,没一会儿端着两桶热腾腾的泡面回来:“小荷,你吃红烧的,妈和续续吃香菇的。” 她这样子让我想起了很久以前,全家一起回南省走亲戚的时候,她和我爸也是这么一前一后端着泡面走过来,我爸和我吃红烧的,她和我姐吃香菇的。 现在爸爸和姐姐都变成行李箱里的照片了。 我妈撕下纸盖,叠成小碗,先喂居续。 我说:“我来喂吧……” 我妈说:“吃你的吧!一会儿面坨了。” 居续吃了小半桶面,喝了几口水,饱了。 我妈端起纸桶,把剩下的往嘴里一倒,然后抹抹嘴说:“哎,泡面就得在车站吃才有味儿。” “是啊……” 正说着,晏落的电话来了。 玻璃之笼 第139节 他应该已经回家,知道我们走了。 我挂掉电话,他又打来。 我关了机。 我妈看见,在他打来之前也关了机。 我看到自己的手才想起一件事:“妈,订婚戒指和结婚戒指我忘记还给他了。” 我妈说:“还什么还?那是你应得的!这俩戒指值不少钱,你就留着吧,他总不能跟居延一样逼你还钱吧!” 想想也是。 不还了。 又过了一会儿,火车到了。 居续看见绿皮火车,终于露出了一点属于小孩子的惊讶神色,她跟着我们,一路东张西望,到了软卧车厢,她又攀着脚踏,试试探探的往上爬。 晚上我妈睡下铺看行李,我和居续睡上铺。 卧铺很窄,为了不压着孩子,我只能侧身躺着。 居续蜷在我身边呼呼的睡,小辫子扎了一天刚刚解开,这会儿还打着卷儿。 我用手指给她梳了梳,她受用的哼了一声,小手小脚架在我身上。 第326章 天下无敌 坐了二十多个小时,我们三人在南省下了车。 刚出站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我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起哥。 他还穿着那身离开时的礼服,只是衣服凌乱,一脸疲惫,和平时干净整洁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看到我们,松了口气。 我们看到他,十分泄气。 这一趟算是白跑了。 居续一看到他就走过去,伸手让他抱,但起哥没有抱她。 他牵着居续走到我跟前,我妈立刻挡着他:“你来干什么?我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话音未落,起哥长腿一曲,直直跪了下去! 总是需要仰视的一个人,跪下去一下子矮了我们大半截,我妈吓一跳,赶紧避开他的跪拜:“你干嘛?” 起哥仰头看着我们,一字一句的说:“对不起,妈,小荷,我是畜生……我知道我不配为人,也不配出现在你们面前。但是小荷,我求求你,请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 那么讨厌曝光、讨厌被围观的人,却无视场合和人群,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周围开始有人拿出手机,我的脑袋一跳一跳的疼:“不要这样,你起来说话。” 他摇头:“我会一直跪在这里,直到你答应为止。” “……”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又不能放着不管,要是有人认出他再认出我,我在南省也待不下去了。 我只好说:“你起来吧,帮我妈背一下行李。” 我妈拽了我一下:“小荷!” 我跟她说:“先离开这儿,人太多。” 起哥撑着膝盖站起身,踉跄一下才站稳。 他刚才跪得太重了,膝盖受不了。 我妈不情不愿的让起哥随行,边走边问:“你家知道你在这里吗?” 起哥说:“不知道,我是过来碰运气的,还好遇到了你们。” “那你就行行好,别跟他们说我们的事。”我妈也很心累,“一会儿你把我们送到出租车那儿就走吧,咱们两家到此为止,别再来往了。” “妈。” “你别叫我妈!我没你这狼心狗肺的女婿!你欺负小荷的时候,想过我这个妈、想过小薰吗?!” 起哥沉默的挨骂。 把我们送上出租车,他也坐了上来。 他铁了心要跟着我们,哪怕被我妈骂得耳朵都红透了,还是硬着头皮不下车。 司机说:“我说大姐,你们到底走还是不走哇?要不我送你们去派出所吵吧?” 我妈说:“好哇!就去派出所!让他们把这个跟踪狂抓起来!” 我抱着居续说:“妈,算了。就算你把他赶下去,他想跟还是会跟上来的。” 我妈气得一拍大腿:“咱家怎么净招这种人!甩也甩不掉,烦死了!” 起哥讷讷的低头。 司机载我们跑到老家,去了一看,老房子塌了半边,哪里还能住人,于是又兜回城里的旅馆。 尽管是小地方,跑这么一大圈,车费也很可观。 起哥主动付钱,我妈说:“该你给,你也坐了!” 然后她下车把行李从后备箱薅出来,拖着往旅馆走。 起哥拖着我的行李跟上去,我抱着居续紧随其后。 第327章 忏悔 把行李安置好,我妈说出去吃东西。 刚出门,站在走廊上倚着墙的起哥就直起身,像无家可归的狗一样,无所适从的看着我们:“妈,小荷。” 我妈说:“离我们远点儿!还有别叫我妈!” 起哥低着头。 居续挣脱我的手走过去,再次向起哥伸出手:“马。” 起哥看了看我妈,犹豫了一下,弯腰把她抱起来。 手一直在哆嗦。 我说:“你爱惜一下自己的手吧,好不容易才恢复的,一会儿抱不住,再把居续摔了。” 我想把居续抱回来,但居续不想走路,搂着他的脖子不松手,我刚用点力,她就扁嘴做出了个哭相。 最后她骑在起哥的脖子上,抓着他的耳朵头发当方向盘。 我妈见居续这样,气得骂她:“亏我每天给她擦屎擦尿梳小辫,她倒好,一天到晚就惦记她的马!” 我看着摞在一起超过两米的两个人,对我妈说:“当着居续的面不要骂人了,一会儿吃了饭,我们跟起哥好好说说,让他回去。” 我妈说:“回去?我看他是想在这儿扎长摊儿呢!” 起哥停在一家烩面馆前,转身看着我妈:“阿姨,这里行吗?” 我妈没好气的说:“不行又能咋地?我不让你进你就不进了?” 之前我妈在他面前刻意收敛,现在做回了自己,起哥被骂得呆呆的:“那换一家……” 话没说完,我妈已经走进去了。 看到起哥那迷茫的样子,我心想,要是他生在我家,绝对去不了美国。 起哥没跟我们坐一起,跟我们隔两桌坐下了。 居续跟我没什么感情,我妈又话多太吵,她不顾我妈的阻拦,走过去跟起哥坐。 桌子高,她矮,店里又没有儿童餐椅,起哥就让她坐在自己腿上,面上来了先喂她。 他喂饭的动作娴熟,居续也很配合,两人看着就跟一对父女似的。 我妈嘴上骂起哥,但又很放心把居续交给他。 饭后起哥付钱,我妈哼了一声。 出来后居续继续骑在他的脖子上,抱着一盒酸奶嘬。 我们沿街回到旅馆,起哥放下居续,站起来时有点摇晃,眼里也满是红血丝。 他的裤子膝盖处还有跪下时沾上的土,他也没注意到,就这么疲倦狼狈的跟了我们一路。 我站在房间门口说:“起哥,你回去吧,别再跟着我们了。既然我们都是受害者,你也不用补偿我什么,我不想再追究了,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吧!我只拜托你一件事,不要告诉别人我们在这里。” 起哥看着我,眼神温柔而悲痛:“就算你不追究,我也不能原谅自己。” 我握紧了门把手。 就像晏落说的,为什么偏偏是他。 不能责备也不能恨。 我甚至连扇他一耳光都做不到。 因为是他。 我心烦的说:“如果你想忏悔的话,不要站在我们门口,走远一点。” 说完我就关上门,把他摇摇欲坠的身影隔在门外。 没一会儿,外头「咚」的一声闷响,然后是一阵奔走混乱:“呀!有人晕倒了!没死吧?快打120送医院哪!” 我无语的听着外头的动静,看着已经在床上打呼噜的我妈。 有时真恨自己听力太好。 推门一看,倒下的果然是起哥,长手长脚耷拉着,被两个男服务员抬了出去。 玻璃之笼 第140节 我关上门,心里七上八下,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最后我恨恨的骂了自己一声,把我妈摇晃起来:“妈,起哥晕倒被抬医院了,我过去看看。” 第328章 姐夫 我妈迷迷糊糊的说:“你还没晕呢他晕什么?管他干啥,早点睡吧,明天咱们还得找房子住,老住旅馆也不是事儿……” “妈,你还是看一下居续吧,我就看一眼。” 我妈没好气的说:“你跟你爸真是像了十成十!” 旅馆的人把起哥送到了附近的人民医院,我过去的时候,医生正在给他做急诊,忙活好一会儿才说是过劳导致的心律失常,需要住院观察两天。 护士给起哥吸氧扎针,打上点滴,医生调好监控仪器回头问:“你们几个哪位是病人家属?去做一下登记,交交钱。” 送他来的两个服务员面面相觑。 他们不知道起哥的名字,也不想替他交钱。 我只好过去登记,刷卡交完钱就走了。 回到旅馆,我妈也没睡,在等我,我一进门她就问:“晏起怎么了?” 我换鞋走过去:“过劳住院了。” 我妈说:“住院了就别管他了,你洗洗睡吧。” “嗯……” 之前一闭眼就是婚礼会场,今天虽然也想了一会儿,但已经没那么痛不欲生了。 次日一早,我妈开门吓了一跳。 本该在医院的起哥正坐在门外的地上,嘴唇白得吓人,看到我们,他立刻扶着墙站起来。 我妈被他的脸色吓到了:“你不是住院了吗,还过来干什么?不要命了?” 起哥说:“我怕你们走掉,以后就找不到了……” 我妈「嗤」了一声:“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赶都赶不走。” “他们不知道你们在这里。” 我妈疑惑:“那你怎么知道?”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你们可能会坐火车回这里。”起哥看着她,“过去自驾游时,您提过自己的老家。” 我妈哑口无言,估计自己都忘了这茬。 居续又伸手让他抱,我妈拽住她:“别骑了!再把这匹马累死了。” 然后对起哥说:“你回医院躺着吧!以后别再缠着小荷了,放过她行不行?” 起哥沉默一会儿说:“阿姨,我做不到。” 听到这似曾相识的话,我妈幡然醒悟,抬手指着他,颤抖的说:“晏起,你、你可别告诉我,你……” 听到这话,我也惊愕的看着他,终于开始质疑他一路追到这里的缘由。 出了那种视频,他不是最应该避嫌的吗?就算找也该晏落出马,他为什么要瞒着晏落来找我? 难道真如我妈所想…… 起哥抬起眼皮,轻轻的给了我们重重一击:“是我对小荷有了非分之想,才会让人有了可乘之机。” 楼下在看球赛,他说完这话正好进了一球,人们「欧」的一声鼓掌欢呼。 那一球好像穿越时空砸在我的脑门上,把我砸得晕头转向。 怎么了?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我家跟姐夫杠上了? 我这辈子跟姐夫过不去了?! 我还在震惊中没缓过来,我妈已经跳起来,一巴掌扇在起哥的脸上! 起哥身体虚弱,整个人都被这开门炮似的大巴掌扇歪在墙上,他的嘴角瞬间红肿见血,眼神也混乱了,软软的往下滑。 我妈揪着他的衣领,撕心裂肺的咆哮:“我叫你说!我叫你想!我去你妈了个蛋的可乘之机!你把小薰当成了什么?你让小荷以后怎么做人!” 第329章 相依为命 「哇」的一声,居续哭了。 她挡在起哥跟前,两手像投降一样举在耳边,咧嘴亮出两排小白牙,断断续续的抽噎:“姥……别打爸……” 我妈一听,比她哭得还伤心:“续续啊,他哪儿是你爸,他是一匹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啊!” 她恨不得把起哥揍死在这里,由于居续拦着,旅馆服务员也怕出人命跑来拉着,起哥总算免于一死。但还是被打得鼻青脸肿,爬都爬不起来。 我像个局外人一样站在一旁,看着老的哭,小的吵,路人拉拉扯扯。 这几天的打击太多,起哥的那句话虽然震惊,但尚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 甚至我现在回过味儿了,还想点上一首歌:“怎能忍心怪你犯了错,是我给你自由过了火,让你更寂寞,才会陷入感情漩涡……” 气息奄奄的起哥被人搀走了,我妈抹抹泪,一把抓住居续的肩膀,恶狠狠的说:“续续,你记住了!刚才那个不是你爸!你没爸!你爸死了!” 居续不信,拽着我去找爸。 我不去她就哭,还咬了我一口。 我妈看见,把她扯过来就要打屁股。 居续看着我妈的凶恶眼神和大巴掌,表情惊恐。 我赶紧拦着我妈:“别打!妈,我也有错,一直把她丢给你们带,她不跟我亲是正常的,你不要打她。” 我妈恨恨的放过她,又拿起我的手背,看着上面红得发紫的牙印,心疼不已。 居续站在我背后,吸吸鼻子,不再吵着找爸了。 我们去楼下早餐店吃东西,吃完去找房子。 路过诊所,我妈把我推进去处理了一下咬伤。然后我们叫了辆出租车,非常奢侈的让师傅带我们绕城转转。 出租车司机是最了解这个城市的人,一听说我们是从大城市回来的,想在老家定居买房,热情的推荐了好几处楼盘,说地段价格都合适,还是学区房,小区治安好,孩子以后上学也方便。 我们把这些地方都看了看,最后定下了一处带精装的三室一厅,布局和我家在丽城的老房子差不多。 这小区又位于城市中心,基础设施完善,保安孔武有力,偶尔还能看见几辆大奔小宝小奥,感觉比较安心。 我妈让我签了购房合同,然后直接刷卡付全款,此举让她在售楼部一下子从不起眼的老阿姨变成了众星捧月的大姐姐。 二十出头的售楼小姐信誓旦旦的说:“丁姐,您刚进来时我还以为您和女儿是姐妹呢!您保养得这么好,一定花了不少钱吧!这皮肤,啧啧啧,怎么看都不到四十岁啊!我真是羡慕死您了!” 这几句马屁把我妈拍得通体舒泰,但她仍然没有忘记索要购房赠品:“能送的都给我装上喽!” 房本还得半个月才能办下来,不过我们已经拿到钥匙,验过房当天就能入住了。 下午找人换上新锁,晚上我们就在新家吃上了饭。 以前我总觉得买房是件大事,没想到有钱以后,买房真的跟买菜一样简单。 晚饭是麦麦,我妈在我爸我姐的照片前各供了一只汉堡,然后一边吃自己的汉堡,一边在家里满意巡视:“唔,不错不错不错,以后咱们仨就在这房子里相依为命了。” 第330章 中奖 安家之后,我趁着空窗期,报了个驾校学开车。 以后我还是要出去找个班上的,居续也要上学,平时上班上学刮风下雨,以及时不时出门采购,还是有辆车比较方便。 这天,我推着忘记充电的小电驴往驾校走。 六月的天气跟火烤似的,路面白得发亮,行道树也光秃秃的,连个树荫都没有。 我在大太阳下挥汗如雨,心想必须得买辆车,不然这鬼天气出门太遭罪了。 这时,一辆车开过去,然后停在路边。 一身长袖长裤的起哥从驾驶座下来,走到我跟前,轻声说:“小荷,你去哪里,我送你。” 他脸上的伤好多了,开的车还是我们一起买的那辆小田。 自旅馆一别已经一个多月,我以为他走了,没想到还在这儿,看来他真的要扎长摊儿了。 我看见他很没好气,但说的话还是比我妈悦耳得多:“不关你的事,走开。” 起哥神色黯了黯,主动扶着小电驴:“我来推吧。” 我看着他低声下气的样子,一阵无力。 一直以来,他都是我尊敬又依赖的大哥哥,就算一夜之间从家人变成了男人,骂他还是好像在骂长辈。 我们俩在大太阳下走了二十分钟,我还戴了顶遮阳帽,他半点防护也没有,把小电驴一路推到驾校充上电,脸都晒伤了。 他擦了把汗看着我:“对不起,小荷……我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但是如果你有需要,请给我打电话,好吗?” 他写了张便条递过来:“这是我的新号码。” 我没接。 他把便条夹在小电驴的倒车镜上。 他一走我就把便条嚓嚓撕碎,刚一抬头,发现他又折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罐冰可乐。 怪尴尬的。 他最后留下冰可乐,安静的走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的车技突飞猛进,但我的姨妈迟迟不来。 玻璃之笼 第141节 上次来还是四月份,然后五月,六月,眼看就要到七月了。 难道那天晚上…… 我偷着买了三根验孕棒,躲在商场的厕所里一测,全都显示中奖。 看着马桶上整齐排列的三根验孕棒,我几乎是一瞬间就做了决定:打掉它! 我不想告诉我妈,这点事我可以自己做主,也不想让她再为我操心难过。 我在驾校请了半天假,去医院把孩子给打掉了。 整个过程很快,就是做完手术脚步很虚,走起来打飘。 我正扶着墙往外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路过,看到我就停了下来,拉下口罩。 是起哥。 “你怎么……” 他看着我的脸色,又看看我背后的诊室,表情一滞,什么都明白了。 他扶我到他的诊室休息。 路过诊室门口,我看到门牌上写着:外科医师,晏起。 旁边是他的证件照。 原来他不笑的时候,脸上会有一种无助的凄凉。 我坐在诊室的检查床上,起哥下楼拿药回来,拧开一瓶水递给我,然后剥出药片,倒在我的手心里。 我看着他那身半旧不新的白大褂,眼泪突然不受控制的涌出来,一颗颗的滴在他伸过来的大手上。 从华盛顿私人医院的doctor yan,到十八线小县城连个职称都没有的外科医师晏起。 在这场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情仇之中,他何尝不是断送了前途,失去了一切。 第331章 不见了 起哥看到我哭,递上纸巾盒。 我抽出两张纸巾,擦擦脸,又叠起来擤了把鼻涕。 他接过鼻涕纸扔进垃圾桶,沉默好一会儿才说:“小荷,我送你回家。” 我说:“不用了,我妈不想看见你,我也不想。” 他低下头,手抓着膝盖。 我站起来往外走,他默不作声跟下楼,一直到我上了出租车,才把药袋子还给我:“回去好好休息。” 回到家,我妈和居续不在,估计又去附近商场玩了。 我刚打开空调躺上床,我妈的电话就打来了,她在电话里着急得直哭:“小荷!续续不见了!我就扭头买了个甜筒,一回头就找不到了!” 我跳下床,两腿一软差点摔倒,我扶着衣柜站稳,提着包就往外冲:“你们在哪儿呢?报警没有?查监控了吗?” 我妈吓得不轻,在电话里哭哭啼啼的重复「真就一转身的功夫」。 我问清她的位置,赶到商场。 警察正在看商场的监控,我妈在一旁哭个不停:“我家续续穿花裙子,扎小辫子,还背了一个红色蝴蝶结的小包……” 她一抬头看见我,哭得更凶:“小荷,对不起!我、我把续续……” “妈,别急,先找找,现在到处都是监控,孩子没那么容易丢的。” 我嘴上这么说,但冷汗一直往外冒,而且后悔不已。 我怎么这么粗心,没给孩子配个定位手环! 如果居续只是一时贪玩跑远也就算了。 如果她被人拐走卖掉,或者遇上变态了,世界这么大,我要上哪儿找! 警察见我是孩子的妈妈,也让我过去一起看监控。 监控中,我妈带她在商场的奶茶店买甜筒,转身付账的几秒钟,居续就自己跑远了。 顺着路线追查,最后的画面是她跟着一个全副武装的女的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小轿车,被车子带走了。 我妈不自觉的抓住我的胳膊,牙咬得紧紧的,手也抓得紧紧的。 警察看清了车牌号,给交警队打电话:“我们这边在商场丢了个小孩,她上了一辆车,车牌号是云x……走的是银河大道,对对……好好……停了?把人和车都看住了!” 警察放下电话,立刻招呼我们上警车去追孩子。 带走居续的那辆车竟然没有跑多远,而是大大咧咧停在一家甜品店外。 我们一群人冲进去的时候,居续正坐在靠里的位置吃圣代,看到我们一脸惊讶。 背对我们坐着的那人察觉不对,刚扭头就被我妈摁着头在桌上咣咣撞了两下:“你个杀千刀的人贩子!” 那女人的墨镜和头巾被撞掉了,露出了正脸。 我妈「哎呀」一声松开手,意外的说:“张妈?怎么是你?” 张妈被那两下撞得鼻血都出来了,凌乱又气愤站起来看着我妈:“你怎么不看清就打人呐!” 我妈嘟嘟嘴,眼珠乱飞:“谁叫你不打招呼就把续续偷走了,没看到我们这边急得都报警了。” 张妈说:“我没偷!” 弄半天是一场误会,警察收队走了,我去隔壁药店买了点药,拿回来给张妈擦。 第332章 渗透 张妈说,我和晏落的那场婚礼闹得满城风雨。 因为去的人太多了,除了真心祝福的亲友,还有不少人都眼红我们两家,这下爆了个大雷,那些人更是可着劲儿的添油加醋,说得比视频还要不堪入目。 直到我家和晏家相继从丽城消失,这事的热度才慢慢降下去。 我妈问:“我们走的时候谁都没说,你是怎么找上门的?” 张妈一边小心翼翼的给鼻子上药,一边说:“出了这么大的事,居延能不知道吗?他本来想把你们接到云城,谁知你们一声不吭的走了,林大状打完官司又申请了保护令,查不到你们的信息,这不保护令刚失效,他就让我过来看看嘛。” “那你也不能偷孩子啊!” 张妈放下棉签:“我再说一遍亲家,我没偷!我带居续走的时候没看见你,但给你发消息了你没看到吗!” 我妈掏出手机:“你哪里发了!” 然后轻描淡写:“哦被拦截了。” 张妈气得一歪嘴。 我妈说:“你的头巾和墨镜怎么这么眼熟,衣服和包也……啊!难道你穿了——” 张妈打断她:“小荷最近怎么样啊?” 我说:“还能怎样,就那样呗。” 张妈说:“要我说,你也别折腾了,就死心塌地的跟着居延过吧!我说难听点,闹了那么一出,你跟晏落是彻底没戏了,一般男人也不敢娶你,只有居延知根知底不嫌弃你,还让你回家住……” 我妈说:“怎么说话呢?他不嫌弃,我们还不稀罕呢!没他那几个钱,我们就活不下去了?我告诉你吧,我们日子过得好着呢,现在有钱有房,马上又要买车了!” 张妈说:“那孩子也需要一个爸爸不是……小荷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我说:“没事。居延让你过来把孩子接走吗?” “这倒没有,只是让我看看你们。” 我说:“那你看完就回去吧,别再来了,我们也该回家了。” 张妈哦了一声,临走前又把车上给我们买的一堆礼物搬下来。 我说:“不要,都送给你。” 张妈惊讶的摆手:“这都是给你们买的,我哪儿敢要呢……” 我们打车走了,把礼物丢在路边。 张妈在后面一跺脚,又一样样的搬回去。 回到家里,门口放了个老大的同城快递。 “谁寄的东西?”我妈凑上去一看,“晏起?他怎么知道我们住这儿?!” 我牵着居续回家,面无表情的说:“妈,扔了。” 我妈说:“知道了,我先看看他寄了什么东西。” 拆开一看,最上面是张写了密码的银行卡,里面全是补气血的药和补品,用法用量写在一张纸上。 我妈疑惑的说:“他寄这些东西干什么?我也不缺……” 我深吸一口气,松开居续,连拖带拽的把大快递箱拖进电梯,拖到楼下,然后买了油和打火机,在楼下一把火把东西全点了。 浇了油的快递箱忽的一下着起来,火势熊熊,热浪扑面。 我看着翻腾的火焰,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滚啊! 一个两个,全都滚! 第333章 发火 我还没哭够,虎背熊腰的保安队长已经提着灭火器飞奔而来:“快闪开!” 他一把拨开我,拔开保险,然后对着那箱东西嗤嗤一顿喷。 粉末和黑灰随风扑了我一脸,把我呛得直咳嗽。 玻璃之笼 第142节 当天晚上,因为我在小区纵火,虽然没有酿成严重后果,但在物业挨了一顿通报批评,还交了五千块的罚款。 回到家,我洗了澡躺在床上越想越气。 妈的!心痛! 普通人连发个火都得付出这么沉重的代价。 我的五千大洋…… 混蛋起哥…… 最后我困到不行,抱着枕头睡了。 练了一个多月的车,我的科一科二都满分通过,马上就要考科三了。 科三的考场在市里,教练带着我们那批考科三的学员提前一天过去熟悉考场。 然后每人练上两把,做做标记,晚上就住在考场附近的旅馆里。 我和一个年轻的高中女老师住一间房。 她比我早报名半年,平时工作忙碌,暑假也得监督学生打卡,还有各种培训和线上会议,根本不能好好练车,科二挂了三次才过,现在一提科三就紧张得直打嗝。 我对科三也没什么信心,但没她怕得这么厉害。反正也睡不着,我们俩商量一下,把教练请出来吃了顿小烧烤,求他给我们开个小灶。 教练挺好说话,吃完烧烤就开着他那辆破皮卡,载着我们俩去一块空地上练车,一直练到零点才回来。 女老师练出了点信心,总算把嗝止住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来到考场,一辆车上一个安全员四个考生,我的号在前我先考,居然一把就过了。 第二个考试的是那个女老师。 尽管她昨晚练得不错,但倒霉的是,我们考试的这条路上开始有农民出来晒麦子了! 那些人见到车根本不躲,旁若无车的在路上大摊大晒,按喇叭也无济于事,反正他们知道我们不敢撞上去。 女老师又开始打嗝,最后被逼得两次熄火,挂了。 补考也没过。 她沮丧的下了车,说下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再考。 怪可怜的。 幸好我家有钱,可以不用工作,专心练车。 回到县城已经是下午了,我妈带着居续在驾校等我。 听说我科三一把过,她说:“那科四就更不成问题了。等你考科四的时候我和续续也去,咱们直接在市里的车行看看车吧。” 我说:“行啊,今晚咱们不在家做饭了,在外面庆祝一下。” 晚上我们去了一家小饭馆,吃完回家,小区里的猫声此起彼伏,偶尔能看见角落里的镭射激光眼一闪而过。 居续不怕猫,她以前在居家也是跟居宝盆一起玩的,看到猫影还会拽我:“妈,猫。” 我说:“嗯,是猫。” 我妈停好小电驴回来,边走边抱怨:“这物业真是不干人事儿,一天天的就会张嘴要物业费,车棚里的灯坏了也不修,刚才我差点摔倒了。” 我拉着居续等电梯:“回头在业主群说一声好了,你也小心一点,年纪大了可经不起磕磕碰碰……” 话音未落,电梯打开。 我妈往里看了一眼,高叫一声:“我的妈呀!” 我立刻把居续拽到身后,心脏也被眼前这一幕吓得砰砰直跳。 电梯里躺着一具四肢扭曲的小小猫尸。 第334章 电锯女王 小区出变态了! 我让我妈带着居续回家,赶紧报警,警察拍照取证后就去查监控了,物业过来收拾电梯。 我看着小小的尸体被装进袋子里带走,既愤怒又心疼。 那么小的猫,怎么下得去手! 虐猫的一般都是心理变态,通过虐杀弱小达成快感,当猫狗不能满足他们的欲望时,他们就会把手伸向人类。 居续这么小这么可爱,万一被那变态盯上怎么办! 我爬楼梯回到家,我妈立马拽着我问:“找着人了没?” 我摇摇头:“还没。” 我妈跟咖喱一起生活过两年,也不像过去那么排斥小动物了。 她愤愤的说:“真是畜生!心里有病!咱们小区怎么会有这种人?就该抓起来枪毙!” 居续在一旁跟着说:“枪毙!” 我摸摸她的脸,检查她包里的手环。 电量充足,功能正常。 上回张妈带走她闹了一场,我就给她买了定位手环。 我妈在业主群里和别人一起骂了一阵变态,然后关机睡觉。 第二天,群里说找到那个变态了,是住在1号楼顶楼的蔡姓业主,一个表情阴郁的眼镜男。 这个眼镜男有前科,前两年他就给小区里的流浪动物投毒。 不仅毒死不少流浪猫狗,还毒死了一只有主的柯基。 该眼镜颇有背景,他爸他妈都是小头头,报警也没用。 柯基主人干不过他们,气得搬走了,临走前还在他家门上泼了一桶红油漆,拍照发到群里,并留言:“恶人自有天收!” 眼镜除了投毒,也不止一次虐待流浪猫狗。 但这么堂而皇之摆在电梯里吓唬人还是第一次。 一部分业主义愤填膺,要求严惩眼镜。 但也有大部分业主不想得罪蔡家,怕遭到报复,选择了沉默。 这事吵了几天,不了了之。 我在群里说募款给小区里的流浪猫狗做绝育,没什么人响应,但有个男的说:“小姐姐对猫狗这么有爱心,干脆把流浪汉也接到家里去吧!” 我妈看见了这句话,提着电锯追到那人家门口。不仅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日了一遍,还要把他锯成段段,吓得那人闭门不出。 他邻居把我妈的英姿拍下来发到群里,群里再没有男的敢对我放骚话了,我妈还因此得了个外号:电锯女王。 没多久,我过了科四,拿到了驾照,我妈全款给我买了一辆小田。 虽然大奔小奥我们也买得起,但小田便宜。 我提了新车,上路时心惊胆战,因为开太慢还被超车的男司机骂。 我妈开窗跟他们对骂:“开得慢犯法?开那么快赶着去投胎啊?傻(消音)——” 她这么口无遮拦,我都怕那些男的下车打我们。 不过那些人没一个下来,估计也怕我妈躺下讹他们一笔。 提车没两天,同期拿驾照的学员说要请教练吃晚饭,我没开车,骑着小电驴去了。 吃完饭都九点多了,回到小区,我刚停好小电驴,就听到一只猫在不远处发出凄厉的惨叫。 我心里一紧,抄起u型锁,朝着那边冲了过去。 第335章 打架 过去一看,有个男的正蹲在角落里对一只小猫施暴,小猫的叫声没有打动他分毫。 这里是监控死角,我站在路灯下,一手拿着u型锁,一手拿着手机,对他大喊:“住手!我报警了!” 男的回头,正是蔡眼镜,他冷冷的骂了一句:“死八婆,少管闲事。” 然后继续折磨小猫。 小猫发出令人心碎的惨叫。 我冲上去把他推了个趔趄:“滚开!” 蔡眼镜踉跄两步才站稳,他扶墙站稳,慢慢回过头,两只眼睛在镜片后闪着阴森森的冷光。 我提起u型锁,亮出嗓门:“看什么看?死变态!我可不怕你!你以为你虐猫虐狗很了不起?欺负弱小谁都做得到,别人不做是因为他们有良知有人性! 你还把尸体放在电梯里,你以为你比别人强?其实你连人都算不上!只是一只人见人厌的蟑螂!” 他向我迈出了一步,见我没有退,他迟疑了。 我手上有u型锁,个头也跟他不相上下,嗓门还这么大,就他那弱鸡样,真打起来不定谁吃亏。 这时,我的嗓门引来了夜巡的保安,保安拿着手电筒往这边走,他立刻像个阴沟老鼠一样,窜进黑暗里逃走了。 保安过来一看,也对蔡眼镜谩骂不止,拿起对讲机,提醒同伴夜巡时注意角落。 小猫还有气儿,我赶紧把它抱起来,开车送到最近的宠物医院去了。 小猫被虐成骨折,尾巴也被折断了,一通检查加手术下来花了三千多。 它要住院,我先回家了,回去后催促物业加装摄像头,并对蔡眼镜严肃处理。 物业只答应装摄像头,对处理蔡眼镜的态度是嗯嗯啊啊,勉强敷衍,把我气得不行。 家里有人了不起啊? 我妈在家等我等得都睡着了,听说我见义勇为,从蔡眼镜手下救了一只猫,她有些担心: “这种人心理阴暗得很,家里还有关系,别人都不敢得罪他,就你个傻大姐上去了,他该不会报复咱们吧?” 玻璃之笼 第143节 我说:“你不是电锯女王吗?好好保护我。” 我妈在我头上戳了一指头,然后又下了一单电锯,还有乱七八糟的防身器。 连着两周,蔡眼镜没再作案。 小猫也出院了,因为无人收养,只能带回家自己养,我妈给它取了个名叫三千。 安稳没两天,居续把同小区的小男孩按在地上扇了一顿。 我正在面试一家广告公司,接到我妈的电话也面不成了,赶紧开车去医院。 到了一看,诊室外一圈人看热闹,我妈和小男孩的家长正在人群中央用嘴皮子打擂,唾沫和脏话跟下雨似的往外喷。 骂得太脏了,上新闻得全部消音。 我走进去,把两家人分开,问道:“你们怎么吵起来了?孩子呢?” 我妈越过我的肩膀,又见缝插针的喷出一句脏话,然后气咻咻的对我说:“在里面呢!” “怎么会打起来?” 我妈冷笑的看着对面那家人:“一家子贱嘴,活该出门挨扇!” 第336章 是不是我女婿 我妈那句话让暂时歇息的对方奶奶又燃起斗志,那小老太太不顾自己儿女阻拦,破口大喷: “我说错了?你闺女不就是在给人当小三?她一天天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哪儿来的钱买车买房?” 我:“……” 我妈说:“嘿你个老不死的!自己没本事长得丑就嫉妒我闺女有钱有貌,我闺女可是国立双一流的高材生,随便动动手指,赚的钱都够你们花一辈子!” 我几乎捂脸。 回去我就得把网上的简历删干净。 云大,太拿不出手了。 但随即想到,我姐姐确实是国立双一流的高材生,我妈这么说也没错,难怪她说得理直气壮。 对方奶奶不甘示弱:“呵,她不是小三,那孩子的爸爸去哪儿了?你们住进小区这么久了,她老公怎么不露脸啊?” 我妈说:“都跟你儿子似的几十岁还窝在家啃老才算好男人好爸爸啊?我女婿他——” 正说着,医院的保安和起哥一起赶了过来。 我妈瞧见起哥很意外,但是一看他穿着这家医院的白大褂,不等他开口叫阿姨,伸手就把他拖到身边,对那小老太太说:“瞧见没?这就是我女婿!” 对方奶奶看到起哥表情惊讶,显然不信:“呵!你胡扯!” 我妈已经吵架上了头,此时面子第一,她拽住起哥,凶狠的问:“说,晏起,你是不是我女婿?!” 起哥看看我妈又看了看我,不敢擅自答应。 对方奶奶气焰嚣张:“哈哈,丢人不,随便拉个男的就说是女婿……” 这时,居续从诊室里走出来,看见起哥,眼泪一下子就飙出来了,走过去抱住他的腿:“爸。” 对方奶奶的笑声戛然而止,不可置信的看着得意洋洋的我妈。 起哥把居续抱起来,抚了抚她被弄乱的小辫子:“乖,不哭了。” 然后看着我:“小荷。” 我别扭的一扭脸。 他又转向我妈,怯怯的喊:“妈。” 我妈故意大大的「哎」了一声,然后对他说:“你老婆你闺女都被这一家子给欺负了,你管不管?” 起哥说:“管。” 医生在小城市非常受尊敬,起哥穿上白大褂,更是显出一身的精英范。 他对我们低眉顺眼,对方见状,安静如鸡。 进了诊室一问,两个小孩打架的起因是那个小男孩先说居续是小三的女儿,还拉她的小辫子。 居续平时非常低耗,说话都是能省则省,听到这句却伸手把这个大她一岁的熊孩子推倒在地,然后坐在他身上左右开扇。 我妈就站在一旁看着,对方奶奶听到孙子杀猪般的哭声才赶来制止。 熊奶奶被熊爸爸拽住,熊妈妈不敢得罪。 但又心疼儿子,愤愤不平的说:“医生,纵使我们有错在先,你家女儿也不该打人啊!你看看,我儿子的脸都被打成什么样了!” 起哥说:“你们向她们道歉,你儿子的医药费我来出。” 我妈说:“道歉算个屁,不需要!我们也不会出一分钱!” 但最后起哥还是用几百块钱把那一家子给打发了。 送走那家人,居续依然搂着他的脖子不下来,一扯就哭。 我妈扯不下来 ,就对起哥说:“晏起,刚才那话是我一时气急才那么说的,你可别当了真,以后蹬鼻子上脸。” 起哥垂下眼皮,长长的睫毛挡住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说:“我知道的,阿姨。” 第337章 我的小玫瑰 居续抱着起哥不撒手,起哥连门诊都看不了了,只好请假,抱着她跟我们一起走。 路过奶茶店,居续说:“爸,甜筒。” 起哥抱她进去,没一会儿居续在他怀里舔着甜筒、他提着两杯奶茶出来了。 我妈不客气的拿过一杯,一愣:“热的?” 起哥说:“这杯是小荷的。” “大热天谁喝热茶,傻了吧你。”我妈说着,端起冻的那杯奶茶,扎上吸管一阵咕嘟。 她跟那老太太吵半天,费了不少口水。 起哥把热奶茶递给我。 我不想接受他这润物细无声的照顾。但刚才多亏了他,我才能洗刷「小三」污名。 而且,居续滴得他肩膀和胸前都是奶油。 我只好接过热奶茶,拆出纸巾递给他:“你放她下来,擦擦衣服吧。” 居续一听,立刻抱紧了起哥的脖子,满嘴白沫,坚定的说:“不!” 起哥就接过纸巾,先给她擦擦嘴,又擦擦自己的衣服,然后有商有量的说:“我很久没见居续了,我们一起吃个饭好吗?” 居续也可怜的看着我:“妈。” 然后我们就坐在一家饭店里了。 起哥看到我是开车来的,夸我聪明又厉害,这么快就能开车上路了。 一开口就像个大哥哥。 我有点闹心的嗯了一声,点了两个都能吃的热菜,然后把菜单递给他:“你看你想吃什么。” 起哥点了几道我和我妈喜欢吃的菜,我妈说太多了,去掉两道,留了四菜一汤。 菜很快端上来,我妈边吃边问他怎么在这儿当上医生了。 起哥老老实实的回答:“离你们近。” “你平时住哪儿啊?” “在医院外头租的房子。” “工资多少啊?” 起哥说了之后,我妈「啧」了一声:“比你过去可是差远了。” 起哥笑笑,没有接话。 她说完了,居续接着说。 之前居续就闹着「找爸」,这回终于找着了「爸」,又激动又委屈又放松,坐在他腿上嘀哩呱啦的说了不少话,这一小会儿比她之前一个月说的都多。 她先是说想他,让他回家。 然后说一个怪奶奶请她吃圣代。 又说家里来了只断过腿的小猫。 最后说想要一套新玩具。 起哥应接不暇,等她说完,才惊讶的问我们:“怪奶奶?” 我妈说:“是张妈,上回她打扮得跟个老妖精似的来了,一声不吭带走了居续,把我们吓得半死,都报警了。” “居延知道你们在这里。”他看着我,“小荷,等他出来你要怎么办?” 我说:“我现在又不欠他钱,怕他干嘛?” “他会跟你抢居续的。” 我看着居续的小脸:“抢就抢吧,孩子跟着他比跟着我强。” 我的态度和过去没有区别,但我的心情却变得低落。 玫瑰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小王子对她付出了时间。 我也对居续付出了时间,每一次拥抱都在加深我们之间的羁绊。 现在的她对我而言已经不再是累赘,而是一个会娇滴滴喊妈的心肝宝贝。 真要把她还给居延,我是舍不得的。 玻璃之笼 第144节 可是舍不得又有什么用。 他要抢孩子,我能抢得过他吗? 我只能在照顾居续的这段时间里,尽最大努力对她好一点,也算对得起这场母女缘分。 第338章 上桌 反正居延还得过两年才出来,现在先不想他了。 起哥问:“小猫是哪儿来的?” 我妈就把小区有人虐猫以及我跟那人起冲突的事说了出来。 起哥停下筷子:“什么时候的事?” 我妈说:“半个多月了。” “这段时间……他有报复过你们吗?” 尽管他说得很温和,还是把我妈吓着了:“他能怎么报复?难不成他还敢杀人啊?” “大约三分之一至一半的杀人犯都有过虐待动物的经历。这两年间,他从悄悄毒杀到虐杀展示,行为不断升级,绝对是个危险分子,对人下手不过是时间问题。”起哥说道,“阿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们暂时搬走吧。” 我妈本以为平时躲着点蔡眼镜就行了,谁知道起哥的建议竟然是搬走,她很犹豫: “这也太折腾了,刚买的新房子呢!我们小区有监控也有保安,那变态不至于干得太出格吧?” 起哥说:“只要他有心,总能找到机会下手,你们又不能时时刻刻防着他。” 我妈越听越害怕,扭头打了我一下:“你说你,干嘛为了一只猫得罪他?猫死就死了,你又出钱又出力的,现在还让咱们一家被他盯上了。他爹妈都是这儿的小头头,真出了事儿,咱们找谁申冤啊?” 她这一下打得挺疼。 我揉揉被打的地方,虽然心里不服气,但也无话可说。 因为我确实让她和居续也陷入了危险之中。 “阿姨,不要怪小荷,你们都是女人,有老有少,跟他住得也很近,很容易被盯上。小荷跟他发生冲突也好,可以对他有所防备。” 起哥给我找补之后,说道:“如果不想搬走,就请让我接送你们吧。出入有个男人陪同,他也不会轻易下手。” 我妈一听,回过味儿了:“该不会你吓唬我们半天就是为了说这句话吧?我对你稍微客气一点,你就想上桌了?” 起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是的阿姨!我是真的担心你们,国外的犯罪心理学研究表明……” 我妈不耐烦的打断他:“这是国内,不是国外,少拿外头那套忽悠我!” 说话间,饭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她抹抹嘴说:“这顿饭我请,就当感谢你在医院拔刀相助,出了这个门儿,咱们还是桥归桥路归路。” 然后,她不顾居续的挣扎,硬是把她抱起来往外走。 居续在我妈怀里像条活鱼,一直向起哥伸着手哭闹:“爸!我不走!爸!” 好像起哥真是她爸一样。 起哥追到门口拦住我妈,低声下气道:“阿姨,再让我抱一抱她吧。” “你又不是她亲爸,多抱一会儿又能改变什么?晏起,你不必委屈自己在这种小地方工作,回去找个人成家吧。放过我们小薰小荷,也放过你自己吧。” 我妈说完,抱着居续走了。 我把没吃多少的菜打包好,走到门口递给起哥:“一家两道菜,别浪费了。” 然后提着自家的那两道菜,小跑几步追我妈去了。 第339章 爸道 进了小区,我妈一路上左顾右盼,我问她:“你找什么呢?” “物业说加装了监控,我看看都装哪儿了,以后咱们进进出出都得小心着姓蔡的那个人。对了,家门口也得装一个,晏起那话我越想越瘆得慌。” “好吧,我去物业那儿问问。” 一问,物业不管家门口的监控,我就下单一只,准备自己装。 到了家,门口快递一堆,我妈把东西推进家里,坐在玄关开始拆快递。 住进新小区之后,她觉得同龄人全都俗不可耐,眼里只有儿孙和保健药,稍微年轻点的又得出去干活补贴家用,不像她有钱有闲,几个月下来,她一个朋友也没交到。 她平时除了带娃看电视也没事干,就天天在网上秒杀一堆便宜但没什么用的东西,打发时间。 我看着她坐在门口,快乐又寂寞的拆快递,感觉她也怪可怜的。 丽城,多好的地方,热闹繁华,有吃有玩,还有几个老朋友。 哪儿像这里,冷冷清清,骑个小电驴绕城一圈还有一半的电。 居续一离开饭店就不哭了,一路上跟我们冷战,这会儿抱着三千,回房重重的关上门。 我妈才不理她这些小脾气,也让我不要理:“都是惯的!越搭理越上脸。也不看看是谁把她养大的,居然为了个外人跟我们生气。上次她跟着张妈跑掉,要不是你拦着我非揍她。” 我说:“妈,她才两岁,别动不动就要揍她……” “我对她已经格外客气了!想想她那个爹,我就是一天打她八遍都不嫌多。” 好吧,她还是那么的简单粗暴。 我走到居续门外敲了敲,温声细语的说:“居续啊,不要生气了好吗?你把门打开,我跟你说几句话。” 居续在里面冷冷的说:“不要,走开。” “是跟爸爸有关的事。” 里面窸窣一阵,居续打开了门,脸上还带着泪痕。 我进去给她擦擦脸,然后跟她一起坐在地上,说:“居续,今天你看到的那个人不是爸爸,是叔叔。” “我知道。” 我一愣:“你知道?” “姥说,我爸死了。” “呃……” “死就死,再找个,不得了。”居续垂着眼皮,无精打采的推她的小汽车,“谁说爸,就一个?谁好,谁是爸。” 我挠挠头。 这话说的一点儿都没错。 孩子不好哄了,我又不想提起她亲爸。 万一她刨根问底,我还得骗她,只好转变话题:“你想要的那套玩具,我给你买好吗?” 居续说:“好,你现在,就买。” 几分钟痛失五百大洋,我灰头土脸的拿着手机出来。 我妈说:“窝囊,这钱我可是不会出的,你自己出。你也该出去找个工作了,天天这么坐吃山空也不是事儿。” 我说:“我上午就在面试啊!你一个电话把我叫回来,还在那么多人面前吹牛。要是现在我拿着云大的简历出去,不是啪啪打你脸吗?” 我妈说:“所以说你过去为什么不努力努力,考个帝都双一流呢?” “……”那是努力努力就能考得上的吗? 第340章 二甲三甲 我妈的一嗓门,让我找个普通工作糊口的愿望彻底泡汤,我只能在网上看看有没有什么线上工作。 虽然房车都写了我的名字,但都是拆迁款买的,剩下的钱要留着应急,给我妈养老,我不能厚着脸皮跟她一起花,还得继续上班赚钱。 靠谱的线上兼职不好找,求职网站一刷,不是刷单就是主播,陪聊,全是骗子。 找工作真难,焦虑。 跟熊奶奶吵完架后,我妈就一直说头痛,手机也刷不动了。 本来以为是中暑,在家吃了药也不见好,去医院一查,竟然是早期脑梗。 我愣住了,我妈吓得手机都掉了。 医生建议住院治疗,等症状减轻再回家吃药调理。 我妈一听还要住院,离开诊室后抓着我的胳膊,惶恐的说:“小荷,我这病该不会治不好吧?” 我也很心乱,还是得安慰她:“这病在老年人中很常见,幸好咱们发现得早,肯定能治好的,你没看医生都很淡定吗?” “他当然淡定,脑梗的又不是他!”我妈露出了哭相,“小荷,要是没了我,你以后咋办啊,续续咋办啊?” 她的话让我很心酸,我搂着她的肩膀轻轻的拍:“你不会有事的,住几天院而已嘛,不要怕,我跟居续都过来陪你。” 之前选医院的时候,我妈不想遇见起哥,选的是另一家二甲医院。 现在查出脑梗,她害怕了,骨气可没有命重要。 听说起哥就职的那家医院是三甲,也是周围几个县最好的医院,她也不避嫌了,强烈要求去起哥那边住院。 转院并不麻烦,只是没有病房。 我厚着脸皮去找起哥。 起哥虽然是普外科的医生,但还是在神内科给我们找了一间单人病房,还全程陪着我妈入院,让主治医师对我妈多加照顾。 我妈表面高傲,对他爱搭不理,趁他抱着居续出去买东西的功夫,她就变得一脸惆怅:“唉,这都什么事儿啊!小荷,这回是妈拖累你了……” “什么拖累不拖累,先把病治好吧,反正他也说过要补偿我们,这不是他应该做的吗?” 我拧好热水壶,继续说:“妈,我回家给你拿点衣服和洗漱用品,再喂喂三千,等会儿起哥把居续送回来,你让居续在病房里好好呆着,不要老是缠着起哥,他还要工作。” 我妈愧疚的嗯了一声。 回到家,门口又堆了一堆我妈买的快递。 玻璃之笼 第145节 我把快递推进去,等我妈回来再拆,然后喂了喂猫,换了换水,铲了铲屎,再进房把我妈的衣服用品装了一个行李箱,居续的玩具零食也装上一些。 收拾完,我拉着行李箱走到客厅,看到摆放在柜子里的爸爸和姐姐的照片,心里突然涌出一阵巨大的恐惧和酸楚,眼泪也不受控制的掉了出来。 如果我妈出了什么事,居续又回了居家,这房子里不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吗? 就剩我一个人的话,往后的日子还有什么意思? 我恍惚的看着阳台,突然想到我妈还在医院等我回去。 我擦擦眼泪,正正神色,拉着行李箱走出门。 第341章 洁身自好 我妈住院后,家中战斗力锐减。 起哥担心我和居续被蔡眼镜寻仇,就把他自己的租房钥匙给了我。 他说:“医院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总不能让居续天天来,你们就住我家吧,我在外面住旅馆。” 我不想收:“还是我和居续住旅馆吧……” “小地方的旅馆鱼龙混杂,还是住正规小区比较安全。”起哥苦笑,“小荷,钥匙只有一套,你和居续放心住吧。” 我倒不是担心他偷偷回家,只是不想在这些小事上麻烦他。 但转念一想,天天为了不欠人情而斤斤计较,真是好烦。 有资源干嘛放着不用,我又不参加感动中国十大洁身自好人物评选。 我的污名是他洗刷的,我妈的病房是他弄来的,我从出生就跟他们家纠缠在一起,这么多年的人情往来,怎么分得清,还得完。 随便了,就这样吧。 我接过钥匙,说:“谢谢起哥。” 他松了口气:“不客气。” 中午吃过饭,我妈午睡,起哥趁着午休,带我和居续去他家认门。 他租了个大套间,里面没多少家具行李,大客厅里只有一桌一椅,桌上摆着一台还没合上的笔记本电脑,旁边放着一支笔和几本书。 卧室也没有半点装饰,一张床一个衣柜,里面挂着几件没什么区别的衣服。 起哥进来,把床上的东西卷走,换上了一套干净的:“家里没什么东西,委屈你们了。” 我说:“没什么。” 居续在房里溜达一圈,拽拽起哥的裤子:“没书,没猫,没玩具,没电视。” 我把居续拽到身边:“别提那么多要求了,咱们只在这儿住几天,等你姥姥出院就回去。” 居续仰头看着起哥:“爸。” 起哥说:“好,下午去买。小荷,你把猫也接过来吧,再多带点行李来,我跟你一起回去。” “好吧。” 说真的,我也有点怕蔡眼镜偷袭我。 要是光明正大的对打,我不怕他,就怕他玩阴的,从背后给我一下子。 回到家,我把之后几天的行李收拾了一下,猫粮猫砂也装上,起哥把东西抬到车上。然后带我们去买电视、沙发,以及居续要求的书和玩具。 一下午花了一万多,玩具和书买了几大包,我要付钱他还不让。 下午,我们又到医院看我妈。 我妈看着我们站在一块儿,若有所思。 等他一走,她就问:“晏起跟你说什么了?” 我把住进他家的事告诉了我妈。 我妈说:“住他家了?唉……也好。虽说这儿是我老家,但我在这儿也无亲无故的,生个病都住不上单间,也得罪不起那个死变态。 晏起好歹是医生,又是男的,有事还能帮衬着点……就是太委屈你了,谁能想到他竟然对你……” “妈,算了,我们也是被人算计的,不能全怪起哥。” 我妈越想越气:“所以说到底是谁那么缺德啊!真损,妈的,存心把人往死里整!让我知道谁干的,非扒他一层皮不可!” 第342章 寒光 住院两天,我妈情况好转不少。 她的血管细,又喜欢发脾气,血压一高血管就会堵,导致脑供血不足,以后得一直吃降压药。 虽然天天吃药很麻烦,但人好歹活着。 看到她又有力气玩手机了,我松了口气。 这天,她看见我又在病房里刷求职网找工作,突然说:“小荷,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就算了,你不要再为了那仨瓜俩枣吃苦了。” 我听了这话,觉得很稀奇:“妈,这真不像你能说出来的话。” 我妈躺在床上说:“病了一场,我也想通了,人就这短短几十年,活着又不是为了吃苦,咱们现在有车有房有保险,还有几百万存款,明明能享福,为什么非得为了每月那几千块钱把自己累得像狗一样?” 我放下手机。 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把着我的卡不给我! 我连自己的赔偿金都花不了,只能天天吃老本,能不像条狗么。 我妈继续说:“你姥、你爸都苦了一辈子,没享过福就走了。你姐有本事,可惜又摊上我们这种没本事的父母。 虽说我偏心她,但咱那种穷家,再偏心也不算富养。你吧,也是一灾接着一灾,偏偏又重感情。要是之前你答应云庄把户口迁到居家,也不至于被六百万逼得走投无路……” 我说:“算了,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 “不,这些都是前车之鉴!我这两天一想到就后悔!既然你找不到工作,那就留在妈身边吧,妈给你发工资。 等我出院,咱们就带着续续去自驾游,天南地北到处走,不留在这种小破地方浪费生命了。小荷,你还没去过天山吧,妈去过!那里美得真像画一样……” 我妈简单规划了一下自驾游的路线,然后看了看时间,催我去给她打晚饭: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兵了,6号窗口的热干面,去晚了就没了,赶紧的!” “知道了知道了。” 我拿着饭卡,让我妈暂时照看居续,坐电梯去楼下的食堂打饭。 等我提着大包小包回来,起哥也在病房。 我看他穿着白大褂,走过去说道:“起哥,你还没下班啊?” “嗯,今天有晚班。你们先吃饭吧,我不打扰了。” 居续拉着他:“爸,一起。” 起哥摸摸她的头:“我吃过了,续续,乖乖听你妈妈和外婆的话。” 居续沮丧的说:“哦……” “阿姨,小荷,有事联系我。” 起哥一走,我妈立马爬起来,盘腿坐在床上吃饭:“可算走了。也不知怎么,一看见他,我就是没病也想哼哼两声。” 我有点理解这种心情,我上学时也是,一看见老师就想让他们知道我在学习。 我妈看我吃饭的时候不住犯困,说道:“我已经好多了,今晚你不用陪我,带续续去晏起家住吧,可别我还没好,你又躺下了。” 我揉揉眼睛:“行。” 晚上我带居续回了起哥住的地方,刚拿出钥匙准备开门,眼角余光就瞥见身侧寒光一闪。 我本能的抱着居续一躲,肩膀先是一凉,再是一热,之后,丝丝缕缕的痛感才浮现出来。 第343章 报复 一个男人拿着短刀站在消防门前,步步逼近,把我们母女堵在房门口的角落里,脸上两枚镜片倒映着声控灯的白光。 蔡眼镜! 这家伙竟然找到了这里! 蔡眼镜笑起来,一排牙在唇缝里一闪,随即他抿着嘴,挥刀又砍。 我举包一挡,皮质包包一下子被划破,东西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我忍痛推开居续:“快跑!” 居续吓愣了,被我一推才反应过来,哇哇哭着跑下楼梯。 蔡眼镜看了居续一眼,随即重重踢了我一脚,我忍痛抓起掉在地上的钥匙串,用力扯下袖珍防狼器,防狼器立马发出高分贝的狂叫,把蔡眼镜吓了一跳。 趁他这一愣神的功夫,我连滚带爬的冲向消防楼梯,反手关门,合身抵上。 在防狼器的狂叫声中,蔡眼镜在外头像疯了一样踹门,他的力道通过门传到我身上,我感受着那一下下凶狠暴戾的冲击,死死抵着门,不让他打开。 居续还小,跑得慢,我得让她跑远一点! 突然,他不踹了,我回头透过玻璃一看,发现他坐着电梯下去了! 居续…… 我没命的往楼下冲。 居续刚跑到二楼和一楼之间,我追上去,抄起她就往楼下跑。 我刚跑到一楼,电梯也到了,蔡眼镜一脸狰狞的追了出来。 他那癫狂的样子简直跟恶鬼没什么两样,我吓得头皮发麻,抱紧居续逃出单元楼,迎面撞见了闻声而来的起哥。 玻璃之笼 第146节 他看见后面拿着刀的蔡眼镜,越过我们径直冲向他。 然后,蔡眼镜发出了一声闷哼。 我把居续的脸捂在胸前,惊魂未定的站住回头看,发现蔡眼镜被踹了个屁墩,短刀也脱手飞出老远。 蔡眼镜看见起哥,吃痛的捂着胸口,转身想爬起来逃走。但起哥一脚把他踩在地上,揪住他拿刀的右手往背后一扯。 只听一声令人牙酸的咔吧声,蔡眼镜整个人像炒鱿鱼一样往上一卷,杀猪般惨叫起来,比楼道里回荡的警报声还响。 起哥松开他的右手,他的整条右手臂软绵绵的摔在地上。 蔡眼镜一边惨叫,一边用剩下的三肢挣扎着往前爬。 起哥又拽住他的左手往后一折。 又一声咔吧。 蔡眼镜哭得涕泪齐下,裤裆也湿了。 他开始哭喊:“救命啊……杀人了……” 起哥不为所动,他把蔡眼镜翻过来,一拳接一拳的往他脸上揍。 很快,蔡眼镜喊不出声了,翻着白眼满脸是血的躺在地上抽抽。 他的门牙没了,鼻子歪了,眼镜也断了。 小区保安冲过来架住起哥,很快,警车和救护车也来了。 气息奄奄的蔡眼镜被抬走了,起哥站在警车旁边微微喘着气,他隔着几个警察看着我和居续,脸色随着警车的红蓝灯不断闪烁。 看到我也在看他,他把揍人的那只手背到身后,扯起嘴角对我笑了笑。 周围太吵了,我听不到他说话,只能看清他的口型。 他在说:“没事了,不要怕。” 我怔怔的点头,又看着蔡眼镜留在地上的血、牙齿和屎尿,不由得抱紧了居续,心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后怕与虚脱。 第344章 慰问 我们先去医院处理了伤口,然后去派出所做笔录。 蔡眼镜从虐待猫狗到报复杀人,这在小县城是个大案子,大新闻,很快就在本地网传开了。 幸好我妈住单间又睡得早,等我们忙完回到家,她还不知道。 这一次居续被吓得不轻,我好不容易才把她哄睡,然后来到客厅。 起哥连他买的沙发都没坐,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看到我,他立刻站起来,有些局促的说:“小荷,你肩膀还疼吗?” 我说:“不疼,只是浅浅划了一下。” 因为躲闪及时又有一层衣服隔着,伤口确实不深,针都不用缝。 但平白挨一下子,真的好疼。 他低下头:“对不起,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追到了这里,我应该送你们回家的。” 我说:“谁能知道那种变态在想什么?你能及时赶来,我已经很感激了。” 起哥是来送居续落在医院的定位手环的,刚到附近就听到防狼器的声音。 要不是他制服了蔡眼镜,我抱着居续还真逃不过这一劫。 “不用客气……姓蔡的被抓住,暂时可以放心了,我走了,你把门锁好。” 他转身的瞬间,我看到他藏在身侧的右手掌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露出来的指尖充血红肿。 我忍不住说:“起哥,你的手……” 他低头看了看,活动了一下手指,语气轻松的说:“没事,不影响看诊,你休息吧,我们明天见。” “嗯……” 直到我锁好门,他才离开。 刚从蔡眼镜的刀下死里逃生,我一时半会儿也平静不下来,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拿出手机刷。 然后我就发现,傍晚还在热议的「虐猫男子持刀伤人」词条消失了。 看来,蔡家的两个小头头开始活动了。 要想让蔡眼镜伏法,接下来绝对有一场硬仗要打。 蔡家控得了网上的评,但捂不住别人的嘴,第二天一早,我妈就从病友口中听说蔡眼镜在附近小区持刀伤人,一下子就猜到那个倒霉的「人」就是我。 她看了我肩膀上的伤,气到不行,起哥一过来她就骂:“晏起,你不是说你家很安全吗,安全个屁啊!那变态都跟到你家去了你也不知道……” 话没说完,她发现起哥的手比我的肩膀伤得更重,悻悻的闭上了嘴。 起哥逆来顺受,刚跟我妈道了歉,病房门就被敲响了。 我们回头一看,门口站着一对上了年纪的体面夫妻,男的提着礼品和果篮,女的抱着一束玫瑰。 两人目带精光,飞快的打量了我们几人,然后笑容可掬的走进来。 男的看着我,一开口就像领导发言:“连荷你好,我们是小蔡的父母,听说你母亲住院,特地过来看看。” 然后看着我妈:“大姐……” 我妈翻身坐起:“你装什么嫩,谁是你大姐?你家那鳖孙差点杀了我女儿,这回我们非告死你们!” 估计蔡爸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么难听的话,现在听人当面骂他儿子是鳖孙,那张脸当场拉老长。 蔡妈瞥了丈夫一眼,把花放在床上,笑眯眯的表明来意:“连荷妈,咱们都为人父母,见不得孩子遭罪,连荷受了伤你心疼,我儿子被打进医院我也心疼。 要是闹上法院,只会伤了咱们邻里之间的和气。这里有笔营养费,还请你们收下,这事儿就此翻篇,以后就不要再追究了。” 第345章 硬碰硬 蔡爸蔡妈一个直截了当,一个绵里藏针,并透露出自己在当地的身份地位,让我们收下十万块「营养费」和解,不然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妈说:“哎哟,两个头头出马才十万,还以为你们俩有多了不起呢,这点钱掉路边我都瞧不上,你们也好意思在我面前装逼。 你儿子那个死变态,之前虐猫虐狗没人管得了他,这回他砍我女儿,我非让他坐牢不可!打官司而已,我家有的是钱,必定奉陪到底!” 蔡妈亮出玫瑰花里的银行卡,说:“连荷妈,都是老乡,没必要为了这点事撕破脸,再说连荷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儿吗?你要是觉得钱不够,我们可以再商量……” “呵,那就……” 我妈的话音未落,起哥打断她的话,对蔡妈说:“我们不接受和解,你们还是准备好打官司吧。” 蔡爸看着起哥:“你是谁?” 我妈说:“我女婿!” 蔡爸那两条毛毛虫一样的粗眉往中间凑了凑:“就是你把我儿子打进医院的?一个医生能随便打人?不接受和解,我看你是不想在这儿混了吧!” 起哥说:“你儿子当时正拿刀追砍连荷和孩子,我打他是正当防卫。至于我能不能在这儿混,你说了不算。” 蔡爸咧开厚嘴唇,露出一排大黄牙:“呵呵呵,年轻人,真有种……既然你们非要跟我蔡某人硬碰硬,给脸不要脸,那咱们就走着瞧吧!你们一个两个——” 他又看了我妈一眼:“三个,都别想跑。” 说完,他转身走了。 蔡妈留下名片,温声细语的做了个收尾:“连荷妈,孩子们都还年轻,何必跟我们过不去呢?劝你好好想清楚,到底是拿钱还是打官司。” 我妈团了团名片扔到蔡妈身上:“这就是老娘的态度!” 蔡妈看着滚到脚边的纸团,冷冷的笑了一声,也走了。 两人一走,我妈就瘫在床上,吓得不轻:“原来这俩人不是一般的头头啊!难怪没人敢得罪他们,这下咱们可算捅了马蜂窝了。” 起哥拿出手机,说道:“刚才的对话我已经录进去了,可以作为威胁的证据,现在我去联系帝都的律师打官司……连荷,你和续续也不要落单了,以后出入我会陪着你们。” 我拉着居续的手点点头。 看对方放狠话时的嚣张态度,就知道他们不是第一次威胁人了。 那个柯基主人大概也是这么被逼走的。 我其实不怕跟蔡眼镜对簿公堂,因为他持刀砍人在先,有摄像头有目击者还有别的证人,法医还做了伤情鉴定。 我为难的是,打这场官司必定费钱费力。 尤其蔡家父母在这边还颇有势力,要干倒他们并不容易。 但都被人砍到家门口了,就算为了以后的安全,也不能继续做缩头乌龟。 只好让我妈爆点金币了。 起哥出门给律师打电话,我立刻挪到床边跟她商量:“妈,这次打官司的钱算我借你的,以后一定还……” 我妈说:“什么借不借的,这钱该花!到时候让死变态一家赔个大的!” 第346章 负罪感 我妈咬牙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结果起哥回来说他已经付了律师费。 我妈眨巴眨巴眼,说:“既然你已经垫上了,我就不跟你推来让去了,等到打赢官司,让蔡家赔你律师费。我可没有占你便宜不给钱哦。” 起哥说:“我知道,阿姨。” 晚上我和居续回家,起哥护送。 居续还没从昨天的惊吓中缓过来,一整天都恹恹的,起哥的两只手都有伤,右手尤其严重,抱不动她,她就一直黏在我身上。 我们走到单元楼下,她立刻把脸埋在我的肩膀上,小胳膊搂住了我的脖子,越往里面走,她搂得越紧。 我停下脚步,走出单元楼,她才稍微松开手,小脸无精打采。 娇弱可怜得让人心疼。 玻璃之笼 第147节 我拍着她的背说:“起哥,我等她睡着再回家,你先回去好了。” 起哥说:“没事,我有空,你们不进家门我也不放心。” 我想了想,说:“那我们去开车兜风吧,顺便吃个宵夜。” “好。” 我开车上路,起哥坐副驾,居续坐他腿上,精神好多了。 到了夜市,我们要了小炒和烧烤,等菜的时候,我活动了一下肩膀—— 因为一边肩膀受伤,只能用另一边的手抱着居续,一抱就是一整天,现在两只手都像废了一样。 居续挨着起哥坐了会儿,又拍拍身边的空位:“妈,坐这。” 我说:“不了吧,有点挤……” 居续执拗的重复:“坐这。” “行吧。” 凳子是长条的,两个大人加一个小孩是有点挤。 但居续非得坐我们中间才安心,枕着起哥的胳膊还拉着我的手。 起哥用没缠纱布的左手在她头上抚了抚:“还在害怕吗,续续?” 居续说:“我没怕,妈怕。爸,你回家,好不?” 我嘴角一抽,赶紧摆手:“我可没教!” 起哥笑了笑:“嗯……” 菜上来了,起哥用左手拿起筷子,给居续分了一小碗。 我看他左手灵活,有点惊讶:“起哥,你不是右撇子吗?” 起哥说:“做康复训练时练过左手。” “哦……其实,那个律师费……” 我刚开了个头就被他轻飘飘的堵回来:“小荷,你不用觉得为难,我愿意花这个钱。如果你过意不去,那这顿宵夜你买单。” “好吧。你这次请的律师还是大师姐吗?” “不是。林律师是离婚律师,刑事诉讼不是她的强项,我找的是别人,既然打就要打赢。官司我会处理妥当,你什么都不用管,专心照顾阿姨和续续吧。” “起哥。”我犹豫好一阵子才说,“谢谢你。” 起哥一愣,有些狼狈的别开脸:“不要对我说谢谢,都是我欠你的。” 唉,他的负罪感还是这么重。 有道德的人活着就是累。 吃完宵夜,居续在回去路上就睡着了,我抱着她上楼都没醒。 起哥在房里检视一通,走到门口说:“把门关好,我走了,明早我来接你。” “好,晚安。” 关上门,我坐在沙发上揉肩膀,看着三千蹲在墙边喝水,不由得想起了蔡爸蔡妈那趾高气扬的样子。 起哥说他会处理妥当,可对方是小头头哎! 他在这儿又没有根基,到底想怎么处理? 别到时候被对方给处理了…… 这一天天的,怎么什么倒霉事都让我碰上了? 难道我上辈子触犯了天条吗? 还是说祖坟位置不对? 对,一定是那个垃圾生物爹和他家祖宗造孽太多,现在全报应在我身上了! 要是知道那家死人埋在哪儿,我真想拿炸药把他们连骨头带棺材板全都炸成灰。 让你们缺德拖累我。 妈的。 第347章 五毒俱全 第二天一早,起哥请的律师就带着助理来了。 律师的效率真高,了解了基本案情之后,立马跑派出所和物业搜集证据去了。 我还想着中午请他们吃个饭,结果只有律师一个人回来。 我往后看了看:“谢律师,你的助理去哪儿了?” 谢律师说:“他另外有任务,这几天不回来了。” “哦,虽然这里是小地方,不过也请注意安全。咱们去一品楼吃个午饭吧,已经订好台了。” 我和起哥还有律师、助理建了个群,随时分享案情进展。 办案刑警跟我们透了点口风,蔡家正在向派出所施压。 蔡家那俩头头在此地跋扈多年,有很多人看他们不顺眼,想借着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绊他们一跟头。 他家一时半会儿拢不齐人心,要想法办蔡眼镜必须把水搅浑。 之后几天,律师继续露脸工作,始终不见助理的身影。 我都有点担心助理被蔡家处理了。 又过了一周左右,我妈出院,我正在医院给她收拾行李,群里来了消息,正是那个助理。 原来他这几天去暗访蔡家那俩头头了。 一查才知道,那俩头头堪称五毒俱全,近的有开设赌场、违法挖沙,前两年则是倒卖救灾物资,再远一点还有考公舞弊。 虽然小县城刚摘了贫困县的帽子没几年,但这夫妻俩早已搜刮得脑满肠肥,十万只是洒洒水。 山高皇帝远,这俩人干坏事干得非常嚣张,留下不少把柄。 有人怨恨,有人嫉妒,来个暗访,全部记录。 没两天,纪委的车就开了过来。 由于证据确凿,蔡眼镜还没判,蔡家俩头头先倒了。 一个月后,蔡眼镜一审开庭。 他叫嚣自己是双相,还说起哥是防卫过当。 结果他的精神鉴定没通过,反而被判断为反社会型人格障碍。 尽管我受伤不重,但从他既往虐待动物发展到蓄意杀人这点来看,很有继续危害社会的可能,需要从严量刑。 至于防卫过当,法医说他受的只是轻伤。 谢律师说,蔡眼镜当时持刀追砍我和孩子,起哥揍他适用「特殊防卫」条款,就是把他当场打死,也不属于防卫过当。 失去爸妈这两座靠山的蔡眼镜被判十年,还要赔我的医药费、居续的精神损失费,以及我妈心心念念的律师费。 蔡眼镜说他要上诉。 被驳回。 不可一世的蔡家就这么稀里哗啦的倒了,电锯女王在小区更出名了。 蔡眼镜一审时,我和我妈已经带着孩子搬回小区。直到听说上诉驳回,才真正的松了口气。 抬眼一看,已经是新年的元旦了。 中午,我妈请起哥去一品楼吃饭。 起哥打扮得干干净净,带着礼物来了。 见了面,他挨个打招呼:“阿姨,小荷,续续。” 居续国庆时满了三岁,这时说话更利索了,扑过去抱住他的长腿:“爸!你来了!” 起哥放下礼物抱起她。 我妈说:“晏起,坐。” 起哥点点头,抱着居续坐在我们对面。 我妈给他倒了杯豆浆,说:“这半年,我家的事儿没少让你费心,我敬你一杯。” 起哥摇头:“别这么说,阿姨,我受不起。” “不,你必须受着!喝!” 起哥只好端起杯子:“谢谢阿姨。” 等他喝完,我妈说:“你的人情我都记在心里,但一码归一码,有件事你是不是也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第348章 小白爪 听到这句,起哥看向我,然后低下头,握紧了杯子。 我妈咄咄逼人:“既然你连地头蛇蔡家都能拔掉,找谁放的那段视频应该也不难吧!到底是谁干的!” 居续抱紧了起哥:“姥,别凶。” 我妈没好气的说:“大人说话,小孩儿别插嘴!” 然后对起哥恶狠狠的说:“你倒是快说呀!” 我站起身:“我去个洗手间,居续,你也来。” 我妈瞪着我:“你不想知道吗?” 玻璃之笼 第148节 我说:“我不想听。走了,居续。” 居续看房内气氛不对,小声嘀咕一句「姥坏」,扁着嘴从起哥身上下来,牵着我的手走出包房。 我在洗手间洗洗手,洗完觉得不够,又洗洗脸。 居续开门出来,说:“妈,还是没尿。” 她自己会提裤子,但提得有点歪。 我帮她整好裤子:“没尿就不尿,洗洗手吧。” 她坐在我怀里,伸手玩了会儿感应水龙头:“出水了……没水了……又出水了……嘻嘻……” 洗完又在我眼前亮出两只小白爪:“妈,看我洗的,干净不。” 我说:“干净,宝贝好棒。” 居续伸手在我脸上抹了抹:“妈,你怎么哭啦?” “你会洗手了,我很高兴啊。”我抽了张纸擦擦脸,又给她擦擦手。 小巴掌,小指头,小指甲。 柔软得让人心痛。 居续身子一歪,靠在我肩膀上:“妈,爸为啥,不回家?” “他是叔叔,要回自己家。” “我就要他,当我爸,回咱家。” “你也太不讲理啦……”我抱着她的小屁股,往上托了托,“以后不要再让他抱了,知道吗?他胳膊受过伤,你这么重,一直抱着你会把他累坏的。” 居续撅着嘴噢了一声,然后催促我:“快回去了。” 回到小包厢,我妈整个人僵直在座位上,脸色死白。 听到开门声,她缓慢的扭头看过来,呆滞的目光从我的脸上滑到居续的身上,眼里瞬间涌出了泪。 居续见状,问道:“姥,你咋,也哭啦?” 我妈扶着桌子站起来,摇晃了一下,抓着桌布向后仰去。 居续尖叫:“姥!” 我也惊叫:“妈!” 起哥一个箭步冲上去拽住她,我妈躺在他怀里,闭着眼睛直哼哼:“哎哟……头疼……哎哟……” 她倒下去的时候把桌布扯了下来,桌上东西连菜带碗稀里哗啦摔了一地,服务员闻声,推门进来吓了一跳:“啊!要叫救护车吗?” 起哥一咬牙把我妈打横抱起:“不了,我们自己开车去!” 我慌慌张张付了钱,抱着居续冲出去。 起哥把我妈放在他的车后座上,然后起身去拉驾驶座的车门。但是手抖得使不上劲儿,连门都打不开。 我把居续放在后座,拉开副驾,然后跑过去夺了他的钥匙:“你上副驾!我来开!” 起哥用力攥了攥拳:“好。” 我妈进了急诊,一查,脑梗复发,又得住院。 医生看完我妈的病历和检查报告,忍不住说:“脑梗反复发作是很危险的,阿姨出院时恢复得好好儿的,药也都按时吃了,血压怎么会突然这么高?” 起哥愧疚的说:“都是我的错,让她受刺激了。” 医生放下病历:“唉呀,心脑血管疾病患者的情绪起伏随时会让病情恶化,晏起,你也是医生,应该注意点儿啊!” “对不起,对不起……”起哥转向我,一脸自责,“小荷,真的对不起……” 第349章 走秀 我勉强一笑:“还好抢救及时……我回去给她拿点东西,麻烦你帮忙办个住院手续。” 起哥见我神色恍惚,站起来说:“拿东西不着急,我去办手续,等下我们一起回去。” “好。” 回到家,我打开行李箱,往里面装我妈的东西,起哥在卫生间收拾洗漱用品。 居续不安的跟在我身边,问:“妈,姥又病了?” “嗯……”我扶着床沿坐在地上,看着居续的脸,“居续,你已经三岁了,今年该上幼儿园了,你的户口在云城,我送你去那边上幼儿园好吗?” 居续说:“你和姥、爸也去吗?” “我们不去。” “那我,也不去。”居续搂着我的脖子,真诚的说,“妈,我爱你哦,我不走。” 我把她小小的身体搂进怀里,默默垂泪,心如刀绞。 起哥提着袋子走到门口,看到这一幕,他站在原地,没有进来。 我揉揉眼睛,对起哥说:“把袋子也装进来吧。” 起哥这才进门,放好袋子拉上行李箱,整个过程,他的两手一直在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他刚才抱起了百十斤重的我妈,上回又下狠手揍了蔡眼镜,就连我跳楼也是他拉住的。 再这么造下去,他的手肯定要废了。 我牵着居续,拉上行李箱说:“走吧起哥,等下还是我开车,你歇歇。” 起哥也不想拿我们的安全开玩笑,同意了。 车子刚开上公路,车胎就砰的一声爆了,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起哥和居续在路边等拖车,我打车去医院送东西。 到了医院,我妈还是头疼得厉害,甚至说不出话了。 但影像结果又没严重到需要立刻动手术的地步,只能先给药看看情况,如果不见好再动手术。 她躺在床上输着液,两眼一直横着流泪,看见我,她颤巍巍的伸手过来抓住我,一开口,嘴有点歪:“荷……荷……啊……” 我给她擦擦脸上的泪:“妈,别难受了,稳定一下情绪,好好治病。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跟你一起走,反正我也早就不想活了。” 我妈痛苦的闭上眼睛:“不……” 我把行李箱的衣服用品装进柜子里,然后就在病房里陪我妈。 直到她睡着,起哥和居续也没有来。 都过去两个小时了,起哥怎么连个电话都没有? 不太对劲。 我走出病房,刚要给起哥打电话,就看到一个高高大大的黑色人影出现在走廊尽头。 当我看清那人的脸时,心脏瞬间揪紧。 居延?! 不可能的…… 还没满三年……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动了,迈开长腿,款款向我走过来。 一瞬间,我想要尖叫! 后退!逃走!离这个阴魂不散的扫把星远远的! 可我凭什么要逃?! 我唯独不欠他什么! 我握紧手机,关上我妈的病房门,不让她听到外头的动静。 居延一步一步的走过来,看着一点也不像坐过牢。 他身上西装革履,一丝不苟,一头乌黑的头发打了发蜡,条理分明的梳向脑后,配上那副养尊处优、志在必得的冷淡微笑,看得人想甩他两个耳光。 傻(消音)。 法外狂徒在医院走什么秀。 你以为自己在米兰时装周啊。 第350章 龌龊 居延终于走到我跟前,身影沉沉的笼在我身上。 我侧身想要避开他,他却把手一抬,挡住了我的去路。 然后,那双棱角分明的红唇一弯,吐出三个湿冷滑腻的字:“连荷啊。”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这张嘴叫出来,我恨不得改名,厌恶又烦躁的说:“你想带走居续的话就带走吧!她现在和起哥在一起,我打电话让起哥带她来。你接走她,以后就不要来烦我们了……” 他挡着我路的手突然一转,强硬的抬起了我的下巴。 我挥开他的手:“放尊重一点!” 他放下被挥开的那只手,像自言自语又像在控诉:“你真的一点都不想我。” “……”看来坐牢还没把他的毛病治好。 三十多岁的人了,面不改色的说出这么膈应人的话,难道他不觉得自己恶心吗? 他微微弯腰,把脸靠过来。 我后退一步:“这里是医院,有监控的。” 他笑起来,轻声问:“这么喜欢监控,我送你的那份结婚礼物,你还喜欢吗?” 玻璃之笼 第149节 听到这话,我恶狠狠的咬紧了后槽牙,嘴里瞬间弥漫出血气,用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没把手机砸到居延的头上。 我抬头看着他,轻蔑加鄙夷:“果然是你。那就是你所谓的报复啊?和你的人一样,真low。” 居延眯起眼睛,慢慢直起身。 我冷笑:“你以为拆散我跟晏落,让我在所有人面前丢脸,我就会哭着爬到你身边求你可怜吗? 你以为把我踩到烂泥里再伸出手就算拯救了吗? 你折磨我,羞辱我,为了践踏我,不惜伤害那么多人。如果我还想你,那我就真的太贱了!你不配让我想。” “我不配让你想,谁配?晏起吗?”他的视线从我脸上慢慢的往下滑,“你确实艳福不浅,走了弟弟,来了哥哥。除了在酒店,你们又做过几次?” 虽然我穿得很厚,但他那霸道又下流的视线仿佛把那些衣服一件件全扒了下来。 我恼羞成怒:“别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龌龊!” 他点头:“那就只有一次了。单凭这点,我留他一命。” 听到这话,我的心脏猛地一痛:“你把他怎么了?!” 居延低头看着我:“他在一个没有监控的地方,要跟我一起去吗?” 我一把揪住居延的领口:“你混蛋!起哥从来没有迁怒过居续,一直把她视如己出……” 居延的微笑还在脸上,但是那双漆黑的眼睛像铁石一样,没有半点光亮。 他冷冰冰的俯视着我:“我还没死呢,不需要他给居续当爹。” 我慢慢松开他的衣服,浑身冰冷:“居延,你这么对我们,你会遭报应的。” 居延说:“我从不信报应。” 时隔一年多,我又坐上了居延的黑色大g。 冬天黑得早,而且开始起雾了,明亮的车灯穿透雾气,在公路上趾高气扬的轰鸣。 城郊有一片还没竣工的期房,居延开进去,把车停在一座水泥楼前。 整座楼都是黑漆漆的,只有二楼露出了朦胧的光。 我解开安全带跳下车,朝着二楼飞奔而去。 第351章 没说不干别的 在二楼的水泥房里,我看到了被两个墨镜壮汉反拧着手跪在地上、身上满是血和尘的起哥。 “起哥!”我冲过去,“你们不要拧他的手!” 居延追上来,大手透过我的外套毛衣打底衫抓住了我的胳膊,力道丝毫不减。 我挣不脱,扭身对他拳打脚踢:“走开!走开!放开我!” 我的力气也不算小,在他裤子上踹出好些脚印。但他就跟没事儿人似的,好整以暇的看着我闹。 起哥听到声响,慢慢抬起头,他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脸上万紫千红。 他一开口,气若游丝,血水也顺着嘴角往下滴:“小、小荷……快走……” 看到他被打得不成人形,我无力的哭起来,抱着居延的腰往下滑,一直滑到跪在他脚边。 他还拽着我的一条胳膊,我只能用另一只手给他拍裤子上的脚印,一边拍一边哭: “对不起,居延,我错了……你折磨我吧,杀了我吧,不要再伤害别人了……我求你了,居延……求求你了……” 居延松开了我,在起哥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这间房只有三面墙,空着的那面墙外是雾蒙蒙的黑夜。 他就坐在这黑色的背景前,拍拍自己的腿:“连荷,过来。” 我扶着膝盖正要站起来走过去,居延像恶魔一样,微笑着制止我:“不对,你要跪着,爬过来。” 起哥像濒死的鱼一样用力挺直了背:“不要求他……走!” 墨镜男在他背上踹了一脚,起哥趴在地上。 “别打他!我爬!” 我重新跪下,低头擦了擦眼泪。 不就是跪下吗,不就是爬过去吗? 我在救人,不管是用什么姿态救的,都不丢人。 我屏蔽了起哥的呻吟,爬到居延身边,扶着他的膝盖:“我过来了,你让他走吧,你不是说会饶他一命吗?” “我是说会留他一命,没说不干别的。你这么心疼他的手——”他看着墨镜男,冷冷的说,“把他的两只手砸碎。” 墨镜男按住起哥的手,掏出铁锤。 “不要!不要!你废了他的手跟要了他的命有什么区别!” 我抓着居延的裤子,拼命的伏低做小。 “你就看在他那么疼爱居续的份儿上饶了他吧!” “他的手在美国受过伤,但他外出总是抱着居续,抱不动就让她骑在脖子上……” “他知道视频是你干的,为了保护居续连我妈都没有说……” “我们以后绝对不会跟你作对了,真的,真的……” 居延稍稍欠身,伸手抬起我的下巴,让我看着他。 他用拇指揉了揉我的下巴,又揉了揉我的嘴唇。 我仰头看着他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睛,不敢甩脱也不敢挣扎。 对视了一会儿,他放下手,说道:“不行,你还是不够贱。” 然后对墨镜男一点头。 「咚」的一声,铁锤砸在了起哥的手上。 尽管他忍住了惨叫,还是痛出了一声闷哼。 “不要!” 我拉开外套扔掉,然后往下脱毛衣。撕扯之中,滚烫的眼泪淌过沾着乱发的脸颊,一滴一滴掉在毛衣上,在头顶灯泡的映照下,像钻石一样闪着光。 脱掉毛衣,又脱掉打底衫,我在冷风中,背对起哥抱着居延的腿,木然的说:“我是贱人……我陪你睡……” 第352章 雾 我跟着居延走到外头的走廊上。 (清水)。 完事后,他半是警告,半是叮咛:“好好活着,连荷,我还会来找你的。” 空荡荡的楼道里响起脚步声,然后是车子开走的声音。 我被冷风吹得浑身麻木,一时半会儿竟是爬不起来。 但想到起哥还生死未卜,我强撑着捡起裤子和内衣穿上,扶墙走回房里。 起哥的右手已经被捶得血肉模糊,没了形状,关节全都是扭曲的。 居延留下了他的左手。 他还有意识,正一点点的往前爬,去拿我之前扔在这里的衣服。 滴落在地上的血被他拖成了飞白。 我小跑过去,捡起外套随便一穿,然后用轻薄的打底衫裹住他变形的右手,再拉着他的胳膊,想把他扶起来。 但起哥站不起来,在我来到这里之前,他已经遭过一场毒打。 他软在我怀里,费力的抬起左手,拨开我脸上的乱发,长睫毛也被揍得七倒八歪。 他眼里涌出了泪,混着脸上的土和血流下来。 “小荷……对、对不起……居续……也被……抢走了……” 我说:“他不会伤害居续的。你起来,我们去医院。” “不……去派出所。” 我转过身,让他趴在我背上,硬是咬牙背起了他:“不去了,我们去医院。没有证据,告不了他。” 就算证据确凿,我们也奈何不了他。 我把起哥背到楼下,打车去了另一家医院。 不能去我妈住的那家三甲,不能被认识的人看到我们这副模样。 到了之后,医生一看就说组织毁损太严重了,需要截肢。 我说:“不截!你们这里做不了手术,我们去别的地方做!” 想来想去,我认识的最有办法的人也只有大师姐。 她好心给我介绍帝都的工作,我却中途逃走了。 我辜负了她的期望,第一通电话本应该向她道歉,可现在情况危急,也顾不得寒暄了。 尽管已经半夜,大师姐听到我的请求,还是很快做出了安排,让我们紧急转院到帝都最好的手外科医院。 起哥在医护的陪同下飞去帝都,我回了趟家,洗洗澡换换衣服,走出浴室已经是凌晨。 周围寂静无声,家里空无一人。 我打开电视,在深夜节目的白噪声中,疲惫的歪在沙发上。 我早知道居延不会放过我,当初被我们联手送进去的时候他就已经气疯了。 但我没想到,他毁掉婚礼、让我和晏落社死不够,现在还要追过来恩将仇报,害了我又害起哥。 玻璃之笼 第150节 车是我主动上的,房是我跟他进的,衣服也是我自己脱的。 他一句强迫我的话都没有,只是让别人砸碎了起哥的手。 没有人能制裁他。 法律也不能。 身上还在疼,手腕上还留着他抓握的痕迹。 洗过热水澡后,淤血让痕迹变得更加清晰,就像他打下的专属烙印。 我两手捂着脸,然后把落下的头发捋到脑后,慢慢仰起头。 外头的雾还是很浓。 但心里的雾已经消散。 第353章 插翅难飞 我妈住了一天院,早上我过去的时候,她已经比昨天好多了,嘴没那么歪,也能慢慢说话了。 我给她带了点清粥小菜,正拆着包装盒,我妈问:“小荷……你的脸……” 脸是被居延摁在水泥墙上磨的,我说:“不小心摔了一下。” “晏起呢……” “他带着居续走了。” 我妈一听,抓着病床扶手就要起来:“去哪儿了!” 我把她按回去:“别管了,反正以后是见不到了。” 我妈抓紧了扶手,眼角流出泪:“我、我真后悔……没把居续掐死……还帮、帮那畜生……养这么久……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早知道晚知道又有什么区别?消消气,吃点东西吧。” 我给她擦擦脸,把床摇起来。 吃了早饭,医生来巡房了,说我妈恢复挺好,暂时不用动手术。 然后,医生问我:“小荷,今天怎么不见你老公来上班呢?” 他们都以为我和起哥是两口子。 我说:“昨天他有急事回老家了,等下我还要帮他请长假,请问要到哪里去请?” 医生让我去普外科找负责人。 我去了普外科之后,主任很不高兴,说起哥不负责,那么多病人挂他的号等着看诊,他竟然一声不吭的走了。 我道了好半天的歉才请了一个月的假。 一个月,够我妈在这儿养好身体出院了。 当然,起哥伤得那么重,一个月也不可能回来,不过那时我就不管了。 又住了几天院,我妈的嘴不歪了,说话也利索了。 她一看见我就唉声叹气,这天突然拽着我说:“小荷,咱们出国吧!美国澳洲加拿大……几百万总够咱们在国外买套小房子了!你英语又好,和外国人打交道肯定没问题……” 我毫不心动:“妈,算了吧,我姐和起哥那么有本事,在美国出了那么大的事,最后都不了了之。咱们两个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过去被抢包还算轻的。要是被拐走杀了,都没人知道尸体在哪儿。” 我妈很悲愤:“难道这世上就没咱们的容身之处了吗?” 她知道,居延出来绝对饶不了我,所以才想早点逃。 但她不知道,居延已经来过了,还当着我的面砸碎了起哥的手。 我哪里还敢逃。 上次是起哥的手,下次可能就是我妈的脑袋瓜。 我安慰她:“你先把病养好吧,等你出了院,咱们再慢慢商量以后的事。” 我妈不放心的拉着我:“小荷,你可千万不能想不开啊!该死的是居延不是你,只要人活着总会有希望的!” 我说:“就是想不开,我也要把卡里的几百万花完,不然我死不瞑目啊!” 我妈见我还有心情开玩笑,稍稍松了口气。 晚上我住在我妈的病房,手机突然响了。 看到那串熟悉的号码,我走到走廊上,无精打采的接起来:“喂?” 居延暗沉沉的低音从里面传出来:“连荷,想我了吗?” 我倚在墙上,低头嗯了一声。 我又没得老年痴呆,没这么快忘了他。 他笑了一声,语气也变得愉悦:“我在你家楼下,回来给我开门。” 第354章 拥抱 我跟我妈说要回家睡觉。 医院那陪护小床翻个身都能掉下来,确实睡不好,我妈也没怀疑,还让我明早给她带豆浆和菜包子。 我开车往家走,路过奶茶店,进去买了两杯珍珠奶茶。 回到小区,居延果然已经在楼下。 他坐在大g的驾驶室里,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头发散落在额前和耳畔,耳朵上挂着一只白色的蓝牙耳机。 我把车停到一旁,居延也开门下来了。 他摘下耳机放在裤兜里,带着点抱怨说:“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好冷。” “我还没吃晚饭,买了杯奶茶……也有你的份。”我转身往家里走,“北方就这样,等会儿开了暖气就不冷了。” 他跟着我进了门,我开灯放好钥匙,一边开暖气一边说:“家里没你穿的鞋,你直接进来吧。” 他拉开玄关的鞋柜看了看,关上,然后往里走。 这时,三千从桌子底下露头,浑身炸毛,凶巴巴的对着他哈气。 居延蹲下,伸手逗它:“你又养猫了。” 三千「喵呜」一声,伸爪给了他一下。 他缩回手,站起来,把渗出小血珠的手背拿到我跟前,一双眼睛直盯着我:“你看,连荷,我受伤了。” 我放下喝了几口的奶茶,走向电视柜:“它打过疫苗了,我拿点药给你擦擦。” 我从电视柜里拿出碘伏棉签,居延已经坐在沙发上,伸手让我给他处理伤口。 我用棉签轻擦那条长长的抓伤,头发从耳后滑下来一缕,落在脸侧。 居延用另一只手把我的头发别回去,然后顺势扣住我的后颈,低头凑近我的嘴唇。 他近得我都能感觉到他嘴唇的凉意。 但他没有吻下来,而是松开手向后倚着沙发,说:“去把窗帘拉上。” “哦……” 我把棉签扔进垃圾桶,起身过去,拉上了落地窗的窗帘,顺手把爸爸和姐姐的照片倒扣在桌上。 他声音暗哑,在背后叫魂似的叫我:“过来。”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 (清水)。 我扭头看着桌上的奶茶。 好饿,能不能再喝一口啊,再放一会儿就凉了。 (清水)。 他摸到了我的腰窝,我躲了躲,说:“痒。” 居延用下巴在我头顶蹭了蹭:“跟我回云城领证吧。” 我说:“好。” 除了答应他,我还能做什么? 我们就像孙悟空,一个筋斗翻了十万八千里,最后却发现根本没翻出他这个如来佛的手掌心。 我穿上他的毛衣,走到桌子旁,把剩下的奶茶喝了。 居延不喝奶茶,我把他的那杯也喝了。 晚上洗了澡,他睡在我的床上,紧紧搂着我。 在他的怀抱中,我想起一个中世纪的刑具:铁处女。 那是一种人形的大铁柜子,里面全是钢刺,把人关进去,关上盖子,人就会被钢刺扎穿,最后失血过多,凄惨死去。 所以这刑具还有个别名,叫作致命拥抱…… 这家奶茶到底怎么回事。 喝了让人睡不着。 小料给的也少。 再也不买他家的了。 第355章 屋檐下 第二天,我对我妈说要去看居续,然后跟着居延飞回云城,把结婚证领了。 玻璃之笼 第151节 结婚证的封皮红得像血。 居延把我的那本证也收走了。 中午在酒店吃了饭,下午回到居家,家里没人。 我在门口看到了一双小拖鞋,问:“居续呢?” 居延说:“在幼儿园。” “居宝阁呢?” “和管家在国外。”他拿着两本结婚证往楼上走,“伺候你的还是张妈,想换人的话就说。” “就她呗。” 反正她知根知底,还巴不得我跟居延在一起。 我换了鞋走到客厅,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就站在茶几旁边,愣愣的看着桌上的玩具。 居延放好结婚证下来,见我还站着,问:“蜜月你想去哪里?” 我说:“不度了,我妈还在医院,等居续回来我看看她,然后还要回去照顾我妈。” “可以。”他拿出一个首饰盒,打开,“来,给我戴上。” 里面是两枚白金素戒,内圈好像刻了字。 我也没仔细看,拿起大圈口的那只给他戴上。 他又拿起我的手,把小圈口的套在我手上,然后握住我的手指,拉到唇边一吻:“不准取下来,知道吗?” “知道。” 他又给我一张副卡,说我妈出院后我就得回来。 我接过卡,说:“好的。” 我真的跟他结婚了。 整个过程风平浪静,好像过去的种种波折从未发生。 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居延在一旁搂着我,节目和时间都是那么的无聊,昨晚又没睡好,最后我歪在他怀里睡着了。 我一觉睡到居续放学。 她进门时蔫头耷脑,一看到我,她揉揉眼睛确认,然后扔下书包就冲过来,在我怀里哇哇大哭:“妈!你怎么……才来……接我啊……我想你!想姥!还有……” 说着,她看了一眼旁边冷冷盯着她的居延,咽下了后面的话。 我给她擦擦脸,说:“这里本来就是你家,你就跟着爸爸吧,等我忙完家里的事,我也过来。” 居延在旁,居续不敢提她的另一个「爸」。 等居延起身去做饭了,她才小声说:“妈,我不要他,他凶,他坏……他打爸,还打我屁股……我想回家,找爸。” 我捧着她的小脸蛋:“以后不要提那个叔叔了,现在这个才是你亲爸,知道吗?这样对大家都好。” 尽管不服气,但人在屋檐下,居续只能低头:“那好吧……妈,今晚,一起睡。” 我摸摸她的头:“不了,你姥还在住院呢,让张妈妈陪你吧。” 一直站在旁边的张妈从进门就没机会开口,这会儿总算能插上话:“小荷,亲家没事儿吧?” “还好。” 她压低声音说:“你瘦得好厉害,是不是病啦?上次去你老家的时候,你的脸色就不好……” 我说:“多谢关心,只是没有睡好。”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见我没有跟她长谈的意思,悻悻的走了。 居续坐在一旁,拿着铅笔在本子上描线。 起哥平时就有教她写写画画,所以她握笔很稳,基本没有描出格。 我低头看着她描,想起了自己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次数学卷子不及格,知道我家情况的数学老师非让我妈签字。 我不敢告诉我妈,蹲在书房里急得直哭。 姐姐刚升初中,进来拿东西,听说以后,她模仿我妈的笔迹,在35分旁边签了个「看过」。 我害怕的说:“姐,老师会不会看出来啊?” 我姐说:“你哭着交给他,他就信了。” 第356章 法克油 在居家吃过晚饭,我回了老家,在医院门口把戒指换到中指。 他只说不能摘,又没说戴哪儿。 我妈正在刷手机,我一进去她就看到了戒指。 她放下手机,疑惑道:“小荷,戒指哪儿来的?” 我说:“路上买的,最近太不顺了。” 然后我竖起戴戒指的中指,解释:“这个就叫法克油戒指。” 我妈说:“你还怪时髦哩。” 然后切换了一张黑脸:“那个死丫头呢?” “挺好的。妈,别生她的气了,居延干的坏事,跟她又没有关系,她还哭着说想你呢。” 我妈眼圈红了,她一撇脸:“别跟我说这些,不爱听。” “哦……” “晏起呢?” “他也挺好。” 临走前,我告诉起哥不要再联系我。 大师姐也很安静,想来手术应该进行得很顺利。因为要是有什么意外,她一定会打电话告诉我。 起哥真惨,先挨枪子,又吃重锤。 我用打底衫给他包手的时候,他的手烂得跟橡皮泥一样,又软又黏。 他和晏家现在也不缺钱,还是好好治病吧。 只要我们以后再也不见,才不会拖累彼此。 又住了半个月,我妈终于出院了,她也要去买法克油戒指。 进了金店,她也不看价格,在柜台前转了一圈,指着一个地主老财才会戴的那种金镶玉方戒指说:“给我拿这个!” 柜姐都愣了一下,但还是拉开抽屉拿了出来:“姐,您真有眼光!现在就流行男款女戴,您试试!” 我妈一上手,她又是咔咔一阵夸。 我妈举手欣赏,然后扯我:“小荷,你也别光戴个素戒指,看看金镯子玉镯子,只要你喜欢妈都给你买!你不是也喜欢彩宝耳钉吗,一直戴着你姐送你的那对海蓝宝。你再去挑几对,换着戴吧。” 我说:“行了妈,云庄给的那盒首饰就够我戴了……” “她给是她给,我买是我买!快挑!” “好吧。” 我挑了几对简单日常的小耳钉,我妈付钱,我们俩被热情的柜姐送出门。 上了车,我妈说:“小荷,你怎么不挑个镯子呢。” 还买镯子? 她敢买我都不敢戴。 我言简意赅:“会碰坏。” 我妈说:“你最近照顾我,自己都瘦了,咱们去一品楼吃顿好的补补……” 这时,一辆黑车追上来,跟我们并驾齐驱。 我妈扭头往窗外看了一眼,吓得「妈呀」一声。 那车是居延的大g。 我把车停在路边,把戒指换回无名指。 居延也停了,下车走过来,敲敲我的窗:“连荷啊,你们想去哪里?” 我妈一攥拳头,推开门冲出去,一拳接一拳,把他往马路上推:“你这阴魂不散的邪祟!你怎么还没死牢里?滚远点!别再来祸害我们小荷了!” 居延抬手挡住她的拳头,她刚买的大金戒指一下下砸在他手心。 居延说:“妈。” 我妈大怒:“别叫我妈!听了恶心!” 我下车拦住她:“妈,那个,我跟他已经结婚了。” 我妈先是目瞪口呆,然后恍然大悟:“居续和晏起都是他弄走的?” 我扶着她上车:“好了,别在马路上闹,被熟人看见不好,咱们回家再说。” 第357章 识时务 回到家,我和居延坐在一张沙发上,跟我妈说了结婚的事。 我妈这才知道我们戴的是对戒,气得把自己的大金戒指撸下来,扬手就要砸居延脸上。 我说:“别扔!会把翡翠摔坏!” 我妈当真停了手,把戒指戴回去,然后左右搜寻趁手又便宜的武器。 这时,居延开了口:“丁女士,我并没有挨揍的瘾,我对你客气、喊你妈,是因为连荷嫁给了我。如果你识时务一点,那么你就是我尊敬的岳母。如果你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反对,我不介意断了这门亲戚,以后你休想再见到连荷。” 玻璃之笼 第152节 “你……” 我妈绝望的跌坐在沙发上,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 我劝她:“妈,我们证都领了,孩子也有了,以后就是真正的夫妻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咱们都不提了。你不是也说了吗,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我妈捂着头,我拿出降压药给她:“别生气了,啊,就当是为了我,你也要健健康康的,不要再让我担心了。” 我妈吃了药,挥挥手:“小荷,妈不留你们了,你走吧,他那张脸我看一眼就头疼。” “那我收拾一下东西……三千你还养吗,你不养我就带走了。” “搁家吧,我又不会虐待它。你在那边照顾好自己,别再操心一只猫了。居续的东西你也带走,以后走亲戚你自己回来,别让我再看见姓居的。” 说完,我妈扶着头回房了。 我收拾好行李箱,出来跟居延说:“我要给我妈请个保姆,她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请吧。” 中介那边介绍来的是个刚进城的小姑娘,稚气未脱,一脸朴实。 带她回家跟我妈见了面,我又进卧室叮嘱我妈几句,临走把车钥匙留下: “妈,车我就不开走了,你想卖就卖,不想卖就考个驾照自己开……” 居延没跟进来,我妈从床上爬起来,一把将我搂在怀里,呜咽不止:“都是我的错……要是我一开始就信了你的话,要是我没有一次次的把他往家里引,要是我早点答应你和晏落在一起……小荷,对不起……都是妈害了你……” 我给她擦擦脸上的泪,说:“妈,就算没有你,我也会遇上云庄,再遇上他,结果还是一样。以后在他面前,不要提起晏家人,他不喜欢。” 我妈粗糙的手抚着我的脸,泣不成声:“小、小荷啊……” “妈,你就在老家过日子吧,保姆的工资我来结。记着我的话:要是你走了,我也不活了。” 我妈含泪送我出门。 居延是不可能自己开那么远的车回云城的,他把车停在机场,让别人给他开回去,然后带着我坐商务舱飞回云城。 飞机离地起飞了,我在失重造成的漂浮感中闭上了眼。 手背一暖,是居延的手握了上来。 我也懒得睁开。 我现在也成了居太太,居妈妈。 听起来跟鸡妈妈似的。 居延,鸡延,鸡眼。 虽然心里苦得要死,但这个名字真是越想越搞笑。 第358章 敏感 我和居延这个老家伙成了真正的夫妻,当晚就睡在了主卧的大床上。 以前我总觉得,哪怕我们上过床生过娃,关系也不可能长久。因为我委身于他只是一时困窘,等我们还了钱就能两清。 然而,那场官司却把他彻底激怒,他撕碎了伪善的表皮,释放出了内心邪恶的瘦子布欧,轻而易举的把我们全部击溃。 他对我干的那些坏事,好像我和他有杀父之仇。 而起哥这个倒霉蛋,成了那场阴谋的牺牲品、跟我一起身败名裂不说,又被废了一只手。 那么,被他视为眼中钉的晏落又会是什么下场? 我不敢想。 房内开着暖黄色的灯,灯光昏暗暧昧。 居延似乎对我的身体特别着迷。 我看着他,心想如果我也有这种隐疾,只对一个男人有感觉,我绝不可能像他这么疯癫。 都被骂成狗了,还要腆着脸对人家死缠烂打。 不就是那点事吗? 干不成又能怎么样? 他已经拥有很多别人穷极一生也得不到的东西了,为什么还不知足呢? 可能因为穷惯了,从小得不到的东西太多,我对得不到的东西并没有太大执念,实在不理解居延为什么会如此执着。 但凡晏落跟我说一声「滚」,我这辈子都会绕着他走,跟他多说一句话,都是对我自己的不尊重。 前菜结束,居延开始享用正餐。 我仰面躺着,看着他的脸,他的身体。 他的身躯健壮,四肢修长,力气也大,就像游泳运动员一样。 我在女生中不算矮,力气也不小,但他拖我就跟拖一只小鸡仔似的。 单打独斗我肯定打不过他。 他看到我走神,捏着我的下巴,有些不悦的问:“你在想什么?” 我伸出手,第一次认真的抚摸观看他的脸。 晏落的脸是紧绷绷的,带着年轻的光滑与弹性。 居延的脸已经有点松了,骨骼更加明显,眼角还有淡淡的细纹。 毕竟大我们十岁,身体状态还可以通过锻炼保持,但露在外面的脸和手却骗不了人。 被我摸了脸,他有些惊讶,停下来看着我。 当我摸到他的耳朵,他突然轻轻哼了一声,喉结动了动。 我又捏了捏他的耳垂,他闭上眼睛,睫毛颤抖:“连荷……” 我一头黑线。 这东西居然也有敏感带,还是耳朵。 他被摸了耳朵,正餐也不吃了,整个人倒在一旁,我想缩回手他也不让。 我只好继续揉他的耳垂,他舒服得搂紧了我,喃喃的说:“再揉揉。” 他没完没了的让我给他揉,最后我拽着他的耳朵睡着了。 第二天,他早早起床做饭,我照顾居续穿衣洗漱,吃了饭就看着他俩坐车离开。 家里就剩我和张妈,张妈向我打听我妈和晏家的事,我随便应付两句,问:“家里多余的车停在哪儿了?我想开车出去逛逛。” 张妈警惕的说:“这个要问居延。” “好吧。” 我拿出手机,刚点开对话框又不想逛了,就上楼去了他的书房。 第359章 等我下班 书房是他在家里的办公室,空间很大,采光很好。 走进去,两面墙都是书架,上层整整齐齐排列着各种颜色厚重的大部头,下面两层摆放着五颜六色的童书绘本。 我走到正中央的书桌前,上面摆着两张照片。一张是我的单人照,另一张是在月子中心拍的、他拿去当了屏保的那张。 他的笔记本电脑没有合上,我晃了晃鼠标,居然亮了。 一点就能进去,连密码都没有。 看着原始桌面上整整齐齐的文件夹。虽然很想打开,但犹豫一会儿,我还是放开了鼠标。 这么放心的把电脑丢在这里,肯定有监控。 要是以后500强的商业机密泄露了,他调出监控说是我干的,再让我背一屁股债,那可咋整。 他的东西有毒,我能不碰就不碰。 我开始在居家闲逛。 难怪张妈说这里阴森得像闹鬼,房子太大了,楼上楼下好多房间,用不着的就空着,又得时时通风,那些房间开着门的时候,光透过方形的窗照在走廊上,灰尘在光里飞舞。 站在走廊尽头往前看,两边的房间跟监牢没什么两样。 张妈在楼下打扫卫生,我走进云庄的房间。因为她是居宝阁的亲妈,里面还保留着原样,我坐在床边的地板上,歪头倚着床沿。 云庄住在这里的时候,每一天是怎么生活的? 也是白天在家无所事事,晚上陪居老头上床吗? 张妈扫到门口,惊叫一声,我回头看她,她抚着自己的胸口说:“小荷,不要吓我!我还以为是太太呢!” 我把头发拨到背后站起来:“不好意思。” 张妈拿着抹布走进来,一脸怀念的看着四周:“太太活着的时候,就喜欢坐在地上倚着床发呆。” 然后她看着我:“没想到你们俩都嫁进了居家。小荷啊,你现在也飞上枝头变阔太了,居延又不像他爹那样管束你,家里的钱随便你花,你怎么还是不高兴啊?” “我还没适应……” 张妈苦口婆心:“女人这辈子最重要的就是嫁个好男人,居延这身家样貌,推出去大把小姑娘抢着要呢! 可他独独对你上心,你婚礼上丢了那么大的人,他也没计较,还是跟你领了证。这样的好男人打着灯笼都没处找,你就知足吧!” 我看着她:“张阿姨,要不把他让给你?” 张妈的脸刷的红了,把抹布挥得水珠四溅:“哎哟!哎哟!那是你老公呀!什么话!真是乱讲……” “我还是去兜风好了。” 我给居延发了个短信,问他多余的车在哪儿。 他很快就回了,然后又补充一句:“逛完就来公司等我下班吧,我给你位置。” “好。” 玻璃之笼 第153节 我换了衣服,开着云庄曾经开过的那辆小跑出了门。 开惯了便宜车,突然开上这么高档酷炫的跑车,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土狗开上了宇宙飞船。 等红绿灯的时候,一辆鬼火摩托追到我的车窗旁,车上两人抬起头盔的护目镜,是两个流里流气的黄毛。 坐车那人嘻嘻哈哈的敲我的车窗:“嗨,小姐姐,在哪儿发财呀?” 第360章 费费费费费 绿灯亮了,我无视他们,继续往前开。 他俩却黏上我了,一直在叫小姐姐、小姐姐、小姐姐…… 跟了两条街。 我瞅着后面没车,一打方向盘,把他俩撞到绿化带里去了。 半个小时后,大家相约交警大队。 两个黄毛都戴了头盔,摔绿化带里也没伤筋动骨,只是多处擦伤,比较狼狈。 居延和律师进来的时候,他俩正指着我的鼻子骂:“你就是故意撞我们的!有钱开跑车了不起啊!死三八……” 我看到居延,喊了一声:“老公啊。” 他整个人都僵了僵。 我朝下面看了看。 居延捂上了风衣,走过来坐在我身边,一脸正经的翘起了二郎腿。 这里这么多人…… 要是把他风衣掀开就好玩了。 他的律师还是那个师弟。 师弟见了我,客气的一点头:“居太太。” 居太太,鸡太太,太太乐鸡精…… 我抬手把头发拨到耳后,也对他点头:“又是你。” 他清清嗓子掩饰尴尬,然后转身看着两个黄毛。 黄毛看见居延和律师的时候就已经不再嚣张。 但因为自己是受害一方,所以仍然跃跃欲试的要讨回公道和医药费。 律师说:“据道路监控和行车记录仪显示,是你们一直在追逐车辆,干扰我当事人的正常驾驶,我当事人也并非有意撞击,只是受到惊吓后的应激反应。所以责任不在我们,我们也不会赔偿。” 黄毛怒道:“我们只是跟她打个招呼说几句话,她就突然打方向盘把我们撞到绿化带去了!什么应激,你看她现在有一点受惊吓的样子吗?她就是故意的!” “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医院做精神创伤鉴定。如果证明是我当事人应激,你们除了支付车辆修理费、误工费、交通费、精神损失费,还有精神鉴定费……” 两个黄毛被一连串的「费」捶得一蹶不振,最后乖乖认错,跟我道了歉。 撞了两个人,竟然屁事没有。 出了交警大队,律师把那辆超跑开走维修了,撞摩托车时刮花了车漆,整辆车的漆都要重新喷。 居延把他的车钥匙给了我,我说:“真的让我开?” 居延说:“开吧。” 然后坐上了副驾。 我坐上驾驶位,把钥匙插进去,说:“我不是故意撞他们的。” 他说:“就算是故意我也会摆平,你放心开吧。” “那我开了。” 我开着他的爱车上了路。 难怪他这么喜欢大g,这辆车外观雄壮,视野又好,坐在这辆车上看路上的那些小轿车,感觉它们又矮又小,跟玩具似的。 我一边开一边问:“我送你去上班吧?” 居延说:“不上了,居续差不多要放学了,回去接她。” “哦……” 我小心翼翼的抹着方向盘,大g被我开得像个羞答答的壮汉。 车在路上接连被人花式赶超,居延忍不住说:“你可以开得快一点。” 既然主人都这么说了。 我说:“好吧。” 我一脚油门下去,车子轰的加速,居延一下子被压在副驾上,下意识的抓紧了安全带。 第361章 拍立得 晚上在家吃饭。 我陪居续做了会儿手工,玩了会儿玩具,她就揉着眼睛开始犯困。 我们一起刷了牙洗了澡,又躺床上讲了会儿睡前故事,她就把小脑袋歪在我怀里睡着了。 我放下故事书,给她盖上被子,轻手轻脚的起身。 刚回到主卧,洗了澡的居延从浴室走出来,顺手环住了我的腰。 他的身上带着潮湿的香气,低头啄我的脸:“居续睡了?” “是啊。” 我任由他亲,他头发上的水珠滴到了我的衣领里,凉凉的往下滑。 他搂着我倒在床上,有点害羞的低声说:“连荷,揉耳朵。” 我就伸手给他揉。 他的呼吸加重了,把脸贴在我怀里,用力勒住了我的腰。 我看着手里渐渐变成粉红色的耳朵,突然想吃凉拌猪耳朵。 虽然只要我开口,大概率可以吃到,但已经刷了牙,还是不吃了。 不行,越想越馋。 蓉姐饭馆关门之后,我就没再吃过凉拌菜了。 我把他的脸从怀里掏出来:“居延,我饿了,想吃凉拌猪耳朵。” “……”他脸上的旖旎瞬间烟消云散,看得出他有一点不爽。 但还是爬起来,下床换衣服:“我们去海滩夜市吧,那里有卖。” “嗯……” 车还是我开。 开快车会上瘾,以前我都开得中规中矩,绝不超速,下午在市区小飙一回,那种不断超越、风驰电掣的感觉非常解压。 不过,越接近夜市就越拥堵,我识相减速,把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然后跟居延一起走向夜市。 走着走着,他牵起了我的手。 我也没有挣脱。 新年刚过去一个多月,天还很冷,夜市热食居多,到处都飘着热气。 好在凉拌菜并未绝迹,除了久违的猪耳朵,我还买了臭豆腐、炒肥肠和榴莲酥。 我倒不是故意买这些有味儿的东西,纯属赶巧。 居家的饭太健康了,但健康的东西实在不怎么好吃,我现在就想吃点不健康的垃圾。 居延被我手里的东西熏得直皱眉,直到路过一家名叫「暴打前男友」的柠檬茶摊,他才哼了一声,买了两杯。 摊主是个小年轻,正好这会儿不忙。 做完我们的柠檬茶,他端起拍立得说:“靓仔靓女,我畀你哋影张相喇!你哋两个真係好合衬喔!” 居延伸手把我搂在怀里,不客气的提了要求:“把你的摊名也拍上。” “冇问题!” 我抬头问居延:“我嘴上脏不脏?” 他掏出手帕在我嘴角擦了擦:“好了。” 摊主从摊子后面走出来,拍好照片送给我们。 居延让我看了一眼,然后收进口袋,对摊主一点头:“多谢。” 吃饱喝足,回去他开车。 出门一趟,我又洗了一回澡刷了一遍牙,出来发现他正倚在床头,一边喝柠檬茶,一边看那张拍立得。 见我出来,他把拍立得插进钱包里,起身去刷牙。 我拿起他的钱包,趴在床上看拍立得。 照片中,我和他依偎在一起,就像一对再普通不过的情侣。 只是,居延的脸上带着淡笑,我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合上钱包,两手压着嘴角往上提。 我要笑。 只有笑了,才看起来像认命了。 玻璃之笼 第154节 第362章 恭喜发财 我在居家过上了基本与世隔绝的生活。 没工作也没朋友。 居延居续出门上班上学后,我就跟张妈在家大眼瞪小眼,瞪不下去的时候就开车出门。 我现在开得越来越快,好几次都明显超速了。但我没有收到一张罚单,查了驾照也依然是满分。 钞能力就是好使。 风平浪静的到了过年,居宝阁回国了。 他在瑞士国际学校上学,春节正赶上第二学期。但他非要回国过年,居延就让他请假回来了。 居宝阁和管家是年三十到家的,他一进门就大喊:“哇!姐!” 我正在包饺子,听到动静,抬头看着他:“哇,弟。” 居宝阁留学小半年,比上次见面长高不少,也瘦了点,单看打扮不看脸,就是个小公子哥儿。 他跑过来给我一个热情的拥抱:“太好了,你终于浪子回头了,我就知道,晏落那家伙哪儿比得上我哥呀!” “嗯……” 这时,居续也从玩具房走出来,一看见居宝阁就嚷:“丑人!别抱我妈!” 居宝阁一听,走过去在她脑门上「梆」的弹了一下:“说谁丑呢?你这个矮冬瓜。” 居续被弹哭了,两手转着圈打他。 但居宝阁胳膊长,按着她的脑袋不让她靠近。 居续打不着他,哭得更厉害:“妈!妈!丑人打我!” 我洗洗手走过去:“你们俩别吵了。居宝阁你多大了,不要欺负小孩。居续,还有你,他是你的……呃,长辈,不能没礼貌。” 居续委屈的抱着我的腿:“他就是丑……” 我说:“那你也不能说出来。” 