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卧底归来，我已执念成魔》 第1章 [gl百合] 《她卧底归来，我已执念成魔 / 烈焰战歌，星河彼岸》作者：潇耳【完结】 简介： 安景晞和言语从小出类拔萃，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她们考入同所大学，毕业之后，两人被分到不同的地方，长久以来暗生的情愫谁都没有说出口。 安景晞后来成为一名勇敢无畏的特战队员，经常执行危险任务，一夕之间传回牺牲的消息，令所有战友和亲友都陷入巨大的悲痛中。 言语更是悲痛欲绝… 多年后，她意外遇到一位与小晞极为相似的女人，她想方设法靠近她，想要追寻蛛丝马迹，想要证明就是她。 …… 言语大婚那天，数百人参加，盛况隆重，都说她和新郎男才女貌，但只是一场不为人知的交易。 却不知安景晞已身负重伤，竟从医院偷跑出来，亲眼看着她和别人结婚。 婚礼之上，她忍痛亲口祝福两人，最后吐血昏倒… 枪林弹雨，只为重逢。 1.双洁，he。 第1章 青梅 东菱市，七月底的清晨。 安景晞在卧室里裹着薄被，惬意地吹着空调，正睡得香甜。 正在她睡意朦胧之际，突然有人打开房门，像只欢快的小羚羊似的一下子扑到她的身畔。 那雀跃的声音瞬间将还沉浸在睡梦中的她惊醒。 “小晞，快起来了，我小姨生了，我有弟弟了，我们一起去医院看他们…” 言语的声音微微喘着气，脸上的喜悦之情毫不掩饰。 安景晞哼哼着翻过身，伸着懒腰，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让我再睡会儿嘛，我等会儿陪你去。” 言语等不及，立马伸手揉搓着她：“快点啦，我接到电话，第一个就跑来告诉你，小晞，起来了…” “好啦，好啦，我起，我起…” 安景晞实在拗不过她，只得坐起来，揉了揉自己凌乱的头发，看向坐在床边的她。 丝毫不恼被吵醒，反而还笑得格外开心，一早就能见到这般乖巧可爱的言言，任谁都不会气恼的。 她不禁咧嘴笑道：“言言，早安…” “早安…你快点洗漱，我去楼下等你。” 言语怀着满心的欢喜，迫不及待地要将这好消息告诉安家其他人，一溜烟，人就跑得没了踪影。 安景晞赶忙起来穿衣洗漱，可不能让言言等得太久。 孩子平安诞生，安家人都为晓雅感到由衷的高兴。 待大家一起吃过早饭，因安国华还要回部队，赵锦英也要去医院上班。 只能让刚刚从意大利归国暂时闲赋在家的安瑾楠带着孩子们前往医院探望，送去祝福。 但赵锦英临出门前，将安瑾楠拉到厨房说了好一会儿话。 出来时，安瑾楠的脸色变得尤为苍白，眸色更显幽沉。 这些细微的变化看在赵锦英眼里，只化作了深深地叹息。 何晓雅生宝宝的地方是市里有名的私立妇幼医院，这里的隐私性极佳，环境更是没得挑，十分清净整洁。 安瑾楠背着背包，带着言语、安景晞和安景夏乘车来到医院门口时，此时的晨曦已越过东边的天际。 她们正准备进大门，却被保安拦住。 待详细询问过情况，又登记了身份信息之后，才得以放行。 医院内的温度凉爽宜人，没有大医院那种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四处都摆放着花卉树木。 粉色的墙壁上贴着许多好看的母婴图片，过道上的坐椅皆是柔软的沙发，四处都尽显温馨之感。 按照问好的楼层和床号来到病房门口，身为大人的安瑾楠却踌躇着没有立刻进去。 倒是三个小姑娘早已按捺不住，率先推开门。 走进病房，只见何晓静坐在窗前的沙发上，何晓雅半躺在病床上，神情略显疲累，正输着液。 病床旁摆着一张婴儿床，刚出生还没几个小时的小宝宝正安静地躺在里面睡得正香。 忽然见到她们出现，何晓静和何晓雅皆有些吃惊。 言语兴奋地喊道：“妈，小姨…” 安景晞和安景夏也异口同声地喊道：“静姨，小姨…” 何晓静站起身来：“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来看看小姨生的宝宝…小姨，这就是弟弟吗，怎么这么小。” 言语同安家姐妹一起趴在婴儿床旁，眨着好看的双眸，十分好奇地盯着粉雕玉琢的小婴儿。 何晓雅浅笑着，目光中满是温柔：“刚出生的小孩都是这么小的，你当年出生的时候，也很小，不过比弟弟可爱多了，弟弟很丑。” “才不丑，明明很乖。” 言语摇着头，她满心欢喜地看着这个小小软糯的弟弟。 身旁的安景晞一本正经地说道：“他是蛮乖的，不过还是没有言言好看。” 听闻此话，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言语笑得格外开怀，抬起头问道：“妈，爸爸呢？” “你爸和你姨父，还有外公外婆去楼下吃早餐了，你吃过早饭没有？” 她凌晨三点过接到妹夫的电话，便急匆匆地和丈夫赶往医院，只能独留女儿在家。 毕竟女儿也有十三岁了，他们想着她足以照顾好自己，所以也不用太过担心。 何晓雅的预产期原本还有一个多月，谁都未曾料到会提前生产。 妹夫的爸妈又远在福建，一时根本无法赶过来。 父母帮着去他们家收拾了一些必备的东西过来，几人在待产室外面心急如焚地足足等了三个多小时，小家伙才终于顺利出生。 言语诚然道：“我在小晞家吃的早饭，然后小姑带我们来医院的。” 何晓静听到这话，眸色霎时微沉：“小姑？” “嗯，小晞的小姑，咦，她人呢？” 言语说着，迅速转身环视了一遍病房，果真不见安瑾楠的身影。 躺在病床上的何晓雅同样脸色微变，目光急切地看向门口的方向。 安景晞快步走到外面，只见小姑正孤零零地站在不远处。 她跑过去说道：“小姑，你不进去看看小姨吗？” 她们以前关系那么好，就像她和言言一样。 安瑾楠回望着她，神色尤为凝重，沉默半晌，方才挪动脚步走了过去。 那清瘦的身影带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出现在病房里。 刚刚还充满喜悦氛围的屋子，瞬间蒙上了一层难以言说的阴郁。 “小姑，你快来看，这就是小姨生的小弟弟，蛮可爱的。” 安景晞高兴地拉过安瑾楠，迫不及待地想让她也瞧瞧。 “嗯，确实很可爱。” 安瑾楠浅淡的目光落在小婴儿身上，不知怎的，她恍然间顿悟。 或许这就是所有人不能认同她们的根源所在，她永远也无法名正言顺和她拥有一个孩子。 本该为她感到由衷高兴的，可那沉重的无力感却又一次如汹涌的潮水般将她拖入无底的深渊，直至失去任何反抗的能力。 眼看何晓雅眸中已凝起一汪幽泉，何晓静深知她的心思，纵然对安瑾楠有诸多不满和怨怪，可也甚为无奈，只得随便找一个借口，带着孩子们出了病房。 她们离开后，病房里瞬间变得安静异常，仿佛一根针掉落都能清晰听见。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何晓雅话音问出口，竟已带着明显的哽咽。 安瑾楠静静地坐到病床边，目光毫无遮掩且深情地凝视着她。 第2章 离别 她伸出手不自觉地轻轻抚上那张日夜思念的清秀脸庞，温柔地擦拭着滑落的泪珠，嘴角仍努力噙着一抹浅笑：“生宝宝是一件开心的事，怎么还哭起来了…我刚回来没几天，没想到这么巧，赶上你生产。” 何晓雅难掩心中的伤痛，声音颤抖着：“你…还怪我吗？” 安瑾楠坚定地摇了摇头。 她又忍不住问她：“那你…还要走吗？” 安瑾楠放下手，却被何晓雅迅速紧紧地握住。 明明是炎热的夏天，那手竟透凉无比，以前她的手总是温温热热的，握在手里，就像温暖的暖宝宝一样。 “晓雅，我已经决定定居在那边了，这次回来…主要是办手续的。” 她低着头，话音微弱可闻，来时纵然做好了准备，还是怕她知道。 何晓雅侧过头，眼泪再也控制不住，肆意地滑过她的眼角，流过耳畔。 “瑾楠，是我对不住你，如果可以，将我彻底忘了吧，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安瑾楠察觉到她要放开手，同样紧紧将其握住，眼泪也跟着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晓雅，我也希望…你能幸福。” 即使两人再也不能相爱相守，她也无比希望她能幸福，尽管这份幸福不是由她带来的。 当年彼此决绝之时，她们都深知再也回不去，纵然有万般的不甘心，不想放手，可终究还是走到了这无法挽回的一步。 第2章 不知是命运的捉弄还是情不够深，或许答案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甜蜜的过往在如今看来，犹如一罐精心酝酿已久的毒药，致命而痛苦。 那份曾经期盼的幸福如今又谈何容易能够实现。 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心里皆是难以言说的难受和酸楚。 即使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出口，可面对这无法改变的一切却已变得毫无意义。 算着时间，他们也该回来了，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安瑾楠终是松开了她的手。 转而站到婴儿床旁，轻声问道：“晓雅，我能抱抱吗？” “嗯…” 安瑾楠俯身极为小心轻柔地抱起看似脆弱不已的小婴儿，脸上露出无比怜爱的笑意。 这一幕看在何晓雅眼里，心再一次宛若被锋利的刀狠狠地剜了一刀。 “他取名字了吗？” “还没有…” “没事，慢慢想个好名字…你好呀，晓雅的宝宝，我是瑾楠阿姨。” 她抱着小孩的姿势熟练而温柔，毕竟家中的两个侄女都是她帮着带大的，在这方面也算很有经验。 时间若能永远停在此刻该有多好。 何晓雅心里无比希望着，不过她清楚地知道，一切都结束了，曾经所有的情意在此刻都该放下了。 她们曾经深深地相爱过，就已足够了，此生不能相守，只能留待来世，到时只希望彼此都能勇于对抗命运的阻碍… 等其他人回来时，病房里已不见安瑾楠的身影，纵使内心祈求苍天，该走的人终究还是留不住。 何晓静陪在妹妹身边，所有的安慰如今都显得苍白且无力。 除了暗自感慨叹息，其他什么也做不了，婚已成，孩子已降生，她们之间已是无法改变的定局。 造化有时太过弄人，有时只差那一步，人生的抉择就会截然不同。 何晓雅出院那天，她在母亲的搀扶下，走出住院部，站在大门口，望着耀眼碧蓝的天空，半晌未动。 此时此刻，安瑾楠已经坐上返回意大利的航班，她们就此分隔在遥远的天南地北。 以后见面之期遥遥无望，霎时悲从心起，泪水不受控制地一行行落下。 母亲关切地问她怎么了，她只低声道，阳光太刺眼了… 那时的小晞和言言还小，尽管能感觉出来很多事情在悄然发生着改变，但她们还弄不懂大人们的世界究竟有多无奈。 等亲身体会了才知个中难以言说的滋味，而她们的未来也将会在充满荆棘的道路中开辟出一条血迹斑斑的路。 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一晃八年过去，依旧是艳阳高照的六月。 安景晞曾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的时刻想过，如果当初她摒弃了心里长久以来的犹豫和纠结，勇敢地向言言坦白一直深埋在心底的秘密，或许结局会截然不同。 “言言，你有想过什么时候结婚吗？” 周末，吃过早饭，两人皆身着松枝绿常服军装，头戴卷檐帽，肩头一道黄杠，英姿飒爽地并肩走在大学校园里。 路过成排的绿荫树木，初秋的微风轻柔地吹拂在脸上，只觉轻而凉爽，令人心旷神怡。 阳光透过树梢的缝隙，斑驳地照射而来，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临近毕业，学业上有诸多事务需要忙碌，这个月的休假她们便没有出校，此刻正准备去图书馆翻阅重要的资料。 安景晞走在左侧，帽檐下，一双漂亮的清眸灿若星辰，鼻梁高挺，脸庞轮廓微柔，神清骨秀，嘴角若有若无地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军装在身，腰背挺得笔直，尽显飒爽英姿。 她踩着脚低跟黑皮鞋，左手提着黑色文件包，目视前方，问出的话亦显得淡淡随意。 走在右侧的言语，肤色相比安景晞更显白皙，神情淡若，容貌清美，眸色幽濯。 身着相同的军装，却多了几分文静的气质。 右手也提着一样的文件包，步履稍缓，安景晞不觉放慢了自己的步速，配合着她的节奏。 言语侧目看了一眼她，沉寂了片刻后，方才沉声回道：“没有想过，现在结婚对我来说还太遥远。” “感觉是挺遥远的，可时间过得好快呀，我们高考好像还是昨天发生的事情，现在大学都快毕业了，等到了部队，以后见面的机会恐怕就更少了…” “言言，如果哪天你交了男朋友，别等到要结婚了才告诉我们，得先让他请我们几位好朋友吃顿大餐，好好帮你考察他一番，再怎么说我们也是这么多年的闺蜜，不巴结好我们，小心我们在你面前说他坏话。” 安景晞尽管笑着打趣，一如既往地故作搞怪，然而，她心里从未像此刻这般空洞酸涩。 诸多纷乱的思绪相互交织、缠绕，越绷越紧，仿佛随时都会将她勒得窒息。 第3章 酸涩 言语听她说完这番话，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是酸楚还是涩苦，或许二者皆有。 并且这种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强烈到她恨不得立刻剖开她的心，将自己的心填进去。 可是她舍不得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哪怕伤害是由自己造成的。 哪怕自己满心怨怼，怨她的迟钝，怨她任何时候那看似暧昧不清却又令人捉摸不透的戏谑。 心思千回百转，她的眉眼依旧风轻云淡，不见半分愤然，内心的情愫依旧被她藏得严严实实，滴水不漏。 “那你呢，有想过什么时候结婚吗？” 安景晞听到这话，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 片刻的怔愣之后，眸色微沉，叹然回道：“我有想过，但现在谈这些还为时尚早，一切随缘吧…” 话音刚落，她转过头看向她，正巧言语也在看着她，彼此都不禁停下脚步。 整个绿林道鸦雀无声，地上偶尔有零星的半黄半绿的树叶。 她们伫立在原地，看似不过很寻常的一幕，或许是因为那份旁人难以企及的默契，两人相视一笑。 然而，当谈及未来谈恋爱和结婚的话题时，似乎总有一种有别于其他问题的回避。 言语目露平和，与平日别无二致，只是脸色微微泛白：“小晞，你还记得我们以前关于谈恋爱的约定吗？” 安景晞眼中流露出疑惑：“谈恋爱的约定…” 她神色凝重，目光闪动：“我们说好的，若有一天我们有了喜欢的人，要先带出来让对方看一看，若是觉得那个人不好，便不能继续和他交往，难道你忘了？” 虽说只是年少时随口而出的一句承诺，但她一直默默将其留存心底，期望能永远有效。 只是这般做法，她又觉得自己太过自私，竟然想用这样的方式阻止她喜欢上别人。 倘若她真有了那个比自己还重要的人，她又有何资格去阻碍她获得幸福，或许还要违心的说出祝福… “傻言言，你放心，我不会违背承诺…再怎么说也得替你把把关，若那个人真心待你好，我自然会同意的。” 安景晞垂下眼眸，无来由的欣喜与妄自菲薄的惆怅交织在一起，似有希望，又不敢说出心里话。 她的右手很自然地握住言语的左手，温热触及微凉，两人继续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到时，我会把你的手稳稳地放到对方的手上，然后郑重地嘱咐他，要一辈子疼你爱你，不许欺负你，否则我们这些朋友都不会放过他，也不枉我这些年陪伴、保护你长大，当然了，这事得在私下，若是在婚礼上，那肯定是言叔的事了。” 言语没有再多言，只是安静地任由她牵着自己，聆听着她的话音在耳边轻轻萦绕，内心深处怀揣着那份深藏不露的希冀。 她的手，只愿就这样一直被她握住牵着，慢慢走过漫长的一辈子，哪怕时间久了，两人的手长在了一起，她也绝不愿分开。 “你的性子对很多事都冷淡惯了，又时常不太注意自己的身体，以后我不在你身边，记得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到了部队可不像在学校，各方面的纪律都更为严格，不过，你好像不用太过于担心，毕竟你以前闯的祸很多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没有我在身边，想来你应该不会再犯什么错。” “以前总是盼着毕业，如今真的要毕业了，反而开始舍不得，舍不得校园，舍不得老师、教官、同学，还有你…” 走到拐角处，氛围不知不觉变得有些伤感，安景晞握住她的手略微收紧，一时间，她的心竟有些慌乱无措。 有些话已在心里反复斟酌思量了千百遍，只是一直找不到恰到好处的契机说出口。 再次停下脚步，两人相对而立，她眼里氤氲着柔情似水般的温柔：“言言…今后我们不管相距多么遥远，我和你的友谊永远都不会改变，只要是你真心喜欢的人，我会第一个送上祝福。” 她的祝福，言语不需要，她一点都不希望她祝福自己和其他人。 她幽然地盯着她，依旧笑得温润，幽黑的眸子里闪着点点璀璨的星光：“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是有什么事吗，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我未来对象的事？” 第3章 “没事，不过眼看快要毕业了，想到我们以后可能不会在一个地方，难免有些伤感罢了。” 安景晞勉强挤出几分笑容，分别近在咫尺，心中实在有着太多太多的不舍和依恋，可究竟该以何种身份向她倾诉衷肠。 自己的这份情与她的那份情，仿佛隔着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存在着无法逾越的天堑深渊。 难道也要像《西游记》里的师徒四人，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能达成心中所愿，取得真经吗？ 她们各自所憧憬向往的未来，彼此又能相伴多久，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解不开的谜题… 言语一下收敛了原本柔和的目光，悄然流露出释然的神情，是自己奢求太多了。 “傻子，就算我们以后分在不同的地方，也可以经常通电话，等有了假期，就约出来聚一聚…其实我也挺舍不得你，一直以来我们都在同一个地方读书，但终究还是会有分开的时候。” “是我想太多了，你也不要想太多…走吧。” 安景晞仍牵着她的手，静静地走向距离不远的图书馆。 她没有察觉到，在她转身之际，言语脸上霎时流露出一抹伤感不安的神色。 不过片刻后便消失不见，又恢复了原本那淡漠的模样，其实她并非没有机会的。 两抹橄榄绿的挺拔身影相互陪伴，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 如同过往，她们始终保持着那份旁人难以理解的默契和恰到好处的距离。 很多年后，安景晞对于那天的具体日期已经模糊不清。 但一直都记得当时那颗灼痛不已的心历经挣扎、纠结、犹豫，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明明就差那临门一脚的一句话，可谁也没有说出口，也因此错过了。 其实，那天她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一个深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 第4章 变故 她多想告诉言言，想要一直陪伴在她身旁，无论年少青春，无论而立之年，无论古稀之岁，直至岁月静止… 还有，她喜欢她，喜欢很久很久了…… 自然，这个秘密永远也不会有倾诉表露的那一天。 她不会告诉言言和其他任何人，她爱上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然而，对于言语来说，一切不过是噩梦的开端… 后来没有她在身边，就连闯祸都没了借口，自己原本绚丽多彩的世界也被蒙上了难以掀开的灰暗幕布。 自从那天无意的谈话之后，言语敏锐地察觉到了小晞的改变，纵然细微，也让她感到诸多不安。 她当时并未深思熟虑，军校的生活紧张而充实。 一旦忙碌起来，那些隐匿的情愫也就渐渐沉寂，同样成为了深埋心底的秘密。 几年后，已成为一名优秀特战队员的安景晞因执行秘密任务，英勇牺牲，连尸身都没有找回来。 她的家人、朋友、战友们皆陷入巨大的悲痛中。 父母一夜间白了头，还在读书的妹妹甚至昏倒。 曾经与她关系最好的言语，更不愿相信，然而等来的还是噩耗，她亦彻底陷入无法脱离的苦海里… 世事变幻无常，人有悲欢离合，但终究不过‘离别’二字。 …… 五年后。 美国，维西别墅区，坐落在纽约的一处半岛海湾。 这里最为出名的，便是那令人叹为观止、令无数人魂牵梦绕，仿佛托尔金在《魔戒》里所描绘的西方魔幻世界仙境般的美景。 一栋栋别墅依山而建，尽显精致与舒适。 夕红色的房顶宛如点缀在一片绿林之上的珍宝，错落稀疏，恰到好处。 夏季的清晨，伴着清爽凉宜的海风。 早已历经沧桑、物是人非的吴晨赤着脚丫，踩在绵软细白的沙滩上，感受着海浪一次又一次地卷走脚下的细沙，脚心不禁传来一阵微痒。 她凝眸远望，湛蓝泛着银光的海水之中，有一条碧绿宛如玛瑙的水带，海面上还飘荡着几艘洁白的帆船，阳光温暖宜人。 在这里，她能肆意地抒发喜怒哀乐，尽情地奔跑、吼叫，无拘无束。 待日暮时分，海天相接，落日昏黄，美得极致，仿佛能够永恒。 她会从屋里出来，张开双臂，深深地呼吸着那带着咸涩味道的海风。 这样的时刻，她多么渴望时间能够停止流逝，将这般动人心魄的绚丽美景永远留存于世。 夜晚，墨蓝色的天际布满了璀璨的星辰，月光宛如为大地披上了一层皎洁轻柔的薄纱，柔和而优美。 又是一个宁静祥和的深夜，吴晨睡不着的时候也会出来吹吹凉爽的海风，悠然自得地散散步。 森杰会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 片刻后，他西装内衬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顺手拿出来时，深幽的眸光仍紧紧望着前方那翩然闲适的身影，未曾移开半分。 他按下接听键，一番交谈之后，挂掉了电话。 一向波澜不惊的神色变得有些踌躇和凝重。 吴晨只要卸下伪装，便会如同无忧无虑的少女，喜欢在沙滩上奔跑跳跃，尽情享受自由自在的独处时光。 谁又能想到，这样看似毫无威胁的女人，会是国际上最为神秘莫测，也是最为心狠手辣的毒/品军/火商之一。 仿佛那些阴暗诡谲的算计和争夺根本不存在，面对那些血腥残酷的事情时，或许由衷的目的仅仅只是保护自己。 在这样鱼龙混杂、弱肉强食，一切向钱财和势力看齐的美国，可以造就出形形色色的人物。 所谓的善良与邪恶，明媚与阴暗，不过是选择的不同罢了。 森杰加快步伐走过去，而后慢慢地跟在她身侧，点头示意道：“晨，中国的部署已经安排妥当，需不需要召开会议…” 吴晨停下脚步，蹲下身子，伸手抓了一把海沙，幽深的眸色未曾改变，她静静地看着海沙缓缓从指缝间流走，嗓音低沉且酥悦：“杰，你为什么从来不问我原因？” 森杰垂眸俯视着她，沉吟了片刻，声音严正有力：“在我眼里，你只是吴晨，无须顾虑任何人、任何事…” 听闻此话，她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笑意，拍掉手里的残沙，站起身来：“是吗…” 接着转过头看向他，眼里有着不易察觉的凌厉：“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阿谀奉承？” 一阵海风吹过，气温似乎骤然下降。 森杰迎上她投来的目光，神色依旧不变：“我对你从不说谎。” “算了…你让那些人明天两点到总部开会，我要回去补觉了。” 吴晨瞬间露出一抹轻松的浅笑，不再多言，转身便离开了海滩。 森杰仍旧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跟上去，一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 他才允许内心深处涌出一阵尖锐的痛意，脸上浅露一丝苦涩的笑，她终究还是对自己存有防备之心。 不管面对什么样的事情，她脸上的笑意总是那般浅淡，眼里的温柔也总是那般浮于表面，永远都无法真正抵达心底最幽深的地方。 究竟是谁造就了这样的吴晨。 那颗如同千年寒冰般冰冷决绝的心，无论如何努力，终究还是难以捂热。 森杰和吴晨截然不同，他并未长着一张典型的亚裔面孔。 他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混血儿，母亲来自浪漫的法国，父亲则是日本人。 而且来自日本一个声名显赫且传统悠久的大家族分支，家中兄弟姐妹众多。 也许是因为他的血缘并非纯正的缘故，从他记事起，就不曾受到家族的关注。 母亲因病早早离世，这使得他自小性格孤僻，为人冷漠高傲，目空一切，仿佛世间万物都难以入他的眼。 成年之后，他仅仅带走了母亲留给他的一枚蓝宝石胸针，便孤身一人决然离开了日本，凭借着一股决绝的狠劲勇闯东南亚。 五年前，他初次遇见吴晨的时候，她可并非像现在这样，是掌控着 nas 的风云人物，这样充满传奇色彩。 那时的她反而在垂死边缘苦苦挣扎。 他常年在暗夜中摸爬滚打，对于那些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他不会有丝毫的怜悯之情，更不会大发善心去救济。 听别人说起从边境俘虏了好几个来历不明，长相不俗的女人，他依照习惯前来查看是否有可利用之处，以便带走换取高额酬金。 可惜的是，并未发现其中有任何特别的货色。 就在他冷漠地准备转身离去时，不经意间匆匆瞥了一眼瘫坐在角落的女人。 谁料就是这眼，一张令他至今都难以忘怀的脸庞令他骤然停住。 第5章 交织不清 漂亮的女人他见过很多，各种各样，千姿百态。 然而眼前的她，明明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却没有常人想象中的那种深入骨髓的畏惧与狼狈之态，甚至连求饶的话都不曾说。 第4章 明知他们这些人是她们为数不多可以脱离这里的希望。 旁边陪同他的男子最看不惯她这副清高自傲的模样，愤怒地挥起鞭子，狠狠地抽打在她的身上。 奇怪的是，她好似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好几重鞭带着凌厉的劲风，簌簌作响，她竟一声不吭。 被挤在另一处角落的几个女人皆被吓得尖叫不止，而她似乎已经麻木。 “真他妈贱…” 男子压低声音咒骂着，语气充满了嫌恶和恼怒。 森杰则凝视不语，拥有这般坚韧硬气的女人实属罕见至极。 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她始终不曾屈服在这种惨无人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变态酷刑之下。 仿佛周遭恶劣肮脏到极点的环境对她而言毫无意义，更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影响。 破烂不堪的衣服松松垮垮地套在她瘦骨嶙嶙的身上，上面皆是触目惊心的血渍，发丝凌乱得不成样子，如同一团杂乱无章的枯草。 她不哭不闹，反而仰着头肆意地笑着。 如若不是疯了，就是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强大心理。 身处在这样的地方，森杰见她竟还能笑得出来，而那抹笑容是他从未见过的干净和温柔。 还莫名地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幽冷绝美，她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超脱了当下置身在这地狱般的场景。 眸光幽远而澄澈，就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吸引力，将他紧紧地拽住。 人生总会因为某些特别的人或事而停下脚步。 当偶然与她相遇，为她停住的那一刻，他便深知自己的命运和未来注定要和她紧密相连，无法分割。 过去了这么多年，在他心里，吴晨就如同一个神秘莫测的谜团。 是至今所遇的最深奥、最诱人、最让他心驰神往想要探寻究竟的谜团。 他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有着令人难以抗拒的迷人魅力。 她总能轻而易举地洞悉别人的心思，而她自己的心就像被世上最坚固、最牢不可破的城堡重重包围着，让人难以看透，更无法进入。 多年来，她能够凭借自身的努力，在 nas 里杀出一条血路，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番天地。 若没有非凡的真本事，不磨砺出厉害的手段，或许早就被那些如狼似虎、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吞食得连渣都不剩。 他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一直心甘情愿地留在她身边，全心全意地协助她、帮助她，对她的助力无人能够与之相比。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从前那个需要每日恪守繁琐规矩，备受家族冷落和忽视的藤原明彦。 而她也依然是那个不知真实姓名、身份真假难辨的吴晨。 彼此相遇之前，两人皆是被这个世界无情抛弃、遗忘在角落的孤独灵魂。 决定救下她的那一刻，他不仅拯救了她，也拯救了那个曾经迷茫、没有人生目标的自己。 不管未来的路途如何曲折荆棘，布满艰难险阻，至少现在只有他陪伴在她的身旁。 总有一天，他一定要得到那颗自己渴望已久的心…… 纽约，这座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之一。 在这里，只要拥有足够的财富就能够成为呼风唤雨的主宰者。 夜夜笙歌、纸醉金迷，能够得到、享受世上最顶级的物质和精神生活。 但大多数的人只能成为茫茫宝沙里微不足道的一颗小沙粒，平凡无奇又普普通通。 站在高耸入云的大厦顶端，透过那全景无瑕、一尘不染的落地窗，能够将纽约的大片风光尽收眼底。 映着午后灿烂耀眼的阳光，那些高低起伏的水泥建筑无一不为这炎炎夏日增添了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凉意。 回国之日日益临近，吴晨的心中反而愈渐忐忑不安。 以冷色调装饰的休息室平日里除了她，鲜少有人会涉足。 吧台上，音响里正在循环播放一首中文歌曲，是来自齐秦的《外面的世界》： 在很久很久以前，你拥有我，我拥有你 在很久很久以前，你离开我，去远空翱翔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当你觉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会在这里衷心地祝福你…… 熟悉轻缓、略感惆怅的音乐如潺潺流水般抒情而来，渐渐地沁入她的心中。 仿若打开了一道尘封已久的阀门锁，释放出记忆里一直深藏着，那些不太敢轻易触碰和想起的回忆。 她对那天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彼时的心情一直深深地烙印在心底。 如今，只要稍稍想起，都会一阵难以抑制的、如潮水般汹涌的刺痛袭来。 那已是很久远很久远的事了… 东菱市，凌晨两点的街市仿佛被一层静谧的薄纱轻柔地笼罩着，显得格外寂静与冷清。 街道上，多数车辆匆匆驶过，那些驾驶者皆是为了生活而奔波、上着夜班的出租车司机。 安景晞身着一袭整洁的陆军常服，身姿挺拔地伫立在街头，目光凝望着空荡无人的街道，许久都未曾挪动一步。 街边的路灯散发着昏黄而柔和的光晕，在这万籁俱寂的夜色里，宛如疲惫却坚守的守夜人。 偶尔有几只苟延残喘的飞蛾被那微弱的光芒吸引，在空中盘旋几圈后又缓缓飘落。 秋夜的凉意，在这凝然的深夜里愈发浓郁。 街边，微黄的树叶稀稀落落地散布一地，它们默默无声地倾诉着季节的更迭。 再过些时日，这条街道上的树叶将会全部凋零飘落，只留下光秃秃的枝干。 唯有耐心等待来年的初春，才会再次萌发出嫩绿的新芽。 昨日，首长面色凝重地告诉她，这次的任务极其艰巨，让她回去深思熟虑后再给予答复。 毕竟他看着她长大，又与她的爸爸是生死之交的兄弟，派她去执行这次任务，心中无疑是充满为难的。 虽然首长并未透露任务的具体细节，但凭借着多年的经验和敏锐的直觉，安景晞心里清楚地知晓，这一去，很有可能再也无法归来。 第6章 抉择 她执行过很多危险的任务，只是这一次，任务密令由司令部亲自下达，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此次任务的棘手与紧迫。 如今这个看似和平的社会，死亡似乎已不再是令人震惊的话题。 然而对于他们这些肩负特殊使命的军人而言，就连死亡都被披上了神秘的外衣。 更多的时候，他们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一心只为圆满完成使命，又何曾有过哪怕丝毫的退缩与顾忌。 从穿上军装，成为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再到参加特战选拔的那一刻起。 他们就已经做好了随时为国家和人民奉献出一切的准备… 这时，一辆出租车从远处缓缓驶来，安景晞抬起手臂，轻轻招手示意。 司机稳稳地将车停在她的面前，她伸手拉开后座的车门，坐进车内，随后轻轻关上车门。 “姑娘，去哪儿？” 司机莫约四十来岁，坐在主驾驶座上，身形魁梧壮实，声音中带着几分质朴与关切。 “我…也不知道。” 安景晞的声音低沉且沙哑，神色间满是忧愁和低落。 司机通过车内的后视镜，见她身着陆军常服，从肩章来看，还是一位连级干部，心里不禁生出些许疑惑。 他也是一名退伍老兵，遇见军人，自然而然会有一种特殊的亲切感。 “那你是想回家还是回部队？” 司机再次轻声询问。 安景晞缓缓抬起头，目光与司机在后视镜中短暂交汇，沉默片刻后，轻声说道：“去文忠路的军区大院吧。” 司机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发动车子，朝着目的地驶去。 这次的任务属于绝密级别，即便是身为政委的父亲，她也不能透露半分。 但她此刻所要面临的问题不是去与不去，如果这次一去不回，或许今晚就是她和家人此生相见的最后一面。 外公外婆远在成都，时间紧迫，她已没有多余的时间赶回去和他们见面。 而爸妈皆是能力卓越，拥有坚定意志和果断决策力的人。 从小到大，他们对她和夏夏总是给予无微不至的温柔呵护与疼爱。 倘若自己此次遭遇不幸，他们又如何能承受得住这样沉重的打击。 沿途路上车辆稀少，不需多久，车子便抵达了文忠路的大院门口。 安景晞付了车钱，打开车门下车。 就在她关上车门，司机忙降下车窗，探出半张脸，高声喊道：“同志，想做的事就别犹豫…” 安景晞闻声停住脚步，侧身看过去，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略带感激的笑容，应道：“谢谢您…” 司机师傅摆了摆手示意，说了声“没事”，便发动车子离开了。 犹豫吗。 第5章 安景晞心里确实犹豫不决和纠结难释。 不知为何，今晚她的内心总是被一种难以名状的不安情绪所萦绕。 她并非害怕，而是心中充满了对家人的不舍。 这个时间，爸妈想必早已入睡，夏夏也还在学校。 要与他们告别吗，可又该说些什么… 以他们老练的经验，只要见面，必然会看出她的异样。 思索再三后，她还是决定放弃。 其实，那些想要对他们说的话，早就密密麻麻写满了纸张。 他们过去因为工作的原因，没能时常陪伴在她和夏夏身边，见证她们的成长。 年少时有过短暂的埋怨，长大了才明白其中的不易。 要想始终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无愧于自己所忠诚的事业，实在太难。 后来，她们一直以他们为荣，将他们视为自己的榜样。 从小，安景晞就立志要成为像外公和爸爸一样，忠于国家、守护人民的优秀军人。 如今，她已然做到了。 宣誓的那天，她面向飘扬的五星红旗，郑重地许下了要用一生去为之奋斗的誓言。 父母给予她生命，含辛茹苦将她养育成人，悉心教导她，这份深厚的恩情，她铭记于心，感恩不尽。 她无比希望他们能够理解自己的选择。 而外公外婆年事已高，如果她真的遭遇不幸，祈求爸妈尽量拖延，不要轻易将这个噩耗说出来，以免他们太过伤心，承受不住。 他们对她毫无保留的怜爱与呵护，此生她已无法回报，若有来世，她必定倾心相报。 对于亲爱的夏夏，她深感愧疚。 她知道，若是再也无法兑现从前的承诺，无法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照顾她，她肯定会埋怨她不讲信用。 但她深知，夏夏最是懂事，相信她一定会带着自己的那份心意，用心照顾好外公外婆和爸妈。 她实在不想因为自己的离去，让家人陷入长久的悲伤之中。 人生的命运并非由自己完全掌控，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生命终有尽头，只是或早或晚罢了。 她无比开心，也深感幸运，能够拥有家人的陪伴和关爱。 至此一别，如果不能归来，那就只能期待来世再相见。 这一次，她要为了心中坚定而伟大的信仰，为了国家和人民，奋力一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活着回来。 安景晞释然转身，步伐沉重地离开了家。 而她的心，仿佛被生生撕裂开来，令她痛不欲生。 对于亲情的深深眷恋，渐渐模糊了她的双眼，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她只能用手背不停地擦拭着不断落下的眼泪， 为什么这次她会这般不安，是不是太过悲观，任务还未开始，就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然而，即便有着太多太多的不舍和担忧，她也深知，此次势在必行，她不能有任何的顾虑。 但是除了家人，还有一个人让她最放心不下。 临行前，要不要再去见她一面… 怀着满心的忧虑与惆怅，安景晞没有再选择搭车，而是沿着被灯光拉长的寂静长街缓步前行。 她希望在这静谧的夜色里，借着漫步的时光，能够梳理清楚一直以来杂乱无章的思绪。 自从毕业以后，她和言言见面的机会变得越来越少。 但她的身影，如同镌刻在心底的深深烙印，又似一种深入骨髓的习惯。 比任何顽固的病毒都还要难以消除，时常毫无征兆地侵入她的脑海，怎么也抹不掉。 那份超越了普通友情的特殊感情，让她心怀顾虑，不敢再轻易靠近她。 第7章 心酸 读书时，这种感情还能在校园纯真的氛围里有所寄托，可到了部队，情况就截然不同。 军营里优秀的男兵众多，面对清美漂亮、能力又出众的言言，想必追求的人不在少数。 她只要想到未来言言会遇到深爱的那个人，心里就会泛起阵阵酸楚苦涩，忍不住自嘲。 那种心痛如麻的感觉，如汹涌澎湃的潮水涌来，但她只能悄悄将这份感情深埋心底，选择由衷地祝福言言和她的另一半。 不仅因为家人无法接受，更因她们是军人，不能存在这种违背世俗的爱情。 毕业后，她们各自奔赴新的工作岗位，每次言言主动联系她，她总会狠下心肠，以各种理由拒绝接听。 她深以为然，如果真的有一天，她们会走向不同的人生轨迹，那还不如早点习惯没有彼此陪伴的日子。 否则她害怕自己会在冲动之下，将心底的秘密全盘托出。 可若是因此让两人数十年的深厚友谊出现裂缝，也绝非她所愿。 所以，只有将这份感情永远隐匿，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知走了多久，她终于来到言言所在的军营大门外。 她却只能远远地眺望着，尽管目的地近在咫尺。 然而她的双脚仿佛被灌了沉重的铅，无法迈出距离言言最近的那一步。 她又该如何向她告别。 她说不出口。 如果她这次真的回不来，言言肯定会无比伤心难过，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终有接受事实的时候。 就让那份藏在心底的秘密，随着她的离去，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她的爱意，从始至终都是苦涩而无声的。 无论自己在面对其他事情时有多么勇敢无畏，但在这份感情面前，她始终显得怯懦无能。 她若能成功活着回来，或许一切依旧如故，不会有任何改变。 她向着军营的方向，利落的挥手敬礼，久久不曾放下。 也在心里留下对言言最深最真挚的祝福，愿她一世快乐平安，能与相爱的人长长久久，恩爱到白头。 无论那时她是否还在人世，她都希望超越了自身生命的言言，能够得到世间最美好的幸福。 不是不爱，而是太爱，爱到害怕失去。 自小相识相知，虽然未能如愿相爱，但一路走来，有言言的陪伴，已是此生最大的幸运。 最终，她答复了首长，毅然决定出战。 由于任务的绝密性，就连她所在特战旅的大队长对此也只知道她被外派。 尽管没能和家人以及言言见上一面，但那时的她，心中满怀坚定的信念，坚信自己一定能够活着回去。 然而，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一切都由不得人。 作为行动组的带队队长，在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她毫不犹豫将那唯一生存下去的机会留给了并肩作战的战友…… 她知道，来年春天，街道上的树木会再次发出新芽。 而那些新芽，终有一天也会再次落叶归根，就如同生命的轮回，周而复始。 现如今，她时常会想起远方的家人。 他们过得还好吗。 外公外婆和父母的身体是否依然康健。 夏夏有没有如愿成为一名律师。 而言言，又是否寻得自己的如意郎君，结婚生子，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此刻的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渴望知道这些答案。 只是，经历了这么多，她还是当初的那个安景晞吗？ 这个问题，无人能给她答案。 歌声仍在悠悠流淌：“每当夕阳西沉的时候，我总是在这里盼望你，天空中虽然飘着雨，我依然等待你的归期…” “扣扣…” 清脆且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倏然响起，犹如寂静深谷中突兀传来的石击声。 “进来。” 森杰依旧身着剪裁得体、面料上乘的墨色西服正装，他稍稍用力，修长的手指缓缓推动休息室的门。 门开的瞬间，他抬起头，目光定格在窗前那道萧索的身影上。 不知为何，他竟有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好似闪电般猛地袭上心头，那感觉来得突然且强烈。 他微微蹙了蹙英挺的剑眉，眼里闪过几丝犹疑，但并未在这稍纵即逝的情绪上过多纠缠。 “晨，人已到齐，大家等你过去…” 他声音低沉，带着惯有的冷静。 吴晨宛如一尊凝固在时光中的雕塑，静静地伫立在原地。 她低垂眼眸，视线轻悠地落在手腕上那块镶嵌着璀璨宝石的精致手表上，时间还差三分钟。 森杰自然懂得她眼里的含义，安静地站在门口，如同一位忠诚的卫士。 他身姿挺拔，面容淡漠得犹如一幅精心绘制却毫无情感起伏的画卷，严谨得甚至连丝毫褶皱都不曾出现在那笔挺的西服上。 “杰，我好像找不回原来的自己了…” 静默的仿佛空气都停止流动的休息室里，吴晨沉然而略带迷茫与怅惘的声音，突兀又似乎饱含千言万语般叹然响起。 如同悠长古寺中传来的一记深沉钟声，在这静谧的空间里激起层层无形的涟漪。 第6章 她缓缓转过身。 森杰静止的神色随之浮现出几缕困惑与不解。 他的眼眸深邃如潭，目光直直地看向她，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探寻出这句话背后隐藏的深意。 她没有索要答案，步伐优雅，带着一种坚定，一步步从容不迫地朝他走来。 脸上忽然又绽放出春日清风般轻柔地微笑，只是笑容里似乎藏着无尽的故事。 “走吧，又要去应付那些难缠的老顽固了。” 她毫不犹豫转身而去。 森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脑海中回想着她方才那句令人费解的话，不过来不及过多细想，已快步跟了上去。 这次的会议实际是上次未开完的。 吴晨刚踏入会议室，视线被室内拥挤的人群填满。 宽敞的空间此刻竟显得有些逼仄，她心里不禁涌起一阵无声的嗤笑。 这场景，堪比土匪强盗，明目张胆地哄抢财宝，眼中的贪婪毫不掩饰。 若不出所料，这些人多半身上都藏了枪支，以防谈判失败，一旦爆发冲突，至少能自保。 尽管这里严禁携带任何危险物品，然而这几次文诺斯皆选择睁只眼闭只眼。 个中缘由，众人皆心知肚明，她自然也不会傻到去戳破这层窗户纸。 第8章 归途 满室的魁梧壮汉在她出现时，就像被按下了静止键，纷纷正襟危坐。 原本嘈杂喧嚣、火药味四溢的氛围也如被狂风吹灭的火焰般渐渐消散。 吴晨今天出人意料地盘起了长发，额边那恰到好处的七分刘海，为她增添了几分干练精明的气质。 一双褐色的瞳仁深邃如幽幽古潭，那份沉韵仿若历经千年岁月的佛珠，神秘而迷人。 鼻梁挺直且弧度优美，宛如精心雕刻的艺术品，旁边有一颗恰如其分的小痣。 淡妆恰到好处地显露出她精致的五官，娇艳欲滴的红唇如同一朵绽放在黑夜的罂粟花，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白皙似羊脂玉的脖颈上戴着一条由八颗璀璨大钻与十六颗闪耀小钻镶嵌而成的纯色精致项链。 熠熠生辉的光芒映衬着她性感迷人的锁骨，更显魅惑。 露肩的黑色连身短裙贴合着她婀娜多姿、修长曼妙的身姿，将完美的曲线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脚下踩着一双镶有璀璨钻石、泛着炫目光芒的细跟恨天高，每走一步都仿佛踏在在场之人的心尖上。 她独立于这群皆是欧美西方的人群之中，那源自东方古国的独特优雅，已然将气质发挥到了极致。 眉宇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冷柔妩媚，气韵浑然天成，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散发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强大气场，只有她才是这片空间的主宰。 面对这些如饿狼般贪婪、似猛虎般凶悍且心怀叵测的众人，她悄然敛去眸光中的锋芒，淡然地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让人难以捉摸的浅笑。 接下来的谈判，稍有不慎、有失偏颇，不仅会引发一场暴风骤雨般激烈的混战，更有可能失去文诺斯的信任。 所以，今天这场艰难的硬仗，无论如何都必须圆满且顺利地完成。 这些年来，她旗下管理的事务繁多，大大小小，涉及的领域广泛而繁杂。 此次的重点，是将北美地区管理的 nas 工作进行交接。 自从文诺斯向她下达命令，那些早就对这块肥肉垂涎三尺、眼红不已的一帮人就如同饿虎扑食，争先恐后地想要接手。 吴晨可不是任人摆布的愚笨之人，她巧妙地将北美的 nas 划分为六个区域，依据各方的实力进行了精细且合理的分配。 好在这次的分摊相对公平，即便有个别人心怀不满、怨声载道。 但他们毕竟只是暂时管理，最终的所有权依旧牢牢掌握在文诺斯和吴晨的手中。 会议即将结束之时，吴晨神色平静如水。 她优雅地站起身来，双臂自然而不失威严地撑在会议桌上。 她居高临下的目光犹如女王审视臣民缓缓扫过众人，眼神中透着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她抬起眼眸，声音冷淡又清晰有力，应该能穿透这些贪得无厌的欲望：“nas 近年备受国际各国军方的密切关注，你们若想谋取丰厚的暴利，我不会阻拦，但倘若谁敢危害到 nas 的根本利益，别怪我事先没有警告各位…” 这一番掷地有声的话，毫不客气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重磅炸弹，让原本稍有嘈杂的会议室霎时陷入死海般的沉寂。 他们都深知吴晨的手段狠辣决绝，可有些人就是心有不甘，不服一个华裔女子竟敢在他们面前如此强势地发号施令。 虽然无人敢当场出声反驳，但在那一张张看似平静的面容下，内心已然暗暗策划好了各自的如意盘算。 针锋相对的局势已像暗潮般悄然涌起，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即将拉开帷幕。 就看谁更有谋略、更有手段能在这场残酷的争斗中笑到最后。 会议从两点准时开始，时针不知疲倦地转过一圈又一圈，一直持续到晚间八点才终于画上句号，整整长达六个小时。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这些向来对这种冗长正规会议深恶痛绝的人，这次竟没有一个人道出半句怨言。 或许他们心中皆怀着殷切的期盼，至少此次不是空手而归、一无所获。 吴晨坐在返程的车上，长久以来紧绷似弓弦的神经和精心谋划的心思终于得以片刻的松弛与解脱。 一股难以抵挡的倦意汹涌袭来，没过多久，她便在车内舒缓的氛围中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森杰坐在副驾驶，眼神时不时透后视镜，密切地注意着后座睡着的她，目光中满是忧虑和疼惜。 她曾问他为何从不问她行事的原由，其实在他的内心深处也曾有过质疑。 毕竟这样的决策，世上恐怕没有几个人有胆量去设想并付诸行动，可她毅然决然地选择去做，这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但谁叫她是吴晨，她一旦下定决心要做的事，便是离弦之箭，无人能够阻挡。 文诺斯明面上信任她能够出色地完成这项艰巨且充满风险的任务。 然而这背后也不得不令人怀疑这只是他用以削弱吴晨势力的巧妙手段。 不论这件事最终的结果如何，一旦失败，那将带来不堪设想的严重后果。 毕竟她现在掌控着 nas 集团近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这无疑是一个足以令众人感到十分威胁与不安的庞大份额。 更何况她还如此年轻，未来还有更多无限的可能与潜力，单单就这一项，便能让文诺斯时常夜不能寐、辗转反侧了。 吴晨又何尝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和潜在的阴谋。 她从来不会多问一句，也不会过多解释，没有丝毫的犹豫与迟疑，果断答应了文诺斯的提议。 泛着困意的她阖眼休憩，至少最重要的一步她已经走完，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很多了。 睡梦中，吴晨再次变回了安景晞，依稀回到了家里，还是从前的布置，没有什么改变。 她大声喊着爸妈和夏夏，却无人应答。 继续往楼上走，见卧室的门虚掩着，她悄然走近，将门轻轻推开，发现床上躺着一个人。 她似乎猜到了是谁，小心翼翼来到床边，发现果然是言言，而她正睡得沉。 安景晞心里荡起涟漪，坐在床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窗外阳光明媚，窗帘只拉上了大半，还余留小部分，光线静静地照映着。 她缓缓伸出手，想要触碰言言白皙的脸庞，可手悬在半空一直未曾落下。 她睡得那么香，若是扰了她的美梦，她该生气了。 吴晨只能收回手，起身去把窗帘拉严实。 满室彻底暗了下来。 “小晞，你回来啦…” 容易被惊醒的言语还是醒了。 她有些内疚，不过还是重新坐回床沿，小声问她：“睡得还好吗？” 言语撑着懒腰：“嗯，很好，你的床睡着很舒服。” “那你还要再睡会儿吗？” “你陪我睡会儿好不好…” 她撒着娇，伸手握住她的手。 安景晞求之不得，于是脱了鞋，还有外套和裤子，迅速躺在她身旁。 言语顺势就抱住了她，枕着她的臂弯，蹭着她的脖颈，还在她耳边轻声说着话：“小晞，我们一辈子都睡在一起好不好…” 她同样将她搂在怀里，闻着她身上的馨香，心跳的飞快：“一辈子…” “嗯，一辈子，我想和小晞一辈子都在一起。” 她怀着满心的激动，将深藏许久的爱意脱口而出：“我也是，我也想和言言一辈子在一起，永不分离。” 言语欣喜不已，突然亲了一下她的耳朵，说出最动听的话：“小晞，我爱你，一辈子…” 她正想郑重的向她告白时，突然被惊醒，睁眼只剩漆黑的夜色，温柔可人的言言已然随着梦境消失。 第7章 顷刻间，深重的失落感袭上心头，令她痛不欲生，惆怅难释。 她太想太想言言，多想马上回到她身边，紧紧抱着她，诉说自己的心意和无尽的思念。 只可惜一切都是奢望而已，她现在不是安景晞，只是吴晨… 第9章 痛不欲生 东菱市，七三集团军总部。 气派的大门前，两名卫兵身姿笔挺，如同扎根大地的苍松，纹丝不动地站岗。 他们眼神坚毅，目视前方，哪怕清晨的微风轻轻拂过，也未能让他们的姿态有丝毫懈怠。 这会儿才刚过六点，天色尚有几分朦胧，一辆辆军车排着整齐的队列，缓缓驶入总部，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沉稳而规律的声响。 七点过，天空被阴云密密实实地笼罩着，阳光在厚重云层的阻隔下，显得微弱而黯淡。 尽管如此，空气中仍弥漫着一股躁闷的气息，让人感觉浑身不自在，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热气包裹着。 在猎猎飘扬的红旗后方，便是巍峨耸立的总部大楼。 五楼的小会议室宽敞而明亮，呈阶梯式的布局，设计精巧，可轻松容纳好几百人。 前来开会的军官们陆陆续续走进会议室，他们眼神专注，脚步沉稳。 按照事先安排好的名字顺序，安静而迅速地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趁着会议还尚未开始，那些彼此相熟的军官们低声闲聊起来，交谈声在室内轻轻回荡。 自全国进行兵力整合，改制为十三个集团军后，各大集团军迎来了全方位、深层次的变革。 兵力的调配、兵种的优化、武器装备的更新换代，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如今的集团军中，涵盖了步兵、装甲兵、炮兵、防空兵、工程兵、通讯兵、防化兵、电子对抗兵、陆军航空兵等诸多兵种。 各兵种协同作战，形成了强大的战斗力。 此次会议，前来参加的皆是连级以上的军官。 近年来，部队对女兵的重视程度日益提升，积极吸纳优秀的女性力量加入，打破了以往清一色男兵的格局。 在这宽敞的会议室里，也有了女军官们英姿飒爽的身影。 陆军中校青琳、陆航少校李凌玉、陆军少校罗丹以及少校言语，四人并肩坐在第三排中间的位置。 她们身着夏季短袖常服军装，淡绿色的上衣搭配松枝绿的裙子，色彩协调而庄重。 金黄色的领花与肩章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为她们增添了几分威严与荣耀。 女式卷檐帽端正地戴在头上，恰到好处地修饰着她们的面容。 脚下的低跟黑皮鞋，每走一步都踏出清脆而有力的声响，彰显着她们的自信与干练。 除了青琳的肩章上多了颗星，以及资历章的不同，其余三人在着装样式上并无二致。 这些年，她们历经多次演习的磨砺，参加过各种规格的会议，在一次次的合作与交流中，彼此变得十分熟络。 四人坐在一起，自然而然地打开了话匣子，聊及的话题也愈发丰富多样。 不远处，其他参会的男军官们时不时将目光投向她们。 在充满阳刚之气的军营里，见惯了粗犷豪迈的大老爷们儿。 突然出现几位军中‘霸王花’，宛如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让他们眼前一亮。 随着交谈的深入，话题不知不觉间又转到了感情问题上。 青琳嘴角上扬，露出灿烂的笑意，她轻轻用手肘碰了碰坐在左手边的言语，打趣道：“话说回来，小言现在可是我们当中唯一一位没结婚的，要不…我给你介绍几位优秀的男士，保准让你满意。” 向来在陆航以严肃著称的李凌玉少了几分凌厉，竟也跟着附和，眼含关切：“我身边也有不少条件出众的候选人，小言，你要是感兴趣，我马上为你牵线搭桥。” 言语取下军帽，放在面前的桌子上，露出遮耳的短发，倒显得愈发干练清爽。 闻及她们调侃自己的话，她不禁婉约浅笑，笑容宛若春日里盛开的花朵，美丽而动人。 她侧过头，目光在青琳和李凌玉脸上轻轻扫过，柔声说道：“你们居然也干起牵线搭桥的事儿，倒是少见。” 李凌玉眨眨眼眸，满是真心实意：“其实我还从来没给别人搭过红线，不过我身边真的有几位很优秀的男士，你如果不介意，我当一次红娘也是可以的。” 青琳笑语盈盈：“可不是嘛，我们肯定是把最好的人介绍给你，那些不合适的，我们根本不会考虑。” 言语深知她们的好意，笑容依旧挂在脸上，缓声说道：“让我考虑一下吧…毕竟我们本就没有多少空闲时间谈恋爱，甚至是结婚，如果两个人都是军人，那见面的次数只怕屈指可数，你们也知道我所在的大队，工作任务重，想要找到一位合适的对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身旁性格直爽的好友罗丹插话，毫不客气地说道：“你这话明显在推脱嘛，部队里又有谁是不忙的，按你的意思，你们大队的人都不用结婚了？” 青琳听了不住地点头，对她的话深表赞同。 李凌玉恍惚间想起了什么，神色渐沉，眉头微蹙，没有继续发表自己的看法。 青琳接着说道：“小言，你可不能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否则很难找到那个真正与你契合的人。” 言语微微垂眸，神色平静如水，话语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无奈：“嗯，你们说的我都明白，可感情这东西，还是要看缘分。” “缘分来了，也得你主动抓住才行。” 青琳语重心长地劝解她。 罗丹神色淡淡，瞥了她一眼：“她呀，身边喜欢她、追她的人可不少，就是从来没见她对谁动过心。” “小言，你难道从来都没有遇见过一个让你心动的人吗？” 李凌玉目色幽深，郑重地问她。 毕竟婚姻不是儿戏，介绍对象固然可以规避一些风险，但也要喜欢才行，否则就会像她一样，被婚姻套牢束缚。 言语脸上的笑意骤然凝滞，原本静然的眼眸闪过无数复杂的情绪，目光亦变得深邃而悠远：“有一个，但是，我和她永远都不可能了…” 李凌玉和青琳下意识以为她曾受过感情上的伤害，所以才对感情之事如此抗拒。 然而，身旁的罗丹瞪大双眼，脸上露出惊异之色。 她怎么不知道小语还有喜欢的人，什么时候发生的… 青琳继续问道：“你说不可能…是距离的原因，还是你们感情不合？” 言语低着头，沉声道：“抱歉，我不想谈这件事…” 见她情绪变得低落，她们就此打住，没有再多问。 罗丹似乎又想起什么，手肘撑在会议桌上，眸色逐渐黯淡无光，声音也不自觉地低沉下来：“如果小晞还在的话，也应该结婚了吧…” 话音刚落，她身旁的气氛瞬间凝固。 一片静默笼罩着几人，她们脸上浮现出伤感与怀念，仿佛思绪都被拉回到了过去的时光。 青琳知道她说的是谁，然而两人并不相熟，仅仅略有耳闻。 李凌玉听到“小晞”二字，霎时将她拉回往昔，她倒是知根知底。 毕竟她的亲妹妹如今也在陆航，还是自己手把手带出来的徒弟。 而这位牺牲在战场上的战友，还曾和她一起挥洒过热血与汗水。 那些与安景晞相处的画面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中闪现，有训练场上的相互鼓励，有执行任务时的默契配合。 她又想起景夏，高傲的天之骄子，心里莫名袭来一股沉闷之感，逐渐蔓延至全身。 胸口就像被一块巨石压住，隐隐作痛。 这份痛，既饱含对景晞深深地缅怀和无尽地遗憾，也有对失去姐姐，而改变人生的景夏所生出的心疼。 然而罗丹短短的一句话，对言语而言，却似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她原本就脆弱的，不堪一击的心上。 她忙不迭埋下头，刹那间，只觉阵阵彻骨的寒意自脚底直钻心窝，仿若坠入了千年冰窟。 全身的毛孔瞬间收缩，每寸肌肤都在抗拒着这份冰冷。 她的思绪也乱作一团，如同被搅乱的麻线，陷入混沌的空白。 呼吸亦变得深重而艰难，每次吸气都像是在拉扯着胸腔里脆弱的神经，喉头干涩、酸楚，仿佛吞下了一把黄连，苦不堪言。 曾经那道伤口好不容易在时间的治愈下结了痂，可如今，在这毫无防备的时刻，被粗暴地撕开。 一时间，鲜血汩汩涌出，在旁人看不见的内心深处，变得血肉模糊。 钻心的疼痛，就像一把锐利的钢针，一下又一下，深深刺入骨髓，痛得她几近晕厥。 过去无数个日夜，言语都在心底默默许愿，如果小晞能奇迹般地活着。 哪怕她的爱属于别人，哪怕她和别人步入婚姻殿堂，生儿育女，自己都能咬着牙咽下所有的苦涩和痛苦，真心为她祝福。 第8章 她是多么渴望这一切的悲痛只是一场可怖的噩梦。 在梦里无论历经怎样的折磨，只要醒来，便能看见她依旧带着熟悉的笑容，鲜活地站在自己身旁。 然而，现实是冰冷残酷的，生死的鸿沟无情地横亘在她们之间。 无穷无尽的思念如汹涌澎湃的海潮，将言语彻底淹没。 她的心被彻底掏空，只剩下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如同行尸走肉般，在这世间孤独、迷茫地游荡。 罗丹抬起眼眸，不经意间瞥见小语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嘴唇也微微泛白，身子轻轻颤抖着。 她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意识到自己的话其实就像一把锋利的利刃，直直地刺向她的痛处。 第10章 放不下 懊悔与自责涌上罗丹的心头，她急忙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掌凉意阵阵，没有多少温度，她声音低沉，充满歉意，几乎带着哽咽：“小语，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及她的。” 言语眼神空洞，视线毫无焦点地落在前方，只是机械地喃喃回应：“没关系，我没事…” 可那已然颤抖的嗓音，就像深秋里飘零的落叶，满是无力和哀伤，轻易地泄露了她内心深处的痛苦挣扎。 罗丹深知小语和小晞的情谊，她们不仅是军校同学，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情谊深厚得犹如血脉相连。 小晞牺牲后，小语表面上虽极力维持着平静，努力让生活看似波澜不惊，可她明白，那份伤痛早已深植于她灵魂深处，成为一道无法愈合的裂痕。 回想起军校的青葱岁月，她们三人同处一个宿舍，每天一起早起出操，在月光下熬夜复习功课，分享着彼此的心事与梦想。 后来毕业分配，三人尽管各奔东西，但好在都留在了七三集团军，联系从未断过。 只是谁也未曾料到，当初同学们关于那些生死的玩笑话，竟一语成谶，残酷地成为了现实。 安景晞作为那届最优秀的毕业生之一，被分到步兵旅新组建的女兵侦察连。 凭借她过人的胆识与毅力，又成功选拔进入集团军特种作战旅的龙战大队。 在那里，她成为了众人眼中的佼佼者，可也面临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危险挑战。 五年前，一则噩耗如晴天霹雳传来。 任谁也不会相信，小晞秘密执行任务时会英勇牺牲，连尸身都没有找回来。 她们全都陷入巨大的悲痛和震惊之中，根本不相信。 怕消息有误，小语和她焦急地四处打听、求证，可最终得到的依旧是令人心碎的消息。 世事太过无常，还没来得及与这位挚友好好告别，她就悄然离去，只留下无尽的遗憾和思念。 罗丹之所以如此愧疚，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 她深知小语对小晞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普通的友情，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清楚这份感情的深度。 安景晞牺牲后，言语像是被抽去了大半的灵魂，整日浑浑噩噩，长期的压抑令她变得恍惚而空洞。 直到后来，向来文静温和，与杀戮基本绝缘的她，竟瞒着所有人参加了当年龙战大队的集训选拔。 罗丹得知时，心急如焚，她想劝阻她。 她太清楚龙战大队意味着什么，那是全军区最为隐秘、残酷且危险的大队，每次执行秘密任务都伴随着生死考验。 她真的不想再失去另一位挚友，更不想看到她陷入万劫不复的险境。 然而，一切已晚… 言语的倔强超乎想象。 她只要下定决心，无论前方有多难，坚定的信念都驱使着她不断前进。 她凭借着惊人的坚韧与毅力，在集训中咬牙坚持，历经无数次伤痛和磨难，一步步走到了如今的位置。 这其中的艰辛、苦楚与痛苦，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身上流下的每一滴汗水、每一道伤疤，都暗自诉说着她对小晞深深地思念和执着。 这些年，为了让她能慢慢走出悲痛，大家都有默契地不去提及小晞。 她们都在努力尝试忘记，试图将这份伤痛深埋心底。 只因害怕一旦触及，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又会再次陷入痛惜难过的深渊，陷入万念俱灰的绝境… 李凌玉见她们仍旧没有释怀，自己也感同身受，任何空洞的语言都无法给予安慰。 青琳虽未曾与安景晞谋面，但从言语和罗丹的反应中，能深切感受到。 她必定是一位勇敢无畏、敢作敢当的优秀军人，一位值得所有人敬仰与铭记的英雄。 会议室里的人越来越多，逐渐坐满了所有的位置。 言语依旧沉浸在怔忡失神之中，眼神幽深而空洞，没有多少焦点。 尝试忘记，又谈何容易。 过去这么多年，她何曾有一刻将小晞忘却。 如今，一切看似风平浪静，生活也在继续前行。 可是她的世界，永远缺失了最重要的那一部分，那个无可替代的小晞。 “小言，小言，你没事吧？” 青琳发现她有些失魂落魄，明显心不在焉。 尽管会议室的气氛安静且庄重，但她放心不下，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关切地询问她。 言语猛然回过神，像是从遥远的回忆深渊中被拉回现实。 她转过头看向她，眸色黯淡无光，仿若被一层阴霾笼罩：“嗯…我没事。” 嘴角勉强扯出一丝极浅的笑意，那笑容里，却满是疲惫与苦涩。 “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因为小罗刚刚那句话受了什么刺激…好好听他们讲吧，内容挺重要的。” “嗯，谢谢。” 言语点点头，抬头看向前面正在讲话的领导，努力集中精神，试图将那些伤痛的回忆暂时抛诸脑后。 罗丹虽未转头，但她的心思也被小语的状态分散了大半。 她满心自责，暗暗发誓，以后绝不再轻易提及小晞，不能再让她受到伤害。 会议一直持续到十一点四十几分，上午的议程终于告一段落。 等用过午餐，一点半的时候还得接着开会。 经过上午的慢慢平复，言语的情绪已恢复了不少。 罗丹也谨记自己的念头，绝口不再提及关于她们从前的任何事。 大家走出总部大楼，迎着闷热的天气，向食堂走去。 一路上，她们试着找回往日的轻松氛围，有说有笑。 话题不知怎的，又绕回给言语介绍对象的事情上。 罗丹兴致勃勃地讲着，她和小语同岁，现在自己的孩子都满三岁了，而她的感情生活还是一片空白，甚至连个影子都没有。 青琳也劝她，李凌玉倒是没有再勉强。 言语实在推脱不掉，只能暂且答应下来。 她心里明白，无论自己如何逃避，生活总归要继续。 或许，真该试着放开一直被囚困的心，勇敢地去尝试，说不定，真的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在前方等着自己… 第11章 放弃 意大利，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为大地披上一层格外绚丽的金色纱衣。 吴晨身着一袭简约又不失高雅气质的露肩宝蓝色长裙，如约参加文诺斯在私人豪华古堡中举行的盛大派对。 这座古堡建于上个世纪三十年代，是典型的欧式风格建筑，庄重而典雅。 高耸的尖顶、精美的浮雕、厚重的石壁无不诉说着它曾经的辉煌与荣耀。 这里的守卫森严，吴晨算上这次也总共只来过三次。 这场派对美其名曰是为她践行，祝愿她能继续将中国的市场变得更为广阔且美好。 实则是想让那些心怀嫉妒与恶意的人瞧瞧如今看似失去权利的她如何继续保持那份高傲。 北美地区的 nas 是她一手精心策划发展壮大，如今如同羽翼丰满的雄鹰，毫无留恋地振翅高飞。 即使这样，她依旧高昂着头，趾高气昂地游走在这群贪婪无度宛如饕餮般的人群之中。 可惜的是，向来与她相谈甚欢、颇为投机的克洛.巴顿此次未能出席，不然她也不会感到如此百无聊赖。 她冷蔑的目光不时像利剑在人群中扫视而过，直到文诺斯迈着稳健的步伐来到她面前。 他身穿一套条纹深灰色西装礼服，精良的剪裁与上乘的面料更衬得他身材高大壮硕，脖颈上系着的黑色领结为他增添了几分儒雅。 脸上那浓密的络腮胡彰显着他的成熟与威严，半指长的金色卷发微微卷曲。 一直深沉谨慎、不苟言笑的脸上，今晚竟破天荒地浮现出看似欣慰实则暗藏窃喜的笑意。 那目光中复杂的情绪令吴晨恨不得立马转身迅速离开这个充满虚伪和算计的乌烟瘴气之地。 不过她还是强忍着内心的厌恶与反感，优雅地举起手中的香槟，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那如同面具的笑容恰到好处，只是毫无温度。 第9章 她同文诺斯轻轻碰杯，一番简短又不失恭维而圆滑的话，行云流水般从她那娇艳的红唇中脱口而出。 森杰默默地守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目光始终紧紧锁定在她身上。 对周围热闹非凡、欢乐酣畅的场景没有丝毫兴趣，更没有参与的欲望。 就算这派对如何奢华热闹、令人陶醉，对他而言，唯有那人群中身着宝蓝色长裙的身影能够吸引他全部的注意力，牵动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角落。 “晨，你当真决定前往中国？” 吴晨茕茕孑立于古堡一楼的阳台，甫一抬头，便望见李秀羽款步向自己徐徐走来。 她同样来自亚洲，韩裔出身，本是身世凄楚的孤儿，幸得养父母领养后，才随他们辗转来到意大利定居。 她身着一袭紧致的红色短裙，将那修长曼妙的身姿勾勒得婀娜多姿、凹凸有致。 柳眉之下，一双细长的单眼皮眼睑，鼻翼微微翘起，娇唇艳丽如朱，微卷的长发随意披散在一侧肩头。 白皙的左边手腕戴着银色镶钻手表，右边则系着一条编织的彩色绳带，看样子似有些年头。 她虽算不上有多美，不过由内而外散发的妖娆气质，却极具魅惑力，倒是令不少男人心旌摇曳。 “怎么，你想和我一起去？” 吴晨嘴角勾勒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眼眸中的神色仍旧波澜不惊。 李秀羽一只手优雅的横搭在另一只拿着酒杯的肘弯处，目光微微眯起，笑意中透着几分清冷：“算了，我对中国没有兴趣…晨，你离开 nas 北美分部，难道真的不担心自己的势力被他人瓦解？” 吴晨侧身敛去笑意，凝望着外面在灯光映照着别致秀美的花园草坪，声音淡漠如冰，毫无一丝情绪的波澜和起伏：“凡事有能力者居之…秀羽，你觊觎北美分部已久，我若离开，你正可着手夺取，难道不是吗？” 李秀羽冷冽眸光凝视着她的背影，即便如此望去，也是个美丽得让人极易痴迷的女子。 只是未曾想到，她竟将这话说得如此直白。 两人虽相处的时日并不多，但彼此皆心知肚明对方的底细。 这么多年，谁不眼红她在北美的巨额收益。 只是一直以来，无论明争暗斗，都无人能从她手中夺走牢牢掌控的丰富资源。 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是，文诺斯·卡丹的提议，她竟毫不犹豫应承下来。 还心甘情愿将北美这块令人垂涎欲滴的肥肉拱手让人，这惊人之举，着实让众人瞠目结舌。 李秀羽并非愚笨之人，她能一步步爬到今时今日的地位，所要付出的艰辛无法想象，自然也期望着能分得一杯羹。 她可不会像吴晨这般愚钝，中国那样的国度怎会比北美利益丰厚，何况那边纪法严明，施展空间极度不易。 “在 nas，论资历我并不比你逊色，何况卡丹先生绝不容许有人对他构成威胁，你的势力越来越大，倘若换作别人，恐怕他早就动手了…” 她手持酒杯，身姿娉婷与吴晨并肩而立。 “我从未有过那样的心思。” 吴晨语气依旧平淡如水。 “你想与不想，对别人来说没有什么意义…不过，晨，你很聪明，懂得适时抽身，只要今后你不与 nas 为敌，完全能够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李秀羽似乎洞悉了她内心的盘算，毕竟她若执意留下，未来定然免不了与文诺斯展开一场恶战。 沉默良久，吴晨深感惋惜。 倘若她们只是普普通通、不涉世事的平凡人，没有这些纷繁复杂的利益纠葛掺杂其中，或许能够成为无话不谈、惺惺相惜的知己挚友。 只可惜，这一切都只是美好的幻想罢了。 “秀羽，我的离开仅仅是另一个全新的起点，难道你就甘心永远做一个为他人卖命的角色…在北美那样的是非之地，硝烟与争斗永无休止，你唯有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才能稳稳地立足，能够安身立命。” 许多人往往只看到他人所获取的荣耀与财富，却对他人为此所付出的艰辛努力视而不见。 吴晨很早以前就察觉到文诺斯·卡丹已经按捺不住，所以趁早脱身才是明智之举。 再者，这里也着实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不舍的，无非是想通过迂回的策略获取国内 nas 分部的掌控权。 如此一来，便能更好地和国内警方联手展开剿灭行动，也算不枉她假死后在国外潜伏了漫长的五年时光。 李秀羽何尝不懂她话里的深意，可有些难能可贵的机遇，如若自己不去竭尽全力去争取，一旦错失，或许就永远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晨，good luck！” “你也保重！” 一句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话音渐渐消散在空气里，吴晨转过身迈着从容的步伐离开了阳台… 第12章 暗杀 当她重新置身于这场热闹非凡的派对之中时，她原本隐匿在心底，略带冷意的笑容再度绽放于面容之上。 相较于方才稍显冷清的氛围，此刻前来向她敬酒的人陆续蜂拥而至。 表面上，这些人皆满脸堆笑，嘴里说着恭喜她又开拓了新的盈利之地。 实际上，他们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清楚这无非是文诺斯对她变相的流放手段。 然而，谁也猜不透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其实从始至终都是她刻意引导安排，否则就凭他，也能掌控自己。 回想往昔，在部队执行各种危险任务时，虽说也是危机四伏，但远远没有眼前这些勾心斗角、明争暗斗来得肮脏和复杂。 这些人常常谈论人性时，看似滔滔不绝、颇有见解，可对于在场的这些唯利是图的人而言，只有金钱和利益才能真正让他们把人性当回事。 否则所谓的人性探讨就如同一个转瞬即逝、毫无分量的屁，放两下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们总是自命不凡，觉得自己的血统尊贵至极，寻常的生意已经难以填满他们那如无底洞般的胃口。 所以，多数人都选择了一条布满荆棘的路，妄图通过不正当的手段获取更多的财富和权力，不愿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走。 这些年，吴晨所取得的成就纵然引起了不少人的嫉妒。 但在这纷繁复杂的世界里，皆不过是沧海一粟。 无论从事何种职业，向来都是只见新人春风得意，哪曾听闻旧人黯然神伤。 正因如此，她对这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毕竟离家的日子太久太久，她从未像如今这般如此渴盼家庭所能给予她的温暖和慰藉。 她放下手里的酒杯，脚步略显沉重，辗转走在古堡中，来到洗手间的门口。 一路走过，周围不见任何客人的身影，就连森杰也没有像往常跟在她身后。 气氛过于安静。 吴晨的嘴角泛起一抹冷冷的笑意，伸手打开门锁，走进了洗手间。 虽说只是单间，但内部的空间相当宽敞，还放置了口径颇大的浴缸。 她将整扇门完全敞开，仔细往里探查了一番，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随后，她将门缓缓锁上，静静地站在盥洗台旁，目光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意识竟有些恍惚不清，仿佛长久以来所经历的种种是一场虚幻的梦境，梦醒她就能回到原来的身份，回到亲人身边… 就在她出神之际，谁知身后那面墙突然传来细微的异动，一扇隐形门毫无预兆打开，一束黑影举枪朝着吴晨射击而来。 所幸她早有防备，身形敏捷迅速地反身躲避，子弹“砰”的一声打在了镜子上，整面镜子瞬间支离破碎，散落一地。 不过须臾之间，她又以快如闪电的速度向前跨出两步，出手如疾风般迅猛地擒住了对方持枪的手，右腿猛地发力，重重地向对方胸口一顶。 瞬间的剧痛让对方失去反击的能力，她再用力将对方的手臂向后扭转，紧紧锁住。 紧接着一把夺过对方手上的枪，掀起对方身上的西装往其头上一罩。 装有消音器的黑色枪口直直地指着对方的头部，她毫不犹豫扣动扳机，刹那间便结束了对方的性命。 所有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全程没有丝毫的迟疑，尽显决绝与冷酷。 吴晨神色淡漠地看了眼地上鲜血满地的尸体，握着枪，想去推开那道隐形门，结果已经锁死。 她只能把手枪扔进马桶，转身走到盥洗台前，洗净双手，整理微乱的发丝和裙子。 然后从容不迫地走出洗手间，随意将门锁上。 当她重回大厅时，尽管文诺斯身处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但她还是一眼就捕捉到了他看向自己的目光，而后又迅速移开视线。 还真是荒唐可笑，凭那样不堪一击的货色就想妄图解决她，那也未免太小瞧她了。 不过，由此看来，他想要她性命的决心已然坚定，不可动摇。 第10章 或许她是真的威胁到了他至关重要的切身利益。 可那又能怎样，经历了如此之多的生死决斗，她的心早已如同坚不可摧的磐石。 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她丝毫不惧和他彻底撕破脸皮。 “嘿…今晚我的美人怎么心情不佳？” 突然，不远处传来熟悉而亲切的声音。 吴晨闻声望去，心情霎时由阴转晴。 “克洛…我还以为你今晚不会过来。” 吴晨张开双臂，和留着卷发的黑人男子紧紧拥抱在一起。 “特意为你赶回来的。” 克洛咧嘴而笑，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眼眸闪烁着点点璀璨的星光。 待两人松开彼此，吴晨冷冽的眼神已变得温暖柔和起来：“那边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我们到旁边去谈。” 克洛从桌上端起两杯香槟，顺手将其中一杯递到她面前。 来到相对安静的角落，吴晨轻轻地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目光不时瞟向派对上的动静，克洛深知她向来行事谨慎，并未多言。 “晨，你真的决定了？” 他在得知此事时就很是迷惑不解。 明明她在北美已经建起了强大的势力，一旦离开，很有可能失去一切，所有的努力将付诸东流。 “难道你也怀疑我的能力？” “不，我从未怀疑过你的能力，只是觉得这样做很不值得。” 克洛轻抿了一口香槟，目光透露出复杂的情绪。 “中国有句古话叫：有舍才有得…你是我最信任的朋友，应该知道我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吴晨眼神有些迷离，克洛虽然最懂她的心思，但有时也会觉得她身上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可是中国那边的形势很难像这边，几乎全民戒枪戒毒…” “我知道。” “那你还要义无反顾过去？” 他实在不懂她在想什么。 “不说我了，说说你那件事。” 第13章 回国 她向克洛投去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 “还算顺利，发生过几次冲突，不过都解决了，等过几天就可以正式售货了。” 吴晨语重心长说道：“我这次离开，你凡事都要多留几个心眼，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知道。” “如果可以，别再回来了，在那边重新开始吧…” “那你呢…也是这样想的？” 克洛似乎意识到什么。 她低沉嗯了一声。 “所以你一直都想离开北美，重新开始…” 他几乎确定了。 吴晨浅浅一笑，眼眸低垂，沉默不语。 克洛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倚靠着墙壁。 “克洛，我属于那里…” 她的声线夹杂着些许惆怅，又蕴含着几分期盼。 不知为何，克洛感觉她这次一旦离开，很有可能不会再回来，心情不由变得失落至极。 “那还会来找我吗？” 吴晨抬眸注视着克洛幽亮的眼眸，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意：“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克洛心里明白，多余的话无需再说。 最好的朋友就应该无条件信任彼此，他们甚至可以将性命交予对方。 尽管以后或许没有再见的机会，可是能结交到人生知己，也是彼此莫大的幸运。 吴晨和克洛轻轻碰杯，然后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随后两人相视笑着，权当是为未来的新生活庆祝。 患难之交，生死之交，就此一别，他们将天各一方，但永远都不会忘记对方，除非生命消逝。 派对好不容易结束，森杰此时正守候在古堡的停车场等着吴晨，他已将全车检查完，没有发现异常。 看到她和克洛一起走出古堡，相互拥抱惜别，身后陆续跟着一起参加派对的众人，他的目光始终警惕地留意着周围的情况。 吴晨全然不顾其他人紧紧盯着她的目光，依旧步伐沉稳地朝着森杰走去。 他打开具有防弹功能的后座车门，待她坐好，将车门轻轻关上，然后绕过车尾，坐进了驾驶座。 车内，吴晨整理了一下裙摆，目光平淡无波地望着车窗外。 随后，车子缓缓驶出古堡的范围，车厢里一片静谧昏暗。 “杰，去中国之前，加强安保，找信得过的人。” 她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疲倦。 “好。” 森杰心里清楚她话里的深意，其实他早就有所防备。 如今她已经不在 nas ，现在正是解决她的最佳时机，一旦没了她的威胁，那北美的一切也就能够名正言顺归于其他人所有。 “你去洗手间的时候是不是遇到杀手了…” 吴晨合上眼，声音平静应道：“都解决了，放心吧。” “那我们需不需要采取一些行动？” 森杰语气发冷。 “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先做好去中国的准备吧。” 以牙还牙一直以来都是她为人处世的原则，谁敢招惹她，那她绝对不会让对方有好果子吃。 一个月后，吴晨和森杰从夏威夷登上飞往中国的航班。 坐在宽敞静谧的头等舱，吴晨望向机舱窗外，棉絮般的云朵在机翼下快速掠过，思绪也随之飘远。 此时的中国，正值盛夏时节，大地上的一切都被炽热的阳光烘烤着，空气中弥漫着难以消散的暑气。 明面上安排她来中国接手市场，有着多方面的考量。 最直观的一点，便是她那具有东方韵味的面孔，这能让她在与中国人交往时，自带一层亲近感。 无论是沟通交流还是业务洽谈，都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阻碍，行事更加顺畅便利。 而在这表象之下，还有更为关键的因素，她自身所具备的过硬本事和卓越非凡的能力。 在北美摸爬滚打多年，她凭借精准的商业眼光、果断的决策力以及出色的应变能力，早就闯出自己的一套准则。 她的能力众人有目共睹，更心服口服。 毕竟，当下的中国，在全球经济格局中占据着愈发重要的地位，宛如一块散发着诱人光泽的香饽饽，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 但要在这片充满机遇的土地上，要想赚取丰厚的利润，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并非难事。 然而，也面临着一个令众多人头疼不已的棘手问题。 中国对于武器枪支有着极其严格的管控，法律明确规定，严禁任何形式的非法持有、买卖与交易。 这一禁令犹如一道不可逾越的高墙，让那些在国外大行其道、备受追捧的武器生意，到了国内便成了违法犯罪行为，令无数人闻之色变、望而却步。 许多人不甘心放弃这块“肥肉”，只能偷偷摸摸地小打小闹，进行一些走私活动。 而有些人则彻底偏离正轨，转而贩卖起了毒品，或是从事各类物质商品的代购生意。 尽管世界在不断发展进步，但硝烟从未真正停止在地球的某个角落弥漫。 当别人都在为利益驱使，纷纷投身毒品的黑暗勾当时，吴晨反而对各类武器产生浓厚的兴趣。 这种喜爱甚至延伸到了如今各国都在紧锣密鼓研究生产的生化武器领域。 中国自解放以来，始终坚定不移地秉承着和平发展的理念，这点世人皆知。 但在这和平的表象之下，实则蕴含着争取时间发展壮大自身实力的决心。 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才能在国际舞台上与其他国家保持平衡，才能彻底将屈辱的标签扔进历史的垃圾桶，让它成为永不复返的过去。 然而，近几年国内局势却并不太平，或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从来就没有真正太平过。 正因如此，许多国外的军火商将贪婪的目光瞄准中国这块巨大的市场。 每个人都心怀鬼胎，妄图从中分一杯羹。 然而，他们的如意算盘总被宛若幽灵般存在的强大国防力量无情打破，迄今为止，无人能撼动和挑衅。 海市在近三十年的时间里，宛如一颗冉冉升起的璀璨新星，成为中国发展最为迅猛的都市之一。 其飞速发展的背后，除了占据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优势外，大量外来人口的涌入更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老百姓，不仅为海市的经济发展注入了源源不断的活力，促使其实现了质的飞跃。 还带来了丰富多彩、各具特色的多元文化，极大地充实了这座城市的内涵与底蕴。 自然，有光明的地方，就必然会有黑暗的角落。 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也隐藏着鱼龙混杂、纸醉金迷的糜烂生活。 灯红酒绿的夜晚，罪恶在某些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悄然滋生。 第14章 靠近 吴晨这次归来身边除了森杰，并未带别的手下。 第11章 她深知此行任务艰巨，身份一旦泄露，必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因此行事一直小心谨慎、如履薄冰。 即便如此，她还是未能逃脱别有用心之人的暗算。 她心里清楚，这些袭击背后的主谋究竟是谁。 这期间，她曾与文诺斯联系过一次，想必自己在国内的一举一动，他皆了如指掌。 回到中国海市很快过去两周，吴晨一直没有召集nas分部成员开会。 反而常常于夜晚和森杰穿梭在大街小巷，领略国内日新月异的变革。 漫步在充满老上海风情的外滩，放眼望去皆是璀璨夺目的霓虹灯海，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停合影留念。 这样没有纷争、没有算计的生活，在森杰看来，同样是无比美好的。 他从未刻意去调查过吴晨的过去，但是从她的种种言行举止中，不难猜测出她原来就是中国人，并且曾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许久。 至于她为何会流落缅国，森杰选择尊重她的隐私，不愿去深究。 在他心里，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反而会给自己增添不必要的烦恼。 他只希望能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守护她，这对他来说，便是最大的幸福，他也很知足。 前几日连下了几场雨，炎热的气温降下不少，谁知刚刚放晴不过两天，却又再次变得阴郁起来。 厚重的云层如同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往日炽热的烈日。 置身户外，没有一点微风，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烦闷的燥热气息，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装进了一个巨大的蒸笼。 好在吴晨居住的大平层装修奢华，温度始终被智能系统恒定在适宜的范围。 当站在客厅宽敞的阳台上，极目远眺，视野极佳，能将繁华城市尽收眼底。 楼下的植被郁郁葱葱，茂密有致，仿佛一片绿色的海洋，为这片区域增添了许多生机和宁静。 而这里亦是全市安保最为严密的地方，著名的信成国际。 森杰就住在楼下，他一如既往地早早起床，在厨房精心为吴晨准备早餐。 他刚刚将最后一道餐食摆上餐桌，门铃清脆地响起来。 他快步走到门前，透过猫眼看去，只见穿着一身运动装的吴晨站在门外，神色缓和，眼里浅露出一丝愉悦，他解锁打开门。 吴晨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杰，早安…” 森杰轻声回道：“早安…” 他精通多国语言，日语、法语以及英语说得尤为流利，中文则是他后来才开始学习的。 尽管有时在表达上还有些生疏，但他一直在努力进步。 “杰，安排那些人见面吧，该玩的也玩了，该尝的也尝了，是时候工作了。” 吴晨走进屋内，神情淡定从容，语态平和静然，随后坐在餐桌旁，细嚼慢咽地吃着早餐。 森杰在她对面坐下，目色平静，没有丝毫波澜，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好。” “我等会儿要独自出去一趟，你先去处理我发到你邮箱里的事情，我们随时保持联络…” 简单吃了几口，她就没了胃口，这么多年，还是不太喜欢他做的西式早餐，淡而无味。 “好…” 知道她做事有分寸，他没有固执的想跟她一起去。 “对了，安排阿峻回来吧，我需要他。” 她说完便起身离开。 望着她的背影，森杰始终隐隐有些不安。 吴晨独自开车回到东菱市，回到久违想念的地方。 心情无来由的满腹惆怅和伤感，明明和亲人已经同在一个城市，可她不仅不能相见相认，还要继续保持这样的身份…… 东菱的夏季，堪称一场“热情过度”的试炼。 这几天气温就像被点燃的鞭炮，一路蹿升，节节攀高。 白天的太阳火力全开，将炽热的光线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 走在街头，周遭的空气都仿佛被煮沸，热浪一波波涌上来，天气预报，今晚将有一场中雨。 傍晚六点过，言语和战友们在集团总部结束了整天的忙碌。 炙烤的烈日渐渐隐没于天际，浓稠地霞光好似柔软绸缎，自天边缓缓铺展、晕染，难得温柔地将整个世界揽入。 开车离开总部后，几人热闹地商量着找家地道的火锅店，慰藉一下胃里的馋虫。 黄筱雅揉着腰际，抱怨道：“这开会简直比训练还累人，幸好明天只有一上午…” 薛然附和道：“我也觉得…所以必须要吃顿好的，犒劳一下自己。” 言语对此并不反对，毕竟能在繁忙的训练工作中偷得浮生半日闲，倒是难得。 于是身为队长的她，豪爽地表示由她请客。 她们迅速换上便装，一行人推开火锅店的大门，一股裹挟着火锅浓郁香料的气息，以及扑面而来的凉意，让她们倍感舒爽。 坐进包厢，她们皆是无辣不欢的主儿，点菜的时候，眼里俱是兴奋。 毕竟难得出来一次，可得吃个够。 言语拿着菜单，目光在菜品间快速扫过，边勾选，边询问她们意见。 薛然激动地指着菜单：“队长，鲜毛肚和草原毛肚必点，一样来两盘，吃着特别脆爽。” 钱杨附和：“对了，还有鸭肠，要那种又宽又长的，吃起来才过瘾。” 许亚颂撑着下颌：“我喜欢吃耗儿鱼和虾滑，肉质鲜嫩。” 点完菜，锅底先端了进来，她们围坐在火锅旁闲聊着天。 大火开启，不多时，锅底原本平静的表面，渐渐泛起了密密麻麻的小气泡。 起初的小气泡还只是星星点点地冒出来，随后愈发密集，紧接着咕噜咕噜地翻滚起来。 锅底里的红油上下翻腾，辣椒、花椒在其中若隐若现，醇厚的香气随着热气升腾而起，肆意钻进每个人的鼻腔，勾得大家肚子里的馋虫愈发活跃。 “你们看着像饿了几天几夜…” 黄筱雅笑着打趣。 薛然幽幽叹道：“我们很长时间才出来一次，感觉都快与现代社会脱节了。” 钱杨格外有感悟：“我也觉得…平日就连逛街都少的可怜，我们身上穿的这些衣服裤子，哪件不是以前的。” “哎呀，别说这些有的没的，选择当兵，就要忍受常人无法忍受的现实，难道你们后悔当兵吗？” 许亚颂调侃几人。 第15章 温柔 她们抱怨归抱怨，不过心里从未后悔成为一名解放军。 能走到如今的位置，哪个没有付出多少血汗，但她们依旧甘之如饴。 很快，服务员双手稳稳地端着摆满菜品的托盘，迈着轻快且熟练的步伐朝她们走来。 她小心翼翼地将盘子依次摆放在桌上，鲜嫩的牛肉片纹理清晰，像是精心绘制的艺术品。 毛肚表面的小刺根根挺立，看着就充满了嚼劲，鸭肠看着很新鲜，冻住的耗儿鱼排列整齐，还有色泽诱人的各色卤菜，散发着独特的香气。 她们来自祖国的五湖四海，饮食习惯各有不同。 但面对这些美食，所有的差异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只要是看着美味、自己爱吃的，大家全然没了平日里的矜持。 言语作为多数时候的东道主，看着战友们风卷残云涮肉的模样，神色淡然，浅露笑意。 她早已习惯她们这般不惧长肉的豪迈吃法，也格外享受这样热闹不受拘束的氛围。 这些身着戎装的年轻女兵们，和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嘴上不说，不过想来心里也喜欢美妆新衣，也钟情于逛街的乐趣，更对美食毫无抵抗力。 然而，她们毅然放弃那些本应尽情享受的安逸时光，肩负起国家赋予的神圣而艰巨的使命。 日复一日在训练场上摸爬滚打，挥洒着青春的汗水，执行任务时，她们勇往直前，毫不退缩。 倾尽自己的所有，只为保卫祖国的每一寸土地，守护人民的幸福安康。 或许她们的付出对于整个庞大的国家和军队而言，不过是沧海一粟，显得微不足道。 但正是这千千万万怀揣着坚定信念，义无反顾投身国防事业的一代代年轻人。 他们用自己的热血、汗水，乃至宝贵的生命坚持与拼搏，共同筑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钢铁长城。 默默守卫着祖国的安宁，坚守着心中那份炽热的家国情怀… 这时坐在言语身旁的黄筱雅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屏幕。 手指不时在上面轻快地滑动着，脸上还洋溢着甜甜的笑容，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 待她终于放下手机，言语微微侧身，身体前倾：“在和男朋友聊天吗？” 她的声音轻柔得好似春日里的微风，生怕惊扰到她和其她人。 “没…没有。” 黄筱雅被戳中了心事，赶忙害羞地低下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双颊泛起红晕，像熟透的苹果。 第12章 “没关系…有喜欢的人是一件很美好的事，要是真的喜欢，可别轻易放弃。” 她轻轻歪着头，脸上带着鼓励的微笑，眼里满是理解和支持，声音同样温和而坚定，让人感到无比安心。 黄筱雅缓然抬起头，侧目望向她。 言语眸色平和淡然，宛如一汪平静的湖水，不起波澜。 她身着一件浅蓝色衬衫，袖口挽至手腕，简约而不失优雅。 偶尔露出的笑容，如春风拂面，温润安静。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清美优雅的气质仿佛空谷幽兰，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黄筱雅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别样的感觉，或许眼前笑意盈盈的她，才是她们最真实的队长。 她每次换下那身威严的军装，就仿佛换了一个人。 在大队里，她可是出了名的严厉。 平常她总是一脸严肃，鲜少展露笑容，无论对谁，包括她自己，都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 训练场上，她绝不允许有丝毫的懈怠与放弃，每个动作、每项任务，都必须做到尽善尽美。 她因此名副其实地坐实了“铁血队长”的名号。 而此刻，她就像一位邻家姐姐，不怎么主动说话，却总是耐心地倾听她们分享那些天马行空、毫无边际的话题。 她真的很善于洞察他人的心思，总能在不经意间捕捉到战友们细微的情绪变化。 但她从不会过分追问，只是恰到好处地点到即止，给大家留出足够舒适的个人空间。 队长她，内心其实无比温柔，也很善解人意，只不过，那份温柔被她深深地藏在了心底。 也正因如此，偶尔一次的流露，才显得愈发珍贵，让人心生暖意。 此时，锅里的食材已经在咕噜咕噜翻滚的汤底里煮了好一会儿。 言语低着头，将衬衫袖口慢慢往上卷，一圈又一圈，卷到手臂中间的位置。 还特意试了试松紧度，确保不会滑落，怕袖子不小心粘到火锅油。 一切准备就绪，她拿起筷子，准备大快朵颐。 吃完火锅还要赶回基地，于是大家以茶代酒，纷纷举起茶杯。 响起清脆的碰杯声，她们的欢声笑语同时回荡在整个包厢，气氛一时热闹不已。 “诶，姐妹们，还记得前几天我去野外训练，当晚我正好藏在进大队路上那片隐秘的潜龙山岗上。” 薛然见大家没什么话聊，开始故意卖起关子。 眼里还蕴含着神秘的光芒，好像藏着一个惊天大秘密。 这时，她身体微微前倾，神情透着一股兴奋的劲儿：“你们猜，我看见了什么？” 目光就像探照灯似的，在每个人脸上快速扫过，那模样，分明是在急切地捕捉大家好奇的反应。 许亚颂顺嘴问道：“你终于见到鬼了？” 薛然淡淡瞥了她一眼。 坐在她左手边的钱杨向来和她默契十足，瞧着她这个样子，嘴角浅浅上扬，露出一抹无奈又宠溺的浅笑，手上动作却一点不慢。 只见她动作娴熟地立马夹起几片薛然平日最爱吃的毛肚和牛肉卷放进她碗里。 随后催促道：“你呀，别卖关子了，快把你看到的稀罕事儿说出来。” 薛然扯出一抹格外神秘的笑容，就像夜空中若隐若现的月牙儿。 她又故意慢悠悠地扫视了一圈满桌的人，见大家的目光都被自己牢牢吸引，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手中的筷子。 第16章 相似 还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我那晚正用红外夜视仪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突然有一束亮光闯入我的视线，你们猜怎么着…大半夜竟然有人开着一辆酷炫无比的法拉利，停在山岗那片空旷的草地上，你们也都清楚，那条路平常荒无人烟，白天都鲜有人经过，更别说深更半夜。”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紧张，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 “当时我神经瞬间紧绷起来，整个人进入戒备状态，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那辆车，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车就像被钉在那儿似的，一直停在那里，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心里直犯嘀咕，按捺不住地想悄悄摸过去一探究竟，可是理智告诉我，绝对不能暴露自己的行踪，就这样，我在原地又耐心地等了半个小时，车里终于有了动静…” 她说着又停顿，目光狡黠地扫过众人：“车门打开，竟然下来一位身穿长裙的女人，最重要的是，她太像一个人…” 她最擅长吊人胃口这一套，每次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刚说到关键处，她又故意停下来，还故意慢悠悠地端起茶杯。 她浅抿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 此刻，大家都已经吃得差不多，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引一般，牢牢地聚焦在她身上。 每个人都伸长了脖子，竖起耳朵，满心期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薛然停顿了片刻，充分享受着众人的关注，把气氛烘托得足足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言语，接着说道：“你们还记得五年前，从龙战大队邀请过来训练我们的那位女班长吗？” 坐在薛然斜右边的许亚颂，原本还随意地靠在椅背上，听到这话，坐姿顿时端正起来。 她手肘轻轻抵在桌上，整个人都透着认真的劲儿。 她的眸光亦变得幽深，那段尘封的记忆再度浮现，声音低沉而充满感慨地说道：“怎会不记得，当时我们还都是老部队的侦察兵，她来训练我们学习新的作战技能，是一位极为优秀的特战队员，战术素养极高，训练时对我们要求严格，耐心指导，可惜的是，听说后来她在一次执行任务中牺牲了…” 说到这儿，她不禁低下头，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缅怀与敬重。 原本活跃欢快的气氛，被这突如其来的回忆顿时按下暂停键，热闹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火锅升腾的热气依旧袅袅飘散，可包厢里的温度却好似降了几分。 薛然伤心之余，猛地拍了下桌面。 啪的一声脆响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她眉头微挑，犹疑说道：“可是你们知道吗，那晚我见到的女人，除了一头长发外，简直像极了她，从容貌到身量，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把我吓的…” 她说着站起来，用手在空中比划着那个人的身形，眼神很是笃定。 “你别乱开玩笑了，那地方那么暗，怎么可能看得清楚长相，再说了，世上哪有长得那么相像的人，又不是双胞胎。” 许亚颂满脸写着不相信，眉头不禁皱起，目光紧紧盯着她。 那位女班长英勇牺牲，不能拿她胡乱猜测。 其余几人也都目露质疑。 黄雅颂双手抱在胸前，同样对薛然的话表示难以理解，语气也有几分怀疑：“会不会是你看错了，那种情况下，人的判断难免会有偏差。” 言语坐在薛然对面，一直静静地听着。 闻及后来的话，原本平静的眸光瞬间收紧，整个人像是被一道电流击中。 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突然紧紧捏住，又像被一把钝刀在身上一下下地割着，阵阵难受钻心而来。 她握紧手中的筷子，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原本手背上的青筋变得若隐若现。 她曾在她们的合照里见过那位班长，自然知道她们说的是谁。 这还是五年来，她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这个世上还有和她相似的人存在。 准确来说，度过今年，就整整六年了。 “笨啊，她又没关车灯，借着那么亮堂的光线，自然看得清清楚楚…相信我，真的，我绝对不会看错，这世间除了双胞胎，哪有长得那么像的人，你们说，那位班长会不会根本就没死？” 薛然越说越激动，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情。 这事她憋了好几天，终于可以向她们说出来。 钱杨坐在旁边，沉默地听着，从始至终都未发一言。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薛然几眼，目色里透着复杂的意味。 “你们那位班长叫什么？” 言语强忍着心底泛起的阵阵慌乱和酸涩，让她的喉咙亦有些发紧。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可那不受控制的颤抖语调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情绪。 幽濯的眸光看向许亚颂，眼底深藏着害怕，明明已经知道答案，可还是在等待真正的回答。 “安…景晞，她叫安景晞。” 许亚颂对这位女班长的印象很深刻，几乎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名字从她口中说出时，就像巨石瞬间投入平静的湖面，在言语心中猛然激起千层浪。 真的是她，真的是小晞… 听着她们继续谈论关于她的事情，她垂下的眸光重重一沉，夹杂着难以承受的不安和绞痛。 思及深处，失神的她又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那笑容有着太多复杂的情绪。 第13章 有追忆、有痛苦、还有几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的落寞。 随之神色逐渐变得凝重，一座无形的大山压霎时在她的肩头。 靠在桌沿的手，不自觉地落到桌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不长的指甲都深深陷入了掌心，她却浑然不觉。 她微微低下头，嘴唇轻启，不觉喃喃自语起来，声音极小，只有她自己能听到：“安景晞，小晞…” 再次闻及有人谈起她，言语心中甚是五味杂陈，各种情绪像打翻了的调料瓶，在心底肆意翻涌。 她不知是该感到些许欣慰，毕竟她从前带过的兵仍在怀念着她，还是该任由那些曾经的回忆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至… 第17章 麻木 还记得在军校的时候，有一次开班会，大家围坐在一起，聊得兴起。 同学们便各自畅想自己以后在部队当了领导会是什么样子。 有人拍着胸脯说要进行变态式的训练，那表情宛若威风凛凛的将军。 有人则憧憬着要和战友们打成一片，像朋友一样相处，一起谈天说地。 还有人想象着多年以后，全班同学再度相聚，会不会抱头痛哭，他们的变化又该有多大。 彼时，他们青春年少，朝气蓬勃，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自信和神气，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脚下，没有什么困难能够阻挡他们。 谁能想到，毕业之后，他们反而被别人训得服服帖帖，曾经的豪言壮志，都在一次次艰苦的训练中化作了脚踏实地的成长。 那些年少轻狂的幻想，也在岁月的磨砺中渐渐变得沉稳。 现在想来，好多事情就像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就像此刻，战友们对小晞的印象依旧如此深刻，至少她们没有忘记。 曾经有一位优秀的战士，倾囊相授，教会了她们如何在战场上战斗，如何在困境中生存。 那些在训练场上挥洒的汗水，那些在实战中积累的经验，都离不开那位的悉心教导。 言语再次陷入了深深的追思之中。 心，依旧痛得麻木绝望。 这些年，她以为自己早已学会了习惯。 习惯了没有她的日子，习惯了那份深入骨髓的刺痛和生疼，习惯了时不时地想起她，习惯了在没有光的黑暗中独自前行。 每个寂静的夜晚，每一次执行任务的间隙，那份思念都会如影随形。 只是，习惯之后，又能改变什么。 该疼的时候，一分一毫都不会减轻。 该冷静的时候，情绪还是会不受控制地失控。 那些隐藏在心底的情感，就像一座休眠的火山，看似平静，但随时可能会突然爆发。 战友们交谈间隙，见她脸色苍白，神情有些不对，彼此悄然互换眼神，皆心怀疑虑。 她们不知队长和女班长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渊源。 “队长，你没事吧，你也认识那位班长吗？” 黄筱倩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关切问道。 言语缓缓抬起头，目光呆滞，透着迷茫和无措，好似刚刚从遥远的回忆中挣扎着回来。 随后，她的身子像是被定住，怔愣了好几秒，方才缓缓站起来。 她的动作变得迟缓而僵硬，似乎每动一下都牵扯着痛意。 她握着手机，手轻颤着，脸色苍白无比，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失神和哽咽：“嗯…没事，我那个…我还有事要办，先走一步，钱我付了，你们记得明天按时到总部汇合。” 说着，她甚至都没敢再看她们一眼。 像只受惊的小鹿，转身疾步朝着包厢门口走去，脚步显得慌乱，那背影好似落荒而逃。 四人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面面相觑，眼中满是不解。 “队长会不会和那位女班长认识…我们突然提起她，戳到她的伤心处了。” 钱杨目露焦急，跟着起身朝着言语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薛然还从未见过队长这般失态，心里顿时自责不已：“我也不知道…早知道我就不说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突然提及的话题，竟会令平时遇事从来波澜不惊的队长如此慌忙失措。 许亚颂蹙眉沉声道：“队长刚刚特意问名字，肯定是认识。” 等她们追到店门口，街道上已然不见言语的踪影。 室外的温度依旧闷热异常。 钱杨立刻掏出手机拨打她的电话，但一直无人接听。 她们不担心她的安危，毕竟有着过硬的本事。 只是不想看到向来坚强的队长一个人伤心难过，独自承受那份痛苦。 过去五年多的时间，很多事情都被她们小心地尘封在记忆深处，不愿轻易提及。 自从选拔进入龙战大队，她们曾一次次在大队的光荣榜上看见她的名字。 金色的字体在黑色的大理石墙壁上篆刻得格外醒目，和其他一样勇敢无畏的英雄烈士们的名字整齐排列在一起，沉默而庄严。 那面光荣墙，不仅是一块记录着英雄们功绩的墙壁，更是刻印在龙战大队所有战士心里的丰碑。 她们对上面的每一个名字都充满了尊重与敬佩，同时也接替这些英雄们继续完成保卫祖国的宏愿。 将在这条道路上自强不息，让这份精神如薪火代代传递。 言语从火锅店出来，独自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没过多久身上就已热的溢出薄汗。 衬衫搭配黑色牛仔裤和白色板鞋，显得格外利落清爽。 此刻的她，置身在布满霓虹灯的世界，就像迷失在茫茫森林的羔羊，找不到回家的方向，心无所依，孤独而彷徨。 她的小晞，既是她此生最亲密的挚友，更是她默默陪伴、深深爱恋了半生的人。 那份无法言说的感情，也早已在她心底生根发芽，盘根错节，她怎么可能放得下。 心上被撕裂的伤口，在那段黑暗无边的岁月里，不停地流血，似乎要流尽她所有的希望和生命力。 随着时间的流逝，伤口没有得到及时的治愈，反而开始溃烂流脓，散发着痛苦的气息，直到最后才渐渐结痂愈合。 可谁也不知，愈合的伤口之下，出现了一个无底的空洞，幽暗无声，深不见底。 那个地方，曾经充满了无数的欢声笑语，还有她们之间相依相伴的难忘回忆。 那些画面，无论过去多久她都记忆犹新。 每当她和小晞在一起的时候，她会想尽办法逗她开心，而她的笑容也总是温暖如春，能驱散世间所有的阴霾。 她很爱讲些让人时常都跟不上思路的话，从小就古灵精怪，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还总是闯祸。 可即便如此，小晞对她从来都是宠溺呵护，连大声话都很少说。 她的特殊对待和无微不至的关怀，让言语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过去的十多年时光，伴随着每天普普通通的日出月升，她们始终相伴相知。 哪怕只是一两天没见，她就会满心思念，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 那种渴望，宛若疯长的野草，无法抑制。 第18章 成殇 倾泻而出的想念再度令她不能自已，明明应该释怀的，可惜一切皆是徒劳。 这些年，就算遇到有人愿意付出真心实意关心她，她也会婉言拒绝。 这样至少在她心里，她的喜欢始终是完整的，她想保留那份对小晞最真挚、最纯粹的感情。 不想让任何人破坏这份美好，更不想耽误别人，因为在她的世界里，已经装不下其他人了。 她太好，有时会变成深重的毒药，日渐饮下，除了小晞，再也没有别的药可解。 自从进入龙战大队，如今她的体质比以前好了很多，但反而开始依赖累到极致带来的恍惚和麻木。 那种感觉，能让她短暂忘却失去小晞的痛苦，让她在漫长的岁月里，能有片刻的喘息之机。 面对亲友，她可以向他们诉说任何烦恼，无论是生活中的琐事，还是工作上的压力。 然而唯独这份隐秘的感情，如同被锁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她说不出口，亦不会和任何人提及。 那是她一个人的伤痛，一个人的回忆，她只能独自承受，独自感伤。 她相信薛然说的话，如果真如她说的那样，不管那个人是不是小晞，她都愿意用一切去换取再见她一面。 哪怕只有短暂的瞬间，她也愿意付出所有的代价。 昏黄的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将她单薄的身影照得斜长。 言语不知走了多久，快要临近郊区，路上的行人和车辆越来越少，整个世界亦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这时低压的天空传来隐隐的轰隆雷声，大风渐起，满地落叶被吹的四处散开。 树影光疏，酝酿了好几天的大雨终于将至。 言语心里深藏已久的喜欢，从来不喜挂在嘴边。 而是在生活中，将那份浓烈的喜欢融入平淡的点滴关心里，想要以此温暖抚慰小晞的心。 第14章 当她确定爱上了她，便毫无保留地付出所有的爱，只是这份爱，于她而言，始终是以友谊之名存在。 如今，不管未来的时光如何变迁，她都只能孤身一人走向人生的尽头，只是不知那时小晞是否还等着她… 渐渐地，她又陷入魔怔中，无法脱离。 今夜，积蓄的想念再也藏不住，破碎之后，终于在心里彻底散开，刺痛着长久以来麻痹的神经，让人难以招架和承受。 思及至此，言语擦掉眼泪，慢慢走到路边，见有车过来，她挥一挥手，一辆的士适时停在面前。 她坐进后座，低声道：“师傅，麻烦您去烈士园。” 司机师傅在昏暗的光线下，虽坐在驾驶座，但仍能看出是位魁梧之人，他怕自己听错了，再次问道：“姑娘，现在很晚了，你真的要去烈士园？” “嗯…” “好吧。” 司机师傅没再多问，按下打卡器，脚踩油门出发。 晚上路上车少，开了四十多分钟便到了位于城东郊区的烈士园，一路车里皆安静无话。 言语付了车钱，道了声谢谢，开门下车。 “姑娘，晚上这边没有车，我还是等你出来，载你回家吧。” 司机师傅按下车窗，大声喊着。 言语用手机电筒照着亮，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勉强浅露几分笑容：“师傅，谢谢您…不过，我想陪陪我的爱人，您不用等我。” 司机师傅也曾是一位退役老兵，起初不知她为何这么晚会来这里，也没多问。 现在听了这话，心里暗自动容，该是怎样的爱，才能让如此温婉的女子冒雨前来。 他急忙从车里拿出雨伞，快步跑过去，撑开后递给她。 “等会儿雨越下越大，还是带把伞吧，别淋湿了。” 言语没有拒绝，接过雨伞，点头示意，又道了声谢，不再多留。 在司机师傅的目送下，那微弱的灯光渐渐消失在黑夜之中。 烈士园位于城东的凤凰山下，这里的自然风光幽然美丽。 深秋时，漫山树叶泛黄，举目望去格外绚丽多姿。 只是此刻看不真切，言语撑着伞，走得慢，脚步亦有些沉重，虽久未至此，但仍清楚记得爱人墓碑的位置。 大雨已经淅淅沥沥下了起来，逐渐传来潮湿的味道。 这里埋葬的都是英勇牺牲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有些是战场未能找回遗体的烈士，只有简单的衣冠冢，以便家人寄托哀思，安景晞便是其中之一。 每块墓碑外形相同，也只有这里的墓碑，最上面雕刻着鲜红的五角星。 与过去不同的是，近代牺牲的烈士墓碑上都有军装照。 冰冷的雨水打湿了坚硬的墓碑，在微弱灯光下，映照着那些鲜活的照片。 年轻的他们因执行任务而牺牲，鲜活的生命也随之戛然而止。 经年已过，时代早已变革，长眠于此的英雄们依旧还是过去的模样。 深夜她独自来到这里，并未感到害怕，生前他们是最可爱的人，牺牲后亦如此。 她反而来此看望小晞，能让灼热生疼的心渐渐平静。 终于来到小晞的墓碑前，她深深吸了一口山林中寒意渐起的空气，又缓缓呼出，略微平复了紧绷的心情。 “小晞，抱歉好久没来看你了…” 一别多年，往事历历在目，却又似毒药，饮之成殇。 这么多年，她尽管十分想念小晞，可是来到这里的次数并不多，多数只在清明和她冥寿时来一趟。 今晚冒雨前来，虽有雨伞庇护，但是感受着山里的冷雨静夜，凉风肆意，心身都变得冰冷。 她一时不知该讲些什么，从何讲起，又该如何诉说心意，只是颓然伫立着，沉默着。 经年累月，四季轮转更迭，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可这些与她又有什么关系，从始至终她想要的，不过只有小晞而已。 她不信鬼神，但渴望真的有来生轮回，都说前世今生，那她们是否也能有来世。 想着小晞在此历经一遍遍炎热与寒冬，言语深知自己太过伤感，仍止不住心痛，她长叹一声，低语沉声：“小晞，若可以，我愿付出一切代价换你好好活着，那该有多好…” 两行清眼滑落，她空出的手抚摸上那张冰冷的照片。 她的爱人和挚友，她想陪伴一生的人，为何毫无声息地消失，连一点消息都不曾留下… 第19章 不爱 陵园四下寂静，只有滴滴雨声。 岁月带来的，可能是淡忘，也可能是深殇，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选择。 自然，言语选择了后者，她一点也不想遗忘，也许直到她消亡的那一刻才会真正放下。 “小晞，今晚她们突然谈起你，和龙战大队的战友们一样，都夸你厉害，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带过的女兵们，我和她们现在是一个小队，几位年轻姑娘都很不错，以后有机会，我带她们来看你…” 她深深呼吸着，想要疏解心里郁结的忧伤：“你放心，家人和战友、朋友们都挺好，我也很好，只是有时候忙起来不分昼夜，这些你应该深有体会吧…以前我还在心里时常埋怨你，怎么总是不联系我，要不是我打电话给你，恐怕十天半个月都听不到你的声音，现在我才明白，不能全怪你，确实忙的不可开交，对不起，那时是我心思狭隘了。” 言语就像平时唠家常一样自说自语，内心深处的思念不断涌出，渐渐地，她不顾湿冷的石阶，头靠着墓碑坐下。 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泪水一直流着，带着浓重的悲切，好似千根万根的刺扎在身心，痛到了极致。 “你知道吗？我后悔了，后悔没有早点告诉你我的心意，为什么要等，为什么不说，就算你不喜欢我，只是把我当成好朋友，我也不该一直纠结…如果老天爷注定了会是这样的结局，我又何必畏惧，我真的太傻了…” 可惜时光无法逆流，她纵然再后悔也无济于事。 “你明明说过，要保护我，陪伴我一辈子，你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留我一个人，小晞，我快坚持不下去了，我真的…不知道未来该怎么走下去…” 面对无言的墓碑，她放纵地哭诉内心的苦痛，她自认为不是爱国爱民到骨子里的人，她好像从生下来就注定为小晞而活。 为了和她不分开，她一直选择跟她在一起读书，直到军校毕业，才不得不面临分别。 她不是没有自我，只是因为悄然滋生的感情已经占据了她的大部分人生。 她又如何不懂，小晞最希望她能好好生活，能幸福。 可是深重的思念令她曾懦弱自私地有过无数念头，什么都不管不顾，一了百了… 谁又能想到，看似光鲜亮丽、无所不能的她，竟有过这些念头。 爱情也许是伟大，也有可能是狭隘渺小的。 在这世上，几千年来，为爱而亡的人不计其数。 于她而言，这份暗恋不仅不容于世，还无人知晓，更无人祝福，就算她想以爱人的身份为她保持初心，也无法违背世俗的枷锁。 任何超出友情的做法都会令别人不解，包括她的家人和朋友，都觉得不应该。 “我知道我很软弱，没有担当，失去你的年月越久，我越不知道该怎么坚持，没有你，世间的快乐都没有任何意义…你告诉我，我究竟该怎么做，才能不再这么痛，我该怎么做，你才能重新回到我身边…” 重新一词，既令人慨叹，也让言语深感无尽的惋惜，本就是毫无可能的奢望，她却一遍遍幻想着，奢望着。 积蓄已久的泪水如冷夜的细雨，滴滴落下，明明已死掉的心，这一刻依旧痛得深沉。 有时候，她甚至害怕，害怕等久了，下一世再也遇不到小晞。 她不奢求别的，只希望小晞能等等她，不要再丢下她。 下一世，她们重新开始，到时她一定不会再犹豫不决，一定会向小晞表明心意，不留任何遗憾和悔恨。 在寂静的深夜里，在无数的烈士面前，那不曾言明的爱以另一种方式存在着。 她苦笑着：“身边的朋友们都在劝我恋爱结婚，说我年纪不小了，我爸妈也常常催我，可我一点不想，连假装都难…小丹总说我，她儿子都能打酱油了，我到现在还没有对象，你说我是不是真的老了，或许是我的心老了吧，我真想回到小时候，和你天天在一起，无忧无虑，那个时候真好…” 幸好她是一名军人，身在军营，面对婚姻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她似乎想到什么，声音变得越发低沉：“小晞，若我有一天真和别人结婚了，你会不会怪我…” 想来，她还是自作多情了，若小晞不爱她，只是单纯的当她是挚友、闺蜜，想必也无所谓怪与不怪。 毕竟当年她曾亲口说过，等她遇到合适的人，会祝福她，还要亲自把她的手交到别人手上… 第15章 思及至此，言语心里更加难受失落。 那份不曾言明的爱，能算爱吗。 她一直都以爱人的身份自居，谁又知道小晞究竟是怎么想的，她又究竟爱不爱自己，一切都未可知。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夜色更浓，浸骨的冷意好似能随时将人冻感冒，山里太冷了，心身都被一股寒意侵蚀着。 不知过了多久，言语独自说了好多话，也沉默良久，身上多处被雨淋透。 等她想要起身时，才发现双腿已有些麻木，她撑着站起，跺了跺脚，以此缓解。 待稍稍恢复些，她再次露出浅然笑容，擦干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弯下腰，一抹亲吻长久地落在照片上：“小晞，我要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晚安…” 等她撑着伞，带着一点点微弱的光出现在马路旁时，那辆出租车仍停在原地。 司机师傅发现她，降下车窗，扬声喊道：“姑娘，我送你回家…” 收到来自陌生人善意的温暖，让言语冰冷的心多了些许温度。 哭过一场，得到了不少释放，心里也没有那么憋闷痛苦了。 她虽然很想很想小晞，但她不是轻易会放弃的人，她会好好地活着，替她守护好她想守护的一切… 第20章 聚会 两个月后，东菱郊区，美丽而又富有色彩的秋天悄然降临。 夏日那咄咄逼人的炎热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凉爽宜人的气息。 吴晨置身室外，微风轻拂脸颊，带来丝丝惬意。 抬头仰望，天空湛蓝如宝石，洁白的云朵如同棉花糖般飘浮其中。 山林间的枝叶染上了斑斓的色彩，红的似火，黄的如金。 不时在风中轻轻摇曳，随后缓缓飘落，宛如一只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她对温暖而柔情的秋天也格外，时常觉得自己就如同一片叶子，无论在风中飘荡多久，终究会有落叶归根的时候。 这段时间，吴晨凭借着自己卓越的领导才能与果断的决策力，已完全接手了nas在中国的分部势力。 她行事风格虽不像在美国时那般强势凌厉、雷厉风行，但手段依旧狠辣果决，一旦出手，绝不会留给对手任何反击的机会。 中国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在经济飞速发展的同时，社会的各个层面也呈现出复杂多样的形态。 很多人骨子里仍保留着欺软怕硬的劣根性，尤其是那些在黑暗边缘游走，靠不正当手段赚钱的人。 他们嘴上说着不怕死，其实比任何人都更加畏惧死亡。 但在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为了能在刀口上舔血，赚得盆满钵满，他们不得不豁出性命，孤注一掷。 因为在那个弱肉强食的黑暗世界，稍有不慎，便会被无情地吞噬，提前到阎王面前报到。 只是那些明面上做些正经生意，实则暗地里尽做犯法勾当的一群人，刚开始俨然对吴晨这个初来乍到的女人担任他们的头目一事极为不满。 这种不满，不仅仅源于认为她带领他们赚钱会变少，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内心深处对她的轻视与偏见。 尽管早有听闻她在美国的势力强大，但长期以来形成的观念，令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便毫不掩饰地将内心的鄙夷表露无遗。 然而，他们完全低估了吴晨真正的实力与练就的手段。 她从来不是一个轻易会被他人轻视所打倒的人，面对众人的无礼与傲慢，她没有丝毫在意，脸上始终挂着那一贯的笑意。 这期间，她独自回到东菱见了一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齐赟。 也着实将他吓的不轻，若不是为了手头上有些棘手的事，需要他的人脉，她才不会轻易露面，不过好在事情顺利解决。 分别前，她严令禁止他绝对不许暴露她的身份和任何消息，齐赟反复发誓，她才肯罢休…… 前段时间忙完，言语之前请示的假期终于获批，这难得的机会让她能连着周末好好休息几天。 早上，她在大队依旧步履匆匆，迅速处理完手头的事务。 等回到市里，已然是中午时分。 在家里陪父母简单吃过午饭，两点刚过，她便动身前往新城区的一家高级酒店，去参加高中毕业十周年的同学聚会。 十年前，高中三年的时光不长也不短，却承载着人生中最精彩、最青春的岁月。 曾经，他们同坐在那间教室里，怀揣着同一个目标——理想的大学，携手走过了三年的风风雨雨。 高中时代的点点滴滴，皆在彼此心里留下了深厚且难以磨灭的回忆。 从前相聚时，大家更多地会互相比较和攀比，甚至是嘲讽和不相往来。 如今，大家都已近而立之年，大多数也都步入婚姻的殿堂，生儿育女，拥有了自己的小家庭。 生活中更增添了诸多烦恼，也渐渐地学会了掩饰自己真实的心境。 面对青春岁月里的同学们，既有放松，也有焦虑，更多的是互相倾诉和理解，当然免不了会有挖苦和讥讽，只是这些鲜少表露出来。 岁月的痕迹悄然在每个人身上显露出来。 不管那份埋藏在心底的梦想是否实现，如今多数人都选择了接受现状。 而他们的班长，已经永远离开了这个集体，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带头将大家召集在一起。 这几年，副班长何荣便挑起了这个担子，每隔两年，就会负责把聚会的具体位置和用餐的房间号发到群里。 言语平日部队的工作甚是忙碌，但每年的聚会她都尽可能参加。 她上高一时在班里不算积极分子，不过也许是因为小晞不管干什么都喜欢带上她，让着帮忙出谋划策。 她沉稳文静的性格也慢慢受到大家的喜欢，和好几位要好的同学打成一片。 她开着家里的越野车出门，沿路拥堵不堪，明明路程并不远，可硬是耗了一个多小时才抵达君豪酒店。 此时，天空又飘起了细密的小雨，丝丝凉意沁人心脾。 在酒店地下车库停好车，她静静地在车里坐了许久，方才下车准备上楼。 参加聚会的她和平时常穿的军装截然不同，休闲风格的卡其色衬衫搭配黑色铅笔裤和棕色短靴。 利落的短发，姣好的面容，眸光幽澈沉敛，整个人散发着成熟而富有张力的气质。 到了楼上，服务员一路领着她来到包厢。 推开门，偌大的包厢里，四张宽敞的大圆桌都已陆续坐满了人。 “哟，我们的大军官终于到了！” 何荣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她，立马热情地迎了过去，将她带到预留的位置。 言语来时的心情还微微有些沉重，可融入热闹的集体氛围，她无声地舒出一口长气，脸上终于露出了多日不见的笑容。 这次聚会，班里来的同学比以往都要多，毕竟是十周年，大家即便再忙，也都抽空赶来。 有些同学实在不愿前来参加，也没有过多强求。 快六点的时候，提前说好要来的，已经到齐，何荣依旧作为代表发言。 如今的他，已是一家上市公司的部门经理，各方面皆出众，不过在这样的场合，他也无需太过正式和拘谨。 第21章 遇见 去年，他刚刚完成人生大事，很多老同学都去参加了婚礼。 妻子是他大学同学，如今已经怀孕五个多月了，也算是一段校园恋爱圆满修成正果。 他个子虽不高，为人却很踏实，讲话幽默风趣，长相也还不错，从前在班上就颇具领导风范。 “十年了，老同学们，自从高中毕业，我们各自踏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真的很幸运，每隔一两年就能和你们相聚在一起，喝酒聊天…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晃眼我都快三十岁了，真是不知不觉就到了而立之年，想想当年我也曾青春帅气过…” 此话一出，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毕竟当年青春帅气的少年，如今都快成了有点秃顶迹象的大叔，怎能不让人感慨万千。 “谁说长大很好，全是屁话，出了社会，什么都是假的。” 这时一位男同学起哄喊道：“可你漂亮的老婆是真的…” “废话，这个当然是真的…再过不久我就要当爸爸了。” 何荣泛红的脸上露出一副自豪的神情。 有人又调侃他：“班副，我们大多数的孩子早打酱油了…” 大家又一次被逗得大笑起来。 言语最喜欢看他们耍宝哄闹的样子，自己也能跟着开心起来，若是小晞在，肯定会更热闹… “现在班里结婚的人差不多有三分之二了吧，还没结婚的，赶紧抓紧了，实在不行，看看班上还没结的同学，要是看对眼了，就赶紧行动，能凑成一对是一对，这样我们也能少给一份红包。” 说着，何荣仰头喝下一杯啤酒，仍旧站着继续说道：“这么多年，我们都经历了太多的事情，都说我们九零后是扶不起来的一代，可现在我们都成了社会上不可或缺的一员，更是家里的顶梁柱，熬夜对我们来说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喝酒应酬更成了生活的必需品，被这个现实又物质的社会折磨了一遍又一遍，但是我们只能勇往直前，因为上有老下有小，我们不能妥协，不能放弃…” 第16章 “这个时代变化太快，不跟上节奏，就只能被淘汰，还好我们都不是轻易言败的人…只不过，唯一的遗憾，也是让我们怎么都没想到的，就是我们的班长走得太早…她是真正的英雄，她永远都会那么年轻，而我们会一天天老去，我相信，就算我们七老八十了，也不会忘记她，她永远都活在我们心里，同学们，让我们相约下个十年、二十年、五十年，来，举杯…” 何荣眼眶里泛起了泪花，话里尽管满是对现实的抱怨，可这些也都是大家的心声，霎时引起了强烈的共鸣。 就在言语的左手边，有一张空空的座位，桌上整齐地摆放着碗筷，酒杯里也倒满了啤酒。 这些年聚会，无论有多少人参加，这个位置始终都会这样被保留着。 “干杯…” 几十位同学齐声高呼，举杯共饮。 “大家一起唱一首《海阔天空》吧，为没能来参加的班长，如果她还在的话，看到我们聚得这么齐，一定最高兴…” 何荣紧握着空了的酒杯，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在这样相聚的时刻，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代，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接着，他起了个头唱道：“今天我寒意里看雪飘过…” 同学们也跟着合唱起来，歌声响亮而悠扬，在包厢里回荡：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 怀著冷却了的心窝飘远方 风雨里追赶 雾里分不清影踪 天空海阔你与我 可会变 多少次迎著冷眼与嘲笑 从没有放弃过心中的理想 一刹那恍惚 若有所失的感觉 不知不觉已变淡 心里爱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被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那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一曲唱罢，大家几度哽咽。 言语更是难以自控，低着头，任由泪水不停掉落。 小晞在天有灵应该能看到，能听到大家为她唱的歌吧，他们都很想她，从来不曾忘记过… 聚会进行到后面，言语被同学们劝着喝了不少酒。 好不容易喝完一桌，她面带娇红，已有了微醺之意。 看着大家仍兴致勃勃地端着酒杯互相敬酒，她心里略感烦闷，便独自走出包厢，想去外面透透气。 这会儿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也快八点半了。 酒店的生意还挺不错，不少客人陆陆续续前来应酬用餐。 夜色之中，空气清冽，华灯初上，细雨依旧霏霏地下着。 高中毕业到现在一晃过了十年，时间过得可真快。 高考时的紧张和压力仿佛还在昨日，谁又能想到今日的相聚，会有一个人永远也无法到场。 岁月带给一个人的影响，很多时候都取决于某些事在心里的烙印有多深。 而在言语的世界，安景晞的存在不仅仅是爱人和挚友，甚至超越了她自己，就如同父母一样，是她最在乎的人。 她缓缓走进雨中，细雨连绵不断地飘落在脸上，带来微微的冷意和冰凉的触感。 她需要这样的冷却，需要暂时的释放情绪，否则她真不知道自己今晚会不会崩溃得不成样子。 就像上次一样，她受不了心里的痛苦，独自去了烈士陵园。 不过她还是在心底一遍遍地呼唤着她的名字，脑海中浮现出她的模样。 她努力压抑着内心的心痛和酸楚，不让这份痛苦蔓延开来。 或许，如今放不下的，唯有自己了。 突然，夜里光线晦暗不明，孤身的言语被人从身后不小心撞了一下，力度不算大，但显得有些莽撞。 “不好意思…”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就看见一前一后的两抹身影快步走进了酒店。 听声音，应该是后面的那个男子，可撞她的人似乎是走在前面的女人。 她倒也没有太在意，长舒一口气，沉默着返回酒店。 走进大厅，相较于外面的寒意，室内的温度明显暖和许多。 来到乘电梯的地方，言语瞧见刚刚的男女也正好在等电梯。 这里一共有六部电梯，左右两侧泾渭分明，左侧专门前往餐厅，右侧则直达酒店房间。 看来先进来的客人们已经乘电梯上去了，这会儿没有一部是空着的。 看样子，三人都打算去餐厅。 言语微微低着头，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了过去，站在最外边的那部电梯旁边。 第22章 争执 过道里，温润的灯光柔和地洒下，静谧得有些过分，安静得好像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这时，言语兜里的手机冷不丁地响起来，铃声是《how long will i love you》，来自电影《时光恋旅人》里的插曲。 音乐轻快且富有节奏，每一个音符都像是敲在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很容易就能勾起心底的共鸣。 她掏出手机，见来电显示是班副何荣。 “喂…嗯，我在楼下透透气，准备上来了…那好，我在大厅等你们。” 她语气平淡，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三两句话说完，便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看了眼时间，把手机重新揣进兜里，目光不经意间扫向站在最前沿的女人。 不知为何，女人比刚刚将头侧向另一边，埋得更低了。 如瀑布般披散的长发自然垂落，将她的脸庞严严实实地挡着。 言语心里暗暗想着，这个时候的电梯怎么这么慢，简直就跟龟速一样，等的人有些不耐烦。 她向来擅长在闲暇时观察别人，现在不太适合继续盯着男女看。 于是适时地转过身，静静地等着，眼神逐渐放空，思绪也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过了好半晌，终于听到叮的一声，最里面那部电梯门缓缓打开。 然而，一时间从里面涌出满满一群勾肩搭背、左摇右晃的人群。 原本安静的地方，霎时被吵闹声填满。 “今晚不醉不归，我们去ktv继续喝…” 某位男同学扯着嗓子大声喊着，那音量生怕周围的人听不见，脸庞涨得通红，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好，我今晚一定奉陪到底。” 另位男同学也不甘示弱，同样大声搭腔喊道，边喊还边挥舞着手臂，像是在宣誓自己的决心。 “今晚谁要先跑了，我们下次一定罚他举着板凳做两百次下蹲。” 这种惩罚方式还是从前王明松班主任的惯用伎俩，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从来没有谁真的做完过。 因为负责监督他们的班长，每次都会很仗义地放水，大家对此也都心照不宣。 “现在老胳膊老腿，都做不动了…” “就是。” “那就惩罚别的…” “……” 嘈杂的交谈声回荡在偌大的大厅里。 被鱼贯而出的人群挤着后退了好几步，等候的男女并未说什么，依旧安静地站在旁边，耐心的等着所有人出了电梯，才准备进去。 最后出来的赵雅丽显然酒意上头，一脚刚跨出电梯，不曾想高跟鞋的鞋跟突然猛地打滑。 她的意识已然有些昏沉，此刻更是眼前一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幸好旁边垂首的女人眼疾手快，及时伸出手稳稳地将她扶住，才不至于让她摔倒在地，弄得狼狈不堪。 而等在距离赵雅丽四五步远的李鑫本来一直都在留意她的动静。 眼见突发状况，下意识地向前伸出手，可动作还是慢了一步，根本来不及接住她。 没怎么喝酒的他，只能满脸沉闷地低下头，缓缓收回动作，眼里只剩散不掉的自责和懊恼。 赵雅丽站稳后，心有余悸，待缓过神来，一双湿润泛红的眼眸缓然抬起，看着扶她的女人。 只是这人瞧着极为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她越看越觉熟悉，肯定是见过的，可怎么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 思绪回溯，对了，是景晞！ 是她们的老大，两人以前还是前后桌，关系颇好。 真是的，怎么这会儿才来，她在心里暗自怨怪。 此时的赵雅丽没了往日的光鲜亮丽，身着黑色吊带，搭配中长的灰色外套与牛仔短裙，露出光洁的长腿。 许是觉得遇到信任之人，她毫无顾忌，直接靠在吴晨身上。 整个人醉醺醺的，抱着她不肯撒手，嘴里嘟囔着：“景晞，你怎么才来…等会儿一定得罚你喝酒。” 听到这话，等在旁边的同学们不用细瞧就知道她肯定又喝多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而她响亮的声音自然引起言语的注意，她站在不远处，目光落在那位看不清面容的女人身上，深沉无比。 那身影仔细瞧着确实有些相似，如同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梦境里一般。 第17章 她不禁垂下眼眸若有所思，并未想太多，只当是看错了，毕竟怎么可能是真的。 “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吴晨刻意压低声音，冷淡地推拒着赵雅丽，余光不时瞟向人群另一边，眼中透着几缕少见的焦急和慌张。 谁知赵雅丽依旧不管不顾，像只树袋熊紧紧地、毫不客气地挂在她身上，力气还不小。 任凭吴晨怎么掰她的手都无济于事，她尴尬得有些不知所措，脸上满是无可奈何。 “景晞，我今年都二十七了，谈了三年的男朋友，去年也分了手，直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一个喜欢的人，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妈说，我都快成剩女了，我不想当剩女，我只想找自己喜欢的人有什么错，有什么错…” 赵雅丽越说，情绪愈发激动，这会儿竟痛哭起来，眼泪止不住地流，将吴晨越抱越紧，仿若有了最后一丝依靠。 “你…先放开我，你真的认错人了。” 吴晨有些哭笑不得，此刻她只想尽快离开比危险重重还令人惶恐的地方，眼里隐隐透着急切。 “我不放，你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赵雅丽撒着娇，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 “啊…好痛！” 她突然大声喊起来，声音尖锐刺耳。 危险往往就潜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高峻见女人这般无理取闹，也顾不得怜香惜玉。 向前一个箭步，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力度俨然比吴晨大了许多，手上青筋暴起，指骨分明。 不远处的李鑫瞧见，立马飞奔过来擒住高峻的手，脸色微微一沉，硬声道：“先生，请你放开她。” 第23章 班长 哪知高峻丝毫不为所动，另只手猛的反擒他的手，毫不客气用力一扭。 刹那间，竟能清晰得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在此时稍显安静的过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阿峻…” 吴晨目光瞬凛，硬声喊着他，话音带着明显的警告和愤怒。 高峻低眸瞥了眼此刻满脸痛楚，不停呻吟的李鑫。 终是用力甩脱抓住他和赵雅丽的双手，李鑫随即瘫坐在地上，脸色已变得惨白，额头上溢出豆大的汗珠。 赵雅丽眸色恍恍惚惚，撑起身子，不再固执的抱着吴晨，她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眼里透着迷茫和困惑。 “李鑫，你怎么样？喂…你怎么回事啊，居然下这么重的手。” 有些意识清醒的同学立马围了过来，神色关切地问着。 “李鑫，你怎么样了？” 几位要好的同学想扶他起来。 “我的…手臂好像断了。” 李鑫生生挨着锥心刺骨的痛意。 “手…断了。” “李鑫手臂断了…” 惊呼的声音响彻过道。 “混蛋…” “妈的…居然下这么重的手。” 身旁的几个同学愤慨不已，脸色通红。 趁着酒劲，眼看就要合伙抡拳而上，一副要为李鑫打抱不平的架势。 “大家都快过来，别让他跑了…” “……” 高大魁梧的高峻身着黑色大衣，内搭高领黑色针织衣与藏蓝外裤。 即刻转身挡在吴晨前面，眸光紧逸，面容始终冷峻。 浑身散发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宛若一座巍峨的冰山，让人不敢轻易靠近，明眼一看就知不是好惹的人。 不过，一帮同学也不是什么欺软怕硬的人，现下这个世道讲究用法律解决的问题，况且他们这么多人在，人多力量大，还怕治不了他。 见势不对的言语立即出声喊道：“等一下！” 然后快步走过来一把拉住几人。 “都先别动手…” 她见受伤的李鑫已满脸冷汗，嘴唇发紫，面色发白，眼眸投去，冷冽盯着高峻：“先把人送去医院，打110报警处理。” 旁边的朱浩立即掏出手机拨号，嘴里还嘟囔着：“大家可都看到了，决不能让他们跑了。” 被高峻挡着的吴晨探出余光，悄然瞥了眼那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翻涌而来的酸涩已然浸满了喉咙。 这时刚好另外两部电梯门也叮的一声打开，剩余的同学们也都涌了出来。 不知是何情况的他们见所有人都聚在过道里，还以为都在等他们。 何荣每次聚会都不会喝太多，他察觉情况似有些不对，望了望事故处，大声喊道：“大家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拨开人群，几位同学急忙向他说了事情的大概。 才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就发生这些事。 何荣看着已经疼的快要晕厥的李鑫，神色严肃：“都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送医院啊…” 被硬生生扭断手臂，那疼痛可想而知。 动静越闹越大，酒店的好几名经理和保安也都赶了过来，有些路过的客人也在旁边围观。 得知有人受伤，大堂经理赶忙帮着叫了车，需要把人先送到医院。 然后再化解双方的矛盾，尽可能的调解才行，不然这事儿闹大了，对酒店的声誉也有影响。 跟着在两位要好的同学陪同下，李鑫被扶着送去了医院。 喝醉的赵雅丽这会儿俨然清醒不少，她努力站直身子，怔怔地看了吴晨几眼。 因高峻伟岸的肩膀挡住了视线，她有些看不真切同学们的样子。 李鑫为帮她受伤，令她深感愧疚，实在没想到小小的举动，会弄出这场混乱的闹剧。 而他们也并不知道她究竟看到了什么，内心的震惊又有多大。 若不是有这么多人在，她只怕还以为见到了景晞的鬼影，实在太像了，除了鼻翼处多了一颗小痣，看着稍有不同。 面对高峻狠烈强硬的手段，她虽有些畏惧和忌惮，可相比之下，吴晨看她的目光却更让她感觉到一股比寒冬还冷的寒意，仿佛能顷刻间将人冻住。 “大家都先冷静一下，有什么事情，可以好好商量，大家都是出来用餐放松的，何必伤了和气…” 西装打扮的经理，手里拿着对讲机，站在高峻与何荣、言语之间，生怕双方会打起来，脸上露出劝和的笑容，试图缓和这紧张的气氛。 何荣显然看出这对男女不是善茬，沉声道：“还是等警察来了处理吧。” “阿峻，我先上去，你把事情处理好。” 吴晨从头到尾都是漠然置之，不予理会赵雅丽看着她的幽幽目光。 转身按了电梯上升的按键，电梯门缓缓开了。 “班长…” 赵雅丽突然提高音量喊道，声音里带着几分颤音和不确定。 过道此刻静默异常，一声‘班长’俨然打破了一切预想，就像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此‘班长’不是普普通通的别人，而是他们今晚还在怀念的，已经消失五年之久的人。 想努力平复情绪的言语压抑不住想要验证的冲动，失神向前几步，奈何被高峻挡着。 吴晨顿感事态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何况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暴露了行踪。 “我说了，你…认错人了。” 她逐渐失去耐心，目光更为冷厉锋芒，不想再理会她。 哪知正准备进去电梯时，赵雅丽却比她快一步，手臂一挡，堵在了电梯门口，眼里满是倔强。 “对不起，事先是我冒犯了你，我会赔偿你的损失，但与李鑫无关，你们应该给他道歉。” 她虽有些醉，头也昏昏沉沉的，就算害怕高峻的强势还有吴晨的冷漠，也不会轻易放弃，反而目露坚定，神色变得从容。 似乎这会儿她才意识到，他们的班长早已不在，而面前这个女人只不过长得像她而已。 第24章 打架 片刻后，电梯门又自动的关上。 吴晨再次抬眸看了眼赵雅丽，还真是执拗异常。 今晚好似有此一遭，躲也躲不掉。 幽冷的眸色渐渐缓和，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微微侧目，望向同样不肯罢休的众位同学。 她再次无奈轻叹，实在不想和他们有过多接触，伫立未动，哑声道：“阿峻，你留下处理好，不要闹大了。” 高峻谨慎的侧过身，得到她示意的目光，于是将手伸向赵雅丽，试图将其彻底拉开。 距离较近的言语迅速靠前，也想将赵雅丽拉过来。 谁知高峻忽然向她出手，看样子也是失去耐心，也不顾对方是女人。 目露厌恶，手臂重重击打过去，没有想象中的应声而倒。 反而被不小的力量挡了回来，还被顺势压制。 迫使他不得已只能先放开另只手，随即利落的转过身，继续向言语袭去，动作迅猛且凌厉。 旁边围观的同学们纷纷往后退。 然而，事实出乎高峻的意料，他俨然轻敌了。 完全没有意料到看似文静柔弱的女人不仅轻易躲过了他接下来的攻击，出手同样快准狠。 第18章 不管是挡还是踢，既有力，且位置精确，很快就将他击退，每个动作都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这让高峻深感讶然，根本不相信自己居然会输给一个女人。 吴晨低垂着头背过身，拳头捏紧，强压着心底泛起的惶然和苦涩… 过去多年，她的言言练就的身手不凡，令她深感意外。 可是现在还不是见她的时机，她必须忍住。 两人一番交手后，高峻胸廓起伏明显，幽沉的双眸认真仔细审视着毫不露怯的女人，心里有了大概猜测。 身体再次积蓄着力量，带着不甘和愤怒。 言语迅速收回探究深沉的目光，面对变得更重的力道，依旧没有任何退缩，同样蓄力回击。 高峻清楚这个女人肯定是经过系统专业的训练，绝不是普通人，他不能再掉以轻心。 还从未见过言语和别人动手打架的同学们，早已被震惊的目瞪口呆。 都说军营是个大熔炉，谁能想到以前那样文静淑女的人，现在居然如此厉害。 酒店的好几个工作人员同样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 眼见男子又向言语发动进攻，挡住吴晨的赵雅丽担忧不已，怕那个男的也伤到她。 这次的事从头到尾都怪她自己，不仅害得李鑫受伤，还让同学们也跟着遭罪。 她心里满是愧疚和自责，暗暗埋怨自己太过任性，她神色焦急歉然的看着吴晨：“那个…这次真的很抱歉，都怪我酒后失态，今晚本来是我们相聚一起庆祝高中毕业十周年聚会，我不是故意为难你，只是你…真的长得很像我们的班长，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只是可惜她不在了…实在对不起，我今晚喝的有点多，错把你认作她，才会有些失态，导致这样的误会，你能不能让他别再打了？” 听了她的解释，吴晨除了眸色阴郁，并未露出过多情绪，尽管心里早就翻腾如海啸，心乱如麻：“我很赶时间，能让我离开吗？” “那他呢…” “女士，我们因为你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还有…你觉得他能打得过你的同学吗？” 若不是为了顾及往日的情面，她早就翻脸了，毕竟现在情况特殊，容不得有半点分心。 而她的言言，今时不同往日，在她心里，她一直都是最棒的。 赵雅丽不想就此放她离开，忧然的眸光不时看向那边僵持的局面：“虽然我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但是能请你留下来见见他们吗…特别是言语，她曾是景晞最要好的朋友，她见到你肯定会很高兴的…” 以吴晨的能力完全可以把她推开，可是她本意还是想和气解决问题，要是继续闹下去，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你还真是执着…可我凭什么要留下见他们？” 真要见到他们，特别是言言，她怕是没那么容易离开这里， 她心里很清楚，一旦留下相见，就会陷入无休止的麻烦中。 言语和高峻现下都铆足了劲，谁也不想输于谁。 赵雅丽自然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可面对这样巧遇的事，她还是想固执一次：“你知道吗，我们的班长是为国牺牲的英雄，你就当…” “够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让开…” 吴晨隐隐有些薄怒，她的耐心已经耗了又耗，眼里透露出寒意和厌烦。 被她突然怒吼，赵雅丽吓的愣住不语，像只受惊的小鹿，目色显露些许惊恐。 “反正我不让…” 即使这样，她也非要坚持。 “你…” 吴晨咬牙无语，若是依照她平日的习惯，早就不会忍这么久。 距离她们稍远的众人，这会儿谁都没注意这边的谈话，所有人的目光皆目不转睛的盯着激烈交锋的两人。 “快去看看警察来了没有，快点…” 见这么大的阵势，酒店经理和保安也都害怕的退到角落。 根本不敢上前劝架，怕伤及自己。 只能提心吊胆的催促着让警方赶紧过来处理，他们可不想负责的地方出什么大事。 高峻纵然在体型上占了优势，但他的招式完全被言语的利落狠决压制。 她身形虽偏精干，不过如今在擒拿格斗上的造诣并不比别的战友差，一招一式的进攻动作充满了力量与速度。 出手不使蛮力，找到敌人的弱点，不留后手，招招致命，让人防不胜防。 两人毫不示弱的交手让在场的人全都目不暇接，心中暗暗慨叹，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打架。 言语深知不能和男子久斗，她的体力消耗不起。 于是找准时机，趁其不备，用手肘着力抵在高峻的脖颈处，予以他痛击，然后迅捷的用肩奋力将他摔过背。 瞬间把他摔在地上，接着擒住他的手腕一个转身，狠狠将他的手臂扣在后背，容不得他有半点挣扎。 这种看似最简单的擒拿术，她已不知练了多少次，对付他这样强劲的对手，这次也使了不知比平时多重的力。 她喘着气，额头上汗水打湿了发丝，神色坚毅非常。 此刻胜负已定，决定权已偏向了人多的一方。 而刚刚还居高自傲的高峻这会儿已是败军之将，狼狈不堪，他没脸去看吴晨是什么反应。 能猜到她肯定会很生气，气自己居然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心里不免开始慌张起来。 第25章 相见 赵雅丽很为言语自豪，似有了底气，紧张之下，竟有点按耐不住的兴奋，心也跳得飞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向一直侧对着他们的女人，想要她给个最终的说法。 吴晨今晚本来是来参加一场明面请客，实则鸿门宴的晚宴。 匆匆从海市赶来东菱，让她未曾意料到会在这里遇到最不合时宜的一群人。 偌大的城市，再所难免会碰见相熟的人，只是这样突如其来的相遇着实让人毫无准备，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打得她措手不及。 她不禁怀疑，这次真是巧合的简直像刻意安排的一样。 难道天意就是如此… 非要她们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但是她现在的身份还不能公开，必须要隐瞒过去。 有太多任务需要她去完成，尽管充斥着苦衷和无奈，也绝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真假。 该来的怎么躲也躲不掉，她过于逃避反而更容易被他们发现端倪，何况还有阿峻在。 待悄然长舒一口气，吴晨这才自然地转过身，平静地面向众人。 她抬手轻轻地撩起额前的发丝，墨色微卷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耳垂戴着钻石镶嵌的长链耳环。 身着灰色格子及膝大衣，斜扣着，搭配一袭黑色无领衬衫与西裤，锁骨若隐若现，脚蹬细跟高跟鞋，显得身姿愈发高挑纤美。 眉梢发丝略散，精心施以美妆后的她，红唇娇艳，鼻翼处有颗小痣，抬眸间，妩媚和清丽交织，瞬间惊艳全场。 然而，那张分外熟悉的脸所带来的震撼，远甚于世间任何清美容颜。 “班长…” “是班长…” “真的是班长…” “我是不是眼花了？” “我也看到了。” “……” “难道是鬼…回魂了？” “你电影看多了吧，分明是个大活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再度目瞪口呆地看向吴晨。 何荣满脸写着难以置信，这世上，若不是双胞胎，怎会有如此相像的人。 那个已经离开五年的人，此刻竟奇迹般出现在他们眼前。 尽管所见之人的气质与记忆里的安景晞有着千差万别，脸上还多了那颗小痣。 但对于众位同学而言，这无疑是极大的震惊，乃至心底翻涌起来的巨大惊喜。 而距离吴晨近些的言语，随着那一束束的目光抬头望去，时间瞬间凝滞。 她整个人顿时陷入恍惚，既真实又虚幻。 心底的震撼如汹涌的海啸，更夹杂着血脉偾张的慌张。 她不禁松开擒住高峻的手，起身紧盯着吴晨，一时想说点什么，又语塞不知该怎么开口。 幽眸中渐渐泛起层层泪光，内心的激动愈发强烈，呼吸急促，浑身毛孔舒张，背上和手心已溢出汗水。 周遭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 五年来，她第一次真切地再次见到那个早已融入她生命的人。 不过是久别重逢罢了。 她们只是多年未见，一切都未曾改变，她仍是那个触手可及的人。 此刻，言语的心里、眼里再无他物，唯有眼前的小晞。 她怔怔出神，下意识挪步想要靠近她，却又怕这只是一场虚无的梦，动作小心翼翼，害怕一碰就碎。 可她被突然站起的高峻挡住，他戒备地紧盯着这个危险的女人，将吴晨严严实实护在身后，面色阴沉。 第19章 少有的挫败感让他心中愤懑，但依旧沉稳地不露声色。 “你再往前一步，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他右手不动声色地伸到外套后面。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吴晨身上，就连一向谨慎的言语也未察觉，她的心思早已全系在那人身上。 “阿峻…” 低沉冷冽的声音，透着警告意味，与印象里的确实有些不同。 高峻恍然意识到如今身处的地方枪支不再自由，立刻退开，垂着双臂敬畏地站在一旁。 吴晨侧过身，双眸寒光四射，毫无预兆之下，她扬起右手，迅猛一挥，重重地扇了他一巴掌。 声音清脆响亮，下手狠辣，周身散发着冷漠肃杀的气息。 “questo non è il nord america. vuoi morire?” 她用意大利语厉声斥责。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熟悉英语，但对意大利语却茫然不解，全然不知她在说什么。 出人意料的是，看似强势的高峻竟低下头，一声不吭，俨然惧怕她的威严。 这一幕，着实让众人都惊愕不已。 皆暗自诧异，刚刚还咄咄逼人，毫不留情的厉害之人会这般唯命是从，连辩解都没有。 这时，吴晨的目光冷睨地扫过想要靠近自己的言语，随之看向他们，依旧没有丝毫温度。 她改用流利的中文沉然说道：“刚刚那位先生的医药费我们会全额承担，抱歉，是我这位朋友太过莽撞，他稍后会去医院亲自向那位先生道歉。” 疏离客气的声音，毫无情绪波动。 话音落下，众位同学恍然觉得，除了面容相似，无论是声音、眼神，还是穿着打扮，以及那颗与众不同的小痣和由内而外散发的气息，都与他们的班长毫无相同之处。 不过片刻，高峻脸上红肿的指印清晰可见。 吴晨不再多言，转身按下电梯按钮，电梯门打开，她正要进去。 “等等，别走，小晞，别走…” 言语见她要离开，不顾高峻的阻拦，慌乱地想要靠近她，想要近距离证实，发红的眼眶早已湿润，泪水几欲夺眶而出。 她的直觉让她觉得此人绝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可高峻丝毫不给她接近吴晨的机会，目光异常凌厉，手臂挡不住，干脆用身体隔开，几乎都使出了全力。 过道狭窄，灯光柔和，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清晰可见，固执己见的双方谁也不让谁。 同学们多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玩笑，盼着下一秒那个人就笑着转过身，对他们说她就是安景晞，刚刚只是跟他们开玩笑的… 第26章 决绝 吴晨藏在袖口下的手已有薄汗，指尖也微微颤抖不止。 她表面镇定，实则慌张难抑，再待下去，她担心自己随时会暴露，会被他们看出端倪。 心底默念，又定了定神，她没有回头，只稍稍侧着，传来冷漠至极的声音：“事情到此为止，我没有时间处理你们那些无聊的问题。” “小晞，我是言言啊…小晞，别走，求你别走…你难道不记得我了吗？” 言语撕心裂肺的喊声在过道里回荡，满是肝肠寸断的伤痛。 她不信她不是，又或许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忘记了… 赵雅丽看着曾经和景晞最要好的言语情绪崩溃，她同样难掩伤痛，没有再阻拦她离开，深知有些事由不得自己固执己见。 随着吴晨进入电梯，最终，电梯门缓缓关上，她还是没能留住她。 现实并非电视剧或小说，逝去多年的人，不会因为遇见一位相像之人就以为是死而复生。 即便这人如此相似，大家如此希望她就是。 可惜有时候假的就是假的，就算当成替身，也不可能是真的。 刚刚还坚毅果敢的言语，此刻仿若遭受重创，眸光失色，脸色惨白不已，就像被掏空了灵魂，只剩下一副躯壳。 距离稍近的几位女同学赶忙过去扶住她，却见她的泪水好似决堤般涌出。 她实在不愿相信那个人不是小晞，绝不相信。 很快，她又重振精神，想要乘另部电梯上去。 “言语，别这样，我们还是先去医院吧…” 何荣看出她的心思，急忙拉住她的手腕，丝毫不敢放松。 那个男子一看就不好惹，还是先息事宁人为好。 高峻一直眉头紧皱，冷眼旁观他们。 言语停住脚步，目光仍紧盯着电梯口，只要留意到电梯停留的楼层，就能找到她：“你也觉得不是她吗？” “这世上相似的人有很多，若真是班长，她不会这样，更不会这么久都不回来，谁会有家不回，何况她的家人都在…” 何荣松开手，神色惋惜。 他们又何尝不希望班长还活着，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任凭如何不甘，也无法改变。 言语彻底陷入僵持的怀疑里，确如他所言，若真是她，这么多年，怎会不回来，她明知家里还有那么多人在等着她。 此刻，身处电梯的吴晨，倚着扶手，身子渐渐发虚，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战。 回国之后，她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形下见到言言和众位同学，幸好有惊无险。 她不禁感到后怕，付出那么多的精力，布局这么多年，差点毁于一旦，无论如何，她绝不能功亏一篑。 即便伤害的人是曾经最亲密的言言，她也只能咬牙坚持。 平复好情绪，她走出电梯，又恢复了原本冷然的模样。 然而楼下的言语无论怎样都想求证，只因那人是她深爱已久的人，是她思念成疾的小晞。 即使他们都劝她，她心里也很清楚，却不想放弃任何希望。 对面伫立的高峻看出她急切的心思，冷不丁说道：“她是美籍华人，不是你们的班长…” 尽管双方刚平息争执，疏解矛盾。 但他认真冷静的神情，还是让众位同学相信，那个女人或许真的只是长得像班长罢了。 毕竟有些事已成既定的事实，时间也给出明确的答案。 对此，同学们除了短暂的追忆和感慨，并未过多去求证和深究。 唯有言语，她坚信自己的感觉不会错。 何况五年前，他们在境内外都未曾找到小晞的遗体。 想到这儿，她愈发笃定自己的猜想。 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确实不宜贸然找她，以免酿成无法挽回的错误。 她回头望着那人消失的地方，心中充满疑问。 究竟是不是她，如果不是，怎会如此巧合在此相遇，若是她，这些年她究竟在哪里，又在做些什么？ 一夕之间，太多的变数和意外令她恍惚不定，心痛难忍… 吴晨上楼后，不打算多作停留，唯恐言言会不遗余力找她。 不久便借故离开了酒店，同时给高峻发了消息：“做好善后，别留任何痕迹。” 好好的同学聚会，因为一段不愉快的插曲仓促落幕。 待何荣、言语和几位要好的同学匆忙赶到医院时，李鑫已被推进手术室，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来时也通知了他的家人，毕竟这事还是需要有家属在。 高峻则联系律师过来全权处理这次的事，他给警方也留了联系方式。 眼下夜色渐深，他们商量过后，何荣和朱浩，以及酒醒大半的赵雅丽守在医院等李鑫出来，其余几人先各自回家，有事再通知大家。 随后在警方调解下，双方达成和解。 高峻一方全权承担李鑫的医药费及补偿，诚恳道了歉，此事便再无多余纠葛。 夜雨如丝，裹挟着阵阵冷意。 凌晨一点过，街上除了偶尔疾驰而过的车辆，行人寥寥无几。 言语喝了酒，没有开车过来，和同学互相道别后，在医院门口搭上车，告知司机目的地。 她并未回大队或父母家，而是回到部队为她分配的月亮湾公寓，位于军营和城区之间的郊区。 公寓是两室一厅的简约格局，她平常回来的时间不多，但每次离开前，都会将屋子收拾干净整洁。 开门进屋，满室寂静。 关上门，她并未开灯，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熟练地换上拖鞋，缓步走进房间。 室内被浓重地夜色笼罩，她走到床边，打开台灯，从衣柜里拿出被褥铺上，随后脱下外套，拿上睡衣裤，准备去卫生间洗漱。 当温沁的热水淋在身上的那一刻，她方才由内而外的长舒一口气。 悲怆的心情一直压抑难散，她仍有些浑浑噩噩，理不清想不明今夜之事该怎么处理。 洗完回到卧室，掀开被子躺进去。 床铺毫无温度，冷意瞬间袭来，还好她刚洗完澡，身上还有几分暖意。 她蜷缩着身子，将头埋进枕头。 台灯照映着房间，显得格外静谧，而她只觉身心俱疲，夜雨许是小了点，只偶尔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 第20章 第27章 女朋友 然而明明还没到冬天，她的手脚却渐渐从温暖到冰凉，整个身体仿佛被寒意凝固，而她的心，也因今夜遇到的女人抽痛不已。 这些年孤寂的时光漫长而煎熬，她又何尝不想放下那份执念，无论如何努力，皆是徒劳。 命运的丝线将她们紧紧缠绕，她的等待，难道真的不会有结果。 表面波澜不惊的生活下，无人知晓，她为这份执着一生的感情，付出了多少隐忍与克制。 不管那个人是不是她苦苦寻觅的小晞，至少在无尽的黑暗中，对方给她灰暗的生活带来了一丝光亮，让她有望重获生机。 即便有可能不如预期所想，但比毫无希望来得深刻。 她暂时无法和任何人分享这份意外的发现，必须先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若连她都无法确定那人是否是真的小晞，其他人更是无从判断。 尽管心潮澎湃，泪水还是不受控制地涌出，渐渐浸湿了枕头… 言语整晚都在断断续续的梦魇中挣扎，出了不少虚汗，天还未亮，便早早醒来，再也无法入睡。 她取了干净的衣服，走进卫生间，打开莲蓬头，热水倾洒而下，热气弥漫，紧绷整晚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感到一阵久违的舒畅。 昨夜发生的种种，如同一场真实的噩梦，女人美艳的容貌和冷漠的声音，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若她真的不是小晞，她又该如何面对和她如此相像之人，薛然那晚见到的人会不会就是她… 迅速洗漱收拾妥当后，她来不及吃早饭，随即打车前往君豪酒店取车。 途中联系了何荣，询问李鑫的情况，得知并无大碍，这才放心不少，至于赔偿方面，他也不清楚。 电话里，何荣犹豫许久后，还是质疑道：“你说昨晚那个人，会是班长吗？我想了一个晚上，虽说那个女人和我们记忆中的班长不太一样，但感觉真的很像…不过，她离开这么多年也是事实。” 言语望着车窗外，许是周末的缘故，路上的车辆并不多。 而他转变想法的话令她渐渐失了神，眉头越皱越紧。 “我会查清楚的，不管她是不是小晞，我都要弄明白她的身份…” “好，等你查清楚了，记得告诉我。” “嗯…” 挂断电话，她一时又没了主意，该从何查起才好…… 与此同时，海市的信成国际，吴晨一如往常早起到楼下跑步锻炼。 森杰前几天启程去了泰国，有很重要的事要办，会在那边待上一段时间。 和他住一起的高峻负责为吴晨做着中式早餐，手艺不比森杰的差，还合她的胃口。 等她运动完上来，两人相对而坐，细嚼慢咽吃着东西，对于昨晚的事都未提及。 但高峻能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低落，不知是不是受到了影响，也怪自己太过冲动。 快要用完餐时，他方才出声说道：“晨，陈天保明晚会出席一场私人晚宴…” 处理这些人情交涉的事，森杰一直比他擅长，昨晚的事，若是他在，或许不会闹那么大。 吴晨喝完青菜粥，扯过纸巾擦着唇边，眸色微沉：“消息可靠吗？” “可靠。” “你做好安排吧，务必要与他碰上面。” “好…” 谈话结束，吴晨起身离开。 高峻则默默收拾碗筷… 言语到了君豪酒店，顺便找来警察朋友冯昀，让她帮帮忙，她想查看酒店昨晚的监控。 谁知当负责人调取监控时，才过去八九个小时的监控视频竟被无缘无故删除。 值班人员表示没人动过这些监控，不知为何会莫名消失。 言语急忙接过键盘，几番操作下来，还是无法恢复。 她排查过后，才发现酒店的安保系统遭受过黑客入侵。 这番行径实在太过刻意，显得欲盖弥彰，反倒凸显事情的不简单。 无奈之下，冯昀带她回到局里，准备调取沿路的监控，试图从中寻得蛛丝马迹。 然而，蹊跷的是，就连这些监控视频也没了，难道犹如铜墙铁壁的公安系统也被入侵… 不仅言语感到匪夷所思，就连冯昀都深感震惊，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入侵他们的系统。 事出反常，难道真如她所想。 随着调查逐渐靠近猜测的真相，言语的心也跟着起伏不定，激动了不知多少次。 调查陷入僵局，她突然想起在这方面有些偏门，还很有本事的人。 走出警局，她坐进车里，随即在手机里翻出号码拨了过去。 前两次对方都没接，她又接着打，直到第五次，电话终于接通。 对面立时传来不耐烦的声音：“干嘛呀…我正办事呢，不能等等再说吗？” 言语暗自腹诽，每次找她，她都在办事，也不知上辈子是不是西门庆投胎。 但如今有求于人，她只能收起不满，柔声细语道：“闻静，我现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请你帮忙，价格随你开。” 闻静听到这话，态度立刻变了：“哟，什么事情能让言大美女这么大方…事先说好，危及性命的事我可不干。” “放心，不会危及性命…你现在能马上过来吗？” “嗯…可以倒是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言语早料到找她办事没这么容易，仍心平气和应道：“你说吧，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办到，都答应你。” 那边随即传来一阵窸窣起床以及关门声：“我这几天正愁找不到人呢，好久没联系，都快把你忘了…明晚我家有场聚会，亲友多，我不想一个人回去，你就辛苦陪我去一趟，怎么样，这个条件不难吧？” 言语有些不解：“以你闻静的能力，会找不到人陪你回去？” 打火机点烟的声音响起，闻静笑着说：“那些人可没你有气质，何况你还那么漂亮优秀。” 她才不信她这套说辞，揶揄道：“你少哄我，明晚肯定是一场不简单的‘鸿门宴’，不说清楚，我可不会陪你去。” 闻静深知她不好诓骗，妥协叹道：“好吧，就是…我的前女友也会来，我和她分开了三年多，这次我可不想孤家寡人回去，让她看笑话。” 言语瞬间明白：“你的意思是，让我假装成你的现女友？”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不行！” 她果断拒绝。 第28章 假装 闻静不解：“为什么？只是让你假装而已，又不是真的让你做我女朋友。” 言语自然清楚，可即便只是假装，她也不愿：“抱歉，这件事我没办法答应你，其他条件随你提。” “我就这一个条件，你若答应，这次你的事我免费帮你办妥。” 听着她信誓旦旦，她自然知道她一直言出必行，既然提出这个条件，自己若还想让她帮忙，不答应还真不行。 “好吧，我答应你…” 她考虑到这次的事情并不简单，犹豫再三后，终是妥协了。 想要查清那晚的女人究竟是谁，如今只能靠她异于常人的本事。 “我就知道小语最好了，那就说定了，明天下午五点你给我发个定位，我过来接你。” 闻静似松了口气，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 言语轻叹道：“嗯，那你也务必帮我把事情办好。” “放心吧，你的事，我们明天见面再详谈。” “嗯…” 闻静还不忘提醒她：“对了，记得打扮漂亮点，最好能让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言语翻了个实实在在的白眼，淡漠道：“要求别太过分…” “好…我不说了，你随意。” 两人结束通话，她便开车离开了警局。 次日下午四点左右，言语在微信里把定位发给闻静，还是月亮湾。 很快，她回复消息，让她打扮好，乖乖等自己过去接她。 言语看着她的回复，虽透着几分暧昧，好在两人一直都是纯友谊。 五点半，她来到路边，等了没多久，只见一辆极为惹眼的熔岩红牧马人开过来停在她面前。 闻静这名字听起来文文静静，真人却有着惊人的反差。 言语熟稔地坐进副驾驶，扣好安全带，侧目看向她，眸色淡然。 她的头发依旧齐肩，不过已经变成了淡淡地蔚蓝色，每次见面，她的造型都不一样，着实新奇。 闻静正嚼着口香糖，天色阴沉，她还戴着一副墨镜。 身穿一件单薄的黑色皮外套，脖颈上围着简约好看的小围巾，搭配牛仔裤和短靴。 她不似言语那般含蓄淡若，大大方方地凑近，直勾勾地打量着今天陪自己盛装出席的伙伴。 言语一改往常的短发，昨天特意去买了顶长假发，戴着毫无破绽。 她骨子里总是透着优雅温柔的内敛气质，淡妆恰到好处，披肩的大卷长发，搭配亮眼的口红，更添妩媚多姿。 第21章 眼眸清幽，一袭及踝的驼色大衣，束腰凸显纤细腰身，内搭米色高领，下配黑裙，脚踩高跟短靴。 看似简单随意的搭配，让她整个人光彩照人，令看惯了她平日装扮的闻静眼前一亮。 与闻静的张扬肆意不同，她由内而外散发着从容内敛，高冷又沉着。 这样的人十分难得，深入了解后，更易让人难以自拔。 相识至今，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言语，很难想象，温柔淑女与常人难以接近的特战女兵，竟能在她身上完美融合。 不过，只要能碾压家里那些自视甚高的一群人就行，她的要求没那么高。 “啧啧啧…真是可惜了，要不是你心里早有人占了位置，我还真想把你追到手。” 她突然冒出一句打趣的话，不等看她有什么反应，一脚油门踩下，车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 车厢里正播放动感悦耳的音乐，言语也难得在外人面前放松下来。 那种无需刻意伪装的松弛，平常太过一板一眼，有时也会觉得很累。 “这次你带我回家，你家人不会说什么吗？毕竟…” 闻静冷笑一声：“不会，我的事他们都很清楚，我只是他们的养女，平时他们很少管我，心思大多数都放在亲儿子身上。” 两人认识快四年了，言语还是第一次知道她的家庭情况。 以前偶尔见面，多数只喝酒聊天，甚少谈及各自的家世。 她也是唯一知道她性向的人，因此有些事也只能向她倾诉。 至于她们相识的经过，现在想起也是一段孽缘。 “你那个前女友，现在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言语抑制不住心底的好奇，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探究。 这时车子稳稳停在红灯前，闻静动作优雅地摘下墨镜，随意搁在扶手处，微微侧身看向她，脸上挂着神秘莫测的笑意，眉眼间那股与生俱来的邪魅劲儿愈发明显：“她呀…如今是我正式的未来嫂子。” 言语神色怔住，下意识地重复道：“正式的…未来嫂子？” 她不可置信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的脸庞，试图从她脸上寻找到一丝玩笑的痕迹，可映入眼帘的只有认真。 绿灯亮起，闻静收回目光，重新将手搭在方向盘上，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没错，他们已经订婚了。” 听着她平静的语调，言语心里泛起了嘀咕。 既然已经放下，为何还要大费周章让自己陪她回家，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在那个女人面前挽回一点颜面… “那你…还爱她吗？”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或许是她那颗看似坚不可摧，实则有些脆弱的心。 闻静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眸色深处闪过几缕难以捕捉的落寞，她的声音低沉了几分：“爱又怎样，不爱又如何，她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我除了尊重，还能做什么…更何况，她是我哥喜欢的人，从小到大，我试着争过很多东西，唯独她，因为哥的缘故，我连争的资格都没有。” 言语不知该如何劝解她的忧愁，毕竟自己也深陷情感困境，又如何给别人提供适当的安慰。 想必未来嫂子是一位很优秀很好的人，才能让闻家俩兄妹皆为她倾心，只可惜世俗之见，让闻静失去了争取的资格。 沉默片刻后，她郑重道：“你放心，今天我肯定把你‘现女友’这个角色演好。” 闻及她的话，闻静嘴角上扬，笑意加深了几分，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不时用余光瞟一瞟冷美人：“那言言宝贝，先叫一声静静宝贝听听…” 第29章 默契 这话让言语浑身鸡皮疙瘩骤起，同时瞬间警觉起来。 她意识到在她面前绝不能有丝毫松懈，不然肯定会被她占便宜，顺带捉弄她。 “你还是叫我小语吧，我不太习惯别人叫我言言，我就叫你小静。”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坚定平和，不那么冷淡。 “行吧，不勉强你。” 闻静耸耸肩，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知道她心里介意，便不再继续聊这个话题。 两人一路闲聊关于她家需要注意的事，不知不觉就抵达了位于海市郊区的闻家别院。 言语还惦记着让她帮忙调查的事，不过眼下当务之急是陪她应付好今晚这场家宴。 深秋的傍晚，才刚过七点，天色就逐渐暗了下来。 周围的路灯和装饰灯依次亮起，将各处古朴典雅的建筑映照得金碧辉煌。 言语下车后，仰头望着眼前这座豪华的别院，心中不禁有些诧异，转头看向闻静：“你家居然这么气派，平时怎么不见你显露出富家千金的做派，还那么抠门…” 以往两人出去喝酒吃饭，大部分都是她结的账。 闻静打开后备箱，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礼品，顺手递给言语两份，自己则提着剩下的，随口解释道：“大学毕业以后，我就没再花过家里一分钱，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一点点打拼出来的…再说，我家怕是赶不上你家富有吧，你还是金贵的独生女。” “这么说来，你还挺厉害的。” 难怪每次找她帮忙，她对报酬都格外在意。 闻静脸上露出几分得意的笑容，故意凑近她，挑了挑眉：“我厉不厉害，你还不知道吗？” “离我远点…” 言语嫌弃地白了她一眼，往后退了一步。 “好啦，不逗你了，走吧。” 她收起玩味的表情，锁好车，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走向别院门口。 言语提着礼品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按下门铃，心里不免有些感慨。 回家好似无足轻重的外人，看来她在家里的地位确实有些微妙。 很快，一位西装革履的大叔为她们打开大门，还客气的称呼闻静二小姐。 她则眉眼带笑，礼貌喊道：“范叔，好久不见。” 随着她们进去，穿过中式廊道与庭院，房门大开着。 两人走进玄关，隐隐听到有谈话声传来，今晚应该有不少客人莅临。 这时有位围着围裙，面容和善的中年女人迎过来，见到是闻静，脸上霎时绽放出和蔼的笑容：“小静，你可算回来了，快进来，今晚家里来了好多客人，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红姨，好久不见，您看起来还是这么年轻有精神。” 闻静亲切的与她寒暄，然后侧身将言语介绍给她：“对了，红姨，这位是我的好朋友，言语。” 言语礼貌地点头示意：“红姨，您好…” 红姨热情地回应：“你好，你好，欢迎来闻家做客。” “谢谢…” 两人随后把手里的礼品递给她。 红姨接过礼品便往客厅走去，还招呼她们赶快过去。 闻静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躁动不安的心绪，然后自然地牵起言语的手，稳步走进客厅。 屋内温暖如春，偌大的客厅尽显奢华富丽，每处细节都透露着主人家的雄厚财力和不凡品味。 只是在这华丽的装饰背后，似乎少了家的温馨，同大部分的富有家庭如出一辙。 来时言语还没觉得有多紧张，可随着诸多目光纷纷投来，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毕竟，以女朋友的身份出现在别人家里，这对她来说还是头一遭。 不过，从刚才红姨的反应来看，闻家人对闻静的取向似乎早已见怪不怪，他们应该不会太为难她们… 客厅里，众人三两成群地交谈着，大多是中年长辈，也有年轻人聚在一起有说有笑。 迎面又走来一位穿戴华贵的女人，她见到闻静，似乎有些喜出望外：“小静，怎么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呢，我们刚刚还在念叨你…” 温柔地声音透露着关切，只是她的脸色略显苍白，带着几分病容，保养的还算不错，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并不明显。 “我这不是想给您一个惊喜嘛…妈，您身体怎么样，脸色怎么不太好，对不起，好久没有回来陪您了。” 闻静一改往日的随性，话语里满是关心，完全是一副乖乖女的模样。 言语则沉默着伫立在她身后，看样子她对这位养母还是有很深的感情。 陈燕华慈爱地拉着闻静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我知道你工作忙，回来就好…正好你哥哥和小梦从国外回来，今晚来了不少亲朋好友，还有几位贵客，等会儿介绍你认识…” 闻静听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过多回应，接着便说道：“妈，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朋友，言语，您叫她小语就行。” 说着，脸上露出一副自豪的神情，仿佛言语真的是她最珍视的恋人。 她连忙上前，恭敬有加：“伯母，您好。” 陈燕华刚刚就悄然打量过她，见她气质温婉，容貌秀丽，心中很是满意。 第22章 随即放开女儿的手，笑着拉过她的手：“小语，第一次来家里，有什么招呼不周，你别见怪，小静这孩子平时大大咧咧惯了，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尽管告诉我，我帮你修理她…她就是性子活泼了些，人还是很善良、很实在。” 言语浅笑着回应：“伯母，您太客气了，她对我很好。” 她嘴上这么说，可心里渐渐有些发虚和愧疚，毕竟这些只是她们在演戏，都是假的，这样欺骗家人，始终不太好。 陈燕华目色温和，欣慰道：“你们能好好相处，我就放心了。” “闻静，你女朋友换得够勤啊，我上个月在酒吧看到的那个女人可不是她吧…” 突然响起的声音瞬间打破了温馨的氛围。 第30章 怒火 言语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位神情倨傲、气质高冷的男子侧身坐在窗台边的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机，看似在随意翻看，注意力却一直都在这边。 闻静不禁皱起眉头，乖巧的模样没维持多久，毫不示弱地回怼道：“罗仲缙，你也好不到哪儿去，换女朋友的速度比我还快吧…我上次见你，身边不也是左拥右抱吗。” 原本融洽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丝火药味。 “好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净说些没用的。” 坐在客厅中央的中年男子威严地开口，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两人果然噤声不语。 “爸…” 闻静向前恭敬地点点头。 “过来坐吧。” 闻沫廷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些。 言语听着，也不似自己之前想象的那般漠然。 她随即跟着闻静，依次向亲友问好：“伯父，二伯父，二伯母，罗伯父，罗伯母，堂哥闻奕明，堂妹闻瑶…” 众人维持表面的关系，纷纷礼貌回应。 介绍完所有人，她留意到客厅里似乎少了两个人。 闻静的哥哥和她的未来嫂子。 问了才知道，两人正在楼上休息。 言语挺羡慕闻静的勇敢，向家人出柜的情况比她想象中要好太多。 闻家人对她的态度也十分包容，对她也没有丝毫的排斥和阴阳怪气。 若是这个世界对所有人的感情都能如此包容，那该有多好，能减少多少悲剧，包括她自己。 年轻活泼的闻瑶喜滋滋来到闻静身边，神色好奇地关注着言语：“静姐，你这位女朋友可真漂亮…你还有没有合适的朋友，给我也介绍一个呗。” “别胡说，好好念你的书，小心你爸知道打断你的腿…” 闻沫廷听到这话，立刻板起脸，严厉地呵斥道。 “嘻嘻…我就是开个玩笑嘛，又不是真的。” 闻瑶吐吐舌头，俨然很怕这位严肃的大伯父，不再故作玩笑，乖乖地坐到旁边。 “小语，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你家里人知道你和小静的事吗？” 陈燕华坐到言语身旁，拉着她的手，关切地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早在她的预料之内。 她镇定自若地答道：“我在一家普通的公司上班，家里目前还不知道我和她的事，不过以后有机会，我会和他们说的。” 陈燕华轻轻叹了口气，难免感慨：“我懂，这事儿急不得，要是以后有需要，我和你伯父可以去你家里拜访，帮你们说说，能少一些阻碍，毕竟不是所有的父母都难理解的。” “谢谢伯母，您和伯父真好，我来之前还担心…” 言语感激地说着，心里更加内疚不已。 “没事，我们都明白，你们能好好在一起就行，以后别因为小事就吵架，伤了感情可不好…” 她语重心长地叮嘱她们，只愿她们能够开心幸福。 “嗯，我和静静会好好相处的。” 言语说着，悄悄看了眼闻静，两人眼神交汇，传递只有彼此能懂的信息。 “那就好，那就好…” 陈燕华心里虽未能如愿迎来乘龙快婿，但毕竟是女儿倾心之人。 回想当初那般强烈地反对，不仅毫无成效，反倒伤了亲人之间的感情，差点让家庭分崩离析，实在是得不偿失。 闲谈时，闻奕明踱步来到闻静身侧。 他如今活脱脱一副艺术家的派头，留着稍长的头发，架着金边眼镜，身着休闲装，身形清瘦，模样俊秀。 “小静，我和你哥哥前天去你工作室，发现你早就搬走了，电话也打不通，我们问大伯父、大伯母，他们也不清楚你在忙些什么，怎么，有意躲着我们？” 闻静顿时没了之前的热络，神色变得冷淡，语气低沉：“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做事而已，没有空闲时间去理会别的事，更没有躲着你们…” 闻奕明了解她态度转变的缘由，并未过多放在心上：“你有空的时候，我们单独聚聚吧。” “抱歉，这段时间我都抽不出空…” 这般直白的拒绝，在场的人都看在眼里，却无人出声打圆场。 许是大家皆知闻静的爆脾气，若是多言，她怕是会立刻转身就走，还是缄口少言为好。 闻奕明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勉强，垂眸坐回先前的位置。 客厅里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一时凝滞，显得尴尬无比。 “哼，本事没有，脾气倒不小…” 向来和闻静不对付的罗仲缙又突然冷冷地抛出一句阴阳怪气的话，顿时令本就局促的氛围变得更加冷场僵持。 然而闻静不仅没有想象中的怒火中烧，脸上还露出几分俏皮。 跟着亲昵地搂住言语的肩膀，故意提高音量，大声说道：“我是没什么本事，可是我的小语有本事就行啦…” 这声音，仿佛要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而他们谁也没有注意这会儿有两位客人正巧来到客厅旁边，远远就听到不太和睦的声音。 “不就是个打工的，能有什么本事…” 罗仲缙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 言语倒是沉得住气，没有因他的目中无人而动怒，反正也与她无甚关系。 闻静正欲回怼时，罗父紧接着厉声喝止他：“你给我少说两句…从小到大，你俩就吵个不停、打个不休，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 听到这话，言语侧目看了眼闻静，见她脸色骤变，心里恍然明白。 原来这俩自幼便是死对头，难怪今晚一见面就火药味十足。 谁料罗仲缙心中积怨已久，猛地站起身，不再低头假装摆弄手机，愤愤不平嚷道：“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凭什么大家都得让着她…就因为她是收养的？” 刹那间，本可以置身事外的言语只觉一颗威力不小的tnt从天而降，“砰”的一声在心底炸开。 她一直最厌烦这些家长里短的琐事，明知都是虚情假意，难道简单应付一下都做不到。 此刻，她仿佛深陷旋涡中心，随时可能和闻静一同被卷入这场家庭纷争。 只见盛怒下的罗父站起身，扬起手就要给罗仲缙一巴掌。 千钧之际，闻静赶忙出声阻拦：“伯父…您别生气，我俩平时就爱拌嘴，都习惯了，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别因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 倘若这巴掌真的落下去，场面定会比现在难堪得多。 她及时制止，虽说算不上恰到好处，好歹没让大家陷入两难的境地。 这番息事宁人的话，能从闻静口中说出实属罕见，倒是令罗仲缙有些意外。 可即便如此，他心中的想法依旧分毫未改。 “用不着你假惺惺的，从小到大，你没少在背后告我的状，现在倒装起好人了。” 闻静嘴角浮起一抹冷淡的笑意：“装与不装与你有什么关系吗，反正我们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 罗仲缙见她表现的格外大度，反倒显得自己不讲道理，心头的怒火越烧越旺，难听的话再度脱口而出：“也不知道是哪家的野种，还自以为高高在上…” 忍了又忍，然而这句话算是彻底激怒闻静，她霍然起身，向前一步，紧盯着他：“罗仲缙，你有种再说一句！” “怎么，你还想动手…你打得过我吗？” 他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挑衅地看着她。 “罗仲缙，你今天再敢多说一个字，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给我坐下…” 罗父手指着他，被气得浑身发抖。 他深知此事的缘由，但今晚毕竟是闻家的家宴，即便心中再不满，也只能强忍着。 见罗伯父情绪激动，闻静纵然满心怨愤，也只能暂且作罢。 “小静，你也少说两句…” 闻沫廷看似相劝，可对罗仲缙叫嚣闻静“野种”一事，好似未曾听见，竟表现的毫不在意。 言语原以为闻静会奋起反抗，会让对方道歉，谁知看向她时，她就像霜打的茄子低头不语，眼里似有伤痛翻涌，泪水随时都有可能夺眶而出。 第23章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闻静，原来看似再坚强好胜的人，在不为人知的秘密背后，也承受着难以言说的痛苦。 谁不想能够拥有毫无保留疼爱维护自己的亲生父母，谁又愿意被收养。 然而在被亲生父母抛弃后，能被这样富裕的家庭收养，已然比世上许多人都要幸运。 只是，身处这世间，无奈与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她所能做的，唯有凭借自己的努力，去争取一片属于自己的晴空。 插不上嘴的罗母这才上前安抚罗父，又转头劝慰儿子别再闹事。 闻家二伯父和二伯母也假意充当和事佬，他们可不想孩子们闹得太僵，伤了两家人的感情。 闻沫廷和陈燕华的脸色尽管十分难看，只是碍于情面，不好发作。 罗仲缙再气也只能见好就收，重新坐回了沙发。 “想不到好久没回来了，回来就看了一出好戏…” 争吵刚停止，又有不识趣的出言不逊。 众人齐齐看向出声之人，想不到竟是陈天保。 而他身侧还跟着一位戴着口罩的陌生女人，许又是他那些莺莺燕燕。 第31章 交锋 闻静阴郁的情绪见到陈天保立时犹如雨过天晴，她兴奋的跑过去，拥住他，亲切喊道：“小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没有告诉我。” 身形魁梧，长相硬朗的陈天保留着寸头，身着黑色衬衫与休闲裤，手腕上戴着一串佛珠手串。 难得露出宠爱的目光，同样抱住她，拍拍她的背：“前几天刚回来…你还好吗？” 听到从小最疼爱自己的小舅问她，闻静终于抑制不住的哽咽：“我很好，我挺好的…” 深知她这些年受了很多委屈，陈天保很是心疼她。 陈燕华也走了过来，亲和的握着弟弟的手，两人也有几年没见了，都变了不少。 他们说着话，皆忘了身后还站着一位客人。 言语侧身看着相聚的三人，目光转而落在身旁的女人身上，熟悉感顿时涌入心间，那双眸子，像极了一个人… 她惊诧的猛然站起身，紧盯着她。 吴晨刚开始并未注意到她，感受到明显的视线时，方才向她看去。 目色同样骤变，显得有些惊异，即使装扮发生了不小的改变，但依旧能一眼认出她。 言言怎会在此，还这副打扮，刚刚隐约听到她们刚刚的谈话。 她是别人的女朋友… 其他人俨然对何天保并不热情，都没有主动过来和他打招呼。 闻静和陈天保叙完旧，正准备介绍言语与他认识。 恰巧此时一对男女从楼上下来。 言语微微侧目，想来这两位便是闻静的哥哥和未来嫂子了。 然而她就像没看见他们似的，带着小舅来到小语面前，分外自豪道：“小舅，这位就是我喜欢的女生，小语…怎么样，漂亮吧。” 顷刻间，言语顿感如芒在背，余光瞥见一抹直勾勾投来的凝视。 吴晨慌忙垂下双眸，不敢再盯着她看，害怕自己慌乱的情绪掩藏不住。 只是那句‘喜欢的女生’如同一道惊雷瞬间击中她的身心，令她难以接受。 她的言言如今不仅有了喜欢的人，还是一位女生，她们还一起见了家长… 那她以前隐忍不说的情意又算什么，她一直顾及她们都是女生的想法又有多可笑，终究是自己太懦弱胆怯，不敢说出口。 如今时过境迁，她早已是亲友心里不在的人，言言同样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新生活。 