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娘娘被读心了》


 第1章

    [穿越重生] 《清穿之娘娘被读心了 / 被听见心声后我成了康熙的金手指》作者：弦鸢飞【完结+番外】
    简介：
    （排个雷，女主非大女主，然后会养别人的孩子）
    一场车祸，钰莹成了康熙新进宫的小答应，但好在顶头上司好相处，也不是不能苟下去。
    正当钰莹打算就这样躺平下去时，却突然入了康熙眼。
    钰莹垂死病中惊坐起，既然这样，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幻想一下成为一代宠妃？
    可这一切也来得太轻松了吧？
    康熙自从宠幸了一个小答应以后便得了金手指，能听到小答应的心声，并且发现了小答应的特殊之处。
    什么？小答应想回家？
    那不行，既然来了他的大清，就该好好待在他身边。
    什么？要做宠妃？那他宠上几分就是了。
    直到宠着宠着，康熙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小答应已经被自己宠得无法无天了。
    但他并不打算苛责，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你所想要的一切，朕都会为你亲手奉上。”
    第1章 穿越
    康熙二十二年四月，紫禁城。
    三年一次的大选已经落下了帷幕，宗亲里接连赐下的几桩婚事都已经完婚，宫里新封的几位答应贵人也都已经安置妥当。
    接踵而至的是一年一次的内务府小选，旨在为各宫挑选宫女。早几年，皇上还会在小选里挑几个出色的，充盈后宫。现在的惠荣宜德四妃都曾是内务府包衣出身。
    但如今，后宫逐渐充盈，皇上好些年都没有从小选里挑人了，各宫也都快忘了这回事了。
    可偏偏，皇上突然不声不响的又从小选里挑了一个出来。
    册封为答应，赐居长春宫后殿西配殿。
    此人便是钰莹。
    一时之间，各宫议论纷纷，暗自思索难不成后宫中又要来一个争宠的对手了？钰莹的风头甚至盖过了大选新进宫的小主们。
    而没等皇上召她侍寝，敬事房先传来了长春宫新封的卫答应告病，绿头牌被撤下来的消息。
    这让后宫中等着钰莹侍寝后，去向皇贵妃请安时，好去瞧一瞧她的嫔妃们不由都松了一口气。
    “此人是个没福的。”长春宫主位安嫔漫不经心地修剪着宫女大清早上新送来的梅花，突然道，“这后宫中的鲜花啊，一茬又一茬的，等她病好了，皇上哪里还想得起她来？念雪，你去瞧了没有？她是真病还是假病了？”
    “回娘娘，奴婢带着太医去瞧了，太医回禀说是卫答应身子骨弱，风寒入体才会引起的高热不退。”一旁站着的大宫女恭敬地回话。
    “行吧，先好生伺候着吧。那边要什么，都应着便是了。本宫还等着她病好了，指望着她能给咱们长春宫争个脸面来。”
    “咔嚓”一声。
    安嫔将手中花枝多余的枝丫干脆利落地剪下。随即看了两眼，才兴致阑珊的放下剪子。
    “好了，念雪，将花摆到窗台前吧。”
    “是。”
    宫中无皇后，其余嫔妃清晨无需去向中宫请安，只有每逢初一十五，才前往承乾宫向皇贵妃请安。其余的日子，各宫都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等待着皇上的召幸。
    而在这后宫中，要想日子过得舒坦，就必须得去争宠。没有皇上的恩宠，内务府的奴才也都跟着拜高踩低，那样的日子才难熬。
    可这样的日子，还长着呢。
    钰莹是在一阵渴意中醒来的。
    刚清醒过来，外面的天还黑着。借着朦胧的月色，钰莹迅速打量了一下身处的环境。
    钰莹本以为自己会是在医院中醒来。
    但现在看来，似乎不太对劲。
    这是一间古香古色的房间，周围的一切都不可能是医院的样式，更甚至，钰莹还在自己躺着的床角看见了一个身穿古装的女子卧在那里。
    但还没等钰莹细看，一团记忆伴随着头疼欲裂在钰莹脑海中炸开。
    “啊。”钰莹受不住，惊呼了一声。
    下一秒，钰莹便不受控地陷入了黑暗里。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钰莹听见一个声音惊慌失措地在喊，“小主，小主，您没事吧……”
    第2章 觉禅·钰莹
    等钰莹再次醒过来，天已经大亮。
    但钰莹此时已经无心关注其他了，只呆呆地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的盯着床顶。
    原来之前看到的一切并非是做梦。
    融合了原主记忆的钰莹，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她穿越了。
    并且，穿越到了历史上女子地位低下的大清朝，成了偌大个康熙后宫中的一员。
    钰莹本是现代一名普普通通的大四学生，生活美满幸福。彼时最大的烦恼便是毕业在即，正忙着赶论文。
    这不科学！
    这完全不符合穿越定律！
    钰莹在心中无能狂怒。
    她一没父母双亡，二没什么傍身技能，她就一普通人，按部就班的上学长大，也没梦想去当什么龙傲天拯救世界，更没有捡到什么随身外挂，这穿越大军是怎么轮得到她的？！钰莹欲哭无泪。
    她一点都不想穿越，放我回去啊呜呜……
    嗷不对，钰莹停下心中的哀嚎。
    还是有一点符合的——车祸。
    钰莹又想起濒死前那被大卡车撞飞的感觉，身体不由一哆嗦。
    说起这车祸，钰莹可真是太冤了。
    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她本来好好的走在路上，做一个遵守交通规则的乖宝宝，可偏偏一辆不受控的大卡车就这么直直往她这个方向冲过来。
    速度之快，钰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这么被撞飞了。
    被撞飞的那一瞬间，钰莹还在想，完了，芭比q了，英年早逝。也不知道买的保险和司机赔的钱够不够爸妈养老的。
    毕竟网上不是说，斑马线外三万，斑马线上三十万吗？她这都在斑马线上被撞出去老远了，不得再翻个几倍？
    钰莹苦中作乐的想。
    钰莹想回家了。
    她本是独生女，被全家如珠如宝的养到大，都二十二了，出门在外，爸妈都不放心，每天准时一个电话。
    也不知道白发人送黑发人，爸妈承受不承受得住。
    思及此，钰莹不由落下两行清泪。
    “小主，小主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是还哪里难受吗？奴婢去求安嫔娘娘请太医来！”是之前见到的宫装女子，说完还不等钰莹回话，就急匆匆得往外跑。
    “清桃，回来。”有了原主的记忆，钰莹认出这是她身边的大宫女清桃，连忙把她喊回来。
    本朝答应身边安排有两名宫女贴身伺候，除了清桃，按理来说，还有一个名叫清梨的宫女。但钰莹醒了两次，都只一个清桃在身边忙上忙下，没见她的踪影。
    钰莹压下心中的疑惑。
    清桃听见自己主子的声音，虽然担忧，但还是乖乖地回来站在床前，低眉顺眼地等待着钰莹的吩咐。
    之前没有看清，这下没了黑暗的遮挡，钰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宫女。
    瘦瘦小小的，看着年纪还不过十四五岁，放在现代还是上初中的年纪。
    钰莹倒没有生出什么不忍的心思，既来之则安之，她要学会适应这个时代。
    更何况，若不是运气好，只怕这如今站着伺候人也有她的一份。
    原主觉禅·钰莹（卫钰莹），正黄旗包衣出生，所谓“包衣”便是家奴，正黄旗包衣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皇帝的家奴，连人都不算。若不是侥幸被皇帝看上，只怕钰莹是连看太医的机会都没有。
    但似乎，原主还是没有熬过来，不然也由不得她穿了进来。原主本来是进宫来当宫女的，原主阿玛都打点好了一切，将她安排进英华殿做洒扫宫女。
    英华殿是皇太后，太妃们礼佛的地方，且远离后宫，轻易不得人来，也就无需担心她一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而丢了性命。而原主阿玛是内务府广储司的主事，在这里，也没太监宫女能欺负得了她，只需等年纪一到，再放出宫。
    毕竟觉禅氏，也不需要再出一个皇帝后妃了。
    原主的堂姐觉禅·双姐（卫双姐），本也是小选进宫的宫女，但不知何时被皇上瞧上，幸了一次，便好运气地怀上了龙嗣，生下了如今的八阿哥，成了这后宫中无名无分的庶妃之一。
    钰莹回忆至此，便知道这所谓的堂姐，恐怕就是历史上的良妃了。
    钰莹陡然生出一丝荒唐感。
    这叫什么事？
    重生之我成了八贤王的姨母？
    一不小心又扯远了，再回到刚才。本来只要按照原主阿玛给的职业规划走，便可安稳度日，等到二十五岁出宫就好了。
    只可惜，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皇上随便一指，她便要困在这紫禁城一辈子。
    圣喻不可违。
    事已至此，原主阿玛也只有将清桃匆匆塞到她身边，并嘱咐她清桃是可信之人，让她在后宫中多加小心，可别冲撞了贵人。

 第2章

    原主本就是个体弱多病且胆小的人，进宫当晚便被吓出了病，直接香消玉殒了。
    留下这烂摊子给钰莹。
    入宫时，已经够引人注目了。接下来，一定要让众人都忘了她才行。
    想到这里，钰莹转头交代清桃，“清桃，我的病一年半载是好不了了，你明白吗？”
    清桃本就被钰莹盯得不自在，又得了这样一句嘱咐，有点懵，但还是乖乖应下了。
    钰莹看她这呆傻的样子，实在看不出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让原主阿玛费了老鼻子劲送到她身边来，便挥挥手让她下去了。
    第3章 章佳氏
    转眼间，是春去秋来的三年。
    第一年，钰莹一直待在她西配殿这一亩三分田里养“病”，从未踏出这后殿半步。
    但这病，拖拖拉拉大半年也该好了，钰莹无奈去向主位嫔妃报了安，将绿头牌重新挂了上去。
    刚挂上去那几日，钰莹还心怀忐忑地等了几日，一方面是害怕侍寝，毕竟她在现代还是连男朋友都没谈过一个的乖乖女，这中间直接省略了无数步，这让钰莹能不惶恐嘛；另一方面钰莹又期待能见到康熙，都穿越了，还不许人做个宠妃梦了？
    但钰莹实在是高估了自己。
    大半个月都没等来传唤，钰莹原本悬着的心终于又塞回肚子里了。
    钰莹其人，最大的优点便是适应能力强。
    换言之就是咸鱼一条。
    既然宠妃当不成，那钰莹就换条路走。和领导还有同住一起的邻居搞好关系。长春宫除了钰莹和主位嫔妃安嫔，还住了尹常在，妙答应以及章佳庶妃三人。
    五人同住一宫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不能相处成仇人吧。
    安嫔是康熙十年八旗选秀进宫的，在康熙十六年大封六宫以后封嫔，为当时七嫔之首，赐居长春宫。
    但康熙帝本人，似乎并不喜安嫔。康熙二十二年再封六宫以后，曾经居于安嫔之下的惠嫔，宜嫔，荣嫔都已经封妃，而安嫔似乎也对此毫不在意，整日待在长春宫里侍花弄草，也从不想去争宠。
    长春宫中，有谁得了宠，也不去妒恨，还会替她们打点好一切，将人送去乾清宫。不得宠的嫔妃也不会去苛刻磋磨，总的来说，有这样的领导，钰莹的小日子过得还算舒坦。
    再说回其他三人，尹常在，秒答应都是侍寝了一次便被忘在这后宫里的人；只有章佳庶妃隔一两个月还能侍寝一回，成了这长春宫里唯一有圣宠的嫔妃。
    外界都传，是长春宫的风水不好，才不得皇上喜爱。而对此，长春宫众人心思各异，安嫔也并未去处理流言，任由其在宫中流传开来。
    章佳庶妃本人，人倒是很好相处，据钰莹了解，不争不抢，是极其恬静的性子，尤其是怀了孕之后，人变得更加温和了，是在这长春宫中钰莹最爱去串门的地。
    另外两人，不得恩宠，整天愁容满面，钰莹对这样的人，向来是敬而远之的。当然，她们也没空搭理一个从未侍过寝的小答应，二者相处起来，倒也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的。
    这天，钰莹如同往常一样，用了早膳后便带着清桃去了章佳庶妃那里串门。
    钰莹也不想天天往人家那里跑，但实在是不敢出门，她位分低又无宠，出了长春宫转头就碰见了高位嫔妃，就得下跪行礼。这么折腾下来出门时再好的心情都没了。
    章佳庶妃已经显怀八个月了，腹部高高耸起，可偏四肢还是孱弱，此刻正侧躺在榻上，每每看得钰莹是心惊胆跳的。
    章佳氏看着钰莹进来，眼里闪过明显的喜色。
    “姐姐！”钰莹刚进内室，原本还乖乖坐在榻上的人竟然预备着起身行礼。
    钰莹赶紧三步跨两步制止了她的下一步动作，慌乱道，“别别别，都说了多少遍了，咱们不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章佳氏闻言，弯了弯眉眼，“姐姐，快坐。”
    钰莹如她所愿，坐在了另一边榻上，看着面前的人，思绪又飘向了远方。
    钰莹第一次见章佳庶妃，是在长春宫正殿，彼时钰莹正在一心一意抱安嫔的大腿，几乎天天都来这正殿串门。赶巧这天，章佳氏也拿着两个自己绣的香囊来献给安嫔，两人正好在门口碰上。
    看着对方奴婢手里捧着的物件，再看着自己和清桃两手空空，钰莹难得生出一股子不好意思。
    她来这正殿，也有月余了。回回安嫔都好吃好喝地招待她，她却从来没有想过给安嫔送点什么，之前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两两对比下，显得她跟现代打秋风的亲戚上门有什么区别。
    这一日，钰莹还没进正殿，便回了她的西配殿。
    她想了很久，该给安嫔送点什么才好。
    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带着银子上门去向章佳庶妃拜师学学刺绣，也能给安嫔绣个玩意来。不说成品如何，好歹是个心意。
    这一来二去，两人便正式认识了。
    等钰莹磕磕绊绊绣出了个荷包送给安嫔的时候，章佳庶妃被诊出了滑脉。
    钰莹死去的回忆突然开始攻击她。
    钰莹本是文科生，对大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个封建王朝不说是如数家珍，但也大差不差，尤其是被后世评定有着“千古一帝”的康熙帝，钰莹甚至就康熙后期的九龙夺嫡还写过一篇论文。
    也因此对历史上怡亲王的生母敬敏皇贵妃章佳氏有所了解。
    但她真没想到彼章佳氏便是此章佳氏啊！
    不过算算时间，钰莹记得，似乎也快到了胤祥出生的时候了。而这后宫中，似乎也没有听说过有第二个怀孕的章佳氏了。
    至此，九龙如今只剩下一龙尚未出现。
    钰莹这才恍然大悟。
    历史真的要在她眼前重演了。
    第4章 初见
    而等了很久还没等来钰莹如往常一般叽叽喳喳的章佳氏担心地伸出手在钰莹眼前晃了晃，“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钰莹这才回过神来，冲眼前的人笑笑，“没事，只不过昨晚没有睡好，不大精神。”
    “呀，那姐姐要不要先回去再歇会？等精神好了再来陪我吧。”
    “无碍，说好的今天要陪你打络子的。”
    “真的嘛！那姐姐你可不要硬撑，在我殿内休息也可以的！秋风，快将前儿个没打完的络子拿上来！”
    “姐姐今儿个可不许先走了，要陪我一整天才好呢！”
    “正好安嫔娘娘昨日又赏了道方子，说是对身体好，我已经叫秋花去御膳房盯着了，等做好了呈上来，姐姐可要多吃两碗。”
    钰莹闻言，眼前一黑。说起来，自从章佳庶妃怀上以后，她在这里也不知道蹭了多少顿孕妇餐了。
    这些个汤汤水水下肚，钰莹觉得自己某些地方都快要二次发育了。
    “我……”还不等钰莹拒绝，又听章佳氏说，“姐姐还是太瘦了，该多补补。”
    钰莹一脸痛心地点点头。
    章佳庶妃满意了。
    两人就这样打着络子，偶尔说几句闲话，时间倒也过得快，转眼间便是午时了。
    前去御膳房的秋花也带着熬好的热汤回来了，清桃秋风两人将膳食摆好，两人入座后，正一同细细品着这补汤。
    殊不知此时，长春宫外，鸣鞭声响起，昭示着皇帝此刻就在长春宫附近。
    “梁九功，前面可是到了长春宫地界？”此时的康熙刚从翊坤宫宜妃处出来，正坐在龙辇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碧玺，开口问。
    “回皇上，的确是到了长春宫。”梁九功作为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这点子眼力见还是有的，“皇上似乎很久不见安嫔娘娘了，皇上可否要顺道去瞧瞧？”
    梁九功自以为猜中了皇帝的心思，却没瞧见康熙听见“安嫔”两个字微微皱起的眉头，“朕记得，长春宫的章佳氏快要生产了吧？”
    “皇上好记性，算算日子，确实是快了。皇上可是要去瞧瞧？”梁九功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遍。
    “那便去瞧瞧吧。”现如今，宫中子嗣渐多，站得住的也多，一个还怀着孕尚未生产的庶妃，康熙并不太在意，只是今日路过长春宫，康熙心里涌出一股念头来，让他无端想要进去瞧瞧。
    爱新觉罗·玄烨，八岁登基，至今已有二十余载。自14岁亲政以来，智斗鳌拜，再平三藩，这其中的辛苦不足与外人道。而在这其中，他异于常人的直觉，亦是帮了他良多。
    “摆驾长春宫——”是太监独有的嗓音。
    御驾继续往前走，转眼间就到了长春宫门口。
    康熙下了龙辇，大步走进了长春宫。
    朕倒要看看，这长春宫究竟有何异常。
    而此时长春宫正殿门口，得了皇上摆驾长春宫消息的安嫔，尹常在，妙答应三人都已经等候在此了。
    安嫔站在一旁，将两个小嫔妃一脸憧憬，娇羞的神情收入眼底，心里思索着皇上此刻来长春宫的用意。

 第3章

    思索无果以后，安嫔只得一脸恭顺地站在一旁。
    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来，转头问一旁的众人，“卫答应呢？”
    “回娘娘，似乎是去看望章佳庶妃了。”念雪赶紧回话。
    “还不把她喊来接驾？念雪，你快去！”这个憨货，别以为她不知道，这是又在那蹭吃蹭喝去了。
    念雪匆匆往后殿去。
    但此时，康熙已经来到了长春宫正殿门口。
    “嫔妾（婢妾）参见皇上。”
    “都起吧。朕路过，来看看章佳氏，安嫔你前面带路，其他人都散了吧”康熙连目光都没有停留，风风火火地带着安嫔就走了。
    留下两个小嫔妃心碎了一地。
    而此时，钰莹还在后殿美滋滋地喝着汤，殊不知惊吓即将来临。
    而提前一步先赶过来的念雪，已经来到了章佳氏的东配殿。
    守在门口的秋风，看着匆匆赶来的念雪，赶紧迎了上去，“念雪姐姐怎么来了，是不是安嫔娘娘有何吩咐？”
    “卫答应可在这？”
    “在这呢在这呢，正在喝汤呢。”
    念雪闻言，也不再多言，转身进了殿内。
    “奴婢参见两位小主。”先向钰莹和章佳氏行了礼。
    “快起来！念雪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安嫔娘娘也想喝汤啦？快快快，你快盛上一碗去，待会凉了可就不好喝了！”还没等念雪说话，钰莹已经兴冲冲地在盛汤了。
    念雪闻言，脸都黑了。真当谁都像卫答应你一样，脑子里整日想的都是吃的，娘娘说的没错，果然是个憨货。
    虽是这样想，但念雪可不敢这么说出口，毕竟再小的主子也是主子。“哎呦我的小主，您可别忙活了，娘娘还在前殿等您呢，圣驾马上要过来了，您可得去前殿迎驾才行。”
    “哐当——”是钰莹手里端着的汤碗摔在地上。
    钰莹愣住了。
    此刻，康熙和安嫔也已经来到了东配殿门口，梁九功正要上前提醒里间的人出来迎驾，只听“哐当”一声，紧接着下一秒，殿内传来一阵慌乱的女声，“念…念雪，我…我突然觉得自己风寒发作了，未免惊扰圣驾，要不你…你帮我向娘娘告个假吧？”
    “清桃清桃，你快扶我回西配殿！我头好晕！我要晕过去了。章佳妹妹你别送我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门口的康熙不知在想什么，顿住了，一时之间，众人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安嫔瞄了一眼康熙的神色，还好还好，暂时没有发怒。不由在心里又骂了句憨货。
    怕再听见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梁九功赶紧开口，“皇上驾到——”
    康熙闻言，瞪了梁九功一眼，不再停顿，大步跨进了殿内。
    而同一时间，殿内一阵手忙脚乱。
    “小主——”这是清桃念雪众人。
    “姐姐——”这是章佳庶妃。
    康熙加快了脚步，转身进了内室。章佳庶妃见来人，带着众人赶紧迎了上去。
    “婢妾（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和安嫔站在内殿门口，看着室内的场景。
    只见地上一堆碎片，窗边的花瓶也打翻在榻上，一时之间居然无处下脚。
    安嫔一众人走在后面，又被康熙高大的身影挡住，因此没能看见。
    康熙走在最前面，可没有错过从窗台上翻下去的那抹身影。
    好好好，好的很。朕难道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竟逼得一个小嫔妃宁愿跳窗也不愿意看见朕。
    思及此，康熙一甩袖子直接转身离去。
    “梁九功，回乾清宫。”
    “哎呦我的皇上，您慢点——”
    与此同时，四方天外。
    “嘀……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正在锁定能量波动——”
    “锁定成功。”
    第5章 猫儿
    而在康熙离开后，皇上摆驾长春宫又被气走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后宫，后宫众人都等着看长春宫的笑话。
    而长春宫里却无暇顾及，惹怒了皇上，长春宫全宫上下此刻都被不安笼罩着。
    章佳氏哪里见过这个场景，她向来服侍皇上都是毕恭毕敬的，生怕惹了皇上的厌烦，从来没有见过这直接甩袖子出门的场景，此刻更是吓得抖了起来。
    “娘娘……皇上…皇上……”结结巴巴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安嫔只觉得自己的头疾都要犯了，“行了行了，你们都先起来吧。”转头又问起钰莹来，毕竟在外面，她和康熙可是听的真真的，人还在里面，怎么转眼间就不见了，“清桃，你家主子呢？”
    清桃慌慌张张地又跪了下去，“回…回娘娘，我们小主她…她跳窗了。”清桃整个人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看安嫔的神色，毕竟就连她自己也没想到她家小主会去跳窗。
    安嫔听了果然脸色更黑了，是真的觉得自己头开始疼了，说她是憨货还是抬举她了，这分明是个蠢的！但好在她还有理智，作为长春宫的主心骨，她可千万不能慌。
    “章佳氏，你还不赶紧收拾收拾你这屋子，看看这乱的像什么样子！”
    “清桃，赶紧带你家主子来正殿见我！”
    吩咐完，安嫔转身也走了出去。接下来，她该想想，该怎样才能让皇帝消气，总不能让这长春宫真的变成冷宫了。
    而此时已经回到乾清宫的康熙，坐在榻上，神色不明。但，其实他并没有后宫众人想象中的生气。
    这些年，他早已经将喜怒都藏于心底，让人面上看不出也猜不透帝王心思，也只有常年跟在身边的梁九功莫约能猜透一两分。
    梁九功将茶水奉上后，恭敬地站在一旁。偷偷瞄了一眼皇上此刻的神色，思索着今儿个这事，怎么说呢？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一切得看皇上怎么想。
    皇上大抵是起了一两分心思的，却不料连人都没见着，一时恼怒罢了。
    梁九功自小便跟在皇上身边，这后宫众人也见得多了，哪一个见了皇上不是欢欢喜喜地迎上来。可偏偏这位主，好家伙，连面都不露，也不知躲哪里去了，也不怪皇上恼怒。
    可有些人啊，你越见不着心越痒痒。康熙是个守规矩的，自登基以来，他从来没有见过有谁敢如此胆大妄为，藐视天威。这样胆大包天的人，他应该立刻将人找出来，然后处死。
    但他莫名想到在那后殿门口听到的声音，清泠泠的，却又带着后宫众人都没有的生机勃勃，即使说着极易被拆穿的谎，也让人不觉得讨厌。再配上那娇娇软软的语气，让康熙无端想起自己幼年时养过的那只猫儿。
    康熙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自己的幼年时期了，毕竟他不讨皇阿玛欢喜，母妃又早逝，若不是后来皇祖母扶持，那真是算不得什么好回忆。
    那只猫儿便是他那时候唯一的慰藉。猫儿脾气不好，性子也娇气，除了他谁都不亲近。每每当他在时，更是一刻不能离开他，冲着他撒娇，翻着肚皮。而当他不在，猫儿便无法无天，他身边的人，谁都奈何不了一只小小的猫儿。
    可后来登基，皇祖母以天子不能喜形于色为由，便将猫儿处理了。
    那时候的玄烨，坐在龙椅之上，富有四方，分明已经是天底下最尊贵的身份了，心底却仍觉得惶恐。朝政被旁人把持着，皇祖母也说一不二，而他却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甚至连一只喜欢的畜生都护不住。
    也就是从那时起，他便学会了忍耐，也学着如何去做一个称职的帝王。
    今时已不同往日，如今他大权在握，定能护好一只猫儿了。
    是时候重新养一只猫儿了。康熙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指，似乎还能回忆起猫儿蓬松的毛发在手下的触感。
    再想到那人从窗台翻下去灵敏的身姿，不正是像只猫儿一样嘛。
    还有今日路过长春宫时心底那异常的直觉，康熙便觉得，是天意如此。
    思及此，康熙便不再犹豫，转头吩咐在旁边装柱子的梁九功，“梁九功，去查。”
    “奴才遵旨。”话不必说得太明白，梁九功自然清楚该查什么。
    梁九功恭敬地退出了殿内，转头招呼来自己的小徒弟，将事情交代下去。他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这点小事自然无需他亲自动手，手底下多的是跑腿的。交给自己的徒弟，都算得上一句抬举了。
    梁九功抬头看了看天色，不错，是个好天气。便不敢再耽搁，转身进了殿内。皇上身边可离不开人呐。
    而此刻的康熙已经一头扎进了政务里了。
    梁九功见状，也不敢打扰，便低着头候在一旁，随时等候差遣。
    过了许久。
    梁九功看了看时辰，才上前一步，试探着开口，“皇上，该传膳了。”
    康熙这才从繁忙的政务里抬起头来，“那便传吧。”
    等御膳房的小太监们将膳摆好，梁九功伺候着康熙入座用膳。
    迟迟没有消息的小徒弟魏珠也在这时候回来了，在一旁悄悄打着手势。

 第4章

    康熙瞧见了，便摆了摆手，撤了膳。
    等到净了手漱了口，康熙才将人叫上前来。
    “查到了？”
    “回皇上，今日长春宫中未曾露面的是卫答应。”魏珠赶紧上前来，下跪回话。
    “卫答应？”康熙思索了一番，无果。
    似乎是知道了皇上的不解，魏珠赶忙接着说，“皇上，卫答应是二十二年小选进的宫，那一届小选，您当时就指了这一个。”何止是那一届小选，这上上下下好几年小选，就指了这一个，当时后宫如临大敌，结果您转头就忘了。“进宫第二天，卫答应便称了病，听说前前后后养了大半年才好。”
    “称病？”康熙疑惑，“这病是真病还是假病？”回想起今天听到的话，康熙觉得这病的真假还是有待考校。
    “皇上，这病确实是真病了，听说还很凶险，卫答应差一点就没了。”魏珠赶紧将查到的内容都说出来，“还是安嫔娘娘特意请来了王御医，几服药下去才见好。”魏珠没说完的是，虽是治好了，但也已经伤了根本，恐难有孕，于寿数更是有碍。
    “哦？安嫔她倒是惯会做好人。”提起安嫔，康熙便有所不喜，“这卫氏……”
    还不等康熙说出如何处置这卫氏才妥当，门口的小太监进来禀报，“皇上，敬事房的顾公公来了。”
    “罢了，今晚就安排这卫氏侍寝吧。也不必叫人抬了，先将人安置在后殿吧”康熙摆了摆手，也不再思索，示意众人退下。
    这可是天大的恩赐。这嫔妃侍寝，向来都是由敬事房抬到乾清宫里，只等着皇上临幸。这让人自己过来，这其中的意思可差远了。咱们万岁爷素来不爱与后宫嫔妃交流，怎的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老哥哥，老哥哥，皇上今儿个是什么章程？”顾问行眼巴巴将梁九功拉到一旁。“这卫氏——究竟是哪位小主，还请老哥哥提点两句。”
    “你这小子，惯会做小伏低。”梁九功揶揄了他一句，倒也没难为他，指点他道，“知道今儿个皇上打哪儿回来吗？”梁九功倒也没指望他知道，便也不再卖关子，指了指东六宫的方向，高深莫测地说“长春宫。”剩下的便不再多言。
    第6章 侍寝前
    钰莹从窗台翻出去以后，便后悔了。
    但已经来不及了。
    事情已经发生，想再找补也已经来不及了，钰莹也只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自己的西配殿。
    钰莹是个胆小的人。
    穿来三年了，钰莹早已经歇了还能穿回现代的心思，只想窝在她这西配殿，当一只缩头乌龟，远离后宫的一切。
    她不想去争，也做不到去改变什么。
    她实在是懦弱。
    可她忘了，在这皇权至上的时代，她避无可避，也退无可退。
    她能躲着今日不见，却躲不了一辈子。
    想通了以后，钰莹擦了擦眼泪，匆匆出了门。
    希望时间还来得及，希望康熙爷没有看见她大不敬的翻窗行为，没有迁怒其他人。
    钰莹在内心祈祷。
    更何况，这可是康熙诶，谁不想见见活的，怎得自己就一时脑抽，跑了呢？要还有机会回到现代，独见过活着的康熙这一点，都够钰莹吹一辈子了。
    想到这，钰莹似乎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毕竟大不了就是一死。她都死过一回了，没什么可怕的，钰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小主，小主……”钰莹迎面撞上了来寻人的清桃。
    “清桃？你怎的回来了？皇上走了吗？应该没发生什么事吧？”钰莹诧异的问。
    “哎呦我的小主啊，您不知道，皇上进来以后，一句话没说，转头就走了，安嫔娘娘和章佳庶妃都被吓着了，眼下皇上怕是已经回到乾清宫了。安嫔娘娘正生着气呢，叫我过来带您去正殿呢！”清桃上前来扶住钰莹，“小主，您今日不该这么做的。”
    钰莹越听越心慌，原本心中生出的微末的勇气“砰”一下全卸掉了。
    似乎是看清钰莹心中的怯懦，清桃又补充道：“小主您别怕，皇上没有立刻责备下来，过许是看在章佳庶妃怀着龙嗣的份上，饶过了咱们一回。咱们还是先去见娘娘，咱们还有安嫔娘娘呢，娘娘一定会有办法的！”
    就这样，听着清桃絮絮叨叨了一路，钰莹怦怦直跳的心总算是勉强稳住了。
    都已经到了正殿门口，钰莹长呼一口气，踏了进去。
    按照规矩，恭恭敬敬地给坐在上位的安嫔行了礼。
    安嫔迟迟没有叫起。
    大殿中一时寂寂无声。
    钰莹深知今日自己有错在先，无论怎样被罚都是应该的，便也不敢有什么动作，老老实实地行礼。
    安嫔看着底下屈着膝的人，神色不明。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茶，才不慌不忙地开口：“卫氏，你可知今日之事，皇上与本宫都在门外听的真真的。”
    钰莹一听，心头一惊。原本憋着的劲骤然一歇，便跪坐在了地上。
    安嫔倒也没追究钰莹失礼的事，继续说着，“这可是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到时候就算是本宫也救不了你。”
    安嫔看着被吓破胆了的眼前人，最终还是放下茶盏，走到钰莹面前，将她扶了起来。
    “罢了，皇上既然没有立即责罚，便代表事情还不到最差的结果。今晚我会为你请太医来看诊，你这风寒必须坐实了，你可明白？”
    钰莹心头似是压了一座大山，点点头：“我…婢妾明白了。”
    “明白便好，你且下去吧。”
    钰莹强撑着清桃的手回了西配殿，然后就一直呆呆地坐在床上。
    清桃在旁边一脸担忧地看着她，不知过了多久，为难道：“小主，咱们今晚……”
    “你去打桶凉水来放院子里罢。”钰莹随口安排。
    似乎是明白了钰莹的打算，清桃急了，“小主，这万万不可啊！您身子骨本就弱，这深秋最是伤人不过，凉水这么一泼，这您还能有命在吗！”
    钰莹看着清桃焦急的面容，“跟着我，是你受委屈了。”三年来，其他人都找了门路，离开了她这小小的西配殿。和清桃一样同是贴身宫女的清梨更是第一个走的，可笑她这好歹是个答应，身边居然只有一个清桃算得上可用的人。
    “清桃，今日是我犯傻，这后果我必须承受，你且快去快回。”
    清桃最终还是出去了。
    钰莹坐在这雕花拔步床上，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天色，日头逐渐落下。
    困在这宫中，就连完整地看一场落日，都是奢望。
    钰莹甩甩脑子，近日来，心里总想着些有的没的，大概是自己的心境出了问题。
    也不知道清桃什么时候回来。已经过了夕食的时辰了，今晚又得饿肚子了。钰莹是不受宠的答应，御膳房自然没有厚待，误了时辰，自然是没有人留饭的。
    在钰莹胡思乱想的时候，此刻，长春宫正殿。
    “娘娘，敬事房来人了。”念雪向安嫔禀报，……“此刻就在门口候着了。”
    “让他们进来吧。”
    “是。”
    得了允许的几个小太监，进了门，先是朝安嫔行了大礼，“安嫔娘娘吉祥！今儿个长春宫大喜！皇上召了长春宫卫答应侍寝，不知这卫答应身在何处？还请娘娘给奴才们指条明路。”
    安嫔诧异地“哦？”了一声，便随便指了身边的一个宫女给他们带路。
    “皇上这意思是？”安嫔思索道。
    “娘娘，这是皇上不怪罪了的意思吗？”念雪上前询问。
    安嫔摇了摇头，“不管什么意思，卫氏今日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本宫不盼着她能盛宠不衰，只盼她能长点心，不要惹怒了皇上才是。”但又想想卫氏那张脸，或许也并不需要担心。
    皇上召了长春宫卫答应侍寝——敬事房的人前脚刚离开长春宫，后脚这消息就在后宫中传开了。
    长春宫那是什么地儿？跟冷宫无异。若不是还有个怀孕的章佳庶妃在，后宫众人都不会费心思去关注。
    怎的今日吹的什么风？皇上亲自去了长春宫回来还不止，晚上还召了长春宫的人侍寝？
    众人都在猜测，这安嫔罐子里卖的什么药？一时之间，倒也无人在意这侍寝的卫答应。
    第7章 野心
    等清桃送走了敬事房的太监们，回到西配殿中。
    钰莹还在恍惚，明明上一秒她还在担心被砍头，恐有性命之忧，这下一秒怎么就跳到侍寝了呢，到底是她哪一步没有跟上？
    只见清桃“砰”一声跪在地上，带着难以掩饰的高兴，“恭喜小主，贺喜小主！小主熬了三年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奴婢这伺候小主梳洗。”
    钰莹看着清桃是真的为她高兴，这后宫中的任何人都应该对能够侍寝感到高兴，她勉强将心头的思绪万千都压了下去，对着清桃点了点头。
    安嫔知道钰莹身边只清桃一个伺候的，怕她一人忙活不过来，还派了她身边的两个二等宫女碧兰和碧水过来。

 第5章

    钰莹就跟个木偶人一样被剥干净放进了浴桶，然后全程没有任何插手的余地，等到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坐在铜镜前了。
    “奴婢碧兰给小主梳妆吧。”两个宫女其中一个脸稍微圆一点的那个说。
    这时候的铜镜不像现代的镜子能将人照的清清楚楚，还带着点朦胧的意境。又因着侍寝的缘故，钰莹这西配殿难得点了比平日里多了一倍的烛火，将这一小块地方照的清清楚楚。
    都说灯下看美人。更何况钰莹本就是个美人，此时此刻更是美得惊心动魄。
    镜中的人有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吹弹可破的肌肤泛着些不健康的白，弯弯柳叶眉，精致小巧的鼻子下，是一张娇艳欲滴的小嘴。可这样一张脸上，却偏生了一双无辜的小鹿眼，无端惹人心生怜惜。右眼尾一颗殷红的朱砂痣，又凭空给这样一张清水出芙蓉的脸添了一丝妩媚。
    现如今后宫里，大多都是满蒙八旗的女子。要一直到康熙后期，汉军旗的女子在后宫中盛行，可见康熙本人，是喜爱这般样貌的，而钰莹这张脸，即使是放在惯出美人的江南，也让人挑不出错来。
    钰莹占了时机的便宜，这样一张带着江南水乡的温婉清丽，又美得毫无攻击性的脸，在后宫中还是独一份的。
    碧兰看着铜镜里的女子尚未施粉黛，一瞥一笑便已尽显风情，这般的相貌竟也在后宫中默默无闻，白白蹉跎了三年，不免有些唏嘘。
    碧兰很快将头发梳好了，还准备上妆时，被钰莹拒绝了，“就这样吧，你们先出去，我想一个人待会。”
    奴婢三人互相望了望，最终还是清桃站出来劝诫了两句，“小主， 敬事房的公公，已经在外候着了，咱们还是不要让他们等太久为好。”
    “我心里有数，清桃，你先带碧兰碧水出去吧，记得替我向安嫔娘娘道谢，我随后就来。”
    钰莹不听劝，无奈，三人犹豫了一会还是出去了。
    室内只剩钰莹一个人。
    钰莹面无表情地和镜子里的人对视，虽说一个现代人传来清朝成了皇帝的妃子，钰莹倒也没有想象中委屈。她只是迷茫，不知道是该侍寝了一次便被皇帝抛之脑后，还是该去赌去争，去同这后宫众人去争这帝王宠爱，去赌一丝帝王真心？
    历史上的康熙是个多情的人，前有年少相伴的赫舍里皇后，后有盛宠十年的宜妃，儿子是下一任帝王的德妃。
    后世之中，对于康熙皇帝一生中最爱的女人各有猜测。若是去赌，钰莹该如何在这其中能拔得头筹。
    “扣扣——”是清桃在催了。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再差，也不过是历史重演。回想起历史上风雨飘摇的中国，钰莹心中不免染上一丝野心。
    若真能谋得帝王心，借由康熙的手，或许能改变历史上的中国。
    哪怕只一点，也不枉重活一世。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不要急，钰莹，凡事都得徐徐图之，至少自己还有这引人侧目的好皮囊不是吗？
    且待来日。
    想通了以后的钰莹，对着铜镜展颜一笑。
    顾盼生辉，百花失色。
    钰莹起身，推开了殿门，一步一步，走向那个未知的未来。
    “清桃，我们走吧。”
    第8章 侍寝中
    钰莹坐在接嫔妃去乾清宫的轿子里，路过了翊坤宫，又来到了凤彩门，到这里，便要下轿步行了。
    等跨过了凤彩门，才算到了乾清宫地界。嫔妃侍寝是没有资格在皇帝寝殿里进行的，只能被安置在这后殿中的其中一间，等待皇上的到来。而这样专供于侍寝用的寝殿，据说有9间。
    钰莹坐在床边，看着床上明黄色的锦被，还有绣满了龙纹的纱帐。心想，这样也不算太差，好歹没有被用被子一裹就抬到了床上。
    清桃一早就不见了踪影，殿中也不见其他乾清宫伺候的奴才，让钰莹连想打探一下消息都没有办法，只能干等着。
    而这时候的康熙，还沉迷在政务中。
    梁九功瞧着天色已晚，提醒道：“皇上，该安置了。”
    康熙这才放下朱笔，开口：“卫氏已经送来了？”
    “回皇上，卫答应已经在后殿候着了。”
    “那便过去瞧瞧吧。”说完，康熙便大步迈了出去。
    “皇上吉祥！”门口传来太监奴婢的问安声，紧接着是开门关门的声音。
    随后便是“哒哒哒……”的脚步一步步逼近。
    钰莹赶紧站了起来，低着头拘谨地站在一旁。
    一步，两步，三步……钰莹在心中数着步子。
    近了近了，眼看着明黄色的衣摆已经出现在钰莹的视线中，钰莹不由将心高高提起。
    “婢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钰莹赶紧下跪请安。
    “起来吧。”步子并没有停留，转瞬越过了钰莹，坐在了床榻之上。
    康熙这才有时间看向眼前的女子，见她还低着头，只能依稀看见一点莹白的下巴，不由生出一点不悦，“还不抬起头来？”不是胆子挺大的吗？都敢躲着不见朕。
    钰莹吓了一跳，身子不由一缩，才缓缓抬起头来，双手放在身前，被宽大的袖子遮住，用力握了握。
    康熙等了一瞬，这才瞧见一双怯生生的眼睛，似是含着水雾。
    床榻两侧的烛火，明明灭灭地荡漾在这样一双眼里，让人望过去却瞧不见眼底。端的这般无辜，倒叫康熙心中原本的那一丝不悦消失殆尽了。
    他不由放轻了语气，“别怕。朕既然叫你来侍寝，今日之事便没有再怪罪于你的意思。”似乎是明白钰莹心中所想，他开口宽慰道。
    果然，一听了这话，钰莹骤然放松了许多。正要再跪下谢恩，却被一只手制止了。
    下一秒，那只手微微用力，将她拽了过去。钰莹无措地将手横在两人中间，瞪大了双眼，抬眼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这是钰莹第一次看清这位千古一帝的长相。怎么说呢，没有传闻中的满脸麻子，是分外清隽的面庞，倘若忽略这通身的贵气与威严，不像个帝王，反倒更像书中所写的白面书生。
    钰莹在观察康熙，康熙也在看向怀中的女子。看着她这一副炸毛的样子，还有因惊吓微微瞪大的瞳孔中倒映出自己的身影，康熙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他愉悦地抬起手来给小猫顺毛，从头顶一路呼噜到背后。
    就这样，反反复复几次。钰莹并不知道康熙心中所想，她只觉得似乎康熙对自己还挺温柔的。于是，横在两人之间的手微微放松了下来，两人之间更加贴近了，钰莹也顺势靠在了面前的胸膛上。
    看着一脸乖顺的依靠着自己的女子，康熙没忍住，低头亲在了钰莹眼尾那颗小痣上，从刚才起，这颗小痣就在自己眼前晃悠，这下总算是吃到嘴里了，康熙坏心眼地咬了一口这颗扰他心神的小痣。
    钰莹呼吸一怔，不由攥紧了落在她手边的衣袖。
    等到康熙意犹未尽地抬起头，这颗小痣已经开成了靡色的花，惹人怜惜，让人忍不住采摘。
    钰莹难耐地低下头，康熙可惜这一抹艳色被隐藏起来，却又见小姑娘乌黑的头发下，露出那一节如玉白的颈脖，还有藏在发丝下也染上了绯红的耳尖。
    康熙得了趣，朝着这耳尖吹了一口气，惹得小姑娘一阵颤栗。
    “哈哈哈……”康熙愉快地笑出了声。
    而守在门外的梁九功听了，心头诧异。向来皇上宠幸嫔妃都是寡言少语的，少有这样开怀的时候，看来这位卫答应倒是得皇上心思。
    此刻，屋内的两人呼吸逐渐灼热。原来，是康熙用手捏住了钰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小姑娘脸上飘着两朵红云。似乎是被捏着下巴不舒服，伸出两只手，将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拿了下来，握在了手里，康熙也没有反抗，就这样任由小姑娘将自己的手握着。康熙想看看接下来，小姑娘还有什么动作。
    钰莹的下巴自由了以后，头也没有再低下去，而是用被泪水洗净过的眼睛就这样望着康熙。眼尾还留着薄红，下巴上指印也未消，却用这样懵懂的眼神望向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紧接着，她撑起身子，双手揽住康熙的颈脖。康熙惊讶于小姑娘的大胆，更加期待她接下来的表现。只见小姑娘轻咬着唇，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下一秒，康熙闻到一阵馨香，刚刚还惨遭蹂躏的小嘴就贴了上来。但还不等康熙细细品尝这其中滋味，做出这样胆大包天行为的小姑娘，难受承受般地，整个人团吧团吧，埋进了他的胸膛。
    看着明黄色的寝衣与月牙白的旗装融为一体，他忽然畅快笑出声，“朕今日得了个宝贝！”
    钰莹感受着胸膛传来的震动，也笑了。现在看来，康熙爷对自己应该是满意的。
    笑声传到门外，梁九功不由将这卫答应得帝心的程度又往上提了提。这卫答应可真好命，短时间内，皇上是不会忘了这位了。

 第6章

    “安置吧。”康熙心情大好，对接下来发生的事也有所期待起来。
    钰莹被带了下去。
    早有宫女嬷嬷们候着了，下跪行礼后，钰莹便被剥光了放进浴桶里，有人替她擦洗，有人替她拆发。宫女嬷嬷各司其职，断不能让皇上等急了。
    等钰莹再回到殿中，康熙爷已经坐在床上等她了。
    “过来。”康熙朝钰莹招了招手。
    钰莹慢慢走了过去，寝衣随着步子摆动，露出里面水蓝色的肚兜。隐隐绰绰的，让人瞧不真切。
    可偏偏就是这样羞抱琵琶半遮面的样子，让人看得眼热。还不等钰莹爬上床，一只手就迫不及待地将她拉了过去。
    转眼间，钰莹便倒在了床上。
    乌发铺散在床榻上，更衬得小姑娘冰肌玉骨，将寝衣挑开，露出圆润的肩头，小姑娘无措地将双手抱在身前，呆呆地看着他下一步动作。
    他伸出手抚过她的眼睛，脸庞，然后是身子。略带薄茧的手指所到之处便引起一阵颤栗。
    康熙爱极了她这一身白璧无瑕的肌肤，像是上好的玉石，怎么把玩都不够。
    光是手上把玩还不够，还要低下头去品尝。小姑娘皮肤嫩，稍微重点便留下一串红印。
    看着小姑娘快要被欺负得哭出来了，他这才停下动作，伸出一只手捏捏小姑娘的后颈，权当安慰了。
    “别怕，朕会轻些。”话音才落，他便迫不及待俯身盖了上去。没一会，帐内传来男子的喘息声和女子的嘤咛声。
    春宵一刻值千金。
    第9章 系统上线
    等殿内叫了三回水，云雨歇下。
    康熙和钰莹各自重新洗漱完，被服侍着穿好衣服，钰莹强忍着身子的不适，向康熙行礼告退。“皇上，婢妾告退了。”
    此刻的康熙像是刚吃饱了的大猫，平日里的威严褪去许多，浑身带着点懒洋洋的，也乐得给方才侍寝的小嫔妃一点体面，便亲手将钰莹扶了起来，怜爱地在她手上拍了拍，“朕过几天再去寻你。”
    似乎是对皇帝亲手扶起自己感到不可思议，方便还规矩行礼的小嫔妃一下便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搂住他的腰身，娇娇软软地喊了一声“皇上——”。
    似乎是被这大胆的行为给吓到，康熙正要呵斥，便看见小嫔妃抬起头，那双清凌凌的眼睛就这样盯着他，眼眶里的泪珠似乎下一秒就要落下。
    罢了，毕竟年纪小，以后多教教。康熙今天生了一天的微不足道的怒火就这样熄灭了。
    周围奴才也心惊卫答应的胆子，却也不敢抬头，只低头忙手里的活。万岁爷最重规矩，这般没规矩的动作，这卫答应也不怕惹了皇上不喜。
    康熙伸出一只手环住钰莹，另一只手爱怜地拍了拍她的头，“别担心，朕会记得的。”
    等钰莹磨磨蹭蹭从乾清宫出来时，又过了一刻钟。
    深秋的晚风带着些刺骨的寒冷，清桃赶紧上前将手中的大氅给钰莹披上。
    “小主，咱们回去吧。”见钰莹不动，清桃提醒道。
    来时浩浩荡荡一群人抬着轿子，回去时只剩下钰莹和清桃两个人冷冷清清去，这便是皇恩。
    等到钰莹回到长春宫，已经是子时了。
    夜深人静，只有西配殿还闪着微弱的烛火。
    主仆两人小声交谈着，“清桃，你先下去吧。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
    清桃依言退下，见钰莹似乎还没有安寝的打算，不由又多嘴唠叨了一句，“小主，你也早点歇息吧，按照宫规，明日一早还要去向皇贵妃娘娘请安呢。”
    钰莹点了点头，等到只剩下钰莹一个人，钰莹终于绷不住面上的神色了。
    嗷——好疼！狗男人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只顾着自己爽！三十好几的男人了还这么放肆！老牛吃嫩草！钰莹面色狰狞，在心里痛骂了无数句，才模模糊糊睡过去。
    而此时乾清宫，皇帝寝殿。
    昏黄的烛火明明灭灭，纱帐重重。
    康熙已经躺下了，偌大的寝殿此刻万籁俱寂，梁九功也坐在龙床边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生怕自己睡死了过去。
    康熙还未安寝，此刻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前朝的政事。
    就在这时，“爱新觉罗·玄烨，你好。”一阵突兀人声在康熙脑中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路。
    “大胆！”康熙震怒。
    如何能不怒？自登基来，再没有人敢直呼天子姓名，此人如此大胆包天，挑战皇威。更令人心惊的是，此人还越过了紫禁城的重兵把守，竟藏在了他这乾清宫中！自己的性命居然不知不觉中受到了威胁，康熙此刻恨不得将乾清宫的守卫都拖出去砍了！
    梁九功被吓得一哆嗦，瞬间清醒了过来，跪在地上，“皇上恕罪！”
    梁九功伏在地上，止不住地颤抖，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惹得皇上震怒。
    声音又重新响起，“爱新觉罗·玄烨，你不必惊慌，我并没有恶意。”
    康熙充耳不闻，不动声色地握紧了藏在枕头下的匕首，转头问梁九功，“梁九功，朕问你，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奴才，奴才什么都没有听见。”
    “除了你，没有人能听见我的声音。”
    两道声音同时在康熙耳边响起，康熙眉头深皱，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究竟是人是鬼的声音。
    一时之间，僵持不下，大殿内悄然无声，只有殿外侍卫交接换班传来细微的步伐声。
    似乎是察觉到康熙心中所想，一个小光团在康熙眼前显现，吓得康熙伸出手驱赶，却没想到，这个莫名出现的光团根本无法被触碰，他的手直接穿光团而过了。
    “你再不住手，你的仆从就要被吓死了。”康熙一顿，给了梁九功一个眼神。
    只见梁九功一脸惊恐地看着康熙，他心头大骇，怎么好好的皇上就跟撞了鬼一样，瞧见康熙瞥过来的眼神，吓得又一哆嗦，“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我说过了，只有你能听见和看见我，你杀不死我，你只能相信，我并没有恶意。”
    康熙沉默，光团也不再动作。
    直到康熙挥挥手，梁九功见了，赶忙退下。
    此刻寝殿只剩下康熙一人，以及这莫名出现的东西。
    “你是什么东西，究竟有什么目的？”良久，康熙看着眼前的光团，开口询问。
    “我是来自四方天外的系统。”光团似乎跳了一下，下一刻之前的声音再度响起。
    细桶？未知的东西让康熙心生警惕，面上却丝毫不显。
    而系统的声音还在继续，“由于时空错乱的原因，你这一条原本注定的时间线突然生出了未知的走向，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也因此四方天外也无法预知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所以……”
    “等等，朕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你刚刚说的预知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不愧是帝王，总能抓住关键。
    康熙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眼前这团光球，又觉得眼前的场景实在是耗尽他毕生所学也无法解释。但倘若眼前的光球真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康熙不由心中火热，只一瞬间便知道这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助力。
    系统顿了顿，“是，但未来是已经注定的，哪怕是四方天外也无法插手改变。除非你能找出这异世之人……”
    ……
    翌日，一夜未眠的康熙仍旧神采奕奕地去上了早朝。
    不论是朝廷大臣还是贴身伺候的梁九功都能觉得今天的皇上似乎心情格外好。
    而下了朝的康熙打定主意，已经开始一个一个接见大臣了。从亲近的佟国维明珠索额图之流，到才堪堪能上朝议事的四品官员们。
    经过一晚，光团好不容易让康熙相信了它的来历，并且将异界之魂告诉了他，告诉他，只要异界之魂出现在他身边，他便能察觉出来。于是，康熙便打算从前朝大臣中入手查起。
    “爱新觉罗·玄烨，你记住，当异界之魂出现，你这一朝的未来便都是未知了。世间万物皆有定数，而如今未来是好是坏，且看你自己了。”
    系统会有感情吗？谁都不知道。
    但前来传话的4688还是没忍住反复叮嘱，希望这个正值盛年的帝王真的能改变一切。
    望着原本这条时间线往后，所会发生的一切，系统4688难得地希望这会是一个更好的未来。
    第10章 流言四起
    前朝的动作暂且还未传进后宫。
    卯时才过半，还在睡梦中的钰莹不情愿地被清桃叫起。
    “小主，快醒醒别睡了，咱们今日第一天去给皇贵妃娘娘请安，可不能迟了。”
    钰莹艰难地从床上爬起，人还未睁开眼，便被一张帕子糊住了脸，钰莹整个一哆嗦，瞬间清醒了不少。
    看着窗外才刚蒙蒙亮的天，钰莹心里天塌了，本来以为逃过了早八，没想到来了个更万恶的早六。
    但无论钰莹心中如何想，动作却不敢有丝毫懈怠，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小老婆要见大老婆，这天生的敌对关系，可不能让人寻了错。

 第7章

    等被服侍着洗漱完，钰莹向后一倒，又跌进了床铺之中。
    “啊……”钰莹崩溃。
    清桃将东西都收拾完以后，看见自家小主又躺在床上了，不由上前劝道，“小主，奴婢服侍您更衣吧，不然时间来不及了，咱们可不能让皇贵妃娘娘等。”
    “我知道了。”钰莹闷闷地答道。
    转眼间，钰莹坐在妆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看着自己眼角陌生的春情，不由将手抚了上去。
    自己真的跟一个陌生人发生了关系。虽说这一切都早有准备，但她毕竟才刚初出茅庐，还未经历过社会的毒打，虽然心中想得豪情万丈，也难免退缩。
    事情真的会如她所想吗？除了这一副好皮子，她似乎并没有其他可拿得出手的东西。可这一副皮囊，在见过了无数美人的康熙眼中，真的会起到作用吗？
    “小主，咱们今日要上妆吗？”清桃的询问打断了钰莹的思路。
    看着镜中已经梳好头的自己，“不用了，就这样吧，素一点挺好的。”
    “都收拾好了咱们就走吧。”
    皇贵妃佟佳氏住在承乾宫，距离钰莹住的长春宫相隔甚远。
    等钰莹赶到承乾宫时，天已经大亮。
    钰莹停在宫门口，调整了一下紊乱的呼吸。
    清桃上前一步禀报。
    “我家小主是昨夜侍寝的卫答应，今日特来请皇贵妃娘娘安，不知皇贵妃娘娘起身了没有，起了的话麻烦这位公公帮我家小主通传一声。”
    等清桃同承乾宫的小太监交流完，又转身回到钰莹身后，两人一起在宫门口找了个角落站着，等待召见。
    马上就要见到历史上的孝懿仁皇后了，想想还有些期待呢，也不知道这位历史上雍正帝的养母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而与此同时，承乾宫内殿。
    “娘娘，要起身了吗？刚刚昨夜守门的小庆子前来禀报，说是昨夜新侍寝的小主已经在宫门外候着了。”
    “哦是吗？难为她倒来得早，那便起吧。”床帐里传来漫不经心的声音，“香椿，伺候本宫梳洗。”
    “是，娘娘。”候在一旁的宫女们赶忙上前，动作都有条不紊。
    等过了大半个时辰，佟佳氏才出现在承乾宫正殿。宫中无皇后，嫔妃们不用日日前往中宫问安，只需每月初一十五到承乾宫向皇贵妃请安即可。
    而今日不逢初一也不逢十五，因而今日前来请安的便只有初次侍寝的钰莹一人。
    钰莹还没做好面对一群康熙的小老婆的准备，所幸今日只要见一人。
    等侍女上完茶，佟佳氏低头尝了一口，才叫人把钰莹喊了进来。
    而站了大半个时辰的钰莹哪里还有最开始的好奇与期待，虽说才深秋，但早上的风早就把刚才还一头热的钰莹吹得直发凉，哪怕是进了殿内，看见这与典雅的长春宫完全相反的富丽堂皇的承乾宫也提不起丝毫兴趣。
    也不敢看向端坐在上面的穿戴得满身贵气的女子，钰莹深呼一口气上前，结结实实地行了个大礼。
    “婢妾长春宫答应卫氏拜见皇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钰莹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也不敢乱瞟，低眉顺眼地等着佟佳氏叫起。
    佟佳氏看向跪在地上的女子，好一副弱柳扶风的姿态。宽大的旗装穿在这人身上，倒穿出一副病西施的模样来了。
    “抬起头来给本宫瞧瞧。”
    猝不及防地出声，钰莹心中无奈，你倒是先让我起来啊，你让我起来我给你看个够！本来早起就烦，还要在这里跪着。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钰莹抬起头，一张我我见犹怜又带着刚承宠后掩盖不住媚意的脸便出现在佟佳氏眼中，而钰莹也同样看清了上方的女子……
    钰莹在震惊于佟佳氏这明媚大气的脸和通身的贵气时，佟佳氏也悄悄握紧了手中的帕子。这样的脸，这样一张脸，连她见了都不由心生喜爱。
    “卫答应果然是好颜色！”佟佳氏声音不由尖锐了一点，“既然侍了寝，在这后宫中便同为姐妹，往后妹妹可要好好伺候皇上，争取为皇上生下个一儿半女才是。香椿，将本宫赐给卫答应的东西呈上来，叫卫答应收着。本宫也乏了，卫答应也回去吧。”
    说完，佟佳氏便离开了，从头到尾没有叫钰莹起身。不过是个答应，佟佳氏既厌恶她的样貌，又看不起她的身份，都是上位者的傲慢罢了。
    “婢妾谨遵娘娘教诲！”佟佳氏不叫起，钰莹却不敢不恭敬。
    等到殿内剩下钰莹主仆二人，钰莹才敢露出一张呲牙咧嘴的脸，清桃赶紧起来上前搀住钰莹。
    借着清桃的力，钰莹才艰难的起来，揉了揉发麻的膝盖，主仆二人互相搀扶着出了这承乾宫。
    钰莹心中烦闷。可在这宫中， 她一个小小的答应，往后啊，跪的日子还长着呢。也许真该学着小燕子做几个“跪的容易”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等钰莹回到长春宫她这一亩三分田，钰莹这挺了一早上的背终于放松了下来。
    “小主，您先歇会，奴婢去膳房提膳，这折腾了一早上，您也该饿了。”还没歇一阵，清桃便提起。
    这只有一个人伺候的坏处便出来了，万事都压在了一个人身上，钰莹再一次感叹，好歹她没穿成宫女，不然就这么干下去，她可熬不了这么久。
    “清桃，辛苦你了，我不着急的。”钰莹由衷地说。
    “小主，奴婢不辛苦的，奴婢去去就来。”清桃看着眼前的少女，自家小主怎么看怎么好，是顶顶好的性子。这几年来，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些，但她们主仆二人相依为命，在这深宫中已是难得的温存。可如今皇上终于召幸了自家小主，也不知未来该如何是好。
    那日过后，皇上大半个月未进后宫，也未曾召嫔妃侍寝。皇上在乾清宫接见大臣后又见了各位皇阿哥的消息也如一阵风席卷进了各宫中。
    各宫反应如同油锅里溅进一滴水般沸腾了起来。皇上从未如此大张旗鼓地召见过过大臣，且见完大臣们后又分别见了各位阿哥，一时之间众人对皇上此举都议论纷纷，难不成……是皇上对太子不满了？可这也说不通啊，这些年，皇上对太子的偏爱大家可都看在眼里。但，万一呢？
    后宫中无子的嫔妃都抱着看好戏的态度，有子的嫔妃也悄悄往外递消息，问及皇上究竟是何意。
    后宫不得安宁，前朝也对皇上此举不解，散了朝后也纷纷涌向各位皇上跟前的红人，想要探知一二。
    “佟大人佟大人，你慢点，等等老夫。”
    佟国维正往宫外走去，闻言驻足，回头看，是那惯会做好人的纳兰明珠。
    “纳兰大人有何事？”佟国维不解。
    “佟大人，你说皇上近日来是何意啊？”明珠凑近，小声问道。
    佟国维退后一步，“纳兰大人都不知道的事，本官如何知道？纳兰大人平日里不是自诩自己是天子第一近臣吗？”
    佟国维向来是看不惯纳兰明珠那不着四六的样子，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给他，说完不等他说话，便先行一步了。
    “诶佟大人，你这人……”明珠还没说完，佟国维便走远了。
    “我这不是好奇嘛？诶诶诶索额图大人你等等……”此时皇上还年轻，各位皇子也还年幼，未来朝廷派系分明的局面还未形成，明珠和索额图这两位未来著名的大皇子党和太子党也尚未曾交恶。
    明珠上前追上索额图，哥俩好似的与索额图称兄道弟起来。
    “大人，听闻太子殿下要从畅春园回宫了，不知这近日里皇上的动作是否与太子回宫有关？”纳兰明珠羡慕赫舍里家的好运气，得了一个太子，这往后太子继位，这赫舍里家可就如同如今的佟家一般，一跃成了天子外家。又听闻太子对索额图一脉很是亲近，不由拍了拍索额图的肩，“这往后啊，还得仁兄照拂了。”
    日子还长着呢，且看吧。说完也不等索额图回话，便出宫回府去了。
    前朝动荡，后宫不宁，惊动了住在慈宁宫久不问前朝事的太皇太后。
    这不，这日下朝后，慈宁宫便遣人来了乾清宫，说是太皇太后请万岁爷过去用午膳。
    第11章 太皇太后
    听闻皇祖母请自己过去用膳，康熙一思索，便知道是所为何事了。要说谁是这世界上最希望看见前朝后宫安稳的人，历经三朝的太皇太后定是这第一人。
    得嘞，还是怪自己心急了。康熙低头把玩着随身佩戴的盘龙玉佩，反思了一下自己最近的行为，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该想想如何去向皇祖母解释吧。
    思及此，康熙不再犹豫，大步跨出殿内，顺便吩咐道“梁九功，摆驾慈宁宫，朕要去向皇祖母请安！”
    “诶，好嘞皇上，哎呦您慢点，等等奴才……”梁九功慌慌张张跟上去，最近也不知皇上是怎么了，总是想一出是一出，这可苦了他们这些底下做奴才的，生怕一个没注意，惹了皇上不快。

 第8章

    康熙在前往慈宁宫的路上。
    而此刻的慈宁宫中，太皇太后已经在宫中候着了。她如今已经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了，放在寻常老百姓家里，早就化为一捧尘土，而她还能在这慈宁宫中颐养天年。这些年来，玄烨当皇帝也当得很好，凡事都未曾有过差错，她也算对得起这整个大清朝。
    可玄烨最近的行事，她却有些不解，只好把人召到面前来问问。
    这不，说曹操曹操到。
    “皇上驾到！”门口传来太监通传的声音。
    话音刚落，只见康熙大步迈进殿内，向坐在跟前的老太太下跪请安，“孙儿拜见皇祖母。”
    “好孩子，起来吧！哀家今日召你来，你可知所为何事？”
    “谢皇祖母！”康熙站起身来，走上前去，坐在了孝庄身前的小墩子上，听到年迈的皇祖母还在为自己操心前朝事，不着痕迹地顿了顿，难得的带了丝心虚继续答道：“孙儿知晓，让皇祖母担忧了。”
    “但孙儿此举是有原因的。”没忍住又嘀咕了一句，想着为自己开脱一二。
    孝庄看向坐在自己身侧的康熙，看向她这个上位者气势与威严日益见长的孙儿，如今的他似乎已难见年幼时因不得先帝喜爱，整个人瘦瘦小小的，不像是一个八岁的孩童时的模样，又想起初登基时，他独自一人坐在宽大的龙椅上的惴惴不安。
    一时间，孝庄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最后全都凝成眼前的天子，她缓缓抬起已经斑驳的右手轻轻拍了拍康熙的背，“玄烨，你有多久没来看皇祖母了？”此刻她不是那个历经四朝的太皇太后，只是一个慈爱的老太太在念叨自己的孙儿。
    康熙想到这些日子因为忙着找出那异世之魂，整日里除了上朝和处理政事，便是在接见大臣，已经有快一个月未向皇祖母和皇额娘请安了。
    “孙儿知错。”康熙低下头，掩盖住脸上的神色。是他狭隘了，不该因为些危言耸听的话而闹得人心惶惶。未来的事谁知道呢，康熙心中起了一丝杀意，无论何人，胆敢动摇我大清基业，朕必除之而后快！
    随后，两人都不再说话，紫禁城权力最高的两个人安静地享受着这难得的天伦之乐。
    等用了午膳，康熙提出了告退，“皇祖母，乾清宫宫中还有奏折未批，孙儿今日先行告退，改日再来看您。”康熙想了想，继续保证道:“近日来是孙儿行事考虑不周，往后孙儿行事必定再三考虑，不会再犯。”
    孝庄仍旧坐在榻上，看着眼前逆光站着的英挺身姿，开口道：“你心中有数是再好不过。”又拍了拍身旁站着的嬷嬷，“苏茉儿，你替哀家送送玄烨。”
    “是，格格。”苏麻喇姑，孝庄从草原上带来的陪嫁丫鬟，陪着孝庄共同经历了几次皇权更迭，很是受孝庄信赖。
    等殿内看不见两人的身影，孝庄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转投向虚空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常言道人生七十古来稀，活到这个岁数已是不易。她看出了玄烨不愿多说，也乐得给他个台阶下，玄烨也愿意顺着这个台阶下，这就足够了。剩下的，她相信玄烨都会处理好的。
    她老了，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这大清朝，终究还是爱新觉罗家的天下。
    她啊，也就不刨根问到底了。
    这不才过了几日，听闻前朝下了一道圣旨，皇上给一些官员赐下了赏赐，从一品大臣到四品大臣都有。
    难不成皇上这是太闲了？不光要考校众皇子的功课，连大臣也不放过？
    一时之间，朝臣们都以得到了赏赐为荣，未曾得到赏赐的臣子也在反思，自己是哪里做的不好，未能得到皇上的满意。
    阖宫上下都恢复了平静。
    之前的流言不攻而破，太子地位仍旧稳固，各宫嫔妃们又一骨碌涌进了皇贵妃的承乾宫。既然动摇不了太子之位，那还是求点恩宠来得实际，指不定运气好，还能再生个皇子什么的。
    当然，这一切都与长春宫无关。
    “娘娘，皇上已经一个月未进后宫了，嫔妾等人心中惶恐，还望娘娘指点一二。”开口的是僖嫔赫舍里氏，当今太子的亲姨母。
    佟佳氏坐在上位，看着底下众人，神色不明。瞧瞧，瞧瞧，这才刚过几日，就等不及了，钮钴禄贵妃，慧荣宜德四妃，有一个算一个，都来了。
    僖嫔一开口，其余人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无一不写着让她劝劝皇上，多进后宫。她恨不得表哥不进这些个贱人宫中，怎么可能愿意规劝表哥。更何况表哥不进她们宫中，可也没进她的宫中，她也一个月未见表哥了，想起前几日递给乾清宫的消息，邀表哥来承乾宫一趟，可直到今日表哥都不曾过来，心中正委屈呢。
    这些个贱人还要胡搅蛮缠！
    “行了，本宫知道了。皇上未进后宫自有他的道理，本宫也左右不了，各位妹妹与其求本宫，还不如反思自己是否惹了皇上的厌。”佟佳氏满脸不耐烦。
    一时之间，满宫寂静。
    最后，还是宜妃郭络罗氏开了口：“娘娘说的是，本宫啊，这就回宫反省，就先行一步告退了。”
    说完，便福了福身，走了出去。
    其余嫔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接二连三都走了。
    刚刚还人满为患的正殿一眨眼就走的只剩下小猫三两只了。
    佟佳氏脸色越发难看，“滚！都给本宫滚出去！”
    还留在座位上的人都吓得一哆嗦，也赶忙溜走了。
    “宜妃这个贱人！”
    “砰——”是茶杯摔碎的声音。
    宜妃已经走远了，晚她一步的惠妃追了上去，“妹妹妹妹，你等等本宫。”
    听见声音，宜妃的辇轿停了下来，等惠妃追上来，两人才一同前行。
    “你今日，怎的一点不给她面子？”惠妃好奇地问。
    郭络罗氏生的明艳动人，这后宫中花开万千，而她便是这后宫中开得最艳的那一朵。
    宜妃嗤笑一声，“谁不知她佟佳氏恨不得她一人霸占皇上，也就僖嫔这个二货还去招惹她。你瞧瞧她那个脸色，跟谁欠她似的。我都说了我不来，你偏要拉着我来，来便来吧，但我可万不乐意受她的气。”
    惠妃看着她十年如一日的好颜色，这后宫中也就宜妃敢如此行事了，“她毕竟是皇贵妃。”
    “皇贵妃？还不是她有个好姓氏。”宜妃万分不屑，若皇上真的敬重她，怎么不让她做皇后，皇贵妃说得好听，位同副后，说到底还不都是妾，又有什么区别。
    第12章 即将生产
    前朝后宫皆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康熙也不再执着找到那异世之魂，只当那晚是做了一场梦，便将这件事压在了心底，也重新开始召嫔妃侍寝。
    而这第一个被召幸的便是宜妃，而后一连三日都是宜妃侍寝，一时之间，宜妃有多得盛宠，引得满宫下上侧目。
    宜妃侍寝后，康熙便开始随意指人，这边皇贵妃的体面要给，还有温柔小意的德妃不能忘，总之除了那些特别不招人待见的，或者侍寝一回便被抛之脑后的，满宫嫔妃几乎都轮了一回。
    钰莹呢？
    康熙流连花丛，哪里还会记得还有个等他召见的小答应。
    钰莹这段日子过得倒也和从前无异。安嫔早就放弃了让她去争宠的心思，与她不对付的尹常在，妙答应同样都不受宠，也就偶尔见了酸两句，倒是不痛不痒。而与她交好的章佳庶妃，仍旧乐衷于每日投喂她。而钰莹呢，每每看见她日复一日越来越大的肚子只觉得害怕。
    至于去争宠？抱歉，钰莹已经忘了。
    拜托，这是谁？钰莹看着章佳氏的肚子，露出古怪的笑容。这可是未来的常任副皇帝！只要她抱紧大腿，等雍正登基了，还怕她往后的日子不好过吗？
    “姐姐，姐姐，你这是怎么了？”章佳庶妃看着钰莹越来越古怪的笑容，不由担忧地开口。
    钰莹这才从美梦中清醒过来，双眼发光地看着章佳氏的肚子，激动地握住她的手，“章佳妹妹！以后你就是我亲妹妹！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亲侄子！”
    章佳氏对钰莹突如其来的热情已经见怪不怪了，手也任由钰莹握着。
    毕竟自从她怀孕以来，钰莹都是这个样子，她倒也没多想，只当是钰莹也想要个孩子。
    “姐姐，往后你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的！”她甚至还好心地反过来拍了拍钰莹的手。
    钰莹，钰莹撇撇嘴，倒也没开口反驳她。但心里却在忍不住反驳，呸呸呸，她可不愿意生孩子，她啊，就每天吃吃喝喝再养养生，努力争取活过康熙，快乐养老生活在向她招手！
    至于两个月前的那些雄心壮志，钰莹早就已经抛之脑后了。
    万事开头难，只要肯放弃。她还是当条老老实实的咸鱼算了。她没有这金刚钻，还是别揽这瓷器活了。
    或许一切皆有定数。老天爷让她穿越一场，也许只是为了让她亲眼见证未来九龙夺嫡厮杀的惨状。

 第9章

    钰莹停下思索，看向章佳氏的肚子，未来唯二的胜利者可就在她眼前，她一定要抱住这根金光闪闪的大腿！
    “妹妹…好妹妹，让我摸摸你的肚子，让我跟我未来大侄子联络一下感情！”钰莹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章佳氏，露出渴望的神情。
    章佳氏羞红了脸，她从未见过这般直白的女子，自从大清入关以来，前朝推崇汉学，推崇满汉一家亲，后宫女子也学着汉女的温婉，收起了草原上英姿飒爽的那一套。可面前之人，明明一副江南女子的模样，性子堪比满族姑奶奶。
    “姐姐，你…你摸。”她向来是懦弱的，不曾拒绝过别人，更何况她面对的又是一个全无坏心的人。有时候她也疑惑，为何姐姐看起来这般，这般狗腿？错觉，这一定是错觉，她不该在心中如此想姐姐。她为在心中如此
    章佳氏温柔地看着抚摸着她孕肚的女子，甚至为了方便她摸，还挺了挺肚子。
    钰莹感受着手下的触感，心思早就飞到天边去了。大侄子啊大侄子，我这也算是看着你出生的，日后长大了，可不要忘了好好孝敬你娘和我。
    钰莹摸着柔软的孕肚，却突然感觉身边的人突然一僵，抬起头看，看见不知何时起，章佳氏的脸色变得苍白，额头上还有冷汗止不住在流，吓得钰莹立马放开了手，猛的蹦开。
    “妹…妹妹你怎么了？”钰莹小心翼翼地问。
    “姐姐，我…我要生了…”
    “啊——”钰莹也没见过人生产，整个人就是懵了的状态，“这…这……”
    门外听见钰莹惊慌的声音的清桃和秋花急忙走进来，只见她们两人的小主，一个躺在榻上扶着肚子，一个站在一边原地打转。
    看见清桃进来，钰莹像是看见救星一般，“清桃！你快来！章佳妹妹要生了！”
    刚刚进来的两人被突如其来的消息砸懵了一瞬，听见钰莹说话才反应过来。
    清桃立刻出门喊人，“来人啊快来人啊，章佳庶妃要生了！”
    清桃这一嗓子，立马就从隔壁走出来两个嬷嬷，这是为了照顾章佳庶妃这一胎，安嫔特意请来的嬷嬷。
    两个嬷嬷看了一眼眼下的情形，心中有了划算。
    “先将庶妃挪进产房。”
    “再派人去请太医和稳婆，快去！”
    “有没有人去禀告安嫔娘娘？”
    钰莹原本傻愣在原地，听了这话立马应答：“我去我去！”一边往正殿跑一边还不忘嘱咐清桃，“清桃，你留在这里，看需不需要搭把手，我去找安嫔娘娘，马上就回来！”
    安嫔正在殿内看账本，就听见后边那没脸没皮的卫答应咋咋呼呼的声音由远及近，“安嫔娘娘…安嫔娘娘！”
    等钰莹见到安嫔，气还没喘匀，正准备开口。
    “……”
    就听安嫔吩咐:“来人，给卫答应上茶。”再看向钰莹，“你也慢点，这么着急忙慌做什么，这幸亏是在我宫里，要是在外面，不小心冲撞了谁，我可救不了你！”
    钰莹深呼一口气，连忙制止，“等一下——我不喝茶！这个时候喝什么茶！娘娘，娘娘你快跟我去看看章佳庶妃！她要生了！”
    说完便要上手去拉人。
    “放肆！”是安嫔身边的大宫女念雪，“娘娘岂是你能拉拉扯扯的？”
    突如其然的呵斥让钰莹脑子清醒过来，是了，她忘了她这是在等级森严的清朝。
    “退下！”安嫔呵退了念雪，站起来拉过钰莹的手，“好了别怕别怕，是念雪多事，我待会就替你罚她，刚刚不是说章佳庶妃要生了吗？这才是眼下最要紧，咱们赶紧过去吧！”又转头吩咐念雪，“你派人去乾清宫和翊坤宫禀报一声吧！”
    然后就带着钰莹走了出去。
    钰莹像是终于回过神来，“娘娘，不怪念雪姐姐，是我失了分寸。”
    等钰莹带着安嫔赶到产房外，稳婆已经进去了，太医也在一旁候着了。
    钰莹焦急地在一旁伸着脖子，想要听听产房里的动静，却听不见一点声音。只能在一旁急得转圈圈，却听见安嫔的笑声，不知所以地望了过去。
    “怎么章佳庶妃生孩子，你在这急得跟什么似的。”
    钰莹很想说这生的可不是普通孩子，这可是我未来的金大腿，但好在脑子还在，“章佳妹妹待婢妾极好，她在里面受苦，婢妾却什么也帮不上。”
    钰莹是真心着急，都说这生孩子跟过鬼门关一样，哪怕是在医疗发达的现代都是如此，更何况是在这哪哪都落后的清朝。
    第13章 终于找到
    不知站了多久，皇贵妃终于来了，钰莹和尹常在，妙答应一起跟在安嫔后面向皇贵妃行礼。哦，尹常在和妙答应来得倒算早，毕竟同住一宫里。
    但这二位明显是打扮后过来的，打的是什么主意，真是让人一眼就懂。钰莹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就这二位的智商，放宫斗剧里估计都活不过一集。
    “好了都起来吧。”今天皇贵妃倒是记得喊起了。
    这是钰莹第二次见这位皇贵妃娘娘，上一次见只留下了傲慢的印象。今天再一见，那股子傲慢倒是遮掩下去了，只有通身的华贵逼人，与这灰扑扑的长春宫截然不同。
    佟佳氏看了一眼安嫔，不屑地挪开眼。又看见那两个打扮的清新可人的低位嫔妃，眉头一皱。又看见最后站着的素面朝天，发髻凌乱的钰莹，眉头皱的更深了。
    一阵寂静过后，佟佳氏才开口:“安嫔，你给本宫说说这章佳氏进去多久了？”
    安嫔福了福身，上前一步。
    “回娘娘，进去大概已经一个时辰了。”
    “哦是吗？生孩子这事啊急不得，这估计还有得等。”要不是为了体现自己的大度，区区一个庶妃，自己怎么可能来这么早，也不知道表哥什么时候过来。
    安嫔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皇贵妃的神色，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低头同自己身边的宫女说了几句。
    宫女闻言，退了下去。
    没一会，便有太监搬来了椅子，奉上了茶水。
    “皇贵妃娘娘贤德，先坐下歇歇脚，喝口茶水。”安嫔开口。
    钰莹在一旁一脸学到了的表情。
    “安嫔有心了，这满宫上下，也只有你合本宫的心意。”毕竟，能得表哥打心眼里厌弃的也就这一个了。
    佟佳氏安安稳稳地坐着，安嫔带着长春宫一行人便站在一旁。
    产房里章佳庶妃还是没有动静，只偶尔听见稳婆的声音。
    又不知过了多久，陆陆续续又来了些人，钰莹此刻已经麻木了，跟个木偶一样跟在安嫔身后行礼。
    来的有荣妃德妃还有僖嫔，钮钴禄贵妃也来了。
    说实在的，钰莹对现在的德妃，未来的太后很是好奇，但现在属实不是个观察的好时机，钰莹站了这么久，再加上一直下跪行礼，腿都快要直不起来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佟佳氏看着这浩浩荡荡赶来的一群人眉头紧锁，这不，一会儿就将这本就不大的地界围了个水泄不通。
    正准备开口训斥，却听见产房里传来“啊——”的一声。
    估摸着是要开始生了。
    原本还四散的嫔妃们终于被这一声拉回了视线，佟佳氏也赶紧从椅子上起身，手扶着宫女，向产房那边张望，任谁来了，都不得不感叹一句关爱有加。
    钰莹听着越来越凄厉的惨叫声，脸色止不住的发白，整个人忍不住后退，踉跄了几步，幸而被清桃眼疾手快地扶稳了，不然若真的跌坐下去，恐怕非得落得个殿前失仪的下场。
    康熙来的时候便看见这样一副场景。
    满宫的嫔妃各有各的风姿，甚至产房里还有他的孩子即将出生，可他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被角落里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猫吸引。
    她看起来可怜极了，整个人恨不得缩成一团，却碍于太多人在场，不得不挺起胸膛，强撑着不让自己失态。
    康熙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微弱的恼怒，不过是个庶妃生的孩子，连是男是女都还不知道，何苦来这么多人，眼巴巴地望着，平白惹人嫌。
    他视线一转，往在场的嫔妃们身上一扫。这有一个算一个，打得是什么主意，他心中莫约有了数。
    思及此，他不再门口停留，挥了挥衣摆，跨了进去。
    梁九功就在身后跟着，“皇上驾到——”
    听见声，满宫的嫔妃赶紧转过身来，七手八脚地对着康熙行礼，跪的跪，蹲的蹲。
    “嫔妾（婢妾）参见皇上。”
    刚刚还站着的一行人，转眼就只剩下康熙了。
    康熙走过去，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钰莹，是的，此刻他已经想起了这人是谁了，也想起自己似乎还答应过要再去寻她，没成想转头就忘了。也罢，朕改日多补偿她便是了。
    康熙走到佟佳氏身旁，双手背在身后，“都起来吧。”
    一行人站起身来，慢慢往康熙身边靠。

 第10章

    钰莹跟在安嫔身后，在人群的最外边，钰莹终于舍得把注意力从产房移开，分了一点给身旁的尹常在和妙答应，发现这俩似乎也跃跃欲试，想要凑过去一点。
    钰莹赶紧退了退，把地方让给她们，作死可不要带上我，我现在对这位康熙爷可没有半分肖想。
    钰莹的视线转了转，最终还是没忍住，落在了这仿佛掉进盘丝洞的康熙身上，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一次见他还是在侍寝时，钰莹早就已经忘了，只记得模模糊糊一个身影。而此刻她仗着人多，没人注意她，光明正大地打量起了康熙。
    只见他穿着明黄色的常服，身形高大挺拔。虽然留着清朝特有的毁颜值的半月头，也不觉得难看。
    正巧入冬后难得一见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勾勒出他冷峻的眉眼以及高耸的鼻梁，双手背在身后，哪怕什么都没说，就自有一股威严在身上。
    听说高鼻梁的人，那啥都挺强的。再想到历史上康熙生的那一长串娃，钰莹觉得这话说的还是有那么几分道理在的。
    呸呸呸想歪了想歪了，现在最重要的产房里的章佳庶妃，钰莹赶紧将脑子里的想法打散，注意力重新投向产房的方向。
    再说回康熙，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余光一扫，便看到那只小猫直白打量的眼光。
    照平常，一个小小的答应敢直视天颜，康熙早就吩咐叫人拖去慎刑司了。但察觉到这股视线，他却微微一僵，挺了挺背脊，再没忍住调整了一下身形，下意识地想把自己最好看的一面露出来。余光瞟了过去，期望看见她痴迷的神色，却见她不知何时已经挪开了视线。
    刚刚还憋着一口气的康熙就这么散了，实在是不爽。
    身旁佟佳氏似乎是察觉到他的不高兴，开口询问:“表哥，怎么了？”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康熙，神色一变，情绪泄露得更明显了，不止佟佳氏，稍微远一点的其余各妃也察觉到了，不明所以的视线望了过来。
    “哼。”康熙冷哼一声，往钰莹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各宫嫔妃们静静望着他的动作。
    他脚长手长，没走几步，就走到了钰莹跟前，正准备开口把人从安嫔身后喊出来。
    “……”
    [我靠，一个没注意，这活爹怎么到这来了？]
    第14章 十三阿哥
    在无人说话的院子里，这声音就跟在他耳旁炸开一般清晰，可他分明没有看见谁开口。
    康熙顿住了，咽下了未说出口的话，目光在眼前四人身上打转，似乎想从她们的神色中窥见一二。
    那般大胆的话，简直放肆！康熙心中闪过一丝杀意。
    他的视线挪到安嫔身上，安嫔神色一如既往的淡然，似乎不是这般胆大妄为的人。
    再转向安嫔身后脸上带了明显喜色的二人，看二人穿着打扮，莫约是低位嫔妃，宫中嫔妃众多，康熙已经记不清了。
    瞧见他的视线落在她们身上，两个人脸上浮出显而易见的羞涩，甚至还敢大胆地冲他抛媚眼，康熙心中甚是不喜，连带着对安嫔的不喜也加重了一层。
    这安嫔到底是怎么管理她宫中之人的，这般没规矩的东西也敢往他跟前凑，真是不知死活！
    但，这二人似乎看着也不像。
    他的视线兜兜转转还是落在了钰莹身上。
    [啊啊啊啊啊啊他怎么看过来了？怎么办怎么办？要不我给他磕一个吧？救救我救救我！]
    同一时间，声音再次响起。
    呵，找到了。虽然并不知道这话是怎么传进他耳中的，但不急，人找到了，还怕搞不清楚原委吗？
    康熙将视线收回，重新落在安嫔身上，问:“安嫔，你来说说，这章佳氏进去多久了？”
    余光瞥见她似乎松了一口气，果然下一刻又听见那声音传来。
    [呼——原来是问这个，还算他有点良心，还知道关心两句。放心吧，你儿子会平安生下来的！]
    钰莹没好气地在心中腹诽。
    康熙大概明白了自己估摸着是听见此人的心声了。别问为什么自己能听见别人的心声还如此淡定，毕竟还有个仍旧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系统”在前，不过是听见心声罢了。
    等等——她刚才说了什么？
    儿子？
    她怎如此笃定就是儿子？
    难不成她……能预知未来？
    康熙心里带着疑问，原本涌出的杀意消散了一点，倘若她真的能预知未来，那此人便不能随便杀了。
    罢了，眼下还是章佳氏等这一胎生下来吧。既然她说能平安生下来，那自己姑且相信她一次，如若她说错了，那也别怪朕狠心。
    钰莹浑然不知自己脖子上已经架着屠刀了，听见康熙是来找安嫔问话的，下意识放松下来，便不再关注，一心一意等着她的金大腿出生。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转念之间。
    众妃们的视线随着康熙移动，然后听见他询问安嫔。
    露出各式各样的神色。
    佟佳氏紧了紧牙，表哥怎么会去找安嫔？本以为安嫔是个好的，没想到这后宫中的贱人都一个样！
    钮钴禄贵妃素来是与世无争的性子，康熙去哪里，站在谁身边，她从来都是不关注的。
    德妃细细思索着康熙此举的含义，她总觉得皇上不是去找安嫔的，只可惜自己瞧不见皇上的神色，只能带着疑问听下去。
    康熙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安嫔，也挡住了其他人望过来的好奇的神色。
    而将康熙神色全都收在眼里的安嫔，眼神闪了闪，心底那曾经压下去的想法又不合时宜地冒出来。
    但眼下，显然不是思考这件事的好时候。
    听见康熙的问话，安嫔恭敬地回话:“回皇上，章佳庶妃进产房大概已经过去三个时辰了。”也幸亏自己一直留意着时辰，不然谁经得住这突如其来的问题。
    听了这话的康熙，一时无话。自己本就不是来关心这个的，但此刻也实在不是将人拎出来的好时候，只得按耐下自己的心思，就这样站在了安嫔身旁。
    佟佳氏牙都要咬碎了，表哥怎么可以！她素来喜欢在众人面前表现她与康熙的关系亲密，像是这般并肩站着也算。但，安嫔她怎么敢！她下意识忽略了安嫔落后了康熙半个身位的动作，满心满眼都是受伤。
    可惜，康熙并非怜香惜玉之人。更何况此刻康熙的注意力一半分给了产房，一半分给了那在装鹌鹑的某人。
    钰莹并未察觉到寂静下的暗流涌动，只是觉得不愧是康熙啊，这还隔着几个人呢，自己都能感觉到压迫感。
    良久。
    “生了生了……”
    “哇……”
    伴随着稳婆尖锐的嗓音和婴儿的啼哭打破了这古怪的氛围。
    众人的注意力终于转移。
    没一会儿，稳婆出来报喜，“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章佳庶妃生了个健康的皇子！母子平安！”
    众妃们也跟着一块儿道喜，钰莹也随大流地跟着跪下。
    或许是儿子多了，又或许是先一步知道了孩子的性别，康熙并没有明显的喜色，只淡淡说了句“赏——”
    但，似乎只有他一人这样想。
    因为钰莹兴高采烈的心声下一刻就传进了他的脑海里。
    [啊啊啊啊啊啊好耶！小十三！我就知道！我金光闪闪的大腿！我来了！]
    钰莹此刻恨不得飞进产房，好亲眼看看她未来的保障。
    却不知康熙听了她心中的话，心中闪过一丝不虞。
    这人怎这般蠢，要说这紫禁城最粗的大腿不应该是朕吗？朕就在她眼前，也不知道巴结一下。
    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靠得了什么住？
    要是钰莹知道他心里的想法，非得啐他一口。她当然知道你是最粗最壮的大腿，但你这不也没给人家抱的机会吗？更何况，谁敢在一众嫔妃面前巴结您啊，难不成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
    没一会儿，就见秋花抱着个襁褓从室内走出来。
    “启禀皇上，各位娘娘，小阿哥带到。”
    康熙瞅着钰莹那望眼欲穿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抱过来给朕瞧瞧。”
    秋花强装镇定地走近，康熙伸手掀开了襁褓一角，露出一抹不明显的笑，“这就是朕的十三阿哥了！不错，看起来的确壮实，以后必定会成为大清优秀的巴图鲁！”
    佟佳氏走了过来，也跟着瞧了一眼，开口夸赞道:“这小模样，倒是跟本宫的四阿哥有些相像。”
    紧随其后的德妃听到这话，握紧了手中的帕子，脸色骤然变得苍白。
    安嫔安安静静地站在另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她好似是看见了钰莹渴望的眼神一般，开口:“卫答应，你素日里同章佳氏交好，也过来看看她的孩子吧。”
    钰莹听了，先是对安嫔正儿八经的称谓感到意外，随即喜上眉梢。

 第11章

    “谢安嫔娘娘！”
    钰莹迫不及待得走上前来，本想站在安嫔身边远远看一眼，却不知安嫔怎么想的，仿若无意地退了一步，将康熙身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钰莹浑然不觉，而清桃在一旁将安嫔的动作收入眼底，再望着自己小主没心没肺的样子，心中不由为钰莹捏了把汗。
    康熙倒是注意到了，瞥了一眼安嫔，厌恶地移开目光。
    除了钰莹，其余人都注意到了安嫔的动作，但皇上没开口，自己也不好越过皇上开口训斥，只是在心中骂了几句安嫔不懂规矩。
    钰莹凑过去，望向襁褓里的婴儿。
    [咦惹，怎么这么丑？]
    钰莹瞪大了双眼，露出清澈而愚蠢的目光。
    她不理解，她震惊了。
    小孩不应该是白白胖胖可可爱爱的吗？
    怎么红彤彤，还皱巴巴的。
    康熙倒没有自己儿子被嫌弃了而感到恼怒的自觉，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身旁的少女身上，看着她散落在脸颊上的发丝，心神一动，隐晦而克制地搓了搓手指。
    而心声还在不断传来。
    [可惜没有相机，不然就可以录下来当黑历史了，要是以后小十三不肯给我养老，就拿出来威胁他！]
    [唉，这十三阿哥才出生，我得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养老生活？算算日子，这康熙爷还能当三十六年皇帝，到时候我不会已经没了吧？]
    咚——
    猝不及防的消息就这么砸向了康熙——
    第15章 抚养权
    如果先前对钰莹的心声还持着玩笑的态度的话，可如今骤然得知了自己的在位时长，康熙却无法冷静了。
    凌厉的眼神直直落在钰莹身上，刻意收敛过的威严四散开来。
    钰莹离得又近，哪怕是块木头也感觉到了。
    众妃嫔看着突然变了气势的康熙，以为是这个胆大妄为的答应趁着看十三阿哥的空档，做了什么才惹怒了皇上，止不住的眼刀子往钰莹身上甩。
    钰莹头皮发麻，站在旁边，吓得一动不动。
    [不是，发生了什么啊，刚刚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开始冒冷气了？]
    幸好这时，原本襁褓里安安静静的十三阿哥“哇——”一声，哭了出来。
    德妃还在发愣，钮钴禄贵妃荣妃事不关己，僖嫔趁机走上前来，挤走了钰莹，顺手接过了秋花手里的孩子。
    “哎呦这小可怜，瞧瞧这哭的多伤心啊，可让本宫心疼坏了。”一边轻哄，一边小心拍着襁褓。
    荣妃看不惯她这装模作样的样子，出言嘲讽:“妹妹不曾生养，自然是不懂，这十三阿哥啊，恐怕是饿了，妹妹还不快把他交给宫女，好抱下去给奶母喂奶。这晚了，可别伤了妹妹的慈母心肠。”
    孩子抱了下去，钰莹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她想去看看章佳庶妃，正准备向安嫔开口，却听见僖嫔迫不及待的开口:
    “皇上，臣妾见到十三阿哥觉得亲切极了，安嫔姐姐又素来喜静，这十三阿哥年幼，怕会扰了姐姐清净，倒不如将十三阿哥交给臣妾抚养，臣妾一定将十三阿哥视如己出！”
    这话一出，好几个人的神色都一怔，原本还神色莫名的康熙也将视线收回，连钰莹都止住了口，沉默站在一旁。
    众所周知，在清朝，只有嫔位以上的宫妃才有资格抚养皇子，而作为庶妃的章佳氏显然是不够格的。
    钰莹才从脑子里回忆起清朝这变态的规定，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也不知这满院子的嫔妃里，有多少是打着抚养皇子的主意？
    历史上最后十三阿哥是交给谁抚养了来着？
    僖嫔还跪在地上，康熙没有应答也没有拒绝。
    而因着僖嫔这一句话，抱有同样心思的嫔妃站不住了，纷纷开口。
    “皇上，臣妾自入宫数十年以来，从未曾有过身孕，臣妾自知福薄，还请皇上看在臣妾服侍您数十年的份上，成全臣妾为人母的心愿！”端嫔也跟着跪在僖嫔身边。
    僖嫔看向一旁的人，怒道:“好你个端嫔，平日里不显山水，临到头了，露出你的狼子野心来了！”
    “皇上，您别搭理她！”僖嫔赶紧补充道:“端嫔，你既自知福薄，又何苦自讨没趣？若是你那福薄的命数害了十三阿哥，我问你，你担当得起吗？”这话说的不可谓不重，僖嫔素日里仗着自己是赫舍里元后妹妹，太子姨母的身份口无遮拦，康熙也愿意给她几分薄面，倒是惯的她越发无状了。
    钰莹甚至看见端嫔的身子摇晃了一下，却还是撑着不肯退让。
    僖嫔不屑地看了她一眼，随即露出坚定的目光，这个孩子，她要定了！
    太子素来不与她亲近，而同样作为中宫妹妹入宫的钮钴禄氏是贵妃，凭什么她只小小一个嫔位？还不是她钮钴禄氏命好，生了个皇子！若自己有个皇子，妃位还不是手到擒来？自己也不用再费劲心思去讨好太子了。
    “皇上，臣妾求您了！”僖嫔伸手抓住了康熙的衣袖，轻轻摇晃了两下。
    安嫔什么都没说，但也跪在一旁，表明了态度。
    康熙不去看跪着的几人，环顾了一周，问:“还有谁也想抚养皇子？”
    佟佳氏率先开口:“臣妾有四阿哥足矣。”
    钮钴禄贵妃也轻轻摇头，“既然章佳妹妹已经平安生产，那臣妾先告退了，十阿哥还小，离不得臣妾太久。”
    被太皇太后遣来的宣嫔也趁机提出了告退，她本就不想来，若不是太皇太后非逼着她来，她可不愿意蹚这趟浑水。
    最后还剩下从佟佳氏提起“四阿哥”脸色就不好的德妃还站在原地，她什么也不说，只抬起一双含泪的双眸看着康熙，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钰莹看了好大一场戏，恨不得此刻有把瓜子拿出来磕几颗。
    这跟沉浸式剧本杀有什么区别？
    但钰莹还在回想，十三阿哥究竟是给了谁抚养，不过私心里她还是希望由安嫔抚养的，毕竟同住一宫，章佳氏也能随时见到，也方便她联络感情不是。
    康熙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现在已经知道了十三是能长成的皇子，这宫里夭折的孩子和能长大的孩子区别可大了！
    僖嫔？不合适。他绝不允许赫舍里氏有第二个成年皇子。
    端嫔？再看看。
    安嫔？就当没看见她这个人。
    德妃……
    心中有了思量，康熙这才开口:“那便交由德妃抚养吧！”
    [想起来了！是德妃！]
    两道声音同时在康熙耳朵里炸开，他神色一凝，又被说中了。
    [呜呜呜呜呜我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小十三去了永和宫，我还怎么和他联络感情。]
    [老天爷我的命也太苦了，好不容易看到一点盼头，你还要夺走。]
    心声不断传来，康熙眉头皱得更深了。
    “臣妾谢皇上！”德妃盈盈一拜。
    跪着的几人还想继续争取一二，康熙赶在她们之前先开了口:“行了，你们几人也起来吧。”
    “僖嫔，你年纪还小，往后还会有自己的生身骨肉的。”
    [撒谎！她到死都没有自己的孩子！]
    “端嫔，你也先回宫吧，得空了朕再去看你。”
    [果然是大猪蹄子！这不就是画饼吗？]
    仗着没人听见，康熙说一句，钰莹在心里怼一句。
    [嗯？安嫔娘娘呢？怎么？我们安嫔娘娘连个借口都不配拥有吗？]
    康熙的脸色黑了又黑。
    “好了，此事无需再议。等洗三过后，德妃你就将孩子接过去吧，朕先回乾清宫了，其他人无事也各自回宫吧。”
    说完，便大步离开了。
    “嫔妾（婢妾）恭送皇上。”
    [不愧是渣男啊，好歹给你生了个孩子，也不说去看一眼。]
    临走前，还听到这样一句感叹。
    等到长春宫一行人把剩下的大佛都送走了以后，安嫔望着众人离开的方向，开口道:“你们二人也回去歇着吧，卫氏，你去看看章佳氏，顺便告诉她一声，十三阿哥往后交由德妃娘娘抚养了，让她剩下这几日多看看孩子吧。”
    “皇上厌弃本宫，断不会叫本宫抚养十三阿哥，你让章佳氏也看开些，孩子在德妃娘娘身边长大，总比在嫔位嫔妃身边要好。”
    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也扶着宫女离开了。
    钰莹看着她，只觉得她的背影充满了萧瑟，和这寒冷的冬日似乎融为了一体。
    无宠无子，一宫主位都尚且如此。
    那自己呢？
    自己这个还需要依附安嫔生存的自己该如何是好？
    第16章 夜想
    安嫔离开后，另外两人好似一刻也待不下去，迫不及待的走了。
    钰莹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带着清桃，这进了章佳庶妃的寝殿。
    章佳庶妃看起来状态还不错，只是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她半倚着靠在床榻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床边支着的小床，她拼命生下来的孩子就就躺在那里，此刻睡得正香。

 第12章

    听见动静，她才舍得抬头。
    “姐姐来了。”仍旧是温温柔柔的嗓音。
    钰莹走过去，往床边一坐，不知道怎么开口。
    似乎是瞧见了钰莹脸上的纠结，她率先开口了:“姐姐瞧了我们十三阿哥没有，多亏了姐姐吉言，我生了个阿哥！”
    “妹妹…”钰莹望着面前这个母性光环环绕的女子，明明才刚成年，在现代还是个学生呢，在这吃人的清朝却已经为人母，如今还要生生承受骨肉分离之痛。
    终究还是开口:“皇上今日说了，等洗三过后，十三阿哥就交由德妃娘娘抚养了。”
    原本还言笑晏晏的女子，忽然就红了眼眶。
    “是吗？那挺好的呀，跟着德妃娘娘，十三阿哥一定会得到更好的照顾的。”
    钰莹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人。
    此刻她恨自己是根木头！
    但其实，章佳氏并没有钰莹所想的那么难受。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她清楚的知道，十三阿哥交给德妃娘娘抚养和留在长春宫之间的差距天差地别。
    德妃有宠但无子，亲生的四阿哥给了皇贵妃，六阿哥又刚过世不久，此刻得了一个皇子，想必也会珍之重之。
    而十三阿哥在永和宫，也能常见到皇上。
    感情都是相处培养出来的。
    在这后宫中，经常见得到皇上的阿哥和不受皇上待见的阿哥完全活成了两副模样。这长春宫已经不受皇上待见了，她不能让十三阿哥也变成这样。
    更何况，养在妃位嫔妃下，总比嫔位好，不是吗？
    钰莹没有留多久，也站了大半天了，精神一直紧绷着，此刻放松下来，才后知后觉疲惫涌上心头。
    用了膳，钰莹早早熄了蜡烛，歇下了。
    钰莹很快进入了睡梦中，但并非人人都同钰莹一般。
    是夜，乾清宫。
    今日皇上从长春宫回来的时候，脸色可不太好，乾清宫的奴才们都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这位喜怒无常的帝王，明明宫中新添了一个皇子，本该是高兴的事不是？但咱们这位圣上，怎么黑着一张脸回来了？
    难不成真是皇子多了不稀罕了？
    乾清宫的奴才们脑子里闪过一丝疑问。
    不应该吧。
    这无论是寻常百姓还是天王贵胄，不都讲究个多子多福吗？
    带着疑问，乾清宫的奴才们越发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今夜乾清宫闭宫很早，康熙也没有旁的心思召人侍寝。
    偌大的寝殿只有他一人，梁九功也被他赶了出去，守在门外，并且特意吩咐了任何人来都不许打扰。
    康熙还没有就寝，就立在窗边。
    他的脸在昏黄的烛火下半隐半现，神色晦暗。
    他习惯性地想要拨弄挂在腰间的玉佩，没曾想却摸了个空。
    他忘了，他已经换上了寝衣，腰间并无配饰。
    白日里发生的事还回荡在脑海里，他甚至还记得那卫氏的每一道心声。他当时观察过，除了自己，在场其余所有人的脸色并无异象，所以能听见她心声的只有他一人。
    果然，朕乃天命所趋。
    不过，她怎么敢？卫氏竟如此胆大妄为，仗着无人知道，一个奴才也敢在心里辱骂主子！只要一回想起她在心里辱骂他的话，康熙就有无数心火冒，就恨不得下旨将她立刻处死了才好！
    但她想到她那预知未来的能力，只能作罢。
    罢了，再看看。
    可惜，说了那么多无用的，最后能得到的信息实在有限。
    僖嫔到死都无子嗣，这倒是正合了他的意，至于僖嫔无子嗣的原因是什么，他并不在乎。
    小十三能活到下一任皇帝登基，甚至还有能力给她“养老”，那说明十三并没有在皇权更迭中受到影响，甚至可能还深得下一任帝王信赖，手中有实权。
    最后，是他的在位时长。
    还有三十六年，这可真是漫长。
    他先是感到高兴，毕竟从古至今没有哪一任皇帝当的比他还长，说不定往后也没有。
    若钰莹知道康熙心中所想，一定会肯定的告诉他，是的没错，你就是历史上在位最长的皇帝，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原本你的好孙儿还有可能超过你，但谁让人家孝顺，为了不超过你的在位时长，提前退位了，没想到吧！
    权力是有瘾的，而大权在握的康熙帝本人，自然是能体会其中滋味的，也因此才更舍不下这皇权，希望自己在位时间能够越长越好。
    你往前看，历史上想要求长生的帝王还少吗？
    数不胜数。
    而且康熙自认为自己还是个明君。
    那身为明君，他自然是有自己的抱负，也有自己的理要实现的。在位越长，对他越有利。他能为他们爱新觉罗家的天下做的越多，能为天下百姓就做的更多！
    但欣喜过后，他又不由担忧。
    那保成呢？
    朕的保成呢？朕的保成难不成做了四十多年太子吗？
    康熙心下一紧。
    他害怕了。
    历史上父子相残，不得善终的太子比比皆是。逐渐年迈的帝王和正值壮年的太子，已有太多前车之鉴，不用猜，都知道结局。
    康熙比任何时候都想要见见自己的保成。
    “梁九功。”康熙冲殿外喊了一声，“快马加鞭去催，叫太子尽快回宫来见朕！”
    “奴才这就去办！”殿外传来梁九功的声音，接着是一阵脚步声。
    康熙不再关注殿外的动静，继续思索。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之前“系统”出现的时机，就是在那卫氏侍寝后，或许这并不是偶然，只是他当时并没有在意。
    想到那“系统”同自己说过的“已经注定的未来”，应该就是那卫氏的心声吧。
    但现在，自己通过卫氏提前知晓了未来之事……
    能做到便多了去了。
    在这之前，卫氏不能死！
    第17章 洗三
    转眼间，就到了十三阿哥洗三礼这日。
    长春宫迎来了从未有过的热闹。
    因着今日过后，十三阿哥就要被送去永和宫，所以这洗三礼虽然办在长春宫，但全程操办的都是德妃，安嫔插不上手，十三阿哥的生母章佳氏更是如此。
    昨儿个睡前，钰莹特意交代了清桃，早点喊她起床。
    这不一大早，钰莹便被喊醒了。被叫醒的那一刻，钰莹只觉得自己的怨气比鬼还重。
    接着是好一通忙活。
    等钰莹收拾好自己，连早膳都没来得及用，便风风火火地跑去找章佳氏了。
    结果一到地方，傻眼了。
    十三阿哥已经被抱去正殿了，钰莹只见到一个双眼微红的章佳氏。
    “姐姐是来看小阿哥的吗？”她柔柔地开口。
    钰莹一时语塞，结结巴巴地开口:“也…也可以是来看你！”
    “噗嗤——”看着钰莹不知所措的样子，章佳氏突然笑出了声，原本心中围绕的不舍似乎淡了一点，甚至还反过来安慰钰莹:“没事的，姐姐。只是交给德妃娘娘养，但是玉碟没有改不是吗？只要玉碟没改，十三阿哥就永远是我的孩子！”
    “哪怕玉碟改了，十三阿哥也是你的孩子。他永远都是你的孩子，不管玉碟有没有改，这是事实！”母子之情，哪里是这样简单就能割舍下的。
    钰莹记得，历史上的胤祥还是很孝顺的。
    “姐姐说的对，所以没什么好伤心的不是吗？今日洗三，可惜我去不了，姐姐观礼以后能来给我讲讲吗，还希望姐姐不嫌我麻烦才是。”
    听了这话，钰莹立马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看好好记，到时候一字不漏告诉你！”
    “那妾身在这谢过姐姐了。”章佳庶妃躺在榻上，双手交叠放在腰间，福了福身。
    钰莹立马弹开，“别别别，咱们都说好了以‘你我’相称，你别作怪！”
    “好了不闹姐姐了，姐姐不是还要去观洗三礼，姐姐快去吧，可别误了时辰。”
    钰莹闻言，“那我去啦？正好去安嫔娘娘那里蹭一顿早膳！”
    等钰莹赶到长春宫正殿，才发现，这洗三礼的阵仗似乎比自己想象中大。
    今日来的嫔妃比生产那日还多。
    生产那日来的都是各宫主位，最低也是个嫔。今日却不同，大大小小的嫔妃来了一茬又一茬。
    这可苦了位分最低的钰莹，见了谁都要行礼。
    此刻殿内已经摆放好了洗三要用到的一切物什。今日的主角抱着十三阿哥站在主位，特意从宫外请来的吉祥姥姥也早早在一旁候着了。
    皇贵妃和贵妃没来，估摸着是怕抢了德妃的风头，但也都遣了人送了礼过来。
    钰莹远远地看着，本以为还能多看两眼小十三，没想到这都快被挤出殿内了。
    所有人都一同看着德妃的方向，正好方便了钰莹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她也光明正大地盯着德妃看。

 第13章

    今日的德妃好不得意，比之上一次见简直是判若两人。
    上一次见，钰莹只觉得这是一个中庸平和的女子，无论做什么都是淡淡的。她虽然话不多，但给人的存在感却极强，无论站在多少人中，总是自成一道风景。
    这样的人，容色不是最出色的，却让人感觉很舒服。尤其是她那一双能望进人心里的眼睛，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不过，相比于那天素雅的装扮，今日这一身绛紫色宫装倒是衬得人精神很多，再配上那含笑的眼睛，倒也显出三分媚色来。
    今日，四妃倒是来齐了。
    往哪一站，各有各的好看，倒让钰莹这个土包子大饱眼福了。
    这时，两个小太监将早早烧好的艾叶水和槐条端上来，德妃也把手中的婴儿递给一旁的吉祥姥姥，把位置让给吉祥姥姥，洗三礼这才拉开了序幕。
    接下来的添盆让钰莹大开眼界，高位嫔妃添的是金锞子，低位嫔妃们也添了银锞子，钰莹也随大流放了些。
    等添盆结束，吉祥姥姥象征着地搅了搅，一边念着吉祥话。
    等这一切结束，才把光溜溜的十三阿哥放进盆里，开始洗澡。
    十三阿哥乖巧，进了水也不哭，便被轻松拍了一巴掌，这才哭出了声，这就叫“响盆”，接着又是一长串的吉祥话。
    等洗完澡，洗三这才结束。
    嫔妃陆陆续续都告退了，德妃也走了，带着十三阿哥和内务府送来的的奶母与嬷嬷，浩浩荡荡一行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长春宫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钰莹看着吉祥姥姥收到的赏赐还有添盆，那都是满满当当的钱啊，恨不得以身代之。
    钰莹在安嫔这蹭了一顿午膳，也提出了告退。
    钰莹倒是没回她的西配殿，一头钻进了章佳氏的东配殿，迫不及待地跟她说起今日的所见。
    “今儿是十三阿哥洗三？”
    前朝，康熙从忙碌的政事里抬头，询问身旁的梁九功。
    “回皇上，是的。德妃娘娘一早就去了长春宫，这会估摸着已经结束了。”
    “嗯…那便赏吧，把前儿个新得的那套头面拿去给德妃，朕便去看看章佳氏。”
    御驾在前往长春宫的路上。
    没一会儿，安嫔便得到了消息，等在了宫门口。
    康熙远远瞧见了安嫔，皱了皱眉。在心里想着，该找个由头把卫氏从长春宫迁出来才是。
    康熙不让安嫔跟着，带着梁九功就样后院去了。
    一路上碰见宫女太监，也没让喧哗。
    所以等康熙走到章佳氏寝殿门口的时候，屋内的人还不知情。
    康熙听见殿内传来的鲜活欢快的声音，让梁九功在门口守着，自己转身走了进去。
    越往里走，声音更清楚。
    似乎是在讨论今日的洗三礼。
    听着卫氏那惊叹的声音，还有说起吉祥姥姥得的赏赐那股艳羡。
    康熙难得在心里反思，莫不是在他的后宫日子过得很苦？怎么连吉祥姥姥得的那点也值得这般惦记？
    见她说到兴起处，还要用手比划，康熙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这时，他倒也不急着出声了，就等着看这屋子里的主仆几人何时才会注意到他。
    第18章 再次侍寝
    钰莹讲的口干舌燥，但看见几人都是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当时在现场的清桃也是如此。
    那钰莹，钰莹当然是不能扫这个兴啊！
    绞尽脑汁回想那些细枝末节，直到感觉从背后升起一股凉意。
    [怎么感觉背后凉嗖嗖的？]
    听见这话，康熙越发觉得钰莹像是只猫儿了，有着小动物天生的警觉。
    “咳——”终究还是没忍住出声，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主仆四人没一个机灵的，照这样下去，得何时才能发现他。
    他堂堂天子，何以被无视至此。
    听见动静，四人齐齐看了过来，看见康熙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这里，四人吓了一跳。
    下一秒，才慌慌张张下跪请安：“婢妾（奴婢）参见皇上！”
    看着跪在地上的四人，康熙没有发话，而是转身坐在了一旁的软榻上，才叫了起。
    一时无话。
    怎么，朕没来之前有说不完的话，见了朕就成哑巴了？
    康熙不满地瞪了钰莹一眼。
    “朕今日来是看看章佳氏的。”先说出自己不是特意听的，只是意外！
    章佳氏听了这话，又要下跪谢恩。
    康熙挥了挥手，“你也别跪了，这才生产完几天，回床上继续躺着吧。”
    “婢妾谢皇上。”
    钰莹在一旁装木头，直到康熙的视线挪到她身上。
    康熙盯着她，也不说话。
    钰莹冥思苦想，像是突然懂了什么，才恍然大悟般地开口：“想必皇上同章佳妹妹还有话要说，婢妾的西配殿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康熙看着钰莹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一时无语，又不能自打自脸说他是来见她的，罢了，日子还长着，也不急于一时。
    钰莹回了自己的地方，终于有机会喝上茶了。
    [好险，差点没渴死自己。]
    喝了茶，钰莹才看见清桃一脸纠结地站在一旁。
    “怎么了？清桃。”钰莹好奇地问。
    “小主，您刚刚怎么不多留会？咱们好不容易才见着皇上一面！”清桃怒其不争。
    钰莹倒是一脸心大，“安啦安啦，清桃你没瞧见，皇上眼睛里写了‘你走’两个字的！再说了皇上是来找章佳庶妃的，我强行插进去算什么事？我自己先提出告退，说不定皇上还觉得我懂事呢！”
    康熙倒没有如钰莹所想和章佳庶妃还有得聊，几乎是钰莹前脚刚走，康熙后脚也回了乾清宫。
    毕竟，他来一趟，已经是莫大的体面了。
    皇上赏了德妃娘娘一套新的头面，这消息转头就传遍了后宫，就连在长春宫一问三不知的钰莹都听说了。
    钰莹又懂了。
    我就说呢，怎么突然想起来看章佳庶妃了，毕竟生产那天人都在场了，也没说进去看一眼，这怎么还特意来看呢？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还得是你啊，端水大师！
    不过钰莹也只敢在心里嘀咕几句。
    等日头落下，敬事房来了。
    说是今日宣长春宫卫答应侍寝。
    钰莹心想难道这是对她有眼色的嘉奖？
    反倒是清桃笑得牙不见眼，前不久她还在劝说自家小主多争宠，结果转头皇上就召了自家小主侍寝，看来皇上心里还是有自家小主的！
    后院西配殿因着侍寝的原因，正忙得热火朝天，钰莹被推着沐浴更衣，然后再梳妆。
    这有一就有二，钰莹心里抵触情绪倒没有那么重了，只是觉得自己这洗干净上供的架势，跟过年待宰的猪一样。
    不一会儿，敬事房来接人的太监们来了，钰莹这只待宰的猪就要被送上餐桌，等着被“吃”了。
    等钰莹到了乾清宫，依旧是熟悉的地方。
    钰莹独自一人踏进殿内，殿内安静极了，连平常在一旁候着的太监宫女都不见一个。钰莹回头看，在她踏进殿内的那一刻，大门便被关上了。
    钰莹继续往里走。
    只见一个明黄色的身影站在不远处，背对着钰莹，似乎没有察觉到钰莹的到来。
    钰莹赶紧低头，下跪请安。
    等到钰莹被扶起来，又被带着坐在一旁的软榻上，看着康熙明显有话说的样子，钰莹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怎么个事？这是要谈心的节奏？]
    [不要啊，我不要谈心！赶紧做完赶紧放我回去睡觉不好吗？]
    康熙听着传进耳朵里的声音，恨不得堵住钰莹的嘴。
    旁人都想跟他多待一会，就她唯恐避之不及。
    朕偏不让你如愿！
    “卫氏，这段时间是朕冷落了你，你可怪朕？”收拾好心情，康熙开口。
    [啊？]
    钰莹心里疑问更重了，但嘴上还是乖顺地说着：“皇上日理万机，婢妾是万万不敢怪罪于您的。”
    [我有这演技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康熙听着钰莹的心口不一，只觉得额头突突直跳。
    “朕答应去看你的，是朕没有做到，你有什么想要的都跟朕说，朕都答应你。”
    天降大饼来得猝不及防，钰莹眼睛都噌噌亮了好几度，但面上还是故作娇羞地说“一切全凭皇上做主。”
    [还有这好事？那当然是升官发财啦！]
    “那朕给你晋位分可好？”康熙试探地开口。
    钰莹惊喜地抬头，赶紧下跪谢恩！
    “婢妾多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出口的话可就不许反悔了哦。]
    康熙见状，笑着开口：“朕还没说要给你什么位分，就这么急着谢恩了？”
    得了好处，钰莹当然得卖乖啦。

 第14章

    她试探着握住康熙的手，见康熙没有阻止，再大着胆子靠在了康熙怀里，把玩着康熙的手指，“能给婢妾晋位已经是婢妾天大的福气了，其他的婢妾不敢奢求太多。”
    [谁不知道你康熙爷小气，答应晋常在呗，还能有啥可猜的。]
    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人，听见她在心里说他小气。
    康熙的脸色一黑，因为钰莹猜对了，康熙原本是打算给她常在的位分的，但听了这话，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不小气一般，“朕打算晋你为贵人。”
    这下轮到钰莹震惊了。
    [豁，这位爷怎么奇奇怪怪的，都不像是康熙爷了？难不成他也跟我一样，穿了？]
    不然实在解释不了，怎么一下子给她晋两级。
    康熙听着她的心声，结合她异世之魂的身份，倒是不难猜出这个“穿了”是什么意思。
    正因为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康熙才不高兴。
    朕平常有这么小气吗？不过是给她晋个位，她居然怀疑朕不是本人了。
    如果钰莹能听见他的心声，一定会告诉他：是啊！毕竟给他生了孩子都还只是个庶妃，自己何德何能一跃成了贵人。
    康熙不想再听这些他不爱听的话，抱起钰莹就往床那边走。
    “不早了，安置吧。”
    第19章 留宿
    钰莹被丢进了床榻之中。
    幸好还有被子垫在下面，不然钰莹非得被砸个眼冒金花。
    [刚刚还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开始办事了？]
    看着躺在床上，眼睛还带着点水光的钰莹，康熙只觉得自己这口气总算是顺了一点。
    罢了，左不过是个女子。在这后宫中，难不成还能让她翻了天？
    钰莹挣扎着坐起来，看向康熙。
    还不等她开口，便听见康熙说：“把朕伺候好了，朕就晋你为贵人。”
    钰莹本以为穿来三年了，自己早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切，无论是自称婢妾，还是见人就跪，她都已经习惯了。但听见这话，还是止不住的难受。
    她看向这个站在她面前充满压迫感的帝王，明明他的神色称得上一句温柔，她却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刻清晰的感觉到，铺天盖地的绝望如同潮水一般将她吞没。
    居然没有听见她在心里骂朕？康熙心觉诧异。
    却见下一秒，她伸出一双手，颤颤巍巍地去解自己的腰带。
    康熙来了兴味，也任由钰莹发挥。
    随着一层层的衣服剥落，露出他精壮的身体。钰莹脑子一片混沌，做到这步了，下一步却是不敢动了。
    康熙见状，“怎么，有胆子脱朕的衣服，没胆子做其他的了？”
    钰莹闻言心一横，将康熙推倒在床上。
    康熙也顺着她的力道躺在了床上，做出任由钰莹动作的态度。
    钰莹的心好受了一点，好歹是自己主动的，是自己愿意的，不是吗？
    接着，钰莹大着胆子跨坐在康熙身上，然后一件一件脱起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康熙倒没觉得冒犯，虽然做这事向来是他在上，如今反过来，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康熙看着坐在自己身上的小姑娘，见她还剩一件肚兜挂在身上，明明殿内烧了足够的碳火，整个人却还是抖个不停。
    康熙叹口气，伸出手，握住她的肩头。
    稍微用了用力。
    顷刻间，天旋地转。
    看着躺在自己身下的小姑娘，娇弱堪怜。康熙一把把两人之间碍眼的布料丢开，剥开她脸上因动作大而稍显凌乱的发丝，低头亲了亲她。
    “别怕。”
    宽阔有力的躯体如同一座大山压了下来，压的钰莹喘不过气来，再也无心想其他。
    只能顺着他，一同沉浸在欲望里才是。
    钰莹涣散的目光盯着不远处摇晃的烛火，隔着重重纱帐，怎么也看不真切。
    钰莹不由伸出一只汗津津的手，像是想将帐子剥开，又似乎是想要抓住些什么，好寻得一丝依靠。
    却又被另一只同样汗津津的大手抓了回去。
    鸳鸯被里翻红浪。
    值夜的小太监听着殿内传来的动静，似是有些惊讶，互相对视了一眼，又齐齐抬头望向天色。
    众星被乌云掩盖，偌大的天幕只余一轮明月在夜空中闪烁。
    皇上今日难得好兴致，且还有得熬。
    钰莹只觉得今日这位爷的动作格外粗鲁，像是存了不让她好过的心思一般，钰莹感觉自己快要死在这张床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殿内才传来叫水的声音。
    早就候在一旁的宫女太监这才推开门，一骨碌涌进了殿内。
    殿内热气未消，弥漫着一股石楠花的味道。
    乾清宫的奴才早就习惯了，都死死的低着头，盯着脚底的地板，是断不敢乱看的。
    两人分别被带下去沐浴。
    等到钰莹拖着瘫软无力的腿被架着再回到殿内，床榻已经重新收拾干净了，康熙此刻就躺在床上，手里拿了本书。
    按照规矩，钰莹这时候该告退了。
    “皇上——”
    听见动静，康熙这才放下手里的书，制止了钰莹没说出口的话。
    “今日别回去了，便宿在这里吧。”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康熙猝不及防的开口。
    “啊？”钰莹惊呼出了声。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钰莹可还没忘自己第一次侍寝时走回去的场景呢。
    今日与那日不同吗？
    不止钰莹，在场的奴才，甚至康熙本人都感到震惊。
    康熙说完就后悔了。
    毕竟本朝从未有过嫔妃侍寝后夜宿在乾清宫的先例，更何况他一向告诫自己要做不同于太宗和世祖的皇帝，怎的今日说出这荒唐话来。
    但说出口的话也不好再收回。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不过收留个嫔妃在乾清宫睡一晚有什么大不了的。
    真的不是什么大事吗？那从前怎么从未有过嫔妃留宿过乾清宫？这事到底算不算大，只有康熙本人清楚。
    左等右等，康熙还没听见谢恩的声音，奇怪的看向钰莹，见钰莹还是一副见鬼了的模样，康熙生出一股恼怒，变了语气：“怎么？还不谢恩？”
    他难得体贴人，这人竟然还不领情。
    往后康熙再回想起今日，一切早有预兆。
    钰莹这才回过神来，匆匆屈膝行礼，“婢妾谢皇上圣恩！”钰莹只感觉双腿无力，又累又困。思考了一番，这要是让她再走回长春宫，估计走到天亮也走不回去，故而钰莹这才大方应下了。
    钰莹可不知道从前从未有过嫔妃留宿在康熙的寝殿，不然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答应下来。
    而眼下，显然是没人告诉她此举不妥的。
    康熙本人没意见，留宿的嫔妃没意见。那自然就没有不长眼的奴才站出来出声提醒这不合规矩。
    毕竟这规矩总大不过天子去。
    皇上高兴就好。
    康熙是挺高兴的，尤其是等到两人一起躺在被窝里，望着近在咫尺的小人，康熙忽然有一种从前一个人躺在龙床上的日子，真是孤枕难眠。
    殿内的奴才不知何时悄悄退了出去，四周安静了下来，只有燃着的烛火偶尔炸开一朵烛花在黑夜里扰人心神。
    钰莹侧过身来，看向躺在里头的康熙。
    钰莹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感觉跟做梦一样，前一秒感觉自己跟个供人取乐的玩物，下一秒她居然也会有和康熙同床共枕的一天。
    钰莹努力瞪大了双眼，似是要把这一幕记在心里，却怎么也抵不过刚运动完一股脑袭来的睡意。
    刚睁大的眼睛又慢慢合上了，又猛的瞪大。
    周而复始，康熙见了，都不忍心她再继续熬。
    抬起手拍了拍钰莹的背，“好了睡吧。明日也不急着回去，陪朕用了早膳再带着册封贵人的圣旨回去。”语气是他尚未察觉的从未有过的温柔。
    其实寻常嫔妃是万不敢康熙前头睡着的，但钰莹不知情啊。她就在这轻哄声里慢慢睡了过去，进入睡梦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今天这位怎么这么温柔，也不知道现在再走宠妃路还来不来得及。]
    徒留康熙一人哭笑不得。不过倒也让他确定了此人心性单纯，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
    还妄想做宠妃？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要知道，这历来的宠妃可是都没有好下场的啊。
    也罢，毕竟自己还要用到她的心声，也算是自己亏欠了她。只要她不做危害大清的事，既想做宠妃，他宠着几分便是了。
    第20章 晋位
    翌日，听见帐子外传来梁九功小心的呼喊声，康熙方才醒过来。察觉到自己身上的重量，康熙低头看了一眼，昨夜睡前还乖顺着的小人此刻四仰八叉地挂在自己身上，睡得正香。
    梁九功的声音还没停，像是有不眠不休的架势。康熙正苦恼着是将人叫醒还是让她继续睡，还不等他纠结出结果，见身上的人有醒来的征兆，康熙皱了皱眉，最终还是选择从心，赶紧叫梁九功闭了嘴。

 第15章

    接着是一阵寂静。
    没有了扰人安宁的声音，身上的人很快又熟睡了过去。
    康熙这时候还没发现，他对钰莹有着超高的容忍度。换成寻常嫔妃，好吧没有寻常嫔妃，乾清宫从不留人过夜。
    此刻他小心翼翼地把身上的人挪开，再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同在床外候着的梁九功撞个正着。
    像是察觉到梁九功诧异的眼神，康熙轻咳了一声，“卫贵人还在睡，叫进来伺候的人动作都轻点。”
    梁九功赶紧应下，低下头遮住眼底的光。
    昨夜殿内说起晋封的时候只有帝妃二人，梁九功并不知情。这猛的得知卫答应一晚上成了卫贵人，难免诧异。
    咱万岁爷何时变得这么大方了？这贵人位分虽然不高，但从前从未有过一连升两级的嫔妃。
    不管什么原因，总归这万岁爷的心思别去猜，往后小心伺候着这位卫贵人便是。
    梁九功晃了晃心神。
    等到康熙洗漱完，穿戴好朝服前去上朝了，钰莹还没醒。
    临走前康熙还不忘叮嘱一句，“让卫贵人继续睡，等她醒了告诉她等朕回来一起用膳。”
    康熙前脚刚走，转眼乾清宫整宫都知道了如今龙床上还躺了个卫贵人，很是得皇上看重。
    这一觉难得睡得这么香，钰莹清醒的时候还在回味。
    “贵人，您醒了吗？”
    听见是陌生的声音，钰莹才惊觉不对，环顾了四周一圈，瞧见映入眼帘的全是一片明黄色。钰莹的记忆才回笼，原来她还在乾清宫！
    想到这她赶紧坐起来，先应着：“醒了醒了！”
    然后慌乱从床上爬起来，掀开帐子。
    见是两个陌生的宫女。
    似乎是察觉到钰莹眼中的疑问，两个宫女率先开口：“奴婢乾清宫宫女绿沉（青黛）伺候贵人梳洗。”
    钰莹还懵懵的，“皇上呢？”
    “回贵人，皇上上朝去了。贵人您别急，皇上估摸着还有半刻钟才下朝，奴婢先伺候您梳洗，等皇上下朝了您还要陪皇上用膳呢。”自称青黛的宫女说道。
    钰莹点点头，接着便跟木偶一样任由她们二人动作。
    等到钰莹穿戴好一切，绿沉给她上好了妆，康熙这时候也下朝了，正往寝殿走。
    [乾清宫的宫女就是不一样，这化妆的手艺都比清桃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钰莹沉浸在自己的美貌里，在镜子前照了又照，谁瞧了都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的脸很满意。
    康熙走进来在一众请安里，就听见这么一句。
    钰莹听见请安声，赶紧回头，从绣凳上站起来，屈膝。
    许是昨夜得了晋位的承诺，又或者是满意今天的妆容，钰莹今日的心情格外好，连请安的声音都比平时甜了三分。
    康熙抬了抬手，示意钰莹起来。
    康熙特意看了一眼钰莹脸上的妆容，也不怪她自夸，确实不错，瞧着人比花娇。
    “等久了吧？朕先换衣服，你自个瞧瞧想吃啥？”
    “把膳食单子拿来！”
    前一句是对钰莹说的，后一句是对梁九功说的。
    钰莹倒也不推辞，美滋滋地拿着单子就开始点菜。
    乾清宫的膳食是和御膳房分开的，专门为皇帝服务，一天里十二个时辰都开着火的，等着皇帝随时传膳。
    这不没一会，就有膳房里的小太监端着一盘又一盘做好的美食上来了。
    这上菜效率，秒杀现代大部分菜馆。
    钰莹感受着空空如也的胃，现在再漂亮的妆都提不起钰莹丝毫兴趣了，有得看没得吃，对钰莹来说真是一种煎熬。
    看见康熙从内殿走出来的那一刻，钰莹只感觉天亮了！
    [终于出来了！]
    听心声都能听见钰莹是有多么急不可耐。
    康熙也不难为人，坐在了主位上，随即让钰莹也坐下了。
    钰莹看着满桌的菜肴，眼巴巴的看着。
    康熙没动筷子之前，钰莹也不敢动。
    但幸好，康熙没有让钰莹等太久，等到康熙动了筷子，钰莹这才赶紧夹了一块早就挑好的塞进嘴里。
    [好吃！]
    一时之间，钰莹眼睛都亮了，嘴里还没咽下去，又迫不及待地塞下一口。
    站在一旁侍膳的宫女太监看着钰莹这大快朵颐的模样都惊呆了，这宫里哪个嫔妃陪皇上用膳不是小心伺候着，怎么这卫贵人真是来吃的不成，心大的不行。
    虽然来到了这清朝，但钰莹毕竟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几年，她正吃的高兴呢，哪里还记得什么规矩。
    康熙每次用膳都是秉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如今这听着卫贵人心里这左一句好吃右一句太香了，也得了几分趣，跟着多用了些。
    一时之间，虽然两人之间没有说话，气氛倒也融洽。
    [好饱，但还想吃怎么办。]
    [要不再塞点？毕竟这可是皇帝吃的，吃了这顿说不定就没有下顿了。]
    康熙脸色变得古怪。
    就连他十二岁的太子都知道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克制自己欲望的道理。
    她倒好，为了一顿饭，吃不下了还要硬塞。
    康熙无奈，率先放下了筷子。
    按理说，当皇上放下筷子，桌上的人也要一同放下筷子。
    但钰莹显然没意识到。
    她吃得正香呢。
    大概是小动物的警觉又起了作用，她后知后觉地抬头看向康熙，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筷子，盯着她看。
    钰莹冲着康熙笑了笑，就冲这顿饭，她也愿意给康熙笑个十个八个的。
    康熙不说话，直直地盯着她的筷子。
    她这才像是意识到什么，试探着地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乾清宫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卫贵人也太没眼色了，也不知怎么得了皇上的喜爱，就这场景，他们都怕皇上生气了。
    没成想，什么事也没有。
    众人按下脑中的想法，将这卫贵人的地位在心里又往上提了提。
    用了膳，钰莹终于要告退了。
    临走前，康熙让梁九功安排了个人送钰莹回去，顺便带着给钰莹的赏赐。
    梁九功瞧着皇上对这卫贵人的态度不一般，将这差事交给了自己的小徒弟魏珠，再三叮嘱要他态度恭和一点，这卫贵人啊，往后怕是有大造化，倒不如他提前卖个好。
    若是没成也无妨，总归是宫里的主子，态度好点总没错。
    钰莹没想到除了晋位还有赏，顿时喜出望外，带着一群人开开心心地回了长春宫。
    第21章 卫贵人
    清桃在长春宫提心吊胆等了一夜，都不见自己小主回来。康熙自然没有这么贴心，还记得让人回长春宫告知一声，而钰莹早就已经在睡梦中了，就这么水灵灵的忘了。而清桃也是断然不敢去打扰安嫔休息。
    这会儿见钰莹完好无损地回来了，还一跃成了贵人，身后还跟着一长串送赏的小太监，清桃只觉得悬空了一夜的心终于落在了实处。
    她没去管送来了多少赏赐，只想好好看看自己的小主。见钰莹神色没有什么不对，甚至面色还红润了几分，这才分出心神去看这摆了满屋的赏赐，每一件都是自家小主从未有过的珍品。
    清桃珍惜地摸着这一件件珍贵的什物，双手划过这一块块柔软的布料布料，倏地落下了眼泪。
    是喜极而泣。
    清桃认为自家小主是极好的人，为人宽和，性子也是极其单纯的，对自己也是真心相待。
    这样好的小主从前却不得皇上恩宠。三年来好不容易侍寝了一回，也再也没有了后续。皇帝不急太监急，清桃也希望自家小主多在皇上面前露露脸，可自家小主总有自己的主意，清桃也不敢说再多。
    但幸好，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清桃又想起自家小主从前吃的每一顿冷饭，穿着的洗的发白的衣裳，钰莹自己都还没开口叫屈，清桃却心疼坏了。
    见清桃哭了，钰莹吓了一跳。
    笨手笨脚地想要安慰清桃，赶紧拿手帕给她擦眼泪。
    好在清桃也是一时情绪激动，很快就止住了。
    “对不起清桃，我忘了告诉你了，害你等了一夜，你别哭了好不好，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没关系的小主，您没事就好。奴婢是高兴的！”
    “行行行你别哭了就行。快看我清桃！看我的新衣服还有我脸上的妆好看吗？乾清宫的人给我化的！是不是比你的手艺强多了？”钰莹转了一圈。
    “是是是，是奴婢手艺不佳，还望小主见谅。”
    “嘿嘿清桃可以慢慢练，别人梳再好的头，会化再漂亮的妆，在我心里还是清桃最好！”
    这边主仆二人高高兴兴的。
    殊不知长春宫外，昨夜侍寝的嫔妃在乾清宫留宿了一夜，甚至还一跃从答应变成了贵人的消息转眼间便传遍了后宫。
    一时之间满宫哗然。

 第16章

    高位嫔妃倒还坐得住，不过是皇上新得了一个美人罢了，一时兴起罢了。
    要知道自从有了太宗和世祖两位先例在前，这后宫中啊，向来是雨露均沾，皇上从未有过偏袒。
    要不然这第一个坐不住的便是慈宁宫那位。
    毕竟当初发生了何事，她们这些人也只是听说，而慈宁宫那位可是亲身经历过来的。
    但低位嫔妃们可不这么想，一个个在自己住处不知绞碎了多少帕子，打碎了多少茶杯，怎的这卫贵人就这般好运，这才侍寝几回就成了贵人。
    她们这些人选进宫来，谁不是想要博得帝王的宠幸，好为自己的母族寻得一丝庇佑。
    可偏偏就这样一日一日年复一年，皇上眼里根本看不见她们。可这么多年，无位无子的也熬了过来。
    就当她们以为所有人都如自己一般，这时候却出了这么一个意外，这叫她们如何甘心。
    ……
    延禧宫。
    惠妃正坐在榻上逗弄着两岁的八阿哥，听了宫女的禀告，来了兴趣。
    “哦？卫贵人？哪个宫的？”
    “回娘娘，长春宫。”
    “她倒是好福气。”这话说的不知是安嫔还是钰莹，“本宫记得，本宫宫里似乎也有个卫氏？”
    “娘娘好记性，卫庶妃正是住在后殿隔间里。”
    “本宫像是许久未见她了，叫她来给本宫请安。我们小八是不是也想见见自己额娘啊？”惠妃低头继续逗弄放在榻上的小糯米团子，“既然八阿哥想见，便叫她来吧。”
    “娘娘慈母心肠，奴婢这就去叫卫庶妃，想必卫庶妃也一定会感念娘娘的！”
    而我们新鲜出炉的卫贵人，此刻正苦恼着。
    这升了贵人，身边伺候的人就变多了。从前她是答应，身边只有清桃一人可用。
    这不，内务府就将缺的人数补齐了。带来了整整两队宫女和太监，叫钰莹自个挑。
    按照规矩，贵人身边应该要有8个伺候的人，4个宫女，4个太监。
    这一算，钰莹还能挑7个，着实不少了。
    这可把钰莹难住了，让一个选择恐惧症来选，真是要了她的老命了。
    但人家还在这等着呢。
    钰莹强迫自己看着这院子里的一群小宫女小太监。瞧着年纪都不大，钰莹的良心痛了一瞬间，便随意挑了几个眼神看起来清明的人。
    叫清桃拿了赏钱给内务府太监，其余人都退了回去。
    等到内务府的人都走了，钰莹看着面前的一群人，只觉得头疼。
    “你们都先介绍一下自己吧。”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无人出声。
    钰莹尴尬地要扣出一座城堡了，总算是有人说话了。
    “奴才小卓子拜见贵人……”
    有了第一个人，就有第二个人。
    “奴才小福子……”
    “奴婢佩儿……”
    “奴婢宛儿……”
    ……
    等到所有人都介绍完了，钰莹迫不及待的说：“宫女都跟着清桃，听清桃的；太监…太监就暂时都听小卓子的。就先这样吧，如果有谁不想呆在这也尽早说，还来得及，我送你们回内务府。”
    “奴才（奴婢）愿意伺候小主！”
    “那就好，虽然你们都是我挑的，但我也愿意给你们选择的机会。不过既然你们都愿意，那是再好不过的。往后只要你们不惹事不背叛本贵人，本贵人自然会护着你们！”
    “当然，本贵人向来赏罚分明，这做的好有赏，这做的不好也有罚。本贵人欢迎你们互相监督互相检举。”
    “奴才（奴婢）明白”
    “好了都先下去收拾你们自己的东西吧，这里暂时不用你们伺候，清桃跟我进来。”
    进了屋，只剩下钰莹和清桃两人，钰莹终于放松了下来。
    “怎么样清桃，我刚刚表现得还可以吧！”
    “小主，奴婢从来没见过您这么有气势的一面，奴婢都吓到了！”
    “嘿嘿真的吗？不过来了这么多人，往后清桃你多观察观察，注意一下有没有坏心思的人。”
    “嗯嗯，奴婢明白。”
    “清桃现在可是大宫女了！往后那些脏活累活跑腿的都交给他们去做！”
    “谢小主，不过奴婢认为殿内伺候的人只有奴婢一个还是少了，等奴婢观察新来的几人几日，看能不能挑一个进来伺候。”
    “嗯嗯你说的对！”
    “对了小主，明日是十五，您现在成了贵人，也是需要去向皇贵妃娘娘请安的。”
    钰莹神色一僵，她怎么忘了这茬？
    这成了贵人啊，才算得上是这紫禁城里真正的小主，不仅仅是需要去向皇贵妃请安，逢年过节的也有了出席宴会的资格。
    这往后啊，钰莹再想缩在她这一亩三分田里，怕是不能了。
    第22章 请安风波
    翌日清晨，钰莹换上清桃昨夜里准备好的旗装，再梳了个常见的小两把头，开开心心地往安嫔寝殿去了。
    昨天傍晚，安嫔遣人过来告诉钰莹今日去向皇贵妃请安让钰莹跟她一起去。
    这不一早，钰莹就起来了。
    “卫贵人来啦？我们娘娘还要一会儿，贵人您先坐下歇歇，吃口茶。”
    钰莹一进殿，便有宫女将她带到了一旁坐下。
    钰莹见殿内这么多人，都各司其职，丝毫不见慌乱，不由在心里感叹一句安嫔御下有方。
    毕竟她那才八个人就乱套了。钰莹想起方才发生在自己殿内的意外，不能比啊不能比。
    “清桃，你多看看安嫔娘娘这里是怎么安排下人的，你多学学！”钰莹小声地跟站在一旁的清桃嘀咕道。
    清桃似乎也想起了方才的场景，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好的小主。”
    等到安嫔收拾好，两人便一起出发前往承乾宫。
    嫔位是有辇轿的，可怜了钰莹只能靠两条腿跟在安嫔的辇轿旁边。
    一路上，安嫔都在跟她说起这宫里的嫔妃，还有请安的注意事项。钰莹知道安嫔是为她好，也不辜负安嫔的心意，在一旁认真听着。
    没一会儿，承乾宫到了。
    今日跟着安嫔，总算没有在宫门口再吹大半个时辰的风了。
    两人很顺利的进了殿内。
    刚进去，就有宫女上前来引着两人坐下。
    安嫔坐在靠前的位置，毕竟她是嫔位之首，前头除了贵妃便只有四妃压在她上头。钰莹就不一样了，有资格来这请安的最低都是个贵人，她这新封的贵人不就得坐在最后的位置了。
    钰莹估计了一下自己跟安嫔之间的距离，这隔得也太远了，居然隔了大半个正殿。
    再环顾一下四周的座位，钰莹发现前面的位子几乎都还空着，就后面这些个贵人们倒是来得差不多都齐了。
    果然啊无论在哪里，底层打工人都存在。
    钰莹在观察众人，殊不知自己也是别人眼中观察的对象。
    昨日里都传遍了，出了个一连跃两级的卫贵人。这不今日请安，众人都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的卫贵人，是何等的花容月貌，才能让皇上频频破例。
    今日一见，果真是不同凡响，怪不得皇上喜欢。
    等到所有嫔妃都来齐了，皇贵妃佟佳氏才姗姗来迟。
    钰莹随着众人一齐向皇贵妃请安。
    佟佳氏看着底下屈膝的众人，得宠又如何，还不是得向本宫低头。
    等到佟佳氏叫了起，众人才重新坐回座位上。
    钰莹坐在最后，远远地看着，今日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见康熙的后宫。
    钰莹只觉得真不怪康熙花心，皇贵妃雍容华贵，钮钴禄贵妃端庄秀丽，德妃温柔似水，宜妃明艳动人……
    这皇帝换她来做，也放不下这么多如花似玉的美人。
    钰莹逐渐沉浸在美人中忘了神。
    “今日瞧着可是有一张新面孔？本宫远远瞧着可真是好颜色，让人一见便心生喜爱呢。”是坐在钮钴禄贵妃对面的惠妃，康熙四妃之首。
    猝不及防的话倒让钰莹回过神来，钰莹倒不觉得意外，反而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嫔妾长春宫贵人卫氏，见过各位娘娘。”钰莹赶紧起身行礼。
    惠妃瞧着面上高兴的模样，赶紧摆手，“妹妹这是做什么，还不坐下，怎得这般生分，倒是让本宫难做了。”
    惠妃这话一说，倒是让众人的目光落到了钰莹身上。
    一时之间，钰莹如坐针毡。面对众多或是打量或是恶意的眼神，钰莹努力挺直了腰板，不敢让自己露怯。
    几位高位嫔妃瞧了，神色不一。
    安嫔将众人的神色收入眼底，心下定了定。
    这伺候皇上多年啊，不说对万岁爷的喜好了如指掌，但也总归能猜到几分的。
    这人啊，怎么就这般好命？偏偏就能按着皇上的喜好长呢？
    芙蓉面，杨柳腰。乖巧地坐在那，一身藕粉色的旗装，灵动的眼睛里似乎还含着水光，远远瞧着像是六月里初生的荷花，亭亭玉立。

 第17章

    可不就是花骨朵，含羞带怯的，还新鲜着呢。
    “这说起来啊，这本宫宫里也有个卫氏，怪不得本宫听着妹妹觉得耳熟呢。”听着惠妃这明显不带好意的话，众妃眼神闪了闪。
    豁，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钰莹心想。
    “回娘娘，如果这宫里没有第三个卫氏，您宫里的卫氏应当是嫔妾堂姐。”
    “哎呀，这可就巧了。还真是一家人不识一家人，这往后啊，妹妹可要多来本宫的延禧宫走动走动。你们姐妹二人虽不居同一宫，可不要因此生分了。”惠妃瞧着面上更高兴了。
    “嫔妾谢娘娘美意，得了空一定常来。”
    “惠妃姐姐瞧着也太心急了些，这灶还没热呢，就迫不及待往自己延禧宫扒拉了。”宜妃适时插了句话进来。
    “宜妃妹妹惯会说笑。本宫是好意，不忍心见她们姐妹二人分离。毕竟不是谁都像宜妃妹妹有福气，在这深宫中还能同自己的亲姐姐住在一起。”惠妃回怼了一句。
    钰莹见战火终于从自己身上移开，松了一口气。
    说起来，她直到现在还没有见过原身的表姐——未来的良妃一面呢。
    在原身的记忆里，这位堂姐可是掐尖要强的性子，万事都要压原身一头，如今自己位分比她高，按这位堂姐的性子必然是接受不了的，还是能避就避吧。
    又听惠妃提起这郭络罗贵人，正巧这郭络罗贵人就坐在她旁边，钰莹隐晦地往旁边看了一眼，好一个珠圆玉润的美人，不过她记得，这郭络罗贵人似乎是个命不长的？
    听闻这郭络罗贵人本来是个寡妇，是入宫服侍妹妹宜妃时被康熙瞧上的，没过多久就生了个女儿，虽说是养在宜妃膝下，但也因此，宜妃亲生的五阿哥被抱去了寿康宫，养在了太后身边。
    这叫宜妃如何好过？
    察觉到钰莹的视线，郭络罗贵人看过来，对着钰莹微微一笑。
    这倒是符合她一再包容自己妹妹的性格。
    钰莹瞧着上面一点就炸的宜妃，再瞧着身边这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郭络罗贵人，压惊似地喝了口茶。
    自己是绝对不会去延禧宫的！
    第23章 风波后续
    眼瞅着两人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坐在上首的皇贵妃佟佳氏放下了手里的茶盏，像是终于发现两人之间的针锋相对，“行了，这一大清早的吵什么？平白叫人看笑话！”
    “要吵回你们宫里吵去！”
    “本宫也乏了，今日都回吧。”
    说完，就先转身进了内殿。
    “嫔妾恭送皇贵妃娘娘。”不管是不是心甘情愿，见皇贵妃离席，众人还是要向她行礼的。
    钰莹刚屈下膝，就见宜妃怒冲冲地走了出去，一旁的郭络罗贵人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妹妹，妹妹，你等等我……”
    随着郭络罗贵人的呼喊声逐渐远去，众人见没了热闹可看，也跟着三五成群的走了。
    钰莹依旧是随着安嫔的辇轿走。
    回程的路上。
    “你别看宜妃那不好相处的样子，她就是那个性子，也就在皇上面前恭顺了些，但她没有坏心，如果有机会，与她交好几分是没有坏处的。”安嫔突然开口。
    钰莹听了点点头，却突然想起安嫔不一定看得见，赶紧开口，“嫔妾知晓了。”
    钰莹倒是觉得安嫔这话说的没错，她也见过这种性子直的人，一张嘴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但她知道和这种人相处才是最舒服的，有什么说什么，也不怕得罪了人暗地里下黑手。
    “倒是惠妃，她今日说起这一遭来，想必绝对不是偶然，你与你那表姐关系如何？若是在这栽了跟头，本宫可不一定能护住你。”
    “好的，谢娘娘教诲。”
    “你如今封了贵人，往后再想过你从前那样的日子是断不能了，虽说这些年后宫表面上平静得很，可背地里的阴司可不少，我也不能时时护着你。而你既得了皇上的宠，已经是惹了别人的眼了，更何况你还如此高调。”
    钰莹皱眉，早知道就不当这个贵人了。
    见钰莹在听，安嫔继续说道：“在这宫中不被妒忌才是庸才，你已入了皇上的眼，那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如何长久地留下皇上的目光才是。”
    “你瞧宜妃，因着得宠，在皇贵妃宫里不也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有时候啊，这宠不是你愿不愿意去争，而是你不得不去争。卫贵人，你可明白？”
    钰莹转过头来，震惊地看向坐在辇轿上的安嫔。
    似乎是注意到了钰莹的视线，安嫔对上了钰莹的视线，“怎么？觉得震惊？不明白为什么我要跟你说这些？”
    钰莹诚实的点点头。
    这话无论从谁嘴里说出来，都没有从安嫔的嘴里说出来来得震惊。
    毕竟三年了，钰莹从未见过安嫔去争宠，在这后宫中，只有她不在乎这长春宫变成名副其实的冷宫。
    这样一个人，居然会劝她去争宠？
    等回了长春宫，因着钰莹心里藏了事，一进了门，钰莹就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留自己一个人在殿内。
    清桃退出去之前，欲言又止。她觉得安嫔娘娘说的没错，自家小主早该去争宠了，也不会白白在这后宫中默默无闻三年。
    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带上门把空间留给钰莹。
    她相信自家小主会想清楚的。
    等把人都赶出去了，钰莹皱眉沉思。
    作为一个现代人，要她同一群女人去抢一个男人，钰莹永远都做不到。
    她可以被迫接受，但要她主动去讨康熙欢心，她真的做不出来。说她矫情也好，还是怎么样也好，做不来就是做不来。
    更何况，她也被这两次侍寝康熙的前后态度给搞糊涂了。明明第一次侍寝还很正常，怎么第二次……？
    还不等钰莹想明白，当晚康熙又召了钰莹侍寝。
    康熙自从昨天晚上想明白了以后，召钰莹侍寝那叫一个自然。
    这会见人愁眉苦脸的来了。
    “怎么了这是？见到朕还这么不高兴的？”
    钰莹见康熙突然发问，看了他一眼。
    [你又不是金银财宝，怎么还见到你就得高兴？]
    [还问我怎么了？还不是因为你。]
    钰莹在心里不轻不重的怼了一句。
    康熙一脸茫然，走过去，牵起钰莹的手，将她带到自己身边，坐了下来。
    “是有什么烦心事吗？说出来，朕给你出出主意。”
    钰莹抬头盯着康熙，不知道该不该问。
    像是察觉到了钰莹的迷茫，康熙给了钰莹一个安定的眼神，像是在说：“万事都有朕给你解决。”
    钰莹心下松了松，踌躇着开口：“皇上，这后宫中所有人都要争宠吗？”
    话说出口，钰莹已经做好了惹怒康熙的准备，随时准备下跪请罪。
    但出乎意料的，康熙并没有生气，他只是愣住了，似乎没想过钰莹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他轻轻拍了拍握在手里的手，像是安抚。
    “这后宫中嫔妃争宠皆是有所求，有的为了子嗣，有的是为了家族，还有的为求自己能站在高位上。这后宫众人，所求的无非这三样。怎么，你也想要争宠吗？那你又有何求呢？”
    钰莹下意识的摇摇头。
    [我只想回家。]
    听见这道心声，康熙握着钰莹的手不由紧了紧。
    “别怕，你同别人不一样，你无需去争宠，她们所求的这些自有朕会给你，你只需好好待在朕身边即可。”
    “怎么今日说起这个了？莫不是去请安有谁在你耳边提起？”康熙骤然发问。
    钰莹下意识地不想提起安嫔，“没有，我……”许是今夜的康熙格外温柔，钰莹一时忘了尊卑，下意识地想要称“我”，这会反应过来，连忙改口，“嫔妾只是好奇。”
    康熙见钰莹不想说，也不勉强，他自会去查。
    他听钰莹脱口而出的“我”，还有在心声里都是你啊我的，想来是并不习惯用这些尊称，便开口：“往后在朕面前，无需用这些尊称。”
    钰莹猛的抬头，这大概是她今晚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比前面那些高位啊子嗣都来得动听。
    她赶紧站起来，就要起身谢恩。
    康熙一把扶住了她，“往后也无需再跪。”
    钰莹一改之前颓废的状态，一把抱住康熙，双手搂住康熙的脖子，“吧唧”一口亲在了康熙的脸上。
    “谢谢皇上！”
    等钰莹做完这一切，她身子一僵，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手忙脚乱地想从康熙身上下来，“皇…皇上恕罪。”
    却见康熙制止了她的动作，伸手将她搂在怀里，“无事，朕恕你无罪。”
    两人之间一时氛围正好。
    [该说不说，这康熙爷还挺会，不愧是历史上有名的花心大萝卜。]
    康熙心里正心猿意马呢，徒然听见这么一句扫兴的话，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了。