居宝阁跺脚:“姐!你也欺负我!” 居延下了楼,管家也推着行李箱走进来。 管家是个看起来挺沉稳的中年男人,进来先把居宝阁的行李推回房间,出来后跟居延汇报这半年的工作,接着祝我们全家新年快乐,最后利落的开车走人,说过了年再来接居宝阁。 居延一出现,居宝阁和居续立刻安静了,站在我身边不吭声。 居延对居宝阁说:“刚从机场回来,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居宝阁说:“好的哥。” 然后一溜烟上楼了。 居续脸上还挂着泪珠,居延看着她,她警惕的往我身后躲了躲。 居延蹲在我跟前,把她揪出来,伸手给她擦擦脸。 居续满身满脸都是抗拒,居延一松手她就跑了。 居延站起来,看了一眼流理台说:“饺子包得差不多了,那我开始做年夜饭了。” “好的。” 居延给张妈放了假,让她初七再回来,这些天的家事都是我们俩在做。 他在厨房大显身手,我背对他包饺子。 包完大饺子,包小饺子。 包完大馄饨,包小馄饨。 居续见居延正忙着,悄悄走到我身边坐下,把几张饺子皮搓成一团捏甜甜圈,一边捏一边念念有词:“恭喜你……发财……恭喜你……精彩……” 我跟她一起哼:“最好的……请过来……不好的……请走开……” 这时,手机突然伴着我妈的头像唱起来:“祝福你……在每一天里……永远多彩多姿……” 居续立刻滑开,用沾着面粉的手捧起手机,娇滴滴又委屈屈的喊:“姥!” 第363章 门牙 视频一打开,我妈看见居续,当即一撇嘴:“你妈呢?” 居续让我也出了镜,不等我们俩说话,她就迫不及待的告起了居宝阁的状:“姥,有个丑人,弹我脑瓜……” 我妈兴致缺缺的说:“你打回去不得了?把手机给你妈。” 居续说:“噢……” 她把手机递给我:“妈,姥找你。” 我把手机立在装饺子馅的不锈钢大盆前,一边包一边说:“妈,你还好吗?” 我妈看着精神不错,背景还有锅碗瓢盆的动静。 她说:“我好啊,小琴过年不回家,正做着年夜饭呢,你们怎么吃的?就吃饺子啊?” 我稍微侧身,露出背后的居延:“还有别的菜,做着呢。” 居延一听,回头看手机,一声「妈」还没出口,我妈已经逃出镜头,只余画外音:“我也没什么事,就是看看你,你什么时候回家?” 我坐正挡住悻悻的居延,说道:“等过了年你复查的时候吧。既然小琴过年陪你,你要给她加工资包红包啊!我看她把你照顾得挺好,这年头好保姆不好找,咱们也不缺那两个钱,该花就花,别让人家心冷。” 我妈说:“这我都知道!小琴也是个命苦的,亲妈跑了,爹不争气,又喝又抽,又赌又嫖,为了万把块的彩礼把小琴许给村里的老光棍,她是从老家逃出来的。她知道你姐和你都是大学生,也说要攒钱上学呢!” “嗯,咱们能拉一把就拉一把……” 我们俩叽叽咕咕说了半天小琴的事,最后小琴也出来露了个脸,让我看了看她做的一桌年夜饭,又说了几句有的没的,我妈就把视频挂了。 屏幕刚黑下去,居宝阁就「哎呀」一声惨叫。 我和居延一起看过去,发现居续把洗完澡下楼的居宝阁绊了个大马趴。 居宝阁爬起来,满嘴是血,他呸了一声,地上多了两颗门牙。 居宝阁挥拳就追着揍居续,居续「嗷」的一声跑回我身边。 居续被他吓哭,居宝阁跑过来也哭:“姐!居续打我!呜……我的牙都掉了……呜……” 他说话漏风,看着又惨又搞笑。 我捡起他的门牙装牛奶里,居延开车,一家老小齐聚牙科。 居续见自己闯了祸,一路上都不吭声,等居宝阁满眼泪花的走出诊室,她递过去一盒牛奶:“给你喝。” 居宝阁一巴掌把牛奶拍掉,声嘶力竭的吼:“少来这套!我恨你!” 吼完他捂着嘴,呜嘤嘤的哭:“好痛啊……姐,你要为我主持公道……” “哎,知道了。”我把居续拉到身边,“你这回真是过分了,怎么能干这么危险的事?做好准备,回家我要打你屁股了。” 居续眼含着泪,可怜巴巴的撅嘴低头。 居延突然把她抱起来,对居宝阁说:“小孩子打闹受伤很正常,你要是不惹她,也不会摔这一下。” 居宝阁大叫:“哥!我可是你的亲弟弟呀!” 居延转身就走:“不要吵,回家了。” 居宝阁看他这样,突然气得往地上一躺,又学起了翻肚王八,手脚乱划:“我不回!你偏心!” 第364章 不用你提醒 我去扶居宝阁:“你小心一点,不要再把牙弄伤了……” 居宝阁咣咣捶地,痛哭流涕:“我知道,我多余了!你们都偏心居续,她是你们的亲女儿,我啥也不是!我哥让我去瑞士就是为了踢开我,你们都不疼我了……明明我跟你们认识的时间比居续长,明明我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呜……” 居延抱着居续,高高大大的站着,冷冷淡淡的看着,一点哄劝的意思都没有。 居宝阁见居延不动,我也蹲在一旁等着他哭完回家,他没滋没味的又嚎了两三声,然后识相的闭上嘴,站起来拍拍衣服,跟我们回家了。 年夜饭他吃不了,喝了点酸奶就上楼生闷气去了。 居续无精打采的吃了几只小饺子,对我说:“妈,困,要睡觉。” 居宝阁在医院植牙植半天,现在早过了居续睡觉的点。 我牵着她回房,路过居宝阁的房间,她犹豫了一下,把我推到一边,自己走过去敲了敲:“喂,丑人?” 居宝阁几乎是一瞬间就把门打开了:“说谁丑呢!” “你不叫丑人,叫什么?” 居宝阁说:“叫你大爷!” 居续说:“大爷,你别气,今天,对不起,我的零食,都给你。” 居宝阁说:“你看我现在能吃吗?!” “等你好了,再吃。” 居宝阁挥拳就要打她,最后拳头停在她紧闭的双眼前,说:“哼,好男不跟女斗,本大爷不跟你个矮冬瓜计较!” 说完,他咣当一声把门甩上。 道了歉,居续心里好受多了,满意回房。 今晚刚翻开故事书她就睡着了,我看着她脑门上被居宝阁弹出的大疙瘩,拿了点药给她擦擦。 回到主卧,居延又变成了狗,钻怀里让揉耳朵。 我一边揉一边说:“要不让居宝阁回来吧,他还这么小,一个人在外面也挺可怜的。” 居延说:“我留学的时候比他更小。” 玻璃之笼 第155节 “为什么你非要把他送出去呢?” “他成年后会拿走我代管的一半股份,成为公司股东,早点适应国际环境对他以后的事业有帮助。” “你也会把居续送出去吗?” “不送,你们只要陪在我身边就好,我不会让你们吃一点苦。”说着,他抬起头,“为什么你一直在浏览求职网?我不是把副卡给你了吗?” “我有能力养活自己,不想当家庭主妇。” 居延皱眉:“你应该知道自己已经干不了露脸的工作了吧?” 我停了手,挣脱他的怀抱,背过身:“不用你提醒,我清楚得很。” 他把我翻回去,吻掉我的眼泪:“不要哭,连荷,来当我的ea吧。” “什么ea,不还是你找理由给我开工资,这跟刷你的副卡有什么区别。” “我马上升职c-level高管,到时候公司会配一个ea。hr那边我会打招呼,不会在背调时难为你。但能不能进入最终面试,全靠你自己的本事。” 我说:“真的吗,你能不能给我漏点题?” 居延说:“不能。” 我揉他的耳朵:“漏点吧?上班我也可以给你揉……” 话音未落,居延就把我扑倒了。 第365章 走后门 居延就职在两个月后,不过私人助理的招聘已经开始了,因为得提前进公司培训。 公司官网发布了招聘信息,我点进去一看,要招三个人:两个私人助理,一个团队助理。 这样一来,我这只土狗就算混进去了,有另外两个人分散注意力,也不会太明显。 我把自己的简历美化一番,让居延给我投了内推。 应聘助理一点也不比考公简单,初筛之后,我和一百多个名校毕业生进入了笔试环节。 笔试当天,除了逻辑测试、英语写作,还有办公软件技能实操。 也算我走了狗屎运,我在上一家新能源公司工作的那半年,这些技能都不在话下,真要感谢大师姐的帮助和霍工的栽培。 这些考题没难倒我,也同样没难倒别的高材生,大家出了考场之后,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等初面结果的时候,我在家焦虑得吃不香也睡不好。 要是应聘不上,居延就更有理由把我困在家里了。 我看得出,尽管他内推了我,但并不想让我出去工作。 被认出来,丢脸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我有工作之后,能力和认知也会提高。尤其是在500强这种大企业,哪怕只有短暂的实习经历,写在简历上也是镀金。 他不希望我有主意,因为这会让我变得难以掌控。 但我做了那么多的题,补了那么贵的习,吃了那么多的苦。 可不是为了陪一个老家伙上床、给他揉耳朵的。 这是一份难得的好工作,就算走后门我也要得到它。 白天,我拿他的笔记本电脑搜fbi,各种类型恶补一通,差点把他的电脑看中毒了。 晚上。 (清水)。 我确实是疯了,竟然没有杀了他,而是在取悦他。 两天后,我正在吃早饭,初面通知到了。 我放下手机,看着对面的居延。 他一脸平静的吃饭喝水。 我脱下拖鞋,伸长了腿,脚尖在桌子下顺着他的脚面往腿上滑。 他拿水杯的手抖了一下,抬头看着我,眼神晦暗。 我说:“我进初面了,接下来你要继续关照我啊,老板。” 居续和居宝阁也在桌上,两人天真无邪的吃饭。 居宝阁的牙目前只能吃肉泥和软面条,他拿筷子挑起面条,歪头避开门牙,吃得吸吸溜溜,十分痛苦。 居延放下水杯,沉沉的说了声:“嗯……” 我开车先送居续去幼儿园,然后送他去上班。 等红绿灯的时候,坐在副驾的他突然解开安全带凑过来,把我啃得满嘴都是口水。 绿灯亮了,后面的车直按喇叭,我赶紧推开他,发动大g,等车上路了又擦擦嘴:“你把我的口红都亲没了。” 居延扣上安全带,待呼吸平复之后,他说:“连荷,再给我生一个孩子吧。” 我说:“太疼了,我害怕。” 到了公司附近,他解开安全带,拿出置物箱里的口红给我补涂上,然后用拇指擦去多余的膏脂,在指腹之间一搓:“我去上班了。” 我拉起他的那只手,在手背上重重亲了一口,留下一个相当明显的口红印。 他低头看了看口红印,又抬头看了看我。 我挥挥手:“去赚钱吧,下班我再来接你。” 第366章 迷人 初面安排在下周二。 我在家找面试的衣服。 之前穿去国考面试的那身衣服过于正气,穿上一点也不像萌新去应聘,倒像税务局的去踢馆。 居宝阁因为矫正门牙,多了一个月的假期,但天天被管家管着学习。 听说我有着装方面的烦恼,他立马告假,拖着我去小兰专柜买一身三万多的衣服,又给自己买了块十万多的表。 刷的都是居延的卡。 路上,居宝阁跟我串供:“姐,要是我哥问起你,你就说这表你买的,只是借我戴戴。” “哦……” 我看着他那块酷炫机械表,心想你拿你哥当傻子呢。 居延下班,果然问起居宝阁那块表。 居宝阁冲我挤眉弄眼:“你问我姐。” 我吃着饭,头也不抬的说:“对,没错,表是我买的,只是借他戴戴。” 居延对居宝阁冷笑一声:“钱从你自己的私人账户出。” 居宝阁痛心疾首:“不要啊哥!我退掉还不行吗?” 居延说:“不准退。不是喜欢戴吗,那就别摘了。” “呜……” 接下来几天,我在家准备初面。 居宝阁的管家文森特精通四国语言,还曾做过500强的hr,居宝阁上网课的时候,他就在楼下用双语考我。 他那抑扬顿挫、潇洒儒雅的模样,把张妈迷得一愣一愣的,她不仅开始擦口红,还做了头发。 然而两人有十五岁的年龄差,张妈只能遗憾止步。 但她不止一次的跟我感慨过:“小荷,如果我跟你一样年轻,我就选文森特这样儿的男人!绝不会跟我家那个糟老头子过!” 我说:“张阿姨你喜欢他就勇敢追啊,居宝阁一开学,他也会跟着走,下次见面就不知什么时候了。” 张妈说:“追他?你别逗我了!我年纪大,又没钱,拖家带口的,还是个保姆,他好好儿一个青年才俊,跟我过,图什么呢!” 说完她自己又娇羞的「嘻嘻」两声。 虽然吃不到,但看着也能解馋。 我忍不住想,要是文森特只对张妈有感觉,窝在张妈怀里让她揉耳朵…… 哎哟不行,辣眼睛。 我的审美不允许。 初面这天是居延开车,为了避嫌,他把我放在公司附近,自己先进去了。 我买了杯咖啡,边喝边看写在小本子上的面试常用英语。 这时,一个年轻的男人走过来拦住了我,半死不活的说:“不好意思,美女,可以借我一百块吗?” 这个人看起来很憔悴,眼下两只黑眼圈,衣服皱巴巴的,头发也乱成鸟窝。 见我惊讶的看着他,他窘迫的解释:“我想买杯咖啡,下楼发现没带手机。” “呃,好吧。” 我以前吃饭忘带饭卡,也是舍友帮我刷的。 这人看起来也不像骗子。 谁家骗子会张嘴要一百块买咖啡啊,顶多要二十块钱说去买炒面,然后一去不复返。 我撬开手机壳,把后面备用的一百块现金给他。 马上就面试了,做点好事,权当积德。 男人接了钱,又拿走我的手机,在上面哔哔啵啵输了一串号码:“这是我的电话,中午打电话给我,我还你钱。” 玻璃之笼 第156节 然后他攥着钱,像个瘾君子一样冲进咖啡店。 我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不远处林立的办公大楼。 那人是哪家的牛马? 真惨,被使唤得不成人形。 该不会是我面试的那家公司吧?! 第367章 狒狒 我跟着指示上了面试楼层,准备室里已经有好些应聘者,每个人都衣着光鲜,青春靓丽,一看就是那种富养大的人生赢家。 男生精致到鞋底子,女生精致到头发丝。 真想掉头就走。 这哪儿是高考不到六百分的人能来的地方…… 但我还是硬着头皮走进去。 反正早就没脸了,再丢一回又能怎么样。 面不上的话,我就开着居延的大g去跑滴滴。 一屋子的人,就我自己戴了口罩,他们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干自己的事。 我背着包走到一个空位坐下,拿出小本子分散紧张。 旁边两个女生是海外名校的校友,从曼哈顿的夜聊到墨尔本的风,听得我一愣一愣的。 尽管高手众多,多亏了文森特帮忙,我跟hr不说相谈甚欢,也算对答如流。 我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就看居延怎么操作。 我打车回了家。 张妈打扮得花枝招展,趁居宝阁在楼上上网课,正在殷勤讨好在客厅工作的文森特。 文森特被张妈屡次打断进度,想开口又不想让她没脸。 而张妈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压根看不出对方的忍让。 看到我进门,文森特就像农奴看到了解放军,合上笔记本跳了起来:“居太太!您回了!您的面试还顺利吗?” 我说:“挺好的,谢谢你帮我练英语。居宝阁什么时候下课?” 文森特说:“还有十分钟。我已经给他预约好了今天下午至周五的外教课,稍后会把课表发到家庭邮箱里。我还有点事,这两天就不过来了,他的功课还请您和居先生多费心。” 张妈失落的说:“你有什么事啊?” 文森特说:“一些私事。告辞。” 张妈说:“这就走了?不在家吃个午饭呀?” “不了!多谢!” 他提上公文包逃之夭夭。 张妈看着他的背影,着迷的说:“英俊,真英俊。” “呃……张阿姨好像有什么东西糊了。” 张妈如梦初醒,冲向厨房:“哎呀人参鸡汤!” 靳东款熟男对老阿姨的杀伤力真不是一般的大。 晚上居延回来,我也没问他面试情况。 面不上,我就跟他分床。 你不努力,我也不努力。 一家人安安静静吃着饭,我说:“这周末我想回老家一趟,陪我妈复查身体。” 居延停了停筷子:“我跟你一起去。” 居续和居宝阁也举手:“还有我,还有我。” 我看着身边这三个姓居的,叹了口气:“你们还是别去了,她身体不好,受不了刺激。” 居延继续夹菜:“我在外头等你,不进门。” 我心里的狒狒「啊」的大叫一声。 我回趟老家是能飞走还是咋地? 就这么怕我见缝插针的跟姓晏的睡到一起? 那天他凌辱我像凌辱一条狗,我敢不长记性吗! 我都怀疑他有失忆症,已经忘了自己干过什么坏事。 “那你就去吧!我吃好了。” 我放下碗筷回了房间,闷闷的躺床上。 终于明白我妈为什么一生气就回房躺床上了。 气得头晕。 没一会儿,居延进来,坐在床边拍我的肩膀。 第368章 亲 我背对他,不说话。 居延说:“生气了?” 我说:“没有!” 他扳着肩膀让我转过去,然后低头,面对面的看着我:“好,我不回去,但你要带着居续和居宝阁,还有张妈。” 我说:“那好吧。” 这仨人的杀伤力加起来也比不过一个他。 他一手抚着我的脸,拇指在脸颊上揉了揉,然后起身要去洗澡。 我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哎,我的面试能过吗?” 居延两手撑着枕头:“你叫我什么?” 我说:“老板……” “不对。” 我的手挪到他的耳垂上,一边揉一边说:“老公……唔……” 他吻了下来,把我嘴皮子磨得生疼。 周五来了通知,初面过了,大g逃过一劫。 我收拾收拾行李,又摩挲摩挲居延,第二天就带着一大两小,浩浩荡荡的飞回老家。 我妈得到消息,一早在楼下等我,看到我身后那一串尾巴,脸色难看。 但居续一口一个「姥」,居宝阁也「丁妈妈丁妈妈」的喊她,他还给我爸我姐带了清明要烧的纸钱,我妈也不能把他轰出去。 张妈提着大包小包,一声「亲」刚出口,我就提醒她:“张阿姨,我妈跟居延不对付,你不要叫她亲家了,她不爱听。” 张妈摇头叹息,认为我妈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上次她来县城,只请居续吃了个圣代,这回登堂入室,她放下东西,一边换鞋一边感慨:“这小房子装修不错的,养老正合适。一套下来得多少钱啊?” 我说:“带精装的,也有几十万了。” 张妈说:“啧啧,小荷你看看,居延是真心对你好呀!你都把他告上法庭了,他还出钱给你们买房子……” 我妈听见,忍无可忍的说:“房子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这是小荷她爸拿命换的!” 张妈吓了一跳,见我妈是真的生气,她也不吭声了。 我离家后,小田没人开,一直寂寞的停在楼下。 我先开车送我妈去医院,居宝阁和小琴陪她。 然后我又带着居续张妈去洗车做小保养。 本来我只想带居续,但张妈非跟着,怕我背叛居延。 对居家忠心到这种地步,难怪居延不计较她小偷小摸。 我们坐在维修店喝奶茶,张妈开始追忆往昔,从商业街第一次见面,一直回忆到到我和居延领证。 我这才知道居延有多么会伪装。 他干坏事基本不会让当事人以外的人知道。 张妈至今以为居延照顾我是因为云庄托孤。 而我生娃是为了钱,我告他是为了钱,我嫁他更是麻雀变凤凰,一步登天。 mv事件,她压根儿没往居延身上想,一直说是晏家树大招风,把我连累了。 夸完居延,她又试探:“小荷,你跟晏家真断干净了?那两兄弟没再找过你?” 我说:“没找过。” 张妈还想再打探几句,但喝太多奶茶,肚子咕噜直叫,只好先去厕所。 她一走,居续就说:“妈,我想爸了……他不要,我们了?” 难为她还记得起哥。 我摸摸她的头:“乖,不要再提他了,不然你现在这个爸饶不了他。” 玻璃之笼 第157节 第369章 虚弱 我妈复查恢复挺好。 中午回去小琴做饭,她把每个人的口味都顾到了,确实是个细心的保姆。 她没有高中学历,不过初中毕业已满三年,可以参加今年的成人高考,一得空就在背公式背单词,不跟张妈磕闲牙,是个很上进的女孩。 张妈在我家,我妈不待见,小琴不搭理,居宝阁跟惯了文森特,也看不上她了。 她比楼下的小田更寂寞。 在家留宿一晚,第二天我妈让小琴买当地早餐回来。然后我又带上这串尾巴去机场,打仗似的回了云城。 一出机场,我就看到了居延的脸。 他站在接机的人群之中,和周围格格不入,漆黑冷清,像个死神。 耳朵里突然响起了清晰的耳鸣声,我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恍惚之中看到居延越过护栏,朝我冲过来。 在机场急救站,我慢慢睁开了眼,觉得浑身乏力,而且还在吸氧。 我第一反应就是:我也晚期了? 姓居的果然有毒! 居延发现我醒了,伸手摸我的额头。 我极力克制住才没把他的手打开。 我弱弱的问:“我要死了吗?” 居延说:“你只是晕机了。” 原来是晕机。 我摘了氧气罩坐起来,除了头晕乏力,没有其他不适。 “居续和居宝阁呢?” “让张妈先带他们回家了。”他说,“你太虚弱了,我们还是去医院做个详细体检吧。” 我说:“不必了,回家炖只鸡补补就好,连着两天坐飞机真的很累。” 可不能跟他去医院。 要是查出来我去年堕过胎,起哥性命休矣。 居延蹲下给我穿鞋:“身体这么差,工作的事情就缓一缓吧。” 一句话把我吓精神了。 我抓着他的头发:“你答应过我的,想反悔是不是?” “好,不过你这几天要好好休息。” 我松开他的头发,软软的趴在他肩上:“我走不动了,你背我。” 居延转过去,把我背起来。 回到家,他还是不放心,一边指挥张妈去炖汤,一边给医生打电话,让他来一趟。 医生背着医药箱来做检查,我紧张到不行。 还好他没有火眼金睛,诊到最后,说我确实是身体虚弱导致的晕机。 居延这才松了口气,一回卧室就说我:“看来晚上要节制一点了。” 我说:“唉,是啊……” 终于有正当理由罢工了。 下午,居续和居宝阁进来看我,居续还哭了一场,最后被居宝阁扯走,说不能影响我休息。 我睡得昏昏沉沉。 晚饭时,张妈炖了一锅热烂烂的当归党参乌鸡汤,居延盛了一大碗端上来。 碗里的鸡块黑乎乎的,我喝几口汤就饱了。 居延见我剩了很多,问:“你想吃夜市的小吃吗?凉拌菜,还是肥肠?我去买。” 胃口不好,东西买回来也是糟蹋,我摇摇头说:“不用了,不想吃。” 居延端开汤碗,让我躺下休息。 我裹上被子,沉沉的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又睁开眼。 一定是居家的菜盐放太少了! 本来我吃的就少,嘴里还淡出个鸟,不虚才怪。 第370章 安东尼 我在家吃了睡,睡了吃,正餐之外还偷偷点了份麻辣烫,加麻又加辣,爽得一边吃一边哭,总算在终面之前缓了过来。 周二上午,我去公司接受终面。 我坐在走廊上,看着身边的面试者一个个的进去,心里一点不慌。 居延说今天他面我,要是情况不妙,我就牺牲色相。 点到我名字的时候,我很淡定的摘了口罩走进去,结果看到一个陌生男人! 天塌了! 居延死哪儿去了? 该不会到了最后这关他给我来个釜底抽薪吧! 门已经关上,我还跟面试官对上了眼,想走也晚了,只能硬着头皮进去打招呼:“你好。” 面试官是个年轻男人,头发分开梳向两边,用发蜡打理得一丝不苟。 他低头看我的简历表:“你好,连女士,请坐,我是你的面试官安东尼。” 我坐下,他也没抬头,一针见血的指出:“你的本科大学是云大,能走到终面,一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我说:“谈不上过人之处,先前的面试官已经肯定了我的能力,我想我应该比较适合这份工作。” 他笑了一声抬起头,然后眉毛一挑:“是你。” “啊?” 我心惊肉跳。 该不会是那个视频…… 他接着说:“那天你借了我一百块钱。” 我惊讶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认出来他是初面那天咖啡续命的牛马:“啊!你……你怎么成我的面试官了?” 安东尼见我认出了他,一下子放松很多,把履历往桌上一放,伸了个懒腰:“我是公司的coo呀,你来面的是我的ea。” 我说:“你们不是招两个ea吗?另一个面试官呢?” “在楼上那层。”他坏笑一声,“你和居延是什么关系?” “呃,居延是谁……” 他好气又好笑的说:“行了,我知道他帮你走后门了,不然你的简历在初筛就被刷掉了。” 我两手合十:“安总,一百块你不用还了,给我个机会行不行?” 他点头:“当然可以。那天你是唯一借钱给我的,我理应还这个人情。” 然后,他一本正经的问了一些比较专业的问题,还做了两次突发事件的情景模拟。 此处感谢文森特。 问答环节结束后,安东尼直白的告诉我:“你的表现不算出色,但胜在中规中矩没出错。如果你愿意降低月薪,我可以考虑让你来当我的ea。” 我愣了。 不是当居延的ea,而是他的ea? 我说:“要不你跟他商量一下吧?” 安东尼坏笑:“他现在还没升职呢,我职级高,我说了算。你不答应的话,我就把你刷掉。” “别呀安总!我答应你!” 他把我的简历拿出来放在一边:“行,你回去等通知吧!” 刚走出面试会议室,居延就给我打电话:“你在哪里?我等你半天了。” 我愁眉苦脸的告诉他:“我走错楼层,被你们公司的coo面了。他说他知道咱俩的勾当,面完让我回来等通知。” “安东尼?” “是啊。” “知道了,我去跟他交涉。” 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 我在口罩下露出邪恶的笑容。 居延啊居延,没想到吧,你也有被人截胡的一天! 第371章 入职 居延下班回来,脸色不大好看。 玻璃之笼 第158节 看来是吃瘪了。 毕竟还没升职。 我说:“让我去吧?反正给谁干活都一样,我们也能一起上下班,我不想整天待在家开车看电视。” 他伸手:“让我看看你的通知短信。” 我递给他。 他看了终面的通知短信后,把手机还给我:“他跟我不对付,我不想让你在他手底下吃苦。” 天天对着你这张老脸就已经是最大的苦了! 我说:“不去就不去吧,我出门跑滴滴一样能挣钱,戴个口罩也没人认识我。” 居延皱眉。 我打开车主注册页面:“我用你的大g开专车,肯定有很多人喜欢坐……” “连荷!” 他抽走我的手机,我扑过去抢。 他抬高手,我跳起来也够不着,最后气得叉腰站在沙发上:“居延,你就欺负我吧!把我欺负死你就开心了!” 他一愣,突然走过来抱住了我,力气大得差点把我的腰勒断。 我用力推他肩膀,推不动,他把头埋在我胸前,好一会儿才闷声道:“不要说这种话,你想去就去吧。” 我的手变推为抓:“真的?” 他把我搂得更紧:“嗯,去吧。” 第二天我就收到了正式offer,周五去公司和另外两个新助理一起办了入职。 原本我以为可以混在他们之间分散空降兵的嫌疑。 但这一男一女两个新人都长着一副精英面孔,我站在那儿就像他们的提包小妹。 不过老员工听说是安东尼招的我,又都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因为是社招,实习期缩短到两个月,第一周我们跟着同期的新人进行密集培训,熟悉公司运作和业务,第二周就离开常规培训,来到高管办公区,从文件处理和记录会议之类的小任务逐步过渡到日程管理和业务辅助。 实习期间,我在会议室发材料的时候,好几次看见居延,但相互装作不认识。 这种地方人多眼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两个月后,我们三个人都完成了实习考核。 我终于戴上了正式员工的胸牌,骄傲的站在安东尼的办公室里:“安总,我是您的ea连荷,以后由我来支持您的日常工作,还请您日后多多指教,不成熟之处敬请包涵。” 安东尼又恢复了初次见面时的鸟窝头和黑眼圈,他在办公桌后抬起头,半死不活的下达了第一个指令:“去给我买杯热咖啡……全糖加奶……快……” 眼看他就要关机了,我赶紧冲下楼,到他上次去过的店里买咖啡。 着急忙慌的提回来,他打开盖子一阵痛饮。然后在椅子上软软的伸成长条,惬意的「哎」了一声。 我站在一旁看着,感觉他一点也不像coo。 安东尼撑着桌子站起来,一边做早操一边问我:“小连呀,在这儿还习惯吗?” 我说:“还行。” “念念今天的日程。” 我翻开本子:“上午八点高管晨会,讨论新工厂投产进度;十点运营会,讨论ai质检系统的落实问题;十二点工作午餐,和欧洲区运营总监视频……” 他挠挠头发,烦躁的说:“天天没完没了的……你过来,给我梳个头。” 第372章 梳头 “梳头?” 我的工作还包括这个? 我掏出手机搜索:“ea要给老板梳头吗?算不算职场性骚扰?” 安东尼凑过来跟我一起看:“算不算啊?” 我往下翻了翻,所有回答都很暧昧,没有直接说「算」的。 安东尼指着一条「维护老板形象是ea的职责之一」,说道:“那你过来维护一下我的形象吧。” 说完他就坐在沙发上,歪着脑袋等我维护。 我只好收起手机,去后面的休息室找到他的梳子和发蜡。 一进去,我很嫌弃。 这人真是表里如一的脏,洗手台上都是碎头发,梳子沾着黏糊糊的发蜡,还断了一根齿。 我把工具痛洗一番,出来发现安东尼歪着脑袋睡着了。 实习的时候我听前辈说过,安东尼家也是公司大股东,持股和居家不相上下。 他继承了他爹的股份,年纪轻轻就当上了董事,他爹还联合董事会力排众议,捧他做了coo。 为了让反对派闭嘴,也为了证明自己,安东尼天天闻鸡起舞,咖啡续命,做出了可圈可点的成绩,把ea都熬走了三任。 我是第四个。 前辈说:“难怪他会留你呢,你看起来比前几个ea皮实多了。” 身为富二代,为了守住家业也挺不容易。 安东尼天天像熬鹰一样熬他自己。 居宝阁小小年纪就得去瑞士读国际。 我走过去推推他:“安总?” 安东尼闭着眼睛含糊说:“你维护吧……开会叫我……” “哦……” 我不会用发蜡,用梳子蘸着给他梳,没一会儿就把他的整颗脑袋捯饬得油光发亮。 偏分像基佬,中分像汉奸。 马上就要开会,再洗头也来不及了,我只能梳了个偏头,心惊胆战的把他叫起来:“安总,醒醒。” 安东尼睁开眼站起来,两手向两边伸开:“给我整整衣服,再上点遮瑕,遮遮黑眼圈。” 我看着他的脑袋:“要不你照照镜子?我不太会用发蜡。” 他说:“不必了,我相信你。” “好吧。” 收拾妥当,我跟着他开晨会去了。 我和其他高管的助理一起站在会议室外,升了职的居延也领着自己的男ea过来了。 路过我的时候,他的脚步顿了顿。 我还以为他要跟我打招呼,赶紧低头打开文件夹,乱看。 他沉默的走过去。 我松了口气。 开完会,安东尼最先走出会议室,气急败坏的指着我:“你你你……” 这表情配上这发型,像个老嫂子。 我用文件夹挡住半张脸:“安总……” 旁边还有不少助理,其他高管也走出来了。 他放下手,恨恨的走了,我亦步亦趋的跟上。 回去果然挨了顿好骂,还说我「工作失误」,扣了五百块钱。 下班后,我刚坐上大g,居延就说:“你身上有他的发蜡味,你们俩在办公室干什么了?” 我把包往后座一摔:“维护老板的形象呗,维护不好还罚钱。” 居延说:“他的头你梳的?他怎么让你干这个?” 我没好气的说:“我怎么不能干这个?我是什么很金贵的人吗?维护老板形象不是我的分内之事吗?整天问问问,开你的车吧!” 第373章 ea的早晨 回家路上,我让居延去了趟假发店,买了一包工具,还有一个和安东尼差不多的假头。 居延看到我在车上揣着假头,提着包装袋扔后座去了。 居宝阁的门牙已经固定好,上周出国了。 他和文森特一走,张妈跟失恋似的,整天心不在焉,口红也不涂了,看着越发老迈,晚饭时还打碎两只盘子。 我在卧室里一边倒腾假头一边说:“张妈一直照顾居宝阁,现在居宝阁有管家跟着,她的年纪也大了,再让她自己顾这个家一定很吃力,不如另找个保姆,让张妈荣誉退休吧。” 居延说:“好,不过找人需要一点时间,暂时先用着吧。” “哦……” 他才舍不得让这老忠仆退休呢! 居延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坐起来:“你到底还要摆弄那东西到什么时候?” 我两手沾着发蜡,跟着视频学造型:“你先睡吧,不用管我。要是嫌吵,我出去搞。” “你还想继续给他梳头?” “他是我老板,他让我干嘛我就得干嘛。” 居延磨了磨牙,看得出他很想说那句「他让你上床你也上床吗」。 玻璃之笼 第159节 不过最后控制住了自己的嘴,拉着被子躺下了。 我用尖尾梳把假发往上挑了挑,心想他要是真说出那句话,我今天高低得用这个假头把他砸得头破血流。 本来我在帝都有一份体面工作,还有一场被亲友祝福的盛大婚礼。 是他毁掉了我的一切。 他有什么资格对我说三道四。 第二天,我六点多就开车去公司,直奔专属休息室,先把那个让人恶心的洗手台洗刷了。 上个ea离开后,安东尼的私人生活就乱成一锅粥,在外面还勉强有点人样,一回办公室就埋汰得不行。 洗手台刷干净,我的心情也清爽了。 刚走出休息室,我就跟门外扶墙站着的安东尼打了个照面。 外面没开灯,只有阴暗的晨光透进来,把他照得像个鬼一样,吓得我差点崴脚:“你什么时候来的!” 安东尼说:“我昨晚在外头沙发上睡的啊……你来这么早干嘛?” “当然是维护你的形象。”我凑过去闻了闻,扇扇鼻子,“你先进去洗个澡吧,都有味儿了,我去给你买早餐,你想吃什么?有什么过敏的吗?” “没有,你看着办,有咖啡就行。”安东尼走进去。 我按照食谱给他买了蔬菜全麦饼和水煮蛋,自己买了一只猪仔包,等饭时下单咖啡,回去时顺路拿上。 坐电梯时,我急匆匆吃掉猪仔包,到了办公室,安东尼已经洗了澡,换上干净衣服。 在他吃早餐的时候,我又做了一天的日程安排,筛好邮件,再帮他预约晚上的私人医生—— 这家伙已经熬出胃溃疡了,抽屉里胃药不断,我包里也装了几瓶。 他的早餐分量不大,乘以二我也吃得下去。 但这么个大男人竟然还能剩下一半。 吃完差不多到早会时间,这回他没让我弄头发。 我学艺不精也不敢托大,只给他整整衣服,遮遮黑眼圈。 安东尼弄了个上回面试我的发型,开会去了。 我站在会议室外,忍不住靠墙,用文件夹挡着脸打哈欠。 ea不好干,一早上跟打仗似的,赚的都是卖命钱。 狗东还扣我五百,妈的。 老子要悄悄学造型,然后闪瞎你们所有人! 第374章 转换心情 干了没几天,安东尼要去帝都出差。 虽然是当天去当天回,但居延很不高兴,让我请假。 我不请。 他就拿走我的手机,向安东尼请了病假。 安东尼让我休息一天,还给我发了个慰问红包。 我看了看手机,又仰头看着站在一旁的居延。 居延一边扣袖扣一边说:“连荷,我答应让你出去工作,你也应该自觉一点,不要离我太远。” 扣好了,他垂手摸摸我的头:“等我回来。” 我走到窗边,等他开着大g出门,我也下楼开着小跑出门接单去了。 幸好提前注册了滴滴。 第一单就接到了安东尼。 我们俩在车内车外大眼瞪小眼。 安东尼的专车坏路上了,这单是司机帮他下的。 他上下打量我和车:“你请假是为了跑专车?” 我有点尴尬:“是啊,偶尔也要转换一下心情。安总请上车,这单我不收您钱。” 他坐上来:“这听着还像人话。送我去机场,时间有点赶,你开快点。” “好的,请您系好安全带。” 我一路开得追风夺影,安东尼一下车就扶着树吐了:“你到底……呕……有没有……驾照……” 我很不好意思,一边给他拍后背,一边递纸巾:“对不住啊安总,驾照是去年考的,但我第一次开专车没经验,害您把早上吃的松饼、奶昔、水煮蛋……还有咖啡都吐出来了,等会儿上飞机再吃点儿吧……” 安东尼恼羞成怒:“别说了!呕……” “等会儿请您给我个五星好评吧。” “还有脸要五星!别再让我打到你!” 开张第一单,收入为零,还倒贴了油钱和纸巾。 刚开出机场,评价就来了。 我无精打采的点开一看,居然是五星好评,这位匿名客户还评价我:“车神下凡,稳如泰山。” 我正想礼尚往来的感谢一番,发现对方已经把我拉黑了。 这天我又溜溜达达的接了几单,打豪华专车的人不多。但是单价最高,一天下来竟然赚了四五百,还不耽误接居续放学。 居延还没下班,机会难得,我带着居续去看了场电影。 花自己赚的钱就是舒服。 看完电影出来,我们俩正要去吃个日料,居延的电话就来了:“你们在哪里?” 我说:“在商业街,我们今天在外面吃,你自己在家解决吧!” 居延说:“我也去,地址给我。” 心里的狒狒:“滚啊!” 我说:“知道了,我们吃日料,你来吧。” 我和居续刚在包间坐下,他就打起门帘进来了。 因为居延恋家,连累居续也很少在外面吃饭,她对这种异域风情的店很好奇,一直指指点点:“妈,旗……妈,二胡……妈,阿飘……” 我说:“嗯,那是鲤鱼旗,三味线,风铃……” 我们点了刺身拼盘和寿司,又要了两碗拉面。 我趁居延出去给居续要围兜,在寿司上涂了一层芥末,再用生鱼片盖好,转到他跟前。 居延回来,忙碌一阵,终于夹起那只寿司。 进嘴的一瞬间,他的眼里就涌出两行喷泉,捂着嘴冲出包间。 第375章 晚宴 晚上回家,居延红着眼圈,在床上把我收拾得死去活来。 第二天上班,安东尼见我精神不振,问道:“真病了?” 我摆手:“我没病,是家里有人病了。” 实际是家里有只疯狗。 他说:“那你小心不要中招,接下来还有得忙呢。” “我的天哪,这几天还不够忙的?你就算不顾我的死活,也该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吧,挣得多也要有命花啊,你那胃都快烂成马蜂窝了。” 安东尼说:“一旦坐上这个位置,尝过权力的滋味,想再下来就难了。何况我背后不止有家族、股东、董事会,还有世界各地的员工。 要是我在这时候退下来,会导致公司业务变动、战略转型,那时将有上万人失业……” 他见我看着他不说话,一撩头发,问道:“我是不是很伟大?” 我鼓掌:“伟大伟大……为什么居延不像你这么辛苦?” 安东尼说:“我可是公司二把手,他还没爬到我这个位置呢。” 虽然很想让安东尼把居延炒了,但想也知道不可能。 这两家都是大股东,安东尼胜在老爹还活着,要不然这个coo也轮不到他当。 居延是从基层一步步爬上来的,每一步都能服众,背后同样有董事撑腰。 所以尽管安东尼看居延不顺眼,想把他打下去也没那么容易。 晚上七点有个行业晚宴,我要陪着安东尼加班。 因为居延也被邀请了,这回他没逼我请假。 晚宴是安东尼和头部供应商ceo的一次非正式会谈,到了会场,我穿着长裙、盘着头发跟在他身边,悄声介绍他认不出来的嘉宾,提醒他上台发言。 当安东尼站在演讲台上侃侃而谈的时候,我站在昏暗的台下,一脸姨母笑。 大家都来瞧,都来看! 是我把这个邋遢玩意儿拾掇出人样的! 演讲稿也是我帮他写的! 我真厉害。 突然,一只手落在我的腰上。 我吓一跳,反手就在那只手的手背上一揪一拧,同时回头,发现那只手是居延的。 灯光太暗了,人们的注意力又全在安东尼身上,没人注意到他已经紧贴在我后背,那只被掐过的手不断在裙子后面打圈,摩挲,他还用西装裤蹭我的腿。 玻璃之笼 第160节 裙子是真丝的,为了避免尴尬线,底裤也是真丝的,他身上的温度透过这两层薄薄的丝料,真真切切的传递给我。 一瞬间我好像什么都没穿,又回到了无数个被他爱抚的夜晚。 我暗暗咬牙,然后反手摸上他的小腹,再往下。 他的身体僵住了,手也停下了动作。 这时,安东尼的演讲结束,掌声雷鸣,人群骚动。 背后一凉,是居延借机离开了。 我抚平裙子,微笑着抬手鼓掌。 晚宴结束后,安东尼要送我回家。 我说:“多谢安总,不用了,我有车……” 话音未落,他突然弯腰凑近我:“他平时也这么不尊重你吗?” 他站得那么高,一定是看见了刚才的事。 我垂着眼皮,还没开口,身后就传来了居延的声音:“连荷,回家了。” 第376章 小莲花 安东尼直起身,笑意盎然看着居延:“占有欲太强的话,会让身边人透不过气的。” 居延冷冷的说:“少掺和我们的私事。” 安东尼本来已经转身要上车了,听到这话,他放下腿,一改刚才的玩笑口吻,针锋相对: “私事?你刚才是在工作时间、公众场合骚扰我的ea。如果不是顾全小莲花的面子,我早让人把聚光灯打在你脸上了!居延,既然得到了,就应该爱护尊重,而不是让她羞耻难堪!” 居延说:“既然安总如此光明磊落,那就把她还给我吧,她本来就是我安排进来的,你又何必耍小手段截胡。” 安东尼说:“截胡?还有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小莲花你知道吗?” 我说:“是我自己走错楼层了。” 安东尼说:“你看,不是我。” 居延冷笑:“那你现在知道,就别再死皮赖脸留着她了。” 安东尼说:“我没有死皮赖脸呀,我很尊重小莲花的,不信你问她愿意跟你还是跟我。” 然后他看着我:“小莲花,如果你想去居延身边工作,我绝不阻拦。” 我说:“安总,我要加薪。” 安东尼说:“好。” 居延刚准备开价,安东尼又说:“不管居延开多少,我都给你加20%。” 居延:“……” 我站在安东尼身边,对居延说:“没办法,安总太有实力了。” 居延把头发往后一捋:“你们闹够了没有?” 眼看他要发飙,我见好就收,对安东尼挥挥手:“安总,祝您一路顺风,晚安好梦,我这个月就要看到加薪!” 居延黑着脸,一上车就说:“他为什么叫你小莲花?” 我说:“他平时叫我小连,今天是故意气你才这么叫的。” “他叫你就应?” “他是我老板,就算他叫我狗屎,我也得应。再说了……”我看着他手背上被掐的指甲印,“你为什么一定要在那种场合摸我屁股?在家没摸够吗?你想让我丢掉这份工作吗?” 居延说:“你在我面前,从没像今天这样用心打扮。” 呵! 我只不过穿了条长裙挽了个头发,他就按捺不住禄山之爪。 要是我穿着比基尼拽着钢管跳艳舞,他还不当场精尽人亡! 回到家,他让我穿着裙子上床。 他今天的兴致特别高昂,我的发梳从发髻中松脱,和长头发一起垂在床上。他在散乱的发丝中扣着我的手,隔着裙子吻我的背。 最后把那条裙子撕得稀碎。 早上,他被我掐过的手背已经变成紫红色,只能戴着手套上班。 我也好不到哪儿去,脖子上全是草莓,大热天还得穿高领长袖。 同事们问我是不是感冒了,我咳嗽两声说是,他们立马离我八丈远,说我不能把感冒传染给他们。不然他们的老板也会中招,整个云城总部都要瘫痪。 我只好戴上口罩,在草莓消失前继续「感冒」。 我暗恨自己没挠烂居延的脸,让他也尝尝大热天戴口罩上班的滋味。 第377章 做头 居延是个小心眼,我一跟他作对,他就在床上收拾我。 明明吃的都是一样的东西,他也没有偷偷加过餐,真不知道一天天哪儿来的牛劲。 我跟着安东尼,每天都累得跟狗一样,实在不想把宝贵的睡觉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 但又不能拒绝得太明显,刺伤他那多愁善感的小心灵,现在我就是每天晚上先给居续讲睡前故事,再回主卧给居延揉耳朵。 谢天谢地,居延的耳朵目前仍然是敏感带,我一揉他就蔫,软软的躺在我怀里闭上眼。 在这招失效之前,我还得想想制服他的planb。 可能真的要去学钢管舞了。 早上吃饭,我们一家三口相对而坐。 居续已经开始忘记起哥,不排斥和居延坐在一块儿了,还娇声嗲气的让他帮她吃掉面包边。 我梦想中的婚后生活就是这样,平静而甜蜜。 但是,那段不堪入目的mv,还有那座被雾笼罩的水泥大楼,就像黑铁铸成的墓碑一样,清晰而沉重的压在我的心头。 怎么可能忘得掉。 这种虚伪的和平,是我们在居延的践踏逼迫下委曲求全才得到的,稍有反抗就会碎成一地。 要是居延再发疯,我家就死绝了。 我一定要抱紧安东尼的大腿,成为他不可替代的左膀右臂。 这样,我在这个家里也会拥有不容忽视的话语权。 虽然我斗不赢居延,但我愿意做他落水后砸到他头上的第一块砖。 安东尼和居延的斗争始于父辈,安老爹和居老头势均力敌的斗了一辈子,居老头死后,安老爹略占上风。但支持居家的一派也不是省油的灯。 现在双方背后的势力不相上下,主要就看安东尼和居延这两派代表谁最先做出业绩上桌,或是造成失误下台。 跟安东尼磨了两个月,我适应了高强度工作,每天在公司和他形影不离,陪他的时间比陪居续居延还要长。 居延很不爽,但也只能看着,因为我现在的去留不归他管。 他曾想用请长假这一招让我出勤天数不够被退职。 但安东尼放话要到我家办公,他也就没有付诸实践。 干到第三个月,我终于在那颗假头上驾驭了数十种商务男士发型,早上在安东尼的脑袋上实操。 他站在洗手台前,上下左右的照镜子,最后对我竖起大拇指。 上午开高管晨会,他故意在门口磨蹭了一会儿,等居延走过来,他伸着脖子叫唤:“小莲花,瞧瞧我头发,是不是有点乱了?” 我掏出一只粉红色的迷你折叠尖尾梳,在他垂下的脑袋上挑了挑,又梳一梳,然后把梳子叠起来:“行了。” 安东尼又在玻璃门上照了照,茶茶的看了后面的居延一眼,心满意足的走进会议室。 居延走到我跟前,伸手:“连助,梳子借我一用。” 我把梳子递给他。 他拿起梳子一折,小粉梳断成四截。 他把碎片交给自己的ea,说:“抱歉弄断了你的梳子。” 早知道他憋不出什么好屁,我从口袋里又掏出两把:“没什么,有备无患。” 第378章 出差 七月财报季结束后,安东尼要去帝都出短差,让我跟他一起去。 我嘴上跟居延说不去,但早上一到公司就跟着安东尼跑了。 直到飞机落地才接居延的电话:“我跟安总已经到帝都啦!明天回家。” 居延声音阴沉沉的:“连荷,你有点放肆了。” 我踩着高跟鞋拉着行李箱,一边走一边说:“我在外面赚钱呢,你懂事一点,把家顾好比什么都强。” 他沉默好一会儿,把电话挂了。 我把手机往包里一扔。 安东尼好笑的问:“家里那个又查岗了?” 我说:“是啊,天天一点自由都没有,要不是这回先斩后奏,他肯定又让我请病假。” 安东尼说:“小连,为什么你不跟他离婚呢?作为男人,居延的财富和事业无可挑剔。但作为丈夫,他绝对是不合格的,他限制你的工作和自由,像看管犯人一样看管你。” 提到这个,我就心比黄连苦:“我不敢离,他会搞我。我家就剩一个老母亲,已经被他气出病,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玻璃之笼 第161节 安东尼说:“也对,像你这种没背景的年轻女孩,被社会地位远高于你的男性盯上,基本没有挣脱的可能。但他为什么会看你看得这么严呢?难道他有什么把柄落在你手里了?” 那条孽根算不算把柄。 我说:“这事儿说来话长。” 安东尼说:“如果你愿意讲,我很乐意听。如果我们的目标都是扳倒他,有你的帮助,相信会事半功倍……” 我看着他的手,心想你能不能扳倒他,我要暂且观望一下。不然你这双秀气的小爪子就没有了。 一行旅客擦肩而过,突然间,我看到他们之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随着那身影猛地回头,在人影交错的人群中努力搜寻。 最后什么也没找到。 我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 晏落…… 我不可以再想他。 只要我们不再见面,他就是安全的。 还有起哥…… 我对他的感觉复杂又混乱。 我至今不知道要怎样面对那个夜晚。 尽管是居延做局,可起哥竟然亲口承认对我有非分之想。 他这么说,到底是出于真心,还是责任? 姐姐去世后,起哥说他爱姐姐,终生不娶。 在我们同住的几年,他那么认真的纪念姐姐,细心照顾我妈还有我,明知道跟居延打官司讨不了好,还是帮我找律师,出钱出力。 他对我们好,是因为爱屋及乌,还是因为姐姐为他而死,他觉得愧疚才会这么做? 我有点恐慌。 起哥和姐姐……真的相爱过吗? 这时,安东尼拽了我一把:“小莲花,发什么呆,接机的人到了。” 我回过神,看着前面挥舞牌子的人,拉着行李箱走过去。 在酒店短暂休整之后,我们就去合作方总部开讨论会了。 到了午餐时间,安东尼和对方的高管团队去中餐厅吃饭,我和几个助理在外头吃简餐。 大家吃饭聊的也是行业话题,然后我从他们口中听到了zy的名字。 “zy势头可真猛,去年年初才成立,不到两年时间已经成为咱们公司的战略合作商了。” “那四个创始人全都是帝都双一流的学生,刚毕业就赚到了咱们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钱,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我竖起耳朵。 听到他们夸zy,我也觉得与有荣焉。 “但是……”一个助理说,“那个叫晏落的创始人,去年好像失踪了。” 第379章 不要离开我 我浑浑噩噩的跟着安东尼完成了剩下的行程。 回到酒店之后,我一头倒在床上。 失踪,失踪…… 没有我他应该过得更好,怎么会失踪? 我抱着被子,回想那个曾经充满温柔与安慰的晏家,眼泪不断往外涌。 但是想起明天的行程,我爬起来走到洗手间,打开冷水往脸上泼。 不能把眼睛哭肿了,还要见客户。 我和安东尼的个人形象代表了公司形象。 我是一个合格的ea,我是一个职业素养过硬、对得起三万月薪的优秀ea…… 默念到最后,我还是哭成了狗。 我们两家怎么这么倒霉。 我想起《窦娥冤》里的一段词:“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 作者老关还有一句名言:“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 该死的,高中背太熟了,起个头就自动往下续。 我擦擦眼泪爬起来,敷了张三百块一片的紧急面膜。 晏落失踪是去年的事了,我现在着急有什么用? 就算今晚飞回去剁了居延这个始作俑者,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 我只能对晏家说声抱歉。 因为敷了面膜还压了冰块,第二天眼睛总算没有肿得太厉害,不过吃早饭的时候还是被安东尼看出来了。 “哭啦?第一次出差想家吗?” 我说:“我又不是小学生,怎么会想家想到哭。我们来确认一下今天的行程,九点国会中心演讲,十二点与对方ceo非正式交流,两点外资银行帝都总部闭门会,四点准备返程……” 等我报完行程,安东尼把一个点心盘子推到我跟前:“这个给你,太甜了我吃不下。” 盘子里是很精致的小方糕,我没跟他客气,捏起来一口一个。 一大早就得给他安排早饭汇报行程,我还饿着呢! 离开帝都之前,我用机场电话联系了大师姐,进行一番寒暄。 她语气如常,没有提晏家。 晚上结束工作回到家已经是八点钟,我刚进门,还没睡的居续就像只小狗,撒着欢扑过来抱着我的腿:“妈!” 我放下包摸摸她的头,问她在家有没有听话。 居续说:“有哒!” 穿着家居服的居延也走过来,脸上不阴不阳,不冷不热,看不出表情。 没等他开口,我就把袋子递过去:“合作商送的伴手礼,我给你们都要了一份。怎么样,我顾家吧?” 居延叹了口气:“你刚从外面回来,洗了澡再抱孩子。” “哦……” 居续比他好哄多了,一份伴手礼就能打发,抱着袋子回房间了。 我洗了澡坐在床尾擦头发,居延已经把孩子哄睡,走进来问我:“要吃什么东西吗?” 我说:“不吃了,刚坐了飞机又坐车,现在有点恶心。” 他拿了只吹风筒出来,帮我把头发吹干,然后坐在一旁,把脸埋在我热乎乎软蓬蓬的头发里,深深的呼吸:“连荷……不要离开我。” 尽管他语气轻柔,但两手却把我牢牢的圈在怀里。 我说:“知道了,你照顾孩子辛苦了,早点睡吧。” 第380章 工伤 帝都出差不久,安东尼的胃溃疡就发展成胃穿孔,被公司强制病休了。 想也是,一个大男人,整天啄那几口鸟食,还都是营养师搭配的减脂餐,素得狗看了都摇头,不生病才怪。 出师未捷,先垂死病中,安东尼动完手术,在高级病房里捶着床说:“真是天妒英才啊!让我在这种时候倒下去!” 我在一旁给他端茶送水:“别嚎了,小命要紧,你在医院好好养身体吧,公司的事有我替你看着。你的工作已经暂时分担给别的高管,重大决策还是会请示你的。” 正说着,房门打开,一个年轻妖艳的外国女人挎着一个威严的本土老头走进来。 女人张开红唇,用一口地道的美式英语说道:“哦……我亲爱的甜心宝贝安东尼,看到你病成这样,我心里真是难受极了。” 但脸上一点也不难受。 本土老头看了我一眼:“你是东子的ea小连吧,这里没你事,回公司去吧。” 这老头我在董事墙上看见过,安老爹是也。 旁边女人就是他的四婚小老婆,柔弱无骨的缠在安老爹身上,手上的宝石戒指闪闪发亮,瞧着跟安东尼差不多岁数。 我说:“好的,大安总,夫人,小安总,我告辞了。” 然后识趣离开。 怎么有钱人都这德行。 老男人活到岁数差不多就得了。 回到公司,几个高管已经瓜分了安东尼的职责,居延是其中职级最高、分得最多的那个。 他把我叫到办公室,理所当然的说:“在安东尼休假结束前,你就在我这边办公吧。” 我说:“多谢居总关照,我有安总办公室的使用权,在那边做事更方便。” 居延说:“他要休养两个月,这段时间你主要向我汇报工作,把东西搬过来吧。” 我点头微笑:“好的。” 心里的狒狒:妈的。 天天在家都要看吐了,来公司还得对着你。 真想申报工伤,我也休假算了,跑滴滴还比较幸福。 玻璃之笼 第162节 居延有自己的ea贾斯帕,还非让我跟着他,现在一出去就带着我们俩。小贾在前我在后,小贾在左我在右。 在外人看来,我已经背叛安东尼,成了居延的狗腿子。 这就是居延的目的。 方便是假,分裂是真,他就是要让我在公司里不好过,知难而退。 可惜我和东子的革命友谊没他想的那么脆弱,就算被居延使唤得团团转,我每天也坚持去医院探望,向东子汇报敌情。 居延在股东和董事跟前透露安东尼「病情严重、不适合高强度工作」。 因为安东尼是在开会时发病的,那些董事也都有些担心,这几天络绎不绝的过来拜访,想看看安东尼是不是真的命不久矣。 强撑着精神把访客打发走之后,安东尼恢复了病病歪歪的模样。 “哼,想凭这种理由打压我,门儿都没有,他自己还不是有神经病,他以为能瞒得天衣无缝呢……哎哟,肚子疼……” 我把他的床放平,说:“你打算怎么应对?曝光居延的病历?” 安东尼说:“他那么精明,怎么会留这种把柄?我要收购zy,发展数据平台,用业绩把居延顶下去。” 第381章 嫁鸡随鸡 安东尼想用现金加股票的方式把zy收入麾下,他让我去搜集zy四个创始人的资料,还让我查晏落为什么会失踪,准备知己知彼,投其所好。 我在病床前愣了好一会儿。 安东尼问:“怎么了?” 我说:“我没干过私家侦探的活儿,怕是难当重任啊。” 安东尼也没为难我,从安老爹那儿要了更专业的人去查zy,还让我提前下班。 因为我每天要应付两个习惯截然不同的高管,有够辛苦。 “多谢安总。” 离开医院,我摘了访客的胸牌装进口袋,打车去接居续。 要不了几天,安东尼就会知道我和晏落居延的狗血过往。 因为性丑闻下台的高管不在少数,他会拿婚礼事件威胁居延吗? 虽然这几个月我们相处愉快,但我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不用这个天赐的好把柄捅居延一刀。 反正不管居延下不下台,这事儿曝出来我都得离职。 就算是受害者,我也抹黑了公司的形象。 哪怕公司不炒我,我也没脸继续待了。 又要跑滴滴了。 我和居续在外面吃了晚饭才回家,进门一看,居延一个人坐在餐厅吃饭,跟前还放着一个平板。 盲猜他在看《孤独的美食家》或《深夜食堂》。 看到我们回来,他关了平板,问:“在外面玩得开心吗?” 居续说:“开心……我和妈,吃了铁板,串串,还有雪糕……” 我说:“今天提前下班,我带孩子出去玩玩,你还在上班就没有叫你。” 他说:“哦,安东尼的病怎么样了?” “恢复很好。” “大安总也去了?” 我说:“这是安总的隐私。” 张妈已经把居续领上楼,居延走到我跟前,低头看着我,压迫感十足:“想和他一起扳倒我吗,连荷?” 我说:“你可是我孩子的爹呀,你完蛋了,这个家怎么办?” 他抬起我的下巴:“你以前很单纯,心里想什么都会表现在脸上,我最喜欢那个时候的你。” 我说:“是吗。” 要不起。 他笑了一声,大手慢慢往上,抚摸我的脸颊和眉眼:“现在,你变成了小油条,满嘴都是谎言。我知道你在装,装作温顺服从,其实你心里恨透了我,想让我死。” 我嘴上说:“怎么会呢,我都跟你领证了,还不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我背上渗出了一层冷汗。 老家伙火眼金睛,不好糊弄。 居延打断了我的胡言乱语:“我不指望你能忘记过往,相反,我希望你牢牢记住反抗我的代价。如今你对我是真心还是假意,都无所谓,只要你人在我身边就够了。” 说着,他把我反手按在流理台上:“你们有什么招数,尽管放马过来,我倒要看看,你卧薪尝胆这段时间到底有多少进步……” 我说:“等等!我要去厕所!” 居延一顿,没好气的松开我。 他一松手,我就转身捏住他的耳朵,千娇百媚的说:“我有多少进步,你不清楚,你的身体也该清楚嘛。” 第382章 近况 晚上又含恨牺牲了色相。 次日,干完公司的活,我去医院探望安东尼。 到了门口,两个西装革履的人正好从病房里走出来,看到我一点头,夹着公文包走了。 我敲敲病房门:“安总,我是连荷。” “进来。” 他的声音凝重,不像之前那么活泼。 我推门走进去。 安东尼的小桌上摊放着很多图文并茂的文件,我看到了晏落和我在婚礼那天走流程的照片。 安东尼看着我,表情说不出的复杂。 我走到床边说:“大安总的人办事效率真高啊。” “对不起连荷,我没想到……本来是查晏落的,把你也查出来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早晚也会知道。安总,看在我为你卖命几个月的份儿上,能不能让我悄悄离职?我还是挺喜欢这家公司和同事的,不想在他们面前再丢一次脸。” 他合上平板,拔下u盘:“我知道资料公开的后果,所以我并不打算拿这个攻击居延,你不用离职。所有调查资料都在这里了,你拿去销毁吧。” 我说:“真的吗?你不会悄悄备份了吧?” “喂!我们之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就算用这种方式赢了他,我也不觉得光彩。没有你,谁会每天给我维护形象啊?” “安总,你真好……” 安东尼摆手:“行了,趁我爸还没看见,赶紧拿走吧。” 我一边收拾资料一边说:“居延已经开始行动了,你小心点。” “不愧是我一手栽培的ea,大公无私,大义灭亲。等居延倒了,我再给你找一个比他好百倍千倍的高富帅老公。” “别操心我了,先想想你自己该怎么办吧!” 我把资料装起来。 汇报完工作,我离开病房,坐在医院的楼梯间里,开始翻看那些资料。 zy四大元老中的三个都已经有了大人模样,西装革履的站在各种场合。 唯独晏落的照片停在婚礼那天。 那时我们笑得多么幸福。 大安总的人真有两把刷子,连江城那个服务员的口供都弄到了。 但居延也不是吃素的。 也不知道他花了多少钱,服务员把所有黑锅都背了下来。 服务员说他换了我的维生素、给起哥下药、把我抱到起哥的房里,拍完视频后,又在晏落回来之前,把我送回原来的房间,最后把视频投放在我们的婚礼上。 警察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说他连彩礼都凑不够。但晏落竟然年纪轻轻就功成名就,还有一个漂亮未婚妻,他嫉妒。 住五星级酒店的有钱人那么多,他偏偏嫉妒我们。 不仅不辞劳苦的下药拍片,还自费追到丽城投放。 简直搞笑。 我继续往下翻,看到标题,心头猛地一跳。 《晏落家庭关系与成员近况》。 我深吸一口气,捂着下文,一点点的挪开手。 “晏落:婚礼后遭遇严重车祸,在德国柏林接受手术,情况不明,至今未归。” 我的脑袋像挨了一记重锤,整个人都心神震荡,魂都被这一下给捶飞了。 每个字我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我就看不懂、不敢信了。 我的脑袋还懵着,手无力的垂了下去,眼睛不由自主的看下面的内容。 “母,傅雪蓉:患有阿尔茨海默症,现在老家东城住院。” “父,晏封臣:滴滴司机,现在老家东城照料妻子。” “兄,晏起:接管其弟名下的zy股份,现为zy最大股东兼cmo。” 玻璃之笼 第163节 第383章 恶棍 这回我买了只铁桶,在外头把资料和u盘付之一炬。 晚饭时,我看着坐在对面哄孩子的居延,突然想把桌子掀了,冲过去用叉子在他脖子上来一下两下三下,让他再也作不了妖。 难怪晏落和晏爸晏妈这么安静。 原来他们遭受的灾祸不比我少。 明明是那么好的人,为什么要遇到这种事。 世界上怎么会有居延这样的坏种。 邪门居家,专出恶棍。 难怪居延有病,都是报应! 他是断子绝孙的命,我却傻乎乎送上门,还给他生了个女儿。 看着居续娇声娇气的模样,我的眼泪滑过脸颊。 我们真的太傻了,竟然相信居延会长人心。 虽然居续居宝阁都姓居,但我爸活着的时候,还有晏爸晏妈、晏落起哥,从没有迁怒过他们,都当成自家小孩疼爱。 我妈那么恨居延,也让居续居宝阁进家门了。 可居延为了报复,竟然让我和起哥睡到一起,让我们两家颜面尽失,还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我们就是想求冤告屈都没证据。 居延看到我哭,停下了手里的勺子:“不舒服吗?” 居续也看着我:“妈,咋哭啦?” 我擦去那滴眼泪,撑着桌子站起来:“你们吃吧,我有点累,先回房了。” 走到楼梯,居续追上来,小手牵着我的手:“妈,我陪你。” 小孩子记忆短暂,她已经忘记那么疼她的二号马了。 真希望我能跟她一样忘掉过去,这么一来,我也不会如此痛苦了。 我摸摸她的头:“不用,你去吃饭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噢……” 我上到转角,低头发现居续还站在原地担忧的看着我。 居延也走过来,微微仰头,审视着我情绪变化的缘由。 我不再看他们,扶着扶手,慢慢回到主卧。 只要我逃不脱他的掌控,我就永远是他的玩物。 我只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干着他允许的工作,不能离他太远,不能跟其他男人有过多接触。 我要在居家这个无尽奢华又阴气森森的笼子里,顶着居太太的头衔度过被施舍的一生。 房门响了,居延进来,在我身边坐下:“不舒服的话,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我闭上眼睛:“不想去……想吃煎蛋……” “好,我去做。” 离开没一会儿,他端着盘子上来。 我爬起来,看着那两只标准的煎蛋,拿起筷子扒拉开,热乎乎的吃了躺下。 我不会掀盘子跟他闹的。 煎蛋是无辜的。 晚上他搂着我,大手捏着我的耳垂轻轻的揉。 我贴在他胸前,听着他清晰而有力的心跳,感觉他怎么都能活过退休,还能再领二十年的退休金。 而我天天窝囊憋气,估计会走在他前头。 等我死了,他给我办个盛大葬礼,落几滴眼泪,平时拿着我的照片干点不可告人的事,逢年过节就带居续来看我,对她说「爸爸妈妈当年非常相爱」之类的鬼话…… “啊!” 我和心里的狒狒一起叫出了声。 居延吓了一跳:“干什么?” 我说:“没什么,做了个噩梦。” 第384章 哥还是叔 安东尼还在住院,已经开始盘算收购事宜。 由于zy估值超过10亿美元,属于大型交易,从初步接触到最终交割需要一段漫长的博弈。 安东尼说:“小莲花,我把你调到魔都分部吧,接下来要经常和zy的人打交道,遇上熟人的话,你又会想起不开心的事。” 我说:“谢谢安总,我的职业素养可以克服这些困难,再说逃到哪不都一样,最后还是要回家。” 他说:“我一定会让你自由的。” 我笑了笑,掏出本子念日程。 我们公司的战略投资部负责人联系上了对方创始人,双方约定月中见面会谈。 安东尼让我过去做会议纪要。 我说:“为什么还要我跑这一趟?投资部负责人不是大安总的人吗,让他们发给你一份就是了。” 安东尼苦笑:“老头子才舍不得放权呢,指不定会在并购案中搞什么小动作。别看他把我捧到这个位置,真正决策的人还是他。 我想做成这个案子,一是为了挫挫居延的锐气,二是让我家那老头子知道,我可不是他的提线木偶。” “你也挺不容易的,听说你的几个后妈都生了弟弟。” 安东尼说:“所以将来我结婚只会有一个孩子。生一窝孩子,天天斗得跟养蛊似的,烦都烦死了。” 我安慰他:“那你就更要养好身体了,不能走在那群弟弟的前头。” 安东尼在床上伸直了腿:“其实我对生意没什么天赋,只能比他们更勤奋,更努力。我跟居延那老小子是对手不假,不过我也真是有点佩服他的能力,居董活着的时候对他处处打压,他还能从基层干到总监的位置……” 我说:“哦……” 谁管他。 “小莲花,有件事你知道吗?听说居董和居延,不是亲父子,而是亲兄弟。” “什么?!” 我一直在心里有所怀疑,没想到这并不是秘密? “这是很久以前的传闻了。居延的祖父居老董在妻子过世后,染指了进门不久的儿媳,生下来的孩子就是居延。 居董一开始不知道,等居老董过世,在遗嘱里几乎把所有财产留给了居延和儿媳,他才有所怀疑。” “……”我的妈呀。 亲爹不把财产留给正当壮年的儿子。 反而留给年轻貌美的儿媳和刚会打酱油的孙子。 这搁谁不怀疑。 居爷爷也是,做这么明显,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安东尼说:“现在居延手里的股权是居老董留给他的,他弟弟居宝阁的股权是居董从亡妻手里继承的。 要是居董没有续娶生居宝阁,现在居延自己的持股都能跟我家抗衡了,还真是谢天谢弟啊。” “那居延到底是居宝阁的亲哥,还是亲叔啊?” 安东尼耸肩:“在居宝阁知道真相前,叫什么都无所谓。反正作为朋友,我是不想让你待在那种变态家庭的,那一家子都不正常,男的很长寿,老婆却死得早,没一个活过36……” 我的世界一片灰暗,脑海里浮现出十年后的一个下雨天,一对父女站在墓园。 男的一开口,还有中英双语字幕:“居续,我跟你妈妈,年轻的时候非常相爱,可惜她走得早,没能看到你长大……” 雨一直在下,最后画面变成黑幕,中央出现一个大大的「the end」。 我才不要这样的结局啊! 第385章 电影火锅 当居老头怀疑云庄和居延有一腿的时候,我只觉得有点狗血。但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云庄和居延没差几岁。 现在从别人口中听到居爷爷竟然对居妈妈伸出魔掌,抓马的同时,又忍不住想唱几句: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感情多深只有这样才足够表白……” 晚上下了班,我开着大g在楼下等居延。 反正我现在也是他的助理,开车送他回家不算逾矩,不用躲那么远。 本来就感觉他老得可以,现在又升了一辈,变成居延叔,隔着玻璃看到他面无表情的走过来,我真想开车就跑。 居延上车,系上安全带,说:“今晚不带居续,就我们两个出去吃火锅看电影。” 居延叔要跟我单独吃饭看电影? 我想起一部fbi,穿着高中制服的女主跟着社畜打扮的男主逛街,两人也是吃吃饭,看看电影,手拉手进了hotel,完事儿后男主给了她一张樋口一叶和两张福泽谕吉,女主收了钱说阿里嘎头欧吉桑。 虽然我已经不是高中生了,但居延给我的感觉跟那个男主差不多。 我握紧方向盘:“呃,你又不喜欢外出,在家吃饭看电视就好了,何必多跑这一趟……” 居延今天工作挺多,他揉揉眉心,说道:“你不是喜欢电影和火锅吗?” “……”那是因为和好朋友们在一起啊,我们就算哪儿都不去,纯聊天也很开心。 玻璃之笼 第164节 跟你…… 算了,去就去吧。 我开车来到商业街。 我们坐在火锅店的包房里,面对面吃鸳鸯锅。 看到我把涮牛肉从红油里捞出来,居延脸上不动声色,但不住的倒水喝。 吃完火锅,我们拿着可乐爆米花去看夜场。 电影是一部外国公路片,评分很高。 不过我看到一半就叼着可乐吸管睡着了。 上班实在太累了,一天要应付两个老板,还得悄悄和zy那边的助理沟通高管行程。 不知过了多久,电影院的大灯亮起,我被灯光刺得睁开眼,发现自己枕在居延的肩膀上。 而他一手握着我的手,微微低头,也睡着了。 我抽出手,正要推他,靠前的一对情侣回头,女生突然喊道:“连荷!” 我抬头一看,是麦穗! 麦穗甩开身边那个不是陆征的男伴,一脸焦急气愤的往我这边走:“这么长时间你死哪儿去了!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吗……” 我看着她步步靠近,身体先于脑子做出了反应,扭头就往外跑! “连荷!你站住!”后面的喊声带了哭腔,“你怎么能不跟我说一声就走掉……我们不是朋友吗连荷!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她的男伴说:“好了麦穗,她一定不想见到你,你就不要找了……” 麦穗说:“那个笨蛋肯定又躲哪儿哭去了……” 我蹲在按摩椅后面,抱着自己的腿,一声不吭的缩成一团。 我是躲起来了,但我没哭。 我变坚强了,麦穗。 麦穗在电影院里转来转去没找到我,哭着被男伴拉走了。 最后居延找过来,拉起我的手,沉默的带着我往外走。 第386章 过得还好吗 到了停车场,居延说:“你坐副驾吧,我来开车。” 我说:“不,我开。” 我把车开得飞起,缓解了一下心情,然后到家洗洗睡了。 我的年纪也不小了,痛哭流涕太累人了。 反正逃也逃了,躲也躲了,不如早点睡觉,明天还得上班。 转眼到了月中,公司和zy开始第一次正式接触。 这些日子,财务、法务和投资部为了应对收购案成立了虚拟项目组,我除了跟在居延身边处理日常行政事务,还得跟着项目组连轴转,手机就没关过,天天咖啡续命。 这天我也是一大早就来公司了,除了备忘录,连会议室座位布置、空调温度和发财树摆放这类破事,本ea都得亲自掌眼,三万块招我一人简直顶十人用。 安东尼嘴上说着「我们都是朋友……」实际上可着劲儿的用我,我一定要找机会再提一次加薪。 我检查好文件,走到公司门口,和早就等在那里的投资部准备迎接。 不多时,两辆商务车从道路尽头开过来。 看到车牌号,我正正神色,抖抖精神,准备好微笑。 第一辆车上下来的是zy的技术官,当初的三元老之一,他和助理一起下车后并没有注意到我,直接被迎进大门。 第二辆车也停了,下来人的是…… 起哥?! 我的笑容僵了一瞬。 他可没说他会来! 起哥今天穿了一套剪裁合身的银灰色西服,头发偏分梳向两边,脸庞瘦削,面容苍白,银丝边眼镜后是一双深邃温和的眼睛,领口的钻石夹随着他下车的动作闪着璀璨的白光。 我不由自主的看向他的手。 他的右手戴着黑色的薄手套,很自然的垂在身侧,甩动的时候,一点也看不出受过伤。 看来他又扛过一劫。 刚下车,起哥就看到了我,他脚步瞬间迟缓,看向我的员工胸牌。 我克制住紧张和慌乱,对他礼貌一笑,和旁边的部长助理一起致辞欢迎。 看到我没有在此相认的意思,他微微点头表示应答,从我跟前走了过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上楼开会去了,我站在会议室末端做记录,努力管住自己的眼睛,不看起哥。 我们公司很重视这次收购,但zy要求的现金比例太高,管理层的留任时间也太短,我们部长担心他们用公司壳子套现跑路,提出以股代现,增加留任时间。 对方不答应,然后两边开始拉扯。 zy的技术官是个纯技术宅,不懂运营,基本是起哥在谈。 他语气平缓,但暗藏锋芒,带着一股不容轻视的力量。 我们公司的部长和法务财务本来还觉得自己是500强,收购一家还没上市的创业公司是纡尊降贵,就算给个白菜价他们也应该谢恩。 结果起哥说我们对家也向他们抛出了橄榄枝,收购条件也更加优厚,他们是看在共同合作商的这层关系上才考虑我们的。 部长表面说哈哈哈晏总不要信口开河,但衬衫背后已经开始潮湿了。 扯了一个多小时,条件也没议好,双方决定改天继续探讨。 会议结束后,两边高管们去上厕所—— 谈判太费口水,茶喝多了。 起哥没去,趁周围助理都去等他们的老板,他落后一步,站在我身边,一改刚才的精英气场,整个人变得非常温和:“小荷,这段时间,你过得还好吗?” 第387章 站队 我有好多话想说。 我想问他晏妈怎么了,晏落怎么了,他怎么了。 可是在这样的场合,话到嘴边,只剩下一句:“我很好啊,你的手……” 起哥用左手摘了手套,露出了僵硬的右手。 我松了口气,没有截肢,虽然新伤叠旧伤,但还是他自己的手。 起哥说:“还在复健中,现在无法抓握。” “对不起。” 起哥戴上手套:“不是你的错,该道歉的另有其人。” 他放下手,目光扫过我手上的戒指:“居续呢?” “上幼儿园了。” 起哥微微一笑:“已经上幼儿园了啊。” 这时,去厕所的人一个个的出来了,他说:“照顾好自己,我不打扰你工作了,有空再聊。” 他和技术官一行人走了,部长也换了身衣服去找安老爹拿主意,我带着会议纪要去医院。 初战无功而返,安东尼说:“既然zy的cto和cmo都来了,说明他们是有意向跟我们接触的。秦部长也真是,现在还是论资排辈的年代吗,人家创立不到两年势头就这么猛,他不快点把zy收进来,还藏着掖着干嘛呢?” 我说:“其实我们公司的并购提议不算苛刻,是对方要的现金比例太高,秦部长自己也做不了主。” “不是做不了,而是不想做吧!这个老狐狸,明着站我爸的队,平时也不得罪我,背地里还向居延抛媚眼,真讨厌。估计明天晨会居延就会反对收购了。” “那咱们怎么办?是答应对方要求,还是继续拉锯?” 安东尼放下平板,说道:“这样吧,我跟晏起私下会谈,探探他口风,毕竟他才是那边的话事人。小莲花,你避嫌吧,最近留在公司,不用来医院了。” “谢谢安总,不过没关系,我是你的ea。” 安东尼欣慰的看着我:“小莲花——” 我说:“你得给我加薪。” 安东尼说:“已经不少了!” “我对得起这个薪水!” “好吧好吧,等我出院再加。” 我打电话给起哥的助理,约定私谈时间。 没讲两句,起哥就要走了电话:“小荷,为什么不直接打给我?” “毕竟是公事,流程还是要走的。” “我答应私谈,具体时间你来定吧。” “好的。” 本来说到这儿就该结束了,但我们谁都没有挂电话。 最后还是我先开了口:“起哥,晏落车祸和阿姨生病,都是真的吗?” “是真的。” 我坐在医院外头的长椅上,看着手上的婚戒,一瞬间觉得人活着真苦:“怎么会这样呢?” 起哥说:“晏落是去机场路上出的车祸,能保住一条命已经很幸运。我妈受刺激生病,她现在以为你和晏落结婚去美国了。这样也好,对她来说也算一种幸福。” 玻璃之笼 第165节 “你这次来是要报复居延吗?” 他沉默一会儿说:“小荷,你顾好自己和居续,不用担心我们的事。我还有点公务,先说到这里了。” 电话挂断了。 我心事重重的回了公司,刚坐下就被居延叫到办公室去了。 第388章 心爱之物 一进去,居延就头也不抬的说:“听说安东尼和zy正式接触了。” 我说:“是的,晏起先生也作为cmo来了。” 我主动交代,你满意了吧。 他抬头,皱着眉看我:“怎么不叫哥了?” “公是公私是私啊,居总。” 他说:“小油条。” 我说:“居总请自重,这话有性骚扰的嫌疑。” “那你去告我吧。” “反正最后也是自罚三杯,我又何必大费周章呢,对吧居总。” 居延说:“你见了晏起以后,胆子变大了。” 我拧上门锁,走到他跟前,一把拍在桌子上:“好!如果你非要谈私事,我还真有话要问问你!晏落在婚礼第二天出车祸,是不是你干的?” 他向后倚着办公椅,姿态惬意,唇角微勾:“我警告过你的,连荷,是你们不知死活,非要挑衅我。现在落得什么下场,都是你们自找的,不是吗?” 我深吸一口气,端起水杯对着他的笔记本浇下去。 他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只听啪滋几声电流声响,原本亮着的笔记本熄火死机了。 我背对他坐在办公桌上,侧身向后看着他,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拿着空杯子,毫不愧疚的说: “哎呀居总,我又挑衅您了,您要怎样惩罚我?让我被车撞还是砸烂我的手哇?” 笔记本键盘的水渗出来,沿着桌子滴滴答答往下落。 居延转转手上的婚戒:“既然连助都叫居总了,那就用你这个月的工资赔我一个新的笔记本吧。” 我掏出副卡甩给他:“自己买去!别动我工资!” 居延说:“那怎么能一样呢?毕竟公是公私是私啊,连助。” 我把杯子往桌上用力一墩:“你这个……” 玻璃杯发出几声不堪重负的脆响,然后在桌上裂成碎片。 居延说:“杯子也要赔。出去的时候把这里收拾干净,再给我买个新的笔记本。” “叫别人干吧!”我在他桌子上踹了一脚,“老娘今天罢工,不伺候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捡走副卡。 不花白不花,清高算个屁。 离开办公室,我恢复了日常的表情,对小贾说:“老板叫你进去打扫卫生。” 然后我下楼开走了大g,开始跑滴滴。 哼,没想到吧,我把它也登记了。 我要让居延也尝尝心爱之物被别人玷污的滋味! 晚上下班,居延发现我把他车开走了,打电话叫我去接他。 我说:“正忙着跑滴滴呢,你自己拼车回去吧,别影响我赚钱。” 然后挂了电话。 他又打过来,有点冒火了:“连荷,限你十分钟……” “来单了,拜拜。” 要不是有个客人吐车上,我今天高低跑到半夜。 在4s店里,我正等着洗车结束,居延开着小保来了。 他听到自己的爱车被玷污一下午,嘴角就是一抽。 当店员问他需不需要更换被呕吐物弄脏的座椅时,他的表情更是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他咬牙说:“这车我不要了!” 我说:“你不要我要!座椅不用换,你们洗洗干净就好,打这辆车的客人还是挺多的……” 居延单手扶额,深吸一口气。 店员小心问道:“居先生,您的脸色不太好,要来点饮料吗?” 居延说:“不需要。” 店员说:“那……您的车,还卖吗?” “不卖了。”居延放下手,有气无力的说,“把座椅给我拆了,扔远点。” 第389章 我很抱歉 更换座椅还得找同款配件,要等两天。 居延开着小保带我回家,一路闷闷不乐。 今天大g受辱,他郁闷得连看孩子的心情都没有了,一回家就把自己锁在书房里。 居续和张妈都已睡下,我进去看了看孩子,然后回主卧洗澡换衣服。 直到我睡着,居延也没回来。 难过成这样? 大g才是他老婆吧! 第二天睡醒,我发现居延躺在一旁,侧身撑着脸看我。 也不知他看了多久,睁眼就对上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吓了我一跳。 我说:“干嘛?大早上的。” 居延说:“连荷,我们出国吧。” 什么,出国? 我眨眨眼,确定他刚才的话不是错觉。 然后火气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好啊!我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好不容易才在公司站稳脚跟,成为安东尼的胳膊大腿,起哥也改头换面步步高升,一群人卯足了劲儿准备收拾你,你居然拍拍屁股想走?! 我说:“怎么,看到起哥变成晏总,你怕了吗?” 他轻笑一声,修长的手指顺着我的肩头滑下手臂,最后落在我的腰间。 “他和安东尼加起来也不是我的对手,我只是对这样的生活感到厌倦了。” “呵!” 他把我搂进怀中,用手轻轻梳理我的头发:“我们带着居续去国外,让她和居宝阁一起读书吧,你想工作就工作,不工作我也养得起你……我们不要闹了,以后就平平静静的过日子,好吗?” 听了这番话,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我在国内好好的,为什么要跟着他出国? 我有手有脚,需要他养? 出国后他是能过上平静的日子了,我呢? 我是背井离乡,家破人亡! 我不理会他这屁话,居延梳理头发的手慢慢抚摸上了我的脸:“有时候执念太深也不是好事,如果能早些跟你两清,我们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事到如今,我也不可能放手了……连荷,婚礼上的mv,是我一时偏激,让你受到伤害,我很抱歉。” 我攥紧拳头。 那段mv让我们两家颜面扫地,非伤即残,到他嘴里,只剩一句轻飘飘的「我很抱歉」? 不愧是居总,道个歉都这么昂贵! 见我依然无动于衷,居延突然翻身把我笼在身下,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眼神凄然: “你可以爱家人,爱朋友,爱同事……你有那么多的爱,为什么就是不给我?” “你为了拿钱救晏家,被我上了也不敢说,你为了救晏起,不惜脱光向我下跪。” “我是你的丈夫,我们睡过那么多次,我才是你最亲密的人!你在我面前维护别人的时候,想过我的感受吗?” “我已经不求你只爱我一个,只要你对我的感情有一点点发自真心就够了,可你连这一点点都不愿意给我……” 我缓缓做了个深呼吸,说道:“证我领了,床我上了,老公叫了,耳朵也揉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如果这些都不算,那我也跟你说一声很抱歉,我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 “我妈就剩我一个女儿,我还要留在国内照顾她,想出国的话,你尽管带着居续出吧,我哪儿也不去!” 第390章 平安符 居延低头,在我的额头上轻蹭:“我真的不想再让你难过,是你自己不听劝……连荷,这一次,就算你下跪求饶也没用了。” 一句话让我后背发凉。 我伸手揪他的耳朵:“你又想干什么?” 玻璃之笼 第166节 居延拦住我的手,然后按在我的胸前,说道:“你很快就会知道。从今天起,你可以继续跟着安东尼,不想见我的话,我就给你租个酒店。等我收拾完他们就带你出国,让岳母住在国外的疗养院,以后你不必再回来了。” 说着,他敛起眼底的欲望,下床穿衣。 我往下看了看。 他摸我摸了半天,竟然没动静。 耳朵也不让摸了。 这妖孽,好深的道行! 我跳下床,赶紧穿衣洗漱,饭都来不及吃就往医院跑。 安东尼上午出院,这会儿正坐在床上悠哉悠哉的看着新闻吃营养餐。 我把居延的话告诉他之后,他被鱼丸里一根鱼刺卡住,吭吭半天才掏出来。 这么小概率的倒霉事都能撞上,简直就像个不祥之兆。 安东尼把鱼刺包起来扔掉,说:“什么不祥之兆,真是封建迷信。” 然后他就继续倒霉。 关门夹脚,上厕所滑倒,在走廊上被轮椅撞腰,出院检查扫出三颗小结石,离开医院刚开到路口又被一辆不守交规的小电驴怼了个正着。 安东尼看着车门上被怼出的凹陷,沉默片刻,立即上车:“快去观音山!” 我饿着肚子开了几十公里,费劲巴拉的和他一起上了山,他又是烧香供灯又是拜佛摇签,最后摇出了个「合和生子贵千金,谋望百事总称心」。 他把签拿给我,指着后一句:“这是万事顺心的意思吧?” 我看着前一句:“也像求子成功的。” “哎不管了,反正我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尽人事听天命吧!” 下山前,我们俩跟饿鬼似的吃了顿素斋。 然后在车上挂了一大串叮呤咣啷的平安符回公司。 说也奇怪,路上还真没再遇到什么倒霉事。 安东尼心有余悸:“居家的男人真邪门。” 到了公司,他立马拿回原本分散的权力,又开始喝咖啡当拼命三郎。 在今早的晨会上,居延出人意料的没有反对zy收购案,只是要求提高收购的股票比例。 此举表面看起来是为公司的现金流着想,实际对居延一点好处都没有。因为增发股票会稀释他手中的股权。 安东尼不信他这么好心,要跟安老爹商量。 安老爹那边也拿不准居延的意思,就悄悄召集同好加班开会。 居延说我可以住酒店,我没住,晚上还是回家,睡在主卧。 尽管我不想天天对着他,可他接下来举动关乎我们每个人的命运,我已无法置身事外。 近距离待在他身边,至少能观察一下他的心情。 今晚,他很规矩的睡在一边,两手压在被子上。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坐起来,借着微光看他的脸。 他睡得很熟,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确实有心机,一句话就让安老爹那边的人寝食难安,开始怀疑收购案的合理性。 我是不是也要向起哥那边提个醒? 第391章 运气真好 我管住了自己的手。 我在这里近距离的观察居延,他何尝不是在近距离观察我。 如今我是安总的ea,代表公司利益,起哥再怎么说也是zy的人。 要是我跟他寥寥几句话日后被居延当成把柄。 到时候不止我会因为出卖公司情报失去工作,起哥在zy的威信也会受到影响。 我躺下去,闭上眼睛。 可能我从一开始就不该跟这个男人作对。 他从社会地位到身家财富都有着压倒性的优势,我们哪里是他的对手。 在他送出那只翡翠镯子的时候,我就应该乖乖戴上,和晏家彻底划清界限,留在他身边生儿育女。 这么做我会受点委屈,但身边的人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死的死,伤的伤。 之前的打压他尚未使出全力,已足够让我们见识到他的疯狂。 这次,他说求饶也不管用。 如果我们占上风,最后顶多送他去坐牢,没人会要他的命。 要是让他笑到最后,那就不好说了。 普通人之所以过得辛苦,就是因为素质太高,每天奉公守法,严守底线,连骂人都要开小号。 如果都像居延似的无所顾忌,坏得彻底,想要什么就要,得不到就抢。 尽管社会很快会退化成弱肉强食的动物世界,但至少每个人都能做自己。 没有一只羚羊早上会想:“今天用全国中小学羊标准姿势吃草,狮子应该不吃未成年羊吧?” 对面的狮子也不可能想:“昨天让那只羊死得太痛苦,我心里好难过,今天放假,不抓羊了。” 它们只会同时睁开眼,然后奔跑。 大概我真的要抛开道德,直接把居延剁了,才能彻底破局。 早上吃饭,居续说:“妈,周五要,开运动会,你和爸,都去好不?” 我点点头,看着居延。 居延给她擦擦嘴上的牛奶:“知道了,我们会陪你的。” 居续说:“好耶!张妈妈,再来个,煎蛋。” 张妈应了一声,居延说:“不必了,我的给她吃。” 他把自己盘子里的煎蛋切好,端到居续跟前。 我看着居续拿着小叉往嘴里扒拉煎蛋,心里一阵悲凉。 像现在这样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不管最后谁输谁赢,这个家都会有人缺席。 吃了饭,我开车送居续上学,再跟居延一起去公司。 我入职的时候没填婚姻状况,只在手上戴了婚戒显示已婚,全公司只有安东尼知道我们俩是领了证的真夫妻。 居延也戴了婚戒,但同事们从没往他身上想。因为我们俩的身份实在不匹配,而且居延在公司非必要不交流,基本当我是透明人。 同事调侃过我跟安东尼、贾斯帕,就是没猜过居延,还说我:“死丫头运气真好,跟居总戴的戒指那么像。” 总算知道他为什么要戴没有任何款式的素戒了。 哪怕被人看见,也没人相信他竟然会娶我这种普通又平凡的女人。 现在就算我开车把他送到公司门口,同事也只会觉得这是我一个助理应尽的义务。 第392章 遛遛 昨天安家同好开会商量,不管居延赞同还是反对,他们都应该按照原计划把zy收进来。 作为一家银行起步、较为传统的金融业,在这个经济全球化、信息大爆炸的时代,每日生产的数据以pb记。 公司发展数据平台是必要也是趋势,既可以提高数据处理效率,也能优化成本,开放银行生态。 别家也都在向数字化转型,如果我们不跟上时代,就要被淘汰。 相比于收购zy,管理层更希望留住技术,在第二次会谈中,部长提出了30%现金+70%股票的比例。 股票比例高,一方面能节省现金流,优化税务,另一方面也可以把三个创始人变成股东,让他们长久留任。 起哥不答应,他们的要求是60%现金+40%股票。因为zy缺钱,几个创始人也不想被套。 虽说他们提出的现金比例已经比第一次谈判时降低10%。但因为和我们的期待差太多,最后还是没谈拢。 谈判结束后,我送zy一行人下楼。 途中起哥的手机响了,助理掏出来递给他。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说:“一会儿回复。” 助理挂断电话。 直到上车,起哥都没再跟我说话,只是离开的时候对我点一点头。 看来需要避嫌的不止我一个。 不过他那一点头,让我觉得很安心。 看来大家目前都是安全的。 刚送走他们,安东尼就让我给他捎杯咖啡,全糖加奶。 我忍不住说:“你不要喝那么多咖啡了,我给你买杯半糖热牛奶吧!现在收购案还没有眉目,你不能再倒下去。” “不行,单喝牛奶我犯困,咖啡不能喝的话,换成红茶吧。” “好好好……” 我去买红茶,看到新出的小蛋糕,几种口味凑成一打,准备回家跟居续一起吃。 玻璃之笼 第167节 结果一带回办公室就被安东尼拿走配红茶了,只给我留了俩卖相最丑的。 这个狗东西。 上了个厕所回来一看,卖相丑的也没逃过同事魔爪。 他们边吃边说:“卖相难看的东西,一般也不太好吃。” 这些家伙…… 这天下班后,居延让我送他去4s店开走大g。 居延和大g分开几天,见面之后,看着它的眼神含情脉脉。 他拍拍前盖,检查一下座椅,然后坐进去扶着方向盘,轰的一声开走了。 我开着小保追他。 到了路口,他没回家,而是开上了高速。 我抬头看看路牌,又看看远处漆黑的车屁股,方向盘一打,回家带上居续,逛街吃饭。 他几天没碰大g,肯定憋坏了,让他出去过瘾吧。反正那么大的人那么大的车,就算丢了也很好找。 居续吃了饭看完动画电影,一出来就犯困,伸手让我抱。 我把她抱起来,她枕在我肩膀上,迷迷糊糊的叮嘱:“明天,一定要去,运动会噢……” 我捏捏她的脸:“好,睡吧。” 到了家,居延还没回来。 我安顿好居续,给他打电话。 打了好几通都没人接。 这个幼稚的家伙,开一下他的大g而已,至于气成这样吗? 我发了个短信,提醒他运动会的事。然后把手机往床上一扔,洗澡去了。 直到半夜,居延也没有回来。 第393章 运动会 服了这家伙。 该回家的时候不回,不该回的时候天天窝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孩子好不容易提了个小要求,他不麻溜点滚回来,大半夜在外面瞎溜达什么? 马上就要天亮了,一会儿孩子问「爸爸去哪儿了」,我该说点啥? 等等,他一直没动静,该不会被车撞了吧? 想到这种可能,我赶紧坐起来联系贾斯帕。 小贾是他的紧急联系人,隔着屏幕都能听出他困到不行:“是连助啊,有事吗?” “我有点急事找居总,现在联系不上他,你能打通他电话吗?” 小贾立刻醒了:“稍等。” 没一会儿,他切回电话说:“能打通呀,怎么会联系不上?” 我说:“是我按错了,多谢小贾,你睡吧。” 电话一挂,我就想骂娘。 明明看到我电话和信息了,还一声不吭,让我搁这儿胡思乱想,真是浪费时间和感情! 我盖上被子,感觉也就是一闭眼,闹钟就响了。 我爬起来,发现居延已经回来了,正在盥洗室剃须。 我恨恨的走过去刷牙,他给我让了个位置。 剃须刀在我头顶嗡嗡的响,震得我耳朵眼儿发痒。 我刚想问他昨晚干嘛去了,他就开了口:“我去看了场电影,睡着了没接到你电话。” “哦……” 收拾完自己,我又去收拾居续。 她今天扎双马尾,辫子上系着和运动服颜色相配的蓝丝带。 这孩子也喜欢蓝色。 和我姐姐一样。 她打扮好了,转身出门,在走廊上撞见了居延,嗓门很亮的跟他打招呼:“爸,早。” 居延说:“早,你妈妈呢?” 居续扭头大喊一声:“妈!” 我说:“哎,来了来了……” 居续读的是国际幼儿园,我平时只在园外接送,没怎么进去过,这回随着一群打扮正式的家长走进了园内的户外草坪。 大多小朋友的父母都来了,可见都是家里的宝贝蛋儿,还有些家长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小孩一出生就是双语家庭。 真让人羡慕。 居续站在我和居延之间,跟前后左右的朋友叽叽呱呱的聊天:“这是我妈,这是我爸……姨好,叔好……妈,看我朋友……” 居延跟前后左右的家长打招呼,我基本就是微笑。 除了身边的几对父母,又有几个孩子爸妈走过来跟我们寒暄,夸完「千金好可爱」还有「夫人好年轻」,就开始给居延递名片,说现在认识认识,以后指教指教。 居延收下他们的名片,说:“我今天没带名片。” 对方哈哈大笑:“您的脸不就是您的名片嘛!” 我看着对方脸上的褶子,心想这人也一把年纪了,怎么这么能拍马屁。 入场和开幕式折腾了一个小时,终于到小朋友期待的运动环节了,居续作为这周的班长,领着一群精英后代昂首上场,蓝色的丝带随风飘扬。 她和隔壁班的小班长双手叉腰,两个比葱高不了多少的小人儿面对面摆出水火不容的姿态,我越看越想笑,举着手机咔咔拍照。 正拍得起劲,居延突然把我的帽檐压下来。 我没好气的抬起帽子:“干嘛?” 他又把帽檐压下来,侧身挡住家长席:“有人偷拍。” 第394章 看什么看 我愣了一下,老老实实低下头。 「丽城婚礼mv」作为去年一个同城爆词。 虽说具体人名被隐去,也很快撤了热搜、全网封锁。但这种桃色新闻只要看一眼,总会在人心里留下印象。 最近我一直待在高管圈子里,身边的人都不怎么关注八卦,而且非常相信公司背调,就算觉得我像mv女主,也不会把我跟那件事联系起来。 我大意了,以为在幼儿园就是安全的。 殊不知,这些家长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并不奇怪,只要有一个人认出我,估计我们一家很快就会在他们的圈子里出名了。 我低着头不敢动,居延起身,径直走向一个拿着摄像机的男性家长。 那人一看见居延过去就转开了摄像机。 居延俯身跟他说了几句话,那人先是顶嘴,然后蔫巴,最后不情不愿的抠出记忆卡交给他,愤然离席。 居延若无其事的回来坐下,把记忆卡装我包里:“好了,继续看吧。” 我问:“你跟他说了什么?” “他侵犯了我的隐私权。” “就这一句?” “他是日报记者,敢曝光就别想在这行混了……”居延看着台上的孩子,说,“你可以继续拍了,居续在看。” “哦……” 我拿起手机拍比赛,但已经没什么兴致了。 到了亲子互动项目,居延脱了外套交给我,自己挽起袖子上。 在这群老父亲里,他居然还算年轻的。 他带着居续二人三足、袋鼠跳、运球接力、障碍赛…… 两人都有股不服输的劲儿,所有项目都是第一个冲线。 到了最后一个互动项目,居延跟另外九个父母一起蒙上眼睛,通过触摸衣服和头发找自家的娃。 孩子们非常可爱,虽然都遵照老师要求,闭着小嘴巴不发声。但被自己的父母摸到时,还是忍不住咯咯笑起来,露出了嘴里的小白牙。 家长对孩子们的声音最熟悉,听到笑声就把孩子抱在怀里,最后摘下眼罩一看,都没抱错。 居延也抱住了居续,居续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脆生生的啵了一口:“爸!” 运动项目结束后是亲子互动时间,居续在小班的积分排第一,在居延身边神气十足,傲视群童,好像女王骑着她的马在巡视领地。 我坐在小茶吧里,百无聊赖的看刚才拍的照片。 我也想陪孩子玩,但怕再被偷拍,只能待在这儿喝果汁。 运动会开到中午闭幕了,幼儿园只管零食不管饭,一些相熟的家长去聚餐,先前递名片那几个人也想邀请我们,但居延拒绝了。 午饭是在家庭餐厅吃的,店员见居续胸前有个奖牌,立刻帮我们拍了张合照。 居续亲完居延又亲我,然后把奖牌挂在我脖子上:“妈,我们赢的,送给你!” “谢谢宝贝,你真好。” 玻璃之笼 第168节 挂绳还带着孩子的体温,我感动的拿起奖牌,看幼儿园的小logo,一抬头发现居延倚在窗玻璃上,正歪头看着我们俩。 我摘下奖牌放进包里,没好气的说:“看什么看?” 他突然说了句不是英语的外语。 我一愣:“你骂我?” 居续说:“不是哦,这是法语,爸在说,我爱你。” 第395章 跑路 我说:“那你知道八嘎是什么意思吗?” 居续说:“不知道。” 我说:“就是指你爸。” “哦……”居续扭头看着居延,“爸,八……” 居延一把捂住她的嘴,对她横眉:“不准学这种话!” 然后对我竖目:“别教孩子乱七八糟的!” 我哼了一声,坐到对面等上菜。 不就是外语吗? 我也会。 吃过饭,我们送居续回家睡午觉,自己也歇了会儿,然后去公司上班。 刚见到安东尼,他就抛来一个噩耗:“小莲花,zy的cfo(首席财务官)今早卷款跑路了!” “啊?cfo……” 我想起过去聚餐时,那个戴着黑框眼镜、总是一副迷之微笑的眯眯眼男生。 这人主修工商管理,辅修数据分析,在小团队中负责搞钱管钱,总能拉来融资和赞助,外号小财神。 我赶紧掏出手机翻新闻,果然看见好多条相关资讯。 小财神今早卷走了公司五千万美元,断了zy的现金流,导致所有业务停摆。 有些资讯还拍到了起哥。 视频中,他表情淡漠的从镜头前走过,有人问他要怎样处理这个危机,起哥停下脚步,对着镜头说: “公司已启动应急预案,我们会给每位客户和投资者一个满意的交代。” 好多资讯都在唱衰zy,说他们极有可能会倒闭。 我越翻越心惊。 安东尼继续说:“发生这种事,真是非常遗憾,我们的收购案也要暂停。” 我说:“为什么不趁着他们公司出事压价收购?只是跑了一个财务官而已,zy的技术还在啊!” 安东尼说:“zy财务卷款跑路这件事暴露出他们公司内控有问题。要是贸然接手,我们可能要连他们的违约金一起付,那可不是小数目。我们也得为股东的利益负责。” 我说:“那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完蛋吗?” 安东尼苦笑:“怎么会呢?已经有不少公司去挖zy的技术团队,我们也派人过去了……” “……”我真想大骂一句:你们这是趁火打劫! zy靠技术发家,刚没了钱,再没了技术,他们要怎样渡过难关? 可谁会关心一家没背景的创业公司的死活。 挖走一个技术团队比收购一家岌岌可危的公司要划算多了,我都明白的道理,那些商场老手当然反应更快,先下手为强,不挖白不挖。 我不愿意相信眯眯眼小财神会干出这种背刺朋友的事,他这一走,等于是把剩下的两个伙伴还有接手晏落股份的起哥往死路上逼啊! 但在这名利场上,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五千万美元不是小数目,要是追不回来,只要小财神不出幺蛾子,他这辈子都能美滋滋躺平了…… 我突然想到居延的那句话:他和安东尼加起来也不是我的对手。 是居延! 他开始行动了! 昨晚他不回家也不接我电话,才不是去看什么鬼电影,他是去找小财神了! 八成是居延捏到了小财神的什么把柄,或者许了他除五千万之外的其他好处,反正这事儿对他来说轻车熟路。 这个八嘎! 第396章 夜游 我忧心忡忡的观望着事态发展,回到家也忍不住看新闻。 小财神当天潜逃国外,zy也算反应迅速,报警后通过国际刑警组织发布了红色通缉令。 虽然只要注资就能缓解困境,但他们的大股东都是小财神拉来的,小财神一跑,大股东觉得受骗又受辱,对zy失去信心,纷纷撤资,使得zy财务状况雪上加霜。 员工开始跳槽,不止技术团队,连各部门的核心人物也收到了其他企业递过来的挖角邀约,人心涣散。 尽管起哥一直在奔走,余下两个创始人也还在坚持,但谁都能看出公司在走下坡路了。 不久,几个大供应商追到公司楼下催收,场面闹得非常难看。 我愁得食难下咽,居延却每天都是精神抖擞,在我跟前,他毫不避讳的指示小贾以公司的名义向zy的贷款银行施压,让银行早日抽回贷款,稳定他们这个大客户的信心,估计银行那边也快出手了。 他仿佛是以压力为动力,外头越乱他睡得越安稳。 而我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 zy是四个人的心血,要是没了,其他几人尚且能去别的公司就职。但起哥和晏落肯定会被居延打压,以后能不能再从事这个行业都是问题。 要是他们混不下去了,以后怎么赚钱? 晏落出国手术的费用怎么办? 晏爸晏妈的养老费怎么办? 收购zy是安东尼的主意,前些天为了收购案,他费心费力,结果暴了这种雷,股东和董事也会质疑他的判断能力。 而一直强调以股代资的居延会得到认同。 因为股票这东西是带不走的,财务就算想脱手,也没那么容易变现,还会受到其他股东的限制和各种监管…… 不行,再跟居延睡一张床上,我怕我会忍不住掐死他。 虽说愿赌服输,成王败寇,但他这一招也太损了! 小财神他们四个明明是那么要好的伙伴…… 居延自己没朋友,也见不得别人有朋友吗? 对付zy的手段那么多,他非要让几个朋友反目成仇吗? 我知道人性经不起考验,那就不要考验它啊! 一天天防着这个,防着那个,觉得谁接近自己都有企图。 活到最后,守着金山银山,却连个吃饭看电影的搭子都没有,这人做得有意思吗? 我下楼开着小跑出门,一路狂飙。 这个点已经是深夜,路上没什么人,我一口气开到海边大堤上,下车趴在半人高的石墙上,看着远处夜市的摊主们收摊关灯。 我能力有限,职责有限,只能干看着,什么忙也帮不上。 我真是没用。 夜里海风强劲,我的头发被湿黏的海风吹得漫天飞舞,时不时打在脸上和脖子上。 我把头发撩下来,心里无悲无喜的想,发圈又丢了。 晏落送我的那只发圈太贵,我舍不得用,而且怕丢,心里压力很大,绑两次头发就洗干净收起来了,还是买的便宜素圈在用。 太便宜了,几块钱几十个,现在还是边用边丢。 呼呼的海风中,一个人影从前方的黑暗中显了形:“小荷?” 我惊讶的扭头:“起哥?大半夜的你怎么……” 看到他苍白的脸和单薄的身影,我紧张起来:“你该不会想不开吧?” 第397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听到这话,起哥微微一笑:“没有,我只是到这边散散心,这里能看到我家以前摆摊的夜市。” 他扭头看着夜市的方向,凌乱的刘海掩去了他的眼神。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心情变得更加低落:“对啊,那时你们都在这边,你还坐着轮椅遛咖喱呢……咖喱怎么样了?” 起哥跟我隔开两步,站在旁边,扶着石墙看海岸线:“和我爸妈一起回老家了。” “那……”我犹豫一阵,问,“晏落呢?” “他在外面很好,你不用担心他。” “小财神跑了,你们以后怎么办?zy会倒闭吗?” 起哥说:“我不会让它倒闭的。” 风骤然增强,我被刮得一阵咳嗽。 起哥说:“回去吧小荷,别着凉了,这么晚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也不安全。” 我搓搓胳膊:“好吧,起哥你也回去,不要待在这里了。” 玻璃之笼 第169节 我怕他一个人呆在这儿胡思乱想。 他「嗯」了一声。 我们都是开车过来的,我看着他上了自己的车。然后跟他一起开到路口,分道扬镳。 回到家,我冲了个热水澡,还是睡不着,索性坐在客厅看电视,翻手机相册。 晏爸晏妈有咖喱陪着,在老家也不至于太孤单。 居宝阁去瑞士上学的时候,把居宝盆也带走了,他请假在家看牙的那两个月。 除了舍管帮忙照顾,高年级的学姐时不时也带着零食去投喂,视频里的居宝盆已经吃成圆滚滚一胖条。 家里的三千则成了小区团宠。居民感谢电锯女王一家为民除害,对三千也是另眼相待,看见它在草地上晒太阳,就会在旁边丢点猫粮和罐头,附近的流浪猫都跟着沾了光。 第二天上班,依然没有好消息。 银行停掉了zy的六千万授信贷款。 这个消息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迅速引发了后续一连串的坍塌—— zy一个大客户因为zy提供的系统故障,终止了和zy的合约并索赔。 大客户发布律师函的那天,供应商也联合起来向zy讨债,导致zy的市场估值暴跌到3亿以下。 一时间,投资者谁也不敢碰这个烫手山芋。 员工集体申请了劳动仲裁,要求冻结公司剩余资产,给他们发放拖欠的工资。 风光无限的zy,在两个月之内就落尽繁华,岌岌可危。 不出意外的话,它撑不到明年了,年底就得破产清算。 安东尼也受到一点波及,收购案被彻底叫停,居延在公司倒是越发得势,原本亲近安家的一些董事也开始向他频频示好。 我冷眼旁观。 现在的居延就像个欺负同学的恶霸,我希望他摔成扑街,他却考了个全班第一。 妈的。 又是一年国庆节,居续要过四岁生日了。 居延还是在家给她办。 他没朋友,但居续有很多。 她邀请全班同学过来吃她的生日蛋糕,那些小朋友的家长自然也听说了,纷纷表示那天要来打声招呼。 居延接到电话很不耐烦,但事关孩子,他也应了。 第398章 礼物 居续生日之前,公司就开始忙了。 到了十月份,国庆与中秋这两个节假日会拉动消费,人们会在节前存取现金、办理贷款,跨境业务也会增加,之后还有更加繁忙的电商促销季与圣诞节、感恩节,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安东尼应对日常业务还是游刃有余的,再说一个未成型的收购案也不足以撼动安家在公司的地位。 为了发展数据平台,他也做了两手准备—— 一边寻找新的科创公司替代原来的zy,一边坚持不懈的挖zy的技术团队。 他和居延仍然势均力敌。 我白天跟着安东尼忙碌,晚上坐在床上给居续织毛线小开衫。 过去我很羡慕麦穗的妈妈给她织东西。 虽然我妈也给我织过一件,不过刚穿上就开线,我妈拿走返工,几年了还没返完。 我也不指望她了,自己买了几件毛衣穿。 小开衫我是第一次织,太复杂的针法图案也不会,只能用最简单的针法。 在家还得瞒着孩子赶工,有时织着织着就睡着了。 居延看见,没说我的礼物寒碜,也没告诉居续。 我也没问他给孩子买了什么。 反正肯定比我的贵。 紧赶慢赶一个月,总算在生日前完工了。 晚上哄睡居续,我回房往小开衫上缝珍珠扣。 居延已经把工作都安排好,国庆假期不会再处理公务。 他洗了澡,走到我身边,身上带着沐浴后湿漉漉的香味。 他问:“好了吗?” 哟,好难得,他说要收拾起哥和安东尼之后,我们在家就基本不怎么说话了。 估计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拉紧线,打结剪断,然后把这件奶蓝色的小开衫一抖:“好了。” 他拿起礼物袋撑开。 真不想搭理他,但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跟他吵。 我把衣服放进去,他系好袋子上的蝴蝶结,放在桌上,然后扭头看着我,眼底涌动着欲望。 我全当没看见,伸了个懒腰,上床睡觉。 你厉害,你了不起。 你自己玩自己去吧! 他大约也觉得求欢被拒比较扫兴,老老实实的躺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临时请来的中餐团队就来到家里,在厨房叮叮当当的忙活起来,制作中午生日宴会上要吃的东西。 张妈年纪大了,而且本领有限,这次只负责布置会场。 过去从邻居家要的装饰品总算用完了,这回换成了新的。 居续今天穿着丝绒小黑裙,头发梳成两根小辫子,用黑色丝带盘在脑后。 早饭的时候,我和居延把各自的礼物送上。 居延送的又是首饰,一条蓝得像海水的海蓝宝项链。 不是他,我都不知道海蓝宝的颜色能美成这样。 居续戴上项链,高高兴兴的说:“谢谢爸!妈,礼物呢?” 我从背后拿出礼物袋:“生日快乐续续,我给你织了件小开衫……” “哇,妈好棒!”居续掏出来就要试。 我拦住她:“你今天穿的裙子会粘毛,等晚上换了衣服再试吧。” “嗯……”居续把衣服放回去,雨露均沾的说,“妈,谢谢你噢。” 唉……一看到这孩子天真无邪的笑容,我就心痛。 这时,手机来了个红包,是我妈给居续发的。 我妈说她已经尽到心意,不必再打视频烦她了。 第399章 想你了 居续问是谁发的红包,我糊弄过去了。 我妈不会给她好脸的,还是不要让孩子受这个委屈了。 九点多钟,居续的朋友们和父母来了,零食点心也摆上台,居延领着居续在楼下待人接物,我待在楼上避人,跟我妈聊天。 我妈说小琴这个月就要参加成人高考,她看到小琴用功,想起了我姐和我以前上高中时的样子。 我说:“希望她能考个好成绩。” 小琴听到,凑过来笑道:“谢你吉言啦小荷姐!” 我笑着说:“等你考上,我送你个升学礼物。” 小琴高兴的走开了,我问我妈:“小琴穿的衣服是我的?” 我妈说:“是啊,你总也不回来,衣服放着也是放着,她只是比你矮一点,衣服差不多都能穿。等你回来,妈再给你买新的。” 我说:“她也是个大姑娘了,不要总给她旧衣服,等考试的时候让她穿件新衣服,图个好彩头。” “行,知道了。” 我妈以前动不动就发火,而且死抠,现在只要不提居家的事,她就温声细语,还时不时撸一把怀里的三千,举手投足之间,手上的地主大戒指闪闪发亮,很有富太的派头。 金钱果然养人。 我们俩谈到最后,她很突然的问道:“小荷,晏家的人最近找过你吗?” 我想起生病的晏妈还有苍白的起哥,一瞬间差点难受出眼泪,好不容易才忍住了,说:“没有啊。” 我妈说:“我看到新闻了,晏落那家公司最近情况很不好,可能会倒闭,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我们公司本来打算收购zy,出事后就叫停了。” 