就算她心里再痛，再后悔，也于事无补，能做的，唯有继续扮演吴晨，完成最终的使命，别的事情，她没有任何资格参与… 陈天保浅露笑容，向她伸出手：“你好，我是小静的小舅。” 言语倏然回过神，伸手与他相握：“小舅好…” 两人放开手，闻静还想问小舅旁边的女子是谁时，闻奕琛和徐梦已经走近。 “小舅、小静，你们回来了…” 闻奕琛礼貌喊道。 陈天保笑容未减，目色稍沉：“听说你们这次回来准备举行订婚宴，到时我可得给你们包个大红包。” “谢谢小舅…” 闻静没有搭话，也没看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徐梦，她站在言语身旁，伸出手搂住她的肩膀，显得格外亲昵。 言语尽管觉得不适，也必须为她把这场戏演下去。 陈燕华见场面有些尴尬，于是主动介绍：“奕琛、小梦，这位是小语，小静的女朋友。” “在楼上就听见小静炫耀她的女朋友，你好，我是小静的哥哥闻奕琛，这位是我的未婚妻，徐梦。” 他依旧温文儒雅，伸手过来时，言语明显感觉闻静握住她肩膀的力度加重。 可她还是客气地与他握手：“你好…” 随即松开了手。 和闻奕明一样，闻奕琛外表儒雅英俊，周身散发着浓厚的艺术气息。 许是因为待客的缘故，他的穿着没有那么随意，多了几分得体。 站在他身侧的徐梦，和她想象中的模样不太一样。 在家中虽未刻意盛装打扮，但也精心修饰过。 微卷的长发随意挽着发髻，眉眼间透着几分温柔似水，鼻梁高挺，薄唇轻抿。 许是屋内暖和，她身着一袭及小腿的奶白色长裙，勾勒出曼妙的身姿，身高与闻奕琛相近。 她既没有闻静的张扬，也不似言语那般温婉，举手投足间，又有些娇柔与清高。 徐梦也走近，向言语伸出手，眉眼浅浅微笑：“你好…” 声音显得清冷，简短的两个字，让人感觉到距离感。 言语抬眸与她轻轻握手，温和回应：“你好。” 两人松开手后，闻静的目光淡漠地扫过闻奕琛刻意和徐梦十指紧扣的手。 她脸上的神情已恢复如常，又自然地揽住言语的后腰。 “你也说句话呀…” 言语扭过头对着她小声耳语，余光时不时瞟着那抹身影，心里既慌张又无奈。 这人就知道揩她的油，还一副不想搭理别人的样子，她想保持点距离，也不好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 闻静垂眸凑到她耳边：“我没兴趣。” “你要再这样，我就走了…” 言语咬牙切齿的低声警告她。 她们耳鬓厮磨的模样在旁人看来，只觉感情颇深。 陈天保倒是乐意看到，反正小静开心就好。 可她们亲密无间的画面落在戴着口罩的吴晨眼里却变得尤为刺眼，更令她心痛如绞。 但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沉着脸，冷冷瞥过，始终置身事外，毕竟这次的目的只是接近陈天保。 闻静不得已，只能朝着他们露出往日熟悉的笑容：“哥，梦姐，好久不见…”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哥…让你有空去英国找我们，所有费用我都包了，结果这两年你居然玩起了失踪。” 闻奕琛伸手拍了下她的肩膀，脸上的笑容真挚而亲切，不像是装出来的。 “这不是忙着赚钱追女朋友嘛，哪里还有时间去英国…” 她挑了挑眉，手不动声色的居然在言语腰际捏了一下，带着几分搞怪的心思，也借此缓解内心的紧张。 第32章 触及 言语心里虽有些气恼，但深知她死要面子活受罪，也不好发作，只好忍了又忍。 “你没空去，难道连电话都没有时间接吗…还把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换了。” 徐梦神色凝然，语气有些怨怪。 视线有意无意地瞅着闻静那不安分的手，眸色渐渐转冷。 闻静迎着她的目光，脸上依旧笑意盈盈：“工作有变动，不太方便联系。” 两人多年未见，再度重逢时，关系竟已截然不同。 世事无常，让人徒叹奈何，却又无力改变。 徐梦眼眸微垂，不动声色地将手从闻奕琛掌心抽出，不过片刻，手心便已满是汗水。 闻静这话说得隐晦朦胧，闻奕琛心里很明白，再追问下去，她也不会再多吐露一个字。 他深知小妹和小梦心里一直都有解不开的结，便不再执着于那些问题，巧妙地转换话题：“那等一会儿你把现在的联系方式留个给我们吧，我们短时间内不会回去，有空就约着聚一聚，毕竟都两年多没见了…” 然而，言语清楚地听到闻静语气淡漠地拒绝道：“哥，不好意思，我目前的工作性质特殊，不太方便留联系方式，等我有空闲时间，趁你们还没离开前，我会找机会和大家相聚的…” 她之前才拒绝了闻奕明，紧接着又这般果断地回绝闻奕琛，态度简直再明显不过，丝毫不留任何情面。 也瞬间令客厅里的气氛再度变得压抑凝滞。 陈燕华正想劝她，沉默良久的闻沫廷似乎被彻底激怒，出手重重的拍击茶几。 “你现在究竟在做什么工作，重要到连家人都不能知道…” 第24章 拍打的响声随着低沉还带着甚是威严的质问，令在场除了陈天保和安景晞以外的人，都不禁怔住。 这两年，总是难得见她回家一趟，问她到底在做什么，她始终三缄其口，平时也联系不到，行事总是透着一股神秘劲儿。 闻静没有直接回答父亲的问题，反而将言语搂的紧紧地，神色看似平静，实则是在寻求她的庇护。 半晌后，她方才轻描淡写道：“爸，我的事您就别操心了，反正我做事小语知道、理解就行了，何况我又没做杀人放火、违法乱纪的事。” 这一来二去，话题的矛头又指向了言语。 她此刻简直满心懊悔，早知道今晚这顿饭会吃得如此艰难，打死她也不会来。 他们或许都隐约知道闻静常做些虽不违法但有些出格的事，都不再继续追问。 “小静，你是不是还在埋怨我们…” 陈燕华突然轻声问道，她抬头看着她，眼眶已然湿润。 她心里一直都很愧疚，不仅因为自己出面劝她放弃小梦，还甚少维护她，表面看似疼爱，实则都是偏心的。 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有些事情越看越明白。 言语察觉闻静在她耳边深深叹了一口气。 深知她的为难和痛苦，她主动来到陈燕华身旁，目露温柔：“伯母，静静没有那个意思，她确实有苦衷，这些年她心里一直牵挂您和伯父，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许是被她抚慰的话语说到了心坎里，陈燕华轻轻牵住她的手：“我明白，幸好有你在，以后还得麻烦你多关照她，这孩子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我们也不指望她挣多少钱，只希望她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就好。” 闻及她的话，闻静唯有苦笑。 能做一世亲人，已是此生给予的最宝贵的东西。 年少太过轻狂，被忽略轻视，她那时能做的，除了叛逆，好像没有别的了。 “伯母，您放心，我一定会的…” 言语心里清楚，这位母亲疼爱是真，无奈也不假。 虽说自己在感情方面无法给予闻静期待的回应，但作为朋友，能帮衬的地方，她必定会全力以赴。 陈燕华欣慰感动：“谢谢你，谢谢…” 旁边的闻静暗暗松了一口气，对言语的解围满怀感激。 闻奕琛注意到旁边一直伫立不语的女人，以为会是小舅的女朋友。 “小舅，这位女士…” 陈天保回身，松开蹙着的眉头：“忘了给你们介绍，这位是刚回国不久的吴总，我生意上的朋友。” 都以为是他带回来的情人，结果只是生意上的朋友，他们都猜错了。 不过还是主动向她握手问候，刚刚只顾着说话，都忽视别人好半天了。 好在吴晨并不介意，她来此本意又不是为了掺和他们的家事，取下口罩，露出她遮住的脸庞。 她眼神深邃且凌厉，好似藏着无数的秘密，唇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身材高挑，举手投足间有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与力量。 她说出自己的名字，口天吴，早晨的晨。 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同样透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只一眼，便能让人感受到她周身强大的气场。 直到和关注她许久的言语握手，手掌相触，一温一凉，宛若从前。 尽管都想保持表面的镇定，然而内心翻涌的浪潮还是席卷着她们的思绪。 她的名字叫吴晨，吴晨… 言语近距离和她对视，发现她的眉眼确实与小晞有所不同，特别是鼻翼旁的那颗小痣，小晞脸上是没有的。 “你好…” “你…好。” 莫名的熟悉感再度涌上言语的心头，她目色紧盯，又无法开口问出想问的话，积蓄而来的心急如焚令她不肯松手。 短短的时间里，她偶然出现在自己身边两次，尽管她身边的种种迹象表明她的身份不简单，她还是不相信她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小晞… 吴晨强压心里的难受，表现的镇定自若，她没有过多沉溺，许是猜到她的心思，于是稍稍用力与她松开手。 闻静察觉到言语的异样，眸色微沉，难道她认识小舅的朋友… 这时红姨走进客厅：“先生，太太，可以请大家用餐了。” 本以为这场家庭风波终于要平息，大家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准备前往餐厅用餐。 谁料，闻沫廷突然声音强硬且带着怒意地吼道：“闻静，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这两年你到底在做什么？”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厉声质问，令闻家人都面色凝重。 闻沫廷平日虽严厉，但极少发这么大的火。 第33章 冲突 闻静背对着他，伫立不动，沉默不语。 “沫廷，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不行吗？” 陈燕华深知丈夫的脾气，他明明可以私下找个时间和孩子好好谈，又何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下不来台。 头发已经花白的闻沫廷目色冷峻，对妻子的劝慰置若罔闻：“这几年，就是我们对你太纵容，让你去公司上班，做份正经工作，你总是推三阻四，说什么喜欢搞计算机软件，我还以为有多厉害，不过是做些见不得人的黑客勾当，帮别人窃取资料，调查追踪那些见不得光的小三情妇…” 言语知道闻静的工作内容，可被自己的父亲当着亲友的面，贬低得一文不值，甚至充满鄙夷，实在让人难以承受。 吴晨则事不关己的看着这家人的好戏，目光不时落在那清瘦的身影上，她们真的是情侣吗… 陈天保眉头紧蹙，目光阴沉的看着闻沫廷，两人一直不对付，此刻他这般讥讽小静，若不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他早就动手了。 闻静就那样一直低着头，她性格看似随意，实则高傲，面对父亲的步步紧逼，她还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在场的亲朋们神色都有些凝重，只有罗仲缙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意味。 见到闻静如今这副毫无本事的模样，他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从小就被她压制，各方面都被暗暗比较，可样样不如她，不过是个身份不明的野种，根本没资格和他相提并论。 徐梦凝视着她的侧脸，幽深的眼眸里情绪复杂难辨，不知在想什么。 “小静…” 闻奕琛朝她走近。 闻静没有搭理他，反而突然开口：“既然你都知道了，又何必再问我…” “我就问你，公司你去还是不去？” 闻沫廷依旧气势汹汹，誓不罢休。 闻静终于转过有些僵直的身体，抬头正面闻沫廷，神情镇定，话语掷地有声：“爸，我所追求的，是我想要的生活，而非您期望的事业有成，我现在过得很好，或许在您眼中，我所做的一切毫无意义，但您不是我，替我做不了决定，至于公司，您想交给哥哥或是其他人，我都毫无异议…” 真心想要让她管理公司，何至于等到今日，如今的她，早已对此不屑一顾。 “你…” 闻沫廷手指着她，再度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言语站在那儿，进退两难，处境颇为尴尬。 她很想为闻静发声，又好像没那个资格，毕竟是父女俩积攒许久的矛盾，她实在不便贸然出头。 “我本就是这样的人，您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 闻静毫不示弱。 “你宁愿去做那些旁人眼中不务正业的事，也不愿回来…” 闻沫廷语气低沉。 她冷冷一笑，目光扫过在场事业有成的几位，面容依旧平静：“与他们相比，我确实显得不务正业，但至少现在，我过得轻松自在，无需再看他人脸色。” 陈天保背着手漠然的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想劝的意思。 陈燕华深知再争执下去，只会两败俱伤，于是走到丈夫面前，挽住他的手臂，神情满是恳求：“沫廷，够了，不要再逼迫孩子了。” 他不仅不听，还对着她呵斥道：“都怪你总是宠溺、纵容她，才让她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年纪轻轻，正事不做，就知道混。” 他的这番话许是终于触碰到了闻静的底线，她当即冷声喊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与妈无关…” “小静，别这样跟爸说话。” 闻奕琛拉过她的手臂，本是久别后的相聚，可父女俩只要见面就如同点燃了火药桶，争执不休。 闻静挣脱开他的手，不予理会他的劝解：“三年前我离开这个家的时候，就已经说得清清楚楚，闻家的一分一毫我都不会再要，您们养育我一场，我也尽力满足您们的要求，现在我只想为自己而活…抱歉，今晚是我自讨没趣，我们根本就不该回来。” 言罢，她转身牵起言语的手，不再理会任何人的劝阻，径直准备离开。 一场好好的家庭聚会，就这样不欢而散。 第25章 陈燕华想要挽留她，被闻沫廷陡然喝道：“你给我站住…” 声音震耳欲聋，他随即大步走了过去。 闻静倏然停在原地，随着他身影的逼近，一股压人的气势扑面而来。 “这个家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闻静抬起头，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毫不畏惧闻沫廷带来的压迫感，直面问道：“那你又把我当成什么…女儿吗，从小到大，你有把我当作女儿看待过吗，在你眼里，我恐怕连个外人都不如吧。” 她眼眶含泪，神色愈发激动：“我对闻家而言，本就是个外人，我受了你们的恩情，也感激你们的养育之恩，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没有自己的人生自由，你和哥哥三番两次拆散我和梦姐，还用她父亲欠下的债当作条件，逼她跟哥哥在一起，我不是不懂，我也不是傻子，她曾是我最爱的人，你们硬生生在我心里剜了一刀，我难道就不会痛吗，我也是人…” 这番近乎宣泄的话，在偌大的客厅里久久回荡，最后一句几乎是怒吼出来的。 不仅让身旁的言语大为震惊，也令不远处的徐梦难掩悲痛。 她自从和闻静分开的那一刻起，她一生的骄傲便已消逝殆尽，故作的高深与坚强，能欺骗别人，骗不了自己。 闻奕琛亦是满脸凝重，其余几人各怀心思，无人为闻静说话。 “你乱说什么…” 闻沫廷双眼怒睁，或许是被她揭露了不堪的过往，伤了他的颜面，他扬起手，便欲给她一巴掌。 闻静挺直脖颈，毫不退缩。 “沫廷，不要…” 陈燕华制止的声音刚落。 眼见那狠厉的巴掌就要落下，陈天保眼疾手快正欲上前帮忙… 谁知站在闻静身侧的言语竟稳稳地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后毫不客气的利落地甩开。 致使闻沫廷一个踉跄，险些站立不稳，陈燕华忙扶着他，他惊愕地回过头看向言语。 而她冷眼扫视了他以及客厅内除陈燕华、陈天保、吴晨以外的其他人。 她今晚本只是陪闻静走个过场，没想到竟目睹闻静遭受这般欺辱。 她向来冷静处事，可作为一个外人都气愤不已，更何况是长期被排斥、不受待见的闻静。 自她认识她起，她曾经以为她必定是在家人的宠爱呵护中长大，才会那般肆意洒脱，没想到事实却截然相反。 这些人，或许真正真心待闻静的，只有闻母一人，想来实在可悲，被最亲近的人伤害，又有谁能轻易释怀。 她深知自己的身份不能泄露，以免日后徒生麻烦。 但此刻，闻静最需要的便是她的支持，她绝不能退缩。 “你这是什么意思…” 闻沫廷质问她。 言语将闻静护在身后，周身散发的霸气令人不容小觑：“我不管你们从前有何恩怨，也不管和谁有怎样的恩情爱意，你们记住，她现在是我的人，无论你们是谁，若再敢欺负她分毫，就别怪我不客气，若不信，大可以试试…” 这话如同一把利刃，不似见面时那般温柔婉约。 她那满含怒气、犹如盯着猎物般的目光，让众人皆为之一震。 所谓恩怨，所指何人，所谓恩情爱意，又指向谁，在场之人，心里都一清二楚。 没想到看似柔弱的她会有勇气如此维护闻静。 吴晨目色深沉的看着这一幕，压抑深重的心绪被侵扰的难以平静。 她们的感情比想象中还要好，她们应该很相爱，否则言言不会说出这番话，那自己的心意又算什么… “你算什么东西，敢和我们这么说话…” 罗仲缙只当她是虚张声势，长得漂亮又如何，跟了闻静，不过是一路货色。 言语如何不懂他们心中所想，就连闻静都瞧不起，更何况自己。 无权无势，更无钱，确实没有资格和他们叫嚣。 不过，她一直秉承着一个道理，忍无可忍，则无需再忍。 早先便留意到旁边的小桌上放着一把水果刀，此刻距离较近，她迅速拿起，以极快的速度如飞刀般甩向罗仲缙。 伴随着尖锐的声响，刀子直直地从他耳旁划过，插进了后面的墙面，那爆发的力度之大，可想而知。 这突如其来的惊人举动，着实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罗仲缙呆愣地看向她，面露惊愕之色，若刀子稍稍偏移一点，就直插他的头部。 “我说过的话，绝非空话…罗先生，下次说话还请谨慎些。” 她时常在队里练习，总算有了实践的机会。 站在言语身后的闻静同样吃惊不已。 她明白她是为了维护自己才不得已如此，毕竟担心她暴露真实身份会带来很多麻烦。 即便满心担忧，可在这样的时刻，能有可靠的朋友护着自己，让她感到欣慰不已，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 第34章 维护 她侧目望着徐梦，见她眼中满是浓重的难过和伤痛，自己方才那番话，想必让她很是为难。 她知道她一直以来都很担心自己，可如今两人的身份截然不同，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或许这样便是最好的结局。 在场的人不再相信言语只是个普通上班族，纷纷猜测她的真实身份。 陈天保同样目色幽深的看着她，以他混迹国内外多年的经验来看，此人定不简单。 吴晨掩藏于袖口下的双手紧紧攥着，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快要嫉妒到发狂，然而，她还是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 闻沫廷目色透着愠怒，冷冷问道：“你…究竟是做什么的？” 言语卸下温柔体贴的伪装，直视的双眸宛若两把利刃，她勾起嘴角，嘲讽道：“我的工作对你们来说有那么重要吗…也对，我若有钱有势，往后你们就不能再任意欺负静静，我若只是狐假虎威、装模作样，你们大可不必忌惮，该怎样便怎样，毕竟法治社会，伤人要负刑事责任…你们是这么想的吧。” 她的一番话话，犀利精准的剖析出他们的真实想法，每个人各怀鬼胎，真心待闻静的人屈指可数。 闻沫廷显然没有料到她竟如此能言善辩，行事还这般出人意料，即使再气愤，也难再发作。 “你们…都给我滚。” 他背过身，终于下了驱逐令。 言语凛冽的目光扫视而过：“伯父，我敬您是静静的父亲，也希望您能给予她尊重，她今晚满怀期待回来参加家宴，原来不过是为了迎接闻家儿子和未来儿媳的回归，静静或许奢望过你们能平等对待，可是也深知她没有资格，别人不要的东西她不稀罕，你们都留着自己用吧…抱歉打扰各位雅兴了，我们还有事，先行告辞。” 语毕，她紧紧握住闻静的手腕，向陈燕华告辞和陈天保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与吴晨擦肩而过时，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过眼下情况难辨，她即使很想和她认识，也只能忍了再忍… 陈燕华本想追出去，被闻沫廷拉住手腕：“你以后少管她的事，早知道她这么不成器，当年我们就不该收养她…” 这话不知是真心话还是气话，徐梦庆幸小静没有亲耳听见。 她知晓闻家所有的过往，也深知小静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只是她再也没有办法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安抚。 她已经有了能保护她，心疼她的爱人，她应该祝福她们，只是太难了… 而罗仲缙暗暗松了口气，没人知道方才他有多怕那个疯女人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以他的阅历和见识，本不该露出畏惧之色，然而在那千钧一发之际，锋利的刀子从耳边飞速划过时，他确实怕了。 他虽猜不透言语究竟是何人，但想来和闻静同流合污，必定有着不简单的背景。 既然她没有深究，他自然也不会再去招惹，至于闻静，反正早就和她撕破脸皮，经此一事，往后见面的机会只会更少。 其他人皆默不作声，事不关己，还是少说为妙。 闻奕琛心中有愧，明白自己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只能任由她们离开。 “你为什么总是逼她，她就是我的女儿，这是一辈子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陈燕华怒不可遏，用力甩开丈夫的手。 她本就患有高血压，此刻情绪激动，顿时整个头部疼痛欲裂，甚至险些晕厥，幸好陈天保及时扶住她，让她坐在沙发上休息。 闻奕琛急忙喊红姨拿降压药过来。 陈燕华虚弱地嘱咐他：“小琛，你找个时间一定要和小静好好聊聊，你告诉她，她永远都是我们的女儿，让她别在意那些…” 闻奕琛蹲在她身旁，诚恳地应道：“妈，您放心，我会的。” 她合上双眼，泪水滑落：“只盼她不要记恨我们…” 尽管满心担忧，但她还是感到由衷的欣慰，至少有人能护着她，这比什么都强。 第26章 既已结识陈天保，吴晨便不再多留，更不想再看这些人虚伪的嘴脸，两人商定过几天再见面详谈，浅言道别后，她独自走出屋子。 出了大门，来到车旁，言语这才松开闻静的手：“你开，还是我开？” “你开吧，我想歇会儿。” 她情绪低落，径直坐进了副驾驶。 言语望向灯光依旧璀璨的别院，若能和她互相认识一下该有多好… 沉思片刻，她绕过车头，坐进主驾驶，系好安全带，并未立即发动车子，只是凝视着前方：“我们现在去哪儿？” 闻静感觉疲惫极了，阖上眼休息：“去吃点东西吧，我有点饿了。” 吴晨走出别院时，她们已经开车离开。 高峻从车里出来，为她打开后座车门，两人都没说话，车子很快驶离。 回程途中，静谧的车厢令吴晨深感压抑，她撑着有些泛疼的头，双手仍紧攥发力，很想发泄出心里郁结的烦闷。 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言言和那个叫闻静的女人在一起，她们还那样亲密无间，甚至会发生更亲密的事… 种种画面不受控制的在她脑海里预演，令她黯然神伤，心如针刺。 她也曾拥有过机会的，可惜那时她不敢，害怕一旦说出口会失去言言，如今就算她以安景晞的身份回归，一切都晚了。 言言已经有了爱人，她只能将满腔爱意永远藏在心里，永远封存起来… “晨，洪炳田那边已经安排妥当，随时可以行动…” 高峻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霎时唤醒她的理智。 “嗯，若没有诚意，他是不会合作的…” 她的喉咙好像被酸涩堵塞，带着明显的不同，眼下的情形容不得她考虑那些儿女情长的事，即使再痛苦，她也唯有慢慢释怀… 夜色渐深，沿路车辆不多，车内静谧，光线幽微。 “闻静，今晚的事对不起…” 本以为就算再难，家宴也能将就应付一下，不曾想会闹成这个局面，她自觉要负一定的责任。 第35章 真相 闻静低沉叹道：“今晚的矛盾由来已久，与你无关，是我自身的问题，其实我更应该谢你，谢谢你为我出头，还那么维护我，若不是你陪我走一遭，或许我连回来的勇气都没有，很抱歉让你跟着我一同受气…不过你最后吓唬罗仲缙的样子确实很解气。” 她回来之前，也以为能平安无事地回家吃顿饭，没想到还是未能如愿，本就僵持不下的关系变得更支离破碎。 “但我看见伯母她很是难过…” 她们出来时，闻母眼里泪光闪烁，面色不佳。 这话似是触动了闻静掩饰的内心，她睁开双眸，望向车窗外灯火辉煌的城市。 不知何时才会有一盏灯等待着她归家，也许闻家当年若没有收养她，会生活得更好，更轻松… 思及至此，她眼眶泛起泪花，心中顿感五味杂陈，喉咙溢满酸楚与苦涩。 她何尝想成为他们心里认定的白眼狼，更不想辜负对她的养育之恩，奈何一次次被逼迫。 这次之后，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终究都回不去了。 “她是一位好母亲，只是很多时候不能两全罢了…” 她深深叹息，心里亦充满了遗憾，泪水无声落下。 她从未为被遗弃的遭遇感到惋惜，但是面对唯一真心待她的妈妈，她始终心怀愧疚，只盼她能理解她的选择，没有后悔养育她一场… 言语为她难过，甚至是绝望，曾经的妥协换来一次次的步步紧逼，任谁也不会一直任人摆布，只可惜看重的亲情和爱情都离她而去。 半小时后，她们来到临江的一家高级餐厅，特意选了间私密性良好的包间。 点了各自心仪的菜品与红酒，脱下外套，隔着桌子相对而坐。 今晚发生的事已然翻篇，两人也渐渐放松下来。 “我的秘密差不多就这些，现在说说你的事吧…” 闻静还什么都没吃，就已经饮下大半杯红酒，看样子是打算借酒消消愁。 言语既然有求于人，自然要将陪衬的角色做到极致：“我讲完我的事，也乐意听听你之前的故事。” 她浅笑着点头：“可以。” “我也喝点…” 言语倒了半杯红酒，端起毫不犹豫一饮而尽，看似豪迈，实则想要疏解压抑的心情。 “你这事应该有点费劲儿…” 闻静鲜少见她如此豪爽地喝酒，除了第一次见她那次，平常找她喝，都只是浅尝辄止。 她放下酒杯，转头望向落地窗外的霓虹夜景，目光幽远：“今晚和你小舅一起来的女人你觉得怎么样？” “她…我感觉很不简单。” “我这次想拜托你的事，就是调查她的底细…” 闻静倒好酒，靠坐在舒适的椅子上，骤然反应过来，睁大眼睛看着她：“你想调查她…为什么？你们…真的认识？” “和她算有一面之缘吧…我本来一开始打算拿照片给你的，不过现在不用了，可能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会觉得匪夷所思，但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言语神色平静地向她讲起心中所求。 想起那个叫吴晨的女人，她的心仍不受控制地微微颤动。 闻静听她讲完，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心里一直喜欢的那个人就是…不对，你的意思是小晞和吴晨长得一模一样，你觉得她就是牺牲五年多的小晞…” 言语沉然片刻，抬眸与她对视：“你也觉得不太可能吧…其实她们也有不同之处，可我不想放弃任何一丝希望。” “首先，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你是想求证吴晨是不是小晞，这个我可以帮你调查，若她真的不是，你会放弃和她认识，或者认识之后当她是小晞的替身…” 以她认识她这么多年来看，她的执念不是一般的深，否则不会这么久都走不出来。 现在突然冒出一个和小晞酷似的人，任谁也不可能平心静气的不去证实清楚。 她的顾虑言语何尝不懂，也怪不得她如此吃惊，毕竟对她而言，遇见吴晨，同样彻底颠覆了她已布满灰暗的人生。 至于其他，她暂时考虑不了那么多。 长久以来被思念和痛苦反复折磨，她早就有了最残忍的准备：“小晞牺牲多年，一直都没有寻回她的尸身，我和她的家人其实都抱着侥幸心理，希望她还活着，终有一天她会回来，我们都相信她。” 见她如此笃定，闻静知道她心意已决，就算她不帮忙，她也会找其他人。 “你放心，我一定帮你调查清楚，有小舅这层关系在，应该会方便点…不过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吴晨能和我小舅打交道，绝非等闲…小语，若她不是，你打算怎么办？” 言语神色凝滞，心再度抽痛，内心的纠结早已拧成一成团：“我也不知道…找你调查清楚，哪怕让我真正死心，也要死个明白。” “嗯，我答应你，这件事我会尽力办好。” 闻静深知其中的艰难，可凭借两人的交情，她这次愿意全力以赴帮她。 言语举起酒杯：“闻静，谢谢你…” 她持杯与之相碰：“你今晚为我豁出去，我也一样。” 两人相视一笑，皆一饮而尽。 “这次不管事情办得如何，我定会重谢。” 言语放下酒杯，郑重承诺。 闻静大口吃着东西，她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你不用这么客气，你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感谢你还来不及。” 言语摇头浅笑：“一码归一码。” “好吧，我可不会嫌钱多…” 她就喜欢她直爽不羁的性格。 “那接下来换你跟我讲讲你过去的故事…” 言语小口吃着菜，食欲并不是很好。 闻静耸耸肩：“今晚家里发生的事你也看到了，等以后我有心情再说吧，暂时不提那些让人烦心的人和事，今晚我们一醉方休…” 她说着倒了半杯红酒，也给她倒了半杯，任由兜里的手机不断震动。 “嗯，我随时洗耳恭听。” 言语并未强求，毕竟有些事情深藏心底多年，想要轻易释怀，谈何容易。 “来，干杯。” “干杯…” 两人再度碰杯，喝得畅快淋漓。 她们一如往昔倾诉长久以来未曾与别人说过的心事。 也许只有经历过，才能真正体会她们心里的苦楚和伤痛。 第36章 怀念 夜色漫长，对多数人而言，下班回家只是平凡的一晚，可对于有些人来说，是难以入眠的煎熬之夜。 言语不时望向窗外的江面，她迫切地想要求证那个人是不是真的小晞，其实更像是在给自己一次机会。 这次之后，一旦有了定论，她就要真正选择放下，放下执念，放下小晞，放下所有的坚持… 信成国际，吴晨独自在家喝了不少酒，酒意渐深时，她转身踱步至卧室最深处的柜子旁。 第27章 她呆立许久，终是抬手打开柜子，取出灰色行李箱。 这箱子是她找人特制的，三边皆设有指纹密码锁，仅留一边无锁。 她熟练地依次输入指纹，随着“咔哒”一声轻响，行李箱应声而开。 箱内表层铺陈着一些简单的衣物，吴晨将其取出放置在床上。 衣物之下，露出一个黑色布袋和稍小的银色箱子。 她把布袋搁在床上，又将箱子置于梳妆台上。 这箱子做工更为精巧，材质坚固。 有些过往的记忆逐渐浮现，她轻轻抚过箱面，眉头微蹙，眼眸低垂，并未着急打开，继而陷入沉思之中。 答应文诺斯回国起，她便料到会有如今这般境地，只是当真到了直面这一切的时刻，内心的挣扎却远超想象。 最想避开的人接连碰到两次，她和言言的缘分可谓至深，唯有一次次以吴晨的身份让她相信自己不是安景晞。 如若不然，后面诸多意想不到的状况又会接踵而至。 她现在被太多人盯着，稍有不慎，将功亏一篑，多年的部署会毁于一旦，绝不能掉以轻心。 踌躇许久后，她还是开了锁。 自从把东西放入其中，她就再也没有开启过，很怕自己睹物思人，怕坚持不下去。 抬手掀开箱盖，映入眼帘的，是略显陈旧的迷彩作战服，右边整齐摆放着两枚上尉肩章，以及绣着橄榄枝和“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九个字样的臂章。 吴晨伸出手，缓缓摩挲着衣物，喉头溢出阵阵酸涩，眼眶也渐渐泛起湿意。 “好久不见了，老朋友们…” 她轻声呢喃，语气中带着对岁月的喟叹，以及失去许久身份的失落。 当年执行任务时，她身陷绝境，为了掩藏军人的身份，她只能脱下所有有关的衣物，迅速换上普通服装，将这些埋藏起来，乔装成逃跑的人。 以免被人知晓她的真实身份，会遭受无穷无尽的非人折磨，即使后来还是免不了，至少能保住性命。 她伸手打开箱子右下角的小格子，里面静静放着两枚款式简约的银色戒指。 尘封多久，刹那间引得吴晨心中涌起无尽悲凉，喉咙发紧，几近难以自持。 曾经这两枚戒指藏着她心底最柔软、最深沉的秘密。 她拿出戒指，感受着那透着的丝丝凉意。 戒指款式并无特别之处，唯有上面皆镶嵌着小钻，她反复摩挲着，而内面分别刻着‘晞’和‘语’字。 这还是她上高三那年，用所有的压岁钱和平时积攒的零花钱，到金饰店亲手制作的。 多年来，她将两枚戒指一直视若珍宝，贴身携带，更承载着她的执念，深谙这是最好的定情信物。 那时单纯至极的她满心憧憬，想着若有机会，定要向言言倾诉心意。 时光匆匆流转，如今她们都已临近而立之年，也分离多年，早已不胜往昔。 戒指依旧散发着银色的微光，可周遭的一切已然物是人非。 从前她心中还存着期许，但经历了太多的变故，深藏的期许也悄然消逝。 她又怎会不知，她与言言之间，隔着的是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她已经有了爱人，曾经那份深沉浓烈的爱意，终究错过了… 思及此处，泪水不禁夺眶而出，簌簌落下。言言从来就不属于她一人，她亦无法给予她世人眼中的幸福，带去的或许只有无尽的伤痛。 至少她和喜欢的人能够相伴相守，还有父母的同意，这些都曾是她奢望过的… 房间里静谧无声，吴晨将两枚戒指戴在左手无名指上。 刻着‘晞’字的戒指稍显小巧，只能勉强戴至第二节 关节。 她抬起手，在刻着‘语’字的戒指上落下轻轻一吻。 时过境迁，曾经的一切，终究是回不去了。 最终，她还是摘下戒指，重新放回那个小格子里，也将那段青春岁月的暗恋一并封存… 这几天吴晨闲来无事，便让高峻为她寻觅高手训练格斗，用以巩固身手。 此前不少陪练都被她打得心生怯意，如今只能向外另寻他人试试看。 高峻很快预约了海市一家拳击俱乐部的教练，网上介绍他精通多种武术，想来实力应当不错。 毕竟，他自己可不想轻易和晨切磋，每次下场都讨不了好，还被打的很惨。 九点过，他们抵达俱乐部，教练已等候多时。 这位教练年约四十，相貌平平，留着寸头，身姿笔挺，身高一米八左右。 许是常年健身的缘故，身着短衣短裤，一身健硕的肌肉线条分明，十分惹眼。 初见吴晨，他已暗自打量估摸，只当她和其他人一样，只是过来玩玩而已，便没有放在心上，想着随便花些时间应付一下就行。 吴晨身着运动黑色背心和灰色长裤，身材尽显苗条，扎着马尾，明眸皓齿，戴着红色拳套，手臂肌肉很是紧实。 她舒展着腰肢，对教练轻视的目光浑然未觉。 谁料，教练与她真正对打时，起初大意轻敌，一上来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拳，整个人直挺挺地倒在拳台上。 高峻抱臂站在拳台下，难得露出一抹冷笑：“教练，我劝你还是全力以赴，我们吴总最讨厌别人轻视她…” 教练被打得有些发懵，重新站起来，活动脖子和双臂，脸上挨拳的地方疼痛清晰。 但他身为男子汉，再疼也不能吭声。 再次交手，他认真多了，可依旧抵挡不住吴晨迅猛凌厉的攻势。 她看似柔弱，实力竟无比惊人。 好在她并非凶狠好斗的人，今天主要是为了练手，顺便放松些。 随后不再一味强势进攻，教练这才有了喘息之机，得以好好陪她训练。 至于高峻，这会儿正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横着手机玩着游戏，没空关注他们的战况。 正打到关键处，一个陌生电话突然打来。 第37章 出事 他不耐烦地挂断，对方还不依不饶，他没好气地接听。 约莫过了两分钟，他匆匆跑到拳台旁，神色严肃地看向台上，沉声道：“晨，出事了…” 吴晨适时停下，转头望向他，微微喘气，脸上已满是汗珠，双眸显得澄澈明亮。 东菱市里一家小餐馆，已过中午用餐高峰，店里仅剩两桌客人还在用餐。 收银台右侧悬挂的电视机，正播放本地省市级电视台的一则直播新闻，引得老板和几位顾客侧目关注。 此刻在市中心二环的一处大厦里，有四名猖狂狡猾的毒贩在警方追击下逃了进去。 本来正值上班时间，多数上班族吃完午饭就返回了办公室。 这座大厦人员众多，且毫无反抗的能力。 有些逃出来的工作人员仍心有余悸，暗自庆幸死里逃生。 有些得知消息后藏了起来。 但大部分被毒贩抓住，沦为枪口下的人质。 消息在网上迅速传开，大厦楼下很快聚集起密密麻麻的围观人群。 大厦的位置不仅临街，旁边还是城市主干道，此时车辆延绵数十公里，警车、特警车、公交车和私家车拥堵成一片，周围的交通完全瘫痪。 外面百十名公安、交警、特警以及负责指挥的领导已在现场部署完毕，不远处还停着几辆救护车。 现下最为棘手的问题是这四名毒贩不仅携带多种杀伤性武器，进入大厦后，还在电梯和各个重要的承重墙上安置了炸弹。 而且大厦的各个入口已被一名身上绑着炸弹的男员工锁死。 对毒贩而言，手里有人质，比什么都安全。他们哪个没有看过香港的枪战片，肯定不会轻易被警察忽悠去交换人质，死守才是上策。 毕竟人质的安全至关重要，何况他们手里的人质那么多。 他们深知被抓住绝没有好下场，随时可能被枪毙，现在外面不知有多少枪口对准自己。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深思熟虑过后，毒贩们根本不愿谈判。 潜伏在各处的狙击手，面对大厦内情况不明的局面，只能暂且等待上级命令。 警方起初启用无人机环绕大厦侦察，竟找不到一处合适的突围点。 双方僵持不下，又不能强攻。 大厦各处安装有摄像头，还自备发电机，不怕警方切断电源。 就算他们侵入安保系统，竟也被成功拦截，看来这帮毒贩早有预谋，实力不容小觑。 不过，三十八层的大厦总会有盲区，毒贩只有四人，不可能面面俱到。 警方很快根据大厦整体布局，制定出进攻方案。 谁知武警特战队员刚乘直升机抵达大厦楼顶，毒贩就主动联系警方，警告若再敢靠近，就立刻杀一名人质。 见毒贩态度如此强硬，警方暂时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要以人质安全为重。 第28章 他们只能迅速向上级请示，找来部队经验丰富的应急特战大队。 不到二十分钟，前来协助的支队便抵达了现场。 来的正是龙战大队全副武装的雪狐和烈火两支分队。 五分钟内，他们详细了解了四名毒贩的实力、长相以及携带毒品、武器的数量，知晓毒贩所求无非是活命。 他们心里很清楚，一旦交手，等待自己的将是无期徒刑或死刑，所以才以杀人示威，迫使警方不敢贸然行动。 身为烈火女子分队的队长言语，仔细研究整座大厦的布局，声音低沉问道：“下水道和通风口情况如何？” 武警支队长赵林强摇头，目光凝重：“派人去过，奇怪的是还是被他们发现了，毒贩威胁再靠近就杀人质，我们的人只能退出来。” 雪狐队长廖青跟着问道：“他们进去多久了？” 赵林强看了看手表：“一个小时零六分钟。” 旁边的言语诧异道：“他们四个人一个小时就能完全做到严防死守，可能吗？” 想必在预谋逃跑时，有高人为他们出谋划策，否则凭借鲁莽的四人，怎会面面俱到。 廖青同样考虑到这一点：“如果真有人在帮他们，那我们现在的一举一动，毒贩肯定了如指掌…情况很被动。” 赵林强眉头紧蹙：“现在最棘手的是，大厦内部结构复杂，即便我们悄无声息地突围进去，也需要层层搜索，很难不被发现。” 廖青应道：“要是能谈判，摸清他们的诉求，拖延出时间，成功突围也并非全无可能。” 言语眸色冷峻：“就怕有人在外面将我们的行动看得一清二楚，持续指挥毒贩，那就难办了。” 此言一出，原本压抑的气氛愈发沉重。 所有可能的进攻路线都被堵死，无法攻入大厦，对内部情况又一无所知，事态愈渐变得棘手。 无法突围的消息迅速传开，网上关注此事的人越来越多。 评论区里，出主意、出馊主意的人不少，但大多数人还是希望能够平安解决这场危机。 消息不胫而走，许多人质的家人陆续赶到现场，给救援任务增添了更大压力。 毒贩现在虽不愿意谈判，但不代表之后也不会。 警方除了商讨如何攻入大厦，尽快熟悉内部结构，还需等待毒贩主动联系。 毕竟资源有限，人质需要食物和水，他们也并非铁打的。 这时一名技术人员在临时指挥室喊道：“报告，刚刚截获一条来自大厦内部的通话讯息电波。” 公安局长陈瑜覃神情凝重，立即走到他身后：“马上追踪，查明是否有员工偷偷联系家人，会不会是毒贩的通话…” 赵林强、廖青和言语三位队长也围拢过来。 “毒贩之前和我们联系用的是大厦内部电话，根据提供的号码，暂时追踪不到里面员工的手机信号…好了，我已侵入刚刚拨打电话的手机。” 陈瑜覃眉头紧锁，沉声问道：“怎么样？能追查到通话对象吗？” 青祁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手指不停敲击键盘：“可以，如果对方没把手机放进口袋，我们还能透过手机摄像头看到里面的情况，等他们再次通话，就能监听到谈话内容。” 他宛如顶级黑客，电脑上操作没多久，屏幕上果然出现画面，是手机视角，应该是被人握在手中，透过摄像头能看到里面的大致情形。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拿手机的人与另一人待在一间独立办公室里，看不到任何人质的情况。 拿手机的叫王勇山，对面的叫余旻，警方本想利用他们顺藤摸瓜，抓住背后的大鱼，可惜反被摆了一道。 “局长，有电话打过来了…” 青祁边定位跟踪，边窃听对话。 整个指挥室瞬间安静下来。 “喂…情况怎么样？” 应该是王勇山的声音。 “电话已被监听，你听着就行，别说话，用另一部手机给他们打电话，我来跟他们谈判。” 电话那头传来一名女子故意压低嗓子，显得沙哑又冷静。 话音清晰果断的指挥室里响起，令众人皆为之一怔。 第38章 妥协 毒贩不仅有外援，还十分清楚他们采取的方式，丝毫没有隐蔽性。 言语静静站在一旁，听力向来很好的她，隐约觉得这声音莫名耳熟。 片刻后，座机电话果然响起，陈瑜覃亲自接听，按下免提，以便大家都能听到。 “你们好…” 声音夹杂着明显的杂音。 陈瑜覃眉头紧皱：“说吧，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女子轻嗤一声：“你倒是直接，我喜欢不拐弯抹角的人，彼此的情况我就不多说了，现在我只想让我的人和货安全离开…而你们也想保证人质安全，这样僵持下去对谁都没好处，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如此看来，之前警方的行动的确被她监视得一清二楚，致使他们完全陷入被动。 陈瑜覃脸色冷硬：“你有什么要求？” 女子淡然处之：“有的谈就好…” 与此同时，青祁在纸上快速写下一行字：“定位不到她的位置。” 陈瑜覃目露深沉，颔首表示明白。 “先撤回你们埋伏在大厦周边的狙击手，再派一架直升机停在大厦前方学校的操场上，我会派人前去接他们离开，但必须留下一位会驾驶飞机的人，我只给你们十五分钟的准备时间，别在飞机上耍任何花样…至于人质，我保证他们毫发无损，希望我们都能展现出诚意。” 女子布局精妙，攻守兼备，更对所有的细节都了然于心，计划堪称滴水不漏。 警方想要找到合适的进攻机会，着实不太容易。 展现诚意…陈瑜覃心中愤懑，几欲破口大骂，但当下局势迫在眉睫，他只能强压怒火，一忍再忍。 “好，我答应你的要求。” 他没有丝毫犹豫，果断做出决定。 “五分钟内，让狙击手撤离，十分钟后，把直升机送到操场，我不希望有任何闪失…” 女子再度强调。 “等等，我要确认所有人质的安全。” “当然可以…” 女子话毕，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毒贩那边同样切断了通讯。 进攻计划失败，还被人牵着鼻子走，指挥室顿时被压抑的气氛笼罩，仿若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正如他们所料，四名毒贩背后有双毒眼紧紧盯着，将局势完全掌控，容不得警方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这人用的是加重加密手段，想必也是网络高手，我们很难定位到她的具体位置。” 青祁仍锲而不舍地继续进行破解追踪。 “陈局长，难道我们就这么轻易答应他们的要求？” 赵林强提出质疑，话说出口，他心里倏然明白，此次他们极为被动，保障人质安全才是重中之重。 陈瑜覃转身，语气沉稳且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狙击手先撤下来吧，还有增援的直升机马上停到操场上，派人守好学校师生的安全…” 作为现场最高指挥官，他必须顾全大局，也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一旦出了任何差错，他一人承担所有责任。 无奈之下，赵林强通过无线通讯，传达指令，让埋伏的狙击手立即撤离。 身为守护人民的警察、武警、军人，他们自然渴望一举歼灭这伙毒贩，但前提是确保所有人质的安全。 只是这次敌人里应外合，将他们压得死死的。 没过多久，照片沿着青祁入侵的路径反向传输过来。 照片里，一间狭小的办公室内，人质们全都蹲在一起，看样子并未有人受伤，这让众人稍稍松了口气。 然而，对于网络高手的青祁而言，被敌人入侵他们的系统，这无疑不是挑衅。 他不仅没有察觉照片的入侵传输，更无法反向进行跟踪，多年积累的自信瞬间崩塌。 直升机迅速调遣到位，但现在又遇到一个棘手的问题。 若派专业飞行员前去，毒贩狡诈异常，挟持住飞行员，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挑选一位各方面能力皆出色的人前往，还能掌控局面。 廖青身姿挺拔上前，站在陈瑜覃面前：“陈局长，我会操控飞机，由我前去接应。” 说着便开始卸下身上的装备。 “黑狐，你留下指挥队伍，我去。” 言语上前制止他。 “不行，你留下，我的作战经验比你丰富，我去最合适。” 他目光坚定，严肃地看着她。 “你别争了，飞行方面我比你强，陈局长，让我去吧。” 言语准备就绪，目光坚毅，她可是拥有飞行执照的人。 “你们都别争了，我们武警有能力出众的飞行员，可以出色完成任务。” 赵林强硬朗的声音传来，正准备出去叫人。 第29章 言语忙喊住他，郑重道：“赵队长，我们常年和那些亡命徒打交道，经验多，何况我身为女兵，还能让他们放松警惕。” 陈瑜覃看着争执不下的三人，心里不由慨叹，他们都是好样的，没有所谓谁强谁弱。 此去危险重重，大家皆心知肚明，所以必须派遣一位实力最强的人前去，杜绝后患。 不到五分钟，隐藏在各处制高点的狙击手全部撤离。 申请的警用直升机稳稳地降落在学校操场上，一切准备就绪。 三位队长跟随陈瑜覃走出指挥室，外面原地待命的队员们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他们，严阵以待。 众人等待进攻命令，可等来的只有继续原地待命。 他们起初想拖延时间，寻找更好的解决办法，但敌人指挥若定，恐怕不会给他们机会，稍有不慎还会引起怀疑。 今日天气尚好，深秋的凉意中透着丝丝暖阳的温度。 微风不时拂过，街道上车辆鸣笛声、人群喧闹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紧张气息。 ‘妥协’在队员们的守则里还从未出现过，只是今天他们还未战斗便要选择退让，这也是保全人质的最佳办法。 即便上面问责，也只能暂时如此。 陈瑜覃向队员们交代完后续部署，毒贩很快打来电话，告知他们已准备下楼。 周围的警察拉起警戒线，尽可能将围观群众隔开，同时留出通道。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大厦门口，只见四个蒙面人提着大包小包走了出来。 他们着装普通，若混在普通人群中，谁能想到竟是致命的毒贩。 想到此处，众人心中皆是愤慨。 其中一个男子竟还得意洋洋地用拇指和食指比出枪的形状，幼稚又滑稽地向周围警员扫视一圈，挑衅意味十足。 看得人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拿枪将其击毙。 第39章 危急 陈瑜覃身着藏蓝色警服，身姿挺拔，如巍峨泰山般挡在他们前面，周身散发的威严气势足以震慑一切。 “你们别那么紧张，我们不会动手的…” 为首的男子倒还识趣，谨慎行事，不敢激怒警方。 陈瑜覃手背在身后，紧紧握成拳，帽檐下的目光冷峻如霜，死死盯着四人。 片刻后，他还是侧身让开了道路。 时间紧迫，四人迅速登上一辆银灰色商务车。 临行前，男子还不忘警告他们：“对了，差点忘了说，在我们没有安全到达前，你们最好别轻举妄动，大楼里的炸弹可有人随时盯着，若是爆了，后果会很严重…” 说罢，重重关上了车门。 车子渐渐远去，而那始终未曾露面的幕后黑手，才是未来警方乃至国家的巨大威胁。 这次，是他们失策了。 特警人员已护好学校的师生，一架蓝白色警用直升机静静停在碧绿的足球场上，飞行员已安全撤离。 偌大的操场空无一人。 四名毒贩乘车刚抵达直升机旁边，远远见到一抹身影从容走来。 此人头戴白色飞行头盔，身着蔚蓝飞行服，脚蹬皮靴，正是言语。 陈瑜覃让他们抽签决定谁来执行这次的任务，结果正好她抽中。 看到来的是位女飞行员，四人原本紧绷的神经果然放松。 他们打开机舱门，将手中的包全都放进去，并未着急离开，反而在外面静静等待着。 警方的无人机在不远处高空侦查，指挥室屏幕上，通过拉近镜头能清晰看到下方的情况。 众多特警、武警和龙战大队队员紧盯着屏幕画面。 他们本想在学校附近设伏，但被陈瑜覃否决，他担心对方留有后手。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操场上时，远远有架小巧精致，外表具有折射功能的无人机，已悄然穿过足球场侧边的树林，距离直升机不远处定点悬停。 信号经过传输，画面出现在学校附近的一家茶坊的雅室里。 雅室呈中式风格，悬空的灯具设计独特，散发着微黄的光。 舒缓的轻音乐在茶坊流淌，玻璃桌上铺着绣花桌布，架起的ipad屏幕上，能清晰的看见四名毒贩和言语站在直升机旁的画面。 这会儿雅室内空无一人。 几分钟后，一双如白玉般纤细的手轻轻撩开帘子，身着藏青色休闲大衣，长发披肩的吴晨款步而入，从容自若地坐在沙发上。 她目光平静地看向屏幕，手指轻点，将镜头拉近。 刹那间，她的眸色骤变，手指再次滑动，操控着无人机缓缓飞过去，竟停在了警方的无人机下方。 指挥室内，屏幕上突然出现一架不明来历的无人机，立即引起重视。 “查一下怎么回事…会不会是对方的无人机？” 赵林强神色紧张，急忙喊道，双眼紧紧盯着屏幕画面。 雅室里，吴晨幽深的眼眸窥视着屏幕上那抹蔚蓝的身影。 怎么会是言言… 这次的行动她竟然也参与其中。 顷刻间，她的心跳陡然加快，激动之余，又隐隐有些不安。 言语同样察觉到逐渐靠近的无人机，她平静的抬起头，清冷沉着的双眸透过摄像头，直直看向吴晨，目光没有一丝波澜，陌生得仿若从未相识相知。 她猜到无人机许是幕后之人操控，根本不予理会。 隔着屏幕，吴晨不比前两次，竟看得痴了。 她多希望两人能以原本的身份真正面对面站在一起，哪怕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待在彼此身边也好。 四名毒贩注意到仅悬飞十多米高的无人机。若是警方的，这般明目张胆有些不太可能，若是自己人的，倒是说得通。 突然，吴晨兜里的手机震动，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神色微凛，掏出手机接听。 “阿峻…你负责去目的地接应，我亲自去学校…没事，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她简短交代后挂断电话，又拨通另一个号码：“怎么样？” “……” “好，收网吧，动作别太大，我晚上赶过来…” 结束通话，吴晨温沁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屏幕上。 嘴角不禁勾起温柔笑意，眸色满是痴迷，她缓缓伸出手，轻轻抚上屏幕里静然的脸庞。 言言真的成为了一名很优秀的战士… 与此同时，位于大厦后方不远处的一家网咖里，高峻头戴鸭舌帽，面戴黑色口罩，身着灰色条纹风衣，提着包从后门走出。 快步来到路口停着的一辆黑色林肯 suv 旁边，他谨慎的环顾四周，确认街角监控死角后，方才打开车门蹬车，迅速发动车子隐没于过往车流中。 学校前后门均未安排警察驻守，不到十分钟，无人机犹如飞鸟消逝。 落地处，吴晨换了身黑色冲锋衣，帽子压着鸭舌帽，戴的口罩和墨镜几乎严严实实地掩住了整张脸。 背上背着简约的背包，她将地上的无人机折叠好，妥善收进包里，骑着共享单车自操场坡顶一路滑下，在众人的注视中抵达直升机旁。 她刹住车，脚撑地稳住身形，直起身透过镜片，目光没有投向四名毒贩，反倒是审视起了言言。 站在相距她五六米远的言语直视前方，神情冷淡道：“你就是来接他们的人？” 吴晨眸色未改，竭力压低声音应道：“对，我就是来接他们的人。” 言罢，她跨下自行车，将车停妥。 言语静立未动，神色依旧冷淡，可不知怎的，原本保持平静的心竟莫名有些慌乱起来。 她听出那相似的声音，觉得格外耳熟。 是那个与警方通话的人，她难道就是幕后主使… 若是一举将他们拿下…不行，她现在什么都没有带，太冒险了，反倒自己容易成为砧板上的鱼，任他们宰割。 何况还有人质的安危，万一还有藏在暗处的敌人。 吴晨手上戴着黑色手套，不紧不慢地朝言语走去，无人能猜到她的意图。 四名毒贩只想尽快离开此地，但他们谁也不敢出声催促，安静地等待时机。 第40章 对立 汗水早已浸透了吴晨的后背，她和言言站在彼此的对立面，即使努力抑制，还是免不了过度紧张，思绪也变得有些恍惚。 越靠近，她的呼吸愈发沉重，脸上尽管戴着口罩，还是能明显感觉到灼热发烫。 她之前做事向来没有如此心慌意乱过，毕竟这次面对的并非他人，而是她心心念念许久，见面也只能装作不认识的言言。 这段路并不长，然而对面所站是彼此深藏心底最为牵挂思念的人。 吴晨明知却不敢相认，言语甚至连猜测的念头都未曾有过。 直至身高平齐的两人相对而立，不知为何，言语见到她竟莫名有些失神。 女人的身形，以及身上隐隐的香味都让她察觉到熟悉，很像那位和小晞酷似的吴晨… 第30章 这个念头突然冒出，令她猛然心惊诧异。 言语原本平静的心陡然狂跳起来，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 她觉得自己简直疯了，在如此危急的时刻，居然还分心去想这些。 “我要搜身…” 声音不大，透着阵阵冷意。 听到这个要求，言语明白其用意，对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猜想感到可笑，并未拒绝。 “可以。” 吴晨眸光低垂，紧张得暗暗深吸口气，往前跨了两步，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指尖似在颤抖。 谁知，没有接下来的搜身，一直心存戒备的言语突然感觉脖子上一阵刺痛传来。 吴晨紧接着迅速用双臂紧紧夹住她的臂膀和上身，她用一支藏在手套里，被指间夹住的短针趁其不备，利落地无声刺入她的脖颈，药水瞬间注入她体内。 言语被用力控制住，全然使不出力气挣扎，刺痛蔓延开来，药效很快发作，身体越来越弱，直至彻底失去意识。 吴晨垂眸凝视着昏倒在怀里的言言，整颗心激动得阵阵揪痛，她险些难以抑制这久违的亲近。 她俯身于其耳畔，轻声呢喃：“言言，对不起，我必须用这个办法，才能把伤害降到最低…好好睡一觉吧，等醒来就没事了。” 随即收回小针管，幽冷的目光扫向四周，无人机已近在咫尺。 她紧紧抱住刻骨铭心、想念至深的言言，没有多余的时间留恋，时间紧迫，当即抱起她走向直升机。 四名毒贩没想到此人动作迅捷，竟如此干脆地解决了警方的人。 不过没了她，这飞机谁来开… 而透过屏幕亲眼目睹言语被扎的警方和特战队员们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可惜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等赶到时，只能眼睁睁看着直升机升入空中，不多时便消失在视野里。 毒贩们庆幸老板派来接应的人是一位驾驶飞机的高手，至于劫持一名飞行员当作人质也很不错，反正逃过一劫，比什么都好。 在关闭无线电和雷达的情况下，空中不比地面，没有那些监控摄像头。 一旦飞进山林地带，不开雷达的情况下，不太容易发现踪迹，警方也难以追踪锁定直升机的具体位置。 三个小时后。 药效过去，言语终于苏醒过来，意识仍有些恍惚。 她环顾四周，飞行头盔被放置在直升机左边的驾驶座上，她则坐在右侧驾驶位，所处之地，也不知是哪里的山林荒地。 这里除了她，再无其他人，看来那些人已经离开了。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被扎的地方已没有感觉，只是有些口干舌燥。 目光扫过，身侧正放着一瓶矿泉水，她伸手拿过来瞧了眼，随手放回原处，并不打算饮用。 现下天色已暗，她等自己完全清醒后，便立刻启动直升机，仪表一切正常。 打开雷达和通讯设备，很快联系上警方，报告了自己的情况。 指挥中心立即锁定了她所在的位置，消息很快传开，也让正在四处寻找她的战友们都松了一口气。 至于大厦里的人质们全被成功解救，无一人受伤，放置的炸弹也都排查清理干净。 现在警方的通缉令已在全国发布，全力追捕犯罪分子，必须要给老百姓一个交代。 弃机逃离的吴晨和那四名毒贩以最快的速度一路颠簸出了山区。 待回到藏身的地方，毒贩以为就此安全了，不曾想，吴晨即刻让人秘密了结这次的事，等待他们的，将是为此付出的沉重代价。 这四人狗胆包天，在国内风声最紧的时候，为了自己能大捞一笔，不顾 nas 的利益，私自盗货贩卖。 并非吴晨直接管理的人，不过他们知道nas 内部的事，否则她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将其救出来。 那些警察最擅长的便是顺藤摸瓜，只要让他们抓住了线索，nas 日后必定不得安宁。 再者，罔顾规矩，落得如此结局，也算从轻发落。 若是依照吴晨从前的手段，定会砍去他们的手脚，任其生死。 尽管很残忍，可若不立规矩，下次死的或许就是自己，没人为他们求情，因为这就是游戏规则。 对于他们大部分人而言，生与死，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身为他们的老大，王鉴私自放走了他的侄子，消息传到吴晨这里，她倒是没有多言，只吩咐尽快找到，悄悄处理掉就行。 信诚国际。 吴晨双臂盘着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的夜景，目光所及皆是璀璨灯海。 她思绪深沉，似乎还能感受到言言身上的气息和淡淡清香。 沉睡中的她显得格外恬静美丽，发梢变短了许多，肤色虽不如往昔那般白皙，但依旧清丽动人，让人挪不开眼。 即使知道她有了喜欢的人，她还是忍不住用指腹缓缓轻柔地拂过她的眉、眼、鼻梁、粉唇、脸庞。 呼吸放轻放缓，那一刻，她们近在咫尺，甚至能够额头相抵，脸颊相贴，鼻尖相触。 深重的渴望在心中踊跃跳动，盯着她的唇瓣时，感受到她的轻微呼吸。 仿若回到过去那段未曾分离的时光，最终，她还是克制住了亲吻她的冲动。 她不能任由自己的欲念肆意泛滥，做出那些事，以后再见言言，会尴尬的无地自容…… 第41章 愁绪 对于今天所发生的事，在网上的各大新闻版面皆占据头条。 流传的照片和视频，清晰与模糊各异，评论漫天飞，亦是众说纷纭。 大家似乎对这类事情颇为敏感，毕竟当下恐怖袭击在全球范围内都容易引发恐慌。 尽管国内尚且平静，但不能排除这些可能。 言语成功驾驶飞机回到东菱与警方汇合后，又是一番奔波。 在军区医院做完全身检查，好在没有别的异常，也没有什么不舒服，返回连队时已近凌晨两点。 此次任务算不上圆满完成，虽竭力保障了人质的安全，但未能将犯罪分子擒获，始终存有隐患。 战斗绝非永远百战百胜，即便再出色的特战队员亦有马失前蹄时，而有时失败便意味着一切尽失。 紧张危险的一天结束，两支分队连夜总结经验，收拾并妥存好装备。 言语回到宿舍，一如既往的寂静清冷，其实这种生活她早已习以为常，可这次只觉心身俱疲。 洗漱完，关灯躺进床铺，侧身紧裹被子，一闭眼，脑海里皆是见到那人的模样，如梦似幻。 她深知自己当时放松了警惕，面对那个人，她竟缺失了对敌人的防备和警觉，究其缘由，连她自己都不太清楚。 倘若换作其他人，她是否还会如此，是否等待她的便是折磨，甚至死亡。 被困于浓重的夜色中，言语睡得极不安稳，在床上辗转难眠，心抑难舒，郁结于心。 最后索性起床不睡了，将床铺整理妥当，穿好作训服，系好迷彩围巾，穿上军靴，系紧腰带，拿上作训帽悄然出了宿舍。 来到昏暗的训练场做了热身运动，随即绕着操场开始慢跑起来。 深秋的夜冷意凛冽，阵阵冷风不时吹在脸上，有种细微的刺痛感，整个人不仅毫无困倦之意，反倒愈发清醒。 此时的连队静谧至极，没有训练时的残酷与严苛。 偶有巡逻经过的哨兵，跟她核对身份后，便不再叨扰。 沿路的灯光绵延昏黄，众多战友此刻正沉醉在温暖的梦乡。 但于言语和吴晨而言，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早上六点多，言语照常集合队员训练，她们的热身通常是五公里，反正与平日别无二致，在半途还遇到了已经回程的雪狐分队。 廖青与言语碰面，道了声早饭后谈话，而后各自归队。 记得从前烈火分队刚组建不久，廖青的办公室言语曾进去过一次。 此后无论有何事商议，她再未踏入，凡事宁愿在楼道交流，执拗至极。 廖青问其缘由，她并未隐瞒。 办公室并无特别之处，只因那曾是安景晞工作的地方。 她走进里面，明明小晞的东西都没有了，可她隐约便能看到她曾经留下的身影。 她着实受不了这样的情绪冲击，宁愿避开，也不愿再面对。 谁知廖青有史以来第一次对女兵发了不小的脾气。 直言不讳说她懦弱胆小，不敢直面现实。 笑话，如此批判，简直是对她莫大的侮辱。 言语的性格向来孤傲淡漠，对诸多事情都不太感兴趣，鲜少有什么事能引起她的情绪波动。 当时因为这话气得她一拳就打在了他脸上，尽管他曾是小晞的生死战友。 廖青也毫不示弱，没有因为她是女兵就不还手。 两位队长在训练场上就那样大打出手。 言语毕竟经验尚浅，尽管经受过系统训练，擒拿格斗已日益见长。 第31章 但在廖青这样身经百战的特战老兵面前，俨然不是他的对手，不出多久，就落了下风。 雪狐和烈火的队员们皆报以好奇站在旁边围观，都没有劝架的意思，也不敢去劝。 等两人打累了，言语还能勉强站立，生平第一次被人打得鼻青脸肿，身上还不知有多少伤。 反观廖青，比她稍好些，但脸上也挂了彩。 没人知道他们为何打架，都是闷葫芦，再怎么旁敲侧击也不肯吐露半个字。 打架的事后来被大队长得知，自然少不了受罚。 不过他们还暗自约定下次再一较高下… 至于廖青为何会一反常态那般恼怒，究其原因是不想已经身为特战队员的她，一直留有心结。 否则等将来上了战场，这样的事情只会成为她心里的痼疾和阻碍，更会扰乱她的判断，在紧要关头造成不可挽回的失误。 显然他的预料不无道理，她昨天确实受心结所累。 这段时间言语因为吴晨的出现，积蓄的情绪被突如其来的熟悉感冲破。 她明知其狡猾，还是放松了警惕，完全忘却了自己正置身于危险之中。 幸而没有性命之忧… 而那次不分轻重的打架之后，廖青和言语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切磋。 下手不再那般鲁莽，点到即止。 言语也试着面对心底的顾忌，进出那间办公室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没想到的是，两人时常避开众人待在一起，时间久了，害得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在谈恋爱。 二人虽不解释，但彼此心里都很清楚，做情侣这辈子绝无可能，做惺惺相惜的战友和挚友还差不多。 “说说吧，昨天究竟怎么回事，你难道忘了跟我们作的保证…居然还犯那么低级的错误，你知不知道看见你被偷袭，我们简直担心的不行…” 办公室里，廖青坐在电脑桌前，上来就毫不留情地一顿责备，看向言语的目光亦犀利严苛。 虽说他从前是她的教官，但现在两人都是大队里的分队长，不分上下级。 而此刻他更多是以战友的身份在问她，言语心里也明白。 本来那种危险的任务不该派一个女队员上去的。 但当时她抽签抽中，几番分析研讨，也只有她去才能让毒贩放松警惕，这是至关重要的。 所以，最后权衡利弊之下，才让她去了。 谁知后来出现的幕后之人不仅布局缜密，还迅速迷昏她。 还非常熟练地操控直升机，就那样肆无忌惮地从他们眼皮子底下带人逃走。 这样的事，对他们来说是非常致命的，就现在想起，后果都难以预估。 第42章 错觉 毕竟当时千钧一发之际，人质和战友的性命随时都命悬一线，廖青现在想起都觉后怕。 言语垂下双眸，语气平静地回答他：“昨天偷袭我的女人让我想起了小晞…她说要搜身，可能以防我携带别的东西，也情有可原，只是没想到她会留有后手…” 她走到办公室的窗前，手背于身后，身着迷彩戎装，腰束革带，脚踩军靴，向来坚毅的背身恍惚间显得孤寂落寞。 “言语，你是不是疯了？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女人若心狠，你和所有的人质都有可能会因此丧命…” 廖青倏然站起身，显得颇为高挑健壮，语气显得颇为愤然。 她没有太在意他话里的呵斥，嘴角勾起些许苦涩的笑意：“或许吧…黑狐，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才让局势显得更被动，那个时候我觉得那个女人隐隐透出的熟悉感就像真正的小晞站在我面前，现在回想起来，仍觉得像一场梦…” 女人和吴晨相似的身形，以及她身上那份独特的馨香，于她而言，无疑是最为在意的。 但是作为军人，因为她的失误，差点害了所有人质，是她的过错，也是她不可推卸的责任。 “你怎么就想不明白放不下，蓝狐她早就不在了，你到底何时才能清醒过来…” 廖青愈发愤怒，双手紧紧攥着不放。 那样紧要关头的时刻，她居然还有别的心思去想别的事。 言语何尝不知她不在了… 她比谁都清楚，可她就是忘不了。 她在女人怀里昏过去的时候甚至还在想，如果真的遭遇不测，她会不会就可以见到她的小晞… 当她苏醒过来时，才发现什么都没有改变，她既有失落，也有一种劫后重生的感觉。 也许，她真的无药可救了，也真的走火入魔了。 “我知道她已经不在了，可我忘不了，永远也忘不了她…” 她低沉怅惘的声音仿若从遥远之境传来，透着令人感触颇深的痛苦。 她的心明明早已麻木干枯，为什么只要想起她，仍会肝肠寸断，无休无止痛不欲生… 廖青从未想过蓝狐对她的影响竟会如此之深，如此之久。 他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记忆里的安景晞会被大家渐渐深埋在心底。 可事实并没有，于言语而言，她从未遗忘分毫，只是掩饰的太好了。 “你这份执念真的太深了，你要不是女的，我都怀疑你爱上她了…” 廖青向来对待感情冷淡刻板，一点都不像当代的年轻人。 也许是因为出生在军人世家，自小练就了他过于沉闷的思想。 这样关于情爱的话，更是极其难得从他口中说出。 “如你所言，若我是男的，我一定会爱上她，因为她值得…” 言语的回答透着无比的坚定，心亦如明镜。 她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对小晞的爱不会有任何改变。 廖青垂眸叹道：“抱歉，我刚刚说的话有些重，你以后多注意点吧…” 他说着，目色渐深：“其实，蓝狐她确实是一个值得爱上的女人，平生我佩服的人很少，她是第一个，只是可惜，什么都来不及了…” 这世间有一种感情，介于将爱未爱。 不管对言语还是对廖青皆是。 他们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连告别都还来不及说，就已失去了开始的资格。 听出他话里的深意，言语转过身，抬眸望向廖青，眸中幽光微闪，心底泛起不悦，淡声道：“不说这些了，要不要去比划比划…” 廖青亦将目光投向她，神色重归从容，洒脱回应：“随时奉陪。” 言语在大队历经多年淬炼，在擒拿格斗方面下的苦功夫远超其他， 此番对战结束，廖青竟首次败北。 现在战友们鲜少再拿他俩打趣，过了这么多年，诸多事情他们早已洞悉分明。 “不错，今天出手够凌厉…” 廖青站起身，拍掉身上的尘土，欣慰之情溢于言表。 “过去这么长的时间，若是还战胜不了你，实在颜面无存。” 言语眸光清亮，气息微喘，拿下别在肩头的作训帽端正戴好。 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可心底莫名有股失落如涟漪般扩散，沉甸甸的，仿若丢了极为重要的东西，神色也随之逐渐黯然。 不知是否因为这些年她将某些情愫倾注于超越自我的追求里，这份执念便在心底深深扎根。 如今她终于达成曾经的目标… 廖青见她似有隐忧，关切询问：“怎么，赢了我反倒不高兴。” 言语拍净身上的灰尘，坦言道：“也不是，只是和你切磋习惯了，突然赢了你，往后这种习惯怕是就断了…毕竟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当能力愈加强大，就会或多或少会萌生危机意识，习惯了安于现状，当心愿达成，没了更高的目标，更容易陷入停滞状态。” 她从初出茅庐的菜鸟，成长为现在能游刃有余执行各种任务的高手，勤奋和吃苦功不可没。 “从第一次和你交手至今，这些年我见证着你一步步成长进步，你有此成就，我这个陪练的人也算功德圆满…好了，见你无恙，我就放心了，往后我们依旧可以经常切磋，共同提升嘛。” 廖青露出难得的笑意，轻拍她的肩膀，“好好休息几天…” “嗯…” 言语伫立原地，目光随他渐渐远去。 她猜想，他或许曾对小晞暗生情愫，只是深藏心底，以至于提及过往才会那般情绪难抑。 “队长如今连黑狐都战胜了，往后在大队里，怕是难逢敌手。” 薛然和钱杨训练完，过来就瞧见自家队长赢了廖青，顿觉面上有光。 “你若再加把劲，说不定也有这实力。” 钱杨给予些许肯定。 薛然略作思索，手臂搭上钱杨肩膀，无奈说道：“还是算了吧，我还是更适合瞄准射击，打架就算了，我还想着做个淑女呢…” 钱杨摇头笑出声：“就你这样，还淑女，你莫不是对淑女有什么误解。” “你少来，我这模样还不够淑女，瞧瞧我这纤细的胳膊腿，哪点不淑女了。” 第32章 薛然明显对她话中的否定不满，自觉比起她们几个，她要淑女许多，拳脚功夫没那么厉害，气势也不凶。 “军营里高手如云，有时最难超越的，恰恰是自己，倘若哪天遇上强劲对手，你恐怕只能落荒而逃…” 言语冷眼扫向薛然，依旧是那副与廖青不相伯仲的严肃模样。 第43章 坦白 短短一句话，让原本轻松的氛围瞬间凝滞。 “队长，你放心，跑步可是我的强项。” 薛然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没留意言语眼中一闪而过的锐利。 “那好，从今日起，你每天加练五公里武装越野，羚羊你负责监督，带上计步器，每周周末向我汇报。” 说罢，她没有理会薛然惊愕的表情，径直准备离开训练场。 “是，队长，保证完成任务。” 钱杨强忍着笑意，声音响亮得有些震耳。 “队长…你别这样对我啊，我错了。” 薛然赶忙追上言语，试图求情。 “怎么，还嫌少，那就十公里。” 她面无表情，毫无商量余地。 “不少，不少，五公里足够了…” 薛然深知再纠缠下去，训练量恐怕会增至二三十公里，甚至更多。 她只能无奈作罢，眼睁睁看着她远去。 钱杨笑着走上前：“队里就属你身手最差，队长这是为你好，让你练好跑步，日后若遇危险需要撤离，也能迅速脱离险境。” “你也不帮我说说情，就知道幸灾乐祸…” 薛然气鼓鼓地瞪了她一眼。 钱杨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还不是你这张嘴惹的祸，以后少在她面前乱开玩笑，她可是出了名的‘阎王’，从来不会把你的玩笑话当儿戏，向来都是当真的。” “这可怎么办，每天额外五公里武装越野，简直要我半条命了…” 钱杨摇摇头，无视她的哀嚎：“走吧，先把今日的任务完成。” “杨杨，我的好战友，杨杨宝贝，你就高抬贵手，别这么较真嘛。” 薛然瞬间化身乖巧模样，亲昵地挽着钱杨的手臂，娇声撒娇。 钱杨笑容灿烂如夏花，目视前方，脚步不停：“别耍宝了，我可不会放水，队长要是知道了，有我们好受的…” 薛然不放弃，继续央求：“杨杨，别这样嘛，你知道我身体不太好，天天这么跑，我会吃不消的。” 钱杨早料到她会诉苦，虽期望她能有所进步，也心疼她吃苦。 “那就循序渐进，今天先跑一半…” 薛然紧紧抱着她，高兴得如同小孩：“我就知道杨杨最好了，我简直太爱你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她的话不禁让钱杨心头猛地一颤。 她面上依旧挂着浅笑，看着她亲昵的挽着自己，目光悠长，不知在想什么… 这几天，吴晨一直在外奔忙，就连向来和她寸步不离的高峻都不知她的行踪。 直到深夜时分，她才带着满身疲惫回到家里。 为了缓解疲乏，她在恒温浴缸里泡了一个多小时，若不是门铃响起，她险些在水中沉沉睡去。 高峻走进屋内，见她身着一袭纯白浴袍，未干的长发披散肩头，沐浴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 他没有多言，径直来到客厅，将手里的文件袋递给她。 吴晨接过文件袋，淡然问道：“这是什么？” “那晚和我在酒店动手的女人，不是警察，是一名军人…” 高峻话语平静，看向她的目光透着探寻的意味。 吴晨面色如常，从容打开袋子，取出里面的资料仔细查看。 关于言语的资料相当完整，能搞到如此详尽的信息，看来是有特定的渠道，能人辈出。 格外醒目的是，部分照片上，另有一人赫然在列。 高峻注视着她的表情：“晨，那晚他们应该是把你误认成了她…” 照片里，言语身旁的女人容貌和吴晨极为相像，只是稍显稚嫩。 若不定睛细看，定会以为是同一个人。 吴晨随手将资料搁在茶几上，抬眸与他对视，神色坦然，毫无犹疑：“你在怀疑什么？” “那个女人同样是军人，不过五年前，因不明原因离世…” 吴晨依旧不动声色，双手环胸：“你瞒着我调查她，是在怀疑我那天为什么要放任她不管…” 长相以及时间的巧合，实在太过蹊跷，别人或许难以察觉，但高峻心里明白。 他心里虽有所怀疑，但面对她的质问却陷入无言的沉默中。 他拿着资料，不顾后果来此，早已预想过最糟糕的情形。 可当真正面对她时，他又惧怕自己所怀疑的真相成真，因为最终的后果难以预料。 吴晨看出他的心思：“阿峻，你跟我多久了？” “四年…” 高峻避无可避，再次与她对视。 他原本是云南人，后来去了国外，因种种原因走向了岔路。 久而久之，所做之事、所求之利，都不再单纯，也再无回头之路。 “已经四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吴晨轻叹，明白有些事终究瞒不住，“阿峻，你是除森杰以外，我最信任的人，有些话，我不想说得太直白。” “我现在只想知道，是不是我想的那样？” 高峻紧握双拳，目光幽沉，终于道出心中的质疑。 来之前，他已思虑万千，始终抱有一丝侥幸。 然而，内心深处另一个声音不断提醒他，跟随这么多年的人，会不会真如自己所怀疑的那样，隐瞒了真实身份。 如果她是又该如何… 倘若真的是，他究竟该怎么办… 吴晨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转身坐到沙发上。 手搭在裸露的膝盖上，翘起的小腿修长紧致，湿漉漉的头发散落在肩头，嘴角泛起若有若无的冷笑：“高峻，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 怎样的人…高峻陷入沉思，能让他和森杰心悦诚服追随的人，必定不是普通人。 只是，无人知晓她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故事，她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若不是酒店那晚和接应她们的事，他绝不会有丝毫怀疑。 可是当得知那个女人是军人的身份，又看到合照里几乎一模一样的容貌后，想不怀疑都难。 也难怪那群人会那般惊愕，换作是他，只怕也会相信亲眼所见的事实。 但他深知吴晨的行事风格，这也是他为何会如此坦诚的来问她，而非借此利用，在背后算计她。 那既非他的作风，也毫无必要。 “你明天回美国去吧…” 吴晨见他不想回答，没再多说什么。 高峻神色凝重，沉然问她：“那你呢？” 吴晨抬眸直视他，淡然浅笑：“我的任务尚未完成，等所有的事情结束了，或许就彻底消失了…” 高峻无法接受，也难以释怀。 他走到吴晨面前，单膝蹲下，脸上满是从未有过的担忧和慌张：“晨，我们一起回美国吧，这里的一切都不要了，我和森杰还像从前一样跟着你做事，好不好？” 在这世上，他已无亲人，吴晨是他最重要的人。 他不愿失去她，更无法想象没有她的日子会是怎样的。 第44章 释然 吴晨凝视着他望向自己的眼眸，幽黑的眸子里映着自己的模样。 这些年，他和森杰如同她的亲人，同样是她最信任的人。 她不愿伤害他们，也希望一切结束后，能给他们一个好的归宿，毕竟打打杀杀的日子终究无法长久。 何况接下来会有一场恶战，留下来，受伤甚至伤亡都难以避免。 想到这里，她的手轻轻抚上他英俊的脸庞。 从曾经的稚嫩少年，到如今的成熟俊朗，他们一次次共历生死，感情愈渐深厚。 可现实无法改变，事到如今，或许能做的，就是让他平安离开。 她心中感慨万千，流露出少有的温柔，目光真诚而坚定：“阿峻，对不起…有些事情无法改变，我不想瞒你，我确实如你所想，曾是一名中国军人，直到现在，依然如此，我所做的一切，所忠诚的对象，所维护的人，是这个国家，是人民，是我所在乎的一切，你明白吗。” 她移开手，眼眉微垂：“过去，我因为经历了一些事，不得已流落境外…而这里是我的故乡，有我最亲的亲人，我想做回真正的自己，不想再继续漂泊了。” “可…我们难道不是你的亲人吗？” 高峻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喉咙已变得哽咽。 “当然是…但国内律法严明，以你和森杰的身份，绝不能留下，你明白吗。” 他怎会不明白，但他不想就此和她分开：“我们不怕，有什么可怕的，在国外的时候，我们什么没经历过…” 中国的法律，对于他们所做之事，惩处力度堪称世界之最。 第33章 “我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重新归来，对你和森杰，我不想做得太绝，但也绝不允许有人阻拦，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吴晨声音渐冷，神色也变得冷淡。 而这些话语，字字如针，狠狠刺进高峻心里，那是濒临绝境的绝望，长久以来的所有希望，在这一刻彻底破灭。 “原来你早有算计…” 高峻呆愣着站起身，忽而大笑起来，眼眸湿润泛红，怒火难以抑制：“你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到头来不过是一场骗局，我们都被你算计其中，到最后我们都只是无关紧要的人…” 吴晨侧过头，声音低沉：“阿峻，很抱歉，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这一切从未发生…” 然而无论高峻如何愤怒，他又能怎样。 将这一切公之于众，还是向森杰或是文诺斯·卡丹告密。 他不能，也做不到。 即便知道她真正的身份，知道她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他还是狠不下心伤害她。 高峻内心纠结反复，仿佛一次次从高空坠落。 最后该如何抉择，也许已由不得他。 他难掩失望，低声问她：“晨，我若离开，以后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吴晨起身，看着他的目色依旧透着平淡：“到那时，吴晨已然不复存在。” 的确，那时的吴晨，早已成为另一个人，一个他再也无法真正了解的她。 可是他不甘心，他们曾相伴多年，一起历经无数生死，四年多的时光，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 但若不离开，以她的性格，他的结局可想而知。 “晨，我从不后悔与你共事，也不在乎你究竟是谁，认识你之前，我孤身一人，认识你之后，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我都想继续追随你…我真的不想再一个人了。” 堂堂七尺男儿，说到伤心处，还是流下了泪水。 他纵然已经习惯孤寂，但这些年跟在她身边，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有用之人，一旦离开，他将一无所有。 吴晨深知他的性情，说不难过是假的。 她一直将他当作弟弟看待，实在不想让他卷入这场旋涡。 她轻轻叹着气，主动上前拥住他，安慰道：“阿峻，别难过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希望你能做回平凡人，过上平凡的生活，去了国外，不要再做那些危险的了事，知道吗。” 高峻心里难受极了，将她紧紧抱住。 他们少有如此亲近的时候，即使舍不得，他也明白，自己别无选择，她心意已决，容不得他挽留：“我知道…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凡事小心。” “我知道。” “你要好好的，我才能安心离开…” “你也要好好的，我很希望你能找到相爱的人，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晨，谢谢你…多年来对我的关照。” 终究，他还是如她所愿，更不愿让她为难，致使局面难堪。 次日傍晚，吴晨陪同高峻前往机场，准备启程返回美国。 临行前，他始终面色凝重，森杰久久没有回来，想必也是被她故意派遣出去的。 他从前的世界已然崩塌，而前方未知的生活会是怎样，无人知晓。 这一去，他将带走这个秘密，也不会再回nas。 没有她在，回去已经毫无意义。 至于森杰那里，她会去解释，也免去了他将面对的责问和逃避。 吴晨则留下了他的手机和笔记本电脑，让他当面注销所有的联系方式、邮箱以及其他信息。 还留下提供资料给他的那个人的联系方式。 飞机起飞时，吴晨站在候机室，望着外面渐染夜墨蓝的天空，久久未动。 如今，曾经最信任的两个人都已安全离开，她的顾虑也能更少…… 受言语所托，闻静最近正准备暗中调查吴晨。 结果大半夜突然被伙不知名的壮汉带到一处私人飞行俱乐部。 她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因其工作的特殊性，时常遭遇各类棘手状况，早已练就不少本领。 然而，这次的经历，显然异于往昔，要说心里不紧张，那是自欺欺人。 她此刻伫立在空旷的停机坪上，四周的探照灯熠熠生辉，将地面照得亮如白昼。 极目远望，漆黑的夜空一片死寂，没有丝毫光亮和声响。 冷风阵阵拂来，她顾不上抵御冷意，身后两名身形魁梧的男子宛如雕塑，一动不动地紧盯着她。 也不知张彦那小子眼下情况如何… 第45章 出卖 就在昨天，她和工作室唯一的员工失去联系。 这段时间她没空回去，两人有事就通过手机联络。 不曾想，两个小时前，一个陌生男子打来电话，声音淡漠而深沉，询问她是否认识张彦。 她瞬间敏锐地察觉到事情不妙…还让她不准联系任何人，发任何消息，否则张彦性命攸关。 尽管深知此行危机四伏，但她实在放心不下他的安危，毅然决定孤身前来。 等待良久，她感觉浑身都被冷得打哆嗦，这时隐隐听到远处传来隆隆的响声。 过了几分钟，一架黑蓝相间的小型直升机稳稳降落在空地上。 螺旋桨飞速旋转，卷起的风裹挟着草屑灰尘扑面而来，也吹乱了闻静的发丝。 她身后的两名男子见状，快步走到飞机前等候。 待螺旋桨缓缓停下，两边机舱门打开，率先从里面跳下一位身材曼妙的女人。 因光线背对着，闻静一时看得不太真切。 直到女人走近，她盯着那张脸，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居然是她。 若不是时机不对，她真想感慨一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自己费尽心思想从小舅那里得到她的消息，结果她竟奇迹般出现在眼前。 还没等她有其他反应，张彦也跟着走了过来，只是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耷拉着脑袋，一看就被吓得不轻。 至于究竟怂到什么程度，暂时还不得而知。 闻静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虽说此事太过惊人，但眼下情况复杂，她不敢轻举妄动。 更何况，她的物品皆被收走，与外界的联系彻底中断。 吴晨紧盯着言言所谓的爱人，眸色透着凌厉：“我们又见面了…” 两人身高相近，闻静目光低垂，浅露笑容：“吴总，您好…” 吴晨在灯光下，白皙的脸庞仿佛蒙了一层薄纱。 上身内搭高领米色毛衣与牛仔衬衫，外披黑色皮衣，脚蹬卡其色低跟短靴，搭配修身牛仔裤。 看似普通简约的穿搭，周身却散发着一种高傲的气质。 闻静平日给人的感觉是热情似火，吴晨所展露出来的，不仅是生人勿近的冷淡，更有一种令人心生畏惧的戾气。 上次见面，她还表现如常，这会儿完全像变了一个人，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令她莫名心慌。 “闻小姐，在你心里，你怎么看待和言语的感情…” 她声音透着清冷，不带一丝温度，又有些不同寻常。 大半夜带她到这里，还无故提及小语，闻静繁杂的心思霎时像有了头绪，难道她真的是小语心心念念的小晞… “小语她很好，对待感情也很认真负责，我很喜欢她。” 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她自然不能直接承认和言语只是朋友关系，同时也想试探一下对方的虚实。 吴晨的脸色变得更深沉，示意旁边站着的张彦，沉声问她：“那为什么他会出卖言语的资料…难道是你授意的？” 闻静眉头紧蹙，有些不解：“我不太明白您这话的意思…” 她一步步走近她，直至两人相距一步之遥，目光似含笑意，但又暗藏寒冰：“言语一直把我错当作她的朋友，有人调查她的资料，你应该比我清楚她的真实身份，现在连累到我，甚至是工作，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调查小语，怎么会…” 闻静不可置信的看向张彦。 吴晨冷然浅笑，瞥了两人一眼：“我给你们一点时间，你问清楚了，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语毕，她与闻静擦肩而过，径直走向不远处一辆银色埃尔法。 等她进了车，张彦才一脸苦相地跑到闻静跟前，低着头，声音带着哭腔：“静姐，对不起，这次是我瞒着你私自接了一单，调查对象就是言语，还有那个叫安景晞的人，资料里的照片，和她一模一样，可我查的时候，显示安景晞明明已经死了，我不知道会这样，你说这些人会不会要我们的命呀。” 长时间的恐惧早已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平时他只需在电脑面前动动手指，何曾遇到过这种阵仗。 闻静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男子汉一个，别哭哭啼啼的，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第34章 张彦深知她的本事，也很感激她前来解救自己，但心里依旧担忧不已。 他抓住她的手臂，警惕地看着四周，尽量压低声音，仅让两人听见：“静姐，你不知道，他们根本不是普通人，他们有枪，很多枪…” 他的话顿时引得闻静警惕起来。 她也是受人之托调查吴晨，巧合的是张彦又受雇调查言语。 小舅从事的工作她大概清楚，两人既然能合伙做生意，显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说不定吴晨还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她和张彦必须万分小心：“你还记得是谁雇你调查言语的…” 张彦摇着头：“那个人用的是外网，我查不到他的任何信息，给钱倒是很痛快，我一时被钱迷了心窍，明知道言语是军人，还是出卖了她的信息，早知道会这样，打死我也不干这事。” 他懊悔不已，没能抵住诱惑，结果让两人陷入危险境地，实在追悔莫及。 闻静猜测花钱调查言语的人，应该就是那个和她打架的男子。 但是他和吴晨明明就是一伙的，又或者是瞒着她暗中调查的。 种种猜测在她脑海里此起彼伏，始终抓不住任何确定的线索。 他们就是负责调查，拿钱办事，本也无可厚非。 想必张彦把言语的事查了个底朝天，吴晨究竟想从他们这儿知道些什么，她难道以为是她指使张彦调查的。 以吴晨的行事作风，若不能给她满意的答复，必然不会轻易放过她和张彦，就算她是陈天保的侄女。 第46章 深藏 闻静走向车旁，车门大开着，吴晨躺在车椅上，正闭目养神。 她踌躇半晌，鞠着躬，诚恳道着歉：“吴总，我已经问过他了，这次是他不懂行规，影响到您，造成您的损失，我们会全部负责，请您高抬贵手，能放他一马。” “我若不呢…” 吴晨轻描淡写地吐出几个字，语气满不在乎，连眼睛都没睁开，显然是目中无人。 闻静直起腰，低着头，依旧谦卑：“吴总，这次的事都是我们的错，您可以提任何要求，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满足，求您大人有大量，也请看在我小舅的面上…” “给我造成麻烦的人，向来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你提陈总也无用。” 她适时睁开眼眸，一双眸子像是被墨汁浸染过。 被她三言两语打击的快要崩溃的闻静再也保持不了冷静，她慢慢往后退，很想和张彦趁其不备一跑了之。 然而四周皆守着不少保镖，两人想要逃离这里，根本不可能。 吴晨无意再追问太多，随后派人将两人送到一处隐秘之地，并下令没有她的指示，绝不能放他们离开。 结果似乎在预料之中，闻静没有过激反应，还安抚张彦，让他别太担心，至少性命暂时无虞。 回家途中，吴晨坐在车里，手中握着两部手机。 和张彦一样，闻静来之前，已将手机里的所有信息删除得一干二净。 他们在手机里安装了一种自毁程序，一旦察觉到情况不对，会立刻启动，能让外人查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她凝视着窗外的夜色，思绪渐渐深沉。 她很清楚，所有的部署和计划都得加快进度了，她的身份怕是瞒不了多久。 随后，她给首长发了一条消息，心里也随之稍感宽慰。 …… 龙战大队。 烈火分队下午训练结束，她们准备从枪械库搬出部分装备擦拭。 在暖阳的照耀下，空旷的场地上整齐摆放着一排排步枪、手枪、狙击枪。 擦枪工作需细致入微，但也是难得的放松时刻。 大家坐在小板凳上，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天，阵阵笑声此起彼伏。 言语没有参与其中，这几天她一直心事重重。 尽管努力克制自己不去多想，可到了闲暇时，那些念头还是忍不住涌上心头… 现在只能继续等，她相信闻静能带给她有用的消息。 沉默间，她继续埋头专注地擦拭手中的零件。 忙完擦枪，吃过晚饭，小队开完例会，又一同跑了五公里。 待其他人都返回宿舍后，言语独自前往办公室处理余下的文件。 回到宿舍时四处已熄了灯。 军营里有规定的作息时间，大家早已养成习惯，自然不像在家里那样自由。 一切看似与平常无异，言语却觉得比往日疲惫许多，她整天都提不起精神。 打开小台灯，解下腰带，摘下作训帽，坐在书桌前，随手解开紧扣的领口，露出略显白皙的脖颈。 本打算稍作休息就去洗漱，犹豫再三后，她还是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结果不出所料，没有任何消息。 失望之余，她又生出一丝庆幸，有时候没有消息或许就是好消息。 她只希望闻静调查能一切顺遂…… 次日，言语在大队带着队员们依旧忙着训练，好不容易写完上次执行任务的报告，就有一位来访者找上她。 早上训练结束，她匆匆赶回办公室，来访者正是冯昀。 “小昀，你居然有空特意来看我…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你先坐，我给你泡杯茶。” 言语见到老朋友，感到有些意外。 冯昀穿着警服，提着公文包，显得比较正式。 见到她，同样浅露笑容：“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这次来确实有事找你。” 泡好茶，言语将茶杯放到她面前，落座后，神色从容的看着她：“具体什么事你就直说，我力所能及。” 冯昀面露踌躇后说道：“是这样的…你之前不是找我查过监控吗，结果被人无故删除，我后来找人花了不少时间恢复…巧的是，你要找的人，和我们现在正密切关注的对象是同一个，所以我们局长让我来向你了解情况，电话里怕说不清楚，只能亲自过来找你。” 言语没想到会事关吴晨，神色微沉，眉头轻蹙：“她这是犯了什么事吗？” “这个涉及机密…我暂时不能说，只是我们关于她的资料实在太少，你若是知道什么，能麻烦告诉我吗？” “你带了当晚的监控视频吗，我能不能看一下…” 她那晚注意力全被分散，或许有些细节根本没有发现。 “有，我就是准备拿来给你看看。” 冯昀忙从公文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将那晚的监控打开，将电脑放到她面前。 监控视频分了几段，分别从不同的地方和视角，最关键的就是过道那里。 还好视频足够清晰，能将吴晨和那名男子当晚的情况一览无余。 言语这才惊觉男子当时有一幕手背在身后的动作，身为特战队员，她敏锐的察觉到那是准备掏枪的动作。 身处国内，又是归国的华裔，还随身携带枪支，从种种迹象来看，两人的身份绝不简单。 她突然想起闻静所说的话，她的小舅和吴晨是合作关系，那么必然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冯昀见她神情愈加凝重，她担心问道：“小语，你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 言语将电脑盖上，思虑半晌：“我和吴晨只见过两次面，除了在酒店意外遇见，还有一次是在一位女性朋友家里，她的小舅陈天保和吴晨有合作关系，至于合作什么，我并不清楚。” “特意过来一趟，果然有收获…你能不能把朋友的联系方式给我，我们想透过她了解一下陈天保的情况。” “当然。” 她拿出手机，翻出闻静的号码，让她记录下来。 冯昀做好登记，神色沉然：“小语，麻烦你暂时别把这件事告诉你的朋友，我怕打草惊蛇…” 她的顾虑言语自然明白，毕竟牵扯太多，以防通风报信。 “嗯，我知道。” 冯昀再次央求：“如果你还有什么新的发现，也请尽快告诉我们，事关重大，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 言语身为军人，自然清楚其中的重要和责任，她答应下来。 第47章 线索 送别冯昀，她试着主动联系闻静，想问她调查的情况，不会提及今天的事。 结果电话一直无法接通，她试着打了好几次，包括微信，还是没人接。 她不免有些担心，以往她就算不接，也不会出现无法接通的情况。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绪，只能等等再打，只希望她到时能够打给她。 然而直到第二天中午，冯昀再次联系她，语气明显低沉：“小语…你那位朋友，我们不仅没有联系到，调查的时候，还发现她被人秘密带走了…还有她的同事张彦，都不见了。” 言语霎时心惊，紧绷的心弦猝然断开：“怎么会这样…你能查到被谁带走了吗？” “现在还不能妄下定论，但你要有心理准备，不管是吴晨还是陈天保，他们肯定在密谋什么事…” “嗯，我明白。” 第35章 “你如果还有什么发现，请随时联系我。” “好…” 两人挂断电话，言语彻底慌张起来。 她将遇到吴晨的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撇开个人感情，才能看清更多的细节… 如果真因为她导致闻静遭遇什么不测，她才真的难辞其咎。 她不敢太过声张，向大队请了几天假，迅速赶回市里。 以警方的能力都找不到吴晨的下落，看来这次她必须靠自己找到线索。 她先驱车去了闻静的父母家，赶到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 闻家人正在饭厅用餐，红姨带她进屋。 他们见她突然独自到访，都以为小静和她吵架，闹了矛盾。 言语礼貌问好，没有解释太多。 陈燕华起身过来，邀请她一起用餐。 不过被她婉拒，只向她低声恳求：“伯母，我能和您单独谈谈吗？” “可以，当然可以…” 她回望丈夫，还是转身带她走到客厅的角落。 “小语，你和小静是不是吵架了？她性子倔，如果是她做错事，我也不会偏袒她…” 面对她的关心，言语仍有些犹豫不决，可是眼下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试一试。 “伯母，小静她…失踪了。” 陈燕华本就担忧的神色瞬间凝滞，她抓紧她的手，眼眶顿时变得幽忡：“小静失踪了…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会失踪？” 言语扶着她：“伯母，您有小舅的联系方式吗，我想找他帮忙找小静。” “找天保…” “嗯，这件事与他有关。” 陈燕华神情惊愕，思虑片刻，立马回身去客厅拿手机。 其他人见她神色慌张，问她发生了事，她来不及回答，拿着手机来到言语面前，颤着手，翻出陈天保的号码。 “要打给他吗？” 言语没有应话，抬头就看到闻奕琛和徐梦来到这边。 她迅速将号码记下，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伯母，您先别担心，请相信我，不要告诉任何人，也暂时不要联系小舅，等我找到闻静，我们一起回来看您…” 跟着就准备离开。 陈燕华还想嘱咐她几句话，言语已经动身往门口走去。 徐梦喊住她，想问她小静发生了什么事。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下次有空再聊…” 话音刚落，人已经消失在门口。 陈燕华慢慢走过来，他们问她什么，她都说不知道。 尽管徐梦和闻奕琛很想知道小静的情况，她依旧什么都不肯说。 闻沫廷沉着脸，始终未发一言… 从闻家离开，言语没有直接联系陈天保，他也不一定会接自己的电话，而是先联系了人脉甚广的齐赟，他应该认识不少那些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人物。 齐赟接到她的电话，倒是有些意外，毕竟作为发小，他和小晞的关系更好，这些年两人的联系甚少，反而他哥时常谈及她。 得知她想找陈天保，且事关重大，他直言只听说过他，并未见过，不过他倒是认识一个人，是他的手下。 他将那人的号码和隐秘的住址告诉她，还叮嘱她一切谨慎小心，那些人皆是亡命之徒。 言语根据住址，匆匆赶往位于海市郊区的一处废品厂，夜色逐渐深重，四下无人，连路灯都显得昏暗。 她没有将车开的太近，悄悄停在稍微隐蔽的地方。 随即拿上车里的匕首和甩棍，戴上帽子和口罩以及手套，将手机调至静音，震动也关掉，然后徒步无声走向废品厂。 逐渐走近时，她仔细观察那些厂外的监控摄像头，还好只有几处，不算全方位。 她绕过废品厂前大门，谨慎绕至后面，结果有条河挡着，无奈之下，她只能从侧边翻墙进去。 低匐靠墙站在摄像头下面，可以避开盲区，她预估着摄像头每隔几分钟转一次方向。 等确定好时间，趁着间隙，很是利落的就翻上高墙。 等她顺利进入废品厂，并未冒险打草惊蛇，而是小心翼翼靠近，每挪动一步，都抑制着呼吸。 她绕着废品越靠越近，从亮着灯光的地方隐约传来电视的声音。 直至来到窗户下面，她暗暗松了口气，只是无法确定里面有几个人。 就在她准备冒头瞧一眼，厂外突然传来车子靠近的声音。 她立即缩身藏的更隐秘。 屋里的人同时发现，匆忙关掉电视和灯，戴上早就准备好的夜视仪，拿上藏起来的枪，等着敌人上门。 以言语的耳力，来的不止一辆车，是三辆。 不知来了多少人，又为何会大晚上突然来这里… 很快，废品厂的大门就被暴力拆卸，尖锐的声音在空旷的地方显得格外刺耳。 接着就有强光亮起，陆续走进来不少彪形大汉，皆穿着黑色西装，看样子来者不善。 为首的男子向着屋里喊：“王勇山，我们不想跟你动粗，你还是主动出来，跟我们走吧。” 屋里的人不为所动，也没有回话。 藏着废品后面不露声色的言语立时惊异，若她猜的不错，应该就是上次逃跑的毒贩王勇山… 既然文的不行，那就只能动武了。 男子狠厉的抬手示意，身后走出两名男子，持枪小心靠近门口。 他们用力踹开木门，随着步步探入，枪声即刻传来。 然而很快就被火力压制退了出来，还好没伤及要害，只打中了两人的手臂，他们忍着痛，捂住伤口退到院子里。 第48章 躁动 为首的男子眉头紧蹙，看来王勇山也有所准备，贸然进去，只会送死。 他转身走到中间的商务车旁，车门打开，吴晨坐在里面，正闭目养神。 男子恭敬道：“吴总，他手里也有枪，想要拿下，有点棘手…” 吴晨冷冷开口：“王鉴现在什么态度？” “他找到陈总，想向你讨个人情…” “人情…倒是可以给。” 她睁开眼眸，眸光幽深莫测。 “那现在…我们还是先行撤退，我怕枪声会引警察过来。” “撤吧，告诉陈总，下不为例…” “是…” 男子挥挥手示意，十几号人回到车里，车子很快掉头离开。 言语始终躲在废品后面没有发出一点动静，她身上带的工具根本对抗不了他们带的枪，只能忍了又忍。 不过她已将现场的情况告知冯昀，警方会派人手迅速赶过来。 王勇山不敢再待下去，慌忙开灯收拾东西，准备跑路。 言语为拖延时间，慢慢摸到窗户下面，她故意捡起一截铁棍向院子扔去。 响起的声音顿时吓得屋内的王勇山警觉，他停下动作，从屋里小心探出头，院子里堆着不少废品，到处乌漆嘛黑，看不清有什么东西。 响声没了，他以为铁棍只是意外掉落，便松了口气，转身回了屋。 言语过了会儿，又扔了一截，这次声音还不小。 王勇山怀疑那帮人又再想别的办法想擒他，于是干脆缩在屋里不出来，等明天天亮再作打算。 掐着时间，警方的车终于赶到，言语还提醒冯昀别开警灯，否则王勇山听到动静可就跑了。 十多名特警全副武装悄然将废品厂团团围住，还有后面的河也不放过。 言语已退到厂外与他们汇合，随着特警队长孟凡泽做出手势，小分队持枪迅捷攻入屋内。 本以为还是那帮人的王勇山被一群突然闯入的特警完全打的措手不及，手里尽管拿着枪，却根本来不及反抗，就被迅速制服。 言语和冯昀则等在厂外不远处。 “你这次可算帮了我们大忙…之前放跑的四名毒贩终于抓到一个，应该能得到不少有用的消息，后续的工作可以继续展开了。” 言语同样叹道：“我也没想到王勇山会藏在这里，还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据我所知，这个废品厂是属于王鉴的，许是给他侄子一个落脚的地方。” 冯昀点头应道：“我们调查得知王鉴其实是陈天保的人，陈天保和吴晨是合伙人，他们有同一条利益链，还与境外有所联系…具体牵扯多少人暂且不得而知。” 闻及她的话，言语的心情变得更为沉重，眉头紧锁难释：“那我朋友失踪，万一被…” 她不敢想象，若闻静真因为她的事受到什么伤害，她如何向她家人交代，又该怎么面对她。 冯昀柔声安慰她：“陈天保既然是她小舅，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你别太担心。” “希望如此吧…” 她就算抱着侥幸心理，还是很担心闻静的安危。 狼狈的王勇山被戴上手铐，押解上警车，冯昀和另外两位警察以及言语走进屋内搜查有用的东西。 经过翻找，倒是找到不少资料，他们统统收好带回警局，逐一查验。 第36章 言语也需随同回去协助录取口供，她快步跑回到车旁，准备开车过去。 刚打开车门坐进去，还没来得及系安全带，一把冰冷的匕首就已从后面抵在她的脖颈上。 此处位置隐蔽，光线还暗淡无光，唯有中控亮起微弱至极的光，可随着车门关上，车未发动，连那一丝光也消失不见。 言语想透过后视镜观察身后的人会是谁，而那隐约弥漫的馨香已然出卖了她的身份。 “闻静是不是在你手上…” 沙哑低沉的声音在格外寂静的车内响起。 吴晨并未回答，而是小心的收起匕首，靠着车椅安静坐着，然而躁动的心依旧跳的厉害，她如何平复都难以控制。 言语许是知道她没有恶意，悄然侧身想要看一看她，可惜周围的光线太暗，她什么也看不见。 “如果闻静真的在你手上，请你不要伤害她，她没有什么恶意…” 心里钝钝的刺痛感如约而至，令吴晨难受的不行，她握紧匕首，沉声问道：“和我相似的人对你而言很重要吗…” 言语不知该把她当做谁看待，也许是小晞，也许只是吴晨。 “很重要…她是我一生的挚友。” 原来在她心里，自己只是挚友，不会成为像闻静那种身份。 吴晨冷嗤一笑，心里的酸楚意味更深更浓：“原来如此…” 害怕说太多，会引起她的怀疑，她就算再不舍，也必须马上离开。 “你要想闻静活着，对警察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想清楚了。” 她不再多言，打开车门准备离去。 听她话里有话，闻静果然是被她带走的，言语跟着下车，快步撵上她，仍旧看不清对方的模样。 吴晨背对着不敢转身，硬声说道：“你再跟着我，别怪我不客气…” “你什么时候才肯放了闻静？” 言语急切的问。 “无可奉告。” “你若不放，我会一直追查下去的…” 吴晨知道她没有确切的答复不会善罢甘休，即使再心如刀割，她还是转过身回道：“我还会在中国留三天…你明天陪我到处看看吧，结束以后，我会放她回去。” 言语深感诧异：“你要走了…” “当然，我本来就是来办事的，既已结束，自然要离开。” “那还回来吗？” 她失落之余，心里泛起深深地不舍。 明明才见过三次面，仅仅因为长得像小晞，她就算是警方通报的嫌疑人，言语也希望能有奇迹出现。 如今看来，皆是她虚无缥缈的奢望，为了闻静，她必须做出选择。 吴晨再难控制夺眶而出的泪水，强压着心底的涩意和痛苦，还好她看不见此刻濒临崩溃的她：“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明天我会联系你，你应该知道怎么做才能保全闻静的安全…” 她转身即走，不再留恋。 第49章 约定 当齐赟告诉她，言言向他要了废品厂的地址时，她担心的恨不得马上赶过来。 毕竟军人在外没有任何枪支保护，独自面对毒贩的胜算不知有多大，万一她被伤着，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一切顺利，她也没有贸然行事。 她布局了那么久，现在已将所有的关键人物凑齐，也摸清了国内nas的所有犯罪线路的情况，该是收网的时候了。 只是她深知战斗一旦开始，枪林弹雨难免不长眼，为了不留遗憾，这剩下的日子，能有言言陪着，已是最大的幸运。 言语闻及脚步声渐行渐远，内心的痛楚愈加深重。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不该动的心思，她还是忍不住想要挽留。 也许从始至终，她都将她当成了小晞，无论以后局面会如何，她们都不会有什么结果。 浑浑噩噩赶回警局，录完口供，已是深夜，室外冷意渐起。 她随便找了家酒店入住，洗去满身疲惫。 当躺在舒适的床铺里时，她却无甚睡意，脑海里不停浮现吴晨的模样。 她所做之事定会被追究法律责任，但前提是必须要先保证闻静的安全。 到时，她能否狠下心亲手将她绳之以法… 吴晨回到市区，同样疲惫不堪。 向来处事不惊的她这几天几乎快要被言言和闻静深厚的感情嫉妒到疯狂，心里溢满的醋意淹没着她的情意。 无论她怎样试探，得到的结果都是那么令人心碎。 也许是心有不甘，不想就此放弃自己喜欢那么久的言言，只可惜她已经属于别人… 次日，八点过，一通陌生的号码打来，言语已经起床收拾好，她犹豫再三还是点了接听。 “早上好…” 吴晨礼貌问候。 “早上好。” 言语没有表现的过于冷淡。 “你现在的住址…我开车过来接你。” “市里的怡兴大酒店，怡情的怡，高兴的兴。” “好…等我会儿。” 挂断电话，言语忽然觉得她们聊天好像比想象中自然许多，她随即保存了她的号码，备注的吴晨。 跟着导航一路开过去，吴晨沉寂的心还是抑制不住的紧张和激动，无论她想与不想，心始终是诚实的。 到了酒店门口，她见言言已等在外面，慌乱的心绪不停地冲击着她。 她停好车，没熄火，开门下车，带着清晨的曦光，光彩照人的出现在她面前。 两人没有多说什么，吴晨顺手为她打开车门，显得谦和有礼。 言语垂眸点头示意：“谢谢…” 然后弯腰坐进车里。 吴晨嘴角不觉浅露一抹笑意，关好车门后，方才绕至主驾驶坐进去，她迅速驶离这里。 车内散着一股并不讨厌的淡淡地青柠檬香味，言语刚刚没有注意，这会儿余光瞥过一眼，发现车子是法拉利。 薛然那晚在山岗上看到的也是一辆法拉利，她大晚上开车出现在那儿… 明知不该继续想下去，可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翻涌的思绪。 “我们等会儿要去的地方比较隐秘，也会有几位厉害的人物，你…的身份别泄露的太明显。” 言语反问她：“你不怕我收集你的罪证？” 吴晨点开音乐，悠扬的歌声响起。 “你不说我都忘了，手机麻烦给我一下。” 她伸出右手，语气轻松，似乎并不是太在意。 言语抿抿唇，暗骂自己笨，不情不愿从兜里掏着手机时，垂眸看向她摊着的手掌，皮肤白皙干净，手指修长，与印象里的手掌似有不同。 小晞的手没有那么细腻，也有不少细小疤痕，她的手掌什么都没有。 不禁又失落不已…她随即把手机交到她手里。 吴晨接过她的手机，直接将其关机，然后放在车门的储物处。 今天外面阳光正好，清风不燥。 车子一路向东进发，不需多久，就进入了郊区，慢慢又绕至山林。 两人不时聊两句，都是闲聊。 随后来到一处四周没有什么人烟，路的尽头还设着一道严密大门，言语猜不透这里会是什么地方。 吴晨探出头，对着摄像头挥了挥手，大门跟着自动打开。 她又继续往里面开，直至在停车场停下。 突然，远处有砰砰的枪声传来，立时引起言语的警觉。 吴晨向她解释，这里是射击俱乐部基地，可以用枪械定点射击，也有空中飞盘，不是她想的那些事。 言语下车关好车门，这才放松警惕。 目光扫过周围环境，绿化设施很不错，地势开阔敞亮，毫无遮拦。 停车场车辆不多，皆是豪车，看来到此的人应该非富即贵。 吴晨从后备箱拿出两件休闲外套，任她选择喜欢的。 言语选了一件白色的，另外一件黑色留给她自己穿。 她们换好外套，跟着去装备室领取装备。 吴晨浅然问她：“今天我们打飞盘怎么样？” 言语神色自若：“都行…” 她们来到登记处做好登记，跟着领了趁手的霰弹枪、耳罩、护目镜、手套、射击背心、专用子弹、枪套。 各自穿戴好，由专车送她们到指定场地。 位置明明很宽，吴晨仍紧挨着言语坐，阵阵清风吹起她的发丝，散在她的肩头。 无意间，言语悄悄捡了两三根，她没有扔，而是揣进了兜里。 得知吴晨的到来，俱乐部的负责人很是识趣的将其余客人请去别的项目玩儿。 她们到了飞盘射击场时，只剩两位工作人员候着。 “言小姐有兴趣和我比赛吗？” 吴晨扎着马尾，护目镜套在头上，耳罩挂在脖颈上，大步向场地中央走去，身姿高挑，气质卓然。 言语慢步跟在她身后，神色沉然，目光不时落在她身上，总想找出蛛丝马迹。 第37章 没有听到她的回答，吴晨回身望向她，看似笑着，可眼里有着不同寻常的挑衅：“你若赢了我，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你若输了，也必须为我做件事，怎么样，敢不敢赌…” “只要不犯法，我可以答应你。” 对上她投来的灼灼目光，言语丝毫不惧。 “那一言为定…我们各有十次机会，如果平手，条件就作废。” 吴晨笔直地伫立在草坪之上，专业地托枪，目光紧紧锁定前方。 只见飞盘接连不断地飞起，方向和高低各不相同。 “砰砰…”的枪声清脆响亮，在空旷的场地回荡。 而在不远处的休息室里，有几位中年男子正坐在其中，他们纷纷看向这边。 第50章 舍不得 若论这百发百中的枪法，在场之人皆不及吴晨。 前几次众人都输给她，其精准无误的射击，着实令人折服。 她迅速打完十枪，每枪皆命中。 言语倒是不奇怪她的枪法很好，只是这样的场景令她深感恍惚，似乎回到了她和小晞还在军校的时候。 那时她们时常一起组队训练，有任何问题，当场讨论解决，然而时光流逝，过去充实美好的日子再也回不去… 就在她愣神之际，吴晨已经来到她身边，她抬眸对上她的眼眸时，幽深与淡若碰撞，相似非似，一切都已变得模糊不清。 “该你了…” 言语垂眸不语，与她擦肩而过，她站在射击点，暗暗深呼吸了几下。 随着飞盘陆续飞出，她同样以精准的射击将其击落，十发全中。 “真不错…看来我们平手了。” 吴晨鼓着掌，和她一人站一个点，两处飞盘同时飞出，她们连续不断地射击，没有一次失手。 等全部打完，子弹也耗尽了。 “吴总的枪法愈发精湛了，我等实在自愧不如啊…” 话音传来，一位身形微胖，个子稍矮，头发略显稀疏的中年男子，边鼓掌，边谄媚地笑着走近。 吴晨转过身，见到是他们，微微挑了挑眉：“蔡总今天不试试身手？” 她将枪递给工作人员，摘下其余装备交给他，言语也随她一起取下东西。 蔡庚摆手谦虚道：“不了，我枪法欠佳，就不在吴总面前班门弄斧了。” “你们几位难得来一趟，不上场露两手？” 吴晨目光浅淡地扫过另外几位。 “我们都上了年纪，视力不行了，看见那些飞盘，都瞄不准，还是算了…” 另名男子，头发花白，留着寸头，年龄约莫五十有余，一副皮笑肉不笑。 深沉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瞟向吴晨身后的方向。 “您们几位可太见外了，来了也不通知我一声，实在不好意思，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啊…” 几人正交谈时，陈天保忽然从不远处走来，话音爽朗客气。 他身着褐色呢子大衣，脸上笑意不绝，一双单眼皮小眼睛精光闪烁。 “我们不过是来度个周末，陈总日理万机，不必如此客气。” 蔡庚目光敏锐，偷偷观察着吴晨的神色，率先接话说道。 陈天保快步走近，瞥了眼言语，站在吴晨身侧陪笑：“瞧您说的，大家都是自家人，何必这么见外，今日我做东，请大家吃好、喝好、玩好，吴总，您也务必玩得尽兴。” “陈总太客气了，既然您来了，我们去比试两场如何？” 吴晨悠然侧身，目露笑意，面上波澜不惊，却又暗藏深意。 陈天保迎着她的目光，旋即又低头看向几位男子：“大家都一起去吧，人多热闹…” “我们就不去了，吴总和陈总去玩吧，不用管我们几个老家伙。” 蔡庚很有眼力见。 几个老滑头！陈天保心里暗自咒骂，面上依旧一副热情好客的模样：“那好，几位随意，我们先过去了。” 言语则留在原地并未过去，她以为闻静的小舅应该与吴晨平起平坐，看样子都是互相牵制。 两人重新回到射击场地，他们喜欢边走边射，身后各自跟着一名工作人员，负责抛出飞盘。 “陈总可知我今日来此的目的…” 吴晨边装子弹，边直截了当问他，有些事她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 陈天保与她并肩而行，难得表现出低眉顺眼的姿态：“吴总，我侄女的事还望您能高抬贵手，她年轻气盛，又不懂规矩，冒犯到您，我替她向您道歉…” 姐姐找了他很多次，他让人调查小静的下落，结果得知她竟被吴晨秘密带走，至于原因，闻丫头居然敢私自调查神秘莫测的她，明知得罪不起… 陈天保算是了解她的性子，既然她亲自前来，说明此事尚有商量的余地，也就不再遮遮掩掩。 “陈总，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只是你也清楚我刚为你们解决那四个人的事，本来还想放王勇山一马，结果他还是被警方带走了，我现在的处境也很危险，你侄女还明目张胆的查我，王勇山又或者是她，一旦向警方泄露我们的事，你觉得国内还待的下去吗…” 吴晨不紧不慢举起枪，准备再次射击。 陈天保也手持着枪，侧身而立，却并不瞄准前方。 工作人员将飞盘用力向上抛去。 “砰…”一声枪响，一只飞碟在空中瞬间被击碎。 因未戴耳罩，枪声猛地将陈天保的思绪震了回来。 “吴总，只要您肯放过我侄女，这次的损失我一人承担，另外，往后黑货和白货，我全都从您这儿进，您看如何…” 他放下身段，言辞中满是恳求之意，闻静是他看着长大的，向来疼爱她，不可能真的不管她。 自从老对手洪炳田失势，整个东菱市以及周边就数陈天保的生意愈发兴隆，供货商自然成了各方争抢的对象。 如此一来，吴晨几乎成为南方最大的供货人，其势力可见一斑。 “陈总不愧为陈总，那今后我们合作愉快。” 吴晨眉眼微挑，腾出一只手，伸向陈天保。 有时很多话无需挑明，大家都在道上闯荡，彼此的底细心知肚明。 毕竟利益相连，能用最平和的方式解决问题，自是再好不过。 陈天保笑着伸出手与她相握，垂眸之际，隐约透着一丝寒意：“不敢当，如今吴总才是真正的大老板…” 洪炳田的事虽得益于她出手解决，但一家独大的后果如今也显露出来。 一旦被掌控，便很难再有翻身的机会，陈天保又怎会不知其中利害。 可就当下的局势而言，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吴晨此行目的达成，射击起来愈发干脆畅快。 言语望着他们的身影，知道又在密谋什么事，也许她的出现就是为了引起陈天保的注意。 深知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希望他能让闻静早些平安归来… 事已办妥，吴晨并不打算多留，带着言语向众人道别，离开俱乐部准备回城。 临近中午，正好可以找家餐厅用餐。 言言喜欢吃些清淡的饮食，她回国之后，找到一家味道不错的粤菜。 过去途中，谁也没有说话，可是一通不合时宜的电话很快打破了这份宁静。 吴晨拿着手机接听，不过片刻，淡然的神色已变得深沉无比。 等挂断后，她迅速就近靠边停车，又将手机还给她。 “本来还想请你吃顿饭，看来没机会了…” 她语气低落，倒不似原本那般强势淡漠。 言语接过手机，幽然的目光不时落在她脸上，她想说点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们原本毫无交集，不过因缘际会遇见，又被牵扯出诸多事情。 而她始终没有选择的权利，也没有可以追寻的机会。 “其实…能见你一面，我挺高兴的。” 她难掩尴尬，浅浅笑着，心里又深感愧疚。 毕竟自己是兵，而她是一名犯罪分子，本不该产生这样的心境。 吴晨侧目看向她，眸光微微闪动：“我也很高兴见到你…只可惜时间不多了。” 言语正欲言又止，却被她突然打断。 “你走吧，我还有事要办…” 她神色沉然，眉头紧蹙，似乎心情不好。 言语低着头，只能不舍的开门下车。 然而车门刚关上，车子就立即发动离开了这里，没有丝毫留恋。 深重无望的失落猛然涌上心头，令言语异常难受，眼泪霎时夺眶而出。 至此一别，她们应该不会再见了，原本的希冀也消失殆尽，终究是她的妄想，奈何心里还是舍不得… 吴晨开车离去甚远方才又停下，她抹着脸上的泪水，心痛的难以呼吸，她多想抱抱言言，多想和她诉说心事，可是最后一战即将到来，她不能再有任何分心。 她还想以安景晞的身份回到亲人和她身边…… 第38章 第51章 揭露 一周后，七三集团军接到一项极为严密重要的任务。 近些年，国内甚为猖獗，专门走私毒品和军火的犯罪分子，他们即将有一场数额庞大的交易。 因牵扯之人众多，因此上级下达密令，这次由公安部、武警、军队三方联合打击，誓要将其彻底剿灭。 黎明前，一辆辆军警车辆开进东菱市公安总部大门，相关人员全都集合在大型多媒体会议室里。 总负责人是公安局局长陈瑜覃，负责收集情报的是行动组组长孙榭。 武警负责人是赵承彪大校，带着武警精锐。 军队的指挥长则是少将张平山军长，他带来的龙战大队可是他手底下的强兵，还有几位翼虎团飞行最好的同志一起。 龙战大队的大队长是詹友甫大校，政委是郭铭升大校，只是他现在在俄罗斯参加军事交流会，这次大队长亲自带队，带领连队三支分队，分别是红鹰分队、雪狐分队和烈火分队。 这次面对的犯罪分子不仅在地理位置较偏远的地方交易，据可靠消息称还持有重型武器，危险程度很高。 作为据点，东菱市也要全力打击隐藏已久的毒瘤，三方必须紧密合作，才能将损伤降到最低。 会议室里，一边是身着藏青色警服的公安部人员，一边是着松枝绿常服军装的武警和军队人员。 陈瑜覃和张平山并肩坐在会议室最前面，等所有重要人员到齐后，每人拿着笔记本以及平板，以便做好记录。 孙榭开始做整体的介绍和部署，所谓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大家都不敢有丝毫懈怠，毕竟这是关乎生死的大事。 “大家好，很荣幸能与各位一起并肩战斗，我是本次行动的组长孙榭，在场的人员，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战友了，别的我就不多客套，接下来我会把大概情况给大家通报一下，有什么问题，我们随后再细谈。” 他打开做好的ppt，依次开始切换资料。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说过nas集团，这是一个国际上知名的，暗地里专门走私毒品和军火以及贩卖人口的公司，这些年在欧美一些国家甚为猖獗，而国内早在八年前就有了他们的据点，一直以正当生意做掩护，背地里做交易，所以我们一直找不到切实的证据，再加上一开始有个别重要人员庇护，各项行动难以实施…” “直到近几年，全国加大扫/黑除/恶专项斗争，我们才终于有机会抓住他们的尾巴，也一直对此在跟踪和收集证据，特别是近半年，nas集团从国外派遣了两名秘密的人物潜入中国，这两人手段很是毒辣迅捷，很快就将东菱市周边的势力收复，毒品更是被其包揽，我们几次进行抓获，皆被狡猾逃脱。” “其中叫森杰的男子通缉到现在都还没有任何消息，我们猜测，可能已经逃往国外了，就在前几天，在调查一项毒品走私案的时候，我们抓到一个叫洪炳田的人，他向我们透露了一条重要的讯息，nas即将会有大动静，你们看，这个人就是国内如今最大的头目，也是通缉犯森杰背后的老板，给各位发的资料里有对她详细的介绍……” 孙榭将其照片一下放在大屏幕上，顿时，部队这边的人大多都惊呼出了声。 屏幕上，一张吴晨正从一家酒店走出来的照片，然后继续切换。 尽管衣着不同，有些还戴着墨镜和口罩，但记忆里的那个人与之熟悉的面容却是毋庸置疑的相同。 孙榭察觉不对，疑惑问道：“怎么…大家有什么问题吗？” 向来心思缜密的詹友甫不再看屏幕，而是转头向张平山投去凝重的目光。 张平山投以淡然的眸色，他似早有心理准备。 相距不远，言语坐在众位队员后面，身体霎时紧绷，寒毛骤立，手掌紧紧攥着。 帽檐下幽沉的目光不可置信的一直紧盯着屏幕，不曾移开丝毫，生怕错过关于她的点滴。 她所做的一切终究还是被戳破，无论拥有怎样的势力和财富，都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 恍惚中，眼眸逐渐变得湿润，她只能拼命抑制着，不让濒临的泪水掉下来。 复又低头看着平板上的介绍，她在境外化名吴晨，能在短短几年的时间，从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人物继而掌管那么庞大的‘狼穴’，其中的代价，可想而知。 而她消失一周的时间，闻静仍没有被放回来，她彻底销声匿迹，不知安全可否。 她鬼使神差的用捡到的那几根头发和赵姨的dna做比对，今天正好第五天。 怕错过报告，她没有关掉手机，一直心急如焚等待着。 她和医生约好，报告出来第一时间发消息给她。 眼看临近八点钟，手机突然弹出短信消息。 她顿感无法抑制的激动席卷全身，用笔记本假意遮着，将手机解锁，颤着手指点开消息，赫然看见：双方符合生物学亲子关系。 她猛然捂住手机，低着头，一时竟不敢相信所看见的。 吴晨真的是小晞，她真的是小晞… 如果之前只是怀疑，一直不太敢确定，在是与不是之间，心更偏向那就是小晞。 纵然心怀忐忑，但奇怪的是，她这些天并没有太过担心闻静的安全，她本能的相信她不会伤害她。 或许这就是最根本的原因，因为她是小晞，她永远相信她。 此刻，言语的心好像缠成了一团乱麻，焦作、心疼、激动、慌张、担心、顾虑、心心念念。 这些心绪犹如一根根丝线，紧紧缠绕着她，让她透不过气。 复又阵阵心慌的犹如喷涌的火山般激烈翻腾着，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滑落而下，一行行滑落脸颊，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等回过神时，她怕自己的失态影响到大家，立即用手擦拭了泪水，强忍着快要崩溃的意志。 曾几何时她怨恨过上天的种种不公，她不甘心就此失去小晞。 如今她知足了，只因她活着。 她的小晞一直都好好的活着，从未离去… 第52章 卧底 这时，张平山起身，笔直站着，帽檐下的目光慎重而锐利，沉厚的声音打破了满室的安静：“今天在场的人都是公安部、武警和部队的精英人员，本着负责的态度，希望我接下来说的话，各位请谨慎保密。” 他回看了詹友甫一眼，继而扫过部军队这边的人员，沉黙半晌，向孙榭警官挥了挥手，暂且让他先停一下。 沉思良久，一直没有讲话，大家也都安静等着，直到他再度开口，望向众人沉声说道：“孙警官刚刚介绍的那位，其实，是我军派遣的卧底，原是龙战大队的队员，她真名叫安景晞，代号蓝狐，已在境外执行任务长达五年，抱歉各位，事先因未与她达成共识，没有和公安部提前交涉，我一方面担心会泄露了消息，造成她的人身安全问题，另一方面，她还需继续潜伏，我知道孙警官他们为此付出了很多精力，我考虑着，这次的具体行动还是要和她一起重新计划部署，确保做到万无一失，更要确保她的人身安全。” “这场战役，我们精心部署了五年之久，容不得有一点差池，今天在场的人，每个人都必须要签保密协议，这是我的要求，也希望各位严守，因为我们不能保证敌人不会把手伸向我们的内部…” 张平山一番话讲完，复又坐下，军队这边的队员，包括詹友甫、廖青以及红鹰分队的队长余铁也都一时无法平复复杂的心情。 刚刚还安静的会议室顿时响起嘈杂声。 任务虽然很重要，可相比起来，俨然没有这个消息更令人激动了。 她真的还在… 本以为牺牲的蓝狐只是辗转做了卧底，这…简直没有比任何消息更令人振奋了。 从一场残酷的战斗到默默卧底在狡诈黑暗的地方长达五年，该是怎样顽强的生命力才能坚持不懈到如此。 翼虎团的李凌玉居于会议室的角落。 此刻眉头紧锁，帽檐下，一双眼眸清幽而冷冽，睫毛纤长，鼻翼柔润直挺。 一张白皙秀丽的脸庞让人不太看得出是一位飞行员。 军装在身，英气里，也散发出些许孤傲和内敛，倒不似在熟人面前那般自在。 她仔细看过所有信息，似心有所感，径直将目光望向不远处的言语。 见她神情果然不对，心里也不免有些担心，又想起曾为安景晞痛哭流涕的徒弟时，她又心怀欣喜。 想来，她如果知道姐姐还活着，肯定会欣喜若狂的蹦上天。 想象着那个画面，她就有些按捺不住紧张和激动的心，真想立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李凌玉平常尽管对徒弟很是严厉，但也真心想她成才。 也知她有多在乎她的姐姐，对于别人，她很少有什么耐心和关注。 言语于她而言，还是比较聊得来的朋友，她是真心为她们感到高兴。 屏幕上陆续放出几张言语临危受命执行任务时身着飞行服，她与幕后黑手相对而站的照片。 第39章 “难道上一次配合毒贩，挟持直升机和阎王的人竟也是她…” 雪狐分队的队员魏蔚猛然惊讶道。 众人皆知那次事件，这才恍然大悟，心里自然又是一惊。 言语回想起那次，两人离得那样近，自己却未能将她认出。 心里不免有些埋怨自己，又有一丝庆幸，倘若当时就认出了她，说不定会打乱她所有的计划。 “这个小妮子，怪厉害的，上次可把我们耍的团团转…要不是你后来跟我说一声，我们可能就打草惊蛇了。” 陈瑜覃严肃的脸上浅露笑容，他难得棋逢对手，幸好是他们的战友，而不是敌人。 张平山闻此话，淡淡笑着：“上次的事，还得谢谢你们配合。” “也亏得她，那次行动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我们也要谢谢她的精心安排…” 孙榭为此次的合力行动花费了颇多人力和物力，以及巨大的精力去了解这个犯罪集团的头目。 只是真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会是军队的卧底。 不知为此付出了多少，他由衷的敬佩她。 警方也曾派人潜进nas做卧底，可是很难取得什么有用的情报。 更难接近那些高层人士，何况那些人尤为机警，想要突破一道口子，简直难上加难。 纵然有了这么大的变数，但接下来的任务应该要比想象中轻松不少。 孙榭微微松一口气，对魏蔚提出的质疑，他又调出资料分析道：“的确，上次轰动全国的挟持事件，任务虽然没有像预期一样抓获毒贩和同伙，但帮助我们破了nas集团的一个缺口，根据后来的跟踪和调查，那天出现接应的人应该是她…” “不过，逃掉的四名毒贩，其中三人被灭口，唯一活下来的王勇山凭着关系逃掉，后来被抓获，这是犯人交代事情的视频，大家可以了解一下。” 他打开电脑里录制的一段视频，传输在屏幕上播放。 一间审讯室里，光线昏暗，只有一束亮光映在犯人身上。 王勇山穿着橘色的囚衣，双手戴着手铐，搭在方形的桌面上。 剃着寸头，整个人萎靡不振，眼里只剩一潭死水。 与他对坐的正是孙榭警官和另一名男警官。 “王勇山，你最好将你所知道的全都说出来，我们可以考虑对你从轻处理。” 王勇山沉寂半晌，许是知道什么也瞒不住，把事实交代清楚，或许还能免一死。 他随后抬起头，嘴角勾起生冷的笑意：“这些年我一直和兄弟们跟着舅舅混，日子倒也过得不错，可是就在几个月前，突然从国外回来两个人，男的叫森杰，女的叫吴晨，nas开始由他们全权掌控，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办法，让很多道上的大人物都对他们言听计从，就连舅舅也从她手上拿货，多是白货，可是，后来货却越给越少，很多时候我们都是一催再催，他们就才给一点，再到后来，那个森杰突然有一天不见了，那么大的公司都落在了吴晨那个女人手里，她对外立了很多规矩，让我们下面做事的人越来越受限制，身上也没几个钱了，于是我就同两个兄弟联合一个专门供货的人准备干一票大的。” 第53章 行动前 王勇山眼神逐渐暗沉，声音也小了很多：“可是没想到还是走漏了风声，被你们包围在大楼里时，我们都以为要完了，就算拉上那些人垫背，我们也不可能活着出去，可谁知道，居然会有人来救我们，也许真的是报应吧！我们虽然被救回去了，可还是难逃一死，那晚我们被蒙着脸，绑着带到了一处野外，周围冷极了，什么声音都没有，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说话也没人应我们，等有人把头套解开，我就看见一个男人拿着枪指着我们，我求他放过我们，可其他兄弟很快都被相继击毙倒在地上，到处都是血，要不是我喊着求着舅舅放我一马，我早就死了，我虽然逃了出来，可是我害怕，我知道她不会放过我的，她不是人！她是恶魔，我夜夜睡不着，我知道她的势力很大，我没办法，只能来自首，我来了这里，她就杀不了我了……” 王勇山越说越慌张，他瞪大眼，明明是冬天，可他脸上却全是冷汗。 视频放完，孙榭转过身面向众人：“这个王勇山只是nas集团底层的小人物，所以当时能从他身上得到的情报并不多。” 言语看完视频，心头又是一紧，心疼没散，又聚起浓浓地怜惜，她的小晞怎么可能会是‘恶魔’！她明明是世上最好最好的人！ 形势所逼之下，奈何只能做出一些违背心意的事，最难受的人或许是她本人吧。 “她做事还是那么雷厉风行…” 廖青目光深远，沉然慨叹。 “凶悍程度可见一斑。” 身旁的魏蔚调侃道。 孙榭笑笑道：“也不愧是你们龙战大队出来的人，狡猾程度真的让我们无计可施，她做事很多时候都滴水不漏，可有些时候又像故意放出消息，现在看来，应该是在向我们传递信息，这个犯罪集团已经盘桓在东菱市，乃至就近的几个省市已经很久了，是一块不小的毒瘤，相信这一次，我们能将它连根拔。” “这一次大家齐心协力，一定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张平山掷地有声，他相信合众人之力，绝对可以把这颗毒瘤拔掉。 情况有变，会议只能先暂缓，公安部和武警的人随后出了会议室，留下部队的人员。 在场的多数人都与安景晞相识，甚至曾经还是并肩作战的战友，现在得知她还活着，心情自然有些激动。 张平山神情严肃，他又何尝不心疼安丫头，可在国家人民面前，自身何其渺小。 “大家的心情我很了解，这次将事情告诉你们，也是不想你们有任何心理负担，安丫头一直担心走漏消息，不肯将重担卸下一点，我也是拿她没办法。” “蓝狐一直都是最优秀的特战队员，首长，您放心吧，我们会调节好自己的心态，圆满完成这次任务…” 詹友甫挺直腰背，低哑粗沉的声音不大却绝对有威慑力。 大家似心有所感，同样的心情，同样的感慨。 言语的纷乱心绪渐渐平复，犹豫许久后，终于打破内心的桎梏，向着他沉然问道：“首长，现在能联系上小晞吗？” 张平山侧过身，见到是言语，也知她很担心安丫头。 “暂时没办法，她现在在做最后的部署，后面她会主动联络我们的。” 言语闻此，极力克制住想见到她的冲动，哪怕只是听听她的声音也好。 既如此，她也不再说什么，只能默默将心思藏在心底。 张平山继续讲后面需要注意的事项，众人都仔细听着，不再作任何疑问。 他们已经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尽了，自己需要做的，就是绝对的服从。 当晚回到连队，大队长连夜组织各分队一起召开会议。 除了讨论这次的作战计划，自然也说到原本隶属雪狐分队的前分队长安景晞。 自然，没有什么比深受信赖的战友还活着的消息更振奋人心。 不曾失去，那曾经遮掩在心底深处的阴霾也就能渐渐消散。 “大家要相信蓝狐的付出不会白费，她这些年虽然没有和你们一起并肩作战，但她始终战斗在第一线，这一次，我们不仅要彻底捣毁这个犯罪集团，还要迎接我们的英雄回家…” 詹友甫激励的话更如一针强心剂，让所有人都热血沸腾。 他站起身大声吼道：“我们的口号是什么？” 所有人全都站起立正，震天喊道：“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我们的信仰是什么？” “忠于祖国！忠于人民！” 詹友甫目露欣慰：“好，我等你们凯旋而归。” 会议结束后，队员们陆续回到宿舍。 言语转而悄悄跑到了训练场的一处暗沉角落，她坐在台阶上，映着昏黄灯光的训练场寂静无声。 廖青悄然跟着站在不远处，见她埋头蹲着，似在哭泣。 然而除了轻微耸动的肩膀，没有一点声音，连流泪都是克制的。 其实，大家何尝不难过，只是都掩饰的很好。 他本想上前安慰她，可是这个时候，她需要的或许只是一个人的释放。 廖青脚步停住，背靠着一棵杨树，无言相伴。 两人曾因蓝狐打过一架，深知她对言语的重要性。 得知她还活着，想要一时接受，确实需要一些时间。 世人都说特种兵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谁又真正知道其实他们内心装着感情的地方比常人都要柔软的多。 因为见惯了在和平年代的血腥杀戮，他们更懂得珍惜，不轻言放弃。 这些年他见证言语从普通的女兵一步步成长。 开始他想不通看上去那般不堪一击的她怎会有那么大的毅力过关斩将，在训练营吃尽苦头，最终成为一名合格的特战队员。 第40章 直到后来他才明白，是她内心坚持不变的信念。 不管是对国家还是对个人的执着信念，一路支撑着她，勇于超越自己的极限，比其它任何东西能带给她无尽前行的力量。 尽管刚开始体能比不上其他人，然而她在其他方面比很多人都要强。 遇事决然，冷静，条理清晰… 就像他曾经的队长蓝狐一样，勇敢无畏。 第54章 行动开始 言语回到宿舍，眼睛因哭过，遮掩不住的清幽微红，心事一览无余。 坐在电脑桌前，许是发泄过，心情平复了不少。 记起之前同小晞见过的四次面，她又是欢喜又是心疼。 明明她们已经近在咫尺，可还要全然做出一副陌生人的样子。 那个时候，小晞心里又在想什么… 她肯定认得自己，而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还是她的心理素质强大，若换作她，那必定会不顾一切。 无论怎样，她回来了，不会再让所有期待的人等得太久。 她拿出笔记本，温柔拂过：“小晞，我好开心，好庆幸你还好好活着，我们等你回来…” 她决不会再放手，她会勇敢向她说出掩埋许久的心事… 思及至此，言语竟感到一阵心慌激动，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她好像成功翻越了耸立的险峻山峰，终于迎来期待许久的朝阳… 随后几天，军队协同公安、武警重新部署作战计划。 有了战友还活着的消息，虽有些浮动人心，但更像是为迎接她回归而战，龙战大队所有参战人员都充满了信心。 …… 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的万家灯火，心里只有万般期待和希望。 吴晨，跟随她五年多的名字，终于可以换回原本属于她的真正姓名——安景晞。 名字是一个人在世上的符号。 从安景晞到吴晨，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吴晨到安景晞，却是心之所向，是冥冥之中的牵引。 她是中国人，是军队里的佼佼者。 长久以来，她的忠诚和信仰始终支撑着她无往前进，这或许就是千千万万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人的共同点。 等打完这一仗，她知道，她回家的日子也就越来越近了… 东菱市，陆航团。 今天天气甚好，李凌玉早早就到机械库同机务组的人检查直升机各处。 马上要执行远程的任务，还要载满弹药，进行火力支援，必须要保证各方面万无一失。 和她一起的还有另外三位经验老到的陆航飞行员，参加这次行动的，只有她一个女飞。 大家正忙着的时候，安景夏、康祺、荣明、洪云中几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簇拥着跑到他们跟前。 几人都是同一批训练出来的学员，眼看师傅在忙，挽起袖子想帮忙。 “玉姐，你们要去执行什么重要的任务吗？” 安景夏拿着扳手，好奇的问，平时难得见到这几位一起行动，肯定又是什么紧要的任务。 李凌玉自然不会告诉她任务是什么，相比她刚到陆航时的刁难和严厉，她对她如今的态度已然比初期相识好了很多。 毕竟，她已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一名合格的飞行员，是可以并肩战斗的战友了。 心思微转，她平淡的眉目显露温柔，淡淡问道：“让你办的事都办完了…” 没有得到正面回答，安景夏并未在意。 挨近她身畔，红润娇俏的圆脸透着几分可爱和俏皮，语气似撒娇回道：“你哪次交代我办的事我没有办好的，一点都不相信我。” 李凌玉最见不得她这样，明明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汉子，偏偏爱跟她撒娇卖萌。 心里所想和脸上表现出来的截然不同，嘴角勾起无奈笑意，目色柔和：“嗯，你去忙你自己的事，马上就要考核了，小心过不了…” 检查机身是很精细的活，即使和安景夏说着话，但李凌玉的注意力并未被分散多少。 她的飞行天赋于陆航来说，可谓是万中无一，在翼虎团颇受战友们的优待和艳羡。 自然，能跟着这样优秀又长得赏心悦目的师傅，也实属是安景夏的幸运。 也不知这些年是不是姐姐不在了的缘故，她在遇到李凌玉以后，虽然被虐的很惨，但深知她是为自己好。 除了训练，平常生活中，她常常关心她。 慢慢的，心里依赖之情甚深，不管有什么事，有什么话都会跟她说，有任何烦恼也会向她倾诉。 久而久之，两人的关系从师徒转变成了并肩作战的战友，也成了对方的挚友，也是知己。 “玉姐，我这次要是以第一名考核过关，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怎么，要我给你介绍男朋友？” 李凌玉扬眉问道。 安景夏立马娇嗔道：“哎呀，不是，就是…别的事。” 李凌玉也不逗她了，转过头看着她，眸光依旧暖暖温润：“你要是能赢了那几个小子，那我答应你，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真的！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继续忙，我们就先走了。” 安景夏把手里的扳手放进工具箱里，转身便招呼不远处的战友一起离开。 这会儿和煦的阳光透过宽敞的机库门，倒映在脚边。 望向那明媚如光的年轻人，李凌玉心里有些恍然，再过不久，她会比现在更快乐吧。 以后她们之间更多的是战友情，别的渐渐就少了，她对自己的依赖也会减弱。 不知为何，李凌玉心里的失落之意顷刻袭来，为什么待她总不似待别人那般。 她暗暗压下莫名的异样感，不作多想。 行动的日子一晃就到… 在这样的和平年代，普通人很少能体会到枪林弹雨的残酷。 但这样的日子早已成为公安、武警和军队的守卫者们最习以为常的生活。 上次集中会议之后，张平山没过多久便得到了安景晞反馈回来的信息。 他继而赶往孙榭小组驻扎的地方，将原来的计划又重新部署协调了一下，大致可分为三部分。 第一部 分是由警员和特警们负责清除nas潜藏在东菱市多年的分散组织以及那些领导人物，必要时，绝不留情。 第二部 分由武警负责进攻盘踞东菱市制毒售货的暗点工厂，彻底瓦解他们的内部根系。 第三部 分则由部队负责边境交易的据点，一举端了国内外的毒品网络。 现今社会，各种黑恶势力明争暗斗，以各种形式变幻存在，可底线不能丢，那就是枪支和贩毒。 这些是国家明令禁止，绝不允许触犯的。 每年有多少家庭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又有多少英勇的战士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那是国家和人民最不愿看到的，在经历了长久的攻坚克难，如今，毒品已成了国人严厉杜绝且闻之色变的东西。 只是谁都明白，这条路还看不到尽头，为此要做的事也还远远不够。 何况这次的行动，境外敌方军火数量估计庞大。 毒贩的人数更不容小觑，危险程度也就不言而喻。 所以，参与行动的人都心知肚明万不可以轻敌。 第55章 作战 军队这边因是远程作战，所以必须提前三天出发埋伏。 凌晨三点，陆航两架直9直升机早早就停在了连队的停机坪，螺旋桨轰隆轰隆的转着，卷起阵阵大风。 与此同时，红鹰、雪狐、烈火三支分队正整装待发，每支队伍配备有突击步/枪及狙击/枪，手/枪，单兵电台，急救包，以及定位仪。 头戴芳纶头盔和夜视仪，包里放着备用弹夹、奔尼帽及干粮等东西。 身穿橄榄绿的丛林作战服和防弹背心，脚踩黑色作战靴，作战背心上装着攻防两用手/雷和弹夹。 手脚各有护膝和护腕，脸上画着迷彩油，很是有精神。 按计划，红鹰分队主要负责突围，他们将潜伏在交易地点，再将其打的措手不及。 雪狐分队则负责围剿。 既然他们能想到分散兵力，那么毒贩必定也会为自己留后路。 所以，他们必须要快速切断他们的联络网。 最后，由烈火分队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边界线。 从蓝狐提供的消息得知，这次会有一个境外非常要紧的人物参与交易。 为确保万无一失，她们必须要斩断他们所有的后路。 出发前，詹友甫面对排列整齐，英姿飒爽、意气风发的队伍讲话。 心里即使担心，但是没有任何害怕，因为相信，所以无畏。 “同志们，等久了吧，我也有一阵没有这样跟你们作战前讲话了，这次的情况有些特殊，不过我希望你们能放平心态，不管遇到什么，不要贸然行动，一切行动听指挥，突发情况随机应变就行，你们都是连队最优秀的特战队员，我相信你们能圆满完成好任务，好了，多了的话就不讲了，祝你们凯旋归来，我为你们庆功！” 第41章 “立正！” 余铁大声喊道。 所有人整齐划一，立正致意。 “出发吧…” 随即，红鹰分队转身大步跑向一架直升机，雪狐和烈火分队则上了另一架直升机。 詹友甫和其他人退到不远处，挥手敬礼，目送着直升机消失在天空尽头，他们在心里期盼，让他们一定要平安归来。 至于他，明天会随同大队其他人乘专机赶到后方的驻扎地，进行全程指挥和部署。 坐在稳稳的机舱里，雪狐和烈火分队的队员们都格外安静。 其实大家心里还是会有点紧张和激动，只是良好的心理素质让他们能渐渐平复和调节。 言语坐在机舱门旁边，画着迷彩油的脸有种说不出的刚毅和执着。 一双幽深的眼眸侧目望着机舱外面飞跃而过的景物，呼吸并未变化。 可胸腔里的那颗心早就从昨晚开始不安分起来，她只能逼着自己一遍遍想着任务中需要注意的细节。 要是可以，她真想把脑子里时不时总会冒出来的小晞给揍一顿… 两个半小时后，直升机终于到了机降a点，位于镇康县的一处原始森林。 雪狐分队的人先从这里绳降，再徒步前往任务地点。 等他们成功降落后，直升机又前往飞，赶到机降b点。 为了不让敌人发现异常，烈火队员们必须先降落在远处，然后再悄悄靠近边境线附近。 同样利落的绳降，言语在地面集合了队伍，讲了大概的注意事项后，便开始了长途的武装越野。 她们必须要在两天之内赶到，筑好防线，守株待兔… 而安景晞已在手下的护送下，秘密前往镇康县。 她说不上有多紧张或是激动，或许一步步走到现在，所经历的已经足够多，现在只差最后这一步，艰巨漫长的任务就可以结束。 她只盼着所有参与的战友在这场战斗中都能平平安安，还有她最在意的言言… 长途奔袭虽是连队最常训练的任务，但在实际战斗中，因气候、环境、温度等各种条件下，所要承受的外力也是不一样的。 言语作为队长，她不仅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还要时刻注意行进路线的和战友的情况。 看似瘦弱的身子，不仅要手持装着实弹的步/枪，还要背着重达几十公斤的背包。 好在现在有远程卫星辅助电子仪器，可以随时提供可用的信息给她们。 行进途中，她对着所有人做出暂停的手势，队员们迅速蹲在能遮挡身影的灌木旁。 言语精锐的目光看着前方，低声道：“前面有一片范围很大的沼泽，以我们现在的行进速度，不能在这里消耗时间，附近有条乡道，我们沿着那条路应该可以安全渡过，不过，需要有人便装为我们探路，以免碰到附近的老百姓，走漏了风声。” 商榷之后，这事落在了副队长张湛和突击手许亚颂的身上。 她俩翻出准备好的便装，利落换好，又将脸上的油彩擦拭干净，换上普通的鞋子后，把装备都交给了其她人，然后出发往乡道走去。 剩下的人稍作待命，等她们传回确切的消息，再继续行进。 许是天气不太好，在外忙碌的老百姓并不多。 穿梭野外，两位衣着普通的姑娘总比一位要好点，不会太引起别人的注意。 她们顺利穿过那片沼泽区域后，张湛和许亚颂回到队伍里，又重新变回全副武装的特战队员。 抬头放眼望去，大片乌云压顶，雨势即将来临。 终于，等待许久的战斗打响…… 和最初预计的一样，红鹰分队尽管成功突围，但还是遭到敌方的强烈反抗，火力竟压制不下来，他们只能奋起射杀。 此刻密林深处，同样战火纷飞。 对于毒贩而言，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反正被抓住同样没命可活，不如奋力一搏，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不过，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次遇到的是怎样的对手。 常年在山林作战的龙战大队绝不是虚有其表。 他们永远都是犯罪分子最忌惮的对手，在围剿追击中，迅速将不少毒贩击毙、擒获。 有些毒贩还不肯放弃唾手可得的毒品四处逃窜、躲藏。 与此同时，本该同毒贩一起逃跑的安景晞脱离手下的保护，转而追击起与她做交易的幕后之人。 作为国内近些年最大的境外供货方，查尔泰这样的大头目本来无须亲自前来。 但这次的交易数额庞大，何况安景晞从回国开始就计划缜密，多次以其成功的交易终于将其引诱出来。 让有心隐退的他准备干完这一票就收手，谁知再如何谨慎，还是着了道。 第56章 终于 安景晞从未轻视查尔泰这样的亡命之徒。 他能在东亚形势如此紧张的情况下，还能一次次成功将毒品运往国内，不仅需要成熟的线路，也必然有他过人之处，她绝不能掉以轻心。 现在交易失败，一帮功夫了得的手下拼死护送查尔泰逃往边境。 带不走的毒品和钱倒像是催命符，逃命的时候竟什么都没带走。 安景晞拿出准备好的东西全副武装紧随其后，即使被火力压制，她也完全不惧任何危险，誓要将其拿下。 在利益面前，之前还态度友好的双方，现在已然反目成仇。 钱没了还可以再挣，可命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追击途中，安景晞知道最前方有战友在进行拦截，但她还是怕有意外发生。 再过不久，查尔泰一旦跨过边界线，他们就不能再进行追击擒获。 丛林经验丰富的她，换上背挎的狙击枪，边追边透过瞄准镜，瞄准查尔泰飞奔的身影。 杀伐立决，目光犹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利箭，直射向那抹穿梭于树林枝桠极具速度的人。 她调节呼吸，手扣扳机，动作一气呵成。 “嗖…”的一声，子弹以极快无影的速度射去，可是被查尔泰利落逃脱。 安景晞只能继续上膛、追赶、射击， 能称霸一方的查尔泰果真老奸巨猾，五十多的年纪，身手竟还如此了得。 难怪这么多年，国内外总是无法将他抓获。 而安景晞同样遭遇强势的反击，脸上和手臂皆被流弹擦过。 跟随查尔泰的手下有十数人，多数是国外招募的雇佣兵，战斗方面不比国内的特战队员差，想要解决掉他们，只能一往无前，机智应对。 闻声迎战的烈火分队加入战斗，她们皆是巾帼不让须眉。 以非常利落的进攻迅速解决好几人，可敌人也不是吃素的，反击同样激烈。 查尔泰深知这次面临的对手不好对付，好几枪都没有打中安景晞。 此刻子弹好似流星，嗖嗖嗖的穿过… 而丛林粗壮的大树自然成了最好的遮蔽物。 双方僵持不下，但攻势丝毫不减。 言语指挥若定，持枪不断进攻，现在她的眼里只有斜前方那抹飞速的身影，挡她者都得死。 曾经温和文静的她，谁又能想到，只要进入战斗状态，她不仅枪法狠辣利落，身手也绝不输于任何人。 她以精准的射击，很快又解决了好几个敌人。 剩余不多的人，正负隅顽抗。 这些人毕竟不是小喽啰，很多人身手同样厉害，想要悉数解决，危险也是不可估量。 面对重重火力，狡猾的毒贩看出她们的目标更偏向查尔泰，肯定会誓不罢休。 他们为了活命，于是开始分散逃跑，不再保护他。 烈火分队只能分散追击，决不放过任何一个敌人。 战斗进入最关键的时候，安景晞完全顾不上赶来的支援，她必须要追上查尔泰。 狙击枪子弹打没了，她又换上手枪。 子弹毫无间隙朝着目标射去，迅速打完，又利落换上弹匣，不给查尔泰留下任何余地。 面对安景晞的穷追不舍，查尔泰只能选择暂时躲在大树后面稍作停留，快速逃命，体力消耗太快，他不停喘着气。 安景晞同样以树作掩护，一步步悄然靠近。 她持枪瞄准前方，后方枪声消失，倒是隐隐有打斗的声音传来。 “吴总，何必赶尽杀绝，大家来日方长，有什么事可以好好谈谈…” 与国内合作交易多年，查尔泰的中文说的非常流利标准。 安景晞调整呼吸，目光锐利，神色漠然不变：“这一次，我只想要你的命…” 话音未落，枪已瞄准。 谁知查尔泰突然扬手朝她投来一颗手榴弹。 安景晞眼疾手快，翻身跃起，趴在了几米远的地上。 手榴弹“砰”的一声炸响，泥石迸碎，浓烟冒出，瞬时将泥土炸出大坑。 机不可失… 安景晞瞬间奋力翻身跃起，在同一时间她再次稳定心神，持枪瞄准目标。 第42章 查尔泰也瞅准时机，不罢休的再次投来手榴弹。 安景晞半跪在地上，冒着生命危险，千钧一刻间，扣动扳机，子弹砰的一声射穿了查尔泰的头。 霎时，混着鲜血脑/浆的液体迸射而出，他睁着不可置信的双眼轰然倒地，一颗子弹就这样彻底结束了这个人罪恶肮脏的一生。 然而，安景晞未能及时躲开再次投来的手榴弹… 眼前忽然出现一簇身影，不知以什么速度赶来的言语已经距离她咫尺，腿上纵然被伤了深深一刀，她仍疾速拥上来，声嘶力竭喊出一声：“小晞，小心…”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猛地扑在了她身上。 谁料安景晞用力翻过身，将她紧紧护在身下，随着手榴弹又“砰”的一声爆炸，发出巨烈声响，碎碎粒粒的泥土打落在身上。 一切皆发生在一瞬间，容不得她们做出任何多余的反应。 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下来，浓烟散去，战斗结束了。 言语并未彻底昏过去，因为爆炸力过大，震的整个头格外沉痛。 意识和耳朵被巨响导致恍惚耳鸣。 她此生拼尽所有的力气去寻找她的爱人，她明明已经努力赶到她身边。 彷徨的内心泛着极致的渴望，好似冥冥之中有什么将她牵引至此。 她知道心心念念的小晞就在不远的前方。 无论怎样的阻隔都不能再抵挡她前行的脚步，她要去接她，接她一起回家。 还好皇天不负苦心人，她找到了她曾遗失的一切… 她眨着眼想要看清眼前的人，却不知是什么浓稠的液体流在了她脸上。 还越来越多，顷刻间，深深地恐惧袭上心头。 “小晞，小晞…” 她握住她的手臂，大声唤着她，可是没有任何应答。 天空变得越发暗沉，雨林深处，大雨毫无准备唰唰而下，再次浇湿了广袤无垠的森林。 落下的雨滴令言语清醒不少，她伸手护住已经昏过去的安景晞，缓然侧过身，将她小心放平在地上。 她这才看清，她嘴角和脸上满是鲜血，是那种妖冶醒目的鲜红。 身上穿的黑色衣裤，早已破碎不堪，脚上穿的短靴也破了。 长发编成的辫子，打湿未乱，但也快被血浸染。 怎么这么傻，不该这样的，都结束了，为什么还会这样… 第57章 爱人 言语悲痛欲绝，泪水混着雨水划过脸庞，眼眸血红而悲切。 “小晞，小晞，醒醒，不要睡过去，我是言言，小晞，求求你，不要放弃，我带你回家，带你回家，求你不要再丢下我，小晞…” 她一遍遍沙哑激动的呼喊着她，可是没有任何回应。 将步枪置于身后，她顾不上自己腿上的重伤，跪在安景晞身旁，脱掉作战手套，双手小心翼翼的悬空着，有些不敢相信。 她不信小晞会再次离她而去。 她的身心都在剧烈颤抖，细心查看她哪里受伤，不停的和她说话。 不可以，怎么可以… 看到她这个样子，言语心痛入骨，无法抑制。 她呼喊着战友，希望她们能赶来帮忙。 不敢再有任何耽搁，马上用单兵通讯仪将消息传回去。 指挥部的人只需锁定她们的位置，就可以派遣直升机来接她们去医院。 在得到指挥部的回复后，言语立即卸下自己的装备，然后脱掉外套，为她遮住雨的侵袭。 而她执着的心真的将她唤醒… 安景晞缓缓睁开模糊的双眼，她努力眨眼想要看清周围。 可是受了震荡的缘故，她感觉不到身体受伤带来的任何疼痛，还恍惚的忘了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究竟身在何处。 等她好不容易恢复些许意识，想努力看清近在咫尺的人。 言言… 她是不是又在做梦，是做梦吧，只有梦里才能那么真实的看到她。 雨水打湿了全身，模糊了视线，但是让她变得更加清醒。 带来的寒意让她几度窒息，鼻翼的呼吸已经不能提供全身的需氧量，她微微张开嘴，每一口呼吸都带来撕裂的钻心之痛。 她再次感受到那种濒临死亡的无助感，这一次她好像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视线越来越暗，那片深沉的天空也越来越远，听不见任何声音。 真好，她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卧底归来，不负所望，尽管很难。 她湿润的脸上缓然露出一抹清美的笑容，老天爷还是待她不薄，至少在临死前，让她见到了最想念的那个人。 “言言…” 她虚弱的唤着。 言语低下头，见她苏醒，颤抖着，小心地挨近她。 还把手垫在她头下，另只手轻轻地抚上她的脸庞，湿润凝结的睫毛蒲扇，晶亮的眼眸温柔地看着她，脸上露出轻柔笑容，温柔回道：“小晞，我在…我在这里。” 手榴弹爆炸导致安景晞双耳失聪，她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 涣散的眸光在挣扎中终于看清，尽管她脸上画着伪装油彩，可那双独一无二的眼眸让她很确定，眼前的人就是她。 “能再见…到言言，我…好开心，此生…无憾了。” 她话语细弱断续，发声已异常艰难。 “别说傻话，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有人会来接我们，我们一起回家…一起回家。” 言语心头一阵酸楚苦涩，泪意难以抑制的涌来。 安景晞用力伸出右手，在触碰到刻印在心里的美丽容颜时，她本就湿润的眼眸好似闪着璀璨星辰。 有些藏在心里许久的话终于脱口而出，不再藏着掖着：“言言，我…爱你，已经…爱你好久好久…” 只怕再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轻柔极了的声音深情满溢，让身旁的言语霎时怔住，以为是幻听。 “你说什么？” “咳咳咳…” 突然，安景晞一阵剧烈的咳嗽顿时又让她吐出了一股温热鲜红的血，瞬时又染红了她的嘴角和脸庞，渐渐地，失去了残存的意识。 “小晞，小晞…你别吓我，不要，不要…” 鲜血浸染了言语的双手，她目露彷徨害怕，无边的惊慌恐惧深深笼罩着她。 她再次一遍遍的呼喊着，可再也唤不醒怀里的爱人。 谁来救救她，谁能救救她… 不要，不要再丢下她，不要再把她丢下，泪水混着雨水再次浸湿了言语的眼眸。 五年前，当别人告诉她，她最好的朋友英勇牺牲… 她身为军人，自然知道牺牲是什么意思，可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这个人会是小晞。 大家以为她会崩溃的大哭，然而她的反应让所有人都不解。 她没有哭，反而笑了，因为她根本不相信不接受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小晞，就那样轻易的死了。 她不再听任何人说的话，心里唯一一个念头，那就是等… 她要等她回来，她会等她回家，她要等…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然而，每一次的希望都会被残酷的现实摧毁。 一次次的失望，最后变得绝望。 而泪水，只会在没人的时候，为她而流，不知何时流尽了她此生所有的眼泪。 她真的从未想过，有一天，她最爱的那个人会那样离她而去。 此刻，她拥她在怀，她最珍视的人回来了。 可是她的生命正在流逝，而她无能的什么都做不了。 言语从未这么无助过，她害怕极了，仿若身居在高空悬崖，稍不注意，就会万劫不复… 直升机在接到人后，迅速将她们送到最近的军区总医院，其他人员伤势不重。 安景晞因炸/弹的巨大爆炸力，不仅身上多处受伤，且内脏受损严重，又淋了雨，造成心肺衰竭，如果造成脑部缺氧，就算救活，也只是植物人。 而同样受伤的言语同时在另一间手术室进行手术。 从执行作战到现在，龙战大队的人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过，可他们还是赶到医院。 张平山和詹友甫也顾不得其他，陆续赶过来，大家都还穿着作战服，寸步不离守在手术室外。 无不担心手术室里两人的安危，虽然见惯了生死，但他们再也不愿队伍中缺少任何一个人。 等待了长达两个小时的时间，言语顺利完成手术，麻醉的缘故，还未清醒。 至少脱离了生命危险，随即便被送到icu进行术后监护。 外面天色已暗，雨还下个不停。 三个分队的队员们等在手术室外的过道上，或坐或躺，尽管身心俱疲，可他们都不愿意离开。 第58章 还活着 张平山一直徘徊着，不时望着手术室的大门，眉头紧蹙，走来走去，局促不安。 詹友甫从前是安景晞的大队长，深知她的优秀，当年得知她牺牲的消息，深感痛惜。 第43章 现在又一次经历那样的折磨和煎熬。 又等了三个小时，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 从里面走出一位穿着深绿色手术衣，戴着花布帽和蓝色口罩的医生。 “医生，人怎么样，没事吧？” 张平山和所有人都迎上去。 “病人手术还算成功，不过暂时还未脱离危险，等术后四十八小时，如果没有什么情况，那还好，如果出现并发症，就有些危险了。” 医生短短几句话又让众人陷入一片阴郁。 “谢谢医生，谢谢…” 张平山与之握手。 “首长言重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病人马上会被送进icu，会有人二十四小时进行监护，有事我们随时会通知…” 医生说完，转身回了手术室。 等了十多分钟，安景晞戴着氧气面罩，挂着吊瓶，终于被推了出来。 大家都拥在旁边，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庞安静的好像会永远睡过去。 以为失去的战友，想不到一直战斗在最危险的地方，怎能不让他们心疼。 这次的回归太不容易，他们无法想象会遭遇多少艰难险阻，更没人替她分担。 明明说好并肩而战、同生共死，对于昔日战友们而言，不仅难过，更多地是自责。 不作多的停留，他们跟着护士一起来到icu，大门关上，言语就在旁边的病床。 夜色渐深，詹友甫让队员们都先回去休息，有什么情况会通知他们。 大家知道守在这里也帮不了她们，唯有保持好体力，继续坚守在前线，除去她们的后顾之忧。 大家对着里面整齐站立。 “敬礼！” 廖青抑制着声音喊道。 所有队员同时挥臂，肃穆庄重，向两位战友敬礼，目光坚定不移。 等队员们都离开后，詹友甫沉然的声音打破了过道里的寂静：“首长，需不需要通知她们的家人？” 张平山紧攥的双手缓然放开，眼眸闭上又张开，显得黯然而幽沉。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沉重道：“她们都是好孩子，都是好样的…你先回去休息吧，队里和nas的事情你多注意，我会通知她们的家人。” 詹友甫转眼望着紧闭的大门，也叹着气，随即挺胸站立，挥臂再度向着她们敬礼。 待他离开，只剩张平山一个人在走廊，弯着腰坐在冰凉的椅子上。 恍惚间，他这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铁血军人，竟好像苍老了许多。 沉默许久后，他方才掏出手机。 国家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每一代年轻人都有这样无数优秀勇敢的人民英雄，也是他们，支撑起和平社会。 每个孩子都是父母最疼爱的儿女，将他们送来部队，又何尝不希望他们能健康平安。 可有时总是事与愿违，每一年，总会有意外发生。 这样的事谁也不愿看到，那些牺牲的英雄们的家人至此永远有一道弥补不起的悲痛与记忆。 他把要拨的号码翻出来，尽管犹豫不决，还是按了拨号键。 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有知晓的权力。 至少在孩子们最难的时候能有他们陪着，心里也安心，也会有活下去的希望。 “喂，老安，是我，平山…” “嗯，平山…这么晚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本已睡下的安国华突然接到他的来电，想必有什么棘手的事发生。 电话那头，张平山的声音暗哑缓沉，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有些不真实。 “老安，对不起…一直以来有件事瞒着你们，小晞她，其实一直都活着…她今天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了重伤，刚刚出了手术室，你们过来一趟吧，在昆明军区总医院。” 安国华竟一时理解不了他话里的意思，从恍惚到如梦初醒，心狠狠抽痛着，向来醇厚的声音不禁颤抖惊异道：“你说…你说小晞她还活着？” 赵锦英睡觉易醒，模糊闻此，立即翻身坐起，急声问道：“你说什么，小晞还活着…” 安国华慌张打开免提，电话那头，张平山叹然回道：“你们现在直接赶到陆航团，我让他们准备好直升机送你们和言语的父母过来，详细的经过，你们到了我再与你们细说…” 挂断电话，夫妻俩怔怔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通电话无疑不如惊雷，将他们的思绪震的七零八落。 谁曾想过，过去这么多年，会有人告诉他们宝贝女儿竟奇迹般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她从未牺牲，是一直以来都活着，只是他们未曾知道。 两人不再多想，匆匆忙忙收拾了一下，让勤务兵迅速送他们赶到陆航团。 下了车，夜色里，空旷的机场，大风呼啸而过，寒冽而沁骨，不禁让人寒毛骤起，吹在人脸上，只觉得生疼。 安景夏已经连夜请假，这会儿正等在直升机的不远处。 她穿着作训服，远处的灯光照着她的身子，映出斜斜的影子，显得有些单薄。 今晚她是搭乘者，不再是执行任务的飞行员。 爸爸突然给她打来电话，说明情况时，她以为是做梦。 直到看到他们出现，她积蓄的泪意顷刻涌来。 突闻电话里那惊人的消息，她同样心怀忐忑，酸涩的心无法控制的想放声大哭。 她向前紧紧抱住他们：“爸妈，是真的吗，姐她还活着？” 沙哑的声音，透着难以言喻的哽咽和悲伤。 “不哭了…我相信是真的，你姐姐还活着，一直都好好活着。” 安国华沉重的声音笃定而坚韧，如同他们对小晞的那份坚信。 赵锦英泪水止不住的流，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那么优秀开朗，一夕之间，再也见不到。 身为母亲，这些年，过的实在太煎熬，不知经受了多少痛苦。 如今像是被世上最大的幸运砸中，她的女儿，没有牺牲，她还活着。 “真怕这是一场梦…” 随后，三人相对矗立，哭过之后，沉默无言，都不知该怀着怎样的心情。 也许是震惊、高兴、担忧、还是害怕… 在接受她活着的消息时，还要接受她受伤的坏消息，也不知道伤的有多重。 等来言语的父母，直升机即刻起飞，飞往他们心心念念的亲人。 第59章 回归 经过漫长的两个多小时，远在东菱市的一行人终于降落在附近的军用机场。 随后在军车的护送下到了医院。 雨依旧没停，在这样的深夜，带着丝丝凉意。 他们下了车，匆忙跑向住院部，心里牵挂着受伤的她们。 张平山守在icu里面的过道，本来依照规矩，这里不允许外人随意进来。 但医院还是特例让他等在这里，室内温度一直保持着恒温。 两家人到了大门外，值班护士确认了他们的身份。 跟着让他们戴好口罩，穿上隔离衣，做好手部消毒才让他们进去。 从侧边小门进去，他们看见张平山正独自坐在那里。 大家都怀着紧张和忐忑走过去。 张平山闻及声音，转过头看向他们，随即站起身，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他们走近，透过里面一排排的无影灯，能清楚的看到里面躺着的病人。 尽管她们脸上戴着吸氧面罩，但仍能认出那熟悉的轮廓。 没有任何质疑，那就是他们心心念念的女儿。 赵锦英惶然担忧一路，犹如过山车的心情，在看到真正活着的女儿时，顿时难以控制住自己激动悲痛的情绪。 捂着戴着口罩的嘴，呜咽着，整个人差点就瘫倒在地，幸好身旁的安国华和安景夏及时将她扶住。 “小晞，小晞…我的小晞，我的女儿，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呼喊着，难忍失而复得的痛楚，依旧伤心不已，明明已经回来，为什么还受伤。 何晓静也靠在言志明肩头，哭着看着里面的孩子。 当年她就死活不同意她去什么作战单位，可还是阻止不了她的决定。 这几年，好好的女儿都不知道大大小小受了多少次伤，加上这次，她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为了她受伤来医院。 每次都让他们胆颤心惊，惶惶不安，生怕她哪次出什么事，会失去她。 这是她不敢想的事，她无法想象唯一的女儿要是不在了，她该怎么活下去。 她看到活着的小晞时，同样难掩震惊，同时也很心疼，都是看着长大的孩子，何以都成了这个样子。 言志明满目忧愁伤心，安抚着妻子的同时，也期盼她们都能好好的康复。 安国华作为一名军人，这样的事在他身边时常都会发生，他自然能理解。 可在看到自己失而复得的女儿时，一个伟岸而坚强的老兵也不禁潸然泪下。 里面躺着的，是他视若珍宝，一直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宝贝女儿。 第44章 电话里，平山告诉他，小晞还活着时，他真的觉得是梦，可接下来的话又将他打入谷底，不知伤的有多重… 安景夏倚靠着抱紧妈妈，看着被各种仪器维持着生命的姐姐，一直佯装坚强的心骤然间被击的粉碎，眼泪早已泛滥成灾。 五年前，她还只是一名在校生，备受家人呵护。 从小和姐姐的感情最好，虽然两姐妹小时候总会因为小事吵架，偶尔还不惜动手打架。 不过姐姐对她的疼爱从来无微不至，浓厚且真切深刻，她也爱着最亲的姐姐。 然而，直到那天… 她还正在大教室上课，妈妈突然打来电话，她埋着头，准备悄悄接听。 然而在电话里，话语混着哭声隐约传来，半晌后她才听清楚… “你姐姐在外执行任务，牺牲了…” 刹那间，她甚至不懂牺牲的意思。 以为是愚人节，妈妈在和她开玩笑，姐姐怎么可能牺牲，什么叫牺牲。 她才不会相信，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姐姐会牺牲。 可随着她陷入失神，她听见电话那头，来自妈妈撕心裂肺的痛哭，将她的思绪彻底击醒。 那一刻，她才终于明白。 她说的是真的，姐姐真的不在了… 怎么可能… 姐姐从来都是幸运的，她那样优秀、聪慧、勇敢、机智，怎么可能会牺牲。 她垂下接电话的手，怔怔地站起身，双腿重如千斤，挪不动丝毫。 目光所及皆是周围的同学们和老师，正在上课的众人不解的看向她，见她目光涣散，泪水一下夺眶而出。 身边的同学正奇怪，教课的老师见她如此，走下讲台，问她怎么了。 她流着泪露出一丝不知何为的缥缈笑容，湿润的眸光望向窗外，教室里一阵安静。 “老师，我姐姐她走了，她不要我们了…” 清幽的声音透着无尽的悲凉。 大家都还未反应过来时，她意识逐渐昏沉，全身都好像被抽空了力气，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浑然间，便昏了过去。 等她清醒过来时，人已经躺在医务室里。 她顾不得校医说什么要留下观察的话，从病床上翻身而起，就像疯了一样，狂奔出去。 她匆忙赶回家里，除了外公外婆，爸妈和齐家、言家的人，以及姐姐部队的领导都在。 然后眼看着他们交出姐姐的遗物，一封信，一面国旗，一套军装，还有一等功的勋章。 剩下的什么话也没有，究竟为何牺牲，因是机密，不能告诉他们。 对于这样的事情，不管对那个家庭来说，都是最沉重崩溃的打击。 何况她还那么年轻，怎么可能说没了就没了，连尸体都没有找回来。 突如其来的噩耗，犹如万道晴天霹雳，彻底将他们打入深渊。 然而，时间带给家人的，除了无尽的悲痛，一切就像一场走不出去的噩梦。 背负无法释怀的心殇，带着撕裂心肺的疼痛默默承受。 或许，唯一能做的就是缝合起自己的伤口重新开始。 如果姐姐知道，她也希望家人不要一直沉浸在伤痛里。 然而每每面对外婆的询问，他们只能一次次撒着善意的谎言，不敢告诉她真相。 至此，她变成了家中唯一的孩子，成了家人的支柱。 也许很多不幸的家庭就像他们一样，对那种绝望的感觉深有体会。 从那时起，她像一夜间长大了，开始承担起家人的寄托。 后来她也选择从军，不仅是要延续姐姐的精神，更要让自己真正强大起来。 姐姐不可能保护她一辈子，只有自己真正变得强大，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在妈妈强忍的哭声中，安景夏尽管也很难受伤心。 可也难得露出许久不见，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 从前笼罩在她身上的阴霾终于散开，她见到了晨曦，心情也逐渐变得无比舒畅。 姐姐，一定会坚持下去，她和爸妈会守护她平安回家… 众人只在这里待了二十多分钟，毕竟有外人在，对监护的病人也不好。 眼见要离开，大家都恨不得贴上阻挡着的玻璃窗，想要更近的看看她们，也想默默祈祷能尽快好起来。 医院总是很容易让人流泪的地方，一个人终其一生，生老病死都离不开这里。 除了医生和护士，每个人对这里都是陌生又畏惧。 他们脱下隔离衣来到外面，心情忧喜参半，至少小晞还活着，比什么都好。 张平山接下来也向他们解释这些年所发生的这一切事情…… 过了许久，言语的麻醉渐渐过去，人也逐渐清醒。 许是觉得不舒服，便吃力的扯下吸氧面罩，护士察觉到，过来仔细的检查她的各项生命体征。 又问了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都依依小声的回答，好在没什么问题。 “护士，安景晞的情况怎么样，她有没有什么事？” 纵然虚弱无力，她还是想知道小晞的情况如何。 护士知道她们是战友，为了不让她的情绪波动，于是轻声安慰她：“放心吧，病人虽然还没有脱离危险，但情况还算乐观，她就在旁边，你安心休息，有什么不舒服马上跟我们说…” 小晞还没有脱离危险，那是不是随时都有可能出事。 她就在旁边… 言语担忧不已，尝试着转过头，看着隔着的蓝色布帘，她请求道：“护士，能让我看看她吗？” 护士犹豫片刻，还是同意了：“可以。” 然后走到她们中间，将布帘拉开。 言语顺势望去，心怀期待，在看到同样戴着面罩的小晞时，眼泪瞬间涌来。 渐渐变得哽咽，她的小晞，曾那样明媚如光，现在竟变成这样。 听不见任何声音，亦睁不开眼来看看她。 想起她倒在自己怀里，满脸是血，无声无息，她就感到深深地害怕。 眨眼间，眼泪不受控制的顺着眼角流至耳畔。 输着液的手缓然伸出了床沿，两人相隔并不远，她还是放心不下，想要去抓住她的手。 她心里盼望着，希望她能挺过来，不要再丢下她，不要再有事，一定要好起来。 不管以前受过多少煎熬和痛苦，对她来说，都是值得的。 如今兜兜转转，披荆斩棘，她们还是相遇了，还不算迟，还有机会… 护士为她们的情谊而动容，从床旁桌上抽出纸巾，弯腰温柔地为她擦掉眼泪。 “你也别太伤心，才做完手术，需要好好休息，她有什么情况，我会跟你说的。” 言语收回手，浅浅笑着：“谢谢你，谢谢…” “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们都是最棒的战士，我们以你们为荣…” 护士穿戴着隔离的东西，全身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但能感觉出她显露的笑意。 “时间不早了，你睡吧，我把面罩给你戴上。” 言语没有拒绝，再次道声谢谢后，又看了一眼小晞。 坚强的意识逐渐变得昏沉，她又累又困，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整个监护室里，除了机器滴滴的声音，显得格外寂静…… 第60章 梦境 很早以前，家里人一直劝安国华戒烟，毕竟长期吸烟对身体不好。 但对抽烟已经习以为常的人来说，不仅在工作中不可或缺，也更难戒掉。 安景晞出事那段时间，他更是烟不离手。 直到后来，他独自前往烈士墓园，回来后，将家里的烟和打火机全部扔掉，渐渐戒掉长达几十年的烟龄。 雨夜深重，安国华从医院里出来，久经沙场的他难以平复当下的心绪。 于是到超市买了一包烟和打火机，孤身站在楼外的吸烟处许久。 脑海里不停回荡着平山告诉他的事实，夹着香烟的手仍微微颤抖，他始终没有将其点燃。 张平山步履沉重走到他身旁，接过他手里的烟和打火机，自己点燃抽了起来。 “老安，很抱歉…瞒了你们这么多年，孩子回来了，能不抽就不抽吧。” 他呼出长长地一口青烟，又深深叹着口气。 隐瞒他们多年，现在终于能放下这个压在心口的巨石。 也许不管古今的军人，亲情的影响都是隐匿在内心深处最难放下的。 “平山，我明白你的难处，小晞已经平安归来，你也不必再自责，从前我不是怪你，而是在怪我自己，没有好好保护她…不受磨难不成佛，这也是她人生逃不掉的经历。” 安国华感慨万千，深沉的眸光远望。 身为军人，怎么可能不理解他的苦衷，若能早些告诉他们，也不会等到现在。 “她们都是好样的…所有的青春和岁月早已融入了这大好河山，也为保护国家安定付出了她们最好的年华。” 第45章 张平山自豪而慨叹，许是过去的几个小时太过担忧，身经百战的他同样心有余悸。 “平生打过不少仗，这一仗却是最难的…” 凉凉的风吹在脸上，带着丝丝细雨。 …… 美国，维西别墅区，森杰接完电话，长身立影一个人站在阳台上，眺望着远方的夕阳落日，自然的景致依旧美丽致炫。 海浪永远不会停止一次次涌来，海鸥依然翱翔于海洋和天空之间，自由自在。 “杰，还记得你临走时我和你说的话吗，如果这次失败了，不用替我伤心难过，当初做出选择就想到了这种结果，至于你，如果可以，我希望你重新开始，去过属于自己的人生，这条路终究太难，也不会开心快乐，谢谢你，杰，再见…” 电话里，吴晨留下的语音，熟悉沉韵的声音，一遍遍重复播放着。 败了，也空了。 她终于得偿所愿解脱了，也自由了… 岁月究竟该刻画成怎样的样子，才能不负于她人，也不负自己。 而他，终会让那些导致发生这一切的人付出最沉重的代价，从未有过的怨恨在心底滋长蔓延。 …… 没等多久，天色渐渐泛白，最艰难的一夜过去了。 古有庄生梦蝶，如今安景晞同样做着一个冗长且分外真实的梦。 梦里有家人、有朋友，而她还回到了高中时代。 初秋的早上，她向依旧年轻的爸妈告别准备去学校。 这个时候的她，性子虽高傲不羁，但也不失开朗和热情。 因外貌出挑，学习也好，算得上才德兼备，和同学们的关系那更不用说，作为班长的她，很受欢迎和拥戴。 她刚走到院外，便瞧见同样是高中生的言言向她走来。 走近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牵起她的手就跑了起来。 两人就这样自在穿梭在无人的街道上，微风拂过，皆是青春岁月的气息。 言言读高中时，一直留着及肩的秀发，姣好的容貌总会吸引很多男孩子倾慕喜欢，一双清眸透彻如清泉。 她喜欢这样的言言，不觉发自内心的笑了，轻声喊道：“言言…” 言言停下来，转身与她相视，手不觉抚上她的脸庞，暖暖温柔。 不知怎么，此刻这样的亲昵让她觉得格外舒服，有一种酥麻到骨子里的触感，好想就这样一直下去。 两人对视之时，言言忽然拥入她怀里，将她紧紧抱着。 “小晞，我好想你…” 她如何不想她，想的心都疼。 她同样将她抱紧，凑近她的颈肩，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言言，我也想你，很想，很想…” “小晞，为什么你睡了那么久还不醒…” 她声音低哑，眸色变得幽沉，听得出来，她很担心自己。 “我…” 她睡了很久，她不是一直都在，而且现在还是白天。 “大家都在等你醒来，不要留在这里。” 闻及她的话，她却理解不了话里的意思，于是反问她：“留在这里不好吗，你们都在这儿，我也想留下。” 言言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眼里溢满了担忧：“不，你不属于这里，你应该回到真实的生活里去。” “真实的生活…可我不想离开你，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你如果不回去，我就不理你了…” 她心里开始抽痛：“言言，为什么？” 可是她没有回答她。 恍惚中，她面前的言言又变成了大学毕业时的样子，齐耳短发，只是神情变得愈发清冷。 她好像也跟着变了，变成了一名军人。 “小晞，我有一个秘密一直都想告诉你…” “什么秘密？” “就是…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好久好久了。” 短短一句话，仿如天籁，如梦似幻。 周身好像都变成了粉红色，满天都飘起了色彩缤纷的花瓣。 她怔住好半天，等反应过来时，霎时笑逐颜开。 她倾身而去又将她抱住，格外激动深情：“言言，我…也是，我喜欢你，喜欢你好久好久了，也爱你好久好久了…” 然而，言言突然用力支开她，同她分开几步远的距离。 她低着头，沉声道：“可是，小晞…我现在有更喜欢的人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会祝福我的对不对？” 闻言，她顿时心慌起来，意识变得恍惚，言言有更喜欢的人了… 怎么会这样，她不是喜欢她吗？ 她有些不知所措，吭吭哧哧的问：“你…你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言言抬起头，目色温柔的看着她：“嗯…我很喜欢他，你见到他，也一定会觉得很好的。” 怎么办，她要失去言言了。 那不正是她一直以来的希望。 她不在的时候，总是希望言言能和喜欢的人幸福快乐的过一生… 第61章 等待 可现在，她亲耳听到她说有喜欢的人，整颗心竟难以想象的痛彻心扉。 她忽而落下泪来：“可是，言言，我该等待怎么办，你不要我了吗？” “傻瓜，你也会找到一个喜欢的人，到时候我也会祝福你们的。” “我不要，我不要喜欢别人，言言，你也不要喜欢别人好不好…我们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 她用力将她抱住，心里开始焦灼不安。 “对不起，小晞，我已经答应他的求婚，我们要结婚了…” 接着，言言竟脱离了她的怀抱。 转身便跑不见了，她惶然跑向前方，焦急的四处寻找。 她呼喊着，然而，始终寻不见任何踪影。 她急忙跑回家，家里也是空荡荡的没有人。 爸妈、妹妹都不在，一时间，她就像置身在一个巨大的牢笼里，无论她怎么跑都跑不出犹如噩梦的世界。 她不要这样，她不想这样，强烈的恐惧和孤寂感突然涌上心头… 她奔跑着，寻找着。 终于在街的尽头找到了言言，可她身边站着一个男人，他们手牵着手，很是亲密的样子。 言言对着她笑：“小晞，我要走了，你要保重…” “不要，言言，不要丢下我…” 她大声呼喊着，可是没有用，他们还是离开了。 她舍不得，她不想言言离开，她追在他们身后。 渐渐地，他们消失在了街道尽头，再也没了踪影。 她只能瘫坐在地上，痛哭起来，她心里太痛，所有人都不要她，她该怎么办。 她想离开，她不想留在这里… 东菱市，翼虎团。 最近几天团里准备对年轻学员进行最终检飞，安景夏不得已只能先从昆明赶回来。 同时归队的李凌玉考虑到这点，为确保徒弟能静心考核，她本来难得可以在家休息，不过陪女儿吃完晚饭，就将她带到了父母家。 女儿比较依赖她，自然舍不得妈妈离开，她好不容易安抚好，方才匆匆赶回团里。 她回到宿舍时，已经快九点。 “玉姐…你怎么来了？” 安景夏打开门，一股冷意从外面涌进，见到身着便装的玉姐，微微有点惊讶。 李凌玉取下脖子上的灰色围巾，绕过她往屋里走，神色静然：“怎么，还在看书温习。” 安景夏顺手关上门，面色如常，笑笑道：“我不为自己，也想为你、为家人争点气，临时抱抱佛脚问题不大…你难得休息，怎么不在家里好好陪陪小颖。” “明天你们就要终检，我怕你心情受影响，回来看看你。” 她说着将围巾整齐叠好拿在手里，随意坐在桌旁。 陆航团和其他兵种相比，不管伙食还是住宿都要好的多。 宿舍本来是两人一间，不过当时同一批进来的只有安景夏一个女飞，这两年一直都是她一个住。 全团宿舍统一装饰布局，整体比较简洁，淡蓝色的墙壁，床头上，一左一右挂了两幅直升机的图片。 阳台旁边摆着两盆绿植，空气中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书桌上摆着台式电脑和安景夏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桌旁还有放满书的书架，几乎都是与飞行相关的。 安景夏垂眸叹着气：“我确实很担心，姐到现在都还没有醒，要不是赶上检飞，我肯定请假守在她身边。” 李凌玉伸手将她拉过来坐在空着的床边，微凉的手握着她泛着暖意的手没有放开，眸色温柔的看着她，给予她安慰：“我知道你很担心，你姐姐是真正的英雄，她不会轻易被打败…你若只是普通人，自然可以随心所欲陪伴家人，但是你现在是一名陆航飞行员，你的安全同样重要，有时候稍有不慎，后果就不堪设想，以后你会发现，在陆航的老飞，其实大家比的就是心理素质，只有你的心足够强大，不管你遇到再大的困难，你也会时刻保持冷静，那才是关键所在，明白吗？” 第46章 安景夏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抬起头触及她投来的温润眸光，惶惶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我一直以为自己面对所有的压力都能坦然，但现在我才觉得好像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坚强，姐的事是我心里的一道坎，这么多年我以为自己跨过去了，其实我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李凌玉紧了紧握着的手，嘴角笑意未减：“你是我带过的最优秀的陆航飞行员，我相信你能调节好自己的心情，你总要学会自己面对困难…就从这次开始，相信自己，相信你姐姐。” “玉姐，谢谢你，我会调节好自己的心态，也不辜负你的苦心栽培。” 安景夏心怀真挚，她以前总觉得她太不近人情，太严厉。 现在她才知道，严格要求，完全是为他们好。 身为飞行员，未来将要随时面临应对问题，独慎是必要的。 如今她比刚进入翼虎团的时候进步太多，玉姐对她多有改观。 生活中同样关心和照顾她，她真的很幸运能在人生里遇到这样一位引路人。 “傻子…” 李凌玉欣慰的笑着，放开她的手，起身准备离开：“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也别看太晚，记住，休息好才是关键。” “嗯，我知道。” 安景夏送她离开宿舍后，又返回桌旁，静静地望着外面的夜色发着呆。 姐既然能行，那她也可以。 只希望她不要让家人失望，快点醒过来，早点回家… 昆明，医院里。 经过在icu近一周的密切监护，安景晞终于脱离危险转入了单人病房。 只是她一直昏迷不醒，安国华和赵锦英向单位请了假，这些天寸步不离留在这里陪着她，照顾她。 安景夏顺利通过检飞后，团里有别的任务交给她，实在走不开，只能抽空打电话过来。 言语术后恢复的不错，受伤的时候她及时应急处理，减少了血液的流失，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伤口正在慢慢恢复中。 不过伤着腿，暂时不能下地活动。 言志明公司事情繁多，见到女儿平安无恙后，便匆忙赶回东菱市，等忙完再过来。 何晓静会留下来专门照顾她。 只是她话里话外难免怨怪，毕竟这次把他们吓得不轻。 要不是军队有规定，夫妻俩真想立即让她复员回家。 今天十一点过液体就输完了。 安国华、赵锦英和何晓静一起外出吃午饭，只剩言语在安景晞病房里待着。 自她伤情稳定后，从icu出来，接连好多天那些昔日的战友们都特意从东菱赶来探望她们。 可惜不管大家如何唤她的名字，陪她说话，给她讲过去经历的事，病床上的安景晞依旧一动不动。 她闭着眼，呼吸浅弱，脸色苍白消瘦，吸氧已换成了吸氧管。 除了监护仪上的生命体征处于正常状态，没有任何其他反应。 第62章 亲吻 父母不在，言语干脆脱了鞋坐在床边。 她注意着腿上的伤坐到病床上，小心地掀开淡蓝色被子，然后侧躺在小晞身边。 尽管昆明温度适宜，她还是担心她会着凉，将她那边捂严实，然后和她头挨着头。 她伸手抚上她微凉的脸庞，替她撩开额前的碎发，手指轻柔地临摹着她沉睡的容颜。 入院到现在，她全靠输营养液，脸都瘦的凹下去了。 失而复得的喜悦尽管让他们欢喜，可这样的安静不是他们想要的。 “小晞，你醒过来好不好，不要再睡下去了…” 无论这话说过多少次，病床上的安景晞始终没有反应。 言语渐渐静下心，病房里安静如常，她好似心有所感，想将埋藏在心里许久的秘密娓娓道来。 “小晞，你知道吗，其实从好久以前我就喜欢你了，那个时候，我们几乎天天在一起，一起上学、上课、放学，回到家我们也总是约在一起做作业，你那个时候活脱脱像个男孩子，好多男孩子不敢做的事，你比他们还胆子大…那时我虽然不怎么喜欢，可觉得只要有你在，无论去哪里我都不怕。” “我们一起读小学，然后升入中学，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懂了一些需要深埋心底的事，直到读高二，面临文理分班，你问我为什么不选擅长的文科…” “我那时告诉你，因为读文科没什么挑战性，你也没有多问…其实是你选择读理科，如果我选择文科，就要和你分班。” 她靠着她的肩膀，眼眶渐渐泛红：“高中毕业时，你说你要考军校，立志做一名像外公和安叔一样优秀的军人，我知道那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可是想到以后会和你分开，会很久很久都见不到，我竟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慌乱和害怕…所以，我也决定考军校，选择做一名军人，做你的战友，和你并肩作战，大学四年，从前的掩饰和伪装越来越难，不知有多少次，我都好想告诉你，我对你的感情，可我怕说出来，如果你不能接受，到时连朋友都做不成…” 言语紧挨她，闭上眼睛，感受着她心脏缓慢的跳动。 这是一份迟来的告白，当年她本以为总有时间、有机会向她说出一切，哪知这一等，差点错过此生。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要什么，这么多年，你不在，我好像行尸走肉，总是浑浑噩噩，你知道那段失去你的日子我有多难过、有多痛苦吗，只要想到你不在了，我觉得自己随时会疯掉。” “只要闭上眼，脑海里全是你的模样，还有你时常嬉闹的声音…我甚至有好多次想过随你而去，我知道我很傻，很没用，可是没有你在，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人生的意义又在哪里。” 泪水滑过，她只觉心痛如绞：“我是不是太没自我，不顾亲情，不顾责任，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改变…小晞，你醒来看看我好不好。” “你现在一点都没有当年永不服输的样子，不要再睡了，再睡就真的睡成笨猪了，大家都还在等你…我保证，等你醒了，安叔赵姨一定不会修理你，大不了到时候我就带着你跑。” “傻瓜，我还在等你醒来告诉我那天那句话的意思…” 想起那天她突然大吐血，言语仍觉得后怕，好不容易寻回的爱人，怎么可以再次离去。 畏惧再度袭来，她抱着她的力度紧了又紧。 这些天，她一刻都不想离开她的身边，生怕转眼她就像梦里那样消失不见。 那种透着无力感，抓不住的虚空，有时真的会击垮一切。 当年大学毕业考核结束，小晞因为出众的表现，很快被分配到作战强度大的单位。 而那时的她一直文文弱弱，总是在训练任务及格线徘徊。 因此面临分配去向的时候，她们无可奈何被分开，至此隔得好远好远… 后来她为了能和她在同一个地方，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辛苦和努力。 然而当她快要走近她时，她竟无声无息的狠心离去。 她现在都不敢回想当年得知她牺牲的消息时，她是如何度过那段日子的。 也许很多人最怕的就是失去希望。 她们相伴多年，彼此已然融入对方的骨血。 可是伴随她的离开，同时将她所有的开心和快乐带走，还有她的灵魂。 她的爱也许太过执着，爱有多深，对自己就有多狠。 亲友都说她这些年变了，变了很多，其实，终究不过是为了掩饰罢了。 窗外忽然飘入一股清风，言语又挨紧了些，和她脸贴着脸。 温凉的触感让她感到阵阵悸动，她微微支起上身低伏在她身上。 她面对着小晞，气息轻浅，一双清眸凝视着她的脸庞，这样真实的她比世间所有都要珍贵。 想要亲近的欲望愈加强烈，也是长久以来的希翼得到释放。 言语听着外面走廊没有任何动静，病房里也安静极了，静的好像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停滞了… 她俯身缓缓靠近，轻轻地吻落在了安景晞白皙微凉的额头上。 然后又缓然移至她的鼻尖，最后凝然片刻，她合上双眸，显得静默温柔。 终于，她小心翼翼的吻上了小晞有些微干发白的唇瓣。 触及的瞬间，心脏骤然收紧，连呼吸都止住了，唇瓣轻微颤抖，却舍不得离开。 她伸出舌尖轻柔地舔着，温柔地含着，比想象中还软。 这是她从未感受过的触觉… 不似任何时候的亲近，这是她跨越漫长岁月，在暗恋的世界里长途跋涉后，得到了如获珍宝的奖赏。 她缓缓睁开眼眸，凝视着咫尺相近的小晞，整颗心紧张激动的好像快要跳出来。 可她没有发现，旁边心电监护仪上安景晞的生命体征正在发生改变。 波线和心率在明显加快升高，连她的眼睑都微微动了几下。 在她昏沉的意识里，好像穿越了无尽的沙漠，令她浑身十分干渴。 第47章 此刻，久旱逢甘露，她不禁唇齿微起，想要吸取更多。 言语这才感觉到她细微的变化，正准备起身离开时，安景晞已睁开沉重的眼眸，犹如睡美人被她所爱之人吻醒。 她没有意识到眼前究竟是真实的还是在做梦，尽管没什么力气，可不管这是不是梦，她都想将言言揽入怀里。 手臂软软伸出，顺势搭在了言语的背上，等她反应过来时，安景晞已经再次吻上她。 好甜，好软，她喜欢这种感觉。 这神奇的一刻简直惊住了言语… 她激动的想要挣扎着起身，安景晞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就是抱住她不放手。 第63章 情意 事态发展俨然超出言语的预想，两人初次的浅尝辄止打破了一切意料。 实在太不可思议… 她双手用力撑在小晞身侧，尽量控制着不让自己太压着身下不知情况的人。 可她又陷在迷离的暧昧中无法抽身，只觉浑身都燃烧了起来，血脉沸腾，燥热剧烈，明明有些凉意，可背上硬是冒出不少薄汗。 安景晞哪里顾得上那些，她的言言，她的至宝，她的爱人，她抑制不住的想要得到心底深处最深最浓烈的渴望。 彼此唇齿舌尖的缠绕，柔软而情浓，美好而清甜，压抑许久的释放。 刻入骨髓的缠绵，无言的表达。 这么多年的隐秘感情，在这样的时刻，差点被彻底揭开… 甜蜜的不似过往。 如同梦境的一幕终于结束后，一切回归平静。 言语急忙撑着坐起身子，而安景晞又合上眼缓了缓昏沉的意识。 “唔…” 身体想要翻动时似乎牵动了伤口，她忍不住闷哼出声，疼痛令她渐渐回过神，这并不是梦。 那刚刚那个吻也不是梦… 她再度睁眼，看见面前的言言，瞬间呆愣住，只是反复确认。 身上能感觉到明显的痛意，那说明她活过来了，她这算是重生… 经历淬炼，经历生死，从梦魇里脱离出来。 过去的一切终将掩埋和离去，她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做回安景晞。 言语见她真的苏醒，本来苍白的脸庞此刻泛着桃红。 她眉头紧蹙，眸色慌张担忧，隔着被子轻轻拍了下她：“你这个疯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马上叫医生过来。” 说着，她正准备下病床。 听着言言娇柔熟悉的嗔怪，安景晞不禁露出灿然笑容，眼眸恢复清亮，声音有些沙哑干渴：“言言，我回来了…” 她牵住她的手，不想让她离开，想要将她看的清楚些。 以吴晨的身份和她相见时，想要喊她，想要和她说说亲密的话，都只能是奢望。 幸好她还能成为安景晞，能唤她言言。 言语低着头，满心的苦涩瞬间涌上心头，本就湿润的眼眶泛起泪花。 她双手握住她没有多少温度的手掌，勉强扯出笑容，点点头，哑声哽咽道：“嗯，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早已超越友谊的感情，经历过刚刚那个有些失控的亲吻后，好像一切都变得不言而喻。 凝视彼此的目光也不用再敛藏，安静的病房里，再次相逢后，她们之间没有任何隔阂和陌生感，而是变得更加勇敢。 言语穿的病号服外面套了件针织衫，安景晞恍眼才发现。 待精神稍稍恢复些，她手上收紧，眉头紧锁，视线扫过她，干哑着嗓子，担忧问道：“怎么回事，你也受伤了…伤哪里了，严重吗？” 激动中，她欲试着坐起来，可动着就牵扯胸口多处的伤口，疼得她呲牙咧嘴，冷汗直冒。 言语急忙按住她：“诶…别乱动，我没受什么伤，就是腿伤着了，问题不大，哪像你，睡了这么久才醒，我们都好担心，幸好你没有一直睡下去。” 安景晞这才稍稍放心：“对不起…可能是我这段时间太累了，这一觉绝对是我这些年睡得最沉最香的一次。” “能醒来就好…” 言语何尝不懂她话里的意思，确实太累了，为了这一战，她付出了太多太多，其中的不易和无奈同样像一道枷锁，令她难以释怀。 如果她就这样一直睡下去，也许，这一辈子都醒不了。 “言言，我有点饿了…” 言语展颜浅笑，她昏迷期间只能靠输营养液，现在肚里空空如也，肯定饿坏了。 “可能要等一等，你才刚刚苏醒，那么久没有进食，肠胃肯定很脆弱，得慢慢恢复一些，才能吃点东西。” “好吧…” 其实她也不是真的饿，只不过见她脸色不对，想转移话题。 “乖，等以后你恢复好了，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这声‘乖’莫名透着丝丝暧昧。 不同于以前的感觉，令安景晞虚弱朦胧的心顿时不受控制的多想。 言言是不是…对她也有那份心思，可是想到闻静，她又想死了那份心。 “那我想吃的，言言不会做呢？” 她笑着问她，不再胡思乱想。 言语倒是没有逞强：“我不会做，总有人会，反正不会让你饿肚子。” 安景晞笑意加深，言言还是那么不经逗，都听不出来她是在开玩笑：“我就知道言言最好了…” 此刻，两人的心还是如同从前忽远忽近。 即使彼此的目光那般灼热，也曾暗下决心，不会再犹豫，可当真正面对时，才知有多难。 明明离得那么近，谁也不敢开口说出心底深藏的秘密。 