 第18章

    康熙将钰莹从怀里推了出去，幽怨地瞪了一眼钰莹。
    钰莹只觉得果然皇帝都是喜怒无常的，让人猜不透。
    这一晚，钰莹依旧留宿了乾清宫，但两人并没有做那档子事，只是单纯睡了一觉。
    接下来一连半个月，都是钰莹侍寝。
    而打破了钰莹一枝独秀局面的是，太子回宫了。
    第24章 太子回宫
    请安那日宜妃说的那句“灶还没热呢”还历历在目，但当时后宫中谁都没当真，没成想才过多久，长春宫里那位贵人就隐约有了当初宜妃的盛宠之姿。
    满宫唏嘘，长春宫这冷灶居然还真有热起来的一天。
    康熙可不管后宫怎么想，他只觉得自己这段日子过得格外畅快。而且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康熙自认为已经能做到不再因为钰莹的心声而产生波动了。
    而且正因为有了心声的存在，让钰莹的一切想法在康熙面前都无处可藏。
    而恰恰这一切正好满足了康熙隐晦的掌控欲。
    就在今晚康熙照旧打算宣钰莹侍寝的时候，梁九功从书房外进来顺便带来一则消息。
    太子回宫了。
    如今刚过了乾清门，正要来给皇上请安呢。
    康熙喜的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负在身后，忍不住来回踱步。
    朕的保成回来了？
    “梁九功！去叫膳房备上太子爱吃的菜，茶房备好茶，朕今晚要和太子一起用膳！”
    自从太子出阁以来独自出宫讲学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自太子出生以来，康熙从来没有和他的保成分开如此之久，以至于康熙的分离焦虑症都要犯了。
    终于就要见到心心念念的太子了，顿时还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从第一次听见卫氏的心声，他就安排人快马加鞭叫太子回宫，可被太子以讲学未完成拒绝了以后他就一直心心念念惦记着在宫外的太子。
    虽说那日得知了自己在位时间还有很长，他担心日后兄弟相残，父子相争的场景会发生在他的保成身上，但他又自信没人能动得了保成的太子之位，毕竟他可是标榜他与保成之间可堪比前明太祖朱元璋和太子朱标的。
    怀着这样的心情，他恨不得第二天就见到太子。
    没成想，太子拒绝回宫。
    可怜了康熙这一腔父爱无处挥洒。
    什么？你说宫里其他皇子？其他皇子怎么能跟朕的保成比？
    康熙心里正想着他的保成，就见一矜贵清冷的小少年走进来。
    此人正是康熙心心念念的太子胤礽。
    “汗阿玛，儿臣回来了。”胤礽跪在御案前，向康熙行礼。
    康熙赶紧跨过御案，双手扶起他的太子。
    “朕的保成啊……”康熙双眼含泪，看着眼前这个低他一头的儿子，看着他还带着赶路回宫的疲倦，一时千言万语涌上心头。
    胤礽时常对这个父爱泛滥的汗阿玛感到无奈，但也不愿寒了他这颗老父亲的心，开口道：“儿臣特来向您请罪，前些日子您快马加鞭召儿臣回宫，儿臣并未遵旨，特请汗阿玛责罚。”
    说着，胤礽又要跪了下去。
    康熙可舍不得他跪，“保成啊，朕又没有怪你？是朕没有考虑清楚就匆忙叫你回来，你做得对！凡事该以讲学要紧！”就是他这颗老父亲的心有些酸。
    于是，抗旨不遵，放在太子身上甚至都不是太子的问题，这要是换成了其他儿子，早就没了半条命。
    康熙爷你多双标啊。
    眼看着康熙要留他用膳，还要考校他功课的时候。
    太子忍不住开口了：
    “汗阿玛，保成想回毓庆宫沐浴。”在忍着一身风尘仆仆和汗阿玛交流父子感情和回去沐浴更衣之间，太子没多犹豫就选择了后者。
    康熙瞧着自己儿子灰头土脸的样子，似乎也觉得此时用膳不太妥当，但又不想跟儿子分开。
    “梁九功，叫人准备热水伺候太子沐浴！再叫人去毓庆宫拿身太子的衣服来！”
    “保成啊，就在乾清宫沐浴吧，朕叫人去毓庆宫给你取衣服，汗阿玛还等你用膳呢。”
    胤礽张了张口：“……保成知道了。”
    这边乾清宫上演着父子情深，那边长春宫里钰莹也没闲着。
    也不知道康熙哪根筋搭错了，最近爱好为人师。
    不是教她练字就是教她下棋。
    下棋也就算了，好歹是个娱乐活动。练字？钰莹看见那些稀奇古怪的满文只觉得脑子突突地疼，虽然有原主的记忆，钰莹勉强能连猜带蒙对。
    但是毛笔字，钰莹真的尽力了。
    这个还真不是一时半会能练会的，也幸好原主也不会写字，不然她就露馅了，康熙还不得把她当妖怪抓起来砍了！
    钰莹看着书案上铺着的白纸，长叹一口气。谁能想到，在现代逃不过英语，到了清朝还得学满文呢？
    钰莹试着写下了第一个字，只觉得横不成横，竖不成竖，看起来歪七扭八的，不说风骨，就连规整都做不到。但是不写不行，康熙要检查的。
    钰莹回想起康熙说的话，“朕上一个教的还是太子，你若是练不好，说出去可不只是丢了朕的脸，还有太子的脸。”
    钰莹想说，她不会说出去的。
    但看着康熙略带威胁的神色，到底是没说出口。
    钰莹百无聊赖地趴在书案上，玩着手里的毛笔，清桃在一旁着急地看着。在她看来，皇上愿意教自家小主写字，是自家小主莫大的荣耀，可偏偏自家小主如此不上心，这让她如何能不急。
    而与此同时，乾清宫的父子俩已经用完膳，康熙正带着太子在处理奏折。
    康熙在自己的御案下首支了一个小桌，专门给太子用功的。从前康熙在批奏折，胤礽就在下面读书；如今太子长大了，书就换成了康熙批过的奏折。
    父子俩神色倒是如出一辙的严肃。
    康熙时不时抬起头，看着底下翻看折子起来像模像样的胤礽，心间闪过一丝骄傲。
    不愧是他的保成！
    康熙想起世祖在世时，对他从未有过半分教导，因此他登基后，才过得那般艰难。他的保成一定不会像他一样！有他亲自教导，保成一定能做的比他更好！
    夜深了。
    康熙终于松口让胤礽回了毓庆宫，还不忘叮嘱他明日下了朝来陪他用膳。
    等到康熙一个人回到寝殿，竟然还有些不习惯。
    与卫氏相处愉快是一回事，但也想透过她的心声知道更多未来之事也是真的，奈何这么久，他也没有听见更有用的消息。
    他想起上次听见那些是在小十三出生那日，那保成呢？她若是见着保成，是不是也能透露更多？
    看来，明日或许该让卫氏来乾清宫见保成一面才是。
    第25章 伴驾
    第二日，难得是从自己殿里醒来的钰莹一觉睡了个自然醒，又熟门熟路地打发了再一次上门来套近乎的尹常在，妙答应两人后，正打算去章佳庶妃那里串串门。
    章佳庶妃还未出月子。
    这半个月发生了太多事情了。自从她成了贵人以来，从前瞅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尹常在，妙答应俩人就将她这西配殿当成了副本来刷，隔三差五地跑上一趟，就等着她这个小boss爆出点装备。
    她们俩第一次上门的时候是在钰莹连续夜宿乾清宫的第二天。
    那天钰莹记得很清楚，她刚从乾清宫回来就见自己殿外站着两个门神，看见她就跟看见金子一样热络。
    “婢妾给卫贵人请安！”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见她俩上前来，一人挽上她一条胳膊，这个说：“姐姐一路辛苦。”
    那个对着守在她门口的佩儿和宛儿说：“都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前面带路，扶姐姐回去歇息！”
    “昨日未来得及恭喜姐姐晋封之喜，今日妹妹特来向姐姐请罪。”
    “姐姐宽宏大量，定不会怪罪于我们。”
    你一句我一句，好坏都让她们说了。
    完全不给钰莹开口的机会。
    尤其是听到是来道喜的，钰莹神色骤然变得古怪，如果没有听说昨日她们二人殿中清理一批坏了的茶具，可能这迟来的恭喜还显得稍微可信一点。
    眼瞅着这两人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钰莹这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瞧着钰莹神色不明，两人对视一眼，一齐开口：“我们也不打扰姐姐休息了，等姐姐休息好了，晚些时候妹妹再来陪姐姐解闷。”
    然后两人不等钰莹说一句话，就这么轻飘飘的走了，留下钰莹一个人在原地满头黑线。
    她讨厌自说自话的人！！
    等到了下午，两人又来了。
    钰莹随意找了个借口叫清桃打发了她们。
    结果隔天，这个带了个水头好的镯子，那个带了方砚台，又一起上门了。
    话里话外都是咱们长春宫的姐妹都是一家，与其将万岁爷推给别的宫，倒不如钰莹主动在万岁爷面前推举一二，等她们二人得了宠，也能更好地帮钰莹。

 第19章

    钰莹听了只觉得满头黑线，这下好了，知道了二人上门的目的，钰莹唯恐避之不及。
    她才刚得宠几天，这两人就让她把康熙推出去，到底是她们傻还是当她傻？
    本来钰莹心里就不爽，跟这么多人共享男人。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钰莹就当自己是白嫖了个鸭，但也不代表钰莹还想给这个鸭介绍生意啊！
    二人可能也觉得钰莹没有这么快答应，被赶走以后，也没纠缠，痛痛快快地走了。
    但第二天，又跟没事人一样上门来了，搅得钰莹烦不胜烦，对着康熙的怨气一日比一日重。
    这不，还没踏进章佳庶妃的院子，乾清宫就来人了。
    来的还是熟人，乾清宫大总管梁九功的徒弟——魏珠。
    “给卫贵人请安，赶巧了皇上正找小主您呢，还请贵人随奴才移步乾清宫。”魏珠弯着腰，恭敬地行了个礼。
    也是，这眼瞅着皇上对这卫贵人的态度越来越好，他们底下这些做奴才的，可不就得看着皇上的眼色行事吗？这皇上对卫贵人不一般，那他们可不得跟着小心伺候着。
    钰莹脚步不得不转了个方向。
    一行人走在了前去乾清宫的路上。
    得知了这一消息，这后宫中免不得又多了一批损坏的茶具花瓶。
    这好不容易皇上终于没有召卫氏侍寝了，没成想皇上这不过才过了一天，还不等到晚上，皇上就又迫不及待召卫氏前去伴驾了。
    她卫氏何德何能！
    旁人怎么想，钰莹不知道。
    钰莹这会儿已经到了乾清宫地界了。
    梁九功远远瞧着一行人走了过来，赶忙上前。
    “奴才给卫贵人请安，皇上刚刚还念叨着贵人呢，贵人赶紧随奴才进去吧。”
    钰莹瞧着书房大门紧闭，梁九功还候在外面，奇怪地开口道：“梁总管今日怎么没在皇上身边伺候？”
    平常梁九功都是候在康熙身边的，也就她来了，不习惯有人围观他们相处，康熙这才每每把梁九功赶了出去。
    今天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心情不好？
    那我可不要触这个霉头，找个理由溜了算了。
    梁九功不知道钰莹大胆的想法，听见钰莹问话，倒也没瞒着，实话实说了：“贵人有所不知，眼下太子正在里头呢。”
    谁？？
    钰莹神色一惊，这宫里谁不知康熙最忌后妃与太子有所交集，就连太子的亲姨母僖嫔都难见太子一面，她何德何能赶上跟太子凑一块了。
    要不她还是找个借口溜了吧，可不能让康熙以为她故意挑了太子在的时候来。钰莹可不认为在康熙心里她比得过太子，就这时候的康熙，在他心里估计连他自己都比不上太子。就她跟太子撞上，哪怕知道乾清宫的消息传不出去，那也是她不安好心。
    她还是少惹这个敏感肌为妙。
    钰莹心里已经打起了退堂鼓，“既然太子在，那本贵人还是先回长春宫了，等晚些时候再来。”
    说完，也不等梁九功开口，就往回走。
    越走越快，跟后面有谁追似的。
    还真有人追。
    “贵人，贵人您慢点，您先别急着走！皇上特意交代了奴才，您来了直接进去就是。这不奴才这才特意在殿外候着。”
    钰莹脚步一顿。
    这眼瞅着都要走出乾清宫了，梁九功终于追了上来，这大冬天的，虽然还未下雪，但梁九功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这卫贵人也真是，脚步也忒快了些。
    梁九功赶紧上前一步，“贵人，还请跟奴才回去吧，皇上怕是等久了。”
    钰莹没办法只能又走了回去。
    梁九功推开门，钰莹只觉得面前的门跟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样，深呼一口气，走了进去。
    也不知道，康熙故意叫她和太子碰上是干什么？
    都这个时候了，钰莹若是还不知道是康熙故意的，那她这段时间跟康熙是白相处了。
    听见脚步，康熙抬起头看向钰莹，“来啦？到朕身边来。”
    第26章 见太子
    一句话，同时愣住了两个人。
    胤礽奇怪地抬头，见来者穿着嫔妃打扮，便知这是他汗阿玛后宫之人。但是汗阿玛不是最不喜欢后宫之人接近他吗？怎么明知他在乾清宫，还叫人来？
    钰莹脚步微僵，但还是随了康熙的意，站到了康熙身边。
    父子二人正在对弈。
    钰莹的眼神不受控制地落在对面的少年身上，正好同少年打量的目光对上。
    [这就是康熙朝的废太子胤礽吗？]
    一句话，让康熙拿着棋子的手青筋暴起。
    钰莹看着坐在对面的少年，穿着杏黄色的蟒袍，坐在榻上端庄有礼，身姿挺拔。
    [好一个精致的美少年！]
    [不是，康熙爷你说句话啊，好歹介绍一下！]
    康熙这才回过神来似的，对着她说：“卫氏，这是太子。”
    又对着太子说：“保成，这是朕后宫里的卫贵人。”
    钰莹听了这才福了福身，对着太子行了一礼，：“嫔妾参见太子殿下。”
    胤礽虽然诧异汗阿玛居然会向自己介绍后宫中的贵人，但还是起身，对着钰莹抱拳，“贵人无需多礼。”
    钰莹听着康熙的介绍，强忍着没有翻白眼。
    [瞧瞧瞧瞧，我就是卫氏，太子就是保成，这孰轻孰重真是半点不掩饰。]
    [也难怪后来其他阿哥会对太子不满。]
    看着面前芝兰玉树的太子，钰莹心里闪过无数念头。
    [清朝唯一一位太子啊。]
    [两废两立，最终被幽禁致死。]
    [为了拉拢汉臣而册立的皇太子，康熙前期有多喜爱太子，后期就有多讨厌他。]
    [不过是前人的试错品罢了。]
    [因为结局太过惨烈，后面的皇帝都不敢明立太子了。]
    [这也看不出乖张暴戾的样子啊？]
    [不会是康熙为了废掉太子找的借口吧？]
    [不过也有人说是他后期已经被逼疯了。]
    其实钰莹还是挺喜欢这个皇太子胤礽的，尤其是现在见到了幼年版太子，对他未来的结局有些唏嘘，神色不免带上了一丝怜悯。
    胤礽只觉得这个一直盯着他看的贵人眼神怪怪的，身为后妃她都不用避嫌吗？
    胤礽只觉得身上哪哪都不自在。
    一时之间，两人居然都没有注意到神色越来越难看的康熙。
    而此刻的康熙自从听了钰莹心声传来的第一句，一时之间身形有些摇晃，赶紧抓住榻边的扶手才稳住身形。
    结果还没等他准备好，一句一句扎心的话没有一丝防备不断传进他的耳朵里。
    康熙的眼睛变得通红，呼吸变得急促。
    直到听见钰莹说，太子最终被逼疯了，终于“噗”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吓坏了在场的其他两人。
    “皇上！”
    “汗阿玛！”
    康熙失去意识前，听见两声惊呼。
    钰莹赶紧扶住康熙往下倒的身子，一屁股坐在了康熙旁边，转头对胤礽说：“太子殿下，麻烦你叫梁九功快去请太医！再叫几个人来将皇上抬到床上去。”
    胤礽听了，赶紧朝着书房外跑去。
    接着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走了进来。
    很快，康熙便被抬进了屏风后的床上，这还是为了方便康熙平常批奏折累了用来休息的。
    钰莹坐在床边，胤礽也站在一旁。
    怎么好好的就吐血了呢？
    看着康熙嘴角边刺眼的血迹，钰莹转头吩咐一旁候着的魏珠，“魏珠，去打盆水来，我给皇上先擦擦脸。”
    梁九功去找太医了，乾清宫康熙身前的太监就剩下魏珠一个。
    康熙突然吐血昏迷的事还是不要太多人知道才好。
    魏珠走后，钰莹这才看向一旁脸色发白的太子。
    叹了一口气。
    还是个孩子呢。
    钰莹起身，去搬了一条绣墩来放在胤礽身前。
    “太子殿下，您先坐下吧。皇上身子向来康健，一定没事的。”
    见胤礽没反应，钰莹大着胆子拉过他的手。
    刚一接触，钰莹便被冻得一哆嗦。
    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度，胤礽这才转过头来，看向钰莹：“贵人，你说汗阿玛一定没事对吗？”
    这时候的康熙和胤礽，不止康熙很爱戴这个孩子，胤礽心里对康熙也是感情深厚。
    这样一对父子，怎么就会变成那样的结局呢？
    “是的太子殿下，这段时间我日日瞧着皇上呢，皇上身子好得不得了，一定没事的！倒是太子殿下，手这般冰凉，来，拿着这个暖暖手，可别叫皇上担心才是。”钰莹将自己随身带着的手炉递了过去。
    “谢谢贵人。”
    没一会儿，魏珠打了盆水进来。
    钰莹伸手拧干了帕子，小心地擦着康熙脸上的血渍。
    擦完后，把帕子丢进盆里。

 第20章

    “魏珠，你再叫几个人把榻上的矮桌也收拾一下。”那副染血的棋子估计是不能要了。
    魏珠又退下了。
    而此刻梁九功总算跑到了太医院，没等说一句话，抓起康熙的御用太监就往乾清宫跑。
    可怜了太医那一把老骨头都散架了。
    紧赶慢赶，总算是到了乾清宫。
    听见动静，钰莹和胤礽双双抬头。
    见是太医来了，两人赶紧起身，移到一旁。
    太医瞧见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康熙，惊觉大事不妙，也顾不上行礼，赶紧走过去，搭脉。
    太医摸着康熙的脉象，心下了然。
    打开随身带着的金针，取了几根出来，往康熙身上一扎，随后这才起身向胤礽行礼。
    “周太医无需多礼，汗阿玛怎么样？”胤礽赶紧扶住，不让他跪。
    “回太子，皇上此乃急火攻心，臣刚刚已为皇上施针，再过不久皇上就可以醒了。”
    “周太医辛苦了。”
    周太医弯着腰退到了一旁。
    钰莹没再管，转头看向康熙。
    她现在满头雾水，怎么好端端的就急火攻心了？什么事能生这么大气？
    钰莹回想她来以后的事情，也没发生什么啊，难道是在她来之前？
    钰莹转头看向胤礽，“太子殿下，你方才惹皇上生气了吗？”
    胤礽摇了摇头，听见钰莹的问题，胤礽完全摸不着头脑，他自认为他与汗阿玛之间相处还是挺愉快的。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只能等康熙醒来再问问。
    没过多久，康熙悠悠转醒。
    “皇上/汗阿玛你终于醒了！”
    康熙一睁眼，就看见坐在床边的两人，回想起自己昏倒前听到的心声，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面对两人。
    “朕没事，都吓坏了吧。”康熙开口。
    [可不是，谁能把您气到吐血啊？]
    钰莹在心里吐槽，正准备开口。
    康熙瞪了钰莹一眼，“卫氏，你先出去，朕和太子有事要说。”
    钰莹听了，试探着开口：“那嫔妾先回长春宫了？”
    康熙听了，没好气的说：“朕是让你在门口候着，没说让你回去，怎么？在门口候着是委屈你了？”
    钰莹赶紧站起来，“没有没有，嫔妾这就去门口守着！”
    说完赶紧退了出去，跟后头有鬼追着似的。
    [我就说我不要来！]
    “其他人也退下。”
    等到殿内只剩下了康熙和不知所以的胤礽。
    康熙满脸复杂地看着胤礽，试探着开口：“保成——”，声音沙哑至极。
    第27章 醒来
    胤礽一听，赶紧跑去倒了杯茶水过来，伸到康熙嘴边，“汗阿玛，喝茶。”
    康熙顺着他的意，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等到康熙喝完，胤礽将茶杯放回桌上。
    康熙看着跑上跑下的胤礽，这是他最骄傲的孩子，如今骤然得知了他的结局，竟然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保成，过来坐下，汗阿玛跟你说说话。”
    胤礽自从康熙把所有人都赶出去以后，就在心里反思，难不成真是他惹汗阿玛生气了？这会听见康熙喊他，惴惴不安的过去，坐了下来，看着康熙，小心翼翼地开口：“汗阿玛，是保成惹你生气了吗？”
    看着儿子这样子，再加上自己刚得知了儿子未来的结局，康熙此刻心里也不好受。
    “保成，你怎么会这么想？你一向做的很好，是朕最满意的儿子，万不可妄自菲薄。”
    胤礽听着康熙对他的肯定，难得地红了眼眶。康熙以往对他是严厉的，苛责的。胤礽当然知道这是汗阿玛对他寄予厚望，但他终究只是个12岁的孩子，也渴望来自这个他最敬仰的人最直接的肯定。
    他少时听汗阿玛的故事长大，听他八岁登基，智擒鳌拜，他骄傲自豪有这样的皇父，也会惶恐他做的不如汗阿玛好。可如今汗阿玛亲口对他说他是他最骄傲的孩子，就这样一句话似乎就足以抚慰他长久以来心灵上的不安。
    “儿臣，儿臣怕自己做的还不够好。”在这样坚定的肯定下，胤礽说出了自己心里的胆怯。
    康熙似乎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保成，保成从小被他带在身边，耳濡目染学习帝王之术，他以为他的保成是骄傲的，自信的，却不想原来他也会惶恐。
    他仔细地盯着面前的儿子，想到他落得个被废的下场，难道他真的错了吗？还是保成不适合当这个太子？那最终继位的究竟是谁？
    如今朝中除了太子，就只有刚刚大婚的皇长子胤褆才开始上朝，其余阿哥还未长成，一切都还尚早。但他想不出，除了保成，这个皇位他还会传给谁？未来的他连保成都亲自下狠手废了，那其他皇阿哥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倘若钰莹在这能听见康熙的心声，那她一定会狠狠赞同他！
    康熙爷你可太清楚自己的德性了！
    可惜钰莹不知道，康熙也不知道。
    胤礽将话说出口后，整个人轻松了不少，也顾不得皇父怪罪了。
    康熙眼下倒没怪罪他的意思，他颔首低眉沉思。罢了，保成生而丧母，不比其他皇阿哥身边还有额娘，自己又不喜他与赫舍里氏亲近，无人开解，保成心里难免多思。
    康熙又想起钰莹，似乎她对保成倒无别的心思，而且她既知未来之事，如果有她一心一意对保成，说不定她能助保成躲过未来之事。
    康熙心里闪过这个念头。不妥不妥，且再看看。
    “保成你还小，万事别怕，自有汗阿玛在前面给你顶着。”
    这边父子感情正升温呢，那边钰莹站在乾清宫的书房外受冷风吹，心头怨气直冲天了都快。
    同样守在门口的还有梁九宫一行人，眼下瞧着这卫贵人被拒在门外，心里纷纷猜测：莫不是这卫贵人惹了皇上的恼了不成？
    也不知过了多久，胤礽眼睛红红地从书房里走出来，对着钰莹说：“卫贵人，汗阿玛请您进去。”
    钰莹瞧着胤礽像是哭过的样子，难道是被康熙骂哭了？
    胤礽感受着这直白的视线，后知后觉才感到一阵羞愧，赶紧低下头，带着自己的奴才头也不回地回了毓庆宫。
    钰莹瞧着落荒而逃的小少年，不由乐出了声。
    嗨呀，怎么还害羞了呢。
    回毓庆宫的路上，胤礽一直低着头，走得飞快。孤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这么爱哭？也不知道汗阿玛会不会以为孤不够稳重？
    这边钰莹瞧着躺在床上的康熙，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也没跟他客气，一屁股坐在了床边，一整个阴阳怪气：“也是难为皇上还没把我给忘了，还记得我在门口吹冷风呢。”
    康熙这段时间也习惯了此人没大没小，不分尊卑的模样，只是听着她的话皱了皱眉。
    “你觉得，太子怎么样？”康熙试探着开口。
    [嗯？嗯？嗯？不是，康熙这也没发烧啊，怎么让我一个小小的贵人对着太子评头论足？]
    “大胆说，朕恕你无罪！”康熙听着钰莹心里的顾虑，心底闪过一丝不耐，此刻他迫切希望能得知更多关于太子的消息。
    “嫔妾今日第一次见太子殿下，只见太子殿下龙章凤姿，沉稳镇定，行为举止尽显储君风范，自然是极好的。”钰莹绞尽脑汁当个夸夸机。
    [夸！给我往死里夸就完事了！这时候的胤礽在康熙心里可是块宝呢，一夸准没错！]
    [说起来，还是都怪康熙活太久了。]
    [人越老越昏庸！]
    [本来前期做的事还能算个明君，结果老了，还要实行“仁政”，看不见那些个贪官污吏，专对付自己儿子了。]
    [留下一堆烂摊子给雍正，可怜雍正只能靠抄家攒钱，最后还活活累死了。]
    [要我说，能当40多年太子的人，怎么可能不是个优秀的人，说不定胤礽继位，对谁都好！]
    [都怪康熙！]
    康熙不在乎钰莹嘴上说了什么，只想听听她心里怎么想的。
    听着她刚夸自己是个明君，结果年老昏庸，还说是自己活太久了还连累了下一任帝王，康熙心里憋屈，长寿也怪他不成？
    又听见她夸保成优秀，说如果保成继位，对谁都好。又忍不住骄傲起来，他就知道他的保成是最好的！至于那什么劳什子雍正？还是别登基了，好歹也是他儿子，被活活累死了像什么话。
    康熙眼里闪过光亮，既然上天让他提前得知了结局，就一定是让他有机会改变的。
    思及此，康熙越发满意地看着钰莹，多亏了她啊，此人果然是上天赐给他爱新觉罗·玄烨的福星！
    钰莹瞧着康熙眼里流露出对她的满意，以为是自己夸到他心坎上去了，不由也有些自得。
    小小康熙，拿捏！
    “咳——，卫氏你说的不错，保成自然是极好的。”康熙象征性地咳嗽一句，心不慌手不乱地应下了这句夸赞。

 第21章

    怀着对利用钰莹的心虚，康熙对钰莹的态度越发和善了，“朕晕倒之事，被吓坏了吧。”
    不说还好，一说钰莹就想起来了，“是啊皇上，嫔妾从未见过人吐血的样子，您还晕在了嫔妾怀里，嫔妾当时吓得浑身都发抖了，还好您没事！”
    瞧着钰莹这装模作样的样子，康熙只觉得好笑，上一秒还在心里说他活太长了，下一秒就说担忧他的安危。
    其实康熙最不喜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人，但大概是钰莹两面都暴露在康熙眼里，康熙对她这直白的愚蠢倒也接受良好，毕竟经过几次试探，她对大清并没有坏心。
    而且她还没发现，她一心虚就喜欢用敬称。
    “对了皇上，您今日叫嫔妾来是有事吗？”钰莹突然又想起来。
    康熙也想起这个事，但她总不能说让她来见太子的吧？康熙沉思了一会，心里有了主意。
    “朕给你取了个封号，想叫你来看看。”
    第28章 封号及初雪
    听见这话，钰莹眼睛蹭的一亮，又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微微皱眉。
    [千万不要是良啊，我可不想当良妃。]
    康熙心中疑惑，这良妃又是何人？也是他的妃子吗？她为何不想当？不过他给的封号本来也不是这个，眼下康熙已经相信未来可以改变，眼下对钰莹无意间透漏的消息也不如一开始那样激动了。
    “‘瑾’字如何？”康熙也不兜圈子，爽快地告诉了钰莹。
    [jin？哪个jin啊？呼～幸好不是良，我可不想和谐了良妃的位置！]
    “敢问皇上，是哪个jin字呀？”
    钰莹松了口气，便兴致勃勃地跟康熙讨论起到底是哪个字了。
    “是怀瑾握瑜的瑾字，爱妃觉得如何？”康熙看着钰莹，等着她的回话。
    钰莹思考了一番，瑾贵人？听着也还不错。
    “嫔妾谢皇上！嫔妾觉得这个字极好！”
    得了个不错的字当封号，钰莹也不在乾清宫久待，高高兴兴地回了长春宫，也不管康熙背地里骂了多少句小没良心的。
    瞧着钰莹走远了，康熙的眼神变得幽深。
    给她封号虽然是临时起意，但这个字却不是随便敷衍的，“瑾”是瑾瑜之器，也通“谨”，她是大清无法估量的重宝，也是在他身边提醒他万事要慎重。
    康熙吐血昏迷和钰莹在乾清宫见了太子一面的消息被瞒了下来。前者怕引起朝中不宁，后者，康熙虽有心让钰莹同太子走得近一点，但眼下并非好时机，若是让后宫知晓了，赫舍里氏必定是第一个不答应的，毕竟没道理太子不亲近与他沾亲带故的僖嫔，而去亲近一个低贱的包衣贵人？很难不怀疑皇上的用心。
    但卫贵人成了瑾贵人的消息如野草生长般再一次传进了各宫里。
    康熙在钰莹离开后，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一个人待了很久，直到夜深了，梁九功不得不提醒康熙要歇息了，才推开门走了出来。
    第二日。
    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一夜之间，紫禁城便换了模样。银装素裹，漂亮极了。
    钰莹一早醒来，瞧见院子里已经铺了满满一层雪，兴奋极了。
    在现代，钰莹无数次在各大视频软件上刷到下雪过后的故宫，他们都说下了雪的故宫才成了紫禁城。
    从前钰莹没机会去见雪后的故宫，而如今她却可以见见这真正的紫禁城。
    清桃将钰莹梳妆打扮好，披上大氅，钰莹便等不及了要出门逛逛。
    “清桃！走走走，咱们去散散步。”
    “小主，这才下了雪，宫道还没清理干净，现在出门，可别弄湿了鞋袜。”清桃表示不赞同，自家小主本就体弱，这万一受了凉可怎么是好。
    听了清桃的话，钰莹犹豫了一会。
    但是机会难得，钰莹不想错过。“清桃咱们出去玩吧，求求你了，你看我难得想出去逛逛，你也不忍心我天天只能待在长春宫吧？”钰莹神情可怜，拉着清桃的衣袖，企图让清桃心软。
    清桃难为地看了一眼钰莹，最终还是答应了，“那小主咱们说好，不能跑太远。”
    “好耶！清桃咱们走！”
    钰莹带着清桃佩儿一起出门了。
    沿着宫道，一路上除了扫雪的小太监，钰莹一行人居然没看见几个人在路上走。
    而这正合了钰莹的意。
    钰莹打算去御花园逛逛，穿来这么久了，她对御花园这个宫斗事故高发地段向来是敬而远之的。
    眼瞅着今日下雪，应该没什么人想在大雪天出门，钰莹这才敢过去瞧上一瞧。正好，去寻寻御花园里的梅花开了没有。
    要说这穿来清朝也就这点好，有大把的时间，要放现代，钰莹哪里还会有这踏雪寻梅的机会。
    不知走了多久，才到了御花园。
    不出钰莹所料，御花园里除了光秃秃的枝丫，空无一人。
    钰莹放心地走了进去。
    “小主，这冬日里景色萧条，咱们来御花园做什么。”清桃不懂地问。
    “我来瞧瞧梅花。再说了这御花园百花斗艳的时候，你家小主还不敢来呢。”钰莹撇了撇嘴。
    “清桃，梅花园在哪呢？我怎么没看到？”
    “小主，还要往前走才是，我前几日去领月俸的时候碰上钟粹宫的佩环，听她说御花园的梅花开的可好了。”清桃在前面带路，钰莹扶着佩儿的手慢慢往前走。
    估计是瞧着下雪，宫里的太监想着没人来这路途遥远的御花园，扫雪的太监还没来得及清理路面，这路格外不好走。
    钰莹瞧着身前的清桃，听到她又从别人嘴里听来的消息，不由地想笑。
    是的，经过三年的相处，钰莹总算知道了原身阿玛为什么费劲心思也要把清桃送到她身边来了。
    这在后宫中生存啊，有一双灵敏的耳朵必不可少。而清桃就是原身阿玛特意送来，充当原身“耳朵”的。
    清桃是个社牛。这宫里啊一天总会发生大大小小的事，要说这消息最灵通的，便是这每日在宫里各处奔波的小太监们了。钰莹也不知道清桃是怎么混进这一群小太监里的，反正从有一天清桃偷偷摸摸告诉她说僖嫔昨天吃坏了肚子，一晚上跑了四五趟茅房的时候，钰莹惊呆了。
    当时还以为清桃是有什么特殊的爱好，后来才发现单纯是这姑娘八卦，下到是谁偷了慈宁宫洒扫宫女的月钱，上到哪个皇阿哥又挨了他亲额娘的打都能打听出来的社牛。
    爱听八卦没毛病，谁都爱听，很长一段时间钰莹都把清桃从各处打听来的八卦当做笑话用来消磨时间。但能把爱听八卦发展成一种特长的，钰莹不知道是该夸清桃厉害，还是该夸原身阿玛慧眼识珠。
    但总归，清桃对她没坏处。
    不一会儿，还没看见梅花，钰莹就从寒风中嗅到了来自梅花独有的冷香。
    终于。
    百花头上开，冰雪寒中见。
    钰莹瞧着面前这一树一树凌寒独自开的梅花，只觉得自己果然没来错地方。
    真真是漂亮极了。
    红梅傲然，白梅高洁，两者渭泾分明，却又相得益彰。
    钰莹一时沉浸在了这冬日难得的景色中。
    第29章 病中
    等下了初雪过后，就快要到一年底了。
    钰莹却在这关头病了。原身体弱，她也是个不上心的。虽然有清桃在身边时刻照顾着，但清桃也不可能事事兼顾着，更何况她还存着如果就这样死了的话，说不定还能穿回现代去的心思。
    因此，这一出踏雪寻梅可不就把自己折腾出病来了。
    等到康熙知晓的时候，钰莹已经病了好几天了。越接近年底，康熙越忙，这段时间他一直不得空进后宫，自然也没有不长眼的来向他禀告一个贵人的动静。
    康熙是如何得知钰莹病了的呢？虽然康熙不进后宫，但后宫众人却不能不念着康熙，这几天送往乾清宫的汤汤水水就没有断过，可唯独，康熙没有瞧见长春宫送来的东西，这不，康熙就问了一嘴。
    “安嫔娘娘素来不爱往跟前递这些东西。”梁九功在一旁弯腰低头，踌躇着回答。
    康熙不喜，“朕问你瑾贵人呢？”
    梁九功吓得跪在地上，“回…回皇上，瑾贵人已经病了好些时候了。”
    听闻钰莹病重，康熙第一个念头便是后宫众人不满钰莹得宠而出手了，赶紧从座位上站起来就要往长春宫去，临走前路过梁九功还不忘踢他一脚，“没用的东西！瑾贵人病了为何不早点跟朕说？”
    梁九功委屈，明明寻常这个时候皇上政务繁忙，向来不喜被后宫之事打扰，怎么瑾贵人这一病就不一样呢？
    康熙赶到长春宫的时候，照旧是安嫔前来相迎。康熙不耐同安嫔虚情假意，摆摆手让安嫔下去了，自己领着人去了钰莹的院子。
    这是康熙第一次踏进钰莹的院子。
    院子不大，冬日里萧瑟却显得格外空荡荡。康熙瞧着，按下心中的不满。

 第22章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屋里病着的人。
    康熙不再打量周围环境，匆匆迈进屋内。
    屋内只有一个清桃在里面伺候，见是康熙，赶紧下跪行礼，康熙没出声，摆了摆手。
    康熙将不大的殿内收入眼底，一眼就看到了床上躺着的消瘦的身影。
    康熙心下一紧，走到床边，看着明明前几日还活蹦乱跳的人此刻躺在床上苍白着脸，心里无端生出微微涩意。
    钰莹刚睡醒，看着突然出现的康熙，还挺惊讶。
    “皇上怎么来了？”钰莹挣扎着想要起身。
    康熙吓了一跳，赶紧按住她，“爱妃别起了，好生休息。”
    然后看向一旁的清桃，“你们主子怎么病了这么久还没好？太医呢？”
    康熙突然出声询问，把清桃吓一跳，赶紧跪了下去，“回皇上，太医前日里来过，说了风寒，开了药给小主服下了。”
    “那怎么还不见好？难不成我太医院养的都是酒囊饭袋？”康熙不高兴了，“梁九功，去太医院把周太医喊来！”
    周太医是太医院院使，如今只为太皇太后和皇上太子看诊，平常嫔妃是没资格请动他的。
    梁九功闻言退了下去。
    大概是病中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钰莹看着面前这个为她感到担忧的人，康熙对她的宠爱来的莫名其妙，如空中阁楼，让她时常觉得不安。
    似乎是察觉到钰莹的不安，康熙拍了拍钰莹，“爱妃别怕。”
    钰莹对着康熙微微一笑。
    一时之间，屋内没再传来声音，只等太医过来。
    康熙也没听见钰莹的心声，大概她真的累了。
    没过多久，周太医再一次气喘吁吁地走进来。来之前，瞧着梁九功往太医院来，他本以为是皇上又不好了，没成想，这越走越远，都走到西六宫的地界了，他便以为是哪位主位娘娘不好，皇上怜惜，这才叫他来。可等走进长春宫，又走到后殿，越走越偏。
    这可不是主位娘娘住的地方。
    等走进屋内，瞧见皇上也在，还不等他请安，康熙便打断了他，“快来瞧瞧瑾贵人！”
    等瞧见躺着的这位小主的样子，这还不是第一次见，乾清宫还见过一回呢。这短短几日，就在皇上身边瞧见这位贵人两次了，可不就是个“贵人”吗？
    他也不耽误，将丝帕盖住钰莹的手腕，诊起脉来。
    钰莹好奇地盯着这位看面相就知道医术高明的老太医，眼瞅着他刚把上脉不久，眉头就越皱越深。
    [我不会真要死了吧？]
    [那我是不是就能回家了？]
    康熙也在一旁等着诊断结果，瞧着周太医神色不好，他的心慢慢提了起来，却突然听见这么两句。
    康熙眼神一厉，被盯着的周太医如芒刺背。
    周太医收了手，正准备把诊断结果说出来，却见康熙使了个眼色，然后率先走了出去。
    周太医一顿，只能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不是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
    等走到院子里，康熙喝退了其余奴才，只有梁九功还跟着，“好了现在说吧，瑾贵人身体如何？”
    “是，皇上。”周太医腰弯的更低了，这才把诊断结果说出来。
    听了结果，康熙叫梁九功跟着周太医去拿药了。他独自站在院子里，沉思着。
    确实是风寒，但为何久治不好？而是因为她身子底子坏了。她这副身子好好养着倒也没事，可偏偏她自己也不在乎，甚至乐见其成，所以一点风寒怎么也好不了。
    想起刚刚听来的消息，死了就能回去了？
    想死？那也得看他愿不愿意成全！
    既然来了他这大清，就给我好好待着！
    康熙回头，重新走进屋里。
    钰莹正百无聊赖看着床顶，听见动静，转过头来看向康熙，眼神亮晶晶的，暗含期待地说：“皇上，嫔妾是快要不行了吗？”
    康熙闻言脸色一黑。他的大清就这般不值得留恋？
    康熙心里委屈，“爱妃怎么会这么认为，周太医是太医院医术最好的太医，定能将爱妃治好！”
    “哦…哦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哈哈哈…”钰莹尬笑。
    等到从太医院重新拿了药煎好，清桃端上来让钰莹喝下，这期间康熙一直在陪着钰莹。
    钰莹看着眼前黑乎乎的药，和执意要喂她喝药的人。
    [不是你这么闲吗？]
    康熙舀起一勺药，递到钰莹嘴边，“爱妃，药要趁热喝。”
    钰莹无语，钰莹沉默。
    [这爱妃喊的，跟大朗喝药了可真是异曲同工。]
    她试探着开口，“要不嫔妾自己来喝吧？”
    康熙脸色黑了，禁书都出来了，“爱妃难道不乐意让朕喂你吗？”
    钰莹能怎么办？只能一口一口强忍着苦涩喝完了整碗药。
    当然，面甜心苦，心里不知道骂了康熙多少句。
    康熙听着这骂声一句比一句有劲，也不生气，只觉得钰莹还是这样活泼些好。
    等喂完了药，钰莹又困了。她本来就是强打着精神应付康熙，眼下又喝了药，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瞧着钰莹努力清醒的样子实在可怜，康熙也不折腾她了，叮嘱好她身边的奴才照顾好她，又对钰莹说明日再来看你，便转身从房间离开了。
    出门前，又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某人，瞧着她似乎是睡下了，这才顿了顿，走了出去。
    要怎么样才能留住你呢？
    第30章 腊八
    等到钰莹这一场病好全，已经快要腊八了。
    钰莹能赶上腊八，也多亏了康熙每日风雨无阻的打卡，每日坚持不懈地喂药。钰莹怀疑康熙是故意的，这药一口一口地喝，可比一口闷下去可苦多了，偏偏康熙硬要喂她。
    康熙什么意思？康熙当然是偷着乐啦！瞧着她被苦成一团的脸，康熙有一种报复的乐趣。
    让你看不上朕的大清！让你在心里偷偷骂朕！
    眼看着这病就好了，钰莹能怎么办？既然死不掉，那就好好活着呗。
    这日子嘛，都是一日一日地熬过来的。
    转眼到了腊月初八，宫里一大早就飘起了腊八粥的香气，随处可见的宫女太监们脸上也带了明显的喜色，这座死气沉沉的紫禁城似乎活了过来。
    长春宫也热闹。
    病好了的钰莹又恢复了没心没肺的状态，这不一说到了腊八节，就兴冲冲地跑去主殿借了安嫔的小厨房说是要亲手熬腊八粥。
    这时候的腊八粥是用各类五谷作为基础主料，再加上莲子，干百合，杏仁，瓜子等慢慢熬制，最后再加入冰糖，一碗浓稠香甜的腊八粥就做好了。
    康熙到的时候，钰莹已经捧着一碗腊八粥喝上了。
    刚走进院子里，康熙就闻到了一股不同于御膳房熬制的腊八粥的香味，不由加快了脚步。
    康熙这段时间天天来，他是皇帝，惯来行事我行我素，从前对长春宫多有嫌弃，如今却是每日都屁颠屁颠地跑来，也不管后宫其余众人心里怎么想。
    也多亏康熙天天来，他第一天来时就嫌弃钰莹的地盘空荡荡，接着就是如流水的赏赐一件件送来了钰莹这小小的西配殿，大到古玩摆件，玉石瓷器，名贵字画，小到皮毛绸缎，胭脂水粉等，还有冬日里难得的花卉，一应全搬给了钰莹。
    以至于短短几天，钰莹这原本朴素的殿内一跃成了金窝窝。钰莹平常走动，都不如之前大胆了，生怕一不小心碰坏了什么东西，毕竟这可都是真古董啊！
    康熙走进屋内，就感受到了殿内的温暖，脱下身上的披风顺手交给了一旁的奴才，就看见他心心念念的小贵人，正坐在榻上，捧着一碗粥喝着。
    榻上铺了一块完整的狐皮。
    自从康熙得知了钰莹体弱，就送来了无数皮毛，有些大块的拿去做成了大氅，小块的也拿去缝成了衣裳。这块铺着的狐皮是康熙特意交代铺上的，因为钰莹常喜欢在榻上窝着。
    钰莹正美滋滋喝着粥，旁边烧着炭火，整个人都暖乎乎的，小脸也不如之前苍白，瞧着康熙来了，钰莹向他招招手，“皇上来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尝尝我熬的腊八粥。”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钰莹同康熙的关系倒是不如一开始拘谨了，两人之间越来越自然了。
    康熙对她而言，不再只是历史课本上的单薄的一段文字，而是活生生站在她面前喜怒哀乐都具象化的人。
    看着钰莹丝毫不打算站起来请安，还有这没规矩的动作，两人的奴才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康熙自然也没有怪罪的意思，毕竟这一切都是他乐见其成的结果。
    听见钰莹招呼，康熙也不犹豫，大步走过去，坐到了榻上的另一边。
    一旁候着的佩儿有眼色地递上一碗腊八粥，康熙顺手接了过来。
    其实在来之前，康熙已经喝过腊八粥了，但看着钰莹期待的眼神，康熙却是不太好说出口了，只能拿起拿起勺子给自己喂了一口，倒是比他想象中容易入口些，康熙没忍住就多喝了几口。

 第23章

    等放下碗，瞧着钰莹湿漉漉的眼神，知道她想听什么，康熙也不吝啬，张开金口夸了几句。
    听见夸奖的钰莹高兴了，便招呼守在屋内的奴才都去尝尝她熬的粥，不用留人伺候了。
    清桃等人都退下了，只留下梁九功一脸为难地盯着康熙。
    康熙眼神一瞥，“怎么？没听见你贵人主子的话？”
    梁九功得了允许，这才退下。
    屋内只剩下了康熙和钰莹两人。
    康熙瞧着钰莹欲言又止的样子，也不开口催促，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最后是钰莹坐不住了，起身，蹲在炭盆旁，拨弄着盆里的炭火。
    康熙瞧着她背对着自己，一副纠结的样子，不由好笑。
    “怎么了这是？有什么就说，在朕面前还开不了口了？”
    钰莹听见康熙的声音，抱着视死如归的态度，凑到康熙面前去，“皇上，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钰莹始终觉得康熙对她的好来得突然。起初她以为康熙是喜欢她的脸，不是她吹，她这张脸在康熙这后宫佳丽三千也是能排的上号的，更何况一开始康熙也是天天就拉着她做那档子事。
    但慢慢的，钰莹发现，康熙并不是那般贪图颜色的人。哪怕不做那档子事，康熙对她也很好。但钰莹自认为除了一张脸，她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不通，实在没有什么能让康熙看上的地方。
    难不成她还真有什么万人迷的光环不成？
    康熙听见钰莹的问题，愣了一下神，将她拉起来，拢在怀里。
    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好吗？
    康熙扪心自问觉得不算好，毕竟他对她的心思不干净，对她存了利用之心，所做的一切也只是图个心安罢了。
    他当日得知她一门心思只想回家，有些颓然，独自一人在乾清宫想了很久该如何让她心甘情愿留下。
    但他瞧着她似乎别无所求，实在是让他无从下手。寻常嫔妃所在意的子嗣，家世，她通通都不在乎。
    他从未对一个人感到如此棘手。动不动就是想死想回家，换做旁人，康熙早就成全他了。但她，打不得，骂不得，只能顺着，宠着，叫她在这的日子过得舒心，不再天天想着回家。
    从她的心声里，他知晓她从前父母慈爱，生活无虞。他无法代替她的父母，只能对她再好些。
    康熙看了一眼安分窝在他怀里的小姑娘，摸摸她的头，“是吗？这样就叫好了吗？朕往后还会对阿莹更好！”
    是的，钰莹对“爱妃”这个称呼实在是接受无能，好说歹说终于叫康熙改口了，但康熙好好的名字不叫，偏偏要叫“阿莹”，钰莹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任他这么叫了。
    钰莹抬起头瞧着康熙不像是开玩笑的神色，复而又低下了头。
    [管他什么，接受不就完了，反正又不能拒绝。]
    听着小姑娘没心没肺的心声，康熙笑出了声。
    没心没肺好啊！
    第31章 大雪
    时间过得飞快，这几日里大雪下个不停，各宫妃嫔们每日都早早关了宫门，也不再去四处串门。
    听说前两日里，太监们住的耳房里还抬出两具已经冻僵了的尸体，转眼就被丢进了乱葬岗，抬尸体的小太监还嫌弃这快过年了平白生出晦气来。
    钰莹听到的时候，她正窝在榻上，身旁炭盆里烧的旺旺的。按照贵人的份例，她是用不上这么好的金丝炭的，她现在烧的都是康熙从乾清宫的份例里拨给她的。
    听到冻死了人，钰莹吓傻了。从前她只在书里看过明末至清末都是小冰河时期，各种自然灾害频发，但她万万没想到在这紫禁城，在这天下最大的富贵窝里居然也会冻死人？
    紫禁城尚且如此，那紫禁城外呢？
    钰莹心中难安。
    钰莹猜得没错，康熙这段时间没来看钰莹，正是因为接连不断的大雪压垮了京城一大片百姓的房屋，有不少百姓都被压在了废墟下，康熙正为这事头疼着呢。
    果然，没过多久，这事就从前朝传进了后宫。
    皇贵妃佟佳氏带领着后宫嫔妃们开始缩减用度，节省开支，为皇上，为前朝分忧。
    一时之间，四处都传皇贵妃佟佳氏堪为天下女子之表率，有母仪天下之像。
    承乾宫里佟佳氏听了这样的传言，不由得意地笑了。
    钰莹也听说了京城发生的事，她对宫中传言没兴趣，但听到死了多少人，才真正叫人坐立难安。长在红旗下的钰莹无法对这些人命无动于衷，她此刻就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明明人家穿越女都混的风生水起，怎么到她就这么难呢？
    钰莹一个人趴在书桌上拿着毛笔涂涂画画，思考着脑子里的知识，突然灵机一动——
    “清桃！快快快，给我梳妆，我要去乾清宫找皇上！”钰莹猛的从椅子上跳起来，恨不得现在就出门。
    清桃瞧着自家小主一改方才颓废的模样，忍不住上前劝阻：“小主，皇上最近可能心情不太好，要不咱们改天再去吧？”
    “我知道！清桃！我知道皇上最近在为什么事烦心，我就是想帮帮他！”毕竟康熙对她真的很不错，更何况要钰莹当做不知道那些死去的百姓，钰莹也做不到。
    听到钰莹这么说，清桃真是完全摸不着头脑，只能认命地任由她家小主折腾。
    等钰莹穿戴齐全，一刻也不能等地就往乾清宫方向去了。
    大雪还在下，北风也在肆虐个不停。
    钰莹裹紧了身上的狐裘披风，身旁清桃撑着伞，两人艰难地在宫道上行走着。
    许是心有灵犀，走到半道上，钰莹便碰见了康熙的御驾，看方向似乎是要去长春宫。
    “皇上！皇上！”钰莹兴奋地朝康熙招了招手。
    听见动静，康熙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今日仍旧对最近的大雪感到头疼不已，不止京城，各地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塌陷，这对本就难以过冬的百姓来说，才是致命打击。他已经着手安排了人前往救助以及安置百姓，但容身之所容易寻找，如何让百姓挨过这寒冷的冬天才是问题所在。
    梁九功在一旁候着，瞧见康熙皱眉，适时递上浓茶，忍不住劝了一句：“皇上，您已经劳累多天了，可别累坏了身子，歇息会吧。”
    康熙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梁九功狠狠心，再次开口：“您许久没去看瑾贵人了，听闻瑾贵人时常念叨着您呢。”自从梁九功发现这瑾贵人不一般以后，就让人时刻盯着这瑾贵人的消息。
    这不，听到这话的康熙停了笔，“那便去瞧瞧她吧。”
    才有了这二人碰到一块儿了。
    康熙抬起头就瞧见不远处朝着他挥手的小人，似乎是怕他看不清，还摘了披风的惟帽。
    忍不住微微一笑，这宫里也就她这般大胆。
    钰莹今日出门穿了件海棠色绣四季花篮袷袍，头发仍旧梳成了她常梳的一字头，用了支金海棠珍珠步摇装点，长长的珍珠流苏垂在一侧，随着钰莹的动作摇曳。
    看见康熙停了下来，似乎还冲她笑了笑，钰莹此刻正高兴呢，一个激动就朝康熙的方向跑了过去。
    身旁的清桃一时不察，没跟上去，任由雪花飘在了钰莹的头上，肩上。
    瞧见她居然抛下奴才跑了过来，康熙一时心急，下了轿子，一旁的梁九功赶紧撑伞。
    “还不快去接一下你瑾主子，愣在这干什么。”康熙冲一旁的梁九功发脾气。
    梁九功左右为难，康熙的吩咐他不敢不听，但若是让康熙淋了雪，那他也是万死难辞其咎。
    幸好他身旁的魏珠机灵，重新拿了把伞，迎了上去。
    “瑾贵人，您慢点。”魏珠撑着伞，生怕钰莹再淋到雪。
    等钰莹走近了，康熙瞧着她跑这一路，小脸红扑扑的，头上还沾着雪花，忍不住伸手将她头上的雪花拂去。
    钰莹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劲甜滋滋地冲着康熙笑。
    她笑得明媚，在这寒冷的冬季如同温暖的阳光一般，让康熙阴郁了好几天的心情突然散去了阴霾。
    此刻天上地下，康熙眼中似乎只剩下一个她。
    最终还是梁九功出声打破了氛围，“皇上，雪大了，您看是回乾清宫还是？”
    康熙这才回过神来，一把将钰莹抱起，上了轿子，“回乾清宫。”
    “起驾——”
    等到了乾清宫，康熙也不让钰莹下地走，抱着她就往屋内走去了。
    乾清宫的地暖烧的热乎乎的，两人脱去身上碍事的披风，懂事的奴才将披风接了过去。
    康熙牵着钰莹的手来到榻上，示意钰莹坐下。
    钰莹此刻正激动着呢，她好不容易有了主意，想要帮到康熙和黎明百姓，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坐着。她一把抓住康熙的手，“皇上，皇上——”话临到嘴边了，钰莹又迟疑了。
    [该死，光顾着高兴了，我得想个理由糊弄康熙才行。]

 第24章

    [总不能说我做梦梦见了保暖的法子吧？]
    [这理由康熙能信吗？]
    听见钰莹的心声，康熙神色一凝。
    “阿莹想说什么？”
    你说啊！只要你说出来朕就信！康熙在心里干着急。
    钰莹踌躇着，张了张嘴——
    最终，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第32章 蜂窝煤
    “皇上！你要保暖的法子吗？”钰莹不管不顾地问了出来，然后悄悄观察起康熙的反应。
    她想了想，还是先把法子交给康熙比较重要。至于其他的，管他呢，只要她一口咬定自己是做梦梦见的，康熙再怎么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果然，康熙听了她的话，眼神热络了几分，抓住了她的手，“难不成阿莹有法子？”
    钰莹瞧着康熙似乎没觉得奇怪，只一心一意想要方法，松了一口气，将脑海中想的想法说了出来，“皇上，可知道煤吗？”
    听到钰莹的问题，康熙不由心里有些失望。
    清朝的煤矿采集大多集中在盛京一带，但世祖爷曾经以“龙兴之地”和风水的原因全面禁止了采集，但早在前几年康熙就已经放宽了政策，采取了“任民采用”的态度。
    但连年的大雪，对煤矿的需求激增，康熙不得已再次放宽了政策，建立了官窑，甚至为了鼓励百姓积极开矿，用煤当做柴薪，并为其免税。
    但人力的开采始终是有限的，目前所采集的煤矿量远远抵不上消耗数量，康熙以为钰莹不了解，将这件事揉碎了解释给她听。
    “所以，阿莹你明白了吗？”康熙语重心长地对钰莹说。
    钰莹似懂非懂，看着康熙感伤的神色，将自己想到的说了出来，“皇上，我有一种办法可以降低煤的损耗率，并且让它烧得更久更旺。”
    没错，钰莹要说的就是蜂窝煤。
    多亏了钰莹从小被爷爷奶奶带大，他们不爱用燃气或者电磁炉，素来习惯用柴火和煤，甚至在钰莹小的时候还跟着一起去过煤厂拉煤。也正因为这样，所以钰莹才瞧见了土法蜂窝煤是怎么制作的。
    康熙听了钰莹的话，“阿莹若真有法子还请细细说来，若是成了，朕代天下百姓谢阿莹！”
    于是钰莹就将蜂窝煤的原理讲给了康熙听。
    蜂窝煤其实是个很简单的东西，没一会儿康熙便明白了，并且亲自在纸上将蜂窝煤的形状画了出来。
    “阿莹你来瞧瞧，可是这样？”
    钰莹凑了过去，看着纸上赫然是与她见过无二的蜂窝煤，眼神惊奇地看着康熙。
    [不愧是康熙啊，这就画出来了？]
    听着来自钰莹心里由衷的夸赞，康熙心里骄傲，连忙叫梁九功去将纳兰明珠喊来了。
    眼下紫禁城是有煤的，想到刚刚得知的可以将煤和黄泥按照一定比例混合，既节省了煤的用度，又让那些碎煤能成型，得以利用起来，康熙恨不得现在就看见成品。
    至于蜂窝煤到底行不行得通，康熙确实不怀疑的。通过钰莹的心声，他得知这是在后世广泛应用的一种燃料。既然后世能成功，没道理他的大清做不出来！
    纳兰明珠得知康熙召见他，心下觉得奇怪。但还是赶紧换上了朝服，套了马车，匆匆往宫里去了。
    一路上，明珠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他自然知道皇上最近心情不好，莫不是他哪里惹恼了皇上？
    等明珠赶到乾清宫的时候，康熙正和钰莹下着棋。
    “阿莹怎的又要耍赖？”康熙笑看对面神色懊恼的小女子。
    钰莹要气死了！
    到底是谁想不开，要和康熙下围棋的？她一个青春女大怎么可能下的过老谋深算的康熙帝？
    哪怕被让了子也没用！
    钰莹瞄一眼康熙，鬼鬼祟祟地伸手，再瞄一眼。
    正准备一鼓作气——
    “阿莹莫不是想毁棋？”康熙把玩着手里的棋子，漫不经心地开口。
    钰莹被吓了一跳，伸在半空中的手讪讪地缩了回来，讨好地冲康熙笑笑，却被康熙的手吸引了住了心神。
    钰莹是有点手控的，康熙的手生得极好，手指修长，青筋纵横分明，指甲也修剪得整整齐齐，指甲盖上还有一个一个的小月牙，据说这是身体好才会有的。
    在现代，钰莹可关心自己手上有没有小月牙的。从前还有一两个，如今却是一个都没有了，眼下发现了梦中情手，这不得多看两眼，不看白不看嘛。
    康熙察觉到了钰莹的视线聚焦在哪里，将拿在手里的棋子把玩卖弄了一番，眼见钰莹的眼神越来越直，终归还是没好气地伸出另一只手递了过去，“怎么？看呆了？”
    钰莹如获至宝般地握住，连忙点了点头。
    这只手生得大，钰莹两只手一起才堪堪握住，手上布满了薄茧，许是康熙经常拿笔和弓的缘故，毕竟历史上康熙可是能文能武的。
    钰莹把玩着手里的手，这里摸摸，那里捏捏，没注意康熙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深。
    就在这时，梁九功进来了。
    “皇上，明珠大人已经在书房侯着了。”
    “咳——那朕过去见见。”康熙将手收了回来，握拳，抵在唇边，佯装咳了一声，便要起身。
    钰莹见康熙起身，连忙也起来，想要告退。
    康熙见状，“阿莹难不成想跑？可别忘了方才下棋前的约定，阿莹是想赖账？”
    钰莹闻言，瞪了康熙一眼，又坐了回去。
    什么啊！早知道就不答应他了！什么输了就让他为所欲为，这也太羞耻了吧！
    钰莹面上闪过一丝懊恼。
    康熙确实乐出了声，“好了，阿莹就在这哪都别去，乖乖等着朕回来。”
    叫钰莹不搭腔，康熙也无所谓，反正人都在他这乾清宫了，反正跑不掉，拿了方才画的图纸，转身去了书房。
    明珠正惴惴不安地站在书房中央，听见动静，见康熙来了，赶紧下跪请安，“奴才参见皇上！”
    “起来吧——你瞧瞧这个。”康熙将手里的纸递给了他。
    纳兰明珠双手接过，低头瞧这纸上画着的怪模怪样的东西，实在摸不着头脑，“皇上，奴才愚钝，不知这为何物？”
    康熙心情好地解释给他听，当听到此物的作用时，纳兰明珠的眼神越来越亮。
    “朕将此事交给你去办，你可有异议？”康熙问。
    纳兰明珠当然没有异议，这事要做成了，可是天大的功劳，他明珠又不傻！哪有将到手的功劳往外推的道理！果然他明珠才是皇上身边第一近臣，什么佟国维索额图通通都靠边站！
    “回皇上！奴才愿意为皇上分忧！定尽快将这蜂窝煤呈上！”
    “嗯，既然这样，那你便尽快去办吧。”
    “是，奴才告退。”
    纳兰明珠走了，可谓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但不同地是，来时他踌躇难安，去时可谓是春风得意，走路都带着风，任谁瞧了，都看得出他这是得了什么好差事。
    赫舍里府上听闻皇上召见了纳兰明珠后的索额图就一直关注着宫里的动静，听到纳兰明珠面带喜色地从乾清宫出来，他坐不住了，匆匆套了马车就往乾清宫去。
    皇上怎可厚此薄彼！
    他明珠可休想一人将好事占尽！
    第33章 羽绒服
    这边索额图还在哼哧哼哧往乾清宫赶，这边康熙已经沉下心来处理之前没看完的折子了。
    听闻索额图又跑来乾清宫了，胤礽得知了消息，在毓庆宫坐不住了，不知叔姥爷来找汗阿玛所为何事？
    思考了一番，还是决定去乾清宫一趟。
    康熙在书房处理折子，剩钰莹一个人在寝殿无所事事，她便打算在这乾清宫周围溜达两圈。
    这不，刚没走几步，就远远瞧见太子往乾清宫的方向过来了。
    钰莹在屋檐下端详着，真怕小太子那单薄的身子被风给吹跑了。
    等到太子走近了，两人互相行了礼。
    钰莹开始找太子搭话，“太子殿下是来找皇上的吗？”
    胤礽只觉得这个汗阿玛最近常常挂在嘴边的瑾贵人真是莫名其妙，来乾清宫不找汗阿玛还能找谁？
    胤礽瞥了一眼钰莹，好歹有一同陪在晕倒的汗阿玛身边的情分，胤礽想了想，还是张开了嘴回答道：“孤正是来找汗阿玛的，不知贵人在这？”
    钰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讪讪地笑了几句，“哈哈……”
    一阵北风吹来。
    站在乾清宫台阶前的两人被吹了个正着。
    钰莹出来得突然，没来得及披上披风，此刻被风一吹，刹那间感觉冷到了骨头里。
    “太子殿下，要不咱们去屋内吧。”钰莹先开了口。
    太子倒也没拆台，点了点头，径直往康熙所在的书房去了，也不管身后的钰莹是否跟上。
    毕竟他可是太子，惯没有他迁就旁人的份。他同这贵人搭话，还是看在汗阿玛的面子上呢！

 第25章

    也不知这耽搁一会，叔姥爷来了没有？
    思及此，胤礽加快了脚步。
    钰莹瞧着前面的太子越走越快，心里郁闷，就这么不待见她？连跟她同行都不乐意？
    钰莹不由加快了脚步，行走间北风从她的袖口领口灌进来，让钰莹此刻格外想念现代的羽绒服。
    等等……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呢！还有羽绒服呢！这里没有她不会去做一件吗？
    哎呀，她怎么才想起来，要是早点想起来，说不定她现在都穿上了，她可真是个笨脑子！
    钰莹一拍脑子，正准备付诸行动时，看看身前的太子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似乎还看见了她犯蠢的一幕，正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钰莹觉得莫名其妙，这小太子不是要去找他爹吗？怎么停下了？
    钰莹不明所以地望回去。
    胤礽方才听见身后的贵人传来一声“等等”，犹豫再三，还是停了下来，也许她有什么要紧事也说不定。
    但他回过头来，却见这贵人神色多变，一会儿恍然大悟，一会儿懊恼，这变脸的速度让他叹为观止，但不是让他等等？怎么又不说话了？
    矜骄的太子殿下皱了皱眉头，“贵人还有事吗？”
    嗯？
    这小太子说啥呢？她刚刚有叫他吗？
    但看着他一副有话快点说的样子，难不成自己刚刚真喊他了？
    钰莹沉思。
    突然脑筋一转，钰莹眼神闪过一丝惊恐。
    自己刚刚，不会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吧？！
    不会吧，不会吧，自己有这么蠢吗？
    叫钰莹还在打眉眼官司，胤礽的耐心耗尽，不再搭理这个奇怪的贵人，重新往书房去了。
    孤可不愿意陪她在这浪费时间。真是搞不懂，她有什么好？怎么汗阿玛一副很喜欢她的样子。
    小小的少年脑袋里大大的疑问。
    钰莹还不知道此刻在胤礽心里，她已经变成了一个脑子不聪明的人了，并且很长时间都洗不白的那种。
    钰莹瞧着人怎么走了？倒也没在意，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把羽绒服搞出来。
    她出门向来不爱带很多人，刚刚清桃又被她打发下去了，现在身边跟了一个乾清宫陌生的宫女，其他一个人没有。
    她在思考她能使唤动乾清宫人的可能性。
    可能性似乎不太大？她看着身边一步不离跟着她的宫女，欲哭无泪。
    想了想，钰莹打算直接去找康熙要人。
    于是也往书房方向去了。
    此刻书房里，索额图得知明珠领了差事，甚至还是能立功的差事，正跟康熙哭诉着也要掺一脚进。
    康熙瞧着面前老泪纵横的索额图，只觉得一阵头疼，“朕都跟你说了，此事还不一定能成功，无需太多人！”
    索额图不听，“奴才只愿为皇上分忧，不论成不成功！”反正他明珠别想一个人占了这个便宜！
    康熙看着索额图，索额图也试图用真诚的眼神打动康熙。
    康熙揉了揉眉心，“你真想去？哪怕是给明珠打下手也愿意？”
    索额图神色难看了一秒。他自然是不愿意的！但他更不想让明珠一个人拔得头筹！
    “奴才愿意！”为了表决心，他甚至跪了下去。
    瞧见他执意如此，康熙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答应了。
    而钰莹也在快要到书房的时候追上了前面的太子。
    瞧见太子，钰莹的眼睛蹭蹭蹭地亮起。
    对啊！她使唤不动乾清宫的人，难道康熙的宝贝儿子也使唤不动吗？
    正好等羽绒服做出来了给康熙个惊喜！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你等等……”钰莹喘了口气，“我有事找你帮忙！”
    听见身后的动静，是那个难缠的贵人又跟上来了。胤礽也觉得头疼，怎么他汗阿玛的嫔妃都是如此没有距离感吗！但还是依言停了下来，“贵人还有何事？”
    若是熟悉太子的人见了，便知道这是太子生气了的兆头，是必然不会在此刻来触霉头的。
    但钰莹是谁？清澈愚蠢大学生一枚。她能看懂神色就好了，那康熙也不会被她噎那么多次了。
    看见胤礽停下，钰莹还在想，太子人还怪好的，说停就停。
    她凑了过去，“不知太子殿下能否叫人给我弄一些鸭毛鹅毛来吗？”
    胤礽没说话，他看钰莹跟看什么稀奇动物一般。
    好吧，钰莹也知道自己的要求莫名其妙，但她这不是没办法吗？她又没有能使唤得动的人！
    “太子殿下你来，我要这些是有用的，我慢慢解释给你听！”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太子就从书房离开了。
    胤礽发现自己的手再一次被人扯住了，上次是他没注意，这次可不能乖乖让人拉着了。
    这般亲密的动作，除了小时候汗阿玛，就再也没有旁人了。
    胤礽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耳朵尖红了一丝，“贵人还请自重！”
    钰莹的手突然空了，转过头就看见他这副模样，还有接下来说的话。
    “噗嗤——”笑出了声，“好啦好啦，我不拉你，你跟我走行不行？”
    “才多大点的人，就知道害羞了？”
    胤礽恼怒，“再过几年，孤就可以取福晋了！”
    倒是忘了，这是清朝，娶妻生子得早。不过她记得太子好像大婚还挺晚的？
    “这不是还没娶吗？还没成亲的都叫小孩子！”
    胤礽恼怒，老大也拿这事说他，眼下又来一个？
    “你再胡说八道，孤就治你大不敬之罪！”
    钰莹低估了太子的自尊心，见人真的生气了，又开始哄人，“好吧好吧我错了，太子殿下饶过我这一回吧！”
    两人相携着离开了书房门口。
    而正好这时，有人从书房里走出来，正是太子心心念念的索额图，他左右环顾了一番，便往宫门方向去了。
    而书房外发生的一切，都被守门的太监看在眼里，他们眼观鼻，鼻观口，还是决定进去跟康熙禀告一声。
    第34章 相处
    一个是康熙从小宝贝大的儿子，一个是康熙的新宠，这两人凑在一块儿了，可惊呆了一路上乾清宫的众人。
    要不是这俩年龄不对，身边还跟着人，可不得传出点什么来。
    钰莹要是知道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一定破口大骂。
    肮脏！他们自己心里是脏的，结果看什么都是脏的！
    她就是瞧着太子可爱，想逗一逗。她也没想到未来暴戾恣睢的太子小时候这么可爱，不仅长得好看，在皇家养出一身贵气不说，性子也好玩，吃软不吃硬，这可不就被钰莹拿捏住了。
    本来是钰莹带着太子在走，但走着走着就变成太子带着钰莹在走了。因为胤礽实在受不了这个贵人跟无头苍蝇似的在乾清宫溜达。
    钰莹表示我对乾清宫又不熟，来得最多的两个地方，一个是康熙的书房，一个是康熙的寝殿。这俩现在都不合适她和太子过去吧。
    兜兜转转，胤礽带着钰莹爬上了阁楼。阁楼是康熙偶尔办公的地方，眼下是因为天冷了将政务挪去了书房，才来得不那么勤了。
    不一会儿，便有宫女给两人奉上了茶水。胤礽先前就吩咐身旁的太监叫毓庆宫的奴才去搜集鸭毛和鹅毛了，眼下就等东西呈上来了。
    胤礽喝了一口茶，放下手里的杯盏，看向钰莹，“贵人，现在可以说要那些鸭毛鹅毛做什么了吗？”
    “做衣服！”钰莹终于不卖关子了。
    “嗯？”胤礽不理解，从未听说用这些做衣服的。
    “太子殿下，你看啊，这么冷的天气，为什么那些鸭子和鹅却不怕冷，甚至还可以在这样的冬日里下水！这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多亏了它们那一身绒毛！”
    “那既然绒毛有保暖的作用，那咱们将它做成衣服是不是也能保暖？甚至比咱们身上穿的棉袍更保暖更轻薄！”
    钰莹说到激动处，还要用手比划，跟她见过似的。
    可不就是见过吗，不过是在现代罢了。
    胤礽是个聪明人， 经钰莹一解释，便开始思考此事的可行性。
    钰莹见太子在思考，也没打扰。
    过了一会，等太子认为这或许真的可行，这才回过神来看向这个瞧着年纪不过双十的贵人。
    他本以为她能被汗阿玛宠幸是空有一副好颜色，没曾想还有几分聪慧在身上。
    钰莹跟身上装了天线一样，接收到小太子眼中的赞赏，立马明白过来了这是认同了她的话。
    “怎么样？太子殿下，是不是可行？咱们偷偷地做，等咱们做成了再拿给你汗阿玛看！”
    钰莹的眼神亮晶晶的，努力拉太子入伙。
    胤礽点了点头。
    没一会儿，就有太监宫女提来了几大包用麻袋装着的鸭毛和鹅毛。
    这在宫里当差的啊，就没有不聪明的。
    你瞧，分明没人说，但底下的人是断不敢将刚从鸭子和鹅身上剃下来的毛呈上来的。摆在太子和钰莹面前的都是已经洗好弄干且没有异味的。

 第26章

    这边钰莹得了这么多鸭毛和鹅毛，但因为没交代清楚，不只有做羽绒服需要的绒毛，还有整根整根的也一起送上来了，钰莹欲哭无泪，只能带着一伙人苦兮兮地挑着用得上的绒毛。
    同样欲哭无泪的还有后宫众人，因着太子一句话，御膳房不知杀了多少鸭子和鹅，以至于接下来几天，御膳房送到各宫的伙食不是鸭就是鹅，这可把一众嫔妃们吃吐了，纷纷前去找皇贵妃理论。
    当然这是后话。
    眼下，钰莹正与这些绒毛作斗争呢。身上，头上都沾满了绒毛。
    有点小洁癖的胤礽早就躲到一旁去了，躲得远远的，跟怕被病毒粘上似的。
    钰莹哪能让太子看着，这不得一起才有参与感？
    “太子殿下，你躲那么远干什么？快来跟我一起挑！咱们亲手给你汗阿玛做件衣服出来，你汗阿玛一定高兴！”
    胤礽面色闪过犹豫。
    钰莹继续劝，“快来，等给你汗阿玛做好以后，我第一个给你也做一件！”
    听到这话，胤礽的心更加动摇了。
    他看着眼前被绒毛围住的人，内心闪过挣扎。
    他年幼失怙，从出生起就不曾见过他的额娘，更别说是额娘亲手做的衣服了。小时候，他看着老大穿着惠妃亲手缝制的衣服，也曾偷偷羡慕过。
    胤礽压下心头思绪万千，走了过去。
    钰莹见状，惊喜道：“对嘛，说好的咱们一起，太子殿下怎么可以偷懒呢？快看，咱们要的是这种，要大朵的，越大越好！”钰莹捏起一朵绒毛递给胤礽看。
    胤礽接了过去，点了点头。
    等到康熙处理完折子找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成了雪人，快被绒毛给淹了。
    若是别人接近太子，康熙一定二话不说就将他的保成带走了。但听到是钰莹把太子带走了，康熙有心让两人接触一番，这才等着政务处理完了才出来寻。
    但这不代表他想看见一个与往日端庄方正完全相反的太子！
    康熙只觉得自己的怒火噌噌噌地往上冒。
    “卫钰莹！你带着保成在做什么！”
    一声怒吼吓得钰莹一哆嗦，周围的奴才吓得赶紧五体投地趴在地上，太子原本还放松着的身子慢慢僵住了。
    [豁，都叫上全名了，这是气的不轻啊]
    [我也没做什么啊！]
    钰莹冲着康熙无辜地笑笑。
    康熙只觉得额头青筋都要暴起了，你还没做什么？
    正准备上前把人抓到手里来再说。
    结果他才跨出半步——
    “等一下！别过来！”见康熙要过来，钰莹赶紧拦住：“皇上你别过来了，会沾你身上的，我们马上就要弄完了！”
    康熙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一甩袖子，“赶紧收拾好了给朕下来！”
    等康熙走了，众人松了一口气。
    钰莹给了太子一个“万事有我，你放心”的眼神。
    两人把自己身上弄干净，剩下的交给奴才收尾，便去找康熙了。
    康熙还在楼下等着，瞧见他们没有拖延很久，憋着的气散了散，“说吧，你们俩在搞什么鬼？”
    问是对着两个人问的，但康熙只盯着钰莹，明显已经锁定了主谋。
    钰莹上前，拽住康熙胳膊，“惊喜！大惊喜！我和太子殿下在给皇上您准备惊喜呢！您偷偷上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哦？那还是朕的不是了？”
    “怎么会！这不是想让你先别问嘛，再给我几天时间！”钰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试图让康熙心软。
    胤礽瞧着这贵人大胆的动作，为她捏了一把汗，却见他汗阿玛一点怪罪的意思都没有，甚至就连原本的气都消得差不多了。
    胤礽在一旁啧啧称奇。
    瞧钰莹这黏糊劲，康熙老脸一红，保成还在一旁看着呢，像什么样子！
    “给朕站好！”康熙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两人拉开了一点距离。
    “朕给你三天，若是三天后，朕不满意——”
    “行行行没问题！一定让皇上您满意！”听到康熙松口，钰莹立刻打蛇上棍。“太子殿下，你说是吧！”
    胤礽闻言，无奈地点了点头。
    眼下也只有相信这将要做出来的衣服了。
    三天后——
    第35章 试穿
    钰莹的羽绒服终于做出来啦！
    三天前，她拎着两袋用麻袋装着的鸭绒鹅绒从乾清宫回到长春宫，并且借此逃脱了被康熙留在乾清宫过夜。
    回想起康熙那意味深长的眼神，钰莹还浑身一哆嗦。
    这三天里，钰莹专心致志带领着身边的几个宫女在做她记忆中的羽绒服。
    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是让她做出来了！
    给康熙和太子一人做了一件以后，钰莹给自己也做了一件，甚至还给自己做了一条羽绒裤。
    当再一次穿上熟悉的衣服，感受到久违的温暖，钰莹心头涌上一股慰藉。
    在这陌生的朝代，哪怕只是一件羽绒服，对她来说意义也是非凡的。
    到了约定的三天后，钰莹拿着做好的羽绒服去乾清宫找康熙了。
    照旧在乾清宫批折子的康熙见了钰莹，“怎么？舍得来见朕了？”
    钰莹尴尬地笑了笑，“这不是忙嘛！”
    康熙不语，就你还能忙到哪里去？
    见康熙不接茬，钰莹凑到康熙身前，“皇上，您叫人快去毓庆宫把太子殿下叫来！我给你们俩一人做了一件衣服！”钰莹指着她带来的包袱。
    康熙顺着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被清桃背着。
    康熙不由好笑，谁家嫔妃做衣服不是绣件里衣或者寝衣，折得整整齐齐再送来乾清宫，哪里像她这般，恨不得背上半个衣柜来？
    “既然是你的心意，那便打开看看吧。”
    话音刚落，梁九功上前接过清桃手里的包裹，梁九功诧异自己拿到手的重量，倒是出乎意料的轻，正准备打开时——
    “等一下！”钰莹连忙制止，“皇上，我都说了要叫太子殿下一起来，咱们先别打开！”
    梁九功的手停住了，他对这个不聪明的瑾贵人是服气的。
    这明摆着皇上好奇呢，你居然还要等太子来？
    怎么，这太子还能大得过皇上？
    心里是这样想，但梁九功还是没再动了。
    康熙闻言，挑了挑眉。
    他是让她与太子走近些，但这不过一件衣服还得等太子一起来才能打开？
    康熙心里闪过一丝不满。
    “怎么？朕难道还比不上太子吗？”
    钰莹满头问号。
    [不是，这哪跟哪啊！我这不是想着亲子装让你们俩一起穿上吗？]
    “回皇上，这件衣服可不是我一个人做的，还有太子殿下帮忙呢，我私自打开可不行，皇上你别急，再等等。”
    听到还有太子帮忙，康熙更好奇了。但听到她所谓的“亲子装”，康熙决定还是再等等。
    “哼——那朕再等等。”真以为他可以安心等着了，结果下一秒，“梁九功，派人去毓庆宫看看太子到哪了！”
    钰莹无语，这才过去多久，哪有这么快的？
    而此刻正在毓庆宫的胤礽听闻汗阿玛唤他去乾清宫试新衣，胤礽立马就想到了那天在乾清宫弄的鸭毛鹅毛了，毕竟那是咱们太子殿下长这么大以后难得的失礼的时候。
    想必一定是那绒毛衣服做好了！
    胤礽连忙起身往乾清宫去，脚步飞快，身后的何柱儿要小跑着才能跟得上。
    眼看着康熙一个劲地往门口看，钰莹生怕他忍不住就直接打开了的时候，胤礽终于来了。
    “儿臣参见汗阿玛。”
    还不等胤礽跪下，康熙就上前将他扶了起来，“保成无需多礼。”
    钰莹也走了过来，同太子互相问了声好。
    “好了，现在人到齐了，让我们打开吧！”钰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一旁的包袱。
    里面是两件对于康熙和胤礽来说怪模怪样的衣服。
    两件都是同样的颜色，似乎只有大小的区分，莫不是这就是她口中所谓的“亲子装”？康熙在心里想着。
    钰莹拿起大的那一件展开，对着康熙，“来吧皇上，咱们来换上试试吧？”
    康熙顺从地点了点头，张开双手，似乎是等着钰莹给他换上。
    钰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但还是从心地上前，替他穿上。
    清朝没有拉链，所以钰莹给衣服上订了盘扣，钰莹想着这也勉强算是新中式吧哈哈……
    等到康熙穿上，钰莹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皇上？是不是很暖和？”
    康熙感受着身上的衣服，只觉得轻飘飘的，似乎没有穿一样，但感受到源源不断传来的温热又有些诧异，“还有一件呢，保成也快试试！”
    一旁的胤礽早就好奇了，听到康熙这么说，自己动手就穿上了。

 第27章

    等到一大一小穿着相同颜色的羽绒服站在钰莹面前，钰莹赞许地点点头，“我这亲子装还是很不错的嘛！”
    康熙可没空听钰莹吹嘘，见胤礽换上了，迫不及待带着胤礽就往门外走。
    这才穿了一会，再加上乾清宫本就烧了地暖，康熙已经感觉到热了。
    等出了门，被风一吹。
    虽然没觉得热了，但仍旧是暖烘烘的，康熙这才真正兴奋起来。
    “阿莹，这衣服莫不是就是用那鸭毛鹅毛做的？”
    钰莹点了点头。
    “好啊这可太好了！有了这鸭毛衣服，百姓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御寒的法子！”
    一旁的胤礽紧跟着点点头。
    “恭喜汗阿玛！”
    因为穿在身上，体会到效果了，胤礽知道了这可是好东西。他没想到这鸭毛鹅毛居然真的能做衣服，而且还这么保暖，比穿上几件棉袄的效果还好。
    胤礽看钰莹的眼神不由又热络了几分。
    “好了皇上，咱们快进去吧。您和太子不怕冷了，我和其他人可怕呢。”
    瞧着这两人似乎打算在寒风中继续说，钰莹不由提醒，她和梁九功他们可没穿羽绒服呢！
    听了钰莹的话，康熙这才又进了殿内。
    等进了殿脱了衣服，康熙还要爱不释手地拿在手里，“阿莹，你可真是帮了朕的大忙了！”
    “那皇上可别忘了也谢谢太子殿下，毕竟您手里这件羽绒服可是太子殿下亲自挑出来的鸭绒呢！”钰莹也不忘替太子表功。
    一旁的胤礽听了，脸红了红，他自觉他也没做什么，但听到被夸还是忍不住高兴了起来。
    “好好好，保成也辛苦了！”
    “汗阿玛，既然这羽绒服可行，那眼下最要紧便是将此物推广开来，也好让百姓们免受严冬之苦。”听到钰莹称呼这衣服叫“羽绒服”，胤礽也有样学样跟着念了。
    别说，这名字还挺合适的。
    胤礽心想。
    听了太子的话，康熙回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没错，待明日上朝朕同众大臣商议后再决定如何尽快将此物推广下去！”
    第36章 上朝
    第二天，太和殿。
    康熙身穿明黄地彩云金龙妆花缎貂皮朝袍坐在高堂上方，底下文臣武将分别立在两边，太子胤礽站在文臣之首；而站在武将之首身材高大的年轻将领，正是刚成婚不久的皇长子胤禔。
    瞧着他眉眼间似乎还带着春风得意，任谁瞧了都知道这是新婚燕尔，小夫妻两人感情正浓呢。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朝会开始了。
    最近的朝会内容都是围绕着京中流民，听闻永定门附近不断有冻死的百姓被抬去乱葬岗。
    康熙听着底下臣子吵吵闹闹，默而不语。
    直到他觉得差不多了，才用眼神示意纳兰明珠。
    接收到顶头皇上的眼神，纳兰明珠咳嗽了两声，站了出来，“皇上，奴才有本要奏！”
    原本吵闹的朝堂安静了下来，众人的视线集中在了明珠身上。
    旁边索额图冷哼了一声，哗众取宠。
    明珠可不管索额图什么表情，示意太监将殿外的东西抬了进来。
    眼见东西被放在了大殿中央，众臣围了上来，明珠的神色不由自得起来。
    最后还是佟国维忍不住先开口，“这瞧着不过是块煤，不知明珠这是何意？”
    “哈哈…”明珠得意的笑了，“这可不是一般的煤！它叫蜂窝煤，可比普通的煤耐烧多了！”
    明珠按着康熙的法子在自己府上玩了两天的泥巴，最终才得出眼前这种配比最合适的蜂窝煤。
    这不刚成功，纳兰明珠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同康熙通了气，才有了眼下这幕。
    听了明珠的话，众人议论纷纷。
    “这可是皇上给的法子！”明珠这话一出，众人都诧异了一分。
    下一秒，无数夸赞传来。
    “既然是皇上的法子，那想必一定是真的了！”
    “有了此物，天下百姓何惧寒冬！”
    “天下百姓定会感念皇上恩德的！”
    ……
    就连胤礽也惊讶地看了一眼康熙，他以为今天的重点会在羽绒服上，没成想汗阿玛还搞出个蜂窝煤来。
    得了大臣一众奉承的康熙清了清嗓子，“好了，众爱卿既然有兴趣，待下朝后可自行领些带回家。”
    “明珠此事辛苦了！至于这蜂窝煤建官窑一事，便交由索额图写个章程出来吧。”
    索额图听了，赶紧跪下谢恩，“奴才遵旨。”不枉他跟在明珠身后，得了三天白眼，这不差事不就来了！
    “朕这里还有一物同众爱卿分享。”康熙示意梁九功将羽绒服拿下去。
    太子没接。
    见太子没拿，胤褆接了过去，还挑衅地看了一眼胤礽。
    胤礽对老大这幼稚的举动视而不见。
    胤褆拿着这衣服好奇地翻过来翻过去，胤礽这才撇了撇嘴。汗阿玛真过分，将他的羽绒服抢了去给大臣们看，他自己那一件却宝贝着，碰都不让碰。
    “汗阿玛，这衣服怎么如此轻薄？”
    康熙听到儿子的问题，笑了笑，“众爱卿都拿去看看，待太子给大家讲解一番吧。”
    “儿臣遵旨。”
    听到汗阿玛和太子都知道，胤禔不服气地将衣服递给了旁人，汗阿玛惯会偏心太子，同样是儿子，怎么太子就能提前知道，他就只能和大臣们一起在朝堂上得知，明明他才是皇长子！
    胤礽认真地讲解着羽绒服的用处和原材料，听了的大臣将衣服拿在手里，无一不惊叹。
    胤禔听闻这衣服保暖效果很好，直接又从臣子手里拿了过来，就要套在身上一试。
    胤礽瞧见了，眼底闪过焦急。
    这是他的衣服！老大那四肢发达的样子别把他的衣服给抻破了！他就这一件，新的！还没穿过呢！
    胤礽想出言制止，又怕老大那驴脾气不听，只能求助于皇父。
    康熙欣赏够了自己儿子着急的样子，这才出言阻止：“好了胤禔，将衣服还给保成吧。”
    得了皇父的话，胤礽赶紧把衣服抢过来。
    胤禔心中不屑，不过是件衣服，也值得太子这边心急。
    “这衣服，朕和太子昨日已经试过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将这羽绒服推广开来，众爱卿可有好主意啊？”
    ……
    朝堂上七嘴八舌，这边钰莹还在康熙的寝殿中睡得正香呢。
    昨夜她可是累着了！
    康熙有好些日子没吃肉了，正好这最香的一块都送上门来了，哪还有不吃的道理。
    这不到了晚上，康熙便将人拐上了床榻。
    那双被钰莹在心底偷偷夸过漂亮的手当晚就将之前把玩棋子的手段通通都用在了钰莹身上。
    从眼睛、嘴巴再到锁骨再一直往下。
    钰莹恨不得抓住那双在她身上作弄的手，此刻去丝毫使不上力气，钰莹几乎小死了一回，一身莹白的肌肤也因着作弄微微泛红。
    钰莹哪里是康熙这种身经百战的人的对手，她羞得不行，频频求饶。
    可偏这时候康熙又不急了，就故意看着钰莹被欲望折磨得泪眼朦胧。
    直到钰莹终于忍不住，伸出双臂缠住他的颈脖，用了些力气想要将人拉下，康熙顺从地低下头。
    身体相接触的那一瞬间，两人都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钰莹如同藤蔓一般紧紧缠住了康熙这棵大树。
    紧接着是一阵狂风暴雨袭来。
    直到最后，钰莹晕了过去。
    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切，钰莹坐在床上还止不住的脸红。
    听到康熙去上朝了还没回来，钰莹当机立断叫上清桃，赶紧溜回了长春宫。
    这乾清宫她是不能待了！
    而此刻的康熙终于敲定了将羽绒服推广开来的一切事宜，还不知道他的大功臣已经从他的乾清宫溜走了。
    等到康熙下了朝，换上常服，已经人走茶凉了。
    听到奴才禀告说是连早膳都不曾用，康熙乐了。
    他承认自己昨夜是放浪了些，但也不至于将人都吓跑了吧？
    别急，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康熙叫人摆膳。
    等康熙用完膳，便打算前去长春宫。但转念一想，眼下才不过午时，他这么早早地进了后宫，恐会被人弹劾；而钰莹也将成为后宫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不妥不妥。
    罢了。
    康熙一甩辫子，转道去了书房。
    第37章 除夕
    大概是心底有了牵挂，康熙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这折子怎么也看不完。这谁谁谁又来问安了，都送来没有的折子干什么？康熙越发不耐烦了。
    分明从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等康熙终于将所有折子都看完，长舒了一口气。
    一旁的梁九功看康熙的脸色好了起来，原本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第28章

    谁懂啊，他方才瞧着皇上的脸色越来越黑，生怕一个没注意，皇上就将手里的折子给扔出去了。但好在，最后没有。
    见康熙停了笔，梁九功使了个眼色，便有宫女适时地递上一杯热茶。
    见康熙接了过去，梁九功这才开口：“皇上，歇会儿吧？”
    康熙没应，但眼瞅着他放下手里的茶碗就起身要走的架势，想必他也是认同的。
    ……
    皇上又带着流水的赏赐去长春宫啦！
    后宫各妃处得到消息后竟然丝毫不意外，毕竟这近两个月来，先不说皇上进后宫的次数少，但凡这一进后宫，就好像只认识去长春宫的路一般，别的宫那是看都不带看一眼，也不知这长春宫有什么好的？
    也不是没有人去截，上一个想去截了长春宫恩宠的常在现在还在禁足罚抄呢，这估计啊，得关到年后去了。
    这有杀鸡儆猴的鸡在前，可不就没人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眼瞅着快要过年了，谁想在这关头被罚啊？
    可不就便宜了长春宫。
    对康熙来说，早些年宫里孩子少，生的少，站得住的更少。既然少就使劲生，生得多了不就站得住的也多。
    这不如今宫里孩子多了，康熙也不必想着雨露均沾了，可不就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了。
    而正好，钰莹这时候就出现了。
    日子飞快，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八，章佳庶妃前几日也出了月子。安嫔是个不苛待底下嫔妃的，又有钰莹得宠后康熙送来的各种补品，钰莹也不小气地都给章佳庶妃送了一份，有着这两人的关照，章佳氏的月子坐的不可谓不好。
    这眼瞅着出了月子，面色红润，甚至脸蛋也如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光滑，钰莹可不得跟人腻歪几天。
    可康熙却看不惯，白日要抓着钰莹去乾清宫侍墨不算，晚上还要将人留在乾清宫一顿作弄。
    钰莹这几日就跟被采阴补阳了一般，平常也打起了瞌睡。
    于是乾清宫名画便诞生了。
    康熙坐在御案前身姿挺拔，钰莹坐在他旁边，头一点一点的，越来越低。一旁的梁九功看了都怕这瑾贵人一不小心就将自己的头磕进砚台里了。
    这皇上也真是的，明知瑾贵人困得不行了还不肯放人。
    当然康熙是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这几日折子都处理完了，康熙得了空，眼下正在写要赐给底下臣子的福字，他手里动作不停，可余光却也落在了身旁的人身上。
    康熙的福字赶在除夕前一天都赐了下去。
    明天就是除夕了，康熙今晚倒没将钰莹留在乾清宫，毕竟明天还有宫宴要参加，钰莹还是跟在主位娘娘身边一同出席比较好。
    第二日一早，钰莹从睡梦中醒来。
    今天是钰莹第一次出席宫宴，从前她都是没有资格的。
    这不早早的，清桃和佩儿就将她收拾妥当，坐在妆镜前梳妆打扮了起来。
    钰莹对这场宴会是期待的，毕竟这可是国宴诶，所有人都要参加的，那她不就能见到孝庄还有没见过的其他九龙了？
    虽然规定除了皇后不能穿正红，但为了喜庆，钰莹还是换上了一身桃红色满绣蝶恋花氅衣，将头发也由简单的两把头换成了钿子头，用了一只银镀金镶宝石钿花并一只喜鹊登梅点翠簪子固定，手腕上也戴着一对金托珊瑚豆手链。
    虽然简单，但钰莹身上戴的无一不是御赐之物，无一不是精品。
    收拾妥当，钰莹便前去正殿等安嫔了。
    安嫔穿戴吉服更麻烦一点，因此动作比钰莹慢一些。
    到了中午，两人终于从长春宫出发了，一路上还碰见了从咸福宫出来的端嫔。
    安嫔同端嫔行了平礼，而钰莹是要向端嫔行屈膝礼的。但好在端嫔对眼前这位皇上宠妃倒没什么恶意，也没难为钰莹，三人便一路结伴同行去了乾清宫。
    离乾清宫越近，一路上见到的妃嫔轿辇就越多，钰莹行了一路的礼，原本再高的兴致此刻也萎靡了。
    终于到了乾清宫，此刻乾清宫的宴席已经布置好了，但因为开宴的时间还没到，早到的人都只能去偏殿候着。
    钰莹实在不想再行礼，便找了借口，同安嫔交代一声，出了偏殿。
    眼瞅着越走越偏，身旁的清桃不由提醒，“小主，咱们回去吧，怕是快开宴了。”
    钰莹虽然心里不高兴，但也知道这样的场合不能迟到，便乖乖往回走了。
    等到所有嫔妃按着位分高低就坐以后，康熙带着太子和太后以及太皇太后姗姗来迟。
    宫中无皇后，康熙身边的位置是太皇太后在坐，太后挨着太皇太后坐下，太子安排在康熙的另一边。
    等到几位大佬就坐，皇贵妃佟佳氏带着众妃嫔起身齐声祝皇上太后和太皇太后新春吉祥。
    钰莹眼神还在滴溜溜乱转，正瞧着诸位嫔妃身边跟着的孩子，试图分辨这是几阿哥，冷不丁听见动静，钰莹赶紧回神，有样学样地跟着身旁的芳贵人做。
    钰莹坐的远，她几乎是坐在了靠近大殿门口的位置，谁让在这里，她资历最浅呢。
    康熙坐在上头，将她四处乱瞥的神情收在眼底，他从一次觉得礼部不会办事，将钰莹的座位安排在离他那么远的地方，让他听不见她的心声。瞧着她活灵活现的神色就知道，此刻她不知道在心里念叨些啥呢。
    天地良心，要是礼部众人得知了康熙心中所愿，定会叫屈，他们可都是按照规矩办事的，谁让皇上您的嫔妃众多呢？
    等到嫔妃们重新落座，康熙这才站起身来举杯，说完一番话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宣布宴会开始了——
    第38章 众生相
    殿中奏乐声响起——
    众人开席。
    钰莹对摆在面前的一道凤凰展翅里的虾球早已经觊觎已久了，听到可以开动了，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子塞进嘴里。
    旁边芳贵人似乎没想到她这么不矜持，傻愣愣地看着她。
    钰莹身旁的清桃见状，拽了拽自家小主的袖子，凑过去小声道：“小主，您注意点，还有人看着呢！”
    钰莹愣住。
    完了，吃高兴了忘了这是公司聚餐现场了。
    钰莹放下手里的筷子，自以为很小心地环顾四周一圈，发现除了身旁的芳贵人以及不远处的安嫔，其他人各有各的事，哪会注意到她这个小角落。
    钰莹看着安嫔皱着眉看她，一脸的不赞同，钰莹冲她讨好地笑笑，保证会注意点的。
    而这一切恰好落在了有心人眼里。
    康熙的眼里带了几分笑意，身旁的太皇太后顺着康熙的视线看过去，是一个鲜妍漂亮的小嫔妃，想必这就是近日来被孙儿独宠的小贵人了。
    听闻康熙为她曾屡屡破例，甚至留她宿在乾清宫。
    思及此，孝庄的眼神不免带上审视。她倒要看看她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值得孙儿这般喜爱。
    看着她容色娇嫩的脸，孝庄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喜。看到这样一张脸，她就想起从前的海兰珠和董鄂妃，都是一样的柔弱，一样的似乎只能靠着男人的宠爱活着。
    “姑祖母在看什么？”一旁的太后看见太皇太后的眼神不动，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好奇地发问。顺着眼神望过去，瞧着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妃子，心下了然。
    继而笑着开口：“原来是看上漂亮小姑娘了。”
    孝庄回过神来，神色不明地看着身旁的琪琪格。
    难道是她想多了？不然怎么明明琪琪格也是经历过董鄂妃时期的，怎么琪琪格没发现这女子同董鄂妃是一类人呢？
    孝庄笑着摇摇头，将视线收了回来。
    太后瞧着没事了，便又乐呵乐呵吃起来了。
    从头到尾，钰莹都没发现因着一张脸，自己就被顶头上司讨厌了。
    吃饱喝足后，钰莹才有心思观察起殿中的其他人。
    先不说正上演着父慈子孝的康熙和太子，就说康熙身边的太皇太后。那对钰莹来说可真是如雷贯耳啊，眼下可算是看见真人了，却又觉得与历史中雷厉风行的样子略有偏差，看起来似乎只是一个慈祥的老太太，只眼中凌厉的精光彰显着可别真把她当成普通老太太了。
    眼看着钰莹快要跟太皇太后的眼神对上了，她赶紧心虚地把目光移开，落在了底下皇贵妃佟佳氏身上，眼下佟佳氏难得没有露出她那副倨傲的神情，甚至还有几分慈母像。
    想必这是多亏了她身边坐着的小萝卜头。
    这应该就是未来的雍正帝，现在的四阿哥胤禛吧！
    钰莹眼睛里闪过惊喜，一眨不眨地盯着小萝卜头看。
    似乎是钰莹的视线太热烈，被胤禛察觉了，两人的视线忽然对上了，胤禛没有感受到恶意，便回给钰莹一个甜甜的笑。
    钰莹被这乖巧的笑击中了！
    人类幼崽也太可爱了！
    这真的是以后的冷面四爷吗？
    胤禛只觉得他汗阿玛的嫔妃真奇怪，不是看着他哭，就是看着他傻笑。还是他的额娘好！想到这，胤禛拿勺子舀了一勺菜放到佟佳氏的碗里，“额娘吃。”

 第29章

    佟佳氏摸了摸胤禛的头，夸道：“额娘的胤禛真乖。”
    没想到这皇贵妃和四阿哥的感情还真好啊，钰莹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却又想到再过两年，皇贵妃就要不在了。四阿哥就要回到他的生母德妃身边去了。想到这，钰莹看向佟佳氏的眼神里不免染上了一丝可惜。
    而且她记得历史上，似乎德妃对四阿哥并不好？
    钰莹的视线转而又落在德妃身上，钰莹见了德妃几次，德妃都是那副温柔似水的样子，半点瞧不着以后偏宠小儿子的样子。
    眼下的德妃身边还挺热闹，左右各一个宫女分别抱着一个襁褓，钰莹动一动脑子稍微想了一下，应该这就是七公主和被抱养的小十三吧。
    钰莹对她最小的女儿了解不多，只记得似乎是早夭的样子，倒是对她被送到皇太后身边养的二女儿温宪公主了解得更多一点。
    说起被皇太后抱养的除了五公主似乎还有宜妃的五阿哥？
    豁，你瞧！
    此刻眼巴巴盯着皇太后身边小少年的人是谁，可不正是宜妃嘛！
    宜妃身边还有两个更小的孩子，钰莹的视线不由落在大的那一个身上，这就是九阿哥啊，未来八贤王背后的男人。
    这时候的胤禟也不过才两岁，正是渴求母爱的时候，瞧着自己额娘注意力没有放在自己身上，他要闹了！
    拽着宜妃的袖子就往上爬，直到爬进了宜妃怀里，还伸出小手硬是要将宜妃的脸扭过来，对着自己。
    这可把钰莹看乐了，宜妃似乎也对自己儿子霸道的性子感到无奈，被迫将眼神收了回来，似乎是哄了几句，直到钰莹看见九阿哥笑了，笑得牙花子都漏了出来。
    钰莹意犹未尽地收回眼神。
    这宫宴还是来的值，不愧是一年中宫里最热闹的时候。
    这时候，哪怕平常再嚣张跋扈的人也不会在今日出来找麻烦，这里点名僖嫔。
    僖嫔在做什么呢？
    僖嫔正眼巴巴盯着前头呢，眼睛都不带眨的，不过就是不知道她盯着的是康熙还是他身旁的太子了。
    那边钮钴禄贵妃被她的胖儿子闹得完全腾不开手去用膳，她隔壁的惠妃倒是安安静静享受着美食。
    惠妃身边也有一个小孩，不同于九阿哥的霸道，也不同于钮钴禄贵妃十阿哥的活泼，他倒是安安静静，给什么吃什么，一副好养活的样子，这是养在惠妃身边的八阿哥胤禩。
    钰莹没想到现在的八阿哥居然是一副小可怜样。不过想想也是，生母位低，养母又有已经长成了的皇子在前头，不受重视也是正常。
    坐在另一边的大阿哥胤禔带着自己的福晋出席了今日的宫宴，大福晋瞧着年纪不大，表现得倒是端庄有礼，反而是她身边的胤禔正咬牙切齿地盯着太子看，还是大福晋拍了拍他，这才收敛了一二。
    转而恨恨地咬了一口碗里的肉，似乎把这当成谁来出气了似的。
    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宫宴就要结束了。
    一群太监将各位桌子上的碗碟都撤了下去。
    接下来是表演时间。
    ……
    等到演出结束，再说几句吉祥话，这场宫宴才算是真的结束了。
    太皇太后和太后先走，然后康熙带着太子也离开了。
    经过钰莹时，康熙似乎顿了顿，欲言又止。
    钰莹可不在乎康熙是不是有什么话跟她说，她方才喝了不少酒，眼下正困了。
    等到这四人退场，余下的嫔妃们这才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回宫去了。
    钰莹回程仍旧是跟在安嫔身边。
    夜色已深，宫道上都点满了宫灯，倒也不觉得路难走。
    雪又开始下了。
    等明日醒来，估计又得压弯了不少枝头。
    康熙二十五年，就这样在飞扬的大雪中静悄悄地过去了。
    第39章 开小会
    新年第一天，阖宫上下上到主位娘娘下到宫女太监，无一不是脸上带了笑容。
    因为今天是大年初一，是发赏钱的日子。
    先是康熙发完，然后是太皇太后和太后接着发。若是碰到伺候的主子大方，还能多得一份。
    这一天下来，得了这几分赏钱，可比一个月月俸还多。若不是宫中无皇后，怕是还要得一份呢。
    钰莹当然也有，她甚至还比旁人多得了两份，一份是安嫔赏的，还有一份是康熙昨夜里特意叫人送来的，还带了话过来，说是他今天要在保和殿宴请群臣，怕是没空来后宫。
    钰莹对康熙这种类似于男朋友报备行程的态度还觉得诧异了一瞬，但看着装着满满当当金银裸子的荷包转头又忘了。
    钰莹得了满满的赏赐，也不吝啬，转头就给她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也分别赏了一个月月钱，毕竟过年嘛，让大家也一同高兴一下。
    得了赏赐的几人，自然是高兴的。
    纷纷跑到钰莹面前来磕头谢恩，让钰莹听了一箩筐的吉祥话。
    你还别说，这好话果然是听着让人高兴的。
    新年新气象。
    钰莹也换上了一身新衣，正要去给安嫔拜年。
    刚跨进院子，就瞧见院子门口摆着的两盆金桔，都挂着满满的果实，金灿灿的，倒是冬日里难得的景色，讨喜极了。
    守在院子门口的小太监见钰莹的视线落在那两盆金桔上，立马机灵的上前，开口介绍：“小主，这是今儿个一大早内务府送来的，说是江南特供的金桔，一共也才得了没多少，除了太皇太后太后太子和各宫娘娘那里，也就只有主子您这得了两盆，据说这还是皇上特意交代的。”
    听到这儿，一旁的清桃脸上闪过明显喜色，“小主，这是皇上心里惦记着您呢。”
    听了清桃的话，钰莹撇了撇嘴，不过两盆金桔而已，分明是从前常见的东西，如今到了清朝却成了稀罕物。
    不能去想，越想越难受。
    “好了，咱们走吧。可别耽误了给安嫔娘娘拜年。”
    钰莹还是来晚了。
    等到了长春宫正殿，安嫔早早地坐在了上首的位置，估计也是知道众人要来给她拜年。
    钰莹走了进来，向安嫔行了行礼，告罪道：“嫔妾来迟了，请娘娘恕罪！新的一年祝娘娘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都说是新年了，本宫还能怪你不成？起来吧，念雪赐座。”
    一旁的念雪上前将钰莹引到安嫔下方的第一个位置上。
    钰莹对安嫔身边这个不苟言笑的大宫女还是有些发怵的，这会儿乖巧地冲她笑笑。
    念雪赶紧回到安嫔身边，眼神绝对不往钰莹这边瞟。
    等到钰莹坐下，长春宫其他三人也站起身来同她拜了年。
    不管钰莹心里有多不待见其中两人，但伸手不打笑脸人，钰莹也扬起笑脸向三人拜了年。
    接着就是大领导安嫔总结发言的时候了。她先是表明了咱们长春宫众人是一体的，无论得宠与否，她都不希望看见长春宫起内讧，倘若是被她发现，绝不轻饶！
    听到这话，原本不算尴尬的气氛骤然一僵。
    现在这长春宫里得宠的可不就一位嘛？瞧安嫔这话说的，不就是警告她们别对瑾贵人下手吗？
    坐在另一边的尹常在和妙答应恨恨地瞪了一眼钰莹。这人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明明她们都找过她也不止一次，可偏偏每次她都跟没听懂似的，将话踢了回来。
    害得她们明明讨好了她这么久，结果一次都没能见到皇上！
    她们就不信，这瑾贵人能一直得宠？
    且看吧，总有她失宠的时候！到时候看她是否还能像现在一样得意？
    她总会明白在这后宫中想要单打独斗是行不通的！
    钰莹没接收到来自对面如利剑般刺来的眼神，她眼下有些心不在焉，昨儿夜里她守夜直到凌晨才睡下，今天又是早早的醒了，现在听安嫔说话的声音都是忽远忽近的。
    “卫氏…卫氏…瑾贵人！”
    “姐姐姐姐…安嫔娘娘在叫你。”一旁的章佳庶妃见钰莹没应声，赶紧摇了摇钰莹的手。
    钰莹这才回过神来，“娘娘，嫔妾在！”
    安嫔看着钰莹，摇了摇头，“本宫方才说的你可听清了？”
    钰莹当然没听清，但这是能说的吗？
    “听清了听清了！”钰莹赶紧答道。
    “既然听清了，那便要好好记着。”安嫔不免再强调一遍。
    “是是是，嫔妾一定记着！”
    安嫔见她这样就知道她没记住，但也不好继续说些什么，只能等下次找机会了。
    安嫔看了看众人的神色，继续开口：“若无事你们便退下吧，本宫就不留你们了。”
    几人闻言，一齐向安嫔行礼，起身告退了。
    尹常在和妙答应率先出了门，钰莹走在最后，趁机挽上了章佳庶妃的手。
    感受到手臂传来的重量，章佳氏回头一笑，“姐姐可要去我那坐坐？”

 第30章

    钰莹笑眯眯地点点头。
    两人相携着走远了。
    还坐在殿内的安嫔看着几人的身影，视线最终落在钰莹身上。
    等到人影都看不见了，才收起复杂的神色。
    时间过得真快啊。
    她想起卫氏三年前刚进宫，大病初愈后来向她请安。
    那会的她穿着半新不旧的衣裳，身上首饰也没几样，整个人像是能被一阵风就吹跑了，瞧着可怜极了。
    可偏偏她又有着一张后宫中无人能及的好颜色，小小年纪就能窥见未来倾城之色，让人忍不住将视线放在她身上。
    而如今，同样的好颜色，她却不再是那个小可怜了。
    身着锦衣华服，头上戴的无一不是万中无一的好东西。
    思绪从回忆里抽离，安嫔似乎笑了笑，又似乎没有。
    “念雪，你说，瑾贵人又能得宠几时呢？”
    一旁的念雪听了，自家娘娘这是又钻进死胡同了？“娘娘，奴婢不敢妄言。”
    听到回话，安嫔回头看了一眼从小跟在她身边长大的婢女，知道她这是又脑补到哪里去了，“念雪，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本宫保证绝对不会是你想的那样，本宫如今可不敢奢求旁的，只是想知道这瑾贵人会不会变成下一个我？”
    念雪听到安嫔的话，心疼地看了一眼自家娘娘，心中不免对康熙有些埋怨。
    分明从前对她家娘娘也是宠爱有加，可如今弃之敝履的也是他。
    安嫔看着身边婢女的神情，知道这是又在为她打抱不平，她不由心生感动。
    她早就看开了。
    世间男子多薄幸，哪有一心人。
    她就冷眼看着，看着这瑾贵人变得如她一样，变得如同这后宫中所有人一样。
    第40章 辣椒
    康熙仍旧对除夕夜宫宴上没能听到钰莹的心声耿耿于怀，这不一得了空，就把人叫来乾清宫了。
    钰莹对康熙这时不时就把她叫到乾清宫的行为都快要谢绝不敏了。
    [说好的后宫嫔妃轻易不得到乾清宫来呢？]
    [说好的后宫嫔妃不能接近太子呢？]
    那她这算什么？
    钰莹眼下在康熙的书房正和太子胤礽眼对眼呢。
    是的，今日过来，钰莹又碰上和太子一起了。
    但好在有一起做羽绒服的情分，两人哪怕康熙不在也没有很尴尬。
    胤礽也觉得奇怪，怎么自己回回来找汗阿玛都能碰到这个奇怪的贵人娘娘。
    这让他不由阴谋论一番。难道她也和旁人一样对汗阿玛的皇后之位有企图？
    胤礽不是不知道，不管是皇贵妃由着四弟同他亲近还是僖嫔经常送东西到毓庆宫，她们都是有目的的，都是冲着他这太子之位，打着成为嫡子继母的主意。
    可是面前这位贵人回回在他汗阿玛眼皮子底下讨好他，汗阿玛真的没意见吗？
    还是，这是汗阿玛默许的？
    想到这种可能，胤礽不由心下一紧，拿出正眼打量了钰莹一番。
    不由开口：“贵人，不知你今日是来？”
    钰莹闻言，满不在意地回答：“哦，你汗阿玛叫我来的。”
    听到是汗阿玛叫她来的，胤礽不由又相信了自己的猜测一分。
    难不成汗阿玛真的有意让她为后？那自己是不是也该如汗阿玛的意同她交好？
    不等胤礽将思路理清，康熙从门外进来了。
    “保成，可有好好完成课业？”一进门，康熙就关心起儿子的功课来。
    胤礽放下心中思绪，恭敬道：“回汗阿玛，儿臣自然不敢不用心。”
    康熙点了点头，看向一旁呆站着的钰莹。
    “阿莹怎么不坐？你与太子相处得可好？”
    听到康熙问了什么，还不等钰莹回答，胤礽心里一惊，汗阿玛怕是打定了主意，就是不知道此事该不该告诉叔姥爷一声。
    胤礽垂下眼眸，心思紊乱。
    钰莹实在不懂康熙到底在想些什么，这她该说好呢还是不好呢？
    钰莹坐在康熙身边，眼神四处乱瞟，就是不回答。
    这时一旁的胤礽开口了：“汗阿玛，儿臣想起毓庆宫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康熙答应了，看着还在装鹌鹑的某人，“行了，太子都走了，还不抬起头来。”
    钰莹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康熙。
    见钰莹乖乖听话，康熙开口：“除夕宫宴那日你在四处乱瞟什么？”
    冷不丁听到康熙发问，钰莹愣了一会。
    [看什么？看未来的九龙夺嫡少年版啊]
    [也不知道德妃的十四阿哥什么出生？等十四阿哥出生了，这九龙才算是齐了。]
    听到九龙夺嫡，康熙原本放在一侧的手悄悄握紧。
    好啊好得很，保成被废，他这些个儿子可不就是虎视眈眈吗？
    不过这九龙到底是指哪几个儿子还有待验证，不过倒是可以把养在太后身边的五阿哥和有腿疾的七阿哥排除了，毕竟这两人是无论如何都无缘皇位的。
    不过眼下这些孩子还小，不着急，还可以慢慢观察。
    钰莹不知道，经过她这一遭，康熙对自己儿子的掌控越发重了，日后各皇子见了康熙就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引得康熙脸上黑线不断。
    当然这是后话，眼下钰莹正心虚呢，“没看什么啊，我就看看桌上的菜，看什么了？皇上你看错了吧。”
    康熙不在乎钰莹说的是假话，反正他能听见她的心里话，康熙再一次感谢那个所谓的“系统”赐给他的这项神通，不然她也发现不了他的后宫中有如此奇特之人。
    康熙将钰莹抱在怀里，“那宫宴的菜色是否能让阿莹满意？”
    钰莹认真想了一下，说实在的，不是很满意。这菜色再好，食材再稀有，但没有辣椒，让钰莹这个无辣不欢的南方人真的是哪哪都不得劲。
    对了，辣椒！
    钰莹突然从康熙怀里钻出来。“皇上！宫中有辣椒吗？”
    “辣椒？”康熙皱了皱眉，“朕从未听过。”
    钰莹一拍脑袋，也对这时候还不定叫这个名呢！钰莹又转头向康熙描述起辣椒的具体形状，“就是那种不高的树，开白色的小花，结的果子是长条的，红红的，尖尖的，有吗！”
    钰莹满怀期待地看着康熙，通过钰莹的描述，康熙心里已经知道了这是何物，但他故意不说，看着钰莹的脸色从满怀希望到渐渐失望。
    “咳——你说的莫不是蕃椒？”康熙记得去年云贵总督似乎进贡了几盆，但因着前朝后宫都没人喜欢，他转头交给暖房太监了，也不知还在不在？
    “所以是有吗？”
    康熙将来由讲给钰莹听，听到交给暖房了，钰莹心中止不住心痛，“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皇上快派人去问问，如果还有的话，能否摘些果子来？”
    “梁九功，听到了没有？还去快去！”
    “奴才这就去。”
    等梁九功出去了，钰莹想到马上能吃上辣椒了，忍不住对康熙夸下海口，“看我给皇上露一手！等拿来了，今天的午膳我亲自下厨给皇上你尝尝鲜！”
    “那朕就等着瞧了。”
    没多久，梁九功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小太监拎着篮子。
    “奴才给皇上请安，给瑾贵人请安。”顺便将篮子递上前来，虽然不知道这些个贵人要蕃椒做什么，但这哪是他一个小太监管得着的，他只是恭敬地回话：“皇上，瑾贵人，暖房所有的蕃椒都在这了，要是还要就得等下一批蕃椒树开花了。”
    钰莹听见声音，立马看过去，看到他提着的篮子里虽然只有半篮子，但这红彤彤绿油油的可不正是她心心念念的辣椒嘛。
    她立马惊喜上前接过篮子。
    [呜呜呜呜我心心念念的辣椒！]
    康熙一直关注着她的脸色，瞧着她乐得找不着北的样子，康熙也不由心生期待了几分，难得好奇她这心心念念的辣椒究竟是何美味。
    瞧着她丝毫不懂掩饰自己心情，康熙也觉得有趣，也幸好她从前不得宠，又幸好得宠了以后让自己发现了她的奇特之处，不然就钰莹这直白的性子，怕是在后宫中活不过三天，想到这，康熙心中升起一丝后怕，还好还好。
    转而又想起，她如今住着的长春宫似乎除了安嫔。还有好些个人，看来有机会得将她牵出来单独住一起才好。
    康熙在心中想了很多，但面色如常，“怎么样？是阿莹要的东西吗？”
    钰莹兴奋地点点头，“没错没错就是这个！”
    “那朕现在是不是可以期待阿莹的手艺了？”康熙上手捏了捏钰莹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脸蛋。
    “那是当然！皇上你就等着瞧吧！”钰莹心情好，也没管康熙又捏她的脸。
    第41章 炒菜
    如愿以偿的钰莹提着辣椒，带着清桃就往乾清宫的膳房去了。
    主仆二人走在宫道路上，身后清桃一个劲地劝钰莹：“小主，将篮子给奴婢吧，奴婢帮您拿着。”

 第31章

    钰莹现在可宝贝这半篮子辣椒了，她刚刚可听到了，就这么点再想要可就没有了，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用，我自己可以！”
    等到了膳房，一屋子的厨师和太监惊讶地看着同这乌烟瘴气的厨房格格不入的贵人突然出现在门口。
    一时之间众人都愣住了。
    直到热锅中的油花爆开，才回过神来。一群人哗啦啦地跪成了一片，向钰莹请安，“奴才参见娘娘，娘娘吉祥！”
    钰莹也被这阵仗吓到了，赶紧叫了起。
    这么多人在这，她要是借个灶台应该没问题吧？
    钰莹还在斟酌着开口的时候，清桃站了出来，“我家小主是长春宫瑾贵人，今日是想借膳房一用，还请各位行个方便。”
    听见清桃开口，钰莹向她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
    接受到了的清桃不由挺了挺胸膛，勉强压住喜色，好歹也有了那么一两分宠妃身边的大宫女气势。
    若是钰莹仔细看便会发现，清桃这样子可不就是学安嫔身边的念雪的嘛。
    听了这话的膳房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有些为难。毕竟从前后宫嫔妃中也不是没有人说是要给皇上送膳，但那都是御膳房的事，跟他们这小厨房可没关系！
    况且那些个嫔妃说是要给皇上准备膳食也没有亲自来的呀，不都是叫身边宫女过来嘱咐一声吗？用心点的会叫宫女全程守着，可也没有自己来的道理啊！
    怎么这位瑾贵人偏要特立独行呢？众人一时有些踌躇，到底该不该答应？要是答应了，耽误了皇上用膳可如何是好？可若是不答应？
    这更难做。
    众人对这位最近圣眷正浓的小主也有所耳闻，毕竟他们膳房里也有好些个人因着这瑾贵人得了不少赏赐。若他们真敢拦着不让进，这瑾贵人跑到皇上面前哭诉可怎么办？
    众人一时变了脸色。
    最终还是一个像是管事的大太监站了出来，“贵人，眼下正是为皇上准备午膳的时候，只怕……”
    钰莹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挑了挑眉。
    这是怕她耽误了给康熙做饭？
    “本小主正是为了给皇上做午膳才来的！皇上也是知道的！若是诸位不信，可以自行前去乾清宫问！”
    众人一听这话，他们自然是不敢去问康熙的，想必瑾贵人应当也没胆子敢假传圣意吧。
    既然不会被怪罪，膳房众人这才对钰莹热络了起来。“瑾贵人您请，奴才是膳房总领太监小路子，您看看需要哪些个食材，奴才们给贵人处理好！”
    小路子将钰莹引到食材处，钰莹扫了一眼。
    好家伙，种类还挺丰富！水里游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应有尽有。
    那钰莹可就不客气了！
    不过她也只打算做些家常菜，再复杂一些的她也不会。
    挑选食材倒是没费多少功夫，就是等到钰莹打算亲自上手的时候被制止了。
    这边钰莹刚拿起菜刀，那边清桃和膳房的太监就赶紧上前，一个把她拉开，一个把菜刀抢走。
    钰莹还想抢回来，拽着她手的清桃用了几分力，将钰莹拉远了，一脸的不赞同，“小主，您可别亲自上手！这膳房有大把的奴才呢！”
    “可是……”钰莹想说这不是怕膳房的厨子不会做嘛，毕竟她才这么点辣椒，可还不等她把话说完，那边的小路子就赶紧把话接了过去：“对对对，这些怎能劳烦贵人亲自动手，还是交给咱们这些奴才吧。”
    好说歹说，钰莹这才打消了自己动手的想法，只在旁边全程指挥。
    钰莹打算做4个菜，一个水煮肉片，一个辣子鸡丁，还有一个青椒酿肉，最后再来一个麻辣鱼头。
    钰莹低估了御厨的手艺，毕竟是能给皇帝做饭的，要是手艺不好早就被拉出去砍了，哪怕是第一次做菜，也比钰莹强，此刻钰莹闻着炒菜香，在心里庆幸幸好她没有坚持自己来。
    而膳房众人闻着这股霸道的味道，也顾不上什么尊卑了，惊奇地看着钰莹。
    他们看着瑾贵人只挑了几样常见的食材，再加上她带来的不知名的果子，居然能做出如此美味，光闻着味，就让人食指大动。
    尤其是最后看她挑了一条鱼，居然不要鱼身，单只要鱼头，众人还想着阻止一二。毕竟在他们眼中，将鱼头做成一道菜端上康熙的餐桌那可是闻所未闻。
    但钰莹坚持只要鱼头。她可是馋这一口好久了，谁都别想拦她！
    等到菜做好了，装上盘，钰莹也不忘留一部分给这些帮忙的人尝尝，大概一样留了四分之一，“这些给你们尝尝吧，剩下的辣椒我要带走，清桃给我保管好！”
    说着叫小路子点了几个太监跟她一起送去乾清宫。
    膳房众人虽然可惜没有留下那些果子，但好歹还有美食能给自己尝尝，也不是什么都没捞着。
    这边出了膳房，钰莹身后跟着一串太监就往乾清宫去了。
    等在乾清宫的康熙已经不知道叫人去催了好几回了。
    终于，梁九功急匆匆从门口进来，“皇上，回来了，回来了，瑾贵人回来了！”
    果然，清桃领着一群太监进来了，见没看见钰莹，康熙不解的问：“你们主子呢？”
    这还是清桃第一次单独面对康熙，她不由深呼了一口气，“回皇上，我们小主说膳房油烟重，她先去沐浴更衣了，皇上可以先尝尝，不必等她。”
    康熙听了，虽然闻着味道就知道差不了，但还是说：“那朕还是等她一起吧。”
    “梁九功，你去毓庆宫把太子也叫来陪朕用膳。”这时候，康熙还不忘他的宝贝儿子。
    一旁的梁九功不知偷偷咽了几次口水了，听到这话，跟救命一样就出去了。
    前去毓庆宫的路上，梁九功还在回味那股味道。
    等到钰莹换了身衣服出来，便看见康熙带着太子已经坐在餐桌前等着了。
    [豁我这么有面？让皇帝跟太子等？]
    听见钰莹心声的康熙，这才后知后觉思索自己此举似乎不太妥当。
    但等都等了。
    钰莹入座后，看看坐在上首的康熙，还有坐在对面的太子，试探着问：“那咱们开动吧？”
    康熙点了点头，菜都已经交给试毒的太监尝过了，没问题才端上桌的。
    康熙这时候也不要梁九功伺候了，自己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块子青椒，钰莹见状，本想开口劝阻一二，毕竟第一次吃，还是别这么勇吧。
    可钰莹还没来得及开口，康熙就已经吃进嘴里了。
    轰——
    顷刻间，康熙便变了脸色。
    第42章 品尝
    康熙原本还算是白皙的脸变得就跟火烧起来了一样，钰莹瞧着都快要冒烟了。
    钰莹方才未能阻止，眼下正心虚着呢。一直偷偷观察着康熙的反应，见他骤然变了脸色，赶紧将一旁准备好的茶水殷勤递了上去，作担心状，“皇上快喝口茶，是不是太辣了？”
    康熙赶紧将茶水接了过去，他现在可开不了口来回答钰莹的问题，只能瞪了一眼钰莹。他素来信奉饮食清淡，如此辛辣的食物还是第一次尝，反应不免有些大了。
    但辣过之后又意犹未尽，似乎还想再来一口。
    突然，他似是想起什么，看向一旁的太子。钰莹顺着他的视线也一起看了过去。
    而原本还打算偷偷尝一口的胤礽叫状，犹豫了起来。
    康熙见胤礽面色如常，筷子还没伸回来，就知道太子还没来得及尝，于是开口：“保成，这几道菜太过辛辣了些，不适合你吃，你尝尝其他的菜。”
    胤礽已经提前得知了这几样青红相接的菜是这位瑾贵人做的了，并且还知道放了他不认识的食材，出于对这位瑾贵人上次奇思妙想出来的羽绒服的信任，胤礽对这几道菜还是抱有很大期待的。
    但听到汗阿玛让他别吃了，他犹豫了一番，作为一个端方守礼的太子，他应该听话。但看着汗阿玛一副分明受不了的样子，却还要继续夹菜的动作，他又有些舍不得放下筷子。
    一时之间，胤礽有些左右为难。
    最终还是钰莹拯救了他。
    见太子分明是想吃的，康熙却偏要做这个扫兴的家长。钰莹忍了忍，没忍住，便开口说道：“太子殿下想吃吗？想吃的话可以在茶水里涮过再吃。”
    听到钰莹的话，胤礽的眼神亮了亮，看向康熙，“汗阿玛，可以吗？儿臣想试试。”
    康熙舍得拒绝他的宝贝儿子吗？
    他不舍得。
    于是，康熙叫候在一旁的小太监给倒了一杯茶水放在他面前。
    “谢谢汗阿玛！”
    于是，康熙得了一句真情实感的感谢。
    胤礽夹了一筷子肉小心翼翼地放在茶水里涮了涮，直到茶水表面浮出一层薄薄的油花，他才停下动作，然后不带丝毫犹豫地塞进了嘴里。
    钰莹看着太子这认真的，像是在品尝什么美食珍馐的样子，觉得有趣极了。

 第32章

    便用手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见太子停下了咀嚼的动作，才开口：“怎么样太子殿下，好吃吗？”
    是好吃的，哪怕在水里涮过后的味道不如原本霸道，也是好吃的。
    胤礽难得没有绷着他的表情，真心实意地冲钰莹笑了笑，似乎是平常笑得不多，还有些不自然和羞涩，让他瞧着莫名有些乖巧，“好吃的。”
    于是下一秒，康熙耳边就响起一阵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他居然对我笑了！怎么办？笑起来更可爱了，像个小王子一样。]
    康熙对钰莹这一惊一乍的心声都快要免疫了，但听到她对保成毫不掩饰的夸赞，甚至保成只是对她笑了笑，就值得她如此激动？
    难道朕对她笑的还少吗？
    钰莹听了太子的话，笑容更灿烂了，对着太子跟个怪阿姨似的，“太子殿下喜欢吃就多吃点，下次我单独给你做些不这么辣的好不好？”
    “谢谢贵人，不过不用麻烦贵人了。”她果然想做孤的继母！如今更是掩饰都不掩饰了。
    “不麻烦不麻烦。”钰莹赶紧摆手。
    康熙是个大戏精，他儿子也是个小戏精。
    钰莹可不知道这一大一小在心里是如何腹叽她的，见自己喜欢的东西被认同了，钰莹可不觉得高兴嘛。
    于是钰莹放心地自己吃了起来。
    一边吃还不忘一边招呼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父子，“皇上，太子，快吃呀，再不吃待会菜都冷了。”
    钰莹满足地夹上一筷子塞进嘴里，就是这个味！
    呜呜呜呜久违了，我心爱的辣椒。
    这边钰莹沉浸在美食中，那边的康熙太子也回过神来，专心开始用膳了。
    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只有偶尔筷子夹菜才发出了那么一两声动静。
    等到三人用了膳，钰莹抬起头来，被眼前满头大汗，嘴唇通红的父子俩吓了一跳。
    不是康熙被辣成这副样子也就算了，怎么用水涮着吃的太子也成这副样子了。
    钰莹一脸惊奇地看着太子。
    康熙对太子这副样子也有些惊奇，不过他倒是没多想，只是认为太子年纪小，不受辣了些。
    胤礽见两人投过来的视线，有些心虚，眼神躲避着。他原本是在茶水里涮着吃的，但桌上三人，只有他一人用茶水涮着吃，他难免有些好奇。
    于是，趁着二人专注着吃饭，没人关注他。慢慢地，原本要在茶水里涮好几下的菜变成只涮一下就下嘴了。
    尝进嘴里的那一瞬间，胤礽的眼神都亮了。
    于是接下来，一下也不涮了，在茶水里点一下就完事了。
    最后，就变成了钰莹看到的这样。
    [这父子俩待会不会上火吧？]
    钰莹不免有些担心。
    康熙闻言，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待会叫太医来给自己和太子看看吧。
    不过，当然不能让钰莹知道啦
    毕竟钰莹瞧着跟没事人一样，而他和太子却要看太医，这可伤害了康熙敏感的小心脏。
    用完膳，钰莹自觉今日乾清宫打卡就可以结束了。
    于是起身，向康熙告退。
    康熙正有支开钰莹的打算，见钰莹提出要回长春宫，正合了他的意。
    于是，钰莹身后跟着清桃，清桃提着还剩下的辣椒，就往外走了。
    康熙眼尖，看见了清桃提着的篮子。
    “等等——”
    钰莹转过身来，看着康熙，示意他还有什么事？
    “将剩下的蕃椒就在乾清宫吧。”
    康熙难得不好意思了一下，毕竟他这还连吃带拿的。
    果然，钰莹瞪着康熙。
    你好意思吗？
    钰莹也没想到康熙这么厚脸皮，剩下的辣椒也要抢走。
    “阿莹若是馋了，可以到乾清宫来同朕一起用膳。”康熙找补道。
    “皇上，这是我留着想给安嫔娘娘和章佳庶妃也尝尝的。”钰莹开口。
    听到钰莹的解释，康熙表示不答应。
    给她们为什么不能就给他！
    不过两个嫔妃罢了，难道朕还比不过两个嫔妃？
    钰莹对康熙这近乎耍无赖的行为表示无奈，但康熙想要，钰莹无论怎么样都是争不过的，最终回到长春宫的也只有钰莹和清桃两人。
    不过钰莹也不是没有得到好处，康熙答应她等开春了，一定吩咐奴才在他的庄子里多种上一些。
    而钰莹得寸进尺地表示，她要亲自去看。
    康熙当然不答应，但表示下次亲耕的时候可以带上她。
    第43章 出行
    钰莹当然不是随便提起说要去看种地的，她只是突然想起来，这时候的清朝似乎有了“御稻米”的存在。
    据说，“御稻米”的发现还是得源于康熙某一次稻田巡查时无意中发现的一株早熟稻穗。
    于是，康熙将这株稻穗留种培育，最终培育出了适应北方气候的早熟品种，并且这样新品种还能做到一年两熟，而这个被培育出来的品种，便被康熙命名为“御稻米”。
    这只是钰莹曾经无意中看到的一则历史小故事，当初看到时，钰莹还惊讶过康熙一个皇帝，居然也会去巡视稻田，甚至还因此培育出了新品种的稻米。
    这简直就跟天选之人一样。
    而如今却不同。
    从前钰莹只是听说，而现在钰莹却可以亲眼看到。
    转眼康熙出发亲耕的日子就到了。这不，天还没亮，钰莹就被康熙避着所有人偷偷接进了乾清宫。
    作为后妃，这样的日子钰莹是不允许随驾的。
    但康熙既然答应了钰莹，便总有法子能行。
    钰莹是扮做太子胤礽的贴身太监的。别问为什么钰莹不是跟着康熙，这次亲耕康熙除了带上了文武大臣，就只带了大阿哥与太子两位皇子。
    出门在外，众朝臣都会跟在康熙身边，人多眼杂。为免康熙被言官谏言，也让钰莹别成了妖妃，还是跟在太子身边更保险。
    更何况，有太子一起出门，康熙在太子身边放的侍卫可比他自己身边更多，当然也更安全。
    钰莹对是跟在太子身边还是康熙身边，并无异议。
    她只要能出门就行了。
    康熙对自己的安排也很满意，钰莹的安危一定要保障，跟在太子身边最合适不过。
    只有胤礽看着已经换上了小太监服饰的钰莹，欲言又止。
    汗阿玛，您的规矩呢？
    钰莹是扮做小太监，身边自然不能有宫女跟着。
    于是，清桃就被留了下来。
    除了这个原因，也是为了防止露馅。为了这次出门，钰莹提前一天就抱了病，整个人在窝在自己殿中呆了一整天，期间安嫔和章佳庶妃也来探望过了，其他人她又不熟，估计也没人会来看她了。
    要是有意外，留清桃在，也可以遮掩一二。
    可眼下清桃都快哭了，“小主，还是让奴婢跟着您吧。您身边没有人伺候怎么行？”
    “清桃，你放心吧。我这么大个人，自己就可以照顾自己，更何况还有这么人跟着呢，你就放心吧。”
    “可是小主……”
    “哎呀，这不是只有清桃你守着咱们西配殿，我才放心嘛。好清桃，就辛苦你啦。下次我一定带你出去！”叫清桃还想开口，钰莹赶紧打断了她。
    听见钰莹这样说，一方面清桃又暗喜于自己如此受自家小主器重，另一方面又被自家小主误会自己也想出门而感到委屈，“小主，奴婢不是想出门，奴婢只是担心您。”
    听见清桃如是说，钰莹笑了笑，赶紧卖乖，“好啦我错了，不该误会清桃。”
    好说歹说，总算是把清桃留下来了。
    清桃又避着所有人独身回了长春宫。
    而与此同时，乾清宫正殿。
    钰莹是第一次有机会到这来。
    皇帝出行，向来都是极其隆重，声势浩大的，哪怕仅仅只是前往京郊的皇家庄子。
    此刻钰莹低着头跟在太子身后，陪着康熙一同站在了大殿前。
    底下朝中大臣以及宗世王爷早已经候在一旁多时了，更远处站着的是由八旗子弟组成的队伍，以及康熙的亲兵和负责此次出行安全的侍卫。
    见康熙和太子终于出现，原本肃静的广场上，响起整齐划一的请安声：“臣等参见皇上，参见太子，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响彻云霄。
    “众卿平身。”钰莹震惊于这浩大的声势，偷偷观察起背对着她的康熙。
    [没想到嘛，这才像是个皇帝样子。]
    [平常跟我嘻嘻哈哈的一定是假的！]
    这时候的康熙面色沉静，自带威严，差点被钰莹这两句话给整破功了。
    还好底下众人不如钰莹一般毫无敬畏之心，听到康熙叫起，又齐声道：“谢皇上！”
    康熙这才稳住了面上的表情。
    但其实康熙就算破功了也没事，毕竟这时候所有人都不敢直视天颜，都低着头的。

 第33章

    但康熙不要面子吗？
    一旁的胤礽崇拜地看着康熙，也不知什么时候，孤才能如汗阿玛这般能令众人信服。
    胤礽知道，自己这个太子之位，在很多人眼中，都不够稳固，若不是汗阿玛坚持，以及叔祖父的支持，他真的害怕自己当不好这个太子。
    想到这，胤礽不免有些沮丧。
    似乎是察觉到太子低沉的情绪，钰莹悄悄凑了过去，问道：“太子殿下，咱们待会是坐一趟马车吗？”
    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胤礽的身子僵了僵。汗阿玛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他，也不说怎么安排。
    想了想，他还是说到：“对的，贵人你待会记得跟紧孤。”
    钰莹点了点头。
    康熙自然察觉到了身后的小动作，见钰莹同太子说起了小话，他一时也不打算斥责二人无理了，甚至还松了一口气，他的耳朵总算能清净一二了。
    也不知道她一天，哪有那么多话在心里。要是哪天得知了自己的心声都被听见了，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终于坐上马车，准备出发了。
    康熙居然没有坐马车，而是自己骑着马，身后跟着的是他的御辇，接着是太子的马车，原本太子也该跟着大阿哥一样，骑着马跟在康熙身后的，但这不是有钰莹吗？
    胤礽只能带着钰莹坐上了马车，然后才是各王公大臣。
    整条仪仗一直往前，拖了好长一串。
    等到驶过了乾清门，太和门，过了金水桥，再到午门，才算是出了京城。
    不知过了多久，整个队伍停了下来。
    原来是康熙不放心，坐进了马车里，还叫人来叫太子到御前去。
    得了消息的太子，心中知晓他汗阿玛是为了把瑾贵人叫过去。
    于是也没犹豫，带着钰莹便上了康熙的御驾。
    顺道还被守卫在御驾旁毫不知情的胤禔狠狠地瞪了一眼。
    第44章 兄弟
    今日这才不过半，胤禔的心情可谓是跌宕起伏。
    先是瞧见太子与汗阿玛一同出现在乾清宫正殿前，而自己只能跪在台下。
    他怀疑太子就是故意的！
    明明太子该与他站在一块儿才是，却非要显摆自己与汗阿玛亲近，赖在汗阿玛身后。
    该死的老二！
    汗阿玛居然也任由他赖在那里！就因为他是太子吗？明明自己才是长子！！
    胤禔气愤不已，跟个快要点燃的炮仗似的，原本还想上前同他交谈一番的纳兰明珠见状也悄悄退下了。
    大阿哥看来心情不太好，还是改日吧，改日。
    直到队伍出行，胤禔看见太子进了马车，并没有随行在康熙身后。
    虽然他并不理解眼下这大好时候，太子为何不跟在汗阿玛身边，反而选择去坐马车，但并不妨碍他的心情变好。
    果然，只有他才是汗阿玛最优秀的儿子！
    胤禔跟在康熙身边，接受来自大道两旁百姓们的跪拜，自我感觉良好中。
    结果还没等他高兴多久，转头就见汗阿玛进了马车。
    还不止，还将太子也叫了过来。
    汗阿玛未免也太过偏心了！！
    就这么一会，也舍不得跟太子分开吗？
    等等。
    太子他刚刚是不是看了爷一眼？他就是看了爷一眼！别以为爷没看见！他是不是看不起爷！他凭什么看不起爷？
    该死的老二！！该死的胤礽！
    总有一天，他一定会证明给汗阿玛看，他比胤礽优秀！
    如果胤礽知道了老大心中所想，也不会感到意外。
    他和老大向来合不来。
    小时候，老大和老三被养在宫外，而他被养在汗阿玛跟前，哭闹中听汗阿玛说他还有一个哥哥和弟弟，他还没有见过。那时候他还期待过等两人回宫了，要带他们玩遍紫禁城的每一个地方，一起去吃乌库玛嬷宫中最好吃的奶提子，去御花园里捉汗阿玛最喜欢的锦鲤。
    他也想过兄友弟恭。
    但老大进宫第一日，先是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居高临下地问：“你就是太子？”
    那时候他才5岁！8岁的老大他居然敢看不起他的身高！他也不想想又不是谁都跟他一样，小小年纪就壮得跟头牛一样。
    后来在相处中，老大处处要和他比，还非要和他争个高低。
    可偏偏自己又是输得多，他才越来越烦老大。
    渐渐的，两人就到了相看两生厌的地步。
    扯远了，太子和钰莹上了康熙的马车后。
    [不愧是皇帝的马车啊，这豪华的，恨不得把一整间房子都放进来了。]
    一进来，钰莹就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别看这只是一辆马车，可该有的什么都不缺。
    听见动静，康熙从书桌上抬起头来，视线转向门口，“来了？”
    太子在前，钰莹紧随其后。
    “儿臣参见汗阿玛”太子向康熙行了礼。
    钰莹想了想，也打算跟着行个礼，不然人家亲儿子都行礼了，她还傻傻站着，似乎不太像话？
    “免礼，快坐下吧。”康熙一眼就看出钰莹在想着什么，知道她不爱守那些规矩，好心地替她解围。
    钰莹闻言，也不难为自己了，立马给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
    还不忘招呼一旁的太子，“太子殿下，你也快坐。”
    瞧着她事事不忘太子，康熙忍不住开口：“看来阿莹同保成相处得不错？”
    钰莹原本因为早起混混沌沌的脑子突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这话什么意思？是嫌我离他的宝贝儿子太近了吗？]
    [这是警告吗，一定是警告要我离太子远一点。]
    [呜呜呜呜君心难测果然说的没错。]
    长生天，康熙只觉得自己突然被一口好大的锅砸中，而他甚至还不能开口解释。他分明只是随口一问，怎么在她嘴里就成了警告了？
    而这时，胤礽将人带到了，自觉自己的任务完成了，便提出要去骑马。
    康熙应允了。
    马车内只剩下康熙和钰莹两人。
    康熙叹了一口气，“阿莹，过来。”
    钰莹犹豫了一会，还是凑到康熙身边去了。
    两人坐在一张椅子上，离得极近，康熙伸手将钰莹揽在怀里，低头看着钰莹，只觉得心情复杂。
    钰莹只觉得现在的氛围有些奇怪，她都能感觉康熙的灼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她感觉到一丝不自在。
    见康熙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钰莹不由好奇地抬起头来看着康熙。
    好家伙，从这个角度看，康熙还是个睫毛精呢。这又长又翘的睫毛，让钰莹一个女孩子都羡慕不已。
    钰莹就这么看着睫毛眨啊眨，把钰莹给看困了。钰莹打了个哈欠，“皇上，我好困啊，我可以睡一会儿吗？”
    话音刚落，钰莹便迫不及待闭上了眼睛。
    而与此同时，刚骑上马的胤礽被一旁的胤禔缠上了。
    “老二，这是被汗阿玛赶出来了？”胤禔慢慢驱使着坐骑来到胤礽身边，不怀好意地问。
    胤礽被老大每次不折不挠想要给他添堵的精神给折服了，实在不想搭理他，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往前跑了。
    “诶老二你跑什么？怎么？难道被爷说中了？”见胤礽不搭理自己，胤禔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嘲笑太子的大好机会，他可不想放过，立马跟了上去。
    直到快要到京郊，康熙才叫醒钰莹，让太子带着她又回到了太子马车上。
    “待会朕身边人多眼杂，阿莹你一定要跟着太子，别乱跑。”康熙还不忘叮嘱一声。
    终于到了。
    庄子的管事已经恭候多时了，连忙领着众人前去换一身便农事的衣服。
    钰莹跟着太子身边，没成想碰上了大阿哥胤禔。
    “呦老二，你这身边怎么又换奴才了？原来那个呢？又被汗阿玛拖下去杖杀了？”见太子一副没瞧见他的样子，胤禔忍不住上前，阴阳怪气道。
    满宫都知道，皇上不放心太子身边的奴才，生怕他们伺候不好太子，因此毓庆宫的奴经常都是成批成批的换。
    说起这个，胤礽就不高兴，他好不容易熟悉起一批奴才，汗阿玛就又给换了。久而久之，毓庆宫的奴才除了先皇后留下来的人和他的奶嬷嬷，没一个他熟悉的。
    “孤身边的奴才，还不需要向老大你禀告吧？”钰莹还没见过板着脸皱着眉的小太子，一时感到新奇极了。
    “你！爷这是关心你，你可别不知好歹！”
    真关心还是假好意，两人心里都门清。
    胤礽顾及身边跟着他汗阿玛的嫔妃，尤其是这位还有可能会成为他继母，于是不欲与胤禔做过多纠缠，打算转身离开。
    钰莹本以为两人会停下来交流一番，她也好近距离观察观察这对兄弟的相处模式。没成想太子直接当没看见，一个转身就绕开了挡在他们面前的胤禔。

 第34章

    钰莹愣了愣，赶紧追了上去。
    “站住——”
    第45章 争吵
    见太子转身就要走，胤禔只觉得憋了一天的火终于要忍不住了。
    喊完那句“站住”以后，他怒气冲冲地就往前追了上去，再次拦在了两人面前。
    只是这次，胤礽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甚至眼神里都不再掩饰对胤禔的厌烦。
    他真的很讨厌跟老大打交道！心累！！
    而胤禔见状，刚刚还为自己冲动拦住太子的路而升起的那一丝悔意，就在这样“砰”一声消失不见了。
    “爷还没让你走，你没听见吗？还是说太子打算不敬兄长？”脱口而出就是质问。
    胤礽也不知道老大为何今日如此不依不饶，但今日实在不合适同他争论，于是胤礽只能拿出汗阿玛来压他，：“孤是储君，你敢拦孤的路，就不怕汗阿玛怪罪下来吗？”
    说这话的胤礽，无意中放出了身为太子的威严。胤礽发誓，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想提醒胤禔别再犯蠢了。
    但他从小处尊居显，又跟在康熙身边耳濡目染学了几分，哪怕他如今年纪还小，但身上那股气势并不弱。
    至少在一旁的钰莹感受到这股威严，才惊觉站在她身前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而不是同她在阁楼里玩闹的少年。
    可这话说出口，作为被警告的胤禔彻底被点燃了。
    汗阿玛，汗阿玛，该死的老二！就只会抬出汗阿玛来压他。
    汗阿玛凭什么给他做主？就凭他是太子吗？
    胤禔心里难受，但他又明白，这事若是闹到汗阿玛面前，被罚的一定是他。
    但要他咽下这口气，他又接受不了。
    于是他目光转了转，落在了太子身后的钰莹身上。
    而还在看热闹的钰莹，整个人僵了僵。
    不是，怎么突然看她干什么？她还等着看你们俩继续打嘴炮呢。
    “呵——”胤禔嘲讽地笑了一声，“不愧是跟在太子身边的人，跟太子你一样目中无人。爷好歹是皇阿哥，怎么，在太子身边当差的奴才都不用向爷行礼了吗？”
    太子看不起爷也就算了，你一个瘦瘦小小的太监也敢无视爷？
    胤禔的视线直直地盯着钰莹，他奈何不了太子，还不拿他身边的奴才出气了？
    只要罚了太子身边的太监，也算是打了他的脸了。这下爷看太子你还怎么拿汗阿玛出来压爷，“还是说，没学好规矩？这在太子身边当差可不行，要不要爷身边的小顺子教教他？等教会了再给太子你送回来如何？”
    钰莹和胤礽同时变了脸色。
    吃瓜有风险，钰莹这不就遭了报应了。
    没法，这事还真是他们不占理，毕竟她现在可是太监，按照规矩，确实该给大阿哥磕头的。也怪她，平时随意惯了，一时没转变过来。于是她慢吞吞地从太子身后挪出来，打算给胤禔补一个礼。
    什么？你说骨气？她怎么能给一个15岁的小屁孩磕头呢？
    抱歉，她没有。不过磕个头而已，跪谁不是跪，她可不想被大阿哥这根炮仗揪着不放。
    胤礽察觉到钰莹的动作，赶紧开口：“不准跪！”这像什么话，平日里汗阿玛都不舍得这位瑾贵人下跪，若是眼下给老大下跪了，被汗阿玛知道了，老大怕是不要命了。
    “孤说不用跪！赶紧站好！”胤礽强调了一遍。
    “太子，你——”
    还不等胤禔说完，胤礽打断了他：“孤是为了你好。”
    “哈哈哈哈哈……”胤禔气笑了，“为了爷好？好一个为了爷好，我说老二，你这是把爷当傻子糊弄呢！”胤禔的声音骤然变大，接着转头吩咐一旁的小顺子，“小顺子，把他给爷抓出来！爷今日还非得让他给爷磕头认错了不可！”
    胤禔话音刚落，小顺子就要撸起袖子准备抓人了。
    钰莹连连后退。
    不是，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钰莹快哭了。
    “孤看谁敢！”胤礽赶紧将钰莹护在身后。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了起来。
    见气氛不对，原本负责守卫安全的侍卫悄悄去了一个人去寻康熙了。
    小顺子顾及太子挡在身前，不敢轻举妄动了。
    一时之间，四人就这样僵持住了。
    胤禔挑了挑眉，“行，爷亲自来！”
    说完，就准备绕开胤礽去抓钰莹。
    太子赶紧拦住他，“爱新觉罗·胤禔，你放肆！”
    “放肆？究竟是谁放肆？太子你纵容身边的奴才居然连皇阿哥都不放在眼里，爷替你教训教训怎么了？”
    “呸，孤说了是为了你好！你居然还敢动手？你这是对储君不敬！”
    眼看着两人就要动起手来了，钰莹站在原地干着急。
    胤禔和太子纠缠着，还不忘吩咐一旁的小顺子，“小顺子你还傻站着干什么？给爷把那个小太监抓过来！”
    “哦…哦…奴才这就去。”
    胤礽急了，“小顺子你敢动，孤要了你的命！”
    小顺子左右为难，“啪”的一声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小顺子你给爷站起来，你究竟是谁的奴才，爷叫你抓人懂不懂？”
    小顺子低着头，抖的更厉害了。
    “好好好，非要爷自己来是吧！”胤禔发了狠。
    他毕竟比太子年长两岁，又天生得高大，认真起来轻易就挣脱了太子的束缚，朝着钰莹走去。
    胤礽见拦不住，赶紧冲着周围的侍卫喊道：“还看什么，给孤把大阿哥抓住。”
    一旁的侍卫没想到这还能有自己的事，一时之间有些为难，“这……”
    “还不快点！”见钰莹快要被胤禔抓住了，胤礽自己又冲了过去。
    见太子要发怒了，侍卫这才赶紧跟着上前。
    胤禔见太子居然还敢叫侍卫来拦他，直接就同侍卫打斗了起来。
    这可是皇阿哥！虽然奉了太子之命前来拦住大阿哥，但众人还真怕不小心伤着了胤禔，一时之间有些畏首畏脚。
    但另一边的胤禔可没这些顾忌，不断有侍卫被他掀翻在地。
    胤礽重新挡在钰莹面前，神情严肃，时刻注意着胤禔的动作，生怕一个没注意，他又冲上前来了。
    钰莹见大阿哥小小年纪，就如此勇猛，一时有些啧啧称奇。
    不过归根到底嘛，今天这一出闹得，还是大阿哥与太子不和。
    [不愧是能说出‘如诛胤礽，不必出皇父手’的狠人啊！]
    [原来是从小就头铁。]
    与此同时——
    “都给朕住手！”
    第46章 责罚
    “都给朕住手！”
    伴随着康熙的怒吼，一阵急行的脚步声从他们背后响起。
    几人连忙回头，见康熙脸色铁青带着众大臣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
    胤礽见康熙来了，松了一口气。
    [不是，康熙爷你怎么走路都没声呢？]
    钰莹冷不丁被吓了一跳。
    “胤禔，你在做什么？”康熙又神色难看地将视线越过二人，投到被侍卫团团围住的胤禔身上。
    “汗阿玛！您要为我做主啊！”胤禔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原来是见康熙来了，胤禔生怕太子抢在他面前去向康熙告状，他想冲过去求康熙做主。没成想，这些个侍卫还挺尽责，见胤禔还想往太子跟前去，赶紧又围了上来。
    被打断的胤禔能高兴吗？张牙舞爪地看着这些人，像是要把这些人的长相记在心里，打算秋后算账。
    胤禔总算是来到康熙面前了。
    “砰”的一声跪在康熙脚边，“汗阿玛您要为儿子做主啊！太子他纵容奴才欺辱我！他到底有没有敬我是他大哥！”
    “我只不过想处置一个不懂规矩的奴才，太子非得不让，还百般阻拦，儿子气不过！”胤禔跪在地上，抬起头来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钰莹，一手还不忘指着太子。
    而作为被指着的太子，神色却莫名起来。
    老大啊老大，孤都说了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是不听呢，还非得犟。怎么？以为你先到汗阿玛面前去告状，你就有理了？等着看吧，汗阿玛才是对你最不客气的那个！
    果然，听了胤禔的话，康熙原本满腔的怒火更甚了。
    “胤禔，你放肆！”
    “你竟敢用手指着保成？他是朕亲封的太子！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尊卑王法？”
    康熙原本刚换上便装，准备带着众朝臣一块下地了，却见一个侍卫匆匆来报，说是太子要和大阿哥打起来了。
    康熙只觉得满头雾水。
    你说谁和谁要打起来了？
    保成和保清？
    康熙不信，只觉得是这些个奴才在夸大其词。于是便让他在前面带路，领着众人拐了个弯一起过来了。
    结果他远远就看见太子和钰莹远远站在一旁，而胤禔被一群侍卫围在中间，而他正在不断试图突破包围圈。