我妈小心翼翼的说:“你可不要借钱给他们啊,开公司赔的钱那可是无底洞,单凭你自己填不上的。” “我没填。” “那就好。小荷,你也不要怪妈狠,他们是什么人,这么些年了,妈心里有数。我不是让你见死不救,只是现在没法救,这个大窟窿轮不到你去填。 他们不找你,你也别主动找他们。等公司倒了,他们要是穷得吃不上饭,咱们再接济一把,也不算咱们没良心。” 我说:“嗯,妈,你想去国外吗?” 玻璃之笼 第170节 我妈说:“我在家过得好好儿的,去国外干嘛,那么危险……干嘛问这个,你想出国?” “暂时没那个打算。” “别出国了,外面有什么好的,还是咱们自己的国家最安全。你要是在云城待烦了就回来,开上小田,咱们娘俩自驾游去。你那车保养一回就一直放着,除了你也没人开……有空就回来吧,妈想你了。” 听到最后一句,我立马挂了视频。 再晚一秒,我就要在我妈面前泪崩了。 她本来就很担心我,要是看到我哭,她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我妈又打来视频,我擦去眼泪跟她语音:“妈,信号不好,我不多说了,楼下在开生日会,我也该去帮忙了。” 我妈就没再打视频,叫我照顾好自己,结束了对话。 我放下手机,趴在床边默默抹泪。 很快,我妈又发了个红包,叫我给自己买点好吃的。 我看着红包,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第400章 不方便 外头有人敲门,我立刻收了声,哽咽着问:“谁?” 居延推门走进来。 我一看到他就不想哭了,只觉得累,站起来问:“不在下面陪孩子,上来干嘛?” 居延说:“家长都走了,就剩小孩,我们去吃午饭吧。” “知道了。” 我走到盥洗室,用冷水泼脸。 居延站在门口,等我擦脸的时候,一开口就是:“晏家倒霉让你这么伤心吗?” 我深吸一口气。 天哪! 烦不烦啊! 这么在乎晏家,你干脆把他们都接到这里,天天盯着算了! “为什么你总觉得我伤心是因为他们?我就不能为我自己伤心吗?我哭自己命苦也不行吗?你这么不放心干脆把我们全都埋了吧!” 居延被问到闭麦。 到了楼下,一群小朋友玩得很嗨,没人注意我,我中规中矩的完成了当妈的职责。 吃过饭又玩闹一阵,他们就被父母接走了,张妈和钟点工开始收拾残局,居续坐在礼物堆里拆礼物。 不愧是贵族幼儿园的孩子,送的礼物都价值不菲,拿去送领导都有面子。 礼物太多,居续都拆得睡着了。 居延把她抱起来,招呼收拾礼物的我:“你也上来,给孩子换一下睡衣,我不方便。” 听到这话,我恨不得把手里的礼物盒砸他脸上。 居续才四岁他就知道要避嫌。 而我十八岁就被他弄上床了。 不姓居就不配得到他那高贵的尊重与爱护是吧! 我平复呼吸,放下礼物盒,站起来跟着他上去了。 说了他也当耳旁风,不想浪费口水了。 换衣服的时候,居续惊醒,睡眼惺忪的喊:“妈?” “嗯?” 她笑了一声,拉着我的手,安心的闭上眼。 我慢慢抽出手,给她扣好睡衣扣子,离开房间。 居续睡完午觉,立刻在睡衣外套上了小开衫,跑到楼下跟我说她好喜欢这个衣服,还想再要几件。 我说可以,和她一起选了新的毛线。 晚上吃饭,居延说带我们出境游。 我说:“你们俩去吧,我在家织织毛衣,跑跑滴滴就行了。” 居续说:“妈,去嘛!跟爸一起!” 我看着居延:“过海关要露脸的,我可不太方便啊。” 居延脸色发青。 然后假期他就没出境,开着私人游艇带我们出海玩了一趟。 晚上,居续早早跟张妈回房睡了,居延熄了游艇的火,让它在海面飘着,然后拿了一瓶红酒和两只杯子走过来。 我坐在船舱里,裹着大披肩玩手机。 我怕夜晚的海。 白天还好,到了晚上,海面变得黑漆漆又一望无际,看起来特别吓人,我总觉得水下随时会伸出一条超大的章鱼触手,或是跳出一只大白鲨,把我抓到水里去。 居延坐在我身边,倒了两杯红酒:“喝一点吧。” 我拿起高脚杯晃了晃,一饮而尽。 一般货色,不如蜜雪。 居延也喝了自己那杯,然后伸手把我紧紧搂在怀里。 我挣扎。 他不松手,还狠狠啃我的后颈和肩膀。 我反手抓破了他的脸。 我们俩撕扯起来,披肩手机酒杯全掉在地上。 他把我摁在座椅上,一边撕我的衣服一边说:“为什么不可以?你是我老婆!” 我气喘吁吁的看着他,最后无可奈何的闭上眼睛。 在摇曳的船舱中,一首歌在脑海里自动响起:“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曲折离奇,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做人没趣味……” “别流泪心酸,更不应舍弃,我愿能一生永远陪伴你……” 第401章 不准打我妈 突然间,一个童声打断了我脑海里的歌:“爸?” 居延解皮带的动作一顿,和我同时扭头向后看去。 居续正站在沙发后面,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小睡裙,光脚站在地板上。 她睁大眼睛看着压在我身上、脸上欲潮未褪的居延,又低头看了看地板上的狼藉。 当她再抬起头的时候,一双大眼睛里已经满是泪水:“不准你——打我妈!” 然后她哭喊着冲过来,两只小手抡出残影,在居延身上乱拍乱打:“走!你坏!呜呜……妈……” 居延结结实实的挨了几下。 在亲女儿面前露出兽性的一面,对他来说应该十分难堪。 居续还在哭着打他,居延从我身上下来,顺势坐在沙发上,拦住居续的手,怕她踩到地上的东西摔倒:“你看错了,我没打妈妈,我们在闹着玩。” 说完他看向我:“你说是不是,连荷。” 我坐起来,捡起披肩盖住了肩膀——连衣裙的肩带被他扯断了。 我身心俱疲,可又不能让这么小的孩子知道刚才那一幕有多么丑陋,只能附和:“是,他没打我,我们是在闹着玩。” 然而居续哽咽着不信:“才不是……爸刚才,好凶啊……妈,你不要怕,咱们回家,找警察,说他家暴……” 听到这个词从居续嘴里蹦出来,居延一下子沉默了。 我把哭出鼻涕的居续拉到身边,抽出纸巾给她擦擦脸:“乖,妈真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你不是已经睡了吗,怎么又出来了?” 居续很娇弱的依偎在我怀里:“张妈好吵,把我震醒了……妈,今晚你,陪我睡……” “好好。” 我不再理会居延,把居续抱起来,走进舱房。 居续洗了脸洗了脚,上床钻进我怀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小手小脚又架到了我身上。 我拿着她的小手,越看越难过,忍不住贴了又贴,亲了又亲,最后放在胸口,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 次日游艇返航,我们在港口吃了早饭回家。 居延在甲板上待了一夜,精神不振,车由我开。 居续还在气他昨天「家暴」我,一路绷着小脸不跟他讲话,也不叫他爸。 张妈感觉到气氛不对,没敢多问,生怕自己莫名其妙的变成出气筒。 一家人别扭了一路,回到家,出发前网购的毛线已经到了。 居续看见,总算高兴了一点。 我们俩坐在沙发上把毛线束缠成球,张妈去准备午饭,居延上楼洗澡换衣服。 正忙着,手机响了,我扭头一看,是帝都的陌生号码。 看到帝都的一瞬间,我还以为是起哥打来的,不过因为先前的收购案,我手机里存了他的号码,他没必要用陌生号码打来,所以这应该不是他。 我放下毛线接起来:“你好,请问哪位?” 玻璃之笼 第171节 对面没有声响。 我看了看手机,信号满格,又把手机贴上耳朵:“你好?” 这次,对面「嘟」的一声,电话挂断了。 居续问:“妈,谁呀?” 我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打错了吧。” 放下手机,我继续缠毛线团。 缠着缠着,我突然想到一种可能,立刻丢下毛线冲进洗手间,回拨了刚才的号码。 几乎是一瞬间,那电话就被接通了。 第402章 赔礼 对面还是没人说话。 但只要接通就足够了。 我坐在马桶上,安静的听着对面清浅的呼吸声,一直到居续在外面敲门:“妈,你好慢!拉肚子吗?” 电话挂断了。 我应了一声,冲冲马桶洗洗脸,然后开门对居续说:“好了。” “妈……”居续牵着我的手,“你是不是,讨厌爸?” 我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爸坏,他打你。” “……”虽然居延并没有打我,但昨晚那种强硬的举动,在孩子看来,跟家暴也差不多。 我看着她,一时间百感交集。 我上高中的时候,挨了我妈的揍只会哭,这孩子刚上幼儿园就知道什么是家暴了,还敢冲上来维护我。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孩子? 以前她跟着居延的时候,整个人冷冷的呆呆的,话也不爱说,我还怀疑她是智障。 现在看来,只是近墨者黑罢了,看她现在上了幼儿园,活活泼泼的多机灵啊。 “乖,谢谢你昨晚帮助我。你爸那种举动是不对的,以后你不能那样欺负别人,也不能让别人那样欺负你,知道吗?” 居续点点头,很认真的问:“妈,爸欺负你,道歉没?” 哼,他那么傲慢,不把我当人看,想怎么对我就怎么对我,道个鬼的歉。 我说:“道过了,他说他不会再犯。” 随便糊弄一下孩子算了。 要是说没有,居续肯定又要去找居延,让他过来道歉。 本来假期快结束了,心情就不太好。 再看见他那张阴晴不定、欲求不满的脸,只会更心烦。 居续信以为真,中午在饭桌上还一本正经的批评居延:“你是男的,力气大,不能欺负女的。你是爸爸,更不可以,欺负妈妈。” 居延点头表示受教,然后对我垂下眼皮:“对不起,连荷。” 我「哦」了一声,扒完饭就放下碗筷:“居续,你吃完饭就睡会儿午觉,知道吗?我要去准备一下明天工作的东西,先上楼了。” 居续说:“好噢。” 我走到她身边,把她嘴角的米粒刮下来蹭纸巾上,然后摸摸她的头,干活儿去了。 给coo当ea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每天上班都忙得跟打仗一样,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聪明人,还是走后门进来的,只好勤能补拙,平时多用点功。 安东尼还是想推进数字化,我得提前把目标公司的材料整理好,方便他上班时查阅对比。 可惜再也没有比zy更合适的公司了。 这次zy遭受如此沉重的打击,单凭起哥很难度过难关。就算他投入所有的积蓄,对公司而言也是杯水车薪。 那通电话是帝都的号码,也就是说…… 晏落已经在帝都了吗? 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吗? 我忙了一下午,比数据比得眼都快瞎了,刚抬头滴完眼药水,居延就站在门口敲门:“连荷。” 我眨着眼合上电脑,又把资料都翻过去,问道:“干嘛?” 他走进来,把一个保温袋放在我身边:“赔礼。” 我看着袋子上的蜜雪吉祥物。 它拿着手杖,贱贱的对我瞪眼吐舌头。 算了。 这玩意儿是无辜的。 第403章 起死回生 我和居延的关系单靠一杯奶茶当然修复不了。 只是,负面情绪太消耗精神,也不能天天板着脸给孩子做坏榜样。所以我们还是一个桌吃饭,一个床睡觉。 他今天也比较识相,没再碰我。 半夜我迷迷糊糊感觉到肩头痒痒的,睁开眼,发现居延在轻抚我的肩膀。 昨天他撕我衣服的时候,肩带把肩膀勒出了两道红痕,还蹭破了点皮,一碰就疼。 房里没开灯,我又是背对他睡的,他不知道我醒了,只是一下下的抚摸,最后凑过来,在我的肩头吻了一下。然后给我拉好被子躺回去,在黑暗中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闭上眼睛,心里也是说不出的堵。 要是他没有那个隐疾该多好,他可以找一个门当户对、真心喜欢的人结婚生子,而不是抱着我这个强扭来的瓜啃。 瓜不开心,他也不开心。 假期刚结束,安东尼就跟我透露了一件大事:zy要跟航天集团合作了! 我一听,心里激动得怦怦跳:“还有这种好事?为什么媒体上没报道?” “航天集团是国企,为了保护技术和技术人员,他们的援助和收购目标通常不会公开披露。 不过据可靠消息,zy的云计算技术已经通过了第三方研究院的航天场景适配评估,合作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我恍然如梦的点点头。 难道晏落回国是因为这件事吗? 要是zy跟国企合作,公司就有救了…… 安东尼还在转椅上转来转去:“以后zy吃上了国家饭,居延想再搞小动作可就难喽!其实我愿意在业务上跟他竞争,就算落败也心甘情愿,可他竟然煽动人家的财务卷款跑路,我真的很不服气……” 我能理解他的理想主义,但我也知道,生意场上哪有那么多光明正大的竞争。 他自己的亲爹不也是吞了好兄弟的股份,才能当上现在的大股东吗? 不择手段的爹,生了个纯洁端正的儿子,又把他捧上这个人人觊觎的位置,每天看着他辛苦工作,我都替他累得慌。 这天的高管晨会上,安东尼再次提出跟zy合作,这一次没人反对。 安东尼能收到的消息,居延自然也能收到。 他从没有公开反对和zy的合作,甚至上次收购案中他还主张以股代资,在zy濒临破产之际大大捞了一波好感。 这一次他也没反对,还让自己管理的业务发展部制定出一个可行计划来。 尽管安东尼知道居延支持自己没安好心。 但他不能因为疑神疑鬼就什么也不干了。 再说他作为亚洲区的coo,每天要操心的事太多,不能只琢磨这一件事。 上次就是我负责接待zy的,这次他也很放心的把联络事宜交给了我。 我看着手机上起哥和他助理的号码,想了想,还是给助理打了过去:“你好……” 对方因为目前公司事务繁忙,拒绝了线下面谈,只答应线上联络。 可以理解,毕竟zy几乎是起死回生,现阶段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约好时间后,我翻到那天的无声电话,看了一会儿,把手机放进口袋里。 即使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只要知道他就在那里,心就能变得平静。 第404章 破椅子 航天集团已确定和zy合作,不仅派专人来管理zy的资产,还设立了spv(特殊目的公司)将zy的债务剥离,之后实施「债转股」方案,争取到了地方银行参与债务重组。 这波来自国企的援助行为使得原本的投资人和供应商又对zy产生了信心。 不仅不再追着要债,为了在国企面前刷一刷好感度,还主动购买spv的股票分担债务。 有国企撑腰,zy的外部环境很快稳定下来,他们的技术团队获得注资后,一边专注合作项目,一边解决先前的客户需求与投诉。 zy的技术过硬,只是没有钱,才差点闹得破产。 现在他们不用再为钱担心,只需要专心搞技术就行了。 在公司高管和起哥开线上会议之时,zy参与开发的星载计算机也通过emc(电磁兼容)测试,获得了第二笔注资,彻底摆脱了债务危机。 玻璃之笼 第172节 会谈开始后,我和其他高管的助理坐在会议室外的办公区,对着电脑噼里啪啦的忙碌。 这会开了半个多小时就结束了,门一开,大多高管都面带微笑的走出来。 居延也出来了,面无表情。 这么不爽,看来zy答应跟我们合作了。 安东尼紧跟着他出来,一看到我就热情的呼唤:“小莲花……咱们走……” 居延听到,脚步顿了一顿,不过最终也没说什么,领着他的小贾,大踏步的离开了。 一进办公室,安东尼就往长沙发上一趴,两手向前伸直,两只小腿向后抬高翘起,西装裤绷出了两瓣圆圆的屁股蛋:“啊……会议室的破椅子,坐得屁股疼。” 我坐在旁边的小沙发上剥橘子:“快说说,你们开会都聊了什么?” 安东尼顺势翻了个身,踢掉皮鞋,在沙发上做臀桥:“zy答应为我们提供为期三个月的试用服务。” “为什么是三个月不是长期?” “晏起不答应。他嘴上说是公司内部结构调整,技术也要升级,目前不便提供长期服务,实际是钓着我们呢! 三个月足够用户养成新的习惯了,要是到时候不能续约,用户极有可能转向其他使用数字服务的机构……” 我把橘子往自己嘴里送,一边吃一边偷着乐。 数字化是大趋势,而zy的数字服务又是同行中的佼佼者。 别人都用我们不用,立刻就会损失用户。 用了三个月不能续约,还是会损失用户。 这回公司是骑虎难下了,哈哈。 安东尼做不动了,躺在沙发上问我:“你别光顾着自己吃啊,给我来一瓣。” “好,好。” 我往他嘴里塞了两瓣。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 安老爹像个大黑塔一样站在门口,两只铜铃般的大眼睛盯着嘻嘻哈哈的我们俩,满脸都是撞破办公室奸情的憎恶与蔑视。 我赶紧收了笑容站起来,低头问候:“大安总。” 安东尼也爬起来找鞋:“爸,你怎么……” 安老爹说:“在公司别叫我爸!” 安东尼翻了个白眼:“这里又没外人。” 我用脚尖把安东尼的皮鞋推到他身边,他弯腰穿鞋,安老爹声如洪钟的哼了我一声:“出去!” “是。” 我低眉顺眼的走出办公室,关门时发现手里还拿着橘子。 我在办公区坐下,心里有点忐忑:安老爹该不会以为我在勾引他儿子吧? 第405章 关系不错 还真让我这个乌鸦嘴猜对了。 当天下午,人事就通知我职位变动,把我调到客服部当文员去了。 我看着通知都气笑了,进办公室问安东尼:“这是谁的主意?” 安东尼双手合十:“对不起啊小莲花,我爸以为咱俩乱搞,我只能把你先调开……不过你放心,过段时间我会把你调回来的。” 他也挺不容易,这么大的人了还要看爸爸的脸色。 我摆手:“正好我也有点累,就当去客服部放个假。安总,我不在身边,你可得好好吃饭,少喝咖啡,懒得弄头发就去楼下美发店办张卡……” 话音未落,安东尼的眼圈居然红了。 我吓了一跳:“你哭什么?” 安东尼揉着眼睛说:“你一走就没人管我了。” “……”我心想:你可不要给我来童年不幸福那一套啊。 然后安东尼就开始说:“我从小就没妈,我爸又连着娶了三个小老婆,生了一窝儿子,家里根本没有人关心我,我的童年……” 我打断他的苦水:“我刚生下来就被我亲妈扔了!我现在也不知道我亲爸是谁!” 安东尼惊讶的看着我,好一会儿才把张开的嘴合上:“哟……你也挺坎坷的……” 我说:“是啊。” 这么一对比,他那点苦水简直不值一提,最后他悻悻的摸摸鼻子,把我打发走了。 我抱着东西来到客服部。 客服部的组长已经收到消息,他给我一个工位,让我跟着旁边的老员工学两天再接客户的电话。 当话务员比当ea轻松多了,我下午就坐在工位上翻翻业务手册,背背话术,到点还能准时下班。 今天居延开车,我一坐下他就说:“来当我的ea吧,你在客服部太屈才了。” 我说:“客服部挺好的。” “你跟安东尼在办公室里干了什么?” 我说:“喂他吃了个橘子,被大安总看见了。” 他哼了一声:“你们俩关系真不错,橘子都喂上了!” 我也哼了一声:“我跟你关系也不错,孩子都生了!” 他握紧了方向盘:“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一句话被他说得又怨又恨,我说:“没错,我就是水性杨花,你有种跟我离婚去找第二春啊!” 居延深吸一口气,突然一打方向盘,开上了岔路。 他一路翻山越岭,开到天都黑了,最后停在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边。 我看着被车前灯照亮的荒芜路面,真有点怕他把我扔在这儿,但嘴还很硬:“停在这儿干嘛?不认路就别瞎开。” 他锁上车门,解开安全带,扭头看着我:“连荷,我们当一会儿陌生人吧。” 又在发什么神经? 我掏出手机看时间:“别闹了,快点回家,一会儿孩子看不见我们就……” 话音未落,他突然伸手蒙住我的眼睛,吻上了我的嘴唇。 因为眼前一黑,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亲了我。 我立刻闭上嘴不配合,伸手推他,但他一手抓着我的两只手按在自己的胸前,另一手牢牢的捂着我的眼睛,非常有耐心的在我的嘴唇上轻咬起来。 第406章 宝贝 居延啃了好一会儿也没撬开我的嘴。 他叹了口气,松开手。 我往下一看,忍不住「噗」了一声。 他恼羞成怒的瞪了我一眼。 我别开脸看着窗外,越想越乐,头抵在窗户上,肩膀不停的抖。 他越发恼怒:“连荷!” 我扭头看他:“你自己不争气,凶我干嘛!” 虽然我说得义正辞严,但脸上还是挂着幸灾乐祸的笑。 要是没有我,他真的要断子绝孙了。 哪怕只是嘴上说把我当陌生人,他也硬不起来。 他恨恨的一咬牙,突然开门下车,把我从副驾拉出来,然后把我按在车身上,低头就吻。 周围又黑又荒,跟坟地似的,但这个欲求不满的男人一点也不在乎。 我挣扎着抓他的脸,他说:“现在你只是个小客服,不想干了就抓。” (清水)。 我躺在后座,看着他撒欢,感觉很闹心。 都老大叔了,还玩这么花,真是没羞没臊。 最后他过足了瘾,伏在我身上喘气。 我不耐烦的把他推到一边,坐起来穿衣服,挽头发。 居延坐在我身后,帮我扣内衣的扣子。 他见我在杯子里调整胸型,突然靠在我背上,两手向前圈住了我的胸。 他说:“宝贝。” 听到这句,我哆嗦了一下,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你说什么?!” 这个词似乎也让居延相当的不好意思,他不肯再重复,只是搂紧了我,低头亲我的肩膀。 “走开,别烦。”我挣脱他的手,捡起皱巴巴的半身裙抖了抖,“快点回去了。” 他的心情不错,整整衣服头发,回到驾驶座,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说:“你在后面休息一会儿吧。” 我低头扣扣子:“我一点也不累啊。” 居延熄了火,说:“看来还能继续。” 我轻蔑的说:“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是悠着点吧,万一死车上了,我也没法跟孩子解释。” 玻璃之笼 第173节 “……”晚上关了灯,居延又在我背后亲亲啃啃,挨挨蹭蹭。 我反手向下狠拧一把。 他闷哼一声。 然后世界都安静了。 我拉上被子。 烦死了,他不睡我还要睡。 因为我已经不是ea,再跟居延一起上班不合适。所以早上我开着小跑去上班,路上还接了个顺风单,赚了三十块钱。 刚在地下停好车,我就跟安老爹和他的助理来了个顶头碰。 安老爹的车是一辆老虎,他看见我从小跑上下来,两道粗眉就是一挑:“你这车挺好。” 我用戴着婚戒的那只手撩了撩头发:“是我老公的。” 然后快走两步,刷开停车场的安全门:“您先请。” 安老爹边走边问:“你老公干什么的?” 我微微一笑:“不方便说。” 他哼了一声。 安老爹的高管电梯先到了,他对我说:“你也进来坐吧。” 我说:“多谢,不必了。” 他又哼了一声,被电梯带走了。 哼什么哼,我还想哼呢。 我呕心沥血当ea的时候,你个糟老头子一句好话没有,见我喂安东尼吃了个橘子就把我撵走。 现在看见我开了辆好车,态度立马就变了。 什么人啊! 第407章 不热吗 虽然我身在客服部,但安东尼并没有忘记我这位老搭档,每天都让我帮他处理邮件、整理会议记录。 我从会议记录中看到,公司还是用上了zy的服务。 由于zy为其他合作商提供的服务也都是三个月。 所以公司的其他高管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们并不知道zy和居延之间的旧怨,对公司的数字化前景相当乐观。 开会的时候,居延说要趁早寻找替代的服务,还被安老爹一派的人给怼了: “我们高信可是大客户,你还担心zy不跟我们续约吗?他们开价多少我们都出得起!” 居延当然不可能告诉他们,他撞了zy的创始人,差点废了人家cmo的手,还撺掇财务卷款跑路。 他只能自己寻找后路。 十一月见底的时候,小琴的成绩出来了,她考上了本地的师范。虽然只是二本,但已经是他们村里女孩的最高学历了。 她不敢告诉她爸,怕她爸抓她回去结婚,只敢告诉我妈,小小高兴了一下。 我妈给她封了个红包,我也给她封了红包,还买了个笔记本电脑送给她。 上了大学以后,要上网课写作业,笔记本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我妈说小琴收到笔记本后激动哭了,然后又问我:“又快过年了,今年你回家过吗?” “回啊,我带居续一起行吗?” 我妈一撇嘴,但最后还是说:“带就带呗,她没她爹那么讨厌。” “那要是她爹也回去呢?” 我妈一听就满脸起褶子:“噫,烦死了,他老往别人家窜个啥?” 发完牢骚,她又说:“要是他不放你回来,你带上他也行。总不能因为他,咱们娘俩就不见面了。” “嗯……” 我跟我妈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一阵,刚挂了电话,居延就从门外进来,抬手捂嘴,打了个哈欠。 最近他忙得焦头烂额,到了年底,公司业务本就繁忙,这次又用上了数字服务,很多程序也要做出相应的调整。 在日常工作之外,他还得悄悄寻找替代的服务。 小贾都忙得不去公司饭堂吃饭了。 我冷眼旁观他们忙碌。 居延洗了澡,躺下后一翻身转到我身边,伸手要搂我。 我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他搂着被子卷,过了一会儿问:“你不热吗?” 我身上全是汗,但是坚定的说:“不热。” 他叹了口气,松开手。 等他快睡着了,我从被子卷里滚出来,用手掀衣服透风,结果一下子被他扯进了他的被子里。 他从背后搂住了我,还抬腿压在我的腿上。 我推他:“好重啊你!” 他低低的笑了一声,用下巴蹭了蹭我的后脑勺:“睡吧,宝贝。” 我在他怀里抓狂:“不要叫我宝贝!好恶心!” 他收紧手臂,又叫了一声:“宝贝。” 我挣不脱,也改不了他的口,像条落网的鱼一样扑腾几下,最后认命的睡着了。 早上醒来,我发现自己竟然和居延面对面躺着,我枕着他的胳膊,一边手脚还压在他身上。 而居延的头微微歪向我,刘海垂下来盖着眼睛,睡得很熟。 我们的姿势就像一对再正常不过夫妻。 我被这个想法吓得连滚带爬的下了床,冲进盥洗室用冷水疯狂拍脸。 我才不想跟他过成两口子! 第408章 勾三搭四 居延并不知道我们早上睡一块儿了,闹钟响了以后,他揉着眼睛进来洗漱。 我一边往脸上拍化妆水一边说:“过年我要带居续回家看我妈,你呢?” 他说:“今年我要去美国出差,你们俩回吧,我会买好礼物直接寄过去。” “哦……” 不回就不回。 接下来,居延就忙得不见人了。 之前他虽然位高权重,工作繁忙,但总归是游刃有余的,每天都能按时上下班,陪着孩子吃饭。 自从跟zy合作后,他的节奏就被打乱了。 尽管他和另外几家高科技公司秘密接触,拿到了更具竞争力的技术架构方案,还预判了和zy长期合作后可能触发的监管风险。 然而安老爹一派铁了心要和zy合作,他们不仅有权威第三方出具的可行性报告,还有市场部反馈的数字化之后飞速提升的市场占有率以及运营效率。 双方各执一词,在公司大唱反调。 转眼间,三个月的试用期结束了,就在我以为zy会结束和公司的合作时,起哥在线上会议答应了续约,收费加倍。 高信财大气粗,比起日后的便利,当然不会心疼这点钱,当场续了三年。 安东尼告诉我:“居延气得会都没开完就走了。” 我看着他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忍不住提醒:“要是这个合作出了什么岔子,你家也要倒霉的呀。” 安东尼说:“推进数字化原本就是有风险的,就算zy跟居延有私怨,他们还跟国企有合作,为了以后的长足发展,不会太乱来。如果zy还是之前的光杆司令,我们也不会大力挺他们。” 原来如此。 双方都有各自的考量,倒是我目光短浅了。 想也是,如果zy不抓好每个合作机会,被取代是迟早的事。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还是先发育吧。 十年,说不定能把居延熬死呢。 只是,到那时我也熬成黄脸婆了,再见到晏落,说不定已经没办法像现在这样爱他了。 时间这东西,最是无情。 姐姐和我爸刚去世的时候,我悲痛欲绝,肝肠寸断。 这才过去五六年,再回忆起他们的时候,我已经变得很平静了。 唉…… 讨厌长大,讨厌遗忘,讨厌改变。 这一忙就到了过年,我在家收拾行李,准备带居续回老家住几天。 居延也在收拾他出差的东西,他忙完,坐在一旁看着我收拾:“你想买什么东西,尽管刷副卡买,我们之间不必分得那么清楚。” 我头也不抬,懒得理他。 玻璃之笼 第174节 当初是哪个王八蛋让我背上六百万巨债的? 现在说「我们之间不必分得那么清楚」? 我信你才有鬼。 见我不搭他的茬,他就开始变得讨厌起来:“连荷,你也应该自觉一点,就算我不在家,你也不能跟别的男人纠缠不清。你已经是有孩子的人了,在外勾三搭四的,会给孩子做坏榜样……” 我听到这话,忍无可忍,嗷的一声站起来,拿起长筒靴甩他脸上了:“说够了没有?!我不搭理你你还说个没完了!” 第409章 退休 第二天,他顶着半个鞋印下楼了。 长筒靴是高跟的,后面翘起来的鞋跟没拍上。 张妈一见他就「呀」了一声:“你这是怎么搞的?” 居延说:“不小心撞门上了。” 张妈仔细端详那印子,推测他撞门的角度,越看越疑惑:“是吗……” 居延面不改色的说:“是。” 早饭时,居延让张妈回家过年,因为今年居宝阁在国外上学,我们也不在家,家里暂时用不着她。 张妈犹豫半天,终于开了口:“居延哪,过了年,我就不来了……续续现在大了,我也一把年纪了,腿脚不比过去灵便…… 我不是让你给我加工资,你给的很多了,这边的保姆数我工资高呢,我很感激……只是,我也真的干不动了……” 张妈说完,不止我,居延也愣住了:“你不干了?” 张妈笑得像他的一个老长辈:“是啊,居续有你们两个,宝阁那边有文森特,我也没什么放不下的了……以后你不要和小荷闹别扭,她小你十岁呢,有什么事你让让她,别争一时之气……” 居延拿着筷子,半晌没言语。 我看着两鬓斑白的张妈,这才发现她老了好多。 短短几年,她带大了居宝阁又带大了居续。除了偷点菜,她对这个家比我还要上心,平时我和居延出去上班,也都很放心的把居续交给她接送。 虽说张妈平时讲话不太讨喜,但总归还是活活泼泼的一个人,有她在,家里就有人气。 现在她突然说不干了,真是打得我一个措手不及。 以后我们的早晚饭谁做? 上班后孩子谁接送? 以后还有谁对居家知根知底,为这父女俩掏心掏肺? 但我有什么资格拦着张妈退休享清福? 她也有自己的家庭。 居延让张妈等一等,然后上楼拿了个房本下来。 张妈一看到房本就愣住了,等居延递给她的时候,她哭得跟个小孩似的:“你这是干什么呀?” 居延说:“你在我家干了快二十年,这套小户型就当我送给你的退休礼物。稍后我会联系律师带你办理过户,以后你可以在自己的房子里养老,不用再去儿子家了。” 张妈抬手抹泪:“这些年你们给我的够多了!我偷家里的菜你也没跟我计较过,我哪儿还有脸收这么贵重的礼物……” 居延说:“这是你应得的。我还要赶飞机,不多说了,稍后的事情让律师领你去办吧。” 说着,他匆匆吃掉剩下的早饭,拉着行李箱出门。 张妈站在饭桌旁边,看着桌上的红本本,失声痛哭。 居续不明所以,只知道张妈要走了,看到张妈哭,她也难过得哭起来。 张妈看到她哭,更是难过,搂着她啼哭不止。 我哄完大的哄小的,等这俩人好不容易止住了哽咽,我扭头看着窗外—— 居延的车停在门外,他还没走。 他坐在驾驶座上,一直低着头。 我看着桌上的红本,再回望这个人还没走就开始透出空荡感的豪宅,不知怎么,我突然想起了刚跟居延领了证住进来的时候。 在那条长长的走廊上,每个房间都开着门,光透过方形的窗照在走廊上。 这个豪宅,看起来跟监牢没什么两样。 第410章 她的菜 居延坐车里沉默一会儿,最后还是义无反顾的出差去了。 我和居续留在家,等律师给张妈办完过户,帮着她收拾行李。 她在这个家呆了将近二十年,之前曾因为我爸妈入住而离开过一阵,那时候带走了不少行李,这回收拾倒是简单许多,两个行李箱就装完了。 我带着居续,开车送张妈去新居。 张妈坐在副驾上捧着房本,激动得一直哭:“亲儿子还不如居延一个外人呢……我辛苦一辈子,先干保洁又干保姆,养大两个儿子,又给他们养孙子,结果全是白眼狼,一个个把我吃干喝干,我还没在家歇几天呢,全当我是吃白饭的……现在有了房子,我再也不用看那群兔崽子的脸色了……” 说着,她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我:“小荷,居延送我的这套房子是过去要给你爸妈住的,现在给了我,你不会不高兴吧?” 我笑了笑:“没有的事,你就安心养老吧,有什么事给我们打电话。” 反正这是居延的房子,他爱给谁给谁。 到了以后,我和张妈一起参观一番。 小房子地段不错,因为买的时候是最低价位。所以不管房价怎么变都保值,家里家具齐全,拎包入住,周边设施也很完善,离医院还近。 帮着张妈安顿好后,我也送给张妈一对金镯子,是从云庄留给我的首饰里挑出来的。 虽然我跟张妈相处不算太久,但她陪了云庄那么长时间,还对居续那么上心,给她一对金镯子不算什么。 张妈看着在新家里东张西望的居续,心疼得抱着她直贴脸,然后又告诉我: “小荷,虽然我不在你们家干了,但你们要是忙不过来,还把续续送我这儿。我自己的孙子不带,也要给你们带续续的。” “好的,张阿姨。” 虽然嘴上这么说,我是不打算再麻烦她了。 孩子没人照顾的话可以找保姆、放托儿所,再不行我和居延请假就是。 都退休了就好好享受生活吧。 回来路上,居续情绪很低落,一路抱着生日时张妈送给她的大毛毛虫公仔:“妈,张妈妈走了,我们以后,见不到了吗?” “可以见啊,她只是不住在我们家了,你想她的话,我就带你来看她。” 居续说:“我也想姥,让姥来咱家,住呗。” 我笑道:“别给她找闲活儿了,她生着病,自己都需要人照顾呢。” “哦……” 忙完这边的事,我们俩坐上了傍晚的飞机,半夜到了家。 大冷的天,还飘着雪花,出租车刚进小区,我就看到我妈裹着一身长长的黑色羽绒服,在单元楼下走来走去。 一看到出租车拐弯,她就朝我们挥手,也不知道在这儿等了多久,看得我心里酸溜溜的。 一下车我就说她:“妈!这么冷你还下来干嘛?在家等不行吗?冻出病了怎么办啊?” 我妈说:“嘿,我这件的羽绒服是鹅绒的,都捂出汗了,不信你摸摸!你也是,大半夜的回来干嘛,坐明早的飞机不行吗?续续都睡啦……” 她把行李箱卸下来,拉着往家里走。 我抱着居续跟着她:“我想早点回来见你嘛!今天张妈退休了,居延也出国出差,家里就剩我们俩,没什么好呆的……” 我妈说:“哟,那老娘们儿终于走啦?你们没给她送点她最爱的菜啥的?” 我说:“居延送了她一套房。” 我妈一听,牙疼似的抽了口凉气,好一会儿才说:“呵!” 第411章 惦记 虽然我妈理智上认为不该跟居延有金钱纠葛。 但是感情上,她一想起张妈获赠房产就气不打一处来。 “三万月薪、五险一金还不够,连房子都给?既然他这么有钱,当初干嘛为了那几百万逮着你霍霍? 对保姆这么大方,结婚时他给你什么了?就一个破戒指,还是白金的,钻石也没镶……” 她的话我全当耳旁风,吹过就算:“妈,你去医院复查了没有?医生说能减药了吗?” 我妈倒了一把瓜子,边嗑边说:“早查了,药也减了,现在只要每天吃点降压药就行。” “要是你没别的安排,我们去自驾游吧?让小琴留在家照顾三千。” 我妈说:“行,那咱们去昆城好了,我想穿民族裙子,拍点好看的照片。” “好,咱们下午去买东西。” 下午还没出门,居延买的年货先到了。 有吃有喝有补品,都是牌子货。 这些东西也价值不菲,但有张妈的房子在前,我妈已经瞧不上了:“当谁没见过这点东西!” 刚签完居延的快递,又来了一箱快递。 我妈看了一眼地址,说:“是晏起寄的。” 我问:“起哥经常给你寄东西吗?” 我妈说:“逢年过节都没少过,我可不是贪他的东西,只是咱两家这关系……他给我花点钱也不冤。” 玻璃之笼 第175节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我妈拆起哥的快递。 大箱子跟个百宝箱似的。 最上面是一封手写信,祝我妈身体健康,以及我们全家新年快乐。 下面是帝都的特产,还有给我妈的进口药,用法用量都写好,贴在盒子上。 还有给我的补血药包和阿胶糖,居续也得了一件白色的小斗篷。 我妈看完信,坐在箱子旁直叹气,末了问我:“他那公司缓过劲儿了?” 我拆开阿胶糖嚼着:“是啊,zy在国庆时和航天集团合作了,航天那边帮着处理了债务,现在他们已经缓过来,跟好多大企业都有合约,债也还清了。” “那就好……晏起整天惦记着咱们,晏落怎么就没个消息?你都结婚了,他也没跟你联系过、说点什么?” 我默不作声的摸着居续的小斗篷。 现在这情况,不见面最好。 我妈以为我在难过,也没继续往下说。 小琴带着居续玩雪回来,居续看到小斗篷,立刻脱了自己的外套,穿上了斗篷,在家里转来转去,还说:“我喜欢这个!” 我妈问她:“你还记得你的马吗?” 居续一脸疑惑:“什么马?” 我妈很惆怅:“没什么,玩去吧!” 下午我们去超市买好了旅游路上要吃要用的东西。 等红绿灯的时候,一个拐棍突然甩上我的车后窗,一下子把窗玻璃砸成了蜘蛛网。 前座的我妈和后座的小琴都吓得叫出声,坐在后座另一侧的居续没有哭叫,但也被这一幕吓得瞪大了眼睛。 拐棍落地后,一个胡子拉碴的老男人蹒跚上前,在外不停的敲车身,拽车门:“小琴!你个死丫头!一年了让我好找!还不快点滚出来!” 小琴和居续一起缩在后座,吓得都要哭了:“小、小荷姐,快走啊!我爸找来了!” 第412章 真带劲 一听是她那个无良爹,我妈怒火万丈的下了车,一巴掌把小琴爹扇地上了: “你个老不死的!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敢在路上砸我的车,信不信我把你锯了?” 小琴爹——一个在家里和村里都横着走的老泼皮,从没领教过这么结实的巴掌,挨了扇以后,他愣头愣脑的坐在地上,仰头看着我妈:“你敢打我?” “我为什么不敢打你?你算什么东西?!” 我妈捡起他行凶的拐棍,刚抬起手,一辆警车就停在路口,几个警察跑过来:“哎哎哎!大姐别动手!以和为贵!” 那老男人看见警察来了,开始抱头躺在地上转圈:“救命啊!警察同志!母老虎吃人啦!我不好了,我要上医院检查!” 我妈被警察拦住,但还是顽强的从人墙上方啐出了一口唾沫:“想讹老娘?我开车再轧你两回,赔的更多!” 我安顿好居续,赶紧下车拦着我妈。 小琴也下来了。 她站在人群中,看着亲爹躺在地上大呼小叫的丢人,气得直抹眼泪。 到了派出所,问明原委后,警察把小琴爹教训了一顿:“你逼女儿嫁人是犯法的,晓得不?” 小琴爹说:“我是她亲爹,她的婚姻大事我说了算!” 警察说:“亲爹也不行,得她自己愿意!” 小琴爹还在挣扎:“我把她养大,她就该早点嫁人孝敬我……” 我妈说:“这么想要彩礼,你怎么不去钻那老光棍的被窝?反正灯一关,屁股都长一个样。” 小琴爹一拍桌子:“臭娘们儿,这是我们老王家的事,你管这么多干嘛?” 警察瞪他:“这里是派出所,你拍什么拍?” 小琴爹不服气的缩回手,上下打量我妈,越打量,眼神越不对劲,最后突然问了句:“你几岁了?” 没等我妈反应过来,他又对着我妈戴着大金戒指的那只手说了句:“这小手,真带劲。” 这次我妈回过味儿了,「呸」的一口命中了桌子对面的小琴爹。 小琴爹一边抹脸,一边嫌弃我妈已经一把年纪了,脾气又这么爆,被他这样年纪小的男人看上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他肯定会走在我妈后头,到时候会给我妈养老送终。 我妈气得大叫一声,直接从桌子上爬过去,把小琴爹按在地上捶了一顿。 等小琴爹被捶哭了,警察才上去,意意思思的拦我妈:“大姐,好了,差不多就行了……” 我妈骂骂咧咧:“死癞蛤蟆,臭不要脸,长得跟坨屎一样还敢想天鹅屁吃……” 小琴爹嚷嚷着要我妈赔医药费时,我找的律师也到了。 我妈看见律师,很惊讶的看着我,我对她点一点头。 小琴爹这辈子是第一次见律师,他被对方的打扮震慑住,气焰已经不太嚣张。 当听律师说要赔偿我们车辆修理费还有精神损失费共计三万元后,他傻了眼:“什么?三万?你这不是讹人吗?!” 我坐在椅子上抱着居续,冷冷的看着他:“你吓到了我的女儿。不止赔钱,我还要让你进去蹲上几天,不接受和解。” 第413章 婚戒 小琴爹直接被送拘留所了。 在派出所门口,我送走律师,小琴支支吾吾的说:“小荷姐……那人到底是我亲爸,能不能……放他一马……” 我看着她:“我凭什么放他一马?他砸我车不用赔?他吓到居续不用赔?他侮辱我妈不用赔?想救他不要求我,你是他亲闺女,替他赔钱找律师去吧。” 小琴低下头,眼角有泪。 我妈也没见过我这个样子,站在一旁没敢吭声。 “单凭你爸砸我车这件事,我就可以辞了你,有这么个亲戚,我们请你做工也是要担风险的。 如果你还想在我家继续干下去,就跟你爸断绝关系。如果你还念着你爸,那就走吧,我们给的工钱不怕找不到别的保姆。” 小琴的手在衣角攥了又攥,最后一狠心抹了把泪:“丁阿姨,小荷姐,你们别不要我!” 我说:“那就走。” 车被修车行的拖走,我们打车回了家。 晚上等小琴回房了,我妈也敲敲我的门走进来:“续续睡了?” 我给睡在里面的居续拉好被子,又给我妈腾了个位置:“是啊,这么晚了还不睡?” 我妈在床边坐下:“今天你在派出所的样子,真像居延啊。” 我一愣:“是吗?” “让小琴那个爹赔钱的时候,更像。” 我说:“两百块找个律师就能解决的事,我不想跟那种人浪费口舌。” 说完我自己也沉默了。 居延拿钱请律师欺负我们的时候,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 花点小钱就能解决的事,不值得他浪费时间。 我妈说:“这样也好,以后一般人欺负不了你。” 我说:“那是,我可是500强高管的助理,一般人谁够得着这个职位。妈,小琴虽然跟咱们回来了,但你要防着她点儿,要是用着别扭,就把她辞了吧。 我知道你们有感情,不过你的安全更重要,钱和房本银行卡什么的也别放家里,在银行租个保险柜……” 话音未落,我妈把我搂在怀里,一下下摸我的后脑勺:“妈知道,小荷,妈都知道,你不用操妈的心。” 等我妈走了,我想着她刚才的那些话,下意识的转手上的婚戒,转着转着就把它转了下来。 指环内部确实有刻字的痕迹,我对着台灯看了看,有数字也有字母,长长的像一串乱码。 字太小了,看得眼花,我把戒指戴回去,心想这串数字该不会是哪儿的密码吧? 反正他的东西我不乱碰,他丢了什么也讹不着我。 第二天,车窗换好,但下了暴雪,我妈觉得这是一种预警,她决定今年不自驾游了,窝在家里。 中午我们坐在家吃火锅,电视插播进一条新闻:一条高速公路因为极端暴雪天气导致了连环追尾和堵车。 我看了看高速的名字,不由得吸了口气:“这就是咱们要走的那条路,差点堵路上了。” 我妈也拍着胸脯:“我就说这是老天爷拦着咱们出门儿吧!” 正说着,居延给我打了个视频电话。 真不想接,但不接只会让他怀疑我在勾三搭四,我只好避开我妈,去房间里接了:“干嘛?” 他那边是半夜,空荡的酒店房里亮着灯。 看到我的一瞬间,他蹙起的眉头舒展开,问道:“你和孩子都在家吗?” “是啊。” 居延说:“我看到那边高速路上出了车祸,天气不好,能不出门就别出门。” “知道了。” 见我有问有答,他开始得寸进尺:“想我了吗?宝贝……” 我直接把视频挂了。 闹心玩意儿。 出你的差吧! 玻璃之笼 第176节 第414章 打针 我和居续在老家过了个稳稳当当的新年,刚过完年,居延就回来了,一天打三四个电话。 我妈不胜其烦:“你们还是回去吧!他每天一到饭点就打电话,搞得人都没胃口吃饭了。” 然后我们就回了云城。 居延在机场接我们,居续在路上就告了小琴爹的状,说他砸烂了我的车玻璃,还被警察抓走了。 当着居续的面,居延没说什么,等孩子回家吃了饭睡午觉,他就把我扑床上了。 “那保姆是怎么回事?” 他一边说话一边上下其手。 我一直懒怠看他的脸,这回离近了一看,忍不住问:“你脸上打针了?” 他说:“没打,贴了你几张面膜。” 我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哪个面膜?” 居延说:“就黑色带金边的那个……” 我揪住他的头发摇晃:“那是我三百块一张的紧急面膜!我都舍不得用!你赔我!” “好啊,多少钱?” 我松开他,跑去数了数:“少了五片,赔我一千五!” 居延给我转了三千,说:“剩下那几片我也买了。” “不卖!你自己买去!” 我放好面膜,出来被他圈住:“教我怎么用护肤品吧。” “你又不是不认字,自己不会看啊?再说护肤品对你的脸已经没用了,你还是去打针吧!” 居延笑起来,低头在我后颈上乱蹭:“宝贝……” “别叫了!烦人!” 我越挣扎他越来劲,最后又把我扒了,打上一针。 完事儿他还不忘跟我说:“保姆靠不住的话,就让妈来云城住。” 我穿上裤子:“不!” 新年开工后,我们把居续放在幼儿园托管,下班买了菜再去接她,最初几天有点混乱。不过很快就习惯了没有张妈的日子。 安东尼就像把我忘了似的,尽管还给我开着ea的工资,可是一直把我留在客服部接电话。 我想他和安老爹可能在暗中憋着什么坏,怕我是个反骨仔,就先流放到客服部,等奸计得逞再把我调回去。 安东尼能把我和居延还有晏家的关系瞒这么久,已经很对得起我了。 他毕竟姓安,不能要求更多。 相比于安东尼的不闻不问,居延就忙碌多了。 和zy合作已经快半年了,zy一直规规矩矩,第一个季度就把高信的市场份额提升了2个百分点,安家对数字化前景非常乐观。 而居延一直往返于美国总部与云城,让总部缩减业务,减缓数字化进程。 他是公司的cso(首席战略官),负责分析市场趋势和行业动态。 他认为目前美国收益率曲线持续倒挂,预示着经济在衰退; 股价市场波动率(vix)低于15,导致资金更多流向高风险资产; 作为全球财富管理中心的瑞银过度依赖高杠杆产品套利; 地缘冲突也在不断加剧。 总之,一旦遇上突发事件就很容易全线崩盘,趁早收缩业务还能减少风险。 他说得有条有理,但在总部碰了钉子。 安家和美国总部的ceo乔纳森一直保持着友好的私人关系,乔不仅是数字化的狂热推进者,他自己也持有不少高杠杆产品。 居延的提议句句都像在讽刺他,他当然是听不进去的。所以依旧我行我素,把居延的话当耳旁风。 第415章 哈喽 高信与zy签订了三年的合约,由于居延反对和zy长期合作,被安老爹一派踢出数字化项目。 本月,双方为转型而成立的联合办公室开始运作,zy派来几位程序员常驻。 安东尼终于想起了我,他把我调到联合办公室,给对方的程序员头头当助理。 那位头头是个残障人士,名字叫哈喽。虽然生活可以自理,但是身体虚弱,行动缓慢,需要有专人负责他上下班还有一日三餐,以提高他的工作效率。 安东尼语重心长的告诉我:“一定要照顾好哈喽先生啊,这个项目关乎到我们公司的未来发展,而他又是项目的关键技术员。” 我白了他一眼:“我只是一个保姆,别跟我扯什么未来。” “如果联合办公室完成kpi,你也可以加薪。” “……”可恶的资本家,让人又爱又恨。 我问他:“办公室的工作强度大,为什么zy派了个病歪歪的程序员?哈喽要是在咱们公司累死了,到时候是咱们赔还是zy赔啊?” 安东尼两手乱舞:“快闭上你的乌鸦嘴吧!他们的飞机下午到,你去接机,公司已经给他们租好公寓了,后面具体的事你跟我的新ea沟通,我叫他进来。” “这么快就有了新人,真是喜新厌旧。” 安东尼半死不活的拿起电话:“他是我弟!” 新ea,安东尼之弟,安德烈,被一个电话叫进来了。 我一看见他,就被帅得眼前一亮。 这个弟弟大学刚毕业,是个男模一样的英俊混血儿,他继承了其母的湛蓝大眼睛和茶金色头发,一身名贵西服勾勒出完美的宽肩细腰大长腿,把不修边幅的哥哥比得像个要饭的。 如果我是安老爹,我也会比较偏向美型的弟弟。 只是,弟弟一开口,我发现他是个大舌头。 弟弟嘟噜嘟噜一大串出去了,我和安东尼对视一眼,爆发出了无声的大笑。 嘲笑别人的口音是不对的。 但只要不笑出声就没事。 下午我去云城机场接机,等了二十分钟,几个一看就是程序员的年轻人推着一辆轮椅走出来。 他们都穿着zy的外套,轮椅上那人裹得更严实,戴着帽子墨镜口罩,手上还戴着手套,一点皮肤都不露,只能看出棉裤下的腿很长。 几人瞧见我手里的牌子,径直走过来,打头那人扶扶眼镜:“我们是zy的,请问……” 我微笑着说:“各位好,我是高信派来接机的助理连荷,各位远道而来,路上辛苦了,我司已为各位安排好了饮食住宿,请跟我来。” 等他们走出护栏跟我会合,我对轮椅上那人说:“您就是此次的技术代表……哈喽先生吧,您在云城工作期间,由我协助您的工作与生活,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这个名字我念了一路,现在才忍住没笑出声。 轮椅上的哈喽先生,慢吞吞的向我伸出一只手,我刚碰上他的手套,他就把手放下了。 旁边的程序员解释:“连小姐,他肩膀只能举这么高,你不要往心里去啊。” 我说:“不会不会,是我疏忽了。” 看着哈喽的身形,我心里有点忐忑:这个全副武装的家伙,该不会是晏落吧? 要真是他,那他和安东尼的胆子也太大了,敢在居延的眼皮子底下搞这种小动作。 第416章 装神弄鬼 我开着商务车,把几人送到公司租好的公寓楼里。 最先跟我搭话的那个程序员说,哈喽的起居注意事项、服药时间都在行李箱的本子里,他们平时也要上班,不能时时照看,只能拜托我。 安东尼让我来就是干这个的,我应了声,把哈喽推进公寓房间,然后打开他的行李箱。 这时,起哥给我打了个电话,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焦急:“你好,小荷,是你接待了zy的派遣团队?” 我扭头看了一眼坐在窗前看风景的哈喽:“是的,我们刚刚回公寓。” 他松了口气:“给你添麻烦了。zy现在人手不足,等总部这边缓过劲儿,我会把哈喽换回来的。” “好的,你们安排就好。” 起哥又交代几句工作上的事,就把电话挂了。 放下手机,我对着哈喽的背影叫了一声:“晏落!” 哈喽没动。 我走过去,站在他跟前:“没事的,这儿又没旁人,你不用裹这么厚了。怎么坐上轮椅了,是腿还没好利索吗?” 哈喽:“……” “如果你只是一般员工,安东尼犯不着把我调来照顾你,起哥也不会特地打电话来问。”我蹲在轮椅前,伸手戳戳他的膝头,“真的不理我?” 哈喽微微低下头看着我,慢慢挪开了腿,不让我碰。 我看着落空的指尖,扶着膝盖站起来:“哎,你什么意思?不是你先打电话给我的吗?如果你不喜欢我了,为什么还要联系我? 为什么还要从帝都跑过来?你觉得我配不上你的话就说一声,犯不着在这儿装神弄鬼!我才不会纠缠你,没有你我也活得很好!” 哈喽别开脸,划着轮椅,想从我跟前离开。 看到他这怂样,我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扯下他的墨镜:“别跑!说话!” 然后我和他都愣住了。 墨镜下是一张好像被硫酸泼过的半张脸,没有眉毛,筋肉扭曲,皮肤像融化又凝固的蜡。 我只在恐怖片里看过这样的脸,一时吓住了,拿着墨镜呆呆的看着他。 玻璃之笼 第177节 哈喽一把夺过墨镜,手忙脚乱的给自己架上,然后划着轮椅来到门口,用力指着门外。 我被他请出房间,愣愣的站在门外。 他是晏落? 不…… 不可能吧…… 不知站了多久,住在旁边的zy程序员怯怯的喊我:“连小姐,我们行李都放好,可以去高信报到了,你送我们一程吧?” 我回过神,伸手抓住他的衣领:“里面那个人是谁?!他的脸怎么,他……” “里面的是哈喽先生啊,他的脸是以前烫伤的……你看到他的脸啦?他从不在我们面前摘墨镜口罩的……” “没有,不是……”我松开他的衣领,一时只觉得无比混乱,“那个人不是晏落吗?” 程序员说:“怎么可能是晏落先生,他出车祸后,一直在国外没有回来啊。” 我深吸一口气:“对不起,我有点神经过敏了。对不起,我,我去开车……” 程序员担忧的看着我:“连小姐,要不还是我们自己打车去吧,你把公司定位给我好了。” 我面向他,倒着往电梯退:“没事的,我可以送你们,我可以……我在楼下等你们……” 一进电梯,我就倚在冰凉的金属墙壁上,整个人都凌乱了。 第417章 无尽之夜 我掏出手机,找到那个无声电话拨回去。 这一次,电话没接通,忙音一直持续到自动断线。 我突然没了力气和思考的能力,沿着墙壁蹲到墙角,茫然的看着电梯门在眼前打开又合上。 电梯又打开,一对外出购物的母女走进来。 年轻妈妈惊讶的打量着缩在墙角的我,蘑菇头小姑娘则是直接走过来,歪着头问:“阿姨,你没事吧?吃糖吗?” 童音清脆得像天使一样。 我说:“吃……” 她拉开身上的小黄鸭包,拿出一支棒棒糖,撕开糖纸递给我。 “谢谢你啊。” 我坐在地上吃她的荔枝味棒棒糖,年轻妈妈也跟我搭话了:“你是不是低血糖呀?要不要叫急救送你去医院?” 我摇摇头:“我一会儿就好,谢谢你们,你们真好。” 小姑娘伸出小手:“阿姨你起来,地上凉。” “好。” 我虚扶着她的小手站起来,在大堂下了电梯。 那对母女上楼了,我坐在大堂的消防门后,给那几个程序员打了去公司的车,然后扶着楼梯来到地下停车场,爬到车子后座躺着。 我闭上眼,机械的转动嘴里的棒棒糖,怎么也不能把哈喽那张画风崩坏的脸和晏落的脸重合起来。 晏家的人一向坚韧命大,晏爸晏妈帮别人还了几十年的债,还能供出一套房子和两个大学生。 起哥几次三番遇险,也都死里逃生。 他说晏落出车祸的时候,我还以为晏落是骨折,毕竟德国骨科那么有名。 再严重些,就算晏落失忆、瘫痪了也没关系,我愿意照顾他一辈子。 可我就是没想过这种可能! 那张脸…… 不行,太可怕了。 比那个突然从高墙上露头的巨人还可怕。 我得缓缓。 这一缓就缓到了下班,手机弹出几条消息我没回,然后电话就响起来。 我看着屏幕上的「居延」两个字,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人是谁,以及我跟他是什么关系。 我拿着光秃秃的糖棍,接通电话,刚「喂」了一声,居延的声音就沉沉的传到我耳中:“怎么下班这么久还不回家,也不回复我的消息?” “回家?”我想编造一个天衣无缝的谎言来消解他对我的怀疑。 但脑子就跟生锈了一样,怎么也转不动,嘴巴干脆直接讲出了心里话,“今晚我不回家了。” 居延说:“不准!” 我挂了电话关了机,慢吞吞的推开车门。 这种状态是不能开车的,我走出停车场,仰头看着头顶的黑夜,感觉这夜真是长得没有尽头。 我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司机问我去哪儿,我说:“不知道啊。” 他透过后视镜,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那个,小姐,我还要养家的,要不你换辆车……” 我给他扫了两百块钱:“那你在市区兜圈吧,把钱兜完我就下车。” 他不想载我,但也想赚钱,犹豫几秒钟还是带着我出发了。 司机倒是尽职尽责,绕着繁华的商圈兜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把我放在派出所前。 我呆呆的站在派出所门口,像个傻子。 一个提着外卖的年轻民警瞧见我,小跑过来问:“你好女士,有什么能帮你吗?” 我扭头看着他,肚子很响亮的「咕」了一声。 他张张嘴,挠挠头,最后把自己的外卖递给我:“走,进去吃吧。” 第418章 示弱 警察刚打开我的手机,电话就来了。 他小心的看着我,然后小声的告诉电话里那人,说我很安全。 等我吃完了他的薯条炸鸡,捧着杯子喝可乐时,居延抱着居续急匆匆进了派出所。 看到我的时候,他松了口气,放下孩子,然后脱了外套盖在我身上,弯腰看着我:“连荷?” 我抬头看着他:“啊?” 居延一皱眉,伸手摸摸我的额头。 居续也走过来,拉着我的手:“妈!干嘛不接电话,我好担心你!” 我把杯子递给她:“喝吗?” 居续低头喝了一口,喝猛了,她抱着头说:“好冰呀!” 她那可爱的模样逗得旁边的值班警察纷纷露出姨父姨母笑。 我也跟着笑。 居延向警察致了谢,还给所有人点了外卖,然后一手抱起居续,另一手牵着我上了车。 居延开车的时候,居续叭叭的告诉我,手机没电也能打车,到家了让她爸给钱。 然后她问:“妈,你知道,我们住哪儿吗?” 我说知道。 她说:“那你就,丢不了啦!” 到了家,居续洗洗睡了,我走出她的卧室,看着对面不远处的主卧门。 这一看我又动不了了,直到居延洗了澡出来找我。 他两手捧着我的脸,让我抬头看他:“今天见了zy的人,又要跟我闹别扭了?” 走廊开着夜灯,光线朦胧,给他的脸添上了一层很自然的滤镜,而他刚洗过澡,漆黑的碎发垂下,柔和了那一贯冷硬凉薄的眼眉,乍看之下跟个大男孩似的。 我伸手抚摸他的脸。 他有一副标准意义上的好皮囊,长眉深目,菱唇微抿,筋肉上覆盖着温暖完整的皮肤。 可是我越看越觉得自己好像穿进了恐怖片,眼前这个家伙是穿上了人皮的怪物。 我怕哈喽的脸,也怕这个怪物,但是没有人可以保护我,我只能向前一步搂着他的腰,他的背,用力的搂紧,通过触碰来缓解恐惧。 也可能我是在向他示弱。 事情变成这样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和承受能力,我真的害怕了。 我想求他把过去的生活还给我。 居延的心跳声隔着胸膛,清晰有力的震荡着我的耳膜。 他对我主动投怀送抱有些惊讶,但反应过来之后,他弯腰把我打横抱起,回了卧室。 这天晚上,我不是抱着他的脖子,就是抓着他的胳膊,他要接吻,我也张嘴了。 我一定要抓住些什么,心里才不会那么畏惧惶惑。 大概是我表现得柔顺配合,居延没有追究我不接电话的原因,他在床上畅快淋漓的出了一身汗,最后黏糊糊的抱住了我:“连荷,我的宝贝……不要离开我……” 我把头脸埋在他发烫起伏的胸前,手紧紧搂着他的腰。 如果这一切都是噩梦多好。 如果一觉醒来,我还坐在高三的教室里多好。 大家穿着校服在课间嬉笑打闹,元素在旁边对着小镜子别发卡,高文在讲台上擦黑板写课表,晏落路过敲敲我的桌子:“哎,连荷,今晚来我家吃饭,我妈炖了花生猪脚。” 放学了,我背着书包下楼,我爸跟其他家长一起站在校门口,手里拿着一袋糖炒栗子,大老远就向我挥手。 玻璃之笼 第178节 我闭上眼睛,眼泪和居延的汗水混在一起,蹭到嘴角,又苦又咸。 第419章 心灵美 第二天一早,我在闹钟响起之前睁开了眼,噌的一下坐起来。 不就是一张脸皮吗? 毁就毁了,多大点事。 居宝阁那么丑,看着看着不也看习惯了。 反正五十年后都一样皱成抹布。 心灵美才是永恒的美。 就算晏落真丑成了巨人,那…… 我也…… 可以…… 接受的…… 我硬着头皮给自己灌了一锅鸡汤,吃吃饭,送送孩子,上班去了。 我提着早饭,刷卡进了哈喽的公寓,摆好饭后去敲他的卧室门:“你好,哈喽先生,我是连荷,请问你起床了吗?” 里面传来一阵混乱的声响,然后房门打开一点,哈喽穿着长袖长裤,戴着墨镜口罩拄着拐,站在门缝里有些狼狈的看着我。 这么一看也不是很吓人。 我露出职业微笑:“我来给你送早饭,一会儿送你去公司。如果有什么要求和帮助,尽管告诉我。对了,请把行李箱里的记事本给我,我要用。” 他沉默一阵,拄着拐退后两步,让出门口。 “打扰了。” 我走进去,从他的行李箱里拿出笔记本,然后离开房间,关上门。 他在里面洗漱换衣服,我在外头翻笔记本。 这本子相当于他的续命指南,他有好多要吃的药。 药箱放在客厅的小桌上,我打开药箱,点了点份量,够吃一周。然后把药分装好,把早上要吃的药摆在饭碗旁边。 还要预定更多的药,我的包里也得备上两份。 幸好哈喽还有自理能力,不需要我帮他换衣服,不然我还真是下不了手。 他在里面忙活了二十分钟,裹成球拄着拐出来。 他不想让人看到他的脸,那我就不看,趁他吃饭,我在公寓里搞搞卫生,然后在客厅里研究折叠轮椅。 过去起哥坐轮椅的时候,我很少跟他出门,不会折叠。 现学倒也不难,比折叠自行车简单。 哈喽戴着墨镜,坐在岛台,背对我吃早饭。 他吃完戴上口罩,还把碗筷收拾了,我展开轮椅,跟他搭话:“那我们现在出发去公司吧?” 哈喽点点头,放下拐杖,坐上轮椅。 zy的其他几个程序员都是普通社畜,要遵照公司规定打卡上班,这会儿已经出门了。 哈喽是需要特别照顾的人才,公司放宽了他的上下班时间。 我们俩到了停车场,他自己抓着座椅往上爬,但是手没力气,又跌坐回去。 我转身弯腰,抓着他的胳膊搭在肩上,然后气沉丹田,「嘿」的一声把他背起来,再转个身把他放到副驾上。 哈喽像是很害羞似的,含胸驼背的不敢抬头,我一边收轮椅一边告诉他:“系好安全带。” 他慢慢拉下安全带,绕过自己,扣上。 我把轮椅扔到后座,载着他上班去了。 第一天工作还算顺利,哈喽工作时基本用不着我,他自己一个办公室,里面有无障碍卫生间,可以放心的喝水吃饭上厕所。 我这一整天也就早晚忙一点,中午给他送饭,其他时候基本清闲,只要写个日报给安东尼就行了。 晚上送哈喽回家,等他吃了药以后,我自己再开车走。 居延今天终于知道安东尼把我调去给哈喽当保姆了,专门差小贾过来跑了一趟。 不过哈喽残成这样,zy的人又坚信他不是晏落,居延也比较相信我的审美,暂时没有找事。 第420章 你属狗 联合办公室开始运作后,居延决定减持手里的股票。 居家在高信的持股达到了15%,居延手里有10%,是名副其实的大股东,他减持股票会影响公司的资本结构。所以他不仅要得到监管批准,还要得到股东大会的同意。 目前正值公司转型时期,安老爹一派虽然看不惯他,但为了维持市场稳定和公司股价,他们也不会让他轻易减持。 尽管困难重重,居延还是忙活起来,甚至开始出售过去在各地购买的房产。 这家伙因为有钱,这些年去到各地,只要看见合适的房子就买,别人是集章,他是集房本,手里的房本摞起来比立起来的《辞海》还厚。 他自己都不记得买了多少房子,还得对着地图找那些地方。 最后,他只留了几本,剩下的全叫律师师弟拿走处理了。 那个律师师弟,也不知道是不是缺德事干多了,这两年看起来老了很多,看着已经像大师姐的爹。 等他走了,居延坐在沙发上,让我把喜欢的珠宝首饰点一点,他近期会运到瑞士托管。 我知道他不看好和zy的合作,没想到他会消极到放弃打拼这么多年的地位,连股票都要抛,搞得好像要套现跑路似的。 他让我点珠宝,我也去点了,没必要在这种时候跟他唱反调。 我的珠宝基本都是云庄留给我的,她去世时我带出了居家,嫁给居延后又带了回来。 晏落送我的订婚钻戒和婚戒都留在老家,云庄给的这些不怕他查。 不过居延并没有当着我的面查,他把匣子放在腿上,一只手轻轻的敲,然后嘱咐我早点办护照和签证。 他准备趁着清明休个长假,带我和居续去欧洲玩一圈。 我没答应:“我就不去了,联合办公室要加班,我得留下来照顾哈喽。” 居延长眉一拧:“工作比你女儿还重要吗?” “你自己是带不了孩子吗,干嘛非拉着我一起?我没心情出去玩。” 居延冷哼一声:“你不去,我也不去了。” 心里的狒狒:“啊!” 我说:“不去就不去吧。明天下班我会晚点回家,要买香烛供品,清明那天去丽城给我爸和姐姐扫墓,还得去海边给云庄献花。” 听到这儿,居延低下头,不吭声了。 我白了他一眼,起身说:“珠宝都在这儿了,你看着办吧,我洗澡去了。” 晚上,居延安分不少,我快睡着时,他才挪过来,用胳膊卷住我:“连荷,我也想跟你一起去扫墓。” “去就去呗。” 反正你也不信报应,我还能拦得住你? “那个哈喽……你不要跟他走太近。” 我打了个呵欠,敷衍他:“我可是颜狗,你要对自己有点信心。” 居延说:“可是,你不是一直嫌我比你大十岁吗?” “那你多贴点面膜吧……很晚了,我真的要睡了。” 我闭上眼好一会儿,又被他活活晃醒。 他在黑暗中不依不饶的问:“你觉得那个面膜有效果吗?打针是不是见效更快?” 我张嘴在他手上狠咬了一口。 他「嘶」了一声缩回手,终于安静了。 我刚平复呼吸,合上眼,就听见他在背后嘟囔:“连荷你属狗。” 第421章 美人鱼 清明放假,居延哪儿都没去成—— 他发烧了。 头天晚上他就有些不适,吃了药也没见好,早上一摸额头,我连蹦带跳离他十步远,揪了个口罩团一团扔给他:“别动,我叫救护车过来拉你。” 居延戴上口罩起床,没起来,我打了个急救电话,然后边穿衣服边说:“你别出来,我带孩子出门先。” 居延强撑着坐起来:“喂!你不管我了?” 我也戴上口罩:“怎么管,你传染给我们怎么办?家里总得有人照顾孩子吧?我还得加班。” “你……” 他气得倒回床上。 反正已经打了急救电话,他死不了,我把居续收拾收拾,赶在救护车过来前出门了。 居续坐在早茶楼问:“妈,爸呢?” 我说:“他病了要去医院。” “咱们不陪他?” 玻璃之笼 第179节 “他是成年人,可以照顾好自己,咱们又不比医生照顾得专业周到,只要顾好自己就行了。” “可是……”居续低下头,不大乐意的说,“我生病时,爸都陪我的……” 我摸摸她的头:“你是孩子,陪你是应该的,你又不会挂号拿药,也没有钱……吃好了吗?咱们现在要去丽城,给姥爷和大阿姨扫墓了。” “好噢。” 居续只看过我爸和我姐的照片,还没去扫过墓。 虽然她很担心居延,但一上路就只顾着问扫墓的事了:“妈,扫墓怎么扫?要带扫地机吗?” “不用,过去擦擦墓碑,拔拔草,摆摆供品,就可以了。” 居续说:“妈,我要拔草。” “行,你拔。” 她又说:“姥爷和大阿姨,可以吃东西吗?” 我说:“他们不吃,供品只是拿出来摆一摆,最后还是咱们吃掉的。” “咱们吃了,他们不生气?” 我说:“不生气,我们是一家人嘛……” 几岁的小孩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多问题,开车一个多小时,她能问一路。 临近墓地,大概是感受到周围的气氛变得肃穆压抑,她不说话了,下了车紧紧跟着我。 爸爸和姐姐的墓地是相邻的,两人的遗像表情温柔,一点也不可怕。 我在墓前打扫,摆供品点香烛,居续在后头撅着小屁股拔草,拔完攥着两把草出来,小黑裙子上沾着泥。 我拍拍她的衣服,搂着她在墓前坐了会儿。 纵使心里有千言万语,但抱着居续看着他们,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遍遍的擦他们的墓碑和照片。 我妈在老家也摆了供桌,这会儿打了个视频过来,一看到他们的墓就捂着脸哭,哭够了又说居宝阁昨晚给她打了电话。 这小子还挺有良心,昨晚也给我打电话了。 比居延强。 扫完墓,我们折回云城,又去海边送花。 居续问:“妈,为啥把花,扔海里?” “因为居宝阁的妈妈在海里当美人鱼。” 居续震惊:“不可能!他那么丑!他妈……怎么会是,美人鱼?” 我说:“他妈妈好看,他爸爸丑,他像他的丑爸爸。” “妈,我想看美人鱼。” 我说:“美人鱼在深海,不露面的。” 她失望的「哦」了一声,又说:“妈,我也想当,美人鱼。” 我摸摸她的头:“傻话。” 第422章 开玩笑 祭拜结束后,我和居续在麦麦吃了午饭。 她作息很规律,吃完饭就躺在车后座睡着了。 我叫小区的家政去家里消毒搞卫生。然后把居续带到公司,抱进了安东尼的办公室。 安东尼是个劳模,放假还留在公司加班。 我过去的时候,他正对着大落地窗做体操,看见我带着孩子来了,他惊讶的凑过来:“你怎么把孩子带公司了?” 我说:“居延病了,家里又没人照顾孩子,我把她放在这儿睡个觉,你没意见吧?” “意见当然是没有……你等等。” 安东尼把自己用过的毯子掀了,拆了条新毯子抖一抖,铺在沙发上。 我把居续放上去。 居续全程没醒,睡得很熟,躺沙发上时还小小的伸了个懒腰,把家里全是臭弟弟的安东尼稀罕得不行,蹲在沙发旁边看她:“居延那么讨厌的家伙,女儿倒漂亮。” “孩子妈好看,生出来的孩子当然也……” 说着我想到居宝阁,闭上了嘴。 我把居续留在办公室,去哈喽那层楼看了看,发现他没我也能活,只是活得比较粗糙,桌上摆着一桶吃到一半的泡面。 我走过去一摸,水都凉透了。 哈喽专心对着电脑屏幕,连我走到身边都不知道,我拍了他一下,他吓了一跳,扭头看着我,喉咙里发出一声疑惑的「啊」。 我问:“哈喽先生,你的饭凉了,还想吃别的东西吗?” 他摇摇头。 “药吃了吗?” 他点点头。 我说:“那你继续忙吧,下班我来接你。对了,今天我女儿也要坐车,还请你担待一下,家里没人带。” 他看了一眼我的戒指,点点头。 我回了上面的办公室,把居延最近的动向告诉了安东尼。 安东尼一听,沉默半晌才说:“你对他是真的没感情啊。” “别废话了,他给总部的报告是有依据的,他脱手了好多房子,还向瑞士银行转移资产。我不知道你爸怎么想的,但你自己最好留个后招。” 安东尼说:“好,我记住了。多谢你,小莲花。” “你也帮了我不少,算是交换吧。” 然后我们俩对着各自的电脑干活。 居续睡到两点多,醒了,她坐起来,发现自己换了地方,两只大眼懵懵的看着我,软软的叫了声:“妈?” 我给她理理小辫子:“续续,这儿是妈工作的地方,那个男的是我老板,叫他安叔叔。” 居续还没醒透,但也听话的站起来,对安东尼一点头:“你好,安叔叔。” 安东尼放下工作走过来,笑嘻嘻的蹲在她跟前:“小甜心,叫声干爹来听听。” 居续皱眉,一瞬间简直居延附体,惊讶又鄙视的看着他:“啊?” 安东尼闹了个没脸,讪讪的说:“叔叔跟你开玩笑呢!” 居续说:“不好笑。” 然后她看到办公室的洗手间,说:“借一下洗手间。” 不等安东尼点头,她就自己走进去,「咣」的一声甩上门。 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安东尼看着我,干巴巴的笑:“你女儿挺有性格。” 我耸耸肩膀:“谁叫你那样逗她。” 第423章 杀伐果断 居续给安东尼一个小小的下马威,唬得安东尼一下午都规行矩步,谨言慎行。 下了班,居续跟西太后似的,淡淡的对安东尼说:“安叔叔,再见。” 安东尼赶紧起身,殷勤的把我们送到门口:“再见续续,你们俩慢走,明天再来玩啊!” 居续兴趣缺缺:“看情况吧。” 一进电梯她就跟我说:“妈,明天我不来。” “因为安叔叔跟你开玩笑吗?你原谅他一次吧,其实他人不坏,就是嘴欠……” 居续说:“不是的,他的洗手间,脏。” “……”我们到联合办公室接哈喽。 一开始我还担心居续看到哈喽会害怕,没想到她不仅主动推轮椅,还由衷的说:“哈喽叔叔,你好酷!像海伦凯勒。” 哈喽拉低帽子挡住墨镜,又害羞了。 把哈喽送回家后,我终于想起医院里还有个病号,勉为其难的给他打了个电话:“喂,你好点没?” 居延的鼻音比上午更重了:“变成肺炎了,还要再住两天院。你不要来,医院现在很多病号,你和居续在外戴好口罩,知道吗?” “哦,拜拜。” 本来我也没打算去探望他。 我领居续在外面吃了晚饭回家,然后买了些口罩和感冒发烧药。 临睡前,我还问了问我妈,老家有没有流感。 我妈说:“没听说呀!” 我说:“那我也给你买点药放着吧,如果是轻微的头疼脑热,自己在家吃点药就好,省得跑医院再被别人感染了。” 我妈说:“你就别操我的心了,我医保里有钱,在楼下药店就能买药,大城市人多,你和续续才应该注意。” “我已经买了……妈,最近小琴怎么样?她那个爹来过吗?” “谁知道,我已经不用她了。” 我说:“不用她了?怎么回事?” 我妈说:“其实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主要让小琴给我做个伴儿。但她爹上回实在恶心到我了,我还发现小琴偷偷给那老东西寄钱,一想到咱们贴补她的钱都进了老东西的腰包,我就气得慌,清明前把她辞了。你给她买的笔记本电脑,我也扣下了,以后让续续回来玩。” “妈,有时我觉得你像个女将军,杀伐果断。” 玻璃之笼 第180节 我妈有点得意又有点惆怅:“还不是你爸不顶事,家里要没我当恶人,早被那些个亲戚吃干抹净了。” “大伯大伯母跟你联系过吗?” “还联系什么?婚礼上丢了那么大的人,我才不想让他们可怜我们呢,这门亲戚断就断了。” 我说:“对不起妈,其实……” 我妈警惕起来:“「其实」什么?你可别告诉我,你跟他们还有联系。” “没有的,我想跟你说,居延生病住院了。” 我妈不以为然:“他死了才好!” 挂了电话,我叹了口气。 真想告诉我妈晏落的事,可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晏落英俊潇洒的时候,我妈还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呢,现在晏落变成了巨人,我跟起哥也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我妈更不可能接受他了。 第424章 代表月亮 第二天,早间新闻开始播报这场流感,说医院的呼吸科和发热门诊人满为患,云城卫健委让市民们外出游玩戴好口罩,注意隔离防护,回家勤洗手消毒。 每到换季总有流感发生,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出门前,我给居续戴上小口罩,她站在镜子前说:“妈,我是蒙面超人!” 我也戴上了口罩,配合台词完成一整套变身:“moon prism power——make up!爱和正义的水兵服美少女战士水兵月,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们!” 居续看得眼都直了:“妈!我也要学!你教我!” 我摆着月野兔的招牌动作,看着居续崇拜的眼神,心想小丫头,看妈不迷死你。 这套动作是上小学时学的。 那天放学,我路过学校门口的文具店,店长的女儿正在用当时很稀罕的私人电脑看《美少女战士》,正好播放到月野兔变身的环节。 当时我就走不动了,站在柜台外巴巴的看。 那位千金关了电脑,说不买东西就不让我看。 正好晏落进来买本子,问我看什么,那千金看到晏落,立马打开电脑,请他一起看,还对我说:“你不能看。” 我跺脚:“不看就不看!” 然后气愤告诉晏落:“你好好看!一定要学会月野兔是怎么变身的!” 晏落说:“我只是买本子的……” 我含泪嚷嚷:“我不管!你就是要学!” “好吧。” 然后晏落看会了,回家羞答答的教我变。 晏妈还用她的旧裙子缝了一只红色的大蝴蝶结,在我变身的时候别在我胸前…… 想到他们,我叹了口气。 我跟居续说晚上下班回来再教她,居续答应了,但是按捺不住,一见到哈喽就说:“哈喽叔叔,你知道不,我妈是美少女!” 哈喽看了我一眼。 我两手乱舞:“不是不是不是!我早上跟孩子闹着玩呢!” 哈喽点点头。 等他吃完早饭,我们坐在电梯里下楼,居续又忍不住了,像分享大秘密一样,趴在他肩膀上小声说:“我妈还会变身!” 哈喽又看了我一眼。 虽然隔着一层墨镜,我还是感觉他好像在笑。 我尴尬的低下头,想把居续装包里。 上午上班总算没再出什么幺蛾子,到了中午,办公区的员工结伴出去吃饭,我把居续留在哈喽的办公室,下楼给他俩买饭。 回来的时候,一整层楼都静悄悄的,到了哈喽的办公室外,门没关紧,透过门缝,我看到居续正在哈喽面前表演变身。 虽然她的动作不标准,但非常自信。 哈喽作为她唯一的观众,坐在轮椅上安安静静的看,等她说完「代表月亮消灭你」,他就点一下鼠标,电脑里传出呱唧呱唧的鼓掌声。 居续提着外套衣摆,行了个优雅的屈膝礼:“谢谢,哈喽叔叔……谢谢,观众朋友……我爱你们!” 哈喽又点了一下鼠标,电脑传出人群的欢呼声。 居续笑得露出一排小白牙,扭头看见我,连跑带颠的冲过来:“妈!” 我笑着伸手准备迎接她,结果房门一打开,我才看见房里还有一个人。 那人扭头看过来,神色温柔:“小荷。” 我愣了一下,笑容僵在脸上:“起哥。” 第425章 魔法 起哥跟安东尼约好下午参观联合办公室,提前过来了。 我看看哈喽,又看看他:“你吃了没?” 起哥微笑:“机场吃过了。” 我放下哈喽的饭盒,对他俩说:“那你们聊吧,我和居续去外面吃了。” 哈喽不吭声,起哥说:“好。” 哈喽吃饭时要摘口罩,他不让人看,我也不例外。 但起哥肯定是看过了,所以留下来也没关系。 我和居续坐在休息室里吃午饭,她已经不记得起哥,不过再次见面,她依然对他有好感,还叫他长腿叔叔。 她跟我说:“妈,长腿叔叔,洒了香水,香香的。” “是吗?”我把她藏在饭底的西兰花扒出来,“菜也要吃。” 居续嘟嘴:“不要,好难吃。” “那我给你变个魔法。”我拿着筷子当魔法棒,一本正经的对着西兰花挥舞,“巴啦啦能量!叶赫那拉,乌拉那拉,变好吃!” 居续半信半疑的吃了一口。 我问:“怎么样?” 她说:“还是难吃。” 我遗憾的说:“唉,结婚之后我就失去魔法了。” 居续说:“哦?” 她一小口一小口的把西兰花啄没了,最后安慰我:“妈,好像变好吃了……” 我摸摸她的头。 真是个善良的孩子。 不像她那个邪恶的爹,除了使坏,就是使劲。 我们俩吃过饭,估计哈喽也吃完了,我去他的办公室收拾摊子。 刚到门口,起哥就推着哈喽出来了,哈喽腿上放着空饭盒。 我牵着居续站定:“你们要出门吗?” 起哥说:“嗯,我在附近订了酒店,带他过去坐坐。小荷,里面都收拾干净了,你和续续也去休息吧。” “嗯……” 我帮他们按电梯,起哥进门时和我擦身而过,身上还真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居续站在电梯门口对他俩挥手:“哈喽叔叔,长腿叔叔,再见!” 起哥点头,挥挥左手。 哈喽晃晃落在膝盖上的右手。 电梯门合上,居续也打起了哈欠。 我让居续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午睡,然后撑开小折叠床躺着,盘算手里的余额。 我在高信已经干了一年,除去五险一金、个人所得税还有平时的各种开销,现在手里将近二十万。 这么多钱,再加上我在500强的工作经历,以后随便找个工作都饿不死,养个孩子也绰绰有余—— 只要她不生大病,不读贵族学校。 居延是决心要出国的,我可不陪他癫,出了国他如鱼得水,我两眼一抹黑,还不是任由他捏扁搓圆。 护照签证我一个也不办,看他怎么带我走。 放下手机,我扭头看着睡在一旁的居续,忍不住拉过她的小手亲了亲。 居延肯定不会放弃居续的,这是他的独苗,就算带不走我,他也要带走孩子。 到时候又不知会闹成什么样。 我不知道居延有多少钱,目前看来,哪怕高信倒了,他也不会倒,没了股票,他还有其他资产,能够舒舒服服挥霍到老。 尽管嘴上说爱我,但他一直防着我,他从不透露自己有多少钱,只给我一张副卡。 因为钱也是他的底气,没了钱,他什么也不是。 所以他牢牢的把控着财政大权,根本不让我沾边。 玻璃之笼 第181节 第426章 香片 下午上班,起哥推着哈喽回来了,安东尼陪着他在联合办公室溜达一阵,两人又开了个小会,然后安东尼叫我送起哥去机场—— 他的ea兼大弟安德烈,并不在乎节假日加班的那点工资,把老板兼老哥安东尼晾在公司,早早飞新雪谷滑雪去了。 起哥还要去别的城市出差,他和居续坐在后座,我坐在前排,听他和居续在后面说话。 居续说:“长腿叔叔,你香香的。” 起哥从胸前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卡片:“是这个吗?” 居续闻了闻:“是!” 起哥说:“这是防晕车的香片,送给你吧。” “好呀,谢谢你!”居续不客气的接下,然后拉开小包,“我也给你,回个礼。” 她抽出一条蓝色丝带,在他右手腕上绑了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我最喜欢的,发带,送给你。” 起哥低头看了看:“真的给我吗?” “对啊。” 他把丝带藏进衣袖,说:“谢谢,我会珍惜的。” 等他俩说完,我才问:“叔叔阿姨他们最近怎么样了?” 起哥说:“还不错,老家节奏慢,适合养老。丁阿姨的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年前复查还减药了,本来过年我们要去自驾游的,因为下暴雪也没去成。” 起哥在后视镜里点头:“总会有机会的,让阿姨养好身体,以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机场近在眼前,他突然又问:“那你呢,小荷,你好吗?” 我说:“好不好都先这样吧,这年头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强。” 他说:“嗯……” 到了落客区,居续趴在窗沿上对他挥手:“长腿叔叔,再来玩哦!” 起哥伸手给她调整了一下口罩,然后退到台阶上看着我们:“路上注意安全。” 我说:“你也是。” 之后,他走进机场,我带着孩子离开。 在路上,我复盘这次见面,认为我们的言行举止都很得体。 虽然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尴尬,但生死面前,都是小事。 反正也不急着回公司,居续又吵着要见爸爸,我就带她去了医院一趟。 这一去给我吓一跳。 我知道医院人多,但没想到这么多,两条街之外就开始堵车,戴着口罩的交警在路口疏散车流和人群。 我在路口转弯,离开了医院,对居续说:“医院肯定有很多病人,咱们就不过去了,万一被传染就糟了。” 居续说:“可是,爸在医院,一个人会怕吧?” 我说:“不会的。” 他怕个锤子。 他才是最可怕的那个人。 居延不在家,我们俩的日程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晚上练了会儿变身,还能一起睡在小床上。 居续把起哥送她的那枚香片压在枕头边,一翻身就有股淡淡的苹果味儿。 一想起这个味道是起哥的,我老大不得劲,感觉他好像躺在我们俩中间似的。 趁居续睡着,我把香片装进抽屉。 气味渐渐消散,我心里总算舒服了。 次日一早,我刚打开手机,就发现金融界爆出一条特大新闻:中概股昨夜崩盘,家族办公室阿瑞斯爆仓。 美股惨绿,哀鸿遍野。 第427章 送外卖的 阿瑞斯是家族办公室,管理创始人阿瑞斯家族的财富,为避免公开持仓,长期使用高杠杆和衍生品交易,用少量资金控制巨额头寸。 它创造了数次年化收益率超200%的神话,主要交易对手都是赫赫有名的国际投行和银行,高信也位列其中。 这回它用高杠杆重仓了中概股,中概股大跌导致它直接爆仓,牵连了整个金融市场。 幸好我不买股票,不然今天也得尖叫。 我刚放下手机,安东尼就给我打电话,让我立马回去给他当ea。 昨晚美股一开盘他就开始忙,要是等安德烈飞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我赶紧给孩子穿上衣服,带着早饭去接哈喽。 把他俩送到了联合办公室,我飞快打开他俩的早餐盖子:“哈喽,今天我要去楼上工作,你帮我看一下居续。” 然后把筷子递给居续:“乖,我今天要忙了,你在这儿玩吧,不要打扰哈喽叔叔工作,有事就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居续点点头:“好,妈,加油。” 我在电梯里喝了一杯豆浆,到了安东尼的办公室已经是满血状态:“安总!” 安东尼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开门这么大动静都没惊动他。 我赶紧过去推他:“安总!安总!累死了吗?” 安东尼从胳膊下说:“还没死,别晃,我头晕……我必须睡会儿,你去处理一下邮件,做做行程,到点儿……” 话没说完,他又不动了,胳膊下传出沉重的鼾声。 我看着满地的文件,袖子一挽,开始干活。 这天上午,出去度假的高管几乎全回来了,居延因病缺席。 安老爹也板着一张老脸匆忙而至,甚至来不及看我一眼。 一群高管在会议室开会,吵得热火朝天。 交易员们也暂停休假,在公司里待命,路过他们的办公区时候,我听到有人说,次贷危机都没这次跌得厉害。 到了中午,高管们还要继续开会,安东尼露头,叫我去给他们订外卖。 因为他们现在讨论的都是商业机密,不能离开公司。 外卖送来了,我跟其他助理推着餐车进去给他们摆好。 安老爹坐在大股东的位置,摆到他的时候,他斜着眼看我:“你怎么在这儿?” 我说:“我是送外卖的。” 他一时无语。 等我和另外一个助理推着餐车出门,里面又吵开了。 趁他们吃饭,我赶紧去楼下看居续和哈喽。 联合办公室的业务虽然暂时还没受到什么影响,但程序员和技术员的心情都遭遇了重创。 他们之中大多人都买了美股,这会儿脸上全是菜色,到了饭点都没去吃饭,全在讨论阿瑞斯爆仓的事。 哈喽的办公室倒是安静,一大一小两个人相对而坐。 哈喽用辅助工具架起胳膊,噼里啪啦的敲键盘,墨镜上倒映着代码不断滚动的屏幕。 而居续正在吃日本拉面,用筷子卷着面条往嘴里送。 她看到我,立马露出了笑,放下筷子就要喊妈。 但是看到对面的哈喽,她闭上了嘴,轻手轻脚走到我身边,小声喊了句:“妈!” 第428章 糊涂 哈喽一进入工作状态就很难抽身,却还记得要喂居续吃饭。 我摸摸居续的头,准备把那碗没吃完的拉面端走,刚走过去,哈喽突然抬头。 我见他旁边放着没拆开的外卖,说:“你忙完啦,谢谢你帮我照顾居续,我领她出去吃了……我帮你打开盖子吧?” 哈喽把胳膊从辅助工具上放下来,点点头。 我麻利的拆开他的外卖,也是拉面,我搓搓筷子架在碗上:“你买美股了吗?今天跌惨了。” 哈喽摇头。 我说:“我也没买,听说比次贷危机那时还厉害……好了,你吃吧,下午还得麻烦你帮我看孩子。” 哈喽点头。 我端着居续的碗出去了。 跟哈喽说太多有泄密的嫌疑,还是少说为妙。 到了休息室,居续继续吃她的拉面,我吃了碗海鲜泡面,吃完问她上午都干了什么。 居续说:“写作业,看书,玩电脑……可忙了。” 这孩子太懂事了,我心疼的搂着她:“对不起啊,在这儿是不是很无聊?” 居续说:“不会啊,有玩具。” “玩具?哪儿来的?” “哈喽叔叔,让跑腿买的。”她由衷的说,“虽然,他是哑巴,但他真好。” “唔……” 玻璃之笼 第182节 居续刚开始打哈欠,安东尼就火急火燎的找我。 我把孩子领到哈喽那边,顺带收拾了他的桌子,然后一路小跑,上楼去了。 高管们吵吵一下午,基本确定了大方向:今晚一开盘就得抓紧时间把阿瑞斯重仓的那些中概股全抛了,完成头寸清算,及时止损。 不过在小方向上,安东尼和安老爹有了分歧。 安东尼看了居延的报告书,想减持股票。 但安老爹不同意,他想趁着公司股价下跌时增持,争取盖过居家的股权。 最后安东尼没干过安老爹,他回到办公室,往沙发上一躺,气得摇头摆尾: “那个老糊涂蛋!报告书分析得清清楚楚,市场有很大风险,应该缩减业务,就因为是居延写的,他非得唱反调……” 我对此不发表意见。 他能骂他老子,我可不能。 他叽叽咕咕骂了一阵,然后一骨碌爬起来,给自己的基金经理和律师打电话。 他也要抛售股票和不动产,转移资产了。 晚上,不少人都要加班,安德烈被安老爹骂了一顿,傍晚时分悻悻回国,接替了我。 我按时下班,去联合办公室接居续。 哈喽也要加班,我没奉陪,带着孩子走了。 快到家的时候,我发现家里亮着灯。 车一停稳,居续就跳下去,一边往家里跑一边嗷嗷大喊:“爸!爸!” 我进门一看,很失望:还真是居延回来了。 他坐在沙发上,戴着高高蓬起的过滤口罩,头发也无精打采的耷拉着,眼皮微垂,眼底晦暗,看起来很憔悴。 居续不嫌他生病,也不怕他传染,直接扑过去抱住他:“爸!” 居延把她抱到膝上,鼻音很重的说:“居续。” 然后扭头看着我:“连荷。” 我说:“你还没好,怎么出院了?” 他偏过脸咳嗽一阵,说:“收拾一下东西,我们明天出国。” “什么?我不出!我又没护照……” 居延说:“知道你不会办,所以我已经让律师给你办好了。” “……”我看着他,一时无语。 第429章 找爹 居延因为生病,晚上吃了药,自己睡主卧。 等到夜深人静,他的咳嗽停了,我溜下床,咬着手电筒在书房里翻箱倒柜找证件,准备把证件撕了。 想带我走,没门! 找了半天,一无所获。 想也是,他那么防我,肯定把证件藏起来了。 我在他的转椅上坐了会儿,下楼把自己的身份证剪了。 第二天一早,居延看到我摆在桌上的两截身份证,气笑了。 我挑衅的看着他:“要走你走,我不走。” 他说:“很好。” 临出门,居续心血来潮,上楼拿画笔。 居延突然把我堵在玄关,摘下口罩来了个深吻。 我又惊又气又恶心,一把推开他,连呸三声:“有病啊你!能不能死远点别拖累我!” 居延拉上口罩,恶狠狠的笑了:“就算死我也要拉着你,你休想甩开我。” 我抄起鞋拔子就要抽他,居续正好抱着画笔跑下来,我只能暂时放过这个狗东西,自己去洗手间灌了一嘴漱口水,又倒了几颗感冒胶囊防患于未然。 本来居延今天要带我们出国,已经给孩子请了假,现在走不成,他只能销假送孩子去上学。 我开着小跑去接哈喽,到了公司,又在停车场遇上了安老爹。 安老爹今天也在咳嗽,原本健康红润的脸带着点病态的潮红,背也微微佝偻。 尽管我们俩相看两厌,但安老爹知道哈喽是联合办公室的核心技术员,对他还算客气,主动开口寒暄几句。 哈喽点头回应了他的寒暄。 安老爹坐电梯先走,我和哈喽乘坐下一趟,进去后,电梯门刚合上又打开,居延站在外头,冷淡的打量着我们。 因为我和哈喽是绝对的清白,所以我扶着轮椅,理直气壮的拒载:“居总,你去等隔壁的高管电梯吧!” 居延咳嗽着挤进来:“不。” 然后使唤我:“40楼。” 三人共乘一台电梯,我都有点怕哈喽突然站起来,用轮椅砸居延。 但哈喽全程非常安静,到了30层的联合办公室,乖乖被我推出去了。 到了工位,哈喽慢条斯理的爬到转椅上,打开电脑。然后调整辅助工具,把两只胳膊架起来—— 他的胳膊不能长时间抬高,只能借助工具托举。 我看着他那顽强却凄惨的模样,转身出去了。 不闻不问,有时也是一种尊重。 今天凌晨收盘的美股依然惨绿,尽管公司及时平仓。但杠杆太高,还是赔了不少,本季财报想必不会好看。 这边的股市风波还未平息,上午救护车又来拉走了安老爹。 他在开高管晨会时突发心脏病,要不是身边助理抢救及时,这会儿公关部已经给他写好讣告了。 安老爹一走,安德烈也借口身体不适,跟着救护车去医院做检查,把烂摊子全丢给安东尼。 安老爹是安家一派董事的主心骨,他当众发病,安东尼走不了,必须得留下来稳住人心。 他自己忙不过来,只好又把我叫上去。 好不容易捱到了午休时间,安东尼刚吃上饭,前台就来了电话。 我接起来听了几句,惊讶的看着安东尼。 他筋疲力尽的放下筷子:“又怎么了?” 我说:“有位苏珊女士来找你,说你是她儿子的爹。” 安东尼忍无可忍:“哪儿来的疯女人!胡说八道!毁我清誉!” 然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啊」的一声白了脸:“是她?不!不可能!” 第430章 好男人 安东尼叫前台放苏珊上来。 我看见苏珊,心里就是一跳。 这位女士身姿曼妙,但怎么看也有五十岁了,穿红戴绿,打扮得像天山童姥。 她涂着大红指甲的手里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而那孩子确实跟安东尼很像。 办公区的助理已经全被打发走,安东尼叫我守在门口,自己在办公室里接待这母子俩。 关门的时候,我听到苏珊对安东尼开了口:“死鬼,算你有良心,还记得人家。” 一口娇滴滴的萝莉音,听得我一哆嗦。 两人在办公室密谈二十分钟后,苏珊女士留下儿子,两指夹着一张支票,从我面前走过,还巧笑倩兮的留下一句:“他真是个好男人,对吧……” “……”我推门进去,安东尼瘫在沙发上,看着小男孩吃他的午饭。 他本来就因为连续加班而憔悴得不成人形,这会儿看起来更是老了十岁。 我说:“安总,这……” 他有气无力的说:“如你所见,这是我儿子安小虎。苏珊得了绝症,活不到孩子分我遗产的时候了,就把他送过来,签了个合同,拿着三百万走了。” 我说:“啊?你跟她……你们俩怎么会……” 他惨笑一声:“这么多年我洁身自好,唯独在大学毕业那天着了苏珊的道……苏珊是个陪酒女,灌醉我,把我睡了……我没找她,她反倒来找我,呵呵。” 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点儿也不避小虎。 小虎能听懂,但不为所动,只顾着吃。 安东尼缓过劲儿,开始指挥我办事。 先安置好小虎,然后做亲子鉴定,再找侦探查苏珊的过往,还得咨询律师有关孩子的教育和继承问题…… 我忙活一下午,总算在下班前干完了他交代的事。 下班时间一到,安东尼关了电脑,跟我一起等电梯。 我惊讶的问:“今天不加班了?” “不加了,我要去医院看我爸,再回家看儿子。我需要静一静,想一想。” “哦……” 突然多了个儿子,确实得静一静。 他赶时间,坐着高管电梯先走了。 玻璃之笼 第183节 我等了会儿普通电梯,到了联合办公室的楼层,把哈喽送回公寓。 到家后,居延已经接回孩子,正陪着她做手工作业。 今天他在公司春风得意,一群董事佩服他的先见之明,合起伙拍他的马屁。 安老爹今天被救护车拉走,立刻就有居家一派的董事带节奏,说安家老的嫩的都病病歪歪不顶事,不如让居延来当云城总部的ceo。 附和的人还不少。 居延并不打算在这种时候接下这个烫手的高位。 但他很享受被拥护的感觉,连病都减轻不少。 他看到我回家,起身去做饭,换我陪着居续做作业。 居续的小脸红扑扑的,时不时吭吭几声,我摸摸她的头,脸色一变,拿出耳温枪一滴:38c! 我气愤的放下耳温枪,给居续穿外套,她乖乖伸手。 居延听见动静,在玄关拦住我们:“干什么去?” 本来我们在孩子跟前一直保持着表面和平。 但这时候我装不下去了,恨不得踹他一脚:“孩子发烧了你不知道吗?!都是被你个混蛋传染的!” 第431章 害人精 居延一愣,这才发现孩子的状态不对。 见我拉着孩子要出门,他抬手一拦:“不要去医院,病人很多,我叫医生来家里看。” 我瞪他了一眼,抱着孩子上楼去了。 不多时,家庭医生带着药箱和一个护士来了。 医生做完检查,说居续得了流感,再晚一会儿热度会更高。 他给她开了退烧药,还让护士留下来帮她降温,说要是明天能退烧就没事,如果不退烧就得送医院。 走到门口,医生看着居延:“居先生,给你也开点药吧,你也在发烧。” 居延愧疚的说:“好……有疫苗吗?给我的妻子打一针,她大概也被我传染了。” 我不想生病,只能挨了一针。 半夜,居续退了烧,但一声接一声的吭吭咳嗽,咳得人揪心。 护士去客房休息了,我睡不着,坐在床边陪着她。 居续病得两眼红彤彤水汪汪,说话也有气无力的:“妈,肚子饿。” 我心疼的问:“想吃什么啊?” “蒸水蛋。” “好,你等会儿,我现在就去做。” 我走出她的卧室,居延站在门外,戴着口罩问:“居续怎么样了……” 我不搭理他,越过他往楼下走。 我蒸了一小碗端上去,居延站在原地,不敢吭声。 居续吃了几口,喝了点水,睡下了。 我端着碗下楼,站在水池边,看着碗里剩下的一大半蒸水蛋,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流。 居延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伸手擦我的脸。 我挥开他的手,他恼了,硬是蹭去我脸上的泪,最后从背后紧紧的把我搂在怀里。 我挣不开他那铁钳般的手臂,只能两手撑着洗碗池,低头对着水面哭泣:“谁让你回来的?你这个害人精……你害死我们算了……” 居延把发烫的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长长久久的沉默着。 第二天,雨过天晴,居续还有一点低烧,但已经恢复精神和饭量了。 我和居延都是一夜没睡,护士早上走了,我请假在家照顾居续,居延知道自己不被待见,灰头土脸的带病上班去了。 居续不能出门吹风,在家里写写画画,摆弄玩具,吃过饭就乖乖睡觉去了。 我也准备睡觉,刚躺下,我妈就打了个视频电话。 我看到她的脸,想起昨晚的事,又难过又委屈,还没开口就呜咽起来。 我妈急问:“你哭什么呀?家里出什么事儿了?” 我抽咽着说:“居延是混蛋,他病没好就出院,昨天把居续给传染了,孩子烧到半夜……” “续续病了?退烧了吗?” 我擦擦眼泪:“退了。” “那就好那就好,能退烧就是万幸。小荷我跟你说,你一定要顾好自己和续续,这回的流感好厉害,咱小区都病死两个了!” “啊?那你可别出去瞎溜达,家里有药吗?” 我妈说:“上回你跟我说完我就买了,刚买完就涨价,不止药,青菜也涨肉也涨。我看你也不要去上班了,反正不缺钱花,你和续续就在家待着,囤点东西,等这阵子过去再出门吧……” 本来想跟我妈说点家长里短,吐槽居延,听她这么一说,我也顾不上难过了,赶紧打开网购软件买药买菜。 第432章 孬 下了单刚闭上眼,哈喽又发来一条消息:“安东尼说你请病假,你病了?” 想起他那墨镜口罩下的巨人观,我愁得更睡不着了,盘腿坐在沙发上回复:“是居续发烧了,我还好。” “她怎么样了?” “已经退烧。你好好保重,这几天我就不去公司了。” 对面「正在输入」好一会儿,蹦出几个字:“好,你们也保重。” 我看着那行字,抱着膝盖叹气。 我们俩现在客气得好像刚认识的同事。 居续生病,衣服床褥每天都要换洗消毒,再加上居延也爱洗刷刷,洗衣房里积攒了一大堆东西。 我不想洗,叫了个钟点工过来干活。 钟点工很快过来按门铃,我打开门,那戴着口罩的阿姨看见我,扭头就走。 虽然只是打了个照面,我还是认出了她:“苏珊?” 这名字一出口,她变走为跑,最后在转弯处踩到路沿,脚下一滑扑了街。 她娇滴滴的说:“哎哟哎哟哎哟……” 我赶紧过去扶她:“你没事吧?” 苏珊崴了一下,我把她扶进来擦药,她老大不好意思,两只眼睛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我。 我说:“你怎么在做钟点工?你不是得绝症了吗,安东尼还给了你三百万。” 苏珊犹豫一阵才说,她得绝症是假的,她把安小虎卖给安东尼,是为了拿钱救她那个真的得了白血病的大女儿。 我说:“啊……” 穷人怎么都这么多灾多难。 苏珊抹泪:“我也不想卖儿子,但我女儿的病每年都得花几十万,还走不了医保……前几年我老公被人撞死,对方赔了一百万,看病没几年就见了底…… 我已经人老珠黄,陪酒没人要,干钟点工也挣不了多少……要是不找安东尼,我们仨只能抱团去跳海了……” 我抽出纸巾递给她:“你也不容易……其实安东尼挺好说话的,你跟他好好讲一讲,他会帮你的……” 苏珊说:“妹儿,你也不看看我多大年纪了,安东尼那样一个富家少爷。要是让人知道他跟我这种老阿姨睡过觉,人家不得笑死他! 那天我是专挑人少时候去的,但也做了准备,要是他不认孩子我就撕破脸闹!没想到他还记得我,也肯认孩子,是我把他想孬了。” 她休息好,站起来活动活动脚,说:“妹儿,你也是好人,今天我送你半个钟。” “不用不用,苏珊姐你别干了,坐下歇会儿吧。” “那可不中!” 苏珊挽起袖子大干一场,她把那堆衣服床品全洗了,拖着吸尘器把房子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吸了一遍,还举着酒精喷壶在各处消杀。 她果真送了半个钟,一分钱也没多要,收了钱就骑着停在路边的小电驴走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 我想让她来家里做个全职保姆,又担心居延因为安东尼的缘故不答应,让人家白高兴一场。 正犹豫着要不要跟安东尼说说苏珊的情况,助理摸鱼组就发了个瓜,配文:《爆!已婚高管与热辣美女在茶吧激情》。 对这种标题,我是没有抵抗力的,立马点进去吃瓜。 结果发现那个「已婚高管」竟然是居延。 我挠挠头。 不是…… 这…… 我被绿了? 第433章 仁至义尽 视频中,居延把那个维密天使一样的大长腿美女推到桌上,然后两人都被发财树挡住了。 我看了十几遍,也没看清他俩到底干了啥。 玻璃之笼 第184节 他到底行不行啊? 要是他真跟大长腿有一腿,我保证痛痛快快的净身出户,把居太太的位置拱手让人。 居续睡了午觉起来,整个人蔫蔫的,下楼咩咩的叫妈。 我贴了贴她的额头,还是有点低烧。 她坐在我怀里,仰头看着我:“妈,我刚做梦了。” “做什么梦了?” “美人鱼驮着宝哥,回来了。” 我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河童一样的居宝阁骑在美人鱼的背上乘风破浪,快到岸边了对我们挥手—— “姐!矮冬瓜!” 这声音给我吓一跳,我回头一看,居宝阁和文森特竟然真的站在门口。 文森特一手拉着行李箱对我们微笑。 而长高不少的居宝阁怀里抱着一个和居续一样高的美人鱼玩偶。 居续一改蔫软,跳出我的怀抱大叫一声:“宝哥!” 居宝阁挤挤小眼睛,晃晃手里的公仔:“给你买的,喜欢不?” “喜欢!” 居续朝他迈了一步,想起自己病还没好透,赶紧戴上口罩,跑过去接了公仔:“好大呀!谢谢宝哥,你怎么回来了?” 我也赶紧起身:“文森特先生,辛苦你送宝阁回来。不是七月才放暑假吗,现在还不到五月啊。” 文森特依然潇洒,他说学校生病的孩子太多,暂时封校,改为线上授课,他们趁着国际航班还没封控,提前回国了。 把居宝阁送到家,他就完成任务了,回去再写个报告发家庭邮箱,让居延知道后面的安排就行。 张妈退休,居宝阁是知道的,他上楼洗洗澡,专门换上学校的制服,下来说:“姐,你开车,咱们去张妈妈家坐坐。” 我听到他这话,想笑。 屁大的小孩,还「坐坐」。 我开车带着他俩出门,居宝阁去超市买了些礼物,刷的是自己的卡。 出发前我联系了张妈,确定她在家,刚到小区,张妈已在楼下相迎,一看到居宝阁就热泪盈眶。 她老了好多。 虽然家里现在只有张妈,但一进门我就知道她的儿子孙子肯定是这里的常客,说不定已经住进来了。 鞋柜里有男人和小孩的鞋,角落里藏着塑料玩具,桌上有烟灰缸,墙上有涂鸦,阳台上还晾着几件洗得变形褪色的小衣服。 居宝阁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阳台,嘴上亲亲热热的喊「张妈妈」。 刚进门时,张妈还有点忐忑,见我们没提这茬,她稍稍放心,开始从头到脚的盛赞居宝阁。 最后,她总结陈词:“要是太太看见你长得这么好,还能去国外读书,不知有多高兴呢!” 居宝阁笑嘻嘻的说:“是吗?” 一离开张妈家,他的脸就沉下来:“姐,以后不必跟她联系了。” “为什么?” “她再给我们打电话就该借钱了。”居宝阁说,“我哥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以后的苦都是她自找的。” 第434章 爱的拥抱 这天下班,居延带了个保姆回来。 新保姆又是个老阿姨,从年纪到长相都是张妈2.0,而且也姓张。 我都怀疑他找到了张妈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姐妹。 保姆进门后,本分的问好,利索的干活,很快端上家常的四菜一汤,手艺也不错,从居延到居续一致同意留用。 居宝阁趁新张妈收拾厨房,小声问道:“哥,这个张妈有儿子吗?” 居延说:“没有,她是寡妇,只有一个在澳洲工作的女儿。” 居宝阁满意点头:“那她就能专心伺候咱们了。” 居延说:“你上学期的成绩有些偏科,我给你找个文学老师补课吧。” 居宝阁说:“我的文学素养没有问题,我只是不喜欢看他们推荐的书,写不出读后感。” “喜不喜欢先放在一边,成绩要稳住。如果可以拿到推荐信,你能直升更好的中学。” 居宝阁低着头,踢踢脚尖:“哥,我回来你不高兴吗?” 居延凉凉的看着他:“怎么,需要我给你一个爱的拥抱吗?” “不用了。”居宝阁看着我,“姐,矮冬瓜,我上楼了。” 居续站起来:“宝哥,我也上。” 我拽住她:“你别上了,别再把他传染了,我去看看。” “好吧。”居续拽拽我,“妈,宝哥不开心,你哄哄他哦。” “放心吧。” 居宝阁走得还挺快,我上去时,他已经把自己锁云庄的房里,敲门也让进。 我推开门,看到他脸朝下趴在床上。 我坐在床边,拍拍他的背:“别难过了,居延就那个死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 居宝阁翻了个身,眼圈红红的看着我:“你又说我哥的坏话!” “你不爱听我走了。” “别走别走……”居宝阁爬过来枕在我腿上,“姐,你别走……” 我摸摸他的大头。 孩子就是离家久了,回来想撒个娇。 居延自己得不到家庭温暖,也吝啬的不给弟弟。 他愿意给我,我又不稀罕。 最后居宝阁在云庄的床上睡了,我给他盖好被子,出去看居续。 居续也睡了,居延戴着口罩站在门口,见我过去,主动让路。 我摸摸孩子的头,确定退烧了,出来关上门,准备下楼睡客房。 居延说:“你睡主卧吧,我睡客房。” 我说:“你今天是不是跟一个大长腿美女调情了?” 居延一头雾水,然后恍然,冷静的说:“那女的是安东尼的小姑妈安娜,一见面就对我动手动脚,我可没乱搞。” “你都把她推桌子上了,你们俩就一点儿不来电?” 居延皱眉:“你就这么希望我跟别人来电?” 我说:“老吃一种口味的菜也没味道啊,偶尔换换口味,说不定就豁然开朗了呢!” 居延伸手抬起我的下巴,低头看着我:“你死心吧,连荷,我好不了,你也别想跑。” 我「唉」了一声,难掩失望。 他松开手,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你又没去上班,怎么知道安娜来了?安东尼说的?” “对,他说的。” 他说:“安东尼今天也没上班。” 第435章 省事 好个老小子,还敢诈我。 我说:“谁说的重要吗?你不就是推人家了……” 居延抬高音量:“我没有!是她扯了我的衣服!” 我摆手回房:“没有就没有吧。” 趁他还没发现摸鱼组,我赶紧关上门。 半夜我起来,出门摸摸居宝阁,又摸摸居续,两个孩子都没事,我松了口气。 孩子生病,她遭罪我也遭罪,再来几次,我真怕自己变得身心脆弱,被居延趁虚而入。 那天在洗碗池他搂住我的时候,有一个瞬间,我都想就这么算了。 我拼命回想难过的事才没有心软。 其实我不喜欢记仇,记仇太累了,最好的办法是遗忘。 但居延这家伙,太邪性太执着也太吓人了,他天天在我眼前晃,不顺他的意就搞幺蛾子,而且他也真有杀人放火的胆量和能耐,在他身边实在窒息,感觉连思想都要被束缚了。 我想他想得辗转反侧,最后又爬起来,给自己贴了个面膜。 我也得保养一下,得空去美容院做几个项目,省得被他早早造成黄脸婆。 就算以后真的早死,我也得美美的躺棺材里。 一闭眼,脑海里又蹦出了双语字幕:“居续,在你小的时候,我和你妈妈……” 我忽的睁开眼,在床上对着空气乱蹬乱踹。 滚啊! 我贴着面膜睡着,第二天怎么找都找不到,爬起来出门一看,居续和居宝阁都在睡觉,我坐在居宝阁床边看了一会儿,感觉他要是以后能垫个鼻子开个眼角割个双眼皮,可能也不难看。 玻璃之笼 第185节 但也可能变成悲伤蛙。 算了,健康就好。 毕竟是血浓于水的弟弟,不能因为他小眼睛塌鼻子大脸盘就跟他断绝关系。 说不定以后流行这个长相呢。 还有哈喽…… 哈喽个屁啊,以为套个马甲我就认不出来了吗。 站在走廊上,我闻到了鸡蛋味儿,下楼一看,张二妈做了桌日式早餐,一人份儿的小碟小碗在居延跟前满满摆着,模样精致。 张二妈在厨房远远站着,看到我就举起平底锅:“太太,稍等,我马上做您的份儿。” 我说:“谢谢。” 我坐在居延对面,看着张二妈在厨房忙活。 虽然同意留用,但张二妈还是有三个月的试用期,不敢懈怠。 居延给她的待遇和张妈一样,就算是试用期薪水也超过这小区的市场价了,同价位的住家保姆会双语是基本要求,还得考五花八门的证。 张二妈只有做饭是加分项,一般住家保姆也不会找她这么大年纪的。 没一会儿,张二妈把早饭端上桌,我越看她越像张妈。 居家人真会省事儿,老婆找差不多的,保姆也找差不多的,连称呼都不必改。 也不知道张妈是不是照着之前的保姆找的。 早饭一到,我先夹玉子烧。 居延看见,轻笑一声,然后放下筷子站起身:“连荷,我去上班了,家里交给你。” 我说:“哦,拜。” 正吃饭,俩孩子也睡醒下楼了。 “妈!” “姐!” 