随后，言语按响呼叫铃，让护士请医生来为安景晞检查各项体征。 安国华、赵锦英和何晓静正好回来，见到小晞苏醒过来，同样抑制不住的激动。 医生为安景晞检查完各项体征和伤口状况，表示并无大问题，她已经成功度过危险期，之后只需好好休养，便可痊愈。 这俨然是这些年来，他们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言语已经坐回轮椅上，正准备喂小晞喝些温水，赵锦英抹着泪连忙走过来，神色激动，接过水杯：“小语，我来吧。” 她点点头，没说什么，安静的坐在旁边。 他们带回来的饭菜动也没动，目光没有一刻离开过病床上的小晞。 “爸，妈，对不起，让您们跟着伤心这么多年…” 见到苍老了许多的父母，安景晞悲从心底涌来，声音哽咽不已，眼泪从眼角滑落，伸手握住妈妈的手，只觉冰凉。 安国华刚把病床摇起些，她简单的一句话令他一下僵住。 赵锦英默默流着泪，心里难受不已。 她将吸管放在杯子里，好让她方便喝水。 这些年，他们同样承受了太多太多。 第64章 等候 安国华昨天才去剪好的寸头还是看得出花白了很多。 赵锦英是学医之人，平日懂得保养，现在眼角的鱼尾纹也变多了，头发同样白了不少。 失去孩子后的伤痛岁月终究留给了他们难以磨灭的痕迹。 “傻孩子，你是老天爷赐予给我们最珍贵的宝贝…当年你出事，我们有过怨恨，为什么那么早就将你收回去，但现在我们很感谢，你也不要有什么负担，你张叔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我们了，虽然这些年很难过，不过总有雨过天晴的时候，我们一家人能重新团聚，比什么都重要。” 赵锦英握住她温凉的手，欣慰感动的泪水总是止不住的落下。 “别想那么多，好好养伤，你外公外婆还在家里等你回去，等过几天伤势好些了，就接你回东菱市休养。” 安国华说不来妻子那些温切的话，但关心的意思一点也不少。 安景晞浅浅喝了些水，感觉干涩的喉咙好了很多。 她泛着惺忪的眼帘，点点头，心情逐渐好起来：“爸、妈，您们放心吧，我会以最好的状态回去的。” “事情既然已经过去，就别想太多…” 安国华一直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 “等会儿我去给你买点容易消化的东西，要养好身体，营养还得跟上。” 女儿终于苏醒，赵锦英的精神明显变好，心里更是激动欢喜。 何晓静站在女儿身边，眼眶也变得湿润，小晞能醒来，真为锦英和国华感到高兴：“小晞，幸好你没事，大家都吓坏了，你爸妈这几年…唉，算了，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你记得好好养伤，好早点一家团聚。” “谢谢静姨，我会的。” 她转眼看向言言，两人目光相触，皆温柔似水，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对未来也充满了希望。 “对了，我这就给夏夏打个电话，她一直担心的不行，现在你醒了，她也能放心点。” 赵锦英放下杯子，拿出手机，给夏夏打电话过去。 可是那头无人接听，应该正忙着训练，手机没带身上，只能先给她发几条微信过去，等她忙完，看见消息就能知道。 第48章 女儿平安醒过来，夫妻俩终于放心不少。 安国华同时将消息告诉张平山，对待这位几十年的老战友，他还是由衷感谢的。 对很多人来说，家庭是每个人最基本最核心的追求。 自古以来，上对长辈，下对子女，其孝心、怜爱之心皆是最纯最真的流露，不需假装刻意。 当然也有不和睦的家庭，也有道不尽的苦楚。 不管是何身份，当远在他乡，家的温暖，亲人的关心、爱护，在这样日渐现实的世界都显得格外珍贵。 父母与之割不断的血脉相连，从小的谆谆教导，于子女长大成人后，步入社会都会有极大的影响。 对于长辈们来说，最不能接受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就算未来不会有太大的成就，他们也都希望子女能一生健康平安，还能时常承欢膝下，陪伴彼此。 漫长而艰巨的战役终于以胜利告终… 翼虎团。 晚上七点过，安景夏和战友们忙完训练各自回到宿舍。 简单洗漱过后，她打开电脑，准备预先查看明天即将进入的高原地势。 “景夏…方便进来吗？” 宿舍门外，康祺敲门喊着。 “进来吧，门没锁。” 康祺推门进来，满脸不可思议：“你也太认真了吧，刚刚才以第一名通过检考，现在又在学习。” “你以为我是你，一天天就知道想着怎么耍女朋友，我倒是替你父母感到欣慰，他们以后肯定不缺儿媳妇。” 安景夏继续看着电脑上的地图坐标和各项数据。 他俯身双手撑在桌边，谐趣道：“你也知道，我当初就是觉得当飞行员特别帅，所以才来这里的，现在好不容易当上了，我不得好好利用这份资源，找个漂亮女朋友…”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那康大少爷，您找我有何贵干？” 康祺站直身体：“也没什么事，我就是想你帮我选个礼物，送的出手的生日礼物。” “哟…这次出手这么阔绰，想送谁呀？我的生日好像早就过了，男生还是女生？” 她侧身抬头，目露探究。 康祺挠挠头，傻笑道：“是我在大学的女同学，她这周末过生日，我想送件像样的礼物给她，也想让她看看我现在的样子。” 安景夏自然明白他的心思，平时虽不屑他那些拙劣的撩妹伎俩，但是深知军人找个心仪的对象不容易，便应承道：“好啦，我帮你选，不过你要告诉我对方日常喜欢什么样的东西，穿扮是哪种风格，我好依着她的喜好选。” 说起喜欢的人，康祺帅气刚毅的脸庞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他拿出兜里的手机，翻出相册里珍藏的照片，然后递给她：“她平时蛮喜欢穿裙子的，化妆也不浓，头发长长的，很文静，也很温柔，性格也好，长的也很好看，反正什么都很好。” “你既然那么喜欢她，为什么没事就去撩别人？” 安景夏翻着手机上的照片，女孩确实长得很漂亮，但几乎都是在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拍的，或者就是和很多人一起的合照，没有一张两人的合照。 康祺坐在床边，垂着头低声回道：“我其实一直都只是单方面暗恋她，从来没有跟她表白过，我在大学的时候挺普通的，她身边喜欢她的人又多，我怕我说了，她会拒绝我，那我暗恋的资格都没有了…” 安景夏把手机还给他，轻叹了一口气，暗恋这种事她也有过，深知其中的苦涩，也知他是想向暗恋的女生证明他现在的优秀，也许会另眼相待也说不定。 “我觉得生日礼物还是你自己选，比较有诚心，不管贵重与否，都是你的心意，我帮你选的始终不一样。” 康祺有些担忧：“我怕我选的她会不喜欢…” 她挑挑眉：“我选的她也不一定会喜欢，你不是经常给别的女生送礼物，应该很有经验吧…” 他立即抬起头，眼里俱是认真：“我可从来没送过别的女生礼物，我也从来没有跟她们开什么过分的玩笑，我心里一直都有她，怎么可能去喜欢别人…” 安景夏不再跟他开玩笑，神色认真道：“你既然对她那么用心，那礼物这种事更应该自己选，不是我说你，你开飞机开的那么好，怎么这件事就那么没信心。” “她又不是普通人，我自卑也很正常好不好…” 康祺说着站起身：“我还是先回去好好想想，等想好了再来找你参考参考。” 第65章 守护 安景夏看着他匆匆出了宿舍，心知肯定又怂了。 虽然她劝解他要有信心，可自己又何尝有过什么信心，不照样暗恋别人不肯表白。 心思渐沉的她，拿出抽屉里的手机。 谁知看到微信里的消息时，她来不及先回老妈电话，而是出了寝室，急忙跑向同楼层的a407号宿舍。 她伸手敲了几下门。 李凌玉刚把门打开，没料到她竟突然抱住她，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玉姐，玉姐，我姐醒了，她醒了，妈说她一切都好，太好了，太好了…” 如此激动人心的喜事，似乎要同玉姐一起分享，才能尽情的高兴。 安景夏简直比得了第一还开心。 李凌玉轻轻拥住她，也很为她高兴：“那就好…基于你最近表现好，等你姐姐康复回来，到时候我给你批几天假，让你回去好好陪陪她。” 她有些喜出望外：“真的？”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李凌玉肯定的回答。 “谢谢玉姐，玉姐最好了…” 安景夏许久没有这样舒心过了，也深深体会到幸福究竟是什么滋味。 回到宿舍，她努力平复好心情方才拨视频过去。 当她见到姐姐真的苏醒过来，还是兴奋的不行，热泪盈眶的和她说了好多话，也让她终日悬着的心放下了。 昆明，军区总院。 医院全年无休，每天早上很多窗口都排起长长的队伍，来去匆匆的病人家属皆是忧心忡忡。 言语换好腿上的敷料，特意请求护士到小晞的病房为她输液，两人没事还能一起聊聊天。 经过几天的休养，安景晞的精神也好转了很多，相比前两天，醒着的时间长了不少。 赵锦英和何晓静一直无微不至、亲力亲为的照顾着她们的饮食起居。 想到自己都那么大了，还让妈妈们这样操劳，安景晞和言语都很过意不去。 妈妈们尽管不愿看到她们受伤，也有自己的工作需要忙碌，可是许久不曾这般相处陪伴，想见面就能见面，比起分离好太多。 所以还是乐意的，只希望尽快接她们出院，回家好好休养。 安景晞早上输完液，护士遵医嘱拔了尿管和引流管，她顿时觉得舒服不少。 跟着又一直嚷着头很痒。 赵锦英小心翼翼为她洗完头，避开有些细小结疤的伤口，本想给她擦拭全身，之前都是大概擦一擦。 安景晞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想着等她缓缓，下午自己去卫生间擦。 待头发吹干散在白色枕头上，病床被摇起来，她舒适的半躺着，整个人精神面貌都焕然一新。 她洗过后的长发柔软滑顺，苍白的脸色渐渐泛红，不似从前那样充满女汉子气概。 赵锦英笑着直言，这样的小晞可比从前那个假小子好看多了，跟着坐在沙发上择中午要吃的菜。 这话顿时让脸皮薄的安景晞觉得受不了，红润的脸庞变得更红。 眼下的她带着病态的虚弱柔软，以前不谙世事的眸光变得内敛温和，骨子里散发出的高傲锋芒似乎已被磨平。 守在旁边的言语眉眼弯弯：“我也觉得这样的小晞很好看，更有女人味，头发以后还剪吗？” “从小到大都没留过长发，这些年留着，发现还蛮适合自己的，到时候再说吧，能不剪就不剪。” 安景晞侧过头闻了闻发香，既然言言喜欢，那她就暂时留着。 抬眸看向她时，发现她搭在膝盖上的指节泛红，室内明明恒温，还是不能暖和她的双手。 “言言，来把手给我。” 言语本就挨她挨的近，见她伸手过来，并没有犹豫，顺手将手伸向她。 安景晞伸出另只手，示意着她：“两只都给我…” 言语仍依她所言，两只手都交给她。 然而，触及到她的手掌，凉的像冰一样，再怎么样，在昆明这样温暖的地方也不至于没有什么温度。 她眉头紧蹙，眸色沉然，心头霎时紧揪，泛着阵阵心疼：“屋里温度也不低，你的手怎么还这么冰，怎么都不注意保暖，你只要到冬天就这样，无论室内多暖和，手和脚总是冷冰冰的沁骨头，该让静姨给你买个热水袋的，没事抱着暖手。” 她们留在昆明没回东菱，就是想着这边暖和，适合养伤，那边已经快入冬，阴雨天多。 第49章 “没事，这些年在队里，我的身体已经比以前好很多，就算手冰，也没办法一直待在暖和的地方，还能随时抱着热水袋。” 言语知道她心疼自己，但她终究不再娇弱和不堪一击，她已然适应了这种生活。 安景晞不理她的辩解，把她的手放进温暖的被窝，用自己的手不停搓着她的手，希望将手上的温度多给她点，让她的手尽快暖和起来，这样也能舒服些。 言语好久没有这样享受来自她温柔的呵护，久违的感觉不禁让她露出欣喜羞涩的浅笑。 心里泛起阵阵悸动，温暖手的同时，也暖和了她的心。 赵锦英不时看向她们，并未说什么。 只是觉得她们之间的感情还是像从前一样好。 一辈子能有这样一位同生共死的知己，也是两人的幸运。 这时护士通过床头的呼叫器让家属去医生办公室有事需要交代，赵锦英把菜装好，跟着起身出了病房。 等手掌有了些许温度，言语本想将手收回来，不好让她一直握着。 可安景晞静静地握住不肯松手，反而还拿出来置于眼前，想仔细地看一看。 言言的手比她小一点，但比她柔软，握着软软的，很舒服。 手指格外纤长好看，指甲粉红圆润，修剪得很干净，几乎每个指头都有乳白的半月痕。 以前她总喜欢牵着她的手，没事还掰着玩儿，几乎知道她手上每一处的细小伤痕。 可是现在掌内指节和手背上，多了好些细茧和泛白的疤痕，看着就知道是受伤和长时间持枪作战训练磨出来的。 她原本可以留在作息简单轻巧的部门，结果当下和她一样，成了随时需要冲锋陷阵的特战队员，其中要历经的辛苦与磨砺她曾深有体会。 “是不是很难看？” 言语刚刚想挣开手，就是不想让她发现她手上的变化。 以前她的手细白修长，如今多了很多不好看的疤痕。 安景晞安静了片刻，抬头看着她，露出赞许而温润的笑意：“不难看，怎么会难看，这双手是你荣誉的象征，也是一双无法匹敌的手，我可见识过你的厉害…再说身为特战队员，不吃苦，哪有底气面对敌人，只有在遇到诸多危险和阻碍时，才懂得一身本事有多重要。” 她说完，又对着哈了几口热气，揉搓相贴，彼此间的温度渐渐融合。 第66章 解释 温度渐暖，安景晞仍舍不得放开，只想和言言相互握住，感受着明显的触感。 “小晞，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闻静她还好吗？” 这件事堵在言语心里良久，她真挺担心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安景晞握紧她的手，目色深重，同样问出心里满腹的质疑：“你和她真的是…” 言语怕她继续误会下去，慌忙解释道：“我和她之间是假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当时有事请她帮忙，谁料她请我假装是她的女朋友，好应付家里人。” 果然如她所料！ 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心情顿时大好，比她完成任务还要松快舒坦。 言言既然不是别人的女朋友，那是不是表示她也有机会向她表白。 毕竟她能假扮闻静的女友，应该也能接受同性之间的喜欢… 言语见她迟迟没有回答自己，心里变得更加慌张，反握住她的手，神色忧惧：“小晞，难道不是你带走了她？” 安景晞看出她的担心，又有些顾虑，她那晚能看出闻静似乎对她有过那份心思… “你当时请她帮什么忙？” 之前的事情既已了结，言语没打算瞒着她，如实说道：“同学聚会那晚我们意外遇见，我一直怀疑你的真假，可我又查不到具体的资料，就想着闻静搜查信息很厉害，所以请她帮我调查，而我帮她演了那晚那场替身戏，后来警方想通过我和她查出你和陈天保的事，那时我才知道她竟然失踪，根本联系不上…小晞，如果是因为这件事让你不高兴，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为难她，我和她也算挺好的朋友…” 安景晞突然想起阿峻拿着她的资料前去质问自己的事，目色渐冷，愤然打断她的话：“她算你哪门子的朋友，敢明目张胆出卖你信息的人也算朋友？” 言语被她的话弄得不明所以，见她神情冷峻，怔怔间，就像看到吴晨的影子，令她感到陌生。 “小晞，你…” 正好进来的赵锦英以为她们在拌嘴，严词提醒道：“小晞，有什么话好好说…不准吼小语。” 她说完进了卫生间，关好门。 安景晞平复着繁杂的思绪，她知道刚刚说的有点太过，稍稍冷静后，她缓下神色，感受着她此刻温暖的手掌。 “张彦你认识吗？” 她眸色渐好，语气明显好了很多。 言语点点头，低沉回道：“我知道他，他是闻静工作室的人。” 安景晞情绪逐渐平静，将之前的事娓娓道来：“同学聚会那晚在酒店和你打架的男子叫高峻，他在国外跟了我四年多，一直以来我都把他当作弟弟看待，直到你执行任务充当临时飞行员，我将你带走，但并未为难你，还让你平安回去，让他有所怀疑，就瞒着我找人调查你，拿钱负责调查的人就是张彦…我不知道闻静知不知道这件事，也许她并不知道，但我没办法相信她，后来就找张叔让人把两人都看管起来，想着等这件事彻底结束后，再看情况要不要把放他们出来。” 言语脸色霎时沉然：“那会追究他们的刑事责任吗？” “暂时不清楚…张彦既然敢随意泄露军人的信息，必然会有处罚，至于闻静，等我们回东菱再说吧，你也别怪我不留情面，行动前那么多事，我为了确保各方面万无一失，心早就被熬焦熬透，阿峻当时拿着关于你的那么多资料找到我，我真怕他会揭露出来，还好他没有，否则…”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眼里悄然闪过一丝狠厉，尽管不愿和阿峻撕破脸，但若是威胁到言言的安全，她绝不会饶过任何人。 言语如何不懂她的处境和艰辛，每次想起就会心疼的不行：“我怎么会怪你…但我相信闻静的为人，她不会出卖我，至于张彦，我和他并不熟，他为了钱，瞒着闻静做事很有可能。” “你就这么相信她…” 安景晞忽然有点好奇她俩是怎么认识的。 许是怕再问出点什么，言语立马转移话题：“那你…准备什么时候给首长打电话？” “看心情吧，反正我不着急…” 她表现的无所谓。 见她如此，言语顿感心急无奈：“小晞，别这样嘛，她只是帮我的忙而已，我害她白白被关了那么久，我已经很过意不去…” 她现在想起就觉得内疚，她之前还跟闻静保证没有危险，结果变成这样，实在是对不住她，也对不起她妈妈的嘱托。 既然言言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要再坚持下去，倒显得自己小气：“等我们回东菱，我就带你去见她。” 言语见她态度松动，放心之余，还想再说点什么。 赵锦英正好从卫生间出来，她拿着手机，打算给晓静打个电话。 恰巧从外面买完东西回来的何晓静推门进来，随着她进来的还有一位穿着常服军装的男子。 言语话到嘴边，戛然而止，心也跟着紧张起来。 “小语，小林特意从东菱赶来看你，我刚上楼就碰见他，还真是凑巧…” 何晓静脸上掩饰不住的高兴，让他把手里提的东西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大家好，多有打扰，我叫林先成，小语的朋友。” 林先成颔首向她们礼貌问好。 他年纪轻轻，已晋升少校，身高应有一米八五左右，有些偏瘦，小麦肤色。 军帽下，一双浓眉，眸色沉然且炯炯有神，面貌有棱有角，显得颇为英俊挺拔。 他突如其来，让言语深感意外。 安景晞见此，悄然松开言言的手，目色幽深的打量着他。 言语感觉到她松开手，也知这样的姿势不太好，只好默默收回尚有余温的手。 他能不远千里来到这里，静姨见到他还笑得那么开心。 若只是单纯的朋友、战友关系…安景晞并不相信。 她之前以为言言和闻静在一起，她们既然是假的，那么他的出现，又是什么意思… 第67章 追求者 林先成放下东西，来到言语面前单膝蹲下，担心之意溢于言表：“我刚从俄罗斯参加完学习回来，打你的电话一直无法接通，辗转才得知你受伤住院，伤的严重吗？” 见到这一幕，安景晞藏于被褥下的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心里像无数针尖刺过，表面若无其事的微微转过头，以掩饰自己的心慌意乱。 他若真是言言的男朋友，那她们之前的那个吻又作何解释，她纯属铁桶里放鞭炮，空想一场。 第50章 从她醒来，言言一直没有跟她提及过，她俩还总像过去，没有分寸的相处。 长大后，不管是异性还是同性，也许都应该保持应有的距离。 她思及至此，眸色暗暗沉下，心里既惆怅又尴尬的不行。 侧目看向已经转过轮椅的言言，她并未捕捉到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暗郁，但又很快恢复从容平和的样子。 言语没有勇气回头看她，但又怕她误会，林先成的到来着实让她措手不及，对着他只是低头垂眸淡淡道：“谢谢你这么远过来看我…我已经没什么事，过几天就可以回家休养。” “那就好，没事就好…” 林先成面露真诚，心里眼里好似只有她一个人。 “小林，今天天气好，麻烦你推小语出去透透气吧，这几天她都没怎么出去过。” 何晓静握着轮椅的把手，往他身边推过去。 安景晞悄然阖上眼，清晰入耳的话音撕扯着她的心。 静姨的意思在场的人心知肚明，完全是想给两人独处的时间，她还真是用心良苦。 没有立场的她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或许什么都不做最好。 林先成自然不会拒绝，起身接过轮椅把手。 言语的脸色变得尤为苍白，无所适从的看向病床上的小晞。 不曾想她竟转过头，侧向另一边，看似睡着的样子。 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睡得着… 安景晞太过刻意的回避令言语的目光倏然黯淡，眉头紧蹙，搭落在腿上的双手无声握紧，再度泛凉，心里更是瞬间深感失落，酸楚，刺痛。 小晞竟以为他是她的男朋友，她难道就不想问她，不能问她，难道就一点都不想知道… 也许她就是这么认为的，无论她和闻静的真假关系，还是林先成的主动表示，在她看来皆是稀松平常。 言语自嘲的低下头，内心备受煎熬焦作。 她很想向她们解释清楚，林先成不是她的男朋友，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可是他大老远跑来探望她，本是好心好意，她又如何说得出口。 “小晞睡着了，你们出去好好转转吧，小林，你好好照顾小语…” 赵锦英看向小晞，心里清楚她在装睡，但还是小声的向两人说道。 她见晓静那么热情，不用细想就知道小伙子来此绝不是以战友的身份那么简单。 林先成抬头看了眼病床上的安景晞，并未多想，点了点头应道：“请您们放心，我会多注意的。” 他随即推着神情漠然，没有丝毫高兴可言的言语出了病房。 赵锦英目送两人离开后，这才慢慢将病床缓缓摇平，又替小晞掩实被角。 然后提上择好的菜，准备和晓静去做午饭。 张平山为她们在医院找了处不错的员工宿舍，可以做些日常有营养的饭菜，干净又方便。 两人话里聊着林先成的来意，轻声走出病房，关好门。 到了楼下，何晓静还想悄悄跟在后面瞧瞧，结果胃部再度疼痛起来，她怕锦英看出异样，强忍着没说，准备等会儿吃点止痛药。 而病房里，顿时除了心电监护仪和头顶处咕噜咕噜响的过滤氧气瓶的声音外，没有任何声响，显得格外寂静。 尽管外面天色不错，但房间里仍开着白炽灯。 静默中，似乎连空气都凝滞了。 安景晞在病床上翻动着躺平身子，对着灯光缓然睁开沉重的眼帘，等了许久，心口的刺痛感方才消散些许。 她侧目望着窗外投射来的温煦阳光，稍稍打开的窗口还有一丝丝清新的空气流进来。 她不禁叹着气，相比南方阴冷的冬天，这样的天气确实很好。 嘴角扯出惨淡的苦笑，她习惯用笑掩饰一切，其实自己心知肚明，并没什么用。 连装睡都装的那么刻意。 原来，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勇敢…她终究还是退缩、逃避了。 她原以为没有闻静的存在，自己就能带给言言幸福。 可当真正要面对这份感情，面对家人的期望，身份的特殊，还有无法跨越的鸿沟，她们之间的性别时。 她才终于明白，这份感情，不是光有爱就行，她更不愿言言选择一条最难走的路。 要论其它条件，她不会比任何男人差。 但唯独在这件事情上，她失去了把握，她好像做不到像林先成那样能让静姨发自内心的笑，也好像做不到让身边的亲友都祝福她们。 何况她又有什么资格去阻止别人喜欢言言。 如今追求者已经明目张胆的追过来，也是裁缝师傅买田，千真万真的事。 她就算再难受，再痛，又能做什么。 难道她还能直截了当去跟言言表白，还是去揍别人一顿，警告他不许喜欢言言。 她明明连死都不怕，居然还怕耽误别人约会，真他妈怂。 安景晞越想越生气，她真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脸上再疼也比不过心里的疼，没什么意思。 其实从她醒来的这些天来看，言言和从前相比没有什么特别显著的变化。 以前读书时，她文静内敛，对她总有说不完的话，时而像个闹腾长不大的小孩，时而又像老练沉稳的大人。 现在也差不多，但是她似乎有很多事都藏在心里不愿与人说，连对着她亦没了那份自在的坦诚。 都说女生的心思难猜，而她也是女生，可想要轻易知道言言的心思，也是不易。 不过也怪不得她，毕竟就连她也有秘密说不出口。 这些年她们都经历了不少成长和改变，有些东西自己明白就好，分享出来或许只会徒增别人的烦恼… 第68章 表面 算起来，她只比言言大两个月。 因她们的父亲年轻时是部队的战友，她们六岁时相识，后来一起长大。 她很喜欢像对夏夏一样对她悉心照顾，同时保护她。 这几年她在龙战大队不断经受磨练，俨然成为一名优秀且坚韧无畏的特战队员，应该不会再需要她的保护。 若说不遗憾是假的，言言经历了哪些事，又遇到哪些人，她都好想知道，她错过了太多太多，怎么也弥补不了。 从前那段年少的岁月，不知从何时开始，单纯的友谊变得越来越在乎，总想独占她的一切，见不得她对别人和对她一样好。 不过似乎除了她，言言好像并没有对其他人很好过。 那些曾向她表白过的男生，更被她暗地里视为眼中钉，当时还不惜背着言言和他们打架。 直到和另一位好友无意间的谈话，谈及她们之间的感情不仅是好朋友，她更像是为此吃醋的恋人。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惊恐的悬崖勒马，疯狂抑制住自己那些奇异的想法和行为。 而在后来的日子里，她不断提醒自己，她和言言只能是好友、闺蜜、同学、战友，唯独不能是恋人。 更不能有任何情感偏移，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但是她清楚，分别的这五年多，她对言言的感情从来只增不减，偶尔的想念牵挂都会牵扯心底埋藏起的情殇。 她们苏醒时的那个吻，让她误以为一直以来并不是她一厢情愿。 也许言言对她也是不一样的，可究其真相会不会是她误会所致，而言言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现在真正见到她的追求者，纵使心痛难忍，犹犹豫豫那么多次，每次都给自己找到仍旧有机会的借口。 然而这一次，她不能再为了一己之私，绊住言言得到幸福，更不能为此阻隔彼此的友谊。 相思成殇，或许最放不开的，是没有亲眼见到她得到幸福的那一刻… 安景晞不知胸口是伤口，还是心殇带来的疼痛，她合上眼，眉头深蹙不散，平静了好半晌，方才好点。 她取下吸氧管，边撑着病床，边抓着床沿，勉强让自己坐起来，又取下手指上的血氧监测仪和手臂上的血压带。 为了防止她躺太久，身体机能会受不了，甚至引起压疮，赵锦英每天都会按时为她按摩身体两次。 还要清洁口腔和擦拭身上，现在坐起来，除了头有点晕，没有什么其它不适。 安景晞好不容易坐到床边，双腿垂着，她身上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显得更为消瘦。 试着动了动脚指头，展开双臂，扩扩胸，缓缓背部的不适。 结果低头看床底，没有找到拖鞋。 她将柔顺的头发勾到耳后，护住有些泛疼的胸口，试着赤脚下地。 “嘶…” 白色的地板砖比她想象的还要冰凉，尽管室内温度还算适宜。 等身体恢复一些力气，她这才扶着床边，赤着脚一点一点移至窗边。 将窗帘拉开些，整个人瞬间沐浴在暖和的阳光里，久未见到晴朗的天空，还微微有些刺眼，可是让人觉得格外舒服。 第51章 她住的病房比较私密，位置较高，俯视而下，能将医院环境看个大概。 而目光有意无意的搜寻着楼下，想看看能不能找到熟悉的身影。 她并不在意从脚底传来的刺骨凉意，直到巡视完能看到的所有地方，她都没有找到想看的人。 无奈轻叹了一声。 随即，她低落的转身缓步又走到病房门口，门突然从外面推开。 只见言语坐在轮椅上，身后林先成推着她，出去一趟，两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 “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安景晞站在原地，神色慌张尴尬，眼神飘忽不定，她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回来。 言语目露深沉，见她竟光着脚站在地上，眉头蹙得更紧，脸色变得更加阴郁，眼里甚至有些薄怒。 “你怎么回事，居然光着脚，医生叮嘱过你暂时还不能活动，万一动了伤口怎么办？” 她难得嗔怒，跟着转动轮椅两侧的把手来到她身边。 安景晞没想到她会这般不加掩饰的生气，她心虚的浅浅笑着，低着头不敢看她：“我都躺了好久了，总躺着也不舒服…下床的时候没有看见鞋子，地上也蛮干净的，也不是很冷。” “那也不行，你赶快回去躺着，好不容易恢复一点，就开始不安分，你这个样子，能去哪里？” 言语伸手握住她因凉而变得有些泛白的手，自己的手都能感觉出一股透凉，还说不冷。 脸色骤然难看的有点暴风雨前夕的预兆。 等安景晞躺回病床上乖乖的不再折腾，言语这才介绍林先成和她认识。 原来他是她们母校的教官。 说起来他们三人还算校友，不过他比她们大两届，那个时候也并不认识。 林先成从她们的言谈中得知两人不仅是同学和战友，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闺蜜，关系非常深厚。 “那你和言言是怎么认识的？” 安景晞尽量让自己显的随性自然，一直以来，她都是独享言言的情感世界，从未有人能分走她的心思，但毕竟这次真的不同。 林先成挺身端正坐在椅子上，与言语隔着病床，神情有些腼腆：“说来也巧，有一次几位校友回校办事，小语也在其中，我当时负责接待他们，就那样认识了…” 安景晞浅笑着，点点头：“我们言言以前读书的时候追她的人可多了，但是追她很难，记得高一我们被分到同一个班，开学那天，班上都是不认识的新同学…” 言语坐在旁边垂眸不语，也更心绪不宁，搭在膝盖上的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越听他们聊天，她心里越是难受。 心底有股冲动令她再难忍下去，她忽然抬起头，眉头深锁，紧盯着小晞，声音低沉喊道：“小晞，别说了…” 安景晞戛然止住话音，转过头看向她，嘴角虽带着笑，但眸色却透着幽沉涩意。 言语神色凝重，不耐烦还有些生硬的话在病房里显得格外突兀… 第69章 表白 林先成看了眼好似处于温怒中的言语，转眼又看着安景晞，诚然道：“你应该有些误会，我和小语还不是男女朋友，她很好，很优秀，当然我也很喜欢她，但是她已经有喜欢的人…怎么说呢，我们以后还是好朋友、好战友，感情的事不能强人所难。” 他一番解释，让气氛霎时变得有些凝滞。 安景晞没料到言言竟和林先成说的如此直白，再回看她时，她的脸色已变得极为难看。 言语对待不喜欢的人向来干脆拒绝，毫不拖泥带水，也没有过多纠缠。 林先成跟着站起身，他虽不知小语心里喜欢的那个人是谁，可是不难看出，她爱那人的决心。 感情勉强无用，他不再多留，向她们道别后，便离开了。 一时间，病房里陷入无言境地，有些事早已露出端倪，很多时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林先成话里说言言有喜欢的人，那会是谁… 安景晞低着头不敢看她，心里有些惶惶不安，半晌后，歉然道：“言言，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 哪知话音未落，言语已经忍不住先开口，她十分郑重道：“小晞，我一直以来喜欢的人是你，爱的人…也是你。” 她抬头直直的紧盯她，目色有些慌张，更多的却是坚定，短短一句话，更是斩钉截铁，明朗决然。 至此，已不需再有其它猜想，这句话就像练习过千百次，脱落的比预想的还要流畅。 安景晞没想到，言言喜欢的人真的是自己。 这是意料之外的意外，就像此生被最大的幸运砸中。 暗恋许久的爱人也正好爱着自己… 亲耳听到她如此说，她除了好似惊雷般的震撼和惊喜，更多的还有不知所措。 她们自小就习惯了对彼此好，很多时候甚至超越友谊应该的那种好。 即使相互喜欢，亦始终不曾将那层纱纸捅破，时间越久，越就带着疑虑，不敢表明心意，生怕破坏俩人深厚的感情。 但经此一事，她们更历经生死考验，现在言言终于勇敢的跨出这一步。 她没有遮遮掩掩，比之她的退缩和犹豫，不知好了多少倍。 沉默中，看似平静，实则心里阵阵发慌的言语在等待她的回答。 然而安景晞始终不敢和她对视，支支吾吾回道：“言言，对不起，我…我们…” 言语浑身紧绷，赫然打断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依旧直视着她，沉声问她：“你不用说对不起，只需要告诉我…你对我，是不爱，还是不敢爱？” 这个问题更让安景晞心乱如麻，手在被子里攥着，幽黑的眸子对上言言忧忡的冰眸，伊始的沉默。 言言何其聪明，她都知道，她竟然知道自己心里所想的是什么，顾虑的又是什么。 那她也该遵从自己的内心，勇敢跨出这最后一步，这不是她一直都期许的，可是为什么她迟迟不敢答应… “小晞，终究只是我多想吗？” 言语终于还是沉不住气，再次开口问她。 “我…我不知道？” 她该怎么说，她无法承认自己的真心实意：“言言，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是彼此最好的朋友，我对你的喜欢和爱更多源于友情，对不起…” 此话说出，安景晞瞬间觉得何德何能让言言这般倾心相待，她根本不配。 她害怕将来若藏不住她们的感情，本就为她劳心伤神的父母会更加失望难过，害怕言言因此遭受不公和惩罚，害怕身边的人施以白眼。 曾经想象过的场景宛若一把锋利的刀，划破现实里所有的美好。 尽管同性在国外稀松平常，可在国内，几乎都不见光，她不想这样，她不要言言变成那样。 更何况，她们还是军人，军队是不允许这种感情存在的。 面对她的婉拒，言语并不意外，只是抱着一丝希望，想要得到好的结果，过去等了太久太久，她不想再等下去。 现在她得偿所愿，却没有想好该怎么应对接下来的处境。 “我明白…你不用说了，就像林先成说的，不喜欢不能勉强，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不用说对不起的，应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是我的错…” 言语低头苦笑着，神色变得悲凉落寞，不勉强，也不为难。 话音消散，她的意识逐渐变得恍惚，强忍着涌来的泪意。 明明早已意料到，该想到的，可亲耳听到她拒绝的时候，心竟前所未有的害怕和灼痛。 她知道拒绝也就代表失去，失去未来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失去和她一起生活的机会，也失去成为她另一半的奢望。 从今往后，什么都没有，未来会有人代替她成为她的生活重心，会有人和她结婚生子，而自己深藏多年的感情终将一无所有。 一切归于平淡，还是恢复如初？ 好似都不可能，但是还要假装什么都没有改变。 “言言，看得出来林先成挺喜欢你，虽然是第一次见，但不难看出他为人诚实稳重，其实，你…不妨考虑一下。” 安景晞压抑着内心深重的酸楚，脸上挂着浅笑，说的平静随意，神情显得淡然。 她不是不痛的，只是已经麻木不堪，她能做的，依旧是将她推向别人。 而她的话顷刻间，令言语撕裂般的伤痛伴随着深深地委屈毫不留情的淹没她，这一刻，她才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作痛彻心扉。 她紧紧抓着轮椅两侧的扶手，再次抬眸看着她，幽沉的目光逐渐变得冰冷漠然：“你就那么希望我和别人在一起…” 是害怕她会一直纠缠她，还是怕这种感情影响她。 她应该知道，自己不会的，她无论怎样，都不会在感情上勉强她。 安景晞慌忙解释：“不是，我只是…” “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你知不知道我的心已经快痛死了！” 第52章 言语松开手，捂住痛到极致的胸口，苍白的脸庞满是伤痛。 “言言…” 安景晞慌了。 第70章 拒绝 言语仰起头，想要控制住泪水不掉下来，心痛夹杂着愤然，似做了最难的决定：“小晞，对不起，可能是我会错了意，我现在才明白，其实一直以来都是我的一厢情愿，至于林先成，抱歉，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不喜欢的人，我不会给予任何承诺，也请你以后…不要再插手我感情的事，我很清楚自己喜欢谁，不喜欢谁，你应该知道，我最不喜欢勉强别人，也不喜欢别人勉强我…” 每个人或许都曾幻想过，当冲破那道久久锁住的枷锁，等待自己的，永远都是最美好的未来。 然而，她还是太自以为是。 小晞根本不喜欢她，她还说出这些话，只是在给彼此难堪。 纵然她没有错把友情当作爱情，自己的心意全是真的，她亦不会对她产生那份另类的感情。 从始至终小晞都只当她是最好的朋友，她又何必勉强，比起没有她的孤独，此刻的孤寂同样堪比狠刺一刀还疼。 心底泛着浓浓地苦涩，反正被伤的又不止这一次。 多年来的等待，在以为从此失去她的那天，她就曾无数次幻想过，如果可以从头再来过，她一定会勇敢说出自己的心意。 但爱情里，不是一个人喜欢就行。 向她表白又如何，所受的痛苦再多又如何，到头来，不过没爱过而已，这些年她已经历练的足够坚强。 她没有再看安景晞，抓住扶手，转过轮椅准备离开。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安景晞心急如焚的起身下床，又赤着脚站在地上，她伸出手慌张的抓住言言的手。 即使动作牵动她的伤口，阵阵钻心的疼痛蔓延开，她还是抑着呼吸站在她面前，唇色苍白极了。 她缓然蹲下身，幽然伤痛的目光与言言对视。 然而，她还是犹豫了。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一切就回不去了。 今后的事谁也说不准，若有一天两人分开，那她们二十多年的友情将就此消逝，再也不复存在。 不行，不能…她宁愿此刻痛苦，也不愿将来后悔一辈子。 她心里已然纠结成团，不知有过多少犹豫和挣扎。 安景晞泪眼闪烁，极少失去原本的光芒，仿若掉进了可怕的深渊，她喉咙哽咽暗哑着：“言言，你知道这段感情有多难走吗？我不想你为此再伤心难过，选择可以带给你幸福，带给你正大光明爱情的人，这个人不是我…” 言语惊讶于她此时的主动，不觉伸手抚上她消瘦凉透的脸庞，心里犹如有千万根刺扎着。 她控制不住落下的眼泪，脸上露出温柔清美的笑容：“傻瓜，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失去你还难过痛苦的事了，我知道这段感情有多难，可我不怕，有你在，我就不怕，如果连你也不能给我一个幸福的家，那其他人更不能…小晞，此生，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你不要放开我的手，不要再把我推向别人，我只爱你，你明白吗？” 听着她深情不已的告白，安景晞慌乱的低下头不敢看她，伴着身心灼烧的剧痛，她咬着牙，低眸沉声：“我明白，但是不行，言言，我不要你走这条路，我们的身份不会让这样的感情存在的，我们不能…” 言语怔怔地看着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思及至此，她的脸色愈加苍凉无色，只觉一股寒凉袭入心头，如同置身冰窖。 她喉头苦涩，伤切问她：“就算此生…我都不会幸福，你也不愿意吗？” 话音散尽，却换来一阵静默沉寂，似乎连空气都充斥着满满的涩苦。 安景晞依旧不敢看她，两人的手都变得没有多少温度，心同样变得更慌乱。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更不知道自己将带给言言的是幸福还是不幸。 “呵…我懂了。” 言语释然淡漠的将手抽离，幽沉的眼眸越发空洞，再度心死如灰。 她转过头不再看她，抓住轮子上的扶手转动面向门口，并未立即离开。 待深深地呼吸几下，平复着溃散的勇气，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卑怯。 半晌后，她淡然平静的声音传来。 “小晞，你知道吗，其实从很早的时候我就有一个心愿，我们虽然同为女生，可我从确定爱上你的那刻起，就渴望着能和你拥有一个家…但感情确实不能勉强，尽管我的愿望落空，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开心、幸福，等过段时间，我会收敛调节好自己的感情，不会造成你的困扰，我们以后还是朋友…” 她沉声说完，低头让眼泪划过，任由无尽的心痛蔓延至全身，怎么会这么痛…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被狠狠撕裂开，还是她最在乎的那个人。 言语嘴角含着深涩的苦笑，用力转动着轮子。 默然相守，静寂离开… 过去那段宛若生命一样长的暗恋，她曾那样卑微至尘埃的哀求过上苍，可不可以让她们相爱，可不可以给她们一次机会。 而越是希望的事，往往越是不尽如人意。 错过一次，差点天人永隔，谁又知晓来世的事，不爱就不爱吧，做回朋友她能接受，尽管很难很痛。 但只要她能好好地活着，她亦别无所求。 言语消失在视线里，安景晞抱膝坐在地上，埋着头，眼泪止不住落下，很快模糊了她的双眸。 她已经分辨不清是疼痛还是麻木的撕扯将她彻底分裂，连着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她不想伤害言言，更不愿和她分开，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有多爱她。 为什么她们不能相爱… 不能在一起… 就因为她们都是女生，就不能名正言顺成为彼此的爱人… 她明明想要带给言言最好的幸福，她明明想和言言一辈子相爱相守。 可是现在伤她最深的人也是她。 她好恨！好恨自己，好恨这样不能不敢相爱的感情。 满室的寂静，静的可怕、麻木。 安景晞只觉整个头剧痛的快要爆炸，脑海里只剩下一个画面，那就是言言离开时，那伤痛到极致的悲殇。 突然，她浑身一个激灵，绝处逢生的念头战胜了所有的畏惧和顾虑。 言言…她要找到言言。 她要告诉她，告诉她自己真实的心意。 她想要的明明已经唾手可得，言言都毫无畏惧说出自己的心意，她居然可恶的做出这样的事。 第71章 回应 她撑着站起来，神色彷徨焦灼。 谁料突感眩晕，胸腔一股剧痛袭来，她捂住胸口，喉间抑制不住地反呕，带着腥味的鲜血霎时就从嘴里喷了出来，白色的地砖瞬间被染红一片。 她许是情绪太过激动，整个人一时虚弱无力的向后靠在床边，身上的力气好像被抽干了。 可是她担忧挂念言言，顾不得身体的不适，咬紧牙，调节着急促的呼吸。 扯过纸巾擦掉沁满泪水的眼睛、脸庞，还有被血浸染的嘴角。 她忍着痛，转身光着脚就跑出了病房，然而外面哪里还有言言的身影。 她们所住的是特殊病区，这会儿根本没什么人经过，连护士医生都看不到。 安景晞稳着情绪，疾步走过洁白的有些晃眼的过道，每走一步都牵动着身上的伤口，但脚步仍不停的往前。 她用手护住胸口，喘着气，脸色已然苍白如雪，嘴唇发干泛白，长发散落，目光幽沉，透露着慌乱失措。 她错了，错的离谱。 以为自己放得开，不敢给予言言承诺，想到她刚刚那番话，她竟有了比任何时候都要深重的害怕。 她根本放不开，更不能失去言言，所谓的以为，是多么可笑又可恨的借口。 什么为了她好，她只是一味的怯懦、胆小、不敢而已。 从前不曾说出口的话，如今历经生死考验，难道还要继续耗尽各自的青春… 她将这边的过道全部搜寻完，结果都没有见到言言的身影。 短短的时间，她能去哪里，为什么找不到？ 就在她无比心慌意乱，路过走廊尽头时，两扇防火门半敞着，上面还挂着绿色通道的指示牌。 言言坐着轮椅，并不方便从楼梯离开，而电梯在护士站那边，她若经过，肯定会被发现。 安景晞抱着希望，还是推开门一探究竟，结果竟真的在门后墙角发现空荡荡的轮椅！ “言言，言言…” 安景晞朝着楼上楼下喊着，可这里除了她的声音回荡，没有别的声音回她。 该怎么办？ 她究竟能去哪里？ 她腿上还有伤，居然还到处乱跑，真是一点都不顾及自己。 她很是气愤，更多的是气自己无用，若不是她逞能胆怯，言言也不会如此。 她撑着墙壁稍作休息，决定往楼上找。 第53章 看墙上楼牌的介绍和标识，她所在的位置是二十四楼，再往上还有六楼。 这里的温度接近室外，尽管昆明的初冬不算多冷，可是她本就穿的少，地砖的凉意还从脚底袭遍全身。 等她恢复些体力，不作任何停留，弯着腰一步步往上走。 而越往上就越吃力，若是平时，爬楼梯根本不算什么事，眼下她受了伤，尚未恢复，就是一根稻草都可以将其压垮。 好不容易爬到二十九楼，安景晞背上早已被虚汗浸湿。 神奇的是，身上的伤口似乎变得没那么疼。 于是她一鼓作气，加快了速度向顶楼冲刺。 当到达最后那道楼梯，她抬起头，看见铁门真的被打开，她欣喜后又立刻担心起来，只希望言言不要出什么事。 好不容易走到顶楼的地面，正午温热的煦阳洒洒而来。 她许是在病房里待了太久，久未见到这样一望无际的碧蓝天空，那偶缀的朵朵白云随风无声飘动。 突然停下，令她一阵眩晕。 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温和的空气吸入肺部，刺痛感更甚。 而前方那抹瘦弱的身影伫立在空旷无物的场地上，显得格外醒目耀眼。 安景晞暗暗松了一口气，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开，她不禁露出灿烂地笑容。 阳光似乎变得暖意洋洋，细碎的风撩起她柔顺的长发，虚弱的病容显得清媃至美，好像降落人间的天使，纯粹而美好。 她越过生死，拼尽全力活下来，既为家人，也是为她。 那自己究竟在怕什么，只要有她在，她愿倾尽所有。 脚落无声，缓缓靠近，这一次，她不会再放手，不会再假装不认识，不会再退缩逃避。 “在年轻的时候，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请你，请你一定要温柔的对待她，不管你们相爱的时间有多长或多短，若你们能始终温柔地相待，那么，所有的时刻都将是一种无暇的美丽…” 伴随着温柔好听的声音，用最简单的语言，表达最深的爱情，来自罗慕容的《无怨的青春》。 言语闻声未动，直到安景晞柔情地从身后贴紧她，右臂稳稳地护在她锁骨处，左臂揽住她的腰腹，让本就有些站不稳的言语完全靠在她怀里。 可是拥她入怀，让她刚舒展的眉头蹙得更紧。 她万万没想到言言竟会如此消瘦，以前虽然也瘦，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膈人的骨骼，让她心疼不已，也更加自责。 心绪崩溃，她情不自禁将头埋入言言颈间，紧紧地凑近，鼻息全是她想念的清香，喘着热气的呼吸撩动着言语麻木的知觉，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 “言言，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惹你生气，幸好你没事，幸好没事…” 她渐渐松开手臂，主动站到她面前，泛红地眼眸忧伤的凝视着毫无血色，嘴唇泛紫的言言。 她因穿的单薄，室外温度不高，何况还是高楼顶层，阳光虽好，可也有风。 就这样抱着都能感觉到她身上透出的凉意。 安景晞的心一阵阵痛得比刀绞还剧烈，眼眶早已湿润，仿若一束微光映在幽潭的碧波上，她咽了咽酸涩的喉头。 “言言，对不起，我其实是一个胆小鬼，我不该对你说谎…我不是不爱你，是不敢爱，一直深藏在我心里的那份喜欢和爱不只是关乎友谊，而是默默爱了你好久好久的爱情。” 她伸手抚上她微凉的脸庞：“我现在就回答你，我愿意，我愿意和你相爱，愿意和你共度余生，愿意共筑一个属于我们的家，言言，我爱你。” 她轻声至情且真挚地将这番话清晰明白的告诉她。 第72章 倾心相待 自小呵护怜惜她长大，从友情到爱情，这样的选择，却是无比艰难的。 而此刻，言语的心仿若遭受重击，她抬眸同样凝视着她，一时无话。 她能清楚地看到她眼眸里有自己的倒影，还有那份浓烈地爱意。 她和小晞都是照亮对方的太阳，带去温暖和呵护，可难免也会灼伤彼此。 “你说的…是真的吗？” 她很怕她只是为了让她不难过，说出的谎话骗她。 安景晞点着头，无比郑重道：“真的…你都不知道，当我看到你和闻静在一起的时候，我有多吃醋，我恨不得马上告诉你，我是你的小晞，我一直爱着你。” “可这份爱太深、太重、太痛了，小晞，我们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 言语眸光晶莹，语气消沉，神色落寞担忧。 安景晞何尝不懂她的担忧和顾忌，这份不容于世俗的爱，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 她们若在一起，今后要面对的，很有可能遭受家人和职业的阻隔。 她长长地呼着气，眸光凝聚，将她搂得更紧，很怕她随时会溜走：“言言，爱并没有错，我们对彼此的感情只是埋藏的太久太深，有些人爱着彼此，却成了一辈子的朋友，可是在我确定对你的感情是爱情时，我也曾像你一样，无数次幻想过我们共同拥有一个家，和正常情侣、夫妻那样能够相伴相守，这些年我根本不敢让自己去想你，我怕会坚持不下去，更怕你有了喜欢的人，然后结婚生子，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活着回来，总觉得如果有一个人能代替我疼你、保护你，给你一个温暖的家，我也能放心…今天看到有喜欢你的追求者，我不想你失去选择的权力，所以才说出那些话，言言，我一直以为你能遇见比我更能带给你幸福的人，可我现在才清楚明白…” 她将她支开些许，凝着她的眸光愈加柔和氤氲，手指并拢微曲，指背轻柔地抚过她白皙静美的容颜，直达心里的笑意好像得到了世间最珍贵的至宝。 “原来，这些年，言言这个傻瓜还留在原地，一直都在等我…这样的感情放在一般人身上都那样难，又何况是我们，或许人越长大，懂得越多，畏惧的东西也就越多，我想象不到，如果家人朋友知道我们的事，他们会怎么想怎么做，我们在乎、爱他们，到最后不管是他们还是我们都有可能会受伤言言，可是该怎么办，我对你的爱，早已胜过了我的生命，我不想把你让给任何人，我想得到你唯一的爱。” 此刻，脸上有微凉的碎风掠过，还能听到来自天空中鸽子的声音。 言语已经被她这番言词深深震撼动容，热泪顷刻而下。 她露出欣喜的笑容，彼此凝眸相视，伸手抚上她的脸庞，感受来自她的温度，不管是温热还是冰凉，只要是她，真真实实的她就好。 “小晞，小晞…留在我身边，不要离开，永远都不要再离开。”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语言能表达这份爱意，只有一遍遍呼唤那早已融入她血肉的名字。 如果可以，她真的好想好想就这样一辈子都呆在她身边，陪伴她一起经历漫长岁月，一起慢慢变老，历经沧海，无畏任何阻隔。 安景晞情难自禁亲吻着她的眉心、鼻尖、脸颊，还有梨花带雨的眼眸，给予她最温柔的呵护：“我在，我一直都在…言言，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此生你的幸福在我这里，我的幸福只能由你来给，刚刚我好害怕把你弄丢，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 分别的这些年，两人都深深藏起对彼此的爱意。 饱受的思念和牵挂何其痛苦，而将来要面对的现实，多少都会令人停滞不前，反复纠结。 可是分开同样太难，实在放不开、分不了，还会要了彼此的命。 安景晞逐渐平静激动的心情，一双晶莹的瞳眸看着深爱的言言，气息深重，再次拥她入怀。 她抬眸望向格外澄澈的天空，声音清晰，满腹深情：“言言，这一刻我们等了太久，幸好没有迟到。” 言语依靠着环臂紧紧抱着她，她知道这不是梦，这一切都是真的：“小晞，我爱你，爱了好久好久…” 久到快要看不到彼此的未来，久到已成为生命最重要的一部分。 她温情而笃定的声音顿时让安景晞仿佛置身在一片花海里。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花香，蝴蝶漫天飞舞，她或许不记得，这句话在她结束战斗那天，昏迷之际也曾向言语说过。 而带给她的，犹如历经天上地下的一惊一惧。 简单明白的两句话，虽然只用了短短的时间说出来，但是用尽了彼此经久的岁月时光，一步步走来，其中的不易，时常的退缩，徘徊的犹豫，皆是苦尽甘来。 “言言，我可以吻你吗？” 她柔声问她。 言语腼腆的垂眸：“嗯…” 安景晞霎时心潮澎湃，伸手温柔地捧着她渐渐泛红的脸颊。 她们呼吸轻落，凝眸相视，有害羞，有等待，也有渴望。 她知道，此刻不用再犹豫徘徊，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拥着心爱的女人。 第54章 屏息缓缓地靠近，小心翼翼地吻上那微干冰凉的唇瓣。 触碰，犹如一道划破天际的闪电，震撼人心。 她轻轻地吻过，唇纹逐渐变得湿润，继而又悄悄地咬了一下她。 安景晞的心不断狂跳，似乎在替她欣喜若狂，这是她们诉说真心后的自然而然，无需畏惧，也无需掩藏。 言语抑着呼吸，颤抖着，温柔地回应着她。 许是穿着单薄的衣裳站在楼顶上，嘴唇似乎都凉透了。 还好因为小晞的亲吻开始有了些许温度，渐渐变得柔软。 她感受着那份浓情蜜意的渴望，比想象中还要美好的多，原来，这就是两情相悦，不分彼此。 第73章 傻里傻气 也许，是经历了太多苦难，这份得来不易的感情竟是这样的幸福，让她们沉醉其中，不愿醒来。 谁也不会相信，她们这样的人物，竟还为对方保留着内心深处的美好初恋。 没有掺杂任何物质利益，只有最初和现在依旧深刻的喜欢和深爱。 青涩试探里满是情意相融，时光亦为她们停滞。 言语内心的苦楚化作泪水，一直以来，小晞都倾心照顾疼惜她。 这些年，她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幸好，老天爷重新给予她一次机会，让她可以全心全意去爱她。 此言、此情，不畏世间任何世俗道德观念。 彼此心中唯一装下的那个人就在眼前，她们经历了时间的洗礼和考验，共同走过悲伤喜乐的人生，拥有一样为梦想的执着，一切皆为爱而已。 阳光仍旧温煦耀眼，顶楼上带着凉意的轻风拂过。 一对丽影紧相拥抱，不分彼此，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将两颗孤寂已久的心聚拢，捂暖，也成为此生永恒的一幕… 亲吻变得愈加浓烈，好似要将对方融入身体，曾经多少个日夜，当睡在彼此旁边时，无数次幻想过吻是什么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受了凉的缘故，安景晞忽然放开言言。 胸口只觉憋闷疼痛，一阵咳嗽猛地袭来，言语这才想起她还有伤在身。 顾不得自己腿上的伤，站直身体扶住她，低头一看，脸色骤变，嗔怒道：“你怎么还光着脚，真是的，我们赶紧回病房。” “我担心你出事，顾不得穿没穿鞋…” 安景晞憨然笑着，赶忙踮着脚尖，似乎这会儿才感觉地上有多凉。 “你再这样，看我还理不理你。” 言语俨然有点生气了。 “你还说我，你爬了这么多层楼，腿还疼吗？” 安景晞不在乎自己受不受凉，先担心起她的腿伤。 “我没事，我基本都是靠单脚蹦上来的。” 两人相互扶持一起走下顶楼，在三十楼乘电梯下到二十四楼。 可是安景晞一路都止不住的咳嗽。 她当时许是急过头，都忘了可以乘电梯上来，为了找言言，硬是爬了六层楼。 言语心里又是担忧又是埋怨她笨，还说她傻，结果自己同样忘了这事，她们还真是傻到一起了。 回到二十四楼，言语急忙叫来医生和护士，谁知她们刚进病房，就看见地上那滩刺眼的鲜血。 安景晞这会儿很有自知之明，深知言言肯定会很生气，根本不敢看她的表情，自己乖乖地躺回病床，用被子把自己盖严实。 然而言语坐在病床边，并未说什么责怪她的话，只低着头，沉着脸。 等医生护士来到病房，见此情况，没来得及说什么，立即重新为安景晞安好监护仪和氧气管。 测出血压有些低，心率有些快，血氧饱和度也低，伤口处的辅料已被淡血浸染不少，得重新消毒更换，连病服也要换。 幸好暂时没什么大碍，为了防止她剧烈咳嗽震开伤口，医生还开了平喘镇咳的药。 处理完她的事，医生随即又为言语检查腿上的伤，许是她上楼的时候难免用力，伤口同样有些裂开，敷料被血浸染，看得安景晞心疼的不行。 遇到不听话的病人，这位颇有名望的中年医生俨然有些气愤。 两人立马做保证，不会再犯。 医生让护士找回轮椅，又仔细换了敷料，让保洁阿姨将地上的血拖干净，这才放心离开病房。 用过药后，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安景晞方才慢慢止住咳嗽。 言语坐回轮椅上，拜托护士打来热水，准备用毛巾给她擦擦脚。 “你自己都受着伤，我自己可以来。” 安景晞说着欲坐起来。 “你乖乖躺着别动，我腿受伤，手又没伤，简单擦洗而已，不会很难。” 言语让她躺好，毛巾浸过热水，扭干水分，还冒着白气。 安景晞实在拗不过她，只得安静坐着不动。 言言刚碰到她的脚，就像握着一块冰，心里一阵难受。 用热腾的毛巾包裹住整只脚，敷上一会儿，又稍稍按摩几下。 她做这些事向来温柔仔细，安景晞不是第一次享受这样的待遇。 感受着热毛巾捂着冷冰冰的脚，暖暖的温度从脚底传至全身，令人舒服的想睡。 等敷完，再把脚底擦干净，接着又换另只脚继续热敷。 安景晞的思绪逐渐拉回从前… 小时候，言言的性格有些内向，平时话不多，不管在学校还是邻家附近都没有什么玩伴。 她性格虽内敛沉静，不过格外体贴细心，对周遭事物敏锐，不会太主动。 可是只要放在心上，就算前方有沼泽深渊她也敢闯，聪颖又冷傲，透着股文静傲气。 而她在所有小伙伴里，最喜欢和她一起玩儿，逮到机会就爱逗她开心。 好像无论做什么都喜欢带她一起，任何大事小事都想和她分享。 还带她去认识更多的朋友，时日久了，她们自然成了最好的朋友，朝夕相伴、形影不离。 当然，那个时候对她还只是单纯的友谊。 她独自在毫无希望的岁月里，等待了那么久，若自己真的回不来，这个执着的傻瓜不知会不会等一辈子… 默然思躇，安景晞不禁伸手再度抚上她的脸颊，触及一片冰凉，心连连抽痛：“言言，若当年我们早些表白心意，会不会又是另一番际遇？” 言语手上未停，依旧低着头为她敷脚：“从我认定你那天起，就已暗自想过，若你以后有了喜欢的人，我会将这份心思永远埋藏在心底，但又害怕你真的会喜欢上别人，一直纠结难释。” 她说着，露出浅浅笑意：“或许，我们对彼此的爱一直都被以为只是因为友情，也顾及着世俗，更因为军人的身份，不敢轻言…” 安景晞拧眉问她：“你怕吗？怕言叔和静姨知道。” “你心里怎么想的，我自然也是怎么想的…好了，你给我盖严实，再敢私自下床到处走，你看我还理不理你。” 言语语气不善，满脸严肃的样子。 安景晞何尝不知她的担心，软糯歉然道：“我知道了，我保证不到处乱走，你别生气…” “你乖乖听话，我就不生气。” 她说完，边端起水盆，边转着轮椅到卫生间门口。 第74章 逼婚 言语稍稍收拾妥当来到床边。 安景晞从被窝里伸出手来，等着她伸手过去。 她垂下眼眸，重新将手放在她手心里。 再次将她的手拉进被窝，她安然地浅浅笑着，谁都没说话，享受这难得的静怡时刻。 回归短短几天的时间，就好像走过了很多年。 她们从未想过，这份感情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表明。 不得不说，都是隐藏感情的高手，明明都喜欢对方，那么多年的时光，愣是没发现。 也许是谁也不敢轻易踏出那一步，因为怕失败了，会连朋友都没得做。 如今看来，不知是好还是坏… 赵锦英和何晓静送午饭回到病房时，不见林先成的身影，有些意外。 她们为了给两人多些时间相处，还特意迟点过来，结果他早已离开。 气得何晓静当着安景晞和赵锦英的面直接就质问言语是什么态度。 谁都看得出来，林先成喜欢她，而且他各方面条件也很不错，家里听说也是做生意的，他们不管工作还是年龄都挺相配。 眼看再过两年她就满三十了，做父母的，怎么可能不着急。 “相配就要在一起，就要喜欢吗？我不喜欢他，绝对不会和他在一起，我已经很清楚的告诉他，以后他不会再找我。” 言语的态度同样明确，她不喜欢的人，怎么可能因为某些条件勉强在一起。 “你总有一天要气死我…” 何晓静非常了解她这个女儿，从小看似温和文静，实则性子执拗的比她老子都还让人无措。 从来她决定的事，无论他们怎么反对，她就是一条道走到黑，幸而她也有本事，没怎么失败过，也不至于吃亏。 第55章 这些年，她为了她的婚事没少操心。 如若能找到一位家世工作都相当的对象，那自然是最好。 可现在就她那工作性质，一般人谁敢喜欢她，谁又能受得了！ 按理说部队优秀的男军人那么多，怎么挑，也应该有合适的人。 然而她以各种借口就是不上心，好不容易听说她和林先成走得近，以为有希望，想不到结果又不成。 何晓静作为经商的女强人，面对固执倔强的女儿，竟也束手无策。 言志明每次都只会说尊重女儿的意愿，再者癞子的脑袋，不好过多提及。 一来二去，拖到至今也没个着落。 见母女俩又吵起来，赵锦英对于失而复得的大女儿，也暗暗有了这份心思。 只是现在还不急，等她养好伤，以后再谈也不迟。 安景晞从头到尾不敢插嘴，心里不免堵得慌，以后这种事只会越来越多，到时她们又该怎么办… 等自家老妈不再唠叨，言语这才让赵姨给小晞准备一双拖鞋，免得到时候她又光着脚到处走。 赵锦英还真忘了这事，小晞现在需要下床上厕所，一天到晚就想着怎么给她补充营养。 晚上临睡时，言语和何晓静回到隔壁病房，赵锦英正准备在旁边的陪床上休息。 安景晞恳求道：“妈，今晚我想和你一起睡。” “床有点小，怕碰着你。” 赵锦英有点担心。 “不怕嘛，你陪我聊聊天…” “行吧。” 安景晞立即向床边挪了挪位置。 赵锦英走到另边把病床护栏拉起来，以防床小，她万一掉下去。 她又把病房的大灯关掉，留下床头上的小灯。 室内顿时变得寂静。 安景晞心思安然，掀开被角，让她躺上来。 “妈…好久没有这样和你一起睡觉了，好怀念啊！” 赵锦英刚躺下，正伸手替她掩着被角，不想女儿突然抱住她，躺在暖和的被窝里，心顿时柔软成纱。 “从小你就独立好强，很少像现在这样靠在我怀里撒娇…” 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顶，眼里满是温柔。 “妈身上的香味还是一样好闻，暖暖的，也软软的，好舒服。” 她靠在她的怀里，感觉无比的安心和知足。 “小晞，这些年在外面辛苦吗？” 赵锦英沉寂半晌，低声问她。 房间安静，光线微暗，很适合谈谈心。 安景晞阖上眼，不知为何，只是来自妈妈很简单的一句问话，竟让她心里酸涩极了。 眼眶渐渐变得湿润，喉咙同样哽咽起来：“还好…就是觉不够睡，那些人比豺狼虎豹还凶残，我必须要比他们还狠，时间久了，睡眠也就越来越浅，时常还会被噩梦惊醒。” “唉…我的女儿一直都很厉害，要对付那些人肯定很辛苦，你从小爱睡懒觉，这么多年，一定很累吧…不过，你永远都是我们的骄傲，想必那些困难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 知道她遭了很多罪，赵锦英自是心疼的不行，并不打算询问太多细节。 但还是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想在她面前流泪，勾起那些不好的回忆。 安景晞骄傲应道：“嗯…只要想到你们，我就有了无限的动力，什么困难都不怕。” 赵锦英叹着气：“你的事情，外公他知道，但我们一直瞒着外婆没告诉她，前几年我们以你的名义写信给她，后来，就变成了电子邮件，老太太时常抱怨你怎么那么久都不回去看看他们，连一个电话都不打，她很想听听你的声音…其实，我们都知道，她心里特别挂念你，她年纪大了，这两年身体有些不好，她的期盼总算没有付诸东流，外公如果知道你的事，肯定会更高兴。” “我也好想念外公外婆，好想念他们…” 眼泪无声从她鼻梁滑落，她将妈妈抱得更紧。 “都过去了，你平安回来就好。” 赵锦英心绪所至，尽管伤感，但更多的是感谢。 “嗯，都过去了。” 她不仅平安回来，还和言言互诉衷肠，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好了，睡吧，早点养好身体，早点回去陪陪他们。” 赵锦英怜爱的亲了下她的额头，心里暖意满满，还是决定陪她在病床上躺着。 “妈，晚安。” “晚安，小晞。” 夜色流逝，明天也将到来。 凌晨两点过，赵锦英突然被梦魇惊醒。 她看眼外面的天色，离天亮应该还早，等缓了会儿，只觉靠在身边的小晞滚烫异常。 她伸手摸着她的额头，好烫！不好，发高烧了！ “小晞，小晞…” 她连着喊了好几声，她还是没有反应。 第75章 恶化 赵锦英立即翻身按响呼叫器，跟着下床打开大灯。 而监护仪上，血压正在降低，心率也在加快，血氧饱和度只剩八十五，胸腔起伏加快，汗水已经浸湿她额前的发丝以及脖颈的衣领。 “小晞，别吓妈妈，小晞…” 怎么突然会变成这样，她作为经验丰富的临床医生，眼下同样慌了心，乱了阵脚。 好不容易在呼喊中安景晞有了些许反应，只是陷在昏昏沉沉的意识里，眼睛睁不开，面容苍白痛苦。 护士推门进来。 赵锦英已将床铺放平，焦急说道：“快叫医生过来，我女儿在发高烧，生命体征异常，意识不清。” 护士赶忙叫来今晚的值班医生。 医生匆匆赶来，拿着听诊器为她查看，检查过后，结合生命体征，他神色愈渐凝重。 “马上联系胡医生和手术室，患者胸部叩诊呈浊音，患者可能有内出血，要快…” “好…” 护士急忙出了病房。 守在旁边的赵锦英愈发担忧，不过她没有过度慌张，依旧保持着镇定。 协同医生取下小晞身上的监护设备，打开控制病床下面轮子的开关，准备直接推去手术室。 隔壁病房的言语和何晓静听到动静，穿好衣服刚出病房，就看到他们往电梯口赶去。 “赵姨，小晞怎么了？” 言语整颗心骤然收紧，何晓静推着她跟在后面。 赵锦英匆忙回道：“小晞出现并发症，肺部可能有出血，要马上送她去手术室…” 闻及她的话，她的心陡然间好似沉入深渊，冷汗顷刻间涌来。 移动式病床占满电梯，言语坐在轮椅上，没办法跟进去。 眼看电梯门就要关上，她心急的想要看眼小晞，双臂撑着扶手正要起身，被何晓静制止：“你别着急，我们从旁边上去。” 手术室就在二十九楼，她们很快乘另部电梯赶到，赵锦英正在手术室大门外面徘徊着，神色焦作万分。 言语万分懊恼，肯定是因为中午那件事，导致小晞牵动伤口，她那个时候还吐了血，以为没什么问题，结果还是出了事。 她一时自责不已，若不是她想逼着她承认喜欢自己，非要往天台跑，小晞也不会有事，她怎么这么没用… 身上盖着薄被，颤抖的双手在被褥下紧紧攥着。 眼眶涌来泪意，但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她只能拼命抑制着不让眼泪落下，可是深深地恐惧让她惶恐不安，心底弥漫着浓浓地苦涩，她太大意了，都是她的错。 何晓静为锦英披上从病房里拿来的外套，安慰她坐着等：“小晞会没事的，别太担心。” “胡医生怎么还没有来，也不知道里面情况怎么样，以前在医院总是安抚病人和家属不要担心，现在才知道，怎么可能不担心！” 赵锦英神色惶惶，不停的搓着手。 过了漫长的十多分钟，胡医生终于赶来，神色看着还有些困顿，他没来得及跟她们说上一句话就急匆匆进了手术室。 又过了几分钟，一位护士匆忙出来，让家属签字，说马上要做手术，否则会很危险。 赵锦英没有丝毫犹豫就签了字，护士拿着手术告知书转身回到手术室。 此刻冷清的楼道连一丝声音都没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天花板上一排排白炽灯照着银色有些小圆孔的镂空座椅，感觉周遭的一切都是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温度。 等待的一分一秒显得尤为漫长。 赵锦英很清楚往往很多并发症比受伤本身还要严重，甚至很多人死于并发症。 她脑海里不停预想着可能的后果，感觉已经乱作一团。 心里只能一遍遍祈祷，小晞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 言语暗自用力扣着自己的手，甚至破皮都毫无察觉，不停祈求小晞能够平安无事。 当手术室的大门终于开启，时间已近五点，外面天色仍漆黑一片。 胡医生穿着绿色手术衣，头上戴着蓝色无菌帽来到赵锦英面前，他取下口罩，面容显得十分疲惫，声音低沉道：“暂时没事了，还算及时，出血已经止住，不过要先送icu监护，等情况稳定了，再转回病房。” 第56章 “谢谢胡医生，真的太谢谢您了，谢谢您…” 听到小晞没事，赵锦英积蓄的眼泪霎时夺眶而出，悬吊的心落下，整个人颓然的瘫坐在椅子上。 言语低着头焦急如焚等在旁边，泪水无声滑落，心痛到无以复加。 若小晞真的发生什么事，她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她们就这样等了三天，在第四天中午，胡医生看过安景晞的各项指标，同意让她转回原来的病房。 还特意叮嘱不能再任意胡来，如果再来一次，可就容易小命不保。 赵锦英看着小晞又消瘦憔悴许多，再难控制崩溃的情绪，边照顾着她，边默默落着泪。 并发症引起的内出血再次手术很容易伤到根本，好在她还年轻，可以好好恢复。 安景晞深知她这几天肯定担心的不行，心里很是内疚。 毫无血色的脸庞勉强露出浅浅笑容，嗓子低沉而干哑：“妈，对不起，又让你跟着担惊受怕…我现在感觉很好，你别太担心。” 赵锦英抹掉脸上的眼泪，声音哽咽：“妈没事，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妈就知足了，现在饿不饿？胡医生说你可以吃点流质食物，我去给你煮点。” “有一点…” 她尽管没什么胃口，不过为了让她放心，吃些东西也好。 “那等会儿，我马上去给你煮。” 赵锦英看了眼监护仪，没有什么异常，这才出了病房。 没过多久，何晓静推着言语进来。 她左手还输着液，液体挂在轮椅后面的支架上。 安景晞转过头，见到分外想念的言言，恍惚觉得她比自己还要清瘦，眼眶暗沉，脸色也很不好，嘴唇泛白。 这个傻瓜，恐怕也担心坏了。 言语尽量控制着激动的心，轻声问她：“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别担心。” 安景晞眨着眼示意，嘴角笑意未减，声音显得细弱。 第76章 守候 言语叹着气，怜惜的目光与她幽濯的眼眸对视：“以后不准再胡闹，没有医生的允许，也不准再下床乱走。” 安景晞点点头，应道：“好，我不会了…” 如今这个模样倒显得乖巧，也只有这种时候才能约束跳脱的她。 “小晞，你妈妈这几天担心的不行，心情一直不好，不过她没有给你爸和夏夏打电话，以免他们跟着担忧。” 何晓静目色忧然。 小晞也算她的半个女儿，从小看她和小语一起长大，这些年又经历这么多不好的事，就连她心里都难受的不好过，更何况疼爱女儿的锦英和国华。 “不告诉他们也好，夏夏是飞行员，带着负面情绪上机不好。” 安景晞无力地泛着眼睑，似乎有些疲累：“静姨，我想睡会儿，一会儿妈回来，麻烦告诉她，等我醒了再吃东西。” 她轻声应道：“好，你睡吧。” 不过片刻，她已合眼睡着，想来是累极了。 她许是过于虚弱，这几天在icu总是昏昏沉沉，每天醒来不过三四次，没过多久就又会睡着，总是睡不够。 今天她竟一觉睡到下午五点多方才悠悠睡醒。 赵锦英煮好流食过来，喊她几乎喊不醒，以为她又出什么问题。 请来胡医生，他告知病人只是太虚弱，所以才会精神不济，总想睡觉，没有什么问题，也没有再出血的情况。 赵锦英心里很清楚这是术后几天常见的情况，可就是担忧她的身体情况，得知没事才能放下心。 眼见时间不早，两位妈妈先回宿舍煮饭。 安景晞已经输完液，醒来便瞧见言言静静地坐在轮椅上，趴在病床边。 她不禁伸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言语被猛地惊醒，随即坐直身子。 见她醒来，面露紧张和欣喜，握住她的手：“小晞，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安景晞精神好了很多，眼里幽光闪烁：“睡一觉，感觉好多了，等会儿再吃吧，我现在没什么胃口。” “没事，不想吃就不吃。” 言语柔声安抚着她。 “就几天不见，你怎么比我还瘦，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她不说还好，说了言语心中顿时涌来浓浓地苦涩和酸楚，低着头不敢看她：“都怪我不好，不然你也不会为了找我，动了伤口，又差点出事，小晞，我真的怕了…” 她的话同样深深刺痛安景晞的心，她有些怨自己如此不堪一击，还总让她们伤心担忧。 “傻言言，我会好的，对不起，让你这么难过担心。” 她想抬起她的头，想她看着自己。 言语倾身而去，将她温热的手掌置于脸颊，彼此凝视，有些释然：“幸好你没事，幸好…” 安景晞感受着她微凉的脸庞，眨着眼，声音暗哑：“言言，我是不是太脆弱，太没用…” 她摇着头：“你不要这样想，没有谁是无坚不摧，你已经足够坚持强大，面对我们也不要掩饰你的脆弱和忧虑，我们是你的家人，你有任何烦恼和负担都可以和我们分享，我和你一起承担，这样你才不用那么累。” “不用佯装坚强，不用掩饰自己的愁绪忧伤…” 安景晞喃喃自语，有些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言语看出她的顾虑：“任何事情都装在心里，日子久了，肯定会厌倦，会怀疑自己的初衷，心情也会变得低落。” “你总说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什么事都爱藏在心里。” 安景晞不想再继续讨论让人心情不好的话题，目光微转，看着言言语气调侃道。 言语没有接话，撑着身子坐在床边，拿过床头柜上的水杯，里面放着一根吸管，抬起她的后脑：“不说这些了，喝点水吧。” 外面天色渐渐暗下来，病房里始终暖和适宜，安静明亮。 接下来的时间，安景晞和言语在妈妈们的精心照料，以及在各种营养食物的滋养下，犹如赵锦英在科室里负责的产妇妈妈们，以惊人的速度恢复。 那些监护仪和吸氧管陆陆续续被撤掉，她们身体素质本就不错，伤口愈合也快。 安景晞现在已经可以外出，言语因伤在腿上，虽未伤及神经骨骼，但要活动还是有些勉强，只能坐着轮椅陪她到外面散步。 昆明的冬季干燥暖和，徜徉在午后的阳光里，安景晞试着伸展腰肢，深吸几口外面清新的空气，整个人感觉舒服好多。 “活着真好！可以享受温暖的阳光，呼吸新鲜的空气，陪伴在家人和言言身边。” 她仰望着蓝天白云，深深感叹着。 言语静坐在旁边，目光始终温柔追随着她：“小晞，可以和我讲讲你这些年的生活吗？” 安景晞转过身笑意渐消，与她对视后，又低眸思虑，复又抬起头望向似乎伸手便可触及的湛蓝天空：“该从哪里讲起呢…其实过去的这些年我以吴晨的身份活着，总是不断的算计、争夺、杀戮，但如果不心狠，也许下一刻死的人就会是自己，人心的善良和险恶在利益与金钱面前，可以低微到尘埃，甚至消失，言言，那些肮脏的事，我不想你知道太多，只要未来我们能平平安安在一起，比什么都好。” 言语能明白她眼里透露出的意义和苦楚，她带着笑意，将手伸向她。 安景晞看向她，亦伸手握住，然后来到她面前蹲下身。 她抚上她的脸颊，目露爱意：“从前的一切都过去了，不管曾经你经历过什么，都要试着放下，你总是看着不在乎，其实心里会记挂很久…小晞，答应我，彻彻底底放下，我们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安景晞展颜而笑，露出洁白的贝齿，阳光从言言身后照射过来，将她氤氲在其中，她何其有幸能够拥有深爱，还如此了解自己的爱人。 第77章 甜蜜 重新归来，这无疑是最好的礼物。 “言言，我现在觉得好开心，好幸福，真想告诉全世界，我们深深爱着对方，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言语拂过她额前的碎发，然后捧住她微凉的脸庞，缓然向前，蜻蜓点水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 她们彼此凝视，浓浓地爱意已经溢出来，直至两人额头相抵。 安景晞虽然想拥她入怀尽情亲吻言言，但毕竟是在公共场所，她们必须低调行事。 “傻瓜，这份感情不曾辜负我们的等待。” 她同样觉得无比幸福。 随后言语陪着她坐到椅子上，沐浴着阳光，一如既往的靠着她的肩膀。 看着花坛里的花花草草，她静然片刻后，柔声说道：“小晞，还记得在君豪酒店参加十周年同学聚会那晚，你以吴晨的身份突然出现，带给我多大的震撼…” “那晚其实也把我惊着了，我没想到会在那里碰到你们，差点就露馅。” 安景晞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些心有余悸。 第57章 “他们都不太相信那是你，可我不信世上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何况那个人还是你。” 言语如今想起，仍感慨不已。 “我就是知道容易被你认出来，所以迟迟不敢露面。” 她又何尝不懂她的心思。 “我是不是差点打乱你的计划？” 安景晞稍稍转过头，垂眸看着她清美的侧颜，手臂搂着她腰际，亲昵的蹭蹭她的额头：“这只是一方面，但是我更怕会误伤你，尽管知道你已经变得很厉害，可在看到阿峻差点掏枪时，我还是怕了，所以无论如何都不敢承认我真正的身份。” “如果中枪就能换你回来，那我宁愿中枪…” 她立即搂紧她，严肃道：“不许说傻话，这种事情不能乱开玩笑。” 言语靠在她怀里，觉得无比安心：“好，我们以后都不准受伤。” “抓毒贩那次你认出是我吗？” “我猜到是你，不过是后来才确认的…” 言语显得平静淡然，那时并不清楚她在布局，还好有惊无险。 安景晞有些歉疚：“怪我吗？” 言语摇摇头：“不怪，怎么可能会怪你…不过，你也挺阴险的。” 她急忙向她解释：“我…我当时本来没想过亲自过去，后来通过无人机看到是你，我才决定和阿峻换，至少有我在，能确保没人能伤到你，至于用药迷晕你，也是无可奈何，毕竟以你的本事，我在你面前肯定容易原形毕露，所以为了能尽快了结此事，我只能出此下策，事后我和张叔交涉，他会压下此事，避免警方太过深入调查，扰乱我们后面的计划。” 言语明白她的顾虑，也知她对自己的真心实意：“那时我还在奇怪，为何歹徒只是将我刺昏，并未伤害我，甚至以此威胁警方，虽然看不清你的脸，但是你身上的味道让我觉得很熟悉，我差点就以为是你，在你说要搜身的时候，我取笑自己居然会冒出那么不切实际的想法出来…还有在酒店意外遇见你，彼时你的声音还不是现在这样，不过短短几句话，故意说得深沉冷漠，我也怀疑，也不太肯定就是你，毕竟这五年来，你不在的事实摆在那里…” 她说着仰起头，下颌抵在她的肩头，温凉的指腹描绘着她好看的眉骨，无论多少遍，她都觉得不够。 安景晞最受不了她这般撩拨自己，忙抓住她乱动的手，握得紧紧地。 “我长变了吗？” 言语莞然浅笑：“当然…酒店那次，你真的很惊艳，和相比从前，变得更加妩媚动人，我很喜欢你留长发的样子，不管淡颜还是浓妆，我都喜欢。” 她毫不吝啬夸赞她，却不愿再说那时几近崩溃的伤心和难过。 “还好吧…” 安景晞不禁垂眸含羞。 “不过…” 言语声线拉长，片刻没下文。 “不过什么？” “不过…我不告诉你。” 言语目光远放，居然开始逗她。 “言言你就说嘛，不过什么？” 安景晞被她吊起胃口，侧身圈着她的腰际，缠着她说出后半截话。 言语想起那晚以及后来的事，尽管没过多久，可还是漫长的不太真实。 她不知历经过多少挫折和磨难方才蜕掉曾经所有的骄傲和过去，完完全全变成陌生、冷漠、目空一切的吴晨。 也许是现实逼得她不得不伪装自己，生出盔甲保护自己。 她心疼那样的小晞，很想知道她过去发生了哪些事，遇见了哪些人，又受了哪些伤。 言语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幽沉，遂又恢复明亮和宠溺。 她们彼此凝视，面对她的央求，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法拒绝：“小晞，找王勇山那次，你怎么知道那辆车是我的？” 她为了能找到闻静，也更渴望能见到她，四处辗转，怀着不确定，未曾意料她居然会意外出现。 安景晞本以为她会说些别的，没想到她居然是想问这件事。 她倾身抱住她，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鼻间隐隐嗅着淡淡的清香，心也渐渐安静下来：“我回来没多久就找过齐赟，那晚也是他通知我，你要去废品厂找王鉴，我知道王勇山躲在那里，怕你有危险，才故意带人过去，临走时，还是忍不住想见见你，所以才悄悄躲在你车里…有没有吓着你？” 言语轻轻护着她的头：“还好，我尽管不能确定是你，不过能感觉到你不会伤害我。” “你都不知道，我一直以来很怕你会发现真实的我，怕你为此受伤，怕所有的计划全部打乱，也怕扰乱我的心…最没想到的是，你和闻静的事。” 她想起那晚的场景，不禁揶揄道：“可我看你那时挺平静的。” 安景晞蹙着眉头，醋意已然满天飞，她紧紧抱着她，怨念道：“你都不知道，我听到你是闻静的女朋友时，我有多嫉妒，有多心痛，我恨不得马上告诉你，我喜欢你，你只能是我的，可是我只能伪装的满不在乎…你那晚盛装打扮的样子，就像一团从天而降的烈火，彻底把我心里的寒冰溶化，让我完全措手不及。” 她温柔地吻过她的耳畔：“言言，我承认，我还是受到你的干扰，只要见到你，我就没办法正常思考，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三番两次遇到你，我就想紧紧抓住，可我深知，我不能，我必须压抑自己不去想，可越是这样，就越想的紧，难以控制的想再见你…” 言语安静地听她讲完，很满意她的回答，心里渐渐释然，那些缠绕的心结被解开。 眼里溢满了浓浓地温柔，她浅笑着，轻捏着她泛红的耳垂，微微发着烫。 “小晞，你的耳朵红了…” 安景晞随即支开她，神色深沉：“我说了这么多，你就不想说些什么吗？” “我已经知道我想要的答案，还需要问什么。” 她笑意加深，指尖轻柔地拂过她的眉骨，然后滑至鼻梁，最后留在她的唇边。 第78章 挑逗 暧昧的意味好像突至的流星，不经意的滑过，在她眼里留下一道弧度，也在心里刻下一幅至美景象。 安景晞心之所至，忽而含住那玉白的纤指，柔软温热的舌头灵巧的包裹着。 言语霎时心惊！ 敏感连心的指腹极为清晰的感受着比想象中还要湿软的舌头，还有那细腻的颗粒感。 她抑制不住的颤栗从指尖传至心脏，就好像迸发出无数条细丝，顷刻间延绵至身体的每一处。 将那勾人心魄的悸动完全唤醒，坏蛋，就知道欺负她… 不想放过这难得的时刻，安景晞继续用舌头卷缩着，似要将她最后的冷静自持完全吞入腹中，她不用细看言言的模样就知道她这会儿肯定脸红的不行。 真是小傻瓜，这只是开始，以后她们还有更亲密的事可以做。 “小晞！可以了。” 言语的声音已近沙哑，她的意志快被她折磨疯了。 哪知安景晞含糊吐出两个字：“不要！” “你…” 言语无奈，欲要使劲抽出手指。 结果换来手腕被擒，也得到更大的吸力，丝毫不肯让她溜走。 瞬间，一阵阵惊人的颤栗传遍全身，她的心跳声好像擂鼓，咚咚咚的。 她急忙扫视周围，还好没什么人，心里总算有些安慰。 可她面露委屈，固然喜欢两人亲密无间，但实在有些受不住这样的刺激，不得已诓骗她：“小晞，快点放开，有人过来了…” 这话还挺管用，安景晞果然放开她的手。 然后还意犹未尽用自己的衣服替她擦干净，脸上的笑容已然出卖她此刻的心情，简直太心满意足。 “坏小晞，就知道欺负我…” 言语娇嗔着，假意生气。 安景晞柔声哄着她：“言言，我的好言言，对不起嘛…不过，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你别生气好不好？” “你注意点场合，万一被人看见怎么办？” “嘿嘿，看见就看见，我才不怕。” 言语踮着脚站起来：“被妈她们看见看你怎么办…” 安景晞准备起身扶她：“言言，我腿麻了。” 随之而来的是无法控制的阵阵发麻，似钻心而过。 言语赶忙又坐下，帮着她揉腿：“很难受吗？谁让你一直保持不动。” 她凑到她面前，宠溺的看着她：“谁让言言太可爱，我情不自禁嘛。” “你就会哄我开心…好点没有？” “好多了，谢谢言言。” 揉过后腿麻没有持续太久，她站起来试着跺了几下。 等缓解后，安景晞推着她准备回去。 临行前还俯身靠在她耳畔，轻声细语：“言言，刚刚你的脸好红，我很喜欢…” 温热的气息突然散落在耳朵上，令言语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脸色又一次发烫泛红，她总是经不住她的撩动。 第58章 以后还不得任由她挑逗，这会儿想想就觉得开心，安景晞脸上的笑容简直比今天的太阳还要耀眼，哪里是刚刚从死亡边缘归来的… 年轻人的恢复能力比想象中还要快还要好，许是彻底放下心里的重担，安景晞晚上可以好好入睡，漫长的黑夜也不再那么难熬。 不过偶尔还是会有不好的梦魇缠着她，只是这些问题她自然不会说出来，以免她们跟着担心。 早上起床，外面的阳光依然明媚如春。 安景晞站在窗边，伸展着腰肢，神色轻松愉悦，又是美好的一天。 她刚吃过早饭，胡医生带着年轻医生和护士过来查房，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大家俨然成了熟人。 “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的不能再好了。” “那就好，今天准备转院吧。” 安景晞有些不解：“转院？不是出院吗？” 身旁的赵锦英向她解释道：“你的伤还没有恢复好，等回到东菱再住几天院，否则以后留下痼疾就不好了。” “妈，我好的差不多了，就直接出院回家嘛。” 她住院住的都快发霉了，很多事情也都不方便。 “不行…胡医生，东菱那边我已经联系好医院，这边就直接办理出院吧，这段时间特别麻烦您，谢谢您一直对小女的关顾和帮助。” 赵锦英对此态度强硬，转身对着胡医生致谢。 胡医生态度谦和：“别这么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既然医院已经联系好，我就不开转院，你们也收拾一下吧，今天就可以回去了。” “胡医生，谢谢您。” 安景晞同样向他表示感谢，她能恢复健康，两次死里逃生，多亏他医术精湛。 “乖乖听你妈妈的话，你这伤确实还需要将养一段时间，别以为年轻就大意。” 胡医生再次叮嘱道。 “我会的，谢谢您，您慢走。” 等他们离开，安景晞重新躺在病床上，心情有些不太好，她早就归家似箭，结果还是不能回去。 “你做了两次手术，伤口又深又多，还需要继续输液消炎，否则回到东菱那样湿冷的地方，引起继发感染就不好了，听话，妈又不会害你，以后恢复好了，你才不会经常不舒服。” 赵锦英知道她肯定想回家，不过为了她身体着想，还是保守点好。 “好吧，都听你的。” 既然母亲大人都这么说，安景晞自然不再违逆她的意思。 没过多久言语坐着轮椅进来，胡医生刚从她病房离开。 她开心嚷道：“小晞，我今天可以出院了。” 她伤势较轻，只需按时更换纱布，回家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行。 “言言，真羡慕你，哪像我，好不容易可以回东菱，还不能回家，我还要去那边的医院继续住院。” 安景晞无比幽怨无奈。 赵锦英拿起沙发上的提包，准备出去：“回了那边，照顾你也方便点，你以后要是落下病根，有你后悔的…我和晓静出去办点事，今天你们不输液，看哪些东西需要带回去，稍微收拾一下。” 她乖巧应道：“好…” 嘱咐完，赵锦英出了病房，顺手关上门，病房里又恢复二人世界。 第79章 新生 言语慢慢靠近病床，然后牵过小晞暖和柔软的手，轻轻吻在她白皙净洁露着针眼的手背上。 她一直握住不放，温柔凝视的眸光如一汪清泉，盛满甜蜜的情意：“别不高兴了，好好养好身体，到时我陪你去医院…答应我，不许乱折腾，何况这次的事还在处理，你现在的身份还需要保密，我不想再看到你发生什么意外。” “嗯…我会乖乖听言言的话，那你要不要奖励我？” 安景晞侧躺在床边，将她拉得更近，还把她的手置于脸上，合上眼，享受此刻亲昵时光。 谁能想到现在这样的她，曾是心狠手辣，冷傲孤僻，犹如站在血海里的女王，游走在无数枪林弹雨里。 言语宛然浅笑，轻叹一声，都这么大的人，还总喜欢跟她撒娇，常常在自己面前像个小孩似得，没有烦恼，没有防备，放松且自在。 她倾身向前，又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随手替她将发丝勾于耳后，露出她白净的耳朵。 她用鼻尖碰了碰，凉凉地触感，轻浅的气息让安景晞有些微痒，敏感的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我的小晞最乖了…” 温若的声音散在耳边，热气拂过，不禁让她心的猛然颤动，她睁开双眸，幽然仰视着面前的人。 “言言，你这是在引我犯罪。” “哪有？” 言语挑眉，她可是一本正经。 安景晞看透她的想法，不等她反应过来，伸手而去，轻轻揽住她的后脑，直接吻上她。 她不同于前两次那般急切，而是柔肠地摄取，言言情难自禁承受着她的热情，唇瓣微凉，舌尖的缠绵温润而柔软，好像要融化在彼此间。 “言言喜欢这样吗？” 趁空隙之时，安景晞放开她，富有磁性的声音低哑暧昧，眸光迷离又火热。 言语同样凝视着她，嘴角笑意不减，伸手护住她的额头，呼出淡淡气息，轻声说出她的心思：“喜欢，我很喜欢…” 话音刚落，她复又吻了上去，不太熟练，显得有些笨拙。 安景晞捧着她的脸，引着她，轻柔的撕咬、轻啄，继而辗转缠绕，似上了瘾。 因位置的优势，言语很快就占了主导。 而她浑身如火般燃烧着、回应着，也甘愿承受她的攻占，目光所及，皆是言言清柔亦不同往日的样子。 她的言言，她毕生渴望得到的爱人，现在不仅能陪伴在她身边，而且她的整颗心也是属于她的，幸福有时候就是这样简单… 亲吻索取不曾停止，情之所至，越来越深，越来越浓烈。 彼此合眼尽情亲吻，呼吸变得愈加深重，美好的快要忘记她们身在何处。 直至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她们以极快的速度拉开距离。 安景晞扯过被子躺好，言语则正襟危坐，尽量恢复常态，只是两人泛红的脸庞一时恢复不了。 赵锦英和何晓静相继走进病房，并未注意她们此时的样子。 安景晞轻轻咳嗽几声，有些尴尬的看向已经满脸通红，明显害羞的言言，这样瞧着她，竟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妈，静姨，你们手上提的什么？” 她瞅准时机，转移了注意力。 “这是你张叔为你们准备的军装，等会儿部队会派人来接你们回东菱。” 赵锦英将手里提的东西放在沙发上，拉开拉链，取出用透明塑料袋封存好的陆军常服军装，以及女式卷檐帽和低跟黑皮鞋，还有洗干净的保暖衣和内衣裤。 安景晞迅速起身下床拿起军装，神色怔怔，眼眸逐渐变得湿润，有些不敢相信。 时隔这么多年，她终于可以再次穿上这身军装，张叔许是知道这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言语深邃的眸子凝望着她，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曾经她们一起考上军校，一起穿上新军装，直到毕业，分配到部队里，继而成为一名合格的军人。 这些年她脱下这身戎装，战斗在不同的地方，可对于一名热爱部队、军营的老兵来说，对这身军装的感情自然有着不同的意义。 随后，言语在何晓静的帮助下很快穿好军装。 然后安静从容的坐在轮椅上，整个人的精气神明显变得不一样，不过依旧透着文静柔和，还有几分清雅肃然。 而安景晞拿着衣物独自进了卫生间。 亮堂的灯光照映着，她挺身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顿感恍然如梦。 好像过去的五年只是弹指一挥间，如今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岁月虽改，皆还来得及，她已得到最想要的宝贝，或许这也是另一种幸运。 她盘起长发，打好领带，穿上外套，依次将金色扣子一颗颗扣好。 时隔多年，这样的动作并不会陌生，她这套不同于言言的军装，除了领花和臂章、胸牌，她没有肩章和军衔标识。 最后她拿起卷檐军帽，凝视着上面两支金色麦穗之间镶着印有“八一”字样的鲜红五角星。 目光由忧转沉，随即利落戴在头上，她再度挺直腰背，对着镜子露出自信的笑容，从今往后，她不再是吴晨，而是安景晞！ 没过多久，门从里面打开，只见她身着整洁崭新的松枝绿常服军装稳步走过来。 军装尺寸刚好，不仅贴身，还凸显出她高挑匀称的身材。 她笔直站立，弧形的帽檐下，一双坚毅的眼眸熠熠生辉，脸上未施脂粉，气质浑然独立，显得从容不迫。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重生，这身神圣的军装承载了她太多太多的人生，也为此尝尽了酸甜苦辣。 第59章 赵锦英凝眸打量着女儿，情绪很是动容，眼眶已变得微红，她伸手挽住她的手臂：“小晞，好久没有看到你穿上军装的样子，真好看！” 安景晞倾身上前将她紧紧抱住，高出大半个头的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总是依偎在妈妈身边的小姑娘，但只要有妈妈在，她永远都是她的孩子。 “妈，辛苦你了，谢谢你给了我生命，养育我，疼爱我…这些年我对不起你和爸爸，让你们那么伤心难过，从今以后，我会一直陪在你和爸爸、夏夏，还有外公外婆身边，在你们身边尽孝的。” 赵锦英同样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早已泪流满面。 她年轻的时候总是忙碌工作，将两个孩子托付给父母带，陪伴她们的时间少了很多。 好在姐妹俩格外懂事，知道爸爸妈妈不是故意不陪伴她们。 后来等她们渐渐长大，学习越来越紧张，相聚的时间就更少了。 当年他们接到小晞牺牲的噩耗时，她因承受不住，当场就昏了过去。 等她苏醒来，以为只是一场噩梦，她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女儿真的牺牲。 第80章 腻歪 父亲以前是打过仗的革命军人，她是省军区医院的军医，丈夫是七三集团的军政委。 小晞从小受到熏陶，立志长大也要当军人，还要当最好最强的兵。 那时他们并不赞同，但没人能拗得过她倔强的脾气，也就同意她的选择。 然而他们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白发人送黑发人。 纵然知道和平年代也有随时上战场的时候，而小晞被派遣执行秘密任务，连最后一面和最后一声道别都没有。 她这次能活着回来，比从前他们看重的任何成就、任何功绩都要重要的不止百倍千倍。 尽管暂时无法弥补心上的痛，可是这已是此生最幸运的事。 “你和夏夏永远都是我最爱的宝贝，我们只希望你们能永远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这就是我们最大的心愿…你能平安回来，妈妈真的很开心，很幸福。” 孩子永远都是爸爸妈妈的心肝宝贝，她同样是一位普通的母亲，她的心愿不多，惟愿她们一切都好。 “妈，谢谢你…” 此刻母女俩紧紧相拥。 安景晞无比开心能重新回归家园，重新回到他们身边，常伴他们身边。 言语和何晓静站在旁边，也感动的热泪盈眶，更为她们感到高兴和开心。 平复好心情后，赵锦英和何晓静出去给她们办理出院手续。 言语怀着无比欣喜的心情，撑着轮椅正准备站起来，安景晞急忙伸手想扶住她，却被她拒绝。 两人距离一步之遥，相立而站，齐高的她们，都身着军装。 恍若回到当年读大学的岁月，巾帼不让须眉的气质也格外耀眼。 言语尽量站得端正笔直，眸光凝聚，右臂利落挥起，她向小晞庄重的敬礼。 安景晞目光毅然，随即双脚并拢，挺身站立，手臂一挥，同样向她敬礼。 她们现在是以军人的身份向并肩作战的战友敬礼致敬。 这份庄严与肃穆实在来之不易，在过去那段绵长而黯淡的年月里，彼此战斗在不同的战场上，目的一样，都想守卫好她们深爱的祖国，守卫好和平，做人民最坚强的后盾。 静立片刻后，安景晞怕她支撑不住，先行放手，立即向前将她抱住。 言语浅露笑意，眼眶微红，整个人顺势倚靠在她身上。 从得知她还活着的消息到现在，并不算太长的时间。 可是历经几次生死，她一直默默承受着这些巨大的压力。 直到看着换上军装的她，她仍感觉有些置身如梦里。 不过她深知，这才是完完整整的小晞，她盼望已久的爱人。 安景晞抱着怀里温软可爱的言言就不愿放手，搂着她坐在椅子上，还固执的让她坐在腿上。 言语怕碰到她身上的伤，万一承不住自己的重量，想起身坐回轮椅上。 “别动，就这样让我抱一会儿。” 她圈着她纤细的腰际，就是不肯松手，戴着军帽的头搭在她肩膀上。 “小晞，我们都还穿着军装，等会儿妈她们就回来，被看见了不好。” 言语稍做挣扎，对她每次不听话的撒娇颇感无奈，还总是拿她没办法。 安景晞抬眸凝视着她的侧颜，眼里柔情满溢：“就是因为我们都穿着军装，我好久没有看见过言言穿军装的样子，好怀念…而且我刚刚就想抱抱你，现在趁她们没在，补上。” 言语面色泛红，侧目望向门口，还好没什么声响。 她转过头刚巧对上她分外闪烁的眼眸，仔细凝视她的眉眼，不觉露出浅浅笑着，一股暖意涌上心头，温凉的手掌抚上她的清美娇颜。 老话说人靠衣装，她们所穿戴的军装军帽本身就赋予着特殊的意义。 她好久没有这样近距离的见过她戴着女式卷檐军帽的样子。 轮廓不错的耳边有些散掉的短发，眉毛从小就好看，睫毛纤长弯翘，鼻子挺直，唇瓣娇红带着点细细的唇纹。 面容相比一直刻印在脑海的样子没有多少变化，不过出落得更富有成熟韵味，算不得绝世，但是格外英气凌厉。 她不想她长得太好看，养眼就行，太引人注目，以后还不知要花多少心思去对付半路杀出的竞争对手。 唯独有一样，小晞以前清如泉水的眸色如今总像盛满无法诉说的沉重负担，时常幽沉的令人心疼。 有些事情终究还是和过去有所不同… “言言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安景晞享受着她轻柔的抚摸，一直不出声，见她有些失神的目光，手臂略微收紧些。 言语目露宠溺，微微偏过头，吻了下她的脸颊：“明明这段时间天天都和你在一起，为什么还是忍不住很想你…小晞，我这辈子都要赖着你，你不许和我分开。” 安景晞霎时甜甜的笑出声，侧着头凑到她脖颈处，伸出舌头轻轻舔了几下，紧接着还咬了口，力度不重，酥痒难耐。 她的突然来袭，顿时令言语心身颤动，想推开她，结果根本推不动。 “你一天到晚说我是傻瓜，言言才是傻瓜，我们这一辈子都不会分开的…” “嗯，不分开，永远都在一起。” 言语只能妥协的将头靠在她肩膀上。 “小晞，你抱着我重不重？” “不重，我就喜欢这样抱着你，言言这些年是不是很辛苦，怎么瘦了这么多，变得这么轻…我隐约记得你以前还是有些斤两的。” 安景晞挪开放在她腰上的手，心疼地护住她的头。 “不辛苦，一切都值得，再说现在大家都喜欢骨感美，我现在这样的身材很标准，还有马甲线。” 言语轻声说着，更加贴近她的脖颈，很想嗅一嗅她身上好闻的馨香。 要说辛苦，又怎会比得上她的付出。 自从她苏醒过来，这些时日就像偷来的一样，总有些不真实，但是这样种话她无法和她细说。 她们就这样相守在一起，已经是最圆满的结果。 她不求和别人一样追求幸福美满的婚姻家庭，只求能和相爱的她永不分开就很好。 “以后有我在，一定要给你养点肉肉，不然肯定会影响手感…” 她说着随意，可在言语听来，这分明是嫌弃她太瘦不好看。 “哼，你的身材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该养胖的是你才对。” 安景晞怕她生气，只能柔声哄着她：“好，我们一起养身体。” 言语心满意足：“这样才对嘛…” 安景晞轻轻捏住她的耳垂，触手微热，莫名又泛起想逗她的心思：“言言，我们亲亲的时候，妈和静姨突然进来，你的脸变得好红，我都以为你会露馅…” “还不是你害的，都怪你。” 言语立即坐正与她面面相觑，眉眼微嗔，脸比刚刚还红。 第81章 老战友 想到差点被发现，她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现在都余悸未散。 安景晞不觉笑意加深，星眸盯着她眨眨眼，毫不拘泥的吻了下她的柔软唇瓣，将她紧紧搂着：“好，都怪我，以后我们小心点就是。” “才不要…以后都不要了。” 言语转过头，假装不理她，次次都不顾场合，没有信誉可言。 “可是你也说过喜欢，干嘛不要？我们亲亲抱抱多舒服，以前想亲，有心没胆，现在总得补回来。” 她得赶紧转变她这不好的想法，以后都不要，那还得了！ 言语霎时从脸红到脖子，她真是快被她气死，这种话她也敢随便说。 本想马上离开，奈何她就是不放，她不得已只能掰她的手：“快点放开…” “我不放，言言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要还是不要？” 安景晞抓住她乱动的手。 第60章 她真是爱极了这样的言言，从前就算两人再亲密无间，也不敢越过那条界线。 但是现在不一样，她们彼此表明心迹，有些事也就变得顺其自然、水到渠成，更没有那些犹豫纠结。 “不要！” 言语向来腼腆，仍不肯松口。 “真不要？” 安景晞有的是耐心，继续问她。 “就是不…” 话音未落，言语突然就被安景晞按住后脑，另只手搂着她的腰，她轻轻歪着头，毫不犹豫就吻住了她。 继而攻进，不给她丝毫挣脱的机会。 言语怔住半晌，不知该不该回应。 似乎感觉到她在走神，安景晞又轻咬她的下唇，轻微的痛感传来，令她不禁闷哼出声。 可她哪里舍得真让她疼，又浅浅舔了几下，然后温柔地吻住。 她最喜欢言言的唇，吻住就不想放开。 言语尽管不像她那般激烈渴望，不过心里还是欢喜的。 双手搭在她的肩头，不同于她那样将自己抱紧，完全一副听之任之的样子。 她的柔情蜜意更让安景晞感到兴奋。 不知过了多久，等她餍足后，再看着咫尺相近的言言，眼眸好似蒙上了一层轻纱，迷离又清幽，唇瓣格外娇红。 “言言，你这辈子都逃不了了。” 安景晞轻柔地揉着她红嫩的耳垂，声音满腹低沉磁性。 “原来小晞这么无赖…” 言语眼里同样盛满了满满地幸福。 “我就对你一个人无赖，言言也喜欢对不对？” 她这人就是这样，得了便宜还卖乖。 “喜欢…不过，我们这几天亲的是不是有点多？” 言语的脸庞顿时羞的绯红。 安景晞不时又吻吻她：“才没有，我还觉得不够呢，我喜欢和言言亲亲，怎么亲都亲不够。” 看着她憨憨的模样，言语只觉开心搞笑，她嘴上不承认，其实心里十分喜欢。 “好了，快放我过去，一会儿妈和赵姨真的回来了。” “等一下，你的帽子歪了。” 安景晞替她扶正军帽。 “你的也是。” 言语也为她戴好帽子。 两人凝视彼此，情意绵绵，婉约相笑。 以后岁月还很长，很多遗憾都可以慢慢弥补起来… 安景晞和言语正收拾东西的时候，薛然和廖青同样身着常服突然出现在病房门口。 “你们怎么来了？” 言语十分惊喜。 薛然爽快应道：“我们当然是过来特意来接你们回去。” “我们的待遇这么好！” 言语感叹，大队居然还专门派他们来接她们回去，这待遇前所未有。 “对了，队长，你的手机也给你带来了。” 薛然把装手机和充电器的袋子递给她。 “谢谢，还是你想的周到。” 言语接过袋子，拿出手机，按了开机键，准备看看有没有什么未接电话和微信。 而廖青和薛然见到身着军装的安景晞，皆是眼前一亮。 军装穿在她身上，既靓丽又俊美，比许多人都要好看，更显英姿飒爽。 安景晞早就记不得她从前训练过的薛然，不过和廖青可是老战友。 当年选拔进入龙战大队时，二人被分到男女混搭的特别行动小组的雪狐分队。 她担任队长，廖青担任副队长，不管是训练还是执行任务，两人都配合的很好。 昔日的战友相见，自然格外眼热。 战友们期盼那么久，终于盼到她苏醒过来，还康复的很好，这比任何事情都要开心。 面对曾经经历过多次生死，再次失而复得的战友，廖青这样的铁血汉子也不禁动容备至。 安景晞同样开心高兴，没有想象中的陌生和生疏，更不会避讳什么，直接倾身向前，与他相拥。 廖青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同样拥紧她。 她感慨不已：“黑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队长。” 他深重地喊出‘队长’两个字，时光仿若转瞬回到过去。 等两人放开，彼此又相视而笑。 久违的感觉让安景晞心里有些沸腾，她真的好想好想回到大队去，回到过去他们做什么都在一起的氛围里。 随后，言语介绍她与薛然认识。 她对这位大名鼎鼎的蓝狐早就钦佩已久，很自然的向她敬礼，安景晞也向她回敬。 “你好。” “你好。” 两人放下手，又握手问好。 薛然心下戚戚，那晚在山岗见到的人应该就是她。 这段时间，大队里关于她的传奇事迹流传着很多，现在她就站在自己面前，还真是让人感慨万千。 执行完任务回到大队，她们方才知道队长和她的真正关系。 难怪吃火锅那次谈起她，害得队长连饭都没吃完就匆匆离开。 原来她们竟是多年的好友同学！谈论时没意料她会反应如此过激。 她们皆是响当当的狠角色 这以后龙战大队可热闹了。 “你们先坐吧，我妈和静姨去办理出院手续，等会儿就回来。” 安景晞继续收拾东西。 廖青和薛然一起坐在沙发上。 “黑狐，nas的事现在处理的怎么样？” 言语沉然问道。 廖青蹙眉道：“现在境外那条线算是被我们彻底斩断，不过国内有两个人跑掉了，现在正在全国通缉。” 安景晞听到跑掉两人，双手顿住，抬头看向他，神色格外凝重：“哪两个跑了？” 他如实回答：“陈天保和王鉴。” “我不是提供了他们的确切位置，为什么会被他们跑掉？” 她报以质疑，很是不解。 第82章 回忆 休养这段时间她几乎快忘了这件事，毕竟这次出动了这么多人力和物力，应该可以彻底剿灭这帮人，想不到居然还是让他们跑了。 言语同样觉得奇怪，偏偏两个大头目跑了… 面对她疑虑，廖青没有正面回答：“具体情况我并不清楚，等你养好伤，可以向首长了解情况。” “我明白。” 安景晞没有为难他，只是心里不免担心，以陈天保和王鉴的能力，恐怕早就想方设法逃往境外，想要再将他们抓获，肯定难上加难。 “蓝狐，你暂时别想那么多，先安心养好伤。” 廖青劝解她，深知她在担心什么。 只是她已经做的足够多，剩下的事情，会有人负责。 安景晞继续收拾东西，也知现在无能为力：“放心，我知道分寸…对了，另外几个老狐狸，他们都还好吧？” 廖青深沉的双眸不时看着她，跟着娓娓道来队员们的情况：“当年你牺牲的消息传回来，为了不解散雪狐分队，按规矩需要选拔一名新队员加入，最后经过筛选，一名同样厉害的女兵脱颖而出，她的代号是灵狐，我们还是那五个人，队里火狐和大尾狐结了婚，生了宝贝女儿，赤狐也结婚了，生了对龙凤胎，沙狐现在也有女朋友，明年准备结婚。” 当年他们六个人经过重重选拔，组建成一支特战小分队，取名雪狐分队。 随着战绩显赫，雪狐在军营的名声愈加响亮。 很多人称呼他们是狡猾精明的老狐狸，而安景晞作为当时的队长，更是狡猾中的佼佼者，从各方面的实力相比，他们也都服她，毕竟她确实厉害。 她以前每次执行任务前，都会极力考虑周全。 尽量防备会出现的各种意外情况，因此很多次战斗下来，他们都能安然无恙顺利完成任务，深得队友和首长们的信任。 当年她独自被派遣出去执行任务，所有人都不知道那项任务是什么，又有多机密。 那段时间，没有队长在，廖青作为副队长，每天带领队友们刻苦训练。 过后不久，一天傍晚，大家刚武装越野回来，汗水早已浸透作训服，还没来得及放下行装，大队长就紧急召集大家集合。 他们站在操场上，映着西边泛红的夕阳，微风拂过，只见大队长步履沉重的走到队伍面前，神色格外凝重。 片刻后，他方才告知他们一件事。 雪狐分队队长，安景晞同志在执行任务时，英勇牺牲，尸体未能找回来。 分队瞬间变得压抑至极，伊始的沉默，久久的沉默… 作为军人，战友和战友之间的情谊是一个班、排/连队、营、团、旅乃至整个军队都至关重要、不可缺少的。 战友情，心系着每一位并肩作战的战友，共同经历风雨、阻隔、死亡和彩虹。 已经不知共赴战场，历经生死多少次的队友们，难以接受这个噩耗。 他们的队长，战友，亦是此生的挚友，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牺牲，而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无比沉重的悲伤深深地笼罩着他们，绚丽的夕阳已落幕，鸟儿飞翔在空中，风过无痕，却怎么也吹不散每个人心里的伤痛… 第61章 经久岁月，那时失去的痛好像已经渐渐淡化。 只是他们都明白，谁也忘不了她。 过去这些年，每到她的生日，队友们都会带着啤酒去以前他们常去的山岗待上许久，说着这年发生的事，就像她从未离开过一样。 如今能再次见她平安归来，廖青心里充满了希望和感谢。 “真好…那你呢？成家了吗？” 听到老战友们都过得很好，安景晞发自内心的高兴。 这是比较敏感的话题，被她问出，倒让廖青有些不好意思。 “还没有…你也知道我们的工作性质，就算结婚多数时间也是在部队，时常顾不了家庭，怕耽误别人。” 他低着头，浅露笑容，情绪显得低落。 这几年，家里没少给他张罗姑娘相亲，可是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个上面，少不得落下父母的埋怨。 他年龄已经不小，不谈结婚确实愧对他们的期盼。 安景晞转身看向他，明明英俊又帅气，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还这么死脑筋！ 她低声叹道：“你真是一点没变…如果你确实不想谈恋爱，这个另当别论，可是你若只是单纯嫌麻烦，那趁早打消这些念头，对方若是喜欢你，你就算忙一点她也能理解，还能帮你照顾家庭，你自然也会多抽时间回归家庭，不至于每次执行任务回去都呆在军营里，心里也总是空落落的。” 这话算是说到他的心坎上，即使两人只共事两年多的时间，彼此还是知根知底。 而那些甚少谈及的事情也许只剩感情方面。 廖青抬眸应道：“我明白，蓝狐，谢谢你的关心。” “唉…蓝狐这个代号好久没有听到过，还真是怀念！你啊，明白就行，可别拖太久，都老大不小，该成家了…” 安景晞拉上行李箱的拉链，仍反复劝他，他似乎除了训练和任务，别的什么都没有，心里太孤寂了。 “你别总是说我，你自己的事情有考虑吗？” 廖青今天倒是少有的变得话多起来，居然主动问起她感情的事。 薛然安静地坐在旁边听他们聊天，言语的脸色从刚开始的兴逸，到现在变得闷闷不乐，别人不谈恋爱，完全是心有所属，而且那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真是有够迟钝，还不厌其烦的催，她扭过头，简直被气的不行。 “我？我暂时还没这方面的打算，不着急。” 安景晞随口应道，目光瞟向低眸沉思的言言，而后又悄然收回视线。 她如此回答，言言应该不至于生气吧，怎么感觉她有些不高兴。 廖青心中暗喜，眉目霎时变得柔和。 察觉到他那细微的变化，言语投来的目光变得愈加沉如深潭，情敌有时候还真是无处不在… 不久，赵锦英和何晓静办完出院手续回来，出院的东西也收拾妥当。 她们还特别感谢了这么久以来悉心照顾她们的医生和护士，还在网上给他们买了各种水果，聊表心意。 随后，薛然推着言语，何晓静陪在身边，廖青负责提行李，安景晞挽着妈妈，一行人怀揣着轻松和喜悦来到住院部大楼的负一层，两辆军用车早已等候在此。 廖青跟着安景晞和赵锦英坐在前面车里，薛然跟着言语和何晓静坐在后面的车里。 第83章 回家 昆明的天气依旧不错，阳光热烈，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薛然坐在副驾驶用手机发了几条信息，许是在医院的时候都没怎么说话。 眼下抓着机会，转过身，边撒娇，边夸大其词：“队长，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大家都好想你…” 言语坐在车窗边，见她笑嘻嘻的模样，神色淡然未变：“是吗，可我怎么觉得，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应该过得很轻松，很潇洒。” 薛然怕她看出端倪，立即义正言辞：“怎么可能！我们每天都很刻苦训练，就跟你在的时候一样，甚至更努力。” 身旁的何晓静倒是见过几次她，知道这位姑娘是个开朗活泼的性子。 不像自家女儿，待人接物总是冷冷淡淡的，也许只有对着小晞会好点，毕竟从小玩到大，感情深厚。 “嗯，等我回去看看你们的训练结果就知道了。” 言语倒是没有马上否决她的回答。 薛然心里顿时没底，试探性问她：“那你应该还要休息一段时间吧？” “这次没伤到骨头，不过恢复没那么快，可能还要休养大半个月。” 她的意思是短时间内不会回大队！ 薛然心里的石头迅速落下，这才安心不少。 她深知她们的训练成效如何，怕事实被揭穿，况且队长她从来说一不二，到时免不了又是责罚。 何晓静同样不想女儿早早回部队，她好不容易有空陪陪她。 可是最近心里堵着不少心事，让她烦闷异常，完全开心不起来。 军车一路开往距离这里并不远的军用机场，前来接她们的直升机已经到位。 安景晞行动上已经没什么问题，见到言言下车踮着脚居然想自己走过去，她赶忙从后备箱取出轮椅，非要她坐上去。 言语没办法，只能依着她坐在轮椅上，薛然自告奋勇的帮着推。 这时映入众人眼帘的是广阔、草已枯黄的平坦机场。 不远处有架直升机的螺旋桨正在转动，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一股股风浪迎面而来，其他场地上，同样停着好几架直升机。 此刻蔚蓝的天空飘浮着几朵棉花糖似得白云，空气里散发着机油味。 令心神无来由的感觉徜徉放松和自在。 安景晞望着前方，很是激动万分。 她要回家了！她等待了太久太久，终于要回家了！ 言语过来牵住她垂落在身侧的手，予以安慰，两人浅浅相视一笑。 负责本次任务的飞行员正与维修师一起检查飞机状况。 马上就要跨省长途飞行，不能有任何安全隐患存在。 “康祺，你先做准备，我过去一下。” 安景夏将记录本交给他，不同于闲暇时的俏皮嬉闹，工作中的她沉然且严肃，脸上少有多余的表情。 她接到这次的任务，心里早已按捺不住的激动和兴奋。 出发时康祺就发现她有些不对劲，下机后，注意力不时瞟向机场入口，难道他们来接的是什么大人物？ 安景夏一路小跑过去，在看到姐姐那一刻，她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 她从前定义自己是偏向理性的人，不会轻易落泪，可是在遇到亲情方面的触及时，平时坚强如铁的心会瞬时柔软成纱，眼泪倾注。 特别是姐姐没有苏醒的那段时间，她没能守在她身边，一直担忧牵挂。 玉姐知道她的心情不佳，本来不打算安排让她上机，但她还是顶住压力成功完成终检。 好在度过特别漫长的那几天，好消息传来，让心神不宁的她放心不少。 她们之前通过几次电话和视频，不过没告诉她今天会特意前来接她，就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直到两人相距几步远，安景夏停下来，透过这样的距离，她想仔细看清久违的姐姐。 挺拔站在阳光下的安景晞，穿着整洁的军装，看向来人的目光从惊异变得明朗，再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她刚刚就觉得眼熟，没有一眼认出她，想不到竟是夏夏！ 吹拂而过的风不时撩起她的齐耳短发，身上穿着藏蓝色的连体飞行服，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妈妈的模样现在脱落的愈发亭亭玉立。 特别是飞行服穿在身，更显英气洒脱，好似还长高清瘦不少。 夏夏真的长大了！ 从前总是喜欢黏着她撒娇的妹妹，现在俨然成长为一名优秀杰出的陆航飞行员。 可以独当一面，无所畏惧的面对挑战和困难。 而那份来自飞行员的自信更令她们感到骄傲和自豪。 “怎么？不认识姐姐了？” 安景晞展开双臂，长身玉立，颇具风采，目光熠熠生辉的看着她。 安景夏听她如此说，恍然回过神，快步向前将她紧紧抱住。 怎么可能不认识！她是姐姐，是她此生至亲至爱的人。 “姐…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们了。” 接着就是毫无顾忌的哭泣。 安景晞嘴角依旧泛着盈盈笑意，泪水悄然滑落，喉咙哽咽，抱住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声音宠溺而温柔：“怎么会呢，我说过会永远照顾你们的，夏夏长大了，学会照顾自己和家人，你做的很好…乖，不哭了。” “你说话不算数，让我们伤心这么多年。” 安景夏现在根本不敢回想那段无比黑暗的时光。 她深知她这些年承受了很多，低声歉然道：“对不起，是我不对，我错了，不该让你们担心痛苦那么久，等我那么久。” 第62章 “我们大家都好想你，好想你…” 抱怨过后，安景夏心里剩下的只有深深地眷念。 两人相差三岁多，自小虽然免不了吵吵闹闹，感情却最是深厚，从来就不分彼此。 爸妈时常不在身边，安景晞自然担当起照顾妹妹的责任，点点滴滴，很有家姐的风范！ “我也想念大家，想念夏夏。” 她同样很心疼她，但更多是重逢后的喜悦。 “姐，你的伤怎么样？” 叙过旧后，她还是很担心她的伤势。 “放心，已经没什么大碍，你现在让我上阵杀敌都可以！” “不要！不准去。” 安景夏怕再度失去她，将她抱得更紧。 赵锦英站在后面看着她们，深受感动的她低着头悄悄地抹着泪。 何晓静在旁边轻轻地拍拍她的背，安慰道：“别难过了，小晞和夏夏以后都会好好的，你应该欣慰有这样出色的女儿们。” “我就是觉得她们过的比太多人都辛苦…有的时候真的很希望她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女孩子，不要做这些危险的事，唉…” 赵锦英此刻心里说不上欣喜还是担忧，真觉得自己哪里是生了两个姑娘，实在太能折腾。 何晓静叹道：“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言语望着姐妹俩，没有过去打扰，心里很为她们感概高兴。 小晞一直都很疼爱妹妹，从来见不得她受一点委屈。 而夏夏的改变很大程度受了她的影响，幸好现在都向好的方向发展。 两人激动的心情渐渐平复，分开后，安景晞凝视着面前的夏夏，温柔地替她擦拭脸上的眼泪，温言细语道：“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不哭了，你现在可是一名陆航飞行员，比姐姐威风多了。” 安景夏欣然笑起来，因刚刚哭过，略有些鼻音：“姐永远都是我最崇拜的对象，反正有你在，我就是小孩。” 恢复本来情绪的她开始变得俏皮起来。 安景晞不禁伸手摸摸她的头顶：“你呀，还是老样子。” 随即，安景夏后退一步，严阵以待，神情严肃，一抬手，向她敬上标准的军礼。 安景晞立即站直，目光严谨，也向她回敬。 这是姐妹之间以军人的方式向战友致敬！ 安景夏郑重道：“安景晞同志，欢迎你光荣归来！” 安景晞气势不输：“谢谢安景夏同志的特别迎接！” 她们就像儿时做过的游戏，然后放下手相互大笑起来，笑声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言语眸光闪烁，笑意加深，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感动之余，也很庆幸这份得来不易的相聚。 安景夏又过去问候言语的情况。 她难得打趣道：“你现在眼里就只有你姐，还以为你把我搞忘了。” 听她如此说，她笑着弯下腰：“怎么可能把你忘了，语姐你在我心里和姐姐一样重要。” 言语挑眉笑道：“我不信，你就会哄我开心。” 安景晞走过来嬉笑着说：“那没办法，她可是我的亲妹妹，你想要，得让静姨赶紧再生一个。” “哼…现在知道分你的我的了！” 言语轻哼一声，扭过头假装不悦。 而这一幕落在薛然眼里，瞬时惊得她目瞪口呆。 天哪，队长她这是在撒娇？她居然还会撒娇！ 妈呀！在队里最是凶悍严肃的她也会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她真想拿出手机记录下来，拿回去给姐妹们瞅瞅。 安景晞摇头笑起来：“言言变得小气了。” “你才小气…” 言语反驳。 “语姐，你别生气，你和姐在我心里分量真的一样，不分彼此，不骗你，骗你是小狗。” 安景夏话语真挚，急忙安抚她。 言语把手搭在轮椅两边，这才满意的表情：“这还差不多…” 这会儿众人的心情都很不错，等候期间有说有笑。 第84章 荣誉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飞行，直升机终于平安降落在七三集团军总部的停机坪。 随着螺旋桨慢慢减慢，机舱门打开，放下梯子，随即迎上来两名身穿迷彩服的男兵。 廖青提着行李，首先下去，然后站在旁边。 赵锦英随其后，安景晞和何晓静则一起扶着言语下了机舱，薛然最后拿着轮椅稳步而下。 安景夏和康祺一起走过来。 相比昆明的晴朗天气，东菱顿时低了十来度。 天色渐暗，刚下过细雨，略带寒风，空气显得凛冽而湿冷，还飘散着浓浓的机油味。 而不远处，能隐约听到部队熟悉的拉歌声，许久未曾感受到浓厚的军营气息，一切既熟悉又有点陌生。 言语坐在轮椅上，安景晞来到她身边，她还是吴晨的时候，习惯情绪不露于表面，喜怒哀乐都掩饰的极好。 现在她想笑就笑，想哭就哭，而内心翻腾如火山，只想兴奋的大声喊出来。 “都说人不离乡，鸟不离枝，我兜兜转转终于回家了…” 她为了活下去，辗转离家许久，幸好还来得及，还不迟。 随后，安景晞和赵锦英、廖青仍坐在前面的车上，言语和何晓静、薛然坐在后面的车上。 车子一路驶过广阔的停机坪，很快驶入军区总部范围。 望着车窗外，除了徐徐而过的绿化风景，还有整齐划一踏步或跑步的士兵们，不变的迷彩色，不变的严正恪守，不变的团结一致。 如果老兵再次回到自己的部队，也许心情会跟安景晞一样。 看着那些景物，心里充满了澎湃的激情。 恨不得马上就加入他们，一起训练、一起拉歌、吃食堂，闲聊各种八卦新闻。 突然，安景晞同开车的士兵说道：“不好意思，麻烦请在前面停一下车…” 赵锦英看向她：“小晞，怎么了吗？” 她仍目不转睛望着窗外，声音沉然：“妈，能等一下吗？我想过去一下。”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车停靠在路边，后面的车也跟着停下。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赵锦英目露了然，拍拍她的肩膀，表示赞同：“去吧，我们等你。” 安景晞下车来到后面的车窗旁：“各位抱歉，我有点事要耽搁一下，你们要不先走吧。” “没关系，你去吧，我们等你。” 言语猜到她要做什么，投来的目光依旧温柔暖意。 “好，我快去快回。” 在大家的注视中，安景晞转身目视前方，从容不迫的走过去，而每走一步，埋藏在心底深处的阴郁仿佛就会少一分。 像她这种长期在敌后卧底的军人从古至今不在少数，很多人更因此失去宝贵的生命。 而作为一名现代化的合格军人，她所经受的磨难也不过是其中一隅，还有比她更了不起的战友仍潜伏在危险之中。 这次的回归，虽然圆满完成任务，但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兑现。 若无特殊情况，也要考虑到亲人和爱人，毕竟如果她出事，受到伤害最深的还是他们。 直到稳步走近，安景晞笔直站定，抬起头，仰望着总部大楼前的旗台。 旗杆上，一面红旗上印有金黄色的五角星和‘八一’的军旗，许是下过雨的缘故，并未随风飘扬。 她深深地呼吸着，然后伸手从帽檐至衣领、衣扣，整理好军容，并脚挺身站立，眼里噙着泪光，挥臂而上，圣神而庄严的面向军旗敬礼。 一行清泪滑落，静静地，长久未动。 这是一名军人的荣誉，亦是她所追随的信仰。 过去那些年，每次见到五星红旗，她都只能当作没看见。 而现在，她终于能堂堂正正再次站在这面红旗下敬军礼了。 前方，一块由两名卫兵守卫的大理石矗立的烈士碑石上，同样篆刻着她的名字，尽管她还活着，亦不会被抹去。 这个国家并不完美，甚至还并不完整，在日益人情冷漠的时代，大多数人都在为自己的生活奔波劳碌。 可是这一切都离不开一支能保卫和平的军队。 为了国家，为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千千万万的小家。 夜幕降临，灯火阑珊处，无数人民子弟兵仍坚守在各自的岗位上，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远方的爸妈和妻子儿女。 尽管孤单常伴左右，但内心从没有过的安稳… 陆航团。 安景夏和康祺完成任务，顺利交接完，李凌玉身着作训服已经在不远处等着他们。 “玉姐，你怎么来了？” 李凌玉淡淡一笑，目光从她脸上扫过：“长途飞行，你们感觉怎么样？” 康祺自信的向她敬礼，咧嘴笑着：“队长，你这是对我们不放心吗？” 安景夏也挥臂敬礼，李凌玉自然地回敬他们。 “你们第一次放飞去那么远的地方，我担心很正常吧。” 第63章 她难得对着他们不板着脸，笑容依旧。 “谢谢队长的关心。” 康祺仰着头，对于这次的任务完成的很满意。 安景夏同样深感自豪：“玉姐，我们可是陆航团最优秀的年轻飞行员，这种接送人的任务，简直比三提纲还简单！” 那沿途的风景更是不用说，祖国的大好河山，壮观又秀美。 经过此次出行，她真的不悔当一名飞行员！ 李凌玉扬了扬下颌，目光打趣的瞄着她，蕴含着无限的温柔：“知道你厉害，去接姐姐回来，高兴吗？” 康祺也是上机后才知道他们接的人是居然是景夏的家人！ 不过具体接了哪些人他并不清楚，那么多人陪同，难道她姐姐是哪位大人物？他怎么没听说过？ “嗯，高兴，很高兴…” 安景夏笑得合不拢嘴，亲密的挽着她：“谢谢玉姐的支持。” 随后三人一起离开停机坪，李凌玉也兑现承诺，给两人一人三天假。 这么好的事，自然把安景夏和康祺高兴坏了。 其实对于他们的努力成长，团里的老飞们是最欣慰的，毕竟在这里，所有人都保持着无私的奉献精神。 会将自己所会所学的毫无保留的倾囊相授，没有人会藏着掖着，他们只会更努力的培育一代代年轻的飞行员们。 只有这样，国家的军队才能生生不息，自强无畏，也越来越好… 第85章 港湾 回到军区大院的安家，华灯已初上，天空又飘起了细雨,加深了冬季里的寒意。 映着天色，安景晞站在院门前，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好像从未离家这么久。 独栋的复式建筑，方正有致，淡黄色的外墙，除了能透出和部队一样的严谨，更多的是为居住在这里的人有个舒适的环境。 这里是她深深眷恋的温暖港湾，更是她的依托。 周围还是不变的树荫花园，安国华平日爱种花草，因此相比别家，这里前后院总是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奇花异草。 很多安景晞连名字都叫不出。 应该是听到车子的声音，屋里的安国华和言志明迅速出来迎接她们。 大家看到他们，全都不约而同笑起来，至少家里人很少见到他们戴着花布围裙的样子。 能为平安回家的宝贝女儿做饭，尽管两位老爸厨艺不佳，但还是毅然决定一试，心意还另当别论，主要还要看味道好不好。 他们簇拥着进屋，屋里开着暖气，一股热浪顿时涌来。 家中陈设不算奢华，各处摆设变化不大，深色为主，淡褐色为辅，简单又不失质感，家具沙发都没换。 玻璃茶几上摆满着各种水果和零食，原来台式的电视已换成宽屏液晶，墙壁上的挂饰和家人的合照还是当年的样子。 混着香味扑鼻的菜香，温馨而暖意的感觉由心至身将人紧紧包裹，这是一种很久不曾感受到的轻松氛围。 “欢迎小晞回家…” 安国华的喊声将安景晞的思绪拉回。 他特意准备的惊喜充满诚心暖意，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也许是游离在外孤寂了太久，她太渴望这种被关心爱护的感觉。 “小晞，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赵锦英一直陪在她身边，时刻注意着她的情况，害怕她身上的伤还未全好，长途飞行万一出现什么不适。 她摇着头，浅露笑容：“妈，我没事，就是太开心，太高兴了…” “如果有不舒服，就告诉妈妈。” “嗯，我知道。” 安景晞暗暗压下心里的万分激动，笑容依然。 “小晞，快过来吃饭了，大家都坐吧，不用客气，马上就弄好…锦英，你来看看鱼片怎么做？” 安国华从厨房把做好的菜端出来摆在桌上，边招呼着客人，边让妻子过去指点一二，难得有件事能让他显露紧张。 “这就来…” 她回应后仍留在客厅。 言语让薛然和廖青先过去坐，自己则转动轮椅在旁边等着。 深知丈夫不太擅长烹饪，赵锦英和何晓静一同走到厨房帮忙。 安景晞渐渐放松下来，随后坐在皮质的沙发上，她一直很喜欢的位置。 旁边摆着方形矮茶几，上面放着一盏复古小台灯，是从老家成都带过来的，还有一部座机电话，可以和军区直接联系。 以前她总是喜欢坐在这里看电视，累了就靠着软枕眯会儿，沙发很长，不用屈腿也装得下她。 她曾时常做梦，梦见回到家里，和家人坐在这里一起看电视剧… 言语无比感恩能再次看到这样的场景，有时真怕是做梦，梦醒小晞就会消失不见，她不敢细想。 她撑着站起，来到她身边坐下，安静地握住她的手，眸光如水地注视着她的侧颜，柔声安慰道：“小晞，别把自己绷得太紧，慢慢来…” 感受到来自她手掌的温度，安景晞垂眸不语，一行清泪落下。 家人这些年所承受的痛和煎熬，让她不知该如何释怀和化解，而现在这样的温暖，也是她一直渴望思念的。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能做回原来那个乐观开朗的自己。 “嗯，我会的。” 亲情多数时候无声无息、潜移默化，其实隐藏着巨大的能量，不管远在天涯，始终有会人牵挂想念。 随后，众人围坐在饭厅的大圆桌。 等了没多久，安景夏穿着常服军装赶了回来，还兴高采烈的表示团里批了她三天假。 安景晞回想当年第一次从军校带回学员军装，夏夏尽管对军装早已习以为常，还是颇感兴趣的央求她想要试穿。 想不到多年后，她居然能亲眼见到她穿着属于自己的军装。 两姐妹并肩站在一起，俨然变得更为靓丽飒爽。 对于这场期待已久的团圆，喝酒自然免不了。 不过安景晞和言语还有伤在身，今晚只能委屈喝豆奶。 正式开饭前，安国华举杯共邀，大家一同举杯。 “说真的，我好久好久没这么高兴过了，煽情的话我也不会说…大家就一起祝贺小晞和小语顺利平安出院，干杯！” “干杯…” 所有人喜笑颜开，碰杯喊道。 圆桌上摆满菜肴，品相虽不太好，好在味道还不错，至少没丢安政委和言董事长的面儿。 现下气氛热闹松快，又不失调侃打趣的聊天，好像都有默契的不再提及安景晞那些年在境外的生活，以免引起过往的伤感记忆。 用过晚饭，一行人也不便多留，准备告辞离开，奔波整天确实有些疲累。 接送他们的车辆已经等候在外。 安家人一起出门送别，而安景晞则推着言言故意走在后面。 “言言，你到家记得给我回个电话，我现在没有手机，你可以打给夏夏…” “嗯…你刚回家，晚上别玩儿太久，记得早点睡，明天还要去医院呢。” 言语舍不得和她分开，又没办法留下来，只能忍着明天再见。 “好，我会早点休息的，你放心。” 她忽然停住，弯腰靠在她耳畔，小声耳语：“言言，你可不要太想我…” 感受着洒在耳边的温热气息，言语眸色变得幽深如墨，并未如她所愿，面露害羞，反而调侃道：“你也放心，我绝对不会想你的！” 安景晞继续嘴硬撒娇：“不想就不想，我也不想你。” “好啦，想，我会很想很想你的…” 言语抬起头，宠溺的看着她，轻声细语的哄着，真是比小孩子还幼稚。 “这还差不多！” 听到想听的话，她立马露出高兴又满足的样子。 言语轻叹着，她还是一如既往好哄。 等众人全都离开后，安家也逐渐恢复往日的安静。 家里太久没有这样热闹过，那种发自内心的幸福和安逸不免让人沉醉。 随后，安国华和赵锦英配合着一起收拾锅碗桌子，今晚客人多，碗也比平时多出不少。 安家姐妹则提着行李回到楼。 二楼主要是她们的卧室，楼梯和地板皆是棕红木的地板。 上楼左边第一间是夫妻俩的卧室，旁边是卫生间，对面是书房。 右边第一间房是安景晞的卧室，对面是安景夏的房间，中间是卫生间，里面一应俱全，楼下还有两间客房，有时外公外婆过来会住。 房间门全是米白色，安景晞的房门还贴着一只卡通的史努比，过去这么久都还留着，这还是读高二时言言送给她的海报。 打开门，没有想象中长久不通风的异味，反而有一种熟悉的清香味。 将灯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尘不染、整洁崭新的布置摆放。 “这些年你不在，妈总是隔几天就会打扫一次，除了被子和床褥换了，其余基本还是原来的东西，衣柜里的衣服是我为你在网上新买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买的不多，暂时换洗一下也好，爸收到以后应该已经洗过了…” 第64章 安景夏说着将行李放在床边，神情沉然静怡，多年等待，想不到还有这样令人感慨万千的时刻。 安景晞走进去，环顾着房间，确实很多都没变。 梳妆台上还有新买的护肤品，电脑桌上自己当初买的台式电脑也没变，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用。 安景夏跟着坐在床边，见她盯着电脑，于是说道：“电脑我开过，程序旧了点，但没坏，下次还是换新的吧。” “嗯…” 安景晞转过头看着电脑旁的那几张相框里的照片，怔怔地失神。 第86章 军功章 她伸手将照片拿起，低眸凝视。 最左边那张是她和夏夏还有言言三人的合影，她居中，夏夏和言言站在她两侧。 那时她和言言刚从部队回家，她们还特意穿着陆军的夏季常服，记录当时还是少尉的军衔。 读高中时还挺白皙的皮肤被晒成了小麦色，二十一岁的年纪青春逼人、风华正茂。 夏夏那时刚上大学，三人相聚在外婆家，背景是家门口的石阶，开怀的笑容定格在那一刻，一键按下，成为永恒。 她放下相框，又拿起中间的，这张是一家人和外公外婆的合照。 爷爷奶奶在她还没出生的时候就相继过世，只在老照片里见过他们，所以从小到大，大部分的时间都和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 这还是她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在老家的院子里拍的。 临近中秋，大家都穿着夏装，外公和外婆坐在最前面，爸妈挨着站在他们身后，她和夏夏则立在他们两边。 快过去整整十年了… 真快呀！ 那时外公外婆身子骨还很硬朗，爸向来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笑容，而眼角的鱼纹似乎只在这个时候才更明显，也许这才是他平日不爱笑的原因。 妈依旧温柔娴静，依偎在爸身边，总能中和那严肃的气场。 她那会儿已经在军校读了半学期，夏夏也刚上高中，正值一脸胶原蛋白的时候，脸还圆圆的。 将照片好好放回桌上，拿起最右边她的独照。 是毕业时，她身着军装站在校园的五星红旗下面留影，明眸闪着如夜空里的星光。 和现在相比，那时的她不管心里还是眼里都未承载太多东西，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憧憬。 照片旁边还放着不少日记本，她从前就有写日记的习惯，一直到了龙战大队都没变。 “那些日记，爸妈和我都翻看过，里面还夹着你那年执行任务提前写好的信，但一直没有打开看过。” 安景夏的声音明显变得低落，眸色亦黯淡。 想到那天张叔将信封交到爸的手上，她第一次见到严厉如山的父亲颤着手接过信，哽咽无言，默然流下泪来。 他们都难以接受，曾经那样阳光明媚的她，最终只剩下一封信和几样遗物，以此证明她来过这个世界。 安景晞翻开最上面的日记本，是读小学一年级写的，字写的还不太好，也毫无文采逻辑可言，写的无比稚嫩，但却是当时最真实的生活和心境。 第一篇日记，记录的是她和言言在放学后修理了一个蛮横的小男孩，结果她们打不过，两人手拉着手逃跑。 那时字认的不多，还写的歪来倒去，很多字都用拼音代替，看着不觉笑了起来。 尽管最后逃跑有些狼狈，不过至少没吃什么亏，还积累了不少实战经验。 她结尾还引用了外公教的谚语‘知彼知己，百战不殆’，颇有豪气的发誓等以后练好功夫，再去一决高下。 她从来没有把对言言的感情写进过日记。 当感情压抑的没有出口时，写过不少对她倾心的话，可转眼便将纸撕的粉碎，只为绝了那份念头。 一本本迅速翻过，每本封面上都写有日期，未曾注意竟写下这么多。 乃至到了部队实习，以及参加特战队员选拔后在大队的生活，皆写过不少。 而信封就一直被放在最后那本日记里。 没看过也好，好在她现在平安回来，他们不用再睹物思人、心怀痛惜。 书桌上面的壁柜摆着许多卡通可爱的玩具，还有不少武器模型，既有自己买的，也有很多是别人送的。 她的目光转眼落在一份特意定制的水晶球上，里面有两个小人正准备走进城堡。 这份礼物是言言在她十九岁生日时送的，她一直视若珍宝。 房间里一切如故，而这些照片可以定格岁月里那些想纪念的瞬间，日记则记录着生活中值得记忆的点点滴滴。 每件摆放的饰品皆是来自亲友们的祝福。 无法想象这些年一直打扫屋子的妈妈在看到这些照片，该是怎样的伤心悲痛。 此时此刻，她只需将心里的阴暗和那些痼疾摒弃，从前那个安景晞才能真正回来。 安景夏已经疲惫的仰躺在舒适的床褥上，侧着头一直看着她。 安景晞低着头深深叹着气，心情渐渐沉淀下来。 以后家人不用再继续陷在悲伤里，终于拥有希望。 张叔说的对，她就算不在乎自己，也应该为他们多考虑。 “姐，那个小抽屉里有五年前部队发给你的军功章…” 安景晞伸手拉开小抽屉，里面呈两排端放着五个红色的盒子，上面都印着一双金色的麦穗绕着五角星，中间有‘八一’两个字。 而下面则印着两排字，有三个盒子是‘三等功奖章.中国人民解放军’，另外一个是‘二等功奖章’，还有一个是‘一等功奖章’。 这些都未蒙尘。 她将那个还未看过的盒子拿出来，轻轻打开，里面的奖章还是崭新的，闪着耀眼的金色光芒。 这些皆是她和战友一起努力，甚至用生命换来的，固然最终目的不是为了得到奖章，可这也是作为军人最为自豪的荣誉。 等将来年老时，这将是她这一生不辱使命的勋章。 “一等功，很难的！” 她触摸着上面的五角星，有些冰凉。 所谓难，并不是付出努力、吃苦就行，而是往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安景夏眸光微敛，沉然问她：“姐，这些年在外面累吗？” 她轻柔地将奖章放回盒子，再合上放进抽屉，转身坐在她身旁，双手向后撑在被面上，看着熟悉的一切，释怀叹道：“想家的时候会很累，别的还好…” “这段时间我时常在想，如果当年你没有出事，现在的我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安景晞侧目问她：“你后悔从军吗？” “不后悔…只是有些遗憾没有完成学业，上一次法庭。” 成为一名军人纵然不是她的首选，可她从不后悔当兵。 “人一生总会有大大小小的遗憾不能完成，现在看来，你或许更适合做一名飞行员。” 安景夏展开双臂：“翱翔在天空的感觉不是谁都可以体验到的，从我第一次驾驶直升机飞向广阔碧蓝的天空，我就已经下定决心，只要身体允许，就要一直飞下去，直到飞不动。” “只要成为军人，很少有人会不喜欢，即使很苦很累…” 安景晞跟着躺下，双手放于腹前，全身放松下来，房间里静谧安然，这种感觉真好。 “夏夏，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安景夏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灯，淡淡道：“还没有…那姐你以前有喜欢的人吗？” 她没有马上回答她，沉默片刻后，方才回道：“有…” “真的！那你以前喜欢的人是谁呀？” 她猛地翻起身，半躺着挨近她。 安景晞故作神秘：“秘密…” 安景夏抱着她的手臂，哀求道：“姐，你就跟我说说嘛，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爸妈也不说。” “既然是秘密，就是不能告诉任何人…我去洗澡了。” 她说着翻身而起，只怕再说下去，指不定被这精明的丫头套出什么话来。 安景夏显然不肯死心，继续说道：“姐，我可是你亲妹妹，连我都不能说吗？” “不能…” 安景晞直接拒绝。 她打开衣柜，从里面找出睡衣裤，把常服外套脱下依次用衣架挂好。 “哼，你不告诉我，我就告诉妈，说你有喜欢的人！” 安景夏气鼓鼓的威胁她。 安景晞手上拿着换洗的衣物，随即侧目看向她，冷冷回了她四个字：“你试试看…” 看着她出了房间，安景夏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她确实不敢跟老妈说这事，只能闷闷地回自己卧室取了睡衣裤，到左边的浴室洗漱。 等她们洗漱完，一起来到楼下。 见父母坐在客厅似乎在谈着什么，氛围有些不好。 第87章 温馨 安景晞穿着藏青色纯棉睡袍，长发披肩还有些湿润，安景夏则穿着淡蓝色纯棉睡袍，头发也吹的蓬松柔顺，脸颊白里透红，身上散发着淡淡清香。 第65章 她们走过来，挨着赵锦英坐下。 安国华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两人的神色没有吃晚饭时的悦然，反而变得严肃凝重。 “爸、妈，是有什么事吗？” 安景晞不用细想就知道他们肯定在考虑什么不好开口的事。 安国华深思熟虑过后，目光慈爱而深沉的看着她，声音沉然：“小晞，我们仔细考虑了一下…希望你这次回来以后，能够转业回家，选择做些别的工作，当然，我们还是尊重你自己的意愿。” 似乎猜到了他们要说的话，安景晞转头看着妈妈，她虽未开口，但也在等她的回答。 沉然片刻后，安景晞平静回道：“爸、妈，做一名军人自小就是我的理想，经此一事，我很理解你们为我考虑的心情，容我想想吧，等这次的事情彻底结束之后，我会给你们一个答复。” 还以为她会直接拒绝他们的提议，不过听她如此说，安国华和赵锦英的心情反而复杂起来。 让她转业，也就是让她远离了自己喜欢的军营，不转业，又担心她以后再出事，真是纠结又难做。 “你慢慢考虑，我们也不逼你，等你养好伤，我们再一起回成都陪外婆过生日。” 赵锦英替她拨开肩上的头发，深知她不是一个会拿这种事随便做决定的人，想着也就放宽了心。 “嗯，我肯定要回去陪外公外婆过年，好久没吃外婆拿手的川菜，真的好怀念…” 安景晞粲然笑着，地道的四川话完全没变味。 爸妈还没有将她这次的事告诉外公，准备等她伤全好了，全家人再一起回去。 至于外婆，她更多的是无尽的歉意… 这段时间外公外婆少不了会和他们联系，二老都知道他们忙，时常不在家，多数都是打手机，只要他们打来电话，妈就会避开她接听。 她刻意的掩饰安景晞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她看在眼里，放在心里，并不点破。 她知道妈是为她好，只等时机成熟，自会让外公外婆知道。 “姐，不错嘛，四川话还说的那么好！” 安景夏同样说着川话。 安景晞耸耸肩：“都已经刻骨子了咯，啷个可能忘得掉。” “我觉得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变化…” “你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我明明说的那么好！” “屁…” 两姐妹当着父母的面又拌起嘴来，谁也不让谁。 而这样平凡而热闹的生活在安家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 安国华和赵锦英工作忙碌了半辈子，现在才深有体会，工作固然能给女儿们带去优越的生活，却远比不上陪伴在她们身边来得重要… 等回到楼上，言语正好打电话过来。 安景夏草草聊了两句便将手机交给老姐。 安景晞拿着手机回到房间，关好门，嘴角轻轻上扬：“言言，回家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肯定比在医院舒服，你呢，还习惯吗？” 她坐在床边，看着房间的东西，颇为感慨：“家里基本都还是原来的样子，我的卧室更是一点都没变，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觉得自己好像流浪了很久，现在终于靠岸回家了…” 言语声音低沉：“这几年赵姨应该一直都在悉心收拾你的房间，你能够回来，也不枉他们等你那么久。” “嗯，不过我爸妈让我考虑之后转业的事，我知道他们担心我以后再出什么事，不过你也知道，我一辈子的梦想就是当职业军人，别的工作，我都没有考虑过。” 安景晞叹息之余，又有些纠结和无奈。 言语猜到她的决定，并没有觉得意外。 她的想法和安叔赵姨差不多，都不想她以后再遇到什么危险的事。 只是很难说出让她放弃的话，毕竟她深知做一名军人对她的意义有多大。 “你也别想太多，不管安叔赵姨还是我，都会支持你的选择，你开心才是最重要。” “嗯，那我再好好想想，你也早点休息，不要太想我…” 安景晞说着轻轻笑出声，本来还有些闷闷的心情这会儿完全烟消云散，言言真不愧是她的灵丹妙药。 “好，你也早点休息，也别太想我。” 言语话里溺满了温柔。 “不要，我就要想你，很想很想…” 她说的很小声，够电话那头的言言听见。 “傻瓜，晚安。” “言言，晚安。” 等两人挂断电话，安景夏似乎早就等的不耐烦，像只小猫似得，快速窜到安景晞身边。 “姐，今晚我陪你。” “行…不过没手机还真是不方便，明天有空得去买部。” 她说着将手机递给她。 安景夏笑嘻嘻坐在床边：“姐，你和语姐的感情真好，这么多年还那么亲密。” 她边说边脱了睡袍，身上只剩一件深蓝白色细边的睡衣裤，掀开被子准备躺进去。 安景晞信誓旦旦道：“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要好，何况她这次还救了我，这辈子我都会对她好！” 安景夏半躺着，有些疑问道：“说来也奇怪，语姐这么多年都没交过一个男朋友诶，她那么漂亮优秀，很难想象今后她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快点躺好，别说人家，你自己不是也没交男朋友。” 安景晞将被子往上一掀，把她整个人都盖住。 “姐…你干嘛？” 安景夏闷声钻出被子，头发都被弄得乱糟糟：“可是我还小嘛，你和语姐都快三十了，我若猜的不错，等过段时间，妈肯定要给你张罗相亲的事。” “你又皮痒了，不准在我面前提三十。” 安景晞故作冷声，然而没有丝毫威慑力。 “天哪！我姐都快三十岁了，再等几年就奔四十了，我也老了…” 安景夏唉声叹气，还没等反应过来，安景晞的手已经在她咯吱窝。 “不准提，你还偏提，越说越来劲是吧…” “啊…救命啊！妈…姐欺负我。” 她最怕痒了，又顾忌着她身上的伤，不敢还手，只能在被子里扭来扭去，以逃开她的攻击。 赵锦英端着两杯牛奶走进房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好啦，你俩别闹了，一人一杯热牛奶，必须喝完。” 安景晞这才停下手，安景夏也从被子里喘着气坐起来。 “妈，姐就知道欺负我。” “谁叫你说我三十岁的，小心我给你安排两百五十个男的跟你相亲！” 安景晞威胁她，然后接过牛奶，一口气饮尽。 安景夏也端起牛奶：“哼，我这么优秀，还怕没对象吗？” “就你嘴硬，带回来我才算你赢。” “你们什么时候能交个男朋友回来，我睡着都会笑醒。” 赵锦英接过她们的杯子：“记得别玩太晚，都早点休息。” 她俩异口同声：“好…” 屋外，冬季的夜雨淅沥绵绵下着，屋内安家人安然享受着得来不易的幸福时光。 第88章 烦恼 翌日，外面天色渐亮，卧室的窗帘挡住了所有的光线，显得仍旧昏暗。 两姐妹还沉浸在温暖松软的被窝睡得正香，安景晞更是难得能睡个好觉。 然而父母一直保持的习惯很难改掉。 刚过七点，来自赵锦英的连环催促声就传了进来，过了好一会儿，贪睡的两人方才不情不愿起床。 昨晚她们睡得晚，聊天聊到半夜。 尽管习惯早起，想着好不容易回家，又是冬天，能赖床就赖赖床。 待梳洗完，来到楼下饭厅，安国华已经吃完早饭，正在桌旁看报纸。 如今已是信息化时代，但他还是习惯看报纸而不是手机。 赵锦英盛了两碗稀饭，给两姐妹摆面前。 “妈，我好不容易休息，你就不能让我们多睡会儿。” 安景夏抱怨着，手肘抵着桌面，手托着下巴，一副完全没睡醒的样子。 “就知道睡懒觉，你姐还要到医院去换药输液，得早点去，你们一人再吃个鸡蛋。” 赵锦英说着，这才坐下开始吃饭。 “夏夏早饭过后去干嘛？” 安景晞把头发随意绑着，看着桌上摆的琳琅满目的小菜和小炒，心情颇好。 “当然陪你去医院，顺便也去见一位朋友。” 安景夏胃口渐开，感觉今早的早餐特别丰盛，还将剥好的鸡蛋先给她，接着再剥自己的。 安景晞问她：“你有朋友住院？” 她淡淡道：“没有，是一位在医院上班的医生，他之前一直在国外留学，最近才回国，他向我咨询哪家医院比较好，我就向他推荐了妈上班的医院，应该快两个月了，我顺便去瞧瞧他。” “是哪位医生？” 赵锦英抬头看着她。 “他叫单卿裕，是一位心理医生。” 第66章 “单卿裕？我略有耳闻，听说是一位很不错的医生，你们怎么认识的？” 她似乎来了兴趣，想要问个清楚明白。 安景夏吃完饭，用纸巾擦着嘴，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嘟囔道：“妈，你一定要问这么详细吗？” “我只是问问看嘛。” 赵锦英就算有想法，也不好现在就问出口。 “我们只是高中同学，之前没什么交际，上次偶然在同学群里联系上…好了，我吃饱了，上楼换衣服去。” 她似有些不耐烦，起身上了楼。 “这丫头，我就问问而已，比谁都敏感，小晞，你多吃点。” 赵锦英说着，给安景晞夹了一个小笼包。 “你话里的意思，我们都听出来了，夏夏知道你的用意，她还小，这些事情以后再说。” 安国华放下报纸，神情不变，转眼看向另边：“小晞，你的人生大事我们不会逼你，不过可以考虑着，有喜欢的人就带回来我们见见，凡是要慎重起见，毕竟结婚是一辈子的事…” 果然催婚都是天下父母的共同心愿，安景晞听着他意味深长的话，心里莫名涌起犹豫和慌乱，表面仍波澜不惊。 “爸，我明白。” “你也别太有压力，感情的事顺其自然。” 赵锦英对于失而复得的女儿并不想像晓静那样催促太过，她喜欢最重要。 今天正好周六，安国华不用回部队，于是他亲自开车送妻女前往东菱军区总院，也是赵锦英工作的地方。 她是妇产科主任，因为女儿的事，特意向院里请了一个月的假。 早前就已挂了号，赵锦英直接带着安景晞先到外科检查换药。 伤口愈合的不错，暂时还不能拆线，还好她的身体底子好，恢复的也快。 重新办理入院后，依旧安排的单独病房。 护士刚为安景晞输上液，换完纱布的言语撑着单边拐杖和父母也来到病房门口。 “安叔，赵姨。” 言语进门礼貌喊道，跟着抬眸看向病床上的小晞，不觉展颜浅笑着。 她暗暗怨自己，才一晚没见而已，心竟然悸动如擂鼓，就不能有点出息。 “小语，快过来坐。” 赵锦英把椅子移到病床边，让她坐下。 “言叔、静姨，你们来得这么早，言言的纱布换了吗？” 见到分隔一夜的言言，她同样眸色清亮，眉眼笑弯，脸色都变得红润起来。 “小语早上比谁都先起，说医院人多，要排很久的队，已经换了纱布，医生说恢复的不错，再一周就可以拆线，试着康复训练。” 何晓静面容精致，笑盈盈地坐在赵锦英身边。 言志明则坐到安国华身旁，他们又唠起嗑，没事调侃对方，兄弟情谊也是真的好，不用顾及对方是何身份，见面聊天向来随意自在。 安景晞侧目看向言言，她想早点来医院，应该是想早点来见自己吧… 猜到她那点小心思，她没有点破，温柔的目光隐隐藏着宠溺地爱意。 毕竟父母在场，不能表露太多。 她为了方便躺在病床上输液，脱了外套，整个人用被子盖得严严实实。 言言不用再穿病服，今天也没有穿军装，身着长款深青色呢子大衣，内搭高领黑白拼色毛衣，搭配较为宽松的黑色阔腿裤，脚上穿着白色板鞋，简约又不失质感的穿搭。 她本就纤瘦，随意穿搭都能衬托出优雅的韵味，干净又富有修养，眸光清透静宜，脸庞只要不晒太阳就会变得白皙。 岁月带给她的改变，既有由内而外的成熟，亦有蜕变后的沉着冷静以及那份从容淡定。 “你…在看什么？” 言语小声问她。 这会儿父母们都在，她俩也不能表现的太过亲密。 然而她露出的灼灼目光就像瓦数超大的灯泡，逐渐不加掩饰的盯着她。 “当然是在看你…” 安景晞侧着头，眸光温柔似水。 “咳咳…” 明知道不合时宜，也不知收敛点。 言语转过头不再看她，向着赵锦英问道：“赵姨，夏夏呢？” 不提还好，提及她，赵锦英颇为感慨：“她高中同学现在就在我们医院上班，她过去看看他…早上我就多问了几句，结果这丫头就急了，下次有机会我一定见见这位医生，探探情况。” 这事勾起何晓静浓厚地兴趣，她惊讶道：“夏夏交男朋友了？” 言语能明显看到她眼里流露出熠熠光芒，心里又是深深叹息。 两位母亲大人倒是不拌嘴，换种方式闲聊，顺便商讨她们的婚姻大事。 这也是她近几年不爱回家的主要原因。 只要回家，遇到过年和过节，免不了就要被亲人长辈催着交男朋友或者去相亲。 若是有了男朋友，就该催结婚，结了婚，怀孕生子自然也就提上日程。 这也是国内年轻人的共同劫难，什么都在催促中进行，毫无自由可言。 幸好她常年待在部队，这要是天天在她们眼皮子底下待着，隔三差五就得相回亲，那她肯定得逼疯。 夏夏昨晚说的话果然应验，而且比预期的还要提前。 安景晞开始担忧起未来那些数不清的争执，爸妈嘴上说着不逼她，实则暗地里还是在为她做这方面的打算。 第89章 寄住 言语害怕她们继续讨论下去，又要给她增添不必要的烦恼，于是出声提醒道：“爸、妈，你们不是要出发前往法国吗？时间不早了，今天又是周六，去机场说不定会遇到堵车，你们还是早点过去吧。” 安景晞诧异道：“静姨，你们要出国？那小语一个人在家里怎么办？” 何晓静面露难色，心里也十分纠结不舍：“这次我和志明受邀参加法国举办的汽车展览，谈合作的事情，家里有谢姐和李叔，会负责照顾接送小语。” 赵锦英建议道：“要不然这样吧，反正我这段时间会在家照顾小晞，就让小语去我们家待几天，她俩也好做个伴。” 病床上的安景晞闻此恨不得跳起来拥抱聪明的老妈，这简直就是她想说的话。 她脸上已控制不住洋溢出灿烂的笑容，心里眼里全是心心念念的言言，还有接下来亲密相处的时光。 “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 何晓静自然是想留在家里照顾小语，奈何公司的事向来是她和丈夫一起负责，国外又比较注重夫妻共同出席，她权衡再三还是决定去一趟。 赵锦英劝道：“你这就见外了，再怎么说小语也是我的干女儿，你还不放心我能照顾好她？” 安景晞连忙附和：“静姨，就让言言去我们家吧，她一个人在家，出行不便，怪孤独的。” 言志明起身看着女儿：“那小语你愿意去小晞家吗？” 言语脸色泛红，浅笑着点点头：“嗯…只是要麻烦安叔赵姨几天。” 赵锦英笑道：“怎么会打扰，从小你和小晞在两家住的还少了…你们也放宽心，我们会照顾好小语的，赶紧出发吧，别耽搁久了。” “那我们就先走了，麻烦你们照顾一下小语，我们忙完会尽快赶回来。” 何晓静来到女儿面前，关切嘱咐道：“小语，你记得要好好休养，有什么事就给我们打电话…小晞，你也是，别以为年轻就不重视身体，别让你爸妈再操心你。” 她知道安家会照顾好女儿，安心之余又很舍不得，好不容易有时间陪陪她，结果公司的事情总也忙不完，始终觉得亏欠她。 言志明牵着她的手，安慰道：“别太担心，小语都那么大了，又常年在军营生活，知道怎么照顾自己，再说有老安他们在，肯定不会亏待她的。” 他也不忘再三叮嘱：“小语，我们就先走了，到了法国再打电话给你，记得照顾好自己，小晞，好好养伤，拜拜。” “爸、妈，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们在那边也要照顾好自己。” 言语撑着准备起身，被他安抚坐下。 “你好好坐着，不用送了，回来的时候我们会给你们带礼物，国华，锦英，拜托了。” 安景晞扬声喊道：“言叔、静姨，你们放心吧，我们不会打架的，拜拜…” 这话霎时引得几人笑了起来。 随即，安国华和赵锦英出门送他们离开，也拜托言语看好输液瓶里的药，别进了空气。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安景晞忙坐起来，出门前随意绑的马尾，躺下时松了发带。 这会儿长发散在后背，有些散发因为静电飞舞在空中，她曲着腿，双手露出外面。 言语转过头看向她，所谓相由心生，见她脸上灿烂的笑容，兴奋地按耐不住，不用猜都知道她在想什么。 “言言，昨晚休息的怎么样？” 言语心里同样高兴：“还不错，家里睡觉很舒服。” 第67章 “冷不冷？来把手给我。” 安景晞伸过没输液的右手，言语却将她的手握住放进被子里，自己则收回手。 她不解道：“怎么了？” 言语还没来得及回答，安景夏就已推门进来。 早上出门精神还尚好的她，这会儿神色显得愁郁，还有些颓然。 “夏夏，发生什么事了吗？” 安景晞关心问她。 安景夏穿着米灰色毛衣搭浅蓝色围脖，修身的小脚裤配黑色短靴。 她把双肩黑皮包放在沙发上，沉然走到窗边，背对着她们。 静默片刻，情绪愈渐低落的她叹然道：“我今天才发现我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安景晞眉头微蹙：“是去咨询了你的心理医生同学得出的结论？” “算吧。” “喜欢就去追，有什么可纠结的。” 安景夏转过身，苦涩笑着：“结了婚，有了小孩也可以吗？” “你…你喜欢上已经结婚生子的人？” 她和言言都惊诧地对视一眼，有些不敢相信。 “就算没有结婚，我们也绝不可能…” 她纵然认清了自己现在的感情，奈何一切都太迟了。 “相信那个人很好很优秀吧…你也不是一个没有价值观的人，既然别人已经拥有幸福，你应该送以祝福，了却执念。” 以她的性格，就算心里不是滋味，从此以后也会断的干干净净。 “送以祝福，了却执念…” 安景夏低着头，喃喃自语，心思渐沉。 那份源于朦胧不清的感情，单纯而美好，不掺杂任何杂质。 可惜时机不对、命运交错。 不管是哪一种，两人终究走不到一起。 放下是必然，不然最终受伤的只会是自己，谁都明白这个道理，可不是谁都做得到的… 不久，夫妻俩回来。 安国华手里提着好几条鲜活的鲫鱼和乌鱼。 见到夏夏在，赵锦英本想问几句，见她面色不佳又把话咽了回去，有些事确实不能太操之过急。 趁着小语和夏夏都在，他们准备先回家做午饭，药在十二点左右差不多能输完，这样回家就能吃上午饭，等明天一早再来医院。 待他们离开后，安景夏脱了鞋随意半躺在沙发上，合着眼叹道：“我决定了，以后要是遇不到很喜欢的人，就一辈子不结婚！” 这话说的无比坚定，看样子很认真。 安景晞和言语对视一眼，彼此示意谁先说话劝劝。 言语摊摊手，摇着头，表示又不知道具体发生什么，该怎么劝。 不得已，她只能先开口：“夏夏，你别把自己禁锢的太死，人生这么长，你怎么就知道，你不会遇到一个很喜欢的人。” 安景夏双手叠放在腹部：“姐，你不懂，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将就的人，要是未来的对象不是我中意喜欢的，我宁愿一辈子单着…现在中意的又属于别人，我该怎么办？” “你这话最好别在妈面前说，要不然，她可能得被你气死。” 她眼神示意着言言，让她也讲两句。 言语附和道：“我赞同夏夏的想法，要是不喜欢，宁愿不要。” 她这话说出口，安景晞立即睁着铜铃似的大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极小声的说：“我让你劝她，不是让你支持她。” 安景夏叹道：“知我者莫若语姐！” 言语耸耸肩，无所谓的样子对着她：“反正我们三个以后肯定会被父母逼着去相亲，还不如过好当下。” 安景夏睁开眼睛，忽而大笑起来：“对，过好当下才最重要！” 安景晞有些发愁，她本意是想夏夏以后能够找到喜欢的人顺利结婚生子，这样她和言言的事也能有更大的把握和父母摊牌。 这下别说结婚，她连朋友都不想耍，还喜欢上已婚人士，要是将来她俩都不结婚，爸妈不得疯掉才怪… 第90章 娱乐 临近中午，刚拔了针头，安国华也正好赶到。 回到家里，满屋的菜香味扑鼻而来。 安景晞让言言在餐桌前坐好，然后和夏夏溜进厨房。 出来时，她手里端着两碗奶白浓稠，面上还飘着几颗青葱的鲫鱼汤。 她放一碗在言言面前，留一碗自己喝。 “言言，慢慢喝，小心烫。” 安景夏也给老爸和自己一人端一碗。 赵锦英熬的鱼汤可是一绝，完全承袭了外婆的手艺，只需一点猪油和一点盐，就可以熬出像牛奶一样白，又鲜又好喝的鱼汤。 四人滋溜喝完汤，菜已陆续摆上桌，两姐妹帮忙盛饭拿筷子。 他们围坐在桌前，吃着地道的家常川菜，味道虽比平时清淡些，但是味道非常不错，可谓色香味俱全。 等吃过午饭，大家觉得下午既然没事可做，于是决定打麻将，以此消磨时间。 这可把赵锦英高兴坏了，她最喜欢打麻将，家里还有麻将机，就是平常太忙，根本没什么空，三五好友也总是约不齐。 言语不太擅长打牌，奈何小晞执意让她上桌，她会在旁边做她的军师，尽管她在国外待了多年，但对国粹依旧精通。 常言上了麻将桌，敌我四方，胡牌吃牌就暂时没有亲情可言。 安家只打四川麻将，血战到底，也不用打太大，十块起步，五番封顶。 随后言语和安景夏对着坐，赵锦英和安国华对着坐。 牌局很快开始，安景晞帮言言掷第一把骰子。 打牌实际上比的就是技术和脑力。 安家人皆是高手，毕竟身为四川人若是不会打牌，过年过节玩的娱乐活动都没有。 而高手遇新手，常常会被打乱节奏，新手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精明如安景晞，只需在旁边偶尔指点言言一二，就可静观其变。 其余时间则负责为他们倒茶、切水果。 言语这次的起手牌非常好，很快就做成清一色条子，另外三方都还没有胡牌，她现在只需再打一张就能听牌。 可是她又不太看得懂究竟哪几张牌好胡，也算不准还没有牌可胡。 她一时犹豫不定，不知道打哪一张，小晞这会儿在厨房洗草莓，没办法帮她算。 这位部队里的优秀特战队员，在遇到国粹时，终也败下阵，被弄的心慌意乱、手足无措。 “小晞，小晞…” 实在没办法，她只能喊小晞过来帮忙。 旁边的其余三人见状就知她的牌不小，可不能点了炮。 安景晞听见言言叫她，急忙跑出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小晞，你快帮我看看，我该打哪张牌？” 言语心里有点着急，为了纠结打哪张牌，她耽误了不少时间。 赵锦英安慰她：“不着急，慢慢看好再打。” “等一下，我先看看…” 安景晞弯着腰，仔细理过她的牌，心里有了数，又看桌面已经打出的牌，还问了他们缺哪门，心里大概清楚哪些牌还有。 “打这张…” 安景晞将她手边的牌打出去，一张八条。 接着该赵锦英摸牌，她将牌换掉后打出一张九万，安景夏很快打出一张五筒，最后是安国华，他打出四万。 他们打的都不是言语想要的牌，现在轮到她摸牌，她有些紧张：“小晞，你帮我摸吧？” “没关系，你自己来。” 安景晞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目不转睛的盯着桌面上的牌。 言语小心将牌摸起来，把牌翻开，愣了一下，虽是条子，不过好像不能胡牌。 耳边忽然传来小晞兴奋的声音。 “杠！杠！言言，杠牌…” 她这才发现牌里还有三张一样的牌，只是分开放，没有太注意到。 见她手上的动作有点慢，安景晞赶忙帮着整理，如此，要胡的牌又变了。 杠牌就得再摸一张，言语心里突突地跳个不停。 难怪那些爱打牌的人会上瘾，这种感觉确实有些跌宕起伏。 她再度伸手摸了张牌，待翻开… “啊…杠上花！言言，胡了，杠上花诶，还是自摸关三家！言言真棒…” 安景晞揽腰抱着她，高兴的喊起来，就差亲她一口。 见她们如此兴高采烈，另外三人尽管输了钱，还是乐得高兴，纷纷表示运气不错。 言语笑开了怀，将胡的牌放好，然后剩余三家接着打。 趁他们还在打，安景晞回到厨房接着洗草莓。 余光看到言言慢慢走过来，她从盘子里选了颗最大最红的，用纸擦了擦，转身准备喂她吃。 就在言语正准备咬一口时，她另只手将她的腰肢搂着，飞快的在她娇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 言语反应过来，立即瞅了眼厨房门口，还好没人。 第68章 她拍了下她的肩膀，目光嗔怒的盯着她：“疯了你，被看见了还得了！” 安景晞把草莓喂给她，眉毛轻扬，宠溺笑道：“如果言言是草莓，我一定吃了你…” 言语哪里受得了她这般毫无遮掩的撩拨，霎时羞红了脸，用力咬了口草莓，嘴里顿时清甜满溢。 剩下的被安景晞两口吃掉，边吃还边嘟囔：“嗯…还是没有言言甜。” “不许再乱来…” 她就差鄙视她两眼，胆子真是越来越大。 言语挣脱她的手，又慢慢走出去，心里有些慨叹自己这是羊入虎口，接下来的日子无法想象。 虽有些心慌后怕，可是她没办法忽视心里浓浓地甜蜜和开心。 这局令言语一下就入账好几百元，钱虽不多，不过胜在高兴。 她还不停向小晞炫耀。 安景晞夸赞着她：“言言最厉害，加油，多赢点，赢了好请我吃饭。” “打麻将还蛮有趣的！” “打牌其实很讲运气的，你今天的运气特别好…” 言语了然的点点头：“我俩的运气都不错。” 安景晞听出她的言外之意，笑得愈加灿烂：“大家先吃点草莓吧，等会儿再打。” 赵锦英吃着草莓，赞赏道：“小语今天打的也不错，我都有些算不准她的牌。” 言语垂眸害羞：“我就是乱打，凭感觉。” 安景晞跟着自豪不已：“言言打的好，我也指挥的好。” 安景夏打趣道：“姐最会算牌，想赢她，除非她故意放牌…” 牌局接着开始。 言语赢了不少钱，打牌兴致高涨，通过小晞的指导，她又连赢几局。 大家打得正起劲，安景夏的手机突然响起。 第91章 心意 她瞥了眼，随即滑动接听键，边打牌边接听：“喂，二哥…嗯，没在部队，今天休息在家，我姐？” 她眸光沉然，抬头看向对面的老姐，然后将手机递给她。 “二哥的电话，说找你有事…” 好奇怪，姐这次的事除了部队的人和家里人知道外，应该没有别人知道，那齐赟是怎么得知消息的。 安景晞接过手机，神色微变，起身走到饭厅那边。 言语打完手里的牌，转过身望向她，看样子在谈什么重要的事。 等这局牌打完，她还没讲完，赵锦英问道：“夏夏，小赟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他好像知道姐的事，电话直接打给我，让我转交，他消息倒是灵通，这次的事可没多少人知道。” 他们又开始打下一局，等了好半天，安景晞方才挂了电话过来，她将手机还给夏夏。 安国华目光沉着，淡然问道：“小晞，小赟怎么会知道你的事？” “我回国后不久找过他，请他帮了一个忙。” 安景晞如实告知，毕竟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这些年二哥的事业越做越大，森皇更是鱼龙混杂，他确实能探听到不少消息，胡了…” 安景夏两番自摸胡牌，有些高兴。 “他这次帮了我不少忙，等他从海市回来，再请他吃饭。” 安景晞说着，又将下巴随意靠在言言肩膀上，左手不时搭在她腰上，右手不时帮着她理牌。 言语默默承受着她带来的重量，不轻也不重，还能隐隐闻到她身上的清香。 有时靠的太近，若隐若现的温热呼吸会拂过耳畔和脸颊，还有腰上那不规矩的手，真是让人不省心。 她在家人面前，怎么能这么明目张胆，似乎完全不怕被家人知道。 “姐，那二哥知道你受伤的事吗？” 安景晞盯着桌上的牌，无所谓道：“没跟他说，以免他乱担心。” 安景夏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言语却稍稍走了神… 麻将打到下午五点过提前结束。 安景晞准备陪言言回言家拿换洗的衣物。 言语今天手气最好赢得也最多。 安景夏也赢了不少，赵锦英输的不多，就几百块，安国华输得最惨，不知是不是故意放水。 不过这点钱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她们高兴才最重要。 毕竟平时忙于工作，难得能陪陪妻女，他也乐在其中。 随后，安国华陪妻子去菜市场买菜，安景夏则开车载言语和安景晞去了言家。 言家是以汽车零件发家，这些年快速占领全国各类汽车附属产品的市场。 生意越做越大，前两年已成功上市，资产愈加丰厚，在东菱颇具名声。 相比创业那会儿，如今住的房子自然换了环境更好的地方，距离这里不远，坐落于市区三环内的富人别墅区。 言语现在也算名副其实的富二代，只是常年身居部队的她没有这个概念。 父母很早就希望她能早些转业回家，毕竟只有她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将来公司肯定要交到她手上。 越早接触生意上的事务，熟悉学习，相信以她的能力，未来能将公司管理的很好。 若能再找一位门当户对的夫婿，生一两个孩子，也是他们最欣慰的事。 然而她每次回部队，经常就是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影，就算在电话里如何苦口婆心的说她、劝她，也无济于事。 言语对做生意确实提不起什么兴趣，勉强而为之反而弄巧成拙，不如趁现在公司发展的不错，找一支专门的经理团队，或许比她管理要好的多。 只是这话她不知对父母说过多少回，他们就是听不进去，说自家公司不可能落到外人手里。 言语很希望这次他们能学习见识到国外企业那种管理模式，回来以后多多改进，不要总想着让她去管理公司。 那种生活和现在比起来，简直不能想象会枯燥成什么样子，她还是喜欢充满刺激且团结一致的挑战和战斗，那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过去途中，安景晞就像从前一样，在车厢轻快的歌声里，不时讲讲笑话，聊聊趣闻。 言语依旧安静，偶尔搭句话，眉眼间笑意不减，坐在后座的她们，悄悄地十指紧扣，亲密无间。 在言家取了衣物，告别谢姨，三人顺道去了商场。 言语因行动还不太方便，只能留在车里等她们。 等了一个多小时，两姐妹已经买了不少东西，怕言言等太久，她们连服装店都没来得及逛。 刚坐电梯到停车场，安景晞让夏夏先过去，自己又立马转身去往商场三楼。 又等了好半天，方才见她提了好几袋东西过来，等上了车，安景夏立刻发动车子往家赶。 “买了什么买这么久？” 言语拿过她手里的袋子准备看看。 安景晞说道：“我给你买了一双很好的短靴，还有全羊绒的贴身毛衣、裤袜，你平时常在部队，这些都准备的不多 刚刚看你在家里拿的衣物都是平时的，除了外套，都太单薄了，你每到冬天就容易手冷脚冰，自己又不注意保暖，现在腿上还有伤，以后有我在，天天看着你，这些都得穿，免得到时又受凉感冒，甚至留下痼疾就不好了。” 她捏着袋口，低头看着这些全是最好的东西，顿时哽咽不已。 “姐，你想的可真周到，怎么就没见你对我那么好。” 安景夏语气变得酸溜溜 安景晞调侃道：“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等过段时间，你想要什么，我都买给你，还要给爸妈也买些东西，今天时间紧，来不及好好选。” “就等你这话，我可记着…对了，你才回来，哪来得钱？” 安景夏一副赚大发的样子，眉开眼笑。 可是姐似乎除了她自己，回家好像什么都没带，买手机那些还是她给的钱。 “你姐我什么时候缺过钱，反正养得活一家人。” 安景夏点点头，感叹不已：“我姐最富了…” 言语半晌没有出声，安景晞探头想看清她的模样。 她同时抬头看着她，眸光温润幽澈。 她们心有灵犀，她知道她想说什么。 于是把东西提到旁边，牵过她的手，让她靠在怀里，自己想说的话，想必她也知道。 赵锦英本来打算把客房收拾出来让小语住，她腿上有伤，行动也能方便点。 奈何安景晞不同意，执意让言言和她一起睡间房，反正楼上楼下也没差多少楼梯，她若有什么事，她也好照顾。 言语没有意见，他们也就依她。 第92章 同寝 吃过晚饭，时间还早，安景夏陪着爸妈在客厅聊天看电视。 安景晞和言语向他们道了晚安，准备上楼休息。 回到房间，打开灯，她们配合着把行李箱里的衣裤用衣架依次挂在衣柜里。 还有洗漱用品放进卫生间。 言语坐在床边，环顾着室内，刚刚她看到门上的海报，记忆里小晞最喜欢调皮聪明的史努比，一样的古灵精怪。 第69章 她那时留意了很久，才选到那张最生动活泼的史努比送给她。 过去这些年，这个房间她只进来过两次。 从此再也不敢踏入，只因房间里每一件物品都有属于她的印记在。 就像当初她和廖青莫名其妙打了一架，她害怕看到关于她的一切。 从而勾起和她之间的点点滴滴，让本就空洞极了的心，越发坠落伤痛，时日渐深，她甚至有了痼疾。 那时她才知道自己原来是一个非常逃避现实的人。 也许是真的看不到任何希望，她只想内心存留着关于她好的记忆，至于别的她不需要。 过后纠纠结结，反反复复，终究不过执念而已。 “言言，在想什么？” 安景晞收拾完，见她脸色有些不好，于是来到她身边坐下。 言语淡淡笑着，望着房门：“没什么，只是在看那张史努比，他好像还是那么年轻可爱，而我们已近而立。” 这话充斥着深深地伤感，安景晞侧目凝视她纤长睫毛下的幽瞳，伸手搂着她：“还在想以前的事吗？” 言语转过头正好与她对视，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她们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面前的小晞还是那样青春活泼，爽朗桀骜，仿佛永远都没有烦恼，可以在任何时候都带给她快乐。 沉静下，她微凉的指尖抚上她温热的脸庞，嘴角的笑意渐消，低沉致情的声音回旋在安景晞的耳边，直达到她内心深处： “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 所有的泪水也都已启程 却忽然忘了是怎麽样的一个开始 …… 我一读再读 却不得不承认 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 “言言还记得这首诗歌？” 安景晞浅笑着，目光温润柔情。 “嗯，记得，这是你最喜欢的作者，罗慕蓉的《青春》。” 言语尽管目露随意，但只要是她喜欢的，她都铭记在心。 “言言这是在追忆青春过往？” 她享受着她指尖的触摸。 “我们那段青春岁月何须追忆，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留在我心里，从来不曾忘记过。” 她放下手，神情认真，透着一股笃定毅然。 “那时我们都饱受对彼此的暗恋，也总是和自己做着斗争，无数个夜晚，我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眠…言言，你知道吗，我好多次和你睡在一起，有种抑制不住的冲动，就想不顾一切告诉你，我对你的心意，可是次次都临阵退缩，苦苦挨着，那种感觉比不得军事训练上，每次可以勇敢的冲锋陷阵，现在想起来，对过去的事情既有惋惜，又有些庆幸，那种懵懂苦涩的感情对我来说异常珍贵，此生都不忘。” 安景晞偶尔回想起那段日子的痛苦和煎熬，仍心有戚戚，太爱又太害怕。 总是顾虑种种，把自己困的死死地，很多次的决绝都在自欺欺人，到最后，难受惆怅的人还是自己。 她这番至情至深的话，令言语心酸无比，眼眶渐渐湿润，她沉然叹道：“沦陷其中的又何止你…” “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儿了。” 安景晞站起身，帮她把外套脱掉，然后握住她的手臂：“来，我扶你去洗漱。” 言语起身缓步随她走进卫生间，里面预先开了暖气，温度很适宜。 “淋浴这里我放了两把防滑椅，脚下的垫子也是防滑的，洗漱用品我都放在近处，你伸手就能拿到，睡衣裤我放在那边，水不容易打湿，还有保鲜膜，用它卷在伤口处，应该不会打湿…” 言语坐着，见她细心周到安排好一切，阵阵暖意沁入心扉，不禁宛然笑着。 “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自己能洗。” 这话说出口，她顿时反应过来，忙低着头，她似乎说的过于暧昧。 “言言的意思是怪我不帮你洗？” 安景晞弯腰盯着脸色绯红的言言，她可不会放过任何‘调戏’她的机会。 哪有，她只是嘴快说错了话。 “你快出去吧，我要脱衣服了。” 言语推着她。 “好…我这就出去，门我关上，不要反锁，有什么事马上叫我。” 她嘱咐完，这才关门出去。 过了十多分钟，安景晞倚在卫生间门口，里面没有响起水声，她随即喊道：“言言，洗完了吗？要不要帮忙？” “我刚洗完头…不用帮忙。” 听到她的回音，她这才放心回到房间。 等言语洗完打开门，里面热腾的雾气直接向外涌，她见小晞已经站在外面等着，不觉垂眸扶着门边。 散乱的短发只用毛巾稍微擦了几下，还滴着水，整张脸透着粉红。 蚕丝玫红真丝拉绒的睡裙款式如浴袍穿在身上，腰际系着蝴蝶结，露出白皙性感的脖颈和锁骨，下缘齐膝，不时透来的眸光清幽无比，说不出的清丽脱俗、妩媚动人。 安景晞不禁有些看呆！ 言言这出浴装太诱人了… 从前在得知自己的心意后，总是避而不及，害怕过多的眼神会引起她的反感，如今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欣赏。 她肆无忌惮的目光仿若淬着火焰，言语猜到她在想些什么，没有主动招惹她。 快要越过她走进房间时，安景晞还是拥着她坐到床边，鼻息尽是她身上散发出的甜蜜清香。 床头柜上是准备好的吹风机和干毛巾，她拿过毛巾，为她轻柔熟稔的擦着头发。 “言言有没有想过把头发留长？” “你忘了我现在待的地方是哪里…” 言语乖乖地享受着她的服务，作战部队不允许留长发，短发也挺好的，方便打理。 至于她的长发，以后可能也留不了多久。 “没事，你不管长发还是短发都好看。” 她说的尤为自豪，不过她还是喜欢言言的长发。 待擦干了三四分，安景晞拿起吹风机。 开关打开，温度适中，指尖轻轻地撩动她柔顺的发丝，注意着避开微烫的热风。 言语放松下来，拢了拢衣襟，这种时刻，感觉分外放松舒服。 很快短发就吹干八九分。 “你也快去洗吧。” 言语接过她手里的梳子。 “好…” 安景晞收起吹风机，自顾自的脱掉身上的毛衣，只剩一件低领的保暖衣没脱，她拿出睡衣裤和睡袍，转身去了卫生间。 言语起身来到梳妆台前坐下，擦完护肤品，一时无事可做。 她望向窗边的电脑，注意到旁边的照片和日记本。 有时候，过往的记忆似乎已经快被遗忘，可在某些时刻，在看到那些旧物旧景时，一幕幕掩埋在心底的感情纠葛，就像电影序幕一样再脑海里播放。 第93章 克制 她想要的生活，是自然，不受人打扰的，来到安家，若是从前，或许不会有什么顾忌，但想到小晞时而明显的表现和那不加掩饰的爱意，她就有些担心。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随着年龄越来越大，父母催促结婚也就越紧，她们两个的事情也要早做打算才好。 等了没多久，安景晞头上包着毛巾出来，见言言还坐在梳妆台前，眉头微皱：“怎么不到床上躺着？” 言语仰起头看着她，眸色温热：“我等着给你吹头发。” “乖，你去床上躺着，我很快就好。” 她拥着她坐到床边，掀开被子，又仔细查看了下她腿上伤口处的敷料，没有浸湿，这才小心抬起她的腿放进床铺里，用手探了探里面的温度，还不错，很暖和。 房间里有暖气，还有水暖毯预热。 言语感受着舒适的暖意沁入腿上，渐渐蔓延至全身，感觉很舒服。 安景晞拿着吹风机去了卫生间。 她全身放松靠在床头，尽管小晞很多时候大大咧咧，对她从来都是呵护备至，细心周到，她很喜欢这种平淡的感觉，有她在身边，一切事物都变得有意义起来。 这时，安景夏端着两杯温牛奶走进房间。 “语姐，怎么样，还习惯吧？” 她慢慢走过来，将其中一杯牛奶递给言语。 “习惯，在这里享受的服务可是独一无二的。” 言语笑着打趣，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杯子。 “那是，也就是你，姐对别人可从没这么好过！” 她坐在床边小声对她说着，脸上尽是羡慕。 言语闻此，眸色微变，低着头若有所思。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安景晞正好收拾完过来。 “没说什么，姐，喝牛奶。” 安景夏挑挑眉，就知道她耳力比谁都厉害。 “放那儿吧，我一会儿就喝。” 她坐在梳妆台前，梳理着头发，然后擦着护肤品。 “哦，那你们早点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晚安。” 第70章 她站起身，将牛奶放下，转身走出房间。 门关上前，听到言语的声音：“晚安。” 安景晞喝完牛奶，漱完口，回到房间锁好门，这才回到言言身边躺着，被窝里暖香扑鼻。 她慢慢凑近她的耳畔：“言言，你身上好香…” 言语捧着她的脸颊，用鼻尖蹭蹭她的鼻尖，眼里满是爱意：“我来家里，你高兴吗？” “你说呢…” 她搂着她的腰，两人一起平躺下来。 “小晞，这样的时刻我已经期盼很久很久了。” “我也是，很想很想…” 安景晞轻轻吻住她的娇唇，浓情蜜意的感觉充斥着心身，她太喜欢这种感觉。 言语承着她的满腔爱意，缠绵至深。 此刻，再也不是梦，再也不会醒来她就会消失不见。 彼此的呼吸愈加深重，纤瘦的身子互相缠绕着。 “言言，我好想你…” 曾几何时，她们读书放假时经常共睡一榻，在无数个寂静的深夜里，面对芳心暗许的挚爱，想要亲近甚至亲吻她的时候，最终还是极力克制着，只能用背对而眠，以此化解消无仿佛燎原的悸动。 “小晞，小晞…” 言语趁清醒之际不停唤着她。 想念的何止是她，她的思念、牵念、执念，早就在她心里根深蒂固，撼动不得。 此夜躁动难安，抱着心爱的人，就像拥有了无限的勇气，可以冲破一切顾虑。 安景晞越发将她抱紧，紧贴着自己，转而亲吻着她的脖颈，就在情意甚浓时，她猛地制止了她接下来的攻势。 “言言，怎么了？” 她嗓子暗哑无比。 “你身上还有伤…下次好不好。” 言语同样变了声色，脸庞顿如火烧，隐隐发烫。 映着灯光，她们眼里皆隐隐闪烁着极致的渴望和火焰。 安景晞神色微怔，呼吸微颤：“你就是专门引诱我的妖精…” “你的伤还没有愈合，不能再犯上次的错…乖，等你好了，我一定满足你好不好。” 更何况这还是在安家，万一两人弄出什么动静，后果不敢想。 安景晞倒是没有考虑那么多，她只想伤立刻、马上就好，刚刚那一刻她真恨不得把怀里的言言吃干抹净。 现在只能抱着她，什么都做不了，心里顿时郁闷至极。 “你还撩我！明知道我多想…” 坏言言，明知道办不成事，手还在她身上乱动。 “傻小晞…” 言语掩着笑，忙把手从她睡衣里抽出来，她现在可不敢招惹她。 她以为会就此消停，谁知小晞又抓住她的手腕。 接着就倾身而来，几缕发丝散落，在寂静的夜晚，再度毫无预兆吻上她。 软滑的唇瓣，忘情的探入加深，悱恻深情。 言语何尝不想她，只是深知她一旦放开，就会不顾后果。 今晚既然满足不了她心里的渴望，只能尽情承着，回应着。 安景晞辗转吻至她发烫的耳朵，撕咬舔舐，她完全失去抵抗力，呼吸愈加绵长。 她目的达到，适时停止攻势。 重新拥她入怀，她喘息着，闻着她的发香。 “小晞，晚安。” 言语浅浅笑着，尽管浑身燥热，俨然不敢再招惹她，在她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她，满足地沉沉睡去。 安景晞许久才平复了心底的燥热，一刻不曾松开她… 次日，安国华天没亮就启程前往北京开会。 冬季的夜晚漫长，言语作息规律，六点就睡醒了。 她昨晚睡得很好，不太记得做了什么梦，反正时候尚早，翻过身抱着小晞又睡了会儿。 天色大亮时，她回笼觉睡醒，隐隐可以看清近在咫尺的小晞。 恍惚间，她竟有些虚幻的感觉，好像一场没有醒来的梦。 昨夜差点失控的激情，现在想来也是疯狂至极。 面对她时常的胡闹，她从来都是深感无奈，又有意纵容。 面对独一无二的小晞，她只想带给她无尽的爱意，亦心甘情愿宠着她。 当年真正意识到失去她时，所有的希望顷刻间覆灭。 那种生生被斩断人生的痛苦几乎把她吞噬殆尽。 在漫长的岁月里，没有丝毫希望的等待，深重地绝望可以击垮任何防线。 从此，她失去色彩的世界再也容不下别人的踏足，更不可能再对任何人有一丝期待。 仔细的看着她静静地睡颜，眉眼翘鼻，会咬人的嘴，有些英气魅惑的脸庞，刻入心底的轮廓。 她们就这样相伴到老吧… 第94章 游离 她不奢求别的，这已是她最大的希望。 忽然，安景晞揽住她的腰肢，然后倾身紧靠，低沉的睡音散落在她耳边：“言言，早安…” 言语顿感身上有重力压着，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小晞，我…啊！” 重量刚减轻，换来的是轻微地疼痛。 安景晞在离她心脏最近地地方，隔着薄薄地衣裳咬了一口。 伴着牙齿的轻咬，敏感而些许刺痛的感觉令言语一时没有反应不过来。 “你是小狗吗？” 她看着仍埋在胸前的小晞，推又推不动，她真的欲哭无泪了。 安景晞钳住她的双腕，她胸口本就松散的睡衣根本不须两下，左边的领口就褪至漩涡处，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境。 温软地舌尖滑过白皙的肌肤，不禁让言语一阵颤栗。 “小晞…” 她酥软磁性的声音娇柔绵长。 安景晞与她十指相扣，热烈的激情转移到她微张的娇唇。 吻住，索要…呼吸快要窒息时，亲吻方才停住。 她一双溢满柔情烈焰的幽眸凝视着言言，发丝散在她的胸前，带着几分微痒，呼吸渐渐无声，她勾起一抹意犹未尽的笑意。 “下次我一定会让言言连本带利还回来…” 言语终于得了空隙，娇嗔道：“你就知道欺负我！” 她躺下来，替她收拢散开的衣领，用被子遮严实，再度覆于她耳边，一字一字慢声说道：“如果言言要讨回来，我十分、非常的不介意…” 言语的脸颊顿时变得更红，手肘反射性往她身上一抵，只听见安景晞痛哼一声。 她这才反应过来，立即翻身看着她，有些慌张：“小晞，对不起，有没有怎么样？很痛吗？伤着了吗？” 见她不说话，还一直护住胸口，露出难受的表情，不禁让言语更着急，生怕她再出什么事：“你等一下，我马上叫安叔赵姨…” 眼见她要离开，安景晞一把牵住她。 她担忧焦急的看着她：“你说话呀？是不是伤着了？” “不要怕，我没事…过来让我抱抱。” 言语对上她认真的目光，还是倾身与她相拥：“小晞，还痛不痛？” “我以为言言会觉得我是装的。” “不管真假，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 安景晞将她紧紧抱着，心里莫名有些酸楚：“刚刚确实痛，但是已经缓过来了，不用担心。” 她这才松了口气：“刚刚吓死我了，还以为又把你弄伤了。” “我没有那么脆弱，伤已经好了很多。” 她原本还有逗她的心思，不想竟让她如此担心自己。 “嗯，我们该起床了，一会儿还要去医院。” 安景晞不放手：“还早呢，再抱抱。” 言语伸手轻轻捏住她的耳朵：“懒虫，起不起？” “起！我起，我最听言言的话，嘿嘿…” 安景晞松开手，揉揉耳朵。 随即坐起来，转过头和她对视，两人嬉笑耍闹，皆是再平常不过的生活。 而以后的生活，只希望就这样一直下去。 吃过早餐，安景夏没有陪同她们前往医院，反正输完液就回来，她晚上要去参加高中同学聚会，准备先去补补觉。 来到医院，安景晞很快输上液。 赵锦英趁着无事，准备回趟科室，毕竟她身为科主任，很多事情都需要她亲自处理。 安景晞很快输上液体，言语陪着她躺在旁边刷着视频。 许是被窝里暖和舒适，她渐渐困意袭来。 “小晞，我有点困…” “你早上醒太早了，过来挨着我睡会儿，药完了我会按呼叫铃，不用担心。” 她吊针打在左手，右手可以随意活动。 替她掩好被角，便被言语握住放进被子里，两人依然十指相扣。 她靠着她的肩膀闭目养神，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护士进来换药时，安景晞示意她小声点，待关上门，映着外面淡淡的阳光，一切显得宁静而温馨。 她昨晚睡得太好，现在没什么睡意。 不时垂眸凝视着面前的言言，不知她梦里做的什么梦，刚刚还舒展的眉头这会儿微微蹙着。 第71章 “小晞，小晞，别走…” 言语在睡梦中喃喃轻声喊着，忽又惊恐不已。 安景晞急忙侧着身，用输液那只手护住她的头，右手贴在她微凉的脸庞上，柔声安慰着：“言言，言言，我在，我在这儿。” 她慢慢睁开眼睛，眸光有些涣散，神色显得慌乱无措。 在看清她的样子后，立即将她紧紧抱住，很怕她会突然消失不见。 “怎么了？做噩梦了？没事，没事，别担心，我在…” 她许是梦见不好的事才会这样。 言语在她怀里蹭了蹭，闷声道：“我以后不打瞌睡了。” 安景晞温柔地摸摸她的头，笑容宠溺道：“傻瓜，梦是反的，不好就是好，别太在意。” 她沉默着，不想让她知道梦里发生的事有多真实，有多可怕，就这样紧紧抱着她，才能遣散心里的恐惧。 待恢复平静，言语下床走到窗前舒展着腰肢，后腰从昨天就开始酸疼，想着月经快来了。 晚上十一点过，兰苑锦城。 李凌玉趁女儿睡着，尽管时间有点晚，还是准备把家里好好打扫一下。 正拖着地，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她放下拖把，拿起手机见来电显示是景夏。 她接通电话，柔声道：“喂，景夏。” “玉姐，我心里好难受…” 安景夏带着醉意的哭音。 李凌玉眸色骤变，沉声问她：“你喝醉了？现在在哪儿？” “我在ktv唱歌，不过我现在在厕所里，我今晚喝了好多好多，我把他们都喝趴下了，厉害吧！” 刚刚还想哭的声音，这会儿竟然又笑起来，这是喝了多少酒。 “你又想挨罚，在哪家ktv？我过来接你。” 李凌玉望了眼卧室，来回应该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不用…等聚会结束，我自己可以回去。” 李凌玉揉了揉有些泛疼的太阳穴，冷然道：“赶紧说，在哪家ktv？房号是多少？” “真的不用，我自己能行…” “那你打电话给我是什么意思？” 她俨然在发火的边缘，真是让人不省心。 “玉姐…” “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是一名陆航飞行员，万一有紧急任务怎么办？” 许久没有听到她严厉训斥自己，安景夏莫名觉得更难受，也后悔此刻的放纵。 “对不起，我错了…” “马上告诉我地址。” 安景夏被她的怒气镇住，立即乖乖告诉她：“我在果然ktv，1106号房。” “好…你不准再喝酒，我现在过来接你，等我。” 李凌玉挂断电话，赶忙回到卧室换身衣服。 见女儿睡的香甜，她还是给同小区的爸妈打去电话，让他们过来一趟。 随后拿上车钥匙，匆匆赶过去。 第95章 刺痛 深夜街道上车辆不多，一路跟着导航过去，十多分钟就到了。 相较于外面的寂静，此时的ktv到处都充斥着震耳欲聋的嘶吼声。 李凌玉寻着房号过去，刚推开门，音乐声混着浓浓地烟酒味喷涌而来，里面足有二三十人，还有满桌摆不下的酒瓶。 包厢里人虽多，不过映着昏暗的光线，她还是一眼就看见坐在立式话筒舞台上的安景夏。 许是室内温度较高，她没有穿外套，只是简单穿着白色卫衣搭配黑色修身裤，脚踩短靴。 她身材本就修长苗条，经过部队多年的锻炼和熏陶，气质浑然绝佳，这会儿正深情演唱着孙燕姿的歌曲《遇见》： 我想 我等 我期待 未来却不能因此安排 阴天傍晚车窗外 未来有一个人在等待 …… 歌声柔情伤感，她五音向来不错，唱的很好听。 安景夏喝了不少酒，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见到李凌玉进来时，她同样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继而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眼里还闪着熠熠的星光。 “诶…这是谁的家属来接人了？” 某位男同学注意到陌生人的到来，于是大声喊着。 醉酒的众人被喊声吸引注意力，目光全都望过去，光线尽管不明，但仍能看出是位容貌清美的女人。 她的沉稳气质，落在幽深的眼眸里，显得尤为惊艳。 这究竟是哪位的夫人？ 大家都尤为好奇！ 待一曲终了，安景夏这才放开话筒，站起身摇摇晃晃走过来。 她带着满身酒气毫不避嫌扑进李凌玉怀里，傻傻笑着：“玉姐，你真的来接我了！” 然后又转过头喊道：“同学们，这是我陆航团的队长，漂亮吧！” 同学们跟着附和道：“漂亮…” 李凌玉皱着眉，虽不喜酒气，可还是伸手将她搂着，怕她摔了：“你这是喝了多少…这段时间你都别想上机了。” 安景夏听见不能上机，立马不干：“玉姐，队长，我不敢了，你别生气好不好？我喜欢开飞机，真的很喜欢，也很喜欢…” 她突然噤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众人这才明白，这位不是家属，是领导来捞人！ 本来还想跟安景夏喝酒的同学，这下彻底没戏了。 “你喝了这么多酒，血检不合格，你觉得你能上？” 李凌玉即使生气，还是向她做出解释，到时还以为是她故意为难她。 “我就知道玉姐最好，你放心，我以后不会了…” 真是个傻子！ 她扶着她正准备离开，跟着进来一位颇为英俊的男子。 他来到她们面前，出声问道：“你好，请问你是景夏的…” 李凌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礼貌回道：“你好，我是景夏的队长，我来接她回去。” “卿裕你来啦，我今晚不能再喝了，我们下次有空再约。” 安景夏靠在玉姐身上，笑嘻嘻的同单卿裕相约下次再聚。 他看着分外失落，勉强应道：“好，那我送你们回去…” “谢谢，我有开车。” 李凌玉本就阴郁的脸色，此刻显得更为冷冽，她目色沉沉，搀着景夏，沉声问她：“景夏，还能走吗？” “嗯嗯…我能走，能走。” 安景夏努力站直身体，搂住她的手依旧没有松开：“同学们，我先走了，你们慢慢玩开心。” 众人纷纷跟她挥手告别。 “对了，玉姐，我的外套。” 单卿裕见此，帮忙拿来她的外套。 “谢谢…” 李凌玉顺手接过外套，稳稳扶着景夏出了包厢。 她们刚出ktv，单卿裕也追了出来，他的心思再明显不过。 待安景夏乖乖坐进副驾驶，为她系好安全带，李凌玉没有过多停留，开车迅速驶离这里。 夜晚的路灯在飞驰下，像一道道星带划过车身。 静谧的车厢里，安景夏的思绪没有比现在更清醒了。 “玉姐…谢谢你来接我。” 轻柔的喊声打破了此刻的安静。 “还很难受吗？” 李凌玉目视前方，不时侧目看看她。 “吐过之后，好很多了。” “那就好。” 安景夏侧着身，看着她的双眸幽深无比：“玉姐，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喝这么多酒吗？” 李凌玉捏紧方向盘：“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秘密，你不用什么事都告诉我。” 压抑许久的心思还是被无情拒绝，她又如何向她说出自己真正的心意。 “其实，我只是喜欢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她阖上眼，想要控制的泪水还是滑落了下来，终究无人在意… 李凌玉没有开口问她那个人是谁，她也不想知道。 “玉姐，我决定放下了，我再也不抱任何幻想和希望…” 安景夏继续喃喃自语。 她本来不是犹豫不决的人，只是在那段无始无终的感情里纠结太久，也囚困自己太久。 她决定要彻底放下，真正的放下。 李凌玉放慢车速，目露深沉：“那很好，重新找个心仪的人，好好爱一场吧！” 安景夏露出苦涩笑意，她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心已痛到麻木。 途中路过一家还没有关门的药店，李凌玉靠边停好车，带着保温杯，去买了一盒葡萄糖，顺便接半杯热水，将葡萄糖倒进杯子里。 回到车上，她准备喂景夏喝点。 “玉姐，我喝不下了。” “这是葡萄糖，你喝了会舒服点。” “玉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安景夏透过车顶灯，将她柔和的轮廓看得清楚，最优秀的飞行员，也是最好看的飞行员。 李凌玉没有回答她，耐心喂她喝下葡萄糖。 她们根本没有任何可能，为什么她要犯这样的错误，滋生这样不对的感情。 泪水从她眼角落下，同时刺痛了李凌玉的心。 第72章 文忠路。 相拥而眠的安景晞和言语在被窝里睡得正香，手机突然响起。 言语被猛地惊醒，心想谁会大半夜会找她，迷迷糊糊间见来电显示，竟是凌玉。 “喂，凌玉，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她带着浓重的睡音小声问着，怕吵醒身侧熟睡的小晞。 “喂，小语，景夏她喝醉了，我们刚到外大门，能麻烦你让她的家人来接她一下吗？” 李凌玉温柔地声音传来。 “哦…好，麻烦你稍等一下。” 言语挂断电话，这才喊醒小晞，将夏夏喝醉的事告诉她。 安景晞立即翻身起来换衣服。 “你继续睡吧，我去去就回。” “没事，我等你回来再睡。” 言语坐起来，打开壁灯。 她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拿上手机，正准备出门，言语叫住她：“你等等…” “怎么了？” 安景晞回身看向她。 言语赶忙下床，从衣柜里取出羽绒服：“外面夜寒，多穿点。” 她穿上羽绒服，目色温柔：“你快回床上躺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嗯，去吧。” 还在书房赶写论文的赵锦英闻及动静，出来见她似要出门：“小晞，有事要出去吗？” “夏夏聚会喝多了，好像是她队长送她回来，正在外大门，我过去接她。” “这丫头！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妈，外面冷，我去就行。” 赵锦英皱着眉：“没事，我换身衣服，你等等。” 她回到卧室换好衣服，和小晞一起出门。 第96章 温情 现在已近凌晨，深夜室外温度很低，冷风阵阵。 母女俩快步来到大院外大门，瞟见保卫室里的人影，进去见到安景夏正靠在李凌玉肩膀上睡熟，旁边站着两名卫兵。 安景晞立即向前，温柔地护住夏夏的头，让她靠在身上，手贴在她微红发烫的脸上，呼吸微沉，酒味弥漫，看样子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麻烦李队长，谢谢你送夏夏回来。” 她向李凌玉表示感谢。 李凌玉松了口气，站起身，浅笑着向她们点头示意：“不用客气，我平时不准他们在团里喝酒，她今晚同学聚会，兴致上来可能就多喝了几杯，我已经给她喝了点葡萄糖…那没事我就先告辞了。” “谢谢李队长，谢谢…” 赵锦英点头致谢。 “阿姨，不用客气。” 李凌玉眸色幽沉，再次看了眼熟睡中的景夏，心里不免担心她的状态，不过她什么都没有说。 她不再多留，出门开车离开了这里。 “走吧，带她回家，小赵，小田，麻烦你们了。” 两人一起扶着景夏。 回到家里，她们直接将她扶回二楼房间。 言语准备好葡萄糖水和热水、毛巾，睡衣也找出来放在她床边。 “她怎么喝得这么醉，难道不知道有多伤身体，年轻就是不懂爱惜健康。” 赵锦英念叨着替她脱下满是烟酒味的衣服。 言语捏了毛巾递给小晞，她接过手，为夏夏轻轻地擦着脸颊、脖颈。 她们很快把她收拾干净爽利。 如此翻来覆去弄她，安景夏愣是没醒一下，睡得像头小猪。 不过这样也好，不像有些人喝醉就会耍酒疯，还吐得到处都是，至少这方面她算乖的。 替她盖好被子，关了灯，大家这才出了房间，掩上门。 “你们也休息吧，这一夜折腾的，唉…” 赵锦英神色有些愁绪。 “妈，你也早点休息。” “赵姨，晚安。” “晚安。” 