 第35章

    还不等走近，身后跟着的众人瞧了一眼康熙的脸色，见康熙面色如常，知道这是没事的意思了，就争先恐后地开口了。
    “不愧是大阿哥啊，小小年纪就如此武艺超群，你瞧这一圈侍卫都奈何不了他。”
    “是啊是啊，大阿哥果真身手矫健！”
    “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咱们大清有这样的皇子阿哥何愁不能绵延万年。”
    话都人说完了，明珠左看右看，最后憋出一句：“大阿哥真不愧是皇上的儿子！”
    ……
    一顿恭维的话响起，康熙心里高兴，面上却不显。
    哼，别以为朕不知道那群侍卫分明是怕伤了胤禔，不过胤禔确实勇猛，有大将之风。
    康熙心里正美呢，也不急着过去阻拦了，打算再看会，就这么慢悠悠地走过去。
    结果刚走近，就听见了钰莹的心声。
    啪——
    是被打脸的声音。
    康熙只觉得方才自己还骄傲的样子就跟笑话一样！
    胤禔他怎么敢的！！
    于是才有了开头康熙火冒三丈的样子，一时之间诸位大臣互相看了看，对康熙突如其来的怒火也是摸不着头脑。
    又听到胤禔迫不及待告状居然是想要处置钰莹，两两相加，康熙眼下是动了真火。
    因此，康熙这才毫不犹豫地斥责胤禔。
    而被责备的当事人胤禔，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康熙。
    汗阿玛，他怎么能！
    他凭什么当着朝廷重臣面前这样说他！
    分明是太子有错在先！凭什么光说他不说太子！
    胤禔气不过，站起来就要走。
    “站住！给朕回来！朕让你走了吗？”
    胤禔回过头来，双眼通红。
    看着这个也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儿子，虽然不如保成那般亲厚，但同样也倾注了精力的儿子，康熙的心还是软了软。
    终究还是未发生的事，他没必要迁怒眼前还小的胤禔，更何况胤禔敢说出那样的话，必定是当时他同太子的关系已经势同水火了。
    康熙叹了一口气，遣退了众人，带着三人又回到了先前换衣服的别院。
    康熙挥挥手，让围着的侍卫退开。他亲自推开门，叫大阿哥和太子一起进去的同时，还不忘叫钰莹在外面等他。
    关门前，钰莹还是忍不住开口：“皇上，你别光责备大阿哥一个人，这事怪我，大阿哥没说错什么。”
    康熙对着钰莹安抚地笑笑，“阿莹放心，朕心里有数。”
    门关上了。
    钰莹盯着紧闭的门瞧了瞧，似乎听不见里面的动静，于是转头就把康熙的话忘在了脑后，去四处闲逛了。
    而同处一室的父子三人，此刻谁也没开口。
    康熙等着两人先开口，胤礽回想了整件事情的经过，自认为自己没错，眼下还有闲情逸趣去给康熙和自己分别倒杯茶来。
    只有胤禔，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做错了。
    他踌躇着开口：“汗阿玛，儿子知错了。”
    康熙点了点头，“知道错了就好。保清，你先起来吧。”
    听见康熙叫了自己的乳名，胤禔这下真的要哭了。
    他看不惯太子归根到底不还是因为在汗阿玛心里，只有太子一个儿子。
    “汗阿玛…”胤禔站了起来，似乎是想上前，又不好意思。
    “好了，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也不嫌臊得慌，保成还看着呢。”
    胤禔身子僵了僵，赶紧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借着袖子的遮挡还不忘狠狠瞪一眼太子。
    该死的老二！要是敢笑话爷，看爷不揍他！
    胤礽撇了撇嘴，幼稚。
    康熙咳了一声，“既然做错了就该罚，保清，等回宫以后抄书十遍交给朕你可有异议？”
    胤禔摇了摇头，“儿臣没有。”顿了顿，又忍不住提起：“那太子呢？太子就不用抄书吗？”
    胤礽看着康熙，似乎是在等他开口。
    “太子也抄书五遍，也一同交给朕。”康熙心虚地移开视线，保成受委屈了，等回宫了再给保成补偿一二吧。
    胤礽无语，但还是应下了。
    见太子也被罚了，哪怕没有自己的多，胤禔也好受了些。
    “行了其余的等回宫以后再说，大臣们早已等候多时了，你们二人也随朕一同前去吧。”
    两人领旨。
    第47章 播种
    等到三人再出门，门口已经没了钰莹的踪影。
    康熙的脸色一黑，叫来守卫的侍卫上前询问，“刚刚在这门口的小太监呢？”
    胤禔虽然好奇为什么汗阿玛对太子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如此关注，但想到汗阿玛对太子的上心程度，他还是别自讨没趣了。
    “回皇上，似乎是往御田方向去了。”侍卫低着头弯着腰站在一旁，恭敬地回话。
    得了钰莹的去向，康熙赶紧寻了过去。生怕钰莹一个不小心又冒犯了谁，毕竟钰莹现在只是一个小太监的身份。
    想到这，康熙不由有些懊恼，都怪自己平日里太纵着她了，才让她这般随心所欲，连他的话也当耳旁风！
    但好在，并没有谁想像大阿哥一样想在今天找事。
    康熙到的时候，钰莹正站在田埂边，盯着农田里来回犁地的黄牛目不转睛。
    康熙心中生闷气，故意板着脸走过去。
    [好想吃牛肉啊！]
    还没来得及发作，就被这一句真心实意的感叹给打断了正要开口的话。
    康熙难得观察起他这个小贵人，莫不是宫里虐待她了？怎么天天尽想着吃了呢？
    也不应该啊，照她现在的受宠程度，内务府那些个人精，不应该万事都紧着她吗？
    看来，还是馋的。
    若是钰莹知道康熙这脸不红心不烦的在心里这样吐槽她，非得委屈死不可。
    但谁让钰莹听不见他的心声呢。
    “汗阿玛！”见康熙还打算上前，胤礽不得不出声提醒，大臣们都还在呢，汗阿玛也不知道收敛些。
    听见动静，钰莹回过头来。这次她可记得行礼了，“奴才……”
    不等钰莹动作。
    “免礼吧。”康熙故作姿态地将手背在身后。
    能不跪钰莹当然想站着，于是当下就站直了身子，一脸理所当然地看着康熙。
    而原本跟在康熙身后的胤禔只觉得哪哪都不对劲，但真让他说又说不上来。
    “老二，你这个奴才是汗阿玛身边的？”
    不明白就多问，问问又不吃亏。胤禔丝毫没有刚才还跟太子相看两生厌的样子，死皮赖脸凑到胤礽身边，一脸憨笑。
    胤礽可没他那么厚脸皮，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没说话。
    孤可不想跟傻子说话。
    其余人被这里的动作吸引，慢慢将注意力转移了过来。康熙明白，眼下不是再说下去的好时机，只好按下不表，朝着众人走去。
    折腾了这么久，总算是要下地了。康熙改变主意了，原本不用大阿哥和太子也一起下地的，但经过方才的事，康熙特意划了一块地交给二人，并交代两人将这块田种完。
    “儿子一定好好表现！”胤禔满口答应了，毕竟这可是汗阿玛特意交代的，这可是器重他的表现！虽然还带着太子，胤禔瞟了一眼太子的身板，有些嫌弃。
    “老二，你可别拖爷的后腿！”
    胤礽这会儿傻眼了。
    他可没想到这还有他的事，分明从前汗阿玛从不让他下去的！都怪老大！
    但皇命不敢不从。
    两人一人拎了袋种子，朝着那块地走过去了。
    康熙一脸欣慰地看着两人的身影。没错，康熙打算多给两人一些培养兄弟感情的机会，这才有了这一出。
    但两人可不如康熙想得那般和睦。
    “老大，你应该落后孤半步才是。”胤礽白了胤禔一眼。
    “诶我说你个老二，又故意找茬是不是？你还瞪爷？信不信爷……”
    “怎么？老大你又想动手了？”
    “哼，爷大度，不跟你计较！”
    ……
    见所有人都拎着个小布袋就下去了，钰莹左看右看都没看见有秧苗的影子，还觉得奇怪这地到底该怎么种？
    结果转头就看见众人居然从布袋里拿出了种子，直接撒在了田里。
    钰莹不敢相信地擦了擦眼睛。
    不是吧，这个地是这么种的吗？
    不应该先育苗吗？
    钰莹慢吞吞挪到了在一旁看着的农户身边打探，“老人家，这个地直接将种子撒进去就可以了吗？”
    那人奇怪地看了一眼钰莹，见钰莹的装扮，原来是宫里的公公，那不知道如何种地也是有可能的。
    于是，他带着骄傲的神情跟钰莹讲解起来：“那是自然！老李我可是种了几十年地了，再没有谁比我有经验。你啊，别看这只是将种子撒在田里这么简单就完事了，这里面的学问可多着呢！”

 第36章

    钰莹点点头，洗耳恭听。
    “这当然不是随便什么种子都行的，这可是最饱满的穗子里挑选的种子，而且每一颗都是鼓鼓囊囊的，这样的种子啊才能长出最茁壮的禾苗。”老李沟壑纵横的脸上满是对丰收的期望。
    钰莹默然了。
    “那这大概一亩地产量有多少呢？”
    “亩产啊！”说起这个，老李面色潮红，情绪激动了起来，“那可多亏了咱们皇上啊，自从有了‘御稻米’，咱们现如今的产量可比从前翻了一倍！足足有2石到2.5石呢！换做从前那可是想都不敢想！”
    钰莹瞧着老李眼神里满是对康熙的敬畏与感恩，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是康熙弯着腰在田里播种的样子。
    钰莹逐渐出了神。
    一石等于多少来着？好像是150斤吧？那换成斤，一亩地不到500斤的产量。
    这很多吗？对见识过杂交水稻亩产上千公斤的钰莹来说，称得上是少得可怜了。
    钰莹有心想向康熙提一下增产的问题，但如何让一个清朝人懂得转基因这个问题，对钰莹来说也太复杂了。
    “皇上是好人啊，不仅将更高产量的种子交给我们种，还教我们用猪毛和鸡毛洒在田里，让稻子熟得更快呢！”
    “前些日子，还教咱们用鸭毛做衣服，说是叫羽绒服，可暖和了呢。而且我家养的鸭子多，那些大户人家都来收鸭毛，还不要鸭肉，可便宜了我这一大家子！不止我，我们一整个村这个冬天都没人冻死呢！大家伙啊，在心里不知道多感谢咱们皇上！”
    钰莹没想到居然还能听到羽绒服的后续，听到没有人受冻的消息，钰莹心中微动，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这是在说什么？”
    第48章 育苗
    钰莹还没反应过来，却见身边的老李已经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了，“小民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岁！”
    原来是康熙不知什么时候从田里上来了。
    “起来吧。”
    “谢皇上！”虽说对康熙心存感激，但对于老李这些百姓对皇权有着天然的敬畏。平常只能远远看着的皇上，居然离自己这么近，甚至还跟自己说话了，老李整个人都如同筛子一般抖了起来。
    康熙见状，也不难为人，让他退下了。
    老李闻言松了一口气，“谢皇上！小民这就退下！”
    等人走远了，康熙侧头看向钰莹，语调闲散地问：“阿莹方才在同那人说些什么？可愿讲给朕听听？”
    见旁人都散去，钰莹这才走到康熙身边，倒是不急着回答康熙的问题，反而是白了他一眼，“皇上怎么走路都没声？总是神出鬼没的。”
    康熙听到这样的指责无可厚非地笑笑。
    “这可并非朕神出鬼没，分明是阿莹不知又神游天外到哪去了才是。”
    “阿莹可愿陪朕前去更衣？顺道再给朕讲讲方才你二人”
    钰莹这才正眼看向康熙，也是难为康熙还站在这跟她说话了，这身上还带着泥呢，也不知道先去洗洗再过来。
    钰莹开口，带着点嫌弃，“那皇上咱们还不快走！”
    正好钰莹也有话想跟康熙说。
    抛下还在播种的众人，两人相携着一同远去了。
    胤禔远远看着，又忍不住去喊胤礽：“老二，你快看！你的奴才又被汗阿玛带走了！”
    胤礽眼下正烦闷不已，赤脚踩在水田里的感觉一点都不好！他只觉得自己的洁癖都快要发作了，见老大还有心思观察旁人，不轻不重地怼了他一句：“老大你快点吧！现在可是你在给孤拖后腿！”
    胤禔闻言，赶紧低头继续动作了。
    他可不能被老二给比下去！
    手里动作不断加快，也没空再去关注康熙的动向了。
    而这边的康熙和钰莹走在路上，虽然两人之间一句无言，但康熙要被钰莹心里那些什么“杂交”、“基因”、“遗传”搞得头都要大了，他一个也听不懂！
    “阿莹，你是不是有话要同朕说？”
    总算清净了。
    虽然康熙从钰莹的心声窥探到了许多让他受益的事情，但听到这些未知的东西，让自诩博学多才的康熙一时难免接受不了。
    “诶？皇上你怎么知道？”钰莹停下紊乱的思绪，诧异地看着康熙。
    朕能说是从你心里听见的吗？
    当然不能。
    于是康熙随意找了个理由就糊弄了过去。
    钰莹点了点，表示懂了。
    “皇上，我的确有话想说。”钰莹整理了脑海中紊乱的思路，虽然现在没法跟康熙解释如何培育出杂交水稻，但一些简单的增产方法还是可以说的。
    “皇上咱们试过在播种之前先育苗吗？”钰莹一边观察着康熙的神情，一边试探着开口，她打算只要康熙一露出异样的神情她就闭嘴。
    但好在康熙并没有，他只是好奇。
    “哦？育苗？阿莹的意思是？”
    见康熙露出洗耳恭听的架势，钰莹只觉得自己的形象瞬间就高大了起来，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能教康熙的一天。
    “就像宫中的花房一样，模拟出一个适合禾苗生长的的环境将种子种下去，这样不仅可以加速禾苗生长，还能避免等播种完以后种子发不了芽的情况出现。”
    眼下清朝没有大棚的存在，只能靠温室。
    康熙听了，思索了一番，发现此举居然是可行的！若是这样，那他的御稻米还能进一步提高产量！眼下第一季的稻米已经来不及育苗了，但第二季还来得及！
    康熙不由兴奋了起来，迫不及待想叫来别院的管事想将此事交代下去。
    “阿莹！有你是朕的福气！”康熙眼神热切地看着钰莹，甚至还想伸手将钰莹抱住。
    钰莹赶紧退后了几步。
    “皇上！你还是先洗洗身上的泥吧！”
    康熙的热情被泼了半桶凉水，戛然而止。
    钰莹见状，赶紧叫人抬水来给康熙沐浴。康熙虽然也想快点交代下去，但看着钰莹退避三舍的动作，还是决定先去沐浴。
    不一会儿，就有奴才将水放好了。
    见康熙身边跟着小太监，便没有留人伺候康熙沐浴。等到两人反应过来，整座院子都空了。
    两人傻眼了。
    “皇上你还看什么？还不快去！待会水凉了。”
    康熙欲开口：“阿莹，要不……”
    “可别。”钰莹赶紧打断康熙的企图，“我去叫人来。”
    [这该死的封建社会！连洗澡都必须要人伺候才行。]
    钰莹转头就往门口方向去。
    “等等！不必去叫人了，朕还是自己沐浴吧。”像是为了证明什么，康熙转头进了浴室，“辛苦阿莹在门外等我会，这次可不许再乱跑了。”
    “知道了知道了。”
    见康熙还在磨磨蹭蹭，钰莹一把将人推了进去，顺道关上了门。
    “阿莹……”
    “砰”一声，将康熙的惊呼打断。
    等到康熙去沐浴了，钰莹还在想如何增产的问题。
    对了！还有稻花鱼啊！在钰莹老家，就有很多人养稻花鱼，甚至有的还将其发展成了农家乐，赚了个盆满钵满。
    钰莹赶紧将这点也记在脑子里，等康熙出来再说给他听。
    增产增产，还有什么呢？
    没一会儿，钰莹便发起了呆。
    “阿莹……”康熙又在叫她。
    “怎么了？”钰莹高喊一声。
    屋内传来康熙迟疑的声音：“阿莹可否进来帮朕绞干头发？”
    钰莹叹了一口气，算了让让他吧，谁让他是皇帝呢。
    钰莹将手搭在门把手上，“我进来了哦。”
    “进。”
    钰莹推门进去。
    满室都是雾气腾腾，钰莹摸索着走到康熙身边。
    倒是难得一见康熙披头散发的样子。取过放在架子上的帕子，钰莹将康熙的头发捧在手里，慢慢擦拭着。
    别说，手感还挺好。
    “阿莹，朕待会同此地的管事商量育苗一事，还请阿莹陪在朕身边才是。”
    “知道了皇上。”手里的帕子湿了，钰莹重新换了一块，“对了皇上能否在稻田里放些鲫鱼苗？听闻养在稻田里的鱼更香，我想吃！”
    钰莹没向康熙解释为何要放鱼苗，总归等收获的时候，康熙自己可以看。
    这点小事康熙自然是应允了。
    等到康熙收拾妥当后，叫来了管事，三人一同说起了育苗之事。康熙负责说，钰莹补充，管事的止不住的点头。
    “此事要抓紧，朕要在第二季播种前看见成果。”
    “是，皇上。”
    待康熙交代完，管事匆匆告退。
    “好了阿莹，咱们去接保成他们吧，也该回宫了。”
    第49章 造访
    回宫的路上，钰莹仍旧是跟在太子身边。
    一路上提心吊胆，总算是回到了乾清宫，钰莹赶紧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第37章

    康熙刚跟太子告完别。
    也累了一天了，胤礽迫不及待想要回毓庆宫去。
    “皇上那我也回长春宫了。”钰莹也顺势提出告退。
    “天色已晚，阿莹今日要不便宿在乾清宫吧？”康熙开口挽留。
    钰莹想都没想，摇了摇头，拒绝了。
    清桃还在长春宫等她回去呢。
    见钰莹态度坚决，康熙也不强留。毕竟出宫一整天，今日的折子还没批，康熙估摸着又得熬一个大夜，钰莹留在这也只能一个人睡，倒还不如顺了她的意，让她回自己寝殿，得了空再传她前来。
    康熙交代梁九功避着旁人悄悄将钰莹送了回去。
    而从头到尾，没人发现钰莹今日曾出去过。
    ……
    “小主！您终于回来了！”
    钰莹脱了披风，走进屋内，开口询问：“怎么样？今日我不在，可有谁来过？”
    “小主！还真有人来！”清桃赶紧禀告，“卫庶妃来了？”
    “什么？你说谁？”钰莹一时没想起来这是哪一号人。
    “卫庶妃！您的堂姐！”清桃强调一声。
    钰莹摸不着头脑，奇了怪了，她入宫三年了，同这所谓的堂姐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怎么好端端的她来干什么？
    实在想不通。
    “她有说什么吗？”
    “没说什么，只是她听闻您身体不适，说是特意前来看望您的”清桃回忆起白天的情形，“不过奴婢没让她进门，只说您刚喝了药已经睡下了。”
    钰莹点了点头，示意清桃继续说。
    “不过她说，她明日还会再来。”清桃为难地开口，“奴婢瞧着卫庶妃那个样子，估计说的是真的。小主您说咱们这该怎么办啊？这卫庶妃铁了心的要来看您，咱们总不能一直不让她进门吧？”
    钰莹原本还有些慌，毕竟她不是原主，万一露馅了怎么办。结果听清桃的声音似乎比她还无措，心中立马升起一股雄心壮志，“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是！小主！奴婢都听您的！”清桃赶紧附和她家小主，“小主，那您呢？出门在外没出什么事吧？”
    “放心吧，你家小主好着呢。”见清桃面露担心，钰莹忍不住想逗逗她，“不过……”
    “不过什么？小主您受伤了？”清桃立马变得焦急，“哎呀，小主您快说啊，急死奴婢了。”
    “哈哈哈哈……清桃你别急，不过你家小主累了一天了，还不快去叫人提水给我准备沐浴！本小主困了！”
    “小主！您逗奴婢做什么！”清桃气急败坏地下去了。
    第二日。
    钰莹刚起床，只见原本去御膳房提膳的小卓子匆忙从外面跑进来。
    “这是做什么？急急忙忙地像什么样子？”清桃正在替钰莹梳头，见此开口训斥。
    “呼…清桃姐姐…呼…奴才看见卫庶妃又来了！”
    “什么？”钰莹赶紧转过头来，看向小卓子，“啊疼疼疼…”
    清桃一时没来得及松手，扯着钰莹的头发了。听见钰莹的惊呼，吓得清桃赶紧放下了梳子，“小主您没事吧？”
    钰莹摸了摸被扯着的头皮，“没事没事。小卓子你继续说，卫庶妃她到哪了？”
    “回小主，奴才方才是在翊坤宫门口瞧见的卫庶妃，眼下怕是已经快要到长春宫了。”
    钰莹无语，也是难为她一大早的从延禧宫赶过来了。
    “行了小卓子你起来吧！清桃给小卓子看赏。”
    清桃赶紧拿出平常备着用来赏赐奴才的小荷包递了一个给小卓子。
    小卓子神情激动，赶紧跪下谢恩：“奴才谢小主赏赐，都是奴才应该做的！”
    “好了，你继续去御膳房提膳吧。可别去晚了都成别人挑剩下的了。”
    小卓子听钰莹这样说，忍不住开口反驳：“怎么会呢小主，现在后宫中谁有小主您这般盛宠，就算是从前宠冠六宫的宜妃娘娘也比不过！这御膳房短了谁的都不敢短了您的！您放心吧，奴才准管给您提回热乎新鲜的早膳！”
    “小主，您还不知道吧，现如今奴才走在宫中，都有小太监拿着好东西来巴结奴才了！这都多亏了小主您！”小卓子咧了咧嘴角，笑开了花。
    就连一旁的清桃也忍不住弯唇一笑。
    钰莹却是拧起眉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如今风头出尽，但她可还没忘记自己不过是个贵人呢，在这宫里的主子还多着呢，她哪里排得上号？
    看她每次去向皇贵妃请安不都在装鹌鹑吗？生怕引火上身。
    也就在康熙面前，她才敢放肆一二。
    但眼下看小卓子的模样，似乎她身边伺候的人比她还飘？
    “小卓子，你不会是收了那些东西吧？”钰莹神情变得冷漠。
    见钰莹神色不对，小卓子赶紧收了笑，又跪倒在地，“小主明鉴，奴才不敢！”
    “没有就好，你们想要什么可以跟我提，但一定不能去收别人给的东西。你们要知道，我给的可都是正儿八经的赏赐；别人给的，那可就是赃物了。听明白了吗？”
    两人赶紧点头。
    “清桃你跟其余几个宫女也交代一下，小卓子你也是，把话都带给小福子他们去。”
    “还有，这在我的殿中，你们口无遮拦也就罢了，出了这个门，都得给我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不然出了事，我可护不住你们，毕竟你们小主自己都还在装孙子呢。”钰莹叹了一口气，气氛都烘托到这了，她便多说了几句。
    毕竟那些年的宫斗剧也白看，只是没想到她居然还有实践的机会，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当初一定拿着放大镜逐帧逐帧分析。
    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堂姐，钰莹就觉得烦人。
    “奴婢（奴才）一定谨记于心。”
    “行了，小卓子你去提膳吧。清桃，继续梳头。”
    “是。”两人齐声道。
    没一会儿，院中传来造访的声音。
    “我家小主是延禧宫卫庶妃，听闻瑾贵人身体不适，特来看望，还请这位姐姐代为通传一声。”
    坐在殿中的钰莹给清桃使了个眼色，示意清桃去将人带进来。
    清桃领命，对着钰莹福了福身。
    “卫庶妃，我家小主请您进来。”清桃站在门口，眼含警惕地看着这个目的不明的外来者。
    而被针对的卫双姐本人呢？她似乎半点没有察觉到清桃的恶意，也丝毫没有昨日被拦在门外的愤慨，对着清桃盈盈一笑，“多谢这位姑娘，还请这位姑娘帮忙在前面带路。”
    第50章 目的
    清桃带着卫双姐主仆二人一路进了殿内。
    卫双姐刚一踏进殿中，便被摆放在门口的一座翠雕人物山景山子摆件给吸引了，这样难得一见的翡翠摆件据她所知哪怕是内务府也拿不出几座来，想必这是皇上私库里才有的东西。
    没想到她这个堂妹倒是好福气，就这样大喇喇的摆在门口，也不怕奴才们磕着碰着了。
    再往左拐，是精心布置的小书房，也是钰莹平日里用来招呼上门的嫔妃的地方，眼下，钰莹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卫双姐方才还在为门口的大手笔咂舌，如今真正走进来，对钰莹的受宠程度才有了新的认知。
    想必，后宫众人怕还是被蒙在鼓里吧。不然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坐得住？
    卫双姐垂着眼，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闪烁的异色。
    想想自己来的目的，卫钰莹越得宠对她才越有利不是吗？
    如果忽略她快被拧烂了的帕子的话，这话倒还有几分可信。
    凭什么！凭什么她卫钰莹就这般好命？
    分明是她先遇见皇上的，可皇上为何看不见她？甚至在她生子后连个正经位分都不肯给。她卫钰莹又何德何能就成了贵人？
    回想起这两日出门，惠妃对自己的不屑与嘲讽，她心里怎能不恨？
    身为庶妃，除非皇上召寝，不然每日出门都是需要向主位娘娘请示的，得了主位娘娘的首肯才能跨出宫门，自然回宫了也需要向娘娘请安才是。
    “怎么？这是瞧着你那堂妹出息了，就上赶着巴结人家去了？”
    “也不看人家愿不愿意搭理你。”
    “呦，这是吃了个闭门羹回来？你瞧我说什么来着。”
    “人家都不待见你，这还舔着个脸去啊？”
    “也是，是该去，去多跟你那堂妹好好学学，怎么同样是姓卫，人与人之间就差这么多呢？一个被皇上捧在手里，另一个怕是早就被皇上给忘了吧？”
    “不同人不同命啊！”
    惠妃的话还历历在目，卫双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这股恶意，没让它露出来半分。
    钰莹只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注视着自己，于是抬头看了过去。
    这是钰莹第一次见原身的堂姐，这个历史上的良妃。
    怎么说呢？果然不负良妃貌美的盛名。

 第38章

    只见她穿着一身珊瑚红的蜀锦料子做的旗装，身型修长纤细，就这样慢慢朝着钰莹走过来，钰莹顿感满室生辉。
    等她走近了，再一瞧。
    如果说钰莹的长相是那种不凌厉的美，带着江南水乡的烟雨朦胧，再配上钰莹只要不开口就弱不胜衣的气质，让人见了还未开口就心想让三分。
    那卫双姐的美则是富有攻击性的，明艳张扬。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狐狸眼尾轻轻上挑，似乎就能生出无尽的媚意。
    这是一个站在那里就让男人想拐上床的女人，钰莹在心中下了结论。
    钰莹感叹于卫双姐的好颜色，殊不知就是她这副样貌才让当初的惠妃看中，毕竟是特意照着宜妃的类型找的，就是用来分宜妃的宠的。
    只可惜她不争气，生了八阿哥以后便被康熙弃了。惠妃见她不中用，自然也就不再给她好脸色。
    “婢妾参见瑾贵人，瑾贵人吉祥。”
    钰莹轻轻皱眉，她这副做小伏低的样子与记忆中相差甚远，还直接影响了她的美貌。
    “起来吧。清桃看座。”
    “谢瑾贵人。”卫双姐坐在了钰莹对面的绣凳上。
    见她只坐着，却不开口。
    钰莹只能自己开口：“堂姐今日来所为何事？”
    听到熟悉的称呼，卫双姐似乎又挺直了腰板，“见妹妹脸色红润，是身体好些了吗？”
    “已经大好，谢堂姐关心。”钰莹本来就没病，自然脸色红润。
    卫双姐露出一抹笑，“那便好。”
    两人之间又没话了。
    钰莹可不再惯着了，她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细细品味了起来。
    反正急的又不是她，看着卫双姐欲言又止的样子，也挺好玩的，钰莹就当是看了个变脸。
    见钰莹不再递话茬子，卫双姐的表情扭曲了一瞬。从前在家中，她素来是高钰莹一等的，如今要她对着钰莹笑脸相迎已经是极限，难不成还要她求她不成？贱人！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妹妹能否叫身边伺候的奴才都先下去？我同妹妹有几句体己话要说。”
    钰莹成全她，“清桃，你们都先出去吧。”
    “小主……”清桃想留在殿内，生怕卫双姐来者不善。
    钰莹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示意她无事。
    清桃只好退了出去，还不忘将门关上。
    等到殿中只剩下她们二人，卫双姐终于不装了。
    “卫钰莹，你得帮我！”这才是记忆中嚣张跋扈的卫双姐，还看不清形势，蛮横不讲理。
    “帮你？我帮你什么？”钰莹好奇地问。
    “帮我争宠！”
    “噗嗤——”她倒是毫不掩饰，“堂姐，我为何要帮你？我巴不得皇上只宠我一人？为何还要将自己的宠分出去？”钰莹此刻像极了从前电视剧里小人得志的样子。
    对此，钰莹表示，只有一个字，爽！
    听到钰莹不愿意帮自己，卫双姐倏地站了起来，用手指着钰莹，“卫钰莹！你别不识好歹！咱们是姐妹，你帮我不是应该的吗！你帮我争宠，许我坐到贵人的位子。”
    “堂姐，你妹妹我现在才只是个贵人呢，你一开口就要贵人的位分，我哪有那么大能耐？”
    如果来之前，卫双姐只想要个常在的位份。但见了钰莹殿内的场景，她觉得要个贵人，只要卫钰莹愿意全力帮她，似乎也不难？
    “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只要事成了，我可以将八阿哥给你。”卫双姐自认为放下钰莹无法拒绝的诱惑。毕竟钰莹得宠这么久了，也不见孕事，她肯定在心里着急，这时候如果她愿意给她一个皇子，她一定会答应的！
    至于她自己？只要她得宠了，一个孩子而已，往后还会再有的。
    大概是有德妃将四阿哥送给皇贵妃的例子在前，她这个堂姐也打起了同样的主意。
    看来历史上她这个堂姐能坐到良妃的位置，估计还是多亏了她儿子，钰莹在心里想。
    不过，将八阿哥给自己？
    别说，钰莹还真心动了。她又不打算生孩子，而这个孩子又不是别人，那可是未来的八贤王，只要他不去争皇位，那她不就可以快乐养老了？
    想归想，钰莹还是要拒绝的。
    “八阿哥不是养在惠妃身边吗？你怎么将他给我？”
    听见这话，卫双姐以为是钰莹心动了，眼神亮了起来，她凑到钰莹身边，说起自己的计划。
    大概是她打算让八阿哥病一场，然后让皇上治惠妃一个看护不周的罪名，这时候钰莹再以姨母的身份去向皇上讨要八阿哥的抚养权，这时候皇上一定会答应！
    听了她的计划，钰莹跟看珍稀物种一样看向这个堂姐。
    槽点太多，她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行，我不会答应的。你回去吧！”
    卫双姐不懂！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钰莹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
    “卫钰莹！你……”
    “叩叩——”是敲门声。
    下一秒，是清桃的声音响起，“小主，小卓子将早膳提回来了，小主您要不先用膳吧？”
    钰莹在心里给清桃点了个赞，“堂姐，你听见了吗？我要用膳了，你回去吧！”
    “你……”卫双姐还想开口。
    “清桃，进来摆膳吧！”钰莹可不给她再开口的机会，直接把人喊了进来。
    清桃带人提着东西进来了，见卫双姐还站在原地不肯离去，开口：“卫庶妃还请回去吧，我家小主要用膳了，不便招待了。”
    最终，卫双姐跺了跺脚，带着身边宫女气愤地回了延禧宫。
    不识好歹的贱人！
    不就是仗着有张得皇上喜欢的脸吗？居然还敢纵容奴才羞辱她。
    卫双姐走在宫道上，神情扭曲，突然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得意地走了。
    如果那张脸毁了，我看你该怎么得意？
    等着瞧吧！
    第51章 日常
    等到两人走远，清桃才悄悄凑到钰莹面前，“小主，卫庶妃她没难为你吧？”
    钰莹斜了一眼清桃，“清桃，在你心里，你家小主到底是有多好欺负？怎么随便来个人你都觉得她能欺负我呢？”
    清桃讪笑，岔开了话题：“小主，奴婢听延禧宫烧水的小路子说卫庶妃在延禧宫的日子不好过呢。”
    又来了，清桃的八卦技能发动。
    不过，钰莹的好奇心也确实是被勾起了。
    “仔细说说！”
    听见自家小主亢奋的声音，清桃也不卖关子，“听小路子说，是因为她背着惠妃娘娘去偷见八阿哥，还教当时才一岁的八阿哥说自己才是他的亲额娘，惠妃娘娘只是利用他们母子。这八阿哥才多大，他哪里懂这些？”
    “卫庶妃教唆八阿哥不成，反倒被惠妃娘娘抓了个正着，据说最后又是罚跪又是抄写宫规，念在她是八阿哥生母的份上，惠妃娘娘才作罢。”
    “但从那以后，卫庶妃在延禧宫就是不招人待见的主了。”
    “吃吃不好，穿穿得最差。就连每回用热水，都得等延禧宫其他小主用完了才敢去小厨房取。不仅如此，惠妃娘娘还对八阿哥身边严防死守，生怕她再私底下见八阿哥。”
    难怪她非要她帮她争宠，还这么爽快就说要把八阿哥送给她。
    这些话钰莹信了一半，不过，“这么详细？他小路子是怎么知道的？”
    “哎呀小主，您有所不知，八阿哥的奶嬷嬷是小路子家远房表姑，卫庶妃被惠妃娘娘逮住的时候她在旁边瞧了个正着呢。”
    这关系可真够远的。
    钰莹真是越发佩服清桃了，“清桃，跟在我身边你真是屈才了。”你就应该晚生两百年，去干情报组织才对。
    清桃可不知道钰莹心里的吐槽，“小主，你别这么说，奴婢就愿意跟在您身边。要跟着别人，奴婢还不乐意呢。”
    “清桃你就会说好话哄我。”钰莹笑开了花。
    “小主，奴婢说的都是真心话！”
    说话间，清桃还不忘将菜摆上桌，并指着其中一道菜，“小主，您快尝尝今日这道燕窝白鸡丝，这可是御膳房特意孝敬您的，还有这道煎鲜虾饼，奴婢啊，光闻着都觉得香呢？”
    钰莹的视线跟着清桃的动作转动，听到清桃的话，笑着问：“那分一半出来给清桃尝尝好不好？”
    “小主！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想给清桃尝尝怎么办？”
    “那等小主您用完膳了，剩下的奴婢再拿去跟佩儿她们分分。”
    钰莹叹了一口气，没再强求。
    等到钰莹美美用完膳，清桃等人将剩下的东西拿下去，“清桃，你们去吃吧，我这里不用伺候了。”
    清桃等人都退下了。
    钰莹趴在书桌上，有些无所事事。
    这宫里的娱乐活动真是匮乏的可怜。也不知道那些娘娘们没有被召见的时候都是用什么来打发时间。

 第39章

    她又不认识什么人，还能出去串串门什么的。她就认识长春宫这几个人，安嫔那儿规矩多，去章佳庶妃那儿又只能打络子，哪个都不想去。
    唉。
    要是有手机和电脑在就好了。
    对了！
    钰莹赶紧从座位上跳起来，没有娱乐活动，她自己创造娱乐活动不就是了？
    什么扑克牌啊，麻将啊，那不都是手拿把掐的。
    “清桃，清桃！”钰莹冲着门外喊。
    “小主，怎么了？”清桃匆匆忙忙赶过来。
    “我想做个东西，你去叫人去帮我找个造办处的人来。”
    “是，小主。”
    ……
    这清桃的办事效率就是快。钰莹没等多久，她就领着人来了。
    “奴才造办处小成子参见瑾贵人，瑾贵人吉祥。”
    有外人在，钰莹就忍不住要端着，“咳——起来吧。”
    “本贵人现在交给你一样东西，需要尽快做好，你能做到吗？”
    “回贵人，既然是贵人吩咐，奴才一定竭尽全力。只是不知是什么东西？还请贵人明鉴。”小成子热络地问话。
    “给你。”钰莹将方才在等人的时候画的样式交给小成子，“你先看看，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直接问本小主。”
    小成子双手接过，低头看了起来。
    先是疑惑不解，然后做恍然大悟状。
    “贵人画的详细，奴才并无不明之处。”
    “那就好，那不知什么时候可以送来？”钰莹暗戳戳想要催进度。
    “贵人若是要得急，奴才就是通宵达旦也得给贵人您做出来，不知明日午后，贵人可愿意等？”
    “没事没事，按你们的时间来吧，做好了给我送过来就行。”钰莹对小成子的热情感到惶恐，刚还端着的姿态就露了馅。
    “谢小主体谅。那奴才便先行告退了。”
    “行，清桃你去送送，成公公一路辛苦了，拿点赏钱给成公公吃茶。”
    “是，小主。”清桃接过了话茬，“成公公，这边请。”
    “谢谢这位姑娘了。”
    等到清桃将小成子带过来又送回去这一来一回，今天已经过去了大半了。
    剩下的时间，便好打发了，康熙交代练的大字也该继续练了。
    傍晚，康熙召钰莹前去侍寝的消息便传来了，依旧是钰莹熟悉的魏珠。
    行吧。钰莹放下手中的毛笔，动了动脖子，伸了伸腰，该上班了。
    也不知道康熙什么毛病，专让她一个人上夜班。
    钰莹起身，“魏公公稍等片刻，我先去换件衣裳。”
    “瑾贵人您客气，等您是奴才应该做的。”
    等钰莹到乾清宫之时，天色已晚。
    钰莹推开门进去。
    寝殿中烛火葳蕤，康熙身着明黄色寝衣，不同于白日里的严丝合缝，当下衣领微微敞开，露出里面精壮的身体，钰莹远远瞧着，竟然生出一种灯下看美人的感觉来。
    “噗——”钰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方才离得远，康熙并未听见钰莹的心声，于是不解，“阿莹在笑什么？”
    “我在笑瞧见了个美人，正高兴呢。”
    此刻殿内只有他们二人，何来的美人？稍加思索后，康熙这才反应过来，“阿莹都会打趣朕了？”
    “难道皇上不许吗？”
    钰莹走过去，挨着康熙坐下了。
    康熙顺势将人搂在怀里，“朕哪里敢不许？阿莹可别冤枉朕。”不过是一句打趣而已，平日里都不知她在心里偷偷骂了他多少回了。
    钰莹顺着康熙的力道，将自己整个人靠在康熙胸前，感受着康熙说话间胸腔传来微微的震动，忽而生出一种在这孤身一人的朝代，似乎只有这人才是她的依靠。
    钰莹吓得赶紧摇摇头，将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想法忘掉。
    荷尔蒙，荷尔蒙在作祟。
    康熙低头询问，“阿莹摇头做什么？”
    钰莹抬头，盯着康熙，没说话。
    康熙也没听见她的心声，今晚的她似乎有些怪怪的？正准备追问下去，却被钰莹开口打断了。
    “皇上，我困了，咱们安寝吧。”
    第52章 延禧宫
    第二日，钰莹已经熟门熟路地从康熙的龙床上醒来，康熙照旧去上朝了还没回来。
    仔细想想，钰莹这个嫔妃除了陪睡，居然哪哪都不称职。毕竟她从未早起替康熙穿戴过朝服，甚至康熙每每起身时，都是特意没将她吵醒。
    就这点来说，康熙还算是个合格的床伴。
    不过，昨夜也不知道康熙发什么疯，动作又急又重，还怎么都不肯停，气的钰莹都直接上嘴咬他了。
    钰莹试着动了动身子，一阵发软，她觉得她的牙齿又痒了。
    听见动静，守在床外的青黛隔着帐子轻轻开口：“小主，您醒了吗？”
    “醒了醒了，青黛你快扶我一把，我起不来了！”钰莹的语气充满怨气。
    青黛闻言，露出一抹笑意，将帐子掀开。
    钰莹赶紧将手伸过去，借着青黛的力气才坐直了身子。
    “青黛你真好。你说我要是跟皇上说把你要过去，你觉得怎么样？”
    每次在乾清宫睡下，第二日都是青黛伺候，久而久之，钰莹对青黛也越来越熟悉。
    “小主，那奴婢当然是盼着跟您走啊。”
    “不行不行不行，你要是跟我走了，乾清宫我就没熟人了。”
    “怎么没有？绿沉要是听见了小主您这话，可是要伤心了。”绿沉也是钰莹第一次留宿乾清宫康熙安排来伺候钰莹的人。
    “那我要是把你要过去了，那留绿沉一个人是不是不太好？”
    “那小主您要不要把我们俩都带走？”
    “这主意不错！”钰莹居然真的心动了，“但是我身边的奴才已经够数了，再有你们俩，就超规格了。”
    钰莹闷闷不乐。
    见钰莹真的不高兴了，青黛赶忙出声安慰：“小主，只要您常来乾清宫，奴婢也能经常伺候小主您呀。”
    钰莹倒是被轻易哄好了。
    不过试问谁不喜欢漂漂亮亮的小美人哄着自己呢？
    等到钰莹收拾妥当，回到长春宫，还没坐下。
    “小主，惠妃娘娘邀您去延禧宫一趟，说是向您赔罪。”清桃一脸为难地告诉钰莹。
    不是，怎么你们延禧宫就跟我杠上了不可？可偏偏高位嫔妃相约，钰莹又不得不去。
    这该死的规矩！
    这边安嫔似乎也得知了消息，将钰莹拦在了宫门前。
    “娘娘，您有什么事吗？”钰莹不解地问。
    “本宫听闻惠妃召你前去延禧宫，此举怕是她早有预谋，你得多加提防才是。”
    没想到安嫔居然是来关心她的，虽然平常冷冰冰的，但关键时刻总是很靠谱，果然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谢娘娘关心！我一定小心谨慎。”钰莹的语气充满了活力。
    “你自己心中有数便是，别耽搁了，快去吧。”
    “好的娘娘！”
    安嫔转身回到自己殿中。也不知道，倘若惠妃对这瑾贵人下手的话，不知道皇上您是要为瑾贵人讨回公道还是会冷眼旁观呢？
    延禧宫。
    “听闻昨日本宫宫中的卫庶妃惹了妹妹不快，今日本宫邀妹妹前来是特意向妹妹赔罪的。”惠妃伸手递给钰莹一杯茶，“妹妹快尝尝，这雨前龙井可还能入妹妹口？”
    伸手不打笑脸人，惠妃这姿态做足了，钰莹一时还真不好拒绝。
    “谢娘娘厚爱。不过是自家姐妹之间的玩闹，怎还惊动了娘娘？”
    “哎呦，瞧我这记性。”惠妃轻笑着抬起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倒是忘了妹妹与卫庶妃还是一家呢，看来是本宫多管闲事了。”
    这话，钰莹能应吗？
    不能。
    “娘娘您这话说的？ 能得娘娘关心，是嫔妾的荣幸才对。”
    “那就好，毕竟我对妹妹可是喜欢得紧呢！妹妹平日里得了空可要多往延禧宫来走走才是。”
    钰莹只是笑笑，低头喝茶。
    “对了，春香，八阿哥可醒着？”惠妃似是想起什么，转头问身旁的宫女。
    钰莹听见“八阿哥”的字眼悄悄竖起了耳朵。
    “回娘娘，八阿哥醒着，可是要抱过来？”春香开口询问。
    “那便抱过来吧。”
    “是，娘娘。”
    接着转头问钰莹说：“妹妹可要见见八阿哥？说起来八阿哥还要叫妹妹一声姨母呢。”
    “嫔妾谢娘娘好意。”
    果然没过多久，春香身后跟着抱着胤禩的奶嬷嬷走进殿内。
    待走到身前，奶嬷嬷正要给惠妃和钰莹行礼。
    “不必行礼了，将小八抱给本宫吧。”惠妃打断奶嬷嬷的动作，伸出一双保养得当的手。
    “是，娘娘。”奶嬷嬷赶紧将胤禩递了过去。

 第40章

    胤禩原本搂着奶嬷嬷的脖子，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突然换了人抱，也不哭不闹，瞧着性子太沉静了些。
    “额娘的小八，有没有想额娘啊，快来跟额娘亲香一下。”惠妃将人抱在怀里，低下头想跟胤禩贴贴脸，做出一副慈母样子。
    钰莹在一旁观察着，看着惠妃不取护甲的手指抚上胤禩的小脸，眼看着快要戳到眼睛了，她都替胤禩感到害怕，忍不住出声阻拦：“娘娘，可否让嫔妾抱抱他？”
    惠妃果然停下了动作，看向钰莹，“当然可以，妹妹愿意同小八亲近，是我们小八的福气才是。”
    钰莹伸手将孩子接了过来，比她想象中还要轻。原本只是想要阻止惠妃的动作，可抱在手里后钰莹真的怜爱了。
    她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胤禩的位置，试图让胤禩在她怀里待的舒服。而后，低头与胤禩对视。
    感受到抱着自己的人小心翼翼的态度，胤禩也同样在观察着钰莹，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似乎在想这个人是谁？
    钰莹瞧着他生动的表情，伸出一只手指在胤禩眼前晃晃，笑着逗他：“小八，我是你姨母，记住了没有？”
    也许真的有天生的缘分，听到钰莹的声音，从进了殿内就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的胤禩，突然伸出双手抓住了钰莹的手指，“姨…母，小八…听话。”
    钰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软了。
    胤禩其实生得很好，白净的小脸上是一双乌黑发亮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睫毛长而密，咧嘴冲你笑的时候还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让人很难不心生喜爱。
    见钰莹和胤禩相处起来一副相见如故，亲密无间的样子，惠妃原本笑着的脸色收了起来，“看妹妹这般喜爱小八，往只怕往后妹妹有了自己的孩子，定是个溺爱孩子的额娘。”
    钰莹闻言，腼腆地笑笑，“是小八生得可爱。”这话钰莹发誓，她说的都是真心话。
    毕竟孩子嘛，还是别人家的可爱。这么可爱的崽，要是卫双姐再提出昨日的交易，钰莹说不定就松口答应了。
    唉。
    “本宫瞧着也不早了，也到了八阿哥该喝奶的时候了，还是交给奶嬷嬷抱下去吧。”惠妃给一旁的奶嬷嬷使了个眼色。
    “诶…是是是，惠妃娘娘说的极是，小主还是将八阿哥给奴婢吧。”
    钰莹没想到两岁了的孩子居然还在喝奶，但钰莹毕竟没养过孩子，也不能说啥，只好将胤禩还给奶嬷嬷。
    胤禩的眼神一直随着钰莹的动作转动，见钰莹居然将自己交给别人，赶紧伸出手朝着钰莹，“小八…要…”
    钰莹也露出舍不得的模样。
    奶嬷嬷为难地看着惠妃。
    惠妃挥挥手，让她不用管，直接抱下去。
    第53章 良妃
    见胤禩被抱下去，钰莹也没了心思再与惠妃虚以委蛇，“娘娘，那嫔妾也不叨扰娘娘了。”
    惠妃假意挽留了两句，见钰莹执意要走，也就松了口。
    从头到尾，钰莹没有提在延禧宫的卫双姐。
    “那春香，你替本宫去送送瑾贵人。”
    钰莹赶紧起身推辞，“多谢娘娘好意，不用麻烦春香姑娘了，嫔妾记得来时的路。”
    等到钰莹走远，惠妃才开口发问：“春香，你说这瑾贵人会不会打算与卫氏联手？”
    钰莹转身就走。
    惠妃没说话，春香岂敢真的不送，她加快脚步追了上去，“瑾贵人，不麻烦的，奴婢还是送送您吧。”
    春香一路将钰莹送出了延禧宫，看着钰莹带着清桃走远，才折返回去向惠妃复命。
    “走了？”
    “走了，奴婢亲眼看着她们走远的。”
    “春香，你说这瑾贵人会不会同卫氏联手？”惠妃骤然发问。
    “娘娘，奴婢瞧着瑾贵人不像是那么糊涂的人。”
    “是，她倒是不糊涂，从头到尾都不曾提起她那个堂姐。可你刚刚没瞧见她那副样子吗？她恨不得把八阿哥抱在手里不撒手了都！”
    “卫氏可是答应她要将八阿哥给她！你说她能不心动？”惠妃面色难看，想到卫氏那个蠢货她就生气！瞧瞧她想的什么法子？居然要用八阿哥换恩宠？若不是她留了个心眼，将她身边的奴才换成自己人，眼下怕还是被蒙在鼓里呢。
    她卫氏还想要效仿德妃？也不看看同德妃做交易的是谁？那可是佟佳氏。
    瑾贵人不过一个贵人，她也配？
    卫氏简直找死！
    还妄想要恩宠？做她的青天白日梦去！难道是本宫没给过她机会吗？分明是她自己不中用！
    如今惠妃年纪也大了，皇上已经不爱来延禧宫里了，她再怀一个皇子几乎是没有可能了。
    太子已经正式上朝，她也得为她的胤禔谋划才行，她可不信太子能一辈子是太子！
    她的胤禔才是长子！才是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那个！要不怎么说，惠妃和胤禔是亲母子呢。两个人都心心念念着长子的地位，想要暗戳戳地将太子拉下马。
    而胤禩就是她为胤禔未来在朝中选中的帮手。
    想起胤禩，惠妃便想起方才他那副赖在钰莹怀里的样子，“八阿哥呢？将他给我抱过来！”
    “是，娘娘。”见惠妃肉眼可见的怒火，春香没多犹豫急急忙忙叫奶嬷嬷将人又抱了回来。
    胤禩眼睛还红着，仿佛才哭过。
    惠妃一把将他抱过来，掰着他的脑袋，用眼神死死盯着他，“养不熟的东西！本宫才是你的额娘！你能亲近的只有本宫，听明白了吗！”
    看着惠妃狰狞的放大的面容，胤禩抗拒地想要挣脱惠妃的怀抱。
    见挣脱无果，他嘴角向下，瞧着像是又要哭了，“小八…怕…”
    “叫额娘啊！本宫让你叫额娘听到了没有！”
    “哇……”
    胤禩终究还只是个孩子，就这么被吓哭了。
    一旁的奶嬷嬷不敢吭声，生怕连累了自己。
    春香瞧着胤禩哭着实在可怜，忍不住开口劝道：“娘娘，八阿哥还小，等大了就会懂得娘娘的苦心了。”
    “要不奴婢还是将八阿哥带下去吧。”
    惠妃发完疯，揉了揉眉心，将胤禩递给了春香。
    “都三岁了，还不会叫额娘，半点不及胤禔聪慧。”
    春香将胤禩交给奶嬷嬷后，站到惠妃身后，代替她的手，替她按摩起了额头。
    “娘娘，瑾贵人只是个贵人，她没资格抚养皇子的，您实在没必要为此烦心。”春香一边按还不忘一边劝诫。
    惠妃闭着眼，眉眼终于舒坦开来。
    “不过是个贵人？你看如今皇上宠着她那个架势，说不定哪日她就成瑾嫔了。更何况只要皇上想，贵人又如何？这宫里的规矩不还是皇上说了算。”
    “那太皇太后也不管吗？”
    “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已经老了，你瞧这段时日皇上独宠瑾贵人，太皇太后有说过什么吗？”惠妃不屑道。“太皇太后如今只盼着宣嫔哪日能登上能妃位，让科尔沁部不至于没落下去。”
    “对了，交代春燕，给我盯好了卫氏，若是她与瑾贵人偷偷联系定要及时禀告本宫。”
    “是，娘娘。”
    该说不说，身为康熙身边十几年的老人，惠妃还是了解康熙的。
    隔日，钰莹又被传唤去了乾清宫。
    康熙正在书桌前练字，“阿莹昨日去了延禧宫？”
    [你都知道了还问！]
    “回皇上，惠妃娘娘相约，不敢不去。”
    “哦？惠妃叫你去做什么？”康熙面色闪过不喜，他分明交代过后宫众人，无事不要去找瑾贵人。
    惠妃？惠妃这些年心越发大了。
    想到她每每借着八阿哥将他叫去延禧宫，而后推过来的一个又一个美貌的宫女，康熙神色闪过一丝不自然。
    咳，朕是这般急色的人吗？
    “惠妃娘娘说是给我赔罪呢。”钰莹阴阳怪气的回答。
    “赔罪？怎么回事？是惠妃难为你了？”
    “是嫔妾的堂姐，昨儿个来找过嫔妾，同嫔妾闹了不愉快罢了。”
    [康熙爷你可真是个香饽饽，卫双姐可是宁愿不要八阿哥，也想要让我帮她得宠呢。]
    钰莹看着康熙，像是打量着待价而沽的商品，似乎在想这笔交易到底划不划算。
    听到这样的话，再配上钰莹的神情，康熙停下手里的动作。
    “啪嗒”一声，一滴墨晕开在了宣纸上，好好一幅字就这么给毁了。
    但康熙可顾不上这么多，他心下一紧，生怕钰莹同意了这荒唐的交易。但幸好下一秒，钰莹给了他答案。
    [可惜我拒绝她了，不然这买卖我可不亏，毕竟能得一个小八，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只要抱紧雍正大腿，妥妥的十三爷2.0计划启动！我的美好养老生活不又在眼前了？]
    钰莹的语气充满了惋惜。
    康熙额头划过黑线，他当她忘了这个天真的念头，不曾想她居然还记在心里。等朕找出雍正是谁，非得当着她的面揍一顿出出气才行，让她看看，到底该抱谁的大腿！

 第41章

    [不过如果我真答应了的话，卫双姐以后还会是良妃吗？]
    良妃。
    这是康熙第二次从钰莹心里听到这个称呼了。
    良妃竟然是她？
    康熙不由回忆起卫双姐这个人。他只记得那一双充满野心与贪婪的眼睛，让他甚是不喜。
    所以哪怕是听闻她怀孕后，康熙也没多加关注，反正是惠妃宫里的人，只是吩咐惠妃看顾好龙胎，等孩子生下来后也一同交给了惠妃。
    那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坐到妃位？
    朕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第54章 八阿哥
    未来的自己究竟做了多少荒唐事？
    先是废了保成，而后又是任由保清与保成兄弟阋墙，甚至还将这样一个德不配位的人扶上妃位？
    康熙虽时常劝自己不必在意钰莹心声中的未来，但这桩桩件件，实在是让他很难平静下来。
    见康熙久久不言语，钰莹凑到康熙面前，“皇上，你怎么不说话？”
    钰莹伸手在康熙眼前晃了晃，“我说我的堂姐！皇上你记得吗？”
    还没反应？
    “那八阿哥呢？八阿哥总该记得吧？”
    康熙回过神来，无语地看着钰莹，“阿莹，朕还没有到老糊涂的时候，你不必凑这样近。”
    紧接着，康熙伸出一只大手，将钰莹整张脸遮住，轻轻将她推开了。
    “阿莹不喜欢你那个堂姐？要不要朕替你罚她出气？”
    “啊？不用了吧，人家又没做什么。”
    [我可不想把人给得罪死了。]
    “皇上你有没有去看过八阿哥？八阿哥真的可爱！”钰莹不想再继续，于是岔开了话题。
    “怎么？阿莹喜欢孩子？那朕同阿莹生一个亲生的皇子如何？”康熙的眼神逐渐变味，执起钰莹一只手，缓慢而又暧昧地摩擦着钰莹裸露的肌肤。
    钰莹只觉得被接触的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赶紧跳开跑到了离康熙两米外的地方。
    看洪水猛兽似的看着康熙。“皇上，你不要每天都想着那档子事，你应该要禁欲才是。”
    [嗯嗯嗯？你没事吧！我是说八阿哥可爱，谁跟你说要自己生了。]
    康熙听见钰莹叫他禁欲，还说不愿意生孩子，只觉得钰莹到底还是年轻不懂事，这宫里多少人都盼着有个亲生的孩子，只有她还不乐意。
    但康熙这话并非偶然提起，而是蓄谋已久。
    毕竟这段时日他一直在思索，要怎样才能将钰莹心甘情愿地留在大清，并且能一心为大清好。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有一个亲生的孩子比较合适。或许有了孩子，她在大清有了牵挂，就不会整日里再想着要回家了。
    但钰莹的身体状况，哪怕他一直让太医细心调理着，这段日子也只宠着她一个，她的肚子还是没有音讯。
    既然亲生的孩子没有缘分，那若是抱养一个呢？
    他看小八就很合适，年纪合适，又同她本就有亲缘关系，养着养着，不跟亲生的也没差嘛。
    康熙眸色异动。
    “阿莹若是喜欢胤禩，那朕便将胤禩交给阿莹来抚养如何？”
    “啊？”
    [真的吗？]
    “皇上你疯了？”钰莹真诚发问，“这不合规矩！我只是个贵人，更何况惠妃娘娘也不会同意的。”她昨天可是见着了，惠妃最后防她跟防贼似的。
    “阿莹只管说想不想，其他一切有朕。”
    [不是，康熙有这么癫吗？连孩子都说给就给，我穿的是正经清朝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成康熙真爱了呢。]
    钰莹乐了。
    “皇上你来真的吗？”钰莹正了正神色，神情严肃，“不过我不想要，您跟惠妃娘娘说准许我常去看小八就好了。”
    “为何不想要，阿莹不是说喜欢小八吗？”康熙今天还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钰莹眉头微皱，开始不耐烦了。
    [喜欢不代表就想要啊，距离产生美懂不懂？我才多大啊，就让我养娃。]
    “皇上，我不会养孩子！干嘛非要让我养？”钰莹真的不理解。
    康熙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拒绝，神情逐渐冷了下来。
    他是皇帝，从来都没人敢这么忤逆他。他顾念她在大清孤身一人，对她再三忍让。又知晓她来自未来，那里与大清的规矩不一样，他也愿意迁就她，让她能过得自在些。
    但这些并非她可以下他的脸面的理由。
    “阿莹。”康熙的声音变得凛然。
    听见康熙的语气变得不好，“干什么？”钰莹应激似的大声回道。
    康熙的怒火蹭蹭蹭地上涨。
    “你放肆！”
    被康熙饱含威严的声音吓住了的钰莹，瞬间清醒了过来，赶紧跪了下去。
    “皇上恕罪！”
    她刚刚究竟在干什么？她居然吼了康熙？
    她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钰莹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康熙垂眼看着跪倒在地的钰莹，康熙心里这口气总算是顺畅了。
    还知道怕就好。
    他慢慢走近。
    钰莹跪在地上，看着明黄色用金线绣着金龙的袍子停在她的身前。
    她抬起头，她好像从未用这个角度看过康熙。
    从钰莹的角度看康熙身形威严，像是一座挺拔的大山，压的人心头喘不上气。
    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看得到他锋利的下颌线，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难怪古来至今，下位者向上位者行礼，都是要让人跪着。
    毕竟就这么跪着，哪怕有理气也短三分。
    都这个时候了，钰莹还有心思想些有的没的。
    “阿莹，你可知错？”康熙开口了。
    “嫔妾知错。”
    听到她又自称嫔妾，康熙哪怕不听她的心声，也知道她这是嘴上服软，心里不服。
    “朕不是说准许阿莹自称‘我’吗？阿莹又忘了？”
    钰莹面色剧变，康熙这是硬要她服软？
    可是她明明没错，钰莹此刻心中委屈极了。
    她咬紧牙关，不再松口。
    “阿莹，说话。”
    钰莹忍无可忍，噌地站起来，也顾不上这是在康熙面前了，她面色通红，使劲憋着眼泪不让它落下来，“我没错！”
    大不了就是一死，她又不是没死过。
    一回生二回熟。
    她不受这个委屈了！
    钰莹转身就走。
    康熙瞧着她这副桀骜难驯的样子，“你给朕回来！你今日敢踏出乾清宫一步，往后就不必再来了。”
    钰莹停住脚步，转身看向康熙。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以自我为中心的皇帝，“不来就不来！你当我稀罕！”
    说完钰莹就走，脚步踩在金砖上咚咚作响。
    康熙心中火气难消，将手里常盘着的碧玺珠串猛的掷出去。
    珠子散落一地。
    门外，梁九功看着钰莹怒气冲冲地跑出乾清宫，再听到屋内传来的声响，面露难色。
    这不方才还好好的吗？
    第55章 后续
    “梁九宫，给朕滚进来！”
    下一秒，康熙暴怒的声音传进梁九功的耳朵。
    得了，他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吧。
    梁九功一甩手里的拂尘，带着视死如归的态度，深吸一口气，走进了殿内。
    殿中康熙此刻正站在书桌前，背对着他。
    梁九功看着地上大大小小的珠子，心中一跳。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康熙跟前，“皇上，奴才来了。”
    “派人跟着她没有？”康熙低沉的声音响起。
    “啊？”梁九功被康熙这没头没脑的一句给问住了，没反应过来。
    康熙对梁九功的反应很不满意，转过身来，用眼神扫了梁九功一眼，“朕问你派人跟着瑾贵人没有？朕的意思很难懂吗？”康熙话音一转，语气变得危险，“难不成你让她一个人跑回去了？”
    似乎只要梁九功回答的让他不满意，康熙就要发作。
    梁九功只觉得在这春日里，冷汗都要冒出来了，“皇上恕罪！奴才这就去安排人，这就去！”
    一边弯着腰，一边往殿外退。
    康熙瞧着梁九功这副低头哈腰的模样，噔噔两步上前，一脚踹了过去，“还不快去！在这磨蹭什么？没眼色的东西！再叫个人来将殿内收拾干净。”
    说完，康熙大步走了出去。
    守在门口的太监们纷纷低着头，生怕惹了圣怒。
    等到康熙走远，魏珠赶紧溜了进去，扶起梁九功，替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师傅您没事吧！”
    梁九功捡起地上的拂尘，“没听见方才皇上说的？还不快去跟着瑾贵人，别等瑾贵人回了长春宫可就有咱们好果子吃了！”
    “是是是师傅，我这就去！”
    魏珠赶紧往外疾步。
    直到魏珠走远了，梁九功这才呲牙咧嘴的直起身子。

 第42章

    皇上这下脚可真重啊。
    梁九功拍了拍身上的鞋印子，替自己重新整理好衣袍，将拂尘放在手腕处，这才抬头跨出殿中。
    出门在外，他乾清宫大总管的脸面不能丢。
    吩咐门口的太监进殿收拾，梁九功转头去寻康熙。
    这边魏珠一路小跑，总算是在翊坤宫门口看到了钰莹的影子。
    只见钰莹对周围的请安声充耳不闻，一个劲地往前走，只想早点回到长春宫。
    留下一众宫人面面相觑。
    魏珠就悄悄跟在钰莹身后，直到看见她进了长春宫这才回去复命。
    钰莹回到长春宫后，就径直往她的西配殿去。
    直到看见清桃守在门口，憋了一路的眼泪终于从眼眶滴落。
    “哇……清桃！”钰莹跑上前，抱住清桃。
    也许人都会有雏鸟情结，清桃是钰莹穿来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她能在所有人面前憋住，可唯独看见清桃却不行。
    “呜呜呜呜……清桃，我想回家。”
    清桃赶紧将自家小主带到榻前，让钰莹坐下，掏出帕子替钰莹轻轻擦掉眼泪。
    “小主，您怎么回来了？您今日不是侍寝吗？”清桃不解地问。
    “呜呜…不用侍寝了，以后都不用了。”
    “啊？小主您是惹了皇上不高兴吗？”清桃以为钰莹是被康熙赶出来的，“小主，您别伤心了。皇上只是一时在气头上，等他气消了您再去认个错，就没事了。”
    “我没错！”触碰到敏感点，钰莹的声音骤然提高了八斗。
    清桃没法，只能顺着毛安慰：“好好好，小主您没错。小主您别哭了，不然明日醒来眼睛该肿了。”清桃给钰莹擦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我本来就没错！”钰莹撇了撇嘴，但好歹是止住了眼泪。
    见钰莹总算不哭了，清桃便叫佩儿去打盆热水来，替钰莹擦脸。
    等到一阵忙活，钰莹才收拾好心情，平静下来。
    她面带愁容，“清桃，我想家了。”
    见今晚钰莹两次提起想家，清桃以为她是想觉禅府了。
    清桃想了想，“小主，咱们现在在宫中，是不能随意出宫的。您要是实在想念觉禅大人，奴婢就去内务府走一趟，去问问看能不能递封家书进来。”
    钰莹想回的不是这个家，但她不知道如何开口跟清桃解释，她的家不在这里，不在这里的任何地方。
    她好像回不了家了。
    她看着清桃欲言又止。
    清桃耐心守在钰莹身边，只等钰莹点头，她就去。
    但最终钰莹摇了摇头，“算了，清桃，你下去休息吧，我累了。”
    “小主，真的不用奴婢陪着您吗？”清桃面带担心。
    “我真的没事了，清桃。”
    “那奴婢先下去了，奴婢今日就睡在外间榻上，您有事一定要叫奴婢。”清桃反复叮嘱，“您也早点休息，放心吧小主，皇上那样宠爱您，一定不会怪罪您的。您别再多想了。”
    钰莹点头，不欲与清桃再解释，她今日挑战了康熙的权威，已经算是得罪死了康熙，说不定明日一早她就要挪去冷宫了。
    她只对着清桃露出一个安慰的笑，表示知道了。
    今夜西配殿的动静惊动了睡在寝殿内的安嫔。
    “念雪，方才外边是什么动静？”
    “娘娘，吵醒您了吗？奴婢这就去叫瑾贵人那边安静点。”
    “瑾贵人？瑾贵人怎么了？她这会儿不是应该在乾清宫吗？”
    “娘娘，瑾贵人怕是被皇上赶出来了，眼下在她自个的殿内哭个没停呢。”
    “什么？”安嫔起身就要下床，“念雪，掌灯。”
    “娘娘！你起来干什么？小心着凉了。”念雪赶紧将一旁的披风给安嫔披上，再将烛火点燃。
    “念雪，你派人去打探一番，看能不能问到今夜乾清宫发生了什么？”
    “是，奴婢这就去。娘娘，您先躺回床上吧，等得了消息，奴婢再叫您。”
    “不必了，本宫不困。你快去快回便是。”
    念雪悄悄出了长春宫。
    安嫔静静望着跳动的烛火，枯等在殿中。
    “娘娘，奴婢回来了！”
    “怎么样？查到了吗？”安嫔像是被注入灵魂的木偶，突然有了神采。
    念雪摇了摇头，安嫔抿了抿嘴唇，“罢了。”
    “不过奴婢查到，瑾贵人回来的时候，乾清宫的魏珠似乎一直跟在身后，直到瑾贵人进了长春宫。”
    “这样看来，倒不像是被赶出乾清宫的？”念雪犹豫着下了结论。
    “是吗？这便足够了。”安嫔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情，“这当然不是被赶出来的，念雪咱们且看吧，瑾贵人往后得宠的日子还长着呢。”
    “娘娘。”念雪又心疼起自家娘娘。
    第56章 各宫反应
    这乾清宫一有风吹草动，就足以引起后宫众人侧目。
    这不第二日，瑾贵人昨夜哭着跑出乾清宫的消息，一大早便传入了后宫众人耳边。
    昨夜佟佳氏入睡得早，消息传进承乾宫时，她已然睡下。
    眼瞅着佟佳氏起身洗漱后，等着用早膳的空档，她的贴身宫女紫裳凑近佟佳氏，“娘娘，昨夜乾清宫传出消息，说是瑾贵人同皇上在乾清宫大吵了一架，最后瑾贵人哭着回了长春宫。”
    “什么？她竟敢跟表哥吵架？”佟佳氏震怒，手猛的拍向桌子，“她好大的胆子！”
    紫裳赶紧上前，疼惜地执起佟佳氏的手，揉了揉，“娘娘，您仔细自己的手，为这样恃宠而骄的人生气，不值当。”
    “可打听到了皇上的心情如何？”佟佳氏问。
    紫裳摇了摇头，“咱们的人只能在乾清宫外围，具体的只有皇上身边的人才知晓。”
    “不过一个奴才也敢跟皇上顶嘴，她卫氏眼里到底还有没有规矩？有没有本宫这个皇贵妃？”佟佳氏只要一想到康熙被这种人气到，就止不住火大。
    “既然卫氏她不懂规矩，那就由本宫亲自来教。”
    “紫裳，待会派人去长春宫将咱们这位瑾贵人给本宫请过来。”佟佳氏吩咐道。
    紫裳对自家娘娘这十年如一日，眼里容不得谁半点对皇上不敬的冲动模样感到无措，忍不住劝诫：“娘娘，眼下还不知皇上的态度，您又何必强出这个头呢？”
    “她都被赶出来了，难道表哥的态度还不明显吗？”
    “娘娘，何不妨再多等些时日？再过几日就该到了阖宫给您请安的时候了，等那时再发落她也不迟。若今日叫卫氏过来，岂不是抬举她了？”
    “更何况其他各宫娘娘那儿都还没有动静呢。若卫氏真得了皇上厌弃，可有的是人不让她好过，您又何必亲自动手呢。”紫裳好言相劝。
    钰莹得宠的这几个月来，不知有多少人背地里红了眼。
    佟佳氏闻言似乎有道理，“那本宫再放过她些时日。”
    “娘娘英明。”紫裳应承着，“娘娘您先用膳吧。”
    永和宫。
    德妃才刚起，身边宫女就将此事报给了德妃。
    德妃坐在妆镜前，对着镜子描着眉。
    闻言，德妃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向出声的宫女，似乎是感到诧异：“哦？那样一个如柳扶风的美人，皇上竟也舍得？”
    “回娘娘，那有什么舍不得的。据说昨日宫道上的宫女太监们都看见了，如今怕是整个宫都传遍了。”
    “娘娘，您看咱们要不要趁机送点什么东西到御前？”金铃向德妃建议，“自从瑾贵人得宠以来，皇上便再未踏足过咱们永和宫，何不乘此机会…”
    “金铃，慎言。”德妃剜了一眼身边的宫女，“不必做多余的事，眼下皇上心情怕是不太好，咱们何必再去惹得皇上不喜。”
    “可是，娘娘！”金铃忍不住跳脚，“咱们十三阿哥还未赐名呢，这都多久了。”皇上也不知道来看看。
    金铃替自家娘娘打抱不平。
    “住嘴！皇上若是想来自然会来。”德妃点醒金铃，“金铃你记住，没有人能左右皇上的意志。”
    “去给永和宫上下都提个醒，本宫可不想看见永和宫当这个出头鸟，叫那些个答应庶妃都给本宫老实点。”
    “娘娘恕罪！”金铃跪在地上，“奴婢知错了，奴婢这就去。”
    这有主位娘娘脑子清醒的宫里自然能约束底下的嫔妃，可若有那些脑子不清醒的主位——
    “什么？你说瑾贵人失宠了？”僖嫔迫不及待地高兴起来。
    “娘娘，奴婢分明不是这个意思。”红珠一脸为难地看着僖嫔，“奴婢只是说瑾贵人昨夜没侍寝就回了长春宫。”
    “这不就是就是失宠了吗？”没侍寝就回去，还不能说明皇上有多讨厌这个人吗？
    “快快快，红珠，替本宫更衣！快去打听一下皇上今日的行踪，本宫现在要去见皇上！”

 第43章

    自从长春宫争子未遂后，僖嫔整日闷闷不乐，眼下终于让她等到机会了，可不得抓紧。
    “娘娘，您别这么心急。”红珠无奈，“皇上这还未下朝呢。”
    “这本宫怎么能不急？眼下怕不知道多少人盯着皇上呢，本宫若不动作快点，被别人给抢先了怎么办？”僖嫔凤眸打量了红珠一番，嫌弃道：“红珠，你怎么入宫这么久了也没学着聪明一点？”
    红珠沉默。
    罢了，她们娘娘就是这个性子，她早该习惯了。
    “是，娘娘。”
    而与此同时的翊坤宫，今日来了位稀客。
    “荣妃姐姐怎么来了？”宜妃诧异地放下手里的茶盏，盯着突然造访的荣妃。
    荣妃平日里在钟粹宫吃斋念佛，不曾踏出宫门半步，今日上门来做什么？宜妃不解。
    “没有打扰到宜妃妹妹吧？”荣妃穿着山岚色的旗装，浓浓的妆容下难掩老气。
    “姐姐快上坐，妹妹欢迎姐姐还来不及呢。”宜妃笑意盈盈地将人请上座，奉茶。
    “本宫今日是来祝贺妹妹的。”荣妃开口。
    “哦？妹妹怎不知道有什么喜事？”
    “妹妹要复宠了这难道还不值得道喜吗？”荣妃挑了挑眉。
    “这话怎么说？”
    “谁不知道瑾贵人得宠之前，妹妹才是这后宫第一人。如今她快要失宠了，可不就是妹妹复宠之时吗？”荣妃羡慕地看着宜妃姣好的面容。
    “这…皇上愿意宠谁就宠谁。当然，皇上要是愿意来翊坤宫，那本宫自然也不会将皇上往外赶。”宜妃的笑变得勉强。
    等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荣妃，方才一直不曾开口的郭络罗庶妃问：“纳兰珠，荣妃娘娘的意思…？”
    宜妃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她这个姐姐，“能有什么意思？她色衰爱弛，又看不惯皇上独宠瑾贵人，可不就指望着瑾贵人失宠后，本宫替她在皇上面前多提起她几句。”
    “那……”郭络罗庶妃担心地看着她这个妹妹。
    “本宫可管不着这些，皇上爱来不来。”宜妃的神采飞扬，“得不得宠的，有那么重要吗？荣妃她就是看不明白。”
    “纳兰珠，你能这样想就好。”郭络罗庶妃一脸欣慰。
    宜妃白了她一眼，“可有人不这么想，等着吧，还有好戏看呢。”
    宜妃笃定。
    第57章 发难
    僖嫔当天自然没有是见到康熙。
    准确的说，自那天起，没有任何嫔妃见到康熙。
    哪怕是皇贵妃相邀，皇上也没有踏足后宫，推辞说前朝政务繁忙。
    而这几天，在乾清宫当差的奴才们过得那叫一个水深火热，有苦说不出。一个个胆战心惊的，每天提着脑袋当差。
    铩羽而归的后宫嫔妃们有一个算一个将怒火都算在了钰莹头上，一个个红了眼，咬紧帕子。
    定是她惹了皇上不高兴，皇上才不愿意见后宫众人。
    瑾贵人得宠时霸着皇上，如今失宠了还要连累旁人！真是该死。
    眼下，所有人都在等着一个机会好冲钰莹发难。
    而这个机会，就在眼前。
    被众人惦记着的钰莹，可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
    她日子过得舒坦着呢。
    她先前找造办处太监定做的扑克和麻将都已经送来了。
    她此刻正带着她手下的宫女太监们窝在她的西配殿里斗地主，搓麻将呢。
    刚开始，钰莹给大家伙讲解玩法后想着要凑一桌，清桃等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愿意上桌，说是不合规矩。
    最后还是钰莹半请求半命令，清桃和小卓子才坐上桌子陪她玩。
    等一众人上手，就争着抢着不肯下桌了。
    我就知道，没人能拒绝国粹的魅力！钰莹好不得意。
    是夜。
    小卓子苦着脸，“小主，要不咱们散了吧。再玩再去，奴才这个月的月钱都要输光了。”
    “现在还早呢！小卓子你不想赢回来吗？”钰莹可是连赢了好几局，兴致正高呢。
    小卓子用求救的眼神看向清桃。
    “清桃，你愣着干什么？该你摸牌了！”钰莹催促。
    “小主，咱们改日再陪您玩吧，明儿个还要去向皇贵妃娘娘请安呢。”清桃提醒。
    “哦，那好吧。清桃你把东西收起来吧。”听到还要请安，钰莹原本高涨的情绪低落下来。
    她现在不想看见康熙，也不想看见康熙那一群嫔妃。
    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
    该来的总会来。
    次日，钰莹跟着安嫔一起前往承乾宫。
    一路上，相对无言。
    等到了承乾宫，钰莹仍旧是坐在之前的位置上，旁边坐着的是郭络罗庶妃。
    众人都来齐了，都在等着皇贵妃出现。
    钰莹坐下后，也不打算与人交流，就低下头。以为没人会注意，悄悄打起了瞌睡。
    她还是逞能了。
    熬夜搓麻将，今天一早起来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殊不知，她这副模样落在其他人眼里那就是失意，更坐实了她失宠的消息。
    “这不是我们前段时间风头无两的瑾贵人吗？怎么这会儿蔫了？”是僖嫔。
    听见有人发难，众人停下手里的动作，连交谈声都变小了，都想要看钰莹如何应对，等着看她的好戏呢。
    毕竟向她发难的不是旁人，那可是元后的妹妹，太子的亲姨母。
    钰莹根本没听见僖嫔叫她，她都快睡过去了。
    清桃站在她身后，焦急地喊：“小主，小主…您醒醒，您别睡了！僖嫔娘娘叫您呢。”
    这边僖嫔没等来回应，那可真是新仇旧恨一起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声音骤然提高了八度，“瑾贵人，本宫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
    这下真的整个承乾宫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了。
    钰莹懵懵懂懂地抬起头，露出她那双因为熬夜而发红发胀的眼睛。落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可不就是哭红了眼嘛。
    僖嫔笑了，“瞧你这副样子，丧家之犬。”
    钰莹：啊？发生了什么？
    僖嫔瞧着钰莹一声不吭的受气包样，顿时觉得无趣，“我瞧着你的奴才都比你有气性。”
    钰莹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听到这话，于是转头看向清桃，只见她脸上满是愤慨，双手紧紧握住手中的帕子，盯着僖嫔。
    钰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才僖嫔是骂她了？
    “不好意思，麻烦你再说一遍，我没有听清。”钰莹看着僖嫔很是认真的说。
    周围逐渐响起窸窸窣窣的低笑声。
    “卫氏！你放肆！你给本宫跪下！”僖嫔觉得钰莹这是故意看她出丑，厉声道。
    钰莹真的厌烦了这里的一切。
    这里放肆那里放肆，她都听腻了。
    跪跪跪，天天跪。这该死的封建社会，把人当没骨头一样欺负吗？
    跪久了，还能站起来吗？
    “你凭什么要我跪？”钰莹顶嘴。
    “你……”僖嫔话还没说完。
    “皇贵妃娘娘驾到。”
    只见佟佳氏从后殿里走出来，“吵吵嚷嚷的在做什么？”
    佟佳氏凤眸一扫，将视线锁在站在殿内对峙的两人中。
    尤其是钰莹，平白无故得了佟佳氏一个白眼。
    “本宫叫你们说话！都哑巴了？”佟佳氏眉头一抬，“既然都没话说，那本宫就自己问，僖嫔你来说！”
    僖嫔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见佟佳氏点名问她，这不就是要为她出头吗？当下倒豆子似的吐了个干净。
    听完了僖嫔的话，钰莹也跟着佟佳氏一起补了前因，恍然大悟。
    她瞥了一眼得意洋洋的僖嫔。
    僖嫔接受到钰莹的视线，瞪了她一眼，“看什么看。”
    佟佳氏皱了眉头，“僖嫔你先坐下。”
    再转头看向唯一还站着的钰莹，“瑾贵人，你可知错？”
    钰莹对佟佳氏这区别对待的样子给整无语了，你还不如直接给我定罪得了，何必多费口舌再问一遍。
    “先撩者贱。”钰莹只有这四个字。
    佟佳氏只觉得气血翻涌，转头向安嫔发难，“安嫔！这就是你宫里出来的人？”
    “娘娘恕罪！”安嫔赶紧跪下，“瑾贵人她年纪小，嫔妾回去一定好好教她！”
    “等一下！是我的问题，你凭什么扯上安嫔娘娘！”钰莹质问。
    佟佳氏瞥了钰莹一眼，冷笑道：“得了，本宫瞧她这副样子，你怕是教不好了。本宫好心帮你一会，拿着本宫的懿旨去内务府请位经验老道的嬷嬷来吧。”
    “另外，长春宫主位安嫔御下不严，罚俸半年。瑾贵人不敬上位，着禁足三月，抄写宫规百遍。”
    “安嫔，瑾贵人，你们可听明白了？”
    钰莹认下了惩罚。
    见安嫔还被自己牵连，钰莹过意不去。
    她自己犟嘴可以，出了事她自己承担，但连累到旁人，却是她不想的。

 第44章

    众人散去，僖嫔像是打了胜仗的公鸡趾高气扬地扶着红珠的手，从钰莹身边经过。
    第58章 反思
    春日里雨水多，紫禁城上的天空已经连着阴沉了好些时候。若是往年，康熙还有心思对着这雨感叹一句“春雨贵如油”。
    康熙坐在御案前批阅奏折，这几天少了她的心声叽叽喳喳，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今日，已经是他同钰莹争吵后的第五天了。
    五天时间，足够康熙冷静下来了。他也是魔怔了，非要同她吵什么。这下好了，又拉不下脸来哄人。
    康熙心中烦闷，将折子丢开。
    听见动静，坐在一旁的太子胤礽抬头，“汗阿玛，您怎么了？”
    难得在自己儿子面前失了态，康熙叹了一口气。
    “梁九功。”
    “奴才在。”
    “去给朕查查，瑾贵人如今在做什么？朕不过说的气话，她就真打算一辈子不上乾清宫来了？”
    “这…”梁九功难为地看了看康熙，又看向太子。
    “支支吾吾地做什么？有话快说！”
    “皇上，前两日是给各宫去承乾宫请安的日子。”
    康熙点了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梁九功继续说：“当日，瑾贵人同僖嫔娘娘起了争执，眼下已经被皇贵妃娘娘给禁足了，连带着安嫔娘娘也被罚了俸。”
    胤礽听见熟悉的瑾贵人还有僖嫔，原本狭长的凤眼悄悄瞪圆，并竖起了耳朵。
    听到钰莹被禁足了，不是故意不来乾清宫的，康熙的心情总算是好上了不少，“瑾贵人被罚，这么大事你怎么不早说？”康熙对梁九功不满。
    梁九功委屈，“皇上，这不是您特意交代的，不许奴才们提起瑾贵人吗？”
    “怎么？你这意思还是朕的错了？”康熙厉声道。
    “奴才不敢。”
    “行了，你有什么不敢的。”康熙瞥了一眼梁九功，不紧不慢道。
    “瑾贵人她可有不高兴？”康熙的语气里似是无奈又似感慨。
    也许真正在意一个人，先关心的并非事情的来龙去脉，而是这个人有没有受委屈。
    佟佳氏对康熙如此，康熙对钰莹也是如此。
    梁九功正要开口，“……”
    “等等。”康熙话锋一转，“保成，你竖起耳朵在干什么？折子都看完了？”
    偷听被发现了。
    胤礽从满桌的折子里探出头来，讪讪地笑笑，“汗阿玛，儿臣听见了姨母的名字。”
    康熙看了太子一眼，似乎是在确认他话中的真实性。良久，康熙才开口：“罢了保成，今日就到这吧，你回毓庆宫吧。”
    胤礽点了点头，起身告退。
    他就知道汗阿玛发现他偷听的时候肯定就不会再让他听下去了。
    不过他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想知道姨母为何会和瑾贵人吵起来。毕竟汗阿玛对瑾贵人的特殊之处，他是看在眼里的，他要不要同姨母提个醒，让姨母不要去针对瑾贵人了。
    胤礽回宫的路上一直在想。
    等太子走远，康熙这才重新看向梁九功，“你继续说。”
    “是，皇上。”幸好梁九功这几日同样关注着长春宫，不然眼下还真答不上来，“瑾贵人瞧着怕是受了委屈，出承乾宫的时候瞧着脸色不大好，一路上同安嫔娘娘也不曾说话。”
    “回宫后，瑾贵人将自己的院子关了，除了日常奴才走动，寻常见不到人。”
    梁九功说完，康熙久久没有开口。
    “你先退下吧。”
    “是，奴才遵旨。”梁九功退出殿内，将大门关上。
    他其实是带了点私心的。这做奴才的，谁不希望主子保持心情愉悦？主子心情好了底下的奴才才好过。
    皇上今日提起瑾贵人，显然是对当日的事情后悔了，又拉不下脸开不了口，那他可不就得把台阶递上去吗？他把瑾贵人的处境说的越凄惨，皇上就越心疼。
    只要一心疼，这事可不就过去了嘛？
    梁九功守在门口，抬头看了看天。想必，就快要雨过天晴了吧。
    康熙一个人坐在殿中，难得反思自己。
    他当日不该任由她跑出乾清宫的。
    这消息一传出去，从前她有多遭人妒恨，她这几日的日子就有多不好过。
    可他是皇帝。她能对着他发脾气，他难不成还要忍着受着？
    康熙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神色。他已经在思考，如何去求和了。
    总不能真的任由两人就这么闹着吧？他还指望从她的心声里探听更多有关于未来之事呢。
    康熙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并且说服了自己。
    于是转头，心安理得地叫梁九功进来。
    听见声音的梁九功露出这几日来唯一的一个笑。
    皇上想开了就好，他还真怕皇上钻牛角尖里出不来了。
    “皇上，有何吩咐？”
    “朕记得，朕的私库里似乎还有一块桃红色的碧玺？”
    梁九功在脑子里回想一番，试探地问：“是佟大人送来的那块吗？”
    “是那块。你去将它取出来交给内务府，让内务府尽快雕刻出来，朕有急用。”康熙吩咐梁九功。
    罢了，他毕竟年长她许多，用这个向她赔礼，她总该消气了吧？
    康熙已经幻想着钰莹得了赔礼，冲他喜笑颜开的模样了。
    当下，康熙也不觉得之前的折子难看了，继续回到御案，将未处理的折子一一批阅。
    等将折子批完，康熙还有心思出门走走。想着这几天都未曾去向皇祖母请安，康熙抬脚就往慈宁宫方向去了。
    慈宁宫中。
    太皇太后看着自己这个多日不见的孙子，“玄烨今日怎么想起哀家来了？”
    “前朝诸事繁忙，孙儿这几日未向皇祖母请安，特意前来告罪。”康熙对着太皇太后解释。
    太皇太后试探道：“哦，是吗？那哀家怎么听说是你同那瑾贵人吵架了，这才多日不曾踏足后宫了？”
    康熙心中一紧，“没有的事！究竟是谁又在皇祖母耳边乱嚼舌根了？朕必定要好好处置一番，以儆效尤。”
    “玄烨，哀家说的是真是假你自己心中都清楚。但哀家要提醒你，宫中尤忌独宠。可哀家听闻你独宠那瑾贵人已经好几个月了？此事可是真还是假？”太皇太后厉声逼问。
    “这…”康熙为难，“皇祖母，朕万事都有分寸，您不必担心。您害怕的事情不会发生。”康熙无法解释，只能向太皇太后承诺。
    “玄烨，我知你不会如福临一般，被情爱所困住。但你要知道这后宫中的平衡之道。”
    “皇祖母教训的是。”康熙打着哈哈。
    祖孙俩再说话些家常，康熙便提出告退了。
    等出了慈宁宫的门，康熙眼含杀意地吩咐梁九功：“去查，看看到底是谁搅了太皇太后的清净。”
    康熙一甩袖子，率先往前走去。
    他现在看见后宫众人就烦闷，还是阿莹好。
    可没等到康熙的赔礼准备好，意外猝不及防的发生了。
    长春宫，塌了。
    第59章 见面
    这一日，康熙上完朝刚回到乾清宫。
    就见门外太监匆匆来报，“皇上，不好了！方才长春宫的奴才来报，说是长春宫塌了！”
    “什么！”康熙听完，推开了正在替他更衣的奴才，拔腿就往长春宫去。
    他甚至来不及将朝服换下。
    一路上，康熙的心中满是焦急，生怕钰莹出了什么事。
    此刻，他已经无暇顾及他如此害怕钰莹出事究竟是怕他再也听不到钰莹的心声还是害怕失去钰莹这个人。
    “皇上，皇上！您慢点！”梁九功在后面追，“龙辇已经备好了。”
    而长春宫眼下已经乱作一团，惊呼一片。
    但好在并未有人伤亡。
    前去乾清宫禀报的太监并未将话说清楚就回来了。长春宫塌的只是正殿一角，并非整个宫都塌了。
    长春宫的所有人包括被禁足的钰莹，都站在殿前的院中，看着塌陷的一角。
    众人心中满是后怕。
    长春宫自康熙二十二年大修过后再无修整。这不，连绵多日的雨水，终于将长春宫年久失修的地方给压垮了。
    后宫中从未出现如此大的纰漏，内务府这次怕是要吃瓜落了。
    康熙赶来的时候，钰莹正带着清桃站在角落。
    “阿莹！”康熙左顾右视。
    长春宫一众人看着突然出现的康熙愣了神，还是安嫔带头才想起来下跪行礼。
    “嫔妾/婢妾/奴才参见皇上！”
    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唯独还站着的钰莹可不就瞩目了起来。
    康熙顾不上跪着的众人，瞧见钰莹好好地站着时，大步流星走过去，一把将钰莹搂在怀里，手臂收紧。
    “阿莹，还好你没事！”他的语气充满了后怕和庆幸。
    钰莹从康熙穿着朝服出现在这里，并且嘴里还喊着她的名字时，就愣住了。

 第45章

    她以为康熙不会再见她了。没把她打入冷宫都算是他宽宏大量，放她一马了。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康熙，看着他头上戴着的冕冠垂着的珠链剧烈摇晃，说明他来时脚步是如何仓促。
    直到康熙将她抱在怀里，钰莹被他身上佩戴的朝珠硌得脸生疼，才反应过来，挣扎着要从康熙怀里退出来。
    “皇上，你松手！”见挣扎无果，钰莹忍不住开口呵道。
    康熙听见钰莹急了，这才松了手。
    钰莹僵硬着从他怀里退出来。
    回过头来看到地上乌泱泱跪倒的一片，数十双眼睛都唰唰唰地盯着她，只觉得眼前一黑。
    [注意点场合啊！]
    钰莹退退退，恨不得离康熙十万八千里。
    康熙可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他向来是随着自己的心意行事。他伸出一只手牵住钰莹，强行让钰莹站在他身边。
    而后才看向众人，“都起来吧。”
    康熙扫了众人一眼，再看向塌了的一角，明白了这大概是场乌龙。
    看着自己穿戴整齐的朝服，再看向都好好站在这的所有人，他后知后觉感到不合时宜。
    偏偏钰莹还不忘来一句。
    [我这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康熙此刻真是恨不得自己听不见钰莹的心声，瞪了一眼钰莹。
    [看什么看，快放手啊！安嫔娘娘还看着呢。]
    钰莹回瞪过去。
    康熙偏偏不如钰莹所愿，握着的手更用力了。
    而其他人呢。
    从前只是知道瑾贵人受宠，却不知她有多受宠。
    如今算是知道了。看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以及钰莹对待康熙这副随意的模样和康熙隐隐纵容的态度，众人暗自压下心中的惊讶。
    哪怕是尹常在和妙答应，这时候也没了再站出来博得康熙关注的心思，毕竟谁都能看出来，皇上到底是为了谁而来。
    今日过后，瑾贵人失宠的谣言怕是要不攻而破了。
    没有人开口说话，气氛有些凝重。
    钰莹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氛围，主动开口：“皇上怎么穿着朝服就来了？”
    时隔多日，康熙总算听见钰莹再开口跟他说话了。
    “听闻长春宫出事，朕很担心你。”
    钰莹哈哈两句，“是正殿出事，皇上你要不还是问问安嫔娘娘吧？”钰莹真诚建议。
    安嫔原本站在一旁，听到这话仍旧是那副淡然的样子，“嫔妾一切都好，不劳皇上挂心了。”
    康熙没什么表示，点了点头。
    既然钰莹无事，康熙便打算回乾清宫了。
    当然，还不忘带上钰莹一起。
    对此，钰莹表示了抗拒，“我还得禁足呢！”
    她舒舒服服地在她的西配殿里整日睡到自然醒，也不用出去请安，无聊了还有人陪着搓麻将，也不是非要上赶着去伺候康熙。
    哦，你问她的罚抄？
    你见过哪个学生刚放假就赶作业的？那不得等三月之期快到了再说嘛。
    钰莹理直气壮的表示。
    “朕的话难不成还比不得皇贵妃管用？”康熙不接受钰莹这个理由，“好了，朕知道这几日委屈你了，待会叫梁九功去一趟承乾宫撤了你的责罚便是。”
    钰莹不情不愿地跟着康熙上了龙辇。
    众人看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
    “好了，都散了吧。”安嫔看向众人。
    这时，尹常在凑近安嫔，给钰莹上眼药：“娘娘，您瞧瑾贵人那副得意的样子，这还有没有把您放在眼里？”
    安嫔眼神里透着寒意，冷冷道：“瑾贵人如何，本宫自会看。倒是你，给本宫安分点。”
    “是是是，娘娘的话婢妾一定铭记在心。”尹常在点头。
    等钰莹和康熙出了长春宫，方才人多还不觉得有什么，眼下龙辇上只有康熙和钰莹两个人，钰莹才后知后觉感觉到别扭。
    “阿莹难不成还在生朕的气？”康熙开口破冰。
    [多新鲜呐，谁敢跟您生气啊。]
    “嫔妾不敢。皇上不是说让嫔妾这辈子都别踏进乾清宫了吗？现在这又是干什么？”钰莹记仇。
    [就问你打不打脸。]
    “那不过是朕的一句气话，阿莹将它忘了如何？”康熙好声好气地同钰莹商量。
    “嫔妾可不敢忘，免得皇上又该说嫔妾放肆了。”
    “阿莹，朕许你放肆。”
    钰莹不再开口，再得寸进尺似乎有些不合适了？
    时隔多日，钰莹再一次回到了乾清宫。
    第60章 搬进乾清宫
    等康熙问罪完内务府，料理一批不上心的奴才，便下令长春宫整座宫上下全部都要重新修缮一遍。
    至于住在长春宫的嫔妃们？暂且都挪去别的宫中先安置下来，等长春宫修缮完成再搬回来即可。
    康熙大手一挥，将长春宫的众人都塞进了端嫔的咸福宫。而钰莹，被康熙强留在了乾清宫。
    这消息一出，后宫如同炸开了锅一般。
    皇贵妃佟佳氏第一个不答应，亲自去了乾清宫试图劝康熙收回成命。
    “奴才参见皇贵妃娘娘，娘娘吉祥。”见佟佳氏上门来，梁九功赶紧迎了上去。
    “皇上在吗？”佟佳氏扶着紫裳的手，颔首挑眉。
    “回娘娘，皇上在。”梁九功赔着笑。
    “那便麻烦梁公公替本宫通报一声。”佟佳氏退到一旁，一副今日不见到康熙不罢休的架势。
    “是是，还请娘娘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
    等到梁九功重新出来，“娘娘，皇上在里面等您呢。”
    “多谢梁公公。”
    佟佳氏独自一人走了进去，吩咐紫裳守在门外。
    “臣妾参见皇上。”佟佳氏向康熙行礼。
    “表妹无需多礼，快坐。”
    “谢谢表哥。”佟佳氏起身，坐在了康熙身旁。她眸色微亮的看着康熙，上一次同表哥见面，似乎已经过去许久了。
    佟佳氏异常珍惜与康熙独处的时候。
    康熙自然知道佟佳氏是为何而来，但他意已决。佟佳氏不说话，康熙也跟着一起沉默。
    两人之间分明是表兄妹，此刻却分外生疏。
    终究还是佟佳氏耐不住性子，“表哥，臣妾听闻您有意将瑾贵人安顿在乾清宫？”
    “此举怕是不妥，前朝后宫中从未有妃嫔能住进乾清宫。您宠爱她，容她侍寝后留宿已是天大的恩赐。若是直接搬进乾清宫，这不合规矩。”
    “并非长住，只是借住几日。”康熙强调。
    “那也不行！”佟佳氏情绪激动起来，“表哥你若是嫌咸福宫拥挤住不下，怕委屈了她，叫她搬来臣妾的承乾宫便是。”
    “臣妾的承乾宫宽敞，随便她怎么住，住多久都行。”
    康熙不说话，用微凉的眼神看着佟佳氏。
    佟佳氏气势瞬间短了半截，“不管怎么说，让她住在乾清宫就是不合适。”
    “合不合适，是朕说了算。”
    “表妹，你只需替朕安抚后宫便是，其余的朕自有分寸。”
    佟佳氏用受伤的眼神看着康熙，康熙避而不见。
    “时候不早了，表妹今日就先回宫吧，等朕得了空再去承乾宫看你和胤禛。”康熙开始赶人。
    佟佳氏气冲冲地回了承乾宫。
    众人明白皇贵妃这是没能让皇上打消主意。见佟佳氏都失败了，后宫中自然便没有人再反对钰莹住进乾清宫，至少表面上如此。
    于是隔日，钰莹带着清桃回长春宫收拾东西了。
    今日，长春宫的所有嫔妃都要挪宫。
    章佳庶妃来了。
    “姐姐，妹妹有一事相求。”章佳氏跪在地上，眼神殷切地看着钰莹。
    “你干什么？你快起来！”钰莹吓了一跳，赶紧去扶，“有什么事坐着说就好。”
    章佳氏顺着钰莹的力道起来，她双手握住钰莹的手，“姐姐，还请您帮我跟皇上求求情，让我搬到德妃娘娘的永和宫去吧。”
    钰莹沉默，知道她这是为了方便见十三阿哥。回想起十三阿哥还未出生时，她还做过能借此抱上雍正大腿的美梦。
    “可我们都只是暂住，还要回来的。”钰莹劝道，“你的意思是你想留在永和宫吗？”
    “是，还请姐姐成全。”章佳氏双眼含泪。
    “这…我帮你跟皇上说说吧。”钰莹为难道，“不过我不能保证皇上会答应。”
    “答应什么？”康熙从门外走进，正巧听见这一句。
    身旁的章佳氏一哆嗦，“婢妾参见皇上。”
    “起来吧。”康熙一甩手中的珠串，坐到了榻上。
    “我这边都收拾得差不多了，皇上怎么来了？”钰莹好奇的问。
    “朕来接你。”康熙看了一眼缩在一旁的章佳氏，又问了一遍：“方才在说什么？是提起朕了？”
    钰莹看了一眼章佳氏，直接开口：“对，皇上，章佳庶妃有一事相求，还请您成全。

 第46章

    “何事？”康熙看向章佳氏。
    章佳氏抬起头，看到钰莹眼含鼓励的眼神，鼓起勇气：“”皇上，婢妾想搬去永和宫，还请您成全。”
    “哦？”居然是这样一个请求，康熙出乎意料。
    但转瞬一想，“是为了小十三吧？”
    章佳氏伏在地上，磕了一个头，语气坚定地说：“是，还请皇上成全。”
    她不肯起身，执意要听到康熙的回答。
    见康熙一直不说话，钰莹不由拉了拉他的袖子，给他使了眼色示意他快答应下来。
    “罢了。”康熙叹了一口气，“看在瑾贵人替你求情的份上，朕便成全你这一番为人母的心愿吧。”康熙还不忘替钰莹拉一波好感。
    “婢妾谢皇上成全！谢姐姐成全！”章佳氏喜极而泣。
    “行了起来吧，也别跪着了。”康熙抬了抬手。
    章佳氏起身，见康熙似乎与钰莹还有话说，机灵地提出了告退。
    “阿莹不必收拾太多东西，缺了短了什么，叫内务府直接送到乾清宫便是。”康熙催促钰莹。
    钰莹白了康熙一眼，“皇上你要是着急呢，你就先回你的乾清宫，我还要同安嫔娘娘告别呢。”
    听到钰莹反复提起安嫔，康熙不喜，“阿莹不必同安嫔走的太近，此人惯来心思深沉。”
    听见康熙说安嫔坏话，钰莹不爱听了，开始赶人：“行了行了，皇上你快回去吧。一天天的看谁都不怀好意。”
    [就你心眼最多。]
    康熙被钰莹拽着手往外赶，等出了门，康熙将钰莹的手轻轻推开，“朕回乾清宫便是，阿莹记得早些过来陪朕用晚膳。”
    “知道了知道了，皇上再见。”
    康熙回了乾清宫。
    他还得同德妃知会一声往她宫里塞了个人。正好小十三还未来得及赐名，他想起这几日内务府似乎是送来了几个合适的名字，他打算将小十三的名字定下，也好一同带去给德妃。
    钰莹出发去乾清宫的时候，已经傍晚。
    天空被暮色染成了一片红，偶尔有几只喜鹊飞过，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明日莫约是个天晴的好日子。
    钰莹停下脚步，抬起头望向这紫禁城四四方方的天，往下看是红墙黄瓦，飞檐翘角，给人沉甸甸的感觉。
    她带着清桃一直往前走。
    第61章 安顿
    十三阿哥赐名的圣旨进了永和宫。
    “德妃娘娘，您接旨吧。”梁九功笑着将圣旨递上。
    德妃起身，双手接过圣旨，“麻烦梁公公跑一趟了。”
    “娘娘说的哪里话，能走这一遭是奴才的荣幸才是。”梁九功可不敢应下。
    “娘娘，另外章佳庶妃也一并交给您了，烦请您腾个位置，往后章佳庶妃就留在永和宫了。”梁九功往旁边一挪，章佳氏从梁九功身后走到人前。
    “婢妾参见德妃娘娘，德妃娘娘吉祥。”章佳氏带着秋花下跪行礼。
    “起来吧，妹妹不必多礼。”
    章佳氏拘谨地站在一旁，眼神不受控制地落在德妃身后奶嬷嬷抱着的襁褓。
    见德妃见完了章佳氏，梁九功便开口告退了：“娘娘，那奴才就先告退了，皇上还等着奴才复命呢。”
    德妃点了点头，“梁公公慢走。”
    待梁九功走后，德妃看向章佳氏，“妹妹想要看看小十三吗？现在应该叫胤祥了。”
    德妃示意奶嬷嬷到她身边来，她取下手上的护甲，递给一旁的金铃，才伸手轻轻将襁褓打开，露出里面睡得正香的胤祥。
    章佳氏震惊地抬起头，声音哽咽：“娘娘，婢妾真的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你毕竟是胤祥的生母。”德妃冲她安抚的笑笑，“等咱们胤祥长大了，还要孝敬你才是。”
    “婢妾谢娘娘，娘娘的恩情婢妾没齿难忘。”
    章佳氏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看向襁褓里的胤祥，眼里含着泪。
    这是自洗三以后，章佳氏重新见到胤祥。
    婴儿的变化是日新月异的，三个月的时间，胤祥看着比刚出生大了一圈，小脸红扑扑的，看来德妃将他照顾得很好。
    “娘娘，婢妾能抱抱他吗？”章佳氏请求。
    德妃示意奶嬷嬷将襁褓递给她。章佳氏接过，抱着婴儿的动作还有些生疏，身体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动作了。
    “妹妹别紧张。”德妃宽慰她。
    章佳氏分外珍惜这一刻，虽然她很舍不得，但抱了一会便将襁褓还给了奶嬷嬷。
    德妃示意奶嬷嬷带着襁褓下去，章佳氏的视线跟着奶嬷嬷的身影移动。
    德妃见她这副眼巴巴的模样，揶揄道：“妹妹别急，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且安心在永和宫住下就是。”
    接着转头吩咐一旁的金铃：“金铃，你带些奴才去将后殿的同顺斋拾掇两间出来，让章佳庶妃先安置下来。”
    “是，娘娘。”
    见金铃带着人要往同顺斋去了，章佳氏赶紧开口：“娘娘，不必麻烦您宫里的人收拾了，麻烦金铃姑娘领着婢妾过去即可，婢妾同秋花自己来吧。”
    金铃一脸难为的看向德妃，等待德妃定夺。
    “妹妹，你今日收拾也累了，又何必逞强呢。若是妹妹这样拘谨，往后本宫可不敢叫你过来了。”
    听到德妃这话，章佳氏心里着急，“那麻烦金铃姑娘了。”
    “去吧。”
    人多力量大，章佳氏总算是在用晚膳前收拾完了。
    “章佳庶妃不必多礼，那奴婢就先回去向娘娘复命了。”
    金铃站在同顺斋门口，示意章佳氏别送了。
    “今日多谢金铃姑娘了，等明日婢妾再亲自去向娘娘谢恩。”
    ……
    夜深了，德妃寝殿。
    金铃刚伺候完德妃洗漱，取下了满头首饰换上了一身寝衣的德妃此刻显得清丽可人。
    德妃闭着眼，金铃在替她按摩头皮。
    “娘娘，皇上也真是的，凭什么将章佳庶妃塞进咱们宫里？她就应该离咱们十三阿哥远远的才是！”金铃愤愤不平。明明她们家娘娘就连是四阿哥生母的事都不能透露出去，凭什么章佳庶妃就可以接近是十三阿哥！
    德妃睁开眼，“不过是多张嘴吃饭，永和宫又并非养不起，来便来吧。”
    德妃示意金铃换个位置再继续按。
    “更何况，本宫又不是没有得了好处。至少咱们十三阿哥得了名字不是？这不说明了皇上并没有忘记咱们永和宫吗？”
    “可是……”
    “好了金铃，本宫知你是为本宫鸣不平。可母子生生分离无法相认的人有本宫一个便足够了，何不成全了她呢。”
    “她终究是小十三的生母，就算咱们拦着不让他们母子相见，可拦得了一时拦不住一世，小十三长大了也总会知道的，本宫又何必当这个恶人，做这些会与小十三离心的事呢？”
    “就好比皇贵妃拦着本宫，不许本宫出现在胤禛面前又如何？玉碟未改，本宫便永远是胤禛的额娘。”
    “娘娘，可分明是皇上偏心！”
    “金铃，人心本就是偏的。从前皇上偏心整个佟家，偏心佟佳氏，自然愿意让她称心如意；可如今皇上更愿意偏心瑾贵人，给她身边的人几分薄面又何妨？”
    “可凭什么都是娘娘您受委屈！”金铃质问。
    “金铃，本宫并不觉得委屈。本宫的阿玛如今已是正三品的护军参领，本宫更是坐到了正二品的妃位。家世，地位，本宫都已经得到了，又何来委屈一说。”
    永和宫主仆的对话还在继续，而此时被康熙偏爱的钰莹又在何处呢？
    乾清宫皇帝寝殿。
    “阿莹今日便同朕宿在一起，明日再搬去西暖阁如何？”
    康熙慢慢凑近钰莹，将手掌扶上她的脸庞，轻柔而缓慢地摩挲着她脸上的肌肤。康熙享受着这一刻的静谧，原本躁动难安的心也平静下来。
    钰莹偏了偏头，拒绝了康熙的动作，“像在摸宠物一样，我不喜欢。”
    康熙失语，轻笑出声。
    随即将钰莹的脸掰了回来，唇印了上去。
    “那这样呢？”
    钰莹试着轻微挣扎了一番。
    无果后，便放任了康熙的动作。
    察觉到钰莹的软化与顺从，康熙的心里生出一股满足。他将钰莹搂在怀里，头靠在钰莹的肩上，唇附在钰莹耳边轻声说：“朕心悦阿莹。”
    [众所周知，男人在床上的话不能信。]
    康熙听到这扫兴的声音，没犹豫，将钰莹压在了身下。
    她该同他一起缠绵才是。
    第62章 畅春园
    第二日，钰莹趁着康熙上朝还没回来，带着清桃将昨日拿过来还未来得及解开的包袱就跑去了西暖阁。
    西暖阁里，青黛和绿沉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远远看见钰莹过来，青黛连忙迎了上去，行礼：“皇上果真没说错，说您一早便会过来，便嘱咐奴婢和绿沉在此等着小主您了。”

 第47章

    绿沉也朝着钰莹行完礼后，主动走上前，要接过清桃手里提着的包袱。
    清桃还是第一次见这两个御前宫女，难免有些放不开，见绿沉上来就要接过她手里的包袱，一时有些踌躇，求助似地看着钰莹，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放手。
    钰莹听了青黛的话，正生着康熙的气呢。看见清桃一脸为难，她便开口为绿沉解释：“清桃，你将包袱给绿沉吧，没事。”
    清桃这才松手。
    一旁的青黛继续说道：“这段日子就由奴婢和绿沉共同伺候您，小主您呐，就安心在西暖阁住着便是。等皇上说什么搬咱们再搬。”
    钰莹点了点头，“那就麻烦青黛，还有绿沉啦。”
    “小主，您客气了。”
    而后，几人并未在殿前耽搁太久，一行人跟着青黛进了殿内。
    钰莹环顾了四周一圈，毕竟还是要关心一下接下来的住宿条件的。
    该说不说，还得是康熙的住处。
    整座殿内金碧辉煌，随处可见的龙纹雕刻以及珍贵玉石。殿中央放着巨大的香炉中升起袅袅白烟，是康熙身上常熏的龙涎香。
    绿沉带着清桃将包袱放下，青黛在向钰莹介绍西暖阁各处。
    钰莹就在西暖阁安顿了下来。
    刚开始，钰莹还有些不习惯。但一连住了几日，钰莹发现其实在西暖阁与在她的西配殿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将麻将也带来了乾清宫，无聊时便带着清桃和青黛绿沉三人一同在殿中搓麻将。是的，钰莹将这两个御前宫女也教会了。有什么想要的，便可以去前面找梁九功或者魏珠便是。
    至于康熙？康熙前朝诸事繁多，来得倒是不算多，与钰莹想象的整日和康熙面对面有很大差距，他甚至还不如梁九功跑得勤。
    这一日，钰莹依旧领着三人在搓麻将，康熙身后跟着梁九功，一脸喜色地走了进来。
    看见殿内众人在做什么，康熙挥挥手，示意让其他人退下，自己接过了梁九功手里拿着的邸图。
    几人明白，这是康熙要同钰莹单独相处的意思。
    回想起康熙第一次撞见众人在西暖阁搓麻将，钰莹还慌了一阵。但康熙凑过来端详了一阵，这不就是打马吊吗？便默许了钰莹的动作。
    康熙将邸图摊平放在书桌上，朝着钰莹招招手，“阿莹，快过来看。”
    钰莹走近，桌上赫然摆着的是一幅园林的平面图。
    钰莹面带疑惑地看着康熙，示意康熙开口。
    “阿莹不是嫌整日在宫中闷得慌吗？这是朕前几年下令修缮的园子，如今已经建成，再过几日朕便带着阿莹去园子里住如何？”
    “真的？”钰莹惊喜地看着康熙。
    “自然是真的，阿莹你看这处。”康熙用手指着其中一处院落，“此地名叫清溪书屋，等咱们搬去了园子，便是朕与阿莹同住的地方。”
    啊？
    钰莹此刻顾不上为何去了园子她还要和康熙住在一起，她已经傻了。
    [你说这是哪里？清溪书屋？]
    康熙听着钰莹震惊的心声，笑意收敛起来，“阿莹可是不喜欢此处？”
    钰莹赶紧回过神来，回答康熙的问题，“挺好的挺好的，我很喜欢。”
    [我喜欢不喜欢的又不重要，你喜欢就行了。你可是连死都是死在这儿的。]
    [难怪我说康熙不是喜欢住在园子里吗？怎么从前从未见他离宫，原来这是畅春园还没建好呢。]
    钰莹在心中感叹。
    康熙指着清溪书屋的手指微缩，继他得知自己的死期之后，再一次他又得知了他的驾崩地点，他如今的情绪可不太美妙。
    但钰莹愣是半分没看出来，还兴冲冲地问：“那咱们什么时候过去？我是不是现在可以收拾东西了？”
    “此事不急，还得等皇贵妃将此次出行随行的嫔妃名单拟出来以后再行决定。”康熙推辞，他现在怎么看清溪书屋怎么晦气，原本刚一进门时的喜色荡然无存。
    “啊，那好吧。”钰莹露出失望的神色。
    康熙不想扫兴，便同钰莹介绍起畅春园的其他地方。
    “阿莹瞧，这边还有马场。若是阿莹想要骑马，便可带人前往。”
    “阿莹可会骑马？”康熙看着钰莹。
    钰莹摇了摇头。
    “那便由朕亲自来教阿莹，必定能将阿莹教会。阿莹再看这，此地朕命人种了一大片荷花，等到夏日荷花开放，阿莹可愿与朕一同泛舟湖上？”
    抛开方才听到的消息不谈，康熙对畅春园是极其喜爱的，不仅每一地都赐了名提了牌匾，甚至后期有大半的时间都是住在畅春园的。
    钰莹看着康熙侃侃而谈，时不时出声应和几句，情绪价值拉满。
    两人有说有笑，康熙的神色越发温柔了起来。
    “那皇上，咱们能快点去吗？我已经等不及了。”钰莹催促，她对接下来在园子里的生活充满期待。
    康熙不忍钰莹失望，“那朕明日便将此事告知皇贵妃，再过几日，咱们就启程。”
    “谢谢皇上！”钰莹欢欣雀跃。
    “叩叩——”
    敲门声响起。
    “进来。”康熙冲着门外高喊。
    梁九功推开门进来，“皇上，时候不早了，您该回乾清宫了。”
    康熙这才看了看天色，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夜深了。“阿莹，乾清宫还有许多折子没批，那朕便回先回去了。今日就不过来陪你了，阿莹早些休息。”
    “放心吧皇上我会的，你也早点睡才是。”钰莹朝着康熙摆摆手，“可别忘了传消息给皇贵妃哦。”
    “答应阿莹的事朕自然不会忘。”
    康熙回了前殿，钰莹默默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了。
    于是，钰莹叫来清桃等人替她收拾收拾，洗漱上床了。
    隔天，皇上下令要去园子里住的消息就传进了后宫。
    满宫嫔妃都忍不住期待起来。
    第63章 名单
    这一入宫门深似海，进了宫这辈子能出紫禁城的机会就少之又少。因而每一次能有机会出宫的日子，才值得后宫众人惦记。
    自从要去园子里长住的消息传开，就有不少低位嫔妃不断往承乾宫送礼，期盼着皇贵妃娘娘拟定名单时别忘了自己。
    至于各宫主位呢？主位娘娘们自持身份，自然是不愿意同低位嫔妃一般做派的。
    夜深了，承乾宫。
    “娘娘，您早些休息吧。”紫裳替佟佳氏更换烛台里燃着的蜡烛，满眼疼惜。
    “咳咳——”佟佳氏收紧了身上的披风，“本宫无事，明日随行名单就要交给皇上了，此事断不可有所差池。”
    “可是，娘娘！”紫裳不赞同，“您如此强撑着，身子如何受得住啊！”
    “好了，紫裳。”佟佳氏苍白着脸，“本宫自有分寸。”
    “那奴婢陪着您。”
    紫裳不再说话，静静站在佟佳氏身后。
    等到月色褪去，夜空中只余几颗零碎的星子，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佟佳氏才放下手中的笔。
    “行了，紫裳。你先下去休息吧，也难为你陪本宫熬了一夜。”
    “娘娘，奴婢服侍您先睡下吧。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到各宫娘娘来请安的时辰了。”
    佟佳氏依言，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紫裳在一旁替她掖了掖被角，这才悄悄推门出去了。
    半个时辰后。
    钰莹在西暖阁醒来。她如今已经解了禁足，自然也该按着规矩去向皇贵妃请安的。
    这不，难得早起便碰上了正要去上朝的康熙。
    “阿莹怎么不多睡会？”绿沉正替康熙佩戴着朝珠，康熙站在离床前不远的位置，瞧见钰莹从床上坐起，开口询问。
    钰莹从床上坐起，打了个哈欠，“我还得去向皇贵妃娘娘请安，可不得早点。”
    瞧着钰莹一副睡不够的模样，康熙开口：“阿莹若是不想去，朕遣人去承乾宫说一声便是。”
    “不用了，醒都醒了。”钰莹从床上爬下来，看见康熙正要戴上朝冠，“皇上，让我来戴吧。”
    康熙诧异，将朝冠递给钰莹。
    钰莹双手接过，拿在手里感受了一下，还挺有分量。想到康熙每天都要戴上这么重的朝冠上朝，不由有些同情。
    钰莹将朝冠举起，康熙配合着钰莹的动作弯腰低头。周围的奴才见状，纷纷垂下了头。
    等钰莹帮康熙戴好，再调整一下位置。
    钰莹站远，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康熙任由她打量，“阿莹觉得如何？”
    “很好！”
    等康熙走后，钰莹匆匆洗漱完赶到承乾宫时，时间已经快要来不及了，但好在皇贵妃还未出现。
    钰莹依着规矩向各位高位娘娘行了礼，依旧是熟悉的位置。
    今日，可没人再来找钰莹的麻烦，众人翘首以盼地等着皇贵妃的出现。
    钰莹身边的郭络罗贵人开口：“瑾贵人，你可知此次随行名单都有谁在？”

 第48章

    没想到郭络罗贵人居然会向她打探消息，但钰莹确实不知道，除了她，其余名单康熙都交给了皇贵妃做主。
    于是，只能如实回答：“嫔妾不知，此事皇上已经交给皇贵妃娘娘安排了。”
    千呼万唤，佟佳氏总算是出来了。
    “嫔妾参见皇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众人起身行礼。
    “都起吧。”佟佳氏坐在主位上，“本宫知你们都关心此次出行的名单。”她顿了顿，转头交代紫裳：“将名单拿下去给诸位看看吧。”
    “是，娘娘。”紫裳将名单率先递给了钮钴禄贵妃。
    钮钴禄贵妃接过后，打开来看，见自己果然出现在名单的第一行，朝着佟佳氏盈盈一拜，“谢娘娘。”
    接着往下传，惠妃，荣妃，宜妃都在，四妃中唯独少了德妃的身影。
    德妃默然，将名单传给下一个人。
    见德妃面色有异，佟佳氏居高临下地解释：“园子里毕竟不比宫中，德妃妹妹身边又带着两个年幼的皇子公主，到底是不方便，此次还是暂且先留在宫中吧。”
    “臣妾谢娘娘体恤。”
    佟佳氏看着德妃在她面前做小伏低，心中的郁色散去几分。
    这次出行，后宫中能跑会跳的皇子公主都会一并前去，四阿哥胤禛自然也不例外，可皇上却要她留在宫中。
    既然她去不了，那她也绝不会给德妃接近胤禛的机会。
    佟佳氏压下眼底的异色。
    等到所有人都看完，能去的面带喜色，去不了的愁眉苦脸，一时之间只需要看众人脸色就能猜出结果。
    紫裳重新将名单收好。
    “若无异议，本宫今日便将这份名单呈到乾清宫去了。”佟佳氏看着底下众人，开口。
    能去的自然无异议，去不了的见德妃都不曾开口，自然也不敢当这个出头鸟。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声道：“一切但凭娘娘做主。”
    佟佳氏满意地点了点头，“既如此，时候也不早了，今日便散了吧。”
    钰莹跟着人群往承乾宫外走去。
    “瑾贵人，请留步。”
    是紫裳。
    钰莹依言停住。
    “娘娘请瑾贵人借一步说话。”
    钰莹跟在紫裳身后，穿过了重重回廊，来到承乾宫后殿。
    “坐吧。”佟佳氏看着钰莹。
    这是钰莹第二次与佟佳氏单独相处，平常在殿中请安时离得远没注意，如今离得近了，钰莹才发现相比于第一次见面，不知不觉中佟佳氏似乎瘦了许多，原本宽大的旗装穿在身上更显得空荡荡了。
    “娘娘，不知叫嫔妾来所为何事？”不会还是叫她去学规矩吧？钰莹端正了身子，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规矩一些。
    清桃跟在钰莹身后，担忧地看了一眼钰莹。
    佟佳氏将钰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现在瞧着倒是规矩了不少。”
    钰莹尴尬地笑笑。
    “皇上虽然同本宫免了你的责罚，但你若是往后再敢犯，本宫同样绝不轻饶，届时可别怪本宫不留情面。”
    佟佳氏放着狠话，冷冷地盯着钰莹。
    “是，娘娘。嫔妾已经悔改过了。”
    钰莹立刻应下。
    “但愿你是真心悔过。”佟佳氏可不惯着她，“紫裳待会会将此次随行的名单送去乾清宫，你便同她一块儿回去吧。”
    佟佳氏眼不见为净，开始赶人。
    钰莹恨不得能早点走，连忙起身，“那嫔妾告退。”
    钰莹转身离去，佟佳氏这才重新将目光挪到钰莹身上，眼里藏着的是无尽的疲惫。
    第64章 出发
    名单送到乾清宫，康熙大概翻看了一眼，见德妃不在其中，康熙心中明白佟佳氏这般做的目的，他皱了皱眉，虽然不大赞同，但他的向来不会为这些小事去拂了佟佳氏的面子。
    很快，名单便晓谕六宫。
    接着各宫随行的嫔妃便开始着手收拾行囊。皇上说了，这次怕是要住到八月中秋前才回宫。
    要备的东西很多，春日的夏日的，都得备齐才是。那些有皇子公主的嫔妃行李就更多了。
    翊坤宫里宜妃指挥着身边的宫女太监正忙的晕头转向。她身边孩子多，最大的四公主是郭络罗贵人生的，也不过才八岁。
    偌大的寝殿里，四处都堆满了打开的箱子。
    “这这这，小九常要玩的小弓记得收进去。没了这个小九待会要同本宫闹了。”
    宜妃身边的蓝锦接过宜妃手里的小弓收进箱子里。
    “还有这个，本宫给小十一缝的虎头帽也带上。那边那边……”
    “娘娘您歇息会吧，有奴婢替您盯着呢。”蓝锦看着宜妃这一时半会停不下来的架势，忍不住劝道。
    宜妃摆摆手，“还是本宫亲自盯着放心些。”
    话音刚落。
    “额娘…额娘……”伴随着哒哒哒的跑步声，一道稚嫩的孩童声从殿外响起。
    只见一个小炮弹冲上来就抱住了宜妃的大腿。
    九阿哥胤禟抬起头，用亮晶晶地眼神盯着宜妃，“额娘今日还没陪我玩，我要额娘陪我玩。”
    宜妃无奈地抱起她这个儿子，用手指点了点胤禟的额头，“小九，额娘还在忙，小九先去找弟弟玩好不好？等额娘忙完了再去找小九好不好？”
    胤禟飞快地摇了摇头，抱紧了宜妃的脖子，“不要！弟弟不好玩！我就要额娘陪我玩！”
    胤禟不像康熙，反倒是继承了宜妃的好样貌。他没有继承爱新觉罗家一脉相承的丹凤眼，而是继承了宜妃特有的桃花眼。
    此刻他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宜妃，似乎宜妃不答应，下一秒他就要哭出来。
    也不知道他这副霸道的性子是随了谁的。
    宜妃叹了口气，转头嘱咐蓝锦：“蓝锦，那你便替本宫盯着吧。记住，你可得仔细些，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可别漏了什么。”
    “不然，本宫唯你是问。”
    “是，娘娘。”
    宜妃将胤禟放下，他还不肯松手。
    “小九，你还不下来，难道是不想跟额娘去玩了？”宜妃逗他。
    似乎是在思考松手和去玩之间的关联性，胤禟微微皱起秀气的眉毛。
    宜妃看着他这副小大人模样觉得好笑，“好啦，额娘什么时候骗过你？你快松手，额娘带你去玩。”
    “真的？”虽然语气中带着疑问，但胤禟还是乖乖松手，“是带小九一个人去玩，不带弟弟。”胤禟强调。
    “知道了知道了，额娘不带你去找弟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胤禟对胤禌这个弟弟十分反感，哪怕宜妃多次沟通也无果，这让宜妃时常感觉到头疼。
    宜妃牵着胤禟出了门。
    乾清宫，钰莹同样也在收拾东西。
    这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她要连续搬家两次。但好在有绿沉操心，青黛和清桃两个帮衬着收拾，倒不用钰莹再发愁。
    她只要好好坐着就行。
    钰莹坐在榻上，喝着茶。
    梁九功带着一行人从外面进来。
    “奴才参见瑾贵人。”梁九功面带喜色地冲钰莹行礼。
    “起来吧。梁公公怎么过来了？这个时辰你不是应该在书房陪着皇上吗？”钰莹问。
    “回贵人，这不明日便要出发了，皇上叫奴才过来给贵人您送些东西。再让奴才告诉贵人一声，晚些时候皇上还要去慈宁宫陪太皇太后用晚膳，今日就不过来了。”
    钰莹点头。
    梁九功让人将送来的箱子打开，钰莹一一看过去。
    好家伙，只见箱子里堆满了用的，穿的。看这架势，康熙似乎将所有东西都准备齐了。
    “贵人，您看看。这些若是有用得上的，贵人也可一应全带去园子里。”
    钰莹沉默，说起来到乾清宫住的这段日子，康熙几乎每天都有送来东西，都快赶得上她这三年在后宫待的所有了。
    也幸亏西暖阁比她的西配殿大，不然这还真禁不住康熙这如流水般地赏赐。
    “那梁公公便替我谢谢皇上。”得了好东西，钰莹自然不吝啬说两句好话。
    梁九功笑着应下，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递给钰莹，“贵人您看，还有这个，皇上特意交代了要奴才亲自交给您。”
    听到这话，钰莹好奇地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串桃红碧玺瓜式佩。
    用金线串着，顶上还有一块青翠欲滴的翡翠，整个佩式雕工了得，十分精美。
    “好漂亮！”钰莹惊呼。
    瞧见钰莹的表情，梁九功便知道钰莹这是十分满意，他也好去跟康熙交差了。
    “贵人，东西既然全部送到，那奴才便先告退了。”
    “行。”钰莹拿着新得的佩式爱不释手。
    梁九功回了书房。
    康熙从满桌的政务中抬起头来，“东西送到了？她可喜欢？”
    “回皇上，瑾贵人自是十分喜爱，拿在手里都不肯放下了。”

 第49章

    “那便好，去内务府看赏吧。”
    原来这是康熙先前送去内务府准备用来给钰莹赔礼的那块碧玺已经雕刻完了，正好今日送过来。
    “时辰差不多了，摆驾慈宁宫。”
    康熙停笔。
    康熙在慈宁宫陪着太皇太后，太后还有宣嫔用完膳，同太皇太后再话些家常，眼见着天色已晚，便宿在了乾清宫殿中。
    第二日，端门。
    皇贵妃佟佳氏领着一众留在宫中的嫔妃给康熙送行。
    今日钰莹自然不能再同别人挤一辆马车，更不能上康熙的御驾。依着规矩，贵人有自己的马车，虽然不如之前康熙和太子的马车大，但康熙特意交代了她的马车里一应全是最好的东西，最大程度保证了她的舒适度。
    车队开始出发了。
    她的马车跟在前头僖嫔的马车后面缓缓往宫外驶去。
    身后，是佟佳氏她们还站在原地，望着康熙的御驾逐渐远去。
    康熙二十六年二月，康熙携以钮钴禄贵妃为首的后宫嫔妃以及诸位皇子公主第一次驻跸畅春园。
    自此，这座风光秀丽的御园在往后长达三十五年的时间里都独得康熙的喜爱，直至康熙驾崩。
    第65章 第一夜
    临近中午，钰莹的马车终于抵达畅春园。
    绿沉率先下马车，伸手将钰莹扶了下来，跟在最后的是清桃。
    青黛没跟来，被留在了乾清宫。
    钰莹下马车后同先她一步的僖嫔对上视线，钰莹远远地冲她行了礼，僖嫔冷哼一声，扶着红珠的手就往前走。
    钰莹看向写着畅春园三个大字的牌匾，据说这还是康熙亲笔题的字。
    离了紫禁城的重重宫墙，钰莹只觉得自己呼吸都舒坦了，心情也好上了不少，于是也有心思好好看看周围的景色了。
    畅春园是在前明的园子之上重新进行改造重建的。该说不说，位置选的极好，依山傍水，又地势开阔。抬头望去，只觉得蓝天白云，似乎就在眼前。
    见钰莹迟迟不走，清桃出声：“小主？”
    钰莹这才回过神来，提腿往前。
    僖嫔早早不见了踪影，那些早到的嫔妃也已被带去了各自的住处。
    魏珠在畅春园门口等着。
    “奴才给贵人请安。皇上今日怕是不得闲，特意吩咐奴才候在此地为您领路，还请贵人您跟着奴才才是。”
    “那便麻烦魏公公了。”
    “奴才不敢当。”
    钰莹领着两人随着魏珠一同入园。虽说来之前，康熙已经跟钰莹介绍过了。但当真正身临其中，钰莹还是觉得哪哪都新鲜。
    几人一直往前，穿过了康熙议事的九经三事殿和万树红霞，又绕过了大半个园子才来到清溪书屋前。
    清溪书屋自有奴才在走动。魏珠拍了拍手，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这是瑾贵人，往后便是同皇上一起住在清溪书屋内。”
    此举是为了让众人都认认脸，也是强调钰莹在康熙心中的地位，让众人行事都惦量着些。
    “奴才参见瑾贵人，瑾贵人吉祥。”
    众人一齐向钰莹行礼。
    钰莹让众人起身，也将身边的绿沉和清桃一起介绍给众人。
    将钰莹平安送到清溪书屋，魏珠便告退了。
    坐了一上午的马车，钰莹眼下是真需要休息了，也顾不上其他，草草收拾了一番便睡了过去。
    一直到下午，暮色西沉，钰莹才堪堪睡醒。正巧绿沉从外面回来，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钰莹。
    钮钴禄贵妃带着十阿哥住在渊鉴斋，惠妃身边跟着八阿哥在养愚堂，荣妃歇在藏拙斋，宜妃以及郭络罗贵人带着九、十一阿哥同住集凤轩，僖嫔在藏晖阁，其余嫔妃也四散在中轴处，细细想来居然无一人挨着清溪书屋住。
    这是出了紫禁城，康熙行事也放飞自我了？
    钰莹吃惊。
    这边太子住在西花园的讨源书屋，带着其他皇子一起，与后宫众人隔得远远的。
    钰莹对不到半天时间，就将这些都打听来了的绿沉表示高度肯定。
    但绿沉能打听到，其他人自然也能。
    于是，钰莹与康熙同住在清溪书屋再一次传遍了所有人的耳朵。
    但这一次，可没有第二个佟佳氏上门劝阻。钮钴禄贵妃又向来是个不管事的，哪怕其他人心中满是怨言，也是不敢表现出来。
    众人就这样在畅春园安顿下来。
    傍晚，消失了一天的康熙终于出现。
    康熙揉着皱紧的额头走了进来，直到看见烛火下坐着的钰莹才微微松开眉头。
    这段时间，康熙一直为前朝诸事烦忧，沙俄屡次犯乱黑龙江流域附近边界，而朝中以明珠为首的主战派和以索额图为首的主和派整日争论不休，康熙一时下不定主意。
    “阿莹今日可还习惯？”康熙出声。
    钰莹抬头，察觉了康熙不太好看的脸色，“一切都挺好的，皇上这是从哪儿过来，用晚膳了吗？怎么瞧着不是很精神？”
    康熙挨着钰莹坐下，没再开口。
    绿沉领着一群人带着热水和毛巾进来伺候康熙洗漱，康熙闭着眼任由其动作。
    等到屋内其他人退下。
    “今日……”钰莹瞧着这是康熙要开口了，将注意力集中。
    康熙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开口。康熙并不想太过于依靠钰莹的心声，毕竟在他看来从他能听见钰莹心声开始，历史就已经在改变。况且他也害怕从钰莹心中听到不好的消息，毕竟私心里他还是更偏向于主战的，于是一时难免踌躇。
    “皇上你怎么不继续说了？”钰莹好奇地问。
    康熙嗫嚅着嘴唇，“今日明珠和索额图分别上书就沙俄犯乱边境一事发表了不同的意见，朕…朕实在难以抉择。”
    康熙说的艰难，毕竟一个帝王要承认自己的无能实在需要很大的勇气。
    但他不得不为大清考虑。如今三藩之乱刚平，台湾也才刚收复，正是该修生养息的时候，他不能为了逞一时之能将大清再次带入战火中。
    原来是为了这事，钰莹点了点头，“那就打呗。”
    身为现代人，钰莹始终相信只有拳头才是硬道理，“那就将他们打服，打到不敢再犯为止。”
    听见钰莹也认为该打，康熙的眼神亮了亮。
    [反正历史上也是要打的。现在不打，难不成又要等到准噶尔打蒙古的时候再打？]
    康熙的神色惊变。
    准噶尔！！果然狼子野心！！
    见钰莹看过来，康熙赶紧将神色掩饰好。他满眼复杂地看着钰莹，“阿莹也认为该打吗？”
    “那是自然。一再退让只会壮大他们的野心，总会到无法退让的时候，到时候还是会打起来。”
    “既然如此，何不果断出击？拖得久了，对百姓来说也是一种伤害。”
    钰莹一再建议康熙尽快下令出击，毕竟她可不想经历一次分明打赢了还要赔地的荒唐事。
    那该死的《尼布楚条约》还是不要签订了的好。
    而康熙在得知准噶尔即将进犯蒙古之时，便已经下定了决心此战必须要打，而且要快。
    康熙伸手将钰莹搂在怀里，“阿莹说的言之有理。”
    钰莹莞尔一笑，“皇上不要嫌我乱说才好。夜深了，皇上要不今日便歇息吧？”
    两人一起躺上了床。
    等康熙睡熟后，钰莹睁开眼。她今天下午刚睡过，现在正是精神的时候。
    钰莹失眠了。
    第66章 偶遇
    一夜好眠的康熙大清早便又重新回了九经三事殿，并急召明珠，索额图，佟国维佟国纲两兄弟等人前来议事。
    今日，康熙一改往日犹豫不决的态度，先是坚定地肯定了明珠主战的态度，而后又下令以佟国纲为首的一众武将调集军队，分水陆两条线再次前往雅克萨，此次康熙下旨必须让沙俄退出清朝边界，且势不再犯。
    一整天，众人都在九经三事殿内商讨具体细节。
    而这边，昨夜很晚才睡的钰莹眼下才刚起。
    京城的天气多变，一会晴一会阴。
    今日难得天气好，钰莹便打算去园子里逛逛，毕竟昨日走的急，她还未好好欣赏一番这座有着三山五园之首美誉的畅春园。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时候五园之中的其他四园这会还没建成吧？
    钰莹带着绿沉出门了。
    钰莹今日穿着的是一身海棠红绣金丝暗花的罩裙，正好配康熙先前送来的碧玺瓜式佩。
    二月里的京城，即使是天晴也还很寒冷。钰莹带着绿沉走在路上，被冷风一吹，整个人一哆嗦。
    钰莹赶紧裹紧了身上的披风，一时有些后悔今日出门了。
    但，中国人讲究，来都来了。
    钰莹硬着头皮逛了起来。
    幸好如今已是开春，该有的景观还是有的，小桥流水，奇峰怪石。那些早开花儿也已经挂满了枝头，让钰莹不知不觉中就看花了眼。

 第50章

    行到天光云影亭时，钰莹主仆二人听见前头传来动静。
    “娘娘，咱们还是回去吧，这如今天气还冷着呢，哪里会有蝴蝶？”
    钰莹和绿沉对视一眼，停下脚步。
    没想到居然有人和她一样没缩在屋内，反而出来寻什么蝴蝶？也不知道是康熙哪位嫔妃？
    听宫女的称呼，似乎还是位嫔位娘娘及以上，钰莹一时犹豫是继续往前还是打道回府了。
    见钰莹面露难色，绿沉善解人意地开口，“小主，奴婢去前面看看是哪位娘娘在此？”
    钰莹考虑了一番，她还是不想这么早回去，于是点头，“那你快去快回。”
    ……
    “胡说，这桃花都开了，怎么会没有蝴蝶！”
    声音还在响起，这次是一个娇蛮的女声。
    钰莹站在原地，等绿沉回来，顺便也欣赏下这一片灼灼如火的桃花林。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会结果子的品种。
    见桃花开的这么好，钰莹漫无目的的想。
    “小主。”是绿沉回来了，“前面的是僖嫔娘娘。”
    听见是僖嫔，钰莹赶紧转身，还不忘喊上绿沉，“走走走绿沉，咱们快回去。”
    她可没忘记她和僖嫔前不久在承乾宫发生的不快。
    “站住。”
    得，已经晚了。
    钰莹僵硬着转过身来，见僖嫔扶着红珠的手出现在路的拐角。
    “嫔妾给僖嫔娘娘请安。”
    钰莹冲僖嫔福了福身。
    僖嫔眼含挑剔地上下打量了钰莹一眼，“起来吧。”
    虽然很不乐意就这么轻松地就让钰莹起来了，但僖嫔到底顾及着太子派人传给她的话，也不好再明目张胆地为难钰莹。
    “怎么？这是看见本宫就跑？”僖嫔挑眉，质问。
    “也不知道从哪儿巴结上了太子，让太子居然也为你说话。”她小声嘟囔。
    “娘娘错怪嫔妾了，嫔妾是怕打扰了娘娘扑蝶的雅兴，这才告退的，绝对不是看见娘娘就跑。”钰莹说的笃定。
    僖嫔暂且信了钰莹的说辞。
    “行了，本宫也不是那般要一人霸占整个园子的人，既然碰到了，那就陪本宫走走吧。”
    果然，听见这话的钰莹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僖嫔乐了，硬的不行她就来软的，谁让她位分比她高呢，再得宠又有什么用。
    僖嫔率先踏上一条小路，钰莹只能跟上。
    红珠和绿沉跟在两人身后。
    从僖嫔将钰莹叫住开始，绿沉整个人就紧张了起来，生怕钰莹被僖嫔欺负了。
    一旁的红珠似乎察觉到绿沉的不自在，开口安慰：“你放心吧。我们娘娘有分寸，不会难为瑾贵人的。”
    身为僖嫔身边的贴身宫女，太子给僖嫔传了信的消息自然没有瞒过红珠，她当然也知道僖嫔如今不会再对钰莹做些什么。
    毕竟她们娘娘，从进宫以来还能如此莽撞地在宫中生存，不仅仅是有赫舍里家的出身的缘故，另外最大的优点便是听话，从前在府中做满洲姑奶奶的时候就听索额图大人的话，后来进了宫就听皇上，听太子的话。
    有了红珠的保证，绿沉的心当下松了松。毕竟她也不知道如果僖嫔和钰莹起了冲突，她要是顾着钰莹，而将僖嫔得罪了，皇上会如何处置她。反之，若她任由僖嫔欺负钰莹，那她想必就该身首异处了。
    僖嫔能不找麻烦最好。
    绿沉将注意力重新放在前头的两人身上。
    而钰莹跟着僖嫔往前走，一路无话。时不时僖嫔还要回过头来看她一眼，她都替僖嫔感到累。
    “娘娘，要不嫔妾上前来给您看看？”
    钰莹好心地提议。
    谁曾想，就这一句话，僖嫔里恼羞成怒了。
    “谁看你了谁看你了？瑾贵人你可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
    得了，这还是个傲娇。
    “是是是，那娘娘眼看天色不早了，皇上该找嫔妾了，要不今日咱们散了？嫔妾改日再陪您逛园子？”钰莹搬出康熙，试图让僖嫔放她走。
    僖嫔又生气了，“怎么？瑾贵人你这是在朝本宫炫耀就你有宠？”僖嫔恶狠狠地瞪她，“皇上若是寻你那便等皇上派人来了再说吧。”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僖嫔就跟她耗上了。
    可偏偏，钰莹又无可奈何。
    见钰莹哑口无言，僖嫔神色越发张扬。
    突然，钰莹像是想起什么，对着僖嫔神秘兮兮地说：“娘娘，您凑近些。”
    “干什么？”僖嫔不耐烦地问。
    “娘娘，此事不好声张，你凑过来点，嫔妾悄悄跟你说。”钰莹瞥了一眼身后的红珠和绿沉。
    僖嫔不知道钰莹这是又搞哪出，但又好奇，于是吩咐两人退得远些。
    见两人退后，保证听不见她们的说话声了，僖嫔冲着钰莹，“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
    “那我说了啊。”钰莹卖关子。
    “要说快说！磨磨蹭蹭做什么！”僖嫔急了。
    “那我可真说了？”钰莹语气一转，“娘娘，听说您吃坏东西拉了一整晚肚子这事可是真的？”
    钰莹的语气充满了好奇和真诚。
    僖嫔，僖嫔涨红了脸。
    “这是谁告诉你的？”僖嫔质问。
    “娘娘，您不用管谁告诉我的，您快告诉我，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僖嫔指着钰莹，手指微微颤抖。
    最后一跺脚，走了。
    这下轮到钰莹乐了，感谢清桃。
    这人啊，就是脸皮薄。
    “好了绿沉，咱们回去吧。”
    第67章 奶茶
    当日，钰莹气跑了僖嫔后回到清溪书屋，那叫一个神清气爽，心情舒坦。这样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康熙回到清溪书屋，钰莹赶紧迎了上去。
    康熙瞧见她腰上挂着的碧玺，心神微动。自己送的东西被人好好对待总是令人高兴的。
    “皇上今日如何？”钰莹还是挺关心昨夜谈话过后康熙的决定的，毕竟昨夜直到最后康熙也没有明说到底是打还是不打。
    这不，眼见康熙回来了，赶紧殷勤地接过康熙解下的披风，将它挂在一旁，领着康熙坐下。
    康熙细细打量着钰莹。
    钰莹在天光云影亭碰见了僖嫔，且两人还同行了一段路的事，自然有人知会了康熙。此刻康熙见钰莹神色如常，便知这是没有受委屈。
    康熙放下心来，才回答起钰莹的问题：“朕已决定尽快发兵。日后朕会比今日更晚回来，阿莹就不必等着朕。等忙完了这一阵，朕便带阿莹去马场骑马。”
    得了想要的回答，钰莹无有不应的。
    接下来一段时间，果然如康熙所言，他一日回得比一日晚，有时候甚至钰莹睡着了康熙还没回来。
    而第二天康熙出门，钰莹还没醒。
    分明是住在一个屋檐下，两人居然也好些日子没见了。
    钰莹这段日子待在清溪书屋，没有再出门，一个是因为现在天气实在还冷着，另一个也是怕出门再碰见谁。不过所幸，清溪书屋足够大，倒也不觉得闷。
    这日，绿沉冷不丁提醒钰莹再过半月就到万寿节了，这是看见钰莹整日玩，让钰莹别忘了备好贺礼。
    钰莹还真忘了。
    别说，先前几年她准备的都是什么来着？
    想起来了，似乎是荷包，还都是清桃绣的，且每年都是相同的金龙样式。
    什么？你问钰莹不是跟着章佳庶妃学着在绣荷包吗？
    她绣的当然是都孝敬给安嫔啦，哪里轮得到康熙。更何况她当时一个不得宠的小答应，无论送的什么都是被放进库房生灰的存在，她又何必费心思。
    但现在不行。
    经过这小半年的相处，钰莹倒也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如今也称得上一句宠妃了。别说，当初随口许下的豪言壮语居然还真瞧着有实现的那一天。
    钰莹不由怀疑起康熙的眼光。她想过康熙喜欢她什么，总不能是喜欢她没规矩吧？难道还是真的穿越女有光环？
    但不管怎么说，她如今活在康熙的庇佑下，自然也该拿出当初对安嫔的殷勤来对康熙。钰莹难得反思自己是不是对康熙太过不上心。
    于是眼睛在眼眶里一转，打起了做生日蛋糕的主意。
    做生日蛋糕的第一步，如何在没有烤箱的情况下做出蓬松柔软的蛋糕胚？
    钰莹还没来得及迈出第一步。
    刚准备做蛋糕要用上的鸡蛋，面粉，牛奶等。
    对，就是牛奶。
    钰莹想喝奶茶了。
    清朝是有奶茶的，满族皇帝当家，奶茶甚至还很普遍。用早膳时有奶茶，晚上吃宵夜点心也要配上奶茶。但这对于甜食党的钰莹来说，恍若噩梦。
    原因很简单。
    因为清朝的奶茶是咸口的，用料简单，口味也单一，这对在现代喝惯了五花八门的奶茶的钰莹简直没滋没味。

 第51章

    这不也方便，清溪书屋有自带的小厨房可以任她折腾。
    说走就走，至于蛋糕就先放一边吧。
    小厨房整日里开着火，眼下灶膛上还煨着鸡汤，满屋子里都是鸡汤的鲜香，一旁的小太监时刻盯着火候，生怕煨过头了。
    这是钰莹吩咐要端去给康熙的。
    见到钰莹来了，小厨房里的几人跪倒一片。
    “都起来吧。鸡汤可煨好了？”钰莹闻着味，馋了。
    “回小主，莫约还要一刻钟的功夫。”看顾火候的小太监回话。
    半个小时？
    那应该够了。
    “先别急着送去九经三事殿，来个人帮我打下手。”钰莹打算做好了奶茶一起给康熙送过去，顺道将奶茶带给康熙尝尝，如果他不爱喝，就喝鸡汤。
    钰莹将牛奶和从清溪书屋里拿的茶叶一并拿了出来，交给小太监。
    钰莹站在一旁指挥，起锅放糖炒茶叶。
    别说，御供的茶叶就是香，这才刚下锅翻炒了没多久，味就出来了。
    瞧着差不多了的样子，钰莹指挥清桃开始加牛奶继续煮。
    直到煮出焦黄色的色泽，钰莹才叫人熄火。
    将茶叶滤干，钰莹自己先倒了一碗尝了一口，咂吧咂吧嘴，似乎还不错？
    她这算是成功了？
    钰莹再分给清桃和绿沉尝尝，叫她们俩也给点意见。
    似乎是从未喝过甜口的奶茶，清桃微微皱了皱眉头，“小主，奴婢觉得怪怪的。”
    倒是绿沉，看着倒是很喜欢，没一会儿就喝完了。
    “小主，奴婢觉得很好喝！”
    难得听见绿沉如此情绪外露的声音，想必这是真的觉得好喝。
    钰莹放下心来，见鸡汤也好了，将二者一起打包动身前去九经三事殿了。
    今天时间仓促，奶茶里应该放的小料钰莹是一个没有准备，只能先让康熙喝喝纯奶茶了。
    九经三事殿。
    康熙刚刚送走了索尔图，揉了揉紧皱的眉头。
    “皇上，奴才替你按按吧。”梁九功在一旁站着，瞧见康熙的动作，出声。
    “嗯。”
    梁九功上前，替康熙按摩起额头。
    康熙闭着眼睛，沉思。
    索尔图是来劝康熙凡事不要操之过急的，康熙这段时间的雷霆手段，索额图十分不赞同，隔三差五上门来劝诫。
    有一次还碰上了太子在这，索尔图甚至还想说服太子一同劝他。
    康熙不喜地怒斥了他。太子是大清的太子，可不是他赫舍里氏的太子，索尔图实在是胆大妄为。
    这边，钰莹已经到了九经三事殿，门口是魏珠在守着。
    “奴才给贵人请安。”
    “皇上现在可方便？”钰莹开口问询。
    魏珠想着方才索尔图大人刚走，想必皇上眼下是有空。
    “贵人请稍等，容奴才进去通传一声。”
    魏珠进去了。
    听见动静，康熙睁开眼，“何事？”
    “皇上，是瑾贵人来了，正在门外候着。”
    “哦？”康熙诧异钰莹居然会寻到这儿来，以为是有什么事，“那还不赶紧将人带进来。”
    “是，奴才这就去。”
    门外，钰莹等在一旁。
    “小主，皇上请您进去。”魏珠出来了，弯着腰，替钰莹开门。
    “多谢魏公公。”
    钰莹提腿进去。
    第68章 蛋糕
    殿内。
    钰莹看着与乾清宫书房大差不差的格局，恍惚间还以为这是回了乾清宫呢。
    康熙坐在殿中御案内的龙椅上，连日来的政务不断，钰莹瞧着康熙似乎是瘦了点。
    [没想到雍正是个勤政的，其实他爹也不遑多让啊。]
    钰莹在心里感叹。
    “阿莹来了？”
    康熙起身，朝着钰莹走来，牵起钰莹的手往前头带，龙椅旁边已经放了张绣凳，康熙领着钰莹坐下。
    钰莹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康熙这一串行云流水的动作就完成了。
    康熙用手撑着头，视线侧向一边，看着坐在他身旁的钰莹，露出一抹笑意，“阿莹今日怎么舍得来这儿了？”
    “皇上你辛苦了，我来给你送温暖。”
    钰莹示意绿沉将带来的食盒打开，端出一盅鸡汤和一壶奶茶，放到康熙面前。
    钰莹满眼期待地看着康熙，催促道：“快尝尝看。”
    康熙端起奶茶，观察了一阵，“这是奶茶？”
    钰莹点点头，示意康熙快喝。
    康熙不明白钰莹是何意，但还是依言喝了一口。奶茶入口以后才发现与寻常奶茶的区别，“怎么是甜的？”
    “没错就是甜的！皇上觉得同寻常的奶茶相比，哪个更好喝？”
    康熙素来不爱太过甜腻的东西，这碗奶茶对康熙来说，齁过头了，但看着钰莹期待的神情，康熙的话在嘴巴里打了个转，“这个不错。”
    “这是特意给朕做的？”康熙问。
    “当然！不是说了皇上您辛苦了吗！”丝毫不提是自己嘴馋。
    “今日准备的仓促，皇上你放心，之后还会更好喝的！”钰莹立下豪言壮语。
    听到居然还有，这对康熙来说真是甜蜜的负担。一方面他乐意看钰莹为他花费心思，另一方面又实在不喜甜食。
    “那朕便先多谢阿莹了。”
    只能先应着。
    钰莹等看着康熙喝完奶茶，便起身告退了。
    她还真就只是来送个奶茶？康熙无奈。
    “皇上，还有鸡汤你也趁热喝！”
    临走前，钰莹还不忘提醒康熙。
    自从做奶茶取得了大成功，钰莹信心倍增，接下来一段时间都窝在小厨房里捣鼓着吃食。
    钰莹还给康熙送了一次奶茶，这次加了小料，还准备了多种口味。
    这次钰莹去的时候撞见了太子胤礽。
    自从上次出宫再回到乾清宫，居然也有好些日子没看见太子了。
    这才多久，钰莹瞧着太子似乎抽条了。
    看着能试喝的人又多了一个，钰莹迫不及待地将东西都摆出来。
    依旧是一壶奶茶，然后还有红豆，花生碎，钰莹甚至还复刻了简易版的珍珠和芋圆。
    “皇上，太子殿下，你们快来尝尝。”钰莹赶紧招手，示意两人上前。
    瞧着这一桌子东西，胤礽一时无从下手，只能看着康熙的动作。
    康熙这段时间被钰莹投喂的次数多了，已经熟门熟路地自己倒了一碗奶茶，而且加了些小料，自顾自喝了起来。
    胤礽有样学样，按着康熙的流程也来了一遍。
    见两人都尝过了，钰莹赶紧开口：“怎么样怎么样？”
    康熙先开口，煞有其事地说：“不错，这次甜度正合适。不会太腻。”
    钰莹也是后来才发现康熙不怎么爱吃甜的，也是难为他喝了她这么多碗能甜死人的奶茶了。
    为了补偿康熙，钰莹这几次做的都是照顾康熙的口味，少放了很多糖。听到康熙说甜度正合适，钰莹放心了，转头看向胤礽，“太子殿下觉得呢？”
    胤礽还在回味方才的口感，这是他第一次喝钰莹做的奶茶，从前宫里的奶茶他都是不喜欢喝的，他始终觉得有股去不掉的腥味，方才他抱着视死如归的态度喝了一口，才发现居然完全没有腥味，而且甜甜的还很好喝。
    胤礽惊喜地又喝了几口，直到一碗奶茶喝完，还将碗底的小料吃了干净。
    这会听到钰莹问他，后知后觉感觉到脸红，但还是故作矜持地说：“孤很喜欢。”
    好耶！得了这父子俩的肯定，钰莹开心了。毕竟奶茶配蛋糕才是绝配！虽然她的蛋糕还只是个半成品，但是奶茶都有了，还怕蛋糕做不出来吗！
    “既然太子喜欢，那待会我把方子给你，太子要是想喝了就叫人按着方子做。”
    钰莹提议。
    没想到瑾贵人居然如此大方，胤礽惊讶地看了一眼钰莹，但是他的确爱喝，于是便没有拒绝，“多谢瑾贵人。”
    离万寿节越来越近了，钰莹的蛋糕还是软趴趴的一坨，但时间也已经来不及了，钰莹也只能一条道路走到黑。
    钰莹试过上锅蒸，就像蒸馒头那样，但是没能成功。
    康熙瞧着钰莹焦头烂额，也早就从她的心声里知道了这是在为他准备生辰贺礼，也乐得看钰莹这般模样。
    为此，康熙还特意去翻看了往年的后宫嫔妃送来的生辰贺礼单子，没看到之前，康熙还期待着钰莹的礼物是如何有心意的，直到看见三行一模一样的“长春宫卫答应，绣金龙荷包一个。”
    康熙的沉默震耳欲聋。
    梁九功在一旁看着康熙面上的期待肉眼可见的消失，还为钰莹担心了一阵。
    这瑾贵人也真是，谁送给皇上的贺礼不是百般用心的，哪里会像她一样，连续三年都送同样的荷包，这让他昧着良心替她说一句用心都做不到。