我说:“嗨,早上好。” 居宝阁坐在居延的位置上,居续坐他旁边。 居宝阁叽叽喳喳的跟她说国际学校的事,居续听得一脸崇拜,然后扭头看着我:“妈!我也去瑞士!” 第436章 停职 我说:“那得问问你爸。” 居续高高兴兴的期待了。 居宝阁的升学路都是规划好的,殷实家底、国际资源和外语环境让他在人生这条跑道上一骑绝尘,他现在已经能讲德英法三国外语,出趟国跟出个门一样简单。 留学没什么不好,起哥也留,晏落也留。 但凡家里有点钱,都是要向上托举孩子、让他们出去看看世界的。 可居续这么小,我实在舍不得她这么早就离开我。 居宝阁看着没心没肺,一回家不也要找哥哥撒娇? 居延比我想得长远,而且手握财政大权。 如果他点头,我不会拦,到时候让他找一个和文森特一样的女管家,在外面照顾居续就是。 如果他不答应,那就算了,等居续大点再考虑。 不过我感觉居延是不会答应的。 之前他就说过,居宝阁要继承家里的股权,必须出门历练。 而居续只需要继承他的财富,以后不用吃苦。 反正他只坑我,不会害居续,看他怎么安排吧! 吃过早饭,居宝阁回去补觉,我陪着居续看书写作业,等她写完,奖励两集英语动画片。 居延忙得中午只打了个电话。 美股还在崩。 阿瑞斯自己爆仓、两百亿刀资产一夜蒸发不说,主要交易对手也都损失惨重,整个金融市场还在持续受挫。 虽然高信以最快速度平了仓,依然损失了十亿刀。 而瑞银作为全球财富避风港,不久前才因为贷款客户破产损失了一百亿刀,这回又因为阿瑞斯的杠杆,损失超过五十亿刀。 昨天,瑞银大股东沙特银行宣布不再注资,瑞银的股价单日暴跌30%。 瑞士央行坐不住了,刚向瑞银提供了百亿瑞郎的流动性支持。 也不知道这百亿补贴能否稳定市场。要是稳不住,金融界就得大变天了…… 国际投行的业务通常以亿刀来计,看多了我都有点麻木,感觉钱都不像钱了,只是一串数字。 这几天,高信的股价一直在跌,居家和安家作为大股东都损失不少。 安老爹不知是生病还是股市刺激,目前已经倒下,而且短期内没有回归的可能。 居延看起来倒还算镇定,跟没事儿人一样,难怪董事都觉得他靠谱。 只是,安东尼又是什么情况? 我想打电话问问,又觉得他应该在忙安小虎的事儿。 他不找我,我也不找他。 之前给他找了私家侦探调查苏珊的背景,他早晚会知道,我暂且不多这个嘴了。 如果他对苏珊大女儿的医药费无动于衷,我再匿名给苏珊捐点钱。 正盘算着,摸鱼组发来一张通知截图。 我点开一看,想笑。 这是一张停职通知,被停职的是居延。 据知情人士透露,昨天到任接替安老爹的安娜用「性骚扰」的罪名,把居延举报到美国总部了,据说人证物证俱在。 总部ceo乔纳森作为安家的老朋友,直接越过流程和董事会,停了居延的职,还让他把职权移交给安东尼。 大家在群里讨论得热火朝天,对居延到底有没有性骚扰这事儿,信和不信的人一半一半。 门外有了汽车声响,是居延开着大g回来了。 我赶紧把摸鱼组藏起来,若无其事的看电视。 第437章 闷骚 居延进门,一句也不提停职的事,他洗了澡换了衣服,戴着我的蝴蝶结发箍,贴着面膜下楼了。 他洗澡的时候,我偷看了几眼摸鱼组。 同事们展开想象的翅膀,尽情diy居延的私生活。 认为居延性骚扰的一方信誓旦旦的说,别看居总平时一本正经不苟言笑,其实这种男人最是闷骚,私底下不知玩得有多花。 还有个同事分析,虽然居延戴了婚戒,可是没人见过他老婆。要么他和老婆各玩各的,要么他根本就没老婆。因为他这个年纪不结婚很奇怪,所以他才假装有老婆…… 虽然我就是他老婆,但看得津津有味。 居延在旁边的小沙发坐下,翘着二郎腿看电视上的烹饪节目。 贴够十五分钟,他撕下面膜开了口:“我被公司停职了。” 我「哦」了一声,想想这反应似乎过于平淡,于是又加了点惊讶:“哦?” 他把面膜扔到垃圾桶里,在脸上打圈按摩:“安娜拿着昨天的视频,向总部告我性骚扰。” 他倒是很诚实。 我说:“你还怕她告你?让师弟出马啊。” 居延说:“我不怕她告,只是安董事怕我妨碍安娜接班,会拿此事大做文章,乔纳森跟他们也是一伙的。” “那你要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你这病……”我往下看了一眼,“说出来也没人信哪!” 居延已经习惯了我的打量,平静的说:“我无需证明,是他们要证明我有罪。现在公司乱成一团,停职也好,我要清点股票,看看别的投资。” 他不再细说,我也不问,反正他不会带我赚钱。 就算他真带,我也不敢信,万一他使坏把我辛辛苦苦攒下的二十万霍霍没了,到时候我连回家的车票都买不起。 他简单交代完现状,起身去洗脸。 居续午睡醒了下楼,看到他竟然这么早下班,立马爸长爸短的缠上他,还说想跟居宝阁一起去瑞士上学。 居延说,她还没到入学年纪,如果实在想去,可以等冬天再去参观,顺便旅个游,滑个雪。 居宝阁给居续看过自己在少女峰滑雪的照片,居延的话更是把她的胃口吊得足足的。 然后,居延话锋一转:“可惜你妈妈不想出国,我也忙,今年是去不成了。” 居续立马转向我:“妈!去嘛!” 我说:“不去,冬天我要回老家……” 这时,藏在抱枕下的手机唱起来:“为所有爱执着的痛,为所有恨执着的伤……” 我生怕摸鱼组被居延看到,赶紧接电话。 居延看到我紧张的样子,顿生疑心,先一步抢到了手机。 上面是个陌生号码,他皱眉看了我一眼,直接接通了:“喂……” 玻璃之笼 第186节 我本来以为是晏落的无声电话,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但对面叽叽呱呱的,肯定不是晏落。 居延接完电话,表情迷茫。 我从他手里夺过手机,没好气的说:“你干嘛接我电话?谁打来的?” 居延说:“安东尼。他说他刚才结婚了,要带老婆孩子过来一趟。” “……”我也迷茫了。 第438章 安小鸟 二十分钟后,一辆出租车停在院外。 居延按捺着好奇心,在家里装高冷。 我和居续在外等着,安东尼在副驾下车后,打开后门,苏珊大姐领着安小虎下车,站在安东尼身边,又羞又尬的说:“妹儿,我又来了。” 他俩都穿着白衬衫,苏珊还化了淡妆做了头发。 虽然已经猜到是她,但看到这新组成的一家人,我还是感觉像在看荒诞喜剧:“恭喜你们结婚……安总,苏珊姐,请请请,里面请……” 安东尼领着苏珊进去了。 安小虎看着我身边的居续,没吭声,他追上父母走了一段路,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我们在会客室落座,张二妈送上饮料茶点,带着居续和安小虎关上门退出去了。 居延看到苏珊,也是无语。 他沉默一阵,看向安东尼:“怎么回事?” 安东尼一口气喝干饮料,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我不干了。他们以后想怎么斗就怎么斗,我要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我说:“你又被你爸和你弟欺负啦?” 安东尼坐直,慢悠悠的说:“我已经跟他们断绝关系,再也不伺候了。这些年我为家族呕心沥血,他们一个个都觉得理所应当。 我刚领着安小虎回家,那群人就全跳起来,说我看老头子不行了,随便领个孩子回来分家产。” 我说:“你也是不容易。” 安东尼点头:“我一怒之下,跟苏珊领证了。跟谁过不是过?她还给我生了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苏珊听到这话,一点也不难过,只是心疼的摩挲他的背,然后告诉我: “他那一家子看着是体面人,其实都不是东西!过去我是拿了一笔钱才跟安东尼睡觉的,昨天才知道给钱的那个人是他亲弟安德烈!那小子十几岁就开始算计他哥。安东尼可怜,这么多年没人心疼他……” 安东尼在苏珊身边小鸟依人,越看越像她儿子。 居延说:“知道了。不过你们俩结婚跑我家干什么?” 安东尼撇嘴:“又不是找你,我们是来找小莲花的。她是我的工作搭子,苏珊也认识她,我和苏珊结婚,明天就带着小虎还有她女儿小蝶去美国了,临走前过来看看小莲花都不行?” 我不舍的看着他:“安总……” 你还没把居延扳倒,就这么把我一个人丢下了,你不厚道啊!我白伺候你了! 安家把安东尼的卡和车都扣了,但他早就转移了自己的小金库。因为还要收拾行李办各种手续,他们没坐多久就要走。 出门时,他看到安小虎和居续,扭头对居延说:“要不咱俩结个亲家吧?” 居延把女儿扯到身后,一脸冰寒:“做梦!” 苏珊落后一步,走着走着,突然悄悄往我手里塞了个u盘。 我一愣,看着她。 她对着安东尼的背影一努嘴,我立马把u盘装兜里了。 等这一家三口告辞离开,居延还在为那句「结亲家」生气,说安东尼自甘堕落也就算了,还想让他的蠢儿子高攀居续,真是臭不要脸。 我两手插兜,嘴上应付着,心里怦怦直跳。 第439章 离别礼物 晚上,居延在书房里算账,居宝阁和居续在房里联机打游戏玩,我躲在房间里,紧张的打开了u盘。 里面有视频还有文件。 我戴上耳机,先看视频。 安东尼西装革履的坐在镜头前,一本正经的说:“连荷,当你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在我们相处的这段时间,有笑有泪,有苦有甜……” 真啰嗦。 我点了二倍速。 视频里的安东尼叽叽呱呱说了一大半进度条的废话,途中又是喝水又是擦鼻子又是理头发,最后几分钟才进入正题: “那些文件是高信的虚假客户名单,安家和居家都脱不了干系。如果在这个时候公开,足以给高信致命一击。 我曾经答应要救你脱离苦海,现在我把这份名单作为离别礼物送给你,公不公开全在你……” 我赶紧点开文件。 看完这份长长的名单,我合上电脑,倒吸一口凉气。 我好像拿到了核按钮。 居家和安家大半身家都在高信,一旦公布名单,公司信用崩塌,这两家大股东首当其冲,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喝了口水,稍稍镇定下来,然后打开电脑拷贝文件。 u盘被设定为只读了,拷不了。 我拔下u盘揣兜里,趁居延还没出来,开车就跑! 一出门我就给起哥打电话:“起哥,我现在去接哈喽,今晚跟他一起飞帝都,我有急事找你!” 对面的起哥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寻常,沉默几秒说:“好,你路上小心,不要着急。” “知道了!” 我又给哈喽打了个电话,让他不要惊动其他员工,带上证件在楼下等我。 我刚开到哈喽的小区,居延的电话就到了。 我不理他,任由他一个接一个的打电话。 到了楼下,全副武装的哈喽刚好从电梯里划出来,我下车冲过去,摘了他的墨镜,还在他脸上抠了一下,确定是本尊。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给他重新架上墨镜,推着他一路小跑上了车。 哈喽坐在副驾,对我的举动不解但配合,我让他买飞帝都最近的机票,他也不多问,直接打开了购票界面。 他熟练的输入了我的身份证号,我才想起自己的身份证没了,待会儿怕是坐不成飞机,就让他只买自己的票。 哈喽还是买了两张。 这一路我开得风驰电掣,感觉整个世界都追不上我。 到了机场,我推着哈喽飞奔值机,果然还得去办理临时身份证明,赶不上这班飞机了。 我把u盘交给他:“寄快递我不放心,你亲自带回去给起哥吧,这是公司的内部机密,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它的用法。” 哈喽接过u盘,装进胸口的口袋,对我点点头。 我看着他上了飞机,等到飞机变成了夜空中的星星,我如释重负。 手机一直在响。 我低头看着「居延」两个字,很突兀的笑了一声,接了起来:“喂?” 居延的声音里带着怒气:“连荷,你在哪里?为什么现在才接电话?” 第440章 爱情买卖 居延年初就开始转移资产,哪怕高信破产,单凭那摞房本,他也不会立刻穷得上街要饭。 就算扳不倒他,我也要狠狠放他一回血,让他疼一疼! 我转身倚着机场的玻璃墙:“安东尼走了,我出来散个心,不可以吗?” 居延的语气略有缓和:“那你出门总该跟我打声招呼。” 我说:“哦……” “什么时候回家?” 我看看时间,说:“晚点吧,我还想去唱会儿k。” 他问:“在哪儿唱?” “世纪欢歌。” 居延说:“你先唱着,不要喝酒,我一会儿过去。” 心里的狒狒:累了,「啊」不动了。 我说:“好,拜拜。” 我挂了电话,开向市区ktv。 刚唱到「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居延就带着居续和居宝阁来了:“他们非要过来。” 我说:“来就来吧。” 然后走到走廊上,在鬼哭狼嚎的歌声中叫住一个路过的服务员:“一打可乐!一份果盘!再加两盘小吃!” 服务员领命而去,我关门隔绝旁边的歌声,像主人一样招呼他们:“别客气啊,想唱什么唱什么……” 居宝阁还真不客气,一口气点了一长串外语歌,还给居续点了几首,让她先唱。 居续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刚开始还有点含蓄,唱完一段就疯魔了,小凉鞋一甩,站在沙发拿着麦大吼: 玻璃之笼 第187节 “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falling down,falling down……” 居延被音响震得直皱眉,又不想扫兴,只好坐在角落当背景板。 服务员送东西进来,我坐在沙发上又吃又喝,拿着音效器送花鼓掌喝彩。 居续唱完,把麦递给居宝阁,坐下吃果盘。 果盘这东西,在家切再漂亮她也不爱吃,换个地方倒是肯吃了。 居宝阁唱的是卡朋特的歌,大头微低,小眼半闭,还挺有艺术家风范。 这两人一首接一首,一点儿也不知道谦让我,以后不带他们了。 我百无聊赖的喝着可乐,看着蹦迪球下脸色一闪一闪、手拿音效器的居延。 察觉到我的注视,他扭头看着我。 我条件反射的对他笑了笑。 他愣了一下,眼神很快充满侵略性。 居续唱累,一头扎进我怀里说:“妈,这里好玩,下次再来!” 我说:“好啊。” 也不知瑞士有没有ktv。 我是遵从本心,报复了居延,但我也对这两个孩子作了孽。 哼,他们以后想怨就怨我吧!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居延让我身败名裂的时候,不也没考虑过对孩子的影响。 这天晚上,居宝阁和居续尽兴而归。 等他俩睡下,居延也回了主卧,反手关上门,一步步走向我:“我的病已经好了,过来,让我抱一抱。” 我放下手机。 他把我抱了个满怀,然后低头在我的额头和脸颊轻啄:“宝贝……” 我说:“别叫了,膈应人……” 居延每次叫完宝贝,都有点恶作剧得逞的开心,他把我扑到床上,嘴上亲着,手上揉着,没一会儿就把我弄得气喘吁吁。 我仰面躺在床上,他往下扒拉我的睡裙肩带,喃喃的说:“辞职吧,连荷,这里不好……我们出国,重新开始。” 第441章 各取所需 话真多。 就不能赶紧完事儿让人睡觉吗? 他看出我的心不在焉,居然停了手,把我的肩带拉上去,又搂着我拍了拍:“这些天你也辛苦了,今晚就好好休息吧,晚安。” “嗯……” 我打了个呵欠,背对他骑着被子,睡了。 睡到半夜,我可乐喝多,尿急爬起来。 居延那边的小夜灯还没关,他正倚在床头,看钱包里的照片。 他看照片的时候在微笑,见到我起床,笑意更深。 等我揉着眼睛从洗手间回来,他顺手给我拉上被子,还摸了摸我的额头:“连荷。” 我半梦半醒:“啊?” 听到这声含糊的回应,他好像也很开心,俯身用鼻子蹭我的额头。 他的头发柔顺的垂下,扫着我的脸:“再给我生个儿子吧?” 听到这句,我瞬间吓醒,一骨碌滚出他手臂可及的范围:“你自己睡吧,我跟居续睡了。” 居延侧身,伸手把我扯回去:“那就算了,你陪着我,不要走。” 他抱着我睡了,但我怎么也睡不着了,怕他反悔。 我想起今天安东尼大大方方依偎在苏珊身边,感觉居延缺的似乎也是苏珊那款老婆。 他和安东尼都是没怎么得到过家庭温暖的人,安东尼闪婚的行为虽然荒唐,但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他透过色相看本质,知道苏珊是个博爱的母亲。哪怕已经有了一子一女,也有余力把千疮百孔的他一起宠了。 睡觉那事儿他倒不是很热心,毕竟身体已经被工作掏空,多吃几口饭都消化不良。 反正他有钱,苏珊有爱,两人正好各取所需。 至于居延对我是什么感情,我不知道,也不关心。 总之绝不可能是爱。 世界上没有这么窒息的爱。 他认定我是他的所有物,一眼看不见就跟疯了似的打电话。 可我生下来,不是为了给这个男人生儿育女暖床当妈的。 第二天,居延继续停职,往四面八方打电话。 我昨晚干了那件大事,当时只觉得痛快,一觉醒来,看见居延的脸才知道怕。 为了不让他看出我的紧张,我一直跟着居续和居宝阁。但总忍不住刷手机,想看看名单有没有被曝光。 还没曝光,公司内部就开始乱了。 在一天之内,居延被停职,安东尼主动离职,一下子少了两个c级高管。 尽管安娜是安老爹的亲妹妹,但她是从马来分部空降过来的,不熟悉云城的情况,而且她的作风强硬,脾气也大,一来就要改制裁员,弄得公司上下人人自危,怨声载道。 摸鱼组今天都不怎么摸鱼了,只能在午休时候怀念一下随和的安东尼。 安东尼离职时没说自己结婚了,但还是有神通广大的同事把他和曾经上门拜访的苏珊联系起来,只不过猜得跟事实稍微有点出入。 大家都觉得苏珊是安东尼的丈母娘。 有个人说:“可那女人过来的时候,说安总是她儿子的爹呀。” 大家说:“绝对是你听错了!” 第442章 考验 上午,律师师弟来了一趟,跟居延密谈一阵,急匆匆的走了。 瑞银完蛋了,百亿补贴也没救回来。 瑞士政府用骨折价把它卖给了本国的大银行,并将瑞银发行的160亿瑞郎at1债券全部清零。 此举把所有债券持有人手中的债券变成废纸,引发了全球性的抗议,欧洲银行股昨夜飞流直下。 居延大概也持有不少债券和银行股,高信已经让他损失惨重,银行股又来一击,他中午吃饭都有点出神,孩子喊他几声他才听到。 下午,公司的调查组要来,居延让我带着居续和居宝阁出门。 我也不想撞见熟人,要是让人知道我是他老婆,以后就不能在摸鱼组愉快的吃瓜了。 本以为那些人过来只是走个流程,晚上我打开摸鱼组,有人说调查组在居延的私人电脑里查到了东西。 我点开截图一看,全是fbi的浏览记录! 居延竟然也看这个?! 再看看日期,我沉默了。 这些全是我用他的电脑看的。 大家对着记录讨论激烈,一个同事说:“瞧瞧,证据确凿,我就说他是个闷骚吧!” “全是女上,难道他是m?” “包的呢!” 我默默合上手机,扑到被子里,捶床大笑。 没一会儿,居延洗澡出来,尽管我已经恢复原型。 但刚才笑得太大声,还是被他听到了:“乐什么呢?” “没什么……”我问,“调查组有查到什么吗?” 他坐在床边:“没什么,你去洗澡吧。” “哦……” 今晚他仿佛是化悲愤为力气,闷声不吭,造个不停。 我躺在床上看着他,心里竟然有点惆怅:这样疯狂的日子,以后怕是不多了。 虽然我对他百般嫌弃,但他身体还是不错的,干活的时候也没那么多废话。 离开居延,我大概不会再有性生活了。 晏落上车都费劲,更别提上床,我还得尽快习惯他那张巨人脸,不能总是大惊小怪,会让他难过。 唉…… 为什么我们这么倒霉,在一起跟唐僧取经似的,一睁眼就是劫难。 人心善变,我又是颜狗,起哥跟晏落的身形还那么像。万一哪天我耐不住寂寞找上起哥,那可真是日了狗了。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考验我…… 又过两天,调查组出了报告,说现有的证据证明不了居延性骚扰。 安娜也打了个电话,说那天的事是个误会,她希望居延复职,继续回去工作。 居延对此嗤之以鼻,并不打算回去。 玻璃之笼 第188节 他已经放弃高信了,这回不是减持,而是把股票全部打包转让,只是这批股票数额巨大,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买家。 他乱没乱我不知道,但我看出安家是乱了。 安家本想借性骚扰一事把居延踢出局,没想到瑞银短短三天就完蛋,再加上阿瑞斯爆仓影响还在继续,整个股市的恶化速度和程度都远超之前的金融危机。 高信现在内外交困,安家也差不多,没了安东尼这头任劳任怨的老黄牛,股东和董事又不服她,安娜自己犁不动这么大的地。 第443章 叛逆 股市崩盘,流感爆发,二者双管齐下,这些天的热搜都带着一股死气。 昨天这个大股东跳楼了,今天那个董事长病死了,明天不知道又是哪个倒霉蛋上新闻。 我默默观察居延,尽管他损失不小。但一下床就缓过劲儿,还找到一个愿意接手他股票的超级买家—— 华尔街三巨头之一、大名鼎鼎的先锋资产管理公司! 先锋肯定是能够拯救高信的,高信走到今天这一步,居家三代人功不可没,居延找这么个买家,也是不想高信在他走后完蛋。 目前欧洲市场急剧震荡,国内还相对安全些,等居延把各种基金股票变现,估计下一步就是举家出国了。 晏落和起哥那边还没动静。 现在已经不单单是我和居延的私仇,晏家跟居延也是不共戴天。 那份名单在我手里掀不起什么风浪,可能刚刚发布就会被追查封禁,但在他俩手里不一样。 zy是专攻云计算和数据平台的,可以在国内外把这份名单的影响扩大化。 安东尼把名单交给我的时候,估计也想到了我和晏落的这层关系。 不管晏落他们用不用那份名单,我都已经提供了力所能及的帮助。 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我这边还算平静,安家那边已经乱成一锅粥。 安老爹快不行了。 他上了年纪,得了流感后,各种基础病也跟着凑起了热闹。 亲妹妹安娜吞不下他这块大蛋糕,他精心培养的家族牛马安东尼又撂挑子不干了,临走前还娶了个当钟点工的老阿姨——这已经不是往他脸上抹黑,简直是在他头上拉屎。 安东尼迟来的叛逆差点把安老爹活活气死,医生给他下了两次病危通知。 好不容易才缓过一口气,今早刚醒,老婆就逼着他立遗嘱,安德烈发现后,把律师揍了一顿,还在病房里跟这位小妈吵架,说小妈生的弟弟是前男友的种,安老爹又气得昏过去,现在还在抢救。 这事儿安东尼也知道,不过不管,他和苏珊已经到达日本,让那个患白血病的大女儿住进了东大医学部附属医院。 苏珊也给我发了消息,是她女儿住院的照片。 也不知是不是生病没怎么跟外界接触的缘故,那女孩儿年纪跟安东尼差不多。 但眼神非常干净,像个孩子一样,她对着镜头歪着脑袋比剪刀手,苍白的微笑看得人心里酸酸软软的。 我放下手机看电视新闻,一下下的转戒指。 转着转着,我心里一惊:这是居延的习惯。 我在自己手上打了一下,居延下楼正好看到,问:“怎么了?” 我挥挥手:“有蚊子!” 居延是下来喝水的,他端着水杯在我身边坐下,有些疲惫的揉揉眉心:“跟公司递辞职信了没有?” 我说:“还没。” 他说:“如果你还想在国外工作就快点辞,不要在履历上留污点。” “我没说出国。” 居延摸摸我的头:“别说傻话。” 然后他放下杯子,又上去忙了。 第444章 鲜嫩 先前居续生病,我请假在家照顾孩子,现在假期已过,有居延在家,我就上班去了。 我的薪水和居延的身家相比不值一提。 但苍蝇腿也是肉,还是我自己赚的,花着心里踏实。 再者,天天在家跟他抬头不见低头见,也影响身心健康。 我一回去就被安娜要到身边,她一个ea不够用,就把给安东尼当过ea的我拉来干活。 安娜是个才貌兼备的女强人,比安东尼大点,比居延小点。 要是没点真本事,她也不会在马来分部当那么久的c级高管。 如今她临危受命,代替安东尼成了coo,安德烈则坐了居延的位置,暂任cso。 这对姑侄还算团结,而且履历漂亮,是安家砸了大价钱培养出来的。 其实,如果高信处于和平时期,凭他俩的水平,接班足够了。 可惜他们上位的时机太不赶巧,遇上了一场二十年都没有过的大风浪。 这些天,董事们被股市刺激得两眼发绿,一点就炸,安娜还跟他们硬着来、对着干,工作自然更难进行。 她明明忙得焦头烂额,把药片和维生素当饭吃,但每次亮相都是全妆加高跟鞋。 董事们即便轻视她,也不会当面表现出来,安娜的鞋跟像锥子一样,又尖又细,脱下来能凿穿他们的天灵盖。 其实伺候安娜比伺候安东尼舒服,因为她总是干净精致,妆容发型都是让专业造型师做的,每天上班都像走秀,非常养眼。 居延和先锋牵上线的第二天,她才辗转得到这个消息。 她在办公室,给还剩一口气的安老爹打电话:“哥哥,先锋要接手居家的股票了,这是件好事,先锋是华尔街巨头,有它托底,高信必定可以撑过这次危机,你在医院好好养病,不要担心公司的事……” 挂了电话,她长舒一口气,对我说道:“连助,推掉今晚的冥想课,预约全身spa。” “好的。” 我在平板上给她更改预约,她一边闭目养神,一边轻悠悠的问:“连助,你多大了?” 我说:“二十五。” “你有什么职业规划?打算在这儿长做ea吗?” “是的安总,我在高信还有很多要学习的东西。” 安娜笑笑:“你结婚了?” “是的。” “那挺早……”她话锋一转,“你的婚戒跟居延的是一对,是他把你安插进来打探公司消息的吗?” 我说:“只是巧合,居总怎么会看上我?” 我赌公司除了安东尼,还没人知道我和居延的关系。 安娜上上下下打量我:“也不一定,有时候男人就爱吃鲜嫩的。” 我说:“那也不能不挑啊。” “呵……你上班开的是小跑,那可不是普通家庭能消费的,你家是做什么的?” 我说:“我家拆迁分了几百万。” 安娜:“哦……” “安总,如果您没有别的安排,我就先出去了。” 她摆摆手:“好,去吧。” 刚离开办公室,安德烈又把我叫走。 他用的是居延的办公室,门一关就问我:“连助,在我姑姑身边还习惯吗?” 第445章 转机 这姑侄俩,一个两个是想干嘛? 不管了,上统一话术。 我说:“习惯,我在安总身边受益匪浅,学到了很多东西……” 安德烈勾唇一笑,双眼湛蓝如海,八颗牙闪亮洁白,帅得简直像个欧洲王子。 可惜一张嘴就变闰土。 他说:“请坐。我姑姑有联系过爸爸吗?他们下一步打算怎么走?” 又是个套话的。 我看起来就这么蠢吗? 你们一家子能不能关上门咬,不要把私人恩怨带进公司啊? 我坐在沙发上,身板笔直,微笑着说:“这个,大安总生病至今是上层机密,就算安总和他有联系,也不会让我知道谈话内容的。” 安德烈在我身边坐下,抬手架在沙发靠背上,深情款款的看着我:“你可以稍微留心一下,就当是为喽我。” 我用平板挡住下半张脸说:“我知道了。” 安德烈没想到我这么干脆,他眨眨眼,意犹未尽的说:“如果你干得好,我不会亏待你的。” 我说:“好的。” 一出办公室,我直奔洗手间,坐在马桶上捶大腿。 为喽我…… 玻璃之笼 第189节 安东尼走太早了。 不然我们俩可以一起分享这个笑点。 在洗手间平复心情后,我出门继续工作。 安德烈叫我当内奸一事,我直接抛到脑后。 安东尼使唤我的时候还知道加薪呢,到这小子就几个眨眼,再加上一句「不会亏待我」。 谁理他。 晚上下班,安德烈请我吃晚饭,我说孩子爸在家做好饭了,他说:“没关系,告诉他你今晚加班,不回去了。” 我瞄了一眼他的手说:“我不敢。小安总,明天见。” 本来在公司已经分开,结果我们俩又在红绿灯路口狭路相逢。 他的车还没我的酷。 安德烈隔着车窗,抬起墨镜,目瞪口呆的看着我。 我抬手架在车窗上,跟他闲闲的打了个招呼:“嗨……” 安德烈说:“嗨……” 绿灯亮了,我一脚油门把他远远甩在后面。 路上我很惆怅。 安东尼一走,我就不太想干这份工作了。 跟着狗东时,虽然每天都很忙碌,但过得充实,我在各个部门奔走,真的能学到不少东西。 现在跟着安娜,她不让我接触重要工作,只让我安排私人行程。 安德烈居心叵测,还想用美男计迷惑我,让我监视他亲姑。 比起潇洒离开的安东尼,这家人真是一个赛一个的没品,为了遗产斗得跟乌眼鸡一样,真是不想伺候他们了。 可是辞职回家的话,居延又会催着我出国。 他已经提过好几次,我怕再拒绝会惹恼他。 如果他用强硬手段带我走,我是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的。 只能先这么耗着,赚点钱,看看能不能等到什么转机。 这天晚上九点多,我都快睡着了,居延接到公司的电话,立刻穿衣下床,开车走了。 他一走我就拿起手机,在摸鱼组里问公司出了什么事。 「加班加加加加到厌倦的吴彦祖」说:“安娜在马来分部靠发行债券贪污了十亿刀,这事儿刚上《华尔街日报》头条了!” 第446章 我的钱 对我们这些普通人来说,十亿刀跟百亿刀千亿刀没什么分别,都是这辈子挣不到的数,所以没什么实感。 看到这个消息,我甚至觉得不可能:安娜已经有一辈子花不完的钱了,干嘛还要贪啊?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够花不就行了吗? 真不懂这些有钱人。 能让居延连夜去公司的消息,不大可能是假的,况且《华尔街日报》都报了。 高信真惨,倒霉事儿都赶一块儿了。 居延走了,一张大床全是我的,被子床单都是真丝,滑溜溜的,我在床上划来划去,看摸鱼组爆料的最新进展。 董事和高管开完会,直接停了安娜的职,居延在一大半董事的支持下,越过安德烈直升coo,与云城总部的ceo一起飞美国总部去了。 居延连家都顾不上回,只在登机前给我打了电话:“宝贝,把家顾好,我要出几天差。” 我说:“哦……” 然后幸灾乐祸的打开美股看高信。 刚开盘就暴跌,好惨啊,哈哈哈。 名单还没曝光呢,老天爷就开始出手惩治恶人了! 如果高信破产,居延变穷,那他就没钱送居续去瑞士读书滑雪了。 居宝阁的身家也在高信,这小子也要从富三代变平民了。 不过,到底是亲女儿和亲弟弟,虽然以后我供不起他们大牌衣服和太贵的开销。 但让他们在国内上个好学校、长大出国留学还是没有问题的。 如果我的钱不够,还能从我妈手里借点…… 总之我会养活他们。 但是不养居延。 我要看着他上街要饭,最后走投无路去当牛郎,傍富婆,但是富婆嫌他年纪大,不要他。 太激动了,跟同事一起加班摸鱼到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一早,居宝阁知道他哥昨夜有急事飞美国,立马拿着平板刷新闻,眼睛瞪得比平时大一圈:“安娜贪污?!高信跌停?!” 他放下平板,气愤的喊:“那我的钱怎么办!” 我问:“你的钱全在高信吗?没有别的存款什么的……” 居宝阁说:“当然还有信托、信贷、黄金、风投……但世界上谁会嫌钱多?” “……”好,这小子根本不用我养活,家里留给他的钱足够他当几辈子少爷了。 居延也不会那么快就去讨饭。 我白高兴了! 他不开心,我也不开心,我们俩唉声叹气的吃早饭,只有居续无忧无虑的问:“妈,我还想唱k,今天能去不?” 我说:“能啊。” 本来ea就是专为高管服务的,安娜歇菜,我也乐得清闲。 我请了个假,带他俩唱k去了。 居宝阁,大概是损失有限,很快就从气愤中缓和过来,在包厢里又唱又跳。 点的小吃迟迟不来,我开门叫服务员,却跟走廊上的一个美女对上了眼。 我看着她「啊」了一声。 美女看着我,张嘴「呱」了一声。 对面包厢正好打开,我们俩一起看过去,一个靓仔惊愕的看着我,然后扭头对着里面大喊:“呀!呀呀呀!” 他的包厢里的人冲出来,都是熟面孔。 我不好意思的面对了那群熟脸:“呱呱,潘享,穗儿,桃儿……嗨……” 麦穗冲上来给我一拳:“怎么不跑啦?!” 第447章 老友记 麦穗他们歌也不唱了,全都涌进我的包厢。 居续光脚站在沙发上,拿着麦惊讶的看着他们。 居宝阁还记得麦穗胡桃呱呱,他暂停唱歌,叫了姐姐问了好,然后悄悄打量我们。 我让居续叫他们叔叔阿姨。 居续穿上鞋子,规规矩矩的叫了人,然后依偎在我身边,有些不安。 麦穗看着居续,脸上怜爱又窝心。 潘享把居续和居宝阁带到对面唱歌去了,我和麦穗她们在安静的包厢里坐着。 对面响起孩子的歌声,呱呱也打开轻音乐,随机播放,在悠扬舒缓的钢琴声中,麦穗最先开了口:“你女儿怎么越来越像她那个有钱的舅?” 我低下头:“对不起,我骗了你们……其实她是我跟居延的女儿。” 麦穗瞠目结舌,胡桃倒吸一口凉气。 这时,呱呱误点音效,音响里传来一阵喝彩,屏幕上还跳出了一行字:“你是本场最佳歌王!” 既然被逮了个正着,大家也知根知底的,没必要再隐瞒了。 我就含羞带愧的把自己跟居延的关系和盘托出,mv和结婚的事情也告诉她们了,只略过了自己跳楼那段。 麦穗听完,强悍如她也是好半天没回过神,说话都结巴了:“他……他还是人吗?” 胡桃气哭了,搂着我的脖子,心疼的说:“他也太欺负人了吧!有钱了不起啊?孩子都生了,他怎么能那么算计你啊……我们找了你好久,怕你想不开,上回麦穗说在电影院看见你,我们才放下心……” 我转着手上的婚戒:“对不起啦,让你们担心了……” 麦穗追问:“那晏落呢?他的公司势头那么好,他就没找过你吗?” 我说:“他车祸出国了,公司的事都是起哥在打理。” 胡桃说:“啊?唉……那是挺尴尬的……怎么会这样……这事儿闹的……” 麦穗叫了几打啤酒。 我说:“我还得开车带孩子回家呢。” 她说:“你随便喝!回家叫代驾!” “那好吧。” 其实我们四个都不怎么喝酒,但在这种场合,说着这种话题,还是醉点好。 一直清醒的话,那也未免太痛苦了。 我们碰杯痛饮,诉说着分开之后的事。 玻璃之笼 第190节 麦穗跟陆征还是分手了,现在没有固定伴侣,她的事业一帆风顺,刚刚在新能源公司升职为业务主管,税前月薪两万五。 胡桃在老家当公务员,每月都有人来做媒,她说:“全是干姜瘪枣,连穆教授的脚趾头都比不上。” 呱呱和潘享在交往。 我喝得有点多,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什么?你俩?” 呱呱点头,说他俩还是在我的婚礼搭上线的,当时她被潘享上桌砸投影仪的英姿感动,事后为了找我,几人建了个群,一直有联系,一来二去他俩就把abc走完了。 我晕乎乎的举杯:“太好了,恭喜恭喜啊!” 虽然我的婚礼搞砸了,但是能让他俩有这么段缘分,也是意外的收获。 这俩人真的很相配,都有一个自由有趣的灵魂。 我们又喝又唱,好像又回到了大学时代。 不知过了多久,居延打视频过来。 我看着屏幕上的备注,伸手一倾,把啤酒倒在手机上。 手机在泛着泡沫的酒水中闪烁,终于黑屏了。 我扔了空罐,打开新的一罐:“姐妹们!干杯!” 第448章 裁员 我跟朋友喝蒙了,最后连怎么回家的都不知道。 等我睡醒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居家的大床上。 外头天都黑了,想起断片前的事,我赶紧爬起来去看孩子。 居续睡了,居宝阁正在上网课。 还好,都没丢。 我悄悄合上门,下楼去喝水。 张二妈听到动静走出来:“太太,我给你煮点醒酒汤吧。” 我说:“好,麻烦你了,我们怎么回来的?” “是一个姓潘的先生开车送你们回来的,他还给你留了个电话。” “哦……我没干什么丑事吧?” 张二妈说:“只是吐了一身,我帮你换了衣服。” 我一低头才发现穿的是睡衣,顿时老脸一红:“不好意思啊……” “先生也打过电话,我照实说你出门了。你回来后,我也打电话告诉他了。” “行,说就说吧。” 张二妈煮完醒酒汤就遁了,我按照潘享留的电话,用座机打过去,他很快接了:“喂?” 我向后倚在沙发上:“潘享,我是莲藕,谢谢你送我们回来。” 潘享笑了一声:“嗨,那不应该的吗,两个孩子怎么样了?” “一个睡了,一个在学习。对了,麦穗她们呢?呱呱好像还吐了……” 潘享说:“放心吧,她们仨都在我家睡着,最让人担心的就是你。你的新手机号是多少?我拉你进群。” 我报了手机号,他又斟词酌句的说:“其实吧,莲藕,咱们都是好朋友,出了那种事,没人看你和晏落的笑话。如果你能联系上晏落,把他也拉进来吧,我们很挂念你们。” “好……我会跟他说的。” 挂了电话,我扶着脑袋坐了好一会儿,然后找到那只进水的手机,取出卡放进备用机里。 刚登陆社交账号,居延的对话框就弹出好几个未接电话。 看到他的头像就烦。 不理他,看别的消息。 潘享给我发了好友邀请,我加了他,又进了群,想了想,把群推给了哈喽。 他非穿马甲,我也不能把他扒了。 发过去,他半天没动静,没回复也没进群,我就先搁下他,翻了翻摸鱼组。 摸鱼组今天人人自危,因为高信要裁员了。 马来分部的贪污案查得越深,涉案金额越大,目前已超30亿刀,连美国司法部都介入了。 高信现在烂成了大泥沼,马来的高管层已经大换血,云城总部也被安娜牵连,即将接受美国总部的检查。 为了稳住事态,控制损失,云城总部要缩减开支,第一剑先斩牛马。 在高信工作的人大多是人生赢家,有家有室,也有房贷车贷,在这种不景气的环境下。一旦被裁,短期内很难找到新工作。 一两个月的空窗期,家庭开支和贷款足以把他们掏空。 大家生怕被裁,都快愁死了。 我也很愁。 新的coo是居延,他早就想让我辞职,估计会趁机把我裁了。 不过,mv事件已经过去快两年了,应该没什么人能认出我了,可以出去找新工作了吧? 想念狗东。 没了他,谁还给我开那么高的月薪。 第449章 小红花 我点进安东尼的朋友圈。 这家伙在日本过得逍遥快活,今天温泉明天冲浪,还在合照里大大方方的展示苏珊,一点也不藏着掖着。 这才没几天,苏珊看起来就年轻好多,卷发大红唇,吊带花裙子,手上是一枚亮闪闪的鸽子蛋。 安东尼则笑嘻嘻的枕在她肩头,精神也很不错,黑眼圈都淡了。 这两人也算苦尽甘来了。 年龄差这么多、感情还这么好的老妻少夫真不常见,上次听说的一对还是那位浪漫国度的总统和大他24岁的老婆。 其实我觉得年龄不是问题,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差个十几二十岁算得了什么呢? 我一直拿居延的年龄说事,也是因为实在没别的缺点能伤害他了。 对付普通男人,只要在矮穷挫短小快里随便挑一条,或者随机排列组合,总能让他们破防。 但这些理由在居延身上都不成立,说出来我自己都觉得心虚。 唯一能戳痛他的就是年龄差,而且每次一戳,他就恼羞成怒,神经兮兮。 一想到他出差总有回来的时候,我就心情沉重。 我在他面前像只小蚂蚁,只要他两指一捻,就能让我永不超生。 扳又扳不倒,逃也逃不掉,难道我真的要跟他过一辈子吗? 要不给他整点毒鼠强吧。 我想象了一下每天往他的饭菜和饮料里偷偷下料的画面…… 哎哟,不行,下不了手。 虽然毒死他也是他罪有应得,但突破我做人的底线了,以后也没法面对居续和居宝阁。 还是先看看美国司法部怎么处理马来那边的贪污案吧。 那份名单也没公布,我暂时静观其变。 正昏昏欲睡的时候,居延的视频电话又来了。 我点开,歪在沙发上看着他:“干嘛呀?” 居延那边是上午,背景是办公室。 他本来是找事的架势,听到这话,表情缓和许多:“你怎么总是不接我电话?” “你打那么多电话有事吗?” 他说:“没事就不能打了?我说过你出门必须告诉我一声吧?” “是是是,知道了。” 下回再来连环call,我还是不接,气死你。 他看出了我心里的小九九,眯起眼睛,有点生气:“我出门这么久,你一句都没问过我。” “你都这么大了,出趟远门就不用我再嘘寒问暖了吧?你把居宝阁送瑞士的时候,不也对他不闻不问。” 居延说:“我每天都检查他的作业啊!” “哦,真是个好兄逮,奖励你一朵小红花,没事儿挂了。” 他说:“等等!” 我挪开差点挂断视频的手指:“又怎么了?” 他说:“你应该……亲亲我。” 我举起手机:“哎?你说什么?信号不好听不见!” 然后立马挂断视频。 神经病,还亲亲你,一把年纪就不要再装嫩了。 打完这个视频,胃里堵得慌,我扶着马桶哇哇的吐了一阵。 吐完我坐在马桶上喘气儿,然后突然想起一件恐怖的事: 玻璃之笼 第191节 我的姨妈上次是什么时候? 第450章 看病 我立马奔出去买验孕棒。 刚跑到门口,一股暖流贴心而至,我扶着门,想到自己竟然被怀孕吓成这样,忍不住气笑了。 距离阿瑞斯爆仓已经一个多月,瑞银的收购也在有序进行中,股市逐渐回暖。 但高信的股价还是一蹶不振。 安娜主导的贪污案影响太大,不止马来分部换血,其他国家的监管机构也开始调查高信。 对于以客户信任度立身的金融业来说,被多国监管是严重打击,要想在短时间恢复,没那么容易。 在之前的次贷危机期间,高信就被证券交易委员会指控过操控市场、欺诈客户,当时支付了六亿刀的和解金才让委员会撤销指控。 不知道这次贪污案又要支付多少和解金。 总之大股东和董事是必定要大出血的。 先锋也暂停了接收高信股份的动作,居延套不到现了。 数字化是安家大力推动的,安老爹大概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会倒下,现在群安无首,公司只剩下安德烈那个美丽的瓜娃子,以公司目前的财务状况,要支付数字化的后续费用有些困难。 可安老爹之前和zy续了三年约,如果违约,要付给zy的赔偿金更高,现在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做下去。 好在zy比较讲道义,现在也没催债,几个程序员还是整天在联合办公室兢兢业业的忙碌。 最近的流感愈发严重,物价也在上涨,趁公司还没裁到我头上,我抓紧时间上班,多赚一天是一天。 居宝阁返校无望,居续也去不了幼儿园,两人都待在家里,让文森特和张二妈监督着上网课。 我妈也病了,跟我视频的时候咳嗽个不停。 我很担心她:“妈,你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我们公司那个大安总也得了流感,医院给他下几次病危通知了,现在就剩一口气吊着,你可别小病拖成大病啊!” 我妈说:“不想去,进了医院就我自己,我也不会在手机上挂号交钱,家里还有三千……咳咳咳……我再吃两天药看看。” “我接你来云城吧……” 我妈说:“不去!看见那家伙我死得更快!咳咳……你那儿还有俩孩子,再把他们传染了……” 我犹豫好一阵子说:“那你去帝都看病吧?我叫车把你送到起哥那里。” 我妈的态度暧昧起来:“哦……去他那儿……也不是不行……” “那我问问起哥能不能找个好医院。” 我妈说:“你别打了,我打吧!省得那家伙知道又跟你闹。” “居延去美国出差了,不在家。” 我妈说:“那我也不去!晦气!咳咳……我找晏起去,他总不能不管我。” 我说:“如果你跟他联系上了,我就给你叫车去帝都,你把三千托给邻居照看一下。” “托给谁我都不放心,我要带它一块儿走,你别管了……” 我妈咳嗽着挂了视频。 我就这么一个老娘了,怎么能不管。 估摸着我妈联系过起哥了,我正想发个消息问问,他的消息倒是先到了: “小荷,阿姨生病要来帝都,刚跟我打过电话,我已经叫车去接她了,后面的事我会安排好,你不用担心。” 看到这段话,本来还忐忑的我就真的不担心了。 第451章 薅羊毛 帝都医疗资源非常紧张,但起哥当天就在协和给我妈弄到一个单人病房。 我妈一住进去就跟我视频,让我看协和的病号餐和病号服,言谈之间非常满意。 “入院的时候,晏起来了,我们还在医院遇上了林大状,我瞧着他俩像是有点意思。” 我紧张起来:“大师姐说什么了吗?” 我妈说:“她让我注意身体,还让你以后来帝都玩。” “哦……” 我松了口气。 看来大师姐没把起哥手受伤的事告诉我妈,不然又要让她担心了。 “对了妈,我先给你转两万医药费,不够了再说,你不要花起哥的钱。” 我妈说:“放心吧,他本来要出的,我没要,总不能连吃带拿的,咳咳……你不知道,医院里病号排老长! 比我病重的都没床位,要不是晏起找了关系,我能住上病房?不过三千放他家了,等我出院再接走,咳咳……” “好,明天我去看你,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妈摆手:“没胃口,等我病好了去云城看你,你就不要来了,医院里都是病毒细菌,咳咳……这边有晏起看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你俩见面不尴尬?” 我说:“那你以后就保重身体,不要再生病了呀!每次生病都找他,我也有点不好意思。” 我妈说:“那咋了?谁叫他是医生,不用白不用!” 行吧,家里有人当医生,要被我们薅到生老病死。 挂了视频,我看着哈喽的对话框。 他一直没有加入好友群。 不想加就不加吧。 如果我毁容,我也想跟所有人断绝联系,老死不相往来。 就算别人都说没关系,他自己又怎么可能不在意? 他的自尊心那么强,最不希望得到的就是怜悯。 过去晏家出事,大家在群里给他凑钱,他一赚到钱就还了。 借我的金饰还大表姐家的债,他苦干一个月赚三万,也是立马把饰品赎回来还给我。 有些事还得他自己想明白,要是我一直往上凑,只会让他更难过。 …… 居延终于出差回来了。 美国总部的乔纳森因为涉嫌贪污案被停职,云城ceo也被调到马来分部,居延临危受命,成为云城总部的新任ceo,终于不必再看安家的脸色。 他一回来就住在公司,配合监管,架空安德烈,公司手里的高风险业务能做空的做空,能剥离的剥离,而且按照年初的计划书开始收缩业务,正式裁员。 第一批裁员名单下来,公司上下尸横遍野。 安派的高管被裁撤大半,换上了居派的人,后台部门被整体压缩,没有业绩和亏损严重的部门则是被全层级裁掉。 我紧张的看着名单,心想要是我被裁了就去帝都照顾我妈去。 结果里面并没有我的名字。 裁员通知发布后,助理组下午就有人抹着眼泪收拾东西走了。 我们看着那些倒霉的战友,也不知该怎么安慰。 摸鱼组一整天都安安静静,没心情闲聊。 因为谁也不知道第二批会不会裁到自己头上。 第452章 一百还是三百 虽然躲过第一裁,不过助理组中除了高管ea,大多被降薪了。 在旁人看来,我是给居延当过开车的狗腿子,还是安东尼和安娜的ea,立场比较摇摆,目前的居派高管没人敢要我。 我只能待在助理组干点基础工作,薪水也从三万降到一万五。 工资一降,上班都没劲儿了,只是还没找到同等薪资的工作,只好先在高信混着,简历也偷偷投着。 居延回来一周,安老爹挂了。 当时正是上午,安德烈收到消息,假都没请就跑医院去了,安派的股东和董事也都自发聚集起来,忧心忡忡的商量以后的路。 自从安老爹进急救,公关部就把他的讣告写好了,这时候加个日期,等上面发话就能公开。 我坐在电脑前,思来想去,还是跟安东尼说了一声。 安家居然没人通知他,还是我第一个说的。 他收到消息,沉默半天才说:“多谢你,小莲花,我现在就回国。” “苏珊他们呢?” “苏珊要在医院照顾小蝶,我带安托万回去。” “安托万?” “小虎的大名。” 我说:“哦……” 听起来是比安小虎洋气许多。 公司刚经历了裁员降薪这一连串的打击,大家都有点麻木了。 因此安老爹之死并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 他要是早死一个月,大家还能多给点反应。 玻璃之笼 第192节 摸鱼组又悄悄活跃起来,讨论安老爹的遗产都留给了谁。 到时候出席安老爹的葬礼要随多少钱。 我想随一百,大家说我抠,一百太拿不出手了,起码三百。 想起安老爹活着时对我百般不待见的样子,一百我都不想随,还三百。 到时候看安家的葬礼怎么办吧,能不去我就不去了。 这时,居延的办公室来了电话,叫我进去。 小贾这几天忙得要死要活,这会儿不见踪影,他叫他的狗腿子(我)进办公室,助理组也没人怀疑有猫腻。 他是第一次在公司叫我进他的办公室,我很紧张,生怕他在公司对我动手动脚被人撞见。 不过这回没有猫腻,真是公事。 他叫我帮他准备出席葬礼的衣服和帛金。 我心想,云庄去世时他不是穿了丧服吗,穿那件就好了,怎么又要准备。 不过还是联系了定制西装的店,今晚去量尺寸。 居延接手云城总部后,高信的股票又短暂下跌一阵,但很快就反弹了。 晚上,他的工作告一段落,叫我载他去定制店里。 他回云城后就没回过家,也没开过大g,今晚我载他出门,用的也是前任ceo留下的商务车。 到了店里,地中海老板亲自给他量尺寸,居延选定衣料和款式,约定三天后来取。 离开定制店,居延坐在后座,疲惫的长叹一口气。 我说:“居总,接下来您是回公司还是家里?” 他说:“孩子睡了吗?” “睡了。” “那就回公司吧。” 开到半路,他突然说:“停车。” 我停了车:“怎么了?” “下来。” 我不明所以的下了车。 他拔了钥匙,牵着我走进路口一家便利店。 他在柜台前买了一盒避孕套,然后拽着我进了旁边巷子里的小旅馆。 第453章 幸福旅馆 我站在前台,看着门口的「幸福旅馆」招牌,又看着身边订房付钱的居延,忍不住叹了口气。 真是不要命的家伙。 他连着加班这么久,一会儿要是嘎床上了,巷子这么窄,救护车都开不进来。 到时候就变成我领着居续站在他墓前,还得给他编个体面的死法。 刚进房间,居延就把我抵在门上,他凑过来亲我的脸和嘴。 他的语调低沉,情欲浓得像沥青,厚重粘稠的包围了我。 “连荷……” 我别开脸,小声说:“我妈生病了。” 他一手扯我的裙子,另一手勾下我的发圈,让头发散下来:“把她接过来,住私人医院……” 我说:“她去帝都找……晏起了,晏起给她安排了病房。” 他停下动作,抬手扳起我的下巴:“什么时候?” “你出差那阵。” 他摩挲我的脸颊:“为什么找他?你这么缺男人?” “我没见他,是我妈打电话联系他的。你知道的,我妈讨厌你,不想来云城,她一个人住院,心里又没着落。”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居延哼了一声:“下不为例。” 然后他拉着我的手贴在身上,俯身咬我的耳朵:“摸摸我。” 我一边摸,一边想他为什么这么好说话。 大概是公司还处在动荡期,裁员后精简业务也离不开zy的数字优化,所以他没余力收拾起哥。 等高信缓过劲儿,就说不准了。 摸了一会儿,他把我推到床上。 我忍不住问他:“你给大安总随多少帛金?” 听到「大安总」三个字,他表情变得一言难尽,最后没好气的说了个数。 我说:“你跟他关系不好还送这么多啊?” “这只是私人名义赠送的帛金,总不能因为一点钱让别人拿住把柄。他死的时机不好,可毕竟是公司大股东,开追悼会时,公司还会送帛金和挽联花圈,让他走得风光体面。” “哦……” 听完他的话,我还是随三百吧。 我不差那几百块钱。 安老爹又是狗东的亲爹,不看爹面看东面。 我又问:“安娜被抓了,她贪的那些钱要还回去吗?” 他说:“先追查,追不回来的再赔偿。” “赔偿是公司赔?” “反正不用你赔。” 我还想再问,居延堵住了我的嘴。 三天后,安家给安老爹举办了追悼会。 公司放假半天,高管和股东董事们都去安家了,我也作为助理组的代表,跟另一个男助理一起去安家送钱献花。 生前好友满天下的安老爹,追悼会上冷冷清清。 他那些有头有脸的朋友不愿意在这种敏感时期跟安家扯上关系,平时围着他转的董事股东有好多人也都犹豫来不来。 居延来了,他们才敢来。 除了这些心思各异的来宾,会场上就只剩下斗得乌眼鸡一样的安家人—— 安老爹的遗嘱已经公布,也算亲疏有别,雨露均沾,连安东尼也有份。 就因为人人有份,所以有人很不高兴,比如极为受宠的安德烈和那位异国小妈。 安东尼被他们拦在门口不让进。 安东尼心平气和的说:“我进去看我爸最后一眼,他留给我的钱和股份,你们随便分。” 小妈打开手机录音:“好,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安东尼冷笑一声,照办了。 第454章 可乐 安东尼进来,给安老爹献花上香,出去的时候,他对其他来宾笑了笑,还伸手拍了拍居延的肩膀:“多谢你来捧场。” 居延看了他一眼:“应该的。” 安东尼路过我,也拍了拍:“小莲花,有空带孩子来日本,我领你们冲浪。” 然后抬手挡嘴,悄声说:“别带居延。” 我问他:“小虎呢?” “在酒店托管,一会儿我们就上飞机了。” “保重啊。” 安东尼打起精神笑了笑,放下手走了。 追悼会结束,安老爹的遗体被推走火化,安德烈不去追他爹,在外头堵住了我:“刚才安东尼跟你说了什么?” 我说:“让我带孩子去日本玩。” “没别的?” “是啊。” 他有点失望,还想从我嘴里挤出点话,居延路过叫我:“连助,走了。” 我应了一声,开车去了。 走到门口,我回头看了一眼会场。 这里的花圈和挽联比来宾还多,如果安家盛况还在,绝不会是这种冷清模样。 我又想起了云庄走的时候。 虽然她只是居老头的续弦,一个没背景的孤女。但居延是居家野心勃勃的新当家,她的儿子居宝阁也是高信未来的大股东。 所以,尽管她的葬礼规模不大,却比安老爹的追悼会热闹多了。 有权有势,别人闻着味儿就来了,但这种热闹有什么用? 等到失权失势,他们跑得比谁都快。 玻璃之笼 第193节 人活一辈子,真没必要为了一些虚名耗费太多心力,错过了应该真心相待的身边人。 我送居延去公司,到了停车场他没下车,透过后视镜一看,他睡着了。 我悄悄下车,点了个汉堡外卖,坐在车外连吃带喝。 正准备喝可乐时,杯子突然被拿走了,扭头一看,居延不知什么时候睡醒了,站在后面喝我的可乐。 我三两口吃掉剩下的汉堡,被噎得直拍胸口。 他把可乐递过来,我摘下杯盖和他用过的吸管,对着杯子喝了几口。 他的脸黑了。 我喝了剩下的可乐,把那口饭顺下去,然后问他:“居总,您也饿了?您是点外卖还是去公司饭堂……” 居延说:“不用你管!” 然后自己坐电梯去了。 我撇撇嘴,把车上车下收拾干净,也坐着电梯回去了。 这天晚上,我妈给我打视频。 她在协和住了十来天,不止咳嗽好多了,一些腰酸腿疼的小毛病也让专家解决了。 她说自己准备出院了,让我给她买一张去云城的机票。 我说可以。 我妈问:“小荷,你知道你叔叔阿姨的情况吗?我问晏起,他说他俩在老家,再问就打马虎眼。我觉得有点奇怪,晏起都在帝都买房了,地方又大,怎么不让他爸妈来住呢?” 我说:“可能老家更适合养老吧,帝都的空气又不好。” 我妈说:“那倒也是……你再给我订个酒店,不用太贵,得空带续续出来,我请你们吃个饭。” 我说:“居宝阁也在家呢,带他吗?” “带呗,他又吃不穷我。” “好。” 居延一直坐在旁边看平板,等我挂了视频,他哼了一声,拉起被子躺下睡了。 第455章 忘了疼 经过一个多月的内部整顿,高信又有了东山再起的势头。 瑞银塌台的影响在渐渐淡去,百业待兴,高信本身也是业界口碑相当好的金融机构。 即便马来那边出事,它还有遍布世界各地的分部,为各大企业充当并购顾问,还服务着许多名不见经传的高净值客户。 那些客户的身家远超赃款,马来贪污案的影响还不如阿瑞斯爆仓造成的损失大。 再说,害群之马安娜、乔纳森已经被抓,只要高信的服务质量一如既往,他们愿意继续用它。 高信一方面稳住业绩,另一方面也积极配合马来国内和国际方面的调查,赃款大部分是追不回来的,所以还得做好赔偿的准备。 这时,一直被晾在助理组的我也找到了新的工作:一家医疗企业coo的ea,给的薪水比现在高五千块。 我也不是故意要找医疗企业的职位给居延添堵,实在是因为广投简历后,只有这一家给了回应,面试后居然也顺利拿到了offer。 为了防止居延作妖,我在正式辞职前先跟他打了声招呼。 他一听,当即拉下脸:“你就这么不想跟我一起工作?” 我说:“你身边已经有小贾了,其他高管也用不着我,与其在助理组混吃等死,我还不如出去多学点东西。” 当然最主要原因还是不想看见你。 上班怕同事发现我们俩的关系,不能说家里的事。 下班怕他发现摸鱼组,也不敢多聊工作。 麦穗他们都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不是时时在线。 我心烦的时候只能请假去唱k,因为休息日他和孩子都在家,我去哪儿他们跟到哪儿…… 不能再想了,再想我就要买毒鼠强了。 居延说:“你做安东尼的ea时没有突出表现,我不能贸然提拔你,会让别人怀疑。你再等一等,我给你一个项目,做出成绩我就把你提上来。” 我说:“不用,项目你给别人好了,不用提拔我。我只是提前跟你说一声,明天就会递辞职信,估计这周可以完成交接……” 我们俩是坐沙发上说这些话的。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伸手抓住我的后颈,咬牙切齿的把我抓到他跟前:“不准走!” 我失去平衡,趴在他腿上,头发也散开了。 “好痛!”我在他手上挠了一把,捂着后颈站起来,连退好几步,“我跟公司签的是劳动合同又不是卖身合同。就算你是ceo也管不着我的去留!” 居延看着手背上的血道子,慢慢攥紧拳头,冷冷的看着我:“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吗?” 我看着他,颤巍巍的吸了口气。 可是胸口的大石头就那么结结实实的堵在那里,令人抓狂的窒息感怎么也缓解不了。 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淌了一脸,我用袖子随便抹了一把,转身抓起车钥匙就走。 居延追出来:“连荷!站住!” 我不站,开着小跑冲了出去。 我一口气开到海边大堤,推开车门,爬上半人高的石墙,一头扎进了海里。 老天爷,你收不了居延就收了我吧! 我实在是活够了! 第456章 要脸 我一心求死,但也不知道狗命怎么这么硬,跳下去的时候,正好被一波高高卷起的海浪拍在礁石上。 我撞在礁石上闪了腰,斜躺在疙疙瘩瘩的礁石上,动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堤上的路人晃着手机,在上面大喊大叫:“来人哪!有人跳海了!掉石头上了!快打120啊!” 没多久,消防、警察和救护车全来了。 消防员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用一块帐篷布把我吊上去。 他们救我的时候,夜市那边的人也闻讯赶来看热闹,我的头顶全是手机镜头。 我全程捂着脸被抬上救护车,隐隐听到有人在说:“哎哟,命都不要了还要脸……” 废话! 还没死当然要脸了! 我被拉到急诊,医生做了检查拍了片子,说是脊椎骨裂,要在医院躺一周。 听到这话,我的第一反应是高兴—— 住院就不用再回家喽! 我进急诊的时候,警察给居延打了电话。这时,他交了费走进来,面沉如水的听医生说注意事项。 等医生走了,他站在病床边,一言不发的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把藏了很久的心里话说出来:“我受不了你了,我要离婚。” 他缓缓的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坐在床边,温和的说:“好好养病,我不欺负你了。” “我要离婚。” 居延跟没听到似的,继续说:“我会告诉居续和居宝阁你出差了,最近你一直照顾孩子,很累吧?这次就借机会在医院好好休息。” 看到他选择性耳聋的样子,我恨不得给他一脚。 但一用力腰就痛,只能躺着,有气无力、一字一句的说:“我要离婚!我不想再跟你过了!” 居延把我的头发拨到耳后:“想换工作就换吧,知道回家就好,你受伤的事我就先不告诉你妈了……” 我绝望的看着天花板,不想再跟他说一个字。 我差点把命搭上,结果他只答应我换个工作。 还暗搓搓用我妈威胁我。 难怪云庄要海葬。 她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想留在居家。 等我死了,我要烟花葬,把骨灰全都崩上天,一点渣渣都不给他留! 见我被气得说不出话,居延说他明天要上班,先回去了,让我好好休息。 临走还留下一个女护工。 护工盯得很紧,手机都不让看。 我心里有气,腰上又痛,穿着固定的护具,连身都翻不了,最后难受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睁眼,群消息响个不停。 我伸手问护工要手机:“你给不给?不给我就说你虐待我。” 护工看我如同刺头,只能把手机拿过来。 我翻了翻消息,是摸鱼组,昨晚跳海未遂的视频变成本地头条了,有同事看见@我,说那个跳海的怎么那么像我。 我矢口否认:“怎么可能?我才不会干那么丢人的事。” 又一同事说:“不是你?那你今天怎么没来上班?” 我说:“昨天跟老公吵了一架,他非要二胎,我不想生,气得回娘家了。” “哦——” 大家信了,还纷纷声援我,说目前工作不稳定,还是暂时不要生二胎了,压力太大。要是不幸被裁,只能回去花男人的钱,手心向上的日子可不好过。 玻璃之笼 第194节 第457章 探访者 居延上班前给我发了个视频。 居续和居宝阁在饭桌前跟我问好,居续还娇滴滴的让我早点回去。 我看着视频,心好累。 昨晚还不如淹死呢,两眼一闭躺棺材里,什么烦恼都没有了,总好过现在还得陪着居延在居续面前演戏。 想为自己活一次怎么就这么难? 连个破婚都离不了。 我不想当人妻,不想当妈,也不想当人了。 我想被神舟火箭发射到宇宙,远离地球,当一坨太空垃圾,每天飘来飘去。 这天晚上,我翻身都要护工和护士帮着直挺挺的翻,也不能骑被子,睡得两腿和屁股都麻了,早饭也只能喝点米粥。 正百爪挠心的难受着,新offer又让我下周一报到。 我现在连厕所都去不了,报什么到? 但我舍不得两万月薪,就厚着脸皮问人事能不能晚一周去。 人事当然是拒绝了,还说应征者大把。如果我不能按时报到,他们就取消这份offer。 我只好含泪看着这块大饼飞走了。 医生说我的骨裂不严重,但因为伤在脊椎,位置不妙。所以需要严格限制活动,最少也得在床上躺五天。 今天距下周一只有四天,我不能因为赶这一天,把自己下半辈子的老腰搭上。 晏妈就是因为年轻时不注意,把腰累坏了,老了以后活受罪…… 想到晏妈,我更难过,蒙起被子emo。 要是我的下半辈子也是这个死样子,腰好不好又有什么区别?反正床上也不用我卖力。 我就是断了腿,居延也照样啃得下去。 估计他还会很高兴,因为腿断了我就不能到处乱跑,他就不用天天操心我是不是又给他戴绿帽子了。 好想回家,又不想让我妈看见我这副模样…… 被子突然被人拽了一下。 我还以为是那个人高马大的讨厌护工,推开被子没好气的说:“没尿!别问了!” 床边的不是护工,而是哈喽。 他全副武装的坐在轮椅上,墨镜的镜片映出两个小小的我。 我惊讶得差点坐起来,腰上一疼又瘫了回去:“你怎么来了?” 哈喽把手机递过来。 屏幕上是我捂着脸被消防员提溜上来的短视频。 我老大不好意思:“这不是我……” 哈喽把手机拿回去。 我见门口没旁人,问他:“你自己来的?” 哈喽摇摇头,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有助理,在外面。” 我说:“哟,升职了,都有助理了。” 哈喽又打字:“为什么会受伤?” 唉,同事都能看出像我,他能认不出来吗? 那个缺德博主还拍得那么清楚,点赞那么多,吃我的人血馒头,赚的钱也不分给我,混蛋。 哈喽自顾不暇,我也不想让他担心,就说:“我是不小心摔下去的,海边的风太大了。” 哈喽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透过墨镜,沉默的看着我。 我们俩就这么看了好一会儿,我都怀疑他坐着睡着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哈喽突然握住我的手,缓缓的拉到跟前。 然后,他低下头,用额头贴了贴我的指尖,深深的叹了口气。 第458章 编排 指尖只能点到他的帽檐,我的心里酸涩不已。 我顺手想摘下他的墨镜,但是他狼狈的后退躲闪。 手上落了空,腰也不能动,我只能放下手,无奈的看着他。 估计护工快回来了,我说:“辛苦你跑这么一趟,我没事,腰几天就能养好,你回去吧……你过来起哥知道吗?要是他知道,你让他别担心,我妈生病刚麻烦过他。耽误你们的工作真是不好意思,有空我请你们吃饭吧……” 哈喽摇摇头,从轮椅的便携袋里掏出一杯巧克力奶茶,放在桌上,然后自己转着轮椅,出去了。 本来我不想哭的,但是看到这杯外壁凝着水珠的奶茶,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他走了没一会儿,护工一手热水瓶一手纸尿裤回来了,看见我在哭,她放下东西问:“怎么回事儿?腰疼吗?” 我蒙上被子抽泣:“吸管太短了!我躺床上喝不到!” 她嘴上啰嗦「年轻人就是矫情,病成这样还要喝奶茶」。但还是下楼买了个吸管杯,把奶茶倒进去,让我一歪头就能喝到。 我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对护工说:“阿姨,我之前对你态度不好,对不起。” 护工说:“干我们这行,看人脸色受点气是家常便饭,比你脾气大的病人海了去,上回还有个老头拿烟烫我胳膊哩!我也不是好惹的,让家属赔了几千块。” 她向我展示胳膊上的烟疤,我摸了摸,忍不住叹气:“人活着怎么这么难啊。” 护工说:“你还难?那我们更别活了。你老公那么有钱,对你也挺好的,你怎么看起来这么不待见他?” 我说:“他有那方面的病。” 护工惊讶:“啊?他看起来很正常啊……你们没去看过吗?” “看了,治不好,一辈子都这样了。” “那还真是……这病……” 我说:“而且他很变态的,自己不行就上道具。” 护工听得津津有味又感慨万分:“哎呀,这男的怎么这样?这不跟半个残疾一样吗?你年轻又漂亮,不能跟他离了?” “他不离,他说他好不了,我也别想跑。” 我又喝了一口奶茶。 说得口干舌燥。 居延出手大方,而且在外人面前表现正常,护工一开始非常尊敬他,觉得我是个跟丈夫闹别扭的小作精。 但是听完我的这番编排,她对居延就改观了,对我的态度和动作也温柔许多,穿纸尿裤的时候还哄着我: “没什么丢人的,我跟你妈的年纪差不多,你就当自己还是个小宝宝吧。” 我蒙着头,还是不好意思往下看。 哪有这么大的小宝宝。 晚上居延来看我,进门就说:“我看这护工态度不是很好,换个人吧。” 我说:“阿姨对我挺好的啊。” “你喜欢那就不换了。”他坐下来问,“腰还疼吗?” 我懒得看他:“才一天怎么可能不疼。” 他把手伸进被子里,在我腰侧轻轻的揉:“不要再这么伤害自己了。” 这时,护工站在门口一阵哼哼哈哈,提醒自己的存在。 居延缩回手。 护工走到床边,把热水盆在居延脚边一墩:“小荷,要热敷了,男的回避一下吧!” 第459章 卧薪尝胆 护工阿姨成了自己人,不再一天到晚监视我,我在医院的日子好过多了。 那个视频被麦穗几人刷到,他们也认出了我,在群里吵着要来探病,问我住哪家医院。 我死活不承认,还发了几张办公室的照片,说自己正在上班。 可不能让他们过来。 他们之前以为居延是好人,见了面对他礼礼貌貌客客气气的,当他是个值得尊重的老大哥。 现在他们知道了老大哥的真面目,就麦穗那性格。万一过来遇见居延,当场突突他几句,被居延惦记上就不好了。 摸鱼组催我放下跟老公的恩怨,赶紧回来上班刷刷脸。因为第二批裁员名单要下来了,安东尼走了以后我动不动就请假,处境危。 我说:“裁就裁吧,反正我也没有房贷车贷,大不了回家啃老。” 同事朝我扔板砖,还扔了个动图:“你背叛了工人阶级!” 当我可以下床的时候,第二批裁员名单出炉,上次是大规模扫荡,这次是小范围精简。 不出意料,我被精简了。 破公司,不去就不去,反正这年头跑滴滴也能养活自己。 我退出摸鱼组的时候还不能出院,就拜托同事帮忙把工位上的东西打包寄回老家,抽屉里的零食随便他们吃。 玻璃之笼 第195节 结果他们说零食早就分完了。 这群馋人。 晚上我正在吃饭,居延来了,他跟我解释:“你工作已满一年,被裁掉能获得n+1补偿。” 我说:“哦……” “那份offer怎么样了?” “没办法报到,推掉了咳咳!哎哟……” 我被饭呛了一下,一咳嗽腰又跟着疼。 居延扯了几张纸巾递给我,又在我背上轻抚:“那我给你另外找份工作吧,离家不远,福利也可以,只是没有高信薪水高。” 我说:“我自己慢慢找,你不用管我,管好公司的事就行。你现在是ceo,还能出国吗?” “国外有点乱,等这阵子流感过去再说。云城总部好不容易才稳住,目前没有可以胜任ceo的高管,我也需要时间培养一下高管班子……” 总而言之就是他现在被套住了,要走的话会有很大损失。 走不了就行。 他要是在这时候把我捆担架送上飞机,我还真跑不掉。 我在医院住了一周,恢复不错,可以出院了,临走前跟护工阿姨依依惜别。 阿姨向我传授了一波人生智慧。 “小荷啊,你一没靠山,二没背景,不要跟那男的对着干,要懂得卧薪尝胆。” “勾践为了降低吴王的警惕,连他的屎都敢吃,床上受点委屈总比吃屎强吧?” “这年头的男人,大多被工作掏空了身体,他平时那么忙,你可以多勾着他,化被动为主动,一天也别让他闲着,要不了多久他就不行了。” “趁他对你还上着心,把家里财政大权揽手里,就是揽不到,也得从他手里多弄点钱。” “反正你比他小十岁,就是熬也能把他熬死!等他动不了了,你就拿着他的钱,搂着小鲜肉去蹦迪。” “凭你老姨这些年当护工的经验来看,一时的委屈不算什么,能活到最后才是赢家……” 我握着她的手,热泪盈眶:“阿姨!我真舍不得你!” 第460章 老火靓汤 跟护工阿姨分开后,我开始反思自己一直以来的行为。 之前我从没想过跟居延打持久战。 一想到要跟他过一辈子,我就本能的逃避,总希望他能在下一刻完蛋,然后摆脱他,去过自己的新生活。 他一直不完蛋,我就一直在焦虑。 如今护工的话让我明白,我大概是摆脱不了的,可能真的要跟居延过一辈子、把他熬死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过上想要的生活。 面对居延这样的强权,我没背景,没靠山,凭什么跟他斗? 斗不好又要把晏落和起哥搭进去,他俩已经够倒霉了。 还是暂时分开,积聚实力吧! 他俩现在这情况,再让居延搞一下子,估计就得英年早逝了。 比起云庄,我是幸运的,虽然居延也没把我当人,但至今没有动手揍过我。 我又是不幸的,因为居延比居老头年轻得多,要熬死他恐怕还得几十年。 几十年就几十年吧,老火才能熬出靓汤,几十年后我会变成满脸皱纹但腰缠万贯的荷奶。 先把居延掏空,等他造不动,我的日子就好过了。 就是掏不空,十年的年龄差也注定他最后会落我手里。 君子报仇,四五十年不晚。 都是卧薪尝胆,我又不用吃屎。 我是上午出院,居延请假接我。 到家后,居续和居宝阁跑过来要抱我,被他拦下了,他说我腰上撞了一下,受了点伤,不让他们冲撞我。 他还提前让张二妈把楼下客房收拾收拾,这样我就不用爬楼梯了。 我坐在客房的大床上,看着他往房里搬护具。 居延察觉到我在看他,放下护具问:“怎么了?” 我用一种全新的心情喊了一声:“老伴儿。” 他一愣,突然就变得局促起来:“嗯……” 我饶有兴趣的观察他的变化,说:“今晚你跟我一起睡吧?” 居延的喉结动了动,然后别开脸:“不行,你的腰……” 我说:“只是一起睡,你想到哪里去了?” “哦……那好吧。” 他跟喝醉了似的,晕乎乎的放下护具,站在原地发了会儿愣,才想起下一步该做什么:“洗个澡吧?医院不干净。” 我说:“可以,你帮帮我。” 浴室里,居延挽着袖子,有点笨拙的给我洗头洗身洗脚。 洗完,他用一条大浴巾裹住了我,见我一直老实配合,他突然低头在我的肩膀上亲了一下,然后枕在我的肩窝,声音酸涩,简直带了点委屈:“连荷……咱们以后好好过,再也不吵架了,好吗?” 我说:“既然这回没死成,那就过吧。说实话,这么多年我也折腾累了。” 他说:“只要你不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我不干涉你了……” 我问:“真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说:“那你总不能让我当王八。” “刚才还说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呢。” 居延在我肩膀上轻轻咬了一口:“只有这个,绝对不行。” 晚上我们俩睡在客房,他躺在旁边一动不动。 我伸手在被窝里摸索,他一把扣住我的手腕,说:“不要淘气。” 我挣脱他,继续淘气。 没一会儿,他的呼吸就在黑暗中变得粗重起来。 第461章 摆脱不了就摆烂 我在家休养了一个月。 这些天,我不用早起上班,也不用带娃煮饭,每天都享受着张二妈的好菜和靓汤,简直舒坦过了头。 过去我总觉得,生而为人,怎么能不上进? 现在想想,既然可以躺平,干嘛还要鸡自己。 本来我努力赚钱就是为了早点摆脱居延,既然摆脱不了,我就摆烂。 我只是个普通人,一直倒霉到现在,不想再吃苦了。 苦实在是太难吃了。 我妈之前就说要来云城探望我们,我受伤后找借口推了,现在又给她安排上了。 本来想着我自己领她和孩子去玩,但是计划行程太费脑子,我就约了个私人导游,把居续和居宝阁撂家里了。 私人导游专业性强,服务周到,领着我和我妈在云城和对面的特别行政区深游一圈。 白天我们俩尽情shopping,吃老牌餐厅,小赌一把没输没赢,晚上住五星酒店,还享受了富婆圈的定制spa。 一人一次两万块,花的全是居延的钱。 我妈被我花钱的样子吓到了,我们俩做完回到房间,她坐在床上问我:“小荷,你这么花钱,那家伙不说你吗?” 我说:“反正领证了,这是我们的共同财产,花的也算是我的钱,你就放心吧。” 我妈很忐忑:“话是这么说,以后你们俩要是离婚,他让你还钱怎么办?” “我们这回没签婚前协议,离了婚他得分我一半身家,这点钱不算什么。” 我妈稍微安下心。 我问她:“妈,你觉得今晚的spa怎么样?” 她嘻嘻笑起来,伸长胳膊让我闻:“都那么贵了,肯定是有效果的呀,我身上全是玫瑰味儿……你出来也不带孩子,续续自己在家没事儿吗?” 我说:“家里有保姆还有她亲爹,能有什么事?我主要想让你舒舒服服的玩一趟,赌场又不让小孩进,把他俩丢给导游我们也不放心,下次专门带他们去趟迪斯尼就好了。” 我妈问:“听你口风,你不跟那家伙闹了?” 我趴在床上揉腰:“妈,我累了,不想闹了。再闹下去,我怕我活不到云庄的年纪。” 我妈叹了口气:“你们俩也真是命苦,一前一后都进了居家,这家的男人都是神经病……也不知道居宝阁长大以后会像谁。” “这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精着呢。” 我把居宝阁探望张妈后让我拉黑她的事告诉了我妈。 我妈一听,说:“这小子心眼儿挺多,他以前就很会来事儿,把你爸和晏起哄得……” 提起他俩,我妈也说不下去了,她叹了口气拉起被子:“妈明天就要回老家了,你在这儿好好保重,他的钱你该花就花吧!别委屈了自己。” 我说:“妈,其实你也能住在云城,反正他在这儿留了好几套房子,给你一套住也不成问题。” “我不住。我没几年好活了,不想委屈自己。” 玻璃之笼 第196节 “你在老家看上老头了?” 我妈在我背上拍了一把,笑骂:“胡说八道!” 第二天,我们在酒店吃了早饭,然后过关去了云城机场。 我妈来的时候只有一个小行李箱,走的时候又多了只大号的,里面塞的全是她喜欢的花裙子。 等她飞走了,我低头闻闻自己的胳膊。 还是香的。 哼,今晚我要让居延脱层皮。 第462章 形象 这几天我在外陪着我妈,今晚小别重逢,居延被我揉搓得浑身发烫,一翻身就要压上来。 我抽回手说:“累了,睡了。” 他悻悻的躺回去,翻来覆去好一会儿,突然把我搂进怀里,深深吸了几口气。 我说:“好闻吧?我妈也是这个味儿。” 居延松开手,终于老实了。 我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 第二天起床,他眼下挂着两只浅浅的黑眼圈。 我想起安东尼,心想谁操心谁受累,黑眼圈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连居宝阁都看出了他的疲惫,吃饭的时候忍不住说他:“哥,我姐的腰已经好多了,不用你整夜看护,你工作忙,晚上还是跟她分开睡吧。” 然后又扭头征询我的意见:“对吧?姐。” 我搅着碗里的粥:“对啊,你去别的房间睡吧,我不需要你。” 居延放下筷子。 我在桌子底下勾着他的腿,但他一脸正经的对居宝阁说:“你姐姐的事我有分寸,你专注自己的学习就好,不要因为放假就懈怠,我看你最近的学习态度很不端正,必须让文森特给你制定更严格的学习计划……” 居宝阁好意关心他,结果被念得早饭都吃不下了。 居延转向居续,也预备说几句,居续立马送上他的公文包:“爸,慢走。” “……”居延看着她,嘴张开又合上,最后只能拿起公文包,上班滚蛋了。 他一走,家里一下子轻松许多。 居宝阁在居续背上拍了一下:“干得漂亮!下回继续。” 居续敬了个礼:“yes,sir!” 吃过饭,他俩去上网课,我开着小跑出门,一路哼着歌:“我那可怜的吉普车,很久没爬山也没过河,它在这个城市里过得很压抑……” 在医院做完复查和康复,路过一家美发店,我心血来潮,进去做了个头发。 整天黑长直,真是有点腻了。 做完头发,我变成了教室里挂的牛顿,揽镜自照,至少老了十岁。 我对着镜子哈哈大笑。 理发师捂着腰上的剪刀站远了点,心惊胆战的陪笑:“这个,女士……如果您不满意的话,我们可以全额退款……” 我说:“我很满意,就是这个刘海,也不用太整齐,剪个狗啃的就行,看着洋气。” “噢……” 理发师操刀剪完,小心翼翼的问:“您看啃得还行吗?” “行。” 我刷卡付了钱,回到家,这个新形象把全家上下都惊掉了下巴。 居宝阁立马告状,居延的电话也很快打回来:“连荷,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我说:“我觉得挺好啊,你看,年龄感一下子就有了,跟你更配了。” 他说:“希望你是真心喜欢。” 他没继续说,但我知道他后面那句是什么—— 而不是故意糟蹋自己。 我挂了电话,手指缠着羊毛般的头发。 决定熬死你的时候,我这辈子都糟蹋了。 反正已经这样了,我怎么高兴怎么来。 再敢说三道四,我就去剃个光头,亮瞎你。 第463章 天意 天天在家无所事事,我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 其实被抛弃也无所谓,反正居家有钱,养得起我。 只是,我闲在家会给两个孩子做坏榜样。 孩子写作业的时候,家长总不能在一旁看电视玩手机吧? 所以他俩一开始上网课,我就开车出门,假装上班,其实是在街上瞎溜达,看心情跑个滴滴,每天几十也好,几百也罢,全都在回家前买些乱七八糟的小零食小玩意花干净。 居宝阁隐隐察觉到我在不务正业,但是没说什么。 他哥对我的牛顿头都没有发表意见,而且我开的不是他的车,花的也不是他的钱,他管不着我。 现在,普通的牛马工作我也看不上眼了,浏览求职网站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个皇帝,工作三千,我横挑鼻子竖挑眼,待遇比高信差的一律不看。 就这么混了一阵子,还真让我遇见了一份工作—— 高信的对家,摩丹国际银行要招人了。 摩丹也在推动数字化,但是之前合作的科技公司因为不法融资被查了,他们刚找到新的合作伙伴,要招一个可以盯着数字化联合办公室的高管助理。 这可真是巧了,我在高信干的不正是这个? 我立马投了简历,特别强调了自己在高信盯过zy联合办公室的那段经历。 摩丹第二天就给我发了初面邀请,我在摩丹的官网一查,发现他们的新合作伙伴不是别人,正是zy! 双方代表还拍了合照,起哥作为cmo,跟金发碧眼的摩丹东亚区负责人握手,脸上带着稳重内敛的微笑。 我看着合照,想笑。 巧到这种地步,只能说是天意了。 要是哈喽再过来当技术员,居延还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 我又去zy的官网逛了逛。 和国企合作的企业虽然不会公布,但总有人能打听到内部消息。如今,zy主攻国企项目,除此之外,跟不少私企外企也有合作案。 这个漫长的流感季导致线下活动受限,也加速了数字化进程。 凭我现在的求职要求,能入眼的那些大企业基本都跟zy有合作。 居延不也对数字化又爱又恨,一边嫌弃晏家兄弟,一边又舍不得数字化带来的便利。 他能州官放火,我就百姓点灯。 然后我就瞒着他去摩丹初面了。 作为和高信不相上下的500强,在这种就业严峻期敞口招人,来的全是行业精英。 我甚至看到了几个被高信裁掉的助理组同事,他们的学历不是海归就是双一流,都是我累死也考不上的好学校。 此时,我们在这里相遇,默默的聚到角落里碰个头,然后都没绷住,笑了起来。 助理组的同事揪揪我的头发:“你还在跟老公怄气啊?” 我说:“与他无瓜,我就是看腻了原来的自己,想换个新形象。你们又是怎么回事?不是早就被裁了吗,现在还没找到工作啊?” 然后我头上就挨了几下。 “你个死丫头,以为工作这么好找吗?” “就是,上个月投了几十份简历,肯要我的公司开的月薪连10k都没有,怎么养家?” “连助,你回家吧,回家啃老好不好,把这个机会留给真正需要的人,我家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 第464章 发带 面试前我去上了个厕所,出来时脑后突然一松,头发炸了一脑袋—— 发圈断了。 要是顶着这个牛顿头面试,妥妥完蛋。因为摩丹的企业文化是「简单,精练,高效」,来面试的人不论男女,都把自己收拾得一丝不乱。 我在包里乱翻,希望能找到个备用的发圈。 可惜没有。 再去买新发圈也来不及了,出师未捷身先死,又要跟这块大饼说再见了。 我不想再浪费时间面试,站起来转身就要走。 这时,走廊尽头出现了一道长长的人影,人影越走越近,我才发现这个人竟然是起哥! 他穿着一身款式简单但非常合身的衬衫长裤,胸前挂着一块面试官的名牌,身侧跟着一个引路的摩丹员工。 起哥看到我也是一愣。 玻璃之笼 第197节 我想起自己现在的形象,有点尴尬的退到一旁,暗暗摘下胸口的号码牌,提前给他让路。 他却在我跟前停下了。 他稍稍撸起袖子,解下手腕上的蓝色发带递过来:“面试的话,还是绑一绑吧。” 那个摩丹员工有点惊讶的看着我们,周围的面试者也都看了过来。 我进退两难的接了发带,心情复杂的说:“谢谢。” 他没再说什么,径直走进了面试的大会议室。 我坐回去,把发带缠在手指上,松开,又缠上。 不多会儿,助理叫到了我的号码。 我没回答。 那助理找不到人,就跳过我,叫下一位面试者进去。 我在外头坐了两个小时,等所有面试者都离开、面试官还没出来的时候,我把发带留在椅子上,自己坐电梯下去了。 这饼没就没了,反正我也不差钱。 而且这里的员工电梯比高信的还慢,几乎每层都停,还有人偷偷放了个屁。 因为大家都在抱怨,所以根本不知道是谁放的。 我缩在角落里捂着鼻子,心想,还是继续当个滴滴司机算了。 一出电梯,空气干净许多,我走出摩丹的办公大楼,刚抬手要伸懒腰,旁边就传来了起哥的声音:“小荷。” 我吓一跳,赶紧放下手看他:“你怎么比我还快?” “我坐了专用电梯。”他手里拿着那条发带,走近问我,“为什么不去面试?” 他的语气温和,但是带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压迫感。 我把凌乱的头发往耳后别了别:“这个……是我自己没什么自信,大家都是名校毕业的,很厉害……” 他打断了我的借口:“是不是因为我给你递了发带?” 他这么直白,我也只好承认了:“是的。要是被人质疑面试黑幕,对摩丹和zy的影响不好。再说,我的准备也不充分,发圈断掉又没有备用的时候,就已经等于被淘汰了。” 起哥低头把发带缠在手腕上:“你对自己太没信心了。从面试官的角度来看,你在高信给那个难伺候的安东尼当了一年的ea是非常突出的优势,在联合办公室的工作经历也很符合招聘需求。” 我笑笑:“是吗?谢谢起哥这么夸我,我以后可以放心的去别家求职了……那个,起哥你忙吧,再见……” 起哥缠好发带放下手,说:“我忙完了,一起吃个饭吧。” 第465章 大哥哥 起哥帮我妈找医院那么痛快,现在他说一起吃个饭。要是不去,好像把他用完就扔似的。 我就跟着他去了。 吃个饭又不可能吃出一顶绿帽。 我开着家里的小跑,跟上了起哥的小奥。 他领我去了家新开的越南菜馆,我一进门就下意识的在大堂里找位置,起哥却直接让服务员带路楼上雅间,还付钱让她去买了几只发圈。 雅间门一关,他说:“这里安静。” 我说:“是很安静……哎,屋里还养了金鱼呢。” 我站在靠墙的鱼缸旁边,看着在水草中穿梭的小金鱼。 起哥笑了笑,放下手机,坐在圆桌对面。 服务员送热毛巾和菜单时,也把发圈送来了。 几只发圈又不贵,我就不客气的装包里了,留下一只绑头发:“起哥,谢谢你啦。” 他看着我,眼神柔软:“不客气……你怎么烫了这样的头发?我第一眼看见还以为认错人了。” 我摸摸头上的发卷:“很难看吗?我就是想试试不一样的风格,之前不是流行过一阵细卷和狗啃刘海吗,那时候就想剪,没敢,怕我妈打我。” 他很善良的说:“不难看,头发多了显脸小。” “哦……” 那就还是难看呗。 他擦擦手,让我点菜。 我点了碎米饭和椰奶,他点了牛肉粉和咖啡。 等服务员走了,我说:“起哥,今天我请你吧,谢谢你帮我妈找病房。” 他说:“你还在找工作,哪能让你花钱?阿姨的忙我很乐意帮,今天我是有别的事想问你。” 他说到最后一句,脸色是严肃的。 我看到他这样,有点紧张:“什么事啊?” 他说:“你怎么会从大堤上掉下去?” 他果然也知道了! 我低头用热毛巾一根一根的擦手指:“我站得离石墙太近了,当时的风也很大……” 起哥说:“小荷,你当时是想寻短见吗?” 听到这话,我停下了擦手的动作。 那天晚上我冲动跳海,居延恨不得当这事儿没发生过。不管我住院还是回家,他都一字不提。 我也不能跟我妈诉苦,她只剩下我一个女儿。要是知道我活不下去,她可能要发病。 晏落变成哈喽都还在坚强的活着,我怎么好意思让他反过来安慰我? 我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但起哥今天旧事重提,我才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忘记那纵身一跃的悲愤与绝望。 真想不管不顾的对着他嚎啕一场。 他是「大哥哥」,是「自己人」。 他一定会站在我这边,一定会心疼我。 但如果这么做,我就踩到居延的雷区了—— 他说我想干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让他当王八。 我还在忌惮那个起雾的夜晚,以及那座漆黑荒芜的水泥大楼。 于是我解释:“没有,真的是不小心,我不会寻短见的。” 不等他说话,我把脸埋在热度烫人的毛巾里,满头满脸的擦了一把,蹭去眼眶里将出未出的眼泪,然后抬头笑着说:“这个毛巾是香茅味儿的。” 起哥沉默片刻,缓缓露出一丝微笑:“嗯,是香茅味儿。” 第466章 胃口真好 起哥没再深究跳海一事,转而问起居续的近况。 我一边回答他,一边在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他再多问几句,我可真的要绷不住了。 饭菜上来了,精致好吃,我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问他:“这馆子是新开的,我本地人都不知道,你怎么能找到啊?” 他说:“这家店在新锐美食榜上排第一。” “搞互联网的都这样吗,干什么都看排行榜。” 他微笑:“大数据总不会骗人,这不是没踩雷吗?” “对了起哥,摩丹招人,你怎么去当面试官了?” 他说:“我来探望哈喽,他正在忙项目,我就代他来面试了,没想到你也会来。” “唉,安东尼走了,我也不想在高信干了。”我说,“现在天气热,流感也严重,哈喽的身体吃不吃得消啊?” “他有专业的生活助理,会好好照顾他的。” 我碎碎念:“你们公司就他一个技术员吗,怎么老让他出差啊……” 起哥说:“他技术好,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把平台架起来,后面的事就能交给ea和其他程序员。小荷,快点吃吧,饭要凉了。” “好。” 我拿起勺子往嘴里送饭,悄悄打量他的手。 他右手上依然戴着黑色手套,只不过换成了轻薄款。 他端咖啡杯的时候,手指僵硬,就像娃娃机的夹子一样,只能机械抓握。 看到他端起杯子,我替他捏了把汗,生怕他拿不稳,把咖啡泼身上。 还好还好,他顺利喝到了咖啡,一点没洒。 而且他的表情自然,手指僵硬但动作流畅。如果是旁人,可能都注意不到他的手有伤。 起哥没吃多少,一碗粉剩了一半,只喝完了咖啡。 我看着自己面前吃得光溜溜的大盘子,感觉自己像个没有感情的饭桶。 起哥看见,眉眼舒展不少:“胃口真好。” 我给自己找补:“我没吃早饭。” 其实早上也没少吃。 他笑了笑:“嗯……” 最后他还是没让我买单。 离开菜馆,我们站在各自的车旁。 玻璃之笼 第198节 起哥说:“小荷,我下午还有工作,就不送你回家了。你要保重身体,不开心的时候跟阿姨打打视频说说话,她很挂念你。如果不想让她知道,你也可以给朋友打,给我打。” 我说:“放心吧,我跟麦穗他们又加上好友了,不高兴的时候可以叫他们去火锅唱k。” “好,再见了。” 等起哥开车走了,我也坐进驾驶室,揉揉圆滚滚的肚子。 这家菜馆量大又好吃,一不小心就吃撑了。 下次带居续和居宝阁来,我们三个点一份碎米饭,再加两盘小吃和饮料就够了。 因为今天去摩丹面了场试,尽管门都没进。但也算干了场正事,所以我理直气壮的提前回家了。 刚开车进院子就看到了居延的车。 反正我没踩禁区,也没跟起哥约好见面,没什么心虚的。 我进了家门,发现居延换了家居服坐在沙发上,转着酒杯看电视。 他脸色有点臭,头发有点潮,额头上还贴了块创可贴。 我放下包走过去,有点幸灾乐祸的问:“怎么了这是?让谁挠了?” 第467章 深造 居延说:“之前被裁的基层员工去高信抗议,发生了一点小冲突。” 我说:“哦,好危险呢。” 趁着去厨房拿水,我立刻把手机调到静音,搜「高信+裁员」,点赞最高的视频就是今天上午的「小冲突」。 我站在流理台后,一边喝水一边看,心想这哪是小冲突,都快变成聚众斗殴了。 不说别的分部,单就云城总部,两次裁了五百多人,留下来的大部分员工也被大幅降薪。 漫长的流感季导致物价上涨,瑞银破产对银行业冲击还未恢复,就业环境非常恶劣。 这两三个月,不少被裁的人面临着断贷的风险,裁员补贴也迟迟不来,他们就来公司抗议。 大家一开始还拿着大喇叭光是喊话,后来不知怎么就上演了全武行,出来劝架的高管来一个揍一个。 镜头很晃,但我还是看到居延也让人拿喇叭凿了几下,还挨了几个生鸡蛋。 难怪要回来洗澡换衣服。 这事儿被高信压下去了,权威新闻媒体暂时没有播报。 居延看完新闻,放下酒杯,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腕:“连荷,你上午去哪里了?饭也不回来吃。” 我说:“我每天都不回来吃午饭啊,在外面随便跑跑滴滴,免得影响孩子学习。” 他说:“找不到工作的话,你可以趁这个机会继续深造,要么留学,要么考几个资格证书,以后就业面会更广阔一点。” 我说:“怎么,嫌我没本事,给你丢人了?” 居延皱眉:“无理取闹,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想深造,跑滴滴有个驾驶证就够了。” 说着我就要上楼。 居延在楼下说:“连荷,难道你读书就为了跑一辈子滴滴吗?” 我扶着护栏,低头看着他:“跑滴滴怎么了?这是什么很下贱的活儿吗?多少人靠跑滴滴养家糊口,你凭什么看不起滴滴? 说我无理取闹,到底是谁在无理取闹? 我不是只要待在你身边、不给你戴绿帽子就行了吗,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别一次次的得寸进尺。” 被人打伤了脸,在镜头前丢了人,他正心烦得不行。 现在又被我呛了几句,他一挥手转了身:“那就随你吧!” “哼!”我上了楼,想了想,趴在护栏上喊他,“老伴儿!” 他很快在楼下露了头,没好气的说:“干嘛?” 我对他勾勾手:“上来呀。” 他在原地无语一阵,还是没出息的上来了:“到底什么事?” 我摸摸他脸上的创可贴:“疼吗?” 他有点生气:“我疼你不就开心了吗?” “走吧,进去让我看看。” 我牵着他往卧室走。 他微弱的挣扎了一下,被我轻松牵进去了。 我让他坐在床边,揭开创可贴一看,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就一条血道子,破不了相。 我把创可贴给他贴回去,往床上一趴:“唉……腰疼。” 居延的语气不太好,但手已经在我的腰上轻揉起来:“你腰都成这样了,不能长时间坐着,跑滴滴根本不是长久之计。我知道你在家觉得无聊,才说让你学点东西,你却狗咬吕洞宾,非跟我胡搅蛮缠……” 我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 真啰嗦。 咬的就是你。 第468章 泄洪 高信财务部加班加点把补偿金发到位,那群人就不来闹了。 居延也没有追究揍了高管的那些人,他不想把那些人逼得狗急跳墙,节外生枝,只想尽快平息这场风波。 他那边刚喘了口气儿,我这边竟然接到了摩丹的复面通知,惊得差点在饭桌上跳起来。 我压根儿没去初面,怎么就进复面了? 里面肯定有起哥和哈喽的事儿。 去不去? 我看着身边精通三国外语的居宝阁、预备流感结束后就出国留学的居续,还有对面那个催我深造的居延,最后下定了决心。 去! 我到此一游,见个世面,难道犯法吗? 反正也不是正式录用,我就没告诉居延。 犯不着什么事都告诉他,有首歌不是唱:“要留一点空隙,彼此才能呼吸。” 天天被他管东管西,真是不能呼吸。 我很重视这次复面,每天出门就待在图书馆里温习先前的工作,刷面试题,再查查行业动态。 复面那天,居延前脚出门,我后脚就去了那家牛顿头美发店。 店里刚开门,理发师正睡眼惺忪的拖地,看到我站在门口,还以为是找事的,立马扶着地拖,夹腿站直,满脸堆笑:“姐,这么久了,不能再退钱了……” 我说:“我有急事,快把头发给我拉直!” “啊?哦哦!” 理发师拿起直发棒干起来,最后还给我梳了个油光水滑的师姑头。 我付了钱冲出门,提前来到摩丹,在厕所里换上面试高信的那套衣服。 那套衣服质量不错,断断续续穿一年了,洗一洗,熨一熨,还是跟新的一样。 换好衣服再化个妆,洒点小香水,我照照镜子,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精英。 然后我就被这个想法逗乐了:精英?连双一流都考不上的我? 还是不埋汰这个词了。 到了约定时间,复面有序进行。 半小时后叫到我的号,我整整衣服走进去,一进门就张大了嘴:“啊——” 安东尼西装笔挺、分头锃亮的坐在面试官的席位上,人模狗样的对我微笑:“18号面试者,请坐,我是你的面试官,安东尼。” 他旁边坐着两人,左边是哈喽,右边不认得。 我合上嘴,梦游一样坐下。 单看这个组合,这次面试已经不是单纯的放水了,而是泄洪。 我在安东尼身边伺候小一年,基本摸清了他的路数,复面全是按照他的性格和以前出过的题来准备的。 这回误打误撞,遇见正主,他果然也没有偏题,问得大差小不差,我当然能给出远胜一年前的解答。 他是主要面试官,等他问完,旁边的生面孔也问了两个问题。 他的问题是沟通、抗压能力之类的软技能,一听就知道他并不熟悉联合办公室的流程,可能是某个高管派来监督或者牵制安东尼的。 我规规矩矩答完,然后看向一直没吭声的哈喽。 他点了一下手里的平板,旁边的投影屏上出现一道情景题,问我怎么解决线上会议时出现的技术故障。 我在脑海里快速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看着他们,不疾不徐的说:“作为专业ea,我将在会议前做好四重保障:一是双运营商网络热备,二是sec合规的备用会议平台备案,三是关键参会人紧急联系树,四是投屏材料本地+云端双加密存储……” 安东尼赞赏的看着我,点头微笑。 第469章 香饽饽 面试过程还算轻松,但离开会议室后,我看着外头那些面试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样的机会,原本不属于我。 玻璃之笼 第199节 凭我的学历,我连高信都进不去,可我就这么一路靠着关系,抢走了属于别人的职位…… 难过着难过着,我突然想到自己这些年受过的非人待遇,一下子觉得心安理得起来—— 这是老天爷欠我的! 师姑头太紧了,我去厕所里拆头发,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一亮,是安东尼给我发了个短信。 他让我在停车场等他,后面还有十几个面试者,他面完再跟我吃饭谈天。 有人上完厕所出来洗手,我把手机倒扣在台面上,继续拆头发。 在停车场快等到中午了,安东尼推着哈喽姗姗来迟,一看到我的车就说:“你怎么又开了小跑?咱们三个哪儿坐得下,你去开我的车吧!” 他的车停在不远处,是一辆朴素的大轿车。 我接了钥匙打开车门,把哈喽扶上副驾。 安东尼把他的轮椅叠好扔在后座,自己也上来了。 我问他:“去哪儿吃啊?” 安东尼说:“有家越南菜馆……” “哦,那家我知道,上回起哥请我在那儿吃饭了。”我发动车子,问他,“你不是在日本吗,怎么回来了?” 安东尼说:“小蝶上个月去世了,我们带她回国安葬。” “啊?节哀啊,她病了这么多年,也是很辛苦的。” 安东尼说:“谁说不是呢,唉。” 哈喽低下头。 我在他膝盖上呼噜一把,又问:“苏珊姐和小虎呢?” 安东尼说:“一会儿你就能看见了,我把我家的定位发你,先去接他们,咱们一块吃饭。” “行!” 安东尼在一个高档小区安了新家,开车过去的时候,苏珊已经领着儿子在小区门口等我们。 苏珊打扮素净,发型随便,脸上也不施脂粉,一下子又老回去了。 不过安东尼对她还是一如既往,并不嫌弃。 大概早就对小蝶的离开做好了心理准备,也经过了一个月的休整,这会儿的苏珊看起来并不悲痛,还笑着让儿子打招呼:“这是你小荷阿姨和哈喽叔叔,叫人呀!” 小虎乖乖叫了人,又站回他妈身边。 这回去菜馆,我主动叫了雅间,等上完菜关上门,谈话才渐渐从家长里短转到摩丹。 安东尼去摩丹也是凑巧了。 他是高信的资深高管,离职后又跟鸡飞狗跳的安家果断割裂,一直是猎头眼中的香饽饽。 这次回国他想跟苏珊在国内休整一段时间,正赶上摩丹重组高管班子,缺了个主管数字化中台建设的cto。 业务对口,还是对家,虽然比在高信时降了一级,安东尼还是高高兴兴的走马上任了。 然后在几家备选的科技公司中选中zy。 他举起椰奶:“为咱们的缘分和友谊,干杯!” 我拿起自己和哈喽的玻璃杯跟他们碰了一下,又把杯子放回哈喽面前:“你想吃哪个菜就写平板上,够不着我给你夹。” 哈喽两手捧着杯子沉默一会儿,突然用粗粝沙哑的嗓音说:“没关系,我够得着。” 一屋子人都惊讶了。 我看着他:“你能说话啊?” 哈喽「嗯」了一声:“声音不好听……就没怎么说。” 第470章 火苗与干柴 大家全程没提我的面试。 不过看安东尼那任人唯亲的态度,我知道工作已经稳了。 吃过饭送苏珊母子回家,再把安东尼和哈喽送回公司,我开上自己的小跑,一路吹着风,拨弄着自己开始变卷的长头发。 我今天才发现,居延善变无常,其实我也差不多,在安逸和冒险之间反复横跳。 之前被护工阿姨一开导,我觉得一辈子就那样吧,当富太太总比吃屎强。 现在,我心中那点快要熄灭的小火苗遇见了安东尼与哈喽这对干柴,开始熊熊燃烧。 是! 我就是不服!就是不忿!就是不甘心! 如果一辈子就这么过去,我死不瞑目! 但如果以后没有必胜的把握,我不会贸然跟居延起冲突。 要想摆脱他,就必须让他失去钱权,一定要一招即中,一击必杀,把他打得再也爬不起来。 我想,这大概也是起哥和晏落迟迟没有公开那份名单的原因。 就算公开名单,整倒高信,居延也有其他分散的资产,可以东山再起,卷土重来,对我们展开更疯狂的报复。 所以,这回要徐徐图之,缓缓推进。哪怕这个计划要持续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我也会等。 我要亲眼看着居延变得一文不值,身败名裂。 像他这样的人,一旦失去了维持强权的财富,就没法再作恶,跟死掉差不多了。 只有他彻底完蛋,我们才能真正安全。 我在律所和回家之间犹豫片刻,转弯去了一家小律所。 跟律师谈了一个多小时,我对入职摩丹的风险和后续注意事项大致有了数。 在高信的时候,因为安东尼经常换ea,并没有让ea签署竞业协议,只是签了保密协议,这样他们离职后可以很快找到同行业同领域的工作。 我入职高信时签的也是保密协议,就算去摩丹,高信也管不着我。 不过进了摩丹以后,因为管的也是数字化平台。所以入职前,我会跟居延说明白,跟他签署书面协定,明确信息隔离规则,入职后也会跟公司报备自己和居延的情况。 回家后,居续和居宝阁正好上完网课,坐在电视机前吃冰淇淋。 居续现在成了居宝阁的狗腿子,居宝阁周游列国的见识让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天天宝哥长宝哥短,不再说居宝阁丑,也不黏我了,俩人天天形影不离。 看见我回来,居续甜甜的喊:“妈!冰箱里还有,给你留了!” 我走过去,心情甚好的亲了她一口:“谢谢宝贝儿!” 居宝阁盘腿打量我:“姐,你头发怎么了?” 我摸着说卷不卷、说直不直的头发说:“出汗出的。” 他往嘴里填了一勺冰淇淋:“所以你干嘛出去遭罪呀,你就在家考个证嘛!” 我在旁边坐下:“好啊,偷听我们讲话?” “我可没有偷听,是你们俩说得太大声。”居宝阁放下纸碗看着我,“姐,别跑滴滴啦,简直浪费生命,你就听我哥的,好好提升自己,以后咱们全家出国,你去美国、欧洲、澳洲……随便找个工作都比跑滴滴强啦!” 第471章 打抱不平 我说:“我有自己的安排,过几天告诉你哥。” 居宝阁摇头:“唉,姐,你连双一流都考不上,能有什么安排?我哥把后面的路都给你铺好了,只要你跟着他走就能衣食无忧,你老跟他对着干有什么意思呀? 你现在还有点姿色,能拴住我哥,等以后你人老珠黄,我哥也不爱你了,你总得有一技之长……” 话没说完,居续就在他身上猛推一把:“不准说我妈!” 居宝阁没防备,最后的「长」字拉成了「昂」,他「昂」的一声和冰淇淋一起飞了出去。 冰淇淋碗倒扣在地上,居宝阁两手撑着地板,气愤的扭头看着居续,见她气咻咻的,眼里还有泪,他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自己坐起来说:“矮冬瓜,你别生气,你妈是我亲姐,我说这些也是为她好啊!” “不!”居续抱着我的胳膊,“老师说了,所有的「为你好」,都是「为我好」,你不能那么说。以后她没钱,我养她!” 我看着居续,心里软软的。 我就是倾家荡产也会托举她的。 居宝阁哼了一声:“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要是跟你妈一样不上进,以后会越过越穷,最后变成穷光蛋的。” 我平静的看着居宝阁。 其实站在他的角度上,他没错。 这么大的家业,单靠一两个人来守怎么行?当然是能人越多越好。 就算以后家道中落,只要一家人拧成一股绳,齐心协力,也能飞快的积累财富,恢复阶级。 居宝阁被我看得发毛:“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说错了吗?反正你要是不听我哥的话,等你老了,我只管你一天三顿饱饭,可不会给你副卡随便刷的!” 居续压着下眼皮,冲他吐舌头:“略!你不给我给!” 闹了这么一场,我还没怎么,这两人先掰了。 居续拒绝叫他宝哥,又恢复了过去的称呼——丑人。 晚上居延回家,两人分开坐在餐桌对面,上菜的时候,他俩不巧对视上,都哼了一声别开脸。 居延放下筷子,问身边的居宝阁:“跟居续生气了?” 居宝阁立马告状:“我姐天天不务正业,我劝她听你的话好好上进,居续就一直呛我。” 他告状,居续也告,一开口就梨花带雨:“爸……丑人说妈不好……他说你以后……不爱妈了……呜……” 居延看向居宝阁,脸色和声音都冷下来:“谁教你这么说的?” 居宝阁瞪大小眼睛:“哥!这不是你昨天亲口跟我姐说的话吗?” 玻璃之笼 第200节 居延说:“她是我老婆,她上不上进都有我给她兜底,我知道你聪明,但你以后少管我们的事。” 居宝阁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 又气愤的看着对面的我和居续:“你们……” 他的视线在我们三人之间打转,尽管强忍眼泪,最终还是没忍住,他摔了筷子,扔下一句「是我多管闲事了」就哭着跑上楼。 居续靠在我身边,收了眼泪,有点不忍心的看着居宝阁。 居延一点哄的意思都没有。 他叫张二妈出来收拾掉居宝阁的碗筷,然后拿起自己的筷子,若无其事的对我们说:“吃饭吧。” 第472章 欺软怕硬 有安东尼和哈喽二将护航,摩丹的offer很快合规合法的落到了我手上。 我拿着律师拟好的合同回家,在书房找到了居延。 最近这段时间,我每晚都没闲着,手都快秃噜皮了。 居延也连着睡眠不足,再加上做了ceo后事务缠身,黑眼圈越发明显,连面膜都没空贴。 目前他还没推开我,大概是男人的自尊在作祟。 看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我站在书桌对面,笑盈盈的看着他:“老伴儿!我拿到摩丹的offer了。” 居延以为我真的在外头跑滴滴,一听这话,他诧异的抬起头:“什么?” 我把平板上的offer和纸质合同一起放在桌上:“我的新职位是摩丹cto的ea,他们也在推行数字化,工作内容和高信有重合。因为咱们身份特殊,我已跟公司报备,这里还有一份家庭协议,是律师拟出的信息隔离规则,你不放心的话可以叫师弟过来看看。” 他听了这番话,抬手把垂下的刘海往后一捋:“你准备的,倒是很充分。” 我说:“这都是公司建议的,我哪懂这些?” 他手指在键盘上点了几下,然后把屏幕转向我。 上面是安东尼在摩丹就职的大头照。 他又一点,屏幕换了张照片,是起哥和摩丹ceo握手的照片。 居延说:“还不死心?” 我疑惑的看着他:“你早就知道安东尼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说:“没必要……” “好歹他走的时候还带老婆孩子来看过我们呢,你这人真是不会做人,难怪没朋友。不过我可不是冲着他俩去的,我面试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安东尼也在摩丹,不信你可以问面试的那些人。高信被裁掉的助理好多都去摩丹面试了。难道他们都是冲着安东尼和晏起去的吗?” 居延目光如炬:“既然你现在知道了,就应该避嫌,跟他们保持距离。” 我说:“我问心无愧,为什么要避嫌?那可是摩丹,我好不容易才面进去的!你让安东尼和晏起避嫌吧,让摩丹踢走他们,别影响我上进。只叫我避嫌,你这是欺软怕硬。” 眼看居延脸色不好,我绕过桌子走过去,戳戳他的肩膀:“安东尼已经有老婆也喜当爹了,我要是当他的小三,我妈都能扇死我。晏起跟你一样大,我离了你这个老家伙,再去找另一个老家伙,我图什么啊?你就不能给自己找个好点的对手?” 他冷冷的说:“晏落吗?” 说完他盯着我,观察我的反应。 我叹了口气:“到底要怎样你才肯相信我?” 说着,我用手指点点他的嘴唇:“手不行的话,这里可以吗?” 居延愣住了,然后有点恼怒的挥开我的手:“我是小瞧你了,连荷,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你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我跪下去,把头发别到耳后。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手指把真皮座椅的扶手抓得咯吱咯吱响。 