赵锦英回到书房，还要继续赶论文。 安景晞和言语重新躺回被窝，关了灯，满室的寂静和夜色。 “看来夏夏还是放不下那件事…从来没有看到她喝得这么醉！” 言语靠在她怀里，心里不免担心。 “她知道不可为，只能将那份喜欢生生剥离掉，她又认死理，还异常执拗，恐怕一时难以忘怀…这段过程会痛苦异常，纠结反复，她必须让自己放下，能暂时忘却，也未尝不好。” 言语轻声叹道：“能放肆一次也好…” 安景晞亲吻她的额头，替她掩好被角：“她的自控力向来很好，我们不用太担心，睡吧。” 然而睡了没多久，她感觉怀里的言言睡得有些不安稳，于是倦声问道：“言言，怎么了吗？” 言语翻着身：“没事，可能要来月经了，腰有点不舒服。” 安景晞深知她体寒气虚，常常来月经前，腰腹总会隐痛好几天。 她反手打开壁灯，掀被而起。 “你去哪儿？” 言语眉间紧蹙，眼里满是痛意疲惫。 “你好好躺着，我很快就来。” 安景晞披上外套，悄悄开门出去，似乎下楼去了。 言语又翻过身，头两天总是疼的厉害，多数时候她都能忍，这次不知是不是受伤的缘故，比以前还疼。 等了十多分钟，安景晞端着煮好的红糖水进屋。 她把门关好，来到言言睡的那边。 “来，喝点红糖水，应该会好点。” 她坐在床边，揽着她的肩膀让她坐起来，见她难受的紧，她也跟着难受担心。 言语接过白瓷碗，深红的糖水里面还飘着几片生姜，透过碗壁感觉已经不烫。 她慢慢喝着，温热甜辣的糖水一入胃里，顿感经络都舒畅。 几口喝完，碗里还剩些姜片。 安景晞接过碗放在旁边，用纸巾替她擦了嘴边，让她重新躺进被窝，担忧道：“你这毛病常年不见好，要是正好碰上队里训练或是执行任务，那不是疼的死去活来，” 喝了红糖水，言语苍白的脸色开始变得红润起来，精神也渐好：“没事的，痛就痛这两天。” 她脱了外套，关掉灯，躺在她身边。 “你这话骗别人可以，我还不知道吗，就知道逞强，大队里的训练量那么大，一般又不太顾及女兵的生理期，你每次都痛的这么厉害，这些年是怎么忍过来的？” 她紧贴着她的背身，轻轻拥住她。 “你都可以，我也可以。” 言语倚在她怀里，感觉舒适温暖极了。 “傻瓜，你这样我会心疼死的。” 安景晞又轻轻吻了吻她的耳朵，手掌悄然贴着她的腹部。 “小晞！” 她突然惊动着小声喊道。 “放心，我现在不会欺负你，我的手暖和，给你揉揉捂捂，会舒服点。” 果然，她有些粗粝的手掌此刻就像暖宝宝一样温暖。 许是端了那碗红糖水的缘故，一股暖意源源不断从她的手掌熨烫着言语微凉的腹部，然后移到后腰为她轻柔地按摩。 过了好会儿，她腰腹部的不适感渐渐缓解，周身暖意洋洋，困意袭来。 安景晞始终护住她，保持着姿势不动，怕一动又吵醒她，就这样睡了一夜。 清晨，天色微亮。 赵锦英昨晚几乎没怎么睡，既要顾着夏夏，又要赶着写出论文。 浅睡了两个小时，她又去她的房间待了会儿，见她睡得好，掩了掩被角，然后轻声关门下楼。 言语睡醒时，没想到小晞仍捂在她腹部。 她握住暖意满满的手掌，小心地翻身面对着她。 “言言，还难受吗？” 安景晞也醒了。 “好了很多，不怎么疼了。” “你今天就留在家里休息，不用陪我去医院。” 言语埋头钻进她温软的怀里，闷声道：“你一个人去医院我不放心。” “听话，我输完液就回来。” 两人相拥抱紧。 “我要去！” 见她如此坚持，安景晞无奈叹气，有时候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你呀，脾气也是倔得很。” 言语从她怀里探出脑袋，傻傻笑道：“我就想多陪陪你嘛，我才不想和你分开。” “我也是。” 她拥紧她，亲吻着她。 两人在被窝里腻歪了半个多小时方才慢慢起来。 收拾好后，一起去看了眼夏夏，反正还早，就没叫醒她，让她多睡会儿。 简单吃过早饭，她们依旧在李叔的接送下前往医院，赵锦英则留在了家里。 出门前，言语在小晞的再三要求下，全副武装，被裹得严严实实的，简直密不透风，走路都比平时费劲。 她只是普通的生理期，这次阵仗搞的颇大，俨然有点小题大做， 不过她什么都没有多说，默默享受着被人疼爱的感觉。 第97章 分寸 安景夏睡醒已经快十点，醉酒的后果就是起来头昏脑胀，还有些断片。 对于昨晚的事大概还记得是玉姐送她回来，至于具体说了什么话，怎么回的家，她已经不记得。 第73章 不过好像挺难过的，发泄过后依旧没有缓解多少。 她拿着换洗的衣服，揉着眼睑，去卫生间洗漱，去去酒气。 待吹干头发，穿衣裳时，解锁手机发现微信有四条消息，还有几个公众号的实时新闻。 目光落在队长的对话框：“景夏，睡醒了吗？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第二句：“下午几点回团里，需要我过来接你一起回去吗？” 她看着消息有些失神，昨晚发生的一幕幕渐渐记起。 她似乎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她会不会为此误会、猜测、多想。 安景夏坐在床边，手指起起落落，不知该怎么回复。 “玉姐，不好意思，我刚刚才睡醒，昨晚谢谢你带我回来，我没什么事，下午我随时可以出发回去。” 她不能表现出太过疏离，这样只会令她发现端倪。 然后是单卿裕发来的消息：“景夏，以后心情不好，随时可以找我。” 第二句：“当然，我无偿为你服务。” 安景夏回复他：“行啊！以后我心情不好，就找你谈谈心事，你到时候可别嫌我烦。” 单卿裕很快回复她：“当然，我随时待命。” 安景夏：“谢谢你的好意。” 单卿裕：“不用太客气。” 两人结束聊天后，她惆然地看着和玉姐的对话，还没有回复她。 既然决定放下，还是不要再胡思乱想，再想下去也只是徒劳，处境也只会越来越尴尬。 她穿上外套，准备下楼找点东西吃，哪知竟在厨房见到老妈的身影！ “妈，你怎么没去医院？” 扑鼻而来的，全是浓郁地鸡汤味。 “起来了，喝得那么醉，还难不难受？” 赵锦英戴着围裙，转身看着她，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和脸颊。 安景夏笑着摇摇头，浅浅笑着：“还好，我年轻嘛，偶尔喝醉一次也不错。” “喝酒伤身，你现在是飞行员，更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以后还是要少喝，肚子饿不饿？早上的稀粥还留在锅里，还有几个小笼包，鸡汤也快好了，等会儿先给你盛一碗尝尝。” 她目露慈爱，准备为她盛碗粥。 “妈，你最好了…我下午就要回团部，真舍不得，我还想在家陪陪你们。” 安景夏挽住她的手臂，头靠在她肩膀上蹭着，就像小时候一样，爱和妈妈撒娇。 “现在你姐在家，有时间就回来，妈给你们做好吃的，要不要另外炒点菜？” 赵锦英不打算问她昨晚喝醉的事情，孩子大了，总要学会自己处理生活中的问题。 “不用那么麻烦，我简单吃点就行。” 她端着稀粥，坐在餐桌旁，还是拿出了手机，没有任何新消息，失落之余，只能埋头吃东西。 医院病房里，安静如常。 “言言，我身上好痒…” 安景晞连着输了几天液，心情莫名有些烦躁。 百无聊赖时，言言明明说是来陪她，结果只顾看手机，她空着的手根本挠不到发痒的地方。 言语坐在病床旁，抬头瞅了眼输液瓶，药还多，然后埋头继续盯着手机。 她顿时像泄了气的气球，哀叹道：“唉…言言都不关心我了，我太可怜了，手机里不知道哪个美女比我好看？” 应该是看到什么搞笑的视频，言语目不转睛盯着手机屏幕笑得格外开心，丝毫不理她此刻的控诉。 既如此，怨念已起的安景晞开始唐僧式的念叨：“言言，言言…言言…” 纵然她这般吵闹，还是没引起言语多大的反应。 过了好半天，她的耐心耗尽，于是直接坐起来，不顾手背打着针头，正想往言言跟挪动，被她猛地按住，把手机扔在旁边：“小心点！针漏了，可得再打一次。” “那你干嘛不理我！” 她幽怨不已。 “逗逗你不行吗？一会儿你就受不了，那从前你逗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不耐烦。” 言语安抚着她重新躺好，把被子给她盖好。 安景晞哼出声：“那不一样，我现在身上真的痒！” “哪里痒？我给你挠挠。” 她再次掀开被子：“就是贴纱布的地方，这两天特别痒…” 言语赶忙搓着手：“可能是伤口正在愈合，也可能是纱布和胶布的缘故。” 把她的衣角掀开，果然有很多胶印，她腿上也因为这些发痒。 “是这个地方吗？” 她轻轻用指尖抠着胶印，皮肤都有些泛红。 “嗯，就是这个地方痒，你帮我挠挠。” 言语怕碰到她的伤口，只得凑近，仔细认真的程度令安景晞有些失神。 这种感觉有些像沉浮在水里一样，悠悠荡荡，让人沉迷。 伤口还没有拆线，每次洗澡需要特别注意，弄掉不易，言语只能用湿纸巾一点点弄。 好在成效不错，很快就弄干净。 “谢谢言言…” “还痒吗？” “还有点，不过好多了。” “嗯，伤口在慢慢愈合，后面就会好点。” 言语为她盖好被子。 安景晞温情脉脉地看着她：“言言，可以亲亲吗？” “你呀…” 她浅笑着，起身坐在床边，主动吻上她，不过浅尝辄止。 “好甜！” 两人彼此凝视而笑，感觉幸福无比。 输完液回到家里，她们见夏夏精神还不错，没有问她缘由，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她看开放下。 临近一点过，李凌玉方才回复安景夏消息，她马上出发过来接她一起回团部，别的没有多说。 她上楼换上军装，整个人顿时变得神采奕奕，目光平静毅然，俨然变回充满自信的军中骄子。 她向家人告别后，提着东西准备去外大门等玉姐来接她。 刚到就见李凌玉的吉普车等在路边，安景夏飞快跑过去，迅速坐进副驾驶。 “玉姐，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她系好安全带，尽量还像以前自在相处。 “我也刚到…” 李凌玉发动车子，一切如常。 安景夏目色幽深，仍有些紧张：“玉姐…我昨晚没说什么不好的话吧？” “没有，你还算乖，没耍酒疯。” 这话倒让她觉得不好意思：“我以后绝不会再喝这么多酒。” “嗯，你回去先做个抽血检查，这两天都不准上机！” 刚刚才感受到她的温柔以待，马上又浇盆冷水给她，还真是她一贯的作风。 “哦…” 安景夏低下头，心里不开心，脸也沉沉的。 “怎么？不高兴？” 李凌玉露出浅浅笑意，余光不时看向她。 “没有…” “没有吗？” 安景夏转过头看着窗外，仍固执道：“就是没有…” 此刻车速开的不快，李凌玉心情似乎还不错，淡然问道：“我过两天要去参加一个研讨会，你想不想一起？” 她立即侧身看着她：“什么研讨会？” “由集团军组织，将在广州举行的全国大型直航飞行员研讨会，怎么样，想去吗？” “那这个名额有什么规定吗？” 安景夏自然想去，这样大规模的研讨会，不仅可以见到很多厉害的飞行员，还能学到更多的飞行知识。 “你不用考虑那么多，想去就报名。” 李凌玉知道她的顾虑，这样难得的机会，团里那么多人，比她有资格去的人比比皆是。 她脸上洋溢着兴奋，眸色发亮：“我当然想去，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资格去。” “学习的机会有时候不是谁有资格谁就去学，大家都是平等的，你不用想太多，学有所成，学有所用才是最重要。” 安景夏心中了然：“玉姐，你放心，我一定会珍惜这次学习的机会。” 李凌玉点点头：“嗯，到时候我们可能会在那边待五天左右，你回去简单收拾一下，也跟家里说声吧。” “好…那到时候我们团里一共去几个人？” 她直言不讳：“荣明，洪云中，康祺都要去！” “什么？他们都要去！” 安景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被耍了。 “玉姐…不带你这样诓人的。” 李凌玉笑颜如花，少有的调侃道：“安中尉，你这反应力还是不太行。” “李少校，逗我很开心吗？” 安景夏看着她笑得那么开心，自己也跟着笑起来，可是心里莫名觉得惆怅，也许这样的相处方式，也挺好。 李凌玉感慨：“当然！要是哪天不能逗你，我肯定会无聊透顶。” “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满足你。” 她们继续保持这样的关系已是最好的选择，即使可望而不可求。 “哟，今天这么好说话！” 第74章 她面露惊讶。 安景夏笑意依旧，无比郑重道：“谁叫你是我的师傅…一日为师，你终身都是我最最敬爱的师长。” 李凌玉眸色悠远：“嗯，放心吧，师傅永远都是你的师傅。” 她既是师傅，更是队长，亦是不可触碰之人，从今往后，她再也不能抱有任何幻想，该回归原本的情谊… 接下来几天，安景晞和言语继续往返家和医院，偶尔两人会单独出去约会，小日子过的甚是甜蜜。 言语腿上的伤经过这段时间的恢复终于可以拆线，伤口愈合的很好，行动方面完全不受影响，只是会留下一道有点难看的疤痕。 远在法国的言志明和何晓静后天就回来，这表示言语在安家的生活也即将结束。 第98章 美好与现实 言语伤势已好，于是准备在父母回来前先回家里。 安景晞舍不得和她分开，打算去她家里陪她两天。 谢姨最近没在，她们正好可以过过二人世界。 白天两人逛了整天的街，晚上回到偌大的言家，这会儿安静极了。 言语吹完头发，涂完护肤乳，躺进暖暖的被窝，整个人刹那间放松又舒服。 她真不太适合逛街，感觉比连队的训练还累人。 安景晞洗漱完进来，卧室里，壁灯浅淡的光线好似蒙着一层薄纱。 松软的床铺上，言言安睡在一侧，她心里似被填满了甜甜地蜜枣。 她轻声走近，俯身一个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眉眼笑颜如花。 她拿上吹风机，准备到外面去吹头发，以免把她吵醒了。 待收拾完，她回到房间关了灯，把手机调到静音，小心着躺进香软的被窝里，将身侧熟睡的言言轻轻地拥住，只感心满意足。 如此睡到半夜，言语在睡梦中，好似被什么压着似得。 可是睡的沉，她也没醒，直到奇怪的酥痒感席卷着她，她方才睁开眼，满室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而梦中的压迫感并不是虚幻，是真的有人压着她！ 她惊呼：“小晞，你干嘛？” 安景晞整个人都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传来：“我要…言言。” 言语沉寂的思绪骤然如火沸腾，她这会儿完全清醒，明显能感觉到身体的变化。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虽气恼她这般肆无忌惮，还是选择依她。 “小晞…你身上还有伤？” 她突然想起。 “放心，我会小心点的…” 话音随之飘散，显然不想就此放过她。 “你…轻点！” 这晚静怡安然，温柔又饱含深情，心怀已久的美梦在蛰伏多年以后终于实现。 欢喜中，又不敢太冒进，在多次浅尝辄止后，犹如精心布置了许久的一场烟火，在星火的点燃下，彻底绽放。 那是世间最美的景色，璀璨的烟火照亮了那一刻的黑夜世界。 那更是激情、澎湃、心动的，没有任何预兆的准备，把每一寸的触感都提升到了极致，容不得有丝毫意外。 亲吻不曾停息，每一次的进攻都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 纵然安景晞带着伤，她却毫不在意，抓心挠肝的心愿终是如愿以偿。 彼此加快的心跳，泛红的脸庞，一切显得青涩而懵懂，却都发自真心，呵护备至，一丝丝，一寸寸，都留下柔情似水。 言语的心和思绪已然不知飘落在了何处，她完全不知该如何反抗，只能随其左右，任她摆布。 而这一切她心甘情愿，也甘之如饴，就算此刻坠入地狱，她也甘愿。 两颗心，跟着刻骨之情浮浮沉沉，那是期待已久，最柔情，也最畅快的爱意。 “言言，我爱你…” 深吻落下，于温暖的灯光中，伴随着低沉的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言语实在受不住，只能向她讨饶。 安景晞尽管觉得不够，但是考虑这是言言的第一次，还是不能太操之过急。 稍待平息后，言语瘫软的依偎在她怀里。 彼此紧贴，动情积蓄的眼泪悄然滑落，也滴在了安景晞的胸口上，细腻微凉。 “言言…我弄疼你了？” 她心疼不已。 言语抱着她的力度又紧了几分，哑声道：“没有，我只是…” “只是什么？” “我这些年从未想过会有这一天，这些好像做梦一样…小晞，以后你千万不要再出事好不好，我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苦，我只想好好的和你在一起，只想好好的爱你。” 安景晞护着她的头，犹如呵护至宝：“傻瓜，别担心，我以后不会再出事，我不奢求别的，只要和你平平安安携手到老，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身上有没有事？痛不痛？” 她轻轻摸过贴着纱布的地方，怕她那般不知节制，又会不适。 “没事，不痛。” 沉寂半晌后，言语低声问她：“你对这种事怎么那么懂？” 安景晞笑出了声：“傻言言，网上什么都有，我学了不少，还可以吧。” 言语娇羞的打在她身上：“坏蛋！一天到晚就想着这些事。” “你难道不懂，我已经等了多少年，想了多少年？” “我当然知道，我何尝不是一样。” 安景晞低眸看着她，眼里满含柔情：“言言…你感觉怎么样？” 言语再次羞红了脸，心知她在问什么，亲了亲她的侧脸，浅笑着：“还不错！” 不过，还是会有点疼，幸好她还算温柔，没有那么用力。 “真的？” “嗯…真的！” 安景晞忽然觉得，这事也不难，和想象中还是有点差别。 “言言，你放心，我以后会更努力…” “讨厌…我去洗洗。” “我也去。” 两人穿上睡衣裤，一起去卫生间洗洗，待她们再躺回被窝，只觉心身从未有过的满足和惬意。 “晚安，言言。” “晚安，小晞。” 亲吻后，一夜安睡，直到清晨鸟鸣入耳。 许是昨晚累着了，安景晞睡醒时，言言还在熟睡。 她小心起床，简单洗漱完，站在衣柜前，脱掉睡衣，准备换上内衣和衣裳。 并没有发觉言语已经醒来，她正侧着头睁着惺忪的眼眸望着她的背，恍惚片刻，她陡然坐了起来。 “小晞，你背上是怎么回事？” 静宜的房间里，她质问的声音赫然响起。 安景晞立即把衣裳和裤子穿好，受伤那段时间，她最里面始终穿着宽松的背心，一方面是内衣太紧，会勒着伤口，另方面就是不想让她看见她的背。 老妈当初照顾她发现时也是反应剧烈，她本来打算以后再告诉她。 安景晞走到床边坐下，理了理弄乱的头发，沉默着，歉然的低着头，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抬起头，看着我！” 言语的声音已有些生硬颤抖，她不喜欢这样凝滞的氛围。 第99章 旧痕 安景晞就知道会这样，她就怕她看到会多想，不想还是瞒不住。 她抬起头，同样幽沉的目光凝视着言言阴郁心疼的神情，她也跟着无比心疼。 伸手握住她的手，半晌后方才沉声道：“这是五年前执行那次任务，我被人俘虏，疤从那个时候一直留着。” 而回来这么长的时间，她从不在她面前换衣服，或许赵姨早就发现她背上的异常，一直没有说出来。 言语现在才意识到她对自己瞒的有多深。 之前她竟也没有注意到过，以为她除了胸前还有手臂上、腿上有伤。 不曾想，她背上更是纵横交错那么多！ 从前光滑的背，旧痕细细密密泛着结痂的苍白，在她瘦弱的肩胛骨处显得尤为突出。 这浑身加起来，已不知受过多少伤… 无法想象，她当时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身为特战队员，深知被俘虏会遭受怎样的酷刑。 而如今，亲眼见到心爱的她受此折磨，言语的心疼和伤痛仿若亲身经历一般，浑身作痛，一时难以接受释怀。 安景晞无法改变这样的事实，只能深感无奈，她来到她身后坐下，伸手护住她的头，将她抱在怀里。 看到她这样，她那早已愈合的伤，似乎又隐隐灼痛起来：“傻瓜，那些都过去了，其实应该值得庆幸，他们只是打伤我的身体，没有直接要了我的命，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是看到你这样，我心里更难受，别想太多好不好，看着我，言言，看着我。” 她低下头，双手捧着她的脸庞，彼此凝视着。 谁知一双漂亮的眸子早已浸润在幽泉里，她不禁怔住，酸涩感猛地袭上喉头。 “小晞，我难受！很难受…” 她控制不住眼泪落下。 安景晞亲吻过她的额头和眼睛，满含怜惜：“言言，我们应该往前看，只是一点疤而已，以后我去医院将疤痕祛掉，别难过了好不好？我看见你哭，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75章 她从小最怕让她伤心难过，只能一遍遍轻声细语的哄着她。 早知道会这样，她在国外的时候就该把疤痕完全祛掉，现在也不会让言言这么伤心。 “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小晞？那个时候你该有多痛，小晞…我好恨自己，不能替你承受这些，对不起！对不起…” 若当年她再努力点，和她一起参加龙战大队的选拔，那样就不会分开。 说不定，那次任务她们会一起去，也就不会让她一个人深陷绝境，遭受无尽的伤痛。 真是执拗的大傻瓜！ 言言深埋在她怀里痛哭难抑，说出的话令安景晞哭笑不得，更心痛如绞。 “言言，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 安景晞亲吻着她的额顶，不知所措。 等了许久，言语难受的心情方才平复些。 她不敢去细想那时的小晞究竟经历怎样的折磨才能奇迹般活下来。 此刻抱着她，不是梦里，是真真实实，她重新拥有了她，尽管波折太多。 “我的言言怎么变成一个小哭包了！” 安景晞嘴角带着宠溺苦涩的笑意，眼里也盛满怜惜。 言语沉重伤痛的心被她这么一说，她这才觉察到小晞或许早已放下，可是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释怀。 她不禁闷声道：“我哭还不是因为你…” 身为烈火分队的特战队长，她在训练场和战场上就算经历再大的痛苦和磨难也不曾流过泪。 偏偏因为放在心尖上疼的她不知哭了多少回，她还倒反过来说自己。 “好啦，一切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平安在你面前吗，别难过了好不好？” “嗯…” 安景晞一直紧紧抱着她，这会儿终于放下心来，好不容易安抚好她，时间也不早了，肚子里空空如也。 她让言言在床上再休息会儿，她到楼下厨房简单做了两份三明治，热了两杯牛奶，还切了碗水果。 准备齐当，用托盘端着，她走进房间，却不见言言的身影。 “言言，言言…” 她喊了几声都没人应答，立马把托盘放在桌上。 回过身，发现卫生间的门关着，里面还有流水的声音，想来言言是在里面洗漱，没听见她在喊她，心里这才放心下来。 她过去敲了敲门，大声喊道：“言言，洗好了就出来吃点东西，尝尝我亲自做的三明治。” 然而浴室里，言语未着寸缕，整个人呆滞的站在莲蓬头下，任由冰凉浸骨的水从头顶到脚打湿全身。 她低着头，眼泪混着水，渐渐模糊了她的双眸。 她闭上眼，让寒冷沁入每寸肌肤，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心里的疼痛减轻，她不想让小晞看到她这样。 其实，她从来都没有别人想象中那么坚强，她也会流泪，也会为爱伤心欲绝，甚至比任何人都要极端。 她很想说服自己放下，可就是没有办法忘掉睁开眼见到小晞那满背的伤痕。 她更控制不住的想，当年小晞被俘时，还具有一定的用处，自然会遭遇那些非人的折磨！ 而她不能透露任何信息，就算受了再大的酷刑也只能忍痛坚持，很多人宁愿有骨气的牺牲在战场上也不愿被敌人擒获，只因为想活下来实在太难！ 敌人绝不会心软，更不会手下留情，为了达到目的，很多时候都会不择手段。 她的小晞，她挚爱的人，她归来的路途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和荆棘？ 她太心疼，心已经痛的真的找不到出口。 尽管日夜为她提心吊胆，甚至一刻也不想离不开她的身边，还是不能护她周全。 安景晞在外面等了好半天，都不见言言出来，有些担心，听着里面的声音：“言言，还没洗好吗？” 仍没有一点回音，她不禁神色骤变，手握住门把，根本打不开。 她立即拍打着门，大声喊着：“言言？言言，你说话啊，你怎么了？快点开门呀，言言…” 然而除了水声，里面一句话也没有。 她怕会出事，心一急，不顾一切逮住门把，身体用力一撞，门没有开。 她又使劲撞去，门锁已被撞变形，她终于推门而入，入目只见消瘦单薄的言言站在莲蓬头下一动不动。 安景晞忧急的眸光变得幽沉似海，走近伸手一触，冰冷刺骨，莲蓬头里居然洒着冷水！ 她瞬间心惊颤栗，黑着脸不说话，一把拥过好似寒冰的她。 将水调成热水，然后就着洗发水和沐浴露准备替她重新洗一遍。 言语目光幽沉的看着面前为自己焦灼心疼的小晞，她居然露出一抹清美的浅笑。 或许，历经千帆，所经受的痛苦自然是不可比拟的，好在结果终究是好的。 “你只管气我就是，反正我也惹你生气！” 言语用手护住自己心脏的位置，视线一直没有移开过她：“小晞，这个地方其实早已跟你背上一样了…” 清淡的一句话，却让安景晞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她抬起头与她的目光相触，交错的伤疤，一个在身上，一个在心里，都不是轻易能抹去的。 而这一刻，她们的内心更透着无比悲怅和哀凉。 那是无情的烙印，会跟随一生，也会铭记一生，连遗忘的资格都没有…… 第100章 此生一诺 待终于洗好，安景晞同样浑身湿透。 她关了热水，扯过软软厚实的浴巾将言言全身包裹住，抱着她稳稳回到房间，让她坐在床边。 再用浴巾从头到脚仔细为她擦干水渍，然后就将她塞进温暖依旧的被窝里，又从柜子里翻出吹风机，插上电，替她吹着头发。 整个过程，言语从始至终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她已然麻木的失去了意识。 头发吹干了七八分，安景晞将浴巾放回卫生间，收起吹风机，也把身上打湿的衣裤和拖鞋都换掉。 收拾完，她又去楼下找了感冒冲剂，连着冲了两包，来到床边，并不着急让言言喝。 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温柔地掀开被子躺进去，用被褥紧紧裹着她，自己的双脚缠着她的双脚，被冷水淋了那么久，尽管用热水洗了一遍，可身上还是透着浸骨的寒凉。 “言言，冷不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言语的嘴唇微微泛紫，暖意袭来，渐渐有了知觉。 此刻安景晞的心好似从荆棘丛趟过，她合上眼，紧紧抱着她，似乎想要将她嵌进身体里：“言言，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傻瓜，笨蛋，如果你发生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我说了，都已经过去了，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不想你难过伤心，可我总是让你为我担惊受怕，都是我不好，对不起，言言，对不起…” 焦急如焚、撕心裂肺的泪水破幕而出，一时间心里酸楚极了！ 她话里没有任何责备，更多的是自责和心疼，她从未想过这件事会让向来坚强的言言变得如此脆弱不堪。 言语翻过身，将手缓缓穿过她的腰际，抚摸着她的背部，冰凉的手掌能清晰地感觉出来那分明的疤痕，阵阵颤栗再度袭遍全身。 无法想象当时血淋淋的可怖样子，又是怎样的痛不欲生。 彼此沉默了好久好久，就那样安静无言的抱在一起，直到身体完全暖和起来，变得舒服了些。 而思绪仿若回到了很久以前，她们初识的那天…… 那时言语只有六岁，十月底，深秋凉爽晴朗的天气格外舒适。 生日前一天，言家迎来一位小客人，那时安景晞刚从成都过来，安家准备安排她转学到这边。 言语自小性格文静，甚至有些孤僻，少有朋友，何晓静带小晞来到家里，很热情的介绍她们认识。 “小晞，这是阿姨的女儿，名字叫言语。” “小语，这位小朋友是安叔叔的大女儿，名字叫安景晞，以后你们会在同一所学校读书，希望你们能成为彼此的好朋友。” 彼时，言语的个子比安景晞稍矮，也偏瘦，披着长长地秀发，刘海齐眉，圆圆地小脸，白皙如雪，是一个很漂亮很有气质的小姑娘，可是目光却有着不似她那般年纪的沉然。 而安景晞留着齐耳短发，性格开朗的她，向来都是自来熟，见到可爱的朋友，她神色和悦，咧嘴而笑，很有礼貌的向她伸出手：“你好，言言。” 言语抬眸看着她红彤彤可爱的小脸，单纯而开心的笑容仿若春日里的暖阳，毫无预兆的刻入心底，还从未有人叫过她‘言言’！ 她垂眸看着她伸出的手，白净的小手，她的心突突地跳着，有些紧张。 片刻后，她还是伸出自己的手，与之相握，一温一凉，感触分明，记忆犹新。 或许，那时的她怎么也没想到，就是眼前这个充满阳光朝气的女孩，会与自己羁绊一生。 缘分的事，有时候太让人捉摸不透了… 第76章 如今时过境迁，她们已长大，不再是曾经童真无邪的小姑娘。 在成为军人的那刻起，就已将生死交付给了国家和人民。 尽管承受着比常人不知多了多少倍的压力和责任，但是面对过去的选择也并不后悔。 只想在有限的时间里，能够好好陪伴对方，深爱彼此，不离不弃。 言语拥紧她，靠在她怀里，话音哽咽沉重：“小晞，不要离开，不要再离开我，不要再出事…” 这些话，她已经不知说过多少遍，仿若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的心安定下来，不受内心恐惧的折磨。 “我不会再离开，我会永远陪伴在你身边。” 安景晞答应着她，哪怕有一天她不在了，她也会魂归故里。 言语突然坐起身，目光严肃的正视着她的眼睛：“小晞，你答应我一件事…” 她同样坐起来，有些猜不透她的想法，只是很少见到她这样不同往日的凛然神色：“什么事？” 沉默片刻后，言语眸色变得愈加深沉，她无比郑重道：“今后不管我们的岁月止于何时，你答应我，绝不比我先走！就算是我自私也好，我真的不想再承受一次当年失去你的痛苦，那比无数子弹打在身上还疼，小晞，你答应我！” 刹那间，一行清泪从安景晞眼眶落下。 这个傻瓜，为什么要自己答应她这样的事！ 生命的长短谁也不知道，又何来的迟些离开，不过是想让她不要再陷入危难之中，突然消失于世上罢了。 “小晞，你快答应我！” 言语的目光变得愈发紧逸，声音加重，似乎只有得到她的承诺，内心深处的害怕和痛苦才会真正消散。 安景晞流着泪，伸手抚上她的脸庞，缓然挨近她，于她眼前，呼吸着淡淡的气息：“好，我答应你，此生绝不比你先走。” 声音虽轻，却比任何事都要难做到，亦是她此生都要铭记于心的承诺。 “小晞，我是不是很坏？” 言语有些恨自己这样去逼她承诺，就像有精神分裂的人一样，反复、纠结。 因为真到了那天，留下的那个人要承受更多的痛苦。 安景晞揽过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擦了擦眼泪，浅浅笑道：“如果比坏，我比言言坏多了。” “嗯，你确实坏多了…”言语闷声道：“你让我伤心难过了那么久，还让我白流了那么多眼泪，你是真的坏！” “好…我是世上最大最大的大坏蛋，你要怎么惩罚都可以。” 言语嘟囔道：“我不要，我舍不得你疼，也舍不得你难过，更不想你哭。” 安景晞面露欣慰：“还是言言最疼我，我以后一定，一定会好好补偿你，好好爱你，好好陪你走完余生。” 言语攀着她的脖颈，手指慢慢滑至她心脏的地方，目露认真：“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此生一诺，绝不反悔！” 话音随着安景晞低下头的亲吻，渐渐消散。 终于完全敞开心扉的两人，在这一刻，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幸福和快乐… 绵长情浓的吻终于在微微喘息之中结束！ 第101章 猜想 两人简单吃过早餐，言语又喝了点药，外面阳光正好。 不过她们不准备出门，拉上窗帘打算再睡会儿。 睡了没多久，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铃声响起。 言语被吵醒，习惯性的摸索去拿，见来电显示，是小丹！ “喂，小丹。” 她声音透着干燥沙哑，想来淋了冷水，还是有些影响。 电话那头，罗丹问道：“小语，你现在在家吗？” “在呢…” “我今天正好休假，听说你又受伤了，准备过来看看你，那好，我一会儿就到。” “嗯，你过来吧。” 言语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在身旁，被窝里，小晞搂过她的腰，一样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谁啊？” “是小丹，她一会儿准备过来。” “是嘛，我也好久没见她了，还真想念在军校时的日子。” 温暖安逸的被窝就像把人粘住了，怎么都不想起来，她抱着言言，准备开始新一轮的睡眠。 “饿不饿，我去做午饭。” 言语撑了撑懒腰，准备起床，不动还好，一动，身上还真是有点酸疼。 安景晞睁开眼盯着她的侧脸，浅浅笑着：“是有点饿了…” 她说着，居然又咬上她睡衣半露的肩膀。 言语任由着她，片刻后，她果然只是轻轻咬了下，她比谁都宝贝她，哪舍得真咬，随即就变成了转移式的亲吻。 “好了，等会儿小丹就过来了，你也别睡太久。” 她温言细语，也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娇唇，再不制止她，只怕又得耽搁许久才能起床。 她起床洗漱完，换了衣裳便下楼了。 安景晞满足的继续躺在被窝里，不肯挪动一下。 忽然，她猛地翻身坐起，眼眸发亮，她想到了一个很好玩的事… 言语刚把午餐摆上桌，正准备喊小晞下来，想着小丹应该也快到了。 谁知却见她居然穿着常服军装下来，她不禁眸色微沉：“你要回部队？” 安景晞露出一副精明搞怪的样子：“没有…言言，小丹还不知道我回来的事吧，一会儿你就跟平常一样和她聊天，我就穿着这身军装悄悄在屋里打转，你就当作看不见我，我们瞧瞧她有什么反应？” 言语这才注意到，她穿的是自己的军装，不过对于她的整蛊计划只笑不语，转身进了厨房。 她就知道她不会轻易放过小丹，哎…不能怪她不地道，实在是无可奈何。 因为她居然也特别想瞧瞧小丹的反应，心里莫名狂笑着。 过了十多分钟，罗丹赶了过来。 言语去外大门迎接她，两人也好久没见面了，平时都忙。 罗丹是地道的湘妹子，性格也颇为火辣强悍，也不失细腻温柔，个子微瘦不太高。 她肤色红嫩紧致，脸廓偏圆润，五官精致。 纵然她不需要时常上训练场，不过她拥有不错的纤瘦身材。 穿着呢子大衣，留着一头凌厉的短发，已经当了妈妈的她，依旧光鲜亮丽，和她从事的专业倒有些相反，不似那么沉闷。 许是隶属单位不同，她平时要想知道小语的近况，多数打她的电话都是占线，要不然就得等她给自己打过来，毕竟是保密单位，打听也不容易。 往往得知她受伤，都已经过了段时间，反正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因为她负伤到言家来了。 “怎么样？这次伤的严重吗？” 自从小晞牺牲后，罗丹总有些害怕。 害怕哪天又有人告诉她小语也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世上，那是她绝对不能接受，甚至也不敢想象的。 言语笑颜如花：“还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回大队，走吧，准备开饭了。” “你这句话我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希望以后不要再听见。” 罗丹对言家已经熟络的不行，换了拖鞋，提着两包东西径直走到客厅放下。 言语跟在她身后，低眸歉然：“我尽量，我尽量。” “你哪次不是说尽量，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没事就拿受伤当家常便饭。” 言语抬眸：“怎么可能！” 罗丹抱着怀疑的态度瞟了她一眼：“没有就好，对了，上次和你相亲的叶帅哥又向我问起你，看样子，对你挺上心的，正好你这段时间在家休息，你要不要试着跟他相处看看？” 言语去厨房盛饭，闻及她的话，忽然想起那次被迫相亲，她都已经不记得那人的长相，难为对方还挂念自己。 罗丹转悠到她身后，见她不说话，心知她肯定又再想托词准备推脱，急忙道：“小语，对方的条件真心不错，他可是国防科技大学的高材生，我后来打听，他在军区挺有名的，人又一表人材，英俊高大，还从事研究方面的工作，你每次都说自己太忙，他的假期挺多的，正好可以和你形成互补，而且他家世也很好，是地道的东菱人，家业也大，和你家正好门当户对，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这样好的对象上哪去找…” 她接过小语顺手递过来的米饭，像个正儿八经的媒婆一样，好一番详细的介绍和劝解。 基本说的都是优点，可是言语的神情始终平静，默然走到饭桌旁坐下。 见她如此，罗丹眉头微皱：“小语，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言语抬头看向与桌之隔的她：“小丹，你说的我都明白，也谢谢你的好意，但你应该知道，我确实无心找对象，去了也是白去，免得到时候弄的大家都尴尬。” 罗丹怎会不知，但就是因为知道她不上心，所以她才这般出力为她寻求幸福，她面露难色：“可谈恋爱和结婚生子是人之常情，你怎么会不想…好，就算不要我们帮你介绍，那你自己能找到一个喜欢的人吗？这么多年，从我认识你到现在，我就从来没有见过你谈过朋友，等一下…” 第77章 她正说着，陡然止声，面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幽幽地盯着言语：“难道是因为小晞？你是因为小晞，所以不想谈朋友吗？” 恋爱这个话题她们虽一直都有谈及，可从没有聊到关乎小晞的原因。 罗丹的思绪有些纷乱，目光越发幽沉，低下又抬起，见小语垂着头不说话，心顿时紧收。 有些不可置信心中的猜想，她细细想来，这么多年，从军校开始到现在，不管是谁，她好像从未真正意义上喜欢过谁？向谁表露过心意？ 她们就读的陆军学院，可是出了名的集结高素质高材生的地方，虽有些男女失衡，可放眼望去，简直有数不清的优秀英俊的男生。 尽管学校里严禁学员们谈恋爱，但毕竟都是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们，四年的时间，暗地里倾慕她的人可不在少数。 那时她们就遇到过男生很多次想方设法献殷勤的经历，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天真又搞笑。 以至于后来分配到了部队，身边成熟有魅力的男军官们就更多了。 部队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单身汉，突然从天而降一位文静优雅的美女，谁会不喜欢不多看两眼。 然而，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听说过，更没见过谁曾得到过她那颗一直封存起的心。 反而是对她！她们最好的同学和战友小晞。 她总是心细宠溺，时时好的有些不似好友闺蜜间那样。 她一直不曾怀疑过，现在想起小语对小晞那些流露出的目光，除了喜欢，好像更多的是情根深种的爱意。 或许是当局者迷，小晞同样未能察觉出来，她这个旁观者也没有多想，只是偶尔打趣，调侃她们的感情好的就像情侣一样。 可是这种想法太过疯狂，太过失去理智，也太不可思议。 不会的，绝对不会… 然而这样的想法一旦成立，反而比任何的理由都要令人信服。 会吗？ 过去她们相处的点滴涌入脑海，罗丹心里的猜测也愈渐丰/满。 过去的五年时间，很多事情她已经看的足够明白，只是，谁会往这方面去想。 “小语，我们是最好的朋友，难道你连一句实话都不愿说吗？” 言语闻此话，心情倏然变得纠结复杂。 这件事迟早有一天会让他们知道，可真到了要说出口的时候，才发现好难。 第102章 戏耍 但是事已至此，再隐瞒下去，也只是更重的负担而已。 小丹是她们最要好的同学、战友，有些事，她曾见证经历过，自然比别人清楚的多。 “小丹，有些事在当年确实无法向任何人提及，如今过去了这么多年，你也猜到七八分，我就瞒着你了…其实从很早以前，我心里就装着一个人，她是我此生的挚友，是我从小最爱最喜欢的人，无论岁月如何变迁，或是遇到更优秀更有作为的人，在我心里，都不及她一分一毫，有时候感情就是这么自私，心给了她，就再也装不下别的人。” 言语的话缓沉而至情，在与她对视时，那幽深的瞳眸溢满了浓浓地情意。 罗丹看得出来，那不是普通的友情，是刻骨铭心的爱，是对心爱之人的感情。 可是她的心情随之沉入谷底，愁眉深锁，亲耳听到，不是不吃惊，更多的却是疼惜。 没想到，她心里喜欢的那个人一直都是小晞，是她们最好的朋友、战友、同学，那个已经牺牲在战场上的烈士。 “你隐藏的真好，谁又能猜到你一直深爱的人是小晞…” 她深深地感叹着，既有释然又怀深重。 言语目色诚然以对：“嗯，一直都是她，从未变过。” 再次得到无比肯定的回答，仍带给罗丹不小的震撼。 她倏然一阵心慌涌上心头，连带说话变得有些结巴：“可…那…你们…但是，小语，小晞她不在了，你难道打算一辈子单着？” 都是当代的年轻人，对待同性恋也不再像从前那样谈同色变。 现今网络发达，她们都知道国外很多国家已经同性合法，可以结婚，可以共同养育孩子。 罗丹虽常年身居部队，并未真正接触过这类人群，但就她而言，一直以来，心里对这种事并不反对也不排斥。 毕竟在爱情面前，无论同性还是异性都是平等的。 只是，现在知道小语也是同性恋，她还是一时有些耿怀，难以接受。 “你会觉得我很奇怪吗？” 言语神情低迷，这事再怎么样，在部队也是绝对禁止的，身为军人，明知故犯，却又不可控制。 罗丹再次深深叹了口气，这种事不是谁都敢承认、敢面对的。 她深知她这些年独自面对自己的性取向，内心肯定遭受了不知怎样的反复纠结和折磨。 没有人能诉说，没有人能倾听，只能默默承受。 她绕过饭桌坐到她身边，轻轻地揽过她的肩膀，回以肯定：“不会，我没那么古板守旧，只是从未想过你喜欢的人会是小晞…小语，叔叔阿姨对你的婚姻大事迟早会谈及，你现在可以拖延，可时间久了，他们也会怀疑的。” 一时间，屋里陷入沉默中。 若只是普通的感情还好，可毕竟是同性之间的爱情，面对家人朋友，根本难以启齿，更何况当今国内的世俗观念。 此刻安景晞一直等在一楼的客房里，房门虚掩着，她靠在门边，听着她们的对话，心情变得难以言喻，喉咙更是酸涩不已。 “唉…真是闹心，如果小晞还在的话，说不定她也喜欢你，你们两情相悦，事情就好办多了，可是现在她不在了，你又放不下她，自然很难喜欢别人，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我也是笨，这么多年，愣是没看出来。” 罗丹躁动的性格又显露出来，她坐不住，在饭厅转来转去，心里十分替小语着急。 这时安景晞慢腾腾从客房走出来，不动声色。 言语察觉到她的动静，依旧表现的惆怅忧伤。 罗丹转身发现那熟悉的身影，立时震惊的睁大双眼，浑身汗毛骤立，心跳的飞快。 “小…晞？小语我…我怎么看见小晞在那儿。” 她指着她，手都在抖。 言语假意看过去，声音低沉：“小晞？她在哪儿？” 罗丹立即将她拖起，面色变得煞白：“你…你看不见她吗？” “你是不是眼花了？” 她使劲揉揉眼睛，还是可以看见：“难道我…见到小晞的鬼魂了？” 言语咬着唇，快要忍不住笑出声，不过还是极力忍住：“小丹，你别吓我。” 罗丹慌忙抱着她的胳膊，看着那抹不时挪动的身影：“她…居然还在对着我笑，她是不是一直都留在你身边？” 安景晞轻柔开口：“小丹，好久不见。” “妈呀！她还开口说话了…” 她吓得躲在言语身边，不敢再和她对视。 “好啦，别吓她了，要是吓坏她，她老公儿子可得找我们算账…” 言语笑着说，转身安抚着她：“小丹，你看见的小晞是真的人，不是鬼，她这几年一直都在国外执行任务，刚回来不久。” 罗丹有些不可置信：“你说真的？” 安景晞走过来搂住言言的腰，眉毛微挑，笑意加深：“怎么，你还以为世上真的有鬼呀。” “好啊，你俩合起伙来欺负我，明知道我最怕鬼了，还演戏吓我。” 罗丹这才指着她们，愤愤不平。 “谁让你那么好骗。” “你俩损友…我要报仇。” 她嚷着就要找安景晞算账，结果言语展开双臂夹在中间，不让她们动手。 “小语，你给我让开，你看我不修理她。” “你打得过我吗？” 安景晞还在出言激怒她。 “打不过也得打，你知不知道刚刚把我吓惨了。” 罗丹毫不示弱，非要和她一决高下。 言语只能充当和事佬：“好啦，你们都是老大不小了，怎么还像在大学里…小丹，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我们不该合伙骗你。” “那不行，我非得让她尝尝厉害。” 安景晞转身就往楼上跑：“哼，我先去换衣服，等会儿下来跟你打。” 罗丹这才消停下来，她坐到饭桌旁，脸色泛红，目光幽怨：“小语，你真是太不够朋友了，耍我很开心吗？” 言语垂眸浅笑，直言不讳：“挺开心的。” “我发现你只要跟着她就会变坏，还是以前的小语乖，唉…可惜了。” 她气归气，不过其实心里很开心，无比无比的为她，也为小晞的归来高兴。 第103章 套路 言语去厨房再盛碗饭出来。 安景晞很快换好衣服下来。 罗丹刚刚还没注意到，这会儿看她散着长发，穿着黑色高领针织衫，搭配黑牛仔裤，显得气质绝佳，稍显妩媚。 第78章 比小语还有女人味！ 甚至比电视上的那些明星还有型，让人眼前一亮，怎么以前没觉得她有这么漂亮。 “小丹，你眼珠子快瞪出来了。” 她调侃着，然后淡然的走到厨房，见言言在为她盛饭，锅里还有煮好的汤。 言语抬头看着她，见她连件外套都没穿，身上还有伤没好，面色微沉：“家里再暖和也是冬天，快去穿件衣服。” “不用，暖气那么足，我不冷。” 言语盛着汤，严厉道：“不穿的话，一会儿不准吃饭。” “对！不给她吃。” 罗丹站在门口，附和道。 安景晞转过头回瞪她。 她也瞪回她，取笑道：“唉…某些人不敢瞪小语，只敢瞪我，妻管严啊！以后日子不好过了。” “都出去，别添乱了，你的伤还没好，去给我把衣服穿好，否则一会儿连口汤都不准喝。” 言语推着她俩出了厨房，接着端着汤准备出来。 罗丹听见她受了伤，一改刚刚的玩笑态度，关切问道：“你受伤了？严重吗？” 安景晞浅浅笑着：“一点小伤，不严重。” 跟着回到楼上穿了件言言的浅灰色毛衣外套，搭配长度刚刚好。 三人随后围着饭桌相继落坐。 见到桌上色香俱全的几道菜，罗丹的心情很是不错：“今天难得能尝尝小语的厨艺，小晞你不知道，她这几年很少下厨，今天我也是月亮跟着太阳转，沾你的光了。” 安景晞笑得开心，颇为自豪：“你这是典型的吃别人的嘴软，好好感谢我吧…” “谢谢小语大厨，今天辛苦了，我开动了。” 罗丹瞥了她一眼，开始动筷。 “喜欢就多吃点，别客气。” 言语替她俩一人盛了一碗虾仁蛋汤放在她们面前。 “放心吧，我才不会客气。” 罗丹开始大快朵颐起来，她的手艺向来不差的。 安景晞盯着她，取笑道：“看你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又有了呢！” 罗丹突然停下动作，倒是把这话想了半晌。 她怀儿子时，饭量大增，基本没怎么孕吐过，而且自己的经期的确推迟迟了两天。 有那么巧吗？她和老吴做了保险措施，肯定不会，随后又瞥了她两眼：“乌鸦嘴，懒得理你。” 然后端起盛好的汤喝了两口，咸淡适中，鲜美适口。 “对了，你俩肯定那个过了吧。” 罗丹刚放下汤碗，这话也问得不迟不早。 安景晞也才喝下一口汤，被她的直言不讳弄得呛在了嗓子里。 顿时咳嗽不止，脸涨的通红，言语忙放下筷子，给她拍了拍背，顺顺气。 见这般情景，罗丹憋不住大笑起来，终于反击成功，让她分外高兴：“看你这个样子，肯定已经发生过了…不过，想想也能理解，毕竟你们守身如玉这么多年，能坚持到现在，实在不容易，话说，你俩从小睡在一起的时间那么多，第一次深入交流是啥感觉？” “你…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安景晞喘着气，指着她，被呛的有些结巴。 “不说算了。” 罗丹不理她的紧张和尴尬，继续吃着美餐说道：“我还蛮好奇两个女生是怎么进行的？” 安景晞白了她两眼，喝着言言递来的温水润润喉咙：“你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罗丹忽又问道：“小语，你和她是谁攻谁呀？” 言语显得十分镇定，浅笑着，抬眸回看她，只说了俩字：“你猜？” “不是吧！小语，难道真是你强攻她，哈哈哈…哎呦！如来佛治孙悟空，强中还有强中手，笑死我了，小晞，我很可怜你…” 她大笑起来，放下碗筷，一副非常同情的模样瞧着小晞，脑海里那生动的画面简直难以想象。 “你就笑吧…笑的眼睛都没了。” 安景晞用纸巾擦了擦嘴，假意笑笑作罢。 “实在太难想象，小晞被小语那个是什么样子，想不到啊，想当年比男兵还勇猛的安景晞同志，居然甘愿屈居下面，我深表同情。” 罗丹好不容易抓住她的弱点，必须得好好取笑一番才行，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你看她那欠扁的样子，难道你和你家老吴，你身居在上！那我也挺佩服你的。” 安景晞反驳她，她可没那么容易就投降。 言语真是服了她们，都多大的人了，说的话还这么没脸没皮，而且还是在饭桌上。 罗丹挑挑眉头，目露精光：“你们什么时候来个现场直播？” “你觉得可能吗？” 看她都快流出口水的样儿，就知道表面正经，其实暗里闷骚的她，不会就此放过扒一扒她们的闺中密事。 “回头我去网上搜一搜，了解一下你们那事儿。” 她笑得开怀，满怀期待。 “小心回头把你自个搭进去了！” 罗丹疑惑：“为什么？” 安景晞打趣她：“你一个直的，如果被掰弯了，你老公不得疯了！” 她目光一收：“哪有那么容易？” “不信你就试试，言言，你说是不是？” 安景晞撂下话，回头还问她。 言语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也不看她们，只默默吃着饭菜。 罗丹不理她，拿起筷子，幽幽叹道：“可惜呀…你们这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不能分享出去，把我憋坏了咋办？” “大姐，老大，您发发慈悲，您多吃点，以后小的一定唯您的命令是从。” 听出她话里有话，安景晞忙将盛菜的盘子往她面前推。 若连她话里的意思都听不出来，那她什么时候被坑了都不知道。 至此，罗丹和安景晞的重逢之战，最后以罗丹胜利告终。 “孺子可教也！记住了，以后少和我抬杠，否则说不定哪天我嘴快就说了不该说的。” 安景晞败下阵，点点头：“是，您多吃点，让嘴不要闲下来，那样就不会说了不该说的。” 反正她现在知道她们的事，那就是羊圈里的驴粪蛋，数她最大。 “好了！快吃吧，小丹她不会说的。” 言语本不想参与到她们的互侃之中，奈何开起玩笑来都还像小孩子似得，不管也不行。 三人不时闲聊这几年各自的变化，火药味依旧十足。 等吃过午饭，罗丹本想在言家待到晚上再回去，可是家里婆婆打电话来，说吴为琛小朋友在家闹脾气，不肯吃饭，让她快些回去，无奈她只能先告辞。 安景晞和罗丹各自留了电话和微信，她们商量好，以后没事就经常聚聚。 至于叶祎穆拜托她的事，自然就此算了，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也很想好好过日子。 这要真给两人凑一起，那就是阎王桌上抓供果，找死！ 小晞的手段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她光想想都觉得后果可怕。 在罗丹临走前，言语特意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她听后，却凝眸瞧了眼小晞，然后点了点头，算应承了。 待罗丹离开，安景晞赶忙拉住言言的手问她：“你和小丹说了什么话？让她露出那种表情。” 言语反过来牵住她的手：“我只是让她暂时不要声张你的事，毕竟现在很多事情还没处理妥当。” “哦，那倒没什么。” 安景晞不以为然，不过转眼一想，感觉有些不对。 “小丹这人向来不太守得住秘密，况且还是关于我这么大的事，你能保证她可以守口如瓶？” 言语站在门口没动，盯着她，嘴角勾起莞尔笑意：“看来我们都很了解她，以她的脾气，又对着她那精明冷傲的飞行员老公，虽然答应我要保守秘密，可是事情憋在她心里，那就是随时会沸腾的水，如果我猜得不错，她就算能守住几个小时，也守不住一个晚上。” “为什么？” 经过言言这番分析，安景晞越来越好奇。 “你别看小丹平时大大咧咧的，和我们有什么说什么，只要在她老公面前，那简直温柔得能让你三观尽改…她也算找到一个极品老公，除了对她极尽宠溺呵护外，面对其他外人永远都是一副高高在上，冷冰冰的样子，所以，她既然答应我要保密，又想和丈夫分享秘密，可想而知回去后，会是什么样子？” “言言，你太坏了！” 她这才恍然明白，原来她打的竟是这个主意。 “有吗？还好吧。” 言语倒是很谦虚。 安景晞轻轻捏了捏她白皙的脸，暗自高兴的模样：“不过，我就喜欢你这坏坏又不自知的样子。” 她笑道：“一般，一般吧…” 然后两人便携手回了屋里。 第104章 心动 按行程，言志明和何晓静明日启程回国，结果他们临时有事又要耽搁两天。 第79章 安景晞正好可以在言家多陪陪言言… 广州市。 安景夏同战友们参加全国大型直航飞行员研讨会今天已圆满结束，为了这几天的会议，大家都没怎么外出过。 明天一早就要启程回团部，几人于是商量着晚上出去看看夜晚的广州。 李凌玉和安景夏同住一间标间，她和女儿通完视频，本想早点休息，可耐不住他们一直央求她一起去，为了不扫兴，她还是同意了。 广州作为发展最快的新兴城市，也是全国最大的移民城市，汇聚着各行各业的精英人士。 他们各自换上便装，在酒店门口搭了两辆出租车，前往目的地。 等到了著名景点广州新电视塔，俗称小蛮腰的地方，许是晚上夜景漂亮的原因，来此的游客特别多。 几个年轻人纷纷开始拍照留影。 李凌玉以前来过这里一次，当时有事，匆匆忙忙就离开了。 今晚他们抢着和她合影，她难得保持着亲和的微笑配合他们。 安景夏最是开心，总是牵着她到处走，她全程没怎么说话，只是跟着她，心境好像也变得年轻了。 逛完小蛮腰，他们又出发前往美食街。 广州的夜市非常出名，各种海鲜琳琅满目，以鲜美闻名。 只是吃美食，哪能不喝酒。 李凌玉给他们定了规矩，只准小酒怡情，不准喝多了，免得明天回了陆航团又要挨批。 夜晚的大排档，生蚝、龙虾、扇贝、鱿鱼、鲍鱼这些自然是主场。 点好的海鲜很快摆上桌，几人早就等的望眼欲穿，碰杯之后，迅速开始大快朵颐吃起来。 李凌玉不似他们那般热情似火，只是斯文安静的慢慢品尝。 不时帮着景夏剥虾，有此待遇，她简直乐得眉开眼笑，把另外三位男士给羡慕的。 “队长，你这是明显的区别对待。”康祺酸溜溜的说着。 安景夏吃着剥好的虾，傲然笑道：“女士优先知道吗？” 李凌玉浅笑着，仍将剥好的虾放在她面前的盘子里：“女士给男士剥虾，情况比较特殊，我不太方便。” 三位男士这才恍然反应过来。 可是这话落在安景夏心上，又是另番韵味，她垂眸不语，吃着清甜的虾仁，伤愁再度涌上来。 想来剥虾看着没什么，不过会显得太亲密，的确不太好。 荣明忽然感慨道：“同样是光棍，景夏比我们有优势，毕竟，陆航团的男兵很多。” 洪云中附和道：“就是，反正她的待遇向来最好！” 安景夏为了不让心思外露，应着他们的话题，灿烂笑着，不忘夹块大点的鲍鱼给玉姐：“那没办法，谁叫我是玉姐的徒弟，师傅对徒弟好，那是天经地义…再说我也没因为是女飞就享受什么特别待遇吧。” 旁边的李凌玉眸色渐沉，没有搭话。 康祺八卦问道：“景夏，我们团里这么多优秀的单身汉，你难道就没有看上眼的？” 安景夏酒意上头，悠悠叹道：“人生大事总得慢慢想好才行，急什么，感情的事哪有那么简单。” 这话引得他们继续追问调侃，却始终没有问出什么结果。 而李凌玉剥虾的手适时停下，她侧目看着俏皮嬉笑的景夏，心里竟有些莫名的慌张。 她迅速移开视线，本就幽深的眼眸，更添了几分深沉。 她是不是还有机会… 吃完夜宵，已经凌晨十二点，他们不再耽搁，直接坐车回酒店。 回到房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安景夏有些醉醺恍惚，躺在床铺上，好半天没挪动。 李凌玉从卫生间洗漱出来，见她还躺着，来到床边，微微俯身，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有点发烫。 她轻声问道：“景夏，哪里不舒服吗？” 微凉柔软的触感突然袭来，令安景夏的心刹那悸动！ 她脑袋有些昏沉，不过意识无比敏锐清晰，本来只是想小憩一下，不想玉姐以为她有什么不舒服。 为什么她总在自己犹豫不决时做出难以放弃的事… 她合着眼，哑声喊道：“玉姐…” 李凌玉顺势坐在她身侧，知道她喝得有点醉，关切问道：“要不要喝点葡萄糖？解解酒气。” 温柔体贴的话音就像饮鸩止渴，让她再难控制，翻身揽腰抱住她，还亲昵的在她腰侧蹭了蹭。 许是刚洗完澡出来，她身上散发着沁人的馨香：“玉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以前我才到翼虎团的时候，你总是冷冰冰的，严肃的不行，可现在我才知道，你才是最好最温柔，对我们最好的师傅！” 温情一刻，她趁着酒意，释放着往常不太会表露出的情绪和心意，或许也是得益于这么久以来所集的温柔。 李凌玉因着她这突来的举动，整个人变得紧绷又有些僵硬。 尽管如此，她丝毫没有推开她的意思，她泛红的脸庞此刻已变得滚烫，眸色亦有些灼热：“景夏，你要去洗漱吗？” 她说的那些话，应该没有任何情感偏移，她也不能妄自乱想什么。 安景晞太喜欢能这般贴近她，似乎只能趁着酒意和她亲近：“玉姐，你身上真香，真好闻…” 耳边轻轻地叹息声好似一阵轻风消失不见：“景夏…” “嗯…” 轻柔地鼻音声带着几丝婉约。 李凌玉低眸凝视着她的侧颜，柔声问她：“你将来会…喜欢上怎样的人？” “喜欢？我不喜欢，我现在不想喜欢任何人！” 安景夏摇着头，抱着她的手愈加紧了，她的心里只有她，已经藏了许久。 李凌玉嘴角露出一抹浅笑，手指拨开她耳边的碎发：“那若是有一个不可能的人喜欢你呢？” 凉意分明的指尖滑过安景夏的耳廓，触感分明。 “谁…” 她再次轻叹：“算了，没有谁，不过，你总有一天会遇到那个倾心的另一半…” 到时，她会由衷的祝福她，尽管有点难，但她做得到。 安景晞露出些许余光，想要探清某些东西：“玉姐，你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想说的话？ 当然有，可她不能说，她内心掩藏起来的秘密，这一辈子她都不能开口说出来。 “没有。” 安景夏放开她，慢慢睁开眼眸，一双幽澈深沉的眸子好似生出了一股诱人的旋涡，绯红的年轻脸庞，紧致而娇俏，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李凌玉情不自禁俯视而下，肌肤白皙润泽，静柔的目光落下。 明明温润如玉，却能感觉到莫名的情意涌动，似火一般，一触而发，都已来不及收回，两人都被这奇异的感觉惊住了！ 却又不约而同的，悄无声息的慌忙移开。 本来就激动的心这会儿澎湃如潮水，这份奇异的感觉来的太快，让人来不及细想分析。 安景夏害怕自己心思被她发现，立即翻身而起，心惊之余，拿上换洗的睡衣赶忙走进卫生间，只留下一句：“我去洗澡了。” 留在原地的李凌玉合上眼，等再次睁开，已恢复了清明。 她刚刚差点就迷失的心绪已经被抹平，神情恢复淡然，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起身坐回自己的床铺上，耳边能清晰听到从卫生间传来的流水声。 她刚刚是不是表现的太过，所以让她察觉到了什么？也许只是自己想多了。 等安景夏洗完出来，李凌玉睡的那边已经关掉小灯。 昏暗处，她向着另一边侧躺着，好像已经睡着。 她悄悄躺回自己的床上，不知为何，竟有点心虚的意味，还好及时止住想要亲吻她的冲动。 若是真的走到那一步，后果不敢想象。 一夜梦境乱窜，睡的不太安稳。 直到第二天启程回团部，安景夏开始有意的避开和玉姐单独的接触。 面上表现的依旧自然，谁也没有看出什么，唯有当事人感觉到了。 不过，李凌玉并未在意，只是随她去，对她的态度一如往常… 第105章 接人 安景晞为了让言言开心点，答应今天带她去见闻静。 简单吃过早饭，两人驱车前往东菱西郊的一处民房。 开车一个半小时，从环城高速下来，走国道半个小时，水泥乡道又开了十多分钟，方才到达目的地。 途中，安景晞已将前去的消息告知张叔，他还是上次的意思，全权交由她处理。 停车的水泥坝子还停着一辆有些灰尘的白色大众。 “这边环境还不错，也不知道闻静被关疯了没有。” 言语下车，环顾四周环境，青山绿水，人烟罕至。 那么喜欢热闹和流连花丛的闻静在此过的肯定是堪比尼姑的生活，实在有点委屈她。 安景晞走到她身边，牵着她的手，浅露笑容：“去看看就知道了，走吧。” 第80章 民房是一幢白色的二层小房，有着高高地围墙。 如今乡下人少，连猫狗都难觅，冬日温洵的阳光带着清新的空气，让人倍感清爽。 安景晞率先敲响院门，片刻后，听见有人过来开门。 院门从里面打开，眼见一名年约二十多岁，体型微胖，个子不高，身穿黑色羽绒服的男子两眼惊喜的看着她们。 他天天对着比自己还凶悍的路静筠，这会儿见到两位靓丽清美的美女，谁能不高兴！ “请问两位有什么事吗？” 男子客气的问。 “你好，我们是来接管闻静和张彦的，这是我的证件。” 安景晞将办好的军官证递给他。 男子接过证件仔细看了几眼，然后双手拿着还给她，颔首礼貌道：“首长，请进。” “麻烦你了。” 两人跟着男子走进院内。 “平时只有你一个人在吗？” 安景晞看着院内问道。 普通的小院，打扫的很干净，院内还摆着一张方型桌子。 应该是房主原来的，前方是两层小楼，一楼正中央是客厅，只有简易的凉椅。 左侧是两间卧室，靠后一点是卫生间，右侧是厨房，客厅右侧楼梯通二楼。 “没有，还有一位战友，我叫杨浦，她叫路静筠，今天天气好，她上山挖野菜去了，额…她特别喜欢吃这里的野菜。” 杨浦始终面带笑容，神色显得有些紧张。 随后带她们到客厅稍等。 “那你们平时吃的饭都是自己煮？” 杨浦挠了挠留着寸发的后脑，憨笑道：“离这里最近的乡镇也要开车二十多分钟，我们每次都是一次性买一周的食材回来，只是我们的厨艺有限，吃腻了，就去山上挖点野菜，钓点鱼换换口味。” 言语浅笑道：“辛苦你们了，你们是哪个连队的？” 杨浦立正应道：“报告首长，我们都是步兵侦察连的，是前段时间首长临时抽调我们过来看管他们，你们现在准备马上带他们离开吗？” 安景晞神情淡然：“你先把闻静带下来吧，我们有事要问她。” “是！” 他立即大步上了楼。 言语侧目望着楼梯间，本想跟着上去，可是顾及小晞在，还是打消了念头。 她许是心虚，这会儿心里竟然有点紧张，这么久不见，也不知闻静变成什么样子。 安景晞看出了她的心思，来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予以安慰。 杨浦在楼上掏出身上的钥匙，打开闻静住的房门，扬声喊道：“闻静，有人要见你。” 卧室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张一米五的床和一张显旧的桌椅，其它什么都没有，墙面泛黄的墙皮也是七零八落。 闻静正蒙着被子睡的正香，闻及声音，理都没理他，翻个身继续睡。 杨浦平时就拿她没办法，这会儿趁着总爱维护她的路静筠不在，他也顾不得她是女人，快步走进卧室，一手掀开在镇上买的花被子，面露薄怒：“闻静，让你快点起来，你听不见吗？” 哪知床铺上一片春光，他吓的又猛将被子盖了回去。 突如其来的冷气袭身，让闻静很是不爽：“你要干嘛呀！我还在做梦呢。” “让你起来，有人要见你！” 杨浦转过身，呼吸有些深重，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初见这种，脸上难免羞得绯红。 “我早饭都还没吃，没力气起床。” 闻静抱着枕头，翻过身，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继续闭着眼睛睡。 杨浦神色有些尴尬，抱怨道：“早上让你起来吃饭，你要睡觉，现在知道饿了！” 这人一天到晚就知道泼皮耍赖，也不知道想方设法逃了多少次。 幸好这里交通不便，也没什么村民居住，要不是重点看管的对象，还不能泄露自己的身份，他真想把她弄到监狱关着，也能清净清净。 “路静筠呢！我要见她。” “她有事不在…你先起来再说，有什么事好商量。” 闻静翻过身，仍抱着枕头，一双好看的幽眸直直的盯着他：“哟，今天这么好说话，是哪位大人物要见我？” “你起来就知道了，先把衣服穿好，我出去了。” 说完，杨浦匆匆出了房间。 他回到一楼，只见言语背对着站在客厅门口，并不见安景晞。 “首长，闻静马上就下来，麻烦你稍等。” 闻及声音，言语转过身，神色平静：“好，谢谢你。” 被关了这么久，居然会有人见她！ 闻静慢悠悠的套上普通的白色卫衣加修身的牛仔裤。 然后穿上毛绒拖鞋，在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下，无论见谁，卫生还是不能忽略。 她被关的这段时间，除了不能外出和上网，在其他事情上还是没有苛待她。 而且还有路静筠那个闷骚又强直的直女没事陪自己玩儿，其实也不算太差太无聊。 来到楼下，闻静散着只剩一半蔚蓝色的微卷长发，肉眼可见的清瘦不少。 她看着明亮的阳光从言语的身后照映而来，还有她那熟悉的清美笑容，让她有一瞬间的恍神，这是真的还是她在做梦？ 她用力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后，知道这不是做梦，激动的内心无法言喻。 兴奋之余，她迅速朝着言语奔去，用力将她抱紧：“言言宝贝，你终于来接我了！呜呜呜…我都快被关疯了，哪也不能去，跟坐牢一样，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 接着就听见她大哭起来。 言语抱住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好啦，好啦…你受委屈了，对不起，这么久才来接你。” 她现在这身体，应该没受什么虐待，许是偷懒不爱吃饭，才会这么瘦。 “你怎么不早点来…我都以为我肯定不能活着走出这里，我好想回家，我想回家…” 闻静见到久违的好友，毫无节制的哭嚎着。 被关了这么久，她一直伪装的坚强和不屑，在此刻终于可以卸下所有的防备，也有了无比的安全感。 而这分外感人肺腑的一幕，正好被从卫生间出来的安景晞和外出归来的路静筠一前一后看到。 两人不约而同的露出凌冽微妙的目光，这番场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俩肯定是有什么特别亲密的关系。 在厨房忙着烧水的杨浦也赶忙出来看着她们，脸上满是震惊的表情。 言语见到对面不太善意的冷光，忙将闻静松开。 而闻静自然也注意门口的路静筠，她赶忙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她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哭的丑丑的样子。 哪知，她刚转身，猛地见到安景晞站在离自己不过三四米远的地方，吓的她忙往言语身后躲：“妈呀！她怎么在这儿？” 安景晞嘴角勾起笑意，目色冷冷地：“怎么？我很可怕？” “你你…你是安景晞？” 闻静害怕的人很少，她是其中最怕的那个。 “当然！” 那想来自己的猜测没错，她赌对了！ “小语，那你们？” “以后再跟你细说！” 言语看见门口的路静筠，神色从容：“你好，我们是来接闻静和张彦的。” “你好。” 留着齐耳短发的路静筠面容冷峻，肤色偏小麦，眼睛虽不大，但五官精致。 身量跟安景晞差不多高，身材也不错，山里虽有阳光，不过还是有些偏冷。 她却只穿了单薄的牛仔外套，整个人显得尤为干练。 第106章 转机 杨浦赶忙来到她身旁。 跟她附耳细说了两句，她回来时看到外面停的车就已经猜到一二了。 她将手里提的野菜放在角落，淡然问道：“两位首长现在就要走吗？” 安景晞来到言言身侧，神色未变：“我们想跟闻静先谈谈。” “谈什么？” 闻静犹如惊弓之鸟。 安景晞盯着她，浅笑道：“关了你这么久，难道你不想知道缘由吗？” 闻静别开眼，低着头：“我知道…” “哦…你知道？” “我那晚已经猜到你可能就是真正的安景晞！直到被你派人看管起来，可是他们这么久以来都没有要伤害我们的意思，我也猜到大概的原因…张彦他私自泄漏军人的机密，严格意义来讲，可以算是间谍。” 安景晞笑意未减：“你还是挺明白！” 闻静面露苦笑：“干我们这行，这点意识还是有的。” 她直截了当问她：“那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你需要告诉我们，关于言言的事你是事先知晓，或是授意张彦，还是他私下瞒着你调查的？” 闻静立即抬起头，目露认真：“小语是我的好朋友，我怎么可能为了钱出卖她！” “那意思是张彦私下瞒着你调查？” 第81章 闻静深知她话里的意思，有些不忍：“你们可不可以从轻处理，他还年轻，只是一时被钱蒙了眼，才会做错事。” 安景晞摇了摇头，淡淡道：“法律方面的事情我就不跟你普及，这次我们来，主要就是调查你在这件事情上的关系，当然，不是几句话就能撇清关系，何况还有你小舅…等我们彻底调查清楚了，会放你自由。” “可是张彦他知道错了，他…我小舅是不是？” 闻静还欲说些什么，见她提及小舅，一时怔住。 安景晞冷冷道：“你小舅正在被全国通缉…” “张彦知错难道就不用负责吗？言言没事，并不代表他就没错，无论是谁，触及底线，就必须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伫立门口的路静筠和杨浦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们不知事情经过，当着首长的面，也没有办法发表自己的看法。 闻静双目睁大，脸色煞白，小舅被全国通缉… 她深知事态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想不到会这么严重。 她也说不出请求小语原谅的话，毕竟这事关乎性命，张彦他透露的信息想必还有她的家人。 这也是没出什么事，若是出了什么事，就不是在这里被看管，而是直接进监狱。 “小晞…有什么话好好说。” 言语见闻静像被霜打的茄子，出声提醒她收敛点脾气。 安景晞转过头向杨浦淡淡道：“麻烦你把张彦带下来吧。” “首长客气了！” 杨浦碰了下路静筠的手臂，小声道：“静筠，你去看一下水烧开没有，倒两杯水给她们。”随 即又往楼上大步走去。 路静筠收回看向闻静的探究目光，绕过言语，走进厨房。 闻静沉默半晌后哑声问道：“那我小舅犯的事严重吗？” 安景晞目色幽冷：“足以判几次死刑。” 几次死刑！除了杀人就是贩毒、军火这些。 小舅他竟一直在做这些事，难怪他从来不带她去自己的公司。 闻静再度被打击，精神变得更加萎靡。 言语有些受不住这样的气氛，匆匆往卫生间走去。 留下闻静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安景晞倒是显得悠然自得，她慢慢走近她，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冷笑。 直到两人面对面站着，闻静低着头，不敢看她。 这种紧迫感，好似那晚被人任人宰割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然，安景晞趁她不注意，微微倾身，附在她耳旁轻声冷淡道：“闻静，我不管你和言言之前有过什么渊源，你记住，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那晚要不是顾及你是她的朋友，你和张彦，我可以就地解决，尸骨无存的那种…” 话音刚落，她瞥见言言的身影，迅速同她分开，平静的站到旁边。 而刚刚那番冷言冷语好像没有过发生一样。 但是闻静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震惊的呆愣在原地，直到言语走近，她方才恍惚回神。 安景晞背过身，望着外面的景色，嘴角的笑意加深，眸色依旧冷得如寒冰。 这时，楼上传来脚步声。 路静筠正好端了两杯水从厨房出来，她瞥了眼闻静，见她神色颓然，双眼无神，想要说点什么，又觉不合适。 她顺手递给言语一杯：“首长，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没有茶叶，委屈你们只能喝白开水，水我已经用冷水凉过，不烫。” 言语接过杯子，浅笑道：“没关系，其实在部队，我们都习惯喝白开水，谢谢。” “不用客气。” 路静筠又走到安景晞身旁，将水杯递给她：“首长…” “谢谢。” 安景晞接过手，神情未变，余光看到张彦跟杨浦下楼。 早在闻静下楼的时候，张彦就听见动静。 这会儿他被带下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慌张无措，只是面容比闻静憔悴的多。 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拉渣，眼眶也泛黑浮肿，他见客厅里人还不少，心下就有了准备。 “张彦，你想坐牢吗？” 安静的地方，冷冷地声音如铁锥敲在冰面上，让人直感寒气袭身。 张彦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女人，没有像之前那般惧怕，粗粝沙哑的声音直言道：“不想！” “还记得我上次问你的问题吗？” “记得。” 安景晞转过身，直直的盯着他：“来这里的时候，我本想直接把你交给警方就算了，不过，我现在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这话引得闻静抬起头看向她，失神的目光显露出希望。 “我之前试过像你一样入侵部队的网络防御系统，不过我没有成功，你能在没有被发现的时候将机密窃取，其实我挺佩服你的能力，你的确有本事，只不过，你没有把这份能力用在正途上，这次我可以向上级说明你的情况，让你免受牢狱之灾，不过有一个条件，从今往后，你必须要为部队所用，并且终身都要恪守保密协议。” 张彦垂落的双手一直捏着自己的衣角，他没想到这件事还有这种转机。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闻静同样有些吃惊，言语一样有些微微讶异。 来之前，她完全没有说过有这方面的考虑。 “怎么？不愿意？” 安景晞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另有顾虑。 张彦有些紧张，立即应声道：“不，我愿意…” 他低下头，嘴角泛起苦笑：“这段时间，我反思了很多，从前的我总以为自己无所不能，谁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可经过这次的事情，我才发现网络外的世界不会任由自己决定，我之前总是游走在法律的边缘，做些以为可以赚钱的事，现在才知道大错特错，我愿意将功补过，以弥补我犯下的错。” 安景晞喝了两口水，走到言言身边：“张彦，你有这份心，我就暂且相信你，你是一个天才，不要浪费自己的天赋，危机转变机会，希望你能努力抓住，说不定，将来你能达到你不可想象的高度…今天你先回家见见父母亲人，后天早上，你再联系杨浦他们，先从新兵开始做起，至于以后的事，就看你的表现如何！” 言语对张彦虽保持怀疑的态度，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小晞在信任这方面的能力，如果是她，或许做不到完全相信。 “我知道，谢谢你给我机会…言语，我真诚的向你道歉，对不起，我错了，我一定会改过自新，不负你们的信任！” 张彦向她鞠躬九十度，眼泪从眼角滑落，他能重获新生，若没有她们的谅解，等待他的，将是万劫不复。 他从前被猪油蒙了心，差点害她们出事，无论怎样，他都必须诚诚恳恳道歉，不是谁都有洗心革面的机会，他一定会好好把握的。 闻静自然是最高兴的，她深知张彦是个本质不坏的人，只需要好好引导，以后必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而作为旁观者的路静筠和杨浦从她们的谈话中，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不过，这些事也轮不到他们管，从今天起，看管他们的日子算是正式结束。 他们终于可以回家，沉闷的心情也变得好起来。 事情既已解决，安景晞和言语便准备打道回府。 闻静跟她们一起走，杨浦则送张彦回家，大家互相留下联系方式。 临行前，闻静一改平常吊儿郎当的性子，趁路静筠不注意的时候，突然扑过去将她紧紧抱住，生怕她挣脱自己，她面露笑容：“路美女，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以后恐怕很难见面了，多多珍重。” 话毕，她又附在她耳边极小声的说：“如果你很想我，可以随时联系我，我等你…” 而路静筠本就没打算推开她，面上神色平静，只是她最后那句满含暧昧的话让她脸庞发烫，耳朵泛红。 这妖精，还真是不改自己妖媚的性子！ 闻静随即放开了她，脸上得意之色已经快要溢出来。 随后，言语她们便载着闻静先行离开。 第107章 过往 杨浦和张彦站在院门外目送她们，路静筠倒是没什么心情相送，回到住的房间开始收拾回家的东西。 这里以后肯定不会再来，住的时间虽不长，可也是难得的悠闲时光，也算给自己放了个长假。 只是在看到门前她今早特意去挖的野菜时，她心里倏然有种失落感涌来！ 闻静平时挑嘴的很，却格外喜欢吃这里的野菜，她没事的时候就会出去挖点回来，过过水，凉拌或是炝炒，味道鲜嫩又爽口。 这一走，她以后可能吃不到这里的野菜，或许人家根本不在乎这些。 她们明明没有相处多久，那妖精还尽给她找事，没事就惹她生气，可她这会儿竟生出些许不舍。 她性子冷淡，除了部队的战友，身边少有聊的来的朋友，同闻静一起，倒是有说不完的话。 第82章 路静筠呆愣片刻，后又自嘲自己荒唐的想法。 那女人总是嬉闹耍赖就算了，自己干嘛也跟着生出些奇异的想法来，只是由衷的希望她以后能过的快乐… 重新呼吸到自由的新鲜空气，闻静激动的又要哭了。 “闻静，你现在要回哪里？” 言语边开车，边问道。 闻静坐在主驾驶后面，目光从窗外移回车内，兴奋道：“我呀…我要吃大餐，要去买衣服，要去剪头发，晚上还要去喝酒跳舞，一定要喝个够…” 听着她提出的一大堆要求，坐在副驾驶的安景晞逐渐皱起了眉头，她手肘抵着车窗沿上，手指微卷撑着下颌，淡淡道：“言言，我还挺想知道你们具体相识那晚的过程，谁能说说吗？” 这话犹如一颗小小的炸弹，让闻静本来很畅意的心情顿时低到谷底。 这人存心就是来膈应她的，肯定是！ 言语自然不敢细说，她怕还没安全到家，闻静就被她生吞活剥了。 见没人说话，安景晞神色淡定继续问道：“言言，是有什么事不能说吗？” “那倒没有，只不过，有些细节怕你知道了会生气。” 言语如实相告，以小晞的机智聪慧，怎会猜不到她俩相识会发生哪些事。 知道细节她会生气？ 能引起她生气的原因，必定是特别的，也莫名勾起她浓浓地兴趣。 “没事，我就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变成这样好的朋友？” 闻静是何等聪明机灵之人，从之前的种种迹象到现在的对话来看，她虽不知她们之间究竟发生了哪些事。 但想来所有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具体的细节，只能后面再找时间问问小语。 不过，以她游刃有余情场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两人的关系绝对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或许小语已经成功表白，她俩也从闺蜜好友变成了情侣！ 而且这种可能还很大，要不然，她为何能时刻感觉到某人幽怨的气场。 接着闻静假意咳嗽了两声：“事先说好，说了你可不能蓄意报复我。” 她自然不可能直接问她们是不是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得先慢慢观察试探。 安景晞微微侧过头看向她，嘴角噙着笑意：“当然！” “小语，那我讲喏？” 言语目视前方，她能反对吗。 显然身旁的人已经估量已久，她轻声嗯了一声，没有说别的。 话题渐渐回到四年前…… 居于南方的东菱，挺过了夏日炎炎的炙烤，秋天的夜晚多是凉爽舒适的。 言语百忙之中难得能回趟城休假，白天在家陪陪爸妈宅了一天，晚上用过晚饭，便独自一人前往在网上找好的拉拉酒吧。 那个时候，国内对lgbt的了解不多，甚至有些排斥，多数年轻人接受度倒是高，可毕竟也只是一知半解。 从很早以前，她心里开始认定这份感情起，便通过查阅书籍和网络了解这方面的情况，渐渐懂得了心里的喜欢不是病态。 起初的担忧也变成了难以遏制的迷恋，好在她一直以来都隐藏的很好。 单纯如她，那时还以为会有表露的那天，可是命运却和她开了一个最大的玩笑。 她从未想过会有失去小晞的那天。 那几乎摧垮了她所有的坚持和意志力，现在都无法想象那种日子有多昏暗难过。 后来，她消沉痛苦了许久，直到在网上意外得知市里居然有专门为拉拉群体提供喝酒跳舞的地方，她便暗暗记下了名字。 酒吧名字叫楼尚，位于中山大道的历德雅舍，听闻已经开了很多年。 位置不难找，言语独自走进里面。 酒吧装修不算豪华奢侈，但能让人感觉到格外放松，轻缓的音乐悦耳动听，空气里弥漫着烟酒混杂的味道，但并不觉得难闻。 网上说这里是纯les之家，可以认识很多圈里的志同道友。 不过她来这里，不是寻找什么对象，只是想单纯的置身其中，释放深藏多年、压抑多年的掩饰和不同。 而她不知道的是，从她进来到落座，就已然被这里的常客们注意到了。 其中就包括出了名喜欢流连花丛的闻静。 “美女，你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吧？” 在柜台调酒的女调酒师，带着浅浅笑意，齐肩的头发扎着小马尾，身着西服工作服，目露探究的看着生面孔的客人。 言语单脚踩在高椅的踏板上，另条腿长长的伸着，她今晚简单穿了一件酒红色衬衫加西裤，留着齐耳的短发，映着有些昏暗闪烁的灯光，整个人显得静美又慵懒。 她挽起的袖口处露出一节紧致的上臂，手肘自然的靠在吧台上，目光不时落在酒吧舞台上的歌手。 “我以前听说过这里，但今晚还是第一次来…” 很好听的声音，调酒师眉目上扬，笑道：“我叫阿闵，欢迎你以后常来，今晚想喝点什么酒？” “谢谢…我想喝烈一点的酒，你随便调吧，只要不难入口都行。” 阿闵随即开始为她调酒，还不忘和她继续聊天：“既然你第一次来，那我就尽地主之谊，这第一杯，免费请你喝。” 不愧是调酒师，还没两分钟，一小杯泛着蔚蓝色的酒就摆在了她的面前。 “谢谢！” 话音刚落，阿闵还没来得及说出酒的含义，就见她轻轻仰起头，将整杯酒一饮而尽。 酒以极快的速度滑过喉头，带着如火般的辛辣，实在是太猛了。 “你…这样喝，很容易醉的。” 阿闵笑意微减，看她这个样子，显然是心情不好。 来这里的客人大多都是在生活中压抑着自己的真实情感，不能像普通人一样光明正大的恋爱结婚。 就想尽情的释放，她看的太多，倒是见怪不怪。 言语把空酒杯推过去，脸上露出好看的笑容，目光始终静谧：“这酒还不算烈，调点更烈的吧。” 阿闵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过身拿过一瓶酒，利落的为她继续调酒。 这时，暗中观察已久的闻静和两位朋友慢慢走了过来。 “阿闵，今晚这位美女喝的酒都记我账上。” 突然传来的声音引得言语侧目。 见闻静散漫的倚靠在吧台边，好整以暇的正看着她，这搭讪的女人还长得蛮漂亮，不过没有小晞那样的凌厉气质。 阿闵似也习惯了，回道：“好…” “谢谢，不过酒钱我还是喜欢自己付。” 言语出声婉拒了。 “你好，我叫闻静，初次见面，大家交个朋友嘛！” 她并未介意她拒绝自己，说着伸出手来。 言语本不想与陌生人交集太多，可是心灵上长久以来的孤独让她也渴望有个能倾诉的人，犹豫片刻后，还是伸出手与她相握。 “你好，我叫言语。” 彼此随即放开手。 见她神色淡淡，闻静凑近她些，调侃问道：“你不会用的假名吧？” 言语嘴角勾起笑意，这人还挺谨慎的：“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言出必行的言，语言的语。” 闻静看出了她眼里的认真，有恍惚的出神，没有说话。 “美女，方便过去和我们一起玩儿吗？” 另位美女攀着闻静的肩膀，轻声问她。 言语见阿闵已经把酒推到她面前，她再次端起，当着她们的面，再次利落饮尽。 比刚刚那杯还要浓烈的酒味再次席卷她的口腔、喉咙，还有整个胃。 几人见她这般豪爽，都心怀猜测，也不知这位突然到此的美女有没有喜欢的人？ “抱歉，我今晚想一个人喝酒，再来一杯！” 阿闵许是知道她要继续喝，这次多调了两杯，收回空杯子的时候，继续把另外两杯放在她面前。 闻静见她这般，目光似有深意，她让两位朋友先过去，自己稍后过来。 “阿闵，也给我来两杯。” 她说着，将旁边的高椅拖过来坐下，手臂搭在吧台上：“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我陪你一起喝…” 两杯烈酒下肚，言语的酒量她自己清楚，这会儿有些酒气上头，神志还是清醒。 她刚刚还清亮的目光这会儿开始变得迷离恍惚，她侧目看了闻静几眼，然后移开眼，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过了会儿，见她抬起头，又将第三杯烈酒喝下。 都说醉生梦死是逃避现实的最佳方式，可为何她此刻却越发清醒。 刻印在心里的小晞，她往日在她面前的一颦一笑，声声句句，温柔相待。 此刻都好似发生在眼前，但无论言语怎么努力，却都抓不住任何东西，徒留自己空洞冰冷的心，每日煎熬难受。 过去一年多，她最初的心如死灰已然变得沉寂，浑浑噩噩摸索着前行。 而远方，她早已看不到未来会如何，失去希望的日子，度日如年，太难熬了。 第83章 沉默中，一行行泪水滑落而下，无声的，动容的。 闻静和阿闵微微有些吃惊，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想着她许是深受情伤，才会这般失控。 “你说的，你陪我喝酒，今晚我想不醉不归…” 言语说罢，用手将脸上的泪水抹掉，举起最后一杯酒，同她碰杯之后，再次一口吞入。 闻静见此，也将杯里的酒喝完，转过头看向阿闵：“再调十杯。” 阿闵目露复杂，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手上快速的开始调酒。 第108章 醉酒 四杯烈酒快速下肚，带来的后果显而易见，言语本就不胜酒力，可今夜，她只想大醉一场，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管。 原本清醒的意识伴随着逐渐昏沉的思绪，胃里开始翻滚如海，脸颊和眼眸早已变得绯红，呼吸也变得深重。 “美女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不如说出来，我们帮你开解开解。” 闻静面带轻松的笑意，侧过身，背靠着吧台，闲情逸致的看着酒吧里的人来过往。 这里都是女性客人，短发的偏多，长发的偏少，常常光顾的人，差不多都是本市圈子里的。 偶尔会有外地慕名过来玩儿，若能在此遇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也挺不错。 言语心里难受，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对着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她有倾诉之心，却无倾述之语。 见她久久不语，闻静拿过阿闵调好的酒，递给她一杯，眉眼含笑的看着她：“心里有什么不爽，就要狠狠地发泄出来，别把自己憋坏了…” “那你…平时是怎么发泄的？” 言语说话已经开始卡壳。 “我呀…”闻静说着，目光转向那些吸引眼球的美女们，狡黠浅笑：“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言语点点头：“原来如此…你倒是风流洒脱。” 闻静以为她会不屑于自己这样的人，毕竟她只管风流，不管负责。 不想她竟说出这样的话，她再次凑近她，小声问道：“那你有没有兴趣试试？” 然而混沌中的言语一时间好似没反应过来她话里所谓试试是什么意思。 幽静的目光与她对视之后，忙又移开，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就吐了出来，不等闻静再说什么，起身便朝着洗手间跑去。 阿闵调完酒，开始擦洗用过的各式器皿，朝着洗手间的方向笑道：“我看你今晚怕是会吃闭门羹。” 闻静也望着言语消失的地方，慢慢收回视线，仍意味不明的浅笑着：“第一次就得手的猎物，我也不太喜欢…” “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位美女肯定有段隐藏很深的故事，不会轻易向别人敞开心扉，你想拿下，应该不太容易。” “是吗！我倒是很好奇，会是怎样的一段故事？” 闻静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目露幽远。 等言语踉跄的从洗手间出来，再次回到吧台旁坐好，脸上和额前发梢都有些湿漉，显然用水简单洗过脸。 “还喝吗？” 闻静轻声问她。 看着吧台摆好的一排酒，言语虽然已经感觉整个人变得轻飘飘，可是想喝酒的想法一点没有减少，她没说话，端起一杯，一口入喉。 “厉害！” 闻静说着，也跟着喝了一杯，不过目光始终放在她身上。 她们接连喝了几杯，积蓄的酒劲终于上头。 言语的意识愈加昏沉，喝的酒毕竟度数不低，阿闵调的这些烈酒要是普通人早就喝趴下了。 她却坚持到了现在，想来平日的酒量完全没有被开发出来。 她趴在凉凉的吧台上，胃里又开始发作起来。 “都说一醉解千愁，为什么我还会记得那么清楚？为什么我忘不了？” 闻静见她终于有倾诉的意愿，嘴角的笑意不觉加深。 她虽没少喝，不过喝酒前，她就吃了解酒的药，加之酒量不错，倒不至于像她那么醉。 一起喝酒的几位朋友识趣的没来打扰她们，许是知道她想拿下这位幽怨深重的美人：“你是被人抛弃了？还是被家人反对了？” 这女人半天不说话，只顾着喝酒，想问她点什么，好似也不好开口。 言语笑出了声，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无奈：“我喜欢她，可她只能是我的好朋友、好闺蜜、好同学、好战友…呵，永远也成不了恋人。” 听她如此说，闻静在醉意中捋了捋她话里的意思。 她喜欢的人既是朋友，又是闺蜜，还是同学和战友，那她是一名军人？ 她实在有些眼拙了，毕竟她身边少有军人朋友，何况还是一名漂亮的女军人！ “你暗恋她？那她对你有那方面的意思吗？” 这话问出，闻静方觉自己说错了话，要是对方也有这方面的意思，也无需烦恼痛苦。 言语撑着坐起来，又拿起一杯酒喝掉，眼泪已经打湿了她的脸庞，用力地攥紧空了的酒杯，似要将其捏爆，她自嘲笑道：“都晚了，一切都晚了…” 闻静轻声问：“她喜欢上别人了？” 言语低着头，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倾注的泪水不停的滑落，极致的悲痛不断从心里涌来，半晌后，才听到她哀伤低沉的声音：“不，她…牺牲了，再也回不来了，她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 问话戛然而止，闻静和阿闵都目露震惊和惋惜，本来就极难走的一条路，在生死相隔面前，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也浸透了无尽的悲凉和伤痛。 接着，只见言语突然痛哭起来，她用手蒙着自己的脸庞。 压抑许久的悲痛在这一刻终于释放了出来，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以为已经流尽的眼泪。 这种情况闻静还是第一次遇到，一时无从下手，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有点手足无措。 她放下杯子，站在言语身旁，手轻轻揽过她的肩膀，想试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至少能舒服些。 “斯人已逝，你也别太伤心，她或许也不想你这样痛苦下去…” 闻静叹息之后，柔声安慰着她。 言语靠在她身上，只是痛哭，她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她找不回那个永远失去的爱人，她也永远丢失了自己的心。 哭着哭着，她渐渐昏醉的不省人事… 直到第二天清晨，当言语终于清醒过来，喉咙不仅干哑，整个头痛的都快裂开了。 她陡然反应过来，自己正身处陌生的地方。 然后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环顾四周，也不像是在酒店，她再掀开被子瞧着身上，昨晚穿的衣服也都换了。 不好的想法立时涌入脑海，接着就是无端的气恼和悲忿，她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醉酒失/身的一天！ 接踵而来的还有失望和失落，她再次躺下，闭上眼什么都不想，直到闻静开门进来。 “我听见声响，还以为你醒了…” “已经醒了。” 言语表现淡然，仍躺着纹丝不动。 “起来吃早饭吧。” 闻静把窗帘拉开，阳光透过窗户立时照进卧室。 “昨晚我们…有发生什么吗？” 她并未感觉到身上有什么不舒服，想着可能没有发生那些什么不好的事。 闻静随性的坐在床边，盯着她那视死如归的样子，挑眉笑道：“怎么？怕我昨晚对你做了什么？” 言语又坐了起来，看着她，认真问道：“真的没有发生什么？” “我倒是想，不过，我不会趁人之危，何况你昨晚醉的那么厉害，吐得那么凶，我为了把你搬回家，可费了我不少力气，还得给你换下弄脏的衣服，你可得补偿我，请我吃大餐。” 说着，闻静起身准备出去，似又想起什么，转过身指着衣柜：“柜子里有干净的新衣裳，你和我身高差不多，应该能穿，换好就出来吃东西吧。” 等她关好门，言语忽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很庆幸没有发生会令自己绝望的事，也庆幸遇到一位好心的陌生人。 这次之后，两人互留了联系方式，只要言语有空，没事的时候就会约闻静到楼尚喝几杯。 不过，每次都仅限于小酒怡情，彼此也知没那份心思，就当普通朋友一样相处。 第109章 忍耐的限度 相识的故事讲完，车子正行驶在环城高速上，快要进入市区。 闻静小心翼翼问道：“我冒昧问一句，你们…现在的关系还是和以前一样吗？” 安景晞的心思陷入沉思中，半晌后才回她：“你觉得呢？” “我觉得小语应该如愿以偿了…” 她再傻也知道她俩肯定确定了关系，否则这冷血的女人不会这般冷静的问她。 安景晞转过头看着认真开车的言言，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她知道她这些年过的很难，但究竟发生了哪些事，她却知之甚少。 涌起的愧疚好比重石，压得胸口有些喘不过气，她悄悄伸手握住她放在档位上的手，轻轻捏了捏，言语也回应着握了握她的手。 第84章 “言言，对不起，是我太小心眼了…” 言语浅露笑容：“没事，解释清楚就好了，何况若我是你，也会忍不住多想。” 如今想起过去发生的那些事，她尽管时常还是会难过，可更多的是千帆过尽，种种因果都像冥冥之中安排好了一样。 过去的事她不愿再去多想，只想珍惜当下，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时光，真真正正的拥有一场属于她们的爱情故事。 闻静坐在后座中间，凑过来，有些兴奋问道：“那这么说，你真的把她拿下了？” 言语不时侧过头，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算是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吧！” 安景晞并不怕她知道她俩的事，跟着附和道：“应该说是我们同时攻下对方的阵地，取得双赢。” “我去，我才刚刚重获自由，你们就这样不管不顾喂我狗粮，还有没有人性？哼…” 闻静幽怨不已，忙坐到一边，扭过头气呼呼地看着外面。 说实话，她并没有多少意外，毕竟这些年看着小语过的那样痛苦，她也很为她担心。 现在她俩终于终成眷属，她抱怨归抱怨，可更多的是欣慰和开心。 哪知言语和安景晞彼此相视一笑，这种相处的感觉真好，要是身边的家人朋友都这样就好了。 闻静还想再问问小舅的事情，不过想来也问不出什么，毕竟事态严重，由不得她求情做主… 待她们来到位于万丽商业中心的一处高级餐厅。 闻静整个人兴奋激动的不行，她今天一定要大饱口福，以慰藉这段时间所受的苦。 已经快一点过，餐厅里这会儿人不多。 她们找了视野极宽的落地窗位置，餐厅以西餐为主，中餐也有，主要是鲁菜。 闻静毫不客气的点了好些喜欢的美食，以肉为主，菜为辅，水果也不能少。 “你这是把自己当猪喂吗？” 安景晞惊讶于她的食量。 闻静独坐在一边，翘着二郎腿，摆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着对桌的一对璧人，嘴上虽有些埋怨，不过心里真的很为她们高兴，苦尽甘来，比什么都好。 “等你们什么时候尝尝路静筠做的饭，就知道我的心情了，我都快忘了美食的味道了…” 言语试探性的问：“我看那位路美女长得蛮不错，看着成熟内敛，你怎么没想办法把她拿下？” 闻静揶揄道：“拜托，我又不是泰迪，难道见谁都想上吗？” 言语不屑道：“你说这话谁相信，我认识你这几年，都不知道你已经换过多少女朋友了…” “小语，不带你这样拆台的。”闻静随即站起身，不理她俩对自己的编排：“我去趟洗手间。” “快去快回，别掉厕所里了。” 安景晞已经开始娴熟的调侃她。 “哼…懒得理你们。” 眼见闻静消失在不远处，言语凑近小晞，脸上的笑容俱是温柔幸福。 “怎么？我长得很漂亮吗？” 见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她宠溺的笑着。 言语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挽着她的臂弯：“嗯，我的小晞本来就长得好看，很好看！” 安景晞也靠着她的头，心满意足的握着她微凉的手：“言言，你这样夸我，我会骄傲的。” “不怕，我就喜欢骄傲的你，充满了自信，特别有精神。” 两人互夸对方，一时都有点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这话挺受用的，以后可以多讲点给我听。” 言语问她：“那有额外的奖励吗？” 安景晞以为她在暗示自己什么，缓缓凑在她耳边，小声撩拨道：“言言，我不介意辛苦一点，只要你高兴就好…” 言语一下就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忙假意推开她的头，嗔道：“讨厌，我才不是那个意思。” “可我很有那份意思，难道言言真的不想吗？” “不想。” 言语扭开头，表示拒绝。 安景晞笑意加深，又凑过去，扬眉道：“我不管，今晚我就要…” 言语瞬间惊呼她居然说的那么大声，急忙捂住她的嘴，一脸慌张害羞道：“你小声一点，生怕别人听不见吗？” 安景晞见她羞红了脸颊，眼里的笑意更浓了，她的言言真是经不住撩拨。 这时，不远处的过道走过来几个人，她们并未注意到。 “那是…静姐的女朋友？”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祥和惬意的氛围。 安景晞有点不高兴的转过头看着那位说话的女生，是闻瑶！ 言语也同样看向她，以及她身边的闻奕琛、闻奕明，还有那位嘴贱公子罗仲缙，独独缺了徐梦。 还真是来得好不如来得巧！ 这么大的东菱，他们偏逢巧合来此餐厅用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故意安排好的。 安景晞敏锐的感觉到这几人目光不善，之前那晚就是他们欺负言言和闻静。 “言小姐这是？” 闻奕琛身着西装，头发也打理的一丝不苟，质疑的眼神来回扫过两人，猜测着她们的关系。 “这一看就知道许是将闻静抛弃了，找了更有钱的新欢。” 罗仲缙面带嘲笑的看着言语，心里还在为上次的事耿耿于怀。 言语听他这话，脸色倏然一沉，目光冷冷的盯着他：“罗公子还是不懂慎言吗？” 罗仲缙想起上次她那般羞辱自己，就气不打一处来，目色狠烈道：“怎么？你自己脚踏两条船，还理直气壮…” “我们的事何时需要你一个外人指指点点！” 安景晞神色骤变，目露凌厉，冷漠的质问他。 罗仲缙笑出了声：“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管得着吗…她之前不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是闻静的女朋友，你们现在又卿卿我我的，看来同性恋也有不要脸的小三。” 旁边的另外几人明显也感觉是，脸色都变得不太好，这才过了多久。 既然能被闻静带回家的女朋友，必然是她很喜欢的人。 这会儿却看到她和别的女人亲密无间，就算他们关系不太好，也见不得这样的事发生。 安景晞默默地攥紧拳头，她从来听不得外人对言言冷嘲热讽，在闻家那晚，要不然为了怕身份泄露，她早就发作了。 她跟着站起身，言语见她这样，知道她动怒了，忙将她拉住：“小晞，别跟他一般见识。” “你们听，喊的多亲密…你只怕那晚就瞧上她了。” 罗仲缙继续添油加醋，不惜将事情闹大，闹僵。 言语再次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抓住小晞的手不由握紧。 安景晞明显感觉到言言的紧张，她当然相信她和闻静没什么，只是，不见得她会容忍下去。 她浅笑着向她投去一个安慰的目光，轻声道：“言言，没事的，别担心。” 说着就脱开她的手，向前走了两步，直直地面对着罗仲缙，嘴角的笑意未减，带着不一样的冷意：“罗公子是吧…” 罗仲缙本来没把她看上眼，这会儿感觉到浓烈的敌意，逼迫着他不禁后退了两步。 有了上次的教训，他显然学聪明了，目光紧盯着她，沉声问道：“你想干什么？” 安景晞转眼看了看另外几人，他们都警戒的看着她，她耸耸肩，一脸不在意样子：“你们怎么好像很怕我的样子，我长的很可怕吗？” “不，你长得很好看，只是眼神很可怕！” 闻瑶倒是毫不避讳的说道。 安景晞笑道：“谢谢夸奖。” 这时，闻奕琛皱着眉头，目光幽深，向着言语问道：“言小姐，你和小静真的分开了？” 言语没有回答他，侧目看到闻静终于从卫生间那边大步走来，她这才放了心。 “哟，今天真是凑巧，还能在这里碰上你们。” 闻静步履悠闲的走近。 闻奕琛他们忙转身看着她，原来她也在！ 闻瑶倒是不避讳，高兴的喊道：“静姐，原来你也在，我哥今天过生日，你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算了，你们自己去吃吧，我要陪朋友。” 闻静拒绝后，径直坐回原来的位置上，翘起二郎腿，很是一副悠哉的模样。 然后又盯着言语和安景晞：“你俩干嘛呢！快坐下吧，别管他们，我们吃我们的。” “刚刚有人口出狂言，我还没和他扯清楚…” 安景晞指着罗仲缙，毫不示弱，她才不管这些人和闻静是什么亲戚关系，这次惹上她，可没那么容易就算了。 闻静目光淡淡地瞟了眼罗仲缙，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他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就当他说的话是放屁，懒得跟他计较。” 罗仲缙看着她那副嚣张的样子，真想踹她两脚：“闻静，你算什么东西，你才狗屁都不是。” 哪知话音刚落，安景晞突然向前，猛地一脚就踹在了他的身上，力度之大，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就将他踹飞了。 第85章 连带着他身后的桌椅，也被瞬间撞倒，在场的人，刹那间都被震惊了！ 第110章 教训 巨大的声响立即引起了餐厅服务员和用餐客人的注意。 接着就跑过来好几位女服务员和餐厅男经理，赶紧帮着劝架，不想事情闹大，影响了餐厅的生意。 然而说几句好话俨然没有什么用。 罗仲缙窝着身子，抱着肚子，蜷缩在地上，满脸痛苦的喊叫着。 闻奕琛和闻奕明慌忙中，赶忙过去将他扶起，查看他有没有受伤。 闻瑶也被吓呆了。 这女人绝对不是普通人，上次在闻家，言语就用飞刀震慑了他们。 她今天又毫无准备来一脚，只怕再来几下，人都可能没了。 言语忙将小晞拉住，神色愤然担忧：“小晞，别再闹事了！” 她已经瞟见有人拿着手机在拍摄，恐怕怕会被传到网上。 安景晞并未罢休，即使在言言用力的拉扯下，还是走了过去。 闻奕琛黑着脸，抬起头紧盯着她：“他说错话是他不对，你也用不着使这么重的力吧。” 闻奕明跟着说：“还是报警处理吧，我看仲缙伤的不轻。” 而餐厅经理早就已经报警。 安景晞居高临下看着不停叫唤的罗仲缙，藐视一切，目空一切：“我不管你们是谁，又是谁的家人，以后谁再敢乱嚼舌根，我会有很多办法让他生不如死…” 极为刺耳的威胁，若是普通人说出来，他们肯定不会放在心上。 然而安景晞毕竟常年浸润在满是血腥、杀伐的地方，她给人的感觉则完全不同。 周身散发出逼人的寒意，决断的狠意，眼神冷如刀，好似恨不得当场就将他们解决。 最让他们胆寒的是，她似乎真的做得出来，不是虚吹。 闻静在略微吃惊过后，深知她真心护犊子，也知她的决绝手段，她就算和他们再有矛盾，但顾及家里的妈妈，她还是想息事宁人。 她起身来到安景晞身边，淡漠的看着眼前的几人：“闻奕明，我劝你还是先带他去医院，至于报警处理，我没意见，不过以我的经验教训，你们最好别惹她，不然后果可是你承受不起。” 这话怎么听怎么让人不爽，向来俊雅，不爱惹事的闻奕明头一次生出了反抗的心思。 他毫不避讳的面对着安景晞，目光冷阙：“法治社会，难道你以为我们真的会怕你？” 安景晞冷冷一笑：“报警吧，等警察来了我们再谈。” 还真以为她会怕报警，太小看她了。 说话间，罗仲缙已然痛的快昏过去，脸色苍白如纸，他抓紧闻奕琛的手，让他先送自己去医院。 “奕明，那你留下等警察过来处理，我先送仲缙去医院。” 说着，闻奕琛将罗仲缙扶着，闻瑶也跟着扶住他另一边。 “好，你们先去医院，我处理好了，再过来找你们。” 闻奕明目送他们离开，独自留下面对她们。 餐厅经理只想警察快点过来，这打坏的东西，也要有人赔偿才行。 既已出气，安景晞这才转身看着身侧的言言。 她刚刚还一脸杀气，这会儿却宠溺的笑着，一副卖乖的样子：“言言，我饿了…” 言语已经很努力安慰自己平静下来，不要轻易发火。 她撇过她的手，坐回椅子上，扭过头，俨然不想理她。 闻静也坐回她对面，看着她的样子，还真是爱到骨子里的人，轻而易举就能引得向来冷静自持的她生气、发怒。 两位接警的男警察赶到，先各自登记了几人的身份证信息，然后询问他们事情的始末，用记录仪录下。 其中一位年龄偏大的警察问安景晞：“你因为几句口角，就把人踢成那样，火气倒是不小，还有别的原因吗？” 安景晞坦然回道：“没有，他嘴巴不干净，我想让他长长记性。” 警察也见怪不怪，淡淡道：“你们这事暂时还不能下定义，毕竟伤者还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如果他不追究，那你们双方和解就行，若他不愿和解，你可能要接受赔偿。” 旁边的言语和闻静脸色都变得不太好。 闻奕明倒是奇怪这个女人居然没怎么辩解，想来确实不怕他们深究。 “没事，不管他愿不愿意和解，我肯定不愿和解的，警官，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愿意赔偿他所有的费用，不过，有一样，我绝对不会和解，其他的问题，我后面会让律师去处理。” 说着，她冷阙的目光落在了闻奕明的身上，距离不远的二人彼此暗藏心事。 “那好吧，不过，你们需要跟我们回趟派出所，做一下笔录。” “行，我跟你去。” 安景晞转身看着她们，笑得风轻云淡：“言言，你先跟闻静吃饭，我做完笔录就来找你。” “我跟你一起去…” 言语生气归生气，可还是不放心。 “不用，我等会儿回来把餐厅砸坏的东西一并赔偿了，那位经理看着蛮着急。” 等候的经理闻此话，顿时如释重负，他就怕她们万一抵赖，事情不好处理。 “小语，你不用太担心，你觉得谁能让她吃亏…” 闻静拍拍言语的肩膀，以示安慰。 “好吧，那你有什么事立即联系我，不许再乱来，不然我真的会生气的。” 言语深知她那急躁的脾气，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就见不得别人欺负她，一旦惹到她，她能随时跟人拼命。 “好，我会的，那我先走了。” 她浅浅笑着，神情轻松。 随后，安景晞和闻奕明跟着警察去了派出所，留下言语和闻静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其他客人见没热闹看，就都散了。 经理则和服务员们开始核算具体的损失，仍不忘催后厨给留下的两位客人上餐。 待菜都依次摆上桌，满眼佳肴就知色香味俱全。 言语这会儿根本没胃口，也没心思吃。 闻静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自顾自的开始大快朵颐，吃相变得放肆起来。 “你呀，就是瞎操心，你家那位是谁呀？我刚刚都很庆幸她脚下留情，才没把罗仲缙给踢残了，她能忍住只踢一脚，已经算很给面子了…” 言语靠着椅背，盘着手，目光幽怨质疑的盯着她：“你倒是很了解她…说说吧，把你家那些破事一次给我讲清楚，以后我和小晞能避则避，也懒得跟他们计较。” 她上次为了维护她，差点就伤了人。 谁知这次小晞没忍住，她可不想以后事情闹大了。 毕竟她俩是军人，这种闲言碎语被传出去，肯定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等我先吃饱了，再跟你细说。” 闻静嘴巴没停过，筷子也飞快的夹来夹去。 言语扭过头，看着窗外，不时叹着气，她怎么就交了这种没心没肺的朋友… 派出所里。 安景晞和闻奕明分别坐在挨着的椅子上，同记笔录的警官隔着蓝色的桌子。 而在过来的途中，她已经给律师打去电话，让他过来处理这次的事。 等做完笔录，律师也匆匆赶到。 是位年轻微胖的男子，西装革履，打着领带，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留着寸头。 个子不高，但看着比较实诚，其实为人很是精明干练。 “安总，您需要我做什么？” 律师熟络的问着。 “你帮我看看如何赔偿，不用讨价还价，该多少是多少，还有，我不愿和解，其余的，你看着办吧。” 安景晞说着，转过头示意他：“等会儿你跟这位先生去趟医院，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先走了。” 眼见她要离开，闻奕明立即叫住她：“你伤了人，就想这么轻易离开？” 安景晞背对着他，脸上神情淡然：“闻先生的意思是要我再补上一脚？” 闻奕明真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他良好的修养已被消磨殆尽，伸手指着她，愤怒不已：“你太嚣张了！以为有钱就了不起吗？我们一定会追究到底的。” “璞律师，听见了吗？” 璞律师浅露笑容，恭敬道：“安总，您放心吧，我都会处理好的。” 安景晞不再多留，径直离开了派出所。 璞律师目送她离开后，这才走到闻奕明身边，自然的拍拍他肩膀，笑意加深：“先生，您也别动怒，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闻奕明忙将他的手撇开，黑着脸，眼里俱是不满：“别跟我来这套，这次的事我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璞律师没有在意他的态度，还是笑着说道：“先生，我还是先跟您去医院吧，至于您们有什么诉求，我们容后再谈。” 闻奕明没再说话，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派出所。 第111章 小姑 餐厅里。 第86章 闻静已经把能吃的都吃了，扁扁的肚子也终于圆润起来。 她吃的心满意足，也把过去的故事跟言语讲了大概。 “也难怪姓罗的对你那么怨念深重，你那样对他，是我也会恨你的。” 言语接到小晞回来的消息，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也安心不少。 “拜托，那个时候我们多小，什么都还不懂，我哪里知道他胆子那么小，那么经不住吓，我后来也跟他道歉，可他不接受，就怨我是故意的，我能有什么办法，久而久之我俩积怨深重，再也和不好…” 闻静想起小时候的事，其实也挺后悔。 因为一时之过，造就了现在的果，她纵然无法改变已成的事实，可总想着双方能够渐渐放下，然而，经此一事，或许永远也不可能了。 “算了，你们的事我们也管不了，你以后还是少跟他们来往，等会儿小晞回来，我再问问怎么处理。” 言语想到那不省心的，就又开始火冒三丈。 闻静笑着摇摇头，叹道：“你呀，还真是被她吃的死死的，从前多洒脱的人，现在怎么成了妻管严！” “哼…懒得跟你说。” 言语转过头，不想搭理她。 很快，安景晞就赶了回来。 正好言语替她点的餐也端上了桌。 “言言最好了，知道我饿的不行。” 安景晞抱着她，开心的撒着娇。 对面的闻静看着这一幕，顿时露出一副被雷击的表情。 这再厉害的人还真是在喜欢的人面前会如此不一样，和印象里冷酷无情的安景晞完全不同。 “好啦，饿了就好好吃饭。” 言语推着她，让她坐好用餐。 “你们吃了没有？” 她大口吃起来。 “吃过了…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言语见她跟闻静一个样，吃的飞快，也不怕噎着，忙把柠檬水端到她面前：“事情处理的怎么样？” “我已经交给律师去处理，反正我不会和他们和解，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过，我更想让他们来跟你道歉…” 安景晞说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闻静诧异道：“你还真是异想天开，你不去跟罗仲缙道歉就算了，还想让他来跟小语道歉。” 言语也附和道：“我也觉得有点难，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我不奢求他们能道歉。” 安景晞喝口水，平淡道：“你们放心吧，我自有办法。” 言语和闻静对视一眼，都没再说什么。 待安景晞吃完饭，将柠檬水饮尽，沉默了半晌后，这才对着闻静平静且诚挚道：“闻静，既然言言把你当作好朋友，我自然也是，能得到她信任和维护的人，想来人品也不差…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对你怎么样，你也别总是怕我，我现在是一名军人，不是黑/道老大，我也为早上说的那番话向你道歉，其实我就是有点吃醋而已，言言一直心心念念就是放你自由，现在事情都过去了，以后我们就像朋友一样相处，至于你小舅的事情，我还是劝你不要过问，以免惹祸上身，他的事情牵涉太广，由不得你帮忙，明白吗？”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一番话，着实惊住言语和闻静。 安景晞知道闻静在言言心中的意义，那是不同于别的朋友和战友。 她是这些年唯一知道她性向的人，长久以来压抑暗藏的心思也只能向她倾诉，她不是不懂。 只是想起过去的时光，她们时常在一起，心里莫名有些嫉妒罢了。 言语以为她会在意她假装闻静女朋友的事，不曾想，她并没有说什么，反而改观了对她的看法，这是她最乐见其成的。 至于闻静，说不感动是假的。 她没有因为被她关起来而心怀怨恨，更感谢她能给张彦改过自新的机会，至于小舅，她知道无能为力。 见她如此直白坦诚，她也终于能理解小语为何对她爱的那么深。 她既优秀又坦荡，充满了人格魅力，且不拘小节，拥有绝对的安全感和实力，确实值得人爱。 她低着头，想掩饰心里的激动，眼眶却逐渐变得湿润，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得到没有任何利益的真心相待。 她深知小语是个怎样的人，她表面上看着清冷淡漠，可为人正直善良。 也没有像罗仲缙和闻家那样，因为优渥的家世而骄纵，还目空一切，身为军人，她和安景晞都太耀眼了。 “闻静…” 言语轻轻唤她的名字。 闻静调节好自己的心情，再次抬起头看着她们，眼眶仍有些发红，可眼里的笑容澄澈而真挚：“谢谢你们，谢谢，真的…我很庆幸能遇见你们，也希望将来你们能庆幸遇见我，小舅的事我不会过问，我早就意料过他做的事会有这样的下场，以后还是遵纪守法，做一个坦坦荡荡的老百姓。” 言语点点头：“你能这样想很好…” 三人都不约而同笑起来，开心和自由太过珍贵，失去过，才深有体会。 之后几天，安景晞和言语和齐家兄弟聚了聚，也回老部队见了战友们。 大家对于景晞的事都颇为感慨，也为她高兴和庆幸。 也和张平山商讨了她之后主要负责的工作，不过时间还算宽裕，可以再休息一段时间。 言志明和何晓静刚回来没多久，言语又陪着安家人回了趟成都。 当安景晞出现在外公外婆面前时，他们简直震惊的不行。 外婆还忍不住哭起来，而这些年发生的事赵锦英也告诉了外公，他没有多说什么，小晞能平安归来，已是幸运。 一家人在成都短暂相聚后，准备将二老接回东菱待上一段时间。 外婆腿脚不便，需要休养，他们也能多加照顾她。 而远在意大利的安瑾楠从嫂子那里得知小晞的事情，同样迫不及待赶回国。 她向来行事洒脱，直到抵达机场，才打电话告诉他们。 家里人没空过去接她，安景晞只能拜托言言开车载她去机场。 所幸如今有直通机场的高速路，一路顺畅，没有遇到堵车，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这会儿外面细雨已停，唯有寒风依旧凛冽。 言语将车停好，两人手牵手，朝着国际出口方向去寻人。 机场内人潮涌动，她们没费多少时间，就远远看见熟悉的身影。 女人低着头正专注地看着手机，她身穿军绿色风衣，搭配破洞牛仔裤，脚蹬一双黑绒短靴，鼻梁上架着墨镜，一头及肩酒红发格外惹眼。 身姿高挑的她，体态婀娜，身旁立着两个超大的黑色行李箱，上面贴满了各式各样的贴纸。 不是安瑾楠还能是谁… 她独自站在那儿，宛如自带光芒，引得过往行人纷纷侧目。 她并未察觉到她们的到来。 “小姑！小姑…” 安景晞兴奋地高声呼喊，几步冲上前去，紧紧抱住她，那股冲劲差点让两人一同摔倒。 “你这小皮猴，小心闪了我这老腰。” 安瑾楠嘴上抱怨，但也不忘抱住她。 由于戴着墨镜，看不清她的双眸，不过嘴角高高扬起的弧度，足以表明她此刻满心欢喜。 “小姑，我好想你…你怎么没有提前告诉我们你要回来，等久了吧。” 此刻的她活脱脱像个撒娇的孩子，在这位从小陪伴长大的小姑面前，她总能毫无保留地展现出率真的模样，哪里还有原来老谋深算的样子。 言语慢慢走近，静静站在旁边，神色淡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喜悦。 安瑾楠笑意未减，轻轻拍拍她的背和肩膀，随后松开她，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漂亮妩媚的眼眸。 “我就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让我好好看看，你这小皮猴，瞧瞧你这些年闯的祸，我和你爸妈、外公外婆，还有你妹妹，迟早得被你吓死。” 这段时间，安景晞已经习惯被人打量，为了让她看得更清楚，还特意在她面前转了两圈。 “怎么样？我有变化吗？” “不错，我家小皮猴真是越长越漂亮了，这头发留长后，更显女人味…” 安瑾楠笑着点头，一脸满意。 自从老哥告诉她小晞安然无恙，她别提多高兴，就像收到了一份无比珍贵的礼物，拆开后，发现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 自那之后，她和小晞偶尔通电话和视频，许多事她也大致了解，也没再多问。 常言道，男人四十而不惑，已经四十二岁的安瑾楠，少了家庭与孩子的羁绊，活得分外肆意洒脱。 她略施淡妆，眼角虽有了些许细纹，但配上那一头红发，看上去仍像三十出头。 她本就容貌清丽，是个标致的美人，周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傲气，恰似一朵带刺的玫瑰，也是出了名的女强人。 平日里目光冷冽，此刻流露出少见的温情与柔和。 第87章 安景晞开心地笑道：“小姑，你这话我爱听…对了，今天言言和我一起来接的你。” 言语随即上前，神色平和，嘴角带着一抹浅笑，声音略带沙哑：“小姑，好久不见…” 然而，安瑾楠见到言语的瞬间，眸色沉然，不过很快恢复如常，嘴角笑意依旧：“小语…好久不见！我就知道，小皮猴走到哪儿，你准跟到哪儿，你们这关系还是一点没变。” 言语笑意微减，眸中闪过一丝清冷：“我们自小感情深厚，亲密无间也是自然。” 安瑾楠微微一怔，似乎想起什么，却又迅速掩饰过去：“你们帮我看着点行李，我去趟洗手间。” 说罢，她匆匆拿起包，转身朝卫生间走去。 安景晞见小姑走远，有些迟疑地看向她：“言言，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怎么感觉你和小姑见面后，神色有点怪怪的。” 言语侧过头，避开她的视线，淡淡地道：“我也很多年没见小姑，她这次回来，我高兴还来不及，能有什么事…” 看着她的神情，还有说话的语气，能没事才怪。 安景晞才不信她的话，只是她既然不想说，她也不再追问，以后总会知道。 等安瑾楠回来，之前那种奇怪的感觉已然消失无踪。 第112章 故人之子 随后，三人并肩出了机场。 来到停车场，言语迅速开车离开。 安景晞仍坐在副驾驶，安瑾楠靠窗而坐，一直观望着外面飞驰而过的沿途风景，已经好多年没有回国的她，竟不知这座城市的变化这么大。 她常年身居国外，不太能感受到中国的飞速发展和改变。 车里放着轻缓的音乐，气氛有些沉然，谁都不说话。 安景晞猜不出言言和小姑之间会有什么隔阂，氛围愈渐尴尬。 她将音乐声关小，出声问道：“小姑，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留在国内发展？” 安瑾楠手肘靠在车窗上，手掌撑着下颌，语气平淡道：“没有…我已经习惯国外的生活。” “但你常年一个人在那边，总是孤孤单单，你留在国内，有我们在，还有你那些朋友和同学…” 安景晞真心希望她能留在国内，不管是她在乎的工作还是环境，如今都不比国外差。 安瑾楠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只是淡淡笑着：“我那边一样有很多朋友和同事。” “可我们这些至亲离得远…况且你这么多年都不找对象。” “一家人不可能永远生活在一起，你和夏夏以后也要结婚，组建自己的家庭，生儿育女，时间久了，生活圈子也会随着改变，何况我也习惯了一个人生活。” 安景晞显得有些气馁，不过还是问出长久以来留在心底的疑问：“小姑，你不想结婚我们都能理解，可是你真的不打算找个喜欢的人共度余生？” 对于这个问题，安瑾楠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继而陷入沉默中。 想要就能得到吗？ 答案在她这里是不能。 她曾拥有一个相爱却无法相守的爱人，她已经不愿再付出真心去爱上别人，久而久之也失去了爱一个人的能力。 安景晞知道她不想回答，或许是无法回答。 她又将音乐声调大，转眼看了眼言言，她沉着脸，认真开着车，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很快，车子下了高速路。 在不堵车的情况下，到安家至少还要开半个多小时。 途中安景晞给家里打了电话，告知他们已经接到人，可以开始准备午饭。 这时，言语的微信提示音接连响起，她解锁屏幕，打开微信消息，还没等安景晞问她是谁发的，她瞟了眼，喃喃轻语道：“这小子…总是这么神出鬼没的，还没放假就跑回来。” “怎么了？是谁发来的消息？” 安景晞探着头，好奇问道。 言语迅速打了几个字回复：“小晞，不好意思，我要再回机场接一个人…” “接谁？” 她随意道：“去接我弟弟。” 安景晞还没反应过来：“你弟弟？哪个？” 言语虽是独生女，不过表弟表妹，堂弟堂妹还是有好几个。 似乎想到什么，言语目光直视前方，沉默半晌后低声回道：“我小姨的孩子，小赫。” 她跟着变换路线，尽量靠左行驶，然后在下个路口调了头，再次前往机场。 “小赫！好久没有见过他，算起来，他好像快十五岁了吧…” 言语余光瞟向后视镜，见安瑾楠神色淡淡，刚刚的谈话好像并未引起她的注意，她收回视线，眸色微黯。 “嗯，马上要读高一了，男孩子到了这个年纪长得快，现在已经一米八了，模样长得很像小姨，特别是眼睛。” “是嘛…他小时候特别顽皮，人小鬼大，总是喜欢和夏夏吵嘴，争抢东西。” 安景晞打趣着，只字不提她的小姨。 她们再次上了高速路，车厢里，音乐一首接一首播放着。 从始至终没有出声的安瑾楠在越接近机场，神色好似变得越凝重。 这来回两趟，又会耽误不少时间，安景晞先给家里打了电话，说会晚些回去，免得他们久等。 到了机场国内航班的出口，言语停靠路边，随即开门下车。 她向着来来往往的路人巡视了好几遍，方才看到要接的人。 安景晞也下车跟在她身后，只留下安瑾楠一个人在车里，而她的视线不禁随影而至。 “小赫！小赫…” 言语扯着沙哑的嗓子扬声喊道。 站在路边等候的姜赫闻声转过身，对着言语高兴喊道：“姐…你怎么过来的这么快？” 言语这会儿心情似乎好了很多，从他手里接过提包：“臭小子，怎么回来也不提前通知一声？你是不是又逃课了？” 姜赫把头上戴的蓝白相间的鸭舌帽取下反着戴，脖子上挂着一副头戴式的黑色耳机。 黑色呢子长衣内搭白色的卫衣，寒意逼近的冬天依旧穿着破洞牛仔裤，背上背着一个不大的蓝色双肩包，脚踩彩色运动鞋。 “姐，你难道忘了你平时有多忙？我本来打算自己打车的，也只是试着联系你一下，想不到你来的这么快！” 姜赫还以为要等很久，她十多分钟就到。 “我们刚好来机场接人，走到半道看你发来的消息，所以过来没花多少时间。” 姜赫听出她的声音不对，于是关心问道：“姐，你感冒了？严重吗？” “嗯，有点，已经吃过药，没什么问题。” 言语摸了摸喉咙，确实没有早上起来那么疼。 “哦！诶…这位是…景晞姐，她不是…” 姜赫惊异的看着言语身旁的安景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大白天见鬼。 安景晞笑语嫣嫣：“小赫，好久不见，真是长高不少，也长帅气了。” 姜赫神色微缓：“好…好久不见，你不是…” “你肯定常打游戏吧，我这叫满血复活！” 安景晞见他长得确实很像印象里的小姨，特别是眼睛，明眸大眼，鼻梁高挺，很是帅气阳光。 个子都快比她们高，男孩子在这个年纪确实长得快，而她也顺手从言言手里接过提包。 不听她的随性胡诌，姜赫自是不会相信，还想问些什么，言语拉着他往车子走去：“走吧，之后再给你解释，我们先上车。” 来到车旁，安景晞将提包放进后备箱，空间足够大，装下还绰绰有余。 言语让姜赫同安瑾楠坐后座，自己坐进主驾驶，等安景晞坐回车里，这才启程离开机场。 姜赫坐进车里方才注意到身旁一直望着窗外的安瑾楠。 他没敢正眼看看她，心竟莫名跳的有些快，她几乎不认识，应该没见过。 车厢响起音乐声。 这时，安景晞侧过身，向着后座，看向安瑾楠喊着：“小姑，小姑…” 她连着喊了她几声，安瑾楠这才回神转过头看向她，她的心慌和紧张也跟着一闪而过。 “嗯？” 她浅笑着：“没有，就是，这是言言小姨的孩子，他小时候你也见过，现在只怕都认不出来了…小赫，这位是我的小姑，我们本来是来机场接她，想不到你也这个时候回来，还真是巧！” 确实很巧！ 安瑾楠平复些许心情，这才转过头看向姜赫。 姜赫心想原是如此，于是浅露笑容，礼貌喊道：“小姑好…” 安瑾楠却再次失神了… 第113章 小姨 他清俊的面容和记忆里的她重合在一起，目光从些微的迷离变得真切。 眼前的男生是她的孩子，她至若珍宝的人，他还是婴孩时，她还曾抱过，可也唯有那一次而已。 那次之后，一晃竟已过去十五年。 十五年… 她本来攥紧的手缓缓松开，情不自禁伸向他的脸庞，就在快要触及时，眨眼间，又倏忽收了回来。 第88章 这对向来波澜不惊的她来说，简直少见，想不到，只是见到她的孩子，她都差点失态。 “不好意思…” 低沉细弱的声音不似往常底气十足的安瑾楠。 她随即正襟危坐，面色已恢复如常。 姜赫心里虽有些疑问，不过并未说出来，只说了一句没事。 言语默默将安瑾楠的举动看在眼里，同样什么都没说。 转而问道：“小赫，学校还没正式放假，你怎么就跑回来了？你爸知不知道？” 姜赫把鸭舌帽戴正，靠着座椅淡淡回道：“我给老师请了假，想回来看看妈妈和外公…” “你爸他不知道吗？” 姜赫知道言语要问什么，嘴角露出一抹暗藏的冷傲，直言道：“他最近再婚了，趁着还没老，反正我妈是不可能和他复合，他也心知肚明，所以早点预备着下一家。” 这话俨然透着深深地不满和淡漠，他好似早已习以为常。 安景晞不经意看了言言一眼，神情变得有些凝重。 他也变相说明了他爸妈如今的关系，确实离婚不假。 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之前言言才不告诉她？ 言语目视前方，叹然道：“也好，小姨她这些年独自一个人生活在牟禾镇，虽说孤单了点，倒也乐得清闲，对她的病情也好。” 车窗外的风景好似一幕幕飞过的画卷，歌声萦绕耳畔。 安瑾楠忽然将车窗缓缓降下，冷风猛地向车里灌入，让开了暖气的车厢暖意渐少。 安景晞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的她，只是看的不真切。 “小姑，怎么了吗？是不是有点晕车？” “有一点。” 安瑾楠将车窗升了回去，脸色变得苍白。 她合上眼，皱着眉头，脸侧向窗边，手臂紧盘在胸前，整个人忽然觉得好累好冷。 那种刺入骨髓的寒意，又一次在身体里蔓延开来，让她很难受。 “言言麻烦开慢点。” 言语随即降慢车速。 姜赫不时看向安瑾楠，总感觉这人好熟悉，可又记不起在哪儿见过。 他随口问道：“姐，我们一会儿去哪儿？” 言语握着方向盘，神情淡若问道：“你回来的事小姨知道吗？” “没有…我就是想回来给她一个惊喜。” “我只有明天一天的假，一会儿我们先去外公那里，等明天再一起去牟禾镇看她。” “好。” 姜赫答应的干脆，他也好久没去看望外公，想念得紧。 言语跟着说道：“小晞，我和小赫就不跟你们回安家，趁着下午有空，我们去看望一下外公。” 安景晞点点头，没有固执的想和他们一起去。 没过多久，车子下了高速路，行至城中，因正值下班用午餐时间，路上有些拥堵。 安景晞关注着路况，但是心底的疑惑也愈发重。 她试探着轻声问道：“言言，我这些年不在，小姨她…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她生了什么病？” 言语眸色微沉，侧目看向她。 她也知上次在成都随口说的话骗了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静默半晌，随后问道：“小赫，可以说吗？” 姜赫拿出手机正玩着，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无所谓，反正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言语透过后视镜看了眼仍闭着眼睛，全程几乎安静无言的安瑾楠。 想说的话已经藏在心里好久好久，此刻蓄势待发，只等诉说出来。 道出过往尘封着的往事，幽沉的目光不禁望着外面，带着已淡化却还是隐隐的心疼。 这会儿正播放的歌曲是来自陈奕迅的《十年》，安景晞将音量调小了些。 “抱歉，小晞，之前我的确对你撒了谎，关于小姨的事，当时我不便说太多。” “没事，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安景晞自然知道，也没有怪她的意思。 之前她问过小丹，她虽然说了她小姨离婚的事，不过究其原因并不知晓。 小姨毕竟不是外人，她一直都很疼言言和自己，她也想知道实情，想知道不在的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事。 言语露出苦涩的笑意：“就像小赫说的，反正已经不是什么秘密，遮遮掩掩也没有什么意义，小姨想必也没那么在意…”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深深地呼出来，继续说道：“其实小姨她…在很多年前就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 安景晞心头一顿，吃惊道：“抑郁症？” “嗯，只是这类问题，若是故意装的和平时一样，很多时候强颜欢笑的话，旁人也根本看不出来，小赫的爸爸很多时候都在出差，从来没有留心过，小赫那时还小，也根本注意不到，他也不懂抑郁症究竟是什么，以至于到了后来，小姨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开始出现自残的行为，那个时候只有小赫爸爸和我爸妈知道，没敢让外公外婆知道，怕他们知道了太担心，我和小赫也自然被瞒着，那时他们也才开始重视小姨的病情，到处寻找最专业的心理医生，为小姨医治。” “可是治疗一年下来，效果甚微，小姨后来辞了大学的工作，独自一人去了很多地方旅行，家人也希望她能通过这种方式，能让她的病情有所好转，可没过多久，突然有一天，有家医院联系到小赫爸爸，说小姨出事了…但是当时他正在国外出差，根本赶不及回来，电话打到我妈那里，她吓坏了，匆匆忙忙和爸赶过去，那时我也才知道小姨的病，于是跟他们一起去。” “等到了医院，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小姨…那一刻，我觉得她根本不是我的小姨，小姨怎么可能会那么憔悴，那么消瘦…整个人好像没有了生机，她闭着眼睛，脸色苍白极了，吸着氧，连着监护仪，竟还输着血，小晞你知道吗？医生说她是失血过多，好在发现及时，救回来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我那时才注意到她的手腕处，她的病情居然…居然严重到选择割腕自杀！而且两只手都割了。” 言语有些激动，声音愈发低沉哽咽，心紧紧揪着，难受的很，眼眶也不知何时泛着幽清的泪光。 姜赫早已无心玩手机，低着头，将鸭舌帽压得很低，让人完全看不清他的脸。 “怎么会…怎么会那么严重？” 安景晞惊诧不已，话音有些哽咽，目色幽沉，神情凝重。 心里更憋闷的厉害，将车窗降下，让冷风能够吹进来。 难以想象，印象里温柔娴静的小姨竟会选择自杀来以此解脱！ 该是怎样的原因才让她抑郁至此？让她那么绝望的失去活下去的动力。 言语默然中又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讲述：“后来，小姨苏醒过来，我急不可待的想问她究竟为什么要自杀？可是她看着我的眼神，空洞无神，就好像一潭死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等她恢复些，我们接她回到东菱，这件事还是没能瞒住小赫，他那时正值小升初，学业比平时都紧，好在他很懂事，除了学习，其余时间几乎都守在小姨身边，医生也特别叮嘱小姨身边暂时离不得人，最好时常有家人陪伴，让她感受到亲情的温暖，后来家里除了让谢姨负责她的起居饮食，我们也轮流守着她，陪她说话，陪她出去散步，想尽办法逗她开心。” “可是，自从她醒来后，话就变得特别少，一连几天几乎都听不到她讲什么话，我们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很多时候只是发呆和睡觉，就像一具行尸走肉，没了生气和灵魂。” “小赫爸爸忙于工作，回来没多久就又走了，过了一段时间，我们始终找不到小姨因为什么患上抑郁症，她心里又究竟在想什么？我们刚开始猜测或许是因为小姨和小赫爸爸的夫妻关系，不过我们都很清楚，小姨对待婚姻一直有着少见的淡漠，从而也导致了他们的关系不似普通夫妻那般和睦有爱，所以这层原因也排除了。” “久而久之，小姨对心理治疗产生了抗拒，不肯配合治疗，很多心理医生都说，也不是需要一个特定的原因，很多患抑郁症的人，特别是出现了自杀倾向的人，其实除了因为突发的事件而导致的，还有就是日常生活中，思想负担过重，对生活没了希望，想事情总会想的很极端，很消极。” “我们看得出来，小姨也很挣扎痛苦，她也想好起来，可有时候，她又像变了一个人，终日郁郁寡欢，我们不知想了多少办法去开导她，可就连小赫对她也没有多大的作用，似乎唯有死亡才能让她解脱。” “那时外婆还健在，我们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把事情告诉外公外婆，然后把小姨接到他们身边，希望有父母的陪伴，她能够重拾对生活新的希望，幸运的是，这个办法果然让她的病情有了好转。” 回忆起那几年，言语的心情变得沉重很多。 失去小晞以后，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离抑郁不远，幸好还有很多事情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否则怎会坚持的下来。 第89章 解不开的心结犹如封死的门，若不能打开，只会被禁锢在里面，永远也出不来。 第114章 改变 安景晞难以想象竟发生了那么多不好的事，也很想知道小姨现在怎么样。 “后来小姨是不是恢复了？” 言语声音变得更暗哑：“两年前，外婆突发心梗过世，这件事对小姨的打击很大，我们都很怕她的抑郁症又会复发，或是更严重…哪知两个月后，她向小赫爸爸提出了离婚，大家惊讶之余，却无人反对。” “离婚手续办理的很快，小赫的抚养权自然交由他爸爸，没过多久他们便移居了海市，小姨虽然舍不得小赫，可是也知道她的状态并不适合抚养孩子，直到一年前，她在牟禾镇找了一家疗养院，我们陪她去看过，自然环境不错，条件也好，后来有些出乎我们的意料，小姨挺喜欢那里，再也没有发生过自杀和自残的行为，我们也放心不少，偶尔有假期，会一起去那边看她，她还在当地学会了种菜，到收成的时候就会装满箱子给我们送进城，我们也希望小姨以后能再找到属于她的幸福。” 长长的讲述犹如经年累积的过往回忆，虽没掺假，可也没有道全。 在当时那种境况下，难过的心好像随时都会撕裂开，如今平平静静讲出来，心里仍旧难受，但相比过去，实在好了太多。 姜赫用鸭舌帽盖着自己的脸庞，可隐约间还是看到他下颌处那滑过的泪水。 曾经贪玩调皮的野小子，因为家庭突来的变故而迅速成长。 尽管不是他这个年纪该承受的，但幸好，他成长的很好，曾经怨过父母，却恨不起来。 成人的世界他暂时还不懂，可他并不傻，他知道父母的关系不像表面上看着那样好，但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突然失去妈妈。 他那时的后怕，如今想来，也时常会惊出一身冷汗。 安景晞的心绪变得尤为沉重：“我曾听说，患抑郁症的人，看似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当独自一人，或者在人前的时候，都在经历着无边的黑暗，时间在他们看来，被拉的很长很长，很多时候都在假装开心，假装笑，他们看似没有身体上的疾病，可心理和精神世界却被牢牢困住，小姨或许也曾被困在自己的世界里，忍受着煎熬，所以才会一次次做出傻事。” 言语叹道：“待在黑暗的地方太久，忘记了阳光的明媚，心早就麻木，也空了，有时候，真的很难想象曾经皎皎如星辰的小姨有一天会那般决然…” 安景晞附和道：“好在她终于找到了出口，你们一定要有信心，她一定会好的。” “希望吧…” 言语一声长叹，目光再次远放。 随后，安景晞把出门前带上的保温杯递给她，让她喝点水，润润嗓子。 之后车厢又是一阵沉默，只是一首接着一首播放着音乐。 以前同为好友的安瑾楠从始至终都没有问过一句，她一直合着眼侧向窗外，眼泪不断的无声落下，然后手指又轻轻抹过。 同样麻木冰冷的心，还是会让她那么痛，更多的是无法触及的心疼。 她从未想过，曾经捧在手、心里疼爱的人会经历那样生死抉择的事… 回到军区大院，安瑾楠神色尤为沉重的下车，和小晞到后备箱提出行李箱。 言语跟着下来轻轻拉住她，小声说道：“我之后可能没空陪你了，不过…你可以到队里来找我。” 安景晞微露浅笑，点点头：“嗯，好。” “小姑，我们年后再聚，拜拜。” 安瑾楠看向她，许是因为车内温度较高，脸色有些泛红，神色仍旧淡若，眼眸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湿润和哀伤，也透着些许复杂，她点头应道：“好，拜拜。” 姜赫从车窗探出头，也向她们告别。 安家姑侄目送车子远去后，这才拖着行李箱往家里去。 “姐，我妈她会好的对不对？” 姜赫坐在副驾驶，突然问出一句话，令言语有些出神。 她目光静然，又透着几分希冀：“小赫，小姨她会好的，会得到属于她的那份幸福，不过…” 他眸子收紧，忍不住问道：“不过什么？” 言语敛住刚刚的眸色，继而变得幽沉，语气也变得低哑许多：“小赫，如果有一天，小姨做出的选择会让大多数的人都接受不了，可那是她此生都渴望得到的幸福，到时…你会反对吗？” 姜赫默默地低下头，仔细想着她话里的意思，可是他不懂妈会做出怎样让大家都接受不了的事，越想眉头蹙的越紧，面色也凝重了许多。 “小赫…” 言语觉得自己不能再说，今天说的已经够多了：“算了，这些事本不该你这个年纪承受的…” 姜赫坐正身子，抬起头看着她，很郑重道：“不，姐，我现在已经是大人了，有些事我可以做决定，我虽然不知道你所说的选择是什么，可是如果那是对妈最好的结果，我会同意的。” 言语不想在此事上再说些什么：“嗯，但愿小姨能获得原本那份快乐和幸福吧…” 究其结果，总比终日陷在抑郁世界自残自杀好得多。 “我希望妈能够变回从前自信无比的样子，那才是她，真正的她，而不是现在这样…” 看似青涩懵懂的少年，却早已看透看懂了世间很多的世故和人情冷暖。 嘴角的笑意苦涩而释然，许是成长本来就不容易，而那些未能体会的人，或许只是有人为其遮风挡雨罢了。 沉默良久，姜赫忽然问道：“姐，你跟我讲讲景晞姐的事…” 他已没了先前那般深沉伤感的模样。 言语神情静然：“我们还是先去给外公和你妈妈买些东西，她的事一时半会讲不完。” “哦…” 姜赫脑海里一晃而过在机场见到安景晞那卓越不凡的容貌，相比他姐来说，有着另一种不一样的气质，虽说他还小，可真想找这样的女生当女朋友。 不过，也只能想想而已，有时候可叹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他把帽檐抬高，眼里闪着光芒：“姐，你等会儿把景晞姐的微信推荐给我，我把她加上。” “你想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我只是想和她多熟悉熟悉呗…” 言语余光瞅了他一眼，深知他在打什么主意，嘴角浅勾，笑意微冷：“你小子打的什么主意我还不清楚，想加她，可以，看你表现…” “姐，你说，你想要我怎么表现…” 姜赫知道有希望，笑得乐不可支。 “我现在没空，以后再谈。” 言语语气淡淡，心想这小子小小年纪，虽说青春懵懂，很容易对比他大的漂亮女生产生思慕之情。 可主意打到小晞身上，她就有点火大。 这也是当姐，要是当哥的，非得给他几个爆炒栗子。 “好吧，对了，姐，那个…小姑我看着，怎么觉得怪怪的？” 姜赫犹豫着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言语目色微沉，问道：“怎么怪了？” 他立即像侦探一样分析起来：“你不觉得她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吗？好像想透过我看谁一样？” “瞎说！” 言语心中顿惊，表现的不露声色。 姜赫眉头微皱：“真的！姐，你说，她从前会不会喜欢过我爸？” “你小子是小说还是电视剧看多了，她在国外已经生活了十几年，而且以她的本事和相貌，怎么可能喜欢你爸…” 姜赫引以为豪：“我爸怎么了？我看我爸年轻时候的照片，个高，穿衣风格也不错，挺帅气的，喜欢他的女生肯定很多。” 言语笑道：“你刚刚不还冷言冷语说你爸，怎么现在又夸他？” 他尴尬的把鸭舌帽压了压：“我只是说他年轻的时候，现在他和别的中年大叔没什么区别，挺着啤酒肚，又胖，又啰嗦。” “也是，现在完全成了中年大叔，没法和年轻的时候比。” 言语不禁感叹岁月能饶过谁。 “那位小姑的年龄跟我爸妈差不多大，他们应该认识吧？” 言语目色深沉：“算认识吧，从前过年的时候，你爸妈偶尔碰巧和安家人一起到我家拜年，大家渐渐相熟，不过后来她去了意大利，几乎没再来过我家。” 姜赫细细想着，也是，自己从未见过她，也没听爸妈提过。 就算他们认识，也可能只是泛泛之交而已，消除了心里的疑惑，也就不再多问。 第115章 归家 安景晞和安瑾楠一路回到安家都没再说什么话，似乎都沉浸在自己的思虑里想着什么。 刚到院子里，赶回来的安国华和赵锦英闻声出来，看到安瑾楠，都分外高兴。 “哥，嫂子…” 安瑾楠见到久违的亲人，也是感慨万千，幽深的目光渐渐改变，多了些喜色，倾身先拥抱赵锦英。 第90章 赵锦英抱着久未归来的她，不禁泪意袭来：“小妹，要回来怎么不和我们提前说一声，我们也好多准备你喜欢吃的东西。” “我就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两人分开，赵锦英仔细瞧着她，虽然时常会通过视频见面，不过还是这样真实点。 她紧握着她的手，眸光幽幽：“你这些年怎么就不常回来看看我们？” “嫂子，对不起，我以后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 安瑾楠话语歉然，她这些年确实太放纵自己。 “好，那这次回来就多留段时间，小晞现在在家的时间也多，我们一大家人好久没这么团聚过…你怎么看着脸色不好？生病了？” 安瑾楠温若浅笑，摇摇头：“没有，只是有点晕车，这次回来，我本来也请了长假。” 赵锦英很是欣慰：“那就好。” 安瑾楠转眼看向安国华，笑意加深，夸赞道：“哥…你还是老样子，帅气不减当年。” 然后也顽笑般抱着他。 安国华抱住唯一的妹妹，心早已变得柔软无比，轻轻地拍拍她的背：“哥怕老了，你回来就不认识了。” “怎么会？哥一辈子都这么年轻俊朗。” “你就会哄我开心…” 安国华会心一笑，默然轻叹，盼她回来，实在盼了太久。 待他们分开，赵锦英拉着安瑾楠进屋：“你肯定是饿了，你以前哪会晕车，走吧，回屋里去，饭早就做好了，就等你们回来。” 安国华和安景晞则分别提着行李箱跟在后面。 进屋来到客厅，安瑾楠见到外公外婆等在门口，忙走到他们跟前喊道：“赵叔，秋姨，您二老还是这么年轻，风采不减当年呐…” 外婆开心的笑不拢嘴，拉着她的手说道：“你这丫头，嘴还是那么甜。” 外公笑道：“她向来就这样，哪像当小姑的人。” “赵叔，我虽然没大小晞多少岁，不过永远都是她的小姑。” 安瑾楠笑语嫣然，心情倒不似之前那么差。 她以前也算是跟在他们身边长大，受到很多照顾，也颇得他们的喜欢。 只是在国外一待就是十几年，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偶尔也只是通过电话问候，不过她每年都会寄礼物回来，以聊表心意。 “小妹，小晞，快点过来吃饭了…” 赵锦英从厨房端菜出来，大声喊着。 安景晞从卫生间洗手出来：“外公外婆，等会儿慢慢聊，先吃饭。” “你和楠楠去吃吧，我和你外公已经吃过了，没等你们。” 二老吃饭的时间向来都比较固定，现在快到三点，路上耽搁的久，不等她们也好。 满桌的菜全是赵锦英的拿手活儿，几乎都是安瑾楠爱吃的。 她眼里闪着光芒，肚子也终于感觉到饥饿：“好久没吃过嫂子拿手的川菜，今天终于可以一饱口福…” 她在国外早就吃厌了西餐，时常自己也会在家做些中餐或是到外面的中餐馆吃。 可毕竟时间有限，如今看着面前香喷喷的白米饭和各色菜肴，拿起筷子，一时都不知道该夹哪道菜。 “快吃啊，发什么呆？” 赵锦英见她不动筷，催促着她。 安瑾楠随便夹了一块红烧排骨，入口香辣：“嫂子，这菜的味道还是和从前一样好。” “喜欢吃就多吃点，这些年你一个人在国外，这些菜肯定吃的少。” 赵锦英为给她夹了不少菜。 看着对面久未归家的两个人，欣慰之余，深感这样的时刻太难得。 一家人终于可以圆圆满满团聚一起，太来之不易… 她指着桌子中央摆的两道菜：“小妹，再尝尝这两道菜，水煮鱼和干煸四季豆，你哥亲自做的。” 安瑾楠正大快朵颐的啃着烤鸡翅，神情一愣，目光看向安国华：“真的，我哥做的？” 安景晞笑着凑到她耳旁，小声道：“小姑，尝尝吧，确实是我爸做的，他现在的厨艺可不差。” “小妹，你就那么不相信我？” 安国华虽这样说，不过也期待她吃过后的评价。 瞧着白瓷盆里，满是红彤彤的辣椒和花椒。 安瑾楠近年吃辣比从前少了许多，但毕竟是哥亲自做的，怎么也要尝一尝。 拨开汤面上的干辣椒，夹了一块呈奶白色的薄鱼片，入口滑嫩，没有鱼刺，辣味慢慢渗入口腔，很是入味。 她又夹了一块吃：“鱼片又嫩又入味，哥，你这厨艺肯定得到了嫂子的真传…” 安国华得到称赞，心里顿时像抹了蜜一样甜，高兴的不行。 只是脸上仍露出淡淡笑意：“这道水煮鱼我做了很多次，以后可以经常做给你们吃。” 安瑾楠继续吃着其它菜：“那敢情好，只不过，安政委可得挤点时间出来才行。” 这话不禁让赵锦英和安景晞都大笑起来。 “小妹，这话你说对了，你这次能吃到他做的菜，也算不错了，这到了年底，别说吃他做的菜，就是让他按时回家吃饭，可能都做不到。” 安国华也知讲不过她们，便不再说话，默默吃着饭。 安瑾楠浅浅笑着：“对了，夏夏呢？” “她早上刚走，去参加同学的订婚宴，下午直接回陆航团，可能要过年的时候才能见到她。” 安瑾楠点点头，以示了解：“小丫头也了不起，居然当了部队的飞行员，我们家也是人才辈出…” 赵锦英也颇为两个女儿骄傲，如今最大的希望就是她们都能健康平安，至于成就如何，任凭她们自由发展。 “小妹，我和你哥一直都希望你能成个家，过了这么多年，你现在有这方面的打算吗？” 赵锦英有些小心翼翼的问出口。 这事他们基本都不抱什么希望，可是难免记挂于心，希望她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可以的话，也还可以生一个自己的孩子，一个人再有钱，等老了，总是孤孤单单。 安瑾楠没有回答，而是嚼了嚼嘴里的菜，吞下后，目色平静看向他们，淡淡道：“嫂子，哥，我的决定不会改变，你们都知道的，在这件事情上，我不会有任何妥协。” 这话的意思，已经说明了一切。 赵锦英纵然有些失望，也不打算再劝她，也知多说无益。 然而安国华听了她的话，脸色变得尤为难看，他们难得相聚，他也不想把关系闹僵，只能忍着不做声。 安景晞虽知小姑从没有结婚生子的打算，可究其原因好像一直都是模模糊糊。 不过，也不重要了，反正只要她觉得这种状态是值得的，过得开心，那作为家人，自然也就支持她。 之后他们便岔开话题聊别的，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吃完饭，安景晞回到楼上给言言打去电话，想问她到没到外公家。 可是电话通了却一直没人接，她只好发了几条微信给她，然后拿了换洗的睡衣，进了卫生间。 安瑾楠回到一楼她常住的房间，一如从前，没有一点异味和灰尘。 所有的摆设也没有变化，只是比以前多了不少小饰品和鲜花，床单也换成新的淡绿色，她喜欢的颜色。 两个大行李箱立在衣柜旁，一切都显得静宜而温馨。 她将房门关上，把行李箱放平，拿出里面的换洗衣服和护肤品分别放在衣柜里和化妆台前。 等收拾的差不多时，她像没了什么力气，整个人仰躺在床铺上，淡绿色的被单鲜明的衬托出她好看的红发。 这一刻，她不知道为何，感觉累极了。 好久没有这样身心疲惫过…她合上眼睛，脑海里似乎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叫她，可是她又听不真切。 面对亲人们的热情相待，她其实很开心。 可是心里有另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掩盖住了这份喜悦，让她完全高兴不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只要回来，就会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她。 明明她已经那么努力把她锁在心底的角落，好像她并不存在她的世界里，也从来没有发生过那些事。 或许有些感情越是压抑，越是强烈的压不住，好像随时都会破碎那道尘封多年的大门。 她该怎么办，谁能告诉她该怎么办？ 思绪烦杂，心痛难抑，眼泪竟又汇聚在眼角，无声滑落了下来，凉意掠过，似乎滑在了耳廓上。 她侧躺蜷缩着，整个身子因为心脏一阵阵的抽痛而难受不已。 她可以挨过，虽然包里随时准备了缓解疼痛的药，但她这次不想吃。 过了七八分钟，情况似乎好转。 可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她额头上竟早已布满了汗珠，眉头紧蹙不散，脸色也呈现出病态的苍白。 第116章 猜测 安景晞洗漱完出来，先看手机有没有消息，言言已经回复她。 第91章 原来她和姜赫在逛商场，想给外公和小姨买些东西，没有听到铃声响。 她发了消息过去，让她到了外公家，告诉她一声。 昨晚她时醒时睡，没怎么睡好，这会儿困意袭来，可是闭上眼睛，又想着另件事。 她对小姨发生的变故既心怀怜惜，也分外好奇，她究竟为何会患上抑郁症。 上次在成都，她在言言和她通电话的时候突然出声说话，言言当时有些古怪的表现…或许，不仅是离婚的事，还有更难说出口的秘密。 她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疑惑… 她明明记得小时候，小姑和小姨的关系很不错，就像她和言言一样，常常亲密无间。 可是自从小姨结婚以后，小姑就出国了，姜赫出生时，她刚好回国，还带着她们去医院探望小姨。 那次过后，她长居国外，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结婚，也没喜欢的人。 过去这么多年，她以为她们可能联系不多，关系渐渐变淡，如今想来，似乎有什么事是她一直不曾注意过… 她解锁手机，马上发了一条微信给言言：“言言，我觉得小姑和小姨从前好像发生过什么事…你说，她们之前会不会像我们一样，相爱过？” 消息发出去，安景晞整个人显得有些振奋。 过了会儿，言语回她消息：“你怀疑她们因为爱而不得，一个选择结婚，一个选择远走他乡？” 安景晞回复她：“我还记得她们的关系一直不错，可是今天你提及小姨的事，小姑的反应反而有些不正常，就算是一般的朋友，听到小姨的变故，也应该表现出关心和问候，小姑不但没有，还异常的漠然，难道她们的关系早就崩了，所以才会这样？” 言语过了好半晌才回复她：“这件事我也曾怀疑过，但是涉及的问题可大可小，现在还不能早下定论。” 安景晞的神情露出几分凝重：“我明白，反正小姑现在回来了，我想之后她们肯定会有见面的机会，到时就知道是不是我们猜测的那样…” “嗯，我和小赫准备出发去外公家。” 安景晞发了‘午安’，又发了几个亲亲爱爱的表情过去，这才放下手机重新进入梦乡。 言语划着屏幕，看着两人的聊天记录，神色比往常黯然许多。 她知道这件事瞒不了多久，不过，她知道最好的结果是什么。 无论如何，也要一步步去做，等了这么久，绝不能功亏一篑。 吃晚饭时，安景晞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小姑，并未有什么异常。 不过她越想，越觉得她们相爱的可能性很大。 她暂时开不了口问她，毕竟同性恋在她们那个年代还太少，几乎是谈同色变。 何况小姨已经结过婚，小赫也长那么大了。 夜色渐深，安景晞穿着睡袍，悄然跑到安瑾楠的房间外敲了敲门。 “小姑，睡了吗？” 安瑾楠翻了个身，打开台灯，微黄的灯光照亮整个房间，声音沉沉道：“进来吧。” 安景晞这才开门进去，把门又轻声关好。 安瑾楠瞧着她缩着身子的样儿，浅然笑着，往旁边挪了挪位置：“你个小皮猴，上来吧。” 安景晞笑了笑，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然后窸窸窣窣的钻进被窝里，把睡袍脱掉，搭在被面上，留下身上穿的睡衣裤，盖严实后，不禁惬意道：“小姑…你的被窝好暖和！” 安瑾楠侧目看向她：“你晚上不睡觉，跑来干嘛？” 安景晞翻过身，面向她，伸手就将她抱住，双眸眨了眨：“小姑，好久没和你躺一起，这种感觉真不错。” 安瑾楠舒情叹道：“小皮猴，小姑真的很庆幸你还活着，我和你爸妈，外公外婆，还有夏夏都知道你最棒，你也从来没有让我们失望过，真的很好。” 这番短短的话，说的动情而温柔，霎时落在心坎上。 悄无声息令安景晞暗暗湿了眼眶，她声音有些低哑：“小姑，谢谢你…” 安瑾楠轻轻勾起嘴角，宠溺浅笑，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傻话，你们都是我最亲的人，也是我最在乎的人。” “小姑，这世间的事，有时候是不是真的很难两全？” 她没有回答，反而疑惑道：“怎么突然这么问？你遇到两难的事了？” 安景晞点点头，闷声道：“有点吧…小姑，如果要你在爱情和亲情之间选择，你会选什么？” 安瑾楠没有立即回她的话，目色在灯光下，微微变暗，她沉吟了片刻，回道：“亲情吧。” “可是，要放弃爱情，放弃彼此，放弃曾经的山盟海誓，没有了爱，人就成了行尸走肉，那还怎么活？” 行尸走肉！ 还真有点像，她笑意未减：“傻瓜，爱情从来都不是全部，也不会是唯一，而亲情才是最后的避风港。” 安景晞听出她话里的怅然，眉头紧蹙：“我知道对于很多人来说爱情不是唯一，可世上也有少部分的人，此生只会爱一次，一旦失去了那份爱，便也永远失去了爱的能力。” 失去了爱的能力… 或许对她来说，这十多年在她身边来来回回的人都没有真正留下。 尽管如此，她从未觉得后悔，也许就因为不爱。 半晌后，安瑾楠沉然道：“小晞，两个人相爱，的确是很美好的事，能终其一生只爱一个人，矢志不渝，固然难能，可有时候有多爱，就会有多无奈…你喜欢的人如果家人不能接受，我劝你在没有陷得更深的时候，早点脱离出来，否则到最后最痛苦的人只会是彼此，也会伤害到最亲的亲人。” “那不能相爱，分开后就会不痛吗？” 她何尝不知她所拥有的爱情会经历怎样阻隔，可要她放弃，那是比死还难的事。 “会，会比任何时候都痛。” “可…” 安景晞话还没说完，安瑾楠附和道：“这世间有很多爱情都是伴随着生死绝隔，我们在感叹唏嘘的时候，何曾想过，若是彼此都后退一步，说一声不爱，或许，结局便没那么决绝。” “那说了，就能把爱斩断吗？” “不能，可是说了，只为无法继续的爱情，在心上，在现实面前画上一个句号，以此终结，给彼此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和理由。” 安景晞深深觉得小姑过去肯定深有体会这样两难的抉择。 而她早就深陷其中，已然脱离不了：“小姑，那太难，也太痛苦。” “再难，再痛，也会有过去的一天…” 安瑾楠这话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 或许都有只为让心里好过一点。 安景晞辩解道：“这是自欺欺人，明明知道自己还爱着，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安瑾楠苦笑着：“自欺欺人也好，还爱着也罢，最终的选择还是不会改变，我们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好过点。” 安景晞叹道：“这话题太过沉重，就这么聊一聊都让人好难受。” “你确定不是自己遇到这样的事？” 面对安瑾楠的疑问，安景晞不敢说出真话。 “我说着玩儿，你看我这才刚刚回来，哪有什么对象。” “小晞，不管以后你喜欢谁，都不要让自己陷在这样的境况里，知道吗？” “嗯，我知道。” 过了会儿，安景晞随口问道：“小姑，我和言言说好了，明天一起去牟禾镇看望小姨，你要不要一起去？” 安瑾楠扯了扯被子，也躺了下来，闭上眼睛，沉默片刻才淡若回道：“不了，我明天另有安排。” 安景晞本来只是随口编的理由，不想换来这样的答案，眉头微蹙：“你才回国，就有事要忙？” “嗯，我回国前就约了老朋友们要一起聚一聚。” “那也不急于明天去，你的假期还那么长，之后有的是时间和他们聚。” “已经约好明天，不想另改时间。” 安景晞显然有些失望：“哦…那好吧，那等下次你有时间我们再一起去。” 安瑾楠轻嗯了一声：“把灯关了睡吧。” 安景晞像泄了气，伸手将台灯一关，再拢了拢被角，闭上眼睛睡觉。 可漆黑的夜色里，安瑾楠悄然睁开眼眸。 因为时差的原因，这个时候她没有什么睡意，但还是合上眼，想着一些事，许久后才睡着。 第117章 命运交错 翌日，天还未亮，安景晞又被外公叫起来跑步，他居然知道她在小姑房间里。 想来昨晚她下楼闹出的动静被他听见。 她小心翼翼的起床，穿好睡袍，见小姑还睡的熟，脚步轻轻地往外走，怕弄出声音吵醒她。 等跑完回家，饭厅里，外婆和老妈、小姑已经在等他们吃早饭，这个时间，忙碌的老爸说不定都快到军营了。 吃完早饭，安瑾楠和安景晞分别回到房间穿衣打扮，一人要去赴老朋友们的约，一人准备去接人。 第92章 今天的天气格外好，外公和外婆用过早餐，带上保温瓶，携手转路去了。 安景晞换好先下楼来，赵锦英今天仍在家休息，见她要出门的样子，问她上哪儿去。 得知她居然要去牟禾镇，她神色微变，但没说什么，也没问什么，只让她多买点礼物带去。 余光转而看向小妹的房间，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看似不经意的一瞟，被安景晞看在眼里，她随手发了一条微信给言言。 等安瑾楠从房间出来，一身打扮格外惊艳她们的目光。 黑色长至膝盖的皮衣束腰，双腿本来就修长纤细，穿上至膝盖的长靴，扎起好看的红色马尾。 口红很明艳，眼线也很娇媚，她的长相本就不俗，如此更添几分瑰丽。 她手里提着一款简约式的爱马仕蓝色提包，整个人显得霸气外露，气质浑然。 许是这些年她过的十分随心自在，非常显年轻。 “小晞，你方便先送我过去吗？” 安景晞浅然笑道：“反正时间还早，也顺路…不过，小姑你今天去见老朋友们，绝对会惊艳的他们！” “你个小皮猴，不过，这话我爱听。” 安瑾楠走过来，习惯性轻轻地点了点她的额头。 赵锦英也不忘嘱咐道：“你们也别玩儿太晚，早去早回。” 两人同她告别后一起出门。 安景晞还是打算开吉普出门，她要先送小姑到聚会点，然后再前往言言外公家接她和姜赫，再一起去牟禾镇。 “小姑，昨晚睡的好吗？” 安瑾楠看着手机里的消息：“还不错。” “我也好久没见过言言的小姨，很难想象她那样好的人也会得抑郁症…” 安景晞感叹着，心里在猜疑小姑会有什么反应。 “每个人的心结不一样，谁又能知道…” 听着她平淡的回答，安景晞一时不知该不该继续聊这个话题：“小姑…你以前和小姨关系很好的，怎么现在变得好像陌生人一样？” 安瑾楠停下动作，抬起头通过墨镜目视着前方，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小姑…” “有些过去的事，你们并不明白，只是于我们而言，都过去了，再去提及也没有任何意义。” 她叹然的话语让安景晞陷入了沉思，难道真如自己所猜想的那样。 小姑和小姨之间，有段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会儿她们来到车流量较高的十字路口。 安景晞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因为和车子连接了蓝牙，所以可以看到中控显示屏上面的来电显示，是言言。 她们正准备左转弯，但是前方还亮着红灯，所以只能排在别的车子后面等着，顺便也接了电话。 “喂，言言，我还要等会儿才过来。” 她之前上楼换衣服的时候，才临时和她商量一起去牟禾镇，好在她同意，不然就在小姑面前穿帮了。 “小晞，小姨出事了，我和小赫已经出发去牟禾镇，我没同外公讲，怕他太担心。” 言语急切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 安景晞立时紧张起来，瞳孔紧缩：“小姨出事了？出什么事了？难道她又伤害自己。” “暂时还不清楚，是疗养院的院长打电话给我妈，我妈打电话给我，她和爸已经开车过去了，你一会儿直接开车过来吧！” 等到红灯变成了绿灯，安景晞的手心竟出了好些汗，眉头也蹙的紧，她油门一踩，跟着回道：“好，我尽快赶过来，你们也别太着急。” “嗯，我知道。” 言语随即便挂了电话。 等车直行时，安景晞立即搜着到牟禾镇的路线，然后说道：“小姑，我在前面把你放下，你打车去会所可以吗？” 安瑾楠坐在副驾驶，因为戴着墨镜，一时看不清她的目光，只是攥紧的双手表露出了她此刻的心情。 片刻后，她语气有些低沉说道：“不用，我和你一起去牟禾镇。” “你也去牟禾镇？那你不去赴约了？” 安景晞有些讶异，看来她真的要和自己去探望小姨 安瑾楠稳着心神：“没事，你专心开车，尽量快点。” “好，那你坐稳了。” 话音刚落，车速立马就提了起来。 安景晞的车技可以说绝对媲美专业级赛车手，但是也要顾及到是在市里，车速还是要控制在正常范围内，只是见缝插针式的开法，很快便开出了市区。 根据导航行至郊区，走上国道，弯道越来越多，坡度也大了起来，虽是寒冬腊月，可仍能见到山上成片绿油油的松柏树，而沿路多是栽种有些年头的柏树。 不过，对于这辆牧马人来说，倒合了胃口。 牟禾镇到东菱市只有四十多公里的直线距离，可是从前修的国道很多都是依山势而建，让本来的路程，楞是走出七八十公里，四十多分钟后，她们终于赶到了牟禾镇场镇上！ 这里地处山丘盆地，虽一路过来都是山路，但进入镇里，地势渐趋平缓。 小镇依附于一条延绵清澈的河流修建而成，很多房屋都是青砖黛瓦修葺的古式老房，路面也多是石头砌成的。 河面映着阳光，水波粼粼，无叶的垂柳为其增添了几分乌镇的味道。 言语和姜赫已经先一步到，发来语音微信，让安景晞直接到镇上的文化宫。 去文化宫？ 小姨不是受伤了吗？ 安景晞抱着些许疑问。 言语则让她过去再说。 而安瑾楠对此并未说什么，她似乎对这里颇为熟悉，指引安景晞该怎么走到文化宫。 街道上的人并不多，打扫的也很干净，或许不是赶集的日子，只零星开了几家店铺。 “小姑，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安景晞好奇问道。 安瑾楠平淡回道：“以前来过这里采风。” “哦，难怪你对这里这么熟悉！” 安景晞看似很随意的问，其实她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在拼凑自己心里的疑团。 如今已有了五六分，等见到小姨就可见分晓。 来到文化宫，车子靠边停好，安景晞解开安全带，见安瑾楠已经解了，却没开门下车，于是说道：“小姑，我们过去吧…” 安瑾楠望着窗外回过神，透过墨镜看着她，声音低哑道：“小晞，你先去吧，我…等会儿再去。”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安瑾楠淡淡的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有点晕车，你先过去吧。” 安景晞也不再勉强她，随后她下车独自走进文化宫的圆拱大门。 而留在车里的安瑾楠好似有些透不过气，她听到她受伤，没有多虑就跟着小晞一起过来。 可到了这里，她却迟疑了。 究竟该不该去见一面。 来都来了，远远看一眼也算了了自己的心愿… 第118章 相见不如怀念 安景晞进到文化宫里面，首先是一处正正方方的天井，四方的建筑雕梁画柱，门窗采用木雕镂空，透着古色古香的年代气息。 前方则是拱形小桥，两侧各立着一座假山，山下还有长着水草的水池，里面还有好些红鲤鱼。 走过小桥，就是一处老茶馆，木桌藤椅，这个时间，已经坐了两桌人，全都是老人们在打牌，桌子下面还放着烤火的电炉。 穿过老茶馆，便是石阶梯，大概二十来梯，走到上面，两座大石狮威武的镇守在两边。 前面则砌着一米多高的花坛，里面栽着一棵颇高的长青黑松，修剪的很好看，看样子，应该已经有些年头。 绕过花坛，是一处红色的六柱亭榭，石板路绵延往前，周围各种树木颇多，几乎不见一片落叶杂草。 这时，她听到有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好像在唱歌，人应该还不少。 她快步穿过亭榭，向声源走去。 来到文化馆广场，场地中央矗立着一棵十多米粗的黄葛树，而树的前方，石阶梯上正坐着一排排乌压压的学生们，足有六七十人之多。 他们身后是以前的老电影院，她放慢脚步走到黄葛树后，没有立即现身，而是看着站在石梯前面的人。 温煦的阳光透过黄葛树的树枝点点斑驳映在地上和她身上，秀发披肩，虽穿着淡绿色的风衣，但依旧高雅清秀，安景晞能从背影看出她是谁。 他们正在唱着一首英文老歌《mylove》,westlife最经典的一首歌。 她移开目光，看到站在侧边的言语和姜赫，还有言叔静姨，他们都在看着那位领唱的女人。 神色多是担忧，嘴角又掩饰不住的露出浅浅笑容。 一曲唱毕，然后便是不绝于耳的掌声。 言语和姜赫立即上前扶着何晓雅。 安景晞站在原地没有过去，拿出手机悄悄拍了一段十秒的视频发给小姑。 姜赫从背包里拿出一件外套铺在石梯上，让她坐下，自己坐在她身旁。 第93章 安景晞这才看清楚，小姨额头上贴着纱布，看她走路的样子，腿上也受了伤，应该伤的不重。 她见小姑没有回她消息，于是回望身后，也没有人，心里有些失望。 她没有提前告诉言言，小姑跟她一起过来。 这时言语受小姨的嘱托，接着为学生们授课。 她准备用英语讲述军人的世界，让他们多了解看着遥远，其实无处不在的祖国卫士们。 她自小学习英文，口语说的很好。 首先对着学生们自我介绍：“大家好，我的名字叫言语，语言的言，言语的语，我是一名中国人民解放军，用英语…” 安景晞远远注视着她，感觉她蛮有当老师的潜质，流利的英语和中文交错叙说。 让英语基础并不是很好的学生们都能听懂，也颇感兴趣。 讲了有二十多分钟的时候，言语注意到众人的目光望向了别处。 她噤了声，随着他们的视线往后看去，安景晞正静静地立在黄葛树旁边，正看着她。 她差点把她忘了。 随即开口问道：“你怎么才来，迷路了？” 安景晞来到她身边，目色欣然：“我来了有一阵，见你在教他们学习英语，就没有过来打扰。” 她转身走到何晓雅跟前，蹲下身子说道：“小姨，好久不见…” 何晓雅眸光静然，见到她的突然出现，没有多少惊讶，之前小语已经把她的事都告诉她。 她同样很欣慰她还活着，伸手牵过她的手，面露温柔，低柔的声线好像一首清幽的曲子，悦耳清泠：“确实好久不见…你这些年变化不小，好在经历过苦难，迎来了久违的朝阳，小晞，很高兴你能平安归来。” 安景晞目光微润，小姨还是那么温润秀美，嫣然绰约。 岁月十分眷顾于她，脸上没有多少时间的印迹，只是真的好消瘦，手指微凉，节骨分明，过于纤细。 “嗯…谢谢小姨，您也还是那么优雅漂亮，只是怎么瘦了那么多。” “现在都追求骨感美，瘦点总比胖点好看。” 安景晞摇摇头：“小姨还是胖点好看些，太瘦了，不好。” 她似乎又想到什么，殷切问道：“对了，您这伤是怎么回事？” 何晓雅垂眸，嘴角笑意未散：“说来也挺糗的，我早上骑自行车从疗养院出来，因为天色有些暗，没看清路，连人带车栽到了小沟里，幸好只是擦破点皮，已经消过毒，贴上纱布，几天就没事了。” 安景晞叹道：“没事就好…您以后要多小心点，言言说您出了事，我们都担心的不行，匆匆忙忙赶来小镇，结果让我们来文化宫，我还正奇怪呢…” “小伤而已，没什么大碍，本来也和同学们说好，今天来文化宫教他们唱英文歌曲。” 言语忽然来到她身后，开口问道：“我们？还有谁和你一起来吗？” 她刚问完话，似乎已经猜到答案，不禁眉头紧蹙，脸色沉沉。 旁边的姜赫突然插话说道：“是不是那位小姑？” 话音刚落，身边的何晓雅瞬间眼眸轻颤，眸色里一晃而过的惊诧，脸上没有表露出什么。 她悄然松开小晞的手，还来不及细想什么，就听见她轻声说道：“嗯，小姑和我一起来的…” 这时静静的地方传来由远及近的高跟鞋声音，众人齐齐望去，唯独何晓雅侧着低下头，披散的长发若隐若现遮住她茭白的脸庞。 她没有看向那边，一时间，不知在沉思着什么。 岁月太长，缠绵不尽的纠结和犹豫，伤痛和怨恨，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心。 岁月太短，明明还没有爱够，就被迫分离，那侵入心底的惋惜不禁更灼痛。 没有人知道安瑾楠鼓足多大的勇气，才能一步步走到这里。 她戴着墨镜对着坐在石梯上的人越渐走近，她解了皮衣的腰带，能看到内搭一件紧身包臀的浅咖色针织衣，迎着风和阳光，飒飒而来。 她既有久经商业的独傲，又有沉然的艺术气息，汇聚于身，一点也不违和，反而总能第一眼吸引所有人的瞩目。 何晓静和言志明在看到她时，都明显愣住，神色变得古怪，亦有些难看。 然后又看向妹妹…看样子，她们并不是约好的。 姜赫是个敏锐的孩子，他察觉到她们表现出的异常，有些不明所以，难道这位小姑真的和妈有过什么过节。 安景晞还以为她不会过来，想不到还是来了。 此时此刻的场景，好像和意料中的差不多。 言语心里虽有顾虑，可还是开口喊道：“小姑，想不到你也一起来了…” 安景晞起身说道：“哦，是这样的，我本来是要送小姑去参加聚会的，可是半道你打电话来说小姨出了事，小姑就说一起过来，我没来得及跟你说…” 她解释完，安瑾楠已经正对何晓雅站着，相隔不过两米多的距离。 她不再靠近一步，见到故人，霎时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坐在石梯上的学生们明显对这位惊艳非常的人都报以好奇，只是一股脑的定定地盯着她瞧。 “你…伤的严重吗？” 安瑾楠忽而开口，语气少见的温柔，倒也不在意周围的人对她的探究。 何晓雅垂眸撩开额前的碎发，额头上的伤口其实很小，只是包的纱布有些大。 默然中，她嘴角露出几缕浅笑，然后抬起头看着她，没有久未相逢的喜悦和激动，她目色淡淡，语气平然回道：“我伤的不重，谢谢关心。” 安瑾楠透过墨镜和她对视，心脏顿时好似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击。 她稳身未动，轻轻地点点头，伸手抚了一下墨镜框，轻声回道：“那就好…没事就好。” 她没再多问什么，转过头看向小晞和小语：“小晞，没什么事就送我回去吧。” 两人不约而同看看她，又侧目瞧瞧何晓雅，都欲言又止。 安瑾楠似乎看穿了她们的心思，并未说什么，转过身，看向不远处的何晓静和言志明，淡淡道：“志明哥，晓静姐，我们有时间再聚。” 言志明朗声回了一句：“好，有时间聚。” 何晓静目色淡漠，嘴唇抿成一条线，没有说话。 安瑾楠嘴角微翘，没再说什么，随即迈步离开。 亦如她来时，一样的风轻云淡。 这一次，何晓雅没有再故作逃避，一直目送她渐渐远去。 那身影尽管长久未见，但她仍可以在茫茫人海中认出来。 只是，她已然失去了原有的勇气，除了选择沉默，不知还可以再做些什么，或许相见不如怀念… 姜赫闷不吭声，不解其意的他，心里不知为何有些不爽。 第119章 心痛如绞 等安瑾楠回到车上，短短十多分钟的时间，就像翻山越岭了很长的一段路。 整个人疲惫的快要虚脱。 她靠在车座上，摘下墨镜，眼眶泛红，瞳眸幽亮，手心出了汗，没有多少温度，依旧冰冷极了。 过了大半个小时，安景晞方才出来，上车后，见小姑似乎睡着了，也知她没怎么倒过时差，于是没叫醒她。 从刚才的情况看，她已经很确定小姑和小姨就是自己所想的那样，曾有过一段情。 而那段被时光掩埋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故事，她着实好奇，又为此深感无奈。 等了会儿，学生们陆陆续续涌出来，言语和姜赫扶着何晓雅随其后，身后跟着言志明和何晓静。 安景晞启动车子，随即开到文化宫门口。 姜赫回来，何晓雅又受了伤，她们商榷后，干脆趁今天方便，准备接上她，一同返城。 忙忙碌碌耽搁不少时间，她们准备在镇上简单吃过午饭，再回疗养院收拾行李。 言志明和何晓静坐进自家车里，看着不远处的她们。 “晓静，下午宁医生让我们过去一趟。” “是有什么问题吗？” 言志明发动车子：“暂时不知道，去了再说吧。” 他们没有多留，先行出发离开。 恍惚间，浅浅睡了会儿的安瑾楠忽然开口问道：“小晞，到东菱了吗？” 言语和何晓雅、姜赫坐进后座，神色都不禁微沉。 她怕不是在梦游… 安景晞正按着小姨说的路线开车，她随口应道：“小姑，我们还在镇上，准备吃完午饭再回去。” 安瑾楠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看清外面的景物，坐正身子疑惑道：“吃午饭？” “嗯，言叔静姨有事先回去了，我们吃完午饭，等小姨回疗养院收拾好行李，再一起回市里，再说你不是已经和老朋友们约好下次再聚吗？也不急于回去吧。” 安瑾楠抬眸望去，透过后视镜看到后座的三人，目光正对上坐在中间的何晓雅。 她赶忙又移开目光，重新看向车窗外，没再说什么。 第94章 车厢里，气氛变得沉然又尴尬。 午饭她们就近找了一家农家乐，是何晓雅认识的人开的，在当地挺有名气。 今天不赶集，店里没有什么客人，老板夫妇热情招呼着，瞧见何晓雅额头上贴着纱布，关切的问她出了什么事。 她稍作解释后，他们这才放心。 哪知，夫妻俩竟意外认出安瑾楠。 原来，他们年轻的时候就认识，关系还不错。 老板年轻时还曾暗恋过安瑾楠，只不过他也知道自己配不上那样优秀耀眼的人，从来没有表白过心意。 想不到十多年没见，她几乎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年轻，那么漂亮，那么有气质！ 而自己已经变成中年大叔，挺着啤酒肚，穿着也普通，工作更是没法比。 安瑾楠见到老朋友，也高兴的不行。 来时纠结复杂的心情已慢慢缓释，跟着就絮絮叨叨开始叙旧。 还向夫妻俩介绍了安景晞、言语和姜赫。 得知安景晞是她侄女，二人竟格外高兴，分别和她握手问好。 随后，他们点了店里的特色菜，自家养的淡水鱼和红烧鸭子，宫保鸡丁，以及时令的蔬菜，一个皮蛋黄瓜汤。 等老板去做菜的时候，安景晞问起小姑，她和老板、老板娘的渊源。 五人围着一张方桌，言语和姜赫坐在一侧，安瑾楠坐在他们正对面，安景晞坐在她的右手边，何晓雅坐在她左手边。 此刻的安瑾楠眉目带着光彩，悦然讲述着。 原来，她读高中和大学的时候，因为这里的风景优美，离城也不远，于是经常来这里采风，一待就是好几天。 那时老板的父母就在镇上开饭馆，她就借住在他们家，久而久之就熟络了起来。 他们一家对她很好，她还参加了老板和老板娘的婚礼。 后来，老大出生，是个儿子，比姜赫大四岁，老二是个女儿，比姜赫小一点…只是自从她去了国外，几乎就断了联系。 老板娘时不时端出特色小吃，也摆好干净的碗筷，倒好热茶，热情的招待着她们，也随口问安瑾楠的孩子多大。 安瑾楠没有遮掩，很随意的回道：“芳嫂子说笑了，我还没结婚呢…” 老板娘一愣，随后哈哈笑道：“也是，你这样的成功人士，结婚肯定要慢慢考虑清楚…” 安瑾楠浅然笑道：“不，我是单身主义者，这一辈子都不会结婚。” 这话让老板娘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正好老板在屋内喊她，她这才匆匆忙忙进去。 而旁边的何晓雅双手微攥着，随即说要去趟卫生间，便起身离开。 过了会儿，安瑾楠也悄然离桌，她走进摆了好些桌椅的屋内。 安景晞和言语什么都没说，姜赫正想问些什么，却被言语打断。 “小赫，我还一直没有问你，今年成绩的怎么样？” 姜赫低着头，支支吾吾半晌才说：“还好吧…” “什么叫还好？你以前在东菱读书，成绩可是名列前茅，难道去了海市，学习就一落千丈了？” 言语坐到安景晞身边，看着他，严肃问道。 “……” 这个话题一旦打开，还真像考面试一样，让人又紧张又慌神，特别是自己还没做什么准备的时候…… 安景晞听着他们的谈话，可目光一直望着屋内，心思也落在了别处。 第120章 选择 这个农家乐紧挨着鱼塘，房屋四周用竹子布置的很好。 中午时分的太阳正暖和，空气中拂着凉风，前方是一览无余的农田，远处是连绵的黛山，乡下的风光还是很美的。 没过多久，何晓雅独自坐回桌旁，见言语和姜赫的脸色都变得不好，于是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言语有些愤然，将事情一字不落告诉她。 原来，姜赫自从去了海市，不仅经常逃课，还时常和别人打架，成绩自是不用说，很快就下降的厉害。 老师向他爸爸反映情况，他挨了好几次打，可是局面越闹越僵。 而这些事，何晓雅从头到尾都不知道。 她眉头紧蹙，目色幽然。 姜赫自知理亏，见她沉默不语，心里不禁慌张起来。 “小赫，你是因为怨我和你爸爸，所以才自甘堕落吗？” 何晓雅声色平淡，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姜赫抬起头对视上她蕴含痛惜的目光，心里阵阵紧揪，少了几分少年本色，多了几分伤感：“妈，我没有怨过你，我只是…不想和你分开，可是我知道你现在不能和我一起，我一个人在那边，爸他又很少回家，我只想回来，我想回到你身边，所以才想用些不好的方法让爸对我失望，他有了别的家庭，放在我身上的心思也少了很多，我很想你…妈，对不起。” 何晓雅心怀内疚，伸手抚着他微凉的脸庞，眸色变得怜爱温柔：“傻孩子，是妈对不起你。” 止不住的委屈涌上姜赫的心头，他握住她温沁的手，直摇头：“不是的，妈你没有对不起我，我知道你也不好受，我只想让你过的开心幸福。” 何晓雅心下释然，浅然笑着：“我一直以来最大的希望就是你能健康快乐的成长，可是这些年我却忽略了你，是我的不对，我保证，以后都不会了…我会和你爸爸商量，让你回东菱，我以后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展翅翱翔的那一天…” 姜赫不敢相信的问她：“真的吗？” 她轻轻点着头，给予肯定：“真的，妈什么时候骗过你。” “可是你的病…还有，你不是要教那些小朋友学习英语吗？” “我已经没事，至于教英语，可以放寒暑假的时候再教。” 姜赫的心情变得尤为激动，他侧身抱住心心念念的妈妈，哭着说道：“妈，太好了，谢谢你，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听你的话，好好念书。” “我的小赫长大了，也懂事了。” 何晓雅也温柔地抱住他，她这些年深受抑郁症的折磨，很多时候都无暇顾及他，她一直深感自责。 如今她的抑郁症恢复的很好，也可以好好弥补那些年对他缺失的母爱。 言语和安景晞看在眼里，彼此对视，欣慰笑着，一切苦尽甘来，真好。 “小赫，今年没考好，可别想要压岁钱。” 等两人平复情绪，言语语气轻松调侃道。 姜赫眼眶泛红，看向她，今天他没戴鸭舌帽，头发挺有型的，露着两扇大耳朵，两侧都剃成了青皮样，模样俊俏青涩：“姐，不带你这样的。” 言语轻轻挑眉：“怎么？还想讨价还价？反正我的压岁钱你就别想了。” 安景晞坐在旁边，完全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她知道言言其实很疼这个弟弟。 只不过她就喜欢逗他，她还挺喜欢这样的言言。 “我不敢，哪敢跟你讨价还价，反正不给就不给吧，我还不稀罕…” 姜赫把衣服的拉链往上一拉，手肘撑在桌子上，手掌托着下颌，不再看她。 “哟…生气了？” 言语伸手就扯住了他的大耳朵：“你还敢闹脾气，我还没修理你逃课打架的事，你小子胆子肥了，敢做这些事，还敢瞒着我们。” “诶，诶…疼，疼，姐轻点，轻点。” 姜赫顺势跟着起身，喊着讨饶。 “说，以后还逃不逃课？还打不打架？” 言语仍捏着他的耳朵，只是力度轻了些。 “不敢了，我再也不逃课，不打架，姐，你就饶了我吧？” 姜赫可不敢惹她，打也打不过，只有生生挨打的份。 何晓雅只当没看见，反正这是他们的相处模式，她早就习以为常，这种感觉也挺不错的。 “这可是你说的，以后再让我知道你逃课打架，看我怎么修理你！” 言语再三叮嘱他，这才松开手。 “姐，你放心，我绝不再逃课打架，你放心。” 姜赫讨笑着揉着自己的耳朵，这也是有妈在场，要是她不在，自己说不定得挨顿揍，想想就觉得肉疼可怕。 从前她可没有这么粗暴，自从五年前换了工作单位，文静温柔的性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安瑾楠一直躲在屋内，她们说的话她全都听见了。 她静然伫立，忽然笑了。 笑意轻浅而涩苦，然后又变得释然。 来这里之前，她既担心又焦虑，幻想过很多相见的场面，待真的见到她时，知道她伤的不重，少了担忧，心却如同坠入了冰窖，阵阵寒意席卷而来。 她在乎的，在意的，从来都不是自己。 也好，绝了所有的可能和希望，她们也可以继续自己原本的生活。 能再见一面，她心愿已了，其余别无所求。 片刻后，她接着电话匆匆走了出来。 “小晞，你帮我把包从车里拿过来一下。” 说完，她拿着手机，继续用意大利语和别人通话。 第95章 安景晞随即跑去停车场给她取包，拿过来时，安瑾楠正站在围栏边，语速特别快的讲着话。 “小姑…包给你。” “谢谢。” 安瑾楠神色静然，随手接过包，坐回桌旁。 从包里拿出带着键盘，比一般电脑要小的ipad，她解开锁，连上wifi。 开始旁人不太懂的操作，全是关于设计方面的。 安景晞略懂意大利语，知道她在处理工作上的事，似乎还挺要紧，还小声解释给言言他们听。 旁边的何晓雅一直神色淡淡，并未说什么，也不知该怎么开口。 她从前主教英语，可是上大学的时候，她辅修的则是意大利语，只是很少有人知道。 随后，老板娘开始端菜出来，先是酸醋鱼片和宫保鸡丁。 红烧鸭子还要等会儿，洗干净的碗筷之前就摆好了，她让他们趁热吃，尝尝味道怎么。 安瑾楠还在忙，于是让他们先吃，她准备坐到别处。 刚起身，大家都没有动筷的意思。 她只能匆忙挂断电话，重新坐下。 众人这才开始吃起来。 饭馆虽小，不过五脏俱全，老板的厨艺是非常好。 鱼片做的又滑又嫩，很是鲜美，酸菜的味道也好，宫保鸡丁也炒的好吃。 “味道还是和以前一样好，不愧是老杜的亲传。” 安瑾楠尝着鱼的味道，笑着感叹道。 “小姑，你工作上是出了什么事吗？” 安景晞有些不安的问道。 她轻轻抿了一口已经凉掉的茶水，有些泛苦涩，她淡淡道：“嗯，公司有点棘手的事，我可能要回去一趟。” 安景晞的心思顿时变得沉重，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你才刚回来就要回去…” “没办法，这次的事有点紧急，助理已经买好了明晚的机票。” 她的话音刚落，何晓雅细嚼慢咽的动作轻微一顿，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她仍小心翼翼的吃着鱼刺不多的鱼片，怕一不小心又被卡住。 第121章 画册 安景晞不禁惊呼：“明晚就走，那么急！” 言语同样不解道：“小姑，你才刚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回来，又要匆匆忙忙赶回去？” “怎么？舍不得我吗？” 安瑾楠尽管笑着，可是目色中仍掩饰不住的落寞。 “你昨天才回来，明天就要走，我还想你在家里跨年，我们好不容易都在家…” 安景晞自是很不高兴，也很舍不得，嘴里不停嘟囔着。 安瑾楠吃着喜欢的鱼片和酸菜粉丝，浅浅笑着，也安慰道：“我又不是不回来了，看你这副受委屈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永远不回来了！” “你这一走，肯定又要很久才回来。” 安景晞完全没有吃饭的胃口，感觉她不是因为公事要走，还有些别的原因。 安瑾楠自然知道她的心思：“放心吧，等我有时间，一定常回来看你们。” 吃着微辣的青椒和鸡丁，她仍没好气的说：“这话跟没说一样，你哪次走不是几年才回来，国内是有什么你不想见到的人吗？感觉你总是避之不及。” 这话引得安瑾楠微微一怔，后又继续夹着菜，笑道：“小皮猴，你又说什么胡话。” “难道不是吗？” 安景晞眉头紧蹙，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小晞…” 言语敏锐的感觉氛围有些不对，神色微变，扯着她的衣袖，轻轻喊了一声。 “不说这些了，快点吃吧。” 安瑾楠没太在意小晞话里的意思，余光看了眼旁边的何晓雅，很快移开了视线。 她纵然很想留下来过年，不过有些心思已然决定了去留，不管于谁，她越早离开越好。 安景晞目露幽怨，也知她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 她也不再说什么，只能默默吃着菜。 姜赫不太听得懂她们在讲什么，反正与他无关，只是吃着菜，看着手机上的视频。 何晓雅心情有些低落，她表现不出什么，也没有任何立场劝说。 只是安安静静的吃着菜，余光偶尔落在那人身上。 随后，老板和老板娘把最后几个菜端出来，本来就五个人，吃不了多少饭菜。 可是他们多炒了好几道，让他们多吃点，别客气，老板还抱出整箱啤酒，拿出几个酒杯，准备一起喝点。 何晓雅喝不了，安景晞要开车，言语和姜赫也不能喝，安瑾楠倒是没拒绝。 毕竟与夫妻俩多年未见，她挪开身，竟同何晓雅挨坐在一起，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给老板和老板娘坐。 突然间，令何晓雅俨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没说什么，本来准备挪到儿子身边，谁料放在桌下的手被安瑾楠悄无声息紧紧握住，触感温热。 她抬眸看着她的侧颜，有些发呆，心里止不住的阵阵狂跳，她已记不清她们有多久没有挨得这么近过，近的几乎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 老板忙碌过后，身上带着些许油烟味，脸上笑得格外开心。 他举起倒满啤酒的杯子，说着感慨的话语，然后互相碰杯，再一饮而尽。 随后，他和安瑾楠边聊着，边喝酒，完全不顾旁人，可谓酒逢知己千杯少。 谈话间，安瑾楠已悄然放开何晓雅的手，或许握住的那一刹那，只是为了不让她起身，并没有其她原因。 言语和安景晞偶尔交换一个眼神，有些话不方便在此刻讲出来。 她们似乎都明白了小姑和小姨的事，如今看着她们，却又是那么无能为力。 那段感情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挣扎与起伏，让她们最终割舍，一人选择了婚姻，一人选择了远走他乡… 老板喝得尽兴的时候，不免说起久远的往事：“你们不知道，瑾楠还是我们家的恩人…我老婆生二丫头的时候难产，幸好当时她也在，很快就接通了她嫂子的电话，等我们赶到军区医院的时候，立马就做手术，还是她嫂子亲自做的，终于把母女俩从鬼门关给救了回来，真的很感谢，要不然，我家哪有现在这好日子过呀。” 安瑾楠浅笑着：“谢什么，当时的情况不管是谁都会这么做的，幸好当时去的及时，芳嫂子才生的顺利，孩子也平安降生。” 老板和安瑾楠又连饮三杯，老板娘也以茶代酒敬她，那个时候的情况真的太危急，她也算救了他们一家人。 难怪刚刚得知安景晞是安瑾楠的侄女，老板和老板娘那么热情，原来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安景晞也替妈妈接受了他们的敬酒和感谢。 安瑾楠今天似乎想要一醉解千愁，喝酒如饮水。 她的脸色逐渐变得绯红，眸色幽亮，时不时会触碰到何晓雅的手臂，她知道这样的时刻有多难得。 只恨不得紧紧抱着身旁的人，诉说自己的思念和衷情，可理智一次次遏制住了她的想法，让她别那么做。 “瑾楠刚来我们镇上的时候，还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大晚上背着画板，在街上到处找住处，后来就借住在我们家，我爸妈特别喜欢她，从那时起，她隔几个星期就会来一回，足足像个野小子，把我们这边的山头都跑遍了，对了，当时晓雅也时常一起来，她们两个每次一来，都不知道吸引了我们镇上多少男孩子的目光，哎…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年轻的时候好 。” 老板带着酒意，一番听似很随意的话，却暗藏着一些不为人所知的秘密。 “我妈也一起来的？” 坐在对面的姜赫突然问道。 何晓雅脸色骤变，还来不及说什么，老板便接话说道：“嗯…那个时候，她们时常结伴来这里，你们还记得，我总带着你们在镇上到处跑啊，玩啊，掏鸟蛋、摸鱼、偷别人家的桃子、橘子，还悄悄跑庙里偷吃供果，瑾楠喜欢画画，最喜欢的，就是画晓雅了，而且还画的特别好！对了，老婆，你去把那个柜子里的那本画册拿出来，都放在我家好多年了，好不容易等到瑾楠回来，该还给她了…” 老板娘说了声好，起身回屋内取东西。 安瑾楠蹙起了眉头，一直闷不吭声的喝着酒。 何晓雅也面色沉沉，她觉得额头上的伤口好像愈来愈疼。 “妈，我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这些事呢？” 姜赫心里的疑问这会儿如潮水涌来，这和上次姐跟他说的完全不同，明明小姑和妈的关系要比想象中好得多。 “都是一些陈年往事，没什么可说的。” 何晓雅明显不想说太多。 安景晞和言语沉默着，也不知该不该插话，好像说什么，问什么都不好。 “不过，瑾楠后来去了国外，就没再来过镇上了，也和我们断了联系，晓雅倒是每年都会来，我问她你的联系方式，她也说没和你联系，你太不够意思了，自罚三杯。” 老板指着酒杯，安瑾楠说了声抱歉，然后毫不犹豫的又连喝三杯。 第96章 老板娘很快就把画册拿了出来，还用纸盒子装的好好，他来到到安瑾楠面前，笑着说：“当年你走的匆忙，画册落在家里都忘了带走，我们收拾的时候看到，就给你放起来了，想着什么时候你来，再还你，想不到一等就是十多年。” 说完，便把画册从盒子里取出来给她。 “谢谢芳嫂子…” 安瑾楠接过画册，其实是画生经常用的素描本，褐色的封面。 她翻开第一篇，上面画着一个女人睡着的侧颜，线条很简单，很美，看着很眼熟。 何晓雅侧目认出画的居然是她。 虽然只是简单的素描，可是精湛的画技把那时青春的花样年华展露的淋漓尽致。 眉眼生花，宛若睡美人，让人移不开眼。 安瑾楠恍若记起，这就是当年自己出国前找了好久的那本素描本，而上面，每篇画的都是同一个人。 她赶紧把素描本合上，不再往下翻，正要放在旁边的时候，突然被站起的姜赫抢了过去。 何晓雅见状，呵斥道：“小赫，你太无礼了！快拿过来。” 她伸手就要拿，姜赫怕被她抢去，忙走到了旁边。 “安阿姨，我就看看。” 他刚刚用余光瞟了眼素描本上面的人，分明就是妈妈。 她们都来不及阻止，姜赫很快就翻开了本子，他越看，眉头越蹙的紧。 眸色也越深，神情变得越凝重，这上面居然全画的都是妈妈，不同状态的，不同姿势的，好像都是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画的，没有一张是看着画者画的。 而每张的右下角都标注着日期和画者落款，尽管他不太懂画，可是仍能看出画者的用心和心意，这正常吗。 除了何晓雅，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第122章 惧怕 安瑾楠叹着气，镇定的起身走到姜赫面前，她喝了几瓶啤酒，身上的酒味并不明显。 见他失神，脸色变得不太好，她声音低沉问道：“你看出什么了？” 姜赫抬起头，目光冷厉，眸子有些发红的盯着她：“别以为我小就不懂，我都懂…” “那你想问些什么？” 安瑾楠与他对视，不在意他对自己露出的敌意，眸色如水般平静。 姜赫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妈妈，眼中的泪水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 他很想知道所有的事实，可是他根本问不出口。 心里很矛盾，也很复杂，他忽然想起姐说的那段话，又想到妈妈的病，她这么多年来的痛苦和挣扎。 真的是自己所想的那样…他突然很害怕。 怕自己的猜想是真的，那自己该怎么办，又该以怎样的态度去面对妈妈。 安瑾楠看穿了他的心思，浅笑着从他手里拿过素描本。 然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只有他能听到的音量说：“你不用害怕，我明天就会离开。” 姜赫紧绷的心因为她的话猛地挣脱而出，她的意思是…不会抢走妈妈。 见她坐回位置上，而身旁的妈妈神色哀伤，他恍然觉得，若试着去接受，她会比现在更幸福吗… 他很小就知道父母关系不好，虽然他们都很疼爱自己，可夫妻间相亲相爱的感觉几乎没有。 随着自己长大，爸爸越来越忙，很多时候都只有妈妈在他身边。 他那时最常问的一句话就是：妈，爸什么时候回来？ 得到的答案永远都是：等他忙完就会回来。 那么多年，他总是在忙，好像永远都有忙不完的事，渐渐地，他不再那么执着的等待。 而愈渐细心敏锐的他察觉到妈妈一个人的时候太过安静。 尽管他总想方设法哄她开心，可是转眼后，她的笑容又会消失。 他知道，妈妈嫁给爸爸一点都不幸福。 究其原因，或许就是因为这位突然出现的小姑… 他很想知道，却又害怕知道真相。 老板问孩子怎么了，安瑾楠淡笑着说，好奇而已。 言语和安景晞的脸色都变得不太好，她们差点以为这事差点瞒不住。 幸好及时止住，否则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何晓雅没有办法解释什么，内心深处的痛楚早已将她淹没。 姜赫重新坐下，已无任何食欲。 吃完饭，老板和安瑾楠都喝了不少。 两人总共喝了十八瓶啤酒，还喝了两杯当地自量的，用很多枸杞、枣子、人参泡的白酒，想不醉都不行。 许是喝的太多，安瑾楠中途还去卫生间吐了两次，酒意上头，人也变得醉醺醺，精神恍恍惚惚。 至于饭钱，老板和老板娘无论如何也不肯收。 安瑾楠让小晞在包里拿钱出来交给她，说是给杜家父母的拜年红包和孩子们的压岁钱。 这个倒是推辞不掉，老板娘只能代为收下，彼此也留下联系方式。 告别夫妻俩，安景晞开车来到疗养院。 短短的时间，安瑾楠坐在副驾驶，偏着头居然睡着了。 