 第52章

    于是，有了前三年的敷衍，康熙越发期待起钰莹今年准备的东西了。
    所以哪怕再好奇，也没有让梁九功去打听，只知道是与吃食相关。
    随着万寿节的日子一天天逼近，钰莹的蛋糕终于是能看见苗头了，至少蛋糕胚成型了。
    蛋糕胚成型，剩下的奶油还不简单，只不过没有搅拌机，费手了些。
    但好在在这里，别的不多，就是宫女太监多，这个搅完换下一个，总算是磕磕绊绊地做出来了。
    整个蛋糕做出来的那天，整个小厨房都欢欣雀跃。钰莹率先切了一块尝尝，总算是吃到熟悉的味道了。
    看着周围太监宫女眼巴巴的眼神，钰莹大手一挥，让大家把这个来之不易的蛋糕分了，一人给尝了一小块，这段时间的功夫总算没白费。
    得了蛋糕的宫女太监都知道这是要给皇上做贺礼的，一个个受宠若惊，他们何德何能能比皇上还先尝上。
    对此，钰莹表示，生日蛋糕当然要生日当天吃才有意义，康熙在等等吧。
    于是，在这万众期待下，万寿节终于来了。
    第69章 万寿
    万寿节当天，钰莹和康熙是分开行动的。
    康熙早早就起了。
    听见康熙起身的动静，钰莹也连忙从床上爬起来。
    康熙被服侍着穿衣，转头问钰莹：“怎么不多睡会儿？”
    钰莹打着哈欠回答：“不睡了，今天还有事。”钰莹还要领着小厨房的众人去做生日蛋糕，虽说之前已经有做过几次的经验了，但钰莹不盯着还是放心不下，况且她也怕来不及赶上中午的寿宴。
    康熙先行一步，他还要先去九经三事殿接见文武百官，皇室宗亲以及外国使臣。
    钰莹匆忙洗漱完，带着清桃绿沉就往小厨房里冲。
    小厨房里所有人都在等着钰莹的指挥。
    “快快快！都动起来！大家手脚都麻利点！”
    直到钰莹赶来，整个小厨房都跟陀螺一样转了起来。
    知道这是献给皇上的贺礼，所有人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力求做到完美。
    至于蛋糕的样式，钰莹表示那当然是怎么吉利怎么来怎么喜庆怎么来。就那种家里有长辈过生日，经常能看见的寿桃蛋糕。
    什么？你说康熙的年纪也没老到那个程度吧？他都比钰莹大了十几岁怎么不算老呢？
    等到做完收尾，绿沉不由催促钰莹，“小主，咱们先回去更衣吧，不然待会来不及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钰莹问了一句。
    “回小主，已经午时一刻了。”
    算算时间，那确实是有点赶了，钰莹慌忙带着绿沉回了清溪书屋，留清桃在小厨房盯着。
    为了迎合今天康熙的生日，钰莹特意穿了身喜庆的颜色。虽然清朝有规矩非正妻不能穿正红色，但其实相似的颜色还是有很多的，比如钰莹今日这身朱红色用金线绣游鳞的袄袍，为了搭配这身衣服，钰莹还特意簪了一只累丝双鸾衔寿果步摇金簪，一整个人显得精神十足又娇俏可人。
    钰莹沉醉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这么漂亮，真是便宜康熙了。
    “小主，咱们该出发前去万树红霞了。”
    见钰莹似乎还不打算动身，绿沉不由提醒。
    今年的万寿节没有回紫禁城，于是设在畅春园的万树红霞内。
    钰莹带着清桃绿沉，身后还有小太监抬着大大的蛋糕。
    一路上，钰莹并没有遇上什么人。
    到了万树红霞前，有太监在门口候着。见钰莹来了，迎了上来，“奴才给瑾贵人请安。”
    他瞥了一眼钰莹身后太监抬着的东西，知晓这是给康熙准备的贺礼，赶紧给钰莹指路。
    “小主，烦请移步将贺礼先行送到偏殿登记。”
    等钰莹将蛋糕送过去，这才转身进了正殿。
    这时候其余嫔妃都来得差不多了，此刻正三三两两地跟熟悉的人聚在一起说着话。钰莹没有熟人，熟悉的安嫔章佳庶妃都没来园子，而在这里唯一勉强算得上熟的也只有僖嫔和惠妃。
    这偏偏这俩，跟她似乎都处得不太愉快。但若是硬要钰莹选，她还是更愿意跟僖嫔凑在一块儿的。
    钰莹的视线不由寻找起僖嫔的踪影。
    僖嫔正跟宜妃以及郭络罗贵人站在一块儿，远远瞧着三人之间的氛围似乎还算不错。
    僖嫔这边远远看见钰莹望向她的视线，厌恶地转过头来。
    宜妃瞧着她的动作，好奇地看过去，正好对上钰莹还未来得及收回的视线，宜妃愣了愣。
    终归还是笑着对钰莹点了点头，而后转移了目光，好奇地看向僖嫔：“上回在承乾宫你也没吃亏，怎么还是如此不待见瑾贵人？”
    僖嫔的神色僵了僵。似乎是不愿意想起什么，高傲地说：“我为何要待见她？”
    宜妃回她：“她眼下毕竟得宠，你又何苦跟她闹得没脸？小心她在皇上面前吹枕头风，就有你好果子吃了！”
    “不可能！”僖连忙反驳，“皇上才不会听她的。”
    她将头撇向一边，下巴高高昂起，像是一只战胜的大公鸡，可这话传在宜妃耳朵里，怎么听怎么心虚。
    宜妃笑笑，不再聊起钰莹，将话题扯开。
    钰莹瞧着僖嫔似乎是不想看见她，倒也不是非要跟谁站在一起，才算合群，于是她带着清桃绿沉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静静等待着开席。
    与她同样并没有与嫔妃交谈，安静坐在席位上的还有钮钴禄贵妃。
    钮钴禄贵妃坐在高处，闭着眼养神，身旁婢女一双厉眼注视着底下的嫔妃。
    这皇贵妃不在，钮钴禄贵妃作为在畅春园里位分最高的嫔妃，自然要看顾好一众嫔妃，做好带头作用的。万一在这样重要的日子里出了岔子，皇上第一个问罪的就会是她。
    见钮钴禄贵妃没有与众人开口交流的打算，其余嫔妃也自发地离钮钴禄贵妃远远的，甚至还压低了说话的声音。
    等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众人纷纷入席。
    钰莹对面坐着的僖嫔，身旁更是端嫔。康熙居然把她的位置排在了所有贵人的最前面，甚至还压了生育过皇子公主的郭络罗贵人和那拉贵人一头。
    她何德何能，钰莹心想。
    又过了一会儿，康熙带着太子以及众皇子走了进来。
    所有人赶紧站起来行礼。
    其他皇子被安排着带下去坐着，康熙领着着太子坐在高位上。
    “都平身吧。”
    钰莹重新坐下，松了一口气。
    康熙一进来就注意到了钰莹，今日见她难得盛装打扮了一番，康熙一时眼前一亮，不由多看了两眼。
    至于其他嫔妃？
    细细想来，他似乎很久没有去其他嫔妃宫里了？最开始，他是希望能给她一个孩子的，于是使劲在她身上耕耘，希望能早日开花结果。后来她搬进乾清宫，若是再召嫔妃前来侍寝，他心思似乎又觉得怪异；你说直接前去嫔妃宫中过夜？他又不忍心将她一个人留在乾清宫。
    于是时间过得久了，他也就习惯了每日下意识寻她的身影，听见她的声音。
    如今再一看，哪怕是从前宠爱的宜妃，似乎也没了多余的心思？
    所幸他如今子嗣也足够，往后这样过也未尝不可？只要她能一直在他身边。
    第70章 献礼
    寿宴开席。
    一众宫女太监端着一道道菜肴，如鱼跃龙门般涌进殿内，动作迅速且无声的穿梭在每个人的桌前。
    钰莹看着一道道摆在她面前的精美的菜肴，不由咽了咽口水，毕竟她为了给康熙准备生日蛋糕，早上就吃了几块点心，如今都快下午了，那几块点心早就消化完了。
    方才还不觉得，现在菜上来了，钰莹才觉得自己的肚子早就空空如也了。
    但还不能下筷子，得先说祝寿词。
    先是太子，其次是各位皇子，就连在场年纪最小，才刚学会说话没多久的十一阿哥也磕磕绊绊的说出一句“汉阿玛生辰快乐”。
    康熙乐呵地应着，夸了几句宜妃教的好。他虽然不爱他的这些嫔妃，但对于这些孩子还是真心疼爱的。虽然可能手指有长有短，但终归都是亲生的，还是有几分感情在的。
    然后就轮到了大公主带着几位公主一齐向康熙祝寿。十五岁的大公主如今已经生得高挑，领着一众妹妹，颇有几分皇家公主的气度。
    康熙看着自幼在他身边长大的纯禧，心中思绪万千。纯禧虽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可胜似亲生。想到再过些时日，纯禧就该出嫁了。而身为清朝的公主，都是需要去抚蒙的。
    康熙心头不由涌上一股不舍。
    “纯禧在园子里住的可还习惯？”康熙开口。
    “多谢汗阿玛关心，女儿一切都习惯。”
    “那便好，若是有什么需要一定要来寻汗阿玛才是。”
    “女儿知晓了。”

 第53章

    听见康熙对纯禧公主的关心，众人只觉得康熙对纯禧公主的宠爱果然名不虚传，没看到就连其他公主就连皇子都没能得到康熙一句关心。
    那些有公主的嫔妃看着纯禧，怎么受宠的就不是自己的女儿呢？皇上也是，放着亲生的女儿不宠，去宠一个养女。
    最后是钮钴禄贵妃领着所有嫔妃站起来，举起酒杯，“臣妾（嫔妾）恭贺皇上寿辰，愿陛下如松柏常青，如日月恒长；愿大清千秋永固，繁荣昌盛。”
    而后众人一饮而尽，康熙也给面子地喝了一口。
    等这一套流程走完，才算是正式开席了。
    有乐师舞女进殿，一时之间载歌载舞，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时不时还有太监走动，原来是康熙赐菜。
    钰莹也得了一道荸荠秘制火腿，这是康熙知道钰莹爱吃，特意叫人端给钰莹的。
    钰莹抬起头看着坐得离她远远的康熙，会心一笑，夹了一筷子吃下。
    康熙看着钰莹吃下，朝着钰莹挑了挑眉，举起酒杯，示意钰莹一起喝一口。
    钰莹无不应的，端起酒杯照做。
    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被众人看在眼里。有人无动于衷，有人不屑地撇了撇嘴。
    等到众人都吃得差不多了，太监宫女进来将盘子端走，终于轮到献礼的环节了。
    之前在侧殿登记寿礼的太监进门，开始唱礼。
    依旧是太子的贺礼先呈上来，胤礽送的是一幅字画。
    康熙高兴地叫梁九功收了起来，说是要日夜挂在乾清宫书房里，甚至还将自己随身的盘龙玉佩送给了胤礽。
    任谁来了都知道康熙这是十分满意的表现。但众人心里也明白无论太子送什么康熙都会高兴，没有人会跟太子比在康熙心中的地位，除了大阿哥。
    见胤礽得了赏，胤禔满脸写着不服。
    接着就是他的贺礼了，他自认为他送的要比太子更合汗阿玛心意才是。
    胤禔送的是一张完整的虎皮。
    见太监抬上来，胤禔赶紧起身介绍，“汗阿玛，这张虎皮是儿臣亲自猎杀的，整张皮毛毫无伤痕，还请汗阿玛您细看。”
    胤禔还不忘得意地看了一眼胤礽。
    怎么样老二，爷送的东西比你的强吧？
    让你去猎杀一只猛虎，你怕是做不到吧？
    胤礽理解了胤禔眼中的意思，老大这个莽夫。
    康熙鼓掌，连声喝彩，“好好好，朕的保清果然是大清的巴图鲁！梁九功，将朕常用的那把宝刀取来，交给大阿哥！”
    “儿臣谢汗阿玛！”胤禔赶紧下跪谢礼。
    惠妃在一旁瞧着，神色骄傲，与荣有焉。
    不愧是她的胤禔！
    献礼还在继续，三阿哥胤祉送的是一本古籍，四阿哥胤禛送了一方镇纸……
    众人的礼物都是中规中矩，也没有谁再得到康熙的赏赐和夸赞。
    轮到嫔妃们了，是依着位分高低一一呈上的。
    皇贵妃佟佳氏和德妃等人虽然没来，但也都早早就将贺礼备好送来了。
    一件件贺礼如流水般呈上来，钰莹看得眼花缭乱，一时开始担忧她准备的生日蛋糕是否太过简陋。
    康熙百无聊赖地看着，年年都是如此，毫无新意，他都看腻了，于是他心里不由期待起钰莹准备的东西。
    “瑾贵人献礼，生日蛋糕一个。”
    终于轮到自己了，钰莹打起精神。
    只见好几个太监将抬来一张桌子，再将一个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
    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看着殿中央这巨大的盒子，一脸好奇地看着钰莹。
    “瑾贵人，还不快打开？别卖关子了。”
    康熙同样好奇地盯着。
    钰莹叫众人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三层蛋糕。
    所有人看着这十分喜庆的蛋糕，觉得钰莹这是在哗众取宠。
    而康熙虽然同样有些嫌弃这蛋糕的样子，但康熙总不能让钰莹尴尬，于是替钰莹找补起来，“不错！瑾贵人的贺礼别出心裁，朕很是满意，赏！”
    皇上都说好了，那其他人也只能应和着。
    皇上惯会偏心！她们哪一个人送的贺礼不比瑾贵人的好。
    可偏偏皇上不赏她们！
    见康熙居然示意太监将蛋糕抬下去，钰莹赶紧出声阻止，“皇上，生日蛋糕就是要分给大家一起吃才叫生日蛋糕的！”
    “哦？”康熙示意太监停止动作，“那便依你所言，将它分了吧。”
    虽然这与钰莹想象中的插蜡烛切蛋糕不一样，但好在也算是吃上了。
    太监先给康熙和太子端了一块，余下的给所有人都分了一小块。
    闻着味道香甜，但居然无一人下口。
    出于对钰莹的信任，康熙和胤礽一块尝了起来。
    见康熙和太子都尝了，众人这才硬着头皮尝了一小口。
    没想到，味道居然出奇地好。
    僖嫔一口接着一口，还不忘用惊奇的眼光打量钰莹。
    胤禔看着胤礽一口接一口，撇撇嘴，也就老二喜欢吃这些甜腻腻的东西。
    但其实，蛋糕比想象中受欢迎，至少各位嫔妃以及年幼的皇子公主都十分喜爱，九阿哥胤禟还抢着要宜妃的那块。
    听见动静，钰莹看了过去，宜妃不好意思地笑笑。
    吃完了蛋糕，寿宴也到了尾声。
    依旧是康熙带着太子先走，而后其他人才三三两两往外走。
    钰莹也带着清桃绿沉一起起身回清溪书屋。
    没想到康熙居然在路边等她。
    第71章 独处
    夜色微凉。
    康熙带着梁九功等在回清溪书屋的必经之路上。
    方才他与太子告完别，回过头来往清溪书屋走去，察觉散了宴席的嫔妃们大多都三三两两地结伴而行。于是他才想起除了长春宫的几人，钰莹似乎同宫中其他嫔妃走得都不算近，而正巧这次来园子，长春宫众人都未跟来。
    怕她孤身一人，于是康熙便打算等她一起回去。
    “皇上？”钰莹诧异地开口。
    康熙站在背光处，若是不仔细看还看不见。要不是绿沉眼尖，适才提醒钰莹，钰莹只怕是要错过了。
    康熙听见钰莹的声音，慢慢从阴暗处走出来，伸出一只手，嘴角微微上扬，“阿莹，过来。”
    钰莹愣了愣，还是清桃一脸笑意地开口：“小主，皇上叫您过去呢。”
    钰莹这才几步上前，站到康熙身边去。
    康熙伸出的手晃了晃，“阿莹，不打算牵着朕吗？”
    钰莹低头看向康熙的手。分明两人更亲密的事情都有做过，但眼下分明只是简单的牵手，钰莹却犹豫了。
    良久，大概是康熙正经的态度以及迟迟不肯收回的手，钰莹还是郑重其事地将自己一只手放到了康熙手心，康熙紧紧握住，两人并肩走在回清溪书屋的路上。
    按理说，身为嫔妃的钰莹是不能跟康熙并肩走的。但钰莹素来在康熙面前没规矩，久而久之也就不在意那么多了。
    两人散步似的慢慢往前。
    康熙的手很大，能一整个将钰莹的手都包裹住。钰莹感受着来自康熙手心中干燥的温暖，偏过头来认真地看了看康熙的侧脸。
    身后清桃还想继续跟着，被梁九功和绿沉联手拦住。
    梁九功用拂尘敲了敲清桃的脑袋，“你这没眼色的丫头，皇上这是想跟小主单独相处，你若是胆敢上前坏了皇上的兴致，看皇上不责罚你。”
    绿沉也对清桃解释起来，“让皇上和小主单独待会吧，这段时间皇上和小主都忙，难得空闲下来说会话儿，咱们远远跟着就行。”
    清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于是，三人远远踔在后面，只能看见康熙和钰莹的背影，听不到两人的说话声。
    月色从乌云中探出来，照在两人身上，于是两人身后都拉着长长的影子，亲密无间地靠在了一起。
    “皇上怎么没先回清溪书屋？”钰莹率先打破沉静。
    “自然是想早点见到阿莹，难道阿莹就不想早点见到朕吗？”康熙调笑着。
    这话说的，钰莹真是不知道怎么接才合适。说想吧，钰莹还真没想过；说不想吧，好像又不太礼貌？
    钰莹只能沉默。
    [会不会聊天？这么聊可就把天给聊死了。]
    钰莹在心里偷偷吐槽。
    好在，康熙也并非执着于钰莹的回答，转而提起旁的事情，“有关沙俄的事马上就要告一段落了，朕之前答应阿莹说要教阿莹骑马的事总算可以提上日程了。”
    钰莹惊讶，“这么快？”
    “万寿节后，明日佟国纲率领的军队就要出发了。”
    “那真是太好了！”钰莹露出一副灿烂的笑容，“皇上，此战一定会胜利的！”
    钰莹说的笃定。
    知晓钰莹心声的康熙自然知道钰莹这是说的真心话，他定定地看着钰莹，“那便借阿莹吉言了。”

 第54章

    夜风习习，钰莹不由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注意到钰莹的小动作，康熙主动侧过身来替钰莹挡住了大半的寒风。
    感受到从湖面吹来的风被遮住，钰莹诧异地看了康熙一眼，像是似乎没料到他居然会做这样的事。
    不过虽说已经是三月的天了，但在夜里风吹过来还是带着凉意，尤其是在畅春园这种湖面多地势平坦又没有宫墙遮挡的地方。为了康熙的身体着想，钰莹提议：“皇上，要不咱们还是赶紧回清溪书屋吧？”
    康熙捏了捏钰莹的手，“阿莹的手怎么还是如此寒冷，可是衣服穿少了？怎么出门宫女也不备个汤婆子？”
    “来，将这个也一同披上。”康熙将他的大氅解下，披在钰莹身上。
    钰莹看了一眼康熙，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着她这么裹的合适吗？
    康熙这是铁了心要学人家小情侣跟她压马路？
    似乎是察觉到钰莹的不乐意，康熙最终还是没磨蹭，带着钰莹回了清溪书屋。
    回到清溪书屋后，屋内烧着炭盆，整间屋子都是暖烘烘的，钰莹赶紧脱了披在身上的大氅，放在一旁。
    等到宫女伺候两人洗漱完，康熙摒退了所有人。才发现，钰莹也不知什么时候悄悄退出了屋子。
    他坐在床帏边，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床帘上的穗子，静静等着钰莹回来。
    钰莹端着一个小小的蛋糕，还插了一根蜡烛慢吞吞地从屋外走了进来。
    原来她还惦记着康熙生日吃了蛋糕没有吹蜡烛这件事，又特意叫小厨房重新做了一个蛋糕，要给康熙补上这个仪式感。
    钰莹捧着蛋糕，蹲在康熙面前。
    “皇上快闭上眼睛许个愿望吧，生日的时候许愿是最灵的。”
    她仰着头，清澈的眼神里闪烁着烛火以及康熙明黄色的身影。
    康熙不由看呆了过去。
    见康熙没反应，钰莹以为他这是对这种虚无缥缈的事不相信，于是再次开口：“随便许什么愿望都可以，比如皇上可以许同沙俄的战争大获全胜，又或者不是皇帝都希望自己能够长寿吗？皇上也可以许自己长命百岁，总之想许什么愿望都可以！”
    康熙看着蹲在他身边小心护住烛火的钰莹，眼里情绪翻涌，继而又恢复平静。
    他只是伸手将钰莹拉了起来，与他一同坐在床上。接着，在钰莹灼灼的目光下，康熙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已然知晓同沙俄之间的战争会打胜仗，也不是非要求得寿数延长。倘若这个他这个愿望真的能灵验，那他希望他身旁的她身体康健，能长长久久地陪着他。
    愿意许完，康熙重新睁开眼。
    “快吹蜡烛！快吹蜡烛！”钰莹催促。
    “呼”一声，蜡烛熄灭了。
    康熙伸手将蛋糕接了过去，放在茶桌之上，便迫不及待地拉着钰莹倒在了床榻之上。
    床榻的摇曳声响了一整晚。
    第72章 骑马
    康熙果然说话算话，等沙俄之事解决后，康熙便挑了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带着钰莹去了马场。
    马场在西花园。
    若非有康熙作陪，钰莹等闲是不能过来的。毕竟众位皇子的居所都在附近。
    果不其然，等康熙和钰莹到了马场，碰见了在马场上骑马比试的大阿哥胤禔和太子胤礽以及在旁边骑着小马驹踱步的四阿哥胤禛。
    看见康熙过来，比试着的两人骑着马从马场的另一边赶来，一个利落的翻身下马，康熙和钰莹面前多了两个朝气蓬勃的少年。
    “儿臣参见汗阿玛。”
    康熙看见自己这两个备受自己重视的儿子自然是高兴，“你们二人在此做什么？”
    [在马场能干什么，骑马啊。]
    康熙会不会聊天？
    听见这话的康熙隐晦地瞪了一眼钰莹，能不能体谅此刻一个想要关心儿子的老父亲没话找话地硬聊。
    这时候，四阿哥胤禛也随着马术师傅姗姗来迟，一同给康熙请安。
    人来齐了，于是胤礽开口跟康熙解释起为何他们三人在此。
    原来是胤禛马术一直不大好，胤礽便趁着天气好，带着胤禛私下里来练习马术。
    那胤禔呢？
    胤禔是不请自来。
    他本意是要去给惠妃请安的，路过马场，看见太子和四阿哥都在此，脚步拐了个道便走了进来。
    得知太子在教习胤禛马术，胤禔立马表示，为何胤禛不去找他？分明他的马术比起太子的来要更优秀。
    不仅如此，他还非要跟太子比一比马术，让胤禛看看到底是谁的更好。
    老大那驴脾气，除了汗阿玛谁都劝不住。
    太子无可奈何地跟胤禔赛起了马。
    一圈不够还要加赛。
    原本还说要教胤禛骑马的事早就抛在脑后了，让胤禛只能跟着马术师傅在一旁练习。
    于是就有了康熙和钰莹开头撞见的一幕。
    听完的康熙对太子照顾弟弟以及对两人之间的比赛表示了称赞。
    钰莹在一旁听地叹为观止，也不知道康熙是怎么想的，胤禔这算是冒犯太子吧？康熙不训斥也就算了，居然还有乐见其成的意思。
    [也难怪胤禔处处要跟太子比个高低。]
    [原来都是康熙惯的。]
    [能不能有点边界感啊喂！这可是太子！太子懂不懂！]
    [没看见胤礽都不太高兴了吗？换成你身为储君却被人压了一头你能高兴得起来吗？]
    钰莹在心里疯狂吐槽。
    眼不见为净。钰莹干脆不看他们了，将原本放在几人身上的注意力收回，转向一旁安安静静的胤禛身上。
    没想到这时候的胤禛居然还挺没有存在感的。见到康熙在同两个兄长讲话，也不插嘴，就站在一旁看着。
    若不是钰莹看着他眼底还有对着康熙的孺慕，钰莹还以为这是真不在乎康熙没关注他呢。
    又怎么会不在乎呢？没看到大阿哥这么大了了还在跟太子抢康熙的关注吗？
    不得不说，康熙是会教儿子的。这几个儿子还都挺在意他的。
    唉。
    钰莹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开口，“那四阿哥的马术练的如何了？”
    一句话，将所有人的视线转移到胤禛身上。
    突然被所有人注视，胤禛慌乱了一瞬，强装着镇定开口：“回这位娘娘，尚未熟练，还需要练习，多谢娘娘关心。”
    胤禛不认识钰莹是康熙后宫中的哪位嫔妃，只能用“娘娘”这样笼统的称呼来称呼钰莹。
    听见胤禛的称呼，康熙才想起似乎除了太子，其余两个儿子并不认识钰莹，于是开口介绍：“这是瑾贵人。”
    钰莹冲着三人福了福身。
    先前康熙未曾介绍的时候，胤禔为了避嫌，不让视线不落在钰莹身上的，这会听见康熙介绍，这才打量了钰莹一眼。
    谁曾想，怎么越看越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
    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胤禔皱眉。
    或许是他眼里的疑惑太过引人注意，康熙开口：“胤禔，你这是？”
    啊！他想起来了。
    胤禔看看康熙又看看太子，“儿臣无事！”
    “汗阿玛你是不是还要带着这位贵人骑马？那儿臣就不打扰您了，儿臣这就告退！”
    说完，还不忘示意太子跟上。
    不知道老大又在搞哪出，胤礽带着胤禛也一起退下了。
    马场上只剩康熙和钰莹两人。
    康熙侧过头来看着钰莹，想着方才她说的话，一时之间思绪有些紊乱。但现在他还要教钰莹骑马，只能将一切思绪都压下。
    “阿莹，咱们先去换身骑装吧。”
    钰莹应下。
    两人分别被带了下去。
    等到两人换上一身骑装，来到马厩。
    已经有小厮牵着两匹马候在一旁了，一匹是纯白色的，高大强壮而且毛发柔顺；另一匹稍微矮一点，是枣红色的。
    钰莹的目光忍不住落在白色的这匹身上，毕竟谁都慕强，这匹一看就精神，马中赤兔。
    康熙上前摸摸白马的鬃毛，白马有灵性地蹭了蹭康熙的手，“阿莹这是喜欢它？”
    钰莹赶紧点头，生怕慢了康熙就牵着这匹马走了。
    “这匹可是朕的坐骑，阿莹若是今日学会了骑马，那朕便将它让给阿莹骑一会。”
    钰莹听了，赶紧催促康熙，“那咱们快开始吧！”
    康熙喝退了马术师傅，亲力亲为地教钰莹骑马，先从上马开始。
    这边，胤禔等在从马场上回讨源书屋的路上。
    看见太子带着胤禛过来，赶紧把胤礽拉到一旁，说起了悄悄话。
    “刚刚那是汗阿玛的妃子？”
    胤礽觉得胤禔这话说的真是奇怪，汗阿玛都介绍过了，怎么还问他？
    见太子没反应过来，胤禔忍不住出声提醒，“庄子！小太监！”
    老大居然看出来了？

 第55章

    胤礽一脸惊奇地看向胤禔。
    “你这是什么眼神？爷又不瞎！”胤禔急了，“难怪爷那天说你的小太监怎么被汗阿玛带走了，你不理爷。”
    “好啊，你居然帮着汗阿玛做这种事！”
    胤禔的语气那叫一个义愤填膺。
    胤礽无奈，汗阿玛做的好事为何要他来收拾烂摊子。
    “好了，汗阿玛自有汗阿玛的主张，你既然知晓了便不可大声嚷嚷，若是被汗阿玛知道了，你又想挨罚了？”
    “你都知道还不告诉爷！害爷被罚！”胤禔叫屈。
    “孤都说了是为你好，你非不听！孤还没怪你连累了孤才是。”
    胤禔理亏，气冲冲的走了。
    胤礽也不惯着他，重新回到胤禛身旁。
    胤禛看向胤禔的背影，问：“太子二哥，大哥这是怎么了？”
    “别理他。”
    第73章 上门
    钰莹当然没能一天之内学会骑马，但钰莹还是如愿骑上了康熙的那匹汗血宝马，只不过是由康熙带着跑了一圈。
    就这样学了大半天，钰莹当天晚上果不其然地大腿根疼得厉害，躺在床上嚷嚷着再也不学了。
    康熙将人搂在怀里，替她轻轻按摩着。
    一直到钰莹睡过去。
    康熙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微微侧躺，看着钰莹的睡颜，回想起她白日里说过的话。
    真的是他做错了吗？是他导致太子地位不稳？是他纵容胤禔任由其增长了野心吗？
    康熙带着思虑慢慢睡去。
    这日过后，康熙忙了起来。钰莹的日子如往常无二，领着清桃绿沉在搓麻将。
    难以置信，她居然搓不过绿沉这个货真价实的初学者。
    钰莹眼睁睁看着绿沉连糊几把，她这该死的胜负欲都冒出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不速之客上门了。
    守在清溪书屋院门口的小路子匆匆走进来，“小主，宜妃娘娘来了。”
    钰莹正要准备摸牌的手顿住，与绿沉清桃互相对视一眼，几人眼中都浮现出了意外。
    毕竟除了宫宴上以及承乾宫请安匆匆几面，她与宜妃素来无交集，还是说宜妃是来找康熙的？
    钰莹忍不住合理猜测。
    钰莹叫小路子将宜妃带进来，又吩咐清桃将桌上收拾一番，再让绿沉替她整理一番妆容，确认挑不出什么错才站起身来等宜妃进门。
    这边宜妃带着九阿哥胤禟第一次踏足清溪书屋。
    “娘娘，您快请进。我们小主已经在内候着了。”
    小路子在一旁指着路。
    宜妃点点头，身旁从进了院子就要下地自己走的胤禟东张西望，好奇极了，时不时还要拽着宜妃的袖子，示意她一起看。
    见胤禟不肯好好走路，宜妃开口：“小九，你方才出门前怎么跟额娘保证的？”
    胤禟心虚，不再四处乱瞟，牵着宜妃的手故作乖巧地看着她。
    宜妃牵着胤禟进门了。
    这是前任宠妃和现任宠妃的第一次正式会面。
    钰莹显得格外紧张，笔直站在一旁。
    见宜妃还带着九阿哥，钰莹诧异了一番。
    不等她向宜妃行礼，宜妃就叫了停：“妹妹不必多礼，今日登门拜谢是本宫唐突了才是。”
    钰莹连忙表示没有，邀请宜妃上坐。
    两人都坐下，绿沉端来茶水。见九阿哥也在，还特意上了几盘好克化的点心。
    宜妃端起茶水给面子的喝了一口，还不等她开口，就听见她身旁的胤禟对着钰莹问：“你就是那个会做蛋糕的瑾贵人吗？”
    钰莹低头，将视线落在胤禟身上。
    小小的人儿乖巧地坐在宜妃身前，圆溜溜的眼睛里闪着渴望，似乎生怕钰莹否认。
    钰莹想起康熙生日那天，胤禟还要抢宜妃的蛋糕，难道这是为了蛋糕才上门的？
    于是钰莹开口回答：“是，我就是瑾贵人。”
    听到钰莹没有否认，胤禟的欢喜爬满了整张脸，“那太好了！你能不能把方子卖给我额娘？”
    啊？
    这是钰莹没料到的。
    她以为胤禟是想让她再做个蛋糕给他吃，没想到居然是直接想要把方子买走。
    不愧是老九。
    见钰莹没有马上回话，胤禟还财大气粗地开口：“我额娘有钱！”
    一副价格你随便开的架势。
    不过，确实。
    宜妃被康熙宠了多年，家族在盛京又是日益发展壮大，底下人的孝敬，家族的支持，宜妃自然是不缺钱财的。往日里，宜妃打赏身边的奴才们也向来大方，而作为宜妃得宠最盛时期生下的胤禟可不就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了吗？
    宜妃从胤禟开口第一句话就扶额苦笑，但见钰莹似乎没有怪罪的意思，才任由胤禟开口。
    结果没想到，他居然把他额娘的老底都抖了出去。
    宜妃磨了磨牙，上手瞧了瞧胤禟光溜的脑门，“小九，胡说什么呢！”
    而后又面带歉意地对着钰莹说：“抱歉妹妹，小九被本宫惯坏了，还请你不要同他一般见识。”
    听到这话的胤禟，从宜妃的魔爪逃脱，“额娘！”
    以为她这是不愿意买蛋糕的方子，急忙对着钰莹说：“我额娘不买，我有钱，我买也行！”
    瞧着这对母子的相处，钰莹乐了。
    她笑眯眯地开口：“九阿哥，做蛋糕很复杂哦，寻常御厨可做不出，你不仅要买方子还要买了会做蛋糕的御厨才行。”
    “那就都买了！”
    钰莹笑得更开心了，逗他：“可是御厨都是皇上的，你得找你汗阿玛买才行。”
    胤禟脸上露出纠结的神情，求助似的看向宜妃，企图让宜妃去找康熙真要买厨子。
    宜妃自然不会理他，本来上门找钰莹求蛋糕就够丢脸了，她要是还去找康熙要厨子，那她可真就一点脸都不要了。
    见求助无果，胤禟眼中浮起一汪水渍，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宜妃赶紧哄着，她这个儿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常常让宜妃头疼不已。
    见哄不好，宜妃带着为难地看着钰莹，“妹妹，你也瞧见了，还请你帮帮我，往后妹妹若有难处，本宫一定鼎力相助。”
    钰莹没想到宜妃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方才本来对胤禟上门就要买她的蛋糕方子还有些不乐意。
    但如果一个蛋糕就能换宜妃一句承诺，似乎也还行？并且她看宜妃，从头到尾都没提起康熙，两人之间相处也还算融洽，没有她想象中那种剑拔弩张的感觉。果然，是她宫斗剧看多了吗？
    于是，胤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钰莹甚至还好心地让宜妃带了一个会做蛋糕的厨子走，等教会了宜妃的人再送回来就行。
    先前对胤禟说让他去找康熙买的当然是玩笑话。
    当晚，康熙回来后得知今日宜妃上门的消息，开口问钰莹，“阿莹觉得宜妃如何？”
    他注视着钰莹的表情，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想知道钰莹对宜妃是什么看法？
    毕竟从前，他也是真心宠爱宜妃的。
    “宜妃娘娘挺好的啊，人长得漂亮也没有架子。”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康熙泄气。
    “那既然如此，往后朕不得空，阿莹便可同宜妃多走动走动，宜妃她素来敞亮，阿莹与她应是能处得来的。”
    钰莹整日宅在清溪书屋，康熙生怕她闷出病来。
    “知道了，皇上。”
    第74章 嫔位
    在园子里住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进入了四月。自从那日宜妃上门后，清溪书屋里再也无人造访。
    倒是宜妃，偶尔会给钰莹送来几盘点心。宜妃送的次数多了，钰莹也会回个一两次。两人就这样有来有往，之间倒是有了一点面子情。
    至少下一次宫宴，钰莹能去找宜妃搭话了。
    钰莹最近忙着在清溪书屋种菜。
    是的，种红薯，土豆，玉米以及西红柿。
    她也是偶然才想起，有关这几样主食似乎是在乾隆期间才开始推广种植的，甚至乾隆期间清朝的人口数量还增长了一番。
    于是钰莹特意求了康熙替她找来了这几样东西，打算自己种种看，如果能成功种出来也好将它们交给康熙，毕竟能少饿死些人就少饿死些人吧。
    至于西红柿？
    这倒不是钰莹让康熙找来的。
    发现西红柿对钰莹来说算是意外之喜。因为它就种园子里，只不过没人吃过，只当做是观赏植物种在那里。
    钰莹直呼暴殄天物，西红柿炒鸡蛋多香啊！于是赶紧叫上人在清溪书屋的院子里也种了几株，同其他几样种在一起。
    今日，钰莹来查看这几样作物的生长情况。
    红薯刚种下没几天，还看不出什么。倒是其他几样种下快一个月了，进入了生长期，每日抽条得极快。
    钰莹仔细嘱咐了小太监按时施肥，浇水，除草。看着这一块地上的作物都长得郁郁青青的，钰莹已经在心中幻想着今年冬日里能吃上烤红薯烤玉米的日子了。

 第56章

    康熙带着明显笑意赶来的时候，钰莹还在一个劲傻乐着。
    看着钰莹又在她那块地前，康熙的笑意更深了。
    从钰莹提出要这几样东西的时候，康熙就已经从钰莹的心声里得知了这几样作物的产量。
    康熙叫人寻来了种子，大半都种在了皇庄里，小部分拿来交给了钰莹。
    “阿莹！”康熙的声音难掩兴奋。
    钰莹回过神来，看向康熙，“皇上今日这么高兴？”
    “阿莹还记得当日跟朕提起的育苗之事吗？”康熙不回答，转而又问钰莹。
    “记得，怎么了？”
    “今日是那些秧苗栽种之日，阿莹可愿陪朕一起去看？”
    钰莹当然答应了！她也想看看到底有没有用。
    似乎是察觉到钰莹的不自信，康熙开口：“朕去瞧过了，秧苗长得极好，阿莹放心吧。”
    听到康熙这么说，钰莹稍微放宽了心。
    稻田就在畅春园，没一会儿，康熙就带着钰莹来到了稻田旁。
    田里随处可见一把一把的秧苗，确实如康熙所言生长的极好，强壮青翠。
    农户们已经在田里栽种了。
    看着这一片繁忙的景象，等到秋日或许就能丰收了。
    农户心里也是这样想的，这时候的百姓对皇帝是盲目崇拜的，看着这不同于寻常的播种方式以及强壮的秧苗，众人似乎已经看见了秋日里沉甸甸的穗子。
    想到这，钰莹忍不住开口：“皇上，等丰收的时候咱们是不是已经回紫禁城了？”
    康熙算了算日子，的确是。
    钰莹肉眼可见的失落起来，康熙忍不住开口宽慰：“阿莹若是想看丰收，等明年朕带阿莹在园子里住的再长一些便是。”
    钰莹还是不死心，“皇上，能不能到时候你们回去？把我留在这里？”
    康熙自然不同意，“阿莹胡说什么？阿莹自然是要与朕在一起的。更何况此次回宫，朕欲给阿莹封嫔。”
    “啊？”钰莹惊呼出声。
    钰莹转头看向康熙，“皇上你说什么？”
    康熙回看过来，“朕说朕打算给阿莹封嫔。”
    钰莹有些犹豫，她不知道康熙说的是玩笑话还是认真的。毕竟他们现在站在田埂边，明明刚才还在讨论回宫的事，却突然说起封嫔的事来，康熙这也太随便了吧！
    于是，钰莹开口：“皇上说的是真的？可是理由呢？没有理由就封嫔，后宫能同意吗？太皇太后能同意吗？”
    钰莹为难地看着康熙，希望他能给个准确的回答，毕竟她不想因为晋位而惹上一群麻烦。
    “阿莹所做都是为国为民之事，难道还不及一个嫔位吗？还是说阿莹可是觉得委屈，怪朕这么晚才提起这件事？”
    听见康熙这么说，钰莹赶紧摇头，康熙怎么这么会曲解人的意思？她分明是怕麻烦，结果在康熙口中却成了她嫌位分低？
    天地良心，谁敢嫌嫔位低啊？安嫔入宫这么多年也才嫔位呢，康熙就这么开口许给她了？
    更何况她确实没做什么，得了嫔位难免心虚。
    但见康熙似乎是认真的，钰莹收起了胡思乱想的思绪，“那封了嫔我是不是就不能住在长春宫了？”
    “阿莹难道想要长春宫作为你的宫殿？”康熙看着钰莹，似乎只要钰莹应下，就能将长春宫腾出来让钰莹搬进去。
    “没没没，我就是问问。”钰莹连忙否认。
    康熙点点头。
    现如今宫中主位悬空的宫殿只有两座，景仁宫和永寿宫。景仁宫是康熙幼时居住的地方，自从孝康章皇后去世后，景阳宫就久不住人了，而是被康熙当做了藏书阁。偶尔，康熙还会去转转，也是缅怀孝康章皇后。
    所以，思来想去似乎只有永寿宫赐给阿莹住是最合适的。思及此，康熙不免开口：“阿莹觉得永寿宫如何？”
    钰莹顺着康熙的思绪回忆起永寿宫。
    听闻永寿宫从前修建得格外华丽，毕竟是当年顺治爷的董鄂妃住过的。但康熙登基后，永寿宫便差不多被搁置了，只住了几个没名没姓的庶妃。
    想起董鄂妃，钰莹忍不住又想起太皇太后，于是踌躇着开口，试图提醒康熙，“永寿宫，我住合适吗？”
    康熙似乎也想到了这点，开口：“阿莹别怕，朕自有打算，定不会叫阿莹难做。”
    话音告一段落，两人的注意力又重新转移到稻田之上。不知不觉间，插秧已经进行到了尾声。整块稻田里，禾苗排列得整齐有序，让人不由期待起来日丰收。
    第75章 宫中
    康熙的动作很快。
    隔日，重新修缮永寿宫的旨意便传回了紫禁城。
    内务府才刚重修完长春宫不久，又要马不停蹄地去修缮永寿宫。
    而原本因康熙离宫而变得安静下来的六宫又传来了议论声。虽说康熙传回来的旨意没有明说为何要重修永寿宫，但宫里的人谁不是跟人精似的，任谁都猜得到十之八九是给瑾贵人准备的。
    不对，或许马上就要叫瑾嫔娘娘了。
    长春宫里，念雪陪着安嫔在插花。
    “娘娘，昨日畅春园传来旨意说是皇上要重修永寿宫，今日满宫里都传遍了，说这是给瑾贵人封嫔备着的。”
    念雪小心翼翼地开口，时不时瞟一眼安嫔的神色，似乎只要一察觉安嫔的神色不对就打算立马止住话柄。
    但好在，安嫔的神色如常，就好像此事与她无关。
    可又怎么会没有关系呢？
    章佳庶妃走了，如今瑾贵人也要走，她这长春宫啊，留住的人越来越少，只怕是真的要成为这宫中名副其实的冷宫了。
    安嫔拿起剪子，剪掉多余的花枝，却怎么修剪怎么不满意。
    安嫔泄气的放下剪刀，“罢了念雪，扶本宫去里间休息吧，本宫乏了。”
    “是，娘娘。”
    念雪不再提起永寿宫一事，转而扶着安嫔进了内殿。
    等安嫔拆了满头珠串宝石簪子，卸下宫装，躺在了床上。她指挥念雪出门，不必在跟前伺候。
    念雪拗不过安嫔，退了出去，关上了殿门。
    殿中只余安嫔一人。
    她慢慢闭上了眼睛，思绪开始翻涌。
    安嫔对钰莹得宠这件事，始终是乐见其成的。只是她也没料到钰莹的晋升速度居然如此之快。不过短短半年时间，皇上竟然有意封她为嫔，皇上当真如此喜爱她吗？
    安嫔百思不得其解。
    纵然她有一副好颜色，可也不该如此之快才是。
    难道像皇上这样的人，也会有真心吗？
    入宫数十载，从前她与康熙也有过一段时间的虚情假意。她本是将门之女，平生最看不惯虚与委蛇之人。
    最开始，她对皇上也是有情的。只是这情还来不及变深，皇上就已经将放在她身上的目光收了回去。
    她也学不会那套争宠的戏码，又或者说是皇上不值得她为他那般做。
    皇上对她的盛宠收回得突然，但她也并非无宠，至少每个月皇上都会来她的宫中，这对很多人来说已是奢望了。
    皇上是什么时候不爱来了的呢？
    大概是她对皇上越来越冷淡，眼里再也没有一丝感情的时候。念雪等人以为她是被皇上伤透了心，其实不然。
    是她自己不愿意再去讨好皇上了。
    是的，讨好。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讨好。
    分明看清了他眼中的森然与顾虑，却还要当做没瞧见。也是难为皇上，分明不喜她，还有装作一副盛宠的模样。
    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虚情假意的人。
    想通了以后，安嫔便彻底不在意了。争宠又何必她亲自去，她宫里又不是没有旁人。
    大概是皇上也看清了她眼底的嘲讽，她与皇上居然就变成了如今相看两生厌的样子。
    也不知，这瑾贵人什么时候能看清。
    这宫里，要想过得好，就得去争宠。可若是想要过得逍遥，得是无情之人才最逍遥。
    安嫔睡了过去。
    承乾宫里，弥漫着药味久久不散。
    紫裳看着自从得了永寿宫重修的消息就枯坐在殿中的佟佳氏快要哭了。
    “娘娘，奴婢求您了，您就回床上躺着吧，您这又是何苦作践自己身子呢。”
    宫中其他人只知永寿宫要重修了，不知其他。可贵为皇贵妃，又是康熙的表妹，她知道的自然比旁人多。
    康熙给她的信中说了，永寿宫的确是给钰莹备着的。康熙也说了要给钰莹封嫔。
    佟佳氏盯着信纸，眼角垂泪。
    “紫裳，你说表哥独宠她一个还不够，如今还要给她封嫔，表哥居然要给她封嫔！”
    佟佳氏的声音变得尖锐。
    “她成了贵人才多久？这宫里谁不是一年一年熬过来的？凭什么她轻而易举就得了嫔位？”
    “本宫不同意，本宫要去找太皇太后！”
    “娘娘！”紫裳赶紧拉住佟佳氏，“您又何必想那么多？早封晚封又有什么区别呢？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情。更何况无论她怎么封，总归是越不过您去的，您又何苦去找太皇太后，平白惹了皇上的不高兴。您如今最要紧的是把身子养好，其余的都不重要。”

 第57章

    “咳咳——”佟佳氏捂住嘴，“难道表哥就那般喜爱她吗？”
    “娘娘！”紫裳惊呼。
    佟佳氏咳血了。
    “您先顾着自己的身子吧！您瞧瞧您如今瘦的，等四阿哥从园子里回来该心疼了。”
    紫裳再次相劝。
    “只是一个嫔位，不打紧的娘娘。这宫中别说嫔位，就连妃位也有好些，不也这么过来了吗。”
    “本宫在乎的不是位分！”佟佳氏厉声道，“表哥已经许久未踏进本宫的承乾宫了。”
    佟佳氏的话音变得轻飘飘，视线也落在虚空中。
    紫裳满眼焦急地看着她，怎么劝也劝不动。她看得分明，她们娘娘，一颗心都扑在了皇上身上。皇上却不爱她。
    不爱她也没关系，她最怕的是皇上爱上别人。可瑾贵人，偏偏就让娘娘生出了这样的警觉。
    她看着佟佳氏固步自封，执迷不悟。
    六宫都知晓了的事情，自然没有瞒过慈宁宫的太皇太后。
    眼下，太皇太后正与太后一块儿用着膳。
    “玄烨同哀家说的有分寸，这就是他说的有分寸吗？”孝庄将筷子重重地摔在桌子上。
    旁边太后也跟着一起放下了筷子。
    孝庄见状，“琪琪格，你继续吃，不必管哀家。”
    太后摇了摇头，“姑祖母为何如此生气？”
    孝庄看着太后，不知如何说起。说她这是怕玄烨也步福临的后尘吗？但太后向来不在意这些，说了也只是徒增烦恼。
    孝庄调整了一番心情，笑着说：“哀家没有生气，琪琪格吃饱了没。”
    太后点点头。
    “吃饱了便将膳撤下吧。”孝庄示意宫女们动作。
    等太后回了寿康宫，孝庄坐在殿中央，神色晦暗。
    一旁的苏茉儿见状，安慰道：“格格应该相信皇上才是，毕竟这些年皇上做的都很好不是吗？”
    “那便等玄烨回宫同哀家亲自解释吧。”
    第76章 游园
    宫中纷纷扰扰，丝毫没有影响畅春园里的岁月静好。钰莹只觉得能在园子里一直住下去就好了。
    春日短暂，为了不辜负这春光，就连宜妃邀着钰莹前去游园，钰莹都欣然前往。
    等钰莹到了地，才发现宜妃不止邀了她一个，还有郭络罗贵人和僖嫔。
    僖嫔远远看见钰莹出现，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终究还是没有甩袖子走人，只是恨不得离钰莹远远的。
    宜妃看着僖嫔对钰莹这如对待洪水猛兽的架势，还以为钰莹这是对僖嫔做了什么，但据她观察，这瑾贵人也并非这样的人啊。
    于是她忍不住开口询问，“僖嫔妹妹，你这是？”
    钰莹看着僖嫔这避之不及的态度决定好笑，故意开口：“啊这事要不让我来说吧……”
    还没等钰莹刚说几个字，僖嫔赶紧走过来一把把钰莹拉到了一旁。
    “你要是敢在旁人面前胡说八道，本宫要你好看！”僖嫔狞着脸对钰莹说。
    “那僖嫔娘娘以后可要对嫔妾态度好一点，像这样抓着嫔妾的袖子不放，态度可不叫好。”
    僖嫔如针扎似的放开钰莹。
    钰莹理了理袖子，“好啦僖嫔娘娘你别紧张，你越紧张人家越好奇。”钰莹示意僖嫔看那边宜妃和郭络罗贵人正好奇地往这边张望呢。
    “你放心吧，只要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我保证不会乱说的。”
    僖嫔将信将疑。
    “好了咱们今日是来游园的，还是赶紧过去吧，不然宜妃娘娘她们该等急了。”
    见僖嫔将头扭到一边，不搭理钰莹，钰莹只能扯了扯她的袖子，提醒道。
    “哼…你最好说话算数。”
    放完狠话的僖嫔抢先一步走了过去。
    钰莹无奈，只能跟上。
    见两人不再说悄悄话，宜妃也不是那么好奇的人，便开口：“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便走吧。”
    四月的天彻底回春了，畅春园里四处花团锦簇，莺歌燕舞。
    这在宫中就逛御花园，在园子里就逛园子，可不就这点子消遣嘛。
    这不，几人这才拐了个道，就听见前头传来几声娇笑。
    若是只有钰莹一人，保准转头就走了。
    但眼下可不止钰莹一人，宜妃和僖嫔可都不是避而不见人的主。
    这不，只见两人支棱着脖子就往前去。留下钰莹和郭络罗贵人无奈地对视一眼，也只好一同跟了上去。
    该说不说，身为同日封嫔又同日封妃的几人还是有几分缘分的，前面坐在亭子里的可不正是惠妃和荣妃带着八阿哥和二公主吗？
    几人互相行了礼。
    “几位妹妹快坐。”惠妃招呼几人坐下，身旁的奴才适时将点心和茶水奉上。
    “今日倒是巧了。”甫一坐下，惠妃就笑着开口，“不知几位妹妹也出门了，若是早知道，本宫便邀着几位妹妹一道了。”
    “正巧碰上姐姐，那才是咱们的缘分。”宜妃同惠妃寒暄。
    不用钰莹开口，她只需要安静当个花瓶就是，这正合了钰莹的意。
    钰莹欣赏着四处的风光，清桃上前来替她擦干净手，钰莹便捻起一块点心，正要塞进嘴里，她的大腿却被抱住了。
    钰莹低头一看，居然是八阿哥胤禩。
    见钰莹注意到自己，胤禩咧嘴一笑，“姨母…小八想…”
    满打满算，钰莹只见了胤禩一面，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自己，钰莹惊喜地开口：“小八也想吃点心吗？”
    听见钰莹的声音，几人的视线转了过来。
    见八阿哥居然黏上了钰莹，宜妃诧异地开口：“怎么八阿哥同瑾贵人这般亲近？”
    惠妃脸上的笑意一僵，隐晦地瞪了一旁手足无措的奶嬷嬷一眼，开口：“瑾贵人是小八的姨母，情分自然非同一般。今日怎么不见妹妹身边带着九阿哥和十一阿哥？”
    “近日换季小十一有些咳嗽，便没敢带他出门了。至于小九？”宜妃笑了一声，“小九惯来野，一早便带着奶嬷嬷出门了。”
    这边听见钰莹以为自己想吃点心，胤禩赶紧摇了摇头，“不…不吃点心，要姨…姨母。”
    钰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自从康熙提出让她收养八阿哥，她便离延禧宫的几人远远的，生怕康熙又提起这个荒唐的想法。
    但如今八阿哥就在她眼前，还眼看着她不答应他，瞧着都快哭了，钰莹又不忍心了起来。
    还是僖嫔开口替她解了围：“我说瑾贵人，你怎么如此狠心？没瞧见八阿哥都快哭了，你还不哄哄？”
    接着她伸出手冲着胤禩，“小八来，给僖嫔娘娘抱抱。”
    胤禩不理，执意看着钰莹。
    钰莹还是将人抱起来。
    等坐到钰莹怀里，胤禩立马收起了眼泪，紧紧抓住钰莹的手，冲着钰莹笑弯了眼。见钰莹抱着他，不方便拿点心，他还双手拿起一块点心伸手要喂给钰莹。
    可爱幼崽。
    罢了，他老子发疯关人家一个幼崽什么事，钰莹低头接过了他手里的点心。
    抬起头，见旁边僖嫔一脸艳羡地看着她。
    见状，钰莹开口：“僖嫔娘娘看起来也很想吃点心，小八给僖嫔娘娘也喂一块好不好？”
    胤禩看着僖嫔，似乎是在观察她是不是想吃。僖嫔见他看过来，虽然诧异钰莹居然会帮她说话，但还是赶紧做出一副馋得不行的模样。
    胤禩见她是真的想吃，便重新拿了一块点心，递给僖嫔。
    僖嫔乐呵呵地接住，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胤禩的小脸，“小八真乖。”
    见所有人的视线都注意在胤禩身上，坐在荣妃身边的二公主也同样眼巴巴地看着胤禩。
    察觉到自己女儿渴望的眼神，荣妃黯然，递给她一块点心。
    二公主看了过来，见是荣妃，露出一抹笑，“谢谢额娘。”
    她自然是了解自己女儿的，她的女儿当然不是为了馋一块点心。她只是羡慕八阿哥能被人关注着。
    不像她们娘俩，在后宫中无人问津。
    荣妃默默注视着钰莹，本以为上次她便失宠了，却没想到皇上比从前更宠她了。
    若是皇上将这宠爱分出一份给她，给她的儿子和女儿，那该有多好。
    第77章 端午
    时间进入五月，天气逐渐变得温暖，众人终于脱下了冬日里沉重的袄袍，换上了轻便的罗裙。
    今日，是宫廷裁作上门来为钰莹和康熙量体裁衣的日子。这是每年固定的日子，等主子们量完了，还要量宫女太监的。
    这是每年宫女太监唯二有新衣的日子，还有一次是在颁金节后，这两次也相当于是工作服换新的日子。
    毕竟宫里的太监宫女若真算起来，年纪都不大。每隔一年身高就能蹿出去一截，常常去年做的旧衣就变得不合身了，但不合身了可没有多余的能换，只能等到宫里统一量体裁衣的时候才能换上合身的衣裳。

 第58章

    所以这一日，满宫的宫女太监都高兴极了。
    钰莹本来也是高兴的。
    虽然她如今已经不再指着这两天才有新衣服了，康熙赏赐了她很多珍贵的布料，甚至见给她的布料她都收在库房，后来甚至还直接做成了衣裳再送过来。
    现在她的衣柜里多的是穿不完的新衣。但她回想起从前那三年，衣服洗的发白还在穿，这一日她与满宫的宫女太监并无一二。
    钰莹哭丧着脸跟着裁作从内室里走出来。
    康熙方才已经先一步钰莹量完了，此刻正坐在外间的榻上喝着茶水，见钰莹不高兴，放下杯盏，将人带进自己怀里，开口：“阿莹这是怎么了？”
    钰莹对康熙这只要一有机会就把她往怀里带的动作已经习惯了，也没反抗，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便待着不动了。
    钰莹满脸的不高兴。
    “我胖了！”她觉得不可思议，回过头来问康熙，“我怎么可能胖了！”
    还以为是怎么了，原来是为了这事。康熙原本悬着的心放下，伸出大手丈量起钰莹的腰身。
    钰莹瞥了放在她腰间的手一眼。
    康熙稍微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阿莹胖了吗？朕怎么没感觉？朕觉得阿莹还是太瘦了。”
    钰莹用震惊的眼神盯着康熙，“皇上，你再怎么说胖了就是胖了，方才裁作替我量腰身都比去年宽了两指。”
    因着清朝的衣服做得宽大，即使是胖了钰莹寻常穿衣也没有感觉出来。也幸好衣服做的大，否则钰莹从前那些衣服可都穿不进去了。
    “阿莹别怕，阿莹即使胖了朕也会宠着阿莹。”康熙想要宽慰钰莹几句。
    钰莹从他怀里退出来，盯着康熙。
    康熙被她盯的不知所措，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
    [究竟是什么错觉让康熙以为我怕胖是在乎自己得不得宠？]
    [难道当皇帝的都这么脸皮厚吗？]
    康熙的心一沉。
    他自是知晓她不爱他，他也并非一定要她爱上他。但她居然连他的宠爱都不在乎吗？
    他不能接受他在日益沉迷的日子里，甚至还生出往后只她和他二人也不错的时候，她还只想做那个局外人。
    康熙看着钰莹清澈的眼神，重新将人拉进怀里，“阿莹起来做什么？”
    钰莹不接茬，转而提起旁的，“是不是要端午了？”
    看见清桃抱着一把艾草从窗外的长廊走过，钰莹突然想起来。
    康熙顺着钰莹的视线看过去，颔首，“的确要端午了，瞧着这是去挂艾草辟邪驱灾的？”
    端午也是一年一度的大日子，需要提前很久准备。除了挂艾草，还要佩戴香囊，端午节当天除了吃粽子，还有朝廷组织的赛龙舟。这一日，后宫嫔妃也能叫戏班子来唱戏。
    提起端午，康熙不由心神一动，又想起那三个一模一样的生辰香囊。后来他还特意打听一番，得知那都是出自她身边婢女之手。
    “阿莹可愿给朕绣个香囊？朕必定日日佩戴在身上。”
    听见康熙向她讨要香囊，钰莹的神色变得复杂，想起她绣给安嫔的那几个样式不样式的荷包，委婉地拒绝：“皇上，我不太会刺绣。”
    可偏康熙听不出来一般，还说：“朕并非是要一个绣功精湛的香囊，朕在乎的是阿莹的心意。”
    话都说到这了，那钰莹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只能答应了。
    端午当日。
    一大早，钰莹就闻到了粽子的香味。
    钰莹起来，清桃和绿沉伺候着她穿戴整齐，再配上清桃亲手绣的香囊。
    等钰莹出了门，钰莹要去万树红霞。就有太监上门来清溪书屋熏艾，绿沉留在清溪书屋照看。
    万树红霞里嫔妃齐聚。
    见钰莹来了，宜妃照顾钰莹过去。
    “端午安康。”
    几人互相道了贺。
    殿中央已经摆上了一座用粽子堆积而成的小山。今日康熙是不会出席的，出席的只有后宫嫔妃和诸位公主。
    康熙带着太子及皇子们设宴在九经三事殿。
    见人都到齐了，钮钴禄贵妃招呼众人入座。没了康熙，嫔妃们之间倒是欢声笑语，时不时你敬我一杯，而后我回你一杯，好不热闹。
    端午节桌上的酒水是没有太多花样的，众人都要饮雄黄酒。
    钰莹浅酌了一口，雄黄酒的口味醇厚，酒味十足。钰莹才刚入口，脸上便飘起了红云。
    钰莹赶紧将杯子放下，转而拿起一个粽子。摆在钰莹面前的粽子一共有四盘，每盘都是不同的馅，从左到右依次是蜜枣粽，豆沙粽，鲜肉粽以及鲍鱼猪肉粽。两甜两咸，钰莹一时犹豫该拿哪一个。
    既然选不出来，钰莹选择都尝尝。
    钰莹从每个盘子里都拿了一个，分别拆开。这粽子包的极好，整个粽子也不过几口的大小，对钰莹来说，就算拆开了四个也不怕吃不完。
    四个粽子下肚，钰莹就再也吃不下别的什么了。只能观察着殿内坐着的其他人，拆开一个粽子小口小口地吃着。
    等到众人都吃得差不多了，众人又挪步去了戏园听戏。
    咿咿呀呀的段子在园子里响了整个下午。
    这时候的戏对钰莹来说有些无趣，她不知打了多少个哈欠才忍住没有睡过去。
    身旁跟着的清桃生怕她一低头就栽了下去。
    等到钮钴禄贵妃先走一步，众人这才各自点起了自己爱听的戏。
    钰莹不欲与她们争，见钮钴禄贵妃走了，也赶紧跟着一块儿跑路了。
    第78章 醉酒
    回到清溪书屋后的钰莹，困意便消散了，于是她领着清桃和绿沉又在清溪书屋里喝起了酒。
    等到康熙回来的时候，钰莹已经醉得迷迷糊糊了。可偏偏她还不愿意老实待着，非要找到康熙不可，让绿沉和清桃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见康熙终于出现，钰莹赶紧扑了过去，“皇上，你终于回来了！”
    康熙慌忙接住，闻着钰莹一身的酒味，质问道：“你们这是怎么照顾瑾贵人的？怎么让她喝了这么多？”
    一旁的绿沉和清桃慌忙跪下请罪。
    “奴婢有罪，但凭皇上责罚。”
    康熙还没说话，钰莹不乐意了，“干…干什么啊？你们快起来。”
    又给康熙胸口来了一巴掌，“还有你，凶什么凶！是我自己要喝酒的，你怪她们做什么。”
    “她们又拦不住我。”钰莹一脸自豪。
    康熙不与醉鬼计较，挥挥手让两人下去了。
    自己领着钰莹坐在床边，用手拨开钰莹脸上因着动作大而散落的碎发。
    “阿莹在找朕？”
    康熙话音刚落，钰莹便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
    康熙看着她如此情态，心中一阵发软，声音放得更温柔了，：“既然找朕，怎么不见人去九经三事殿叫朕？”
    “不…不合适。”钰莹摇了摇头，突然倒在床上，吓得康熙一哆嗦。
    见她翻了个身，伸手在枕头下摸索着什么，康熙这才没急着将她拉起。
    见她摸索的动作停下，下一秒从枕下掏出一个似乎是香囊的东西，伴随着她“找到了！”的惊喜声，她将香囊递给康熙。
    为什么说是似乎？
    因为你见过谁家香囊周围有棱有角，袋口还东倒西歪的？说是香囊都算得上是抬举了。
    康熙眼含嫌弃，迟迟没有伸手接过。
    “皇上？”钰莹歪着头，语气中带着疑问，将香囊再往前递了递，“你为什么不接？这是我亲手给你做的香囊啊！”
    居然真的是香囊？
    康熙的眼中闪过不可置信。
    他伸手接了过来，低头打量着手心里小小的香囊。先不说形状，就说绣的金龙花样。
    谁家绣金龙能绣成个五短身材？不光如此，大大的脑袋上还有更大的一双眼珠子，康熙怎么看怎么别扭。
    想到自己那日为了哄钰莹绣香囊而说出口的无论什么样式他都不会嫌弃，康熙只觉得一阵阵头疼。
    偏偏钰莹还眨巴着眼睛盯着他，“怎么样？皇上你喜不喜欢？”
    康熙艰难的开口：“阿莹的确不善刺绣，往后还是让宫中绣娘来吧。”他宫中养了那么多绣娘，总该发挥出作用吧？都怪他自己嘴贱，非要她亲手绣的。
    现在好了，下不来台了。
    钰莹听到康熙的话，倒也没有觉得沮丧，反而是认真的点了点头，“皇上说的对。”
    “那皇上你快将香囊收好！明日便可以戴了！”
    钰莹可没忘了康熙先前所言，执拗地要康熙明日佩戴在身上。
    康熙欲言又止，“朕知道了。”
    得了康熙肯定的回答，钰莹才不再执着于香囊。
    好说歹说，康熙总算是将人哄睡着了。
    替钰莹掖好被角，康熙这才起身叫人抬水给他沐浴。
    等到康熙洗漱完，躺到钰莹身旁。钰莹已经睡熟了，丝毫不知自己身边多了个人。

 第59章

    康熙看了她一会，才躺了下去。
    至于那个香囊？康熙暂且不想瞧见，便又塞回了枕头底下。
    希望钰莹明日已经忘了此事。
    一夜好眠。
    第二日，钰莹从头昏脑胀中醒来。
    她坐在床上，晃了晃脑袋，开口喊人：“清桃！绿沉！你们人呢？”
    听见动静的两人赶紧从院外走进里间，康熙今早特意交代了她俩，让她们去小厨房温一壶醒酒汤，免得钰莹起床后头疼。
    两人这会儿刚从小厨房回来。
    看见钰莹摇头的动作，绿沉出声：“小主你头疼吗？”
    “有一点点。”
    “那奴婢这就去把醒酒汤端来。”清桃听见钰莹头疼，匆匆出了门。
    “那小主，让奴婢服侍您先起来吧。”
    钰莹点了点头，闭着眼睛任由绿沉动作。
    想起她刚穿来那会，清桃想替她换衣服的时候，她怕得赶紧往床角落里爬，连忙拒绝清桃上手，哪里会像如今这般坦然。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封建社会果然会腐蚀人心啊。
    钰莹真情实意的感叹一声。
    等清桃端来醒酒汤，钰莹皱着脸喝下。
    “小主，咱们今日做什么？”
    清桃将碗收拾好交代让门口的小太监送回小厨房，开口询问。
    钰莹低头沉思。她似乎也想不出什么打发时间的法子，跟着清桃一块儿头疼。
    绿沉见状，在一旁建议道：“皇上昨夜照顾了小主一夜，小主何不备些膳食去见皇上？”
    钰莹想了想，也行。虽然她对她醉酒后做了什么没什么印象，但听绿沉说康熙照顾了她一夜，对康熙来说估计也是第一次。
    钰莹提着篮子到了九经三事殿后。
    梁九功神色严肃地站在门口，见是钰莹来了，他赶紧上前行礼，“小主您来了。”
    “梁公公怎么守在门外？”
    “小主您有所不知，”梁九功赔着笑，“方才宫中来信，皇上读了信后便将奴才赶了出来，奴才瞧着皇上脸色不大好，眼下怕是不方便见小主。”
    听了梁九功的话，换做是从前，钰莹保准掉头就回去了，不去触康熙这个霉头。但今日钰莹犹豫了一瞬，再次开口：“要不梁公公替我禀报一声，皇上若是不见我，我再回去便是。”
    “小主…”见梁九功如此说，居然还没能让钰莹打道回府，清桃急切地开口。
    “没事的，清桃，只是问问。”钰莹回过头来安抚清桃。
    梁九功一脸为难，但想到往日康熙对钰莹的种种特殊，还是决定试一试，“那小主您稍等片刻。”
    梁九功推门进去。
    康熙一脸颓然地坐在案首，听见动静，抬起头来，语气中夹带着危险，“朕不是叫你出去吗？又进来做什么？”
    梁九功赶紧跪下，“回皇上，是瑾贵人求见。”
    康熙的脸色好了一虞，“她来做什么？你没跟她说朕不见人吗？”
    “皇上，奴才说了。但…但瑾贵人执意要奴才通传一声。”
    康熙揉了揉眉心，“让她进来吧。”
    第79章 回宫
    梁九功转身退出殿中，向钰莹传达了康熙的意思。
    钰莹将清桃留在殿外，自己提着食篮进去了。
    钰莹进殿环顾了一圈，绕过御案，走到康熙跟前，将食篮放下。
    康熙伸手握住钰莹的手，声音中是哪怕他极力遮掩也掩盖不住的无力，“阿莹怎么来了？”
    钰莹见他这副模样，反过来将康熙的手紧紧握住，柔声开口：“皇上这是怎么了？”
    康熙没有开口，只是拉着钰莹坐在他身旁，将案上的信递给钰莹。
    钰莹伸手接过，低头看了起来。一边往下看一边皱眉。
    是慈宁宫来信。
    太皇太后病重，皇贵妃在侍疾中也一并累倒了，皇太后从未管过宫中诸事，而宫中能管事的如今只有德妃一人，德妃又要照顾年幼的皇子公主，还要顾着病中的太皇太后和皇贵妃，一时之间焦头烂额，如今宫中都期盼着皇上回去主持大局。
    钰莹看完，将信放回了原处。
    钰莹没有开口，只是沉默陪着康熙。这时候任何的话都显得苍白。
    钰莹在脑中疯狂回忆起有关这位太皇太后的一生。分明除夕宴上她瞧着太皇太后看起来还十分精神，怎么好好的突然就病重了呢？
    钰莹脑中思绪怎么也理不清，而打断她继续回想下去的是很久没有出声的康熙。
    “阿莹，咱们要回宫了。”
    康熙的眼神没有看向钰莹，落在虚空处，他只是将钰莹的手握的更紧了。
    钰莹被打断了思路，便没有再继续想下去。她对康熙做出的决定丝毫不意外，毕竟那不是别人，而是一手扶持着康熙登上帝位的太皇太后，康熙同她之间的情分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
    “皇上，那咱们什么时候启程？”
    “今日通知下去，明日一早咱们便启程回宫。”
    钰莹对此并无异议，见康熙神色恢复如常，便提议：“那皇上将梁公公叫进来吧？各位娘娘们还不知情，还得皇上下旨去知会一声呢。”
    梁九再次踏进殿中，康熙让他派人去各处通知一声，明日回紫禁城。
    梁九功遵旨，让魏珠领着一众太监往各位娘娘的住所前去通知，而他自己则亲自去了西花园，通知太子及各位皇子。
    待梁九功走后，钰莹打开自己提来的食篮，将里面还温热的燕窝三鲜汤取出来，示意康熙喝一点。
    康熙不为所动，似乎是喝不下。
    钰莹无奈地开口：“皇上。您好歹喝一点吧。再伤心也不能不吃东西呀，如今宫中还等着皇上回去主持大局，皇上可不能在此之前就累倒了。”
    康熙只好伸手接过，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地往嘴里塞。
    见康熙好歹是吃东西了，钰莹也不管他是不是食之无味，只觉得松了一口气。
    等一碗汤喝完，康熙还没察觉碗中已经空了，还重复着往嘴里塞的东西，思绪此刻已经恨不得飞回紫禁城，去到慈宁宫中了。
    钰莹在九经三事殿陪了康熙一阵，直到梁九功回来，才起身告退，说是回清溪书屋收拾二人的行李。
    钰莹出了殿门，等在门口的清桃焦急地迎了上来。
    “小主，您没事吧？”
    钰莹扶着清桃的手往清溪书屋去。
    “清桃咱们得赶紧回去收拾行李了，明日一早咱们要回宫了。”
    “啊？”清桃惊呼，“可是之前不是说要住到中秋前再回宫吗？怎么如今…还如此匆忙？”
    清桃也不愿意回到森严狭窄的皇宫之中。
    钰莹示意清桃凑近些，贴着她的耳朵低声说：“太皇太后和皇贵妃病重，宫中如今需要皇上去主持大局。”
    “啊…”清桃欲呼喊出声，又连忙捂住嘴，四处看了看，见周围没人注意，才松开捂住嘴的手，深呼一口气，“怎么会这样！”
    钰莹摇了摇头，“所以咱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清溪书屋，见去了这么久的钰莹和清桃终于回来了，绿沉赶紧上前扶住钰莹另一边，“小主，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钰莹没有回答绿沉的问题，只是赶紧坐下来喘了口气。
    这一路走回来，可把她累坏了。
    等到气喘匀，钰莹才开口：“绿沉，快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咱们要回宫了。”
    钰莹将炸弹抛下。
    绿沉闻言赶紧起身，招呼了几个宫女太监赶紧忙活了起来。
    别看只住了三个月不到，但钰莹的东西可比来时多了一倍有余，其余各位娘娘那儿更是。
    皇上一下令，整座园子都马不停蹄地动了起来。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而此刻，永和宫。
    忙了一整天的德妃终于能坐下来喘了口气，金铃上前替德妃拆卸珠环首饰。
    “今日七公主和十三阿哥如何？”德妃终于得空能关心一下两个幼儿。
    “回娘娘，白日里多亏了章佳庶妃帮着照料两位小主子，眼下两位小主子已经在偏殿被奶嬷嬷哄睡着了。”
    德妃瞥了一眼面含庆幸的金铃，突如其来的重担压到德妃一人身上，德妃身边这位平日里精力十足的大宫女也吃不消了。
    “你如今倒是同她处的不错。”
    “娘娘！”金铃急了，语气中带着些许不好意思。
    这几个月来，许是章佳氏同德妃习性相近，又或许是章佳氏从未有过野心，对德妃的态度也恭顺。只要德妃不开口，也从不曾主动提起十三阿哥。总而言之，她与德妃倒是相处得融洽。
    于是，德妃也才放心将两个孩子交与她一并照顾，而金铃也慢慢不再抱怨皇上将章佳氏塞进了永和宫。
    等德妃收拾完，已经是丑时一刻了。
    “好了，金铃你也下去休息吧，今日换个人来守夜便是。明日一早还要出宫去迎接圣驾回宫，可别迟了。”

 第60章

    “是娘娘。”
    ……
    翌日，天才蒙蒙亮。
    钰莹被淅淅索索的声音吵醒。她从床上坐起，看向发出声响的地方。
    原来是康熙。
    “朕吵醒阿莹了？”
    康熙一夜未归，在九经三事殿待了一夜。也是眼看着快要到动身的时辰了，这才回到清溪书屋换身衣服，收拾收拾自己准备回宫。
    钰莹昨夜陪着绿沉清桃收拾到很晚，眼下还有些懵懵懂懂，“是要回去了吗？”
    “阿莹再眯一会儿。”
    钰莹还真倒头睡了过去，康熙一时失笑。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将动作放得更轻了。
    等钰莹再次清醒的时候，人已经在马车上了。
    感受着马车缓缓前进的动作，钰莹掀开车帘一角，回头留恋地看了一眼这座离得越来越远的皇家园林。
    随即又放下了帘子，靠在一旁，闭目养神。
    罢了，以后再回来住的日子还长着呢，只是可惜她还没看到荷花开。
    第80章 相见
    依旧是端门。
    以德妃为首，身后跟着是安嫔以及宣嫔等未曾去畅春园的嫔妃，早早地等在了端门口，翘首以盼地等着康熙的御驾。
    皇贵妃佟佳氏病重，康熙特许了佟佳氏不必前来迎驾，安心在承乾宫养病。
    佟佳氏虽然没来，但她不放心，特意派了紫裳过来盯着。眼下紫裳站在一旁，离永和宫众人远远的，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两宫不睦。
    德妃微微皱眉看向门口的方向，“也不知这御驾何时进宫？”
    身旁金铃宽慰德妃：“娘娘，应当是快了，方才探子已经来报过，说是御驾已经进到内城了。”
    终于，看见了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正黄旗旌旗，迎着风，大旗微微扬起。
    队伍缓缓停住。
    康熙稳稳翻身下马，身后跟着太子及大阿哥。
    “臣妾（嫔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许久不见康熙，嫔妃中不乏有情绪激动之人，语气中带着微微颤抖。面对这群精心打扮的嫔妃们，康熙可没有什么叙旧的心思。
    “都起来吧。”
    “谢皇上。”
    等众人平身后，康熙将视线落到德妃身上，瞧着德妃微微凹进去的脸庞，康熙和颜悦色，“德妃，你辛苦了。太皇太后今日可好些了？”
    “本该是臣妾分内之事。”德妃摇了摇头，“太皇太后今日仍旧是高热不退，但好在能吞咽了，方才已经服了药歇下了。”
    听闻太皇太后有所好转，康熙松了一口气。
    见旁边紫裳似乎有话要说，康熙自然认识这是自家表妹身边最得力的大宫女，“紫裳，皇贵妃如何了？”
    见康熙注意到了自己，紫裳赶紧跪下，“皇上，奴婢求您去看看我们娘娘吧！我们娘娘…”紫裳语含哽咽，“我们娘娘如今茶饭不思，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
    “怎么回事？”康熙声音一凝，凌厉的眼神盯着紫裳。
    紫裳在这样的眼神下，即使是跪在地上，双腿也微微发软，险些要跪不住了，她艰难的开口：“回…回皇上，我们娘娘自从小公主夭折后便郁郁寡欢，时常从梦中惊醒…长此以往…”
    紫裳未曾说出口的是，佟佳氏每每惊醒后，便开始找康熙的身影，可无论她怎么找，最终得到的结果都是失望。
    紫裳低着头，压下未尽之言。
    听见紫裳提起早夭的茉雅奇，康熙叹了一口气，答应了紫裳的请求，“朕今日会去看望表妹。”
    “奴婢多谢皇上！”紫裳不停地磕着头。
    康熙打发走了太子和大阿哥，带着梁九功回了乾清宫。在乾清宫休整片刻，换了身衣服，便马不停蹄赶去了慈宁宫。
    康熙先走了，德妃等人还要在原地等着剩下的马车回宫。
    很快，钮钴禄贵妃协同剩下的皇子公主及嫔妃抵达端门。众人纷纷下了马车，钰莹也扶着绿沉的手一块儿下来了。
    多日未见的钮钴禄贵妃及四妃互相寒暄着，听到太皇太后与皇贵妃同时病重的消息，几人不由庆幸幸好不是自己被留在宫中。
    钮钴禄氏素来不爱管事，惠妃怕担责，宜妃怕麻烦，至于荣妃？荣妃则担不起。
    而见到几人的身影，德妃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大截。
    “钮钴禄姐姐总算是回来了，臣妾终于能安心睡个好觉了。”
    听到德妃这么说，钮钴禄氏沉稳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本宫不敢当，是妹妹辛苦了。”
    这边寒暄还没停，钰莹也瞅准时机凑到了安嫔身边，“安嫔娘娘！”
    钰莹同安嫔打招呼。
    安嫔点了点头，问：“妹妹可是要回长春宫？”
    这，康熙也没给她留句话，不过她也理解，毕竟这种时候。
    于是，钰莹转头看向绿沉。
    虽然绿沉在她身边伺候了几个月，但她可还没忘记绿沉到底是乾清宫的宫女，“绿沉你自己回乾清宫吧，长春宫已经修好了，我带着清桃要回长春宫了。”
    绿沉一脸为难，“小主，皇上还未吩咐，要不您先跟奴婢回乾清宫吧？等皇上吩咐下来再回长春宫也不迟呀。”
    几人一时难以决断。
    而那边。
    “紫裳姑姑！”
    胤禛从人后跑到紫裳面前，四处张望着，“紫裳姑姑，额娘呢？额娘怎么没有来接我？”
    “奴婢参见四阿哥。”
    “姑姑你快起来！你快告诉我额娘去哪了？”胤禛没看见佟佳氏，语气中带着焦急。
    “四阿哥，咱们娘娘病了，您随奴婢回承乾宫便能见到娘娘了。”
    “什么！额娘病了？那还等什么！紫裳姑姑咱们快走！”
    胤禛扯着紫裳的衣袖匆忙往前，直至上了轿辇。
    而从胤禛的声音响起时，德妃便注意到了。
    此刻，德妃压抑着眼泪的目光在他身后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看着他为佟佳氏着急忙慌的样子，德妃的滋味可不好受。
    良久，直到承乾宫的轿辇走远，德妃才收回了目光。皇贵妃可真是处心积虑，为了怕她跟胤禛相认，哪怕是在病中也不忘派宫女过来盯着。
    这时候，嫔妃们也都散得差不多了。
    “娘娘，咱们也回宫吧。”
    金铃一直扶着德妃，自然也看见了方才那一幕。
    德妃精神不济地点了点头，“回吧。”
    随着德妃慢慢走远，原本热闹的端门处逐渐恢复平静。
    只余把守宫门的侍卫尽忠职守地站在原地。
    而这边，钰莹随着安嫔已经走到后宫和乾清宫之间的分叉路口了。
    见钰莹似乎没有往乾清宫去的打算，绿沉忍不住出声提醒：“小主！”
    钰莹回头看到绿沉没有继续再跟着她，明白她这是要回乾清宫去的，于是开口对绿沉说：“绿沉你回去吧，先前我搬进乾清宫本就是暂住，皇上也答应我说等长春宫修好了就让我搬回来。”
    她顿了顿，继续说：“现在也是时候我该搬回长春宫了。”
    安嫔在一旁听着，瞧见钰莹这一副单纯的模样，心里也一时无法断定钰莹到底知不知道皇上修缮永寿宫之事。
    绿沉见钰莹打定了主意，明白自己这是无论如何都劝不动钰莹了，便只能向钰莹告退，独自一人回了乾清宫。
    第81章 病号
    绿沉回了乾清宫。
    见她是一个人回来的，守在门口的魏珠赶忙上前，不断往她身后张望，“绿沉姐姐，瑾小主呢？”
    绿沉一脸垂头丧脸，“小主回长春宫了。”
    “啊？”
    魏珠急了，皇上可是特意交代了他在乾清宫候着瑾贵人，任由瑾贵人调遣的。可这也没说瑾贵人没打算回乾清宫啊！
    魏珠急得在原地打转。
    “你这是怎么了？”绿沉开口。
    “哎哟我的绿沉姐姐，皇上还交代了让我伺候好瑾小主，可现在…”
    听到魏珠的话，绿沉一拍脑子，“小主才刚走没多远，应该还没回长春宫，要不咱们去把小主接回来吧？”
    说走就走，两人匆匆往长春宫方向去了。
    而此刻，康熙终于踏进了慈宁宫。
    殿门和窗户都被宫女太监闭得紧紧的，生怕不小心见了风，吹到太皇太后。
    康熙走了进去，身后的殿门关上。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郁而复杂的药味，这药味似乎浸入了大殿中的每一处，久久在康熙鼻中挥之不去。
    康熙不由加快了脚步。
    “奴婢参见皇上。”
    守在太皇太后床前的苏麻喇姑看见康熙来了，轻声行礼。
    康熙此刻顾不上苏麻喇姑了，他死死的盯着躺在床上的太皇太后，康熙倏地红了眼眶。
    康熙看着这个往日里惯来强势，说一不二的皇祖母如今这般消瘦无力地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他甚至都不敢上前去认。
    “皇上，您坐过来吧。”

 第61章

    见康熙站在离床不远处，苏麻喇姑还以为这是自己挡了康熙，连忙退到一旁，提醒康熙坐下。
    康熙回过神来，走过去坐下，轻声呼唤：“皇祖母，孙儿回来了。”
    也许真的是祖孙情深，听见康熙的声音，太皇太后居然真的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她伸出一只手颤颤巍巍的抓住康熙的手，“玄烨…不要伤心，皇祖母怕是不能陪你了…”
    “皇祖母不要胡说！朕相信皇祖母一定能好起来的！孙儿没有您不行！”
    康熙赶紧打断她的话，用力回握过去，感受着手中的瘦骨如柴的触觉，康熙的心沉了沉。
    “玄烨，哀家知道你与福临不同，你是个好皇帝，有你这句话，哀家这辈子就值了…”
    太皇太后闭上眼，眼角滑落一滴泪，又隐进了枕间，无人察觉。
    在殿中陪太皇太后说了一会的话，见太皇太后精神不济，康熙这才提出了告退。
    “皇祖母，孙儿明日再来看您，您好好休息。”
    康熙替太皇太后掖了掖被角，这才转身离开。
    等走出了慈宁宫，康熙坐上龙辇，身旁候着的梁九宫开口：“皇上，咱们是回乾清宫吗？”
    康熙沉思片刻，“摆驾承乾宫。”
    “是，奴才遵旨。”
    “起驾——”
    随着鸣鞭声一路朝着承乾宫的方向去，后宫众人都知道了皇上的动向。
    承乾宫里，佟佳氏才刚刚将许久未见的胤禛哄好，让人带着他下去更衣了，就听见报信的小太监匆匆赶来，“娘娘！皇上朝咱们承乾宫来了！”
    “真的吗！”佟佳氏满心欢喜，“快！紫裳！快替本宫梳妆！”
    佟佳氏一改方才无精打采的模样，分明脸色还苍白得跟什么似的，眼睛却亮了起来。
    紫裳深知自家娘娘的性格，默不作声地替佟佳氏更了衣，又梳了合适的发髻，簪上漂亮的发饰，力保在康熙面前的佟佳氏是最完美。
    于是，等康熙到的时候，佟佳氏已经穿戴整齐候在承乾宫殿门口了，“臣妾参见皇上！”
    若不是佟佳氏的声音难掩虚弱，康熙瞧着她满身华服的样子，还以为这是紫裳将他骗来的借口。
    康熙伸手将佟佳氏扶起，牵着人往殿中走去。
    “表妹可好些了？”
    这边佟佳氏面对多日未曾相见的康熙，只恨不得这段路能再长一点，她能与康熙走得再慢一点。
    路总有尽头。
    到了殿中，康熙放开佟佳氏的手，自顾自坐下。
    佟佳氏还没反应过来，康熙就松开了手，她一脸无措地站在殿中，期期艾艾地看着康熙。
    “表妹？”
    见佟佳氏愣住，康熙似是不解，语气中带着疑惑。
    佟佳氏回过神来，“回表哥，臣妾好多了，多谢表哥关怀。”
    “那便好，等表妹好全了，朕再带你去畅春园小主。”
    佟佳氏的眼神亮起，上前几步，抓住康熙的袖子，“真的吗？谢谢表哥！”
    “嗯？”康熙瞥了一眼她抓着康熙袖子的手。
    佟佳氏讪讪地放开，顺势坐在了康熙身旁的位子。
    “听你身边的宫女说，你又想茉雅奇了？”
    想到自己那个可怜的女儿，佟佳氏的心情就低落了下来。
    茉雅奇是她与康熙唯一的亲生孩子，只可惜不足满月便夭折了。夭折当日，康熙正值在外东巡，连孩子的面都不曾见过。只是派人传回旨意，将孩子依照祖训火化后，就连骨灰都撒在了紫禁城外。
    在宫中，夭折的孩子不排序齿，也入不了皇家陵墓。若非她苦苦哀求康熙，就连名字也不能有。
    茉雅奇的名字是她亲自取的。她给她取名茉雅奇，满语里是长寿草的意思。给她取这个名字，是希望她来世能健康长大。
    佟佳氏从回忆里抽离，她不想同康熙提起太多有关茉雅奇的事。她也知道康熙不喜她提起茉雅奇，于是她笑着摇摇头，“表哥又听谁胡说了，没有的事。”
    “那便好，表妹要保重身子才是。”
    虽然话被佟佳氏搪塞了过去，但气氛终究还是沉默了下去。
    佟佳氏强撑着身子陪着康熙坐着，额头不时冒出豆大的汗滴，紫裳在一旁看着，暗自担忧。
    许久，康熙起身，“那朕今日便回乾清宫了，改日再来看表妹。”
    佟佳氏慌忙站起，开口留人：“表哥今日何不在承乾宫用了膳再走？小四待会醒了也想要见到汗阿玛。”
    “不必了，乾清宫还有政务未处理，今日就罢了，表妹回去吧，不必送了。”
    “回乾清宫。”
    佟佳氏站在门口，望着康熙的身影逐渐消失。
    “娘娘，皇上已经走了，外边风大，咱们进去吧。”
    第82章 交易
    一连半月，康熙每日下朝后都前去慈宁宫看望太皇太后。
    在康熙的每日陪伴下，太皇太后的病渐渐痊愈。
    这一日，康熙照旧陪伴太皇太后用完膳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静静坐在一旁。
    太皇太后瞧着奇怪，便开口：“今日怎么不急着回乾清宫了？莫不是政事处理完了？”
    “孙儿有一事同皇祖母相商，还请皇祖母允许。”康熙郑重其事地开口，“孙儿欲封瑾贵人为瑾嫔。”
    康熙丢下重磅炸弹。
    太皇太后一时被炸了个猝不及防。她的反应激烈，说的斩钉截铁，“不行，哀家不同意！”
    康熙自然料到了太皇太后的反应，于是在太皇太后说完这句话后，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神采。
    太皇太后看着这个自己亲手扶持上帝位的孙儿，暗暗心惊，她如今竟然猜不透他的想法了。
    于是，她继续开口，循循诱导：“瑾贵人如今年纪小，又才越矩晋封才没多久，再封瑾嫔，怕是不能服众，会引得后宫众人不满。你若是喜爱她，何不等她怀上龙嗣再行晋封，也算得上是事出有因，想必瑾贵人也会理解你的用心良苦。”
    “皇祖母所言极是。”康熙叹了一口气，似乎是被这番话劝住了。
    见康熙态度如此，太皇太后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的孙儿并没有为此忘了祖宗规矩。
    话音刚落，康熙转而提起另一件事，“朕本意也想将宣嫔的位子再往上提一提，既然皇祖母如此说，那宣嫔的位分也暂时放一边吧，等她哪日怀上再晋封也不迟。”
    听到康熙如此说，太皇太后急了。
    “等等。”
    “嗯？皇祖母可还认为有什么事不妥？”康熙似是不解。
    太皇太后被噎了一瞬。
    “皇帝，你的意思是愿意让宣嫔为妃？”
    此刻她并非爱新觉罗·玄烨的皇祖母，而是站在了蒙古博尔济吉特族身前。
    历经三朝，她自然了解几任皇帝对蒙古各部的忌惮，尤其是她的这个孙儿。若非有她在，他甚至不愿再让蒙古女子入宫服侍。
    哪怕宣嫔入宫十载，皇帝也从未召她侍寝，足以得见康熙对蒙古各部的防备有多深。
    而如今康熙居然松口，有意让宣嫔为妃，这如何不让太皇太后感到惊讶。
    至此，太皇太后这才明白康熙打的是什么主意。她盯着老神在在坐在一旁的康熙，似乎没将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话当做一回事。
    不过是一个贵人，居然能让玄烨松口主动提起蒙古妃嫔的位分。看来这瑾贵人，在玄烨心中的地位似乎比她想象中重要得多。
    这对祖孙心中各有所想，一时之间殿中安静了下来。
    良久，还是太皇太后打破了平静。
    她已经明白对于瑾贵人封嫔之事，康熙已经打定了主意，只不过是要借着她的手下旨罢了。但宣嫔封妃之事，她怕康熙没有下一次松口的时候了，无论如何，她必须将这次机会抓住。
    病了一场，她的精力大不如前了。瑾贵人是否会成为下一个董鄂氏，她已经顾不上了。
    从前，她能用强硬的手段去蹉跎董鄂氏，如今却不能用同样的方式去对待这位瑾贵人。
    罢了，她的时日无多，剩下的日子里，她只想一心一意为蒙古，为博尔济吉特部做打算。
    “哀家病了多日，这宫中也许久没有喜事了。既然皇帝有意提一提宣嫔与瑾贵人的位分，那哀家自然该成全皇帝才是。”
    听到太皇太后松口，康熙笑了。
    “孙儿也有此意，还是皇祖母思虑周全。”
    太皇太后应下后，祖孙俩又恢复了和睦的氛围。
    康熙自然知道太皇太后在担心什么，也有意宽慰两句，“皇祖母放心，孙儿不是皇阿玛，瑾贵人也并非董鄂氏，您不必忧心。”
    见太皇太后似乎面带怀疑，康熙提起一件事不相关的事：“皇祖母可还记得冬日里孙儿带来的羽绒服？”
    见康熙无缘无故提起此事，太皇太后不解。她自然记得，但她不懂此时此刻康熙提起这事是为何，于是示意他继续说。

 第62章

    “那正是瑾贵人提供的法子。”
    “皇帝你别是诓骗哀家？”太皇太后很是怀疑，“故意将此事安在瑾贵人头上。”
    “在皇祖母眼中，朕是这样的人吗？”康熙反问。
    太皇太后摇头，“那真是瑾贵人想出来的法子？”
    康熙肯定的点点头。
    “那你为何先前不说？”太皇太后质疑，若是康熙早点说出来，说不定她也不会那般反对瑾贵人封嫔一事。
    “这并非是孙儿想封她为嫔的理由。”康熙犹豫了片刻，“孙儿想封她为嫔，是因为喜爱她。”
    太皇太后面带复杂地看着她这个因为袒露对一个女人的喜爱而面带薄红的孙儿。
    她本以为玄烨不同，没想到到底还是没逃过情爱的罗网。毕竟前几年他都做的很好，哪怕有所偏爱，但到底不曾失了分寸。
    到底是没遇上那个人。
    她本想开口提醒，但最终没有说出口。棒打鸳鸯的事她做了第一次，不能再做第二次了。
    或者是爱新觉罗家命里该是如此。
    “有空让瑾贵人来慈宁宫见哀家一面吧。”
    太皇太后退一步，她对瑾贵人此人没有多大印象，只记得那是一个像董鄂氏的女人就足够让她感到不喜，或许她该近距离不带偏见地看看她。
    “依着规矩，她的确该来拜访皇祖母一趟。”
    康熙回了乾清宫。
    钰莹那日还是在进长春宫门前被绿沉和魏珠带回了乾清宫，这一住又是半个月。
    康熙从慈宁宫回来后，便告诉了钰莹太皇太后要见她的消息。
    “啊？”钰莹惊讶，“太皇太后要见我干什么？”
    “阿莹别怕，是好事。是太皇太后要给你升位分了。”
    没想到康熙居然还记得这件事，钰莹还以为只是当日康熙随口一说。
    第二日，后宫众人听闻瑾贵人被太皇太后单独召去了慈宁宫，还以为这是太皇太后看不惯瑾贵人霸占皇上的行径，要亲自出手整治瑾贵人了。
    此消息一出，不知有多少人在心中幸灾乐祸。
    第83章 召见
    第二日，钰莹便随着康熙在同一时辰醒来，两人收拾妥当后分开。康熙去上朝，而钰莹带着绿沉则去了慈宁宫。
    因着乾清宫与慈宁宫之间路远，康熙怕她累着，还特意给她安排了辇轿。
    一路晃晃悠悠，辇轿终于停在了慈宁宫门口。
    钰莹在绿沉的搀扶下下了辇轿，她抬起头看向慈宁宫的牌匾。
    这是她第一次来慈宁宫，心中难免惶恐。昨夜入睡前哪怕有康熙再三保证说太皇太后不会为难于她，她还是迟迟睡不着。
    最后还是康熙实在受不了她翻来覆去的样子，拉着她在床上胡来一通，后半夜才累得睡了过去。
    钰莹深呼一口气，带着绿沉踏进慈宁宫。
    还未走进殿内，就听见一道爽快干脆的女声在说着笑，而后几句乐呵声。
    看来太皇太后的心情不错，她可以稍微放点心了。
    “嫔妾请太皇太后安，请太后安，请宣嫔娘娘安。”
    钰莹走了进去，向大殿中的三人请安。
    听见声音，太皇太后的笑意收敛了几分，太后与宣嫔也是个会看脸色的，纷纷住了嘴。一时之间方才还热闹的殿中安静了下来。
    良久，太后太后才开口：“起来吧。”
    接着吩咐一旁的宫女：“给瑾贵人赐座。”
    钰莹被带着坐在了宣嫔下方的位置，宣嫔和善的冲着钰莹笑了笑。
    钰莹同样回以微笑。
    宣嫔作为康熙后宫中最为特殊的存在，她对钰莹此人并没有多大想法。
    虽然她对于钰莹这个宠妃之名也早有耳闻，但对她来说，无论谁得宠都与她没有关系。因为谁都心知肚明，皇上不会宠幸她。她之所以在这后宫中，只不过是因为蒙古，因为博尔济吉特部需要有人在皇帝的后宫中。
    钰莹今日前来，宣嫔也是知道原因的。
    说起来，似乎还得感谢她。不然皇上哪有那么容易松口就给了她妃位。
    想到这，宣嫔开口：“妹妹不用紧张，太皇太后是再和善不过的人了。”
    钰莹赶紧对着宣嫔道谢。
    这时候，坐在太皇太后身边的太后开口了。是跟太皇太后在说话，时不时还看她两眼，似乎在讨论她。太后说的是一嘴流利的蒙古话，钰莹听得云里雾里。满语她好歹还有原主十几年的记忆，这蒙古话一出，她可真是两眼一抹黑，只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绿沉。
    幸好绿沉是靠谱的。
    她凑近钰莹小声翻译：“小主，太后娘娘这是在跟太皇太后夸您漂亮呢。”
    钰莹的心定了定。
    顶上太皇太后和太后在说着话，钰莹和宣嫔是不能插嘴的。宣嫔还好，至少能听得懂，而钰莹只能无聊到吃起了慈宁宫的点心。
    慈宁宫的点心和宫里别的所有地方都不一样，带着浓浓的蒙古感觉。无论是奶提子还是牛肉干，吃起来都是别有一番风味。
    见钰莹似乎对桌上摆着的点心很感兴趣，宣嫔一时来了兴致，开始给钰莹介绍起来。
    钰莹一边听宣嫔介绍，一边挨个尝了个遍。
    果然吃东西能缓解紧张，她进殿前的惴惴不安眼下通通都消失不见了。
    “姑祖母您瞧，看着倒是个胆大的。”
    太皇太后因着钰莹的长相以及康熙对她的宠爱，先入为主地就喜欢不上钰莹，方才还是太后在一旁开导，才没让太皇太后的脸色变得更难看。
    太后好歹陪伴了太皇太后几十年，若说了解太皇太后的性子，她称第二，无人能称第一。
    她知道，太皇太后这是对皇上有意见呢，连带着也不待见瑾贵人。但要她看啊，现如今谁还能管得了皇上，倒不如顺了皇上的心思。
    但太皇太后是谁啊？
    强势了一辈子，如今到头来却被自己的孙儿摆了一道，能高兴才有鬼了。
    于是，太后当起了这个和事佬。
    还是从瑾贵人身上入手。长相是天生的，瑾贵人长了一张令太皇太后不喜的脸，那就只能从性子下功夫。
    太皇太后最不喜的就是如董鄂氏那如弱柳扶风的性子。
    也幸好，钰莹的性子同董鄂氏不像。
    看着钰莹吃着点心喝着茶如同在自己殿中的自在样子，太后示意太皇太后看过去。
    太皇太后自从钰莹进来叫了起后，就眼不见为净的不看钰莹，哪怕太后一直在替钰莹说好话也不搭腔。这会听到太后这么说，才好奇地看了过去。
    看着钰莹似乎是真心爱吃的样子，太皇太后的脸色好了不少。
    “哪里是胆大，哀家看是没规矩才对。”太皇太后却还是嘴硬道：“琪琪格你瞧瞧，她这哪里有个嫔妃样子？”
    太后哪里看不出来太皇太后的真实想法，笑而不语。
    “罢了，苏茉儿，待会用午膳给她上一壶马奶酒吧。”
    “是，奴婢记住了。”
    听到太皇太后还打算留瑾贵人用膳，太后知晓太皇太后这是想明白了。
    “那看来今天的午膳我是不能错过了，姑祖母可不能厚此薄彼。”太后笑着开口。
    “哀家什么时候短了你的吃的不成？”太皇太后故作严肃的反问，“你和宣嫔今日也一起留下用膳。”
    “那我就替宣嫔多谢姑祖母了。”
    于是，宣嫔投喂了一上午，钰莹也吃了一上午点心，等到坐上用膳的桌子时，钰莹还是懵的。
    怎么她来慈宁宫，太皇太后一句话没问不说，还白得了一顿饭呢？
    苏麻喇姑端着几壶酒上来，给几人面前都放了一壶。
    “好了，用膳吧。”太皇太后开口，“你也自在些，就当是在自己宫中。”
    在场的几人，只有钰莹是第一次陪太皇太后用膳，这话自然是说给钰莹听的。
    听到太皇太后说用膳，宣嫔迫不及待地倒了一杯马奶酒，喝了一口，还不忘招呼钰莹：“瑾贵人你快尝尝，这可是我们蒙古特有的马奶酒，寻常宫里可没有这个味。”
    听了宣嫔的话，钰莹乖乖照做，也倒了一杯这乳白色的酒在杯中，然后端起凑近闻了闻。
    居然真的有一股奶味，钰莹惊奇，然后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
    “咳咳咳…”
    听见声音，宣嫔笑了，“瑾贵人你别看这马奶酒瞧着没什么，实际上后劲大着呢，你可得慢点喝才是。”
    钰莹后怕地点了点头。
    午膳过后，太皇太后要休息了。
    钰莹晕乎乎地告退。
    等回了乾清宫，钰莹倒头就睡了过去。
    瑾贵人去了慈宁宫居然风平浪静，这让不少等着看好戏的后宫中人大失所望。
    而更震惊的事还在后面。
    第二日，封瑾贵人为嫔的懿旨一早就传进了乾清宫。
    第84章 封嫔
    “朕惟建壶职以备赞襄，允协宫闱之制……咨尔卫氏，令族钟祥，内庭秉训……兹仰承太皇太后慈谕，册尔为瑾嫔……钦哉。”

 第63章

    “瑾嫔娘娘，您接旨吧。”
    前来送旨的太监高声宣读完旨意后，恭敬地朝着钰莹行礼，示意钰莹接过明黄色的圣旨。
    钰莹上前一步，双手接过。
    清桃机灵地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塞进太监手里，“今日多谢公公跑一趟了，这是我们娘娘请公公吃茶的心意，还请公公莫推辞。”
    钰莹在一旁点点头。瞧瞧，清桃还是跟在这几个乾清宫的大宫女身边学了点东西了，从前清桃说话可没有这么会打官腔。
    太监感受了一下被放在手心里的重量，笑得更真情实意了，“那就多谢娘娘了，奴才在这里恭贺娘娘高升大喜！”
    “多谢公公。”
    “那无事奴才便告退了。”
    “清桃，去送送这几位公公。”
    清桃领着几位太监往外走去，直到看到太监走远了才回头。
    走远了的太监，见四周没人，两个跟在领头太监身后的小太监围了上去，“师父，瑾嫔娘娘给了多少赏赐？”
    “对啊对啊，师父，都说瑾嫔娘娘是当之无愧的宠妃，想必给的赏赐一定少不了吧？”
    领头太监给了身边这两个冒冒失失的小太监一人一拂尘，“就你们多嘴。”
    但还是打开了方才得到的荷包，只见满满一荷包的银裸子赫然在其中，三人眼中都冒出了精光。
    领头太监拿出几颗来，然后将荷包收紧，塞进怀里。将拿出来的银裸子分给两人，得意地说：“今日的差事不错吧？只要有本公公的肉吃，少不了你俩喝汤。”
    得了赏的两个小太监自然是好话跟不要钱地往外冒，“是是是，师父说的是，往后咱们一定好好孝敬师父！”
    而回了西暖阁的清桃见没了外人，兴冲冲地同青黛绿沉一起围在了钰莹身边。
    “小主！”话音刚落，清桃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哎呀！往后可不是小主了，是娘娘才对！”
    钰莹看着清桃这耍宝的样子，笑着开口：“行了行了，都收着点。天大的好事还在后头呢。”
    听到钰莹这话的清桃面露不解，“娘娘，还有什么比这更大的好事吗？”
    对清桃来说，钰莹今日能封嫔已经跟做梦一样了，她完全想不到还有什么天大的好事。
    “那当然是…”钰莹卖了个关子，见清桃急了才将话说完：“今儿个本宫高兴，决定给你们发赏钱！”
    青黛和绿沉仍旧是一副沉稳的样子，“奴婢多谢娘娘！”
    只有清桃已经乐得找不到边了，“真的吗娘娘，可是您平常给奴婢的赏已经够多了。对奴婢来说，您晋位才是天大的喜事。”
    钰莹失笑，“傻清桃。”
    只有拿在手里的才是最好的，其他的一切都是虚的。
    等康熙下了朝回来，西暖阁的几人已经过了兴奋的劲了。
    见康熙来了，几人都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康熙和钰莹。
    “嫔妾参见皇上！”钰莹向康熙行了个不标准的礼。
    康熙往榻上一坐，调侃道：“这成了瑾嫔娘娘就是不一般，连规矩都越发好了？”
    见康熙任由她蹲着，钰莹直起身子走过去，怪罪道：“皇上你怎么不叫我平身？”
    康熙喝了一口茶，“朕可从未叫阿莹行礼，是阿莹非要作怪。”
    钰莹撇了撇嘴，没意思，康熙一点也不配合。
    打趣过后，两人谈起正事。
    “皇上，那我什么时候搬出去？”她一个嫔妃一直住在皇帝的乾清宫叫什么事？宜妃都邀她去翊坤宫玩了几次了，她都没邀请宜妃她们到她的地方玩一次。
    听到钰莹又提起搬出去，其实康熙是不愿意钰莹搬出去的，他觉得钰莹在西暖阁住下去也未尝不可，奈何钰莹执意要搬。
    “此事不急，迁宫可是大事，自然要等到册封礼当日再一同举行。”
    嫔位不同于贵人，只一道旨意就完事了，还要找钦天监算好吉日再举行正式的册封礼才算成事。
    钰莹的册封礼康熙早早就叫人算好了日子，也叫内务府一同备好了嫔位的吉服，朝冠等。
    甚至为了重视钰莹的册封礼，康熙还将宣嫔的封妃圣旨压了又压，为的就是不让两人在同一时间册封。为此，康熙还去慈宁宫坐了几天冷板凳，挨了太皇太后几个白眼。
    不过康熙也明白，皇祖母愿意翻他白眼就是没生气的意思， 要真生气起来，他怕是连慈宁宫都进不去。
    太皇太后能怎么办？摊上这么个孙子，主意大得很，分明已经容不得别人说不了，还非得做出一副还有的商量的模样。
    左不过也不是不封了，只不过晚两天罢了。
    太皇太后如今看得开，只要康熙不做出太出格的事来，她也乐得当个含饴弄孙的老太太。
    毕竟这么多年，祖孙俩这么磕磕绊绊也过来了。
    但当然了，康熙与太皇太后之间的拉扯，康熙可万万没有告诉钰莹的意思。
    毕竟说出来，他嫌跌面子。
    听到康熙说还要等册封礼后才能搬出去的时候，钰莹瞬间丧气。
    见钰莹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康熙伸手将人带进怀里，抱起走向床榻。
    “好了，阿莹就安心在这住着。陪朕去睡会，晚些时候朕还得去前殿批折子，怕是不能同你用膳了。”
    钰莹本来还有些不乐意，但看到康熙一脸倦容，想想当皇帝也不容易，便乖乖地当个抱枕，任由康熙将她搂着。
    躺着躺着，钰莹也困了，慢慢合上了眼。
    等钰莹再次醒来，床上已经没了康熙的影子，一旁守着的清桃听见声音，“娘娘，您醒了吗？”
    “清桃？”钰莹打了个哈欠，“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刚过巳时。您要起来吗？方才各宫娘娘都给您送来了晋封贺礼，您可要看看？”
    “那起来吧，让我看看。”
    拆礼物谁不开心，尤其是那些家底丰厚的，又怕掉面子的嫔妃送来的东西那可都是一等一的好。
    钰莹还没一次性收过这么多礼物，这一件件放在现代可都是无价之宝，那都是要隔着橱窗才能去看的。
    受钰莹感染，整个西暖阁从主子到奴才都洋溢着一股高兴的氛围。
    第85章 册封礼
    钰莹的册封礼赶在了七月之前。哪怕康熙想多留钰莹一会，但也心疼钰莹，怕册封礼赶上紫禁城最热的时候。
    内务府前一天就将册封礼所用到的一应物品都送来了西暖阁。
    按照规矩，钰莹今日只需穿戴好后再去向皇后行三跪九叩礼的。不过宫中无皇后，本应该是去拜见摄六宫事的皇贵妃的，但康熙知道钰莹是个怕规矩的，更不乐意跪来跪去的，便将这一步给免了，对外给的理由是皇贵妃身子未见好，不宜太过劳累。
    至于旁人信不信？
    那不在康熙的考虑范围内。
    这最重要的一步被康熙给省略了，钰莹倒也乐得轻松。反正这里康熙说了算，他说没问题谁敢说有问题？至于原本要由皇贵妃授予她的金册，康熙表示由他代劳即可。
    于是这一日，一场不伦不类的册封礼开始了。
    清早，钰莹在清桃和青黛的呼喊声中醒了过来。今日可没有钰莹赖床的机会。
    钰莹生无可恋地从床上坐起，任由两个大宫女对她上下其手。钰莹此刻还未回过神来，她没想到册封礼居然是天还没亮就开始了的。
    等她坐在妆镜前，钰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睡眼惺忪，还因为没睡够，脸都比平时肿了一圈，立马清醒了。
    正准备替她上妆的青黛见状，笑着开口：“娘娘可算是清醒了，奴婢还怕您待会一动不动地睡过去了呢。”
    “青黛你先替我上妆！咱们待会再说！”钰莹一刻也受不了自己这副模样。
    青黛只以为钰莹这是迫不及待想要换上吉服，毕竟昨日吉服送来时，钰莹迫不及待地试了以后表现出了十分的喜爱。于是便不再开口，手上动作快了几分。而一言不发在替钰莹梳头的绿沉同样也加快了速度。
    今日的妆容和发髻由乾清宫的两个大宫女一手包办了。清桃都插不上手，只能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
    朝服，哪怕只是嫔位的朝服也是端庄沉稳的。那自然而然与之相配的妆容也应该是严肃的。这是钰莹从未尝试过的，自然也是清桃的弱项，只能交给青黛绿沉了。
    等到收拾妥当，三人再替钰莹将朝服和朝冠换上，镜子里的钰莹变成了陌生的样子。分明还是从前的五官，却又好像带了一丝神圣不可侵犯。
    几人一时都看呆了去。
    钰莹同样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中一身锦衣华服的女子同样在注视着她。她伸出手抚上自己的脸，她的手上如今戴着长长的护甲。让她想起从前在宿舍里同室友几人皇上嫔妃轮番上演了个遍。演到兴起时，还用笔筒代替护甲，当时也没想到她还会有真戴上护甲的一天。

 第64章

    钰莹有些怅然，又有些不知所措。
    但不容她胡思乱想。
    门口的太监走进来禀报说是吉时已经到了，请她移步殿外乘坐辇轿前去承乾宫。
    康熙非要揽了给她授金册的活，便先一步去了承乾宫等着钰莹过去。
    钰莹穿着好几斤重的吉服，由清桃和青黛两人扶着往门口走去。
    辇轿已经停在门口了。
    钰莹缓慢爬了上去。
    坐稳，起轿。
    身后跟着的除了清桃青黛，便是嫔位长长的彩仗队伍。康熙早早就打了招呼，将宫道空了出来，不让旁人乱走。此刻宫道上，除了日常洒扫的太监跪在宫墙下行礼，便只有钰莹这一行人。
    清桃忍不住挺了挺胸膛。这当主子的风光，自然身边的奴才也有面。
    承乾宫里，嫔位以上的嫔妃已经在那等着了，康熙暂时还没出来。
    皇贵妃佟佳氏今日不便出席，康熙得安抚一番，于是这会儿陪着佟佳氏在后殿对弈。
    康熙随缘将棋子放下，手里把玩着玉佩，示意佟佳氏落子。佟佳氏皱着眉头，举起棋子的手迟迟犹豫着该落在何处。
    这时——
    “咚咚—”
    敲门声响起。
    是梁九功在提醒康熙，该去前殿了。
    “表妹，朕该走了。”康熙站起来。
    佟佳氏将棋子放回棋盒中，也急匆匆起身，“那表哥待会还来吗？”她的眼神看向棋盘，“咱们的棋还没下完呢。”
    “表妹，乾清宫堆积了不少政务在等朕处理，耽搁不得。”康熙委婉拒绝。
    康熙赶在钰莹的仪仗来之前出现在前殿。
    殿中的嫔妃们纷纷朝着康熙行礼。
    “都起来吧。”
    话音刚落，门外有太监高声喊道：“瑾嫔娘娘到——”
    众人往门外看去，只见钰莹一步一步走进来。不少人悄悄扯了扯领子，坐直了身子。
    康熙眼含赞赏地看着钰莹一步步走来的身影，见钰莹正要给他请安，他抬手：“不必多礼了。”
    钰莹自然遵从。
    接着钰莹转向钮钴禄贵妃，还不等钰莹动作，钮钴禄贵妃便免了礼，然后依次是惠荣德宜四妃也一同照做。
    而后是安嫔了。
    钰莹走到安嫔面前，正要像往常一样向她行礼，安嫔赶紧托着钰莹的手，不让她再往下蹲。
    钰莹愣了一瞬，见安嫔也同样冲她蹲下，才想起她如今已经跟安嫔同级了，同安嫔之间行礼不用再是蹲成给高位行礼的姿势了。
    钰莹感激地看了一眼安嫔。
    等钰莹与几位嫔位互相行了同礼，总算是结束了这一流程。
    然后是钰莹从康熙手里将金册接过，递给身后的清桃后，钰莹终于能坐下了。
    想到下午还要迁宫，钰莹就叹了一口气。
    甜蜜的烦恼。
    没坐多久，康熙便带着钰莹回了乾清宫。
    见钰莹一脸疲惫，康熙问：“若是身子受不住，迁宫之事晚些也无妨。”
    “皇上，你不会是永寿宫还没修好，所以故意拖延时间吧？”钰莹非常怀疑。
    听到钰莹居然好心当做驴肝肺，康熙不说话了，只斜眼看着钰莹，让钰莹自己体会其中的意思。
    “嘿嘿。”
    钰莹后知后觉似乎这样揣测康熙不太厚道，伸出手挽住康熙的胳膊，将自己半个重量压在康熙身上，抬起头冲他讨好地笑笑。
    “行了。”康熙没好气地把钰莹的头抵开，“搬不搬都随你心意，若是人手不够，这乾清宫的人都任你使唤。”
    “谢谢皇上！皇上你真好！”
    第86章 迁宫
    回到乾清宫，钰莹总算是能换下这一身吉服了。
    她瘫在榻上，眼神随着青黛绿沉的动作转动，康熙在一旁一脸无奈地替钰莹轻轻按摩起手臂。
    几个奴婢见状，相视一笑。这在乾清宫里是经常能看到的事，几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要是回到一开始，谁也想象不出平常高高在上的皇上也会有如此体贴入微的一天。换做旁人皇上早就训斥没规矩了。
    咱们娘娘可算是后宫中第一人。
    青黛绿沉两人将吉服整理好，然后收进箱子里。而清桃则负责将朝冠收好。
    这身衣服一年也穿不了几次，平常都得收进箱笼里。可得仔细些放着，不仅时常要拿出去晒晒，还得经常更换香囊，避免被鼠虫蛇蚁咬坏了。
    折腾了一上午，康熙陪钰莹用完午膳。
    康熙看着青黛和绿沉两个宫女，“你将她们都带去永寿宫吧？”
    “嗯？”
    钰莹从放空中回过神来，双手抓住康熙，“皇上你说真的？”
    “朕说的自然是真的，她们伺候你这么长时间，朕瞧着阿莹也挺满意她们的，朕还等着阿莹开口朝朕讨要她们呢。”
    钰莹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她还真这么想过，只不过最后没开口罢了。
    “那她们都跟我走了，皇上你怎么办？”
    “朕的乾清宫难道只有她们两个奴才，还离不开她们了不成？这没了她们，自然有旁人补上。更何况朕身边平常有梁九功伺候也足够了。”
    “朕想着你如今晋位身边总是要添人的，让内务府给你拨人，还不如用惯了的旧人。旧人更能知你的冷暖，也省了磨合的时间。”
    既然康熙都这么说了，那钰莹还有不答应的份吗？那自然是满心欢喜地答应了，更何况她本来就想要她们二人。
    听见两人商量完毕了，青黛和绿沉对视一眼，齐齐跪在康熙面前磕头：“奴婢谢皇上成全。”
    又转向钰莹继续磕了个头，“奴婢往后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好娘娘！”
    “好了好了，你们快起来吧。”
    交代完青黛绿沉的归处，康熙不能再耽搁了，他还去书房批奏折了。
    “阿莹，朕就不陪你了，等用了晚膳朕再去永寿宫寻你。朕将魏珠留给你，有什么事阿莹尽管吩咐他，若是要寻朕，也吩咐他便是。”
    “谢谢皇上！”
    康熙走了，钰莹也不再耽搁，最后再检查一遍有没有落下的东西，指挥着众人将东西抬去永寿宫。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永寿宫的方向去。
    永寿宫里，原本留在长春宫西配殿的小卓子佩儿等人已经在永寿宫候着了。
    此刻永寿宫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整座宫殿都焕然一新，等着它的主人到来。
    直到小卓子从永寿宫门外跑进来，一跑一边喊：“快快快，娘娘快到了，都过来。”
    闻声的几人迅速集合，排成两列守在宫门口，翘首以盼地望着从乾清宫过来的宫道的方向。
    “奴才（奴婢）参见瑾嫔娘娘！瑾嫔娘娘吉祥！”
    钰莹刚下辇轿，踏上从永寿宫内一直铺到了宫门口的红毯上，就这整齐划一的请安声给惊到，愣在了原地。
    钰莹顿时有些尴尬。很久没有看见她的这几个奴才了，不曾想居然被他们这隆重的架势给架住了。
    她咳嗽一声，故作严肃道：“行了，都起来吧。”
    “奴才（奴婢）谢娘娘！”
    几人起来，便一窝蜂的围住了钰莹。
    一时之间，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小主，您快进去看看，咱们永寿宫可宽敞可华丽了！”
    钰莹看着小卓子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是吗？那你们这是还围着我干什么？还不给本宫让路！”
    钰莹这故作不高兴的样子，熟悉她的奴才可不怕她。但还是嘻嘻哈哈地让开了，只留小卓子在前面带路。
    魏珠跟在后面，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将一切看在眼中。
    总算是不堵着宫门口了，要知道像方才这样，他身后跟着的行李可一件也进不来。这虽然还不到夏天，但如今午后的阳光也足够毒辣了。看来瑾嫔娘娘身边的奴才都太过放肆了，还是得教教规矩才是。
    魏珠压下心中的想法，示意身后抬着东西的小太监跟上。
    而这边，钰莹已经被簇拥进了永寿宫正殿。
    殿中极为宽敞，除了整齐划一的椅子，就连顶上的雕花，墙上的壁画都明显看得出来这都是新制成的。殿中的摆设陈列也一应都是康熙的风格，大气而又精致。有不少东西，钰莹似乎在乾清宫也见识过类似的。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椒香，钰莹原本以为是殿中香炉里散发出来的香味。可细看，香炉似乎并未燃起。
    见钰莹的视线不解地落在香炉上，小卓子开口：“娘娘可是好奇这殿中香味从何而来？”
    钰莹点了点头，看着小卓子等着他的解释。
    “这殿中的香味来源于墙上。”小卓子用手指着墙，“娘娘有所不知，为了让娘娘您住的舒服，皇上特意将永寿宫整个正殿和后殿的墙都用花椒和泥重新刷了一遍，这才会时时刻刻散发着香气。”
    听完小卓子的解释，钰莹恍然大悟。

 第65章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椒房”？
    没想到皇上对自家娘娘居然如此上心，清桃乐坏了。
    看着这崭新的殿中，从前在西配殿里无人问津的日子似乎都过去了。
    这时，魏珠走了进来。
    “娘娘，奴才已经将所有行李都暂时放在偏殿了，还请娘娘您派人过去清点。”
    钰莹看向魏珠，这也是她的老熟人了，“魏公公辛苦了，你办事我自然放心。”
    “清桃，快给魏公公倒杯茶水解解渴。”
    看着魏珠一脸红润，钰莹开口。
    却不料魏珠居然拒绝了，“娘娘，不必麻烦清桃姑娘了。奴才还要回乾清宫复命，便不久留了。不知娘娘可还有什么话要奴才带给皇上？”
    “那公公慢走。”钰莹顿了顿，“替我跟皇上说声谢谢吧。”
    “是，娘娘。奴才记住了。”
    第87章 收拾
    魏珠走后，钰莹将绿沉和青黛介绍给原来的奴才们认识。
    小卓子带领的太监们历来嘴甜，很快就一嘴一个青黛姐姐一个绿沉姐姐喊得亲热了。倒是除了清桃以外的三个宫女，对这两个空降的大宫女似有畏惧，表现得怯怯的，介绍完自己后便躲在了一旁。
    钰莹自然注意到了三人的小动作，但是又想到这些小姑娘如今也不过十五六岁，自然对青黛绿沉这两个乾清宫出身的大宫女感到害怕。但是钰莹相信，时间久了就好了。
    互相认识后，青黛绿沉服侍着钰莹去寝殿休息了。起得早，中午又还没来得及午睡，钰莹这会儿困得不行了。
    而清桃领着佩儿她们去偏殿收拾钰莹的家当了。
    钰莹自然是放心清桃等人的，毕竟从前在长春宫这一系列琐事就是清桃带着几人收拾的，将名册交给清桃，钰莹只管当甩手掌柜便是。
    清桃今日的工作很是繁重，不止是从乾清宫带出来的东西，还有从前堆放在长春宫的东西，全都在这了。
    正好，清桃打算整个盘点一遍再重新入库。
    幸好自家娘娘已经住进了正殿，库房比从前宽敞了不少，不然这么多东西，从前西配殿的库房可装不下。
    时间缓缓流逝。
    钰莹睡着后，绿沉也去了偏殿帮忙，只留了青黛一人守在钰莹身边。
    暮色渐渐爬上了窗棂，昏黄的落日透过窗户照进殿中，殿中慢慢变得昏暗。
    青黛小心翼翼地燃起一盏烛火，放在床边。
    纱帐里，床榻上，被褥间，钰莹还睡得正香。
    似乎有烛火穿过了纱帐在钰莹眼前摇曳，晃得钰莹一阵恍惚，于是钰莹从梦中醒来。
    钰莹环顾了一圈周围陌生的环境，似乎听见帐子外的动静，于是钰莹哑着喉咙开口，“清桃～”
    “娘娘，是奴婢。”
    青黛的声音传进来。
    “您醒了吗？可要奴婢伺候您起身？”
    钰莹失笑，她忘了她如今已经在永寿宫了，身边也不是只有清桃一个人了。
    分明睡前是青黛和绿沉在她眼前，可她还是在睡醒后习惯性地找清桃。
    不行，这得改。
    “青黛！”
    钰莹的头从帐中探出，对着青黛甜甜一笑，用行动表明了她要起来了。
    青黛将帐子掀起，给钰莹换了身简便的旗装，想着天色已经这么晚了，便没有再梳头，钰莹自己上手编了一起侧马尾就算完事了。
    见始终只有青黛一个人，钰莹开口询问：“清桃她们还没忙完吗？”
    青黛轻轻摇头，“奴婢也不知。奴婢一直守着娘娘，不曾去偏殿瞧过。”
    “那咱们过去看看吧！”
    于是钰莹领着青黛去了偏殿。
    “奴婢给娘娘请安。”
    得，有一个算一个，她身边的宫女除了青黛全在这儿了。这么多人，殿中居然还有一小块地上堆积着几个箱子的东西不曾整理完。
    没想到她还挺富的？
    钰莹可没有什么别的产业，她的全身家当全靠康熙接济，钰莹第一次对康熙对她的慷慨有了认知。
    钰莹从前就听说内务府包衣家族富得流油，但这绝对不包括她们觉禅家。虽然她的阿玛也在内务府当了个小官，甚至还是在管着银子的广储司，可在钰莹的记忆里，她阿玛日子就过得紧巴巴的，更别说对她的帮衬了。
    当然，钰莹也不是没有努力过，学着从前小说里看到的穿越女一般搞钱。
    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先说最赚钱的玻璃，她一个普通人，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去烧玻璃，只隐约记得似乎玻璃是由沙子加苏打烧成的，可她完全不知道配比，根本无从下手。只是将想法告诉了康熙，至于现在成功烧出玻璃了没有？
    那肯定是没有啦，要是成功了，康熙早就迫不及待告诉她这个好消息了。
    这条路行不通，那换一条。什么香皂啊胭脂啊，这只要做出来了哪个不赚钱？
    醒醒吧！
    钰莹在宫里看到的香皂都快被做出花了，各种形状各种花香，应有尽有。更别说胭脂了，什么重金属含量高？她是没机会去宫外见识见识，但宫里都是纯天然的，而且颜色也好看，让她一个现代人都心动不已。
    钰莹那段日子整天闷闷不乐，还是康熙问起，得知钰莹居然缺钱花，康熙当时那震惊的眼神，钰莹现在还记得。从此以后，康熙便隔三差五找由头给她钱，生怕她不够花。
    堂堂宠妃居然缺钱？这说出去谁信。
    “娘娘，娘娘…”
    钰莹从回忆里回过神来，是守在正殿的小卓子。
    “怎么了？”
    “娘娘，内务府来人了。说是来给您送位分内伺候的奴才。”
    “啊？哦。那咱们去看看吧？”
    见只有青黛陪自己去，钰莹回头招呼清桃等人，“你们也先歇会，一起去看看吧，好歹是往后一起共事的，若是有不合适的，直接让内务府带回去便是。”
    一行人来到正殿。
    依旧是熟悉当日她封贵人时来送人的太监，他的身后这次依旧跟着一串人。
    “奴才参见瑾嫔娘娘。娘娘您瞧瞧，这是内务府新选的宫女太监，这一个个都赶着想要伺候娘娘您呢，还请娘娘您挑选。”
    嫔位比起贵人来，身边又要多出不少人。
    有品级的太监要两名，普通太监要十名，宫女八名。钰莹身边还空缺不少。
    但太监带来的人远远不止钰莹要的几人，太监推至一旁，摆出一副任由钰莹挑选的架势。
    钰莹身后跟着清桃等人，站在台阶之上，低眉一一扫过站在院子里的人。
    所有人都面含拘谨的站着，只有一个例外。
    那是一个宫女，瞧着年纪相比起其他宫女要大上一些。见钰莹的视线停在她的身上，她原本激动的神情变得更激动了，就差没冲着钰莹招手示意了。
    钰莹微微皱眉，不明白这个宫女在激动个什么劲。
    这时，钰莹感觉右手的袖子从身后传来拉扯感，钰莹身子往右边侧了侧，见是清桃。
    “清桃，怎么了？”
    看着清桃似乎脸色不好，眉头皱得快要夹死苍蝇了，钰莹开口询问。
    清桃凑近钰莹，朝着底下宫女的方向努努嘴，示意钰莹看过去，“娘娘，是清梨。”
    第88章 清梨
    清梨？
    听到这个陌生又带点熟悉的名字，钰莹竟然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但瞧着清桃的样子，她分明应该是认识的才对。
    钰莹回过头来，盯着那个格格不入的宫女的脸一直看，试图在脑中回想起一二。
    突然，钰莹脑子里灵光一闪。
    “清梨？”
    钰莹的声音中充满了惊讶。
    而听到钰莹竟然喊出了自己的名字，清梨赶紧从宫女行列里走出来，“奴婢参见瑾嫔娘娘！”
    清梨跪在地上，仰起头看着钰莹，语含惊喜道：“娘娘！是奴婢，您还记得奴婢！”
    清桃愤愤地盯着清梨，钰莹神色也莫名复杂，其余人见状纷纷都摸不着头脑，似乎不懂钰莹为何认识这名宫女。
    钰莹想起清梨是谁了。
    清梨是康熙二十二年原主初进宫封答应之时，内务府拨给她的两个宫女中的其一，而另一个自然是清桃。
    她那时候刚穿进原主的身体，又连着生了一场大病，身边只有清梨和清桃两人。照理说，清梨应该和清桃如今一样，成为她身边的得力干将才是。
    可奈何清梨有一颗极强的事业心，不甘蹉跎在长春宫的西配殿中。眼见着钰莹一直不受宠，清梨在一旁干着急。清梨也试图劝钰莹主动去争宠，奈何钰莹当时一颗咸鱼心，雷打不动。
    于是清梨借着自己与内务府之间有些裙带关系，使了银子从钰莹身边调走了。
    清梨调走当日还特意跟钰莹告了别。
    当日。
    “小主，奴婢要走了。”年纪不过十五岁的清梨跪在钰莹面前，镇定的说。

 第66章

    “走？”钰莹没明白清梨的意思，“去哪里？”
    “小主，您知道的，奴婢最大的愿望是能够当上掌事姑姑，可是小主您身边是出不了掌事姑姑的，所以奴婢要去能让奴婢当上掌事姑姑的主子身边去伺候了。”
    清梨的话说得直白，却并不无道理。
    清梨走后，当时还没有见过康熙一面的钰莹，内务府自然不会好心再将她身边缺的人补齐，于是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她和清桃两个在西配殿里过些自己的日子。
    对于清梨的走，钰莹倒是没什么。毕竟在她看来，清梨这种行为不过是跳槽，眼看着跟在她这个老板身边没有前途，想要换一家自然也无可厚非。
    倒是清桃，一直对清梨私自调走一事耿耿于怀。
    清桃原本与清梨情同姐妹，清桃大大咧咧，清梨心细缜密。那时候在西配殿里，是清梨照顾清桃更多。当然，清桃也对清梨很好，什么都不忘清梨一份。
    所以清桃不能理解，为什么清梨要走？明明她们的西配殿很好啊，主子又不是个难为人的，日子除了过得紧巴巴的，其余都好。
    于是，清桃跑去质问清梨。
    清梨正在收拾行李，听到清桃问她为什么？清梨只是告诉她，她不愿意在这西配殿里当一辈子二等宫女；更不愿意只要一出了这小小的殿中，还要低别的奴才一头。
    清梨走后很久，清桃还偷偷打听过清梨的动向。据说她去了与钰莹同年大选进宫的文常在身边。
    又过了段时间，文常在成了文贵人，清梨也成了文贵人身边的一等宫女。她真的跟对着钰莹说的一样，往掌事姑姑的方向努力。
    当时清桃愤愤不平地讲给钰莹听时，钰莹还佩服过清梨的执行力。没想到清梨一个半路调去伺候的人，居然力压一直在文贵人身边伺候的人，成了文贵人身边唯一一个一等宫女。
    后来，机缘巧合下，钰莹得了宠。很久没有再听到清梨的消息了。
    没想到再次见面，她又出现在了内务府给她送过来的宫女之流里。
    唉。
    清梨表示她也不想的。毕竟她可是在钰莹面前夸下海口以后是要做掌事姑姑的人，如今临到头来又成了二等宫女。
    还不是看文贵人身边晋升无望了嘛。她当初可是费了老大的劲才调到文贵人身边的，又好不容易混成了一等宫女。
    分明她看文贵人得宠的架势，以为文贵人得宠还能很久呢。可谁知皇上的心思这么多变，明明昨天还喜欢你，今天就将你抛之脑后了。
    可怜文贵人整日在殿中自怨自艾。还因着自己是贴身伺候的，一日下来有半日对着她哭哭哭个没完。
    清梨都被哭怕了，于是动了跑路的心思。
    她最看不上这样的人，哭有什么用？
    既然不甘心就去争啊，总不能光哭好处就能落在你头上了。
    可文贵人偏偏不听。
    见又是一个说不通的，于是清梨此刻出现在这。
    清梨跪在地上，看着已经是嫔位的钰莹还有她身边已经是掌事大宫女的清桃，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不过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毕竟人想往高处走没什么不对的。
    可清桃可不是这样以为的，她始终记得清梨这是背主！没想到她居然还敢出现在这里！这是看她家娘娘好起来了又想回来了？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娘娘！奴婢不想看见她！”清桃冷漠地盯着清梨。
    听见清桃开口，清梨的脸色骤变。她深怕钰莹听了清桃的话，真的将她遣回内务府去。
    若留不下来，她可没有下一次再调动的机会了。为了得到来永寿宫的名额，她这次可是下了血本，这些年攒下的积蓄几乎全都花光了。
    “娘娘！奴婢是真心想回来伺候您！还请您给奴婢一个恕罪的机会！”
    清梨面露哀求。
    清桃可不吃她这一套。
    她上前啐了她一口，“呸！你哪里是真心想伺候娘娘！你分明是还想做你那掌事姑姑的梦！”
    清桃将话挑明。
    清梨不打算再理会清桃，只是眼巴巴看着钰莹，期待钰莹给她一个答复。
    院子里除了那些新入宫的小宫女小太监，哪个不是人精。两言三语就拼凑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一个背主的奴才。
    内务府的太监没想到居然还有这出，此刻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生怕钰莹发落他。
    而钰莹身后的奴才们，也同清桃统一战线，纷纷用不喜的眼光看向清梨。
    众人默契地等着钰莹出声定夺，没有谁再开口。
    一片寂静中，“皇上驾到——”
    第89章 下场
    康熙带着梁九功从宫道上走来，见永寿宫宫门口连个守门的太监都没有，皱了皱眉头。
    转而又想起下午魏珠禀告给他的永寿宫奴才们没规矩，此刻看来怕是煞有其事。
    他带着梁九功走进永寿宫。
    见正殿前的院子里站着一群人，似乎都没注意到他的动向。
    康熙瞥了一眼梁九功。
    梁九功会意，高声唱道：“皇上驾到——”
    院子里的众人这才看向门口的方向，赶紧转过身来战战兢兢地行礼：“奴才（奴婢）参见皇上！”
    康熙没有理会，几步走上台阶，拉住钰莹的手，“这是在做什么？怎么你们宫里人都在这儿了？”又冷眼往钰莹身后一扫，“怎么连个守门的都没有。”
    听见康熙的质问，跪在小卓子身后的一个小太监哆哆嗦嗦挪出来，一边磕头一边说：“皇上，娘娘，今日是奴才…奴才守门。”
    见康熙似乎要发作，钰莹替小福子开脱，“是我叫他们都过来的。”又示意康熙看向院子里，“这些都是内务府送来的人，让我挑几个放在身边伺候，皇上要不要帮我看看？”
    康熙闻言，看向院子里跪着的一片，“那是得好好挑挑。都先起来吧。”
    于是，原本一群只见过教习姑姑和掌事太监的小宫女小太监们抖得更厉害了，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快就见到了皇上。
    一群人缩在一起，跟群鹌鹑似的。
    于是，康熙自然而然地注意到了站在最前面与其他人姿态都不一样的清梨，指着她说：“这个宫女瞧着可以。”
    听见康熙的话，钰莹身后的奴才纷纷变了脸色，清桃更是急得快说话了。
    钰莹正准备开口。
    但被没想到居然还有峰回路转清梨抢先一步，她欣喜若狂地跪下，“奴婢谢谢皇上！奴婢往后一定侍奉好娘娘！”
    话音刚落。
    清桃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跪在一旁。
    “皇上！奴婢有话要说！”
    见是钰莹身边的贴身宫女，康熙挑了挑眉，“哦？你要说什么？”
    语气算得上是和颜悦色。
    清桃跪在地上，指着清梨，“皇上！她！她是个背主奴才！是万万不可留在娘娘身边伺候的！”
    清梨没想到清桃居然这么对她，此刻狠狠地盯着清桃。
    “嗯？背主？”康熙用危险的视线盯着清梨，“你仔细说给朕听听。”
    清梨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清桃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讲给康熙听。包括清梨在钰莹面前说要成为掌事姑姑的事。
    康熙的脸色越来越黑，当清桃讲到清梨在钰莹面前还说起跟在钰莹身边成为不了掌事姑姑的时候，终于震怒。
    “放肆！你这该死的奴才！”
    想到钰莹那三年里身边只有一个宫女伺候，康熙便忍不住心疼。
    “还有你们！好一个内务府，真是好大的胆子！”
    康熙迁怒一旁的大太监。
    康熙发怒了，原本站起来的一群人又跪了下去。
    一个个低着头，脸色发白。
    “阿莹受苦了。”
    康熙看向身旁哪怕他如今锦衣玉食养着但仍旧看着孱弱的钰莹，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
    “其实也没有很苦。”钰莹说的是实话。
    虽然跟如今不能比，但有一个人专门伺候她，这样的日子从前她可不敢想。
    “这个宫女阿莹想如何处置？”康熙厌恶地盯着清梨。
    清梨此刻面如死灰。
    完了，一切都完了。
    钰莹看向清梨，她是真心觉得清梨生错了时代，要是放到现代，这样一心向上爬，有野心又有手段的人才，放在哪里不吃香。
    其实她觉得将清梨留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看着清桃极力反对的样子，甚至康熙在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后，也是一副人不能留了的态度。
    在这里，清梨罪无可恕。
    “让她去守皇陵吧。”钰莹最终开口。
    也算是绝了她的上升路。
    毕竟宫里她也待不住了，若是放她回内务府，今日的事已经捅到了康熙面前，内务府的人估计也不会再让清梨好过。
    听到钰莹对清梨的处置，康熙满脸不赞同，“阿莹，这样的奴才何苦你还要为她打算？”

 第67章

    若是按照康熙的方式，清梨就该被乱棍打死。不仅如此，他还要永寿宫的所有奴才前去旁观行刑，也好让所有人牢记这就是背叛主子的下场。
    钰莹也能在奴才们心中立威。
    永寿宫的奴才都太过懒散了，对主子敬畏之心不够。短短几眼，康熙就看出了永寿宫的现状。
    “皇陵又偏条件又艰苦，已经足够惩罚她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康熙不愿驳了钰莹的面子，哪怕他对钰莹的处置不满意，也暂时按耐不发。
    康熙没有再说话，清梨见自己似乎逃过一劫，整个人软下来，倒在地上。
    康熙命人将她拖了下去。
    回到正题，永寿宫是该挑些人手伺候才是。
    康熙视线往人堆里瞟了一眼，“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留下，其他的让内务府带回去。”
    康熙点了十几个人出来，这人数已经超了嫔位的份例，冲着妃位去了。
    钰莹扯了扯康熙的衣袖，小声提醒道：“皇上…够了，人已经够了！”
    康熙毫不在意，“永寿宫里只你一人住着，多些人伺候也无妨。”
    钰莹拗不过康熙，只能任由他发挥了。
    等康熙和钰莹终于进殿坐下，留下来的宫女和太监们分别被清桃和小卓子带下去安置。
    “怎么样阿莹？永寿宫里可还有什么要改的地方？”康熙问起钰莹。
    钰莹摇了摇头，“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让你费心了，皇上。”
    见殿中没有旁人，康熙又提起方才对清梨的处置。康熙执意认为钰莹应该将她处死以儆效尤才是。
    钰莹则认为自己的处置已经足够了。
    康熙将钰莹抱进怀里，把道理揉碎了一字一句分析给钰莹听。
    钰莹明白了，但是让她去杀人，她真的做不到。
    见钰莹狠不下心，康熙自顾自地朝着门外的梁九功下令，“梁九功，将方才拖下去的宫女处以杖刑，就说是瑾嫔的意思。”
    “皇上！”
    钰莹从康熙怀里挣脱出来，要去拦住梁九功。
    第90章 后续1
    清梨死了。
    不过一个奴才，清梨的死没有掀起任何波澜。哪怕是清桃也没有认为清梨付出了死的代价有什么不对。
    在这宫里，每天都有奴才被打死而被丢进乱葬岗。对这里的所有人来说，人命是不值钱的。因此无论是谁，都习以为常了。
    若硬要说不习惯的，大概也就新来的这一批小宫女小太监被吓住，从此在面对钰莹时态度那是恭之又恭。换句话来说，康熙用清梨来替钰莹立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而对清梨的死表现出激烈反应的钰莹似乎与这一切都格格不入。
    “她才不到二十岁！”
    钰莹情绪激动，双眼通红地看着康熙。
    康熙沉沉地盯着钰莹，试图将钰莹重新拉进怀里，安抚钰莹的情绪。
    钰莹抗拒不已，离康熙离得远远的。
    看着钰莹这样退避三舍的态度，康熙面色阴沉下来，“阿莹！朕是为了你好！”
    “我没有要求你这样为了我好！”
    钰莹大声吼道。
    那不是别人，那是钰莹认识并且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人，她只是想往上爬她有什么错。钰莹倔强地看着这个掌管着所有人的生杀大权的皇帝。
    明明她都说了，让清梨去守皇陵…
    可康熙还是自作主张。
    “是不是哪一天，我离开你或者说我对你没用了，你是不是也要杀了我？”
    钰莹满心疲惫地开口。
    听到钰莹居然脱口而出这样的话，康熙是真的生气了，他挥手将桌上的茶杯扫到地上，厉声喝道：“阿莹！”
    钰莹被瓷器叮叮当当摔在地上的声音惊到，愣住。
    康熙继续开口：“你的心难不成是石头做的吗？朕到底对你如何你是真的半点感觉不到吗？”
    康熙满眼受伤，他第一次对一个人这样掏心掏肺，换来的居然是这样的误解。
    钰莹不语，她不想和康熙吵。
    上一次她和康熙吵完后，没头没尾地结束了，她不想再来一次。在这个时代，她永远反抗不了皇权。
    “皇上，你回乾清宫吧，我累了。”
    钰莹开口赶人。
    “阿莹！”康熙上前想要拉住钰莹的手，被钰莹轻轻避开。
    康熙的手尴尬地伸在那里。
    良久，康熙故作无事发生地收回手，“那朕今日先回去了，阿莹你好好想想。”
    见康熙转身走了，钰莹紧绷的情绪放松下来。
    可下一秒，钰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康熙才走出两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什么落地的声音，于是他回过头来看，是钰莹已经失去意识地倒在了地上。
    “阿莹！”
    康熙慌乱跑过去，将钰莹扶起抱在怀里，就往寝殿去，一边往寝殿走，一边朝着外面喊要梁九功赶紧去叫太医。
    康熙将钰莹小心地放到床上，扯出被子替钰莹盖上，一脸焦急地守在床边。
    此刻康熙心中满是后悔，他明知钰莹身体不好，他何必非要跟她争这几句。
    好在，没等太久，梁九功拽着周太医回来了。
    周太医将药箱放下，还没喘口气，见康熙脸色漆黑，赶紧替钰莹诊起脉来。
    又是这位熟悉的贵人，或者说娘娘？
    周太医一脸高深，没人看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周太医替钰莹诊了脉，在发现只是急火攻心后，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这位娘娘出事，连着他在皇上面前吃了挂落可不好了。
    毕竟，当皇上的，都爱搞迁怒人那一套。
    说起来，他同这位娘娘只见过三次。但这位娘娘的地位可是一次比一次稳当啊。周太医注意到殿中华丽的装饰，忍不住咂舌。
    不一会儿，周太医放下钰莹的手腕。
    “怎么样？瑾嫔为何会晕倒？”
    不等他将东西收好，康熙就急急开口。
    闻言，周太医只好先停下手里的动作，先跟康熙禀告起来。
    先是说明了钰莹这是情绪激动引起的急火攻心，然后又是老生常谈那一套。
    什么瑾嫔娘娘身子不好，最忌情绪激动巴拉巴拉的，说到最后，周太医拿出金针来熟练在钰莹身上几个穴位扎了几下。
    将金针收好，周太医对着康熙说道：“皇上，娘娘待会就会醒了。”
    “好。”康熙听了周太医的话后，就越发后悔了，“去开药吧。”
    康熙摆了摆手。
    梁九功领着周太医退下了。
    殿中又只剩下了钰莹和康熙两个人，一时无声。
    见钰莹昏迷都皱紧了眉头，康熙忍不住伸手想将钰莹眉间的沟壑抚平。
    钰莹梦到清梨了。
    不是如今的清梨，而是三年前的清梨。
    那是她在这里度过的第一个除夕，想着除夕得喜庆些，还给清梨和清桃一人送了两朵喜庆的绒花戴在头上。
    当时，清梨高兴极了。
    “奴婢谢谢小主！有了小主的赏赐奴婢为小主做什么都愿意！等小主以后成了娘娘，奴婢也要当小主身边最得力的大宫女！伺候小主一辈子！”
    “还有我！还有我！我要当第二得力的！”清桃表示可不能忘了她。
    三人一时闹作一团。
    再过些时候，见钰莹一直不得宠，清梨比她这个当事人还急，悄悄找到钰莹说她认识敬事房的谁谁谁，主动提出要帮钰莹争宠，把钰莹的绿头牌放到显眼的位置。
    钰莹拒绝了。
    清梨可还没死心。
    又过了几日，清梨又找到钰莹说是打听到了康熙正在御花园里，要是钰莹现在赶过去说不定还能偶遇上。
    钰莹拒绝了第二次，第三次……
    被拒绝的次数多了，清梨便再也不提，只是变得沉默寡言。至于接下来发生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钰莹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床顶，她想到自己方才失去了意识前，似乎还听见了康熙的声音。
    果不其然，钰莹轻轻偏头就看到康熙守在她床前。钰莹的身子一僵，刚刚才梦见过清梨，钰莹此刻不想看见康熙，于是侧过身来，用背对着康熙。
    康熙看着钰莹从醒来后一言不发再到现在连个正脸都不给他，原本因钰莹醒来后的惊喜也荡然无存。
    “阿莹。”康熙放缓了语气，叫了一声。
    “是朕错了，阿莹原谅朕好不好？”
    听见康熙居然这么快就认错了，钰莹心里诧异，又转而默然。
    [现在说错了又有什么用，清梨已经死了。]
    钰莹仍旧倔强地不理会康熙。
    第91章 后续2
    康熙自然听见了钰莹的心声，他的心里闪过一丝无奈，但他实在不欲与钰莹再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
    于是，他忽然想到什么，道：“朕给阿莹一道圣旨如何？圣旨上就写，无论发生了什么，钰莹都可以凭着这道圣旨免死三次。”