第473章 盘他 居延签了信息隔离协议,答应我去摩丹上班了。 我在高信已经做过系统的培训,摩丹的模式也大差小不差,不到一周我就通过考核,走进了安东尼的办公室。 他做coo的时候累得跟狗一样,现在降了一级,看起来倒是游刃有余了,一张狗脸干干净净,一颗狗头也整整齐齐。 看来人还得在适合自己的位置上,才能做到劳逸结合。 安老爹对他是操之过急了,要是让安东尼多锻炼个四五年,他未必不能胜任coo的工作。 我跟安东尼在摩丹会师,开完小会后立马开始工作。 这次他主导的是私有云建设,让哈喽带领zy的技术团队研发建立私有云平台和对应的自助服务,将银行的遗留系统迁移到私有云,关闭冗余数据中心,保护敏感数据,并以此为核心,结合公有云形成混合云架构,借以优化成本,提升效率。 虽然摩丹是高信的对家,不过历史更为悠久,而且财大气粗,这次预计投入百亿刀来建设私有云。 相比之下,高信的数字化转型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安娜贪污案已经进入了审判程序,罚款不会是小数目,安家人生怕被她牵连,正在抛股票套现。 安老爹留下了约13%的高信股票,大部分落入小老婆与安德烈之手,这两人的抛售行为导致高信的股价跌了好几天。 而居延不放心把私密数据交给zy处理,一直在寻找替代的科技公司,据说已经出炉了top5短名单。 只是高信与zy签约三年,现在一年还没到。如果毁约,需要向zy支付数亿违约金。 zy目前在高信的数据化建设有功无过。 要是因为私怨终止合同,不止董事层高管层要提出质疑,股东也不会答应的。 所以居延现在也是进退两难。 他那边头大,我们这边却是在顺利推进。 这两天,我跑了云城金融办和银保监会,在云服务上线前,必须跟他们打好招呼备个案。 同时又跟联合办公室沟通合作,把数字化战略做成分解看板,制定部门级的kpi,还构建了数字化转型仪表盘,实时跟踪战略执行的进度。 这周我忙得脚跟打后脑勺,仍然没忘了掏空居延。 我觉得我现在就算睡着,手也可以自己动了。 好不容易捱到周六,一大早安东尼就给我打电话,说今天要推演战略沙盘,叫我去做记录。 我趴在枕头上,看了眼时间,才八点! 这个安扒皮…… 虽然困得不想起来,但我还是强撑着爬起来洗漱一下,换衣服下楼了。 家里除了我都吃过饭了,我下去的时候,居延正坐在沙发上检查居续的作业,他抬手捂嘴,打了个哈欠,眉眼间难掩疲惫。 看他这样,我有了精神。 哈,不枉我白天黑夜的盘他。 穿着白裙子的居续看见我,像只小白鸽子一样扇着翅膀飞过来:“妈!” 居延看到我那身打扮,有点不高兴:“又加班?” 第474章 夫妻相 我说:“是呀,我要上进嘛!” 他哼了一声。 居续歪在我怀里:“妈,不要累坏了,以后有我养你。” 我摸摸她的小辫子:“我知道啦!头发是谁给你梳的?” “张妈妈。” “哦,梳得真漂亮!让你爸给你看作业吧,我要去上班了。” 我放开居续,提起包就走,居延问:“你不吃饭了?” 我看看表:“来不及了,要开会,忙完我点个外卖就好。” 说完,我弯腰在居续头上亲了一口,路过居延,也亲了一口。 居续笑嘻嘻的挥手送我出门。 居延坐在原地,隔着玻璃窗看着我。 推完沙盘,都快到午饭时间了,我和安东尼回到办公室,累得在沙发和办公椅上东倒西歪。 狗东自己在家吃了早饭,肚子里还有点食垫着。 我只灌了一肚子水,这会儿肚子饿得咕咕叫。 安东尼躺在沙发上,两手举着平板,两腿在空中蹬自行车:“小莲花,一会儿咱们跟哈喽一起吃饭,谈谈双周简报的关键指标还有团队技能迁移成本。” “吃饭时能不能别谈工作了?他脑筋聪明,但身体不好,你再把他累坏了。” 安东尼放下平板,把自己折成v:“商场如战场,时间就是金钱呀!趁别家银行还没搞出名堂,咱们早一天完成数字化,就能早一天提升用户粘度,抢占市场。 zy提供了最好的技术团队,负责项目的还有你,也不用担心他们泄露摩丹的数据……” 好啊,还以为他顾念旧情才提拔我,原来我是一道防火墙。 我走过去,按着他的腿,把他从v变成<,疼得他嗷嗷叫:“哎哟哎哟哎哟……” 吓我一跳。 我松开手,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一幕。 而安东尼蜷成z,含泪看着我:“好痛哩!” 这娇滴滴的一声唤醒了我的记忆,我说:“你怎么变得跟苏珊姐似的。” “这叫夫妻相你懂不懂?” 玻璃之笼 第201节 “你这同化速度也太快了吧!我结婚这么久,也没变得跟居延一样啊!” 安东尼说:“天天生活在一起,怎么可能不同化?你不整天都在转戒指吗?这可是居延的习惯。” 他一说我才发现自己真的在转戒指,赶紧松手。 完了,我也居化了。 真想把戒指摘了,但回家要是忘了戴回去,还不知道家里那坛老酸菜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还是继续戴着吧,省得他闹。 虽然谈的不是秘密公事,但哈喽不愿意在外人面前露脸吃饭。所以我们没去公司饭堂,还是去了那家越南菜馆。 服务员都认识我们了,一看到我们就说:“欢迎光临,三位是吗,雅间里边请。” 等饭菜上齐,房门关好,哈喽摘了口罩喝水。 这不是他第一次在我们面前摘口罩了。 上回和安东尼一家吃过饭不久,再聚餐的时候,他就摘口罩了。 我把擦手的热毛巾抖一抖,抖到温凉递给他。 “谢谢。” 他接了毛巾,摘了手套,擦完脸,又擦手擦脖子—— 这么热的天,他又捂这么严实,皮肤烧伤没汗腺,整个人热得红通通的,擦一擦还能降降温。 我和安东尼都控制住好奇心,不盯着他看。 其实这张脸,看着看着也习惯了,没那么可怕。 第475章 老婆 我们在雅间里又吃又谈。 我和安东尼一人一碗牛肉粉,吃得唏哩呼噜。 哈喽是春卷和煎饼——没汤汁,不会撒身上。 吃完饭,安东尼去结账,我收拾了桌子上的平板和文件,背着包跟上拄拐的哈喽,刚出雅间就跟居延撞上了。 我看着他,心里很慌但是强作镇定:“你怎么出来吃饭了?” 他也有点惊讶,一双眼看了我又看哈喽,然后微微勾起唇角,声音温柔:“老婆。” 我听出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就想看哈喽的反应,不过控制住了自己的眼睛,笑着应了他:“嗯?真巧啊老伴儿,安东尼结账去了,你没看到他吗?” “没看到。”居延看着哈喽,傲慢的问,“身体还好吗?” 哈喽掏出手机点了两下,手机用导航女音念出一段设置好的对话:“我身体还好……感谢您的关心……您还好吗……” 居延:“……” 居续突然从旁边雅间里出来,惊喜的跑过来抱住我的腿:“妈!” 然后她看着一旁的哈喽:“哈喽叔叔!你也在啊?” 哈喽点头,在外衣口袋里掏掏掏,掏出几颗水果硬糖递给她。 “谢谢!” 居续接了糖就要剥。 居延拦了一下:“吃了饭再吃这个。” 居续「哦」了一声,把糖装进小挎包里。 这时,安东尼结了账,看我们还没下来,就露个头喊:“莲花哈喽赶紧的!回去还得干活儿呢……哎呀,居总。” 居延看到他,神色稍有缓和,他站在护栏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安东尼:“安总。” 安东尼噔噔几步跑上来,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抓着他的手握了握。 然后把我和哈喽挡在身后:“现在他俩是我的两员大将,你可别想挖走啊!” 居续打招呼:“安叔叔!” 安东尼这才看见她,立刻变得一脸慈爱,逗猫似的嘬嘬两声,伸手就摸她的头:“是续续啊!跟你爸出来吃饭吗……” 居延也把居续挡在身后,说:“既然你们还有事要忙,还是早点回去吧。” 安东尼摸了个空,意犹未尽的缩回手:“那行吧,拜拜。” 我跟居续告了别,临走还若无其事的挠了挠居延的手心。 下了楼,我回头看,发现他和居续都站在楼上看着我。 我挥挥手,居续也挥手。 居延没回应。 切。 开车回摩丹的路上,我暗暗复盘自己刚才的表现,应该没犯什么错。 幸好当时只顾着背包,没扶着哈喽出来。不然的话,解释再多,居延也要撒泼。 到公司又是一轮新活儿,忙得我想把高信和摩丹一起炸了。 安东尼帮我争取到了3w+的薪水。但这钱可不是好拿的,我差不多等于卖给了他,白天黑夜节假日,两个手机都不能关,他要求随时随地能联系上我,不然就扣钱。 体面复仇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活儿。 买包毒鼠强要简单多了。 加班加点做完tco报告,一看时间都快九点了。 安东尼说要请我吃宵夜,我没去,揉着眼睛开车回家。 就是要饿着肚子回去才行,不然老酸菜会以为我在外头偷吃了。 第476章 只要你说我就信 回到家,孩子都睡了,居延也回房了。 我让张二妈给我煮了个面,吃完上去洗洗澡,出来后,居延下床给我吹头发。 我一直等着他问今天中午的事,但他始终没问,吹完头发,还叫我工作不要太辛苦,坐太久伤腰。 这还像句人话。 关灯进了被窝,我习惯性的伸手,被他拦住了:“早点睡吧。” 我说:“动手又不费事。” 居延说:“我困了。” 我缩回手:“你生气我和他们一起吃饭?” 他的话一点困意都没有:“正常应酬,我生什么气?” 我说:“我们可是清清白白的,吃饭的时候还写了备忘录,我可以截图打个马赛克,让你看看时间。” “何必解释这么多,我又没问你。” 我打开灯,坐起来看着他。 他撇开脸不看我。 我推推他肩膀:“如果不是这件事,你是不是有别的心事?工作还是家里?咱们是一家,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居延背着身:“你真当我们是一家?” 我说:“婚结了,孩子也生了,就这么过呗。” 他坐起来,扭头看着我:“那你喜欢我吗?” 我转着手上的戒指,让它一闪一闪的反射灯光:“咱们之间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情……那话就算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的呀。” 他说:“没关系,只要你说,我就信。” 我心想: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时候到了。 然后抬头迎着他期许的目光,勉强扯出了微笑:“我喜欢你。” 居延怔怔的看了我好一会儿。 就在我以为他会气愤大喊「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他」的时候,他突然毫无征兆的落下一颗眼泪。 这颗眼泪别扭又诡异,看得我心里发毛。 但我又不能躲,只能硬着头皮伸手帮他擦:“你怎么这么爱哭啊?” 他别开脸,躲过这一擦,自己抬手蹭掉了。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情绪,然后平静的说:“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我说:“足够什么?” 他说:“你就等着吧。” “哦?” 他丢下这么句没头没脑的话就睡了。 我心里七上八下,都忘记朝他伸爪了。 度过一个平静的周日后,周一一早,高信宣布和zy解除合约。 这次解除完全是居延个人的意思,据安插在高信的眼线汇报,董事和股东都气坏了,一起去质问居延到底在想什么,那几个亿的赔偿他们绝不会出。要是损害他们的利益,他们就换ceo。 然后居延说:“这个钱,从我的私人账户出。” 这些人全都没话了。 接替zy的是一家技术成熟的互联网巨头。 玻璃之笼 第202节 既然能发展成巨头,自然是相当的不好对付,单是签约就折腾了将近一周。 而在此期间,居延果然从私人账户里给zy划了违约金,彻底终止了跟他们的合作。 安东尼看完眼线的报告,又从哈喽那里听说违约金确实到账了,他翘着二郎腿说: “看来居延是真的很讨厌zy啊,他一直以来不装得挺好么?这回居然自掏腰包付了五亿,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第477章 丑弟弟 数字化途中更换供应商是大忌,新旧系统架构差异可能导致数据库格式冲突,服务中断还是小事。 万一数据丢失、风控模型失效,给用户造成损失,那可就是大事件了。 这算是居延因为私怨导致的重大决策失误了。 不过这对摩丹来说是好事,没了高信,zy能更专心的为我们提供服务。 有了高信的经验在前,这次摩丹和zy直接越过选供应商和磨合同这两个步骤,从需求分析与基础设施建设开始,现阶段已经进行到平台部署,下个月就要迁移应用了。 联合办公室越来越忙,我加班也越来越多,回家越来越晚。 不过每天我都给居延打电话汇报,再问问他想吃什么宵夜,他不吃我也买,带回去他不吃我吃。 居延也忙了起来。 跟本国巨头打交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虽然巨头的质量可靠,但合同到处都是陷阱,而且涉及多项专利,动不动就要支付高额专利费,远不如先前的zy省心,引得董事会频频抗议。 但这些居延不会告诉我,都是摩丹安插在高信的眼线透露的。 同行业的两个对家相互安插眼线很普遍,摩丹也有高信的眼线,平时不让他们接触到核心业务就是了,不必挑明。 这天,安小虎过生日,难得按时下班,安东尼邀请我去他家吃饭。 “小莲花,也带上你女儿吧,安托万特别喜欢这个小妹妹……咱们真的不能结亲家吗?我也是很有钱的!” 其实我不反对安小虎和居续一起玩,安小虎这孩子挺乖的。 至于安东尼的亲家提议,我也只当一句玩笑话,不像居延那样,如临大敌,一脸嫌弃。 孩子们还这么小,想玩就在一起玩呗,等他们长大了,喜欢谁我也管不着了。 至于那些一看就不靠谱的黄毛,不必我严防死守,居续自己都看不上,居宝阁也不可能同意。 想起这个丑弟弟,我才意识到最近很久没见他了。 上回他说我不上进,被居延批了,赌气到现在。 我问:“能带居宝阁不?” 安东尼说:“当然能,我家大,再来几个小孩也玩得开。” 于是我回家一趟,接居续和居宝阁。 不巧居延也在,他也要去。 没办法,只好把一家子全带上了。 到了安家,系着围裙的安东尼站在门口,领着穿戴一新、还吹了个靓仔发型的儿子笑脸相迎: “小莲花来了,好好……小续续来了,好好……小宝阁也来了,好好……哎呦,你,换鞋。” 居延递上给安小虎买的游戏机,心不在焉的寒暄两句,进门后就坐在沙发上,死死盯着在客厅玩耍的三个人——主要是安小虎。 安小虎吓得不敢回头,还是居续起来推了居延一下:“爸!你看电视!别看我们!” 苏珊在厨房忙碌,我进去帮她,被安东尼撵出来,他自己进去帮。 夫妻俩在厨房里如胶似漆,炒出一盘菜,你尝一口我尝一口,然后一起娇滴滴的笑起来。 第478章 很讨厌 吃饭的时候,我夸了安家的新房子,安东尼立刻滔滔不绝起来。 他家买的是一梯两户的二手房,家里两百多平,原主人用钱急出,然后苏珊的一个钟点工姐妹正好在这栋楼里做事,赶紧在群里告诉了苏珊,安东尼就以市场价八折全款拿下了。 装修和家具都是原主人留下的,正好苏珊也很喜欢,又省了不少钱。 说完房子,安东尼感慨的说:“苏珊真是我的福星,遇到她我的人生都顺了。” 苏珊笑笑:“当着客人的面,真不害臊。” 安东尼往她肩上一枕:“有什么好害臊的,是吧小莲花。” 我说:“是啦。” 安小虎看起来也挺习惯他这德行的。 他们一家开心就行了。 吃完饭和蛋糕,我们该回去了。 临走,安小虎给居续装了一大袋子零食:“居续妹妹,给你吃。” 居宝阁抢先接过去,打开一看,满意点头:“多谢了大侄子,都是我爱吃的。” 安小虎傻傻的看着他。 居续把零食袋子抢过来,对安小虎说:“谢谢托哥。” 安小虎红着脸低下头:“不客气……” 安东尼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们,刚张嘴就被居延打断了:“再见。” 说着,他抱起居续,转身就走。 安家三口送我们坐电梯,安东尼在门外不甘心的说:“以后常来玩啊!带着孩子。” 居宝阁晃晃又回到他手里的零食袋子,对安小虎说:“下次见,大侄子。” 等我们坐上大g,居延黑着脸说:“以后不要带居续来这里了!安东尼他……很讨厌!” 听到这话,我差点笑出来。 安东尼真把他刺激得不轻。 他那么恨晏家兄弟,都没说过讨厌他们。 我说:“他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没看出来他就是想逗你吗?” 居延说:“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也不能容忍他的蠢儿子觊觎居续。” 居续没听懂「觊觎」,但是听懂了「蠢儿子」,在后面嗷的亮了嗓:“托哥很好!不要说他蠢!” 居宝阁这回没有贸然帮腔,他打开零食袋子,窸窸窣窣的吃起来。 回到家,居续还在跟居延吵架,她觉得居延不尊重她的朋友。 居延也生气,觉得安小虎会把她骗走,死活不让他们再来往。 最后居续气哭了,哇哇的扑进我怀里:“妈!爸坏!” 我搂着她拍了拍:“你爸爸对你没有坏心,他就是怕你有了新朋友不要他了。” 居延一听,别开了脸。 居续抬头,泪汪汪的看着我:“怎么会不要?他是爸呀。” 我说:“你爸没什么安全感,总觉得我们都会离开他。你别跟他对着干,跟他说点软话,他就能听进去了。” 居续小声嘀咕:“他那么大,应该他哄我嘛……算了,谁叫他是爸。” 她抹抹泪,走到生闷气的居延身边,扯扯他的袖口:“爸,别气了嘛,托哥只是朋友,我更喜欢你啦……” 居延看着她,把她抱到膝盖上,擦擦她脸上的眼泪。 他这一擦,居续越发委屈,抱着他哭起来。 他也向后倚着沙发,一下下的轻拍居续的背。 居宝阁坐在我身边,递上一根夹心棒。 我们俩一人叼着一根夹心棒,托腮看着不远处的父女俩。 第479章 庆功宴 当大街小巷再次响起《恭喜发财》的时候,摩丹的私有云平台也完成测试和试运行,赶在新年放假前正式上线了。 这是安东尼废寝忘食盯了大半年的项目,哈喽用一个月时间架好平台,之后他就回帝都了—— 航天集团的云计算项目也离不开他。 他走之后,联合办公室又用了四个月才把摩丹的繁杂应用和庞大数据迁到私有云上。 上线前,哈喽又回到云城盯测试。 等私有云正式投用后,安东尼请联合办公室的全体员工去观景酒店开庆功宴。 我去得稍微晚了点。 这个项目干得我不成人形,我可不想在今晚的庆功宴上留下丑照。 牛顿头在项目初期就剪成齐耳短发了。 因为太难打理了,天天穿梭在各部门又很热,剪了短发后,凉快多了。 现在短发已经变成了有点微卷的披肩发,我在家冲了澡吹了头发,把头发用插梳盘起来,然后换了一身墨绿色的长裙,还戴上了云庄留给我的那串天女珍珠。 下楼的时候,居续和居宝阁都看过来,吵着要跟我一起出门。 流感已经发展成全球疫情,非必要不准出入境。 瑞士国际学校还在封校,居续的幼儿园也没有开,两人天天在家看书上网课,哪儿也去不了,闲得长毛。 玻璃之笼 第203节 我说等我休年假了,一定带他俩出去玩,总算把他俩打发回去玩游戏了。 我正在穿鞋,居延回来了。 他脸色有点憔悴,一进门看见我的打扮,脸色更不好看:“穿成这样不冷吗?” 我说:“我在车上穿云庄给我买的大鹅,进会场再脱,会场有暖气,不冷的。” 说着我看了看时间:“孩子交给你了,我先走了,晚上可能九点多十点才回来,你不用等我,早点睡吧。” 我穿上羽绒服往外走,居延突然搂住我,嘴像章鱼触手上的吸盘一样,在我侧颈上狠狠的吸了一口。 脖子顿时一阵刺痛。 居延松开了我,我转身照照门口的全身镜,看着开始隐隐泛红的脖子。 这个狗男人,非给我整个标记宣示主权。 但我不能生气,只是拢起衣领,对他无奈一笑:“有点疼了,下次轻一点。” 然后我就头也不回的开车走了。 到了观景酒店的会场,大家差不多都到了。 联合办公室的员工都是从岗位上直接赶过来的,脱掉有公司标记的外套后,好多人都穿着牛仔裤格子衫,在自助餐台前晃悠着吃东西。 然后我在人群中看到了哈喽。 他还是全副武装的坐在轮椅上,看着面前一堆花里胡哨的小蛋糕,也不知在想什么。 我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嘿!” 他扭头看着我,用沙哑的声音说:“连荷。” 我问他:“你想吃哪个?我给你拿。” “太甜了。” 我端起小碟子尝了几个,往新碟子里放了一个小蛋糕:“这个不怎么甜,海盐味儿的。” “哦……”他在摆花的遮挡下摘下口罩,尝了一口说,“是不怎么甜。” “好吃吧?” 他说:“好吃。” 这时,人群分开,西装革履的起哥和安东尼一起走进来,不断和周围的员工打招呼。 看到我和哈喽,起哥愣了愣,微笑着走了过来。 哈喽低下头,戴上口罩。 第480章 速激 起哥走到我们跟前,笑道:“哈喽,小荷。” 我有点惊讶:“起哥,你怎么来了?该不会要接走哈喽吧?” 起哥说:“是的,公司少不了人,马上也要过年了。” 我说:“你是回老家过,还是把叔叔阿姨接到帝都啊?” “把他们接到帝都,方便照顾,我妈也要复查了。” “阿姨还是老样子吗?” 他说:“嗯,还是老样子。” 我下意识的扶着哈喽的肩膀,也不知该说点什么。 哈喽抬手碰碰我的指尖:“去忙吧,不用陪着我们。” 我说:“那我过去跟安东尼说几句话,你们在这儿尽管吃尽管喝,别给公司省钱,起哥你看好哈喽。” 两人都点点头。 我放下小碟子,转身去找安东尼。 私有云上线是大功一件,今晚他想来个长篇大论,兴冲冲的让我看讲稿。 我快速通读一遍,心想这家伙怎么结婚以后变得这么啰嗦,以前也没见他这么喜欢用形容词和排比句。 我把讲稿摊在桌上,没找到笔,只能用口红划掉废话。 安东尼在旁边痛心疾首:“留点儿,留点儿……怎么这句也不行啊!” 我说:“谁要听你长篇大论,听完这稿子,饭都凉了。到时候你就感谢一下相关负责人,看着ppt讲点干货,让其他领导也露露脸、让媒体有东西拍就可以了。” 安东尼的稿子被毙了三分之二,并不影响实质内容。 又过了会儿,几位摩丹高管、财务法务行政的部门代表、经济专家和媒体记者、监管部门代表都来了,会场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起哥作为zy的市场官,早已在业内混成熟脸,这会儿,不少人殷勤的过去打招呼,他来者不拒。 毕竟市场官的任务之一就是要宣传公司。 而哈喽默默的推着轮椅走远,呆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低头划拉笔记本。 我一直关注着他,看到他远离了这份由他奠定的热闹,心都疼了。 反正座位都安排好了,接下来的步骤也有主持人,基本没我的用武之地。 我走到哈喽跟前,他从下往上看,看到我的脸,轻轻叹了口气:“怎么又过来?去吃东西啊。” “裙子是紧身的,再吃小肚子就出来了。在这儿很无聊吧,咱们出去看电影吧?附近有家电影院,正在上映《激速9》。” 这是一个大胆的提议。 但哈喽合上笔记本,点头说:“好,去看吧。” 我跟安东尼打了声招呼,他准假了,但是叫我拍大合照时一定要回来。 我注意到,哈喽没有直接告诉起哥,只给他发了个短信。 临近新年,又是晚上,看电影的人挺多,我和哈喽坐在后排。 这场电影是3d的,他在黑暗中摘了墨镜,戴上了3d眼镜。 我也不管自己穿的是紧身裙子了,反正在这儿不用注意小肚子,我放开自己,一手可乐一手爆米花,跟着剧情哇哦不停。 突然,一只温热的手轻轻覆在了我抓爆米花的手上。 我愣了一下,扭头看过去。 哈喽也看了过来。 他没有松手。 四周音箱响起了刺耳的引擎声,他戴着手套的手越握越紧,最后突然侧身过来,隔着口罩在我的嘴上亲了一下。 第481章 你怕什么 他的气息与触感都被口罩隔绝了。 由于戴着3d眼镜,我甚至看不清他的脸,只在镜片后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形。 一吻过后,他见我没有回应,松开了手,慢慢退后。 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扯下了他的口罩。在他呆愣得微微张开嘴之时,直接吻了上去。 那不是我熟悉的嘴唇,没有纹理,也不柔软,只剩两片大致的形状,上面有怪异的疤痕。 不知他遭遇了怎样严重的车祸,那个时候,他一定很痛很痛。 被我直接亲了嘴,他支吾着想要逃开,我攥住他的衣领。 旁边还有人,我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说:“是你先亲我的!现在躲什么躲?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他不躲了,试探着抬手,擦去我脸上的眼泪。 我摘下眼镜往座位上一扔:“我们去开房,你敢不敢?” 他也摘了自己的眼镜,重新架上墨镜,同时回了我一个字:“走。” 观景酒店熟人太多了不能去,我们就在不远处的另一家豪华酒店要了个房间。 进门之后,我打开所有的灯和暖气,把他推到床边。 刚才在电影院里,我趁黑表现得豪情万丈。 现在酒店里灯火通明,我看着他,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咱们说说话聊聊天也行,你身体不好……” 哈喽——现在是晏落了,他坐在轮椅上,先是摘下口罩墨镜,又摘下了手套,然后一颗一颗解开衣服上的扣子,露出了遍布肉粉色增生疤痕的上半身。 我蹲在一旁,伸手摸了摸他的身体。 他坐在轮椅上,垂着眼皮看我,呼吸随着我的指尖有点乱也有点颤。 我说:“现在还会痛吗?” 他摇摇头:“最痛的时候早就过去了……现在只是经常发痒。” “那怎么办呢?” 他说:“没人的时候挠一挠,有人的时候忍一忍。” 我问:“下面也一样吗?” “嗯……”他的目光有些躲闪,“连荷,我……已经失去生育能力了。” “这算什么?你还活着就比什么都强了。”我坐在地毯上,两手交扣垫着下巴,枕在他的膝盖上,仰头看着他,“晏落,你知道吗,你变成什么样都没有关系,我最喜欢最喜欢你了,你就算变成没有鼻子的伏地魔,在我心里,晏子也永远都是最帅气的。” 温热的泪珠从他的下巴滴下,落在胸口,沿着不规则的疤痕蜿蜒下滑。 我抬手蹭他下巴的泪。 蹭着蹭着,我也哭了,埋在他的膝盖上哽咽。 晏落一下下的抚摸我的后脑勺,缓缓的说:“我出事以后,以为自己出不了icu了,就把你……托付给了我哥……我本以为,他可以保护你和阿姨……可是,居延回来后,我才知道,我们在他面前是多么弱小……” 玻璃之笼 第204节 我默不作声的听着他说我们分开后的事,心里想着起哥的那句「非分之想」,还有那个刚察觉就被打掉的孩子。 晏落应该知道起哥的想法,所以才会把我托付给他。 比起居延,他更相信起哥,相信起哥会把我和我妈照顾得妥妥帖帖。 事实也确实如此。 但孩子的事,起哥一定没有告诉晏落。 这是独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我也绝不会说。 第482章 原谅他 我们俩躺在床上,他说完以后,我也把自己那两年的生活叽叽咕咕的告诉了他。 “我和我妈去了小县城,起哥对我们很好,一开始我们对他说了很难听的话。但他累到晕倒也没走,在小县城里当了医生,居续还喊他爸…… 后来居延来了,他毁了起哥的手,我妈也生病,他说要跟我领证……我很害怕,就跟他结婚了,他哪儿也不许我去……” 晏落牵着我的手,看着天花板问:“所以你上新闻的时候,是真的想跳海吗?” “嗯,我找到了另一份工作,想离开高信,他不准,还威胁我。我也是气懵了,直接开到海边,跳下去了……当时真是痛死,也丢死人了……” 他握紧了我的手,一行眼泪横着滚到枕头里。 我扭头看着他:“其实那种高度,摔礁石上直接就挂了,我是掉海里后被海浪拍上去的,可能是云庄在冥冥中帮了我一把…… 现在我不想死了,你也不能死,我们一定要比居延活得长,就算斗不倒他也要熬死他。” 晏落说:“不会很久的。” 我一听,立马坐起来:“真的?” 晏落还想再说什么,我一把捂住他的嘴:“你别说了!我不能听!我怕自己憋不住做梦时说出来!” 他眨眨眼,不说了。 我看着身边这个衣衫不整、浑身没有一块好皮的家伙,问他:“你的情况能做医美吗?你以后总裹那么严实出门也不方便……其实我也希望你能变得漂亮点,不然我妈那关不好过……” 晏落说:“像我这种大面积烧伤,治疗起来很费时间……现在的工作量也不允许我按疗程治疗,等忙完所有的事,我就去。” 我们俩又说了些没头没尾的事。 原来让zy起死回生的航天集团是高文帮着联系的。 高文是五院的,负责研发航天器,他知道zy落难后,就给晏落和专攻航天电子科技的七院牵了线。 晏落说:“真的很感谢他,如果不是他给我们这个机会,破产再创业不知又要用多长时间。” 我说:“他好厉害啊,应该是咱们班里混得最好的一个人了吧?第二个就是你。” 晏落不好意思的说:“我这算什么……” 我问:“你是靠技术白手起家的,有什么害臊的?那个跑路的小财神跟你联系过吗?” “没有。” “还没抓到他啊?” 晏落说:“国际通缉令还挂着,只是给公司其他人一个警示作用,小财神大概也有把柄落在别人手里了,就算真抓了他也不会赶尽杀绝……现在公司的钱都是我哥在管,他也很辛苦……”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说:“连荷,你可不可以……原谅他?” 我搂着他,看着胳膊上被海雪砍出的刀疤,喃喃的说:“知道了……” 我们两家人之间的情感,已经不是单纯的爱恨了。 要不是我们触怒居延,也不会发生那么难堪的事。 居延那个神经病犯了罪还能减刑呢,我能因为起哥被下药、意识不清醒,就让他为此赎罪到死吗? 我和居延都能和和气气的同床共枕,原谅起哥也不是什么难事。 第483章 留守老人 估计庆功宴的大合照环节快到了,我帮着晏落穿好衣服,边穿边问:“你干嘛要给自己取名哈喽?一开始看到这个名字,我还以为是个姓哈的少数民族呢。” 晏落说:“每次见面,你喊一声这个名字,都是我在向你问好。” 我把帽子扣在他脑袋上:“你还挺会省事儿,我也改名叫古德拜好了。哈喽,古德拜,刚来就把人送走了。” 他沙哑的笑了一声:“连荷就很好,我很喜欢。” 刚走出电梯,我们就在酒店大堂里看到了起哥。 他坐在大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对着一杯咖啡,出神的看着手腕上的蓝发带。 晏落自己划着轮椅过去,喊了他一声:“哥……” 起哥如梦初醒,拉起袖子盖住发带,扭头看着他:“你……” 我跟过去。 晏落对他说:“没有关系,她都知道了。” 起哥看着我,目光复杂的勾勾唇角,然后扶着膝盖站起来:“我们回去拍合照吧,安东尼已经在催了。” 原来他一直在等我们。 但他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他该不会从电影院就一直跟着我们,然后看着我把晏落拐进酒店吧? 起哥在前面开车,我发短信悄悄问晏落,晏落打开一个手机页面。 原来他俩的手机有位置共享。 吓我一跳。 回到观景酒店,安东尼看着我们三个,眼神意味深长。 正好赶上最后的大合照,我站在安东尼身边,起哥和晏落隔着几个摩丹的高管在另一旁。 安东尼悄悄问:“哈喽还行不行啊?” 我面带微笑的在他后腰上掐了一把。 最后的照片,安东尼眼里有泪。 大家都说拍得好,安东尼都喜极而泣了。 热热闹闹的庆功宴结束了,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安东尼亲自送起哥和晏落去机场,我和一些员工在会场打包,我拿走了一些点心和零食,开车回家。 进门已经十点多,两个孩子都睡了,居延还没睡,穿着家居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默默看着国际频道。 看到他的一瞬间,我想到一个词:留守老人。 我坐在门口换鞋,他回头看着我:“你回来了。” “嗯,我还打包了不少东西,观景酒店的东西就是贵,大家也没怎么吃,好多东西都浪费了。” 我提着打包盒走去厨房,往冰箱里放。 居延站在厨房门口,斜倚着墙:“玩的开心吗?” “还行,晏起也去了,开完庆功宴就带哈喽回去了。” 自从到了摩丹,因为工作需求,我的手机和个人电子设备要在联合办公室定期做检查,确定没有监听和定位之类的功能。 所以我才敢跟晏落单独待在一块儿。 我放好东西,从他身边路过:“我去洗澡了……” 话音未落,他突然把我抱起来,往楼下我住过的那间客房走。 “玩到这么晚,你的腰不痛了吧?” “嗯……” 看来今晚是躲不过了。 他踢开虚掩的房门,抱着我走进去,又一脚踢上。 他没开灯,借着窗外的微光把我扔到床上,一条长腿跪在床边,开始宽衣解带。 我坐起来,解开脖子上的项链,放在床头。 脱裙子的时候,他靠近我,拔下插梳,然后亲吻着垂下来的头发,拉开了裙子背后的拉链。 第484章 心痛 裙子还没脱下来,我就被居延扑倒了。 丝绒料子乱糟糟的缠在腰上,又热又闷,很不舒服,我说:“我还没洗澡。” 他说:“不用洗。” 他吻了下来,密不透风。 吻着吻着,我「啊」了一声。 受伤大半年都是上手,这回是真刀真枪,已经有点不习惯了。 今晚我有自信没留下任何把柄,因为晏落不行,我们俩就只有亲亲抱抱,亲也只是浅浅的亲,确实没干别的。 在电影院吃的爆米花喝的可乐,我回会场后也吃了点别的甜食盖过去了。 但居延好像还是察觉到了什么。 (清水)。 我差点死床上。 玻璃之笼 第205节 完事儿后,他瘫在床上,沉重的喘。 我也喘,一手在他汗津津的背上轻划:“怎么啦?有心事吗?” 居延翻身侧躺,拨开我脸上被汗水沾湿的头发:“叫我的名字。” 我眨眨眼,叫了:“居延。” 他又说:“叫我老公。” 我也叫了:“老公。” 他轻抚着我的脸颊,喃喃的说:“你这么听话,不知为什么,我的心反而更痛了。” “我不跟你闹了,你还不高兴?你怎么比安东尼还难伺候,他累我的人,你累我的心。” 我说,“你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不行去医院做个全面体检吧。” 他收回手,沉默半晌才说:“也好。” 我爬起来打开灯,脱下裙子随便一遮,又翻了翻被子找到底裤,然后叫居延去楼上给我拿睡衣,自己去客房的浴室洗澡了。 居延大概也觉得我说得有理,年纪上来不能瞎逞强,第二天就拽上我去私人医院做了套全面检查,又是验血又是拍片。 报告一出来,我大失所望。 这东西健康得可怕,所有指标都正常,唯一的问题是有点失眠,还是因为最近经常开跨国会议导致的时差混乱。 而我是过劳。 连症状都这么牛马。 好在除此之外没别的问题。 往后就是年假,我得好好休息一下。 下午,我遵守昨天的承诺,准备带居续和居宝阁去特别行政区玩几天,居延要盯数字化,脱不开身,就让张二妈这个天眼跟我们一起去了。 张二妈跟着我也不怕,我还叫上了我妈。 现在只等我妈晚上到机场,我们接上她就直接过关了。 居延是从底层升上去的高管,深谙各种操作。 但巨头是个狡猾的巨头,一出岔子就在合同里找漏洞,转嫁责任,狗扯羊皮,让居延心烦不已。 双方法务部已经对拼数次,二者旗鼓相当,谁也占不了便宜,所以目前还在别扭的合作。 居延的现金流也吃紧了。 安家把股票全抛了,他跟安东尼那位小妈讨价还价后,从家族基金里划走十亿刀,收走了她继承的股票。 数字化建设需要上下一心,不能再杀出来一个安家拖他的后腿。 经此一收,就算没有居宝阁手里的股票,他也成了高信最大的股东。 这走向完全是天意。 是他把自己和高信捆绑在了一起。 第485章 要强 我妈下飞机看见张二妈,立马嘟嘟嘴,跟我使了个眼色。 她也瞧出这两个老阿姨的相似之处了。 张二妈对她毕恭毕敬:“连太太,您来了。” 我妈说:“唔,来了。” 趁张二妈去车上放行李箱,我妈悄悄问我:“我打扮得还行吧?不像乡下来的老婆子吧?” 我说:“你这不穿得挺好看的,干嘛这么问?” 我妈说:“我看这个老二穿得挺讲究,说话也像见过世面的。要是我打扮得没档次,她该看不起你,觉得你高攀了。” 我觉得我妈想太多,又觉得她有点可怜。 她以前多自信啊,天天觉得自己在小区里艳压这个,艳压那个,尤其艳压晏妈—— 其实晏妈很好看,她是浓眉大眼的端庄长相,放在哪个时代都算美人。 相比之下,我妈淡眉小眼的,每次在家说晏妈没她好看的时候,我都偷偷嫌弃她。 我说:“你已经是百万富婆了,还这么在意别人的看法吗?” 我妈说:“在老家几百万是足够摆阔了,在这儿算个啥?街上随便拽个人都比我有钱,我那点儿钱扔水里也就听个响。” 我说:“那你扔水里吧,我去捡。” 我妈说:“我不扔。” 张二妈比张妈规矩得体多了,从不掺和居家的事。 她又是土生土长的云城人,上过大学,会讲方言,在特别行政区也不怯场,可以跟当地人无障碍交流。 我妈一路上都在悄悄观察她,终于挑出她一个缺点:张二妈一说话就歪嘴。 然后张二妈一歪嘴,我妈就戳我,戳得我好气又好笑。 跟保姆都要较劲,这个一生要强的女人。 我妈算是居家唯一的亲戚了,在家闷坏的居续见了她,姥长姥短的撒娇。 居宝阁也不甘示弱,满嘴「丁妈妈丁妈妈」叫个不停。 我妈不怎么喜欢小孩,她自己内心就是个小孩,需要人哄。 如今被两个小孩围绕,短时间内,她还能拿出长辈姿态,嗯嗯啊啊的装一装。 等他俩跟着张二妈去看酒店的特别演出后,我妈往大床上一躺,说:“你家这两个孩子是不是在家憋坏了,怎么这么吵啊?我现在脑子里嗡嗡的。” 我说:“流感不能出门是一方面,我跟那人这几个月也很忙,没什么时间陪他们。妈,你也不常来,他俩见了你觉得亲近,难免话多了点,你多担待些吧。” 我妈说:“要是你爸活着就好了,他就喜欢小孩,晏家那一家也都喜欢小孩……” 我黯然低头。 可不是吗。 居延入狱那段时间,居续几乎是在晏家长大的。 我妈给她打扮,晏妈给她做饭,晏爸领她遛弯。 起哥尤其宠她,自己胳膊都伤成那样了,但能抱着绝不让她脚沾地。 晏落也从没迁怒过她。 就连居宝阁在晏家也没受过半点委屈。 可居延却恩将仇报,差点把晏家一锅端了…… 我妈见我出神,在我眼前晃了晃手:“忙工作忙傻了?” 我眨眨眼:“妈,你回老家后,给叔叔阿姨他们买点特产吧!他们今年在帝都过年,你就按起哥给你寄东西的地址寄过去,花多少钱我给你报销。” “哟,你没少跟他们联系啊!晏落有信儿了?” “没信儿。” 我不太敢让她知道晏落现在的样子。 第486章 睡不着 我们在行政区玩了几天,初一又在迪斯尼参加了新年活动,初二一早就过关回来了。 本打算喝了早茶再送我妈去机场,但居延打电话说很久没见了,一起喝茶。 我妈一听,推着行李箱打车走了,也不让我们送,怕居延追到机场去。 她上了车,还要降下车窗叮嘱我:“千万别跟过来!我可不想看见他!” 我挥挥手:“知道了,那你路上小心点,到家了跟我说一声。” 我妈离开不久,居延来了。 他平时穿衣正经,说话老道,无端端添了一把年龄。 今天他罕见的穿上了休闲款衣服,头发也没上发蜡,让刘海垂在额前,乍看年轻了好几岁。 而且这家伙大概又贴我的面膜了,看起来格外的白嫩。 他走进茶楼,环视一圈,发现我妈不在,脸色暗淡下去。 居宝阁上回挨过批以后,在居延面前变得谨慎许多,等闲不再插嘴,这时只说了声:“哥,恭喜发财,利是到来。” 只有居续一头扑进他怀里:“爸!我也要利是!” 居延领着居续落座,给两个孩子还有张二妈都发了红包,最后给我两个: “连荷,你招待你妈辛苦了,这里有你妈一份利是,她不在,你替我转交吧。” 我把两只红包往自己的包里一装:“多谢你啦。我们刚点好菜了,你看看除了这些还想吃什么。” 他看了看单子,说:“就这些吧。” 吃饭的时候,居续叽叽喳喳的跟居延说这几天吃了什么玩了什么,我时不时附和一声。 居宝阁挨着我干饭,张二妈端茶倒水,桌上除了居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 喝完早茶,张二妈告辞回家,她要开始休年假了。 我送她她还不肯,自己打个车走了。 剩下我们四个,我开车带居宝阁,居延开车带居续。 到了家,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窗花对联还是我们走的时候贴的,一点儿年味儿都没有。 张二妈不在的这几天,居延好像也没有开火做饭,垃圾桶里都是外卖盒子和空的红酒瓶。 玻璃之笼 第206节 我打发两个孩子回房收拾自己的东西,又把自己的行李箱提回主卧。 主卧的大床乱七八糟,空气里萦绕着一股浓郁的葡萄酒气,甜得腻人,我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打开落地玻璃。 冷风灌进来的同时,居延也从背后把我抱住了。 他说:“不要忙了,叫钟点工来。” 我任他抱着,平静的说:“这也没多少活,咱们自己动手,一个多小时就忙完了。” “连荷……宝贝……”他低头埋在我的头发里,“想我了吗?” 我说:“没想。” 他张嘴在我脖子上咬了一口。 有点疼,也有点痒,我笑着躲他:“别咬别咬!想了想了……” 他搂紧了我,不确定的问:“真的吗?” “当然啦。”我看到床头放着一瓶没喝完也没塞盖子的红酒,说,“你到底喝了多少啊?屋里酒气好重。” 他喃喃的说:“你不在的时候,我睡不着……你回来,就不用喝了。” 我说:“别这么缠人,开始打扫吧!我们在外面玩都没看春晚,一会儿忙完了,正好能一起看重播。” 他说:“好。” 然后他松开我,把床头的红酒拿到盥洗室里倒掉了。 第487章 变卦 过完年假,摩丹喜报连连。 新上线的私有云平台响应迅速、支付安全,顶住了春节期间的流量峰值压力和黑客攻击,系统一次也没有崩,在用户中广受好评。 仅春节期间,摩丹客户渗透率同比提升5%,客户获取成本降低了20%,资管规模市占率也在稳步提高。 现在,联合办公室的工作重心已经从建设转为优化和管理,安东尼也忙着制定新的战略蓝图,引导各部门对云平台进行长期的协作支持。 安东尼初入职的时候,在摩丹的处境并不好过,面试我那天的生面孔就是其他高管的眼线。 因为他是高信的资深高管,还曾经是大股东之一,这样一个人竟然放弃继承权,赤手空拳入职摩丹,怎么看怎么可疑。 好在东亚区的ceo用人不疑,顶住压力放权给他,现在私有云的成绩算是堵住了悠悠众口。 就算以后不靠安家,安东尼的实绩也能吊打一众高管了。 我也跟着沾了光,协调各部门的工作顺利许多,现在已经能够按时下班,回家吃晚饭了。 与此同时,特效疫苗也终于研发出来,漫长的流感季终于结束了。 各国解除封控,开放口岸,居宝阁的学校也开学了,他和文森特先走一步。 这天下班,吃饭的时候,居续对滑雪旧事重提:“早就许我了,为什么现在还不去?” 居延对我说:“那你请一周假吧,我们一家人还没一起出过远门,趁这次解除封控,我们去少女峰滑雪好了。” 我翻了翻工作行程说:“不行啊,这周要培训员工、做报表,下周银保监会要检查……我不是不想出去玩,只是瑞士太远了,真有点急事,安东尼找不到我。不行你带孩子一起出门吧,到时候多拍点照片……” 居延冷着脸说:“够了!不想去就不去,找这么多理由。” 我飞快的让他看了一眼平板上的工作表:“没找理由,真的排满了呀。” 居续也说:“爸,真满了,让妈在家忙,咱俩去找宝哥嘛!” 居延说:“她不去,我也不去了。” 居续傻了眼:“那我呢?” “你也在家上学吧。” 居续气得跺脚:“宝哥走的时候,我就说跟他一起走,你不让。现在妈不去,你也不去,说好的事情又变卦,你真讨厌!” 居延放下筷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吃完了就写你的作业去。” 居续气呼呼的说:“没吃完!” 然后瞪着居延,往嘴里填饭。 晚上居续睡觉,哭唧唧的跟我告状:“妈你看爸!就是他不对,他还凶我!明明说好的……” 我摸摸她的头:“他上年纪了,公司也不省心,难免心情不好。等他忙完这阵再带你去吧?” “你不去吗?” “我也忙……” 居续用被子蒙上头,两条腿在被窝里乱蹬:“你们都爱工作,去工作吧!不用管我!我自己去找宝哥……呜……” 我从被窝里掏出她一条腿,在脚心挠了挠,她「哇」的一声在被窝里笑着翻滚起来。 第488章 失策 最后我答应她「尽量安排」,总算把孩子哄睡了。 回到卧室,居延也不高兴,板着脸坐在沙发上看平板。 心好累,真想就这么晾着他不管了,爱谁谁。 这家伙怎么这么爱生气啊? 干嘛总是让我哄啊? 我知道他在气什么。 他就是觉得我心里没有这个家,就是想着我不去度假是为了趁他和居续不在家的时候跟姓晏的勾搭成奸—— 现在两个姓晏的都有嫌疑。 但是想想未来几天的和谐生活,我扯出一抹讨好的笑,走到他身边说:“老公,还在忙啊?” 居延合上平板看着我。 和他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我就知道说什么在他看来都是油嘴滑舌。 不能说,那就做吧。 我凑过去,主动在他嘴角啄了一下。 他愣了一下,我笑靥如花:“早点休息,注意身体,我去洗澡了。” 说着我就转过身。 下一刻就被他拽住手腕。 我回头:“怎么了?” 居延不说话,执拗的把我拽到身边,然后一手圈住我的腰,另一手搂着我的背,隔着衣服亲我的身体。 有时候穿着衣服比没穿衣服还要欲。 衣服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和他的吻声让我两眼发蒙,两腿发软,不由的抓住了他的肩膀。 当他把我往后面的床上推的时候,我勉强保持了理智:“等等,我先洗澡,今天跑一天了。” 居延扯松衣领,圈着我的腰站起来:“一起洗。” 我说:“不要在盥洗室,隔音不好。” 他说:“我只想看看你。” “好吧。” 在盥洗室哗哗的流水声中,我和他赤诚相对。 他的身体还是那么漂亮,紧实,好像可以无灾无病的活到一百岁。 我看他,他也低头看我,从上看到下。 最后,他若有所思的说:“你终于长大了,连荷。” 我说:“我都二十六了,孩子都快上小学了,能不大吗?” 他轻轻摇头,手指点在我的胸口:“不是年纪,是这里。” 我的脸皮也变厚了:“我确实从b变成c了。” 他突然向前,两手按在墙上,把我困在他的臂弯里。 水流从我们头顶喷下来,他头发湿漉漉的,眉眼湿漉漉的,声音也是湿漉漉的。 “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相遇就好了……” “虽然你大概已经和晏落结了婚,但我可以不留痕迹的慢慢打垮他,让他意志消沉,让你们争吵不休,让你对婚姻失望……” “然后我再趁虚而入,从身到心的征服你。” “我没想到,我过早介入,反而让你们更加团结,感情更深。” “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失策。” 这话听得我后背发凉。 他的设想不是不可能。 我不是贞节烈女,如果在婚姻里受了委屈,在家也得不到安慰。 到时候居延又在我眼前三晃两晃的献殷勤,我真的可能会用出轨来报复晏落。 但是转念一想,我又松了口气。 这世上没有如果。 事情至此,已成定局,晏落为我变成那个样子,我这辈子都不会背叛他。 至于居延,我也绝不原谅,绝不妥协。 所以对于居延这个未成形的邪恶计划,我付之一笑:“我洗好,先出去了。” 玻璃之笼 第207节 第489章 雪上加霜 不久,安娜贪污案的调查与判罚结果出来了。 经过美国司法部、新加坡金融管理局和瑞士司法部门的联合执法,30亿刀的赃款被冻结并追回了12亿刀。 主谋安娜因背信、洗钱等罪名被判15年监禁,没收名下资产,目前她在上诉。 但瓜分了安家的那群人没有为她提供任何帮助,她的律师还是安东尼拐着弯拜托朋友找的。 另一主谋、高信总部原ceo乔纳森也因背信、税务欺诈被判了10年监禁。 马来的财政部长都落马了。 至于高信,因违反美国《反海外腐败法》,被全球罚款超过19亿刀——美国方面10亿刀,马来方面9亿刀。 这对高信是重重一击。 去年贪污案爆发的时候,整个金融界正处于阿瑞斯爆仓造成的巨震之中,每家国际银行都逃不过亏损。相比之下,安娜贪污是虱子多了不痒。 如今股市复苏,别家国际银行都在改头换面,欣欣向上,高信却在数字化的关键时刻迎来19亿刀的罚款。 判罚结果公示的当天,高信股票跌停。 与此同时,摩丹的第一季度财报也出来了,数字化成绩喜人。 开完高管会,安东尼叫我去包个酒店,他今晚要请联合办公室和协同部门的员工们聚餐。 上次观景酒店聚餐时做过资料采集。 比如个人偏好口味和忌口、过敏的食物,这回又能派上用场了。 我带着平板正要离开,安东尼悄咪咪的说:“请给我订最便宜但有面子的那档。” 我说:“知道了,放心吧!” 我联系了一家四星级的滨海酒店,可以看海看景,海鲜新鲜便宜。 酒店离海滩夜市也不远,大家吃完饭还能去那边拍照散步。 安东尼看完也觉得行。 总在五星级酒店包场订餐太贵也太严肃了,上回在观景酒店开庆功会,好多食物都浪费了,员工也碍于场合高端,不好意思打包。 晚上下班,租的车来公司接人。 我引导员工上车之后,给居延打电话,说今晚聚餐要晚点回去。 他说:“好,回来注意安全。” 他现在没空管我,19亿的巨额罚款都要从公司出,严重损害了股东的利益,尤其是最大的股东——他自己。 他得尽快安抚其他股东,如果他们像安家一样大规模抛售股票,高信的财务状况会雪上加霜。 最近他也没什么精神,尤其是司法部的判罚结果出来后,他在床上总是匆匆结束。 我叫张二妈给他炖点补品,没什么效果。 没效果就没效果,反正我关心过了。 在不那么高端的地方聚餐,也没那么多讲话的领导,员工果然放开不少。 晏落和起哥过年之后就没来过云城,他们在帝都也有很多项目要忙。 我跟酒店经理确定了剩下的流程后,没什么事要操心了,就跟几个助理员工坐在露台的秋千上,一边吃甜品,一边聊家长里短。 无非就是夫妻矛盾,婆媳撕逼,父母身体,孩子成绩。 我看着不远处的大海。 幸好当时没死成,不然这么好吃的小甜点可就吃不上了。 第490章 优雅 聚餐进行了两个多小时,回去已经九点多了,家里静悄悄的亮着灯。 居延不在客厅,书房隐约透出了光,他大概还在忙公司的事。 我坐在小跑里没下车,打开车窗,吹着冷风,看着这栋富丽堂皇、极尽奢华的豪宅。 居家大得能容纳四代同堂,但这个家算上我也只有四个人,当家的居延不爱热闹,居宝阁留学,也没什么旁支亲戚,人少了,自然就没有人气。 这个家里最有人气的时候竟然是办葬礼。 明明是为了活得更好才买了这么大的房子,却只有死亡的时候,这些宽敞才派上用场…… 冷风骤强。 我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下车回家。 路过书房,居延正穿戴整齐的开视频会议,说的是英语。 我敲敲门,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点点头,然后戴上耳机,继续开会。 最后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睡觉的,只是早上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他怀里。 我的闹钟都没把他吵醒。 我撑着上半身坐起来,扭头看着居延。 他侧身面对我,睡得毫无防备,凌乱的刘海下是两排漆黑的眼睫毛,长长的扑撒开。 我伸手猛地揪了一下。 他蓦地惊醒,看到是我,又眯了回去:“怎么回事……几点了?” 我说:“六点十分,你再睡会儿吧。” 他说:“嗯……” 我走进盥洗室,看着手指尖的几根眼睫毛。 揪掉不少。 外头有了窸窸窣窣的起床声响,我赶紧用水冲掉了眼睫毛。 居延扣着扣子,进来洗漱:“昨天玩得好吗?” 我说:“挺好的呀,安东尼没花多少钱,同事们也都吃得很高兴,没浪费。” 他咬着牙刷,微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 我惊讶的看着他。 他问:“怎么了?” “没什么……你以前都是摸脸摸胸摸屁股,突然摸我头发,还真有点不适应……” “……”居续的幼儿园八点上学,不过她今天起得也早,我和居延吃早饭的时候,她蓬着头发下楼,叫我给她盘头发,就我去年参加庆功宴时盘的那种。 她两眼亮晶晶的看着我:“妈,以后我要像你一样,做个漂亮优雅的人。” 她说得真诚,但我听得很不好意思。 漂亮优雅? 我? 这孩子的亲妈滤镜可真厚啊。 居续的头发像居延,又厚又密,长度也够,盘起来挺好看。 就是她太像女版居延了,卖萌的时候让人哭笑不得。 她拿着自己的长柄猫耳镜左照右照,欣赏新发型,提醒我们:“这周要开家长会了哦,你们两个都要去见老师,知道吗?” 老师已经发过通知了,应该是说明新学期教学计划的。 我说:“知道啦,我跟你爸爸会空出时间的,对吧?” 居延说:“是。” 居续这才满意的放下小镜子,坐下吃饭。 饭后我先走一步,因为要在安东尼到公司之前完成隔夜市场摘要和当日作战室准备,私有云上线后还得做每日风险预警简报。 工作好多。 又想让安东尼加薪了。 第491章 双喜临门 这天,安东尼刚过来就神神秘秘的告诉我,居延在用家族基金玩高杠杆。 我一听,立刻想到了阿瑞斯爆仓事件。 这么大的事,他竟然对我一字不提,我换工作还告诉他了呢。 左右没人,我问安东尼:“他被罚款逼疯了?” 安东尼说:“高信因为阿瑞斯爆仓、银行股大跌和数字化中断,去年没能分红,这次又添了19亿刀罚款,股东可不愿意分担,正在向总部联名抗议上诉,要安家出这笔钱呢。” “那安家会出吗?” 安东尼说:“他们才不出呢!那些人精明的很,怕安娜的案子牵连到他们身上,早就变卖国内资产,跑到国外逍遥去了。” 我说:“幸好你跑得早,也没继承股票,不然也被套住了。” 安东尼两手交叉撑着下巴,笑眯眯的说:“说实话,我倒真想看看居延打算怎么收拾高信这个烂摊子。他一向谨慎,不碰高杠杆,这回也不知投入多少资本,听说玩的是三倍的。” 阿瑞斯家族基金玩的是五倍,爆仓后导致了上千亿刀的损失,当时哀鸿遍野的惨烈状况犹在眼前,不少国际银行都以此为戒,清理了手中的高杠杆产品。 居延是稳健派,但他升职接手数字化后,宁付赔款也要和zy结束合作的行为惹来不少争议。 虽说最后是他用私产付的赔款,股东和董事们嘴上不说,私底下却颇有微词。 玻璃之笼 第208节 尤其年前摩丹上线私有云获得大成功、节省的成本与上线后创造的营收完全填补了爆仓后的损失,这种对比使得高信的董事股东越发不满。 现在,稳健派的居延都玩起了高杠杆。 难道高信的财务已经恶劣到需要他去做赌徒的地步了吗? 如果是这样…… 那可就太好了! 如果他自己玩砸锅、把家族基金全霍霍了,那最好,反正我是不会跟他一起还债的,等他完蛋了,没钱了,我就找离婚律师跟他离婚,大概那个时候,他已经没钱请马桶盖师弟了。 安东尼提醒:“小莲花,幸灾乐祸的嘴脸收一收。” 我捂着嘴恢复了一下人形,然后放下手说:“他不说,我就装不知道,反正我们签了信息隔离协议。对了安总,你不觉得我的薪水开始跟不上我的工作量了吗?” 安东尼大手一挥:“你想加多少?” 我说:“25%。” 他瞠目结舌:“你可真敢提呢。” 我说:“嗯呐,不行就20%。” “那不可能!最多按行规给你加5%,再多的话,公司就要传咱俩的绯闻了。” 我说:“跟我传绯闻?你想得美。5%就5%,我做事去了。” 离开安东尼的办公室,趁这会儿没人,我抱着平板在走廊上跳了几步。 自己加薪,居延玩杠杆,真是双喜临门啊…… 到了周三,我和居延请假,跟着居续去参加幼儿园的家长会了。 上次开运动会时还不断过来向居延献殷勤的家长们,这回看见我们都客客气气的止步了,脸上的表情尴尬又为难,好像怕我们开口向他们借钱。 看来高信财务吃紧的情况已经不是秘密了。 第492章 天使的翅膀 被这些家长时刻注视着窃窃私语,确实有点难受。 居续跟朋友打招呼,那些小朋友也被家长拽着不让过来,好像我们是什么瘟疫病毒,洪水猛兽。 好现实的人。 哼,鄙视他们。 我看了居延一眼,他还是那副爱搭不理的冷淡模样,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局面。 我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可以不为所动。 但居续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过去和她玩耍的朋友没有一个回应她,她感觉不对劲,扯着我的手问:“妈,他们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们?” 我悄悄说:“今天是天使降临日,你背后有天使的翅膀,别人都没有,他们对你又羡慕,又害怕。” “天使?翅膀?”居续回头看了一眼,又摸了摸,“没有哇。” 居续喜欢听睡前故事,但她能感觉到那些故事都是假的。因为她没见过穿靴子的猫,也没见过会说话的狗。 不过她相信美人鱼,因为居宝阁去丹麦和小美人鱼的雕塑合过影。 她觉得都有雕塑了,美人鱼应该是真的。 要是放在平常,她也不会信我这番胡扯。 但今天被人这么盯着,她半信半疑的问:“妈,真有翅膀吗?为什么我看不到?” 我说:“小孩子看不见,只有我们这些大人才看得到,不信你问你爸爸。” 居续就拽他:“爸,你也能看见吗?” 居延任由我跟孩子瞎扯,这时候被问到,他看了我一眼,对居续点了点头:“能看见。” 居延在家是绝对的权威,他说能看见,居续立刻就相信他了,她雀跃着说:“翅膀在哪儿呢?是什么样的啊?爸,你给我比比!” 居延当真蹲下去,大手从她的后肩往外划,比了个翅膀的样子:“在这里,很大,是白色的。” 居续立刻转身,对着那些不敢过来的小朋友和他们的家长骄傲的扬扬下巴。 开完集体家长会,还有一对一指导。 居续的主班老师贾思敏是个中英混血的高学历教育专家,没那么势利,对家长学生一视同仁。 谈完居续的成绩和新学期的学习计划后,她注意到居续一直在她跟前摆肩膀,就温柔的问:“shelly(雪莉),怎么啦?” 居续期待的问她:“贾思敏,你能看到我的天使翅膀吗?” 老师看了我们一眼,我在居续背后双手合十。 她微笑着拍了拍居续的肩膀:“of course!its so beautiful——(当然能,它很美丽。)” 居续更自信了,出来后看谁都是凡夫俗子。 为了防止这个谎言被别的家长拆穿,我又嘱咐她:“翅膀的事,你不能告诉别的小朋友,不然天使以后就不来找你了。” 居续说:“好,我不说。妈,那我现在能飞了吗?” “不能。” “那我能用魔法吗?” “也不能。” 居续失望的说:“这也不能,那也不能,那这对翅膀有什么用?我自己都看不见!” “这个嘛……天使选中你一定有它的理由,我也说不准。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尽管告诉别人,让天使把翅膀送给别人好了。” “好啦!我不说!”她嘟着嘴,“都给我了,干嘛还收回去啊,真小气……” 第493章 遗憾 19亿刀的罚款沉重的压在高信的头上,家里的气氛也变得压抑,我已经记不清这是居延第几次彻夜未眠了。 现在我下班回家,无论早晚都见不到他,他不是在公司加班,就是在书房里像着了魔一样盯着几台电脑,有时连我敲门都听不到。 据摩丹眼线汇报,居延这些天在公司的状态也不是很好,工作都分派给其他c级高管了,连董事会和高管晨会都无暇参加。 现在高信内部传出一种声音,说他用杠杆炒期货赔了很多钱,董事会怀疑他以权谋私,动了公司的资产。 而且,居延作为目前最大的个人股东,决策越来越有一言堂的架势,董事会认为他已经不适合担任云城总部ceo。 这群人准备在下个月的董事大会上,联合外国大股东和机构投资者,用加起来超过居延的股权强制换掉他。 他们宁愿外聘ceo,也不愿让高信毁在一个赌徒手里—— 阿瑞斯爆仓的教训太大了。 居延在公司的处境应该很为难,但他对我还是一字不提。 他不提,我也不问,每天照常上自己的班,做好自己的工作。 只有自己赚的钱不会背叛自己,而且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不必揣摩任何人的想法,也不必看任何人的脸色。 在高信召开董事大会那天,晏落也来云城出差了,他要主持更新私有云。 一别几个月,我奉公司的命令去机场接他。 我在出口东张西望找轮椅,一个拄着手杖的墨镜口罩男隔着一道护栏,柔柔弱弱的站在我跟前。 我认出了他,惊讶地上下打量:“晏落?!你能走路了?” 口罩底下传来了轻而嘶哑的笑声:“嗯,现在可以不坐轮椅了。” 我抬手给了他不轻不重的一拳:“太好了!就你自己吗?” 晏落站得很稳,有点小骄傲的说:“我自己就够了。” 我说:“走走!拉磨去。” 晏落说:“好的,连地主。” 去公司之前,我请他喝了杯柠檬茶,让他缓口气儿。 主要是我也想喝杯奶茶摸会儿鱼。 我问他zy怎么样,他说挺好,因为他们报价透明,也没有霸王条款,背后还有航天集团撑腰,那些跟巨头合约到期后的大小公司首先就会想到他们,公司目前新约不断,营收很不错。 我问:“叔叔身体怎么样了?阿姨好点了吗?” 晏落说:“我爸还算硬朗……现在不用为了赚钱开车……我妈,还是记不得婚礼……只记得我在迪斯尼向你求婚……” 我用奶茶杯子上的水珠在桌上画圈:“她知道你变成这样吗?” “不敢让她知道……我平时都会避开她……” 这个话题过于沉重,我们就匆匆喝完饮料,回公司干活去了。 晏落一到,联合办公室忙到飞起。 我也忙得脚不沾地,又是评估又是审计又是演练,敲键盘敲得手指都快抽筋了。 快下班的时候,联合办公室才忙完,我带着报告去找安东尼。 一进门,他就遗憾的拍拍我的肩膀:“糟啦!小莲花。居延今早在期货市场赚了20亿刀,董事会那群老家伙联手都没能把他干下来呀。” 第494章 羡慕 听到这个消息,我两眼一黑,想从摩丹大楼跳下去。 居延,今早,赚了20亿刀? 20亿刀换成软妹币,连起来可以绕地球几圈? 玻璃之笼 第209节 我拿什么跟他斗? “我拿青春赌明天,你用真心换此生……岁月不知人间有多少的忧伤,何不潇洒走一回……” 安东尼摇晃我的肩膀:“你没事儿吧?怎么唱起来了?” 我放下当麦克风的保温杯:“我没事,只是有点受打击罢了。安总,看在咱俩战友一场的份儿上。要是我死在居延前头,你一定要把我的骨灰扬了,我不要葬在老居家的祖坟里啊。” 他同情的说:“你还是打车回家吧,你现在这状态不适合开车……想开点,人生不就是起起落落的吗? 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他用杠杆可以补一时亏空,但十赌九输,玩杠杆不是长久之计,咱们稳扎稳打,不羡慕他,啊……” 我两手一拍桌子,大吼:“不!那可是20亿!刀!我羡慕死了!” 安东尼也一拍桌子:“我也是!这老小子!运气真是该死的好!既生瑜,何生亮啊!” 我说:“你只能算吕蒙吧,周瑜比你聪明很多,还是东吴第一帅哥。” 他说:“吕蒙也行。” 我们俩在办公室叽叽喳喳说了半个小时居延的坏话,总算排解了各自的郁闷。 我也能省点打车费,自己开车回家了。 但满脑子都是那20亿刀手拉手绕着地球跳大腿舞的画面。 到了家,居延已经回来了,在客厅里陪着居续玩。 居续的笑声咯咯的,张二妈也间或说了几句话。 我在车里用巴掌噼里啪啦的活络僵硬的脸皮,终于能笑得自然一点,然后下车进门,问道:“怎么啦?在门外就听到居续在笑了。” 居续扑过来:“妈!爸要带我去瑞士滑雪咯!” 我说:“这么好啊,什么时候?” “下周!可以去找宝哥玩了!妈,妈,你请假,咱们一起去吧!” 我说:“这个,我尽量吧……” 我脸上堆着笑,但视线不可控制的往地下室的方向飘。 居延该不会想借此机会把我拐到国外,然后把我关地下室里养着吧? 他到底把护照藏哪儿了…… 这个国我不能出…… 谁知,坐在沙发上的居延突然说:“我和居续去就可以了,你忙你的工作吧。” 我惊讶的看着他:“真的吗?” “嗯……”他看起来心情格外的好,“早就说好了,再拖今年就滑不成了。下次等你忙完了,我们再一起去。” 我说:“也好……” 他居然转性了,好难得,我还以为他又要孩子逼我去呢。 张二妈也得了陪同居续出国的机会。虽然她平时很注意跟居家划清界限,但毕竟是去瑞士,她也很动心。 居续这天睡觉都是笑着的,我给她盖好被子,回到主卧。 居延坐在床上看钱包,我坐在梳妆台前摘耳钉:“高信没事了吗?” 居延说:“没事了。” “我听说董事会今天联手向你施压……” 他很轻蔑的笑了一声:“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第495章 炫耀 我说:“哦……” 你钱多,你刚赚了20亿刀,你爱说什么说什么。 钱是男人的精气神,前些天他杠杆杠得两眼发绿,像老和尚一样清心寡欲,今晚又行了。 完事儿后,我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明天都不想上班了。 居延接了杯水递给我,然后他躺在我身边,开始说他这一票是怎么干的—— 一夜赚了20亿刀,这种巨大的胜利,无论是谁都会忍不住炫耀一下的。 如果是我,班都不上了也要告诉全世界。 居延还是比我强,还能老老实实上一天班,忍到现在才说。 他说他以前就玩过杠杆,后来要进高信就平仓了,当时亏了几百万刀。 阿瑞斯爆仓的时候,他研究过当时的组合配置,认为他们持仓的股票太过集中,原本是可以避免爆仓的。 所以他这次使用的是「外汇+差价合约+期货」的组合拳,跟家族办公室一起盯市场,前些天赚赚赔赔,最高一晚亏损一亿刀。 不过最后,他还是英明神武思维缜密的力挽狂澜了,balabala…… 最后他总结陈词:“没经验的不要玩,我已经平了仓,以后不玩了,太考验心脏。” 说着,他在我额头上亲了一口,笑容舒展:“这笔钱我不打算支付高信的罚款,先吊着那群人。等高信股价回升,我就把股票全部卖掉,这里套住了我上百亿,认栽可不是我的作风……” 听他啰嗦半天,我也缓过劲儿,把被子往身上一拉:“既然平仓了就早点睡吧,玩那个也挺熬人的,你应该也累坏了……” 居延的手钻进被子里搂住我:“没关系,我现在很精神。” 我说:“那你自己玩吧,我要睡了。” 居延不让我睡,他捏着我的脸,笑着问:“你想要什么?什么都可以,我全买给你。” 我定定的看着他,「离婚」两个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大哥!居佬!居桑! 您这么有钱,都能用纯金打造一个等身的本人手办了,您看能不能把民女当个屁放了? 可居延仿佛知道我要说什么,我还没开口,他就先用吻封住了我的嘴。 在他密不透风的吻中,我挣扎着说:“别、别亲了……我还要上班……我要睡觉……” 第二天,阴风阵阵,灰云密布,刚到公司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路上我看到联合办公室的消息,昨晚更新的云平台在凌晨时分被黑客大肆攻击。 幸好晏落在公司值班,跟联合办公室的夜班同事一起稳住了系统。 我抖抖身上的雨水,发现晏落坐在公司大厅的沙发上。 他在外人面前还是全副武装,一寸皮肤也不露,手杖搁在一边。 我走过去喊了一声:“哈喽?” 他回头看见我,问:“衣服都淋湿了,冷不冷?” 我说:“不冷,我工位还放了件小开衫。你刚下班吧,吃饭了吗?我送你回酒店吧?” 晏落拄着手杖站起来:“没事的,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你去上班吧。” 第496章 想见你 晏落出门,打车走了。 我看着渐渐消失在雨幕里的红色尾灯,真想追上去告诉他:“我才没有可怜你!你这头大蠢驴!你的icu托孤才是多此一举呢!” 但最后还是没有追,因为上班要打卡了,而且我也不想跟他吵架。 他曾经沐浴在安娜堡的晨光下,青春正好,意气风发,眼瞳清澈通透得像琥珀一样。 现在,他连一寸皮肤都不想在外人面前露,眼睛也被墨镜挡住了。 面对他,我心痛愧疚都来不及,怎么舍得跟他吵架。 高净值客户玩杠杆大多是为了规避监察。 所以不会太过张扬,但居延用杠杆一夜撬动20亿刀的财富神话还是通过交易所的内部渠道飞速的传播开来。 虽然他一分钱也没给公司,但昨夜美股一开市,高信的股票就开始回升。 据摩丹眼线汇报,今天董事会的风也吹向居延。 大多董事都不再提外聘ceo的事,对他的继任持积极观望的态度,认为凭借他「锐意进取的开拓精神、出类拔萃的领导才能」,必定能带领高信步步高升。 我听完汇报都忍不住翻白眼。 男人的马屁可真肉麻。 他才不管你们的死活呢。 他只想把公司养肥,以后卖个好价钱。 高信还阳,居延美了。 我气炸了,一上午都苦大仇深的干活,平时最傲慢最难对付的财务看见我都变得客客气气。 到了中午饭点,我饿得没劲儿生气了,下楼干饭。 刚到饭堂门口,晏落就给我打电话:“连荷,出来一起吃饭吧?” 我哼了一声,本想呛他一句「反正你也能照顾好自己,肯定也能一个人吃饭吧」,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太幼稚了。 我问他:“吃啥?” “印尼菜。” “走!” 我们开车去了美食排行榜第三的娘惹厨房。 本以为还要排队,但晏落预订了包间,过去就能吃。 上好菜后,我问他:“你加班到早上,休息好了吗?” 玻璃之笼 第210节 他说:“还是有点困,吃完回去睡午觉……” “困了你就继续睡呀,饿了在酒店里叫点东西吃就好了,干嘛还特地跑过来找我吃饭。” 他摘下口罩,叠好,慢吞吞的说:“总觉得早上我的话让你不开心了,所以我请你吃饭,赔个礼。” 他这么郑重,我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我哪有那么小心眼……” 晏落说:“最主要是,我也很想见你。” 我看着他,低头喝了口冰茶,看了他一眼,又喝一口。 然后笑了起来。 晏落也在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形。 他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可是眼瞳依然那么通透,明晃晃,亮晶晶,看得人心酸又心安。 饭后,雨停了。 晏落在柜台结账,还给我买了一包糯米糖,附赠一个鸡蛋花发夹。 糖很大一包,我一手抱着糖纸袋,另一手转着发夹去开车。 刚走出餐厅的大门,我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台阶下站着的,是一脸阴冷的居延。 他穿着黑色衬衫黑色长裤,像一根漆黑的大刺扎在水泥路面上。 雨后的灿烂阳光直直的照在他的脸上身上,只有他皮鞋上的几颗水珠反射出了一点亮光,其他的光好像都被他这个人形黑洞给吸进去了。 发夹脱手,「啪嗒」一声掉在台阶下。 居延走过来,一脚踩烂了发夹,微微仰头看着我。 “连荷,回家了。” 第497章 便宜货 泡沫花瓣在他脚下四分五裂。 我站在台阶上看着居延,短暂受惊后稳住心神,指着他脚下说:“哎,你踩坏了我的发夹。” 居延说:“你不需要戴这种便宜货。” “那好吧……”我从纸袋里拿出一颗糖,“这个也便宜,但好吃,你吃吗?” 他冷冷的看着我,不回答,我就把糖放回去了。 不吃就不吃,我自己留着慢慢吃。 晏落结了账,听到动静走出来。 他看到居延,一手拄着手杖,一手掏出手机,手指敲了几下,那个熟悉的导航女音再度出现: “居总……真巧……在这里见到您……您的数字化项目……进行得还顺利吗……” 居延一直绷着脸,听到这里,他突然伸手扣住我的后脑勺,直接当着晏落的面吻了下来! 好多排队的客人也都看了过来! 还有人在拍我们! 嗷,这个神经病! 我要疯了! 我恨不得躺在地上,拍着大腿撒泼,一边哭一边说这个男的是500强ceo,也是个强奸犯,手段变态,内心阴险,大名居延,住在你们这辈子都买不起的超级富豪小区里,他爸是混蛋,他爷也是混蛋。 我要出尽洋相,在短视频上大火,让相关部门重视起来调查他,然后居延被捕,穿着橘色马甲的照片刊登在各大报刊媒体,高信的股票又要绿了…… 一切的一切在脑海里转瞬即逝。 他还在吻。 我没哭也没闹,抬手挡住自己的脸,免得让人拍到,然后告诉他:“差不多行了……高信还背着罚款……你这么高调……不好……” 居延终于停下来,一手环住我的腰,看着一旁的晏落。 晏落在他吻我的时候别开了脸,他戴着墨镜口罩,谁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这时,看居延圈完地了,他继续敲手机,导航女音再次发声:“好热情的……见面礼……居总……我们两人……都是男的……握个手就……可以了吧……” 居延松开我,上前两步,一拳揍在晏落脸上。 晏落的身体哪儿经得起这么重的拳头,他闷哼一声飞了出去,重重撞在餐厅外墙上,墨镜也掉了。 周围的客人看到居延打人,「啊」的惊叫。 他们扭头看到晏落的脸,再次惊叫,离得近的退开了好几步,没人敢过去搀扶。 居延踩着墨镜走过去,蹲下身,一把扯下了晏落的口罩,然后掐着他的脸,嘲讽的说:“就凭你,配跟我抢吗?” 我真想把居延碎尸万段,但也只能过去拉开他,一边茶茶的解释「老公你误会了我和哈喽先生是清白的」,一边挡着周围人对晏落那厌恶与好奇的目光。 晏落在我背后坐起来,捡起地上的手机,哒哒的点。 导航女音说:“太过分了……你怎么打人……还打残疾人……你欺负我……连助……救命呀……快打110-120也要……” 听到这里,一直预谋着再揍他一拳的居延突然笑起来。 他扶着膝盖站起来,像看一坨垃圾一样看着晏落,然后又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连荷,你喜欢的就是这么个东西?” 第498章 心眼儿 居延并不把围观者当回事。 在他的世界里,只有姓居的才配当人。 这些拿着手机拍拍拍的都是萝卜白菜。 他从来不怕惹事,反正他有钱,可以摆平一切,那张白纸黑字的判决书都没能让他坐牢—— 最近我才知道,这家伙申请保外就医,到国外度了个长假。 面对这个黑心又狂傲的家伙,我还得低声下气的给他顺毛:“好了老公,有话好说,不要动武嘛!你真的误会我们了,哈喽先生是来这里出差的,同事一起吃个饭,大庭广众,能干什么呢?你看看你,又吵又闹的,这不让外人看笑话吗?传出去多丢人哪!” 其实我们三个对哈喽的身份心知肚明,但我就是不承认。 反正晏落也不行了,居延总不能无中生绿。 先把晏落保下来,我回去顶多挨顿抽。 居延勾着唇角,越过我的肩膀,看向后面还在拿着手机向围观人群求助的晏落。 导航女音:“各位好心人……请帮我打110啊……太欺负人啦……我是残疾人……不能说话……” 我看居延差不多已经看够了晏落的笑话,转身按下一个要帮忙报警的路人。 然后把晏落扶起来,掏出包里备用的口罩和粉红色的太阳镜给他戴上,又捡起手杖递给他。 “哈喽先生,真对不住啊,我老公有精神病,一看见我跟异性独处就会发作打人。我送你去医院吧,医药费我来出,咱们还是不要报警了,事情要是闹大,我在公司也不好做,你体谅一下……” 哈喽武装完毕,哒哒点手机。 导航女音:“连助……这次看在你的面子上……就算了……你怎么会嫁给这样的人呢……好危险呢……” 我说:“他平时挺正常的,就是心眼儿小……谢谢你啊哈喽先生,我送你去医院……” 导航女音:“不用了……我可以打车……让你老公也去……看看病吧……” 哈喽一瘸一拐的走了。 我回头看着居延,好声好气的说:“这个点跑来,吃饭了吗?” 居延拽着我走向他的大g。 我说:“我开车了,你说去哪儿,我跟你去。” 他松开手,扔下两个字:“回家!” 我「哦」了一声,心想下午是上不成班了,跟安东尼请个假吧。 回到家,居续在幼儿园,张二妈也被打发走了。 张二妈前脚出门,他后脚就在我跟前甩了一沓照片,黑云压顶的说:“连荷,别把我当傻子!” 我蹲下一扒拉,全是偷拍的照片。 从上往下,有我和晏落上次在庆功宴上说笑、进电影院、进酒店的照片,起哥在酒店大厅等待的样子也被拍到了。 还有在公司里工作时的照片。 然后就是今天早上我和晏落在公司大厅打招呼,以及中午一起吃饭的照片。 我扒拉完照片,拍拍手站起来:“你跟踪我啊?” 他说:“照片都拍出来了,还要继续演戏吗?我就知道你贼心不死,一有机会就要跟晏家拉扯!是不是非要他们全都死了,你才能收心,踏踏实实的跟我过?” 第499章 证据 刚才翻了翻照片,我心里已经有数了。 里面没有我和晏落接吻以及在酒店里亲亲摸摸的照片。 看电影和去酒店全是我们俩临时起意,那场电影火爆,偷拍我们的人应该没买到票,也没法预料我们住进酒店的哪间客房。 要是拍到那些,居延早就破防发大疯了,不会等到现在。 既然没拍到,我怕个屁啊! 我说:“要污蔑我总得有真凭实据吧,这不就是正常的同事关系,你到底在气什么?” 居延说:“酒店都进了,你还嘴硬?” 玻璃之笼 第211节 我说:“有些话我真是不想告诉你……那天是哈喽先生尿裤子了,去酒店换条裤子都不行吗?” 居延一怔,然后说:“他尿裤子关你什么事?” “你能不能善良一点?他是我们公司的合作商,我能让他走一路滴一路吗?” 他说:“你管得也太宽了,晏起不也去了?” 我说:“晏起是过去送裤子的,你好意思在老板面前脱裤子吗?” “那他怎么好意思在你面前脱?” “他在洗手间里脱的,我也没看到……哦,难怪那天你不让我洗澡,我和哈喽清不清白,你还不知道吗?” 居延被我驳了个哑口无言。 我看着他那吃瘪的样子,在心里冷哼一声。 过去他侵犯我,我没证据,被我妈打得好惨。 现在小小回报一次。 不是爱跟踪吗? 不是讲证据吗? 说我让他当王八,照片拿出来呀! 他踩着照片走到我跟前:“连荷,他都变成那样了,你还喜欢吗?” 我说:“我们只是朋友,你别总是疑神疑鬼的,还找人跟踪我,真是的……你一天到晚盯着我,不嫌烦吗?” 他恨恨的说:“是你把我变成这个样子的!” 我说:“你受不了那就离婚吧。” “休想!” “那这不痛快就是你自找的了。”我用鞋尖拨拨地上的照片,“拍这么多,一张好看的也没有,这人跟我有仇啊?马上清明节了,我要回丽城一趟。” 居延说:“我跟你一起去,带上居续。” “好啊。”我看看时间,“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回公司了。跟踪我的人还在跟吗?” 他冷笑:“你问心无愧的话,怕他干什么?” 心里的狒狒:有病。 我说:“跟就跟吧,老公再见。” 为了这么点酸醋,浪费我一个午休。 急着堵人,饭都没吃吧? 饿死你!饿死你! 我开车去公司,连续超车变换车道。 果然看见一辆黑色小轿车一直不远不近的咬着我。 我不想让那个家伙拍到我的丑照,一伸手在包里摸了个空,才想起太阳镜让晏落戴走了。 再买一副就是了。 我给自己剥了颗糯米糖吃。 下午我和晏落在公司遇见,他戴上了另一副墨镜,我们相互点头打了个招呼。 这事儿暂时算是揭过去了。 清明节一大早,我开着大g,带着居延居续,前往丽城墓园。 居续去年来过一次,今年熟能生巧,不用说就自动去拔草。 我摆供摆香烛,没有居延插手的份儿。 他晃悠着不知道该干点什么,想跟居续一起拔草,被居续推了一把:“这是我的活儿!你不要抢我的!” 刚把供品摆好,台阶尽头就出现了一道挺拔的身影。 是起哥。 他穿着黑色西装,缓缓地拾级而上。一手环抱着一束白菊,另一手拿着一束蓝莲花。 居续看见他,草也不拔了,高兴的挥手:“长腿叔叔!你好哇!” 第500章 不用见外 居延眼神不善的盯着这个「不速之客」。 我也站起来,惊讶的看过去:“真巧啊,起哥,你也来了。” 居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默不作声的圈地。 我简直想给他一个托马斯回旋踢:“死棒槌,天天圈圈圈,我和晏起是能在墓园里给你戴顶绿帽还是咋的?!” 起哥看到了他宣示主权的行为,对此只是微微一笑:“是啊,小荷,居先生,真巧。” 说话间,他走到近前,先是把两束花都环抱在右手臂弯,然后腾出左手从口袋里摸出几颗糖给居续,说:“续续长高了。” 居续接了糖说:“谢谢叔叔!我都五岁了,当然高了,班里现在我最高,没人打得过我。” 居延皱眉问她:“有人打你了?” 居续说:“没有,我打别人了。” 居延说:“哦……” 起哥走到爸爸的墓前放下白菊花,又把蓝莲花放在隔壁的姐姐墓前,见我还没点香烛,他拿出一只又小又薄的打火机,说:“点吗?” 我说:“点吧,我给我妈拍个照片回去。” 他说:“好。” 点了香烛,我们在墓前拜了拜,居续站在我们中间跟着拜。 居延拜不下去,他连亲爹亲爷爷都没拜过,只能站在旁边黑着脸。 好歹没当着故人的面撒泼。 拜完自然是要拉些家常的,我对起哥说:“你买的花真新鲜,我在云城的花店现买都没看到这么漂亮的。” 起哥说:“我在丽城的花木市场买的。” 我说:“难怪呢,没损耗,下回我也在花木市场买……谢谢你来看我爸和姐姐。” 起哥看到居续在摸蓝莲花,没注意到这边,一双眼清凌凌的看向了我:“小荷,你和你姐姐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你永远不用跟我见外。” 唉,真想哭一哭。 但是不能哭,我怕自己哭着哭着会忍不住骂居延。 我只能点点头:“好……扫完了,咱们走吧?” “走吧。” 花留在了墓地,居续喜欢蓝莲花,从花束里抽了一支,拿在手上。 我把供品分了分,给起哥一半:“水果点心,给你回去路上吃。” 起哥接过:“谢谢。” 居延看我们不顺眼,但又挑不出毛病,下台阶的时候,一直牵着我的手。 两人并排走很别扭,我也没甩开他,继续跟起哥说话:“听我妈说,你跟大师姐关系不错哦。” 起哥微笑:“还好,我们的客户有重叠,住得也近,平时经常能遇到。” 我真诚的说:“起哥,一辈子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如果遇到喜欢的人,还是不要错过了,我想姐姐也一定会理解的,她舍命救你,也不希望你一直活在自责和痛苦之中吧。” 台阶走到头了,起哥说:“我知道了。小荷,续续,你们多保重。” 居续「啊」了一声,挣开居延的手,跑过去晃起哥的衣袖:“叔叔,那个香片还有没有了?好好闻,我还想要。” 起哥说:“这次没有带,你等两天,我给你寄过来好吗?” 居续说:“不行啊,过两天我要跟爸去滑雪了,不在家,下次见面你再给我好吗?” “好。” 起哥应了她,然后对我和居延点一点头,和气的退场了。 第501章 踩水 起哥一走,居延就问居续:“你什么时候跟晏起那么熟了?” 居续嘴里含着晏起给的糖:“我跟妈妈去过公司嘛,他和哈喽叔叔都陪我玩呢。” 居延穷追不舍:“香片又是怎么回事?” 居续吃糖被打断,有点不耐烦的说:“爸!你怎么这么多问题,能不能让我把糖吃完!” 居延拿她没辙。 我们刚结婚那阵,居续还惦记着起哥,天天跟居延闹别扭,现在她好不容易忘了小时候的事。要是对她太严厉,等于把她往起哥那边推。 居延舍不得针对女儿,就没好气的看向我:“你偷偷让他们亲近居续了?” 我说:“什么偷偷,我光明正大。那时候你生病住院,家里又没保姆,我带居续去高信上班,把孩子放在联合办公室了,人家帮我照顾一下怎么了?” “你不会把她放托班吗?家里缺那几个钱?” 我说:“公司又不是不让带,放办公室也放心,我为什么要把她放托班?而且遇上晏起纯属偶然,那天我都不知道他会去。” 居续在旁边点头:“就是。” 居延不能反驳她,就说:“那香片有什么稀罕的,要他的干什么?知道什么牌子吗,我给你买。” 居续说:“不要你买的!就要叔叔送的。” 玻璃之笼 第212节 居延无语的看着她,最后气得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回到云城,还要去海边送花。 我搜了一下,云城也有花木市场,就按着导航开过去。 好多人来花木市场买白菊花,我正挑着,居延突然说:“她喜欢红玫瑰。” 红玫瑰就红玫瑰吧。 他跟云庄在一起的时间比我长,他说喜欢,那应该是没错的。 居续还给自己挑了几盆小多肉。 到了海边,我献花,居延提着居续的鞋子,让她在沙滩上踩水。 献完之后,居续也拽着我踩水,我卷起裤腿,脱了鞋自己提着。 居延伸手:“给我。” 我把鞋子递给他:“多谢啦。” 然后我就跟居续在海边疯跑起来,你泼我,我泼你。 居续玩高兴了,暂时忘记跟居延的小小不和,对他大喊:“爸爸!爸爸!你快来呀!” 居延不想弄脏自己,但架不住孩子的热情,他放下鞋子,脱了西装外套,也卷起裤腿上阵了。 这厮不泼居续,专泼我,把我泼得头发都滴水,风一吹,我打了好几个大喷嚏,差点闪了腰。 他一看我扶腰,也不敢再公报私仇,说:“今天就玩到这里吧。” 居续说:“不要!我再玩会儿,捡点贝壳送朋友。” 然后她一路撅着小屁股往前走。 我坐在沙滩上,捂着腰哎哟不停,居延半跪在一旁,伸手扶我:“这么痛吗?” 我抓起一坨沙扔他脸上。 他被砸了个正着,整个人都呆住了。 我看着他一塌糊涂的样子,麻利的爬起来,一路哈哈哈的追居续去了。 居延抹抹脸,呸了两口吐出嘴里的沙子,然后站起身,迈开长腿追上来,一下子就把我摁在沙滩上。 他的大手跟挖掘机似的,挖了一大坨沙要招呼我,我捂着脸奋力挣扎:“不要不要!我错了!老公不要……” 听到这话,居延慢慢放下沙子,用沾着泥沙的手在我脸上轻轻抹了一下。 “连荷,再叫一声。” 第502章 钱包 我在他的压迫下喘气不止:“老公。” 居延看着我,眼里的锋芒渐渐消失,抚摸我脸的动作变得越发轻缓,人也越来越近。 他说:“你可真是……” 一旁突然传来咯嘣咯嘣的声响。 我们俩扭头,发现居续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一旁,嘴里正嚼着糖球。 她天真无邪的问:“爸,我妈「真是」什么呀?” 居延没答出来,而且有点被抓包的羞赧,伸手在她鼻子上一戳。 居续被他这没轻没重的一指头戳得一屁股坐在沙滩上。 她不甘示弱,十个小指头向下抓起两把泥沙,爬起来全都盖在居延的头上。 居延猛地甩头,泥沙乱飞,我和居续退开躲他,他追上咯咯大笑的居续,把她夹在一边的臂弯里,又跑前几步追上我,把我拦腰夹在另一边。 然后,他像个不知疲倦的疯子一样,夹着我们在沙滩上狂奔起来。 他的力气好大,我和居续被他夹着颠了一路,最后居续被颠得吐了一口水,居延才把我们放下来。 他又跑又晒,气喘吁吁,一张脸红彤彤的,满是汗水。 我给居续拍后背的时候,他也正好拍了上来,滚烫的掌心盖在我的手背上,我几乎能感觉到热血被他的心脏一下下泵到掌心。 居续刚才被他胳膊顶着了,缓过来就没事,我和居延各牵着她的一只手往回走。 居续拽着我们的手荡秋千,荡了一会儿想起来还要捡贝壳,就松开我们,又撅着小屁股去捡了。 我出神的看着居续,手指突然被勾了一下。 我没看身边的居延,看着地上的影子。 那根手指试探着勾了一下,见我没甩开,就开始得寸进尺,越勾越多,最后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我们回到原先放鞋的地方,转几圈没找到。 三双鞋连同居延的外套都被偷走了。 清明节是个小长假,海边都是人,找是找不回来了。 鞋子丢了我无所谓,反正也不值什么钱,就是双新鞋,有点可惜。 居延损失大点,他的正装是订做的。 但丢了件外套对他来说应该也不算什么。 可他一定要报警:“我的钱包在外套里。” 报完警他又打了两个电话,然后我们三个穿着在地摊买的沙滩人字拖,满身泥沙的走到最近的酒店,要了间房洗澡换衣服。 我想着,沙滩上那么多人,怎么可能找得到? 谁知,也就一个多小时,警察就带着我们三个的鞋和他的外套以及钱包过来敲门了。 我的头发都还没吹干。 等他们客客气气的走了,我惊讶的看着失物:“云城警察的办案效率怎么这么高啊?” 居延打开钱包又合上,轻描淡写的说:“我给他们捐了十套无人机。” “哇哦……” 居续穿人字拖上瘾,鞋也不穿了,还要在酒店里住一晚。 扫墓扫成了短游,游就游吧,我也很久没好好放过假了。 下午草草对付了几口,晚上我们出去逛夜市。 人群熙熙攘攘,招牌似曾相识,我拿着一根烤玉米,一边吃一边跟着居延和居续走,走着走着突然看到一个大红招牌—— 蓉姐猪脚。 我不由地停下脚步。 第503章 盖上被子 那招牌越看越不对劲,走近几步,原来是「蓉组猪脚」。 好个李鬼。 这不是侵权吗! 我高低得尝尝咸淡,然后喷死你们。 我过去买猪脚,发现摆摊的是一对老夫妻,跟我爸妈差不多年纪。 心里的劲儿突然泄了。 算了,活着都不容易。 我默默买了一份,吃几口扔了。 硬得跟鞋底子一样。 晏妈做的猪脚更加q弹软糯,还舍得放料。 这家不用我喷也干不长。 我们三个又在夜市东吃一点,西吃一点,最后人手一杯「暴打前男友」柠檬茶回酒店了。 房间还是今天下午洗澡时订的双床大房,这里离海近,居续喜欢就没换。 洗完澡,我跟居续睡靠窗的床,居延睡里面那张。 不知什么时候,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雨越下越大,还闷闷的响起了雷声。 也不知是不是下午被泼着凉了,我睡得昏昏沉沉,恍惚之中感觉到床垫下陷,然后嘴上一软。 我睁开眼,呆呆的看着眼前那张放大的脸。当看清他是居延的时候,我心里一惊,本能的抽了他一个大耳光! 姐姐!他是坏人! 巴掌还没抽到他,我就彻底清醒了。但已经刹不住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巴掌扇歪了他的脸。 居延挨了一下,回过头诧异的看着我。 电光火石间,我反应过来,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也挡住了脸上的表情:“怎么是你?我没看清,还以为有人进来了……你干嘛呢?” 他抬起我的下巴,吻了下来。 我扭头:“不行……居续还在……” 咦,不在了。 透过窗外的微光,我看到她睡在居延的那张床上,今天她玩疯了,这会儿从被子里伸出一条小光腿,虚攥着拳头,仰面朝天,呼呼大睡。 我还是不能接受上床的时候身边有别人,而且要是把居续吵醒了,这得多尴尬。 我挣扎着推他:“回家再说……” 玻璃之笼 第213节 他有些强硬的把我的手按在身侧,说:“不,就在这里。” 我无奈的说:“至少盖上被子。” 他把被子拉起来,遮住了腰部以下。 啊,套都没准备,又要吃药了,真烦人。 今天的他格外温柔,我没遭什么罪。 完事儿后,他长舒一口气,心满意足的搂着我睡下,呼吸很快变得均匀沉重。 我背对他,听着窗外轰隆隆的雷声,看着对面呼呼睡的居续,心想,我竟然已经跟居延纠缠快八年,孩子都这么大了。 人生有几个八年? 我在最好的年纪遇上了他,人生从此改写。 因为那可笑的隐疾,他软硬兼施、威逼利诱,把我变成了居太太。 我终于还是走上了云庄的老路,只不过暂时没有挨打。 要是以后我和别人真给他戴了绿帽,他会不会像居老头一样,恼羞成怒的打我? 其实如果能顺利离婚,挨两顿拳脚也划算,就怕他不仅不离,还要把我扔地下室里关几天,那我可受不了。 婚戒硬硬的硌着手指。 戴了两年多,还是不习惯它的存在,洗手时总感觉戒指下面藏污纳垢,不摘下来就洗不干净。 我把戒指换到中指,一边转一边想,居延经常转戒指,难道也是因为戴着不舒服吗? 第504章 刷我老公的卡 第二天一早,衣服洗好送回来,我们在酒店吃了个早饭就回家了。 我心里惦记着避孕药,但不能当着居延的面吃。 这人龟毛得很,让他看见,八成会追问:“你就这么不想给我生孩子吗?” 说不定又要扯到晏家头上:“给他们生你就愿意了!” 越想越觉得昨晚那巴掌扇得太轻了。 我怎么没把他扇成脑震荡呢! 把他俩送回家,我借口买太阳镜出去一趟,发现那辆黑色轿车还在跟着我。 哼,脑震荡也轻了,应该把他的头打掉。 我先买了药吃,然后在专柜买了一副烟粉色的太阳镜。 正对着镜子左照右照的臭美,想着要不要给居续买一副蓝色的,背后就有人叫我:“连荷。” 我回头一看,惊喜的摘下眼镜:“高文!” 婚礼事件已经快三年了,我已经跟麦穗他们坦了白,再面对老朋友,也没那么痛不欲生了。 高文打扮低调,一如既往的对我微笑:“一个人吗?” “是啊。”我看着他身边跟着的一个很有书卷气的漂亮女生,“这位是……” 高文介绍:“这是我的未婚妻唐若溪,她也是我的学妹,我们准备六一结婚,今天过来买三金。” 然后他又向未婚妻介绍我:“这是我的好朋友,连荷。” “噢,恭喜恭喜!你好唐小姐,你好漂亮好有气质啊!” 未婚妻笑了笑:“谢谢,原来你就是连荷,你也很漂亮。” 我嘻嘻一笑:“我妈漂亮嘛……你们的三金呢?” 高文说:“还没买呢,这不刚上进来就看见你了,等下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我说:“有空啊,我请你们吧!” 唐若溪紧挨着高文的手臂,我用戴着婚戒的手晃晃副卡:“刷我老公的卡,他超有钱的,你们不用给他省。” 唐若溪放松下来,还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往家里打了电话,告诉居延我在外面遇上朋友要一起吃饭,并向他强调:“他们是一男一女,马上就要结婚了。” 居延这才答应。 挂了电话,高文担忧的问:“他管你管得很严吗?” 因为工作原因,他虽然在好友群里,但基本不说话。 不过他和晏家兄弟交好,跟潘享也有联系,大概已经知道了我的现状。 反正也没什么好瞒的,我点点头说:“他疑心病重,怕我给他戴绿帽子,还找人跟踪我。” 高文脸上浮现出愠怒:“他这是侵犯人权!” 唐若溪晃了晃他:“阿文。” 高文抿了抿嘴,勉强克制住怒火。 我耸耸肩膀:“无所谓啦,跟就跟吧,反正花的是他的钱。” 他俩买三金去了,我没去,自己在商场的书店里闲逛,给自己买几本笑话书,给居续买几本故事书,又给高文和他的未婚妻买了几本畅销的历史书。 他们买完三金,喊我去楼上的火锅店。 点完菜,我把书递给他们:“你们还要回帝都吧?这几本书给你们回去路上看。” 高文接过来,说:“好,谢谢你了,今天的火锅我来请,别小看我,我现在也有钱。” 我说:“那咱们还是老规矩,aa吧!” 他笑起来:“也行。” 第505章 高小叔 吃过饭,高文去结账,我把a的钱转给他。 唐若溪看了看时间说:“阿文,该去接你爸了。” 我好奇问了一嘴:“你爸在哪儿啊?” 高文说:“我爸去疗养院探望小叔了……对了连荷,你跟我们一起去吧!我爸一直说想见见你呢!他以前看了你的照片,说你长得像他的一个朋友。” 我心里一动:像朋友? 难道他认识云庄? 我说:“好,走!” 我和云庄还没来得及熟悉,她就已经离我而去,「生母」这个词在我心里一直像个轻飘飘的影子,没有实感。 连居延都知道云庄喜欢红玫瑰,我对她却一无所知。 我想知道更多她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痕迹。 于是就跟着高文和唐若溪去了疗养院。 高爸是个老实巴交的国企职员,兢兢业业一辈子,换来一个出息儿子和安稳晚年。 住疗养院的那位是他亲弟弟,高文的亲小叔。 据说高小叔年轻时遭遇意外,被诊断为重度创伤性脑损伤,已经不声不响的在病床上瘫了二十多年。 高文对这位小叔没什么感情,从他记事起,这位小叔就在床上躺尸,全天都需要人伺候。 高妈活着的时候,每天给他擦身喂饭,端屎端尿。 前几年高妈病逝,高爸才把他送到疗养院。 我在疗养院门口买了一束花和果篮,到了小叔的病房门口,高文刚要开门,一个高个老头就从里面把门打开了。 “哎呀,阿文,若溪,你们来的这么快,我还没打电话呢。” 唐若溪有点拘谨的叫了老头一声爸,我也跟着叫了一声大叔。 高爸看着我,疑惑的问:“哦?这位是……” 高文说:“她是我朋友连荷,你总说看她眼熟的那个。” 高爸一愣,再看向我的时候,两眼慢慢睁大,声音也变得凌乱起来:“哦,哦,你是那个孩子……” 我开门见山:“大叔,我想打听一下,你说我像你认识的一个朋友,那个朋友是哪里人?叫什么?” 高爸抬手抹了抹下半张脸,有点狼狈的说:“我年纪也大了,记性不是很好,你、你让我想一想……” “好吧。” 高文说:“都站门口干什么,进去说吧,里面有沙发。” 我走进去,把果篮和花放在茶几上,然后走到床边看高小叔。 这一看,差点没把我吓死。 高小叔熬得就剩一把骨头,整个人又干又皱,好像一具干尸。 如果他只是安安静静躺着,那也没什么。 吓到我的是他的眼睛。 他全身上下只有眼睛可以自由活动。从我走过去开始,他就用那双从凹陷的眼眶中突出的、污浊泛黄的、充满怨毒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 虽然他已经瘫了二十多年,但我还是怕他突然「诈尸」,坐起来咬我,就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说:“小叔,你好,有空吃水果。” 然后赶紧逃回沙发,悄悄告诉高文:“你小叔好吓人。” 高文没吭声,用手机的记事本写了一段话让我看:“他不能动,但有意识,这些年一直在活受罪,治不好也死不了,是个人都得疯。” 玻璃之笼 第214节 第506章 红包 我又往高小叔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不能扭头,这会儿看不到他的眼睛,惊悚度有所下降。 这些年他一定过得很煎熬吧。 家里有这样一个病人,不仅病人遭罪,对照顾他二十多年的家人来说也是极大的经济和精神负担,再深的感情都要被磨灭了。 高爸抱着头在沙发上想半天,我问他想起来了没,他摇头说还是想不起来。 我说:“没什么的大叔,想不起来就算了,你们有话慢慢聊,我先回去了。” 高文说:“我送你。” “没事,我认路。” “走吧。” 他站起身拉开门,好像有话要说。 我向高爸和唐若溪挥挥手,跟着高文出去了。 走廊上,高文说:“让你白跑一趟,真对不住。” 我说:“没事没事,我看你小叔的状况不太好啊……” “怕是撑不过这个夏天,对他来说也算解脱了。”他叹了口气,转向我,“连荷,如果以后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跟我说,知道吗?不要再一声不响的玩失踪了。” 我说:“谢谢你,高文,能交到你们这些朋友我真的很幸运。这次婚礼还请老班吗?” 高文说:“请。” 我说:“你现在成了科学家,老班肯定自豪死了……祝你新婚快乐啊!我走了。” 高文站在疗养院门口说:“好,祝福我收到了,你开车注意安全。” “嗯,拜拜……” 我架着新的太阳镜,开着小车听着歌。 满心期待的跑来,结果一无所获,说不失望是假的。 要不我也像居延一样,找个私家柯南,查查云庄的过去? 还是算了。 不是每个人都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过去,何况是那么不愉快的过去。 她十几岁就被摧残怀孕,宁愿在街上流浪讨饭也不回家,生下孩子后又背井离乡来到云城。 如果她有个好家庭,怎么会沦落至此呢? 也没听说居宝阁见过外公外婆。 这种事还是随缘吧,万一扒出一门极品亲戚,追着叫我给他们养老当血包,我妈肯定跟他们开撕,到时候又热闹了。 不过走这一趟,能跟高文多说几句话还是挺好的。 他帮过我和晏落那么多,而且仍在关心我。 等他结婚和以后生孩子的时候,红包绝不能薄了。 我和晏落结婚的时候,他给我们封了八千块。 晏家应该把礼金都返还给宾客了,但既然他封了那么多,我封的也不能少于这个数。 还有元素那家伙。 以前说毕业后结婚,结果我都二婚了她还没结,那崔振该不会是个负心汉吧? 我进群以后,她也一直安安静静的,更可疑了。 想到这儿,我私聊了她:“钡钡,你在哪里?” 消息发出去没动静,等我回到家,她终于回了一个苦笑的表情,然后还有一段话:“莲藕,我在云城很想你。” 一句话把我看心酸了,我站在车门旁边回复:“我也是,你有空吗,我们唱k去。” 元素说:“好啊,今晚有空,我带我儿子一起去,可以吧?” 我瞠目结舌,感觉自己跟不上世界的变化了:“你都有儿子了?!什么时候结的婚?跟谁生的?” 元素说:“还能是谁,那个杀千刀的棒子!” 我正输入着,手机被抽走了。 居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一旁,看着我和元素的聊天框,没发现什么,又把手机还给我,说:“怎么还不进家门?” 第507章 收拾 我接了手机,抬眼打量他。 居延问:“看什么?” 我摇头:“还以为你牙上有菜,是我看错了。” “……”本来想问问他能不能让上回的两个墨镜男去揍崔振一顿,毕竟这活儿他熟。 但还是跟元素确认一下比较好。 我也不想把喊打手这种把柄交到居延手里。 万一他以后抖出来,再把我工作搞没了。 回到家,我喝了杯果汁,对居延说:“晚上我要跟元素唱k,带着居续一起,可以吧?” 他不太高兴的说:“你怎么一天天这么多应酬?” “好朋友不开心,我当然要去哄哄她了。” “你就没有哄过我,你对外人都比对我好。” 看到他这副讨嫌的样子,我真想揪着他的耳朵大吼:你他妈差不多行了!你现在还没被毒鼠强毒死就是因为我对你太好了! 话到嘴边,变成:“那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他又不去。 和朋友相聚,本来应该是电影火锅唱k一条龙,最后因为带了孩子不能回家太晚,火锅有点危险,电影也看不成,只能简化成麦麦和唱k。 这是婚礼过后我第一次看到元素。 我简直不敢相信那个站在麦麦招牌下、怀抱一个小眼丑娃、不修边幅的女人是元素。 她过去多么精致漂亮会打扮啊! 元素看见我,本来还想很潇洒的一笑。 但笑着笑着,她嘴巴一扁,「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莲、莲藕啊……” 她怀里的丑娃也跟着凑热闹,哇哇不停。 本来就难看,一哭更辣眼。 我牵着居续和哇哇哭的母子俩进了麦麦。 在麦麦的角落位置,元素和丑娃抽抽搭搭的止住了哭,我端着做好的套餐过去,居续抓着几根吸管跟上。 元素喝了几口冰可乐,开始向我倾诉她这几年遇到的糟心事。 元爸还真没看错,崔振就不是个良人。 他在元家这边表现得忠厚老实,元素跟他结婚去了韩国后,他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家就是个大粪坑!他爸勾搭女研究生,他妈时不时找茬立规矩,他那个妹也天天跟我对着干。 我结婚前就怀孕了,根本不想跟他们住在一起,一直叫崔振搬走,崔振拖到孩子生下来,就开始动手打我了……” 说着,她摊开手掌,掌心一道粉色伤疤。 我握着她的手,气愤的说:“这是他打的?” “嗯,他把我推倒,我的手正好按在碎玻璃上。” 我一拍桌子:“这也太过分了!” 元素攥着拳头,对我一笑:“哼,那次我把他家砸了,离了婚就带着孩子回来了。” 我说:“你现在怎么在云城呢?你家不是在丽城吗?” 元素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在家呆着,那群亲戚天天看我笑话,我受不了就搬云城了,现在在一家外贸公司工作。养孩子太费钱了,我自己赚的不够花,我爸妈平时也会接济我一点……” “你把崔振的照片和住址给我。” 元素笑问:“干嘛?要帮我出气呀?” “是啊,给我。” 元素抹抹眼角的泪,拿起手机:“好!看你了藕!我现在是腾不出手,要是不狠狠收拾他一顿,我真咽不下这口气!” 第508章 揍他 我保存好照片地址,开始打量她的娃:“崔家怎么会让你带走孩子呢?这是他家的独苗吧?” 元素说:“其实一开始我也不想带,女人一有孩子就变成妈了,职场再婚都不容易,他长得又难看,崔振是整过容的,那混蛋还骗我说是纯天然…… 后面想想,与其把孩子留在韩国,从小到大听崔家人黑我,还不如我自己养,我已经不负责任的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不能再丢下他不管……” 说着,她看了一眼居续,表情复杂:“你女儿真的很像她爸。” 居续眨眨眼,看着她:“姨,你认识我爸呀?” “是啊,我还坐过他的大g呢。” 居续说:“你的手还疼吗?” 元素摊开手:“不疼了,都过去快一年了。” 玻璃之笼 第215节 居续从自己的小包里掏出一枚卡通创可贴给她:“姨的手和贾思敏的一样好看,不要再受伤了。” “贾思敏是?” 我在旁边说:“她的幼儿园老师,是个混血的大美女。” 元素听高兴了,把丑娃往旁边的座位上一放,把头发往后面一拨:“哼,想当年,我也是个风华绝代的人物……” 然后她俩叽叽咕咕的说上了。 元素说崔丑娃的小名叫小丑。 居续说:“这么巧!我家也有一个丑人!” 到了ktv,元素也不管小丑了,跟居续一人一只麦克风,站在沙发上又蹦又唱。 刚满一岁的崔小丑躺在沙发上吱哇乱哭,也被「我想问问问问我该怎么么脱身」给盖了过去。 一首唱完,元素站在沙发上,拿着麦克风跟我说:“藕,去帮我冲个奶粉,把小丑喂了。” 我看她唱得红光满面,认命的说:“好好好。” 崔小丑喝完奶,两腿一蹬,睡了。 居续唱了曲调舒缓英文的歌,元素精疲力尽的瘫在沙发上,一边喝可乐一边说: “今天谢谢你陪我出来玩,小丑太爱哭了,天天对着他,我有时真的快疯了。” 我问:“你自己照顾不过来,能不能放在爸妈那边啊?” 元素抹了抹眼睛:“我爸一直就不太同意我和崔振结婚,现在我变成这个样子,怎么有脸回去……” “可你爸妈都很疼你,他们知道你缺钱还给你钱花。要是他们知道你带孩子这么辛苦,肯定会帮你的。” 元素倔倔的说:“自己酿的苦果自己吃,我不能再麻烦他们了。” 我说:“居续以前就是我妈和晏落的爸妈还有起哥帮着带的,我根本不会带。你也是第一胎,没经验,有长辈在旁边帮着比较好。如果你把自己累出个好歹,你爸妈就得照顾你和小丑两个人,不是负担更重吗?没必要在他们面前太逞强了。” 元素低着头,没再说话。 到钟以后,元素从善如流,带着小丑回家看父母去了。 居续在后面的儿童座椅上犯困,我把崔振的截图发给晏落:“你在韩国有没有朋友?帮我找人揍他!他欺负元素。” 晏落很快回了:“怎么揍?” “牙打掉,鼻子也打歪,再把他家砸了,剩下的你看着办。” 晏落说:“好。” 我放下手机,哼了一声。 我上头也是有人的! 第509章 思密达 假期最后一天,我如居延所愿待在家中,帮居续收拾出国的行李。 居续是第一次出国,越是临近出发时间就越坐不住,在家里楼上楼下的疯跑。 这趟外出时间有限,周游列国是不用想了,主要是去苏黎世和日内瓦感受一下国际小学的氛围,然后再带上居宝阁一起去因特拉肯的少女峰滑雪观光,大概一周左右就回来。 居延赚了大钱,公司股价日益平稳,数字化也在有序进行,暂时可以去度个安心假。 他们明天出发,居延晚上摁住我饱餐一顿,然后警告我:“不准再跟姓晏的狗扯羊皮,不然我回来饶不了你。” 我不耐烦的说:“哎呀知道了。” 自己的孽根都管不住,还好意思管我。 我就是给你戴绿帽子也是你活该自找的。 天天这么担惊受怕疑神疑鬼,干脆一刀永逸好了! 第二天,居延带着居续和张二妈前往机场,我要上班,没去送。 反正两个大人一个小孩也丢不了。 居延一走,我开车一路上都哼着歌。 上午忙到十点多,我去茶吧摸鱼,手机嗡嗡收到几条新消息。 点开一看,我啧啧两声。 照片是晏落发的,里面的崔振已经被修理得鱼头猪脸,牙齿参差不齐,背景一片狼藉。 然后是一段小视频。 好几个拿着钢管的混混围着崔振,时不时敲他一下,踢他一脚,还「呀呀呀」、「狗崽子」的怪叫着吓唬他。 崔振跪在地上不停搓手,用我一知半解的韩语说:“巴拉巴拉思密达……哥……求你了思密达……对不起了思密达……” 视频以他被踹了个跟头结束。 晏落问:“你看怎么样?” 我说:“真解气!这群人谁啊?” “混帮派的。” “啊?那不就是黑……你不会惹上什么麻烦吧?” “放心吧,有靠谱中间商。崔振一家的资料都被人肉出来了,他也不敢报警。” 我说:“我们好坏啊哈哈哈。” 晏落说:“是他先欺负元素的,这只是小小回敬。