疗养院坐落在离镇上仅两公里的地方，后靠一片茂密有致的竹林，前方不远有条清澈的小河流，院内各种绿化也设计的非常好。 这里修建的主楼也算比较高端前卫，简易中透出设计者的用心，天蓝色的外墙，每个房间都有三扇落地窗，一处小阳台。 阳台上都种了一些花花草草，毕竟专门提供疗养心身的地方，设施设备也很齐全。 因为疗养院不是养老院或是敬老院，每年支付的费用不低，居住环境自然要好得多，来此的人也多偏向养病的人。 至于何晓雅为何会去教授镇上的小孩们学习英语。 还是在一次机缘巧合下，一位在疗养院上班的大爷得知她曾经在一所有名的大学当英文老师，于是想请她帮忙给放寒假在家的孙女和孙子补习英语。 她找不到理由拒绝，也就同意了。 刚开始，也只是在疗养院的阅览室教两个小孩。 结果没过几天，镇上竟有好些人得知她，也把小孩带来疗养院。 反正一个是教，两个也是教，人多点也没事。 几天后，人数竟高达好几十人。 何晓雅还是欣然接受，就当是在支教，何况她本就教书育人。 教大学生和教小学、初中生可是完全不同的。 她纵然英文功底厚实，为了能让他们都能听懂，必须要从最简单的开始。 也要做到言简易懂，为此，每天晚上要花好一两个小时备课。 她在大学已是教授级别的人，现在要重新开始教小孩，还觉得颇具挑战性。 孩子们的家长得知她不收任何费用，想尽量从别的方面感谢她。 于是都送来大米、蔬菜和瓜果。 何晓雅实在推辞不掉，就全拿到疗养院食堂去。 这倒让疗养院的院长也感欣慰，毕竟这是好事，于是还把藏书丰富的图书馆借予他们用。 在疗养院停好车，言语和姜赫、安景晞随同何晓雅回房间收拾东西。 安瑾楠睡得正熟，便没叫醒她。 离开疗养院回家，自然要同院长说一声，还需办理常规的手续。 院长是一位快五十岁的女人，平常这里主要是她丈夫在管理，她也只是从旁协助，做些轻巧简单的工作。 彼此提前互祝新年快乐后，她们提上收拾好的行李箱，来到停车场。 结果竟不见安瑾楠的身影。 拨打她的电话，手机和包都留在车里，她们赶忙到处找喊，周围却空无一人。 她明明喝得那么醉，居然还到处乱跑。 几人只能分头找。 跑到门卫处，保安表示没看到任何人出去。 安景晞在院里找来找去都没人影。 她回到停车的地方，言言说找到了小姑。 姜赫也在这儿，那么找到安瑾楠的人便只有一个人。 她点点头，放下不少：“那我们等等她们…” 姜赫面无表情，没说什么，坐回车里，继续玩手机。 言语愁容满面的走到不远处的木椅坐下，安景晞坐在她身边，温柔地将她搂入怀里。 冬季正午的阳光透过树梢洒在她们身上，带来轻柔的温度。 空气里能闻到草木的清新味，这会儿感觉好安静，只偶尔会听到鸟鸣声。 “你说，她们还有可能吗？” 言语合着眼，靠着她，轻声问。 安景晞叹然道：“小姑明天就要着急走，她应该已经做了选择吧…” “小晞，如果我们有一天…” 言语突然噤声，她怕说了，一语成谶。 安景晞深知她的心思，拥紧她：“你怕我们也会像她们一样？” 言语骤然坐起来，用手抵着她的唇，神色少有的焦作：“别说…” 安景晞浅然笑着，把她微凉的手握在手里，目光深情凝视着她：“别怕，我们不会的。” 第97章 “嗯，我们不会的。” 言语在她眼里看到不变的坚定和暖意，她喧澜恐惧的心逐渐安定下来。 “从今天的情况看，小姑她还是很在乎小姨，也许她有自己的考虑，至于小姨的抑郁症…和小姑也有关系吧。” 安景晞看透了很多事情，也懂得很多。 第123章 心绞痛 言语再次倚靠在她肩膀上，眸光幽然的望着蔚蓝的天空：“有一部分吧…但更多是她自己的原因，你还记得小赫出生那天，小姑带着我们去医院看望小姨，后来她发生自杀的事情，我才开始暗中调查，尽管家里知情的人谁都不肯说，不过我通过小姨身边的朋友和同学，甚至也提前来过这里，细细碎碎得知她们之间的事，我刚开始不太敢往那方面去想，以为她们是好朋友而已，毕竟小姑很早就去了国外，有些事情过了太久，很难弄清楚其中是非。” “直到后来，我在小姨家里看到一幅画，是在收拾衣物的时候，在衣柜最下面的盒子里看到的，画被包裹的很好，我拆开看，上面画着年轻秀美的小姨，她穿着淡绿色的连衣裙，在落日余晖时，赤着脚坐在溪边，她笑的温柔又甜蜜，眼里全是幸福和开心，而画的右下角，只落款了一个‘楠’字，从种种迹象上看，我那个时候就确定无疑她们之前曾有过一段感情…” “外婆还在世的时候，有一次，我去看望他们，那时的小姨虽然没有再发生过自残自杀的行为，但总是郁郁寡欢，外公和外婆也束手无策，或许，待在亲人身边，即使拥有亲情的温暖，也是一种负担，幸好那年小姨渐渐放下，脸上也有了笑容…只是不知道这次过后小姨会不会又变回从前失魂落魄的样子。” 安景晞心下凄然，又深深叹息。 就是在现如今，国内对待同性恋也多数只有年轻人能接受，在十多年前，要想家人能同意，何其难。 该是经历了怎么的阻隔才让她们放弃彼此，又这般分隔遥远，遗憾多年，她有些不敢想象，更为她们感到惋惜。 “时过境迁，不知道她们还能不能重拾曾经的感情和勇气？” “但愿吧…” 言语抱紧身旁的她，她不要她们也成为那样，她的小晞，只能是她的。 何晓雅辗转来到疗养院的一处静湖旁，发现了安瑾楠的身影。 这里位于院后的山下，当年修建这里时，就考虑把这里变成小公园。 围着静湖修了几条石板路和亭台曲道，植被丰富，斑竹成片。 湖里浅水区还栽种了碧莲，闲暇时，还可以在此钓鱼，既有石桌木椅，也有竹编吊篮，夏天更是避暑的好地方。 这里距离停车的地方并不远，但位置隐蔽。 本来言语和姜赫不让何晓雅到处走动，毕竟她腿上还有伤，可她不放心，还是慢慢走到这里。 安瑾楠此刻正坐在曲廊的石凳上，背靠石柱，腿交叠着平放，合着眼睛，一副睡着的样子。 阳光因为曲廊上面浓密的爬山虎，只些许投下斑驳的几点，四周寂静无声，空气中还有几丝幽冷。 何晓雅悄然慢步走近，幽然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她的变化其实不算大，除了那耀眼的红发，岁月似乎很眷顾她，并未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 依旧那么凌然傲气，那么让人移不开眼。 自从她出国后，彼此几乎断了所有的联系。 包括网络上，就算是共同的朋友，也从不提及、过问，只为一次次断了自己内心的念头。 当年，她们在斩断彼此的感情时，她就已经抱着未来也许只剩下浑浑噩噩的生活。 只是没想到，会变得更严重，严重到她几乎活不下去。 而她呢？又是否过的好？ 何晓雅静静地伫立在距离她只有三四米远的地方，一直沉默不语。 “晓雅，你放心吧，我明天就会离开，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这是最后一次。” 原来，她并没有睡着，只是假寐而已。 她知道她站在那儿，她也知道，这是她们最后拥有谈话的机会。 然而话语出口，心里那些不知辗转多少次的念念不忘变得完全不同。 她突然说出的一句话，好像瞬间将何晓雅的心击穿了千百个窟窿。 疼得她差点站不稳，本来就苍白的脸庞变得更煞白，她低垂着眼眸，嘴角勾起几丝极浅的苦笑。 “也好…” 依旧如同过往的风轻云淡，一样的漠然以对。 这样对彼此都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她刚转过身，准备离开：“走吧…该回东菱了。” 安瑾楠没有动身，她忽而沉声问道：“你有没有后悔过？后悔和我分开？” 何晓雅背对着她停住，她叹然道：“这个问题还有意义吗？” “有！” 掷地有声的回答令人毋庸置疑。 她稳住心神，从远处收回视线，沉声回道：“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未和你相爱…” 没有开始，也就不会有后来那些是是非非。 两人或许又是另一番际遇，至少不会是现在这样，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可是这话更否决了之前她们所有的深爱和美好。 不管因为什么而分开，至少她们真心相爱过。 可如今她后悔了，后悔爱上她… 安瑾楠陡然睁开双眸，幽亮的眸色里，焦灼而慌忡。 她紧盯着她的背影，心又开始抽痛起来，她猛然护住胸口，疼痛来的太快，太过剧烈，让她忍不住痛哼起来，整个人又蜷缩成团。 才回来不到两天的时间，她的心绞痛竟发作了两次。 何晓雅闻及她发出的痛吟，迅速转过身，见势顾不得腿伤，急忙跑到她面前。 “楠，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好痛，胸口好痛…” 剧烈的疼痛快要令安瑾楠昏厥过去，额头上满是汗珠，眉头紧皱，呼吸急促，脸色反常的潮红，嘴唇发紫，这是缺氧的表现。 向来从容冷静的脸上，是极度痛苦的表情。 何晓雅抱住她，急的快哭了：“打电话，我打电话让医生过来。” 她急忙掏出手机给疗养院常驻的医生打电话。 “药…我兜里…有药。” 安瑾楠挣扎着，靠着残存的意识，浅弱的说着。 “药，药…” 何晓雅还没来得及拨打，手机丢在旁边，赶忙翻找她兜里的药。 摸到她右边口袋的药瓶，她拿出来，先倒了两颗喂她嘴里，也不停念着：“吃了就好了，吃了就好了…” 安瑾楠把药含在舌下，疼痛要过几分钟才能缓解。 她仍蜷缩着，合着眼，头靠在她腿上，莫名觉得安心不少。 何晓雅神色惶惶，眼里满是担忧，摸着她的额头，薄汗浸湿了掌心，她关切的问道：“楠，怎么样？好些了吗？” 安瑾楠轻嗯了一声，此刻的她好像一个小孩，想要寻求久违的安慰。 等着疼痛渐渐缓解，她也放松下来。 因为心脏的问题，本来不能喝酒，可是今天和故人重逢，她既高兴又伤心。 矛盾之下，喝酒像喝水，好在吐过两次。 两个人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不想动，好不容易得来的亲近，不想就这样结束，或许这将是她们最后一次这样。 “你这个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何晓雅见她没有刚刚那么痛苦，担忧的心放下不少，心里仍有些惶惶不安。 “老毛病了…” 安瑾楠低声回道，似乎并不太在意自己的病。 老毛病说明已经很多年，何晓雅眉头拧的更紧：“每次发作都这么厉害？” “以前还好，只是这次要剧烈一些。” “病因是什么？” 安瑾楠沉默了。 “不想说吗？” “只是普通的心悸，不是什么大病。” 她闻着她身上的清香，好像比药还管用，让她舒缓不少。 何晓雅凝视着她的脸庞，忽然悲怅不已，她过的也并不好，如若当年她们没有相爱，该有多好… “楠，为什么不放下？去喜欢可以喜欢的人。” 安瑾楠沉声问她：“可以吗？” 何晓雅的指腹滑过她的眉骨，很轻柔的力度：“可以。” 安瑾楠吞咽着酸涩的喉咙，心里也酸楚极了。 可她又能说什么，说自己放不下她吗… 第124章 决然 安瑾楠苦涩笑道：“过去这么久，你的孩子都那么大了，我也早就展开新的生活，有些事的确应该忘掉，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 何晓雅露出淡若的笑意，目光从她脸庞移开，看向湖面，平然道：“无论过去多久，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嗯…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气氛渐渐变得默然，似有凉风拂过，湖面上水波澜澜。 第98章 这些话似曾相识，如今回头再看，却显得那么可笑寂寥。 “楠，我希望你能幸福，也衷心祝福你能找到属于你的爱人。” 何晓雅发自内心的说出这句话，眼泪却毫无征兆落了下来。 悄然无声，好像天空划过的流星，很快消失无踪。 “那你呢？” 安瑾楠沉声问她。 何晓雅平静回道：“我…的余生会用来陪伴小赫长大，看着他工作，然后结婚生子，而我也会慢慢老去，也许会去环游世界…” “晓雅，如果遇到喜欢的人，别再放手…我也希望你能幸福。” “我会的…你也一样。” 话音落下，彼此再度陷入久久的沉默。 安瑾楠悄然摸索着握住她的手腕，触及到凸起的细细伤痕时，就像也割在自己身上。 她很想问她，曾经那个风华清雅，聪慧过人的女人究竟为何会做出那么傻的事。 可她问不出口，她怕自己再次心软沦陷。 何晓雅感受她细细摸着自己手腕上的伤疤，其实割的时候，她感觉不到什么疼痛。 只是想看血流的有多快，是不是在濒临死亡的时候，过去发生过的事，真的会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 “楠，我一直以来都欠你一句对不起…对不起，当年我伤害了你，我知道已经无法弥补对你的伤害，但我希望你能忘掉那些过去，重新开始，那…才是最好的。” 这句话在何晓雅心里积压了十多年。 她不知道以后她们还有没有这样相处的机会，说不定再见，都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了，所以趁现在说出来也好。 安瑾楠睁开眼睛，幽深的眸子好像旋涡似得，盛满了浓浓地情殇和怅然。 有些话明明可以说，为什么她要犹豫，为什么还要顾及那么多。 “我不需要那些好…你当年让我放过你，我做到了，我成全你的无可奈何，我知道抑郁症有多可怕，你忍受不了，所以选择自残自杀，可是为什么最后会走到这一步，你告诉我为什么，你那样痛苦，又是为了什么？你又…” 激切的话已到嘴边，她的怨恨统统都溢了出来，她目露愤然，也不知使了多大的劲捏住何晓雅的手腕，导致她的手掌越渐泛凉麻木。 “你又为什么不来找我？何晓雅，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在等你，我已经等你整整十多年…” 安瑾楠哭了，一腔似恨似怨的话，却比任何话都令人震撼。 她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说这样的话，可是她现在就在自己身旁，她不想放弃，她真的不想放手。 何晓雅同她俯仰对视，眼泪好像断了的珠串，一颗颗落在她的脸上、眼里。 她话音变得哽咽难释：“楠，你知道吗，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去拥有你，你这么好，值得拥有更好的人来爱你。” “我不是那个人…是我给自己套上了黑暗无边的牢笼，年复一年，我太累了，真的太累了…过去那些年，我一直觉得唯有死亡才能让我解脱。” 安瑾楠骤然翻身而起，抓住她的肩膀，同她咫尺相对。 一双清幽的杏眼紧盯着她，片刻后，咬牙切齿的对她说：“何晓雅，你听清楚，我此生来世，从始至终都只爱你一个人，你的命是我的，听见没有…你的命不是你一个人的，我他妈不管是谁要阻拦，你要再敢丢下我一次，我一定会让你万劫不复，一辈子到死都别想再见到我，听懂了吗？” 这番话无疑给了何晓雅无数个响亮的雷击，把她纷乱的思绪击的灰飞烟灭。 她不知是不是产生了幻觉，还是自己在做梦… 明明前一刻，她们还在祝福对方，以为就此分别，再也不见。 现在她却霸道无比的向她宣誓主权，至情至深的表白一切。 何以这样情深，何以这样执着… 她不可置信的睁着空幽的眸子，说出了此生最无比艰难的话：“楠，我们早就回不去了…” 安瑾楠以为是自己的幻听，她一度以为听错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她近乎怒吼着，冷目切齿。 何晓雅深知她对自己的情意，但是她不能，她不能再去奢求一份不能允以未来的爱情。 “难道你还不懂吗，你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当年我可以为了家人放弃你，现在我也可以为了小赫放弃你…” 她此刻的心，痛的已经快要爆炸。 她绝不能垮掉，冷淡的声音似乎比刚刚还要坚定。 此刻安瑾楠已怔住，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不知是什么把她的心，乃至整个人都剥离的粉碎，痛意很快蔓延全身。 她忽而嗤笑着，看着她的眼里沁着浓重的殇情。 “何晓雅，我真的有那么不堪…让你一而再再而三这样对我，你究竟有没有心？你有没有心？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她很想问她要一份答案，她心知肚明想要的结果已经注定。 不过须臾，安瑾楠仿若遭遇了世间上最痛苦的折磨。 她眼里充斥着无尽的绝望，忽然又大笑起来：“也是，是我自己太笨太傻…一直对你念念不忘，还要承受这么多年的等待和痛苦，原来都是我的一厢情愿，反正我的心也不是第一次被你践踏…我既然能成全你一次，也可以成全你一辈子。”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硬吼出来的。 而这些话也尽透着深重的冷漠决绝，这一次，她是真正的心死了，彻彻底底死了。 她不想，也不愿再抱什么希望。 她太累了，等待的岁月太过煎熬，她不想等，再也不去奢望得到她。 她一直以为只要精诚所至，就能金石为开。 等待也会有结果，可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一次次被无数无影的刀子割的伤痕累累，除了痛，也比任何时候都心寒。 她好像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手无力的垂下，咬着牙，缓然背过身。 她小小的动作仿若用了很大的力气，整个人险些支撑不住倒下时，她伸手撑在了旁边的石柱上。 第125章 错过 她其实不是一个爱哭鬼，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笑着笑着，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 何晓雅想要扶她，谁知手还没碰到她，就被安瑾楠冷言怒吼：“别碰我…” 她垂下眼眸，只能收回出了不少冷汗的手，心已经冰冷的麻木僵硬。 “何晓雅，从今往后我们都不要再见，你的生死再与我无关，我的生死也与你无关，各自珍重吧。” 这一刻的安瑾楠冷漠地仿佛一块寒冬里的冰，冻人三尺。 但这也是她最后的坚持，她意料到了结局，所以承受也是必经的选择，怪不了别人。 “好，我们各自珍重…” 何晓雅双手攥紧，目光蕴着浓稠的离殇，仍带着那般淡泊的语气说出最后五个字。 这次她没有哭，她的选择，注定了彼此的未来再无交集。 而今天发生的这一切，也让人恍然如梦。 一段已经过去十五年的感情，早已在最初分别的时候就已经缘尽。 就算那个时候再心有不甘，这次也算彻底的结束。 不管怎样，就算不能相爱，也希望不要恨。 安瑾楠稳着脚步渐渐远去，黑衣红发，仿佛是一支孤傲世间已久的红玫瑰，明明来时那么光鲜，可离去却那样黯然殇痛。 何晓雅静立在那里望着她的背影，整个人顿时心痛的不能自已。 她挽起左右袖子至手肘，手臂上赫然露出纵横交错泛白的伤痕。 而手腕处的伤疤最长最深，她那个时候痛不堪忍，是存了必死的念头。 如今她虽然活着，可是心身已然千疮百孔，早已没了爱她的资格。 不过她还是很高兴能再见到她，这是她这些年黑暗的生活里少有的亮光，对她来说，已经无憾。 她放下袖子，遮住伤疤，又努力恢复从容的样子，跟着过去。 她们回到停车的地方，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也没看谁一眼。 各自在安景晞和言语、姜赫的目光中坐回车上。 她们的样子不用猜，已然说明了一切。 安景晞和言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姜赫更不想说什么，他现在只想尽快回外公家，有些事情他还没理清头绪。 还是按照原来的位置各自坐上车，安景晞见小姑的脸色苍白异常，嘴唇也发干，便把自己放在车门储物处没喝过的矿泉水递给她。 安瑾楠接过手，扭开瓶口，只喝了两口便不喝。 车子随即启程开往东菱市。 一路上，车里的气氛都低的瘆人，好在还有音乐能稍微缓释些。 安景晞和言语心里其实挺难过的，她们都很希望小姑和小姨能重修旧好，可是看样子不太可能。 送言语他们到了外公家，安景晞也跟着下车想去问候老人家，安瑾楠这次应该是真的睡着，便没叫醒她。 第99章 这里位于东菱市老城区，环境十年如一日，绿荫窄道，水泥外墙爬着微黄的爬山虎，楼层几乎都不高。 生锈的防护窗透出岁月陈旧的感觉，车辆来往，行人不多，临街的店面也都比较小。 路边到处停满了自行车和电动车，但还算干净，路面上只偶尔有些落叶。 这座城市尽管发展很快，但多数都是往外扩展，反正而像这样的地方没什么改变。 这里聚集了城市过去的缩影，相比较其它区的摩天大厦，这儿的生活节奏也变得缓慢多了。 老楼里，外公这个时间一般都在附近的茶馆里同老友们下棋喝茶，言语她们便没有打电话给他。 姜赫进了屋就闷声不吭的回了小房间，把门关上，留下安景晞、言语和何晓雅面面相觑。 家里的布置还是和从前的一样，白色的地砖，橙色的皮质沙发，红棕色的桌椅板凳，门及门框都是橘黄色，水晶样式的吊灯。 虽是过往老旧的装修风格了，但宽敞的家里仍整洁干净，空气中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味。 而家里最引人瞩目的就是阳台上摆放着许多的花盆，小的很小，大的很大，种着各式各样的花草小树。 而最得家人喜欢的就是那株清丽的兰花，还是从前何晓雅带回来的，当时费了外婆好多心思才将其养活。 养成如今这么好，因此现在外公也是精心呵护着，生怕出什么问题。 安景晞和言语从阳台回到客厅，见何晓雅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靠在抱枕上，头仰着，闭目休息。 “小姨，你有什么不舒服吗？” 言语柔声问道。 “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何晓雅声音淡若低沉。 安景晞悄然地向言言示意了要走的眼神，然后说道：“小姨，那没事我就先走了，还得赶紧回家，小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家人都等的急了。” 言语瞧了眼纹丝不动的小姨，心里有点堵得慌：“走吧，我送你下去。” “不用了，你也好好在家里休息，过后我们再联系，小姨，我走了，拜拜。” 说着，她准备出门。 这时何晓雅睁开眼睛，侧目看向门口，那抹身影随着门被关上，然后消失不见。 等安景晞下楼出来，时间快四点。 安瑾楠已经睡醒，正站在车旁抽着烟，微风撩起她的发丝，细长的烟夹在修长的指间。 青烟不时从嘴里吐出，目光远放，神情淡漠，这一幕倒引来不少行人的瞩目。 她见到小晞过来，眼眸微垂：“小晞，我已经取消了明天的航班，等过完大年初三我再回意大利。” 安景晞有些喜出望外：“真的？太好了！我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团聚。” 安瑾楠勾起嘴角：“是啊，终于可以了…” 她把没抽完的烟摁在垃圾桶上按灭，凹槽里已经有了好几根烟头。 又侧目看了眼那栋老楼，目色只露出淡淡伤感。 这里她曾来过很多次，几乎所有的悲欢离合都发生在此。 今天过后，或许，此生都不会再来，她终究不过是一个过客而已，于谁也没有什么意义。 安瑾楠苦涩浅笑，眸色空荡荡的无神，坐上车：“走吧…” 安景晞跟着坐进车里，没说什么，开车离开了这里。 而何晓雅回到自己常休息的那房间后，只是一个人呆坐在床边，看着装着防护栏的窗外，故景依旧。 而那故人何去？ 情之所动，泪水这一刻，毫无预兆的默然落下，就像两行清泉从泉眼里溢出般，晶莹透亮，却失去了原有的光芒。 岁月早已一去不复返，她们都错过了，错过了一生…… 第126章 放下 言语静坐在客厅，不停地刷着微博，看看朋友圈和扣扣空间。 她不想让自己的思绪停下来，她需要分散精力，她也不想去劝慰小姨什么。 她现在需要私人空间，好好冷静冷静，梳理自己的感情，至少能让心里好受点。 安家，到了晚上十二点，安景晞拿上手机，悄悄地下楼，来到小姑卧室外面。 这时家里安静极了，只是温度比卧室低些。 她还没来得及敲门，安瑾楠隔着门就喊她进去。 原来，她也还没睡。 安景晞开门进去，屋里亮着壁灯。 “小姑。” 安瑾楠正半坐在床上，穿着丝质的米色睡衣，肩膀上披着羊绒披肩。 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手里拿着ipad，许是在处理着什么事情，神情严肃。 她的常态就是什么时候都以工作为重。 认真而静然，优雅而温润，不同于她年轻时那般太过于闪熠澄辉。 毕竟在国外打拼多年，加之岁月的沉淀，塑造现在这样的她，独立且自信，完全不用依附于谁。 她抬眸看了眼她，嘴角勾起几丝笑意：“怎么，又睡不着？上来吧…” 安景晞赶忙躺进被窝，把被子拢严实了。 “小姑，我想和你谈谈。” “嗯…谈什么？” 安瑾楠的目光仍停留在ipad屏幕上，上面是关乎下次公司竞标的设计方案，她正在检查修改。 安景晞侧过身子面向她，脸庞隐在阴影下，沉寂了半晌后，她声音低沉道：“我想和你谈谈言言的小姨。” 安瑾楠戴的眼镜倒映出亮着的屏幕，有些看不清她的眼睛。 不过滑动的手指已经停顿下来，她没有说话，似乎并不想谈这个话题。 安景晞知道她的想法，可有些话再不说，以后更没机会说。 “小姑，你已经放弃了吗？” “放弃什么？” 安景晞毫不避讳的说：“你和小姨的感情。” 安瑾楠并不惊讶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和晓雅的事情，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 “不放弃还能怎么样？” 她的声音在此刻才有些许变化。 “小姑，你还爱她吗？” 安瑾楠的思绪被打乱，已然无心工作，低叹问道：“你大半夜来找我，就是谈这件事？” “对。” “那你可以回房间休息了，我没兴趣谈。” 她语气淡若，明确拒绝。 安景晞有些心急：“可我看得出来，你明明还爱她不是吗？” 安瑾楠取下眼镜，合上眼揉了揉鼻梁，缓释眼睛的疲惫，漠然沉声道：“我说了，我不想谈。” 安景晞翻身坐起，然后把手机拿出来解锁，再把相册打开，翻出里面保存的图片，再把手机交给她：“小姑，你看一下。” 她没有接过手机，也没看一眼，她戴上眼镜，准备把设计图修改完，明天开个视频会议再继续探讨。 “小姑，你就看一下，一下就行…这是言言偷偷拍的小姨手臂上的伤疤，我本来不想拿给你看的，不过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这话终于引得安瑾楠侧目，她看了眼她，方才将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 只见图片上白皙的手臂上满是伤疤，显得触目惊心，特别是手腕处，她上次还抚过那条疤痕，很长，划得应该很深。 “你想象不到那些年小姨患上抑郁症，该有多痛苦，多难受，她一次次自残，甚至自杀，都是因为病痛的折磨，起因或许是因为和你的感情，又或是有别的原因，不管是什么，小姑，只要你能坚持去重拾她对生活的希望和爱，不仅能让她快乐起来，也能让你快乐起来，现在不是谈同色变的时代，你难道真的要遗憾终生吗？” 安瑾楠蹙紧眉头，仍沉默不语，神色没有什么变化。 她的话似乎在她心里引不起丝毫波澜。 “小姑？你…” 她随即移开视线，淡若道：“我知道了。” 安景晞不肯放弃，试探性的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安瑾楠眸色幽沉，冷然回道：“你希望我怎么做，和她重新开始？” “不行吗？” 安瑾楠苦涩笑道：“小晞，爱与不爱有时只在一念之间，我爱她，我可以排除万难和她在一起，世俗眼光我从未在意过，但前提是她也要有那份决心，我们一开始就错过了…现在我不想爱了，太累了，从未有过的身心疲乏，这段感情早已消磨了我所有的勇气和尊严，我和她从此以后，彼此的生死、爱恨再与对方无关，我们都做了选择，你明白吗？” 听她如此说，身旁的安景晞彻底变得沉默。 她心下凄然，她们已然做了决定。 再说再劝都无济于事，纵然惋惜，可是人生有时就是这样不能尽如人意。 终有一天，或许在岁月的尽头还能相逢一笑，挥手再见… “我明白，小姑，对不起…那我回房间，晚安。” 她掀被下床，待要开门离开时，安瑾楠突然叫住她。 “小晞，等等。”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东西递给她：“你帮我交给她吧，就当是送她的最后一份礼物。” 第100章 安景晞把本子接过，是上次在牟禾镇老板还她的素描本。 安瑾楠神色平淡，目光亦平风静浪。 “小晞，我知道你和小语的心意，但是我和她此生已经不可能，有些人，有些事，在当下会觉得比命都重要，可是过了很久以后再回头看，其实，也不过是一份执念而已，放下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小姑…” “回去休息吧。” 安景晞回到自己房间，心情无来由变得更低落。 她能理解小姑的想法，不管当初出于什么目的离开，十五年的时间，一个人一生最美好的年华，她一直孤身等待，根本不知道会等多久才能有结果。 这次，小姨是真的断了她所有的念想，已经挽回不了。 其实这样也好，对她们来说，当年被迫分开，得不到彼此，内心不愿放弃。 而现在，尽管没有什么阻碍，爱已变质，就算勉强也无用。 言语归队后，安景晞也挺忙碌。 既要回七三集团总部办理各种手续，还要帮廖青选拔特战队员。 她仍在秘密调查陈天保和王鉴的下落，不过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以防被nas发现踪迹。 没过多久，她回到龙战大队参加了雪狐分队队员周勉储和宋沂璇的婚礼。 她被邀请做了他们的证婚人。 陆续还有其他队员的婚礼，事宜繁多，热闹非凡。 而在每场婚礼上，她既有言言陪着，也见到了很多昔日的战友们，大家见到她，同样高兴不已。 陆航团。 前段时间年轻一代的飞行员们圆满完成重要任务，团里将在晚上为他们举行庆功宴，消息很快就传遍。 李凌玉同张文盛在团长那里做完报告，出门后，她踌躇半晌还是轻声问道：“大队长，有件小事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张文盛手里拿着报告，他向来和蔼，也知她做事稳重，想来确实遇到犹豫的事：“有事就直说，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上次景夏说想搬到我那里住，正好这次招了新飞，也可以腾间房出来，我想着还是问问你同不同意？” 她道出实情，脸颊不禁微微泛红。 张文盛还以为有什么特别的事，他边下楼梯边笑道：“你现在倒是养成了凡事谨慎的性子，换宿舍不是什么大事，随你们自己安排吧。” “谢谢大队长。” 李凌玉浅露笑容，心里莫名紧张起来，也期待着景夏若是知道，会是什么样的。 等她从办公室忙完独自回到宿舍门口，没有立即开门进去，而是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房间，犹豫片刻后，她还是走了过去。 走近见到安景夏的房门正大开着，从里面立时传来几人说话的声音。 原来是康祺和洪云中他们都在，她忙站到外面没有进去。 第127章 礼物 这时传来洪云中的声音。 “景夏…最近你有空吗？我想请你帮个忙。” 安景夏正在卫生间洗着东西，闻及问道：“你洪公子会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洪云中来到卫生间门口，倚在门边，脸上带着俊朗的笑意：“这不是要过元旦了吗，我爸妈去年给我下了死命令，让我今年务必带一位女朋友回去，你也知道，我们天天这么忙，哪有什么时间认识女生，所以我想请你帮我应付一下爸妈，等过段时间，我再找个借口跟他们说已经分开。” 安景夏本想打趣他，细想他许是没有办法了才会找她。 正想说点什么，康祺突然冒出来，手搭在洪云中肩膀上，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你俩，一个男未婚，一个女未嫁，要不然试试看算了！” 听着开玩笑的话，却让安景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低着头看着盆里的衣服，思绪骤然低沉。 洪云中沉然的眸光看着镜中的她，他敏锐的察觉到那一瞬的停顿。 他跟着用手肘抵了抵康祺，尴尬笑道：“别开玩笑了，我只是想请景夏帮忙而已。” 站在外面的李凌玉同样低着头，有些怅然若失，虽说只是假装，她却不想她同意去帮这样的忙。 她想起从广州学习回来后，特意将买好的礼物赠予景夏，不曾想她婉言拒绝了她的好意。 她唯恐是那晚两人意外的目光触及，令她猜出自己的心意，开始有意远离她。 这次她和自己同住一间宿舍，又该如何自处… “云中，抱歉，我想我不太方便。” 安景夏思来想去，还是婉转拒绝了。 帮忙是小事，可若在团里传开，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假的也成真的。 “没关系…看来今年我又得挨批了。” 洪云中早已猜到，脸上笑意未减。 “你说你这么优秀，要是诚心想找，哪有找不到女朋友的。” 康祺调侃着他。 “你厉害，那你找到女朋友了吗？” “……” 两人拌着嘴，离开了卫生间门口。 得到满意的答复，站在外面的李凌玉嘴角不觉噙着笑意，转身回了宿舍，她得先打扫清洁一下卫生。 晚上，团里的人都集中在一楼宽敞的食堂里，圆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酒水自然用可乐代替。 现场气氛热闹，许是好久没有这样放松聚过，又快要跨年，大家难免心有躁动。 人陆续到齐，团里领导跟着讲话，先是夸奖了这次出任务的同志们。 然后鼓励大家来年再接再厉，努力将陆航团变成一支王牌军师。 等各位领导们讲完话，掌声不断响彻食堂，接下来就是用餐时间。 庆功宴差不多进行到九点多才结束，大家都吃饱喝足，结伴准备回宿舍。 安景夏走在康祺他们身后，不时望着周围散乱的人群，想看看玉姐在哪儿。 吃饭的时候就没有看见她，她找来找去都没见到人影。 哪知，等他们回到宿舍楼道，抬头就见李凌玉早已等在她门口。 安景夏见着，急忙越过几人快步跑了过去。 “玉姐，你怎么在这儿？吃饭的时候都找不到你。” 李凌玉浅浅笑着，余光见到荣明和康祺他们走过来，跟着说道：“上次你不是想搬到我那儿吗，我已经问过大队长，他没意见。” 许是消息有些突然，安景夏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倒是康祺惊讶道：“队长，景夏要搬到你的寝室？” “怎么，你有意见？” 安景夏立即反问他，心里更是乐开了花。 康祺摆摆手：“哪敢，哪敢，我们只有羡慕的份儿。” 李凌玉正想问她准备什么时候搬，结果她竟高兴地将她抱住：“玉姐，玉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马上就搬，马上搬…” “景夏，等等，今晚有点晚了，要不然明天再说。” 她承着她喜悦的欢呼，心里同样高兴。 安景夏松开她，很快打开门：“不要，我就要今晚搬，不是有他们在吗，我东西不多，很快就搬完了。” 于是，在场的战友们只能齐上阵，帮忙搬东西。 人多力量大，东西也确实不多，不需多久，他们就全部搬完了。 眼见时间挺晚了，康祺他们各自回宿舍休息。 李凌玉则继续帮忙整理。 等她们齐心协力收拾完东西，这间宿舍还是一如往常整洁。 突然多了一个人，感觉比以前温馨多了。 “景夏，忙了一个晚上，你快去洗漱吧，早点休息。” 李凌玉从卫生间出来，手里拿着换下的作训服，身上穿着松枝绿的短衣短裤，寝室里开着空调，不算太冷。 安景夏整理好靠窗的床铺站起身，看着脸庞泛红，有些偏瘦的玉姐。 想起两人之前在广州住在一起，从今晚起，以后她们都会同住屋檐下。 这种感觉特别不一样，心里既有点紧张，又非常期待。 “好，我马上就去。” 她拿上换洗的衣物，走进了热气腾腾的卫生间。 待她洗漱完出来，见玉姐半坐在床上，低头看着手里的棕色方盒，她出声问道：“玉姐，怎么还不睡？” 李凌玉抬起头，目色温柔的看着她：“还记得上次我想送你检飞的礼物，可你没要，这次不知道你还收不收？” 安景夏走过去，坐在她床边，眼里尽是歉意，她低声道：“玉姐，对不起…礼物我当然想要，只希望你不要介意。” 她将方盒递给她：“你收下，我就不会介意。” 她接过方盒，然后小心的打开，想不到居然是一款适用于飞行员的多功能手表。 她一直都想要，可总是没有选到喜欢的。 她惊喜的笑起来，眼里满是欢喜：“玉姐，谢谢你，这份礼物我太喜欢了！” 李凌玉同样笑起来：“你喜欢就好。” “这个很贵吧…” 第101章 “还好，不贵。” 安景夏才不会相信不贵，她看了看手表品牌，尽管不太熟悉，但肯定和自己看到的那些差不多贵。 “以后我要是不好好给你争气，都不好意思收你的礼物。” 李凌玉应道：“那你可得好好学习，将来若是不争气，我可不会轻饶了你。” “玉姐，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飞的。” “我帮你戴上试试看。” 她坐起来，伸手拿过手表。 安景夏赶忙伸手过去，看着她细致地为自己戴表，指尖触及到她，微凉而轻柔，这样的玉姐好温柔。 “紧不紧？” “不紧，刚刚好。” 戴好手表，安景夏转了转手腕，目露欢喜：“真不错！好看又实用，以后我要天天都戴着。” 李凌玉看着她如此喜欢，又想起她上次拒绝的时候，她还为此伤心了好一阵，想起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临睡时，安景夏向里侧躺着，映着外面微弱的光线，可以隐约看见玉姐沉睡的轮廓，这种静静守在她身边的感觉让她觉得安心，也无比开心，以后就要互相照顾。 玉姐，谢谢你，愿你有个好梦。 她合上眼，渐渐睡去。 第128章 被迫相亲 过完元旦，安瑾楠因着公司有事急需要她回去处理，只能暂时离开，不过她和家人说好，春节前会赶回来。 年关将至，安景晞每天在家陪着外公和外婆，没事时还会去健健身，她和张叔商量好，等过完年，再正式回归部队。 腊月二十四，傍晚时分。 赵锦英下班回来，见爸妈和小晞正坐在沙发上看央视9频道播放的《舌尖上的中国》第一季。 三人还兴致勃勃的讨论着里面讲的各种普通又蕴含食物所承载着不一样的文化和家乡风味的美食。 她脱掉外套挂在玄关处的衣架上，来到客厅旁，唉声叹气道：“今天早上，晓静给我打电话，说是给小语安排相亲，据说对方家世很好，还是名校毕业，人长得也帅，同样在部队工作，不知道这次小语相亲能不能成功，如果成了，可能明后两年我们就能喝她的喜酒…” “那很好啊。” 外婆转过头看着小晞，想着她也应该考虑自己的人生大事。 听到这番话的安景晞神色骤变，心犹如被块大石头狠狠压着。 她难以接受，极力保持着镇定，站起身，慌忙来到厨房门口，沉声问道：“妈，你说言言今天在相亲？” 赵锦英正戴着围裙：“她没跟你说吗？” “没有…” 言言这两天都没联系过她，她知道队里事务繁多，没有过多打扰她。 不曾想，她居然悄悄跑去相亲！ “你和小语都老大不小了，她这些年也完全不操心自己的婚事，我们知道你们不喜欢相亲，不过相亲认识，其实也挺不错，彼此知根知底，毕竟缘分这事说不准，说不定这次就成了。” 然而对于安景晞来说，她的言言绝不允许任何人觊觎。 可是所要面临的现实问题就像在冬天遭遇了十级寒风，使得她寒毛骤立，浑身发冷，家里明明温暖如春。 赵锦英手上忙着做饭，也没太注意她此时的脸色有多难看。 她继续说道：“小晞，我和你爸不会逼你去相亲，不过你也要考虑自己的人生大事，喜欢哪个男生就带回来让家人见见，只要你们愿意，我们都会尊重你们的意愿。” 安景晞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听她劝解，心里揣着火，着急的要命。 “妈，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下，晚饭就不在家吃了。” 她转身走到客厅拿上外套、手机和车钥匙，神色格外凝重：“外公外婆，我出去了。” 外婆见她有些急匆匆，不禁问道：“小晞，你这会儿出去做什么？” “有点事，去找个朋友。” 安景晞不想解释太多，转身离开客厅，外公看了眼她的背影，并未说什么。 “诶…小晞。” 赵锦英急忙从厨房出来，安景晞已经出了门，不见了身影。 “这孩子，怎么火急火燎的…” 她蹙着眉头，又回厨房继续做晚饭。 安景晞开车一路奔向言家，中途一直给言言打电话，可是电话通了，就是没人接。 不由得让她更加生气，虽然她对两人的感情很有信心，但瞒着她去和别的男人相亲，她如何能接受。 明明她们之前说好的，有什么事一起担着的。 遭遇下班高峰，路上又堵了半天的车，过了四十多分钟，安景晞方才赶到言家别墅的外面。 她将车靠边停好，开门下车，室外寒气逼人。 别墅区的路上来往车辆不多，她仍不停地拨着电话，也用微信和短信给她发消息，想问她究竟在哪儿。 她若看到消息，无论怎样也要给她回个电话。 不然，她怕自己会急死。 这个时间，也不知言叔静姨在不在家。 她又不敢贸贸然去问，言言一直不接她的电话，很有可能还和相亲的对象在一起。 想到这儿，她满心的醋意就快要爆炸，就算是假的，她也非常烦躁不安。 她想来想去，只能打给另个人。 “喂，闻静…” “你…找我有事吗？” 闻静慵懒的声音对比安景晞明显有些焦虑的情绪，让她感觉愈加烦躁。 “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帮我找找言言在哪儿？” “你俩吵架了？” 安景晞叹着气：“没有…只是她被静姨安排去相亲，我现在联系不上她。” 闻静顿时传来笑声：“小语居然相亲去了，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她就不怕你把她的相亲对象给砍了…” 安景晞扶额发愁：“你别说风凉话了，就说能不能找？” “找是能找，就是有点费时间。” “没事，你马上帮我找，找到了，我有重谢。” “不用，我马上找，你等我电话，要是联系上小语，你也跟我说声。” “好，我知道。” 两人挂断电话，安景晞仍不停拨着电话。 等了一个多小时，期间赵锦英打来电话，问她去了哪里，怎么还不回家。 她找了个事由，简单应付过去。 坐回车里，整个车厢里安静极了。 她从开始的焦急躁动，到现在的冷静深思。 靠在座椅上，忧忡的目光一直看着小区的人行和车辆来往。 怎么相亲到了这个时间都还不回来，她双手发气似得打在方向盘上。 她很清楚，她们虽有爱人的关系，但是无法公之于众。 包括各自的家人和朋友，更不可能向他们明明白白的表明她们已有喜欢的人，否则追问起来，或是让带回家见面，又该如何应对。 以后会随着年龄的增长，接踵而来的问题就是现在这样的结果。 父母会逼着她们去交男朋友或是相亲，去完成期盼已久的婚姻大事。 然后生儿育女，在传统思想里，家庭永远比事业来的重要。 她现在无论怎样担心焦虑，依旧没有办法改变这样的现实状况。 她们也很想向家人坦白，毕竟纸永远包不住火。 等真相大白那天，她们的未来又该何去何从。 安景晞忧愤、担惊、焦灼、惶惶不安… 她好想带着言言逃离，离开这些烦杂的生活，又奈何谁也放不下。 快到九点的时候，她突然接到罗丹的来电。 她直言现在正和小语在一起，正在一家名叫原点的酒吧喝酒。 这会儿已经喝的不省人事，让她过去接人。 她悬吊担忧的心仿若重新放回了胸腔里，跟着就发动车子，油门一踩，迅速开向酒吧。 第129章 误会 她过去途中，没忘跟闻静说一声。 得知小语是和朋友在一起，闻静放心不少，也让她有任何事，不管多晚都可以找她。 一段平时要开二十几分钟的路，安景晞不到十分钟就赶到了。 她停好车，急匆匆跑进酒吧。 进到里面，立时闻见空气里充斥的浓浓地酒烟味。 动感音乐震耳欲聋，闪烁的五彩灯光晦暗不明。 这家酒吧很大，到处都是成群结队出来跳舞和喝酒的年轻男女，一时要在里面找到言言和罗丹，还真不容易。 她再次打电话给小丹时，结果通了却没人接。 可能是音乐声太响太吵，没有听到铃声。 好在她在这里转了大半圈，终于在一处雅座看到她们。 而桌子上，已经乱七八糟摆满啤酒瓶和小吃盘子。 她满肚子怒火在见到这一幕时，既心怀忧愤，又怀怜惜，更多的是心疼。 她赶忙过去，伸手揽过斜躺在沙发上的言言，眉头深蹙：“言言，言言…怎么喝成这样？” 第102章 她似乎已经睡着，对于她的到来都没什么反应。 罗丹坐在对面，看样子也喝了不少。 “小晞，你终于来了，我的天，这位大小姐今天非拉着我喝酒，不喝她还闹脾气，也不准我联系你…小晞，小语今天因为相亲的事和她妈妈大吵了一架，心情很不好，你带她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也开解开解她。” 罗丹让服务员倒了两杯白开水加葡萄糖过来，把其中一杯递给她：“她喝了很多酒，先喂她喝点水吧。” 安景晞搂紧怀里的言言，接过水杯，感觉已经不太烫，勉强喂她喝了几口。 “那她有说和静姨吵架只是因为相亲？有说到我们的事吗？” 她心里存着疑虑，手掌贴在言言的脸上，只觉滚烫无比。 罗丹靠沙发上，咕噜咕噜喝了葡萄糖水，感觉舒服不少：“没有，她只是说阿姨瞒着她，带她去见相亲对象，去了不到五分钟，她就推辞离开了，结果当然让阿姨很不高兴，也很没面子，想必阿姨说了些不好听的话，她们就大吵了一架，下午的时候，小语打电话给我，让我出来陪她喝酒，一直喝到现在。” 原来如此，是她误会她了。 “这个傻瓜，什么都不跟我说，要不是我妈下班回来，无意间提及，我都还不知道，小丹，麻烦你了。” 安景晞将言言搂得更紧，她心里憋得难受，更心疼她默默承受这些烦恼至极的事。 想必她是想把这事瞒过去，不让她知道，怕自己会生气。 罗丹目光迷蒙不清，看着她俩，也为她们忧虑，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我们那用这么客气，这么多年的好朋友，她第一时间就想到我，说明她信任我，你们的事我既然知道，不说给我听，说给谁听…至于不联系你，想必她也不想让你太担心，又或者想太多，不过你们还是要早作打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嗯，我明白，那我先去结账，等一下我送你回去。” 安景晞沉着脸，捧住言言的头，让她倾靠在沙发上。 “不用，我给我老公打了电话，他会过来接我。” 罗丹说着，也醉醺醺的合上眼。 她被小语灌了不少酒，这会儿酒劲上来，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晕乎乎的。 等安景晞结完账，正好在酒吧门口碰到赶来的吴葛。 哪知，他们刚走到雅座旁，就看到两个年轻男子居然分别坐在言语和罗丹身边。 还趁她们睡着，那咸猪手都快摸到她们身上去了。 安景晞和吴葛霎时就像蓄满火气的炸/弹，本来无处发泄的怒火，轰地一下被点燃。 两人二话不说，上去就一人逮住一个男子的衣领，趁其不备，将其按在地上，结结实实来了一顿狂乱的暴搓。 两名男子被打的痛苦哀嚎，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这可是来自部队高手的重拳出击，一般人可抵挡不住。 这次他们可算惹错了人。 占便宜都敢占到她们身上去，色胆包天的混账东西。 过了好一阵，待安景晞和吴葛打够，又狠狠踢了几脚。 两个男子早已被揍的瘫倒在地，被打的有些狠，满脸是血，甚是狼狈，嘴里直叫唤，根本没法从地上站起来。 周围的客人早都围过来瞧热闹。 酒吧的经理和服务员也匆忙赶过来，打算劝解调和，息事宁人，刚刚还震耳欲聋的音乐此刻没了声。 安景晞今晚的心情早就糟糕透顶，本已怒火冲天，觉得不解气，又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啤酒瓶，‘砰’的一声，用力在桌上打碎底部，玻璃渣碎了一地，瓶子露出尖锐的瓶口。 她已经好久没见血，今晚倒是有些手痒，顺便收拾这两个猥琐男。 “两位客人，有什么事，我们好商量，别动手啊，打伤人可要坐牢的。” 酒吧经理身材略有些魁梧，说话时便挡在他们之间。 喝醉酒打架这些事在酒吧时有发生，他早有诸多处理此类事的经验。 虽说这对男女看上去有些功夫，但应该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吓唬吓唬他们，这事也就过去了。 “坐牢？你以为我怕吗？让开…” 敢把脏手伸向言言，安景晞不让他们尝些苦头，难消心头怒火。 “我劝你还是不要闹事，这里可不欢迎闹事的人。” 经理俨然不把她的话当回事，语气强硬起来。 吴葛把外套脱下盖在老婆身上，然后走到经理面前，尽管比不上他壮，不过比他高，还有那来自军人的强硬气势亦足以摄人。 他当着经理的面，面容冷峻的掏出兜里的手机，给一个人打电话过去，片刻后听到他说道：“老方，有点事要麻烦你一下，带点人过来，在凰余路的原点酒吧。” 经理一听吴葛打电话找人过来，就知此事会闹大。 在吴葛转身走到安景晞身边时，他小声对着一名服务员吩咐了几句，也让找些人来，再看形势好坏，随时准备报警。 经过上次为外婆庆生，吴葛和安景晞已互相熟络，同她并不见外：“你先带她回去吧，后面的事我来处理。” 安景晞只得扔下酒瓶，走到言言身边，揽着她的肩膀，她睡得格外沉。 她瞥了眼这里的情况，也知吴葛找了人过来，便应道：“也好，那这里的事就拜托你，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谢谢了。” 她还给他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让他给自己闪个电话，互留电话，方便有事联系。 安景晞纵使有气难消，但是她现在一心担忧言言，也没心思去想其它事。 随即将她稳稳抱起，围观的人群也都没有要散掉的意思，仍窃窃私语，她冷着脸，视若无睹。 酒吧经理和服务员见她们要离开，本想拦下，可见到吴葛那阵势，也不敢再拦。 安景晞稳稳地通过拥挤的地方，走出酒吧。 言言喝得这样醉，将她送回家肯定不行，回自己家的话，肯定会被家人询问，到时多的事都出来了。 现在的局面就是既不能让家人发现她们之间有什么，也尽量不发生冲突。 避免在她们还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就被发现了端倪。 走到路边停车的地方，她刚刚将言言抱到副驾驶坐好，她就迷迷糊糊的醒了… 第130章 永远不分开 言语翻动几下身子，眉头蹙着，似有些难受。 等恍惚睁开眼，映着路边的灯光，看见眼前的面孔，脸上瞬间露出大大的笑容，伸手抚上她的脸庞：“小晞，你来了…陪我喝酒，我要喝酒，喝很多很多的酒。” 安景晞沉默着，只是心疼的看着她。 静默之下，言语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泛着苦涩的浅笑。 “小晞，今天我和妈吵的很凶，她说有很重要的事让我请假回来，等我跟着她到了才知道，居然是让我去相亲的，呵…我刚进去就发现了，我有了你，怎么可以再去相亲，我很生气，转身就走，妈追上我，反过来生我的气，说我都这么大了，也不知道考虑结婚的事，不考虑她和爸多盼望我能成家…可是我不喜欢别人，更不可能和别人结婚，我喜欢的人，爱的人是你，小晞，我们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她酒后吐真言，歪着头靠在座椅上，控制不住自己濒临崩溃的心情，泪水好像失控的阀门，不停流下来。 站在副驾驶外面的安景晞难受又心痛。 她靠近的凝视着喝醉的言言，有种深涩的酸楚溢满心里，她如何不懂她的难处。 只是如今她们的事还不能向双方的父母讲明，就只能瞒着，随之而来的，便要承受父母们带来逼迫。 “言言，不怕，有我在…都过去了，我们先回家。” 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又该如何安慰自己才能放宽心，话音哽咽不已。 替她系好安全带，关好车门，坐回主驾驶，车子启动，离开了凰余路。 “小晞，去月亮湾吧…” 言语的意识刚刚昏沉飘忽，这会儿逐渐清晰。 “好。” 安景晞也曾住过那里，知道该怎么走。 “以后我们就常住在连队，如果爸妈还让我们去相亲，就说太忙，不能回去。” 她睁着迷蒙的双眸，透过缕缕微光，看向神色严肃的小晞。 “好。” “以后连队就是我们的家，我们永远也不要分开。” 安景晞忧忡的余光不时落在她身上，举起右手，指腹轻柔地划过她温热的脸颊，声音轻柔：“只要你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家。” “小晞，我们不要分开，我不要和你分开…” 言语喃喃轻语，合上眼，牵过她的手贴在脸庞上，方才慢慢安心，心里积攒的愁绪渐渐消散。 “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安景晞目露坚定，脚踩油门，车稳稳地行驶在车辆渐少的大街上。 第103章 回到月亮湾，找到所住的栋数楼层。 开门进屋后，安景晞微微喘着气，仍紧紧搂着言言，生怕把她摔着。 开了灯，关上门，她把言言直接抱回房间。 来到床边，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为她脱了鞋子和外套、裤子，再盖好被褥。 做完这些，安景晞这才打开壁灯，坐在床边看着她，再次叹着口气。 喝醉的她似乎要比平时重的多，有次自己借醉向她耍赖，这次换她喝醉，俨然要比自己乖多了。 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已经十点过。 她随即掏出手机，出了房间，到客厅给老妈打个电话，报备一下，表示今晚不回去。 赵锦英在电话里直截了当问她是不是和小语待在一起。 安景晞知道瞒不住她，静姨肯定把事情都跟她说了。 她只能实话实说，她的确和言言待在一起。 赵锦英不免叹叹气，她和晓静才通电话不久。 说了今天发生的事，只是这种事只有劝和，所以她在电话里也劝说这事不能太着急。 她们都深知孩子们的性格，婚姻大事逼不得，更勉强不了，还是要她们心甘情愿才行。 “不过万法不离其宗，小晞，有些事，就算我们做父母的不催，你们也应该把人生大事挂在心头，毕竟也不小了，总让我们记挂催着也不是办法，从心里来讲，我和你爸最舍不得你和夏夏嫁人，可是女大不中留，成家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以后你们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到时就懂我们现在的心情…” 听着她劝慰沉重的话音，安景晞本就低落的心情更低到了谷底。 她不是不清楚这些道理，可是言言和她是彼此的爱人，又如何看着对方去应付那些相亲的场面，更遑论结婚生子。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赵锦英自是让她好好劝劝言言，别和她妈妈置气。 安景晞尽管应承下来，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憋闷。 未来不久她也许同样会被逼着去相亲，然而她怀着对父母的亏欠，俨然做不到违逆他们的要求，又如何做得到心中所想。 挂了电话，她沉静良久。 随后又给吴葛打电话过去，想问酒吧的情况。 接通电话，吴葛告知那两个动手动脚的男子已经被拘留起来，还查到他们是附近正经上班的员工，直言今晚喝醉了才会如此。 不过，不仅安景晞不想轻易放过他们，吴葛也不是吃素的人，敢动他的老婆，这次不让他们长点记性，下次说不定还会祸害别人。 两名男子这次免不了会被拘留十几天，可能还会弄丢工作，这也算给他们一次深刻的教训和惩罚。 若是交与安景晞处理，后果只会更严重。 事情既已处理好，罗丹和吴葛也顺利回家。 安景晞放了心，转身回到房间，见言言睡得沉，心情逐渐好了些。 她们一路走来，经历了太多，太不容易。 外在的因素一直都存在，想要保护好这段感情，就必须想到一个好的解决办法，否则这样的事再多来几次，那她们的日子就永远也不会好过。 思虑渐深，烦闷愈发丛生。 整颗心好像被无数细绳勒的紧紧地，让人透不过气，她不喜抽烟，这会儿真想抽点。 安景晞接着把言言抱去卫生间，准备简单的洗漱一下，让她明早起来舒服点。 待洗完澡擦干后，再抱她回房间，换上睡衣裤，最后挪进被窝，盖上被子。 言语从头到尾都睡得熟，就没醒过。 她弄完这些，又到厨房烧了壶水，大概看过厨房里的东西。 又从橱柜里找到玻璃罐装的蜂蜜，把烧好的开水倒了两杯晾着，她喝一杯，另一杯冲了两勺蜂蜜，端回房间，搂着迷迷糊糊的言言喝下不少。 迅速洗漱完，安景晞回到房间，静坐在床边，在微黄的灯光下，指尖轻轻地揉着睡梦中那紧蹙的眉头：“傻言言，喝那么多酒，现在难受了吧…” 俯身轻轻地吻着她的额头，凝视着她的睡颜，轻声道：“好好睡一觉吧，都过去了，会没事的。” 她把灯关了，躺进被窝，挨着言言睡下。 满室静谧的夜色，似乎只能听到她的呼吸声。 她整晚都心绪不宁，这会儿躺在她身边，任何不安的情绪都变得平静。 如此，一夜过去。 第131章 开心 次日醒来，言语对于昨晚的事几乎都不记得，心情依旧很差。 安景晞做好早餐，不时和她抱抱、亲亲，想给予她最好的安慰。 可惜收效甚微，毕竟父母那关她们暂时没有任何办法能解决。 为了让她能开心点，安景晞决定带她回趟成都，既可以散散心，又能吃美食。 言语还有两天假，于是欣然同意。 她们很快买好机票，简单收拾了换洗的衣物，就出发了。 生活在成都，除了美食美景，还有休闲适宜又不太急躁的生活节奏。 可以完美的发掘一个人的惰性，作为一个可玩可赏的旅游城市，还是颇值得人去走一走的。 市里最著名的景点有宽窄巷子，旁边是占地颇广的人民公园，里面自然环境很不错。 然后是锦里，特色小吃的汇集地，也挨着不远的武侯祠，杜甫草堂则是大诗人杜甫居住过的地方。 不远处还有值得散步的浣花溪公园，文殊庙也不错。 至于就近的古镇，比较著名的有黄龙溪，可攀登可观赏的有青城山。 当然，四川最值得去看的就是大熊猫，熊猫基地自然是最便捷也是最佳的选择。 里面不仅有很多大大小小憨态可掬的国宝，绿化环境也相当好。 成片绿油油的竹林，到此的外国人非常多，许多都是慕名而去。 言语和安景晞对这些都颇为熟悉，不过已经有好多年没去过逛过，这次就当故地重游。 只是比起很多年前，如今走到那里，打卡旅游的人群简单翻倍，有些地方甚至人挤人，就连小吃都变得贵起来，味道也没以前好。 夜色降临，两人准备去兰桂坊喝点小酒。 细雨连绵，寒气渐起，不过依旧抵挡不住那些夜生活刚开始的年轻男女。 她们打着伞，手牵着手，不时耳鬓厮磨，完全是一副的亲密情侣，毫不避讳的穿梭其中。 皇家一号酒吧自然是首选。 跟着帅气的酒吧少爷进到里面，音乐声震耳欲聋，缤纷的灯光闪烁耀眼，到处弥漫着烟酒味。 都能接受，至少现在的心思都放在玩乐上。 “言言，觉得这里怎么样？” 安景晞左右观望，周围全是谈笑风生、喝酒碰杯的寻乐之人，因着音乐声震耳，说话都要喊着。 “挺好的。” 言语也大声喊着，置身其中，一时也看花了眼。 部队待久了，她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样群魔乱舞的地方。 两人一直牵着手，就算往来在拥堵的地方，也没松开过。 随后她们被安排在一处别致的雅座，坐下后，安景晞点了一杯亚历山大鸡尾酒，言语点了一杯激情海岸鸡尾酒，另外还点了果盘和小吃。 室内的温度要比外面高很多，她们脱了外套放在旁边。 举目望去，舞台中央一片笙箫靡靡，金迷纸醉，好不热闹。 很快，酒和果盘、零食就端了上来。 “言言，你坐这儿看这些人有什么感受？” 安景晞微抿一口鸡尾酒，甜而辛辣的醇香滑过喉头，还是熟悉的味道。 言语也端起酒杯轻抿一口，酸甜微辣的口感，酒劲适中并不强烈。 “感受…来此的人各怀目的，有的为寻乐，有的为撩美女帅哥，有的为寂寞，他们都在尽情释放自己的天性和烦恼，而我不与他人为乐，只为和小晞在一起。” 在明暗不清的灯光下，言语顺势倚靠在她的肩膀上，踏实而满足，自在放松。 安景晞闻及她的话，也心生感慨：“幸好有你在身边，不然，我又是一个人自饮自醉…” 言语坐正，看着她氤氲在阴影下的脸庞：“又是？” 安景晞目光幽濯的看着舞池，神色郁郁：“过去那些年，我的生活时常昼夜颠倒，在数不清的夜晚，我都置身在世界最热闹繁华的地方，可越是如此，就越感孤寂，因为心里是空的，空虚无着落，每到酒醒时分，梦里的一切什么也抓不住，时间久了，整个人也就愈来愈麻木。” 言语与她十指相扣，她冰凉的手唤回她纷乱的思绪，心不禁阵阵揪痛：“小晞…” “言言，我那个时候总觉得好累，时常都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下去，每日每夜都想回家，回到你身边…” 安景晞兴致缺缺的反倒在她怀里，手环住她的腰间抱得紧。 言语心疼怜惜的搂着她，也将她抱得满怀：“都过去了，没事了。” 第104章 在她以为她因回忆伤心的需要她安慰的时候，安景晞陷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喜笑颜开。 尽情闻着让自己沉醉的淡淡馨香，目的达到，不可谓不高兴。 等了好半天，她都没有要放开言言的意思。 言语也毫不在意，尽管已经收到不少侧目的眼光。 “小晞，心情好些了吗？” “好些了…” 安景晞抬起头，与她低垂的眸光相触：“言言，你身上真香真软。” “你再不起来，该被别人笑话了。” 言语似乎已经猜到她故作的心思，并未打算揭穿。 “笑就笑，我才不怕。” 安景晞又陷进她怀里，丝毫不觉这些举动有什么不妥。 “你怎么还像个小孩似的…” 言语见她这样，颇有些无奈。 安景晞双臂收紧：“我就喜欢抱着言言，言言也只能我一个人抱。” 言语心中轻叹，除了她以外，还有谁能对着她这般耍赖。 想抱就抱，还非得演戏装可怜：“你来时不是说要看我们谁先有搭讪者，你这样，哪会有搭讪者过来？” “那我就当言言的搭讪者，这样一来，你输我赢，好不好？” 安景晞撒着娇。 这脸皮，可比城墙加道拐加泡坛还厚。 言语莞尔，轻轻扯着她的耳朵：“你也不知道害臊，有你这样的吗？” 安景晞在她提领下，终于从温软的怀里脱离出来。 就在她想要反驳的时候，两男一女三个陌生人走到她们雅座旁。 其中一位高个男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整洁的大背头发型，穿着黑色呢子大衣，颇为英俊挺拔。 另一位男子则稍矮些，微胖，一双小眼睛，一般装着，笑眯眯的。 而他们身旁的女人倒让人眼前一亮，长发披肩，身材高挑，虽算不得苗条，但匀称。 笑靥如花的模样，穿着打扮皆不俗。 “你们好，冒昧打扰一下，现在酒吧里已经没有空的位置，不知道方不方便和你们一起坐一下？” 高个男子礼貌的询问她们。 安景晞看着言言：“你介意吗？” 言语表情淡若：“无妨。” “那你们请坐吧，反正我们也只有两个人。” 随即三人分别坐在她们对面。 雅座是半圆形，位置比较宽裕，那女人坐在最边上，稍矮的男子坐在中间，个高的男子坐在最里面。 “谢谢你们，不介意的话，我请二位喝几杯吧？” 高个男子挥手叫来酒吧少爷。 “我们已经点了酒，你们随意吧。” 安景晞尽管想和言言再说些悄悄话，但眼下这种情况，只能暂时作罢。 待酒吧少爷过来让三人点好饮品，酒吧中央最热闹的舞池已经聚集好些人。 随着dj打碟，大家都跟着动感的音乐舞动起来。 “言言想不想去跳舞？” 安景晞目露希翼。 言语看出她的心思，虽不感兴趣，但也不想让她失望：“走吧，我们去活动一下。” 安景晞对着旁边的他们说道：“那你们随意，我们过去了。” 三人皆点头示意。 言语牵着她走向舞池，许是脱去外套的缘故，颇为光鲜亮丽的两人一路走过，引来不少人的瞩目。 酒吧跳舞没什么特定的姿势，反正随着音乐尽情舞动就好。 她们虽不拿手，但也不失节律。 置身舞池边缘，面对面跳着，扭动身姿，尽显妩媚。 许是激发了身体里的潜力，她们越跳越起劲，笑语喧哗，也不顾周围的人的目光，相拥一起，亲密无间，只差没吻上去。 “言言，开不开心？” 安景晞的长发因跳舞变得有些散乱，眸光如火飞扬。 言语笑得开怀，大声喊着：“开心，我好开心…” 音乐不停激昂变换，为活跃气氛，摇头灯，染色灯，频闪灯，烟机，这些必不可少。 灯光的变幻也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这是年轻人宣泄的最佳方式之一，乱舞都没人说什么，只要自己高兴。 而这时有些寻找目标的男子们开始围在她们身边。 安景晞并未理会，跳着转到了言言身后，揽着她的腰侧，彼此极为契合，浑身越发躁动。 随着人越来越多，不免会有些身体触碰，言语只感厌烦，但又不好发作。 她利落的转过身，紧贴着小晞，搂着她的脖颈。 突然，她吻上她！ 安景晞俨然吃惊不已，这样的好事对她来说无疑是难得的。 她们进而就是深而绵长的热吻，几乎忘我。 看得周围的人目瞪口呆，不过这样的事在这里也挺常见。 自然，那些想要一亲芳泽的男士们只好悻悻然另寻目标。 待长长的吻终于结束，言语呼吸微喘，不好意思的将头埋进小晞的脖颈间，脸已经羞的绯红。 其实她只想小小的亲一下而已，好让那些虎视眈眈的人知难而退，结果引火上身… 第132章 旁观者清 安景晞这会儿已然高兴得迷花眼笑，也知她的言言向来脸皮薄。 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难得如此主动，还和同性深吻，必然会招来很多人侧目。 “言言今晚表现力绝佳，我该怎么奖励你？” 周围音乐声很大，只能她靠在耳边说话。 言语这会儿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轻捶她的胸口，娇嗔道：“你还说，我都害羞死了。” 安景晞乐不可支，她的言言实在太可爱，亲都亲了，还如此害羞起来。 “好吧，那我们不跳了，回去休息会儿。” 她们牵着手退出舞池，热情渐退，额间已经略出薄汗。 越过人群，准备去趟洗手间，结果刚进去，就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正与一位留着短发，打扮中性的高瘦女生抵墙拥吻在一起。 两人完全没注意到身边还站着人，或许注意到了，只是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安景晞和言语面面相觑，脸颊更是腾的一下烫如火烧。 谁都没说话，迅速洗完手，然后匆匆离开。 等回到雅座，果然只见到两位男子在。 他们似乎并不在意女人不在，稍矮的男子嗑着瓜子，一副洒脱的模样，主动开口问道：“你们应该不是成都的吧？” 安景晞浅浅笑着，说着地道的四川话：“是成都人，只是不常住在成都。” 男子没敢直视她，同样说着四川话：“哦！我们大成都比很多地方都安逸，特别是吃的、玩的，去过外面的城市，就特别想念成都的美食。” “嗯，这话不假，我也觉得成都吃的比很多地方都好。” 安景晞用叉子叉着水果让言言吃，自己则喝了两口酒。 “天府之国可不是虚名，很多嬢嬢做菜那叫一绝，特别是做的各种调料、蘸料…” “……” 尽管他们算不得朋友，但萍水相逢，又有共同话题，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直到那位美女回来，她身边还多了一位女生，就是刚刚在洗手间和她接吻的那个。 “嘿嘿，顾小妹这次又换人了，这个不得几个月又换噻？” 稍矮的男子用手肘示意个高的男子往里面坐，然后让出位置，话语调侃，却又不失幽默。 俨然，他们是知道朋友常发生这样的情况，毫不顾及旁人的看法，很是自在。 被称顾小妹的女人白眼杀过去，牵着她的女朋友坐下：“胖哥，你能不能别每次都这句话，又不知道换一句，长久下去，会显得你很没文化。” 高个男子酣笑：“小妹，你又戳中胖哥的痛处。” “我哪里显得没文化？我也是大学毕业好不好…” 胖哥很不理解，自己就算不爱读书，但是见识广。 顾小妹瞅着他，目光上下左右转一圈，片刻后摇摇头：“你哪里都显得没文化。” “我…我…你们别一天到晚就欺负我，要不然，老子这个没文化的，就把你们的事情统统都说出去，看你们到时候怎么办？” 胖哥已经非常习惯他们这些说词，只是今晚当着两位美女的面，一丁点面子都不给他留，说什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完了，胖哥这回儿真的生气了，小妹，你也不知道让着他点，你知道他向来小气的。” 高个男子仍不断添油加醋，似乎对胖哥的威胁早已司空见惯。 “谁叫他一来就让我女朋友没面儿，活该。” 顾小妹不以为意，随手拿过一瓶啤酒递给女生。 短发女生打扮虽偏中性，不过模样腼腆乖巧，一双墨眸幽亮好看，坐在顾小妹身边，安静恬淡，感觉像是没毕业的大学生。 胖哥也知说不过他们，于是不再搭话，自己咕噜喝下半瓶啤酒，一张脸越渐泛红。 第105章 想到自己还是唯一的单身狗，心情不由更是低落。 “你们的感情看着很好…” 安景晞突来的插话，让对坐的四人皆看向她，一位之前因灯光暗淡没怎么看清的人。 她修长的手随意搭在腿上，翘着腿，两缕微卷的刘海散在耳边，腰背靠着沙发，坐的端正。 一字肩的针织衣衬得她脖子修长，还能看到两侧漂亮的琵琶骨，一双眼眸静而沉韵，容貌更是瑰姿艳逸，透着一股少见的傲然且凌厉高雅的气质。 而她身边的朋友，眸色澄静，神色淡若，留着短发，整个人显得皎若柔美。 一样的气质绝佳，两人皆是让人过目不忘且惊艳非常。 “冒昧问一句，你们也是一对吧…” 顾小妹心里已经估摸了半晌。 毕竟这种事情在成都已经见怪不怪。 安景晞目露狡黠，薄唇勾起浅淡的弧度，倾身将酒杯端起轻饮一口，品味着酒从舌尖滑过的厚度。 垂眸瞧了眼手里的杯子，因五彩的灯光，好似琉璃般，肩头的发丝散落。 她一个抬眸，魅惑至极的环视着对面的四人，唇齿轻启：“你们知道太多，可会没命的…” 这话明明低沉悦耳，却霎时让他们寒毛骤起。 如果是别人说出来，或许只会觉得是在开玩笑，可此刻看着不过半米距离的女人，让他们颇觉得后背有些渗凉。 “没这么严重吧，我们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顾小妹讪讪一笑。 “当然，我也只是开个玩笑。” 安景晞放下酒杯，侧目看了眼言言。 她应该猜的到这是恶作剧，只是见他们好像真的被吓到，似乎快要绷不住想笑出来。 只是以她的级别，恶作剧可不会就这么轻易结束的。 顾小妹喝了几口酒，看向她们微勾嘴角：“其实是也没关系，成都对同性恋的包容性挺大的。” “话虽如此，但是家庭那关并不好过，很多人的关系就算一开始都好好地，可是到最后还是会迫于家人的压力，放弃自己喜欢的人。” 安景晞说完这句话，留意到顾小妹的女朋友明显神情微变，头垂的更低。 看样子，初出茅庐的小姑娘还没有想到那么长远。 就连她们自己也很茫然。 顾小妹察觉到她的不安，伸手揽住她的肩膀，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小妹早就向家人成功出柜，自然没有家庭方面的压力，她一个女人可比很多男人都要强悍，我们这些没房没车的男人，时常羡慕她，羡慕的心都疼。” 胖哥一番感慨不已的话，算是把顾小妹的底交代清楚。 高个男子也跟着叹道：“她工作能力比我们强就算了，找的女朋友也比我们的漂亮，还换了一个又一个，现在这社会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要依照顾小妹以前的性格，听到他俩说的这些话，早拿起几个酒瓶子抡过去。 奈何今天女朋友在，她不好表现出自己暴力的一面，但是冷淡警告的眼神已经给了不少，希望他们见好就收。 谁料胖过继续调侃：“而且每个都爱的死去活来，我看都可以出本书了。” “你俩想找死是不是？” 顾小妹咬牙切齿的声音被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给掩盖过去。 “这么说来，你艳福真不浅…” 安景晞添油加醋的举动，引得言语侧目，可换来的反而是她投来的质疑目光，好似也在说她。 只因之前廖青和齐赟皆表露出对她的喜欢，还是深藏多年的暗恋。 “哼…你们…你们不懂，我只是在找合适的那个人。” 顾小妹生怕女朋友因为他们的话生气跑了，手不觉收紧，紧接着又说道：“现在我找到了，以后就守着她一个人。” 女生对上顾小妹看向她的幽濯目光，心中似乎没了之前的不安，露出淡淡浅笑，眸光温煦，伸手与她的手十指相扣。 她似乎知道她以前的感情生活，尽管吃醋在意，不过现在毕竟和她在一起的人是自己。 顾小妹这会儿心下了然，暗暗松了一口气。 以前自己是随性了一点，但那是在遇到她之前，遇见她之后，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就被她吃的死死地。 整颗心都放在她身上，就恨不得把自己最好的都给她，也知她还在读大学，不能随时见面，所以她格外珍惜相处的时光。 大家知道开玩笑得有个度，于是不再说下去，真要影响到她们之间的感情，顾小妹只怕拼命的心都有。 第133章 幸福 很快，高个子男子转移话题，对着安景晞和言语说道：“诶…两位妹子方不方便加个微信？我们三个是做旅行社的，以后想出去玩儿，国内国外的景点都可以找我们。” 面对漂亮的姑娘，就算知道得不到她们的青睐，但是如果能做朋友的话也是好的。 相逢既是缘，安景晞倒觉得同他们挺投缘的，见胖哥已经拿出手机，转过头，得到言言眼神的示意，这才开口回道：“可以，直接加我的电话号码就行。” 她念出并不常用的电话号码，男子顺利加上。 “两位美女是从事什么行业的？” 顾小妹又接着问道。 她再度看向言言：“能说吗？” 光线虽暗，但言语还是看出她眼里的狡黠，神色未变：“随你吧…” 安景晞坐正身子，盘着手，挑着眉，笑盈盈的瞧着他们，说着字正腔圆的普通话：“你们都看过007吧，里面的特工总是无所不能，杀人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但是那些终究只是演戏而已…我们的身手可不比他们差，你们想不想试一试？玩一玩？” 胖哥嗑着瓜子，这会儿已然不太相信她说的话，只当她信口开河逗着他们玩儿：“你想骗我们也要说些靠谱点的嘛，你要是真比007还厉害，我就把这啤酒瓶子吞了。” 他将瓶子在桌上震了震，其余三人也跟着笑起来。 见此局面，身旁的言言也跟着破颜而笑，拍了拍她的大腿：“小晞，你说这话真心一点气势都没有，只像一个吹牛皮的。” 因着她那不加掩饰的笑，顿时让安景晞从前运筹帷幄，号令千军的气势就这么没了。 她纵然不想承认，可是胖哥的话的确比自己有气势。 她颇为不以为意：“我又没说假话，怎么就成了吹牛皮的…” “好啊，那你如何能证明？证明你比007都厉害，你不会真的杀一个人给他们看吧？” 言语继续调侃她，叫她平时说话别说的那么满。 这不，终于吃瘪了。 “你说这话，我怎么可能真的杀一个人，除非遇到通缉犯何天保和王鉴，那可能真的会见血，反正我这些年杀的人都已经数不清，早就已经麻木了，倒是你，杀的人加起来恐怕没多少吧，在这件事上，你绝对超不过我。” 她对这事倒是引以自豪，自己的杀人本事可不比专业的杀手差。 言语真想送她两记白眼：“我反正没数过，我承认你厉害，行了吧！杀人而已，还值得炫耀。” 安景晞眉毛微挑，用手比出枪的样子，话音带着些许狠烈：“那是，最爽的就是近距离一枪爆头，让我总有一种特别的快感。” 言语摇头叹道：“啧啧啧，说你变态，真的一点都不为过。” 她义愤填膺说道：“拜托，那些都是该死的人，我又不杀好人，那些人要是不死，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因其而死，多少家庭支离破碎。” “嗯，我懂你说的意思，你最善良，好不好？” 言语带着调侃又不失宠溺的说着。 可是当她转过头，见对面已经呆若木鸡的四人，她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完了！她们只顾着聊天，都忘了身边还有别人。 安景晞还想说些什么，看到言言的表情，也立即看向对面。 这才反应过来，她们似乎说的太多，随即付之一笑：“这个…我们其实说着玩的，我们说的是游戏，游戏里杀人。” 若真是说游戏，其实也还说得过去。 但是看她们的样子，不为过的说，真像电影里的美艳特工，稍不注意就能置人于死地。 言语扯了扯小晞的袖子，小声在她耳边说：“我们还是走吧，免得一会儿被别人当成变态杀人狂。” 安景晞很赞同她的建议，拿起两人的外套和雨伞，站起身，仍笑着：“那个…不早了，你们慢慢耍，我们先回家了。” 随后，两人相携消失在人来人往的阴影里。 “你们信吗？” 胖哥手里握着一把被汗水浸湿的瓜子，怔怔地看着她们离去的方向。 “我有点信，她们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顾小妹紧握住女朋友的手。 “我也信！” 高个男子连着喝了几口酒，压压惊。 他们的神色都变得不再那么轻松… 第106章 从酒吧出来，安景晞和言语刚开始还透着严肃谨慎，可没走多久，噗嗤一声，两人爆发出对视长笑。 “你说你，真是太坏了，看把别人给吓得。” 言语笑不可仰。 安景晞撑起伞，拥着她走：“没事儿，我们又不会真要他们的命。” “嗯，恐怕他们已经幻想我们万一杀人灭口，说不定，连逃跑路线都想好了。” 想到刚刚她们离开的时候，他们那僵硬苍白的表情。 言语想过其实还可以玩的再真实些，毕竟这事对他们来说，可遇不可求。 “开个玩笑而已，不至于，不过今晚过来，还是玩的挺开心，等年一过，我可就没这么逍遥了…” “话虽如此，你应该比谁都想快些回到大队，好立即开展你蓄谋已久的大计划。” 安景晞心下叹然：“我这点心思还是瞒不过你，的确，我早就已经做好计划，就等开年付诸行动，到时候可以好好松动松动筋骨。” 言语的眸色映着夜色里的灯光，泛着如阳光下的涟涟波光：“我知道你一直都是最棒的…我也很期待你接下来的计划。” “说好了，你得帮我。” “帮你…” 言语话还没说完，安景晞又说道：“别吞吞吐吐的想反悔，我可是做了很大的牺牲换来的。” 这话引得她满心欢笑，却又故作深沉：“那听你这语气，是我占你便宜？” 安景晞心下会意，嘻嘻一笑：“哪会，我很乐意，对着你，我求之不得…” “那就好…我也不会让你一直光躺不动，只要你能哄我高兴，我还是很乐意让你压一压的。” 听到这话，安景晞两眼瞬间放光，很是殷勤道：“你说真的？言言你放心，我会很乖的，会买好吃的给你，会听你的话，挣的钱也都归你管，绝不在外面沾花惹草，谁来我就踹谁。” “嗯，听话就好。” 言语非常相信她的话，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那言言是不是很高兴？那今晚…”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就知道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可以。” 安景晞心下满足：“言言真好，冷不冷？饿了没，我们去吃点东西。” “不饿，不过确实有些冷。” 这会儿雨势比她们进酒吧时大了不少，而且还不停吹着冷风，打在脸上，只觉生疼冷冽。 “冷就抱紧些。” 安景晞左手撑着伞，右手扯起衣襟，将她包裹着。 言语左臂环过她的后腰，右臂环过她的腹前，将她抱住，亲热的依偎在她怀里，比刚刚暖和了许多。 如此尽管走的慢，但这样温情脉脉的时刻，她们只希望雨一直下着，风一直吹着，路没有尽头，时间能够停留。 “等一下！” 安景晞突然停住。 “怎么了？” 言语抬眸与她对视。 两人相拥在雨伞下，冷风不断，飘落地细雨在灯光的照映下能隐隐看见轨迹。 两双好看而清澈的眼眸彼此凝视许久，似乎要将对方看进眼里，装进心里。 “小晞，我的脚快冻僵了。” 言语皱皱眉，半天不动，在这冬季的雨夜里，身上虽裹得严严实实，可脚还是受冻。 安景晞微勾嘴角，温柔笑着，用额头挨着她的额头：“那我再给你暖暖别的地方，免得我的言言冻坏了。” 话音消散在耳畔，她微凉的唇缓然吻上了言言软凉的唇翼，缠绵悱恻好半晌。 然后又移至脸庞，一边一下，还有额头、鼻尖、眼睑、耳朵，最后又落在那让人留恋的温唇上。 她的温柔，从来都是呵护至宝，甚至更多。 待这样撩人的亲吻结束，她复又附在她耳边，温言轻语：“言言，我们要不要礼尚往来？” 言语眸色低垂，笑得羞涩，虽未回答，但接下来的举动已然比任何话都要有用。 她也像她一样，柔情似水的吻上她，一样的顺序，一样的温柔，一样的绵绵缠意。 待这腻歪的甜蜜时刻终于落幕，言语将有些发烫的脸埋进她的颈间，喃喃轻语：“小晞，我觉得好幸福…” 安景晞将雨伞尽量向她倾斜，低眸看着怀里的小女人，心被填的满满的：“我也是，感觉很幸福。” 兰桂坊依旧人来客往，灯光璀璨，而属于每个人的幸福总会不经意降临… 深夜里，婉约的喘息声终于沉寂在夜色里。 言语已经累的不行，连去卫生间的力气都没有，她倚在小晞温热的怀里，睡意渐渐袭来：“小晞，我好困，我想睡了。” 安景晞吻过她的额头，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她现在很习惯让她睡在自己的手臂上，一晚到天亮都没问题。 “睡吧，晚安。” 她心满意足，拢紧被角，拥着她渐渐睡着。 第134章 玉姐离婚 从成都回来，言语依旧没有联系父母，她都能想到他们的态度，纵然心里十分难受压抑，她还是坚持己见。 安景晞想劝劝她，可话到嘴边什么都说不出口，她们之间的事现在就是无解的题，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陆航团。 安景夏自从搬到玉姐宿舍同住，往日还能和她开开玩笑，如今时刻保持着距离，毕竟同住屋檐下，有些事情不能表现的太明显。 前两日李凌玉执行任务受了点伤，安景夏随同战友们前往南京学习，早上刚回来就得知。 她顿时焦急难安，还不知玉姐伤的重不重。 谁料到了宿舍大楼外面，一群人正围着那里，似在争吵什么。 她匆忙走近，结果见到一位面孔有些熟悉的男子被众人阻拦着，争得面红耳赤。 他不是别人，正是李凌玉的丈夫章宬。 难道是得知玉姐受伤，想要来探望她，可为何不让他进去，也没通知玉姐出来。 她满腹疑问，内心同时溢满了酸涩，真正有资格担心她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她又有什么资格，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一时颓然的她，本不想予以理会，旁边一位注意到她的战友喊住她，让她上去安抚好玉姐。 她细问才得知，章宬竟因出轨，早就和玉姐离婚，两人当时协商小颖跟着妈妈生活。 离后，两人明明已经不相往来，只是平常他会抽空看看女儿。 然而意外有时候发生的太突然，章宬出事伤了生育能力，现在迫于家庭压力，想要要回小颖。 李凌玉肯定不会答应，他为达目的，三番四次纠缠不清，还誓不罢休。 这次干脆找到团里，想将事情闹大。 只是他低估了身为军人的权益，无论从任何方面来讲，他都不可能夺走女儿。 安景夏得知真相，既为玉姐感到悲哀，又有种由内而外的欣喜，她既已离婚，那是不是自己就有希望可言… 由着他们拦住他，她一刻不待就往宿舍去。 刚走上台阶，就听见章宬大声怒吼着：“是她一天到晚不着家，我一个大男人难道天天守着空房子，她就没把我当作丈夫…” 安景夏霎时背对着停住，忿忿不平的她捏紧拳头，再难控制情绪，转身就冲了过去。 她力度之大，一下子就撇开人群，猛地抓住章宬的衣襟，重重一拳就挥了过去。 见此情形，战友们立即拉住她，可俨然挡不住她此刻的暴怒。 “你还有脸说，你他妈还是男人吗？她是一名军人，你娶她的时候难道不知道她的工作性质吗，是你自己耐不住寂寞，还怪她不着家…” 章宬被打翻在地，整个脑袋被揍的晕乎乎的，一时站不起来。 安景夏还想继续揍他，被几个战友用力推开，让她冷静下来，这里可是在团里，肆意打架是要追责的。 她才顾不上那么多，大不了记过，她就想替玉姐解解气，想狠狠揍这个恬不知耻的男人。 李凌玉这时突然出来，根本不带理会章宬，直接拖走安景夏，很快就消失在宿舍大门口。 安景夏胸廓仍气鼓鼓的，被她握着手腕，心里还是为她感到不值。 “玉姐…” 李凌玉冷冷道：“有什么话，回宿舍再说。” 看着她又消瘦的身体，安景夏心酸之余，更多的是心疼，她从来不知向来在团里一直分外坚强的玉姐，其实还有自己无能为力的事。 等回到宿舍，李凌玉缓缓关好门。 安景夏则走到床旁放下背包，她取下军帽放在桌上，神色复杂深沉。 李凌玉悄悄松了口气，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后坐到椅子上，依旧沉默着。 “玉姐，你伤到哪里了？” “小伤，不碍事…你刚刚实在太冲动了，要是他追究，你知道后果吗？” 安景夏目露坚定：“我才不怕，谁叫他欺负你，还想要回小颖，痴心妄想。” 李凌玉颓然的阖眼撑着额头，部队的事再难她都没有怕过，可是遇到生活中这些糟心的事，她实在有心无力。 第107章 看出她的纠结和为难，安景夏悄然来到她身边，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出声安慰着她：“玉姐，这些事情你不能妥协，你是军人，婚姻本就受到法律的保护，是他有错在先，你只需要照顾好小颖就行。” “这些我都明白，只是他始终都是小颖的爸爸，我不能剥夺小颖想要爸爸陪伴的时光，现在我们的关系闹得这么僵，只怕以后小颖夹在中间，也很难受。” 她可以不要婚姻，但是她看得出来小颖还是爱她的爸爸，这才是她最为难的地方。 安景夏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她似乎忘记了小颖还是需要爸爸的存在。 这是任何人都无法剥夺的。 “玉姐，小颖慢慢开始懂事，你不能一直瞒着她，以后随着她长大，迟早都会知道的，你可以试着让她理解和接受。” 李凌玉深深叹着气：“想起来简单，做起来何其难…” 没过多久，康琪赶来告知章宬已经离开，她们这才松了口气，只是深知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 安景夏收拾完行李，又问起她的伤势。 李凌玉已重拾心情，准备前往医务室换纱布。 她和章宬拉扯间，伤口被扯了好几下，不知伤口成了什么样子。 安景夏眉头依旧紧锁，想要陪她一起去。 李凌玉让她留在宿舍好好休息。 她根本不听她的话，牵着她就出了宿舍。 李凌玉怕被战友们看见，很快就甩开她的手。 安景夏心里即使，也未表现多少出来。 到了医务室，护士做好登记，医生许勤正在写论文。 见到她俩，没有立即起来。 “怎么，你又带她来抽血检查？” 安景夏解释道：“许医生，我又不是三天两头喝酒，这次是我陪玉姐来换药。” 许勤保存好文档，这才起身走过来，他在陆航出了名的高，人又瘦，戴着眼镜，显得斯斯文文：“不是刚换没多久吗？” 李凌玉熟络的走到治疗室，浅笑道：“遇到点事，伤口可能扯着了，不知道出没出血…” “你回去的时候，我不是叮嘱过先不要做事，你就是听不进去。” 身着白大褂的许勤颇具气质，他洗干净手，走进治疗室，准备拉上帘子。 安景夏也想跟着进去，他立即将她拦住：“你在外面等着就可以了。” “我想看看玉姐伤的怎么样？” 许勤严肃道：“你看得懂吗” 安景夏神色幽沉，她以前得罪过他，至此以后他向来没有给过她好脸色。 “我陪着玉姐又不会打扰到你…” 坐在里面的李凌玉深知两人一直不对付，于是出声说道：“许医生，你让她进来吧。” 安景夏立即眉头一扬，抬起头，一副傲娇的模样展露给许勤看，然后就走了进去。 第135章 步步试探 许勤依旧沉着脸，没有吭声，拉上帘子，戴好口罩，走到李凌玉身边。 “你先躺下，我检查一下。” 安景夏随即帮着李凌玉脱掉外套，然后扶住她慢慢躺在检查床上。 右上臂的袖子上的确渗出鲜血，缝合的伤口许是崩开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 李凌玉神色淡若，并不在意：“再缝一次就行，我能承受。” 许勤拧着眉，喊来护士，让准备清创的东西。 安景夏目露担忧，她才离开短短几天，她居然就受了伤，明明她已经是老兵了，很多事情还要亲自处理，从来都不懂得照顾好自己。 许勤让她帮着李凌玉脱掉最里面的浅色橄榄绿衬衫。 解掉扣子时，她的指尖都在颤抖，目光落在纽扣上，根本不敢看此刻盯着自己的玉姐。 她怕她们一旦眼神对视，自己的心思就会一览无余。 小心谨慎脱下衬衫，许勤这才戴好手套，准备再次清创缝合。 好在他还是打了麻药。 安景夏的注意力渐渐偏移，玉姐的前臂和腹部隐约同样造成大片的瘀伤，已经渐渐泛着深红，没有大半个月，是消不掉的。 她眼见纱布之下的伤口也有一指长，还不浅，目色逐渐发紧，垂落在身侧的手不觉攥紧，心疼之意表露无疑。 她凝视着她的侧脸，有些苍白消瘦的脸偶尔才会露出几分情绪。 团里都知李凌玉是陆航团最要强的女人，可是她何尝不想有人能呵护她，体贴她，在她难受的时候能陪着她。 她总是什么事都自己担着，包括在婚姻里所受的委屈，恐怕连她的父母都不知道她已经离婚。 真是一个傻女人，她要是能代替她受伤就好了。 “你要是再不顾好伤口，影响你以后开飞机，可不要找我…” 许勤认真缝合着，仍不忘叮嘱她。 “嗯，我知道。” 李凌玉依然淡然处之。 安景夏这时出声问道：“除了注意活动，饮食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许勤没有继续给她脸色，为两人科普了好些养伤知识。 待缝合结束，他再次不厌其烦说道：“你这个还是要以休养为主，别急着上机，毕竟是右臂，以后用的地方多。” 安景夏扶着李凌玉坐起来。 她还难得客气礼貌道：“谢谢许医生…” “你以后都对我这么礼貌就好了。” “你放心，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 许勤转身收拾用过的东西：“希望你说到做到…” 李凌玉也向他表示感谢。 随后安景夏为她穿好衬衫和常服外套，还扶着她走出治疗室。 “我再给你开点药，可以缓解疼痛和那些淤青。” 许勤洗干净手，跟着就去开药。 “玉姐，很痛吗？” 李凌玉摇头浅笑：“还好，不痛。” 肯定还是疼的，毕竟伤口缝合两次，不然许勤不会给她开止疼药。 她自己又不是没受过伤。 待她们领了药，安景夏继续寸步不离的送玉姐回宿舍。 “我这伤没你想象中那么严重，你去忙你的事，不用一直陪着我。” 她这个样子，只会令她愈渐放心不下，如今她和章宬的事没有处理好，她有些无暇顾及。 安景夏才不管她怎么说，就赖在她身边不走：“你放心，等你慢慢恢复好，我不会粘着你，这几天就委屈你天天烦我，不过也得忍着。” 李凌玉眸色黯淡，她怎会嫌她烦，她早就恨不得天天把她留在身边。 可是她不会任由自己的心思如此泛滥，她怕有一天自己会控制不住打破这段隐秘… 安景夏去卫生间端了盆热水，拿上毛巾，出来放在地上，准备给她洗洗脸和手。 李凌玉见她这般，倒有些受宠若惊。 洗完脸，准备擦手的时候，安景夏突然抬眸看着她：“玉姐，你给我介绍个男朋友吧…” 李凌玉蓦地僵住，同样紧盯着她，目光幽然沉寂，辨不清是何深意。 两人彼此凝视片刻，很快就移开。 安景夏拿着毛巾，蹲在地上搓了搓，低着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得意的笑。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李凌玉平日冷静自持的声音此刻变得有些低弱，似乎也表露出她情绪的低落。 察觉到这一点，安景夏心中微悸，有点小兴奋。 她去卫生间倒了水，挂好毛巾，出来时，见李凌玉已经背对着站在窗前，身影略显萧索。 她刚刚还满是偷笑的眼眸，此刻只剩心疼和怜惜。 沉默半晌，她慢慢走过去，站在她身侧，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掌，还是有些泛凉，和她一起望着窗外的风景，好多战友们都在操场上跑步，天空仍是好看的澄澈。 “玉姐，你怎么了？” 她小声问着，目光不敢多看。 李凌玉低眸不语，手掌从她手里抽出，复又侧目看着她，脸上浮露淡淡笑容，可眼里没有丝毫：“没怎么…你说吧，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我好给你物色。” 安景夏再度同她对视，心跳已经开始慌乱起来。 她本来只是想开玩笑，现在好像有点闹过了，玉姐认真了。 “我…我喜欢明星那种的。” 她突兀的说，根本不敢说出别的标准，怕她真的照着给她找，那她真是给自己挖坑，还得自己跳。 “你这个要求还真不低，不过…我想起上次去ktv接你的时候，那位男同学倒是不错，你怎么…” “我不喜欢他！” 安景夏立即打断她，跟着转过身，怕她看出自己的慌张。 “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我对他没有意思，我要是喜欢，早就喜欢了…” 李凌玉转过身，背靠在窗台上，忍不住看着她，神色沉然：“我们陆航团有那么多优秀的军人，单身的还很多，你想要男朋友，还怕没得挑？” 安景夏浅笑起来：“玉姐，你是说荣明、云中他们？” 第108章 “他们也不错…” 李凌玉点头应道，内心酸涩极了，她身为她的师傅，又是同性，还结过婚，有小孩，居然妄想去得到她。 安景夏讶然道：“你别开玩笑了，我和他们是兄弟，是哥们，怎么可能会喜欢他们。” 李凌玉低头思索，她认识的人尽管多，可是都已经结婚的结婚，离婚的离婚，单身的倒是有。 只是都不够好，有好的，又比她小，够好的，她又有私心，不愿真的介绍与她认识。 安景夏眼瞅着她真的在为自己考虑男朋友，好笑的同时又有些难受。 她或许真想自己有个对象，不然也不会经常劝她。 她复又走近她，牵着她坐在椅子上：“玉姐，我拿喷剂给你喷点，可以缓解一下疼痛。” “不用，你先去忙你的事，我一会儿自己弄。” 李凌玉婉拒她的好意。 安景夏拆开纸盒，没有离开，她把喷剂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自己也坐下：“玉姐，是你自己脱外套，还是我帮你？” 她话语平淡无波，并无异样。 “你…我说了，我自己来。” 李凌玉侧过身，不动也不脱外套，在医务室她实在没办法，现在却变得有些不好意思。 安景夏还是没有听她的话，而是靠近她，小声说道：“玉姐，难道你害羞了？可是在许勤那里，你明明干脆利落…” “我才没有…” 她害羞个鬼，现在只想她快点离开。 她如今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她泛红的脸颊已然出卖了她的心思。 “我们都是女人，我又不会吃了你。” 安景夏笑得开怀，目光闪闪发着亮。 “你有完没完…” 李凌玉转过头，正好对上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她的心骤然间好像漏跳了好几下。 安景夏没有移开凝视她的视线，嘴角不禁勾起宠溺的笑意，眸色清亮，蕴含温情：“玉姐，你在害怕什么？” 李凌玉俨然迷失在她这般不同的意境里，她一时分辨不清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不敢深思，怕自己陷得更深。 “我帮你好不好？以前都是你照顾我，现在我也想照顾你…” 李凌玉垂眸不再看她，坐正身子，沉静片刻，开始动手脱自己的外套。 安景夏赶忙起身去把窗帘拉上，又把门反锁，这番快速的举动好似要做什么似得，颇让李凌玉有点紧张。 待她脱下外套和衬衫，纤细柔白的手臂搭在膝盖上。 安景夏挨着她坐，拿着喷剂看了看，云南白药气雾剂，得先喷红色的瓶子，过三分钟再喷白色的瓶子。 她抬起她的手臂，认真细致的为她喷洒，很快两只手臂就喷好。 “等三分钟就可以喷白色的，玉姐，感觉怎么样？” 李凌玉心中微痒，这种被人悉心照顾的感觉太过奇异，她垂眸淡淡道：“凉凉的，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这个一天最多喷三次，如果不是很痛，早晚喷两次就行。” “嗯…我知道。” 往常她受伤的时候，经常会用到。 三分钟到，安景夏又为她喷白色的瓶子，感觉一样，凉凉的，喷剂很快就在手臂上自行吸收。 安景夏思躇半晌，目光在李凌玉腹部转来转去，终是开口问道：“玉姐，你腹部需要喷点吗？” 李凌玉立马回绝道：“不用，我自己用热水敷几次就好。” “好吧。” 她说着，准备让她把外套脱下来换了，血液得快点清洗才会干净。 这次李凌玉没有拒绝，反正她俩都见惯对方没穿衣服的样子。 安景夏把衣服那些洗好，这才想出去透透气。 “玉姐，没别的事，我先去停机坪看看，你在宿舍好好休息，至于男朋友的事以后再说吧，我不着急。” “嗯…今天谢谢你。” 李凌玉看着她，嘴角浅露笑容。 安景夏站在门边，稍稍回望着她，神情正经道：“玉姐，你从前说过幸福要自己去争取，我一直都记得，将来也不会忘记，谢谢你…” 话音消散，人已经出去，门顿时隔绝出两个世界。 宿舍里霎时安静极了。 李凌玉起身坐在床铺上，整个人顺势往后倒，瘫软无力的躺着。 她望着天花板，不知为何，绵延的心痛已侵占全身，连带着她身上的伤，好像都比任何时候要痛。 清幽的眼眸浮现出泪意，眨眼间，泪水已滑过眼角，落在耳畔。 她知道自己的自私和狼狈，她不想，一点都不想给她介绍男朋友，那会比伤她数刀还疼，还难受。 可是她知道，就算没有自己的介绍，她终有一天也会有喜欢的人。 她不想这样，她不想。 奈何她无权也没有任何资格阻止她，喜欢已是错误，她不能任由自己沉/沦了… 离开宿舍大楼，安景夏徒步走到停机坪，冷风吹在脸上，短发飞舞。 她嘴上说不在乎，心情却无来由的低落惆怅。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意。 她对玉姐的喜欢，不单单是因为长期的相处和照顾，还有心底溢出的，那份浓烈的想要独占她美好的心情。 她既然已经离婚，那她就没有那份顾忌，她要让自己变得更好更优秀，能配得上她… 第136章 再度重逢 新春佳节，普天同庆。 安瑾楠在腊月二十四终于赶了回来，到家就纷纷给家人发礼物，夏夏要过几天才回来，礼物给她留着。 安景晞见她如今心情不错，也不再提及小姨，以免让她想起不开心的事。 晚上言语忙完和她视频。 “小晞，很抱歉，我今年没办法回来陪你过年，得初四才有假。” “没事，我知道大队里的规矩，等大年初一，我过来陪你过年。” 言语立时眉开眼笑：“真的吗？” 安景晞同样笑得开心：“当然，我早就想你想得不得了…” “我也是，可惜身在部队，很多时候并不自由。” “言言，小姑…中午回来了。” 言语眉头微蹙：“我和小姨前几天联系过，小赫爸爸不同意他回东菱，说她没有经济来源，两人现在的关系闹得更僵，不知道她的病情会不会受影响。” 安景晞担忧道：“那怎么办？万一…她病情复发，会不会又做出不好的事？” “我也很担心，最近我和爸妈没有联系，你如果有空，替我去看看她吧。” “好，我明天就去。” “嗯，有什么情况，你记得跟我说。” “好，我会的…” 两人聊了大半个小时方才结束视频聊天。 安景晞心里记挂小姨的情况，犹豫着来到小姑房间外。 她不知该不该把这些事情告诉她，本来新春之际，会不会惹得她不开心？ 她反复纠结后，还是敲响了房门… 腊月二十七，安景夏兴冲冲回到家里，得知小姑回来，迫不及待想找她叙叙旧。 打开她的房门，结果见她大中午居然还在睡懒觉！ 还有满室扑面而来的酒味，这是喝了多少酒？ 这时外婆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夏夏，别去打扰你小姑，她昨晚回来的晚…” 安景夏站在床边连着叫了她半天，都没喊醒她，没办法，她只能悻然出了房间。 “外婆，我姐呢？不在家吗？” 外婆从厨房出来：“她和你外公出去散步了，等会儿就回来。” “那好吧，我先去收拾行李。” 安景夏提着背包上了楼。 安瑾楠睡醒时，已经是下午三点过，她纯粹是被饿醒的。 这几天，她晚上几乎天天出去聚会、喝酒、唱歌，根本没怎么好好吃饭，人也憔悴了许多。 家人看在眼里，也都劝她，都知她心情不太好。 结果劝了也无用，酒照喝不误。 她走出房间，见只有外婆在，遂问道：“秋姨，夏夏是不是回来了？我好像听到她的声音。” 外婆坐在客厅，她放下手里的放大镜，起身来到冰箱旁边，从里面拿出中午为她留的菜和排骨汤：“中午回来的…我把菜给你热热，电饭锅里还有中午的干饭。” 安瑾楠倒了杯冷水喝，有些不好意思：“秋姨，麻烦您了。” “谨楠，你今晚还出去吗？” “嗯，有几位朋友专门从外地赶回来，不去不行。” 外婆叹着气，没再说什么。 许是闻及动静，安景夏从楼上匆忙下来：“小姑…小姑！” 她以极快的速度抱住许久不见的安瑾楠又亲又蹭，直言当小姑的太不够意思，那么久都不回来看他们。 上次回来，她都没见到她。 安瑾楠则好脾气的接受她的控诉，然后对着这位已经成长为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飞行员的侄女好好地夸奖一番。 第109章 再就是送上自己买的礼物，这才把她哄高兴。 晚上七点过，安瑾楠再次如约出门参加聚会。 她搭车直接前往齐赟所经营的森皇，那里既可用餐，又可娱乐，她赶到时，四位朋友均已到齐。 几位朋友很久没见，彼此之间，除了依稀的轮廓，好像和印象里的故人都有了不少改变。 他们之中变化最小的，就属安瑾楠。 她依旧那么光鲜亮丽，那么美丽如初，高冷且傲然。 钱依依感叹着：“真羡慕你，我们都老了，你还是那么年轻！” 安瑾楠浅笑着，端起酒杯轻抿一口：“我哪里年轻？我早就不年轻了，你们现在都已儿女双全，我还是孤身一人…” 郎卓调侃道：“你要是想结婚，还怕没合适的人？” 苏清城附和道：“就是，想当年，你可是我们学校最出名的风云人物，多少人都倾心于你，可你看在眼里的人，也只有晓雅…” 今晚相约的四位朋友，都知道她和晓雅的过往。 如今的结果他们也曾意料到，毕竟在当年，于国内而言，那样的感情实在太难。 曲希芸面露愁容，叹道：“谨楠，你可知晓雅这几年的近况？” 安瑾楠神情微怔，淡淡道：“我不久前和她见过一面，不过…” 曲希芸立即问道：“不过什么？我好久没见过她，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和晓雅曾是很要好的朋友，可是后来随着她和老公去了北京发展，她们尽管时常联系，但毕竟离得远，有事的时候，也难免顾及不上。 这次本来想约她一起出来，可是怕她们见面尴尬，他们商量过后还是算了。 静怡的包厢里，灯光和煦，圆桌上，菜肴丰盛，杯中红酒沁人。 安瑾楠沉吟半晌后，方才沉声回道：“说了你们可能不信，这十多年，我们一直都没有联系过，上次见面，也是一次意外…很多事我也不太清楚。” 钱依依撑着下颌盯着她，利落问道：“你还爱她吗？” 安瑾楠垂眸不语，只是端起酒杯将红酒一饮而尽。 大家见她这般，也知晓肯定还爱，否则不会过了十多年还是一个人。 接下来，又是畅饮的时刻。 他们年轻的时候就是喝酒的老手，现在自然也不差，只是一杯杯敬着久未归国的安瑾楠。 酒过三巡，除了酒量稍差的曲希芸，其余的人都已喝醉。 此刻已快凌晨一点过。 正好森皇也有住的地方，曲希芸便让工作人员将他们都送到楼上的房间去，顺便还给一个人打了电话。 过了半个小时，那人还是匆匆赶来。 曲希芸见到她，不知为何，眼泪哗的就落了下来。 何晓雅见状，慌忙拥住她：“小芸，你哭什么？谁欺负你了。” 曲希芸只是抱住她，哭个不停：“晓雅，我好想你，你怎么这么瘦…” 何晓雅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好啦，好啦，不哭了，不哭了。” “你是不是把我忘了？为什么总是不联系我？” “怎么会，我怎么会忘了你，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曲希芸埋怨着：“你就是，你就是…” 何晓雅知道她是个爱撒娇的人，也不跟她较真，只是顺着她说：“是我不对，是我错了，小芸最好，你原谅我好不好？” “那你得答应我件事。” “什么事，你说吧！” 曲希芸松开她，泛着红彤彤的眼眸看着她：“你今晚帮着照顾一下谨楠…” 何晓雅神色瞬间微怔：“她也在？” 曲希芸垂下眼眸：“我怕说了，你不会来…她今晚喝了好多酒，我们也都喝醉了，只好找你过来。” 话虽如此，可是何晓雅又不是傻瓜，她就是故意骗她来的。 “她就在最边上那间房，房卡给你，我先回房休息了，拜托你好好照顾她…” 曲希芸从兜里掏出房卡交给她，不等她拒绝就匆忙回了房间，速度之快，哪像是喝醉的人。 何晓雅手里拿着房卡，呆在原地半晌才挪步走过去。 站在门外，她既紧张又犹豫，实在不知该不该进去。 在疗养院时，两人已经决裂，她也说了此生都不想再见到她… 突然，从里面传来明显闷哼声。 何晓雅急忙刷卡开门，又将房卡插入门口的插口，整个房间霎时亮了起来，空气里弥漫着浓浓地酒味。 眼见安瑾楠摔下床，何晓雅忙将手里的包放在桌上，然后过去想将她扶到床上。 喝醉的人却显得异常沉重，何况她力气还不大。 经过几番用力，何晓雅好不容易将她抬到床上，她也累的坐在床边喘着气。 安瑾楠喝醉后，嘴里一直哼哼唧唧，好像有些不舒服，只是无意识的扯着领口。 何晓雅慌忙转过头，不敢再多看她。 刚刚还不觉得，此刻她的心咚咚咚跳的飞快，脸颊红的竟然堪比喝醉酒的人。 待休憩片刻，她起身到卫生间拧了湿毛巾，想为她擦擦脸。 第137章 美梦 喝醉的安瑾楠还是很乖，不闹也不吐，只是睡觉总是翻来覆去，容易从床上滚下来。 她许是觉得烦躁，一直无意识的脱着衣裤。 何晓雅拿着毛巾，目光逐渐变得幽深无比。 她这段时间时常梦见她，梦里都是她年轻时的样子。 纵然和现在变化的不大，然而十多年的光阴，脸上始终留下了痕迹。 她眼角的鱼尾纹，依旧纤长的睫毛，眉毛天生的弧度，泛着殷红的嘴唇，直挺的鼻梁还是她这样的好看，染红的头发永远那么张扬。 那些决绝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其实真的很伤人，却也是她自作自受。 能这般再度和她见面，她已经很心满意足，小芸的心意她如何不懂。 待为她擦完脸庞，又接着擦了擦脖颈和手掌。 安瑾楠似乎感觉舒服不少，逐渐安静了下来。 时过境迁，有些事已经不是她们所能决定，或许放下才是为对方最好的选择。 何晓雅沉然站起身，把毛巾洗干净，再挂回架子上，然后来到床边关掉除床头柜上的灯。 房间里霎时暗了下来，她不再多留，尽管不舍，但她不能卑鄙的容许自己再去打扰她，拿上包，正准备离开时。 “晓雅，晓雅…别走，求你别走…” 明明陷入沉睡中的女人，忽然喊出了声。 惊得何晓雅猛地转过身看向床榻，幸好，她只是在做梦，没有真正的醒来。 可她的心房此刻被击的粉碎，瘫靠着墙壁，好似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半天没有挪动。 她还是爱着自己的吧，她没有像自己所说的那么绝情。 但越是这样，她越是负疚，心里也越难受，就像有万根芒刺，狠狠扎着她的心身。 她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胃里灼痛，安瑾楠连续翻身好几次，结果又连同被子滚落床下。 何晓雅深深叹着气，只能留下来接着照顾她。 如此反复，快到凌晨三点钟的时候，她才终于歇在床边的沙发上，人也疲惫犯困，没多久竟睡着了。 五点过，安瑾楠渐渐清醒过来。 她一般解酒时间不长，待慢慢缓过神，她望着天花板，确定不是在家里，头还是免不了有点昏沉。 她翻身坐起，然后赤着脚往卫生间走去。 等简单洗漱出来时，她这才看到蜷缩躺在沙发上的何晓雅。 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使劲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自己出现幻觉，也不是在做梦。 她慢慢地，轻轻地走近，生怕吵醒了她。 直到蹲在她面前，这才松了口气。 真的是晓雅！她怎么会在这里？ “晓雅…” 她轻声喊出心底里的名字。 顷刻间，眼泪竟毫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她以为和她此生都不会再见，当小晞告诉她，她和小赫爸爸关系闹僵时，她说不担心是假的。 然而她没有任何资格去关心她，问候她。 她真的好恨她，可又骗不了自己的内心，她依旧深爱！也依旧放不下。 安瑾楠仰起头，深深呼吸着，随后站起身，弯腰将何晓雅抱了起来。 谁料怀里的女人竟清瘦异常，她稳着脚步，心也更疼了。 这样的动静，终是把何晓雅扰醒，她睁开眼眸，就见到近在咫尺的安瑾楠正看着她，还抱着自己，她不禁轻呼：“楠…” “乖，别说话。” 安瑾楠柔声哄着她，将她稳稳放在床上。 何晓雅看着俯身在上的她，舍不得挪开一眼。 彼此目光缠绕，好似已分不开。 就在她出神之际，安瑾楠竟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倾身而去，然后轻轻地吻住了她。 第110章 突如其来的亲密让何晓雅完全陷入了呆滞中，她忘记了拒绝，只能生涩的承受着。 安瑾楠知道她向来害羞，于是伸手将被子扯了过来盖在两人身上。 她并不着急，只是温柔地爱抚着，慢慢让她放松防备。 接下来就是不受控制的一切，所有的衣裤被利落的脱下，皱巴巴的被子下，娇嗔的声音不时从里面传出。 “楠…” “别怕，我会轻点的…” “我…” “受不了就抓住我的肩膀…” 她没有想象中那么着急，而是极尽温柔的呵护着她，生怕弄疼了她，就像过去两人时常亲密时。 何晓雅始终有些放不开，所有的害羞和生涩都已被忽略。 她更怕让她看到自己手臂上的伤痕，但安瑾楠早已知道，只是一遍遍吻着那好似划在自己身上的伤。 她无比心疼，也无比愧疚，更多的是悔恨，如果自己早些回来，她是不是就会好些，是不是就不会差点失去她。 十五年来，彼此积攒的思念，在此时此刻全都释放了出来。 她们尽情的拥吻，只想把彼此都融入自己的身体里。 无法言语的强烈感觉，从心至身，从身延心，明明是快乐的事，却都抑制不住的流下泪来。 “晓雅，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安瑾楠伏在她耳边，一遍遍的说着。 她只想把心里所有的爱意都说出来，她怕今晚之后，就再无机会。 何晓雅搂着她的脖颈，眼泪顺着她的耳朵，已浸湿了枕头：“楠，对不起，对不起…” 她也不停的说。 她们都没有说出挽留彼此的话，只是享受着这一刻的亲密无间。 身体是诚实的，所有极致的感受都让人沉迷其中，令人无法拒绝。 不知过了多久，被子里终于停下动静。 安瑾楠从里面探出头，深呼吸着空气，她背上已满是汗水，额头上也是，露出的肩膀上还有被抓红的印子。 她把被窝里的晓雅捞出来，怕把她憋坏了，她这个没使力的，居然比使力的人还累！ 安瑾楠把她搂在怀里，仍在不停的亲着她的额头、眼睑、鼻尖，还有娇唇。 “楠，我好困…” “嗯…你睡吧，我陪着你。” 何晓雅不再拘谨，反手抱住她的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渐渐陷入了沉睡。 安瑾楠嘴角噙着笑，觉得无比无比的满足，摸着她手臂上凸起的疤痕，又忍不住难受。 映着静怡的灯光，她凝视着咫尺的女人，她从未想过今生还会和她发生这样的事。 或许她该谢谢那几位朋友，没有他们，晓雅怎么可能会来。 渐渐地，她也困意袭来，抱住她的手依旧不肯松开分毫。 然而安瑾楠睡醒时，身边早已空无一人。 她坐起身，看着床边折好的衣裤，忽然笑了起来，能拥有一场美梦，也足够了… 第138章 新年 除夕，旧年的最后一天。 全国人民都做好了辞旧迎新的准备。 晚上七点过，安家。 大圆桌上摆满了各色菜肴，鸡鸭鱼、牛肉，还有不少海鲜，应有尽有，素菜自然也少不了。 大家面前皆放着高脚杯，除了外婆喝柠檬水，外公和安国华是白酒，其余都是红酒。 伴随着外面不时传来的烟花声，还有正在播放新闻联播的声音。 所有人举杯恭贺新年的到来，也送上各自最真挚的祝福。 吃饭中途，安家姐妹一起拿出准备好的红包递给外公外婆，还有爸妈以及小姑，聊表心意，他们倒是欣然接受。 言语留在部队过年，尽管不能陪伴家人，不过和战友们共度新年，也挺不错。 在军营自然有属于军人们的新年庆贺方式。 吃年夜饭时，大家一同为远方不能陪伴的亲人送上祝愿，也为战友们送上新年的祝福。 食堂里，黑压压一大群人，吃着北方军人喜欢的饺子，还有不少炒菜和海鲜。 长桌上摆满了各种水果零食、饮料，风风火火的闹腾，气氛别提多热闹。 吃完饭，就要等着零点的到来。 安家姐妹和外公选择看春节联欢晚会，不时和朋友们聊天互送祝福。 安家夫妻和安瑾楠则陪着外婆打麻将。 这场麻将可谓棋逢对手… 快到零点的时候，安景晞赶忙跑到屋外，卡着时间送了很多美好的祝福给她最爱的言言。 还发了今晚最大的红包给她。 言语也发了不少在连队过年的视频给她，只恨不得马上飞到她面前送上新年最真挚的祝福。 她收下大红包，自己的红包自然也不能少。 很快，微信视频拨了过来，接通后，她们看到对方的笑颜，不禁笑得更开心。 “亲爱的言言，我的宝贝，祝你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言语已经回到寝室，坐在电脑桌前，开着台灯，她笑颜如花：“亲爱的小晞同志，也祝你新年快乐，安康幸福！” “嘿嘿，言言，你的祝福我都收到了，因为我现在真的好快乐，好幸福，回家过春节的感觉真好…” 言语看着屏幕里的她，笑意变得温柔：“嗯，开心幸福就好，待在室外冷不冷？还是回屋里去吧。” 安景晞挪到光线稍亮的地方，摇摇头道：“不冷，室外空气好，而且还能和你说会儿悄悄话，家里人多，说话不方便。” “那你想说什么悄悄话？” “悄悄话呀…言言，如果你在我身边就好了，好想抱抱你，亲亲你。” 她嘟囔着，撒着娇。 “傻瓜，等几天我就回来了，到时候就能好好陪陪你。” 她何尝不想陪在她身边，她一刻都不想离开她。 奈何身为军人，常常无法在这样万家团圆的日子陪伴家人和爱人。 “好，我等你回来。”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小晞，有你在真好…” 她发自内心的幸福，满足而安心，比过去那些年，实在好了太多，也对未来有了更多的期盼。 “言言，你想不想我呀？” “你说呢。” “你肯定不想我…” 言语一时语塞，心知她许是又在打什么怪主意，仍配合着她：“你怎么知道我不想你？难道你有通天的本事？” “嘿嘿…因为我都感觉不到，这么久了，连喷嚏都没打一个。” “傻子，那是你身体好，所以才不打喷嚏。” “这个还得感谢外公，每天坚持不懈让我早起跟他锻炼。” “嗯，坚持锻炼很好，免得到时候你回来，体力如果跟不上，肯定会被老狐狸他们取笑。” 安景晞轻挑眉毛：“言言，你在怀疑我的实力？” 言语也扬起眉头：“对呀，我就是在怀疑你的实力。” “好吧，那什么时候我们比比，我还挺想和你切磋切磋，想看看你的实力究竟如何。” “小晞，你在给我下套吗？你的本事我可早有耳闻，就连那帮厉害的老狐狸都怕你，你觉得我会上你的当？” 安景晞会心一笑：“原来我的言言没那么笨…放心吧，我才不会像对付他们那样对付你，要是把你弄伤了，心疼的可是我自己。” 这话就像抹了蜜一样，言语听在心里，感觉格外甜蜜。 她笑容加深，目色温柔渐深：“小晞，我爱你，很爱很爱…” 安景晞感受到了她的心意，眸光发亮，思念至深：“我也爱言言，很爱很爱…怎么办，我好想你，好想抱抱你。” “我也想你…” 她怎么可能不想她，她的心早就已经飞向了她。 “再过几天，再过几天你就可以回来了。” “嗯，小晞再乖乖等我几天，回来我们一步也不分开。” “这可是你说的，一步也不准离开我。” “嗯，我答应你的，一定做到。” “言言，你一定要早点回来，我等你。” “好。” 言语欣然答道。 此刻她们尽管不能一起守岁过新年，可是知道彼此就在不远的地方平安喜乐，而且再过几天就能相见。 内心早已盛满了幸福和快乐，对彼此的爱意也只会更深更浓。 零点的钟声敲响，新的一年到了… 此时此刻，在中国大地上到处都是鞭炮声和绚丽多姿的烟花声，这就是过年的声音。 而万家灯火下，无数背井离乡的人都平安归家，陪伴在家人身边，共享欢乐。 安瑾楠回到房间为朋友们相继发送完祝福后，犹豫再三，还是用短信单独给何晓雅发了一条祝福：晓雅，新年快乐。 没过几分钟，何晓雅也发过来新年祝福：瑾，祝你新春快乐，万事如意。 她又发了一句话：我很想你。 第111章 可是消息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复。 她看着简短的交流，独自站在窗边，抽着烟，嘴角勾起涩然笑意，她还真是提了裤子就不认人。 明明那晚两人的感觉那么好，她不仅不辞而别，过后还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纵然知道她的性子内敛害羞，她还是突生想要再试一试她的心思。 再过不久她又要离开，有些事不去尝试，永远也不知道结果会怎样… 第139章 重归于好 零点时分，安景夏同样匆忙回到房间，在微信里反复打了几句话，都觉得不太合适，最后还是发了最简单的祝福给玉姐。 李凌玉没过多久回复她，同样是满满的新春祝福。 相比前两年，两人如今聊天愈加自然轻松。 自从同住一间宿舍，她们的关系似乎不再仅限于师徒，更多的时候是知己好友。 新年前三天，安家几乎都在招呼客人，和去别家做客之间，闲暇时就打麻将，城里到处都冷冷清清，买东西都不好买。 初三晚上，安瑾楠跟着几个年轻人出去唱歌喝酒，酒过三巡，醉意逐渐上头。 她忽然提出有事要先离开，他们也不好过问太多，只让她注意安全。 安景晞倒是猜到她的去意，同样没有过问什么。 安瑾楠出了酒吧，在门口搭车直接前往老城区。 好在路上不堵车，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她来到言语外公家的街道，此刻夜色渐深，毕竟是新年，路上行人寥寥，偶有寒风拂过，却丝毫不觉得冷。 她悄悄站在树荫下，蹙着眉，望着楼上的灯光，沉闷的抽着烟。 后天她就要启程回意大利，心里总像有什么堵着似得，让她难受异常。 今晚数不清的念头冒出来，她抓住了其中一个最想的，那就是来这边待会儿，或许能让她心里好受点。 烟陆续抽完两根，眼看时间已晚，安瑾楠拿出两颗口香糖嚼着，去去烟味。 哪知，她正踱步徘徊时，竟见到不远处言语的外公提着口袋往这边走，她忙躲在树后，怕被他看见。 直到外公弓着背走进窄巷，她这才从树后走出来。 刚刚真是好险！ 安瑾楠后怕之余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她究竟在怕什么。 她把口香糖用纸巾包好，连同烟头一起丢进不远处的垃圾箱。 岂料这时，何晓雅孤身长影居然慢慢走了过来。 两人同时抬头相望，安瑾楠瞬间呆住，很快又回过神：“你…怎么下来了？” 何晓雅距离她几步远，低声道：“我爸说在楼下看见你…” 这老头，看见就看见，告诉她干嘛！ 安瑾楠赶忙尴尬解释道：“我…就是来待会儿，没有别的意思。” 两人因为在森皇那晚，面上都有点不自在，可是又控制不住想要见对方。 “嗯…我知道。” 何晓雅依旧淡然以对。 接下来就是一阵沉默，彼此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谁都不想转身离开，就这样各自站着。 何晓雅许是刚洗漱不久，披散着长发，面容柔和静美，目光平淡，而眸色深处有着散不开的情意绵绵。 安瑾楠出声打破沉默：“那天的事…我很抱歉。” 何晓雅垂眸沉然：“你放心，我没放在心上。” 安瑾楠勾起浅浅地冷笑，心头一时酸楚异常，她点点头：“没放在心上就好…我就怕你会多想。” 何晓雅尽管心里揪痛难受，语气依然淡若平静：“很晚了，你快回去吧。” 听到她下逐客令，安瑾楠目色深沉，袖口下的双手不禁攥紧：“我再过两天就走了，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让你爸爸不用担心，我们…后会无期。” 话音消散，她利落的转过身，脚步却有些顿挫，最后还是抬步准备离开。 “楠，你保重…” 何晓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泪早已倾注而下。 她舍不得！舍不得就此分开，再见无期。 她挪步想要跟上去时，抬头望了望楼上的灯光，小赫和爸还在家里等她回去，她该怎么办？她究竟该如何做？ 眼见安瑾楠就要消失在前方，何晓雅忽然不受控制的跑向前，很快就追上了她。 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身后将她紧紧抱住，强大的惯性差点就让两人都摔倒。 还好安瑾楠稳着身子，抓住她抱住自己的手。 “楠，最后一晚可以吗？” 安瑾楠仰起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沉默半晌后，释然道：“好，最后一晚…” 她转过身，看着面前的晓雅，她竟害羞的低着头不敢看她。 沉默中，两人牵着手去了附近的酒店。 何晓雅还打了电话回去，外公倒是出乎意料的没多说什么，只让她多注意安全。 到了酒店，开了房间，拿上卡，上楼，刷卡，进屋，关门，一系列动作皆沉默中迅速完成。 落锁声刚响，安瑾楠就已控制不住地将何晓雅抵在墙上，急切地吻住她。 何晓雅也热情地回应着她，彼此激烈的程度好像要将对方彻底燃烧，交错深重的呼吸声在黑暗之中尤为明显。 刻入骨髓的思念在这一刻都让她们失去了理智！ 黑夜中，缠绕交融的爱意不受任何侵扰，她们终于可以做回最初的自己，那个深爱彼此的自己。 低吟的声音婉转柔情，是安瑾楠最喜欢的。 她不再像上次那般温柔似水，今夜，她就像迅猛的狮子，只想将自己的猎物吞入腹中。 “晓雅，晓雅…” 她一遍遍低声柔情喊着。 何晓雅任由她放肆的进攻，她只想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时刻。 不知过了多久，她们都已精疲力尽。 汗水浸湿了发丝，在台灯的光线里，隐隐濯濯的轮廓身影紧贴着彼此，呼吸渐渐平稳，情意却难舍难离。 “晓雅…” 安瑾楠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何晓雅被她从身后抱在怀里，只轻轻嗯了声。 “以后我可以经常回来找你吗？” “你…” 安瑾楠将她扳过来看着自己，语气郑重道：“我们都这个样子了，难道你又想对我不负责？” 何晓雅轻轻地摸着她的脖颈和下颌：“可是我担心…” 安瑾楠抓住她的手，在唇边吻了吻她的掌心：“我知道你顾虑小赫和你爸，我不是想和你名正言顺的在一起，我只是想要你的承诺，以后我会慢慢把重心移回国内，你只需要给我你的一点时间就行。” “楠…” 何晓雅很心疼这样委曲求全的她。 “你放心，我不委屈…我已经很庆幸能和你这样。” 安瑾楠将她抱紧，深知她心里的犹豫，她不想和她真的成为陌路人，就算偷偷摸摸地，她也心甘情愿。 “可是我怕…” “不怕，我已经等了你那么久，现在也该让你还我了…晓雅，别再把我推开了好不好，曾经我想我若成全你，是不是你就能过的好一点，可是这么多年，我们都过得那么痛苦，为什么不能换一种方式相处…” 何晓雅沉下心思，她何尝不想和她再也不分离，只是她不仅结过婚，还有了孩子，还弄得伤痕累累，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能配得上她的人。 “楠，你那么好，值得更好的。” 安瑾楠咬着她的耳朵：“怎么，温柔贤淑的何老师觉得配不上我？” 何晓雅低声道：“你现在事业那么成功，我一事无成，还结过…” 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心里确实很在意她的感受。 “傻瓜，我不在意那些，你无论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你知道吗，这十多年我有想过换一个人喜欢，可是我欺骗不了自己的心，我发现除了你，真的没有办法再爱上别人。” “楠，对不起…” 她从不怀疑她对自己的爱，只是她更想给予她最好的自己。 “晓雅，年少时，我得到过最好的你，我知道，我也懂得，所以你不要嫌现在的你不好，我敢肯定，你现在要是真的想，肯定会成为最好最优秀的老师。” 何晓雅陷在她温软的怀里，泪水落在她身上。 凉意掠过，她慌忙翻过身，捧着她的脸庞，轻声哄着她：“晓雅，别哭，别哭…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没有，你很好，没有人比你对我好…” 何晓雅尽管哭着，脸上却带着幸福的笑意。 “那你要不要答应我？” 安瑾楠认真的看着她，想要知道她的答案。 “我若说不，你会不会把我吃了？” 安瑾楠听出她的意思，义正言辞道：“不会，我会把你绑走，再也不回来了。” “那你以后经常两头跑，会不会很累？” 安瑾楠再次躺平，将她搂在怀里，脚缠着她的脚：“你放心，我每次会尽量把工作交代出去，多休息几天陪你。” 第112章 “我在想，我还是需要出去找点事情做，在家等你回来，也不是办法，工作也能分散不少注意力。” “你想回学校教书吗？” 何晓雅摸着她的肚肚，思虑之后说道：“教书空闲的时间多，我到时问问学校的意见。” “需要我帮忙吗？” 她抬眸看着她，嘴角笑意加深：“你能帮我什么忙？” 安瑾楠伏在她耳边，呼吸轻落，声音暧昧：“帮你恢复体能…我沉寂十多年的欲望如今被你一朝勾起，你难道不得对我负责吗？” 何晓雅的脸颊被她这么一说，腾的一下就燃烧了起来，她不好意思的往她怀里钻：“讨厌…” 安瑾楠开怀地笑出声：“何老师，你这脸皮可不行，还是不够厚。” “你就知道欺负我！” “你可别冤枉我，从来就只有你欺负我的时候，我哪敢欺负你。” 何晓雅陷在被窝里，闷声道：“我困了，我要睡觉。” 安瑾楠怕她憋坏了，将她抱起来，还不忘上下其手：“你明天早上别再悄无声息的消失，知不知道？” 何晓雅亲了亲她：“放心吧，这次不会了。” “乖，睡吧，我也有点困…” 关好灯，两人相拥而眠，彼此既贴心，也安心。 第140章 秘密揭露 大年初五，早上八点过，安瑾楠简单收拾行李，准备启程返回意大利。 和家人相互告别后，安景晞开车送她到机场。 路上车不多，没怎么堵车。 办理好登机牌和托运，安瑾楠准备过安检。 她和回来时相比，看似变化不大，但安景晞感觉她豁达了许多。 离别之际，两人拥抱惜别。 “小姑，你还是找一位能相伴一生的人吧，只要你喜欢，我相信家人都会支持你，都希望你能幸福。” 安瑾楠戴着墨镜，笑得开心：“嗯，我会的…” “可是你这次别一走又是几年不回来。” “放心，我有空就回来看你们。” 安景晞目露欣喜：“那就好，希望你下次回来能带个伴。” “好了，我走了，再抱抱吧。” 安瑾楠抱住她，突然在她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口，还伏在她耳畔，轻声道：“小皮猴，你和小语未来的路可不好走，别重蹈我们的覆辙，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天。” “小姑，你怎么知道？” 安景晞还在吃惊之余，她已潇洒的转身离开。 “小姑，你多保重！” 安瑾楠摘下墨镜，转过头对着她灿然笑着，招了招手，喊道：“回去吧，拜拜了…” 待见不到她的身影时，安景晞这才转身准备离开。 岂料小姨孤身站在不远处，眸光澄静，神色平然。 嘴上说不爱，可明明都还深爱着彼此。 也许觉得放手才是最爱对方的方式，又何必非要如此。 人生苦短，已经分开那么久，还要消磨短暂的岁月时光。 她走过去，浅露笑意：“小姨…” 何晓雅早就等在这里，只不过选择悄然目送，将渐渐离去的身影一直刻印进脑海里，装入心里。 尽管过不了多久她还会回来，她还是分外的想念和不舍。 微信消息很快传来几条，她拿起手机，都是楠发来的。 “我们回去吧。” 安景晞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打算再谈及她们之间的事。 何晓雅垂下眼眸，点点头，还是一如往昔，温润淡笑，脸庞静美而秀丽。 缘分之事，永远都是难散，难聚… 何晓雅是搭车过来的，回程正好坐安景晞的车，本来她打算直接开车去大队接今天休假的言言。 她们很快开上高速路，这时，一架飞机从机场起飞，越过她们的头顶，不知是不是安瑾楠搭乘的那架航班。 何晓雅静静地坐在后座，一路两人都没有说话，都在沉思着各自的心事。 到了言语外公楼下，何晓雅开门下车。 安景晞突然想起什么，赶忙拿出放在副驾驶储备箱里的素描本。 她下车来到她面前：“小姨，这是…小姑让我转交给你的。” 何晓雅看着上次那本素描本，她没有拒绝，伸手接过：“小晞，谢谢你。” 安景晞目色幽沉的看着她，犹豫再三后，还是郑重地说出藏在心里的话：“小姨，如果你还爱小姑，就别辜负她等你的十五年，人生太短暂，就算伤痕累累，也总比遗憾终生来得好…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她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开车离开了这里。 何晓雅看着远去的车影，发丝随风飘逸，眸色深如墨，思绪似乎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她伫立在树荫下，久久未动。 直到渐渐回过思绪，她将画册不经意翻开，第一张画纸上，她的素描画右下角留有几行娟秀小字。 是楠的笔迹，多年未曾见过，只是这一眼，何晓雅强忍许久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落了下来。 雅：如果这是你选择的终点，那么我会在起点等你… 瑾、楠2001年8月25日 落笔写成，距今已过十五载。 时间竟过了那么久，过的那么漫长… 而在日期下面，还有一行不同笔色的字：岁月虽改，但仍衷心祝福你此生喜乐平安，幸福安康，我们后会无期。 她写的是后会无期！ 应该是那次不欢而散时写的。 原来她只是逼迫自己做出选择，其实并没有她说的那么决然。 傻瓜，要不是两人有了那晚的亲密，可能此生真的不会再见。 幸好她还拥有机会…一时间，所有的悲伤、感慨、惋惜汇聚而来。 何晓雅再也坚持不住，泪如决堤，是自己伤她至深，真的很抱歉，她何以可以得到她如此情深。 她早该放下过往一切的恩恩怨怨，过去的终究过去了，她应该放过自己。 此后的人生，一定要好好地爱她，补偿那些失去的时光和深情… 安景晞开车正欲前往大队时，言言发来微信消息，她已经坐车回来。 她还想着这次定要好好犒劳一下她的胃，顺便预订了一家声誉不错的中餐厅。 那里做的中餐味道很好，而且她还准备了一个特别的惊喜。 然而等她再打电话过去，言言让她先去言家… 当极力隐藏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虽然知道终有纸包不住火的时候。 可是总会抱着侥幸心理，得过且过，至少当下过的自在。 可惜秘密终有揭露的一天… 安景晞万万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待她匆匆赶到言家别墅时，竟在路边还看到另一辆车，是爸妈平时开的。 她顾不得多想，匆忙按响门铃。 很快大门打开，接着见到谢姨开门站在门边。 等她走近方才小声叮嘱道：“里面气氛不对，小心点。” 她随即关上门，准备出去买菜。 安景晞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绪走进客厅，果然看到爸妈，还有言叔静姨四个人并排坐在沙发上。 他们的脸色都很难看，神色尤为凝重。 言语还穿着常服军装没换，军帽放在旁边的柜子上，挺直腰背同他们相对而站。 她稳步走近，同言言并肩而立。 然后当着他们的面，紧紧握住她的手，言语紧张之余，也反握住她的手。 第141章 激烈反对 见她们毫不避讳的亲密相处，似乎在昭示着什么。 赵锦英目光黯然，没有再继续看她们。 何晓静在竭力控制自己随时会崩溃的情绪，视线只看着女儿。 言志明作为商人，情绪向来深藏不露，此刻同样深沉地不同往常。 安国华同样穿着军装，愤然怒目的紧盯着她们，沉寂半晌后，他首先冷厉道：“你们是不是…真的？” 安景晞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也由不得她退缩。 她斩钉截铁回答：“是！” 赵锦英猛然抬头看向她，目光透着不敢相信。 安国华本来还抱着一丝侥幸，听到她毫不犹豫的回答，难得被沉闷一击。 他怒气上头，硬声问道：“我再问你一遍，是不是真的？” “是，我和言言相爱了。” 安景晞坦然以对。 既然他们能聚在一起质问她们，想必心里早已有底。 “你们又要告诉我们，死也不会分开？” “怎么？你们也要像拆散小姑和小姨一样，拆散我们？” 这话引得双方父母都不禁愣住。 安国华向来对女儿们很少发脾气，这次他真的动怒。 他猛地一掌拍在茶几上，声响震颤耳心，几乎要将茶几拍碎。 他站起身，目光怒火中烧：“放肆！你们是普通人吗？你们清楚自己是谁吗？你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你们这算什么…当军纪不存在。” 第113章 安景晞严阵以待，依旧反驳他：“爸，难道军人就没有选择爱人的权力？我爱言言，言言也爱我，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我们又碍着谁？” 话音落下，她这才看到茶几上翻开的日记本。 原是如此！ 难怪他们要一起兴师问罪。 如果刚开始还只是怀疑她们，那么日记本上所写的就是确凿的证据。 真正证实她们隐瞒的感情，言言想必写了很多关于她们的事。 安国华辞严气正：“中国军人就不行！” 言志明这时站起身，走近她们，神色复杂：“那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们…小语，我和你妈妈只有你一个女儿，我们一直都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喜欢的、德才兼备的男人，养育一两个孩子，幸福快乐的生活…” 一直保持沉默的言语抬起头，对上他露出的伤切目光，心好像被重物狠狠碾压。 她深知此举会伤害父母，可若要她不爱小晞，她宁愿死去。 “爸，对不起…我从小就喜欢小晞，我爱她，她当年出事以后，我一直都陷在阴暗无比的世界，现在她好不容易回来，我不想再等，我要和她在一起，我不会和其他人结婚生子，我要嫁给小晞，我想嫁的人是她！” “简直就是胡闹！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安国华越想越生气，双方家里有谨楠和晓雅还不够，竟不想小晞和小语竟也做出这样的事，这让他怎么能接受。 “我们就算不当军人，也决不会分开，我不是小姑，言言也不是小姨，谁也决定不了我们的选择，就算你们是我们的父母，也决定不了我们能不能在一起…” 安景晞气势如虹，浑然散发出冷傲的决绝。 仿若变回那个曾披荆斩棘、渡过汪洋血海的吴晨。 她目光冷的就像要迸射出无数寒箭，好像变成嗜血的魔王，这一刻的她对于他们来说，陌生至极。 就连身旁的言语都感觉到她的变化，心头不禁惊颤，手握的更紧。 客厅里一时都变得沉默。 这时赵锦英起身来到安景晞身边。 她拉住她的另一只手，泪如雨下：“小晞，我和你爸不想逼你，可是，为什么非要是小语？” 安景晞好不容易鼓足地勇气，顷刻间，颓然地卸下心里的防备。 她不想爸妈伤心难过，可是要她放弃言言，她做不到。 眼泪不觉落下，她望着她，满是伤切：“妈，言言是我的命，你们让我如何放弃…我爱她，我一辈子只认定她一个人。” 他们都知道她们自小感情甚笃，只是没想到会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 赵锦英听她如此说，变得更加心慌意乱。 她俨然不知该拿她怎么办，女儿的脾气她很清楚，这种情况就跟当年的谨楠一模一样，甚至更甚。 小晞是她的心头宝，好不容易平安归来，竟和小语相恋，甚至还说要结婚，这又让他们如何接受。 安国华撂下狠话：“我告诉你们，只要我活着一天，你们都休想在一起！” 安景晞不甘示弱：“爸，我们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们也不需要任何人来同意。” 安国华面冷言横：“好！你说你的爱比命还重要，那你是要她，还是要我和你妈、夏夏、你外公外婆？” 安景晞眉心拧紧，没有说话。 “我们知道你们的感情好，或许是我们理解不了你们之间所谓的爱情，但是身处在这个国家，这个社会，你们又身为一名军人，就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他的话丝毫动摇不了安景晞和言语内心的坚持。 他们有他们的想法，但是她们早已分割不开。 “我们的国家不理解也只是暂时性的，现在国际上已经有很多国家同性恋合法，可以结婚生子，受到法律保护，我和言言也可以放弃军人的身份，不是我们不喜欢当军人，如果非要我们选择，我们愿意只做普通的老百姓…” 从前这个问题她和言言就想过，也讨论过。 军人身份和爱人，孰轻孰重，她们早有共识。 安国华语塞：“你们…” “不管你们怎么说，我之后会安排小语去相亲，无论如何也要给我正常结婚生子！” 言志明紧盯着小语，目光锐利，严正以词说道。 纵然他了解女儿不是一个会轻易认理放弃的人。 言语眸色深沉：“爸，我决不会像小姨那样，去嫁给一个不爱的人，那样不仅害了别人，也会害了我自己。” 言志明露出少有的冷漠视之：“小语，话我不会再说第二遍，你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逼过你做过什么，但在这件事情上，我作为父亲，决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 安景晞深知双方父母的强硬，面上尽管冷静，然而心里阵阵发慌。 她不得已直言道：“言言已经是我的女人…” 这话瞬间震的他们愣住，竟有些不懂话里的意思。 安国华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安景晞没有丝毫迟疑的回答：“你们难道不懂…我和言言早就把自己交予对方。” 言语附和道：“如果可以，将来我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双方的态度都非常坚决，不会轻易改变。 坐在沙发上的何晓静一直不曾说话，谁也没有看出她的异样。 几人僵持不下，谁也不愿妥协。 片刻后，何晓静突然猛地起身，匆忙就往外跑。 言志明见势追着跑出去：“晓静，你去哪儿？” 等言语和安景晞反应过来追出去时，何晓静竟已开车离开。 “快点！追上她，别去做什么傻事？” 赵锦英惊慌喊道。 他们不再迟疑，急忙开车追上去。 安景晞的速度最快，言语坐在副驾驶，整个人心神不定，她似乎想到她会做出什么事。 何晓静完全是飙车的速度，连红灯都硬闯。 此刻她脑海里完全一团乱麻，根本不知道要开去哪里。 她刚开始的理智和否认，让从未翻过女儿东西的她，偷偷撬开她房间柜子里的锁，翻到那些日记本，看到里面的内容时，她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只希望她们还维持着朋友的关系，可是经过刚刚那番对峙，她所有的坚持全都分崩离析，理智更被击的粉碎。 原来，这就是为什么当年小晞不在，女儿竟彻底像变了一个人。 她还从来不交男朋友，自己费心为她介绍撮合，也从未上心。 这就是原因！ 因为她爱的人又是一个女人。 为什么总是这样？ 为什么有那么多优秀的异性，非要去爱一个同性！ 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当年也因为爱上安瑾楠，受尽了痛苦和折磨。 为什么亲生女儿也要重蹈覆辙？ 她不允许！ 她不要小语也走上那条路… 第142章 了结 安景晞猛踩着油门，一直狂按喇叭，但依旧跟不上何晓静的速度。 言志明和安国华更是落下一大截。 何晓静好像已经失去理智，她俨然忘记什么是安全，愤怒着不顾一切往前冲，疯狂地踩油门。 很快她就来到一处荒废的烂尾楼。 她知道他们都跟在后面，慌忙停车后，就往上面跑去。 何晓静向来不是一个容易冲动之人，可这次的事她一定要有个了结。 烂尾楼全是光光秃秃的水泥墙，每栋都在十几层以上，大部分都还没有封顶。 周围荒芜一片，杂草丛生，到处散乱着红砖砂石和生锈的钢铁，附近都没什么居民楼，已然空旷多年。 当她一口气爬到最近的顶楼，整个人好似快要脱力，毕竟她还穿着高跟鞋。 阳光被厚重的云层遮住，高处的风又凛又寒，何晓静穿的不多，尽管费了不少力气，这会儿还是感觉阵阵冷意袭来，让她不禁有些打哆嗦。 言语和安景晞已经奋力追上她，她们不需什么力气就跟了上来。 这对她们这些常年和攀爬打交道的军人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 “妈，我求你，不要做傻事…” 言语眼看她站在楼顶边缘，生怕她一冲动就跳下去，急的眼眶发红，低声哀求着。 她没想到一直精明强干，做任何事都尽善尽美的她竟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反对她们。 安景晞不敢出声，害怕会激怒她，一心留意着这里的情况。 楼顶没有护栏，稍不注意就容易掉下去。 何晓静苦笑着流着泪，正对着她们往后退，哑声喊着：“你们别过来…” 言语见到她越来越接近边缘，心里慌张害怕的不行。 她立即停止往前，稳着心神劝她：“好，我们不过去…妈，我们有话好好说，你千万别拿性命开玩笑，我求你，你过来好不好？” 第114章 安景晞站在言语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正好可以挡住她。 她拿出手机，很快将位置发给言叔和爸妈，也让他们赶紧报119。 何晓静纵然和何晓雅之间隔了一个弟弟，但自小她对妹妹都呵护备至，疼爱有加。 她们长的也颇像，特别是眼睛，只是她的眼神多有压迫感，性格相比弟弟妹妹，也要沉稳内敛的多。 处理事情总是雷厉风行，在公司里，她总会带给丈夫不小的助力，是名副其实的女强人。 而对待唯一的宝贝女儿，她不像别人那般宠溺过头，付出的爱也绝不少。 只是年轻时，心高气傲的她想要做出一番事业，因此鲜少在家陪伴她长大。 这也导致小语自小性格孤僻，不怎么爱说话，也不爱与人相处。 后来女儿渐渐长大，她也在尽力弥补缺失的母爱。 上次安排小语去相亲，两人大吵一架后，她才终于明白一些事情。 过去那些他们从前没怎么在意的细节，其实她们早就以闺蜜之名在谈恋爱。 是她太过疏忽，没有尽早发现。 虽有晓雅和安瑾楠的前车之鉴，她也从未想过她们也会相爱。 她接受不了小语也走晓雅的老路，死也接受不了… 从来打扮一丝不苟、雍容优雅的她因一阵疾跑，导致发丝散乱，不时在风中飞舞。 那望过来的目光，茫然而悲伤。 “语儿…” 一声温柔地轻喊，好似在哄还是孩童时的言语。 “你从小到大，我很少要求过你什么，这次就当妈求你好不好，不要选择这样的感情，不要再重蹈覆辙你小姨的命运。” “妈，我知道你现在还不能接受，可是请你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幸福！” 言语卑微哀求的希望她能谅解她们，能给她们一次机会。 何晓静的脸色逐渐变得黯沉，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眸色透着讽味：“幸福？何来幸福可言？” “当年，我是第一个知道晓雅和安瑾楠交往的人，我虽然震惊，也无法接受，可是晓雅苦苦哀求，我选择替她们保守秘密，那个时候安瑾楠打算出国留学，晓雅自然也想跟着一起去，可是以当时家里的条件，能供我们三兄妹读完大学就已经很不容易…” “半年后，你外婆托人介绍对象给晓雅，她那个时候所有的心思都在安瑾楠身上，怎么都不愿意去，后来爸妈又几番催促，说嫁人要趁早，不能错过好的对象，她从未把那些话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一个亲戚带着几个人突然到家里来，说是来串门，其实就是带人来相亲，晓雅终是受不了，等别人都走了，她居然把她们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说出来，直言不会嫁给任何一个男人。” “在十多年前，一个普通家庭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自己的女儿是同性恋…那之后，晓雅被爸妈禁足在家里，他们要她和安瑾楠断绝一切来往，我实在不忍心看她那么痛苦，就准备替她办好手续，让安瑾楠带她出国，结果等手续都办齐，晓雅却说已经和安瑾楠分手…我那时才知道，安瑾楠竟然不顾晓雅的处境，只身前往了意大利！” “她口口声声说爱晓雅，结果遇到事情就选择丢下她，让她一个人独自承受所有的痛苦。” 何晓静回忆起过往，仍心有不忍。 她最希望妹妹能一生幸福开心，可是到头竟换来最沉重的伤痛。 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就像深深烙印在他们家人心上的伤疤，不想触碰，不敢揭开。 而这段往事，言语和安景晞从来都不知道。 她们那时还小，竟不知小姑和小姨居然还发生过这样的事，震惊程度不言而喻。 “也是那之后，晓雅从此就像变了一个人，也听从爸妈的安排，结婚生子…可是我知道她没有一天开心过，以至于后来，还患上抑郁症，自残自杀，那我最疼爱的妹妹，她是我们一家人的掌上明珠，从小备受宠爱，她曾是那么优秀明媚的一个人，就是因为安瑾楠，因为一个抛弃她的女人，变得郁郁寡欢，最终伤痕累累。” “安瑾楠看似等了十多年，又怎么比的上晓雅所受的苦…你们告诉我，她们又何谈幸福？” 何晓静情绪变得激愤：“我决不允许我的女儿也变成这样，我决不允许…” 她几乎气竭声嘶的吼着最后几句话。 她和丈夫从牟禾镇回来那天，就隐隐觉得不对，过年那几天，晓雅又像陷进那个黑暗无边的世界。 她知道，又是因为安瑾楠的出现，她很怕她又做出什么傻事，一连多天都不敢松懈，也让家人时刻警惕。 男女情爱的世界就已经够复杂，何况她们那种有悖世俗，不容于世的感情。 言语不禁怆然泪下：“妈，我们不是她们，你要我和小晞分开，也是在我要的命，我爱她，早已胜过我自己。” 何晓静紧盯着她，嗤笑着：“原来我生的女儿，竟然这般轻视自己，你把她看的比自己的生命还重，那我和你爸爸呢…” 言语知道她这个时候有些偏激，在她的认知里，这样的感情脆弱的不堪一击。 何况还害得小姨宛如行尸走肉，被病痛缠身。 突然得知她们在一起的事实，宛若晴天霹雳般狠狠打在她的身上。 有些事经年累月，烙印太深，随着时间的推移，就像痼疾一样，不断浸润。 最终成为不可触碰之地，譬如这次的事，亦之同样。 她们谁也不愿妥协，都是以爱为名，也是以爱为牢笼。 不管是放手还是困住，都会有一方受伤。 第143章 艰难抉择 言语哭诉着，眼里闪着幽幽光芒：“妈，我并不是轻视自己，而是小晞早已经融入我的生命，从小到大，你和爸总是忙于工作，常常不在家，我每天都陷在孤独和恐惧里，越来越不喜欢和别人相处，直到她来到我身边，她就像一束温暖灿烂的阳光，照亮我的生活，让我开心，让我快乐，让我可以大声笑。” “妈，是我主动追求的小晞，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在乎的人就是你和爸，我希望得到你们的支持和祝福，当年的社会不能接受同性恋，可是现在社会越来越开放，接受的人也越来越多，我们会向你们证明，我们的选择没有错。” 何晓静哭得很是伤心：“对不起，小语，是我们的错，没有好好陪伴你长大…可是，妈求你行不行，放下这样的感情好不好？” 她知道是他们亏欠她，没能给她足够的陪伴。 她一直由衷的希望两个女生能成为最好的朋友，最亲的闺蜜，但是她绝对接受不了她们相爱的事。 言语又渐渐靠近她几步，眼泪不停落下：“妈，我没有怪过你们，我只想选择自己爱的人而已，你让我放下，我怎么可能放得下…” 何晓静不懂：“做好朋友不行吗？为什么非要这样不可。” “那不一样…我和小晞之间是爱情，不是友情。” 她试图让她明白。 这时言志明、安国华和赵锦英连同消防人员都已赶到。 “晓静，你这是干什么？快过来，边上危险。” 言志明眼见妻子站在楼边，他跑到言语前面，伸着手，一步步走向她。 他一贯保持的镇定早已消失无踪，额头上满是汗水。 岂料何晓静又往后退了一小步，人已经站在楼顶的边缘，稍稍不注意，就会摔下去。 所有人脸色都变得苍白骇然。 赌气归赌气，万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当作儿戏。 “别…晓静，不要，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别做傻事好不好？” 言志明不敢再往前，见到她站在那里，他整颗心同样犹如悬挂在悬崖边，慌张失措。 “晓静，你别冲动，千万别，你想要怎么样？你说，我们都答应你。” 安国华愁容满面的和言志明并肩站着。 “是啊…晓静，我们有什么事好好商量，别冲动，你先过来。” 赵锦英一颗心悬在嗓子眼，她真害她一冲动就跳了下去。 然而此刻何晓静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她只是看着女儿，她只想要一个结果。 如果当年她没有心软让晓雅跟安瑾楠出国，或许不会落得被抛弃的下场。 如今她站在母亲的角度，更能理解当妈的感受。 她的女儿，绝对不可以是同性恋，就算养她一辈子，不嫁人，也不要让她受到别人的白眼和歧视。 何晓静嘴角勾起浅若的笑意，薄薄的阳光映于脸庞和眼帘。 眸光若水，似乎想到什么，她温柔地述说着：“当年我怀孕的时候，就想要一个女儿，想着女儿乖巧又贴心…后来，我痛了三天才生下小语，把她抱在怀里，看上去小小的脑袋，小小的手脚，眼睛又黑又亮，哭的时候，却有使不完的劲，我总是看了又看，我又在想，该怎么把她养大…” “都说女儿要富养，我和志明说，我们一定要挣很多钱，要给小语世上最好的东西，穿最漂亮的衣服，我也时常想，等她长大了，有一天会带一位男生来我们家，告诉我们那是她喜欢的人，然后穿上漂亮的婚纱结婚，生一两个漂亮的小宝宝，我的小语也当妈妈，那该是多神奇的事，该有多幸福。” 第115章 “可是现在什么都变了，什么都变了…我不会接受你们在一起，我就算死也不要看到你们做出这种事…” 言语的心此刻犹如被放进油锅滚过，难受煎熬极了。 她知道她这次的决心。 然而要她放弃小晞，又让她如何舍得，她做不到… 她究竟该怎么办？ 为什么要她陷入这样两难的境地。 一个是她至亲的妈妈，一个是她挚爱的小晞。 她做不了选择，她谁也不能舍弃。 安景晞深知这是在逼她们做决定，她从未想过静姨反对她们的决心会这般强烈。 她们可以抵御一切阻碍，终究过不了父母这关… “小语，你说话啊！你难道真要逼你妈跳下去吗？” 言志明急切怒吼着。 言语开不了口，那句话一旦说出来，她和小晞就彻底完了。 安景晞很想说些什么。 她如何开口劝静姨不要做危险的事，又如何劝言言答应他们。 她知道这样的抉择言言无论如何都不愿做，但是这样时刻，生命固然最重要… 突然，她留意到静姨嘴角上扬，目光涣然，千钧一发之际，她猛地跑向前，准备拉住跃下的她。 可惜她没有及时抓住楼边，连带着自己也纵身掉了下去。 好似一阵大风将两人都吹了下去，那么轻而易举地，稍纵即逝就消失在了眼前。 “妈，小晞，不要…” 同一时刻，言语也极快向前，她趴在地上伸出手，谁也没抓住，只能眼睁睁看到她们掉下去。 刹那间，屏气不息，只觉触目骇心，浑身冷汗如雨，色如死灰。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快的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全都瞪大双眼，只觉得怵目惊心，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何晓静居然真的跳了下去了！ 她真的跳了，那么不顾一切的，绝然以对。 而本已抓住她的小晞也跟着掉下去。 这一切就这样发生在眼前，所有人几乎都被吓的窒息。 等他们都跑到楼层边缘时，倏然间心又像坐过山车，落了下来。 还好！还好两人都平安落在了消防人员及时准备的气垫上。 无论怎样，至少性命无忧。 等他们匆忙跑下去，两人已经被消防人员从气垫接到旁边。 何晓静俨然还没有缓过劲，脸色同样煞白，她闭着眼睛，靠在消防车上。 安景晞右手握着左手臂，伫立在一边。 她目光沉沉呆滞，好似遭遇了堪比世界末日的绝境，掩藏不住的心灰意冷。 赵锦英和安国华担心坏了，一直问她有没有伤着，她只是摇头不说话。 刚刚所有的一切发生的太让人措手不及，他们以为会再次失去她。 感觉又一次经历那种不言而喻的幽深惧怕，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言语在安景晞面前停顿了一下，在极短的时间，两人浅浅对视了一眼。 然后她急忙跑到何晓静身旁，扶着她上下查看着，关切问道：“妈，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摔着？头有没有很痛？我们马上去医院看一下…” 何晓静用力挣脱她的手，冷着脸，背过身，许是不舒服，闭着眼不说一句话。 言语浑身僵冷的站在她身后，神色惨白，目光黯然。 她知道她还在生自己的气，幸好没有什么大碍。 只是她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晓静，有没有伤着？你知不知道你把我们都吓坏了，为什么要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如果楼下没有气垫，你今天就没命了，你实在太冲动了…” 言志明激动地将妻子搂进怀里，紧紧抱住，不免一番疾言厉色，刚刚他都快被她吓死了。 何晓静缓然睁开眼睛，目光无欲无神，声音平然：“志明，你觉得我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 不是开玩笑，而是当真。 她跳下那一刻，就没想过要活着。 她竟然真的想用死亡去阻止她们在一起！ 刹那间，言志明和言语都不禁震惊失色。 心也犹如被铁锤重重击中一般，难受且后怕，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言志明怒不可遏的紧盯着她：“何晓静，你是不是疯了，竟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你知道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何晓静又不傻，怎会不知：“我知道，但是，我不怕。” 言志明的眉头蹙得更深：“你就没有考虑过我们吗？你如果出了事，我们该怎么办？” “我现在只想要一个结果…” 何晓静没有丝毫后悔，她觉得如果这样可以换得女儿回头，就算身死又有何惧。 他们一直以来都以小语为骄傲，毕竟能在部队独当一面，成为军中骄子，自然不比谁差。 然而身为父母，他们同样要强，也有属于自己的本事和傲骨。 以至于到了不惑之年，早已有了不少暗藏在心中，不可逆的偏执。 她实在太过强势。 做出的决定，就没有回头箭。 她们谁也不愿低头，后退一步。 “妈…你为什么要这样逼我？” 言语悲切的喊着，她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逼她就范。 何晓静转身看着她，然后指着安景晞，神情漠然，冷声问道：“小语，你懂我的意思，告诉我，你是选择她？还是选择我和你爸？” 第144章 艰难 今天，这件事必须要有个了结！ 她怒吼的话令在场所有人都不禁震惊，包括那些负责救援的消防员。 他们都认出安国华和言语是部队里不小的军官，怎会把事情闹成这样。 反正天下怪事样样有，今年怪事特别多。 过了好半晌，言语方才抬眸看向不远处的小晞，两人目光相触，悲伤连着悲伤，为何一夕之间会变成这样… 这一刻，她们的整个世界都在加速崩塌，她们怀揣的所有亮光，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幸福顷刻间都毫无保留的消失殆尽。 过往种种在她们之间流转，都看出彼此的心思，谁也没有出声，只怕心里的弦一碰就断，再也续不起来。 她们都是军人，本来不能相爱，可是她们还是爱了。 彼此的小姑和小姨遗憾错过，她们更不可能重复走她们的老路。 当年若不反对她们，或许要比现在过得幸福。 父母只看到另一面，看不到如果不反对，结局也许会改写。 她们不怕世俗观念，不怕失去军人的身份，不怕没有法律的保护，然而面对生死相抗，叫她们如何置之不理。 他们明明知道她们深深地相爱着，谁也离不开谁，还是固执己见要她们分开，言语想不通，她实在不懂。 父母对她们来说，也是唯一的至亲，何故要这样逼迫她们。 这样的抉择实在太难… 站在楼顶的时候，安景晞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不管遇到怎样的阻隔她都能迎刃而解。 只是当她牵住跳下楼的静姨时，她的第一反应不是自己可能也活不了，而是害怕静姨出事。 那不仅是万丈深渊，更是不可逆转的乐极生悲，也是她们永远也抹不去的悲切痛惜。 人性的弱点，有时候往往反过来变成最强大的盾牌。 言语突然动身来到小晞身边，她伸出手，紧紧地牵住她冰冷的手准备离开。 何晓静眸色发紧，望向她，厉声喊道：“你去哪儿？” 言语转过头向他们投去淡漠悲忿的目光，哑声道：“你们放心，我们会有一个了结的…” 言志明忧心如焚，他突然有些害怕，着急说道：“小语，千万别做傻事。” 言语眼中只剩绝望，她苦笑着说：“你们都以为是为我们好，无论如何要我和小晞分开，你们就是在剜我的心，可是你们不在乎，你们在乎的，只是自己的想法…” 话毕，她们转身离开。 “小晞，小语…” 安国华倏然喊道，脸色沉重如冰。 言语和安景晞骤然停住。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不开谁，就算再爱一个人，再轰轰烈烈的爱情，当得不到这个社会，得不到家人的认同，这份爱就掺杂了沉重的负担…你们相伴长大，感情很好，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我们认可，但是如果你们要在一起，那就不要再认我们，去过你们的潇洒日子，去享受你们的爱情，也把那身军装脱了，你们没有资格穿，军装是属于遵守军纪、合格的军人，你们不是…” 他极少说出这样谴责且沉重的话，目光紧盯着她们的背影，仿佛望着当年的小妹和晓雅。 只是不同的人，不同的时代，不同的身份，因为选择同性的爱人，再次发生这样和家人争吵决裂的事。 身旁的赵锦英又何尝不心痛。 她亲眼见到小妹和晓雅的悲剧收场，她真的不想她们也痛苦一辈子。 第116章 安景晞没有转过身面对他们，只是忽而笑起来，笑得凄然悲凉，她深意道：“你们当年不懂小姨对小姑，小姑对小姨的爱意，也永远不会懂，我和言言所忠贞的爱情！” 她们决然离开后，赵锦英靠着丈夫痛哭起来：“为什么她们也要选择这条路？为什么，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安国华把她拥在怀里，眼眶也发红，他沉然道：“就算她们怨我们也好，恨我们也罢，也绝不能让她们毁了自己。” 何晓静所有的坚持和决绝，此刻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人生有时拥有太多变数，所谓乐极生悲，冥冥之中的一切谁又能预料到。 不过短短一上午的时间，她们隐瞒的感情就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她们该何去何从，似乎已经预见答案。 安景晞的左臂因为坠楼的时候，使劲拉住静姨，受了点脱臼伤，好在并不严重。 言语开车漫无目的狂奔在路上，一言不发，神情淡漠而凝重。 为了缓解这样凝固的气氛，安景晞柔声道：“言言，我早上订了一家中餐厅，我们过去吃午饭吧，过年还没有和你好好聚过。” 言语减慢车速，侧目温然的看她一眼：“好…我们是应该好好聚一聚，我回来之前也答应你的。” 她牵过她的手，轻声问她：“手臂还疼吗？” 安景晞揉着肩膀，摇摇头：“没刚刚那么疼了。” “幸好你们都没事，幸好没事…” 安景晞感觉到她握紧的力度，知道她的后怕，低眸浅笑：“放心，就算没有气垫，我也会垫在静姨身下，不会让她出事…” 言语突然一个急刹，她将手刹拉起，脸色仍旧惨白，目光发冷的紧盯着她，怒目切齿：“难道你出事，我就会高兴，你知不知道我当时看到你们都掉下去我有多害怕，我以为你们都活不了，我…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 那种深重地绝望，令人崩溃。 她只觉泪迸肠绝，整个心身都痛到极致。 这个世上没有一种药，可以缓解这样的痛，为什么要经历这样的痛苦？ 安景晞眨着眼，吞声忍泪，她倾身拥着她，轻柔地抚着她的背：“我知道，我都知道…言言，不哭了，不哭了。” 可是言语抹泪揉眼也根本止不住，她抱紧她，生怕有谁再将她们分开：“小晞，我不要…我不要和你分开，我会死的，我会活不下去的，我不要…为什么？他们为什么非要分开我们？我们没有做错什么，我们只是相爱而已，小晞，我们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随着她声泪俱下，安景晞也终于忍不住泪如泉滴，一时哽咽难言。 她们面对穷凶极恶的匪徒，险峻的地势，枪林弹雨、血流成河的战场都从未惧怕退缩过。 可如今，前方的阻隔对她们来说好比难越的天堑，好像无论怎么做，也跨不过去。 “言言…” 安景晞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又何尝舍。 一面是她，一面是静姨，任谁也做不了选择。 第145章 亲密无间 等心情平复些，她们方才前往那家中餐厅，一路两人皆沉默无言。 私人订制中餐厅，是一位老川厨开的，位于市区商业街大厦二十三楼。 言语身上还穿着军装，不方便出入那些地方。 安景晞带她先到商场买了两套冬装换上，还买了一双短靴。 她知道言言现在兴致不高，不过她还是带她来此。 今天来此的客人不多，这里的装饰都很欧式，从座椅到墙饰、吧台、地砖、灯笼，多以古风为主。 她们随服务员来到一间卡座，这会儿客人不多，店里播放着悠扬的音乐，给人格外雅致的感觉，她们一人坐一边。 “言言，喜欢吃什么？你来点…” 安景晞把菜单放到她面前。 言语又把菜单推给她，只望着窗外城市缩影，神色黯然：“还是你点吧。” 安景晞没说什么，斟酌着她平时喜欢的口味点了好些菜。 等服务员离开后，她静静地看向她，心里阵阵纠痛不已，唯有让自己忍着，再忍着，不要显露出来，不要让她知道，更不想她再难过。 其实，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怎么会不难过… 她们好不容易才能走到今天，却要她们生生斩断彼此的情，毫无回旋的余地。 “我好想逃离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没有那些反对我们的人，没有束缚我们的身份。” 言语终于切身的体会到小姨那时的苦楚。 当爱的太深，爱到骨子里，想要放手，必要经历抽筋拔骨，最终只会伤的体无完肤，连灵魂都是残缺的。 安景晞垂眸低语：“只希望时间能改变一切…” 言语冷冷勾起嘴角，眸色黯淡：“时间能改变一切吗？小姨和小姑耗尽十五年的时间，终是遗憾分别，你也要我们这样吗？” 面对她的质问，安景晞无法给予一个准确的答案。 她能想到的就是无论如何，她也要一直守在她身边。 “小姨和小姑已经在等待中消磨殆尽她们之间的爱，分开或许才是对她们最好的选择…可是我们不会，就算我们暂时不能在一起，只要我们一辈子都不结婚，终会有一天他们会同意的…” “对，我们不会和任何人结婚，他们只是不让我们在一起，但是嫁不嫁人他们管不了，小晞，以后我们长时间待在部队，我爸妈不会知道，我们还是能在一起。” 言语终于看到些许曙光，糟糕透顶的心情也逐渐变好，至少她们暂时不会分开，她们仍能在一起。 安景晞并不如她想的那样简单。 既然静姨能以死相逼，之后也必会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 还有她爸，在部队，他随时都能知晓她们的动静，要想一心逃离他们，又谈何容易。 等菜都端上桌，两人默契有些勉强的当作早上的事没发生过。 一如往常，一会儿聊着过年的事，一会儿又说着年后要展开的特训选拔。 至于安景晞精心准备的惊喜，她现在没办法再拿出来，时机已然不对。 吃完的午餐，她们驱车回到月亮湾。 进屋，关门，换鞋。 “我先去洗漱…” 言语去卧室拿换洗的衣物。 安景晞呆立在门口，静了静，她不想有空闲的时间去考虑什么。 于是去厨房烧了一壶水，接着拿出拖把开始打扫卫生，家里有段时间没住人，积了不少灰尘。 等言语洗完出来，发梢还滴着水，她穿着凉拖鞋，来到客厅，见小晞正在擦拭沙发，目光由淡转沉。 此刻两人尽管距离那么近，似乎又离得那么远。 这种感觉让她难受的紧，可面上没任何变化。 静默中，安景晞忽而抬头看向她，浅露笑容：“洗完了，头发还在滴水呢，去把头发吹干，免得一会儿着凉了。” 言语走近她，目露希翼：“我想你帮我吹。” 安景晞站起身，目色温柔：“好，那我去洗个手就来。” 等她洗手的空隙，言语取出吹风机，然后坐到已经洁净的沙发上，把电插上，只等她过来。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一条柔软干燥的毛巾盖在她的头上，然后轻轻揉擦起来。 感受着温柔地力度，她整个人不觉放松下来，闭上眼睛，泛凉的心渐渐回暖。 短发的好处就是用毛巾擦擦便可干四五分。 安景晞拿过她手里的吹风机，打开热风，替她吹头发。 很快头发已经干了好些，她关掉开关，用手替她梳理发丝：“言言的发质一直都很好…” 言语仰起头看着她，眸光迷离幽沉，刚吹干头发的样子格外清爽好看。 两人又是一时无言。 沉默中，彼此凝视的目光似乎都藏着说不尽的千言万语，可汇聚一处，却连只言片语都说不出口。 随后，安景晞走进卫生间洗漱。 等她收拾完出来，客厅里空无一人，她坐在沙发上，把头发吹干。 待回到卧室，见言言侧着身子躺在床上，好像已经睡着。 外面天色逐渐阴郁，室内寂静安然。 安景晞来到床边，脱掉浴袍放在床角，然后钻进被窝里，渐渐挨近言言，触及到她温热滑软的后背，同样没穿任何衣物。 她缓然紧贴上去，手搂住她的腰侧，手有些冰凉，于是只用指腹滑过她的小腹，感觉到她微微颤动，她附耳过去，轻声道：“睡着了吗？” 没听见回音，突然，言语猛地翻身将她压住，相视之间，仿佛想要将彼此看的真切。 她即刻吻上她，用力不轻，就像蓄力已久的猛兽一样。 两个人展开宛如世界大战的序幕，一切好似一场角逐之战… 情致意浓，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117章 被褥里，暖意肆意，她们紧紧相贴，拥住后背的力度也一点不轻。 彼此用尽各自的力气，这是最贴近的时刻，心跳也似乎在同一节律上。 明明柔情蜜意，却忽然都落下泪来，她们都不是爱哭的人，可是今天流了不知多少的泪水。 “言言，我的宝贝，我的宝贝…” 安景晞呵护备至的亲吻着她的额头、眼睛、唇瓣。 言语陷在她怀里，一直把她紧紧地抱住，动情切身，不禁恸哭流涕：“我舍不得，舍不得…小晞，没有你，我该怎么活下去。” 安景晞同样抱紧她，恨不得两人就这样长在一起，永不分离：“我何尝又舍得，我怎会舍得，言言，言言…” 她呼喊着她，似乎只有这样，她们就能永远不会分开，永远也会不分离。 再次躺在床上，满室微黄的灯光，外面天色已深沉。 时间已近凌晨两点过。 言语早已累的无力，安景晞把她抱在怀里，虽然也累，但她不想停下，她害怕这将是她们最后一次这样亲密无间。 她曾承诺过，无论发生任何事都有她在，她可以解决，然而这次面对的是言言的爸妈，对她而言是这世上最重要最在乎的家人。 她从未想过静姨会以死相逼，那样激进，那样不顾一切也要阻止她们在一起，这又让她该如何去争取… 在坠楼的千钧一发之际，她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去思考什么，只想尽力抓住静姨的手，不想她出任何事。 若是没有消防员及时放置充气垫在楼下，那么这一次她会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就算如此，她也想保全住静姨。 不仅是出于本能，更是因为她是言言最在乎的妈妈。 真要以生命的代价去证明或是勉强，想来她们都做不到。 小姑和小姨之间，固然是一生的遗憾，可那也并不代表她们也会这样错过。 她静静地看着言言的睡颜，也不知想了多少。 这场岁月光阴好像可以一晃就能想到她们相伴到老的样子，然而来来去去，没有一条思路能理清。 她把手机开机，顿时弹出几十个未接来电，都是妈打来的。 还有几十条微信和短信消息，问她在哪儿，让她不要做傻事，让她赶紧回家，让她看到消息马上回她，他们都很担心她们。 她大致看完，没有任何回复。 说不怨他们，那是假话，只是作为生养她们的父母，疼爱也切切实实是真的。 这样的感情，在国内不知合法的尽头在哪儿，至少越来越多人在试着接受，这是令人期望的。 可惜她们拥有军人的身份，限制比任何职业都要大。 未来该何去何从… 第146章 做回朋友 关灯睡下，安景晞闭上眼却全无睡意，她保持着不动，怕吵醒睡着的言言。 快到五点时，她倾身挨近言言耳畔，在夜色中，摸索着，温柔地将她散在脸庞不多的发丝勾在耳后，极为轻柔小心。 言言是她的至宝，是她的命，她怎会舍得放下。 泪意顷刻涌来，她不禁低声轻语：“言言，对不起，我是一个骗子、坏蛋，我违背对你的承诺，要先放手…不管你今后怨我还是恨我，我都接受，只希望你能好好的，言叔静姨也能好好的，言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哀伤不已的话语如尘如雾般消散，屋内仍寂静一片。 她该多有庆幸，自小陪伴言言长大、成长，几乎一切的喜怒哀乐都能分享。 她们的感情早已无法分割，更不是父母想方设法阻碍就能抹掉。 只是被逼到这个份上，她已经没有任何办法。 安景晞带着痛彻难忍的决定，缓然小心从床上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从这里离开。 这一去，也算做了了结，言言也不会为此为难。 她尽管有太多太多的不舍，只可惜她们的爱情只能走到这里。 谁又能预料到从相逢到表白，这段感情会这般短暂，老天爷实在太过捉弄她们！ 彼此曾应允的承诺如今想来，就像天下最可笑的笑话，没有感人肺腑的美好回忆，而是变成荒凉无限的枯草尖刺。 又好像是腻在口里心底的黄莲，苦的让人阵阵麻木抽搐。 她穿好衣裳，悄然走出房间，来到漆黑的客厅，她没有立即离开，只静静望着言言睡的那间卧室，过了许久，她终是挪动身子，再不舍也该走了。 她在玄关穿上鞋子，将钥匙留下，正要开门离开时，随着开灯的声音，整个屋子一下亮起来。 言语站在客厅与卧室之间的过道上，穿着藏青色的睡衣裤，身体显的很是单薄。 从头到尾她同样没有睡着，发生这些事，她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她心知肚明她会这样悄悄离开，她无法说出那些劝她留下的话，只能努力才克制自己没有在她起身的时候就起来。 可她还是起来了。 她很怕，那种时刻笼罩在心头的恐惧让她心如火焚，她不想她就这样离去。 言语目光紧紧地盯着她巍然不动的背影，见她迟迟没有转过身，手仍握着门把手。 彼此都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仍不肯放弃想要挽留。 “小晞，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出声质问她，也看到她留下的钥匙，这是准备彻底离开，再也不回来。 “言言，抱歉，我要回家了…” 安景晞极力克制着自己，语气平静的回答。 言语眼眶发红，压抑着声音：“我们之前说好的，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安景晞攥紧手，闭上眼睛，吞声忍泣：“以后就不是了！” 言语赤着脚快步走近她，声音变得颤抖起来：“小晞，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你真的舍得吗？” “其实也还好，再说舍不得又能怎么样，我们现在还能改变什么吗？” 安景晞缓然睁开眼，话音起伏难定。 她面色如常，似乎并无波澜，其实内心早已翻滚如潮水。 言语站在她身侧，伸手温柔地牵住她握成拳头的手，这次换她温暖她冰凉的手。 她低眸细细看着，话音悲怜不已：“小晞，不要丢下我好不好…我害怕，我怕你一走就不回来了，这里是我们的家，我和你的家，我们之前不是说好的吗，我回来以后，我们寸步不离的。” 她们新年说好，这里是属于她们的小家，等她回来后，她们天天都要黏在一起。 可是如今如何再寸步不离… 安景晞觉得自己随时都会崩溃，她舍不得让言言伤心难过，又不得不替她抉择。 她能抵御战场上最残酷的折磨，然而，却无法斩断亲情血脉。 她握住门把手越来越紧，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脸色变得煞白，她不能，她决不能回头。 言语神色变得慌张：“小晞，不要放弃我们的感情好不好？我们总会找到解决的办法，何况他们的反对我们早有心理准备，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求求你…” 听着她恳求哀伤的话，安景晞还是保持着坚毅的心，事态早已超出了她们的预想，任何事情都比不过父母的生死。 “言言，对不起…从今往后，我们还是做回朋友吧…” 话音刚落，她用力挣脱她的手，迅速开门逃离了这里。 只听见‘砰’的一声，门被利落关上。 刹那间，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 这样的静却静的令人心寒，一种透进骨子里的寒凉彻骨。 “呵…朋友？可能吗？” 言语低语苦笑，没有追上去。 她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刚刚只是一场梦，小晞的手确实不在她手里。 她复又抬起头看着那扇关上的门，一道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包括她和小晞。 小晞跟她说对不起，还说让她们做回朋友！ 她又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她们怎么可能做回朋友，这段关系永永远远都回不去了… 所有积蓄的悲伤汇聚在心里，言语顷刻间潸然泪下。 “小晞要我好好的，我要好好的…不然，她会生气的，她生气了，就不回家了，不回我们的家…” 她顿时变得失神无措，喃喃自语，转身慢慢回到卧室，躺进还有余温的被窝，似乎还能闻到小晞身上的清香。 她蜷缩着，即使闭着眼睛，可是眼泪仍不停地溢出眼眶，只感觉浑身都在发冷。 “小晞，小晞，好痛…我好痛…” 她的心被最亲的父母狠狠撕成碎片，鲜血流干流尽。 此刻她已形如槁木。 她深知她没有资格去挽留小晞留下，可还是想奢求她不要离开，尽管很难，她也做不到。 夺门而出的安景晞疯了似得开车狂奔在空旷的大街上，没有目的地，没有归属，更不想回家。 第118章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眸，抹掉又流下，好像流不尽。 她不停抽泣着，好似被极重的悲伤掩埋住，将她牢牢困住，挣脱不掉。 想不到老天爷给予她们的考验竟来的这样快，这样难！ 她默默守候言言多年，满满一颗心全装的是她，好不容易披荆斩棘，历经无数岁月才和她走在一起。 就因为她是一个女人，就因为同性，她们就没有资格相爱。 她哪点比那些男人差。 她知道言言有很多追求者，要论本事，她又输过谁。 她们还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知根知底，她也不抽烟，牌也打的少，酒也喝的少，还会挣钱，连差整个人一点不剩全给她。 本来，她连戒指都准备好了！ 她早就计划好，趁新年之际，想要在今天向言言求婚。 她们就算得不到法律上的认可，但至少两人能真正成为一家人。 想来言言也想嫁给她，彼此成为对方的妻子。 她们相爱会影响到谁，会阻碍到谁，是要吃他家的，还是喝他家的。 他妈的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 这究竟是什么鬼道理！ 她现在只想发泄心中所有的积堵。 油门踩到底，车以极快的速度行驶在没有多少车辆的公路上。 这个社会满满充斥着陈腐庸俗的不公和有色眼镜。 人生来世界，尽管有贫富之差，可是每个人都有相爱的自由。 至少在没有伤害他人的前提之下，爱是不分任何层次的。 然而，她们一开始迎来的阻碍就这么重。 许是知道，唯有死亡的威胁才能逼迫她们分开，那份决绝比任何力量都要强大。 第147章 着想 安景晞的电话又响起，她依旧没有理会，铃声一遍遍循环，在下个红灯路口她接起电话，是罗丹打来了的。 她把脸上的泪水抹干净，震了震嗓子，这才接听，电话立即传来着急的声音：“小晞，你在哪儿？” “不知道。” 很无力的回应。 “不知道？小语给我打来电话，让我陪着你，她大概说了你们的事，你现在来我家吧，我老公和儿子都不在，我用微信把位置发给你。” 说完她便挂了电话。 安景晞重新启动车子，现在这个时候，也只有找她方便点。 等她到了她家小区门口，结果打电话让她出来。 罗丹二话没说，穿好衣裳，挎上包，匆匆出门小跑出来。 天色已经逐渐泛白，路边的树上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璀璨灯光，延绵一路，煞是好看。 这个时间，清洁工人已经在打扫大街的卫生，但室外的气温仍低的冻人，一哈气，白雾就出来。 她刚坐上车，安景晞发动车子，极快就开走。 “我们去哪儿？” 罗丹满脸担忧的问她。 安景晞目不斜视回答：“去言言家。” “去小语家？你不是刚从她家出来吗？” 她眸色沉然：“言言现在肯定很难过，有你去陪着她，我放心点。” 罗丹这才深深叹道：“你说你们，这又是何必，她打电话来，让我陪着你，你又专程来接我，让我去陪着她。” “你能不能别说废话！” “嘿！我这暴脾气…算了，看在你才受挫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 罗丹有声无气，也知她心里不好受，便不再怼她。 安景晞暗暗深呼吸，故作坚强：“我承受能力向来很好，但是言言不同，这次静姨以死相逼也要我们分开，她心里的难受可想而知，我不能陪在她身边，有你在，她也可以找人说说话。” “我知道，我会好好照顾她…那你们之后有什么打算？真的要分手？” 罗丹虽然刚开始并不看好她们的感情，不过知道她们早已彼此深爱，谁也占据不了各自在对方心里的位置。 只是如今事情被父母们知晓，她们所要面临的反对也是前所未有。 她暂时想不到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帮帮她们，只能陪在她们身边，想向她倾诉一下心里的苦和痛也是好的。 “不会，暂时不可能在一起，不过我们会慢慢让他们接受理解，尽管不知道会等多久…但总有一天我会娶言言回家。” 罗丹能想到她们之后的路会有多难走，不畏生死、不畏战场残酷的两人，相爱竟这样难。 出发去言言家之前，安景晞还先去市场买了好些东西。 她要连休四天假，家里什么吃的都还没买，好像米也没有。 罗丹跟在后面帮着提东西，心知她向来心细。 反正只要是小语的事，她总是面面俱到，一点瑕疵都不会放过。 “你记住排骨和海带冬瓜一起炖，再加点香菇和玉米，鲫鱼用猪油熬汤，鸭肉可以红烧，鸡可以先炖，在把肉捞出来红烧也可以，你是湖南人，口味比较重，言言也喜欢吃有味道的菜，牛里脊用几根青红尖椒一起爆炒，最嫩最好吃，海虾我挑的都是鲜活的，可以先养在盆里，要吃的时候再处理，每顿素菜和汤不要少，反正换着花样给她做…” “她心情不好，胃口就不佳，吃不了多少饭，水果我也买了她喜欢吃的几种，言言要休息四天，加今天还有三天，她肯定不会回言家，这些只是两天的量，到时候缺什么，你随时联系我，我马上去买，如果她想出去逛逛，那更好，小丹，这几天要麻烦你…对了，你什么回团部？” 她在过去的路上，一直说不停，罗丹只差没拿笔头记下。 她很想告诉她，世上还有一种叫外卖的服务，只要有钱，想吃什么就有什么，有多远就会送多远。 不过她转念一想，还是选择闭嘴。 而且她买的量，足够她们吃上好几天，两天吃完，一顿不得做几道菜！ “我明天就得回去…” 罗丹还在心里估摸着，幸好自己还会一点厨艺，要不然，小晞临时教她这种事都有可能做的出来。 “没事，我去帮你请假，你放心陪在言言身边就好，你儿子反正有爷爷奶奶照顾，也没事的。” “不用，我自己可以请，两天假还是能行的。” “嗯，谢谢了。” 反正罗丹这次的任务可不轻，她这几天要是把小语给养瘦了，她应该不会找她算账。 这会儿天色已经大亮，天气有些阴郁，前几天都是好天气，这两天应该会下雨。 车没有直接停到楼下面，而是停在距离有二十几米远的地方。 安景晞和罗丹在后备箱提着买好的东西：“一会儿言言如果问起来，你怎么不陪我，就说打电话给我，我已经回家，不要说是我让你来陪她的。” 罗丹点头应道：“嗯，我知道该怎么说。” “小丹，谢谢了。” 她目露郑重：“我们是最好的朋友，革命战友，这个时候还说什么谢谢…” 随后两人一起上楼，到了门口，安景晞赶忙将手里的东西都交给罗丹。 然后打着手势，示意她走了。 罗丹看她消失在楼道里，这才按响门铃。 莫约过了几分钟，言语过来开门，见到她，她面露惊讶。 “小丹，你怎么来了？” 罗丹见她面色苍白的很，眉头紧蹙，提着好些东西边往屋里走，边说道：“你把门口的东西提进来一下。” 言语这才看到外面地上还有不少东西，再加上她手上提的，这是把菜市场搬回来了。 安景晞就站在二楼没有离开，她听见言言的声音，难受的心稍稍缓释，直到关门的声音传来，她这才悄然离开。 “你打完电话，我就立马给小晞打电话过去，可是打了好几个她才接，问她在哪儿，她说她已经回家，刚洗完澡，我想着就来看看你，我儿子反正跟他爷爷奶奶去乡下拜年了，我老公也回了部队，一个人在家正无聊呢…” 言语把东西放到饭厅的桌子上，眸色依旧黯然发红，她低声问道：“小晞她有说其他的话吗？” 罗丹把肉和菜依次放进冰箱，然后拿出今天要吃的，再把剩余的放进冰箱里。 听到她问的话，只淡淡说道：“她不想谈，我也就没再问。” 言语坐在沙发上，眼眸渐渐失神，没再说话。 罗丹发挥着自己话痨的一面，继续说道：“小语，我过来的有些匆忙，想着你才回来，家里肯定没什么吃的，就大概买了些东西，这几天我变着法给你做正宗的湘菜，让你一饱口福，对了，你吃早饭了吗？” “小丹，谢谢你。” 言语望着她，眼泪又落了下来。 罗丹见状，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来到她身边坐下，揽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轻声安慰着她：“小语，有些事情，有些想法我们没办法去改变，叔叔和阿姨只是在用他们的方式来爱你，你也不要太灰心，总要相信有志者事竟成，他们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这事得有一个慢慢接受的过程，你也要给他们一些时间，把关系弄僵了，反而对你们都不好。” 第119章 言语点点头，抹了抹眼泪，有些哽咽道：“嗯，我知道，只是只要想到要和小晞分开，我心里就难受的很，我真的很怕她会退缩！” 罗丹轻轻安抚着她背，惊诧着说：“你说小晞会退缩，怎么可能，她就算不要全世界，也不可能不要你，我还不了解她，简直视你如命，恨不得每时每刻都把你捆在她身上，疼你爱你还来不及，只是现在这样的情况，还是先各自冷静一下，好好想想将来该怎么办？” “嗯，我会的，小丹，真的很谢谢你。” 她的话让她惶惶不安的心终于稍稍安定些。 “你这话就见外了，我俩是什么关系，除了不能托付丈夫外，我连儿子都可以托付给你。” “你放心，你丈夫我可不要，儿子倒是可以。” 罗丹听出她话语里的轻松，心里也放心不少：“那你和小晞得先生个女儿再说，我再考虑让儿子入赘你们家。” “我未来还不知道会怎样…” 说完，言语顿时颓然不已。 罗丹起身到厨房继续忙碌：“看样子，你肯定还没吃早饭，那我简单做点三明治，再切点水果。” “好，那我先去洗漱一下。” 言语应道，然后起身进了卫生间。 第148章 劝慰 罗丹趁这个时间，给小晞发了条微信：刚刚经过我的一番劝解，小语心情好了很多，早饭准备做三明治，你放心吧，暂时没什么事。 安景晞很快回复：好，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我，拜托了。 罗丹回复她：你先回家吧，别跟父母闹太僵。 安景晞：我知道，如果方便的话，多拍点言言的照片发给我。 罗丹：好，我会的。 她放下手机，继续制作三明治。 安景晞坐在车里，整个人霎时脱力，只觉心痛至极。 她靠着椅背，闭着眼睛，缓了好半天，方才发动车子离开。 回到家里，只有外公和外婆在。 他们问起她昨天去了哪里。 安景晞想来爸妈并没有把事情告诉他们，于是随意找了个借口。 外公看出她的异样，没有过多询问，见她脸色不太好，只是让她上楼去休息。 她回到楼上，当热水淋过全身时，沉重的疲惫感方才消散不少。 然而心里的纠结和酸涩反而愈加积蓄，令她难以自控，泪水混着热水，似乎要将她彻底击垮。 当她洗完，颓然的站在盥洗台前。 伸手把镜面上的水雾抹掉，看着镜中的自己，变化仿佛只在一夕之间。 她眼底的黑眼圈很是显眼，目光也没了什么神韵，胸腔里，时刻积着让人喘不过气的无力感。 回来以后，她的头发长得很快，已经快及腰。 等她正式回归军营，就算再喜欢也不会再留。 吹干头发，回到卧室，她将窗帘全部拉上，没有留一丝缝隙，躺进沁凉的被窝里，冷意顷刻间蔓延全身。 昨晚她几乎一夜没睡，就算现在困意袭来，可是闭上眼，脑海里全是言言伤心的模样。 她又翻身拿过手机，明知心里酸涩，还是把两人的聊天记录从头翻到尾看了一遍。 觉得不够，又把相册里的照片仔细看着，她多想能陪着她，抱着她，亲亲她… 她和言言的未来究竟该何去何从，真要她们彻底分开，她打死也做不到。 现在为了不让言言和父母闹得太僵，只能她来做这个‘坏人’。 难道当年小姑和小姨没有走完的路，她们也走不完… 安景晞放下手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难眠，尽管疲惫不堪，可惜睡意还是被侵占。 手臂这会儿又开始隐隐作痛，她简单按摩几下。 痛感变得愈加强烈，她又从抽屉里找出之前的止痛药吃了一颗，希望有用。 到了中午，外婆上楼叫她吃午饭。 安景晞迷迷糊糊睡了两个小时，纵然没什么胃口，还是翻身起来，穿好衣裳下楼。 “小晞，我和你外公准备过两天就回成都。” 吃饭的时候，外婆突然说道。 安景晞抬头看着他们，微露惊讶：“这么快？您们回去反正没什么事，就再多留段时间嘛…” 外婆给她夹了块清炖的排骨，笑意浅浅：“不了，你们都要忙着上班，我们回去也要习惯点。” 知道他们在成都待习惯了，新年过完，家人都各自忙工作，时常不在家，陪不了他们。 她心下明了，点头应道：“好吧，那我送您们回去，反正我还要过几天才回部队。” “嗯，你多吃点，等我们回了成都，可要等好久才能吃到一顿我做的饭菜。” 安景晞立即大口吃起来，嘴里还嘟囔着：“就是，您们回去了，我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菜了…” 外公一直沉默无言，吃完饭，离桌把空碗放到厨房。 待她们吃完，安景晞让外婆去休息，她去收拾锅碗。 正在厨房洗碗的时候，外公突然过来，小声说道：“小晞，你收拾完，到书房来一趟。” 她还没来得及应答，外公已经转身离开。 收拾完碗筷，她抱着有些忐忑的心情来到书房。 敲门进去，见外公正坐在一张垫了软垫的藤椅上，看着一本已近尾声的书。 她轻声喊道：“外公…” 外公余光看了眼她，平然道：“坐吧。” 安景晞心里已经估摸着他找自己要谈什么事，她静静坐到书桌前。 “国华昨晚跟我提及你和小语的事…” 外公的话没有任何起伏。 安景晞正打算翻看一本军事方面的书，闻及他的话，她顿时思绪纷乱，眸色变沉，心里一阵发慌，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外公将书合上，目光平和的看着她：“小晞，你爸虽然表面上看着冷漠严苛，但骨子里还是很柔软的，特别是对锦英、你和夏夏…你的事情，你爸没有打算瞒我，只是没有让你外婆知道，也是不想让她太过担心，昨晚我看的出来，你爸心里的纠结和犹豫，他常年待在部队，很少陷入决策不定、进退维谷的时候，他说…你从来没有和他那样针锋相对过，你昨天突然变得让他们感到陌生，我不知道你们的争吵有多凶，不过能想到你这头小豹子遇到他那头大豹子，谁也不服输的样子。” 他目光锐利，心思沉着，话语没有偏颇：“话说回来，你和小语已经不是小孩子，作为一名军人，不是要求你们要做出什么伟大的牺牲和贡献，但本着自己的心，要对得起身上所穿的军装，更要履行自己曾宣誓过的誓言，如果你们哪天不再是军人，那就没有人，也没有理由再去约束你们…不过既然还是军人，你就要记住，军人是从普通老百姓走出来的，一旦穿上军装，就不仅仅是老百姓，这个道理，想必不用我说太多，你应该能懂，至于反对或是支持你们，我选择保持中立。” 安景晞知道自己和言言是明知故犯，她们都是军人，本不该这样放任自己，只是爱一个人有错吗？ 她迎上外公古井无波的眼眸，那是经久岁月沉淀而来的睿智，她瞬间相形见绌，深觉自己的错误和不堪。 爱一个人没有错，但是作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她和言言相爱就是错。 除非她们不是军人，否则，就没有资格去爱一个人相同性别的人。 “外公，我明白您的意思，我知道该怎么做…” 外公站身，将手上的书放在她面前：“你和小语都是好孩子，更是优秀的军人，从来没有让任何人失望过…你要知道，有时候世俗和传言会比子弹还要伤人，你们也没有遭遇过那些恶语中伤，甚至是毫无底线的诬陷，我只希望你们不要受其扰。” 他说完，背着手出了书房。 独留安景晞看着本的名字——《战争论》，她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晚上赵锦英下班回来，安景晞已经做好晚饭，如同往常喊她洗手吃饭。 赵锦英见她神色正常，昨天的事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一切都自然而然。 可惜这样的平常里暗藏着一层掀不开的冰层，让人感受到刺心的寒冷。 她从昨天到今天早上一直都在联系她，而她的电话总是处于关机状态。 见她平安回来，她心如悬旌的心终于放下不少。 不过她很清楚，现在即使看着平淡如常，不过她内心深处想来没那么容易就能放下。 亦如当年的瑾楠和晓雅… 将来她们究竟会怎样，谁也猜不准，包括她和老安，想要左右她们的选择，又要经历怎样的争吵和长久的冷战，她无法想象。 现下她只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毕竟父母在家。 吃饭时，外婆又说起过两天他们回成都的事。 赵锦英直言留他们多住段时间，只是外公外婆还是要执意回去。 安景晞一直没怎么说话，整个人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第120章 外公和赵锦英心里自然明白，知道她现在心情不好。 外婆关切问道：“小晞，胃口不好吗？怎么吃那么少。” 安景晞恍惚抬头，碗里的饭根本没吃下多少，连菜都夹的少。 她不禁神色微顿，随即露出笑意，摇摇头道：“没有，只是晚上不想吃太多…” 外婆眉头微皱：“年轻人，别为了减肥就吃一点，还是要顾及自己的身体，你是军人，体力消耗比平常人高得多…” 安景晞听着她的叮嘱，这才开始吃起来，也努力掩饰自己流露出的情绪，以免她再看出什么。 第149章 恨意渐起 晚上临睡时，赵锦英穿着水红色睡衣，悄然来到小晞门外。 只是她犹豫着，没有立即敲门，心里有些踌躇不定。 她想着和她谈谈心事，半晌后，敲响门，轻声喊道：“小晞，睡了吗？” 卧室里，安景晞正用电脑打着文件，她停下敲打键盘的手指，低眸回道：“还没呢…妈，你进来吧。” 赵锦英开门进屋，将门轻轻掩上，来到离她不远的床边坐下。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这时安景晞转过身看着她，浅露笑容：“妈，你是想和我…谈些什么吗？” 赵锦英眸色幽若：“嗯，我是想和你谈谈…” 这晚，母女俩长谈许久，隐藏多年的秘密被揭开，似乎把之前几年的话都补上了。 可是没有真正意义上所谓的劝解和结果，只是袒露彼此的心声而已。 安景晞依旧不肯放弃和他们对峙的问题。 赵锦英也没有表示出理解或是中立，她话里还是反对的。 她尽管没有像晓静那样极端的阻止，不过打心底希望她们能回心转意，不要陷入这样的死循环。 毕竟，谨楠和晓雅的前车之鉴她不想再看见… 好在这次的谈话缓和了她们之间僵持的关系。 深夜，安景晞靠坐在床头，毫无睡意，她握着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界面始终停留在小姑的通讯录上，她现在只需点下号码，接通电话，就可以问她隐藏多年的陈年旧事。 小姑既然知道她和言言的事，那么心里必定有过考虑。 但是她有些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问她。 有些伤口在时间的抚平下本已结痂，她如今去揭开，必会流血受痛，撕扯整个心身。 思虑许久，最后，她还是点下号码，她不能让自己带着怀疑去妥协，她要弄清整个事情的原委…… 月亮湾。 从昨天到今天，言语一直都没有回复任何电话和消息。 言志明自然知道她在埋怨他们，不过犹豫许久后，还是告诉她，她妈妈住院了。 言语看到微信消息，心里还是泛起阵阵波澜，她没有办法置之不理，更不是想象中那般冷血无情。 她很快拨通电话，问候得知问题不大，方才放心不少。 言志明也暂时不想母女俩见面，否则肯定又会大吵大闹。 罗丹时刻陪在她身边，她生生觉得小语如今就像在木偶人一样。 让她做什么，她才做什么，饭也吃的极少，余下的时间就是躺着睡觉。 也不知道有没有真的睡着，要不然就是坐着发愣。 她眼睛好像坏了的水龙头，泪水总会无缘无故落下，控也控制不住。 罗丹趁下午没事的时候，回了趟家，出来的急，连换洗的衣物都没带。 她又顺便和团里请了两天假，也给老公和儿子的奶奶打了电话，简单说了下情况。 吴葛了解其中缘由后，没有多说什么，只让她好好陪着言语，多开解她们。 随后，她又悄悄联系上言志明。 告知他小语的状况，还问了何晓静的情况。 得知没什么大碍，她也安心不少，直言让他们放心，她会陪着小语。 言志明一直担忧不已的心，也慢慢放下，请她费心多劝劝女儿，罗丹只说尽力。 还是小晞考虑的周到，发给她的电话号码，让她主动问候。 毕竟以小语的脾气，如果决意不联系，想必会很长时间都不会和父母的联络。 罗丹上楼前，回复她消息：也难怪是喜欢的人，这么清楚小语的性格，她心里肯定还是担心父母，就是犟的要死，不肯主动联系他们，还好有我在，放心吧，阿姨没什么大碍。” 安景晞很快回她消息：小丹，谢谢你，时机对的时候，多劝劝她。 罗丹回复：劝她什么…接受你们分开的事？ 安景晞：先熬过这段时间，等以后再谈我们的事。 罗丹：你想放弃了？ 安景晞：没有…我之后再跟你细谈。 两人的聊天有点不欢而散。 接下来，安景晞除了和罗丹偶尔维持短时间的联系以外，几乎不和任何人联络。 其余时间就陪着外公外婆在东菱周边游玩。 他们上午爬山，拜佛拜菩萨，许愿祈福，下午就去公园或生态湿地。 两天的时间，沿途拍了不少二老相亲相爱的合照。 安景晞也全当放松自己，期间也去过月亮湾，送些新鲜的水果和肉、蔬菜。 不过她没敢久待，很快就离开了。 言语一直宅在家里，任凭罗丹怎么劝她，都不肯出门。 整个人总是浑浑噩噩，好像又变回了从前小晞出事后的状态。 不怎么哭也不怎么闹，不是躺床上就是躺在沙发上，也不说话。 罗丹觉得都有点对不起她那名字，真怕她也和小姨一样闹出个什么抑郁症。 她不知道的是，只因言语的心又一次陷入无边无际的孤寂… 这种孤寂不同以往，带着如烈油浇过般烧灼锥心的疼痛。 明知道她就在不远的地方，可是她没有办法去找她，甚至连一句问候的电话、短信、微信都不能发。 面临这样的生痛分离，是爱而不得的无措，也是对她的无力挽回。 她一直有练字的习惯，字帖和毛笔字都有写。 这两天，她满心烦躁不安的时候，就会拿出字帖一直写，一直写。 她累了，就躺下，眼泪会毫无准备的落下。 她没觉得自己有多想哭，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会泪流不止。 她之后把手机调到震动模式，再放进抽屉里，不去管，不去想，不用和外界任何一个人联络。 她只想沉寂在自己的世界，她只想安安静静的。 幸而小丹也不会太来打搅她，只是在她想说话的时候，才会说些话。 还会讲些开心的事逗她开心，这无疑是对她最好的关心和理解。 这个世上很多事情都是人为控制不了。 她不知道未来她们的关系会变成什么样，她不敢去想，她怕那些对她们来说是最坏的结果。 更会在毫无预兆的时候降临，那将是最无情的毁灭打击。 世间最难的选择也许就在最亲和最爱的人之间。 而言语恰恰遭逢这样的绝境，她以为这些年已经历练的足够强大，可以无所畏惧面对一切困难险阻。 如今，父母却给了她有生以来最重的一次打击。 她不怕任何枪支炮弹尖刀，可惜就是那看似最轻最弱的东西，将她伤的支离破碎，体无完肤。 她何尝不懂，小晞的离开其实是在替她做选择，她们不能不做的抉择。 所以她甘心当那个先离开的人，想让自己少些愧疚。 她不懂的是，这不是她想要的。 就算一辈子和她偷偷摸摸，只要不分开，她也心甘情愿。 而不是现在这样，决绝的好像会成为小姨和小姑那般，从此天各一方，不再来往。 她固然是那个别人眼中冷傲孤僻，不太与人亲近的人。 纵然这世间有那么多独特有魅力的人，然而对她来说，都不及小晞的万分之一。 她为了她，努力学习与人交往，也暗自下决心跟上她的生活轨迹，直到踏上从军这条路。 难道她就没有梦想，没有想真正去做的事？ 不，她有！ 她也有梦想，以她的家世和能力，很容易就可以实现。 只是在小晞和梦想之间做选择，自然什么也比不了待在她身边来的重要。 她早已为爱失去了理智，也没了自主的自己。 那些轻而易举得到的梦想已经不是最重要的，对她来说，小晞就是她的一切，她生活中的主心骨。 现在却要将融入她骨血的爱生生剥离，那么她将不再完整。 父母不懂，小晞也不懂。 她恨他们，更恨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要将她置于这样的境地，这样无措无望。 言语心里的血好像快流干，她不知道自己还活不活着，她似乎感觉不到了。 尽管罗丹每顿换着花样的给她做好吃的，也拿出很多她喜欢的零食。 第121章 然而哀莫大于心死，她的心被狠狠践踏，被最爱的人用无形地利刃深深地插入。 她明明是了不起的军人，是真正杀过敌的，受过勋章，也受过很多人的夸奖和赞许。 可那又怎样！ 她也只是一个平凡人而已，为什么想要爱一个人就那么难… 他们想要的，她会满足他们。 只是将来谁也别后悔，谁也别怨恨做出的选择。 第150章 吃醋 新年接近尾声，安景晞和赵锦英送外公外婆回到成都，又连夜赶回东菱。 齐家邀约安、言两家明晚到齐烿开设的高档会所聚餐。 