 第68章

    “无论是用在阿莹自己身上，还是阿莹想救人，朕都可以答应。”
    “真的？”钰莹转过身来。
    清梨已经回不来了，但如果有了这道圣旨，至少她可以保证同样的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钰莹眼带怀疑地看着康熙，康熙有这么大方？毕竟康熙这话的意思，哪怕是刺杀谋反，似乎只要她拿出这道圣旨也能赦免。
    康熙这个小心眼的能答应？
    “阿莹若是不信，朕今日回乾清宫就拟旨。”
    “那皇上你现在就去！”钰莹生怕康熙反悔。
    “这…不急于一时。”康熙推辞，“等朕看着你喝了药再走。”
    “皇上你是不是不想写？是骗我的？”钰莹斜眼看着康熙。
    正巧这时梁九功端着药进来了。
    康熙伸手接过，示意钰莹喝药，“等阿莹喝完，就知道真假了。”
    钰莹半信半疑，但还是一口一口喝下。
    “好了，我喝完了！皇上你现在可以去了！”康熙还没把碗放下，钰莹便忍不住催促。
    等康熙回了乾清宫，第一件事就是将承诺钰莹的圣旨写好，交给梁九功，示意让他送去永寿宫。
    他今日就不过去了，他还有别的事要处理，康熙的神色转为凌厉。
    方才康熙写圣旨的时候是梁九功在一旁磨墨，他自然也看清了圣旨的内容。此刻他紧紧地将圣旨抱在怀里，一路上走的飞快。
    这可是三张免死金牌！
    瑾嫔娘娘的这一闹，皇上的补偿也太厚了。看来往后对待瑾嫔娘娘还得再上心些。
    永寿宫离乾清宫不远，见去了没一会儿，梁九功就回来了，钰莹还以为这是康熙落了什么东西，没曾想梁九功居然从怀里掏出一卷圣旨，小心翼翼地交给钰莹。
    “娘娘，这是皇上交代奴才带给您，还请您收好，”
    梁九功忍不住多嘴一句。
    钰莹打开圣旨一看，没想到康熙居然说到做到，随即美滋滋地将圣旨合上，小心收起。
    “替我多谢皇上。”
    而乾清宫里等梁九功走后，康熙将魏珠喊到身前来，吩咐道：“去给朕好好查查内务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给朕查清楚！朕倒要看看内务府里到底有多少滥用职权之人！”
    魏珠今日留在乾清宫里，没有跟去永寿宫，自然不知道永寿宫里发生了什么。
    但看着康熙如此震怒的态度，他按捺住满头雾水，先将事情应下。
    等出了殿门，魏珠喊来一群太监，将康熙交代的事情吩咐下去。
    “去查查内务府。”
    同样满头雾水的太监们：“魏公公，这是指哪方面？”
    “哪方面都要查！”
    魏珠说的斩钉截铁。
    而听了魏珠的话的太监们，在心里同情了内务府一秒。他们作为皇上的眼睛，时常奔走在宫中各处，自然是见识了不少内务府的阴私。
    如今皇上要彻查内务府，怕是有不少人要遭殃咯。
    内务府众人可不知道噩耗即将降临。
    既然要彻查，那肯定是需要时间的。短时间内，康熙暂时动不了内务府。
    钰莹得了圣旨后便翻脸不认人，康熙每每去到永寿宫都得不到好脸色，越得不到好脸色康熙越要去，然后回了乾清宫又将在钰莹那里受到的气都算在了内务府头上。
    钰莹现在有了免死圣旨，已经是放飞自我了。
    今日，康熙又碰了一头软钉子。
    回到乾清宫，康熙终于忍不住了，“魏珠！朕叫你查的东西呢？”
    魏珠赶紧跪下，“回…回皇上，还请再给奴才一些时间！”
    “没用的东西！”康熙一脚踹了过去，魏珠顺势滚开。
    “还不赶紧去，朕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催！”魏珠连滚带爬地跑出去。
    乾清宫里狂风骤雨，永寿宫倒是一片祥和。
    钰莹替清梨收敛了尸骨，又有身边一众人开导，总算是不再时时刻刻去想清梨的事了。
    她眼下愁的是另外一件事，她晋封各宫都送来了礼，而迁宫后各宫又送了一遍，短短几日钰莹收礼就收到了手软，哪怕钰莹脸皮再厚，此刻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她又不能一个一个回礼，正发愁呢。这时候绿沉就提议她可以设宴招待所有人，正好她本来迁宫后也有叫宜妃僖嫔她们上门做客的打算，只不过将宴会设得大些，请的人多了些而已。
    钰莹想了想，觉得在理，于是便领着永寿宫众人在一块儿准备请柬和确认宴会的流程呢。
    原本私人的聚会变成了正儿八经的宴会。光是五花八门的请柬就让钰莹眼花缭乱，更不用说还要确定宴会上的菜色，不仅要注意每个人的忌口，还要让所有人吃得满意。
    好在先前康熙在庄子里种下的辣椒已经收获了一茬又一茬，足够钰莹挥霍了。钰莹便打算让后宫众人都尝尝辣椒的滋味。
    不仅如此，宴前宴后的娱乐项目也不能少。总不能干巴巴地叫人来吃一顿饭就把人打发回去了吧。
    “娘娘，宴前可以先请诸位娘娘去雨花阁听戏。”青黛建议。
    宫中嫔妃们还是挺爱听戏的，钰莹顿时觉得青黛这个主意可以。
    “但是…”钰莹欲言又止。
    毕竟宫里不常听戏，她贸然请人听戏没问题吗？不会说她恃宠生娇吧？
    青黛从钰莹的脸色中解读出钰莹的意思，“娘娘，您封嫔可是大喜事，本该乐一乐的，这任谁来了也说不了咱们。”
    青黛觉得自家娘娘还是太胆小了，换做旁人被皇上这般宠爱着，眼睛早就看到天上去了。
    宴前的活动确认了，还有宴后的。这次不用别人说，钰莹自己有了主意，钰莹决定把麻将和扑克牌推出来。
    总算是大致确认下来了，剩下的便交给内务府去准备了。
    内务府接到永寿宫的意思，敲锣打鼓地筹备起来。毕竟这可是永寿宫第一次设宴，内务府里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要卖钰莹一个好。
    殊不知，风雨欲来。
    第92章 内务府
    钰莹的请帖送到了各宫娘娘们手中。
    宴请当日。
    各宫娘娘们都领着自己宫里的人前来赴约。在这事上，大家都愿意给钰莹点面子，甚至在畅春园里处出几分交情的宜妃更是带着看着不是很情愿的僖嫔早早就来了永寿宫，帮着钰莹张罗。
    只有一个人没来。
    皇贵妃佟佳氏。
    不过她没来倒不是她故意针对钰莹，一方面是她如今三天两头就病一场，另一方面她向来是高傲的，不屑与别的嫔妃为伍的，不止钰莹，别的宫妃相邀，十回她也会推九回。
    唯一一次赴宴还是她太久没露面，宫中居然有传闻说她快不行了。她气的不行，当然得身体力行地站出来证明她行的很。
    永寿宫里一派祥和，众人喝着小酒，吃着新菜色。而同一时间的乾清宫里阴云密布。
    康熙面色铁青地坐在龙椅上，底下稀稀拉拉跪倒了一片，没有人敢开口说话。
    康熙的御案上还摆着魏珠搜集来的记录着内务府众人这些年来所作所为的册子，一沓一沓叠得老高。
    康熙随手拿起一本，翻开一看，丢到了底下飞扬武的面前，“你给朕好好看看！”
    头发胡子已经发白了的飞扬武抖着身子爬过去将册子捡起，翻开，越往下看，脸色越发难看。
    良久，飞扬武合上册子，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皇上！奴才罪该万死！奴才罪该万死…”
    他额头上的冷汗大颗大颗不停地往外冒，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做出买卖官职的事情。
    康熙阴恻恻地看着已经将额头磕出血迹的飞扬武，没有开口。他本意是想着飞扬武年纪大了，将他放在内务府也算是给他一个养老的地方，没想到……
    康熙心中涌起一股被背叛的愤怒。
    康熙不再看飞扬武，而是看向底下的海拉逊，乌雅威武等人，康熙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他后宫嫔妃的事。
    这些个包衣奴才的心倒是越来越大了。
    “挪用御物，滥用职权，抢占民宅，中饱私囊……这一桩桩件件，你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没想到康熙突然发难，底下有一个算一个谁都没有准备，罪状就如此直白地摆在了他们面前。
    这时候的康熙可不是后来的康熙，雷声大雨点小，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此刻他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前朝军事吃紧，佟国纲还带着军队在前方没回来，没想到最大的蛀虫居然就出现在他身边。
    这叫康熙如何不愤怒。
    “来人！给朕把他们都押进慎刑司，听候发落！”康熙不再墨迹，挥手叫侍卫进来，将人都带了下去。
    等人都被带下去，康熙揉了揉眉心。他也没想到他只是想来查一下他后宫里还有谁的奴才私自调走，却扯出这么一桩事来。

 第69章

    原本还想借着钰莹的名义，替那些被忽略的嫔妃做主，也好让她们心里能记着钰莹几分好。
    但现在这情况却是不能了，甚至还要将钰莹从这件事里彻底摘出来才行。
    还有此事牵扯甚广，他也不能一下把所有人都砍了，到底该如何处置，还有得头疼。
    想起钰莹，康熙忍不住又问一嘴，“永寿宫今日在做什么？”
    梁九功低着头，“回皇上，今日永寿宫在设宴，满宫的娘娘都去了。”
    “嗯？”康熙站起身来，“走，随朕过去瞧瞧。”
    ——
    “皇上驾到——”
    随着梁九功的声音响起，坐在永寿宫殿中的嫔妃们纷纷站起来朝着康熙行礼。
    康熙目不斜视，走到钰莹身旁，“都起来吧。”
    钰莹还有点别扭，但又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康熙大小眼，只能憋屈地站在一旁。
    康熙带着钰莹落座，其余人这才敢坐下。
    “方才在聊什么？朕在殿外都听见声了。”因为康熙的到来，原本轻松的氛围荡然无存，于是康熙主动挑起话题。
    众人看着挨着钰莹坐的康熙，神色复杂。皇上宠爱瑾嫔果然名不虚传，以前皇上可不会特意来这样小小的宴会上走一趟。
    康熙今日穿的是常服，众人难得见他没穿皇上才能穿的明黄色，而是一身靛青色，倒是衬得康熙年纪都小了几岁，好一派气宇轩昂。
    他坐姿随意，手里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指上的玉扳指。因着说话而微微侧着头看向钰莹，其余嫔妃只能看见他高挺的鼻梁和锋利的下颌线。
    没有人敢在这时候插嘴，皇上虽然没有点名道姓在问谁，但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皇上这是在等着瑾嫔回答呢。
    钰莹见所有人都看着她，只好开口：“没聊什么～”
    一句揭过。
    康熙也只是随口一问，倒不是真的想知道，毕竟他对嫔妃们聊的什么并不感兴趣。
    坐了没一会儿。
    “行了，朕在这你们也不自在，朕就先回乾清宫了。”
    似乎只是专门来给钰莹撑场子的，康熙来去凑凑。
    见康熙走了，所有人包括钰莹都松了一口气。经过这一天的相处，钰莹发现康熙的这些嫔妃们其实还挺好相处的，只是一个个都在抱怨宫里的生活太无趣了。
    钰莹偷感十足的将她精心准备的麻将和扑克牌拿出来，甚至她还升级了装备，拿出了一幅大富翁。
    诸位嫔妃们哪里见过这些，都好奇地盯着宫女们手里的东西，等着钰莹的下文。
    钰莹飞快讲解了一番规则，然后让她们自己各自找搭子凑了一桌，再每一桌都守着一个先前就会了的宫女或者太监，直接开始实践。
    很快，永寿宫里时不时响起“连对”、“飞机”还有“胡了”的声音。
    得，永寿宫成了个棋牌室。
    钰莹还掩耳盗铃地叫小卓子去把永寿宫宫门关了，防止康熙再来。
    钰莹和宜妃，僖嫔还有郭络罗贵人一桌。
    “这种好东西你就应该早些拿出来。”宜妃摸了张牌，开口说道。
    一旁的僖嫔认真地盯着牌面，都没有开口说话的功夫，赞同地点点头，倒是将自己早上来时的不情愿忘得一干二净。
    等钰莹将所有嫔妃都送走，她疲惫地伸了个懒腰。
    “清桃啊啊啊啊快快快！我要沐浴，累死我了…”
    “娘娘，香汤已经备好了，您随奴婢过去便是。”一旁的绿沉开口。
    闻言，钰莹惊喜地看着绿沉，竖起大拇指，“不愧是绿沉，办事就是靠谱！”
    等钰莹泡在温暖的香汤里，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靠在一旁，任由绿沉和清桃替她按摩着胳膊。
    要说这永寿宫里哪里最让钰莹满意，绝对是这香汤池了。在乾清宫过夜的时候，钰莹就羡慕康熙有那么大一个浴室。没想到康熙居然替她在永寿宫也凿了一个。
    不过，舒服是真舒服，奢侈也是真奢侈。
    等钰莹浑身都放松下来，见钰莹泡的已经够久了，绿沉提醒钰莹该上来了。
    钰莹晕晕乎乎地回了寝殿，青黛早就替她把床铺好了，她只用躺下就行。
    见钰莹躺下，奴婢三人将殿中的烛火吹灭，只留下了一盏，今日守夜的是青黛，另外两人将钰莹明日要穿的衣服备好，回去休息了。
    钰莹一夜好眠。
    有人却一夜未睡。
    昨日，德妃回了永和宫。
    因为十三阿哥和七公主都还小，德妃将金珠留在了永和宫，自己带着人去了永寿宫。
    于是自然而然，德妃就错过了她阿玛传来的消息。等她回到永和宫之时，乌雅·威武已经被下狱了。
    德妃当即就要去乾清宫求情。
    还是金珠拼命拉住她，说是天色已晚，皇上说不定早就歇下了，还是不要白费功夫了。
    德妃此刻已经慌了手脚，远没有平日里的理智。还是金珠提醒，这才将慎刑司上下打点了一番，好让她的阿玛和弟弟今夜能好过些。
    一切交代完，她坐在殿中，恨恨地咬了咬牙，没想到白启居然这般愚蠢，打着她的名义在外招摇撞骗不说，还连累了阿玛一起。
    第二天一早，德妃甚至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上一身，带着金珠匆匆就去了乾清宫。康熙去上早朝了还没回来，德妃就跪在了乾清宫门前。
    守在门口的小太监悄悄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该不该叫德妃起来。
    如今已然是夏日，太阳高高挂在天上，地上跪着的德妃额间不断有汗水冒出，砸在乾清宫前的青石砖上，炸出一朵朵水花。
    养尊处优这些年，她已经很久没有受过这么大罪了。德妃抿着唇，发丝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上，好不狼狈。
    从方才起，守门的太监就提醒德妃皇上现在不在，要她晚些时候再来，可德妃不听。劝不动的太监只好去拿了把伞来打在德妃头上，陪着德妃在日头下跪着。
    站在太阳底下不久，太监额上也开始不断冒汗。他从袖子中掏出帕子擦个不停，却还是止不住汗水往下滴。没一会儿他就只能眯着眼，因为眼睛此刻已经被汗水糊住。
    这德妃娘娘也真是的，硬要找罪受。太监在心里腹叽德妃。
    等康熙下了朝带着梁九功回来，远远就看见了德妃的身影。一直到康熙走近，“德妃跪在地上做什么？还不快先起来。”
    康熙心知肚明，但他此刻正在气头上，可不会对德妃有什么怜惜之情。
    听见康熙的声音，德妃跪着转过身来面向康熙，用沙哑的声音向康熙请安：“臣妾参见皇上。”
    德妃倒是狠得下心来。
    看着德妃这副随时会晕倒的样子，康熙暗自思索。
    临近中午，阳光越来越毒辣了，康熙只待了一会儿就受不了了，“行了，跟朕进来吧，跪在这像什么样子，好歹是一宫之主。”
    说完，康熙便率先一步走进了殿中。
    如今宫中各处都已经用上冰了，乾清宫自然更甚。 殿中凉风习习，同殿外是两个世界。
    金珠扶着德妃起来，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便一瘸一拐地往殿中走去，等到了地方，德妃又重新找了个地方在康熙面前跪下。
    康熙看了她一眼，“说说吧。”
    “皇上，臣妾自知臣妾阿玛与弟弟罪无可恕，但还请皇上看在臣妾这些年精心伺候的份上能否网开一面？”
    美人垂泪是好看的，奈何康熙是块木头，只当做视而不见。
    见康熙不接茬，德妃咬咬牙，再次开口：“还请皇上看在四阿哥以及早夭的六阿哥份上，饶过他们一回吧！”
    德妃似乎用她失去的两个孩子唤起康熙的怜惜之情。殊不知，康熙本就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
    但听得德妃提起两个孩子，他心中涌起波动，尤其是提起小六，“你这是在要挟朕？”
    六阿哥胤祚出生的时候，也是他最宠爱德妃的时候。甚至他当时还允许德妃自己抚养孩子，当然这其中多少也包含了补偿的意思。
    他常去永和宫，自然也少不了与小六见面。小六是个极其聪慧的孩子，或许是慧极必伤，才让他染上天花，不过六岁就病逝了。
    提起小六，康熙也不想再多看见德妃，“德妃，此事朕自有主张，你无需多言，回去吧。”
    “皇上……”
    “嗯？”
    德妃还想继续开口，却被康熙一个眼神扫过。
    “臣妾告退。”
    德妃气馁地回了永和宫。
    “娘娘，肯定是皇上还没气消，等过几日咱们再去向皇上求情，皇上一定会网开一面的！”金珠安慰德妃。
    德妃低头沉默，思索起解决之法。
    她总不能去求皇贵妃吧？
    等等…还有一个人。
    如果还有一个人能让皇上心软的话……
    德妃想到了瑾嫔。
    她猛然起身，“金珠，快！替本宫梳洗！本宫要去永寿宫！”

 第70章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不能置她的阿玛于不顾。
    旋即，她又想起她宫里的章佳庶妃似乎素来与瑾嫔交好，于是又唤来人去给章佳庶妃传话，让她陪着她去永寿宫走一趟。
    等德妃重新梳洗一番，便带着章佳庶妃往永寿宫方向去了。一路上，德妃已经跟章佳庶妃讲清了她的目的，并且希望章佳庶妃能帮她说上几句话。
    而永寿宫里，钰莹对此一无所知。
    她正听着清桃同她讲起昨日康熙发落了内务府的事。
    她压下心里的吃惊，这分明是康熙后期才有可能发生的事，怎么会提前这么多？
    这也太玄幻了。
    钰莹丝毫没想起自己是这只影响了康熙的蝴蝶。
    第93章 折子
    钰莹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德妃的事，更没想到德妃居然会带着章佳庶妃求到她头上来了。
    她一脸为难，手足无措地看着德妃在她面前抹眼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才好。
    都什么跟什么啊，她是真不想掺和这事。
    “德妃娘娘，这事皇上一定自有主张，咱们还是等皇上的处置吧。”
    钰莹开口拒绝。
    德妃见钰莹始终不松口，一脸丧气的回了永和宫。
    等德妃走后，钰莹便带着青黛去了乾清宫，求情不行，打听打听情况还是可以的。
    听见梁九功说瑾嫔来了，康熙还很诧异，毕竟钰莹可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难不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直到梁九功告诉他，德妃方才从永寿宫出来。
    康熙一沉思，难不成钰莹这是替德妃来求情来了？钰莹似乎与德妃并无交情。
    康熙叫梁九功将人送进来。
    钰莹回到乾清宫就跟回到自己的地方一样自在，熟门熟路地替自己斟了一杯茶，不太斯文的灌了一口。
    这天气热的，虽然如今出门她不用自己走了，有专门的轿子抬着。但现在温度一天比一天高，清朝穿着又只能给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实在是难熬。
    见钰莹被太阳晒得脸色通红，康熙走过去，轻轻替钰莹打扇子，“阿莹怎么这个时候过来？有事怎么不见奴才来乾清宫通报一声，朕过去看你便是。”
    “皇上，我听说内务府犯事了？”钰莹好奇地开口。
    “阿莹是如何得知的？”康熙顿住，又接着说：“德妃告诉你的？”
    德妃前脚刚从永寿宫走，康熙后脚就知道了。
    钰莹没忍住白了康熙一眼，“怎么可能？宫里都传遍了，我也是消息很灵通的好吧！”
    康熙抿嘴，“是是是，阿莹消息最灵通了。”
    “不过既然阿莹都知道了，怎么还来问朕？”
    钰莹嘿嘿一笑，示意康熙不用再替她扇风了，转而殷勤地替康熙按起肩膀，“这不是想听皇上你详细说说，内务府犯了什么事，值得那么多人都被下了大狱。”
    康熙将钰莹从身后拉出来，替她揉揉膝盖。“别跪在榻上，待会该难受了。”
    接着又示意钰莹看向摆在御案上的那一沓册子，“想知道自己去看吧。”
    钰莹闻言走过去，试探地拿起一本，“那我真看了？”
    康熙无所谓地点头。
    钰莹一遍翻看一遍观察起康熙的神色，见康熙是真的不在乎，立马翻找起自己最好奇的一部分，也就是德妃一家的事。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让康熙一点德妃的面子都不给。
    见钰莹看得正起劲，康熙便拿起旁边的折子陪着钰莹一块儿看起来了。
    康熙拿的是纳兰明珠的折子，明珠在替海拉逊求情，明珠也曾在内务府当总管大臣，两人有同在一块儿入职的情分。
    康熙将明珠的折子甩到一边。
    呵，他倒是小瞧了明珠。消息这么灵通，宫里昨日才发生的事，今日就将写好的折子递到他的御案上了，这怕不是连夜写好的。
    钰莹还在感叹见过贪的，没见过这么贪的。听见动静，钰莹暂时将思绪抽离，关心起康熙：“怎么了，这是谁又惹咱们皇上生气了？”
    康熙没说话，只是将方才丢到一旁的折子捡起，递给钰莹。
    钰莹没有立刻伸手去接过来。她面带惊恐地盯着康熙，似乎想要透过皮囊看清康熙的所思所想。
    这可是大臣们上奏的折子！就这样随手递给她看真的合适吗？
    见钰莹不接，康熙还往钰莹面前送了送。
    钰莹深呼一口气，双手接过，放在桌子上。
    见钰莹不看，康熙发问：“阿莹不是好奇吗？怎么不看？”
    “皇上，这可是折子，我可以看吗？”
    这可和她现在看的册子是完全不同的含义。
    “朕给阿莹的，阿莹自然可以看。”
    “可是不是说后宫不得干政吗？”钰莹可没忘记，尤其是康熙，最忌后宫干政，甚至就连他的祖母孝庄都被康熙防备着，退回了后宫中。
    康熙失笑，没想到钰莹还会想到这些，“阿莹别怕，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并不是什么重要国事，看吧。”
    听到康熙这么说，钰莹也就不矜持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大臣上奏的折子呢，钰莹郑重地翻开。
    [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能过一把当皇帝的瘾。]
    听见这句大逆不道的话，康熙将手中的折子轻轻放下，转过头来看向钰莹。
    看着她这副正襟危坐的样子，康熙方才还想开口说的话转瞬间就忘却在脑后了。于是，康熙折子也不看了，用手撑着头，观察起钰莹的反应。
    纳兰明珠是满族人，折子自然是用满文写的。钰莹勉强能看懂，整篇下来洋洋洒洒几千字，先是问候了康熙安，又是说起他们这些老臣对康熙如何如何忠心耿耿，再然后一大半都在说海拉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皇上三思巴拉巴拉的。
    言语之恳切，用词之深刻，钰莹看得那叫一个叹为观止。
    看完后，钰莹小心地合上，将折子还给康熙。
    康熙接过，顺手在折子上写下几个字，就丢到了一旁，“看完了？”
    钰莹讪讪地笑笑，点头表示看完了。
    “看完了，阿莹可有什么想说的？”
    “明珠大人能说会道。”钰莹憋出一句这样的话。
    “哈哈哈哈哈……”康熙笑出了声，“可不就是能说会道。”
    不过明珠提起的海拉逊到底是谁？钰莹对这个名字似乎有点陌生，于是又去将写了有海拉逊犯的事的册子找了出来，继续翻看起来。
    好家伙，简直了，海拉逊的胆子居然这么大，明珠还敢替他求情，难道他不怕皇上连同他一起怪罪吗？
    钰莹一边看，一边惊叹。
    [内务府还真是一脉相承的贪啊，难怪到最后，清朝国库里都没钱了，皇帝连个鸡蛋都吃不起。]
    [也不知道康熙爷会如何处置这些人，抄家吗？不过说起抄家，我记得雍正就抄了曹寅的家吧？当时还填补了国库好大的空缺。]
    [抄家皇帝的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康熙偷听着钰莹的心声，面上一片平静。钰莹似乎丝毫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被康熙知道得一干二净，还在倒豆子似的吐槽个不停。
    直到看见海拉逊的册子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钰莹神色一紧，看了康熙一眼。
    第94章 定夺
    乾清宫里风平浪静，可后宫中却不同于乾清宫。
    除了德妃神色失常地坐在自己宫中外，还有一个人，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延禧宫。
    “春香，快替本宫想想现在该怎么办？”惠妃急得火烧眉毛了，“皇上怎么好端端查起了内务府，咱们的事不会被查出来吧？”
    惠妃双手用力抓住春香的胳膊，春香被抓得胳膊生疼，想必待会手又该肿了。
    “娘娘，咱们先别乱了阵脚。皇上若是查出来了，早就来找您问罪了，怎么可能眼下还风平浪静的。”
    春香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从惠妃手里解救出来，“咱们眼下最要紧的是将尾巴扫干净，还有得保证海拉逊大人的嘴要够严。”
    惠妃的眼神一厉，用手做出抹脖子的动作，“你是说……”
    春香肯定地点点头。
    “不行不行不行，这要是做了被发现咱们可就真的完了！本宫还有胤禔，不行！绝对不行。”
    “若是本宫出事，胤禔该怎么办？”
    “还是先按你说的做，去把尾巴扫干净。”
    见春香没有立刻动作，惠妃催促：“去啊，你怎么还不快去？”
    “是，娘娘。”
    春香出去了，剩惠妃一个人在殿中，时不时抠抠手指，又时不时站起来原地转两圈，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
    而走在去扫尾的路上的春香对自己跟了这么个主子感到无奈，做事向来畏手畏脚的，却偏偏又什么都想要。
    不够狠又足够蠢，现在去扫尾有什么用，最大的破绽都在皇上手里了。

 第71章

    罢了，谁让这是主子呢。
    乾清宫里，钰莹支支吾吾，就是没开口。
    “阿莹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皇上，这册子上说海拉逊大人在替惠妃娘娘做事是真的吗？”
    没想到惠妃胆子这么大，居然现在就开始替大阿哥谋划，拉拢人了，还敢将手伸到了内务府里去大肆敛财。
    康熙点点头。
    “那皇上打算如何处置惠妃娘娘？”
    康熙顿住，这就是他迟迟没有下旨定罪的原因，事关了他的两大嫔妃，还都是有子嗣的嫔妃，康熙这才一时难以定夺。
    这罚重了吧，毕竟是皇阿哥的亲生母亲，他也不想让阿哥们摊上一个有污点的额娘，尤其是胤禔，还是他的长子，他总要顾及着胤禔的面子些；但这要是罚得轻了吧，他心里又觉得不痛快。
    “朕还未想好，阿莹有什么建议吗？”
    康熙想听听钰莹对惠妃的看法。
    “啊？我吗？”钰莹没想到康熙会反问她，低头沉思了起来。
    平心而论，她并不喜欢惠妃，毕竟惠妃是个功利心极重的人。但要她去给惠妃定罪，她也是真的说不出口。
    [不过惠妃应该没事吧，毕竟她可是活到了雍正十年。]
    [也不知道历史在变化，八阿哥是不是还会站队大阿哥，然后又被大阿哥连累着不受康熙待见。]
    又扯远了。
    “要不皇上去见见惠妃娘娘吧，看看她是什么态度，再行定夺也不迟。”钰莹建议。
    康熙还真听了钰莹的劝，去了延禧宫。
    惠妃可不知道康熙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她见春香终于回来了，当下松了一口气，开口问道：“怎么样，都处理完了吗？”
    春香肯定的点点头，“娘娘放心！”
    惠妃拍了拍胸膛，“那就好那就好。”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皇上驾到——”
    梁九功的声音响起。
    惠妃方才才安定下来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此刻她最害怕见到的人就是康熙。
    惠妃惊得从榻上跳起来，面露惊慌，“怎么办？怎么办春香？你说是不是皇上知道了什么？皇上是不是来找本宫问罪的？”惠妃的神色骤然变得恶狠狠，“你不是跟本宫说你都处理好了吗？怎么皇上这会儿上延禧宫来了？”
    见惠妃已经慌了阵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春香不得已高声喊道：“娘娘！您冷静些！皇上马上就进来了，难道您要用这副样子去面对皇上吗？”
    “对对对，本宫不能自乱阵脚。”惠妃抚平衣服，又理了理头发，“怎么样？本宫看着没问题吧？”
    春香给了惠妃肯定的回答。
    等康熙进来，就看见惠妃一脸笑意站在一起，“臣妾参见皇上！”
    康熙没让她起来，径直在榻上坐下后，这才给了惠妃进来以后的第一个眼神。
    惠妃被这一眼吓得脸色一白，心都凉了半截，但还勉强能稳住身形，等着康熙叫起。
    “你可知今日朕过来是所为何事？”
    “臣妾不知。”
    “那朕提醒你一番如何？”康熙好心开口，吐出三个字，“内务府。”
    见康熙说的这么明白，惠妃骤然失色，跪倒在地，“皇上！臣妾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您就饶过臣妾一次吧！”
    惠妃跪坐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
    “那你倒是说说，你都做了什么要让朕饶了你的事？”
    康熙这话说完，惠妃就倒豆子似的把自己做过的事都倒了出来，甚至说到最后还愤愤不平了起来，“胤禔是长子！又样样出众，凭什么事事都要低太子一头，臣妾不服！”
    看着惠妃这副样子，康熙皱了皱眉。有这样的额娘，难怪胤禔会是那般争强好胜的性子。
    康熙绝不承认有自己的原因。
    康熙又想起养在惠妃身边的八阿哥，还有钰莹心中提起的夺嫡站队的问题，或许惠妃的性子再养着小八，别再把小八的性子教坏了。
    康熙那个积压在心底的念头又适时升起。
    而惠妃一股脑说完，惊恐地捂住嘴，她怎么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惠妃此刻都不敢去看康熙的脸色会有多难看。
    “皇…皇上…臣妾方才是失了智……！”惠妃给自己找补。
    康熙压下心头的思绪，看着跪倒在地的惠妃，冷哼一声，一甩袖子出了延禧宫。
    康熙走后，惠妃彻底跪不住了，瘫坐在地上，嘴里不断喃喃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春香站在一旁，不敢上前，怕被惠妃迁怒。
    第95章 尘埃落定
    康熙回了乾清宫，将身边的人都赶了出去，留自己一人在偌大的殿中思索。
    不知过了多久，康熙走到御案前，唰唰唰写下几道圣旨。接着就叫了梁九功等人进来。
    门外梁九功一直在来回踱步，这皇上去了趟延禧宫回来就一言不发的，甚至还将自己关在了殿中，不让任何人进去。
    终于等到康熙叫人，梁九功赶紧将愁绪万千的神色一收，跨进了殿中。
    “皇上，奴才来了。可是有何吩咐？”梁九功弯着腰，似乎只要康熙一句话，他就能赴汤蹈火。
    康熙自然不会叫梁九功去做什么赴汤蹈火的事情，将梁九功叫进来，只是让他去宣旨的。
    康熙写好了几份圣旨，有对内务府众人的处置结果的，也有送去延禧宫的，更有送去承乾宫的。
    等等。
    承乾宫？
    这怎么还有皇贵妃娘娘的事？梁九功摸不着头脑了，悄悄观察起康熙的面色，似乎想从中窥得一二。
    但康熙的脸色哪里是那么好琢磨的，直到梁九功走出殿内，还是一无所有。
    梁九功让魏珠去旁的地方宣旨，而自己则亲自带着给皇贵妃的圣旨去了承乾宫。
    几乎是同时到达。
    梁九功和魏珠分别到了承乾宫和延禧宫两宫的宫门口。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皇上身边的魏珠公公带着圣旨朝咱们走来了……”延禧宫里守门的小太监匆匆进来禀报。
    “什么？”惠妃惊得赶紧将春香的手拨开，方才哭了那么长时间，她的眼睛都肿了，春香正替她消肿呢。
    惠妃瘫软地跌在榻上。
    “娘娘，您快先起来！”一旁的春香着急地喊道，“咱们还得去园子里接旨呢。”
    惠妃只好领着她身边的人匆匆站到院子里，毕竟可没有圣旨等她们的份。
    魏珠见接旨的人来了，将圣旨双手捧出来，“惠妃娘娘，听旨吧。”
    唰唰唰——
    除了魏珠，所有的人都面向圣旨的方向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越听，惠妃的脸色越白。
    皇上好狠的心呐，不仅将她禁足在了延禧宫，将八阿哥交给了皇贵妃抚养之外还不够，甚至就连探望都不准。
    这是不让她与胤禔相见，皇上居然忍心她们母子分离。
    至于八阿哥，惠妃已经顾不上了。左右是个蠢笨的，养不熟的。
    “惠妃娘娘，接旨吧。”魏珠将圣旨往前递，惠妃心如死灰的接过，朝着乾清宫的方向磕头谢旨，“臣妾谢皇上隆恩。”
    几家欢喜几家愁。
    承乾宫里，听完梁九功宣读的旨意，佟佳氏露出惊讶的神色。
    康熙对内务府的大动作，佟佳氏自然知道。作为摄六宫事的皇贵妃，她又没有去钰莹的永寿宫赴宴，她比这后宫中的所有人都早知道消息。
    不过，这与她并无关系。甚至在得知德妃的阿玛和弟弟也牵扯其中时，佟佳氏可没少幸灾乐祸。
    犯事好啊，最好犯的事让表哥觉得罪不可赦，让表哥不待见他们乌雅一家，最好连带着德妃也一起不受待见。这样表哥只要一想起德妃的第一反应就是不高兴，觉得她不堪为人母，这样小四就可以一直留在她身边了，绝了他回德妃身边的希望。
    她只想留住小四，但她属实没想到她还能得一个八阿哥。
    梁九功走后，佟佳氏得意洋洋地将圣旨摊开在桌面上，用手拂过圣旨上的一字一句，尤其是“将八阿哥交于皇贵妃佟佳氏”这句，更是连连抚摸。
    “紫裳，你说。表哥心里是有我的对吗？不然怎么会将八阿哥交给本宫抚养呢？”
    这是佟佳氏这段日子最高兴的时刻。
    “娘娘，皇上心中自然是有娘娘的，不然宫中这么多无子的嫔妃，皇上怎么单单将八阿哥交给您呢。这说明，皇上对您的信任可是这后宫中独一份的。”紫裳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这一点，哪怕是瑾嫔娘娘也追不上的。”
    果不其然，得了这句话的佟佳氏脸上的笑意变得更明显了，“就凭她瑾嫔，也配跟本宫相提并论？”
    佟佳氏的神色变得倨傲，就连苍白的脸色都一块儿变得红润。
    梁九功回了乾清宫复命，魏珠还要转道去慎刑司宣旨。

 第72章

    康熙的确是想让钰莹抚养八阿哥的，毕竟从哪方面看，都是钰莹最为合适。
    但康熙又想起钰莹对这件事似乎是十分抗拒，到底是不忍她为难，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八阿哥到底交由谁来抚养最合适？
    思来想去，康熙还是想到了自己的表妹佟佳氏。一则佟佳氏位高权重，将八阿哥交给她，断不会有被惠妃要回去的可能；二则佟佳氏将不是亲生的小四养得很好，那想必再养一个小八也是没问题的。
    于是佟佳氏就这样成了这场事件中最大的受益者。
    而对于内务府那些人的处置，康熙终究还是留情了。毕竟都是跟随他多年的老人了，飞扬武海拉逊一行人终究还是留了他们一命，只是勒令他们将挪用的东西退回，将贪并的财物都还回来，乌雅家也是如此处置。
    至于那些没什么情分的，又贪的，康熙自然就不客气了，该杀的杀，该诛九族的诛九族。
    佟佳氏是个急性子。
    圣旨才到手没多久，佟佳氏就开始吩咐身边的奴才将四阿哥旁边的那间房收拾出来供八阿哥住。
    收拾完以后，佟佳氏就带着浩浩荡荡一群人往延禧宫去了。
    皇贵妃这么大阵仗，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直到看到佟佳氏居然从延禧宫将八阿哥抱走了，众人都傻眼了。
    此刻，延禧宫宫门处。
    紫裳怀里抱着八阿哥胤禩，皇贵妃正准备坐上辇轿。
    这一趟不可思议的顺利，惠妃丝毫没有阻拦，将佟佳氏的人带去八阿哥的住处后，任由这群人动作。
    “娘娘…娘娘……”一道哭喊声从延禧宫里跑出来，身后还跟着跑过来一个宫女，看架势似乎是想拦住她，却没有拦下。
    等跑到佟佳氏面前。
    “咚”一声。
    卫双姐跪倒在地，接着就一直往前爬，直到她抓住了佟佳氏的衣摆。
    “娘娘，奴婢求求您…带奴婢一同走吧！奴婢哪怕是替娘娘当牛做马也愿意！”
    佟佳氏骤然被人抓住了衣摆，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赶紧将自己的衣摆从卫双姐的手中抽出来，并往后退了几步。
    见卫双姐似乎还想上前，一旁的紫裳对着身边的其他宫女太监呵斥道：“你都是干什么做的？还不将此人拉开？”
    事发的突然，众人还真是没有反应过来。
    此刻听见紫裳的声音，才回过神来，七手八脚地架住卫双姐的手往后拖。
    结果居然被她挣脱了。也不知道这人是谁，看着娇娇弱弱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卫双姐挣脱后，见佟佳氏被拦在人身后，转而扑向一旁抱着胤禩的紫裳，“小八，小八你快醒醒，快看看额娘！额娘来看你了…”
    得，这算是不打自招了。
    原来这就是生了八阿哥的卫庶妃。
    而为了怕骤然换了环境的胤禩不习惯，佟佳氏还特意在延禧宫等到了胤禩睡熟后才将人抱出来。
    结果被卫双姐这一嗓子喊的，胤禩似乎有了要醒的迹象，佟佳氏用嫌恶的眼神看着卫双姐，慌忙开口：“给本宫把她的嘴捂住！”
    “唔唔唔……”被捂住嘴又被往后拖的卫双姐继续挣扎，但都是于事无补。
    方才是众人没有防备，才叫她挣脱了，这回可不会再轻易让她挣脱了。
    见卫双姐被控制住，佟佳氏这才绕过挡在她身前的几人，走到距离卫双姐三尺之外的地方站定，警告道：“本宫给你说话的机会，你若再敢大呼小叫就休怪本宫不客气！”
    卫双姐连忙点点头。
    佟佳氏用眼神示意捂住她嘴的宫女松手。
    卫双姐不断地朝着佟佳氏磕头，“娘娘，求求您，奴婢给您磕头，求您将奴婢一块儿带走吧，奴婢只想远远地看八阿哥一眼，是绝对不会惹娘娘不快的！求娘娘看在八阿哥才这么大的份上，免了我们的母子分离之苦吧……”
    这段话说的可谓是情真意切。可奈何卫双姐求情的对象是佟佳氏。佟佳氏可是最讨厌别人在她面前提起“母子分离”的字眼的。
    这不是在戳她的痛处吗？这宫里谁不知道她抢了德妃的四阿哥。
    可偏偏卫双姐跟看不懂脸色似的，还在自顾自说着。
    终于，佟佳氏忍无可忍，“给本宫将她的嘴重新捂上。”
    哭诉声戛然而止。
    “什么母子？这宫里可不是谁都能当皇阿哥的额娘的，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这话不知道说的是卫双姐还是永和宫里的德妃。
    佟佳氏眉眼上挑，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卫双姐，“从今天起，本宫才是八阿哥的额娘！”
    都抢过一个了，佟佳氏也不怕再被说她又抢第二个孩子，反正她的背后有康熙，有整个佟家。
    卫双姐一顿，又自己给自己掌嘴，“是奴婢失言，娘娘恕罪！奴婢求您留奴婢在身边伺候吧。”
    佟佳氏不欲与卫双姐纠缠，看向远远躲在一旁不敢靠近的春燕，“你，就你，给本宫过来。”
    春燕踌躇着上前。
    “你是认识她吧？”佟佳氏自然注意到了方才春燕追在卫双姐身后。
    “回…回娘娘，卫庶妃的确是奴婢主子。”春燕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缩着脑袋回话，似乎生怕佟佳氏怪罪上来。
    “那就行。”佟佳氏可不管春燕想的什么，听到她说，“那你快把她带回来，别放出来扰了本宫亲近。”
    “是，娘娘。”
    春燕赶紧拽住卫双姐一边胳膊，好言劝道：“小主，咱们回去吧，待会惠妃娘娘知道了又会怪罪起咱们的。”
    交代完后的佟佳氏回到辇轿上，吩咐众人回承乾宫。
    而跪在地上的卫双姐迟迟不肯起来，春燕用了些力气，强行将她扶起，带回了延禧宫。
    而听闻卫双姐居然敢去拦皇贵妃，惠妃此刻心里可不好受了，卫双姐可算是撞枪口上了。
    卫双姐在延禧宫的日子越发不好过了。小小的梢间只有一扇不大的窗户，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正好落在她的眼睛上。
    阳光刺眼，卫双姐被迫眯起了眼，遮住了她怨毒的眼神。
    八阿哥住进了承乾宫。
    在永寿宫的钰莹得知了这个消息，倒是能理解康熙的做法，毕竟谁也不放心将自己的孩子交给一个利欲熏心的人抚养，若不是大阿哥已经大了，康熙估计连大阿哥都不会给惠妃留。
    钰莹惊讶的是，分明这与她印象中的历史已经大相庭径了，可偏偏又拐回了正轨上。
    就比如胤禩还是如历史般交由了佟佳氏抚养。有人说，这或许是四阿哥胤禛曾经与八阿哥胤禩交好的主要原因，哪怕出宫建府，都要建在一起。甚至还有传闻，说佟佳氏病逝后，两人还同在承乾宫住了一段时间。
    只可惜，物是人非。
    而承乾宫里，胤禩已经醒来了。此刻正和胤禛面对面眼对眼地互相盯着。
    胤禛看着被奶嬷嬷抱着的小小的八弟，伸出手好奇地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发顶，又捏了捏他的小手。
    毕竟寻常他很少能见到八弟，就算是见到了也只是远远看着，可没有上手的机会。
    佟佳氏任由两个孩子互相熟悉，看见胤禛的动作，笑着开口：“小四喜欢小八吗？往后小八就住在承乾宫，和小四一起。”
    听见佟佳氏的话，胤禛的眼神亮了亮，“额娘说的是真的吗？没有在骗胤禛？”
    “额娘从不骗胤禛，小八的房间都已经备好了，就在你的隔壁，胤禛要不要带小八去看一眼？”
    “要！”
    胤禩从进承乾宫就不曾开口说话，也不曾哭闹，只是瞪着大大的眼睛警惕地看着所有人。
    听到佟佳氏和胤禛的对话，抱着胤禩的奶嬷嬷调整了一下姿势，准备跟着胤禛往外走。
    见小八被抱在怀里，自己都看不着他了，胤禛提要求：“把八弟放下来，爷可以牵着他走！”
    见佟佳氏没有反对，奶嬷嬷将胤禩放下。
    胤禛伸出一只手递到胤禩面前，“八弟，来，四哥牵着你。”
    胤禩看向面前的手，又看了看胤禛的脸，始终一言不发，但还是犹豫着将自己的小手放到胤禛手心。
    看向照顾着胤禩的脚步特意放慢了步子的胤禛，佟佳氏用帕子抹了抹眼角，“瞧咱们胤禛，一看就是个好兄长，如果茉雅奇还活着就好了。”
    第96章 恶化
    八阿哥胤禩就这样在承乾宫住下了，没有任何人对此有意见。
    中秋家宴上不知多少嫔妃看着佟佳氏身边带着的两个皇阿哥红了眼。
    哪怕是同样带了两个阿哥的宜妃也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佟佳氏。毕竟她不用受生育之苦就白得了两个皇子，而她可是拼死拼活才生下的孩子。
    佟佳氏坐在位置上，享受着众人的目光。
    惠妃暂时解了禁足，也来了。不过相比起前几个月，惠妃身子单薄了许多，人也变得沉默。有其他嫔妃上前同她搭话，不管是善意的，还是想看笑话的，她通通都表现得淡淡的。

 第73章

    唯有大阿哥胤禔带着大福晋前来拜见她的时候才勉强提起一两分神采。
    这样的惠妃，与之前的她，判若两人。
    钰莹还看到了佟佳氏身边的八阿哥，倒是比在惠妃身边看着胖了点，此刻正挨着四阿哥胤禛坐着。
    没错，胤禩去了承乾宫最粘的人是胤禛，虽然他还是不爱说话，但只要胤禛出现，他就会乖乖过去牵住他的手。
    钰莹看着不远处四八和谐相处的一幕，作为一个熟知历史的人，钰莹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瑾嫔娘娘，嫔妾敬您一杯。”
    钰莹身为如今炙手可热的宠妃自然是有人敬酒的，而且还不少呢。
    算下来，这一晚上钰莹可喝了不少酒，瞧着眼神都迷离了。
    坐在上位的康熙将一切收进眼底，低头吩咐梁九功去将钰莹的酒水撤下，换上解腻的牛乳。
    康熙的吩咐自然很快就被执行了，只见几个宫女上前还不等钰莹反应，迅速就将她桌上的酒水都撤走了。
    “诶——”钰莹伸出尔康手，却还是没有拦住宫女们撤走的步伐。
    宴会到了后期，钰莹已经昏昏欲睡了。许多年幼的公主阿哥也撑不住，纷纷打起了哈欠。
    就连平常精力最充沛的九阿哥此时也赖在宜妃的怀里不肯出来，一脸困倦。
    在钰莹又打了一个哈欠之后，康熙终于宣布散宴。
    清桃扶着钰莹往外走。
    今晚的月亮格外明亮，落在地上像是打了柔光特效。
    永寿宫里只住了钰莹一个嫔妃，其余人早在修缮的时候就被康熙迁走了，所以钰莹回永寿宫的路上都没有别人相伴，但好在还有清桃。
    一夜好眠。
    梦里钰莹还在与父母分享着各式各样口味的月饼。
    中秋过后，燥热终于退去，天气逐渐转凉。
    或许是年纪大了，太皇太后又病了，而且病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凶险。
    康熙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进后宫了。
    甚至在太皇太后意识不清的那几日，康熙连早朝都没有去上过，整日守在太皇太后床前，亲自侍疾，替太皇太后喂药。
    整个太医院的人都被叫去了慈宁宫。
    “你们若是医不好太皇太后，你们的脑袋也不必要留在脖子上了。”
    一群上了年纪的老头全都挤在偏殿，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却始终没有一个人能开口说出明确的治疗法子。
    毕竟太皇太后年纪年纪大了，众人生怕一个用药不准确，导致了太皇太后不好，连累了自己被砍头。
    局面一时僵住了。
    太皇太后昏迷不醒的第三日，康熙同样也连着三天没合眼了，不眠不休地守在太皇太后床前。
    但好在太皇太后还能自主吞咽，事情还没到最严重的时刻。
    这一日，康熙照旧守在太皇太后病床前，见殿中围着的一群太医心中恼火，怒斥道：“都守在这做什么？还不去想办法？”
    太医院的众人可不敢这时候违背康熙的指令，连忙将殿门打开，一骨碌都退了出去，走在最后的是一个年轻太医，走之前还看了一眼康熙，才小心翼翼地将门带上。
    殿中只剩下了昏迷的太皇太后、康熙还有苏麻喇姑。
    苏麻喇姑看着自己的格格缠绵于病榻之上，纵然十分心痛，但她也同样心疼这个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开口劝诫：“皇上，您去歇歇吧。您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再这样熬下去，恐怕格格还没醒，您的身子就垮了。”
    但康熙能听进去就不叫康熙了，他还反过来叫苏麻喇姑去休息，毕竟苏麻喇姑可是和太皇太后同龄，康熙也担心她的身体熬不住。
    见自己劝不动，苏麻喇姑出去了。
    没过多久，太子胤礽推开殿门走了进来。
    “汗阿玛。”胤礽轻声喊道，“乌库玛嬷今日好些了吗？”
    胤礽同样每天都会来慈宁宫看望太皇太后。不过康熙准许自己辍朝，却不会允许胤礽荒废学业。因此，胤礽每日在太傅授课结束后才能来慈宁宫。
    胤礽同样与太皇太后的感情很深，毕竟从小康熙就对他十分严厉，也只有在慈宁宫，在太皇太后这里他才能喘息片刻。
    在慈宁宫，乌库玛嬷常常叫人备上一盘奶提子，摸着他的小脑袋一脸慈祥地看着他。
    回忆戛然而止。
    胤礽接替过康熙的位置，将帕子打湿，替太皇太后擦拭着手心。
    “汗阿玛，您去休息吧。苏麻喇姑说您已经三天没合眼了，这儿有儿臣替您守着呢。”
    苏麻喇姑见自己劝不动康熙，喊来了能劝得动康熙的胤礽。
    当然，胤礽没有让苏麻喇姑失望。
    听到胤礽话的康熙转过头来，看着胤礽满是关怀的眼神，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
    门外，梁九功见康熙出来，松了一口气。
    还得是太子殿下出马啊。
    梁九功领着康熙去了收拾好的偏殿里小憩。康熙躺在床上，望着床顶。三天没睡，康熙整个脑子都是木木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没一会儿，康熙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转眼间，康熙已经罢朝半月有余了。这期间，太医院用了无数的法子都没能让太皇太后好转过来，甚至就连太皇太后每日里清醒过来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众人心中都有数，太皇太后这次怕是真的不行了。
    康熙不去上朝，但折子是要批的。于是，他干脆在慈宁宫住下了，连带着折子也一起从乾清宫挪了过来。
    只要一得了空，康熙就第一时间守在太皇太后的病床前沉默不语。
    忽然，太皇太后的眼皮微微颤动。
    下一秒，她勉强睁开了眼睛，微微偏头，上下嘴唇一碰，似乎想说些什么。
    康熙攥着太皇太后的手，俯身低头，将耳朵凑到太皇太后嘴边，“皇祖母，孙儿在。您想说什么？”
    太皇太后被攥在康熙手里的手动了动，示意康熙别紧张。
    攥着太皇太后瘦骨嶙峋的手的康熙强颜欢笑，心中闪过无尽的酸楚，但还是依着太皇太后的意思，重新坐在床边。
    见状的太皇太后努力挤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这一天，康熙侍奉太皇太后用了汤药，甚至还看着太皇太后喝了小半碗粥。康熙以为这是要好转的迹象，可谁知这一日过后，太皇太后再次陷入了昏迷。
    “喝了这么久的药，太皇太后怎么还不见好转？”
    慈宁宫的院子里跪了一成片的太医，一个个都被康熙问得脑门冒汗，却都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康熙心中有火，却无处发泄，只能生着闷气。
    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发作，让那群太医回去翻看古籍医书，要他们拿出一个解决办法来。
    康熙独自回了侧殿，将自己关在房中。
    良久，他才打开房门。
    “梁九功，去召裕亲王福全，恭亲王常宁速速来慈宁宫见朕！”
    “嗻，奴才遵旨。”
    见康熙总算是提起了精神，梁九功微微放下心来。
    福全和常宁来得很快。
    康熙交代两人在他不在的时间里守好慈宁宫，太皇太后有任何情况都要及时通报给他。
    接着，就带着梁九功回了乾清宫。
    没有人知道此刻康熙心中的想法，梁九功同样一头雾水。
    康熙回了乾清宫，立刻叫人抬水替他沐浴更衣，又吩咐梁九功去各个朝臣家中通知他们前来上朝。
    朝堂之上。
    多日不见的文武大臣彼此寒暄，都在猜测皇上此时叫他们来的目的，难不成是太皇太后的病情有所好转了？
    “皇上驾到——”
    原本喧哗的大殿顷刻安静，众人朝着高台上的龙椅齐齐跪下。
    “众爱卿平身。”康熙一抬手，“急急召跟各位前来，是朕已下定决心开天坛，祭祀上天，保佑太皇太后的身体能恢复。”
    康熙的话音刚落，朝中一片哗然。有赞扬康熙孝心定能感动天地的，也有反对此事是否太过小题大做。一时之间，朝堂如同闹市一般吵吵闹闹。
    但康熙并不是同他们商议的，康熙意已决。他紧握住龙椅上的把手，手指攥得发白。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有多煎熬。康熙自幼博览群书，自然也看过不少医书，他已经看出太皇太后已经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
    当人感到束手无策的时候，便开始寄希望于在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之中，康熙此刻就是如此。
    不过，他心中还有着一丝微弱的希望。
    那个再也没出现过的系统。
    既然它有能让他听见心声的能力，那是不是也会有能让人起死回生的能力。
    康熙记得，系统曾说它来自四方天外。虽然他并不知道四方天外在何处，但总归是在天上。
    有康熙的一意孤行，祭祀前的准备很快就安排好了。
    康熙忙的晕头转向，祭祀前一个时辰，他在乾清宫辗转难眠。

 第74章

    他想去永寿宫听听钰莹的心声，又怕听见。
    “梁九功，摆驾永寿宫。”
    最终，康熙还是选择去见见钰莹。
    钰莹还未醒，康熙喝退所有宫人，独自跨进殿中。
    康熙来到钰莹床前，静静注视着钰莹的睡颜。
    他想将钰莹唤醒，让她能陪他说说话；却又不忍心打扰钰莹安眠。
    不等康熙纠结，似乎是察觉到了灼热的视线，钰莹翻了个身，正好对上康熙的眼神。
    钰莹冷不丁往后一缩。
    直到看见是康熙，这才松了一口气。
    “皇上！怎么是你！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钰莹又爬到床边，看着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的康熙。
    康熙瘦了很多，眼眶里遍布红血色，就连脸颊都微微凹进去了。
    康熙这段时间，怕是不好受。
    钰莹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眼神也不经意流露出一丝怅然。
    康熙没有回答，只是伸手将钰莹紧紧抱进怀里。
    钰莹身上的温度一并传给了康熙，康熙蹭了蹭钰莹颈脖，贪恋着这一丝温度。
    钰莹迟疑了片刻，还是伸出手回抱住康熙。
    半晌，康熙从钰莹怀里退出来，他哑着嗓子开口：“阿莹，还有半个时辰，朕就要去天坛替太皇太后祈福了。”
    “阿莹，你告诉朕，朕这样做管用吗？”
    钰莹接纳了这位皇帝的片刻脆弱，听到他的问题，却给不了答案。
    钰莹作为一个现代人，自然是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的。
    况且，时至今日，钰莹总算想起了那日在九经三事殿里被康熙打断的思绪。
    历史上的孝庄太后就是在这一年里病逝的。
    无论康熙做什么，都无法阻碍历史的发展。
    但钰莹却无法将这些残忍的事实说出口。
    “皇上，不管有没有用，想做就去做吧。”钰莹斟酌着开口。
    “还有半个时辰，要不我陪皇上再睡会吧？”
    钰莹看着康熙红肿的眼睛，提议道。
    见康熙没有说话，钰莹牵着康熙的手，好心地分了一半床榻给他。
    好在康熙顺从地躺下了，钰莹替他盖好被子，“皇上，睡吧。我待会叫你起来。”
    钰莹伸手替康熙揉了揉眉心，想替他抚平额间的沟壑。
    康熙睡了过去。
    “皇上…皇上…你快醒醒…”
    直到钰莹将他唤醒。
    康熙坐起来，看了看天色，转身下床。
    “阿莹，朕该去了。”
    “皇上，你去吧。”钰莹微微笑着。
    康熙没有再犹豫，叫上等在门口的梁九功，匆匆往外走。
    康熙虽然没有听见钰莹的心声，但从她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就已经窥探到了她的答案，她也不看好他。
    但，康熙从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第97章 薨逝
    康熙二十六年十一月二十日，天气阴沉沉的，瞧着似乎是随时都要下雨的模样，连带着众人心中都沉甸甸的。
    这一日，康熙携太子及朝中重臣从乾清宫出发步行前往天坛上祭天地，替时年七十五岁病重的太皇太后祈福。
    在众目睽睽之下，康熙一步一步踏上通往天坛的台阶，直至登顶。
    康熙接过从僧人手中递来的三炷香。
    有风吹过，缥缈的烟气顺着风的方向飘去九重天。
    倘若这九重天之上真的有神佛，倘若这漫天神佛真的有灵，定能察觉出来这香火气里有着爱新觉罗·玄烨最虔诚的心愿。
    我爱新觉罗·玄烨，大清康熙帝，愿意用自己的寿命去换我最敬重的祖母能够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康熙在心中默默许下心愿。
    紧接着康熙跪了下去，完完整整地行了三跪九叩礼，将香插入香炉中，再重新起身。
    正好此时，一道道日光彻底将阴霾撕开，金光洒向地面，恍若神迹一般。
    康熙面不改色地面向众臣，看着底下人朝着这一幕不停地磕头，高声喊道：“天佑大清！”
    康熙心中并无多大感触，他该做的都已经做了，现在他只想快点回慈宁宫陪伴他的祖母。
    也许是祈福真的有用。
    隔日，太皇太后竟然真的昏睡中清醒过来，甚至情况比前段时间还好上了不少。至少此时太皇太后能坐能伸，也能开口说话了。
    看着眼前红了眼眶的孙儿，太皇太后如同对待幼时的康熙一般摸了摸他的头顶。
    “玄烨，皇祖母让你担心了。”
    看着太皇太后依旧慈爱的目光里已经浮现出死相，康熙强忍泪水，摇了摇头，“孙儿还等着您好起来再教朕呢。”
    太皇太后欣慰地笑了，“哀家已经没有什么能教给你的了。”
    观她这一生，十几岁就从蒙古嫁与皇太极，而后又从关外搬进紫禁城，不曾想这大半辈子都留在了这座城里。
    她一个女人，在这能吃人的深宫里，纵然与丈夫无情，与儿子不和，独自苦苦支撑着大清的基业。但好在她还是给大清留下了一个足够优秀的皇帝。
    康熙跪在她的床前，双眼通红。
    兜兜转转又拖了大半个月，康熙将能用得上的，不能用得上的所有珍贵药材都交给了太医院，希望能延长太皇太后的寿命。
    他也不奢求太远，只希望太皇太后还能陪他再过一个新年。
    只可惜，生死有命。
    十二月二十五日，太皇太后进入最后弥留之际。
    这一日，大雪纷飞，慈宁宫的屋檐，院子里的树木上都挂满了晶莹莹的冰锥。
    但此时无人在意天气如何。
    院子里跪了一片的人，后宫嫔妃，皇子公主，宗亲王室，能来的都来了。院子里跪不下，不少低位嫔妃都跪到慈宁宫外去了。
    倒是室内只有寥寥数人。康熙，太后，太子，皇贵妃佟佳氏，苏麻喇姑，再加一个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了的宣妃。
    几人围在太皇太后的床前，太皇太后开始逐个交代遗言。
    她视线扫过太后，宣妃和苏麻喇姑这三个在她的羽翼下生存的人，临到头来，她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大清与蒙古的关系。
    “哀家…知道你忌惮蒙古许久…但玄烨，哀家要你答应我，大清不能与蒙古交恶。”
    “朕答应…朕都听皇祖母的…”康熙赶紧答应下来，此刻无论什么，他都不愿再驳了太皇太后的意思。
    “那…那便好。”
    太皇太后又看向太子胤礽，他此刻同样悲痛难耐，身子都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见太皇太后看过来，胤礽赶紧上前喊了一声：“乌库玛嬷…”
    “玛嬷在呢。”太皇太后虚弱地应了一声，“可惜哀家等不到咱们保成大婚的那一天了。”
    接着又嘱咐皇贵妃佟佳氏，“哀家知你身子骨弱，待哀家闭眼死后丧礼之事切勿操劳过度，要保重好自己为先。”
    佟佳氏红着眼点点头。
    “好了，将孩子们都叫进来吧，哀家想再见见他们。”
    大阿哥，三阿哥，大公主，二公主……
    太皇太后都一一见过了以后，又重新握住康熙的手，嘱咐康熙不必再将她与太宗合葬。
    她与皇太极，此一生本就是阴差阳错，她也不想再去底下打扰他安眠。
    说完这句话，太皇太后就像是整个人都泄了气一般，手从康熙手里滑落。
    “皇祖母！”康熙喊了一声。
    一群人上前，在床边围了个水泄不通。
    太皇太后最后再留念地扫过每一个人的脸，最终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皇祖母!”
    “乌库玛嬷!”
    可惜，太皇太后再也听不见了。
    咚—咚—咚——
    沉重的丧钟声响起在每一个人心头。
    所有人都抬起头，望向空中飘落的大雪。
    大清唯一一位历经四朝的太皇太后薨逝了。
    下一秒，哭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钰莹在雪地里跪了这么久，整个人都是木的，此刻骤然响起哭声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见自家娘娘还傻愣愣地看着，青黛赶紧小心提醒：“娘娘，您快哭啊…得哭出声来…”
    青黛生怕这时候有人注意到钰莹，给她治一个大不敬之罪。
    钰莹连忙反应过来。
    可她哭不出来，她只觉得全身都冻僵了，就连眼泪也冻在眼眶里了。
    于是，她狠了狠心，拧了自己的大腿一把，这才疼出了眼泪。
    内务府的动作很快，很快宫里就挂满了白幡，慈宁宫里也架起了灵堂，供前来举哀的人祭拜。
    佟佳氏领着一众嫔妃跪在灵堂前，不止如此，她还要接待宗亲命妇，每一件事都做到了亲力亲为。
    冬日里天气寒冷，甚至还有不少哭晕过去，冻病了的嫔妃等着佟佳氏安排，太后还有诸位皇子公主们也要照顾好，佟佳氏已经好几日没有歇下了。

 第75章

    康熙自从太皇太后死后就一言不发，不吃也不喝，守在灵前，对任何事都提不起精神。
    哪怕是太子来劝，也没用。
    梁九功急得嘴上都起了几个燎泡。
    这时候魏珠给他出了个主意，“师傅，要不咱们让瑾嫔娘娘来试试？”
    梁九功看了一眼康熙的身影，太子殿下都没办法，瑾嫔娘娘来了能有用？
    第98章 散去
    死马当活马医，梁九功悄悄派人去后宫嫔妃跪灵处将钰莹带了出来。
    “瑾嫔娘娘，还请您帮奴才劝劝皇上吧，皇上这整日里不吃不喝可怎么行啊，太皇太后临终前还嘱咐皇上要保重龙体，切勿哀思过重。可如今您瞧瞧，皇上怕是半点没听进去啊。”
    钰莹顺着梁九功的视线看过去，只能看见康熙萧索的背影。
    钰莹点了点头，“我试试吧。”
    于是，钰莹走了过去，挨着康熙跪下。
    察觉到身旁的动静，康熙微微偏头，见是钰莹“你怎么来了？”
    “大家都很担心皇上的身体，让我来劝劝。您这样一不吃不喝一直跪下去，让太皇太后的在天之灵如何放心得下？”
    康熙看着钰莹面容憔悴，这几天他沉浸在悲痛中，倒是忘了她一直在跪灵，这冰天雪地的，如今怕也是不好受。
    “这段时间是朕疏忽你了，阿莹的身体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康熙站起来，踉跄了一下，又转而扶起钰莹，“陪朕去偏殿休息会儿吧。”
    钰莹顺着康熙的力道，站起来。
    梁九功看着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出来的身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听见康熙说要去偏殿休息，更是赶紧叫人去传膳。
    钰莹陪着康熙用了一些膳食。
    而后，两人静静地靠在一起。
    良久，康熙直起身子，看着静静陪着他的钰莹，叹了一口气。其实他心里其实都明白，人死不能复生。
    但他不能接受，也不愿意去接受陪伴了他几十年，甚至在这宫里一度只有他们祖孙二人能够彼此信任的太皇太后就这样抛下他去了。
    所以原谅他短暂软弱片刻。
    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个不停，康熙还要去守灵，钰莹同样也是，只是两人去的不是同一个地方。
    “阿莹，若是撑不住便趁病回宫吧。”康熙始终记得周太医说过的话，前几日是他疏忽了，这个节骨眼上他还是希望钰莹能保重身体的，他不能再分心了。
    “谢谢皇上，我知道了。”
    钰莹回了嫔妃们跪灵处，四周都做了挡风，还放满了火盆倒也不觉得冷。其实，她与太皇太后不过几面之缘，若说对太皇太后的离世她有多伤心，那这话就太假了。
    她只是有些怅然。
    康熙没有让自己在悲痛的情绪里沉浸太久。
    第二日，他就恢复如常了。一边冷静处理着政务，一边替太皇太后守灵。
    一直到出灵那日，康熙谨遵太皇太后的遗愿，没有将棺椁运往盛京，而是暂时安置在了孝陵的暂安奉殿。
    而关于守丧，康熙又同前朝众臣吵了一架。康熙坚持要依着规矩替太皇太后守丧二十七个月，不曾想此一举动一提出来，就遭到了群臣反对。
    朝中大臣以康熙是天子为由，无需按照规矩来，只需守丧二十七日即可。
    康熙说正因为他是天子，他才更要做好世人的表率，坚持要守丧二十七个月。
    一时之间，吵吵闹闹，争论不休。
    直到苏麻喇姑拿出太皇太后的遗诏，康熙这才勉强答应了只守丧二十七日。
    宫中白幡接连都已撤下，后宫中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
    还是同往日不同的。
    无人敢穿鲜亮的衣服，也没有人庆贺新年，一切都静悄悄的。
    这座皇城因着太皇太后的病逝似乎也进入了寒冬。
    如果说康熙是对太皇太后离世最悲恸的人，那太后和宣妃一定是紧排在康熙后面的。
    先不说宣妃哭到几近昏迷，丧期下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太后更是如此，遮挡在她头顶的大树倒了，皇帝又不她亲生的，往后在后宫中她该如何自处？她惶恐难安，在内心极度煎熬之下便病倒了。
    康熙前去寿康宫看望太后。
    按照规矩，太后应该搬去慈宁宫住才是。但慈宁宫已经被康熙封住了，里面还保留了太皇太后在世时的样子，康熙不舍得动分毫，同样太后也不愿意踏足慈宁宫这座伤心地。
    于是，在两人心照不宣下，没有一个人提出挪宫。
    太后躺在床上看到康熙居然来了，惊讶道：“皇帝你怎么来了？哀家这只是小病，你快坐你快坐。”
    太后从来没有在没有太皇太后的情况下单独同康熙见过面。虽然两人是养母养子的关系，但此刻氛围却比陌生人还要疏离。
    康熙自然察觉了太后的窘迫与不安，率先开口：“皇额娘，您不必忧心，朕会如同孝敬皇祖母一样孝敬您的。”
    康熙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而得了这样一句话的太后，刷地红了眼眶，“哀家…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她虽然不太聪明，不懂那些前朝之事。但皇帝这些年来对蒙古的忌惮，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没了太皇太后在中间调和，她是真的处理不好这其中的关系。
    陪太后坐了一会儿，康熙就回去了。
    而有了康熙的承诺，太后攥着的心终于放下。没过几日，病就好了。
    一转眼，太皇太后已经薨逝三月有余，宫里总算是不如先前那般安静到可怕的地步。御花园里多了几句欢声笑语，熟悉的宫妃们也开始互相串门。
    只有康熙，虽然面上不显，但他时常去慈宁宫静坐，又或者是出宫去暂安奉殿，一待就是一天。
    康熙偶尔还会去寿康宫看望太后，似乎是要将自己的承诺付诸实践。而随着康熙来寿康宫次数的频繁，太后和康熙之间的关系也总算是有所改善，不如最开始那般生疏了。
    康熙有意同一个人拉近关系的时候，自然没有不成功的。更何况他与太后之间本就有太皇太后这个联系在那，两人时常在寿康宫回忆起有关太皇太后的点点滴滴，远远瞧着，倒真像一对母慈子孝的母子。
    三月过后，众人又要启程去畅春园了。
    这一次，康熙后宫里几乎有名有姓的嫔妃都跟去了。康熙将太后也带了去，说是让太后去园子里散散心。
    天晴了，从太皇太后薨逝后就笼罩在紫禁城天空的阴云渐渐散去。
    第99章 大捷
    畅春园里冰雪消融，冬去春来。
    来过的嫔妃们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倒也不会觉得陌生。而第一次来的皇贵妃佟佳氏和德妃等人还得重新安排住处。
    钰莹本以为她这次也应该会被安排另外的住处，没想到康熙压根没想起这茬，仍旧让她住在清溪书屋里，与康熙同吃同住。
    几番整顿后，总算是安心住下了。
    康熙这几日里，忙着替太子还有几位适龄的皇阿哥们寻找合适的讲师授课。
    此事本该是去年就该定下的，不曾想一直拖到现在。不止康熙，前朝汉臣也着急了，连上了好几道折子催促。
    于是，康熙不得不将此事提上日程。
    但谁配成为他能文能武，芝兰玉树的太子胤礽的老师呢？
    康熙的眼光充满挑剔，似乎瞧着谁都不满意。
    拖拖拉拉大半个月，康熙终于选择了达哈塔、汤斌、耿介三人成为皇太子的讲师。
    选择这三人不是毫无缘故的。达哈塔身为佟佳氏族人，同康熙母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康熙自己重用佟佳氏一族，自然也想让胤礽同佟家走的近些。
    至于另外二人，都是汗臣。
    太子讲师的身份，这自然是拉拢汉臣的好机会。而康熙选中的这两人，都是汉臣中极具声望的人物，一个是自顺治年中进士以来就政绩斐然的清官，一个是教书育人几十年，桃李满天下的名师。
    该说不说，康熙真是什么都替太子考虑到了。
    至于其他皇阿哥的讲师人选，从次这几人一点的人选中随意挑几个出来就足够了。
    看着康熙这明晃晃的偏心，钰莹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讲师确定后，太子以及几位阿哥们终日在无逸斋里读起了书。
    转眼，时间已经迈进了四月。
    最近前朝无事，康熙便提出要带钰莹去看桃花。
    畅春园里也有桃花，可康熙非要带她去看开在漫山遍野的桃花。
    于是，两人就这样抛下了满园子的人，去寻桃花了。
    四月，正是桃花开得最艳的时候。似乎是知道开完这一茬就要谢了，每一棵树费尽了力气将花挂满了枝头。
    偶尔有风吹过，散落一地芳华。
    钰莹可没什么文艺的心思，她一脚就将花踩进了泥里，还不忘回头叫身后的康熙快点跟上来。

 第76章

    总待在一个地方，永寿宫也好，畅春园也好，再好的景色如今也都看腻了，现在只有出来能让钰莹开心。
    看着钰莹今日份外兴奋的样子，康熙知道钰莹这是憋狠了，于是想让她更高兴些，迈开步子往前几步就追上了钰莹，“等来日朕外出巡幸身边都带着阿莹一同前去，可好？”
    “真的？”钰莹双手抓住康熙的袖子，就差没跳起来了，“那我可记住了！皇上说话算数！”
    康熙定定地看着钰莹，放在背后的那只手用力捏了捏，而后又松开。转而从胸前掏出一根玉石簪子来，簪子上雕刻的正是朵朵桃花，细看似乎还有些粗制滥造。
    看着康熙这副难得扭捏的态度还有这簪子，钰莹还有什么不懂的，这怕不是康熙亲手雕的吧？
    钰莹回避着康熙的视线。
    “阿莹。”康熙从喉咙里吐出两个字，见钰莹没有了方才的高兴，康熙的心一沉，只是说：“朕替你把簪子簪上。”
    没有再提及这个簪子是他亲自雕刻的。
    接着，便强硬地不许钰莹再动。
    康熙将簪子插进了钰莹的小两把头里，又微微松开钰莹后退一步，端详了一番，“好看。”
    钰莹仍旧不愿意直视康熙。
    一时间，气氛远不如方才那般轻松。
    而在两人身后远远跟着的梁九功和康熙出行的护卫等人见两位主子停了下来，也一并跟着停下。
    身后突然传来马蹄声。
    梁九功连忙示意众人警醒些，虽然皇上这次出行没有告诉任何人，但难免会有瞎猫碰上死耗子的。
    虚惊一场。
    原来是留在清溪书屋的魏珠。
    魏珠看到梁九功一行人，赶紧停下马，翻身下来。
    兴冲冲走到梁九功身前，还不等他开口，就被梁九功用拂尘打了头，“你这个臭小子，现在跑过来做什么？”
    “师父！”魏珠捂着头，“是好事！”
    他从自己背着的包裹里拿出一封信，小心翼翼地递给梁九功，“是捷报！佟国纲将军打了胜仗！”
    “真的？”梁九功瞬间变了脸，收起方才那副问罪的架势。
    “当然是真的！不然徒儿哪敢这个时候跑出来打扰皇上和娘娘。”魏珠委屈道。
    梁九功接过信，看了看远处的两人，咬咬牙，“行了，师父这就去给你请功，在这等着！”
    “谢谢师父！”
    梁九功带着满脸褶子的笑容去寻康熙和钰莹。
    还没走近，便被呵斥住了。
    “你上来做什么？”
    梁九功的笑意一顿，被康熙言语中的寒意一惊，慌忙跪倒在地，“回皇上，方才魏珠送来急报，说是佟国纲大将军大获全胜！您看。”
    梁九功将信奉上。
    康熙伸手接过，拆开。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康熙痛快大笑出声，“舅舅不愧是舅舅！”
    康熙还不忘同钰莹分享：“阿莹你快瞧，咱们打赢了！”
    钰莹见话题总算被揭过，悄悄松了口气。她从康熙手里将信接了过来。
    看到信上说沙俄已经全面退出黑龙江领域的时候，也跟着康熙一块儿高兴起来。
    但这一场战争的胜利比历史上提前了一年的时间，也不知道会走向什么样的结果。
    “皇上，接下来就是谈判了吧？”钰莹试探着开口询问，“不知皇上可有了前去谈判的人选？”
    [我记得好像历史上好像是以索额图为首的谈判团去的吧？结果半路碰上准噶尔打蒙古，路被堵了。]
    [等谈判地点改到尼布楚，谈判团重新从北京出发，沙俄抓住康熙想要腾出手来对付准噶尔的心理，步步紧逼，硬生生从康熙手里撕了一大块地去。]
    不过这一次，提前了一年准噶尔还没来得及叛乱，总不能再割地了吧？
    听到钰莹心里透露出来的消息，康熙只觉得时间越发紧迫，恨不得现在就回九经三事殿见人来商议。
    但他先前已经答应了钰莹，今日要陪她一整天的。康熙一时陷入两难的地步。
    还是钰莹开口看他为难，主动提出今日先回去吧，这才打道回府。
    第100章 恩赐
    康熙回到畅春园便叫梁九功去将各位大臣喊来，便火急火燎地去了九经三事殿。
    临走前还不忘嘱咐魏珠将钰莹送回清溪书屋。
    “阿莹，朕今晚估计会很晚回来，阿莹不必等朕，早些休息。”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今日是朕的错，改日一定给阿莹补上这一整天。”
    夜深了。
    九经三事殿里灯火通明，清溪书屋内只剩下一盏烛火还亮着。整座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屋外守卫交接时传来的脚步声。今夜没有人在寝殿守夜，钰莹将清桃她们都赶去休息了。
    钰莹此刻还没有睡。
    她睡不着。
    她还在回想今日发生的事。
    幸好梁九功及时出现了，不然她也不知道她和康熙还要僵在那里多久。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最终，认命似的翻身将白日里康熙送给她的簪子从枕头下掏出来，拿在手里细细端详，借着微弱的烛火，钰莹勉强看清了这根簪子的样式。
    这大概是康熙第一次雕刻。
    说真的，比起康熙从前送给她的那些东西都差的远了，原来康熙也有不擅长的东西。可这是康熙亲手雕刻的，单这一点就比从前那些贵千万倍。
    钰莹手里摩挲着簪子上的纹路，似乎想要透过簪子感受康熙雕刻它时的心境。
    康熙今日的举动完完全全出乎了她的预料。不论是康熙的举动还是他眼里明晃晃的喜爱，一切都出乎了她的预料。
    在她眼中，她和康熙之间隔着巨大的差异，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思想，都是完全不同的。有时候她都能感觉到康熙被自己气得半死，康熙怎么可能还会喜欢上自己呢？
    难道康熙就喜欢不听话的？
    康熙对她的喜欢她没办法拒绝，就像她手里这根簪子一样。她能做的，只有保证自己永远不会喜欢上康熙。
    于是她回避了康熙的目光，怕康熙看见她眼里的心虚。
    唉。
    从前没得选，只能窝在西配殿里。如今还是没得选，只看康熙对她的宠爱什么时候到头了。
    这该死的破地方，她真是一刻也不想待。
    钰莹无声捶了几下被子，生了个窝囊气。
    发泄后，钰莹将簪子收起，翻个身闭上眼睛，自己哄自己睡觉。
    真希望这一切都是梦，明天醒来她还躺在宿舍的单人床上。
    ……
    时间又过去一月有余，佟国纲终于回到了京城。
    他先是来到畅春园见了康熙，给康熙带来了叛逃的达斡尔族首领根特布尔的人头，而后又马不停蹄地去了暂安奉殿里祭拜已逝的太皇太后。
    等这两件事做完，他才终于回了佟家。
    没几天，就到了端午佳节。
    康熙想着新年没有好好办，再加上同沙俄的战争终于到了尾声，决心将端午宴举办得隆重些。
    这一日，康熙宴请群臣，并下令由佟国纲提前世袭其父佟图赖一等公的爵位，更是将佟家佟国纲这一支并入了由皇帝亲自统领的满洲镶黄旗。
    这对佟家可是天大的荣光，要知道一等公的爵位可历来都是皇后的母家才有的爵位；就连并入镶黄旗，这可是除了佟家除了皇贵妃佟佳氏以来第二次抬旗。
    一时之间，佟国纲佟国维两兄弟身边围绕的道贺声络绎不绝。
    这样大的事，甚至还不等宴会结束就传到了后宫嫔妃的宴席上。皇贵妃佟佳氏身边立马就响起了恭维声，还有的说这是皇上属意皇贵妃为后的信号。
    佟佳氏听了那叫一个春风得意，此时无论谁来敬酒她都是来者不拒。
    钰莹倒是没有上前去凑热闹。
    毕竟她和佟佳氏有过不愉快的经历，更何况她早就知道佟佳氏的确会是康熙的第三任皇后。
    钰莹替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穿来这里四年，她别的本事没见长，倒是酒量涨了不少。
    今日宴会早早就散了。
    因为今日还有赛龙舟比赛可以看，嫔妃们还要坐马车去西苑。
    西苑离畅春园不远，没一会儿马车就停了。
    嫔妃们下了马车，就有一旁候着的奴才领着众人去到高台之上。
    这可是难得的景象，许多嫔妃都是第一次见。还没到地方，就忍不住四处张望。
    康熙领着文武大臣和皇子阿哥已经在高台上坐着了，康熙身边坐着的是太子。
    瞧着嫔妃们过来，康熙似有若无地往嫔妃们那边瞥了一眼，他一眼就看到了混在人群里被宜妃拉着的钰莹。
    康熙的手搓了搓，若非现在不合适，他真想将钰莹带到他身边来坐下。
    那日桃花林过后，他能察觉到钰莹对他微微抗拒的态度，两人已经很久没有温存了。

 第77章

    此刻骤然看见钰莹放松的笑，康熙竟然还有些怀念。
    钰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底下河面上停着的数十条龙舟。只见他们每条龙舟头都插了不同的旗帜，这是按照八旗各自为伍。
    底下龙舟上坐着的八旗子弟个个都已经摩拳擦掌了，平日里他们都无所事事，今日难得有事可做了。
    更何况这还有皇上看着呢？说不定皇上一高兴就赏个一官半职的。
    见人都来齐了，康熙站起来鼓舞了一番人心，便示意梁九功开始。
    咚——
    铜锣声响起。
    河里的龙舟一瞬间全部都动作了起来，整齐划一的口号声也随之响起，那是怎么壮观的场景。
    只听高台上坐着的人群中时不时传来惊呼声，甚至大阿哥胤禔还凑到了围栏边，冲着底下镶黄旗的龙舟不停嚷嚷，喊着加油。
    其余年幼的阿哥们也有样学样，齐齐凑到了他身边，替自己看好的龙舟加油。
    康熙坐在龙椅上，看着身旁没有动的胤礽，“保成怎么不过去？”
    分明已经激动得脸都憋红了，也不见喊出来。
    “汗阿玛，儿臣是太子。”
    康熙被这句话噎住，看着这个明明比胤禔年幼，却比胤禔沉稳太多的儿子，康熙心中半是欣慰半是反思。
    如此，他倒是没心思去关注赛龙舟最后的结果了。
    赛龙舟结束了，该回畅春园了。
    一路上，众人还在回味，讨论个不停。
    “这样的活动，要是每年都有就好了。”宜妃凑在钰莹身边半是认真半是打趣道：“要不妹妹，你去给皇上吹吹枕边风？”
    “我哪有这本事，姐姐太抬举我了。”钰莹可不敢应下。
    “瑾嫔娘娘留步。”是梁九功，“皇上邀您同乘。还请娘娘随奴才来。”
    早不来早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果然，宜妃脸上一副你怎么没有这本事的表情，钰莹还想开口辩解。
    宜妃摆摆手一副赶人的模样，率先开口：“好了好了，妹妹你快过去吧，待会皇上该等急了。”
    第101章 姐妹
    钰莹同宜妃和郭络罗贵人告别，跟着梁九功走了。
    宜妃和郭络罗贵人将梁九功对钰莹的态度看在眼里，一直到看不见两人的身影这才转身上了马车。
    回畅春园途中，郭络罗贵人看着宜妃倚在马车的靠枕上小憩。虽然宜妃闭着眼睛，但她知道宜妃并没有睡着。
    她若有所思地观察了一会儿宜妃，突然开口：“纳兰珠，你对瑾嫔抢了你的恩宠，难道没有半分介怀吗？”
    宜妃瞬间睁开眼睛，凌厉的眼风扫过郭络罗贵人。
    郭络罗贵人被宜妃的眼神吓退，挪开了眼神，不再盯着宜妃看，“纳兰珠，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好奇，你要是不想回答就不用回答了。”
    宜妃没有挪开视线，似乎是想确认她说的是真是假。
    马车内安静了下来。
    直到过了很久，久到郭络罗贵人以为宜妃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了。宜妃忽然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答她的问题。
    “有什么好介怀的，这后宫里风水轮流转，昨日还是荣妃今日就换成了我，那明日自然就能是瑾嫔。”
    “这后宫里的人啊，说到底其实都是皇上养的花。可花就是花，你见过有花能一年四季常开的吗？”
    “总不能你开得艳，就不允许别人开了吧？本宫可不是像佟佳氏那般谁都容不下的人。”
    “有心思去介怀她抢了我的恩宠，倒不如多陪陪小九和小十一。”
    提起儿子，宜妃脸上闪过一丝温柔的笑意。
    只是这笑意消失得极快，下一秒宜妃的脸色就变得冷然。
    “更何况若真要说起介怀，难道还有比我的亲姐姐借着我生产后坐月子的空档却勾搭上了我的丈夫更让我介怀的事吗？”
    那时候她刚沉浸在生下第一个孩子还有亲人陪伴在侧的喜悦中，结果转头她不光失去了胤祺，还同时被自己的亲姐姐背叛。
    从那时起，她对康熙就没有了半点情份。
    宜妃的话如同一柄利刃，扎进郭络罗贵人的心里。郭络罗贵人的脸上血色瞬间消失，变得一片煞白。
    她嗫嚅着嘴唇，想要开口解释：“纳兰珠，你知道的，姐姐是有苦衷的。”
    那时候纳兰珠应召入宫选秀，而她却被父亲嫁与雅哈达那个武夫。可大后，她才知晓雅哈达属意的是她的妹妹，而父亲却认为以纳兰珠的美貌，足以替家族博取更大的荣华。
    可父亲又怕遭到雅哈达的报复，便将她嫁了过去。
    大婚后，雅哈达对她非打即骂，她终日活得战战兢兢，求助父亲也只得到无视的态度。
    直到她以为她就要这样过一辈子的时候，宫里传来旨意，说是宜嫔即日将要生产，皇上怜惜，特召她进宫陪产。
    进宫后，时隔两年她再一次见到了她的妹妹。她已经被折磨得形销骨立，可纳兰珠还是明媚如初。
    分明怀着孕，可还是如同过去走路一般风风火火，就差没跑起来了。从前的小两把头换成了更精致的架子头，相同的是鬓边垂着的流苏仍旧一甩一甩，就像是要飞起来一样。
    她跑到她面前来，抓起她的袖子，冲着她撒娇喊着：“姐姐！”
    她差点流出泪来。
    真好啊，纳兰珠一看就是仍旧被娇宠着的样子。
    宜妃的确受宠，进宫同年就封了嫔，那在当时的后宫中都是独一份的。
    进了翊坤宫，她越发认定了自己的想法。
    翊坤宫里的繁华，是她从未见过的，让她一时看愣住了。
    而她手足无措的样子被纳兰珠当做笑话讲给了皇上听，她臊红了脸在一旁陪着笑。
    她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羞愤，难堪，自惭形秽，似乎都有。
    郭络罗贵人陷入回忆中，却被宜妃出声打断：“可你分明可以跟我说，让我替你做主，只是你并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了向皇上邀宠。还有不要再自称‘姐姐’，你不配。”
    宜妃释怀不了，她永远不会理解她的姐姐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宜妃的话，将她费尽心思盖上的这一层遮羞布扯下。
    她再度陷入回忆里。
    皇上宠爱纳兰珠，连带着对她都是和颜悦色。
    而纳兰珠整日朝她抱怨的如牢笼般不得自由的后宫是她求之不得的安稳。
    在这里，她不用担心每日睡着后从床上拖下来被一顿毒打，也不会因为一件小事没做好就被毫无意义地责骂。
    人人都敬着她。
    她不想再回到从前的日子，纳兰珠可以，她凭什么不可以。
    于是她引诱了皇上。
    事实证明，皇上对纳兰珠的宠爱也不过如此。
    她看清了皇上，纳兰珠同样也是。
    这以后，皇上自然不能放任他宠幸过的人还是别人的妻子。于是雅哈达死了，她成了寡妇，如愿地留在了后宫之中。
    她想当然的以为她会求得纳兰珠的原谅，她和纳兰珠从前是开在盛京的一双并蒂花，在后宫中依旧可以和从前一样。
    可是她太自以为是了。
    纳兰珠视她于无物，连带着翊坤宫里的人都不待见她。就连皇上，似乎也意识到被她算计，厌弃了她，对她露出了杀意。
    就在她以为她命该如此的时候，纳兰珠终究心软了，替她向皇上求了情，而此事正好她也怀了身孕，这才免逃了一死。
    回忆到此为止，郭络罗贵人在宜妃的目光下躲无可躲。她有些后悔，不该提起方才的问题的。
    “是我对不起你。”郭络罗贵人低下头，没有再自称“姐姐”。
    宜妃将头扭向一边，一副拒绝再跟她说话的样子。
    郭络罗贵人这才重新抬起头，盯着宜妃的侧脸愣神。
    她和纳兰珠终究还是不一样。
    但她不曾后悔。
    回程途中，两人再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彼此沉默着。
    这样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马车驶回畅春园。直到下了马车，碰到同样一同回程的嫔妃们。
    两人的脸色恢复如常，丝毫看不出方才的不愉快，她们都已经习惯，绝不会将话柄落在别人口中。
    郭络罗贵人像往常一样，跟在宜妃身后。
    如同多年前，纳兰珠跟在她身后。
    第102章 香囊
    钰莹跟着梁九功去到了康熙的御驾。
    梁九功站在车凳旁伸出手，示意钰莹扶着他上车。
    钰莹环顾了一圈，并没有看见其余马车的身影，正欲开口询问，梁九功却似是察觉了钰莹的疑问，先她一步开口：“娘娘，皇上已经叫太子殿下领着各位大人和皇子们先行一步了。”
    听到康熙在特意等她，钰莹已经有些退缩，不想上车了。
    “娘娘，您上车吧。皇上该等急了。”
    梁九功示意钰莹。

 第78章

    马车里十分隔音，康熙坐在车里，捏着腰间挂着的香囊若有所思，完全不知道自己等的人已经来了。
    见钰莹站在马车前许久没有动，梁九功和身后的清桃青黛已经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了，似乎不明白她在犹豫什么。
    为了防止更多的人看过来，钰莹将自己的手搭在梁九功的手臂之上，提腿踏上车凳。
    马车门前的守卫替钰莹打开车门。
    钰莹抬脚越过两人，走了进去。还不等她反应，身后听到“砰”的一声闷响，门已经被关上了。
    猝不及防的关门声让钰莹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她已经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了。
    一扇门，将她和康熙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
    钰莹尚未走近康熙，但在这种独处的空间下，尤其是马车里还燃着康熙常用的龙涎香，将她紧紧包裹其中，属于康熙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将她笼罩。
    钰莹下意识将呼吸放慢，生怕惊动了康熙。
    可惜已经晚了。
    康熙已经被开门关门声惊扰，抬起头来，见来人是钰莹。刹那间，康熙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原本有些疲惫和消沉的神情也变得柔和。
    钰莹避无可避，只能迎上康熙的目光，硬着头皮率先打了声招呼：“皇上。”
    天知道，她已经躲了康熙好久了。
    虽然两人住在同一屋檐下，但康熙这段时间忙着谈判的事，每日早早就去了九经三事殿，而这时候的钰莹还没醒；而晚上，钰莹又都睡得很早，康熙回来时只能看到一个熟睡过去的钰莹。
    次数多了，康熙也知道钰莹这是在躲他。
    他只能暗自猜测钰莹为什么要躲着他？思来想去，似乎钰莹躲着他是在那日送了簪子以后。
    找到了问题所在，康熙就要去解决它。
    于是，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幕。他该庆幸，至少在人前钰莹还是会顺着他的意思来。
    “阿莹，过来坐。”
    康熙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钰莹过来。
    钰莹慢慢走过去。
    见钰莹的步子放得极慢，康熙等不及钰莹走到他面前，径直上前，将钰莹拉了过来，将她按在位子上。
    钰莹反射性地想要站起，却被康熙用了些力气按在原地。
    钰莹瞬间变得无措，身子紧绷了起来。
    “阿莹别怕，朕不会对你做什么。”康熙弯着腰，盯着钰莹，试图用眼神向钰莹传递自己的说的是真的，安抚钰莹的情绪。
    毕竟已经同康熙相处了这么久，钰莹慢慢放软了身子。
    康熙这才松了手，坐到钰莹身边。
    “阿莹看出来那只簪子是朕做的了？”虽然用的是疑问的语句，康熙的语气里却透着笃定。
    得，钰莹刚放下的心又被悬在空中。
    可看着钰莹这样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康熙却是笑出了声，“哈哈哈……阿莹不必紧张，知道了又如何？那本就是事实，阿莹不要嫌弃朕学艺不精才是。”
    见康熙没有追问她的打算，钰莹总算是松了口气，却又有些好奇，“皇上你不怪我明明知道却不说吗？”
    钰莹意有所指，说的并非簪子，而是人。
    她在问康熙，不怪罪自己分明知道康熙的意思了却逃避吗？
    康熙却没有回答钰莹的问题，转而反问了钰莹一个问题，“阿莹以为，朕的后宫中有几人对朕有情？”
    这可把钰莹难住了，她思索起来。
    安嫔不像，宜妃不像，惠妃好像也不像……
    德妃…荣妃…她都不太了解，还是不提了。
    思考完毕，钰莹犹豫着开口：“皇贵妃娘娘和僖嫔？”
    康熙看钰莹细数了这么久，也才不确定地提起两人，却还是否定了钰莹的答案，“僖嫔不算，只有表妹。”
    而正是因为他知道佟佳氏对自己有情，所以才会对佟佳氏刁难宫中嫔妃的态度睁一只眼闭一只。
    当然，钰莹除外。
    钰莹惊讶于康熙肯定的语气，“皇上不生气吗？”毕竟那么多的嫔妃都对自己是虚情假意。
    “生气？朕为何要生气？有情无情也好，她们不都在朕的后宫中吗？”
    康熙的语气里表达的是对这些的毫不在意。
    钰莹却没有再开口。康熙语气里的漠然让她沉默。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说，是说康熙明知佟佳氏心悦他，却还是宠幸了一个又一个的嫔妃；还是去说康熙对嫔妃们的态度，正是反应了他高高在上的态度。
    因为没有将她们当做“人”，所以才能这么随意地被摆放在宫中，所以才能对她们的喜怒哀乐毫不在意。
    钰莹似乎钻进了牛角尖。
    那她呢？
    也是因为这样吗？因为她逃不过他的掌控，所以没有爱也没关系。
    钰莹看着康熙，眼里闪烁的难得是康熙看不懂的神色。
    她越发庆幸自己没有喜欢上康熙，不然高低得落得个跟佟佳氏一样。
    康熙久久没等来钰莹的回答，又听不见钰莹的心声，也看不懂钰莹的眼神，心中未免有些发慌，追问道：“阿莹在想什么？”
    钰莹这才回过神来，摇摇头，将脑子里杂乱的思绪甩出去，“没想什么，只是觉得皇上说的有道理。”
    摇头的间隙却在康熙腰间看见一个眼熟的香囊，钰莹伸手取了过来，“这是去年端午我绣的那个香囊？”
    康熙点头。
    “皇上你不会今天戴了一天吧？”钰莹的语气变得惊慌。
    直到看见康熙再次点头，钰莹眼前一黑，就差没晕过去。
    康熙竟然将她绣的q版四不像金龙大摇大摆挂在身上，还挂了一天！！！
    “朕答应过阿莹，自然不会嫌弃。更何况这条…龙？看久了也挺好看的。”
    别以为她没听出来，康熙的语气里分明不想承认这是一条龙。
    “可惜阿莹今年没有替朕绣新的香囊。”康熙试图暗示钰莹。
    钰莹却不接茬，她绝对不会让康熙有第二次让她丢脸的机会！
    康熙将钰莹搂在怀里，是一种钰莹全然无法逃脱的姿态。
    他试图跟钰莹谈条件：“那朕替阿莹雕一根簪子，阿莹就替朕绣一个新的香囊如何？”
    第103章 恰巧
    那天在马车上，钰莹没有松口答应或者是不答应。只是她和康熙总算是恢复了往日的相处模式。
    康熙也不急，他们还有的是时间。
    繁忙而隆重的端午家宴过后，前去同沙俄谈判的队伍预备着出发了。
    虽然时间不同，但谈判的地点仍旧没有变，还是在尼布楚。只不过这一次，尼布楚归大清所有，而非沙俄。
    队伍要从紫禁城乾清门出发，为了此事，康熙还特意连夜从畅春园赶回了紫禁城。
    天气越发暖和了，这一日难得康熙不在。
    钰莹领着闷在清溪书屋里一群人在园子里闲逛，不曾想走着走着就走远了。
    午时已过，太阳高悬天空，释放着炽热的光芒。绿沉抬头望了望天，又转头看向身旁的钰莹，钰莹那白皙的额头间已然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晶莹剔透。
    绿沉见状，不免有些心疼，就提议道：“娘娘去前面休息会儿吧，奴婢回清溪书屋替娘娘将膳提过来，娘娘去前面红蕊亭里，稍等奴婢片刻？”
    现在按现代的时间大概是1点钟以后了，的确是到吃饭的时间了，于是钰莹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绿沉的提议，还不忘提醒绿沉记得自己先去吃饭，顺便提没回去的清桃等人也带饭过来。
    绿沉倒是说等提来了，她和清桃她们一起吃就行。
    钰莹闻言，也没多劝，随便她们自己。
    于是，绿沉折返回去了。
    而钰莹带着剩下的人继续往前走。
    红蕊亭依靠着湖面而建，且因湖中种着一群荷花而得名，因此，红蕊亭是夏日里赏荷的最佳胜地。
    可惜去年她们却没能欣赏到那“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景色。不过今年倒是来得及，满湖的荷花刚抽条，才偶有几个花苞，要想等到满池荷花开放，还要等上一会。
    因此钰莹没想到，她在这却碰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是皇贵妃佟佳氏带着四八阿哥也在红蕊亭里坐着。
    按理说，钰莹不应该意外，毕竟佟佳氏住的地方就离这儿不远，她出现在这才是意外。
    但她分明听闻佟佳氏身体已经不大好，整日缠绵于病榻之上。更甚至因为连初一十五嫔妃们请安的日子都免了，而被传得有鼻子有眼。
    但她瞧着佟佳氏瞧着分明气色还行？
    谣言果然不可信。
    佟佳氏喝着茶，视线落在平静如镜的湖面。
    偶尔有微风吹过，湖水在微风的轻抚下泛起丝丝涟漪，她身边的紫裳上前举起披风，似乎是在劝佟佳氏披上，佟佳氏没有转过来，只是摇了摇头，没有注意到远处的钰莹。
    在她一旁不远处，胤禛手里拿着什么在逗胤禩，胤禩也配合地伸手去抓。

 第79章

    钰莹还在犹豫，该不该上前打招呼。毕竟佟佳氏身边的宫女，四阿哥的太监还有照顾八阿哥的嬷嬷们，乌泱泱一群人，将红蕊亭围了一圈。
    那边佟佳氏却骤然出声，语气里带着不耐烦，“还要在那边看多久，莫非上次抄的宫规都忘了不成？”
    钰莹瞬间感到一阵窘迫和尴尬涌上心头。佟佳氏是什么时候就发现了自己的？亏她还心存侥幸地想要趁着佟佳氏没注意到她悄悄溜走呢。
    现在看来这个想法算是破灭了。
    钰莹往身旁一瞥，看见魏珠还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好歹康熙的人还在，佟佳氏总不能太刁难她。
    钰莹领着自己人走了过去，两方人马会面，互相行了礼。
    “瑾嫔如今可真是架子大，这身边伺候的人可都快赶上本宫了。本宫远远瞧着，还以为这是哪位娘娘呢。”
    佟佳氏一开口就是酸言酸语。
    她看着钰莹身上穿着的，头上戴着的，全都是超了嫔位的规格，没有一处是合规矩的。表哥竟然也任由她就这样穿出来招摇过市。
    钰莹可不知道佟佳氏心里在嘀嘀咕咕什么，她用的这些东西，都是康熙准备的。而她认为，康熙既然给她了，那她自然要换着花样都穿出来戴出来，总不能收在库房蒙尘吧？
    至于有没有越级，她还真不知道，她本就对这些规矩一知半解，更何况她身边的人都不是多嘴的性子，也同她一样，认为既然皇上给她了，她就自然能用。
    所以钰莹还真以为佟佳氏这是见她身边人这么多不高兴呢，开口解释：“娘娘您误会了，臣妾是看今日天气好，这带着大家伙出来散散心。”
    佟佳氏还想再讽刺两句，却看见魏珠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钰莹身后，是全然放低的姿态。
    她忍不住磨了磨牙，克制自己，到底是没再开口。
    她看着钰莹在圆桌边选了一个离她最远的位置坐下，忍不住嗤笑一声，她如今又不能对她做什么，离她那么远生怕自己吃了她似的。
    这般小家子气的样子，也不知道表哥喜欢她哪点，连自己都不在，还要让身边的奴才守着她。
    分明连宜妃都不如，好歹宜妃当初得宠时，气焰嚣张得这满宫都得避其锋芒。
    佟佳氏也是自相矛盾。
    宜妃呛她，她生气；钰莹躲着她，她也不高兴。
    归根到底，是她讨厌每一个被康熙偏宠的人。
    想到康熙，佟佳氏的眼神变得落寞。为何表哥愿意宠爱那么多人，就不能看看她呢？
    “表妹，你是朕最信任的人，可千万别辜负了朕对你的信任。”
    因为这一句话，她甘愿替他打理后宫，一年又一年。
    钰莹看着佟佳氏的脸色变了又变，一会儿咬牙切齿地看着她，恨不得冲上来将她撕碎；一会儿又变得落寞。
    钰莹小心谨慎地坐着，就连喝茶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打扰了佟佳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想到康熙说起佟佳氏是这后宫中唯一一个真心待他的人那副云淡风轻的态度。她都替佟佳氏感到不值，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康熙。
    又惊觉如今康熙二十七年已经过半了，距离佟佳氏病逝的时间已经不到一年了，她的视线不免染上一丝可惜。
    第104章 用膳
    佟佳氏是敏锐的。
    分明钰莹的眼神才刚落在她身上，她凌厉的眼神就立刻跟钰莹对上了。
    “你在看什么？你在可怜本宫？”
    只见佟佳氏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她从牙缝中挤出的话语裹挟着熊熊怒火，目光更是如同燃烧的烈焰一般要烧进钰莹的心里，这副模样看起来比起方才钰莹落座时的态度显然是更加愤怒。
    钰莹被佟佳氏的质问钉在原地，她的眼神也无处安放，一个劲地躲着佟佳氏，却不知道该落在何处。
    看着钰莹这副样子，佟佳氏认定了钰莹这是在心虚，更加确定了钰莹这是她在可怜她。
    她的呼吸急促，死死地瞪着钰莹。
    “咳咳咳……”
    呼吸声转换成一阵更急促的咳嗽声，在一旁无声站着的紫裳赶紧上前，替佟佳氏拍着背，让她缓和缓和呼吸。
    钰莹惊慌不已，赶紧开口：“娘娘！你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可怜你的意思！”
    钰莹就差没有举起手发誓了，慌乱之间连自称都忘了。
    而被佟佳氏骤然响起的咳嗽声惊到的不止钰莹，还有一旁的胤禛，他停下了继续逗胤禩的东西，将手里的虎头布娃娃塞进胤禩手里，赶紧过来皱着眉头跟个小老头似的看着佟佳氏，“额娘，你没事吧。”
    在两人的安抚下，佟佳氏总算是没有再咳嗽了。她用手拍了拍紫裳，示意她不用再继续了。
    又温柔地看着胤禛，摸了摸他的脑袋，“额娘没事，小四别怕。”
    紫裳端起一旁的茶水，让佟佳氏喝了一口。
    等佟佳氏安抚好两人的情绪后，这才看向钰莹，却被眼前的一幕愣住了。
    钰莹被胤禩缠上了。
    在胤禛将娃娃塞进胤禩手里后，他愣住了，像是不明白为什么哥哥不继续陪他玩了。
    他四处张望，想要寻找哥哥的身影。
    他不止看见了哥哥，也发现了坐在一旁的钰莹，他眼神一亮，也顾不上刚刚还想让哥哥陪自己玩了，将娃娃放进嬷嬷手里，哒哒哒几步就了过去，伸出双手抱住钰莹，甜甜地叫了一声：“姨母~”
    钰莹诧异地张开手，将他接住。
    刚刚见胤禩没有叫她，她还以为这是胤禩不记得自己了，毕竟小孩子都忘性大，更何况她本就很少同胤禩见面。
    其实并不如钰莹想的那样，胤禩并没有忘记她。相反的，胤禩一直记得这个身上有好闻气味的姨母。
    他换了地方住以后还会想她，是不是自己搬了地方，姨母找不到地方，所以才没有来看自己。
    那几天，胤禩在承乾宫里焦躁不安，而佟佳氏之以为他这是搬了家不习惯，而胤禩又不会怎么表达，就这样搁置了下来。
    而刚才，胤禩是个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孩子，刚刚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虎头娃娃身上，并没有注意到钰莹来了，也没有注意到两人的聊天和佟佳氏的咳嗽。
    钰莹若是知道，高低得说一句胤禩放在现代估计是搞科研的好苗子。
    若不是胤禛停了动作，估计一直到钰莹离开，他都不会发现。
    这会儿，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很久不见的人，胤禩当然高兴。
    而佟佳氏愣住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她也抚养了胤禩快一年了，从未见过胤禩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
    她一直以为，胤禩天生就是一个沉稳寡言的孩子。
    见佟佳氏和胤禛的视线都看过来，钰莹讪讪地笑笑：“娘娘，臣妾同八阿哥有过几面之缘，所以这才……”
    一切都在不言中。
    而接下来，胤禩便赖在钰莹怀里不出来了。
    哪怕是胤禛再用娃娃逗他，他也没有再挪动身子一步的打算。
    胤禛见状，只好泄气地坐在佟佳氏身边，幽怨地看了一眼钰莹，似乎在说八弟从来没有这么亲近过他！
    钰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似乎从一开始，胤禩就对她敞开心扉，毫不设防。
    钰莹回忆起她最开始注意到胤禩，还是因为胤禩的样子很像她曾经在视频里见过的自闭症患者。
    反应迟缓，说话结结巴巴。
    一开始，钰莹还以为这是惠妃虐待他的原因。但后面她才发现，胤禩似乎就是单纯的不常说话，才导致的语言发育系统迟缓。
    于是她才会每次见面，都会去引导着他多说些话。
    可时隔许久不见，胤禩就叭叭叭对着钰莹一通输出，哪怕仍然有些结巴，但比起之前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了。
    这一切，和佟佳氏的精心照顾有很大关系。
    钰莹看向佟佳氏，佟佳氏是真的做到了爱屋及乌，对康熙的孩子一视同仁。
    她不会像佟佳氏这样毫无保留地爱一个人，但她佩服佟佳氏能做到这一切。
    胤禩见姨母的注意力居然从自己身上挪开，急忙伸出手想将钰莹的脸转回来。
    钰莹只能重新低头看着胤禩。
    胤禩心满意足了，继续叽叽喳喳同钰莹说话。
    钰莹眼里的佩服显而易见，佟佳氏完全摸不着头脑了。没记错的话，自己刚刚是吼了她吧？
    于是，她正准备开口询问。
    而这时，去清溪书屋取午膳的绿沉等人终于回来了。
    见红蕊亭里这么多人，完全不是她以为的只有钰莹一人，她赶紧上前行礼，手里提着菜篮，不知道该不该替钰莹摆膳具了，只能用眼神询问钰莹。
    接收到绿沉的信号，钰莹暂时将胤禩放在一边，开口询问：“娘娘和两位阿哥用膳了吗？要不要跟臣妾一块儿用上一点。”
    钰莹让绿沉将食篮打开。

 第80章

    佟佳氏正要拒绝的话堵在嘴边，就是说不出口了。
    她只能点了点头。
    钰莹今天吃的仍然是炒菜，霸道的香味，是佟佳氏从未吃过的。
    钰莹没想到她撞见佟佳氏魔幻地发展成了两个人在一块儿用了午膳。
    佟佳氏吃着从来没有吃过的味道，以为这是康熙特意给钰莹安排的，恨恨地咬了一口糖醋排骨。她要多吃点，这可是表哥准备的，不能便宜了瑾嫔。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佟佳氏吃了钰莹的饭，倒是不好意思再对钰莹冷脸了。
    两人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整个下午。
    佟佳氏回住处的路上，似乎对自己的表现很不满意，愤愤地同紫裳说：“如果不是小八舍不得她，本宫早就走了！”
    紫裳笑而不语。
    第105章 亲近
    佟佳氏说完，越想越生气，于是佟佳氏停下来。
    一行人因着佟佳氏的动作都停了前行的脚步。
    佟佳氏回头，瞪一眼被嬷嬷抱在怀里乐呵呵的胤禩。胤禩这会正因为和钰莹待了很久正高兴着呢，被瞪了也不生气，还冲着佟佳氏傻笑。
    佟佳氏一顿，心里憋着的那股气忽然就散了。
    算了，她把事情推托到一个孩子身上做什么。
    她取下手上戴着的护甲，露出保养得当如青葱般的手指，抬起捏了捏胤禩的小脸，感受着手下比起最开始相对圆润了些的手感，语气里带着怅然，“就这么喜欢瑾嫔吗？”
    一旁的胤禛早就默默忍了一路了，听见自己额娘也这么说，也上前来捏住胤禩的另外半张脸，愤愤不平的说：“亏四哥对你这么好，你倒好，转头就忘了四哥。”
    胤禩的脸被捏着，他先是忍了一会儿，见两人还没有挪开手的意思，他要闹了！
    他双手扑腾，整个身子也往后躲，想要把自己的脸从这对母子手中解救出来。
    佟佳氏见胤禩这般抗拒，她这会逗了会小孩，已经不生气了，便笑着放手了。
    胤禛可没有这么轻易饶过胤禩。
    佟佳氏松开后，胤禛伸出另一只手接替了佟佳氏的位置，还故作凶狠地说：“四哥才是你最亲近的人！下次不许忘记四哥了！小八知道了吗？”
    这时候的胤禛小心眼的模样已初见端倪。
    而胤禩虽然如今在佟佳氏这儿被养得不错，但归根到底在惠妃那儿不受重视了许久。
    于是，他被逼急了，说话还是磕磕绊绊，“小八…不…不要！”
    胤禛可真被胤禩气到了，用了些力道折腾胤禩的小脸，直到胤禩的脸变得通红才住手，“看你还敢不敢忘了四哥！”
    而一旁的佟佳氏却因着胤禩的话而微微拧眉，怎么小八都四岁了，说话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于是，转头吩咐紫裳，“待会回去若是本宫忘了，记得提醒本宫替小八请个太医来看看，小八一直这么说话真的没有问题吗？”
    “是，娘娘。”
    紫裳知道自家娘娘除了皇上，最关心的也就是这两个阿哥了，八阿哥如今这般，的确不太对劲，于是这会儿便将这件事也是牢牢记在心里了。
    胤禛可不知佟佳氏的担忧，这会儿还在让胤禩承认他才是胤禩最喜欢的人。
    “小八，四哥问你，你最喜欢的人是谁？”
    “是…姨母。”
    “不对！小八跟着四哥学，‘小八最喜欢四哥了！’。”
    “小八…喜…欢…姨母。”
    ……
    没想到，胤禩人小小的，性子倒是执拗，明明胤禛说了无数遍，愣是不松口，胤禛泄了气。
    “小没良心，亏四哥每日读完书就来看你。”
    而和胤禛有同样感受的还有太子胤礽。
    讨源书屋里，胤礽放下手中的书，似是无意地开口询问一旁候着的何柱儿：“四弟今日还是没来吗？”
    “回殿下，四阿哥今日读完书还是去看皇贵妃娘娘了，今日怕是不会来了。”
    只有何柱儿知道，这样类似的问题太子每日都要问上一遍。他一边回答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太子的神色。见太子似是叹了一口气，又赶紧找补道：“殿下，皇贵妃娘娘身子不爽利，想必四阿哥多关心了些也是应该的。”
    是的，胤禛为了不让人知道自己是沉迷陪弟弟玩，还用了佟佳氏当做借口。
    胤礽没有再说话，拿起书又重新看了起来。
    一旁的何柱儿看着自己的主子，心里不住地祈祷着：皇贵妃娘娘快好起来了吧，这样四阿哥也可以每日来陪他们家太子殿下了。
    胤礽的心情实在不太美妙。
    他在康熙的儿子里序齿排第二， 前头的胤禔同他不对付，而三弟因为有着幼时一同在宫外住过的经历也更加亲近大哥。五弟养在太后身边，素来不跟他们来往，后面的弟弟年纪又太小，不与他们一起。
    只有四弟，会乖乖的叫他太子二哥，还会因为他跟胤禔不对付时站在他身后。
    他难得能在四弟身上感受到兄友弟恭的情谊，自然是格外珍惜的。因此他已经习惯了每日下学后回到讨源书屋替四弟讲课的日子。
    如今四弟已经许久没来了，他都忍不住担心起皇贵妃的身体，是不是真的不好了。
    不然真的解释不了为何每日下学，四弟都是一副急匆匆的模样，让他想要开口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至于胤禔口中说的四弟这是不想跟他玩？
    不可能！
    胤禔那个莽夫，一定是想挑拨他和四弟的关系！
    想到这，胤礽坐不住了。
    难道四弟真的不想跟孤一起了？
    他赶紧吩咐何柱儿：“替孤备份礼送去皇贵妃那儿，问问皇贵妃身子好些了没有？”
    “嗻，奴才这就去办。”
    太子身边的人，动作就是快，没一会儿东西就备好了，并且送到了佟佳氏面前。
    “你说这是太子送来的？他还问候本宫身子好些了没有？”佟佳氏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小太监，语气里带着怀疑？
    这真的不是谁恶作剧吗？
    佟佳氏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但想必没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借太子的名义行事吧？
    难道这真是太子送来的？太子无缘无故给她送东西干什么？
    佟佳氏沉浸在思绪里，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胤禛变得僵硬的身子。
    此刻胤禛已经慌了，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完了。
    自己说的谎话要露馅了。
    太子二哥怎么找到额娘这里来了？难道是自己太久没去讨源书屋了？
    “回娘娘，的确是太子殿下送来的。”
    小太监恭恭敬敬地回话。
    佟佳氏收敛起眼底的疑惑，“那就替本宫多谢太子关心，本宫身体已无大碍。”
    听见佟佳氏的话，小太监又继续说：“那想必明日四阿哥就可以赴约了吧？”
    嗯？
    佟佳氏越发听不懂了，太子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这里面怎么还有胤禛的事？
    眼神在胤禛和小太监身上流转。
    佟佳氏虽然满头雾水，恨不得现在就问清楚。但还是耐着性子先将小太监打发走了。
    第106章 缘由
    小太监告退后，佟佳氏目光牢牢锁定在正打算偷偷溜走的胤禛身上。
    “胤禛。”
    而胤禛此时正打算溜出去找太子解释，却被身后佟佳氏阴恻恻的声音钉在原地。
    他僵住，见自己偷溜失败，只好生无可恋地转过身来，接触到佟佳氏危险的视线后，立马做出一副讨好的样子，“额娘~”
    “说说吧，你在和太子打什么哑谜？让太子都找到本宫这儿来了。”
    这可是稀奇事，太子向来对她是避之不及的。怎么可能还有主动关心她的一天？这其中没点猫腻佟佳氏都不信。
    而现在看来，这猫腻一定是出在自己这个好儿子身上了。
    说起来也是好笑，太子对她避如蛇蝎的原因居然是因为她太关心他了。
    那时候太子年纪还小，她想着表哥如此关心这个儿子，为了在表哥面前表现，于是，她只要一有机会就对着太子嘘寒问暖。
    但也不知道太子是怎么想的，她越是关心他，他越躲着她，就好像她是洪水猛兽似的，就好像她是要害他一样。
    佟佳氏发誓，她绝对没有这样的想法。
    后来见太子实在抗拒，她这才停了动作。
    再以后她就有了胤禛，自然对太子的关心就更少了。
    但她没想到胤禛居然如此亲近太子。
    不过这样也好，让胤禛跟在太子身后，等长大后当个辅佐太子的好弟弟也不错，就跟如今的康熙与恭亲王一般。
    佟佳氏从来没怀疑过太子不会继位的可能性。
    毕竟就康熙对太子宠溺的态度，那可是绝无仅有。
    所以她从未动过别的念头。
    但她可不知道太子那个继承了他汗阿玛多疑的性子，跟个阴暗的蘑菇一样在心底猜测以为她是不是自己接近不成，所以换成了让四阿哥来。

 第81章

    年幼的胤礽没有母亲教导，康熙又不能事事兼顾，在能吃人的深宫里，他身边竖起了高高的尖刺，除了康熙，谁靠近都得被扎上一遍。
    但好在这些年，胤礽学会了将刺收起。
    但在当时，这可就哭了也苦了胤禛。
    每天追在太子身后跑上跑下，跟太子同仇敌忾，可太子非但不领情，还要百般挑剔。
    可也只有这样锲而不舍的精神，才能打动胤礽。让他以为胤禛哪怕是蓄意接近，也接受了胤禛。
    毕竟，胤礽实在是太孤独了。
    他有多羡慕胤禔身后有胤祉跟着。
    佟佳氏靠在榻上喝了口茶，好整以暇地看着胤禛心虚到满头大汗，等着他解释。
    “额娘~”
    “行了别来你这一套，都多大人了，还同额娘撒娇，快点说。”
    胤禛只好如实招来。
    听到胤禛为了和胤禩玩，而谎称她身子不好的时候，佟佳氏挑了挑眉，看了一眼那边不声不响的胤禩。
    胤禩有这么大魅力？
    其实并不然，胤禛每日跟着太子，如今也到了想要有弟弟跟着他喊他哥哥的时候了。
    而正好，这时候康熙将胤禩送来了承乾宫。
    胤禛还等着将胤禩教会了以后，带着胤禩去给太子二哥看呢，他也有弟弟了！
    “儿子知道错了。”
    胤禛低头真心实意地跟佟佳氏认错。
    “行了，额娘也没有怪你。只是，你明日可得自己去跟你太子二哥解释。”
    听到佟佳氏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胤禛瞬间满血复活。
    “儿子现在就去！”
    胤禛一溜烟就跑远了。
    佟佳氏无奈地笑了笑。
    正好这时，紫裳领着太医进来了。
    “娘娘，这是太医院的儿科圣手林太医。”
    “微臣给娘娘请安。”
    “林太医请起，还请林太医替本宫看看八阿哥。”
    林太医上前去，观察了一会儿胤禩，又引着胤禩说了几句话，这才转过来跟佟佳氏汇报：“回娘娘，八阿哥并无大碍。”
    “那为何他说话还总是结结巴巴？本宫分明记得四阿哥这个年纪已经不是这般模样了。”
    “这…”林太医欲言又止。
    “林太医有何见解还请快快说！”
    “那微臣就斗胆猜测一番。八阿哥如今这般，想必是与人交流太少了的缘故。想必您也知道，幼儿刚开始学说话都是受身边之人的影响，所以臣等常建议娘娘们多跟幼儿们交流，这样学说话也快些。”
    “但倘若身边没有人教，那自然是学不会的。八阿哥如今这般，想必是有这样的缘故在的。”
    “娘娘若是想改善八阿哥结巴的情况，还请娘娘多多跟八阿哥交流，引导八阿哥多开口才是。”
    林太医留下一番话走后，佟佳氏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等紫裳重新进来，听见佟佳氏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好你个惠妃！竟然是这样照顾阿哥的！”
    远在紫禁城的惠妃打了个哈欠，丝毫不知道自己曾经做过的好事即将败露。
    佟佳氏是真的要气死了。
    惠妃居然敢如此对待康熙的孩子！
    听完林太医的话，佟佳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分明就是在惠妃那儿养的不尽心，才会如此。
    佟佳氏将胤禩抱过来，低头跟胤禩对视，“小八，跟佟额娘说说话好不好？”
    胤禩安分坐在佟佳氏怀里，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就是不开口。
    见胤禩这般，佟佳氏也不敢逼他，让奶嬷嬷将他抱了下去。
    她看着紫裳不免有些着急，“紫裳，你说本宫该怎么办？”
    紫裳同样皱着眉，“娘娘，八阿哥不是喜欢瑾嫔娘娘吗？要不您让瑾嫔娘娘来试试？奴婢今日瞧着，瑾嫔娘娘似乎也挺喜欢八阿哥，想不也不忍心八阿哥一直如此。”
    听到紫裳的提议，佟佳氏狠狠皱眉。
    “不行！”但想到今日上午小八明明说话还结结巴巴的模样却还要跟钰莹交流的模样，她又犹豫了。
    但最终她还是拉不下面子，“再等等，等胤禛回来了让胤禛再试试。”
    “若还是不行，本宫再去让瑾嫔来。”
    佟佳氏揉了揉眉心，忍不住又怪罪惠妃。
    “紫裳，派人传话给宫里，替本宫查查八阿哥在延禧宫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若是惠妃知情甚至是放任的话，她绝不轻饶！
    第107章 亲吻
    天气逐渐燥热，哪怕钰莹一路回到清溪书屋并没有自己走，而是乘坐辇轿。等回到清溪书屋的时候钰莹身上也已经起了一层薄汗，黏腻的感觉实在是难以忍受。
    钰莹吩咐几人抬水，她要沐浴。
    等总算是将自己脱干净泡进浴桶里，钰莹满足地叹了一声。
    想到这会儿才不到六月，夏季才刚开始，钰莹就忍不住怀念现代的风扇和空调。
    清桃替她搓着背，她躺在浴桶里享受着清桃的服务，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还得是清桃，掌握的力道和手法都刚刚好。
    “娘娘…娘娘…”
    似乎有一阵恼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钰莹伸出手挥了挥想要赶走这扰人清梦的声音。
    可这声音就像跟自己作对一般，钰莹忍不可忍地睁开眼睛。
    清桃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
    钰莹被吓得直往后躲，结果却撞上了浴桶壁。
    “娘娘！”
    钰莹背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她环顾了四周一圈，发现自己居然还在浴室里，她竟然在浴桶里睡着了？！
    她呲牙咧嘴的样子被清桃看在眼里，清桃不由露出担忧的神色，“娘娘，您没事吧？都是奴婢不好，吓到您了。”
    见清桃自责起来了，钰莹连忙安抚：“没事没事，我睡懵了，是不是洗好了？”
    “对，娘娘您快起来吧，待会水都要凉了。”
    一番折腾后，钰莹从浴室里走出来。没想到她居然碰到了同样一身水汽的康熙，瞧这样子也是刚沐浴完出来。
    康熙不是应该在紫禁城吗？钰莹满头问号。
    “皇上？你怎么在这？”钰莹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康熙送完谈判队伍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他一进清溪书屋就开始问钰莹的踪影，听到钰莹在沐浴，这才意识到自己匆匆赶回来，想必气味也不太好闻，他连忙也叫人抬水沐浴。
    只是等他满身清爽地出来，却没想到钰莹还在浴室。
    他等了好一会儿，这才等到钰莹。
    他示意钰莹坐下，却没有回答钰莹的问题，他不想说是他想早点看见她，就一刻也没停歇地赶了回来。
    见钰莹坐下，他转而提起别的话题，“阿莹今日去哪儿了？”
    他方才见钰莹还没出来，准备让人把魏珠叫来询问钰莹的动向。
    谁知钰莹出现的时机刚刚好，魏珠才刚进来，钰莹就出来了。康熙只好给一旁的魏珠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下去。
    魏珠悄悄退下。
    钰莹也不知道康熙将她每日的动向都掌握的清清楚楚，若是钰莹知道了，一定会跟康熙闹。
    谁想每日生活在监控之下？
    但钰莹此刻听见康熙问，虽然微微诧异，但只以为康熙这是随口一问，便事无巨细地将自己原本打算带着身边的人去望风，结果半道碰见了佟佳氏，然后又跟佟佳氏坐在一块儿用了膳。
    康熙听完，“表妹没有为难你吧？”
    康熙是知道佟佳氏的性子的，因此生怕钰莹跟佟佳氏对上吃了亏。
    钰莹看了一眼康熙，“在皇上眼中，我难道是这么好欺负的人吗？我可是连皇上你都不怕，怎么可能被皇贵妃欺负？”
    钰莹学着佟佳氏的模样，高高地扬起下巴。
    康熙看着钰莹这副作怪的样子哭笑不得，他伸出手捏住钰莹的下巴，将钰莹快要捅破天的下巴收了回来。
    “是是是，是朕说错了，阿莹谁都不怕。”
    康熙心中感慨，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也就钰莹敢说出来。换做旁人，早就被他治了个以下犯上的罪名了。
    钰莹摇了摇头，将自己的下巴从康熙手中解救出来，嫌弃道：“皇上你怎么总是只要动手动脚的？一点都不舒服。”
    的确，康熙每日执笔，还要骑马射箭，手上早已经有了薄薄的一层茧子。这要是在床上，康熙的大手游走在钰莹身上，还能算是闺房乐趣。这换成捏脸了，钰莹软嫩的皮肤就受不了了。
    听了钰莹的吐槽，康熙窘迫。
    这，这他也没办法呀。但是让康熙对钰莹不动手动脚，那他可做不到。
    “好好好，是朕不好，朕捏疼阿莹了，朕下次一定注意。来，朕帮阿莹吹吹。”
    康熙说完，俊脸就凑近了钰莹。
    钰莹反射性地往后仰撤，康熙见状只好伸出大手，按住钰莹的后脑勺，不让她再后退半步。

 第82章

    “阿莹，别动。”
    康熙低沉的声音在耳边炸开，钰莹只觉得一股风吹过， 她的耳朵一热，忍住了想要上手去揉耳朵的动作。
    康熙垂着头，钰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随着眼睛眨而像一把小刷子的睫毛，她的下巴有温热的呼吸喷在上面。
    这样暧昧又低于社交安全距离的感觉让钰莹心中一跳，她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一动不敢动。
    而康熙看着近在咫尺的红唇，眼神逐渐变得幽深，喉结上下滚动。
    下一刻，他的唇覆了上去，果然如他想象中一般滋味美妙。
    钰莹瞪大了双眼，这屋子里还有别人呢！
    钰莹微微挣扎起来，打算用行动表示她不想让康熙亲她。
    而察觉到钰莹的拒绝的康熙加重了放在钰莹后脑勺的力道，不让她后退半步。
    “阿莹，安分点儿。”
    两人相连的唇齿间传出一声呢喃。
    钰莹见挣脱不开，在心里将康熙骂了个狗血淋头。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钰莹觉得自己都要喘不上气，要成为史上第一个被接吻逼死的人以后，康熙这才松开了钰莹。
    得救了。
    钰莹大口大口的呼吸，都来不及顾上康熙仍旧放在她唇上的大拇指。
    康熙这会儿心情正好，就连钰莹方才在心里骂他也不觉得生气。
    他用大手蹂躏着钰莹因为接吻时间过长而微微肿胀的嘴唇，眼神再一次变得意味深长，似乎恨不得再来一遍。
    钰莹小动物似的直觉又上线了。她赶紧跳开，“皇上！你冷静点！”
    钰莹看了一眼周围，还好还好人都走了，她的脸还没有丢尽。
    看着钰莹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康熙似乎又想起了他第一次在长春宫见到钰莹时，让他想起的那只猫儿。
    康熙有一瞬间的幻视。
    他看着钰莹如今相较于两年前变得更加出众的容貌。如果说两年前的钰莹是烟雨蒙蒙的江南水乡，而如今的钰莹在他用各种各样奇珍异宝的堆叠下气质越发出尘了，如今更像是九天之外的月宫神女。
    钰莹的呼吸还没有平复下来，她的胸膛因着呼吸急促而起伏明显，眼睛也微微瞪大，目含斥责地看着他。
    月宫神女因为他而染上了凡尘气，康熙心中产生了巨大的快感。
    他耐着性子哄得钰莹重新坐回他身边，可能就连钰莹自己都没发现，她在康熙身边是最放松的，是全身心地依偎在康熙身上的姿态。
    康熙将手臂收紧，若非白日宣淫不可取，这会儿他同钰莹应该已经坦诚相见了。
    两人抱了没一会儿，钰莹就不乐意了，要从康熙怀里出来。
    “让朕再抱一会儿。”
    “皇上你不热吗？再抱就要出汗了，我可才刚沐浴完。”
    “热吗？朕怎么不觉得。”
    眼看着康熙睁着眼睛说瞎话，钰莹可不客气了，伸手拧了康熙的胳膊一把。
    康熙这才放开了钰莹。
    他装模作样地替自己揉了揉胳膊，“阿莹可真狠心。”
    哼。
    钰莹将头扭向一边。
    当晚钰莹被治了个服服帖帖。
    ……
    送走了谈判队伍，康熙算是彻底闲下来了。就连折子都带到了清溪书屋来。
    这一日，钰莹照旧陪着康熙在批奏折。
    “娘娘，皇贵妃娘娘身边来人了。”
    清桃走进来，不那么明显地看了一眼康熙，凑到钰莹耳边嘀咕。
    “是来做什么的？”钰莹不懂为什么清桃要这么小声，但她也照着清桃的样子，也压低了声音。
    康熙看着这对主仆在他眼皮子底下恍若无人地说着悄悄话，沉默。
    “皇贵妃娘娘是来寻您的。”
    “啊？找我干什么？”佟佳氏找她做什么？要找不是也应该找康熙吗？
    清桃摇摇头，“奴婢不知，但是皇贵妃娘娘身边的紫裳亲自来的，说是皇贵妃娘娘邀您去红蕊亭小聚。”
    “娘娘，紫裳还在院子里等着回去复命，咱们要去吗？”
    见钰莹一脸沉思，清桃询问。
    清桃如今是真不怕她家娘娘拒绝皇贵妃了，毕竟皇上在这里，现在的理由在这。
    钰莹想了想，她还是不知道佟佳氏叫她能有什么事，于是她开口询问：“紫裳有说皇贵妃是所为何事吗？”
    清桃摇头。
    这，钰莹左右为难，看了看康熙似乎还在批折子，决定还是去一趟。
    于是钰莹起身，清桃顺势扶住钰莹的手，两人一同往外走去。
    “去哪里？”
    康熙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钰莹回过头来，她以为康熙不会注意到呢，毕竟她把声音放得很小。
    见康熙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手中的朱笔，正侧头看着她。钰莹只好如实说来：“皇上，皇贵妃娘娘相邀，我去去就回。”
    康熙挑了挑眉。
    你瞧，就连康熙也对佟佳氏居然会邀她而感到诧异。
    “朕陪你一块儿去吧，正好朕也许久不见表妹了。”
    康熙起身，走到钰莹身边，见钰莹还站着不动，“走吧？”
    院子里紫裳一言不发地等着，没想到居然等来了皇上和瑾嫔两个人一起出来。
    她慌忙下跪。
    “行了，起来吧，带朕和瑾嫔去见皇贵妃吧。”
    一路上，紫裳愁眉苦脸，她可没想到皇上居然也要跟着，她家娘娘见瑾嫔和皇上在一块儿待会又得生气了。
    红蕊亭里，佟佳氏带着胤禩已经在这等着了。
    她满脸忧愁地看着胤禩。
    自从上次太医来过以后，她就费尽心思想要引着胤禩多开口说话，吃的玩的都用上了，奈何胤禩小小年纪，跟个锯嘴葫芦似的，就是不开口。
    就连胤禛也没用，说来说去就是那几个字。
    小八、要、不要、哥哥…
    跟那日同瑾嫔交流起来完全不同。
    于是，佟佳氏没办法，只能让人去请瑾嫔来试试。
    “小八…跟佟额娘说说话好不好？”
    佟佳氏蹲下，与胤禩平视。
    胤禩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却是将头扭了过去，一副不愿意搭理佟佳氏的样子。
    佟佳氏悠悠地叹了口气，站起来重新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看向从清溪书屋过来红蕊亭的方向。
    紫裳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紫裳心中同样焦急，可有康熙同行，她也不敢催促，只能跟着队伍往前走。
    终于到了。
    紫裳总算松了口气，希望娘娘没有等急了。
    辇轿停稳。
    康熙率先走下来，接着走到钰莹的轿子前伸手，示意钰莹扶着他的手。
    钰莹看了他一眼，将手搭在康熙的手上，康熙反手握住。
    钰莹下了轿子后，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康熙却不肯放。
    [不是，难道康熙打算就这样牵着她的手去见皇贵妃吗？]
    这是什么修罗场？
    钰莹拒绝！
    “前面就是红蕊亭了。”钰莹提醒康熙松手。
    康熙仿佛没听懂钰莹的暗示，仍旧将钰莹的手牢牢握在手里。
    还不等钰莹挣脱出来。
    “表哥！”佟佳氏惊喜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得，来不及了。
    只听花盆底踩在石板路上噔噔作响，许久不见康熙，佟佳氏一时连端庄都忘了。
    没一会儿，佟佳氏就来在了两人面前。
    “臣妾参见皇上！”
    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喜悦。
    “表哥怎么也来了？表哥瞧着可是瘦了，是不是身边的人伺候不尽心？”
    佟佳氏冷眼一扫，以梁九功为首的等人纷纷都挪开了视线。
    “哼。”都不敢与她对视，莫不是心虚了？
    佟佳氏视线重新回到康熙脸上，“表哥平日里辛苦了。瑾嫔！你究竟是怎么伺候？”
    不是，这怎么还点名呢？
    方才听见佟佳氏这一通输出，她还以为佟佳氏这是她给忘了呢。
    亏她还想的起她来。
    [死恋爱脑！]
    “咳咳—”康熙突然捂嘴咳嗽了几声。
    “表哥你没事吧？要不要臣妾去请太医来看看？”
    “不用了，表妹咱们还是先入座吧。”
    第108章 事发
    三人踏入红蕊亭。
    康熙等着钰莹坐下，而佟佳氏看着康熙的动作。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钰莹身上。
    钰莹恍若无感，自顾自地坐下。
    康熙紧挨着钰莹坐下，佟佳氏正要紧随着康熙的脚步坐下，没成想康熙却先一步开口，阻止了她的动作。
    “表妹，你坐这儿。”
    “可是……”佟佳氏不乐意了，她不想离康熙太远。
    “表妹，你坐对面，朕同你说说话。”
    听到康熙的解释，佟佳氏也不愁了，开开心心坐到了两人对面。
    钰莹瞥了一眼康熙，眼神里闪烁的分明是你这么敷衍人良心不会痛吗？

 第83章

    康熙表示不会。
    一时无话。
    钰莹看着佟佳氏含情脉脉地盯着康熙，忍不住咳了出声。
    “娘娘，不知你邀我前来是所为何事？”
    见佟佳氏当她不存在，钰莹只好开口提醒她。
    佟佳氏这才回过神来。
    嗯？小八呢？差点忘了，她把瑾嫔喊来可是有正经事的。只是没想到瑾嫔居然将表哥也一起带过来了，这对她来说，可真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思及此，佟佳氏大发慈悲地给了钰莹一个你很上道的眼神。
    钰莹不明所以。
    思维发散结束，“本宫叫你过来，自然是有事找你。”
    仍旧是倨傲的神情。
    这才是钰莹熟悉的皇贵妃嘛，刚刚那肯定是错觉！
    “紫裳，将八阿哥带过来。”
    “是，娘娘。”
    嗯？小八也来了？自己刚刚怎么没看到？
    钰莹四处环顾。
    顺着紫裳走过去的方向，钰莹在柱子后面看到了躲着的胤禩。
    此刻他整个身子都躲在柱子后面，只伸出来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眼巴巴地盯着坐着的几人，准确的说是盯着钰莹看。
    此刻见钰莹的眼神看过来了，他连忙回给钰莹一个大大的笑容。
    钰莹心一软，对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胤禩皱起了脸，有些为难。
    今日出门就是佟佳氏跟他说带他来找钰莹的，他可是期待了好久，尤其是又来到了这个熟悉的亭子，他表现得更开心了。
    可是等了好久还没看见他想见的人，他都快以为今日见不到了。
    没想到，钰莹这个时候又出现了。
    钰莹刚一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就想跑过去找钰莹的，但是他又看见了钰莹身边的人，他又不敢过去了。
    他害怕康熙，而且康熙的气息对他来说一点都不好闻，更加不敢跑过去了。
    但是他又想见钰莹，于是就躲在了柱子后面偷看。
    这会儿见钰莹主动要他过去，他心动但是又看了一眼钰莹身边的康熙，整只崽都纠结不已。
    但是最后想和钰莹贴贴的愿望还是战胜了对康熙的恐惧。
    他从柱子里出来，啪嗒啪嗒地跑了过去，丝毫没有注意到伸出手过来接他的紫裳。
    正当他想同前几次一般抱住钰莹时，却被一只大手抓住了衣服后领。
    明明亲亲姨母就在眼前，但是他就是摸不着。
    生气了！
    胤禩回头看抓住他不让他往前的路上是康熙。原本想要伸手去掰开那只大手此刻也不敢了。
    康熙将他翻转过来，两人大眼瞪小眼。
    良久，康熙略带嫌弃的话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这是小八？怎么朕瞧着连汗阿玛都不会喊了？”
    康熙也不想想，他也就见过几回胤禩。前头几个已经开始读书了的阿哥他还偶尔抽空检查一下功课，剩下这些个没读书的，只要没有生病请太医，他寻常根本想不起来。
    胤禩不喊他不是很正常吗？
    父子俩现在是爹嫌弃儿子，儿子不认爹的阶段。
    胤禩眼睛都要盯累了，他眨巴眨巴大眼睛，瞧着都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了，他鼓起勇气开口，又有些委屈：“我…小八，放开！”
    他明明就是小八，难道还有第二个小八吗？
    他这分明是听懂了康熙的问题。
    康熙来劲了，“那小八怎么不叫朕汗阿玛？怎么这是不认识汗阿玛了？”
    “汗…阿玛。”
    胤禩屈服于康熙的淫威下，叫了一声。
    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康熙这才放开了胤禩，胤禩如愿握住了钰莹的手。
    时隔多日不见，他又攒了一箩筐的话要同钰莹说。
    他迫不及待地同钰莹分享起他这些日子的见闻。
    佟佳氏在一旁看着在她宫里判若两人的胤禩，皱眉，难道瑾嫔给小八灌了迷魂汤不成？
    而康熙听着胤禩句不成句的说话声，皱了皱眉，看向佟佳氏，语气严厉，似有问罪的意思，“怎么小八说话结结巴巴的？”
    分明他的保成这个年纪别说说话了，就连骑马射箭都没有问题。
    还好是佟佳氏，换做旁人早就吓得跪倒在地了。但佟佳氏自认自己从未亏待过小八，一脸坦然地将前几日太医所说的话讲给康熙听。
    在听到八阿哥如此是因为缺少同人交流的原因，康熙狠狠地皱起了眉头。
    他已经有一个跛脚的阿哥了，不能再有一个结巴的阿哥，幸好太医说小八如今还小，还有机会变好。
    康熙丝毫没有注意到佟佳氏一脸纠结，她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将她的猜测说与康熙听，毕竟她派去宫里查的人还没有查出结果，而惠妃又不是什么没名没姓的嫔妃，她是大阿哥的生母，若是错怪了她，哪怕她是皇贵妃也不占理。
    康熙对佟佳氏的态度又和颜悦色了几分，“辛苦表妹了。小八养在你身边，朕是极放心的。”
    康熙明白，若非上心，佟佳氏也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结巴而去请太医。
    “表妹慈母心肠。”康熙下结论。
    佟佳氏原本以为这是小八自己不爱说话，因此从来没有请过太医来问，若非那天同瑾嫔撞上，看见了不同的小八，她也不会想到去请太医。
    而佟佳氏纠结过后，还是打算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毕竟她派去的人这么久都没有动静，要么是她误会了惠妃，要么就是惠妃藏的太深。
    若是前者最好，若是后者，那就只有让表哥的人手去查才能查出结果了。
    归根到底，还是得让表哥知道。
    “表哥。”佟佳氏正了正神色，忽然喊道。
    “嗯？”康熙示意佟佳氏说。
    于是，佟佳氏就将自己猜测小八在延禧宫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甚至自己已经派人回宫查验了的事通通说了出来。
    钰莹从一开始就竖起耳朵在听这对表兄妹的对话，时不时还要回答一下胤禩的问题，一心二用各不耽误。
    当听到佟佳氏怀疑惠妃苛待了胤禩的时候，钰莹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平常只觉得佟佳氏目中无人，没想到她居然还会察觉到这样的小细节，甚至还为此大动干戈去验证。
    钰莹捏了捏胤禩的小脸，胤禩不明所以地看过来，见钰莹要捏自己的脸，还将脸凑到了钰莹手下给钰莹捏。
    钰莹看着乖巧的胤禩，心想这会儿康熙倒是给他找了个好养母。
    而康熙则是听了佟佳氏的话狠狠皱眉，惠妃有这么大胆子吗？
    见康熙似乎不信，钰莹也帮着佟佳氏说话，“皇上，臣妾认为皇贵妃娘娘说的不无道理，要不皇上您也去查查？”
    听见两人都这样说，康熙也打算去查查看了。
    “此事，朕自会去验证。”
    佟佳氏松了一口气，还好表哥没有觉得她是在胡闹。佟佳氏将眼神放在钰莹身前的胤禩身上，“小八，过来给佟额娘抱抱好不好？”
    佟佳氏满脸期待，康熙也看了过去。
    只见胤禩看了一眼佟佳氏伸着的手，没有过去，却是将自己埋进了钰莹怀里。
    佟佳氏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倒是没意外，给了康熙一个你看的眼神，收回了手，“臣妾今日叫瑾嫔过来正是因为小八对瑾嫔的态度，与旁人不同。”
    康熙看了一眼钰莹，又看了一眼胤禩，突然笑得开怀：“他倒是会挑。”
    “所以为了小八，往后本宫可就要麻烦瑾嫔了。”
    这是对钰莹说的。
    佟佳氏还真不是客气，接下来几日她每天都将钰莹叫了出去。自然，胤禩也在钰莹的引导下多说了很多话。
    康熙很少会再跟来，确认佟佳氏暂时还有求于钰莹，不会为难钰莹以后，他就没有再继续跟来了，毕竟佟佳氏的热情他也难以应付，尤其还是在钰莹面前。
    这一日，仍旧是红蕊亭。
    康熙派去查惠妃的人马已经将结果放在了他的御案之上，于是康熙再一次同钰莹来到了红蕊亭。
    康熙在看了结果后神色一直不虞，钰莹想看他都还不让，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康熙将结果递给佟佳氏。
    钰莹瞪了一眼康熙，这不是孤立她是什么！
    康熙无奈地看了一眼钰莹，他还不是见她与胤禩感情好，怕她瞧见那些事替胤禩难过。
    他没想到惠妃居然如此放肆，将胤禩关着，不让他接触外人，还动不动就克扣胤禩的口粮，将人带到面前来念叨着等他长大了是要替胤禔夺嫡的…
    康熙压下心中的怒火，恨不得现在就回延禧宫惩治惠妃。
    佟佳氏一目十行地看完，最后重重地将册子拍在石桌上，钰莹在一旁听了都替她觉得手疼。
    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佟佳氏也是这样愤慨的模样。
    却见下一秒，佟佳氏跪倒在地，“是臣妾管教后宫不严，还请皇上责罚。”
    惠妃！

 第84章

    她怎么敢！
    佟佳氏低着头，眼中满是对惠妃的不满。
    “表妹，你先起来。”
    康熙低沉着嗓音，佟佳氏心中一跳，这是表哥将要发怒的征兆。佟佳氏惴惴不安的起身，站在康熙身旁，等着康熙定夺。
    康熙却没有再开口，只是看了一眼黏在钰莹身边的胤禩，眼中不免染上一丝愧疚。
    是他对孩子们的关心不够，才让惠妃有如此大胆的行径。他好好的皇子阿哥，不能沦为惠妃夺嫡的工具。
    幸好，他已经将胤禩交给了表妹照看。
    康熙将胤禩从钰莹身边接过来，不顾众人惊讶的神色，将胤禩抱在腿上。
    佟佳氏神情格外复杂，满人讲究抱孙不抱子，康熙抱过的儿子也就只有太子胤礽一个。想当初，胤禛还小，佟佳氏为了让胤禛和康熙能有几分父子情，也曾提议让康熙抱抱胤禛。
    但康熙看着胤禛伸着的双手还是没有将他抱起。
    而如今，康熙竟然抱了胤禩。佟佳氏心里有些替胤禛难过。
    正巧这时，四阿哥胤禛从远处走来。
    “小四参见汗阿玛，额娘。瑾娘娘好。”
    胤禛向众人问好。
    佟佳氏见胤禛过来了，脸色一慌，生怕他看见康熙抱了小八而想起从前康熙没有抱他的事。
    她连忙将胤禛拉过来，就是一阵寒暄问暖，这可把胤禛整不会了，虽然不明白为何额娘今天问题怎么这么多，但是他还是一一都回答了。
    “额娘，我是来陪小八玩的。”
    胤禛提醒佟佳氏，想要她不要继续问了。
    佟佳氏闭了嘴。
    胤禛看向康熙怀里的胤禩，“小八，四哥带你去玩好不好？”
    胤禩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想要从康熙怀里出来。
    “怎么？汗阿玛的怀里就这么待不住？”康熙不松手。
    “汗阿玛……”胤禛一脸为难的看向康熙，不明白为何他要逗胤禩。
    至于佟佳氏担心的问题，胤禛根本没在意胤禩在谁怀里，更不记得康熙曾经不愿意抱自己。
    “小四，你的功课都做完了？今日布库了吗？骑射练的如何了？”康熙关心起胤禛的学习。
    “回汗阿玛，都做完了，布库也练了。骑射……”胤禛支支吾吾。
    “怎么？骑射为何不说？”
    “骑射…太子二哥在教儿臣了。儿臣一定会勤加练习。”
    “朕的儿子可不能不精通骑射。”
    “儿臣知道了。”
    康熙这才放下胤禩，让胤禛带着他去玩了。
    孩子走开，佟佳氏问起康熙对给惠妃的处置。
    “表妹，此事还得辛苦你回宫一趟。朕欲将她降为嫔位。”
    [什么？？]
    康熙语不惊人死不休，他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把惠妃熬了这么久的才得到的妃位给撸了。
    第109章 夫妻
    皇贵妃佟佳氏带着自己的奴才独自回了紫禁城。除了当日在红蕊亭的三人，没人知道她此次回宫是所为何事。
    钰莹也在当日回到清溪书屋以后问过康熙，他这样对惠妃……
    不，惠嫔。
    大阿哥该如何自处？
    “这样，对胤禔才是最好的。”
    康熙只说了这么一句，钰莹不懂，想让康熙给她解释一番，康熙却不说了。
    三日后，大阿哥胤禔大闹九经三事殿被康熙罚了板子传得满园子皆知。满园的嫔妃这才知道惠妃不知犯了什么错，如今已经成了惠嫔。
    荣妃和宜妃在各自的院子里得知与自己同日封嫔又同日封妃的乌喇那拉氏居然被降位，颇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也不知道宫里的乌喇那拉氏如今怎么样了。毕竟从前她是四妃之首，没少用鼻孔看人。可从今往后，再见了她们，乌喇那拉氏就得向她们行礼了，想必她心里怕是不怎么好过。
    众人对惠嫔到底如何了都各有猜测。
    延禧宫。
    惠妃一脸灰败地坐在大殿中。
    春香看着她们家娘娘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她早就劝了她们家娘娘对八阿哥好一点，哪怕不当成自己的孩子对待，只是将他当做是大阿哥的助力，也该好些，娘娘非不听，我行我素。
    想到皇贵妃佟佳氏气势汹汹地将她们娘娘训斥一番，再将皇上的旨意传给她们娘娘后，她们娘娘就一直这样坐在殿中，不吃不喝也不睡。
    春香端着午膳靠近惠嫔。
    春香才将托盘放稳，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惠嫔抓住了手，“怎么样？消息已经传给胤禔了吗？”
    “娘娘，已经传给大阿哥了，想必大阿哥如今已经知道了。”
    “那就好那就好，胤禔一定会想办法让皇上收回成命的。”
    惠妃心中任由期待，可她却高估了胤禔。
    胤禔的确是去向康熙求情了，奈何他是个没脑子的。上来就是质问康熙他额娘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被贬为嫔位？
    康熙这人吧，你得顺着他来，他是皇帝，哪里由得了你用质问的口气跟他说话。
    胤禔这一通操作下来，不仅将康熙心中对胤禔的那一丝愧疚给消耗没了，还直接惹怒了康熙，点评他不愧是惠嫔的亲儿子，跟惠嫔一样，脖子上挂了个猪脑子。
    康熙骂儿子，也不知道什么毛病，非得带上他们的额娘。骂胤禔跟惠妃一样蠢，骂胤礽生而克母，骂胤禩是辛者库贱婢之子。
    句句都戳人心窝子。
    这不，胤禔整张脸都憋红了，也亏当时殿中只有他们父子二人，没有旁人听见。
    胤禔得了个顶撞皇父的罪名，被康熙吩咐梁九功去打了十个板子。
    梁九功自然不敢下重手，示意打板子的小太监都收着点力道。十个板子下来，胤禔好歹还能走，由自己的奴才扶着一瘸一拐地回了乾西四所。
    胤禔非但没有让康熙收回成命，自己也得了训斥。
    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如今挺着个肚子，听闻大阿哥被皇上打了板子，此刻不顾自己的身子，焦急地等在门口。
    她和胤禔刚成婚不久，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此刻自然心中牵挂胤禔。
    “福晋，咱们回屋内等吧。您不心疼自己也要心疼肚子里的小阿哥呀。”
    伊尔根觉罗氏身侧婢女在一旁劝她。
    她摆了摆手，“无事，不亲眼看见大阿哥的伤势如何，我不放心。”
    “那福晋，您先去屋内坐着吧，奴婢替您守着，大阿哥一会来，奴婢就叫您。”
    “好了，不用再说了。我心里有数。”伊尔根觉罗氏张望着路口的方向一边不耐烦地回话。
    幸好胤禔的脚程还算快，没有让伊尔根觉罗氏等太久。
    “福晋，你怎么在这儿等着？”胤禔看着等在门口的伊尔根觉罗氏心中一跳，也不管自己身后的伤势了，呲牙咧嘴地大步上前扶住伊尔根觉罗氏，“快随爷进屋去。”
    伊尔根觉罗氏担忧地看着胤禔，“爷你没事吧？皇上为何要罚你板子？”
    说起这个胤禔心虚着呢。他缩了缩脖子，这才想起得了额娘的信以后，他还没来得及跟福晋商量就去了九经三事殿找汗阿玛理论去了。
    “哎哟哎哟，福晋，爷的屁股好疼，爷不会伤的很严重吧？快去请太医来给爷瞧瞧！”
    胤禔想要转移话题。
    看着胤禔这副样子，伊尔根觉罗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定是胤禔自己犯了事，皇上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打他板子。
    “行了，别演了。太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快说！到底什么事？”伊尔根觉罗氏语气变得严厉，眼神也危险地眯起。
    她肚子里的如今可是胤禔念叨已久的第一个嫡子，胤禔如今可不敢在她面前蛮横，见她如此，只好乖乖地将事情的原委道来。
    西花园本就跟畅春园主园隔着距离，虽然满园都传遍了，但伊尔根觉罗氏还真没听见什么风声。
    此刻骤然听到惠妃的位分被降，伊尔根觉罗氏担心地抓着胤禔袖子，第一反应就是难道胤禔是被牵连了？
    都是一个被窝的人，胤禔哪能不知道伊尔根觉罗氏心中所想，连忙将他被罚的原因道来。
    听到他居然敢顶撞康熙，伊尔根觉罗氏气得上手就是往胤禔身上拍去。
    胤禔一个劲地直躲，“福晋，你别打别打了，小心咱们的孩子！小心！”
    伊尔根觉罗氏气不打一处来，看着他还能躲自己的巴掌，恨恨地道：“我瞧着皇上还是心软了，分明罚得还不够重才是！”
    “福晋，你消消气，爷真的疼！”
    见伊尔根觉罗氏住手了，胤禔又暗戳戳凑到她面前去，小心地摸了摸她的肚子，然后得了一个白眼。
    太医终于来了。
    伊尔根觉罗氏还是担心胤禔的，连忙把人推进内室让太医看看。
    只是皮外伤，在床上趴个几天就没事了。
    伊尔根觉罗氏松了口气，送走了太医，她耳提面命地让胤禔日后昨日三思而后行，若是再如此冲动行事，只怕没有今天好运了。