对了,上次我戴走了你的墨镜,什么时候方便,我还给你。” 我说:“那副给你当备用吧,我又买了一副新的。” “好,那我做事了。” “嗯嗯,去吧,一万个谢谢你!” 晏落回我一个摸摸头的表情。 我立刻把照片和视频发给元素。 她看完回我:“就这个feel倍儿爽!” 然后叫我今天跟她一起回家吃晚饭。 她昨晚带着小丑回家一趟,跟已经定居云城的父母聊了很久。 元爸虽然生气元素远嫁,但独生女在外跌了个大跟头,哭着回家找温暖,他怎么可能不管。 元妈也心疼得直掉眼泪,最后愿意发挥余热,帮忙照顾这个丑外孙。 一家人重修旧好,元素也决定搬回家,跟父母一起住了。 我有点犹豫:“你们一家团圆,我就不去了吧?再说我也有黑历史,不好意思见长辈。” 她说:“放心好了,我早就跟他们解释过了,他们也不相信网上传的那些东西。” 我说:“那我真的去啰。” 她说:“不来是孙子。” 第510章 靓妹 这天,元素叫我下班去接她,但是不要下车。 我提前回家一趟带了两瓶礼盒装的红酒,然后开车到元素公司楼下等她。 没一会儿,元素挎着包走出来。 虽然她穿着职业制服,但给人的感觉跟昨天已经完全不同了。 她化妆了,还卷了头发,手上耳朵上戴着闪闪发光的小首饰。 她一路趾高气扬的走向小跑,开门坐上来,然后说:“藕……走……酸死她们……” 我斜眼一看,果然看到不远处站着几个神色各异的女职员。 开车上路后,元素拍着大腿哈哈大笑:“你看见她们的表情没有?原先都阴阳我命苦,再婊里婊气的秀秀娇妻生活,今天说老公给她们买了这个…… 明天说老公给她们买了那个……嗤,谁稀罕呢!她们的老公又老又丑,看一眼我都想吐。” 我被她学娇妻同事的语气逗笑了:“就是,崔振虽然底子丑,但整得是真帅啊,我第一次看见,还以为他是男团爱豆呢!” 元素得意的说:“是吧?那可是我精挑细选的!” 然后叹气:“我是挑花了眼!其实第一个西京帅哥过日子就够用了,我爸妈也说行。但我觉得他不懂情趣,把他甩了,现在想想,平平淡淡才是真。” 我说:“谈恋爱过日子的是你,爸妈喜欢也没用啊,还得你自己喜欢才行。” 她点点头,一把拉住我的手:“莲藕,你的尾戒好看,让我戴戴。” 我伸直手指:“摘。” 元素摘了一试,说:“好看,我也要买,链接发我。” 我说:“没链接,我在行政区那边买着玩的,送给你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多谢,嘻嘻。” “哈,没事,不值什么钱。” 她说:“那你有没有什么值钱的行头?借我装逼。” “有,我亲妈给我留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牌子货,首饰去年让居延收走了,现在也没还给我,衣服包包倒是都在。要不你这周去我家挑挑有什么喜欢的。” “呜,藕……你比那些臭男人强多了……” 在元家小区门口,我下车买果篮,几乎被元素扛回车里:“不用买了!你都拿红酒了!这家老坑!” 老板气得追出来:“你这个靓妹不要乱讲话!我这都是进货价!没赚头的!” 到家是抱着娃的元爸开的门,我一看见他就不由自主的立正了,两手递上礼盒:“教授好!请笑纳!” 玻璃之笼 第216节 元爸还是那么高大严肃,看见我,眉眼柔和很多:“破费了小荷,进来坐。” 我嘴上说着「不破费」,进门换鞋。 桌上已经摆满了菜,系着围裙的元妈端着一盆排骨汤从厨房走出来:“小荷啊,去洗手,咱们正好开饭。” 我说:“好的阿姨。” 我在洗手间里洗洗手,洗洗脸,出来戳戳难看的小丑,上桌吃饭。 元妈已经从元素口中知道我和居延的那些糟烂事,对他闭口不谈,只问孩子:“怎么没带宝宝来呀?” 我说:“她出去看学校了,不在家。哎呀阿姨,你做饭真好吃!” 元妈抿嘴笑:“好吃你就多吃点,我记得你以前去我家的时候脸还肉肉的呢,怎么现在瘦了这么多呀?” “工作好累啊,老板不让关机,要随叫随到。” 元爸问:“这么辛苦,你在做什么工作?” 我说:“走后门进了摩丹,给高管当助理呢,教授你不要骂我啊。” 元爸说:“各行各业都有潜规则,我记得你是学新能源的,能跨专业在摩丹当助理,也是一种本事。” 我点头如小鸡啄米。 又想让安东尼给我加薪了。 第511章 狂野 吃完元家的饭,我和元爸元妈又聊了会儿天,回家去了。 刚进门,居续就给我打了视频,我四脚朝天躺在沙发上跟她聊天。 瑞士和这里的时差是六个小时,这儿都入夜了,那边还是亮堂堂的。 他们刚在苏黎世落地,居续坐在行李箱上被张二妈推着,兴奋的跟我说: “妈!这里有好多好多外国人!除了黄头发,还有红头发绿头发呢!他们都在讲外语!你看哪!” 我看着那边的机场,镜头晃得基本看不清。 很快,镜头切回她自己:“是不是呀?” 我说:“哇,真的好多外国人啊,还在说外国话……” 她又叽叽呱呱说了一阵,手机到了居延手上。 居延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他那表情仿佛是想喊一声「宝贝」。 但因为张二妈在旁,他没好意思说出口,最后只是微微一笑:“连荷,早点睡。” 我也微笑:“你们也是,没事挂了。” 放下手机,我在沙发上做了会儿臀桥和倒立,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看的电影,说弯下腰从两腿之间能见到鬼。 这么一想,我吓着了,看哪儿都像有人。 尤其是上楼还要经过那个黑漆漆的地下室入口,二楼也不敢回了。 我在一楼的客房睡,周围太安静了,一点文明社会的噪音都没有,连冰箱电器也听不到,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声。 我越想越害怕,感觉半夜一睁眼就会看到披头散发的居妈妈坐在床边,跟我说她好苦好冤好惨。 妈呀。 不要过来啊! 我爬起来换上外出的衣服,着急忙慌的开车离开了居家,在公司附近找了个酒店住下。 酒店房间不大,这回我躺在床上开着灯,听着上下左右的说话声和脚步声,总算安心了。 刚躺下没一会儿,居延就来了视频,我点开看着他:“不是刚打过了吗?怎么又来?” 他站在酒店的阳台上,应该是刚洗了澡,衣服已经换成了稍厚的长袖,一边擦头发一边问我:“你怎么去酒店了?” “我自己在家害怕。” 说着,我站起来绕着房间走,掀掀被子衣柜窗帘,踢踢床板,再照照门外和卫生间,说:“看见了吗,我一个人住的,要不要让你那位柯南进来检查一下?” 他说:“不必了。你想我了吗?” 我说:“想了。” 好不容易快睡着了被吵醒,烦得要死还得应付检查,我想你赶紧滚! 他扯下毛巾坐在躺椅上,说:“我也想你了,连荷。昨天这个时候,我们正在上床,我喜欢看你脸红。喜欢你的头发粘着汗,喜欢你用腿缠着我的腰……” 听到这番话,我目瞪口呆。 我这是误入什么午夜福利专区了吗? 他怎么变得这么狂野? 人一出国就会变得口无遮拦吗? 我说:“别说了!你也不怕带坏小孩!” 他说:“居续和张妈在二楼,三楼只有我自己。” “啊,那里的酒店这么紧张吗,你们还要分开住。” 居延说:“这是我在苏黎世买的三层别墅。” “……”还有完没完了,你这该死的有钱人! 他用后置镜头让我看了看房间里的大床,画外音是:“你会喜欢这张床的,宝贝。” “我睡了,拜拜。” 挂了视频,我把手机扔到墙角的小圈椅上。 感觉它被居延污染得直冒骚气。 第512章 检查 早上一起来,元素就突突我:“你怎么送了那么贵的红酒啊?我刚才一查,比我一个月的工资还贵!” 我说:“我也不懂,从酒柜里随便拿的,你们喝吧。” 噫,这么贵吗? 明明拿的是看起来最便宜的。 居延该不会叫我赔吧? 还好我赔得起。 但我不赔。 元素突突完,又叫我晚上去她家吃饭:“反正你家也没人,来我家,添双筷子的事。” 我说:“别给你妈找闲活了,这周银保监会来检查,我要加班呢,就不过去麻烦阿姨了。你周几有空?上我家挑东西去。” 元素说:“我们这周也有点忙,公司要参加展会了,周六行不?周六你男人还没回来吧?” 听到「你男人」这个又土又喜感的词,不知怎么,我突然想起居延昨晚的骚话,浑身上下都别扭起来。 我男人?男人? 噗…… 他根本不是人。 我说:“他周日才回,你放心来吧。” 元素说:“ok——” 酒店离家近,通勤时间很短,除了上夜班的,我算是最早一批到公司的。 安东尼还没来。 他自从成家后,非紧急情况都会在家里吃住,过去他瘦得像一抹幽魂,现在眼见着白嫩圆润起来。 苏珊大姐功不可没。 我收拾好他的办公桌,然后整理市场摘要和邮件,布置三屏显示,视频会议系统也得亲自检查,都是些繁重琐碎的工作。 我六点五十到公司,七点五十才能大致做好准备工作,还得根据当天的高管早会内容随时调整议程。 虽然元爸说我干得下去是有本事,但我的月薪没有一分钱是白拿的,每天都很忙,还要抽空学习考证提升,比跑滴滴累多了。 银保监会每年都会对金融机构进行例行检查,像摩丹和高信这种国际银行早已建立常态化合规体系,只需在正式通知下来前提前一个月做好自查、对中高层以及关键员工进行预培训就可以了。 不过,对方过来的时候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要随时应对他们的提问,调取他们需要的各种资料。 要是出一点岔子都有可能把短时间的常规检查变成长时间的专项检查,严重的话还要停业整改,所以检查气氛还是比较紧张的。 周二,银保监会的人来了。 一群西装革履的公务员戴着工作证和公文包,浩浩荡荡的走进了摩丹的办公大楼。 接待他们的是云城总部的ceo和安东尼,经验尚浅的我负责现场协调和信息传递,ceo的ea尤兰达负责应急处理和后勤,还有更为敏感的信息处理。 等进场会告一段落,我敲键盘敲得手指都有点不听使唤了。 午饭时间到了,摩丹在公司饭堂给他们准备了工作午餐,ceo和安东尼都陪着吃饭,我和尤兰达,还有公司财务法务也在旁边作陪。 一顿饭吃得端庄严肃,正气凛然。 我看着对面这群精英中的精英,心想我也曾经信心满满要考公务员的。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它遥远得就像上辈子的一个梦。 玻璃之笼 第217节 第513章 赴约 这次检查主要涉及日常运营和业务流程,是安东尼的负责范围。 ceo上午露了脸以示重视,下午就把摊子扔给安东尼了。 一想到接下来的两周我都得绷紧神经,跟这群目光如炬的监察打交道,饭都变难吃了。 吃完饭,我跟着公司的商务车把他们送到附近的酒店—— 酒店是他们自己订的,当公务员要遵守严格的廉政纪律,一举一动都会受到纪检监督,不能接受目标公司任何可能影响公职的安排。 刚回到办公大楼,我就收到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连荷,你好,我是高文的父亲。上次你向我打听的事情,我想我可以告诉你了,你有空的话就联系我吧,我随时恭候。” 这事儿我都忙忘了,没想到还有后续。 我连忙回他:“我收到了大叔,感谢您对这件事这么上心,这周的工作日比较忙,您看周六上午行吗?” 高爸回复:“好的,我们在上次的疗养院见。” 我放下手机,正好看到晏落划着轮椅从另一扇门进了大楼。 我走过去:“哈喽!” 晏落抬手挥了挥。 我推着轮椅走向电梯,问他:“刚吃过饭吗?” 他点点头。 “去联合办公室?” 他又点点头。 我们坐上了员工电梯。 正值午休期间,电梯里就俩人,我说:“你什么时候回帝都啊?” 晏落说:“周四晚上。” “这么快……下次什么时候来?” 他笑了笑:“尽快。” “之前对不起,居延找柯南跟踪我,我去哪儿他都知道,所以这次也不能给你送行了。” 晏落说:“他没有为难你吧?” “那倒没有……” 晏落说:“那就好,能跟你见一面,挨顿揍算什么。” 我听得又好笑又心酸。 联合办公室到了,晏落给我一把糖,划着轮椅出去了。 我揣着糖,乘着电梯继续往上。 我们已经过了有情饮水饱的年纪,面对现实,当然要先保住面包。 尽管居延现在可以揍晏落,却不可能像过去那样,开着大g去撞zy。 不看僧面看佛面,zy背后可是国企,居延再有钱,还能比得上航天集团? 他敢给zy使绊子,就让银保监会过去清查高信的烂账,找茬让高信整改几次,到时候客户都跑光了,赔死居延。 我打起精神,硬着头皮跟安东尼把这周的检查扛过去了。 这周加班太多,我又感觉居家闹鬼不敢回,一直住在酒店里。 而这几天,居延带着居续参观了几所国际学校,又带上居宝阁去滑了雪。 瑞士的滑雪业务成熟,三四岁的小孩也能玩,居续总算如愿以偿,在雪场都玩疯了,每天发消息轰炸我。 这天晚上,我趴在酒店的床上,看着居续发来的照片和视频。 这孩子看见什么都拍。 学校,漂亮。 电车,有趣。 滑雪场,好多人啊。 居延,划走。 看着居续穿滑雪服的样子,我也想去玩。 我翻着翻着开始犯困,突然被一个电话吵醒。 睁眼一看,是高文的,我接起来:“你好啊,高文,怎么这么晚打电话?” 他语气怪怪的:“连荷,明天来我家一趟好吗?” 我说:“明天吗?我跟你爸约好明天在疗养院见面,地点改了吗?” 他叹了口气说:“不用去疗养院了,我叔叔今天过世了。” 第514章 信 周六一早,我换了身黑色的衣服,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去了高文在丽城的家。 他家住在老式的职工家属院里,虽然翻新过,但装修和家具还保持着80年代的风格。 我换了鞋走进去,小声说:“怎么不见大叔?” 高文衣服有点皱,人也很憔悴:“他在外面办手续,你坐……吃饭了吗?” 我说:“还没吃呢。” “我也没吃,我去煮点东西,你喝粥还是吃面?” “你别下厨了,我煮吧。” “没关系。” 他进厨房煮了两碗青菜肉丝面,我的那份堆满肉丝,还扣了一只金黄的煎蛋。 我先夹起煎蛋咬了一口。 高文坐在对面说:“以前出去吃粉,你就总加煎蛋。”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好吃嘛……这事儿我也没有跟元素他们讲,你告诉大家了吗?” 高文说:“又不是直系亲属,就不说了。” “哦,若溪呢?” “没让她回来。吃吧,吃完我有事跟你说。” “嗯……” 亲叔叔死了,不让未婚妻来,让我来? 以他的地位和人缘,家里死了个人,不该这么冷清啊? 他要跟我说啥? 我忐忑的吃完了自己的那碗面。 吃完了,高文去洗碗,洗了碗他又洗水果,切水果,忙忙碌碌的,好像有干不完的活儿。 再坐会儿就要留下吃午饭了,我忍不住问:“高文,你想跟我说什么啊?” 他背对我,停下手里的动作,又站了好一会儿才端着果盘走出来。 他说:“吃水果。” 我揪了个葡萄。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封手写信递过来:“这是我爸写给你的。” 手写信还有他的体温,我拆开一看,是用蓝色钢笔写在老式稿纸上的。 我说:“我看了?” 他说:“看吧。” 信不长,前后两页。 看完我感觉自己好像不认识汉字了,从头又看了一遍,然后放下信纸,一字一句的问他:“昨天死掉的家伙,就是当年第一个强暴我亲妈的混蛋?” 他低着头,看着水果:“是。” “他瘫了二十多年,是我亲妈逃走的时候用水管打的?” “是。” “你爸知道这件事,还替他捂了这么多年?” “是,他还是不敢见你。” 我看着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低着头,两眼直直的:“昨天晚上。” 他大概一听说就决定告诉我了。 当时他才刚出生,我怪不到他头上。 绑架强暴我亲妈的罪魁祸首瘫了二十多年,熬成人干才死掉,他已经遭了报应,我再恨他也不能让他死两次。 对于高爸,一个冷漠的旁观者,我又能说什么? 他吃的是商品粮,住的是家属楼,他必须保住自己的家庭和工作。不然一家老小都要被人戳脊梁骨,喝西北风。 所以他只能牺牲掉那个父母双亡、靠捡垃圾过活的小孤女。 其他几个人,他也知道,都是高小叔的狐朋狗友,一群家里有权有势的二流子,活着的几个混得都不错,这个长,那个总。 不知哪个是我亲爹。 我也不想知道。 玻璃之笼 第218节 第515章 一生 等我缓过劲儿了,高文说:“连荷,以后你就是我妹妹,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把信装回去:“可别,咱们还是当朋友吧,不要整那些哥哥妹妹的。” “可是,你亲妈的不幸都是我小叔造成的,就算他死了,我们也欠你们太多。”他一个科学家,竟然开始掉眼泪,“我不能不管你。” 我叹了口气:“我已经结婚了,有人管的,你不用担心我。把大叔叫回来处理后事吧,我回去了。” 离开高家的时候,我把买的水果篮和夹在里面的帛金提走了。 走到停车的地方,我把身上的黑色西装外套脱掉,扔进垃圾桶。 高爸说他看我眼熟,我还以为他是云庄以前的街坊或者朋友,没想到竟是这么不堪的交汇。 高小叔死就死了,让这段孽缘在此终结不行吗,为什么还要把这个秘密告诉我? 现在高爸是轻松了,却害我以后都没办法再直视高文,还让高文背上这么沉重的罪恶。 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不会办事,真讨厌。 要不是高文,我真想把他的家砸了。 我让你旁观!让你旁观! 你也不是人!老东西! 我心烦意乱的开车回云城,不知不觉开到了海边大堤。 我爬上石墙,面朝大海坐着,从水果篮里摸出一个橘子剥开,一瓣一瓣扔进海里: “妈!那个混蛋死掉了!他熬了二十多年,他死得很惨,他下地狱了!妈!你听见了吗?!” 回应我的是起伏的海浪。 想想云庄这一辈子真可怜,遇上的每个男人都在加重她的苦难。 她爸不负责任的早死,高小叔带一群男的欺负她,居延让她进了居家,然后居老头一口把她吞下,连骨头都没剩下。 我在墙上坐了半天,最后被元素的电话唤回神:“莲藕来接我吧!我要请你吃饭,然后去你家扫货啦!” 我擦擦脸跳下石墙说:“好啊,我现在就去。” 我们俩在商业街吃了顿烤肉,元素说:“怎么了莲藕,你心情不好吗?” 我说:“刚才我去海边呆了会儿,我亲妈是海葬的嘛……感觉她这辈子好苦,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元素说:“我听麦穗她们讲过,你亲妈是你男人的后妈,你男人家那么有钱,你亲妈的物质生活应该很好啊。” “确实很好,但是他爸有疑心病,还是个糟老头子,经常打我妈。” 元素说:“逆天,他不死我都想掐死他。藕,你男人该不会也打你吧?” “他没打过,但他很会折磨人……就像现在,估计咱俩吃饭的照片已经发到他的手机上了。” 元素本以为我嫁得很好,没想到也是这么糟心:“咱们怎么这么倒霉啊,嫁的男人都有大病,咱们去观音山拜拜吧,找个大师驱驱邪。” “有道理。” 吃了饭,我们开车上观音山。 我给云庄供了一盏莲花灯,然后俩人烧香摇签买周边,折腾一通回家。 元素是在外见过世面的,但是来到居家,她还是惊讶了,逛完一圈说: “妈耶,好像进了道明寺的家……他还有没有什么花泽、西门、美作之类的朋友啊?” 我说:“他没朋友,只有一个在上小学的弟弟,是我亲妈跟居老头生的。” “弟弟长什么样,我看看,我是不介意啃嫩草啦……” 我拿出居宝阁的照片。 元素看了一眼就挪开眼:“挂门上都能辟邪了。” 第516章 欢迎回来 生完孩子后,我的胸从b变成了c,云庄的衣服我以前能穿,现在已经穿不上了。 元素还是b,脚也跟云庄一样大,衣服鞋子几乎都能穿。 她在衣帽间一边哇塞一边拿着衣服往身上比,我无意中拉开了放首饰的抽屉,呆住了—— 抽屉里的小灯自动亮起,把那堆首饰照得好像小当家盘子里会发光的菜。 都是我没见过的东西。 我合上抽屉,又拉开。 小灯再度亮起,首饰上镶嵌的彩宝钻石拼命闪烁着华丽之光,简直要亮瞎我的眼。 元素在镜子里看到这边的闪光,走过来一看:“哇!你的首饰不是都被你男人收走了吗?还剩这么多啊?” 我说:“不是,这些不是我的,去年到现在我还是第一次打开这个抽屉。” “是不是你男人放的?想让你戴他买的。” “可能吧,等他回来我问问。”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元素也没多问,选了几件衣服鞋子就说可以了,等她装完这波,再来找我换其他的衣服,继续装。 我说:“你喜欢就拿走吧,不用还。” “这些衣服鞋子好贵的,我穿走了,你男人还有你弟弟不会说什么吗?” “这些是给我的,他们不管。反正我穿不了,摆在这里也是浪费,我亲妈以前也给麦穗胡桃她们衣服穿的。” 元素抱住我,喃喃的说:“藕,谢谢你了……以前晏落喜欢你,我生你的气,明明是我的错,你还请我吃粉哄我……我欠你一个对不起……” 我摸摸她瘦瘦的背:“你也帮了我很多啊,我来大姨妈的时候你替我做值日,考砸的时候给我买甜筒,婚礼的时候你和麦穗她们保护我,还帮着送走宾客……” “嗨,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咱们以后都要向钱看,向厚赚!” “嗯!” 元素让我好好休息,她自己打车走了,家里又剩我一个人。 我坐在沙发上,又拿出了那封信,看完揉成一团,用力砸到落地窗上,然后回忆自己和云庄那短暂的交集。 我应该对她更好一点的。 她生下我的时候才十五六岁,我这个年纪还在跟我妈斗气犟嘴。 她本来可以带着我一起死,却因为心软留了我一条命。 如果我跟她一起死掉,也不会有今天的事,可她的冤屈也要石沉大海了。 那群人,死掉的算他们幸运。 活着的几个,我要整死他们! 我擦擦眼泪,捡起纸团,上楼洗澡去了。 第二天一早,三人组回来了。 张二妈这回出门没少享受金钱的好处。 但依然很有分寸,一进门就开始干活。 居续晒成了泥猴,鞋也不换,连跑带颠的扑过来,一颗小脑袋在我怀里乱蹭,黏黏腻腻的叫:“妈咪……妈咪……我好想你哦……” 我捏捏她的脸:“我也想你了,怎么晒这么黑啊?” 居续说:“因为没有擦防晒啊……” 她跟我叽叽咕咕的时候,我扭头看着居延。 他也晒黑了,一直坐在门口的换鞋凳上看着我们。 我放开居续走过去。 他有些诧异的看着我。 我走到他跟前,弯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微笑着说:“欢迎回来,老公。” 他眯起眼睛,大手落在我的腰上,向后一滑,用力圈住了我。 “我回来了,宝贝。” 第517章 母性 张二妈在楼下做家务,居续去补觉倒时差。 我坐在主卧的大床上,看着居延打开行李箱献宝。 他买了化妆品和珠宝腕表,还有一把小而沉的粉色瑞士军刀。 我喜欢这把军刀,拉出小小的刀,用指腹按了一下刀刃。 他制止了我,合上刀放在床上:“很锋利,要小心。” 我仰头看着他。 居延抬起我的下巴,问:“怎么了?” “我知道云庄被谁欺负了。” 居延一怔,松开手,声音也变得冷肃:“是谁?” 我把高爸写的信交给他。 他站在床边,跟我一样,看了两遍,看完问我:“消息属实吗?” 我说:“高小叔已经死了,高爸没必要骗我。我想给她报仇,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办,所以想求你帮帮我。” 玻璃之笼 第219节 他盯着最后一张信纸的下排,那里写了四个人的名字。 然后他把信纸攥成一团,说:“这件事我来解决,你不必插手。信上的内容,你也不用告诉居宝阁。” “我知道。” 他本来欲望勃发,预备着来一场大战。但是看完信就没心情了,阴沉着脸去了书房。 我把化妆品和腕表丢进梳妆台的柜子,坐在化妆椅上,拉开军刀的小刀。 手指在刀刃上轻轻一划,留下一道薄薄的口子,按一下手指,血才会流出来。 我吸着食指上沁出来的血珠子,心想我这回借刀杀人也不算犯规。 云庄是我妈,也是居宝阁的亲妈,居家的正牌太太,居延为她出头是天经地义。 本来我也可以找晏落,zy掌握了不少隐私数据,搞垮一家中型公司不成问题,他也肯定会帮我。 然而,在居延和柯南的眼皮子底下跟晏落沟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还不如直接拜托居延,一来让他有点参与感和成就感,二来能给晏落省点麻烦。 傍晚,居延没有下楼吃饭。 他回来睡觉已经是下半夜了,一上床就紧紧的搂着我。 我还没睡,转过去面对他。 在夜灯晦暗的光线下,他轻轻抚摸我的眉眼和脸颊。 我问:“我和云庄这么像吗?” 居延说:“是很像。” “你对她真的没感觉吗?” 提起云庄,他不止语气,连表情都变得温柔起来:“她身上有母性,看到她我就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我不会冒犯她。” “那你怎么就能冒犯我啊?” 他说:“因为你可以完完全全的属于我。” 我结合他这些年的行为想了一会儿,有点咂出味儿了。 什么公性母性,全是借口。 这家伙对别人硬不起来,大概是因为他恋母还有洁癖,找老婆只找跟居妈妈长得像的黄花大闺女! 云庄遇见他的时候已经生过我,不符合居延的择偶条件。 而我遇见他的时候,连嘴都没有跟人亲过。 所以他去我家的第一晚就把我给睡了—— 我是他年近三十才遇见的绝佳对象,他要趁我还没被别人染指之前,自己先尝一口。 先到先得,尝了就是他的,别人再敢碰,他这只霸兜鸡就要扇着翅膀,咯咯哒哒的啄人了。 第518章 善良 复仇的事就交给居延这种坏蛋专业户吧。 我可是良民,不会买凶。 而居延也没有让我失望,没几天,某长脖子拴狗链、身穿渔网袜、跪在地上求高跟鞋蹂躏的视频在网上疯传。 我欣赏了一下视频,真是丑态百出,不堪入目。 看来对外装伟光正装久了,他的心理也越来越变态了。 某长很快被革职处理,老婆跟他闹离婚,原本已被保送双一流的儿子也被学校退了,上初中的小儿子又被同学家长联名举报,说他仗势欺人,还骚扰女同学女老师。 又过两天,某长在家上吊了,死前还留下遗书:“我不是自裁!” 但警方调查后,确定就是自裁,然后出了个通报,给他这一辈子画上了句号。 还有一些小道媒体写现场「秽物满地,臭不可闻」。 看来人死的时候真的会屎尿齐出。 我关上平板,心想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分? 都闹出人命了,还把体面的一家人给毁了。 反思半天,我的良心一点事儿也没有,心里只剩下四个字:为民除害! 同时,我也对居延的效率和能力感到心惊。 按说那种视频是不可能流出来的,谁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花多少钱买通了多少人。 而且某长死了以后,也没人怀疑到居延头上,最有嫌疑的是那位立刻取而代之的新的某长。 可能新某长也不是无辜的。 幸好zy没有把柄落到他手上,不然晏落就不只是挨一拳了。 同时我也后知后觉的后怕起来:居延去老家找我的时候,是真的想杀了起哥! 那栋水泥楼旁边有一个很大的水泥搅拌罐。 警方出通报那天,我特地提前下班,煎炒烹炸做了一桌子菜。 虽然没张二妈做得好,但显摆的就是那份心意。 张二妈在旁边打下手,居续坐在流理台上嘟着小嘴,念念有词的捏面团。 七点多,居延回来了。 他洗洗手抱起居续,然后站在流理台对面看着我盛饭。 张二妈帮忙往外端菜,适时说道:“今天的菜都是太太做的呢!” 居延说:“哦……” 我把最后一道汤倒进瓷盆里,说:“怎么样,厉害吧?” 居延放下居续,端起汤说:“很厉害。” 我摘了围裙,跟着他走出去。 这天他吃了两碗饭。 晚上,他在床上挥汗如雨。 我盘着他的腰,目光迷离的看着他。 再过几年,这家伙就四十了。 我也要步入三十岁,正式成为熟女中的一员了。 以前总觉得三十岁四十岁离我很遥远,我会永远像十八岁那样年轻,就算真的老了,我也不要像我妈,我要像晏妈那样,做个体贴的妻子,温柔的母亲。 如今过了八年,我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晏妈太善良,太能吃苦了。 可是越能吃苦,就越有吃不完的苦。 现实配不上她的善良。 做女人还是像我妈比较好。 拿捏老公,唯我独尊,随心所欲,想喷就喷。 指间的婚戒一闪一闪的反射着夜灯的光,我搂住了居延的脖子。 做男人,听话管用就行了。 第519章 你爸爸 银保监会的检查终于结束了,安东尼也要出差,我把他和监察一起送到机场。 回到公司,椅子还没坐热,安东尼就给我打电话,说他儿子在学校摔了腿,叫我带着苏珊母子去私人医院看看。 我赶紧开着安东尼的车,去学校接上小虎和苏珊,来到私人儿童医院。 安东尼电话里说摔了腿,我还以为小虎把腿摔折了,结果只是课间和朋友玩闹扭了一下,没有伤到筋骨,不是大事。 医生给他做了冰敷,缠上绷带,又给了几句类似穿宽松鞋子、避免剧烈运动的医嘱,开了点止痛药就完事了。 回去路上,苏珊有点不好意思的说:“真对不住啊小荷,本来我说在诊所看看就行了,安东尼非小题大做,去那么贵的医院看,还把你也喊过来,这么点小事太麻烦你了……” 我笑着说:“没事的苏珊姐,孩子受伤可大可小,没事最好,再说帮助你们也是我的份内之事,带你们兜一趟比上班轻松多了。小虎,脚还疼吗?” 小虎的脚踝肿得跟鸡蛋一样,但他很坚强的说:“不疼了,阿姨,谢谢你。” 我和苏珊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安小虎的大名。 苏珊说:“本来我不想让孩子改名,但安东尼说孩子以后要上国际学校,起个外国名字会方便一些。” 我说:“是啊,居续上的双语幼儿园,那些小朋友也都有英文名字。” 安小虎在后头问:“居续的英文名是什么?” “雪莉,shelly。” 苏珊说:“哎呀,真洋气,一听就是个小美女。” 我说:“苏珊姐,你的名字也很像英文名啊。” 苏珊说:“我本名叫苏娟,领班说太土,就改成苏珊了。” 我也哦了一声。 把他俩送回家,我奖励自己一杯珍珠奶茶,刚喝一口,一个陌生号码就打到我的手机上。 每次看到陌生号码,觉得烦又不敢不接。 出门在外,就怕我妈有个好歹。 玻璃之笼 第220节 我咽下奶茶接起来:“你好,请问哪位?” 对面是个男的,也不说来历,直接问我:“你是连荷吗?” 这不像医院的电话,我警惕的问:“你谁啊?” 对面顿了顿,说:“我可能是你爸爸。” 我说:“丢,骗人嘎全家。” 男人说:“是不是骗子,我们见一面就知道了,你很像你妈妈小云。” 挂了电话,他给我发了个短信,约我明天上午在一家五星级酒店见面。 还说:“我会一直等到你来。” 我看着短信。 知道我的电话不算稀奇,我跟着安东尼到处应酬,广派名片,有心就能弄到手。 但是知道我像云庄的人不多,尤其他说的不是像「云庄」,而是像「小云」。 看来这人应该是余下二畜中的一个。 我没有回应,直接截图发给居延,说:“有个奇怪的人约我,说他是我爸爸。” 居延很快回复我:“不用理他,我找几个人保护你,你该干什么干什么。” 我说:“那就多谢你啦,老公!” 他轻笑一声:“回去再撒娇,我要开会了。” 第520章 我爱工作 回家后,我没问居延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贸然发问好像不信任他的能力似的。 我只要等结果就行了,至于过程,他想说自然会告诉我。 第二天,我没去赴约,反正我爸已经死了,剩下二畜也离死不远了,还是工作要紧。 三四月份正是年后最忙的时候,刚应付完银保监会的检查,接下来就要召开年度战略校准会议,单是战略材料包就有两百多页,其中整合了bcg咨询报告和数字化kpi仪表盘数据。 数字化预算是cfo的活儿,但我们这边要进行突击审批,还得协调法务部那帮人加班审。 除了准备跨国会议和审批,日常的工作量也增加了,每天要处理150+封加密邮件,管理15+个平行会议线程,还得抽空接见外部供货商…… 安东尼个死鬼,自己溜出去出差开小会躲清闲,把我丢在办公室里加班加点,我每晚能八点下班都要谢天谢地了。 那男人给我发了短信以后再无消息,我上班上得都把他忘了。 到了周五,事儿更多,而且越着急越容易出错,事情也越堆越多,最后忙到九点才结束。 我累得车都不想开,下楼准备打车走,一辆大g从对面缓缓开过来,停在我面前。 我惊讶的看着里面的居延:“你怎么来了?我说我要加班的呀,你等很久了吗?” 他说:“没有很久,上来,我带你去吃饭。” 我拉开车门坐上:“你还没吃啊?” “没。” 虽然累得想闭眼就睡,不过我还是打起精神:“哎哟,你饿坏了吧,我们去夜市吃宵夜怎么样?” 他说:“好。” 路上我问:“居续呢?” 居延说:“她等不到你,吃了晚饭先睡觉了。” 我说:“等我忙完这阵子一定多陪陪她,这几周我两眼一睁就是协调接客……” 居延说:“觉得辛苦的话就不要做了,在家好好照顾居续,照顾我。” 一听这话,我把剩下的苦水硬生生咽回去。 在家照顾你们? no! 我一呆在家就会胡思乱想,一胡思乱想就要跑滴滴,一跑滴滴你就嫌我混日子,就连居宝阁也看不起我,说我不上进。 好歹摩丹是比肩高信的五百强,我就要在这里当ea,死也要死在公司! 我说:“累是累了点,但是能跟各部门和各行各业的人打交道,我也学到了很多东西,我爱工作,呵呵……” 居延不再往下说,打开了车上的音响。 我心想,居大叔又要放他的养老金曲了。 谁知,里面传出来的竟是:“the name of game——football!ole,ole,ole,ole! we are the champions!we are the champions!” 直接给我震醒了。 我瞪大眼睛看着居延。 居延没有看我,他目视前方,一边开车,一边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摇滚,我也爱听。” “……”离我的摇滚远一点啊! 第521章 居太 虽然被居延用摇滚震了一路,但是我太累了,还没到夜市就歪在车窗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身体一轻,一睁眼发现居延正打横抱着我往家里走。 他看见我醒了,问:“困了怎么不早说?” 我搂着他的脖子,扭头贴在他胸前打哈欠:“我也想跟你逛一逛嘛……让你白跑一趟,对不起啦。” 他说:“没关系,下次再逛,我给你买了一点小吃,你饿了可以吃。” 我闻了闻,说:“溜肥肠和臭豆腐!谢谢,但是我太困了,现在胃口不好,明天再吃。放我下来吧,你还没吃饭呢,叫张妈给你做点什么。” 他把我放下:“很晚了,明天再吃。” 我先洗澡,洗完就趴在床上睡了。 没一会儿,他也洗好了,把我扶成侧卧,轻声说:“趴着睡不好。” 我闭着眼睛,翻身翻到他怀里,抬腿骑在他的腰上,哼哼着说:“这样好不好?” 他的呼吸变重了,大手搂着我的腰往怀里带,让我和他贴得更紧。 我熟练的伸手过去揉他,被他按住:“不是累了吗,不想睡了?” 我半闭着眼,向上摸到了他的耳垂。 轻轻一揉,他就没了骨头,全身都软下来。 第二天早上,张二妈把两道小吃稍稍加工,香得满屋飘臭,我和居续都好这口,对着两道菜咔咔炫。 居延一脸不理解但尊重的平静表情,坐在对面吃他的肉松白粥。 饭后,我领着居续在花园里走了一会儿,晃到八点半,她就写作业去了。 我坐在凉亭里,用笔记本电脑看了会儿预算追踪,然后接到了警察的电话。 “你好,请问是连荷吗?我们是云城派出所的,有一桩案子需要你提供一下协助。” 我心里一惊,问道:“啊?什么案子?” “你认识精诚集团的总经理邵光吗?” 听到这名字,我心里有谱了:“谈不上认识,只是听过名字,为什么让我协助?” “他昨夜在家中坠亡,身上带着你的名片,我们查了他的通话记录,发现他在本周给你打过电话。” 挂了电话后,我去找居延,说邵光死了,警方让我过去一趟。 居延拿起手机:“我给律师打个电话。” 我说:“没事,带着律师去好像我心里有鬼似的,反正他死也跟我没有关系。” “不行,如果对方羁押或者逼供,还是有律师在场比较保险。” “那好吧。” 他给师弟的事务所打了个电话,我到派出所的时候,律师已经在等我。 来的不是师弟,是另一个律师,一见面就递上名片,叫我「居太」。 一听这个称呼我就想笑。 但是想想里头还有桩命案,只好绷住脸皮,接了名片,跟他一起进去了。 律师被挡在询问室外。 警方说是协助调查,但实际上已经当我是嫌疑人了。 他们把标记好的通话记录递给我,问邵光为什么会给我打电话。 我说:“当时他没有自报姓名,上来就说他是我爸爸,我还以为是骗子呢,就骂了他。后来他又给我发了两条短信,约我见面,我这边还有记录。” 说着,我点开短信给他们看。 警察问:“他为什么说他是你爸爸?” 我说:“我也想知道,不如你们替我查查。” 第522章 仙女 玻璃之笼 第221节 警察问了半天,因为我确实没挨过邵光的边,跟他没有利益纠纷,也没有作案时间,确认笔录没有异议,他们就放我走了。 纯良民和犯罪嫌疑人进警局的心情是不一样的,之前我还敢跟着警察进来吃他的外卖,现在出了警局,我紧张得一颗心砰砰直跳。 律师在我旁边又是询问又是叮嘱,最后印在我脑子里的只有「拒绝回答案件无关问题」、「拒绝提供推测性信息」。 回家路上,我心情稍微平复了些,还在蜜雪买了杯奶茶。 邵光也死了。 他靠着和某长的私交,狠狠吃了一波时代红利,成了身家过亿的房地产老板。 这些年他只跟发妻生了个有哮喘病的女儿,对她们嫌弃到不行,为了追个健康儿子,他不断在外找情人包二奶,也没捣鼓出私生子。 他这一死,遗产都落在了发妻和女儿身上。 跟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我知道邵光是活该,但是在警局看到他坠亡的照片,晚上我还是做了个梦。 梦里,干瘦如鬼、瞪着血红双眼的高小叔,脖子上拖着一根绳子、舌头伸得长长的某长,还有脑袋像烂西瓜一样的邵光一起在黑暗中逼近我,他们表情扭曲,身形摇晃,七窍流血的要找我索命。 我站在他们的包围圈中,没有武器,也无处躲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越来越近。 突然,一支光箭破空而来,被射中的高小叔瞬间碎成齑粉。 我扭头看着光箭射过来的方向,发现云庄浮在半空中。 她轻纱覆面,长发盖体,下身是一条金色的鱼尾,整个人像仙女一样闪闪发光,背后还有飘着玫瑰花瓣的特效。 她手持一把晶莹剔透的冰弓,对准某长虚空一拉,一支光箭就显出实体,「嗖」的一声把某长也射死了。 邵光捧着自己的烂西瓜头,转身就跑。 云庄落在我身边,把冰弓交给我。 我对准邵光一拉弓弦,一支光箭就出现在手指之间,我松开手,光箭离弦而去,把邵光也射成了粉末。 我扭头看着云庄求表扬。 云庄的手像微风一样拂过了我的脸,然后含笑消失。 我大喊:“妈!” 这一喊,把自己喊醒了。 我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梦里握弓的左手紧紧握着我自己的右手。 居延也被我那一声惊醒,开灯看着我:“怎么哭了?” 我擦擦脸上的泪说:“我梦到了我妈。” 他伸手把我卷进怀里,在我后背一下下的抚:“想她就让她过来吧。她不想见我的话,我去住度假村别墅,你带着居续跟她住在家里好了。” “不用了。”我问他,“你梦到过你妈吗?” 他抚摸我后背的手顿了一下:“没有。” 好惨啊他,哈哈哈。 居妈妈死也不入他的梦。 我拍拍他的腰:“行了,我没事了,睡吧。” 他松开我,熄了灯。 我的眼睛刚适应了黑暗,就听到他在身边说:“但是我梦到过你,很多很多次。” 我说:“哇,我真的好感动。” 睡你的吧。 第523章 试探 我还以为邵光案会没完没了的让我去「协助」,谁知,传唤一次后就没动静了。 半个月后,邵光坠楼案盖棺定论,确定是他自己失足坠亡。 居延的律师打探到消息,是邵妻作证,说邵光有家族遗传的梦游症,她女儿也有。 邵光在几年前就有梦游受伤的经历,邵妻把那段监控保存下来,里面是他梦游摔下楼梯、还有之后打老婆的画面—— 他觉得都是因为老婆没照顾好自己,他才会受伤。 而且,他和死去的某长之间有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还有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私生女」,深究下去会损害这个纳税大户、慈善企业家生前的良好形象,所以邵妻只想让他早点入土。 案件没有什么进展,迫于上头压力,再次匆匆了结。 邵光葬礼那天,一个凑热闹的博主全程直播,年轻水嫩的小三小四小五小六组团上门去闹,要邵妻赔她们青春损失费。 小六刚满二十,站在灵堂里嚣张大喊:“我已经怀了邵光的儿子,凭什么不让我进邵家的门?” 一直软得像面团的邵妻提前请了安保公司,直接把四个小妖精打出灵堂。 小六跟保安推搡的时候,被高跟鞋崴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她就捂着肚子喊疼,被救护车拉走,再也没回来。 小三小四小五三姐妹见状,悻悻的撤了。 邵光之死只是短暂的上了一下社会新闻,很快就被其他五花八门的热搜给淹没了。 案子完结后,邵妻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邀我喝咖啡。 我们在之前邵光约我的五星级酒店见了面。 邵妻还是未亡人打扮,穿着黑裙,盘着头发,化着精致淡妆,身边摆着一只鳄鱼皮的包。 我们相互寒暄落了座,邵妻说:“连荷小姐,请原谅我的贸然邀约,我实在好奇你母亲的长相。” 我微微一笑,说:“邵太太,请节哀,还有,恭喜你成为精诚集团的新总经理。” 她和女儿继承了邵光的遗产,她女儿高中还没毕业,她现在是公司新的总经理,最大的股东。 不管能力够不够,反正她的气场是够了,现在的她跟监控里那个被家暴的唯唯诺诺的人妻判若两人。 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从杯沿上方盯着我:“你想跟他做一下dna比对吗?” “不了,单是跟那人出现在同一句话里,我都觉得恶心。” 邵妻一怔,放下杯子:“你说话倒直白。” “总经理,你不用拿话试探我,我对他的家财不感兴趣。不过,如果精诚集团有任何业务委托,我将尽心竭力,为您效劳。”我递上自己的名片,“我是摩丹国际银行的高管ea,连荷。” 邵妻接下了我的名片,客客气气的跟我分开了。 我一上车就查精诚集团的合作银行,发现是高信。 呵,浪费我名片。 我刚要开车走,就有人在外敲我的车窗。 我开窗一看,是侦办邵光案的樊刑警:“你好,樊警官,有什么事吗?” 樊刑警三十刚出头,是警队精英,之前叫我协助、但是句句审我的就是他。 他一手搭在我的车顶上,歪着头笑眯眯的开了口:“居太太,刚才跟邵太太喝咖啡,都聊了些什么啊?” 第524章 与虎谋皮 我说:“虽然我现在没有回答你的义务,不过我很尊敬警察,就告诉你吧:邵太太担心我真是她老公的私生女,跟她争家产,就把我叫出来问了问,我说我对邵家的事没兴趣。最后出于职业需要,给她递了张名片,你看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樊警官说:“当年欺侮你生母的有五个人,除了最早淹死的那个,剩下的人短短两个月就死了三个,你猜最后那个人还能活多久?” 我说:“我怎么知道?如果你知道最后那人是谁,就去把他毙了吧。” 樊警官垂了垂眼皮:“你生母的事也是从这件案子中查到的,事情已经过去太久,就算当年立案,现在也过了追诉期了。” 我说:“我对你们很失望,不过我还是会继续纳税的,没事的话我告辞了。” 樊警官说:“等等,不给我留张名片吗?” “如果是调查需要,派出所笔录里有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是私人业务,那就恕我直言,樊警官,你的身家应该还没达到我们公司的最低服务门槛。” 他把手从我的车顶拿下来,不死心的继续问:“你曾经以强奸罪起诉现任丈夫居延,为什么现在又跟他生活在一起了?” 我架上太阳镜,一边升玻璃一边说:“因为他床上功夫棒,不行吗?” 他愣在原地。 我开着小跑,扬长而去。 就剩一个人。 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警察已经怀疑到我们身上,但那又怎么样?他们又没有证据。 高小叔是自己熬死的,某长是身败名裂自己羞死的,邵光大概是居延煽动邵妻搞死的。 那女人才不柔弱,小三到小六闹过一场后至今音讯全无,她也狠着呢。 樊警官,真是个好警察,知道邵光的死有疑点,即使已经结案,还揪着我不放。 如果我能早点遇见这么负责的警察就好了。 我回到公司继续干活,快下班的时候,晏落给我发了消息,让我下了班去联合办公室一趟。 他来出差了! 我给家里打电话说要加班,一下班就去联合办公室了。 晏落已经坐在加密会议室里,我进去关上门,坐在他身边的座位,高兴的说:“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下午来的。连荷,高文把云庄阿姨的事告诉我了,最近某长和邵光的死,是不是都跟你有关?” 我下意识就想狡辩,但突然想起他是晏落,是我不用防备和敷衍的人,就点点头: “我把高爸写的信给居延看了,他说他会解决那几个人,不用我管。” 他说:“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也会帮你。要是居延再拿这些事威胁你怎么办?” 玻璃之笼 第222节 我说:“云庄也是居宝阁的亲妈,居延应该不会让家丑外扬。要是他真想给我扣帽子,我也不怕,坏事都是他干的,我没沾手。” “你太天真了,这是与虎谋皮。” 我本来还为事情进展顺利而开心,也觉得借刀杀人这招用的很明智,他却一来就泼冷水。 我有点生气的说:“你管我跟谁谋皮,只要那些畜生死在我前头就够了!” 第525章 停车场的袭击 晏落握住了我的手。 我看着他墨镜中映出的自己,亢奋浮躁的心情慢慢缓和下来。 我承认自己是有点狐假虎威、得意忘形了,这样下去很容易被人抓到把柄,比如那个盯着我的樊警官。 我平复了呼吸,说:“晏落,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居延有能力也有立场帮云庄报仇,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我不想把你卷进来。” 晏落说:“高爸看到那两个人死掉,害怕了,跑帝都找高文去了。” 我说:“怎么,他还想揭发我?他要是敢说一个字,休想安安稳稳的过退休生活,高文也会完蛋的。” 晏落摇摇头:“高文拦住他了,还让他不要乱说。他不放心你,但又要避嫌,就让我来看一看。” “……”我一愣,有点羞愧。 原来他们都在担心我,还替我看住了高爸这个后顾之忧。 我却把高文都想坏了,真是太不应该了。 晏落看出我的想法,拍拍我的手背:“那些人再惨也是罪有应得,只要你安全就好,最后那个人就交给我吧。” 我说:“不要!这回可不是揍人,而是……总之你不要管。我说这话不只是担心你,我也是为了保护我自己。 迄今为止,居延对付前两个人都没出什么岔子,我怕你贸然加入,会让他的计划露出破绽。现在警察已经盯上我,还是不要给你增加嫌疑了。” 晏落沉默一阵说:“对不起,每次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我都保护不了你。” 我苦笑一声:“你也不想想,咱们过去在跟谁作对,咱们能在他手里保住小命就不错了。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你也不要用那个u盘,免得引火烧身。” 他说:“放心,我有分寸。” 四下无人,我面向他,闭上眼睛:“晏落,充充电。” 他沙哑的笑了笑,然后隔着口罩,在我嘴角轻轻的吻了一下。 我睁开眼揉揉嘴角,对他笑了笑。 唉,不过瘾。 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光明正大的拥抱亲吻啊。 我到地下停车场开车,刚走到车前,一条胳膊突然从背后伸出来,猛地勒住了我的脖子! 行凶者的力气大得惊人,胸也硬得像堵墙,我直接被他勒得两脚离了地,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直响,手机和包都掉在地上。 趁自己还没有失去意识,我抬起腿,用高跟鞋的跟狠狠向后踹在他的小腿上! 鞋跟都踹断了。 男人闷哼一声,吃痛的松开我。 我摔在地上,血重新涌上大脑,视野恢复了一些,我立马挣扎着爬起来,冲向最近的紧急呼叫按钮。 但是没两步就被他追上锁了喉。 窒息感开始让我乱抓乱挠,拼命踢腿。 到底是谁要杀我…… 我怎么能死得这么窝囊…… 不行,完了,尿…… 就在我感觉自己会死得很难看很没尊严的时候,突然有人大喊一声:“放开她!” 然后是一片杂乱的脚步声。 脖子上的力道一松,行凶者放开我逃掉了。 我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整个人都往下坠,最后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第526章 碰巧 我在死里逃生的混沌和疼痛中大口大口的呼吸,待缓过气、视线恢复清晰,我看着抱住我的居延。 他的脸上带着罕见的慌乱,他擦去我被勒出来的眼泪,手指发颤,声音也是抖的:“连荷,你哪里疼?” 这时,公司的保安队长也领着人气喘吁吁的下来了。 他们大概看到了停车场的监控,也算反应及时。 几人对我都很熟悉,因为我包里零食不断,见人就给。 队长捡起我落下的包和手机说:“连助你没事吧?我们已经报警了,你要不要紧,快去医院……” 居延把我抱起来,冷冷的越过他们,径直走向停在不远处的大g。 几个保安面面相觑:“连助,这位是……” 我攀着居延的胳膊,强笑着解释:“是我老公……” 一开口发现声音都哑了。 队长惊讶又疑惑的「哦」了一声,也没敢跟他打招呼。 我坐上大g,突然想起一件事。 公司有门禁,外部车辆进不来,居延是怎么…… 这时,大g开到关卡前,我看到地上有根被撞断的拦车杆。 居延直接碾过拦车杆,从入口车道离开,门禁没识别出他的车牌,在后面不屈不挠的亮着红灯:“警告,外部车辆不得入内!警告,外部车辆不得入内……” 我:“……” 竟然损坏公物。 进了医院急诊,医生做了一堆检查,最后说我运气好,没骨折,只是声带水肿,要冷敷一下吃点药。 我倚在病床上敷冰袋,居延往我腿上搭毯子。 他一直沉着脸不说话,我拍了拍他扶在床边的手。 他扭头看着我。 现在连呼吸都会痛,所以我也省略废话,和他的手指交叉相扣,表示:“我没事。” 居延皱眉,一言不发的握紧了我的手。 这时,樊警官突然敲门进来了:“居先生,居太太,你们好。原来你们在私立医院,我还去公立那边问了半天,居太太是什么情况?” 居延说:“现在不见客,出去。” 我拽了他一下,用手机哒哒打字:“还好,声带受了点伤,你怎么来了?” 樊警官说:“我碰巧经过,看到有人袭击你就追了上去。” 我打字:“原来是你救了我,多谢,那个人呢?” 我说那声「放开她」怎么不像居延的声音,原来是这家伙。 他又跟踪我,刚好救了我一命。 樊警官挠挠头说:“追丢了。” 居延哼了一声。 樊警官脸皮挺厚,居延都下逐客令了他还待得下去:“居太太,你认识袭击者吗?” 我摇摇头。 那人是从背后袭击的,我只顾着逃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 他又问:“那你们有什么仇家吗?” 我还是摇头。 我的仇家一根手指都数得过来,大概就是还活着的第五人,以及怕我分家产的邵太太。 至于居延的仇家,那可就不好说了。 樊警官还想再问,接案的两个民警也来了,他们看见樊警官,惊讶的说:“樊哥,你怎么在这儿?” 樊警官还是那句:“碰巧。” 居延再度送客:“今天我妻子情况不好,改天再配合调查,你们请回吧!” 我也打字:“辛苦你们跑一趟。樊警官,我会给你送锦旗的。” 樊警官看了看我的脸色,说了几句让我好好休息、早日康复的话,就带上两个民警告辞了。 第527章 打赌 我在医院做完冷敷,跟着居延回家了。 检查耽误太晚,居续都吃过饭洗了澡了,她听见车声,披着湿漉漉的长头发,咚咚跑下楼迎接我们:“爸!妈!” 居延应了,我只能笑着摸摸她的头发,没能像过去那样跟她叽叽呱呱的说话。 居续察觉不对劲,问:“妈,你怎么不说话?” 居延说:“她受……” 我拦住他,打了一段话给居续看:“我跟朋友打赌,两周不说话,我一定会赢的。” 玻璃之笼 第223节 居续说:“干嘛要打这种赌,你回家说话,朋友也不知道啊。” 我写:“但是我知道啊。” 居续说:“那好吧,不说就不说,以后不要再打赌了,我好想跟你说话。” 我赶紧点头。 喉咙好痛,咽口饭跟吞刀子一样,最后我只喝了一点汤,上楼洗澡去了。 在盥洗室,我摘了挡脖子的丝巾,照了照镜子,发现脖子上有很明显的淤痕。 虽然那人用了锁喉,但好像只是想把我勒晕。不然以他的力道,勒断我的脖子都不成问题。 等居延回来,我又从他口中得知,他本来在外头等我下班。但在暗中跟着我的保镖说我被袭击,他就冲卡进来了。 “这次算姓樊的去得及时,我暂时不让律师起诉他滥用职权。” 我打字:“他又没有影响到我的生活,你不要随便起诉,得罪警察。这次多亏有他,我还得给樊警官送个锦旗呢。” “我去送。” “那好吧,你知道袭击我的是谁吗?” 居延说:“没抓到人我也不清楚,你什么都不用管。最近你还是不要……自己上下班了,我去接你。” 我打字:“我们要是被人一锅端了,居续怎么办?我看还是多请些保镖吧,居续和居宝阁都要顾及到。” “好。” 他不是张扬的性格,不像别的土豪,出趟门前呼后拥带一大堆保镖,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钱。 他很注重隐私,出了这个圈子几乎没人认识他,可以说糊是他的保护色。 但是我在停车场被袭击,他不能再继续低调,原本放在暗处的保镖当晚就在院子里巡起逻。 第二天,我去上班,前后各跟着两台车,只要有人想超车,后面的两辆车就随机出列,挡住那辆车。等红绿灯的时候,它们就前后左右把我包围起来。 四辆车一路护送我到公司,而且他们伪装巧妙,别人都不知道他们是保镖。 坐电梯上楼的时候,我看着身边打哈欠的牛马们,忍不住在心中感慨:居然能被四辆车护送上班,我真是出息了。 幸好他们的薪水不用我付。 一到办公室,我先收到了后勤部的维修单,新拦车杆八百,人工二百,收我一千。 妈的。 安东尼上了班才听说我被人袭击了,他叫我进办公室,啰哩巴嗦慰问一番,最后说那一千块他给我报销。 只有这句话是有用的。 之后,人力资源部、安全部和法务部也纷纷找我谈话,工会还给我争取了五千块的人道主义慰问金。 慰问金是直接打到卡上的,我决定把这笔钱当成「两周不说话」的打赌奖励,等能说话那天就跟居续分了。 至于居延…… 也分他一点好了。 毕竟医药费、安保费也要花钱,我给他一点小钱当甜头,就能让他继续给我花大钱。 第528章 传话筒 刚应付完部门慰问,晏落就给我转了五万块,让我照顾好自己,买点好吃的。 看来他也知道了。 在其他摩丹同事眼里,我和晏落只是工作有交集的同事。除了数字化外我还有别的工作,不可能天天跑去联合办公室找他。 但是在外头见面,又要被居延的人监视。 还是转钱最安全。 其实我不想收。 晏落工作很辛苦,写代码是脑力和体力的双重消耗,他还要飞来飞去的出差,一想到他的钱是用受伤的十指一个代码一个代码敲出来的,我就心疼。 但是转念一想,他赚的钱,我不花谁花? 我就收下了,还给他发了张比耶的自拍。 晏落回了我一个小熊盖被子的表情,说:“不要勉强自己,不舒服的话就回去休息。” 我回他:“没事,只是不能说话,打字没问题。” 我把这笔钱划进自己的小金库里。 到了中午,我要去派出所做笔录,居延来接我,一上路,那四辆车就跟了上来。 锦旗做好了,丢在后座,好大一面,我展开一看,上面是拳头大的五个字:“千钧一发际。” 我打字问他:“就这?没了?标语不都两行的吗?” 居延说:“等他们抓到袭击你的人,再送下一行。” 好记仇的男人。 这没头没尾的,还不如不送呢! 到了派出所,樊警官不在,接待我们的民警看到锦旗,表情也是一言难尽,还得跟我们说谢谢。 做完笔录,我们去吃饭,在一间包房里,我给我妈打了个视频。 我妈一接通就咋呼起来:“小荷,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视频啦?吃饭了吗?吃的啥啊?你这是在哪儿啊?” 我把镜头转向居延,居延和我妈猝不及防的对视,两人都是一惊。 我妈嗖的闪出镜头,手机都掉沙发上了,镜头对着天花板。 居延打招呼尴尬,不打招呼冷场,被我推了一下,他才照我的意思开了口:“丁女士,连荷暂时不能说话,我来代替她说。” 我妈的声音从屏幕里遥遥传来:“为什么不能说话?” 我拿着备用手机打字,居延照着念:“吃变态辣的火锅,把嗓子辣伤了。” 我妈没好气的说:“真没成色,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注意点儿。” 居延看着下一句,表情复杂的说:“你在家……咋样?” 我妈渐渐习惯了这个传话筒,虽然还是看不见她的人,但她的声音越来越近:“还能咋样?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我又不像你,什么都往嘴里塞。” 居延说:“找到……老伴了吗?” 我妈嗤的笑了一声:“我找你奶奶的腿儿!” 我跟我妈聊天的时候,她经常在视频最后蛐蛐居延几句,今天正主也在,蛐蛐不成了,她意犹未尽的挂了视频。 她没被人盯上。 看来行凶者就是冲着我或者居延来的。 饭后,居延在摩丹附近开了个房间陪我去休息,电梯快合上又打开,我抬头一看,愣住了。 站在外面的是晏落。 他还是全副武装的打扮,看到我们也是一愣,然后走了进来。 他按了一下楼层,掏出手机哒哒打字。 导航女音说:“居总……连助……咱们又见面了……” 第529章 第五人 晏落寒暄完了,居延不理他。 我也不能说话,只好对他点点头,然后站在他俩中间。 真怕居延再把晏落按住捶一顿。 好在居延没再动手。 我们住的六楼到了,居延搂着我的腰走出去,晏落留在电梯里,导航女音从里面飘出来:“两位慢走……” 居延刷卡进房,开空调,拉上窗帘,让我上床睡觉。 我坐在床上打字:“这回是你自己找的酒店,赖不着我了吧?” 居延看不起晏落又避不开他,像踩了狗屎一样臭着脸:“他真是阴魂不散。” 我耸耸肩膀,解开丝巾,把外套挂起来,刚躺床上,居延也在一旁躺下了。 他侧身看着我,还摸了摸我受伤的脖子。 摸着摸着,他的手慢慢往下滑,隔着衬衫和内衣抓住了我的胸。 我推开他的手。 他猛地翻身压上来,目光灼灼的盯着我。 我两手做了个「打住」的姿势,然后打字告诉他:“衣服会皱,你等一下,我脱掉。” 他看完叹了口气,又躺回去,把我紧紧的搂在怀里:“不要脱了,睡吧。” 我闭上眼睛。 但是怎么也睡不着。 居延不是傻子,他把晏落当成眼中钉,我们俩的小动作他都看在眼里。 虽然某长和邵光是有把柄落在他手上才会死得这么快。 但以他们的身份地位,死得也太随便了。 这也从侧面印证出居延的权势和手段远远高于他们,收拾起他们才会易如反掌。 我们在等机会扳倒居延,他何尝不是在等机会拍死晏落。 如果让他抓到晏落的把柄,晏落大概难逃一死,而且居延会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玻璃之笼 第224节 现在只能希望晏落行的端坐的正,千万不要栽到居延手上了…… 停车场行凶一事还没等到下文,第五人就失踪了。 第五人是丽城商会的副会长,名下有个年产值千万的产业园,这些年他吃斋念佛做慈善,一直以艰苦朴素的形象示众,早些年媒体报道过他—— 「三餐白粥加咸菜,踩旧单车上下班,如厕只用一张纸,一件汗衫穿十年」。 谁信谁是大傻蛋。 这位副会长是在花城失踪的,他在当地谈生意,乙方第二天去酒店接他,他已经不见了,酒店监控显示他是自己出去的。 家属报了失踪,怀疑这是一起绑架案,但一直没有接到索要赎金的电话。 事情曝光后,好些网友为他发声喊话,督促警方办案。 还有些网友猜测,副会长可能是人到中年耐不住寂寞,晚上出去搞颜色,结果被人贩子骗走,卖到对面的电诈园区了。 我一上班就不怎么看社会新闻,这些事儿还是从财富管理部那儿听说的。 副会长是摩丹的超高净值客户,私产超过一千万刀,享受着高度定制化的一对一服务。 他一失踪,家属除了报警,还在黑白两道都出了悬赏。 不过,担心归担心,并不耽误他们过来询问保险和遗产—— 三子一女一继室,五个人还是分开来问的。 看来就是副会长回不来,这五个人的继承大戏也能热闹几天。 这天下班,我坐电梯去停车场,到了一楼,要走的人都下去了,一身便装的樊警官突然按住电梯门,站在门口笑着问:“你好连助,能不能赏脸一起吃个饭?” 第530章 铁板牛肉 樊警官嘴上说着「赏脸」,但看那架势,我不答应他是不会走的。 电梯里还有其他部门的同事,好奇的打量我们。 我笑了笑,打着字走出电梯:“why not?不过我要先给老公发个消息,免得保镖误伤你。” 樊警官说:“是应该打声招呼,要避开他们可不容易呀。” 我一边发消息一边往公司大门走,习惯性的刷脸+工牌过了门禁后,才想起樊警官在这儿没脸也没工牌。 回头一看,他一手撑着闸机,在排队刷卡的员工面前很帅气的跳过门禁。 然后被四个孔武有力保安拦了下来。 他嬉皮笑脸的向我挥手:“哎哎,帮帮忙……” 我摊开手,表示无能为力。 樊警官被保安带走了,居延也回了消息。 听说姓樊的又来缠我,他说:“推掉,这人也来找过我好几次,你让律师去跟他谈。” 我答:“没关系,这人有点轴轴的,要是不问清楚,他还会再来的。” 居延说:“那让保镖跟着你,一会儿我也过去。” 我答:“你一来不正合他心意?放心吧,咱们是一家,我有分寸,我们说了什么,回去我再告诉你,你在家带孩子吧,我的嗓子还没好,不能跟居续讲话,这几天她有点委屈了。” 居延只好同意。 这时,樊警官从保安部走出来。 公司有严格的门禁规定,不过对执法机关还是很客气的,只要他出示证件,补个访客登记,再被口头提醒一下,也不会被为难。 不过,看这家伙一点不觉得丢脸,反而跟没事儿人似的,应该没少干这种事。 我们进了一家普通餐馆,他点了三菜一粥,说:“我请你吃。” 我哒哒打字:“那不应该我点菜?” 他说:“我点的你不爱吃?” 我打字:“还行吧。” “那不得了。”他拆开包装烫碗筷,头也不抬的说,“最后一个人失踪了,现在生死不明。” 我腾出手打字:“看来恶人自有天收。” “真是天收吗?你不觉得他失踪的时机和方式都过于巧合了吗?” “我不懂这个。你有空在这儿问我,还不如去那个人失踪的地方好好调查。说起来,上次袭击我的那个人你抓到了吗?锦旗只挂上联不太好看吧?” 正好上菜了,樊警官把菜转到我跟前说:“这家的铁板牛肉很好吃,你多吃点。” 我夹了一筷子,刚送到嘴里他就问:“居太太,你打掉的那个孩子,不是居先生的吧?” 我喝了一口水,打字:“不要乱讲话,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他说:“好,好,你吃。” 他问完那个问题,我一点胃口都没有了,但还要装得胃口很好。 孩子的事,居延都不知道! 这人查我已经深入到这种地步了?! 又或者,他只是猜测,没证据,想诈我。 我不能上他的当。 他饭量很大,四道菜几乎全是被他吃掉的,而且一边吃,一边说。 “我对你很好奇,所以稍微调查了一下,发现你除了告过居先生强奸,还差点跟青梅竹马的zy创始人晏落结婚。 但是在婚礼上,你和他哥哥晏起的不雅视频曝光,婚礼告吹。半年后,你和居先生领证结婚,入职高信,去年跳海后进了摩丹,一直跟晏家兄弟保持着工作联系……” 脖子上好像有双无形的手,他每说一句,那双手就收紧一分。 我快要喘不过气了。 第531章 赏你 樊警官吃完了,抹抹嘴问:“你吃饱了吗?居太太。” 我打字:“菜都让你吃了,也不知道让让。樊警官,你总提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我想以后我不能继续配合了。” 他说:“你也觉得那是不愉快的事,为什么还要留在居先生身边?” 我打字:“人总是要长大的,我不可能一直停在过去。再说了,我的老公英俊多金还顾家,又有男人的本钱,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告辞了,你不用送,如果以后再来找我,希望你提前预约。” 等他看完,我收起手机,提包起身,坐上保镖的车离开了。 回到家,我跟居延陪着居续玩了一会儿。 居续天天倒计时,今天也不例外:“妈,还有三天你就赢了!” 我点点头,搂着她在地板上打滚,把她挠的大笑不止。 等哄睡了居续,我和居延回到卧室。 居延问我们说了什么,我打字回他:“他怀疑第五人的失踪跟我们有关,你没留下什么线索吧?” 居延靠近我的耳朵,声音很轻的说:“他敢让人袭击你,我就让他生不如死。” 他的气息吹得我很痒,我缩缩脖子,扭头看着他。 为什么还要继续留在他身边? 因为这样最轻松,大家也最安全。 三个在普通人眼里难以企及的成功人士,转眼间完蛋,我敢拿仅剩的家人朋友跟他拼吗? 居延也低头看着我,看着看着,他凑过来亲亲我的额头:“睡吧。” 我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不让他走。 虽然还不能发声,不过这个距离,只是气流声他也听得见。 我说:“居延,谢谢你。” 他笑起来,突然像只大狗一样在我的肩颈转着头蹭来蹭去,我被他的头脸蹭得很痒,笑得直喘。 他闹了一会儿,撑起上半身看着我,白而冷的脸上多了两抹浅浅的红晕。 他的呼吸也有点乱:“连荷。” 我嗯了一声。 他轻声说:“不要背叛我。” 说完,他紧紧的抱住我:“我只有你了。” 我闭上眼,在心里冷笑一声。 你只有我? 放屁! 你就是有的太多了。 要是你的月薪只有三千,看你怎么玩强取豪夺。 再说了,我又没有忠于你,哪儿来的背叛。 我只忠于我自己。 之前我是给过你种种承诺,不过那些都是权宜之计。 刀都架在脖子上了,我能不顺着你说? 那个樊警官,虽然讨厌,但他目前还在试探阶段,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对我构不成威胁。 他也不可能把我打胎的事捅到居延跟前,那对他没什么好处。 就继续吊着他,让他查去吧。 玻璃之笼 第225节 反正不管怎么查,我都是无辜的。 三天后,我可以说话了。 我把工会的慰问金当成打赌奖励分成三份,给居续两千,居延两千,用现金包在两个红包里。 居续对钱没概念,她想要什么居延就给她买什么,这两千对她而言只是和玩具熊一样的奖励。 她很高兴跟我分享胜利成果,凑上来亲了我一口:“谢谢妈!” 居延拿着红包,很惊讶:“这么多,都给我?” 我点点头:“对,都赏你。” 第532章 礼轻情意重 居续拿着红包咚咚跑上楼,估计又要压在她的枕头下了。 她的枕头就是她的百宝箱,底下压着发带,照片,贴纸,挂件…… 起哥送她的香片都不香了,她还压着。 好在张二妈勤洗勤换,不然我真怕一掀她枕头会跑出蟑螂。 居延坐在沙发上,拿着红包翻来覆去的看。 我说:“红包烧手啊?” 他说:“不是……我,第一次收到红包。” 我说:“怎么可能?你家这么有钱,你小时候逢年过节还不收红包收到手软。” “我在国外上学,那里不过新年,钱都是直接打到卡里的。”他打开红包,把钱倒出来,再装回去,然后封好,“我去放保险柜。” 我按住他:“别放了,花了!真是的,你年薪那么高,怎么跟没见过钱似的?” 他说:“我是很久没见过了,以前刷卡,现在刷手机。” 我说:“哦……” 这已经不是年龄的代沟了,而是阶级的鸿沟。 突然后悔给他两千。 封二十他可能也是一样的感动。 居延看够了红包,突然问:“我给你买的首饰,怎么都没见你戴过?” “你是说云庄衣帽间里那些吗?” “是的。” “还真是给我买的啊?你把云庄送我的首饰拿走以后,我很久没开过那些抽屉了。上次元素来找我玩,我才发现。本来想问问你,结果出了高小叔的事儿,又忘了。” 居延说:“云庄的首饰是我父亲买给她的,你那些是我买的,尽管戴吧。要是不喜欢那些,你就刷卡买,副卡和我的卡共享额度,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我说:“哇,好厉害……高文六一结婚,我要给他随份子,提前跟你说一声。” 他听到这个名字,有点不爽:“为什么还跟他家来往?他父亲也是帮凶。” “那跟他有什么关系啊?他那时候还在吃奶。反正我给你打过报告,你不能再生气了。” 居延不爽,但也不再说什么。 六一一早,我就把一万块的份子钱给高文转过去。 高文「正在输入」好一阵子,把钱退了回来,又发了一句话:“太重了连荷,我不能收。” 我又给他发了两百:“这回轻了吧。” 他啼笑皆非的收下了,说:“让你看看婚礼现场。” 火锅小分队早说要去帝都参加高文的婚礼,这回基本都出现在了照片和视频上。 元素也穿着从我这儿捞的衣服出席了,潘享还带上了呱呱。 呱呱穿戴着手钩店的新品,虽然不是主角,但每张照片里都能看到神秘的她。 还有一些看着眼熟、但已经叫不上名字的高中同学。 我还看到了老班。 老班上了点年纪,依然精神矍铄,他一手捂着嘴,一手指着不远处一群白头发老头,兴奋的跺脚: “啊!姜院士!赵院士!呀!还有关院士!我偶像!快快,快帮我们拍个照!” 我忍不住勾起嘴角。 翻到下一个视频,我愣了一下。 全副武装的晏落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的托着下巴,看着前面热闹的人群。 第533章 打听 我关了视频,抬头看着穿小花裙子下楼的居续。 幼儿园今天有活动,让家长和孩子一起做陶艺,我和居延都请假了。 这是她在幼儿园的最后一个月,我们不想缺席她的活动。 到了园里,那些在家长会上冷落我们的家长又腆着脸凑上来和居延打招呼。 这回居延直接摆着张臭脸,爱搭不理。 因为居续即将去瑞士读小学,他不用再替她维护这里可有可无的人际关系了。 那些家长攻不破居延,就来跟我套近乎。 他们叫居延「居总」、「居先生」,到我却是「居夫人」、「居太太」、「雪莉妈妈」,好像我没名字似的。 我像荷官一样,趁机向他们发射名片:“我是摩丹国际银行cto的ea连荷,各位如有跨境业务或财富管理方面的咨询需求,欢迎随时联系……” 拿到名片的人表情都很一言难尽。 当着高信ceo的面发摩丹的名片,也是有种。 这次活动还是在户外大草地,一个班的孩子和家长围着一张大回型桌玩泥巴。 玩了一个多小时,我们带着三个难看的杯子回家了。 老师说要阴干三天,居续往树下花架一摆,然后就忘到脑后了。 第二天,元素约我吃火锅。 我跟居延打了招呼,下了班去外贸公司接她。 一见面,元素就递给我一个精致的礼物袋:“伴手礼,我把你的那份也带回来了,里面还有带证书的月球陨石呢!” “是吗?从研究所拿的?” 元素笑起来:“怎么可能,他在官网买的。” 等火锅的时候,元素让我看她拍的婚礼照片。 她也拍到了晏落,但她不知道那个人就是晏落。 “对了莲藕,最近有个警察来向我打听你的事。”元素把照片扒出来递给我,“就是他。” 我一看,樊警官。 这家伙还在调查啊。 我说:“上次我在公司停车场被人锁喉,差点挂了,一直没有抓到人,他应该是在调查那件事。” 元素愕然:“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什么时候受的伤?脖子怎么样了?” 我笑笑:“我这不是没事吗?只是声带受伤了,两周不能说话,现在也好了。” 元素看我脖子确实是没事,担忧的问:“是不是绑架?最近有个副会长也被绑架了,现在还没消息呢。你男人那么有钱,你可能也被盯上了,他不给你请保镖吗?” 我说:“请了,都跟我们一路了,你没发现?” 元素一惊,四下扭头:“哪儿呢?” “后面两个,外面两个,都穿黑衣服塞着耳机,还有几个人在停车场看着我的车。” 元素看过去,那几个保镖对她客客气气的点头。 她嘴角一抽,转过来说:“妈呀,真有保镖啊,他们一直跟着你吗?” “是啊,习惯就好。对了,那警察都问了你什么?” 元素说:“问了你和晏家的关系,还有你爸和薰姐是怎么去世的……不过你放心,我看他奇奇怪怪的,什么都没说。” 第534章 k2 虽然我已经是需要携带保镖的阔太,元素依然跟我aa,还高兴的告诉我:“我调到业务部,工资涨啦!” “好!明日之星!公司栋梁!请我喝奶茶!” “必须的。” 我们俩捧着奶茶走在商业街上。 没认出那几个保镖的时候,他们跟街上行人无异,认出来之后,就越看越扎眼。 元素本来还想跟我多逛一会儿,让他们跟得也不好意思逛了:“莲藕,算了,别让他们加班了,你早点回去,咱们改天再约。” “那好吧,我送你回家。” “行啊!让我也体验一下保镖开道有多爽。” 上了路,她先是惊讶,然后犹豫,最后皱眉:“这些保镖也太没素质了!连车都不让人超,还占道。” 我说:“要不然怎么说无良资本家呢!” 玻璃之笼 第226节 她说:“有道理,啧啧啧……你看你看,又挡别人的车。” 然后,她又指着前面那辆车里坐副驾的保镖说:“那个最帅,腿长,鼻子高高的,嘴唇也性感,有点像k2。” 我说:“有这么帅吗?” 那些保镖一直避免在我跟前直接露脸,我也下意识回避着他们,所以到现在我都分不清谁是谁。 元素信誓旦旦:“当然了!哎莲藕,我能要他的电话吗?听说保镖不能跟雇主谈恋爱,但我又不是雇主。” 我说:“应该可以吧,你去试试。” 到了小区,元素下车去要那个保镖的电话,还真要到了。 她站在门口冲我得意招手。 看来钡钡的第二春要开始了。 回到居家,我下车时想起元素的话,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个k2。 不愧是美男杀手选中的男人,眉眼确实有点像。 晚上,居延干着活儿,突然问我:“k2是谁?” 我本来迷迷糊糊的,一听这话惊醒过来:“你监听我?这是违反信息隔离协议的!” 居延说:“我没有违反协议,是元素对保镖说的。” “什么?那人怎么连这都告诉你?” “因为我是他们的雇主。” 我掏出手机点了几下让他看:“是个韩国演员啦,他演过一个代号k2的保镖,然后我跟元素就一直叫他k2……” “你喜欢他?” 我丢开手机说:“不喜欢,他有点嫩。” 居延说:“晏落也嫩。” 我摸摸他的脸:“但你会的多呀。” 居延深吸一口气,开始显摆自己的本事。 最后,他坍在我身上,呼吸带喘:“连荷,我早晚死在你手上。” 我拍拍他的肩膀:“那你可要好好保养身体,居续还小呢。” 逮着机会就问问问,有完没完了。 比你嫩的人多了去了,你去拉皮吧! 六月是个离别的季节,一转眼高考就结束了,居续也从幼儿园毕业,准备八月份到居宝阁就读的瑞士国际小学读书了。 这两年,高信真是波折重重。 先是阿瑞斯爆仓导致了数亿刀损失,紧接着银行股大跌市值蒸发。然后是高管安娜贪污,总部ceo乔纳森也牵连被捕,之后大股东安老爹去世,安家遗属抛售股票,和zy解约赔偿不久,又迎来了18亿刀罚款…… 但居延全都扛了下来,而且,在经历了与巨头的多次博弈后,他主持建设的数字平台也于六月中旬正式上线了。 上线第一天,高信的股票一路高歌猛进。 第535章 任性 最先上线数字平台的摩丹在市场份额占绝对优势后,就开始露出资本家的嘴脸,频频试探监管底线,这几个月因为杀熟和垄断被罚了好几次。 而高信的数字化平台上线后,由于自身实力以及巨头的市场影响力,还真把蛋糕从摩丹嘴边挖走一大块。 摩丹高管气得开小会骂他,偶尔能听到一句「桑奥弗比去」。 安东尼也很生气,他气的不是居延,而是ceo。 摩丹的私有云从无到有再上线都是他一手操持的。 但是平台上线后,ceo就一步步的把他从项目中剥出来,想抢功给自己的职业生涯镀金,就是他无视安东尼的警告,拿着合同频频向联合办公室施压,让他们开发个性化定价模型。 晏落说,跟摩丹的两年合约到期后就不再续约了,这种大银行水太深,双方的企业文化不合。 而且在合作期间,摩丹就开始挖他们的技术团队,还以三倍年薪挖过晏落。 幸好晏落是zy的创始人,挖不走。 但别的技术员可不这么想。 开完骂人小会,ceo发话暂停杀熟,让市场部给那些受到伤害的大小客户做做心理按摩,省得他们在那些自媒体平台上到处乱说。 回到办公室,安东尼从休息室里拿出呼啦圈,往腰上一套,站在办公室里转了起来: “小莲花,调整一下今天的日程,半小时后安排私有云季度战略拆解会,会后约见cfo,我要跟他谈谈预算的事,明天的监管沙盒预演提到今天下午……” 我在平板上做好新的日程表,他停下动作,扶着呼啦圈伸头过目:“嗯,好……你家居续该上小学了吧?决定去哪所学校了吗?” “上居宝阁的那所。居宝阁已经拿到推荐信直升附近的初中,他俩在一块儿也有个照应。” “噢,我也把我儿子送去,跟居续一起读书好了。” 我说:“苏珊姐同意吗?她刚没了小蝶,舍得让小虎去那么远的地方?” 安东尼说:“我在摩丹也干不长了,等明年和zy的合约到期,我就带苏珊去瑞士定居。” 我伸手给了他一拳:“你又要跑?” 安东尼说:“这边太卷太烦人了,反正我也不差钱,跟他们卷什么?我在瑞士那边找个轻轻松松的工作就行了。” 这个任性的家伙,嫉妒死我了。 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说不干就不干。 他就是上街要饭,苏珊姐也不会说他,可能还会把他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跟他一起要饭。 我也不想干了,想回家躺平。 我有将近三十万的存款,我妈还有几百万可以养我,下半辈子随便上个班都够花了,为什么还要在摩丹当24小时待命的ea? 就为了反驳那句「不上进」,为了不让姓居的看不起,我在一个本不属于自己的岗位上天天揽瓷器活。 居延真像个多血条的boss。 每次感觉他要跟公司一起完蛋的时候,他就满血复活了。 他的精力也旺盛到可怕,天天日理万机,还能坚持运动。 我看他把我熬死的可能性更大。 没两天,元素给我发了张床照。 她把k2拿下了。 第536章 泄露 本来我分不清那些保镖谁是谁,但看完那张金鸡独立后,我就再也没法忘记也没法直视k2了。 结过婚的人,就是生猛。 这天下班有晚餐会,我快九点才回家,居延还没回来。 我给他打了个电话,他说在路上。 可能是高信有什么事耽误了吧,数字平台上线后经常有突发状况,摩丹私有云刚上线那阵子我也加了不少班。 张二妈带着居续在楼上洗澡,我打开电视,躺在沙发上伸直手脚,一边听新闻,一边复盘今天的日程。 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手机突然嗡嗡震动,信息争先恐后的往外弹。 我拿过来一看,猛地坐起来。 多个财经官方号发布了紧急新闻。 “高信数字平台现重大漏洞!两百万虚假账户名单流出!” “前任高管乔纳森向《洛杉矶时报》证实虚假名单的存在。” “高信总部被记者包围,cfpb(美国消费者金融保护局)与occ(货币监理署)已对高信启动联合调查……” 我看着手机上的小字,手不停的抖,一颗心也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来了…… 终于来了! 这时,门外传来引擎声响,居延回来了。 他进门看到我站在门口等他,微微一笑:“怎么还不洗澡?” 他看上去有些疲惫,但并不慌乱,要不是我看到新闻,还以为他只是单纯的加班。 “我刚回来……”我把手机递给他,“看到了这个……你没事吧?” 他看了一眼新闻,又看着我,脸上的笑容变得危险又玩味:“我的太太,放心好了,我没那么容易完。” “上次的贪污案就已经严重打击了客户信心,罚款还没付清,这次又流出虚假账户……这名单你知道吗?” 居延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戒备起来。 他知道! 但他没有回答我,垂下眼皮换了鞋,搂着我走进来:“跟你没关系,去洗洗睡吧,晚上我还要开会。” “好。” 毕竟签了白纸黑字的隔离协定,他不能管我在公司的事,我也不能管他。 他在书房里开了一夜的会。 我在主卧辗转反侧,兴奋得难以入眠,一直在跟进媒体的最新消息。 摩丹的工作群也炸了,联合办公室加班加点筛查漏洞,加密数据。 ceo也连夜召开了线上高管会议,一群人对高信落井下石,冷嘲热讽,幸灾乐祸。 玻璃之笼 第227节 本来我也应该回去加班的,但因为我和居延的特殊关系,安东尼说给我放几天假,让我在家呆着,不要插手联合办公室的事,免得出了事被人拉去背黑锅。 刷到半夜,我眼睛都疼了。 放下手机,我紧紧抱着枕头,心情还处在亢奋之中,根本睡不着。 原来,这就是晏落一直在等的时机。 数字平台初上线之时,一些技术漏洞很容易受到黑客攻击,由此导致敏感数据泄露、数字资产丢失。 而根据媒体报道,名单是从高信的数字平台流出去的。 高信和提供服务的巨头首先会从自身漏洞查起,之后才会怀疑是有人故意泄露。 这一次,cfpb和occ闪电介入,就连前ceo乔纳森都出来踩高信一脚。 名单怎么泄露的已经不重要,高信这一次是在劫难逃! 第537章 幸福 安东尼给我放了几天假,但次日一早我就跟着生物钟醒了。 太兴奋了,凌晨才睡,现在头疼得要命。 我爬起来吃了一粒布洛芬,然后拢拢头发,穿着睡衣,下楼给居延做早饭。 他最吃这一套,哪怕我厨艺远不如张二妈。 快到上班时间,居延也收拾好下楼了。 看来高信的情况不容乐观,他开会开得黑眼圈都出来了,坐在座位上揉眉心。 我把饭端过去,他才发现是我,问:“怎么还没换衣服?” 我说:“高信出事,摩丹也要自查,安东尼说我这周不用去了。” 他知道为什么不让我去,伸手搂一搂我的腰,把脸贴在我胸前:“不用担心,这几天的薪水我补给你,很快就没事了。” 我摸摸他的后脑勺:“你一晚上没睡,叫保镖开车送你吧,路上休息一会儿。” 他松开我,拿起筷子说:“好。” 我说:“等你吃完,我给你眼下涂点遮瑕,看起来精神点。” “嗯……” 饭后,我帮他涂涂遮瑕,梳梳头发,又伺候他穿上外套—— 天再热,他上班也会穿着西服套装,在公司永远都是衣冠楚楚。 他低头看着我:“你当了这么久的ea,终于帮我梳一次头发了。” 我扶了扶他的领带:“这算什么?要是你喜欢,以后我天天给你梳。” 他突然俯身亲了亲我的脸,亲完抚着我的肩膀:“我喜欢。连荷,我现在觉得很幸福,好像在做梦一样。” 我笑起来:“出息。去上班吧,不舒服的话不要硬撑。” 我站在门口目送居延出门,然后回来慢条斯理的洗碗,洗手,洗脸。 居续已经放暑假了,睡醒下楼,发现居延已经走了,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 反正晚上他还是要回来检查她作业的。 她坐在居延旁边的位置上,张着小嘴打哈欠,一边吃一边问:“妈,今天怎么不上班?” 我说:“这周我放假,说,想去哪里玩?” 居续一听来了精神:“去姥家!” 因为我在停车场遇袭,之后为了安全起见,她的活动范围只剩下幼儿园和家里,现在不用去幼儿园了,只能天天在家上网课写作业,早就烦得呆不住了。 我也想回去一趟,再不回,等居续出国,她跟我妈见的次数就更少了。 我给居延发了个消息。 居延说:“不是说以后天天给我梳头吗?这么快就食言了。” 我说:“孩子在家憋坏了,我也很久没回家了,我保证后天回。” 他说:“袭击你的人还没有抓到,还是再等一等吧,等我把手头的事办完,我送你们回去,我住外面,不吵你妈。” “好吧,你忙。” 放下手机,我说:“你爸爸想跟我们一起回去,但是他这几天很忙,让我们等等他。” 居续坐在椅子上荡了荡腿,有点不高兴的说:“他哪天不忙呀?我们自己也可以回去的嘛,反正姥也不喜欢他。” 我挠挠头,心想真是不能小看小孩子。 虽然我和我妈尽量避免在居续面前提起居延。 但她还是能感觉到我妈对居延那种强烈的憎恶。 我说:“你就原谅他吧,一会儿我带你出去跟元素阿姨唱k好吗?” 居续这才消气:“好吧,能不能带上安托万?他也放假了。” 第538章 大笨蛋 一个小时后,我们在约好的商业街碰面。 元素请了半天事假,陪陪我,陪陪孩子,再见见k2。 因为苏珊的年纪像安小虎的奶奶,打扮也很朴素,元素还以为她是安家保姆,张嘴叫了声「阿姨」。 我说:“叫姐啦,她是小虎的妈。” 元素惊讶的看着她,苏珊挺豁达:“阿姨就阿姨吧,我比你们大了二十多岁,跟你们的妈是一辈人。今天阿姨请客,刷安东尼的卡。” 我摆手:“好啦姐,你能来就是给我们面子了,谁组局谁请客,今天当然是我买单。” 苏珊拗不过我,说:“那下次我来组局,你们都要来玩啊。” 元素说:“肯定的姐!下下次换我。” 工作日上午的商业街有些冷清,几个保镖不远不近的开道,k2和一个保镖贴身跟着。 k2帮元素抱着小丑,另一人给我们提着包。 居续和安小虎先在儿童乐园的球池里扑腾了一会儿,最后不知怎么,居续突然揪着安小虎的头发踢他,一边踢一边喊:“笨死了!你这个超级无敌大笨蛋!” 安小虎比她高也比她壮,本来一下子就能把她推开。但他就那么低着头让她抓头发,默默挨打。 因为周围没有威胁,挨打的也不是居续,保镖不管。 我和苏珊赶紧进去把他俩拉开。 我拽住居续训斥她:“怎么能打哥哥?他会痛的呀!” 居续在我手里不服气的跺脚:“谁叫他弄丢了我的发夹!掉池子里找不到了!” 我妈对居续的影响深远,从小就在她心里种下「吃亏就要打回去」的种子,她平时对居延都是我行我素,还磕掉过居宝阁的门牙。 我觉得她有点暴力,但居延觉得居续这种性格不会吃亏,总是惯着,所以她现在还是一言不合就动手。 这回当着人家妈妈的面揪人头发实在有点过分了。 我说:“那你也不可以打人啊,哥哥又不是故意弄丢的,我再给你买一个不就好了吗?你这么打他,他妈妈也会难过的!” 听到这里,她看了苏珊一眼,总算乖顺了:“阿姨,托哥,对不起。” 苏珊嘴上说着「没事没事,男孩皮实」,但儿子被揪着打她还是心疼的。 好在安小虎也不计较,说:“没事,是我先弄丢你发夹的。再说你没有穿鞋,踢的不疼。” 苏珊看他这么会找补,都气笑了。 小孩就是小孩,他俩没一会儿又玩到一起去了,安小虎还陪她去精品店挑新发夹,用自己的零花钱给她买。 元素凑近我,悄悄说:“你家续续真受欢迎,我看那个小家伙对她有意思,眼泪都快被打出来了还说不疼。” 我悄悄说:“我知道。安东尼和苏珊姐都是好人,小虎也不是坏孩子,以后他俩可能还会在一个学校上学。居续跟这样的家庭走得近,我比较放心。” 元素撅着嘴说:“哦哟,你现在跟人交往还看家庭啊?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家庭?” 我说:“你是我的万人迷姐妹,姐妹的爸妈就是我的爸妈。” 元素在我屁股上抽了一下:“美的你!” 第539章 撞枪口 我们在商业街吃饭唱k,玩了大半天散伙。 临走前,元素去上厕所,我们在外面等她,苏珊小声问:“小荷,我听安东尼说高信出事了,好像还挺严重的,你要不要紧啊?” 如果不在金融圈,圈子里再大的新闻,一般人也不会关注,元素今天没去公司,还不知道。 我笑笑说:“我没事,我相信居延也可以挺过这次难关。” 手机叮咚一声,我低头一看,说:“苏珊姐,干嘛给我转这么多钱?” 苏珊说:“你家正困难着,今天怎么还能让你花钱呢?” 我有点感动,把钱退给她:“谢谢你,不过高信的事影响不了家里的花销,我还等你下次请我呢!” 苏珊也没有再转我,只是叮嘱:“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就找安东尼,我帮不上忙还有他呢!” “好的苏珊姐,我知道了,谢谢你们。” 各回各家后,我又训了居续几句,让她不要随便打人。 她低头转脚尖,说:“知道了嘛,以后不打他了……” 等居续上楼午睡后,我松了口气,坐在沙发上看高信的最新消息。 玻璃之笼 第228节 不止高信的股票绿油油,几家大供应商的股价也都跌得好惨,就连合作的巨头也因为技术漏洞,股价跟瀑布似的飞流直下。 这次泄露的虚假名单是内部员工为了完成高压销售目标,未经客户授权就开设了各种账户,涉及到储蓄账户、信用卡、借记卡等业务,为了使这些假账户更逼真,员工甚至会伪造客户签名、私自将真实客户的资金转移到假账户中,导致真实客户的资金和信用受损。 这种现象并非一朝一夕出现,至少有十几年的历史了。 早在居老头还活着的时候,就有一些被虚假账户影响的客户对高信提出了诉讼。 但都被高层以个案给捂下去了。 当时,在美国任职的居老头跟安老爹势均力敌,对外还是一对好基友,为了提升市场占有率,美化财报,他们以董事和大股东的身份默许了造假的行为。 日积月累,年复一年,名单越滚越长。 现在,两个始作俑者都死了,安家也从高信抽身,这个大烂摊子曝出来,只能由居延自己去收拾了。 我现在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不想让zy插手高信的数字化,还跟巨头博弈那么久。 估计就是不想让他们发现这份名单。 伪造客户名单不仅是严重的违法行为,而且违反职业道德,伤害银行业以信立身的根本。 在建设数字化平台的过程中,到了数据迁移那一步,这么多的虚假用户是瞒不住的。 他大概给了巨头一大笔封口费,让他们把名单处理掉。 没想到平台刚上线不到一周就曝了出来。 这个时机选得真好。 摩丹建设私有云后,屡次触发监管底线,引来了银保监会的不满,为了警告其他正在或准备进行数字化的金融企业,银保监会决定严打,前天才出了通告。 高信这回正撞在枪口上。 第540章 真诚 200万个假账户,涉及到了全球150万客户和60多万张信用卡。 伪造出如此庞大的名单,往小了说是虚增业绩,往大了说,那就是操纵市场。 还有个更严重的指控,就是洗钱。 目前,cfpb和occ已在美国展开调查,银保监会的突击调查组也在今天开进了云城总部。 和平时期的调查组已经很难对付,更别提现在高信正处在风口浪尖。 估计居延这段时间不会好过。 安全起见,我一条短信也没给晏落发,免得被居延抓到尾巴。 这天晚上,居延快到半夜才回来。 我一直没睡,等他下班,他进门看见我站在门口,问了一句:“都睡了?” 我说:“是啊,你吃饭了吗?我给你做……” 话音未落,他突然把我推到门上,沉而深的吻了下来。 他嘴里有咖啡的味道。 我抓着他的外套,稍微挣扎了一下:“等、等会儿……你先吃点东西,然后我们去楼上……” 话音未落,他突然把我扛在肩上,走进楼下的客房。 他畅快淋漓的出了一身汗,最后拂开我脸上的乱发说:“连荷,你和居续先去瑞士吧,我随后就到。” 我说:“这件事不好解决吗?” 他说:“你不用管。” “我是你的妻子,怎么能不管?我不是要向你打听什么机密,我只想知道你好不好。” 我看着他,真诚得我自己都快信了,“我们同床共枕这么多年,难道要我和孩子去外面逍遥快活,你自己留在这里接受检查吗?” 居延没有回答我,翻身坐在床边穿衣服:“你上去睡吧,今晚我睡客房,还有点工作要处理。” 在无关紧要的事上,他愿意赏我一点自由。 但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不会把缺点暴露给任何一个人。 我也不例外。 我爬起来,跪在他背后,伸手搂住他的肩膀:“居延,我不想去瑞士,我要留在家里……” 居延轻笑一声:“傻话。不知道他们会调查到什么时候,趁现在还没限制你们出国,你们先走,别耽误了居续入学。 我已经在苏黎世的别墅安排好了保姆管家和律师,机票也订好了,你明天和居续轻装出发,不用带太多东西,到时候缺什么买什么就是。” 说完,他穿好衣服,摸摸我的头发,推门出去了。 我暗骂一声。 我说我不去,你聋了吗?! 他又在书房里开了一夜的会,第二天一早把我晃醒,说:“一会儿保镖送你们去机场,乖乖的,不要让我担心。” 我「哦」了一声。 他揉揉我的脸,转身就走。 他人都走到门口了,突然又折回来,按住我凶狠的吻。 我说:“我还没有刷牙……” 他也不管,吻得我的嘴角都流口水了。 一吻终了,他抵着我的额头,咬牙切齿的警告:“在瑞士老实待着,不准有别的心思,不然要你好看!” “嗯……” 见我应承,他直起身整整衣服,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第541章 爱上他 银保监会进入云城总部的当天,居延就被限制出境了。 不然就凭他那老酸菜的性格,根本不可能让我单独带着居续走,他怎么也得跟上。 居续起床后,居延已经离家去公司。 她看着我收拾好的行李箱,好奇的问:“妈,不是八月才去瑞士吗,怎么突然要走?我还没跟爸打招呼呢。” 我说:“你爸想让你提前过去熟悉一下环境,你不是也在云城待烦了吗?” 居续说:“可是我想跟你和爸一起去嘛。” “他有工作,暂时走不开,正好宝阁的游学夏令营快开始了,你跟他一起去玩好吗?” 居续本来不高兴一大早就要坐飞机,云城直飞瑞士要十三个小时,对一个好动的孩子来说是非常枯燥的旅程。 但是想起居宝阁,她勉强打起精神:“好吧,去就去,在瑞士等爸也是一样的。” 有四个保镖跟我们一起坐飞机,从出发到登机,一直在防着我撕护照。 我也没打算撕。 要是让居续看见,她会不安的。 国际航班的头等舱真是让我开了眼。虽然没有想象中那么豪奢,不过能像网咖包间也很不错了,座椅还能放平变成床,可以躺下看对面的小电视。 我和居续的座位是连着的,她已经坐过两次,一落座就拿着菜单向空姐要吃要喝,那熟练自然的举止,让我这只头次出国门、连充电口都找不到的局促土狗自愧不如。 她还替我点了菜:“妈,他们的三文鱼和芝士锅好吃,你一定要尝尝。” 我说:“好。” 不多时,飞机起飞,空乘大姐把饭菜按照前菜正餐甜点的顺序送上来了,途中还热情的向我推荐葡萄酒。 我是空腹登机的,喝了点白的,又喝了点红的,吃完饭就开始犯困。 居续带了游戏机,我跟她联机打了一会儿,她就歪在我身边睡着了。 我把她放好,自己也躺下,随便找了个电影当背景音,继续看高信的新闻。 每一条都不容乐观。 我和居续这一路上醒醒睡睡,终于在苏黎世机场落了地。 居宝阁带着文森特来接机了。 也不知是不是周围五官崎岖、奇形怪状的外国人太多,他看起来居然很顺眼。 他大喊:“姐!矮冬瓜!” 居续大喊:“宝哥!文森特!” 俩人三个月前刚见过面,这回一见面又嘻嘻哈哈的抱上了。 寒暄之后,居宝阁一边拿着居续的麻花辫尾在她脸上乱扫,一边问我:“姐,我哥怎么没跟你们一块儿来?” 趁居续和文森特问好,我把他揪到旁边小声说:“高信出事了你知道吗?” 居宝阁一愣:“知道是知道,但我哥说他能解决,不用我操心……伪造客户名单这事儿很严重吗?” 我说:“这可是犯法的,现在他被监管部门限制出境了。居宝阁,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居宝阁咽了咽口水,有点紧张的问:“什么事啊?” “你和文森特带好居续,我坐最近的航班回国。” 他不同意:“好不容易出来了,干嘛还要回去?你就听我哥的,跟居续一起待在苏黎世不行吗?” 我盯着他的小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觉得,我可能……爱上他了。总之,我不能让他一个人留在云城。” 第542章 不听话 玻璃之笼 第229节 大概在外国呆久了,居宝阁对那个「爱」的反应并不是很大。 但对我的整句话加以肯定:“对嘛姐,你总算想通了,你看你跟我哥这么久,他亏待过你吗?自己出事也是先把你和矮冬瓜摘出来了……” 我说:“所以我一定要回去,你能帮我照顾好居续吗?” 居宝阁一拍胸脯:“没问题!我哥已经在别墅安排好了,保镖、保姆、女管家都是信得过的,我带居续回家,你回去吧!” 我看着这个丑弟弟,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居宝阁笑着笑着,突然抱着我哽咽起来。 他一哭我心里也不好受:“你哭什么啊?” 居宝阁说:“姐……你摸我头的时候,好像妈妈哦……我好想她……等高信这事儿结束,咱们就在瑞士好好生活,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行吗?” 我摸摸他的头,说:“行。” 从云城跟过来的保镖任务是把我和居续送到瑞士,听说我要回去,领头的队长很为难:“居太太,这不行,居先生的话是让您和孩子留在瑞士。” 我说:“你们拦得住我吗?你们一走,我还是要回去的,不如坐同一趟航班,你们还能保护我。” 队长说:“那我向居先生请示一下。” 他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放下手机对我说:“居先生同意了,太太请。” “等我一下。”我走向居续,帮她把在飞机上睡乱的头发理好,“宝贝,你在这边听宝阁和文森特的话,我要回去陪你爸爸,不要担心,我们很快就来。” 居续已经从居宝阁和保镖刚才的言行中察觉到了,听说我要走,虽然她没拦,但眼泪一下子出来了:“妈……你会跟爸一起回来吗?” 我捏捏她的脸:“会的。” 然后我起身看着文森特:“文森特先生,两个孩子就拜托你了。” 文森特低下头,做了个很绅士的抚胸礼:“乐意为您效劳,太太。” 于是,我又坐上了回程的飞机。 来的时候,我坐头等舱,保镖坐公务舱。 回去的时候,保镖坐经济舱,我在头等舱和经济舱之间犹豫片刻,选择了后者。 我是回去跟他「共患难」的,当然要能省则省。 结果这13个小时的返程差点没把我累死,大腿和屁股都坐麻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也被资本腐化了。 这么一折腾,回到云城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保镖们精神还好,我被气流颠得头晕想吐。 刚下飞机,我就看到居延站在他的大g旁边。 他脸色苍白,嘴唇微抿,表情严肃,头发被六月底的热风吹得有点乱。 机场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身上车上,向光的一面带着金灿灿的描边,背光的部分轮廓若隐若现。 有种电影大片的质感。 他还穿着昨天出门时的那身衣服。 我飞奔过去,一头扑进他的怀里:“居延!” 他搂了我一下,声音有点沙哑:“不听话。”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儿。 第543章 羞耻 保镖从停车场把车开出来,前后跟着大g。 居延扶着方向盘,我拉长安全带,凑过去闻他。 他微微侧脸看着我:“闻什么?” 我说:“你身上有香水味。” 他打开置物箱,里面有一瓶新开的男士淡香水:“没顾上洗澡,怕你嫌弃。” “是吗?”我拿出来在手腕上喷了一点,闻了闻。 他勾勾唇角问我:“是一个味儿吗?” 我没说话,咬着下唇角只是笑。 他看着前方的路:“饿了吗?想吃什么?” 我说:“今晚不用留在公司吗?” 他说:“不用。” “那我们不回家了,去海边住酒店吧……不,这个季节很适合露营,我们在沙滩上露营好吗?” 我把香水放回去,盖上置物箱的盖子,然后隔着西装裤在他的大腿上画圈,“我们可以在帐篷里睡,看星星,看月亮……” 他的大腿绷紧了,好一会儿才说:“沙滩上人太多了,也休息不好,还是住酒店吧。” 我收回手说:“那好吧。” 他对这两天高信经历了怎样的检查只字不提。 若无其事的跟我一起逛夜市,吃宵夜,看海,然后回了酒店。 大概监察非常难搞,连他也觉得棘手。 他忙得家都没回,澡也没洗,这会儿脱了外套,有些疲惫的坐在客厅沙发上休息。 我脱得只剩一条薄薄的衬裙,倚在浴室门口向他发出邀请:“一起吗,老公?” 居延一言不发的看着我,然后扯松了领口和领带,起身走向我。 他先是拔下我束发的发夹,让我的头发旋转着散下来。然后他拨开挡脸的头发,抬起我的下巴就吻了下来。 他混乱而激烈的亲我的脖子,下巴,嘴唇。 我仰头回应着他的亲吻,不断后退,摸索着打开了旁边的花洒开关。 水在一旁「哗」的喷了下来,水声掩盖了浴室里过于清晰的动静,水珠也覆盖模糊了光可鉴人的地板,然后汇聚在一起,淅淅沥沥的流向下水道。 我们连被沾湿的衣服都没脱。 (清水)。 疯完之后,他扶着洗手池喘气,透过大镜子看着我。 我在他的注视下脱去衬裙,然后站在大花洒下招呼他:“过来,我给你洗。” 居延没吭声,脱了衣服走过来。 我把他从头到脚洗得香喷喷的,洗完上床搂着。 他对我的殷勤享受归享受,始终保持着警惕。 但是关灯以后,他突然搂紧了我,说:“连荷,你爱我吗?” 我说:“我不知道……可能我只是没过去那么恨你了吧,而且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你的存在了……干嘛问这个,很羞人……” 他低声笑了起来:“刚才勾引我的时候怎么不羞?” “谁叫你没事洒香水,我还以为你跟别人乱搞了。” 他说:“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吗,我对别人硬不起来。” 我说:“但你跟我姐姐谈了半年恋爱,要是没点亲密举动,她能跟你谈婚论嫁吗?你的小伙伴不行,你的嘴也是很行的。” 第544章 资助 居延对此啼笑皆非。 他没睡好觉,又狠狠卖了把力气,声音里带着沙哑的倦意:“我确实没碰过她,只是偶尔会在她的住处休息,毕竟要做给公司的人看。” 我揪着他的胸口不让他睡:“我姐姐可不是见色起意见钱眼开的人,你绝对勾引她了。” 居延握着我的手,声音已经变成喃喃低语:“没勾引……她很上进,又要强,想出国但不愿意向家里要钱……我答应资助她出国深造,学成后为她在美国总部安排个职位……” 我感觉他的每个字都在震撼我的大脑。 连我自己的声音也是轻飘飘的:“你们分手后,有个美国公司给她发了offer,是你授意的吗?” 听到这句,居延稍微清醒了些,说:“是,毕竟我答应过她。那家是高信的合作公司,双倍年薪算是给她的补偿。后来她出事,我也觉得很遗憾,我以为她离开会好过一点,没想到会在那边嗑药。” 我说:“她是因为犯错被公司辞退才想不开的!不是都说好了吗,为什么因为一点错就辞退她?!” 居延打开灯,看着我。 我满脸都是泪。 他伸手给我擦脸:“两国法律不同,文化差异也很大,适应起来并不容易……” 我没有躲,对着他抽泣:“她在美国死得那么惨,她不该是那样的结局……我姐姐收到offer的时候特别开心。但是我妈不想让她去,是我劝她去的,是我把她害死的……” 居延一把搂住了我。 我缩在他怀中,哭得稀里哗啦:“想去美国的是我!我希望她在美国有个好工作,这样我们一家就可以经常去美国玩,家里有她争气,我就可以不用那么努力了……” “要是我拦住她,不让她去,她就不会染上毒瘾,她和晏起也不会在戒毒所被坏人盯上……” “我骂你是杀人犯,其实我才是那个害人精!该死的应该是我!” “如果我早早死在雪地里,姐姐就是家中的独生女;如果不用养我,家里就有钱供她出国读书了……” “如果不是我赌气破坏你们的关系,你们现在已经结婚,过上体面又安稳的生活……” “是我抢走原本属于她的家庭,她的工作,她的男人,还害她送了性命……” “如果姐姐还活着,爸爸兴许就不会死了,那群亲戚都怕她,姐姐在家他们就不敢来……” “我真的好对不起她,也对不起爸爸……” 居延用吻堵住了我的话。 玻璃之笼 第230节 和刚才的激吻不同,这次的吻温柔熨贴。 等我的情绪平静下来,他才松开我,擦去我脸上的泪:“连荷,你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左右他们的生死。何况他们已经离开,自责也无济于事。不如珍惜以后的时间,跟我好好的过日子。” 我红着眼圈说:“你真是个冷血无情的坏人……我也跟你一样坏。” 居延拍着我的后背:“等名单的事结束,我陪你回一趟老家,把你妈请来,跟我们一起去瑞士吧。” 我说:“可是她不喜欢你……” 居延说:“我会向她好好道歉,挨打挨骂我都认了,谁叫她是你妈,我的岳母呢。” 我抱住了他:“嗯……” 第545章 报下门牌号 国际大银行的私账是不经查的,尤其是高信这次成了杀鸡儆猴的那个鸡,监管更不会放水。 高信之前就有马来贪污的前科,这次又伪造客户名单,银保监会的调查组开进来后,发现越挖越有。 除了名单,高信的外汇也有违规情况,还有一些异常的大额交易报告。 这下,外汇管理局、人民银行和证监会也介入了。 居老头和安老爹是直接责任人,虽然他们死了,但继任的居延也是知情者,为了平息众怒,高信内部成立了独立委员会,将居延暂时停职了。 事件愈演愈烈,越闹越大,不仅元素麦穗他们听说后纷纷在群里问我,就连外行的我妈看见新闻,都打电话过来了。 她一开口就是:“小荷,他那公司怎么回事?不会拖累你吧?要不你带着续续先回来,省得警察也把你抓走了。” 当时我和居延正在吃早饭,我说:“妈,你就不要担心了,居续已经送到瑞士了,我留在云城陪着居延。” 我妈不可置信的说:“你陪他干啥?他完蛋了,你不正好可以跟他离婚吗?” 我妈嗓门大,就算不开免提,我们坐这么近,居延也能听到。 我站起来,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然后走到花园里继续打电话:“妈,你不要总是这么损他了。过去居延给我的一百万救了起哥也救了晏家,我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 我妈惊呆了:“你真是小荷吗?背一下我身份证号,再报下咱家的门牌号……” 我说:“不用怀疑了,我就是你闺女。妈,出了事你都知道为我着想,我能不为居续想吗?要是居延出事,那孩子以后怎么办?” 我妈说:“不对,你不对劲,我以前劝你跟他过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叹了口气:“以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我跟居延结婚以后,他从没亏待过我,你来这边刷他的卡,花多少钱他都不过问。 前两天他还说,等事情结束他就接你一起去瑞士呢,他在苏黎世买了别墅,房子可漂亮了……妈,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不想寒了他的心。” 我妈沉默半晌,问:“那要是事情结束不了呢?这事儿闹这么大,我看新闻说,高信又是虚假账户,又是洗钱的,警察能不抓他?” 我说:“就算他被抓,我也会等他,这又不是什么严重的经济犯罪,罪不至死,只是监管要抓典型,才会闹得沸沸扬扬。等调查结果出来,道个歉赔点钱就没事了。大不了辞职出国,反正有的是活路……” 我妈被我说得迷迷糊糊的,最后撂下一句:“你心里有谱就行!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挂了电话,我一转身,发现居延正站在身后不远处看着我。 我说:“你别往心里去,我妈的脾气你也知道,她看在我和居续的份儿上,以后也一定会对你改观的……” 居延眨了一下眼皮,长睫毛的阴影在脸上一闪而逝。 他走向我,把一件小开衫披在我肩上。 然后把我脸侧的头发别到耳后,顺势捧住了我的半张脸:“连荷。” 我说:“嗯?” 他说:“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吧。” 第546章 闲着也是闲着 我上前一步,依恋的枕在他胸前。 “好啊……孩子多的话,家里也能热闹起来……就算以后我不在了,你看着孩子们,也不会感到寂寞了。” 居延突然搂紧了我:“什么不在?你不会不在的。” 