三家关系一直很好，尽管发生了不太和睦的事，他们依旧应下邀请。 齐烿单独联络言语，想问她有没有空过去。 得知几家人都会去，她原本婉拒的心顿时犹豫起来。 想必小晞也会去，前去至少能见她一面…她思虑后，答应了下来。 愁然不已的罗丹闻及她下午要出门逛街，差点高兴的蹦起来，她真怕她继续这样下去，会颓废的不成样子。 街上的车辆陆续变多，商铺也都开了起来，返城工作的人也越来越多。 罗丹挽着小语闲逛在商场里，陪她打游戏、夹娃娃、看电影、尝美食。 这些本该小晞陪伴她的甜蜜时光，已然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事。 次日傍晚，言语简单装扮后，乘车出门。 会所位于繁华地段，位置很好找，这里每晚只接待六桌客人，都需要提前预约。 定好的时间，大家都准时赶到。 只有何晓静和安景夏没办法过来。 言志明如约而至，言语是最后过来的。 安、言两家似乎很有默契，都表现如常，没有过多不好的情绪表露出来。 不过安景晞和言语隔着好几个位置，从始至终都没有对视过，也没有说过什么话。 满满围坐一桌的他们举杯共贺新春佳节，气氛从开始的沉寂变得逐渐热闹起来。 齐赟特意挨着安景晞，他最近太忙，有些事没来得及跟她说。 于是在其他人闲聊之际，他侧身附在她耳畔，跟她说起陈天保和王鉴潜逃的事。 安景晞原本憋闷无比的心情霎时被冲散些，她想知道所有的细节，只不过眼下问他诸多不便。 两人不时交头接耳，略显亲密的一幕落在不少人眼里。 特别是言语，她幽深的目光几乎快要迸射出无数道寒光，手里捏着筷子，根本吃不下什么东西。 齐赟对她的心意根本掩饰不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齐母这时开口问道：“小晞过完年有什么打算吗？” 安景晞浅笑着应道：“暂时没有别的打算，我还是想回原来的部队。” 话音落下，她的余光不觉落在言言身上，一瞬后又悄然移开，不敢多看分毫。 才短短几天的时间，她又消瘦许多，比小丹拍给她的照片还清瘦。 当她不经意往旁边扫视而过时，父母和言叔的脸色都不太好。 齐赟跟着叹然道：“以后想见你一面，又不知道要等多久…” “你齐二公子的生活多姿多彩，我可没法跟你比。” 见她调侃自己，齐赟难得没有反驳她：“反正你以后要保重好身体，大家也能放心不少。” “嗯，我会的。” 安景晞垂眸看着面前的酒杯，面对压抑不堪的氛围，她真想带言言逃离这里… 齐母没有再多问什么，她看得出来小晞对小赟没有那份心思。 聚餐结束后，代驾师傅已经在外等候多时。 言语没有随同言志明离开，她暂时还不想回家，本想打车回月亮湾，齐烿主动提出送她。 安景晞正准备上车，见此强忍住没有过去，她又何尝不懂烿哥其实对言言同样存着一份很多年的暗恋。 只是他掩饰的太好，若不是她细心留意，根本不容易看得出来。 赵锦英坐在车里，见她迟迟不上车，于是喊了她几声。 直到言语随着齐烿消失在视线里，她方才回过神，上车关门。 安国华沉着脸，没有再说些苦口婆心劝解她的话，他们不能逼她们太紧，否则只能适得其反。 言语今晚的状态一直不太好，齐烿看出来，并未说破。 司机载着两人很快开往月亮湾。 车厢里，静谧无比。 “小语，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齐烿终于还是开口关心她，他也鲜少露出这样柔情的一面。 毕竟成熟稳重，多金又帅气的他向来受到很多人的喜欢。 言语望着车窗外的夜景，心总是隐隐作痛，令她难安。 “我和爸妈吵了一架…” 低沉的声音透出她此刻的忧愁。 “因为工作还是感情的事？” 他继续循循善诱。 “都有…” “你们没有达成共识？” “没有。” 若达成共识，她何须如此烦闷苦恼。 齐烿透过微光看向她的侧颜：“小语，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事吗？” 言语的思绪被打断，闻及他的话，努力回想他话里的意思。 见她不语，他只能委婉说道：“你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此话一出，她恍惚想起几年前他曾向自己表过白，只不过被她婉言绝拒。 此后两人联系甚少，她几乎都快忘了这件事… 安景晞刚到家，迅速回到卧室联络小丹。 罗丹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手机铃声响起，她顺手拿起接听：“你们聚餐结束了…和小语说上话了吗？” “言言还没回来？” “没呢…她自己打车回来？” 安景晞顿时心焦如焚：“没有，烿哥准备送她回去。” “谁？” “就是齐家的齐烿…” 罗丹这才明白：“送就送呗，你干嘛这么担心。” “你不懂，烿哥喜欢言言…” “所以…你吃醋生气了？” 难怪她话里满满的醋意，自己得不到，也绝不能让别人觊觎。 “言言回来记得跟我说一声…” 她挂断电话，没有再继续聊下去。 回到月亮湾，言语向齐烿再三表示感谢，其余没有多的话。 齐烿站在车旁，目色她渐渐远去，对他来说，现在任何物质和事业都不缺，唯独缺少心爱的女人… 言语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罗丹还在客厅等着。 “今天聚会怎么样…和小晞说上话了吗？” “没有…” 她换鞋进屋，晚上喝了点酒，脸庞一直红红的。 “那和父母没有吵架吧？” “没有…” 言语有气无力的坐到她身边，眼里无光无神。 罗丹继续问她：“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 “算了，问你也白问…对了，明晚军校的同学约着聚一聚，到时又可以见到小晞，你再找她谈谈。” 言语阖上眼，泪水滑落脸颊。 她长叹道：“我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可能就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罗丹悄悄给小晞发去消息，也让她明晚务必要去。 安景晞看着微信消息，放心的同时，又变得焦躁起来… 第151章 逃避 同学聚会的地方在南余区的老院子私家厨房，乃是同班同学王一文家开的。 尽管比不上星级酒店或是豪华餐厅，不过他们在学生时代，班上每次外出聚会都会来这里，因着菜肴不错又不贵。 店里有七八张桌子，只提供晚餐。 每周对外开放四天，周二是休息日，剩余两天留给提前预定的。 这里做的中餐鲜辣十足，有几道特色菜出奇的好吃。 主要以兔肉为主，卤汁兔头、干锅麻辣、香辣和五香兔丁，干锅的鹅掌鹅翅、耗儿鱼，还有特制的鸡煲。 也可以涮火锅，配料下的足。 都需要提前打招呼，食材保证最新鲜的，经营十多年，客源从未断过。 王一文的爸爸曾在部队当了八年炊事兵，学得一手好厨艺。 又经过自己对菜色的不断钻研和创新，和妻子将自家的生意做的红红火火，名声在外。 店就是王一文家，位于一处巷子深处的独立老四合院。 下午五点过，下了车，言语和罗丹还得走上一段路。 “好像快下雨了…” 罗丹抬头望着天空。 言语看着阴郁的天色，确实像要下雨。 她出门穿的不多，外穿一件齐膝的绀蓝束腰薄外套，内搭棕色高领毛衣，修身黑牛裤搭配低跟短靴。 发梢散在眉角，眸色幽深古波，许是忘了抹点唇膏，唇色有些发干泛白。 高挑纤瘦的她，如今又散发着强大的高冷气质，话也少了很多。 第122章 出门前，罗丹让她多穿点，深知她一直怕冷，戴顶帽子和围巾也行。 明明家里有那么多漂亮时尚的款式，可是她固执得很，丝毫不听劝。 沉默中，她将兜里的唇膏递给她：“我新买的一支，还没用过，你留着用吧。” 言语知道自己没什么精神，涂点也好。 她接过手，垂眸瞧着，是自己常用的那款。 她明明记得小丹喜欢用同品牌的另一款，她没有多想别的，将唇膏涂于唇上，润一润，也增添好看的淡绯色。 然后随意揣进兜里。 她们穿过巷道，还没走进老院子，就远远听到熟悉吵闹的声音传来。 这让久未和同学聚会的她们也都兴奋起来，加快速度过去。 当她们出现在院子时，有两张圆桌已经坐满人，桌底燃着暖炉，大家围坐一起正聊得起劲。 因是冬天，院子上面暂时架起玻璃顶，既能方便白天采光，又能有保暖的作用。 玻璃顶下面还有一条条错落有致的彩灯，每个交汇点挂着写有‘新春快乐’的红色小灯笼。 院子周边的花台栽着各色花草树木，有些还开了花，在这萧条的冬季，显得格外美丽。 而正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台60英寸的电视机。 “哟…大家看谁来了？” 随着在院子里招呼同学们的王一文喊出声，大家都止住了聊天，齐齐向两人投去目光。 外出闲暇之际，大伙都没有穿着军装过来，随后就是一阵热闹的寒暄和叙旧。 迎面还跑来一只咧着嘴，正摇着尾巴，浑身土黄色的大狗。 它热情地迎接着言语和罗丹的到来，从来不跳到人身上，特别乖巧。 当年小小的它流浪在外，先被安景晞捡到，取名叫坦克。 养了一段时间，之后因为家里时常没人，没办法好好照顾它，就把它交给王一文。 他家开饭馆的，吃的东西至少不会差。 王一文抱它回家时，父母刚开始反对，不过见小狗乖巧，也就留下养着。 坦克从小就很听话，逐渐成了家庭的一员，大家都格外疼爱古灵精怪的它。 前来用餐的客人们也都喜欢，小日子过得别提多舒服。 她们见它迎上来，蹲下身轻轻地摸摸它的头和软软地耳朵。 只要向它伸手，它也会主动伸出前爪，黑溜溜的眼睛满是光彩。 “坦克，你怎么长得这么肥…” 罗丹揉着它的脑袋，坦克只是嘤嘤嘤地摇着尾巴，原本立着的耳朵也变成飞机耳。 言语看着它，想起收养时的情景。 那时小晞抱着它喜欢的不行，又是买狗粮，又是买火腿。 她从小就喜爱小猫小狗，只是一直没有养过，捡到坦克也是意外。 她很想留着自己养，只是忙碌的学业实在让她无暇照顾它。 它终究还是老了！ 九年的时间，狗狗在它这个岁数，也算到了老年，土黄色的毛好些都泛白。 狗狗最通人性，不管过去多久，它都能分辨出久违的主人。 也许小晞过来，它肯定会很高兴。 快到六点半时，安景晞一直没有出现，大伙尝试联系她，也都联系不上。 就连罗丹的电话她都没接，这让众人都变得躁动起来。 “我嗑瓜子都快嗑饱了，怎么班长还没来…她是不是不来了？” 小易男同学时不时望向院子大门，幽幽叹着气。 他身边的小肖男同学附和道：“就是，天都黑了，班长说不定真不来了。” “真扫兴，还想着班长过来，能好好同她喝几杯酒，叙叙旧…” 小朱男同学愁容不展。 小施女同学安慰道：“班长说不定有事被耽搁了，我们再等等吧，反正今天我们都有时间，下次要再聚，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这次难得来了这么多人，我们得珍惜这样的机会。” “话是这样说，班长不过来，我们聚会得多无聊…” “也不知班长长变了没有？毕竟她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 “肯定变漂亮了…” 从前班长的颜值出了名的高，众人都无比期待。 罗丹不时看向小语，见她神色没什么波动，心里开始怀疑小晞有没有要来的意思。 现在消息不回，电话也不接，莫不是遇到什么事…真是让人烦心得很。 就在所有人都在焦急等待时，罗丹的手机突然响起消息提示音。 安景晞：你和言言都到了吗？ 罗丹：早就到了，现在所有人都在等你，你什么时候到？ 安景晞：我不过来了。 罗丹：为什么…你怕见到小语？ 安景晞：我和她还是少见面为好。 罗丹：昨天是谁还吃别人的醋，今晚就又怕见面，你是不是要等小语答应别人的追求，你才甘心。 安景晞：我暂时不想谈这些…你帮我跟同学们说声，下次有空再聚。 罗丹：我真是受够你了… 她还想和她聊点什么，抬头看向小语时，发现她不在，于是到处找她。 穿过前厅，来到油烟味浓烈的厨房外面，她看见她正坐在小板凳上，低头择着芸豆。 言语余光瞟见她，没有抬头，仍快速细致的处理芸豆的筋：“怎么不在院子里和大家聊天，跑这里来了？” 罗丹蹲下来择起芸豆：“你不是也跑过来躲清闲吗？” 她没向她提及和小晞的聊天内容，也许说了，她心里再如何翻滚，面上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等两人择完回到院子里，电视机上正在播放从前在学校录的视频和照片。 询问才得知，是班长特意发给王一文的，她今晚有事来不了，只能以此向大家道歉。 言语顿时脸色煞白。 罗丹眉头紧蹙，毫无办法。 这时正在播放班里同学代表学校参加比赛归校时的视频。 三人相继从大巴车上下来，全班都提前到场迎接。 他们如愿夺魁，取得全国第一的成绩，校领导非常满意。 他们被同学们拥簇着，都在为其庆贺高兴。 身着统一学员军装的众人一路欢呼笑语，彼时的他们，一个个风华正茂，年少英姿，飒爽卓越。 而屏幕上，有一位好似璀璨的明珠，在人群里显得尤为耀眼，那是他们的班长，安景晞！ 摘下军帽的她，墨色的短发在璀璨的阳光下随风飘扬，脸庞白皙细腻，如珠如宝的眼眸满含笑意，完全沉溺在喜悦里。 镜头格外偏爱她，连续不断拍下她酣畅淋漓的时刻… 那时的她仿若泰戈尔的诗歌‘生如夏花’般，姹紫嫣红，绚丽多姿一样美好。 除了罗丹，似乎没人特别注意到，她几乎一下车，目光就在搜寻一个人。 她那发自内心的笑容在见到阔别半个月的言言后，才真正展颜开来。 然后毫不犹豫牵住她的手，分享着所有的喜悦，一路旁若无人。 若不是重新看到这段视频，连言语自己都不曾过多注意。 显然那时两人就已彼此深爱，只是未曾言明而已。 她站在人群最后面，目光闪烁间，慢慢往后退，她不敢再看下去。 看着那时的小晞和自己，她不仅没有感觉到丝毫快乐，反而阵阵纷乱烦躁袭上心头。 只觉头痛欲裂，让人有种透不过气的胸闷，仿佛有块巨石压在心里，让她又疼又冷。 她突然想逃走！ 念头一出，她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快步走出院子，这会儿没人注意到她。 就在她匆忙走过拐角时，忽然有些莽撞地，稳稳地落入一抹温软的怀抱。 随之，一双有力的双臂环住她，瞬间抵挡住外面所有的寒意。 映着巷道路灯的微光，言语抬起头，闻着熟悉的淡淡馨香，抱住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这几天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第152章 噩梦 巷子里光线不明，只有分明的触感能带来真实感。 安景晞低眸看着她，浅露笑容，低声温柔地问她：“言言想去哪儿？” 言语有些不敢置信，神情怔忪，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直地盯着她不说话。 “怎么…言言不认识我了？” 她依旧笑语嫣然。 清晰的话音入耳，言语变得更加恍惚。 眼前的小晞，留着利落英气的短发，光影之下，眸色格外清亮，脸庞轮廓分明，清丽柔美。 和刚刚视频里的她如出一辙。 此刻宛如时光交错，她正与风华正茂时的她相遇。 “小晞…” 言语不觉唤出声，手指轻轻落在她的眉骨上，眼眶骤然变得湿润。 “言言，是我…” 她明媚如春的笑容还是那么刻骨铭心。 言语已泪眼盈盈，只愿这场梦不要醒过来。 寒风过耳，彼此靠近的温度暖意渐起，让人莫名心安。 第123章 年少时的她们，总是那样无所畏惧，向往着军营里和战友们的集体生活。 那份报效祖国的雄心壮志同样在她们心底长成参天大树，爱国之心不会比任何人少。 她的小晞，是军校最优秀的学员之一，更是她的英雄，她的挚爱。 十八岁，多么美好的花季。 她们没有生活里的烦恼，没有要拼死拼活的训练和战斗，更没有生离死别。 她压着喉咙不断上涌的酸涩，哽咽道：“小晞，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们十年后…” “嗯…十年后的我们怎么样？” 安景晞垂眸凝视，温和的呼吸合着低磁清泠的声音恍若幽远时空传过来，令人沉溺其中，无法辨别真假。 然而，言语沉默了。 她明明抱着渴求不已的她，可是心里却承受着无边无际的痛苦。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不知这一切究竟是一场梦，还是真的已经发生，而她所希望的又是什么。 狭长的巷子里，一时没有任何声响，除了穿堂而过的寒夜冷风。 才过去短短几日的时间，竟有一种无法言说的陌生感丛生，彼此依靠的两人沉寂半晌。 这一刻，时间好似停止流转，没有人会来打扰她们。 言语多么希望就这样抱着她到天荒地老，她实在不想再经历和她分别的痛苦，那比任何惩罚都要折磨人。 更会在无声无息中吞噬她的灵魂，让她变成一副如行尸走肉的空壳。 深重地恐惧不断涌来，她很怕她会突然消失，双手不禁将她抱得更紧，靠在她怀里，耳贴颈项，声音低沉微急：“小晞，如果这一切是真的，我不想再等了，我想告诉你，我一直爱着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你不要离开我，不要喜欢别人，你娶我做你的妻子好不好…” 安景晞强装镇定的一切，霎时完全崩塌。 她的言言，何苦如此，从来都骄傲如斯的她，又何苦这样放低自己。 也许只是因为爱她，所以可以一次次让自己低微至尘埃，可以放弃所有的尊严。 如果真能回到十年前，她一样会毫不犹豫向她表白，她更加不想再等。 奈何已经回不去，她们的青春时光早已逝去，这十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 她们最初的本心已不再纯粹，更何况还有来自亲人的阻碍。 面对她的赤忱，安景晞只觉透骨心酸，深深地悲痛撕扯着她的心。 她始终咬紧牙关，强忍着没有显露出脆弱，一手搂紧她，一手温柔地护住她的头。 她的珍宝，本该享受这世上最简单无虑，自在又无忧的生活，做着自己喜爱的工作，不需朝九晚五，背井离乡，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可以留她喜欢的长发，穿她喜欢的衣裳，不受任何限制和规矩，更不用置身在危险之中，经历和平年代里的枪林弹雨，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磨砺。 就因为自己，一切都变了。 几乎所有的痛苦和不快乐统统都是她带给她的。 若没有她，言言不会爱上一个不该爱上的人，不会选择从军，更不会陷入这两难的境地。 终究都是她的错，是她的自以为搞砸了这一切。 幽然浅淡的声音好似在岁月里沉淀许久，显得不那么真实。 “言言，生活赋予我们的，是成长，是经历，是改变，也是岁月的流逝，更是向死而生的终点，尽管如意之事不多，可我们仍希望能获得幸福，而你就是我的幸福所在，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我都爱你，不管国家法律如何，不管社会上理不理解，不管我们是不是军人，你，言语，都是我安景晞一生的妻子，只是…言言，无论我们怎样强大，有些事情永远无法改变，对不起…” 安景晞凝住呼吸，这样伤人的话太难说出口，她抑制不住哽咽起来，喉头愈发酸涩深重。 怀里抱着最爱的她，可是两颗相爱的心从未觉得相隔的那么遥远。 她实在说不出那些比真的刀子还能伤人的话，她宁愿承受所有的痛苦，也不愿伤害她的言言。 沉默中，她悄然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她来时做好的决定已经无法改变，不管如何挣扎，终究还是要面对。 她抱紧言言的手缓然放下，眨眼间，眼泪不知强忍多少次，还是从眼眶落下。 “言言，对不起…我爱你，可是我们不能在一起了，你明白吗？” 话音消散，一切归于尘埃。 随着院子里骤起的欢呼声，显得巷子里更为寂静。 似乎过了许久，也似乎在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无论这段时间如何逃避，还是逃不了要面对两人会分开的结局。 那她们之前的种种又算什么？ 彼此一起历经生死，何以这般不堪一击，言语不能接受，她如何能接受… 倏忽间，她用尽力气猛地将她推开。 用力之大，险些令自己都站不稳，她踉跄地背靠墙壁，埋下头，紧紧闭上眼睛。 她不想让不争气的眼泪落下，她来这里之前，就感觉浑身发烫，这会儿一阵阵恶寒开始袭来，比置身冰窖还令人难受。 安景晞被她推开好几步远，待她站定，抬头望向她佝偻着身子，本想向前扶她，只是她清醒的知道，只有狠下心，才能让她们之间彻底结束。 停滞不前的双腿重如铅石，而心里压着的巨头更重，让她无法挪动丝毫，只能眼睁睁看着。 “呵…原来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言语直起腰，抬起头，一双冷傲如霜的幽眸直直地盯着她。 她好像已经不认识她。 那真的是自己的小晞吗？ 眼前的一切是场噩梦吧，小晞那么爱她，绝对不会舍得伤害她。 她缓缓转过头，嘴角勾起落寞又桀骜的浅笑，她强撑着自己站起来，转身准备离开这里时。 “你去哪儿？” 安景晞慌忙喊出声。 言语好像累极了，仍缓然挪步往前，没有任何回答。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孤寂身影，安景晞满目伤情，眼泪倏忽落下，只觉心痛如刀绞。 她终还是跟了上去，迅速牵过她的手，瞬时冰凉触及滚烫。 安景晞眉头蹙地更紧，手的温度出乎意料的灼热。 “我送你回家！” 言语用力甩开她的手，不曾看她一眼，真宛如那行尸走肉，两眼无焦距，不闻不语。 两人此刻好似陷入死胡同，毫无出路，也失去原本那份想要相守的心。 “言言…” 安景晞深知她的固执，一时间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慢慢跟在她身后。 顺便给王一文发去消息，她本来计划好，等视频播完她就出现，好给同学们一个惊喜。 眼下言言这个样子，她如何放心让她一个人离开，只能先想办法送她回家。 王一文看到消息，趁同学们还在看视频，他匆匆出来时，巷子里早已空无一人。 他马上拨电话过去，一直无人接听。 置身在院子里不觉得，出来才知竟下起了雨，冰冷的雨水落在脸上，寒意更甚了。 第153章 分手 许是下雨太冷了，街上行人零零散散，步伐匆匆，路上车也少，都赶着回家。 南余区是东菱的老街区，这里有一条横穿城区的古运河，名为南余河。 历史年代久远，河上有座古拱桥，名为洛英桥。 过去的老百姓多沿河而居，建起如同乌镇一样的古镇。 可惜抗日年间被烧毁掉很大一部分，如今只残存部分小楼小屋，几经修缮，已被重点保护起来。 如今河边所看到的许多古式建筑，多是后来旅游经济发展起来所修建的。 新年之际，红彤彤的灯笼成片染红了这里。 站在洛英桥上，可将河面上微澜的倒影和周围喜庆的景色尽收眼底。 而寒冬里的细雨更为这里增添了几分江南烟雨的韵味。 四下安宁静谧，这会儿几乎没什么行人，偶有寒风拂过，更激起身体对寒冷的抵抗力。 言语伫立在洛英桥上，许久未动。 细雨一直下着，尽管雨不大，不过也容易淋感冒。 安景晞站在她身后，心里满是踌躇和不安，她多想这一切真的就是一场噩梦，是假的。 她也不曾伤害言言如此之深，可现实的残忍一次次将她推入不复之地，她又能怎么办，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想为她披上。 这次言语没有拒绝，只是凭栏而站，她望着远方的朦胧夜景。 “雨越下越大，再淋下去，会生病的…” 安景晞再次拉起她的手，想要带她离开。 言语稳住没动，雨水早已打湿她茭白的面容，她另只手扶着石柱，就像摸着一块冰似得。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洛英桥还是读小学三年级，那时我们为了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特意去问了这里的老人，关于洛英桥的故事。” 第124章 洛英桥的来源，传闻是为了纪念一个名叫洛儿的孩子。 他本是动荡年代千万孤儿中的一个平凡小孩，过着贫苦饥不果腹、靠乞讨过活的日子。 最后以自身弱小的身躯和孱弱的力气挡住地主家上游开阀的木栓，让同伴去下游的村庄，救了全村的人。 可惜他自己被无情的河水冲走，丧生在河里，等人们合力把他打捞上来后，便葬在不远处的洛英亭。 后来建起这座拱桥，取名洛英桥。 在那个动荡的年代，人命何其薄弱。 还好人性本善良，少计较得失，尽管一生未尝幸福和家的温暖，然而他的英雄事迹一直流芳传世，被当地的后人所铭记。 “我不记得了…” 语气平淡，冰冷的雨水同样无情浸湿安景晞的发丝和衣裳。 如同置身在冰天雪地里，原本温热的心已然冻成了冰。 言语抬头又望着漆黑浩瀚的天空，睫毛打湿成结，眼眸幽亮，唇色泛紫，张嘴呼出白雾：“其实我也记不清楚，我只记得那天也是和你站在这里，你说你也要成为像洛儿一样的英雄，如今你做到了，尽管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想要当英雄，付出的代价是必然的，我从不后悔！” 坚定的话语好似嘲讽着她们此刻脆弱不堪的感情。 安景晞顾不得心里的疼痛和焦作，握紧她的手，只想尽快带她回家。 言语将她拉住，侧目看着她，没有想象中那么焦灼，只是很平静的问她：“小晞，你真的要我和别人结婚生子吗？” 她垂下眼眸，空出的手攥了又攥，似乎想要把积蓄的愤怒发泄出去。 片刻后，她抬眸回视她，淡声回道：“如果你愿意，我无话可说…” 言语涩苦浅笑：“那你呢？也要和别人结婚？” 结婚本来是充满喜悦的两个字，更承载着双方未来幸福的开始。 只是落在她们身上，变成了最沉重的，无法挣脱的枷锁。 安景晞恍惚想起当年在军校即将毕业时，她们聊起未来会什么时候结婚。 虽有试探的意思，彼时她们都掩藏着心思，谁也没有说真话。 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一语成谶。 她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如今这个社会，离婚总比不结婚好吧…” 话音消散，喉头滑过，在看不见的地方，已溢满了苦涩。 言语不可置信的紧盯着她，心宛如刀割一样剧疼无比。 她颤抖着嘴唇，厉声质问她：“你居然也会有这样的想法！难道你不知道那是欺骗吗？欺骗别人，更在欺骗你自己。” 如果随便找个人结婚，那就是骗婚，于情于理，她们都难以做到。 安景晞何尝不懂，她比谁都想娶言言为妻，如今只怕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思及至此，深深地悲凉席卷而来，她悲叹道：“言言，这几天我总在想，这些年我一直都想努力做回安景晞，她是不可违抗部队纪律的军人，更有不愿伤害的家人，如果作为吴晨，她能游刃在世界各地，不受任何约束，想要爱一个人更是简单纯粹，这是我第一次觉得，身为安景晞这么身不由己…” “你是安景晞，不是吴晨！我们虽然是军人，但我们也拥有爱一个人的权利，你不要这么想自己。” 言语稳着声音，反而柔声劝慰着她。 安景晞泪眼汲汲，她好不容易在心里筑起的城墙顷刻间化为乌有。 她低下头，想要缓释心里的煎熬和挣扎，该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她实在无法将她们过去所有的美好打破。 “我要怎样讲你才能明白我的意思…我们的将来已经没有了，你明白吗？没有了！” 语重伤人的话就像锋利的刀刃，安景晞只觉目涩异常，她终究还是说出口。 她还是将那把刀捅向了她… “那你为什么不说要和我分手！你为什么不说？还是你根本不想？” 言语再次用力将手从她手里抽出，冷漠质问。 安景晞收回手，抬起头，漠然的目光再次对上她凝滞的眸色：“说与不说，结果会改变吗？” 冰冷的雨水早已将两人的脸庞打湿，氤氲在水雾中的深刻凝视，终于让言语意识到，这次她是认真的，并不是一时意气用事，她真的不要她了。 她踉跄地后退几步，幽眸紧盯着她，好像在看着什么可笑的东西，她笑着怒吼：“你明明放不下，你明明爱着我，为什么要这样，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天有多难过，我难过的快死了…安景晞！安景晞，你怎么可以不要我！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 在血淋淋的事实面前，之前所有的坚持和理智顷刻间全都分崩瓦解… 宛如一场蓄谋已久的火山喷发，毫不留情将一切都吞噬干净，燃成灰烬，包括她们之间所有的一往情深，生死不渝。 尽管过去那些年不知彼此深爱着，可是她们从未想过要放弃。 一直支撑着她们走到现在，就是那份永不后悔的爱。 现在却要她们生生将那融入骨血的爱剥离，自己变成最残忍的刽子手。 纵然毫不见血，然而世间已没有什么痛苦能比拟这样的煎熬折磨。 雨越下越大，安景晞浑身已然湿透，她仍同她对视，语气异常沉着：“是，我不否认还深爱着你，可是你我都很清楚，静姨纵身一跳，就预示我们的感情走不远，何苦再纠缠不放…” 言语冷冷笑着：“呵…纠缠不放？难道我们之间的感情真就那么不堪一击，才短短几天，我们就成了陌路之人…安景晞，你骗得了自己，骗得了我吗？” 安景晞自然知道她不会相信自己，湿漉的手缓缓抚上她冰冷的脸庞，眸色黯然伤痛：“言言，你难道不明白，如果你选择我，也就选择放弃自己的亲生父母，我们永远不可能为了一己之私，去伤害他们。” “那你要我怎么做？我妈以死相逼，你也要逼我吗？你明明知道，我放不下你，我不可能放开你，你为什么就不能和我一起面对，为什么？” 言语终于承受不住，眼泪混着雨水落下。 安景晞低头沉声道：“我知道你放不下，可是你比我更了解静姨的决绝，我不愿你为难，所以…我来替你做选择。” 言语使劲摇着头：“不要！我不要，小晞，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我不要和你分开，不要…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那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以说断就断，不行，不可以！” 第154章 痛彻心扉 安景晞收回手掌，从额前抹过才剪不久的短发，露出满是雨水的苍白脸庞。 她只需再坚持，现在绝不能退缩，必须要狠心斩断一切，否则会功亏一篑。 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言语，一双眼眸透着冷厉的绝情：“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有些事情是我们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的，我不喜欢拖沓，早点说清楚对你我都好…是我背信曾经的承诺，对不住你，从今往后，我和你，只是战友、朋友，再无其他瓜葛！” 只能只战友和朋友，其他再无瓜葛！说的多轻描淡写。 安景晞此刻极力保持着镇定，她明明早有心理准备，这些话也在心里翻滚过千百次，当说出口时，才发现好难。 言语知道她说的不是真心话，霎时急痛攻心，她向前抓紧她的手腕，慌忙失措：“小晞，我求求你，不要这样，我们可以等，我们再去求求他们，你不要说这样的话…小晞，我不发脾气了，我不生你的气，求求你，不要和我分开，不要抛下我…” 她一遍遍的哀求声，就像烈油煎熬着安景晞全身，令她痛苦难忍，几乎快让人崩溃。 她忍着这份蔓延的剧痛，神情好似不在意：“你何必这样执着不放…小姑和小姨到头来，也不过是执念而已。” 看似不为所动，可是她心知肚明，这些话也是在劝自己，她对这份感情的执念何尝不深！ 言语摇着头，满腔的忿然：“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小晞，我们经历那么多才走到一起，我妈那里，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你为什么要这样轻言放弃？我不会放弃，我就算是死，也不要和你分开，我做不到…” 安景晞突然抓紧她的手臂，怒目而视：“我究竟要说多少遍你才明白…我已经决定不要你了，你听不懂吗？我安景晞不要你言语了…” 狠烈的话犹如锋利的刀枪剑戟，毫不留情的袭来，她说完，用力甩开她，满脸的不耐烦，眼里俱是厉色。 言语愣住片刻，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盯着她，眼里尽是伤痛：“安景晞，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安景晞转过身，冷漠地走到桥边，冷呵一声，那些伤人的话早已在心里辗转百回，尽管知道此言一出，再无挽回的余地，但她还是要说出口。 “言言，你不仅长得漂亮，又非常优秀，家里有钱又有势，想要什么样的对象没有，何必一直缠着我不放…这几年我经历那么多生死，现在好容易回到家人身边，我不可能为了一段感情去违背父母，去伤害他们，你也不愿伤害父母，静姨宁死都要反对我们在一起，难道要等他们都过世我们才在一起吗…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就能得到实现的，父母对我们而言，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别的，我只能说，可有可无。” 第125章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言语压着沙哑异常的声音，说的格外艰难。 “自然是…” 她话还没说完，言语站在她身后，冷斥道：“安景晞，你看着我！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寂静萧瑟的地方，好似能听见心碎的声音。 安景晞没有任何犹豫，再次转身与她凝眸对视，显露的目光已没了丝毫躲避，她坦然以对：“我曾经爱你不假，今后不再爱你，也是真。” 刹那间，一句冷漠如斯的话就像最锋利的刀生生割开言语的心，霎时血流成河，痛苦难抑，更险些让她支撑不住而倒过去。 “我们所谓的爱情原来只是一场笑话，一场最大的笑话，是我活该…” 她哀叹自语，一时间，好似陷入某种癔症，勾起苦涩异常的笑意，眸色变得呆滞，双手颤抖不已。 她不再看她，无意识的转身准备离去。 安景晞同样承受着无比深重的痛苦和难受，她以为自己足够强大，能抵御一切阻碍，可在现实面前，在世俗道德里，她败的彻底。 她亲手毁掉了她们之间的感情，成了最大的恶人，更伤害了深爱的她。 她心痛的无以复加，见她要走，再次拉住的她手腕，目光幽澈地看着她消瘦的身骨：“我再送你一次…” 话音落下，湿冷的地方，依旧沉寂无声。 过了好半晌，言语混沌的思绪逐渐恢复，这次她没有立即挣脱手，只是低沉哑声道：“不用了，以后都不用了…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会成全你，也绝不会缠着你不放，从今往后，我该去过属于自己的人生了…” 充斥着伤痛和悲凉的过去与现在，好似做了一场长长地噩梦，如今梦醒，她们也该重新回到各自不相干的生活里。 可是看到她现在这样，安景晞怎么可能放心她独自离开。 她仍紧握着她的手腕，固执己见：“我说…我送你回家！” 言语站着未动，她现在只觉头痛欲裂，随时都会倒下，待合上眼，努力让自己撑住。 “如果你是可怜我又或者内疚，那大可不必，我不需要…” 她想挣脱她的手，却根本无力挣脱，只能故作坚持。 安景晞低下头，水珠顺着她的睫毛滴落，话音好似出落的困难：“言言…无论如何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 这话引得言语冷冷笑出声，她睁开眼眸，转过头紧盯着她，似嘲讽道：“朋友？安景晞，你觉得我们还能做回朋友吗？可能吗？” 她知道很难，但是她不愿和她就此毫无关系：“难道今后我们要形同陌路？” “为什么不可以！” 言语忽然激切道，目色露出有着前所未有的决然。 她一鼓作气，手腕猛地用力，终于从她手里挣脱开，接着举起手不停打在她胸口上，她却仍舍不得太用力，只是痛哭着：“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们的感情虽然被爸妈百般阻拦，可我从未想过要放弃，可你呢？连为我们争取都不曾有过，当初是你说的要永远在一起，永远也不会离开我，现在你说分开就分开，是你抛下我，是你放弃这段感情，安景晞，我恨你，我恨你！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你就是恶魔，我也不要你了，我言语也不要你安景晞了！” 随着话音消散，安景晞披在她身上的外套也随之落在地上。 她想拉住言言的手悬在半空，眼看着她转身跑入街巷，消失在黑夜里。 此刻，她早已忘记什么是寒冷，只觉得整个人都麻木的无法动弹。 她终于知道世上什么是得到后，又再度失去的痛彻心扉。 纵然享受到世间最温情最甜蜜的爱情，还是抵不过命运的捉弄，让她们面临这样不堪的结局。 言语自认不是死皮赖脸的人，既然她能做到不爱，那么她亦能做到。 她从来不会输于任何人，包括自己最在乎的人。 “言言，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安景晞眼睁睁看着她远去，‘对不起’三个字显得苍白又无力，心已然被击的粉碎，却仍不停被碾过一遍又一遍。 冰冷的心，越渐发酸发疼，她终是不放心，快速的跟上去。 夜深冷巷，就像她们的感情，陷进死胡同，看不到任何希望。 第155章 昏倒 言语蹒跚挪步走至一处街巷屋檐下，整个人终是支撑不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倒在积有水洼的青石板上。 昏过去的刹那，她已经没有任何意识。 雨水冷冰冰的淋在她的脸上和身上，她多希望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噩梦，醒来时，她和小晞还是十八岁，还青春依旧，那该有多好… 等安景晞焦急万分的寻到她时，见她昏倒在地上，几乎要爆炸的心终于不堪重负，她承认自己败了。 她很怕言言真的有个万一，现在顾不了那么多，急忙单膝跪地将她上身抱起，人已经昏迷不醒。 她瞬间慌忙无措，伸手抚上她的脸庞，将雨水不停的抹掉，低哑急切地喊着：“言言，言言，醒醒，言言…” 她实在太没用，让她一次次因为她遭受这样的痛苦。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两全，能让家人接受她们的感情，路已走到悬崖，她们都曾抱着毅然跳下的决心。 临到头来却被现实狠狠击倒，失去携手的勇气。 “言言，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真的没有办法了，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 无尽的悲凉席卷而来，纵然拥有，也抵不过宿命的捉弄。 她不再耽搁，抱起言言就往停车的地方跑去，去往医院的途中，她拨通罗丹的电话，让她去医院。 等罗丹急匆匆从老院子打车到东菱第一人民医院急诊科时，已经是晚上十点过。 她明明正看视频，哪知转身就发现小语不见了。 给她打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给小晞打，也没人接，她气得简直想骂人，脑子里也冒出各种不好的事，担心的不行，只差没报警找她俩。 这会儿小晞主动打电话让她赶来医院，电话里也不说清楚出了什么事，把她给急的，只差没坐火箭赶过去。 她一路小跑，待推开观察室的门，里面只有她们在。 室内亮着不刺眼的白炽灯，空调正吹着暖风，见她俩都还好好的，她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此刻言语正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换了病号服，头发蓬松，尽管闭着眼睡着，可是眉头紧紧蹙着，手背还输着液。 安景晞坐在病床边，低着身子握着她的手，闻及动静，微微转过头看向她。 罗丹见她脸色惨白，布是愁容，满目俱是忧色，还有晕不开的浓浓悲伤。 她身上的衣裳还是湿的，几天不见，她居然剪短了头发。 “你来了…” 沙哑低沉的声音，还有她湿漉凌厉的短发，恍惚之中，好似看见她在军校时的样子。 只是没了视频里的青春盎然，恣意洒脱，只剩无尽苦涩的落寞。 罗丹眉头紧锁，慢慢走过去，见小语睡得沉，这才出声问道：“小晞，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小语她出门不是还好好的吗？” 安景晞看着言言，眼泪倏然落下，喉头哽咽异常，目色变得空洞幽澈：“她发高烧近40度，又淋了雨，加上情绪激动，支撑不住昏过去了。” “情绪激动？你们吵架了？” 罗丹不用猜，都知道她们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安景晞沉默着，半晌后才艰难出声：“小丹，我和言言…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罗丹呆呆地站在旁边，她来的时候就想到了，可是亲耳听到她说出来，还是替她们感觉痛惜。 她何尝听不出来她话里的绝望，这次不是什么玩笑话，她们之间的感情彻底结束，以后只会形同陌路。 她曾是最先知道她们秘密的人，也是她们最好的朋友，虽然开始不看好这段感情，但她深知她们爱的有深，也很想她们有个好结果。 现在听她如此说，连她都不能接受，更何况小语那样执拗的人。 “那小语她…” 她目光落在小语苍白的脸上。 安景晞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把言言的手掌贴在脸颊上，眼里已没了一丝希望：“小丹，你当初说，如果有一天我和言言万不得已要分开，让我们找一个好的方式告别，可怎么才能做到不两败俱伤…我和她都做不到说放手就放手，只能这样生生斩断。” 若不是顾及到家人，她真想带着她远走高飞，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想。 观察室里明明温度适宜，罗丹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心寒。 她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心里同样酸楚极了，眼泪也随之落下来。 她实在为她们感到难受，也为她们的不易而悲戚。 “小晞，你舍得吗？舍得让她痛不欲生，舍得她…将来嫁给别人？” 第126章 罗丹哀叹着，担忧的话却似一把尖刀，再次狠狠刺进安景晞的心里。 一时间，室内寂静无声，有些话心知肚明讲出来也无用，何必再徒增伤感和痛苦。 舍不得又如何，她怎么可能让言言失去父母，她做不到。 安景晞缓然坐直身子，将言言泛凉的手放进被窝里，神色哀伤：“我从未认过命，只是这次，不得不认命…” 罗丹深知她话里‘生生斩断’是什么意思，而所谓的‘认命’，又究竟遇到怎样的阻隔才会如此。 她猜不到是什么缘由让她们走到如今这一步，她实在替她们感到惋惜，明明那么相爱，束缚的东西却那么多！ 她坐到旁边的病床边，神情幽沉：“小晞，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小语的性情，你比我了解，要么爱和在乎，要么恨和冷漠，你和她要想再回到过去的好友关系，恐怕很难。” 安景晞好似无所谓，只是浅浅苦笑，伸手抚上言言的眉心，替她晕开紧锁的眉头：“她的脾气我怎会不知…或许以后面对我，她只会更冷漠，甚至视若无睹。” 罗丹见她还笑得出来，不禁感叹道：“你也是心大，明知道小语最在乎的人就是你，以后你俩还都在一个大队，难道见面就摆脸色给对方看！” 安景晞稍微想想就知道以后面对她会是怎样的局面，手指顺着言言的眉毛滑至脸庞，眸色越渐温柔：“那有什么办法，言言要发脾气，我也只能选择受着。” “你俩就不能假装吗，何必走到这一步。” “有些事情你不懂…” “我不懂你的想法，但是我懂小语的想法，你就不能想个折中的办法？” 安景晞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小丹，言言就拜托你照顾一下，我和她…时间总会抚平一切的。” “我知道，反正我是你俩的鸿雁，专门传递消息的，放心，我会尽我所能照顾好她。” 安景晞转头看向她，目露感激：“小丹，谢谢你。” “你这话就见外了，不过我事先说好，若是以后有人趁虚而入，拿下小语，你可别后悔，反正我也不会阻止的。” 罗丹揶揄她，想看看她有什么反应。 安景晞好似不在意，目光再次看着脸色开始泛红的言言：“若真有人能带她幸福，我会第一个祝福他们。” 尽管当初她信誓旦旦自己会带给言言最好的幸福。 可如今，她们已然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至于会不会变成小姑和小姨那样，谁也不知道。 罗丹调侃她：“你说这话，你觉得我会相信吗？要是真有人追求小语，你只怕恨不得把那人给生吞活剥了…” 安景晞思绪沉然，以后若真有人光明正大追求言言，她是否会接受？她又该如何自处？ 嘴上说不在乎，现在光想想就觉得胸闷难受，更何况看着她和别人在一起。 也许，现在能做的，只有自欺欺人罢了！ “你要等小语醒来吗？” 安景晞摇摇头：“不了，明天一早我还要送外公外婆回成都。” “嗯，你早点回去也好，等小语醒了我发会消息给你。” 安景晞叮嘱道：“现在言言的温度已经降了一些，不过还不能掉以轻心，以防体温反复升高，越拖越严重。” “我知道，我会注意的，我再请几天假算了，实在不放心她一个人。” “也好，这次幸好有你在，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该找谁了！” 安景晞无比庆幸在这样的时候有一位贴心挚友在身边，有她的陪伴，她也能放心很多。 罗丹垂眸低语：“其实，如果你能陪在她身边，才是最好的…” 话音消散，继而又是一阵沉默。 明知做不到，又何必强求… 第156章 执念 和刚到医院时的焦急和无措相比，现在一切恢复平静，偶尔只有护士过来换药。 安景晞被雨淋透全身，她似乎忘了什么是冷，也忘了自己的衣服还是湿的。 静默中，她缓缓站起身，然后撑着床沿，俯身靠近言言，温凉的手呵护着捧住她的脸庞。 看到这一幕，罗丹不觉又落下眼泪，继而转过头移开自己的视线。 面对挚爱的言言，她深知等她醒来肯定会怪她怨她，甚至恨她，就连朋友都当不了。 彼此咫尺相近，她敛住泛凉的呼吸，微凉的吻温柔地落在言言的额头上。 目光从迷离情深变得幽深难释，好似有股前所未有的悲伤凝聚在胸口，让她有了此生最重最深的绝望之感。 她所有的坚持，还有彼此多年的暗恋，从今往后再也不复存在。 她们都将成为各自的伤疤，而这份隐秘的伤痛无法与人倾诉，唯有独自舔舐伤口。 至于何时才会愈合，谁也不知道，亦或者根本没有愈合的那天。 冰凉的指腹临摹着她白皙静然的容颜，好看的墨眉，纤长的睫毛，泛着细纹的眼底，直挺的鼻梁，微干的唇翼… 她的言言，从此以后不再属于她，尽管有万千不舍，结果已成定局，已然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 走过千山万水，也许在时间尽头，她们还有在一起的希望，可那时，言言也许不再爱她… “言言，言言…” 她轻声呼唤着她，最终微微颤抖的吻温柔地落在她额头上，久久不愿离去。 离开时，安景晞背过身，只留下平淡的一句嘱咐：“小丹，如果可以，以后不要在她面前提起我…” 罗丹没有回头看她，只沉沉道：“只希望将来你不要后悔如今的决定。” “不会。” 依旧笃定的话语，冷静而淡漠。 随着观察室的门关上，罗丹看着昏迷不醒的小语，神情恍惚忧伤。 她心里其实很埋怨小晞的，她无法想象，等小语醒来，面对这一切，该有多难过，又该有多绝望！ 她曾亲眼见证她好不容易承受着那些无法避免的悲痛，熬过那么多年。 如今却要面对更痛苦的结局，为什么非要让她们彼此都这样痛不欲生。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吴葛打来电话。 还处于呆滞状态的罗丹半天才反应过来，她随即起身走出观察室，重新拨号过去。 她走到僻静的楼道，还没说上几句话，就情绪崩溃的对着电话那头的吴葛痛哭起来：“你说该怎么办…她们明明爱的那么深，却硬要她们分开，我知道部队不允许这种事情存在，可是感情的事又怎么控制得了，你没看到小语那副心如死灰的样子，连我都不忍心，更何况小晞，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吴葛也是心怀愁绪，听到老婆哭得伤心，他心里同样不好受。 虽然知道她们之间的事，但是他毕竟是个局外人，帮不了什么，奈何对老婆来说，她们是她最在乎的挚友。 他这会儿只能通过电话安慰她，让她凡事不能顾虑的太多，万一以后还有转圜的机会，毕竟将来的事谁又说得准。 罗丹哪里听得进去，她只是为她们哭诉着… 安景晞走出医院后，拨通了何晓静的电话，短短两句话便挂断了。 然后整个人都变得麻木呆滞，神采尽失。 她不知目的的走在雨中，犹如一具行尸走肉。 南方深冬的雨水总是透着刺骨的寒冷，此刻幽深的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 安景晞独自拖着沉重湿透的身子朝着家的方向蹒跚走去。 齐赟和其他几位好友以及战友们的电话和消息陆续响起，她都视若无睹，也没精力去看是谁找她。 只是放空自己不去想，不去记，任由锥心之痛蔓延全身。 是她主动放弃的，是她不要言言。 她活该遭受所有的惩罚和痛苦，从今往后，不管遭遇怎样的际遇，她都不能后悔，不能后退。 因为她答应静姨，她不能再爱言言，更不能再和她在一起，她们至此之后，只能做最熟悉的陌生人。 走到半途，她恍然想起，车还停在医院，又转身回去开车。 等坐进车里，她只觉疲惫极了，脱力的趴在方向盘上，脑海里一直回荡着白天发生的事。 她下午出门准备参加同学聚会时，意外接到静姨的来电，她想约她见一面，谈一谈。 她知道此去不一定会有什么好结果或是改变，不过还是如约前往约定的地点。 听雨楼，一处隐匿在城市中心的高端古式茶坊。 何晓静已等候多时，空气里，弥散着一股淡淡地幽香，环境安静祥和。 安景晞匆匆赶到后，怀着紧张忐忑的心情，轻声慢步走到卡座旁。 她刚落座，一杯清茶就放在了面前。 她抬起头小声喊道：“静姨…” 何晓静已没有之前的歇斯底里和心灰意冷，她依旧那么优雅娴静，但气色明显差了很多，想来这段时间她也不好过。 两人都沉默着没说话，似乎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第127章 何晓静侧目望向窗外好看的荷花风光，微弱可闻的叹息后，她转过头看着自小当作女儿看待的她，声音轻柔道：“小晞，谢谢你那天救了我…” 这与来之前的预想完全不同，安景晞没想到她第一句话竟是谢谢她。 而不是指责她和言言相爱，她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印象里的静姨，是一位能协助丈夫将公司做到上市，完全可以独当一面的女强人。 像她这样的成功人士，当财力和势力达到一定程度，都会有点恃才傲物。 她却没有那种高傲的不可一世，待人处事永远温柔娴雅，多数时候都很好相处。 如果没有发生她和言言的事，她对自己，从来都是女儿一样的对待，这点她不能否认。 只是这次她和言言触及到她最忌讳的底线，后果可想而知不会好到哪里去。 “静姨，其实…” 她正想说些什么，却被何晓静出声打断。 “小晞，我想知道，你做好决定没有？” 决定？ 她既来问她，说明她没办法去问言言要答案。 果然和她猜测的一样。 思虑片刻过后，安景晞目露毅然，同她对视，郑重道：“静姨，很抱歉…我爱言言，我不会轻易放弃她，这几年我在国外最大的收获就是学会坚持…言言是我此生最想得到的人，我们相爱，没有妨碍到任何人，当然，你们作为父母，自然希望孩子选择一条好走的路，但我向你保证，只要你们不反对，我和言言一定会很幸福。” 何晓静承接着来自她眼里话里的意思不动声色，半晌后，垂眸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入口微绀。 待她放下茶杯，才稳沉道：“小晞，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小语的性格我也很清楚，当年你出事后，她不顾一切都要去作战单位，我都已经数不清她究竟受过多少次伤，住过多少次医院，我那时不太明白其中的原因，以至于后来，她的变化让我们一直都很担忧，现在想起来，她对你的爱确实到了生死相随的地步…也正因为如此，我更不可能让你们在一起，不仅是因为晓雅的前车之鉴，还有我绝不能再让唯一的女儿迷失自己，甚至失去生命，这也是我和她爸爸的错，一直忽略她的感情世界，才让她产生这样的想法，如果当初我们早点留意，她的感情选择会更正常。” 自小相伴，许是感情太好，安景晞从未觉察到言言也喜欢着自己。 她藏的太深，掩饰的太好，彼此从不敢把那层窗户纸捅破。 她端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温热掠过喉咙，心里尽是不甘心：“静姨，你有没有想过，如若当年两家人不反对，小姨和小姑现在会过得很幸福，世俗难道真有那么重要？她们又何曾在乎过世人的目光，不过是为了家人罢了，你既然说清楚言言的性格，也应该明白她比很多人都要执拗，她的倔强我们都曾深有体会，何况让她放弃自己深藏多年的感情，你们现在这样执意反对，万一到头来又是一场悲剧！” “没到最后，谁又知道会是悲剧…” 何晓静固执的说。 安景晞目露深沉：“那小姨的事，你们当年难道没有后悔过那时的反对吗？” 她抬眸冷冷地看着她，话音沉哑：“如果不是安瑾楠，晓雅会变成那样吗？都是她的错，是她先放弃的，是她没有选择和晓雅共进退，让她深陷病痛的折磨…” 安景晞深知她对小姑的怨恨很深，毕竟小姨遭受的挣扎和痛苦，她曾深有体会。 第157章 癌症 只是面对她的指责，她由衷想为小姑辩解：“静姨，小姑当年不放弃又能怎样，她明明一直都在等小姨，等了她十多年，一直都深深爱着她，可是小姨真的会不顾及父母的反对，她难道就没有妥协吗？” 她就算不清楚她们当时的细节，但是如今小姑对小姨还心存爱恋，究竟真相如何，还有待证实。 “小晞，你也有妹妹，如果亲眼看着最爱的亲人一次次徘徊在生死边缘，你就不会这么轻松的以为事情过去了，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当年给过她们机会，是安瑾楠抛下晓雅独自去了国外，留下晓雅面对所有的绝望。” 那段再也不想回忆起的过往，对何晓静来说，晓雅所有的不幸就是因为和安瑾楠相爱。 同性之间的爱经不住任何考验，她绝不能让女儿也变成那样。 “静姨，我和言言不是小姑和小姨，我们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只是在乎你们，我们只想得到你们的理解，就算是军人的身份我们也可以放弃，但是要让我们放弃彼此，我们做不到。” 安景晞无法反驳她话里的谴责，不过她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坚持。 何晓静不以为然：“小晞，那我问你，将来你能在小语生病住院的时候签字吗？能和她光明正大的结婚？能要小孩吗？” 安景晞紧皱眉头，重声说道：“为何不能，现在很多国家…” 何晓静严声打断她：“你能？暂且不说国内同性结婚根本不可能，何况你们现在还是现役军人，一旦被人察觉，后果你有没有想过，你们能轻易出国吗？我和志明只有小语一个孩子，我们一直盼着她结婚，然后生儿育女，你爸妈难道不想你过正常的婚姻生活吗？你有没有想过作为父母，我们又该有多难过…” 她现在根本不用怀疑小语当年就是为了她才选择当一名军人。 “你说的这些我们都想过，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只是你们，我和言言一直不想因为这事伤害到你们，可是无论怎么做，都会无可避免伤害，我和言言只是希望哪怕你们给予我们一点点包容都可以，不要再像反对小姑和小姨那样反对我们…孩子我们以后可以通过医疗得到，我们的关系可以进行公证，住院就能签字，虽然不能像男女那样领结婚证，但是我们能保证对彼此好一辈子。” 安景晞真诚以致的恳求她的谅解，她实在不想以伤害他们为代价来成全她们在一起，父母家人于她们而言，也是最重要最爱的亲人。 何晓静完全听不进去她那些话，语气愈加变得生硬：“谁又能保证对爱一个人一辈子，夫妻关系都靠不住，何况同性…我绝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 安景晞也知自己说的她不会同意，她说的自己也不会同意，不免苦笑着：“静姨，我想我们没有谈下去的必要…我既然活着回来，就没有什么是我惧怕的，无论多久，我都会等，我会等到和言言在一起的那一天！” 她站起身：“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现在这种情况，谁也说服不了谁。 或许只能在时间的消磨中，静待彼此的执念。 “等等！” 何晓静见她要走，突然喊住她。 安景晞微微侧过身，忽见她起身对着自己竟瞬间跪在地上！ 从来光鲜亮丽且高雅的她，就这样毫不犹豫的跪在她面前，神色不似先前那般淡定自若。 何晓静带着浓重的哀伤，霎时好像变了一个人，眼泪随之落下。 安景晞震惊之余，立即向前蹲下，想将她扶起。 可是她抓住她的手臂，怎么也不肯站起来。 “静姨，你这是干什么？你快起来，你起来…” “小晞，静姨求你，求你放过小语好不好？我和她爸爸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她能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婚姻，有自己可爱的宝宝，我接受不了她走上同性恋这条路，我女儿是一个正常人，她是一个正常人…” 何晓静恳求着，哭诉着。 她深知刚刚的谈话都是在欺骗自己，她的女儿，她如何不懂，为了喜欢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又何曾考虑过他们的想法。 她实在是没办法，只能来找她，希望她能主动提出分开。 安景晞同样跪在她面前，眼泪止不住落下：“静姨，我和言言只是相爱，只想在一起而已，我们是正常的，我们没有病，也没有做错任何事，没有碍着任何人，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成全我们？” 何晓静跌坐在地上，她抬起头，眼里已满是绝望，精致的妆容晕开，声音变得颤抖，哽咽非常：“小晞…我早在之前就查出得了胃癌中期，我不奢求别的，只想在有生之年亲眼看到小语结婚生子，你能明白吗？” 胃癌？中期？ 刹那间，一直紧绷在安景晞心里的那根弦终于不堪重负的断开了！ 她无力的放开抓住静姨的手，喃喃自语：“胃癌…” 癌症，闻之色变的疾病。 只要得了，大多数的人，生命也就进入倒计时。 这就是为什么她能毫不犹豫从高楼跳下的原因。 她知道，癌症一旦不可治，等待她的，就只有死亡，所以，她无所畏惧。 安景晞顿时陷入极难选择的两难境地，她不知道该不该成全一位母亲最后的心愿，可她又如何能放弃言言。 第128章 震惊的消息让她俨然呆住，她无法回答，也完全说不出口。 何晓静同样难以接受她得胃癌的事实，她瞒着丈夫和女儿，独自承受疾病带来的恐惧和痛苦，仍想维系表面的平静。 “小晞，你千万不要告诉小语，她如果知道，我害怕她执行任务的时候，万一出事…” 崩溃的哭声回荡在耳边，就在她说着时，安景晞低下头，然后艰难开口：“静姨，我答应你…我会和言言分开。” 何晓静没想到她真的会答应，内心既感欣慰，却又负疚：“小晞，谢谢你…” 安景晞被绝望的深海完全淹没，她无法拒绝她的哀求。 终究，她还是败了！ 彻彻底底的败了。 她是从地狱深渊里复归而来的人，她珍惜一切，她和言言的爱早已超越生死。 可在父母面前，她们永远也做不到置之不理和视若无睹。 她终于明白，静姨为什么会来找她。 只有她主动放弃，言言才会甘愿分开，否则谁也改变不了她的决定。 背弃之人只能由她去做… 时光易逝，有些不再追忆的过往只能深埋在心底深处，纵使很难，也不得不前行。 她有时会想，如果当年自己没有去执行任务，一直都是好好的，那她是不是就没有那份勇气去追寻那份藏在心底的秘密。 她和言言依旧是最好的闺蜜、战友，仍可以口是心非的说出，祝福彼此找到幸福的话。 然而，岁月不曾停留，她们还是走到了现在这一步。 纵然她没有坚守这份感情，不过好在她们都将爱意说了出来。 彼此曾拥有过、得到过，就是她们最大的幸运。 她失魂落魄离开后，找到一家理发店，将长发剪回从前的样子，以示决心。 不管将来言言怎么怨恨她，所有后果，她都将独自承受… 第158章 纠葛 回到家里，意外的还亮着灯，安景晞穿的单薄，一路折返，浑身再次被淋湿透。 外公和外婆已经睡下，安国华和赵锦英一直在等她回来。 刚听到开门声，赵锦英急忙走到玄关，看见小晞，她提心吊胆整晚的心终被击碎，泪水不受控制落下。 她立即向前拥住她，把她脸上还未干的雨水轻轻抹掉。 坐在沙发上的安国华脸色愈加深沉。 “小晞，你跑哪里去了？怎么淋着雨回来，感冒了怎么办！你身体才好没多久。” 见到她失魂落魄，赵锦英说不出的心疼。 安国华起身走过来，目露复杂的看着她。 安景晞静静地站着喂动，呼着白气，攥着双手，一双眸子沉如死水，嘴角忽而勾起酸涩的冷笑，声音极为淡漠清泠道：“如你们所愿，我和言言…此生再无可能。” 听着好似很平静的话，只是不知为何，安国华却感到深重地绝望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就像当年小妹面对所有人的反对和质疑时，事态尽管如他们所愿的发展，可是从此以后，再面对他们，她总是掩盖起真实的自己，就连笑容都看着很勉强。 她们的快乐和幸福也在此刻消失殆尽，纵然避免了世俗的偏见和歧视。 这样的决定究竟对不对？ 难道真的错了吗？ 他第一次质疑起自己的决定。 她这般模样，竟是为此！ 赵锦英抿紧嘴唇，想要劝她的话再难说不出口，只能扶着她往楼上去。 安国华侧身望着她们的背影，同样留下深深地叹息，他们做父母的究竟要怎么做才是对的… 屋外的夜雨依旧滴滴答答的下着，寒意甚重。 急诊门口匆匆停下一辆黑色轿车，随即从后座下来两抹身影，是言志明扶着虚弱的何晓静。 他们焦急赶到观察室，见到好几天没看到的女儿，都不禁黯然伤心。 罗丹红着眼眶，起身喊道：“叔叔，阿姨…” “小丹，辛苦你了，小语她怎么样？” 言志明走近病床，俯身轻轻地摸着女儿的额头，还是有些滚烫。 “她本来就有点感冒，又淋了雨，引发发高烧，病情已经控制，问题不大。” 何晓静悄悄抹着泪，只觉心痛难忍，坐在病床旁什么话都没说。 “她从小性子就执拗，长大了更是，我们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言志明为她掩好被角，深叹不已。 他对女儿，自小宠爱多于管教，一直都很尊重她的意愿，只是这次的事，他和妻子都无从选择。 夜雨淅淅，冷冬更为冻人。 次日清晨，已经转入普通病房的言语苏醒过来，深感眼胀头痛。 至于昨晚发生的事，更觉恍然如梦，不似真的。 她扫视病房，室内光线幽暗，她一眼就看到睡在陪护床上的妈妈，她静睡的面容苍白而憔悴。 一时间，她内心的痛苦、无奈、愧疚、失落、酸楚，数不清的情绪翻涌而来。 泪水划过眼角，润湿了枕面。 昨晚席卷而来的深重绝望变得更为清晰，这一刻，她终于不得不在残忍的事实面前妥协… 安家。 安景晞很早就起床简单收拾东西，准备陪外公外婆回成都。 安国华和赵锦英同样早早起来，一起送他们去机场。 只是氛围不再似过去那般轻松自在，各自心里都藏着郁结的情绪，不愿倾诉。 言语病情稳定后，很快办理出院，只是她没回言家住，仍回到月亮湾。 言志明和何晓静没有反对，送她到家，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罗丹陪了她两天，见她心情渐渐好起来，也放心不少，她没有再和小晞联系，她同样没有再问过小语的情况。 彼此似乎心照不宣暂时断绝来往。 只是当言语真正独自一个人时，她压抑许久的情绪再难控制，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痛哭到失声。 她一遍遍呼唤着小晞，几乎心痛到难以呼吸。 从得知她牺牲到在毫无希望的岁月里，苦等她多年时光，她们好不容易历经千辛万苦才终于明白彼此的心意，却还是抵不过最害怕面临的阻碍。 她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所有人满意，才能脱离这份苦海… 天色渐黑，哭到昏睡过去的言语被震耳的敲门声吵醒。 她艰难翻起身，光着脚走到门口，门打开，闻静带着寒意的身影出现。 她还没跨进屋，言语就体力不支倒在她怀里。 “小语，你怎么了？” 闻静慌张的将她扶着，跟着扶到沙发上坐着。 见她如此憔悴不堪，果真如安景晞所言，自己要不是过来一趟，恐怕她出了事都没人知道。 “你怎么样？” 她摸着她的额头，还好不烫，再看茶几上，好些空酒瓶，这是喝了多少酒。 空气里都是散发的酒味。 言语的意识浑浑噩噩，阖眼喊着：“你继续陪我喝酒，我们一醉方休。” 闻静没理她，将包放下，先去厨房给她煮点粥喝，看她的样子肯定没好好吃饭。 她顺便给安景晞发去消息：小语的状态很不好，喝了很多酒，你要不要过来看看她。 已经回到东菱的安景晞这会儿正守在月亮湾外面，看到她发来的消息，心里钝钝的生疼。 她纠结犹豫良久，还是下车赶了过去。 屋门没锁，她刚到门口，就看到门缝透出的光。 她悄悄推开门，一股明显的酒气迎面而来。 闻静还在厨房做饭，没有发现她的到来。 言语已经再次沉睡过去。 安景晞隔着不远的距离，见她确实睡着，这才松了口气。 她轻声喊了声闻静。 闻静倒是没有意外她来的这么快，让她趁小语睡着，跟她多亲近亲近。 安景晞很感谢她的体谅，悄然来到沙发旁，眼含热泪，才两三日不见，她又消瘦不少。 她俯身而去，温柔地将她抱起，然后走进卧室，将她安然放在床铺上，为她盖好被子。 尽管她答应静姨会和言言分开，可是她深知她固执的性格，回到部队也许还会好点，小丹一走，留她独自在家，肯定会陷入很不好的情绪里走不出来。 她陪外公外婆回成都，本想多待几天，但她实在放心不下她，才瞒着爸妈偷偷回来。 第159章 一醉方休 安景晞抱着言言，贪婪的亲吻着她的额头、眉眼、鼻尖、红唇。 也许只有在这样的时刻，她才能稍稍放纵自己和她短暂的在一起。 只可惜，这也许是仅剩的一次机会。 不知过了多久，闻静一直没有进来打搅她们，直到怀里的言言似有了醒来的迹象，安景晞这才不舍的放开她，又悄无声息离开。 临走前，她再三拜托闻静照顾好她，她会一直守着她回到部队。 闻静作为过来人，自然明白她们的难处，欣然答应她的请求。 第129章 直到第二天中午，言语方才彻底清醒过来，她浑身没劲难受，还想干呕。 好在闻静没有离开，还为她做好饭菜。 去浴室洗完出来，言语的精神好了很多，来到饭桌前坐下，肚子早就饿的不行。 “快吃吧，昨晚喂你喝粥，你才吃几口就吐了，现在肚子里肯定什么都没有。” 面对她关心，言语眼眶渐红，浅浅尝了两口青菜粥：“你怎么会…突然过来？” 闻静倒是十分坦然：“除了那位，还有谁会喊我过来。” “谢谢你…” “你这就太见外了，我和你的关系才最铁，照顾你一下，应该的。” 言语继续埋头喝粥，没有再谈及别的。 闻静深知她心里的苦，于是提议晚上陪她继续喝酒解愁。 “我还以为你会劝我。” “劝你什么，劝你放下，还是劝你据理力争…我作为失败者，虽然感同身受，不过我已经习惯了，至于你，接下来的痛苦才刚刚开始。” 闻及她的话，言语停下动作，神色变得格外幽沉：“我应该恨她吗？” 闻静沉然道：“其实，当年我也是恨她的，只是现在时过境迁，心里早就不恨了，只希望她能过的好…我想，她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言语垂眸看着碗里的粥，紧紧攥着勺子，沉默半晌：“她提出分开的时候，我真的很恨她…我知道她是为我好，但我还是恨她！” 闻静低低叹道：“你也别太纠结，也许未来会有转机呢…” “不会有什么转机，我爸妈会逼我结婚。” 言语已没什么胃口，放下勺子，心情逐渐变差。 “他们只是逼你们分开，又不是非要你结婚生子。” “可是你和她不就是被生生拆散了吗？” 她和小晞的未来也许也会像她们一样，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 原本不以为意的闻静被她的话击中要害，同样陷入沉思。 最后两人一致决定，今晚不醉不归。 她们还是准备去楼尚。 在老地方喝酒，既能敞开喝，还能畅所欲言，不用害怕任何人的目光。 阿闵知道她们的酒量不低，一次性为她们调了二十杯烈酒。 “你是不是疯了…把她喝死了怎么办？” 闻静看着桌上两排香槟色的酒，心里泛起嘀咕，这二十杯喝下肚，指定要她们半条命。 “没事，我能喝！” 言语目光幽然，当着她和阿闵的面，咕噜两口，就接连喝掉两杯。 “你们有事叫我…” 阿闵对此，心里没有任何起伏，转身便回了吧台。 闻静忙将吃食推到她面前，劝道：“你还是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我怕一会儿要叫120。” 言语看都没看一眼，举起杯子：“你喝不喝？不喝我一个人喝完了。” 话音刚落，又将酒一饮而尽。 这人真是！ 闻静毫不示弱连喝两杯，酒过喉咙，说不出的辛辣冲鼻，胃里顿时就翻腾起来。 阿闵居然调这么烈的酒。 “今天你说好要陪我不醉不归…” “嗯，我会陪你的。” 闻静自己吃起东西来，她的胃可经不起这般折腾。 待路静筠轻车熟路找过来，天色已暗，来楼尚的客人也开始多起来。 她穿着单薄的藏青色大衣，因气质长相不俗，刚进来就遇到有人搭讪。 不过她理都没理，巡视几眼，就看到已经喝倒的闻静和言语在沙发上躺着。 她就知道，能在这儿找到她。 “闻静，起来我们继续喝…” 言语侧身蜷缩着，明明自己已经起不来，却还喊着喝酒。 “喝，让阿闵拿酒过来，我们继续喝…” 闻静使劲撑着坐起来，她已经吐了三次，胃里翻江倒海，难受的不行，这次真是舍命陪她。 路静筠快步走过来，看到桌上摆满的空酒杯，就不难猜到她们究竟喝了多少酒。 “闻静，你酒量不错嘛…” 突然袭耳的冷然悦耳声，令闻静恍惚抬头看向她，人虽醉，可意识暂时还是清醒。 她见来人居然是许久不见的路静筠，不禁开心的笑起来：“路静筠，你怎么来了？好久不见，你来找我的吗？” 她俩年前意外的睡过一觉，才多久没见，就又把她忘得一干二净！ 路静筠忍住心里隐隐地怒火，毕竟还有言语在：“我打你的电话没人接，给你发消息也不回，你竟然又跑来喝酒…你不知道自己的胃不好吗？” 闻静踉跄的站起身，跟着就往她身上倒：“嗯…我今天主要是陪小语喝，她心情不好，我…没她喝的多。” 路静筠顺势搂着满身酒气的她，也不再多言，直接抱着她就往外走。 毕竟是侦察兵出身，她的力气比很多男子都大。 “你带我去哪儿？小语还在那儿呢…” 闻静挣扎着想下来。 “你给我安分点，她自然有人管。” 路静筠黑着脸，把她塞进自己的副驾驶。 闻静这才乖乖地没再挣扎捣乱，醉意袭来，她再难坚持，顿时变得昏昏欲睡。 阿闵正忙着时，一位穿着黑色大衣，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看着颇有气质的女人准备为闻静她们结账。 阿闵也没多问，算好钱，扫了她的付款码，女人转身走向昏睡在沙发上的言语。 酒吧舞台周围彩色缤纷的灯光随着音乐声跳跃闪烁，角落反而有些晦暗不明。 安景晞来到言语身侧，伸手轻轻地抚上她有些发烫的脸庞，隐在帽檐下的目光，温柔而怜惜。 她轻声喊了一声：“言言…” 可言语早已没了意识。 她没怪闻静带她来喝酒，只是希望以此能让她心里好受点。 随即，她起身将她稳稳地抱在怀里，再次掂着重量，她眉头深锁，不知何时才能让她长胖点。 待走出酒吧，来到等候在路边的路静筠身旁。 她打开车后门，等她们安稳坐好，她这才坐进主驾驶，发动车子离开。 “谢谢你…” 路静筠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她，神色未变，只问道：“我带闻静去我家，你们是跟我一起回家，还是去哪里？” “她和闻静一起来的，我不想让她知道今晚我在，去酒店我也不放心，你家方便吗？” “方便，我家没人住。” “那麻烦你了。” 安景晞搂着刻骨思念的言言，内心的痛就像有千万把尖刀插在自己身上。 她无法疏解这份痛苦，只能生生挨着。 而这样亲密相处的机会不知以后还会不会有，她多希望时间在此停留，多希望永远这样拥着心爱的她。 很快，路静筠开车回到在市里的家。 房子不大，只有两室一厅，是她自己贷款买的，房贷还有十多年，好在位置不错，交通也便利。 第160章 睡觉 到了地下车库，路静筠和安景晞一人扶着一个乘电梯上楼，好在深夜没什么人。 回到屋里，两人又分别为她们清洗脸庞和身上，还喂了葡萄糖。 言语吐过三四次，全程都是乖乖顺从的，不像闻静一个劲儿乱动。 路静筠安排她们在侧卧休息，卧室陈设简单，格外整洁干净。 关上门，安景晞取下帽子，脱掉外套和鞋，掀开被子躺在言言身边，依旧趁她没什么意识，珍惜这偷来的时光。 而睡梦中的言语，只是不停地喊着小晞，就算在梦里都悲伤的流着泪水。 安景晞抱着她，心疼的无以复加。 “言言，我在…” 她低伏在她面前，满心的愧疚和痛苦，她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彼此都能解脱。 这份答案暂时无解。 路静筠不知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感觉不似之前关系和睦。 不过她没有过多询问和劝慰，毕竟这是别人的私事，她一个外人没必要知道。 这会儿闻静已然睡熟，路静筠只能将她安置在自己的房间。 她心里不知作何感想，对她也说不上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至于那次意外，就当解决生理需求。 结果等她洗漱完回到卧室，闻静不知何时竟把衣裤脱的到处都是，她还真是一如既往，睡觉总是不喜欢穿衣服。 她无奈叹着气，捡起满是酒味的衣裤，拿去阳台丢进洗衣机。 待躺回床上，她特意靠着床边睡下，哪知没过多久，她就被闻静翻身抱紧。 她身上还没有衣服的阻隔，修长的大腿压在她腿上，重量不轻。 路静筠毫不留情推开她，可没过多久她又搭上来，周而复始，没完没了。 陆静筠彻底无语，只能认栽，早知道就该把她扔到沙发上。 陪伴到凌晨四点，安景晞渐渐困意袭来，可她不敢阖眼，害怕一觉醒来言言会发现她。 第130章 她扯下口罩，眸色黯淡无光，低头温柔地吻在言言的额头上。 温热的指腹轻轻地抚过她的眉骨，划过她的鼻梁，留恋难舍。 “言言，我要走了…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们还能说说话…” 尽管很难，她仍渴望能和她像朋友一样相处。 她小心翼翼抽出言言枕着的手臂，虽已麻木，她却并不在意，映着壁灯昏黄的光，她一直凝视着言言静美的容颜。 对彼此的爱意支撑着她们一路走来，曾无比畏惧失去，最终还是会失去。 静默片刻，她起身穿好衣服，戴好帽子，为她盖好被子。 关灯后，她打开手机电筒，悄然走到门口，却犹豫着没有立即离开。 她回头望向安睡的言言，难掩的心痛已不堪重负，像巨石一样压着她。 泪水滑落，被伤害至深的她们不知何时才会愈合… 她打开房门，没有再留恋，静悄悄离开了这里。 清晨，言语睡醒，哪知头痛的快要裂开。 她恍恍惚惚翻身坐起，环顾周围陌生的环境，这是什么地方？难道她又在酒吧被人捡回家？ 她迅速穿好衣服和准备好的拖鞋，拿上手机，走出房间，先到卫生间上了厕所，刚出来，就见路静筠打开房门，两人四目相对，都浅露尴尬。 “我…你是…路…” “路静筠。” 言语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们只见过一次面：“你好，我怎么…怎么会在这里？” 路静筠指了房间里的闻静，面色平如常：“昨晚我去酒吧找她，看见你们都喝的不省人事，就顺道带你们回来。” 昨晚安景晞提前告知她待不了多久她就会离开，让她别告诉她们她昨晚来过。 她信守承诺，没有提及她。 “谢谢，那你们…” 言语还没反应过来她俩的关系。 路静筠浅笑道：“就是普通朋友关系，你先坐吧。” 说着与她擦肩而过走进卫生间。 等她关上门，言语赶忙走进她的房间叫醒闻静。 她竟酣睡如常，半晌才醒过来，眯着眼，困意依旧：“小语，你起这么早…” “你快起来，我俩在路静筠家里。” 闻静光着胳膊，扯着被子盖好，看样子没打算起来。 “我知道，昨天是她带我们回来的。” “你俩只是朋友关系？” 言语揉着太阳穴，昨晚酒喝的太多，头一直昏昏沉沉，实在不舒服。 “当然，不是朋友还能是什么。” 闻静回答的干脆。 言语知道她向来风流，身边的女性除了自己，哪有什么普通朋友，只是不知路静筠知不知道她的取向。 “你不走吗？” “我想再睡会儿，你有事，就先回去吧。” 言语拿她没办法：“那行，我就先走了，有事再联系。” “你都连着喝了两天酒，别再喝了，不开心就出去旅旅游，外面的世界更广阔…” 闻静有些不放心她如今的状态，反复叮嘱她。 “我明白…你继续睡吧。” 她神色凝重，转身走出房间。 等路静筠从卫生间出来，便向她道谢告辞。 “吃完早饭再走吧。” “不用了，谢谢，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闻静就拜托你费心，昨晚谢谢你带我们回来。” 言语礼貌婉拒后，在玄关穿上摆好的鞋子，再次道谢后，这才开门离开。 走在陌生的小区里，她望着初升的太阳，心里感慨不已，她若能活得像闻静那样没心没肺就好了，也许就不会这么难过。 她昨晚好像隐约梦见小晞，真实的好像她就在身边。 不过这样的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梦境终究不是现实… 路静筠简单做好早餐，回到房间，见闻静还在睡，也没喊醒她，知道她不睡醒，非得缠着继续睡。 这一睡，就睡到了中午。 闻静睡到自然醒，人也终于清醒过来。 她撑着懒腰，看着房间里的环境，白色的墙面，青色的窗帘还有些透光，没什么多余的装饰，普通又简洁，倒是符合她本人的风格。 她起来时才发现自己全身只剩条内裤，她耸耸肩，随意从衣柜里找了件军绿色衬衫穿上，长度刚好能遮住臀部。 拖鞋也没给她准备，她只能踮着脚尖走出房间，地板真凉。 来到客厅，外面的阳光已经晒到沙发上，微微有些刺眼。 “路静筠…” 她连着喊了好几声，家里始终安静的没有任何声音。 显然没人在，闻静抓抓头发，这女人不会回部队了吧。 对了，她手机呢？ 她刚准备回房间，就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眼见路静筠提着几袋东西，站在门口同她对视。 闻静的身材曲线向来很好，她又妩媚多情，散着及肩的碎发，眸色深邃如墨，穿着宽松的衬衫，修长细白的大腿若隐若现，还真是一如既往勾人心魄。 好在路静筠对闻静的种种行为已经见怪不怪，在乡下守着她的时候，早已摸清她的习性。 “你回来啦…” 路静筠关好门，换好鞋，放下钥匙，面色平静：“你的衣服应该快干了，吃完午饭你就可以回去了。” 然后顺手丢了双拖鞋给她。 闻静穿上拖鞋，心知她闷骚又爱装，没说别的，回了个好字，转身就去了卫生间。 路静筠看着她撩人的背影，心竟不争气地跳的飞快，脸色微微有些羞红，她没再多说什么，走进厨房准备做午饭。 等闻静穿好衣裳出来，满屋都是炒菜的香味。 她想起被关的那段日子，天天吃她做的饭菜，饥肠辘辘的肚子突然就不饿了。 只是，如果不吃，好像确实太不给她面子。 她想了想，还是勉为其难留下，等吃了午饭再走。 她来到厨房门口，看着路静筠围着围裙忙碌做饭的样子，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猛然袭上心头。 每天下班回来，家里总有人在，有人说说话，还有人煮饭，睡觉也有人抱着，该有多么幸福美满。 她曾无数次梦见过，也憧憬过，只是，她习惯了漂泊和刺激，无法再适应那些日落而作的平淡生活。 第161章 试探 炒好一道菜，路静筠就转身递给她，让她摆上桌。 闻静看着盘子里的宫保鸡丁，菜色看着还不错：“你什么时候学会这道菜了？” “你不是说我炒菜难吃吗，我特意去炊事班学了几天。” 她居然去学炒菜！ 闻静面露吃惊，她不是最不屑自己说她做饭难吃吗？还真是奇怪。 她刚把菜放桌上，又做好一道。 “你不用炒太多，我们两个人吃不了多少。” 路静筠依旧背对着她切着菜，只淡淡传来一句话：“以后你应该没什么机会吃到我炒的菜，今天就好好尝尝我拿手的几道…” 闻静靠在门边，低着头，莫名觉得有些低落和惆怅。 她们本就没什么交集，要不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意外，谁都不会认识谁，以后见面肯定也是少之又少。 年前她在酒吧喝多了，试着约她，竟真的将她约出来。 接下来的事情比想象中顺其自然的多，两人去了就近的酒店，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 不过不得不说，她体力真的很好，就是技术太差，要不是教她几招，那晚她得遭不少罪。 “菜马上就好，可以盛饭了。” 她指了指旁边的电饭煲，旁边还放着两个碗。 等菜都摆上桌，共四菜一汤，有宫保鸡丁、番茄炒蛋、小炒肉、凉拌土豆丝和青菜汤。 路静筠解下围裙，脸庞泛着红晕，额头已经出汗。 闻静放下两碗米饭，扯了纸巾给她：“擦擦汗吧，谢谢你的盛情款待。” “嗯，尝尝我新学的厨艺。” 路静筠接过纸巾擦着汗，面露些许期待。 “好…” 闻静开始动筷尝菜，鸡丁入口香辣，味道确实挺好，她又接着吃别的。 “这几道菜味道都不错，我喜欢…特别是宫保鸡丁，很好吃。” 比她之前的手艺实在好太多。 路静筠浅笑不语，她的辛苦学习没有白费。 “你没有和你爸妈住一起吗？” 房子看着不大，家里的东西也好像只有她一个人的。 “没有，他们在老家。” “哦…那你什么时候回部队？” 路静筠抬眸看着她：“你问这个干嘛？” 闻静笑笑道：“没有，就是问问你…” 她们的关系也许只能止步于此，她天不怕地不怕，不爱受拘束，而她毕竟是军人，纪律严明，还是不要耽误她的好。 “我还有两天假。” “那我明天请你吃饭？” 路静筠拿起旁边的空碗为她盛汤，神情依旧淡若：“我明天有事，恐怕不行。” 第131章 “那后天呢？” “后天也有事。” 闻静有些失望：“你还挺忙的…” 路静筠倒是没瞒着她，直言道：“我明后天要去相亲，军嫂们介绍的。” 闻静正喝着汤，猛地抬头看着她，惊讶道：“你要去相亲？” “怎么？很奇怪？” “没有，没有…” 她赶忙摇头，就算觉得奇怪，也不能明着说出来。 路静筠端起汤，平静道：“她们也是好意，况且，我也确实到结婚的年纪了。” 若是普通人，在她这个年龄，多数都结婚生子了。 她尽管不愿，也多次借故拖着，奈何家里催的紧，军营里热心她婚事的战友们也不少。 又不是相了亲就要结婚，至少态度得摆端正。 闻静没想到原先严肃刻板的她还会有这样一面。 她继续慢吞吞的吃着菜，心里不知为何，竟有些不舒服，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你如果遇到合适的…会结婚吗？” 路静筠抬眸与她对视，直言道：“会吧…” 很干脆的回答。 而那晚的事，对两人而言就像一场梦，虚虚幻幻，不似真的。 “那也不错，到时候举办婚礼记得给我寄份请柬，我也好送份礼。” “好…” 两人闲聊着，几乎把菜都吃完了，好在菜的分量不多。 路静筠洗碗时，闻静帮着收拾桌子和地上的垃圾，这会儿外面的阳光愈加灿烂。 等收拾完，也该告辞了。 “谢谢你特意为我做好吃的饭菜，也谢谢你昨晚带我和小语回来。” 路静筠低着头，正用纸巾擦着自己的手：“不要客气，我昨晚也是顺道…” 今日之别，将来或许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朋友而已。 闻静站在桌旁，目光幽幽地看着她，空虚失落的心里不知为何，竟突生出一股冲动。 她没有过多犹豫，即刻向前，伸手捧住她微红的脸庞，倾身就吻住了她。 有些急切，更多的是紧张害怕，怕她不能接受，怕她推开自己。 然而路静筠反应过来时，竟意外将她抱住，还热情的回应着她。 彼此心照不宣的陷入这莫名的迷离欲望里，心底涌上来的渴望很快就占领了理智。 闻静带着满心的意外和欢喜，她吻技不俗，很快就让怀里有些僵硬的女人软了下来。 她嘴角带着浓浓地笑意，顺势之下，两人很快就倒在了沙发上。 她目光如炬的凝视着路静筠，呼吸有些急促，心脏跳的飞快，她轻声问她：“静筠，可以吗？” 她的手已经情不自禁来到她的衣摆下，紧贴着她温热的肌肤。 路静筠紧张的心都快跳出来，这次两人都是清醒的，竟也变成这个样子。 “我不想…” 话还没说出口，闻静就又吻住她，她克制不住自己，她太喜欢闷骚又有些怯懦的她。 明明心里也想，却还矢口否认，不得不说，她的辨基能力还是很不错的。 在被看守的那段日子，她们就已结下不同于别人的缘分，或许，她真的该成个自己的家。 阳光穿过玻璃窗，带着希望的颜色，而那满地的衣裳似乎预示了接下来的一场靡靡之战，没有输家，而是双赢。 闻静的攻势路静筠上次就体验过，但这次她格外的温柔，体贴柔情的呵护，很快就让她彻底沉沦。 她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只知道此刻的欢愉是真真实实的，她很喜欢，喜欢到了骨子里… 元宵过后，军区举行了表彰大会。 龙战大队几乎全员参加，本来受表彰的也有烈火分队，可惜言语意外的请了病假，只能战友帮忙代领。 这次表彰，最受瞩目的自然要数死而复归的安景晞。 她在台上演讲了这些年在外卧底的心路历程，也对未来的部队生活充满希望。 台下的战友们无不为她鼓掌庆贺，可她眼里的喜悦和开心只是流于表面，隐匿在深处的落寞和空洞才是真实的。 身为她的父亲，安国华自是骄傲不已。 自从之前她失魂落魄的回来，他就没有心安过。 只盼着时间能治愈一切，也希望她不要恨他。 表彰会结束后，张平山特意向安景晞介绍一位战友，说是协助她即将开始的集训选拔。 岂料，这人居然是林先成！ 他不是军校的教官吗？ 怎么会突然下队了？难道是因为言言？ 她猜测半天，只能无奈自嘲，就算是因为言言，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她现在有什么资格阻止别人喜欢她。 林先成倒还记得她，两人寒暄几句，互留下联系方式，跟着就涌上来一大群人想和她合影。 直到人群渐渐散去，安景晞再次找到张平山，向他请了长假。 原因她没多说，张平山倒也没多问，集训选拔的事只能继续延后。 第162章 分离的日子 安景晞请假追查齐赟提供的陈天保和王鉴的踪迹，可惜跑了好几个地方都一无所获。 两人在国内根基很深，尽管警方全力追查，还是没能抓住他们。 半个月后。 经过漫长的寒冬，这年的冬季已渐渐远去，春天如约到来。 成都。 早晨正陪外公外婆在外面散步的安景晞突然接到一通来自北京的来电。 通完电话，她考虑再三后，预定了当晚八点飞往甘肃兰州的飞机票以及住宿的酒店。 临行前，外公外婆知道她此去也许要等好久才能回来看他们。 于是为她准备了很多东西，各种吃的、用的，好似怕她在部队里会饿瘦。 尽管知道绝对不可能，毕竟不是普通兵种，她所在的大队可是出了名的训练量大，也辛苦的多，伙食标准高得多。 安景晞从外面回来，看到两大行李箱被塞得满满的，只有满心的感动。 又觉装的太多，二老真是恨不得把家都给她装下带走。 “别说我们给你拿得多，你呀，总是不爱顾及自己的身体，自从回了成都，你说你生了多久的病…明明一个好好的孩子，被病折磨的病恹恹的，才半个月的时间就瘦了那么多，要不是怕你爸妈和夏夏担心，我们早就告诉他们了…” 外婆边说着，还边继续拿出东西装在袋子里，外公坐在沙发上，什么话也没说。 安景晞本想说些什么，可是面对她的关心，她只能乖乖应道：“嗯，我一定听您的话，以后会注意的。” “你就会敷衍我，以后你要定期和我们视频，要是再瘦了，我和你外公就跑你部队去，把你带回来养。” 安景晞听她如此说，有些哭笑不得：“外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在我们眼里就是孩子，反正就这么说定，你要再逞强，我们就签军令状。” 外婆还不了解她的脾气，她又没老糊涂，她可知道有什么办法能治住她。 “好，好外婆您就饶了我吧，我保证完成任务，一定听您的话，好好养好身体，少生病，多吃饭。” 安景晞说着，还给她敬了个礼。 “你要说到做到。” “是，保证完成任务。” 六点过，安景晞吃了外婆做的晚饭，没让他们送她去机场，在路边和他们道别后，便乘车前往机场。 外公外婆目送车子远去，心里纵有千般不舍，也知这次她留下的时间足够长，部队还有很多大事等着她。 直到车影消失在茫茫车流里，他们这才携手回家。 成都飞往兰州只需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安景晞不打算睡觉，只是小憩了会儿。 好在商务舱足够安静，这段时间她严重失眠，和过去在国外相比，即使没那么难熬，但也很折磨人。 这次因为生病，本来计划好的集训选拔再次推迟，好在张叔和大队长没说什么，只让她好好休养。 等到了兰州机场，取完行李，差不多也快十点。 安景晞拖着两个行李箱随着人群走出机场，她头戴黑色的针织帽，穿着灰色长大衣，围着短款的军绿色围巾，脚穿短靴，整个人显得高挑而纤瘦。 只是脸色依旧苍白，眸色幽澈，浑然的气质倒引来不少人的注目。 三月的兰州还是蛮冷的，凌冽的风里带着丝丝尘土的味道，虽然身处霓虹灯里，可仍有一种说不出的孤寂感。 她顺手拍了张灯光和路牌的照片，发了一个朋友圈，配上一句简单的诗词：谁信西行从此始，一重天外一重天。 这段时间，她每隔一两天就会发条朋友圈，都是很平常的寥寥数语。 配的图片从来都是随手简拍，只是没有一张她自己的自拍，偶有外公和外婆相伴一起的照片。 出了机场，她等着酒店的车来接，她要先好好休息一晚，明早再去那个地方，见一个人。 第132章 自然，她也不忘告知外公外婆她已安全达到，也让他们不用担心她，她会照顾好自己。 等挂了电话，她点开微信，很多群里都有没看的消息，还有夏夏发来的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回东菱，她正好有两天的休假。 她回复她，说自己还有事，暂时不回。 群里的消息她只是看了几眼，没有发言，而朋友圈里，很快就有点赞和评论。 多是问她在哪儿，她看着手机屏幕，没有任何回复。 正往下划着时，屏幕上突然弹出一条消息，一闪而过，是小丹发过来的。 可是等到了酒店，回到房间，她也没有点开看。 待她洗漱完出来，头发吹干六七分，换上睡衣裤，脸上正敷着面膜，房间里很温暖，只是空气有些干燥。 她拿起桌上的手机，坐到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再次点开自己发的朋友圈，发了条评论，算是统一回复朋友们的问题。 而小丹发来的消息，她这才点开看，只是短短几个字：小晞，你的心可真狠！ 一句话加两个符号，既是来自好友的怨怪，也是替某人感到委屈和谴责。 这也是她从东菱回到成都收到的第二条她的消息，期间，她曾回去参加表彰大会，两人也没碰过面。 这次，她仍旧没有回复她，也确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关掉手机，整个人窝在沙发里，闭上眼睛，冷然笑着，任由阵阵心痛紧揪着她的心，奈何这世上没有药可以医治好她的心病。 次日天还未亮，安景晞起来换了身衣裳，把昨天穿过的交由服务员拿去干洗。 然后到餐厅吃过早饭，预约租好的吉普车也准时到达门口。 她从出租店长那里拿到钥匙，很快发动车子前往就近的商场，买好东西，掉头跟随导航赶往她要去的地方。 开了两个多小时，已经出了市区。 周围环境逐渐变得荒凉，车子急速开过，十多分钟后，到达这次目的地，兰州大沙坪监狱门口。 这会儿天色已大亮，也才九点过。 安景晞将车停靠在路边，目光有意无意观望着监狱门口，闲着无聊时，就拿出手机玩会儿。 莫约过了半个小时，监狱门口又出现了四个人。 一位年轻妈妈带着一双儿女和母亲，她们似乎也在翘首以盼等着谁出狱。 又等了二十来分钟，监狱大门终于打开！ 随后，从里面走出一位剃着寸头的男子，他穿着灰色的大衣，提着有些陈旧的黑包。 身后跟着四位狱警，都在面带微笑向他招手，他回过头向他们告别，也感谢他们一直以来的关照。 跟着，焦急等在外面的四人都兴奋激动的跑向他，长久的等待和煎熬让他们紧紧相拥。 一幕家人团圆的场景出现在兰州的蓝天白云下，微凉的风拂过他们的脸庞，眼泪滑过的地方泛起凉意。 监狱的大门适时关上，而等五人都缓过来时，只见安景晞身着一身整洁的军装站在离他们两三米的地方。 男子率先看到她，泛红湿润的眼眸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安景晞面带笑意，口齿清晰喊道：“班长！好久不见。” 多么久未的话！ 男子以为自己在做梦，可明明她就站在那儿。 “你…你是景晞？” 他惊讶着，同家人分开些许，仍不敢相信。 他的家人也都不解的看着这位突然出现，十分有气质，还很漂亮的女军人！ 安景晞没有说话，而是郑重的向男子敬军礼，这是向老兵的致敬。 待她放下手，毫不避讳的向前抱住他，一时喉头哽咽，眼眸变得湿润：“班长，对不起，我这么久才来看你。” 男子终于相信她真的是安景晞！ 不由激动万分：“景晞，你真的是景晞！太好了，你居然没事，真的太好了…” “班长，你曾说我拥有九条命…我可没那么容易死！” 男子想起自己和她的遭遇，心里又是一阵酸楚苦涩，他深深叹道：“你活着就好，活着就好，都不容易，都不容易…” 等两人分开，自是感慨万千。 “崇山，这位是？” 男子的妻子这时出声问道。 盘崇山这才反应过来，高兴不已说道：“忘了跟你们介绍，这位是我从前在部队的战友，安景晞！宁佑、宁钰，快叫安阿姨。” 站在他身侧的两个小孩有些害羞的小声喊了声。 安景晞脸上的笑意加深：“您们好，我是班长从前在侦察连的战友，阿姨您好，嫂子好。” 她跟着蹲下身，眼眸清亮如镜：“我以前只在照片里见过小小的宁佑和宁钰，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原来是崇山的战友…你好。” 盘妈妈和妻子这才落下心里的担忧，她们还以为部队会有什么事。 “景晞，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出狱？” “是玮钟告诉我的，他现在在北京，本来也想来的，但是临时有事耽搁。” 安景晞说着站起身。 盘崇山点点头，他何其有幸，何其欣慰从前的战友们都还记得他，没有因为他坐过牢而疏远他。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还记得我…” 他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这对于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班长，我们曾经是并肩而战的战友，谁没有做错过事，只要知错能改，就是好的！” 盘崇山低下头，沉声道：“嗯，我知道，三年的牢狱生活让我看明白了很多，我以后不会再这么冲动了。” 当年他因为在工地替人出头，将一个监理打伤，本来以为只会拘留几天和赔些钱，哪知对方因伤势过重，左腿落下残疾。 他被判故意伤害罪，服四年刑，加之赔付八十万的钱。 第163章 帮助 这几年他因为在监狱表现良好，三年半就可提前出狱，不过赔付的钱还欠着好些。 他退伍剩余的钱本来还想留着以后给孩子们读书用，结果全赔了还差很多。 那时被人追着要钱，简直难以想象的艰难。 “好了，有什么话我们之后再说，我们现在先去吃午饭，我还有一件事想和班长你谈谈。” 随后，安景晞开车带他们前往自己所住的酒店。 盘崇山本想婉拒不去，但她执意请他们，要再说什么，倒显得他们拘束。 午餐是提前预定好的，还是在一间豪华套间里用餐，也方便让他们住下。 盘崇山毕竟刚出狱，自是让他先去换洗一番，去去晦气，安景晞则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下军装。 盘妈妈和儿媳坐在餐桌旁，显得有些拘谨，两个小朋友倒是对酒店的环境很是新奇，到处跑跑跳跳，完全没有想象中的认生。 等安景晞换好衣服来过这边，盘崇山还没出来，她提了好些东西过来，是之前就买好的礼物，有吃的、用的，还有小孩子喜欢的玩具。 这些东西一看就价格不菲，盘妈妈和儿媳哪里敢要。 “阿姨、嫂子，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不是多贵重的东西，您们就收下吧。” 她们互相看着，虽然家里不富裕，但也知无功不受禄，崇山向来耿直，没有他的允许，她们肯定不会接受的。 安景晞看出她们的顾虑，只能把东西放在一边，浅笑道：“没关系，我们等班长出来再说。” 盘妈妈和儿媳只道感谢。 拘谨的气氛渐渐散去，她们闲聊起这几年盘家的生活。 自从盘盘崇山进了监狱，家里不仅没了顶梁柱，还欠了很多钱，亲朋也都开始疏远。 盘父更是一病不起，两年后病逝在家中。 回想当年，实在是太难！ 特别是对两个孩子，家里没有多少收入，吃穿几乎只能维持生活，平日还会遭受各种白眼。 盘妈妈年纪已大，常常生病，只能靠儿媳苦苦支撑，三年多的时间，她已经记不清换了多少又脏又累的工作。 也幸好孩子们还算懂事，学习也上进，没有辜负她们的艰辛付出。 婆媳相处融洽，彼此相依为命，她们唯有盼着等崇山出狱，家里的日子也就好过些。 短短数语，道不尽其中的心酸和苦楚。 生活在底层，人情冷暖和世态炎凉早已看透，好在家还没有散。 艰难困苦的日子终有一天会过去，未来还很长，好日子总会到来。 安景晞明白她们的不易，两个单薄的女人要在是是非非里，带着两个孩子谋求活路，还要偿还赔款，虽有班长的战友们帮助，却也是杯水车薪。 这时换洗好的盘崇山已在不远处的墙后面伫立好半晌。 他背靠着墙，眼泪早已落下，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三年多，每到监狱探视时间，妻子和母亲总会赶来，每次都是报喜不报忧。 第133章 他深知她们过的不好，却奈何自己没有任何办法帮她们，每日都活在悔恨里。 要不是他冲动行事，家里也不会横遭变故，让她们过的那样艰难。 好在都已过去，他现在终于出狱，以后他会加倍努力挣钱，让她们过上好日子，不再遭受别人的非议和歧视。 待他整理好衣裳，用手抹掉眼水，深深地呼吸了几下，跟着从后面走出来，整个人已然焕然一新。 他个高不胖，皮肤偏黑，监狱的生活使他变得苍老许多，眼眸沉着。 褐色高领毛衣搭配黑色的皮夹克，皮带束着休闲的灰裤，亮堂的皮鞋，倒是让三十多岁的他看着倒像一位成功人士，没了丝毫颓废之气。 盘妈妈和妻子起身走向他，满眼的惊喜和高兴，那掩饰不住的幸福，他们都快忘了有多久没有感受过。 宁佑和宁钰也跑了过去，抱住他，直夸爸爸好帅。 安景晞想起在部队时的班长，那时他随和耿直，意气风发，本来有继续上升的机会，可他为了家人，选择了转业。 多少人都舍不得他离开，时过境迁，他有此遭遇，也是难以意料。 她随即从包里把特意准备的礼物拿出来递给他：“班长，看看喜不喜欢？” 盘崇山笑着把东西接过手，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他打开一看，竟是军用的多功能手表。 “这？” “戴戴看。” 盘崇山立即将盒子盖住，装回袋子，然后递给她：“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班长，你放心就收下，难道我们之间的战友情还不值一块手表。” “我不是这个意思。” 安景晞将他的手推回去：“那你就收下，对了，还有一个东西。” 她说着，从兜里拿出一部手机交给他：“这里面我已经存了很多战友的电话，包括微信也申请好了，该加的人，都加好了，用手机号登录就行，这部手机号码我也存在里面，有什么不懂的，你自己慢慢看着弄，不难。” 毕竟现在这个社会，手机更新日新月异，很多功能要经常玩儿才能弄明白。 盘崇山看着手里的手机和手表，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他前一刻还陷在地狱里，可后一刻又来到天堂，这样的差别让他觉得不真实。 安景晞知道他的顾虑，坐回沙发上，直言道：“班长，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盘崇山把东西放在茶几上，目露疑惑：“景晞，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阿姨、嫂子您们也坐吧。” 安景晞腰背挺直的与他们相对而坐，神情静然：“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一件事想拜托班长…” 盘崇山目色未变，诚挚道：“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 安景晞从兜里掏出一张金色的银行卡放在他面前：“这里面有八十万，密码是你的生日，我想请班长你帮我管理一处度假村，这是三年的年薪，当然，如果收益好，还有另外的分红。” 管理度假村？ 盘崇山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面对如此多的金钱，他的神色开始变得复杂起来，母亲和妻子都看着他。 “景晞，我知道你想帮我，但是真的不用这样，我自己的能力我很清楚，更何况我才从监狱里出来…” 安景晞浅然笑道：“班长，我确实是想帮你，但如果你真的做不了这份工作，我自然不会再劝你什么，你的能力我很清楚，你需要的是一个机会，你为什么不抓住这次机会，证明自己的实力，再说，全家人都期盼着你出来，可以过上好的生活，孩子们也需要好的教育，所以，你还是收下吧。” 盘崇山自然知道这样的机会难得，可他实在有点受之不起这样的好意，看着那张金卡，犹豫不决。 整个室内，除了不远处的孩子们传来的笑闹声，没人再说话。 半晌后，他抬头看着安景晞，忽然泛起泪花，他深知她的心意，在牢里的时候，他就想过自己将来的生活，可万万没想到会这样好。 喉头变得酸楚哽咽起来：“景晞，谢谢你，真的，谢谢！” 他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家人考虑，这样的机会俨然会让母亲和妻儿过的很好。 盘妈妈和儿媳心知崇山同意了，她们抹着眼泪，起身向着安景晞一直说着感谢。 激动之余，都差点给她跪下，她们风风雨雨等了这么久，今天终于见到了最美的彩虹。 她们深知这次的机会对崇山的帮助有多大，她们遭遇过太多的冷眼，也欠下不少债。 现在不仅让他出狱就有了工作，还一次性支付那么多钱，完全解决了他们一家的燃眉之急。 不仅只是帮助解决了工作，更让刚从灰暗监狱出来的盘崇山重拾回了信心和自信，这是比任何帮助都要重要。 安景晞扶着她们，同样欣慰不已。 她直言这是对彼此都好的事，谁都有困难的时候，如果她不帮班长，又怎么对得起当年的战友情。 况且，帮了他，或许他们的命运也会随之改变，又何尝不好。 等谈完话，安景晞这才让酒店把定好的午餐送过来。 孩子们也都饿了，席间他们还谈了些别的事，大家都看得出来，盘崇山的心情好了很多，话也多了起来。 他非常感慨，从前自己带的新兵蛋子如今已是上校。 其中的不易常人自是无法体会，他却明白要付出多少。 下午，他们在兰州游玩了几处景点，晚上回到酒店，安景晞也要准备启程回东菱。 她让班长先处理好家里的事，不用赶时间，到时联系电话里一个叫李季的人，他会为他们安排好一切，她怕到时自己在部队有事走不开。 盘崇山一家在酒店门口送安景晞坐上前往机场的车，直到车子看不见，他们才回到房间，准备明天一早再回老家。 直到晚上十一点过，兰州到东菱的飞机才落地。 安景晞又拍了张照，发了朋友圈，然后直接乘车回到自己在市区的一处住房。 此处还是她回国时置办的，不想回家时，来这里也挺不错。 这处小区离言家颇近，全是复式建筑，一栋楼只有八户人家，她住的是三楼，电梯一梯一户，隐私性很好。 地下车库还停了四辆豪车，平时有专门的人替她打理房子和车子。 等她洗漱完出来，已经快一点过，在飞机上休息了两个小时，现在倒是没什么困意。 室内温度适宜，她边拨弄快干的短发，边看手机来到书房。 随即打开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她打开邮箱，几条消息唯有一条引起她的注意。 是远在意大利的小姑发来的。 内容是除了一张她画的油画风景外，还有一封信： 小晞，你和小语的事我听嫂子说了，没想到，他们会知道的那么快。 不过，爱情从来就没有该或不该，不管是异性还是同性，身处在思想开放的国外，我们这样的感情其实从来都不用顾及那么多，但身处国内，却成了我们最大的桎梏。 嫂子跟我讲了很多，也想让我劝劝你，她知道你虽然和小语分开，但你心里根本放不下。 其实，你现在的心情我曾深有体会，劝你的话，我有很多来自别人对我说过的，但我不会对你说，也不想劝你，你是一个懂得取舍的成年人，很多事情，不用别人说，也知道该怎么做。 小晞，别失去爱一个人的能力，我相信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小语自小性子内敛沉着，心思细腻，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比任何人都要深厚，选择也比我们那时要多得多。 你若非她不可，就别轻易说放弃的话，前路虽然坎坷，但如果能得此幸福，就算再难，也要坚持下去。 我此生错过太多，你还年轻，变数还有很多，别把自己禁锢的太死，那只会害了自己。 有什么事和问题你随时可以和我联系，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但我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珍重！ 安景晞默默看完邮件，看着那幅夕阳下空无一人的海边油画，沉思了许久。 小姑和小姨在那个谈同色变的年代，经历许多，最终还是没能走到一起。 如今纵然年轻人的接受度已提高，可反对声依旧存在很多。 和言言分别后，她故意将她的微信设置成免打扰模式。 彼此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送小姑回意大利的那天，此后再无一句交谈，一切戛然而止！ 可是对自我的约束和欺骗终究抵不过寸寸思念，她越是刻意不去想，越会在某个时刻想起她。 吃饭睡觉的时候会想，洗澡的时候会想，陪外公外婆的时候也会想，时时刻刻，从不停歇。 微信设置了又怎样，她深夜失眠时，总会忍不住翻出两人的聊天记录。 会听言言从前发的语音，相思刻骨的声音，好似救命的解药，让她倍感安心。 第134章 第164章 调令 夜色依旧浓重，却抵不过城市璀璨夺目的霓虹灯，而灯下亦藏着无数的故事和人生。 她犹豫再三后还是拨通了小丹的电话。 只是电话通了，一直无人接听，也不知是不是在怨她。 等了会儿她又打过去，这次倒是接了。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是糯糯的孩童声。 “喂…我妈妈在洗澡，你有什么事吗？” 安景晞本来有些沉重的心情听到这样清脆的问话，不禁让她眉眼微松，嘴角上扬：“小琛琛，我是你安阿姨，这么晚了你还没睡觉吗？” “没有，我在看佩奇。” “哦…那好看吗？” 吴为琛许是觉得这位不太熟悉的阿姨声音好听，于是耐着性子继续回答：“好看。” “那下次阿姨送你一套小猪佩奇的玩具好不好？” “可以吗？我妈妈说不能随便收别人的礼物。” 他捧着手机附在耳边，红润的小脸在手机的对比之下，显得又白又小。 安景晞笑意不减，想着许是他爸爸不在家，他才接的电话：“当然可以，我和你妈妈是最好的朋友，我送你的礼物自然可以收下。” “那好吧，那我就收下。” 有新玩具，他自然很高兴。 刚巧罗丹从卫生间出来，头发还没吹干，一袭粉色睡衣裤，丝毫不掩她玲珑有致的身材。 “儿子，你和谁在说话呢？” 吴为琛赶忙捧着手机跑到妈妈跟前，将手机递给她：“是一个阿姨，她还说要送我佩奇，妈妈，我可以收吗？” 罗丹顺手接过手机，看来电显示，竟是小晞！ 她心底一沉，随口说道：“可以。” 得到满意的答复，他这才高兴的坐回沙发上，继续看小猪佩奇。 罗丹则转身走进卧室，将门掩上。 “小丹…” 安景晞在电话里听到她的声音，笑意跟着消失不见。 罗丹坐在梳妆台前，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在旁边，边涂护肤品边回道：“哟…安上校终于舍得联系我，真是荣幸之至。” 安景晞嘴角泛起苦笑：“你就别揶揄我了。” “嗯，那就挂了吧，我没什么话想跟你说。” 她语气显得极为淡漠。 安景晞这边扶额：“小丹，别这样好不好，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朋友，我只是想找人说说话而已。” 罗丹随意涂完脸，叹了口气，其实她心里也很矛盾，看到小语难过，又看她天天发的朋友圈，好似很轻松的样子，她就替小语感到不值。 可是反复思量，或许最不想伤害小语的人就是她，奈何现实的残酷导致她们走到如今这步，又能怪得了谁。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罗丹终究硬不下心肠，她也只能暂时做她俩的传声筒。 安景晞稍稍松了口气：“我今天刚回来，过几天准备回大队…你明天有时间吗？我们出来聚聚。” 罗丹知道她想谈点什么：“我明天也要开始忙了，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这个倒不是故意骗她，团里需要对一批最新的仪器做测评，她肯定要连着好几天都不能回家。 安景晞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言言她…还好吗？” “什么才叫好？吃得下，喝得下，睡得着，死不了？” 罗丹拿起手机走到卧室阳台，望着外面静谧的小区，心里沉然。 “对不起…” 她语气不佳：“你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这个月过的倒是很潇洒嘛…吃吃喝喝，还到处旅游。” 安景晞继续苦笑着，她自然知道言言过的不好。 她表面上的吃喝玩乐，却是最苍白的诉说，她只是希望通过朋友圈，言言能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境况。 “你觉得我又能潇洒到哪里去…小丹，我实在想知道她的近况，我又没办法去找她，也只能问你，我很担心她，也很想她…” 她背靠在床边坐在地上，一脸颓然，眼里满是殇情。 “小晞，我当时就告诉过你，她会恨你的。” 罗丹惆怅直言。 她何尝不知道，可是喉头还是瞬间变得酸楚不已：“我知道…她应该恨我，若是恨我能让她好过一些，我宁愿她恨。” “你这次伤她实在太深，既然给了她希望，为什么要生生斩断，你究竟想置她与何地呢？我这些年看着她一次次的改变，就凭你自己说，她现在哪里还有在学校时的半分性情，曾经的小语温柔从容，知性豁达，自信又坦然，可因为你，如今变得敏感多疑，淡漠又封闭，我以为你这次终于能带给她幸福，可你又做了什么，除了伤害，还是伤害，小晞，小语她只是一个很单纯的女人而已，就连我都知道，她从始至终要得不过一个你而已，难道你不懂吗？父母的阻碍又算得了什么，只要你们勇敢点，终有一天会感化他们的。” 这番话犹如刀割一样，狠狠割在安景晞身上，让她痛不欲生。 她深埋着头，她如何不懂，可是太难了。 她又何尝惧怕过世俗，可那是言言的妈妈，她实在不敢再冒险，她宁愿言言恨她，都不要有一天她恨自己。 “小丹，这些我都明白…”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安景晞的哭声传至罗丹耳边，她除了叹息，什么都做不了。 若是父母不阻拦，什么都不会发生，可是父母又有什么错。 他们养育她们长大，只是不想她们遭遇世俗的偏见，也是为了她们好，各有各的理由和出发点，又如何去评判谁对谁错。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别怪我没提醒你，小语就连在部队都好像见了几位阿姨找的相亲对象，她没想象中的反抗，还有林先成，他可是很早就在追求小语，如今天天都在一个营区，那么多人，总有入眼的，你可要有心理准备。” 安景晞早有心理准备，言言或许也是无奈妥协了。 她说不出心里是何滋味，只随口回道：“我知道他，在云南住院的时候，他去探望过言言。” 罗丹抬眉，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小晞，你可想好了，你真的希望小语穿上婚纱嫁给别人吗？你若能接受，我也不会再说什么，反正小语无论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她。” 安景晞咬咬唇：“如果那是言言的选择，我无话可说…” “可小语再也开心不起来了…” 罗丹再次深深地叹息，她们的事就好像自己曾预测的那样发展。 她作为知情者，也作为她们的挚友，无数次感到深重的无力感。 “我知道。” “世上有那么多条路可走，你们却选择了最难走的路…” 等挂断电话，安景晞将手机扔到床铺上，她终究没有勇气联系想念至深的言言。 整个人好像又大病了一场，额头上冒着虚汗，显得疲惫不堪。 想来，能入言言眼的男子应该是极好的，她想象着他们将来可能的婚礼，只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 心怎么会那么疼！紧揪着好像快爆炸了。 她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好像陷入某种癔症：“言言，既然我不能带给你幸福，是不是不该阻止别人带给你幸福…” “言言，我知道自己伤你很深，我罪无可赦，你是不是也放弃我了…” “言言，你真的会有不爱我的哪一天吗…” “言言，我真的很爱你，我也很想带给你最好最好的幸福，抱歉辜负了你…” 寂静之下，忽然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安景晞竟重重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力度之大，脸上霎时出现了泛红的指印，眼泪也随之滑落：“安景晞，你有什么资格？你早已经…没有任何资格再奢求她的爱。” 无尽的悲戚侵占她的心身，两次濒临死亡都没有这样难受过。 从今以后，言言不再属于她，一切终究如她所愿… 浑浑噩噩睡到第二天中午，简单洗漱完，安景晞在网上订了外卖解决午饭。 等餐间隙，她打开笔记本电脑上的ppt，半个月前，她还在成都的时候，以自己的经验再结合外公给予的意见，拟好了集训选拔的大概计划。 再进行反复修改后，她将计划大纲发给张叔和大队长，他们仔细看过后，提了些小建议。 大部分还是很认可，现在具已完备，只等大戏开场。 下午闲得无聊，她本想约闻静出来喝酒聊天，意外接到张叔召她回集团军总部的紧急电话，应该知道她已回东菱。 她没多想，利落收拾一番，换上军装，带好证件，搭车赶了过去。 来到张平山办公室外面，安景晞利落喊道：“报告！” 随之醇厚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进来。” 安景晞推门而入，却见办公室里除了张叔，还有两位身着纯白色海军军装的少将在，她心里开始泛起嘀咕。 第135章 他们坐在沙发上，齐齐看向她，老练的目光，透着细微的探究和欣慰。 “报告首长，安景晞向你正式报到！” 她站在旁边，立正敬礼。 张平山起身，向她介绍起来：“小晞，这两位同志是海军陆战队的顾成彪少将和何明松少将。” 安景晞再次敬礼：“首长们好！” 两位挺拔沉着的少将也起身向她回敬，放下手后，相继伸手同她握手。 “你好，小安同志。” “您们好！” “都坐吧！” 四人落座后，张平山接着说：“小晞，他们此次可是专程为你而来。” “为我？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吗？” 安景晞坐的笔直，心里猜疑着。 张平山轻轻叹道：“说实话，我是真舍不得你离开…” 说着，他将面前的红头文件递给她。 安景晞接过手仔细一看，居然是她的调令！五天前发出的。 文件上清楚写着，即刻将她调往海军陆战队担任新组建的蛟龙大队支队长，于二十日报到。 第165章 举报 看着从天而降的调令，安景晞不明所以。 “张叔，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回龙战大队开始展开集训选拔吗？” 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将她调走，这么突然。 张平山自然不会当着另外两位少将的面告知她缘由，只是掷地有声道：“小晞，这是上级的命令！我即使舍不得你离开，不过军令如山，不管有什么理由，都必须要遵从…至于集训选拔的事情，你已经完成大纲，明天召集龙战大队的人开会，再具体向他们说明关键的细节问题，相信以他们的能力，一样可以做到。” 安景晞当然明白军令如山的意义，可是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要离开龙战大队，离开那些亲密的战友们，还有她心心念念的言言。 旁边的何明松微微侧过身，面露和蔼，微笑道：“小安同志，你放心，我们陆战队的条件虽然比不上空军，但也绝对不差…现在国家大力发展海军军力，我们求贤若渴，你这样的人才，来陆战队，实属我们的幸运。” 张平山自豪道：“还好你们陆战队足够好，要是别人，我肯定不会放人，她还这么年轻，未来不可限量，况且还有那么多实战经验，我可跟你们说，要是薄待她，我可是第一个不干…” 顾成彪仰头笑着，声音洪亮道：“老张你呀，还是这么惜才如命，你这里这么多出类拔萃的人才，还怕不够？” “你们要走的可是我们最好的战士！” 张平山目露惋惜，他是最舍不得小晞离开。 不仅是因为她的卓绝和优秀，还因为他真的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看待。 安景晞拿着文件，心里顿感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又无力反驳。 她知道，自己离开已成定局。 “小晞，你的态度呢？” 她看向张叔投来的目光，笑得有些勉强，随即站起身，立正喊道：“我服从上级命令！” 随后，两名少将把特意带来的海军军装以及白色的低跟皮鞋留下，人才要到手，很是满意的离开了。 送走他们，张平山和安景晞回到办公室。 “张叔，我想知道真正调我离开的原因。” 张平山坐在办公桌前，双手交叉握着，目光深沉的看着她，反问道：“原因很重要吗？” 安景晞立正站直，目露认真：“在集训选拔即将开始的时候突然将我调走，想必会是很重要的理由吧。” 张平山知道她若不弄明白，必不会甘心，犹豫片刻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交给她：“你先看看吧。” 她接过米黄色信封，封面写了地址和人名，直接寄给张叔本人。 她取出里面的信纸，看到内容时，她的心瞬间紧揪，猛地提到嗓子眼，浑身毛孔骤开，汗毛直立。 居然有人写信反映她和言言的感情！ 寥寥数语，却如芒在背，针针见血，入骨生疼。 这会是谁写的？ 还专门举报她们的感情？ 明明知道她们事情的人少之又少，何况还是直接反映到部队里。 信封上没有日期，调令既是五天前发出，那说明信件早就到了张叔手里。 难道在表彰大会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所以才会突然安排林先成的出现？ 曲曲绕绕的思绪不断在脑海里浮现，她却抓不到一条有用的信息。 “小晞，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你要知道，这种事在部队是绝对不允许存在，既然有人写信来反应，这次如果不作出应对，必定还有下次，我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一旦被不怀好意的人谣传出去，对你们而言，甚至对你们的家人来说，影响都不好，你明白吗。” 安景晞怎会听不出张叔话里的意思，他或许已经猜到事情的真相。 现在这样的方式处理，既可保全她们的声誉，也尽可能的不会影响她们的军旅生涯。 “张叔，我…” 她眉头紧皱，目露深沉，面对这样的事实，她没有任何理由再去争辩什么。 她深知，这事若被公之于众，后果将不堪设想。 脑子里因为接踵而来的意外，已经乱成浆糊，她一时也理不清这样的变故。 张平山起身来到她面前，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小晞，你是一名极其优秀的军官，这次去陆战队会有更好的发展平台和条件，希望你不要埋怨张叔的决定，明天我们一同去趟龙战大队，等交接完，我亲自送你过去。” 安景晞神色幽沉道：“对不起，张叔…给您添麻烦了。” 张平山低低叹道，顺手收回她手里的信：“这件事你爸爸也知道，他对此没有意见，至于以后，我希望你们能保持应有的距离，别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身为军人，自当以身作则，严守纪律，有些底线，是绝对不能触碰。” 安景晞低着头，心好像被刀绞似的，疼的厉害：“我明白…” 同性在整个国家都不被承认，何况在部队这样纪律严明的地方。 她和言言都身处机密单位，对此举报，张叔秘密为她们平息，已实属幸运，她该感到庆幸，而不是反抗和拒绝。 “回去好好休息一晚吧，后天就要出发过去，陆战队可是出了名的兽营，到时候就怕你震慑不住。” 两栖侦察兵，条件确实要艰苦些，可她何曾怕吃苦：“您放心吧，我不会给您丢人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也别想太多。” “嗯，我知道。” 离开总部后，安景晞拿着海军军装，意识完全处于呆滞中。 回到家里，她将热水放满浴缸，整个人浸在暖意洋洋的水里，浑身经脉舒畅，她很想让自己能够清醒些。 如今事态的发展已完全不受她的控制，尽管没有造成什么恶劣的影响，但是她却被远远调离。 就是为了防止她和言言待在一处，是怕她们旧情复燃，还是怕她们暗度陈仓，或者根本不信她们已经彻底分开。 知晓她们事情的，除了小丹和闻静，就只有双方的父母。 那封匿名信究竟是谁写的？ 若是父母，深知此事若被捅破的严重性，断然不会尝试，那就有可能是某个接触过的人。 她忽然猜测到一种可能性，迅速拿过手机，拨通电话。 “闻静！” “安美女，有事吗？” 安景晞半躺在浴缸里，微微喘着气，刚刚憋气憋的有点久，此刻满脸通红，头发上还滴着水：“你能帮我查件事吗？” 闻静倒是爽快应道：“资料发过来吧，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不过不要让言言知道。” “我知道，我嘴最严了。” “谢谢，等查清楚了，我转账给你。” 闻静笑道：“那就谢谢咯。” 挂断电话，她再次沉入水里。 言言如果知道她被调离，不知会是什么样子，又会怎么想，她会舍得自己离开吗？ 也许，她已经不在乎自己在或不在。 又浑浑噩噩睡了一晚，早上八点过，安景晞在镜子前换上纯白色的海军军装，黑色的军衔和领带，金色的纽扣。 配上白顶黑底卷檐帽，还有白色的皮鞋，相比军绿色的陆军军装，海军军装看着确实清爽许多。 从今往后，她将成为一名海军战士。 多以大海和岛屿、航船为战场。 装好资料和笔记本电脑，她准备前往集团军总部，同张叔会合。 张平山倒是没想到她今天会换上海军军装，不过既已成为海军，穿这身军装倒是无可厚非。 安景晞看出他的想法，浅笑道：“去了大队，他们见到就明白，免得我多解释。” “不错，很精神！” 张平山夸赞道，也看出她的心情变好不少。 第136章 昨天离开的时候，活脱脱的像把她发配边疆似得。 第166章 相见心疼 龙战大队。 会议室里此刻已坐满人，首长们还没到场，大家没事闲聊着天。 自上次表彰大会结束后，烈火分队在大队可攒足了面子。 与此同时，林先成也办好手续来到大队报到。 因为集训选拔的事情一延再延，他平日无事，就跟着言语她们一起训练，不久竟传出两人在交往的消息。 至于是真是假，也没人真的会打听，能成自然成，毕竟想要娶老婆，得铆足劲儿追，追到手，才算真本事。 “不容易呀，终于等到干活了，这段时间任务也不给派，都快憋坏了。” 薛然嘴上抱怨着，可脸上的笑意掩饰不住。 钱杨轻轻切了声：“你不想训练就直说呗。” “你一天到晚就喜欢拆我台是不是？” 薛然用手肘抵了抵她的胳膊。 钱杨笑道：“这是实话，实话…你们说是不是？” 并排坐的战友们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坐在她们前排的雪狐分队也加入进来，他们这段时间也闲的发慌，就想等蓝狐回来以后，能一起练练，交流点经验。 坐在过道边的言语始终沉着脸，没有参与其中。 最近这段时间，战友们简直不敢惹她，按说年龄也不大，也不知道脾气怎么就那么差，那么暴力。 动不动就体罚，黑脸，动辄就是五公里、十公里。 明明是立功归来，整得像任务失败一样，让薛然她们苦不堪言。 好在有林先成的存在，时常能抚顺她阴晴不定的情绪。 两人虽没言明，不过真像在秘密恋爱，惹得战友们经常私下议论。 言语对此从未有过什么解释，她性子冷淡惯了，也许唯一能激起她情绪的，也只有对着喜欢的人。 林先成坐在她旁边，同样没有参与她们的话题，从兜里拿出在超市买的酸奶递给她：“你早上没吃早饭，喝点酸奶吧。” 言语低头看了眼面前的酸奶，没有接过手，她淡淡地回拒道：“谢谢，我不饿。” 他目色微沉，也知她向来严于律己，没有勉强，把酸奶又揣回兜里，嘴角始终带着浅浅笑意。 莫约半个小时后，张平山他们终于赶到。 一行人走进会议室，台下的战士们全都噤声站了起来。 “都坐吧！” 张平山面带威严，扬扬手示意，随后落座在台上的会议桌中间。 桌上放着矿泉水和名牌，詹友甫和郭铭升分别坐在他旁边，其他首长也纷纷落座，还留一个位置没人坐。 见台下战士们穿着作训服正襟危坐，一个个神采奕奕，目光炯炯有神，自己也好像变得年轻。 张平山回过头，迟迟不见小晞进来，眸色微沉，扬声喊道：“怎么，还不好意思起来，赶快进来吧，大家都在等着。” 站在大门侧边的安景晞攥紧双手，几次深深呼吸后，激动紧张的心绪方才平复下来。 她终于鼓足勇气走进会议室，在满是身着橄榄绿的地方，突然出现一抹洁白的身影，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待仔细看清后，才发现是安景晞。 只是她为何穿着海军军装？ 这是怎么回事？ 她站在台上，面色从容的向大家挥手敬礼。 耀眼如明珠的她，清瘦了许多，剪短了头发，眉目浅露出几丝疲惫。 想来她和自己一样，并不好过。 言语忽然捂住自己的胸口，她立即将幽深的目光从她身上慢慢挪开，只想让阵阵发慌的心快点平静下来 刚刚那一幕，几乎让她眼前发黑，险些晕过去。 许久未见，有些烙印在心里的恨意明明那么刻骨，可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深藏的思念早已席卷一切。 她以为自己能挺过去，不曾想，还是失算了。 林先成察觉到她的异样，微微侧目看着她，小声问道：“不舒服吗？” “没事。” 言语放下手，抿紧嘴唇，眉头紧蹙。 林先成有些担心她，不过没再说什么。 张平山打开面前的话筒，沉然道：“大家不用太拘束，这次我主要是陪同安上校过来…我知道在场很多战士都是安上校曾经最亲密的战友，但俗话说革命军人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她这样的人才，自有更宽阔的天地去驰骋，虽然从陆军转变成海军，但我相信，以她的能力，绝对可以在陆战队成为最棒的战士。” “蓝狐这样的人才，真是舍不得她离开呀！” 郭铭升叹道。 “是呀！真心舍不得。” 詹友甫附和道，惋惜之意甚浓。 舍不得她的离开更有台下的战友们，他们都面露沉重，以为未来还能并肩作战，可转眼就要再次分别。 “她居然成了海军！这也太突然了吧。” 薛然小声惊呼着。 沉着的张湛低声道：“我倒觉得挺正常，优秀的人才，到哪里都受欢迎。” 钱杨附和道：“也是，她的确很耀眼。” 安景晞敬礼的手久久才落下，她巡视过的目光自然也看到言言以及她身边的林先成。 同样的一晃而过，不敢多作停留，破碎的心再次被重重一击。 他们应该相处的很好吧… 她以为今天开会只有烈火分队的人在，不想整个大队几乎都到齐。 面对众多注目，她迅速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同旁边帮忙的李干事一起，连接上会议室的投影仪。 她低着头，点键盘的指尖微微颤抖着，整颗心紧揪难释，却极力掩饰着，丝毫不露自己的心思。 等她打开ppt，然后抬头望着台下的战友们，浅露微笑：“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大家都开心点…虽然以后不能再和你们一起并肩作战，可我永远都是龙战大队的人，不管是陆军还是海军，都是为国效力，以后有机会，我会经常回来看你们…接下来，我把自己做好的计划大致跟大家讲讲，有什么疑问，我们可以现场探讨。” 会议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我们大队自建立以来，就以训练特种作战为目的的训练，在场的战友们都经过千锤百炼，长时间的作战积累和集训选拔，让我们都有了一套比较系统的训练方式，当然，大部分的反复刻苦训练是有用的，只是，我们要更加与时俱进的知道，现代社会，更多的作战方式，是以局部为主，在有限的地方，获得有效的结果…” 台上的安景晞逐渐放松下来，李干事也正用相机录下她的讲课过程。 台下的战友们也都聚精会神的听着。 而言语也慢慢平复紧张的心，她特意避开那人，将目光多数停留在屏幕上，没再看她一眼。 待过去长长的一个多小时，安景晞终于讲完自己独到的解析和布置的训练大纲。 台下的战友们努力消化的同时，更多地是醍醐灌顶。 深知她并不是纸上空谈，反而处处计划严谨。 她揣摩思索人心，更剖析国际上的风云变幻，以及她这些年的所见所闻。 她的渊博和致力钻研，还有细致的观察，都让他们钦佩不已。 那份用心独有的透彻和敏锐，让更多的人都望尘莫及。 听完她此番的讲解，张平山再度面露沉然，他突然有点后悔调她离开。 他没想到，小晞想出的构思竟这般独特。 她斟酌每处的细节，以中国当前的形势为出发点，取长补短，还将兵书里的作战方式运用自如，学以致用。 若以她的方式训练，必然能得到卓尔不群，异于常人的战士。 “大家都听明白了吧，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说出来…” 安景晞拧开瓶盖，浅浅喝了几口水，讲了那么久，嘴巴都讲干了。 战友们低声交谈着，却没人提出疑问。 言语低着头，抑住心底的心潮涌动，思虑半晌后，突然站起身，向她投去隐若不明的目光。 她沉声问道：“我想知道，以你的方法，淘汰率会比之前高出很多，何况还有大学里的学生，他们没有经过部队的系统训练，根本经受不住魔鬼周，更何况后续的集训…” 台下的战友们都向她投去疑惑的目光，而台上，张平山的眼神也透着不易察觉的复杂。 安景晞没想到第一个站起来问她的人会是言言！ 同她直直对视，彼此心意难释，殇情流转。 片刻后，狂跳的心猛地惊醒她此刻的情况，她忙移开视线，并未介意她有些生冷的语气。 第167章 针对 安景晞咽了咽喉咙，抑住喉咙的苦涩，仍装的若无其事，视线很快挪开，勉强笑道：“我们常规的淘汰方式多以体能不佳，主动离开和被动离开为主，或是有受伤的情况，不过，这次不能采取这种方法，现在的年轻人，他们多有投机取巧，以自我为中心，叛逆心也很重，有时候越是打击，反抗心理越重，他们接触的新鲜事物或许比我们还多，思想独特，体能固然重要，但这方面决不能太死板。” 第137章 “我们需要的，是军人气质偏少，最好能够隐藏自己的军人身份，在执行特殊任务的时候，才不会让人发现破绽，这点非常重要，所以，我们可以采取分段制淘汰，第一阶段，不能淘汰任何人，想放弃的，也不能离开，你们需要尽其所能开发他们身上的优点，时间控制在两周左右，第二阶段，在增加难度的同时，也要稳定他们的心理状态，每个人都有身体的极限，可往往心理极限很容易攻破…” 言语坐下听她讲述着，掌心已溢出不少薄汗。 她深知不该将公事和私事混为一谈，只是面对她，她所有的冷静和自若都荡然无存。 待她解说结束，确实事无巨细。 言语沉默听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然安上校见解这么清楚，为什么不亲自留下来训练，你亲自上场，想必效果会更好，将书面计划留给我们，恐怕达不到你要的效果。” 安景晞目色幽忡地望向她，知道她心里恨着自己，何况她原来只是从旁协助，现在全都落在她身上，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话。 其他人多少听出言语话里的针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不睦。 然而，很多人都知道，她们的关系有多好。 林先成侧目看着身旁的言语，他心里泛起疑虑，既然知道安上校已成为海军，为何她还要这般相问？ 尴尬之际，张平山将话筒再次打开：“具体训练计划已经讲的清楚，全新形式的训练本来就是摸索和积累的过程，我们要打造一支不同以往的新兴队伍，收纳年轻一代加入，他们思想活跃，敢于冒险，懂得很多新鲜事物，最主要的是，他们也想得到认可，你们都是这么过来的，不用我多说也应该明白，希望到时拿出不俗的成绩给我看，至于后续有什么问题，你们再联系安上校沟通。” 话毕，他站起身，詹友甫和郭铭升也都站了起来。 他走到安景晞身边，面色沉然道：“小晞，再给你一点时间，和战友们告个别吧。” 安景晞合上电脑，点头应道：“谢谢张叔。” 其他领导跟着张平山出了会议室，台下的雪狐分队纷纷起身向她涌过来。 大家都舍不得她离开，这一别，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蓝狐，你怎么就突然成了海军？” 魏蔚感慨不已，眼里满是不舍。 “就是，我们还一直等你回来。” 陆晨玲也舍不得她。 周勉储没有顾及和犹豫的拥住她，神色愁然：“蓝狐，我舍不得你离开，你留下来好不好？” 安景晞同样舍不得离开他们，忍住心里的酸楚，勉强笑道：“好啦，你们干嘛搞得这么伤感，我又不是去多远的地方，以后有时间会回来看你们的。” 廖青拍拍周勉储的肩膀，他这才松开她，难受的都快哭出来了。 “蓝狐，你好好保重，以后有空记得常联系我们。” 廖青也笑得有些勉强，他以为未来还有机会和她相处，不曾想，计划永远也赶不上变化。 安景晞依次同他们相拥告别，他们的战友情在时间的沉淀中早已变得坚不可摧。 尽管以后不能再并肩作战，但惺心相惜的情谊丝毫不减。 烈火分队的队员们也都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言语却不知去向。 依依惜别后，人群渐渐散去，安景晞也同薛然她们告别。 唯独不见言言的身影，这倒是在她意料之中。 薛然左右环顾：“诶…队长呢？怎么不见了？” 钱杨沉声道：“她肯定舍不得蓝狐离开，偷偷躲起来了。” 林先成等到最后，他伸出手，安景晞并未拒绝，伸手与他相握。 她面上虽无波澜，心里已翻江倒海，这样优秀的追求者天天都在言言身边，她没有任何办法和资格阻止。 未来两人若是走到一起，她竟变成那个媒人，多么可笑又可悲的结果。 “这次还以为能和你共事，不想天不遂人愿…你今天的讲述很生动，让我受益匪浅，以后可能还会麻烦你。” “不用客气，我们都是为国效力，你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 “谢谢…” 两人放开手，薛然她们突然凑过来：“蓝狐，我们队长只要心情不好就喜欢去训练场的壕沟躲着，你肯定想和她好好告别，去那边找找看，她应该在。” 安景晞阴郁的目色终于有一丝云开雾散的笑容：“谢谢。” 她提上电脑，向他们挥手示意，随后匆匆出了会议室，向着训练场跑去。 连队有几处训练场，但有壕沟的，只有东南角那边。 安景晞心里有些着急，她太想单独见见言言，跑的有点急，又怕她不在那里。 心里一直惶惶不安，阵阵发慌，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此刻天空云层厚重，似有雨，空气里有青草的味道，花坛里已经开了好些小花，绿芽也长满树枝，到处都是春意盎然。 她眼见壕沟就在前方，于是放慢脚步，稳着呼吸走过去。 从石梯下去后，壕沟里七弯八拐，全是水泥修筑，与人齐高。 她往两边探了探，没看见言言，又往右边探去，脚步放的很轻，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走了十来步，她终于在一堵隔断墙边，发现抱膝蹲着的孤影。 她缓了缓呼吸，目露星光，轻轻喊出：“言言…” 言语从膝盖里抬起头来，脸上已布满泪水。 她有些震惊她怎会来此，而那白色的海军服，显得格外刺眼，她声音沙哑问她：“你来做什么？” 安景晞心疼不已，走近后蹲在她面前，嘴角带着浅淡笑意，眼里氤氲着泪光：“我离开前…想来再跟你说说话。” 哪知言语竟突然伸手推开她，骤然站起身，眼含愤怒：“你要走就走呀！我现在和你是什么关系？” 她都不要她，甚至为了和她分开，居然申请去海军！ 需要这么刻意吗？ 难道是怕她会对她继续死缠烂打？ 她不会的，她会放她高飞，不会再阻止她做的任何决定。 安景晞差点摔在地上，还好她及时扶着墙面。 她跟着站起，深知言言在和她怄气，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让她好受点。 言语抹掉脸上倾注的泪水：“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言言，我们还是战友不是吗？我们…” 她舍不得就此离开，只想好好和她说说话。 “呵…战友！确实，我们从前拥有太多的关系，同学、闺蜜、挚友…可是从我们分开的那天起，我和你所有的关系都结束了。” 言语目光紧盯着她，冷冷道：“我不想和你做战友，不想和你做好朋友，更不想和你再有任何关系！” 她的字字句句都宛如刀子似得，毫不留情狠狠插在安景晞身上和心里。 她痛的终是落下泪来，脸色异常煞白，神情更是憔悴，不过短短的时间，和台上侃侃而谈的她已截然不同。 第168章 彻底分手 这些都是她罪有应得，是她将两人的关系推入万丈深渊，言言的痛苦不会比她少分毫，甚至更多。 何况是她违背诺言在先，现在还突然决定离开龙战大队，明面上就是避之不及。 她低下头，满是负疚：“对不起…” “你不用再说对不起，一开始本来就是我逼着你喜欢我，说起来，破坏我们友情的罪魁祸首是我自己才对。” 言语侧过身，仰起头，她已经哭的够多，不想再流泪。 安景晞很想伸手握握她的手，又犹豫着不敢，最后还是忍住没动：“言言，我从不后悔爱上你…” “那我应该感到庆幸，只可惜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言语笑得悲切涩然，她转过头，冷眼看着她，曾经既熟悉又陌生的爱人。 “安景晞，既然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彻底结束，你放过我，我也该放过我自己…” 她垂下眼眸，将未来所有的路全都斩断：“从今往后，我们不要再见面，有你在的地方，我不会去，我在的地方，你也不要来，各自珍重吧。” 话音落下，她背过身准备离开。 安景晞却突然上前拥住她，将她紧紧抱住，她不想就此和她成为陌路，她紧贴在她耳畔，鼻息所闻全是她思念已久的馨香。 更是彼此久违的亲近：“言言，我舍不得，我们一年见一次也不行吗？我不奢求过多，就见一次，不说话也可以。” 言语没有挣扎，这样的决定让她备受煎熬和痛苦，但最终还是狠下心肠：“小晞，我们就此别过吧…我真的想重新开始，我更想放下对你所有的执念，你如果为我好，就不要再来打扰我。” 安景晞从未想过她会如此决然，就连见面也不能。 而她的狠心何尝不是自己那晚太过决绝。 是她伤她太深，她如此对她，是她活该，她有何颜面请求她的原谅。 第138章 如今残酷的事实已成定局，她说再多也没用，都回不到过去。 为此再也不见，是她从未想过的结局。 那些能寻求谅解的秘密她终究只能独自承受。 安景晞渐渐放开不舍的手，往后退开两步，心灰意冷下做出此生最艰难的抉择。 她攥紧双手，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哽咽道：“言言，你不用担心，从今往后，我会离你远远地，也不会再来打扰你，以后…算了，多说无益，你多保重。” 她转身正准备离开。 言语沉然的话音再次传来：“还有我们之前拍的那些照片，全部都删了吧，包括所有的联系方式。” 安景晞猛地停住脚步，她不可置信的看向她，泪水已止不住落下，整颗心宛如被刀狠狠割开：“言言，真的要这样决绝吗？我不会打扰你的。” “既然要重新开始，留着只会徒增烦恼，没有必要。” 不再见面，不再有任何的联系方式，彻底从彼此的世界里消失。 更不存在任何幻想，对于分开的她们来说，确实挺好。 安景晞低下头，露出凄然的笑容，眼泪一行行打湿脸庞。 “我一直以为，就算不能成为相守的恋人，我们也还能拥有别的关系，是我太过天真…真正相爱过的两个人，分手不可能成为朋友。” 她忍住蔓延全身的痛楚，缓缓放开攥紧的手，呼出郁积的苦涩，终于释然道：“你说的那些我会删的…这段感情是我对不住你，我不会再奢求别的，只希望你能少恨些吧，忘了我应该很难，但我相信你能做得到，我也会说到做到，再也不见，言言，你多保重。” 话音消散，她抬起头，没有再犹豫，大步离开了这里。 只留下言语单薄消瘦的身影。 她慢慢回过身，那抹白色的影子已经消失不见。 从此以后，她们都不会再见，所有的情意终是被她亲手斩断，唯有遗忘才是永恒… 她再也坚持不住，靠着墙壁缓慢蹲下，失声痛哭起来。 原来肝肠寸断真的存在。 从她回归到至今，她们幸福的日子太短太短，痛苦的时光却是那么长。 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终究是辜负了曾经那段暗恋岁月里的她们。 言语明明早有心理准备，为什么竟会这般痛不欲生。 她抓紧自己的胸口，也捂住自己的嘴，实在太疼！ 她怕自己哭的太大声，只能生生忍着，她好恨她，也好恨自己。 既然不能再爱，那就这样永远不见，断了彼此所有的念想，重新开始。 她们终于可以给双方父母一个完美的交代。 如他们所愿，她们将永远分开，不会再有机会死灰复燃。 而安景晞几乎是用了十成的力气方才艰难离开。 她很怕自己随时会倒下，死掉的心再次被碾成粉末，周遭的一切开始变得恍惚，犹如虚幻的梦境，显得好不真实。 那越渐远去的身后，是她斩断的爱和情，而前方，是她即将掩饰好的未来。 过往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也许这样也挺好，所有人都得偿所愿，没有人再会担心她们的事，至于幸不幸福，谁又会关心。 如果这就是言言所求，那么她会尽力成全她，也成全所有人。 唯独她自己，原谅也成全不了… 只希望言言此后都能平安顺遂，再也不要因为她而痛苦。 她们终将放下那段过去，放下所有的执念，开始没有对方的陌生旅程。 身为铁血军人的她们，努力守护着一方的平安，却留不住属于自己的小世界。 在车内等候的张平山见那慢慢走近的身影，他暗暗叹着气，目露深沉。 却什么都没说，有些事情，会在时光里，慢慢尘封起来的… 第169章 婚期 言语情绪平复许久后，方才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去。 林先成一直守在壕沟上方的大树后面，安景晞出来时，他没有现身，见到她出来，他方才露面。 两人面面相觑，尴尬顿时丛生。 “我…我不是故意来这里偷听的，我本来想来找你讨论集训的事。” 言语面色不佳，甚至有些憔悴，她尽管不想让外人知道她们的关系，他既然已经听到，说再多也无用。 “我和她的事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谢谢。” 她垂眸深语，错开想要离开时，林先成叫住她。 “小语，我一直都…” “抱歉，我不想骗你…你别再把心思花在我身上，除了她，我谁都不想要。” 她打断他的话，也拒绝了他的心意。 林先成纵有私心，面对她的断然拒绝，也别无办法，只能目送她渐渐远去。 白驹过隙，很快过去一年多，五一劳动节刚过。 牟禾镇。 年初时，何晓雅搬离疗养院，正式在镇上的中学成为一名英语老师。 以她的状态，原本可以回到原单位继续任教，但经过给镇上的孩子们补课后，她深感这里的学校更需要她。 她的外语功底非常扎实，只不过从教授大学生到初中生，面临的除了课程和方法的不同以外，注意的心理状态也会有所不同。 好在她不需多久就适应了这样的改变。 她的细心、耐心和温柔更俘获学生们的喜欢，学习的动力也愈加强烈，成绩自然而然提升不少。 老师的假期比较多，休息时她会开车回市里陪父亲和生病的姐姐。 至于小赫，他爸爸始终不让他回这边上学，再三僵持之下，她没有再勉强。 毕竟海市的教学条件的确优越，以后考大学，也会有很多优势。 周四的英语晚课结束后，何晓雅走出教室，抱着课本直接往教师公寓而去。 她边走边关掉手机的勿扰模式，顺便查看微信消息，几乎都是群里的，没什么特别需要注意，也没有瑾的消息。 此时校园里到处都充斥着学生们的吵闹声，路灯沿路亮着，操场上还有人在打球。 她住的公寓就在学生寝室楼旁边，前两年才新修的，共六层，每层四户，她住在三楼。 回到宿舍，她刚打开客厅大灯，就看见沙发旁的黑色行李箱，低头又看鞋柜上，果然有双好看的高跟鞋。 她心里顿时涌起欢欣的惊喜，冲掉不少心里因姐姐生病所积的阴霾。 放下手里的课本，径直往卧室走去。 房门半掩着，她映着外面的光线，见床上侧卧的女人正睡得沉。 她推门轻声走近，然后悄然蹲在床边，没有出声喊醒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明艳的脸庞。 嘴角不禁勾起甜甜笑意，眼里满含温柔缱绻。 她们快两个月没见，纵然每天再忙都会视频，可还是格外想念。 她撑着床沿，俯身而下，轻轻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岂料还没来得及起身，本以为还在睡梦中的安瑾楠就已伸手紧紧抱住她。 “有些人亲完就想溜…” 何晓雅整个人压在她身上，脸颊顿时变得滚烫，她哑着嗓子问她：“你怎么突然回来？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安瑾楠幽亮的眼眸凝视着她，也在她唇上偷了个吻，脸上笑意加深：“我好不容易调了一个月的假期，肯定要给你一个惊喜，不过，我好像睡过头了，本来还想着给你煮点好吃的。” “你还没吃晚饭吗？” “没有。” 何晓雅从她怀里坐起来，理了理头发：“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安瑾楠撑了撑懒腰：“你给我煮碗面吧！” “好，那你再躺会儿。” 何晓雅起身去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和番茄。 安瑾楠陷在香软的床上扭动着身体，这种感觉真好。 等了会儿，她闻着煎蛋的香味来到厨房。 见晓雅守着灶台为她煮面，暖意洋洋的幸福感油然而生，她来到她身后，温柔地拥住她：“真想天天都和你在一起。” 何晓雅不时用筷子搅着锅里的面条，浅笑道：“你舍得放弃国外的事业吗？反正我不介意养你。” 安瑾楠陷在她柔软馨香的发丝里，闷声道：“我想你跟我走。” 这十多年，她在国外已经奋斗的很成功，养她绰绰有余。 等再过几年，公司走向正轨，她就可以交给别人，她们也完全不用再工作，然后就像年轻时约定的那样，携手环游世界。 何晓雅将煮好的面挑进放好佐料的碗里，再把煎好的鸡蛋盖在上面：“走吧，去吃面。” 至于她刚刚说的话，她依旧没有正面回答。 安瑾楠知道她心里的顾虑和纠结，也不逼她，松开手，拿上筷子，坐到桌前，吃着香喷喷的鸡蛋面。 何晓雅又从冰箱里拿出水果，准备切个水果拼盘。 第139章 “你不准备回安家看看国华哥和锦英姐吗？还有小晞和夏夏。” 安瑾楠大口吃着面条，随口应道：“等你忙的时候，我再回去看他们。” 何晓雅点点头，切水果时不免叹着气：“楠，我总感觉小语的状态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 安瑾楠放慢动作，眸色渐沉：“她应该是担心晓静姐吧…好在发现的还算早，治疗有效。” 言何两家皆因何晓静的病伤心难过 何晓雅那段时间更是以泪洗面，更何况小语。 她把果皮收拾干净：“我姐自从做完手术，经过化疗静养，恢复的还不错，心情也好了很多，都说心态重要，还是要靠自己想通，真正接受病情，才能好好治疗。” 安瑾楠想到小晞，顿时觉得烦闷：“她心情变好还不是因为小语的事。” “到时候你要回来吗？” 何晓雅端着水果过来，坐在对面。 “不是还早吗，现在暂时决定不了。” 何晓雅应道：“没事，能来就来，实在来不了，也没关系。” “嗯，你见过小语的男友，他人品怎么样？” “小林呀，人还不错，帅气高大，彬彬有礼，只是感觉小语好像对他很客气，两个人也不怎么亲密。” 安瑾楠心知肚明缘由，很想告诉她真相，又怕她本就忧思难受的心变得更不好，又引起旧病复发。 犹豫再三，还是忍了下来。 既然是小语自己的选择，想必她也考虑后果，只是不知小晞知不知道。 吃完面条，安瑾楠去卫生间洗漱。 何晓雅收拾完锅碗，本来打算备会儿课，不过想着还是算了。 随后开始整理瑾的行李箱。 待安瑾楠洗漱完出来，及肩的头发还湿漉漉的。 而她的衣物，该挂在衣柜里的，全都整齐的挂好，别的也都摆在梳妆台上。 她走过去又将她抱住，贴在她耳畔，周身散发着沁人的香气：“晓雅最好了，你也快去洗吧，我等你…” 何晓雅蓦的脸庞微烫，她指着床头柜：“吹风机在那里，赶紧把头发吹了。” “好，我马上就吹。” 她放开她，走到床边坐下。 何晓雅拿上自己的睡衣裤，转身去了卫生间。 这晚精力已然恢复的安瑾楠十足像个饿了许久的狼，把怀里的晓雅给折腾的浑身酸疼。 战况之激烈，恨不得把床都拆散架。 何晓雅逃离不了，只能在求饶声中婉约承欢… 谁能想到，已到中年的她们，竟还有这样的体力。 第170章 交易 嘉青市，d集团军所属海军驻扎地。 发达繁华的沿海城市，距离东菱市大概三个多小时的车程。 安景晞自从上任蛟龙大队的支队长，身处庞大强悍的海军陆战队，励精求治。 让本就可以实施快速登陆和负担海岸、海岛、防御、寒区作战、丛林作战、沙漠作战或支援任务的三栖作战部队。 更具有灵活多变的反应作战能力，力求在现代战争中，不止步于沿海作战。 这支新队伍很快就名声大噪，在两次军事演习中，都以诡谲渗透的战术及极少的伤亡完美的执行作战任务。 一次可能是运气，两次就真实的体现出强大的实力。 毕竟建制才短短一年多，就已如此厉害，不禁让很多人都瞠目结舌。 此事很快就在部队的报道中传开，谁都没想到竟还是位女上校带领出来的。 面对这样的质疑，海军宣传部又公布了她更详细的介绍。 而她的战功履历更让人吃惊。 她曾获得两次个人一等功。 而且还活着！还有数不清的二、三等功。 这一切，是她实实在在用血汗挣来的，毋庸置疑，所要付出的代价也可想而知。 军事媒体注意到她，为了宣扬正能量，吸收经验。 于是找到所属的海军一旅，想采访她，做期特别的节目。 可等他们赶到军营，却扑了个空。 这次演习结束没多久，安景晞忙碌许久后，被上级强制要求休假。 她拒绝再三无用，只能启程回趟成都，去探望外公和外婆。 五月的成都，少了雾霾，到处风和日丽，鸟语花香，尽管晚上雨多，不过白天的天气格外的好。 短暂在家里相聚后，她打算开车带二老出去旅旅游，自己也散散心。 成都附近游玩的地方很多，为了照顾外婆腿脚不便，她几乎都坐着轮椅。 他们先去了三星堆博物馆，见证震惊古今中外的历史长河。 后又去了阆中古城，吃了张飞牛肉和锅盔凉粉。 最后去了乐山，看了乐山大佛，还尝了许多当地的美食。 她还发了朋友圈，几乎都是外公和外婆的合照，她只有一张简单的背影。 自从去了海军，这还是第一次。 很快亲友们纷纷为她点赞评论，大家许久都没有她的消息，见到她的动态，都挺高兴。 旅游结束回到成都，安景晞也该启程回东菱了，她还有两天假期，想回去看看爸妈和夏夏。 临行前，外婆又为她准备很多东西，千叮咛万嘱咐她要保重好身体，心里很舍不得她离开。 安景晞收下她的心意，心里同样舍不得，想着以后有空，还是要多回来陪陪年迈的他们。 回到东菱，刚过两点。 她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前往郊区的蓝湖度假村。 盘崇山不负她的期望，将这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当初买下这里时，还都是荒草遍地。 如今来此游玩的客人络绎不绝，经过网络宣传，已在东菱颇具名声。 很多人都会慕名而来，欣赏山林美景和辽阔的蓝湖。 盘家人自是热情招待她的到来，她的好心完全改变了他们全家人的命运。 更是他们实实在在的大恩人！ 其实安景晞给予重生的机会，也要他们抓住才行，没有精心勤劳的付出，又何来的回报。 简单叙旧后，她独自散步来到蓝湖。 不远处的山丘上，屹立着一座白色纯洁的高塔。 她慢慢从楼梯走上去，站在最顶端时，面朝碧蓝的湖面，望着远处明媚的阳光，将瑰丽的景色尽收眼底，烦闷的心情似乎都变得开阔。 这里曾是她为言言打造的秘密基地，只可惜，她没有机会亲自带她过来看看。 而高塔附近，有棵特别粗壮耸立的黄葛树，枝繁叶茂。 而树的中间，还修了间木质的树屋，屋子小巧精致，树茎旁还设有木梯。 只是树屋上了锁，里面装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回到家里，父母见到她回来，同样高兴不已。 这还是她去了海军后，第一次回家。 平日都是夫妻俩过去找她，知道她过得好，就算不回来，也安心不少。 坐在客厅里，电视上正在播放婆婆妈妈的生活剧。 “爸，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安景晞见他欲言又止，满腹心事。 安国华沉然看向她，叹道：“你自从去了海军，家里冷清了许多，我知道你心里始终怨恨我们，只是我们真的都是为你好，很多事情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他移开目光，脸色惆然：“你身边的战友和朋友确实都不错，但保不齐有些心怀不轨的人会抓住这些，对你对小语不利，你现在身为支队长，责任重大，时时刻刻都有人在看着你，别掉以轻心，明白吗。” 安景晞低着头没有说话，她过去一年多，潜意识里已为自己筑起厚厚地外壳。 不管是亲人还是朋友，她都避而不见，就连过年的时候，也没有回家。 只是简单打了问候的电话，直到这次被首长强制要求休息，她才终于有勇气回来看看他们。 这么长的时间，再痛再深的怨恨也早就消散殆尽，她不可能真的恨他们。 “爸，你和妈的心思我都明白，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内心罢了！” 她抬起头，同向来威严的父亲对视:“你如果要问我，有没有放下，我可以很明确的回答你，我此生都不可能放下…不过我会埋藏在心里，除了你们，不会再让任何人知道，我也不会再和她有任何交集。” 安国华深深叹着气。 他眼睁睁看着女儿走向妹妹当年那条路，却毫无办法。 就算成功逼她们分开，可是快乐也好像从此与她们无关。 他既有不解，也深感惋惜，他们做此决定，究竟对还是不对… 这样的心思深藏在心里，让人难安。 他劝慰道：“小晞，尽量让自己快乐些吧。” 安景晞不想让他们太过担心自己，勉强露出笑容：“爸，你放心，我现在过得很好，也很适应海军的生活。” 赵锦英收拾好她带回来的东西，这才慢慢走过来，也隐隐听到他们的谈话。 第140章 世上的父母哪有不想儿女能过上自由顺遂的平凡生活，奈何小晞和谨楠一样，选择了一条极为艰难的路。 她心疼她们遭遇的痛苦，只是世俗之力，太难与之对抗。 好在这一年多，谨楠时常回来，性子也变得开朗许多，她也许已经找到让自己好过的方法。 “小晞，晓静的事你知道吗？” 安景晞望向她，点点头，神色沉重：“我知道…” 赵锦英满脸忧愁，叹道：“她还那么年轻，虽然术后恢复的不错，可是长时间的化疗，也让她变了很多，很受折磨。” 很多事情，小丹和闻静时常都会告诉她。 静姨生病的事终究没有瞒过家里人，不用细想都知道那段日子有多难熬。 言言本就沉闷的性子又该如何疏解那份担忧和痛苦… 只是有件事情夫妻俩都没敢告诉她，怕突生变故，只能先瞒着不说。 回到卧室休息，安景晞看着手机屏幕，她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联系上言言，那次分别后，就算自己不删她，她会也删掉自己的联系方式。 走到如今这一步，她们都未曾预料到，再后悔也无用… 龙战大队。 言语晚上训练结束，继续回到办公室整理文件里的内容。 林先成提着为她准备的水果过来，自然的敲门进去：“小语，这么晚了，还在忙吗？” “嗯。” “我买了你喜欢的水果，要不要先吃点。” 他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准备将水果盒打开。 言语的目光始终落在屏幕上，没有看他一眼：“先成，我们之前就说好的，私下还是朋友，你不用这样对我好。” 林先成脸上的笑意逐渐凝固，他没有继续打开盒子。 “我知道，你心里喜欢的人只有她…我其实挺可笑吧，时常都会幻想你或许也会喜欢我，哪怕一点点。” 言语闻及他的话，神色同样沉然，侧目看向他，有些话尽管伤人，还是要和他说清楚。 “先成，我们的事对外公开才一个月，你家里的生意已经得到缓解，债也还了很多，我爸妈也能安心不少，我们都达成所愿，不存在别的意思，你明白吗？我们结婚始终只是一场交易，我不希望你存在别的幻想，等未来分开的时候，才没有过多纠葛。” 冷冷刺骨的实话就像刀子似的，割在林先成身上。 他从未想过自己和她会因为家庭变故而走到如今这一步。 当她一个月前向他提出这份可以满足双方的交易时，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拒绝。 婚姻对他来说，不是用来交易的，是因为爱情才走到一起的圆满。 只是面对家中高达千万的负债，他的固执终是被击破。 而她只需要一个结婚对象，满足父母的期盼，不会有任何感情的纠缠。 只是每天在战友们的祝福中，他渐渐迷失，渐渐沉迷，以为他们的婚姻是真的。 “抱歉，是我逾矩了。” 言语转过头继续看着电脑屏幕：“以后私下我们少一点接触吧，需要双方出面，提前通知对方就行。” “嗯，我知道了。” 林先成站起身，拿着水果盒，悄然消失在办公室里。 言语低声叹着气，心里烦躁异常。 第171章 节目 安景晞收假回到营区还没两天，军事媒体就收到消息，又再次赶来。 执意要采访她，想法和她如出一辙，还能覆盖很多地区，她没有理由拒绝，上级首长也同意，采访很快就开始。 采访期间，陆战队的战士们全力配合着，经过五天的合作，采访才正式结束，军营生活也回归正常。 意外的是，周六傍晚，小姑和小姨竟会一起过来。 她得知有人找，匆匆赶到营区大门口。 见到她们相伴的身影，她才知道为何这一年多以来，小姑会常常回国。 原来她们早就已经和好如初，如今看着格外甜蜜温馨。 她们难得来一趟这边，安景晞准备带着两人去海边转转。 海军陆战队基地临近靠海，所处的海岸线足有五六公里。 此刻夕阳已近海平线，天空的云彩勾勒出极致的绚烂，美得夺人心魄。 安景晞平日闲逸时，总喜欢独自散步到海边的大礁石上。 静静地坐在上面，听着海鸥和海浪的声音，感受着海风的吹拂，直到美丽的夕阳彻底散去。 “小姑，你和小姨的保密工作做的不错嘛。” 她穿着蓝白色迷彩服，和安瑾楠小声说着。 安瑾楠望着前方正光着脚丫走在海边，一直开心捡着贝壳的晓雅，浅浅笑着：“我们兜兜转转太久，也都痛苦太久，几乎要了彼此的命，我曾想过干脆老死不相往来，可是面对她仅仅一次的柔软，我就彻底放弃了那个念头，真真实实拥有她的感觉太好，我不想再放弃，所以只能缠着她，求她收留我。” 安景晞听着她简短的讲述，特别能感同身受，她们年轻时明明那样相爱，可是为了所谓的责任和世俗，被迫分开。 如今人生已快过半，终于能够有勇气重新在一起。 还好她们都还爱着彼此，还好不算太迟。 那她和言言呢，究竟要经历多少，才能重新拥有彼此，她无法知晓，更加不敢抱有奢望。 “小姑，你们一定要永远幸福下去…” 安瑾楠侧目看着她，见她眼中泛着泪光，她很心疼同样无可奈何的她。 那些想要劝解的话如鲠在喉，最终也没能说出口。 至于小语今年即将完婚的消息，她没有提前告知，能多瞒一段时间，也就轻松自在一段时间。 转眼到了八一建军节。 之前负责采访的主持人告知安景晞，她那期节目会在晚上八点在央视播出，可以和战友们一起观看。 这事很快被张平山得知，他特意让七三集团军的战士们按时收看，多学习吸取经验。 顺便可以欣赏一下她的风采，毕竟她曾是龙战大队最优秀的特战队员。 安景晞还有些紧张，也不知播出来的效果如何。 龙战大队收到消息，自然翘首以盼等着。 他们都好久没有见过蓝狐，自从她去了海军陆战队，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无半点消息。 就连和她关系最好的言语也是一问三不知。 烈火分队早早开完会，和去年新组建的孤狼分队和雪狐分队准备一起前往大会议室。 结果言语意外的推辞不想去。 长时间的熬夜和失眠让她倍感心累疲惫，今天好不容易没什么事，只想回寝室早点休息。 薛然她们自然知道她精力耗尽，但毕竟是她的好友蓝狐上电视，机会十分难得。 于是几人强制性的拖着她往会议室而去，怕去晚了，没有好位置。 言语实在拗不过她们，只能硬着头皮坐下。 林先成作为孤狼分队的队长，目光担忧的看着那抹有些倔强的身影，她始终逃避着见到安景晞，那份爱意也许从来就没有消散过分毫。 她从去年开始，既要分心照顾妈妈，又要忙着队里的事，他却没办法和立场为她分担，心里既煎熬又心疼。 国庆举办婚礼，两人都知是假的，对外还是一件大喜事。 到时还是请专业人士全权负责，那样也能少操心很多事。 一行人在会议室整齐落座，随后又来了不少人。 连郭铭升和詹友甫都到场观看。 眼看快到八点，众人早就望眼欲穿。 言语坐在第三排中间，她没有别人那么兴奋，心里总感觉闷闷地，微微侧身撑着头，目光渐渐游离。 “队长，节目开始了，开始了…你快看！” 薛然坐在她左边，见她居然走神，忙摇着她的手臂：“队长，你快看呀。” 言语垂眸揉着太阳穴，淡淡道：“我头有点不舒服，你们看吧。” 薛然没有再勉强，专心看着节目。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全都安安静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节目开始，首先介绍了海军一旅的发展史。 然后镜头转到广阔无垠的海边，在湛蓝的天空下，海鸥自由的翱翔，海浪一圈圈涌来，蓝色的海水里，还有海豚在水面跳跃。 自然风光太美了！ 接着就听见队伍整齐的喊口号，一二三四… 镜头里，安景晞正带着黑压压的队伍在沙滩上跑步，上身都穿着橄榄绿体能短袖，裤子是蓝白色的海军迷彩。 映着耀眼炽热的阳光，汗水打湿了他们的衣襟，汗珠滑过黝黑的脸颊，每个人都面露坚韧毅力，精神特别充沛。 详细的介绍也随之响起：安景晞，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陆战队某旅蛟龙大队支队长，曾荣获两次个人一等功，三次二等功，五次三等功，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某陆军学院…… 第141章 刻意不看电视的言语阻止不了亲耳听到那些详细的介绍。 而安景晞三个字就像尘封已久，生了锈的尖刀，狠狠扎在她身上！ 她心头猛地发颤，眉头紧蹙，全身毛孔收紧，背上和手心都溢出薄汗。 心底蔓延的剧痛让她攥紧放在桌下的手，极力忍耐着欲走的冲动。 深藏在心里的自欺欺人终究抵不过一次简单的提及，她还是失败了。 她根本没能走出那份阴霾，更加无法释怀分开的事实… 待介绍完，开始正式展示安景晞的训练和日常生活作息。 身姿矫健挺拔的她，长相又漂亮，非常上镜。 和他们印象里的她，似乎像变了一个人，也许是职位和责任的不同，需要操心的事太多，在战士们面前，几乎没有任何表情，严肃而刻板。 不过在主持人的面前她还是浅露笑容，一问一答，稍稍有了点亲和力，各方面也讲解的很详细。 她初到陆战队，刚开始也受到不小的质疑。 毕竟在满是男兵的兽营里，一位突然从天而降的女军官成了支队长，饱受的争议可想而知。 但她很快就用自己的实力证明她的本事。 不出一个月，所有人就被治的服服帖帖的，谁也不敢再跟她抬杠，看不起她。 此刻言语平静地看着前方屏幕上的她，听着她低沉悦耳的声音。 逃避既然解决不了问题，那么直接面对，也许才能攻克心魔。 许久不见，她从前白皙的肌肤已晒成小麦色，长相的确好看。 镜头里的目光沉静而内敛，没有以前那么活力灵动，变得分外严格。 跟着，她和战士们开始展现陆战队所要掌握的技能。 潜水、攀登、车舟驾驶、爆破、精准射击、擒拿格斗等等，项目之多，看的人眼花缭乱。 而他们每一项都完美完成，从不拖泥带水，很是亮眼震撼。 最后，安景晞带领战士们完成十公里武装越野，回程途中，主持人再次问她话。 “安上校这样年轻有为，我能冒昧问一句，你结婚了吗？” 脸上画着迷彩的安景晞，呼吸有些沉重，她目露笑意，淡淡道：“还没有。” 主持人微笑着继续问：“那有喜欢的人吗？” “也没有。” “你们海军陆战队那么多优秀帅气的战士，安上校难道没有心仪的？” 安景晞在镜头前没有多少拘谨和害羞，直言道：“在这里，恐怕没人敢追我吧。” 这话不仅引得主持人大笑起来，就连会议室里的战友们也都笑出声。 薛然在言语耳边嘀咕：“我要是男的，我也不敢追她。” 坐在她左边的钱杨打趣道：“你要是男的，在蓝狐面前，绝对会无地自容！” 孤狼分队的贾逸君探出头出声问她们：“她难道真有那么厉害？” 薛然偏过身，小声回他：“你们可知，孤狼分队所有的训练计划，其实全都是她提供的，我们只是执行者而已，如果她没有调去海军，绝对会想出更厉害的招待你们。” 贾逸君吃惊的重新看向屏幕，心里暗暗庆幸，幸好她没在。 否则那段集训的日子肯定会难过百倍！ 言语低着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掌，她嘴角勾起浅浅地苦笑。 眼泪随之悄然落下，如果她知道自己即将结婚，只怕会毫无波动的为她送上祝福… 第172章 邀请 节目播出后，安景晞在部队不仅名声鹊起，还火到了网上，无数网友都在称赞她，视她为榜样。 当今国内，老百姓对军人、警察、消防员、武警无不充满敬佩，为他们的无私奉献，更为他们守护祖国安定和平。 不过，她现在的心态变化不少，不想再宣扬自己有多了不起。 她几乎天天待在军营，和战友们摸爬滚打、朝夕相对，对外界的热烈反响并没有什么反应，还是照常该训练就训练。 只是，上级很快决定就让她出去演讲，传授心得和经验。 没过多久，她就见到久违的张叔，以及回龙战大队看一看的机会。 和她同行的，是已经彻底改头换面，成为帅小伙的张彦和得力干将程冬冬。 “支队长，听说龙战大队里面藏龙卧虎，你说，我们和他们比起来，谁输谁赢呀？” 程冬冬望着车窗外的密林山沟，要强的性格让他很想见识一下陆军特战大队的实力。 安景晞闭着眼，声音淡淡地问他：“你想比比吗？” “当然！只是不知道行不行。” 张彦揶揄他：“冬冬，你连支队长都比不过，还想和龙战大队的人比？” 程冬冬降下车窗，不屑道：“支队长是特例，我自然打不过她，不过你觉得陆战队里又有几个是我的对手。” 安景晞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行吧！到时我让他们跟你比比。” 程冬冬忙从副驾驶转过身：“谢谢支队长！” 安景晞睁开眼眸，深沉地看着他：“到时你要是输了，回去可得受罚。” 这话让程冬冬微愣，不过他很快应道：“我如果输了，自然接受任何惩罚。” 来到龙战大队，负责接待他们的是文斌。 安景晞身穿夏季海军军装，白色很衬她的肤色，加之白色短裙，让她少了平时的凌厉，多了几分温柔。 张彦和程冬冬和她一起立正敬礼。 “报告！安景晞向你报到。” 文斌也向他们回敬。 纷纷放下手后，他们边往会议室走去，边说着话。 大队长和政委今天都没在，参加演讲的战友们也不多，很多都忙事去了。 安景晞直言没事，本来她也只是例行走一趟。 很多心得也是老调子，实在没什么新意可讲。 “兵刀，雪狐和烈火分队今天在吗？” 文斌应道：“他们都不在，去边境了…你也很想他们吧。” “嗯，很想。” 安景晞面露可惜，不过也放心不少。 岂料她却在会议室见到了林先成。 她目露深沉，也不知他和言言现在相处的怎么样。 她从未问过小丹和闻静，她们也没有跟她主动说起过。 演讲很快开始，孤狼分队也终于见到真人！ 她比电视上看着漂亮有气质，他们私下知道很多关于她的事迹，如果没有那次变故，她或许会成为他们的队长。 而林先成还让人录下演讲视频。 待演讲结束，很多老战友都涌过来打招呼，等人群散去后，林先成才领着孤狼分队过来。 “安上校，你好，好久不见！” 林先成伸出手，浅露笑容。 安景晞也面带笑容，伸手与他相握：“你好，林队长。” 两人随即放开手。 “很可惜今天雪狐和烈火分队都不在，不然你也可以和他们好好聚一聚。” “没关系，我以后有空再回来看他们。” 她说着，自然注意到他身边的陌生战士们，跟着眉眼笑开问他：“这些是你们选拔的新人吗？” 林先成侧过身介绍起来：“他们是孤狼分队，就是当时你要负责集训选拔那次留下的，他是灰狼贾逸君，他是赤狼…在大队，他们是集体，但多数都是分散作战，各方面的能力更集中在个人。” 安景晞看着孤狼分队的六个人，很年轻，也很沉着。 孤狼分队整齐的向她敬礼，她挥手回敬。 放下手后，她问道：“可否让我看看你们的实力？” 贾逸君立即回道：“当然可以。” “我的分队长想挑战你们，你们谁愿意和他比试比试？” “就我吧。” 贾逸君目露肯定。 安景晞看向林先成：“林队长的意思呢？” 他应道：“我没意见。” 于是，一行人前往就近的训练场。 他们比试也不用太复杂，就比拳脚厉害。 文斌站在安景晞和林先成之间，他看兵的眼光向来毒辣，对他们的胜负似乎早有意料。 程冬冬和贾逸君都是年轻新兵，浑身充满着少年的自傲。 两人握手示意后，将各自的军帽和外套交给战友，在大家的围观中，开始发动进攻。 两人毕竟兵种不同，训练的侧重点也会不一样。 程冬冬在安景晞长期的磨练中，早已将擒拿格斗练的炉火纯青。 而贾逸君也是经过尤为严苛的专业训练，他们的身形相差无几，在锐利的目光里，都憋着一股劲儿。 略略活动筋骨后，程冬冬率先发起攻势。 拳脚无眼，但都懂点到即止。 利落的交手好几个回合，贾逸君渐渐落入下风。 他实在有些摸不透对方的出招，杂乱且狡猾，完全和他之前交过手的战友们不同，没多久，他就被打败了。 第142章 “不错，不错，很有蓝狐当年的样子。” 文斌拍着掌，笑着夸赞道。 安景晞倒没什么意外：“冬冬，能得到兵刀的夸奖，可是不简单。” 程冬冬喘着气，戴上张彦递过来的军帽，将外套穿好，向着文斌敬礼：“报告班长，我以后会努力赶超支队长。” 这话引得文斌大笑起来，他也走到贾逸君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别气馁，你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方便的话，可以多向蓝狐学习请教，她的实战经验最丰富，能学到很多东西。” “是！” 贾逸君没有因为失败而觉得丢人，他清楚自己的能力，确实还有很多需要进步的地方。 “一场比试就可以看出你们的差距，以后别再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还差得远呢！” 林先成故意板着脸，很难不承认自己的兵确实比不上安景晞的兵。 他的带兵经验局限于军校，比起参加过多次演习的他们来说，要想真的独当一面，止步于前可不行。 孤狼分队被挫了锐气，都不敢吭声。 赢过几次演练，就骄傲自满，却不懂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安景晞走到孤狼分队面前，她自然知道言言和林队长的实力，既然能被他们认可的战士，想来也有几分能力。 “你们将来多以独立作战为主，必须要强化自身的优势，更要优化自身的劣势，在战场上，最怕的就是有破绽，就算有，也要掩饰的分毫不露，否则等待你们的，就是没有回头路的悬崖…” “等我有空了，我把冬冬刚刚用的招式录下来发给你们，你们可以看看，学习一下，都是我集中了很多国内外武术的精髓，也不容易被别人看出来受过系统的训练。” 孤狼分队立即立正敬礼，都面露兴奋：“谢谢安队长。” 这样的好事可遇不可求。 “那兵刀，林队长，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演讲结束后，他们也不再多留。 文斌劝道：“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吃了午饭再走吧。” 安景晞看了眼手表，面露歉然：“我们下午还要赶去别的连队，路途有点远，就不吃饭了，下次回来补上。” 既是这样，他们也不便挽留。 眼见他们准备乘车离开，林先成却突然叫住她，可犹豫半晌都没有下文。 “林队长，还有什么事吗？” 安景晞转过身问他。 林先成对上她淡若的眼神，手掌居然微微溢汗，他平静道：“我和小语国庆三号举行婚礼，你到时候有空，欢迎来喝杯喜酒…” 安景晞眸色微动，就像羽毛飘过水面一样轻悠，错愕不过瞬间，就已确定自己所听到的事实。 婚礼！ 言言和他竟要举行婚礼… 她下意识微微点着头，嘴角极为勉强勾起浅淡笑意，咽了咽喉咙瞬间涌起的强烈酸涩，很快回道：“那恭喜你们了，我尽量吧…林队长好福气，能娶言言为妻。” “谢谢…” 她目光闪烁，仍维持神色不变：“那我们就先走了…” 她转过身，有些僵硬的坐进车里。 车外其他人都纷纷扬手示意，林先成沉着脸，望着车子渐渐远去。 第173章 护航任务 傍晚别的大队在食堂请吃饭时，程冬冬跟张彦小声耳语：“支队长从龙战大队离开后，就变得不对劲，没精打采的，演讲也敷衍了事，你说她怎么啦？” 张彦夹了块鸡肉堵住他的嘴：“你没事少八卦，小心被支队长知道，又挨修理。” “我就是想关心一下她，万一有什么事，我们还能帮帮忙。” 张彦没好气：“支队长不需要你关心。” 等他们回到休息的招待所，安景晞始终沉着脸，一言不发就回了房间。 她感觉疲惫极了，整个人一下午昏昏沉沉的，脑子里被乱七八糟的思绪填满。 她脱了鞋，直接躺在床上，半天都没动。 想不到他们终究还是走到了一起。 结婚的事，若不是林先成这次告诉她，身边的亲友也许没有谁会跟她说。 就连小丹和闻静都不曾向她提及。 可是她知道了又能怎样，她和言言早已决裂，纵然想过她会结婚，却没想到会这么突然，这么快。 或许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生病的静姨，她的病等不了，她何尝不懂。 早在知道的时候，她就已经预料到。 这一年多，两人在部队朝夕相对，在言言伤心难过时，林先成给予她暖心的呵护和陪伴，彼此渐渐情投意合，也是顺理成章。 既然决定结婚，言言对他必然也有好感，自己伤她如此深，爱意早就消失殆尽。 他们也确实郎才女貌，看着十分般配，比起给不了任何未来的她，不知好了多少倍。 都结束了！ 所有的路都被彻底斩断，再无可能，唯有不再打扰。 思及至此，她竟没有太过难受，也没有为此痛哭，只是倍感空洞无力而已。 心已冰冷麻木，再难掀起多少波澜。 她们该说的狠话，该尝过的苦楚，该删的东西，该分开的距离，就连在各种群里，两人也默契的没有任何互动。 所有的都已经做够做尽，变成陌路人的她们，连名正言顺的祝福都送不了。 多么可笑，又多么可怜… 不知过了多久，裤兜里的手机突然传来震动，她才侧过身，拿出手机接听。 “喂…” 声音沙哑，显得有气无力。 “马上归队，有紧急任务！” 干脆利落的命令下来，猛地激醒了她。 安景晞立即翻身而起，穿上鞋，拿上东西，出了房间。 迅速招呼张彦和程冬冬，开车就往回赶。 回程途中，她犹豫再三后还是给林先成发了条微信以及电话号码，她能做的，或许仅剩这些了。 没过多久，林先成回复她：谢谢你的好意，不过这事我需要和小语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她看着回复，回了句：有需要，随时可以找他。 便没再多说什么。 心愈加低落空荡… 回到营区，已是深夜。 安景晞从旅长办公室谈完事情出来，独自在凉爽的夜空下，慢慢走向宿室。 此刻营地没了白天热火朝天的训练和震耳欲聋的口号，只剩孤单寂静。 映着路边微黄的灯光，她纵然努力仰起头，眼泪还是不受控制落下了下来。 命运一次次捉弄她，无论她怎么做，都改变不了结局，也许真的该死心认命。 言言对她恨之入骨也好，不愿见她也罢，一切过往的情意都已落入尘埃，藏匿心底。 从今往后，她会尽可能远离她的生活，那才是最好的祝福。 随之而来的，将是两个月艰巨的护航任务！ 出发前，安景晞告知家人要执行远航任务，具体情况没细说。 而赵锦英似乎有所顾虑，却还是忍着没说什么，只是让她千万注意安全。 其实她心里所想，安景晞又如何不知，但既已成事实，再纠结太多，已没有任何意义。 她能做的，就是保持距离。 这次任务时间那么长，或许她根本赶不回来参加婚礼，如此一来，他们自然放心不少。 雪狐和烈火分队执行完任务回来，得知安景晞已经来演讲过，都很惋惜没有和她见上一面。 林先成见小语神色沉然，本来打算告诉她，自己已将婚期告诉安景晞，转眼又忍住没说。 就算两人私下的婚姻是假的，可在外人眼里婚礼是真，结婚证亦是真的，他们就是名副其实的夫妻。 未来还会有属于他们的孩子，时日一久，假的也会成真… 时间一晃，护航返程已有二十多日。 今天正值农历的八月十五，中秋节，阖家团圆的时候。 再过六天，就是国庆节。 经过公海的敏锐地带，中国护航编队满旗高悬，雄姿英发的航驶在辽阔翻涌的大海上，波澜壮阔的冲锋着。 舰长赵冀和安景晞在指挥室正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着海面的情况。 再航行四天，他们就会进入中国海域，到时会安全许多。 舰队食堂今天中午做了丰盛的大餐，以庆祝节日。 还特意做了几种口味的月饼，让战士们在思念家人的同时，也能欣然在大海上和战友们一起过节。 “景晞，我以水代酒敬你一杯！谢谢护航这段时间的照顾和付出，辛苦了。” 赵冀真诚的举杯。 安景晞向来严肃的脸上这会儿浅露笑容，也举起水杯：“我也谢谢你和政委的支持，我对护航没什么经验，谢谢你们一直不厌其烦的教我。” 罗敏政委同她碰杯：“你肩上担子很重，我们非常认可你的本事和能力，以后必然前途无量，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和你并肩而战。” 第143章 三人以水代酒，致敬他们结下深厚的战友情。 “出来这么久了，真想家呀！” 罗敏挂念家中的妻女，也愧疚自己不能时常陪伴在她们身边。 安景晞感同身受，但还是安慰道：“放心，再过几天我们就回去了。” 她低下头，悄悄摩挲挂在脖子上的项链，而坠子是两枚戒指。 她不管去到哪里，都尽量戴在身上，从不遗落。 岂料三天后，海上天气突变，狂风暴雨席卷而来，雷电响彻，好似有巨大的海怪在海底翻腾。 护航编队和不远处的货轮被大浪疯狂拍打，弄得所有人完全无法站稳。 第174章 战斗受伤 直至凌晨四点，海面终于平静下来，天空还飘着细雨，风浪渐弱。 安景晞和赵冀、罗敏忍着晕眩，一直守在指挥室，马上就要进入国内海域，他们不能掉以轻心。 “舰长，有情况！” 一名值班战士观察到侧边有可疑反光点。 他们立即解了安全带，稳着脚站起来。 赵冀接过望远镜往反光点仔细看，眉头深蹙着：“有紧急情况，集合所有人员！” 罗敏跑到指挥室外面，他护航经验丰富，敏锐的觉察到危险靠近。 很快舰队响起红色警报，正在休息的战士们全都振作起来，整装待发，配好武器守在甲板上。 而不远处的中国货轮也响起闪烁的红灯。 “是海盗！” 赵冀沉声确定。 他参加护航多次，这是第二次遭遇海盗。 上一次他们成功逼退对方，不知这次是不是有备而来。 安景晞穿好作战装备，沉着应道：“舰长，附近还有其他国家的货轮，海盗肯定不敢打中国货轮的主意，我先派人绕到货轮前方，截住他们。” 赵冀神情冷峻：“现在海上还有雾没有散，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是！” 安景晞领命出了指挥室，来到甲板上。 “程冬冬…” 身为分队长的程冬冬从队伍里站出来，应声喊道：“到！” “你带一队用冲锋艇绕到货轮后方，以防他们偷袭。” “是！” 程冬冬立即带人转身离去。 “秦渊！” 另位分队长应道：“到！” “你带人时刻守住货轮上的动静，让狙击手做好准备，只要开火，立即击毙。” “是！” 秦渊领命离去。 “贺晓章。” “到！” “你带他们三个穿好潜水服，以防有人水下突袭。” “是！” 贺晓章立正领命。 罗敏换好装备出来，他来到安景晞身旁，神色尤为凝重：“这帮人肯定是有备而来，目标很有可能是国外货轮，趁风暴刚过，以为船员状态不好，肯定会有猛攻，一定要小心。” 安景晞嘴角勾起冷笑，目光如炬：“他们肯定没想到会遇到中国护航编队，我也好久没有见过血了…今天就让他们尝尝中国军人的厉害。” “等等…你要亲自去？” 罗敏拦住她。 她手持步枪，冷笑加深：“你和舰长守好舰队，我去去就回。” 罗敏知道劝不住她，只能再三嘱咐：“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你放心，剩下的人跟我来…” 她迅速带领一队人乘冲锋艇往国外货轮赶去。 此时远处的天空已经微微泛黄，太阳要出来了。 风暴过后，空气里透着丝丝凉意，幽黑的海面上，探照灯不断巡视。 海盗驾驶的皮艇和冲锋艇兵分两路以极快的速度先包围中国货轮和舰队，并未开火。 另外又派了不少人围剿国外货轮。 很快，远处有枪声传来，看来已经交上火。 舰队有充足的兵力和实力，也抵不过海盗的狡猾，他们声东击西，引大队人去保护中国货轮。 还好国外货轮也做了充分准备，还有中国军队帮忙。 安景晞带队已悄悄绕上国外货轮，但她通过望远镜发现中国货轮后方同时多了三四处正在移动的黑点。 她立即用通讯仪告知所有人，情况有变。 话音刚落，海盗在没有靠太近的地方突然发射两束震爆弹砰的击落在国外货轮上。 巨大的声响让上面的人员瞬间眩晕，跟着又投来闪光/弹，都是非致命性的武器，想让他们全都失去行动能力。 同样的方法也用在中国货轮上，用以拖住军队。 而守在甲板上的战士们尽管都在反击，却被陆续投来的震爆弹袭击，纷纷瘫倒在地。 国外货轮这边，海盗完全打的他们措手不及，只能凭毅力让自己尽快缓过来。 这次出动的人员和装备简直史无前例。 赵冀立即又派人增援，炮弹就像雨点一样射过去。 连续的耳鸣和阵痛加之无法睁眼，令众人根本分辨不出东南西北。 安景晞毕竟作战经验丰富，她使劲往货轮内部挪动，同时抬起手，狠狠咬了自己几口，钻心的疼痛终于让她清醒过来。 然而海盗已悄然用绳梯爬到国外货轮上面。 安景晞的视线逐渐恢复，她察觉到，立即举起步枪，子弹带着刺耳的声音，向着海盗毫不留情射击。 这时，张彦和几名战士纷纷加入激烈的战斗中。 货轮周边爆炸声接连响起，无数火光和烟尘划过幽蓝的海面。 海盗也知他们的火力不弱，被子弹逼得不敢靠近，于是又连着投来炮弹。 安景晞眼疾手快的扑向旁边的战士，厉声喊道：“炮弹，躲开…” 哪知她话音还未落，好几颗炮弹就威力惊人的爆炸在坚硬的甲板上。 庞大的货轮都被震的晃动，以为普通的炮弹竟是杀伤弹！ 巨大的轰隆声和爆炸声将后方的张彦他们震的远远地。 而甲板也被炸出不小的窟窿，到处都是呛鼻的滚滚浓烟，好几个外国船员都已昏死过去。 “来人增援！增援…” 张彦通过通讯仪大声喊着。 这帮海盗绝对是有预谋的，在明知中国货轮有军舰保护的下，可还是携重型武器前来劫持同行的国外货轮。 而货轮运送的货品还是价值不菲的芯片和仪器。 他们再不进行致命的反击，后果将不堪设想。 只见舰队上长长的炮口对准远处狠辣的海盗们，如烟火的炮弹不断射过去，泛着波浪的海面瞬间血肉横飞，再无生机。 与此同时，增援的战士全都赶了过来，将货轮周围的海盗悉数歼灭。 还击结束，张彦顾不得自己也受了伤，震声喊着：“卫生员！卫生员，快点救人，快点过来救人…” 两名增援战斗的卫生员闻声从前舱匆忙跑出来，将步枪置于身后，迅速展开救治。 张彦拖着沉重的身体，在浓烟中寻找着安景晞的身影。 哪知，等他踉跄着绕过漆黑的窟窿，就见甲板左侧围栏处的角落，她竟以身体护住两名战士。 此刻三人都没有任何动静。 安景晞背部的作战服都被震裂开，鲜血同时浸染晕开。 他慌忙走近，蹲下身却不敢挪动她。 向来沉着冷静的他，也禁不住满目都是惶恐不安。 被安景晞护在身下的战士渐渐恢复意识，他们都没受什么重伤。 眼见支队长压在身上，赫然间，他们才反应过来，她刚刚竟用自己护着他们！ “支队长，支队长…” 硝烟里，充斥着死一般的沉寂，让人生惧。 “卫生员，快点过来！” 张彦声嘶力竭喊着。 抢救刻不容缓，分秒不敢耽搁。 第175章 婚礼前夕 当激烈的战斗结束后，此时天色已大亮，阳光普照，海风拂面，碧蓝的天空下，狼藉的海面还残留着各种漂浮物。 舰队虽全歼海盗，可损失也非常巨大，不仅有五名战士受伤，支队长安景晞更身受重伤。 幸而舰队已接近南海领域，遭遇袭击的情况实时传回基地，海军基地立即派直升机过来接收伤员。 九月三十日，东菱市，七三集团军某团基地。 罗丹在办公室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结果对方一直关机，微信视频也不接，消息也不回。 按理说，小晞身为支队长，手机应该不至于不能用吧。 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回市里，再过几天，小语就要举办婚礼，她总有点心神不宁。 一直以来都不知该不该把这事告诉小晞，毕竟她和小语几乎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她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样，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 可若不告诉她，她又觉罪孽深重，好长时间不敢主动联系她，就怕透露一丝半点消息。 次日，她纠结再三后，把儿子交给他爷爷奶奶，然后就独自开车前往嘉青市。 第144章 之前她过来找过小晞两次，这次也是轻车熟路，中午两点过，她便到了一旅营区门口。 “你好，我想找安景晞，她是蛟龙大队的支队长，我有很重要的事找她，这是我的证件。” 罗丹拿出自己的军官证给卫兵登记。 可是卫兵拿着证件看了看，没有立即登记，只平静道：“抱歉，支队长不在。” 罗丹望了望里面，眉头微蹙：“那你知道她的行程吗？我打她电话总是没人接。” 卫兵眸色深沉的摇摇头：“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 “那你能不能帮我问问？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找她…对了，我认识她带的兵，张彦还有程冬冬，他们在不在？” 罗丹再三央求。 “抱歉，他们都不在…你还是请回吧。” 卫兵将证件递给她。 “他们都不在！是不是执行什么任务去了？” 卫兵面露沉着：“我们无权告知。” 罗丹接过证件，面对油盐不进的卫兵，她也束手无策，总不能硬闯吧。 她再次拨通小晞的电话，还是关机，她转身回到车上，有些不甘心就这么回去。 她望着大门口，想等等能否遇见熟人。 哪知这一等，就等到了傍晚，结果愣是没看见一个认识的人。 她逐渐没了耐心，这人就像凭空消失了，电话也不接，消息也不回，营地她也进不去。 早知道她就该早点来找她，也不至于临了才这么被动。 没别的办法，她只能先回东菱。 途中，她接到吴葛的电话，好一通抱怨，可说完心里还是不好过。 小晞若知道小语即将要和别人结婚，该有多难受，又该有多伤心。 她简直无法想象，而事态早已不受她们控制的发展。 嘉青市军区医院。 单独的重症监护室里，安景晞由于伤势过重，已经整整昏迷六天。 这次旅里没有通知她的家人，护航发生的事，对外暂时保密。 病房里，始终安静如常。 她心电监护仪平稳的心率忽然升高，血压也在跟着上升。 昏迷许久后，她终于幽幽转醒。 看着周围的一切，安景晞意识到自己躺在病床上，她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悲凉感。 她不知今夕何夕，也不知言言举行婚礼了没有。 而全身被绷带紧紧地束缚着，丝毫动弹不得。 没过多久，护士发现她苏醒过来，立即找来医生。 医生检查过后，好在各项生理测试反应都正常，这也说明她成功脱离危险期。 医生也松了口气，再过不久，等她的伤势趋于稳定后，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 眼见医生要离开，安景晞久未出声的嗓子极为干渴沙哑的问道：“医生，请问…今天是几月…几号？” 男医生穿着防护服，戴着蓝色的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双有些疲惫的眼睛。 他轻声回道：“今天是十月一号，晚上七点过，你有什么不舒服，就告诉我们。” 她脸色煞白，嘴唇发干，眼里无神，额头上包着纱布。 空洞的心隐隐作痛起来，原来已经十月一号了，那后天言言就要举行婚礼。 “医生，能把…导尿管拔了吗？” 医生摇摇头：“还不行，你现在还不能下床活动，等恢复好，可以下床活动，才能拔导尿管。” “谢谢…” 她想起之前那次受伤，也和这次如出一辙，便没再多说什么。 “你伤势不轻，一定要好好恢复，旅里这次没有通知你的家人，我们一直都在，你别有什么心理负担。” 安景晞心下了然，虚弱的眨眨眼：“嗯，我明白，谢谢你们。” 医生收好病例，目露温柔：“不用客气，今天是国庆节，也祝你国庆节快乐。” 国庆，全国人民都放长假了。 她身上纵然没有什么力气，可还是习惯性伸手摸了摸脖子，发现项链不在，眸色沉沉：“医生，我的项链…” 身旁的护士顺手打开床旁桌的抽屉，拿出用信封装好的银色项链，还有两枚戒指。 抢救她那天就为她清洗收好，想来这些东西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安景晞眼含热泪，使劲抬起手，稳稳接过项链，紧紧握进手心，触感冰凉分明。 “谢谢…” 这是她唯一拥有和她相关的东西，虽然没能送出去。 她再次死里逃生，确实值得庆幸，至少不会令家人为她担忧伤心。 可是言言却即将成为别人的新娘…她无比心痛难抑，更悲切酸楚。 等医生和护士离开后，她合上眼，如今躺在病床上，身上除了疼，别的没有什么知觉。 而心里始终心慌不安，无法真正平静下来，拘于在此，她又如何才能去参加言言的婚礼。 东菱市，晚上八点过，惠灵顿大酒店。 依照结婚习俗，在婚礼前两天，男女双方会分开邀请亲戚朋友聚一聚。 酒店最大的包间里，地上铺着喜庆的花纹地毯。 顶上水晶灯璀璨夺目，四周装饰富丽豪华，声音嘈杂喧嚣，六张大圆桌已落座不少客人。 言志明热情地招呼着来客，多是生意上的至交。 而言语则陪在何晓静身边，最近她病情稳定，气色也好了很多。 晚饭吃了一小碗米粥，室内温度恒温，但她仍戴着驼色针织帽，衣服也穿的厚实。 桌子对面，安家今晚只有赵锦英和安景夏有空前来。 李凌玉也跟她们一起，左边是罗丹和吴为琛，右边是齐家，不过齐烿没来。 何晓雅和父亲、姜赫因路上堵车，姗姗来迟。 言家其他亲戚要明天才能赶到，部队的战友们假期少，结婚当天才能来。 “大姨！姐…” 姜赫戴着蓝色的鸭舌帽，又长高不少的他径直走过来，神情有些不耐烦。 言语站起身，今晚鲜少露出笑容：“外公，小姨，这边坐吧…你小子又熬夜玩手机了，黑眼圈那么重！” 姜赫讪讪道：“姐，我好不容易放假了，玩玩又没事。” 言语瞥了他一眼：“你就知道贫嘴，晚上还是少玩点手机，听到没有。” “我知道，我知道。” 姜赫不敢在她面前辩解什么，怕她又修理自己。 大家纷纷寒暄几句，等他们落座后，圆桌旁也只剩一个座位。 何晓静见到父亲和妹妹，还有小赫，消瘦许多的脸庞不禁笑意加深。 何晓雅坐在她身边，低着头和她小声说着话。 她如今重回学校教书，整个人容光焕发，人也变得年轻自信许多。 这时，齐赟放下一直拨打的手机，眉头蹙着，扬声问道：“赵姨，怎么小晞的电话总是关机，我都好久没有她的消息” 此话引得大家都看向他。 谁都知道小晞和小语从小关系就好，可眼看小语就要举行婚礼，她却迟迟不出现，甚至连人都联系不到。 赵锦英转过头，却没有直接回答他。 毕竟在这样的场合，谈及小晞，难免会引起尴尬。 旁边的罗丹也满腹疑问。 面露凝重的看向斜对面的小语，见她面色沉静，不知她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 第177章 得知受伤 言语表面看着沉着冷静，然而在听到她的声音时，内心就已慌乱如麻。 得知她受伤，藏于桌下的手不仅冰凉，还微微颤抖起来。 她很了解她，向来报喜不报忧，想来伤势并不会轻，也许还是他们无法想象的重伤。 她的声音听着确实过于虚弱，安景晞知道瞒不住，沉寂半晌后，低声回道：“你们别担心，我只是受了点小伤，很快就可以出院。” 果然！赵锦英叹着气，抑着心中的怒气：“你现在在哪家医院？” “妈…我暂时不能说出去，你相信我好不好，咳咳咳…” 安景晞带着哀求咳嗽的声音令人担忧不已，她的军营生活怎么总是危险重重，险象环生。 “我不管！我女儿受了伤，再机密的事情，难道我连见你的资格都没有吗？” 赵锦英俨然不依她这套说词。 安景夏掷地有声说道：“姐，你就算不说，我们也找得到，你是不是在嘉青的军区医院？” 众人全都眉头紧锁，看样子小晞的情况还挺严重。 言语垂着头，手紧紧攥着，暗暗咬紧牙，极力忍着心里的不适和难受。 如今她连问候她的资格都没有，更无法亲眼去看看她。 罗丹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更没想到，小晞竟会受伤，还是在小语即将大婚的时候。 “妈，夏夏，军令如山，不要让我难做好吗？等我好点，我就回来…” 细弱的声音透着无力感。 身为军人的赵锦英和安景夏自然知道有些事不是她们想象中那么简单，可是担心她伤势的心情也能理解。 第145章 “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们放心…” 赵锦英没有在电话里逼迫她，只是埋怨之意甚浓。 岂料她们没有等到小晞的回复，而是传来陌生女人焦急的声音。 “安景晞！安景晞…医生，医生…” 今天才刚苏醒的安景晞再次陷入昏迷。 血压正在下降，心率也在降低，血氧饱和度只有八十五。 察觉到异常的护士急切的呼叫着医生，还没来得及关掉手机。 随着机器的声音嘈杂传来，还有男医生紧张的话音：“静推两支肾上腺素，除颤仪准备，两百焦耳…” 这边的他们都陷入沉沉的死寂。 没有亲眼看到画面就能想象电话那头究竟发生了什么。 言志明敬完酒回来，脸庞和脖子都已变得通红。 他看着他们都愣着不动筷，脸色也变得不好，于是出声问道：“都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齐宴平拉他坐下，示意他先暂时等等。 赵锦英和安景夏一起捧着手机，因为担心害怕，都控制不住落下泪来。 她们不敢再出声，只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而即将成为别人新娘的言语，心里纵使一遍遍复述着毫不在乎，嘴上更是只字不提她。 此时此刻，还是完全败给了真实的心境。 她欺骗得了所有人，唯独骗不了自己。 一次次难掩蚀骨灼心般的痛苦，想要忘记，想要不爱，想要恨她，何其艰难，又何其痛苦。 她攥紧的手几乎要捏碎自己的骨头，脸色比任何人都要苍白。 体会过太多次失去的她，再次被这样挖空心脏的紧揪折磨的快要疯掉。 她多想不顾一切飞奔到她身边，想看看她究竟怎么样，又受了多重的伤。 更想日日夜夜陪伴在她身边，唤她一声小晞，向她诉说几乎就要淹没自己的思念。 身旁何晓静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沉着的压低声音：“记住，你是马上要结婚的人…” 言语微微转过头看着她，眼里布满痛苦和哀伤。 她可以不顾任何可怕的枪林弹雨，可是面对身患重疾的妈妈，她根本做不到违逆她唯一的心愿。 她也深知她对小晞的担忧，害怕她在婚礼前夕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言语挪开视线，所有的苦楚唯有独自咽下，所有的担心难过只能化作相思泪。 没过多久，电话那头终于传来男医生的声音：“密切观察，注意血压和心率，还有…” “好…医生，电话！” 护士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递给他。 男医生目露复杂的接过手机，早知道就不答应借手机给她，差点就出大事。 “喂，你好。” 赵锦英立即回道：“你好，医生，我是安景晞的妈妈…她怎么样？伤的很重吗？她现在在哪家医院？” “阿姨，安上校的情况暂时还不稳定，她不能再受任何刺激，很抱歉，她受伤的事，现在还不能让太多人知道，请您谅解，您也不用太担心，我们会尽全力让她康复出院，就这样吧，我先挂了，再见。” 接着，电话被挂断。 小晞所谓的感冒和小伤，全都是骗她们的，命都快没了，还小伤。 安景夏揽着妈妈的肩膀，轻声安慰着她：“妈，没事的，我马上给爸打电话，他会有办法问清楚。” 赵锦英靠在她的身上，掩面低声哭起来，她真不知道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其他人心里都不好受，也不好出言相劝，毕竟不是小事。 李凌玉接过赵锦英手里的手机还给小丹，起身安抚伤心的母女俩。 她实在敬佩安景晞的勇敢和无畏，要付出怎样的艰辛和血汗才能成为她那样的钢铁军人，但也心疼这样的她。 安景夏很快拨通安国华的电话。 接通后，她打开免提，焦急道：“爸，姐出事了。” 安国华刚到家，闻及此话，沉沉的声音传来：“我知道。” 赵锦英抬起头，眼眶湿红：“国华，你知道？那你为什么不跟我们说？” 安国华叹道：“你先不要激动，小晞的事没有那么简单，我也很担心，只是现在我们想见也见不到她，具体情况回来我再跟你们细说，先挂了。” 