 第85章

    第110章 夏日
    惠妃的事告一段落，除了大阿哥胤禔挨了一顿板子，在床上躺了几天，再没有任何人替惠嫔求情，可见这后宫中都是明哲保身之人。
    畅春园里进入苦夏的阶段了。
    一夜之间， 燥热就袭来了，就连一丝风都不见踪迹。
    清溪书屋里摆了几座冰盆，钰莹还是觉得燥热难安。
    钰莹穿着清凉的纱裙，仿若无骨地瘫在竹榻之上，露出一截白皙的腿腕，白得晃眼，康熙皱着眉头，一副看不惯的样子，替她将裙子往下拽了拽。
    钰莹觉得好笑，在一旁咯咯娇笑，然后就被康熙瞪了一眼。
    钰莹穿的是现代的长裙款式，而且还是长袖。在她看来，她胳膊也没露，裙子也不是低领的。
    这是她为自己准备的夏日装备，她实在受够了这里三层外三层繁琐的旗装，于是特意找人做的。
    裙子刚到手当晚，她就穿给康熙看了。结果康熙非说不得体，就是不让她穿。
    她还生了好久的气。
    也就这几天，康熙见她热得一点精神都没有了，才允许她在屋内穿穿，为此康熙还将清溪书屋里所有伺候的太监都赶了出去。
    就这还不够，康熙还亲自守着她。只要她稍微一动，露出一点肌肤，康熙就替她将裙子整理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瞧着康熙这副老古董的样子，钰莹就忍不住想笑。
    不过，康熙可不就是老古董嘛。
    清桃端了两碗冰碗上来，冰碗里拌着乳酪，再撒上一些花生坚果，最后再淋上红艳艳的草莓酱，瞧着诱人极了。
    钰莹赶紧翻身起来，伸出手，“清桃，快，快给我来一碗！”
    清桃看了一眼康熙，见康熙没有出声阻止，这才将其中一碗递给钰莹。
    钰莹赶紧挖了一口塞进嘴里，好不惬意。
    等钰莹将这口咽下，这才有空跟清桃说话：“你看他做什么，难道他不许，你就不给我了？”
    “娘娘…”清桃一脸为难地看着钰莹，这还不是钰莹自己闹得。
    上回吃完冰碗，正巧赶上她们娘娘来葵水。钰莹疼地在床上满地打滚，康熙发了好大的脾气，差点就将钰莹身边伺候的人全都拉去打板子了。
    哪怕最后钰莹阻止，她们还是被罚了三个月月钱。
    经过这事，谁还敢随便给钰莹吃冰碗。
    你瞧，钰莹才吃几口，康熙就忍不住发话了：“阿莹少用些，莫贪凉，对身子不好。”
    “知道了知道了。”钰莹应付康熙，往嘴里塞的动作却没停。
    不曾想，康熙直接将钰莹的冰碗拿了过来，三下五除二就吃了个干净。
    “皇上！”钰莹急了。
    再看另一碗，早就被康熙吃完了，空了。
    “你怎么这样！这都是我吃过的了。”
    钰莹不高兴了。
    “朕是为了阿莹的身体着想。”
    “可是我好热。”
    没了冰碗，钰莹又瘫在了竹榻上，一副失去灵魂的样子。
    康熙也无奈，他也是为了她好。
    “对了！咱们来做酸梅汤吧！”
    钰莹是个说动就动的性子，话音刚落就要起身，她还不忘招呼清桃一起。
    见钰莹转身就走，一旁被无视了的康熙黑了脸色，“等等。”
    “嗯？”钰莹疑惑地回头，“怎么了，皇上？”
    “阿莹打算就这样出门？”康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钰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打扮，转一圈，抬起头看向康熙，似乎在问他有什么问题吗？
    “去换身衣服。”见钰莹意识不到自己的打扮有多不得体，康熙干脆将话挑明。
    行行行，换身衣服。钰莹往室内深处走去。
    等钰莹换了身透气的旗装，再带着清桃往外走时，康熙没有再出声阻拦，钰莹悄悄回头瞪了康熙一眼。
    走出室内，没了冰盆，气温一下就升上来了，就连空气似乎都被烧得扭曲了。
    钰莹站在屋檐下，眯着眼睛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天上，持续散发着热量的太阳，一时竟然有些不敢踏出屋檐下。
    清朝可没有防晒霜，她待会不会紫外线晒伤吧？
    清桃将钰莹的踌躇看在眼里，于是她开口劝钰莹：“娘娘，要不让奴婢们去吧？您去陪皇上吧？”
    钰莹本就打起了退堂鼓，此时清桃说的话正合钰莹的意。钰莹立马就想回到屋子里去，但是她转念一想自己衣服都换了不去一趟也太浪费了。
    于是钰莹一咬牙，“咱们走。”，率先走到了屋檐外。
    灼热的温度照在她身上，钰莹额头立马就冒了汗，钰莹忍不住用拿在手里的团扇替自己扇风。
    结果这风都是燥热的，钰莹只好停下，转而将团扇举到额头，替自己遮挡阳光。
    清桃连忙跟上。
    主仆二人半道碰见了从外面回来的青黛绿沉二人。
    “奴婢参见娘娘。”
    两人过来向钰莹行礼。
    “你们这是从哪里回来？”钰莹好奇地问，毕竟这会儿温度可不低。
    “回娘娘，奴婢和绿沉刚从八阿哥那儿回来。”
    听到是从胤禩那儿回来，钰莹不再继续问了，转而问起两人是要去换身衣服还是跟她一起去小厨房？
    两人当然是要跟着去小厨房。
    于是，一行人继续往小厨房去。
    你问青黛和绿沉为何会从八阿哥那儿回来？还不是因为佟佳氏回宫了，康熙怕胤禩身边没人照顾，便时常派人过去照看一二。
    而青黛和绿沉本就是乾清宫出身，哪怕如今已经在钰莹身边伺候了，康熙也是使唤惯了的，这不顺嘴就将这事交给两人了。
    等到了小厨房，小厨房里的众人都习惯了这位瑾嫔娘娘时不时往这儿跑，向钰莹请完安后，派了一个小太监在钰莹身边供她差遣，其余人都各忙着各自手里的事。
    小厨房里温度比外面还高些，才站了一会儿，钰莹就受不了了。她问起身边的小太监：“今日有熬酸梅汤吗？”
    “回娘娘，今日没有。”
    酸梅汤是御用饮品，并不会日日都熬，一般都是和莲子百合粥和荷叶绿豆粥轮着煮，这三样是夏日消暑解渴最常见的饮品。
    听见今天没有，钰莹便吩咐小太监起锅现熬。
    等酸梅汤已经熬上了，钰莹嘱咐他们等熬好了后加些冰块送去清溪书屋，自己就回去了。
    倒不是钰莹不想亲自上手，实在是这小厨房里的任何一个都比她的手艺好，她也没必要抢着来。
    也不知道她跑这一趟是干嘛？
    算了，整日待在屋子里也闷，就当是出来活动活动。
    第111章 牛痘
    钰莹在外面转了一圈，又重新回到清溪书屋，康熙仍旧坐在原来的地方批阅奏折。
    见钰莹走进来，身后还跟着青黛和绿沉，康熙放下手中的朱笔，起身活动一番，而后向两人问起胤禩的情况。
    “回皇上，今日四阿哥陪着八阿哥，八阿哥一切都好。”
    康熙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钰莹刚从外边回来，眼下瘫成了一张饼趴在御案上，康熙向来见不到她这副懒散的样子，便提议两人来手谈一局。
    不等钰莹拒绝，一旁的梁九功就已经将棋盘摆好，抱着拂尘站在一旁，只等着两人入座了。
    钰莹能怎么办？只好恹恹地走过去，康熙率先坐在了白子的一方，将黑子留给了钰莹。
    黑子先下。
    都说人生如棋，反过来也是一样。钰莹的棋就跟她的人一样直来直往，走一步算一步，没有任何谋算。在康熙看来，连三岁小儿都不如。此刻能跟他下得有来有回，都已经是康熙放海了的结果。
    钰莹丝毫没意识到康熙让了自己，她似是如临大敌，皱着眉，每一步都下得瞻前顾后。
    钰莹绞尽脑汁，倒是康熙，难得放空了思绪。
    他一边下棋还一边同钰莹闲聊。
    在提起他几个年幼的皇子时，一旁的梁九宫倒是提醒了他一件事。
    “皇上，快要到几位皇子种痘的时候了。”
    “哪几个孩子到年龄了？”
    嗯？种痘？
    钰莹停了下棋的动作，侧着耳朵听两人的讲话。
    “回皇上，此次需要种痘的有八、九、十三位阿哥，还有五公主。”
    “那便去他们各自的额娘那儿通知一声吧。”
    “嗻，奴才这就去办。”
    梁九功领了命退了出去。
    康熙回过头来看见钰莹没有再下棋，而是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以为这是钰莹不知道种痘的意思，于是他也将棋子放回棋盒，同钰莹解释起他的人痘法。
    其中，不免没有炫耀的意思。
    毕竟，在他看来，能将天花这种一旦染上就足以毙命的疫病提前预防，无论放在何处都是了不起的事。他相信哪怕是放在钰莹那个时代，也该是名传天下的壮举。

 第86章

    他兴致勃勃地同钰莹讲起他为何下定决心要治疗天花还是因为胤礽幼年时曾经同他一样患上天花，虽然最后胤礽无事，但他当时辍朝半月守在胤礽身边，他才更明白差一点他就失去他的保成了。
    自那以后，结合法国传教士所提出的猜想，他才研究出了人痘的法子，并进一步证实了人痘法是有用的。
    自那以后，他就全心全意推广此法，每年都安排接种，甚至为了让百姓效仿，自己的皇子公主每一个都要以身作则，率先接种。
    康熙的表情写满了“快夸我”三个大字，奈何钰莹就是视而不见。
    钰莹在思考。
    她的确不知道是如何接种的。但她想起从前看到过的小说里都说牛痘比起人痘来更好。
    牛痘？
    康熙接受到了钰莹所想的关键词，心中掀起波涛骇浪，他没想到随意一提，居然还得知了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情。
    怎么可能？？
    那么多人死于天花，就连他自己都好不容易才逃过一劫，那样的不治之症竟然还会有比他的人痘法更好的法子？
    康熙恨不得钰莹能说的再详细些，奈何钰莹本人是真的不了解，只是从前在小说里看到过此事，这可是各个清穿小说里女主的一大功绩。
    但她可不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按耐不发，只是夸着康熙有多厉害。
    康熙得了夸，心情却不如刚才那般了。他现在心中被“牛痘”二字占满了心神，就连同钰莹下棋都要钰莹催几遍这才想起落子。
    终于，康熙坐立难安，将棋子往棋盒里一摔，起身，“阿莹，朕想起九经三事殿里还有急事要处理，这盘棋朕改日再同阿莹你下。”
    “那皇上快去吧，正事要紧。”钰莹巴不得康熙快去，毕竟这盘棋她眼看就要输了，康熙不来了正好。改日？改日可没有再继续的道理了。
    钰莹偷偷松了一口气，在康熙走后，连忙将棋子撤下，收进棋盒里，再示意清桃将这些都收好，放回到架子上。
    而此刻，九经三事殿里，康熙皱着眉思考着牛痘到底是何物？
    有他的人痘在前，这牛痘倒是不难理解，想必就是患了天花的牛身上的痘痂。
    只是，这牛痘到底可不可信？还有待考证。
    “梁九宫，去让人去农户家的牛身上收集一些天花痘痂回来，越快越好。”
    到底有没有用，还得实验过后。
    “另外，再到各处去知会一声，今年种痘的时间暂时推迟了。”一切得等牛痘是否有用以后再行定夺。
    前去寻找牛痘的人快马加鞭去了畅春园附近的农户家中收集，康熙也没闲着。
    去太医院调集了几个太医，又找来了负责种痘一事的官员，紧急划出了一片牛痘实验区，又派人去天牢里提了几个死刑犯来做实验。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牛痘了。
    幸好畅春园附近的农户众多，牛痘也没耽搁太久，就收集到了，来人匆匆赶回畅春园复命。
    什么都不差了，康熙吩咐众人用种人痘的方法将牛痘种在死刑犯身上，再每日进行观察。
    半个月后，实验终于结束了。
    实验成功了。
    十几个死刑犯在接种了牛痘以后，再接触天花病人的衣物，痘痂，居然无一人在感染。
    康熙独自在九经三事殿里笑，都快笑出了泪。
    没想到他离彻底治疗天花的方式居然这么近，可偏偏他的汗阿玛，还有他死去的小六，都没能等到。
    康熙默然了一阵，但很快又振作起来，着手安排人去推广牛痘。
    因为此事而耽搁了种痘的三位阿哥和公主，算是第一批接种完成的。
    八、九阿哥还有五公主都没事，倒是看着身体最强壮的十阿哥烧了好几天，这可把钮钴禄贵妃急坏了，好几天都没能合眼，衣不解带地照顾在十阿哥的病床前。
    有人痘推广的经验在前，牛痘的推广比想象中顺利，很快就推广了开来，并且成功取代人痘。
    第112章 入秋
    钰莹在清溪书屋里听说了牛痘的消息，倒是被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她那天心里随便念叨的牛痘居然真的出现了，难道康熙身边还有第二个穿越来的人吗？
    钰莹旁敲侧击，软磨硬泡的求着康熙让她见见这个发现了牛痘的人。
    康熙心虚不已，说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去圆。他不敢让钰莹知道他能听见她的心声，于是将牛痘的发现推到了旁人身上，却没料到钰莹执意要见此人，甚至为此还不依不饶。
    康熙被磨得没办法，只好推辞说改日。
    转头他就将当日负责牛痘接种事宜的叶天士叫到了跟前，并表明了钰莹要同他见一面，而且特意嘱咐叶天士要一口咬定牛痘是他发现的。
    康熙的话直接让叶天士二丈摸不着头脑，他完全搞不懂这对帝妃在整什么幺蛾子，但皇上吩咐的事，他不敢不听，点头应承下来。
    ……
    康熙答应让自己跟牛痘发现者见面的事已经推脱好几天了，却还是没有动静，钰莹忍不住催起了康熙。
    “皇上，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你不会忘了吧？”钰莹的眼神变得危险，似乎只要康熙一说他忘了，她就闹给他看。
    “咳——”康熙佯装咳嗽了一身，“朕自然没忘。朕今日正打算带阿莹去见他呢。”
    “真的吗？”钰莹语气里充满了怀疑。
    于是，康熙将钰莹带去了九经三事殿，叶天士已经在殿中候着了。
    见康熙挟着钰莹过来，他赶紧下跪请安：“微臣参见皇上，参见娘娘。”
    “起来吧。”康熙示意他起来，叶天士仍旧低着头，不敢看帝妃二人。
    钰莹好奇地看着眼前穿着官服的年轻男子，这就是有可能是她老乡的人？
    “这就是你想见的人，阿莹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说完康熙就退后几步，示意钰莹随意。
    钰莹上前几步，站到叶天士面前，“你就是发现了牛痘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正是微臣，微臣叶天士拜见娘娘。”叶天士往后退了几步，端的是一副克己守礼的姿态。
    钰莹见状，也没再上前，只是站在原地，“那好叶天士，我问你几句话。”
    “娘娘请讲。”
    钰莹心中燃起一丝期待，要对口号了。
    “宫廷玉液酒！”
    叶天士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那奇变偶不变！”
    叶天士仍旧抿着唇，一言不发。
    “氢氦锂铍硼呢？”
    叶天士脑袋上的问号都要具象化了，他弯着腰抱拳：“娘娘，请恕微臣才疏学浅。”
    得了，一个口号没对上，这个人看来不是她的老乡了。
    钰莹原本兴高采烈的心情荡然无存，“没关系，那你给我…给本宫，”钰莹紧急撤回一个“我”，“讲讲你是如何发现牛痘的吧。”
    叶天士隐晦地看了一眼康熙，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个问题皇上跟他讲了该如何回答。
    叶天士将先前准备好的说辞跟钰莹娓娓道来。
    钰莹听完，彻底死心了。
    可能牛痘就是这样偶然被发现了吧。
    钰莹回到康熙身边，跟康熙说她问完了，可以让叶天士走了。
    叶天士走后，钰莹一脸闷闷不乐。
    “阿莹为何不高兴？”康熙明知故问，“难道是刚才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吗？”
    “不过话说回来，阿莹方才口中所言，朕也不知。阿莹可否为朕解释一番？”
    好了，现在心虚的换成钰莹了，她也没工夫emo了，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搪塞康熙才能让康熙不继续追问下去。
    还不等她想好，倒是康熙主动转移了话题。
    钰莹松了口气。
    康熙只觉得好笑，他也是想让钰莹转移一下注意力，没想到钰莹这么害怕。
    牛痘的事告一段落，钰莹也彻底歇了找老乡的心思。
    下了一场雨后，扑灭了连绵不断的暑气，天气转而变得凉爽。等畅春园里第一片叶子变黄从枝头飘落到地上的时候，转眼间就入秋了。
    钰莹一早醒来就坐在窗前，托着腮往外看。一阵秋风吹过，吹落了一地的树叶，甚至还将其中的一片送到了钰莹面前，钰莹伸手将它拿过来摆在一旁。
    “娘娘，秋日里萧瑟，您还是披一件衣裳吧。”清桃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于是，她原本被吹得发凉的四肢就被温暖包裹住。
    钰莹回头，“谢谢清桃。”
    康熙这几日忙着秋收之事，倒是无暇顾及钰莹。
    这不一早，康熙就带着大阿哥和太子，甚至将年纪更小的三、四阿哥也都一并带去了皇庄。
    胤禔那日被康熙打了板子后在大福晋的精心照料下已经好全了，只是仍旧记挂着在宫里的惠嫔，就连跟胤礽比个高低都提不起劲，总想着要替惠嫔求情。

 第87章

    康熙如今是真厌弃了惠嫔，往日里他总想着她好歹替他养育了皇长子，对她多加忍让，甚至还让她位列四妃之首。
    但现在康熙哪怕是连惠嫔的名字都不想听见，因此每每胤禔才刚提起，康熙就黑了脸色。
    康熙不愿意让胤禔知道惠妃的所作所为，不愿意让胤禔知道他有一个恶毒的额娘，只好将为何惩戒惠嫔的原因压在心底，没有告诉胤禔。
    可正因为如此，胤禔才觉得康熙对惠嫔的处罚还有圜转的余地，每每气的康熙想要再赏一顿板子给他。
    康熙心里不高兴，就折腾儿子。明明有专门的农户去收稻谷，康熙非要几个儿子亲自上阵。
    皇庄里如今种的正是今年最后一季稻谷，用的还是钰莹当初所提出的育苗法种成的。此法的确有用，收成较之往年提高了近小一半。
    这收成提高了，被活活饿死的百姓就少了，康熙可不就高兴嘛。
    这康熙一高兴呢，就想着要奖赏钰莹，于是一流水的赏赐就又送到了钰莹手里。
    后宫众人见此都麻木了。
    往常别人得宠时，她们好歹还能喝口汤。可如今皇上眼里就只能看见瑾嫔一个，别说喝口汤了，等闲她们连皇上的面见不着。
    瑾嫔还真是好福气。
    第113章 前夕
    颁金节前，康熙预备领着所有人回宫了。于是，整座畅春园里的嫔妃们都在收拾。
    清溪书屋也不例外。
    有青黛和绿沉在，倒也不必钰莹操心。钰莹只需要在临行前一晚照着单子再核对一番即可。
    这一晚，康熙搂着钰莹早早就睡下了，毕竟回宫后可就没有这么悠闲的日子了。
    颁金节，是满族的诞生之日，后又被誉为“国诞日”，是满族最重要的日子之一，因而宫里每年都要举行盛大的庆典。
    在畅春园里住了这么久，骤然听闻回宫的消息，满宫嫔妃都不怎么情愿，毕竟在园子里住了这么久，谁还愿意回到四四方方的紫禁城。但再不情愿也得依着规矩抓紧时间收拾东西，毕竟皇上可不会等人。
    翌日，所有的行李都已经装上了车，而嫔妃们都等在畅春园门口，翘首以盼等着康熙过来。
    康熙亲自扶着太后从不远处走过来，身后跟着的是宣妃和钰莹，几人姗姗来迟。
    这不是方才太后说是待会还要坐那么久的马车，于是非要下了辇轿自己走，这才耽搁了不少时间。
    太后如今瞧着精神了许多，神采奕奕的，似是已经从太皇太后的薨逝里走了出来。
    康熙亲自扶着太后上了马车以后，这才有机会跟钰莹道别。
    “阿莹，咱们回宫后再见。”
    康熙的确是不舍的，毕竟回宫后钰莹就要回永寿宫住了，康熙也开口让钰莹继续住乾清宫，却被钰莹拒绝了。
    回宫的队伍慢慢往前走。
    等看见紫禁城的红墙黄瓦时，马车就要换成轿子，各嫔妃们分别坐着轿子往各自的宫里去。
    阔别多日，钰莹又重新回到了永寿宫。
    永寿宫宫门大开，小卓子带着没能跟着钰莹一起去畅春园的宫女太监已经站在一旁等候多时了。
    叫钰莹下了轿子，众人是满脸喜色，哗啦啦跪倒一片，向钰莹请安。
    钰莹抬手示意众人起来，笑着开口：“小卓子，本宫不在，你守着永寿宫辛苦了。”
    “奴才不辛苦！都是奴才该做的！”小卓子挺了挺胸膛，大声答道。
    “娘娘，您先进去吧。奴才们已经将永寿宫打扫得干干净净，保证一点灰尘也看不见。”
    闻言，钰莹提着裙摆，往永寿宫里走去。
    一路上，的确如小卓子所说的那般，一尘不染。
    钰莹在主位坐下，示意清桃给几人看赏。
    回宫的第一天自然是忙碌的。
    钰莹安顿好后，将清桃他们都打发去收拾从畅春园里带回来的东西了。光是一年四季的衣服就摆了满满一屋子，更何况还有康熙给的各类赏赐。
    清桃等人是都见过的，倒是小卓子他们看见这一箱箱的，那可真是目不暇接。
    几人一直忙到了日落西山。将最后一箱子金银珠宝入库时，小卓子擦了擦额间的汗水，皇上对自己娘娘可谓是情深义重。
    永寿宫里都忙活个不停，康熙更是。
    他都来不及歇息，就传了礼部的人来乾清宫商议颁金节之事。礼部的人走后，皇贵妃佟佳氏已经在侧殿等候多时了，她也等着跟康熙商量着关于后宫如何庆祝颁金节一事。
    若宫中有皇后，此事自然全权由皇后负责。但后位悬空，佟佳氏到底名不正言不顺，只能策划，再交由康熙定夺。
    “臣妾参见皇上。”佟佳氏对着康熙盈盈一拜。
    “表妹无需多礼。”
    康熙拿起佟佳氏呈上来的折子看了起来，佟佳氏在一旁痴痴地看着康熙。
    良久，康熙将折子放下，“表妹策划得极好，便依表妹安排吧。”
    “是，那臣妾就吩咐下去了。”
    正事聊完，佟佳氏便没有理由留下了，于是转而同康熙聊起旁的。
    “臣妾来之前见了小八，瞧着小八的结巴已经好上了许多，想必表哥这是费了一番心思。”
    “都是瑾嫔的功劳，朕可不敢冒领。”康熙似乎提起了几分兴趣。
    佟佳氏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转而又恢复自然。她没想到康熙就这样提起别人，但为了能和康熙多相处一会儿，还是顺着康熙的话往下说：“是，小四也同臣妾说起小八更喜欢瑾嫔，还为这事儿跟臣妾告状呢。”
    “朕也觉得奇怪，怎么小八那么喜欢瑾嫔呢？”
    佟佳氏不想和康熙之前还一直提起旁人，于是转移了话题。
    过了会儿，瞧着天色渐晚，康熙开始赶人：“表妹，朕还有折子要批，你先回宫吧。”
    佟佳氏起身，并没有告退，而是走近康熙，“表哥，今日已经晚了，可否让臣妾留宿在此？”
    康熙抬眼盯着佟佳氏，似乎在打量她是否今日是故意为之。
    “乾清宫后殿已许久不住人，灰尘堆积，别委屈了表妹才是，朕叫梁九功送你回去。”
    康熙说完，便吩咐身旁的梁九功带佟佳氏出门。
    佟佳氏不情不愿地走了。
    行至殿外，佟佳氏偏头看向梁九宫，“梁公公不用送了，本宫可以自己回去。”
    语气中带着赌气。
    梁九功只好回殿中向康熙复命。
    “怎么？皇贵妃可是给你脸色看了？”康熙见梁九功愁眉苦脸，顺嘴问了一句。
    梁九功赶紧收起方才露出的神色，赔着笑道：“还是皇上了解皇贵妃娘娘。”
    康熙没否认也没肯定，只是让梁九功跑一趟永寿宫。
    “既然她不需要你送，那你就替朕去永寿宫跑一趟，跟瑾嫔说一声，朕今日不过去了。”
    他才拒绝了佟佳氏留宿的请求，若今日再去永寿宫，康熙怕佟佳氏会记恨钰莹，只好委屈了自己。
    而另一边，乘着辇轿回承乾宫的佟佳氏气急败坏地同紫裳说起方才殿中的情形。
    “本宫分明就不是那个意思！表哥竟然装傻！怎么她瑾嫔能在乾清宫住下，本宫哪怕是留宿一晚都不行？”
    这可不是在承乾宫，还走在宫道上呢，来来往往都是人，紫裳可不敢接佟佳氏的茬。
    幸好佟佳氏也不在意紫裳是不是没有接她的茬，她拧了拧手中的帕子，生着闷气。
    第114章 急转
    颁金节当日。
    佟佳氏盛装出席，坐在康熙下方一点点的位置上，仿若一尊昂贵精美的雕塑。
    她身后站着紫裳全身心的注意都放在佟佳氏身上，她眼中饱含担忧地看着佟佳氏，时不时低头询问两句，可都只换来了佟佳氏轻微的摇头和一句“本宫无事”。
    佟佳氏挺直着身子，面带微笑地看着出席宴会的底下众人。时不时还有人向她敬酒，她也一一笑着接下。
    今日宴席上坐着的都是宗室皇亲，佟佳氏自然得给这个面子。
    看着佟佳氏一杯杯酒下肚，厚重的妆容也掩盖不住她惨白的面色，只见她额间有豆大的汗滴落，整个身子似乎都摇晃了起来。
    紫裳赶紧上前假意替她斟酒，实则替她稳住了身形。
    “娘娘，要不咱们跟皇上提离席吧？想必皇上知晓娘娘的身体，不会怪罪下来的。”
    紫裳看了一眼康熙的位置。
    康熙更忙，一晚上敬酒的人络绎不绝，都没放下手中的酒杯过，根本无暇顾及底下佟佳氏是否身体不适。
    佟佳氏摇头，示意紫裳退后，她还撑得住。
    紫裳不敢替自己主子开口，只好听了佟佳氏的话。只是看到佟佳氏这强撑的样子，红了眼眶。
    佟佳氏自从那日在乾清宫被拒后，就一直闷闷不乐。尤其是瑾嫔圣眷不断，显得她更加落寞了。
    佟佳氏整日茶饭不思，还要忙着筹备颁金节一事，铁打的身子也会熬垮，更何况是佟佳氏这本就如漏斗般的身子。

 第88章

    昨日，佟佳氏还晕倒过。
    请了太医过来也只是劝她不要忧思过重，更不要太过劳累，要静养。
    可偏偏今日就是颁金节，佟佳氏还要出席。于是一早，佟佳氏便吩咐紫裳替她化上足以遮盖脸色的妆容，还特意换上一身明艳的衣服，将皇贵妃的架子摆足了。
    毕竟这可是她难得能以皇贵妃的身份代替皇后随着康熙出席的宴会。
    她不愿意错过。
    颁金节后，佟佳氏的身体急剧恶转，甚至一度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
    承乾宫里因着皇贵妃身子不适，整座宫里都静悄悄的，佟佳氏还特意吩咐了紫裳将胤禩挪到离她最远的屋子里，甚至还勒令胤禛在北五所里，不许回来，生怕过了病气给两个孩子。
    康熙也在下朝后看了佟佳氏，见佟佳氏居然连起身都困难了，还把太医叫到跟前来询问，在听到佟佳氏这是郁结于心，忧思过重的时候，康熙还以为这是佟佳氏操劳颁金节之事的后遗症。
    于是他下旨将佟佳氏手中的宫权分给了钮钴禄贵妃和剩下的三妃手中，并嘱咐佟佳氏安心养病，等她病好了，再将宫权收回。另外还有胤禛和胤禩，他也会着人看顾一二的。
    佟佳氏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养病。
    “多谢表哥。”
    佟佳氏躺在床上，身形已经消瘦得不成样子了。看着康熙软了神色叮嘱她，佟佳氏语气虚弱地同康熙道谢。
    康熙没坐多久，便离开了。
    而与此同时，承乾宫里的人可拦不住胤禛。
    “额娘！”
    胤禛的声音由远及近，眼看就到了佟佳氏的寝殿。
    今日上书房的授课一结束，胤禛就收到佟佳氏病了并且还不许他去看望的消息，他想都没想，赶紧跑回了承乾宫，身后苏培盛都追不上他。
    “小四，你怎么不听额娘的话？快出去！”
    佟佳氏急了，像是要起身将胤禛赶出去。
    “额娘，你没事吧？”胤禛红着眼眶，躲开佟佳氏要推他的手，反而抓住。
    “额娘没事。小四乖，听额娘的话，先出去。”佟佳氏哄着胤禛。
    胤禛不听，怎么赶也不走，他想陪着佟佳氏。
    “那小四替额娘去看看小八好不好？小八今日还没有练习说话，小四去帮额娘带小八说话好不好？”
    佟佳氏用胤禩当借口支走了胤禛。
    “下次再让四阿哥闯进来，你们就通通都给本宫去领罚吧。”佟佳氏扫了一圈殿中伺候的奴才，神色冷淡地说。
    “是，娘娘。”
    佟佳氏病重，得了宫权的几人就像是被馅饼砸中，尤其是德妃和宜妃，都在自己宫中偷着乐。
    德妃始终记恨着佟佳氏抢走胤禛不够，还隐瞒她才是胤禛生母的事实，她恨不得佟佳氏不好过。
    而宜妃则是单纯地跟佟佳氏不对头，毕竟她当初得宠时，可没少被佟佳氏找理由责罚。
    康熙自然不知道他的嫔妃心中所想，倘若他知道，定然不会轻易将宫权交于她们。康熙从承乾宫出来以后转了一圈，转到钰莹的永寿宫里去了。
    钰莹正领着清桃等人在踢毽子，没想到康熙突然来了。
    众人只好将东西收好，由钰莹陪着康熙走进了殿中。
    “皇贵妃娘娘没事吧？”钰莹主动关心起了佟佳氏的身体。
    “阿莹也知道了？”康熙看了一眼钰莹，“表妹是操劳过度，静养些时日就好了。”
    康熙对此并没有多放在心上，毕竟佟佳氏这也并非是第一次了。
    听到康熙这么说，钰莹却不怎么相信康熙口中所言佟佳氏只是操劳过度那么简单，“皇上你确定？要不让太医再仔细瞧瞧吧？”
    “阿莹这话的意思是？”
    康熙像是不理解，难不成他还能胡说不成？
    “额…”钰莹欲言又止，“我是觉得皇贵妃娘娘这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不能总是劳累过度的原因吧？让太医好好瞧瞧，有什么问题也能早点治。”
    [总不能说我知道皇贵妃明年就要没命了吧？我又不是阎王，还点上卯了。]
    钰莹在心中嘟囔。虽然佟佳氏跟她有过不对付，但她还是希望佟佳氏能够度过死劫。一方面在钰莹看来任何一个人在不满三十的年纪死去都是一种可惜；另一方面如今胤禛和胤禩都养在佟佳氏身边，若是佟佳氏死去，那这两个孩子该怎么办？
    胤禛真的要回德妃身边吗？德妃和胤禛之间关系又到底如何？
    更别说还有才换了养母不久的胤禩，他又该何去何从？
    第115章 归来
    康熙从钰莹那儿听到佟佳氏将要病逝的消息开始，就握紧了手。他实在难以置信怎么太皇太后才逝世不久，怎么表妹也要不行了。
    在这后宫中，表妹是他最信赖的人，从他给佟佳氏安排的宫殿就能得知。
    承乾宫。
    何谓“承乾”？
    “乾”代表皇帝，正如“坤”代表皇后一样。而“承乾”自然是承担皇帝的宠爱与信任。
    纵观前朝，承乾宫里历来住着的都并非是泛泛之辈。
    前有前朝崇祯皇帝的田皇贵妃，本朝亦有顺治爷的董鄂妃。而这二位无一不是赫赫有名的宠妃。
    而佟佳氏虽得宠不多，但康熙却是给足了信赖，这在一个皇帝身上，可比宠爱难得多了。不仅仅是因为她是佟佳氏，是康熙的外家；更因为康熙了解佟佳氏，了解她这个人一生的情意都寄托在他身上。
    陷入情爱的女人，只要找到了她的软肋，就能够为他所用。这些年里，他借佟佳氏的手料理后宫，处理了不少腌臜事。
    他对佟佳氏存着利用的心思，佟佳氏也没辜负他，的确好用。但或许如今他也稍微理解了不被所爱之人喜爱的情绪，他突然对佟佳氏生出了几分愧疚。
    康熙豁然起身，把钰莹吓了一大跳。
    “皇上你干什么？”钰莹皱着眉看他。
    康熙深深地看了一眼钰莹，“朕觉得阿莹说的有道理，朕还是再让太医去仔细检查检查表妹的身体如何了。”
    钰莹点了点头，“那皇上你去吧。”
    康熙却有些犹豫了，当着钰莹的面去见别的女人竟然让他生出了一股对不起钰莹的感觉。
    “皇上你怎么还不去？”钰莹见康熙说完却没有动静，好奇地问。
    康熙将脑中荒唐的想法清退，“朕现在就去。”
    刚往前走了两步，康熙到底还是回过头来看着坐在榻上的钰莹，向她保证：“朕马上就回来。”
    太医自然没有检查出佟佳氏身体有什么不适，佟佳氏也对康熙去而复返的举动感到好奇。
    康熙听了太医的诊断结果，狠狠地皱了眉头。
    他相信钰莹心中所言不是胡诌的，但太医也的确检查不出问题，那这问题到底出在哪呢？
    跪着的太医见康熙一言不发，缩在地上，生怕康熙这是觉得自己没用，治不好佟佳氏的病，要问罪于他。
    “表哥，臣妾的身子臣妾自己清楚，表哥还是让李太医先起来吧。”
    佟佳氏打破沉默。
    康熙这才让太医退下。
    李太医临走前还用感激的眼神看了一眼卧床的佟佳氏。
    太医退下后，康熙转过来，用一种佟佳氏看不懂的神色看着她，良久才说了一句：“表妹你要保重身体。”
    佟佳氏莞尔一笑，又因而在病中的缘故，这一笑，倒是让她自带的凌厉和嚣张跋扈都弱了三分，别有一番恬静。
    过了颁金节，转眼间就到一年底了。
    佟佳氏的身体似乎如同她说的那般，她自己清楚。除夕夜宴上，佟佳氏准时出席。
    这是佟佳氏病的最久的一次，也是从称病至今第一次出来见人。
    钰莹观察了一番佟佳氏的脸色，似乎并没看出什么不适，还以为这是康熙已经替佟佳氏请了太医，对症下药的缘故才让她好了起来。
    于是，钰莹将佟佳氏抛之脑后，不再去想佟佳氏究竟能不能熬过康熙二十八年。
    除夕自然是团圆的日子，同沙俄谈判的队伍历经半年之久，终于带着两国协议从尼布楚回来了，没有缺席今年的除夕。
    康熙今日格外畅快。
    新的《尼布楚条约》他已经看过了，同钰莹心里所说的战胜方还要赔地不同，这一次他的大军彻底将沙俄的队伍拦在了大清边界之外，想必近几十年，他们都不敢再来犯。
    新的《尼布楚条约》也让康熙燃起了希望，这证明历史真的可以在改变，康熙摩拳擦掌将视线落在了马上将要进犯蒙古的准噶尔。
    当然，这是等休沐结束开笔以后的事了。
    除夕宫宴结束后，康熙将钰莹拐去了乾清宫。
    钰莹原本还不乐意，被康熙一句：“难道阿莹不想看看同沙俄之间签订的条约上都写了什么吗？
    只一句话，钰莹再没有一丝不情愿，乖乖跟着康熙去了乾清宫。乾清宫里灯火通明，钰莹在殿中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她想看的东西。

 第89章

    “皇上，东西呢？”
    康熙背过手，装的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皇上，你再不说，我可就走了。”
    钰莹可不惯着他。
    康熙这才将条约拿出来，原本他还想先同钰莹温存一番，明日再给钰莹看呢。
    但谁让钰莹满脑子都是条约，完全不知道康熙的心思。
    钰莹从康熙手里将崭新的《尼布楚条约》接过。
    《尼布楚条约》使用了拉丁文、俄文、满文三种文字书写，钰莹拿起用满文写着的那一份往下看。
    钰莹看得入神，丝毫没有意识到康熙正在对她动手动脚。
    钰莹逐字逐句地往下看，她伸出手拂过帛书上的文字，这是一份完全不同的《尼布楚条约》。
    她心绪难平，这一刻的感觉很难用言语来形容。尤其是当她的手拂过“中国”二字的时候，她的心情激荡。
    在这陌生的地方，她重新见到了这两个字，她的眼眶变得通红，浑身紧绷，似乎是怕眼泪落下来。
    但最终，眼泪还是夺眶而出。
    康熙慌了手脚，手足无措地替钰莹擦着眼泪。明明就算是哭，也该是高兴，是喜极而泣才是。
    可钰莹分明是伤心极了的模样。
    原本旖旎的氛围荡然无存，康熙只觉得自己的心也揪了起来。
    他立刻将钰莹手中拿着的帛书丢开，将钰莹搂进怀里，钰莹的脸颊贴上他的胸膛。此刻他也顾不上身上的龙袍是否会被钰莹的眼泪弄脏。
    他抬起手，怜惜地将钰莹脸上的泪水抹掉。水润的泪珠滴在他的手心，灼人的厉害，像是要一路烧到他心里去。
    “阿莹哭什么？有什么委屈跟朕说出来好不好？”康熙用了毕生最温柔的语气轻柔地哄着钰莹。
    可钰莹只沉浸在情绪中，一言不发。
    康熙不明白为何钰莹的情绪突然崩溃，他只是后悔。倘若知晓钰莹会因为这份帛书而流泪，他从一开始就不会将它摆在钰莹面前。
    他生平第一次如此慌乱无措。
    康熙的安慰始终不得法子，一直到后半夜，钰莹哭累了，这才在康熙怀里睡去。
    康熙小心地将钰莹抱入床榻，替她掖好被子。
    床边的烛火兢兢业业地滴着烛泪，康熙隐在烛火的阴影处，凝视着钰莹的侧脸，似是无可奈何。
    良久，康熙忽然俯身下去，伸出手，替钰莹剥开了贴在脸上的发丝。将钰莹的发丝整理好，康熙这才重新抬起身子。
    他再深深看了一眼钰莹，突然转身出了殿中。
    门外，梁九功独自守着夜。今夜是除夕，梁九功想着夜深了皇上也该歇下了，便让其他小太监下去歇息了。
    静默的夜里，“咯吱”一声，打破了原本的宁静。
    “皇上，您怎么自个儿出来了？”
    梁九功诧异，毕竟他以为此时康熙应该已经在温柔乡里了才是。
    康熙没有急着回答梁九功的问题，而是轻轻合上殿门，才转头吩咐梁九功：“去替朕打盆热水来，瑾嫔睡了，动静小些。”
    梁九功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去打了盆热水来。幸好梁九功想着皇上今日高兴，又将瑾嫔娘娘带回了乾清宫，便一早安排了小厨房里备好了热水。
    康熙从梁九功手中接过热水，打算回殿内。
    “皇上！”梁九功诚惶诚恐地叫住康熙。
    康熙皱着眉头看着梁九功。
    “皇上，可否要奴才将瑾嫔娘娘的婢女叫过来伺候？”
    原来是梁九功见康熙居然打算自个儿端着热水进去，梁九功自然清楚殿中没有奴才伺候，难不成皇上打算自己动手替瑾嫔娘娘擦洗？
    皇上哪里做过这样的事？于是梁九功赶紧将康熙叫住，提议道。
    康熙想也没想地拒绝了，“不用，替朕将门关上。”
    梁九功就这样看着康熙端着热水进去了。梁九功只好将门重新合上，今夜过后，瑾嫔娘娘的分量在他心中又往上提了提。
    毕竟这普天之下可没有第二个人能让九五之尊的帝王屈尊纡贵地亲自伺候。
    康熙将热水轻轻摆在床边，拧干毛巾，替钰莹敷起因为哭了太久而已经肿胀的眼睛。
    康熙这是怕钰莹明日起来了以后，眼睛会难受，这才出去了一趟。
    毛巾冷了，康熙又重新放进热水里拧干。
    就这样反反复复，直到盆中的热水凉透，康熙才停了手中的动作。这时候，康熙才有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钰莹泪水糊了一身的胸膛。
    康熙没想再折腾，自己换上了寝衣，便上了床轻轻将钰莹带入了怀中。
    钰莹嘤咛一声，似乎是被打扰了，但又因闻到了熟悉的龙涎香味道，终归还是舒展了眉头。
    康熙更是一动不敢动，直到确认钰莹重新睡熟了，这才敢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
    折腾了大半宿，康熙终于可以合眼了。
    时间过去许久，殿中又响起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不仔细听，就会错过。
    ……
    第二日，钰莹从康熙怀中醒过来。
    钰莹睁开眼，面前是康熙宽阔的胸膛。她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康熙仍旧闭着的眼睛，没想到她居然有一天会比康熙醒的还要早。
    昨夜后面发生了什么她都不记得了，她只记得自己在康熙怀里哭了一晚，如今躺在床上，想必也是康熙将她抱过来的吧。
    钰莹面上闪过一丝羞怯，其实她没有这么爱哭的，也不知道康熙会怎么想？
    钰莹动了动身子，仍旧睡着的康熙顺从地松了松搂着钰莹的手臂。
    钰莹看了一眼康熙，居然还没醒？她伸出一只手，戳了戳康熙的脸。
    居然还没反应？
    钰莹的手越发大胆了，戳的一下比一下重，康熙的脸上都浮现了几个显眼的红印子。
    钰莹还没意识到康熙搂着她的手又动了动，戳得正起劲呢，却突然被康熙抓住了她作乱的手。
    “阿莹在做什么？”
    钰莹被吓一跳，下意识要缩回自己的手，却被康熙牢牢抓在手中。
    钰莹只好讨好地冲康熙笑笑，看了一眼康熙脸上的红印，一脸心虚，“没…没做什么。”
    康熙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钰莹的脸色，见她又恢复了往日的神色，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哦？没做什么？”康熙挑了挑眉，慢慢凑近了钰莹。
    “皇…皇上…你干什么？”
    钰莹忍不住往后退，但床榻才这么宽，她的手又被康熙抓在手里，她又能推到哪里去呢？
    在钰莹越来越越惊慌的眼神中，康熙将钰莹压在身下，用自己的脸缓缓贴近钰莹。
    钰莹吓得闭上了眼睛。
    看着钰莹这副样子，康熙闷笑出声，侧了侧脸，用自己因为熬夜而长出胡渣的下巴磨蹭着钰莹的脸。
    钰莹不敢置信地睁开眼睛，“皇上！你干什么？”
    康熙不语，只一味的用自己的下巴扎向钰莹脸上各处。
    “皇上！你快放开我！没洗脸呢！没洗脸啊！”
    直到最后，钰莹无可奈何地躺在床上任由康熙胡闹。
    看着钰莹同样变得红润的脸，康熙满意了，出声喊人进来伺候。
    门外，梁九功老神在在地守着门口，清桃和青黛也在一旁等着。方才殿中的动静她们自然都听见了，只是康熙没开口，谁也不敢进去。
    洗漱过后，钰莹还在生着闷气，坐在餐桌前一言不发。康熙已经重新将胡子剃了，哪怕只睡了没多久，依旧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
    “阿莹，别生气了，朕下次不会了。”
    又低声下气地去哄人。
    周围的奴才都低下了头，没眼看。
    用过早膳后，康熙还有事要忙，就先离开了寝殿。
    大年初一，依着规矩该去向皇贵妃请安。
    皇贵妃佟佳氏今日并没有遣人到各处免了今日的请安，时间已经快要来不及了。
    幸好乾清宫里备着钰莹常用的东西，倒也省去了回永寿宫梳妆的功夫。
    于是，等钰莹收拾好后，她领着自己的婢女往承乾宫去了。
    第116章 初一
    时隔大半年之久，一众嫔妃们再一次踏进承乾宫向皇贵妃佟佳氏请安。众人都坐在了自己的位置，同自己相熟的人小声交谈起来。
    钮钴禄贵妃对面原本是惠妃的位置，但如今惠妃被降位，那么荣妃自然而然地坐了上来，只是瞧着荣妃似乎是坐立难安的样子。
    妃位少了一个，自然其他几人的位置都要跟着变动。于是一同调整后，只余嫔位之首和末尾还空着，想必是留给还没来的钰莹和在禁足中的惠嫔的。
    只是不知道这首和尾分别是给谁的呢？
    有人看了一眼空着的两个位置，低声同身边的人猜测起来。
    如今康熙只宠着瑾嫔一人，内务府的绿头牌都成了摆设，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众人也都没了争宠的想法，因为想争也争不过，康熙根本不给机会。

 第90章

    一时之间，后宫里都平和了很多，众嫔妃们之间相处也少了一丝假意，多了一份真诚。
    “那嫔位之首自然是给惠嫔娘娘的，虽然惠嫔娘娘如今被降位，但既然曾经是妃位之首，那如今当然也是嫔位之首啦。”
    一个小贵人如是猜测。
    但也有人跟她持不同的意见。
    “我看未必。你也说了那是曾经了，这嫔位之首啊，我瞧着倒像是给瑾嫔娘娘准备的，毕竟你看如今若论起恩宠来，谁能越得过她去？”
    这样的猜测不止一人，于是众人都在翘首以盼地等着钰莹到来。
    在无数人望眼欲穿的等待中，钰莹终于带着人姗姗来迟，出现在承乾宫大殿门口。
    众人齐刷刷转头看过来，向她行注目礼。
    钰莹被无数双眼睛盯着，面上勉强稳住，不露声色。心里却在思量，难不成她这是迟到了？
    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承乾宫的婢女就先一步走过来，将她领到了嫔位之首的位子，并且示意她坐这儿。
    钰莹看了看领路的婢女，又看了周围人一眼，完全看不出什么来。
    她也不好继续站着，于是坐了下来。她的身边坐着的是德妃，见钰莹看过来，德妃温柔地冲钰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钰莹连忙回以微笑，眼神不再乱瞟，老老实实坐着，脑子里却在飞速运转。
    皇贵妃想害我！！
    再怎么安排位子，她也不能越过安嫔坐到了嫔位之首的位置啊，她低着头，都不敢跟她对面坐着的安嫔对视。
    见钰莹坐下，原本猜测那是给她准备的座位的小贵人得意地看了一眼猜错了的那人，像是在说：“你瞧，我猜对了吧？”
    猜错了的那人将头扭过去，不再搭理她。
    有什么好得意的？又不是你坐在那里。
    佟佳氏还真不是故意的。只是她如今厌恶惠嫔，自然是将她的座位挪得离自己越远越好。
    但为什么将钰莹安排在了嫔位之首？
    康熙的宠爱大过一切，更何况宫宴上钰莹的座位都在嫔位之首。那她若是将钰莹的位置安排得低了，那不是打康熙的脸吗？
    殿中嫔妃们寒暄着，互相道一句新春吉祥。有好些个小贵人隔着远远地恭维钰莹。
    毕竟钰莹寻常不爱出门，她们想见也见不着，此刻难得见了，可不得抓住机会？若是能被瑾嫔记住，能在皇上面前提起自己一二也好啊。
    殿中的氛围热火朝天，无人注意殿中一个小宫女悄悄往后殿走去了。
    佟佳氏就坐在后殿中，见殿前来人了，抿了一口茶，“人都到齐了？”
    小宫女点了点头。
    于是，佟佳氏放下杯盏，整理了自己一番，这才由紫裳扶着出去了。
    殿中原本嘈杂的声音安静下来。
    “臣妾（嫔妾）给皇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众人都低着头，面向佟佳氏，向她行福身礼。
    佟佳氏坐在上首，目光扫视一圈，最后落在钰莹身上，她方才走出来的时候自然听见了旁人对她的恭维声。
    她的目光沉了沉，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嗯，都起来吧。”
    钰莹迫不及待地起身，然后低着头，祈祷着没人注意她，请安赶紧过去。
    怎么可能呢？
    她如今可是后宫中的焦点。
    佟佳氏也第一个点了她的名，“瑾嫔。”
    钰莹整个人一哆嗦，赶紧先应下来，“臣妾在。”
    “如今皇上让你一个人伺候，你断不能仗着皇上的宠爱为所欲为，要更懂得规矩才是。”
    钰莹站起来，对着佟佳氏单独行了个福身礼，态度也表现得十分恭顺，“是，臣妾知晓了，多谢皇贵妃娘娘关怀。”
    钰莹坐下后，佟佳氏又点了几个人的名，嘱咐宜妃照顾两个孩子要细致，又叮嘱荣妃念佛时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端的是一副大妇做派。
    被点了名的几人同样恭谨的应下，此刻大家都恨不得自己是被皇贵妃无视的德妃。
    嚣张跋扈的皇贵妃纵然讨厌，但这样善解人意的皇贵妃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佟佳氏说够了，手上端起茶喝一口，润了润嗓子，这才重新开口，“无事便各自回宫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起身向佟佳氏告退。
    只是心中都在疑问，皇贵妃这一场病下来，怎么还转了性子？
    等人都走完，佟佳氏问起身边的紫裳：“怎么样？本宫今日表现得没问题吧？”
    紫裳点了点头，“娘娘表现得很好。”
    佟佳氏满意地笑了。
    阿玛昨日递来消息，后位悬空，朝中已有大臣上奏折子让皇上再立皇后了。阿玛特意交代她，让她收敛些自己的脾气，好让皇上看到她的贤德，知晓她担得起皇后的位子。
    佟佳氏不以为然，这后宫中除了她，还有别的人选吗？但事怕万一，佟佳氏今日还是表现了一番自己的善解人意。
    乾清宫。
    康熙揉了揉眉心，想到今日满桌的折子都在提起再立皇后一事就感到一阵头疼。
    他趁着休息片刻，问起钰莹呢？
    得知她去承乾宫请安了，于是康熙赶紧将昨日没有收好的《尼布楚条约》收了起来，将它放在了一个钰莹绝对不会看见的地方，免得钰莹再看见伤心。
    第117章 皇后
    前朝奏请再立皇后的折子越来越多，如同雪花般堆满了康熙的桌子，但都被康熙堆积着不处理。
    见康熙一直没批，朝臣们直接在朝中谏言跪请康熙再立皇后，其中以佟国维为首，纳兰明珠为辅的一众大臣跪倒了一片。
    太子胤礽沉默不发地站在一旁，大阿哥胤禔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他的福晋给他生了个女儿，他的嫡子泡汤了，正不高兴着呢。
    这会看见这样的场景，看向胤礽抿着唇，他心中总算是出了口气，若是汗阿玛真答应下来，看老二还怎么得意自己嫡子的身份？
    索额图面色才是铁青，他没想到他们居然搞这一出，他自然是不想康熙再立皇后的，绝对不能再有第二个嫡子威胁到太子的位置。
    毕竟你瞧瞧如今的皇上外家佟家有多风光。
    索额图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明珠。
    龙椅之上，康熙皱着眉头，似乎压抑着脾气，他深深看了一眼跪在最前面的佟国维。
    “行了，都起来吧。此事朕自有决断，容后再议。”
    康熙说完，一甩袖子，走了。
    梁九功喊完“退朝”后，小跑着追了上去，留下一众大臣面面相觑。
    太子胤礽紧随着康熙的步伐，同样一甩袖子，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去。
    见胤礽走了，胤禔赶紧追上去，“老二…老二，你等等，走那么快干什么？”
    胤禔追了上去，攀上胤礽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可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般好听了。
    “怎么样？老二，你担不担心汗阿玛再立皇额娘？”
    “老二，你怎么不说话？难不成被爷说中了？”
    胤礽忍无可忍，开口：“放开孤，毓庆宫和西五所不同路。”
    “别啊，老二，跟爷说说呗，好歹爷也是你大哥。”
    胤禔嬉皮笑脸的，就是不放开。
    而另一边，康熙黑沉着脸回了寝殿把在殿中的钰莹吓一跳。
    “皇上这是怎么了？生这么大气？”钰莹瞧着康熙走路都带着风。
    钰莹好奇地问跟在康熙身后的梁九功。
    梁九功一脸为难地看了一眼已经去内间换衣服的康熙，“娘娘，您还是等皇上出来了再亲自问他吧，奴才先进去伺候皇上更衣了。”
    梁九功紧跟着康熙进去了，留下钰莹等在原地。
    等康熙换下常服出来，钰莹端了杯茶上前，“皇上消消气，喝口茶。”
    康熙接过，一饮而尽。
    也许是这杯茶真的有灭火的功能，康熙心情总算是瞧着好上了一些。
    他牵起钰莹的手，领着钰莹在榻上坐下，这才开口：“方才众多大臣都上奏要朕再立皇后。”
    钰莹看了一眼康熙的脸色，“那皇上这是不愿意再立皇后吗？”
    康熙点了点头。
    “为什么？”钰莹好奇地问，毕竟这一年康熙最终还是将佟佳氏立为了皇后，那他为什么此刻又不愿意呢？
    “他们逼着朕再立皇后，倒不如说他们是想让朕立表妹为皇后更恰当。更何况如今保成太子之位稳固，此时再立皇后，朕怕保成多想，又何苦再生事端。”
    钰莹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说来说去，还是怕胤礽难做嘛。]
    看着康熙如今对胤礽这样全心全意的考虑，钰莹难免想到日后他们父子决裂，只能说世事无常。
    康熙不欲将对前朝琐事的情绪带到钰莹身边，于是将自己方才为何怒气冲冲走进来的原因告诉钰莹后，便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
    陪钰莹用了膳，钰莹回永寿宫休息了。

 第91章

    康熙独自在乾清宫里，想到今日在大殿之中胤礽的表情似乎不太好看，于是叫人去毓庆宫将胤礽叫来了。
    “汗阿玛。”
    胤礽叫了康熙一声，抿着唇，站在殿中。他方才被胤禔一阵冷嘲热讽，此刻较平时而言，看起来十分沉默。
    还是康熙率先打破僵局，“保成可是担心汗阿玛立新后？”
    胤礽摇了摇头，他自然不在意谁为新后，毕竟当初他都以为康熙有立钰莹为后的意思，只不过被康熙察觉了他的想法，康熙亲口告诉他他并无再立皇后的打算。
    如今只不过是换成了皇贵妃而已。
    他心中不在意，因为他自信汗阿玛不会因为有了新的皇后，甚至新的嫡子就冷落了他。
    康熙对他的好，就是他的底气。
    方才在殿中，朝臣们逼着汗阿玛立新后，他身为太子，自然该与汗阿玛同仇敌忾，于是他也随着汗阿玛，一甩袖子离了殿。但他没想到，这在胤禔眼中，这居然成了他担心汗阿玛立新后会威胁到他的地位。
    胤礽心中满是不屑，只有胤禔才会担心这样的事。
    “儿臣只是为今日朝中大臣的所作所为而生气。”
    康熙立刻眼睛亮了起来。
    不愧是他的保成，跟他果然是同体一心的。
    乾清宫里父子俩一起表达对大臣的不满，一时之间其乐融融。
    ……
    立后的风波断断续续拖延了几个月，在不轻不痒地罚了几个蹦跶得格外厉害的臣子后，其余都被康熙以一己之力压下，此事似乎就要这样不了了之了。
    承乾宫里不知换了几批茶具了。
    佟佳氏装大度装了几个月，眼看着自己就能够成为皇后了，却没想到康熙居然不顾群臣的声音，压根没有立后的打算。
    又是一日请安。
    佟佳氏坐在上首，故态萌发，对着底下一众嫔妃那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那可谓是挑尽了错，完全不复前段时间那般和颜悦色。
    等到难捱的请安终于过去了，嫔妃们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
    “皇贵妃这是装不下去了？”
    有人悄声问。
    “噗嗤——”
    话音刚落，就有笑声响起。
    “谁不知道咱们这位皇贵妃娘娘想要什么？辛辛苦苦装了这么久，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可不就恼羞成怒了？”
    是谁这么勇？虽然大家私底下都在看皇贵妃的笑话，但可没有人这么明目张胆地讲出来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时之间没人敢接宜妃的茬。
    宜妃身边郭络罗贵人拽了拽宜妃的袖子，示意她收敛点。
    宜妃美眸一扫，见众人一副鹌鹑样，“没劲，回宫了。”
    “臣妾（嫔妾）恭送宜妃娘娘。”
    发生在承乾宫门口不远的事，自然传进了佟佳氏耳朵里。
    得，承乾宫又该换一批茶具了，内务府看着承乾宫送来的物件领用单子一阵头疼。
    第118章 请求
    请安日过后，皇贵妃又病了。
    康熙自然而然地知晓了当日承乾宫门外发生的事，甚至为此他还亲自下旨罚了宜妃，斥责她口无遮拦，目无尊卑。
    只是佟佳氏这次只怕是真的要不行了。
    就连太医也不再说些娘娘是操劳过度，要静养这样的话。
    “皇上，恕微臣无能。娘娘如今只怕是时日无多了。”周太医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说。
    康熙坐在榻上，面色铁青，骇然地看着跪着的太医院一行人，指着他们骂：“庸医，一群庸医，朕养你们这么多人都有何用？给朕滚！都给朕滚！”
    “是是是，臣等这就走，这就走。”
    一行人赶紧弯着腰出去了。等出了殿门后，才敢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众人互相看了看彼此，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刚刚那一瞬间，他们还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这乾清宫了。
    见太医院的人离开，梁九功这才小心翼翼地踏进殿中，向康熙禀报：“皇上，方才皇贵妃娘娘身边的紫裳来过了，说是皇贵妃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朕知道了。”
    康熙站起来，梁九功连忙上前替他整理衣服。
    康熙嫌弃梁九功磨磨蹭蹭，不等他放下手，就往外去了。梁九功无奈，只好一路小跑跟了上去，还不忘继续替康熙整理衣服。
    龙辇抬着康熙一路晃晃悠悠往承乾宫方向去。
    康熙心里藏着事，习惯性地用手拨弄着腰间玉佩上的穗子。
    难道佟佳氏今年非死不可吗？
    可明明历史已经在被改写。
    龙辇停了。
    康熙将心中所想放到一边，抬头看了一眼，原来已经到承乾宫了。
    康熙带着梁九功走进去。
    佟佳氏虚弱无力地靠在床上，头微微垂在靠近床边的这一侧，她正在同床边的胤禛说着话。
    “皇上驾到——”梁九功适时出声。
    佟佳氏和胤禛同时看了过来。
    “臣妾参见皇上。”
    “儿臣参见汗阿玛。”
    佟佳氏的声音透着无力，而胤禛的声音却是微微沙哑着。
    康熙走过去，胤禛将离佟佳氏最近的位置让给康熙，自己挪开了一点点，但还是守着佟佳氏。
    “表妹叫朕前来所为何事？”康熙询问。
    佟佳氏看了一眼胤禛，开口：“小四先出去好不好？额娘和你汗阿玛有话要说，让紫裳领着你去喝点蜂蜜水，润润嗓子好不好？”
    佟佳氏方才咳血正好被进来的胤禛看见了，这可把胤禛吓坏了，立马哭了起来，而且一哭还止不住，可不就嗓子难受嘛。
    胤禛想继续留在佟佳氏床边，但佟佳氏给紫裳使了个眼神，示意紫裳将他带下去。
    等胤禛被带下去，佟佳氏还顺道赶走了殿中其他候着的奴才。
    康熙从刚开始就一言不发，现在见人都被支开了，这才开口：“现在表妹可以说是什么事了吗？”
    佟佳氏看着康熙，这个她爱了一辈子的人，似乎在衡量着什么，又似乎是有所顾忌。
    康熙也没催着她开口，只是坐在那里，若非他手中还在玩着床帘上的流苏，倒也能说得上一句聚精会神。
    “表哥，这些年里，臣妾是将胤禛当做自己的亲生骨肉养大的。”
    佟佳氏语气哀哀，泪眼婆娑。
    康熙点了点头，佟佳氏对胤禛到底如何，他自然都看在眼里。也正因为如此，他才答应了她那不许任何人透露胤禛生母的事情给胤禛知晓这样一个荒唐请求。
    没想到也瞒了这么多年了，胤禛当真只认佟佳氏，而不知德妃。康熙大概知道佟佳氏要说的是什么了，他只觉得一阵头疼。
    果然。
    “可臣妾最遗憾的就是胤禛并非臣妾的亲生骨肉。臣妾的身子臣妾知道，怕是熬不过多少时候了。还请表哥成全表妹最后的心愿，将胤禛记在臣妾名下吧。”
    佟佳氏所说的是将胤禛的玉碟上生母那一栏换成自己，她要彻底将德妃在胤禛的人生中抹去。
    “表妹，别为难朕。你知道的，朕不会答应。”佟家如今本就势大，倘若再得一个皇子，只怕野心会更大，他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表哥……”
    佟佳氏还想继续说，却被康熙打断，“表妹不用说了，此事朕是不可能答应你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佟佳氏满眼受伤，怔怔地说：“那不知等臣妾死后，表哥打算如何安置胤禛？”
    “还是说，表哥打算将胤禛还给德妃？”
    佟佳氏的声音变得尖锐，“不行！我不同意！表哥你不能这么做。”
    康熙皱了皱眉头，好言相劝：“表妹，你也说了那叫‘还’，胤禛本就是德妃的孩子。”
    “不对，胤禛是臣妾的孩子！表哥我求求你，胤禛是我的好不好？我只有胤禛了。”
    佟佳氏紧紧抓住康熙的袖子，眼中饱含期待。
    康熙冷眼看着佟佳氏胡搅蛮缠，他眼中分明已经清清楚楚地写了“不可能”三个字，他将自己的袖子从佟佳氏的手中抽出，“表妹，你再如此，朕就走了。”
    佟佳氏在康熙的冷眼中慢慢冷静下来。
    她此刻面如死灰，嗫嚅着嘴唇，似乎是还想再开口。
    康熙叹了一口气，“表妹，换一个吧，换一个朕都能答应你。”
    佟佳氏定定地看着康熙，幽幽开口：“那表哥可以立臣妾为皇后吗？”
    康熙的脸上更难看了，“表妹，这是你自己想说的，还是舅舅他们让你说的？”
    毕竟朝堂上奏请立后的风波才刚过去没多久，此刻又被佟佳氏提起，康熙很难不认为二者之间没有联系。
    若是后者，康熙是最忌后宫干政的，他的眼神已经变得危险了。
    佟佳氏往后缩了缩，“是…是臣妾自己想当您的皇后。”
    看着佟佳氏满怀希冀的眼神，康熙只当做是看不见。

 第92章

    “表妹，你先休息吧，朕改日再来看你。”
    不等佟佳氏再说话，康熙转身出了殿中。
    出了承乾宫后，康熙没有回乾清宫，而是顺道一拐，拐去了钰莹的永寿宫。
    徒留佟佳氏坐在殿中，空流眼泪。
    永寿宫里，钰莹此时正在书房里练字，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康熙来了。
    “阿莹的字如今瞧着可比当初写得越发好了。”
    听见声音，钰莹下意识地点头赞同。
    是啊，她都没想到从前要死要活不肯去上的书法课，如今倒是写的有模有样了。想必她爸妈知道了，一定会很欣慰的。
    嗯？等等？
    钰莹停下手中的动作，一滴墨滴在了宣纸之上，瞬间晕开，好好一张字就这么毁了。
    钰莹转过头来，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的康熙，开口：“皇上？你怎么在这？你什么时候来的？”
    康熙没有说话，只是从背后将钰莹抱在怀里，伸出手握住钰莹拿笔的手，又换了一张宣纸，就这样握着钰莹的手，在宣纸上写下几个大字。
    刚刚还觉得自己的字已经有模有样了，现在跟康熙的一比起来，她这简直就是小学生字体，钰莹有些不好意思了。
    “朕刚从承乾宫出来，顺道过来看看阿莹。”
    灼热的呼吸喷在钰莹敏感的耳朵上，引起钰莹一阵颤栗，她忍住自己想要揉揉耳朵的欲望，但是却没忍住把自己往康熙的怀里缩了缩，似乎这样就能将自己的耳朵从康熙的呼吸下挪开。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钰莹这才有心思思考起康熙刚说出口的话。
    “承乾宫？皇上怎么去承乾宫了？”
    康熙仍旧握着钰莹的手，继续在宣纸上写着字，随口道：“表妹派人过来说是有事同朕商量。”
    “哦？什么事啊皇上？”
    “表妹她想要改胤禛的玉碟，她想将胤禛记在自己的名下。”
    康熙说完，等着钰莹的反应。
    “什么？”钰莹从康熙怀里挣脱出来，看着康熙，“那皇上你答应了没有？”
    康熙摇了摇头，但钰莹却顺着这句话往下想了想。
    如果胤禛的玉碟改了，似乎这样好像也不错？
    [不是都说德妃偏袒小儿子，不喜欢胤禛吗？那改了玉碟好像也不是不行？反正都瞒了这么多年了，胤禛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德妃，那一直瞒下去，就让他以为自己是皇贵妃的亲生儿子也不是不行？]
    [等一下，现在都康熙二十八年了，德妃的小十四呢？]
    钰莹用惊恐的眼神看向康熙。
    完了，似乎…好像…全乱套了。
    钰莹的心声让康熙原本打算在将胤禛交还给德妃抚养的想法搁浅下来。
    又听到钰莹提起莫须有的“小十四”，就如今来看，倘若钰莹能生的话，“小十四”倒是还有可能出生，不然他恐怕就机会出生了。
    “表妹被朕拒绝以后，又提起了立后一事。”
    康熙又放出一个大雷。
    但钰莹脑子里如今都被可能被她和谐掉了的小十四占去了，听到这话，也只是感叹一句佟佳氏的胆子大。
    [立就立呗，反正佟佳皇后也只当了一天的皇后就去世了。]
    这下惊讶的人变成了康熙。
    没想到他最后还是将表妹立为了皇后吗？
    不过就只有一天吗？那就是没有行正式的册封礼，只一道圣旨。
    自己为何会这样匆匆立后？
    ……
    一连半月，承乾宫里每天太医出入不断，四阿哥胤禛在上书房读书也是惨白着脸，下了学也一言不发，就往承乾宫跑。
    后宫中人都猜测皇贵妃这次怕是真的不行了。
    与承乾宫相邻的永和宫里，德妃站在院子里，身后跟着金珠，两人一齐看着承乾宫的方向。
    “金珠，本宫终于要等到这一天了。”德妃的语气中带着意味深长。
    金珠看着德妃，语气中满是感同身受，“是啊娘娘。”
    “咱们要不要先试着接触一下四阿哥，给四阿哥送点东西。毕竟现在皇贵妃病重，想必是顾不上阿哥了。”四阿哥身边必定也不如从前般严防死守，自家娘娘这时候正好能接触到四阿哥，也好培养一下感情。
    “不妥。”德妃厉声阻止，“越是到这个时候，咱们越是什么都不要做，只管等着便是。”
    “是，奴婢都听娘娘的。”
    “金珠，本宫知你是为了本宫着想。”
    德妃叹了一口气，放柔了声音。
    病得越严重，佟佳氏越心急。
    她又派人请了康熙来承乾宫几次，但每次不是求着康熙把四阿哥记在她名下，就是请立她为皇后，因此两人每每都闹得不欢而散。
    “紫裳，你说本宫到底该怎么办？”
    佟佳氏再一次看着康熙甩袖离去，落寞地询问身边的紫裳。
    紫裳早就哭红了眼，她心疼地看着佟佳氏，劝诫道：“娘娘，您就别跟皇上犟了，先养好身体吧。等身体养好了，四阿哥才能长长久久地留在您身边啊。”
    佟佳氏摇摇头，“本宫怕是等不到好的那天了，但乌雅氏也休想等本宫死了以后将胤禛接走！咳咳咳——”
    “娘娘！”紫裳惊呼。
    佟佳氏看着自己咳出来的血迹，方才因为对德妃的不喜而提起来的精气神一瞬间从身上抽离，只余满身的暮气。
    “去将这儿收拾干净，胤禛马上就要下学了，可别叫他回来了撞见。”佟佳氏平静地开口。
    “额娘——”
    果然，紫裳才将血迹清理干净，胤禛的声音就从殿外一路传进殿内。
    胤禛一路小跑进佟佳氏的寝殿。
    “小四，慢点儿。”
    见着了佟佳氏，胤禛板了一天的小脸总算是露出一抹笑来。
    “额娘，您今日感觉好些了吗？”胤禛看着面前的佟佳氏，询问道。
    佟佳氏伸手摸了摸胤禛的小光头，“额娘今日已经觉得好多了，小四别担心。”
    胤禛顺势低头，让佟佳氏伸手没那么累，听到佟佳氏说今日已经好些了，露出一抹乖巧的笑，“那就好。”
    “西五所离承乾宫路途远，小四你不必日日都过来看额娘，别累坏了自己的身子。”
    胤禛摇头，“额娘，儿子并不觉得累，儿子想多看看额娘。”
    佟佳氏的目光温柔如水，看着年幼的胤禛，“好孩子。”
    她到底该怎么办？
    第119章 昏迷
    胤禛离开后，佟佳氏松了一口气。方才退至一旁的紫裳这才上前来，忧心忡忡地开口：“娘娘打算要这样一直瞒着四阿哥吗？”
    佟佳氏默然，她实在不知道如何跟胤禛坦白，只能瞒过一天算一天。
    佟佳氏不想提起这件事，于是转而问道：“小八今日都还好吗？”
    “奴婢去瞧过了，八阿哥向来乖巧，不哭不闹的。奶嬷嬷也一直守着八阿哥，娘娘别挂心了。”
    “是，你做事本宫向来放心。”佟佳氏看向紫裳，“本宫知道，本宫的脾气坏，谁都说本宫不好相与。这些年里，你陪在本宫身边替本宫上下打理这承乾宫一切，你也辛苦了。”
    紫裳已经彻底红了眼眶。
    佟佳氏顿了顿，接着说：“等本宫…等我死后，你便出宫去吧，我给你留了些银两，你出宫后买处宅子，若是愿意就找个人家嫁了；若是不愿意，我就写封书信给阿玛，佟家会替我护着你。”
    佟佳氏不再称“本宫”。
    “娘娘…”紫裳泣不成声，“奴婢不走，奴婢还要陪着您呢。”
    “傻姑娘，这宫里有什么好的。”
    佟佳氏望着窗外的阳光，她在这宫里熬了一辈子，从前在佟府里的日子都记不清了。
    她伸出手，似乎是想抓住什么。
    下一秒，她的手无力地垂下。
    “娘娘！”
    她最后听见的是紫裳的惊呼声。
    佟佳氏陷入了昏迷，承乾宫的主心骨倒下了，整座宫殿上下都慌了神。
    还是紫裳立刻反应过来，吩咐人去请太医和康熙过来。紫裳犹豫过，要不要去叫四阿哥，但想到佟佳氏的意愿，还是没有安排人过去。
    “什么？你说皇贵妃如今昏迷不醒？”康熙盯着底下跪着的小太监，眼神凌厉。
    “回…回皇上，是的。”跪着的小太监瑟瑟发抖。
    他方才去了乾清宫，结果被告知皇上此刻在永寿宫，于是又马不停蹄地赶来了永寿宫，如今气都还没喘匀呢，又被康熙的威严吓到，钰莹瞧着都快哭了。
    康熙没有再开口，底下小太监急了，正欲磕头说话，请康熙去承乾宫。
    钰莹开口拦住了：“你先回去吧，想必承乾宫如今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皇上马上就来。”
    得了钰莹的话，小太监看了一眼康熙，见康熙似乎没有斥责钰莹越俎代庖的意思，赶紧朝着钰莹磕了两个头，“谢娘娘，谢娘娘！”

 第93章

    小太监走后，钰莹看着仍旧坐着不动的康熙，开口：“皇上还不过去吗？”
    康熙方才才跟佟佳氏争执过，结果转头承乾宫就来人说皇贵妃昏迷了，康熙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
    “阿莹觉得朕应该过去吗？”康熙将决定权交给钰莹。
    钰莹没说话，只是看着康熙，她的意思难道还不明显吗？康熙这不是明知故问？
    康熙从钰莹的沉默中明白了她的意思。
    于是，康熙终于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临快出殿门了，又转过头来，“阿莹陪朕一块儿去吧，阿莹不是也许久没有见胤禩了吗？”
    钰莹看着康熙伸出来的手，沉默。
    可偏康熙还把手往前递了递，似是在催促钰莹牵住。
    两人一起踏进了承乾宫。
    看着承乾宫上下忙这忙那的，看来佟佳氏昏迷是真的了。钰莹叹了一口气，来都来了，她不去看看皇贵妃也不合适。
    佟佳氏的寝殿里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太医，靠近床榻的位置还有太医在替佟佳氏施针。
    见康熙和钰莹来了，众人才分开了一条路。
    康熙走过去，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佟佳氏，一时心中也涌起无数思绪。
    他是否真的对表妹太过狠心？
    对康熙来说，他对佟佳氏虽无男女之情，但佟佳氏毕竟是他的亲表妹，血缘亲情做不了假。
    正因为如此，他才放心把后宫交给佟佳氏十几年。而这些年，她虽然做的不能说是尽善尽美，但到底十几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钰莹不忍看向佟佳氏。
    这个一辈子眼高于顶的女子，到底逃不过她的宿命。
    施针的太医将针收了起来。
    “皇上，微臣已为皇贵妃娘娘施针，至于皇贵妃娘娘何时能醒过来，全看娘娘自己了。”
    事到如今，康熙也知道太医院已经尽力了，“朕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人都散尽了，钰莹这才有机会走近了些。
    察觉到身边有人靠近，康熙知道这是钰莹。他开口：“阿莹不是还要去看胤禩吗？阿莹且去吧，朕在这儿等表妹醒来。”
    “那我先过去了。”钰莹想了想，还是开口宽慰了康熙一句：“皇上你别太伤心。”
    “朕知道了。”
    钰莹正欲转身离开。
    “等等…”
    居然是佟佳氏出声叫住了钰莹。
    也许是太医施的针起了效果，又或许是她还放不下她的孩子，佟佳氏的意识逐渐清醒。
    她还没睁开眼，就听见了床边两人的谈话声，她立刻就反应过来了这是康熙和钰莹。
    听见钰莹要走了，她连忙开口拦住。
    钰莹诧异的回过头来，正好对上了佟佳氏睁开的眼睛，“皇贵妃您叫我吗？”
    佟佳氏点了点头。
    钰莹只好满头雾水地留下来。
    “皇上您先出去吧，我想同瑾嫔单独聊会儿。”
    佟佳氏从醒来至今，像是刻意回避，没有看康熙一眼，哪怕是对着康熙说的话，也只是将目光放在钰莹身上。
    此刻，康熙自然得顺着佟佳氏，哪怕他不懂佟佳氏要和钰莹单独待一块儿，有什么目的。
    康熙离开前，握了握钰莹的手，嘱咐了一句：“朕就在门外。”
    佟佳氏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只觉得刺眼极了，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她怼了康熙一句，讽刺意味十足：“怎么？皇上这是觉着我如今这副样子也能害得了瑾嫔不成？”
    佟佳氏话音刚落，康熙就紧锁眉头，面露不。
    他回过头来似乎是想解释说自己并非这样想过，但对上佟佳氏倔强的眼神，到底还是忍住了。
    他沉默地往殿外走去。
    第120章 孩子
    康熙出去后，殿中只剩下佟佳氏和钰莹两人。
    钰莹看着佟佳氏，等着她开口。
    佟佳氏看着钰莹，看她对她与康熙之间古怪的氛围一无所知的样子，眼中似乎是闪过羡慕，又或许是怀念。
    这宫里的任何人，无论进宫前是什么样子，进宫后都会变。可这瑾嫔，进宫多年，还是这样一副懵懵懂懂，眼中没有半点阴霾的样子，竟然瞧着半点都不像这深宫中人。
    佟佳氏叹了一口气，“你坐吧。”
    钰莹诚惶诚恐地坐在床边的绣墩上，她只敢坐一点点。但她发誓，只要佟佳氏一有动作，她就能立马跑开，绝对耽误不了半秒。
    佟佳氏没有急着开口，而是看着钰莹。
    她绝对不会把胤禛让给德妃的，她宁愿给胤禛再找一个合适的养母。
    而最合适的人选，就在眼前——
    瑾嫔，就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
    一则瑾嫔没有亲生的孩子，二来哪怕她不愿意承认，但皇上如今只宠着瑾嫔一个，是阖宫上下都知道的事。
    至于你说瑾嫔位分低了？佟佳氏冷笑一声，就方才皇上表现出来的那副样子，她可不信皇上还会舍得让瑾嫔一直待在嫔位上。蒙古来的那位算例外，如今这四妃中可是空出来了一个，很难说这不是皇上为瑾嫔准备的。
    而同样的，瑾嫔只要膝下有了孩子，现成的晋封理由这不就有了吗？
    佟佳氏眼神闪了闪，“卫氏，等本宫死后，你替本宫抚养小四和小八吧。”
    “啊？”
    钰莹傻了，她没想到佟佳氏居然要跟她说的是这个。
    不是，怎么所有人都要给她送孩子呢？尤其是胤禩，这还是第二次了。到底有没有人能明白，孩子不是这样说给就给的啊！也要看人家乐不乐意才是。
    钰莹连忙推辞，“娘娘，您这是说笑了吧？”
    “本宫没有开玩笑。”
    见佟佳氏来真的，钰莹只好继续开口：“娘娘，皇上不会同意的。更何况还有四阿哥，四阿哥也不会愿意的。”
    “你只说你愿不愿意，至于皇上和小四那儿，自有本宫去说。”
    钰莹彻底顿住了，早知道有这一遭，她就不来了。见佟佳氏如此笃定，钰莹忍不住提醒她：“娘娘，四阿哥的亲生母亲还在呢。”
    钰莹指了指永和宫的方向，想说佟佳氏别是把德妃忘了。
    听完钰莹的话，佟佳氏厌恶地皱了皱眉头，“别跟本宫提她，小四只有本宫一个额娘。”
    钰莹对佟佳氏和德妃的恩怨不了解，但病人为大，不让说就不说吧。
    钰莹住了嘴。
    佟佳氏又不满意了，“干什么不说话？怎么这是看不上小四还是看不上小八？还是说这是不相信本宫？”
    “没有没有。”钰莹连连摆手，她怎么可能看不上胤禛或者胤禩，毕竟这一个可是雍正帝，另一个可是八贤王，她只要养大了一个，她老来靠的愿望不就轻而易举的实现了？
    “娘娘，我没养过孩子，您将他们二人交给我，您能放心？”
    虽然心动，但是钰莹还是好言相劝佟佳氏别冲动。
    佟佳氏给了钰莹一个算你有自知之明的眼神，“若非本宫…你以为能轮得着你？”
    佟佳氏还没怎么着，反倒是钰莹听了她的话以后，动了恻怛之心，就连眼神都露出一丝怜悯。
    是啊，若非佟佳氏命不长久，她又怎么可能急匆匆将胤禛托付给她人呢？毕竟佟佳氏对胤禛的好，任谁来了都挑不出错来。
    钰莹怜悯的眼神落在佟佳氏身上，她仿佛被针扎了一般难受。
    “收起你那副惺惺作态的样子，本宫用不着你来可怜！怎么？本宫只是叫你抚养本宫的孩子，难不成你还想替了本宫的身份不成？胤禛的额娘只有本宫一人。”
    “记住！你只是替本宫照顾他。”
    哪怕是如今，佟佳氏仍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
    钰莹慌乱把眼神挪开，“娘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佟佳氏看着钰莹表现出来的样子，狠狠地皱了皱眉头，她实在看不上瑾嫔这般任人捏扁搓圆的样子。
    “你给本宫站起来！”佟佳氏突然严厉。
    钰莹从绣墩上弹起，不明所以的看着佟佳氏，不知道自己这又是哪儿碍着她的眼了。
    “把脸上的表情收收，眼睛也不要睁这么大，眼尾往外挑。”
    钰莹照着佟佳氏的话做。
    “对，就是这样，脸再冷些。”
    看着钰莹的冷脸，佟佳氏总算是满意了，“行了，记住这个表情，有空自己对着镜子多练习练习。往后有人若是敢欺负到胤禛头上，你得替本宫帮他出头才是。”
    “这宫里的人最会看脸色了，你将脸色摆出来了，那些人自会怕你。”
    钰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佟佳氏这是在教她宫斗？
    “娘娘…”钰莹弱弱地开口：“您不是还说我不懂规矩吗？”怎么还…
    佟佳氏瞪了钰莹一眼，钰莹的话只好塞回肚子里。
    “你是没规矩，在本宫面前居然还敢不称‘臣妾’，怎么？如今不怕本宫给你找教习姑姑来了？”

 第94章

    钰莹又往后缩了缩。
    佟佳氏话锋再一转，“说你没规矩，不是叫你没脾气。你给本宫把身子挺起来！”
    见佟佳氏一副要把她训成宫斗冠军的模样，钰莹好心提醒：“娘娘，我还没答应要抚养四阿哥和八阿哥呢。”
    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
    佟佳氏神色一僵，语气冷了下来，“卫氏！你别不识好歹！本宫也不是非要指着你不可，你若是不愿意，有的是人愿意。”
    钰莹撇了撇嘴，这话说出来她可不信。
    佟佳氏若是真如她说的一样还能找别人，她就不会有耐心在这跟她掰扯这么久了。
    她这样子，分明就是赖上她了。
    “知道了娘娘，能被您瞧上，是臣妾的福气才是。臣妾一定好好替您养好两个孩子。”
    听见钰莹总算是应下了，佟佳氏心里也松了口气，“你知道就好。”
    “胤禩待你向来亲厚，胤禛又十分喜爱这个弟弟，待本宫去后，有胤禩陪在身边，胤禛不至于孤身一人。将两个孩子交给你，是本宫最好的选择。”
    钰莹静静地看着佟佳氏。
    这一刻，她并非康熙的妃子，而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本宫乏了，你替本宫将表哥叫进来吧。”
    佟佳氏闭上双眼。
    第121章 结局
    “出来了？”
    康熙正负手站在承乾宫的回廊下，听见门开的声音，这才转过身来。
    钰莹冲着康熙点点头，“皇上，皇贵妃叫您进去。”
    “好，朕知道了。阿莹去看看胤禩吧，若是想回永寿宫就先行回去吧，不必等朕。”
    康熙招呼过来一个承乾宫的婢女，让她领着钰莹去了胤禩所在的地方。
    康熙看着钰莹的背影走远，这才走进了殿中。
    “表妹？”
    听见声音，佟佳氏睁开眼，她面色平静地看着康熙，不再如前些时日般歇斯底里，也不如从前那般小女儿情态。
    “皇上，待臣妾死后，胤禛和胤禩便交由瑾嫔抚养吧，这是臣妾唯一的请求。”
    “表妹你…”康熙嗓子发干。
    “皇上难道连这都不能答应臣妾吗？”
    康熙咽下将要问出口的问题，“朕答应你。”
    “多谢皇上。”
    佟佳氏翻了个身，像是不愿意再看见康熙。
    “臣妾乏了，想要休息了，皇上请回吧。”
    康熙愣神，原来走到如今，他与佟佳氏已经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了吗？
    “那表妹你好好休息，朕就不打扰你了。”
    康熙走后，佟佳氏蜷缩的身子像是终于克制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康熙出了门以后，看见方才领着钰莹去看胤禩的婢女已经回来了，他开口：“替朕再跑一趟，跟瑾嫔说一声，朕先回乾清宫了。”
    又看向一直守在门外的紫裳，吩咐道：“你进去吧，伺候好皇贵妃。”
    “是，奴婢遵旨。”
    ……
    回了乾清宫的康熙，将自己锁在乾清宫里。
    他站在御案前，面前摆着一道空白的圣旨。方才佟佳氏的所言的确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原本以为佟佳氏还会执着于将胤禛改了玉碟，亦或者是皇后之位。
    没想到她居然主动替胤禛找好了养母，更是半点也不提皇后之位。
    可康熙这个人啊。
    你若是主动伸手朝他要，他只会觉得你贪心，识不清自己。可当你彻底不在意了，放手了，他才会反思是否是自己太过严苛了？
    正如佟佳氏这一举动对他而言。
    思及此，他不再犹豫，唰唰唰地写下一道圣旨，再盖上玉玺。
    他将圣旨卷好，推开门。
    将圣旨丢给梁九功，“去，去承乾宫宣旨吧。”
    梁九功手忙脚乱地接住圣旨，生怕摔了，“是，奴才这就去。”
    康熙看着梁九功领着一众小太监往承乾宫去了。
    他先前从钰莹的心声中得知佟佳氏最终还是登上后位，他还想着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让他松口立后。
    如今再看，原是因为愧疚。
    ……
    皇贵妃佟佳氏成了康熙朝的第三位皇后。
    这道圣旨一出，满宫哗然。
    就连在宫外的佟府众人，在他们都绝了佟家再出一个皇后的念头的时候，却不料竟然柳暗花明又一村。
    圣旨传进承乾宫的时候，钰莹还没离开。
    听到清桃匆匆忙忙跑来，说是刚刚皇上将皇贵妃立为皇后了。
    钰莹原本正陪着胤禩看书呢，胤禩今年也到了进上书房读书的年纪。
    钰莹翻页的手，因为清桃的话愣住了。
    所以，明日就是皇贵妃，不，这会儿已经是佟佳皇后了的死期了吗？
    看着钰莹一直没有反应，清桃小心翼翼地看着钰莹，以为她这是伤心了。毕竟皇上待钰莹如何，她们这些奴婢也是看在眼里。
    “娘娘，您别伤心了，想必皇上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听见清桃的安慰，钰莹哭笑不得。
    不过她没有辩解自己不是伤心，只是摇了摇头。她放下了手中的书，不过这会儿她也确实没有了继续的心思。
    钰莹看着胤禩不解地看着她，似乎在问她为何放下了书。
    钰莹对着胤禩笑笑。
    “走吧，也不早了，咱们今日先回宫吧。”
    梁九功离开承乾宫后，紫裳抱着圣旨赶紧来到佟佳氏床前，她几乎是喜极而泣，“太好了，娘娘，您听见了吗？您如今已经是皇后了，是皇上的妻子。”
    佟佳氏还没反应过来，听见紫裳的话，眼神这才回拢，她紧紧抓住紫裳的衣袖，喃喃道：“本宫刚才没听错吧？紫裳，快！你快告诉本宫，本宫刚才听见本宫成了皇后，这是真的吗？”
    “娘娘！是真的，您瞧，圣旨就在奴婢怀里呢，奴婢这就打开给您看。”
    佟佳氏赶紧松开紫裳的袖子，“好好好，你快打开。”
    紫裳小心翼翼地打开，佟佳氏就这短短几行字来来回回看了几遍，这才让紫裳合上，自己将圣旨接了过来，放在了枕边。
    皇后可不似皇贵妃。
    皇后病重，嫔妃们是要侍疾的。
    于是，第二日一早，满宫的嫔妃早早都来了承乾宫，就连钰莹也在青黛的提醒下，也来了。
    钮钴禄贵妃正在跟紫裳交涉。
    “臣妾都是来替皇后娘娘侍疾的，不知道皇后娘娘可有什么章程吗？还请紫裳姑娘替臣妾们禀告娘娘一声。”
    紫裳看着院子里乌泱泱一片人，微皱了眉头，“娘娘还没醒，各位娘娘们请回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将目光放在钮钴禄贵妃身上，由她做主。
    钮钴禄贵妃思考了一番，“那臣妾们还是在此等娘娘醒来吧，若是娘娘不需要臣妾们侍疾，咱们再回宫也不迟。”
    紫裳不再说话，进了殿中。
    佟佳氏从昏睡中醒来，“怎么了这是？吵吵闹闹的。”
    “娘娘，是各宫娘娘们在外面闹着要给您侍疾呢？”紫裳不喜地答道。
    原来如此。
    自己已经是皇后了，哪怕过了一夜，佟佳氏还是恍惚，看到枕边的圣旨还在，心中才定了定。
    “让她们都回去吧，本宫不需要她们在本宫面前碍眼。”
    “是，娘娘。”
    紫裳又出门向嫔妃们传达了佟佳氏的意思，人群这才散了。
    等胤禛下了学，来到承乾宫。
    佟佳氏喝退了所有人，将自己和胤禛关在了殿中，不知道他们母子二人在殿中说了什么，只知道再开门时，胤禛的眼眶肿的跟核桃一样。
    人在临死之前是有预感的。
    佟佳氏明白自己只怕是撑不过今日了，她只是叫人去永寿宫将钰莹叫来。
    永寿宫里，钰莹没想到佟佳氏最后居然还要见她一面，她不敢耽误，连忙动身去了承乾宫。
    钰莹到时，佟佳氏正昏睡着，胤禛和紫裳都在一旁守着。
    见钰莹来了，胤禛轻轻在佟佳氏耳边说了几句话，佟佳氏这才清醒过来。
    她的眼神一动不动地看着钰莹。
    其实是有些吓人的。
    将死之人的瞳孔跟寻常人已经有很大差别，被这样盯着，钰莹只觉得浑身都在冒着凉气。
    康熙二十八年，佟佳皇后薨。
    她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留给钰莹的。
    “瑾嫔，替本宫照顾好胤禛，就当是本宫欠你一次，来日胤禛会替本宫还你。”
    佟佳氏话音刚落，就咽了气。
    身边胤禛和紫裳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了，钰莹却恍惚这一切似乎都离自己非常遥远，就连胤禛和紫裳的哭声都听不清楚了。
    良久，她才回过神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答佟佳氏的问题，“我会的。”
    时隔两年，整座紫禁城里再一次挂满了白幡。
    乾清宫。

 第95章

    梁九功慌慌张张地跑进书房，甚至还因为跑的太急而跌了个大跟头，康熙正要开口斥责，梁九功满是悲痛的声音却先一步响起。
    “皇上！皇后娘娘薨了！”
    皇后？他的皇后不是早就薨了吗？梁九功这是在说什么胡话？
    康熙皱着眉，盯着梁九功，一时没有动作。直到他眼角扫到摆放在御案一旁的玉玺，才恍然间想起自己昨日已经将表妹立为了皇后。
    康熙猛的反应过来，他大步走到梁九功身前，“你说什么？”
    “皇上，皇后娘娘，她薨了！”
    梁九功又重复了一遍。
    康熙不可置信地后退几步。
    这可吓了梁九功一跳，他赶紧起身上前，也顾不上冒不冒犯了，扶着康熙在龙椅上坐下。
    刚一坐下，康熙就开口：“朕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而这边，内务府的人动作很快，没多久就来了承乾宫，并将灵堂布置好。
    紫裳哭着和苏培盛强行将胤禛从佟佳氏的遗体旁拉开。
    钰莹也要回永寿宫去换丧服再过来，也不便多留，更何况她想，此刻承乾宫的众人应该也顾不上她了。
    等这来回一趟，钰莹再次回到承乾宫的时候，灵堂之下，已经跪满了嫔妃。
    她们一个个都换上了一身素雅的衣裳，身上所有的首饰都取下了，只鬓间簪了一朵白花。
    有风吹过，吹起满堂的白幡和嫔妃们鬓间的白花。
    钰莹远远瞧着，想必佟佳氏怕是不乐意见到这一幕的。毕竟她在世时，就看不上康熙的这一众嫔妃们。如今死了，怕是更加不愿意这一群人在她面前碍眼，吵到她安眠。
    毕竟这底下跪着的，虽然有真心实意为她的死而感到难过的，但更多的，是假意。
    这真真假假地混在一起，哭声一片。
    佟佳氏鲜花着锦的一生就这样落幕了。
    钰莹吐出一口浊气，往人群中走过去，跟着众人一起，跪在了给她留的位置上。
    这个时候，她也没矫情。毕竟人死为大，她跪上一跪也无妨。
    更何况她和佟佳氏本也没有多大的矛盾，就算有，也都随着佟佳氏的死一块儿随风散了。
    “娘娘！”
    清桃惊呼，掏出帕子替她擦了擦脸。
    看着清桃手里帕子上的水渍，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她竟然哭了？
    可她明明她记得上一次太皇太后死的时候她都是靠拧着自己的大腿才哭出声来。
    原来她也真情实感地为佟佳氏的死而流泪吗？
    钰莹抬起头。
    或许这一刻，她才彻底融进了这个时代，而不是再将自己当做一个看客，一个历史的见证者。
    康熙来时，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他的脚步微顿，似乎是想上前来询问。
    但到底还是觉得不妥，没有停下来。而是径直走到佟佳氏的灵位前，亲手燃了三炷香，在佟佳氏的灵前默哀了一阵。
    待将香插入了香炉中后，康熙看着香慢慢燃尽，这才往钰莹的方向走去。
    嫔妃们虽然都低头跪着，但余光却一直留意着康熙的一举一动，见康熙伸手将钰莹扶起，众人心中皆是一惊。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瑾嫔才跪了这么一会儿，皇上就心疼了？
    众人心思各异，众人也不乏有曾经被康熙宠过的人，但见到这一幕，还是忍不住一阵牙酸。
    钰莹顺着康熙的力道站了起来，感受着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目光，钰莹犹豫了一瞬，想要挣脱康熙的手。
    但到底众目睽睽下，钰莹挣扎的动作也不敢太大。
    而这轻微的力道在康熙眼中就跟没有一般，康熙大权在握多年，我行我素惯了，他更是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他牵着钰莹的手，往承乾宫的偏殿走去。
    钰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等关了门，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康熙这才放开了钰莹的手，将她按在榻上。
    钰莹被迫坐下，仰着头看着康熙。
    康熙伸手抚了抚钰莹的眼角，因着刚哭过，钰莹的眼角还微微发红。
    “阿莹在哭什么？”
    钰莹没有回答康熙的问题，似是不解，反问道：“皇后娘娘去世，难道皇上您不伤心吗？”
    康熙被钰莹噎得说不出话。
    伤心吗？
    康熙扪心自问。
    方才听到这个消息，他还没反应过来。
    待他反应过来后，倒也算不上伤心，毕竟从他下旨那刻起，他就早有准备了不是吗？所以他才能这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从乾清宫赶过来。
    但康熙却不能如实回答钰莹。
    他不愿意他在钰莹眼中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
    “朕…”
    见康熙答不上来，钰莹心中了然。
    她不想再与康熙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于是主动提出要出去替佟佳氏守灵。
    甚至不等康熙说话，就自顾自站了起来，往殿外走去。
    康熙看着钰莹的背影，他本想说若是钰莹瞧着伤怀，就先回永寿宫吧，这里一切有他在。
    但看着钰莹冷下来的眼神，到底是没说出口。
    罢了，就让钰莹跪吧。
    这样，待丧礼过后，他也好将胤禛和胤禩挪到永寿宫去。
    第122章 孝懿仁皇后
    我是佟家的女儿。
    自幼时起，我就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我要嫁给这个世界上最尊贵之人。
    而这个人，生在紫禁城，贵为当今天子，更是我的表哥。除了他，我谁也看不上。
    后来，表哥要选秀了。
    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向阿玛表明了要进宫的意愿，毕竟佟家的女儿可不止我一个，我怕有人比我先一步。
    阿玛自然也很赞成，毕竟佟家本就要送一个女儿进宫的，能是自愿的当然更好。
    我是冲着皇后的位子去的，又或者说整个佟家没有一个人不是冲着这个位子去的。
    进宫前一夜，我第一次失眠。
    那时候我憧憬着日后同表哥琴瑟和鸣，殊不知往后在夜里我一次次失眠。
    我曾见过表哥，在孝康章皇后还在世时，表哥同佟家关系亲近，经常代替孝康章皇后与佟家来往。而我更是时常被孝康章皇后接进宫里小住。
    细细想来，我与表哥也曾有过一段两小无猜的时光。
    我如愿进了宫。与我一同进宫参选的还有赫舍里家和钮钴禄家的女儿，赫舍里家的格格端庄，钮钴禄家的格格桀骜，她们皆是满洲八旗的贵女。
    至于其他人，我已经不记得了。当然，她们也并不值得我将她们放在眼里。
    但无论是谁，我都对皇后之位势在必得。
    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我与表哥更亲密吗？还有谁比我更有资格成为表哥的妻子吗？
    没有。
    但，我没想到我的期望会落空。
    帝后大婚那日，承乾宫的烛火燃了一夜。
    甚至第二日，我还要去给已经是皇后的赫舍里氏请安。我看着坐在主位的赫舍里氏觉得刺眼，瞧着她端庄的样子更是觉得无趣。
    这时候后宫中还没有后来那么多人，来向皇后请安的除了我，还有钮钴禄氏和几个没名没份的庶妃。
    前面我就说了，我看不上其他人。也就只有与我同在妃位的钮钴禄氏还能说上两句话，但钮钴禄氏是个不好相与的，时常与我没说几句就吵了起来，但我也不嫌弃她，谁叫这宫里能说上话的人少之又少呢。
    你问我为什么不找赫舍里氏？
    她霸占了表哥的妻子之位，我恨不得撕碎了她，还要我低声下气去跟她相处？我做不到。
    在宫里时间久了，我也就想通了。
    即使做不了表哥的妻子，但我仍旧是这宫中与表哥最亲密的人，我与他之间，总归别人才是那个外人。
    但我没想到，当我都认命了的时候，赫舍里氏却是个命薄的。嫡长子早夭，就连她本人也在生完嫡次子的第二日崩逝了。
    满宫都挂满了素缟，我们这些妃妾还得为赫舍里氏哭灵。那样的日子可真难熬啊，明明我恨透了她，却还要为她的死流泪。
    后来，表哥将她的孩子养在了乾清宫，没多久就将其封为了太子，前朝后宫都在传表哥对她情深义重。
    我只觉得荒唐。赫舍里氏在时，阖宫上下都知道她与表哥恩爱不足，敬重有余。怎么她一没了，这些人就跟眼瞎了一样，过往全当看不见了呢。
    不过是因为大清需要这个皇后，也需要这个太子罢了。
    我只笑她们看不清。
    果然没过多久，表哥就要立继后了。
    这后宫中除了我，也就钮祜禄氏能与我争夺一二。
    但我没想过我居然会输第二次。
    我再一次看见属于皇后的宝座上坐了旁人，看着她与表哥并肩而立。
    钮钴禄氏好不得意。从前我与她平级，而如今她坐着我跪着，我抬起头看她，都觉得她在嘲笑我。

 第96章

    但我发现她渐渐也变得无趣，有时我瞧着她，像是看见了赫舍里氏的影子。
    可她才没得意多久，便病了，并且一病不起。
    我去瞧她，总觉得她瘦的吓人。
    她跟我说她快要死了，早知道就不跟我争皇后这个位置了。她别以为她这么说我就会心软，她死了我不会哭的。
    钮钴禄氏也没了。
    后宫中进了一个又一个的新人，表哥来看我的日子越来越少，我做了一件错事。
    我把我宫里的宫女乌雅氏推给了表哥。
    我得了一个孩子，我需要一个孩子。
    乌雅氏也得了位分。
    分明是一桩你情我愿的交易，可乌雅氏却总是一副是我欠了她的样子，真是令人生厌。
    或许我做错了，但我不曾后悔。因为胤禛是个顶好的孩子，我恨我不能多陪他些时日，只能将他交给旁人。
    日子过得久了，表哥宠幸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后宫逐渐充盈。可这些人里，没有任何人真正走进表哥心里，我也没有。
    没关系的，我安慰自己。
    表哥是皇上，怎么会沉溺于这些小情小爱呢？
    我在贵妃的位子上坐了好多年。
    一直到表哥大封后宫，我以为这次轮也该轮到我做皇后了。
    皇贵妃，位同副后，执掌凤印。
    说的再好听，还不是名不正言不顺。
    一切尘埃落定。
    而这一次，轮到别人向我请安了，瞧我看见了什么？
    我居然看见了两道似曾相识的影子。
    多可笑，我居然在钮钴禄氏家送进来的女儿身上看见了昔日赫舍里氏的影子，又在赫舍里家送进来的人身上看见了从前钮钴禄氏的影子。
    我以为我已经没什么不能忍受的了，不过是表哥身边多几个女人而已。可我没想到原来最让我不能接受的不是表哥不爱我，而是亲眼看见他对别人一再忍让。
    卫氏。
    我既瞧不上她，又羡慕过她，甚至最后还把我的孩子交给了她。
    因为我也和钮祜禄氏一样病了。
    我想我大概也快要死了。
    我突然想到，等我死后，不知道佟家会不会也和赫舍里家钮钴禄家一样，再送一个女儿进宫？
    大概会吧。
    临死前，我恳求表哥封我为皇后。我这一生最大的期愿就是成为他的妻子。
    可是很久很久，我始终没能等到表哥松口。
    我一遍遍求他。
    我终于如愿了。
    我是大清康熙帝的第三任皇后，没有册封礼，更没有万人朝拜，只一道圣旨。
    我只做了这短短一日的皇后，但我已经知足。因为无论如何，即便一切过往都被掩埋，史书里也会记载，我是他的妻子。
    第123章 归属
    佟佳皇后的逝世到底只是在后宫打了一个水花，深宫水深，并没有激起多大的涟漪。
    就连刚成为国丈一日的佟国维都不再为自己这个早逝的女儿伤心，而是预备着要再送一个小女儿进宫，能继续延续佟家的辉煌。
    不过，这件事还没开始实施，就被康熙知晓严词拒绝了，甚至为此康熙还难得没有给自己这个舅舅面子，狠狠训斥了佟国维一番。
    佟家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后宫众人了。
    佟佳皇后去后，她遗留在承乾宫的两个阿哥成了后宫所有人眼中的香饽饽。
    四阿哥胤禛尚且不论，毕竟已经长成。但可是还有八阿哥呢，这可不是刚出生的皇子，还有夭折的风险，八阿哥如今可是彻底立住了。
    别说无子的嫔妃了，就是有亲生儿子的嫔妃都心动了，毕竟皇子嘛，谁会嫌多？
    只是康熙迟迟没有宣布两个孩子的去处。皇上如今是越发不好说话了，后宫嫔妃竟无一人敢去向康熙请求。
    康熙是有自己的顾虑的。
    连日操劳，钰莹的身子终于熬不住，病了。康熙为了钰莹能安心养病，便仍旧让胤禛和胤禩暂时留在承乾宫，由佟佳皇后身边的紫裳照顾着。
    佟佳皇后去前，下了一道懿旨，将紫裳放出了宫。只是紫裳自己不愿意出宫，跪在康熙面前，执意要留在承乾宫。
    康熙成全了她的愿望。他打算将承乾宫主殿如慈宁宫一般封起来，往后也不打算再住人进去了，让紫裳守着佟佳皇后留下的一切，也算是成全了她们主仆间的情分。
    但康熙还是顾及着佟佳皇后的意愿，告诉紫裳，倘若她今后想出宫，仍旧可以出宫去。
    这对一个宫女来说，已经算是厚待了。
    永寿宫。
    康熙下了朝以后来看钰莹。
    “阿莹今日好些了吗？”
    康熙替钰莹掖了掖被角，看着她好不容易养出几分肉的脸颊又消瘦下去，心中升起一丝挫败。
    钰莹对着康熙笑笑，“皇上，我已经没事了，您不要听太医们危言耸听。您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可以下床来蹦给您看看。”
    钰莹作势就要掀开被子下床证明给康熙看。
    康熙连忙制止了她的动作，低沉的声音响起：“阿莹，不要胡闹。”
    钰莹翻了个身，她已经都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了，康熙还不许她下床，她没病，都得在床上闷出病来了。
    又过了几日，康熙还是没有动静。
    就连向来耐心最好的德妃都忍不住着急了。
    她坐在窗前，眉目间似有忧愁之色，“金珠，你说皇上究竟在想什么？为何还不将胤禛还给本宫？佟佳氏分明已经死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话时，德妃面上露出畅快之色，紧接着又狠狠地皱了皱眉头。
    她这是想起了胤禛在佟佳氏葬礼上的模样。
    想到这，她的感官十分复杂。一方面她知道胤禛是无辜的，喜欢怪佟佳氏隐瞒了事实真相，才让胤禛认贼作母。她知道她不该怪胤禛，但只要一想到胤禛对佟佳氏那般死心塌地的模样，居然生生哭到昏厥，她心疼也不喜。
    “金珠，你说小四还会认本宫这个额娘吗？”德妃忧愁地说。
    “娘娘，您就不要多想了，奴婢瞧了咱们四阿哥是顶顶聪慧的人，又明事理，咱们啊只管高高兴兴等着接四阿哥回宫吧。”金珠宽慰德妃道。
    德妃闻言，这才舒展了眉头，“你说的对，本宫同胤禛母子之间还有很长的时间去相处。”
    怎么可能比不上佟佳氏这短短十年？
    “吩咐下去，从今往后，永和宫上下谁都不许提起任何有关佟佳氏的东西，若有违者，别怪本宫心狠，将她逐出永和宫去。”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
    承乾宫。
    佟佳皇后死后，原本伺候佟佳皇后的一众奴才们都有了新的去处，这座宫殿就这样沉寂了下来。
    这里的一切还保留着佟佳皇后在世时的模样。
    “小四，额娘新做了件衣裳，快来试试。”
    “额娘的小四长大了，再过两年，也该娶福晋了。”
    “小四的福晋，额娘可得好好挑挑。”
    ……
    佟佳氏的音容仿佛还在眼前。
    胤禛瘦了很多，站在空荡荡的大殿中，眼眶通红。他这段日子一直都住在承乾宫里，时至今日他仍旧不愿意相信佟佳氏就这么去了。
    额娘明明跟他说的是她已经好了很多。
    这段日子他去上书房，兄弟们都用莫名的眼神看着他，他明白这是因为他的额娘成了皇后，而他——额娘唯一的儿子，竟然也跟太子二哥一样，成了嫡出。
    可他们不知道，他一点都不想要这个身份，他只想他的额娘能够回来。
    额娘，汗阿玛已经跟我说过，再过几天，我就要去瑾娘娘宫中了。额娘，您别担心，胤禛会听话的。
    门外见自己的主子又将自己一个人关起来了的苏培盛在原地急得团团转，尤其是听着殿中没有一点动静，他真怕四阿哥又像前几日一般昏倒在殿中。
    若非上次八阿哥来寻人，还不知道胤禛要在地上躺多久。苏培盛愁眉苦脸，看见胤禩从回廊走过来，就如同看见了救星一般。
    苏培盛赶紧迎上去。
    “八阿哥您来了，奴才苏培盛参见八阿哥。”
    胤禩板着小脸，见只有苏培盛一人，开口问道：“四哥又把自己锁在殿中了？”
    苏培盛不住地点头，“八阿哥您快进去瞧瞧吧，奴才担心…”
    未尽之言，两人都明白。
    胤禩敲了敲门，“四哥，弟弟进来了。”
    胤禩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回答他，他便自己推门进去了。
    见胤禛还好好站在殿中，胤禩松了一口气，他站到胤禛身边，抿嘴。他和佟佳皇后的关系一般，自然也不会如胤禛这般伤心。
    “四哥，咱们回去吧。今日课上布置的课业弟弟没懂，还请四哥教教我，不然弟弟明日又要挨骂了。”
    胤禛眼神微动，他转过头来，看着胤禩故作可怜的样子，心中一软。

 第97章

    胤禩是再聪慧不过的，怎么可能连小小的课业都不会，他知道这是胤禩想让他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他再看了一眼佟佳氏常坐着的位置，“走吧，有什么不懂的，四哥教你。”
    两人回到住处，胤禛示意胤禩打开课业。
    啊？
    胤禩欲哭无泪。
    四哥明明知道他这只是个借口！怎么还…
    见胤禛一副认真的样子，胤禩认命地翻开书页，却没有看见胤禛眼中闪过的得逞。
    承乾宫里，因为有胤禩的陪伴，胤禛慢慢走出悲痛，殊不知承乾宫外已经如沸热的锅般炸开了。
    第124章 接人
    遵佟佳皇后遗旨，四阿哥胤禛和八阿哥胤禩从今往后便交由瑾嫔抚养了。甚至康熙还另外下了一道旨意，说是瑾嫔如今养着两个皇子在身边，那这位分还在嫔位就不合适了，于是将瑾嫔的位分往上提了提。
    这抬了位份，康熙自然没有忘了给钰莹抬旗，康熙大手一挥，就将钰莹加进了镶黄旗。
    四阿哥和八阿哥都给瑾嫔了？
    甚至瑾嫔还一跃成了瑾妃？
    这是什么道理？怎么这全天下的好事都让她瑾嫔一个人占尽了？
    后宫众人都傻眼了，就连在寿康宫里不问世事，颐养天年的皇太后都惊动了，她同宣妃谈起若是太皇太后还在世，定不会叫皇上如此行事。
    语气中似有怀念。
    钰莹送走了梁九功，拿着圣旨，站在原地。
    永寿宫里主仆上下没有一个人不愣神的，钰莹还恍惚在梦里，她指着自己，“我…我这就成瑾妃了？”
    这话一出，如同打开了什么机关一样。方才还傻眼的众人上前将钰莹团团围住。
    “太好了娘娘，从今往后，咱们永寿宫也有阿哥了。”
    “娘娘，奴婢就说皇上待娘娘不一般！”
    清桃似乎与有荣焉地开口，其余人也一起赞同地点点头。
    就连钰莹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毕竟这封妃，可是意外之喜。
    “好了，大家都别只顾着高兴了。方才大家都听到了，以后四阿哥和八阿哥都得住在咱们宫了，大家先去将永寿宫最好的两间屋子收拾出来吧，好给四阿哥和八阿哥住。”
    “是，娘娘。”
    众人齐声应道，一个个都兴致高昂。
    钰莹又假咳两声，见众人都望着她，这才语气激昂地说：“今日是咱们永寿宫的喜事，所有人通通都有赏！”
    “清桃，去，给每个人都发三个月月钱。”
    钰莹话音才刚落，立马就爆发了比方才更大的欢呼声。
    “好了好了，都去干活吧，明日咱们一早就去承乾宫接人。”
    不同于永寿宫里的喜乐融融，此刻永和宫里安静的可怕。
    殿中散落一地的碎片，都无人敢进来打扫。所有人都低着头，噤若寒蝉，就连平日里最能言善辩的金珠都嚅嗫着嘴唇，脸色发白地看着德妃。
    德妃此刻正喘着粗气，坐在榻上。她方才已经发泄过一阵了，但心中仍旧是怒气难消。
    “砰——”
    她重重地拍在榻上的矮几上，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佟佳氏！你不得好死！”
    “娘娘！”金珠惊呼。
    就算再生气，娘娘也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呀？若是被皇上知晓了，娘娘可就完了。
    金珠慌乱地环视了四周一眼，还好，殿中虽然人不少，但好在都是她们永和宫的心腹，没有将此话泄露出去的可能。
    德妃骤然被金珠打断，不喜地看向她。见金珠眼中惊慌未散，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话。
    德妃凌厉的眼神扫过众人，被扫到的人都微微颤抖，不敢与德妃对视。
    德妃满意了，“行了，将殿中都收拾干净吧。金珠，随本宫来。”
    德妃率先往殿外走去，金珠连忙跟上。
    见两人消失在视线中，其余人这才如逃过了一劫般松了口气，下一秒，所有人都动了起来。虽然不知道娘娘去哪儿了，也不知道娘娘什么时候回来，但这殿中若是在娘娘回来前没收拾好，想必她们就难逃一劫了。
    金珠跟着德妃，已经走出永和宫的宫门了。
    见德妃面色似乎已经恢复如初，金珠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娘娘，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承乾宫。”德妃冷冷地吐出几个字。
    “娘娘？咱们去承乾宫干什么？”如今皇上的旨意已经传遍后宫了，自家娘娘不会是要抢在瑾妃娘娘之前把四阿哥抢过来吧？
    “本宫要去找胤禛，告诉他本宫才是他的亲额娘。本宫不信他宁愿去一个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的嫔妃身边，也不愿意回到亲额娘身边。”一定是佟佳氏在从中作梗。
    金珠只觉得自家娘娘这是被气疯了，怎么会做出如此冲动的事情来？
    她赶紧上前拦住德妃，“娘娘！咱们回去吧。您这样做，皇上会不高兴的。”
    德妃看了金珠一眼，“本宫今日一定要见到胤禛。金珠，你若是拦着本宫，本宫从此就当没你这个人。”
    金珠张开的手微缩，她看着德妃，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般：“娘娘，奴婢陪您一块儿去。”
    主仆二人来到承乾宫宫门处。
    宫门开着，只有两个带刀侍卫守在门口。
    德妃上前自报家门：“本宫是永和宫德妃，要见四阿哥。”
    侍卫抽出刀，横在门前，不再让德妃往前半步。
    “奴才参见德妃娘娘。”
    “德妃娘娘您请回吧，皇上吩咐了，除了瑾妃娘娘外谁也不能踏进承乾宫半步。”
    见德妃还想往前，两个侍卫往后退几步，生怕自己手中的刀子碰上德妃了。
    两人一直退到了门槛处。
    “娘娘，奴才们也只是听吩咐办事，还请娘娘不要为难奴才二人了。”
    两人守在门槛前，不再退后一步，哪怕德妃还在往前走。
    德妃停在距离大刀不过一个手掌宽的距离，见两人不再挪动半分，德妃的脸似乎有一瞬间扭曲。
    但一眨眼，又好像只是错觉。
    看着近在咫尺的承乾宫宫门，德妃最终愤愤地转身，“金珠，咱们回宫。”
    金珠总算松了口气，还好娘娘没有打算硬闯。
    第二日。
    永寿宫几乎是全员出动。钰莹想着两个孩子的东西多，干脆把所有人都叫上去搬东西了。
    钰莹的辇轿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几十号宫女太监，好不风光。
    可不是嘛，瑾妃如今可算得上是这宫里最风光的人了。
    辇轿在承乾宫宫门停下，清桃扶着钰莹下了轿。
    昨日铁面无私拦着德妃不让进的两个侍卫，连忙上前向钰莹请安。
    “娘娘您来了。”
    钰莹点了点头，但却没有立刻进去。
    清桃好奇地问：“娘娘，您在看什么？咱们进去吧。”
    钰莹拍了拍清桃的手，看着不远处，不带任何情绪地喊了一声：“德妃姐姐。”
    德妃领着金珠走过来。
    清桃青黛绿沉等人将钰莹护在身后，甚至小卓子他们也正要上前来。
    德妃见状，温柔地笑笑，“妹妹别紧张。”
    第125章 对峙
    德妃笑得越温柔，钰莹身前的几人越是严阵以待。似乎面前之人不是素来口碑极好的德妃娘娘，而是什么洪水猛兽。
    不过，这也不怪她们如此。毕竟这宫里，虽然明面上不许说，但谁不知道德妃和四阿哥的关系。如今钰莹这可是跟直接从德妃手里将四阿哥抢过来了没两样，清桃等人可真怕德妃冲上来，跟钰莹拼命。
    钰莹示意几人先让开，大庭广众之下，德妃对她可做不了什么。
    钰莹跟德妃面对面站着，面上也带上一丝假笑，“不知姐姐这大早上地造访所为何事？”
    “本宫听闻妹妹今日过来接两位阿哥，怕妹妹忙不过来，特意过来帮衬一二。”
    钰莹笑得更假了，若非见德妃这一副特意在这儿等着的架势，钰莹说不定还真信了她是好心来帮忙的。
    但德妃明显不是。
    “不用了，德妃姐姐的好意本宫心领了。不过姐姐也瞧见了，本宫身后这永寿宫的人可不是养着当摆件的，这些琐事自有她们去做，何必劳烦姐姐大驾。”
    钰莹虽然嘴上说着软话，但却是一副没得商量的口吻。她可不相信德妃有这么热心肠，她这分明是冲着四阿哥胤禛来的。
    她今天绝对不会让德妃和胤禛接触的。哪怕德妃是胤禛的亲生母亲，胤禛也有权知道一切。但这个真相，不该在今日揭开。
    更何况她答应了佟佳氏，就得做到。
    德妃看着钰莹，原本嘴角上挂着的笑消失了。
    钰莹同样板着脸，眼尾上挑。钰莹现在的表情正是佟佳氏教她的动作。
    因着两人笑意都没了，气氛一时剑拔弩张起来。

 第98章

    清桃等人又想将钰莹护在身后，反而是钰莹，没有退一步。
    片刻，德妃脸上重新挂上笑容，“既然如此，那本宫今日就不打扰妹妹了，待改日去永寿宫向妹妹讨一杯茶水，还请妹妹不要拒绝才是。”
    钰莹闻言明白德妃这是放弃了，“那是自然。”
    方才的气氛顿时消散，仿若错觉。
    钰莹看着德妃远去的背影，总算是松了口气。但这件事终究是个大雷，钰莹打算把两个孩子接回去以后就去问问康熙到底该怎么办？
    钰莹收回目光，“你们留两个人守在门口，若是德妃去而复返就派个人进来禀告一声。其余人，都跟本宫进去。”
    “是，娘娘。”
    胤禛和胤禩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两人坐在一起。两人脸上是不同的神色，胤禛闷闷不乐，胤禩倒是十分期待的样子。
    钰莹领着人终于进了承乾宫。
    短短几个月时间，花团锦簇的承乾宫就变得冷清。原本富丽堂皇的宫殿也因为主人不在了，而变得黯淡无光。
    紫裳站在院子里，在等钰莹。
    方才宫门外的动静，她自然听见了，听到钰莹将德妃赶走后，她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大半。
    佟佳氏与钰莹的谈话并没有避着紫裳，所以紫裳对胤禛要离开承乾宫一事早有准备。
    她等在这里，是想再一次提醒钰莹不要忘了娘娘交代她的话。
    “奴婢给瑾妃娘娘请安。”
    “紫裳姑娘。”
    “两位阿哥都已经收拾好了，请娘娘随奴婢过来。”
    “姨母。”
    “瑾娘娘。”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钰莹冲他们招招手，“小四，还有小八。”
    得了回应，胤禩走到钰莹身边，“姨母，咱们要走了吗？”
    “对。”钰莹跟胤禩对视，“小八要跟紫裳姑姑告别吗？”
    胤禩看了一眼紫裳，似乎在思考。
    很快，他就有了答案，他看着钰莹，“那姨母可以等小八一会儿吗？”
    钰莹点点头，又看向一旁一言不发的胤禛，“小四也一起告个别吧。”
    然后钰莹就招呼永寿宫的人将东西先搬出去。
    等东西都搬完，钰莹走在最后，还贴心地替他们将殿门关上了。
    钰莹示意绿沉领着人先回去收拾住处，她还要留在承乾宫等两个孩子。
    没一会儿，胤禩就出来了。
    “姨母，四哥还要一会儿，咱们一起等。”
    “好。”
    钰莹跟着胤禩在承乾宫中四处走动，胤禩还时不时指着哪里跟钰莹说起曾经在这里发生过什么趣事。
    而殿中，紫裳在叮嘱胤禛：“四阿哥，您去了永寿宫就安心在永寿宫里住下吧，往后承乾宫您就不要回来了，也不要在瑾妃娘娘面前常提起娘娘。”
    紫裳这是怕引起钰莹不快。
    “我知道了。”胤禛语气闷闷的，“姑姑别伤心，等我出宫建府后，我就将姑姑接出去。”
    “奴婢有四阿哥这句话就够了。”紫裳看着胤禛，面上带着欣慰之色，“但是奴婢哪儿也不想去，奴婢还要守着娘娘呢。”
    紫裳抹了抹眼角的泪，“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四阿哥您快出去吧，别让瑾妃娘娘和八阿哥等急了。”
    钰莹终于接上了胤禛和胤禩且回到了永寿宫。
    两人都是第一次来。
    胤禩亦步亦趋地跟在钰莹身后，聚精会神地听着钰莹给他介绍他的房间。
    而胤禛稍稍离得远些。
    钰莹回头看了一眼，开口：“小四，你瞧瞧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若是有咱们再改改。虽然你们如今都住在西五所，但永寿宫里也该备着你们的住处，若是你们愿意住在这儿就住在这儿。”
    “多谢瑾娘娘，我觉得一切都好。”
    “那就好。”钰莹点了点，“以后你就随着小八一起叫我姨母吧。”
    “是，多谢…姨母。”胤禛有些踌躇，这个陌生的称呼从自己口中喊出来，总觉得怪怪的。
    钰莹反倒是乐呵呵的应下了。
    听到钰莹提起自己，胤禩兴冲冲地开口：“那我要每天都来住！”
    “行！小八愿意住这就住这儿。”
    稍晚一些，康熙来了。
    康熙陪着钰莹三人用了晚膳。期间康熙还不忘关心两个儿子几句。
    等用了膳，胤禛提出要回西五所了，胤禩不乐意了，非要拉着胤禛睡在永寿宫。
    胤禛自然拗不过胤禩，只好答应了下来。
    钰莹可不插手两人之间的事情，她巴不得四八之间的感情能和睦些。
    康熙和钰莹总算能关起门来说话了。
    康熙似有愧，因着佟佳皇后丧期未过，宫中不能办喜事，钰莹的册封礼便被耽搁下来了。
    “来日朕一定替阿莹办一个风光的册封礼。”
    钰莹倒不在意这些虚的，毕竟她还嫌累呢，反正既得利益她已经得到了。钰莹转而提起今日在承乾宫门口碰到了德妃一事，像向康熙要个主意，她从今往后该用什么态度对德妃。
    康熙只说让钰莹放心，他会解决。
    第二日，康熙去了永和宫一趟，不知道他跟德妃说了什么，德妃总算是消停了下来。
    于是，胤禛和胤禩就这样在永寿宫住下了。
    第126章 南巡
    钰莹不知道胤禛和胤禩具体是怎么商量的，但接下来的日子，两人每天中午都会来永寿宫陪她用膳。
    至于晚上睡哪儿？两人也是西五所和永寿宫轮着来，一个地方睡一晚。
    今日轮到睡在永寿宫了，于是两人正陪着钰莹在用晚膳的时候，康熙来了。
    胤禛和胤禩连忙起身向康熙行礼，钰莹倒是随意，她朝着康熙招招手，“皇上你吃了没？要不要给你加双筷子？”
    康熙也随意地坐在钰莹身边，“朕不用。阿莹你吃，等吃完了朕有事跟你说。”
    这段日子胤禛见康熙的次数比从前在承乾宫里一年里见康熙的次数还多，甚至也常因为钰莹对康熙随意的态度而为她捏了一把汗，生怕康熙怪罪下来。
    但康熙一次也没有。
    胤禛心中替钰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想起从前在承乾宫，佟佳氏面对康熙时小心翼翼的态度。
    胤禛忍不住看了一眼康熙。
    康熙是谁？胤禛自以为遮遮掩掩的眼神在康熙眼中再是显眼不过。
    “小四？”
    是疑问的语气。
    钰莹也朝着胤禛看去，就连胤禩也好奇地看着胤禛，似乎在不明白康熙为何突然出声。
    被几人注视着，胤禛的脸染上绯色，立刻站起来，对着康熙抱拳，“汗阿玛，儿臣无事。”
    康熙没有说话，只是眼神还是盯着胤禛，似乎在思考他说的是真是假？自从康熙从钰莹的心声中得知了胤禛就是未来的雍正后，康熙对胤禛的态度就变得奇怪。
    一方面他明白既然他废了太子，那么有其他的儿子登上皇位也不奇怪。但另一方面，毕竟那都是没发生的事，康熙现在看着胤禛就像是他抢了太子的皇位一般，哪哪都不得劲。
    见康熙没反应，胤禛也一直不敢抬头，钰莹出来打圆场，“好了小四快坐下，再不吃可就都凉了。”
    胤禛抬头看了一眼康熙，康熙冷哼一声，“坐吧。”
    胤禛这才坐下。
    等用了膳，宫女们将桌子收拾干净，胤禛和胤禩便提出了告退。
    “你们俩也先别急着走，一起听吧。”康熙发话。
    于是三人一起等着康熙开口。
    面对三双好奇的眼睛，尤其是钰莹和胤禩如出一辙的眼睛，眼里都写满了期待，康熙正襟危坐，佯装咳嗽了一声，钰莹赶紧殷勤地给康熙倒了杯茶。
    康熙不紧不忙地喝了口茶后，这才向几人宣布了今日在朝上决定了的事——“朕打算南巡了。”
    “南巡？”
    钰莹诧异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她就反应过来了，“皇上的意思是打算带我们去？”
    康熙点点头，“阿莹不是一直想出宫吗？”
    “谢谢皇上！”钰莹立马兴奋了起来，还不忘让胤禛和胤禩一起谢谢康熙。
    “汗阿玛真好！”
    胤禩也跟着钰莹一块儿吹捧起康熙来。而胤禛越长大性格越内敛，这种事情他向来是不会掺和的。但他也没有扫兴的意思，只是安静待在一旁。
    因着康熙带来的消息，整座永寿宫里都充斥着热闹的氛围。
    钰莹高兴得太早了。
    南巡可不是跟从紫禁城到畅春园一样只需短短半日。南巡途中路途遥远，钰莹只顾着高兴，全然忘了在这里出行只能坐马车或者船。
    而这每一个都让钰莹受了老罪了。
    这是康熙登基以来第二次南巡，康熙先前已经跟钰莹说了这次南巡目的以及途中会经过的地方。
    连日来的大雨不断，黄河水汛泛滥，康熙此次南巡的目的地就是去绍兴会稽山祭拜大禹墓。

 第99章

    待祭祀过后返程途中，康熙会在他的奶母曹家停留几日，还要在曹家接见大臣，以示康熙对曹家的恩德。
    钰莹原本对这个曹家还很期待，毕竟这家里可出了个曹雪芹，虽然现在曹雪芹还没出生。但钰莹此刻无力地躺在马车里，心中那叫一个悔恨，她再也不会跟着康熙出来了！
    因为钰莹从上路开始就精神不济，甚至还一直吐个不停，哪怕太医开了药也丝毫没有好转，康熙只好将钰莹接到了他的马车中休息。
    康熙的马车相对于嫔妃的来说，那自然条件更好，也更宽敞稳当。但对钰莹来说这不外乎是从拖拉机换成了小三轮的差别。
    钰莹察觉到马车停了，好奇地问起康熙：“皇上，马车怎么停了？”
    “阿莹，今日赶路先到此为止，咱们先安营休息。”
    “皇上天色还早，要不再走一阵吧？”因为钰莹身体不适，赶路的进度已经被拖慢了许多，钰莹对此也感到很不好意思。
    但康熙却一口拒绝了，“无妨，明日就到大禹墓了，早一些晚一些都没差。”
    钰莹听了，心中这才安定。
    等马车停稳，钰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下了车。这次南巡康熙只带了她一个嫔妃，另外就是带来了一众已经进上书房读书的阿哥们，最大的大阿哥，最小的十阿哥。
    钮钴禄贵妃和宜妃从得知了消息以后，尤其是知道自己不在南巡的队伍里，就不知道往永寿宫里送了多少回东西了，希望钰莹能帮着她都照看她们的儿子一二。
    钰莹下了马车，八九十这三个阿哥就围了上来。
    胤禩走在前面，钰莹眼瞧着九十两个阿哥已经隐隐有了以胤禩为首的样子，他们二人分别跟在胤禩身后两边。
    钰莹瞧着几个孩子过来，真是好一阵感叹。无论哪个时空八九十这三个人都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存在，但幸好在她这里，四八的关系并没有恶化。
    “姨母。”
    “瑾娘娘好。”
    三人给钰莹请安。
    “姨母你今日好些了吗？”
    胤禩眼中的关切作不了假，钰莹心中一暖。相处越久，她似乎就越无法将眼前乖巧的少年和历史上那个长袖善舞的八阿哥联系在一起。
    钰莹伸手摸了摸胤禩的小光头，“姨母已经好多了。你们怎么在一块儿？你四哥呢？”
    “我来说我来说！”
    钰莹的问题刚抛出，一旁的胤就迫不及待地开了口。
    钰莹低头看他。
    胤如今已经5岁了，但仍旧跟小时候一样，是一副胖嘟嘟，满脸福气的模样，小脸蛋红彤彤的，可爱极了。
    钰莹没忍住就上手捏了两把，手感极好。
    胤吓得连连怪叫：“八哥！九哥！快救救我！”
    出宫前，额娘就跟他说了一路上有什么事可以找瑾妃娘娘，但是额娘没有说瑾妃娘娘喜欢欺负小孩呀！
    钰莹被他这副搞怪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手一捏，就捏住了他的嘴巴，让他说不出话来了，只能一双手挥着，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好了，不许作怪！瑾娘娘就将你放开。”钰莹故意板着脸。
    胤连连点头。
    钰莹松开了他的嘴，他唰地躲到了胤禩身后，也不看胤禩的小身板能不能把他挡住？还小心翼翼地探出一个头来。
    钰莹笑出了声。逗逗小孩，她好像就连头都没那么痛了。
    而随着钰莹这一声笑，胤禩和胤禟都笑了起来，就连周围守着他们的奴才都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胤的脸成了红屁股。
    “不许笑，都不许笑！”他从胤禩背后走出来，踮起脚来好不容易捂住了胤禩的嘴，又想去捂胤禟的嘴。想捂两头，可两头都顾不上，可把他给忙坏了。
    钰莹笑够了，示意大家停下。
    “好了，大家不笑了。小十你来说说你们仨怎么在一块儿？”
    “哼。”胤傲娇地将头扭到一边。
    见状，钰莹又忍不住逗他，“哎呀，小十这是不知道吗？那看来我只能问小九和小八了，那看来这准备好的奖励也只能给小九和小八了。”
    “不行！我知道！我也要！让我来说！”
    “我和九哥在打赌，找八哥给我们当裁判！”胤一副快夸我的表情。
    钰莹挑了挑眉，“那你们这赌约是谁赢了？”
    “不许问！”胤瘪了瘪嘴。
    好，这下不打自招了，一看就是这小胖墩输了。
    钮钴禄贵妃对她这个唯一的儿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胤被护在钮钴禄贵妃的羽翼下，不需要心机谋算什么，这才养成了这样一副单纯的性子，这在宫里几乎是独一份的。
    “好啦，不问就不问。小八，你四哥呢？”
    “方才太子二哥来找四哥，四哥跟着太子二哥过去了。”
    钰莹顺着胤禩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远远瞧着是有一道杏黄色和靛蓝色的身影。
    钰莹点了点，收回了视线，不再关注。
    一旁的胤见钰莹似乎忘了什么，满脸焦急，脸都憋红了，还是没说出来。
    见钰莹转身似乎要回马车了，这才急急开口：“瑾娘娘！您还没给我奖励呢！”
    钰莹踏上正欲踏进车内，闻言回头，：“瑾娘娘这不是正要去给小十拿呢。”
    “那瑾娘娘您快去，我们在这儿等您。”
    钰莹进了马车，康熙方才没有下去，见钰莹进来精神好了不少，心里总算是踏实了些。
    钰莹看着康熙，又想起还在马车外的胤，脑子里适时想起在现代时网上看到的笑话。
    [都说论血统，胤要比康熙还要正，也不知道康熙怎么想？]
    钰莹也就一想，转头拿给胤他们准备的东西，徒留康熙在马车里满头黑线。
    康熙稍一思索，就明白了钰莹这话什么意思。
    见钰莹回来，胤作为情绪最外露的人，立刻就围了上来。
    钰莹让他伸手，将手里的东西尽数都给了胤。她给胤的是先前在宫里无事捣鼓出来的糖。
    “瑾娘娘，这是什么东西？”
    先前做出来的时候，胤禩就已经尝过的。于是这会儿主动跟胤说起来了。
    胤一听是糖，眼神立马就亮了起来。
    钰莹大概给他拿了7，8颗，这会儿他看了几人一眼，开始分糖。
    八哥一颗…九哥一颗…我一颗…八哥两颗…九哥两颗…我两颗…
    一人分了两颗后，他手里只剩下两颗了，他有些为难地看着钰莹，“瑾娘娘，您还有吗？”
    “没有了哦。”
    胤瞬间垂头丧气，但想了想，还是将剩下两颗糖给了胤禩和胤禟。
    “那剩下两颗给八哥和九哥！”如果忽略他恋恋不舍的眼神的话，胤禩和胤禟一定好意思收下。
    但看着他这么舍不得，胤禩将多的那颗放在他手心里，“给小十，八哥已经吃过了。”
    胤禟同样也是如此。
    胤看了一眼胤禩，又看了一眼胤禟，“谢谢八哥和九哥，等小十长大了一定对八哥和九哥好！”
    钰莹听到他这话，心中一软。毕竟历史上他的确是做到了。
    三人愉快地分起了糖。
    而另一边，太子胤礽严肃地看着胤禛，“四弟，你记住了吗？”
    胤禛点头，“都记住了，谢谢太子二哥。”
    胤禛看了一眼胤礽，太子二哥对他极好，明日到了大禹墓，汗阿玛要他们一众兄弟都随他前去祭拜。除了太子和胤禔外，其余阿哥都是第一次，所以今日马车一停，胤礽才将胤禛叫住，跟他说起明日应该注意的地方，他怕明日忙起来不及。
    胤礽满意地看着自己这个弟弟，瞥了一眼不远处胤禔正在和胤祉比试刀剑，全然不顾胤祉不情愿的样子。
    果然只有他才是合格的哥哥！胤礽心中满是骄傲。
    但看着胤禛似乎欲言又止，胤礽心情好地问：“四弟，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太子二哥。”胤禛叫了他一声，“我可以将这些都教给八弟他们吗？我怕明日八弟他们也不会。”
    胤礽闻言，更是骄傲了。
    不愧是他的好弟弟，跟他一样兄友弟恭！
    “自然可以！”
    “谢谢太子二哥！那弟弟先过去了！”
    胤礽点点头，看着胤禛跑远。
    第二日，大雨。
    总算是到了此次目的地，钰莹终于不用天天待在马车里了，康熙将她安置在一处别院。
    钰莹此刻就坐在别院的窗前，看了一眼窗外这如同天漏般下个不停的天色，有些担心前去祭祀的康熙一行人。
    钰莹原本还想劝着康熙别去了，但康熙固执，怎么说都不能耽搁，更何况有那么多人呢，让钰莹且放下心。
    第127章 曹家
    临近天黑，一行人总算是回来了。
    康熙的裤腿全湿了，甚至还满是泥点子。康熙身后还跟着一串儿小泥人。

 第100章

    尤其是紧紧牵着胤禩和胤禟的十阿哥胤，就像是跟从泥里滚了一圈出来似的。
    这可把留在别院的人吓了一跳。
    钰莹正要上前，被康熙厉声阻止了，“阿莹别过来，朕身上凉，可别给你过了凉气。朕先去洗漱一番，阿莹若是不放心，去盯着小厨房熬一锅姜汤吧。”
    钰莹上前的脚步顿住，到底还是转身去了小厨房。
    等钰莹的姜汤熬好，她安排人送去了太子及各个阿哥的住处自己亲手端了一碗来找康熙。
    康熙刚沐浴完，满身水汽还未散。
    钰莹将姜汤放下，示意康熙将它喝完。康熙走过来，端起碗，一口喝下。
    待康熙喝完，钰莹示意清桃将碗拿下去，才有空来问康熙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他们一行人如此狼狈？
    康熙这才向钰莹娓娓道来。
    当钰莹听到胤一头栽进了泥坑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都说了这个天气就别让小孩去了，可偏偏胤也是跟康熙一样死倔，死活是要跟着。
    钰莹起身，打算过去瞧瞧，毕竟她可是答应了钮钴禄贵妃要替她照看儿子一二的。
    出了院子，旁边就是太子的住处，钰莹路过时正好看见太子胤礽站在檐下望着天，她远远向太子点了点头，算是问好了。
    胤禩和胤禛住一起，他们旁边就是胤禟和胤。钰莹继续往前走。
    隔着雨幕，钰莹似乎听见身后有声音响起。
    “娘娘——”
    “娘娘——”
    似乎在喊她。
    钰莹停下来，转头。
    发现是太子身边的何柱儿打着伞匆匆跑来。
    “奴才参见娘娘——”何柱儿正要跪下，被钰莹拦住了。
    “这地上湿，你不必跪了。你怎么来了？是太子殿下有事？”
    何柱儿喘了口气，“娘娘，太子殿下托奴才过来谢谢您准备的姜汤。”
    原来就是为了这点事啊？还值得特意道谢？钰莹挑眉。
    太子果然是最懂礼数不过的。
    “跟太子说一声，不用谢，不过一点小事。”钰莹微顿，又多叮嘱了一句：“何公公你今晚多注意些，可别让太子殿下着凉了。”
    “是！奴才知晓了，那奴才告退。”
    钰莹这才继续往前走。
    院子离得都不远，没一会儿就走到了。
    还没踏进院中，钰莹就听见了胤嚎啕大哭的声音。钰莹脚步迟疑，完了，她不会正好碰上在闹熊脾气吧？
    钰莹硬着头皮走进去，看了一眼屋内的场景。
    胤在哭，胤禟做出一副凶狠的样子似乎在恐吓胤，钰莹进来得突然，他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去，显得他那张像宜妃的脸有些滑稽。
    胤禛在一旁手足无措地站着，似乎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毕竟他可没有见过如此能折腾的弟弟，胤禩小时候从不哭闹。不过他也不懂为何胤为何如此不见外，分明他们也没相处过几天。
    哦不对。
    胤禛看了一眼被胤抱着不撒手，连动都动不了的胤禩。
    一切都是因为八弟。十弟和九弟喜欢找八弟一起玩，这才连带着他都跟他们熟了几分。
    而胤禩则是一脸无奈地开口：“小十，这里的床很窄，睡不下这么多人的。”
    “不…我不”胤闻言，将胤禩抱的更紧了，抽抽涕涕地拒绝。
    “这是怎么了？”
    钰莹忍不住开口提醒他们自己来了，毕竟她看着她家小八被一个秤砣抱着一动不动的样子真的很好笑。
    “姨母您来了？”
    “瑾娘娘您怎么来了？”
    “我听说有人今天摔了个屁股墩，过来看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终还是最大的胤禛站出来解释：“小十今日应该是被吓着了，所以正闹着今晚要和八弟和九弟睡。”
    “小十，是这样吗？”钰莹看着胤。
    “瑾娘娘…”胤就跟看见了救星一样，扑进钰莹怀里。他抬起头看着钰莹，眼里还有没有擦干净的泪水，显得眼睛格外明亮。
    “求求您，小十想和八哥九哥一起睡！瑾娘娘帮帮小十…”
    该说不说，这小胖墩还挺会找人的，一眼就知道这里钰莹能够说了算。
    钰莹看了看四周，领着胤来到床前，示意他看。钰莹试图跟他讲道理，床本就不大，若是躺了他再躺八九两个人，怕是连翻身都不能了。
    胤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床。
    “哇”一声，哭得更厉害了。
    若是此刻笑出声就不礼貌了，钰莹忍着笑说：“小十要减肥了呀。”
    虽然胤身子还是一耸一耸的，但好在不再闹着要跟哥哥一起睡了，几人纷纷都松了一口气。
    胤禩和胤禟也不是没跟胤一块儿睡过，实在是胤的睡姿不敢恭维，简直要命。
    钰莹再关心了几人两句，就回了和康熙的住处。
    天色渐晚，钰莹和康熙一起躺在床上。
    “委屈阿莹了，等到了曹家，朕再补偿阿莹，陪阿莹好好逛逛。”
    钰莹侧过身，看着康熙，“说好了，皇上可不能反悔。”
    康熙将钰莹搂进怀里，闭上眼睛，“朕说话算数。”
    休息了一日后，南巡的队伍开始返程了。
    一路上没什么新鲜事，停留也只是做短暂停留，钰莹百无聊赖地打开车窗，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
    这一趟出来，还真是匆忙。
    希望等到了曹家能好好休整一番吧。
    这一日，南巡的队伍总算是驶入江宁了。
    江宁织造曹寅领着一大家子早早就在府门口接驾，一直到临近午时，队伍才缓缓停到曹家门口。
    “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曹家一众人赶紧下跪行礼，周围的百姓也纷纷跪倒一地，不敢抬头。
    康熙从马车上下来，一抬手，示意众人起来。后面的马车也纷纷打开，一个个皇子阿哥从轿中下来。
    曹寅围到康熙身边，“皇上，您先进去吧？奴才已经在府上备好了饭菜，一路舟车劳顿，想必皇上您辛苦了。”
    康熙点点头，但却并没有立刻进府，而是停在府前，像是在等人。
    康熙都没动，其余人自然也不敢动，一群人就这样暂时都停在了府门前。
    曹寅低着头，遮住的眸色微闪，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康熙听见身后马车里传来了的动静，他这才回头看着马车的方向，是钰莹终于下来了。她方才睡了过去，车停稳的时候才刚被康熙叫醒，康熙跟她说了一声自己先下去了，留钰莹在马车里整理自己的仪容，这才晚了一步。
    钰莹下了车，见众人都看着自己。
    [这是…都在等我？]
    不等钰莹想清楚，康熙就开口了：“阿莹，来。这是朕身边的瑾妃。”
    前一句话自然是对钰莹说的，后一句话是对曹家众人说的。
    于是曹寅又领着曹家众人跪了下去，“奴才参见瑾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曹寅整个人跪伏着，他没想到皇上身边的瑾妃竟然如此受宠，不仅能跟皇上同坐一乘，甚至皇上还愿意晾着所有人，等她一块儿进府。
    曹寅想到自己的安排，一时有些担心到底能不能成事？
    “快起来吧。”
    钰莹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曹寅连忙起身，将众人迎进了府中。
    康熙领着钰莹走在最前面，身边曹寅殷勤地替他们介绍着府中的景色。
    钰莹好奇的四处张望着，府里的一花一石摆放细细看来，都有讲究。尤其是一路沿着青石子路往里走，路过小桥流水，路过奇山怪石，再路过一片小花园，里面栽满了各种名贵花木，花园中还矗立着一座凉亭，想必每日坐在凉亭里欣赏美景都是十分畅快的事。
    至少这一会儿，钰莹看得那叫一个应接不暇了。
    曹雪芹她是没机会见到了，反倒是她自己亲身上演了一出刘姥姥进大观园。
    一行人继续随着曹寅的介绍往前走。
    直到来到一座独立的小院前。
    曹寅推开门，“皇上，您请。这是奴才特意为您备下的院子，您可还满意？”
    这座小院离方才的花园不远，想要去花园逛逛也十分方便。而且周围还没有别的院子，住在这儿也不怕被打扰了清静。
    这大概是整座曹府里最好的院子。
    康熙对此十分受用。
    “不错。”
    得了两个字的肯定，曹寅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到了这儿，其他人也不便再继续跟着了，曹寅便吩咐下人领着其他人也先去休整一番。
    太子牵头，领着所有阿哥向康熙告退。
    “汗阿玛，儿臣告退。”
    一众阿哥跟着人四散开来，就连最小的胤也没有哭闹，带着自己的奴才跟着离开了。

 第101章

    就剩下康熙和钰莹了。
    见钰莹没有跟着离开，曹寅用眼神示意一旁的婢女。
    婢女接收到曹寅的眼神，上前一步，是谨小慎微的样子，“娘娘，您随奴婢走吧？”
    一旁的曹寅也帮着说话，表情夸张：“对对，娘娘，您请。奴才特意给你安排了一个好地方，风景好得不得了，更不会有不长眼的敢打扰到娘娘。”
    钰莹来了兴趣，她原本以为她还是和康熙住一块儿呢，没想到他们居然给准备了两个地方。
    钰莹转身就要走。
    “等等。”
    康熙拉住了钰莹的手，不喜地看向曹寅，似乎在责怪他自作主张，“不必多准备一个院子了，瑾妃与朕同住即可。”
    曹寅原本夸张的表情一愣，显得有些滑稽。但他立刻就调整了过来，赶紧低头，笑卑着回答康熙：“是，奴才一切听皇上安排。”
    康熙和钰莹带着自己贴身伺候的人进了院子，曹寅还要跟着，被康熙给叫下去了。
    没一会儿，众人便齐聚在宴上。
    曹寅一家都是会看人眼色的，康熙方才心中的那点微末的不快立刻就消了。
    一顿饭下来，谁看了都得称赞一声宾主尽欢。
    夜深了。
    康熙和钰莹并排躺在床上。钰莹睡在里侧，康熙在外。依着规矩，该是反过来才是，但钰莹不是一惯醒得晚，康熙怕他起身时打扰到钰莹，便跟钰莹换了一边睡。久而久之，无论在哪，都是如此。
    “阿莹，快睡吧，明日还要陪朕一块儿宴请大臣呢。”
    康熙侧过身来，看着钰莹。
    “就睡了，皇上。”
    钰莹对着康熙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
    而此时，曹府另一边。
    曹寅阴沉沉地坐在桌前。
    今日康熙的举动打断了他的计划。他早就打听了皇上这次出行只带了一位嫔妃，的确足以见这位嫔妃受宠。但哪怕再受宠，一道菜也总有吃腻了的时候，他特意将瑾妃的住处安排在离皇上的院子很远的地方，就是为了方便给皇上进献美人。
    这历来出巡，沿路的官员进献美人不是很常见的事吗？曹寅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可谁知康熙丝毫不按套路出牌，直接将自己与瑾妃安排住在了一起，那他准备的美人可怎么办？
    曹寅心中焦急，虽说如今皇上宠信他，但曹寅心中仍旧不知足，这才安排了人，想给康熙吹吹枕边风。
    可现在直接将人送到康熙房内是行不通了，难不成让他放弃？不行，他四处搜罗美人就是为了今日，看来还得从长计议。
    他想到王氏的美貌，心中定了定。他可不相信皇上若是见了王氏这般的美人会舍得不纳入后宫中。
    第二日。
    听闻皇上来了的一众江南大臣可不得赶来面见圣上。康熙一早上忙得不可开交，领着太子接见完这个接见那个，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毕竟这可是拉进满汉一家亲的好时机。
    康熙配合，自然前来面圣的大臣们也一个个面色难掩激动，更有情感充沛者，当场就落了泪，毕竟他们也就只有走马上任的时候见过康熙一面，往后就一直没能回京过。
    康熙一个个点评完他们的功绩，再顺道鼓励几句，一个上午的时间转眼就过了。
    曹寅已经安排好了宴席，今日这才是正式的宴席。
    第128章 美人
    康熙携太子领着诸臣前往设宴的地点。
    康熙坐在首位，再往下是太子胤礽，太子的对面因着主家的身份坐着曹寅，其余诸臣皆是按着职位高低往下排。
    康熙带来的儿子中只有太子出席，毕竟今日接待的都是汉臣，而在汉臣眼中，自然太子才是正统。而比太子年长稍些的大阿哥胤禔，素来与汉臣队伍不合，是断然不会出席今日的宴会的。
    “瑾妃娘娘到——”
    随着门外小太监的声音响起，殿中安静了一会儿。
    钰莹逆着光不紧不慢地走进来。
    “臣妾参见皇上——”
    康熙虽然免了钰莹的行礼，但这毕竟是在最重规矩的汉臣面前，钰莹也不想因为这点事让康熙在汉臣这边被说道，于是在走到殿中后，主动向康熙行了礼。
    “爱妃快免礼，来，和朕坐在一块儿。”
    “多谢皇上。”
    钰莹提起裙摆，一步一步踏上台阶。
    毕竟不在宫中，钰莹今日的打扮便随了自己的心意，更加偏向汉服的样式。一身秋海棠色的襦裙，就连头发都挽成了凌虚髻的样式，并用了两只点翠簪子点缀。虽不华丽，但衬得钰莹越发容色艳丽。
    额间一朵莲花样式的花钿，又让钰莹平添了一丝高洁。
    随着钰莹一步步走近，康熙眼中的惊艳之色越发明显。钰莹才刚坐下，康熙就迫不及待地牵住钰莹的手，低头耳语：“阿莹今日的打扮甚的朕心。”
    钰莹眼尾一扫，“皇上眼光真好，我也很喜欢。”
    而底下曹寅看着这帝妃低头私语的一幕，此刻只怕是牙都要咬碎了。这瑾妃坏了他一次好事，难不成还要坏他第二次不成？
    不能将人直接送到皇上榻上，曹寅便打算今日让那王氏出来献舞，到时候他再顺势将人献给皇上。虽说此举可能会得罪瑾妃，但只要皇上喜欢，她瑾妃还能翻上天不成？
    可这瑾妃今日这身打扮？
    曹寅皱了皱眉。
    钰莹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曹寅，露出一抹不明显的笑来，提醒康熙该宣布开席了。
    康熙宣布开席。
    曹寅拍了拍手，就有下人进来上菜。
    上完菜后，康熙朝着诸臣举杯，然后嘱咐众人随意些。
    待宴席过半，曹寅一咬牙，
    “皇上，奴才准备了歌舞想邀皇上娘娘和太子及诸位大臣一同欣赏。”
    康熙眉心一皱，似是要开口拒绝，却被钰莹开口抢先了，“既然是曹大人精心准备的，那皇上不妨看看？”
    康熙看了钰莹一眼，瞧着她面上似乎十分兴奋，不知道她在卖什么关子，低头询问：“阿莹想看？”
    “臣妾只是觉得不能辜负了曹大人一番好意。”
    曹寅不懂为何瑾妃一副如此积极的模样，但既然她愿意让他成事，那他就暗自给她道一声谢了。
    “既如此，那便看看吧。”
    康熙拍板决定。
    于是，曹寅再次拍了拍手。
    几乎是掌声刚落，一群蒙着面纱的舞女及乐师从殿外缓缓走来。
    乐声起，舞女随着乐声摇曳起身姿。
    怎么说呢，不愧是曹寅准备多时了的，舞跳得的确好看，别看钰莹方才还有心思想其他，但此时此刻也是聚精会神地看着殿中的舞乐。
    你瞧，就连殿中大臣们推杯换盏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康熙端起酒杯自顾自小酌了一口，视线往底下扫了一眼，眼中并未波澜，便将注意力放到了身边的钰莹身上。
    见钰莹只顾着看舞，筷子都没动一下，康熙凑过去，语气中带着酸，“这么好看？阿莹看得连筷子都舍不得动一下？”
    “吃吃吃，我这就吃。”钰莹的视线都没离开过殿中，拿起筷子也不看是什么就夹了一筷子塞进嘴里。
    康熙眼睁睁看着钰莹夹了一筷子她平日里碰都不碰的菜，还来不及提醒，钰莹就塞进嘴里了。
    康熙还等着钰莹吐出来，结果钰莹像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吃了什么就咽了下去，甚至还要再夹一筷子。
    康熙忍不住扶额，就这么好看？
    “阿莹。”
    康熙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她一声。
    反倒是阿莹，不识好人心。听见康熙叫她，只觉得康熙今天真是格外不会看眼色，一个劲地打扰她看舞做什么？
    钰莹拍了拍康熙的手，似是安抚地开口：“皇上你别急，待会有好戏看。”
    康熙被蒙在鼓里，但钰莹没有透露给他的意思，只能耐着性子等钰莹揭晓。
    太子胤礽对这倒是没什么兴趣，他是谁？天潢贵胄，自幼被康熙用最好的东西养着，这殿中的舞虽美，但对他来说只是平平。
    他从头到尾表现的，都是一个太子应有的样子，端坐着，一举一动都尽显太子风范。面上也是，让人看不出喜怒来。也就只有在面对康熙以及臣子在敬酒时，才会露出一点笑来。
    而曹寅时不时往康熙这边看看，又时不时看看太子，再在底下臣子脸上都扫了一圈。
    虽然他看顶上最尊贵的两个人——皇上和太子都反响平平，但这只是开胃菜而已，重头戏还在后面呢。
    曹寅对殿中乐师使了个眼色。
    原本舒缓的乐声变了曲调，殿中舞女也随之变了舞姿。
    钰莹微微绷直了身体，还不忘提醒身边的康熙：“皇上，要开始了。”
    随着钰莹话音落下，方才还簇拥着的舞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下了。
    殿外凉亭帷幕被撩起。