我说:“但是嫁进居家的女人都短命啊,像你奶奶,你妈,还有云庄……” 说着,我哭起来,把头埋在他怀里:“居延,我害怕,我不想死……我想看着居续长大,我想跟你永远在一起……过去是我犯傻,浪费了好多时间,要是你再进去了,我不知道又要等多久……” 不知什么时候,太阳升起来了。 清晨那点凉意早已退去,我穿着开衫被他搂在怀里。 真是热死个人。 居延还挺耐晒,站在大太阳地里拍着我的背,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避避阳光。 他一手圈着我走到最近的厨房,用水沾湿了手,给我擦去脸上的热泪和热汗,然后好笑的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爱哭鬼。” 我左右看看,张二妈的提篮不在,她出门买菜去了。 我搂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脸,说话还带着刚哭过的鼻音:“哎,我们在厨房造个小孩吧?” 他两手撑在流理台上,挑起一边的眉,微微弯腰看着我:“大清早的,你兴致挺好。” 我晃晃手上的戒指:“你是我的合法男人,睡睡怎么了?反正咱们现在也不用上班,闲着也是闲着,正好生个小孩,找点事做……”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我闭上眼睛抬起头,等着他亲我。 但是,预料中的吻没有落下来。 他分开我绕在他脖子上的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领说道:“公司是去不了了,但别的地方还有事情要处理一下,我先去忙了。” 我靠着流理台,失望的哦了一声。 他笑了笑:“放心,我不会让你守活寡的,你可守不住。” 我说:“你要是冷落我,我就去找晏落,不行还有晏起……反正两条腿的男人满地都是,我才不给你守呢。” 居延点着我的鼻尖:“敢找就要你好看。” 我轻轻咬了一下他的手指:“有多好看?” 他摁住我啃了一通,转身上楼了。 我也转身洗脸漱口,听见张二妈在敲厨房的外门:“太太,我回来了。” 我拿起纸巾覆在脸上:“进来吧。” 居延上楼没多久,律师师弟也带着两个助手来了,跟我打了招呼后匆匆上楼。 这缺德家伙怎么还没被人砍死? 连助手都混上了。 看来这几年又没少作奸犯科,赚黑心钱。 张二妈在厨房叮叮当当的忙活,镇厨之宝砂锅汤煲天天咕嘟个不停。 我坐在沙发上,前面开着电视,腿上放着笔记本,手里转着戒指。 生孩子的事已经糊弄过去了,他就算有这个心,现在也不是生孩子的好时候,我总不能大着肚子跟他飞来飞去。 我手里的副卡和居延的主卡没有被冻结,居续今天也要跟着居宝阁和文森特环游欧洲了,看来居延在国内外的资产还安全着。 只不过受到调查影响,他在国内的资产暂时无法转移。 现在,就看调查结果什么时候出来了。 他和高信,都别想跑。 第547章 消费降级 楼上几人密谋半天,师弟带着助手匆匆走了。 我看了看公司群,晏落又来云城出差了。 高信出事后,摩丹就一直在紧锣密鼓的检查系统漏洞,处理有问题的坏账烂账和私账,生怕自己也被盯上。 我看着照片上那个穿着技术组白色马甲的晏落。 他已经可以扶着手杖站得很直很稳,看背影简直和常人无异,只是在人前的时候,依然裹得像个粽子。 一个从小想当律师的人,竟然成了科技公司的创始人。 就连起哥,也成了跟他本职毫不相干的cmo。 当年,晏落的爷爷替人担保,欠下一屁股债,老头两腿一蹬死了个清静,把晏爸晏妈害惨了。 不还或还得少了,要债的就会上门搬家里东西,还会打晏爸晏妈。 钱是地头蛇的,没人敢帮晏家出头,晏家也没钱请律师。 我听爸爸说过,在我和晏落还没出世的时候,过去每到还款的那几天,晏爸晏妈就把起哥送到我家或者亲戚家。 他们怕要债的把起哥抢走,也怕越来越大的起哥跟那些人起冲突,再惹出什么乱子。 晏家那时穷得肉都吃不起,起哥瘦得弱不禁风,衣服穿在身上直晃荡。 我爸心疼他,他一来就加餐,手再紧也会让菜里见肉影,给他盛饭都用饭勺往下使劲压,生怕他不敢加饭吃不饱。 但我妈对他很不耐烦,经常指桑骂槐,她那张嘴简直能把人活活骂死。可想而知,起哥在我家受了多少气。 后来起哥大了,晏家光景也好了,他就没再来过。 有一年过年的时候,我爸带着我和姐姐去晏家送年菜。 我和姐姐还有晏家兄弟坐在床上打牌。 姐姐问起哥为什么想当医生。 起哥说:“有钱,地位高,不会被人欺负。” 玻璃之笼 第231节 晏家有门医生亲戚,住小洋房开小轿车,县长都给他送礼,风光得很。 我问晏落为什么想当律师:“律师有什么好?老师和科学家才伟大呢!” 晏落说:“那我就当一个伟大的律师,专门帮穷人打官司,让他们不再受欺负。你呢,连荷,你想当什么?” 我当时说什么来着? 但他们听完都笑了。 我应该说了没出息的话吧,反正我一直都胸无大志。 不像他们,都是有目标肯努力的好学生…… 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流了出来,眼前一暗,居延站在我面前,伸手擦去我脸上的泪:“怎么又在哭?” “想到了小时候,爸爸和姐姐都在,家里很热闹……越想越难受。” 我用手背擦擦脸,居延在我身边坐下。 工作群里晏落的那张照片早被顶上去了,手机电脑都亮着屏,我也没合上,欠身把它们往茶几上一放,然后坐回来抱着他的胳膊:“你的事办完了吗?” “嗯,这次罚钱和坐牢是避免不了的,我尽量活动一下,争取监外执行。” 我说:“居续还小,要是你离开个三五年,她就不跟你亲了。而且她跟着我,肯定会消费降级,穿不上好衣服,也坐不上头等舱了……” 居延拍拍我的手:“放心,就算没了高信,我也不会让你们吃一点苦的。” 我点点头,温顺的倚着他。 想断尾求生? 那可不行! 第548章 斯文 居延嘴上说得轻松,但精神一直紧绷着。 安娜出事前,他就不想再蹚高信的浑水,准备把自己手里的股票打包卖掉。 只是正在跟买家先锋接洽的时候,闹出了贪污案的事情,股价大跌。 先锋停止了交易,他为了止损,只能临危受命接下这个摊子,为了盘活高信,还用10亿刀收了安家的一部分股票,使自己成为高信最大的股东。 要是没有名单的事,凭他杠杆赚了20亿刀、建设数字平台的影响力,要不了多久,高信的股价就会恢复到阿瑞斯爆仓前的水平,到时候再卖掉,他获利更多。 可惜,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就在监管部门开进来的这几天,高信的股价已经累计下跌10%,市值蒸发百亿刀,其他金融股也跟着震荡。 只要调查还没结束,负面影响就一直会持续。 居延再怎么淡定,也不可能对百亿刀的损失无动于衷。 而且目前这种情况,没人愿意接高信这个烫手山芋,不是他想脱手就能脱手的。 他又被套牢了。 我看他一直皱着眉,拍拍自己的腿说:“你躺下,我给你揉揉。” 居延唔了一声,枕在我腿上,闭上眼睛。 我在他脸上头上或轻或重的按揉打圈,等他的眉心渐渐舒展开,我低下头,在他的眉心轻轻一吻。 他慢慢睁开眼,看着我,然后伸手扣住我的后颈,把我的嘴唇压向他。 我被他吻得话都说不利索了:“等一下……张、张妈还在厨房……” 居延说:“她出去了。” 我扭头一看,张二妈果然很有眼色的提前避开了。 居延又开始吻我,吻着吻着,他突然翻身把我压在沙发上,低头在我胸前又拱又嘬。 光天化日之下,我们在亮堂堂的大客厅里搞颜色,实在是有辱斯文。 而且周围还有不知道多少摄像头。 但他一点停手的意思都没有,我就躺着随他闹。 反正我也不要脸了,我现在天下无敌。 昨晚折腾了半夜,今天他折腾不动了,嘬够了就把我扣子扣回去:“下周还上班吗?” 我坐起来,弯腰在衣服里调整了一下胸型,说:“看安东尼怎么安排吧,我现在也没什么心情,去了也是分心。” “能上班的话还是去上吧,可以留意一下行业动态,而且……”他摸了摸我的头发,凑在我耳边说,“我现在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喂饱你。” 我打了他一下,走到厨房看张二妈的汤。 这家伙一向不服老,这回竟然坦诚没力气,他想瞒着我在家干什么坏事? 到了下周一,我回去上班了。 我伺候安东尼两年多,他习惯把我当驴用。 我不在的几天,他下手没轻没重的,把新助理用到哭。 那助理死活不愿意再跟他,正好摩丹也完成了大筛查,安东尼就顺理成章把我叫回去了。 当然我还是得避嫌,不能接触敏感信息。 开早会前,我们俩在办公室里谈论高信,我问他:“你渠道多,知道调查组查到什么程度了吗?” 安东尼说:“洗钱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目前查到最大的一笔是帮俄罗斯客户非法转移的一百亿刀。要是高信这次不大出血的话,估计是挺不过去了。” 第549章 够他受的 接下来的半个月,已经数字化和开始数字化的企业大多完成了自筛和清帐,金融股缓步回升。 就连跟高信合作的巨头也在年中购物节回了一波血。 调查组一直没有大新闻大动作,高信的股价整体呈下滑趋势。但跌幅正在日渐减小,眼看就要稳住了。 安排在高信的眼线汇报,云城总部的法务部正在跟监管部门谈罚款。 虽说不知道具体金额,但肯定是现在的高信可以承受的。 美国总部的负面新闻也在慢慢消失,看来那里的公关部也没闲着。 尽管高信的情况像是稳住了,不过,居延晚上又不回主卧睡觉了。 他连着几天没碰我,早上打照面,他看起来很憔悴,两眼也是红红的。 我立刻推测出,他又开始玩杠杆了! 安娜案的涉案金额达到30亿刀,被全球罚款超过19亿刀,高信至今还未付完。 现在被查出的单笔洗钱金额就超过了一百亿刀,再加上虚假名单。到时候数罪并罚,可想而知,罚金必定十分可观,高信大概会荣登近年来被罚款最多的国际银行榜首。 到时候,他要么被高信套得无法脱身,要么舍弃高信,资产大幅度缩水—— 我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钱,但知道他和居宝阁的资产大多来自高信的股票。 所以他必须在调查组公开结果、高信的股价跌到谷底之前,用手头的股票,赚一笔巨大的意外之财! 杠杆的事我没细问。 居延是个高傲又自负的人,并不觉得我这种双一流都考不上的狗脑子能给他带来帮助。 而且他一直防着我,不会在这种争分夺秒、高度紧张的状态下,把精力浪费在我身上。 不过,他就是不告诉我,我也能从安东尼的情报网中听到他的情况。 专业的数据公司可以通过交易市场的高频交易数据和订单流分析出大额资金动向,居延和家族办公室一直在交易市场活跃,被他们监测到了。 再加上内幕消息,基本能拼出居延的投资组合和盈亏。 这些日子,居延赚赚赔赔,目前已经亏了十几亿刀。 看到交易分析报告,我差点笑出声。 亏了十几亿,还是刀。 够他受的了。 但我还是没有得意忘形,不断提醒自己:要等他真的掉水里了才能扔砖头。 十几亿刀是个大数目,但他先前还赚了20亿刀呢。 剩下那几亿刀,也够他咸鱼翻身了。 安东尼看到报告,有点怕了,忧心忡忡的嘱咐我:“小莲花,现在他杠杆玩这么疯,你可千万不能让他知道名单是从我给你的!我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连洗钱和外汇的事也一起爆发了。我还想跟老婆孩子安稳退休呢,要是他知道,会弄死我。” 我答应了他,收拾收拾情绪,下班回家。 居延的脸色很差。 他连着大半个月没出门,白天搞公关,晚上玩杠杆,脸变成了病态的苍白,张二妈的大补汤也没能给他增添一点红润。 他正坐在沙发前看财经新闻,等待着晚饭和交易所开市,看见我回来,恹恹的一伸手,示意我过去。 我放下包,在他身边坐下。 他搂着我,扭头轻咬我的肩窝,身上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酒气。 第550章 困兽 我扶着他的头:“你喝酒啦?” 他说:“嗯,有一点失眠。” 我往旁边坐了坐,让他枕在我的腿上,像摸狗一样摸他的头发。 他翻了个身,面朝我的肚子,像个婴儿一样把长手长脚蜷了起来,大沙发都显小了。 玻璃之笼 第232节 他在我怀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我对他连摸带拍,等张二妈把饭准备好后,居延已经枕在我腿上睡着了。 张二妈悄悄走过来:“太太?” 我小声说:“等会儿再开饭吧,让他睡……他在家不休息的吗?” 张二妈说:“今天公司的人和一些公务员来了,先生没能好好睡。” 我说:“哦,张妈你先回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张二妈点点头,轻手轻脚的回了房。 我向后倚在沙发上,轻轻拍着他的背,环视着居家豪宅。 家里很安静,刚做好的饭的香气在空气中暖暖的弥漫着。 和最初嫁进来时的凄然不同,我已经习惯了这个家的一桌一椅,一草一木。 先前跑滴滴时,我每天赚到钱都会胡乱买些东西,零食都吃了,剩下的小摆件小玩具,居续玩坏弄丢了一部分,剩下的分散在家中各处。 它们都是一些色彩鲜艳的小玩意儿,跟这个家灰暗压抑的氛围格格不入,乍看非常突出。 上班以后,我就不怎么买了。 忙了一天,好累好饿啊。 但又不能把他推开。 我闭上眼,就着这个姿势睡着了。 再睁开眼的时候,亮堂的大灯已经变成了氛围小灯,我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毯子。 坐起来一看,已经九点多了,居延不在。 交易所开市,他又忙活去了。 我伸了个懒腰,上楼敲敲书房的门,问他要不要吃晚饭。 居延摘下耳机说:“我吃过了,你吃完就去床上睡吧。” “嗯,你不要太辛苦了。” 关上门,我在心里舒了口气—— 今天的戏份终于拍完了。 因为饿过头,反而不饿了,我随便吃了一点,回房洗洗睡了。 第二天一醒,居延也在床上,搂着我睡得很沉。 我刚一挣扎,他就猛地收紧手臂睁开眼。 他的眼里有几条细细的红血丝,惊醒时凌厉凶恶的眼神,再加上他那一脸的憔悴焦躁,整个人看上去像只在铁笼里横冲直撞的困兽。 我摸摸他的脸,小声说:“居延,别把自己累坏了,在家好好睡觉,我要去上班赚钱了。” 他看清是我,眼神变得柔和了一些,眼皮也缓缓合上,松开了我:“去吧。” “想吃什么?晚上给你带。” 居延想了一会儿,说:“柠檬茶。” 我笑了一声:“那算什么吃的啊?我再多带几样吧,晚上留着肚子等我回来。” 居延抱着我放床上的熊猫公仔看着我。 然后把脸埋进公仔里,喃喃的说:“好。” 我一路都很平静,到了公司,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我两手捂着脸。 复盘一下他今早的举止,我的嘴角在掌心后越来越弯。 他又亏了! 赌博是会上瘾的,尤其是他曾经用杠杆赚了20亿刀。 这种成就感带来的满足和愉悦会像毒品一样,深深刻进他的脑海里,每当他失意和困顿之时,就会刻骨铭心的引诱他。 如今他是越陷越深。 第551章 不准回 居续跟着居宝阁在欧洲玩,一直非常省心,但今天突然打视频要回家。 她在视频里哭得稀里哗啦:“妈!我不玩了!呜……我想你和爸,我要回家,呜呜……” 自打她生下来,就没在那么远的地方呆那么久,在外头跑一个多月,怎么会不想家? 我听得心酸不已,赶紧哄了几句,让她把手机交给居宝阁。 我问他居续怎么了,居宝阁没说几句,也跟着哭起来:“姐,我哥到底怎么啦?这边好多新闻说高信可能会破产……我哥很久没检查我们的作业了,昨天打视频的时候,他的状态也不好,我也想回国……哇……” 手机到了文森特手里,他也拿两个吱哇乱哭的孩子没辙:“太太,他们这次出来太久了,依我看,还是让孩子们回去一趟吧。” 我说:“好,你安排一下,我跟居延说说。” “好的,我这边也会告诉先生。” 挂了视频,因为拿不准居延醒没醒,我先给他发了个消息。 他很快答复我:“不是快开学了吗,别让他们回来了,我现在没有余力应付他们。” 看来是醒了。 我给他打了个电话:“孩子们很担心你,视频的时候都哭了,居续也没出过这么久的远门,不如就让他们回来一趟,玩几天再走……” “哭就哭,不准回。” 他把电话挂了。 我想了想,也认为现在不是回国的时候。 我不想在这种节骨眼上忤逆居延,更怕孩子回国后会被曝光,遭受更多伤害。 高信在媒体上挂了太久,安家的家庭成员已经被人挖出来了,系谱图下跟着所有人的照片。 安老爹的四段婚姻养活了好些自媒体,就连安东尼跟苏珊也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 苏珊以前卖酒的照片视频都被挖了出来,下面跟的全是冷嘲热讽和污言秽语,还有人说安小虎是他的儿子。 安东尼气得专门请了个律师团跟那群键盘侠打官司,结果又有人在官网组团留言,说安东尼是高信的原高管,他在摩丹身居高位,对摩丹的影响不好,希望能够辞退他。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更别提摩丹ceo正好有卸磨杀驴的意思。 虽然安东尼还没被停职,但他手头的项目被分得只剩一个。 居家,由于发家史不太光彩,家庭关系也经不起细扒。所以从居老董那一代就很注重隐私,居老头、居延只在高信官网有照片,就连居宝阁、居续在互联网上也没有照片。 文森特给居延打电话,没得到他的应允,只好继续在国外带孩子。 居续知道回不来,又给我打了个视频,哭得眼睛红红的,鼻涕直往下滴: “妈,你和爸不要我了吗?我不要在瑞士上学,我也不吵着滑雪了……我会乖乖的,再也不打人了,妈……我想回家……” 居宝阁也哭:“姐,我自己出钱买机票回去也不行吗?以后我不花我哥的钱了……要是我哥没钱了,我有,我可以借给他一点……” 第552章 等很久了吧 两个孩子都张着嘴在那儿哇哇哇。 我说:“你们都不要哭了,听我讲句话。” 他们抽抽搭搭的在屏幕前坐好。 居续还吹出一个大鼻涕泡,居宝阁瞅见,揪了张乳霜纸给她擦了擦。 看他俩都坐好了,我就把高信和居延目前的境况告诉了他们。 “他现在没有上班,但是要处理很多公司的事情,每天都非常辛苦,你们回来可能会影响他的工作和休息。” “要是家里账户被查,你们以后就出不了国了。” “现在,有很多坏人盯着咱们家,你们在外面还安全一些。安托万家已经被曝光了,好多人讲他们的坏话,他妈妈都不能出门了。” “居宝阁,你以前不就因为有钱被绑架过吗?难道你想让居续遇到那种事?” 听到这儿,居宝阁揉揉眼睛,不哭了。 我爸去世不是他造成的,但是跟他被绑架脱不了干系。 要不是居延那辆扎眼的车,居宝阁也不会被我家和晏家亲戚的绑架。 要不是居延睚眦必报,把两个绑架犯往重里判罚,二表姐就不会挺着大肚子上门闹事,我爸也不会被她推倒…… 居宝阁被说服,不再提回来的事。 居续也吸吸鼻子,抽抽搭搭的说:“妈,那你在家好好照顾爸……你们能不能早点过来?因为我真的很想你们。” 我说:“宝贝,我也想你……应该在这两个月里可以把事情解决。你们两个都好好听管家的话,开学了就去上学,不要浪费这么好的学习机会,知道吗?” “噢……” 两人可怜巴巴的挂了电话。 我也放下手机,坐在车里揉揉眼睛。 总把他们放在国外也不是办法,要是居续开学前,高信还没个结果,我就飞去瑞士探望他们好了,把我妈也带去,让她也瞧瞧国外的风景。 今晚答应居延给他带饭,我先去了海边夜市一趟。 夜市刚开始营业,人还不多,我买了两杯暴打前男友的柠檬茶,又买了点口味淡的小吃。 回到居家,只有客厅亮着灯,我进门一看,居延侧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上放着购物广告。 我放轻脚步走过去,把吃的放在茶几上,小声叫他:“居延?” 他缓缓睁开眼,看到是我,又合上眼,翻了个身仰躺着:“回来了。” 玻璃之笼 第233节 “柠檬茶买回来了,还有别的……” 他说:“现在没胃口,等会儿再说。坐下,让我抱抱你。” 我坐在他脑袋旁边,他枕到我的大腿上,伸手搂住我的腰:“你跟居续居宝阁说了什么?他们怎么不闹了?” 我说:“他俩都很懂事,我说你现在有一点烦心事,他们就不回来吵你了。” “烦心事?哼。”他抬手控住我的后脑勺,让我低头看着他,“你等我完蛋,等很久了吧?” “是啊,你什么时候完蛋?我想早点继承你的遗产,然后拿你的钱每天找几个牛郎,跟他们在主卧的大床上乱搞。” 他说:“野心不小,还几个。” 我说:“是你说的,我守不住嘛。”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他笑了一声,温柔的摸我的头发,“就算死,你也要跟我死在一起。” 我低下头,很认真的看着他:“好啊。” 第553章 老年痴呆 居延听到我的回答,笑了一声,然后坐起来,喝了一口柠檬茶。 我四下看了看,问:“张妈呢?” 居延说:“她回家看女儿了,请了两天假。” 我说:“张妈做事很尽心,但她月薪要三万块,现在家里这情况,又只有我们两个人,要不先不请这么贵的住家保姆了,换个钟点工。保镖也不用请了,能省一点是一点。” 居延撩起眼皮看着我:“我还没有落魄到连保姆保镖都请不起。” “你这个人怎么分不清好赖话呢?你爱请就请吧,反正花的又不是我的钱!” 我甩开他,自己去厨房煮面。 男人的自尊心就是脆弱。 等水开的时候,他走过来,隔着流理台喊我:“连荷。” 我背对他:“没听见,不理你。” 他说:“我也要吃面。” 我头也不回,拿起装面的玻璃罐子,没好气的问:“吃多少?” 他绕过流理台走过来,从背后圈住我:“跟你一样多。” “哼……” 煮面的时候,我在另一个锅里煎咸火腿和鸡蛋,他一直在后面圈着我,很碍事。 我说:“你去外面躺会儿,这里又用不着你,做好了我叫你。” 居延摇头:“不去,就跟着你。” 我叹了口气:“那些小吃你不吃啦?全是按照你口味买的。” 他说:“那些晚上当宵夜,现在吃你做的。” 面出锅了,因为汤是蘑菇和咸肉碎煮出来的,基本不用加盐。 我们没去餐厅,直接坐在流理台旁开饭。 居延把自己的煎蛋夹给了我。 我说:“干嘛给我?我也有。” 他说:“吃吧……” “张妈不在,你白天都吃了什么?” 他微微低头抵着筷子顶端,想了一会儿说:“不太记得了。” 我说:“不会是老年痴呆吧?你不是还没到四十吗!” 居延一听这话,气得咬牙:“老年痴呆?” 我说:“人生什么病都不奇怪,你还是少熬点夜吧,有空再去医院检查检查,上回全身体检都是去年的事了吧?” “我不去!” 他被我那句「老年痴呆」气得不行,但最后还是气哼哼的把饭吃了。 饭后,他闷闷不乐的坐在沙发上,我坐过去戳戳他:“我又不是故意的,以后我会注意,你不要生气了。” 他别开脸:“你说的没错,我是快四十岁,变成老年人了!” 我说:“那我也快三十岁了啊。以后等你八十,我也七十了,谁还在乎这点年龄差。” 听到这句,他总算好受一点,依偎在我身边,听我说今天公司里发生的事。 我说:“因为在高信做过高管,安东尼被ceo排挤,手里只剩一个项目了。” 居延说:“他这个人有点本事,但是太天真,不适合在大公司生存,你跟着他没前途。” 我说:“摩丹没辞退我,我就继续干,多攒点钱,要是你没钱了,我手里还有,我可以养你啊。” 居延问:“真养我?” “不愿意就算了,我供不起你每个月的保姆和保镖……” 话音未落,他扑过来,搂着我倒在沙发上:“连荷,你说话要算数。” 第554章 无奈之举 居延在我身上又亲又嗅,呼吸粗重,手也跟正骨似的,所过之处,掐得我好疼。 但他就是不脱裤子。 哈…… 我拉着他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问:“真的没办法出国吗?高信这么拖累你,扶不起来的话,能不能不要了?损失就损失吧,总比一天天这么拖着好,你瘦了好多……咱们可以去国外,慢慢把钱赚回来……” “胸无大志。”居延抽出手,在我鼻子上点了一下,然后坐起来,“时候到了,我去忙了。” 我跟着起身,点点头:“好吧。” 去吧,你去继续作死吧。 这晚,居延没回房。 早上起床,我收拾好自己,路过书房敲敲虚掩的门。 里面没动静,我推门走进去。 办公桌上摆了五台显示器,屏幕还是亮的,桌角放着一杯没喝完的柠檬茶,居延躺在一旁的沙发椅上睡着了。 房里空调很凉,他什么都没盖。 我轻手轻脚走过去,摸摸他的头脸,温度正常没生病。 都说红气养人,现在的居延可是够虚的。 他的头发长了,垂下来遮住了眉眼,原本就有点松的脸皮变得苍白而且没有光泽。 他紧抿着嘴唇,嘴角微微垂着,睡相看起来很不好惹。 我扯了条毯子给他盖上,他也没有醒。 他拿我买的小吃当了宵夜,包装盒都丢在垃圾桶里,经过一夜关门发酵,味道不太好闻。 我提起垃圾带出房间,上班前再给孩子们打个视频。 他俩已经结束旅程回到苏黎世的别墅,正坐在客厅地毯上等晚饭。 居续的头发也长了,保姆给她编了两根小辫子,还在头上系了条祖母格的三角巾,配上一身白底绣花的长裙子和背后典雅的装潢,她看起来就像生活在童话里。 她在手机前咩咩喊妈,还向我展示长大很多的居宝盆。 居宝盆,这只被居延捡到的娇俏小三花,已经长成一只圆头圆脑的大肥猫,被居续举起来,它也不怕,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甩甩粗尾巴。 居续举不动了,放下它跟我说:“它很重!还贪吃!” 居宝阁也露头:“姐,我哥呢?” 我说:“他在家睡觉呢,我现在去上班了。” 居宝阁不满意的嘟嘟嘴:“你那班有什么好上的,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几个钱。你还不如先把我哥照顾好,他好了,你不就什么都有了吗?” 我说:“你还知道分散投资呢,咱们全家能坐在一条船上吗?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不就被人一锅端了。钱少就少点,好歹是一份收入,有钱入账,干什么都有底气。” 居宝阁数落我「为了芝麻绿豆瞎折腾」,但他也管不了我。 挂了视频,我开车上班,一出门,四辆镖车就跟了上来。 安东尼的日子也不好过。 这天早上的高管晨会,ceo设立了一个由他领导的「私有云委员会」,直接把安东尼架空了。 之后,ceo又派给他一个无关紧要的三年项目,说:“这是迫于舆论压力的无奈之举,希望你能明白公司的难处。” 安东尼在会议室对ceo说:“我明白。” 回到办公室他对我说:“我日他仙人。” 第555章 精分 苏珊和我妈都是南省人,听到安东尼说这话我觉得又好笑又亲切。 我说:“ceo已经容不下你了,你会不会现在就辞职?” 安东尼说:“我是想走,但有点不放心你。名单是我给的,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我不能把你丢下,居延知道了肯定会对你不利。有我在这儿,就算出事,好歹也能帮你挡挡。” 我感动的看着他:“你是把名单给我了,但决定用它的是我啊……干嘛要为我做到这种份儿上?” 玻璃之笼 第234节 “我想,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看到你的资料都不会无动于衷吧,我很尊重女性的,居家的男人实在有点刷新下限了……而且,小莲花,你是我的ea,也是我的朋友,朋友有难,我能袖手旁观吗?” 我看着他:“东子……” 他说:“感动不?这么一来,你愿意让居续跟我们家小虎结个娃娃亲吗?” 我转身就走:“我去交接了。” “哎哎哎,别走哇!” 私有云项目被抢走了,安东尼新接手的项目名为「区块链创新中心」,目标是三年孵化50个项目,孵不出来也无所谓。毕竟年预算只有500万刀,跟上亿刀的私有云建设根本没法比。 我们俩一起坐上了冷板凳。 不过这种处境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种保护。 要是安东尼在摩丹安然无恙,居延很快就会怀疑到他头上。 现在他也落魄了,才符合居延对他的定位:有能力,但天真。 跟ceo的ea尤兰达做好交接后,趁休息时间,我坐在工位上翻看昨夜的交易分析报告,视线落在盈亏一栏,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我擦嘞! 居延昨夜赚了5亿刀? 难怪今早睡那么香! 短暂的失衡过后,我平静下来。 先前的20亿刀抬高了我的承受能力,5亿刀只是毛毛雨。 他没有回本,还会继续赌的。 我把报告塞进碎纸机,低头揉揉脸。 他累我也累。 每天回家演戏,有时候我自己都快分不清哪些是真话哪些是假话了。 到时候,他躁狂,我精分,居宝阁兄控,居续的家长会都挑不出一个正常人去开…… 虽然这个区块链也跟数字化挂钩,但涉及的法律法规还有各种协议都得研究学习,安东尼下午要去特别行政区参加亚太区块链峰会。 因为是当天去当天回,我也往家里打了个招呼,然后跟着他去了。 结果去了一看,起哥也在。 这次会议偏向市场和监管政策,起哥作为zy的cmo来参加演讲。 会前我们只是粗略的打了个招呼,并没怎么接触。 开会的时候,我才知道他竟然是开场,而且是长达30分钟的行业深度演讲。 起哥是用全英文演讲的,我戴着同声传译器,看着他在台上镇定自若的讲话,心情从欣慰到惊讶,最后变成了敬佩。 演讲结束,掌声雷动。 以zy目前的规模和地位,再加上他首位出场,这次发言将会影响到区块链在航天领域的监管政策。 会后,安东尼和起哥一起参加了由投资商组的饭局。 我想了想,没有跟去,自己坐高铁回来了。 第556章 忍者神龟 真去参加饭局,我也不敢跟起哥说什么。 再说,八个保镖分布在前后左右,时刻观察着周围以及我的一举一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的排场比那些投资商还大。 何必过去当显眼包。 下午一点多出的差,到家已经六点多了。 居延今天心情不错,精神也好了很多,亲自下厨做饭。 我推开门闻到饭香,放下包跑到厨房那边,隔着流理台看他。 他系着围裙切葱花,头发也用我的波浪发箍拢到脑后,看见我回来,他说:“先喝一碗乳鸽汤垫垫,最后一道菜马上就好。” “嗯……”我拉了张椅子坐在流理台后,捧着小碗向他主动汇报,“今天我和安东尼去对面开会,遇上晏起了,我可没跟他多说一句话,会后的饭局也没去。” 他手上动作不停,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哦,那我应该表扬你吗?” “当然应该表扬了,坦白从宽嘛。我自己主动说,给你省点醋……”我三两口喝完汤,“好喝。” 居延表情没有大变,但语气有点小得意:“用姬松茸炖的。” 这时,饭熟了,我把蒸好的饭盛出来,搁在已经做好的两道菜旁边,坐下问他:“今天你在家做了什么?中午吃饭了吗?” 居延掀开锅盖,把葱花撒进去,再盖上盖子,关了火:“睡了一天,没吃午饭。” 然后他解开围裙,转身正对我,认真的说:“我昨天一天只喝了水,什么都没吃,你问我的时候,我一时没有想起来,不是老年痴呆。” 我挠挠鼻尖:“啊……” 知道了知道了。 就凭你这么会记仇,我痴呆你也不会痴呆的,行了吧。 张二妈不在家,我们吃饭也懒得端到餐厅里,都是在流理台解决的。 这么一来,我们的距离倒是拉近了不少,居家的餐桌太大了,上次在桌子底下挑逗他,脚尖都绷直了才够着他的腿。 饭后,我们俩洗澡刷牙,睡了一觉。 快开市的时候,他松开我,穿上衬衫下床。 我拽住他的胳膊说:“居延,收手吧,我知道你在玩杠杆……不要玩了,你不是说风险很大吗?” 居延穿好衣服,略略欠身摸摸我的脸:“不要担心,早点睡吧。” 然后他到盥洗室梳了梳头发,打扮得像上班一样正式,毫不犹豫的推门走了。 我看着关上的房门,抱着被子刷起了手机,看看居续和居宝阁的动态,再刷刷朋友们的朋友圈。 正犯着困,手机弹出一条消息。 大半夜的消息最吓人,我紧张的点开一看,只是黄色台风预警。 在沿海地区收到这种短信是家常便饭。 只要没通知停工,下刀子都得去上班。 第二天一早,风呼呼的刮,雨哗哗的下。 居延躺在床上,搂着我安然的睡。 唉,他还有呼吸。 又是忍者神龟的一天。 我给他盖好被子,下楼拿上一盒牛奶和水果出门了。 到了公司停车场,出入口两侧已经备好了挡水的沙袋,一下车,能听到外头哗啦啦的雨声,空气也变得又湿又黏,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第557章 你来接我啦 暴雨断断续续下了一整天,风也越来越大,从办公室看向窗外,整个城市都是灰蒙蒙的。 安东尼去邻城出差了,没了他这个搭子,上班是如此的索然无味。 晚上下班,我到停车场开车,发现里面的积水有脚踝深,后勤部的员工正穿着雨鞋,在里面走来走去的检查照明和充电桩,紧急排水。 我不敢踩水里,怕哪里漏电把我电死了,正想给保镖打电话坐他们的车,居延的电话先到了:“下班了吗?” 我说:“刚下。” “很好,我在公司大堂等你,过来。” “真的?你等我!” 我又坐着电梯回到一楼。 很多同事被暴雨困在大堂里,有的在打车,有的联系家人,还有一些穿着红黄蓝制服的外卖小哥,顶风冒雨的把外卖给今天的加班狗们送了进来。 大堂里的人这么多,但我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居延。 他身材高挑,脊背笔挺,穿着黑色西装站在落地窗前,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向脑后。 他微微仰头,用手机拍摄外面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空。 我飞快的过了安检,对着他的背影大喊一声:“老公!” 不少男人都回了头。 居延听到,拿着手机转身,我也顾不得自己在公司的专业优雅形象了,噔噔噔的冲向他和他的镜头,一头扎进他的怀抱里,缠绵的说:“你来接我啦……” “雨下太大了,路上不安全。”居延收起手机,搂住了我,“冷不冷?” 我仰头看着他:“不冷,你好暖和……你剪头发啦?” 居延说:“不好看吗?” “好看的呀……”我把头埋进他胸前,“你今天睡好了吗?来接我不累吗?” 居延拥着我往外走,保镖悄无声息的给我们开道。 他护送我走向他的大g,说:“不累,我带你去私厨吃晚饭。” 我忙了一天,还没来得及看交易报告。但这家伙肯定又赚钱了,不然不会这么容光焕发。 可恶。 吃穷你。 我坐上车,说:“好啊,看看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他在外头把我喂饱,一回家就把我推进盥洗室剥了光猪。 玻璃之笼 第235节 战场从盥洗室转移到床上,看着他忙碌的样子,我想起一句话:权力和金钱才是婚姻的补品,大补! 此言不虚。 我看张二妈以后也别炖什么补汤了,一点也不补,不如煮饺子,每个饺子里包一枚硬币,让他一边吃一边吐硬币,吃完饺子,洗洗硬币,还能买两瓶饮料喝喝…… 半夜,台风预警升级为橙色,全城停工停课。 窗外雷电交加,风雨大作,强风无孔不入,像鬼哭一般在四处呼啸。 我围着被子刷热搜,台风占据了榜首,到处都是受灾照片,有些地势低洼的地方积水已经到成人膝盖。 有关部门也发布通知,疏散危险地区的市民,好些市民披着雨衣,大半夜拖家带口的坐大巴前往安置地。 我妈也在傍晚给我发了短信,问我台风的事,只是当时我没有听到。 我怕她担心,就回了一句:“这边暂时没影响,也不在疏散区。” 我妈立刻回我:“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啊?” 第558章 我伺候你 我说:“睡了,刚醒。” 我妈又唠唠叨叨的问了些家常,嘱咐台风天别出去乱跑,然后又问到了居延身上。 得知我跟他感情不错,他还在台风天专程开车来接我,我妈说:“要是高信完了,你确定不用跟他一起还债?” 我说:“还没到那一步呢。” “他该不会向我借钱吧?我事先说好了,你俩感情再好也甭打我的主意,我的钱可是你爸拿命换来的,一分钱也不会借给居延。” 我有点好笑的安慰她,说绝对不会借她的钱。 我妈这才放心的睡下。 我却睡不着了,下床拨开窗帘往外看。 路灯孤零零的立在厚重的雨幕下,两侧的树被吹得枝叶凋零,园里的花草也被摧残得七零八落,邻居家的花架都倒了,花盆碎片泡在积水里。 小区物业已经在易积水的地方投放了沙袋,疏导隔离。但雨下了一天两夜,还是没有减弱的迹象,排水速度赶不上积水速度,到处都是水汪汪的。 风声雨声,让人心烦意乱。 看看时间,交易所快闭市了,我下楼煮了点上汤小馄饨。 快煮好的时候,书房的门打开,居延下楼了。 他走进厨房喝水,问我:“怎么这时候煮东西?” 他脸色很不错,声音也轻松愉悦。 这狗日的,又赚钱了。 我说:“雨下太大睡不着,给你煮点东西,饿了吧?” 居延点头微笑:“有点。” 他吃了宵夜后去洗漱,然后躺上床,大手不安分的摸我:“困吗?” “不困。”我翻身坐在他身上,拿出眼罩蒙上他的眼睛,在他唇边耳边说,“今天不用去公司,你不用动,我伺候你。” 他弯弯嘴角,枕着胳膊说:“好,你来。” 我循着之前做spa的记忆,给他做了一套舒缓的全身按摩。 无微不至的伺候总是舒服的,居延的身体本来还有些紧绷,渐渐的,他放松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他睡着了。 我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没反应才是正常的。 毕竟在他的碗里加了三颗粉色小药丸。 我翻身下去,站在床边,活动了一下发酸的手指和腰背,然后拽着居延的手,连拖带拽的把他背起来。 他睡得很沉,身体也重得跟尸体差不多,差点没压死我。 我弯着腰,两腿打着颤,一步一步把他背出主卧,下楼的时候还险些跟他一起栽下去。 到了楼下,我放下他喘了会儿气,然后重新背起他,走向地下室。 地下室是按照避难所设计的,外头积水再深也没影响到这里。 我推开门,打开灯,把居延倒在地下室门口,然后用力一推,他就沿着台阶稀里哗啦的滚下去,趴在地下室的货架之间。 我站在门口看了他一眼,然后关门,上锁,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 胳膊和腿还在打颤,心脏也因为疲惫和激动而疯狂跳动。 因为心情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我去小吧台给自己倒了杯洋酒,仰头一饮而尽。 在酒精造成的温暖和晕眩中,我捧着微微发烫的脸,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我把居延关了。 我出息了! 第559章 你骗我 到了上午,台风预警转为红色。 这是最高级别的预警信号。 黑云压城,阴风怒号,瓢泼大雨仿佛要把大地砸穿,风声雨声持续而猛烈的交织在一起,简直像《圣经》里的世界末日。 家里只有客厅亮着灯,我蜷在沙发上,盖着毛毯,眼睁睁的看着花园里的水越积越高。 积水漫过台阶,被落地窗堵在外头,浑浊的水一点一点的往房里渗透。 自打出生,我还没经历过这么大的暴雨和台风。 真是天助我也。 全城都停业停工,救灾抢险。 居延没有朋友,手机电脑都被我扔进放满水的浴缸里。 居续和居宝阁远在海外,张二妈因灾情无法返工,保镖昨晚也被我打发走了。 就算他消失个两三天,也不会有人发现。 哪怕真被人发现他失踪报了警,警察现在也没空处理,至少也要等台风停了才能上门。 本以为他玩杠杆,很快就能自取灭亡。 但是看着他一天天扭亏为盈,恢复精神,我实在等不下去了! 一想到要哄他哄到七八十岁,我就恨不得用枕头闷死他! 七八十,我呸! 做梦吧你! 天不亡你,我来亡你! 这个混蛋,伤害我的家庭,摧毁我的婚姻,控制我的生活,践踏我的尊严。 就因为他那荒唐可笑的隐疾! 他明明那么憎恨居老头霸占云庄,现在自己还不是做了一样的事! 他将我视作所有物,给我拴上了一根看不见的链子,时时刻刻牵制着我。 一旦忤逆他,等待我的就是无情的报复。 我是人,不是他的娃娃,更不是他的狗! 我受够了他的安排,他的监视,以及他无穷无尽的猜忌。 即便晏落已经被他害成那个样子,但只要晏落一天不咽气,他就会一直怀疑下去。 我是杀不了他。 但我要让他失去他一直以来的仰仗,让他比死了还要痛苦! 我揉揉脑壳,看了看时间。 已经是下午了。 地下室隐隐传出咚咚的砸门声,还有居延变了声调的怒号:“连荷!你骗我!连荷!” 外头的风雨声太大了,虽然吵得我无法入睡,但也足够掩去地下室的动静。 我闭上眼睛在沙发上躺平,心想:我很公平,你关我两天,我也关你两天。但我比你善良,还给你准备了尿盆和纸巾。 给他下药,完全是临时起意。 他没想到,我也没想到。 凌晨跟我妈聊了天之后,我想吃点助眠药继续睡,结果拉开抽屉,发现他还放着粉色小药丸。 看来冲动型犯罪确实不好捉摸。 我要是处心积虑的制定复仇planabc,说不定早就被他察觉了。 今天是天时地利人和—— 外头有风有雨会分散人的注意力,凌晨时人最困乏,他刚结束一场高强度的脑力劳动,在需要放松的时候看到了为他洗手作羹汤的妻子…… 交易市场瞬息万变,再加上他玩的是杠杆,收益和损失都会被放大数倍。 看他两天后还能不能笑出来。 要是他还能笑,我就完蛋了。 玻璃之笼 第236节 第560章 风和雨 晚上七点多,居宝阁的视频来了。 他有点焦急的问:“姐,我哥呢?他的电话怎么打不通啊,贾斯帕和基金经理都问到我这儿了!” 我揉揉眼睛说:“他心情不好,一个人待在书房里,不让我进。” 居宝阁了然的哦了一声:“是不是监管那边出结果了?” 我说:“我也不知道,台风红色预警了,监管应该不上班……反正他这些天喜怒不定的,我也不敢惹他。” 居宝阁被居延冷过,对这话深有同感,他张着大嘴叭叭说:“姐,我哥心情不好,你作为他老婆,应该多安慰安慰他,他还是很听你话的,你的话比别人的管用,他连居续的电话都不接,等会儿你上去让他回个电话……” 我说:“我试试吧,他要是不回,我也没办法。对了,你和居续最好多提点现金,万一高信出了什么事,你们在那边也不会没钱花。” 居宝阁小声说:“早就提了,保险箱里还有珠宝和黄金,在外头哪能没点现货傍身?这边的房产写的也是居续的名字……” 电话刚挂,客厅的灯突然灭了。 手机信号也消失了。 我走到落地窗边,踩着水往外看。 外头漆黑一片,远远近近的灯火都消失了,路灯也灭了。 看来是区域性的停电。 很快,独立供电系统自动启动,远近灯光再度闪烁着亮起,家里的大灯也亮了起来。 我的影子被投射在玻璃窗上。 这也是居妈妈和云庄的影子。 我伸手抚着影子的肩膀,说:“你们不会怪我的,对吧?” 影子没有回答。 一整天没睡也没吃饭,我走进厨房,给自己做了一顿有肉有菜的烩饭。 吃饭的时候,我细听地下室的动静。 居延已经不喊了。 反正他进去之前我喂过他,饿上两天也死不了。 不管他了。 吃饱回房睡觉。 我在云庄的房间里冲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然后往床上一扑。 窗外风雨大作,雨点和风中的杂物把房子窗子砸得噼啪作响。 我在丝绸凉丝丝滑溜溜的触感中闭上眼睛,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我睡到中午才醒。 台风已过,风势减小,但雨还是很大。 我打开手机一看,网还没有恢复,手机上一条新电话和短信都没有。 下楼一看,一楼的水已经漫到脚面,落地窗外积水更高,地毯柜子沙发都被淹了。 我走到地下室入口看,发现下面的楼梯有好多水,已经有大腿深了! 居延该不会在里面淹死了吧! 我趟水下去,用力拍门:“居延!你还活着吗?不说话我就当你死了,雨停了再来给你收尸。” 里面传出「咚」的一声闷响,还有他声嘶力竭的怒吼:“开门!连荷!你这贱人!别以为我不敢弄死你!” 还是活蹦乱跳的。 我上去洗洗澡,换了身衣服,然后给自己冲了杯咖啡,往小吧台一坐,一边喝一边翻杂志。 居延在里面砸累了,又没了声响。 我往窗外看了一眼,发现街道上居然开进来一艘橙色的气垫船。 第561章 就不告诉你 竟然连气垫船都出动了。 难道这里成受灾区域,要撤离了? 还是说谁报了警,有人来救居延了? 我站在窗边,想看看船往哪儿开,坐的是谁。 要是警察的话,我就被抓现行了。 抓就抓吧,坐牢也比跟着居延强。 反正只是非法囚禁,到时候我也说我有精神病。 船开到居家门口,转了个弯,进来了。 到了门口的廊檐下,船上的三个人摘了雨衣帽子,露出了几张湿漉漉的脸,其中一个是安东尼! 另外两个应该是救援队员,我不认得。 他在外抹了一把脸,在外敲门:“小莲花!小莲花!你在不在家?” 我跑到门口,因为一开门水就会进来,只能隔着门应声:“我在家!你怎么来了?” “你们这个区断网了,联系不上,哈喽不放心叫我来看看……这边全淹了,你从窗户出来吧,我带你去我家避避!居延呢?” 我抬起大门旁边的花格窗,被淋了一头一脸的雨水。 我抹抹脸,看着安东尼:“他在地下室。” “在地下室干啥?快叫他一起走,预报说还有几天的雨要下呢!” “是我把他关进去的。” 安东尼大惊,差点从气垫船上滑下去:“什么?!你关他……你疯啦!” 两个救援队员也愣愣的张嘴看着我。 安东尼惊讶过后,赶紧顺着窗子爬进来:“再进来一个人!地下室呢?哎呀,小莲花你可真有种……我看你们俩都疯疯癫癫的不是正常人……” 我站在客厅里,看着安东尼和那个队员涉水进去,把地下室的门打开了。 积水「哗」的一声涌进去,看来地下室的防水确实做得挺好。 很快,安东尼的声音从下面传来:“你冷静一点……只许你欺负她,不许她还手吗……哎哎!小莲花!快跑哇!” 居延踩着台阶,咚咚咚的上来了。 我没跑,站在原地看着他。 他被积水浇了一身,胸部以下湿漉漉的,一天不见,他头发凌乱,嘴唇起皮,通红的双眼露出凶狠的光。 一看见我,他怒火万丈,径直走来,一巴掌把我扇到地上:“贱人!骗我!” 虽然一天没吃饭,他的大巴掌还是比我妈的小巴掌厉害多了。 只听耳边「呼」的一声,我眼前一花,重重摔在地板上,挨打的脸都被他那一下给扇麻了。 同侧的耳朵也「嗡」的响起来,之后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安东尼追上来,见状立刻护住我:“居延!你干什么!怎么能打她!” “不用你管!” 居延恶狠狠的磨牙,然后转身往楼上跑。 安东尼转身扶我,又气又痛的说:“你没事吧?哎呀流血了……” 我在他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 发麻的脸皮渐渐感觉到冷风,我抬手在脸上蹭了一下。 好痛,嘴角都被打破了。 安东尼没想到我家是这种情况,赶紧跑到冰箱那边找冰袋给我敷脸。 冰袋还没找到,书房的门「咣当」一声巨响。 随后,居延冲下楼,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几乎把我提起来:“我的手机和电脑呢?!” 在我身上爱抚的手指如今掐在我的脖子上。 我看着他那目眦欲裂的模样,尽管被掐得头晕目眩,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呵……就不告诉你。” 第562章 爆仓 安东尼和救援队员冲上来分开我们,我被掐得直咳嗽。 居延透过救援队员和安东尼组成的人墙,阴狠的盯着我。 最后他一闭眼,深吸一口气,对安东尼说:“去你家。” 安东尼不放心的说:“你要是再打她,我就不带你了。” 居延抬手将湿漉漉的乱发撸到脑后,露出光洁苍白的额头。 他的眉骨高,眼窝深,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暗如深渊,没有半点亮光。 他冷冰冰的说:“真为她着想,就不要再说废话!” 他是真的动了怒,安东尼也因为我关他还有名单的事有点心虚,只好载着我们回去了,一路上都挡在我和居延之间。 云城变成了水城。 玻璃之笼 第237节 雨已经下了三天,昨天登陆的超强台风还引起了海水倒灌,沿海地区大规模断水断电断网,已经撤离了不少人。 有的地方水深都两米了,居家小区的地势高,积水还算轻的。 安东尼家离海边较远,还是高层住宅,到了他家,居延直奔安东尼的书房,安东尼也跟着进去,没一会儿被赶出来。 安小虎怕居延,一见他进门就躲远了。 苏珊站在门口目瞪口呆的看着我:“小荷,你的脸……” 挨打的半张脸已经肿起来了,我捂着脸皮说:“居延打的……苏珊姐,借我一身衣服,我想洗个澡,好冷啊。” 苏珊扶着我往客房走:“好好,你先进去洗,我给你拿衣服,再煮点姜茶。” 安东尼也跟着我:“对不起啊,我没拦住他。” 我说:“别在意,早晚的事。” 这下跟居延撕破脸皮了。 以后怎么办? 他会跟我离婚吗? 还是继续绑着我,相看两厌,相恨相杀? 我洗完澡,换上了苏珊的衣服,出来后才知道居延已经坐着气垫船走了,也没说去哪里。 外面风雨交加,安家温馨舒适,苏珊给我煮了一碗红糖姜茶,还备好了药和冷敷贴。 她听说我把居延关了一天,表情也是一言难尽:“你就不怕他报复你吗?” 我说:“大不了让他弄死我。” 又不是没弄过。 哪怕我只剩一口气,我也不会向他低头。 苏珊叹气。 安东尼也把这边的情况告诉了晏落。 晏落让他把电话给我,说:“连荷,你不要回去了,暂时待在安东尼家里,等雨停了我就去接你。” 我说:“你不要来,他还不知道名单跟你们有关,我留在这里,他只会盯我一个。” 晏落说:“他现在没空管你,他的家族基金重仓的能源股昨夜下跌,因为没能及时平仓,已经爆仓了。他是用手里的高信股票作抵押的,加了五倍杠杆,目前亏损已超过50亿刀。” 听到这个数字,安东尼和苏珊都「啊」了一声,面面相觑。 我心里舒服了。 50亿刀,挨一巴掌,值了。 他说:“居延现在肯定气疯了,等他回过神,肯定会收拾你,你还是离他远一些吧……” 我把垂下的刘海别到耳后,说:“不,我不走,我要在这里,亲眼看他怎么收场。晏落,你在帝都好好保重,稳住公司。要是我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妈和居续,还有居宝阁,就托付给你了。” 第563章 飓风 我不让晏落过来,他来也带不走我。 他和安东尼泄露虚假名单担了很大的风险,不能再让他惹祸上身。 挂了他的电话,我妈的视频也来了。 毕竟是别人家,我借了副耳机才接通视频。 我妈一开口,大嗓门就差点穿透我的天灵盖:“小荷!你可算接电话了!你手机怎么又是「无法接听」又是「正在通话中」?我看新闻上说云城台风都出红色预警了,还有海水倒灌啥啥的,真是急死我了……你怎么样啊?后面是什么地方?不像家里啊。” 我抱起沙发上的公仔,挡住挨过打的右脸:“这是安东尼家里,我跟你说过的,我老板,他专门去接我了。” 我妈说:“噢,就那个冤大头,他人还挺好哩。” “……”幸好戴了耳机。 她听说小区被水淹了,安东尼专程开气垫船去接我们时,疑惑的说:“居延不是有很多房子吗?家里都淹成这样了他还不带你走?” 我说:“没想到雨会下那么大。” 我妈说:“也是,我看你老板家里挺大,你就在他家里多住几天……居延呢?咋没看见他?你不是天天跟他形影不离的吗?” 我苦笑一声:“他在外面忙……” 我妈并不关心他,看我没事就把视频挂了。 我放下手机,揉揉右耳朵。 听力已经恢复了。 居延刚扇下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会聋。 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居延急了也会甩巴掌。 昨天停工,今天又是居家办公,安东尼因为坐冷板凳,干脆在家摸鱼,享受天伦之乐。 没想到居延竟然会爆了个大的。 他坐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复盘居延的爆仓。 我也坐在旁边看。 先前,阿瑞斯家族办公室爆仓亏损两百多亿刀上了华尔街头条,还造成全球银行股大跌。 居延这回亏了50亿刀,但没有上头条,取而代之的是整个能源市场的巨震。 原来,在红色台风登陆云城之时,一场强度堪比16级台风的4级飓风也横扫了美国德州。 作为全美重要的石油化工基地,德州集中了很多大型炼油厂,为应对飓风,海上暂停钻井,当地多家大型炼油厂紧急关停,多条输油管道也被迫停运。 原油停产和供应链中断导致原油在短时间内剧烈波动,最大跌幅达到20%,直接滑点,跌穿止损线。 跌幅加上杠杆,家族办公室迅速爆仓,连追缴保证金的时间都没有。 负责人联系不上居延,就给居宝阁打电话,当然也没告诉他实情。 而居宝阁刚给我打过电话,云城就断网了。 一般情况下,极端天气会导致油价上涨。所以居延才会跟办公室重仓能源股,想一举博个大的。 但没想到,这场意料之外、提前登陆的飓风破坏了能源生产链,使得原油暴跌,昨晚爆仓的交易者不计其数。 真是天意啊。 50亿刀,哈哈。 居延啊,你还笑得出来吗? 安东尼看完,两手哆嗦着合上笔记本,沉默一会儿,他说:“不中了,小莲花,我得跑!” 第564章 有难同当 我说:“也好,你是辞职,还是申请调到国外?” 安东尼说:“我想调到国外,这样可以用工作的名义带你一起走。” 我摇摇头:“我不想走,也走不了,我的证件都在他手里。” “可是,他都对你动手了,你留下来很危险。” 我说:“放心吧,他不会杀我的,现在有个刑警盯着我们呢。” 其实樊警官不算什么,主要是因为居延自己的隐疾。 安东尼怕老婆孩子被报复,决定先把他俩送出国,自己留下来,继续上班。 我说:“安东尼,你该走就走,不用留下来陪我。” 安东尼叹气:“那份名单……唉,我本来只想看着不可一世的居延被你坑一把,现在事情却跟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你比我想象的还虎还疯,竟敢在他玩杠杆的时候关他……” 苏珊端着一个对半切开的西瓜过来,上面各插着一只不锈钢勺:“这就叫乱拳打死老师傅!来,吃瓜。” 安东尼把一半瓜放在腿上,用勺子挖着吃:“苏珊,你跟小虎去瑞士吧,孩子快开学了。” 苏珊说:“我不去。是你给了我一个家,让我过上了好日子,让我活得像个女人,我这辈子跟定你了。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安东尼感动的依偎在她肩上:“老婆……” 苏珊又对我说:“小荷,你别有啥心理负担,名单我也有份给你,查起来谁都跑不掉。正好我也看不惯居延,凭什么他祸害了你还能老婆孩子热炕头? 看不起你又离不开你,这回你让他摔个大跟头,看到他那倒霉相,我心里就痛快!反正你家淹了,正好住我家,别回去了。” 苏珊像姐又像妈,我依偎在她的另一边肩膀上:“姐……” 她一推我们俩:“冰镇的,快趁凉吃!” “嗯……” 我捧起另一半瓜,拿起勺子。 冰镇西瓜脆甜,正好镇一镇被打疼的脸。 居延走后,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来。 晚上,我给居续打视频。 居续知道我住安家,雀跃的说:“托哥呢?” 我出门找安小虎,他正在客厅里翻瑞士的画册。 安小虎很期待去瑞士和居续一起上学,结果爸妈都不走,他也去不成了,但他一点脸色都不摆。 看见我,他站起来叫阿姨,又接了手机,跟居续说话。 他拿起装在透明软礼袋里的发圈:“居续妹妹,我给你买了几根扎头绳,都是蓝色的。” 居续还没说话,居宝阁凑过来笑话他:“乡巴佬,那叫发圈。” 安小虎放下礼袋,摸摸后脑勺,傻傻的笑了笑:“叔,你真洋气。” 玻璃之笼 第238节 居续连踢带打把居宝阁推开,还嗷了一声:“滚!” 赶走居宝阁,居续问安小虎为什么还不去。 安小虎说:“我爸接了个大项目,走不开。” 居续说:“那你可以跟你妈妈过来住我家呀!我家很大,有三层呢!” 安小虎说:“没事,在家念书也一样。等你回来,我请你去迪斯尼,我爸给的零花钱我都存起来了……” 居宝阁不屈不挠的钻进镜头:“破迪斯尼有什么稀罕的,我都去腻了!” 居续忍无可忍,一拳揍在居宝阁脸上。 第565章 连荷,走了 台风过去了,雨还在下。 但瞬息万变的股市却不管你刮风还是下雨。 班也还是要继续在家上。 昨晚的大盘简直惨得没眼看。 能源股还在震荡,金融股一路狂跌。 居延爆仓后,他抵押的高信股票被投行强行抛售,导致高信当日跌停,市值蒸发近百亿刀。 据摩丹眼线汇报,高信今早的董事会直接和居延做了切割。 他们指责居延个人投机行为危害了整个公司。 不仅撤掉了他ceo的职务,接下来还要告他违反信义、滥用职权、操纵市场,还要他赔偿这次爆仓给公司造成的损失。 居延目前已经离开高信,乘船和自己的老战友——律师师弟在事务所会面。 他组织力量,招兵买马,预备着和高信的法务团打上一场硬仗。 看完高信的烂糟事,安东尼整整心情,坐在大客厅的工作角,参加摩丹的线上会议。 摩丹也受到了大盘影响,今天要开危机处理会议。 其实有危机也轮不到安东尼去管了。但他现在的身份还是cto,必须列席。 因为是居家办公,安东尼上身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小头梳得锃亮,下身却穿着一条花花绿绿的大裤衩。 听到无聊的地方,他抬手挡嘴,一脸严肃的偷吃零食,左脚还伸到右腿上挠了挠。 我一边做着会议记录,一边看着他,又看着在厨房里咚咚剁鸡的苏珊,还有坐在书墙前安静翻书的安小虎,忍不住把这一幕拍下来。 上午的会告一段落,安东尼合上电脑,左摇右晃的做了套伸展,然后在客厅里翻了个跟斗。 因为距离没有掌控好,他一脚踢在茶几上,然后「嗷」的一声倒地,抱着脚左右打滚。 我赶紧扶他:“安总!” 苏珊和安小虎瞧见也赶紧过来。 “东子!” “爸!” 安东尼一骨碌爬起来,坚强的比了个耶:“我没事!逗你们玩呢!” 话音刚落,两行眼泪从他脸上滚下来。 苏珊气得一拍他:“别瞎逞能了!去沙发上坐着,我拿点红花油给你擦擦。” 我和安小虎把他扶到沙发上,安东尼被看穿也不装了,抱着脚痛呼:“哎哟哎哟哎哟……” 他正「哎哟」着,门铃响了。 安小虎跑到门口一看,有点畏惧的回头:“小荷阿姨,大叔来了。” 安东尼不「哎哟」了,红着眼圈坐起来看着我:“小莲花……” 我说:“没事,开门吧。” 安小虎打开门,怯怯的叫了声「大叔」。 居延扫了他一眼,安小虎溜了。 他站在门口,冷冰冰的看着我:“连荷,走了。” 他从地下室出来时穿的是睡衣,现在已经换了身黑色的西服。 外面下着暴雨,他身上却是一丝不乱,他像吸足了怨气,整个人都是阴沉苍白的。 安东尼说:“下这么大的雨,你带她去哪儿?” 居延说:“不劳你费心。” 苏珊也拿着红花油走出来,看见居延,鼓起勇气说:“来都来了,先吃饭!” 居延没有理她,只是盯着我:“听见没有?过来。” 第566章 不够好 我站起来,拍拍安东尼的肩膀和苏珊的手,又摸摸安小虎的头:“那我就回去了。安总,平板借我,我的落公司了。” 苏珊还想说什么,被安东尼拽住,然后安东尼一瘸一拐的送我到门口,当着居延的面说: “咱们每天下班都要开工作总结会,记得给我打视频,要是没打,我就报警了。” 我把平板装进小包里,点头:“知道了。” 安东尼家地势高,积水只没过脚踝,居延开着他那辆被雨水洗得崭新的大g,载着我来到一处高级公寓。 公寓是一梯一户,门禁森严。 家具很新,空调很冷。 房门在身后合上,居延对我抬起了手。 我这一路已经做好了被家暴的准备,这时候抱紧小包,闭上了眼。 我是打不过你。 但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服你! 预料中的大巴掌并没有落下。 他的手轻轻覆在我的右脸上,手指抚着我受伤的嘴角:“疼吗?” 我睁开眼,冷笑一声:“没你肉疼。” 他说:“我对你不够好吗?为什么还要骗我?” 听到这话我真想笑。 他是躁狂症,又不是失忆症。 这才几年,他就不记得对我做过什么了? 下药侵犯我、事后否认是对我好。 用六百万欠款骗我在大学生孩子是对我好。 把我关在地下室两天是对我好。 在婚礼上放mv让我颜面尽失是对我好。 在云庄的病床上,在起哥面前,在我家……多次侵犯我,也是对我好。 想吐槽的太多了,话到嘴边反而不知该说什么。 我挥开他的手:“带着你那所谓的好,去死吧。我已经受够了你,不想再演了。” 居延垂下眼眸,睫毛颤抖:“全是演的?你对我,一丝一毫的真感情都……” 我说:“对,没有,都是假的,全是演的!你也没那么无辜,你一直都在防着我,马失前蹄被我关起来,气死了吧? 要不是安东尼过来,我也要让你尝尝从人变狗的滋味。像你这种得不到就毁掉的变态神经病,趁早完蛋吧!我忍你很久了!” 他的喉结有力的上下一滚,然后抬起我的下巴。 “也好。我是不该对你抱有别的期待,你只要在床上满足我就够了。” 我把装了平板的包砸到他头上。 他甩甩头,把我扑倒在玄关…… 结束后,他抽出纸巾清理自己,我站都站不起来,半死不活的趴在地上。 他把用过的纸巾丢在我身边,上面带着星星点点的血。 他擦干净手,整理好仪容,留下一句话:“自己去收拾一下。” 然后把我留在这间大房子里,出门了。 我缓过劲儿,爬起来穿上衣服,想把门打开。 但这扇门出来进去都要刷卡。 想也知道,他把我带回来,不可能轻易让我跑了。 我本来想把这里砸了,椅子都举起来了,我看着镜子里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嘴唇红肿的自己,又慢慢把椅子放下去。 我进去洗了个澡,把自己收拾干净。 厨房里有食材,我做了点饭吃,然后从包里掏出有点裂屏的平板,开始干下午的工作。 第567章 野兽 就在这天下午,云城的人民银行、外汇管理局和银保监会,以及美国方面的cfpb、occ发布了联合调查声明。 玻璃之笼 第239节 高信伪造客户名单、洗钱、逃汇三项违规行为被查明属实,云城罚款3亿刀,美国对金融犯罪历来严惩,罚款高达45亿刀。 初步累计罚款,48亿刀。 此项声明一出,霉运缠身的高信更是雪上加霜。 我心里高兴,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声明,每一项罪名都没冤枉它。 48亿刀只是一个开始。 那些被假名单侵权的客户正在提出集体诉讼,这也将是一笔天价赔款。 况且,居延杠杆爆仓造成了信息披露违规。不仅高信要负连带责任,他自己也要吃罚单。 这可不是违反交规那种几百上千的小罚单。 而是以亿刀计的巨额罚单。 晚上居延从外面回来,一看就知道心情糟糕透顶。 他进门就走向酒柜,自斟自饮。 他不搭理我,我也不搭理他,看到他回来,我端着平板去了一间没关门的房间,合上门。 没一会儿,房门「滴滴」两声打开—— 这里的所有的房间都装了密码锁,但密码只有他知道。 他扯松领带,带着酒气,一步步向我走来。 这些天的失意、挫败、暴怒、癫狂…… 让他从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变成一只残虐嗜血的野兽。 我知道,他是真心想跟我建立一个家庭。 一个温暖的、幸福的、夫妻和睦、儿女双全的传统之家。 因为他只能在我面前做男人。 在别的女人面前,他就是个太监。 为了让我心甘情愿的留在他身边相夫教子,他纡尊降贵的对我展现他那为数不多的关怀与温柔。 可我凭什么要让他如愿? 本来我也可以有一个完美的家。 甚至距离它只有一步之遥。 是他把我的家毁了。 他的力气很大,我没有反抗,也反抗不了。 他的脑袋在我的脸上蹭来蹭去,他的头发上有发蜡的气味,办公室的气味,雨水的气味,以及刚才沾染上的酒的气味。 我别开脸,看着被他压在枕边的手。 指间的婚戒闪着冷冷的光。 我和他,从最初到现在,从没有过情投意合。 不是他一厢情愿,就是我虚与委蛇。 我没反应,他觉得扫兴,匆匆结束了。 他坐起来擦了擦,看了一眼纸巾,愣了一下,伸手摸我的肩膀,声音也柔缓很多:“连荷……” 我挥开他的手:“干完了就别再碰我,我要跟安东尼开总结会了。” 他的手顿在空中,在我穿衣服的时候才慢慢放下。 跟安东尼联系上的时候,看到我的头脸都是好好儿的,他不放心的说:“他没再对你动手吧?” 我说:“放心吧,没有,你看我的脸都消肿了。” 一旁的苏珊跟着他叹气。 跟安东尼报过平安,我又强打精神,应付了居宝阁和居续的视频电话,然后洗洗睡了。 幸好在居延回来前吃过晚饭,不然对着他真是吃不下一点。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第568章 高兴吗 连日的暴雨停歇,满城的积水消退。 我在这间新公寓里迎来了第一缕阳光。 大概这次被监管盯上,不好脱身,居延的脸色越发憔悴,心情也一天比一天差。 那天之后,他没再强迫过我。 他让我在这里有吃有喝还能居家办公,但就是不让我走。 而且他的书房卧室总关着门,怕我再把他撂倒了。 其实,一对夫妻过成这样还有什么意思? 没有情分,全是仇恨。 真不如痛快分手,潇洒离婚,这样我兴许还能念他一点好。 可他跟着了魔似的,死死攥着我,就是不松手,非要我陪他一起疯癫。 我在网上看报道,高信的情况很不好。 居延先前集中股权,成为大股东兼ceo,在公司行的是独裁者一言堂那一套,连重要高管都是他一手提拔上去的。 他春风得意的时候,众人都锦上添花。 现在他落了难,数不清的石头砸向他。 高信股价连日暴跌…… 总部空降ceo取代了他的位置…… 家族办公室停摆,在国外深陷官司与舆论…… 师弟组的法务团和高信法务团初次交锋落败…… 股东大会也正式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居延赔偿损失。 没两天,居延被债权人堵了。 因为他杠杆爆仓,高信损失股债双跌,债权人损失惨重。 他开完内部会议后,他和他的车被情绪激动的债权人堵在公司门口,臭鸡蛋烂菜叶跟下雨一样往他车上砸。 “你过得挺潇洒,把我们坑惨了!” “还有脸开大g!” “混蛋!还我血汗钱!” 媒体拍到他的车被人群推得直摇晃,而他在车中面无表情,像看蝼蚁一样看着这些人。 人们看到他的眼神,更生气了,要把他拖出来打。 高信的警卫也是打工人,但总不能坐视前老板被打,他们赶紧进来分开人群,护着居延和大g离开。 这天,我都睡着了他才回来,进门就哑着嗓子喊:“连荷,连荷。” 我在床上惊醒,坐起来看着门口。 他喊几声没动静了,我开门出去一看,他正坐在客厅的地上,倚着背后的沙发,一条腿长长的伸出去,另一腿曲着,手搭在膝头,头向后微仰。 听到我的脚步声,他直起脖子,看向我。 现在的他没有了在外的高傲与冷漠,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疲倦与自嘲。 “宝贝,看到我落魄了,高兴吗?” 我看着他,在心里说:不,你全须全尾的回来了,五官还在原来的位置上,衣服干干净净,头发也没有乱。 亏了这么多钱,连一顿打都没挨,这叫什么落魄。 不过能看到他的衰相,也不算一无所获。 我准备回房睡个好觉,但他先一步撑着沙发站起来,走到我跟前。 他先是低头,认真的跟我对视。 我也回看他。 没了精气神,男人老的就是快。 他突然弯腰搂住我,下巴枕在我的肩膀上,用他的脸蹭我的脸。 “连荷……”他喃喃的说,“抱抱我……演的也没关系,抱抱我……” 我垂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演什么演。 你当真了怎么办。 第569章 我洗干净了 没得到回应,他就更加用力的抱紧了我,勒得我骨头都在痛。 最后,可能察觉到这种姿态难看又难堪,他放开我,说:“我身上有点脏,我去洗洗。” 浴室的水响了很久,然后他打开了我的房门,穿着睡衣,热腾腾湿漉漉的走进来,站在床边看着我:“连荷,我洗干净了,可以抱我了吧。” 房里没有开灯,外头走廊上有灯。 他背光站着,身影轮廓是亮的,脸却是暗的。 玻璃之笼 第240节 他没吹干头发,额发垂下,半遮住了他的眉眼,水珠沿着他脖颈的碎发往下滴,每一颗都带着转瞬即逝的闪光。 我说:“闪远点。” 他跟没听到一样,掀开被子就进了我的被窝,强行往我怀里挤:“连荷,抱抱我,揉耳朵。” 我没反应,他就开嘬。 他像一座山压制着我,又像个超大号婴儿,好像要把我嘬化了,吃下去。 他头发上的水珠凉津津的滴在我身上,但他的鼻息和嘴都是滚烫的。 (清水)。 他完事儿了,很谨慎的没留宿,去自己的卧室锁上门睡了。 我低头一看,还得去洗澡。 外头的事态没有半分好转。 高信股票已在爆仓几天内蒸发数百亿刀。 总部和分部被两国的监管部门要求暂停部分业务,限期整改。 美联储拟对高信实施资产规模增长限制。 这是一项罕见而且非常严厉的监管措施。 不仅会影响高信的业务扩张,限制盈利能力,还极大损害了银行的声誉。 这个消息目前还没有出公告,只是流出了类似的传言。 要是背上了这项处罚,高信起码要经过四五年的漫长整改,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挺过来。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居宝阁那边是瞒不住了。 居延不接他的电话,他就天天给我打。 “你是怎么照顾我哥的?他玩杠杆你不会拦着呀?” “高信跌成这样,我的股票也不值钱啦!” “你们还留在国内干什么?快想办法出国呀!要是我哥被抓了,咱们怎么办!” 居续也知道家里出事了,等激动的居宝阁说完,她问:“妈,爸真的犯错了吗?我看到新闻说,高信干了好多坏事才会被罚的。” 居宝阁咆哮:“开银行又不是做慈善!哪家经得起细查?违规操作多了去了,不然怎么赚钱?我看就是有人想整高信、想整我们!他们就是嫉妒我哥有钱还会赚钱!” 呵,这小子,也是个黑心肝。 明知违规还敢赚,不罚你们罚谁。 再说,居延要玩杠杆我能拦得住他? 他玩之前不知道这是高风险吗? 十赌九输,赔了活该。 居宝阁护短护得是非不分,但我至少不能让居续长歪。 我说:“你爸确实做错了事情,只要他认错赔钱,以后还是个好人。” 可惜他才不会认错。 居续比居宝阁清醒,点点头又问:“那爸会被警察抓走吗?” 我说:“我也不知道。” 最好被抓走,关他个十几二十年。 居续吸吸鼻子,哭了:“妈,我害怕,我想回家。” 第570章 退路 这话一出,居宝阁都不同意:“你回去干什么?咱俩一看就是有钱人,回去被人趁乱绑架怎么办?还是待在瑞士守着资产吧,万一我哥没钱了,咱们还能帮帮他。” 居续擦擦眼泪:“那好吧。” 居宝阁又问:“姐,你手里有多少钱?” 我说:“二三十万,应该。” 居宝阁撇嘴:“你不是都工作好几年了吗?才这么点?” “……”这小子一分钱都没赚过,哪儿来这么大的口气。 他以为二三十万很好赚吗? 他又说:“我哥平时给你的钱呢?” 我说:“给了副卡,没怎么刷过。” 居宝阁嫌弃:“你怎么不早点刷卡给自己整点资产?你不是在银行工作吗?现在套现也来不及了,有时候真是服了你们这些穷人,好日子都不会过,有钱也不会花……” “……”真是个幸福的小胖子,没欠过钱,也没受过穷。 平时有居延护着,也没人敢算计他。 居宝阁还在叨叨:“二三十万就二三十万吧,我哥要是没钱了你先支援他,不够了我再给你打点,能出国还是尽早出国……” 他煞有介事叮嘱一通,我又安慰居续在外头好好听话,然后挂了视频。 连居宝阁都想到出国了,居延还会留在国内吗? 虽然他被限制出境,但有钱能使鬼推磨,真想跑不是没办法。 要是他被抓了,关个十几二十年,等他放出来,我们俩都老成豆腐渣了,那时候他大概已经没了世俗的欲望,没力气也没精神料理我了。 要是他跑了,蛰伏个两三年再风光归来…… 想想就害怕。 跟居宝阁通视频的第二天,美联储发布了对高信的资产规模限制公告。 与此同时,股东向美国联邦法院提起民事诉讼,指控居延违反信义义务,联邦法院受理了。 我还是没办法出门,已经在这间公寓待了半个月。 安东尼一直让我居家办公,跟他保持联络。 当美联储的公告出来后,安东尼也坐不住了:“小莲花,我看你还是报警吧,先离开他再说。居延这回是内外交困,腹背受敌,我怕他被逼急了又伤害你。” 我说:“就算他不行了,居宝阁也不会不管他,他大概还有别的退路。我也不想再躲了,哪儿都不安全,也不能躲一辈子…… 你现在的日子也不太平吧?我听说监管已经追责到安家,要你们用继承的遗产偿还违法盈利。” 安东尼说:“我还好,我爸去世的时候,我没继承他的遗产,小金库里的钱也早跟安家做了切割。真正有麻烦的是那几个弟弟,谁也不会轻易把吃进去的钱吐出来。” “还是你机智。” 安东尼摆手,又问:“那他就一直关着你吗?公司有人拍到了你和居延在一起的照片,我暂时还能帮你捂着,但病假这个理由快不管用了……” 这时,门口传来响动。 面色阴沉、一身寒气的居延回来了。 他没有换鞋,径直走过来,拽着我就往外走。 安东尼在对面看到,立刻喊他:“居延!你干什么!” 第571章 铁皮房 居延不理他。 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穿鞋子。” 在我穿鞋的时候,他回房拿了一件他自己的外套,走出来披在我肩上:“外面会冷。” 我伸手拿包,他说:“不用拿,手机也留下。” 然后牵着两手空空的我出去乘电梯。 电梯也要刷卡才能运行。 到了地下停车场,他的大g变成了一辆很不起眼的小丰,他把我塞进车里,自己也绕了一圈坐上来。 我看到后座上放着一个银色小皮箱。 难道他要跑路了? 就知道他不会坐以待毙! 狗皮膏药樊警官今天死哪里去了? 该不会被台风刮走了吧? 居延戴上口罩帽子,也丢给我一套类似的行头:“戴上。” 我慢吞吞的戴上。 他看了一眼腕表,然后开车离开地下停车场。 外头已经黑了下来,乌云滚滚,天边隐有雷声。 上路后,他开得中规中矩,非常良民。 但是被保镖跟了段时间,我有了点后遗症,总会下意识观察后面的车。 这一观察,我发现有两辆车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我们。 居延也注意到了,他开到城市边缘,方向盘一打,进了一片死气沉沉的老街区,几个转弯后关了车灯,把跟踪的车甩掉了。 然后他悄无声息开进一家空厂房里,提着箱子带我换了一辆小田。 厂房里还停着好几辆跟他的小丰小田一样的车。 他开着出来后,厂房里停的车也跟着开出来,前后顺序打乱,一出社区就向四面八方开去。 跟着我们的那两辆车被前面的车引走,居延才往外开。 玻璃之笼 第241节 我看着路牌,是指向海边的。 他想偷渡! 既然他选择跑路,想必批捕通知已经下来,他名下能被冻结的资产也被冻结了。 坐私人飞机走不现实,他早就上了黑名单,而飞机目标太大,太高调,起飞降落都要备案,离境入境查得也很严。 与其挑战航空管制系统,还不如向妈祖借点运气。 他足足开了一个多小时才远离了那些被开发的沙滩,来到一片荒凉的海边。 海边有一片矮树林,树林后是一排风吹日晒、锈迹斑斑的铁皮屋,远看就像闹鬼的废墟。 居延一手提皮箱,一手牵着我走进其中一间屋子。 一进门,一股怪味扑面而来,差点把我熏了个跟头。 有鱼腥味,咸湿味,还有多汗男人身上那成分复杂的体味。 居延关上破门,把手里的皮箱丢给房里的男人,冷冷的说:“两个人。” 那男人大概四十多岁,肌肉虬结,头脸油腻,坐在一张红色的矮塑料凳上,穿着一件洗到变形、几乎透明的薄汗衫,手里端着个不锈钢盆,正就着咸鱼咸菜吃水泡饭,粗黑油亮的胸毛打着卷从松垮垮的领口透出来。 男人放下盆,擦擦嘴,打开小皮箱看了看。 里面是十根黄灿灿的金条。 他对居延嘿嘿一笑:“老板,你也知道规矩,不介意我去验验货吧。” 居延有些不耐烦:“不要耽误我们上船。” “不会不会,很快的。” 男人提着皮箱去了隔壁的铁皮屋。 隔壁的房里传来了一阵叮呤咣啷的响动。 不多时,胸毛男搓着手进来,搬出两张肮脏褪色的省凳,用毛巾擦了擦让我们坐:“辛苦老板和靓女再等半个钟,船一到,我们立刻出发。” 第572章 你不能走 我依言坐下。 居延坐不下去,他嘴唇紧抿,沉着脸看向门外。 他难得狼狈焦躁,我看着他的背影,真想仰天大笑:孽障,你也有今天! 胸毛男走到门口看天,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我们听:“今晚要下大雨啊。” 居延不耐烦的一皱眉。 他有一点厌蠢,天阴成这样,还有雷,傻子都知道会下大雨。 他不想跟胸毛男并肩站在门口,转身看着我。 房里狭窄暗淡,潮湿污秽,腥臭难闻。 他这辈子估计也没进过这么龌龊的地方。 他抬起一只手按在我的肩膀上,手指透过外套和上衣,用力卡住了我的骨头。 我挣了一下,没能挣脱,他那只手向下抓着我的上臂,另一只手抬起我的下巴。 我被迫看着他。 这样的对视不知有多少次。 他总是居高临下,让我仰视他。 我看着他那漆黑沉郁、带着压抑愤怒的眼睛。 曾经高不可攀的一个人,现在却成了过街老鼠,要带着我从这里开始一场逃亡。 也不知他从云端跌到泥地里,有没有后悔遇见我。 居延张开手,滚烫的掌心覆盖着我被海风吹凉的脸颊:“冷吗?” 没等到我的回答,他用外套裹住我:“这样就不冷了。” 我在他怀里,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胸毛男一直在观察海面,这时直起身,扭头招呼我们:“船来了!” 我心里一惊:这么快! 不是还有十分钟吗? 居延抓着我的胳膊,跟着胸毛男往外走。 岸边果然停了一艘破旧渔船,船上的人拿着手电筒向我们有规律的打光。 天边闷雷阵阵,胸毛男朝着渔船一路小跑。 居延腿长,几乎是拖着我走。 眼看离船越来越近,警察还没有找过来,我真要跟他逃亡了…… 我一把甩开居延,大喊:“你不能走!” 居延手里一空,他停下脚步,回头诧异的看着我。 我攥紧拳头:“你不能走……你干了这么多坏事,凭什么可以逍遥法外?!上次你就没坐牢,这次又想逃,懦夫!” 居延转过身,微微眯起眼睛,表情变得阴冷:“这就是你跟我一路的目的?想拖住我?” “我不拖住你难道还想跟你走吗?” 胸毛男见我们没跟上还吵起来了,赶紧折回来催:“不要这么大声啊!船不能等太久!老板快把你的马子哄好!” 居延走向我,咬牙切齿:“她不是我马子,是我老婆!过来!” 最后一句是跟我说的。 我后退两步:“不!”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袖珍防狼器。 居延没有见过这东西,但胸毛男认出来了,大喊:“别让她拔塞子!” 居延冲上来抢,我立刻拔了塞子,把防狼器和塞子分别扔出去。 尖锐刺耳的狂叫瞬间穿透了黑夜,被海风传出老远。 胸毛男一直盯着防狼器飞出去的弧线。 但周围太黑了,他还是费了会儿功夫才找到,赶紧搬起石头把东西砸了。 居延也冲上来,拽住了我。 我一口咬在他胳膊上,只咬了一嘴衣服。 居延甩开胳膊,拦腰夹起我,快步走向小船。 第573章 报应 我的反抗让他怒火万丈,夹着我的那条胳膊恨不得把我的腰勒断。 我在他手下踢腿,喊叫,居延不为所动,夹着我上了船。 船上的船员没见过这么热闹的逃亡,都站在那儿看呆了。 居延一上去就对他说:“找根绳子。” 船员不由自主的点头,去找绳子。 胸毛男也上了船,径直奔向驾驶室。 小船嗡嗡的发动起来。 我快没力气了,咬牙把口袋里的另一样东西攥在手里。 当船员拿着绳子出来的时候,居延把我放下来,准备捆我。 就在他松开手的瞬间,我运足了力气,手臂划了一道圆弧,把手里的东西猛地捅到他的胸前! 居延一顿,不可置信的后退一步,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 他为了逃亡,穿的是黑色的衬衫,什么也看不出来。 但是抬手一抹,他手上全红了。 我紧握着那把他送我的粉色瑞士军刀。 锋利的刀身上沾着他的血。 第一次捅人,刀刺入人体、擦着骨头滑进去的那种软软的手感实在是太恐怖了。 可那么心软的爸爸捅了他三下。 船员看见血,「哎呀」一声,绳子都吓掉了。 胸毛男胆大,喊了声「老板」,冲过去捂住居延的胸口。 居延一把推开他。 这一刀大概捅在了相当不妙的位置,他失血很快,脸色迅速苍白。 他本想伸手抓我,但刚迈出两步就没力气了,只能摇晃着抓住船舷:“连、连荷……” 我两手颤抖,几乎握不住那把因沾了血而变滑的小刀。 但我死死攥着刀身,把刀尖对准了他,一字一句的说:“你说你不信报应……现在看好了,这就是你的报应!” 他呆愣愣的看着我,然后了然的一闭眼,捂着胸口,痛苦的咳嗽一声。 咳嗽过后,他嘴角有血,受伤的胸口也顺着指缝不断往外淌血。 我正想着这一刀会不会把他捅死了,他突然像回光返照一样扑上来,按住我的手夺了刀。 玻璃之笼 第242节 瑞士军刀落了水,我以为他还要绑我,奋力踢打。 旁边两人看见,赶紧过来分开我们:“别闹了!你们到底走不走!” 我挣扎:“不走!” 胸毛男说:“只有一个人也不退钱的!” 我说:“不退就不退!又不是我的钱!” 居延制不住我,就让两个船员按住我。 然后他走过来掰开我的手指,往下拔婚戒。 戒指…… 内侧的刻字…… 果然是密码! 我攥紧拳头,不让他拔,在那两人手里鹞子翻身,鲤鱼打挺,旱地拔葱:“放开我!你们两个偷渡他也是违法的!坦白从宽!” 胸毛男几乎拽不住我,对居延提了个建议:“老板,我看干脆打晕她吧!” 居延还没说话,头顶突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嗡鸣声。 我们四个都抬起头,跟一架悬在空中的无人机对上了眼。 这时,警笛虽然未至,但已经可以看到远处海岸线上闪烁的红蓝警灯。 胸毛男大惊失色:“败了老板!差佬来了!” 居延把我的手按在船舷,硬是拔下了那枚婚戒。 戒指脱手的瞬间,我合身撞向他的胳膊。 那枚小小的戒指直接从他满是血的手上滑出去,连朵水花都没溅起来,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污浊的海面。 第574章 我要回家 那个看起来有点胆小的船员掏出一只弹弓,一拉一弹,就把那架无人机给打下来了。 然后他跑进驾驶室,驾船离岸。 胸毛男把趴在船舷上的居延扶起来,用一件衣服捂在他胸口:“老板你撑住,接应的船上有个兽医……你不能再流血了……” 眼看我真的要被他们带走了,现在也才刚刚离岸,我一狠心一咬牙,踩着船舷跳了下去! 水涌入耳鼻,我听到了居延那被水声扭曲了的呼喊:“连荷!” 胸毛男还劝他:“老板!她都恨得要杀你了还管她做咩?女人有的是!” 然后是居延的一声:“滚!” 事实证明,旱鸭子就是旱鸭子,并不会因为情况危急就能在一瞬间潜力爆发,学会游泳。 尤其海边深浅莫测,而我又刚刚捅过人,嘴上说着这是你的报应,实际上吓得腿肚子直转筋。 我跳下去后,连个扑腾上浮的过程都没有,像尊石像一样,直挺挺的往下沉。 海水,好苦好咸好臭。 呕…… 好安静。 好黑啊。 我也要死了。 死海里也不是没好处,起码尿裤子没人看得出来。 只是,我家里还有个需要照顾的老母亲。 还有我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宝贝居续。 要是知道心爱的哥哥被我捅了,居宝阁肯定编排死我…… 恍惚之中,我好像看到一束黄色的路灯。 青春正好的晏落俯身挡住了那束光,轻轻吻了下来。 他背后有斑驳树影,还有在枝头盛放的鸡蛋花。 我闭上眼睛,眼底滚烫。 然后,我的胸口就猛地一痛! 我在疼痛下恢复了意识,胸口的疼痛还在继续,差点把我肋骨压折。 在阵阵压迫下,我「哇」的吐出一口水。 残留在口中的海水是那么恶心,这回不用人压,我自己趴着,连吐带咳的呕出好些水,最后连酸水都吐出来了。 一只手和冰凉的雨水一起落在我的肩上背上,我扭头一看,是樊警官。 他浑身都湿透了,头发还在滴水,见我没死,他扶着膝盖站起来,从车里拿出一瓶矿泉水,蹲在我身边拧开,低声说:“把手和脸洗一洗。” 我低头一看,发现捅人那只手的指甲缝里还有血迹。 我伸出手,他把矿泉水倒下来。 海滩上全是警车,一片红蓝警灯闪烁不定。 有警察拿着对讲机,对着海面吱吱哇哇讲个不停。 我一边洗手一边问:“是你救的我?” 樊警官说:“这回对得起你的税了吧?” 我想哭又想笑:“居延呢?” 他说:“跑了,但海警去追了。” “是安东尼报的警吧?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慢?” 樊警官说:“云城这么大,已经很快了!” 我洗干净手,又洗洗脸。 他扶我坐上一辆警车。 外头的雨势骤然增强,哗啦啦的浇下来。 樊警官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对车上的小警察说:“带她去医院。” 小警察刚应声,我就推开另一边的门下了车。 我在人群中,看到了晏落! 真的是晏落,他浑身都湿透了,拄着手杖在沙滩上走得歪歪扭扭,见人就拉着问。 然后,他也看到了我。 我们不约而同的奔向对方,最后,他丢开手杖。在我扑过来的时候,伸开手臂,结结实实的抱住了我! 他的眼镜口罩全被雨水打湿了,说话瓮声瓮气:“连荷!” 我抱着他,听着他一声声的心跳,一时间,畏惧、委屈、心酸、轻松……各种情绪一起涌出,我在他怀里嚎啕大哭。 “晏落!我要回家!呜……我要回家……” 第575章 下落 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混乱逃亡中,我并未受伤,落水后也很快被樊警官救了上来。 去医院检查,没有发炎感染,医生开了点预防性抗生素。然后叫我回家观察两天,没有肺炎症状就可以放心了。 居家我是不会再去了,晏落打算带我住酒店,第二天回帝都。 但安东尼跟苏珊来医院接我,樊警官也打电话,让我多留几天配合调查,我和晏落就去了安东尼家。 安家温馨明亮,我和晏落吃饭洗澡换衣服,然后互道晚安,各自回房休息。 我一头扑在大床上。 说来讽刺,樊警官说,今晚追捕居延的无人机是他自己半年前捐给警局的,前不久刚投入使用,今晚是首次执行夜间任务。 上次我和晏落通过电话后,晏落怕我出事,悄悄来了云城。 他从安东尼处听说居延把我带走,立刻以zy的名义向云城警局提供了技术支援,通过交通监控、历史犯罪数据和地理信息,预测出居延的逃亡路线,指挥无人机优先搜索。 船员用弹弓打掉无人机的时候,他正在赶往海边的路上。 我翻了个身。 屋内温度适宜,窗外电闪雷鸣。 身边有一个空枕头。 总觉得一睁眼,居延就会躺在这个枕头上,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我。 我把枕头抱在怀里,想起小刀刺进他胸口的那一幕。 洗了很多次手,怎么也洗不掉捅人的感觉。 婚戒在手上戴了四年,现在无名指光秃秃的,原来的位置留下了一圈白色的痕迹。 他威逼利诱才让我戴上了的戒指,今晚却那么决绝的要摘掉它。 他已经彻底看清现实,放弃我了吗? 这么大的雨,他还活着吗?逃走了吗? 居续和居宝阁那边,要怎么开口? 我现在的心情跟把居延关地下室差不多,又是激动亢奋,又是畏惧忐忑。 这次他要是卷土重来,绝不会轻饶了我! 玻璃之笼 第243节 不止我,凡是知情人都得遭殃,安东尼首当其冲。 之后就是我身边的其他人。 所以…… 他还是永远消失吧! 没爸没哥没老公的人多了,我们总能活下去的。 我睡了个不太安稳的觉,睁开眼,天已经亮了,外面传来电视机的声音。 我推门走出去,发现安东尼、晏落站在电视机前,一脸严肃。 晏落看见我,招手让我站在他身边。 我走过去一看,是早间新闻。 新闻大标题是:“高信前ceo居延欲偷渡离境,今日凌晨遇风浪不幸沉没,目前下落不明。” 外头还在下雨,女主播打着伞,站在海滩上尽职报道:“海警与海上搜救中心已经展开救援工作。但是雨势与风浪影响救援,情况不容乐观……” 我下意识拽住了晏落的手。 晏落怕吓到安小虎,一直全副武装。我们的手隔着一层手套,交握在一起。 然后镜头切回直播间,西装革履的男主播继续介绍高信云城总部的情况。 总部又被堵了,一群赔得底儿掉的债权人举着横幅和大喇叭,吵着让公司还他们一个公道,记者抓拍到的每一个高管和董事都是忧心忡忡、焦头烂额的样子。 不少都是熟面孔。 看完新闻,我坐在沙发上,和安东尼对视一眼,都长叹一口气。 第576章 债务隔离 事情太多,这个班是暂时上不了了。 安东尼要帮我请假,我说:“算了安总,我还是离职吧!每天都忙得跟打仗一样,太累了。” 安东尼想了想,说:“也行。虽然这份工作很好,但人生苦短,你又志不在此,以后你就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吧!” 上午,我接了不少朋友的慰问电话,还在晏落的陪同下去了警局,做完笔录又去了趟律所,咨询离婚程序和居家的财产问题。 律师说,目前这种状况不能直接离,需要向法院申请失踪(2年)或死亡(4年),等法院宣告后,才能离婚。 居延是用自己名下的公司股票做抵押的,我没跟他签担保协议,他的收益也没有用于家庭经营,他是个人投机,债务不属于共同债务,所以我不必替他还钱。 居续也不用为居延的债务负责,但如果她继承遗产的话,遗产就会被拿去清偿债务。 要隔离个人财产和债务需要各种举证、列清单,听得头大。 但是我想尽快跟居延划清关系,再麻烦也得干。 从律所出来,我脑子有点乱,跟晏落在外面吃饭。 刚点了菜,小贾代表公司打电话来,要跟我约谈。 挂了他的电话,律师师弟和居宝阁也打了电话。 律师师弟是谈财产的,居宝阁是来确认新闻真伪的。 我说:“他确实是偷渡翻船了,现在还没找到。” 视频里,居宝阁一愣,然后嚎啕起来:“你骗我!他不会的!他跑怎么可能不带上你,你都好好的他怎么会有事?你还我哥哥!呜哇哇!还我哥哥……” 我说:“我没上船……你先别哭了,你那边不是有律师吗?你的财产应该不受你哥的债务影响。不过他在外头的资产可能会被追查,你也早点让律师帮你们做个债务隔离吧……” 居宝阁哭得很凶:“张嘴闭嘴财产债务的,我看你跟我哥一点感情都没有,就惦记着他的钱!” 我揉揉眉心说:“我会跟他离婚,净身出户,他的遗产我一分钱也不要。” 居宝阁不哭了,淌着大鼻涕呆呆的看着我:“你要跟他离婚?那我和居续怎么办?” “居续我会继续抚养,你也依然是我弟弟。要是你讨厌我,不想来往了,我也尊重你的选择。” 居宝阁哇的一声又哭了:“不来往就不来往!连荷!我讨厌你!” 然后挂了视频。 我放下手机,两手捂着脸叹气。 晏落盛了碗鱼腐汤推过来:“先别想了,吃点东西,后面的事慢慢来。” 我点点头,拿起小勺。 捅居延这件事,除了火眼金睛的樊警官,谁也不能说。 晏落也不能。 喝了热汤,我恢复了一点精神,对晏落说:“下午你不用陪我跑了,要是让居延的律师和高信的人看见咱俩在一起不太好。” 晏落说:“好,我不露面,但我可以接送你。” 上午的车都是我开的,我听到这话笑了:“就你这小细胳膊小细腿的,还能开车啊?” 晏落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开车而已,又不费什么力气。” 第577章 生不逢时 律师师弟跟着居延为非作歹多年,现在已婚有子,也戴上了金丝边眼镜,瞧着人模狗样。 见面之后,他就开门见山的说居延怕是凶多吉少,提前节哀。 然后他看了看我的手,问:“你的婚戒呢?” 我说:“他离开的时候,把我的婚戒摘下来了。” 一向淡定的师弟忍不住张大嘴,好一会儿才合上,说:“那么,非常遗憾,没有那枚婚戒和密码,你不再是他海外资产账户的紧急联系人。” 我说:“我不会继承他名下任何资产,我已经联系律师向法院提出失踪申请,两年后就跟他解除婚姻关系。” 师弟说:“居太太……不,连荷女士,你知道那个账户里有多少钱吗?” “我不想知道。” 走出律所。 我快好奇死了。 居延到底藏了多少私房钱啊? 尽管那笔钱可以当做我这些年的精神损失费。 但我真不想再跟「居」这个字有任何牵扯。 这种不义之财还是尽早忘掉的好,他的东西我可不敢碰。 不过,居延竟然让我当他的紧急联系人,真不知道他是太相信我,还是太相信他自己了。 接着又去高信。 居延一直把我们的婚姻关系保护得很好。 就连他的ea小贾也是刚刚才知道,那个神秘莫测的居太太就是曾经跟他们一起摸鱼吃瓜的我。 他在楼下迎接我,神色复杂。 看到开车的是晏落,表情更加一言难尽。 乘电梯的时候,他悄悄告诉我,股东代表和董事想让我替居延承担债务,我要是应付不了,就用说居总还没找到,自己一个女人做不了主,再不行就哭。 反正他们一群大男人,再气也不能按住我打一顿。 我点点头:“多谢你了,小贾。” 小贾说:“不客气,谁叫我吃了你抽屉里的薯片。” “啊……是你吃的!” “没错,就是我。” 然后我们俩都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他叹了口气:“居总他,唉……上一代的问题全在他的任上爆发了,他真的生不逢时……其实他能力很强,又勤勉,不抽烟不喝酒,男女关系也很干净,你和他生活在一起,应该比我清楚……他玩杠杆也是为了救公司……” 我表面点头,心想胡扯。 他才不管你们的死活呢。 到了大会议室,好些董事还认得我,见我进来,一个董事说:“你不是那个谁的ea吗?去问问贾斯帕居太太什么时候来,再给我添杯茶。” 我径直越过他,拉开主席位的空椅子,看着两边的人:“各位董事,股东代表,下午好,我就是你们在等的居太太,连荷。人到齐的话,咱们就开会吧。” 说完,我坐下看着他们。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我。 让我倒茶的那个董事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你是安东尼的ea!安东尼放弃了安董的继承权,隔离了安家的债务,你该不会也要学他吧?!” 董事们炸了锅。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你们夫妻俩左手倒右手,凭什么给我们留一屁股债?” “别以为放弃继承权就不用还钱,在此之前他转移到你名下的资产,我们也是要一一清查的!” 第578章 批斗 群情激昂,站在门口的小贾替我捏了把冷汗。 这些董事又是拍桌子又是打板凳,但骨子里到底还是体面人,闹腾一阵后,还是要冷静下来解决问题的。 等他们不吵了,我说:“我和居延四年前结婚,之后隐瞒婚姻关系入职,对此我非常抱歉。但是在就职期间,我并未以公谋私,我愿意公布自己在高信期间的薪资与银行流水,接受人力、财务、法务、纪检的检查。” 玻璃之笼 第244节 倒茶董事说:“你那点工资比起你在居家得到的财产算什么?” 我说:“我和居延结婚以后,除了自己的薪水,名下并无任何资产,也没有购买奢侈品之类的高消费行为。 在来到这里之前,我跟居延的律师见过面,我会跟他离婚,净身出户,他留在国内、被查封的动产不动产,将会全部用于清偿公司与债权人的损失,我一分钱也不会带走。” 又一个董事说:“那他的海外资产呢?还有你们俩的孩子。就算你跟他离了婚,你和孩子不还是可以拿着他的钱继续逍遥吗?” 我说:“我们的夫妻关系并不融洽,他的资产是由家族办公室管理的,从未向我透露过具体状况,这一点律师和那位已经入狱的办公室负责人都可以证明。至于他有没有转移过资产,我并不清楚,各位可以联系法务部进行调查。” 有的人还是抓着不放:“但是你可以出国……” “我本人行得端,坐得正,出不出国取决于日后的职业规划和经济水平。我的任何一笔收支出都能晒出来,让你们看个清楚,查个明白!” 那人不服气,但也暂时说不出什么了。 我环视他们所有人:“如果我公开了自己的账户和流水,也请各位董事同样公开你们的!既然要查,那就查个彻底,让监管看看高信这些年赚来的黑钱都去了哪里!是不是被我拿到海外花了!” 说完这句话,叫得最响的几个董事沉默了。 看来居宝阁那句话真没说错:违规操作多了去,不然怎么赚钱? 他们根本不敢晒,他们比我更不经查。 批斗大会草草结束,小贾沉默纠结的送我下楼。 我拉开车门,回头看他:“你有什么话就趁现在说吧,以后我都不会再来高信,可能咱们再也见不了面了。” 小贾抿抿嘴,最后却是微微一笑:“本来是有的,但现在没什么好说的了。我无法评判你和居总的婚姻,毕竟鞋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不过你今天说的那番话,倒是很符合你的性格,没给咱们穷人丢脸。” 我说:“你还穷人啊,薪水比我高了一大截子。” 小贾说:“在云城这种地方,随便养个家糊个口就存不下啦!连助,以后多保重啊。” 我伸出手跟他握了握:“你也是,身体健康,早日发财。” 小贾帮我关上车门,挥手告别。 车子驶离了高信,高耸的玻璃大楼倒映着城市冰冷的风景,在车窗里离我越来越远。 第579章 永远的好朋友 安东尼不介意我在他家常住,但他和晏落并没有特别的交情,两个大人总不能赖在他家里白吃白喝。 于是我跟晏落就住酒店去了。 地方不大,但是心里自在。 床是双床房,晚上洗了澡,居续的视频打过来了。 她在里面哭得稀里哗啦,鼻涕泡一个接着一个。 “妈,宝哥说爸不好了,还说你不要我了……” 我看她呆在别墅里,穿的也是私服,问:“不是开学了吗?怎么没去上学啊?” 居续摇着头哭:“我不要在这里上学了,我要回家……” 我捧着手机说:“宝贝,我没有不要你,你宝哥乱说的。我也想见你,你回来吧,我们在家里上学,不留瑞士了。” 居续擦擦眼泪:“妈,爸到底怎么了?” 我说:“他跟居宝阁的妈妈一样,也当美人鱼去了。” 居续咧嘴就哭:“宝哥说他妈妈死了啦!我爸也死啦,哇……” 我说:“没有的,他妈妈当美人鱼之后,宝阁就没再见过她了,怎么能说死了呢?你爸爸不想坐牢就当美人鱼去了,他在海里活得好好的,只是暂时还没被人发现而已。” 居续还是年纪小,容易哄,尽管很怀疑,但还是天真的问:“真的吗?” 我很肯定的说:“真的。” “妈,你不可以骗我哦。” 我说:“放心吧,我拿这个骗你干什么?你爸不也是我男人吗?” 唉,骗小孩,真是对不起。 但总有一天她会理解我的。 我继续说:“你想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居续擦擦眼泪:“宝哥说咱家变穷了,你就不要来了,我自己回去好了。” 我说:“那哪儿行,起码得有人陪同吧?你问居宝阁和文森特回不回来。” 居续说:“宝哥去上学了,他说他死也不回,文森特……我去问问。” 她拿着手机跑去找文森特,文森特接了手:“您好,太太。” 他一直在关注国内情况,知道居延失踪了,但并未对别墅里的其他人声张。 听说居续要回去,他说:“太太,国际航班有um服务,专人陪同,从值机到交接一条龙,相比成人往来护送要经济方便。 只要你出具公证的《家长同意书》就可以了,我会亲自送居续小姐值机,最快应该两天后就能出发。” 我一想,这个服务确实更方便,也经济。 再说单程十几个小时的航程,我的屁股禁不住啊。 我就答应了,联系律师出同意书。 搞完发过去,总算松了口气。 我一扭头,发现晏落一直侧躺在旁边的床上看着我。 他已经摘了眼镜和口罩,受伤的头脸一览无余。 看得人心酸。 我放下手机,也侧身躺着看他:“看什么呢?” 他说:“以后你想带着居续在哪里生活?” 我说:“帝都。我供不起她上瑞士的小学了,至少要让她在帝都读书。” “连荷,我现在有钱了,可以供她,她想在哪里读就在哪里读。” 我想哭又想笑:“我还没跟居延离婚呢,你就想当她后爸了?” 晏落摇头:“我不是因为想当她后爸,而是因为她是你女儿。” 我说:“那太好了,以后居续的学费有着落了。” 晏落轻声喊我:“连荷。” “嗯?” 他说:“我们就这样,当永远的好朋友吧!” 第580章 少试探我 我眨眨眼,看着他:“你说真的?” 他低低的说:“你已经为我和我家付出很多,我不能自私,让你在我身上赔上一辈子。” 我说:“那我去找起哥好了,我跟他一回生,二回熟,跟你也能亲上加亲呢。” 晏落沉默好一阵子,缓缓的说:“不是不可以。” 不是不可以?! 我跳起来,在他身上一阵乱拧。 他皮嫩得很,每拧一下都疼得一瑟缩。 我一边拧一边说:“我喜欢谁还要经过你同意吗?我的一辈子,我想赔给谁就赔给谁!我现在还喜欢着你,你最好识相,对我好一点,少试探我!等你以后年老色衰,我厌倦你了,不用你往外推,我自己就跑了!” 晏落原本一直安静的挨掐,听到最后,他搂住我一翻身,把我压在身下。 他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剩那双眼睛,清澈如故。 他说:“不要走。” 然后如饥似渴的吻住了我。 我回应着他的吻,往下撕扯他的衣服,含含糊糊的说:“你真的好像巨人哦……第一次看见,吓我一跳……” 他暂停亲吻,看着我:“现在呢?” 我看着他身上脸上的火吻,说:“看习惯也就没什么了……我是不是下手太重了?你胳膊都红了。” 晏落摇摇头:“身上没有心里疼。” 然后他瘫垮在一旁,叹了口气。 他的腰部以下没有任何反应。 我伸手过去,他也没阻拦。 摸了一会儿,毫无动静。 他垂着眼皮,有点卑微:“真的不行了。” 我缩回手说:“人之所以聪明,不就是因为会使用工具嘛,多大点事,别难过了,办法总比困难多,fbi界还有位以手成名的鹰大师呢。” 晏落诧异的说:“你连他都知道,你到底看了多少?” “反正我会的比你知道的多。” 他很认真的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fbi和工具?我去日本给你买。” 本来我也是厚着脸皮在安慰他,谁知他这么一本正经,问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回到自己床上,背对他盖上被子:“改天再说,困了睡了!” 晏落轻声笑了起来。 居延失踪第二天,救援队依然没找到他,但是拖回了那艘沉没的破船。 玻璃之笼 第245节 云城这边的事暂时告一段落,我跟安东尼和元素、麦穗她们打了声招呼,就和晏落一起飞回老家了。 一下飞机,我妈居然在机场等我们,等我喊完一声妈,她的第一句话就是:“那家伙真掉海里了?” “真的。” 她确认:“不会再回来了?” 我说:“不会了。” 她露出了无期徒刑变今天出狱的灿烂表情,长舒一口气:“可算熬出头了!” 然后她看着我身边的晏落:“这人是谁?捂这么严实,不热吗?” 不等我说话,晏落向她伸出戴了手套的手,说:“你好阿姨,我是晏落。” 我妈一听,脸拉老长:“呵,你?!” 她又看着我:“你还在跟他拉扯?你不烦我都烦了!你忘了他当初是怎么对你的?” 第581章 讲究人 我拉着我妈的手:“咱们回家再说吧。” 我妈瞪着晏落:“你不要过来啊!” 晏落没跟,从怀里掏出一张卡,递给我:“连荷,这是我的工资卡,密码是你的生日,你拿着给自己和阿姨买点东西,我先回帝都了。” 说完把行李箱交给我,转身又进去了。 我妈还以为他会死皮赖脸的跟着,见他走得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有点疑惑的挠挠头:“啊,他……就这么走啦?” 我叹气:“不然呢?妈,其实他也是有苦衷的……” 我妈抽出卡,奔向最近的atm机:“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苦衷!” “哎!妈!” 没一会儿她回来了,两眼发直的把卡还给我:“哎哟我的妈,一大串数跟手机号儿似的……他就这么直接给你了?啥条件都没有?你现在不是还没跟居延离婚吗?” 我把卡收好:“是没离婚,要是找不到人,还得报失踪等上两年才能离。” 我妈问:“那高信的那些烂账呢?” “我不用还。” 我妈这才放心。 我见我妈领着我往室外停车场走,说:“打车的地方在地下呀。” 我妈说:“小瞧你妈,我是自己开车来的。” “什么!你拿到驾照了?” 我妈轻描淡写的炫耀:“是啊,刚拿的。你那辆小田放着,我还得叫人定期开走去保养,真是浪费钱,我就去驾校学了自己开,也没有很难嘛!但是现在还上不了高速,所以今早天刚亮我就开车出来了。”我妈把车钥匙交给我,“回去你开,我累死了。” “好吧。” 我坐了两个多小时的飞机,我也累呀! 不过我妈能在这把年纪考个驾照,挺让人佩服的。 上了车,小田里干干净净,铺着蕾丝坐垫,前面粘着一朵会摇头的「有钱花」,后面摆着十字绣抱枕。 我说:“你过日子真讲究。” 我妈说:“你妈我本来就是个讲究人。” 路上她问了居续的事,又开始跟我吐槽晏落:“那小子还是那么讨人厌,没礼貌,又是口罩墨镜,又是手套,赚点钱就拽得二五八万,小时候他的光屁股我看得少了?” 我说:“妈,其实他……受了很严重的伤,不能见光。” 主要是他不想见人。 要是晏落想跟我妈坦白,刚才他直接就摘眼镜了。 既然他还没准备好,再让他准备准备吧。 我妈果然不相信:“嘁,又不是吸血鬼,见点光还能把他晒死了?” 晒倒晒不死,只是有点社死。 回到家,我先给爸爸和姐姐上了香。 一拜二拜三拜,想想他们还在的日子,好像已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拜完我往沙发上一瘫,对我妈喊:“妈!我要吃煎蛋!” 我妈走进厨房,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煎蛋锅:“瞅见没,专门买的锅!就等你回来用呢。” 我鼓掌:“哇……” 鸡蛋入油锅,滋啦一声飘出香气。 她一翻煎蛋,说:“冰箱里有绿豆汤,你先喝点消消火,吃完去洗个澡,把脏衣服换下来。” 我说:“好。” 绿豆汤又沙又甜,冰得刚刚好,我喝着,我妈也把煎蛋端出来,解开围裙吐槽:“从小吃到大,也不嫌腻歪。” 我说:“好吃嘛!” 第582章 小骨肉 在家陪了我妈两天,居续回来了。 她到的不是云城,而是帝都,我提前带着我妈去帝都机场等她。 瑞航的空姐拉着居续的小行李箱,一直把她送到我们眼前。 三个月不见,居续也晒得有点黑,头发在飞机上滚乱了,蓬着一脑袋软软的长头发。 出来看见我,她一言不发的扑到我怀里,好一会儿才哽咽出声,越哭越响亮:“妈!姥!” 我心疼的抱着她。 我的小骨肉啊。 我妈也好久没见她了,在一旁抹眼泪:“小孩子跑那么远上学干嘛,还是在家里吧!别有点钱就烧的往外跑,你看看孩子这脸这腿,都瘦成猴儿了……” 我把居续抱起来,我妈拖着她的行李箱,豪气冲天的说:“续续,你想吃什么?尽管点!姥请得起你!” 居续恹恹的趴在我肩上:“我想要爸,我想回家。” 我妈不吭声了。 居延失踪的第三天,搜救队停止了救援,宣布他失踪。 但在海上的失踪,基本已经等于判了死刑。 这个大魔头真的挂了,我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只想要一个全心全意的妻子,一个幸福完整的家。 而我并不甘心陪他演下去。 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最后他伤害了我,我也伤害了他。 居延在云城的资产已被查封,房子车子都不姓居了,能带走的只有衣服鞋子。 苏珊和元素去了一趟,帮我把能打包的东西都打包,暂时存放在苏珊家里。 就是回去,居续也进不了家门了。 我拍拍她的后背:“宝贝,房子已经不是我们的了,我们先在帝都呆两天吧?” 肩膀一暖,居续的眼泪落下来:“妈,我好想爸爸……我不想让他变成美人鱼。” “总有一天他会游回来的。” 居续很忧愁的叹了口气:“爸回来的话,还认得我吗?” “当然认得,你是他唯一的女儿啊。” 居续说:“我怕我不认得他。” 我说:“那没关系,我认得。” 他化成灰我都认得。 居续说:“妈,你要是看见他,一定要叫我啊。” 我点头:“好。” 我妈听着我们的对话,表情复杂。 吃饭的时候,居续跑去看鱼,我妈说:“你怎么不跟她说实话呢?” 我说:“居延对她很好,要是说他死了,居续会伤心的。” “她以后等不到她爸,不还是会怨你吗?