挂断电话，赵锦英和安景夏都沉默了，想来事情确实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第176章 婚讯 正看手机的安景夏听到他们谈及老姐，顺口接话道：“你们不知道吗？我姐早就执行护航任务去了，恐怕这次没办法参加语姐的婚礼，有点可惜。” 原来如此！ 罗丹这才解惑，难怪这段时间怎么都找不到她。 齐赟闷声抱怨道：“小晞自从当了海军，好难见她一面。” 何晓静虽和妹妹聊着天，不过目光时不时看向女儿。 后天就要举办婚礼，她只想安然度过，不想再发生什么别的意外，得知小晞不能来，她心里也稍稍安心。 言语默默抿了口柠檬水，心里一直闷闷地，并未参言。 她今晚依从爸妈的建议，穿上许久没有穿过的淡蓝色连衣裙，整个人越发文静优雅，丝毫看不出军人的痕迹。 她并不清楚身边的人会不会告诉她自己结婚的消息，也许不知道，也许知道，可那又如何。 现在除了小丹和闻静，还有父母，没有人知道她们的关系早已破裂，彼此已成陌生人。 她刚开始顾虑的，如今也不值一提。 齐赟妈妈展央笑着说：“小语结了婚，就该轮到小晞了吧，锦英，她现在有对象没有？” 提起这个，赵锦英只感心中无奈，不经意避开对面的目光，微微叹道：“小晞向来有主见，我每次问她，她都避而不谈，何况她那么忙，只怕也没时间谈朋友。” “也是，现在的年轻人一心就想着工作，不像我们当年那么听父母的话。” 展央同样无奈叹道，自家两个儿子都三十好几的人。 纵然事业有成，可眼见身边的朋友们都成双成对，他们连一个对象都没有带回来过，想抱孙子孙女的她如何不愁。 客人到齐，八点半，准时开席，各色菜肴陆续端上桌。 大家端起酒杯祝贺言语新婚，她浅笑淡漠承下，厅里氛围也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安景夏不时给玉姐夹她喜欢吃的菜，也因为能和她一起共庆国庆，心里不知有多高兴。 李凌玉同样默不作声宠着她，自从两人同住一间宿舍，虽未表露出对她的真实感情，但她们一直相处融洽。 眼见这些长辈催婚愈加频繁，不知何时会轮到夏夏，她也确实到了该谈婚论嫁的时候。 忧愁的目光因碗里越来越多的食物转变的很快，彼此视线相触，皆是温柔。 言志明没吃两口菜，就端起酒杯到别桌敬酒去了，妻子和女儿不方便喝酒，他只能全权作为代表。 罗丹得先顾着儿子吃饭，来的时候，小家伙就吃了不少零食，这会儿俨然吃不下太多。 正边玩手机，边小口吃着妈妈夹过来的鱼虾。 这时，有陌生的电话打过来，吴为琛正玩着微信上的小游戏，铃声刚响起，他就给挂了。 “诶…你怎么挂了，是谁打来的？” 罗丹正欲把手机拿过来。 吴为琛转过身，躲开她的手，低着头说道：“没有名字。” 罗丹见他紧张手机的样子，想着既然没有名字，可能是骚扰电话，也就不管了。 哪知，铃声再次响起。 吴为琛这次倒是没挂，直接把手机递给妈妈，然后自己乖乖吃东西。 罗丹接过手机，放下筷子，接听电话：“喂，你好…” 电话那头，有些低沉细弱的声音传来：“小丹…” 这声音虽沙哑微弱，却不难辨别，罗丹猛地惊呼出声：“小晞！” 厅里声音尽管嘈杂，可满桌的人都听见她喊的是谁，目光皆望向她，除了食欲不佳的言语。 何晓静脸色骤然变沉，却未出声。 安景夏跟着凑过去，惊喜问道：“丹姐，是我姐的电话吗？” 罗丹点着头，放低声音：“小晞，你护航回来啦！” “嗯，刚回来。” “你换号码了？” “没有，我手机停机，用的朋友手机。” “你是不是感冒了？声音怎么听着怪怪的。” 罗丹皱着眉问她，心里俨然有些紧张和激动。 “有点点…刚刚是夏夏的声音吗？” 罗丹还没来得及回她，安景夏就示意她打开免提，让她们也跟姐说说话。 在场都是家人朋友，她也不好拒绝，虽然她很想跟小晞说点悄悄话。 犹豫片刻后，她将免提刚点开，齐赟的声音就传来了过来：“小晞，你什么时候回来？小语后天结婚，你可别不到场呀。” 这话终于引得言语抬起头，她深沉的眸色掩饰不住的露出紧张伤痛之色。 第146章 同样紧张的何晓静也希望听到让她满意的答案。 安景晞躺在病床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说话上，她嘴角泛起几丝苦笑，已经想到此刻不便和小丹讲话，只淡淡道：“我可能赶不回来，不过礼物和红包会送到。” 旁边的赵锦英持筷半晌未动，声音外放，作为经验丰富的医生，不仅她听出不对劲，就连李凌玉和言语也隐约听出来。 尽管安景晞极力掩饰，还是透露出急促的虚弱，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感冒。 还有隐隐传来滴滴滴的声音，像是心电监护仪传出来的。 言语皱起眉头，心里说不尽的担心和惆怅，赵锦英的脸色也变得不好。 何晓静却莫名放了心。 齐赟笑着打趣道：“你俩那么好的关系，不亲自回来送上祝福，可就太不仗义了！” 罗丹还没听出不对，跟着附和道：“你刚回来就没有休息的时间吗？” 面对他们的质疑，安景晞合上眼，缓了缓胸口和背身带来的疼痛。 她若没有好的理由，只怕说服不了他们，何况，言言或许也在旁边。 安景夏正想和姐说说话，谁知赵锦英已经等不及向罗丹伸去手：“小丹，能不能让我跟小晞说两句话。” 罗丹没有犹豫，直接把手机递给她。 赵锦英接过手机，起身就想离开，安景夏却拉住她：“妈，就在这里说嘛，大家都想和姐说说话。” 安景晞没想到妈和夏夏真的在，缓和好半晌激动的心情，方才轻声道：“妈，我很想你们…” 听到女儿低弱的声音，赵锦英眼里顿时一热，她坐回位置上，捧着手机有些哽咽：“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老实告诉我，不许瞒我，你如果不说真话，我马上就找你部队去。” 这话再次引得全桌人投去关注，事态似乎变得有些不对劲。 安景晞面对她突如其来的质问，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本来只想和小丹谈事，未曾预料到她们居然都在。 可现在这种情况，她又如何敢说真话。 “妈…真没什么事，你放心。” 安景夏低头凑近手机，她刚刚就觉得她的声音怪怪的：“姐，你是不是受伤了？在哪家医院？我们马上过来。” 其他人也跟着担心起来，轻松的氛围顿时变得沉重。 罗丹终于意识过来，脸色也变得不好。 第178章 婚礼 宴席进行到后面，言语只怕自己的情绪会随时失控，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起身就出了餐厅，也顾不得父母露出的复杂神色。 她来到酒店外面，径直走向左边灯光稍暗的花园。 十月的夜晚，凉爽依旧，偶有轻风。 静谧的地方适合独处，而她也需要冷静。 从决定和林先成结婚以来，她曾无数次想象过她得知后会是什么样子。 想不到，她早就知道。 言语苦笑着，知道了又如何，她根本不在乎，也无用，唯有沉默。 她慢慢走到凉椅坐下，灯光照映下皆是修剪规整的花草树木。 双手还是止不住颤抖，她心里纵然痛苦不堪，却更担心她的伤势。 这次究竟伤的有多重？ 又为何而伤？ 是不是又差点没命… 只是她已经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问她，就连去看她一眼也没办法。 沉重的负担和婚礼的来临犹如两座大山，重重地压在她身上，令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解锁手机，亮起的屏幕映射出她满是泪痕的脸庞， 然而，不管她打开任何软件，都找不到丝毫和小晞相关的东西。 她们已经彻彻底底删掉对方的痕迹，就连一张照片也没有。 是她自己逼着彼此消除这些东西，可是只有她清楚，那些过往的记忆，那些曾在一起的甜蜜时光，任凭她如何忘记，都难以做到。 面对空空如也的手机，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这时，林先成给她发来微信：小语，宴会结束了吗？阿姨精神还好吧。 言语垂目看着，两句简单的问候亦如往常。 她仰起头，没有回复他。 随后他又发来消息：小语，等会儿我过来接你们吧，我没有喝酒。 言语深深叹着气，明明说好只是一场交易，可是他似乎总是忘记两人根本没有所谓的感情。 尽管知道他心里倾慕于她，她却给不了他任何回应，不过是为了成全父母的期盼而已。 看着他发来的消息，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关心，她除了觉得厌烦，更有一种想要取消婚礼的冲动。 她回复他：李叔会送我们回家。 林先成回复她：好吧，那你也好好休息，我们明天见。 言语没有再回消息。 深重的负罪感让她坐立难安，她的心早就远远地飞走了，但还是要一如既往的假装下去。 待她冷静下来回到宴席时，赵锦英和安景夏、李凌玉已经先行离开。 言语犹豫再三后，还是给夏夏发去微信，让她有任何小晞的消息，都告诉她一声。 何晓静和言志明对此没有过多说什么，他们只希望后天的婚礼能顺利完成，不要出任何的差错就好。 次日中午，闻静接到安景晞用别人手机打来的电话时，正准备前往言家找小语：“你都知道了？” 安景晞极为虚弱的轻嗯一声。 听到她的声音不对，闻静眉头微蹙：“你怎么了？受伤了？还是讲话不方便？” “我想请你帮个忙…” 她精神不济，这次也是求了医生好久，才能再打一次电话。 闻静没有再继续问，只应道：“说吧，帮什么忙…先说好，抢婚我可不敢。” “你凌晨四点过…来趟嘉青市军区医院，你开车到…医院后大门等我，帮我带套衣服裤子和…鞋子，谢谢了。” 一句话分几次才完整说完，明显是受伤住院，否则不会在医院里。 闻静眉头蹙的更紧，她不解道：“你这是何必呢，不去也没人怪你。” 安景晞闭着眼睛，缓了缓神：“我不能带给她幸福，但我想…见证她得到幸福，我无论如何也要去。” 闻静冷淡道：“你觉得…这是场幸福的婚礼？” “我知道…我只是想去看看她，我不会让她知道我去…闻静，这个忙只有你能帮我，求求你。” 她何尝不懂言言做此决定会有多无奈，可是事已至此，早已没了别的期望，她也许只是想让自己死心。 深深地叹息后，闻静答应了她：“先说好，接你出来后，任何事情都由我决定，你不能擅自作主，你要是丢了性命，我可会负责的。” “好…我知道。” “你真的要去？你看了不会更难受吗？” 闻静仍有些犹豫。 “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你放心…你记得按时赶到，我有点累，就先挂了。” “你俩真是我的冤家！” 两人挂掉电话，都不禁陷入纠结中。 很多事情想象时简单，可真要做的时候，才知道有多难。 十月三日，早上六点过。 嘉青市，护航编队安全归国后，经过两天的整修，除了五位受伤的战士，部分战士分别请好探亲假。 只是他们在出发前，准备先前往医院探望支队长。 结果一行人不乘车，齐刷刷拖着行李箱就往市区去，尤为引人瞩目。 等他们早早赶到医院，天刚微微亮，四周行人渐起，全都是挂号看病的人。 只是他们不仅没有见到支队长，还被医院告知，人还不见了。 现在正加紧派人到处寻她。 这事也在第一时间报告给一旅，他们也在派人到处找。 重伤刚醒的病人无故消失，还是在防护严密的重症监护室。 对于当晚值班的护士和医生来说，简直匪夷所思！ 更令人诧异的是，监控里只看到她悄无声息的出了监护室，至于怎么出的医院，就不得而知。 与此同时，到处张灯结彩，贴满喜字的言家已聚集不少大队的战友们。 庞大的伴娘团则由薛然她们担当。 罗丹带着儿子也成为拦亲团中的一员，吴葛有事没办法过来，而她今天主要的任务就是陪着小语。 言家的亲友们这次几乎都到齐，包括常年不见的爷爷奶奶，还有叔伯母，堂弟堂姐们。 这些年，大家难得聚的这么齐，自然免不了互相寒暄几番。 从海市请来的化妆师和婚庆公司的工作人员们也都准备妥当。 负责摄像拍照的人时时刻刻都跟在身边晃悠。 而身为新娘子的言语，换上专门从国外定制的手工婚纱。 化好精致的妆容，简直美的好似电影里的明星，她的气质更比明星还好。 只是化妆师能明显感觉到新娘子心情不佳，完全没有别的新娘子那样心情好，几乎连笑容都没有。 第147章 同样盛装打扮的何晓静眼眶泛红，强忍着心里的酸涩。 婚礼在即，虽然很高兴，不过最心爱的宝贝女儿出嫁，终究还是舍不得。 昨天就过来帮忙的何晓雅看在眼里，就连她都不舍，更何况是期盼已久的父母。 她不时安慰着姐姐，结婚是高兴的事情，以后还会增添小成员。 何晓静心怀期盼，心情逐渐好起来。 何晓雅还惦记着楠因着小晞受伤回来的事，心里有些担忧。 本来她刚回意大利没多久，临行前也为小语准备了新婚礼物。 她告诉她消息后，她当晚就买了最近的航班，算着时间，也快到了。 第179章 何为幸福 九点过，婚礼所需的所有事物均已准备妥当。 言语不时承接着亲友们丰厚的礼物和由衷的祝福，脸上难见笑意，眼里更隐匿着无尽的疲惫和无奈。 很快，新郎就带领庞大的接亲团到了，免不了要经受一场热闹的为难。 在给红包环节，林先成出手尤为阔绰，不出十分钟，他就敲开伴娘们设置的最后一道门。 然后就被战友们拥簇着，在哄闹的人群中，他身着部队的礼服军装，长身立玉，俊朗非凡的走到言语面前。 手捧鲜花，单膝跪地，显得无比真诚道：“小语，请嫁给我吧！” 布满粉色心形气球的房间里，顿时响起整齐的附和声：嫁给他！嫁给他… 言语盘腿坐在床上，有些恍神，她和小晞曾无比憧憬她们的婚礼也能像今天这般，可以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然而世事无常，一切都化作遗憾。 她任由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响，却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眸色都渐渐暗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不知是谁说了两句：看来我们的新郎不够真诚，新娘不同意跟他走。 哄笑声刹那响彻房间。 林先成仍保持着明朗的笑容，他深知小语在犹豫什么，此刻心里就像被块巨石堵着，但他仍一动不动的单跪着， 身旁的罗丹见此，自然明白其中的原委，她立即拍了下言语的肩膀，催促着她：“小语，快接捧花呀！” 言语抬眸，目露复杂的和林先成对视。 做戏做全套，正常婚礼该有的，他们同样都要经历。 何况开弓已没有回头箭，事到如今，她能走的，也仅剩这一条路。 林先成再次大声喊道：“小语，请嫁给我吧！” 这次，言语没有再犹豫。 她依旧没有笑容，倾身而去，双手接过捧花。 身边的亲友们立即鼓掌欢庆。 林先成想为言语穿高跟鞋，她没让，本想抱她下楼，也被她找理由拒绝了，她一点都不想和他有太亲密的接触。 人群渐渐跟着他们散去，罗丹独留在房间里，她待没人时，将包里用盒子装好的东西放进言语的包里，拉上拉链后，也匆匆下了楼。 此时，两位新人正准备为坐在沙发主位上的父母敬茶，以感谢养育和成全之恩。 而言志明和何晓静已然湿了眼眶，不舍之意甚浓。 “祝你们百年好合，永远相亲相爱…先成，以后小语就拜托给你，希望你好好照顾她。” 何晓静喝了茶，将准备好的大红包递给他。 林先成接过红包，目露真诚，应道：“请您们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小语，爱她一辈子。” 夫妻俩又分别嘱咐小语婚后好好和林先成过日子。 言语只是平静的说了一句话：“爸、妈，我所做的都是为了成全你们的心愿，你们开心就好。” 她说完，向他们深深鞠躬，曾经坚毅挺拔的身板，已经为生活，为家人低下头、弯下腰，至于能不能获得幸福，他们心里都有数。 等新人敬完茶，拜别父母后，便启程前往婚礼现场。 言语和林先成坐在主车后座，副驾驶坐着拿着捧花的薛然，司机是李叔。 比起家里的热闹，车里此刻安静异常。 望着车窗外缓然驶过的风景，言语握着手机，面上神色淡淡，心里一直心绪不宁。 林先成不时看向她，明白她的想法，伸手想要握住她的手，依然被言语无情拒绝。 见她如此，林先成眸色沉然，并未说什么。 浩浩荡荡的车队穿过市区，前往早已布置好的蓝湖度假村。 林先成的父母和亲友已经在现场迎接客人，随着礼炮响起，车队排列有序的进场。 秋季的山林，在蓝天艳阳下，显得极为绚丽好看。 而碧蓝的湖水旁，经过几天的布置，已完全变了模样。 从云南空运过来的鲜花和粉红色的心形气球，在青翠的草地上搭建出尤为浪漫的婚礼场地。 放眼望去，几乎全是色彩缤纷的花朵。 台面依靠着洁白的高塔，呈t字型，上面铺着崭新的红地毯。 顶上及两边全是点缀的花朵，而背景则是心形的花环。 中间用花朵串起的花帘，还可隐约看到后面碧波的湖水，台下两侧则整齐放着观礼的白色椅子。 场地之大，足可以坐下几百人。 现在时间还尚早，很多客人都还没有过来，言语和伴娘们便先到休息室休息。 林先成和伴郎们则忙碌着接待和安排客人落座，言志明和何晓静同样恭候着他们邀请的客人。 罗丹牵着儿子，在周边转了一圈，不得不说，这婚礼举办地还真是选的不错。 现在流行室外婚礼，此处的自然风光不仅美不胜收，连宴席也能同时兼顾。 以林言两家的财力，这几天完全包下这里，都不成任何问题。 她参加过的婚礼不少，但如此声势浩大的却是头一遭。 盘崇山作为这里的主管人，今天尤为忙碌，各方面都要操心注意。 况且，景晞提前跟他说过，今天举行婚礼的新人是她最好的朋友，他无论如何也要为他们提供最好的服务。 精心装饰过的休息室里同样布满了鲜花和气球彩带，到处喜气满满。 还备有各种所需的物品和吃食，薛然她们在队长结婚大喜之日，自然不甘于闲坐着。 来时见风光不错，心早就飞走了，没过多久，就都跑了出去，只留下言语一个人。 她难得能一个人静一静，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精神并不是很好，不似别的新娘子，没有任何喜悦和紧张。 夏夏那晚回复她一个好字，就没有再发过消息。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也没有资格在结婚的时候惦记小晞的事情。 可是脑海里的思绪总是不受控制的想到她，驱之不散。 等罗丹和儿子寻着找过来，才打破她陷入的沉寂。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她们呢？” 言语抬起头，浅露苦笑：“我一个人挺好的。” 罗丹把手机拿给儿子玩，随后坐到她身旁，目露担心：“你这个样子哪像马上要结婚的新娘子，是在想小晞吗？” “我很可笑吧…明明快要和林先成结婚，却还心心念念着她。” 言语内心的挣扎在这种境况下，也只有向她诉说。 “小语，事已至此，你想太多只会让自己不好过，放心，小晞她会没事的。” 她纵然为她们感到可惜，但既然选择婚姻，那以后必然要保持好分寸。 有些事尽管很难，可该放下的，也要试着放下。 言语低下头，幽忧叹道：“小丹，我知道你的意思，也明白我爸妈的担心，其实，我也没有奢望过别的，只是想知道她平安就好。” 罗丹为她理了理婚纱，心里也很难受。 透过休息室的橱窗，可以隐约看到外面路过的行人。 还有鲜花灼景的华丽婚礼场地，那是精心为她准备的喜宴。 小语纵然不爱林先成，不过至少能帮她完成父母的心愿，但是想到小晞，又无法真的由心而行。 这时言语的手机响起铃声，她见到是夏夏打来的，立即接听：“喂，夏夏…” 安景夏有些急切的声音传来：“语姐，对不起，我和爸妈可能参加不了你的婚礼。” 言语本就担忧的心情顿时变得慌张，她局促不安问道：“是不是小晞情况不好？” 身旁的罗丹闻此，神情也变得紧张担心，小晞要是真出什么事，那可怎么办。 夏夏似乎有什么顾虑，犹豫半晌后，小声低沉回道：“我姐旅部打来电话，说她今早无缘无故不见了。” 言语豁然站起身，面露惊色：“不见了？她还受着伤，怎么会不见了！” “具体情况我们暂时也不知道，医院那边找不到人，旅部也在派人找，我们刚刚赶到嘉青市，还不知道找不找的到她。” “她不是在执行护航任务吗？怎么会伤的那么重？” 言语的声音发着颤，紧握着手机，一直悬着的心在此刻终于溃不成军。 第148章 罗丹伫立在身旁，同样眉头深锁。 “我爸说是遇到海盗的突袭，姐为了掩护战友，才身受重伤…语姐，对不起，在你结婚的时候，跟你说这些不好的事，不过还是祝你新婚快乐…那就先这样，你也别太担心，有什么情况，我会发消息给你。” 安景夏提高声量，毕竟今天是她大喜之日，不能太影响她的心情。 言语已经湿了眼眶，稳着声音：“好…你有什么消息马上通知我。” 和她所想的分毫不差，在海军陆战队，在和平时代，能让她受伤，必然不是小事。 等她们挂断电话，罗丹焦急猜测道：“小语，你说小晞会不会悄悄来你婚礼现场？” 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只是言语不敢细想。 她的心此刻就像被滚油煎熬着，难受的发紧。 第180章 婚礼开始 言语拖着华丽的婚纱，快步走到休息室门口。 然而，握住门把手，她却忽然停住动作。 婚礼在即，若新娘跑了，不仅会让期望已久的父母难堪伤心，也会让林家蒙羞。 纵然是场假婚姻，也需完成才能了结。 就像他们曾经所言，离婚也总比没结婚要好。 而她所谓的婚姻，既可笑，又可悲，假的东西到头来又能得到什么。 和小晞分别的一年多，她已经尽力控制自己倾泻的思念。 更是想方设法麻痹自己，以为能够对她的事置之不理，也不会对她再存任何幻想。 结果她根本做不到，关于她的一切，她都做不到不在意。 哪怕听到关于她的一点消息，都能对她产生不小的影响。 “小丹…我该怎么办？我放不下她…” 言语任由泪水滑落，精致的妆容出现瑕疵，无力而哀伤的声音听着让人心碎至极。 罗丹慢慢来到她身后，看着她萧条的身影，已经猜到她的想法。 连自己都为小晞焦灼难安，又何况她。 “小语，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可要想清楚。” 一旦踏出这道门，有些事就难以收场。 言语从决定结婚，一步步艰难走到现在，婚礼也只差最后一步。 如今的她，就像被囚禁在巨大的牢笼里。 无论她怎么挣脱，甚至苦苦哀求，还是逃不过被命运捉弄，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言语僵直着身体，缓缓垂下手。 她没有资格再去奢求别的幸福，妥协才是她最终的选择。 失去小晞的五年，她因为放不下，将自己牢牢禁锢，不得自由。 如今，她再次被世俗、被亲情圈禁，无法逃脱。 既已步入婚姻，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她也该屈服了。 不管怎样，她都要坚持到半年以后。 她艰难的转过身，眼里闪着悲切的泪光，嘴角的笑意看似无比灿烂，却透着从未有过的绝望。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任由自己存在多余的幻想，过去的，终将成为过去。” 罗丹走近她，将她轻轻拥住。 心里的难受无法言说，只能轻声安慰着她：“小语，人生还很长，试着让自己过的轻松点吧，别把自己逼的太紧，婚姻只是一个阶段，未来还有很多可能。” 人生确实还很长，可是快乐的日子已经不再属于她。 言语比谁都明白那些道理，只是不能正大光明的和相爱的人在一起，就已失去对未来的希望。 她紧紧抱着她，想要寻求暂时的依靠，泪水滑落脸颊，却带不走她的痛苦：“为什么会这么难！为什么…” 也许这场婚礼从始至终只有身为新娘子的她被驱使着，没有丝毫幸福可言。 “你别太担心，我会时刻留意着，若小晞真的过来，我马上告诉你。” “嗯…谢谢。” 两人分开，罗丹叹道：“我们之间还需这么客气。” 言语垂眸，低声哽咽：“如果小晞真的来到这边，也不会让我们知道吧。” 罗丹望着外面，目色幽深：“今天来的客人很多，她有心隐藏，确实不易发现。” 她真的带伤前来，那真的有心了，她们都太难了。 以免被别人发现她哭过，罗丹出去叫来化妆师，为小语补妆。 没过多久，薛然她们和雪狐分队及其他分队的战友们都身着常服军装蜂拥而至。 都想看看今天的新娘子有多美！ 安静的休息室里顿时充斥着热闹。 两位新人同为大队的队员，能两情相悦，喜结连理，对彼此而言，都是无比可贵幸福的事情。 罗丹坐到儿子身边，有他们在，想来小语的心情也会稍稍好点。 至于小晞的事，她还是要多留心。 言语坐在人群中央，目光浅露寂寥，神情已恢复平静。 她穿着华丽漂亮的婚纱，没有在部队时的冷淡严厉，更多的是温婉优雅。 看着这样的她，让大家都不禁心生感慨，林先成才到大队没多久，就能博得她的倾心，缘分之事，妙不可言。 十一点过，婚礼即将开始。 婚礼现场花团锦簇，邀请的客人们纷纷落座。 女方的客人坐于右侧，男方的客人坐于左侧。 除了各自的亲朋，还有诸多战友们，以及好些高中和军校的同学们，自然也少不了双方父母的生意伙伴。 张平山有事没办法前来观礼，只能妻子代他前来，而身为直属上级，詹友甫同郭铭升自然不会缺席。 齐家今天全都来了，而这么长的时间，齐烿终是放下对小语的执着，真心希望她能幸福。 罗丹将儿子交给李凌玉和青琳帮忙看着，自己则坐到最后一排，不时注意着周围。 此时，一袭白色衣裙的美丽司仪在音乐声里，优雅的走到台中央。 她先向台下微微鞠一躬，露出标准灿烂的微笑，清脆好听的声音随即响起：“尊敬的各位来宾、各位朋友、女士们、先生们，大家中午好！今天是充满吉祥喜庆的一天，我们迎来……在此我代表两位新人以及他们双方长辈，对各位来宾的光临表示热烈的欢迎和由衷的感谢，谢谢你们！谢谢大家。” 司仪再次鞠躬，台下也响起短暂的掌声。 “相信大家都知道，两位新人都是保家卫国的军人，他们也将在未来，成为彼此的伴侣…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帅气英俊的新郎入场。” 在响亮的掌声里，林先成昂首挺胸，帅气稳步的走向司仪。 与此同时，度假村后大门，盘崇山已等候多时，终于见到闻静开车驶来。 车子停在大门口，坐在副驾驶的路静筠先行下车，然后迅速打开后座的车门。 她温柔地扶着安景晞，让她动作缓慢，小心翼翼的下车。 温沁的阳光映在安景晞脸庞上，虽化了淡妆，却仍掩饰不住她眼里的疲惫和虚弱。 盘崇山走近，见她精神很差，敏锐的察觉不对，神情变得凝重：“景晞，你生病了？” 安景晞无力浅笑着：“没事，你不用担心…闻静，你们从正门过去吧，我和班长从这边走。” 闻静探出头，眉头紧蹙：“我一个人过去就行，静筠和你们一起。” 安景晞知道她不放心，眨着眼：“好。” 第181章 亲眼目睹 路静筠同闻静使了个眼色，让她放心。 她一直扶着安景晞，唯恐她有个万一，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们费尽心思把她从医院带到这里，冒着巨大的风险，对她自己而言，这场婚礼她豁出性命也要来。 她和闻静受她之托，做足了准备，才敢实施计划，否则以她的重伤，还没走出医院恐怕就倒下了。 盘崇山显然不太相信她的说辞，只是也没问太多，带她们坐上观光车，随后就往蓝湖那边去。 闻静很快就从正门进去，停好车，寻着临时贴好的指示牌，来到婚礼现场。 她对盛大的婚礼场面微微有些吃惊，暗叹这位新郎还真舍得花钱。 尽管姗姗来迟，她却没有立即过去，而是在场地外面等着安景晞和静筠的到来。 目光望着小语背对着的身影，她若知道安景晞冒死前来观礼，不知会有怎样的反应。 凌晨四点过去医院接安景晞时，她本来做好的心理准备，俨然还是被惊诧的说不出话。 穿着病服的她，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也不知用了多少力气，承受多少痛苦，才能一步步走到她们面前。 蓝色六排坐的观光车缓慢的转悠在乡野山林里。 安景晞不时咳着嗽，望着周围的目光淡淡如水，直到白塔映入眼帘，她平淡的神色才稍有变化。 “班长，去那边吧。” 盘崇山望向她指的地方，疑惑道：“你不去婚礼现场？” 安景晞嘴角噙着微弱的笑意，淡淡道：“去那边视野也不错。” 显然这不是真的理由，盘崇山低低叹着气，知道她不想多说什么，没有再继续问，径直往反方向驶去。 第149章 这时响起好听的音乐，由演奏人员现场弹奏的钢琴曲目——卡农。 在悠然悦耳的旋律里，美丽的新娘在父亲的陪伴下，在所有人的瞩目中，正缓缓走向期待已久的新郎。 侧边的屏幕上，正一张张切换着言语从小到大的照片，安静的，可爱的，俏皮的… 走过长长的步廊，好似走过了她的一生。 从第一声啼哭开始，到如今将要出嫁为人妻，从今往后，她将开始全新的旅程。 身为父亲的言志明极力稳着自己的步伐，他既是喜悦的，也是紧张和心疼的。 他呵护半生的宝贝，马上就要交给另一个男人守护，有多心爱，就会有多不舍。 言语左手挽着父亲的手臂，右手拿着捧花，目光所及，林先成翘首以盼着，眼里满是对她的爱意。 可是她却觉脚下异常沉重，她多希望这只是一场会醒来的梦，恍惚中，在司仪至情至意的话音里，她的手从爸爸的手里交予到另只手掌里。 而她的余光总是不经意望着周围，想看看能否看到熟悉的人，只是希望之光却淹没于失望之下。 林先成目露真挚，心里同样紧张不已，手心都快溢出汗。 言语同他并肩而站，在司仪的意会下，一起拥抱父亲。 台下的亲友们纷纷举起手机拍照录像，李凌玉不时发些照片给夏夏，自然也为找她姐姐的事担忧。 而这样神圣的一幕，已坐在场地外面的安景晞全都看在眼里。 她没有说话，只是笑着哭了，眼泪滑落，在阳光下，闪着微弱的光芒。 想不到许久不见，再见竟是在她的婚礼上！ 她曾无数次想象过言言穿上婚纱的样子，今天终于看到，真的好美！ 她纤细的身姿，穿着纯白如雪的婚纱，整个人显得更加玉洁冰清，明艳动人。 她的言言，是世上最美的新娘！ 可所嫁之人却终究不是自己，纵然她满身是伤，却丝毫不及心里早已撕裂开的伤口来得沉重。 “她好美！” 路静筠轻声感叹着。 安景晞笑意加深，眼含温柔，即使全身上下都在疼，她还是忍着柔声说：“言言一直都很美…” 她发自内心的赞美，让身旁的路静筠不禁垂眸注视。 她的爱究竟该有多深，才会付出全部来到这里，只为亲自送上祝福。 闻静见盘崇山已经走远，方才低声问道：“我们不过去吗？” 安景晞轻轻地摇头，忍着心里的不舍和心痛：“我过去的话，会被很多人看见，言言…会分心的。” 闻静揶揄道：“那你还真是伟大…这点都为小语考虑到。” 路静筠抬头瞪她一眼，能为爱人做到这一步，能来到这里，已经很难很难了。 她实在佩服安景晞的勇气和魄力。 闻静耸耸肩，表示不再怼她。 若是她自己，决然做不到她这样，亲眼看着最爱的女人嫁给别人。 不过，终究是她欠她们的，若不是为了她，罗仲缙不会写那封匿名信。 而她们，也许就不会是今天这般的结局。 安景晞目光专注，悄然放下护住胸口的手掌，稳着自己变得急促的呼吸。 放在膝盖上的双手，颤抖的交握着，只想努力坚持到最后一刻。 在她心里，无论过去多久，无论言言嫁给谁，她永远都是她最挚爱的妻子，此生都不会改变。 这时，台上的新郎和新娘正在交换戒指，司仪玩笑道：“在场的人应该没人反对这对郎才女貌的新人结为连理吧…” 安景晞听到这句话，几乎就要站起来，她多想走到台上，牵住言言的手，带着她离开。 可幻想终归是幻想，她们无论再想，也只能这般遥守相望，成为彼此的过去。 她默默拿出挂在脖颈上的戒指，眼泪止不住落下，以为将来会有为她戴上的机会。 如今她不仅失败了，还要亲眼看到别人为她戴上，她彻底输给了命运。 随着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婚礼来到新人向双方父母致谢的时刻。 何晓静忍着欲哭的冲动，上台后就紧紧握着女儿的手，她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未来还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他们的孩子出生。 如果可以，她也无憾了。 看似浪漫幸福的婚礼，在所有人的祝福下，慢慢落下帷幕。 言语也不负期望，整个过程配合的完美无瑕，除了几乎没有笑容。 第182章 我可以带她走吗 闻静牵着路静筠的手，心里有说不出的惆怅和伤感。 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个人现在却是这种结局，她很怕安景晞会承受不住，随时会倒下。 心被伤及太重，有时比外伤还要难治愈。 而小语被迫步入婚姻，一次次面对毫无感情的林先成，还要在亲友面前演戏，她也无比痛苦。 “我们走吧…” 安景晞迎风而立，齐耳的发丝轻轻飘动，露出她皎皎苍白的脸庞。 幽沉的目色深处，氤氲着积蓄的悲伤，也从激动渐渐趋于平静，再到释怀和由衷的成全。 她是最骄傲的人民解放军，是可以保护战友的英雄，她不惧任何危险，也不输于世间任何人。 可在今天，她永远地失去了最爱的女人。 只因国家、世俗、观念，包括她们的亲人，都不能接受同性相爱。 她们跨越不了这样的天堑，只能在这样无声无息里，目送她嫁给别人为妻。 闻静望着婚礼现场，拉住她：“婚礼还没有结束，急什么？” 安景晞弱弱的抬起头，眼前有些发黑，她已经快没有力气了：“该看的都看了，余下的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而台下的亲友们这会儿正哄闹着新郎和新娘亲吻，氛围被烘托的热闹起来。 闻静从头到尾也没看出身为新娘的小语有多高兴，反而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脸上毫无开心幸福可言。 她也知道安景晞的心思，今天到场的人多是熟人，等会儿人群散开，难免遇到会引起注意。 安景晞挪动着转过身，身心俱痛。 路静筠察觉到她的异常，忙将她扶住，神色担忧道：“我们还是先去医院吧。” 安景晞顺势抓住她的手臂，微微点点头，她额头上已溢出许多冷汗。 林先成经不住大家的哄闹，本想意思一下。 言语离他一步之遥，她全程已经极力控制自己随时逃走的冲动，更不可能和他发生任何逾矩的事。 目色沉沉的她，避开众人的神色显得尤为冷淡。 林先成知道她不愿，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若是一点亲密都没有，肯定会惹来笑话。 “你别太过分！” 言语只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出压抑许久的话。 林先成蹙着眉头：“就亲一下脸可以吗？” “不可…能。” 她别过头，生硬的话音刚落。 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突兀的大喊声：“小语…我替安景晞，祝你新婚快乐，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听着用尽力气喊出的声音立时盖过婚礼现场所有的声音。 寻声而去，闻静正站在不远处的大树下，挥舞着双臂，生怕别人注意不到她似得。 而被惊扰的言语和林先成齐齐向她望过去，连同台下的众人，纷纷转过身看过去。 路静筠惊呼道：“小静，你干什么？” 闻静放下手臂，深深地叹着气。 她转过头，看着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的安景晞，目露忧光：“你拼死也要来这里，难道就不想让她知道吗？” 安景晞虚弱无力的抬起头，望向远处美丽的言言。 脸上的笑容温柔而凄然，她酸涩哽咽地说：“我和她已经说好此生不再见面…何况，我已经亲眼看到她得到幸福，知足了。” 闻静要不是看她真的受伤，只想立即拖她到小语面前，告诉她，这个女人有多傻多笨。 “我们谁都看得出来她过的一点都不幸福，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恍惚中，安景晞被她犹如鞭子抽在身上的实话彻底击的溃不成军。 她何尝不懂，她又何尝想自欺欺人。 可她又能怎么办，都已经彻底放弃，彼此没有留下任何回旋的余地。 她们的路已经被堵死，任凭她怎么做，都改变不了分开的结局。 “所以…我可以带她走吗？” 闻静顿时哑口无言。 这时，全程分神的罗丹已经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如果不是闻静大喊的那声，她根本发现不了小晞居然躲在这么远的地方，也吃惊她真的会出现。 她没好气的吼她：“你胆子也太大了，你不要命了吗？” 可是她生气归生气，见她奄奄一息的样子，第一时间还是先扶着她。 “小丹，谢谢你。” 第150章 安景晞浅笑低语。 罗丹闷声怨道：“你就会做些让我们担心的事，一点都不顾及自己的伤势。” 此刻台上的言语，心里没有任何犹疑，一眼就认出闻静身旁被扶着的人是小晞。 刹那间，她脸色骤变，眉头深锁，心跳已经不知漏了几拍，心痛到无以复加。 浑身就像被电击过一样，她竟真的来了！还是身受重伤的情况下。 她怎么敢，她怎么那么胆大，她怎么那么傻… 她又如何坚持那么久，还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和林先成举行完婚礼。 言语震惊之余，已经克制不住转过身，似要过去。 林先成面露难色，立即伸手拦住她，他声音沉然小声道：“小语，婚礼还没有结束。” 言语一直望着那抹身影，不曾看他一眼：“婚礼已经结束…” 她刚走两步，何晓静和言志明同样神情骤然变得沉重，跟着快步过来拦住她。 生怕她做出什么意外的举动，林家父母只是不解其意的看着他们。 言语眼眶发红的看着他们，低声哀求道：“爸、妈，小晞有伤在身，我只是想去看看她。” 言志明目光紧逸，压着声音告诫她：“你现在已经是先成的妻子，有些事别做的太过分，在那么多客人面前丢了面子。” 望着父母毫不相让的逼迫，言语不可置信的踉跄着后退两步。 这就是他们所谓的爱，他们所谓的为她好。 原来她拼尽一切满足他们的期望，到头来，也比不过他们心目中所谓的面子重要。 这场婚礼根本就是一场名副其实的闹剧，更是一场最大的笑话… 在场知道安景晞受伤的人不多，而齐赟和齐烿已经起身离席。 李凌玉也在惊诧中，悄然离座，然后拨通夏夏的电话。 何晓雅侧身看着小晞的方向，又看了看和瑾聊天的界面。 她的猜想果然成真，小晞竟真的来了这里！ 她为何会为了一场婚礼，不顾伤势也要前来？ 龙战大队的战友们和老同学们也纷纷望着，都以为她要缺席，不想竟在最后搞这样一出惊喜！ 正午的阳光此刻微微有些刺眼，空气里，弥漫着隐隐的花香。 而目光所及之处，安景晞心心念念的爱人就在那里，可她已经不能光明正大走到她身边。 更不能牵起她手，和她亲密相伴，互诉衷情。 泪水再度湿了眼眶，心痛难抑。 冥冥之中有些事是她们无法改变，也无法承受的。 第183章 祝福 安景晞放开路静筠和罗丹的搀扶，独自站好。 “闻静，我用一下手机可以吗。” 闻静从兜里拿出手机递给她，不知她要干什么。 她接过手机，然后拨通盘崇山的电话。 接通后，她低声说：“班长，可以准备我说好的事了。” 挂断电话，她将手机还给闻静。 她暗暗深呼吸了几下，然后挪步慢慢走向婚礼现场。 路静筠欲上前，却被闻静牵住。 她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出手。 有些事，还得她自己出面解决，即使知道她坚持的很难，她也不会在这样的时刻让任何人帮她。 齐烿和齐赟很快来到她身边，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都在惊异于她的大胆，受着伤也敢来，真是不要命了。 安景晞浅笑着承下他们的担忧，没有多说什么。 她看出言言的为难，也知言叔静姨很怕她会毁了这场婚礼，她都明白。 现在所有人都在等她的反应，也许，该做个真正的了结了。 罗丹看着她孤傲倔强的身影，无法想象她为了来到这里，付出了怎样的决心！ 她低着头，泪水悄然滑落，为她们都为彼此着想的心意，更为那没有实现的相爱相守，双手紧紧攥着，极力忍着没有阻止她。 齐家兄弟跟在她身后，唯恐她会倒下。 一时间，台上台下的众人都将目光落在安景晞身上。 她脸色白皙，穿着灰黑混色的呢子大衣，搭配西裤和小白鞋，内搭黑色高领薄毛衣。 脖子上还有伤和针孔，如此既能遮住，也不会被人发现什么端倪。 只是就算穿的厚实，也难掩她清瘦虚弱的模样。 言语整个人更是紧绷着，目露痛惜，不敢有丝毫分神。 害怕她出现什么意外，令伤势恶化。 眼见她从容不迫，带着温柔坚毅的目光走到台前，两人隔着步廊遥遥相望。 时间在此刻好似停止了！ 她们被迫分离几百个日日夜夜，今日终于相见。 发自内心的笑容真诚而释怀，彼此眼里的落寞和伤痛也显而易见。 分别以后，她们都做到互不打扰，绝不联络，也从不见面，而这次是她先违约。 不过，安景晞并不在意。 她轻轻抬起头，细碎的发丝微微遮住她的眉睫，她稳着飘忽的身体，目光落在林先成身上。 她轻声喊道：“林队长，我能跟言言说几句话吗？” 林先成见她神色淡然，应该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于是向前两步，浅露笑容：“当然！” 他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她。 言语紧紧抓着两侧的婚纱，不顾言志明和何晓静时刻警惕的目光，还有别人的瞩目。 紧绷的情绪再难抑制，只见她拖着长长柔美的婚纱，快步而焦急的走向她深爱的小晞。 而安景晞同样腰背挺直，从容镇定的走到台上，一步一步，稳稳地向心心念念的言言靠近。 直到她们相隔半步，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 周遭的一切已经被她们忽略，此刻心里、眼里只剩对方的模样。 看着她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美轮美奂的婚纱，一切皆是安景晞日思夜想都忘不掉的渴望。 言言还是那么美，那么令人心动。 她笑颜如花，目光温润而疼惜：“言言，你瘦了…” 言语殷红的眼眶滑落泪水，她幽深的眸子里全是她，整颗心仿若被千万根尖刺同时插进去，直到血流成河。 身为新郎的林先成也跟过来，紧挨着站在言语身旁，还自然的伸手搂住她的肩膀。 他此番举动落在安景晞眼里，除了表现出他们的亲密，还有宣誓主权的意味。 她笑容轻减，纵然觉得刺眼，觉得心酸，她还是维持最好的状态。 言语冷着脸，本想悄无声息的挪开身子，结果肩膀被林先成紧紧搂着，不肯松开丝毫。 台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吃定她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可惜他还是小看言语的决心，只见她直接向前，毫不犹豫就抱住小晞。 她太想念她的怀抱，太想念抱着她的感觉。 安景晞有些意外她会在这样的场合抱住自己，她呆愣片刻，方才不可置信的将她温柔抱着。 言语不敢用劲，怕伤到她，她更怕过次过后，以后再难拥有这样的机会。 林先成感觉到小语的决绝，怕再逾矩，会彻底惹她发怒，不敢再轻举妄动。 言家父母同样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不同寻常的叙旧，脸上还是要维持笑容。 言语抱着小晞就不想再放开，她紧紧贴着她脖颈处，想和她说几句话，可是话到嘴边，竟哽咽酸涩的堵在喉咙。 最终只化作一句：“小晞…” 安景晞无比眷恋这样的时刻，但是知道这样的场景不适合抱得太久，只能不舍的将她松开。 主持人这时为缓和气氛，于是让突然上台的她以好朋友的身份向两位新人说些祝福的话。 她稍稍后退一步，带着伤感的目光扫过两人，然后沉着说出最难最违心的话：“我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一句最简单的祝福，亲口说出，却宛若利刃，狠狠割在自己身上。 而她脱口而出的话音同样毫不留情击碎言语的心脏，令她几乎站不稳。 只是事到如今，她又如何能逃避这一切。 安景晞深知她不愿听到她的祝福，奈何有些事若不能彻底斩断，以后唯恐会成为小姨那般。 她不在意她眼含怒意，温沁着笑意和怜爱，她轻声问她：“言言，你还记得我们大学毕业那年的约定吗？” 言语目露深意。 安景晞与她彼此对视，眸色温润清透，嘴角笑意未减：“我们曾经约定，无论谁先找到另一半，都要经过彼此的同意…” 她暂停话语，转而望向林先成：“林队长很好，更是一位优秀的军人，我…没有意见。” 目光再次流转，她凝视守护半生的言言，从今往后，她将是他的妻，要换他来守护。 “林队长，言言，我真心祝愿你们未来和和美美，恩爱到白头，也希望你们一切尽意，百事从欢…” 她说完低下头，从衣兜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包：“我来的有些匆忙，只准备了一份薄礼，希望你们不要介意，等以后你们有了宝宝，我再预备大礼。” 第151章 她稳着颤抖的双手，将红包递给林先成。 林先成接过手，忙道：“谢谢你的心意。” 可是言语在她一声声刺耳的祝福里，整颗心都已碎裂成沙。 她可以麻木的接受所有人的祝福，唯独她的，她承受不了。 她不需要她的任何祝福，明明都是违心的话，她怎么说的出口。 第184章 鲜血的代价 这时，从远处飞来六架大型载物无人机，机翼扇动的声音不小，顿时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就在大家还在观望时，无人机悬停在婚礼现场上空。 安景晞看向林先成和言言，嘴角浅露笑意：“这是我送给你们的另一份礼物。” 话音刚落，在她向着无人机挥手的瞬间，六架飞机一起打开开关。 而箱体内装满的花瓣随着轻风，纷纷向着空中飘散开来。 在蓝天白云下，在隆重的婚礼现场，这样的礼物，无疑是最美的锦上添花，也是最好的祝福。 看着这场美丽至极的花瓣雨，言语再度湿了眼眶。 她知道，小晞这次是真心的祝福她，可是她心里的痛却愈加强烈。 漫天花海，皆是心意。 闻静望着笼罩在悲伤里的场景，心里酸痛无比，她垂眸牵过静筠的手，深深叹道：“她也许是真的希望小语能幸福，即使心痛的要死。” 路静筠握紧她的手：“她们对彼此的爱已经超越生死，已无关其它。” 花瓣落尽，无人机重返航线。 缤纷浪漫的惊喜落幕，迎来欢呼和掌声。 安景晞向一直戒备着她的言叔静姨点头示意，知道他们的担忧，不过好在没有发生他们害怕的事情。 她没有再看言言，只是向林先成点头示意：“林队长，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抱歉耽误你们的时间。” 林先成紧蹙的眉头松开一点，客气问道：“你不留下参加宴席吗？” 安景晞垂眸应道：“我有点不舒服，想回去休息。” 她本想再说些拜托他以后好好照顾言言的话，可话到嘴边，方才意识到自己俨然没有资格。 林先成松了口气：“谢谢你专门过来一趟，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聚。” “不用客气。” 安景晞不再多留，适时的转过身。 她面向台下齐聚的亲朋战友们，忽然有些释怀。 原来真正的放手没有想象中那么难，难的，只是曾经日复一日纠结犹豫的心而已。 然而她刚走出两步，手腕突然被身后的言言拉住，有力而急切。 “小晞，等等！” 她已然沙哑的声音，终于沉不住气，焦急的神色出卖了她佯装的镇定：“你等一等…好不好？” 安景晞忍着身上愈加剧烈的疼痛，转身看着她。 她能明显感觉到她手掌传来的凉意和颤抖，这样暖和的天气，她的手还是冰凉一片。 她没有多想，脸上的笑容依旧温柔：“言言，还有什么事吗？” 这时，闻静和陆静筠、罗丹、齐烿和齐赟，以及匆忙赶到的安瑾楠都站在台下，全都望着她们，心里同样紧揪难释。 而重新坐回位置上的李凌玉紧握手机，似心有所感，眸色逐渐变得深沉。 言语见她如此轻描淡写的问她，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只知道，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留住她。 她不想她就这么离开，更难想象，她此刻还满身是伤。 所有的担心内疚，伤心难过，决绝无望都在席卷着她，她只觉头晕目眩，难以承受。 她身上穿着华而不实的婚纱，而身后还有焦急的父母和林先成，台下还有那么多亲友们。 她知道该放手，但越是这样，她越握紧她的手腕。 她抬头与她对视，眼里俱是伤痛和恳求：“小晞，别走，你能不能带我…走。” 谁知台下的安瑾楠不惧众多目光，再次大声喊着小晞，同时将言语的话音掩盖过去。 “你们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小晞，你现在马上跟我走！” 说着，她已经来到台前，穿着依然那么张扬明媚。 坐在前排的何晓雅有些吃惊的看着她，她的速度还真快，身边的姜赫和外公同样目露复杂。 安景晞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小姑，而言言始终没有松开她的手。 一时间，整个结婚场面变得僵持而古怪。 林先成来到言语身旁，目露深重，同样有力地握住她的手腕，柔声劝道：“小语，安上校身体不适，有什么事，以后再谈可以吗？” 何晓静已经快步过来，事先她就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跟着附和道：“小语，时间不早了，该请客人们过去用餐，你们还要依次敬酒。” 言语再次收紧力度，她好似深陷泥潭，无法自拔。 她多么希望小晞能带她离开这里，什么也不顾，也不用再忍受这样的煎熬和折磨。 但是幻想终归不可能实现，她深知自己逃离不了，她们无法抛下身后的一切。 最后，她还是艰难的缓缓松手。 安景晞垂眸看向她放开的手，以及自己泛红的手腕。 待她抬起头，再次看着她，心里有多疼，就有多不舍。 “言言，你一定要开心幸福。” 她笑得温柔，只是很可惜，她连一个主动的拥抱也无法再给予。 等她转过身，目视着前方，身影依旧孤傲挺拔。 她们的故事从此落下帷幕，她该离开了。 她的话，再度让言语氤氲的泪水控制不住，她满目伤痛，哽咽的说不出任何挽留的话，她哪里还有什么资格。 然而，完成使命，脱力的安景晞刚到小姑面前，就彻底瘫软在她怀里。 而她积蓄的眼泪在合眼之际，滚滚滑落。 “小晞…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去医院。” 安瑾楠神色焦灼，稳稳地抱住她，跟着过来的闻静和陆静筠也搭力扶着她往外走。 齐赟实在放心不下小晞，同父母和大哥示意后，匆匆跟了上去。 罗丹望向台上的小语，又看着远去的小晞，心里百感交集，但想着有小姑在，应该可以安全送她到医院。 临近的战友和同学们纷纷站起身，望着渐渐远去，有些不同寻常的背影，都想知道她怎么了。 可台上的主持人开始招呼大家前往内厅用餐，其他客人并未受什么影响，纷纷起身准备离开。 廖青他们都没来得及相问，只能先跟着众人过去。 李凌玉将这边的情况用微信发给夏夏，心里也很担心，至于心里的猜想，只能留待以后证实。 原本愣在原地的言语被何晓静牵着往反方向而去。 可是她一直望着后方，在泪目中，眼睁睁看着小晞和小姑、闻静、路静筠、齐赟消失不见。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脸色变得煞白，心里更是惶惶不安。 竟毫不犹豫挣脱何晓静握紧的手，拖着婚纱就往心之所向的地方跑去。 不远处招呼客人的林先成注意到，正想跟着过去，却被一群战友围住。 “小晞，我真搞不懂，你究竟为什么要逞能来参加婚礼？明知道自己伤的那么重，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齐赟见她虚弱不已，目色愤然，埋怨她不顾身体安危，非要前来。 可没人回答他的质问，也无法回答。 哪知刚到停车场，安景晞就已支撑不住，胃内翻涌出鲜血，顿时喷涌在地上，场面十分骇人！ 安瑾楠焦作唤着：“小晞…” 他们全都惊恐万分，不敢再停留。 安景晞似乎并不在意，咽下喉间的血腥和酸涩，嘴唇还染着殷红的血渍。 她慢慢仰起头，目光清亮释怀，不禁露出灿烂的笑容，眼泪滑过她的眼角，她还能感受到和风暖阳，真好。 她为什么要来？ 因为，她爱言言，因为，她想亲眼见证她得到幸福。 既然无法相爱相守，那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全心全意的成全。 无悔的，体面的成全她所有的选择。 言言，祈愿你能幸福，也真心希望你能放下，不要再被束缚住，让自己能够好过一些，不要再陷入悲伤中，日复一日。 她合上眼，再无意识。 就在几人刚开车将小晞送往医院时，一抹好似落跑的新娘，像风一样飞奔赶到。 可惜没能见一面。 言语看到地上那一大滩鲜血，深深地恐惧再次涌上心头，她瘫软跪倒在地。 心中无比焦急慌张，血染在洁白无瑕的婚纱上，显得尤为凄美。 她双手合十，磕头祈求上苍：“老天爷，求求您，一定要保佑小晞没事，求求您…小晞，你不要出事，你一定要坚持住，一定要活着。” 罗丹和李凌玉、何晓雅赶到她身边时，见到这一幕，都呆愣在原地。 第185章 掌控的木偶 第152章 闻静负责开车，路静筠和安瑾楠一直不敢松开安景晞。 齐赟则开车跟在后面。 等匆忙赶到距离最近的东菱市中心医院，医生护士们以极快的速度展开抢救。 与此同时，安家人和海军陆战队的领导、战友们也都往这边赶。 由于病情危急，安景晞很快就被推入手术室。 半个小时后，医生出来让家属签下病危通知书。 病人病情危重，医生已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把她救活。 向来临危不乱的安瑾楠此刻泪眼婆娑，颤抖着双手写完名字，等医生离去，她几乎要瘫倒在地，幸好齐赟及时扶住她。 “小姑，我们要对小晞有信心，她吉人自有天相，多少次死里逃生，这次肯定也没事。” 安瑾楠双手交握，不停的祈祷。 她过去遭遇的抉择和痛苦，不曾想如今小晞竟也重蹈覆辙。 她为此孤寂半生，犹如行尸走肉，而她更被逼上绝路。 闻静和路静筠站在不远处，脸色同样沉如冰窟。 安景晞毕竟是她们帮忙离开医院，若她出了什么事，她们也难辞其咎。 蓝湖度假村。 罗丹和何晓雅陪着言语，避开众人回到休息室，她们都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是默默陪着她。 林先成赶过来见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婚纱上还有血渍，眉头蹙的更紧。 他知道现在开口，肯定会引起小语情绪激动，于是沉默着转身离去。 没过多久，言志明和何晓静出现在休息室门口，夫妻俩刚刚还对着客人们笑脸相对，这会儿脸色直接变得凝重。 何晓静走过来：“晓雅，小丹，你们先过去用餐吧，我们陪着小语就行。” 两人知道他们想和小语谈话，于是准备先离开。 何晓雅临走前，嘱咐道：“姐，有话好好说，情绪别太激动。” “嗯，我知道，你陪爸多吃点。” 何晓静向她投去放心的目光。 她们出了休息室，将大门关上。 全程言语坐在沙发上，一直陷在呆滞麻木的状态中，脸色苍白，精致的妆容已经被毁，只剩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 何晓静来到她身旁，握着她冰凉的手，柔声细语说道：“小语，我们先把婚纱换下来可以吗，婚宴那边还在等你过去。” 言语面无表情的把手从她手里挣脱出来，依旧一动不动。 何晓静垂眸看着，深知劝不动她。 西装革履的言志明见状，向来儒雅的他，也难免火冒三丈。 “小语，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知不知道今天那些行为有多过分？你有没有想过先成的想法，想过我们的想法，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 带着责备的话，听着刺耳极了。 言语冷冷笑着，那些积怨已久的痛苦在此刻终于爆发，她站起身，抬起头，看着他目露满腔忿然：“那你们从始至终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明知道我爱的人是小晞，你们想尽办法让我们分开，我知道妈生了重病，我满足她的心愿，找你们满意的人结婚，你们想要的我都给了，你们还想要我怎么样？” “小晞也是你们看着长大的，你们口口声声说当她半个女儿，可是从知道她受伤到现在，你们除了担心她会破坏婚礼，有问过她伤的有多重吗？我现在才知道，你们有多虚伪，什么都是面子，面子比什么都重要，你们根本不是为我好，我幸不幸福，你们也根本不在乎，现在婚礼已经结束，你们都满意了，从今以后，我不会再任由你们安排我的人生，我是一个独立的人，不是你们能随意掌控的木偶。” 她利落抹掉脸上的泪水，转身准备去换下婚纱。 何晓静慌忙拉住她：“小语，我们只是希望你能过正常人的生活。” 言语回过头看着她，目色伤痛：“妈，你的心愿我已经完成，我也求你，不要再逼我。” 她再次挣脱她的手。 言志明看着疼爱的女儿，一时间觉得有些不认识她：“难道在你眼里小晞比我们还重要？” 质问的话语回荡在休息室，言语背对着他们停住，没有再回头，只留下一句漠然置之的话。 “如果她不在了，你们永远也别想再见到我。” 看着她消失在视线里，何晓静崩溃的坐在沙发上，掩面而泣。 言志明只能垂着头无可奈何的叹着气。 言语脱下婚纱，迅速换上普通的衣裤，戴上帽子和口罩，准备离开这里。 她已经无暇顾及这场毫无意义的婚礼，她只想尽快赶到医院，想知道小晞的情况。 岂料刚出换衣间，休息室里，父母已经不在，林先成反而等在外面。 他抬头看向她，似乎猜到她的打算。 “小语，不能等婚宴结束再走吗？” 言语没有停留，径直走向门口。 林先成快步将她拦住，神色沉然：“就算这场婚礼是一场交易，我们也要给双方父母一个交代不是吗，就算我求你，等婚宴结束再走。” 言语冷冷瞥了他一眼：“你既然清楚是一场交易，就应该记得我们当初说好的条件，你不仅一次次无视我的感受，还变本加厉！你要是再做出过分的事，别怪我翻脸无情…婚宴你随意找个理由搪塞，半年后，我们按时办理离婚。” 她不再停留，绕过他走到休息门口。 林先成双拳紧紧攥着，脸色沉得可怕，可是他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他们本就各取所需，互不相欠。 只是他真心喜欢她，不是所谓的交易。 谁知开门没走多远，姜赫就急匆匆跑过来，大声喊道：“姐，大姨晕倒了！” 言语诧然顿住，她仰头苦笑，心再狠，也抵不过父母的牵绊… 第186章 迟来的同意 市中心医院里，下午四点过，安景晞的手术终于结束。 但外面等着的众人只能短短见她一面。 她接下来会在重症监护室度过最危险的几天，主治医生没有明确情况稳定，只是让先观察。 赵锦英已经在丈夫怀里哭的几乎晕厥，她实在想不通小晞为什么要遭受这么多伤痛和苦难。 这次她再度徘徊在生死边缘，身为母亲的她原本修复的心也再次被无情分割，这样的等待和煎熬让她难以承受。 安景晞受伤的消息终究还是瞒不住，在得知真相后，龙战大队的战友们，还有同学们，李凌玉和罗丹，齐家人参加完婚宴，都陆续赶来医院，得到的答案都是不确定。 何晓雅也从姐姐那边赶来。 尽管都很担心她，可是现在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傍晚六点过，医院里只剩何晓雅、李凌玉、闻静和陆静筠陪着安家人等着，其他人都已离开。 医生也让他们都先回去，有事会随时通知，可他们不愿离去，因为等在这里，远比回去安心的多。 “叔叔、阿姨，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带她离开医院，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对不起…都是我们太过任性。” 闻静和陆静筠等人群散去后，这才鞠躬向他们道歉，深感内疚和歉意。 安国华站在窗前，转过身看着她们，脸色依旧深沉，他深深叹气道：“我的女儿，我知道她的心思，不怪你们，她既然想去，必然会想方设法做到。” 一直陪伴安抚妈妈的安景夏起身来到她们面前，问出纠结在心里许久的疑团：“你们可知我姐为什么豁出性命也要赶去语姐的婚礼现场？只是一场婚礼而已，错过就错过了，何必如此拼命。” 而这个问题，不仅她想知道，就连旁边的何晓雅和李凌玉也很想知道。 闻静对上她质疑的目光，没有回答她。 安景夏看出她的踌躇不定，又不解道：“如果仅仅因为她和语姐的闺蜜情，那大可不必冒这么大的风险，她究竟为了什么？” 谁知坐在长椅上的赵锦英突然在空荡的过道里，哽咽着嗓音说：“因为…小晞喜欢她！” 短短一句话，令她们震惊不已。 她所说的喜欢不是关于友情，而是关乎爱情。 赵锦英弯下腰，双手蒙着脸庞，情绪逐渐崩溃，痛哭起来：“我就不该反对她们，我为什么要反对她们！都是我的错，看着小晞那么痛苦，我们还一次次逼她们分开…” 在这个世上，如果连身为母亲的她都不支持她，不理解她，又有谁可以给予她坚强的后盾。 可是她偏偏亲手毁掉她的幸福和爱情。 自从她和小语分手以后，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她发自内心的开心和快乐。 而那些所谓的世俗和偏见，在生死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身为父亲的安国华又何尝不后悔！ 他一直以来的固执和反对，还让平山故意安排喜欢小语的林先成进入龙战大队。 他是造成如今结果的刽子手，是他亲手扼杀了女儿的希望，逼她走向绝望。 第153章 安景夏从未想过姐姐和语姐会与她一样，喜欢上同性。 她看着父母还有明显知道真相的小姑，家里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从前那些种种痕迹宛若缠绕的丝线，无法分辨，她忽然看向身侧的玉姐，她同样目露复杂。 她的未来该何去何从？ 而姐姐的未来，又该怎么办？ 站在安瑾楠身边的何晓雅目露哀伤的望向外面的夜景。 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小语这一年多总是若隐若现的沉寂和萧瑟，为什么婚礼上连一丝笑容都没有。 还有见到小晞出现时，会露出隐匿着爱意的目光。 原来，小语和小晞做了她们当年一样的选择，明明相爱，却不得不分开。 安瑾楠脸色难看，目光如炬的看着夫妻俩，话音愤愤道：“我之前一直在电话里劝你们，你们总是自以为是，明明都已经失去过一次，为什么还要看重那些世俗偏见，小晞就是因为太在乎你们的想法，才不得不选择和小语分开，她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你们要负最大的责任，反正逼死她，你们就满意了！” 她的愤怒狠狠灼烧着夫妻俩的心身，令他们无言以对。 何晓雅拉住她，想让她少说两句，毕竟身为父母，他们也很痛苦。 安瑾楠却憋着怒火没有发泄完：“你们现在再后悔又有什么用？小晞能马上好起来吗？小语都已经嫁人了，她永远失去了爱人，从今往后，你们再也看不到她开心幸福…我只希望小晞醒了，你们能说到做到，如果再逼她，总有一天，你们会彻底失去她。” 她冷声呵斥完，牵着何晓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曾经安瑾楠知道她们的事情时，就多次劝过哥哥和嫂子。 她深知小晞的脾性，倔强冷静，尤为看重感情，她宁愿独自承受所有的痛苦，也不愿亲人为难。 只是，她实在不愿她们重蹈覆辙自己和晓雅的老路。 生生的斩断彼此深厚的感情，真的太痛苦，更让自己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越陷越深，直至失去所有的希望。 闻静看向重症监护室的大门，忽然悲从心底涌来。 她当年纵然得到家人的理解，可也永远失去爱人。 身旁的路静筠似乎感受到她的情绪，轻轻地拥住她，给予她温暖的依靠。 还好有她在，闻静跟着释然不少。 她不是孤单一个人，她如今也有想要守护的人，拥有深爱的她。 安瑾楠和何晓雅一路沉默不语，来到医院外面，周围没什么行人。 “楠，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何晓雅突然停住，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看着紧紧牵着自己的她，想起今天的婚礼，只感无尽的苦涩。 安瑾楠侧过身，握着她的手腕没有放开，脸色深沉，犹豫半晌后才说道：“我不想让你担心，你身体一直不太好，若是知道她们的事，又会忧思过虑。” 何晓雅目露不解和怨怪：“小语是我的亲侄女，你知道我有多疼她，可我却眼睁睁看着她嫁给不爱的人，就和我当年一样！我还祝福她，你知道有讽刺吗？” 她想起她们当年的纠葛和痛苦，犹如万箭穿心。 而如今，小语也走上这条不归路，小晞又是如此执着痴情。 第187章 何去何从 何晓雅实在不敢想象，她们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走到这一步。 安瑾楠又何尝不痛苦，她自己尝过的苦难，现在又落到下一辈人的身上。 就因为所谓的世俗不容，同性笔伐，谈及就是有病，恶心，肮脏，那些难听的话她已经听过无数次。 安瑾楠温柔地将她拥在怀里，心里很难受，不仅为小晞的伤势，也为她醒后又该如何自处。 情绪涌动，霎时泪如雨下：“晓雅，对不起…我也劝过哥哥和嫂子，可是就像我们那时一样，她们也得不到亲人的认可，反而因为我们的前车之鉴，变得异常激烈的反对，何况她们还是中国军人，你姐姐又身患重病，面对这样的事实，你如果是小语，又如何去违背父母的意愿…小晞她肯定不愿小语为难，所以分开是必然，你明白吗？” 何晓雅抱住她，拥有最安心的依靠。 但她的心依旧阵阵抽痛，她同样痛哭起来：“为什么就那么难？为什么同性就不能正常的相爱，为什么？”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如果能遇到理解的父母，那么或许能简单很多。 可国内的大部分父母是不认可同性，所以，除了挣扎，只剩隐瞒和无尽的痛苦。 没过多久，闻静和路静筠也准备离开。 来到停车场，映着昏暗的路灯，她们见到在此等待已久的言语。 身为新娘子的她，没有白天那般光鲜亮丽，只剩满身的疲惫和无尽的麻木和空洞。 “她…怎么样？” 这句话许是哽在喉咙太久，显得格外沙哑低沉。 闻静摇头叹道：“医生说情况不乐观，要先度过危险期，病危通知书下了两次，还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路静筠重重捏了下她手，哪有这样说话的，不安慰就算了，还把伤势说的那么严重。 闻静余光瞥了她一眼，耸耸肩，表示这是实话。 言语顿时慌张失措，踉跄着后退，要不是扶着车，可能又会摔倒在地。 整整一天，她的心身被三番两次从天上抛入地狱，这种太过激烈的冲击，没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了。 “她…她伤的那么重，为什么还要去婚礼现场？” 她没办法理解，更没办法接受。 闻静轻轻挑眉，反问她：“你难道不懂她为什么要去？你要嫁给别人，她豁出命也要为你送祝福，就连今天婚礼现场那些布置，好多都是她特意叮嘱别人为你准备的。” 言语撑着剧痛的快要爆炸的头，意识变得恍惚模糊，脑海里全是今天小晞出现的画面。 她一步一步忍着重伤走向她，一字一句的向她说出祝福的话。 还有那些满天花瓣，皆是她心意。 明明爱她，还要甘愿为她送祝福，为什么？ 她们的感情明明已经决裂，所有的东西和联系方式都被删的干干净净，她还要为她做那么多不值得的事。 “你就不该依她，你为什么不阻止她？” 闻静目光幽深：“你觉得我不帮她，她难道就去不了？小语，你未免太天真。” 言语苦涩笑道：“她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笨蛋，命都可以不要。” “小语，我知道你怪我带她去你的婚礼现场，不过，我并不后悔，想来她也不会后悔…你知道吗，她的父母已经接受她的性向，可惜太迟了。” “接受…” 言语彻底陷入呆滞中，为什么接受来得这样迟，为什么不能早一点。 难道真的要豁出性命，才能换来他们的理解，换来成全吗。 她不懂，为什么在他们眼里一切名利世俗大过生命，可是命都没有了，要那些又有什么用。 从肿瘤医院离开时，父母的话句句在耳，他们依旧紧紧抓着内心的执念不放。 而她游离其中，根本无法脱身。 就连想要光明正大进去探望小晞，都是一种奢望。 她笑着哭泣，一切都太迟了。 突然，言语痛苦的弓着身，一口鲜血从口中吐了出来。 不知是不是她情绪过于悲伤和恐惧，造成急火攻心。 她多想能陪在小晞身边，痛她之痛，伤她之伤。 眼前逐渐没了光线，就在要倒下的一刻，闻静和路静筠眼疾手快，稳稳接住她。 言语随之昏倒，暂时失去了意识。 路静筠不免责怪道：“你看你干的好事，明知道她心里难过，还说那些话刺激她。” 闻静叹道：“你不懂，不让她发泄出来，她憋在心里，会憋的更难受，反正只是忧思过度，问题不大。” “那现在怎么办？” “先送她去急诊，观察一晚…我们今晚注定得在医院待着。” “要不要通知她的家人过来？” 闻静摇头：“她现在应该不想见到他们，等她明早醒了再说。” 路静筠同样叹着气：“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做矢志不渝，可惜这种爱情世上罕有。” “能一天见到两个人吐血也是难得，走吧。” 她们扶着言语，又前往了急诊。 李凌玉陪着夏夏一直待在医院，直到深夜时分，才在安国华和赵锦英的催促下离开。 坐进车里，安景夏心神俱疲的看着车窗外，低声道：“玉姐，我不想回家。” “那我们就在车里休息会儿，医院有事，也可以马上过去。” “嗯。” 安景夏合上眼，心里太过担忧姐姐，脑海里又有太多杂乱无章的东西，让她烦躁不安。 李凌玉下车来到副驾驶，打开车门，安静的为她调整座椅。 第154章 直到留出稍宽的位置，座椅放倒，能够躺下睡会儿。 “玉姐，谢谢你陪着我。” “你别想太多，你姐姐会好起来的。” 她说着将车后面的抱枕打开，变成一张小毯子盖在她身上，以免晚上着凉。 回到主驾驶，她又握着她微凉的手，轻声安抚道：“睡会儿吧，我一直都在。” 安景夏侧过头，微微张开眼眸看着她，心底涌起的悸动一次次席卷而来，又一次次被她克制压下。 这次因为姐姐的事，她变得更谨慎小心，很怕这样的感情一旦爸妈被知道，可能打击会更大，毕竟没有父母能接受两个女儿都喜欢同性。 姐姐的未来，还有她的未来又该何去何从… 第188章 一直都在等你 黎明时分，医院原本安静的过道逐渐变得嘈杂。 闻静站在急诊外面抽着烟，望着迷蒙的天色，空气格外清冽，静筠昨夜被她劝回家休息，八点应该会送早饭过来。 与此同时，在车里休息一晚的安景夏和李凌玉带着早饭来到重症监护室外面。 安国华和赵锦英在这里守了一夜，两人脸上俱是疲惫，只是医生告知小晞的情况依旧没有好转。 言语醒来已经快中午，她实在太累了，这几天几乎没怎么睡过觉。 这一年多更是常常失眠，偶尔训练太累，会浅浅睡着。 可时常也会像这次一样，被梦里的小晞吓醒。 她醒后一直干咳着，脸色很不好。 闻静喂她喝了点温水，眼里除了担心，倒是没有过多熬夜的迹象，毕竟她从前经常熬通宵。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言语浅饮两口，复又躺下，她阖眼缓了缓精神，睁眼后，低哑着嗓音问她：“有小晞的消息吗？” 闻静坐在病床旁，长舒一口气：“还没有，你昨晚…新婚，不回家好吗？” “谢谢你在医院陪我。” 言语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阖眼继续缓和头痛引起的不适。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看她这个样子，闻静就知道她这段婚姻有多勉强，只可惜还是走到如今这一步。 “我还有六天婚假，这几天我就暂时住在附近，等小晞的消息。” 她揉着太阳穴，似早有打算。 闻静垂眸叹道：“你呀，还真是执拗！不过你的小晞确实值得，她真的是我见过最坚毅的人，能忍住那样的重伤全程看着你们举行完婚礼，如果是我，我肯定做不到。” 言语用手掌盖住眼睛，情难自禁陷入极致的难受和痛苦中，喉咙涌起阵阵酸涩，泪水滑落耳畔，一时间难以开口说话。 闻静见她无声哭泣着，不再多言，怕她更难过。 可是直到言语婚假结束，小晞都没能从重症监护室出来。 她尽管很想见见她，哪怕一眼都行，只是就连安家人都难见到，又遑论她。 等待的日子太过煎熬，她几乎断绝了外界所有的联系。 纵然爸妈和林先成不知给她打了多少电话，发了多少消息，她全都置之不理。 只要想到距离不远的医院里，小晞还在生死边缘苦苦挣扎着，她就痛到难以呼吸。 下午六点言语就要归队，奈何还是没有好消息传来。 闻静又来到酒店，焦急的敲响她的房门。 结果刚开门，她就让言语赶紧换衣服，换鞋，马上带她去医院见小晞。 言语呆愣在原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闻静有点着急：“快，时间紧迫。” “小晞醒了吗？” 死寂的心顷刻间狂跳不止。 她一直不敢面对安叔赵姨，怕他们会怪她让小晞变成如今这样，只能每日坐立难安等在这里。 闻静停住，抬眸看着她，目色变得尤为深重：“小语，昨晚医生又下了病危，也许…她一直都在等你。” 以为她带来的会是好消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噩耗。 言语脸色煞白，原本激动的心瞬间被无情扔进深渊，令她慌忙无措，恍惚不定。 “小晞不会有事，她不会丢下我一个人…我不信，你肯定是在骗我。” 她挣脱她握住自己的手，一直以来紧绷的情绪在此刻彻底崩溃，心身都像被油煎过一样，痛入骨髓。 她害怕的躲进卫生间，将门反锁。 闻静被关在外面，心里同样难受，她敲着门，哽咽喊道：“小语，时间不等人，你如果再不去，就见不到她了。” 蹲在卫生间角落的言语捂住双耳，不停落着泪，她摇着头，全身发着抖，不愿面对这样的事实。 她不信小晞会抛下她，她不信小晞真的会死去，她不信… 她只要不去，小晞就会活下去，她肯定会坚强的活下来，她一直都很坚韧。 她的小晞不是轻易会放弃的人。 闻静敲着门，不肯放弃的劝她：“小语，你跟我去医院见她，说些让她坚持活下来的话，她最想见到的就是你，难道你要放弃最后的机会吗？她有多爱你，难道你不明白吗？” 言语望着紧闭的门，呼吸急促，恐惧的情绪将她笼罩。 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小晞有多爱她，只可惜相爱不能相守。 过了片刻，门终于打开。 言语止住泪水，神色异常凝重，她迅速换好衣裤和鞋，和她匆匆赶到医院重症监护室外面。 过道里，安家人、何晓雅，还有穿着海军常服的领导都在外面等着。 众人脸色沉重，齐齐望向她。 赵锦英早就哭得瘫软，被安景夏和安瑾楠扶着。 言语目视前方，稳着呼吸，艰难来到监护室外面。 很快就有护士带她进去。 穿好无菌服，戴好一次性蓝色口罩和帽子、鞋套。 穿过好几道门，她终于来到蓝色帘子外，拨开帘子，病床上，安景晞被插了许多管子寂静无声躺着。 言语眼眶里的泪水不停打转，立在原地不知深呼吸了多少次，方才慢慢靠近病床。 她颤抖着双手，想要触摸她凹陷的脸颊，可是手悬空着，迟迟没有落下。 心电监护仪滴滴的响着。 她低伏在病床边，只敢轻轻触碰她耳畔的发丝，此刻的小晞，就像随时会破碎的玻璃。 她明明靠她如此近，却好似隔着山川湖海，明明触手可及，偏偏无法像从前那样，彼此能亲密无间的说悄悄话。 沉寂的病房，除了仪器和微弱的呼吸，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多希望小晞能够醒来，能醒来看看她。 悄然掀开被褥，露出安景晞细长好看的手。 言语温柔地握住她的手，触及凉意阵阵。 第189章 爱你 她已经快要忘记多久没有这样握着她的手，分别时，她说着最伤人的话，只为让彼此能够死心，让她后悔决定和自己分开。 “小晞，对不起，我这么久才来看你…” 哽咽异常的话语沙哑沉重，带着无穷无尽的伤痛。 言语将她的手掌贴在脸庞上，想要汲取这唯一的触感。 “你怎么可以那么傻！怎么可以受那么重的伤，还要去婚礼现场…” 她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心里又该有难过，闻静说她哀莫大于心死，她如何不懂。 “小晞，我求你，不要放弃好不好，我和林先成结婚只是一场交易而已，我和他没有感情，一点都没有，我知道我已经没有资格得到你的爱，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妈她罹患胃癌，她只想在有生之年看到我结婚，我才出此下策，是我太笨，太傻了，用这样的方式去成全。” 她隔着口罩亲吻着她的手心，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眼眶：“我和林先成早就协商好，结婚半年就办理离婚，我和他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我爱的人是你，一直都是你，我不该任性对你说那些伤人的话，不该让你删掉联系方式，你离开后，我就后悔了，可我那时抹不开面子找你，之后就再无机会。” “小晞，你不要放弃好不好，你一定要活下去，你如果还爱我，请你一定要坚持下去，我等你醒来，我等你醒来就和好，我已经完成爸妈的心愿，我不欠任何人的，唯独欠你，我会偿还，我会用一辈子偿还给你，求你不要抛下我，不要让我陷入万劫不复。” 言语压抑着哭声，不停祈求上天，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延续她的生命。 她不能接受她的离去，不能接受她们生死相隔。 “小晞，你曾经答应过我，绝不比我先走，你答应我的，就要说话算话，你一直都很疼我，宠我，怕我生气，只要你好好活下来，我就答应你，一辈子不离不弃，永不后悔。” 她不知道说这些话能不能换回小晞的求生力，她不想再留下任何遗憾。 等在外面的众人皆忧心忡忡，很怕下一刻就会告诉他们噩耗。 第155章 护士过来提醒言语探望时间到了，她必须要离开了。 言语重新把她的手放回被褥下，她尽管不舍，也不得不离开，她多想替她受这些伤。 “小晞，我等你重新站在我面前，到时我会告诉你所有的真相，告诉你，我有多爱你。” 话音落下，她还是隔着口罩在她脸颊留下一吻。 来到外面，她看向安叔赵姨，依旧说不出任何话语，只有鞠躬向他们表示歉意。 现在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唯有等待。 安国华和赵锦英没有怪她的意思，毕竟其中的苦，她也没少受，只怪他们做事做的太绝，才会导致如今的局面。 言语似乎怀揣着某种信念，很快离开医院，回到还贴着喜字的言家。 看着那些大红喜字，她只觉刺眼极了。 言志明没有在家里，只有谢姨在厨房忙碌，何晓静则在楼上休息。 见到好些天杳无音讯的女儿，何晓静萎靡的精神总算变好。 言语的双眼哭得红肿，她挺身伫立着，神色坚定：“妈，你告诉爸一声，半年后，我会和林先成办理离婚，对他家里的经济支持到此为止，我们已经互不相欠，你们总是害怕外人说我不耍朋友，不结婚，现在我已经结过婚，你们也满意了，你请保重好身体，为了自己，也为了我们，还有年迈的外公，我有空会回来看你们，其余别的事，别再逼我，我已经言尽于此，希望你能明白。” 她说完，同样向她鞠躬。 何晓静很想和她说些什么，她却转身准备离去。 “小语…你难道不要我们了吗？” 言语消瘦的身影停在门口，她回头望向她，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地方显得格外无奈：“你们永远都是我的爸妈，我不会不要你们，你们有你们的考虑，我没有办法改变你们的想法…只是我真的累了，我不想再经历这些没有意义的人生，请你们尊重一次我的选择。” “我们都是为你好，难道这也有错吗？” 何晓静情绪变得激动，她怒吼道：“你口口声声怪我们逼你结婚，难道你就没有考虑我和你爸只有你一个女儿，我们有多想你能正常的结婚生子，我们有什么错？” 言语冷冷笑着：“你们没有错，只是错在生了我，我是一个离经叛道的女儿，也没有变成你们喜欢的样子，你们怨我也好，恨我也罢，我都认。” “小语，有什么话等你爸回来，我们再谈好不好？” 何晓静看出她眼里的决绝，心里的恐惧变得愈加强烈。 言语摇头继续苦笑着，似在嘲讽她的天真，也在嘲讽自己的无用：“你和爸又想用什么办法让我屈服，性命吗？也是，你也用过很多次了，妈，你知道吗，我刚刚从医院回来，我一直守在医院外面，一直都在等小晞的消息。” 她深呼吸着，心已痛到极致，吼声几乎从喉咙破开而出：“你们最让我失望的，就是无情！你知不知道，小晞她快死了，她已经坚持不住了，可是你们只关心自己的感受，她死了，你们应该很开心吧，再也没有人阻挡你女儿结婚生子…那么多天，你们连一句问候的话都没有，我真替你们感到可笑。” 她不再多留，转身利落的离开了让她窒息的地方。 留在卧室的何晓静，呆立在原地，她没想到，小晞的伤势会那么严重。 她对小晞有过怨怪，却从未希望她死，只是这段时间被情绪左右着，失去了正常的思考。 她立即拿起手机，拨通丈夫的号码，让他务必去医院探望。 言语离开家后，拖着沉重疲惫的身体又回到医院外面。 她向大队又请了一周的假，她很怕自己一旦离开，就会传来不好的消息。 也许是上天怜悯，也许是言语的到来起到作用，也许是小晞足够坚强。 她的伤势没有继续恶化，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后来几天，言语得到安叔赵姨的同意，每天下午进去探望小晞一次。 每次她都会陪着小晞说很多话，说她喜欢听的话，说曾经她们一起经历的事，说她从少时就暗恋她的事。 她面对小晞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 每天看着她的情况逐渐好转，她郁闷许久的心情也渐渐好起来。 好在经过数天，医生终于传来一点好消息，安景晞的伤势总算稳定下来，至少暂时无性命之忧。 只是她依旧昏迷不醒，不知何时才会苏醒。 第190章 无法说话 一周时间一晃而过。 言语这次必须按时归队，有任务需要执行，她临走前，特意穿好军装来到重症室见小晞。 她看着陪伴数日的爱人一点一点好起来，死寂的心重新焕发生机。 俯身轻轻靠近她的耳畔，温柔地吻着她的耳朵，不舍和眷恋原本深藏心底，此刻已满满溢出，她柔声细语诉说内心的思念：“小晞，我要归队了，抱歉不能继续陪着你，不过我相信你会好起来，会慢慢康复，安叔和赵姨，还有小姑、夏夏，外公外婆，他们都在等你回家，你可是最厉害，最坚强的安景晞，是最棒的军人，我会等你醒来，你一定要好起来。” 她凝视着太过安静的她，多希望下一刻她就能醒来，可惜就连医生都没信心她什么时候才会苏醒。 出了医院，言语语重心长恳请闻静时刻关注小晞的恢复情况，她一旦醒来，立即联系她。 闻静让她放心，她会常常前往医院，直到小晞康复出院。 四个多月后，临近新年。 安景晞的外伤已经愈合，但是依旧没有苏醒，如今已经转到军区医院普通病房。 身边的亲友、战友、老同学们纷纷前去医院探望她，可惜于事无补，她终究没有醒来。 外公外婆那边没能瞒住她重伤昏迷的事，二老得知消息，当晚就从成都赶到东菱。 看着原本健康鲜活的孙女变成植物人，他们都难掩悲痛，只是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现实。 言语这期间回来过两次，一次比一次绝望，她已经不知流了多少泪，陪着她悄悄说了多少话，终归唤不醒她。 直到腊月初十傍晚，闻静突然打来电话。 言语正和战友们在办公室开会，手机在兜里震动，她下意识拿出来。 见到来电显示，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点了接听。 电话那头立即传来激动的喊声：“小语，你的小晞醒了！” 言语被她的话震惊的有些说不出话，心跳急剧加速，慌忙中，她起身走到办公室外面，哽咽着声音问她：“真的…真的吗？小晞她…真的醒了？” “当然是真的！这种事我怎么可能骗你，她醒来没多久，阿姨就给我打电话，我现在就在病房外面。” 闻静抑制不住的兴奋，同时也终于松了口气，她真怕安景晞醒不过来，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言语的手颤抖不止，眼眶湿润，同样高兴的有些心慌眩晕：“能让我跟她说说话吗？” 闻静的声音戛然而止，半晌后才回道：“她虽然醒了，可是暂时说不了话，医生说可能是伤及神经，需要进一步检查确诊原因。” 本来还很激动的心瞬间又跌入谷底。 言语握紧手机，眉头紧蹙，目色变得深重：“怎么会这样？那她意识还清醒吗？还有没有其他问题？” 闻静叹着气：“她精神还不错，没有因为说不了话变得难过，现在病房里人太多，有些不方便，否则我就直接给你打视频过来，等会儿我拍几张她的照片发给你，你肯定也很想她。” “小静，谢谢你，谢谢。” 她的考虑她自然明白，她现在恨不得马上飞到她身边，想一直守着她。 只是身为军人，时间最是不得自由，明天又有任务要去边境执行，只能等过年期间休假回去见她。 挂断电话，很快微信就传来三张安景晞不同角度的照片。 她半躺在病床上，头发长了不少，脸色依然毫无血色，脸颊很是消瘦，眼眶都凹下去了，不过好在眼里有光。 她昏迷期间，全靠赵锦英和专业护工相互为她每日清洁按摩，才没有导致压疮出现，肌肉萎缩。 只是无法正常进食，全靠营养液支撑着，整个人几乎形销骨立。 言语躲在角落里，捧着手机，泪眼婆娑的凝视着照片上的小晞，格外心疼内疚。 她好想好想抱抱她，陪在她身边，为她做好吃的，想把她的身体养起来，变成曾经那个生龙活虎的小晞。 不过醒来就是最大的幸运，相信不能说话只是暂时的，后面一定会全部康复。 她再坚持两个月就可以办理离婚，到时她向她全盘托出当时的事实。 然而经过检查诊断，安景晞不能说话的问题暂时找不到具体原因。 只能通过各方面的治疗和康复训练，刺激身体机能的恢复。 大家都知道小晞原本很爱说说笑笑，如今说不了话，无法与人正常交流，她的心情每况愈下。 第156章 明明刚从深渊归来，却又踏入另一个深渊。 为此家人找了不少关系，请来不少名医，用了很多治疗方式，包括针灸理疗、中药那些，结果都于事无补。 后来，她变得不爱见人，除了治疗外，总是一个人呆呆地坐着，若不喊她，她可以独坐很久很久。 医生建议让她开始学习手语。 这段时间她都是用手写或是用手机打字，如果长时间都说不了话，手语才最合适。 安景晞倒是没有很抵触，让她学习手语，她就乖乖地学。 她知道昏迷这么久，家人肯定担心坏了，为了不让他们继续担心自己，她也想努力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好。 安瑾楠、安景夏、闻静、罗丹、齐家兄弟只要有空就会过来陪她一起练，每次都寻些新鲜事物，想逗她开心。 她们没有提及过言语，怕她又想起那些伤心难过的事，更恢复不好。 安景晞也没有主动问过言言婚后的事，她似乎已经猜到自己昏迷期间，那些人和事早就已经改变。 拥有很多时间的外公外婆和赵锦英每天都会过来。 面对如此多的亲友陪伴她康复，她尽管心怀愧疚，也拥有不少信心。 过年时，她已经可以出院，只需要按时回医院做复查就行。 安瑾楠同时也在联系国外的医生，她现在常住国内，已开始远程工作。 新春之际，全家人虽然团聚在一起，不过氛围终究有些不同。 害怕影响小晞的心情，大家都尽量不表现出来。 从大年初二开始，来安家拜年的客人络绎不绝。 安景晞也在热闹氛围的感染下，逐渐敞开心扉。 虽然不能和大家正常交流，好在她学习的手语已经可以派上用场。 众人也能大致看懂一点，过于复杂时，则会直接在手机上打字。 只是看着曾经光鲜骄傲，充满自豪的她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他们心里还是很难过，不知她什么时候才会恢复。 第191章 短暂相见 初五，齐家相邀亲友们庆祝新春。 包括安言两家。 只是言志明和何晓静知道今晚会见到安家人，两人不知该以什么心情去面对他们，小晞的事始终是解不开的结。 原本与国华锦英的关系也变得分崩离析。 言语正好休假准备赶回市里，林先成执意跟着，还特意把假期排到一起。 大队也很理解，毕竟是新婚夫妻。 言语本想趁着齐家请客的机会见见小晞，很想知道她如今的情况。 岂料林先成一直纠缠不休，她再三拒绝后，独自赶去酒店。 结果他竟厚着脸跟着言志明和何晓静过来。 言语见到他，顿时满腔愤然，本想转身就走，可是她不想错过见到小晞的机会，只能忍下来。 晚上七点过，酒店包间里已落座两桌客人，剩余三桌还没到齐。 言家人刚到没多久，安家人也到了。 安家只有安国华夫妇和安景晞前来。 安景夏在陆航团值班没有回来，安瑾楠也在昨天回了意大利，外公外婆因年迈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 齐赟见到安景晞，也不顾别人的目光，直接上前拥住她：“小晞，好点没有…我很担心你。” 安景晞轻轻拍拍他的后背，示意她知道。 等齐赟分开，身旁的齐烿也温柔地抱住她：“小晞，别太担心，我帮你找了一位很厉害的医生，等过完年，我带你去看看。” 安景晞在他怀里点点头。 而在不远处，言语在沉默中，捏紧拳头，心里已变得慌乱不已。 她们从前的亲密无间到如今相隔沟壑，好似变成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相见不相熟。 身边的林先成看出她的心思，沉着脸也没有说话。 等齐烿放开小晞，安排她们坐到言家对面。 安言两家几十年的友谊在此刻只剩尴尬和无言。 就连视线都没有过多停留，若不是为了齐家的盛情相邀，他们根本不会坐在一起。 落座时，安景晞抬眸看见对面挨坐在一起的言言和林先成，她浅露笑容，依旧用目光示意着。 她主动向他们打着招呼，言语却突然躲闪开，没有和她对视。 她心里异常难受，有很多话如鲠在喉…她看着还是很清瘦，但比昏迷时好多了。 可惜康复的这段时间，她还是不能恢复说话。 她无法想象，这样的日子她一个人该有多苦闷多痛苦。 以前她总爱在她耳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现在却要遭受这样的折磨。 只是她身处部队，什么也帮不了，就连最普通的探望都做不到。 她很怕她已经完全接受她结婚，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毕竟现在还处于婚内，也根本没有资格寻求她的谅解和回头。 言家夫妇和安家夫妇尽管没有打招呼。 不过言语还是礼貌的问候安叔赵姨，林先成自然跟着附和。 桌上的氛围变得愈渐紧张。 直到开始用餐，他们在席面上也没说几句话。 彼此心知肚明有些关系已回不到从前，只能简单聊几句，以缓和气氛。 而安景晞在他们聊天时，几乎一直埋头看着手机，没有和任何人对视，包括对面的言语。 也许她真的是放下了，不在意了，就算面对心里最难过去的坎，也毫无波澜，她也做到了不再打扰。 安国华和赵锦英对此不甚在意，他们现在什么都依小晞的，支持她做任何事，只要她高兴就好。 言语今晚根本没什么食欲，用餐不多，她不时用余光看向对面。 来时的心理准备已然荡然无存，唯有心慌忧虑，也无法光明正大问候她的近况。 林先成则殷勤的为她夹菜，看在外人眼里，显得他们恩爱有加。 言语本就吃不下，现在更是没再动过筷子。 坐在对面的安景晞不时安静地吃着菜，原本从容的目光逐渐变得幽沉，神色依然平淡如水。 过了会儿，齐家过来敬酒，大家一起举杯，互相祝福新年快乐。 满桌除了安景晞喝的饮料，其余皆喝的红酒。 齐赟还特意靠在她耳边小声说：“等会儿别急着走，我有事跟你说。” 安景晞轻轻点点头。 随后，她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给爸妈看，他们点头表示明白，她这才起身走出包间，绕到卫生间。 没过几分钟，言语也站起身，林先成立即扯住她的衣袖：“你去哪儿？” 言语不喜他的触碰，冷冷低声道：“不用你管。” 说完不顾他阴沉的脸色，很快走出包间。 旁边的言志明和何晓静同样沉下脸，什么话都没说。 安景晞在卫生间刚冲完水，开门走到洗手台前，就见卫生间的外门被推开。 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而她的余光从淡若到游离，不过几秒的时间。 言语低头来到洗手台旁边，距离她两三步远。 她伸手触发感应水龙头，简单洗过手，正用卫生纸擦手时，安景晞已经准备越过她出去。 刚走到门前，她的手腕就被身侧的人抓住。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 谁也没有动作，言语也没有说话，只是握住她的手腕不松开。 安景晞微微扬起头，侧过身，平静的看着她。 只是刹那间，她的心就被狠狠紧揪。 言语沉默的凝视，在她转身之际，脸上明明暖暖的笑着，可眼泪瞬然从眼眶里涌出，滑落而下，留下两道清晰的泪痕。 而宛若幽泉的双眸，蕴藏着无尽的忧伤和痛苦，还有数不清的思念和执着。 安景晞的目光逐渐变得幽沉，她却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深知时间的珍贵，言语不再犹豫，直接将她拉入怀里，紧紧抱着她，微凉的脸庞轻柔地蹭着她温热的耳朵，直到在她耳畔说出一句话：小晞，你一定要好起来。 低沉哽咽的话音带着刻入心底的思念，安景晞的心已抽痛到极致，她同样将她抱住，在心里默默念着：“言言，你也要好好的。” 她出院回家那晚，小姑来到她房间告诉她，在她昏迷期间，言言曾来过医院很多次。 特别是最危险的那晚，她的到来唤醒她最后的意志力，方才让她渡过难关。 之后言言每次都会陪她说话，为她擦脸换衣服，无微不至。 她离开时还让小姑保密，不过，小姑觉得这种事瞒着也无甚意思。 她知道后，心里或许会好受些。 她的傻言言，总是把难过留给自己，还特别爱哭。 昏迷期间，她肯定哭得更多。 只有这样紧紧拥抱着，才能感受到最真实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当两人放开彼此，她们凝视的目光皆是浓烈不散的想念。 言语低着头，双手握住她的手，然后熨平她的手掌，她用食指在她手心里缓缓的，一撇一捺的写下了一个字：爱 第157章 顷刻间，安景晞脸上的笑容如烟花绽放，她一直都知道她爱着她，她从不怀疑她的爱。 她握住手掌，握住她留给自己的字。 而另只手已经伸向她的脸庞，温柔地为她擦干眼泪。 言语苦涩笑着，感受着她手掌的温度，还有她看着自己的柔情目光。 “晚上等我，我有话跟你说。” 安景晞欣然点点头。 宴席结束时，已经九点半。 齐家相继送别客人，言家也准备离开。 可是言语坐着迟迟没有动静，何晓静喊了她几声，她只淡淡道：“你们先回去吧，我有事，暂时不走。” 林先成站在旁边，脸色很是难看，他毫不犹豫牵起她的手腕：“回家！我有事和你谈。” 结果言语直接甩开他的手，仍坐着不动。 察觉到他们的动静，安景晞原本盯着手机的视线望过去。 林先成的耐心被耗尽，他用力将言语从椅子上拽起，目光冷然，咬牙切齿低声道：“如果你不跟我走，离婚的事想都别想。” 言语诧然看着他，眼含锐利和寒冰。 安景晞见林先成居然对言言动手，神色骤然一沉，起身就要过去。 却被赵锦英适时拦住，她沉默着向她摇头，表示别插手。 她只能颓然坐回位置上，的确，这是他们夫妻的事，她凭什么插手。 言语知道这件事一直被他拿捏在手，原本拟好的离婚协议，他也始终不签字。 “你要再碰我一下，别怪我动手。” 她再次甩开他的手。 言语抬起头重新望向对面，面露涩然无奈：“小晞，我今晚有事，要先回去，等空了我再找你。” 安景晞纵有失落，也只能黯然神伤目送她离开。 第192章 意图 她缓然收回目光，眼里的光已经消失不见，掌心还有她留给自己的字，这已足够。 她不愿言言夹在林先成和父母，还有她之间，那只会让她更难过，也更担心。 赵锦英拍拍她的手背，柔声道：“小晞，慢慢来吧，都会过去的。” 她点点头，情绪明显低落了许多。 齐赟这时过来，站在她右边，脸上笑意涟涟，身边还站着她刚到不久的女友。 是一位美丽优雅的空乘，首次见面，他欣然介绍道：“这位是我未婚妻，李程程，程程…这两位是安叔叔和赵阿姨，这位就是我常跟你提及的好友，小晞。” 李程程浅露笑容，礼貌的向他们打招呼。 安国华和赵锦英也和蔼的回以问候。 安景晞忙站起身，笑着伸手示意，两人握手相视。 齐赟继续说道：“我们准备初八启程去自驾游，想邀你一起去。” 小晞立即用手势问他去哪里。 他看懂后说：“我们先从广州到广西，然后再去贵阳，接着去云南，最后沿着国道去往西藏，一路随性旅游，时间可能比较长，你现在反正没什么事，就跟我们出去散散心。” 李程程也附和道：“我们会去很多地方，你平时在部队里肯定很忙，都没有时间好好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 安景晞对他们的计划确实有些心动，她看向父母，安国华和赵锦英自然赞同她出去走走，她便应承下来。 回到家里，她发消息给闻静，邀上她作伴，费用她全出，这样路途上至少会有趣很多。 闻静自然求之不得，免费的旅游谁不想。 安景晞坐在床边，神色低迷，她很想联系言言，很想知道她和林先成的情况，可是又犹豫着不知该问些什么。 他们之间自己终究是个外人… 言语独自开车往江边疾驰而去，林先成狂踩油门紧随其后。 言志明和何晓静皆眉头深锁，没有跟着，有些事始终要他们自己解决。 当车子同时停在江边时，两人下车后，隔着不远的距离站着。 沿街的路灯静静照着夜景，路边没有什么行人经过。 言语积压的满腔怒火在此刻终于爆发：“林先成，你究竟有什么别的目的，一次性说出来，我不想再浪费时间和你纠缠不清。” 林先成双拳紧握，没有靠近她，脸色仍阴沉沉，他吞咽着喉咙，硬声冷笑着：“我知道你现在恨不得马上办理离婚手续，不过我不会如你所愿，当初的确是一场我们协商好的交易，可是谁又相信，反正只有不离婚，我就是你真正的丈夫，谁也抢不走。” 听他如此说，言语并未觉得多奇怪，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所以你现在打算违背承诺，一直拖着不离。” “是又怎样？” 言语侧身望向漆黑的江面：“就算你要付出你爸妈公司彻底破产，你也毫不在乎？” 林先成眸色加深，冷声道：“你如果敢动我爸妈的公司，我不怕撕破脸将你和安景晞的事公之于众。” 言语坦然道：“你觉得我会怕吗？我大不了不当军人，可你爸妈几十年的心血就会付诸东流，甚至背上千万的债务，万一想不开，你可舍得？” “你…” 林先成没想到她会毫无忌惮，心思更是狠。 言语的声量逐渐变高，身姿显得挺拔：“当初我提出交易时，你的想法或许就是挽救家里的公司，可是我也很清楚你如今已经变得越来越贪婪，你想要的，不仅有我，还有我爸妈的公司，甚至所有的钱财，毕竟我爸妈只有我一个女儿，我身为军人，一旦有个意外，你就会顺理成章得到一切，有句俗话，叫吃独户…你看似是吃亏的一方，但是你忘了，我一开始就告诉过你，这场交易不会涉及任何感情，你也不要对我有任何想法，不能干预我做任何事，怎么？难道你都忘得一干二净。” 被她如此说，林先成彻底陷入沉默里，他无法否认在婚礼之后，心里的想法就渐渐发生了改变。 他想要的不再是单单解决公司的债务问题，更多的是她，还有言家庞大的资产。 言语不想再和他多言，回到车旁，拉开车门时，冷淡留下一句话：“我会让律师联系你，你如果再触及我的底线，我不怕和你鱼死网破，我说到做到。” 她坐进车里，很快就开车离开了。 留下林先成站在原地望着街道的尽头，他确实过于贪心，只可惜她早已把他看透。 言语开着车漫无目的行驶在城市里，她无比想念小晞的声音，还有她的怀抱和亲吻，可惜她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没有资格得到。 只是她心里暗暗下了决定，如果不能成功办理离婚，绝不去见她，即使想念的心已经达到顶峰。 元宵时，齐赟四人已旅游到广西桂林。 这边的冬季相比还算暖和，何况还有著名的山水风光。 他们一路玩儿的十分畅快，因为时间宽裕，没有想象中的旅行疲惫。 若是遇到喜欢的地方，想多住几天，就多住几天，若是觉得稀松平常，看几眼就继续出发。 最值得庆幸的是，安景晞已经逐渐开始说话！ 只是发音并不是很准确，但能依稀听得清她在说什么。 至少看到了希望，以后慢慢多加练习，想必会有正常的一天。 齐赟作为唯一的男士，肩负的使命必然很多，譬如提行李，订酒店，买门票，付钱这些。 李程程同安景晞和闻静很快就相处熟络，她们性格相投，时常有说有笑，还互相拍美美的照片。 沿途风景美不胜收，各地美食也地道美味。 广州的早茶，广西的螺蛳粉，贵阳的烙锅，云南的烧烤。 而闻静坚持每天拍照，然后发朋友圈。 图片里还总有一张是某人的独照，都是她私下偷偷拍的，就是为了方便给某人看。 免得她太过担心，连觉都睡不好，自己也是个操心的命，总是为她们悄悄传递思念。 经过一个多月，他们终于朝着西藏进发。 许是心情的开阔，让人忘记烦恼和忧愁，也把难过伤心的人和事抛诸脑后。 现在安景晞说话越来越流畅，只是嗓音仍有些沙哑。 这样的好事，她当然要第一时间跟家人说，大家都高兴坏了，说明出去散散心还是很有用。 第193章 枪伤 在渐渐进入高海拔时，氧气也逐渐变得稀薄。 好在他们提前准备好氧气罐和红景天，可以缓解缺氧带来的不适，也要防止感冒，以免引起肺水肿。 穿行而过的山地开始愈加贫瘠，很难见到绿植，草地多是枯黄。 天空却愈加湛蓝透彻，他们驰骋在广袤无垠的土地上，只觉得自由无比。 这个时节，林芝的桃花开始绽放。 他们早就听闻那里每到春天就会变得美不胜收。 在西藏这样的地方，还能观赏到如江南的风光，显得格外弥足珍贵。 他们清晨赶到，停好车，带上需要的东西，在附近吃过早饭后，便向着山里出发。 第158章 蓝澈的天空点缀着白云，阳光温煦，温度适宜，微风拂过。 安景晞和闻静漫步走在绿茵草地上，看着朵朵盛开的粉色桃花，深感心旷神怡。 身后不远处，齐赟和程程牵着手慢悠悠散着步，耳鬓厮磨说着悄悄话。 沿路很多慕名而来的游客也在林间穿梭，山下的柏油路边，本地人摆着小吃摊和纪念品摊，真是好不热闹。 “这里真美呀，我们可以多待几天。” 闻静举着相机，找各种合适的角度，想拍下极致的美景。 安景晞也难得拿出手机拍照，沙哑着声音：“确实很美！我喜欢这里…” 这时，不远处的齐赟突然大声喊着她们，似有些急切。 闻静放下镜头，也大声回道：“怎么啦？” 他们快步跑过来，急促的喘着气。 “我哥刚刚…打来电话，说小语受了…枪伤，正在医院抢救呢！” 本来面色平静的安景晞眸色骤变，脸色煞白，厉声道：“你说什么？” 言言受了枪伤！ 会有生命危险吗？ 齐赟知道她肯定担心，放缓了呼吸：“那我们现在就赶回去。” 闻静眉头紧锁：“枪伤不是小事，肯定要回去。” 她看向安景晞，想必她心里更担忧，回去至少能安心点。 很快她们就前往了最近的机场。 只是经过商榷，齐赟和李程程还是留下，毕竟他们回去也帮不了什么忙，况且车子也不方便运回去。 虽然买了最早的机票，但这边航班本就少，还需等四个小时才能起飞。 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和煎熬，闻静能明显感觉到安景晞的不安和急躁。 她心里暗暗感叹，平时表现出的不在意和不关心或许只是砌在深情面前的一堵墙，隔绝着墙外的小语，也让自己保持冷静。 等她们终于赶到医院时，已经是晚上的十点。 而言语早已经出了手术室，好在情况不算严重，术后直接送回病房，这会儿麻醉已慢慢过去。 安景晞和闻静拖着行李箱匆忙赶到病房外面，白炽灯映着冷冷清清的楼道，她们却停住没有立即进去。 闻静倒是觉得没什么，只是知道她的顾虑，于是小声问她：“来都来了，不进去看看她吗？” 她肯定想见她，从出发到现在她就没有放松过一刻，在飞机上更是坐立难安。 不过，她爸妈还有林先成必然也在… 岂料她正犹豫时，闻静行李也不管，拉着她就敲响病房门。 她俩千里迢迢赶回来，可不是为了在这里干等着，还没经过同意，她就直接开门而入。 结果病房里只有林先成一个人守着。 林先成见到她们，也是微微一愣，明显有些诧异。 言语这会儿正睡得熟，小有动静都吵不醒她。 “林先生，小语的伤势怎么样？” 闻静着急问着。 林先成穿着浅橄榄绿军衬衣，双手搭膝稳坐着，神色淡淡，语气平平：“伤的不深，幸好救治及时，问题不大。” 安景晞站在不远处，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面色苍白的言言身上。 得知问题不大，心里积蓄的担忧终于放缓，隐匿在袖口的手依旧有些颤抖。 只要没有性命之忧，没有伤到要害部位，那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那就好，那就好…” 闻静见林先成态度冷淡，心里不免猜疑他难道知道小语和景晞的事？ 但猜测归猜测，她不可能真的问他。 “小语她是睡着了吗？” 她们来了这么会儿，也没见她有什么动静。 林先成仍淡淡地嗯了声，算是回应她。 “她伤到了哪里？” 一直保持静默的安景晞终于开口。 林先成向她投去目光，眸色深沉，她能开口说话了！ “肩胛。” 闻静忙说：“那问题应该不大。” 幸好！ 安景晞暗暗松了口气，同样不卑不亢向他看去：“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辛苦林队长。” 她已有名正言顺可以照顾她的人，自己无论有多想念，都只能作罢。 她再次看了眼病床上沉睡的言言，然后对着闻静说：“我们走吧。” 闻静本想等小语醒来，不过眼下气氛有些尴尬，还是过两天再来。 “林先生，告辞。” 她们刚走出病房，林先成却突然起身跟上去。 “等等！” 被叫住的安景晞和闻静手拖行李箱，转过身，平静的看向他。 林先成悄然握着拳头，目露复杂：“安队长，我们能谈谈吗？” 安景晞思绪踌躇不决，也紧了紧手，不过还是应了他。 林先成转身回到病房拿上军装外套，等他们离开病区，闻静守着沉睡的小语。 她既希望她能醒过来，又怕她为此伤心难过，纠结的心让她好想找静筠说说话。 第194章 阴谋 这会儿住院部往来的行人不多，安景晞和林先成皆沉默着来到处僻静的地方。 旁边有树荫遮蔽，前面有不大的喷泉花园，沿途路灯昏暗。 四月中旬的夜晚仍透着寒气，不过两人都没什么感觉，心里均在打量着对方。 “林队长，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 安景晞低沉沙哑的声音，微微有些冷意。 林先成仰起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安队长，你知道今天小语醒来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安景晞没有搭话。 他继续说道：“她说，求你跟我离婚吧。”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就那样说了出来。 想起那一刻的震惊和羞辱，林先成内心积蓄已久的怨恨终于爆发出来，他紧盯着她，冷冽道：“可笑吧！病房里那么多人，可她醒来，最想说的，也最想做的，就是和我离婚。” 安景晞伫立未动，迎上他愤恨的目光，心里的惊异同样深重。 林先成嘴角勾起冷冷笑意：“安队长，你身为她的前任，难道就不好奇我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吗？” 问此话，安景晞脸色骤然变得凝重。 眼里全是震惊不已，他居然知道她们的事！ 那他为什么…还要和言言结婚？ 看到自己想看的，林先成稍显得意。 他转过身，看着已经关停的喷泉，眼里尽是狡黠：“我很早的时候，在学校第一次遇见小语，就喜欢上了她，本以为可以和她慢慢水到渠成，不想你的出现，斩断了我所有的希望！我那时还在想，小语既然有喜欢的人，我自然不能再强人所难，可没过多久，我突然被调往连队，拥有和她更近距离的相处，还从别人那里知道，她还是单身，我以为，我还有机会追求她，直到你来大队向我们传授经验那天，我在壕沟附近寻她，无意间听到你们的谈话，我才知道，她真正喜欢的人竟然是你！她居然爱上一个女人…我不敢相信，可在你离开后，她又哭的那么伤心痛苦，我才终于醒悟，为什么我始终得不到她的青睐。” 他紧握着双拳，眉头深锁，忽然转过身对着她，厉声说道：“可我还是爱她！我不介意她喜欢你，或是任何人，我对她好，对她无微不至，在她妈妈生病的时候，我给予她最多的支撑，我以为这样就能打动她，可我低估了你在她心里的份量，只要是关于你的事，她心如死灰的心就会被波动，其余的时候，她对我，对别人都是冷淡漠然的态度，你知道我有多嫉妒羡慕你吗？” 安景晞内心的纠结和痛苦又何曾比言言少一分。 虽然被他揭露掩饰已久的秘密，可她眼里的坚定此刻却丝毫不惧。 林先成冷笑着继续说道：“不过，她尽管不太愿意，还是答应和我结婚，我知道她是因为重病的母亲才同意的，那时我幻想着等我们结了婚，慢慢增进感情，总有一天她会爱上我，知道我的好…可婚礼那天，你为什么要来？她看到你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她会跟你走吗？好不容易等到婚礼结束，她却什么都不想，只想着你伤的怎么样，义无反顾跑去找你，那我算什么？我明明才是她新婚的丈夫，却要眼睁睁看着她惦记别人。” “更可笑的是，我们明明已经是合法夫妻，她却根本不让我碰她！连最普通的牵手她都抵触，我不愿意强迫她，只能继续等，等她回心转意，可是婚礼结束后，她就彻底消失不见，我们谁都联系不到她。” 他摊开手臂，自嘲道：“你说可不可笑，我爸妈问起她，问她去了哪里，我只能骗他们，说她有紧急任务回了部队，其实她一直都在医院陪你。” “你会离婚吗？” 安景晞终于开口问他。 林先成敛住笑容，目色变得冷冽，他紧盯她的眼睛，硬声道：“我知道她爱你，你也爱她，不过…我不会和她离婚，永远都不会！初五那天，我知道她故意离桌是去找你，甚至还想和你私下出去，我坚决带她回家，我问她，你们谈了什么，她说什么都没谈，你觉得我会相信吗？我故意说你现在成了哑巴，是一个废人，她果然和我动怒，我将她压在沙发上，我要和她成为真正的夫妻，我要她为我生儿育女，我要把她一生都囚禁在我身边！生是我林家的人，死是我林家的鬼，我不信终其一生，她都会爱你…” 第159章 他要用谎言把自己所受的屈辱和不甘全都加倍还给她。 安景晞咬紧牙，攥紧拳头，毫无准备的挥拳在他脸上，将他猛地打倒在地，以绝对的气势警告他。 痛感和眩晕瞬间袭上来，力度之大，令林先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她蹲下身，抓起他的衣领，狠厉道：“你要敢欺负她，我就算是拼上所有，也会让你生不如死！” 林先成却没有反抗，反而大声笑起来：“你以为你是她的谁，我才是言语的合法丈夫，我既没有打她，也没有出轨，我何曾欺负过她。” 安景晞恨恨道：“你以为你不想离，言言就离不掉吗？” 他似乎就在等她这句话：“你觉得，她是执意要和我离婚，还是让你们的事都公之于众？” “你以为我会怕吗？” 安景晞怒不可遏，她何曾受过别人这样的威胁。 林先成笑意冷然：“我知道你不怕，不过不代表小语不在乎，不代表你们的家人不在乎。” “你要怎样才肯放过她？” 他这般有把握，必然早有打算。 她就算不顾及自己，也要顾及言言和家人。 她深知陷在其中的痛苦和折磨，有了小姨的前车之鉴，她很怕言言也会选择极端的路。 林先成目露幽光，沉声说道：“你彻底离开她三年，如果三年后，她还是选择和我离婚，那我会心甘情愿成全她，前提是，你不能再出现在她面前，更不能和她有任何联系。” 他不信三年的时间，她们还能在一起。 安景晞松开他的衣领，站起身冷声问他：“你说话算话？” 林先成从地上站起来，整理着衣领，脸上痛感分明，他应道：“以我和家人起誓，你若做到，我必然做到。” “好！我答应你，现在我和她本就没什么关系…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我决不会放过你。” 她眸色深重，利落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林先成又叫住她：“安队长，我不希望有第三人知道这件事。” 安景晞冷冷回道：“你放心，不过，如果被我知道你再强迫她不愿意的事，你别怪我不留情面。” 林先成伫立在原地，目送她消失在夜色里，陡然间，整个人松懈下来，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他仰起头，看着悬挂在夜空上的圆月，只觉悲从心里涌来，他还是用了最卑劣的手段。 他和小语的离婚协议早就签了，就差办理离婚证。 他深知就算逼迫安景晞离开，小语也永远不可能多看他一眼。 他就是不甘，不甘心彻底输掉，就算他得不到，也不会让她们在一起… 安景晞有些无力的回到住院部楼下，她没有上去，只是打电话让闻静下来。 等见到她，却不见林先成，闻静问道：“他人呢？” 安景晞接过行李箱，大步往前走，没有回话。 “你们谈了什么？你脸色那么差。” 可换来的仍是沉默。 闻静干脆不问她，反正小语根本不知道她们来过。 坐上出租车，安景晞扶着泛疼的头，心里有说不出的浓浓苦涩。 她从来不知道言言婚后的生活竟是那般苦闷。 她所谓的开心和幸福也许只是别人和她的想象，其实最痛苦的人是她。 她们被所有人逼着、强迫着，越离越远，明明已经一再退让，但还是不够，就连见面都有罪，她却不敢反抗。 因为面对的人是至亲，也更怕伤害到他们，到头来，所有的痛苦都要自己承受。 回到私宅，她已心身俱疲，可躺在床上，却久久没有睡意。 她外出旅游这段时间，失眠本来已渐渐好转，如今只怕又会继续下去。 第195章 正式离婚 翌日傍晚，安景晞回到家里，安国华和赵锦英知道她是为小语回来，也没有多问什么。 他们现在已经打消催她结婚生子的念头，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好。 晚上罗丹接上儿子赶到医院探望时，言语独自半躺在病床上，正看着手机，都没注意到两人的到来。 “你这个样子，伤的应该不严重吧？” 言语闻声抬头看向母子俩，神色放松下来：“你们怎么来了？” 吴为琛来到病床边，帅气的小脸红嘟嘟的，眉头皱着，奶声奶气问道：“干妈，你怎么了？” 言语伸手摸摸他的小脸，沉寂的脸色终于露出些许笑容：“干妈没事，就是有点不舒服…那边有苹果和香蕉，还有草莓，你看喜欢吃什么，随便拿。” 吴为琛抬头看着坐在病床边的妈妈，罗丹把手机打开给他：“你去那边坐着玩儿吧。” 小孩有了手机，就能在旁边安安静静的玩儿，正好能让她们说说话。 “白天叔叔打电话给我，让我好好劝劝你，你究竟怎么想的？你和林先成才结婚多久就要离婚。” 罗丹担忧的看着她，眼里满是愁然。 言语垂下眼眸，沉然道：“我不想瞒你，我和林先成这场婚姻本来就是一场交易，没有掺杂任何感情，我为了父母的心愿，他为了家里的公司，各取所需而已，现在已经超出我们当时约定的离婚时间，我不想再等，更不想再和他耗下去。” 罗丹明显有些诧异她道出的事实：“难怪我一直都觉得很怪异，想不到真相居然是这样！其实也好，你们这样互不相欠，也没有谁对不起谁。” “这件事我没有向任何人提及过，毕竟我和林先成都是现役军人，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 罗丹叹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会保密的，这种事开不得玩笑。” 言语把埋藏心里的事情说出来，压力缓解不少：“离婚协议已经签好，等我伤势恢复，就会去办理正式离婚。” 罗丹点头释然道：“早点办妥省心，以后也不用被婚姻束缚，背负那些不属于你的责任。” 言语得到支持，不禁浅露笑容：“小丹，谢谢你的理解。” “我不支持你支持谁…对了，你受伤的事，小晞知道吗？” 提及小晞，言语的眸色顷刻黯然：“应该没人告诉她吧。” 罗丹拿过她的手机，假意想解锁看看，还打趣道：“你们现在还没加回微信吗？” 言语低眸摇摇头。 “那要不要我帮你把她加回来？” “不要！” 她慌忙抢回手机，生怕她真的帮她加回小晞的微信。 谁知不小心动了肩膀，引起伤口带来的疼痛，瞬间让她闭眼缓解。 罗丹见状，赶忙安抚她躺好：“你小心点，我开玩笑的，你真是对任何人都可以不在意，唯独对小晞在意的不行…那我告诉她？” “算了，她现在刚旅游到西藏，回来不方便，我这伤不严重，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言语纵然很想见她，只是她们的关系不似从前，就算她成功办理离婚，也不会和她回到过去那般。 “行吧，小晞也难得能有空到处走走，不过她如果知道你受伤，就算在天南海北也会为你赶回来的。” 罗丹如何不知她心里的想法，两个人明明都深深爱着对方，就是过于扭捏。 陪言语聊到九点过，母子俩方才告辞离开。 半个小时后，谢姨带着不少东西来到病房，准备照顾她直至伤势恢复出院。 言语除了她，不准爸妈，更不准林先成留下。 安景晞如今身体各方面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也可以正常交流，于是打算提前归队适应。 两天后的凌晨三点，她开车来到军区医院，随后悄然出现在言言所住的病房外面。 过道里格外寂静无声，除了护士站的值班护士有些动静。 病房里留了床头柜上的小灯，透过门上的玻璃，只能看到昏暗的环境。 她待不了多久就要出发回海军陆战队，出发前还是放心不下言言，只是可惜不能见她一面，哪怕说上一句话。 不过只要她能慢慢恢复，她就很心满意足，就算以后更难见面，她也不愿让她为难。 病房里，言语一直辗转难眠，恍惚发现门口有人影闪动，她反正睡不着，便翻身坐起，下床穿上拖鞋，静悄悄开门出去。 可是过道两头什么人影都没有，难道是她发生了错觉？ 她没有想太多，依旧准备在外面透透气，在过道走一走。 被动静吓到的安景晞此刻蹲着身躲在护士站里面，她拜托护士千万别声张。 随着言语路过护士站走向过道尽头，安景晞小心翼翼探出头，望着她消瘦的背影，眼眶瞬间泛红。 她多想唤一声言言，抱抱她，亲亲她。 可惜有些事注定不能勉强，她何必徒增彼此的心事和烦恼。 等言语转一圈回来，安景晞已经从楼梯离开，她害怕自己真的会什么都不顾，就那样出现在她面前。 第160章 离开是她唯一能自持的事情，既然都做不到随心所欲，那么早点认清现实才是最好的。 言语似有所感应，又觉心里的想法不太可能，站在病房门口，低头自嘲自己太过异想天开。 小晞怎么可能会出现… 直到早上闻静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才知道，手术那晚，她们就来医院看过她。 小晞她来过！ 为什么在她醒的时候又不来了？ 她不想见到她吗？ 闻静还把小晞和林先成私下谈话的事告诉她。 至于谈了什么，她不得而知，不过应该是不太好的事。 当时小晞谈完话，神色很是低落古怪。 言语全都记在心里，她现在思绪很乱，需要慢慢理顺才行。 一周后，言语上午办理出院，下午两点半，她和林先成准时出现在民政局。 申请批复过程有点长，还好都顺利通过。 离婚流程比领结婚证简单，填完表格，就将申请表和离婚协议附上。 随后各自用单人照贴在离婚证上，结婚证收回撕掉，当红章盖下，他们的婚姻关系才算正式结束。 当两人走出民政局，四月底的天气正是晴空万里。 言语办完离婚，终于搬离压在心里的巨石，她和林先成即使关系紧张，只是都是龙战大队的军人，以后难免会常常见面，她还是没有和他闹得太僵。 林先成知道她的想法，如今他时常过得浑浑噩噩，又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挽回这段婚姻。 他们都解脱了，都完成了心中所愿。 “以后我们还是战友…” 言语只是淡淡嗯了声，很想问他那晚和小晞谈了什么，不过细想又觉没必要，她实在不想和他再多说什么。 很快她就离开了民政局，彻底回归单身生活。 第196章 演习成为对手 如沐春风的五月，两大军区将联合演习，规模也是前所未有的宏大，包括海陆空三军。 现代化战争，不再局限于地域的限制，企图多方面的协同合作。 七三集团军为蓝方，主要负责进攻。 d集团军则为红方，主要负责防守。 他们都将对方视作假想敌，若七三集团军在有限时间里占领对方最高指挥所以及擒获或是击毙最高指挥官，则为胜，反之为败。 龙战大队和蛟龙大队作为各自集团军的尖锐部队，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他们也是最有可能完成突袭任务，因此各方面的实力尤为重要。 主战场位于东菱市和嘉青市交界的山地密林。 战争一触即发！ 代号为斩首的行动很快在七三集团军展开，各精锐的小分队已率先秘密进入敌方领域。 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锁定红方最坚实的防御阵地，包括各种武器装备，若能造成大面积损坏，那么红方也将失去最强的抵抗力。 然而，红方早已分析预料到蓝方的意图，已秘密派遣人员在各处进行阻击。 到了晚上九点，山林里此起彼伏的鸟叫声终于消停下来。 温度也骤降，而埋伏在关键位置的红方仍一无所获，静谧的四周充斥着紧张的气息。 安景晞正身处临时搭建的指挥室里，她很清楚蓝方特战分队的作战模式，可又想出其不意的让他们损兵折将。 连喝了两杯咖啡后，她的目光最终锁定在地图上的一个位置。 此时烈火分队已蛰伏多时，这会儿仍稳着不动，也没有开启电台接收信号，怕被红方捕捉到有异动，只派出两名队员进行侦查。 余下的队员唯有等待，等着队长的命令。 言语靠着大树稳坐着闭目养神，不时看着时间，耳边除了虫鸣声，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今晚尽管有些月光，但在树林里，仍是漆黑一片。 突然，身旁的黄筱雅喊道：“队长，她们回来了！” 言语立即睁开眼睛，起身看向黑夜里，如鬼魅归来的队员。 许亚颂和张湛将侦察到的情况同她们详细说明，同时也通过电台和蓝方基地取得联系。 得到确切的行动指令后，言语命令所有人做好准备，十分钟后正式行动。 她们现在位于红方前沿阵地的侧后方，需要经过一处断崖才能突围。 而另外三方，则被红方的人严密把守着，她们若想成功突破，就算全员伤亡，也很难做到。 很快，她们悄然来到断崖下方，山崖并不高，只是有些陡，但对训练有素的特战队员来说，这些根本不值一提。 钱杨轻装上阵，不需几下就攀上山顶。 随后她甩下固定好的绳索，其余队员背着装备，借助着绳索娴熟的登上山崖。 待她们迅速上来，却没有立即顺势而下，而是躲在草堆里，透过具有夜视仪的望远镜观察着红方的基地。 营地里面灯光并不多，视线会有局限。 “这里驻扎的人数不多，武器也有限，指挥室在那边，如果是我，山崖下面肯定会派人埋伏，不过这里却是最快接近基地的。” 许亚颂分析着基地的情况。 言语当然明白红方的意图，如果真选一处万无一失的地方，那么也就吸引不了敌方的人前来。 无论如何，破绽还是要露出来。 张湛沉声道：“这些只是前菜，厉害的还在后面！” 薛然问道：“那接下来我们准备怎么办？继续等吗？” 言语画着迷彩的脸颊露出深沉的意味，前方就是一个等她们跳进去的陷阱。 红方恐怕只等瓮中捉鳖，可若不拔除这里的防线，那蓝方的进攻将难上加难。 “雪鼬，你和羚羊留在这里掩护我们，狼花和桔子从右侧进攻，我和亚洲从左侧进攻，如果我们四个都阵亡，雪鼬和羚羊立即趁乱越过防线，听明白了吗？” 其余五人压着声音异口同声回答：“是！” 随后除薛然和钱杨外，另外四人都顺着绳索回到崖底。 枪声响起时，红方基地立即进入战斗状态，双方都有心理准备，也都是各自队伍里的佼佼者。 薛然靠着位置隐蔽，透过狙击枪，很是利落的干掉不少红方士兵。 可反狙击炮弹很快就向她们投来，幸好躲避及时，她们才逃过一劫。 然而，言语她们虽然干掉基地差不多三分之一的人员，却很快被剩余的战士包围住。 薛然和钱杨则趁乱，快速的下了山崖，然而，敌人早已等候多时！ 第一场暗斗结束，一名士兵雷厉风行的走进指挥室，敬礼喊道：“报告，我方击毙蓝方四人，擒获两人。” 安景晞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去过，她从电脑跟前移开视线，沉声道：“我们伤亡多少人？” “我方伤亡二十七人！” “按计划部署吧。” “是。” 士兵敬过礼后，退出指挥室。 此刻夜已深，烈火分队全军覆没，只有薛然和钱杨被临时关押着。 另外四人名义上已阵亡，按演习规定，不能再继续战斗，红方暂时提供住宿给她们，也准备了吃的。 这时，安景晞从有些闷热的指挥室里出来，深深地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 她抬头望着微微飘扬的红旗，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 基地里亮着几处没有太亮，足够照明的灯光，昏黄而静谧。 眼见又熬了一天，她正准备回帐篷休息时，却恍惚看到右前方正站着两名穿着军绿色作战服的女兵，很是眼熟。 她认出那是烈火分队的队员，黄筱雅和许亚颂。 竟是她们！ 那言言是不是也在？ 她忙躲开些，怕被她们看见自己。 而这突来的意外竟让她莫名变得紧张起来，目光微微闪动，手心竟也溢出丝丝薄汗！ 李军从后面走来，见她站在那儿，便立正喊道：“支队长！” 安景晞被他突然一惊，绷紧的神经好似断了几根，心跳的飞快。 她立即转身看向他，面露尴尬，不过很快掩住纷乱的情绪：“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李军没注意她的局促，抬手指了指那边：“蓝军几位战友说有人脚扭着了，想找点药…哦，还有冰块。” 脚扭着了！ 她莫名心揪，眉头紧锁：“东西给我吧，我给她们拿过去。” 李军想都没想就把药和冰块递给她：“那我先去休息了，谢谢支队长。” 她送过去也确实方便些，毕竟那几位皆是女兵。 “嗯，去吧。” 安景晞拿着东西，踌躇半晌，最后还是怀着忐忑紧张的心，向着黄筱雅和许亚颂走过去。 第197章 抱她 她们正张望着，只见有人慢慢走近，谁知定眼一看，竟是久违的蓝狐！ 难怪她们这次会输的一塌糊涂，她的作战能力向来厉害诡谲，遇到这样强劲的对手，也算有了一次不错的经验。 第161章 她们立即向她敬礼。 “首长好！” 安景晞浅笑着：“好久不见…你们是谁扭了脚？” 黄筱雅说道：“报告，是我们队长扭伤了。” 她话音刚落，许亚颂随即撑开帐帘：“您请进。” 安景晞犹豫片刻，还是微微低头走进帐篷，她们也随之进来。 帐篷里有四张简易床，言语坐在最里面。 她许是听见外面刚刚的谈话，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景晞凝眸看向她，倒是没有过多探究，反而径直走到她面前，单膝蹲下，关切道：“哪只脚扭着了？” 言语攥紧手，神色沉静，既没抬头看她，也没有回答。 她心里不知为何，一直对她之前的回避耿耿于怀，纵然知道有林先成的原因。 旁边的张湛忙说：“右脚！” 安景晞抬头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她，额头上还留有油彩的印子。 她还是那么清瘦，几乎就没好好长过一点肉。 她们许久没有面对面见过面，上次还是她受伤住院，她匆匆看了她一眼，想不到这次会在这里见到。 演习开始时，她就在想会不会遇见她，想来老天爷还是挺眷顾她。 眼见她主动抬起自己的右脚，言语突然收了回来，目色深重：“你把东西放下吧，我自己来就行。” 安景晞缓缓收回悬空的手，她这是抵触自己的靠近，想来也并不想见到她。 另外三人明显感觉她们的关系变得有些奇怪，都没有吭声。 沉默片刻后，安景晞知道拗不过她，于是站起身。 就在以为她会就此离开时，她竟拿上东西，顺势就将言语抱起。 丝毫不顾张湛她们睁大的双眼，很快就消失在帐篷里。 眼见她们离开，黄筱雅不禁感叹道：“还是蓝狐厉害！” 许亚颂附和道：“队长那倔脾气，恐怕就她有办法。” 张湛躺回简易床上，释然道：“有蓝狐在，我们也能放心点。” 只是言语哪里想到会被她当着队员们的面，就这样明目张胆的抱着离开。 脸颊已经涨的通红，她挣扎着，压着声音说：“快放我下来，一会儿被别人看见。” 安景晞没有依她，双臂有力坚实的抱紧她，快步走向自己的单人帐篷。 谁知刚把她放在简易床上，她就站起来，踮着脚要出去。 “你如果想所有人都知道，你就出去！” 言语停住，冷声道：“你这样有意思吗？” 安景晞站在她身后，眸色微沉，揶揄道：“确实没什么意思…不过，你也别误会，我不会对有夫之妇产生什么非分之想。” 她这番话说的话极其刺耳，好似刀子割在身上，言语攥紧双手，不想再多留一刻。 本来还想告诉她自己已经离婚，看来她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就算那场婚姻是一场交易，就算她和林先成没有感情纠葛，她依旧是一个离过婚的女人。 她的爱已经不再纯粹，不再一尘不染，更掺杂了太多东西和无奈。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安景晞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会刺痛言言的心，尽管彼此心里都难受，她也不会放她离开。 她单手揽住她的腰，很轻松的就将她抱回简易床上。 她再次蹲在她面前，取下作训帽，然后一声不吭，迅速为她脱掉鞋子。 言语仍想收回脚，不想让她帮忙，脚却被她握在手里，根本挣脱不了。 此刻还带着阵阵疼痛，让她无可奈何。 “别乱动！” 安景晞忍不住低吼，声音细小。 她就怕把她弄痛了，可小兔子从小就倔强，非得自己生气，她才会停下来：“弄疼了可是你自己受罪。” 轻轻脱下袜子，露出的脚踝已经变得深红，还肿胀不少，看样子伤的不轻。 今晚只能暂时处理一下，明天再去医院检查看看伤到骨头没有。 “为什么不叫卫生员过来看看？” 言语没好气的说：“不看也能好。” 吃了败仗，哪里还有心思看脚。 安景晞浅笑着：“想不到言队长对自己的身体这么有信心！难道你觉得脚能自己好，还是对战地医疗那么没信心？” “我看不看关你什么事。” 言语很不喜欢她对自己说话的语气，于是不耐烦的冷声回怼。 她眼含怒气，右脚很想挣脱她的手，她现在反而不想和她多待。 “好了，不看就不看，不过脚扭着，问题可大可小，还受痛…” 她只要生气就爱说些让人挫败的话，也亏自己从小就懂她那些不为人知的心思。 安景晞拧着眉，放低声音，就像以前一样，柔声哄着她。 带着温度的指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脚踝，也用着劲儿握住她的小腿，怕她挣脱。 她随即找来自己的洗脸巾，将冰块包着，把她的后脚跟放在自己的腿上，再温柔小心的为她冷敷。 手掌的温暖和冰块的寒意形成鲜明的触感，言语不再意气用事，感受着丝丝凉意浸入，痛感在慢慢消散，眼里已没了怒意，只是逐渐变得幽沉。 她安静地看着她认真细致的为自己敷脚，而心里建起的硬壳好似在慢慢崩塌。 但是她知道，如今的自己还是没有资格得到她的喜欢。 如她所言，自己曾是有夫之妇，就算离了，也还有父母那关过不了。 思绪沉寂，心里越渐憋闷。 “这次突袭早在你的意料之中。” 言语突然开口问她。 安景晞一直观察着她的脚，目露认真，怕冰敷时间长了不好，短了又怕没效果：“算是吧。” 言语叹然，是她太疏忽。 虽然他们也有伤亡，可是防线只会更加严密，这场演习对蓝方来说，已变得有些困难。 “你和林队长…” 安景晞抬起头看着她：“你们…现在怎么样？” 言语抬眸与她对视，浅露几丝慌张，忙又移开视线，只淡淡道：“我们还好…” 她很想告诉她，他们已经离婚，可又觉得这样的自己实在不堪，难道离了就能找她复合？ 话到嘴边，什么都说不出口。 安景晞点点头，心中了然。 继而又陷入沉默中，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从何说起。 等敷了十多分钟，冰块也融化不少。 安景晞又拿出喷雾剂，在她脚踝周围喷了不少药，经过这种处理，今晚应该不会太疼。 “谢谢…” 简单明了的两个字，生疏而平静。 安景晞再次抬起头看着她，眼里有些温度，她又马上低下头，然后站身将东西收拾好：“今晚疼的话就先忍忍，我明天一早让人送你去医院检查。” 言语弯腰想穿上鞋袜，安景晞看见，忙从她手里拿过来：“先别穿，我抱你过去。” 她说着，拿上她的鞋袜，再次将她抱起。 两人不同于之前的陌生，也没有针锋相对，此刻似乎像回到从前一样。 安景晞抱着她稳稳地走出帐篷，来到她们休息的地方，将她放下后，对着她们说叮嘱道：“不早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张湛她们纷纷向她表示感谢。 等她离开后，几人问候言语怎么样。 得知问题不大，也就不再多问什么。 安景晞回到自己的帐篷，仍有些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 她很怕自己控制不住想要靠近她，亲近她，想毫无保留的对她好。 幸好，她还是忍了下来。 只希望今晚自己的举动不会让她想太多。 第198章 相处 早上五点过，天色渐亮。 安景晞几乎一夜未眠，她坐在床边，揉搓着脸庞，整晚只要闭眼，满脑子就是言言。 她都觉得自己魔怔了，明知不该想，还是不受控制。 演习没剩几天，珍惜得来不易的相处时间或许更好。 起来简单洗漱后，她本想直接去指挥室，可脚步一转，还是走向相反的方向。 她来到移动炊事班，打了份早餐，然后来到烈火分队所在的帐篷外面。 她没有贸然进去，只是小声喊着：“张湛，你们起了吗？” 已经起床的张湛和黄筱雅、许亚颂闻声出来，随即向她敬礼。 安景晞用余光瞟了眼里面：“吃饭时间到了，你们先去吃饭吧。” 她们见她手里端着早饭，想着肯定是给队长带的，于是放心去吃饭。 见她们走远，她这才走进帐篷。 言语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边，她自然听到她们的谈话，知道她在外面，心里莫名有些紧张。 安景晞径直来到她面前，神色自若：“你行动不方便，我给你打了份早饭，你简单吃点吧。” 看着蓬松的馒头，浓稠的米粥，还有两个鸡蛋和小菜，能在演习基地吃到这些，算是很好了。 第162章 言语眸色幽然，却意外的问她：“你吃了吗？” 安景晞没有避讳的坐到她身边：“我让他们给我留了，我等会儿就去吃。” “谢谢…” 言语眼里露出几缕暖意，没再多说什么，拿过铁叉，开始慢慢吃起来。 昨夜没怎么吃东西，也确实有些饿了。 见她没有拒绝，也不再那么抵触，安景晞面露欣然：“你脚还疼吗？昨晚睡得好不好？” 听到她自然而然的关心，不禁让言语心悸。 “还行，不怎么疼。” 安景晞依旧不放心：“等会儿吃完早饭，就去医院看看。” 她沉声婉拒：“不用，问题不大。” “问题可大可小，还是检查一下放心。” 知道她爱逞强，她只能一再强调。 “嗯。” 言语吃着不错的早饭，不想多跟她争执，昨晚她睡的不太好，这会儿精神有些萎靡。 安景晞低着头没再说话，她只想这样的时间能够长些，再长些。 她们下次见面不知会等到什么时候，毕竟，她曾答应过她，也答应过林先成。 等张湛她们吃完饭回来，见帐篷里只有队长一个人在。 于是和言语闲聊起吃饭时，从陆战队那些男兵那里探知的小道消息。 “我们吃饭的时候，和一个话痨的战友聊起蓝狐，他说她正在被一位特别帅，特别有型的舰长追求，他们都在猜测，两人会不会喜结连理。” 黄筱雅满眼八卦之心，她还挺想见一下究竟是哪位大帅哥那么有胆量，敢追求出了名的老狐狸。 许亚颂艳羡之意甚浓：“本来蓝狐就很不错，人不仅长的好看，还那么有本事，现在又是上校，前途不可限量。” 张湛理性分析：“部队里本就卧虎藏龙，蓝狐那么优秀，自然会吸引优秀的人喜欢，只不过她喜不喜欢别人，就未可知。” 黄筱雅见言语对此没什么反应，起身坐到她身边：“队长，你不好奇吗？蓝狐有跟你提过吗？” 言语一直静静坐着，闻及她们的谈话，她低着头，不发一言，使劲抠着手指，抠出血印都毫无察觉，她怕自己一开口，就满是酸楚。 “好了，事情如果是真的，等他们结婚的时候，肯定会通知大家，我们也别乱猜了。” 张湛说完，起身走出帐篷。 黄筱雅只能耸耸肩，讪讪然不再谈论。 言语心里格外慌乱烦躁，可是又哪里都去不了。 小晞在陆战队表现那么好，她又长得好看，过去那么久，肯定会有人倾慕于她，给她介绍对象。 那她呢？她有没有那方面的意愿。 有没有遇到过别的优秀又漂亮女人… 安景晞吃完早饭，回到指挥室开始新一天的演习任务。 到了七点半，一位年轻战士负责开车送言语前往医院。 安景晞没有出来相送，她心里尽管很不舍，可终究还是不能逾矩，或是做出什么对她影响不好的事。 好在没过多久战士就传回消息，她脚踝的情况并不严重，只需好好静养即可。 只是让安景晞没想到的是，她本来让战士等检查完就直接送她回家。 她竟和战士又一起回来，说是演习还没有结束，她要和战友们待在一起。 不过现在没办法马上送她们回原单位，无奈之下只能让她们先暂时住在基地里。 演习双方仍在激烈的战斗着。 蓝方现在就红方这道防线都难以突破，无奈只能选择正面进攻。 战斗很快打响，此处的阵地也开始转移。 岂料这日凌晨，被俘虏的薛然和钱杨居然诡谲的逃脱看管。 本以为可以成功逃脱，不曾想红方的包围圈比她们想象中还大，没有武器的两人没过多久就被灰溜溜的擒回来。 安景晞倒是不奇怪她们会有此举动，若是她，也会为了任务搏一搏。 下午五点过，崔军率领一个排的战士赶到基地，准备协同他们展开全面的围攻，要给蓝方来个出其不意攻其无备。 本来还算安静的地方顿时变得热闹起来，眼见多了这么多人，炊事班的战士们也得加快做菜的速度，做好后勤保障。 “蓝狐真不愧是老狐狸，要想赢她，真是比登天还难。” 薛然站在帐篷门口望着那群精力充沛的陆战队战士们，深深感叹着。 张湛走过来，淡淡道：“就算赢不了，也只当学习，好的经验是累积而来的，我们也要学会运用才行。” 到了傍晚，因为基地多了一个排的战士，而营地物资有限，东挪西挪，简易床还是不够，最后只能让战士们两两互挤一下。 而言语她们本就六个人，正好用三个，可是其中有个简易床支架有些问题。 承担一个人的重量再垫些东西刚够，两个人一起睡可能就得塌，无奈张湛找到李军，向他说明情况。 李军只能找支队长商量，毕竟基地里只有她们这几位女兵，其余全是男兵，也实在挪不出多余的。 安景晞正在忙碌中，随口回了句：“让她们选一个跟我睡吧。” 李军转头将话带到。 解决办法有了，可选谁呢？ 她们默契的看向队长，几人之中，只有她跟蓝狐最熟，也不会太尴尬。 “队长，那晚上你去蓝狐那边？” 薛然来到她身边坐下，脸上笑意明显。 “嗯。” 言语很想说她不去，可又觉得说了没用，她们肯定不想去。 她没有多余的话，低着头继续看某人为她寻来的书。 第199章 同床共枕 很快到了十点过。 眼见时间也不早了，薛然见队长没有动身去蓝狐那边的意思，于是开口问道：“队长，挺晚了，你不准备过去吗？” 言语沉然站起身，踮着扭伤的脚，拿上洗漱用品：“你们早点睡吧。” 跟着就一瘸一拐出了帐篷。 “那我们睡吧。” 薛然和钱杨睡一铺，黄筱雅和许亚颂睡一铺，张湛独自睡里面的简易床。 言语洗漱完，抬头望了望黑沉沉的夜空，心里的慌张和迷茫已经快要溢出来。 从下午得知晚上会和她一起睡，她表面冷静，虽然一直看着书，可实际什么都没看进去。 反而想了很多两人如果真睡一起的尴尬场面。 但她无论多想逃避，也不能否认，她并不想失去和她相处的机会。 只是怕造成她的困扰，思虑半晌后，她轻轻叹了口气。 然后静悄悄走在光线不明的基地，慢慢走向那亮着微光的帐篷。 凌晨一点过，安景晞忙完以后，揉着酸疼的脖子走出指挥室。 迷瞪瞪的走向营帐，而里面还亮着灯光，她恍惚想起李军今天找她说的事。 今晚会有人跟她同睡！ 她掀开帐帘，只见她的简易床上，这会儿已经有人正侧身安然入睡。 她伫立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低眸看着，那隐约的侧颜，不用细看就知道是谁。 老天爷还是待她不薄，能在演习场上，在两军对垒的野外基地，在她们分别许久的岁月里，她们竟能拥有这样的时刻。 她悄然走近，微微俯身而去，却及时止住想要触碰她的冲动。 想着今晚可以和她共眠，她的心顷刻间便泛起点点涟漪。 随后她轻手轻脚的拿着洗漱用品出去，等洗漱完，再静悄悄的进来。 就连脱衣裤都不敢弄出声响，害怕吵醒她。 简易床是铁架床，宽度只有七十多厘米，稍微有点动静就容易有响动。 她穿着横纹海魂衫短袖和深色短裤，然后小心翼翼的坐在言语留给她一半的边上，好在被子足够两个人盖。 她伸手关掉灯，然后掀被躺下，一股暖意顿时裹挟全身，她也暗暗松了口气。 因为位置很窄，她只能背对或是正对着旁边的人。 思虑再三后，她还是选择背对，尽量不挨着她。 基地的战士们都已进入梦乡，除了负责时刻巡逻的战士。 静谧的地方，安景晞竟能听到自己加快的心跳声和言言细弱的呼吸声。 这让她闭上眼后，明明感觉很累，却毫无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感觉身后的言言动了动，许是维持一个姿势太久会不适。 好在她也没有正对自己，只是换了下手和脚的位置。 安景晞一直抓着床边，既要防止自己掉下去，又要稳住身体不靠着她。 可她越是抑制自己不去想，不去触碰，心底的那份渴望就愈加强烈，紧张的心让她难受异常，甚至生出薄汗。 “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可以离开…” 安静之下，以为睡着的人突然出声说话。 静默半晌，安景晞低沉着声音回道：“不会。” 只是她避之不及的行为已经表明她内心的想法。 第163章 言语撑着床边准备起身，却被迅速翻过身的安景晞伸手抱住，竟将她紧紧搂入怀里。 言语没想到她会突如其来抱着自己，手撑着她的腹部，想要支开些。 “别乱动，一会儿万一掉下去。” 安景晞再也抑制不住心里强烈的希翼，此时此刻只想将她搂在怀里，不再分开。 言语真的没有再动，而是维持着姿势，枕着她的臂弯，听着她加快的心跳声，还有打落在自己耳畔，有些深重的呼吸声。 她忽然小声问道：“你很害怕吗？” 安景晞咽着喉咙泛起的涩意：“我怎么可能害怕！” “那为什么你的心跳那么快？” 明知故问… 安景晞在夜色里睁开眼眸，嘴角勾起几缕笑意，故意靠在她耳边，轻声细语说：“因为心脏知道我现在抱着的女人是谁，我日日夜夜都在想着她，盼着她，念着她，如今愿望成真，我能不激动吗？” 明知她现在的身份不同以往，可她还是起了逗她的心思。 话音消散，言语只觉脸庞变得格外滚烫，她抓住她的衣服，声音有些犹豫：“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安景晞紧了紧手臂：“你想知道吗？” 言语忽然意识到自己逾矩，忙道：“没有，我随口问的…睡吧。” “我没有喜欢的人，你听到的那些都是他们开玩笑的，你别相信。” 安景晞语气认真的向她解释。 言语有些后悔为何要问她这个问题，这会儿不仅脸烫，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撑着她的腰际，想伸出头来换换气。 安景晞以为她不舒服，准备往边上挪。 “别动！我就是想透透气，你再动一会儿就掉下去了。” 言语急忙搂住她的腰，怕她掉下床。 这样自然的关心令安景晞雀跃不已。 只是她不能再任由自己沦陷其中，悄然呼出抑在胸腔里的燥热。 “睡吧，晚安，言言。” 熟悉而低沉的声音，带着浓浓地温柔，让言语好似梦中。 “晚安…” 小晞。 她在心里默默念着，不敢喊出口。 这样的时刻太过弥足珍贵，对她们而言，都是一份极致的奢望，却又割舍不掉。 就这样到了早上五点过，外面已经有不少战士在忙碌。 安景晞却意外的没有睡醒，而怀里的言语，也依旧搂着她的腰，正睡得香甜。 眼看时间快六点，支队长竟还没起来，一名战士被抽中来到帐外喊了几声。 从营帐窗户透进来些许光线，言语被吵醒，睁眼就看见面前久违又熟悉的脸庞。 许是因为演习没有休息好，她眼底已泛着青色，还是那么好看，就是脸颊瘦的没肉。 她用指腹描绘着她的眉骨、鼻梁，直至唇瓣。 喊声再度传来。 言语只能拍着她的肩膀喊着：“小晞！小晞…醒醒。” 难得睡的极好的安景晞终于被唤醒。 她睡眼惺忪的看着正躺在怀里的言言，嘴角不觉勾起笑意：“言言，昨晚睡的好吗？” 言语垂下眼眸，轻声回道：“还不错…时间不早了，该起来了。” 而帐外的战士又喊了两声。 “我马上就来！” 安景晞立即扬声回道。 战士这才快速离开。 言语坐起来，动了动脖子和手臂，昨晚没怎么换过姿势，身体有些酸酸的。 安景晞被压的手臂早就麻木，她假装没事，忍着不适起身穿鞋。 不需几下就穿好了作训服，最后戴上作训帽，然后拿上换洗的，准备出去洗漱：“你再睡会儿吧，反正没什么事。” 言语已经开始穿衣服：“不了，我没什么睡意。” 安景晞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这两天可能我们都得这么睡，你介意吗？” “我若介意，昨晚我就不会过来了。” 言语诚恳的回答她，抬起头看向她的目光也透露着认真。 安景晞低着头，眉眼带着笑意：“你白天无聊的话，可以来我指挥室坐坐。” “你就不怕我偷学技术？” “不怕，我还挺想在你面前炫耀一番。” “好，我没事的时候会过来。” 安景晞想起她扭伤的脚，她立即蹲下身：“对了，你脚还疼吗？昨晚那么挤，有没有压着？” 言语摇头浅笑：“没有，已经没什么事，不用担心。” “那就好…那个，晚上我回来的晚，你别等我，早点睡。” 说完，她转身出去。 留下言语坐在简易床上，一时没动，心里既有甜，也有酸，更多的却是苦涩。 第200章 决心 白天，安景晞临危不乱的指挥着全局，更不忘时时照看心里挂念的人。 言语对她的态度已渐渐缓和，只是彼此仍保持着距离，谁也没有越过那条红线。 身处指挥室，看着她气定神闲的把控演习局势，她再次感受到她身为军人的天赋。 其实无论红蓝两方，对于演习都有非常多的经验，只是战场瞬息万变，有时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到了晚上，每到深夜，安景晞都会静悄悄忙完躺下，她不再像之前刻意保持距离，手臂穿过被褥，温柔自然的将言言搂着怀里。 不需多久，两人皆会不言而喻的相拥而眠，就像过去朝夕相处的无数个夜晚。 也许知道这样的时刻所剩无几，她们格外珍惜难得如此亲密的靠近。 即使心里涌动着无数想入非非，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欲望，毕竟爱不是占有，而是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 演习很快来到最终决战的时刻。 安景晞不甘空等，将指挥室交由指导员，自己亲自带队进行最后的交战。 经过围追堵截，火力全开，红方最后成功守住阵地，蓝方在伤亡惨重的情况下，输掉了这场演习。 只是这次交手，安景晞竟遇到不少龙战大队曾经的战友们，还好没有遇到林先成。 不过她并未手软，战争是不讲人情的，只有一次次的磨砺，才能从失败中找到不足之处。 演习结束，烈火分队也即将离开。 跟随蛟龙大队回到海军陆战队基地，张湛她们同相处好些天的陆战队队员们纷纷告别。 他们纵然隶属不同军种，但能一起参加这次演习，也是难能可贵。 临别之际，安景晞匆忙跑回宿舍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木盒子。 然后又匆匆跑到楼下，两辆吉普车旁还站着不少精神抖擞的男兵们。 她径直走向后面那辆车，副驾驶坐着许亚颂，后排坐着言语和黄筱雅。 众人见到支队长过来，纷纷让出位置，也都不说话。 安景晞来到车旁，尽管备受瞩目，可她眼里却只有一个人的身影。 她神色平静，将棕色的木盒从车窗递进去：“这个送给你。” 言语还以为她不会来送自己，目光微微闪动：“这是？” 安景晞浅笑道：“一个小礼物，希望你喜欢。” 她还为自己准备了礼物！ 言语接过手，并未立即打开，而是看着她欲言又止。 分离在即，明明该说道别的话，只是又有什么话能道尽这离别的伤痛。 安景晞后退两步，扬起手，向她们挥别：“大家保重，后会有期。” 言语探出头，眼里流露出深深地不舍：“小晞，你也保重，我们后会有期。” 闻及她的话，安景晞回以笑容，没有应答。 车子即刻发动，在所有人的目送中渐渐远去。 安景晞嘴角的笑意消失不见，眼里只剩无尽的眷恋。 她早前就已经接到上级通知，再过半年，将前往国外执行为期两年的维和任务。 她们下次再见，不知等到何时了… 车里的言语垂眸凝视着木盒，随后轻轻地打开，里面竟然装着洁白的大贝壳。 贝壳线条不仅流畅，还形状优美，旁边还散落着五彩斑斓的小贝壳，以及一张折叠的信纸。 身旁的黄筱雅凑过来看到，惊呼道：“好漂亮的贝壳！蓝狐真是有心了。” 许亚颂也转过身来瞧着：“确实漂亮！” 这时开车的小战士自豪道：“那可是我们支队长潜水的时候在海底捡的，可把我们羡慕坏了，难得能遇到那么好看的。” 言语转过头望着车窗外，悄然落下泪来，令人窒息的心痛蔓延至全身，她何德何能可以拥有这份心意。 心里对她纵有千般不舍，也只能尽力抑制着不让别人发现。 她很喜欢这份礼物，也很感谢她这几天对自己所有的温柔相待，只祈盼能有机会回以心意。 而信纸落款写着：洁白的贝壳赠与我最心爱的言言，希望你能喜欢。 夜晚海军陆战队基地举行盛大的庆功宴。 第164章 只可惜不能喝酒，不能和并肩作战的战友们一醉方休。 安景晞坐在角落，吹着凉爽的海风，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她们相处的画面，心里呢喃着刻在心底的名字：言言，言言… 两天后，龙战大队。 言语忙完演习后的事情，终于得空。 午后三点过，她独自坐在办公室里，没有多少犹豫，直接拨通何晓静的电话。 何晓静很快接听，语气显得有些激动：“小语，最近在忙什么吗？怎么都联系不到你？” 言语沉着心思，开门见山说道：“队里最近有事，刚忙完…妈，我已经和林先成办理完离婚手续，以后你和爸别再找他，这事我们没有对外公开，你们知道就好，还有，无论小晞还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我都会重新追求她，你们反对也好，不赞成也罢，我都不会再放弃她。” 等她说完这番话，何晓静直接愣住，一时哑口无言。 言语知道带给她不小震动，语气依旧淡然平静：“我知道你们接受不了，不过我已经完成你们的心愿，从今往后我只会为自己而活，我爱小晞，我此生只想和她共度余生，这段时间我没空回家探望你们，请保重好身体，妈，希望你们能成全理解我们。” “小语，你认真的吗？” 何晓静声音变得低哑。 “嗯，认真的。” “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们再反对也无用，只盼你将来不要后悔现在的决定。” 言语郑重道：“我永远不会后悔，即使死亡，我也爱小晞。” 电话那头只剩下深深地叹息。 电话挂断后，何晓静坐在阳台上，望着楼下的风景，神情变得恍惚凝重。 她强势一辈子，以为能为女儿规划美好的人生，结果还是失败了。 自从上次女儿中枪受伤，她和志明就后怕的不行，比起失去，那份引以为傲的面子根本不值一提。 他们知道两人离婚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真的会来得那么快，那么决绝。 晚上她向志明说出她们的通话内容，他没有过多说什么，他们深知再执着下去，总有一天会彻底失去女儿。 第201章 大错特错 很快到了端午时节，何晓雅特意过来探望姐姐。 等她赶到言家，已经快十点。 今天天气甚好，何晓静正在花园里独自喝茶，晒着暖洋洋的阳光，最近烦闷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姐…” 何晓静回头见到妹妹优雅的伫立在屋檐下，有些病容的眉眼散开。 她站起身，浅笑着迎过去：“我还正愁没人说话，你就来了。” 何晓雅提着礼物，跟她走进花园，绿植花草都长得很好。 “端午放假没什么事，就想来看看你。” “来得正好，中午可以尝尝朋友送的大闸蟹。” 谢姨闻及声响，随即端来茶水和点心，然后继续回厨房忙碌。 两人坐下，何晓静不禁叹道：“前段时间小语打电话，说已经和林先成办理完离婚手续，唉…我和志明也无可奈何。” 何晓雅应道：“嗯，小语跟我说了，她还让我过来多劝劝你们。” 何晓静目露不解：“难道我们真的做错了？” 何晓雅目色惆然：“姐，你还记得我当年结婚的事吗？” 何晓静转过头看着她，目光幽沉：“当然记得！” “那时的我和小语难道不是一样，都放弃了最爱的她，违心嫁给不爱的人，也伤害了别人，我们何尝不是罪人。” 何晓静神情诧异：“你知道她们的事？” 何晓雅如实道：“小语结婚那晚，我从你看病的医院离开后，去看望小晞的时候知道的。” 她想起那时的情况，内心既有埋怨，又怀愧疚。 “姐，我太明白其中的痛苦和煎熬，真的会令人生不如死，我实在不愿看到她们走我和楠的老路，小晞历经几次生死，国华哥和锦英姐都已经释怀，小语也总是置身在危险中，你和姐夫只有她一个孩子…事到如今，你们难道还不能接受她们吗？” 何晓静赫然站起身，拢了拢肩上的披肩，依旧愤愤道：“我绝不会接受她们！你当年受的苦难道不够多吗？要不是因为安瑾楠，你会一次次…” 她顿时止住接下来的话，不想唤起她不开心的回忆。 “姐，其实…” 何晓静转过身看向她，见她眼里泛着泪光，心里变得难受异常。 何晓雅嘴角勾起苦涩浅笑，她缓缓说道：“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们…当年是我先放弃楠的，她当时本来已经做好所有的打算，我也憧憬着和她出国的生活，可是后来爸妈逼我在他们和楠之间选，妈本来就有心脏病，我怕她受不了，只能狠心和她提分手，她不相信我是真的要和她分开，也准备放弃出国，可是我却开始有意和别人相亲约会，还迅速定下婚约，她曾苦苦哀求我，让我不要放弃，我狠心的没有回头，面对她的痛苦更是无动于衷，在伤她至深后，她才选择远走国外…而我选择结婚以后，因为放不下、忘不掉，夜夜失眠，总是陷在梦魇里，导致抑郁缠身，怪不得任何人。” 话音落下，灿烂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 她终于将埋藏在心底的秘密说了出来，久违的释怀涌上心头，她也可以彻底放下那份被攥紧的执念。 “我不相信，明明是安瑾楠丢下你不管，害你伤心那么多年！” 何晓静目露忿然，她对当年的事至今都耿耿于怀。 何晓雅起身，从容娴静的她早已看开很多事情，她坦然道：“我曾深怀执念多年放不下，不仅是因为我还深爱着楠，更因为我伤害了她，让她独自在国外孤独度过十多年…过去那么久，她表面看似洒脱自由，可只有我知道，她心里仍旧放不下我，她在毫无希望的岁月里，一直苦苦等待…” “姐，妈在世的时候，她曾和我说，如果早知我会陷得那样深，她和爸就不会那么反对我，我和楠已经老了，等待蹉跎了太久，可小语和小晞还年轻，我想，她和林先成结婚，更大的原因是因为你，小语爱你们，在乎你们，不惜违背自己坚持那么久的心意，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唯一的女儿，像我一样不再拥有开心和快乐，她在你们面前永远都要假装，小语的性格你比我清楚，她不喜欢与人交往，很多事情只能深埋在心里，长久以往，她只会离你们越来越远。” “上一次，她受伤住院，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离婚，她或许也不想变得和我一样，等真正拥有勇气面对时，一切都晚了，她明白如果结局已经注定，为什么不能让自己过的好一点，我知道你们不会同意她的想法，但是，你们也要做好失去她的准备。” 她的话犹如无数根尖锐的针，狠狠扎在何晓静身上。 她如何不知女儿在心里怨恨着他们，可她更怕她会遭受外人的歧视和白眼。 世俗对同性的包容不像国外那么高，何况她们还都是军人。 她只想她拥有正常人的婚姻生活，又有什么错，她能活多久谁也不知道，加之病痛的折磨已经让身心失去原本的生命力。 这一刻，积蓄已久的情绪终于崩溃，她捂住脸庞失声痛哭。 何晓雅也默默落着眼泪，将她轻轻拥住，给予她安慰。 她知道姐姐有多疼小语，只是怕她会受伤：“姐，我知道你舍不得，不过只要小语快乐，真的比什么都重要，人活一世，有太多无法意料的意外，我们都渴望幸福太久太久，世人的看法只是取决于每个人是否在乎，他们代替不了我们，旁观者永远都拎得清，我们又何必执着虚无缥缈的东西。” 兜兜转转了这么久，纵然逼着她们分开，可是她们母女的关系再也不复从前。 她深知小语心里一直深爱着小晞，只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他们所考虑的，不止是眼前，还有更多的方方面面，她们却理解不了父母的忧虑和用心。 “是我们做错了…我们错了。” 事到如今，小语和林先成已经离婚，他们无论怎么弥补，也弥补不了那份伤害，终究是他们大错特错。 第202章 维和任务 六月的温度愈加炎热起来。 安景晞难得休假回东菱，陪伴家人，也去蓝湖度假村逛了逛，和齐家兄弟以及他们的女友聚了聚。 大家相谈甚欢，更是不醉不归。 次日下午，她陪小丹逛街买衣服，也体验刷爆卡的快感。 这样的日子，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无聊。 晚上她又和闻静相约，准备家新开的拉拉酒吧，喝酒纵情放松。 只是置身在热闹非凡、灯红酒绿的地方，安景晞忽然觉得，平时充实的内心，此刻竟无比的虚空。 她好像什么也抓不住，整颗心莫名的隐隐作痛。 闻静看出她的心思，抿了口威士忌，淡淡道：“我知道小语在你心里的位置，不过人生苦短，你也别太难为自己，这世上还有那么多优秀漂亮的女人，你要不试试？说不定会有你心仪的人。” 第165章 安景晞端起酒杯，将烈酒一饮而尽。 滑过喉咙的辛辣让她心中滋生的欲望开始放大，也许真的可以试试看。 她放下酒杯，豁然起身走进舞池。 闻静眯着眼，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她拿出手机，拍了张昏暗不明的照片，然后打开微信，发给有段时间没有联系的人。 半个小时没到，就见一位婀娜多姿的美女挽着安景晞过来。 闻静在心底佩服她的本事，然后热情招待着。 三人互相介绍，美女姓萧，单名一个琳字，只是都隐瞒了真实的身份。 本就是因缘际会的事，大家也心知肚明，没有过分深究。 接下来，划拳、摇骰子、转盘，各种喝酒游戏玩过。 萧琳酒量极好，游戏也玩儿的溜。 安景晞和闻静竟都不是她的对手，很快就败下阵来。 趁她去上厕所，安景晞放松说道：“闻静，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找你一起玩儿吗？” 闻静瘫卧在沙发上，笑嘻嘻回道：“你难道对我有意思？” “那是因为在你面前，我能做最真实的自己，在别人面前我都要假装，很累的。” 安景晞和她一样瘫软，满脸通红，可昏昏沉沉的时候，就想说些心里话。 “其实我也挺喜欢你这个朋友，有原则，有本事，重情重义，现在很少有人能像你这样。” 闻静在社会上遇到太多自私自利，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人。 但是和安景晞相处，完全不用担心这些，她既有正义感，又有担当，做朋友，真的很不错。 “谢谢你的夸奖！” “不用客气。” “闻静…我要走了。” “嗯…你要回去了吗？” 安景晞坐正身子，目露微光：“不是，我要去执行维和任务了。” 闻静跟着坐起，看着她，疑惑道：“什么…维和任务？” “我要离开两年，再过几个月就出发。” 有些清醒过来的她叹着：“以后你要找别人陪你喝酒了。” 闻静反应半天，终于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提高声量喊道：“你要去国外？还要去两年？” 安景晞点点头：“嗯…两年。” “那小语怎么办？” 她远去国外，还去那么久！ 安景晞嘴角勾起涩然笑意：“我和她此生无缘，只希望她以后能随心而活，过得开心、幸福。” “你难道不知道她心里只有你吗？你走了，她该有多难过。” 闻静神色颓然，就连她都觉得难受，何况小语。 “我又不是不回来，维和任务也不危险，你放心，时间过的很快。” 她又何尝舍得离开，只是早在去年，旅里下发文件时，本来安排就她去。 可是后来她因为受伤住院，就另外选了指导员，他虽没意见，但家里一双儿女还小，父亲又重病在家。 她伤势恢复后找到上级，重新换她前往国外执行维和任务。 她没有结婚，也没子女，也算是给她彻底不见言言的机会。 “小语知道吗？” 安景晞摇摇头：“除了你，谁都不知道。” 闻静抬起头看向她，醉意已渐渐散去：“你不打算告诉她吗？” “告诉她，徒增烦恼罢了，我出发的时候，自然会跟大家说。” “为什么这么突然？” “其实也不突然，文件去年就下来了，只是因为我受伤住院，才拖到现在…你别告诉任何人，特别是言言。” “我明白。” 闻静挺舍不得她，好不容易有个聊得来，又对脾气的朋友，她这一去，两年都见不到。 萧琳过来时，见她居然在哭，安景晞情绪也变得低落。 “你们这是吵架了？” 只见闻静大声吼道：“我们继续喝，今晚不醉不归！” 安景晞跟着附和道：“好…不醉不归。” 夜色渐深，她们依旧畅饮，尽管一时不再同路，但心知友谊长存，历久弥新。 此刻身居部队的言语，在看到闻静发的图片时，本来平静如水的心情顿时变得烦躁不安起来。 她是知道闻静的交友能力，小晞或许对异性没兴趣，但不一定对女人没意思。 只是心里就算再不爽，她也没办法马上赶过去。 她没有回复消息，根本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越想越觉得憋闷，就算夜已深，她还是准备出去跑跑步，以此消散心里的难受。 直到第二天下午，昨晚喝得大醉的闻静终于清醒过来，她拿起手机，第一时间就拨通小语的电话。 但很快她就挂断，她答应安景晞不能告诉她，不过还是发了一条消息，让她不要等太久才去重新追回爱人。 一周后，龙战大队。 薛然和黄筱雅在基地食堂正取集训队员们下午要吃的饭菜。 结果听到在市里开完会回来的乔乔班长谈及的一件事。 她们在再三确认后，得知消息不假，也不禁深感诧异。 待回到山里，太阳已逐渐西沉。 “今天怎么那么迟？” 钱杨随口问了句，然后帮着把饭菜依次摆好。 薛然应道：“有点事耽搁了。” 很快，言语解散整天备受折磨，一顿饭都还没吃的队员们。 乌泱泱一群人顿时涌进简易的食堂，围成七桌人，全都饿极了。 在看到吃的时，皆两眼放绿光，待张湛下了口令后，他们方才狼吞虎咽起来。 薛然同黄筱雅悄悄来到食堂外面，两人商量过后，还是决定把消息告诉队长。 集训刚开始不久，她们对外面的消息变得相对闭塞。 而蓝狐要出国执行维和任务这种事更难知晓，除非有人特意告知。 她们都知道队长和蓝狐的关系要好，若再等下去，恐怕连告别都来不及。 这会儿言语正在办公室完善后续的集训任务，薛然和黄筱雅端着饭菜放到她面前。 “队长，先吃饭吧。” 言语正敲着键盘，脸上淡若的神色丝毫不变：“你们先吃吧，我等会儿再吃。” 黄筱雅用手肘碰碰薛然，让她继续说。 薛然眨着眼，表示知道。 “有什么事就说。” 面对她们无声交流的小动作，言语虽没注意看，却明显感觉到。 “那个…队长，你最近和蓝狐有联系吗？” 她话音刚落，言语的手就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目色沉沉的看向她。 “没有，怎么了？” 薛然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和狼花去基地的时候，从乔乔班长那里得知，蓝狐她…好像要前往也南执行维和任务，听说时间还不短。” 言语迅速移开视线，似乎在消化她话里的消息，心里不禁翻江倒海。 见她似乎没什么反应，薛然还想说点什么。 黄筱雅却识趣的拉着她走出办公室：“队长还有事，我们先别打扰她。” 薛然回头望了眼：“我怎么看她很平静呢？” “那只是表面，我们先去吃饭吧。” 独自坐在办公室的言语仍呆滞地发着愣，神色变得愈加沉重。 风扇吹出的风好像也吹散不掉室内的余热，她额头上溢出许多汗水，脸色白得可怕，眼里有着从未有过的慌乱。 慌忙中，她突然站起身，在身上和桌子上到处找手机，而低头时，眼泪已毫无预兆的落下。 等终于在抽屉里找到手机时，她立即开机，却先拨打了闻静的电话。 很快接通。 “喂…你终于有空联系我了。” 言语咽了咽喉咙浓烈的涩意，沉声问她：“她真的要去执行维和任务？” 闻静并不奇怪她会知道，如实回答她：“嗯，她再过几个月就要出发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言语的眼神彻底空洞，她垂下颤抖的手，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突然，她笑了起来，失魂而落魄。 整颗心好像被万箭穿心一样，泪水倾注而下，所有的伤痛和在意，疏离和陌生，在这一刻，终于打破那堵禁锢的围墙。 她本来想等这段时间忙完再去找她，本来以为还有机会，她还没有告诉她，她已经离婚，她从未想过和别人共度余生。 “小语，小语…” 闻静仍在电话里喊着她。 她失神的接起手机：“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闻静声音低落：“她说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特别是你…我那晚发的消息，我以为你看了会去找她。” 言语垂下头，任由泪水落下。 她们是什么关系，分手的前女友而已，她有什么资格知道。 知道又能做什么，让她不要去，还是苦苦挽留她。 “我知道了。” 闻静不知她从哪里得知的消息，不过看样子还是很在意：“小语，你不去见见她吗？” 第166章 “既然她不想让我知道，应该也不想见到我…我先挂了。” 她没等闻静再说什么，挂断电话后只是呆呆地坐着。 心里的滋味酸楚难言，那次演习她已说的那么明白，不会再有什么非分之想，是她自己想太多。 直到薛然过来喊她，她才慢慢恢复原本的样子。 第203章 想见她 嘉青市，周五，下午五点过。 天气预报提示今天有阵雨，等开完会出来，雨势果然大了起来，乌云厚积，天色尤为暗沉。 夏季的雨总有要毁掉一切的实力，周边几乎每年都有洪灾，老百姓即使做好防洪的准备，可仍希望能幸免于难。 安景晞坐上回旅里的车，同行的还有张彦，如今他已是上等兵。 本来明年准备参加军校考试，以他的实力，应该没有问题，不过他毅然决定要同她一起去执行维和任务。 车子刚进旅部大门，就有卫兵喊住他们。 “支队长，有人找您。” 坐在后排的安景晞正阖眼休憩，被忽然惊醒，她缓了缓神，转过头看向保卫室。 外面光线较暗，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站在保卫室屋檐下的访客，竟是言言！ 她手提部队统一发放的手提包，穿着军绿色夏季常服军装，脚踩小皮鞋。 安景晞以为是自己在做梦，愣住半晌。 直到坐在副驾驶的张彦转身喊了她几声，她方才回过神。 “支队长，我们要接上言队长吗？” 言言怎么会突然过来找她？ 安景晞回头收回视线，没有回答他，也没有下车。 倾盆的雨水落在车顶的声音愈加猛烈起来。 一直等在保卫室外面的言语猜到她不愿见到自己，竟不顾雨势，毅然走下台阶。 肩膀顿时就被瓢泼的雨水浸湿，卷檐帽滴着雨水，她却毫不在意。 “支队长，言队长她…” 张彦眼瞅着外面的情况，继续提醒安景晞。 他是为数不多知道她们关系的人，只是面对这样的感情，他说不出任何劝解的话。 穿着雨衣的卫兵忙将言语拖回屋檐下，再淋下去，只怕浑身都会湿透。 安景晞坐在车里眉头紧蹙，深深叹着气，她总是有办法让她心疼担忧，罢了，该来的逃也逃不掉。 随即，她打开车门，稳步走过去。 雨水同样迅速打湿她的脸庞和军装。 张彦赶忙下车撑起雨伞，来到她身旁，为她遮雨。 言语匆匆赶到这里，已经等待整整一个下午。 她以为自己做好面对她的心理准备，以为可以做到镇定自若。 可是在见到她身着迷彩服，头戴蓝色贝雷帽时，她几乎就要站不稳。 唯一的希望被彻底打破，她即将执行维和任务已成事实。 此刻一人站在台阶下，一人站台阶上。 湿漉的眼眸，沉静而幽深，彼此凝视着，好像历经千年万年才重逢。 “我若再不来，是不是就见不到你了？” 言语眼里噙着泪光，眸底溢满深重地忧伤和担心，话音哽咽非常。 安景晞稳着呼吸，伸手牵住她的手腕往车里去。 张彦尽量为她们遮着雨，自己淋湿都不管。 等坐上车，他立即问道：“支队长，我们现在去食堂吗？” 安景晞紧握言言手腕的不放，沉声道：“先回宿舍大楼。” 司机小刘得令出发。 途中张彦瞄了眼后视镜，始终保持沉默。 言语同样一言不发，她心里难受的发慌，完全忘记了思考。 来到宿舍楼下，只有安景晞和言语下车，张彦识趣的随小刘前去食堂。 此刻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灯光还未亮起，显得周围格外静谧。 大家都前往食堂吃饭去了，她们上楼时没有碰到一个人。 上楼的脚步声显得尤为沉重。 直到宿舍门关上，安景晞握紧的手才放开。 她们谁都没有先说话，也没有开灯，怕引起别人的注意。 黑漆漆的屋里，气氛变得凝滞，隐约相隔两三步距离的两人，都不知该如何面对彼此。 安景晞突然有些恼怒自己，为何这么冲动带她回来。 该让张彦直接安排她去附近的酒店先住着，不至于现在完全不知该怎么办。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很抱歉，突然过来打扰你。” 不知过了多久，言语终于开口。 话音打破沉寂，却是满满地苦涩。 安景晞咽了咽喉咙的酸涩：“没事，我这几天本来也不忙。” 言语自知没有资格，但有些话再不说，只怕以后就没有机会。 “小晞，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安景晞心里隐隐抽痛，故作镇定：“你…最近还好吗？” 闻及她的话，言语抬起头，目视前方，可除了黑幽幽的夜色，什么也看不见。 这样也挺好，看不见就不会太尴尬。 她深藏的痛苦早已抑制不住，这一刻，她终于卸下所有的坚持，低声倾诉：“小晞，我不好…很不好，一点都不好。” 逞强的哭音缓然传来，终是触动久立未动的安景晞。 她霎时心痛难抑，伪装的冷漠和逞强终归还是被击的粉碎。 她慢慢走近她，两人咫尺相立，能清晰的感受到彼此加重的呼吸。 “为什么不好？” 言语感觉她靠近自己，一时竟不受控制，倾身就吻了上去，正好落在她的唇上。 温热触及温凉，触感分明。 她突如其来的举动，俨然打破安景晞所有的意料。 这个吻转瞬即逝，犹如梦中。 安景晞不觉捏紧拳头，怕头脑发热就冲动做出不该做的事，她出声问她：“言言，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沉韵沙哑的声音直穿心脏，让言语死去的心剧烈的跳动着，撩动着神经也不受控制。 “我知道！” “你为什么要来？” 安景晞继续步步紧逼。 言语来时明明已想好措词，可当真正面对她时，竟说不出一句能够稳定情绪，能说服彼此的话。 “我想你，我想见你…” “只是这样？” 言语不再迟疑，终是向她说出深埋心底的话：“小晞，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 此话出口，堪比对心脏的重重一击。 可是半晌她都没有听到她的回答。 她迟疑了，她不愿！ 言语的心绪变得慌张不安，她轻声唤她：“小晞…” 第204章 坦白一切 安景晞再难压抑心中的希冀，直接倾身而去。 她展开双臂，霸道有力的撑在她身后的墙壁上，将她禁锢着：“是你说删掉所有的联系方式，是你说不再见面，我尊重你的意愿…你要结婚，我没有资格阻止你，既然做了选择，就该清楚，我们早已回不去。” 字字如针如刺狠狠扎在言语身上，整颗心再次被撕裂，深入骨髓的痛，让她虚软的靠在墙壁上。 言语胸廓起伏加剧，喘着呼吸，声音变得沙哑幽怨：“当初是你先不要我，是你先提出分手，更是你…为了远离我，选择来到陆战队，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为什么不能等等我？为什么让我陷入那样的境地？” 安景晞双手握拳，紧紧抵着墙壁，她不敢心软，更不敢给予她希望，她怕一切重蹈覆辙。 “我承认，都是我的错，可是我们的感情已经过去了，所有的关系既然斩断，就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面对她的狠心，言语自嘲的冷笑出声：“陌生人！你说我们是陌生人…” 她用力抓紧她的衣襟，恨恨道：“安景晞，你真的做得到吗？你真的觉得我们是陌生人吗？” 安景晞反问道：“难道不是吗？你既已结婚，再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言语似乎生出一线希望，急切道：“我早在受伤出院的时候就已经办理离婚，我一直都想告诉你，可是我怕你会介意，想找合适的时候再跟你说。”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安景晞冷声质问，她竭力稳住身体和情绪，不想和她再继续吵下去，她怕再说出什么伤害她的话。 言语低声抽泣着，沉默中，手掌贴在她的胸口上，她放低声音，柔声细语向她解释道：“小晞，我先听我说好不好？” “我和林先成结婚从始至终都只是一场交易，我为了完成爸妈的心愿，他为了家里的公司，我和他从未有过感情的牵绊，也从未有过任何接触，小静告诉我，我受伤那晚你曾与他私下谈过话，他无论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我从未背叛过我们的爱，我们结婚前就协商好，半年就离婚，只是他婚后想要的东西太多，还在你面前装出恩爱的样子，那些都是假的…” 她说着语气愈渐变弱：“我毕竟是真的结过婚，我怕你会嫌弃我，所以想等一切平息后，才有资格重新追求你，我得知你要去执行维和任务，我很…想来看看你，我知道我们的关系早就分崩离析，我没有奢求过能和你回到从前，也没有资格过问你的事，我没有想和你吵架，更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我只是想把这些告诉你，至少不留遗憾。” 第167章 那次演习之后，她已经极力忍住不来找她。 可是在听到她即将出发执行维和任务后，她夜夜辗转难眠，无时无刻不在纠结犹豫，终是坚持不住，她还是来了。 她不知道结果会如何，她只想尽快见到她，别的已无所求。 安景晞的心此刻已痛到极致，她倏然离开，利落的转过身。 终于得知所有掩埋的真相，对她而言，既有欢喜，亦有深深地遗憾，可惜这份真相来得太迟。 她不想让她发现自己在哭，更怕会心软：“你见也见到了，我马上派人送你回去。” “你放心，我会离开的，但我想求你一件事…” 言语并不意外她的决定，若不是自己故作可怜，她也许见都不会见自己。 她曾严词拒绝两人一年见一次的机会，那时从未想过后来会变成这样，或许这就是报应。 安景晞仰起头，想止住流泪：“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 言语站直身子，抹掉脸上的泪水，深呼吸后，她平静的说：“小晞，我想要一个孩子…小静告诉我帮你找医院的事，我想求你同意给我两颗。” 这话恍若惊雷，安景晞忙走到门口，打开灯，灯光霎时驱散黑暗。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言语眼眶殷红，毫无避讳的与她对视，嘴角噙着浅浅笑意，神情笃定：“我知道，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做决定，谁也管不了。” 如今既已离婚，但外界知晓的人很少，何况爸妈已经松口。 只要她有孩子，无论她做什么决定，他们都管不了她。 刚刚还万念俱灰，还想推开她的安景晞，此刻心底竟涌起一丝希望和期盼。 见她愣住不回答，言语以为她不同意，心里愈发紧张起来。 她来到她面前，牵过她的手轻轻握住，目露柔和：“小晞，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我只想要一个属于我们共同的孩子。” 安景晞拧眉：“那林先成呢？他不会介意吗？” 言语知道她心里的在意，垂眸低沉回道：“身为军人，我和你没办法名正言顺在一起，不过现在外人都知道我和他结婚，拥有孩子顺其自然，他就算介意，也不会说出去的，这种事谁也承担不了揭露后的后果，他比我还怕被别人知道这场婚姻是假的。” 更何况就算被外人知道他们离婚，也可以说是因为感情不和，已婚人士生孩子，不至于造成太多流言蜚语。 她的考虑远比想象中长远，即使她们在不久的将来会脱下这身军装，但作为现役军人，该遵守的纪律，还是要遵守。 可是未来要承受的东西也会多很多，没有心理准备，这种事想都不敢想。 得知这样的事实，安景晞顿感心里五味杂陈。 她一直以为，言言纵然不情愿嫁给他，至少也是下定过决心。 原来他们早就商量好后路，只是林先成却想假戏真做，他不愿放手，更想得到言言。 思及至此，她才恍然明白那晚谈话他给自己挖的坑，还真是阴险。 第205章 和好如初 言语牵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上，泪光盈盈：“小晞，从始至终我对你的感情都没有改变过，我和林先成结婚的事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很介意，我那时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妈生了重病，她唯一的心愿就是看到我结婚生子，可是后来经历的事，让我看清他们的另一面，我再也忍不下去，彻底跟他们摊牌…我知道我现在是离婚的身份，我不该来找你，可是我怕，我怕再不来，你就会彻底离开，对不起，我知道自己有多不堪，但我放不下，我实在放不下…” 她长久以来的压抑和犹豫、纠结，早已让她心力交瘁，没有人知道，她有多想告诉她所有的真相。 安景晞何尝不懂她的难处，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从来不曾强求过她，不愿她夹在中间为难。 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再继续瞒着她，再顾虑那些所谓的人和事。 有些事她更想和她坦白清楚，毕竟自己这一去就是两年，万一遭遇什么不测，她不想再像过去一样，留下什么遗憾。 她取下贝雷帽，然后收回放在她胸口的手掌，凝视她伤心难过的目光。 她释然道：“言言，其实我也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不过，我现在想先做点别的事…” 在言语还未反应过来时，她顺手关掉灯，即刻将她再次禁锢在墙壁之间，狠狠地吻住她。 很快她就得到毫不掩饰，且热烈的回应。 她嘴角勾起笑意，用力托起她，让她跨着自己的腰际。 言语圈住她的脖颈，尽情释放着内心压抑许久的欲望。 彼此几乎都用尽了力气，都想要将对方融进彼此的身体。 所有的爱意纠缠着，寸寸相思的心渴望着，念念难忘的执着奋力着，柔情似水的缱绻发泄着。 不需多久，言语就倾倒在床铺上。 解开军装领口的安景晞，不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将她托在身侧，身体的柔软让她沉迷。 宿舍里本就有些闷热，汗水渐渐浸湿发丝。 深藏太久的爱意终于得到释放，言语只能努力忍着不发出声音。 可某人就是喜欢故作搞怪，非要弄的她发出声音。 她只能求饶：“小晞，轻点…” 安景晞嘴角的笑意愈加浓烈，她都快忘了和她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能再次这样拥有言言，她这些年不知幻想过、梦到过多少次。 然而，每到午夜梦回，身边却空无一人，那种心情又是那么令人心碎。 “言言，我爱你，我爱你…” 无数柔情蜜意的话语散在耳畔，让人心乱如麻。 言语将她紧紧抱住，也轻轻耳语：“小晞，我也爱你，一辈子。” 满室昏暗，偶尔传来床架的咯吱声，还有低弱的靡靡音。 “小晞，我们歇会儿好不好？” “不要…” “小晞，我好累。” “没事，我使劲就行，你好好躺着。” “你不怕外面有人听到吗？” “不怕，我这边没什么人住，不会有人听到的。” “我很久不经事了，实在受不住。” “我会轻轻的。” 言语彻底无语了，她怎么就那么乐此不疲，就没觉得累。 不知过了多久，她再度求饶。 “小晞，我没力了，你饶了我吧。” “言言，你现在的体力可不行了。” 言语喘着气：“哼，你也不看看都多久了。” 安景晞翻身拿过放在床头的手表，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居然都快九点了，整整三个小时。 她放下手表，转身搂她入怀：“确实蛮久了，那今晚就算了，下次你可得满足我。” 言语此刻瘫软无比，连起床的力气都被她耗没了。 “你简直就是饿狼一个，我就是主动送上门的羊。” 安景晞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吻再次落在她娇红的脸庞上。 这会儿外面的雨依旧下的大，她们身上虽然都汗津津的，却不愿在这样的时刻分开。 她们太久没有这样满足过，只感人生无憾。 安景晞不时吻着她的肩膀：“言言，你怎么瘦了那么多，身上的骨头总是硌着我。” 言语柔声道：“你还不是一样，也硌疼我了。” 她们都消瘦许多，好在对彼此身体的秘密还是那么熟悉。 今晚大狐狸总是上下其手，小兔子很快就溃不成军。 言语睁开眼眸，迷离而幽深，她脖子上挂着的两枚戒指早就引起她的注意。 她拿在手里仔细看着：“这是给我的吗？” 安景晞从脖子上取下，把项链抽出，留下两枚泛着银光色的戒指。 她目露沉然：“我回来那年，在成都陪外公和外婆时，特意找老师傅帮忙做的，我当时本来还想着等过年你回来，就跟你求婚，谁知却被父母知道了我们的事…” 在那之后，什么都变了，而戒指一直被她戴在身上。 言语神色伤感的拿过戒指，看似普通，不过工艺考究，戒指内圈还刻有两人的姓氏。 她正准备戴上试试看，安景晞迅速抢过来：“第一次戴怎么能自己来呢！” 说着，她坐起来，面对着她，郑重其事的把属于她的那枚为她戴上，不大不小，正合适。 “好看吗？” 言语张开手掌，看着手上的戒指，眼里有说不尽的开心。 “好看！” 安景晞想不到还有能为她戴上戒指的这天，感慨之余，又觉庆幸。 接着言语也坐起来，拿过另枚戒指：“该换我了。” 安景晞浅笑着，乖乖地伸出手，言语捏着戒指，温柔小心的为她戴上，大小也合适。 明明只是很简单的事，却让人倍感幸福。 第168章 两人一起伸出手来看，然后相视而笑，尘封已久的戒指终于回到原本的位置。 重新躺下后，安景晞感叹道：“我们都经历了生生死死，才换来这样的时刻，是不是真的要失去了，才会名正言顺拥有。” 这话言语听着只觉刺耳，趁她不注意，手悄咪咪捏在她的腰上，稍一用力，某人就开始求饶。 “疼疼，言言手下留情…” “你再说这些话，看我怎么修理你！” 安景晞打趣道：“事实嘛…不过，我现在不在意那些了。” 她不在意，可她非常在意。 想起婚礼时她的样子，她仍觉得后怕，她没好气问她：“你不是要送我走吗？结果现在变成这个样子。” 安景晞轻轻地刮了下她的鼻梁，满眼宠溺：“好啦，不气了，你如果不向我坦白，我又怎么可能放得下心里的芥蒂和顾虑。” 言语闷声道：“知道你要去执行维和任务，我才终于有勇气来找你，我来时还在想，你若不愿见我，那该怎么办？” “我若真不见你，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会偷偷进来，被抓了，就说找你，他们自然会让你来见我的。” 安景晞嘴角笑意加深：“嗯…我的言言竟然还有耍赖的时候。” 言语轻哼一声：“在你面前，我何必矜持。” 安景晞亲吻她的额头：“言言，我跟你讲讲你不知道的事吧…不过，你知道了，不要生气好不好？” 能让她生气的事必然不是小事，但今晚她们既然都准备好坦白，她自然也能接受。 “嗯，你说吧。” 于是，接下来，她将静姨找她的事，还有被罗家举报的事，以及为何会来到陆战队，还有她如何得知她的婚讯，林先成如何耍阴招，编造谎言骗她，除些细枝末节，她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第206章 要孩子 那些被深藏在心底的秘密在揭露的这一刻，已然成为一把利刃，刺向她们曾经那份最为纯粹的感情。 言语将她紧紧抱着，泪水带着凉意落下，她很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你怎么那么傻！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我们明明可以一切解决…” 她们之间原来存在那么多误会！ 而就是这些误会，不仅让她们深受伤痛，也将她们越隔越远，如果不是这次她主动来找她，她们也许将永远形同陌路。 言语不敢细想下去，也不是真的怪她，反而心疼她承受那么多委屈。 后怕之余又觉庆幸，纷繁复杂的情绪阵阵涌来，让她难以承受。 安景晞知道她最是在意自己，她没有想过还有说出口的一天。 只是当真正将这些秘密说出来时，她才深感有多轻松。 也许，她们都该释怀了。 无论来自谁的阻碍，那些事情都将成为过去。 她轻轻抚顺着她的脊背，轻声安慰着她：“言言，虽然我们经历过很多不好的事，可是只要我们的心不变，无论相隔多远，我们都将重逢的。” 就像小姑和小姨一样，她们也曾相隔万里，只因心里始终爱着对方，尽管分别十多年，遗憾颇多，至少还有希望。 言语自然明白她为何瞒着自己，毕竟面对生养的妈妈，她的处境实在太难。 纵然已经时过境迁，但那时所受的伤害，却真真切切存在过，亦是无法抹去的。 “我舍不得…” 她舍不得深爱的小晞被自己一直怨恨着，更舍不得她即将远去危险重重的也南。 幸福的日子总是那样短暂，而等待却漫长的没有尽头。 安景晞又何尝舍得离开她，可事实已成定局，她无法改变：“那就按你的意思，生一个属于我们的宝宝，好不好？” 言语立即从她怀里坐起，惊喜道：“真的？你答应我了？” 她伸手温柔地牵着她的手，目露真挚：“嗯，真的，要是能生个小公主，还能和小丹成为亲家呢。” 言语欣喜万分的投入她怀里：“我也很想很想…谢谢你，小晞。” 她来时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进展的这么顺利。 她们不仅消除了隔阂，她还能重新拥有小晞，以及她们的孩子。 安景晞叹然道：“其实我当初找医院取几颗，也是怕受伤太多，最后会没有生育能力，我向爸妈坦言过，我不会和任何异性结婚，但是可以拥有自己的孩子，他们也同意…我还以为你会像小姨一样，准备要一个孩子，想不到你早有打算。” 言语靠在她身上，觉得无比安心舒适：“闻静告诉我的时候，我就想过，无论你还要不要我，我都要生一个属于我们共同的宝宝。” 安景晞浅笑着问她：“那要是我不同意呢？” “不同意我就缠到你同意，你最疼我，你不会的。” 言语十分笃定。 安景晞既然下了决定，又不免担忧别的事情：“言言，到时你怎么向言叔和静姨解释呢？” 她担心受孕简单，但对外林先成毕竟是她名义上的前夫。 她突然怀孕，外人必定会以为是他的。 何况他对自己还有那么深的怨念，她很怕言言会遭遇不好的事。 言语神色淡若：“我才不担心，大不了转业回家。” 安景晞抱着她，心底泛起酸涩：“你真的想好了？试/管看似简单，但是要用很多激素药，一旦成功，还要打针用药，我看网上有些妈妈为了孩子要打几百针！” “我知道，不过我不怕，我在部队什么没有经历过，我不怕打针。” 言语早就咨询清楚，尽管试/管会备受折磨，但也要分人。 她查过激素，没什么问题，到时候前期小心些，按时用药检查就行。 安景晞知道她的能力，可只要想到她不能时刻陪在她身边，心里就难过的不行。 “以后我不在，你凡事要小心，再小心…要不我雇闻静专门陪着你，她时间多，和你又熟，可以方便照顾你。” “嗯，我问问她，到时我真怀上了，我爸妈肯定不放心我，不过我不想回家住。” “不想就不回去，我在东菱有几处环境很好的住房，你想住哪里都可以，蓝湖那边的环境也很好，你随时去都可以。” 她必须要提前做好所有的准备，让言言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言语仰起头诧异道：“蓝湖度假村是你的？” 安景晞这才反应过来，她好像从来没跟她说过这事：“在我回国的时候，我就买下来了，本来打算把度假村弄好再带你去，还想为你修建一家书屋…只是那阵我们在闹分手，直到后来林先成告诉我你们要结婚的事，我便把班长的联系方式发给他，结果他真的选了那里作为结婚场地。” 居然还有这一出！ 难怪度假村的那位大哥对她那么客气，还处处优惠。 言语突生闷气，一口咬在她的肩膀上：“你这个骗子！” 安景晞忍着疼，抱着她不松手：“我怎么成骗子了？” “你就是，你骗我那么多事，要是早知道度假村是你的，我打死都不会选那里。” 她愤愤说道，挣脱她的手臂，翻过身，迅速睡到床边上，不想挨着她。 见她这般生气撒娇的模样，安景晞心里涌出浓浓地疼惜之情。 她赶忙拥上去，从她身后抱住她：“言言，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瞒着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言语当时一眼就相中蓝湖度假村的美景，不想竟是她的杰作。 她这会儿简直懊恼不已。 婚礼的事她现在都不敢回想，早已成为噩梦般的存在，她差点就为此失去她。 安景晞见她不理自己，又故作深沉：“言言，我再过几个月就要前往也南，还要待两年之久，你难道要浪费时间在生气上吗？” 哄着不行，就来点实际的。 第207章 渴求的幸福 果然，言语翻过身，眼里仍有余怒：“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安景晞有些哭笑不得：“能说的我都说了，我这两年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在队里，哪里还有事情瞒着你。” 她忽然想到什么：“对了，小姑和小姨的事你知道吗？” 言语移开视线：“知道，我早就发现了。” “那就没什么别的了…你呢？有什么事还没跟我说吗？” 安景晞狡黠的反问她。 “我需不需要把结婚的细节全部告诉你？” 言语没好气的说。 她这两年几乎就没搭理过谁几天，就连薛然她们都觉得她愈加冷漠。 “嘿嘿，我不介意。” “哼…我下次拿视频给你看。” 安景晞紧紧搂着她，幽然叹道：“你结婚那天，我本来抱着死心甘愿前去，没想到现在不仅能重新拥有你，未来还有我们的孩子，这让我怎么舍得离开。” 第169章 言语的心情也变得低落起来，她不该和她置气的。 “你去也南我不奢求别的，只求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安景晞吻了吻她的额头：“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 在滴滴答答的雨声里，她们长谈许久。 好在宿舍里安景晞平时备有吃的，才不至于临到深夜饿肚子。 等垫饱肚子，洗漱完，言语舒心的躺在小晞怀里，终于睡了这两年最香最安稳的觉。 安景晞抱着她却久久没有睡着。 她们的关系看似恢复如初，但需要顾虑的也有很多。 她不怕自己会怎样，只是不想言言遭遇不好的事情，她抚摸她上次肩膀受伤的地方，伤虽愈合，可仍有些后怕。 若是再往下偏离些，就会打在心脏上，那就真的没命可活。 她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不能再让彼此陷入被动中，任人摆布。 清晨，耳边传来鸟叫声，天色已大亮。 许是昨天下过雨的缘故，今日晴空万里，和她们的心情一样。 言语准备再陆战队待两天，安景晞于是特意请假陪她在嘉青市周边游玩。 她们太久太久没有牵着手走在大街上，没有相依相伴的吃着美食，没有一起拍照留念。 最重要的是，所有的联系方式都要重新加回来。 至于那些删掉的照片，其实彼此都留有备份，只是相册没有了而已。 尽兴而归后，两人来到海训场的大礁石，放眼望去的美景依旧令人神往。 “我没事的时候总爱一个人来这里坐坐，很美吧。” 安景晞伸直腿坐着，言语则舒服的靠在她肩膀上，两人十指相扣着，享受这难得的时刻。 “嗯，很美。” 她多想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没有隔阂，没有分别，没有阻隔。 绚丽的夕阳映衬在天际线，万里橙红，凉凉的海风吹过，一切自然而舒心。 “小晞…” “嗯…” “小晞…” “嗯，我在。” “小晞…” “傻瓜，我不会再丢下你。” “这种感觉真好！” “是呀，感觉就像做梦一样。” “那你在这里有没有想过我？” 言语微微仰起头，侧目看着她，眼里满是期待的看着她。 安景晞嘴角的笑意都快咧到耳朵根了，低眸与她相视，吻轻轻落在她的额头上：“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很多人都不服我，也许觉得在兽营这样的地方，就不应该有女兵，何况还是管他们的女兵，不过，我并没有很强硬的去改变他们的想法，而是用实力说明一切。” “我那时根本不敢让自己停下，一旦停下，我的心就会飞向你，我会想你在做什么，你和林先成会不会在一起了？你知不知道静姨生病的事？你如果知道，又该有多伤心，多难过，可是我却给不了你任何安慰和陪伴，我做任何事情好像都开心不起来，只要想到你，我的心就会裂开…” “而这里，是我唯一能释放的地方，我可以大声喊你的名字，我可以用手在沙滩上一遍遍写你的名字，我可以尽情奔跑，不管春夏秋冬，不管大雨滂沱，也不管艳阳高照，我不知道未来还能不能和你重逢，我只知道，我会等下去，一直一直等下去，就像小姑一样。” 泪水不知何时湿了眼眶，言语只是用力将她抱着：“小晞，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久。” “傻言言，这是我心甘情愿的，因为我始终坚信，我们的爱永远不会改变，就算天崩地裂，我们也会爱着彼此。” 安景晞将她搂在怀里。 她们的爱经历过太多蜿蜒曲折，也尝尽了苦楚，更让她们倍加珍惜。 言语想起自己中枪倒地时，没觉得有多痛，而意识逐渐变得恍惚游离时，她没有想自己会不会死，会不会被敌人补上一枪。 但是她知道，任务已经完成，她终于可以休息了。 她望着密林和天空，轻声唤着小晞，好想知道她怎么样，有没有恢复说话？ 可是她得不到任何答案，她们已经彻底分开，她就算再想，也只是徒劳而已。 那时她徘徊在生死边缘，也终于想明白，如果未来有一天，她将死于战场，那么此生唯一遗憾的事，就是和小晞分开。 她多想和她说说话，和她像现在这样，平静幸福的在一起。 所以在她苏醒后，第一件事就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和林先成提离婚。 她不想再等，尽管愧对很多人，可她只想为自己自私一次。 幸运的是，她挽回了心心念念的爱人。 一切还来得及，还不晚。 晚上两人选择住在海边的酒店里。 安景晞想着言言之后会开始试/管，亲密的事想都别想，于是又开始哄着她，一起洗澡时就耳鬓厮磨。 夜晚的海风不时拂过，带着凉凉的触感。 而偌大的软床上，那薄被之下，除了声声求饶，还有漫漫长夜。 第208章 怀孕 接下来的日子，安景晞愈加忙碌起来。 她作为接下来维和任务的最高指挥官，所要负责的人和事极多，每样都要事无巨细，确保万无一失。 言语已经请好长假，将队里的事交给张湛她们负责。 这段时间开始频频进出私立的妇幼医院，她已将身体的各项激素调节到最佳状态，很快就尝试完成第一次试管。 她不缺钱，用的药都是最好的，身体素质也不错，相信一定能成功。 林先成在得知消息时，找她质问情况，得到的回复是与他无关。 怀孕是她自己的事，外人怎么想，她管不了。 林先成怕外人知道他们协商的事，何况家里的生意才刚刚有点起色，他只能对外承下这份所谓的喜事。 试管不需要多久，最重要的是这期间稳定。 闻静陪着言语住在安景晞其中一套大平层里。 言语天天用药，活动都是轻手轻脚，平时不怎么吃的东西也开始少量进补。 不过需要十四天左右才能检测出是否成功。 嘉青市，海军陆战队。 安景晞忙完一个半月的秘密集训，和队员们赶回旅里时，已近深夜。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宿舍门口，开门进屋，打开灯，只见床铺上言言侧卧着，正睡得熟。 她有些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发现是真的。 怕吵醒她，安景晞轻轻关上门，小心翼翼走到床边，她取下贝雷帽放在床头柜上，半跪下，俯身靠近睡着的言言。 集训这段时间她几乎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自然包括她的消息。 对她的思念早已泛滥成灾，时时刻刻都会想到她，想她在干什么，有没有怀孕成功，受没受痛苦，会不会不开心… “言言…” 思及至此，她眼眶泛红，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脸庞，又觉手脏。 撑着起身到卫生间，迅速脱下作训服，简单洗漱完，回来前，在集训基地洗过头和澡。 九月的温度还算适宜，屋内不算闷热。 她关掉顶灯，留了盏台灯，然后轻轻地将言言挪到床铺里面，自己则躺在床外侧。 就是这番动静都没扰醒言语，她许是太困了。 安景晞盖着被角，温柔地将她搂入怀里，透过暗淡的灯光，凝视着怀里的爱人，她的心被暖意填的满满地。 她轻微侧身，亲吻着她的额头，慢慢往下吻着她的唇，感觉甜甜的。 她内心的欲望似乎越来越多，吻不停落在她的脸颊、耳畔、脖颈，每一处都带着令人沉醉的馨香。 “言言，我好想你…” 奇异的感觉终是将言语扰醒，她睁开惺忪睡眼，看到面前似乎意犹未尽的小晞，她同样以为是在做梦。 她试着唤她：“小晞…你回来了？” 安景晞吻着她：“嗯，我回来了。” 而被子下的手还撩着火，结果被言语迅速拿开，她声音有些沙哑道：“小心点，孩子在肚子里。” “孩子？你怀上了？” 安景晞以为自己听错了，惊呼道。 言语靠在她身上，笑得格外幸福：“嗯，怀上了，月份虽然小，不过医生说是双胞胎。” 安景晞彻底躺不住了，她坐起来，神色惊异，思绪有些懵：“双…双胞胎？言言，你说真的？” “试/管本来就容易怀上双胞胎，我们会有两个宝宝，开心吗？” 她当时知道的时候也是又惊又喜，又没办法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想着她集训的时候快到了，于是趁着还有点假期，过来等她回来。 安景晞实在没想到惊喜会来得这么突然，她紧张激动的有些坐不住，于是起身在屋里打转。 “孩子再过八九个月就要出生，你到时候肯定特别辛苦，我…我那个时候又偏偏不在，必须要请最好的月嫂，请三个，一个专门照顾你，两个分别照顾宝宝。” 第170章 她说着马上从抽屉里拿出纸笔，开始写下需要的东西：“还有各种母婴用品，你从现在起必须要把营养跟上，后期还会出现妊娠纹，怀双胞胎肯定会更严重，还有各种微量元素，怀孕还容易双腿水肿…” 安景晞转过头看向她，满脸忧愁：“言言，怎么办，我现在想向组织提交申请不去维和，我放心不下你和宝宝们。” 言语慢慢起身来到她面前，捧着她的脸庞，柔情似水的看着她：“你如果有办法，早在之前就交了，没关系，我会没事的。” 安景晞抬眸与她对视：“你放心，我出发前，会把所有的事都安排好，让你和宝宝们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你也可以安心待产，生之后，能好好在家休息。” “嗯，我相信你。” 