 第102章

    见所有人的视线被吸引过去，曹寅这才出声：“皇上，接下来一舞名为‘掌中舞’。”
    只见跪坐在凉亭中的美人缓缓起身，众人才发现她水袖遮住了的地方原来还放着一座巴掌大的金莲样式的摆件。
    美人朝着殿中盈盈一拜，紧接着她踏上金莲，随着乐声起，缓缓起舞。似乎连呼吸都放慢了，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凉亭中的身影。
    待一舞结束，殿中之人才回过神来，纷纷鼓掌。
    紧接着是一阵夸赞声。
    “曹大人用心了。”
    ……
    “这般的妙人何不叫她到殿前来给大家瞧瞧？”钰莹骤然出口打断了众人的恭维。
    曹寅瞥了一眼钰莹的脸色，见她丝毫没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而是兴致勃勃的样子，心想难不成这瑾妃是个傻的？还是她真的就如此自信皇上不会被新人吸引吗？
    曹寅忍不住看了一眼康熙，康熙的面色幽深，完全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底下众臣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皇上身边还坐着一位呢，原本喧哗的殿中安静了下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又将视线落在康熙身上，等着康熙发话。
    康熙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到现在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曹家这是变着法儿往他后宫里塞人呢，尤其还当着钰莹的面，康熙心中升起对曹家的不满，他对曹家已足够厚待了，不曾想他们居然还妄想将手伸到了他的后宫中去。
    康熙忍不住看向钰莹，正好和钰莹眼中明晃晃搞事情的神色对上。
    康熙收回视线，罢了，他又不会真的将人收进后宫，阿莹想看便让她看吧。
    “那便叫进来给瑾妃瞧瞧吧。”
    “是，皇上。”
    曹寅身后的小厮过去将人带了进来。
    [来了来了，考验干部的时候到了，让我们期待一下干部经不经得考验了。]
    钰莹所说的好戏是看康熙的。自己最器重的奶母一家特意替自己寻来合心意的美人，也不知道康熙会是什么反应？
    美人莲步轻移，步步生花。随着人越来越近，还有一道清脆的铃铛声随着脚步响起。
    众人忍不住去寻这铃铛声的出处。
    原来是美人脚腕上居然还挂着一串金铃，小巧精致。再往下，那居然是一双不足一握的三寸金莲。
    殿中汉臣们眼神都亮了，但知道这是献给皇上的美人，也不敢多看，生怕冒犯了皇上。
    美人走到殿中，对着首位的康熙行跪拜礼。
    “民女参见皇上，娘娘，太子殿下。”
    这声音一出，别说别人了，就连钰莹都觉得骨子软了半截。
    脆生生的，又甜而不腻。
    可偏康熙不这样想，他神色不耐，语气低沉地说：“既进了这殿中，还遮遮掩掩蒙住面做什么？没听见方才娘娘说要瞧你？”
    康熙骤然发难，不止钰莹，就连殿中其他人都惊讶不已。这般身段的美人，哪怕看不到脸，也该料到容貌必定是差不了的，怎么皇上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呢？
    康熙可不管众人心中对他的有什么腹诽，他本就因为曹家这事不喜，可偏偏钰莹还在火上浇油，可不就没什么好脸色给人看了。
    “民女…民女不敢。”王氏被面纱遮住的脸上骤然一白，她慌乱将面纱取下，紧接着抬起那一双流光溢彩的柳叶眼。
    脸上还有方才跳舞时弄乱的发丝痴痴缠缠地黏在那张我见犹怜的脸上。
    黑发，红唇，还有那眼角处将落未落的泪珠，一切都恰到好处。
    殿中有人克制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又似是反应过来，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左顾右盼了一眼，瞧着不止自己是这样的反应，这才松了口气。
    这曹大人可真是下血本了。
    [哦豁，好一个美人计。]
    伴随着钰莹心中的吐槽，康熙都快气笑了。
    这曹寅把他当什么了？真把他当成是那种沉迷美色走不动道的皇帝了吗？
    康熙心中火气烧的越旺，面上越不显，他盯着跪着的王氏不动，直到王氏忍不住颤抖起来，康熙这才笑出了声，“曹大人此事办的不错。”
    曹寅大喜过望，连忙从座位上起来，走到那王氏身边，跟她跪在一起。
    “奴才不敢当！都是奴才该做的！”他就说嘛，怎么可能有男人不好色呢？
    康熙久久没有回话。
    钰莹倒是在一旁乐得自在，该吃吃该喝喝。
    不过钰莹怎么知道会有这么一遭呢？
    这还得从今天一早说起。
    因为康熙一早上要去接见臣子，钰莹也随着他一块儿起了。康熙走了以后，钰莹就带着清桃和青黛在曹府里闲逛。
    她身为皇帝嫔妃，那在这儿自然是没有人敢拦她的。于是不知不觉中，钰莹就越走越偏僻了。
    在走到一座不起眼的小院拐角时，钰莹没想到自己还能听上这么一出。
    “姑娘，咱们回去吧？不然待会大人知道您又偷偷跑出来了的话，您又该挨骂了。”
    “怕什么？我马上就是要成为皇上妃子了，该是大人往后要仰仗我才是。”
    钰莹一行人还没来得及出现，就因着这话停下了脚步。
    “娘娘，奴婢这就去训斥她们。”清桃义愤填膺，似乎下一秒就要撸起袖子出去干架的样子，就连一向温柔的青黛也跃跃欲试。
    “别急——”钰莹伸手拦住清桃。
    转弯处的对话还在继续…
    一直到说话的两人离开，钰莹这才出来，钰莹远远看过去，看着她走起路来衣袂飞扬的样子，像是一只自由的小鸟。
    钰莹垂下眼帘，也没了逛园子的兴致，“走吧，咱们回去吧。”
    “娘娘，此事可要告诉皇上一声？”青黛忍不住开口询问。
    “不用，苍蝇不叮无缝蛋。皇上若有心，自然不会纳她进宫，若是无心，不是她也有别人。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是，奴婢都听娘娘的。”
    回忆结束，回到殿中。
    殿中跪着的曹寅因为康熙迟迟没有说话，早就不复方才的喜色，他额间不断有汗滴落，忍不住悄悄抬起头，想看一眼康熙的神色，判断他究竟是喜是怒。
    可谁知康熙并没有看他，反而是在看旁边的太子。
    这王氏的确貌美，康熙深怕他还未娶亲的太子瞧上了她。但看太子仍旧是一脸云淡风轻，只在眉眼不经意间露出傲然之色时，康熙满意地点了点头，果然不愧是他的保成！他亲生的！
    “皇上……”曹寅忍不住出声提醒。
    康熙皱着眉头地转过来，他此刻已经没了耐心，“此人殿前失仪，拖下去吧。”
    康熙甚至不愿意再看曹寅一眼，牵着钰莹就离开了，太子胤礽紧随其后，留下跪在殿中的曹寅和一众大臣面面相觑。
    这下谁都明白了曹大人这是惹了皇上不快。
    第129章 缠足
    等康熙牵着钰莹回到他们暂时的住处后，康熙这才放开了钰莹的手。
    “其余人都出去。”康熙冷声吩咐。
    跟着一起进来的清桃和青黛闻言，抬起头担心地看了一眼钰莹，两人都察觉康熙此时的心情不好，生怕钰莹被牵连。
    钰莹接收到两人关心的目光，冲两人摇头，示意她无事，让她们听康熙的话，暂时先出去吧。
    待殿中只剩下康熙和钰莹两人。
    “这就是阿莹说的好戏？阿莹可还满意？”从王氏出现起，康熙压抑了一整场宴会的情绪终于宣泄出来。
    他的表情似是受伤，又似是不解。
    “阿莹，难道你不怕朕真将那人收入后宫吗？”
    钰莹看着康熙，顺着他的话往下想了想。
    [那可是你十五、十六、十八三个儿子的亲妈，甚至因为十八阿哥病逝，你还为此训斥了太子胤礽，甚至最终一废太子。]
    “皇上，臣妾是相信你。”
    康熙往后退了几步，他没想到他只是质问钰莹为何如此不在乎他，却误打误撞牵扯出他一废太子的事。
    他忽然就泄了气，“阿莹，你何不仔细想想，自从有了你以后，朕何曾再找过别人？”
    [不会吧！]
    钰莹惊恐，在宫里，她和康熙并非日日都见，康熙忙，大概一个月只有一半的时间会去永寿宫里寻她，又或者是将她叫去乾清宫，所以她自然而然地以为康熙在没有寻她的日子里，当然会召别的嫔妃侍寝，毕竟钰莹可不指望康熙会为她守身如玉。
    她宫里的人也从未与她说起过，她也只当她们是怕她伤心，结果今日却被康熙亲自戳破。
    钰莹不理解地开口：“为什么？皇上，宜妃娘娘不漂亮吗？还有刚刚的汉女，皇上难道您都不喜欢她们吗？”
    倘若没有钰莹，或许他的确会继续宠幸这些人，但他如今只想得到一个人的心，自然不会再将旁人放在眼里。
    “朕…朕…”康熙像是难以启齿。

 第103章

    [穿越光环竟然恐怖如斯！]
    居然把一个后宫佳丽三千的皇帝都变成恋爱脑了。
    [那这么说…小十四这下是真没出生的机会了？不过这样也行，反正小十四和小四关系也不好，没了小儿子，我看德妃还怎么一碗水端不平？而且九龙少了一龙，应该夺嫡也夺不了了吧…]
    想明白了利害关系，钰莹立刻满眼崇拜地看着康熙，“能遇见皇上，我真是太幸运了！”
    这句话钰莹是真心实意的，毕竟倘若她穿到了寻常百姓家，恐怕是连温饱都做不到。在康熙后宫，至少康熙不会短了她缺的，甚至还愿意让她为所欲为。
    这话说出来，康熙是受用的。你瞧康熙方才还不虞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能遇见阿莹，是朕的幸运才是。”
    “阿莹才是整个大清的幸运。”
    康熙看着无所知的钰莹，心中闪过庆幸，感慨道。
    见康熙终于正常了，钰莹悄悄松了口气，转而提起她一开始想跟康熙说的事。
    “皇上，您注意到了那舞女的脚了吗？”
    钰莹的话题直接拐了十万八千里，康熙踌躇地问：“阿莹指的是…三寸金莲？”
    钰莹点了点头。
    “阿莹…可难不成是喜欢？”
    康熙急了，生怕钰莹想不开也要去缠足，“阿莹有所不知，这三寸金莲虽得文人墨客青睐，但对于女子来说，可是遭了大罪，阿莹可万万不能动这个心思。”
    “更何况前有皇祖母下令就所有缠足之女入宫，当斩。”
    “后有朕登基以后就禁止缠足，只是这缠足与剃发不同，女子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且脚也是女子的私密部位，不会轻易露给外人看，所以禁止缠足的法令，操作起来的难度很大，尤其是在江南一带，扬州瘦马里屡见不鲜。”
    更何况这其中因为有文人墨客的推动，甚至隐隐有了“女大不娶”的现象。无法拥有一双小脚，就嫁不出去，这就让很多女子不得不缠足了。
    而随着时间的发展，不止汉人，就连他们这群原本生活在马背上的满族人也都悄悄替自家女儿缠了足。
    王公大臣尚且如此，上行下效，更何况百姓之中。
    法不责众，康熙也对此束手无策，常常头疼不已。但他绝对不会替自己的儿子选那些缠了足的女子娶为福晋，这也让那些大臣们心中有所顾忌。
    钰莹看着康熙陈情，她本意是想让康熙废除缠足的，可谁知康熙误会了她的意思，还以为是她想要那所谓的“三寸金莲”。
    钰莹不由一阵恶寒。
    “不不不，皇上我可不想要，你别误会了。”钰莹连连摆手。
    钰莹正了正神色，“皇上，明禁没有用，那是因为您的态度模糊，就算有人做了，您也没有给予明确的责罚。”若是像文字狱那般的力度，她可不信还有人敢明禁暗行。
    “更何况，倘若明禁不行，那就下旨废除。”
    钰莹不懂康熙心中那些弯弯绕绕，斩钉截铁地说。
    康熙听了钰莹的话，愣了愣神，问道：“阿莹你这是临时起意还是……”
    毕竟钰莹向来是随遇而安，难得有如此坚决的时候。
    钰莹没想到康熙居然问这个，她顿了顿。
    该如何跟康熙说呢？
    她跟着康熙南巡这一路以来，她在路上能瞧见的女子身影实在少的可怜，甚至可以说是几乎没有。这让从小就明白“女子能顶半边天”道理的钰莹十分不适应。
    而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或许有清朝对待女子相对严苛的原因，但在昨日她瞧见了王氏，她心中这才有了别的猜测。
    也许这其中不妨没有女子缠了足以后行动不便的原因。
    而正好此时正好曹寅又将这王氏送到了康熙面前，她便打算以此做为口子跟康熙提起。
    “皇上，无论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我只是觉得女子缠足一事本就有违天理。”
    康熙将钰莹揽在怀里，“此事若想成，并非易事。”
    自从清军入关以来，那些所谓汉人就一直希望能够反清复明。朝廷颁布的剃发易服令也是在铁血强硬的手段下才取得了成功。
    甚至无数人还将女子缠足视为最后的尊严，是对清廷不妥协的象征。
    而他们满人入关后，本就与汉人之间关系紧张，康熙这些年来也是秉着亲汉的怀柔政策，此时若是使用强硬的手段，康熙一则怕引起民怨，二则也怕有人再借着此事打起反清复明的主意。
    康熙将道理揉碎了讲给钰莹听。
    钰莹还记得这是在康熙面前，强忍住了破口大骂的举动，只憋出来一句：“虚伪至极。”
    可不就是虚伪。
    若是这尊严真的这么重要，这么不可侵占，那朝堂上的那些汉臣怎么还能心安理得地当着清廷的官？听从清廷皇帝的话？他们合该一头撞死在乾清宫才是。
    分明就是典型的既要又要。
    既舍不了这高官俸禄，又舍不了他们口中所谓的气节，于是便将这一切都推托到了女子的脚上，让人觉得恶心异常。
    “皇上，可这分明是女子自己的事，那些男人凭什么将它强加给女子？咱们应该给这些女子自己选择的权利，无论缠足与否，都该让女子她们自己决定。”
    “那些男人若是有意见，他们不是自己也有脚吗？让他们自己缠去吧！”
    “他们若是不愿意，咱们也可以帮帮他。毕竟咱们也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尊严’不是吗？”
    钰莹往后一倒，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康熙身上，耍着无赖。
    而后，她似乎猛地想起了什么，原本还躺在康熙身上不起的身体骤然坐直，钰莹转头，目光直直地望向康熙，神情略显焦急地开口说道：“皇上！不如咱们把那个王氏给叫来当面询问一番如何？咱们就问问她缠足究竟是否是自己愿意的？”
    说罢，她微微向前倾身，一双美眸满怀期待地凝视着康熙，等待着他的回应。
    康熙看着钰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便依阿莹所言。”
    “多谢皇上！”钰莹一把就拥住了康熙。
    ……
    王氏被人拖下去后，哪里还有方才的含羞带怯，她战战兢兢地待在她的小院里，等候她的处置。
    但她没等来处置，反倒是先等来了曹寅。
    “大…大人。”王氏跪在地上。
    曹寅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冷笑出声：“呵，你个不中用的东西，本官养你这么久，竟是半点派不上用场！”
    “大人恕罪，民女…民女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王氏哭起来也是好看的，曹寅看着她，“罢了，既然皇上瞧不上你，还有别人，总有能瞧上你的。”
    听懂了曹寅所言的意思，王氏大惊失色，“大人…求求您…放过民女吧！民女不愿…”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求饶，“王姑娘在吗？我是皇上身边伺候的奴才，皇上派我过来叫你过去。”
    王氏傻了，反倒是曹寅见事情居然还有转机，连忙将王氏扶起来，对着外面喊：“王姑娘在王姑娘在，这位公公你稍等片刻，王姑娘马上就来。”
    曹寅看了一眼王氏，难道皇上这是怪他在大庭广众下给他送人不成？
    王氏还没反应过来，曹寅原本正要厉声呵斥她一句，但想到现在还不知道皇上叫她前去是所为何事，他还是暂时对她态度好点吧。
    “你还不快收拾一下，把脸上擦干净！”
    “是是…民女这就去。”
    不消片刻，王氏便推门出去了，哪里还有方才的狼狈。
    “公公，咱们走吧。”
    一路上，王氏都希望从魏珠口中打听出康熙将他叫去是要干什么？可奈何魏珠就跟那没嘴的葫芦似的，愣是一句话也没说。
    见打探不出来，王氏也没勉强，反正一切等见到康熙都知道了。
    “民女参见皇上，娘娘。”
    王氏走进来，看着康熙纵容着钰莹作乱，慌乱低下头，不敢在乱看，而是跪下朝着康熙和钰莹行礼。
    “阿莹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康熙没有理会王氏的行礼，而是看着钰莹。
    钰莹正襟危坐起来，开口：“你先起来吧，你别紧张，我只是有事情想问问你，你如实回答即可。”
    “是，多谢娘娘。民女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氏这会儿可不敢再做什么小动作了，低眉顺眼的站了起来。
    “好，那第一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缠足的？”
    王氏身体一僵，是她完全没有料到的问题。她一瞬间好像又被带回了幼年时被阿玛额娘硬生生掰断脚趾的时候，无论她怎么哭喊，绝食，什么办法都用了，可阿玛额娘还是强硬地将她的脚裹起来，而这一裹就是十年。
    王氏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摔倒。
    等她稳住身形，这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回娘娘，是五岁。”

 第104章

    钰莹看着她，似乎是怕刺激到她，轻声说：“那如果给你选择的机会，你愿意缠足吗？”
    王氏一愣，接着摇了摇头，“娘娘，民女不愿。”
    那种痛苦她甚至都不愿意回忆。
    钰莹看了一眼康熙，仿佛在说：“你瞧，我就说吧。”
    话说到这儿，其实就可以结束了。
    但钰莹看着王氏手足无措的样子，心中升起一丝怜惜，“好，本宫知道了。你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可以跟本宫提。”
    王氏猛的抬起头，看向钰莹，似乎在确定她说的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但看着钰莹认真的样子，似乎不是在逗自己玩的样子，王氏重新跪下。
    语气中已经有了颤音，“多谢娘娘！娘娘…民女…民女想要离开曹府，还请娘娘成全！”
    王氏一个劲地磕头，没几下额头就肿了一片。
    “好了好了，你先起来吧。”
    钰莹赶紧拦住她，免得待会得见血了。
    钰莹看了一眼康熙，康熙仍旧是一副任由钰莹做主的样子，钰莹这才放下心来，答应了王氏的请求。
    于是，钰莹叫来青黛，把王氏交给她，让她给王氏拿上些银两，将她送出去。
    “你离开曹府，可有去处？”钰莹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回娘娘，天下皆可是民女去处。更何况民女还会刺绣，足以养活自己。”
    她不愿意再跳舞了。
    钰莹一愣，失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中带着轻快，像是一只即将飞出牢笼的小鸟。
    第130章 曹寅
    一直到看不见青黛和王氏的背影，钰莹这才收回了目光。
    钰莹重新将视线放在康熙身上，“皇上，您也听见了，并非所有人都愿意缠足，咱们只要给她们可以反抗的底气。”
    钰莹相信，无论哪个时代的女性，都不会缺乏这种反抗的勇气。一代人不行，就两代人。两代人不行，就三代人。只要不断努力，总有一天这种陋习会被摒弃。
    钰莹的神色坚定。
    康熙静静地看着她，从她的眼中看见了熊熊燃烧的火焰。
    对康熙来说，这是陌生的钰莹。不是从她心声中窥听到的，而是她主动提及的，她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康熙自然不能拂了她的意。
    “待回宫后，朕会重新在朝堂上提起这事。”
    “臣妾多谢皇上！”
    钰莹总算是将这段时间一直萦绕在心头的事痛痛快快地都说了出来，哪怕现在暂时还未解决，但有了康熙这句话，总算是能看见一点解决的苗头了。
    毕竟万事都是道阻且长，哪怕是康熙，也不能一夕之间将此事解决。
    缠足的事总算是告一段落。康熙仍旧每日里忙忙碌碌，白天钰莹是难得见到他人。
    而另一边，曹寅从下人口中得知了瑾妃娘娘身边的侍女将王氏女送出了曹府的消息，他的脸色变得扭曲。他本以为皇上再次召见王氏女，是要避着瑾妃宠幸于她。
    没曾想这瑾妃是如此霸道的性子，竟然直接将人给她送走了。
    曹寅心中对钰莹产生了一丝恶意，但很快又平息了下来。他不能冲动，是低估了这瑾妃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他可不认为瑾妃这一点没遮掩的样子，皇上不知道？
    这明显就是皇上默许了瑾妃的动作。
    他也算是看明白了，有瑾妃在，给皇上送美人这条路是彻底行不通了。
    但是没关系，曹寅已经下定决心换条路走了。
    “娘娘，这是曹大人给你送来的东西，说是给您赔礼的。还请您大人有大量，能够不计前嫌地原谅他。”
    给皇上送人还要等她在宫中站稳脚跟，既然如此他何不直接讨好钰莹这个现成的宠妃？
    只要他笼络住了瑾妃，还怕瑾妃不帮他吗？
    曹寅是康熙奶母的儿子。康熙这个人重情，对自己的奶母感情很深。
    也因此爱屋及乌，对待曹寅也是极好。先是将人放在身边当伴读，登基以后又让他在内务府里任职。先前康熙发落内务府时，他又调任了江宁织造，正好逃过一劫。
    细数一看，曹寅的职位竟然无一不是康熙的心腹。
    说起来，胤礽在这点上，似乎也遗传了康熙。胤礽在对自己的奶母一家也极好，康熙后期，凌普也因着胤礽的关系在内务府里任职，一直到他被康熙革职。
    不过，这到底是当时的胤礽连累了凌普，还是凌普连累了胤礽二次被废，就无可知了。
    说回曹寅，他既然如此得康熙器重，又何必费尽心思想要在康熙后宫安插人呢？
    他的母亲，也就是康熙的奶母，于不久前病逝了。曹寅因为自己的母亲在康熙面前得脸，连带着自己也一起沾光。
    可这人死了，再深的感情也会淡忘，那他这个奶母的儿子呢？还会被康熙记住吗？
    他不费吹灰之力得来的一切，他可舍不得。于是，他这才迫不及待地想在康熙的后宫中塞人，想继续当他的关系户。
    钰莹看着这满屋子的箱子，箱子里堆满了黄金珠宝首饰，彻底傻眼了。
    “这都是给本宫的？赔罪？”钰莹看着这像是管事的人，忍不住开口发问。
    “娘娘，是的。您瞧瞧可还满意？若是满意，奴才才好回去向曹大人复命。”
    管事期待着钰莹的回答，毕竟曹大人可是给他下了令，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必须让瑾妃收下这些东西。
    钰莹左看看右看看，她只觉得自己快要被这金光闪闪的一切亮瞎眼了。
    她痛并快乐着，毕竟她从未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金子。她倒是想收下，但是她又不敢，毕竟无功不受禄的道理她也懂。
    这曹寅突然给她送这么多东西，不可能没有所图。
    想到这，钰莹便打算忍痛拒绝了，毕竟她是最怕麻烦不过了的人。更何况她对曹寅的印象又不好，更加不想跟他扯上什么关系了。
    “这些东西你都带回去吧，跟曹大人说，他并不用向本宫赔罪。”
    钰莹话音刚落，管事的就急了，“娘娘，还请您不要为难奴才了，这东西送了，哪里还有退回去的道理？”
    “东西既然已经给了娘娘，全凭娘娘做主才是。”
    钰莹听着管事的这么说，她突然灵机一动，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但面上仍旧是一副为难的表情，“既然如此，那本宫就收下了，你替本宫多谢曹大人一声。”
    “是，娘娘。那奴才告退。”
    钰莹摆了摆手，已经不再看他，眼神已经黏在了箱子里的东西上。
    曹寅的人都离开后，钰莹忍不住拿起了离她最近的一套凤冠头面。她小心翼翼地将头面取出来，细细端详着，恨不得立刻就往自己头上试戴。
    而清桃和青黛，看着钰莹拿起了凤冠，心中皆是一惊。
    娘娘这是……
    难道？
    钰莹看了一会儿，还是将凤冠放下。算了，这都不是她的，她还是等康熙回来吧。
    是的，钰莹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将这些都交给康熙。她可记得雍正登基后可是抄了曹家，当时的曹家可已经是江南首富了。
    既然曹寅都将把柄递给她了，那她不交给康熙，她都对不起自己。反正都是要抄的，还是让康熙自己动手吧。“抄家皇帝”这个称呼，让给康熙似乎也不错？
    你问钰莹为何这么笃定？若是再晚十年的康熙，她都不会这么做。
    但现在嘛，康熙眼里可还融不进这些沙子，更何况他还缺钱。钰莹隔三差五在乾清宫陪着康熙批折子，康熙也时常念叨着国库不丰。所以康熙缺钱，钰莹心中门清。
    虽然可能，对曹寅来说有点不太厚道，但是创收的时候到了！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
    于是，等康熙忙完了回来，面对满屋子的珠光宝气，他也难得露出了明显的诧异之色。
    是的，钰莹就是这么虎。她甚至连箱子都不关上一个，直接零帧起手，让康熙丝毫没有防备。
    “阿莹，这是怎么回事？这些都是从何而来的？”康熙一路绕过箱子，走到钰莹身边，低头询问。
    “这些都是曹大人送来的。”
    “送给我的，说是赔罪。”钰莹又补充了一句。
    康熙揉了揉眉心，曹寅此举倒是不难理解，但也的的确确让他觉得不喜。他对曹家已经足够仁至义尽了，可偏偏曹家无一人能看清，现在竟然还妄想攀附上钰莹。
    “阿莹怎么没将这些东西退回去？”康熙头疼，“阿莹若是喜欢这些东西，等回宫了从朕的私库中去挑便是，何必要这些？平白降了自己身份。”
    康熙对钰莹还是大方的。竟然连私库都舍得让钰莹去挑，毕竟这皇帝私库可是历朝历代皇帝累积起的好东西，随便拿出来一件可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我退了，可是他没要。”钰莹一见无奈。
    “更何况皇上，难道你不觉得曹大人这一送就是如此大的手笔，你不觉得有丝毫问题吗？”

 第105章

    钰莹歪着头，似乎是一脸不理解，静静地看着康熙。毕竟按理说不应该啊，看到曹寅送来这么多实打实的黄白之物，康熙怎么能如此平静呢？
    “这…阿莹有所不知，曹家一向如此。他愿意给，那便阿莹便收着吧。”康熙对钰莹解释。
    方才还说让钰莹不要收的康熙转头就改了口。
    [不是吧！曹家是救过康熙的命吗？怎么康熙这个时候就开始对曹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钰莹恨不得敲开康熙的脑袋，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一个江宁织造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这么多钱送给皇上的宠妃，指不定家中还有更多呢。
    那这钱是哪里来的？还不是贪污而来的。
    钰莹沉沉地盯着康熙，没有再说话。她原本以为康熙只是晚年昏庸无为，可原来一切从现在起就有迹可循。
    康熙张了张嘴，他想跟钰莹说，曹寅与旁人不同，但看着钰莹凉如水的眼神，康熙退缩了。
    “皇上，您立志做一个明君对吗？”
    康熙点点头。
    “可是你明明是知道曹家有问题的，你为什么还要替他们遮掩？”
    钰莹的不依不饶让康熙有一瞬间的恼火。他正欲发作，可看着钰莹眼神清明，这火就这样不上不下地憋在那里，没能发作出来。
    最终，康熙一甩衣袖，大步离开了屋内。
    康熙走后，钰莹独自坐在屋内。她没去管康熙去了哪里，反正他是皇帝，随便去哪都行。
    她以为康熙看到了这些东西，就会发落曹寅和整个曹家，原来是她太想当然了。
    钰莹唤来清桃和青黛，让她们俩将这些箱子都抬下去吧，等到时候回宫了，再一起带回去。
    而康熙离开后，径直去找了曹寅。
    “奴才参见皇上！皇上您怎么来了？”
    曹寅也刚回到住处，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被康熙一脚踹开了门，他赶紧跪下向康熙行礼。
    而踹开了门的康熙还气不过，看着匍匐在地上的曹寅更是怎么都不顺眼，于是又一脚将曹寅踹翻了。
    见曹寅胸前的衣裳上一个鲜明的脚印，康熙心中总算是舒坦了，他坐下来。
    曹寅被康熙踹倒后，又连忙爬起来跪好。他完全不知道康熙为什么这么大火气。
    康熙冷笑：“曹大人大手笔，给朕的瑾妃可是送了不少东西啊。曹寅，你真把朕当傻子糊弄不成？”
    曹寅身子一僵，抬起头来看着康熙，欲开口替自己辩解一二，却畏惧于康熙的威严。
    “皇上，奴才…奴才…再也不敢了。”
    康熙面色阴沉，“若非是看在……”
    康熙没有将话挑明，但他们两人之间都明白这是看在谁的面子上。
    “奴才多谢皇上，奴才多谢皇上！”
    “行了，给朕备一间房，朕今日不便回去歇下。”
    夜深了，康熙还没回来，钰莹明白康熙今晚大概是不会回来了。钰莹让清桃熄了烛火，自己一个人睡了过去。
    钰莹和康熙两人，就这么不约而同地冷战了起来。
    康熙带着太子整日里忙碌，而钰莹身边也热热闹闹的。胤禛带着胤禩过来会来寻她，甚至有时候身后还跟着胤禟和胤。
    钰莹可没多想康熙。
    一直到离开曹府前一晚，康熙这才重新出现在钰莹面前。
    “阿莹，朕…”
    几日未见，康熙心中也不好受。他算是明白了，和钰莹冷战，难受的只有他一人。
    尤其是在现在看着钰莹故意板着的小脸，他更是无所适从。
    钰莹将脸撇过去，只留给康熙一个侧脸。
    “阿莹还在生气吗？咱们明日就要离开这儿回宫了。朕答应你，回宫后便查曹家一事，若是曹寅真的…朕绝不轻饶他。”
    康熙看着钰莹，等她的反应。
    钰莹这才将脸转过来，几日未见，怎么康熙的胡子都冒出来了？
    钰莹的注意力又跑偏了。
    “阿莹？”见钰莹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康熙忍不住又叫了一声。
    钰莹这才想起回答康熙的问题，“皇上你没有在敷衍我吧？”
    “朕绝对没有。”
    两人又和好了。
    离开前夕，钰莹还让人去打探了一下王氏的消息，得知她如今跟自己的兄长嫂嫂生活在一起，便放下了心，不再关注。
    依旧是曹府门口。
    行李都已经收拾好，先一步装车了。曹寅领着曹家上下在门口恭送康熙以及他身后的太子及阿哥们。
    钰莹实在不想看见曹寅那装模作样的样子，便跟康熙说了一声，自己先一步进了马车。
    曹寅没跟钰莹碰上面，他也松了一口气。毕竟他实在是没见过如瑾妃这般油盐不进的人。
    只是可惜了他送的那些好东西，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131章 额娘
    从曹府离开后，康熙再也没有再在沿途的地方停留太久，南巡的队伍一路向着紫禁城的方向缓缓前行。
    钮钴禄贵妃带着嫔妃们在宫门口候着了，毕竟康熙这一次可以不是只有自己出去，他还带走了嫔妃们的命根子，嫔妃们可不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盼着，念着。
    马车还没停，钰莹就迫不及待打开车窗往外看，她一眼就注意到了人群中最前面的钮钴禄贵妃。
    大概是佟佳皇后去世后，康熙将宫权大半都交给了钮钴禄贵妃，钮钴禄贵妃如今瞧着可比之前看起来有威严多了，也更打眼了。
    马车终于停了，康熙带着钰莹下车，身后的马车也都逐一停下。
    “臣妾（嫔妾）恭迎皇上回宫，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
    “额娘——”
    几乎是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声呼喊声，接着就是一个小胖墩从钰莹面前跑过去。
    胤一直跑到钮钴禄贵妃身边，抱住了她。
    “额娘，你想我了吗？”
    钮钴禄贵妃看着隔了大半个月不见了的儿子，哪里还顾得上康熙，她伸出手揉了揉胤的头顶，对着他温柔地笑着：“额娘当然想我们小十了，小十在外面有没有给瑾妃娘娘添麻烦呀？有没有想额娘？”
    钮钴禄贵妃看了康熙身边的钰莹一眼对着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又将注意放回到她的儿子身上。
    她和胤还从未分开这么久，现在瞧见他，那是半点也舍不得挪开视线。
    有胤开了头，其余阿哥们也都往前找他们各自的额娘了，就连胤禛和胤禩也在下了车后，在钰莹身后站着。
    一时之间，各种问候声不断。
    惠嫔被禁足，胤禔没能在这一众嫔妃里看见惠嫔的身影，他的神色默然。
    胤禔看了一眼他身边的胤礽，见他面色如常。难得没有开口就是怼他，而是好奇地问：“老二，你想不想自己的额娘？”
    他已经有快一年没有见额娘了，也不知道额娘现在怎么样了。
    胤禔等着胤礽回答他的问题，毕竟比起他来，胤礽更可怜，他从小就没有见过自己的额娘，他难道看着别人的额娘不会想自己的额娘是什么样的吗？
    胤礽一愣，他没想到胤禔会问他，也没想到胤禔会问他这个问题。
    他看着不远处母子团聚的场景，认真感受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开口：“孤不想。”
    胤禔又要跳起来了，“老二你这不是诓爷的吧？”
    怎么就他想自己的额娘？胤禔有一瞬间羞愤。
    胤礽给了胤禔一个眼神，“孤诓你做什么？不想就是不想。”
    “好啊，老二，你这个不孝的儿子，你居然一点都不想自己的额娘，有你这个儿子你的额娘一定很后悔。”
    胤禔跟胤礽还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这才和睦相处了没几句话的功夫，胤禔就忍不住说道起胤礽来了。
    胤礽又看了他一眼，不再理会他。
    关于额娘，他从前是想的。
    毕竟那么多弟弟都有额娘疼，甚至就连处处找他麻烦的胤禔都有疼爱他的惠妃。于是，他那时候就问过汗阿玛了，为什么别人都有额娘，唯独只有他没有？
    而汗阿玛抱着他坐在乾清宫里，并且一遍遍告诉他，他的额娘很爱他，让他不要去羡慕旁人都有额娘，他还有汗阿玛呢。
    再大一些，他便得知了他的额娘是因为生他而去世了，他就再也不会问汗阿玛他的额娘呢。
    而在康熙无微不至的照顾下，胤礽对自己额娘早逝这件事早已经慢慢释怀，毕竟就像康熙说的，他还有汗阿玛呢。
    康熙并没有打扰嫔妃们与自己的儿子们寒暄，毕竟母子关系和睦，也是他愿意看到的。
    但总不能一直待在宫门口，于是暂时的寒暄结束，接下来自然是各回各宫，就连钰莹也要带着胤禛和胤禩回永寿宫去了。
    康熙还打算挽留，奈何钰莹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直到走了一段距离后，钰莹往回看。

 第106章

    被钰莹拒绝了后的康熙，抓壮丁似的将胤礽和胤禔带走了。
    钰莹远远看去，若非身边还跟着他俩，康熙还真有孤寡老人那味了。
    “噗——”
    钰莹被自己的联想逗笑了。
    胤禛和胤禩忍不住回头看，想看看到底是什么让钰莹忍不住笑出了声。
    结果回头一看，只能看见汗阿玛带着太子二哥和大哥的身影。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迷茫。
    还是胤禩忍不住开口询问：“姨母，您在笑什么？”
    胤禛没说话，但是也好奇地看着钰莹。
    钰莹尬住，总不能实话实说她在笑话康熙吧。她只好随便找了个理由打发了两人。
    “只是想到了很久没回永寿宫了，一时高兴。”
    兄弟俩再次对视一眼，他们怎么感觉姨母方才笑并不是因为这个呢？
    但是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追问，而是顺着钰莹的话说了下去。
    “姨母，我也是！我想咱们小厨房里做的碎熘鸡了！”胤禩说完，还形象地咽了咽口水。
    逗得钰莹和胤禛笑了起来。
    “那咱们今晚就叫小厨房给咱们小八做碎熘鸡。”钰莹回答他，又看向胤禛，“那小四呢？小四有什么想吃的菜色吗？咱们也让小厨房备上。”
    胤禛一愣，看了钰莹一眼。他时常能察觉到钰莹对他格外关注的态度，不如对小八的随意。
    让他有时候也忍不住想跟钰莹说其实对待他跟对待小八一样就可以了。但胤禛素来寡言，愣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于是他对着钰莹笑笑，“姨母，我想吃如意卷。”
    钰莹立马高兴地应下：“行，让小厨房给咱们小四也做一道如意卷。”
    “你们汗阿玛不知道会不会过来用膳，咱们就替他再加一道锅烧鸭子，其余的就让小厨房自己发挥。”
    “好，都听姨母的。”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康熙果然来了，看见桌上摆着的鸭子，他立刻就明白了这是钰莹特意给他点的，他心中一软。
    等用了膳，胤禛和胤禩就离开了。而康熙也顺势在永寿宫里歇下了。
    第132章 求娶
    翌日一早，康熙心满意足地在永寿宫中醒来，看着身旁钰莹脸色红扑扑的，一副还在睡梦中的样子，他心生怜惜，忍不住又俯身亲了亲钰莹，这才轻声下了床。
    出门之前，他还不忘叮嘱钰莹身边的奴才，不要去打扰钰莹。还让她们替他向钰莹转达一声，他今日就不过来了。
    今日上朝，他已经打算重新提起关于女子缠足一事。
    朝中掀起轩然大波，尤其是那些汗臣，一个个义愤填膺，唾沫星子四溅，哪有一点文人风骨的样子，恨不得这样就能让康熙立刻收回他的话。
    但康熙意已决，甚至放下狠话，若是有人阻止，便将他的脚缠上。
    此话一出，原本就隔岸观火的满臣立刻就站在了康熙这边，就连那些汉臣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个个涨红了脸，却说不出话来。
    在康熙强硬的态度下，新的关于缠足的法条重新颁布了下去。
    无论任何人都不能强迫女子缠足，女子到底缠不缠足交由她自己决定。若有人逼迫女子缠足，无论是谁，都可以向官府检举，只要一经核实，即刻流放。
    此条法令一出，康熙在民间的名声可谓是毁誉参半，甚至说是毁誉参半都算得上是好话了。实际的情况应该说是除了大部分的女子，那些男人们，那些所谓的文人墨客，不知道写了多少篇文章去抨击康熙。
    似乎只要他们写的文字够多，他们的骨气就有多硬一样。
    而康熙可不惧他们，他丝毫没有手软。他直接下令将那些个牵头的人抓了起来，并且将那些人即刻就下了大狱。
    一时之间，牢狱里都塞满了人。而那些还尚未被抓进去的也人人自危，生怕下一秒自己也被抓了进去。在这样强硬的态度下，那些反对的声音总算是小了。
    而这般激进的做法，其实与康熙自诩明君的举动已经有所相悖。康熙一向爱惜自己的羽毛，爱惜自己在汉人口中的名声，他如今这样做，也算得上是冲冠一怒。
    前朝的动静之大，就连远在后宫中的钰莹也有所耳闻。尤其是闹得最厉害的时候，听说康熙抓了那么多人，钰莹都愣住了，但钰莹可不认为康熙做的有什么不对，她甚至都想替康熙拍手称快。
    ……
    新的法令已经推出有一段时间了，但其实收效甚微，钰莹坐在乾清宫的书房，不免有些沮丧，叹气叹个不停。
    康熙看着她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出声安慰：“阿莹，咱们在做这件事之前，就已经知道了结果不是吗？咱们不是要立刻就成功，咱们要的只是在那些女子心中埋下一颗种子，剩下的只能等待种子破土而出的那天。”
    钰莹明白，但她还是不高兴。
    康熙见自己开导后，钰莹的心情还是没有好转，于是绞尽脑汁想要转移钰莹的注意力。
    “纯禧要出嫁了。”
    钰莹立刻看向康熙，康熙总喜欢这样不声不响的就放出一个炸弹来，也不管钰莹能不能适应。
    但康熙的目的却是达到了，钰莹现在的心情可顾不上低落了。
    纯禧是恭亲王常宁的女儿，因为康熙先前的子嗣大多命运都多舛，于是就将纯禧收为了养女，养在宫中。
    毕竟清朝有说法，若是家中子嗣艰难，便抱养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就能给这家带来别的孩子。
    而在纯禧进宫后，康熙的子嗣的确是丰盈了起来。也因此太皇太后认为纯禧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就连康熙也对自己的这个养女极好，甚至一度超过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而康熙先前还跟钰莹说起，说想要多留纯禧几年，怎么这突然之间就跳过了选额附，直接定了婚期呢？
    “皇上，这会不会也太突然了点？”
    钰莹皱眉。
    “朕也不愿纯禧就这样匆匆出嫁，但前几日皇额娘不是将朕叫去了寿康宫一趟？”
    钰莹点了点头，这事她知道，示意康熙继续说。
    “蒙古博尔济吉特部给皇额娘送了信，说是想替科尔沁郡王的从孙——班第求娶朕的大公主，也就是纯禧。”
    “那皇上你就答应了？这会不会太随便了点？”
    “博尔济吉特部此次求娶如此匆忙，也实在是无奈之举。准噶尔近日来对蒙古各部虎视眈眈，屡次抢占牧民们的财产。博尔济吉特部如今求娶，是为了加强与大清之间的关系，确保大清始终是站在蒙古这边的。”
    “皇祖母仙逝后，大清与蒙古之间的关系便大不如前了，他们这才如此急切，甚至不惜通过皇额娘的手来告诉朕。”
    “而朕，不能拒绝。大清仍旧需要蒙古的支持。”大清与蒙古之间的关系逐渐紧张，这其中的确有康熙的手笔。但直至今日，大清仍旧需要蒙古。
    听到这儿，钰莹明白此事已经没得商量了。
    “阿莹别担心，朕替纯禧瞧过了，班底此人与纯禧年纪相当，且为人也谦逊有礼，自己本身也是有些才干在身上的，性子也是再温和不过的，他配纯禧，也不算辱没了纯禧。”
    哪怕康熙将此人说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钰莹仍旧有些难过，是为纯禧。
    毕竟背井离乡去嫁给一个与自己未曾谋面的陌生人，身边的人都是自己不熟悉的人。哪怕是出了什么事，远在千里之外的康熙也不可能知道。而且这也不是现代，可以随时回娘家，她这一出嫁可能就真的一辈子也回不来了。
    但钰莹更明白，这是大清公主的现状，是她们的宿命。
    而且这事也怨不得康熙，这个时代如此。
    “那婚期定在什么时候？纯禧公主已经知道了吗？”钰莹忍不住继续关注。
    “朕已经亲自去告诉过纯禧了。婚期也已经定了，就在年后，朕私心里想让纯禧再陪朕过完这个年。”
    年后。
    钰莹在心中算了算，那差不多就是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
    钰莹沉默，连带着康熙心情也低落了下来。
    第133章 出嫁
    除夕宫宴。
    酒过三巡，康熙举杯。
    “今日除夕家宴，朕在此要此刻宣布一件喜事。”
    听到康熙声音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看着康熙，等着他继续将话说完。
    “纯禧，你来。”
    康熙看向公主坐着的那一片，将纯禧公主叫到了跟前来。
    纯禧将围在自己身边的几个妹妹都劝回自己的位置以后，她站了起来，走到殿中跪下。
    见状，资历深厚的嫔妃们对康熙将要宣布的好消息都已经有了猜测。
    果然。
    “为表大清与科尔沁永结同好之心，朕已应下了博尔济吉特部求娶大公主一事，纯禧这段时日就安心备嫁吧。”

 第107章

    “是，女儿定不负汗阿玛的期望，大清与蒙古之间的情谊定能绵延万代。”
    纯禧对着康熙郑重地磕了一个头。
    紧接着康熙走了将纯禧封为和硕公主。
    还因为纯禧作为大清康熙朝第一个出嫁的公主，康熙又特许了纯禧出嫁的一应规格，皆按照皇后所生的固伦公主份例准备，更是允许她回恭亲王府待嫁，让她能最后再与自己的亲额娘道别。
    “女儿多谢汗阿玛。”
    纯禧已经红了眼眶，她对自己出嫁一事其实心中早有准备，毕竟她如今已经算是晚嫁，换做平常人家的女儿，跟她一般的年纪的女儿早已经出嫁，甚至都当额娘了。
    她能够留到如今，已经是汗阿玛厚爱。
    只是离别在即，总归是有些伤感的。
    纯禧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殿中响起了祝贺声。
    太后也是一脸慈爱，毕竟此事几乎算得上是她一手促成的，她始终牢记着太皇太后所言，大清与蒙古的关系不能断。
    方才散开的公主又重新围了上来，康熙儿子多，公主相对于来说就少了许多。而与纯禧年纪相仿的几个公主之间感情都很好，此刻围在纯禧身边的有荣妃生的二公主，布贵人所生的三公主以及郭络罗贵人生的四公主。
    “大姐姐，你出嫁了以后我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不要你出嫁，我舍不得你。”这是三公主，同自己的额娘布贵人一样，在宫中存在感不高，性子也因为在几个公主中是最懦弱，从而不得康熙喜欢。
    纯禧轻轻替三公主擦了擦眼睛，“端静别哭，出嫁是件喜事，你该为大姐姐高兴才是。”
    “对，三姐姐你别哭，等咱们长大一些，咱们也要嫁入蒙古的，到时候我就骑马带着你一起去看大姐姐。”这是四公主，因为养在宜妃身边，倒是跟宜妃的性子有三分像。
    纯禧拉住端静和恪靖的手，将两人的手叠在一起，又拉住在一旁还没开口说话的荣宪。姐妹四人的手握在一起，“大姐姐就先去蒙古等你们，咱们总会再见的，到时候咱们还要在一起。”
    因为纯禧进宫当年，康熙还没有自己亲生的孩子能立住，相比其他的公主，纯禧见康熙的时候要多的多，甚至比年纪小些的皇子也多。而耳濡目染下，纯禧自然也看得更远些。
    康熙膝下的公主本就少，而蒙古各部众多。因此她们这些公主，恐怕都难逃远嫁的宿命，说是在蒙古再见，似乎也没错。
    “好，我们相信大姐姐。”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内务府就已经置办好了嫁妆，只待公主出嫁那日到来。
    康熙特意恩准了送嫁的队伍由恭亲王常宁领头，让父女俩还能最后相处一段时间。
    大公主出嫁，其余的兄弟姐妹都前来相送。
    公主们一个个都哭成了泪人，互相看不顺眼的胤禔和胤礽也都将脾气收起，一个个围在纯禧身边，抓紧时间同她说话。
    “大姐姐，若是额驸敢对你不好，你就写信给爷，爷一定骑马去蒙古替你教训他！”胤禔拍着胸脯跟纯禧保证，又像是才注意到一旁的胤礽，补充了一句，“写给老二也可以。”
    “老二，你说是不是？”胤禔用肩膀撞了撞胤礽，催着他赶紧表态。
    胤礽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这才对着纯禧交代：“老大说的对。”
    听见胤礽赞同自己的话，胤禔立刻就得意了起来，也忘了方才胤礽那般嫌弃他的样子。
    “大姐姐，你听到了吧，所以你千万别害怕。”
    纯禧对着所有人点了点头，将他们的话都记在心里。
    兄弟姐妹都围在一起，纷纷都掏出了自己准备好了的离别礼物。
    各宫嫔妃们也都前来为纯禧添妆。
    “纯禧多谢各位娘娘，也谢谢弟弟妹妹们。”纯禧一一跟所有人告别。
    等到将人都送走，纯禧独自坐在殿中。
    康熙携钰莹姗姗来迟。
    “纯禧参见汗阿玛，瑾娘娘。”
    她没想到康熙和钰莹会同时出现，难怪方才添妆时她没有瞧见瑾妃娘娘的身影。
    康熙没有先开口，他是陪钰莹来的。
    钰莹看着这个与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大清公主，她与恪靖不同，历史上对她的着墨并不多，所以钰莹也不知道她在嫁去了蒙古以后到底生活的怎么样？也因此对她并没有什么忠告。
    钰莹捏了捏手中的卷轴，这是她原本打算留给恪靖的，也就是未来的海蚌公主的。
    钰莹犹豫了片刻，将手中的卷轴递了过去。
    她选择相信康熙的判断，康熙说纯禧没有问题，那她就相信纯禧可以。
    “这是我和你汗阿玛送给你的临别礼物。”
    纯禧双手接过，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人严肃的脸，好奇地问：“瑾娘娘，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当然可以。”
    纯禧将卷轴打开，逐字逐句地看了起来，越往下看，她的眼睛就睁得越大。
    直到她震惊地抬起头，看了两人一眼。
    她手忙脚乱地将卷轴合上，又重新将往钰莹手里塞，钰莹既然给她了，就没有后悔的道理，自然是连连后退，不愿意伸手。
    纯禧急了，“砰“一声跪倒在地，双手将卷轴举过头顶，汗阿玛，瑾娘娘，纯禧不敢拿，还请您收回去吧。”
    “你先起来。”钰莹喊她。
    纯禧充耳不闻，固执地举着卷轴。
    于是钰莹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康熙，示意他出来说话。
    “好了，纯禧你起来吧。”康熙终于开口。
    “汗阿玛…”纯禧抬头看向康熙，瞧着是都快急哭了的模样。
    也不怪纯禧这般失态，因为那拿出去的确是会要命的东西。
    那张卷轴里写的将羊毛织成毛衣的方法。
    纯禧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更是因为她自己明白，所以才不敢收下。
    康熙看着跪地不起的纯禧，对她表现出来的态度十分满意，于是也愿意再重复一遍自己说的话，“起来吧，纯禧。既然给你，你拿着便是了。”
    纯禧站起来，但还是抿着唇，不肯收。
    康熙叹了一口气，“好了纯禧，不必再推脱了。再推脱下去，莫误了吉时才是。”
    康熙看着这个在他身边最久的公主，她已经长成了谦卑守礼的模样。
    “你要记住，你永远都是大清的公主。你此去蒙古，代表的是大清，而并非成为旁人的附庸。拿上这份卷轴，去做给朕看吧。”
    康熙的话在纯禧心中埋下了野心的种子。
    纯禧的目光终于坚定下来，她握紧手中的卷轴，最终还是将它收进了怀里。
    “汗阿玛，瑾娘娘，纯禧保证，待纯禧将卷轴的内容背下后，就即刻销毁卷轴。此生纯禧都不会将卷轴上的内容透露一句给旁人。”
    钰莹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毕竟在她看来，这并非什么很要紧的东西，并不值得康熙和纯禧如此严肃对待。
    她将卷轴给康熙看的时候也是，康熙一副谨慎的模样，尤其是在得知钰莹竟然想将这样一份珍贵的东西拿去给公主添妆。
    康熙神色复杂的看着钰莹。
    “阿莹，让公主带去蒙古，此举怕是不妥，不如将它留在朕手中。”康熙跟钰莹小心商量着。
    而钰莹给康熙的回答是一把将卷轴抢了回来。
    “诶，阿莹！”康熙急了，“咱们有话好商量。”
    “阿莹为何执意要将它交给公主？”
    “那皇上为什么要自己收着？”钰莹不答，只是反问。
    “那自然是因为此乃利国利民之事，交由朕才能发挥出它最大的作用。”康熙已经想到如何利用这小小的羊毛衣去制擎蠢蠢欲动的蒙古各部了。
    “那皇上为什么不相信公主也可以？难道皇上不相信自己教导出来的公主吗？”
    康熙朝的公主可不是普通深闺养的女儿家，她们个个能文善武，手段有，心智自然也不差。
    那为何公主不可以？
    康熙一言不发。
    那自然是因为女子不得干政。
    可他看着钰莹，他似乎太纵着她了。甚至就连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都当做没看见，每每处理朝政从未避着她，甚至还将折子交给她看。这才让她以为谁都能够和她一样，随意干涉朝政。
    钰莹如此直白地问康熙，她迫切地想要向康熙证明女子并非一无是处，只要给女子证明自己的机会。
    其实将它交给四公主恪靖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历史已经证明了恪靖是个足够有能力的人，交给恪靖是最不会出错的。
    但如今恪靖还小，等她到了嫁去蒙古的年纪还要几年，而此时却又恰逢康熙废除缠足一事出现，钰莹这才将它提前拿了出来。
    当然她也不是随随便便拿出来，就要交给别人的。拿出来之前，她自然也旁敲侧击地问过康熙纯禧公主此人如何，究竟能不能担事？

 第108章

    而钰莹在听到康熙说：“纯禧若为男子，定能建功立业。”的评价时，眼神都亮了。
    于是她这才将东西拿了出来。
    康熙也没料到自己随口的评价却被钰莹记在了心里。
    康熙自然没有拗过钰莹，不然也不会有今天这么一遭。
    吉时到了。
    纯禧将卷轴贴身收着，由人扶着上了马车。
    一直到马车往前走，身后的紫禁城变得越来越小直，纯禧这才没忍住掀开了车帘一角往回看去。
    似乎还能看见站在那儿送她的人。
    纯摸了摸怀中卷轴的位置，驱散了一丝未知的恐惧，她已经做好准备了。
    ……
    大公主出嫁后，紫禁城里一连数日都是气氛低迷。
    空气中飘荡着风雨欲来的感觉。
    康熙忙的已经半个月不见身影了，只有乾清宫里诸位大臣进进出出，每日的朝会也是常常推迟了很久。
    钰莹不知道康熙在忙什么。
    钰莹在忙着安慰胤禛和胤禩。自从纯禧出嫁后，兄弟俩就一直忧心忡忡，欲言又止的模样。
    尤其是胤禛，每日下了学以后，就仿若疯了一般地加练骑射，时常将自己搞得连路都走不动了。
    但人各有所长，胤禛本就不善骑射，哪怕是这样，也并没有精进多少。
    而胤禩也不愿意看着胤禛一个人受罪，默默陪着他一起。
    这一日，钰莹伸手将兄弟二人拦下了。
    “跟我说说，你们这段时间在做什么吧。”
    钰莹的面色不好看，显然是不赞同他们俩的做法的。
    胤禛作为领头人，沉默不言。
    胤禩看了看钰莹，又看了看胤禛，急了。
    “姨母，大姐姐出嫁我和四哥都很难过。可就像您说的那样，若是我们有足够的力量，是不是其他的姐姐妹妹就不用都嫁去蒙古了？”
    钰莹听完，心中一惊。这话她只说过一次，没想到就被兄弟俩记住了。
    “所以你们俩就拼命练习骑射？”
    胤禩点了点头，一旁的胤禛虽然没说话，但也不难看出一脸赞同。
    钰莹麻了。
    也是难为兄弟俩了。
    “行了，以后别这么练了。公主嫁去蒙古之事，本朝屡见不鲜，并非你二人能够撼动的。等你们汗阿玛往后带你们去蒙古巡查，你们再去看纯禧也不急。”
    钰莹就差没直接说你们俩这是在做无用功。
    两人一脸颓然，或许他们自己也明白，毕竟钰莹都明白的道理，他们没道理不懂。
    两人只是想找点事做。
    钰莹叹气，将两盒药膏递给他们，“这是姨母特意找太医配的药，你们哪里伤了就给自己抹抹吧。”
    “多谢姨母。”
    两人接过，钰莹这才将两人放走。
    第134章 亲征
    久不见人影的康熙终于再次踏足永寿宫。
    “皇上这是忙完了？”
    钰莹看着走进来就喝退了奴才然后自顾自坐着的康熙，好奇地问。
    [怎么看着不太高兴的样子？]
    [是哪里不顺利吗？]
    康熙伸手将钰莹牵住，把玩着钰莹保养得当的手，仔细看康熙的动作还有些眼熟，这不正是他平常盘腰上玉佩的样子吗？
    合着这是把自己的手当玉佩盘了。
    钰莹一把抽回自己的手，瞪了康熙一眼。
    康熙摸了摸鼻头，又重新牵住钰莹的手，他实在是爱极了这个手感，像暖玉一般。
    “朕那儿新得了一盒玉红膏，待会叫人送过来给阿莹擦手。”
    钰莹闻言，哼哼两句，“这还差不多。”
    便挨着康熙坐下，一双手都任由康熙握着，让他一会儿牵牵，一会儿又捏捏。
    待康熙的心情总算好些，他这才跟钰莹说起正事来。
    “准噶尔屡次进犯大清与蒙古边界，朕这段时日一直在乾清宫与诸臣商议备战之事，怠慢了阿莹，阿莹可怪朕？”
    “什么？要打仗了吗？”钰莹惊讶地站了起来，自然也抽回了被康熙握着的双手。
    康熙不满，又重新握着。
    不是，这都什么时候了，康熙还有心情玩她的手。
    康熙点了点头，他看着钰莹仍旧天真的模样，有些不舍。但一切都准备好了，也由不得他舍不得。
    他手中一用力，钰莹摔进了他的怀中。
    钰莹这才感受到了康熙的情绪不高，也没有急着起来，而是将自己全身心地放松下来，趴在康熙怀里，闷闷地开口：“皇上你怎么了？是备战不顺利吗？”
    “备战一切顺利。”康熙将钰莹扶起，将她圈在自己的臂膀之间，他定定地看着钰莹，“这一切还要多谢阿莹，阿莹提出的耕种法，还有羽绒服，都帮了朕许多。大清如今兵强马壮，自然不惧准噶尔来犯。”
    “能帮到皇上就好。”钰莹弯了弯眼睛，没想到这还有自己的一番功劳。
    只是，“那皇上你为什么还闷闷不乐？”
    按理说…一切顺利的话，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
    “朕…已经决定亲征。”
    钰莹一愣，她就说她忘了什么。
    原来是这个。
    她看着康熙，眉眼中带着对康熙的担忧，“不能让其他人去吗？”
    康熙看着钰莹眼中的担忧，心中总算是畅快了一些。此事她分明知道，但她如今还是会替他担心，那是不是说明她已经将他放在心中？
    见康熙不说话，钰莹推了推他。
    康熙这才摇了摇头，“宗室中并无可用之人能统帅大军。”
    “恭亲王和裕亲王呢？”钰莹实在不理解，偌大一个王朝怎么打仗了还要皇帝亲自上。
    康熙更是摇头，“他们二人朕另有安排。”
    好吧。
    看来康熙是非去不可了。
    钰莹脑子飞快旋转，想要回忆起关于这段的历史。但可能是她在清朝已经生活多年，她一时竟然什么也没想起来。
    早知道她就拿笔记下了，钰莹懊恼不已。
    钰莹看着康熙，既然她没有想起什么，或许是因为康熙此行会一帆风顺，所以她才想不起来。
    见钰莹一直沉默，康熙忍不住出声打破：“阿莹没什么想跟朕说的吗？”不嘱托他两句吗？
    “皇上，你会平安回来的。”钰莹似乎是又想起她如今的身份，又补了一句：“我会想你的，皇上。”
    临别在即，康熙一刻也不想跟钰莹分开。
    他将钰莹拥在怀里，头靠在钰莹的肩上，轻轻合上眼，近日里接连接见大臣以及筹备战前准备工作都让他觉得疲惫不堪，但战事在即，他延误多耽误一刻，他的百姓就要多被战事摧残一刻，想到这，康熙连日来都不敢停歇。
    他轻嗅着钰莹身上传来的淡淡馨香，忍不住又在她肩头蹭蹭，想将自己也染上她的气息，似乎这样，他就不惧分离了。
    康熙失笑，原来他竟然也有如此儿女情长之时。
    他从钰莹的肩头抬起头来，开口向钰莹保证：“朕也会想阿莹的。”
    “朕亲征后，已经嘱咐过了，由太子监国。每日太子都会将朝中发生之事快马加鞭送给朕，若是阿莹有什么想跟朕说的，也可以写信交给太子一并递给朕。”
    钰莹此刻已经昏昏欲睡了，康熙叭叭一通，她都没怎么听清楚，只一个劲地“嗯嗯”，“好”和点头。
    康熙自然看出她在强装清醒，忍不住伸出手，敲了敲她的额头，“朕说的话，阿莹都记住了没有？”
    “哎哟，疼。”钰莹捂住额头，“皇上你干嘛？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听着呢。不就是有事就写信让太子殿下交给你吗？”
    “阿莹既然听清了，就要记得。朕会在前线等阿莹来信的。”
    钰莹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皇上，不早了。咱们休息吧？”
    钰莹说完，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她今天本就是是熬夜了，早就超过了她原本睡觉的时间，又陪着康熙又耽误了不少时间，她如今已经是困得不行了。
    见钰莹眼角都沁出了泪，哪怕康熙明日天未亮就要走了，所以他还想跟钰莹再多说会话，但看着钰莹这样一副模样，终究还是不忍心让她陪着自己一起熬。
    康熙叹了一口气。细数一番，他今日叹气的次数似乎格外多。
    “既然阿莹困了，那便睡吧。”
    康熙将钰莹稳稳抱起，走向床榻间。
    似乎是没预料到康熙的动作，钰莹慌忙搂住康熙的脖子，瞌睡都被惊醒了一半。
    一路毫无颠簸，康熙将钰莹放在床上，“阿莹困了就先睡吧，朕去洗漱。”
    钰莹坐在床上，仰起头看着康熙，“没事，我还能撑一会儿，我等皇上一起吧。”
    “好。朕尽快回来。”
    可钰莹是真困了，康熙回来的时候，钰莹已经倒在床上，一副睡熟了的模样。
    康熙大步跨过去，看着钰莹这毫无仪态的睡姿，哭笑不得，只能任劳任怨地帮钰莹调整了睡姿，这才挨着钰莹躺下。

 第109章

    康熙有些睡不着，他静静地看着钰莹。
    “封妃时因为还在丧期，没能好好办，是朕亏欠了你。待朕回来，朕一定补给你一个风风光光的贵妃册封大典。”
    康熙对着钰莹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钰莹翻了个身，似乎是觉得吵，随手一挥，想将扰人清梦的声音赶走。
    见钰莹背对着自己，康熙也只好躺下，闭上了眼睛。
    一夜好眠。
    第二日，钰莹从睡梦中醒来，身边已经没有了半点温度，想必康熙已经离开很久了。
    昨日她同康熙起说完会等他以后就没了印象，钰莹微红了脸，她也没想到她居然秒睡了过去。
    钰莹开口唤人进来伺候。
    听见声音的清桃眼疾手快地先一步走到了钰莹身边。钰莹倒也没记着起来，只是询问清桃：“皇上呢？”
    “娘娘，皇上今日天还未亮就领着大军出发了，如今怕是已经出京城了。”
    钰莹一愣，康熙这就走了？
    怎么都没有人通知她一声？
    “娘娘，皇上特意交代了，不许奴婢们打扰您，所以这才没有叫您起来。”清桃解释，并非是故意不叫她的。
    钰莹看着清桃，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一不小心竟然将心中的话都说了出来。
    钰莹心中不再乱想，生怕自己又不小心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见钰莹不再开口，清桃试探性地发问：“娘娘，那奴婢服侍您洗漱吧？”
    钰莹点了点头。
    清桃动手替钰莹更衣，就有佩儿环儿等婢女端着铜盆进来了。
    等用了早膳，钰莹竟然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钰莹坐在榻上，拨弄着手中的棋子，目光放空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清桃侯在一边，其余人都有别的事情做，忙忙碌碌地，似乎这整个永寿宫就她一个闲人？
    钰莹甩了甩脑袋，怎么康熙一走，她这心中就这么没底呢？
    钰莹将手中棋子放下，询问身边的清桃：“去打探一下，太子现在在乾清宫吗？”
    钰莹决定了，她要跟康熙写信，然后让太子替她寄给康熙。
    清桃依言下去了，钰莹磨磨蹭蹭地来到书桌旁。
    而此刻，才下了朝就往乾清宫书房走的胤礽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康熙亲征去了，将朝堂留给了胤礽。
    胤礽搬了张椅子放在龙椅稍微往下一点的地方就开始了他人生中第一次监国。
    胤礽坐在椅子上看着底下的一众朝臣向他行礼，原来汗阿玛每日上朝见到的都是这样的场景，胤礽心里感到一阵新鲜。
    胤禔能跟随汗阿玛一块出征又如何？他才是汗阿玛最优秀的儿子，汗阿玛都愿意将这一整个朝堂都交给他。
    可监国哪里是这么容易的。
    “太子殿下，臣有本要奏……”
    “殿下，近日……”
    “殿下，微臣以为……”
    此起彼伏的参奏声在诸位大臣起身后响起。似乎是迫不及待的，所有人都想在康熙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将那些堆积在一起的，难以开口的陈年杂事都一并提出来解决。
    皇上面前他们不敢造次，不过还年幼的太子他们还不敢忽悠吗？
    有人在底下默默对视一眼，紧接着双双开口。
    这才有了下朝以后胤礽头疼的样子，他带着何柱儿默不作声的往前走，没由来的感叹了一句：“汗阿玛每日处理朝政辛苦了。”
    “殿下，您若是累了，咱们要不先回毓庆宫休息吧？待用了午膳再过来不迟。”
    “孤无妨。”胤礽一只手背在身后，“汗阿玛还等着孤的信呢？孤是这样偷懒的人吗？”
    胤礽不赞同的看了一眼何柱儿。
    后者无措地搓了搓手，他这不是怕太子殿下太辛苦嘛。
    胤礽进了乾清宫的书房，他仍旧坐在康熙替他准备的小案前，只不过这张小案如今已经替换成一张大一些的桌案了。
    一旁的何柱儿替他磨墨，胤礽翻开了今日呈上来的奏折。
    乾清宫中一时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胤礽愤愤地将笔往笔架上一放，一旁的何柱儿这下真当自己是根柱子了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被迁怒了。
    “他们放肆！”
    “他们这些人是不是以为汗阿玛不在，孤就能任由他们忽悠了？”
    “在他们眼中孤这个太子就这么没用吗？”
    胤礽看着这些奏折，正准备再发泄几句心中的怒火。
    只听“叩叩——”敲门声响起。
    胤礽只好深呼一口气，“何事？”
    “殿下，方才永寿宫瑾妃娘娘遣奴才送了信来，说是请您代为转交给皇上。”
    “进来吧”
    胤礽开口，此事他知晓，汗阿玛临走前特意嘱咐过他，只是他没想到这瑾妃与汗阿玛之间的感情这么好吗？汗阿玛这才走了不到一日吧？
    守门的小太监将信带进来，胤礽示意他放在一旁。
    被这么一打断，胤礽方才的脾气也没了。于是他也让何柱儿找来信纸，开始给康熙写信。
    而这时候的康熙已经领着大军在一处地方安营扎寨了。
    胤禔今天一天都很兴奋，或者说从接到随军的旨意起他就很兴奋。
    他的脑子里此刻都是即将上阵杀敌的热血，还有待凯旋归来后汗阿玛能给他封爵。
    营地燃起了篝火，康熙，胤禔还有裕亲王福全以及恭亲王常宁围坐在篝火边，康熙正在与他们商议接下来的行军方向。
    此次亲征准噶尔，康熙采取了分进合击的战略，打算兵分四路，由裕亲王福全任抚远大将军，胤禔为副将， 率左路往古北口去；恭亲王常宁为安北大将军率右路往喜峰口去；而他自己则往博洛和屯方向去。另还有盛京调遣来的军队也正一路赶来。
    兵分四路，康熙的目的势必要将准噶尔的首领噶尔丹及其叛乱的部队一网打尽。
    “胤禔，你跟着皇伯去，万事都要听从你皇伯指挥，绝不可任性妄为。”
    康熙不放心叮嘱了胤禔一句。
    “汗阿玛您放心吧！儿臣一定好好表现，不会让您失望的！”
    火光照耀在胤禔眼中，他身穿一副铠甲，因着没有赶路，头上的盔甲便取了下来，放在身旁。
    见他这一身装扮，倒真有少年将军那味了，康熙心中多少有些欣慰和感慨。
    明日便没有这么悠闲的时候了，大军将分开并全速赶路。
    第135章 闲谈
    转眼间，康熙已经离开紫禁城半个月了。
    这后宫嫔妃嘛，没了康熙日子还是一样的过。倒是在上书房里读书的阿哥们却是不习惯没了康熙隔三差五巡视上书房以及检查他们课业的日子。
    尤其是大阿哥胤禔跟着去随军了，太子胤礽又忙着监国之事也没时间前来上课，都是由授课的师傅前往乾清宫单独替他讲课。
    这两个最针锋相对的人走了，如今的上书房也称得上是一派和气，甚至有些无趣了。
    上书房里，今日授课的师傅还没来，阿哥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儿。就连不同师傅授课的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几位阿哥也都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三阿哥胤祉趴在桌上回头看向坐在他身后的胤禛和胤禩。
    他将目光放在胤禩身上，胤禩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他是过来找他四哥的，结果却被跟着他一起过来的胤禟和胤缠着不放。
    胤祉将目光移到胤禛身上。
    胤禛正在低头看书，察觉到视线，他抬起头来看向胤祉：“三哥，有何事？”
    胤禛这一问，可就打开了胤祉的话匣子。
    他也不趴在自己的桌上了，而是直起身子，整个人都转了过来。
    “四弟，都说上阵父子兵，你说什么时候咱们也能像大哥一样，跟随汗阿玛一同出征呢？”
    胤祉与胤禔，胤礽年纪相差不大，可他们两人一人随着康熙上阵杀敌，一人在前朝监国，而他却只能随着一群弟弟在上书房里读书，胤祉这心里可不算好受。
    胤禛看着一脸向往的三哥，开口：“三哥，待咱们长到和大哥一样的年纪，若那时候准噶尔战事未平，汗阿玛自然会安排咱们上战场的。”
    “等咱们长到大哥那个年纪，这噶尔丹都不知道死几百回了，还轮得到咱们？”
    胤祉越想是越觉得没有指望了。
    胤禛见胤祉一脸垂头丧气，笨拙地开口安慰：“哪怕上不了阵杀敌，待咱们入朝以后一样可以帮汗阿玛的。”
    这也没差什么的。而且比起上阵杀敌，其实他更愿意替汗阿玛办差。胤禛在心中默默补充。
    可见他当初特训的骑射结果并不理想。
    胤祉闻言露出一抹羡慕的眼神，他叹了一口气，“四弟，你说的轻松，你如今养在瑾妃娘娘身边，哪怕汗阿玛迟迟不用你，瑾妃娘娘也可以替你去求汗阿玛；可你哥哥我不同，我的额娘已经好些时候没见过汗阿玛了。”

 第110章

    胤祉想到自己整日在宫中吃斋念佛的额娘就一阵头疼。
    突然，胤祉像是来了兴趣，也不再执着于上阵杀敌了，而是兴致勃勃地问：“四弟，瑾妃娘娘对你和八弟好吗？”
    胤禛还没开口，一旁的胤禩倒是暂时将注意力集中了过来，“三哥，姨母对四哥和我很好，非常好！三哥你羡慕也没有用！”
    胤祉来劲了，“好你个小八，我这是问你四哥呢，你这么急冲冲地干嘛？怎么，这是急着证明你不结巴了？”
    “不许说八哥！”胤这个小胖墩替胤禩出头，推了胤祉一下，可惜没能推动。
    胤祉呲牙咧嘴地揉了揉胳膊，“你个小十，人不大，力气还挺大。”
    再抬头，胤禛脸色黑沉沉地盯着他，就连胤禟也站在胤禩身边对着他面露不善。
    胤祉连连摆手，“得得得，你们几个都是一伙的。”胤祉拍了拍自己的嘴，“三哥说错话了，三哥向小八道歉行不行？”
    “哼。”胤回到胤禩身边，向胤禩表功：“八哥，你别伤心，我替你教训三哥。”
    胤禛也开口严肃地对胤祉说：“三哥，还请不要再用这件事开玩笑了，八弟并不是结巴。”
    胤禩原本一愣，结果被弟弟和哥哥双双维护了，心中一暖，也不在意胤祉方才的失言了。
    胤祉看着与自己对立的几人，顿感自己孤立无援，立刻转头想要替自己寻找外援。
    五弟？不行，不合适。这是小九的亲哥，他肯定站在小九一边，那小十一也不合适了。
    七弟？
    诶对对对，就七弟了。
    “七弟，你快过来。”胤祉朝着胤佑招了招手。
    胤佑听到胤祉叫他，第一时间放下了手中正在做的事，走到了胤祉身边。仔细看，你会发现他的走姿似乎不太自然，肩膀一沉一沉的。
    见自己也有了帮手，胤祉立刻又来劲了。
    胤禛看着这个幼稚的哥哥无言。
    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神情也软了起来。
    胤祉目瞪口呆地看着胤禛换了脸色，心想四弟这变脸速度都快赶上汗阿玛了。
    汗阿玛也是如此。
    前一秒还因为他背不出书对他横眉冷目，下一秒就因为太子胤礽的出现而变得和风细雨。就好像他胤礽才是汗阿玛的好儿子，而他胤祉一文不值。
    可分明论起骑射，他也有与大哥一较高低之力；更不用说才学，他也是投汗阿玛所好。
    就因为他不是长子，也不是嫡子吗？
    胤祉甩了甩心中不平的思绪，他顺着胤禛的视线看过去，他倒要看看是什么让他这个面瘫四弟软了神色。
    顺着视线落点，他一愣。
    那是养在德妃娘娘身边的十三弟。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胤禛。关于十三弟的事情，他也有耳闻。说起来，十三弟如今的处境倒是与四弟脱不了干系。
    四弟当真是好命。
    分明两个都不是亲生的额娘，可一个家中有权势，另一个如今又是宠冠六宫的宠妃。
    这宫里能不能瞒住一个人，全看汗阿玛的心意。关于佟佳皇后和德妃之间的纠葛，这宫里的嫔妃和他们这些稍年长一些的皇子自然心中都是扪清，但汗阿玛不许提，那便无人敢在四弟面前嚼舌根。
    佟佳皇后去世后，听他额娘说，德妃没能将四弟要回去，如今已经是越发执拗了。
    这可苦了在她身边养着的十三弟。这样想，十三弟倒是替四弟受过了。
    小小年纪就被丢到了上书房，就为了能在汗阿玛面前得一句聪慧过人。这相比起佟佳皇后当初以四弟年幼为由，硬生生将四弟拖到6岁才入学，这其中差得可不止一星半点。
    胤祉心中对这个弟弟也升起了一丝怜爱。那边胤禛已经轻声细语地开口了：“十三弟，到四哥这儿来。”
    胤祥是如今这整个上书房里年纪最小的孩子，也是汗阿玛最小的儿子，才堪堪到了进上书房的年纪。
    说起来，汗阿玛也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子嗣出生了。
    胤祥是跟着几个阿哥一起过来的，但他与别的哥哥都不熟，来了也只是安静待在一旁，看着哥哥们闹。
    或许是那羡慕的眼神太过明显了，这才让胤禛注意到了他。
    听到四哥叫自己，胤祥眼中膨发出惊喜的目光，丝毫不带犹豫地就走到了胤禛面前。
    “四哥，您叫我？”
    胤禛掏出帕子替他擦了擦面上不知何时粘上的墨汁，一边不经意地询问：“方才在那边看什么？怎么不和哥哥们一块儿玩？”
    胤禛看了另一边头凑在一块儿的十一和十二一眼，他口中的“哥哥们”自然是指这二人，毕竟也就只有他们才勉强与胤祥算得上是年纪相仿。
    胤祥憋红了脸，他总不能说是哥哥嫌他年纪太小了，都不愿意带他玩吧？
    他摇了摇头，言不由衷地说：“我不玩。”
    胤禛也没拆穿他，反而关心起他在上书房待的还习惯吗？
    胤祥心中一暖，这还是第一次有哥哥关心他，四哥可真好。
    “回四哥，习惯的。”似乎是觉得这一句没有说服力，他又补了一句：“我很喜欢上书房。”
    胤禛还欲说些什么，却眼尖地瞧见姗姗来迟的师傅正往课室这边走来。
    胤禛只能暂时压下未尽之言，而是提醒了身边的胤禩一声：“小八，师傅来了，你快回去。”
    胤禟往外看，果然瞧着师傅都快到门口了，他连忙招呼一声，让大家伙儿都快点回去。
    见胤祥还眼巴巴地望着自己，胤禛不由交代了胤禟一句：“将十三弟也一并带回去吧。”
    胤禩对他四哥的话自然是无不听的，当即就牵起胤禩的手往外走。
    胤禟赶紧跟上，走在他另一只手那边，而胤却见自己的位置被人给抢了，正大呼小叫着呢。
    “八哥！这是我的位置，你怎么还牵起别人了！”
    “这又不是别人，这是咱们的弟弟。”胤禩瞥了一眼胤，示意他慎言。
    “更何况这是四哥交代让咱们带回去的。”
    听到“四哥”的名号，胤乖乖住了嘴。他从小就跟跟着八哥九哥淘气，不知道被胤禛收拾了多少烂摊子了，他对胤禛那可谓是怵的不行，汗阿玛第一，四哥能排第二。
    哪怕是大哥和太子二哥都没有四哥来得吓人。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胤禔和胤礽不常与他们为伍的原因。
    胤也不再抱怨了，当即乖乖地跟在胤禟身边，那小胖墩似的体格瞧着还十分委屈。
    胤禟看了一眼老老实实的胤，嘲笑道：“十弟如今听见四哥的名字就跟老鼠听见猫叫声一样。”
    “九哥，你胡说什么呢？我那是让着弟弟，才不是怕四哥。”胤语气虚虚的说。
    胤禟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倒是没再继续拆台。
    胤祥的手被胤禩牵着，听着哥几个的交流，他心中有些羡慕。
    要是他也有这么同自己这么要好的兄弟就好了。
    大家都回到了各自的课室，授课师傅进门先朝着几人告了罪，这才开始了授课。
    倒是没有解释今日为何推迟了。
    ……
    授课结束后，自然是回西五所。自然若是想去看望各自的额娘自然也可以去。
    胤禛守在小路边，等着胤禩。汗阿玛不在宫中，他们约好了每日都回永寿宫陪钰莹用膳。
    胤禩这边还没出门就被胤缠上了。
    “八哥，你就让我跟着你回去吧，我都好久没有去看望瑾娘娘了，瑾娘娘说不定都想我了，你说是不是，九哥？”
    胤禟虽然不像胤一般无赖，但也是寸步不离地跟着胤禩，表达了自己也要跟着去的想法。
    “十弟！你分明昨日才跟着我回了永寿宫，你在这儿说什么胡话？ ”
    胤禩想将自己的袖子从胤手中扯出来，可却被胤死死拽住不放。
    两人就这样拉拉扯扯，这才慢了下来。
    这边胤禛还未等到胤禩出来，倒是先等到了胤祥。胤祥上前跟胤禛打了声招呼：“四哥，我先回去了。”
    胤禛点了点头，“十三弟慢走。”
    又叮嘱了跟着胤祥的小太监一声：“照顾好十三阿哥。”
    小太监自然是低眉顺眼地应下了。
    胤禛又等了一会儿，这才等到又凑在一块儿的哥仨人。
    “九弟和十弟也跟着一块儿吗？”胤禛问胤禩。
    胤禩无奈地点点头，可见方才对峙是他输了。
    胤禛见胤禩点了头，他自然没什么意见，于是他转头吩咐一旁的苏培盛：“你先快去永寿宫说一声，今日用膳又多了几人。”
    苏培盛应下，一路小跑着走远了。
    四人在后面慢慢地往永寿宫去。
    ……
    胤祥心事重重地回到永和宫，德妃正坐在殿中品茶。
    见他回来，这才抬头问了一嘴：“回来了？今日跟你四哥说上话了没有？”

 第111章

    德妃如今的气质大变，原本眉眼间的温婉都消失不见了，转而被郁气取而代之。
    胤祥支支吾吾，没能说出话来。
    德妃将杯盏往桌上一放，“说了就是说了，没说就是没说，怎么回答不上来吗？”
    “回额娘，说…说了。”
    得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德妃的语气好了不少，“那怎么没有邀请你四哥来永和宫玩？”
    自从当初在承乾宫没能如愿见到胤禛后，皇上和永寿宫防她就跟防贼似的，愣是让她没有机会同胤禛单独待上一会儿。
    她这才出此下策，让胤祥去接近胤禛。
    “额娘…四哥和八哥他们着急回永寿宫，儿子没有机会邀请四哥…”
    胤祥也不算说谎，毕竟他们的确要回永寿宫。
    可不说还好，这一说，德妃就变了脸色。
    她瞪了一眼胤祥，“行了，你先下去吧。那便明日吧。”
    第136章 水汛
    永和宫里发生的事，钰莹自然一无所知。于是她当然也不知道，德妃如今还不死心，还暗戳戳地想找机会，将康熙隐瞒下来的事给戳穿，似乎这样，她就能将胤禛抢回去。
    钰莹此刻正看着下学一起回来的四八九十，满脸欣慰。
    未来九子夺嫡中斗得最厉害的四八党如今可算得上是一派和气，那这九子夺嫡想必也斗不起来了吧？
    钰莹暗自点头。
    “瑾娘娘，还是您宫里的饭菜最合我的胃口，我可爱来您宫里了。”胤扒着碗里的饭，头都舍不得抬一下，还不忘恭维一句钰莹。
    钰莹闻言一笑，逗他：“小十，你这可是第二碗了，待会你在我宫里吃撑了，你额娘可要来找我麻烦了。”
    “不会的！瑾娘娘，您放心，若是我额娘来了，我一定保护好你和八哥。”
    这话一出，一旁的胤禟立刻就给了他一筷子。听那力道，可是半点没手下留情，“好你个小十，光记得护着瑾娘娘和八哥了，你九哥我呢？还有四哥呢？”
    胤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九哥你又不是永寿宫里的人，我额娘才不会找你麻烦呢。”
    他又偷偷观察了一眼胤禛的脸色，见他似乎没注意方才胤禟的话，大着胆子说：“还有四哥，四哥都这么大了，还要弟弟保护，不害臊。”
    胤禛可将他的话听得真真的，他沉声开口：“十弟，你是不是忘了前几日……”
    胤禛还没说完，胤就着急忙慌地改口了：“好了好了……等我额娘来了，你们都躲到小爷我身后，小爷一人做事一人当，我额娘要打要骂都只冲着我一个来好了。”
    胤一脸英勇就义的模样。
    只是，他连“小爷”的自称都说出来了，可见胤有多心不甘情不愿。
    “嗯？前几日什么？前几日你们又做了什么？”钰莹抓住重点。
    “没什么没什么，瑾娘娘您听错了，咱们快吃，一会儿菜都凉了。”胤禟连忙制止钰莹问下去。
    钰莹盯着他，直到将他看得心虚起来，这才收回了视线。
    算了，左不过是他们几个又做错了事，让胤禛替他们收拾了烂摊子。而这始作俑者嘛，不用猜一定都是这满肚子坏水的胤禟的主意。
    不过，钰莹一想到八爷党居然要胤禛替他们收拾烂摊子就忍不住感叹一句蝴蝶效应带来的奇妙。
    待热热闹闹地用完膳后，胤禟和胤也没有多留，知情知趣地告退了。
    而胤禛和胤禩又陪钰莹说了会儿话，也提出了告退。
    钰莹也转身去了永寿宫后院里。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永寿宫后院捣鼓水泥，打算等康熙回来了给他一个惊喜。
    当然钰莹这也是为了她自己，若是水泥被她捣鼓出来了，她一定要劝康熙先将路给修好，她实在是受够了现在的泥泞路。
    “娘娘，您快来瞧瞧。”清桃满脸灰尘地抬起头。
    ……
    而此刻在乾清宫当差的奴才们是大气都不敢喘。
    胤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满脸冒着冷气，倒是像极了康熙平日里发怒的前兆。
    怎么在这个时候？
    怎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
    胤礽连膳都未用，独自思考着解决之法。
    黄河流域再发水汛，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所有人都在等着他拿主意。
    是赈灾还是上报康熙再做决定。
    这也是为何今日上书房的师傅一齐迟到了的原因。因为这件事，朝中大臣已经吵了一天了。
    有人认为，应该赶紧写信交给皇上定夺；也有人认为，若是多耽误一刻，就有更多的百姓遇难，此刻最要紧的是赶紧派遣人手前去赈灾才是。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吵的胤礽头都大了，于是他干脆将所有人都赶走了。
    但胤礽心中也明白，眼下他是耽搁不起的，最迟明日早朝他就要拿出个章程来。
    胤礽思及此，将何柱儿叫进来，吩咐他将那些跟随他太子名号的幕僚叫进宫来，他要与众人一同商议解决之法。
    汗阿玛如今在前线坐镇，他决不能让后方乱了起来，让汗阿玛分心。
    第二日，太子胤礽下旨赈灾，并亲自派遣了大臣前往受难区。哪怕索额图百般阻拦，胤礽仍旧一意孤行，甚至放话，若康熙回来了责怪他擅作主张，他也将一力承担。
    下了朝后，胤礽照旧提笔写信给康熙，将黄河水汛一事告知康熙。虽然他已经做了决定，但此事康熙却不能不知情。
    待将信写好用信封装好，何柱儿接过，正要拿下去交给信使。
    胤礽却像想起什么似的，“派人去永寿宫问一声，瑾妃娘娘可有信件要转交？”
    “是，殿下。”
    钰莹收到太子胤礽派人传来的话时，正领着众人在永寿宫后院里将刚混合好的水泥铺在特意定做的木盒子之中。
    昨日清桃叫她看的，正是已经做出来了的水泥。不过她这是最简单的水泥，远比不上现代的成品好，但放在这清朝也足够看了。
    “娘娘，这个晒几日以后真的会变得很硬吗？”清桃蹲在平铺的水泥前，用手戳了戳，好奇的问。
    “到底会不会变硬，清桃过几日自己一看便知晓了。”
    正好这时，小卓子从远处走来。
    “娘娘，方才守门的小太监来报，说是太子殿下派人前来询问，可有要给皇上的信交给太子今日一起转寄出去？”
    钰莹直起身子，没思考多久，心中便有了决断。
    “你去将人领进来休息片刻吧，上壶茶和两盘点心，让他等等，说本宫马上就将信取来交给他。”
    “是，娘娘。”
    “清桃，快跟上。洗洗手来替我磨墨。”钰莹一边往殿中走，还不忘招呼清桃。
    “诶，娘娘，奴婢这就来。”清桃也不再好奇地继续戳这水泥地了，而且左顾右盼地找水。
    幸好方才搅拌的时候还剩了些水，不用她跑去找了，免得她耽误了娘娘的功夫就不好了。
    清桃飞快的洗了洗手，掏出帕子替自己擦了擦手，还不忘吩咐一旁的小宫女，“你们在这儿守好，可别让旁的不长眼的东西弄脏了娘娘的东西。”
    “是，清桃姐姐。”
    清桃小跑跟上钰莹。
    几个宫女看着清桃转身进了殿中，其中一个似是羡慕地开口：“咱们娘娘待清桃姐姐真好，做什么都不忘带着她一道。”
    她身边的另外一个小宫女推了她一把，“轻声些，这么大声妄议娘娘，你不要命啦？你只看到娘娘对清桃姐姐好，你可不知道清桃姐姐可是在娘娘还是个答应的时候就跟着娘娘了。”
    “你知道另一个娘娘还是答应时的宫女哪去了吗？”
    小宫女摇了摇头，好奇地盯着她。
    她比小宫女年长一些，是钰莹封贵人时内务府拨来伺候钰莹的，自然比这个钰莹封妃时才送来的宫女知道的多。
    “她啊，背叛了娘娘以后见娘娘起势后又想回来。可这哪里是她想回来就能回来的，这可不，直接被乱棍打死了，如今只怕坟头草都快比你高了。”
    年长的宫女坏心眼地吓唬人。
    果不其然，瞧见了这没见识的小宫女煞白着一张脸，再也说不出羡慕的话来了。
    良久，见小宫女还没反应过来，她又开口安慰：“行了行了，你怕什么？只要你不背叛娘娘，你又不会被乱棍打死。”
    小宫女闻言，抖得更厉害了，“是…奴婢多谢佩儿姐姐教导。”
    佩儿看了她一眼，不再管她。
    好耶，今日清桃姐姐交代的敲打小宫女任务完成，等用晚膳的时候，自己可要记得去向清桃姐姐讨要昨日说好的芙蓉糕。
    对于后院里发生的小插曲，钰莹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正忙着给康熙写信呢。她把水泥这玩意给研究出来了，她已经迫不及待地给康熙透露她给他准备了一个惊喜了。
    钰莹将信封好，交给清桃，“好了，拿去吧。”

 第112章

    ……
    而与众人猜测的那般一帆风顺不同，康熙此刻在阵前行宫里的心情可不太美妙。
    他也没想到他才来了这不久就感染了风寒，别说去阵前杀敌了，就连去将士们面前鼓舞士气都做不到。
    康熙无力地躺在床上气急，他何时有过如此孱弱的身子？
    尤其是在他得知福全不小心将噶尔丹放跑了以后更是怒火攻心。
    此刻的康熙如同一个随时将要点燃的炮仗，行宫里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或许是人在生病之时格外软弱，他此刻躺在床上，格外想远在京城的钰莹和太子，不知道他不在阿莹身边，阿莹会不会想他？
    毕竟钰莹从他离宫第一天给他写过信之后就再也没给他写过了。
    还有太子，年仅十六岁的太子第一次监国，是否应付得了朝堂中那些老奸巨猾之辈。
    随军的太医嘱咐他病中不可忧思过重，但他如何能不忧呢？
    康熙从怀中掏出一个破旧的香囊，用力握在手心，并将它放在胸口。
    仔细看，从康熙的指缝间还露出一个可笑的大眼。
    那是钰莹当年端午绣给康熙的荷包，也是钰莹绣给康熙的唯一一个荷包。
    哪怕后来康熙又陆陆续续给钰莹雕了好些根簪子，但钰莹也没松口再说给康熙绣上一个。
    因此这一个，康熙这才这般爱惜，从不离身。
    “梁九功，替朕拿纸笔来，朕要写信回宫。”情绪都到这儿了，康熙不写些什么就不是康熙了。
    梁九功马不停蹄地将纸笔奉上，他这次可不敢再劝康熙先别急着写信，先将病养好了。毕竟上一次他劝康熙还被骂了一顿。
    康熙病中虚弱，一笔一划写得极慢，生怕哪一笔写的不稳，让太子瞧出了纰漏，让太子在宫中不能安心。
    写给阿莹的同样如此，但他又在每笔的末尾故意卸了力气，留下了颤抖的痕迹。康熙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人，他既不希望钰莹发现，让钰莹替他担忧；又希望钰莹能够及时发现，能主动写信来关心他。
    康熙写完，示意梁九宫将信收好，即刻寄出去。
    梁九功没一会儿就回来了，甚至回来的时候，怀中还揣了两封信。
    梁九功揣着这两封信，像是得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一样，那是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一张老脸都笑开了花。
    他浑身散发着喜气地回到康熙的寝殿，这还没走近，就被康熙训斥了。
    “怎么？朕在病中你就如此高兴？”
    康熙面色十分不好看，瞪着笑得跟朵菊花一样的梁九宫。
    他不高兴？他看谁敢高兴？
    梁九功慌忙跪下，大呼喊冤：“皇上！奴才冤枉啊！奴才是为您高兴，太子殿下和瑾妃娘娘都来了信，可见两位心中都记挂着您呢！”
    梁九宫是知道他爱听什么的。这不，康熙一听，立马就没了怪罪他的意思。
    “那还不将信呈上来？磨磨蹭蹭做什么？”康熙不耐烦地伸手，嫌弃梁九功装模作样。
    梁九宫能怎么办？那自然是乐呵呵地将信奉上了。
    康熙接过信，虽然很想先拆钰莹的信，但康熙心中还是惦记着国事，只能暂时将钰莹的信放到一旁，选择先拆开了胤礽的来信。
    康熙将信展开。
    可原本不说晴空万里，也该是和风细雨的康熙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梁九功在一旁低着头观察康熙，却对康熙又变了脸始终摸不着头脑。
    这是太子还是大臣们惹皇上不高兴了？
    其实都不然，是康熙看到黄河又发水汛了，心中怒火中烧。
    “一群废物！”康熙忍不住怒骂出声。
    年年治水，可这水汛还是年年在发作。
    康熙接着往下看，在看到胤礽已经拨了银子还有大臣去赈灾了，心头的气总算是消了些，还好他的太子足够优秀。
    但看到前去赈灾的是赫舍里家的常泰之时，康熙又皱了皱眉头。
    康熙不喜太子与赫舍里家走的太近。
    康熙将信看完，深呼一口气，原本心中做下的某些决定如今也只能改变了。
    康熙将胤礽的信放到一旁，又拆开了钰莹的信。
    看着钰莹一向活泼的语气，康熙思绪缠绕的心也跟着轻了一些，尤其是看到钰莹说等他回宫给他准备了惊喜的时候，那更是期待了起来。
    梁九功看着康熙的脸色晴转阴转雨又转晴，心中也松了口气，还好有瑾妃娘娘。
    康熙将两封信看完，吩咐梁九功将福全和常宁叫了进来。
    他们几路人马，不日前就已经汇合了。
    第137章 水泥
    福全和常宁本就在外候着了，这不梁九功一出门就撞见了两人。
    “两位王爷，你们来得正好，皇上正派奴才去寻你们呢，快快随奴才进去吧。”
    “梁公公。”
    两人对视一眼，还是常宁开口：“不知皇兄今日心情如何？”
    “这……”
    梁九功为难地看了两人一眼，这平常嘛，提点一句倒也无妨，只是今日……
    梁九功自己也没摸透康熙的心情，更不用说提点了。
    只好一言不发。
    见梁九功如此难言，两人心中皆是一沉，也都明白了，康熙今日的心情绝对说不上好。
    尤其是福全。
    他今日是来请罪的，毕竟是他大意放走了噶尔丹，才让这场战事无限延长了。
    三人沉默地走进去。
    梁九功将人领了进去以后就退下了。
    福全赶紧跪下请罪，常宁站在一旁陪着。
    “皇上，是臣失职，任由皇上责罚。”
    康熙神色晦暗地盯着福全，福全额头冒了汗也不敢擦，他这个弟弟当了这么多年皇帝，如今这浑身的威严倒是越发重了。
    “皇兄起来吧。”
    康熙对他这两个兄弟还是很宽厚的，毕竟康熙好面子，自然也在乎兄弟之间和睦的美名。尤其是当年摄政王多尔衮与两个兄弟——阿济格与多铎之间的手足之情，如今宫中还有流传。
    康熙自诩自己比多尔衮强，那自然得是方方面面都得比他强。多铎后来死的不明不白，而这其中究竟有没有多尔衮卸磨杀驴的手笔也只有当事人清楚了。
    而他爱新觉罗·玄烨不同，他的这两个兄弟自然也不会落得跟多铎一样的下场。
    哪怕是为了这点，康熙也不会太过苛责福全。
    康熙的眸色闪了闪，“朕知皇兄并非故意为之，自然不愿怪罪，免得伤了你我兄弟情分。”
    “臣，多谢皇上。”福全执意要给康熙磕头谢恩。
    自然，康熙也十分满意就是了。
    他们兄弟之间关系能如此和睦，这其中福全与常宁的知情知趣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福全的举动让康熙的神色稍微回春，他示意两人先坐下。
    “朕今日叫你们二人前来，是有一件事告知。朕已经决定不日拔营回宫了。”
    这？
    这与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康熙分明决定要将噶尔丹藏身之所找出来才对，是什么让康熙改变了主意？
    见两人脸上皆是不解，康熙叹了一口气：“朕也想将噶尔丹彻底解决，只是黄河水汛突发，朕实在不放心留太子一人在朝堂之上。”
    康熙想起钰莹心中曾经提过他三征准噶尔一事，满是无奈。
    “或许是噶尔丹命不该绝。”
    分明他自己做好了万全之策，谁知还是让噶尔丹逃脱了。
    或许从噶尔丹逃脱的那一刻，康熙就明白，此次亲征他怕是注定要失望了。只是他不甘心，这才一直僵持在这儿。
    听见康熙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刚刚坐下的福全又跪了下去，“是臣之罪，还请皇上责罚。”
    “皇兄起来吧，朕并无怪罪你的意思。”思及此，康熙也释怀了，“待回宫后，关于黄河水汛一事，还需皇兄鼎力相助。”
    “是，臣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既然确定了回宫的时间，大军也就不在这儿耗着了，很快就拔营回程了。
    只是先前康熙写的信已经先一步送走了，此刻康熙已经预备回程的消息，倒是没能来得及一并告知钰莹和太子。
    此刻，永寿宫。
    一群人围在后院，盯着一块儿在钰莹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水泥板。
    经过几日的晾晒，这水泥总算是干透了。
    众人都没忍住上手碰了碰，感受着手下坚硬的触感，这一个个都跟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似的，时不时传来惊呼声，又时不时回头夸一句站在一旁没有过去凑热闹的钰莹。
    胤禛侧头观察着钰莹脸上的神色。
    钰莹可不知道胤禛在观察她，她的脸上此刻是掩饰不住的得意，毕竟虽然这水泥在现代平平无奇，但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能在清朝复刻出来。
    胤禛看着钰莹并无异常的神色，心想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第113章

    胤禛与太子走得近，自然知道最近太子对黄河水汛一事正焦头烂额中。
    钰莹拿出来的这个东西若是真如她所言一般，那或许对解决黄河连年的水汛有奇效。
    胤禛咳了一声，“姨母，太子二哥最近为政事苦恼良久，此事您知晓吗？”
    “嗯？”钰莹疑惑地看向胤禛，似乎不理解他怎么忽然提起太子了。
    胤禛又装作去查看水泥板了，躲过了钰莹的视线。
    钰莹虽然疑惑，但也再多问，而是回答起胤禛的问题：“姨母自从你汗阿玛离宫以来就没有去过乾清宫，此事还真不知晓。”
    听完钰莹的话，胤禛也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一旁的胤禩见两人都沉默了下来，不满了。姨母都做出了这么了不起的动作，怎么四哥不夸姨母，怎么还提起不在这儿的太子二哥了呢？
    “姨母，咱们来测试一下这个水泥板的硬度吧？好不好？”胤禩扯了扯钰莹的袖子。
    钰莹看着快跟她一样高了的胤禩，语气中带着笑意：“小八这么高了还爱撒娇？”
    胤禩的脸色微红，又晃了晃钰莹的袖子，一声“姨母”喊得百转千回。
    钰莹看着他仍旧稚嫩的脸庞，也是心有感叹，也不知道被冠以心思重的胤禩被她养成这样的性子，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钰莹也只是一个念头在脑中闪过，她也并非是多纠结的人，不然也不会如此稀里糊涂的在清朝呆了这么多年。
    “小卓子，本宫叫你准备好的大锤呢？”钰莹冲守着后院院门的小卓子喊道。
    “娘娘，奴才这就来。”
    小卓子话音刚落，就双手拎着一把大锤走了进来。
    “娘娘，奴才已经准备好了。”
    钰莹示意一旁的奴才将水泥板立起来，“小卓子，砸吧。”
    反倒是小卓子畏手畏脚了，“娘娘，真砸呀？”毕竟他可是知道他家娘娘为了这块水泥板付出了多大的心思，这要是被他砸坏了多可惜啊。
    小卓子看了一眼兴致勃勃的几人，一咬牙，“娘娘，那奴才真砸了。”
    “砸吧砸吧。”钰莹摆摆手，示意他快点。
    小卓子举起锤子，深呼一口气，用了些力气往水泥板上砸去。
    几人都瞪大了眼睛，顺着小卓子手中锤子落下的方向，整齐划一的转头。
    “砰”一声，只见水泥板纹丝未动。
    小卓子松了一口气。
    结果他这口气还没完全呼出来，胤禩就忍不住开口了：“小卓子，你吃饭了没有，用力啊！”
    “八阿哥，奴才……”
    “快！你再砸一次。”
    小卓子无措地看着钰莹，钰莹开头：“你就听八阿哥的，再砸一次。”
    钰莹说完，还不忘补充一句：“用你最大的力气。”
    得了主子的首肯，小卓子用力握紧了锤子，往后退了几步，做足了架势。
    只听更加沉重的一声“砰”。小卓子感觉自己的手都被震麻了。
    众人都震惊地盯着那块平平无奇的水泥板，小卓子也放下了锤子，恨不得扒上去瞧瞧，是否真的毫发无损。
    依旧是胤禩第一个站出来质疑：“小卓子你真用了最大的力气了？”
    小卓子恨不得举起手发誓了，“八阿哥，奴才真的用尽全力了。”
    “让我来试试。”胤禩示意小卓子让开，自己上前来，举着锤子作势就要敲下去。
    钰莹示意小卓子让开，一副随胤禩砸的姿态，“小四要不要也砸砸看？”
    看着在一旁盯着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胤禛，钰莹好心情地发问。
    毕竟这个水泥比她预计的要结实一些，这让她如何不高兴。
    胤禛看着钰莹，点了点头。
    两人说话间，胤禩已经砸了几下了，水泥板仍旧是毫发无损。
    胤禩也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就要把锤子交给胤禛，“四哥，你来，你快来试试。”
    胤禛走上前去，并不急着接过胤禩手中的锤子，而且不紧不慢地将自己的袍子撩开系在腰间，又将袖子拨开，这才接过了胤禩手中的锤子。
    胤禩顺势退到钰莹身边，“四哥加油！”
    说完又看向钰莹，语气夸张：“姨母，你好厉害！！”
    钰莹乐了，拉着胤禩又退开些，方才已经被捶了这么多下，钰莹还是小心为上。
    胤禛做好准备，正准备捶下去。
    “四阿哥。”
    胤禛回头，眼中带着被打断的不悦
    小卓子缩了缩脖子，“您用布条包着吧。”
    小卓子举起手中方才离去拿来的布条，解释道：“奴才这是怕您的手受伤。”
    钰莹诧异地看了一眼小卓子，没想到小卓子还挺细心。
    于是钰莹也帮着开口：“小卓子担心的不是没有道理，小四你就用布条包着吧。”
    胤禛只好暂时放下手中的锤子，接过小卓子手中的布条抿了抿嘴，“多谢。”
    小卓子连连摆手，“四阿哥您客气了，都是奴才应该做的。”
    胤禛重新举起锤子，这次可没有人中途再开口阻拦他了，他顺利地将锤子砸了下去。
    砸完后，胤禛放下手中的锤子，不自然地动了动胳膊。这才看向那块水泥板，胤禛松了口气，他不善武，方才已经是用尽全力了，可惜那块水泥板还是没有碎。
    又有几人不信邪的亲自上手试了以后，钰莹这才叫了停，“好了，都砸得差不多了，清桃你带几人将后院收拾收拾吧。”
    “是，娘娘。”
    折腾了一上午，钰莹领着胤禛和胤禩用了午膳后，就困了。
    她回到寝殿歇下了。
    不知道胤禛和胤禩两个人出了永寿宫不远就吵了起来。
    “四哥，你方才用膳时在想什么？？”胤禩问从用膳起就一言不发的胤禛。
    虽然胤禛平常也少言，但自幼与他熟悉的胤禩却看得出来，他这是有心事。
    胤禛停下脚步，他看着胤禩，“小八，你今日先找九弟十弟去玩，四哥有事去找太子二哥一趟。”
    胤禛说完，甚至不等胤禩回答，就提腿往乾清宫方向去了。
    胤禩在后面追，“四哥…四哥…你去找太子二哥做什么？”
    胤禛不语，只是绷着一张脸。
    “四哥！”胤禩伸手将他拦下，“你是不是想告诉太子二哥关于水泥的事。”
    虽然是问句，但却是肯定的语气。
    “小八…”
    不等胤禛说完，胤禩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行，你不能去。”
    胤禛闻言，也不再开口同他解释，而是打算绕过他往乾清宫去。
    胤禩又继续拦住。
    胤禛再次停下，兄弟俩的气氛剑拔弩张起来。
    “小八，你可知太子二哥已经为黄河水患一事忧思多日了。这水泥正好能解太子二哥的燃眉之急。”胤禛好言相劝。
    可胤禩摇了摇头，固执地说：“那也不行！你心里就想着太子二哥，那是姨母的东西，况且姨母已经说了那是她准备给汗阿玛的惊喜。”
    “小八！”胤禛提高了稍许声音，“就算姨母将它献给汗阿玛，汗阿玛也同样会将它用于黄河水患的。”
    “那就等汗阿玛回来，让姨母亲自交给汗阿玛！”胤禩同样提高了音量，“反正你不能透露。”
    胤禛看着这个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弟弟，狠不下心肠来斥责他，毕竟他从小就是如此，一心向着钰莹。
    胤禛叹了口气，再次晓之以理：“四哥并非只想着太子二哥，而是多耽搁一日，就有无数的百姓在灾难中遇害，姨母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丧命的。”
    胤禩瞪着胤禛，“那你也不能不告诉姨母，姨母的东西该让姨母做决定才是！”
    胤禛一顿，他该怎么说？
    他该说他与小八你不一样吗？
    他并没有把握能说服姨母将原本献给汗阿玛的东西拿出来，他只是想去试探一下太子二哥的态度。
    倘若是太子二哥能够拿出足够的筹码来，能够打动姨母来，那自然皆大欢喜。
    他看着怒气冲冲的小八，抿了抿唇。
    他想开口，却又实在不善言辞，最终也不再往乾清宫去，而是转了个方向。
    胤禩看着胤禛远去的背影，往前追了两步，又顿了顿，还是重新回了永寿宫。
    第138章 踏进
    胤禛和胤禩吵了一架后，喝退了跟在他身后的苏培盛。
    “主子，让奴才跟着您吧。”苏培盛为难地看着自己这个垂头丧气的主子爷。
    胤禛怒视着苏培盛，“怎么，爷说的话你听不明白吗？”
    “主子，可是……”
    不等苏培盛说完，胤禛就将他的话打断了，“够了，爷不想听。”
    “爷让你滚你若是当耳旁风，你往后也不用跟着爷了。”
    苏培盛连连后退，“奴才……奴才这就走。”
    胤禛一直盯着苏培盛走远，这才自己漫无目的地走着。

 第114章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失魂落魄下，他并没有注意到方才已经走远了的苏培盛又远远地坠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
    他苏培盛若是真让主子一个人自顾自地走，那他怕是真的不惜命了。
    胤禛原本打算往御花园去，可却逛着逛着，不知何时走到了承乾宫门前。
    往日里热热闹闹的承乾宫，如今就连白天都紧闭宫门，不复往日佟佳皇后在时的荣光。
    短短一年里，承乾宫就好像在这紫禁城里销声匿迹了一般。
    胤禛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宫门，他知道倘若他此刻去叩宫门一定会有人替他打开的。
    但他同样也明白，倘若他叩开了承乾宫的宫门，汗阿玛会不喜，姨母也会很难做。
    姨母对他很好，他并不想要姨母难做。
    情感与理智互相拉扯，胤禛举起的手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他继续往前走。
    没有看见身后苏培盛暗自松了口气。
    幸好主子没有敲响宫门，不然就他这个小身板还真不一定能拦得住。他方才已经预见自己抱着主子哭的样子了。
    还好还好。
    苏培盛暂时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他继续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也幸好他平日里跟在胤禛身边露脸的机会不少，不然他非得被抓了起来不可。
    不知不觉，胤禛居然走到了永和宫门口。
    而此刻，金珠正奉德妃之命，前去内务府拿给十三阿哥新做的衣裳。
    “四阿哥？”金珠也没想到她有一天居然能在永和宫见到四阿哥，她惊喜地喊出声来。
    连忙从永和宫里跑出来，直到跑到胤禛面前，才发现胤禛的脸色并不好看，这才收敛了些喜色。
    “奴婢是德妃娘娘身边的金珠。”金珠自报家门，“四阿哥您这是要去哪儿？何不进永和宫喝杯茶水歇歇脚？”
    胤禛皱了皱眉头，他不懂这个婢女对他为何这般热情，她这样堂而皇之地请他进入，不用跟德妃娘娘说一声吗？
    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牵强，金珠赶忙找补：“十三阿哥方才还在念叨您说想您呢，四阿哥您可要去瞧瞧？”
    这话是假的，除非德妃主动提起，胤祥是不爱在永和宫提起任何人的。
    但胤禛听了，眉间舒展开来，他也想起那日独自一人的十三弟了。
    罢了，反正他也没处去，便去看看十三弟也好。
    “既然如此，那你便带路吧。”
    “是是是，四阿哥请随奴婢来。”金珠拼尽全力压下心头涌上的欢喜，镇定地回话。
    太好了，这下娘娘该高兴了吧。
    金珠如愿将胤禛引进了永和宫，待两人进门后，金珠还悄悄背着胤禛打了个手势，示意守门的小太监将门收好，不许任何人再往来，免得打扰了娘娘与四阿哥团聚。
    踏进永和宫，胤禛下意识地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不同于承乾宫的富丽堂皇，也不同于永寿宫的鲜活，永和宫带给人的是一种淡雅的感觉。
    真要说起来，永和宫的摆件陈列是最符合胤禛的审美的，至少他一走进来就觉得这座宫殿赏心悦目，对这座宫殿的主人也多了一丝好感。
    关于德妃其人，胤禛并不熟悉。毕竟从前额娘在世时，就格外讨厌德妃，也多次耳提面命要他离德妃远些，再远些。
    恨不得他们二人和德妃呼吸不到同一片天空去。
    想起额娘，胤禛冷硬的神色柔和了些许。金珠一直都在暗暗观察胤禛的表情，深怕他露出什么不满意，毕竟这可是娘娘特意打听了四阿哥的喜好精心布置的。
    关于金珠一直在看自己这件事，胤禛自然有所察觉。不过一个奴婢嘛，她看便任由她看去。
    所以，对金珠冷不丁开口这件事，胤禛接受良好。
    “四阿哥，您觉得咱们永和宫瞧着如何？”
    “德妃娘娘的审美自然是好的。”胤禛也没说太多，更没有顺着金珠的想法将话匣子打开。
    毕竟他一个外人，对着永和宫评头论足算个什么事？
    金珠领着胤禛往永和宫后殿去。
    “十三弟在哪儿呢？”胤禛不由发出疑问，毕竟他瞧着这也不像是给十三弟住的地方。
    “四阿哥您稍安勿躁，马上就到了。”
    而此刻，被拦在了永和宫门外的苏培盛只觉得天塌了。
    方才那个奴婢到底跟四阿哥说了什么？怎么四阿哥就跟着她进去了呢？
    这…这……这该让他如何是好？
    “你们大胆！认清楚爷爷我是谁了吗？瞧见方才进去的四阿哥了没？我跟四阿哥是一道的！你们还不放我进去！”
    两个守门的小太监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开口：“苏公公，实在是不好意思，要不您在这儿等等？”
    他们二人才刚入宫不久，所以才被派来守门，自然也就不知道关于已逝的佟佳皇后和德妃之间的恩怨，他们只是老实听从吩咐。
    苏培盛看着自己面前这两个油盐不进的小太监，伸出手指着他们二人，“行，你苏爷爷我记住你们了，你们可别被我逮住！”
    苏培盛放完狠话，转身就走。
    “苏公公慢走。”
    苏培盛挺胸抬头，大步离开永和宫地界。
    直到拐了弯，这才忍不住握拳，在原地转圈。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哎呦，早知道如此，还不如让四阿哥进了承乾宫呢。
    苏培盛此刻如此焦急是有原因的，作为从小侍奉着胤禛的小太监，如果不出意外，他这辈子都是跟着四阿哥了。
    第139章 真相
    所以，不止皇上，甚至瑾妃娘娘，太子殿下，都曾经嘱咐过他让他看着点四阿哥，别让四阿哥离永和宫太近。
    毕竟几位主子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盯着，也就只有他苏培盛才能胜任，因此苏培盛还暗自欣喜好久，毕竟这可是主子们信任他才愿意交代他。
    他虽然不理解，但是却谨记于心中。因为他相信，几位主子都不会害四阿哥的。
    可谁知，偏偏就是今日，他就今日！被四阿哥赶开，就让永和宫的人钻了空子。
    永和宫的果然讨厌！
    苏培盛吐槽完，又是一阵头疼袭来，他到底该怎么办？此刻永和宫在他苏培盛眼中就跟龙潭虎穴没什么两样，他该如何将四阿哥解救出来？
    对了，找瑾妃娘娘！
    瑾妃娘娘一定能救他！
    苏培盛赶紧着急忙慌地往永寿宫跑。
    只可惜一个在东六宫，一个在西六宫，这来回一趟也需要时间。
    希望还能来得及。
    穿过回廊，金珠带着胤禛走进后殿。
    金珠在前面领路，胤禛不远不近地跟着。
    “金珠？”是德妃的声音，“本宫不是叫你去内务府了吗？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娘娘！您猜猜奴婢方才走出宫门就碰见了谁？”都已经到了眼前了，金珠终于不再压抑自己心中的喜悦。
    德妃看着金珠如此不稳重的模样，忍不住开口训斥：“金珠，你可是永和宫的大宫女，怎么还是如此毛毛躁躁？”
    “娘娘！”见德妃不猜，反而责备起了自己，金珠一跺脚，“您瞧瞧这是谁？”
    金珠让开，与此同时，胤禛出现在德妃眼中。
    德妃惊得打翻了茶杯，从座位上惊起。方才还嫌金珠不够稳重，可她现在的样子也同样与稳重沾不上边。
    “胤禛？！”德妃死死地盯着踏进殿内的身影，连眼都不敢眨，生怕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胤禛慢慢走近，“德妃娘娘安，我是来寻十三弟的，不知他此刻在何处？”
    胤禛往殿中看了一眼，并没有看见胤祥的身影，忍不住开口发问。
    德妃此刻哪里还记得胤祥，她几步上前，拉住胤禛的手，“快让本宫好好看看你。”
    胤禛的手被德妃握着，他忍不住动了动，想抽回来。可没想到，德妃是用了几分力的，他一时竟然没有抽出来。
    “德妃娘娘？”胤禛忍不住开口提醒。
    却见德妃忽然落下了泪来，甚至还要伸手摸上他的脸。
    胤禛连自己的冷脸都没能维持住，他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将头往后仰，躲过了德妃的手。
    再一个用力，从德妃手中挣脱，立马跳开，恨不得离她十万八千里远。
    胤禛自认自己的动作没有问题，倒是德妃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一上来就对着他动手动脚。
    胤禛拧紧了眉头，再次开口提醒：“还请德妃娘娘告知爷十三弟是否在永和宫？倘若不在，爷今日便先回去了。”
    可谁知，这话却刺激到了德妃敏感的神经。胤禛方才躲避的动作已经是伤了德妃的心了，此刻又听见他说起“回去”两个字，那真是……
    “回去？你要回哪里去？”德妃声音尖锐，“承乾宫？还是永寿宫？”
    听到德妃竟然提起承乾宫，胤禛这下真的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德妃娘娘，还请慎言！爷回哪里，都与你无关！”

 第115章

    胤禛说完，转身就走，丝毫不给德妃再次胡言乱语的机会。
    “站住！”德妃看向胤禛的背影。
    但就像胤禛说的，他去哪儿都与她德妃没有关系，胤禛的脚步丝毫没有停顿。
    “你给本宫站住！”德妃忍不住上前追了两步，“本宫才是你的额娘！你要回也是回本宫的永和宫才是！”
    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胤禛的背影一顿。
    “娘娘！”金珠大惊失色，叫了出来。
    看着胤禛僵住的身影，德妃总算是畅快了。她看着自己的儿子叫她最恨的女人“额娘”，而她这个十月怀胎生下了她的人，却连见他一面都难。
    而如今，这个守了十几年的秘密，她终于说了出来。
    说出来的这一刻，她如释重负。这些年来，这件事如同大山一样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始终不得安稳。
    德妃红着眼，静静等着胤禛的下一步动作。
    胤禛如同上了发条的机器一般，缓慢转过身来，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你胡说！”
    “本宫没有！”德妃立刻否认，“你好好瞧瞧本宫，再瞧瞧你自己！你的鼻子和嘴巴，分明是同本宫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笑她佟佳氏，竟然也愿意蒙着眼睛大言不惭地说你是她的儿子！”
    “你瞧瞧你浑身上下有哪一点像她？你的眼睛是随了皇上的，其余哪一处像她佟佳氏！”
    “你闭嘴！我不允许你这么说我的额娘！”胤禛跄她。
    “本宫才是你的额娘！”德妃又重复了一遍，立马盖过了他的声音。
    两个人皆是眼眶通红对视着，一时无话。
    倏地，德妃叹了一口气，又放柔了声音，“胤禛，你过来坐下，我将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你听。”
    胤禛将信将疑地走近两步。
    德妃看着胤禛又走回来，眼中放出光彩。
    她拉着胤禛坐下。
    “金珠上茶，再去端几盘点心来。”德妃转头吩咐金珠。
    金珠已经被吓傻了。自家娘娘就这样说出来了，这算是抗旨吗？皇上回来了会怪罪的吧？她这心中隐隐不安。
    “金珠？”德妃此刻已经冲昏了头了，见金珠不动，德妃再次开口。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
    金珠退下了，殿中只剩下德妃和胤禛大眼瞪着小眼。
    这对刚刚戳破了秘密，勉强相认的母子之间的气氛那叫一个古怪。
    德妃握紧了手，复而又松开。
    倒是胤禛眉头皱起，跟打结了一般，“娘娘，您说吧，不用再耽误时间了。”
    “别急，别急，咱们先喝口茶，让额娘先好好看看你。”
    说话间，见德妃又要上手，胤禛赶紧避开。
    德妃失落地放下手。
    正好此时，金珠端来了茶水和糕点。
    德妃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再放下。
    于是一段往事慢慢展开。
    第140章 往事
    康熙十四年，乌雅氏应召随内务府小选入宫。
    彼时皇上的元后赫舍里氏刚过世才不到一年，皇上忙着在乾清宫养孩子，对于后宫一事也并不热络。
    皇上进后宫的日子少，一月里可能也就四五日的样子。
    就算来了，也只是坐坐，并不留宿。
    而彼时没了顶头上司的佟佳氏仗着自己是皇上表妹的身份，好不得意，连带着承乾宫的宫女太监走出去都比旁的宫里的奴才高人一等。
    乌雅氏便幸运地分在了承乾宫。
    得知自己被分到了承乾宫之时，乌雅氏是高兴的。毕竟在有宠的嫔妃宫中与没宠的嫔妃宫中伺候那可是天差地别的。
    这时候的乌雅氏，并没有生出往上爬的野心来。
    她被分去了洒扫宫殿，平常几乎不在佟佳氏面前露过脸，更何况见到皇上。
    在她少有几次见到佟佳氏的印象里，她似乎一直都是春风得意的。
    这样的状态一直维持到钮钴禄氏成了继后，而佟佳氏只是个贵妃。
    说到这，德妃脸上不由露出几分幸灾乐祸。佟佳氏那般的性子，屈居人下一次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有第二次。
    但当时的她并不是这样的。
    “表哥！我不服！凭什么她钮钴禄氏能为皇后！我比她差在哪里了？”
    皇上从承乾宫大殿中走出，身后跟着不依不饶的佟佳氏。
    皇上脚步并没有停顿，佟佳氏见状，居然上前拽住了皇上的袖子不放。
    “表哥！你把旨意收回来吧！我不要做贵妃！”
    “表妹！休要胡闹！”皇上开口说了第一句话，“钮钴禄氏为继后，是朕与皇祖母共同商议的，断没有更改的可能。”
    似乎觉得自己的话太无情了，皇上又安抚了佟佳氏几句：“好了表妹，朕会补偿你的。乾清宫还有事，朕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便将抱住他的佟佳氏轻轻推开，大步离开。
    佟佳氏看着皇上远去的背影，声音如泣：“表哥！你骗我！你这个骗子！这是你第二次骗我了！”
    乌雅氏这会儿正好在清扫殿前的落叶，闻言悄悄抬眼看了一眼皇上的背影，生怕皇上降罪于佟佳氏，治她一个大不敬之罪。
    可皇上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身子一僵，几乎都没人发现，自顾自的离开了承乾宫。
    这是乌雅氏第一次见佟佳氏这只骄傲的凤凰露出落败的神情。
    可她当时只看到佟佳氏身在福中不知福，仗着皇上宠着她，什么话都敢说出来。
    不像她们这些宫女，生怕皇上怪罪下来，让佟佳氏迁怒到她们身上。
    后来太子也立住了，不用皇上再日日守着了，皇上终于有心思流连后宫了。
    恰逢此时，郭络罗氏入宫。
    郭络罗氏一入宫，皇上对她便是一副宠冠六宫的架势。每月里召人侍寝十之八九都是郭络罗氏，而这剩下的十之一二才分到别的宫头上，而其中能分给佟佳氏的日子就更少了。
    佟佳氏能不急吗？
    她当然急了。
    尤其是在郭络罗氏入宫一年就无子封嫔后，几乎是病急乱投医，佟佳氏也打起了养皇上面前推举宫女的主意。无论是谁，只要能分了宜嫔的宠就行。
    于是，与宜嫔完全不同类型的乌雅氏就这样被推举到了佟佳氏面前。
    她永远记得那天，佟佳氏那像是打量物品一般的眼神，落在她身上，跟针扎一般。
    她没得选，她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成了佟佳氏养在承乾宫某一间梢间里的乌雅庶妃。
    可她只侍寝了一两日，皇上便将她忘了。佟佳氏嫌弃她没用，分不了宜嫔的宠；又怨恨皇上竟然真的宠幸了她。
    她和金珠在承乾宫的处境几乎是寸步难行，就连做宫女时的自在都没有。
    直到两个月后，她呕吐不止。
    金珠磕破了头，才向佟佳氏求来了太医替她诊治。
    这个孩子来得不在她的预料中，也不在佟佳氏的预料中。
    喜脉被诊出来后，佟佳氏恨恨地盯着她的肚子，恨不得她肚子里这块肉消失。
    金珠当时挡在她的面前，她也死死地护住自己的肚子，生怕佟佳氏上前来做些什么。
    “这个孩子就是你，胤禛。”德妃温柔地看着胤禛，想要上手摸上他的脸，“还好额娘护住你了。”
    胤禛满脸不相信，连连后退。
    见自己被拒绝了，德妃也不沮丧，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
    正当她打算继续开口时……
    “你撒谎！”一道声音从殿外传来。
    接着下一秒，殿门被推开，钰莹走进来，身后跟着绿沉和紫裳以及苏培盛。
    是的，钰莹来迟了的原因有她还特意去了承乾宫一趟把紫裳薅来了的原因在。
    毕竟她想着，对峙德妃，紫裳肯定比她有经验。
    钰莹也没想到她们来得这么巧，正好赶上德妃在说佟佳皇后的不是。
    幸好她把紫裳带来了，钰莹在心中庆幸。
    而身为忠仆，紫裳是半点不能容忍自己的主子被德妃诋毁。
    于是，方才的女声正是紫裳发出来的。
    德妃与金珠看着气势汹汹的一行人又惊又怕。
    而胤禛可不管她们，他几步走过去，“姨母！还有紫裳姑姑。”
    钰莹冲着胤禛点点头，看向德妃。
    “四阿哥！”紫裳红了眼，“您长高了不少，娘娘瞧见了一定很高兴。”
    胤禛狠狠点了点头，“紫裳姑姑您过得好吗？”
    “多谢四阿哥惦记，奴婢很好。”
    见两人还打算叙旧，钰莹看了一眼德妃越来越黑的脸色，忍不住咳了两声提醒他们，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
    咦，果然还是平常看着笑眯眯的人摆起脸色来才最吓人。
    钰莹挺了挺胸膛，她可不怕她！
    她可是带了不少人来！
    “德妃姐姐，不知您将本宫的四阿哥拘在永和宫做什么？这可真是让本宫一通好找呢。”

 第116章

    钰莹特意加重了“本宫的”这三个字，现在看谁还敢说她不会阴阳怪气，这不德妃立马就将仇视的目光射向她。
    钰莹的话倒是提醒了紫裳现在还在永和宫里。她站了出来，挡住了德妃的视线，“娘娘，让奴婢来说。”
    钰莹知情知趣地躲在紫裳身后。
    怎么感觉安全感满满呢？
    钰莹看了一眼她身边的胤禛，忍不住怜爱地拍了拍他的小光头。
    不愧是你。
    第141章 质问
    “德妃娘娘，你敢当着奴婢的面再同四阿哥说一遍你方才所言吗？”
    紫裳恨恨地看着德妃，她们娘娘如今都去世了，还要遭受如此诋毁，若非还有理智，顾着尊卑，紫裳恨不得上前撕了德妃的嘴。
    德妃看着质疑她的紫裳，脸色变了又变，“你放肆！本宫是妃位，岂容你一个奴婢在此大放厥词？”
    紫裳丝毫不惧，上前一步，大不了一死，她也不容许德妃在四阿哥面前污蔑她们家娘娘，“德妃娘娘，您不敢回答我这个小小奴婢的问题，是因为心虚吗？”
    德妃看着咄咄逼人的紫裳，又看了一眼她身后给她撑腰的钰莹，心中闪过一丝愤慨。
    凭什么同样是妃位，她瑾妃就能如此大张旗鼓地闯入她永和宫。
    但她心中也明白，是康熙给她的底气。
    德妃现在是连不在场的康熙都恨上了。从前是佟佳氏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如今换成了瑾妃。
    “本宫没有说错！她佟佳氏不就是恨本宫只侍寝了一两次就怀上了龙种，而她入宫多年也怀不上吗？”
    “你胡说！我们娘娘虽然不喜宫中嫔妃，但对于皇上的孩子向来都是疼爱的，德妃娘娘，您难道忘了您当初孕吐不止，还是我们娘娘替你寻来方子，你的孕吐才好转吗？”
    “那是她看上了本宫肚子里的孩子！”
    “娘娘的确需要一个孩子，可那不是您也答应了的吗？您也是愿意的，用一个孩子去换一个嫔位不是吗？”紫裳定定地看着德妃。
    德妃退后几步，“不是的，不是的，我没得选！”
    “对！我没得选！”德妃猛的看向胤禛，仿佛在看救命稻草，“胤禛你不要听她胡言乱语，额娘不是故意不要你的，你相信额娘好不好。”
    “你知道吗？承乾宫里本宫是一刻也待不下去，若非是佟佳氏紧紧相逼，本宫又何苦为了脱身，连孩子都舍了。”
    “德妃娘娘，您恨我们娘娘抢走了您的孩子，可是您难道不知道吗？在这宫中，你一个庶妃，本就没有资格抚养孩子的！哪怕我们娘娘不将四阿哥抱走，您也留不住四阿哥！”紫裳打破德妃的臆想。
    “既然您都留不住，又何来‘抢’字一说？”紫裳冷眼看着德妃，“您恨的真的只是我们娘娘将四阿哥抱养了吗？”
    德妃盯着紫裳，说不出话来。
    又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胤禛！你都听到了吧！你是本宫的孩子，是被佟佳氏抱养去的！”
    “好孩子，快过来，来额娘身边来。”德妃伸手朝着胤禛。
    不是，还真直接要啊？
    听够了戏的钰莹赶紧上前一步，“德妃姐姐，你就这样明抢不好吧？四阿哥可是皇上亲口说了交给本宫抚养的。”
    德妃充耳不闻，只一味地让胤禛到她身边去。
    胤禛并不搭理德妃，而是看着紫裳，德妃方才说了那么多，他都没有相信，他怎么可能不是额娘的孩子呢？额娘对他那么好。
    可如今事实就摆在了他的眼前，由不得他再捂住耳朵说不信。
    紫裳看着胤禛，心中也难受，“四阿哥…奴婢……”
    “不用再说了！”胤禛此刻心中一团乱麻，“姨母，咱们走吧。”离开永和宫，随便去哪里都行。
    钰莹听见胤禛叫她，又看了一眼视她为无物的德妃，算了，还是选择先答应了胤禛的请求。
    至于德妃，还是让康熙自己回来收拾这个烂摊子吧。
    钰莹领着一行人大张旗鼓的来，又大张旗鼓的走。
    徒留德妃在他们身后空喊。
    “胤禛！你回来！”
    “本宫才是你的额娘，你不能不认本宫！！”
    ……
    钰莹带着胤禛一路出了永和宫大门，身后浩浩荡荡跟了永寿宫几十号人，不知道的还以为钰莹这是来做什么呢。
    “好了，紫裳你也难得见小四一次，有什么话要跟小四说的，小四你有什么问题要问的，你们便自己去聊吧。”钰莹当起了甩手掌柜。
    “是，多谢姨母。”
    “多谢瑾妃娘娘。”
    “哦对了，等聊完了不要忘了回永寿宫用膳哦，小八方才跟我说起小四你有事要跟我说？”钰莹对着胤禛说。
    胤禛看着钰莹脸上如往日无二的神色，尤其是还听到小八竟然替他开了口。
    他以为小八刚刚那么生气，一定不愿意再提起他，没想到小八居然……
    此时此刻，胤禛心中的乱麻总算是捋顺了些，“是，姨母。”
    胤禛带着苏培盛跟着紫裳往承乾宫方向走去。
    钰莹看着三人的背影。
    “娘娘，咱们回宫吧？”绿沉询问。
    “嗯，走吧。”钰莹搭上绿沉的手，往永寿宫的方向去。
    钰莹还未回到永寿宫，瑾妃带着人去永和宫里将四阿哥抢了回来的消息就传遍了六宫。
    在听完了来龙去脉以后，所有人脑子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德妃疯啦？这是嫌她的妃位坐得太久了不成？
    而永和宫里，在所有人都离开后，一旁脸色发白的金珠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来，跪倒在地，开始请罪：“娘娘！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将四阿哥带进来……”
    德妃对金珠的哭诉充耳不闻，她只是失魂落魄地看着永和宫的大门。
    “娘娘……”
    见德妃仿佛呆住了，金珠戚戚地再次开口。
    德妃理智这才重新回笼，她抓住金珠的手，惶恐地问：“金珠，本宫该怎么办？胤禛他不认本宫，一定是佟佳氏教唆的！”
    “娘娘，您清醒些吧！咱们现在还是想想皇上回来了该怎么办吧！”
    “皇上回来了该怎么办？怎么办？”德妃喃喃道，“本宫是四阿哥生母，皇上总不能不顾惜四阿哥的名声吧？”
    “金珠，咱们别怕。咱们不会有事的。”这话也不知道德妃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金珠。
    “真的会如此吗？娘娘……”金珠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
    大概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不等德妃再多做反应的时间，前线就传来了康熙凯旋而归的消息。
    最迟明日午时，康熙就要到紫禁城了。
    第142章 抵达
    胤禛和紫裳之间的谈话，钰莹并没有探知的欲望，只是等胤禛回到永寿宫之时悄悄观察了一下胤禛的神情，见他并未露出什么异常，这才放下心来。
    “小四回来了？快来，咱们要开饭了。”钰莹招呼胤禛。
    胤禛对着钰莹行了一礼。
    三人这才开始用晚膳。
    用膳期间，胤禩吃一口瞟一眼胤禛，吃一口瞟一眼，显然也是知道了今日在永和宫里发生的事。
    胤禩心中有些自责，倘若他今日一直跟着四哥就好了，四哥也不会去了永和宫，更加不会得知自己不是已逝的佟佳皇后的亲生孩子。
    胤禩在承乾宫待过几年，自然明白胤禛和佟佳皇后之间的感情不比任何一对亲生的母子差。
    胤禛自然注意到了胤禩那暗戳戳的眼神，但只要胤禩不开口，他也就当没看见。
    但是显然胤禩并不是个憋的住话的性子，用完膳，胤禩就磨磨蹭蹭地来到胤禛面前，“四哥，你还好吗？”
    胤禛摸了摸胤禩的头，“四哥没事，让小八担心了。”
    胤禩明显不信，跟胤禛保证道：“四哥，下次我一定陪你去。”
    胤禛应下：“好，多谢小八。”
    见兄弟俩感情联络够了，钰莹拍了拍手，“好了，你们俩都过来吧。”
    胤禛和胤禩齐齐看向钰莹。
    “小四，现在可以说说你找我有什么事了吗？”钰莹看着胤禛。
    闻言，胤禩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胤禛，希望四哥不要怪他自作主张地跟姨母提起。
    胤禛一顿，有些犹豫地开口：“姨母，我……”
    见胤禛吞吞吐吐，胤禩恨不得他来代替胤禛说。
    “小四，有什么就说什么。”
    胤禛看着钰莹，“姨母，您能帮帮太子二哥吗？”
    “嗯？太子怎么了？”钰莹疑惑地问。
    万事开头难，说出第一句话以后，剩下的也就并没有那么难开口了，胤禛就将有关黄河一事如倒豆子一般都讲给钰莹听了，直到讲完，这才表明了他的想法。
    钰莹听完，还以为什么事呢。
    钰莹起身往内殿走去，没多久手里就拿了一张纸出来，递给胤禛，“这是水泥的制作方子，小四你替我交给太子吧。”

 第117章

    胤禛愣愣地接过，“姨母……”
    “你快去吧，不是说太子如今正是头疼吗？”
    “是！多谢姨母！”胤禛冲着钰莹抱拳，他没想到钰莹如此轻易就将如此珍贵的方子交给他了。
    钰莹确实觉得无所谓，要真要说有，也只是感叹一句胤禛和太子的感情真好。
    胤禩与有荣焉地看了一眼胤禛，似乎在说姨母就是这样好的人。
    “那姨母，胤禛告退。”
    “去吧。”
    胤禛往外走，他决定连夜将这张方子交给太子。
    “四哥！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胤禛闻言，停下脚步。
    胤禩走到他身边，用肩膀撞了撞胤禛的肩，“好了四哥，咱们走吧。”
    乾清宫。
    太子胤礽还未回毓庆宫。
    得知康熙即日就要回宫的消息，胤礽偷偷松了口气。
    “殿下，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宫吧？”何柱儿在一旁建议，他看着自家殿下短短几日就瘦了一圈，实在是无可奈何。
    胤礽从数不尽的折子中抬起头来，“无事，孤再看会儿。”这是他第一次监国，他希望能够做得更好，汗阿玛回来能够满意。
    他说完，便又埋头进了折子中。
    此时，殿外有人叩门。
    何柱儿见自己劝不动太子，走到门外，打开一条缝，“怎么了？”
    “四阿哥和八阿哥来了，还请何公公向太子爷通报一声。”
    何柱儿一听，“让两位阿哥先稍等片刻。”
    何柱儿疾步回到胤礽身边。
    “何事？”胤礽问。
    “回殿下，四阿哥和八阿哥来了。”
    “哦？这个点他们还来做什么？请进来吧。”
    “是，殿下。”
    ……
    “太子二哥！”胤禛领着胤禩匆匆走进来。
    “四弟，你们找孤何事？”
    “四哥！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胤禛将收在怀里的方子拿出来递给胤礽。
    胤礽漫不经心地接过，“此为何物？”
    “太子二哥，此物名为‘水泥’，加水搅拌后晾干后可变得坚硬无比！”
    胤礽一听，眼神都亮了，他自是聪慧，胤禛一解释他便明白的此物的妙用。
    “太好了！四弟，此物可真是帮了孤的大忙？不知这方子是何人所赠？”胤礽开口询问，但其实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测，毕竟是胤禛和胤禩一起送过来的。
    果然，胤禛一开口，便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测。仍旧是汗阿玛那个与众不同的瑾妃，当初的羽绒服也是，如今的水泥更是。
    胤礽看着眼前这两个连夜赶来的弟弟，心中微暖，“多谢你们二人跑这一趟了，孤改日再亲自去向瑾妃娘娘致谢。”
    “那太子二哥，弟弟就先回去了。”毕竟他们皇阿哥，还是不请自来，这乾清宫还是不便待太久了。
    胤禛和胤禩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胤礽一人捏着手中的水泥方子，想到明日汗阿玛就要回宫了，胤礽生生压下了要召见大臣的想法。
    胤礽心绪难平，此刻也无心奏折了，只等明天汗阿玛回宫了再从长计议，思及此，胤礽转头叫上何柱儿，“何柱儿，咱们回宫。”
    何柱儿那自然是求之不得，“好嘞殿下，咱们走吧。”
    胤礽走后，乾清宫熄了烛火，整座宫殿都静悄悄地，等着它真正的主人回宫。
    翌日，不用去向谁请安，也没有康熙一大早要去上朝起身的动静，钰莹自然是从床上睡到自然醒。
    清桃和青黛她们服侍着钰莹穿衣用完膳，清桃这才告知了钰莹康熙已经回宫了并且已经在派人来过了的消息。
    “嗯？不是说要午时吗？”难道她这一觉睡了这么久的吗？钰莹忍不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钰莹脸上的疑惑实在是太好懂了，清桃摇了摇头，告知了钰莹真相：“娘娘，皇上是自己骑马先一步回宫的，大军的确要午时左右才能进京。”
    那康熙为何如此急匆匆地赶回来呢？
    康熙留在宫里的人手已经将当日在永和宫发生的事传信给康熙了。
    康熙得知了以后，那是又惊又怒，他实在没想到面上瞧着不显的德妃竟然把他的再三警告当做了耳旁风。
    康熙领着一队人马先走了，把剩下的大军交给福全和常宁以及胤禔，让他们三人慢慢进京。
    康熙进了宫原本就打算往钰莹宫里去的，奈何被一早吩咐了人守在宫门口的太子的人瞧见了。
    “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坐在高头大马上，身披铠甲，一身肃杀之气挡都挡不住，任谁见了都看得出来康熙在这半道上被拦住，心情十分不快。
    伏在地上的小太监战战兢兢，勉强打起心神，“皇上，太子殿下说是有万分紧急之事同您商量。”
    听见拦住他的小太监打着太子的旗号，康熙心中的不快被他压下，“太子现在在何处？”
    “回皇上，太子殿下在乾清宫内。”
    “行了，朕知道了。”
    小太监闻声退下。
    康熙停在原地思索了一阵，还是打算先去看看胤礽如此急匆匆地拦住他到底所为何事。
    “驾——”康熙一挥马鞭，身下的骏马就往前奔去，携带一阵疾风。
    康熙身为皇帝，那自然是能够在紫禁城里骑行的。但剩下的人可就没这个胆子了，见康熙离开后一句话也没有交代，一行人互相看了看，都乖乖翻身下马，牵着马往马厩去。
    康熙的坐骑那自然是最好的，没一会儿康熙就回到了乾清宫，一路上宫道上跪倒了一片，甚至还来不及起身，就看不到康熙的影子了。
    只是皇上回宫了的消息如火烧野草一般传遍了整座皇宫。
    永和宫里德妃主仆一夜未睡，如今又听闻康熙已经回到宫中，竟然浑身疲软地瘫在榻上，她双手紧紧抓住金珠的手臂，“金珠，皇上回来了，你说他会如何处置本宫？”
    金珠被德妃抓的手臂生疼，但看着德妃这副如惊弓之鸟的模样，终究不敢说出来。
    下了马的康熙径直往书房走去，一边走一边询问：“太子如今在书房？”
    “回皇上，正是。”
    几乎是话音刚落，胤礽就已经从书房里走出来了，显然是听见了风声，留意着康熙的动静。
    “汗阿玛。”
    康熙闻声看过去，猝不及防地见到了时隔几月未见的儿子，康熙忍不住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接着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语气中带着骄傲：“瘦了。”
    胤礽抬头看向自己的皇父，眼中含有孺慕，“汗阿玛，您也瘦了。”
    “哈哈……”
    收到自己儿子关心的康熙自然是高兴的。
    所以当时自己病中思念儿子想要将胤礽叫到跟前来，却因为胤礽一封黄河水患的信，而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时，生出的那一点微末的怨气也自然而然地消散了。
    “好了先随朕进殿吧，说说你找朕所为何事？”
    提起正事，胤礽脸上换了一副表情，“汗阿玛，您随我来。”
    胤礽和康熙一同进殿，胤礽将自己看了一晚上的水泥方子递给康熙，“汗阿玛您看。”
    康熙一目十行地看完，钰莹写的十分仔细，虽然其中有些名字康熙并不明白，但钰莹也在纸上写了她所有能想到的水泥的作用。
    康熙看到最后，眼神亮的惊人，跟昨夜的胤礽别无二致。
    但惊讶过后，康熙眼中又不由带上审视，这般利国利民的东西太小是从何而来？
    见康熙看过来的眼神，胤礽心中雷达隐隐作响了还不得康熙开口，胤礽就赶紧补充道：“汗阿玛，这是瑾妃娘娘的东西，是她托四弟和八弟递给我的。”
    听到钰莹的名号，康熙下意识地收起眼中的沉思。
    胤礽将昨晚胤禛和胤禩过来以后的来龙去脉一一都讲给了康熙听。
    待康熙听完，他的神色变得复杂。
    他脑子一转，便明白他手中这张方子就是钰莹给他准备的“惊喜”，只是没想到误打误撞地撞上了这次水患。
    钰莹总是这样，毫无遮拦。轻易地就拿出了从前闻所未闻的东西，丝毫不怕旁人怀疑她为何会有这么多的奇思妙想。
    康熙不止一次庆幸，自己能够听见钰莹的心声，不然按照他多疑的性子，钰莹不知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于是康熙又想起了那个只出现了一次的“系统”，虽然它来历不明，但是这一刻他由衷地感谢它赠予他的这项神通。
    康熙敛下心中所思。
    胤礽只觉得康熙沉默的时间有些长，以为康熙这是在思考该如何解决水患一事。
    果然，下一秒便听见康熙叫梁九功去通知大臣们来乾清宫议事。
    梁九功走开后，“汗阿玛，那儿臣先行告退了。”
    毕竟康熙都已经回来了，主事的自然该变成了康熙。

 第118章

    康熙看着自己这个进退有礼的太子，心中闪过一丝满意，“保成，你也留下一块儿听吧。”
    他决心今日便教胤礽如何御下，不要太过依赖赫舍里氏了。
    毕竟胤礽他是大清的太子，而非他赫舍里氏一家的太子。
    胤礽听到康熙竟然将他留下了，心中欢喜，毕竟从前议事，康熙都是避开他的，这是不是说明汗阿玛对他监国的表现十分满意，这才愿意教他更多。
    大臣们急急忙忙地赶来。
    乾清宫书房的门一直到临近用午膳时才打开。
    一众大臣们如鱼跃般涌出。
    胤礽依旧留在乾清宫里，方才康熙已经让他留在乾清宫用膳了。胤礽一脸崇拜地看着康熙，毕竟那些在他面前各种为难挑刺的大臣到了康熙面前一个个都变得无比乖顺。
    康熙已经派人去永寿宫将钰莹叫来了，而趁着钰莹还没来的空档，康熙赶紧叫人去抬水给他沐浴。
    他这一路风尘仆仆，绝对说不上好看。不过，在自己儿子和大臣面前自然无事，毕竟他们又不敢说什么。
    但在钰莹面前，康熙还是在乎几分形象的。
    等康熙沐浴完，钰莹居然还没来，康熙忍不住又让人去了一趟永寿宫。
    然后他便无视了胤礽紧张的神情，翻开了这些日子胤礽批过的奏折。
    第143章 求情
    钰莹姗姗来迟。
    看着康熙和胤礽父子俩居然都在等她，钰莹一愣，先是跟康熙打了声招呼，然后也不忘跟胤礽问好。
    “太子殿下。”
    胤礽同样朝钰莹打了声招呼。
    三人在乾清宫温馨地用了一顿膳。康熙看着他左右两边坐着的人，一个是他最疼爱的儿子，一个是他所倾慕之人，康熙心中难免有些动容。
    于是，等用了膳后，钰莹就见到了一个泪眼汪汪的康熙。当然这只是钰莹的臆想，并没有这么夸张，不过的确比往常要柔软些。
    胤礽起身郑重其事地向钰莹道谢，虽然方子已经交给康熙了，但就钰莹能将方子给他这一点，胤礽就不能无视。
    矜骄的太子如此正经的态度，让用完膳后浑身懒洋洋的钰莹倒是不好意思了起来。
    钰莹直起身子，咳了一声，“太子殿下客气了，我不过是做了我该做的事罢了。”
    胤礽还在说着什么，康熙已经不耐烦了。瞧着胤礽大有继续赖在乾清宫，打扰他和钰莹温存，康熙出声提醒：“今日天色已晚保成就先回毓庆宫吧。至于旁的，明日再说。”
    果然，康熙有父爱，但是不多。
    胤礽先是一顿，将没说完的话咽下，而后起身告退。
    康熙看着胤礽的背影。
    不错，这才是朕的好儿子嘛。
    等胤礽离开后，梁九功早就使了眼色将殿中伺候的人都叫了下去，殿中只剩下了康熙和钰莹，四周寂静无声。
    康熙看着就在眼前的人，恍然间生出一丝近乡情怯的感觉。
    他忍不住搓了搓手，想要借此缓解内心的急切。
    反倒是钰莹看着康熙觉得奇怪，分明他眼中已经有了欲色，怎么一直不见他动作呢？难不成康熙这是打算让她来主动？
    钰莹脸上闪过一丝羞怯。
    虽然几月不见，钰莹已经做好了今夜陪着康熙胡闹的准备，但并不代表她想自己来啊！她只要做一条不翻身的咸鱼就好了，这种体力活还是交给康熙吧。
    康熙将钰莹变了又变的神色收入眼底，不由觉得好笑。
    在钰莹眼中，他难不成是个色中饿鬼不成？
    康熙揉了揉鼻子，虽然他的确想做那档子事，但也并非到了一刻不能等的地步。
    像是要证明自己一般，康熙起身坐到钰莹身边来。
    原本坐着钰莹一个人绰绰有余的椅子，因为康熙的到来而变得拥挤。
    感受到从康熙身上传来的源源不断的热气，钰莹忍不住抵着康熙的胸膛，试图让他离自己远些。
    [有好好的龙椅不坐，非来我这儿挤什么？]
    听着钰莹心中的吐槽，康熙坏心眼地又往钰莹身边挤了挤，甚至还抓住了钰莹的手，不让她逃脱。
    得，钰莹感觉自己整个人被火炉子抱在怀里了。
    尽管钰莹百般不情愿，但康熙将人拥在自己怀中，只觉得分外满足。
    抱了一会儿的康熙便松手将钰莹放开，他不会容忍自己沉溺在温柔乡太久。
    于是他起身，理了理衣服，开口：“德妃……”，又似乎是觉得不合适，改了口，“胤禛如何了？”
    来了，耽搁了一天了，康熙总算是提起这件事了。
    “小四有小八陪着呢。”虽然胤禛没说，但是胤禩生怕他晚上一个人偷偷躲起来难过，于是不管怎么说都要跟着胤禛。
    胤禛又向来纵容这个弟弟，自然是没办法。不过经胤禩这么插科打诨的一闹，他还真没什么难过的感觉。
    毕竟佟佳皇后对他怎么样，他自己最清楚不过。德妃于他来说，只是一个外人，他也不可能因为外人的一两句挑拨就否定了佟佳皇后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只是等身旁的胤禩睡过去以后，胤禛这才睁开了方才紧闭的双眼。
    额娘。
    这两个字在胤禛喉间滚过，却还是没有喊出口。
    他以为佟佳皇后死后，他口中再也不会喊出这两个字，没想到就这么突然冒出了一个亲额娘。
    近两年来，德妃深居简出。
    胤禛对德妃的印象还是在佟佳皇后在世时，她远远看着自己落泪。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只是他当时年幼，只以为这个娘娘很奇怪，为什么看着自己哭？
    那时候六弟刚去世不久，德妃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连脸颊都凹陷进去了。
    她就站在那里，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看着他，无声的流泪。
    现在想来，德妃当时那般伤心，其中有对六弟死去的悲痛，还有他…分明就在面前，却不能相认。
    六弟。
    胤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夭折已久的弟弟是他的亲弟弟，胤禛将视线落在一旁的胤禩脸上，替他将被子往上盖了盖。
    在漆黑的夜里，胤禛仍旧睁着双眼。
    ……
    乾清宫。
    康熙从钰莹口中得知胤禛身边有人陪着之后，便不再关注。
    至于德妃？就是将她从妃位上撸下来又如何？
    酒饱思淫欲。
    天色已晚，康熙看着钰莹，忍不住又凑了过来，在钰莹白净的脸上落下几枚湿吻。
    康熙整个人都是热的，就连呼吸也是。钰莹只觉得被康熙碰过的地方都热了起来。
    钰莹难耐地往后躲，只是康熙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椅子内，她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阿莹，朕……”低沉的，染上了情欲的声音在钰莹耳边响起，钰莹的耳朵刹那间就红了个遍。
    见到钰莹这般青涩的反应，康熙整个人伏在钰莹肩上，痴痴地笑了起来。
    紧接着，康熙将钰莹抱起，是全然掌控的抱法，往床榻间走去。
    康熙将钰莹放下，看着钰莹已经染上水色的眼睛，正要进行下一步动作，却听见钰莹急急忙忙的声音：“烛火！吹灭！”
    钰莹燥的不行，她可不像康熙那般脸皮厚。
    康熙虽然可惜不能亲眼看着钰莹，但还是依言吹灭了烛火。
    很快，殿中便响起了暧昧的声响。
    第二日，康熙神清气爽地起来，至于钰莹那咬牙切齿的模样，他就全当看不见。
    康熙去上早朝了，还不忘吩咐梁九功去开他的私库给钰莹送去几件东西。
    梁九功苦哈哈地应下，他真的很想说要不皇上您还是直接将私库钥匙交给瑾妃娘娘吧，不然迟早有一天这私库也会被搬空，毕竟他可是听绿沉说起过，永寿宫的库房如今已经塞不下了。
    殊不知说者无意，梁九功却是羡慕地都快哭了。
    梁九功嘱咐魏珠好生跟着康熙，而自己则亲自去了康熙的私库。
    康熙离开后，钰莹也匆匆地回了永寿宫。
    至于乾清宫？
    哼，再也不来了！
    用完早膳，钰莹在殿中沉思。昨夜康熙并未跟她说起关于德妃的处置，但按照康熙的性子，估摸着也是今日了。
    也不知道，康熙到底会如何？
    钰莹猜得没错，康熙的确是一刻也忍不下德妃了，几乎是下了朝以后，康熙便将胤礽叫进了乾清宫，父子俩在乾清宫里嘀嘀咕咕了大半天，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只是，康熙今日的事情似乎格外得多。
    几乎是胤礽前脚刚离开，胤禔就来了。
    胤禔昨日可算是出尽了风头。
    胤禔这次的表现，十分亮眼。
    并非恭维，而是胤禔的确是难得的将才。福全虽然是听了康熙的命，才将他带在身边，但也并无藏私的想法，而是将战场上瞬息万变的局势都一一同他讲解。