你早点跟她说,省得她以后被人撺掇了,跟你离心。” “妈,我和居延的事,我不打算告诉她,你也不要说。就这么瞒着她吧,能瞒多久是多久,她能信多久是多久。” “你啊……” 饭后,我们去住五星级酒店。 之前去特别行政区的时候,周围都是英语和方言,我妈听不懂,有点束手束脚的,而且居延的钱花起来让人忐忑。 这回在帝都,她就如鱼得水了,花晏落的钱她也没什么心理负担,登记时还问在哪儿做spa。 晚上她自己做spa去了,居续时差还没倒过来,越到晚上越精神,拉着我出去闲逛。 我在老街上牵着居续走,出神的看着周围的烟火气。 刚到帝都的时候,晏落让我们去他家里住,他睡公司办公室。 玻璃之笼 第246节 我没答应,说住酒店就行,等休息好了,我再带着我妈和居续,正式跟他们一家见个面。 第583章 维护 听说公园有音乐喷泉表演,我们就溜达过去了。 看了一会儿,居续兴趣缺缺:“无聊。” 我也点头:“费电。” 这种表演也就拍照好看。 还有烟花秀,秀一场真是呛死个人。 一些地方过年连爆竹都不让放,但是一些地方却能把烟花秀当成固定节目揽客。 这个双标的世界。 我们拿着糖画,边走边吃。 我问她在瑞士过得怎么样。 居续说:“还好啦,跟家里没什么区别,好多外国人。” “居宝阁在那边欺负你吗?” 居续说:“没有,有文森特在呢,就是有时候宝哥有点讨人厌,只是一点点。” “宝贝,你以后想在瑞士还是国内上学啊?” 她不走了,仰头看着我:“妈,哪里都可以,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稚弱的嗓音,委屈的眼神,看得人心酸不已。 我蹲下去搂着她:“好,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居续问:“那宝哥呢?他真的不回来了吗?” 我说:“他是个人精,又有人帮他管钱,他不会亏待自己的。文森特续了长约,会照顾他到高中毕业。” 居续说:“妈,宝哥也很可怜,他的爸爸埋了,他妈妈和我爸一起去当美人鱼了,我也回来了,那边就剩他自己。” “他在那边上学,我也叫不回他啊。” 居续嘟着嘴:“宝哥其实很维护我的,他有个朋友老是揪我小辫,还掀我裙子……” 我说:“什么?!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居续说:“宝哥把他骗到家里,扒了裤子倒吊在树上,还拿树枝抽他——我也抽了——把那个男生都打尿了。文森特告诉了爸,爸说他来管,还不让我告诉你。” “啊?!”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孩子被掀裙子,先找对方家长理论才是正确方式吧? 怎么能把人倒吊在树上还抽了一顿呢? 居延竟然一点都没有告诉我,他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 我是很感激居宝阁维护居续的心意,但他这种办法也太偏激了。 居宝阁和居延一样,一直有种高人一等的傲慢,平时就不大把别人当人。 他现在又上了初中,这个年纪的孩子冲动起来,下手没轻没重的,要是失手把人家打死了怎么办? 尽管居家有钱可以捂嘴,但这种黑历史就像不定时炸弹,一旦曝出来就是一辈子的污点。 我跟居续讲道理,她的眼神很不服气:“哦!” 这个小傻子。 不服气也得听着。 这个世界上好勇斗狠的人多着呢,居延这次能把事情压下去。万一下次他俩遇上坏人,对方摸进家里把他俩宰了怎么办? 居宝阁活到现在,就服两个人,居延不在,只有起哥的话他能听进去。 但起哥为什么要管一个非亲非故还有仇的叛逆小男孩? 唉,这个弟弟,真愁人。 管吧,管不住。 不管吧,又对不住云庄。 回去路上,晏落给我打电话,说明天约在起哥家,两家人一起吃个饭。 我说:“你要告诉阿姨和我妈实情了吗?” 他说:“嗯……” “阿姨她……还是想不起来吗?” “嗯,这种病是治不好的,只能让她维持住现在的状况,不要继续恶化。” 第584章 住你家干啥 晚上回去,我妈也完事儿回房了,正躺在床上,一边踩空中单车一边刷手机。 我坐在一旁说:“妈,我跟晏落约好了,明天去起哥家里吃饭。” 我妈一骨碌坐起来:“哦?去晏起家……你叔叔阿姨是不是也在?” “对。” “去就去吧!”她刚做完spa,一张脸容光焕发,身上也是香喷喷的,“咱们两家几十年的交情,一直这么别扭下去也不是办法,你跟晏落都缓过来了,我有什么不敢去的?那老两口怎么样了?” “叔叔还行,阿姨病了。” 我妈说:“她的腰又……” 说阿尔兹海默症她也不知道,我就换了种更通俗的说法:“是老年痴呆。” “啊?” 这回我妈都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眼圈红了:“晏起晏落现在这么有钱,不给她治?” “这种病治不好的。” 她说:“也是,再有钱,该死还是得死。” “那倒也不会死。” 她说:“我就打个比方。” 然后这一晚上,她一直在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呢?怎么就这样了呢?” 居续早就对晏家没印象了,见我妈感叹,她也不明所以,翻了个身面对我,小手小脚又架在我身上。 发现我在看着她,她两眼一弯,脸上笑嘻嘻。 我也笑,拨开她脸上的乱头发。 第二天上午,晏落开车来接我们。 居续看见他,终于打起了精神:“哈喽叔叔!你不用坐轮椅啦?” “是的,你好,居续。” 居续伸着脖子往车里看:“长腿叔叔呢?” 晏落下车,帮我们打开车门:“他在家,我们现在去他家里。” 我妈前后打量他的车:“哟,都开上小奥啦?怎么不请个司机啊?” 晏落说:“今天是私人时间,就没有叫外人,阿姨请。” 我们上了车,我妈瞧着外头的风景,煞有介事的感慨:“几年没来过,这儿的高楼又多了。” 晏落说:“是的。很多外企入驻,在帝都建了分部。” 我妈说:“小荷,你已经从摩丹辞职了,以后想干什么?” 我说:“以前大师姐给我介绍那份工作我还挺喜欢的,又合我专业,我想找个跟那份工作差不多的,然后一边工作一边考证,慢慢往上升。” 我妈说:“那你以后要在帝都工作吗?” “我是想在这里,这里是国际化大都市,公共设施也很齐全,居续能在这儿上学,以后怎么都不会差。” 我妈叹气:“你一走,家里又剩我了。” 晏落说:“阿姨,你也来吧,我已经买好房子了。” 我妈从鼻子里哼出一道凉气:“我住你家干啥?酒店我又不是住不起!不是我说,你那墨镜口罩能不能摘了?看着跟个绑架犯似的,坐后面我都怵得慌。” 晏落握着方向盘说:“回家再摘,阿姨。” 我替他捏了把汗。 终于,起哥家到了。 起哥买的是个大平层,电梯直接入户。 我妈看得一愣一愣的,但硬是忍住,不在晏落面前表现出来。 第585章 摘就摘呗 起哥和晏爸晏妈都在家里等着。 电梯门一打开,我看到晏妈的脸就想哭。 几年过去了,她和晏爸都上了年纪。 玻璃之笼 第247节 晏爸已经没有年轻时的精气神了,笑起来无精打采。哪怕住在寸土寸金的帝都,也掩不住眼里的潦倒失意。 而晏妈被晏爸和起哥照顾得很好,头脸衣服都整整齐齐,眼睛还跟过去一样温柔热诚,看见我们就往里面迎:“丁姐,小荷!快快,家里坐。” 我妈一愣,扭头看着我,小声说:“这不挺正常的?” 然后晏妈说了一句:“小荷,怎么晏落没跟你一起回来呀?这孩子总是跑得不着家,你委屈了就跟我说。” 我妈看着站在一旁的晏落。 晏妈又说:“还有连哥,再忙也该来这儿看一看哪!现在的日子可比过去好多了,家里又大,丁姐,你跟连哥尽管来这儿住啊!” 我妈红着眼圈别开脸,不说话了。 晏妈先是失去了婚礼之后的记忆,如今连过去的记忆也变得散碎混乱,她以为居续是我和晏落的女儿。 居续喊她一声奶奶,把她的眼泪都喊出来了,又是给居续包红包,又是拿零食,还要坚持下厨。 我妈拦住她:“你就别忙活了,保姆放着不用,还是要照样付钱的。” 晏妈说:“平时我不管的,今天你们来了,我怎么也得表示一下啊,小荷很喜欢吃我做的菜,我先去焯猪脚了。” 她走向厨房,我要跟她还不让:“去外头坐着,吃水果!” 她进去了,我的眼泪掉下来。 起哥给保姆使了个眼色,保姆跟进去。 我妈把我扯到客厅里,晏爸给我递纸巾:“小荷,不要哭了,忘了也好,忘了就不会伤心了。” 说完他和我妈都哭了。 居续看到起哥,本来很高兴,想活泼一下。 但是见我们都在哭,她也活泼不起来了,疑惑又惊讶的站在我身边,小手轻拍我:“妈,干嘛哭呀,不要哭了……” 然后她也哽咽起来。 起哥蹲下去擦掉她的眼泪,说:“续续,他们遇到了一点伤心事,所以才会哭的,你跟我到那边去好吗?之前答应给你香片的,还有别的小礼物。” 居续问我:“妈,那我去咯?” 我点点头:“去吧。” 起哥把居续领走了。 等客厅里就剩我们四个人,晏落在晏爸身边坐下,对我妈说:“阿姨,我……摘了。” 我妈正在难过晏妈的事,听到这话,淌眼抹泪的说:“又不是大姑娘!摘就摘呗!” 然后晏落摘下了手套。 我妈看见他的手,「啊」了一声,哭不出来了。 晏落又摘下脖套,眼镜,口罩,将那张脸完完全全的暴露在我妈面前。 我妈扶着沙发站起来,后退两步,眼睛瞪得像铜铃:“你是晏落?!” 晏落看着她:“是我。” “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婚礼第二天出车祸,被全身烧伤了。” 我妈说:“你失踪两年是……” “去德国做手术了。” 我妈接受他的说法,但是接受不了他的尊容,她不敢看晏落的脸,两条胳膊上清晰的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细细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又看着我:“小荷,你早就知道了?” 我点点头:“嗯,就我在高信工作那阵,他去出差,我才知道的。” 我妈的手无处安放,在自己的身上脸上头上到处乱摸:“他这样……你们俩……他的卡……” 然后她一拍沙发靠背,大吼一声:“不行!这也太委屈小荷了!” 第586章 像谁呢 晏落没有说话。 晏爸也是一脸意料之中的平静表情。 我妈的怒气可以理解,任何一个正常家长都不会让女儿嫁给一个全身烧伤还毁了容的男人,哪怕他的存款长得像手机号。 我从晏妈的打击中缓了口气,说道:“妈,我已经快三十岁,可以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我和晏落青梅竹马,十八岁就在一起。要不是居延从中作梗,我们早就结婚了。” “我们一路走来很不容易,他是因为我才被居延陷害出车祸的。但就算变成这样,他也依然陪在我身边。要不是他找到我,我可能连命都没有了。” “我和晏落不是一定要结婚,我们只是想像家人一样,光明正大的在一起。现在居延失踪,居续也还小,我不想让大人之间的事影响到她,她也不需要改口叫晏落爸。” “你说我委屈,现在我喜欢着他,怎样都不觉得委屈。要是以后我们喜欢上别人,我们会互道祝福,潇洒分手的。” “妈,请你理解我们。” 我妈无语凝噎,两手把皮沙发抓得咯吱咯吱响。 最后她一闭眼:“又不是我跟他过,随你们吧!我不管啦!” 我和晏落对视一眼,晏落立刻说:“谢谢阿姨。” 我妈抬手挡眼:“你还是赶紧披挂上吧!看得我心里慌慌的。” 晏爸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难得的欣慰笑意。 等晏落穿戴好了,我妈才敢坐在沙发上,问:“你这样你妈知道吗?” 晏落说:“不想刺激她,就一直没有说。” 我妈看着在厨房忙碌的晏妈,说:“不说是对的,你这样还不如让她以为你在外头呢!待会儿你怎么吃饭啊?” 晏落说:“我不吃,等一下就回去。” 我妈看看他又看看我,一声接一声叹气:“这事儿弄的!” 饭做好了,两家人终于又围着一张桌子坐下了。 晏落以公司有事为由离开了。 晏妈没留住他,就装了个饭盒让他带走,等他走了还感慨:“这孩子太客气了,每次都不在家吃饭,晏起,平时可不要克扣人家工资啊,人家小孩年纪轻轻的,在外打工也不容易。” 起哥说:“好。” 然后低头问旁边的居续:“你用筷子,还是叉子?” 居续说:“筷子。” 等她拿起筷子,他又问:“你想吃哪个菜?” 桌上菜太多了,她胳膊短,有的夹不到。 居续说:“我要吃虾,肉,还有咖喱炒饭。” 起哥用公筷给她夹到空盘子里,居续仰头看着他笑:“谢谢长腿叔叔!” 起哥温柔的看着她:“不用客气。” 晏妈看着居续:“续续不像小荷也不像晏落,但是看着好眼熟,像谁呢?” 居续说:“我当然是像我爸了。” 晏妈笑着说:“你爸小时候可没你这么机灵……” 晏爸打断她的话:“好啦,吃饭吧。丁姐,小荷,夹菜。” 吃着饭,我妈问:“对了晏起,林大状不是也住在附近吗?你跟她处得怎么样了?” 起哥说:“阿姨,我和林律师只是朋友。” 第587章 忧郁 我妈一听,脸上就是一别扭,还看了我一眼。 但当着晏妈和居续的面,她也没说什么难听话。 一顿饭吃完,我和我妈又留下说了会儿话,然后起哥送我们下楼。 我妈忍不住了,在电梯里捂住居续的耳朵,问:“晏起,你到现在都不结婚,该不会对我们小荷还有什么想法吧?” 起哥低头:“不会了,阿姨,那样的错误犯一次就够了。等小荷在这边安顿下来,我会带着爸妈去云城,天南地北,以后就不会经常见面了。” 我妈说:“啊,你去云城……你在这儿的工作不要了?” 起哥说:“那边有达芬奇机器人培训中心,我会继续进修,当医生。我爸妈也在云城生活了好几年,说不定住在那边,对我妈的病情也有帮助。这套房子我会过户给小荷,这边交通方便,离cbd也近……” 我惊讶的说:“过户给我干什么?我不要!” 起哥看着我:“小荷,我对你造成的伤害是无法用一套房子弥补的。但是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能用什么办法表达我的歉意。” “算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们两家走到现在不容易。你们一家人在帝都住得好好儿的,要是我一来就把你们拆散,那房子我住着心里也不会痛快的。” 说完我看着撇嘴的我妈:“妈,咱们以后就当那事儿没发生过吧!谁也不要再提了。” 我妈说:“你长大了,翅膀硬了,自己能负责了,我哪儿做得了你的主!” 她说完,居续扒拉下她的手:“姥,别捂啦!好热!” 起哥没有说话,目光温柔忧郁。 再忧郁我也管不了了,反正这个坎我是跨过来了。 起哥把我们送到地下停车场。 晏落一直在停车场,一边吃晏妈给他装的饭盒,一边等我们。 我们下去的时候,他立刻武装起来,对起哥说:“还有一半没吃完,我带回去,饭盒明天再拿回来。” 玻璃之笼 第248节 起哥拍拍他的肩膀。 下午,我妈和居续在酒店午睡,我坐在房里查招聘网。 晏落说以我在高信和摩丹的工作经历,可以直接入职zy继续做高管ea。 我没答应:“做人还是要保持一点神秘感,我可不想自己上班时候放个屁摸个鱼都被你看见。” 晏落说:“谁上班没放过屁?你想去新能源专业的话,我给你推荐几家风评和薪资福利都不错的,你可以考虑考虑。” 我就翻了翻他推荐的那几家公司,果然比同类招聘看起来正规多了。 大师姐曾给我介绍的新能源公司也在招人。 但就算他们肯招,我也不好意思再去了。 想到大师姐,我想跟她约个饭。 结果高文在群里听说我来了帝都,先发了邀请,让我们一家三口去他的新家做客。 我妈睡醒,一听就摇头:“你们见面吃饭是同学小聚,带我一个老婆子去像什么话?我不想再跟着你跑了,我要租车出门逛逛。” “帝都车这么多,你自己能行吗?” 我妈说:“那咋了,帝都的车不是人开的?老不开车,手都生了。” “那好吧,你出门注意看导航,别跑丢了。” 我妈嗤之以鼻:“看不起谁呢!” 然后她租了一辆车,把我和居续送到高文家楼下就走了。 第588章 有你受的 高文住的是单位补贴的房子,没有起哥家大,不过布置得很有学术风格,进门就是天体模型。 小两口过得挺和美,唐若溪大概已从高文那里知道了云庄的事,对我比之前亲热许多。 她的小腹把裙子稍稍顶了起来,我问她是不是怀孕了,她笑着说:“四个月了。” 科学家竟然也未婚先孕了。 饭菜是高文做的,大家在饭桌上谈了会儿家事和公事。 唐若溪说:“要是你在帝都工作的话,续续谁来照顾啊?” 我说:“到时候忙不过来可能就要请保姆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她看了居续一眼,换了个「你懂的」的眼神。 高文也看着我。 我说:“现在不想那事,先安顿下来再说。” 唐若溪点头。 我们在饭桌上聊了点婚礼和老同学之间的趣事,我还打听了一下口碑好的国际学校。 唐若溪推荐了一家,我记下了。 居续因为倒时差,不住的打哈欠,最后我们匆匆吃完就回酒店了。 居续一天应酬两场,这时在床上睡得小呼噜都起来了。 我妈还在外面溜达,怎么叫都不回来。 我站在大落地窗前,看着外头的裤衩大楼,心想兜兜转转这么些年,大家最终还是在帝都相遇了。 当年我只想考个帝都二本,毕业以后让晏大律师罩着我。 转眼间,我跟别人的孩子都要上小学了。 居续没有帝都户口,不过国际学校不管户籍,有钱就能上,我得尽快给她安排好。 都十点了,我妈还不回来,我又给她打了个电话,她支支吾吾的。 再一问,她已经迷路开到外省,手机也快没电了。 大晚上的,我总不能撇下孩子去找她,只能让她停在原地别动,发个位置过来,然后叫了个代驾去接她,折腾了两个小时她才回来。 刚看见我,她还有点不好意思,回房后她手机充上电,人也缓过来了,开始变得理直气壮:“我没走错!是那导航有问题!” 我说:“是是,都是导航的错,帝都的路本来就不好认,我没怪你……你还没吃饭吧?想吃什么我给你点。” 我妈接过菜单:“点就点,本来他也欠你钱,我花他一点算什么。” 她点了几道硬菜还要了饮料。 看来真是饿得不轻。 送餐过来的时候,居续短暂的醒了一会儿。 看见我和我妈,她也爬起来吃了点,然后又睡了。 第二天要给居续跑学校,我妈怕耽误事,不敢再开,我就开车带着她俩,去zy接起哥。 这是昨天晚上约好的。 本来是我跟晏落在商量,最后他说自己的形象不适合领孩子入学,怕别人看见会笑话居续,还是让起哥去。 我妈说:“也只能找晏起了,晏落那脸别说小孩,我看了都害怕。” 我说:“妈,你不要老是说他的脸,他也不想变成那个样子啊。” 我妈说:“我说错了?你不介意,别人能不介意吗?你敢让续续看他的脸吗?” “……”我不敢。 见我不说话,我妈哼了一声:“这就是你自己的选择,以后有你受的!” 第589章 入学 接到了起哥,他说他开车,我说不用,正好熟熟路。 起哥就跟居续坐在后排,我妈坐副驾。 起哥也在关注国际小学,唐若溪推荐的那家也在他的考虑之列。 他问:“居宝阁呢?要不要让他也回来上学?他还小,身边又一个亲人都没有。” 居续吃着起哥给的小鱼干说:“宝哥说他死也不回来。” 我妈说:“那小子对小荷有气,不回来也行,反正他有钱,身边还有一堆人看着,能有什么事。” 起哥就没再继续说,转而分析起接下来要去的学校。 选学校也是门学问,要根据孩子以后的留学目标,选择对应的课程体系,什么ib、ap、a-level。 有的学校只招外籍,有的中外都招。 学生家长都要参加考试面试。 之前我还以为居延送居续去国际幼儿园是因为双语环境以及离家近,参观了几所国际小学才知道,居续上的那家国际幼儿园在全国都是拔尖的。 就连她要读的那所瑞士国际小学也闻名全球。 其实现在有晏落的卡支援,居续是可以继续在瑞士上学的。 但瑞士实在太远,我也不可能跑那里陪她上学。一来不习惯,二来,周围不知多少眼睛在盯着我这个名义上的居太太,我现在出国的话,不就坐实海外资产的存在了吗? 还是呆在国内比较安全。 背靠大树好乘凉,我和晏家、高文多走动,那些眼睛看在zy和航天集团的份儿上,也不会对我们孤儿寡母多加为难。 出了国门,那可就难说了。 至少也要等风头过去,说不定那时候居续已经长大,可以名正言顺的出国留学了。 考虑之后,我们选中了一家排行no.1、学费一年30万的国际小学。 学校已经开课,好在进度刚开始,再加上钱多好办事,我们走完笔试面试流程,居续当天就领到了制服和课本,第二天就能上课了。 我妈本来对晏落很大声,但是看我刷卡交了学费后,晏落一个电话也没打过来问,起哥也什么都没说,她就没声音了。 办完入学,再给孩子买买衣服鞋子,书包文具,还有一些别的小零碎,转眼一天就过去了。 我请起哥吃晚饭,但最后是他买的单。 起哥说,居续住酒店,上学不方便,可以先放在他家,他叫司机和保姆接送孩子。 居续也没意见,背着书包跟我说:“妈,你要早点来接我哦!” “放心吧!我明天去找工作和房子,等你再回来,咱们在这儿就有家了!” 我捧着她的小脸一顿亲,把她亲得咯咯笑。 回到酒店,我跟晏落发消息,他已从起哥那边知道居续入学,问:“居续能上学了,你呢?” 我说:“简历过了,今晚我准备准备,明天去面试,正好公司离居续的学校也不远,我再去中介租个房子。” 晏落说:“真不搬过来跟我住吗?” 我说:“你住三环,我们在六环,单程一个多小时,太远了,不去。” “连荷,我真想天天见到你。” 我妈洗澡去了,暂时不在。 我拿起手机亲了一口:“听话,等我忙完就去找你玩。” 晏落低下头,笑了。 第590章 叔侄情深 我毕业后换了三份工作,三家公司都是名企,而且我跟的两任上司——霍工和安东尼——也都是业内名人。 玻璃之笼 第249节 笔试加上面试,一周后,我从应聘的那家合资企业顺利拿到了offer。 只是,原本我应聘的是工程师助理,最后却面上了项目经理(pm)。 这家公司不缺技术,就差管理。 看着offer,我自己都想笑。 本来想跟着工程师学点技术,现在直接变成技术员的头儿。 不过仔细想想,ea那些资源协调、跨部门沟通、时间管理、风险预判之类的软技能,跟pm的要求高度重叠,再加上高信摩丹都是大名鼎鼎的银行,写在简历里很能唬人。 这家公司用人也挺灵活,而且胆子不小,竟敢让我管项目。 薪水比摩丹低了点,但不是死工资,有业绩提成。 管就管! 他们敢用,我就敢干! 房子也订好了,居续上学第一天,我找到一间小公寓。 反正只要钱到位,合心的房子一抓一大把。 小公寓地方不大,租金不低,搬进来之前,先找人进来深度检查加清洁打扫,然后买新家具新用品,当天入住。 我妈提着行李箱从酒店到公寓,眼睁睁的看我刷卡不眨眼,花钱如流水,表情从一开始的目瞪口呆到心有余悸。 最后等外人都走了,她忍不住说:“小荷,你是不是花得有点多了?” 我说:“反正他有钱,我不花谁花。” 我妈表情复杂,然后有点惆怅的看着窗外的景色:“谁能想到这俩兄弟现在这么有出息,以前他家过得可远不如咱们呢!” 我扶着她的肩膀:“妈,要是我姐还在,现在肯定也是事业有成,威风八面,光宗耀祖,使劲儿给你长脸。” 她听了,苦笑一声:“你也不差,很给我长脸。” “我哪比得上我姐,我连双一流都考不上。妈,我看你也别回去了,在这儿长住吧!” 我妈说:“长住就算了,我自己在老家大房子住得挺好,还能开车跑出去玩。这里人太多了,路也绕,看得我头晕。 不过我先留下给你带几天孩子,等你们稳定了我再走,也不能老把三千托付给别人。” 我搂着她的脖子,喃喃的说:“妈,谢谢你……” 我妈拍拍我的背:“行了,续续快放学了,咱们去接她,顺路买点菜吧!” 半个月后,合适的保姆已找到,国庆后上工,我妈也准备在帝都过完国庆就回家。 放假第一天,我开门去买早餐,却在门外看见了居宝阁。 我还以为没睡醒,又关上了。 再打开,他还在,身边还多了个文森特。 文森特带着点歉意跟我打招呼:“太太,打扰了。” 这两人总是神出鬼没,我因为太震惊,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只能机械的打开门:“没事,请进……不是,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居宝阁不吭声,嘟着嘴进来。 他有一双大脚,穿着我的备用拖鞋都有点小。 文森特还没说话,居续从房里出来了,蓬着小脑袋说:“妈,地址是我给的。” “哦……” 我看着这俩一高一低、一胖一瘦的居家小鬼。 他们倒是叔侄情深。 第591章 斩姨 我妈本来在睡懒觉,听见动静,抠着眼屎探出头。 看见居宝阁,她正要输出,一看见文森特,她咽下话,又缩回去了。 里面一阵叮呤咣啷,没一会儿,她梳了头发、喷了香水、穿着碎花裙子走出来,语气也温和很多:“宝阁,你来啦?这位先生就是管家啰?” 她陌生得我忍不住想问一句:阿姨你谁? 居宝阁别扭着不理人。 文森特对我妈礼貌一点头:“您好,丁女士,我是文森特。” 他那端方的长相、绅士的装扮以及优雅的男低音简直是斩姨神器,继张妈之后,我妈也沦陷了。 她用兰花手挡嘴,像个少女一样笑得花枝乱颤:“你好你好,你怎么会认识我呀,哦呵呵呵……” 我被那一串哦呵呵震得天灵盖发麻。 快三十了,第一次听到我妈发出这种魔性的笑声。 文森特也定了定神,才继续开口:“我在初入职时就看到了您的资料,只是一直无缘得见。您是位非常了不起的女性,培养出两位优秀的女儿。” 眼看我妈在兰花手后面笑得牙花子都要藏不住了,我赶紧问他们吃饭了没。 都没吃,行,正好点个外卖,一块吃吧。 等外卖的时候,我们坐在客厅里,听文森特讲明来意。 原来,瑞士那边的中学放秋假,居宝阁没地方可去,也不想旅游,正好居续邀请,他就带着居宝阁来帝都找我了。 他说:“没有提前告知,实在冒昧。” 说得很真诚。 但我觉得他有点像突击查岗,看我有没有顶着居太太的名头在外乱搞,以及考察我对居宝阁的态度。 居宝阁跟居续坐在一起,俩人依偎着,他耷拉着大脑袋,头发也无精打采,看着怪可怜的。 外卖到了,文森特说他不吃,把宝阁平安带回来,他就要去住酒店了。 我妈一手撑住门:“坐这么久的飞机,哪儿能让你饿着走?快坐下,吃!” 跟个女土匪一样。 文森特知道自己今天不吃是走不出这个门了,只好说:“那么,我不客气了。” 我妈说:“咱们之间,整什么虚头巴脑哩!” 文森特眼里很有活儿,人也有品位,原本其貌不扬的外卖,他拿到厨房一通雕花摆盘,还把粥装进小瓷盆里又热了热,碎切一点红姜丝点缀,重新端上来,捯饬得跟国宴一样。 我妈拿起手机拍个不停。 居宝阁见我妈没注意他,就看着我,眼里有怨有恨,又有哀有怜。 我伸手抚着他的背:“宝阁,坐下吃。” 一句话让他的眼泪开了闸。 他站在原地,头一仰就开始哭:“姐!我家没有了……我、我、我好想哥哥……我、我也想你们和丁妈妈……” 居续一直牵着他的袖子,这会儿也哭了起来:“我也想爸……哇……爸爸……” 两人一哭,我妈倒是无暇顾及文森特了,一个个揪住他们擦眼泪:“别哭了!他不在也好,不然就他干的那些事儿,牢底都得坐穿!” 居宝阁说:“我哥才没有犯事儿!” 我妈说:“呵!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第592章 给你脸了 居宝阁的伤心被我妈无情打断,他看到我没有跟着哭,气愤的擦擦脸:“姐!你狼心狗肺!我哥白对你好了!” 我妈听到气炸了,也不管文森特在身边,她的大巴掌夹着风就兜向居宝阁的脸:“兔崽子!给你脸了!” 文森特眼疾手快,转身挡在居宝阁跟前,我妈那一巴掌已经刹不住,重重创在了他的背上,打出「嘭」的一声响。 打完她又不好意思又生气:“你别拦着!今天我非收拾他!” 文森特劝她:“丁女士,不要冲动,打孩子不能解决问题……” 居宝阁见文森特护着,虽然很害怕,但还是勇敢发言:“为什么打我?我说错了?我姐能住上大别墅,混上好工作,过上好日子,不都是因为我哥吗? 现在我哥下落不明,她找也不找,直接就带着居续来帝都了,就是为了拿着我哥的钱,跟晏落在这种屁大的地方快活吗?” 文森特也转身按住他的肩膀:“宝阁,冷静一点。” 居宝阁甩开他的手,继续嚎啕:“我哥太可怜了!竟然会喜欢你这种冷血无情的人!就算你是我亲姐,你也压根儿配不上他!” 我妈说:“你以为你那个哥是什么好东西?” 我有气无力的说:“行了!别吵了。” 两人都悻悻的闭了嘴。 我看着居宝阁:“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过来。” 居宝阁躲在文森特身后:“你不会把我骗进去打一顿吧?” 我说:“我什么时候打过你?” 他一想,也是,就绕过我妈,跟我进书房了。 门一关,我坐下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把他哥对我干过的那些事儿全都抖搂出来! 凭什么他能死成居宝阁的白月光? 这个黑锅我不背了! 刚听说居延对我伸出魔爪、让我欠下六百万、给他生孩子的时候,居宝阁死活不信,说我自恋。 到了我打官司告居延强奸,他开始惊讶诧异。因为那时候居延确实消失了两年,而且白纸黑字的判决书网上可查。 最后,听到mv、我两次寻短见未遂,且居延失踪后我没带走家里一分钱,居续上学以及住在这里刷的都是晏落的卡时,他彻底沉默了。 我静静的看着他在那儿费解纠结迷茫无措…… 玻璃之笼 第250节 这就是他想要的真相。 接受不了大哥变豺狼吧? 当初的我也一样。 我并没有把居老头欺负云庄的事告诉他。 哥哥死后人设扑街已经伤害了他,再让他知道爹妈恩爱也是假象,他会崩溃的。 “宝阁,我们是一母同胞,只要你来,我家永远有你的地方。但是希望你不要是非不分,伤害我和我身边的其他人。 晏落已经被你哥害得全身烧伤毁容,起哥是外科医生,也被他砸得差点截肢,你扪心自问,晏家有谁对不起你?你哪次去,阿姨不是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他们有给过你脸色看吗?” 居宝阁站在原地,哭得脸红脖子粗,眼泪也流,鼻涕也流。 我揪了张纸巾递给他,他接过去擦擦脸,又擤了个大鼻涕。 第593章 别逼我扇你 居宝阁无精打采的走出来。 外头三个人都抬起头。 居宝阁吸吸鼻子坐在居续身边,抓起狗不理包子就啃,谁也不理。 我说:“快吃饭吧,别浪费了。” 我妈和文森特也坐下了。 一顿饭吃得没有人声。 饭后,居宝阁带着鼻音对文森特说:“我住我姐家,你可以走了。” 文森特说:“好的,我去安排回程的机票,快开学时再来接你。” 然后他又看着我妈,诚恳的说:“丁女士,宝阁自小离家,很多行为举止不够理智成熟,请您多加引导,不要动手。” 居宝阁不闹,我妈的气也消了不少:“分开这么长时间,我也不想一见面就动手!是他自己讨打。” 文森特又宽慰了我妈一阵,然后才不太放心的离开了。 他一走,我妈也没继续翻旧账,捂着额头坐在沙发上。 居宝阁不敢吭声,贴着我站。 居续端着一杯水过去:“姥,别气,喝点水。” 我妈说:“你放那儿吧,我不渴,我是心里闷。” “那你躺下,我给你揉揉。” 我妈唉声叹气的躺平:“行吧。” 居续在她身边揉了一会儿,我妈看着她的脸又别扭起来,拂开她的手说:“行了,别揉了,我没事儿了,你去玩吧。” “噢……” 居续走到我的另一边,跟居宝阁两人像两只雏鸟一样,紧紧依偎着我。 我摸摸身边的大脑袋:“宝阁,你去洗洗澡吧,要是困了再睡一会儿。” 居宝阁点点头。 我又摸摸身边的小脑袋:“居续,让宝阁睡你的房间好吗?这几天你跟我睡。” 居续也点点头:“好。” 居宝阁把行李箱拖进来,抱着换洗衣服洗澡去了。 我在居续房里换床上用品,居续把自己的抽屉和衣柜整理整理,给居宝阁留一半。 我妈站在门口,把我换下来的床品拿出去洗。 忙完之后,居宝阁也洗好出来了,主动跟我妈搭话:“丁妈妈,吹风筒呢?” 我妈没好气的走进洗手间,拉开洗手台下的抽屉,把吹风筒拿出来。 看得出她想口嗨他几句,但是最后忍住了,什么也没说,算是跟居宝阁暂时和解了。 居宝阁得寸进尺:“姐,你给我吹。” 对他,我也有点内疚,本来就没爹没妈,就剩个哥哥还栽我手里了。 吹就吹吧。 居宝阁为了倒时差,提前熬夜,在飞机上睡了一大觉,现在不困。 我们上午本来打算去参观国博,居宝阁突然回来,他没票,我们也去不了,我就带着他们去参观其他景点。 坐地铁的时候,居宝阁又开始讨嫌,嘟嘟囔囔的说晏落小气,不给我买车,也不请司机。 我妈被他嘟囔烦了,说:“别逼我扇你!” 居宝阁闭上了嘴。 居续不知道谁是晏落,她只知道哈喽,不过居宝阁抱怨没车没司机她听明白了,就跟居宝阁解释: “宝哥,车我们有,但双休日路上很多车,很堵,坐地铁更快一点。” 居宝阁不太服气的「哦」了一声。 第594章 摇篮曲 居宝阁这些年在欧亚美非大洋洲转着圈玩,对地标和古迹并不感兴趣,而且一路上的发言颇有香蕉人倾向。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还说自己以后会留瑞改国籍。 我妈攥着一把大巴掌,跃跃欲试的想要扇出去。 居续先爆发了:“好烦呀!你说够没有?吃着狗不理的包子,说着狗不理的话!我忍你很久啦!我叫你回来是怕你孤单,要是你再这么扫兴就回去吧!你想留瑞就留瑞,想改国籍就改!不要打扰我打卡做作业!” 居宝阁被她吼了一顿,安静许多。 中午是在起哥家吃的饭。 居宝阁到了起哥家,脸上流露出「切」的神色。但是当着居续的面,不敢再发表任何点评。 保姆开门,晏爸晏妈在门口接应,晏妈看见我,笑得跟上次见面一模一样:“小荷,你回来啦?晏落怎么没跟你一起回呀?” 然后她看着居续:“孩子都长这么大了,没想到我都是奶奶了。” 之后她看着居宝阁。 居宝阁还等着晏妈欢迎他呢,结果等来一句:“这个男孩是谁啊?” 居宝阁愣在原地:“傅妈妈,是我啊,居宝阁。” 晏妈仔细看着他:“哦,是邻居家的孩子吗?对不起啊,我有点不记得了,先进来坐吧!” 居宝阁还想再说什么,我揪住了他,小声说:“阿姨生病了,以前的事不记得了。” 居宝阁看看我又看看晏妈的背影,眼泪哗的流出来了:“姐……” 我擦擦他的眼泪:“不要哭。” 起哥刚结束工作,出来跟我们打招呼:“阿姨,小荷,续续,宝阁。” 续续喊:“长腿叔叔!” 喊完跑过去撒娇。 居宝阁也喊:“起哥哥!” 然后跑过去捏他那只戴着手套的右手。 捏完又不说话了。 这小子。 跟他哥一样疑神疑鬼。 说不定他们一家都爱疑神疑鬼。 晏落今天没来,他去外地出差了。 饭后,晏妈说给我们拿点小菜,一转身就忘了自己说过什么,走到阳台坐在躺椅上,一边摇一边闭着眼睛哼摇篮曲。 “晏落是个乖宝宝,小荷也是乖宝宝,吃个饱饱睡觉觉,不要吵也不要闹……” 晏爸苦笑着说:“忘得越来越厉害了。” 起哥说:“我去拿小菜。” 小菜早就装好了,起哥提着出来,说道:“你们等下有什么安排吗?还是说回家休息?我送你们。” 我说:“谢谢起哥,你们在家照顾阿姨吧,路上堵车,我们坐地铁就行。” 起哥说:“没关系,我爸和保姆都在。” 他一直把我们送到地铁站的安检口。 到了家,居宝阁闷闷不乐的回居续房里去了。 居续和我妈也回房午睡。 我把小菜放进冰箱里,放完之后,我关上冰箱门,转身倚着冰箱蹲下去,两手捂着脸,无声的哭泣。 晏妈怎么这么苦啊…… 老实人的一生,为什么这么长,这么累啊…… 这时,居宝阁走进来,拉开上层门拿了瓶可乐,坐在我身边咕嘟咕嘟的喝,喝完说:“姐,我没骗你,这里的可乐没有墨西哥的好喝。” 我唉了一声:“知道了。” 他又说:“姐,对不起,你别难过了。” 玻璃之笼 第251节 第595章 讲究 我伸手拍拍他的后背。 他顺势把大脑袋枕在我的肩膀上。 我们俩在厨房的地上坐着说了会儿话。 我问他在那边管家管账的人靠不靠谱。 他说文森特和律师师弟可以信任,而家族办公室的人被抓以后,他的资产就分放在华尔街三巨头了。 虽然需要披露一些公司的持股信息。不过他不参与高风险投资,目前资产也都清白,披露了也没什么影响。 他又问:“姐,你真的要跟我哥离婚吗?” 我说:“嗯……” “到时候带着居续嫁给晏落……哥哥吗?” 我说:“暂时不会。zy背靠国企,我是有污点的居太太,再婚对居续和他都没好处。再说,只要两个人相互喜欢,有没有婚礼这场仪式都无所谓的。” 晏落那样也没法拍结婚照。 居宝阁带了哭腔:“姐,我还是很想我哥……他太可怜了,那么讲究的一个人,最后却连尸体都没找到……” 提到讲究,我突然想起居延跟晏落争风吃醋、不服老还敷我面膜的样子。 还有最后他挨了我一刀时,满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捅他那一刀的感觉如同附骨之疽,一直留在我的手上,指甲缝里的血好像怎么洗也洗不干净。 我收回手,握了握拳:“想就想吧,他对你们两个还是没话说的。” 他扭头贴着我的胳膊,呜呜一阵,终于哭累睡觉去了。 我也爬起来,看着被哭湿的短袖,脑子里冒出一句无厘头的话:真是水做的河童。 尽管居宝阁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现实。 不过住我家的这几天也在逐步收敛,不再讨嫌。 他跟着起哥参观了zy的帝都总部,还跟着高文夫妇去看了航天院的科技展。 看完也不再嚷嚷着外头有多好了。 没接受过爱国教育、不用戴红领巾的小孩真是会忘本的,以后他回来还是得多熏陶熏陶。 在居宝阁即将回瑞士之时,晏落终于回来了。 他给我们一家三口带了礼物,居宝阁也有份。 他没上楼,而是叫我下楼去拿:“我就不上去了,免得吓着宝阁。” 不过居宝阁还是跟着我和居续下来了。 居续对晏落一直很亲近,叽叽喳喳的问礼物在哪里。 晏落下车开后备箱给她拿。 居宝阁有点尴尬的叫了声:“晏落哥哥。” 晏落待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你好宝阁,在帝都玩得好吗?” 居宝阁一边回答,一边往安装了辅助装置的驾驶室里瞄:“还好啦……你能开车呀?” 晏落说:“慢慢开可以,太快不行。” “哦……” 晏落把礼物交给我,然后合上后备箱:“连荷,代我跟阿姨问声好,我先回去了。” 我说:“你吃饭了吗?” 他说:“还没有,我哥一会儿给我送家里的饭。” “好。” 他上车了,我帮他关上车门:“路上注意安全啊!” 居续摆手:“哈喽叔叔慢走!” 居宝阁也在身边晃了两下手。 回到家,我们各自拆了礼物。 我们收到的是文创云锦雨花石,他收到了一套南京城的历史书,有点傻眼。 不过第二天文森特来接他的时候,他还是把书装进行李箱带走了。 文森特一走,我妈也回老家了。 假期结束,新保姆住进来。 我和居续的新生活开始了。 第596章 拉郎配 相比助理,经理这个职位听上去要忙得多。 实际并没有过去那么累。 高信和摩丹都是国际大银行,云城总部管辖整个东亚地区的业务,安东尼又身居高位,在他身边做ea。 不但要泛还要专,日程总是随着瞬息万变的市场调整,想喘口气儿都难。 这家新能源公司目前的规模比国际银行小得多。 因为我刚上任,公司先给我两个和金融机构对接的融资项目练手,我干得挺不错。 这天,我跟客户开完会,在路上遇到了大师姐。 她也刚忙完,我请她在粤菜馆吃午饭。 在雅间里,大师姐感慨:“我听晏起说你九月份就来帝都了,本来想跟你约个饭。但手头有几个官司走不开,今天真是赶巧了。” 我给她倒茶:“大师姐,谢谢你这些年对我对起哥的帮助,现在我女儿在六环上学,我也住在那边,有空去家里坐坐,我给你做几样家常菜,再煲个靓汤。” 大师姐问了一下居续的学校,说:“行啊!不过六环那边的学校学费可不便宜呢,居家被查了,你能负担吗?” 对她我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刷了晏落的卡。” 她抿嘴一笑:“你们俩感情真好……对了,我那师弟跑哪儿去了?居延出事后,他也联系不上了,一家老小都搬走了。” 我说:“他现在是居宝阁的律师,应该在国外。” 大师姐啧啧两声:“这家伙在法学院时就见钱眼开,还没拿到执业资格证的时候就敢跑出去给人当顾问赚外快,什么当事人都敢接,胜诉率还高,教授说他要么是天才要么是败类。看来居家真没少给,让他忠心到这个份儿上……” 既然师弟没有性命之忧,大师姐也没再多问,专心吃饭。 其实我有点想问她和起哥的事,不过忍住了。 她听到起哥的名字时表现很自然,看来两人真的没什么事。 也对,干嘛非要拉郎配,他俩都是很优秀的人,个人问题轮不到我操心。 而且,追着问别人「你们有没有交往」,好像在问「你们有没有上床」,怪冒犯的。 周六,居续去起哥家里玩。 起哥家地方大,有很多书,还有她的专属休息室,晏妈又总给她做好吃的。 所有人都顺着她,她很喜欢过去玩。 我把她送过去,叮嘱几句不要麻烦奶奶,居续催着我走:“哎呀妈,我知道啦!你忙你的,晚上再来接我吧!” 安排好居续,我就找晏落玩去了。 晏落的房子也在三环,和起哥家相距不远。 我按密码进门,他正在书房办公,我走过去看了看。 隔行如隔山,看不懂。 晏落还是不能长时间抬胳膊,他的手架在辅助器上,坐在椅子上跟受刑似的。 他扭头看着我,声音带笑:“稍等一下,很快就好了。” 我拉了张椅子坐在他身边:“你忙你的。” “嗯……” 没看一会儿,我就开始犯困,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在哒哒的敲击声中慢慢合上眼。 又过了一会儿,我感觉背上落了个东西,睁眼一看,是晏落在给我盖毯子。 晏落见我醒了,说:“困了就去房里睡。” 我揉揉眼睛坐直:“也不是很困,你忙完啦?” “对啊,今天你想去哪儿玩?” 我伸手在他下巴上一挑:“嘿嘿,小晏子,大爷我今天哪儿也不去,就想跟你玩玩儿……” 第597章 左右 反正已经这把年纪,还是在喜欢的人面前,有什么好矜持的。 一番玩耍过后,我躺在床上,微微带喘,身上头上都出了汗。 晏落主动打扫,收拾工具,一副老实本分、任劳任怨的样子。 我翻了个身,下巴枕着交叠的胳膊,看着他在床边忙碌。 晏落问:“渴了吗?我去接水。” 我摇摇头:“不渴……晏落,你对我真好。” 晏落说:“要是对你不好,你就不要我了。” 玻璃之笼 第252节 我伸手扣住他的手指:“怎么可能不要啊,我就是不要你的人,也舍不得你的卡……对不起,不能跟你结婚。” 晏落揉揉我的手:“没关系的,连荷,我知道你的心。在火里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活不了了,我真的很后悔,那个时候没能坚定的和你站在一起……现在,家人们都在,你也在我身边,我知足了。” 见我一直盯着他的脸,他低下头:“不要看了,我丑。” “不会啊,比伏地魔强,你有鼻子,他没有。”我让他躺下,帮他捏肩膀,“整天这么辛苦,你的身体撑得住吗?我真不想你累出什么好歹。起哥之前还说要辞职去云城搞机器人呢,我暂时劝住他了。但他要是真想去,我也拦不住啊,他一走,公司不就剩你自己了?” 晏落向后靠在我的怀里:“等航天那边的项目完成后,我们打算把公司交给职业经理人管理,以后只参与战略会议和重大决策,其他时候就不管了。” 我惊讶:“你们要退出zy吗?” 晏落说:“只是退出管理层,股份还在我们手里,按照zy目前的规模,只要我们不赌博,每年的分红都够花了。 我哥想继续当医生,我也想继续学法……现在的生活节奏太快了,确实得调节一下,我想把时间花在重要的人身上。” 我感慨:“以前聊梦想的时候,你们就说要当医生和律师,现在事业这么成功,还是不忘初心。” 晏落说:“你不也一样吗?” 我挠挠头:“我忘了我说过什么,只记得你们都笑话我了。” 晏落微笑:“不告诉你。” “不招?咯吱你!” 晏落的身体变得非常敏感,一摸就痒,他被我咯吱得无处躲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他笑不动了,只能抱住我:“不要咯吱了,连荷,我受不了了。” 我顺势缠住他,突然想起居延很变态的说他喜欢我缠着他的样子,赶紧松开。 但是松开后,我又想:我怕什么? 男女之间不就这么回事吗? 我为什么要被他一句话左右? 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然后我又缠上了。 心里还是有点不得劲,总感觉居延就站在床边,嘲讽的看着我:“看吧,连荷,你忘不了我。” 我一闭眼,在心里喊:滚你的吧! 再睁开眼,那种被凝视的怪异感总算消失了。 未来的日子,肯定还会有无数个类似的场景。 但我不会一直活在他的阴影下。 我爬起来说:“晏落,反正你有钱,我也在赚钱,家里除了阿姨,也没什么要操心的事,你想学法就学吧!我支持你!” 晏落很乖的点头:“好,我会给你长脸的。” 第598章 菊花泡枸杞 正如晏落所说,当星载计算机项目告一段落后,已经是来年夏天,他和起哥做好交接,从zy双双离职了。 帝都也有达芬奇机器人培训中心,起哥通过考核,一边培训,一边照顾父母。 他这些年虽然浸身互联网,但始终没有放下本职,家里医学期刊成山,他还定期去开医学研讨会,掌握行业最新动态。 晏落也准备起了帝都政法的法硕考试。 他从创始人丝滑切换到备考生,每天起早贪黑,学习计划精确到分,晏爸每天溜达着给他送饭。 一到节假日,晏落就放下学习,跟我和居续一起去起哥家露脸,和晏爸晏妈坐在一起说话。 我妈在老家也闲不住,驾照满一年后,她就开着小田,带着三千在外头东跑西窜,结识了不少车友,还买了架单反学摄影。 她自豪的告诉我,车友群里有两个男的在追她:一个是刚退休的老干部,还有个是小她几岁的汽修师傅。 俩老头的照片我都看了,我说:“汽修师傅的身板不错啊!一身腱子肉。” 在男女问题上,我妈也不再含蓄,看开许多:“他经常健身哩!还能公主抱!那老干部就绵多了,一开口就打官腔,上哪儿都喝菊花泡枸杞,放个屁都是菊花味儿的。他退休金不少,就是太烦人,唧唧歪歪的,不像个男人。” 我打趣她:“文森特不要了?” 我妈说:“理想和现实你妈我还是分得清的。文森特那种男的太高级了,跟我年龄差得也有点大,过过眼瘾就行,真找他我做梦都放不开。汽修师傅嘛,小门小户,也没小我几岁,我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嘻嘻。” 我说:“你在外怎么搞,我是管不着了,但你小心着点,财不外露。” 我妈说:“我心眼可多哩!我说小田和单反都是贷款买的,老干部说我一把年纪了花钱没节制,汽修师傅问我还差多少,说帮我还,还不用打欠条。” “哇,妈,我是不是要有后爸了?” “嘁,再说吧!我再考察考察。下周我去帝都一趟,给你们送点特产,你阿姨他们怎么样了?” 晏家四口,目前只有晏妈生病,状况不太好。 我妈听了叹气,然后灵机一动:“我看也别让她整天在家呆着了,家再大也就那么点地方,家里人看着难受,她自己也难受。 不如我跟你叔叔商量一下,换辆大点的车,让他带上你阿姨,跟我一起自驾游好了。” 我说:“这个主意好哎!明天我去晏家问问叔叔。” “好,我要跟师傅蹦迪去了,拜拜。” 我看着她打出的那个「蹦迪」,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老太太,比我还潮。 我还没蹦过呢! 下次跟晏落一起去蹦。 第二天我带着居续去起哥家吃饭,在饭桌上一提,起哥和晏爸都没意见。 晏妈竟然也对几年前的自驾游有印象:“之前跟丁姐说好去昆城,一直没去成。” 晏爸见晏妈有反应,眼泪都出来了。 他背过去用胳膊擦脸,说:“好,就去昆城!孩子都大了,咱们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第599章 给我吧 起哥本来打算给他们买辆房车,但我妈说房车不好停,坏了也不好修。 反正他们都不差钱,房车再大,三个人睡也挤,不如酒店实惠,所以首选suv。 她分析得头头是道,听得我一愣一愣的。 很快,suv提回来了,我妈和晏爸试驾之后都说行,然后开始采买路上要用的东西。 临出发前,那个汽修师傅也开着自己小轿车来帝都找我妈了,他还给每家都带了特产。 见面没说几句话,我就知道我妈为什么看上他。 她绝不只是因为他的肉体。 这个师傅腼腆的样子,好像我爸! 我妈并没有被男色冲昏头脑,坚持财不外露,她开着灰扑扑的小田,带上我和居续,把师傅引到六环的一家小饭馆里。 不多时,晏家除了晏落也都来了。 我妈开始介绍:“这两个是我的老朋友,雪蓉,封臣,他俩都退休了……这是他们的儿子晏起,跟我女儿一样是个小白领……这是我外孙女续续,上小学了……” 至于外面那辆崭新发亮的suv,我妈说:“晏起给他们老两口租的。” 我妈说什么,师傅都信,还真心实意的说:“其实不用租这么新的车,贵不说,折旧费也高。孩子在外头赚钱辛苦,我可以去这边的车行给你们挑一辆性价比更高的二手suv,绝对比租车划算。” 我妈说:“从朋友那里租的,不贵。” 师傅说:“那朋友还挺好呢!” 晏妈不明所以,但不拆台,面带微笑的听我妈胡扯。 晏爸很快跟师傅老哥老弟的熟络起来。 吃了饭,说了会儿话,他们四个就结伴走了。 我站在小田前,看着两辆车一前一后的离开,心里酸溜溜的很惆怅。 我妈自己待在老家的时候,我怕她寂寞。 现在她天南地北到处跑,我又怕她出意外。 起哥安慰我:“小荷,车上的行车记录仪可以联网,等下我分享给你。我和晏落也查过那位师傅,他身家清白,没有前科,八年前妻子病逝,先前的汽修店对他的评价也不错,你不用担心,再说路上还有我爸呢。” 我惊讶的看着他:“你查他了?” “是的,毕竟他们未来要朝夕相处几个月,人品不行的话,我和晏落也不放心。” “哦……” 还是他俩考虑得周到,提前背调。 其实这样是侵犯隐私权的,我不支持这种做法。 但事关自己的亲妈,还是查一查求个心安吧。 我们俩说着话,居续在车上拆师傅带来的东西,拆到最后,她说:“妈!点心盒子里装钱了!” 我诧异的接过盒子,里面放了一沓新旧不一的百元大钞,看厚度得有几千块,还有一张铅笔写的小纸条: “小荷,听闻你在帝都生活不易,一点心意,还请收下,给自己和孩子买点吃的。” 我看着纸条,一下子泪崩了。 居续探出车窗,伸手给我擦眼泪:“妈,你哭什么呀?” 我哽咽着说:“我、我想你姥爷了……” 起哥递给我一块蓝手帕,我还没接,居续就抢过去,还揪了几张纸巾给我:“妈,你用纸巾擦。” 然后她对起哥说:“叔叔,手帕给我吧?” 起哥点点头:“好。” 玻璃之笼 第253节 居续叠起来装自己的小包里了。 第600章 除非他主动 我把这笔钱告诉了我妈,我妈有点意外,但也挺高兴:“他给你的,你就收着吧!这个人情我替你还。” 话虽如此,我还是没有花,把钱放进梳妆台的抽屉里。 居续看见,来了一句:“爸也有个装钱的密码箱。” 在帝都上学后,她就很少提到居延了,冷不丁一提,吓得我后背出一层冷汗,然后才反应过来:没事的,那个人已经挂了。 我合上抽屉,问:“宝贝,我不是给你买了很多蓝手帕吗?为什么还要叔叔的?” 居续说:“好看啊。” 我摸摸她的头:“续续,下次除非他主动送给你,你不要再要他的东西了好吗?以后你看上什么了告诉我,回来我给你买。” 居续不解的说:“可是叔叔愿意给我呀!” “不是他愿不愿意,而是你要着要着会变成习惯。你叔叔很疼你,你要什么他都会给,一块手帕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但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疼你。 我们要尊重别人的意见,除非人家主动送,你才能接受。不然有些人心里不愿意,但碍于性格,还是会给你的。” 居续说:“那好吧,以后我不要了。” 但是她很不服气,转身嘀咕一句:“爸就不会这么说我……” 我叹了口气。 你爸当然不会说你。 他自己就是想要就要、要不来就抢的人,哪儿管别人愿不愿意! 我说:“好啦,现在你没爸罩着了,多听一点我的话吧。零花钱就放在这个抽屉里了,要多少自己拿。” 居续走到门口又折回来,说:“妈,这可是你主动给我的。” “是啊。” 她拉开抽屉,毫不客气的把我刚放进去的几千块全拿走了:“谢谢妈,拜拜。” “……”真是一点亏也不吃。 小孩拿着几千块,真怕她乱花,不过没一会儿,起哥就给我发了个消息: “小荷,续续说她有五千块钱,让我帮她理财,还不让我告诉你,这笔钱该不会是师傅给你的那个吧?” 我有点想笑,就把自己跟居续的对话告诉了他。 起哥说:“那我先帮她存起来,你放心,我会看着不让她乱花的。” “谢谢你了起哥,培训这么忙还要操心我们的事。” 他说:“客气了……你们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我们出去吃。” 顿了顿又说:“也叫上晏落吧,一直瞒下去也不是办法。” “好。” 问了问晏落,他也答应了。 去之前我先给居续打了个预防针,说今天要跟哈喽叔叔一起吃饭,他会露脸。 居续一听,咽了咽口水:“没事的妈,我不怕!” 结果到了饭店包间,晏落慢慢摘下墨镜口罩之后,她直愣愣的看着他的脸,不动也不说话。 我还以为把她吓着了,赶紧把她拉到身边。 晏落也重新戴上墨镜口罩,垂头丧气的说:“我还是走吧。” 他刚走到门口,居续开始放声大哭:“哈喽叔叔……你是不是很疼啊……我还猜你是个麻子脸,对不起……” 晏落沉默的站在门口,蓝色口罩渐渐被水痕打湿了。 第601章 旅行 居续看到了晏落的脸,也知道了他是起哥的弟弟。 吃过饭回家,居续闷闷不乐。 晚上我们洗漱完,在主卧跟我妈打视频电话,顺便看看他们那边的风景。 后来电话挂了,居续还不回房,窝在我身边,无精打采的看着我:“妈,今晚我跟你睡,你帮我把枕头拿过来。” 我说:“行。” 枕头拿过来了她也不枕,非往我身边挤。 我习惯性的摸摸她的头,又揉揉她的耳朵。 小孩子的耳朵软得好像没骨头,跟她爹的揉起来完全是两种手感。 居续像只被撸舒服的小猫,伸了个懒腰又抱紧我,软软的说:“妈,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啊?” 她说:“其实我看到哈喽……小叔叔的时候,心里很害怕,但是我不想让他难过,所以就装作不害怕。” 我说:“所以你才跟我睡啊?没事的,这是很正常的反应,我第一次看见也吓到了,看习惯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嗯……”她又问,“妈,你跟小叔叔是很好的朋友吗?” “是啊,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比最好的朋友还要好。” 她说:“那我也要跟他做朋友。” 说完好一会儿没动静,我低头一看,她已经抓着我的衣服睡着了。 看着这个脸跟居延那么像、性格却截然不同的孩子,我忍不住想。要是居妈妈多活十年,让那家伙感受一下家庭温暖,他是不是就不会长歪了? 不过,对着居老董和居老头这两个人,再活十年说不定对她来说是一种酷刑。 那种家庭环境正常人都活不下去,居延长歪也算正常。 看来,女人真的不能随便嫁人、随便生孩子。 一步走错,可能连命都要搭上,对孩子也不好。 在帝都的日子平静而充实,转眼到了次年。 居续升上三年级,放寒假了。 晏落结束了法硕初试,我也休了年假,我们跟安东尼一家约好去瑞士滑雪,顺便探望居宝阁。 苏珊和元素已经成了朋友,元素听说,也要跟k2一起来,撇下自家小丑,过个二人世界。 我又戳戳群里的麦穗胡桃呱呱。 麦穗举手,她也要带新男友。 胡桃也举手,她年初结婚年中离,攒了半年的槽要吐给我们。 呱呱和潘享也来。 呱呱的手钩店已成了网红店,而且物美价廉,她发动家乡的留守老奶和失业妇女加入,盘活了一个镇的经济,现在她本人是家乡的创业先锋和脱贫大使。 尽管她除了「呱」没说过别的话,但这成了最大的卖点,店里销量最高的就是以她为蓝本的手钩玩偶「臭脸呱」。 潘享和呱呱已经准备结婚了,老潘家对这个儿媳妇稀罕得不行,唯一的担忧就是他俩以后的孩子会不会是个哑巴。 到了出发那天,我们一群人相聚机场,热闹得像中老年旅行团。 头等舱和经济舱价格差很多,原本元素和胡桃没那么多钱,又不愿意让晏落给她们升舱,准备跟我们分坐。 但文森特听说以后,用自己的飞行里程给她们兑换了两张头等舱的机票,总算完美解决了这个问题。 至于那俩男的——k2和麦穗的新男友,没有人管他们,他们还是自掏腰包,坐经济舱。 我问元素和麦穗,那两人会不会心里有疙瘩。 她俩回答不同,但意思差不多:“自己没钱坐头等舱,再敢嘀咕就踹了。” 第602章 滑雪 因为一趟航班的头等舱有限,我们是分开飞的。 居续在瑞士有别墅,就算她自己愿意,我也不可能带着一大群人去住她家。 所以还是跟安东尼苏珊他们一起住苏黎世的酒店。 把礼物给居宝阁送去,再吃吃喝喝逛一逛,一天就过去了,朋友们的飞机也到了。 有钱没钱,就是不一样,元素和胡桃在头等舱吃吃睡睡,并不疲惫。 k2和麦穗的男友就惨多了,活活坐了13个小时。 k2还好,他还在做私人保镖,身体素质过硬,难受也不表现在脸上。 麦男友是个有点小帅的牛马,在健身房撸铁练出来的那点肉根本不够看,一下飞机就躺倒了。 大家集合后,又休整大半天,然后算上居宝阁和文森特,我们租了辆小巴,一行人热热闹闹开赴因特拉肯,开始了为期七天的旅行。 本次食宿由安总和晏大款冠名赞助。 现在大家都知道晏落毁容了,但反应跟我和居续一样:先是吓一跳,然后心疼。 居宝阁也大有进步,以前他张嘴就点评这个,点评那个,这回见面礼貌不少,对安小虎也很客气,还说要教他滑雪。 一个人在外读书确实是孤单的,突然来这么多人看他,他也感动。 安小虎崇拜的看着他:“叔,你还会滑雪,真厉害。” 居宝阁的语调和尾巴翘得高高的:“这算什么?我会的多着呢!马术、冲浪、帆船、击剑……等我成年了还要玩赛车。” 玻璃之笼 第254节 车里人都逗他,说到了雪场要看他表演,把他捧得越发得意。 我听着有点惭愧。 一些巨富家庭会让孩子从小接触这些烧钱的贵族运动。 居续读的国际小学也有高尔夫、滑雪、马术、击剑之类的活动,她的条件已经远胜许多同龄孩子。 但跟居宝阁这种恣意撒钱的玩家还是没法比。 希望她以后不要怪我耽误了她原本那个无需奋斗就能拥有的锦绣前程。 我这边惭愧着,那边居续已经跟居宝阁斗起了气:“有什么了不起,你会滑,我也会!到时候咱俩比一比,谁滑得漂亮,谁就能收托哥当徒弟!” 居宝阁说:“哼,矮冬瓜,你输定了,我的装备都是定制的,你没有吧?” 居续说:“我踩根扫帚都能赢你。” 居宝阁说:“输了你要怎样?” 居续说:“输了我们俩都拜你为师。” “行!”居宝阁看着安小虎,“大侄子,等着,我肯定把你赢过来!” 不知怎么变成彩头的安小虎迷茫的点头:“好的,叔。” 大家在因特拉肯采买半天,预订设备,泡泡温泉,第二天就去了格林德瓦的雪场。 居宝阁和居续比滑雪去了,文森特和教练一路保驾护航。 资深玩家安东尼准备教安小虎,但安小虎蹲在原地抱着腿:“爸,我跟他俩约好了,要跟着赢的人学。” 安东尼都被他气笑了:“那行,你别乱跑,我教你妈去了。” 然后他和苏珊一路嘻嘻哈哈的跑远了。 我和几个朋友都是第一次穿滑雪服,穿戴完毕,他们连滚带爬的出发了。 我看着站在人堆里的晏落。 他也穿上了滑雪服,现在看着跟常人没什么两样。 我伸手勾勾他的手指。 晏落低头,也勾了勾我的,然后放开手:“去玩吧,我在这里看着小虎。” 第603章 互译 教练讲了半天,我们才敢上初级雪道,踩着双板慢慢滑。 k2也是滑雪爱好者,踩着单板在中级雪道耍酷,什么刻滑跳板落叶飘,帅得元素拿着手机一直拍他。 相比之下,麦家小友就柔弱多了,战战兢兢的踩着双板,麦穗都上手滑老远了,他还在起点摸爬滚打。 唉,麦穗配他真是委屈了。 我用滑雪杖辅助,沿着雪道边缘慢慢的往下溜,溜着溜着,一个玩家「嗖」的擦身而过,一下子把我胳膊撞麻了。 一根滑雪杖飞了出去,我也险些扑街,那人只留下一句隐约的「私密马三」就不见踪影了。 马三你个头呀! 停下来给老子道歉啊瘪三! 我追不上他,只能自认倒霉,揉揉胳膊去捡滑雪杖。 刚溜过去,一只手就先于我把滑雪杖捡起来。 那人身材高大,把白色滑雪服撑得有版有型,他踩着一对黑色双板,脸被护目镜和黑色面罩挡得严严实实。 他抬头看着我,我赶紧挥手,用英语说:“谢谢!是我的!” 然后慢慢溜到他跟前。 他透过护目镜,一言不发的看着我。 我让他看另一根滑雪杖:“你看,成套的,真的是我的。” 他不还我。 我有点傻眼。 难道他听不懂英语? 瑞士这边常用的是德语和法语,但就算他听不懂,也能看得出来这两根棍是一对儿的吧! 他人高马大的,我怕他揍我,不敢硬抢,只好抬起护目镜,摘下手套,掏出手机,打开中德互译。 我先对他做了个交警停车的手势:“wait,ok?” 他拄着滑雪杖,微微歪着头。 我又对着手机说:“这根滑雪杖是我的,谢谢你捡到它。” 手机缓冲片刻,开始往外蹦德语。 我把手机拿给他看:“you,see see。” 他摇头。 我只好切换中法互译。 他低头看了法语,终于把滑雪杖递给我。 我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谢谢,那男人就一个转身滑走了。 这里高手好多,我半边胳膊都麻了,还是回去吧! 上去以后,居续和居宝阁的比赛结果也出来了。 居续竟然赢了。 她还送给一身定制装备的居宝阁一句话:“差生文具多。” 居宝阁不服气:“我刚才是为了躲人才摔倒的!” 居续说:“那就是学艺不精。” 居宝阁:“啊!” 安小虎见居宝阁心情不好,默默掏出零食饮料安抚他。 居宝阁抓住他:“你也知道刚才是个意外吧?” 安小虎看了居续一眼,低着头:“叔,输一下没事的。” 居宝阁气得够呛,也不叭叭自己会得多了。 居续没继续损他,下山时候又宝哥长宝哥短的喊。 居宝阁也不记她的仇。 大家晚上吃了饭,看完夜景,又回酒店泡温泉了。 晏落没滑,我也没怎么滑,我们俩在房间里抽鬼牌,谁抽到就要往脸上贴纸条。 我被他贴了一脸,最后把纸条一撕,把牌一洒,扑上去把他按倒:“不玩啦!你都不让我!” 他翻身反客为主,低头吻我。 我伸手正要搂他的脖子,突然觉得胳膊一痛。 我嘶了一声,撸起袖子发现青了一大块,这才想起今天被人撞了一下。 晏落一听,拿起外套:“安全起见,还是去拍张片子吧。” 第604章 噩梦 我揉揉胳膊:“真没事,一点皮外伤。就是不放心,咱们也等明天再去医院吧,晚上出去,居续会担心的。” 晏落点头:“那晚上你睡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压到。” “好,他们应该泡完了,我回房了。” 晏落拿起墨镜口罩,我按下他的手:“不用戴了,就这几步路,我丢不了,晚安啦。” 晏落站在门口送我,见我回去才挥挥手。 回到房间,我又扭着胳膊看了看。 混蛋马三。 算那狗日子窜得快。 仰面躺在床上,我抬起手,看着指间的粉钻戒指。 半年前,居延失踪满两年,我终于拿到了离婚证,这次出门,可以光明正大的戴上晏落送我的戒指了。 还是他过去在迪斯尼送我的那枚。 这些年见识多了,记忆中浓墨重彩的粉原来是这么浅淡。 但对当时的晏落来说,这已经是他能拿出的最好的求婚礼物,我也很满足。 晏落看到这个戒指,说要给我买更大更闪更粉的,我拒绝了。 我们的感情无需钻石证明,有这个就够了。 除了居续和晏妈,所有人都知道我跟居延离了婚。 居宝阁听说后,虽然不开心,但是没闹,又听说我和晏落不结婚,他才松了口气。 在这小子心里,我还是他哥的老婆,离婚已经是一种背叛,再嫁简直天理不容。 这次出门,我也没跟晏落同住,而是带着居续和胡桃住在一间房里,元素麦穗呱呱晚上也会过来聊天。 头顶的灯光和钻石火彩交相辉映,我看得眼花,放下手,慢慢闭上眼睛。 外头走廊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再加上隔音设计,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玻璃之笼 第255节 我睡了过去。 这天,我久违的梦到了过去。 从那个雷雨交加的圣诞之夜,到疯狂超速的大g。然后是华盛顿的数声枪响,姐姐和起哥都倒在血泊里。 我的人生在离开云庄的病房后就按下了加速键,生子毕业工作结婚一气呵成。 丽城酒店那场不堪回首的婚礼,投影仪把黑白影像投放到我的婚纱上,陌生宾客那一张张惊愕中带着幸灾乐祸的脸。 我从阳台上纵身一跃,落在海边的礁石上,头顶的闪光灯闪个不停。 消防员把我吊上去,绳子突然断了,我跌进水里,爬起来发现自己在居家,外头暴雨如注,房子里的水深到小腿,前方黑漆漆的地下室入口传来沉闷的凿门声,还有那一声声的「贱人,开门」。 然后,画面一转,橙色的气垫船载着我和穿着黑色大兜帽雨衣的居延开向远方。 他说他要把我带走,挖出我的心,捧在手里日日夜夜的看。 我掏出那把粉色的瑞士军刀,往他心窝子上捅了一刀。 狂风掀开了他的大兜帽,露出了他那张苍白震惊的脸。 居延捂着心口,翻身掉进海里。 我趴在船边,死命的洗手。 洗不掉洗不掉洗不掉…… 这时,居延像个幽灵一样,直挺挺的从海底浮上来,他两眼盯着我,好像一具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 他一手拿着瑞士军刀,一手拿着戒指。 海面出现了一个对话框:“你掉进去的是金斧头,还是银斧头?” 我惊叫一声,从噩梦中醒过来。 第605章 放马过来 坐起来一看,才睡了半个小时。 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和细细的说话声,应该是胡桃和居续回来了。 我擦擦头上吓出来的汗,正想喝口水平复一下心情,扭头就看见床头放着一把粉红色的瑞士军刀! 我尖叫出声。 浴室门打开,胡桃和居续裹着浴巾从里面冲出来。 胡桃捂着胸口惊讶的问:“怎么了藕?” 居续也跑到我身边:“妈?看见老鼠了?” 我指着桌上的那把军刀,惊魂未定:“那、那是什么……” 胡桃一看,噗嗤笑了一声。 居续拿起来:“是胡桃阿姨买的手信啦!” 她拉开又合上,递给我:“又不咬人。” 我接过那把军刀,仔细看了看。 居延送的那把粉色比较浅,稍微长一点,手感也更沉。 我放下刀子:“我做梦梦见了这把刀,一醒吓我一跳……桃你在哪儿买的?我也想买一把防身。” 胡桃一笑:“本来就是给你买的呀,我那把是红色的。” 居续在包里一掏:“妈你看,阿姨还送我一把蓝色的呢!” 我对胡桃笑笑:“让你破费啦。” 胡桃摆手:“切,这算什么。” 我又摸摸居续的脸:“跟阿姨说谢谢了吗?” 她说:“当然有说啦!” 她俩见我没事,又进浴室了。 我瘫回床上,把军刀攥在手里。 我敢捅你一次,就敢捅你第二次! 管你是人是鬼还是梦,放马过来吧! 第二天上午,我去医院拍了片子,骨头没受伤,只是淤青,晏落放心了。 之后,我们在少女峰观光,打卡瀑布小镇,乘坐黄金列车前往卢塞恩,然后又在皮拉图斯山观景,一路疯玩。 我一直带着那把小小的瑞士军刀,它就躺在我触手可及的右边口袋里。 旅行结束后,我们返回苏黎世,安东尼一家还要继续他们的环欧之旅,我们这些人得带着特产回家过年。 安家离开时,安小虎恋恋不舍:“叔,居续妹妹,再见,我会很想你们的。” 居续过去抱抱他:“我也是,你在外面要玩得开心点哦!” 居宝阁没什么同龄的朋友,跟没有脾气的安小虎玩了好几天,要分开了他也难过。 他摘下自己新买的羊绒帽扣在安小虎头上,硬邦邦的说:“送你了!” 安小虎的眼睛都被帽子挡住了,他把帽檐往上推了推,说:“叔,谢谢你,我走了。” 安家走后,麦穗胡桃呱呱也坐一趟航班先出发了,我们和元素坐下一趟。 回程的两张头等舱票是安东尼用里程兑的。 路上,元素透露出跟k2结婚的意思。 “k2挺好的,外型是我的菜,性格也随和,对我爸妈和小丑都很好,平时出门的小开销他全包,稍微大点我们就aa。 而且这次旅行,我也觉得他表现不错。虽然坐经济舱,心态很平,在晏落和安总面前不卑不亢的,也不跟我胡搅蛮缠。莲藕,晏落,你们觉得呢?” 我冲她竖起大拇指:“钡钡,喜欢就冲,他要是欺负你,我们就找人打他。” 元素笑起来。 晏落也说:“我也觉得他人不错。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再给他做个背调。” 元素毫不犹豫的说:“调!我现在可是豪门挚友,万一那些坏男人带着目的接近我怎么办?” 第606章 复苏 当初高信一个接一个爆雷的时候,差点被一连串的监管罚款和诉讼捶到破产。 这些年,总部空降过来的ceo对这堆烂摊子敲敲打打,缝缝补补,竟又让它颤巍巍的还了阳。 高信并未完全完成内部整改,美联储也没有解除资产规模限制。 不过,关闭多国分部、规模缩小后的高信倒开始注重传统业务,减少高风险投资,专心维护新老客户。 巨头因为信息泄露一事,跟高信扯皮好几年,刚过完年,判决出来了,巨头输了官司,要赔高信30多亿刀。 高信股价在经历长期低谷后,终于因为这场官司迎来了久违的复苏。 居宝阁一直没有抛手里的高信股票,他说这是家里留给他的。除非公司倒闭没股票了,不然他是不会放手的。 其他股东抛售的时候,他还赌气买了不少,现在他控股高达19%,成了高信名副其实的超级股东,只是尚未成年,暂时没有实权。 居延越过我,给居续留了不少资产。作为她的法定监护人,我每季度都会收到家族办公室的理财报告,然后年底还有信托的年终总结。 就连原先云庄留给我的珠宝首饰,在他手里盘一圈,也全成了居续的。 要不是托管银行发了个清单让我确认是否继续托管,我都忘了这茬。 托就托吧! 我也不差首饰。 年后不久,元素和k2结婚了,两人在云城酒店办了婚礼。 k2是单亲孩子,被瞎眼病重的老娘拉扯大,他当初离开特警队当私人保镖也是为了赚医药费。 前些年他遇到不少女孩,有的甚至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对方看了他老娘以后,认为他老娘瞧着病重。但还有好些年头能活,都没再往下谈。 就在他又被甩掉、心灰意冷的时候,元素出现了。 元素这位床上健将把k2训得通体舒泰,心服口服。 元爸元妈对女婿也没什么要求,只要对女儿好就行。 去年春天,k2老娘去世了,葬礼上元家人都去了,元妈叫他以后到家里吃饭,k2在元爸怀里哭成狗。 年前他跟我们去瑞士,也是人生第一次非工作原因出国,快乐到不行。 婚礼那天,元家没叫什么亲戚,但去了很多朋友。 苏珊三口,我和晏落,小兰小敏,胡桃呱呱,高文潘享…… 麦穗也带着自己的新男友蛋蛋后来了,新人比旧人更帅。 但是,没一会儿麦穗就跟k2那边的特种兵朋友看对眼了,两人三言两语交换了联系方式。 蛋蛋后气得咬手指,又不敢说什么。 居续和小丑是今天的花童,一个穿着小白裙子,一个穿着小白西装,一高一矮一美一丑的走在红毯上,在钢琴师的《婚礼进行曲》中,边走边撒花瓣。 然后,元素扎着马尾辫,穿着一套大红色双杠运动服,像个女将军一样出现在宴会厅门口。 她的上衣左边是个「国」,右边是个「中」。 大家惊讶的看着她,又扭头看k2。 他趁大家看新娘的时候,也把外套脱了,露出里面的同款红色运动服。 满堂亲友开始鼓掌欢呼吹口哨,原本两眼含泪、预备着大哭一场的元爸元妈也都气笑了。 钢琴师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曲风一转,弹起了《anthem remixed》。 玻璃之笼 第256节 这两个穿着运动服的家伙开始向着对方小跑,两人在红毯中央集合,又一起跑到台上,沿途跟每个伸手的亲友击掌。 一场婚礼办得像个运动会。 我都忘了自己婚礼上的丑事,笑得头疼。 第607章 爱和钱 晏落考上了法硕,三年后又通过法考,和居续一起毕业。 我和他去参加居续的毕业典礼。 这些年,居续已经习惯了他的脸,多少也察觉到了我和他之间不同于一般朋友的关系,看到晏落从我的副驾下来,她的笑容变得有些不自然:“妈,小叔叔。” 我看着这个面容正在从孩童向少女过渡的孩子。 也不知是不是常年跟我生活在一起的缘故,她的脸开始偏向我,没过去那么像居延了。 但她不再像过去那样无忧无虑,眼睛里开始出现忧郁。 周围还有居续的同学,我们走过去打招呼。 晏落在外还是墨镜口罩,他把怀里的花递给她:“续续,毕业快乐。” 居续接过:“谢谢小叔叔……大叔叔呢?他怎么没来?” 晏落说:“他已经在路上了。” 居续嘟囔:“他应该早点出门的嘛,我在这儿站得脚都麻啦!” 我说:“好啦,他早晚都会来,你累的话就进去坐一会儿吧?” 居续说:“不,我要在这里等大叔叔,你们先进去看吧。” 她跟起哥的关系很好,有时候跟我闹脾气,她就跑到起哥家,玩够了才回来。 既然今天她这么期待,等就等吧! 我和晏落进去参观她的学校。 最初选学校,是我跟起哥一起来的。六年过去,这里也与时俱进,增加了不少智能设备,时不时能看到穿红戴绿的迎宾机器人从身边滑过。 我跟晏落走在学校的大操场上,回忆着我们的小学。 我们上的小学又小又破,以前都不敢想还有国际小学这么高级的地方。 晏落说:“丽城小学挪地方了,原来的校址改成了居民区。” 我说:“挪了也好,老学校离居民楼太近,一到饭点就得听着别人家切菜炒菜,每天中午和晚上最后一节课我都听不进去。” 晏落笑道:“难怪那时你总是忘带书包和作业。听说新安小区也翻新了,你家的老房子还在吗?” 我说:“在,我爸我姐的墓地还在丽城呢,反正那房子现在也卖不了几个钱,留在那里总算有个家。 起哥每年都去扫墓,有时候也会问我拿钥匙,住在我家……晏落,起哥总不能一直这么耽误下去吧?他不结婚也没孩子,家里没人的时候,他饭都不好好吃,净凑合。” 晏落说:“阿姨也劝过他再找,但他不愿意就算了,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我叹了口气。 本来大师姐对起哥有点意思,几番试探,他就是不接招,把人家活活冷走了。 现在大师姐也没有结婚的念头了,找了个对她百依百顺的小糊糊歌手。 糊糊住在大师姐给他租的公寓里,每天把自己拾掇得油头粉面,拿着大师姐临幸后打赏的零花钱去搞音乐。 有人骂他小白脸子吃软饭。 他对此十分坦然:“我凭本事吃的软饭,有的人想吃还吃不上呢!” 大师姐也对他表示满意:“方便,干净,听话,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起哥听说了这件事,他在大师姐面前没什么反应,但事后告诉居续:“感情不是物品,不可以简简单单的用钱去买,喜欢就要用心对待。” 居续很听他的话,他说什么她都点头。 第608章 笑话 溜达没一会儿,起哥来了。 我们约好在小剧院见面,还没走近,我就看到居续站在起哥身边,正跟朋友和他们的家长开心聊天。 她那些朋友也都认识起哥,因为每次家长会不是我开就是他开。 晏落松开我的手,停在原地:“你过去吧,我去别的地方走走。” 手心一空,我心里也空落落的。 我扭头看着他。 就算看不见他的脸,我也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点头:“去吧。” 他知道自己不能见人,所以总是退。 但是,他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呢? 变成这样又不是他的错。 “不,我不去。”我拽着他,“反正有起哥带她,今天天气这么好,又难得有一天假,咱俩继续逛吧。” 一拽还拽不动,二拽才把他拽走。 我打电话告诉居续,说我们还在参观学校,不过去了,等快走的时候再去校门口集合,拍点合照。 居续没意见。 晏落安安静静的跟我走到艺术馆,终于开口:“对不起,这么重要的时刻还让你和居续分开。” 我说:“我也对不起,让你觉得难过。” “居续没有父亲,家里只有我哥能出席这个场合,但是……”他顿了顿,“我确实会嫉妒这样的时刻,尤其是你们站在一起时,看起来那么像一家三口,我就越发的焦躁不安。刚才你没有过去,选了我,我对居续感到抱歉,但我其实……心里很高兴。” 他终于说出口了。 我笑道:“她会去瑞士读高中,以后就让安东尼和苏珊去给她开家长会吧。等她毕业我们再去看她,那时她就成年了,应该可以理解我。” 晏落说:“怎么这么早就把她送走?不是说在家读完高中再出去吗?” “她自己想去的。她经常和那边的居宝阁小虎打视频,原本初中就要去,但她年纪太小,我就多留她几年。 她在瑞士有房子,出国玩也比国内方便,还有居宝阁、安东尼一家照顾,没什么不放心的。” 晏落说:“既然你们都说好了,她在那边的花销还是我来出。” “晏子晏子!谁家的晏子!这么贤惠顾家!我喊一二三,没人过来我就领走了啊!”然后我飞快的数,“一二三!没人来,还是我的。” 晏落笑:“都升项目总监了还这么贫,让同事客户看见笑话。” 我叉腰:“谁?谁笑话我?谁笑话我就是嫉妒我。” 正说着,起哥和居续过来了。 居续看见我跟晏落站在一起,不由得靠近了起哥。 起哥拍拍她的后背,走向我们:“小荷,晏落,刚才续续说想在外面吃饭庆祝,一会儿开车过去吧,我带她。” 晏落说:“好。” 我说:“我给你们拍个合照吧!晏落你过去。” 起哥把手里的相机给我,跟晏落一左一右站在居续身边。 居续靠起哥比较近,我说:“续续,你往中间站一点。” 居续照办了。 等她站在两人中间的时候,我按下快门:“行了!” 居续跑过来:“妈,让我看看!刚才我好像眨眼了。” 第609章 没有美人鱼 她看了看,比较满意,接过相机又说:“妈,你也过去,我给你们拍一张。” “好!” 拍完我看了看照片,发现我虽然站在中间,但身体还是无意识的偏向了晏落。 天很热,在学校拍完照片,每个人都是一身汗。 到了饭店包间,上完菜,我们三个给居续送礼物。 我妈和晏爸晏妈跟着车友团跑藏区了,他们人没回来。 但是把居续的毕业礼物早早寄了回来。 居续看着那套重工藏服以及配套的串珠首饰,啼笑皆非:“好漂亮,谢谢姥和爷爷奶奶!现在太热了,晚上我回家再穿给他们看。” 我送了书,晏落送了套定制珠宝。 起哥送了她一匹马。 我还以为听错了:“马?活的?” 起哥说:“是的,续续在马术课的成绩很好,她自己也喜欢骑,我就买了一匹适合她身高的小马,寄养在马术俱乐部了。” 居续看了小马的照片,高兴的搂住了起哥的脖子:“谢谢大叔叔!” 在帝都六年,我还是个土鳖,有钱也想不到送这个:“不好意思啊起哥,又让你破费了。” 起哥微笑:“没事,续续喜欢就好。” 大家吃着饭,说起了晚上的安排。 玻璃之笼 第257节 居续说:“晚上我跟同学有聚会,家长不用来。” 起哥说:“那还是要去的,女孩单独出门不安全。我不进去,就在外面等,你放心玩吧。” 然后他看着我:“行吧,小荷?” 我说:“不用不用,你这么忙还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晚上我接送就好了。” 起哥说:“没事,我有空,你和晏落最近都在忙工作,也趁这个机会出去玩玩吧。” 居续本来还在为小马高兴,一听这话,小脸有点耷拉。 饭后,起哥和晏落走了,我和居续回家。 一到家我就问她:“居续,你是不是不喜欢小叔叔?” 居续往沙发上一坐,小脸皱成苦瓜:“小叔叔告诉你的?” 我在她身边坐下:“他没说,但我都感觉到了,他肯定也知道。” 居续抱着抱枕,说:“妈,我更喜欢大叔叔,我想让大叔叔当我爸。” 我心里一跳:这似曾相识的话…… “居续,你有爸的,你爸去当美人鱼了……” 她别开脸,声音带了哭腔:“不要再骗我啦!我知道没有美人鱼,我爸是偷渡时翻船死掉的!” 我惊讶的看着她:“谁告诉你的?你姥还是居宝阁?” 居续哭着嚷:“谁都没有说!我知道他的名字,是我自己查的!” “这……你知道多久了?” 她说:“两年了。” “对不起啊,一直瞒着你,我不想让你知道那么多,只想让你快快乐乐的长大。” 我心疼的摸摸她的后背,“你苦恼了两年,我都没有发现,真的很对不起。” 居续钻进我怀里,呜呜的哭起来:“不怪你啦妈……我又没跟你讲过,连大叔叔都没有说,只写在了日记里……你真的没有看过我的日记……” 我看着怀里的居续,有点好笑又有点感慨。 以前一只手就能抱起来的小地瓜,现在已经长这么大了。 有好奇的事情,她会自己查。 有心事也不告诉我,而是写进日记里。 但是我要怎么跟她说,我和居延之间发生过的事呢? 第610章 老照片 上一代的恩怨情仇就在上一代结束好了。 居续是个好孩子,没必要让她背负不属于她的罪恶与愧疚。 我从房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电脑:“以前我都不怎么跟你说小叔叔的事,今天就让你看看我们以前的照片吧!” 居续说:“这个笔记本好旧啊,还能开机吗?” 我说:“当然能了,我用得很爱惜,这还是你小叔叔以前留美的时候专门给我背回来的呢。” “小叔叔也去过美国留学?” “对呀,他高考那年只差了你高文叔叔几分,考的是公立常春藤呢。” 居续问:“那妈你考多少?” “呃,我成绩不好,只上了个云大……好了,开机了。” 电脑里存放着我从各处重新搜集回来的照片。 以前没手机,普通人家想拍照,要么买相机胶卷,要么去照相馆。 点开第一张,是一张充满年代感的老照片,是我爸抱我去拍的百天照。 我刚哭过,手里抱着一只大苹果。 为了拍这张照片,他还挨了我妈一顿骂。 我妈说他瞎折腾乱花钱,照片拍好了,他不敢拿回家,让晏爸去取,晏妈把我的百天照夹在晏落的百天照旁边。 居续指着我的照片笑:“妈,这个真的是你吗?怎么这么丑啊?” 我说:“别笑我,你小时候跟我长得差不多。” 居续说:“不可能的!我从小美到大!我看过照片的!” 我说:“你拍照时已经长开变好看了,刚出生时丑得……就你爸把你当成宝,不信你问你姥。” 居续抱着抱枕嗤嗤的笑。 只要我说「问你姥」,她就知道我没扯淡。 往下继续点,我和晏落一点点长大,身上的衣服渐渐有了性别区分。 我站在镜头前,剪刀手举起又放下,头发长了短短了长,晏妈用缝纫机和碎布头子给我做了好多头花。 随着手机的普及,拍照的场景越来越日常,姿势越来越随意,我跟晏家的合照也越来越多。 我在晏家学水兵月变身的照片也有,胸前的蝴蝶结是晏妈的裙子改的,额头的月之冕是晏爸用扑克牌剪的,红宝石的位置是个红桃。 翻到那张送起哥留学的机场合照时,居续一眼就认出来了:“大叔叔!他的头发怎么这么搞笑啊?” 我说:“理发师是个菜鸟。” 翻到我姐和我爸的照片,居续多看了一会儿,说:“姥爷爱笑,大阿姨不爱笑,她很不开心吗?” 我说:“应该是吧。” 姐姐不爱笑,虽说一部分是性格使然,但不能否认,我的到来颠覆了她的生活。 在那场婚礼前,我和晏落留下了许多照片。 婚礼之后,戛然而止。 他再也没有拍过照,只是偶尔在别人的镜头里当个全副武装的摆设。 居续自己伸手点着前后键,沉默的看着晏落以前的照片。 看着看着,她哭起来,转身扑进我的怀里:“妈,对不起……小叔叔一直对我很好……我……我却对他很过分……” 我轻拍她的背:“没事的,他不怪你,他在很久以前就说过,当你是他的亲生女儿。” 居续抬起头,眼泪汪汪:“妈,你和小叔叔是不是要结婚了?我以后……是不是要改口叫他爸了?” 我擦了擦她的脸:“续续,我不会逼你改口的,你的爸只有一个。结不结婚,改不改口,这些东西都是虚的,我们不在意,两个人只要心意相通就够了。” 居续点点头,问:“那你知道小叔叔现在在想什么吗?” “不知道。” 她说:“你们不是心意相通吗?” 我说:“你那是心电感应!” 第611章 大结局 居续初中毕业后,要去瑞士留学了。 我和晏落带着居续在苏黎世落地时,安家三口和居宝阁已经在机场等我们。 居宝阁正在普林斯顿攻读金融和经济,趁大三在家族办公室实习,听说居续要来,他专程请假回来接她。 居宝阁长年跟着文森特,这些年变得绅士不少,上大学后更是稳重许多。 他身上的小肥肉也都练成了肌肉,大墨镜小球帽一戴,瞧着跟个橄榄球运动员似的,还挺有型。 虽然平时有视频,但他变化这么大。要不是他主动挥手叫喊,我都不敢认。 “姐!落叔。”跟我们打完招呼,他就揪居续的脸,暴露出贱兮兮的本性,“矮冬瓜……” 居续伸手把他的墨镜摘下来,戴在自己脸上:“这个好看,归我了!宝哥,听说你买了一辆新车,开过来没有?待会儿载我兜风!” 居宝阁没了墨镜遮挡,还是一双小眼睛,他掏出另一副墨镜戴上,向她比了个ok:“小意思。” 居续又扭头,把墨镜往头上一推,跟安家三口打招呼:“安东尼!苏珊!托哥!我来找你们玩啦!” 安东尼一家已在瑞士定居,安小虎也在读瑞士的高中。 不知是日晒还是饮食的缘故,安东尼和苏珊这些年脸垮了好多,但好在身体都很健康。 他俩一左一右拉着居续,在她脸上亲亲,又在她的头发和背上不住呼噜。 安东尼多年来贼心不死,开口必问:“续续呀,过来给我们安托万当媳妇好不好?” 苏珊在他背上打了一下:“你别一张嘴就吓孩子,孩子才多大……续续别听他的。” 居续咧嘴笑。 安小虎已经长成了一个修长挺拔的少年,一双丹凤眼长而上挑,皮肤晒得有点黑。 尽管比过去开朗一些,但跟居宝阁比,他还是很腼腆,抿着两片薄薄的嘴唇,安静的站在父母身边。 等众人寒暄完毕,他才把自己带来的一束蓝绣球递给居续:“居续妹妹,欢迎你来,这束花送给你。” “谢谢托哥!”居续接过去,拿出花里的一个方盒子,“这个是?” 安小虎说:“给你的礼物。” “那我拆咯。” 居续把行李箱和背包扔给居宝阁和晏落,把花交给我,自己打开了方盒子,「哇」了一声。 里面装着各种蓝色的小东西。 什么发夹发带,耳环戒指,手帕小包…… 玻璃之笼 第258节 一看就是很用心搜集来的,不是随处可见的地摊货。 居续把盒子一盖,伸手搂住他:“托哥,谢谢你。” 安小虎的脸一下子变得黑里透红,人也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不、不客气……” 居宝阁在一旁吭吭咳咳,嗯嗯啊啊。 居续过去也抱了他一把:“宝哥,看到你们我真的好开心哦……” 居宝阁说:“这就开心了?我在家也给你准备了礼物呢!走,咱们回家吃饭,文森特正张罗着呢。” 居续说:“他的合约不是到期了吗,怎么还在给你管家?” “他最好用,我又续了约,准备以后给他养老……” 两人勾肩搭背叽叽喳喳的在前头走了一会,居续抱着小方盒,转身向安小虎招手:“托哥,快跟上,咱们一起坐宝哥的新车!” 安小虎说:“哎……” 然后小跑追上她。 安东尼捂嘴窃喜。 苏珊扶额叹气。 我和晏落对视一眼,无奈又好笑的推着行李箱,跟了过去。 第612章 番外一:连薰 (1) 连薰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妹妹的那天,外头下着大雪。 那时,他们一家三口还挤在一间不足十平的小破房里,晚上,她和妈妈一边饿着肚子烤火,一边等爸爸从饭店带剩菜回来。 但下班的爸爸没带回剩菜,而是带回了一个不干不净的襁褓。 襁褓是用红毛毯和麻绳捆扎起来的,里面包着一个皱巴巴的婴儿。 爸爸进门后,晏家阿姨也来了。 妈妈一直不喜欢晏家阿姨,总在家里对着爸爸骂她:“不就在一个学校学了两年厨吗,整天娇滴滴的喊你哥,又不是亲哥,喊什么喊?都有老公儿子了,还这么发嗲,真不要脸。” 爸爸以往在家都尽量不提起阿姨,阿姨平时也避嫌不来家里,今天她却扛着臃肿的大肚子站在门口,脸上带着卑微的讨好:“丁姐……” 妈妈站起来,惊讶的看着他们。 阿姨说,婴儿是在饭店门口捡到的,不管肯定就冻死了,她家现在太穷养不起,只能先让爸爸带回来。 妈妈不愿意,说自己家里也穷。 爸爸说:“现在天太冷了,不能把孩子丢在外头,咱们先养几天,等雪停了,我就去给她找人家。雪蓉,你不用担心了,回去吧,我就不送了,你路上小心点。” 阿姨连声道谢,扛着肚子走了。 她一走,妈妈就哭起来,大骂爸爸滥发善心,没事找事。 爸爸放下襁褓,默默去厨房做晚饭。 最后饭菜端上桌,又是白菜粉条熬萝卜。 妈妈把桌子掀了,让爸爸在她和婴儿之间选。 爸爸抱着襁褓,低头不吭声。 妈妈气得回房哭。 爸爸放下婴儿,低头收拾残局。 她走到婴儿身边,好奇的往里看。 婴儿很难看,两只眼睛眯成线,安安静静的咬自己的手指。 她把手伸过去,像戳小动物一样戳婴儿的脸。 婴儿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指,皱着鼻子往嘴里送。 她摸到了婴儿没有牙的牙床,软得吓了她一跳,缩回手大喊:“爸!” 爸爸赶紧抬头:“怎么啦?” 她搓搓手指,摇摇头:“没事。” 爸爸收拾好东西,重新抱起襁褓:“小薰,穿上小袄,爸带你出去吃点东西,再给妹妹买点奶粉。” 她点点头,拿起小袄往身上套。 关门的时候,妈妈还在哭。 爸爸薪水微薄,妈妈没有工作,一家人过得很艰苦,几乎没下过馆子。 这天她久违的吃到了一碗牛肉拉面,牛肉粒大得像骰子。 爸爸还给妈妈打包了一碗。 他自己只叫了一碗飘着香菜的清汤。 她吃几口放下筷子,说自己吃饱了,让爸爸吃剩下的。 爸爸边拍婴儿边对她笑:“小薰,爸不饿,爸在饭店吃过了,你多吃点,不够再加。” 肉和面实在太香了,她没忍住,舔舔嘴唇,又拿起筷子吃起来。 爸爸坐在对面,慈爱的看着她。 (2) 这个捡来的妹妹没能送掉。 条件好的家庭都想要男孩,条件差的家庭又太差了,好不容易有条件差不多还想要女孩的,看到婴儿又说太丑,不要。 爸爸找到年关,看哪家都觉得不妥,最后决定自己养。 妈妈又哭又闹的不同意。 爸爸说,如果妈妈让孩子留下,他就借钱买一套房子。 妈妈不哭了,问他从哪儿借钱。 爸爸说:“从我哥我姐那里。” 妈妈说:“我早就让你借钱买房了,你死活不借!为了留下这个丑孩子,你倒拉得下脸了!” 最后爸爸从大伯大姑那里软磨硬泡的借了几万块,又从朋友手里借了一些。 然后在新建的新安小区买下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 妈妈住进新房子,很开心,捏着鼻子让婴儿留下了。 她看着新房间和新厕所,也很开心,终于不用再摸黑去上公厕了。 那里又脏又臭,还有变态从隔壁男厕偷窥。 过完年,妹妹要上户口,爸爸翻着字典取名。 她正在预习下学期的课文,看到一句「小荷才露尖尖角」,说:“爸,叫她小荷吧,跟我一样,都是草字头。” 爸爸把字典一合:“行!你有文化,听你的。” 第二天,他们家的户口本上多了一口人。 她对这个只会吃喝拉撒的妹妹不感兴趣。 但户口本上那个「连荷」让她觉得很自豪。 (3) 晏起考上了省重点中学,杂费全免,每学期都往家里拿奖学金。 晏家叔叔阿姨省吃俭用,终于在同小区买房子了,要供二十年。 妈妈看他们不爽,也逼她考:“他家还不如咱家呢!他都能考上,你肯定也能!加油小薰,妈看好你!” 她听着这句没有任何帮助的鼓励,心里很烦躁。 省重点,那是好考的吗? 不给她买练习册也不让她上补习班,只付出一句不痛不痒的「加油」。 又没有给她提供很好的生活,凭什么对她有那么高的要求? 还不如闭嘴,让她安静一会儿、多做几道题呢! 然后小升初时,她考上了区重点中学,差点被妈妈骂死。 “你平时不都考挺好的吗?为什么一到关键时候就掉链子?只差3分挂上省重点,你考试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啊?怎么不死外面算了?还有脸哭,别哭了!” 她其实不想哭,但是挨骂的时候忍不住,眼泪自己就掉出来了。 这时,妹妹从晏家回来了,看到她哭,立马跑过来挡在她跟前,怯生生的对妈妈说:“妈,不要骂姐姐了……” 她心想:笨,还不躲远点,现成的出气筒。 果然,妈妈一巴掌扇到妹妹脸上:“滚一边儿去!” 这一巴掌很重,妹妹嘴一咧就开始哭。 她一哭,妈妈更生气,伸手掐妹妹的脸和胳膊,反倒顾不上她了:“天天往晏家窜,他们都不要你,你还过去,你贱骨头啊?你这么喜欢晏家,干脆以后别回来了!” 妹妹哇哇的哭:“妈,你别不要我……” 她看着这一幕,心想:又来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如果她是连荷,她就跑到晏家去,再也不回来了。 爸爸终于回来了,把她和妹妹护在身后,难得严厉的质问妈妈:“丁琳,你怎么老是打孩子?在楼下都听到孩子哭了。” “哼,家里的大事小情你都丢给我,我被她们两个气得要死,你还问我为什么打孩子?我也想和和气气,都是被你们逼的!” 说完妈妈开始哭。 爸爸手足无措。 玻璃之笼 第259节 妹妹止住哭声。 她抹了把眼泪,转身进房。 啊,好烦,真是受够了。 (4) 她终于考上了晏起曾经上过的省重点。 一向吝于夸奖的妈妈总算露出笑脸,逢人就夸:“我们家小薰真的很省心!平时都不用管她,自己就知道学习,补习班也没上过,可给我们省钱了!” 她听到这话,冷笑一声。 妹妹敲敲她的门,拿着一个密码本走进来:“姐,你要去住校了,钱够不够花?我攒的零花钱夹在本子里,本来想给你的。但是忘记密码拿不出来了,你把本子带走吧。” 真是个小傻子。 这脑子以后怎么考大学。 她叹了口气:“拿来我看看……再去拿个手电筒,给我照着锁孔。” 这种滚轮式密码锁并不难开,她借着灯光寻找凹槽。没一会儿,金属锁就「咔哒」一声打开了。 妹妹一脸惊诧:“姐!你好神啊!” 她心里有点小小的得意,一翻本子,里面夹着不少一块五毛,偶尔有张五块一闪而逝。 她把钱倒出来,每一张都被压得板板正正,连个折角都没有,点了点,有二十块。 妹妹还在上小学,每天有一块零花钱。 能攒这么多,这个大馋丫头肯定抵制了不少零食诱惑。 她把钱和本子都还给妹妹:“我不要。爸在我卡里充了一千块,够花了。” 妹妹说:“一千块!姐你好有钱啊!” 她说:“快把钱放起来吧,要是被妈看见就该给你拿走了。” 妹妹说:“嗯嗯!” 等她到了新学校,打开书包,发现夹层里放着二十块。 每张钞票都板板正正,连个折角都没有。 (5) 高中三年非常紧张,她基本不回家,所有时间都花在教室里。 当她如愿考上帝都双一流的时候,她的事堆积如山,和家人交流成了最不值一提的一件。 毕业后,她去云城找工作,被分配到高信的丽城分部。 离家这么近,她也不回去。 尽管她已经变成了「别人家的孩子」,也不会再挨妈妈的骂。但曾经的阴影根深蒂固,她本能的想要远离那个家。 她不知道这是病。 她以为自己只是不够坚强,还没走出来。 她想赚钱,像晏起一样留学深造,因此她工作非常努力,当项目组的组长约她喝咖啡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其实也是一个渴望浪漫的女孩,会在心里暗暗的期待爱情降临。 结果这爱情来得这么现实:居延说他需要一个妻子,她刚好合适。 她真想泼他一脸咖啡,一走了之。 但是,一身傲骨值几两碎银? 她终于向现实低了头。 可是,现实远比她想象得更加残酷。 (6) 她花了好几个月,才把「居延」这个人连同那段不堪的记忆一起丢弃。 妹妹被睡了,甚至为此挨了打,依然傻乎乎在维护她。 她还一度怀疑妹妹是嫉妒她的幸福。 她没脸见妹妹了。 居延还算守信,给了她美国的offer。 她会去的。 因为这是她应得的补偿! 但出国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她在国内是别人家的孩子,到了这里,啥也不是。 快节奏的工作和来自职场的压力让她常常在深夜崩溃哭泣。 最后,她在工作时间出现了解离症状,清醒过来才知道自己当着重要客户的面咣咣撞墙,把对方吓跑了。 她看着监控里那个失控的陌生的自己,几乎要崩溃了。 她被公司以重大过失为由解雇。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感觉活着好累。 晏起放假来探望她的时候,她已经染上了毒瘾。 晏起把粉冲进厕所,拦住要冲进来抢粉的她:“连薰,你坚强一点,不要这样,连伯和阿姨知道会心疼的。” 她先是挣扎,然后痛哭,最后踮脚吻上他的嘴:“我不要他们的心疼……你心疼我吧?亲亲我,亲亲我……” 晏起别开脸,脱了外套裹在她身上,把她打横抱起来:“我知道你现在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 她在混乱和朦胧中想:他真是个温柔的人,很像他的妈妈。 难怪妹妹就算挨打挨骂,也还是喜欢去晏家。 (7) 毒瘾不好戒,发作起来如同万蚁噬心。 她没扛住,复吸被警察抓了个正着。 晏起付了一大笔保释金,连医院的工作也停了,专程带她到曼哈顿戒毒。 送她进去前,他答应她,戒了毒就带她回国,然后结婚。 在戒毒所的那段日子里,这句话就是她的救赎。 她再烂,也有人愿意珍惜。 两个月内,她熬脱了一层皮,终于把毒瘾戒掉了。 她以为这次终于可以重新开始,但一声枪响打碎了她的憧憬。 不过这一次…… 她愿意。 第613章 番外二:晏起 (1) 催债的又上门了。 妈妈把他和刚会走路的弟弟送到附近的连家躲债,来时低三下四,走时千恩万谢。 连伯还在上班。 他在的时候,丁姨还收敛一些。 他不在,丁姨就斜着眼问他:一声谢能换几斤肉钱? 他已经十一岁,知道这话里带着深深的羞辱。 但是他不恨她。 那时候,家家都不富裕,连伯家只有他一个劳动力,又要养家又要供楼。 丁姨对他们这对白吃的小兄弟脾气大一点,无可厚非。 为了让弟弟有片瓦遮头,为了不让爸妈担心,他只能装糊涂,开始团团转的干活。 这种眼力见给他和弟弟省下不少讽刺和白眼。 丁姨有张刀子嘴,人总归不是太坏。 她家的小女儿连荷是捡来的,她嘴上骂骂咧咧,不还是把孩子养下了。 单凭这一点,他就对她没意见。 大热的天,丁姨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吹风扇看电视,她家的大女儿连薰在房里看书。 他铺床叠被,扫地抹桌,洗手间里有一堆脏衣服,他又坐在不透风的洗手间里,汗流浃背的洗起了衣服。 弟弟和连荷穿着小背心、光着小屁股,坐在一旁的小水盆里玩水陪他。 连伯下班回来,看见他在阳台上晾衣服。 他的后背被汗湿透,连伯的眼泪掉出来了。 连伯把他拉进去,问丁姨怎么能让孩子干活。 他赶忙说:“没有,阿姨没说,是我自己闲不住。” 丁姨说:“听见了吗?我可没逼他,他自己愿意的!” 连伯一抹眼泪,把一根冰棍塞到他手里:“晏起,别干了,在客厅吹吹风扇,等会儿我给你们做红烧肉。” 他捏着冰棍说:“谢谢连伯。” 丁姨哼了一声。 吃饭的时候,除了连伯盛到他碗里的肉,他一块也不多夹,还牢牢看着身边的弟弟,不让他洒饭粒。 玻璃之笼 第260节 饭后,他去洗碗,连伯不让:“我来,你去跟弟弟妹妹们玩吧!” 傍晚妈妈来接他们,连伯抱着连荷送他们下楼,最后偷偷往他手里塞了十块钱。 他不要,连伯装凶:“不要我就生气了!拿着,给自己和弟弟买冰棍吃。” 晚上睡觉,他躺在凉席上睁着眼,手里捏着那十块钱,眼泪一颗一颗滴进枕头里。 (2) 上初中的时候,他就不再问家里要钱了,还能拿着奖学金反哺家里。 别人都夸他是天才。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 他总是最早去教室,最晚回宿舍。 他把教材翻到脱页,将每个概念烂熟于心。 他背下了一整本双语辞典,他刷遍了自己能接触到的所有练习题。 他不近人情、稳稳当当的,做着那个遥遥领先的第一。 省重点权贵云集,他刚升上高中的时候就有老板找来,说要栽培他。 当然钱不是白给的,要么学成以后留在他们的公司,要么在学校照顾一下他们的儿女。 他不需要这种标好价格的馈赠,也不屑于看权贵脸色行事。 他没有家庭托举,只有一身本事和一腔孤勇。 但他就是要凭自己的双手,带领家人实现阶级跨越,让他们再也不用吃没钱的苦。 (3) 当他拿到藤校的全奖录取通知时,教师群一片沸腾,爸妈在电话另一端喜极而泣。 节衣缩食的爸妈拿出积蓄,专程到省里的酒店办了一场风光体面的谢师宴。 连家人也来吃席了。 席上,他感谢了爸妈,感谢了老师,也感谢了连家夫妇。 丁姨被恭维得非常高兴,扭头就揪着连薰的胳膊,当着一桌人的面让她多向他学习。 连薰无精打采的应声,丁姨很不满意,训了她几句。 连伯赶紧打圆场。 连荷趁人不注意,伸手转玻璃圆桌,被丁姨用筷子狠狠敲了一下手:“没规矩!” 连荷泪汪汪的揉揉手背,也不敢哭。 等蒸水蛋转过去,坐在她身边的晏落站起来,拿着她的碗装了好几勺,再把碗摆到她跟前:“吃吧……” 连荷破涕为笑。 他想起了他们两个小时候光屁股坐在盆里玩水的样子,心里一软。 回家后,他说爸妈太破费,一场谢师宴能顶半年的房贷了。 但爸妈说,遇到这种喜事,他们愿意破费。 出国前夕,爸妈往他行李箱里装了个鼓囊囊的大信封。 他打开一看,问家里怎么有这么多钱。 爸爸说:“这是你这些年交给家里的压岁钱和奖学金,你妈都给你存起来了,就等你上大学用。 没想到你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学,以后爸妈不在身边,你该花就花,不要委屈了自己。” 他哭了:“爸,妈,我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妈妈也哭了:“晏起,妈不求你出人头地,只要你这辈子平安健康,妈就知足了。” (4) 他在美国站稳脚跟后,开始给弟弟铺路。 弟弟一开始不愿意,只想在国内稳稳当当读个政法。但他向弟弟分析了国内的就业形势,弟弟总算半推半就的参加了托福考试。 趁热打铁,他又邀请全家来美国过年,希望弟弟出来看看世界,不要埋没在人海里。 弟弟跟着他参观了不少名校,终于改变主意,愿意出来闯闯。 但弟弟很愧疚:“我跟连荷说好一起去帝都的,她知道我食言,肯定要哭了。” 他问:“你喜欢她啊?” 弟弟不好意思的笑了:“嗯……” 看着弟弟的笑脸,他觉得欣慰:一家四口,终于有一个人不是劳碌命了。 回国的时候,妈妈和弟弟给连荷挑礼物。 弟弟看中了一款粉色零钱包,犹豫一阵转向他:“哥,借我点钱呗……” 他笑了笑,替弟弟刷了卡。 (5) 连薰刚来的时候,他对她只是出于一个兄长对妹妹的关心。 但是她染毒以后,他才发现她脆弱得像个布满裂纹的玻璃瓶。 作为医生,他不能放着不管。 更何况,她是连伯的女儿,他责无旁贷。 以那个吻为契机,他们开始交往。 他是初次谈恋爱,没有经验,再加上连薰的状态也不好,他总觉得再进一步就是趁人之危。所以对她非常有分寸,非常有礼貌。 清淡如水的恋爱抵不过粉带来的强烈快感,她复吸了。 他一早接到了电话,立刻去警局找她。 警局里,她跟一群瘾君子关在一起,眼神空洞。 那么冷的天,她披着警局的毛毯,里面只穿了件吊带裙,一条肩带还耷拉着,露出半边胸口。 警察把她领出来,她身上的毛毯掉在地上。 他把肩带给她拉上,脱掉外套给她穿。 她一把打掉外套,推开他,声嘶力竭的大喊:“走开!离我远点!谁稀罕你可怜!让我烂掉、让我去死好了!别管我!” 他捡起外套,抖了抖又给她披上。 她抗拒,他就拉着外套的衣襟,把她搂进怀里。 她激烈的反抗,他搂紧了她:“让我照顾你吧,连薰,我们结婚。” 听到这句话,她终于停止了挣扎。 她先是浑身颤抖,然后小声啜泣,最后,她伏在他的怀里,嚎啕大哭。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 一段婚姻里有没有爱情,并不重要。 在他心里,一向是责任重于感情。 (6) 回国后,最初住院那段时间,他总在连薰中枪倒下的噩梦中惊醒。 除了一生坚守那个无法实现的婚约、照顾好她的家人,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偿还这笔沉重的情债。 再痛也不能说,再消沉也要振作,连薰姐妹把他救回来,他不能一蹶不振。 弟弟开始到处赚外快,连荷也在家里出入忙碌。 尽管生活困苦,他们还是好得蜜里调油。 连荷一次次向他们伸出援手,他们都以为那些钱来自她那个做富太太的生母。 直到她和弟弟提了分手,他才知道那些钱是怎么来的。 原来,她为他们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 那个怎么宠爱都不为过的小妹妹,被一个坏男人毫不怜惜的糟蹋了。 可他连替她讨回公道都做不到。 他又欠了债,造了孽。 还不如干干脆脆的死在美国。 (7) 他一直当连荷是小妹妹。 可是那天,他误入洗手间,看到了她那介于少女和女人之间将熟未熟的身体。 尽管当时他没有多想,但猝不及防映入眼中的那具身体突然在某个夜晚开始闪回。 那个光屁股玩水的孩子已经长大了,已经有人采摘过她…… 他被这种想法吓到了,坐起来狠扇了自己一耳光! 她是他绝对不能亵渎的人。 想想也不可以。 (8) 他把寻短见的海雪看成了连荷。 如果知道那只是个陌生人,他大概没有跟死神赛跑的勇气。 当他搂着她、和地铁擦身而过的时候,他的心跳剧烈无比。 他希望时间慢一点,地铁长一点,这样他就能多抱她一会儿。 最后看到怀里的人是海雪,他在百感交集的同时,惊觉自己又越了线。 玻璃之笼 第261节 他用连薰的遗物警示自己,又在心里筑起一道名为「道德」的防线,努力把自己和连荷隔开。 但是…… 越得不到,越想要。 越禁忌,越无法抗拒。 (9) 海雪缠上他了。 他好赖话说尽,还是不管用。 他讨厌跟踪狂,冷不丁从角落里冒出来的海雪会让他想起华盛顿的枪声。 但到底是国内,没有枪。 而且他也不想为难一个和连荷有点相似的女生。 他以为只要晾着不管,她总会知难而退。 可他低估了一个爱而不得的女人有多疯狂。 海雪持刀划伤了连荷。 当他看到血从连荷袖子上涌出来的时候,他第一次有了杀人的念头。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她对他而言有多么重要。 在这个世界上,他唯独不能爱她。 可他偏偏对她动了心。 (10) 弟弟和连荷终于苦尽甘来,要结婚了。 他真为他们感到高兴。 同时也松了口气。 他原本戴着一张只有自己知道的假面具。 但是最近,弟弟似乎察觉到了面具的存在,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他的行程。 早一点确定关系,对他们都好。 婚礼前两天,他们在江城碰上了。 连荷的气色很好,站在弟弟身边,一双眼睛闪闪发亮,肉眼可见的幸福开朗。 尽管知道这是最好的结局,他心里还是变得苦闷。 同伴邀他去喝酒。 他向来滴酒不沾,但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也只是胡思乱想,他就去了。 他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房的,只知道自己在梦里任由道德土崩瓦解,畅快淋漓的放纵了一场。 这场放纵是如此真实,以至于他醒来后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忍着头痛,在床上翻找女人的痕迹。 还好什么都没有找到。 弟弟和连荷问他要不要去吃早饭,他几乎不敢看连荷的脸。 不过连荷对他的态度非常自然。 他卑劣的放心了。 谁都没想到,仅此一次的放纵会变成铁证,在她和弟弟的婚礼上当众播放。 (11) 当他在丁姨面前承认自己对她的非分之想时,弟弟出了车祸。 他赶到医院,妈妈已经哭昏过去,全身烧伤的弟弟躺在监护室里,气若游丝的说:“哥……她和孩子……拜托你了……” 他看着弟弟的脸,惊愕恍惚,悔不当初。 真希望这是个梦。 可惜,这也不是梦。 他让弟弟安心治疗,把他转到了欧洲最权威的柏林烧伤中心。 弟弟临走前,他说:“家里的事交给我,你一定要回来,连荷还在老家等你。” 弟弟走了,他收拾了婚礼残局,接管了zy的股票,安排好受伤的父母,然后回到南省,开始了一段漫长而无望的陪伴。 这一次,即使没有那道防线,他也不会再越雷池一步。 (12) 他很疼爱居续。 这个孩子是连荷的女儿,从小古灵精怪,喜欢蓝色,他在居续身上看到了连家姐妹的影子。 他对连家亏欠甚多,所以连荷的女儿当得起他所有的偏爱。 这些年,他看着居续长大,陪着她上学、玩耍、写作业、开家长会…… 童年那个卑微瘦弱的自己好像也随着她一起,潇洒快乐的重活了一次。 居续长大了,要出国上高中,连荷和晏落都去送她。 他没有去。 他履行了自己的承诺,照顾她们直到弟弟回来。 现在,居续已经接受了弟弟,他可以放心的交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