言语抚上她的眉眼，对她的想念同样浓烈，只可惜现在除了亲亲，什么都做不了。 两人重新躺回床铺上，安景晞不敢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生怕伤着她。 “你怀孕言叔静姨知道吗？” 言语靠在她怀里，听着她有些加快的心跳：“我准备等满三个月的时候告诉他们。” “也好，等胎稳点再告诉他们。” “嗯。” 安景晞温暖的手掌隔着衣服贴在她的腹部上，里面孕育着属于她们的宝宝们，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言言，怀孕初期就那么辛苦，我怕你后面会更辛苦。” 言语阖眼蹭着她的脖颈：“辛苦也值得，我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踏实和安心，有你，有宝宝们，我觉得很幸福很幸福。” 安景晞怜惜的吻着她的额头：“我也是，感觉很幸福，言言，有你在真好。” 她们终于能够掌控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即使不能让身边的亲友知道，但是这份得来不易的幸福依旧弥足珍贵。 之后几天，安景晞推掉不少事情，全心全意陪着言言。 她没办法请假，就只能拜托食堂的班长多做些有营养的餐食给言言补身体。 对外就说她是自己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挚友，家里生了变故，才来这里待上几天。 陆战队有几位认识言语的战士，大家都挺欢迎她的到来。 安景晞每天忙完训练，就会赶在饭点去食堂打饭，然后急匆匆往宿舍赶去。 言语看着饭盒里琳琅满目的菜肴，就知道肯定受到特殊待遇，每次还有不同的汤。 海里的海鲜更是每餐都有。 她最近孕吐的厉害，吃啥吐啥，只是前脚刚吐，后脚小晞又会让她吃。 否则根本供养不了她的身体和两个宝宝的成长。 言语也只能硬着头皮多吃点。 第209章 出发维和 幸福的日子总是短暂的，明天言语就要启程回龙战大队。 安景晞反复拜托旅长，他才同意给她一天假，这样就能亲自陪言言回去。 傍晚吃完饭，两人来到无人的海训场，夕阳已经只剩余烬，不过天际线依旧泛着彩霞。 牵着彼此的手，言语靠在小晞的肩膀上，海风拂过，带来阵阵凉意。 “小晞，到时候你可得多想几个好听的名字，男孩女孩都要，如果是龙凤胎，就各选一个。” 安景晞笑容浅浅：“嗯，跟着你姓言，取名肯定好听。” “时间过得好快，我好想一直陪着你。” 察觉到她情绪变得低落，安景晞放开她的手，然后搂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怀里，柔声安慰她：“能拥有这样的日子我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身为军人，我们都很清楚，根本没有多少时间留给爱人和亲人，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每次在一起，才会更加珍惜每时每刻。” 言语自然明白这些道理，只是想到又会很久见不到，她就难过的不行。 “反正你要记得，不许再受伤，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和两个宝宝，任何事情都要考虑我们的存在，知不知道？” 安景晞手臂往下，搂着她的腰际，托着点，怕她腰部不适：“我会的，我以后不会再让自己陷入危险里，我可要活得长命百岁，和言言相伴一生。” 言语安然的靠着她：“你就会哄我开心。” “言言…” “嗯？” “等孩子们月份大点，我们再告诉双方父母好不好？” 言语映着天边暗淡的光线，抬眸看着她的侧颜，心里明白她的考虑：“好。” 安景晞轻轻叹着气：“虽然不知道他们到时会怎么想，不过这事始终要告诉他们，也许有了孩子，他们的想法会改变不少。” “希望吧。” 言语对爸妈不会寄予太多期望，只盼到时能够疼爱孩子们就很好了。 两人在海训场散步一个来回方才慢慢回到宿舍。 安景晞简单收拾好行李，言语一直坐在床边看着她。 “小晞…” “嗯？” “维和任务可以申请提前回来吗？” “到时看情况吧，如果局势稳定，维和应该不需要那么久。” 言语低着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怕等你回来，孩子们都大了…” 安景晞身形顿住，她何尝舍得离开，只是此行已经由不得她做决定。 “我到了那边，会时常抽空和你们通视频，会拍很多照片，你让宝宝们多看看我，等我回来，也不会太陌生。” 言语一时哽咽不已，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又觉太过伤感，只能忍住不说。 夜色渐深，她们躺在被窝里，尽情的相拥相吻，说着无比动听暖心的话语，只是都克制着没有变得过于激动。 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暂时驱散心里的难受和不舍。 次日一早，安景晞便开车送言言回龙战大队。 她许久没有回来过，这次遇到不少战友都在。 大家谈起上次演习的事，又谈及言语怀孕的事，还有很多别的事。 聚在一堆，氛围好不热闹。 言语更是成为烈火分队的重点保护对象，毕竟怀孕的事可大可小，以后训练方面可就要暂时停止。 等两人终于回到言语宿舍，这才松了口气。 她们真怕提及林先成不知该如何作答，好在大家都没问，不知离婚的事有没有人知道。 将宿舍整理清洁一番，安景晞又将买好的一应物品摆在柜子里，唯恐言言吃不好，用不好。 言语根本不用操心怀孕生活的方方面面，她全都安排好好的，她若不在，自会有闻静帮忙。 离别在即，她们即使再不舍，也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 为了不让她太担心，言语的情绪一直平静淡然，没有表露出太多伤感。 安景晞同样没有表露出多少留恋不舍，她害怕让言言伤心难过。 中午陪她吃完饭，没有待太久，就匆匆离开了龙战大队。 由于时间太赶，她都来不及回家看望父母，就又赶回陆战队。 岂料以为还有几个月的准备时间，因为也南局势突然动荡，已经爆发好几次暴乱，维和出发的日子也迅速提前。 等家人和言语接到通知时，他们已经来不及赶到港口送别小晞。 不过她已分别给他们留了消息，也道出自己的不舍，更保证会安然归来。 言语站在办公楼外，望着碧蓝的天空，心里默默祈祷着，她和宝宝们一定会等她平安回家。 眼泪落下时，深深地思念就像那无尽的海浪，永不停歇的涌来。 而坐在飞机上的安景晞神色沉着，怀揣着担心和忧虑，即将前往那未知的地方… 言语怀孕四个月时，隆起的肚子开始有胎动。 她如今已将队里的事全权交由张湛，在队里只偶尔做些轻松点的工作。 毕竟怀的是双胞胎，不比单胎轻松。 最近两个月，身处在也南的安景晞只要有空，就会在她们约定的时间准时准点拨视频过来。 她实在太想念万里之外的言言和宝宝们，可又只能把思念化作动力，期望能早点回国。 宝宝们的孕检报告单、b超、血常规、心电图等等，言语都会发给她看，好在都还算正常。 两人没事就交流育儿经验，安景晞也让她多问问火狐和赤狐她们，毕竟都生过孩子，很多经验可以听一听。 没过多久，言语做了第一次四维彩超，终于可以依稀看到宝宝们的大致轮廓。 两个宝宝蜷缩在妈妈肚子里，医生说小手小脚都很齐全。 拿到报告，她就迫不及待把图片发给小晞，想让她也马上看到她们的孩子。 只是等安景晞看到消息时，已经是晚上的十点过。 她仔仔细细把报告看了又看，还把报告拿去给维和营地的医生看。 得知没有任何问题，她才捧着手机，旁若无人的，傻傻笑着回到营帐，哪里还有平日威严的样子。 这是她和言言的孩子，她们共同的孩子！ 第171章 喜悦之情已经满满的溢出来，她跟着拨通视频。 言语一直都在家里等着，她很快接听。 第210章 想念 视频刚接通，安景晞就惊喜喊道：“言言，宝宝们看着很健康呢！” 言语温柔地抚摸着肚子，脸上的笑容满是慈爱和幸福：“医生说了，都长得不错。” “真好…宝宝们今天有没有踢你？” “还动的不多，医生说要等大点，肚子的空间越小，动的就越厉害。” 安景晞笑容消失，不禁担心起来：“那怎么办？你怀的是双胞胎，本来就比单胎累，现在光看着就像七八个月大，到时候宝宝们动的太凶，你肯定会很难受。” 言语见她变得急躁，浅笑着安慰她：“没事，都是这个过程，我的身体一直都不错，不会有事，而且还有赵姨在，你还担心什么。” 话是这么说，可是她不能陪在她身边，心里始终很担忧。 “那你要时刻注意着，有什么不舒服，马上去医院，千万别逞强。” “嗯，我知道，你放心。” “言言，我很想你…” 相隔太远，让她们都备受煎熬。 言语又何尝不想她，每次不舒服的时候，就想她要是在身边，该有多好，只是她每次都强忍着没说。 “我也很想你，不过只要你平平安安，就是对我最好的安抚。” “嗯，我会保重好身体，你也一样。” 两人说着互相慰藉的话，也将那份思念深埋心底。 时间很快来到新春佳节，而言语的预产期也愈加临近。 她现在已经在家安心待产，爸妈也推掉不少事情，天天陪在她身边。 何晓静的病情恢复的很好，许是因为两个新生命即将到来，让她倍感幸福和憧憬。 夫妻俩如今对于小语和小晞的事再也不过问，有些事已经板上钉钉，他们无论怎么反对也无用。 何况比起反对她们，现在对孩子们的期盼更多。 言语心里依旧存在芥蒂，只是她也希望通过即将降临的宝宝们，能够缓解他们紧张的关系。 大年三十，中午吃过饭。 体态几乎没有多少变化的言语，穿的厚实宽松，挺着肚子在小区里慢慢地散着步。 放眼望去，难得温暖的阳光下，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充满喜庆的氛围。 当微信铃声响起时，她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言言宝贝，新年快乐…” 屏幕上，安景晞戴着贝雷帽，皮肤晒黑不少，不过依旧好看，脸上洋溢着浓浓地喜悦。 言语温柔浅笑着：“新年快乐…你们今天有没有准备好吃的？” 安景晞将镜头转为前面，然后把食堂备好的菜肴拍给她看。 这边有五个小时的时差，中国的正午，这边正好是早上。 虽然他们远在国外，但作为中国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过春节。 “怎么样？不错吧。” 见到琳琅满目的菜品，言语赞赏的点点头：“你们今天可以大饱口福。” “当然，过年就要吃好的才算过年嘛。” 她又把镜头对着自己：“言言，再过两个月你就要生了，我真想回来陪你！” 言语应道：“那你回来吧，我等你。” 她时时刻刻都在想她回到自己身边，现在胎动的厉害，她晚上简直没办法睡。 反而活动时胎动不怎么明显，前两个月孕吐厉害，吃了就吐，有时候甚至没怎么吃也吐，后来慢慢好些，食欲也逐渐大起来。 不过有专门的营养师为她制定饮食，身材没怎么走样。 主要是她怀的是双胞胎，孕肚比普通单胎大得多，明明才七个多月，却比别人足月的都大，现在连洗澡洗头那些，都要让人帮忙。 好在她没有像有些孕妇，脸上皮肤会变差，肚子上长出的妊娠纹，因为用了很好的东西时常抹，并不明显。 她现在每天保持适量的运动，希望到时能够顺产。 “言言，我好想你…” 她现在几乎没有回来的可能，只能嘴上说说罢了。 言语心里更不好受，特别是在这样团圆的时候：“傻瓜，我也想你，很想，很想…” 她们即使每隔两三天就能视频或者通话一次，可总是抵不过无法触及的思念。 她立在花园的椅子旁，准备休息会儿，身体的沉重让她倍感压力，却也幸福满足。 “言言，我们要开饭了，晚点再找你聊。” “嗯，好。” 挂断视频，言语继续散步，心里忽然有了个想法。 晚上六点过，天色渐暗。 言语穿戴整洁，同盛装打扮的父母一起，准备前往安家。 言志明和何晓静以为她要提前去拜年，准备一同前去。 之前两家的关系降到冰点，他们后悔晚矣，如今只盼关系能够缓和。 来到安家，是安瑾楠开的门，她前两天才刚回来。 “小姑，新年快乐！” 安瑾楠微微一愣后，展露笑容：“小语，新年快乐，请进吧。” 见到她身后的父母时，还是礼貌喊道：“志明哥，晓静姐，新年快乐，请进。” 夫妻俩神色有些尴尬，点头应道：“新年快乐。” 晓雅的事他们已经渐渐接受，对她的怨念也慢慢淡化，至少见面不再冷言冷语。 赵锦英在厨房正忙着做年夜饭，安国华围着围裙在帮她打下手。 外公和外婆、安景夏在客厅坐着看电视。 而他们的到来确实让众人感到意外，不过，过去的情谊仍在，虽然因为小晞和小语的关系一度僵持，但现在毕竟都过去了，彼此也没有过多计较。 人多气氛也变得热闹起来，怀孕的言语很快成为他们的话题中心。 言语也一改常态，很热情的回应着他们，分享怀孕时的改变和趣事。 七点过，年夜饭依次摆上桌。 大家也纷纷落座，该倒酒的倒酒，该倒饮料的倒饮料。 动筷之前，大家共同举杯，互祝新春佳节，新年快乐，事事如意，身体安康。 刚放下杯子，言语的碗里跟着就被夹来好多肉和菜。 大家都为她感到高兴，没有因为曾经的事耿耿于怀，更没有谁问起林先成为何没来。 只因她是小语，更因她是小晞挚爱之人，他们也爱屋及乌。 安国华和言志明也好久没有相聚畅饮过了，一杯杯酒喝下肚，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赵锦英和何晓静也敞开心扉，聊着家常。 那些纠葛和矛盾皆因出发点不同，谁也不能否认那份私心。 待大家都吃饱喝足后，言语却叫住他们，神情格外认真道：“我有件事，一直想和你们说，趁着今晚大家都在，也没有别的外人，又是新春佳节。” 她看了眼父母，又看了眼安叔赵姨，外公外婆，小姑和夏夏，大家也都纷纷看着她。 言语温柔地摸着孕肚，目色柔和：“其实，我和小晞已经重新在一起，我怀的两个宝宝，也是我和小晞的，而我和林先成早已离婚，孩子与他无关，他也不会过问，再过两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他们也是安家人，我想你们都应该知道，也希望你们能够接受和理解我和小晞的选择。” 她已经不怕他们知道以后，会做出怎样的反对。 现在她不仅有小晞，还有宝宝们，不会再畏惧和妥协。 而她的话，把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住。 第211章 出生 安瑾楠接受最快，她反应过来后，惊喜不已：“真好，小语和小晞一起当妈妈。” 这是她曾经梦寐以求的，只可惜没能实现。 言志明和何晓静这才恍然明白，难怪小语怀孕以后，她怨怪他们的心态改变不少。 安国华和赵锦英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们对瑾楠和小晞的事本来就已释怀，不曾想，她们瞒着所有人不仅重新在一起，连孩子都有了。 这对他们来说，其实也算好事，毕竟也是小晞的孩子，是他们的孙子孙女。 安景夏同样为她们感到高兴，更高兴自己即将有侄儿侄女。 只是她却没有她们那份勇气，她对玉姐的感情始终不敢宣之于口。 外婆不是古板的人，很快就明白怎么回事，她对此倒是觉得没什么。 “小语…” 坐在桌子首位的外公忽然喊道。 言语转过头看向他：“外公，您请说。” “谢谢你…” 他点头示意，目露赞赏和欣慰，声音柔和沉静：“年轻人之间的感情，作为长辈不应该干涉太多，尊重他人，就是尊重自己…你和小晞的事，我一直以来都知道，难为你们遭遇很多不好的事，现在你们既然做出选择，双方父母也没有再反对，那就坚定的走下去，我也曾遗憾在有生之年见不到重孙，谢谢你为小晞付出的一切，从今往后，在我们心里你就是小晞的伴侣，希望你们能够长长久久在一起。” 第172章 言语没想到会第一时间得到外公的认同，她欣喜的落下泪来，点着头，哽咽道：“谢谢外公，谢谢你的理解和支持，相信小晞知道也会很开心。” 而外公的一番话也在提醒安言两家父母，她们既然已有孩子，那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要分清楚。 从前的矛盾和反对，因为拥有孩子，竟变得完全不同。 就像调和剂一样，让他们都开始正视她们真正的选择。 安景夏赞许道：“语姐，恭喜你，我等会儿也要恭喜姐，也祝你们百年好合。” 言语诚然回道：“谢谢…你以后有空可得帮我带宝宝。” “那当然…爸妈，你们马上就要当爷爷奶奶，对了，到时我爸妈算爷爷奶奶还是外公外婆？” 对于这个问题，那已经是后话。 安国华和赵锦英神色渐缓，对于新生命的到来，也悄然充满期待。 言志明和妻子互看一眼后，也没有什么话可说。 年夜饭结束后，大家聚在客厅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 直到安景晞再次拨视频过来，言语立即把手机投屏到电视上。 这样就都能看到她，而她也可以通过手机上的摄像头看到他们。 在得知家人已经知道孩子的事，她吃惊过后又有些担心，好在这样的顾虑很快就被打消。 两家人不仅没有再发生什么争吵，还都和睦共处的为迎接新生命而高兴和期待。 对她和言言的事，再无任何反对，早就转变成默许。 这样的改变无疑是新年最值得高兴的事。 看着他们围坐在一起，安景晞恨不得马上飞回来，和他们团聚。 无奈她身负重任，只能将无尽的思念默默留存心里。 言语很是欣慰，她深感两个孩子就是她们的福星。 自从有了他们，身边的事情全都变得越来越好，她相信未来也会变得更好，更幸福。 随后的一个多月，言语的肚子越来越大，不仅血压高了起来，血糖也偏高。 饮食方面需要特别注意，安家人也开始频繁出入言家，特别是赵锦英，她身为妇产科医生，对孕妇的各项问题最是敏锐。 毕竟怀的是双胞胎，还要等顺产，日常生活只得更为小心。 同样常来的还有何晓雅，她原以为小语和小晞会无缘在一起，不想连孩子都有了。 她很高兴她们能重新和好，做了当年她们不敢做的事情。 平日安景晞就算再忙，也尽量和言言电话或视频，就怕她万一什么时候会提前生产。 依照她的安排，各种婴儿用品和产妇所需的东西按时有专人送到言家。 谢姨频繁接收，天天都在念叨怎么那么多，怎么用的完。 言语却很开心能收到关于宝宝们的东西，每样衣物鞋子都是粉红和淡蓝两种。 不管以后是两个妹妹，还是两个弟弟，或者是龙凤胎，都可以穿。 四月初，周五下午，室外温度还比较低，闻静陪言语午睡起来，谢姨忙上楼告诉她们，林先成来了！ 待她们来到楼下，见到一身便装的林先成清瘦不少，脸色苍白，眼里也少了往常的神采，似乎遇到什么不好的事。 “小语，好久不见。” 他淡然浅笑，似有些局促，在看到言语挺着的孕肚时，只觉刺眼极了。 言语慢慢坐到他对面，闻静则坐在她身边，然后随意拿起茶几上的零食吃着。 “好久不见…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林先成笑意渐收，看了眼闻静，还是硬着头皮说：“小语，我家里的生意最近资金紧缺，上个月还被市场监管局查封了一个厂，我爸为此也病倒了，我想恳求你，能不能让你爸妈再帮帮我家，只要资金能周转开，等事情过去了，我就会尽快还你们。” 长时间没联系，竟不知他家里又发生那么多事！ 言语垂眸思虑，再次看向他时，直接回道：“我可以帮你，但我也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林先成微微一愣，很快就猜到她话里的意思，却没有立即答应她，在经过反复思量后，他才终于开口，眼里尽是哀伤：“我知道你对之前的事还在耿耿于怀，当时我们各取所需才结婚，我原本以为，没有安景晞，你会试着爱上我，可我现在才明白，是我太高估我自己，也太异想天开，你对她的感情早就超越一切，而我，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过路人而已…小语，我并不后悔和你结婚，尽管你并不情愿，但我还是很庆幸。” 他说着，嘴角勾起苦涩的笑意，看着她释然道：“以后我会对外告知我们感情不合才离的婚，你怀孕的事也不会被人非议，我绝不会谈及你们的事。” 言语没想到他会突然想开，不过也算了结她的后顾之忧，于是答应他最后帮他家里一次。 等他离开后，闻静翻着白眼愤愤不平道：“他的如意算盘打的真好！小语，翻来覆去救一家公司绝不简单，你可想好了。” 谁知她转过头，见言语忽然捂住胸口，汗水迅速浸湿她的发丝，脸色变得潮红，呼吸也愈发急促。 她立即反应过来，大声喊着：“谢姨，谢姨，快来，小语好像要生了！” 谢姨闻声急忙从厨房小跑过来，慌张道：“怎么会这么突然？” 言语想试着站起来，闻静让她先躺着，她已经在通知她父母。 “小静，我的羊水…好像破了，你先送我去医院，我怕孩子出事。” 言语稳着着呼吸，忍着宫缩带来的阵阵剧痛不吭一声，她现在不能把力气用完，要留着生产时用。 闻静刚打电话给何晓静，说了两句，就见她裤子浸湿，来不及通知别的人，和谢姨扶着她就往外面走去。 本来该平躺着，但家里没有担架，她们也根本抱不动她。 待言语半躺进车后座，闻静以极快的速度开往医院。 好在离得不远，也提前联系好妇产科，她们赶到时，医生和护士已经推着转运床等在门口。 安言两家的父母陆续赶来医院，外公外婆也都赶到。 言语已经进了手术室，宫口已开，经过医生评估，她符合顺产的标准。 况且孩子的头已入盆腔，接下来，在经验老到的医生和助产士的帮助下，一切要靠她自己。 “调整呼吸，力往下使…” 医生不停的说。 尽管有缩宫素不停的输入体内，但大部分还是要靠子宫的收缩力。 好在采用无痛分娩，麻醉很快起效，剧痛渐渐消失，已经满头大汗的言语也配合着医生使力。 而等在外面的众人，知道有专业的医生在，但还是无比担心。 毕竟是顺产双胞胎，并不容易，心里不停的祈祷着她们的平安。 不知挣扎了多久，意识已经恍惚的言语在听到孩子的哭声时，眼泪瞬间滑过眼角。 而医生的话还在继续，可她好像用完力气，已经虚弱的使不上劲。 “快，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宝宝，她不能放弃，她抓住床沿，咬着下唇，再次使劲，全身力气往一处使，在撕心裂肺的喊声中，她终于顺利生下第二个孩子。 “恭喜，两个都是妹妹，老大三千二百克，老二三千一百克…” 孩子们被护士抱着，在她脸庞两边都轻轻地挨了下。 孩子的哭声此起彼伏，她怀胎近九个月，终于把她们平安生下来。 言语的眼泪没有停过，头发变得凌乱湿透。 她的力气已经完全用尽，人也接近虚脱，意识逐渐模糊，恍惚之中，好像听见有人在叫她。 那声音太熟悉，她知道是谁在叫她，她浅浅的笑着，轻轻地呢喃：“小晞，宝宝出生了，我们有孩子了…” 随后，医生为她缝合撕裂的伤口，孩子则被护士推出手术室。 “言语的家属…” 已经焦急万分的安言两家乌压压涌了过来。 见到婴儿推车里面，两个也累着的小婴儿，被包的紧紧地，露出的小脸皱巴巴的。 迎接新生命的喜悦洋溢在他们的脸上。 护士戴着口罩，眉眼含笑：“是两个妹妹，要先送到育儿室观察。” 他们全都凑过来仔细看着，拿着手机拍着孩子们出生后的第一张照片。 何晓雅扶着何晓静，她抹着眼泪问：“我女儿呢？她没事吧？” “没事，她要等会儿才出来。” 护士说完，就推着宝宝先离开。 等言语回到单独且温馨的病房，人已经逐渐清醒，正喝着谢姨带来的汤。 她现在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不仅要恢复身体，母乳也尤为重要，虽然有可能会不够吃。 不过，不管对她还是对孩子，营养都很重要。 这会儿两个孩子整齐的安睡在旁边的小床里。 大家一直都在旁边看着，都喜欢的不得了，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吵醒她们。 第173章 “要是小晞在就好了，她呀，肯定高兴的不行。” 赵锦英感慨不已，她从业以来接生过不少孩子，如今看着小语和小晞的孩子，内心的喜悦浓浓地都快要溢出来。 闻静坐在旁边：“我已经发了好几张图片给她，不过她还没回消息，应该在忙吧。” 她也很想知道安景晞知道小语生了孩子，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第212章 牺牲 言语喝完汤，又吃了点水果，她现在好想好想和小晞视频，让她看看她们的宝宝们。 “小宝贝们好像小晞刚出生的样子…” 外婆目露慈爱，然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如意金锁，用红布包着，分别放在宝宝身边。 言语见到，柔声道：“外婆，她们还小，不用那么破费。” “这是我们的心意，也是我们的祝福，对了…” 她说着又从包里拿出一个崭新的红色锦盒，然后来到病床边，慢慢地牵过她的手，把锦盒给她：“小语，这是我们特意为你准备的，你和小晞都是好孩子，将来不管怎样，都要相亲相爱，相互扶持，知道吗？” “外婆，我不能收。” 言语推拒着。 赵锦英走过来，婉言劝道：“小语，这是外公外婆对你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你既然决定和小晞共度余生，那就是她的另一半，拿着。” 外婆笑意涟涟，交给她后，马上松开手，生怕她还给自己。 “谢谢外婆，谢谢外公。” 言语拿着锦盒，轻轻打开，里面竟是特别厚重的金手镯。 看着重量不轻，她看向正盯着宝宝们的外公外婆，双方的父母，还有小姨。 原来得到家人认可的感情这样让人安心幸福！ 她此刻太想和小晞分享这份幸福，只盼着她能快点回到她身边，她们一起守着陪着宝贝女儿们，快快乐乐的生活。 只是不知为何，她今天心里总是慌慌的，在家突发意外时就觉得莫名的心慌意乱。 直到现在都还不能平复，也许是因为宝宝们太想急着出来。 次日的黎明时分，也南遭遇恐怖/袭击的消息传回国内。 临时接到通知的安家夫妇迅速赶往嘉青市，他们不知发生了何事，心里一直萦绕着难以言喻的不安。 他们匆忙见到外交部和负责维和事宜的工作人员后，才得知事件的经过。 也南几天前就遭遇暴/乱，起初并不严重，部分地区只是小打小闹，维和部队只能尽量维护好秩序。 岂料就在昨天下午，在距离基地驻扎不远的城镇爆发最为严重的冲突。 突如其来的危险让维和部队尤为警惕，由于参与的人数多达上千人，已经不仅只是简单的暴/乱。 局面迅速上升到战争局势，而身为大队长的安景晞，首要的任务就是联系外交部和维和部队负责人。 还要确保维和人员以及留在附近的中国人的安全，更要随时保持通讯，以防孤立无援。 所有的维和人员以最快的速度建起防线，以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恶战。 而先遣队已经秘密前往暴/乱附近观察局势，安景晞留守指挥室，同副队长和其他负责人商议着面临的困局。 然而情况的发展远比他们预想中的还要快，还要恶劣严重。 那些暴/乱分子尽管没有多先进的武器，可他们就像战争机器一样不怕死，对着平民老百姓毫不留情，直接残忍射杀，炮火不断轰下。 本来就低矮破旧的房屋全都成了残垣断壁，鲜血满地，灰尘漫天。 附近的政府、医院和学校也都被占领，先遣队将消息源源不断传输回基地。 令所有人都不禁倒吸凉气，就像过去遭遇过的侵略，不知会有多少人能在这场屠杀里活下来。 就在先遣队准备继续潜入后方时，忽然遭遇上百个暴/乱分子的围攻。 维和人员的武器纵然比他们好，可奈何他们八个人要面对一百多人的群起攻之，根本坚持不了多久，他们只能先往后撤。 眼见局势变得危险重重，安景晞担心战士们的安全，再三思虑后，决定亲自带队过去支援他们。 将所有事宜交由副队长后，她带上三十人，开上三辆装甲车，迅速朝着先遣队的方向进发。 凌晨一点过，维和部队才与当地部队会合，附近的炮火声已逐渐消失。 最先派出的先遣队和支援队伍在失去联络长达三个小时后，他们终于找到所有人，却唯独不见大队长的身影！ 所有人都找的急红了眼，还有很多人都受了伤，只是谁也不愿放弃寻她。 白天的战况太过激烈，连装甲车都被炸毁两辆，又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直到凌晨三点，他们终于在一处被炸掉半边的楼房下找到大队长的遗体！ 满地的弹壳足以证明她生前经历了怎样的顽强抵抗，而满墙的弹孔，以及她满身的血窟窿，还有已经面目全非的脸，断掉的左臂。 要不是她身上穿着中国维和部队的军装，他们几乎认不出这是他们的大队长。 刚刚经历完残酷的战斗，他们没有任何人后退和害怕。 可是看着眼前已经没有气息的大队长时，众多七尺男儿，纷纷取下帽子，低着头变得沉默哽咽。 满脸污垢的张彦，流着泪，不顾受伤的肩膀和腿，脱下自己的军装外套，慌忙跪在安景晞面前，轻轻地为她盖上脸庞：“大队长，对不起，我们来晚了，对不起…” 她被逼到如何的绝境才会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他无法想象，更难接受这样的事实。 不知过了多久，当安景晞的遗体被抬着离开时，所有人立正瞩目，向牺牲的大队长敬礼致意。 车灯照着遍布碎石的地面，周围漆黑一片，看不见丝毫亮光，而空气里，还散发着烟尘和血腥味。 他们抬着大队长稳稳的向基地走去，身后长长的队伍全都默默跟随。 深重的悲切和伤痛弥散着，他们永远失去了最好的大队长… 嘉青市，海军陆战队，旅长办公室里，乌压压聚集了好多人。 赵锦英接受不了这样的噩耗，他们怎么可以再次失去小晞，怎么可以。 悲痛欲绝的她倒在丈夫怀里，痛哭不已：“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要小晞回来，我要她回来…” 向来坚毅的安国华无法再故作坚强，默默流着泪，只觉肝肠寸断。 他万万没想到，此生会再度承受这样残忍的事实！ 陆航团刚结束早上训练的安景夏接到通讯室的紧急电话时，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急切震耳的哭喊声传来：“夏夏，怎么办？他们说你姐姐牺牲了！他们说她…牺牲了。” 就如当年突闻噩耗，安景夏踉跄了两步，脸色顿时煞白：“姐不是好好的在执行维和任务吗？怎么会牺牲？” 第213章 噩耗 可是除了撕心裂肺的哭声，她听不到任何的回话。 “夏夏，现在可以请假过来吗？” 安国华接过手机问她，声音变得极为沙哑低沉。 “爸！消息还不确定是不是？我姐没事的…对不对？” 安景夏声泪俱下，她不相信姐姐真的牺牲，她上次也好好地活着回来。 安国华沉默半晌，喉咙里艰难发出哽咽的话音：“你还是先…请假把外公外婆接过来，晚上小晞…小晞的遗体就会送回国。” 安景夏所有的情绪此刻彻底崩溃，全身都好似被狠狠碾过：“爸…” “人生实在太无常，我们都要有心理准备…” 挂掉电话，安景夏好像被抽空灵魂的行尸走肉。 她从通讯室走向李凌玉的办公室，明明没有多远的距离，可是她好像失去了力气，几乎站不稳，踉跄着好几次都碰到墙壁，还差点摔倒。 战友们见她神色不对，都关切的问她怎么了，她却置若罔闻。 直到见到玉姐时，她似乎找到依靠，快步走向她，将她紧紧抱住。 李凌玉刚起身拿文件，听到她抽泣的声音，又看了眼外面没人，这才放下文件，将她拥住：“怎么了？怎么哭了？” “玉姐，我姐…不在了。” 安景夏嚎啕大哭起来，她无法接受会再次失去姐姐。 李凌玉骤然惊惧，同样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 “她为什么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为什么不为我们考虑？为什么不好好保护自己？为什么不能平安回来？她明明答应过我们的…” 安景夏既哀痛于失去她，又怨她不信守承诺。 “你姐姐是了不起的英雄！” 她听闻这样的噩耗都难以接受，又何况他们。 安景夏无力痛哭着：“我才不要她当什么英雄，我们只想要她平安回来。” 李凌玉深知平安有多珍贵，可惜很多时候事与愿违。 她没办法劝她接受，接下来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夏夏，我还是陪你先赶过去吧。” 第174章 随后，她们一起请假，准备回家接上外公外婆，再前往陆战队。 两点过，国内新闻迅速报道这次的事件，也沉痛悼念这位牺牲的大队长。 网友们纷纷发言，为此深感惋惜。 大家还对之前采访过的她有些印象，却不想，再次得知她的消息，竟是这样的。 “还那么年轻，太可惜了！” “多么优秀的中国人民解放军。” “值得尊敬怀念的人！” “希望她的家人不要难过太久…” “伟大的中国军人！” …… 东菱市，下午四点过，言志明和何晓静从车里下来，脸色很不好，眼眶都红红的。 他们来到妇产科住院部，却一直站在病房门外，谁都没有勇气进去告诉她小晞的事情。 “小姨，你说孩子以后会不会长的像我？” 言语恢复的很快，才过了一晚，就能下地活动，也许这就是顺产的好处。 尽管还有些虚弱，侧切的伤口也有点疼，但还能忍受。 何晓雅同样伏在小床边，眼眸温柔似水，嘴角的笑意就没停过：“会吧，以后天天都看着你，肯定也会像你的。” 她太喜欢这两个可爱的小宝贝。 一直以来她都想拥有贴心的女儿，可惜没有机会，不过以后能经常看到小语的女儿，也是不错。 “等小晞回来，只怕会把她们宠上天。” 言语想象着那些场景，又纠结又欢喜。 她以后肯定是经常唱白脸那个，小晞就唱红脸，然后没事就带着女儿们到处玩儿，到处冒险。 “换我也会的，谁叫她们那么可爱呢。” 何晓雅不时碰一下她们粉嫩的小手，等楠回来，肯定也喜欢的不得了。 言语笑着打趣：“也不知道安妈妈在忙什么，宝宝们都出生一天了，还不回消息，一点都不想我们。” “小晞要负责那么多事，肯定很忙，不过，难为她回不来陪着你们。” “她只要好好的回来，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言语深知小晞的责任重大，她身为一名军人，更明白其中的不易和无奈。 这时言志明进来，何晓静随其后，只是他们脸上实在挤不出笑容来，只能微微低着头。 “爸妈，你们来了…” 何晓雅也喊道：“姐，姐夫。” 言志明点点头，不敢和女儿对视，轻声走到小床边，看着小宝贝们。 何晓静的脸色异常苍白，她默不作声的把包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然后进卫生间洗手。 言语敏锐的察觉到他们的情绪不对，以为又吵架了，于是小声问道：“爸，你又惹妈不高兴了？” 言志明抓着小床护栏的手紧了又紧，小晞的事终究瞒不住，新闻已经报道，她迟早会知道。 他纠结犹豫许久后，又转头看了眼过来的妻子，深深地叹了叹气，随后缓然坐到小语身边，沉然说道：“小语，有件事，爸爸想跟你说…” 言语见他满脸凝重，以为是妈病情的事，于是看向走过来的她：“妈，你身体又不舒服吗？” 这两年每次复查，结果都不错，一直很稳定，可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复发，癌细胞一旦扩散，后果可想而知。 何晓静眼神飘忽不定，浅浅苦笑：“没有，我现在身体不错，没什么事。” 言语疑惑道：“那是什么事？你们怎么都这副样子？” 言志明依旧低着头，手紧握护栏，声音变得沉然：“小语，人生有些事往往都容易乐极生悲，我们都很后悔曾经的决定，也想回到过去，只是事实却一次次提醒我们现实的残忍，也终究是人力无法抗衡的…” 言语有些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眼里满是疑虑，但听着肯定有不好的事，她苦笑道：“爸，你究竟想说什么？” 言志明抬起头看着她，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他真的不想将这样的噩耗告诉她，他实在不愿再看到她伤心欲绝，失去希望的样子。 “小语，你要坚强点…” 他踌躇不决后，声音更为低沉：“我们…得到消息，小晞昨天在也南遭遇暴/乱。” 他停顿一瞬，然后说出最后一句话：“她牺牲了…” 坐在对面何晓雅站起身猛然倒吸一口凉气，蒙住自己的嘴，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姐夫。 半晌后，她哑声道：“怎么会这样！” 言志明移开视线：“具体情况我们也不太清楚，国华他们已经赶到小晞所属部队，说是晚上会护送她的遗体回来。” 牺牲？ 是她的小晞… 言语呆滞的看着父亲，心脏骤时紧缩，好似一座无比沉重的大山顷刻之间压在她的身上！ 第214章 痛哭 言语昨日就一直心慌不安，而爸爸的字字句句都在提醒她，这是不争的事实。 她的小晞，已经回不来，她看不到她们的孩子。 为什么她总是要如此狠心… 她明明知道，她们都在等她平安回来，她却不好好保护好自己，总是一马当先，冲锋陷阵让自己陷入危险里。 言语低下头，不敢相信，也无法相信会再次失去小晞。 言志明见女儿不说话，也没有反应，于是轻轻唤她：“小语…” 何晓静来到病床另一边，她想说些安慰她的话，可话到嘴边，才觉哽塞难言。 言语慢慢回过神，然后抬眸看着小床里恬淡安睡的宝贝们，眼里满是温柔，还有深入眼底的悲伤，她轻声说：“你们先回去吧，我想独自待会儿。” 见她没有想象中悲痛的样子，何晓静担心的握住她的手，劝慰道：“小语，你有什么话就跟我们说，我们都在。” “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她沉着脸色，提高音量，目光未动。 他们明白她想独自静一静，没有勉强留下，沉默着出了病房，把门关上，不过并未离去。 病房里顷刻间陷入无法打破的死寂。 乐极生悲，果然不假。 言语失魂落魄的缓缓移至床边，她俯身趴在小床的护栏边，顾不得身上的不适。 她伸出手，动作轻柔抚摸着女儿的小脸庞，泪水一颗一颗往下掉，眸底带着无尽的凄凉：“宝宝，安妈妈很坏呢，明明说好要平平安安的回来，她却总是言而无信，她是世上最大最大的骗子，她不守信用，她说过要陪我们一辈子的，她也答应过我，绝不比我先走的，她为什么不说话算话？她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所以才不要我，不要宝宝，我后悔了，我那时不该对她凶，不该和她分手，不该惹她不高兴…她还没有给你们取名字，都还没有看到你们，还没有来得及抱抱你们，她为什么狠心不要我们？她为什么要丢下我们？为什么不平安回来？为什么…” 病房里，刹那间，椎心泣血的痛哭声传出来。 不知宝宝们是否也感受到妈妈的悲痛，明明闭着眼，可很快也哇哇哭起来。 言语瘫软在地，无力哄哄她们。 毫无预兆的失去挚爱之人，那份撕心裂肺的伤痛几乎要将她摧毁。 她如何承受再次失去她的痛苦，她做不到一个人走完长长的一生，她做不到。 “小晞，你说过你会回来的，为什么要抛下我们？你让我怎么活？你让我怎么面对余生…” 她捂住胸口，失声痛哭。 当初她就不该让她去维和，她早该劝她转业回家，这样就不会一次次发生那些致命的意外。 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惩罚她？为什么近在咫尺的幸福会突然消失？ 那些发生过的点点滴滴好似烧红的烙铁，不停印在心里，烙在身上，令她痛不欲生。 孩子们的哭声似乎也在预示着什么，也许那份悲伤太过深重，身为妈妈的言语，已经被折磨的失去了所有的期盼。 等在外面的他们，同样难受的不行。 言志明和何晓静更是后悔莫及，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愿看到今天这样的结果，可惜已经晚了。 何晓雅呆坐在椅子上，她无声抹着眼泪，根本不敢打电话给楠。 安家也许已经通知她，她既心痛于小晞的牺牲，又担心安家和小语，还有两个小宝宝未来该怎么办。 明明幸福就在前方，可惜世事无常，很多事情在毫无准备的时候，稍纵即逝，让人猝不及防。 没等多久，他们纷纷回到病房。 见小语瘫坐在地，慌忙将她扶上病床，毕竟才刚生产，气虚亏虚，情绪太过激动容易造成大出血。 只是面对眼前的情况，他们根本说不出任何能够安抚她情绪的话。 言语心如死灰的躺在病床上，泪水止不住的落下，她没有再痛哭，已经完全陷入某种癔症里。 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小晞，深知她的生命力有多顽强，她肯定不会真的弃她们不顾的。 嘉青市，凌晨四点过。 第175章 海军陆战队的机场上空，闪着排排警示灯的运输机终于稳稳地降落在地面，振动的风扬起四周草木，带着浓浓地汽油味。 地面已汇聚许多人员，他们快步向着机舱尾靠近。 当机尾板打开时，赫然露出盖着五星红旗的棺椁。 哭声在风声里隐隐传来，赵锦英若不是丈夫拦着，也许已经冲了过去。 外婆也倒在外公怀里，几度哭晕过去，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他们此生最难接受和承受的。 四名穿着海军军装的战士整齐踏步走进机舱。 在他们合力之下，用力将其抬起，然后靠在肩膀上，严谨肃穆的走下机舱。 分别站立在两边的战友们纷纷脱帽敬着军礼，向这位英雄烈士致敬。 来自大队长母亲和外婆的哭声渐渐扩散，让众多男儿都不禁落下泪来。 这是他们最不愿看到的一幕，可惜牺牲却总是避免不了。 棺椁随着灵车护送到一处临时停放的地方，安家人希望能再见小晞一面。 可是负责维和任务的领导提前告知不能开棺，毕竟安景晞已经没有原来的模样，被她家人见到，又会加深对亲人的伤害。 预料到这种结果，安家人其实心里都很明白，心里的痛苦早就难以承受。 清晨，灿烂的阳光照拂在大地上，陆战队海训场上，海浪声永不停歇，天空下的海鸥自由翱翔着。 而安景晞的追悼会将选择在这里为她举行！ 她曾在这里挥洒过许多汗水，也曾带领队伍一次次刻苦训练，只为成为海军里最优秀的军人。 可惜这样的朝阳她再也看不见，也不能再和战友们一起冲锋陷阵… 第215章 葬礼 东菱市，妇幼医院里。 言语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决然在生产后的第二天就要出院。 好在医生说问题不大，毕竟顺产的产妇有很多当天就能到处活动，只是碍于她生的是双胎，身体虚弱些。 “小语，你听话好不好？两个孩子还需要你，何况你才刚生完孩子，不能再有闪失。” 何晓静苦口婆心的劝她，他们深知她想前去嘉青市的心情，但眼下的情况不是平时，更怕去了出现什么意外。 言语已经穿戴好，她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有合过眼，此刻眼睑浮肿，脸色阴郁凝重，神色尤为憔悴。 “妈，我只想去送送她，你别再劝我了，孩子麻烦你们照顾一下。” “好了，我会陪女儿过去的，你别担心。” 言志明劝着妻子，他明白现在谁也劝不住女儿，如果不去，更会成为永远的遗憾。 言语看了眼正在酣睡的女儿们，没有过多停留。 随后同父亲一起出了病房，楼下闻静和路静筠在车里正等着他们。 坐上车，他们谁都没有说话，无论以什么身份前去，都想了却心中的伤痛。 等他们赶到陆战队海训场，见到白色鲜花布置的场地，没有想象中那么沉重，似乎有意想要为其举办的与众不同。 言语来时本就沉重的心情，在见到小晞穿着海军军装的遗照时，差点猝然倒下，幸好身后的闻静及时将她扶住。 遗照里，小晞的模样那么鲜活。 而今只剩生离死别。 她振作着走到盖着五星红旗的棺木旁，周围同样围满鲜花，她却并不觉得里面躺着的是小晞。 可她又无法否认，整个人显得失神而落寞，就好像做着一场最可怕的噩梦，身旁的人和物都变得虚虚幻幻。 要不是闻静突然喊了她一声，噩梦也许都不会醒。 她来到赵姨面前，同她拥抱痛哭，连同身边的安家人和罗丹、李凌玉都抹着泪。 他们不知该如何劝慰刚刚为小晞生下孩子的小语，虽然早已当她是自家人，只是面对众多外人，毕竟还是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安景晞生前的首长、战友们、同学们、朋友们、亲人们，均从其它地方陆续赶过来。 盘崇山带着全家人更是守在这里。 也来了很多不认识的陌生人，他们纷纷献上鲜花，都想来送送这位为和平付出所有的英雄。 她是新时代里，最为杰出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她从不愧于她忠于的誓言，忠于的国家和人民。 她是最美的军人，勇敢而无畏，只是牺牲的太年轻。 她还有太多太多没有完成的事，没有付诸的行动，没有兑现的诺言。 更没有陪伴最爱的人走完余生，在合上眼的那一刻，她带走了深深的眷恋，也带着永远也弥补不了的遗憾。 来来往往祭奠的人无不慨叹。 随棺椁一起回来的，还有安景晞留下的遗物，在处理干净后，部队的人移交给亲人。 东西并不多，一枚戒指，一部手机，一封信，一本笔记，还有为她颁发的一等功勋章，一切都显得刺目而悲痛。 她归来的短短几年时间，就像是一场充满开心，也充满悲伤的奇异旅程。 谁都明白人生的尽头是死亡，只不过或早或晚而已。 然而，她却几次三番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明明可以避免，她更有那个实力，可到最后，受伤牺牲的人总是她。 安景晞是一个充满理想和信仰的人，她的优秀有目共睹，她的拼搏无人能敌，她的机智和狡猾，是令敌人胆寒的，她骨子里就不缺乏冒险的精神，这也是她最终的归属。 在部队这样的大家庭，战友情是最重要的凝聚力，在战场上，是可以完全信任的将后背交予战友。 因为有他们在，任何死亡都是无惧的。 但是爱她的人，却一次次陷入悲痛中，失而复得后又失去，让他们如何能放下。 就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无法再见，只因棺木里，她的面容尽毁。 当天深夜，安瑾楠才匆忙从意大利赶到，她憔悴苍白的脸庞已然是哭过好几回。 在见到苍老了大半的哥哥和嫂子，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来到嫂子面前，和她拥抱哭诉。 夜色浓重，而悲伤却更为黑暗。 伫立在不远处的安景夏看着她们，只能默默的流着泪，她已经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了。 虚弱不堪的言语即使再难受，也要一直陪同安叔赵姨接待前来吊唁的人。 因为在她心里，她早就是小晞的妻子。 直到葬礼结束，身形消瘦的她再难坚持，彻底昏了过去。 再后来，安景晞被安葬在东菱市的烈士墓园里，从前的衣冠冢，这次却变成了骨灰盒！ 半个月后，作为她的私人律师，璞启东也将提前写好的遗嘱里相关的人员通知在一起。 他宣读了里面的各项内容，包括安景晞生前的各项房产和投资，以及留下的存款。 只是涉及的金额之多，着实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原来，她早就做好了所有的打算，也许害怕自己会有突然不在的一天。 而属于言语的那部分最多，也保证孩子们将来的花销，简直事无巨细，让她们毫无后顾之忧。 言语看着眼前的遗嘱，她的心再次被狠狠撕裂，她不想要这些，一点都不想。 她只想她活着，她只要她回来… 而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可以在悠悠岁月里，慢慢抚平失去爱人的伤痛。 一切终将过去，活着的人总要往前看，因为那也是安景晞所希望的。 从此以后，言语成了小晞的未亡人。 她会守着她们的女儿，无论风雨，无论困苦，无论寂寥，她都将一往无前。 只为在生命尽头再见她时，她会告诉她，自己不负所托，把两个女儿照顾的很好，也为她孝敬父母长辈。 但是养育孩子的过程却是艰辛难熬的。 言语坐月期间，虽有家人和保姆帮忙，可她凡事总是亲力亲为，不分白昼的照顾两个孩子。 她坚持母乳喂养，实在不够才会喂些奶粉，心情本就极差，时常半夜偷偷一个人痛哭，失眠的症状愈加严重。 第216章 怎么才能放下 直到孩子们两个月时，她已经瘦的形销骨立，曾经光彩耀人的陆军战士已不复存在，剩下的仿佛只是一副躯壳，母乳也早就没有了。 薛然她们来探望她，俨然被震惊的说不出话。 她们万万没想到向来严厉坚强的队长怎么可能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变成这个样子！ 几乎被消耗掉了所有的生命力。 她们猜测或许是因为蓝狐的缘故，最好的朋友牺牲，肯定很难接受。 只是她继续这样颓废下去，很容易患上抑郁症，严重者，还会出现自杀倾向。 家人朋友无不担心，罗丹和闻静最是清楚她们的事情，只要有时间就会过来陪她，都试着劝她接受小晞不在的事实。 然而，她的状态并没有向好的发展。 言语何尝不懂家人和朋友们的好意，可她只想任由自己的心崩塌。 第176章 她实在难以承受失去小晞的痛苦，每当累极了，困极了的时候，她都能恍惚在梦里见到她。 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每每让她崩溃，每时每刻都是煎熬。 言志明和何晓静很怕女儿会变成晓雅当年的样子，想强制把两个孩子交由保姆照顾喂养。 言语情绪激烈的将他们全都推出卧室，反锁房门，然后回到床边紧紧抱着孩子们。 她双眸失神，不停呢喃：“不要抢走我们的孩子，不要抢走我和小晞的孩子…” 无论父母在外面如何呼喊，她都置若罔闻，怀里的孩子们被吵醒，大声哭起来，她流着泪，温柔地哄着她们。 “宝宝不哭，不哭了…我们要一直在一起，一起等安妈妈回来，她会回来的，一定会。” 被拒门外的夫妻俩害怕女儿和孙女出事，于是让谢姨找来开锁师傅。 正好碰到安国华和赵锦英前来探望。 他们自从办完小晞的葬礼，安景夏怕留在家里触景生情，于是劝他们随外公外婆一起回到成都待了许久，昨天才回来。 得知小语最近的状态很差，他们也是不敢耽搁就来了。 见到白了许多头发的他们，言志明和何晓静也是抹着泪，不知该说些什么。 赵锦英来到言语卧室外面，轻轻敲着房门，柔声喊道：“小语，我是赵姨，你还好吗？我可以和你聊一聊吗？” 里面已经没有孩子们的哭声，等了半晌，房门终于打开。 只是彼此见面，皆是一惊。 赵锦英精神看着不错，不过苍老了许多，本来还算不错的头发白了大半，眼底藏着深重的哀伤。 言语的头发长了不少，消瘦的几乎只剩皮包骨，眼底凹陷泛青，眼里无光，比哀伤更可怕的是绝望。 见到她居然变成这样，赵锦英心痛如绞，她伸手抚上她脸庞，深知她有多爱小晞，只是现在才知她似乎是在放弃自己的生命。 “傻孩子，你怎么瘦成这样了…小晞要是看到，该有多心疼。” 话音落下，两人皆是泪流满面。 言语泛着无边无际的痛，向前将她抱住，痛哭不已：“赵姨…” 赵锦英同样抱着她，抚着她满是骨头的脊背。 “小语，你不能这样下去，你还有两个孩子，你要好好活着知道吗？” “可是我想她，我想她…” 哀恸的话语撕扯着她们的心，思念已然成疾。 “我们都明白你对小晞的感情，只是她已经不在了，你不能一直不走出来，孩子们还需要你，小晞更希望你好好的。” 赵锦英慢慢放开她，轻轻地为她抹掉泪水，脸上露出浅浅安慰的笑容。 “小语，人生在世，除了爱人，还有很多在乎你的亲人，你的爸爸妈妈也很担心你，才两个月的孩子们更需要你的陪伴，我知道你很痛苦，我们都难以接受小晞的离去，只是这些只能是暂时的，我们都应该往前看，你的人生还很长，还有很多可能，不要为了小晞把自己局限在原地，她也不希望看你痛苦下去，明白吗？” 这些话很多人都跟她说过，只是当听着来自小晞母亲的劝解，言语心里的难受似乎消散一些。 她低着头，双手仍在颤抖，她的身体已近极限，随时都有昏倒就医的可能。 “我一直觉得小晞没有真正离我们而去，可是你们或许只会觉得我过于执着，以为我精神不正常，我不愿接受现实…” 她缓缓抬头看向赵姨身后的爸妈和安叔，眼里泪光盈盈。 “我曾经等了她太久太久，等待太过煎熬黑暗，如果不是为了家人和孩子们，我可能真的会随小晞而去，对不起，是我太自私…请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慢慢接受她不在的事实。” 即使人生无望，即使深陷沼泽无法逃脱，她骨子里依旧存在军人的血性，不会轻易放弃生命。 这晚双方父母陪她一起简单吃了晚饭，孩子们也交给保姆照顾。 她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养好身体，重新变成从前的小语。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言志明和何晓静还是托朋友找来一位专业的心理医生，他们太怕性格沉闷的女儿只是伪装出来的释然。 周末，楚林医生约言语下午两点外出转一转，她本不想去，不过家人执意让她出去散散心，毕竟医生也是为她好，她便不好再拒绝。 楚林开车按时赶到，言语换上简单的休闲装，戴上黑色鸭舌帽，难得踏出家门。 也难怪医生今天会约她出门，天气确实很好，风和日丽，阳光格外灿烂，气温虽高，不过看着蓝澈无垠的天空只飘着散落的几缕白云，让她感到久违的舒畅。 等她坐上车，系好安全带，楚林顺手递给她一杯冰咖啡。 “谢谢…” “不用客气，你有没有想起的地方？” 楚林露出浅浅笑意，她长发披肩，温柔而体贴，清美的容貌和柔和的声音很容易让人放松下来，和她相处，也会觉得舒服。 言语拿着咖啡没有喝，而是目光远放，声音低沉道：“我想去蓝湖度假村…” 楚林跟着打开导航：“我听说过那个地方，还没有机会去过呢。” 于是，两人在悠闲炎热的午后启程前往自然风貌颇佳的蓝湖。 在所剩不多的停车位停好车，楚林戴上驼色的渔夫帽，背上不大的双肩背包。 言语手里拿着咖啡，另只手握着手机，始终一副淡漠沉静的样子。 “来这里的人还真不少！” 楚林望着周围的人群，平时忙碌的上班族，也只有趁着周末出来放风。 言语望着天空山林，目色幽幽。 楚林往前，招呼着她：“走吧，我们进去看看。” 来到蓝湖被鲜花装饰过的大门口，还有不少人在排队凭票进入，楚林也正准备过去买票。 哪知言语却径直往里走。 “小语，我们还没买票呢。” 楚林忙追上她。 言语突然停下，看着她平静道：“对不起，我忘了跟你说，这里是小晞送给我的…礼物。” 礼物！ 把这里当作礼物送给她！ 楚林有些吃惊，难怪她想来这里。 第217章 满百天 很快楚林就跟着言语轻松的从人工通道进去。 随着渐渐走进里面，自然风光开始变得不同。 不仅到处都是成片的绿草坪，人为的干预也不是很多，每处风格设计皆显得匠心独到，让人过目不忘。 春意盎然的地方，随处都是花海，让心身都不由放松下来，慢慢临近湖水旁边时，言语忽然转变方向，来到一处高地。 “这个地方的视野也不错，可以看的好远！” 楚林随她坐下，放眼望去，风景美不胜收，容易让人睹物思人，这份礼物既美好，又有些沉重。 “我当初结婚的时候，她就是坐在这里看着…” 她嘴角明明带着笑意，可眼里却盛满了悲伤。 楚林微微侧目看向她，她一直希望她能跟自己谈谈她与爱人的故事。 这段时间她几乎很少说话，更难提及心里的那个人。 “你们的故事能讲给我听听吗？我是一个不错的倾听者…” 楚林放低声音，想引导她说出积郁在心里的话。 言语闭上眼，感受着阳光穿过树梢洒在身上，带着薄薄的温度，却丝毫温暖不了她冰冷麻木的心。 她该从哪里讲起她从少时就对小晞的感情，那些时光太漫长，也弥足珍贵。 明明时常能够记起那些过往的回忆，可是她现在却不愿去想起，那只会让她愈陷愈深，永远也无法脱离失去小晞的痛苦。 楚林见她似乎不愿谈及，没有继续勉强，转而聊起别的事。 不过至少愿意出门，也表示她想改变眼下的状态。 当孩子们满百天时，言家准备邀请亲友在家里举行一场简单的宴会。 家里只是简单布置了一下，以西式的自助方式为主。 两个小宝贝穿上喜庆的新衣，让胖嘟嘟的她们看着可爱至极。 不少客人早早带着礼物赶来，就算没空过来，也会托人帮忙带来。 安家更是备上大礼，全家出动。 在维和任务中同样受伤的张彦一个月前换防回国，尽管没有特意邀请他，他还是随同闻静一起过来。 大家聚在一起闲聊时，都注意着没有提及小晞，怕让喜庆的日子变得伤感。 等客人们到齐，言志明作为爷爷讲话。 待讲话结束，大家举杯共饮，而小宝贝们已经吃饱喝足，正憨憨的睡着。 席间大家推杯畅饮，将失去小晞的伤痛都隐匿在心里，今天只为新生庆祝。 言语如今精神恢复不少，似乎已经走出那份沉重的阴霾，身体也好了起来。 罗丹尤为感慨，她真怕小晞出事的那段时间她熬不过来。 第177章 还好有孩子和家人陪着她，才能唤醒她的求生欲。 宴席结束后，有事的亲友们陆续离开。 张彦这时才找到言语，将兜里的小盒子递给她。 “这是？” 言语接过手，不解的看着他。 张彦神色沉然：“这是大队长之前留下的视频，我用u盘拷了一份，你可以留着做一份念想。” 言语神情愣住，握着盒子的手轻轻颤抖起来，她打开盒子，里面放着小小的银色u盘，她有些哽咽道：“谢谢你。” 张彦垂眸低哑道：“我想大队长最希望你能放下…以后你有什么事随时都可以找我，我先告辞了，你多保重。” 等他离开后，言语却握着盒子一动不动，她很想看看里面小晞留下的视频。 可又怕看见，会更难过，会让好不容易压抑的情绪被再度唤醒。 闻静来到她面前：“张彦走了…他是拿什么东西给你吗？” 言语抬头看她，眼眶湿润泛红，喉头酸楚不已：“他把小晞留下的视频拿给我。” 闻静目色黯然问她：“那你…准备看吗？” 趁两边的家人都在，他们也都知道她和小晞的事，除了齐家。 “小静，你帮我拿去电视机那边放吧，我想大家应该都很想她。” 言语小声说着，把u盘递给她。 闻静接过u盘，然后走到客厅，当着大家的面，将u盘插进电视机的usb接口，再通过遥控器，将里面储存的视频播放出来。 本来有些嘈杂的客厅因为电视突然响起的声音，都纷纷看过去，上面的画面顿时出现小晞鲜活的模样。 大家都不可置信的看着，赵锦英有些激动的站起身：“小静，这是…” “是小晞之前留下的视频！” 众人心中了然，全都聚精会神的看着。 视频里，应该是宣传干事正拿着摄像机趁过年时采访战士们想对亲人说的话，而通过剪接，只留下属于安景晞的一段。 “首先，我在这里恭祝在祖国的所有亲朋挚友，还有战友们，新春快乐，万事如意，大家也请放心，我在这里很好，就是晒黑了点，嘿嘿…还有，我心里有一个最最挂念的人，她现在正怀着宝宝，很辛苦，我很担心她，也很想她，只希望她到时候能顺顺利利生产，拥有两个可爱的小宝宝，我不能在她身边，她肯定也很想我，不过，言言，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然后天天陪在你们身边，就这样吧，记得视频弄好，给我家里也寄两份去…” 随着笑声消失，视频接着切换。 在孩子们百天的时候，能拥有小晞开心的笑声，尽管令人心酸无比，可又觉得她好像从未离开过一样，那么真实！ 大家也都默默湿了眼眶。 言语仍站在原地，身影落寞而悲伤，那声声挂念她的声音深深烙印她在心里。 她再怨她不信守承诺，她也不回来。 闻静来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肩膀，想让她有个暂时的倚靠。 言语笑着流下眼泪，她眼里的绝望比任何时候都要深重。 孩子的百天，也是她离去的百天… 张彦不知从哪里找的视频，视频后面居然是安瑾楠为小晞小升初时的录影。 少时的她，小小一个，笑起格外朝气蓬勃，很是乖巧好看。 “小晞，马上要上初中了，你有什么心愿吗？” 安景晞看着小姑对着她的镜头，目露光芒：“我希望以后还能和言言做同桌，陪伴她，也想好好学习，考个好高中，我想以后长大了，成为像外公和爸爸那样的军人！” “那你需要付出很多努力。” “我不怕，我能吃苦，也会努力。” “嗯，我们的小晞是最棒的，到时候我送你一台电脑吧。” “真的吗？谢谢小姑。” “你可要好好学习，要不然，可成不了一名优秀的军人！” “我知道，我会的。” 她童稚的话音在耳边回荡，如今的她，早已完美的诠释军人的意义，她做到了，而且做的很好，是一名优秀的中国人民解放军。 只可惜，她却再也回不到家人的身边。 第218章 后来的幸福 一年后，何晓雅将牟禾镇的班级带到毕业，便辞去工作，开始办理前往意大利的签证。 她已经决定随同楠去国外定居，虽然舍不得家人，可那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和梦想。 九月初，各方面的手续均已办好，她们也要准备出发。 何晓雅没有收拾多少行李，楠早已将需要的东西准备好，只等她和自己一起出发。 周六，早上十点过，安言两家齐聚在国际机场，只为送别他们共同的家人。 何晓雅和姐姐相拥难舍，她最放心不下她和父亲，不过何晓静已然放下过去的成见。 她如今只有深深的祝福，祝福唯一的妹妹，今后能够为自己而活，不再受世俗的困扰。 而安瑾楠的心情比任何一次出行都要开心高兴，那掩饰不住的喜悦让安国华和赵锦英都倍感欣慰，他们知道，这是她期待已久的幸福。 安景夏为她们感到开心和释怀，也许这才是真正的相爱相守，不再留下遗憾的。 言语拥住何晓雅，祝福道：“小姨，你一定要快乐幸福，别担心外公和妈妈，我会照顾好他们的，你照顾好自己，和小姑去过你们想过的生活。” 何晓雅已湿了眼眶：“嗯，我们会的，以后我们会常回来看你们，你自己也要好好保重，还有两个孩子，她们更需要你。” “你放心，我没事的。” 两人分开后，何晓雅和安瑾楠向他们挥手。 “再见了。” “你们多保重。” “拜拜…” “好好保重！” “安全到达，记得告诉我们。” “你们也保重…” 他们眼含热泪，挥手恋恋不舍告别。 看着她们渐渐远去的背影，众人心里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 她们已经苦苦等待半生，从今往后，彼此将携手同行，谱写属于她们幸福的生活。 安瑾楠牵着心爱的晓雅，终于可以带她回到自己布置许久的家，她们未来将游遍世界，完成曾经许下的诺言。 两年后，言家。 正值中秋佳节，闻静和路静筠早上九点过便带着礼品过来。 谢姨在门口接过东西，笑着说：“都跟自家人一样，还买这些做什么。” 路静筠也礼貌喊道：“谢姨，中秋节快乐。” 谢姨忙笑脸相迎：“中秋快乐…里面请坐，请坐。” 闻静牵着路静筠往里走：“谢姨，就算再熟悉，该送的礼也不能少。”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谢姨自然知道她是个实诚的孩子，也就不再说什么。 “对了，言叔和静姨不在家吗？” “他们有事出去了，中午应该会回来，小语和大宝、小宝在楼上。” “那谢姨我们先上去了。” 两人很快来到楼上的儿童房，里面各种玩具琳琅满目，部分是别人送的，多数则是有人早就预定好的。 她也是用心良苦，居然很早就把孩子未来的很多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包括月嫂、保险、基金、学校，还有小语和宝宝们的吃穿用，全都有条不紊的备齐，还有专门的律师负责。 “大宝，小宝…” 面对面坐在软垫上的宝贝们转过头看向她们，脸上立即露出开心的笑意，吐字清晰齐声喊道：“姨姨…” 她们跟着放下玩具，从地上起来跑过来抱住她的腿。 闻静蹲下身，左右手一起用力将她们抱起：“你们想不想我呀？” 两个小宝贝异口同声的说：“想…” 还在她脸上亲了亲。 “真乖！” 然后对着路静筠说：“喊姐姐。” “姐姐…” 她们再次仰着头异口同声喊道。 路静筠瞥了她一眼，从她手里接过大宝抱着，目露温柔：“喊路姨，别喊姐姐。” 小宝贝们也很听话，齐声喊着：“路姨。” “嗯…真可爱。” 她也忍不住亲亲大宝圆圆的小脸，家人肯定十分疼爱她们，又长的粉雕玉琢，大眼亮晶晶的，像粉嫩嫩的糯米团子，第一眼就喜欢的不行。 细看还有七八分像安队长的容貌，虽不似别的双胞胎那么一模一样，但还是长得很像。 这时言语从三楼下来，她穿着淡蓝色针织衫，脚踩棉拖鞋，已经长发披肩的她越发温柔闲雅。 自从前年她决定从现役转为预备役后，就专心在家带孩子，如今已看不出多少军人的模样。 “你们的事情怎么样？还顺利吗？” 闻静稳了稳抱着小宝的手，自豪道：“凭我的能力，当然顺利了，静筠的爸妈终于接受我们，我们商量过，年底举行一场小型婚礼。” 第178章 言语浅笑着，真挚道：“真替你们高兴，到时候我可得备上份大礼。” 路静筠的父母开始自然是不能接受，反对的程度不亚于任何一家父母。 不过好在他们愿意花时间了解这样的群体，也试着去接触和交流，再加之闻静很是孝顺他们，慢慢的，也就不再反对。 如今身边的亲朋战友们都拥有各自的幸福生活，小赫大学毕业后，也在小姨和小姑的安排下，继续前往德国留学。 而他对她们的事早已看开，他最希望妈妈能够过上她期待已久的幸福生活。 如果那是她此生唯一的选择，那么他会成全她，更会祝福她们。 齐赟前年已和女友完婚，孩子也要出生了，齐烿又谈了新女友，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成功。 小丹如今可有的忙，刚生了二胎的她，还要煎熬几年才能解脱。 而言语在离开龙战大队以后，烈火分队的队员开始分散带兵。 需要执行特殊任务时，还是会立即整合，现在也在各自的岗位上发光发热。 廖青他们则成为龙战大队的领军人物，也都继续留在部队为国效力。 在没有小晞的这三年里，身边的人都在发生着改变，言语只想安稳的守着女儿们好好生活，别的什么都不想。 如今她已没有原来那么难熬，只是时常容易失眠。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深深的孤寂感会让人倍感空洞和无力，但她也在慢慢学会释然和放下。 她们来到楼下，大宝让妈妈播放动画片，然后和妹妹乖乖地坐在小凳上看。 三个大人则坐在沙发上聊天，谢姨把洗好的水果端上来，还顺便喂宝贝们喝点鲜榨的果汁。 “你现在正式接手家里的公司，还习惯吗？” 言语从部队离开后，平日除了照顾孩子，就是陪妈妈复查治病。 而公司的事有爸爸在管，况且她又一直不感兴趣，就没插过手管过。 只是今年六月份的时候，言志明因严重的急性胃肠炎住院，偌大的公司顿时群龙无首，不得已就只能她暂时接手。 可一旦开始，她就正式成为言氏集团的接班人！ 想起管理公司的迷茫，她轻声叹道：“不习惯又能怎么办，我爸妈现在身体都不好，又不肯把公司交给专业的人士，好不容易盼到我回来，自然最想我接手，只能说从头开始学习吧，我毕竟也有带人的经验，管理公司跟训练士兵纵然有所不同，不过，我相信自己能做到。” 闻静见她神色从容，信心满满，也自然相信她的实力：“有什么困难你尽管说，我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 “嗯，谢谢。” 没有困难是不可能的，但是只要天塌不下来，那就有解决的办法。 言语即使不是最佳的掌舵人，但也会尽全力经营好爸妈一辈子的心血。 第219章 重逢前 年底的时候，闻静和路静筠将婚礼安排在云南大理古城附近，邀请的亲友们顺便可以在那边游玩。 很快，安言两家父母就同两位新人一起，乘机赶到大理。 安景夏有事没办法参加，而路静筠的父母和哥嫂则从家乡出发过来。 至于闻家人，闻静还是邀请了他们，不过来不来就是他们的事。 冬季的大理，除了早晚有点冷，白天温度还是很适宜。 住在碧波荡漾的洱海边，感受着似海浪的波澜声。 放眼望去，苍山之上，蓝天白云格外澄澈，苍山之下，繁华的古城充满了古色古香。 “言晨安，言怀安，我是不是给你们说了，不许到处乱跑，是不是总不听话？” 闻静刚起床，就听见外面小语训斥的声音。 她抓了抓头发，开门出去，见大宝和小宝低着头，沉默着不敢说话，看着煞是可怜。 “饭也不吃完，是不是屁股又痒了？” 挨打的前奏即将开始。 言语平时看着温柔和蔼，可孩子们做错事，她就喜欢板着脸，还非常严厉。 这样面无表情的妈妈让两个宝贝总是害怕。 然而，尽管如此，她们却又离不开她，分开没多久就要到处找。 闻静笑着走过去，蹲在她们身后，揽着她们的肩膀，哄着说：“好了，妈妈也是为你们好，你们还小，不能到处乱跑，不然被坏人拐跑，可就见不到妈妈了哦。” “不要！我要妈妈。” 小宝立即抱住妈妈的腿，嘤嘤嘤的哭起来。 大宝也抬起头看着妈妈，泪眼汪汪的：“妈妈，我和妹妹不乱跑了。” 言语泄了气，心软不已。 于是蹲下身，抱着小宝，大宝也涌进她怀里。 她叹着气，放低声音：“以后你们要去哪里就跟妈妈或是爷爷奶奶说，不能再到处乱跑知不知道，看不到你们，我们会很担心害怕的。” 两个小不点在妈妈怀里点着头，也收住眼泪。 闻静站起身，笑着说：“真羡慕你，我和静筠以后也干脆要个孩子。” 言语起身牵着她们，笑的无奈又幸福：“我都快操碎心了！等你们有孩子了，才知道其中的辛苦。” “那也是幸福的辛苦。” 路静筠从房间里走过来，眼里尽显柔和。 幸福时刻自然最多，言语虽然爱管着她们，但也最爱她们：“后天才举行婚礼，这两天我们去哪里玩儿？” 路静筠看了眼外面灿烂的阳光：“我们先去婚礼场地看看布置的怎么样，再去洱海边转转吧。” “也好，那你们快点洗漱，我们先下去了。” 有孩子在，她们起的也早，长辈们早就起来吃完早餐，一起散步去了。 等众人聚齐，然后去往附近靠近洱海边，环境装饰格外雅致好看的餐厅。 从明天开始，闻静将这里包下三天，到时别的客人才不会打扰到她们。 看过已布置快好的婚礼场地，一行人分别坐上两辆商务车，开始游览著名的苍山洱海。 这里自古以来一直被称作“群山间的无暇美玉”，虽没有大海那样辽阔，却别有一番属于云南腹地的美丽。 在这里可以看日出，赏日落，蓝天绿水，云淡风轻，是个适合发呆谈情的惬意之地。 十点左右，他们来到大理古城龙龛码头，准备登船游玩。 还在摊贩那里买了几顶编织的花环，大宝小宝戴上小一点的，配上她们粉色的蓬蓬裙，还有红色好看的小皮鞋，让本就粉嘟嘟的她们显得格外乖巧漂亮。 而言语和路静筠也头戴花环，在灿烂的阳光下，让她们增添几丝温柔和妩媚。 大家不停的流连拍照，想将此时此刻的美景和相聚的家人拍下来。 闻静买好船票，随同他们一起排队登船。 到此的游客格外的多，熙熙攘攘的，阳光也尤为刺眼。 因为没带上推车，大宝和小宝很快就被两家的爷爷抱走，言语也能轻松的欣赏美景。 不同于在岸上观赏到的风景，随着游轮环绕在洱海里，游览着小普陀、南诏风情岛，各有各的特色和风貌。 待游玩结束后，他们又去有云南特色美食的地方用餐。 好在孩子们现在能吃很多东西，不像以前还需要特意准备容易消化的食物。 等回到酒店，天色已暗，大家也都累了，大宝和小宝刚坐上车没多久就已睡熟，下车也没醒。 谁知，回来没多久，大宝就在睡梦中突然哭起来。 言语忙从卫生间出来，只见床铺上大宝不停地挠着小脸和脖子，不过短短的时间，她脸上已经长出许多红疹，很像过敏。 大宝迷迷糊糊的醒来，直喊着：“妈妈，妈妈…” “宝贝，别挠，妈妈马上带你去医院。” 言语不敢耽搁，换好衣服，喊来父母。 赵锦英很快就判断出孩子是过敏，应该是晚上吃的东西导致的，好在小宝没什么事。 很快言语和安家父母，还有闻静乘车前往就近的医院，言家父母则留下照看小宝。 对小孩来说，过敏不是小事，很怕会引起最严重的过敏性休克，会致命的。 到了医院挂了急诊，医生在询问晚饭吃了什么时，言语将食物依次列出，倒是没有过度慌张。 医生在为大宝查体时，她身上竟也长出许多红疹，看着让人心疼的不行。 跟着抽了血，为了尽快消除过敏，只能选择最快的方法，输液来缓解，也开了些吃的药。 在大宝挣扎的哭声中，护士在她手背扎好针，再用胶布固定住，好在只需要输两瓶小的，用不了多少时间。 许是累极了，没过多久，大宝就萎靡的躺在言语怀里睡着。 只是小手还不时挠着发痒的地方，怕她抓破了皮，言语只能一直为她吹着风，为她稍稍缓释发痒，看着尽显温柔。 言家父母打来电话询问，得知情况有些严重，也担心的不行。 第179章 在快输完时，大宝身上的红疹已经没有来时那么红，想来已经在慢慢消退。 待拔了针，护士嘱咐了相关的注意事项，他们便准备回去。 虽是晚上，但急诊室的人还是很多，大部分都是紧急就医。 就在大厅门口，言语抱着大宝同一名推着轮椅的高个男子擦肩而过时，她却突然停下，有些心慌的转过身看过去。 那名男子戴着口罩，看不清面容，而轮椅上坐着的人戴着针织帽，也戴着口罩，还戴着墨镜！ “看什么呢？” 闻静出声问她。 言语仍旧直直的看着，眼看男子就要消失在拐角处，他忽然转头回望不明所以的视线。 在两人对视的瞬间，都惊觉莫名的熟悉。 男子迅速回过头，目色微沉，脚步匆匆加快。 很快他就推着轮椅消失在视野里。 第220章 她的小晞 言语抱着女儿的手紧了紧，心里竟越发惶惶不安，心跳更是不觉加快。 安国华见她看到男子后神情变得苍白谨慎，同样出声问她：“小语，你认识他吗？” 认识他？ 言语不太确定，却又觉得在哪里见过，那冷漠的眼神，还有隐约有些印象的身形，只是她一时想不起来此人的身份。 万千思绪在脑海里绕过，就在她准备离开时，忽然，她睁大双眼，再次看向男子离开的方向，心好似被炸开般，让她震撼焦灼。 她迅速将女儿交给身旁的赵锦英，然后厉声喊道：“我想起了，他是小晞从前的手下，我很早以前见过一次。” 激动不已的话音颤抖着回荡在急诊大厅，她来不及解释清楚，跟着就跑向里面，闻静紧随其后。 “你和大宝在这里等着，哪也别去。” 安国华向妻子嘱咐完，却转身改变方向，飞速跑向急诊外面。 他曾是最出色的侦察兵，回想那名男子的异样，如果察觉到不对，肯定会从别的地方离开。 言语穿梭在拥挤就医的人群里，结果没有发现男子的身影，走过好几处诊室，都没有人。 他肯定也认出了她！ 不知为何，言语竟慌张害怕的想哭，双手也开始颤抖，胸腔不停起伏，心里越发焦急。 闻静见她这般，心思沉然：“小语，那名男子是通缉的罪犯吗？” 言语没有回答她，她不敢说出心里如泡影的猜想，更怕是一场虚幻的梦。 她不肯放弃，继续在过道和楼梯不停地找，不停的张望。 她直觉向来很准，男子的身份她决不会认错！ 只是那个坐在轮椅上被遮的严严实实的人她很想知道究竟是谁。 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从兜里拿出手机，来电显示竟是安叔！ “小语，我拦住他了，在急诊左边的小门，你快过来。” 挂断电话，言语和闻静以极快的速度跑过去，赵锦英抱着孩子仍等在大厅里。 谁知刚赶到，就见男子已经和安国华动起手来。 纵然当了很多年的参谋长，可是身为职业军人，安国华的身手丝毫不落下风。 言语毫不犹豫就上去帮忙，动作十分迅捷。 她的身手就算长时间不练，也不会有任何生疏。 两人速战速决，很快就将男子制服。 “你小子，身手还挺不错，不过今天碰上我们，就只能自认倒霉。” 安国华将他的手臂反着用力压住，微微有些喘气。 他也许是真的老了，这才过了几招，竟喘成这样，想当年他以一敌十都不在话下。 只是这样的阵仗，那位坐在轮椅上的人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动作，甚至没有开口说话。 言语蹲下身，直接扯下男子的口罩，光线虽暗淡，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他。 她不禁诧异道：“真的是你！” 那年同学聚会，她曾在君豪酒店和他动过手，她后来才知没过多久小晞就将他派往国外，至此再也没见过。 高峻目露凶光，冷声喊道：“放开我…” 安国华再次施压：“不许吵。” 言语并未在意他的反应，而是转头看着轮椅上的人。 那人虽然穿着保暖的衣物，不过能看得出非常清瘦，应该是一个女人。 头上戴着帽子，散开的头发已经至胸口，腿上还盖着薄被，看样子，被照顾的很好，只是看不清容貌。 她起身慢慢走近，想要揭开她的口罩看看。 谁知高峻在安国华的钳制下开始剧烈挣扎：“你别碰她！别碰她…” 言语见他如此在意，突然停下动作。 然而心中的猜测以及心里莫名的慌张让她还是走到轮椅面前。 不远处的灯光背对着女人，言语微微俯身，伸手轻轻取下她的墨镜，眼睛是闭着的。 而在看到熟悉的眉眼时，言语就已浑身泛起寒毛，她颤抖的手接着慢慢取下口罩，小晞清瘦的面容清晰可见。 闻静走近见到，猛地捂住嘴，却仍掩饰不住震惊。 轮椅上坐着的女人，竟是三年前就已经宣布在也南牺牲的安景晞！ 言语颤颤巍巍的蹲下身，眼眶瞬间湿润，她不敢相信自己看的。 她的小晞，还活着！ “小晞，小晞…” 她的眉毛，她的脸庞，她的鼻子，她的嘴唇，都是那么熟悉，都是那么鲜活。 言语上前拥住她，放声大哭着，哭尽所有的痛苦和麻木，哭尽所有的等待和悲凉。 她们终于在有生之年再度重逢… 安国华同样不可置信的看着轮椅上的人，竟是小晞！ 他放开高峻，然后快步走过去。 直到真正确认是女儿时，他难掩兴奋的呼喊她。 高峻缓缓从地上站起来，看着他们情绪激动的对着晨，心里顿感五味杂陈，他终究还是陪伴不了她一辈子。 可是无论他们如何呼唤，轮椅上的安景晞始终闭着眼睛，纹丝不动。 “她在三年前的那场战争中，受了很严重的伤，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也成了永远也醒不过来的植物人…” 高峻沉重的声音传来，无疑不揭露着再度面临的乐极生悲。 但是此刻对于他们来说，小晞就算成了植物人，也是他们失而复得的宝贝。 也许世上真的有奇迹出现。 因为他们能重新拥有她，就是最大的奇迹！ 言语伸手触及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庞，明明沉寂如冰，却意外的感觉很滚烫。 她马上意识到不对，来不及过多伤感和感慨，抹掉脸上的泪水，起身走到轮椅后面：“安叔，小晞好像在发高烧，我们带她去找医生。” 安国华点头应道：“好，先找医生，先找医生…” 闻静跟着言语陪小晞往急诊去。 安国华刚走两步，又转身看着高峻，他犹豫该不该放他离开。 高峻看出他的心思，望着轮椅上的晨渐渐远去，填满的心再次被掏空。 他还是放不下就此离开，如果她的生命将不再继续，那他会陪着她直到最后。 于是神色颓然的跟着安国华去急诊。 第221章 当年真相 等在急诊大厅的赵锦英在见到小语推着轮椅回来时，抱着还在熟睡的大宝快步走过来。 她很快注意到轮椅上歪着头闭着眼睛的人，居然是她心心念念，数度梦回的女儿！ 她同样像遭受雷电般的打击，整个脑袋轰隆作响。 她双目睁大，抱着大宝的手紧了又紧，同样有些不敢相信：“是小晞吗？她…她怎么会？” 闻静来到她身边接过大宝，他们都在试着接受这样的撼天惊喜。 “赵姨，这些我们等会儿再说，小晞正发着高烧，我们先找医生。” 赵锦英只觉心慌焦虑：“找医生，找医生…” 很快在他们的陪同下，安景晞被安排在单人病房里。 她已经输上液，吸着氧气，用上监护仪。 高峻还是第一次见到晨真正的父母。 他看着他们露出悲痛的神情，也猜到三年前的事对他们而言是怎样的打击。 如果晨当时没有重伤成为植物人，或许她早就想尽办法回到他们身边。 言语坐在病床边，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小晞，她握着她过于纤细的手，这种真实的触感是她之前根本不敢想的。 她一直以来都有预感小晞没有真正离她而去，只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始终没有任何她的音讯。 何况她的遗体确实送了回来，她没办法不让自己接受。 幸好老天待她不薄，还能再度降临那份珍贵的幸运，她还能拥有小晞… “小伙子，你能告诉我们这三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安国华看着高峻，对于当年的真相，也许只有这个年轻人能回答他们。 高峻一直站在病房门口，低着头却没有回答。 第180章 赵锦英坐在病床另一边，她也握着小晞瘦弱不堪的手。 她虽不知个中曲折，但她心里却是由衷的感谢。 她抬起头看向高峻，眼含泪光，沉痛哽咽道：“年轻人，谢谢你带她回来，谢谢你。” 这是来自一位母亲发自内心的感谢，这份感激比山重，比水深。 高峻忽然觉得，也许晨最终的心愿就是回到他们身边。 只是他既舍不得她，又羡慕她能拥有那么多爱她、惦记着她的亲人。 他沉声开口，讲述起当年发生的事。 当时也南那场突如其来的暴/乱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策划，背后之人便是已独掌nas的森杰！ 他曾是安景晞还是吴晨时最得力的帮手。 可是自从他独自回到北美后，却遭受到很多压制，因为失去吴晨原本的势力，他自然也成为最末端的小人物。 然而他并不甘心曾经的辉煌就此远去。 于是在各方势力混杂下，他与李秀羽里应外合，竟诡谲的暗杀掉曾经的老大文诺斯.卡丹，还收掉不少股份，一跃成为最有实力的老板。 后来，他辗转得知吴晨并没有死，只是变回她真正的身份。 那时他才知道，原来晨居然是中国的军人！ 而之前的一切，不过是卧底执行任务而已。 刚开始他的势力还并不稳固，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对抗庞大的中国军队。 后来安景晞随同维和部队前往也南，森杰自知机会到来，居然不惜花重金，还提供武器弹药给也南的暴/乱分子。 让他们务必搅乱当地的秩序，他则另外派人准备带走她。 然而实际情况却不是他想象的那样顺利。 暴/乱分子没有组织能力，拿到武器就横冲直撞，很快就遭到维和部队致命的打击。 眼见计划就要失败，他竟狠心让所有人集中火力对准晨一个人，逼迫她投降，不可伤她性命。 在当时那种激烈的战况下，安景晞拼尽全力灭掉紧追不舍的暴/乱分子。 可惜她身上的弹药终究有限，她与队伍冲散后，后面无法再进行有效反击。 她逃不掉围追堵截，也联系不上队员，更不想束手就擒。 她躲在残垣断壁的废墟下，手持匕首，来一个杀一个，誓死要跟敌人斗争到最后。 可最终她力气耗尽，身上和脸上已全是累累伤痕。 她吃力地踮着脚，爬到一处位置隐蔽的墙壁角落。 外面天色已黑，只有零星的光线，她很想大声喊，想知道周围有没有队员。 言言的预产期已近，她很想很想活着回去见她们，她不想死在这里。 可惜敌人还是杀不绝，他们仍在搜索她的身影。 安景晞深知，自己已经走向绝路。 就在她休憩喘息的片刻，有两个暴/乱分子持着枪，正照着微弱的光线搜上来。 安景晞咬紧牙关站起身，握紧匕首，目露狠光的站在原地。 她是中国人民解放军，不可能再做一名俘虏，她这次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随之而来的，是三个，四个…数不清的人。 他们终于找到目标人物，为了百万奖金，拼了命也要得到她，将她带走。 但是他们得到的命令是需要带活人回去，不能使用致命性武器。 双方对峙，一触即发，所有人全都蜂拥而上。 安景晞奋力反抗中，依旧全力以赴对抗着，她大声怒吼着：“你们来呀！来呀…” 此刻的她就像一头受伤的狮子，充满怒气，也充满危险。 魁梧的暴/乱分子已有多人被一刀毙命，都没办法将看似柔弱的女人制服。 突然，不知是谁一枪打中她的大腿。 钻心的疼痛让安景晞再也不敌，她握紧匕首，扶墙坚毅无比的站着。 满眼血红的往后退，在无尽的绝望中，她眼里闪着璀璨的泪光，仍桀骜不驯的笑着他们的贪婪。 她轻声喃语：“言言，我们来生再见了…” 话落处，她张开双臂，毫不犹豫从残破的楼房倒下。 一切皆发生在瞬息之间！ 只听见沉重的坠落声。 安景晞躺在血泊中，已经感觉不到什么疼痛，她并没有立时断气，鲜血从她嘴里和鼻腔不停的涌出来。 她睁着眼睛，意识逐渐模糊，她嘴角轻轻上扬，她好像看到言言牵着她们的孩子，还有爸妈，夏夏，外公外婆，小姑，她的朋友们，都在微笑着等她回去。 可这次，她好像做不到了：言言，对不起，我又负了对你的承诺，只愿来生，我们还能相遇，还能相爱，还能相守，永远也不会分开，言言，言言… 夜色浓重不散，硝烟终于停止了。 第222章 我是她的妻子 早就有所准备的森杰，迅速让最好的医疗团队救治她。 也将准备好的女尸换上她的衣服，毁掉她的脸，伪装成她的模样，以混淆中国军队的判断。 以为那就是真正的安景晞，应该也不会有人怀疑。 很快，森杰就乘专机将安景晞带回北美医治。 只是她当时的情况还是太严重，不知请了多少世界顶尖医疗团队，依旧无法将她救醒。 森杰只能用最好的药物和仪器延续她的生命，也就此将她禁锢在一处秘密基地。 而他这么做，甚至不惜付出数千人的生命，究其原因，只是因为他一直深深爱着那个曾经和他相依相伴的晨。 所以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要得到她！ 直到今年三月，克洛.巴顿找到他，想合力将晨救出，他这才知道所有事情的原委。 于是，两人在精心计划一个月后，他们开始秘密行动。 森杰也许不会想到会有人能带走晨，禁锢她的地方虽隐蔽，看守却不并严密。 他和巴顿很快就解决掉那些人，只是北美和欧洲那些地方都不能再留。 唯一没有nas势力的地方就是中国，他们商议过后，为晨伪造身份，将她成功带回来。 而巴顿则回到自己的地盘，森杰就算知道是他做的，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回国这么久，他带晨去过中国很多地方，也看过很多中西医生。 可眼见她越渐消瘦，他已没了任何办法。 最近他们才回到大理，这里曾是他的家乡，也很适宜居住。 他曾想过，如果哪天晨真的不在了，他将会把她安葬在这里，他也会留下，陪她一辈子。 他们听完高峻的讲述，谁都没有说话，事实已无法改变，也许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言语握着小晞隐隐发烫的手，心里一遍遍喊着她，不断地祈祷，多想下一刻她就能苏醒过来，看看她们，看看女儿。 几经磨难和坎坷，她终于还是等到她。 她在心里默默发誓，此后余生，不管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再将她们分开！ 可惜病床上的小晞一直陷在无尽的黑暗里，就连记忆也被人为消除，不知何时才会苏醒。 她的身体已经负担过重，高峻知道一切情况，只是不明说。 赵锦英止不住的哭泣着，无比心疼女儿遭受那么多不好的事。 安国华和闻静同样难受，经历大悲大喜，又再次大喜大悲，人生又能再来几次。 好在眼前的小晞不再是冷冰冰的，她还活着就有希望。 此刻夜已深，他们商议过后，留下言语和赵锦英守着小晞，安国华和闻静带着大宝先回酒店。 这事很快告知言家父母和路静筠，他们也按耐不住这样石破天惊的消息，趁着夜色匆忙赶来医院。 当他们看到真正的小晞时，皆震惊不已。 高峻则守在病房外，始终不曾离开。 等到闻静和路静筠婚礼这天，安景晞发烧的情况已渐渐稳定。 她还活着的消息暂时没有告诉太多人，只告知了安景夏和外公外婆。 他们激动之余，皆心生感慨，都觉得她也许是真的放心不下，所以才会坚持到现在，直到在遥远的云南大理遇见他们。 早上七点过，言语在病房起来，简单洗漱后，开始为小晞按摩全身，也为她洗脸和擦拭口腔。 她不时轻轻地吻着她的额头和眼睛，嘴角的笑意一直温柔缱绻：“小晞，今天我带你去参加小静和静筠的婚礼，等你以后好了，我们也办场婚礼好不好。” 即使她无法回答她，但她知道，小晞必定是最想的。 随后，她准备为她换上自己的衣服和裤子。 白色的绵柔针织衫和宽松的运动裤，结果脱掉她的衣服后，又看到她身上新增的伤疤。 言语再次湿了眼眶，她轻柔地抚过那些新旧伤疤，她的小晞究竟遭遇怎样的恶战才能这样顽强的活下来。 她不敢想象，心已痛到麻木。 “小晞，你为什么总是让自己置身在危险中，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乖一点，少让我们担心难过。” 第181章 随着穿衣动作，安景晞脖子上吊着的戒指从领口露了出来。 言语本想为她戴上，奈何她现在的手指实在太过纤细，怎么也戴不住，只能先戴在她脖子上。 弄好这些，她想着再给她洗个头。 正好这时高峻过来，他什么都没说，帮着她一起搬动小晞。 将她弄到病床边，高峻扶着安景晞，言语则把水盆放在凳子上，用打湿的毛巾一点一点浸润着她及肩的头发。 看着她小心翼翼，极具温柔的动作，高峻有些晃神。 “你和晨…” 言语知道他想问什么，虽然以前他们之间有过矛盾，但现在她对他更多的是心存感激。 “我是她的妻子。” 很简单明了的话，却终于打破高峻心里的疑惑。 原来晨真正喜欢的人竟是她！ “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一直喜欢对方，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也许我们早就结婚了。” 她的话已经毫不避讳，现在无论谁问她，她都会如实回答。 “之前都是你照顾她吗？” 小晞昏迷这么久，被禁锢时，肯定有专人照顾。 而回国这段时间，她身上仍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压疮，衣服也穿的整齐。 “我请的护工，每天都会准时为她换洗。” 高峻如实回答，然后静静地看着晨苍白无比的脸庞。 他曾秘密调查过她们的过往，他自然什么都知道。 在他将晨带回中国后，就视她是自己最亲的亲人。 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不离不弃，但是晨应该最想回到最亲最爱的人身边。 是他太过自私，没有为她考虑过。 言语郑重道：“谢谢你，谢谢你带她回来，谢谢你照顾她。” 否则小晞可能一辈子都会被留在国外，她们永远也不会知道她还活着。 第223章 照顾 等言语为小晞吹干头发，还来不及自己动手，高峻已将她抱起，小心缓缓的放在轮椅上。 “谢谢…” 得知了她们的关系，高峻垂眸看着晨：“我在世上只有她一个亲人，如果你同意，我想留下。” 言语收拾东西准备装进包里，闻及此话，抬起头，直言不讳问他：“你也喜欢她？” 高峻向她投去了然的目光：“你别误会，我对晨只有亲情，没有爱情。” 言语嘴角露出释然的笑意：“其实你可以叫她姐姐，或者晞姐，我想，她应该很高兴你能留下。” 高峻同外人并不善言辞，可对着晨喜欢的人，他却很想知道那些调查不到的事。 “你现在还在部队吗？” “没有，我现在专心接管家里的公司和照顾两个孩子。” 高峻想起前晚那个小女孩，目色微沉：“你有孩子？” 言语收拾完东西，对着小晞视作弟弟的人，并未隐瞒：“我有两个女儿，是在小晞去也南前，我用她的卵细胞做的试管，只是…就在我生产那天她出了事，连孩子们的面都没有见过。” 过往的悲伤纵然渐渐远去，不过现在想起来，还是会令人心痛不已。 高峻恍然想起那孩子的面貌，的确有几分像晨。 他从小缺少亲情，如今看着晨有那么多人都挂念着她，爱着她，还有两个可爱的宝贝女儿，他既替她开心，又为她惋惜。 “真好。” 言语眉眼温柔的看着小晞：“你以后也可以找一位心爱之人，和她生儿育女，重新拥有只属于你的爱情和亲情。” 高峻看着她们，他不是没有憧憬过，可是过去的遭遇让他惧怕，他也很难再去相信别人，甚至爱上别人。 随后，他也跟着前往洱海边的婚礼场地。 大宝的过敏已经好了很多，精神也恢复不少，同小宝不停的游玩在花海的世界。 她们见到妈妈，还有只在照片和视频里见过的安妈妈，她们很快跑过来，不停的喊着。 在场的众人看见，都不免有些心酸。 高峻站在不远处，闻静也热情的邀请他观礼。 突然见到帅气的叔叔，大宝小宝很快就被吸引目光，开心的围绕在他身边，不时抱着他的大腿。 高峻也一改常态，没有板着脸，露出吓人的模样，对着可爱的她们，温柔又耐心。 这场婚礼尽管没有那么隆重奢华，可贵在温馨和自在。 前来观礼的客人都是最亲的亲友，闻家父母也到场送上祝福，这对两位新人来说，也是无比幸运的。 闻静和路静筠身穿洁白美丽的婚纱，站在微波荡漾的洱海边，在司仪的主持下，相互诉说着各自的誓词。 这场婚礼她们同样等了太久，毕竟静筠现役期间，肯定没办法举行，只能等她离开部队，成为一名老百姓，方才可以顺利举行。 言语坐在小晞身边，一直握着她的手，一起为她们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婚礼结束后，就是热闹的用餐时间。 当天晚上，安景夏请好假从东菱直飞来到大理。 她在见到久违许久，以为已经不在的姐姐时，向来坚毅的她终于放肆的痛哭起来。 现在已是上尉的她，不再是曾经那个拥有很多幸福的人，她太久没有感受过这样令人欣喜的快乐和幸福。 而安瑾楠和何晓雅也在两天后赶了回来，她们见到小晞真的还活着，同样泪流不止。 感慨万千的同时，也为小语感到开心，小晞的归来，终于不负她多年的等待。 等回到东菱后，安景晞再次被安排入院，请相关的医疗团体为她整体评估健康状况。 这期间，安家人选了适宜的日期，将安葬在烈士陵园的那位替身移葬到普通的墓园。 而安景晞还活着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外公外婆更多没有耽搁，他们见到小晞既高兴又伤心，不知她何时才会醒来。 战友和朋友们纷纷赶到医院探望她，得知这么久以来她一直处于昏迷中，都无不感慨，也都试着和她说话聊天，希望能帮忙唤醒她。 已经退休的张平山过来时，最是感叹惋惜，他当年造成的因，造就现在的果。 他知道小晞从不后悔，只是所有的苦难让她独自承受，令他愧疚不已。 高峻也跟着回到东菱，还在安家附近租房住下。 安景晞如今的情况并不乐观，长期营养不良，导致各方面的机能都有所下降。 这也是长期昏迷卧床的病人都会有的通病，平日主要靠胃造瘘或是静脉营养，时间久了，都会引起相应的问题。 为了方便照顾小晞，言语暂时将公司交由闻静帮忙打理，两个孩子则让父母帮着照顾。 她则全身心的学着护理小晞的方方面面，还要学会怎么为她制作可以吸收的饮食。 安国华和赵锦英将她的辛苦看在眼里，劝她找专业的护理人员，这样下去很容易拖垮她身体。 可是言语不愿，她要亲自照顾小晞，就算很辛苦很累，她也愿意。 一个月后，言语基本能掌握很多护理知识，安景晞也在她的精心照顾下，长了一点点肉。 她和安叔、赵姨商议决定带小晞回安家，希望能试着在她熟悉的环境，有家人天天的陪伴，能够唤醒她。 现在，言语每天定时为小晞按摩三遍，然后每周推着她去名医那里针灸三次。 做到常换洗，常清洁，没有丝毫不耐烦，每每细心而温柔。 闲暇时，她会和她自说自话，为她读书，为她剪指甲，梳头发，还念她们各自写的日记。 有时大宝小宝过来，她晚上哄孩子们睡着后，她就会去小晞的房间，陪她一起睡，和她说说悄悄话，吻一吻她。 至于每天看到她身上的那些伤疤，她已经没那么在意，只要她活着，比什么都好。 偶尔她们会外出喝喝茶，听听音乐。 也会去蓝湖度假村转一转，呼吸新鲜空气。 如今那里已成旅游名景，很多外地人都慕名而去。 在等待的漫长时光里，她们一起去了好多好多地方。 言语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也许哪天她真的会苏醒过来。 抱着这样的希望，她只怕做的不够多，不够好。 第224章 苏醒 安家人将她的辛苦和努力看在眼里，既心痛小晞迟迟不醒，也心疼小语付出那么多。 年迈的外公外婆也会陪小晞说说话，会摸摸她的头，握握她的手。 心里默默祈祷她能尽快苏醒，而曾经身居要职的安国华和赵锦英已经渐渐减少工作量，尽可能的陪在女儿身边。 一晃就到了腊月二十，再过不久，又是新春佳节。 早上九点过，言语和坐在轮椅上的安景晞正陪大宝和小宝在院子里玩耍。 外婆和外公也坐在旁边，而楚林也按着微信上的地址来到门口。 这些年，她们一直保持着联系。 第182章 言语邀请她进来，为她搬出凳子：“快请坐，真是好久没见你了。” 楚林一袭长款轻薄羽绒服，披散着长发，施以淡妆，看着分外温柔优雅。 她先向外公外婆礼貌问好。 外公外婆也向她问好，然后起身准备回屋，给她们聊天的空间。 这时小宝跑过来，汗津津的说：“妈妈，我要…喝水水。” 言语打开她的保温壶，正喂她喝水。 楚林则悄然蹲下身，仔细的看着轮椅上陷入沉睡的安景晞。 “她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小宝喝完水，继续跑去和姐姐玩儿，言语浅笑问道：“你喝茶还是咖啡？” “喝茶吧。” 言语为她重新沏壶茶：“她和你想象中有什么不一样？” 楚林站起身，坐到旁边，眉目带笑：“我以为她会是那种比较男孩子气的，没想到会长得这么好看，也难怪你会放不下，她确实值得。” 听到有人夸奖她好看，言语笑意加深，饮了一口茶：“她如果长得不好看，可能我还看不上她呢。” “你也别口是心非，我看得出来，她的归来，你真的开心很多…我看她的气色不错，说不定等不了多久就会醒来。” 楚林喝着茶水，心里也真心为她高兴。 看着大宝和小宝嬉闹，言语沉声叹道：“希望如你所言吧。” 楚林忽而抬眉，目露光芒：“其实，我有一个办法，你可以试试看。” 言语转头看向她，疑惑道：“什么办法？” 楚林毫不避讳建议道：“像她这种长期昏迷的人，其实潜意识会有感觉的，你不妨试试你们之前做过最亲密的事情。” 最亲密的事情？ 言语突然就羞红了脸，她们现在这样，怎么可能做亲密的事。 楚林看出她的心思，嘴角勾起笑意，眸色温润依旧：“你们可以试试在浴缸里，这样你也不费劲，也不会太累，反正没什么坏处，说不定有用呢。” 这样一想，言语也觉得可行，那得找个机会单独出去一趟，否则家里有两个小家伙在，她根本想都不敢想。 “想不到你还懂得挺多。” 言语话锋一转，话题就落在她身上。 楚林忙道：“没吃过猪肉，还没也见过猪跑吗，我们学医的，什么没见过。” “也是，你们见过的案例很多，知道这些也不奇怪。” 言语说着，顺手为小晞理了理衣领。 “大宝，小宝，你们过来。” 楚林招手，让两个孩子来到她跟前，然后拿出包里的小玩具和棒棒糖。 得到新玩具和糖果，她们高兴的不行，奶声奶气的说着谢谢，然后又嬉笑着跑开。 “她们长得真乖，也长得很像她。” 言语闻此，笑得温柔又宠溺：“这也是我的心愿。” 楚林余光看向她，她以后应该可以不用再为开解她而来。 她的心结已经解开，有爱人在身边，那些梦魇和失眠，还有痛苦，都将不复存在，这才是真正的治愈。 “以后我们可以以朋友的身份相处，你现在已经有了最有用的药，不用我再为你治疗了。” 言语应道：“好呀，我一直都很喜欢和你聊天，以后我和小晞一起找你玩儿。” 其实近三年的时光，她们早已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尽管一开始是医生和病人的身份，可当真正了解一个人的过去，压抑的情绪得到释放和解脱，何尝不是一种缘分和幸运。 晚上十点过，言语陪大宝和小宝睡着后，再次悄悄来到小晞的身边躺下。 室内一直保持温暖适宜，也不会太干燥。 每到夜深人静时，言语就这样靠着小晞，心里的难受和不安才会被慢慢驱散。 她贴在她耳畔，会轻声细语诉说自己的爱意，会为她讲述这些年发生的事，还有孩子们成长的趣事。 她试着温柔的抚摸她，吻着她的伤疤，也会握着她的手背，放在自己身上。 微凉触及温热，触感分明。 她太渴望和小晞之间的肌肤相贴，曾经她们发生的点点滴滴还历历在目。 指尖慢慢游离，触及伤疤时，会反复磨蹭，很想替她抚平。 只是她始终不敢太逾矩，怕把她弄伤，毕竟她现在无意识，不会感受到愉悦和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言语被蒙在被窝里燥热的不行，她只能先探出头来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这样亲密无间的事和想象中的感觉始终不一样，对她来说，似乎并不擅长。 半躺在小晞身侧，休憩半晌，她还是决定算了，根本不会有任何用。 “我一直盼着你能够醒来，就算很生你的气，就算怨你又扔下我们…小晞，你真的很累吗？为什么睡了那么久都不醒过来，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在等你，我和大宝小宝也在等你，你难道要等她们都长大了，才会醒吗？” 言语自言自语说着，她情绪虽然低落，不过不会像之前那样想哭，也许已经习惯小晞不会回答她。 她阖上眼，渐渐睡了过去，如今不仅不会失眠，还每天都累的睡意渐长。 夜色渐深，卧室里安静如常，床头柜旁始终留着一盏台灯，宽大的床铺上，安景晞闭了许久的眼睑轻微颤了颤。 第225章 你是谁 今早安家人都起得早，他们准备开车前往新城区那边的中式酒店参加齐烿的订婚宴。 新娘子据说是海市本地的富家女，学识渊博，和齐烿算是门当户对。 吃过早饭，家里只剩言语陪着小晞，安国华和赵锦英带着大宝和小宝，还有外公外婆想早点过去凑凑热闹。 冬天午后的阳光带着余温穿过窗户透进屋里，屋外鸟叫声清脆响着，家里没有孩子们的吵闹声，倒是能享受难得的宁静。 言语简单吃了点东西，有些疲惫的蜷缩在床边，没过多久就沉沉睡去。 静谧中，安景晞合上许久的眼睑忽然又动了动，手指也跟着动了几下，她似乎想要从僵硬的躯壳里挣脱出来。 意识逐渐清明的她，当缓缓睁开沉重的眼帘，瞬间感觉到刺眼的光线，几乎快要把她灼伤，她只能暂时闭上眼。 不知缓了多久，等她再度睁眼，眼睛暂时能够适应阳光，她方才有了感知，感觉到手和脚的存在，感觉到自己醒来的事实。 她眼神空洞的看着天花板，许久都没有动作。 直到她想起身时，才意识到身上根本没什么力气。 她缓然转过头，这才发现身侧竟躺着一个女人。 可是她大脑里一片空白，想不起她究竟是谁。 安景晞张嘴想要发出声音，喉咙却像是被什么黏住，堵塞着说不出话。 她只能使劲才抬起手，不小心落在言语身上。 而睡眠向来很轻的她被扰醒，睁眼的刹那，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可是看到小晞真的睁眼也在看着她时，言语像是被电流击中，瞬间坐了起来。 她神色急切慌张，声音都变得颤抖。 “小晞，小晞…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能说话吗？” 看着眼前的女人激动万分，安景晞目色平静如水，心里没有泛起多大的波澜。 她咽了咽喉咙，又使劲试着张嘴说话：“你…是…谁？” 艰难说出的三个字宛若一道惊雷狠狠打在言语身上。 她本想扶她起来，可双手悬在半空停住，她整个人俨然被她的话怔住，笑容凝固在脸上，眼里的喜悦被冲散。 安景晞移开视线，望向透着阳光的窗外，又粗哑的说出：“我…是…谁？” 参加完订婚宴的安家人本想下午继续留在酒店陪大宝和小宝玩儿，谁知突然接到小语的来电，她让他们迅速赶往医院，因为小晞醒了。 等乌泱泱一群人来到检查室外面，只见言语独自坐在外面，旁边还坐着高峻。 他们正欲进去时，却被言语阻止。 “安叔赵姨，你们先等等，医生正在里面检查。” 赵锦英见两人的脸色不对，于是沉声问道：“小晞不是醒了吗？是不是身体有什么问题？” 言语低着头，一直抠着自己的手背，血印子都有好几道：“你们要有一个心理准备，小晞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安国华眉头紧蹙，不解道：“这话什么意思？小晞失忆了？” 高峻弯着的腰背微微挺身坐正，神色复杂且凝重：“其实我带晞姐回来前，就已经知道把她掳走的人一直长期给她使用特殊药剂，想让她忘掉一切，否则如果她一旦苏醒，必定会想方设法回到中国…遇到你们之后，我不确定晞姐会不会失忆，所以没有提前告诉你们真相，对不起。” 安国华脸色变得冰冷，一拳打在墙壁上，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年迈不已的外公外婆得此消息，同样难以接受，他们只能先坐着等待，等医生的答复。 第183章 赵锦英眼眶泛着泪光，她徘徊着焦虑不安，不知该怎么办。 等医生出来后，他们纷纷围着他，想要得到一个好消息。 可是医生表示病人各方面机能还需要慢慢恢复，至于记忆方面，暂时没有别的办法，毕竟没有器质性病变，无法手术干预。 当他们一起出现在安景晞面前，她望着众人目露忧伤关切的眼神，似乎也有些感同身受，即使不记得，心里一样觉得难受。 而听着他们自称她的爸爸妈妈、外公外婆，还有关系匪浅的朋友时，她除了摇头，别的没有多余的反应。 一直坐在外面的言语抱着大宝和小宝，泪水止不住的落下。 大宝仰着头，伸出小手为她擦着泪水：“妈妈，你怎么哭了？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小宝抱着言语，小眉头蹙的紧紧地：“安妈妈又生病来医院，妈妈肯定不开心。” 言语苦笑着没有说话，也不知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她现在感觉身心俱疲，从未有过的累。 没过多久，安景夏、闻静、路静筠、罗丹纷纷来到医院。 只是没想到好不容易等小晞醒来，她却谁都不记得，就连最亲的亲人和她最爱的人，连自己曾经是军人的身份都忘得一干二净。 她似乎被抹掉了一切关于安景晞的记忆，成为一张空白的纸。 这就是那个坏人想要达到的目的，想要留小晞在身边的办法。 依照医生的医嘱，安景晞将会留在医院进行一段时间的康复训练，直至她的身体机能恢复百分之八十左右。 赵锦英本想留下照顾她，安景晞却望着门外，意外的喊出言语的名字。 大家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也重新燃起希望，她的记忆或许只是暂时失去，以后说不定也会慢慢记起来。 也许是她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人是言语，所以对她格外信任。 傍晚六点过，言语推着安景晞在医院的花园里透透气，周围偶尔有行人路过。 比起苏醒时，安景晞这会儿说话流畅许久，只是声音依旧暗哑。 言语扶着她坐在木椅上，自己却站在旁边没有落座，她仍旧在意白天她抵触自己，不让自己碰她的事。 安景晞纵然忘记自己是谁，也忘了身边的人，但是她的常识还在，情感也在，并不是傻子痴儿。 她能感觉到他们的情绪波动，虽然无法给予反馈，不过至少让她不会觉得不安和害怕。 而面对眼前的女人，她发现自己更加无法忽略，目光总是不知不觉落在她身上，也想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随着夜色渐深，周围的灯光亮起，行人越来越少。 言语始终背着身，冷着脸，不发一言。 安景晞不时看向她，见她一直不开心，自己心里竟也跟着难受。 她幽然的目光落在她垂落在身侧的手，随着悄然挪动身子，她不觉伸出手，轻轻地将她的手握住。 她仰头看向她的侧颜，声音沙哑道：“我…是不是惹你不开心了？” 第226章 借酒消愁 带着小心翼翼试探的话音令言语僵住背身，她并非故意为之，只是实在不知该怎么面对对自己全无记忆的她。 安景晞握紧她冰凉的手，心里莫名觉得酸涩，她使了点劲拉扯着她，想让她转过身来：“言语…” 她还想和她说点什么时，言语没有多少犹豫，直接将手从她手里抽出，显得有些冷漠。 “外面冷，我们还是回去吧。” 说着，她就过来搀扶她坐回轮椅上，然后推着她往住院部去。 直到回到病房，两人都一直保持沉默。 安景晞已经确定她在生自己的气，只是完全不知她在气什么。 言语一如往常照顾她洗漱，只是比起她昏迷时方便许多。 全程都被她温柔细致的对待，不仅让安景晞愈渐放松，还觉得格外舒服。 “你先睡吧，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晚点回来。” 言语替她掩好被角，沉然的目光没有过多停留在她脸上。 安景晞心里顿时变得惶然：“你要离开？” “嗯，我晚点回来陪你。” 言语顺手将护栏拉起来，以防她掉下床。 “你可以告诉我哪里做错了吗？我可以改。” 安景晞目露哀求，她不想让她离开，更害怕一个人待着。 走到门口的言语微微侧过身，依旧没有看她，语气低沉道：“你没有做错什么，不用想太多，好好休息吧。” 她说完，关掉病房的大灯，只留床头上的小灯，随即便开门离开了病房。 房门关上，独留安景晞一个人面对满室的寂静。 她躺在病床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想不起来任何记忆，脑子里全是一片空白。 或许就是因为自己的遗忘，才会惹言语生气。 她猜测她们的关系应该是很要好的朋友，等明天再问她以前相处的细节，也许可以帮助自己恢复一些记忆。 言语压抑许久的情绪在走出医院后，方才随着泪水无声释放。 她不想对她发脾气，可是面对一无所知的小晞，她除了深深的无力感，还有另一种蔓延的痛苦和绝望。 小晞能苏醒已经是万幸，她本来不应该奢求太多。 奈何当她陌生的喊着自己的名字时，又一次提醒她，曾经那个爱她如生命的小晞就像被彻底从世上抹去一样不复存在。 她心慌不安，更加害怕，怕那份珍贵的记忆只有她一个人记得。 不知走了多久，她本想找家酒吧喝点酒，以解心中的烦闷，又有些担心小晞独自在病房里，怕她有个万一。 于是随便找了家超市，买了十瓶啤酒。 她提着啤酒，边喝边走回医院，冰凉的啤酒喝下肚，冷意更甚。 大街上行人寥寥，路灯昏黄，将她的影子照映的斜长。 等待似乎已经深深烙印在她的生命里，等她明白自己的心意，等她归来，等她爱上自己，等她回头，等她原谅，等她回家。 如今又要等她记起自己！ 言语苦涩大笑着，她仰头望着黑漆漆的天空，随着一罐罐啤酒下肚，醉意渐渐上头，她紧绷的情绪已濒临崩溃。 泪水不停的滑落，直至脸颊变得冰凉。 她感觉好累，不仅是身体上的累，还有一次次消磨殆尽的疲惫。 她究竟应该怎么做才能守好这份感情，守好她不再受伤，不再离自己而去。 当言语回到住院部时，十罐啤酒只剩两瓶。 她没想到喝着度数不高的啤酒，居然还能喝醉。 尽管意识还算清醒，可是身体却不受控制的飘忽不定，她扶着墙壁上的扶手，准备回到楼上。 不想额头还是撞了一下墙，有些吃痛，不算严重。 回到病房门口，她握住门把手，随着门锁轻轻响了一下，她推门而入，浑身散发着寒气和酒气。 言语透过灯光，见小晞似乎已经睡熟，心里泛起的阵阵酸楚已经快要将她淹没。 不过，她并没有打扰她，只是悄悄坐在椅子上，目光迷离的看着她，随着意识逐渐昏沉，她阖眼陷入沉睡。 而安景晞其实一直都在等她回来，没有真正睡着，闻及细微的动静，她缓缓侧过头，果然见她回来，心里也能放下不少担忧。 只是隐约闻到她身上的酒味倒是揭露了她所谓的有事究竟为何事。 她在借酒消愁！ 安景晞意识到这一点，又敏锐的发现她红润的额头上泛着不一样的殷红，似受了伤。 她眉头不禁紧蹙，立即撑着身子坐起来，比起刚醒来时的虚弱无力，她这会儿力气倒是恢复了不少。 将护栏放下，她挪到床边，然后穿上拖鞋，扶着病床，双腿用力撑着站了起来。 她缓步来到言语面前，发现她额头还好只是撞破点皮，问题不大，这才放了心。 但是夜色渐深，寒意渐重，她可不能就这样坐着睡着。 安景晞倒是有不少把握，没有喊护士过来帮忙，直接自己就扶着她往病床而去。 即使用了不小的力气，她也咬牙承受得住。 好不容易将言语扶着躺在病床上，安景晞刚把她鞋子脱掉，她就恍惚睁开幽眸看向她。 “你…还好？” 安景晞没有觉得不好意思，顺势坐在病床边，伸手准备为她脱下黑色呢子外套。 言语抓住她的手放在胸口上，胸廓起伏间，呼吸也显得深重。 “小晞…” 安景晞知道她在喊自己，于是凑近她轻轻嗯了声。 言语的意识已变得有些昏沉，不过她心里有很多话都想对她说出来，她不想再压抑在心底。 “你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吗？” “朋友，还是亲戚？” 言语嘴角上扬，幽深的目光涌动着波澜，很是勾人心弦。 第184章 “傻瓜，我是你的妻子，是你的爱人…” 安景晞闻及她的话，原本期待的神色怔住，她没想到她会是自己喜欢的人！ “可是你忘了我们的感情，忘了我们之间的爱，还忘了我和孩子们的存在。” 言语悲伤的话音和眼角流下的泪水刺痛着安景晞的心，她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的伤痛，还有自己内心压制不住的担心。 第227章 亲密 原来自己心里奇异不明的感觉是因为这个原因，难怪她总会时刻关注她，想要知道她在想什么。 安景晞没有因为彼此皆是女性而反感奇怪，她反而觉得可以心安理得靠近她，也终于明白她究竟为何生自己的气。 言语阖上眼，深知她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事，顿时觉得心痛如绞。 岂料安景晞继续脱着她的外套，眉眼带笑，像是捡了个宝贝。 言语没有阻止她，也没有睁眼看她，想慢慢缓解心里的难受。 很快病床的另一边护栏被放下，安景晞跟着也躺下。 她扯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还将言语直接搂在怀里。 这是言语万万没想到的，她虚软的挣脱她的怀抱，怕把她压出个好歹。 安景晞不解道：“怎么了？” “没怎么，你睡吧，我自己铺床睡。” 言语想要起身下床，却被她一把又抱了回去。 “你既然是我的妻子，那我们睡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吗？” 察觉到她此刻的疏离，安景晞没有考虑太多别的，只是跟着心里的想法而做，反而觉得很惬意。 言语诧异她会接受那么快，不过还是要多顾虑点：“你身上的伤还没有恢复好，床这么小，我们一起睡会很挤的。” 安景晞往床边挪了挪：“不挤，我们都很瘦，可以一起睡。” “你…” 言语欲言又止，有些拿她没办法。 “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嗯。” 既然都不在意，那就抱着一起睡，等她睡着自己在下去。 安景晞闻着她身上除了淡淡的酒味，还有很好闻的清新馨香，就连近在咫尺看着她的眉眼和容貌也是很好的。 “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言语贴着她的胸口，听着她有力的心跳，莫名觉得心安。 低沉悦耳的声音落在耳畔：“我和你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我们一起上小学、初中、高中，就连大学都没有分开，只是我们一直都只是暗恋彼此，直到很多年后才向彼此表明爱意。” 安景晞没想到她们还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她愈加好奇她们之间发生的事。 “那我平时喊你老婆、媳妇、宝贝，还是宝宝。” 这话让言语本就泛红的脸庞顿时变得滚烫，她发现小晞失忆后说话似乎变得更直截了当。 “你一直喊我言言。” “言言…那以后可以喊言言老婆，言言媳妇，言言宝贝，言言宝宝吗？” 言语的头埋得更深：“不行，就喊言言。” 安景晞怕她闷着，主动把她搂起来，又继续说道：“可是我觉得言言太单调，我们选一个变一下好不好？” 言语的醉意渐渐消散，她直接拒绝：“不好，我只喜欢你喊我言言。” 尽管被她一口回绝，安景晞依旧不死心，她轻轻蹭着她的脖颈，撒着娇：“求你好不好？我们换一个称呼，我们换一个嘛。” 言语想翻身不理她，却被她搂的紧紧地，无奈之下，她只能退一步：“随你吧，不过有外人在，你只能喊我言言。” “好…言言宝贝最好了。” 安景晞见她答应自己，觉得又开心又激动。 言语突然发现她的失忆和电视上的根本不同，怎么接受程度会那么快，都没有任何怀疑。 明明什么都忘了，更忘了她们的感情，这会儿仅仅因为她告诉她两人的真实关系，她就可以如此亲密无间的抱着自己。 “你今天生我的气，就是因为我忘了我们的感情吗？” 安景晞直言不讳问她。 “这只是一方面，也不全是生你的气，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该怎么对待你的忘记。” “医生有说我恢复的几率大吗？” 言语情绪变得低落：“也许一年，也许五年，也许十年，也许一辈子。” 安景晞也跟着难过起来，她同样很想记起从前的一切，不想成为忘掉过往，变得犹如白痴一样的人。 这会儿她的困意早就不知哪里去了，一直缠着言语聊她们之间的事。 譬如平日的相处方式，还有她们的孩子们，以及家人朋友和工作方面，言语都大致跟她讲了一遍。 至少往后的日子不会一直浑浑噩噩的，她心里也多少有些释怀她的失忆。 至少她还是小晞，她内心的感情没有变。 直到两人困意袭来，方才止住没有尽头的话题。 “你额头这里疼吗？” 安景晞撩起她秀发，被撞的地方似有些肿。 言语打着哈欠：“不疼了，睡吧，很晚了。” “嗯，言言宝贝晚安。” 她说着，情不自禁亲吻着她的额头，气息散落间，又缓缓移至她的唇瓣。 发自内心的躁动令她不受控制的想要亲近她，心跳加快的同时，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久违的亲吻就像有一股轻微的电流，不断游走于彼此的心身。 随着吻的急切和渴望愈加强烈，言语亦失去了最初的理智。 她捧住小晞发烫的脸庞，从温柔地回应到变得格外热烈。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伤痛和距离慢慢消散，让她们的感情能在变迁中，依旧深刻相爱。 亲吻比想象中还要久，还要甜蜜，直到两人都快要喘不过气，方才渐渐停下。 映着暗淡的光线，安景晞凝视着眼前的言言，她低哑着嗓子：“言言宝贝，我就算忘记了我们之间的记忆，可是我对你的心动和爱意永远不会改变。” 言语眉眼弯弯，眼含热泪，有她这句话，她苦苦等待多年的痛苦终于有了解药。 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她们分开多久，无论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如何强硬，她们之间的爱都是永恒不变的，这就足够了。 “傻小晞，睡吧。” 两人抱着彼此，都视若珍宝。 只是安景晞阖眼许久后，还是没能睡着，她用手指临摹着言言的眉毛、鼻骨。 她好想好想记起关于她们的一切，她不想忘记那些刻骨铭心的爱。 如此温婉的她，想不到竟会是自己的爱人，她心里不禁泛起阵阵涟漪，也将她搂的更紧。 第228章 陪伴 早上安景晞被护士喊醒测量体温和血压，言语已经起来，这会儿正在卫生间洗漱。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底泛青，精神仍有些疲倦，不过想到昨晚发生的事，她心底还是涌起不少开心。 等护士离开后，言语也准备为她漱口洗脸。 安景晞乖乖地坐在床边，格外享受她对自己的温柔体贴，脸上的笑意就没散过。 她忽然轻轻揽住她的腰际，柔声道：“言言宝贝，谢谢你对我的这么好。” 言语用湿纸巾擦着她的脸颊，眉眼柔情似水，嘴角轻轻上扬：“你快点好起来，我就心满意足了。” “有你在，我一定会好的很快。” “那你可要听医生的话，好好康复训练” “嗯，我会听言言宝贝的话。” 言语点点她的额头：“你呀，嘴越来越甜。” 安景晞憨笑着，心里的空白似有了不一样的存在。 等家人过来，他们准备让言语回家休息一下，她却婉拒了，执意留下照顾小晞。 而仅仅过去一晚，她们的关系就变得亲密起来。 下午何晓静带着大宝和小宝过来，和其他人不同的是，面对两个孩子，她们可以从头开始认识。 仔细看着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女儿们，安景晞除了欣喜，还有对言言的心疼。 从怀孕到生产，再到后来的抚养，都要付出许多无法想象的精力和辛苦。 “你们好…” 昨天安景晞几乎处于呆滞状态，都没有好好和她们说过话。 大宝和小宝来到病床边，异口同声喊着：“安妈妈。” 安景晞挪到床边，笑着问她们：“你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呐？” 大宝仰着头，小脸粉粉的：“我是姐姐，她是妹妹。” “那你们几岁了？” 这次换小宝回答，她还向她伸出三根手指：“我们三岁了。” 安景晞点点头，目露宠溺：“哦…你们都是三岁的小朋友了，那我们握个手，算是真正认识了。” 大宝凑到她面前，小声跟她说：“其实我们早就认识你了，妈妈总爱翻你的照片给我们看，还说你是大懒猪，天天都在睡觉…” 第185章 小宝也凑过来，还附和道：“妈妈还总是看着你哭，说你不爱我们…” 安景晞听着她们打小报告，伸手摸摸她们的头顶，嘴角的笑意渐渐变得苦涩。 她望向正和静姨聊天，面色如常的言言，她突然觉得遗忘不仅是遗憾，也是一种最难弥补的伤害。 “以后我不会再惹妈妈生气，不会惹她哭了。” 安景晞郑重其事的向她们做保证。 大宝和小宝纷纷伸出小指要和她拉钩，这样才算作数。 安景晞随后拿出手机陪她们玩简单的小游戏，她发现言言将孩子们养育的很好，小小年纪言谈举止皆有理有据。 言语看着她们比预想中相处的还要融洽，心里的阴霾又消散许多。 白天完成初期的康复训练，各方面的机能反应还算不错。 晚上言语早早就铺好陪床，她怕小晞又想让自己陪她睡病床。 安景晞并未勉强她，不过一直嚷着想洗个澡，身上痒痒的，实在不太舒服。 言语往常皆是替她擦拭身上，如今她醒过来，还暂时不太方便自己洗。 没办法，她只能做好洗澡的准备，然后才扶着她去卫生间。 安景晞稳稳坐在椅子上，主动脱起衣裤，室内一直保持恒温，穿得并不多，没两下就脱完了。 “言言宝贝，我身上怎么好多伤疤！” 她看着身上、手臂、腿上，大大小小的疤痕还不少，她挺身看着镜中，发现后背也有。 言语手里拿着她脱下的衣裤，垂眸看着她身上的伤疤，尖锐的刺痛蔓延在心里。 她喉头泛着哽咽：“你以前说这些伤疤是你的勋功章，只是比起几年前，又多了不少。” 安景晞对上她的幽深目光，察觉她的情绪变得不好，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柔声问道：“我以前是不是总是让你担心难过，让你为我哭…” 言语不知如何回答她，不过眼里流露出的伤痛已经说明了一切。 “言言宝贝，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肯定总是自以为是，又笨又傻，没有好好为你和家人、孩子们考虑，我肯定做了很多不好的事。” 安景晞尽管不记得那些事，可是她从孩子们的言谈中，还有如今满身伤痕来看，她怕是医院里常客，而这次更严重。 “小晞…” “嗯，我在。” 言语再唤她：“小晞…” 安景晞也不厌其烦回复她：“嗯，我在。” 她的呼唤终于有回应，终于不再是空洞的虚无，不再是毫无波澜的黑暗。 言语脸上露出几分欣喜的笑容，她将手里的衣裤放在旁边，伸手抚上她脸庞，眼里的伤痛变成浓浓的爱意和温柔：“傻小晞，你不是不好，你是太好了…身为军人，你宁愿付出生命也要无怨无悔的忠于国家，守护百姓，身为女儿，你孝敬父母，敬爱长辈，身为姐姐，你疼爱妹妹，身为朋友，你值得无条件信任，身为战友，你重情重义，身为爱人，我一直被你捧在手里心宠着，疼着，你的好，我们都铭记于心，所以不要觉得你不好。” 那些所有的付出，不是没有意义，不能因为忘记，就否认曾经拼死守护的东西。 她即使怨过她的无私，她的不顾一切，但是她不能抹掉她所付出的艰辛和代价。 第229章 利诱 她的一番话令安景晞怔住半晌，直到看到她又哭起来，她顿时慌张起来。 她起身与她平视，替她轻轻擦掉泪水：“言言宝贝，不要哭，我会心疼。” 言语反而哭得更厉害：“你知道吗，当我以为你真的牺牲时，我多想随你而去。” 安景晞清晰的透过她的眸底，窥见那隐藏至深的绝望，那里似乎有她无比期盼的记忆和真相。 刹那间，她心痛到难以支撑，双腿变得无力，也愈加头痛欲裂。 “小晞！” 言语眉头紧蹙，立即将她搂入怀里。 安景晞抱着她，微微喘着气，心跳的太快，她需要平复一下。 “要不要等好一点再洗？” 言语怕她洗完万一出现什么问题。 “我刚刚只是情绪有些激动，没事的。” 安景晞稍稍缓解后，重新坐在椅子上。 言语拿她没辙，只好打开热水。 她提前用防水胶布将她造瘘的地方固定好，水不会浸进去，就像平时那样淋浴就行。 当热水淋过全身，安景晞长舒一口气，由内而外的感觉到舒服。 言语挤了沐浴露涂在她身上，很快就搓出很多泡泡：“小晞，感觉怎么样？” “感觉很好。” 安景晞也动手搓着身上。 待洗完穿好衣服，卫生间里已满是水雾。 回到病床上躺着，安景晞觉得整个人舒服了好多。 结果等言语洗漱完过来，发现自己提前铺好的陪床已经被折叠收好。 而安景晞侧躺在病床上，一手撑着头，一手拍着为她空出的位置，脸上还露出满是期待的笑意。 “言言宝贝，快过来，我们一起睡。” 言语轻轻叹着气，还是走了过去，然后乖乖躺在她身边，接着就被她搂入怀里。 “抱着你睡，真的好舒服。” 说着还在她胸口蹭了又蹭。 言语仍旧依着她，没有阻止的意思。 很快带着凉意的吻就贴在肌肤上，随着被子盖住全身，安景晞探索的欲望也变得愈加强烈。 只是她很快就被言语推开。 “你没有完全恢复前，有些事想都别想。” 安景晞吻着她的娇唇，笑意加深：“言言宝贝，有些事我不太懂，你可以先教教我嘛。” 言语不想被她继续缠着，转过身背对着她：“睡觉，以后再说，” 意识到她对待此事有些抵触，安景晞怕惹她生气，只能泄了气，将她搂在怀里，终于能享受温香暖玉的感觉。 之后连着几天，陆陆续续不少亲友过来探望安景晞，她悄悄用言言买的手机记下他们的名字和相貌，怕下次见到会弄错。 而她也愈加粘着言语，除了上卫生间，事事都要找她，让她陪着，还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毕竟她们已经是彼此名正言顺的伴侣，言言也最喜欢宠着她。 当她可以慢慢正常走路时，更要寸步不离跟着言言，晚上总要抱着睡，每次还要索要亲亲，次次都欲罢不能。 言语凡事都依着她，可谓耐心十足。 闻静过来探望，顶着黑眼圈，怨声载道：“小语，我真的不行了，你究竟什么时候回公司，我快被折磨疯了。” “得等小晞出院回家，应该元宵过后吧。” 言语为小晞剪着指甲，神色平静。 闻静提高音量：“那不行，我也要回家陪静筠过年，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安景晞插言问道：“管理公司很难吗？” “当然！你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些公司里的股东没几个好惹的。” 闻静原本洒脱的性格，如今因为天天坐办公室，感觉精气神都被消磨干净了。 言语浅笑道：“你不是要赚钱养家吗？难道我给你开的工资不够？” “够是够，主要是太累了，我不是那种朝九晚五工作的人，我自由惯了，要不是看在我们的关系，我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闻静拿起旁边的苹果啃起来。 “你真的确定不做？” “真的。” “我记得你以前说要买套大房子，难道你不买了？” 言语继续利诱。 闻静顿时停住，她确实说过这话，那时也是为了给静筠父母一个交代。 见她不说话，言语又说道：“你管理公司需要学会用身边的资源，不要事事都揽着做，我到时再给你涨点工资，过几年你就可以买套大房子，也可以在闻家扬眉吐气。” 安景晞默默看着言言一点点说服闻静，她这才发现她的魅力又多了起来。 闻静站起身，似乎下了决定：“行，我就再替你管一管，不趁年轻的时候多挣点钱，以后老了可没钱花，你俩继续腻歪，我要回去加班了。” 她说罢，转身就走了。 言语为小晞剪完指甲，顺便剪自己的。 安景晞叹道：“言言宝贝，你真厉害！” 言语抬头看着她，笑得格外温柔：“以后我就可以多陪陪你了。” “你最好了。” 安景晞抱着她，撒着娇。 第230章 冒险一试 随着安景晞能正常吃饭后，造瘘口也就不再使用。 眼见她的身体越来越好，身边的亲友们虽然都很高兴，却也遗憾她一直未能想起什么。 然而高峻却收到克洛从国外秘密寄来的实验药剂，可以用于解掉安景晞被药物控制的失忆。 只是药物可能会有严重的不良反应，严重的还会致死。 面对仅此一次的机会，高峻陷入无法抉择的纠结中。 第186章 若是让晞姐自己选，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尝试，不过她的家人应该不会同意冒险。 除夕当天早上，安景晞暂停康复训练，需要初六过了再来医院。 她高兴不已的和言言收拾东西回家，安国华等在旁边，准备接她们回去。 回到安家，到处张灯结彩，比前几年都要布置的喜庆。 安景晞现在能走能跳，不过依旧很瘦，长期利用造瘘营养支持始终伤及她的肠胃功能，需要以后慢慢调理才行。 今天安言两家要一起过除夕，高峻也来了，只是安景夏需要留守军营，没办法回来过年。 这会儿安景晞一左一右抱着大宝和小宝坐在沙发上，边看动画片，边吃着零食。 外公外婆和高峻聊着天，他如今变化不小，沉闷的性子渐渐变得健谈，他同样无比渴望这样的亲情和来自长辈们的关心。 言语把洗好的两盘水果端过来，一盘摆在外公外婆面前，一盘让小晞给孩子们吃点。 待各色菜肴摆满桌，大家也纷纷落座，两家人刚好能坐下。 安国华率先举杯讲话：“新年即将到来，来年我们所有人都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我们一起举杯，庆祝新春佳节。” 大家举杯异口同声喊道：“新年快乐！” 除夕夜就更好玩儿了，可以在院子里放些小烟花，还能坐在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 大宝和小宝更是收红包收的手软，几乎都是厚厚的一叠。 就连安景晞、言语、高峻，也有红包可以拿。 因为在长辈们的眼里，没有结婚，就是小孩，尽管小晞和小语的孩子都三岁了。 这个新年也是高峻过得最开心的一次。 快十点时，大宝和小宝再也坚持不住睡着了，言语陪她们回房间躺着。 没过多久安景晞悄悄进来，她从言言身后搂着她，映着微暗的灯光，享受难得的安静时光。 两个宝贝今天玩闹了一天，这会儿睡得格外香甜。 当零点的钟声响起时，新一年终于到来了。 言语转过身，安然的躺在她怀里。 她睁着幽眸看着她，小声糯糯道：“小晞，新年快乐，喜乐安康。” 安景晞温柔地亲吻着她的额头，同样祝福道：“言言宝贝，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新的一年有你在，真好！” 言语紧紧抱着她，这是她过得最开心的除夕夜。 “有言言宝贝在，更好！” 安景晞已然被幸福包围，她无比无比的开心幸福。 大年初一，安言两家带着孩子们和高峻一起去东菱最大的寺庙烧香祈福。 车子只能停在山脚下，因为到处都是人山人海，就连走路都打挤，不过每个人都并不着急，跟着家人慢慢走上去就行。 下午他们在蓝湖度假村组局打麻将，还把高峻安排在高手局。 安景晞则陪着大宝和小宝在蓝湖到处玩儿，她对这里似乎有着不一样的感觉。 面对盘崇山和他家人的热情相待，她虽然记不得缘由，不过还是欣然接受。 安景夏、安瑾楠和何晓雅、姜赫也都在初二赶了回来，家里顿时变得更热闹。 后面几天，安言两家到处参加新年聚会，还有更多的朋友们来家里拜年。 热闹的氛围感染着安景晞，她常常痛惜自己遗忘了从前和大家在一起的记忆，如果都能想起来该有多好。 好在亲友都没有刻意去提及这些，还是如往常一样和她相处。 等初六过完，安景晞又要回到医院进行康复训练。 而一直留着药剂的高峻始终开不了口告诉任何人，就是面对晞姐，他也保持沉默。 直到他接到森杰的来电，他和克洛带走晞姐的事终是被他查到。 不过他不怕他的报复，但是很怕他会打扰晞姐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生活。 因为他了解森杰，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犹豫再三后，下午他还是找了个事由将晞姐带到医院外面，若是药剂一旦失控，可以马上就医。 两人坐在车里，前面就是急诊大楼。 安景晞捧着药箱放在膝盖上，她打开看到里面放着两支针剂，还有冰袋一直保持冷下几度。 高峻看出她的纠结，再次提醒她：“你如果想好，我亲自帮你，所有后果我全部承担，如果你觉得没有必要，那就当没有药剂的存在。” 安景晞明白他为自己全心全意的考虑，更明白这事只要开始，就没有回头可言。 她盖好药箱，拿出手机，解屏后点开言言的号码，她垂眸看了半晌，终于还是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 “小晞，怎么了吗？” 安景晞低声道：“言言宝贝，对不起…” 言语有些不解：“怎么了，怎么突然说对不起？” “我很想…恢复记忆。” 短暂的沉默后，言语叹道：“我知道，但这事急不得。” 安景晞再次打开药箱，目光闪烁的看着针剂：“但是我急…你等我的好消息。” 她说完，立即挂断电话，然后将其关机。 “阿峻，你也把手机关了吧，等有了结果，你再告诉她。” 高峻沉着脸，没有劝她，听她的安排，将手机关机。 言语意识到不对劲时，为时已晚，她已经联系不到两人。 害怕发生什么无法预估的意外，她惶惶不安的通知家里人，必须尽快找到小晞。 她让外公外婆照看孩子们，自己开车就往派出所飞奔。 与此同时，安景晞仍旧坐在车里，她挽起袖子，准备自己动手。 高峻被她撵下车，锁上车门，她不能让他为自己承担后果。 当药剂随着静脉慢慢进入体内，除了感觉到一丝丝的凉意，没有别的什么感觉。 阿峻告诉她，这三年来，她被人每隔两个月用一次特别的药剂，致使她渐渐丧失记忆。 克洛找了很久才找到能解药剂的药物，但是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 她太渴望恢复丧失的记忆，就算豁出命，她也要试一试。 当一左一右用完后，她方才解开车门的锁。 高峻立即打开车门，神色尤为担心：“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药物的作用来得很快。 安景晞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紧接着一阵剧烈的呕吐，很快就眼前发黑，她慌忙乱抓，辨不清方向。 “晞姐…我们马上去医院。” 高峻不敢耽搁，抱着她就往医院去。 安景晞浑身抽搐着，不多时就彻底昏了过去。 第231章 恢复 言语和安国华、赵锦英接到消息匆匆赶到医院时，高峻正独自蹲在抢救室外面，他埋着头，抓着自己的头发，懊恼不已。 “阿峻，小晞呢？” 焦急万分的声音打破此刻的死寂。 高峻抬起头，目露慌张和害怕，他怕晞姐会挺不过来：“医生还在抢救…” 听到抢救二字，言语和赵锦英皆是身形一顿，脸色煞白，意识亦变得昏沉恍惚。 “对不起，都是我擅作主张，才会变成这样。” 高峻遇事向来冷静，可是想到晞姐可能会为此没命，他就完全六神无主，根本无法正常思考。 他们纵然心慌失措，也并未厉声呵斥怪他，深知这是小晞自己做的决定。 未知的等待是无比煎熬的。 言语强压镇定，红着眼眶来到抢救室门外，想要看到或是听到哪怕一点关于小晞的状况。 她不停的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再出事，千万不要让她陷入万劫不复。 半个小时后，抢救室的大门终于打开，戴着口罩的女医生走出来：“谁是安景晞的家属？” 他们立即都涌了过去，自称是家属。 女医生冷静道：“她的情况已经稳定了，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还需要观察一晚，等会儿进来签个字，以后记住不要随便用药，还好剂量不算大，至于后面会有什么副作用，还需要观察。” “谢谢医生，谢谢！” “谢谢…” “……” 他们纷纷向她表示感谢，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至少不会危及她的性命。 安景晞很快被安排回到原来康复住的病房，原本已经红润的脸色特别苍白，现在还不知药物会不会有作用，又会不会伤及身体。 言语要不是看在她还陷入昏睡中，真想好好修理她一顿。 高峻心里的石头却没有真正落下，他既担忧药物会影响晞姐的身体，更担心森杰接下来会有别的动作，若是他又不惜一切想要夺走晞姐，后果他根本不敢想象。 “阿峻，你带来的药有几成把握可以让她恢复记忆？” 言语病床边，等安叔赵姨离开后，方才出声问他。 高峻弓着身坐在旁边，神色颓然，俨然还在自责。 第187章 “药物还处于实验阶段，克洛说晞姐之前用于抑制记忆的药是长期的过程，一旦停止使用，身体会有漫长的代谢过程，也许会恢复原来的记忆，也许不会，而这次的药会加快这个过程，晞姐心里其实一直都盼着自己能够记起从前的一切，所以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一试。” 言语眉头紧蹙的看着小晞，她何尝不懂她的心思，只是甚少提及，更不想给予她压力。 晚上病房里安静如常。 安景晞仍旧没有醒来，生命体征还算正常。 言语洗漱完过来，还是挨着她侧躺着。 她微微俯身而去，手指轻轻撩开她额前的碎发，她情难自禁的吻在她的额头上，目色里氤氲着晕不开的爱意。 “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不让我这么担心难过…” 话音落下，她靠在她的肩膀上，似乎从小到大只要跟在她身边，就难有平静的日子过。 小时候总是闯祸，长大了也总是出事，就没有不让她操心的时候。 奈何她就是爱着这样的她，也许是上辈子欠她的，这一世要偿还她。 两天后的傍晚，病房里除了安景晞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就连言语都不在。 她悠悠醒来，看着身处的病房，恍惚想起是之前康复训练所住的地方。 意识逐渐清醒后，她才惊觉自己的记忆不再是一片空白，过往的一切如汹涌的潮水涌入脑海。 随着记忆越多，头也越疼，不过还能忍受，更多的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兴奋。 阿峻找的药剂果然有用，尽管还是受了些折磨。 她撑着坐起来，想要马上告诉言言和家人，可眼下身边空无一人。 安景晞正想下床去护士站，病房门忽然从外面打开，言语和楚林随之走进来。 她们互相看着对方。 言语没想到只是出去一趟，她就醒了过来，惊喜不已的过来捧着她的脸庞，阴郁的神色霎时破颜而笑：“小晞，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还疼吗？” 安景晞轻轻地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我没事，头也不疼。” “那你…有想起什么吗？” 言语满怀期待，又不敢表露的太明显。 “暂时…没有。” 安景晞余光瞅见陌生女人的到来，心里隐约不太舒服，话锋一转，没有告诉她实话。 言语笑意渐弱，纵然有心理准备，还是不免有些失落：“没事，不着急，应该会慢慢想起来的。” 随后她介绍楚林和她认识。 楚林礼貌的向她问好，言谈举止皆文雅大方。 安景晞得知是给过言言不少帮助的医生，这才放下心里的防备，涌起的醋意渐渐消散。 “楚医生，谢谢你时常对言言多加开导，她性子内敛，有时候很多事情就喜欢闷在心里不愿说出来。” 楚林浅笑着：“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不用太客气。” 言语坐在旁边，原本放松的神情逐渐变得沉然，她悄然向小晞投去探究的目光，眸底有着不同寻常的情绪在翻涌。 她们闲聊没多久，高峻正好过来送晚餐，他见晞姐醒来，同样十分欣喜。 他过来放下餐盒，关切问道：“晞姐，你感觉怎么样？没有什么不适，没有哪里不舒服吧，有记起什么吗？” 安景晞见他分外激动，假意咳嗽一声：“没什么不适，暂时…没有记起什么。” 高峻闻此，笑意凝滞，目露失望：“真的一点都没有想起吗？” “嗯。” “怎么会这样！克洛说过会有效果的。” “没事，以后会慢慢想起来的，你也别急。” 安景晞突然感觉有些对不起他，她明明已经想起来，可是刚刚和言言撒了谎，就要一直骗下去，只能等合适的时候再告诉他们。 高峻转身之际，这才发现病房里还有一个陌生女人在，他很快移开视线，情绪被难过淹没，根本无心其他。 第232章 我爱你 没过多久，楚林准备告辞离开，言语拜托高峻送送她。 高峻情绪不高，不过也没有推辞。 等两人离开后，病房里一下安静下来。 安景晞这时起身准备去卫生间，言语忙将她扶着，怕她没力气摔着。 “言言，有你在身边真好。” 言语抬眸与她对视，神情格外认真：“你实话告诉我，你的…记忆真的没有恢复？” 安景晞猜到她许是看出什么端倪，如果继续骗她，肯定会被狠狠修理，于是低下头应道：“恢复了。”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说实话？” 言语眉目淡漠，语气冷淡，俨然是在生气的边缘。 “我本来想第一时间告诉你的，结果刚要出去，就发现有个陌生的漂亮女人跟着你进来，我心里一下子就不舒服嘛，顺嘴就说没有…言言，对不起，是我太小心眼。” 安景晞深知自己做错事，说错话，不敢再随意找借口，只能坦白内心所想。 言语心里虽然有些生气，不过得知她为自己吃醋，又有些莫名高兴。 不过她继续板着脸：“先去卫生间，等会儿我再跟你算账。” 安景晞立即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言言，你看我身体都还没有恢复好呢，你舍得修理我吗？” “舍得。” 她哀求道：“那能不能下手轻一点？” 言语断然拒绝：“不能。” “言言，我知道错了…” “你知道错的时候还少吗？哪次改过？” “我…” 安景晞回想往事，似乎确实如她所言，次次知错，次次不改。 别无他法，她只能继续卖惨求饶。 七点过，安言两家得知小晞醒过来，记忆那些也全部恢复，都激动万分的赶过来。 如今所有的苦难和煎熬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他们的苦苦等待不负所望。 安景晞同样以全新的自己面对言言辛苦孕育的宝贝们，她当年身处也南时，多想飞奔回家，寸步不离守着她们。 将她们抱在怀里，亲亲圆嘟嘟的小脸，比起什么都忘记的时候，现在的她更有身为母亲的感觉，也有了肩负的责任感。 晚上安景晞抱着言言躺着，彼时的心境已完全不同。 言语凝视她的脸庞，柔声道：“小晞，你以后不准再离开我！” “好…” “你要永远陪着我和大宝小宝。” “好…” “你要娶我，我要做你的新娘！” 安景晞与她鼻尖触鼻尖：“那是当然，我们要成为彼此的新娘。” “你还要陪我走遍世上最美的地方！” “好…” “你要爱我到永远！” “我会爱言言一辈子，和你永不分离…” “小晞…” “嗯…” “小晞…” “我在呢！” “小晞…” “傻言言，我真的在。” 安景晞不厌其烦的回应着她。 “小晞…” 言语一遍遍地喊着她，听着她回复着自己，这样才能驱散心里深藏的伤痛和酸楚。 “别哭了，言言都是当妈妈的人了。” 安景晞轻声安慰着她，替她抹掉脸颊上滑落的泪水。 “小晞…” “嗯…” 言语靠在她耳畔，至情至深道：“我爱你，我爱你…” 安景晞慢慢将她放开，凝视着她，泛红的眼里只有彼此。 她捧着她的脸庞，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言言，我也爱你，至死不渝…” 话音消散在拥吻里，这一刻的她们，是无比幸福，也是无比快乐的。 这份幸福终究不负等待，历经磨难和生死，时间给予了她们最好的答案。 元宵过后，安景晞身体恢复了八九成，余下一些小问题需要日常慢慢调理。 出院回到家里，亲友们早就商议好聚在一起为她庆贺新生。 热闹的氛围冲散了她们心底最后一丝阴霾，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任何困难可以阻止她们获得幸福。 高峻站在人群外，他由衷的为过去的晨，也为现在的晞姐感到开心，他和克洛的付出终于得偿所愿，她一定会一直一直幸福生活下去。 这时小宝不知何时来到他跟前，她抱着他的腿，奶声喊着：“高叔叔，抱抱。” 高峻欣然蹲下来将她抱在怀里。 小宝主动亲了一下他的脸颊：“高叔叔最帅了。” 高峻眉眼俱是温柔：“谢谢小宝的夸奖。” 他抬眸看向人群，正好和安景晞对视上，有些话不用明说，彼此心里皆明白。 次日一早，安景晞拖着行李箱，带着言言悄悄离家。 等到了机场，她方才给老妈打去电话，拜托他们照看好孩子们，她要和言言去过几天无人打扰的日子。 她们直接飞往温度适宜的三亚。 第188章 来到订好的奢华海景大酒店，办理好入住，两人根本没打算出门，窗帘拉上，准备先去浴室泡泡澡。 安景晞放着热水，言语开始卸妆。 “闻静要是知道我们抛下她，跑来旅游，她肯定会被气死。” “那就不让她知道，我们不发朋友圈。” 言语笑着说：“可能瞒不住，她没事就和我视频，公司有些事还是需要我做决策。” 安景晞来到她身边抱着她：“那就以后让她也带着静筠度蜜月…” 透过镜子看到她眼里那抹亮色，言语缓下微微紧绷的心神。 刚转身，还没来得及回答，她突然双臂用力，居然一下就抬起她，让她坐在盥洗台上。 安景晞倾身吻上那抹娇红的唇瓣，由凉转温，辗转绵长。 言语顺势搂住她的脖颈，腿贴着她腰际，温沁而柔软的感觉袭来。 她绕开她的攻势，吻至她的脖颈处，轻轻地，不大的空间里，能清晰的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安景晞闭上眼，感受令人沉醉的悸动。 第233章 爱爱 直到右侧脖颈传来一阵咬合的痛感，她并未阻止言言继续加大的力度，直到她自己渐渐松开咬着的牙齿，痛感方才渐弱。 言语随之拥紧她，头仍陷在她的脖颈处，不再咬她，而是分外温柔的吻过。 “言言今晚准备变身为狼？” 安景晞睁开眼眸，目光如炬，透过镜子看着此刻两人的模样，浓烈的情动早已散开。 一阵呼吸喘动的热气从耳边掠过，言语黑眸微沉，嗓子变得暗哑：“如果你以后再变卦，我会比狼更狠。” 闻此，安景晞嘴角勾起分外邪魅的笑意，搂紧她，让她整个人跨着自己的腰际，与她彼此对视，声音微颤：“言言，今晚你一定会求饶的！” 言语目露媚骨：“那我们试试…” 安景晞目光灼热，喜欢极了言言此刻傲娇的模样。 “好！那我们就先来个鸳鸯浴。” 话音消散，缠绕的两人由安景晞移步跨进旁边洁白的浴缸，言语顺势将白色帘子拉上。 “小晞，我自己来！衣服快扯破了…” 言语有些抑制的喊声从里面传出来。 “你太慢了，我帮你快些，破了我再给你买。” 安景晞清冽的声音透着急切。 “你别乱动…我自己来。” “哇，言言，你的…” “不许看！” “你遮不住的，再说你不给我看，你想给谁看？” “啊…小晞，不带这样的，疼…” “弄疼了吗？我捏的很轻呢，没事，我给你揉揉。” “哎呀，你一碰我的腰就痒的不行。” “我就碰，我就碰…” “小晞，别闹了。” “那你让不让我帮忙？” 言语只好依她：“嗯…” 安景晞吻着她的耳朵：“言言真乖。” 在水声和嬉闹声中，被水浸湿的衣裤一件件从里面被扔出来。 白色的浴缸里还在放着热水，氤氲着升腾的雾气，安景晞和言语一人坐一头，互相看着对方，修长的腿在水中交叠着。 “言言，过来！” 安景晞脸色泛红，微微带着命令的语气，湿漉光滑的手臂搭在浴缸边沿，热水很快便蔓延至她的锁骨下。 言语浅浅笑着，涌向前，荡起些许水花，面对面小心地坐到她腿上：“重不重？会不会太压着？” 安景晞揽着她的腰肢，让彼此贴的更紧：“如果连自己的老婆都抱不动，那我岂不是更没用？” 言语不好打击她的信心，手从水里伸出来，捧住她白里透红的脸颊，附在她耳边轻声道：“我相信小晞是最棒的！” “谢谢言言的鼓励，我一定不负你的期望，如果不满意，我可以继续努力。” “哼，才不要…” 言语很多时候就是在这些没皮没脸的话上输给她，每次她都能像扔颗炸弹一样，突然讲出让人浮想联翩的话，导致她脸色变得更红。 都到了这个份上，若自己不努力，那不是太对不起她。 安景晞微微扬起头，吻上她温润的唇瓣。 言语同样热忱的回应着她，搂着她的脖颈，似乎早已期待许久… 直到凌晨三点，言语彻底被折腾的没了任何反抗的力气。 她无法理解她怎么会有那么好的体力，今晚算是被她吃干抹净了。 安景晞倒是还有精神，她随着一起趴在舒适的大床上，一遍遍抚着言言的脊背。 她们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可以名正言顺活在阳光之下，无需惧怕任何人的阻碍和目光，更不用再怕别人的威胁。 只是她没有告诉言言，她们未来或许还有一个危险存在，只是暂时不用考虑那么多。 相信森杰的动作不会来得那么快，毕竟国内不是他可以胡作非为的地方。 两人睡到第二天中午，依旧没有精力出去散散步，欣赏三亚的海景风光。 安景晞喊了餐食送到房间，她们穿着睡裙一起窝在沙发上，边看电影边吃东西。 吃完东西，她们在阳台看了会儿风景，晒了会儿阳光，随后又拉上窗帘躺回床上。 原本以为只是简单的睡觉，结果言语没多久就又被吻着，丝毫不给她恢复的时间。 “小晞，你不累吗？” “不累，我现在有的是力气。” 言语无奈道：“可是我好累，腰还酸的不行。” “言言，我们分开那么久，难道我们还要虚度光阴吗？” “小晞，我体力没你好。” 安景晞轻轻咬着她的耳朵：“我的言言永远年轻漂亮，何况从前最是厉害的特战女队长，体力怎么可能那么差。” “要不我们剪刀石头布，我如果输了我就依你。” “这次不行，明天可以用这个办法。” 安景晞盖上被子，再次吻住她。 言语很快被她的攻势拿下，她怨自己干嘛不出门散步，可惜后悔已晚。 谁知次日晚上言语剪刀石头布又输给小晞，她只能认栽继续讨饶。 接下来几天，她们都没怎么出过房间，只是早上出去看过日出，傍晚会吹吹海风。 闻静也知道她们扔下自己去快活，只是为了多挣钱，还是任劳任怨帮忙做事。 原本计划在三亚待上一周，结果言语害怕再待下去，会被小晞继续折腾，只能找借口说想孩子，匆匆就赶回了东菱。 安景晞深知她的小心思，不过并未揭穿。 第234章 甜蜜生活 回到东菱又休息了两天，言语早早就从安家来到公司，闻静匆匆赶来和她交接。 她敲门走进办公室，见言语身着深灰色西服，长发披肩，妆容淡雅，神色从容不迫，明眼一看生活就过得不错。 “小晞怎么舍得让你回来？” 言语抬头见她过来，浅露笑容：“陪她那么久，也该回来挣钱养家了。” 闻静坐在她对面，叹然打趣道：“你真好意思说这话，你俩挣的钱这辈子只怕都用不完，不像我们，还差得十万八千里。” “这个世上谁会嫌钱多。” “这也是，有钱人比任何人都更想有钱。” 言语翻开办公桌上垒起的文件：“我虽然回来上班，不过还是希望你能继续留下来，你挺适合管理公司…你父亲确实挺了解你。” “再看吧，你回来了，我就能陪静筠出去散散心，好久没有好好陪她了。” 闻静目色渐深，她和闻家的隔阂太深，即使都已经走向不同的选择，始终还是不能完全放下。 “嗯，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你们想去哪里都可以，吃住行我全包。” 言语没有继续劝她，成年人的选择往往都伴随着诸多考虑。 “那我就不客气了。” 闻静起身来到她身旁，将她这段时间的工作依次交接清楚。 安景晞则开车载着外公外婆和大宝小宝准备去郊区转一转。 春天来临，到处绿意盎然，鸟叫声不绝于耳。 等来到一处环境不错的农庄，他们准备中午留在这里吃顿地道的农家午饭。 大宝和小宝戴着小帽子，不时在农庄撒着欢的跑，就算摔着了，她们也不会哭，自己站起来，拍拍灰，又跑起来。 安景晞陪着外公和外婆喝着茶，目光一直跟着她们，她还拍了不少照片和视频发给言言。 言语也会及时回复她，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照片和视频里的她们玩儿的开心，她也觉得很开心，以后这将是她们的生活常态。 她问过小晞将来的打算，她如今回来，也要面临工作的抉择。 不过她已经想通，也准备离开部队这个大家庭，毕竟没有谁可以一辈子待在军营里，大部分人都会回归普通人的生活。 她历经几次生死，已经做到一名军人该做的一切，现在只想回归家庭，好好陪伴家人和爱人。 第189章 言语自然同意她的选择，她不想再让她面临任何危险，她只盼她们两家人都能平平安安的。 在农庄吃完午饭，他们休息了一会儿，又准备前往附近的一处村庄看看。 外公和外婆最是喜欢来到这些地方怀念过去的岁月，他们一人牵着一个孩子，指着周围的事物给她们讲那些是什么。 安景晞慢悠悠跟在后面，望着闲情逸致的村庄，比起很早以前，如今的村落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到处都是水泥路，有路灯，有自来水和天然气，房屋错落有致，除了偶尔的落叶，几乎见不到什么垃圾。 这时言语打来视频，她很快接听。 “言言，下班了吗？” 言语正揉着脖子：“嗯，忙了一上午，终于把工作理顺了。” “言言辛苦了，晚上回来我给你按摩按摩。” “嗯，大宝和小宝中午有没有好好吃饭？” 安景晞将镜头对着前面：“今天中午的饭菜很不错，她们都吃了不少…你看外公和外婆，多疼她们。” “嗯，别累着外公外婆。” “不会，我们转转就回去，那你中午准备吃什么？” 言语起身往外走：“中午我约了几位经理聚餐，马上就下去。” “那好吧，吃完饭记得休息会儿。” “好，我会的，那就先挂了。” “好，拜拜，爱你。” “嗯，拜拜。” 挂断视频后，安景晞快步跟上他们。 晚上言语下完班回来，比想象中疲惫的多。 和家人简单吃过晚餐，又抱着大宝小宝说了会儿话，这才准备上楼休息。 安景晞暂时没有去打扰她，主动把收拾厨房的事揽下来，又给孩子们洗漱完，陪她们回房间睡觉。 等她们都睡着后，方才悄悄离开回到卧室里。 关好门，安景晞轻手轻脚躺在言言身边。 以为睡着的言语主动翻身抱着她，陷在她怀里，还蹭了蹭。 “还没睡着吗？” 言语声音低沉：“睡得不太安稳，要你陪着才行。” 安景晞吻着她的额头，嘴角浅露笑意：“很累吗？” “嗯，我不喜欢那些繁杂的工作。” “那要不要找专业人士管理公司？” 安景晞手臂穿过衣摆，替她轻轻揉着后脖颈和腰际。 “公司是我爸妈几十年的心血，他们一直希望我能继承，交给别人，我怕他们不放心。” 言语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可惜最后还是放弃了。 “那要不要我帮你？” “很辛苦的，我舍不得。” 听她如此说，安景晞翻身将她搂住，吻着她的锁骨至耳畔：“言言身上好香…” 言语居然主动放松下来，似乎是准许她接下来的动作。 安景晞心领神会，盖好被子，很快就脱下睡衣裤。 一番柔情蜜意的亲吻后，安景晞的目光已变得迷离不清，揽着言言腰际的手不知何时滑至别处。 她的肌肤柔滑白皙，手感极佳，也亏得这段时间和她一起补营养，方才让她长了点肉，而且都长在该长的地方。 “言言这里，我越来越喜欢了…” 安景晞目光灼灼，轻而易举就能亲吻上。 言语此刻不想说太多话，伸手抱住她的头，手臂触及她柔软的头发，发梢扫在肌肤上，带来软软的触感。 动情诱人的情致早已侵袭而来，传遍全身，让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溢出声儿，极轻却更透压抑的释放。 沸腾之下，言语的眉头就微蹙。 “小晞，轻点，疼！” 她娇媚且带着央求的声音让安景晞停下动作，抬头看着她，眸色亮得如耀眼的星辰，嘴角勾起坏坏的笑意：“言言这样就求饶了，今晚我们才刚刚开始呢。” “我…” 言语本就红润的脸只觉发烫，一时没了声音。 安景晞将她抱得更紧，一遍遍的吻着她好看性感的脖颈和锁骨，留下那一片片殷红的印记。 情到浓时，只想将满腔爱意融入彼此的身体里，汗水浸湿后背，亲吻从未停过。 “言言，我的宝贝…” 安景晞一遍遍要着她，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 言语承着她柔情和霸道，同样享受此刻的亲密无间。 回到床上，静谧的房间里只有阵阵的喘息声和不时的求饶声… 第235章 凌夏 昨晚折腾半宿，言语早上还是坚持起来，安景晞撑着懒腰也来到卫生间。 “还早呢，怎么不再睡儿？” “我要送你去上班。” 她从身后将她轻轻搂着，似乎还想抱着她睡个回笼觉。 言语洗完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圈有点明显，心里暗下决定以后绝不会再依着她乱来。 “没事，我自己开车过去就行。” 她说着转过身，吻了下她的脸颊，然后准备去化个妆。 “早高峰路上容易堵车，我开车送你过去，你还可以休息一下，反正我也没事。” 安景晞说完开始洗漱。 言语明白她的心意，也就不再拒绝。 半个月后，她们准备带孩子们回言家待上一段时间，想来言家爷爷奶奶也很想念大宝和小宝。 现在安景晞每周一到周五都会送言言去公司，回到言家居住后，离公司更近点。 有时候她会找高峻打打拳，当着女儿们的面，把她们喜欢的叔叔压着打。 高峻尽管常常练拳，可惜很多时候依旧不是她的对手，又不敢违抗她的要求。 实在有苦难言，幸好还有两个宝贝侄女心疼他。 休息的时候，高峻看着拳台上正打闹着玩儿的两姐妹，随意问道：“你打算以后就负责带孩子了？” 安景晞脱下拳套，拿起旁边的矿泉水喝了几口：“这样不好吗？老婆孩子热炕头，多好呀！” 高峻明白她如今的打算，并未多加劝解：“你以后要是想练，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他本来很想问她在枪林火海里习惯拼搏和战斗，如今闲下来，真的能接受，只是他始终没有问出口。 “你呢？真不打算成个家？” 安景晞同样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高峻移开视线，沉声道：“想过，看缘分吧，遇到了，就结婚。” 安景晞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别拖太久，我可等着以后喝你的喜酒。” 说完她跨上拳台陪着女儿们玩儿，嬉笑声顿时回荡在拳馆里。 高峻深知她的好意，也许是不想让他再继续孤独一个人，拥有爱人和孩子，平平淡淡的生活才是最好的。 言语中午休息的时候，李凌玉忽然打来电话，想约她见一面。 电话里她没有说明来意，不过言语还是约她在附近的咖啡店碰面。 两人许久未见，皆有了不小的变化。 李凌玉如今已升中校，飞行任务渐渐变少，多数时候是为陆航培养年轻飞行员。 她头发留长了点，也清瘦许多，脸色还不太好，比起言语愈加幸福的样子，简直变化甚大。 “凌玉，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 明眼看着就知道她满腹心事，言语没有跟她拐弯抹角谈些别的，直截了当问她。 李凌玉抬眸看向她，似下定了决心，她声音低沉道：“小语，我的确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言语应道：“你说，只要我能办到，我会竭尽所能。” 咖啡厅里零散坐着几位客人，环境格外悠闲有格调，悠扬的轻音乐环绕着。 李凌玉将前来的目的悉数告诉她，聊到后面，她再难压抑难过的情绪，泪水无声落下。 刚刚还神态轻松的言语此刻眉头紧锁，她极少见到凌玉这般伤心悲痛，心里也在消化接受她所讲述的事情。 她将纸巾递给她，神色尤为凝重：“凌玉，这件事我还需要回去和小晞商量，现在还没办法给你确切的答复，不过最晚明天，我一定会给你消息。” 李凌玉擦掉眼泪，眸光幽深闪动着，她苦笑着：“很抱歉让你们跟着费心，我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夏夏本来就是我们的家人，你也是我们的好朋友，这件事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置之不理。” 言语明白她的想法，更加能感同身受。 “小语，谢谢你，谢谢。” 李凌玉身为天之骄子，每当翱翔于天际时，她的英姿飒爽会征服许多人，她也永远都是最厉害的陆航飞行员。 可是唯独在感情上，她成了懦夫，更害怕承担无法想象的后果。 言语下班回到家里，谢姨已经做好饭菜摆上桌。 大宝和小宝纷纷跑过来迎她，安景晞也像个小孩似的，兴高采烈的过来抱着她。 言志明和何晓静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也乐在其中。 “言言，我跟你说，我今天带着宝贝们去买刮刮乐，居然中了两百块呢，今晚吃的海鲜就是用中奖的钱买的，我厉害吧。” 第190章 安景晞忙将拍下来的刮刮乐拿给她看，这还是她第一次中那么多钱。 言语蹲着亲亲宝贝们，又转头亲亲她，原本有些阴郁的情绪被她们所驱散，也觉得高兴：“小晞最棒了，那我今晚可得多吃点。” 大宝和小宝也急忙喊着：“妈妈，我们也刮了的。” 言语眉眼笑开：“是吗，那好不好玩？” 她们又异口同声道：“好玩…” 安景晞自豪道：“我可是到处带她们玩儿，连手机平板都玩的少。” 言语向前碰了碰她鼻尖，夸奖道：“小晞现在可是一位非常称职的妈妈了。” 被她如此夸，安景晞有些害羞的靠在她肩膀上，撒着娇：“言言是位好老师，我才能进步这么快。” “那以后就再接再厉…走吧，我们过去吃饭。” 言语站起身，被她们簇拥着往饭厅去。 睡前安景晞和言语一人陪一个宝贝睡觉觉，有负责讲故事的，也有负责唱歌的。 等孩子们睡着后，她们才牵着手慢慢回卧室。 言语半躺在床上，凌玉找她的事生生在心里憋了一个下午，这会儿终于可以讲出来。 安景晞正缠着她想要亲近，却被她拒绝。 “言言，你月经都结束三天了，怎么还不行。” “你先坐好，我有事跟你说。” 言语神色复杂，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安景晞这才意识到她不是开玩笑，是真的有事，她赶紧和她面对面坐好。 “你说，我听着。” 言语有些欲言又止：“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安景晞丝毫不惧：“嗯，不管什么事，我都会为你担着。” “不是我的事，是关于夏夏的…” 她此话一出，安景晞原本还算平静的脸色霎时一沉。 第236章 缘由 言语将凌玉告诉她的事又全部向小晞讲出，不同于她们和小姑、小姨的事，凌玉和夏夏之间所要面临的困难更加难跨越。 安景晞脸色愈加沉重，她立即拿起手机就想打给夏夏证实，却被言言阻止。 “你现在贸然问她，肯定会让她更为难，凌玉找我谈，就是不想让你跟着着急，毕竟她们都还在部队，不能像我们现在这样自由。” 言语考虑过很多方法，都会有所顾虑。 安景晞很是愧疚和懊恼：“我这几年对夏夏的关心太少，都没有察觉她发生了那么多事，就连她对凌玉的感情都没有看出来，我这个姐姐当的太失责了。” 言语见她自责不已，心里同样难受，轻轻抱着她，抚着她的脊背，轻声安慰道：“你这些年就连自己都自顾不暇，何况见面的机会那么少，夏夏有心隐瞒，你肯定也没办法知道，不过现在既然知道，还不算太迟，我们要尽最大努力为她们保驾护航。” “嗯，我明白，我会联系最好的律师为凌玉争取永久的监护权，夏夏那里我也会劝她多为以后做打算。” 她绝对会让那些欺负夏夏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次日天还没亮，安景晞就准备出发前往陆航团。 言语也跟着起来，她边为她整理衣领，边叮嘱道：“你记住要心平气和跟夏夏谈，别动不动就说些教育人的话，她心里肯定是为凌玉着想的，现在要做的是首先解决外部因素。” 安景晞搂着她，非常庆幸她们如今能够这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好，我会的，你等我的好消息。” “去吧，路上小心点。” “嗯，你再睡会儿吧。” 安景晞吻了下她的脸颊，拿上手机和车钥匙转身便悄悄出了房间。 谁知等她匆忙赶到陆航团，想以姐姐的身份探望安景夏时，却被告知她不在团里，昨天有事请假外出了。 夏夏请假外出，家里人都不知道，也没有回家，凌玉也没告诉她们，那她会去哪里？ 安景晞立即拨打她的电话，结果一直无人接听。 又打了几遍微信，还是没有接听，她只能找言言让她将凌玉的号码发给她。 言语很快将号码发了过来，她又接着拨过去。 结果李凌玉同样没有接听，安景晞担心她们有什么事，又让言言试着联系一下凌玉，她赶紧开车往市里去。 好在李凌玉接了言语的来电，原来夏夏和她待在一起，具体位置随即发给了她。 言语将位置转发给小晞，让她不要着急。 安景晞根据位置匆匆赶了过去，是李凌玉位于市里的兰苑锦城。 当安景夏打开房门，见到她的突然出现，着实有些吃惊。 “姐，你怎么会…过来？” 安景晞此刻脸色不太好，正欲说话时，李凌玉神色从容来到门口，邀请她进去坐。 三人随后坐在沙发上，彼此各怀心思，气氛莫名变得僵持。 最终安景夏还是坚持不住心里的想法，抬头看着她们，声音沉然道：“姐，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们的事，那我也实话跟你说，我对玉姐的感情就像你对语姐一样，这一辈子我只喜欢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会放弃她。” 安景晞的视线同样落在两人身上，她目色平然，过来途中她就有了心理准备，现在亲耳听到她说出来，心里的决定也更坚定。 “凌玉，你怎么想？” “姐，你别为难玉姐，这是我的决定。” 安景夏害怕她会为难玉姐，立即出声揽过责任。 安景晞淡淡瞥她一眼：“我是在问她，你慌什么？” 向来处事不惊的李凌玉缓然抬头，与她视线相触，似有了某种坚定的信念，她诚然道：“我早年结过婚，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又离婚，女儿也一直跟着我生活，刚开始认识夏夏的时候，完全是以一个老师的身份，只是随着相处，我对她的心思渐渐从战友的情谊变得不再单纯，不过我那时从未想过会有坦白的一天，直到你三年前出事后，夏夏也许是觉得人生太过无常，她不想再继续等待，于是向我表露心迹…” 她转眼看向夏夏，目露温柔：“我那时其实挺开心的，只是考虑她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如果和我在一起，对于父母而言又是一次伤害，所以我没有接受她的感情，也没有表示喜欢她，从那以后，我们虽然还是以战友的身份相处，不过面对彼此的心境早已发生了改变，她又是个执拗的人，被我拒绝，心情越来越差，就连飞行任务都受到影响，我看着她心痛难受，我自己也不好过，一年后，我便在她生日那天向她正式提出在一起。” 李凌玉忽又叹着气：“只是两个月前，我前夫突然又想要女儿的抚养权，他不知从哪里得知我们的事，想以此要挟，夏夏还跟他打过一架，现在两个选择摆在我们面前，如果坚决要女儿的抚养权，那么就要和前夫鱼死网破，我们的事也会被公之于众，部队肯定会对我们做出相应处罚，要么就是放弃抚养权，我们也许待在部队的日子也不会太久。” 安景晞得知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下了然，毕竟她作为过来人，很多事情经历的比她们还多。 安景夏目光如炬，郑重道：“就算被处罚，也绝不能放弃小颖！” “如果真有你说的那么简单，你玉姐还用那么担心？” 安景晞揶揄道。 她们一旦被部队处罚，那凌玉的前夫完全可以去法院再次起诉，胜算又会多几分。 安景夏站起身，面露焦急：“那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你们说该怎么办？我们难道真要将小颖的抚养权交给她那个不负责任的爸爸。” 李凌玉神色变得哀伤，小颖一直是她心头上的肉，若是生生割掉，她如何承受得住。 安景晞眉头紧蹙，反复考虑过后，看向她们说道：“这样吧，容我先找人试试看，希望能一次性解决问题，你们也无后顾之忧。” 安景夏随即坐到她身旁，面露兴奋：“姐，你是有什么办法吗？” “办法还不是人想出来的，你也是火烧眉毛了都不知道找我，还当我是你姐吗？” 安景晞想起就有些生气。 “这不是不想让你跟着担心吗，你经历那么多事，身体也不太好，我哪里敢让你知道。” 安景夏低着头，她也想过找她，可是想来想去还是算了。 第237章 幸福美满时光 安景晞被她的话惹得笑起来：“你姐我有那么差吗？还怕我担心，你不找我难道找外人。” 安景夏挽着她的手臂，撒着娇：“我知道你最疼我，不过这件事请你一定要尽力帮我们…还有，暂时别让爸妈知道，我想以后机会合适了再告诉他们。” “放心吧，我知道。” “谢谢老姐，谢谢你…” 李凌玉也诚挚的向她道谢，这些事毕竟不好办，需要花费很多精力。 安景晞让她们等她的消息，不过短时间里应该解决不了。 安景夏和李凌玉自然明白，她们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第191章 接下来安景晞以庞大的人际关系尽心解决夏夏和凌玉的事。 她最疼爱的妹妹和她一样选择一条最难走的路，如果连她都不全力支持，谁还会支持她。 半个月后，李凌玉的前夫找她协商女儿抚养权的事宜，他这次没有再像之前那般咄咄逼人，反而态度和悦。 他表示以后不会再和她争抚养权，也不会告发她们，不过他会定期和女儿见面和相处。 李凌玉没有反对他和女儿相处，毕竟他是小颖的亲生爸爸，理应有见面的权利。 至于他为何会答应的如此爽快，安景晞没有告诉她们，前夫也没有说。 安景夏的后顾之忧彻底解决，她简直要高兴的蹦到天上去。 她和玉姐商量过后，正式在端午节那天向家人坦白她们的关系。 岂料他们早就被安景晞提前告知，还被再三叮嘱不要为难她们。 安国华和赵锦英如今对此早就没了任何偏见，无论是瑾楠还是小晞和夏夏，他们都坦然接受她们的选择。 安景夏在客厅抱住姐姐，由衷的感谢她为自己付出的心意，如果没有她，这条路也许会非常非常难走。 安景晞抱着她，真挚道：“只要你们幸福，我们都会无条件支持你们，以后一定要全心全意爱她，对她好，不要留下任何遗憾。” 言语和李凌玉挨坐在一起，彼此相视一笑，都为选择爱上她们而开心。 这次的端午节是真正的大团圆，就连安瑾楠和何晓雅也都赶了回来。 大家围坐在客厅，电视里播放着电视剧，大宝和小宝、小颖在旁边玩闹着，长辈们聊着天，小辈们则聊着八卦。 等谢姨和安家请的保姆一起做好中午的饭菜，他们又欢聚两张大圆桌，彼此祝福端午安康。 六月中旬，安景晞筹备了两周，兴致勃勃带着言言和女儿们，然后邀请闻静和路静筠一起，踏上了自驾游之旅。 路途是充满辛苦和惊喜的，每个地方的人文环境不同，风俗地理也不同，而独属于当地的美食更令人向往。 她们走过繁华街道，穿过历史古城，看尽山川湖泊，观赏日月星辰。 也会拜佛进香，她们留下无数美照和视频，也用无人机俯瞰美丽的大地。 有条件时，她们会选择住酒店或者民宿，没有条件时，则会找好地方停车，然后住在车里。 有时会买菜做饭，更多的是找饭馆，毕竟有孩子在，餐食不能太单一和将就。 这天她们露宿在高山，在黎明时分，言语被闹钟吵醒，安景晞关掉闹钟，柔声安抚着怀里爱人：“言言，要不要起来看看高山上的日出？” 言语缓了缓困意，睡音浓浓问道：“几点了？” “五点过。” 虽然很困，可耐不住也想看绚丽的日出，言语翻了翻身，跟着小晞起了床。 “我们就站在车外看吧，昨晚停车的地方视野应该不错。” “好。” 言语穿好外套和毛绒绒的拖鞋，轻手轻脚的打开车门，怕吵醒正在熟睡的宝贝们。 两个小家伙昨晚闹腾了许久才肯睡，导致她们也没睡几个小时。 谁知刚出门，一股有些刺骨的冷风霎时吹的人寒毛直立。 安景晞赶忙抱起床铺上的被子，下车将自己和言言包裹其中，还顺势把车门掩上。 “别看个日出弄感冒了。” 周围还黑黢黢的一片，不过能隐约看到东边已经开始泛白。 言语倚靠在小晞温暖柔软的怀里，鼻息闻到她身上的清香，让她倍感安心舒适。 “小晞，我们会一辈子这样不离不弃的相伴下去吧。” 安景晞抱着她，下颌靠在她的肩膀上，笑容无比幸福：“那是当然！我永远都不会再离开言言，此生，无论年少，无论而立，无论古稀，直至岁月静止，我都会陪着你…” 言语轻轻笑出声：“小晞，你现在说话我越来越喜欢了…我也是，我也永远不会再和你分开。” “还冷不冷？” 她很想告诉她，她们当年大学快毕业时，她就很想向她表白这些话。 如今时过境迁，经历了分别和伤痛，终于换得苦尽甘来，再回头看时，才觉得这句话的分量有多重！ “不冷，很暖和，很舒服。” 不久，天边的彩霞愈加明亮，山坳间，鸟鸣嘤嘤，云雾缭绕。 暖被拥住两人，站在视野绝佳的地方，看绚烂的日出渐渐升起。 言语沉溺在浓情蜜意里，欣赏着无边美景，这才是她们渴望已久的生活，多么美好。 “日出好美…” 安景晞吻了吻她有些泛凉的耳朵，也叹道：“是呀，很美的日出。” 幸福的时刻，美满的时光，在此刻便是永恒！ 她们辗转来到无边无际的草原，找到一处平地，趁和风凉爽的天气，将幕布撑起。 然后找一部好看的电影，搭好躺椅，旁边放置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各种零食和水果，还有酒。 哄好孩子们睡觉后，安景晞和闻静一人披上一张毛毯，抱着各自的爱人躺在长椅上。 她们一边耳鬓厮磨，一边闲逸的看着电影，时间已经不重要，她们只享受当下的幸福时光。 “言言，会不会冷？” 言语窝在她怀里，蜷缩着腿：“不冷，你身上很暖和。” “那就好…这种感觉还不错吧。” 安景晞不时吻吻她的额头和脸庞，心里感觉惬意极了。 没有孩子们的吵闹，没有那些烦恼俗世，有心爱的她在身边，言语何尝不满足：“很好，我很喜欢。” 转过头，两人又悄悄的亲吻着。 “你俩还有完没完，能不能好好看电影了。” 闻静突然出声。 路静筠浅露笑意，也看向她，心领神会的人也跟着吻了吻她。 安景晞探出头揶揄道：“你俩一天比我俩还腻歪，好意思说我们。” “老实说你身体恢复好了吗？晚上还是节制点，我怕你什么时候身体吃不消，还吵到大宝和小宝睡觉。” 闻静丝毫不示弱，回怼着她。 安景晞挑眉道：“你太小看我了…你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我和言言分开那么久，肯定要把之前的补回来。” 言语已经羞红脸，赶紧捂住她的嘴巴：“你少说点，害不害臊呀。” 闻静忙笑起来：“哟…小语害羞了，难道你回来那么久了，还没满足够吗？” 谁知路静筠也提醒她：“你也少说两句，都好好看电影。” 四人都不禁笑了起来，电影还在继续，而她们的幸福还会更久更深，直到永远…… 第238章 森杰 旅行回来没多久，这天凌晨三点过，安景晞抱着言言睡的正香，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被吵醒的她摸索着接听，谁知电话那头传来低沉且焦急的声音：“晞姐，你千万别来，千万…” 高峻的话还没说完，很快又响起另一个男人冷淡有致的声音：“晨，好久不见…我在峻这里等你，如果你不来，他的后果你应该知道。” 电话随即被挂断，恍然反应过来的安景晞垂下手，心里顿时涌来阵阵不安和惶然。 她深知必须要与森杰有个了结，只是这件事绝不能让言言知道。 趁着夜深，她悄然穿好衣服，刚打开房门，言语沉沉的睡音就在微微有些光亮的夜色里响起：“小晞，你要去哪儿？” 呆愣在门口的安景晞低下头，半晌没有说话。 她根本不敢告诉言言自己将再度赴险，还很有可能危及性命。 而床上的言语已经坐起来，准备下床：“小晞，你怎么了？” “言言，对不起…” 安景晞落下一句话，接着迅速关上门，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家里。 等言语毫无准备的追着冲出家门时，她已然开车离开。 她顿感心慌，总觉得有事发生。 刚刚下楼太过匆忙没带手机，言语又焦急跑回卧室。 此刻她的脸色已变得苍白凝重，结果拨通小晞的电话，她始终不肯接听。 闻及动静的父母来到楼上，问她怎么了，见小晞不在，还以为她们吵架了。 言语什么都没说，快速换好衣服，让他们照看好孩子，她要出去一趟。 她记起两人的手机之前互相绑定过定位，她现在要跟去看看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安景晞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高峻所住的附近，不过没有距离太近，怕附近有埋伏。 她身上没有携带任何防身武器，去了只能束手就擒。 随即拨通号码。 “我到了。” “可我没看见你…晨，你在害怕吗？” 森杰带着笑意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安景晞冷声道：“你的目的是我，何必为难阿峻！” 森杰语气变得沉然：“晨，克洛也在我手里，他们把你从我身边偷走，你觉得我会放过他们？” 第192章 克洛！ 安景晞眉头愈加紧蹙，目露寒光，握着方向盘的指骨使着劲：“森杰，难道我们真的要鱼死网破？” “晨，你一直都知道我只想要你，只要你跟我走，我就会放过他们。” 森杰带着些许恳求的话音却让安景晞深感绝望。 她最了解他的冷血和执着，他从来都是为达目的誓不罢休，当年在也南不惜发动暴乱也要将她带走，这次亲自来中国，又不知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 “杰，我现在过的很幸福…我已经说过很多次，我一直都当你是朋友，你怎么就不明白。” 森杰忽然提高声量，怒吼着发泄心中的不满：“可是我过的不幸福…晨，我只要你，我也只爱你，我现在拥有了数不尽的财富，唯独没有你，你跟我走吧，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为你夺回来。” 安景晞不予理会他的无理要求：“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会罢手！” “不，你死了，我会让你在乎的人为你陪葬，包括那个女人和她的两个女儿…” 充满威胁的话直指安景晞心尖最珍视的人。 她为了克洛和阿峻尚且还能姑且一试，可若是为了家人和言言、女儿们，她就算拼死相搏，也决不会让他得逞。 她抬起头，目视着前方，眼里已满是许久不见的狠烈和冷决。 她原以为远离硝烟的战场，就可以平安无事的和言言相爱相守，奈何从前结下的因，换得现在的果，她终究逃不掉。 安景晞不想再跟他废话，利落挂断电话。 看着手机屏幕上十多通未接来电赫然显露，全是言言打来的。 她只觉心痛难抑，犹豫着，还是先拨通张叔的电话。 张平山有些意外这个时间小晞居然会打电话找他，沙哑的声音缓然传来：“小晞，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安景晞沉着回道：“张叔，抱歉打扰您休息…我遇到一件棘手的事，想请求您个帮忙。” 似乎听出她话里的不对劲，张平山坐起来：“你说吧，只要我还能帮你。” 安景晞幽然叹道：“你知道森杰吧，就是我当年在nas卧底时的手下，他国内来找我了，现在还有人质在他手上…我和他之间，这次必须要有个了结。” 张平山没想到此人居然那么明目张胆，声音已经沉稳道：“你想怎么做？” “他敢贸然进入中国，必然做了万全的准备，除了人，他应该还带有重型武器，我当年在也南维和时，也是被他设计埋伏才带走的，张叔，我需要至少两支队伍的支援。” 张平山已经起身穿衣服：“我明白，你先简单做好作战计划，我们随时保持联络。” “是，谢谢张叔。” 两人结束通话，安景晞焦作忐忑的心方才稍稍安定下来。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只有主动出击，才能真正结束这场恩怨。 谁知她刚下车，就见言言站在她对面，映着周围的灯光，能明显看到她眼里满是怒火。 两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安景晞就已快步过去将她带上车，然后迅速发动车子离开了这里。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电话也不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言语愤愤难平，她看到她消失不见，又毫无消息，焦虑慌张的心都快要爆炸了。 安景晞将车停在不远处的另外一条街，附近应该不会有人监视。 她不知她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只是情不自禁转过身，将她紧紧拥住。 言语却还生着气，推搡着她：“你别碰我，你先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安景晞始终将她紧紧抱着，半晌后，昏暗的车里，她幽叹的声音传来：“言言，森杰来找我了…阿峻和克洛现在都在他手上。” 她不想再继续瞒着她，也只有抱她入怀，有她陪着自己，她心里的难受才会消散些许。 “森杰？他为什么…” 言语陡然明白过来，她为何会那般急切。 安景晞接着如实相告：“他的目的是我，而且他也知道你和大宝小宝的存在。” 这话瞬间让言语寒毛直立，她推开小晞，眼里具是慌张：“他会对孩子们下手？” 安景晞本来不想让她知道，可事到如今，关乎她们的生死，这次只能一起背水一战。 她扶住她的肩膀，安慰道：“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他伤害孩子们。” 言语怎会不担心，她虽然没有见过森杰，可是知道也南那次他为了小晞，竟会做出那般匪夷所的事。 他现在能追到国内来，肯定是志在必得，为达目的，必然会不择手段。 她担忧的看着她：“那你打算怎么办？” 安景晞解释道：“我已经求助张叔，他应该会联系部队领导，派人过来支援我们。” 正说着，张平山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小晞，我已经通知龙战大队，他们将派遣雪狐、烈火、孤狼、红鹰分队随时待命，他们现在全权由廖青指挥，你先他联络，还有，你和言语的作战装备也准备好了。” 安景晞满是忧愁的脸上赫然露出欣喜，忙道：“谢谢张叔，谢谢您的支持。” 张平山沉重的声音再度传来：“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你的实力我还是很相信。” “是！” 挂断电话，言语不安的心也跟着安定下来。 第239章 生死对决 这次派遣的特战队员皆是龙战大队最优秀的战士，有他们在，这场战役，她们一定会赢。 她们随即与廖青联络，简单交谈几句后，又把地址发给他们，她们只需等待人员到齐，就可备战。 不过森杰似乎早有准备，再次同安景晞联系时，已带着高峻转移到别的地方。 她懂他，他亦懂她！ 四个特战分队，全都是龙战大队里的佼佼者。 安景晞让红鹰分队留守言家，安家本就在军区大院，应该不会有事。 而剩余的三支分队则暂时身着普通着装，随时留守在附近。 现在市里既然存在着如此危险的人物，她们自然要同公安局报告具体的情况，也将画像公布出去，一时间，整个市区都加强了防守和严查。 站在高楼的落地窗前，森杰看着入目的夜景，灯火璀璨里，又有多少孤单的灵魂！ 高峻被绑在他身后的椅子上，英俊的脸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被揍的又红又肿，头发乱糟糟的，脖颈上还有勒痕，俨然受了不少苦头。 “她还是那么强大！我太爱这样不顾一切的晨，这才是真正的她…” 森杰无比自豪的说着，高峻却翻了个白眼，他有些艰难的说：“你…就是一个疯子！她…根本不爱你，你就算得到她的人，也永远得不到她的心。” “你觉得我会在意吗？我只要她留在我身边，她是我的，她永远都只属于我！” 森杰狂笑着，他已然变得疯狂无比，这些天，他们不断转移住处，唯恐被监视。 也不得不说，中国警方的实力和执着确实很强，差点让他们无处可去。 “你是…得不到她的，她是自由的，她现在过得很幸福，你只会带给她不幸。” 高峻就算每天被痛打，还是会不断刺激他，说他不想听的话。 森杰转过身，怒目狰狞的盯着他：“两个女人会有爱情吗？你觉得我会比那个女人差？” “你根本不懂她，她从始至终都只爱言语，她才是晨最在乎的人，你将她囚禁三年，无论如何都无法唤醒她，可是晨回到她身边，没多久就醒了，你就死心吧，晨就算是死在中国，也不会跟你走的！” 高峻冷声嘲笑着他，就算震痛伤口，他也不肯停下。 森杰被他的话彻底激怒，又再次对他拳脚相加，发泄心中的不满和怒火。 但是无论他如何使劲，高峻都没有求饶和屈服过。 等他终于停手时，人已经失去意识。 森杰目露凶狠，喊来两名西装革履的男子给高峻绑上炸弹。 他不能再等，这里不是北美，他的势力没有渗透进来，再这样继续下去，他肯定会被困在中国。 待绑好炸弹，他立马拍下高峻的样子发给安景晞，约她在一处高架桥上见面，只能她一个人前去。 此时等在家里的安景晞和言语穿好装备，和战友们一起，很快前往目的地。 深夜的高架桥几乎没有车子驶过，附近只有零星的高楼，夜里的风呼呼吹过，带着一丝凉意。 “你们在这里等我。” 言语急忙握住她的手腕，目光深重：“你千万要小心，别逞强，我们随时接应你。” 安景晞直接将她拥在怀里，柔声道：“别担心，我会没事的。” 随后，在桥上灯光的照映下，安景晞身着特战队最齐全的装备，就像重生在战场上的不败之王，一步步走向身处黑暗的森杰。 第193章 直到两人相距不远方才停住，而高峻正被森杰踩在脚下，不知生死。 “你终于来了，我的晨！” 森杰手里拿着手枪，另只手拿着遥控器，脸上的笑意无比灿烂。 安景晞冷然看着他：“森杰，你难道不想全身而退？” 森杰笑容不减：“全身而退？你拦得住我吗？晨，只要你跟我走，我可以放过他和克洛，甚至还有很多无辜的人。” 安景晞神色复杂：“无辜的人？” “对，我在这个城市放了很多炸弹，你如果不答应我，我可没法保证哪栋楼会突然爆炸…” 安景晞看着像疯子的他，满脸怒意：“你…” 而他们的对话，等在暗处的战友们全都听的一清二楚。 廖青迅速联系公安和部队，还有武警，如果真如他所说，那将是一场无法想象的灾难。 森杰已经做好万全的退路，他不停劝着她：“晨，跟我走吧，我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安景晞此刻彻底陷入无法破解的困境！ 她相信他会说到做到，为了让她心甘情愿跟他走，不惜满城布置炸弹。 她更担心阿峻和克洛会为此丧命，她欠他们的实在太多，唯有牺牲她，才能解决所有问题。 只是她死了，言言和孩子们怎么办，父母亲人又该怎么办。 她不怕死，她害怕自己不在，所有的伤痛和难过都会留给他们。 森杰对她的执念已经深入骨髓，他不会听取她任何话，因为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一切，除了她！ 就在她绝望的无法抉择时，言语竟不顾一切毅然来到她身边，牵住她的手，共同面对前方的敌人。 “言言，你怎么来了！你快回去，快回去…” 安景晞推搡着她让她赶快离开，潜在的危险随处都有，她太害怕她再受伤。 言语握紧她的手，目光无比坚定的看着她：“你别想再丢下我一个人，我不会走，你生我生，你死我也不会独活。” 只要有她在，她无惧任何生死，她不会再让她独自面对危险。 “你…我们如果都不在了，你让孩子们怎么办？听话，快点退回去。” 安景晞满目焦急，她何尝不懂她的害怕和坚持，可是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陷入危险中。 言语摇着头：“我不会走，我要跟你在一起。” 她现在已经顾不上孩子们，她只想和她并肩而战，同生共死。 而等在不远处伺机而动的战友们，这才恍然明白她们一直以来带给他们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 原来她们居然是秘密的恋人关系！ 而发生的种种故事，现在已经来不及细究，只能等以后再问。 森杰冷冷的看着她们，踩着高峻的脚愈加重了：“晨，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安景晞回握言言的手，再次望向他，眼里的寒意比任何时候都要深重。 她嘴角上扬，却满是嘲讽：“森杰，我们来场真正的对决吧，你若赢了，我心甘情愿跟你走，我若赢了，你放过我，你也可以安全的离开中国。” “好！不过，我要和她比。” 森杰目露狡黠，虽然毫不犹豫答应了她，可手却指向了言语。 “不行！” “可以，我和你比。” 安景晞刚拒绝，言语却立即应了下来。 “言言！” 她惊惧的看着她，心里已经紧张的不行。 言语向她投去安心的目光：“我的能力你很清楚，不用担心。” 她又喊道：“比什么你定，我们一次决胜负！” 森杰像是猎人在看猎物般，好笑的看着言语：“我们枪里各留一颗子弹，然后背对着往前走，当数到十的时候，我们转身各自瞄准开枪，输赢即是生死。” “不行！” 安景晞眉目惶然，这是死亡对决，她不能让言言冒这个险。 言语握住她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胸口上，凝视着她的眼睛：“小晞，你相信我。” 安景晞摇着头，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她深知森杰的狡猾，一旦不能一枪毙命，那么死的就会是言言。 “派克，你来数。” 森杰往前走了几步，言语也不舍的放开小晞，这次终于换她来守护她，她不怕，亦无惧。 安景晞想跟着过去，却被言语劝退，她知道这场对决势在必行，无奈只能后退。 言语和森杰当着彼此的面，将子弹一颗一颗从弹夹里挤出来，最后只剩一颗在里面。 这既是一场心理上的较量，也是一场真正的生死对决。 森杰很清楚，如果这个女人不死，晨是绝对不会跟他走的。 对方眼里的决然都已明了，只待同时转过身，身着西装的派克站在旁边，而安景晞则距离言言也不过几步的距离。 第240章 玩笑有点大 “one…two…three…” 每数一声，他们都会往前一步，而每一步就像刀子似的，狠狠刺向安景晞濒临崩溃的心上。 她的呼吸已然加快，双手紧紧攥着，死命的盯着森杰的动静。 “seven…eight…nine…” 就差最后一个数。 安景晞来不及多想，当听到ten时，森杰和言语同时转过身对准对方，而子弹几乎是同时射出。 千钧一发之际，言语竟被小晞奋力扑倒，子弹直接射进她的身体里。 而言语打出的子弹直接射穿森杰的脖颈，鲜血顿时如喷泉，一股股的往外涌。 他双目大睁，万万没想到她会射向自己的脖子！ 他提前穿好的防弹衣已全然无效。 派克立刻跑去抱住他，捂住那血流不止的血窟窿。 安景晞此刻躺在言语怀里，奄奄一息的模样。 言语掉落的泪水落在她脸上：“小晞！小晞，你别吓我，你怎么那么傻，你为什么要替我挡枪？为什么…” 哭声顿时响彻高架桥，穿过夜色，穿过绵长的灯光。 这时廖青他们全都涌了过来，难以相信的看着这一幕。 就在他们呼叫救护车时，一架不大的直升机也开始从高空降落。 森杰的意识似乎还是清醒的，他没有在意自己喷涌而出的鲜血，而是微微侧着头，看向不远处倒地不起的晨。 他即使没有输给那个女人，也输给了爱她的晨。 这一枪，他打死了心爱的晨！ 他望着漆黑的天空，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痛，只有久违的释怀。 他和晨终究会一起离开，他们永远都要在一起，真好，他不觉露出轻松的笑容，随着笑意凝固，他也彻底断了气。 派克以及其他人见老板死了，没有再继续反抗，想要迅速登机离开。 不过在龙战大队面前，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而言语仍低伏在小晞身上痛哭，一遍遍呼喊着她。 岂料安景晞突然睁开眼睛，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言言，终于还是没坚持住，竟在几声咳嗽后，哼着痛，嚷着声：“哎呀，这玩意打在身上好痛呀！肯定得痛好久。” 霎时反应过来的言语掀起她的作战服，见到里面穿着防弹衣，也没流血，她松口气的同时，又生起气来，出手就打在她身上：“你个坏蛋，你居然拿这种事骗我！” “言言，言言，手下留情，我就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安景晞背上尽管疼的厉害，可还是嬉笑着跟她求饶。 “这种事也能开玩笑吗？安景晞，我这段时间都不想再见到你。” 说完，言语用力推开她，起身就跟着薛然她们而去。 “言言，我错了，我错了…” 安景晞挣扎着起身，迅速跟上去。 当她见到森杰躺在血泊里时，心情还是很复杂难过。 在国外的那些年，他们一直相互扶持，奈何他对自己的执念太深，才走到如今的地步。 很快那些跟着森杰来到中国的手下悉数被抓，他们也说出安装炸弹的地方。 高峻被及时送往医院，好在都是外伤，没有生命危险。 安景晞也通过他们的联系，将囚禁的克洛安全放了。 此事终于告一段落，算是有惊无险。 但是经此一事，安景晞和言语的关系也被魏蔚和薛然她们接连追问。 她们现在反正成了普通老百姓，说出来问题也不大。 安景晞只好把她和言言的事简单和她们讲了大概。 众人全都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们，这简直比电视剧还精彩，还让人难以置信。 不过，没人会觉得奇怪，反而都欣喜的祝福她们，毕竟这份幸福实在来之不易。 然而这次事件过后，安景晞的日子开始变得不好过。 她们刚回家没多久，她就被言言撵出家门，谁也不准给她开门。 紧接着电话和微信被拉黑名单，彻底断联。 第194章 安景晞这才意识到这次的玩笑开的有点大，收不了场了。 等闻静来到言家公司楼下，远远看到犹如望妻石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安景晞，不禁仰天长笑。 这世上，恐怕也只有小语能这样治她。 她来到言语办公室外面，敲响玻璃门，看着伏案认真工作的小语脸色严肃冷淡。 她从一名特战队员成功转变成如今的上市公司老板，真的挺厉害，虽然说着不善管理，可还是做的那么好。 想到楼下等候的人，她嘴角上扬，活该呀，谁让她敢惹向来冷酷无情的小语。 “进来吧。” “小语，我觉得你干脆给她来个痛快算了，这么晾着她，心疼的还不是你。” 闻静说着来到沙发旁坐下，翘起二郎腿，一副悠哉的模样。 言语朝她瞥去一个淡漠的眼神，依旧忙着自己的事：“你如果是来替她说情的，那可以回去了。” 闻静立即说道：“诶…我可没有，我早就想看你修理她，想当年，她秘密把我和张彦关在乡下，让我们吃了不少苦头，我才不会为她求情呢。” “我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 “你知道我自由惯了，帮你管了一段时间公司，我头发都掉了好多，你现在让我正式来上班，我确实做不了。” 闻静委婉拒绝她的提议，她从来不爱受约束，就喜欢现在这样有事就接，没事就玩儿。 言语抬起头，神色毫无变化：“你买房的钱凑够了？养老的钱存好了？不想和静筠生个小孩？不养家，养父母吗？” 第241章 平凡的幸福 劝人还需攻心为上，她的这番问话成功打动闻静冷静的心。 “那我再考虑考虑吧。” 闻静内心深处总是希望得到闻家父母的认可，至于超过罗仲缙，对她而言，并没那么重要。 还有对岳父母的承诺，她老婆虽然工资不高不低，但她还是希望自己能承担养家的责任。 “想好了，就尽快来上班。” 闻静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望着外面乌云密布的天气：“看样子，快要下雨了。” 言语却好似充耳不闻，继续看着文件。 “其实她也只是想吓吓你，你也没必要生她那么久的气吧，我听说你连家门都不让她进，孩子们也不让看，难道是想分手？” 她好奇的凑到她跟前，笑意涟涟的猜测着。 言语抬眼看着她，眼里具是冷淡：“你觉得呢？” 闻静被她的目光倏然冷到，忙往门口走去，边走还边说：“我觉得你就是想跟她分手，我这就找她去喝酒，给她找个乖巧温柔又年轻的小妹妹…” “站住！” 言语冷呵她一声：“闻静，你是不是嫌在家的日子太平淡，我不介意静筠知道你的想法。” 闻静忙转过身，笑嘻嘻的说：“小语，我开玩笑的，我这就回家，绝对不找小晞玩儿，你放心。” 这女人太可怕了，安景晞怎么受得了她，她怕继续惹她不高兴，迅速消失在办公室里。 言语停下手里的事，目色深重的看着手机，半晌后，她拿起手机，拨通电话。 安景晞在楼下和言家等了好多天，好在她站军姿的功力深厚，否则肯定坚持不下来。 她实在没想到言言这次会这么生她的气，居然连她人都看不到，更何况孩子们。 闻静从楼上下来，来到她面前，叹然道：“你说你没事惹她生气干什么，我帮你说了几句好话，差点没把我吃了。” 安景晞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子：“她这次是铁了心要和我冷战，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好意。” “其实女人最吃苦肉计，你不妨试试看，你继续等吧，我就先走了。” 闻静目光示意着上空，说完便开车离开了。 苦肉计！言言如果识破了，只怕更不会搭理她。 下午五点时，天色已暗沉的像七八点钟。 安景晞仍等在原地，就算人来人往的看她，奇怪她为何会在这里等那么久，她也丝毫不在意。 直到雨水落在她脸上，她才抬头看向天空，初秋的雨，应该下不了多大。 谁知这场雨却比想象猛的多，很快就淋湿了地面，路人皆行色匆匆的躲雨。 安景晞还是站着不动，就算浸湿她的发丝和衣裤，她也不动。 言语随同秘书走出大楼时，正对着雨中那个倔脾气的女人。 她接过秘书手里的藏青色大雨伞，神色自若，踩着高跟鞋步履从容的走过去，直至为她遮住滂沱大雨。 相隔好些天，两人再次四目相对。 思念和愧疚顿时如潮水涌来，安景晞不作多想，倾身就将她拥住。 她脸上毫无血色，嘴唇有些发抖：“言言，以后我不会再做那些傻事了，你别再生气好不好？我知道错了。” 言语靠在她湿漉的肩膀上，原本坚硬如铁的心终究还是软了下来。 她空出的手也将她轻轻抱住，深叹道：“今晚回家吃饭吧。” 安景晞收紧双臂，开心不已，她终于原谅她了。 “言言，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好了，雨越下越大，我们回家。” “好，回家，我们回家。” 安景晞高兴的都快喜极而泣，牵住言言的手就不肯松开。 等回到言家，她向言叔静姨打过招呼后，便迅速上楼去洗漱，准备换身干净的衣服。 言志明和何晓静见她们和好如初，也放心不少。 “爸，麻烦你等会儿去学校接下大宝和小宝，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 言语说着，将买好的兔头放在饭桌上。 言志明忙道：“好，我马上就出发，你去休息吧。” 夫妻俩自从把公司全权交给女儿后，就闲适下来，不是旅游就是带着孙女们到处玩儿。 因为心情开阔，何晓静的病情也渐渐好起来，享福的日子别提多舒服。 言语上楼后，何晓静跟着就发了消息给锦英，说两个小冤家和好了。 安景晞穿着睡衣裤出来时，头发还滴着水，而言语也从别的淋浴间简单洗漱完，这会儿正半坐在床上看着手机。 “言言，吹风机在哪儿？我看柜子里没有。” 言语起身下床，走到稍高的柜子里把吹风机拿出来：“你坐过来，我帮你吹。” 安景晞乖乖的坐到她面前，抱着她的腰，撒着娇：“言言最好了。” “坐好了，不要乱动。” 言语将风开到中档，刚刚舒适的程度。 安景晞挺直腰板，目光爱怜的仰望着她：“言言，和你分开的这些天我吃不好，睡不好，特别想你和大宝小宝，你想不想我呀？” “不想。” 和想象中的答案分毫不差，安景晞却没在意，仍笑意涟涟，眸色欣然。 “不想就不想，反正我想就行，嘿嘿…” 言语替她吹干七八分，再用梳子梳顺，这才收起吹风机，以防两个孩子偷着玩儿。 “时间不早了，该接大宝和小宝了吧。” 言语捡起地上散落的头发：“我让爸去接了。” 安景晞涂完护肤品，不由放松不少：“那我们一起躺会儿？” 她说着关好门，然后躺进被窝里，舒服的长舒一口气。 等言语收拾完，也来到另一边躺下，不出意外的，某人很快就贴了上来，亲亲抱抱少不了。 也不管她愿不愿意，被窝里很快就传出撒娇哄人的声音。 不多时，她们雨云翻涌而来，绵绵柔肠百转，彼此毫无保留的回应着，肌肤紧贴，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心意相通。 “言言，你不生气了吧。” 言语被她拥在怀里，想换个姿势都没办法，整个人被她缠的紧紧地：“别说话，我想睡会儿。” “等会儿要吃饭了。” “嗯，我醒了再吃。” 短短几分钟，她已经昏昏欲睡。 这些天她也没怎么睡好，又被她闹着费了不少精力，这会儿简直困的不行。 “好吧，那我陪你一起睡会儿。” 安景晞不再闹她，吻吻她的额头，打着哈欠，搂着她，悠然睡着。 大宝和小宝放学回来后，得知安妈妈回来了，蹦蹦跳跳就往楼上卧室跑去。 她们高兴的跳到床上，使劲挤到妈妈和安妈妈中间，想和她们一起睡。 安景晞和言语被闹醒，一人抱着一个，又亲又挠痒痒。 欢声笑语充斥着房间，而屋外，大雨依旧没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