 第119章

    胤禔也难得收起他那狂妄自大的性子，老老实实跟在福全身边。
    昨日康熙先走以后，胤禔跟在两个皇伯身边领着大军进城，进城的路上两边聚集了无数百姓们夹道欢迎，这让才十九岁的胤禔哪里见过这个架势，整个人都飘飘然了起来。
    “保清来啦？”康熙也对胤禔的表现十分满意，这会儿便叫起了他的乳名。
    “儿臣参见汗阿玛。”
    “起来吧。”
    “你此次征战立了功，可有什么想要的，说给汗阿玛听听？”
    康熙背着手站在御案前，说话时都没有看胤禔一眼，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胤禔闻言，眼神亮了起来。
    他一撩袍子，“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汗阿玛，儿臣斗胆，求您将儿臣的额娘放出来吧！”
    似乎是没料到胤禔居然会提起这个，康熙看了一眼跪在底下的大儿子，语气不明地问：“你不想出宫开府，封王封爵吗？”
    胤禔一顿，“儿臣自然是想的，只是儿臣更想见到额娘……”
    “行了，朕知道了。你退下吧，朕思量一番。”
    “是，儿臣告退。”
    胤禔还想继续求情，但看康熙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只能将话咽了下去。
    胤禔走后，殿中又只剩下了康熙一个人。
    若不是胤禔提起，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惠嫔这个人了。
    罢了，这么些年她也该反省够了，既然胤禔主动提起，他便如了他的愿吧。
    更何况，康熙还有更深一层的用意。
    想到这，康熙就不再犹豫，将梁九功唤了进来，让他去延禧宫传旨。
    然后他自己就带着魏珠往永寿宫去了。
    永寿宫这会儿正好钰莹，胤禛还有胤禩都在。
    见康熙来了，几人正准备请安，却被康熙大手一挥免了，“不必多礼了，都坐下吧。”
    康熙径直往钰莹身边去。
    他咳了一声，让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胤禛和胤禩先出去吧，朕同你们姨母有要事相商。”
    “是，儿臣告退。”
    两人走出门外，还好心地走替钰莹和康熙将殿门给关上了。
    “四哥，你说汗阿玛和姨母要说什么？神神秘秘的。”胤禩好奇地问身旁的胤禛。
    胤禛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一脸沉思。
    良久，胤禛抬起头来看向胤禩，“小八，你今日去找九弟和十弟玩吧，四哥还有事，就先不陪你了。”
    他说完，就急匆匆地往回走去，留下胤禩看着他的背影，追都追不上。
    胤禩一脸若有所思。
    而此时殿中的康熙开口了：“朕已经决定将德妃褫夺封号，降为贵人。”
    “还有胤禛的玉碟，也要改。至于她养在身下的十三，阿莹可有合适的人选抚养他？”
    钰莹听到康熙对德妃的惩罚不可谓是不重，钰莹咽了咽口水，“皇上，这会不会太重了？”
    康熙摇了摇头，“若非看在她侍奉朕多年，又生育了几次的份上，光抗旨不遵这一点，朕就能要了她的命。”
    康熙看着钰莹，“阿莹可是觉得朕太过无情？”
    这让钰莹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能转移话题：“那皇上可是将胤禛的玉碟改到佟佳皇后名下？”
    钰莹犹豫着措辞。
    然后她便得到了康熙肯定的点头。
    “那胤禛不就变成了名正言顺的嫡子？太子殿下那边……”
    钰莹也不知道说啥好了。本来该是宫斗冠军的德妃就要这么下场了，这历史已经偏得没边了都。
    “阿莹不必担心保成，此事朕已经与保成商量过了，他也支持朕的决定。”
    太子都同意了，钰莹作为一个旁观者，更加没有反对的理由了，只是……
    “那胤禛还跟之前一样养在永寿宫吗？”
    康熙再次给了肯定的回答，“阿莹放宽心，只是改了玉碟，其余的还是跟从前一样。”
    “那我都听皇上的。”虽然觉得康熙挺无情的，但是钰莹也不会劝康熙从轻处理，毕竟这都是德妃自己作的。
    更何况求情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总有种莫名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感觉。
    康熙也并非真的要钰莹给他出主意，他心中早就有了决断，他只是想跟钰莹说而已。
    “至于十三，阿莹觉得让他的生母抚养如何？”
    什么？还有这好事？
    钰莹立马惊喜的看着康熙，“皇上真的愿意将十三交给章佳庶妃抚养？”
    康熙点头，“这有何不可？”
    “那我替章佳庶妃谢谢皇上！”钰莹恨不得现在就去告诉章佳庶妃这个消息。
    只是见康熙还有话说，这才勉强按捺了下来。
    康熙示意钰莹坐好，眼神凌厉地看向门口，“还不进来？”
    钰莹满头雾气。
    却见胤禛从门外走进来而睁大了眼睛。
    “小四？”
    “方才都听到了？”
    胤禛点了点头。
    钰莹傻了，却见胤禛已经跪下了。
    “你这是做什么？”康熙眉头紧锁。
    “汗阿玛，儿臣求您对德妃娘娘网开一面。”没想到胤禛居然会替德妃向康熙求情。
    第144章 无愧
    “怎么？你这是惦记着她是你的额娘，心软了？”康熙冷冷发问。
    胤禛摇了摇头，“儿臣的额娘已经去世了，儿臣替德妃娘娘求情只是为了偿还她生育儿臣之恩。”
    “还请汗阿玛成全，姨母成全！”胤禛伏在地上，再次请求。
    钰莹神色复杂地看着跪在地上为德妃求情的胤禛，或许是因为听多了历史上四阿哥与德妃不和的消息，所以看到现在这一幕，她的心情才格外复杂。
    钰莹看了一眼康熙，康熙眼中已经明晃晃地写着不悦了，胤禛心思最为缜密，最会察言观色，但却还是执意如此。
    从未与德妃相处过一日的胤禛尚且能做到如此，那历史上的胤禛呢？
    他当时已经是皇帝了，分明可以篡改史实，可他还是任由他与德妃之间不和的消息流传下来。
    胤禛在永寿宫的这些日子里，钰莹看得出来胤禛是个极其倔强的人，正如眼下他大有康熙和钰莹不答应他就跪到昏天地暗的架势。
    一时之间，康熙和钰莹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良久。
    “你这是在威胁朕？”康熙语气危险。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想做到问心无愧。”胤禛语气低沉的开口。
    钰莹一愣。
    问心无愧？
    或许历史上的雍正也是这样想的，他既已做到问心无愧，那他便也没什么可抹去的。
    想到这，钰莹忍不住开口：“胤禛你先起来吧。”
    可康熙没松口，胤禛却是不敢起来。
    钰莹无奈，只好拽了拽康熙的袖子。
    康熙头往钰莹这边一偏，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好，那朕便答应你。”
    胤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多谢汗阿玛！”
    钰莹也没想康熙竟然这么容易就松了口，也震惊地抬起头。
    “你既想做到问心无愧，那朕便答应你又何妨？”康熙面色如常，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好了，既如此，朕就先回乾清宫了。”
    钰莹明白，康熙这大概是要回去写圣旨了，便没有留他。
    康熙走了，顺便还带走了胤禛。
    钰莹无所事事地摆弄着茶杯，康熙真的这么好说话吗？
    康熙的确是回乾清宫写圣旨的。
    他甚至还写了两份，然后领着胤禛去了永和宫。
    永和宫里静悄悄的，门口守门的小太监懒懒散散地靠在一旁，见康熙和胤禛来了，连忙站直，“奴才参见皇上！参见四阿哥！”
    “行了，起来吧，不必声张。”
    康熙便带着胤禛继续往里走去。
    永和宫这些天如临大敌，寻常宫人都少有走动，康熙带着胤禛一路畅通无阻地去到了德妃所在的殿内。
    康熙给了梁九功一个眼神，示意他将院子守好，不允许不长眼的人前来打扰。
    然后他便领着胤禛走进了殿中。
    “皇上？胤禛？”冷不丁见到这两个人，德妃一惊，都控制不住了自己的表情。
    皇上这是何意？
    “乌雅氏，你可知错？”康熙从一进来就板着张脸。
    而被针对的德妃自然是战战兢兢，跪倒在地上，“臣妾知错！皇上，臣妾错了，可是臣妾也只是太想胤禛了，这才……”
    直至现在，德妃仍将希望的目光放在胤禛身上，希望他能开口替她说几句话。
    只是胤禛也同样板着脸，抿着唇。
    第145章 。
    这还是第一次康熙让胤禛跟在他身边，平常这样的殊荣也就只有太子胤礽才会有的，至多勉强再加一个皇长子胤禔，至于他们剩下的这些皇子，那更是想都不要想。

 第120章

    也因此，虽然胤禛并不明白康熙带他来的用意，但此刻还是乖乖的跟在康熙身边，康熙不让他开口，他就绝不多说一个字。
    而康熙见德妃竟然还敢看向胤禛，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康熙已知在原本的时间线里胤禛最后登基为帝，那他就不免对此刻的胤禛也带上了审视的目光。
    几番观察下来，他也总算是把胤禛看顺眼了，也承认他这个儿子小小年纪就心思缜密，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已经对他最后胜出已经没什么意外了。
    倘若，他说倘若。
    倘若最终历史没能改变，他驾崩以后，胤礽最终还是没能登基，那作为最后胜者的胤禛如今养在钰莹身下，至少为了孝道，对钰莹也不会太差。
    毕竟他年长钰莹许多，往后总会比钰莹先走的，钰莹这样的性子，他总得为钰莹打算一二。
    当然，最好的结果还是胤礽能顺利继位。
    但康熙现在对胤禛对德妃心软的态度可是非常不满意的。
    这世上谁人能做到事事问心无愧？
    哪怕他是皇帝，他也有愧。可胤禛这个半大小子，居然还想做到问心无愧？
    所以，他今日领着胤禛到永和宫走上这一遭，是为了让胤禛亲眼看着德妃斩断与他的最后一丝关系。
    德妃不值得他心软第二次。
    康熙眼波流转，毕竟这么多年下来，德妃是什么人，康熙一个在前朝搅弄权势的皇帝，不至于连一个深宫妇人都看不明白。
    之前愿意给德妃几分脸面，也不过是看在她多年没给他惹事的份上。
    可如今嘛……
    可见德妃并不想要这份脸面。
    思及此，康熙冷声开口：“乌雅氏，朕念在你侍奉朕多年，朕给你这个机会。”
    德妃闻言，眼中迸发出希冀的目光，她也顾不上继续认错了，连忙爬过来拽住康熙的龙袍下摆。
    康熙冷哼一声，轻易就将德妃甩开了，毕竟德妃也不敢真的死死拽住龙袍，万一扯坏了，那她可就真的罪该万死了。
    德妃被甩开了也不敢说什么，只是重新爬起来，老老实实地跪着。
    康熙见状，这才继续开口：“朕给你准备了两道圣旨，至于到底是哪一道圣旨生效，朕今日就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德妃跪在地上，好不狼狈。
    胤禛不愿看见德妃狼狈的样子，方才已经自觉挪开了视线，这会儿听到康熙的话，这才将头转了回来，可见他也好奇康熙到底准备了什么样的圣旨给德妃选择。
    虽然康熙写圣旨的时候并没有避着他，但他躲着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知情。
    这会儿见康熙终于将圣旨拿出来了，胤禛也盯着这两道圣旨。
    康熙将圣旨分别拿在手里。
    “乌雅氏。”康熙叫了德妃一声，示意她看向他左手上的圣旨，“这左边呢，是一道将你褫夺封号，降位贵人的圣旨。”康熙一顿，继续说道：“既然是贵人，这永和宫主位也不是你能住的了，十三更不是你能养不了的，朕会替他另寻养母。”
    康熙说完，并不急着继续说完。
    德妃听完，脸色骤然变得苍白，她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康熙，这会儿她也顾不上直面天颜是否对康熙是一种冒犯了。
    她没想到，康熙竟然这么绝情？
    这岂不是人人都能来踩她一脚？这让她从此还如何在宫中立足？
    “怎么？你这是不服？”
    德妃猛的低下头，掩饰住眼中藏着的怨恨，“那另一道呢？皇上，另一道呢？”
    德妃目不转睛地盯着康熙的右手。
    “这另一封吗？”康熙的语气变得意味深长，他还顺道看了一眼胤禛，这才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这另一道妈，你可以继续养着十三，也不必搬出这永和宫，更不用被褫夺封号，你只是从德妃变成了德嫔。”
    随着康熙说完，德妃的眼神越来越亮，似乎下一秒就要开口接下这道圣旨了。
    康熙却在她开口前再次开口了，“自然，这一切都是有前提的。”
    德妃将要说出口的话又再度咽下。
    “而这前提嘛，朕要你放弃胤禛的生母位置。”
    康熙好整以暇地等着德妃选，虽然他断定德妃不会选另外一封，但是哪怕有意外，德妃也真的选了另一封，康熙也不会再将胤禛留在德妃名下。
    只是，他想要胤禛认清德妃的目的暂时达不到了。不过也无妨，再找机会便是。
    康熙遮住眼底的深意，目光凉凉地落在德妃身上。
    乌雅氏，你可不要叫朕失望啊。
    而此时，德妃自然不清楚康熙恨不得她选这道圣旨，她只是看着康熙身边的胤禛，“胤禛……”
    胤禛此刻紧闭着唇，他也没想到康熙竟然会让德妃选，这分明同方才永寿宫里说的不一样。
    但胤禛自然不会拆穿康熙，他也看向德妃。
    他毕竟是个半大少年，骤然得知了疼爱自己多年的额娘并非自己的生母，或者他心中也会生出一点微末的，他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希望德妃不要选后者。
    没有人想被另一个人所放弃，更何况这是他的生母，这是人之常情。
    胤禛眼中并未露出什么情绪，但德妃还是在与胤禛的对视中败下阵来。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康熙勾起唇角，“乌雅氏，你可选出来了？”
    德妃看着康熙，心如死灰。
    “皇上，臣妾选出来了。”德妃眼中万念俱灰，“臣妾…选右手这道。”
    德妃说完，瘫在地上，再也不敢看胤禛一眼。她知道，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脸称一句胤禛的额娘了。
    可她不知道，胤禛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样也好。
    胤禛恍惚间觉得心间轻松了许多。
    倘若小八这会儿再叫上他一块儿去逗弄宜妃娘娘养的那只白色的狸奴，他想他此刻应该不会再拒绝。
    胤禛的思绪不知飘到了何处，但最终还是被康熙的声音拉回现实。
    “既如此，那你便接旨吧。”康熙居高临下地看着德妃，不，或者说德嫔。
    “是，臣妾接旨。”
    德妃双手接过后，康熙是半点不想再留在永和宫，带着胤禛转身就走。
    走出几步后，康熙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向德妃。
    德妃仍旧心有戚戚地坐在地上，看着胤禛。
    “乌雅氏，胤禛应该感谢你。若非你闹上这一出，朕也不会下定决心改了胤禛的玉碟。从今往后，胤禛就是表妹的孩子，朕希望你不要再做蠢事，否则下一次，朕就不会这么轻放下了。”
    康熙说完，便再也没有停留，带着胤禛一直出了永和宫。
    徒留身后的德嫔愣住，紧接着是凄厉地一声：“皇上，你不能这么做！”
    只可惜，康熙和胤禛已经走远，只有方才被梁九功拦在外面的金珠急急忙忙跑过来，见她居然还跪在地上，将她扶起，“娘娘！”
    德妃这才像是有了依靠，手中的圣旨也随之从她手中掉落，正好铺开来。
    金珠慌忙中扫了一眼，见只是降位，但见德妃的样子，她也不敢开口，只是将德妃扶到椅子上坐下，再给她端了杯茶，“娘娘，您还好吗？”
    只可惜，德妃此刻并不想搭理她。
    而与此同时，康熙看着还打算继续跟着他的胤禛，一脸不待见他的模样，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行了，你也退下吧，朕还有事。”
    胤禛有些手足无措，但还是依言告退了。
    胤禛目送着康熙的身影，一直到康熙离开。
    然后他才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后这座对他而言陌生的宫殿。
    “四哥！你快来！”
    却听见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胤禩带着胤禟和胤。
    胤禛这才露出了今日第一个笑，他不再停留，而是向他们三人走去。
    走过去一看，胤禟和胤互相推挤着躲在胤禩身后。
    胤禩将手中的东西递给胤禛，“四哥，这是姨母让我给你带过来的。”
    胤禛接过他手中的食篮，是一盘他常吃的芙蓉糕。
    胤禟也递给他一样东西，似是不情愿地开口：“这是太子二哥送来的。”
    胤禛用另一只手接过，瞧着是一幅字画，但是具体是哪一幅，他此刻没有空闲的手打开来看。
    然后胤禛看向胤，似乎在好奇他会带来什么。
    胤一动不敢动，还是胤禟用肩撞了撞他，胤这才反应过来，掏啊掏。
    胤禛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那是两只小狗，瞧着才刚断奶不久，两只小小的一团，缩在一起。
    胤禛将手中的东西递给胤禩和胤禟，伸手将两只奶狗抱在怀里，一副爱惜地不得了的样子。
    胤禩见状，笑着开口：“四哥，这是我们三个送给你的，本来只想送一只的，但是我们想着一只的话太过？孤单了，所以只好辛苦四哥养两只了。”

 第121章

    胤禛看向他们，再看向他们手中的东西，由衷地说：“四哥很开心，谢谢你们。”
    这大概是佟佳皇后死后，胤禛情绪最外露的时候了，引得胤禟和胤一个劲地盯着他看。
    胤禛撇过头，“好了，咱们回西五所去替这两只小狗收拾两个窝出来吧。”
    “四哥！你想好给它们取什么名字了吗？”
    “让我来取！让我来取！我最会取名字了！”
    “小十，这是四哥的，应该让四哥来取！”
    ……
    几人离开了永和宫的地界，一路上留下欢声笑语。
    这样的日子，即便是深宫，也不算难过。
    第146章 。
    皇上去了一趟永和宫，德妃就成了德嫔。
    只是更震惊的事情还在后面。
    第二日，皇上当着群臣的面便宣布将四皇子胤禛的玉碟记在佟佳皇后名下。
    此消息一出，群臣静默。
    紧接着，以索额图为首的太子党便发出了剧烈的反对，纷纷跪地求康熙再考虑一番，切莫冲动行事。
    但同样的，佟国纲和佟国维俩兄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砸懵了，毕竟当初胤禛养在佟佳皇后身下，但玉碟始终没改，哪怕佟佳皇后临终前写信给佟家过，希望佟家往后能够护着胤禛三分，但佟家始终没松口。
    所以，佟佳皇后去后，胤禛被康熙养在了永寿宫，佟家众人也并未出声阻止，毕竟一个不是佟家的皇子，他是实在没有必要阻拦。
    只是如今皇上突然改变了主意。
    佟国维和佟国纲两兄弟对视一眼，心中有了计较。
    兄弟俩立马站出来同意了康熙的决定，然后就得到了索额图一行人的怒目相视。
    倘若皇四子真成了嫡子，他们可不相信佟家会眼睁睁看着胤礽安稳地坐在太子之位上。
    到那时，朝堂之上还会有安宁的时候吗？
    索额图不相信皇上会不明白。
    半数以上的人跪在底下，等着康熙收回成命。
    而其余站着的人，除了一开始表达了赞同的佟家兄弟，其余人都并未发表什么态度，而是偷瞄着站在文臣之首一言不发的太子胤礽，毕竟此事最能触及的是太子的利益。
    太子尚未表态，这些人自然不急。
    毕竟他们可不想再经历一次皇上太子串通一气看着他们唱大戏的场景了。
    康熙看着底下的阵仗，冷哼一声。
    康熙看了一眼胤礽，胤礽立刻接到了康熙的意思。
    然后，胤礽便站了出来。
    “汗阿玛，儿臣同意您的决定。”
    风光霁月的太子殿下恭敬地朝着康熙抱拳行礼。
    那些尚未表态的朝臣彼此对视一眼。
    得，他们又成了这对父子间play的一环。
    倒是索尔图瞧着比康熙将决定说出来的时候还要激动。
    “太子殿下，您三思啊！”
    是，现如今皇上正值壮年，太子自然是他心中最优秀的儿子。可往后呢？
    待皇上逐渐年长，太子还会是那个他心中最优秀的儿子吗？只怕到那时候起，太子就成了觊觎皇上皇位的最大威胁者。
    而太子如今顾及着兄弟感情，成全的皇四子就会成为威胁太子的最强有力的一把刀。
    兄弟情哪有皇位重要？
    古来因为皇位之争的亲兄弟例子还少吗？
    更何况太子和皇四子还只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那其中的隔阂就更大了。
    索额图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太子胤礽，希望他能够及时醒悟。
    只可惜，胤礽继承了康熙的一意孤行。
    而康熙盯着索额图，心中的不满越发多了。果然就应该让太子远离赫舍里氏的人。
    “索额图，难道朕的太子还需要你来教吗？”
    康熙对着索额图发难，原本嘈杂的大殿安静了下来，只留康熙威严的声音回响在耳边。
    第147章 。
    索额图将嘴闭上，不敢再说话。
    一旁的佟国维得意地看了一眼索额图。果然，皇上心中还是向着他们佟家的。
    佟国维上前一步，“启奏皇上，不知皇上何时打算将皇四子迁出瑾妃的永寿宫？”
    佟国维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胤禛和永寿宫分割开来。
    康熙故作不解，“迁宫？朕无意将胤禛迁出永寿宫。舅舅是否会错了朕的意思？”
    康熙话音刚落，性情急躁的佟国纲就忍不住跳了出来，“皇上，怎么能不迁宫呢？皇四子已是中宫嫡子，怎么还能养在一个嫔妃底下？”
    佟国纲话里话外都是嫌弃钰莹身份地位低下，配不上胤禛如今的身份。
    佟国纲话中的看不上太过直白，哪怕是一旁假装自己只是这殿中的一根柱子的梁九功也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他忍不住掀起眼皮，悄悄看了一眼春风得意的佟国纲，忍不住在心中替他捏了把汗。
    朝堂中的形势越发紧张。
    聪明的人已经发现康熙的脸色不知何时起彻底沉了下来，于是大殿中还站着的人群中，连呼吸都放缓了。
    今日早朝已经比平日里的时间要长了，康熙忍不住动了动身子，看着此刻似乎已经将中宫嫡子身份收入囊中的佟家两兄弟，“舅舅可是觉得瑾妃的身份低了些？”
    佟国维见势不对，用眼神示意佟国不要再开口了，可惜佟国纲一介武夫，实在不懂得文臣之间的弯弯绕绕，此刻他们兄弟间的默契也暂时消失了。
    佟国纲俯首上前，“启禀皇上，的确如此。”
    “哦？”康熙诧异地挑眉，又用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开口：“既然舅舅觉得委屈了胤禛的话，那便依舅舅所言，今日便将瑾妃升为贵妃吧。”
    康熙不以为然地说完，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说出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可这底下的朝臣一个个瞪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自己方才听见了什么？
    皇上，你要不要听听你再说些什么？佟将军的话是这个意思吗？佟将军的意思分明是不愿意再让四阿哥和永寿宫再扯上关系，可不是要帮着瑾妃呀！
    还有您这个理由，他们要是没记错的话，不久前皇上您才用过吧？
    佟国维麻木地闭上眼睛，若非此刻他身后还站着无数大臣，他就恨不得堵上他哥的嘴！他就知道！
    片刻后，等佟国维再次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他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退一步。
    他并未将康熙方才的话当真，他只以为康熙这是用这样的方式逼迫他们退一步。
    只是，康熙并没有再给他开口的机会，而是将一旁的钦天监叫上前来。
    “朕已经遣钦天监算过了，下月初八便是难得的好日子，贵妃的册封礼和胤禛改玉碟便放在同一日吧。”
    “贵妃的册封礼，一应都按照皇贵妃的规格举办吧。”
    得，皇上您都将一切都算好了，还跟我们说什么啊？您怎么不等到册封礼举办那天才挨个叫他们去观礼呢？
    当然，此话没人敢说出口，都只敢在心中嘀咕。
    毕竟，如今的朝堂之上，几乎是康熙的一言堂，若康熙执意要如何，还真没人能管得了康熙。
    底下众人面面相觑。
    “行了，今日便到这儿吧。”康熙不耐烦与这群人再继续纠缠，毕竟如今的康熙可并不受任何人桎梏，他能够同他们好商好量地费这么久时间已经很不错了。
    康熙起身离开，临走前还不忘看了一眼一旁老老实实负责记录的起居郎一眼。
    奋笔疾书的起居郎手中笔杆子一顿，接着又仿若无事发生一般继续唰唰唰写着……
    康熙二十九年底。
    上于乾清门听政。辰时，佟国纲大将军请旨：瑾妃觉禅氏养育有功，特为其请旨晋封。上喜，曰：将军所言甚是，着瑾妃即日起晋为贵妃，册封礼于下月初八举行。”
    毕，上离席。
    本日起居注官库勒纳。
    库勒纳放下手中的笔，端详一番。他自认他可是如实记载的，哪怕旁人质疑他这起居郎当得偏离职责，那他非得把笔摔到那人脸上，你行换你来当个试试？
    当今圣上可不是什么听劝的人，他今日若敢胡乱记载，那改日圣上就得揪出他的错来将他发落了。
    库勒纳摇了摇头，他这样写，皇上该满意吧？紧接着，他又看了一眼殿中还不肯散去的众臣，先一步起身离开了。
    殿中被定住的一群人这才因为他离开的动作纷纷回过神来。
    纳兰明珠率先回过神来。他先是看了一眼以索额图为首的太子党，现如今皇上并非对太子露出不满，也因此朝中半数之人方才都与索额图跪在一起。
    纳兰明珠心中暗笑，亏他索额图还想跟他争皇上身边的第一近臣，殊不知他越是拉帮结派，皇上就越是不喜他。
    等着瞧吧，太子早晚得被他这个猪队友给拖累。到那时候，就是别的阿哥的出头之日了。
    不过嘛，也能理解。

 第122章

    毕竟这从龙之功嘛，可不就是人人都眼馋。若不然这佟家俩兄弟又何苦将这还没确定下来的嫡子就往身边扒拉，毕竟尝过一次甜头了，还想尝第二次。
    他也眼馋。
    只不过太子身边有索额图了，这亲缘上他就输了一截，他自然也不愿去凑太子这个热灶了。
    可如今还未上朝的四阿哥又跟佟家扯上了关系，而他原本看中的人选嘛……
    纳兰明珠不着痕迹地看了今日一言不发的大阿哥，在心中将他的名字抹去。
    他庆幸如今皇上对太子还未露出不满，所以哪怕皇上对大阿哥的态度似是放纵，任由大阿哥挑衅太子，他也还未轻易站队。
    不过现在嘛，他如今心中已经有了更合适的人选……
    纳兰明珠心中想起一道稚嫩的身影。
    八阿哥胤禩。
    在皇上将两个阿哥都交给瑾妃抚养的时候，他就将瑾妃的身份扒了个一干二净。
    瑾妃家中在朝上可谓是毫无根基，他此时若是站队瑾妃，不可不谓是雪中送炭。只是唯一可惜，便是瑾妃没有亲生的孩子，不过据说八阿哥是她堂姐所生，想必也差不了太多。
    纳兰明珠想明白了，便提出了告退，“诸位大人，本官家中还有要事，便先走一步了。失陪了，失陪了。”
    纳兰明珠一边陪着笑，一边往外走去。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急不得急不得。
    看纳兰明珠的背影，似乎能察觉出他此刻心情十分不错，但并没有多少人有心思去窥探他的心思，毕竟他们现在有更要紧的事。
    索额图围着太子，皱着眉头，“殿下，您方才为何要同意？您就不怕……”
    索额图的未尽之言在场的自然都明白，毕竟皇四子若成了嫡子，身后有佟家支持，又有一个独得圣宠的养母帮衬，那对太子的威胁可就比如今在朝中的大阿哥还要大了。
    索额图说完，也不忘看一眼不远处的胤禔，试图让太子清醒点，有一个给他添堵的还不够，太子怎么还上赶着要再加一个呢？
    而此时的胤禔咬牙切齿，这群人…这群人都看他做什么？
    别以为他没看到不断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他们这是在同情他不成？
    胤禔一甩袖子，往外走去。
    今日是额娘解禁的日子，他还要去延禧宫拜见额娘，可没功夫搭理这群人。
    见大阿哥愤然离去，窃窃私语声再度响起。
    直到有小太监来催，众人这才想起下朝以后，他们现在还站在殿中没挪动步子呢。
    于是三三两两的，都往宫外走去，期间还不忘招呼三两同僚去府上相聚。
    自然没人会落下佟家两兄弟，只是这两兄弟此刻可没功夫应酬，纷纷拒绝了相约。
    殊不知，这群官员也偷偷松了口气。毕竟这佟家是皇上的舅舅，不邀请吧，不用想，那肯定是不合适的。可这邀请吧，这遭罪的就是他们了，毕竟佟家的人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这样不来最好，皆大欢喜。
    甚至还有些小官员偷偷在背后说佟家啊这是活该，不仅没要回皇子，还给别人做了嫁衣。
    而这时候的康熙人已经在永寿宫了。
    钰莹这会儿正在用早膳。
    今日的早膳十分丰盛，不仅有嫔妃该享有的份例，甚至还有新花样。
    钰莹的蛋糕只做了一两次，便抛之脑后了。但永寿宫里小厨房的御厨可都是如获至宝，整日钻研。别说，还真让他们研究出花来了。
    钰莹见此，还将那种土法的面包窑也一并都交给他们了，于是钰莹又得了一箩筐的好话。
    今日端上桌的就有新做出来的面包，一个个瞧着金灿灿的，让钰莹忍不住食指大动。
    “皇上，你用膳了吗？要不要给你也加双筷子”毕竟这么多，她也吃不完。
    钰莹夹了一个，没忍住在康熙眼前晃了晃。
    可谁知，康熙握住钰莹的手，张开嘴就叼走了钰莹筷子上夹着的小面包。
    “不是，皇上你……”
    第148章 理由
    康熙挑眉，似乎十分得意。
    钰莹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再给自己夹了一个。
    康熙被瞪了也不觉得恼怒，而是好整以暇地看着钰莹将东西咽下，等钰莹再夹下一筷子的时候又伸头叼走了钰莹筷子上的东西。
    钰莹看着眼前这个非要跟她抢着吃的康熙，只觉得他幼稚极了，若非康熙方才说是有好消息告诉她，她早就把他赶走了。
    钰莹压下心中的好奇，只能窝窝囊囊地又给自己夹了一口。
    于是，一顿早膳就在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的投喂游戏中结束了，不过只有康熙一个人乐在其中。
    一旁的梁九功和清桃等人没眼看，纷纷都低下了头。
    瞧瞧皇上那不值钱的样子，啧啧啧，真该让所有人都看看。
    梁九功在心里摇头晃脑。
    “好了，皇上你现在可以说了吧？”钰莹现在可以说是完全对康熙祛魅了，以前可能还存了些对历史人物的敬畏之心，但是现在嘛……
    钰莹看着康熙，实在无法对他再升起一丝别的情绪。
    “下月初八，胤禛就该改玉碟了。”康熙饮了一口茶，与钰莹闲谈。
    钰莹点了点头，康熙这不是已经说过了嘛，怎么又提一遍？
    “那日…朕决定将你的册封礼也定在同一天。”
    “册封礼？”钰莹歪头看着康熙，似是不解，等着他解释给她听，毕竟她封妃时的册封礼免去是她和康熙共同决定的，怎么康熙这时候又提起了……
    “朕想了想，封妃时没有册封礼，朕始终觉得对你有所亏欠。正巧今日舅舅提起你往后抚养胤禛身份不可太低，朕便顺势将你封为贵妃了。”
    钰莹傻眼了。
    可康熙的话还没说完：“给你的封字也并未取消，往后你就是瑾贵妃了。”
    康熙这话的意思是，现在宫中没有皇后和皇贵妃，原本该以钮钴禄贵妃为大，但钰莹晋封后，封字保留，那她自然而然就成了这后宫中位分最高的人。
    “皇上你刚才说什么？”钰莹像是没听清。
    “朕说往后你就是……”
    “不是这句，是前面那句。”钰莹阻止他再说一遍。
    “舅舅……”
    康熙话音刚落，钰莹就止不住的点头，“对对对，就是这句！”
    “这青天白日的，皇上你这就做梦了？佟大人怎么可能说这种话？”
    这种话，倒像是康熙口中能说出来的。
    钰莹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康熙，康熙眼神躲避着，右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阿莹若是不信，朕可让今日殿中的起居郎将今日之日向阿莹一一道来。”
    见钰莹不为所动，康熙作势就要叫梁九功去找人。
    “诶诶诶……”钰莹伸手拦住，“好吧好吧，我信了还不行嘛。”
    钰莹的确没信，但看康熙这么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只好勉强相信了康熙所言，但是不能细想，一想还是觉得很离谱啊！
    她？佟家？
    佟家可是连养在佟家皇后身边的胤禛面子都不给，她何德何能？
    等等……
    佟家最后支持的好像是胤禩吧？
    钰莹脸上闪过惊恐，啊这，不会吧？
    康熙看着钰莹脸色如同打翻了调色盘一般，也不出声打断她，就任由她胡乱猜测些有的没的。
    但是，在听到佟家最后支持的是胤禩，康熙也忍不住微微坐直了身子。
    他也忍不住顺着钰莹的心声猜测，这到底是为何呢？
    第149章 。
    若论起身份地位，他自认他除了对太子，对其他儿子都并未有过偏袒。更何况，胤禛和胤禩的生母地位都不高，为何舅舅不选与佟家更亲近的胤禛，而是胤禩呢？
    钰莹想不明白，没一会儿就抛之脑后了。
    倒是康熙紧皱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皇上？皇上？”
    钰莹伸出手在康熙眼前晃晃，等着他回神。
    康熙失笑，反正都是不会再发生的事了，他又何必执着。
    康熙眼神温柔的看着眼前之人，她眼中的疑惑做不得假，他出声宽慰：“阿莹不必担心，朕自然不会让你陷入非议中。”
    只是到底人言可畏。
    康熙虽以一己之力堵住了群臣的反对，却堵不住悠悠众口。更何况，并非他们特意打探，他们便得知了自瑾妃上位以来，皇上竟然就守着瑾妃一个人过。
    此事康熙并未特意隐瞒，从前不知晓，是他们到底是臣子，哪有一天到晚盯着皇上后宫看的？
    只是如今，众人不得不重视了。紧接着，更多的朝臣意识到了不对劲。
    虽然所有人得到消息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可能。他们尚且做不到只守着一人过日子，更何况坐拥天下的皇上？
    无稽之谈，纯纯无稽之谈。
    只是，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蒙住眼睛。

 第123章

    一时之间，妖妃祸国的消息在群臣私底下传开了。
    皇城底下不远处一条宽阔大街，隶属于正黄旗辖地里坐落着一座恢弘大气的府邸。
    那正是皇上元后，太子爷生母的母家——赫舍里府。
    府门高大，门口的石狮子也是气势非常。更不用说守在府门前的无数佩刀守卫，脸上都是一脸严肃。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行至府门前时，皆是缄默再三，默契地加快了步子，不敢与门口的护卫对视。
    今日休沐，赫舍里府的偏门时不时有马车停驻，是索相在家中宴请同僚。
    正院里，索额图的两个儿子格尔芬和阿尔吉善游走在各个宾客之间。若是太子在此，对这次被宴请的对象一定十分熟悉。
    苏尔特、哈什太、萨尔邦阿、杜默臣、凌普、阿进泰、苏赫陈、倪雅汉、齐世武、托合齐、耿额、鄂缮……
    在座的无一不是太子最忠实的簇拥者，也是当日反对皇上将皇四子记在佟佳皇后名下的那群人。
    人都到齐了，索额图这才露面。
    他先是面朝着众人一鞠躬，“今日承蒙诸位大人不弃，索某在此先谢过诸位大人了。”
    “索相客气了……”
    “索大人万万不可啊……”
    ……
    客套声在四处响起。
    索额图心中满意，直起身子后却不显分毫。
    他一抬手，又安静了下来。
    “今日邀诸位大人来一趟，诸位大人应该也知道是所为何事了吧？诸位大人想必都听闻了这些年来皇上独宠瑾妃一人的事？”
    底下无一人开口，都等着索额图继续说。
    “今日我就在此告诉诸位大人——此事，是真的。”
    果然，索额图亲眼看着底下众人纷纷变了脸色，讨论声应声响起。
    索额图与两个儿子对视一眼。此事，他们三人已经再三确认过了，甚至还明里暗里去跟太子提起过，只是太子却是不见重视。
    但太子不急，他们却不可以不急。
    也怪他们。
    想着毕竟有前科在前，或许他们爱新觉罗家骨子就带着点什么，所以当今皇上这样他们也并不觉得太意外。
    而且这么些年，皇上虽然宠着瑾妃，虽然瑾妃晋升快了些，但也好歹算是师出有名，皇上也并没有像前头两位一样胡乱行事，也没说着要废这个废那个，他们自然也就没怎么在意。
    康熙：全靠同行衬托。
    可谁知这一不在意，就让瑾妃成长起来了呢？
    索额图如今可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索额图的脸色不好看，其余人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毕竟嘛，他们也是回过神来了。
    皇上这是真将瑾妃放在心上了，甚至就连晋封都是找着借口来，不让瑾妃背上坏的名声。
    可皇上这么贴心的举动，对太子，对他们这群太子党来说，可算不得什么好消息。
    毕竟这古往今来，皇帝一有了这么一个心尖尖上的人，那改立太子的事还少吗？
    他们不得不警惕。
    “早知道瑾妃会有如此造化，我们一开始就该拼死劝阻皇上雨露均沾。”凌普率先开口。
    “凌大人好大的口气，这话说的好像皇上会听你的似的？”齐世武阴阳怪气地开口。
    “你……”凌普的视线恶狠狠地看过去。
    “行了，咱们现在是内讧的时候吗？”索额图皱着眉头。
    “皇上将四阿哥改为嫡子，瑾妃成了贵妃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咱们眼下该想想对策才是。”
    “我看皇上此举分明是给瑾妃铺路！此事将四阿哥立为嫡子，还不许他挪走，这不分明就是将佟家绑在了瑾妃这条船上吗？”阿进泰咬牙开口。
    对啊，佟佳皇后去世了，四阿哥可不就只剩下这一个养母，皇上还真是用心良苦。
    “哼！”索额图一甩袖子，脸色阴沉。
    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想必全都不想见到这个场景出现的。毕竟四阿哥一上位，他们这群太子党的下场可想而知。
    “可惜皇上将瑾妃身边围得跟铁桶一般，咱们如今可要下手就难了。”
    这是已经出手过但是受挫了的人。
    “瑾妃身边咱们下不了手，那她觉禅家呢？”凌普阴恻恻地开口。
    倘若觉禅家犯了事，她瑾妃一个女人，还能翻了天不成？
    索额图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但……
    “此事，绝不能由我们下手！”否则皇上一旦查到，他们这不是上赶着给皇上送去废太子的理由吗？
    不妥不妥。
    “那咱们不妨借刀杀人。”又有人提议。
    “佟家。”
    这人见所有人都看着他，心中不免得意，高深莫测地吐出两个字。
    “好主意啊！佟家本就对瑾妃养着四阿哥不满，这不就是现成的下手理由吗？更何况哪怕此事被皇上查出来了，咱们也不怕，甚至还会因此破坏瑾妃与佟家的联盟。”
    “此计妙啊！”
    众人皆是拍手称赞。
    就连索额图都向他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此人逐渐飘飘然，似乎已经预见他计策得逞的样子了，于是拍着胸脯保证：“既如此，此事便交给我吧！诸位大人还请放心！”
    “那尔等就在此恭候大人的好消息了！”
    索尔图举杯，其余人纷纷应下。
    “好好好，吃菜，吃菜……”
    计策商议结束了，索额图还不忘招呼众人用膳。
    气氛终于阴转晴。
    推杯换盏间，众人还不忘表达对钰莹的不满。
    “也不知这瑾妃有什么好的？让皇上迷恋至此？”
    “对啊，不过一个不下蛋的母鸡，竟也让皇上为她空置六宫！”
    ……
    酒过三巡，众人这才提出了告退。
    于是，一辆辆马车又低调地从赫舍里府驶出。
    而此一事，远在毓庆宫里的太子胤礽并不知情。倘若他知道了，他一定会阻止这群人的荒唐行事。
    因为，康熙已经给他提前吃了定心丸。
    “保成，朕打算将胤禛记在你佟额娘名下了。”康熙脸上是明显的愧色，毕竟也是他曾经对胤礽说过的，宫中不会再有第二个嫡子。
    胤礽表情一怔。
    康熙便急急开口，将德妃的所作所为告诉了胤礽。
    胤礽同样一脸气愤，德妃简直枉为人母！
    虽然他从未见过自己的额娘，但是自幼康熙就对他去过赫舍里皇后对他的疼爱，所以才不理解德妃的做法。
    更何况四弟是他真心疼爱的弟弟，所以他才会第一时间在胤禛从永和宫出来后，托胤禩三人将他送的礼交到胤禛手中，相信四弟见到了，就会明白他的意思。
    见胤礽脸色并不好看，康熙继续开口：“保成你放心，这皇位朕只属意你一人，旁的人威胁不到你的地位。”
    胤礽心中感动，他连忙开口解释他并非不快，只是看不惯德妃。
    康熙听完，同样一脸感动。
    父子俩又是一阵腻歪。
    胤礽从记忆中抽身，他还得备上两份贺礼才是。
    胤礽揉了揉额头，将自己的奶嬷嬷叫了进来。毓庆宫暂时没有女主人，毓庆宫的诸事胤礽皆是交给了他的奶嬷嬷——也就是凌普的妻子打理。
    “嬷嬷，不日就是四弟和瑾妃娘娘的贺礼，还请您替孤备上两份贺礼才是。”
    胤礽将事交代完，便让奶嬷嬷下去了，并没有瞧见她低着头脸上的不满。
    很快，胤礽就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与此同时，也无人注意一辆马车驶入另一条深巷中。
    一月光景很快就过去了，来到了钰莹册封当日。
    第150章 贵妃
    封贵妃的仪式本就隆重，更何况钰莹的册封礼又是康熙亲允的按照皇贵妃的仪仗来举办，甚至在康熙的微微纵容之下，比肩册封皇后也差不了多少。
    十月初八。
    这是康熙定的日子。
    正是深秋之际，这样的日子不会太热，也不至于像冬日里那般寒冷，一番折腾下来也不至于满头大汗，康熙此举可谓是为钰莹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而作为受益者的钰莹自然对此也并无异议。
    册封当日。
    钰莹一大早就醒了，又或者说她一晚没睡。
    听见动静，钰莹便从床上坐起了。果然，是清桃青黛和绿沉领着一群奴才。
    今日，清桃不便上手，只在一旁看着，毕竟她也知道她的手艺比不得青黛和绿沉，于是便主动将位置让给了她们二人。
    作为唯一一个一路陪着钰莹从长春宫西配殿里走到如今的人，她心中的感慨也不比钰莹少。
    青黛和绿沉伺候着钰莹梳洗完毕，然后再将贵妃的吉服，吉冠以及朝珠往钰莹身上套。
    待整装待发，又由两人扶着钰莹站起。她颤颤巍巍地走到妆镜前，看着镜中一身华服的女人。

 第124章

    “娘娘这一身瞧着可跟天上的仙女一样。”
    “是啊，这身衣裳娘娘穿着可真有气势。”
    ……
    永寿宫里也跟着洋溢着喜意，众人眼中都带着惊艳。钰莹也少有如此盛装的时候，毕竟这几十斤重的首饰也不是说戴就戴的，于是各种赞美之词也轮番砸向钰莹。
    胤禛今日不在，他随着康熙去太和殿改玉碟了。但是胤禩领着九十两个阿哥在这儿陪她。
    小十胤更是做出一副西子捧心状，“瑾娘娘，您今日可漂亮，就像画里的人一样。”
    人家西子都是惹人怜的，倒是他做此情态只会惹人发笑，至少在场的众人无一幸免。
    钰莹忍不住伸出手指点点他的额头，“你们怎么有空来这儿了？”
    胤禩开口：“是汗阿玛让我们来的，说是让我们来陪您。”
    钰莹听到是康熙的授意，便不再说什么了。
    而是问起：“这么早，你们都用膳了吗？”
    “姨母您放心吧，我会都用了膳了。”
    钰莹点点头，那她就放心了，总不能让几个孩子饿着肚子陪她。
    吉时还未到，钰莹坐在殿中，与这兄弟三人交谈着。在听到他们三个送给胤禛的两只小狗分别取了“招财”和“糖球”的名字时，才露出了几分诧异。
    胤禛可不会取出这么具有代表性的名字，钰莹眼睛往兄弟三人身上扫，了然道：“这招财是小九你取的名字吧？”
    而被点到的胤禟脸色微红，但还是腼腆地认领了这个名字。
    当初宫宴上占着宜妃不放的小霸王也长成了如今内敛的模样，钰莹不由感叹一句时光易逝，不过他爱财的性子倒是没变，就连给一只小狗取名都不忘带财。
    “那这另一只，一定是小十取的吧？”钰莹一个大喘气，让胤脸上染上几分紧张，像是生怕钰莹猜不出来似的。
    等钰莹说出他的名字，他才露出一脸憨厚的笑容：“瑾娘娘您真厉害，一下就猜中了。”
    其他两个兄弟皆是一脸无语，毕竟谁都知道胤爱吃，瞧他如今这一身圆润的身子，就知道他一定没少吃。
    闲聊没多久，就到了时辰。殿外响起了声响，听着是观礼的嫔妃到了的声音。
    钰莹示意清桃扶着她往外走去，清桃连忙雀跃地上前，然后是三个孩子亦步亦趋地跟着，紧接着是永寿宫的一众宫女奴才。
    那可谓是浩浩荡荡一群人。
    永寿宫的院子里已经已经站满了来观礼的嫔妃。
    钮钴禄贵妃、禁足后又被解禁的惠妃、荣妃、宜妃、安嫔、德嫔、僖嫔、端嫔、郭络罗贵人、芳贵人……
    除此之外，答应常在以及没名没分的庶妃是没资格在列的。
    方才的声音便是众人在互相请安寒暄。
    见钰莹出来了，众人这才齐齐看向站在殿前的钰莹以及她身后的一行人。
    众人连忙弯腰向钰莹行礼请安，这会儿可没人出来说些酸言酸语，顶多只在心中嘀咕一句贵妃娘娘好大的排场。
    钰莹梗着脖子抬手，示意众人起身。
    身边的小九小十跟钰莹说了一声，迫不及待地去寻彼此的额娘了。
    钮钴禄贵妃替胤整理了一番衣领，然后对着钰莹善意的点点头。
    宜妃同样对胤禟一阵关怀。
    这些年里，因着八九十这三个兄弟亲近，钰莹与钮钴禄贵妃和宜妃也并非是在意那些情情爱爱的人，更不会出现些拈酸吃醋的场景，于是三人之间也多有往来。
    钰莹视线隐秘地往众人脸上扫了一圈。谁是真心祝贺，谁又是假意，她心中已然有了数。
    钰莹将视线收回。
    真心也好，假意也罢，都随她们去吧。
    同康熙的这些嫔妃们待不了多久，贵妃的仪仗已经到了永寿宫门口，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
    康熙的意思是让她坐着辇轿前去交泰殿接受群臣祝贺，康熙也在交泰殿等她，至于去向康熙行跪拜谢礼，就一应免除了。
    钰莹被众人簇拥着出门。
    等钰莹坐上了辇轿，一直陪着她的胤禩也提出了告退，先去宫宴上等她了。
    仪仗往前走，钰莹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永寿宫门口的妃嫔还没散去，都看着她的背影。
    而这其中，又以安嫔李氏的目光最为复杂。
    听着其他人的议论，但若论起感触，旁人都比不上她的感触之深。
    那时候钰莹还不得宠，章佳庶妃生子之时她还躲在角落，在人群之外。她搬出长春宫之时，她还告诫过她切莫将皇上的宠爱当真。
    甚至更久之前，钰莹久病不起，缩在长春宫西配殿里无人问津，就连身边的奴才都弃她而去。
    从康熙二十二年到如今，七年光景，她就已经走完了这宫中女人能走到的最高点。
    或许皇上也有真心。
    “娘娘，咱们走吧？”念雪扶着安嫔，见贵妃的仪仗都不见了，安嫔却还望着，忍不住出声提醒。
    安嫔回过神来，这永寿宫门口竟然只剩下她一人了。
    “走吧。”
    安嫔收回视线。
    仪仗一路高调地往交泰殿走去，路过的奴才纷纷跪倒在地，连看都不敢看。
    钰莹坐在高处往两边看。
    某一刻，她也被眼前的繁华以及那能掌控人的权力迷了眼。
    仪仗停了。
    钰莹扶着清桃的手重新踩在地上，方才还飘飘然的心也落回原处，钰莹的眼中也慢慢恢复清明。
    “咱们走吧，可别让皇上和大臣们等久了。”钰莹轻声开口，心中竖起壁垒。
    权力固然动人，但她得时刻警醒着她手中的权力都是一人所增，被收回也是一瞬间的事。
    康熙带着太子在交泰殿中同诸臣寒暄，时不时问问钰莹到哪了。
    终于——
    “瑾贵妃娘娘到——”
    康熙总算是等到了来人。
    殿门被推开，钰莹缓缓走进来。
    康熙忍不住站了起来，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钰莹的方向。
    诸臣也纷纷起身，一路目送钰莹走到康熙身边。
    这于礼数不合，因为能够与皇上并肩的只有皇后，哪怕是皇贵妃，也不行。更何况，钰莹还只是个贵妃。
    但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没人开口说话，可见都是被康熙敲打过了的。
    在钰莹踏上台阶后，离康熙还有最后几节台阶的时候，康熙忍不住走下来，伸出手。
    钰莹适时地握住。
    于是，最后几步是由康熙牵着钰莹完成的。
    待走到最高处，两人一同转身，康熙只能放开钰莹的手。待转过身以后，康熙又忍不住牵上了。
    钰莹没忍住瞥了康熙一眼，她实在受不了康熙这个黏糊劲。
    但康熙心中却是十分畅快，因为他总是让钰莹与他并肩而立了。
    礼官上前一步，提醒群臣跪拜。
    “微臣参见瑾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钰莹随着康熙站在高处，能看见的只有一个个匍匐的身影。
    康熙看着身旁的钰莹，用眼神示意示意她叫起。
    钰莹这还是第一次面对群臣，忍不住向康熙寻求庇佑，康熙回以鼓励的眼神。
    钰莹定了定心神，开口：“诸位大人请起吧。”
    “谢娘娘！”
    如此这样，钰莹这个贵妃才算是过了明路。
    “阿莹先去宫宴上吧，朕随后就来。”康熙跟钰莹咬耳朵。
    钰莹点了点头，她自然懂得康熙不能将群臣就这样丢在这儿不管的道理。
    康熙吩咐梁九功带着钰莹先行一步。
    钰莹看向一旁的梁九功，对着他微乎可微地点了点头，“麻烦你了，梁公公。”
    梁九功一张老脸都要笑烂了，“娘娘这话说的，可就要折煞奴才了。”
    康熙瞧着他这副没骨气的模样，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
    梁九功装模作样地退两步，他自然清楚康熙这是收着力气的，不然他怎么可能还好好站着。
    不过，能让皇上收着力道踹的奴才，除了他，可就没谁了。
    梁九功一脸与有荣焉，康熙摆摆手，“还不快去？”
    “是是是，娘娘您随奴才来。”
    “那皇上，再见。”
    钰莹跟着梁九功，跟康熙再见。
    等走远了，钰莹这才忍不住问梁九功，“梁公公，我这身衣裳可以换下了吗？”
    梁九功看着钰莹还穿着沉重的吉服，眼珠子一转，卖了个好：“娘娘，你随意就好。”
    “那让本宫先回永寿宫换身衣裳？”
    梁九功想了想，建议道：“要不娘娘您去乾清宫换吧？乾清宫离得近些，也备了您的衣裳。”
    这要是换成别人，梁九功定然是不敢擅作主张的。但这可是瑾贵妃，皇上说不定还得夸他一句贴心。
    钰莹点头，既然有更近的地方，她自然也不想绕远。

 第125章

    于是钰莹一行人去了乾清宫。
    今日魏珠没有跟着康熙，而是守在乾清宫，这会儿见钰莹来了，连忙上前道喜：“奴才参见娘娘！今日可是娘娘大喜的日子，奴才在这儿恭喜娘娘？”
    钰莹对魏珠的印象也挺好的，这会儿见他道喜，也是微微一笑：“多谢魏公公。清桃给魏公公看赏，让魏公公也沾沾喜气。”
    魏珠闻言，好话说的那是更起劲了。
    梁九功都没眼看，“行了，还不快让开，娘娘要去更衣了。”
    魏珠赶紧反应过来，让开了，“是是是，奴才这就不耽误娘娘了。”
    钰莹要更衣，那发髻和妆容自然也要重新弄，这一来一去可就耽误了不少时间。
    等钰莹带着人着急忙慌地赶到宫宴现场时，怕钰莹等太久而匆匆应付了朝臣的康熙已经到了。
    钰莹再一扫，太子阿哥，嫔妃公主，全都到齐了，就差她一个了。
    钰莹闭上眼，不敢相信她竟然迟到了。
    康熙见她站在门口迟迟不动，开口：“阿莹怎么还不进来？”
    因着康熙出声且陌生的名字，原本殿中的嫔妃也纷纷往门口看去。
    钰莹听见康熙将他们私底下的称呼都喊出来了，脸上忍不住一阵发热。
    她迎着众人的目光故作镇定往殿中走去。
    人都来齐了，剩下唯一一个空的位子在康熙身边，钰莹踌躇着该不该坐过去，那个位子甚至在太子之上，而且同为贵妃的钮钴禄贵妃也在底下。
    康熙见钰莹犹豫，眼神也不住地往太子那边瞧，当下大概也明白她心中的忧虑，于是干脆自己去牵着她上来，压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众目睽睽之下，康熙这样做，简直就是将她往火上烤。
    察觉到钰莹的不自在，康熙冷目往底下一扫，众人也都收回了视线。
    察觉到钰莹松了口气，康熙忍不住对这么多年来钰莹还是如这般战战兢兢感到无奈。
    但也只是道钰莹还没习惯，等习惯了就好了。
    人来齐了，康熙宣布宴会开始。
    今日宴会的主角是钰莹，于是宴会开始后不断有人朝着钰莹敬酒，盛情难却，钰莹脸上飘起一丝红雾，勾的一旁的康熙口干舌燥，恨不得这场宴会早点结束。
    好不容易待宴会结束后，康熙就将钰莹拐去了乾清宫，留下一众嫔妃看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
    第151章 约见
    不管是瑾贵妃也好，瑾妃也好，其实对钰莹来说日子并没有什么分别，顶多就是依着康熙的命令，将宫权又收拢了一部分在手里。
    这一日，钰莹正在翻看账本，看着这密密麻麻的一本，钰莹眼睛都花了。
    正巧这时，清桃一脸有事的样子从门外进来，钰莹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将账本放下，“清桃，这是怎么了？”
    钰莹急需要转移注意力。
    清桃向钰莹行礼，看了一眼书房中的奴才，钰莹懂了，这接下来要说的事见不得光，得偷偷的。
    钰莹适时地让众人都下去，把门关上。
    钰莹这才偷感极重地小声开口：“清桃，现在可以说是什么事了吗？”
    清桃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钰莹，“娘娘，这是奴婢方才去内务府时不注意一个小太监塞给奴婢的。”
    钰莹好奇地打量了一眼，光从信的外面看，完全看不出什么来的，若是想要知道这是谁写的信，只能拆开来。
    说拆就拆，钰莹当机立断就把信给拆了。
    钰莹将注意力放在信上，直到看见署名，钰莹这才露出诧异的神色。
    “怎么样？娘娘，可是知道了这是谁写的信？”清桃在一旁询问。
    钰莹古怪地开口：“这是…我阿玛写的。”
    “觉禅大人？”清桃惊呼出声，又赶紧捂住嘴巴。
    别怪钰莹和清桃两个人诧异，实在是原主一家都是老实不过的人了，除了每年固定的几个时间，从来不会在私底下联系她。
    自从经历了当年康熙清算内务府的时候，他们似乎生怕私下联系钰莹，给钰莹惹了麻烦。
    而算算时间，现在并不是通信的时候。
    清桃自然也明白觉禅一家的秉性如何，于是继续开口问道：“是觉禅府可出了什么事吗？”
    说起这个，肉眼可见的，钰莹的神色更加古怪了。
    而与此同时的觉禅家，都尔柏站在大堂中来回转圈，另有一端庄的女子坐在堂前皱着眉头。
    “老爷，歇会儿吧！你转得妾身头都晕了，莹儿在宫中传信出来总得需要时间。”
    这两人正是钰莹在这儿的父母。
    听见自家夫人头晕，都尔柏总算是停了下来，他长叹一口气，转身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而后才开口：“夫人，我这不是心急嘛！”
    此事还得从休沐那天说起。
    当日，都尔柏正在赋闲在家，却听闻家中奴仆说有贵人来访。
    他当时还觉得奇怪，毕竟不是他自谦，他们觉禅一族本就势微，更何况他这个小小分支呢？
    在这京城三步就是一个官的地方，谁会突然上门来拜访？虽说他有一个如今在宫里当妃子且马上要成为贵妃的女儿了，照理说他不该如此惊讶，难道不是应该常有人来巴结他吗？
    可早说起这个，他就气短。
    那些人可都恨死他了，谁让他生了一个将皇上恩宠独占去了的女儿呢？他的女儿挡了别人家女儿的路，谁还会给他好脸色看？
    不过要他说啊，这干他什么事？干他女儿什么事？还不是得怪他们女儿没用，笼络不到皇上的心。
    还得是他啊，生了个好女儿，误打误撞就得了皇上的心。
    都尔柏满脸自得，全然忘了当初得知女儿被选进后宫那记得几天几夜吃不好睡不好，嘴上还长了个大燎泡的日子。他在堂中背着手摇头晃脑，但好歹还没忘门外还有客人来访。
    他起身随着奴仆一起行至门口。
    只见他家门口停了一辆马车，并未有人出现，只是见驾车的小厮穿着就知怕是位贵客。
    都尔柏靠近马车，出声：“不知是哪位大人造访寒舍？”
    仿佛是听见了他的声音，马车中传来动静。
    然后便是下车的声音。
    都尔柏低着的头不着痕迹地一瞥。这不瞥不要紧，一瞥给可他吓了一跳。
    来人居然他们正黄旗中赫赫有名的纳兰明珠。
    纳兰明珠一下车，便将他都尔柏扶起，“觉禅大人客气了，咱们进屋再说？”
    虽是问句，但纳兰明珠却是没有在意他的回答，而是径直往院子里去。
    都尔柏回过神来，连忙跟了上去。
    纳兰明珠进了大堂中就自顾自地坐在了主位，都尔柏连忙叫人看茶，自己却坐在了客位上。
    没办法谁让他们正黄旗包衣，天生就比他们这些旗人矮了一头。
    都尔柏陪着纳兰明珠喝茶，心中思索着他突然上门的用意，但好在纳兰明珠也没有卖关子。
    “我今日前来，是有一事想同觉禅大人你商量。”
    “纳兰大人但说无妨。”
    “听闻你家中有一小儿还未婚配，不知可相看了人家？”
    都尔柏心中一惊，但还是如实回答：“是，小儿顽劣，因此暂未婚配。”
    纳兰明珠满意地点点头，“那不知我纳兰家可有幸同觉禅大人结为姻亲？”
    “这……”似乎是没料到纳兰明珠会如此说，都尔柏一时失语。
    纳兰明珠神色一凛，“怎么？可是觉得我纳兰家高攀了不成？”
    都尔柏连连摆手，“没有没有，纳兰大人您误会了。只是……”
    “只是什么？”
    都尔柏叹了一口气，“只是大人您有所不知，小儿与小女感情极深，哪怕如今小女去了宫中，也不忘传信给家中，说是弟弟的婚事她要把关才行。”
    “我实在不愿佛了小女当姐姐的心意，已经应下了。所以大人……这实在是我作不了主呀。”
    都尔柏一副为难又惋惜的样子，生怕纳兰明珠看不出来他很可惜这桩好姻缘似的。
    可谁知纳兰明珠了然一笑，“既如此，那还请觉禅大人给瑾妃娘娘去书信一封，告知她我纳兰家是真心想要同觉禅家结为两姓之好的。”
    “啊……这……好。”都尔柏满脸苦笑地应下。纳兰明珠越是积极，他越是觉得此事有诈，但他放下也只能答应下来。
    事说完了，纳兰明珠就要起身告退了，都尔柏连忙将这尊大佛请了出去。
    纳兰明珠上马车前还不忘叮嘱一句：“此事，还请觉禅大人多费心思。”
    都尔柏垂头丧气地回到大堂中，“去将夫人请来。”
    夫妻俩嘀嘀咕咕半天，最终想的办法是能拖就拖，心中还抱着侥幸，想着说不定过些日子纳兰明珠就将此事给忘了。
    可惜，纳兰明珠非但没忘，还隔三差五派人前来提醒。

 第126章

    觉禅家中阴云密布，一家三口都是头疼不已，但还是打着能拖就拖的主意。
    他们家实在不愿同这样世家大族扯上关系，也不愿打扰钰莹在宫中的生活。
    毕竟，在他们眼中，他的女儿/姐姐是再柔弱不过的性子，她在宫中生活一定是水深火热的，他们又怎么忍心拿别的事情去打扰她呢，每次家书也都是挑着开心的事去说。
    可事情，却由不得他们。
    纳兰明珠再次上门的时候，押着一个陌生人进来。
    纳兰明珠一进门，就将人押着，让他跪在堂中，吓得都尔柏一哆嗦，“纳兰大人这是何意？”
    纳兰明珠一笑，“觉禅大人可知这是何人？”
    都尔柏老实地摇摇头。
    纳兰明珠拿出一个布包，丢给都尔柏。
    都尔柏不明所以地打开，看完以后当下脸色一白。
    “纳兰大人，此事冤枉啊！小人不认识这个人，更是万万不敢有此不臣之心的。”
    “觉禅大人别急，本官自然是相信你的。此人你自然不认识，这是本官方才在你府外抓到的，而他手中的东西就是你方才看的那些。”
    都尔柏怒气上来了，大步向前，一脚将跪在地上的人踹倒在地，指着他问：“你究竟是何人，我觉禅家有何地方得罪了你，让你要如此做？”
    纳兰明珠伸手拦住还要上前的都尔柏，“觉禅大人消消气。”
    都尔柏这才冷静下来，对着纳兰明珠抱拳，“让纳兰大人见笑了。”
    纳兰明珠但笑不语。
    都尔柏继续向纳兰明珠道谢：“此事多谢了纳兰大人。”
    纳兰明珠笑出声来，“觉禅大人可知这是谁派来的人？”
    “还请纳兰大人解惑。”
    “赫舍里氏。”纳兰明珠吐出这四个字，方才还挣扎不断的人僵住。
    “我知觉禅大人不愿瑾妃娘娘担忧，但是你可知哪怕你们避让，但如今瑾妃娘娘如日中天，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已经挡了旁人的路了。”
    随着纳兰明珠话音落下，都尔柏一脸若有所思。
    纳兰明珠还在继续说：“而你觉禅家尚无根基，若是有心想要为难，简直轻而易举。到那时起，觉禅大人以为，瑾妃娘娘该如何？”
    都尔柏神色一僵，“纳兰大人的意思是？”
    “与我纳兰家结亲，我纳兰家自会护住你觉禅家。”
    都尔柏脸上又露出挣扎。
    纳兰明珠见他已经动摇，便适时地提出了告退，毕竟此事也不可逼得太紧。
    都尔柏送走了纳兰明珠，一脸的心事重重。
    纳兰明珠回到马车上，掀开帘子，看着身后的觉禅府，索额图那个老匹夫倒是帮了他一次。
    此事的确是索额图手下的人所为，旁人不知道，可作为索额图多年来的老对头，时时刻刻盯着他的纳兰明珠，却还是得知了，并且成功借此一事让瑾妃欠了他一个大人情，纳兰明珠满意地离开了，至于方才抓住的那人，便作为他送给瑾妃的礼物吧。
    纳兰明珠此举可以说是救了他觉禅家一家，现在都尔柏是不想写信也得写了。
    于是，便有了钰莹今日收到的这一封信。
    钰莹满脸懵地看着信上写着纳兰明珠想同她家弟弟结亲，又写到索额图居然对她家下手的事情。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钰莹若有所思。
    纳兰明珠不急，先放一边。
    哈哈，倘若纳兰明珠得知钰莹这般不在意他，非得气死不可。
    可眼下钰莹更关心的是此事，太子到底知不知情？
    钰莹更偏向于不知道。
    毕竟倘若太子对她不满，那他怎么可能应下康熙将胤禛记作嫡子的事情。
    但人心难测，钰莹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而且此事也不好跟康熙说起。因为不管此事太子知不知情，对康熙和太子之间都不算什么好事。
    钰莹并不想成为他们父子疏远的导火索。
    哪怕如今钰莹养着胤禛，她也并未生出什么别的心思。这么多年接触下来，太子并非如同历史上那般无状，所以她还是同最初想的一样，认为最好的结果仍旧是胤礽接下康熙的位子。
    想到这儿，或许，她该同太子通通气才是，钰莹心中下定了主意。
    只是，该如何绕过康熙呢？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钰莹却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接近太子。
    时间一久，钰莹的情绪都不免染上了几分急躁，为此康熙还特意来问她是不出了什么事，钰莹摇了摇头，只说没事。
    终于，总算是在康熙前去祭拜太皇太后的时候让钰莹找到了机会。
    钰莹其他人都支开，只带了清桃一个人，来到了御花园。倒不是说钰莹不相信其他人，只是其他人毕竟有从乾清宫出来的，也有内务府拨来的，始终比不得清桃。
    她和太子约在午时过后。
    钰莹早来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太子果然还没来，钰莹领着清桃在御花园中闲逛。
    一直到快到午时刚过，胤礽带着何柱儿出现在御花园的小路上。
    “瑾娘娘安好。”胤礽向钰莹行礼。
    钰莹微微侧开了身子，避开了他的动作。
    胤礽并未露出什么异样，毕竟他已经做到了礼数，更何况他还为钰莹邀他感到奇怪呢。
    接到钰莹传给他的信时，胤礽正在毓庆宫里带着胤禛在读书。在观察了一番胤禛以后，胤礽便确定了此事胤禛并不知情。
    而且又是挑着康熙不在宫中的时候，那便说明，瑾贵妃此举并不想更多的人知道。
    胤礽只好暂时按捺不发，直到约定时间。
    为了前来赴约，为此他还特意去了一趟寿康宫说是去看望太后。
    借由此事，这才来晚了片刻。
    钰莹示意太子先坐下，并且让清桃和何柱儿都走远一点去放风，只是此举被太子拒绝了，就连清桃也不愿意离开她身边。
    第152章 亲疏
    “瑾娘娘，何柱儿是孤信得过之人，就不必支开了，瑾娘娘您有何事但说无妨。”
    说是这样说，但钰莹心知肚明此举多半是为了避嫌。毕竟如今太子已经长成了，又尚未娶妻，单独同钰莹会面难免引起非议。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得有旁人在场。于是钰莹也没强求，只是还是让胤礽另外派人守好御花园，胤礽这才应下了。
    吩咐完这一切后，钰莹这才开口：“太子殿下，不知您与索额图大人关系如何？”
    胤礽皱了皱眉头，顿感钰莹此举十分冒犯，但想到这时他汗阿玛的宠妃，还是耐着性子回答道：“自然是十分亲厚的。”
    钰莹有些踌躇，“皇上没让你离索额图大人远点吗？”
    胤礽更加不高兴了，“瑾娘娘您今日到底为了何事，还请直说吧。”
    倒不是胤礽针对钰莹，只是的确康熙最近有叮嘱他，让他离赫舍里氏的人都远点。只是胤礽并不乐意，且心中委屈。分明康熙自己也没有疏远佟家的人，却为何要求他疏远赫舍里氏一族。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赫舍里一族是全心全意为他的，倘若连这样对他忠心的人他都疏远，那往后谁敢再站出来帮他？
    他身为太子，总不能在朝中孤立无援吧？
    所以最近康熙和胤礽这对父子在互相倔着，谁也不肯先低头。
    于是这会儿胤礽听见钰莹又提起，心中难免不喜，语气也变得不好了起来：“瑾娘娘难道还想插手孤与赫舍里氏之间的关系吗？”
    胤礽身后的何柱儿也一起瞪着眼睛，示意他和太子是同一个阵营的。
    钰莹心中警铃响起，赶紧否认她并没有这个意思，“太子殿下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
    钰莹话没说完，又顿住了，像是不知怎么开口。
    “瑾娘娘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钰莹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年轻的太子，正是他这样全然信任赫舍里一族的模样，让他之后被牵连，也惹得康熙不喜。
    知道的以为他这是重感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结党营私。更何况康熙又是个命长的皇帝，自己还活着呢，自己的儿子就迫不及待地结交朝臣了，康熙那个敏感肌啊不就误会了。
    “太子殿下，皇上说的不错，您的确该离他们远些。”
    见胤礽还要开口辩解，钰莹赶紧打断了他，“太子殿下，您先别急着否认，先看看这些吧。”
    钰莹将从觉禅家中带来的东西和被抓住那人的供词一并交给了太子。
    胤礽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堵在喉咙里，他复杂地看了一眼钰莹，但到底没有拒绝，只是将东西接过，低头看了起来。
    胤礽一言不发地慢慢翻过去，他低着头，钰莹也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不知道他的心情如何。
    只是看他握紧的手，大概也能猜出他的心情恐怕不太平静。钰莹端起石桌上的茶，慢慢地喝了一口，将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花丛上，善解人意地给胤礽平复心情的时间。

 第127章

    “瑾娘娘。”
    直到胤礽的声音再次响起，钰莹这才将视线从景致中收回来。
    胤礽的脸色仍旧不好看，他用力握着手中的罪证，不敢相信地开口：“瑾娘娘，此事是真的吗？”
    钰莹点了点头，“我并不会拿此事同你开玩笑。”
    胤礽也相信钰莹并非这种人，那就只能说明钰莹给他看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的神色脸色发白，难怪汗阿玛一直让他不要同赫舍里家走得太近，胤礽心中一紧，“此事，汗阿玛知道吗？”
    听见胤礽担心的话，钰莹心有感慨，但还是在胤礽的眼神中摇了摇头，“此事皇上并不知道。”
    胤礽心中大大地松了口气。
    他起身，朝着钰莹鞠了一躬，“此事，保成再次多谢瑾娘娘告知了。”
    这一次，倒是更更加真情实感了，就连自称都变了。
    钰莹倒是没有再避开。
    胤礽重新坐下，向着钰莹承诺：“此事待孤查清以后，一定会给瑾娘娘一个交代的。”
    “那我就等着太子殿下的消息了。”
    胤礽的心情稍微放松了几分，只是一想到索额图居然敢擅作主张，脸上还是不免染上几分落寞。
    钰莹将一切看在眼里。
    不过，钰莹倒是能理解他。
    或许是蝴蝶效应，这时候的太子啊，还没有和康熙生出嫌隙，他和康熙最大的矛盾也只是在对待赫舍里氏的态度上有分歧。
    他夹在康熙和索额图中间平衡着二者的关系，本就不容易，可偏偏在这个关口索额图还做出这样的事来，可不就叫咱们的太子寒心了吗？
    一方面呢，他觉得他分明是为了赫舍里氏，可却没人能理解他的难处，心中委屈无处发泄；另一方面呢，又觉得自己太子的威严受到了挑衅，他有他的骄傲，怎么会容许身边有人背着他捣鬼。
    但太子毕竟是太子，很快他就神色如常，起身向钰莹告退了。
    “让瑾娘娘看笑话了，毓庆宫还有事孤就先回去了，瑾娘娘慢慢看。”
    钰莹点了点头，胤礽带着何柱儿急匆匆地离开了。
    剩下钰莹和清桃两人坐在亭中。
    “娘娘，您为何要将此事告诉太子殿下？”清桃皱着眉头，不解。在她看来，分明此事告诉皇上更好，皇上一定会替娘娘出气的。可是告诉太子，太子指不定就会将此事掩盖住，毕竟论起亲疏，太子和索额图才是一头的。
    钰莹笑了笑，“清桃，咱们相信皇上，自然也该相信由他教导出来的太子才是。”
    清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头兴奋地说：“娘娘，那奴婢陪您逛逛御花园吧？反正咱们来都来了。”
    钰莹看了一眼还未散去的守卫，同意了清桃的提议。
    想必是太子怕有人来打扰她，这把没有撤了守卫，看来今日御花园的美景是她一人独享了。
    钰莹轻松地笑了笑，起身。
    于是主仆两人一时都忘了注意时间，这一逛就逛到了太阳西沉，金灿灿的余晖透过嶙峋的假山怪石落在钰莹的身上，衬得钰莹衣裳上的织金漂亮极了。
    钰莹这才带着清桃打道回府。
    第153章 存疑
    等钰莹带着清桃重新回到永寿宫之际，消失了一天的康熙也已经回来了，此刻正坐在永寿宫钰莹常坐的贵妃榻上。
    那的确是钰莹最常坐的地方，因为那上面不仅铺了毛茸茸的毯子，钰莹还特意叫内务府按着她的心意做了几个抱枕在那儿，为的就是自己坐着能舒坦自在些。
    可当这些柔软无害的东西和康熙周身冷硬的气质碰撞在一起，钰莹感觉到了浓浓的割裂感。
    钰莹站在门口观察了一阵，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钰莹“噗”的笑出了声，惊动了正在沉思的康熙，康熙抬起头来，循着声音看见了倚在门边的钰莹。
    康熙心神一动，周身的气质也柔和了下来，他朝着钰莹招手，“阿莹回来了？”
    钰莹便不再停留，而是走了过去，寻了个位子坐下，并揶揄道：“皇上，我的位子坐得可还舒服？”
    康熙佯装恼怒，“好啊，阿莹竟然连朕都敢打趣了？”
    “这有什么不敢的？”钰莹笑盈盈地回话。
    康熙看着钰莹就坐在那儿，什么也不做，他也心安。
    “阿莹说的是，阿莹合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康熙承诺道。
    钰莹一愣，她不明白，方才不是还在打趣吗？怎么康熙又这么郑重其事干什么？
    钰莹没有再揪着康熙的话不放，转而问道：“皇上用膳了吗？”
    康熙听到钰莹转移话题，没有应下他的话，有一瞬间的沮丧，但好在他很快就遮掩了过去，没有让钰莹看见。
    没关系，他们来日方长，阿莹总会明白他说的是真心话。
    康熙收拾好心情，回答：“朕还未用膳，这不是在等阿莹一起吗？”
    钰莹一听，转头就叫永寿宫的人赶紧摆膳，一边招呼着康熙坐下，还一边说：“皇上等我做什么？自个儿先吃就行了。”
    康熙任由钰莹拉着他的袖子往上走，笑着说：“秀色可餐，朕看着阿莹也能多吃两口。”
    钰莹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白了康熙一眼，评价到：“油嘴滑舌。”
    康熙失笑。
    等两人用了膳，又分别洗漱完，躺在了床上。
    康熙拥着钰莹，不经意地开口：“阿莹今日去逛御花园碰见太子了？”
    钰莹原本放松的身子一僵，生怕被康熙发现了她的异样，她翻了个身，从康熙怀中退出来。
    虽然已经熄了烛火，在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脸，但钰莹仍旧是定定地看着康熙，问道：“皇上怎么知道？”
    康熙怀中一空，但也察觉到了钰莹方才不自然的动作，心中了然这是有什么事瞒着他了。
    “这紫禁城都在朕的掌控之中，朕自然知道。朕还知道，阿莹似乎在御花园与太子还聊了一会儿？”
    康熙神色晦暗不明，试探道。
    “哦~”钰莹做恍然大悟状，“我的确是跟太子殿下聊了一会儿。”
    “不过我这还不是为了皇上你！”
    “哦？此话怎讲？”康熙挑眉。
    “还不是听皇上你说，太子殿下最近总是忤逆你，所以正巧碰上了，我不免开解了他几句。”
    “阿莹果真是为了朕。”康熙重新将钰莹搂住，“那朕得谢谢阿莹才是。”
    钰莹推辞道：“不用了不用了，皇上你对我已经很好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好了，皇上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钰莹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一副不愿意再开口的模样。
    康熙心中存疑，但听到钰莹的话，到底还是依着钰莹的话，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他将怀中的人紧了紧，也闭上了眼睛。
    很快，两人就相拥着睡了过去。
    永寿宫重新恢复了安静。
    而与永寿宫不同的是毓庆宫书房还燃着烛火，太子胤礽还未就寝，将自己关在了书房中。
    从御花园回来以后，他便派人前去查探钰莹所说的一切是否为真。
    或许是索额图太过自负，觉得没人能发现；又或许是索额图没有对胤礽设防，总之，不到半天时间，调查结果就已经出现在了胤礽书房的书案之上。
    胤礽的脸色阴沉，与平日里风光霁月的太子判若两人。
    何柱儿在一旁守着，方才还想开口劝诫太子时候已经不早了，该歇息了。却在看见太子的脸色的下一刻什么也不敢说了，就连自己困顿想打个哈欠都硬生生憋了回去。
    何柱儿在一旁心惊胆战，这样的太子殿下还真是跟皇上发怒时一模一样，只怕是索额图大人要倒霉了。
    毓庆宫的烛火燃了一夜。
    第二日的朝堂之上，太子胤礽的面上仍旧不好看。
    于是下了朝以后，康熙便将胤礽留了下来。
    “保成，昨夜可是没睡好？”
    望着康熙关怀的目光，胤礽却不愿意直视，他移开目光，“汗阿玛，儿臣没事多谢汗阿玛关怀。”
    看着胤礽倔强的神色，昨日在钰莹那儿碰了钉子的火气又上来了。
    “既然没事，那太子就回毓庆宫去吧。”
    听懂了康熙称呼上的转变，胤礽明白康熙这是生气了，但他却不能向康熙坦白。
    “是，汗阿玛。儿臣先行告退。”
    康熙看着胤礽退出书房，没有多余说一句话，康熙只觉得有什么从他的掌控中挣脱了。
    “放肆！”
    康熙怒吼，随手拿起桌上一本折子丢在地上。
    梁九功守在门口，听着书房里传来的动静心惊胆战的。
    胤礽回到毓庆宫，何柱儿迎了上来，“殿下，索额图大人已经在书房里候着了，您可要去见见？”
    是的，虽然方才胤礽被康熙叫了去，但他还不忘让何柱儿去将索额图带到毓庆宫来。

 第128章

    胤礽径直走向书房。
    背对着书房门口的索额图听见动静，转过身来，向着胤礽行礼。
    “奴才参见太子殿下。”
    “叔祖父不必多礼，快快请起。”胤礽上前托住了索额图行礼的动作，没有让他行完这个礼。
    “多谢太子殿下。”索额图顺着太子的动作直起身子。
    胤礽放下手，走到书案前，坐下。
    “叔祖父也请坐。”胤礽示意索额图坐下，“何柱儿看茶。”
    何柱儿给胤礽和索额图一人面前放了一杯茶水，然后就在胤礽的示意下退了出去。
    第154章 问罪
    “叔祖父请喝茶。”
    胤礽端起茶喝了一口，还不忘招呼索额图。
    索额图二丈摸不着头脑，他总觉得太子今天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哪里怪，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顺着太子的意思，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索额图放下茶碗，意犹未尽地夸了一句：“好茶！”
    “叔祖父若是喜欢，待会便拿上一些回去。”胤礽淡淡地开口，毕竟他这儿最不缺的就是这些身外之物。
    “那奴才就多谢太子殿下的厚爱了。”索额图起身谢礼。
    见太子对他一如既往的尊敬，索额图放下心来，端起茶来又喝了一口。
    胤礽见索额图还未意识到自己将他叫来到底所为何事，似是无意地开口：“叔祖父觉得孤这个太子是否做的不够称职？”
    索额图心中一惊，赶紧站了起来，“太子殿下，这话是谁说的？是方才皇上将您叫去说您了吗？”
    是谁？是大阿哥？还是瑾贵妃？否则太子不会无缘无故问这种问题，索额图在脑中将能怀疑的所有人都怀疑了个遍。
    索额图脸上的焦急做不了假，他比胤礽本人还在乎这件事。
    “叔祖父不用惊慌，并非是汗阿玛所言。”
    还未等索额图松了口气，胤礽继续开口：“孤只是觉得总有人打着孤的旗号行事，还妄想将孤蒙在鼓里，叔祖父觉得，这样的人孤该如何处置？”
    索额图震怒，“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蒙骗太子殿下！”
    “叔祖父不必在意是谁，只管说该如何处置即可。”
    胤礽非要索额图给个回答，反倒是索额图却犹豫了，支支吾吾的开不了口。
    “怎么？叔祖父不知吗？”胤礽挑眉，冷冷地看着索额图。
    这下好了，哪怕索额图再迟钝，也知是自己不知何时惹了太子不高兴了。
    索额图连忙跪倒在地，“奴才该死…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叔祖父何罪之有？”
    “这……”索额图还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
    “叔祖父都说不出来，又缘何让孤恕罪呢？”胤礽的声音已经掺了冰碴子，可见已是要动怒的征兆。
    胤礽坐在椅子上，索额图跪在地上。书房中方才和谐的氛围荡然无存。
    胤礽冷眼看着索额图，他自幼学的是为君之道，最不喜的就是那些自作聪明，还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的人。
    “怎么？叔祖父这是还没想起来吗？可是要孤来提醒叔祖父？”
    索额图连连摇头，“不用不用……”
    难不成是他收了底下人的孝敬银子被太子知晓了？还是说他陷害好官的事情败露了？
    可是不应该啊，收的孝敬银子他也给太子上交了一份，他打压的官员也并非太子一派的官员，太子到底是何故呢？
    索额图早就忘了他陷害觉禅家的事，毕竟在索额图眼中，若非觉禅家好运出了个瑾贵妃，觉禅家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又怎么会记得此事呢？
    太子见索额图仍旧不知悔改，心中失望。
    他将钰莹交给他的包袱丢给索额图，“叔祖父自己看吧！”
    索额图将包袱拿过来，就这样跪在地上翻看了起来。
    第155章 选秀
    索额图将包袱中的东西拿出来，神色惊变。
    “叔祖父可是觉得眼熟？”
    可偏偏不等索额图调整好状态，胤礽还在一旁点他，索额图额间冷汗止不住地滴落。
    这些东西怎么会落在太子手里？
    索额图百思不得其解。
    他抬起头，看着胤礽，“太子……”
    “呵。”胤礽冷笑，“叔祖父可是觉得孤这个太子当得不够称职，所以才需要叔祖父来动这些见不得人的手脚？”
    “太子殿下，奴才都是为了您好啊……您瞧瞧皇上对瑾贵妃那副殷勤的样子，说不定哪天她就动了心思，想要将您从太子的位子上拉下去……”
    胤礽怒火中烧，索额图此举对他，更是对康熙的一种看不起。
    “那叔祖父可知，这些东西是谁交给孤的？”
    “难…难道不是太子你自己查出来的的吗？”
    “这些都是瑾贵妃交给孤的！孤都说了将四弟记在佟佳皇后名下是孤与汗阿玛商量过后的结果，叔祖父你为何不信？”
    “倘若瑾贵妃如叔祖父所言，有不臣之心，你可知这些就能将你定罪！”
    胤礽说的斩钉截铁，索额图这才真正慌了神，“太子，太子殿下，皇上应当还不知道此事吧？奴才知错了，还请太子看在赫舍里皇后的份上，救救奴才……”
    “不许提孤的额娘！”
    索额图讪讪地住了嘴，只是老泪纵横地看着胤礽。
    胤礽看着索额图，叹了一口气，这毕竟是除了汗阿玛之外对他最好的人，更何况他又如此年迈，此刻看着他跪伏在地上的样子，胤礽心中升起一丝恻隐之心。
    但又想到他居然敢欺瞒自己，方才软了半截的心肠又重新变硬。
    “此事，若再有下次，叔祖父可就别怪孤铁石心肠的。”胤礽背过身来，不愿意再看索额图一眼，“叔祖父请回吧，孤劝你好自为之。”
    索额图知道太子这是还在气头上，恐怕听不进去别的，所以识趣地告退了。
    而索额图一脸颓丧地出了毓庆宫，就被时刻关注着毓庆宫的康熙知晓了。
    “皇上，索额图大人已经出宫了。奴才瞧着，像是被太子殿下训斥了一番。”魏珠将方才所看到的告诉康熙。
    “朕知晓了。”
    康熙若有所思，“太子如今也大了，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了……”
    殿中响起康熙无意的感叹，一旁站着的梁九功心跳了一瞬，他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坐在御案前的康熙。
    皇上，这是对太子殿下不满了？
    梁九功收回视线，一个念头在脑中闪过，却又在下一刻被自己否认。
    不可能，不可能，皇上怎么可能对太子殿下不满？
    康熙的心思，梁九功是摸不准的。而索额图在家中战战兢兢地等了几天以后，并未等来别的责罚，这让他大大的松了口气，看来太子还是对他手下留情了。
    只是当日太子的话还回荡在耳边，这倒是让索额图老实了不少，不敢再背着太子做别的小动作。
    此事解决了，但纳兰明珠居然想同觉禅家结亲一事，钰莹思来想去，还是拒绝了，并且参考了康熙的意见，很快替原主的小弟定了一门亲事。
    而她家与觉禅家本家并不亲近，纳兰明珠的打算自然而然地泡汤了。
    ……
    转眼间，两年光景匆匆流过，时间来到了康熙三十一年。
    这两年里，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比如说，胤禔的嫡福晋又先后生下两个女儿，又比如说皇三子胤祉，皇四子胤禛也都进入了朝堂之中。
    这两年里，因着康熙的纵容，钰莹虽然没有皇后之名，却有了皇后之实，不仅出席宫宴与康熙同坐，甚至凤印康熙也一并交给了钰莹，若非钰莹懒散，百般推辞，康熙甚至还想将分下去给各妃的宫权都一并收拢交给钰莹。
    钰莹当时毫不避讳地白了康熙一眼，她可不想被所有人怨恨，她一个人霸占着康熙所有的恩宠，还要动她们到手的权利，康熙这不是给她找事吗？
    她可不想打破这后宫的平静。
    新年刚过，冬日的严寒还未完全消散，永寿宫里钰莹穿着毛毛领的衣服躺在贵妃榻上，清桃在一旁替她剥松子，好不惬意。
    “娘娘，内务府已经将最后一批画像送来了，还请您过目。”
    这时，绿沉捧着一堆画像踏进殿中，打破了原本的惬意。
    钰莹闻言，只好从贵妃榻上起来，走到书案前，示意绿沉放下。
    钰莹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准备开始看画像。
    不过这活倒也不难，有清桃替她将画像打开，又有绿沉替她收起，她要做的只是看一眼而已。
    只是，再轻松的活也架不住连续看几天。
    第一天钰莹还很兴奋，可接下来的几天里，哪怕画像中一个个风格迥异，青葱漂亮的小姑娘再动人，她也觉得乏味了。
    可偏偏，这事她还真推脱不了。
    毕竟这些可都是待选的秀女，宫中没有皇后主持大局，这事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她的头上。

 第129章

    是的，因着太皇太后和佟佳皇后的孝期，推迟了六年的大选终于在朝臣的一声声催促中开展了起来。
    第156章 太子妃
    上一次选秀还是康熙二十五年，那次被选入宫的几个答应常在还没侍寝如今就成了宫中的老人。
    那时候钰莹更只是窝在长春宫中闭门不出的一个小答应，这样的热闹自然是跟她没有关系的。
    所以在康熙跟她提起要她来主持这次大选的时候，她才兴冲冲地一口答应了下来。
    钰莹时不时叹一口气，时不时就叹一口气，当条咸鱼不好嘛？非得为难自己。
    康熙就是在这个时候皱着眉头进来的。
    康熙如今已近不惑之年，但他向来自律，每日里无论多忙，都不忘抽出时间来布库，所以哪怕他的年纪已经称不上年轻，但他仍旧拥有一副精壮的身体，穿上龙袍，显得整个人气势逼人。
    康熙站在门口，将照进殿中的光挡了个结结实实。
    钰莹适时地抬起头，看向来者。
    康熙这人保养地极好，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得衰老，整个人看上去要比实际年纪年轻不少，也就是他常常皱眉的缘故，才让他的眼旁多了几条皱纹。
    更因为钰莹不喜欢他留胡子，所以康熙这些年也并未像旁人一般留了胡须，所以这更让他与同龄人区别开来。
    “皇上这是怎么了？”钰莹看着康熙又是一副刚在外面生了气的样子，起身迎了上去。
    康熙牵着钰莹的手，而后强硬地将她按在贵妃榻上，康熙弯腰，眼神沉沉地盯着钰莹，“阿莹可知朕方才从御花园过来，听到了什么？”
    得，看康熙这架势，钰莹明白这多半又是跟自己有关。
    “听到什么了？让皇上生这么大气？”
    康熙抿了抿唇角，“宫中都在传，朕如此大张旗鼓地选秀，等后宫进了新人，阿莹就要失宠了。”
    康熙说完，观察着钰莹的反应，像是希望在钰莹的脸上能看到些什么。
    钰莹先是一顿，毕竟她还真没考虑过这件事。紧接着她展颜一笑。
    康熙的脸色更沉了，可见他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反应，他再次开口：“阿莹不怕失宠吗？”
    钰莹摇了摇头，她难得地思考起自己与康熙的关系。康熙这个问题，若是放在她刚得宠那会儿，甚至是在她未曾封贵妃之前，钰莹的回答或许是会怕，但是如今……
    钰莹抬头，眼中倒映出康熙的身影。
    康熙看着钰莹眼中神色绷紧的自己，似乎对她口中的回答有所期待的模样，他挫败地移开目光，下意识地不愿意面对。
    只是钰莹并没有给他后退的机会，钰莹轻声开口：“皇上会让我失宠吗？让我成为这后宫中的笑话。”
    当然，钰莹这话是故意的，是夸张的说法。毕竟就算失宠了，也顶多是康熙不来找她，但她仍旧是这后宫中的瑾贵妃，谁也越不过她去。
    更何况，钰莹笃定康熙不会，她像是有所依仗，静静地看向康熙，等着他的回答。
    康熙在钰莹笃定的眼神中败下阵来，他不再将钰莹禁锢在他和贵妃榻之间，而是起身坐在了钰莹身边。
    康熙执起钰莹的手，将它握在手中把玩，“朕自然不会让阿莹失宠。”说起这个，康熙的眼神重新变得冰冷，“那些个乱嚼舌根之人已经被朕处理了。”
    “好了，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怎么样，秀女中可有阿莹看中能担得起太子妃之位的人？”
    是的，康熙这次选秀，比往日的任何一次都要隆重的原因就是在这——康熙要给太子胤礽选太子妃了。
    毕竟太子马上就要年过十八了，这对比起十五岁就娶了福晋的大阿哥，以及其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尚未娶亲才是不可思议的事。
    胤礽本人倒是对于此事并不上心，一副全凭康熙做主的模样。
    康熙对胤礽这副全然信任自己的样子自然是十分满意的，也因此他必然是要给胤礽找一个十全十美的太子妃。
    不过提起这个，钰莹若有所思。
    毕竟对于她这个熟知历史的人来说，太子妃最终花落谁家，她心中早已有数。
    第157章 石氏
    钰莹起身，走到书案前，在一堆她重点标记过的画像里翻翻找找。
    康熙的眉头一扬，视线紧紧跟随着钰莹的一举一动。
    一直到钰莹停下动作。
    找到了！
    钰莹脸上的表情变幻是显而易见的。
    钰莹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画像，重新走到康熙身边，她将手中的画像打开，示意康熙看向画像中人。
    “石文炳之女？”
    还不等钰莹介绍，康熙就知道了这是谁，可见为了给胤礽选太子妃，康熙事先已经先了解过一番了。
    [我就说嘛！就康熙对太子的宝贝程度，怎么可能全权交给我负责！]
    钰莹心放下了大半，见康熙还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画像中的人，不由在心中吐槽……
    [怎么样？这可是你亲自选的太子妃，满意吗？]
    想必是十分满意的。
    [胤礽被废后，石氏去世可还是按照太子妃的待遇下葬的。]
    康熙这段时日忙着应付朝中大臣以及调查各家与胤礽相配的适龄女子，这才刚告一段落，就来了永寿宫。
    他方才一眼认出了画像中人，便是因为石氏与其他两位贵女的详细资料如今还摆在乾清宫书房的御案之上。
    可谁知，他这一来，钰莹就跟自己明牌了。
    想到这，康熙忍不住瞪了一眼钰莹。
    就不能留点悬念给他吗？他还在石氏与另外两人中纠结呢。
    钰莹得了康熙的白眼，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嘿嘿一笑，“皇上，你觉得怎么样？”
    见钰莹故作这样一副谄媚的样子，康熙竟然幻视了梁九功，干脆转头，不看钰莹了。
    不过，太子妃最后竟然是石氏吗？
    康熙忍不住再次打量起画像之人，只不过这一次审视比方才还要浓了，康熙更是恨不得拿放大镜来挑剔了。
    石氏女端看样貌，倒也能勉强配得上胤礽。虽不是什么天人之姿，但也算得上是清秀佳人一枚，更难得的是小小年纪就有了大族宗妇的雏形。
    又听闻她在家中上孝长辈，下教弟妹，想必这品行也不错。
    都说娶妻娶贤，这石氏倒是勉强够得着。
    不过，他对这个太子妃很满意吗？
    康熙眯起眼睛，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并不明显的嘲讽的笑。
    阿莹的性子还是单纯了些，虽然她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但却终究不是亲眼所见。
    对这石氏满意，他却不这么认为。
    这石氏家中没有并没有其他两者显赫，不说配太子，就连寻常皇子的嫡福晋的门槛都差点。
    那他到底为何最终拍板决定了她为太子妃呢？
    石氏之父任正白旗汉军旗都统，在汉人中多有威望，而她本人也是受汉家文化影响之深。
    因此，她的身后天然就站着朝中半数的大臣。胤礽当初的太子之位封得那么顺利，这其中也有拉拢汉臣的意思在。
    那为了继续拉拢汉臣，还有什么比太子妃同样亲近汉人来得轻易呢？
    至于为何在胤礽被废后，石氏死后仍旧以太子妃之礼下葬那就更好懂了。
    康熙眼中闪过一丝薄凉。
    他相信那个他当初设立石氏为太子妃，这其中必定也有让胤礽亲近汉臣的意思在。
    只是后来，胤礽被那个他所厌弃甚至废除，那他就绝对不会再将汉臣这一大助力继续留给胤礽，那他该如何收拢汉臣的心呢？
    自然还得继续从石氏这个前太子妃入手。
    瞧瞧，哪怕朕对废太子都不待见，但石氏这个太子妃朕还是认的。
    那个他将废太子与太子妃两者分割开来，也是将废太子与汉臣之间的联系切断。
    而这，仅仅只用一个微不足道的死后哀荣。
    只是那时候的保成……
    想必日子不太好过，说是众叛亲离也不为过。
    康熙的心中一紧，虽然石氏无辜，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排斥起石氏会成为胤礽的太子妃一事。
    “阿莹可还有更合适的人选？”
    想到这，康熙看向钰莹，伸手将石氏的画像收拢，丢到一旁去，而后满眼期待地看着钰莹，希望她能给自己别的回答。
    第158章 意见
    [不是，怎么连标准答案都不满意了？]
    [是要天仙才能配得上你的宝贝太子吗？]
    钰莹在心中的嘟嘟囔囔全被康熙听了去，她重新去书案上翻翻找找了两张画像出来。
    打开一看，正是康熙选中的两个太子妃预备役。
    康熙默然，看着钰莹。
    钰莹一副我已经给你找出来了，你又不满意，那我能怎么办的表情。
    康熙叹了一口气，其实还是石氏最合适，康熙心中早就有了计量，

 第130章

    另外两幅画像，康熙只看了一眼，就丢到一旁了。他的注意仍旧放在石氏身上。
    康熙将钰莹拉进怀中，“既然阿莹觉得这石氏不错，那阿莹可否替朕见见这个石氏？”
    钰莹转过身来，盯着康熙，“这毕竟是太子娶妻，皇上你何不让太子自己亲自见见呢？”
    听到康熙居然让她去接见石氏，钰莹适时提出了让两个当事人也见见。
    如今这秀女都在宫中接受培训，各宫娘娘也会叫自己觉得满意的秀女前去宫中相看，这事并不少见，就比如昨日里荣妃就叫了两个秀女到钟粹宫问话。
    毕竟，皇三子胤祉也到了娶亲的年纪。
    只不过，先不说钰莹代替胤礽额娘的位置接见石氏到底合不合适。而是钰莹实在受够这盲婚哑嫁了，总得给人培养感情的机会不是？
    或许是因为当初钰莹将索额图做的事拦了下来，这两年里，胤礽对永寿宫的态度倒是亲近，时不时就让胤禛带点东西过来给她。
    胤礽对她不错，那她自然也要投桃报李，毕竟比起两个陌生人之间直接就洞房花烛夜，那肯定是让两个人彼此先了解一番才是。
    “两个人过日子，总得先看看彼此之间合不合适吧？”
    钰莹是这样想的，自然也是这样说。
    可康熙却持不同意见，“这有什么可看的？朕与阿莹不也未曾见过，如今不也好好的？”
    盯——
    钰莹眼睛都不带眨的看着康熙，不说话。
    康熙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他摸了摸鼻梁，讨好道：“阿莹说的有道理，见！必须得见见！朕待会就同保成说去。”康熙嘴凑到钰莹耳边，放低了声音：“此事便交给阿莹来办，不过还是低调些，在尚未决定前，别让太多人知晓了。”
    毕竟倘若这风声传出去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感受到耳朵传来的温热，钰莹不适地离康熙远了一些。
    康熙松了口，听到康熙的要求，钰莹赞同地点了点头，“放心吧，我有数。”
    “行，那朕先回乾清宫知会保成一声，阿莹若是安排好了，直接叫人传信到乾清宫就行。”
    见康熙起身，钰莹也同样跟着起来，像是要送康熙的样子。
    “阿莹不用送了，坐下吧，这段时日还得辛苦你了。”
    钰莹见状，也没再说要送，只是注视着康熙的身影，一直到看不见，这才收回了视线。
    钰莹看着殿中的绿沉和清桃，“方才都听到了吧？这事儿咱们还得安排一下。”
    两人点了点头。
    “行，清桃你派个人去安顿秀女的地方去传个信，跟这位石姑娘说一声，让她找个机会出来跟本宫见一面，就说本宫有事找她。”
    “记住，让她不要声张，悄悄出来。”
    “是，娘娘。”
    清桃领了命，就退出了殿中。
    “那娘娘，可需要奴婢给这位石秀女备上一份见面礼？”绿沉上前一步，发问。
    钰莹眼神一亮，“要要要！还是绿沉考虑得周到。”
    绿沉冷静的脸上露出三分笑意，“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娘娘太抬举奴婢了。”
    “我这可是实话实说！”钰莹叹了口气，她如今才不过二十五岁，就要操心给儿媳妇见面礼的事了。
    真是，太新鲜了。
    这边，清桃去找了个丢进人堆里就记不住脸的宫女，把事情交代了下去。
    第159章 过渡
    储秀宫。
    满蒙汉八旗的适龄女子都暂时安顿在此处。
    本朝规定年满十三至十六者，必须都经过选秀，若没被选上，才能归家各自婚嫁，所以这座宫中，如今被住得满满当当，多的是几个人挤在一间房里。
    不过无论在哪里，有人自然就有特权。
    在旁的秀女还都挤在一间屋子内的时候，有几人却能够享有自己一人一间房的待遇。
    她们这少数的几人，是所有人都默认了的太子妃预备役。
    这是康熙故意这样安排的，为的就是考验几人的手段，毕竟大家都是秀女，凭什么你就有特权？
    那如何在被众人排挤中生存，就得看各自的本事了。
    石妙琬一路上顶着别人不服的眼神回到自己的房中。
    婢女将房门关上，将所有视线隔绝在门外。
    “格格，您看她们……”婢女替她打抱不平，又不是格格自己愿意单独住一间房的，大家都是被安排的，她们凭什么这么看自家格格？
    更何况，单独住一间的又不止自家格格一个人，她们怎么不敢对别人不敬，她看着自家格格，替她感到委屈。
    “好了玉扇，她们不过是觉得我的家世比起其他几位格格来说低了些。”石妙琬自然知道自己是太子妃预备役，但其实她也跟那些秀女想的一样，觉得自己大概是无缘太子妃之位的。
    听着自家格格温柔和煦的安慰声，玉扇更加愤愤不平了。毕竟在她眼中，自家格格钟灵毓秀，贤良淑德……是顶顶好的人，凭什么别人看不起。
    石妙琬坐在床边，眼波盈盈地看着她，“好玉扇，别气了，等选秀结束咱们就回家了。”
    听到这话，玉扇总算是将方才受的气放下了。
    就在这时，“咚咚咚”的叩门声响起。
    主仆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疑惑。
    石妙琬自认深居简出，除了每日教习姑姑的教学时间，也不与旁人多接触，怎么这会儿会有人找她呢？
    石妙琬示意玉扇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陌生的宫女。
    玉扇警惕地盯着来人，“你是谁？”
    “奴婢是永寿宫宫女，奉我们贵妃娘娘之命前来找石格格，还请这位姑娘姑娘替我禀报一声。”
    听见是永寿宫的人，玉扇这才变了眼神，她自然知道有些娘娘会提前见见自己满意的秀女，永寿宫来人，莫不是瑾贵妃想见自家格格？
    玉扇脑子一转，脸上的表情也好了不少，“稍等。”
    她没有直接将人引了进去，而是先回头跟自家格格说一声。
    “格格，是永寿宫的人。”
    石妙琬一听，站了起来，“快快请进来。”
    “奴婢永寿宫草儿给石格格问好。”
    “快快请起。”石妙琬亲自将人扶了起来，“不知姑姑前来，可是贵妃娘娘有什么吩咐？”
    草儿连连摆手，“石格格您客气了，奴婢只是永寿宫一个小宫女，可担不得一句‘姑姑’。
    “格格猜得没错，奴婢是来给我家娘娘传话的。娘娘想见您，请您去永寿宫一趟。”
    “是，那不知娘娘现在方便吗？”石妙琬在心中思考着这位大名鼎鼎的瑾贵妃邀她所为何事？听闻瑾贵妃底下的四阿哥也要娶妻了，总不能这是看上她了吧？
    “娘娘自然是方便的，不过还请格格出门时小心些，娘娘不想此事太过声张。”
    “是，一切都听娘娘的。”石妙琬在心中赞同地点了点头，是该低调些，毕竟她如今面上可是太子妃的预备役，瑾贵妃现在就替四阿哥相看起她来的确不合适。
    不过，她记得四阿哥似乎还比她小一岁？
    石妙琬暂时压下心中的疑问，“还请姑娘在偏门稍等我片刻，我稍后就来。”
    草儿依言离开后，石妙琬交代玉扇守好门。
    “格格，您不打算带上奴婢吗？”玉扇急了。
    “我去去就回，玉扇你就在这儿替我守好门，若是有人问起，你替我打发走，不能让人知道我不在房间里。”
    听到自家格格这么说，玉扇这才答应了下来。
    石妙琬这才低调地离开了储秀宫，与草儿汇合。
    第160章 意外
    石妙琬低着头跟着草儿走在宫道上。
    “格格无需太过紧张，我们娘娘是再和善不过的人。”见身后的少女一副拘谨的模样，草儿好心开口宽慰。
    石妙琬闻言一愣，紧接着稍微放松了些，感激地开口：“是，多谢姑娘。”
    跟着草儿兜兜转转好一会儿，两人终于回到了永寿宫。
    石妙琬方才落下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
    她抬头凝望着永寿宫的大门，交叠着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整个人都紧紧绷了起来。
    不管她平日里再怎么端得沉稳大方知礼冷静……但她到底也只是个才刚及笄的少女，寻常困在宅院里，哪里有机会见过皇上的妃子，更何况要见她的还是这后宫中有名的宠妃。
    她费了很大的劲才将自己心中的没底给藏了起来。
    草儿在一旁知情知趣地等着她做好准备，见她面色恢复如常，这才开口询问：“格格，咱们进去吧？”
    石妙琬点了点头。
    永寿宫殿中。
    方才已经有宫女来报说是人已经到了永寿宫门口了，于是钰莹便带着清桃和青黛绿沉从内殿里走到了大殿中坐下了。
    绿沉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的是一支缠枝珐琅簪子，这是钰莹准备的见面礼。

 第131章

    “这怎么还没到？娘娘，要奴婢出门看看吗？”
    清桃的话音刚落，门口就出现了两个身影，其中一人就是草儿，另外一个就是她们要等的人了。
    “奴婢参见娘娘，奴婢已经将石格格带到了。”
    “臣女石妙琬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响起。
    “行，草儿你先下去吧。”
    “石格格请起吧。青黛，给石格格看座。”
    石妙琬站了起来，跟着青黛在一旁的座位上坐下。
    石妙琬不经意地打量了殿中的环境，暗暗心惊。为了能让她不至于分不出东西的好坏，家中还提议请了人教她认识，据说那是从前宫中放出来的一个资历极深的嬷嬷。
    经过嬷嬷的教导，她也能自诩一句见多识广。可正因为如此，她才心惊，瑾贵妃颇得圣宠，果然名不虚传。
    石妙琬在心中将这位瑾贵妃的位置往上提了提，还告诫自己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可别惹了这位瑾贵妃不高兴。
    石妙琬以为自己的动作足够隐晦，殊不知钰莹也在悄悄观察着她，正好将她的动作都收入了眼底。
    钰莹侧头看着这个谨慎小心的少女，想到了自己的从前，想当初她第一次见康熙，比起她还不如呢。
    她当时吓得落荒而逃，现在想想康熙没有怪罪于她，真是自己命大。
    “石格格，你不必紧张，今日叫你过来，是有一事想要同你商量。”
    像是觉得自己的表达不对，钰莹又补充道：“也是想要听听你的意见。”
    石妙琬抬起头，眼中闪着惊讶。虽然震惊于这位瑾贵妃居然是如此平和的性子，但她仍旧恭敬地开口：“娘娘您说，臣女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钰莹咳了一声，清桃端起一旁的茶水示意钰莹喝一口。
    钰莹接过，润了润嗓子，这才开口：“那本宫就直说了，想必你也心中有数，太子妃会在你与其他两位格格当中产生。”
    钰莹顿了顿，给石妙琬反应的机会。
    果然，见她点了点头，钰莹继续说：“本宫与皇上考察良久，一致认为你便是这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石妙琬心头一跳，赶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跪倒在地，“臣女多谢娘娘与皇上的厚爱。”
    石妙琬伏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迟迟没有起身。
    她不知道该是先惊讶瑾贵妃将此事直接告诉了她，真的没事吗？还是该惊喜关于选太子妃一事，皇上居然也会同这位瑾贵妃商量。
    错了错了，自己完全想错了。
    瑾贵妃根本不是为了给四阿哥选福晋而见她的，瑾贵妃分明是代替太子来见她的。
    石妙琬在心中懊恼不已，甚至在心中回忆从她方才进殿到现在可有什么不合礼数的地方。
    钰莹看着诚惶诚恐又跪了下去的人，叹了一口气。
    “你先起来，本宫话还没说完呢。”
    石妙琬一顿，“是，多谢娘娘。”
    石妙琬重新坐回椅子上，只是看她只敢沾了一点点椅子的样子，已经足以窥见她的心中不复方才的平静。
    “虽然本宫和皇上都看好你，但这毕竟是选太子妃，还得太子也满意才行。”
    “更何况，本宫也想听听你的意见。你可愿同太子见上一面？互相了解一下，倘若你或者太子有一方觉得不合适，还可以提出来。”
    石妙琬彻底傻眼了。
    瑾贵妃表达出来的意思是她闻所未闻的。她自幼学习汉家文化，被教导的是女子不可见外男的思想。可瑾贵妃的意思不仅是让她能和太子殿下见一面，还给了她倘若不愿意，可以拒绝太子的选择。
    石妙琬脸上闪过彷徨，迷茫以及犹豫。
    “我们并不强求你和太子在一起，毕竟除了你也还有别人。你也不用怕万一你真的拒绝了太子，会遭到皇家不喜，这一点本宫可以向你保证。”
    钰莹说的斩钉截铁。
    石妙琬抬起头看着主位上身着华丽宫装的女子，她的眉眼中带着笃定，像是在告诉自己她说到做到。
    自己可以相信她吗？
    可以相信的吧？
    若是可以，她当然不愿新婚之夜是见她未来夫君的第一面。
    至于拒绝太子？
    石妙琬并没有想过。
    谁能拒绝龙章凤姿，芝兰玉树的太子殿下？哪怕她身在江南，这些年来也是听过太子殿下的传闻的。
    听闻太子殿下自幼聪慧好学，精通诸子百家经典、历代诗词。甚至年仅五岁随皇上一同去景山狩猎时，连射五箭，共猎得一鹿四兔五只猎物，百发百中，可见其骑射功夫也了得。
    石妙琬低垂着眼，感受着脸上传来热度，轻声开口：“臣女一切都听娘娘安排。”
    “行，那今日你就先回去吧，等本宫和太子商量好了时间和地点，本宫会让草儿去通知你的。”
    “哦对了，这是本宫给你的见面礼。”钰莹抬手，示意绿沉将托盘中的簪子送过去。
    “臣女多谢娘娘赏赐。”
    第161章 闲暇
    送走了石妙琬，钰莹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瘫在椅子上。
    清桃上前替钰莹按摩，“娘娘辛苦了。”
    钰莹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她也觉得自己辛苦了呢。不过想到还要跟康熙知会一声，钰莹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清桃适时地松开了手，“好了清桃，你还得陪着去一趟乾清宫，咱们早去早回。”
    “是，娘娘。”
    钰莹领着清桃，一路风风火火地杀到了乾清宫。
    正巧，康熙和太子胤礽都在。
    见钰莹来了，胤礽朝着钰莹问好，就准备退出书房将空间留给钰莹和康熙两人。
    “太子殿下，你先别急着走。”
    钰莹的一句话成功让太子停下了脚步。
    胤礽疑惑地看着钰莹，像是在问何事。
    钰莹朝着两人笑笑，“太子殿下先坐会儿吧，这事儿跟你也有关系呢。”
    康熙也开口挽留，“对，保成也一块儿听吧。”
    “阿莹这是办妥了？”
    钰莹点了点头，“现在就是不知太子殿下哪天可以抽空出来见见你汗阿玛给你选的准太子妃呢？”
    胤礽原本一副漠不关己的态度，听见这话，神情一顿。
    关于太子妃，汗阿玛已经有人选了吗？
    胤礽看向康熙，他知道汗阿玛这次选秀主要就是为了给他选太子妃。不过他本人的态度嘛？是一点没放在心上，只是隐约听闻有几个格格得了他汗阿玛的优待，想必太子妃就是这几位优待的格格中的一个了。
    至于其他更具体的，他就不知道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毕竟这太子妃的人选又不是他能做主的。
    所以在听到钰莹让他抽空出来见见这位“准太子妃”的时候，胤礽皱了皱眉，心中涌出的第一反应就是浪费时间。
    胤礽冲着康熙抱拳，“儿臣但凭汗阿玛做主，至于见？儿臣认为就不必见了。”他有这时间，还不如多看两本折子呢，半点不在意这可能是会与他共度一生的人。
    钰莹没想到这还是个刺头呢，看着胤礽这一副真诚的模样，可见他是真这么觉得的，半点没说假话。
    钰莹沉默，盯着康熙，看你养的好儿子。
    康熙躲避着钰莹的视线，开口劝诫：“保成啊，要不咱们还是见见呢？”
    “为何要见？”汗阿玛并非是这样的人，看来还是瑾贵妃的问题，胤礽将视线转到钰莹身上，眼中的疑惑都要凝成实质了。
    钰莹深呼一口气，“太子殿下，难道你不想知道你未来的太子妃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胤礽顺着钰莹的问题想了想，诚实的摇了摇头。未来的太子妃是什么样的人，等成婚了他自己就会知道了。
    钰莹被噎住了。
    见钰莹没话说了，康熙用手抵住嘴，憋着笑开口：“咳——保成啊，瑾贵妃这也是为了你好，若是你见了觉得不满意的话，朕再给你换人！”
    汗阿玛的意思是，他有做主的决定吗？
    胤礽看了看康熙，又看了看钰莹，现在才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良久，他才松口：“三日后的申时可以吗？”
    “可以可以，那我来安排！地点呢？就在御花园里怎么样？”
    “瑾娘娘做主即可。”
    将事情敲定了以后，钰莹就没有在乾清宫多留，顶着康熙恋恋不舍的目光回了永寿宫，并且让草儿前去通知了石妙琬。
    胤礽回到毓庆宫，难得地浪费了一刻钟去思考这位让他汗阿玛和瑾贵妃都看好的格格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储秀宫里得知了见面的时间地点的石妙琬，那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她握紧了双手，心中情绪激荡难平，“玉扇，替我将那身新做的苏绣衣裳拿出来看看。”
    知情人都在等待着三日后的见面。

 第132章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几人约定好的日子。
    这一日，康熙早就下令将御花园围了起来，以免有不长眼的人凑上来。
    而钰莹也依旧是让草儿去储秀宫里将人领出来。
    虽然康熙极力想要和钰莹一起留下来，但仍旧被钰莹以他在这儿会让人害怕为借口将他赶回了乾清宫。
    “皇上，你就放心吧！有我在这儿替你看着，有什么我都有告诉你的。”
    康熙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御花园，钰莹站在原地扬起手朝他挥了挥。
    康熙一走，钰莹就照顾了清桃给她上了茶水糕点，她坐在亭子里感受着从南边吹来的微风，整个人都昏昏欲睡了，好不惬意。
    今日，胤礽倒是没有踩着点来，而是提前了半个时辰。
    钰莹对此十分满意，于是在胤礽出现的第一时间就示意他坐过来一块儿吃点东西。
    胤礽提步迈进亭子里，在钰莹对面坐下。
    胤礽对着钰莹行礼，“今日之事有劳瑾娘娘费心了。”
    “太子殿下太客气了，快尝尝本宫宫里的糕点。”钰莹将放在她面前的几盘点心往胤礽那边推了推。
    胤礽看着钰莹，自从他上次警告了索额图以后，索额图如今已经老实许多了，再也不敢背着他做些小动作了，而这一切还要多亏了眼前之人。
    胤礽想到这，便伸手拿了一块糕点。
    等咽下一块后，这才矜贵地开口：“瑾娘娘宫中的糕点总是有紫禁城没有的口味。”
    钰莹听了，笑眯眯的。可不是嘛，她这可都是汇集了清朝和现代的口味，“既然是紫禁城没有的，那太子殿下可要多吃几块才行。”
    盛情难却，胤礽只好又拿起一块糕点。
    从记事起，他似乎就少有如此悠闲的时候，吃着糕点品着茶水，消磨着时光，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想。
    胤礽看着对面相比起自己来坐着十分自在的钰莹，这一刻他似乎也有些羡慕她。
    汗阿玛的期望，朝臣的谏言，还有老大虎视眈眈的盯着，让他一刻也不敢松懈。
    一阵微风吹过。
    他想，为偷得的这浮生半日闲，也不枉他走这一遭。
    胤礽看向御花园，欣赏着御花园里的景色。此刻恰逢春天，御花园里的花都争奇斗艳地开着，让人眼花缭乱，怎么也看不过来。
    第162章 年少
    为了躲着人草儿带着石妙琬走的路都是无人问津的小路，那自然就要费上更多的时间，但好在，费的时间是有用的，这一路上她们都没有遇见什么人，这让石妙琬心中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一直到两人来到御花园。
    石妙琬看着眼前这被禁卫军重重围着的的御花园，突然明白了她和太子殿下的见面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认真。
    她不由有些心急，方才在路上费了那么久的时间，她不会已经来迟了吧？她总不能让太子殿下等她吧？
    草儿上前与禁卫军沟通了一番，这才将两人放了进去。
    石妙琬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一路跟着草儿。
    一直到眼中出现一座亭子。
    亭中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是她三日前见过的瑾贵妃，而另一位？
    石妙琬将视线落在瑾贵妃对面，从她这个方向看，只能看见一个背影，但想必那就是传说中的太子殿下了吧。
    石妙琬心中暗叫不好，她竟然真的让瑾贵妃和太子殿下在等她了。
    钰莹面对着青石子路，自然看见了走在路上的人。
    “太子殿下，咱们等的人，来了。”钰莹开口提醒胤礽。
    然后肉眼可见的，胤礽方才放松的身子一僵，然后腰杆似乎也更加挺直了。
    钰莹没忍住，“噗”地笑出了声。虽然胤礽嘴上说着不在意，但其实心里还是在意的。
    听到对面传来的笑声，胤礽抿了抿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正当他想象重新放松下来时——
    “臣女石妙琬参见娘娘，参见太子。”他的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他这下只觉得如芒刺背，也不敢再动了。
    作为旁观者的钰莹觉得有趣极了，她笑着开口：“石格格请起吧。来，坐到本宫身边来。”
    “是，谢娘娘。”
    胤礽察觉到身后的人起来，然后是走近的声音，一直到石妙琬落座。
    少男少女才真正见到了彼此。
    两人都有些放不开。
    胤礽是从未想过他未来的太子妃该是什么样子，此刻见到石妙琬，见她一颦一笑都十分端庄，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他的太子妃似乎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而石妙琬则是觉得太子果然如传闻中一般仪表堂堂，一身杏黄色的衣裳裁剪得体，还有象征着太子身份的四爪蟒蛇蛰伏着，整个人通身的气度都散发着贵气逼人。
    两人对彼此的第一眼都十分满意。
    钰莹将一切看在眼中，在心里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开口：“那你们先聊，本宫方才坐得太久了，起身去园子里逛逛，等半个时辰后本宫再回来。”
    钰莹将空间留给两人，并且还贴心地告知了两人时间。
    钰莹说完，就带着清桃和青黛等人出了亭子。
    哦对了，就连一直跟在太子身边的何柱儿都被她带走了。
    这下，亭子里只剩下了胤礽和石妙琬两人。
    虽然知道，瑾贵妃离开是为了让她和太子能够彼此了解，但至今为止，石妙琬也不曾面对过这样的场景，她忍不住悄悄抬眼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太子，没想着正好对上了胤礽的视线。
    像是触电般的，两人又忙不迭地移开了视线。
    好了，这下石妙琬可不敢随便抬头了。
    可胤礽却放肆地看着眼前的少女，看着她快要缩成乌龟的模样觉得十分有趣，他忍不住咳了一声，亲手给她倒了一杯茶水，递了过去，“石格格，请用茶。”
    “多谢太子殿下。”
    石妙琬双手接过，而后抿了一口，才轻轻放下。
    或许是有了这一杯茶的功劳，两人之间总算是没有方才生疏了。
    “石格格这段时间在宫中一切都可还适应？”是胤礽率先开口。
    往日里在家中所学的一切似乎都抛之脑后了，石妙琬羞涩地开口：“一切安好，多谢太子殿下关心。”
    这话说完，亭中又安静了下来。
    石妙琬心中焦急，太子殿下不会以为自己不待见他吧？但是她真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胤礽也是个高傲的性子，寻常哪里需要他主动来挑起话题，他能够先开口说一句已是不易了。
    但看着对面少女的样子，也不像是能够主动开口的，胤礽在心中叹了口气，他们二人总不能一直干坐着等到瑾贵妃回来吧？
    胤礽正了正心神，再次开口：“石格格可要随孤一起在御花园里逛逛？”
    石妙琬眼中一亮，抬起头来，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愿意！臣女愿意！”
    胤礽没忍住勾起唇角，石妙琬一顿，耳根微微泛红。
    她只是觉得在这儿干坐着，倒不如去四处逛逛。
    “那石格格，随孤走吧。”
    胤礽率先起身走出了亭子，而后回过头来看向石妙琬。
    “是！太子殿下！”石妙琬的声音中带着雀跃，然后随即提步跟了上去。
    两人并排走着，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虽说有些远，但对于第一次见面的少男少女已是难得了。
    石妙琬心中激动，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能够和太子一块儿逛御花园的。
    胤礽侧头看向她，察觉到从出了亭子以后，身旁的少女就放松了不少，他在心中不由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石格格可有什么喜欢的花？”这毕竟是自己未来的太子妃，他先了解一番她的喜好也未尝不可。
    石妙琬垂头思考了一番，这才看向胤礽，“殿下，臣女喜欢海棠。”
    胤礽将少女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底，见她是真心说出来的，而非敷衍搪塞，便笑着开口：“那石格格且随孤往这边走，正巧御花园里有一棵西府海棠，石格格可不能错过了。”
    石妙琬一听，弯了弯眼睛，“是，都听殿下的。”
    少女的顺从取悦了胤礽，“那石格格可要跟紧孤才是。”
    胤礽话中有话。
    石妙琬想了想，朝胤礽身边迈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衣袖碰着衣袖。
    胤礽满意了。
    等两人看完海棠花回到亭中，钰莹已经在亭中坐着有一会儿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加快了步伐。
    “让娘娘久等了。”两道声音又是同时开口，可见这半个时辰的相处让两人的默契加深了不少。
    钰莹一看，两人这郎有情妾有意的样子，心中也有了数。
    而后就是太子回毓庆宫，石妙琬跟着草儿回储秀宫，而钰莹也打算去乾清宫跟康熙交差了。

 第133章

    分开前，胤礽将石妙琬带到一边叮嘱道：“石格格且安心，等孤来娶你。”
    石妙琬的脸红透了，但还是忍着羞怯，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等殿下。”
    ……
    这天过后，宫中不知从什么地方就传出了石家格格是皇上钦点的太子妃一事。
    钰莹没有特意关注秀女的情况，所以等传进钰莹耳中时，几乎整座紫禁城都传遍了。
    钰莹匆匆往乾清宫去，想让康熙查明此事到底是谁先传出来的。
    康熙正坐在御案前批奏折，端得是一派正气，见钰莹走进来，也只是抬眼看了一眼，“阿莹怎么来了？”
    相比起康熙一副没事人的模样，钰莹可是急得不行，“皇上！你难道没听说宫中最近的传闻吗？”
    “哦？”康熙总算是放下了手中的朱笔，“阿莹说的是什么？”
    “太子妃！”钰莹恨铁不成钢地提醒。
    [康熙怎么回事，这事我都听说了]
    康熙无奈，示意钰莹坐到他身边去，“阿莹别急，朕自然听说了。”
    等钰莹坐到康熙身边，康熙伸手将人圈入怀中，这边继续说道：“此事是朕让人去传的。”
    [嗯？？？]
    钰莹震惊地看着康熙，皱着眉头，十分不理解，等着他的解释。
    “既然阿莹和保成都认定她担得起太子妃之位了，那朕总得看看她的能力吧？太子妃可不比旁人，可不仅仅只是性子好就足够了，她还要具备心智和手段才行，朕将此事传进秀女耳中，也只是想借此考察一番而已。”
    康熙竟然还越说越委屈，似乎不能接受钰莹居然不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钰莹想从康熙怀中钻出来，殊不知康熙早有防备，将她搂得紧紧的，让她没能成功跑出来。
    钰莹泄气。
    康熙伸手顺了顺钰莹的背，“阿莹别生气，此事就不用阿莹费心了。阿莹最近不是还在给胤禛相看福晋吗？可有看中的贵女说与朕听听？”，康熙又不经意地提起：“朕怎么没有听说永寿宫接见什么秀女？”
    钰莹果然被转移了话题，她皱着眉，“我还没看好。”
    “表妹在世时，也曾跟朕提起胤禛的福晋人选。”康熙也帮着钰莹一块儿出主意，“——乌拉那拉氏，钰莹觉得此女如何？”
    “表妹生前便属意她，甚至还求朕替胤禛将她定下。可那会儿胤禛和乌拉那拉氏才多大？朕便没有松口应下。”
    如今想来，他似乎对表妹多有亏欠。
    康熙情绪只低落了一瞬，“不过，如今乌拉那拉氏在京中倒是多有美名，想必她也是配得上胤禛的。”
    乌拉…那拉氏吗？
    说实在的，钰莹对她的感观是复杂的。
    或许是现代电视剧里的乌拉那拉氏太过深入人心，她和胤禛算得上是一对怨偶。
    甚至钰莹还去了解过历史上的乌拉那拉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作为皇后，乌拉那拉氏是称职的。不然也不会在胤禛先后都有所谓的“真爱”的时候，她还能稳坐在皇后之位上。
    钰莹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在胤禛登基后每年统计七十岁，八十岁，九十岁以上的妇女人数，并且由朝廷发放银两作为嘉奖。虽然给的银两不多，但在全国范围下，这也是一笔庞大的支出。
    而这是当时乌拉那拉氏登上后位以后给这些年纪大的妇女的恩赐。
    不过该说不说，胤禛是会赚钱的。
    难道这就是抄家的快乐吗？
    最难得的是，乌拉那拉氏作为皇后却一生节俭。哪怕她是夫唱妇随，但乌拉那拉氏的节俭是她从不强制要求旁人，她只做好自己。
    钰莹垂着眼。
    但作为妻子，乌拉那拉氏显然却没能得到自己丈夫的满意，甚至在她死后，胤禛都没有到场。
    钰莹甩了甩脑袋，将脑中的思绪清空，她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跟康熙说，她觉得胤禛和乌拉那拉氏还是别硬凑一块儿了吧？
    “听闻乌拉那拉氏也是沉闷的性子，将她配给胤禛这个闷葫芦怕是不合适吧？”钰莹只能从这个角度入手。
    康熙见钰莹沉默了很久，又晃了晃脑袋，可见是深思熟虑过的，但康熙方才分明没有听到钰莹的心声，这会儿见钰莹出声否定，忍不住继续追问：“不安排她和胤禛也见上一面吗？说不定胤禛也和保成一样，见了人就觉得满意呢？”
    说起胤礽对石妙琬的态度，康熙还有些酸。他的保成如今也长大了，也到了要娶妻的年纪。
    钰莹盯着康熙，到底没有直接否认。康熙说的对，她该问问当事人的意见才是，她不能一叶障目，她所处的这个清朝，和她那个时代的清朝似乎有些出入。
    “那等我回去问问吧。”
    但钰莹还是不死心，开口：“那除了乌拉那拉氏呢？皇上可还有别的人选？”
    康熙也作势思考起来，“富察氏如何？”富察氏也是太子妃的备选之一，只是如今太子妃已定，那这富察氏自然就可以配给别的皇子了。
    钰莹顺着想了想，她竟然觉得可行？
    不过还是等胤禛和乌拉那拉氏见完以后再决定吧。
    ……
    钰莹的动作很快，隔日就安排胤禛和乌拉那拉氏碰面了。
    只是可能，有些人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哪怕换一个时空，也是一样。
    两个闷葫芦凑在一块儿，那是半句话也说不出，钰莹都替他们感到着急。
    于是最后，这一场会面充满了陌生与尴尬，也是难为他们彼此对着坐了那么久了。
    然后，等钰莹分别问起两人的看法时，一个表示自己还小，娶妻一事可以再等等；另一个则表示四阿哥天潢贵胄，她自觉配不上。
    得了，还有什么可说的，这是互相都没看上彼此呗。
    第163章 殿选
    各家的秀女在宫中学了大半月的规矩，终于到了最后检验的时候。
    石妙琬这段日子可不好过，各家的贵女明里暗里的排挤与为难，等到了殿选这一日，她可算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这一日清早，石妙琬早早的就起身让玉扇替她梳妆打扮了起来。
    莫约卯时的时刻，石妙琬出门，前往保和殿。
    一路上，相比起石妙琬的形影单只，其他格格可都是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
    这会儿看见石妙琬过来，倒是也没有人敢舞到石妙琬面前去，毕竟这宫中的消息传了这么久都没有被压下去，各家贵女也不是蠢的，自然也都明白了，此事怕是真的的。
    那石妙琬如今可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太子妃了，谁还敢说她的不是，顶多背着人酸她一句她好福气。
    没有往自己面前凑，石妙琬也乐得自在，独自站了个角落站定。
    石妙琬这才注意到，同样站在角落的，孤身一人的乌拉那拉氏。
    她知道她，听闻瑾贵妃也将她唤去永寿宫过，想必这位才是瑾贵妃替四阿哥相看的福晋。
    于是石妙琬又想到，似乎太子与四阿哥之间也十分要好，作为未来的妯娌，她此刻该上前早早地打好关系才是。
    她似乎记得，乌拉那拉氏的闺名似乎叫——静知。
    于是，石妙琬动了。
    她走近乌拉那拉·静知，上前主动打了声招呼：“静知格格。”
    乌拉那拉·静知好不容易打发走了上前与她攀谈的其他秀女，这会儿见太子妃也走过来朝她问好，漠然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波动，但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想必这位太子妃也是同那些秀女一样，都以为她是未来的四福晋，才过来的交好的。只是她又不能明说，她没看上四阿哥。
    一切都只能等她在今日殿选落选后才能揭晓了，而在此之前，她还得应付这位太子妃。
    毕竟她不再是四福晋，可这位仍旧是太子妃。
    于是她也朝着石妙琬打了声招呼，“石格格安好。”
    石妙琬笑得温婉，“静知格格太客气了，若是不嫌弃，可以叫我的闺名——妙琬。”
    “好，妙琬格格。”
    于是，石妙琬就顺势与她攀谈了起来。从在宫中的见闻，谈到衣裳首饰，最后再说起她生长的地方——杭州。
    乌拉那拉静知却始终表现得十分平淡，直到她说起她幼时在杭州所发生的趣事以及杭州的景色时，乌拉那拉静知的眼神才热络了几分，石妙琬受到了鼓励，于是说得越发起劲了。
    一直到口干舌燥，乌拉那拉静知这才开口让她歇会儿。
    她们一直站到现在，是没有用早膳和茶水的，因为怕耽误了殿选，于是这会儿就算乌拉那拉·静知不让她停下，石妙琬也说不动了。
    自觉自己的社交已经到位了，石妙琬识趣地让乌拉那拉·静知一个人待着。
    因为她看见了董鄂格格！她知道这位可是被荣妃娘娘接见过的！
    一直到石妙琬走开后，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方才怎么都是她在说，不见静知格格说起自己呢？

 第134章

    石妙琬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静知格格整个人存在感低极了，如一摊死水般。她忍不住发散思维，也不知道四阿哥受不受得了这位静知格格的性子。
    不过她可管不住四阿哥的事，反正她同静知格格打好关系总没错。
    石妙琬还想上前同董鄂格格交谈一会儿，免得到时候说她一碗水没端平，但看着董鄂格格身边围满了人，石妙琬到底还是没有上去了。
    想必，董鄂格格也不会在意的。
    石妙琬心中这么想，于是也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等着殿选开始。
    至于你问她为什么她知道静知格格的闺名，却不知道董鄂格格的闺名？
    哎呀，虽说要一碗水端平，但人也总有亲疏远近嘛，四阿哥和太子殿下更亲近，那她自然对四福晋也更上心些！至于董鄂格格的闺名，她这不是还没来得及。
    毕竟她也是从跟太子见面以后，才有要跟以后的妯娌打好关系的想法，先前她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等着落选回家呢。
    石妙琬心中想七想八，面上却是不显，落在旁人眼里就是她这是心知自己要成为太子妃了，所以对她们同批的秀女已经爱搭不理了。
    ——这还没成为太子妃就开始摆太子妃的谱了。
    所有人心里都这么想着，却刻意忘了是她们先孤立别人的。毕竟人都是这样，在别人身上找原因，而不忍苛责自己。
    一直到巳时，陆陆续续有嫔妃的辇轿前来。
    第一个到的是荣妃，然后是钮钴禄贵妃，紧接着是宜妃，惠妃，四人来的时间都差不多，几乎是这个人刚下了轿，后一个人的辇轿就到了。
    四人在保和殿外互相行了礼，倒是和睦。
    太后今日不会出席。
    自从太皇太后去后太后就深居简出，寻常场合是不会出现的，毕竟她也明白她和太皇太后是不一样的，她跟康熙可没多少情分，用一次少一次，她还是少出现为好。
    更何况，选秀这事，她就算来了，也没多少话语权。太后不来，宣妃在寿康宫里陪着太后，自然也来不了。
    至此，除了康熙和钰莹，今日能够前来主持选秀的人都已经来齐了。
    几人也没在殿外耽搁太久，也就打了声招呼的功夫，然后随着宫女进殿入座了。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都不是第一次主持选秀了。这会儿殿选还没开始，几人倒是自在，一边等康熙和钰莹来宣布殿选开始，一边互相寒暄着。
    聊的是什么？
    既然今日是殿选，那自然聊的都是与之有关的。
    不过提起这个，就离不开一个人了——德嫔。毕竟上一次大选前来的老熟人里除了佟佳皇后去世以外，这一个个除了德嫔可都在。果然下一刻就听见惠妃似是感叹地开口：“哎呀，可惜了咱们德嫔妹妹瞧不上今日这些新鲜颜色了。”
    荣妃心系着待会要进殿的秀女，倒是没有开口帮腔。
    倒是钮钴禄贵妃一改往日与世无争的性子，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这也不是什么好差事，本宫觉得累人得很，德嫔不来也乐得清闲。”
    奈何有钮钴禄贵妃往日的形象，她的威慑力实在不够让惠妃闭嘴。
    “那是娘娘以为，本宫倒是觉得德嫔可不这么以为。”
    钮钴禄贵妃皱起眉头。
    “惠妃姐姐，你这才刚解了禁足，可别又以下犯上了，毕竟下一次可不知道大阿哥还有没有军功可以替你赎罪了。”
    宜妃爽利的声音响起，她可比钮钴禄贵妃攻击力强多了，这话一出口就见惠妃变了脸色。
    “宜妃，你……”惠妃用手指着宜妃，指尖微微颤抖着，可见是气得不轻。
    但宜妃可不怵她。
    “更何况姐姐你如此关心德嫔，倒不如先关心关心自己，毕竟瑾贵妃待会可就来了，也不知道她看见姐姐会不会想起八阿哥在姐姐宫里的日子呢。”
    “宜妃！”惠妃咬牙切齿，恨不得堵住宜妃的嘴。
    “在呢。惠妃姐姐不用这么大声，本宫还没到眼瞎耳背的时候。”
    惠妃的暴怒对宜妃来说不轻不痒。惠妃还想继续开口……
    “皇上驾到，瑾贵妃驾到——”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几人纷纷站了起来，等着向两人行礼。
    惠妃的话被迫堵在了喉咙里，憋的她脸色通红，十分滑稽。但作为宫中的老人，几吸间她的脸色就恢复如初了。但想到宜妃方才恐吓她的话，她还真有点担心，于是她从心地顺势退了一步，好让自己在四人中没那么显眼。
    几人皆是低着头。
    没一会儿，脚步声响起。
    “臣妾参见皇上，参见瑾贵妃娘娘。”
    几人只看着明黄色的龙袍和朱红色的宫装两道身影路过她们，然后相携着往正位上走去。
    “都起来吧。”
    幸好康熙还没忘记她们还蹲着呢。
    四人起身，于是就看见了康熙和钰莹交叠的手。
    等康熙和钰莹坐下，康熙这才示意她们四人也坐。
    人都到齐了，殿选总算是开始了。
    在等第一批秀女的时候里，几人同钰莹攀谈起来，至于康熙？几人都瞥见了康熙板着的那张脸，一致认为她们还是别自讨没趣了。
    “听闻瑾贵妃娘娘前几日也召了秀女去永寿宫？不知可是为四阿哥定下了合适的福晋人选？”荣妃率先开口，借着她们两人身边都有需要娶亲的阿哥，寻找着同钰莹的共同话题。
    宜妃也开口：“听说是乌拉那拉家的？”
    钰莹见乌拉那拉静知一事并没有像见石妙琬一般遮掩，所以众人都知道钰莹见过的秀女是谁。
    这在宫中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也并不需要遮掩。
    “四阿哥还小，说是还想再等等。”钰莹委婉地表示了四阿哥可能不会趁着这次选秀选出福晋来。
    在场的几人都听懂了钰莹表达的意思。
    于是，宜妃善解人意的开口转移了话题：“听闻荣妃姐姐属意董鄂格格？那想必这位董鄂格格一定是位可人儿，本宫待会可得好好瞧瞧才是。”
    荣妃一听这话，就笑着应下。毕竟她如今不争不抢，最大的期望就是胤祉能娶个好福晋，如今眼看着就要达成了，可不得高兴嘛。
    不过，这还得皇上点头才是。
    荣妃想到这，便看了一眼坐在瑾贵妃旁边的康熙，康熙面上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手中还照常把玩着一串碧玺十八子，像是没有在听她们的谈话。或许也不是没有在听，他只是不在意。
    毕竟分明瑾贵妃在说话时，皇上还会侧头看向她。
    荣妃想，若是皇上不同意董鄂氏为胤祉的嫡福晋，那她就去求瑾贵妃帮忙。
    想到这儿，荣妃的表情更加热络了，顺着宜妃的话将董鄂氏夸了个遍。紧接着就连钮钴禄贵妃也加入了话题，她表示虽然胤还小，但她也想给胤挑一个懂事知礼的福晋，最好还能替她管管胤。
    在场的几人可都听闻过胤禟和胤在宫中招猫逗狗的事迹，皆是没忍住露出一抹笑来。
    几人说说笑笑，倒是衬得一旁的惠妃格格不入。
    钰莹看见了，也没多在意，毕竟她可不管惠妃高不高兴。
    但好在，时辰到了。
    众人都停下了交谈，将心神放在了秀女身上。
    该说不说，能够进入最终殿选的，自然不差，甚至可以说是极好。这一眼望过去，赏心悦目极了。
    美人在骨不在皮。相比起一张张画像来，还是站在面前的更加生动，画终究只是画。
    秀女四人一组，留下的就留牌子赐香囊，落选的就赐花。
    惠妃想给胤禔也挑两个人，毕竟胤禔的嫡福晋一连生了好几个女儿，已经引起了惠妃大大的不满了。
    荣妃也是一样，除了给胤祉将董鄂氏定下，也想给他挑几个妾室。
    钰莹看着两人兴致勃勃地开口询问彼此感兴趣的秀女，而被提问的秀女也是一脸受宠若惊，钰莹却是怎么也不自在。
    可她不能离席。
    在来之前，康熙就已经跟她说过了，宗室里也有几个适龄的王公贵族等着他赐婚，而这都要在今日选出合适的人选来。
    甚至康熙也给胤礽挑了几个妾室，其中就有那位后来生下了胤礽长子弘晳的李氏。
    钰莹逐渐有些兴意阑珊，直到石妙琬和乌拉那拉静知随着另外两名秀女一起入场。
    钰莹这才打起精神来。
    她问了石妙琬许多问题，石妙琬都答得十分漂亮，就连康熙都对她满意了一分。
    不过大家都知道，今日也就是走个流程而已，除了钰莹开口，也没人过多为难石妙琬。
    钰莹这才看向站在最右边的乌拉那拉静知，正巧对上了乌拉那拉静知看过来的视线。
    钰莹心中一跳，不过很快就放松了下来。她倒是没觉得冒犯，她只是觉得这位乌拉那拉格格的胆子倒是挺大，毕竟可不是谁都有胆子敢直视过来的，毕竟这上面坐着的除了她，可还有康熙呢。

 第135章

    不过，乌拉那拉静知很快就像是受到了惊吓般，移开了视线。
    第164章 静知
    乌拉那拉静知也没想到，她只是探究地看了一眼这位瑾贵妃，就被她身边的康熙看见，并且用眼神警告了。
    她慌乱低下头，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的失策，她不该如此大胆的，只好在心中祈祷希望皇上不要为此降罪于她。
    她对这位皇上是真的又惊又怕。
    康熙收回了眼神，眼中的杀意未能顷刻散去。
    他在钰莹身上落了几分心神，于是方才钰莹不明显的一哆嗦，他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察觉了。于是他顺着钰莹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见了胆敢有秀女冒犯钰莹，康熙眼神一厉，心中杀意闪过。
    钰莹看着乌拉那拉静知慌乱低头的样子，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康熙。
    但康熙面色并未有什么异常，他像是察觉了钰莹的视线，这才转过头来看向钰莹，开口询问：“阿莹怎么了？”
    钰莹满头雾水的摇摇头。
    也不是康熙，那总不能是她长得吓人吧？
    钰莹没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康熙盯着钰莹的动作，只觉得他的阿莹可爱极了。
    不过，见钰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康熙又没忍住厌恶地看了一眼底下的乌拉那拉静知。
    也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乌拉那拉家的这个秀女身上有他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原本他还想着将她许配给胤禛，现在想来幸好阿莹否认了他的想法。
    事实证明，阿莹是对的。
    至于他心中的那点不对劲，康熙也将它归于是因为乌拉那拉静知方才冒犯了钰莹，所以他才心中不喜。
    选秀继续。
    钰莹也不好厚此薄彼，问过石妙琬了，也总得象征性地问问其他三人吧？
    最后除了石妙琬，还有一位秀女被留了牌子。
    至此，乌拉那拉静知这才松了一口气。至于旁人的打量，那眼神中多带有鄙夷和不屑，对她来说都无关紧要。
    就连石妙琬也惊讶于静知格格居然落选了，她上前几步，想安慰她几句。
    却又踌躇地停下了脚步。
    她现在上前，对静知格格来说，是否会有炫耀的嫌疑？
    石妙琬秀气的眉头皱着。
    但她转念又想到当日她见瑾贵妃娘娘的时候，她同自己说过的话，或许也同样和静知格格说过。
    那说不定，是静知格格自己不愿意嫁给四阿哥的。
    石妙琬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她又看了一眼静知格格，见她没有露出什么失落的神色，于是对自己的猜测又肯定了几分。
    她提步走向乌拉那拉静知，“静知格格。”
    乌拉那拉静知从神游中回过神来，对着石妙琬笑着道喜：“还没恭喜妙琬格格入选呢。”
    石妙琬羞涩一笑，静知格格笑得真温柔啊，石妙琬在心中感叹。
    于是她胆子也大了些，她将乌拉那拉静知拉到一旁，低声问道：“静知格格，是你自己不想嫁给四阿哥的吧？”
    乌拉那拉静知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居然只有她猜出来了，毕竟所有人都以为是瑾贵妃没看上她呢。
    不过，想到她马上就要出宫了，以后跟这位太子妃也没有打交道的机会了，她还是点了点头。
    然后下一秒，她就看见这位稚嫩的太子妃眼中透出好奇，又像是不解，“嫁给四阿哥不好吗？”
    在她看来，四阿哥有先皇后嫡子的身份，又有瑾贵妃这位尊贵好说话的养母，是再好不过的夫君人选了。不过当然啦，在她心中谁也比不过太子殿下。
    但，四阿哥也不差呀。
    乌拉那拉静知一愣，她笑着，只是这笑看着有点失落，又有点释怀，余下更多的，石妙琬尚且看不明白。
    “嫁给四阿哥是很好，只是不是所有人一生都想被困在这座皇宫里。”
    石妙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她笑着对乌拉那拉静知表示祝福：“静知格格，那我祝你能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乌拉那拉静知自然能瞧出石妙琬是真心实意的祝她。她复杂地看着这位太子妃，声音沙哑的开口：“谢谢你。”
    “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出宫了。”乌拉那拉静知率先收起情绪，开口道别：“妙琬格格，再见。”
    然后两人分别上了各自的马车。
    马车驶出紫禁城以后，乌拉那拉静知这才掀开帘子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屹立不倒的紫禁城。
    永别了，这座困了她一生的皇宫。
    以及，爱新觉罗·胤禛。
    都永别了。
    乌拉那拉静知毫不留恋地放下帘子，倚在马车内，她轻轻闭上了眼睛。
    她看起来累极了。
    静知时岁长。
    这句出自唐代孟郊的诗词，正是乌拉那拉静知名字的由来。
    而她的一生，也的的确确映照了这句诗。
    她是康熙二十八年由孝懿仁皇后指给四阿哥的。
    少年夫妻，四阿哥胤禛才多大，而她也更是年幼，懵懵懂懂的两人就这样被绑在了一起。
    孝懿仁皇后去世后，四阿哥被德妃娘娘接了回去。德妃不喜孝懿仁皇后，连带着对四阿哥，对她这个由孝懿仁皇后钦点的四福晋也同样不喜。
    但本朝以孝治国，在四阿哥没能出宫建府前，德妃娘娘是压在她心头一座不可撼动的大山。
    生母不慈，养母又不在了，四阿哥在宫中可谓是举步维艰，他只能拼命在朝堂中站稳脚跟，不分昼夜的替太子办差，忙起来的时候连自己身体都顾不上。
    而作为他的嫡福晋，将一切看在眼里，她自然是心疼的。于是，她能够为他做的就是替他侍奉好德妃娘娘。
    十几岁的姑娘，硬生生逼着自己成长起来。每日去请安是必不可少的，寒冬腊月在外面站上许久也是常有的事。
    现在想来，他身体不好，她后来也常常缠绵于病榻之上，似乎从这个时候开始就有了预兆。
    后来，太子大婚。
    宫中无皇后，宫权一并交由太子妃打理。且因着太子与四阿哥的关系不错，也或许是四阿哥有跟太子提过，太子妃对她也稍有照拂，她总算是有了喘息的片刻。
    至于为什么她会笃定是四阿哥跟太子提过的？
    太子和太子妃，都是一样高傲的人。倘若不是四阿哥特意提起，太子妃也跟太子一样根本看不见她，又怎么会对她有所照拂呢？
    因为就连这几分照拂，都是带着可怜，施舍般的。
    而后，她和李氏先后又传出了孕信。虽四阿哥先前对李氏多有宠爱，但到底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更看重。
    那时候，她和他之间也没走到后来相看两厌的地步。
    她也只当他是寡言，其实心中是有她的。
    可笑她后来才看清，他是心冷。
    别看他对李氏宠爱有加，对后来入府的年氏也是一退再退，但他也是说舍弃就舍弃。
    圣祖爷二十几个儿子里，最像他的，不是太子，反而是这位四阿哥。
    可这时候，什么都晚了。
    弘晖死了，圣祖爷也死了，就连那位眼高于顶，曾经被圣祖爷视为唯一继承人的太子也死在了咸安宫的暮色里。
    反倒是她和四阿哥，成了这紫禁城里最大的赢家。
    世事无常。
    那时候在宫中做小伏低，哪里会想到她还会有如今。
    原谅她，这些事都过去太久了，有很多她都记不清了。如今回忆起来，才会如此混乱。
    她和李氏先后生下嫡子和庶子，一连得了两个儿子，四阿哥那张少年老成的脸上也没忍住露出了几分喜色。
    那时候，他也曾信誓旦旦地握着她的手，说会替她和他的儿子争个爵位来。
    后来，圣祖爷第一次给诸子封爵，四阿哥只得了一个贝勒，这对他来说，不可谓打击不深。
    后来的事她就不甚清楚了。她被困在后宅里，只是听闻太子第一次被废，圣祖爷诸子之间的斗争也越发厉害了，也就是这时，四阿哥…不，应该叫四贝勒，才表现出了对那个位子的野望。
    可这时候，弘晖已经没了。
    圣意难测。
    康熙四十八年，太子复立。四贝勒这才跟着等来了一个亲王之位。而这时候，他和太子也不复从前，中间始终隔了一层。
    后来？
    再后来就是太子二次被废，并且永囚于咸安宫。
    雍亲王整日不是为圣祖爷吩咐的差事奔波，就是在圣祖爷面前表孝心，可谓是孝顺的典范。
    圣祖爷驾崩那一年，雍亲王府也被守得跟铁桶一样。然后她就听到了雍亲王继位的消息。
    一切尘埃落定。
    她和雍正帝的情分也走到了头。少年夫妻，到头来也不过如此。
    她就这样又熬了九年。
    往事一幕幕在她脑中浮现，她的眼神闪过很多人，有弘晖，李氏，宋氏，钮祜禄氏，年氏…最后定格在畅春园，她闭上眼睛。

 第136章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她再次在宫中醒来。甚至环顾四周，她居然还要同另外三个人共住一间。
    也亏得宫中常年有道士方丈之辈行走，鬼神之说她也听说过，她不会鬼上身到某一个宫女身上了吧？
    她难得惊慌，毕竟养尊处优这么多年，让她去伺候人，还不如让她去死呢。
    但大概是她愣住的时间太长了，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乌拉那拉格格，你还不起吗？待会就要迟到了。”
    乌拉那拉格格？
    怎么回事？难不成她穿的不是宫女，而是乌拉那拉家的秀女？
    她连忙起身，走到妆镜前。
    她愣住了。
    镜中之人，分明是她自己。
    这到底怎么回事？
    乌拉那拉静知很快冷静下来，眼下最重要的还是随着秀女一起行动。
    好歹当了这么多年皇后，在一群秀女面前，她不经意地探出消息来简直不要太容易。
    在听到如今是康熙三十一年的选秀时，而她是秀女的身份，就说明这一辈子她并没有嫁给四阿哥。
    她简直又惊又喜。
    虽然不知道为何这辈子同上辈子不一样，但她几乎是立刻就做了决定，她要找机会落选。
    只是在她还没来得及行动时，就得了永寿宫瑾贵妃的传唤。
    瑾贵妃？
    前世有这位贵妃吗？
    等见到了这位瑾贵妃，她可以确信，前世并未有这个人，而她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震惊。
    她居然问她愿不愿意嫁给四阿哥？她这才知道，这一世四阿哥不仅没有回德妃身边，甚至还如愿成了孝懿仁皇后的儿子。
    但她真的不愿意再跟四阿哥绑在一起。
    乌拉那拉静知观察着这位瑾贵妃。见她态度不强硬，她心中松了口气。
    于是，她和年少的四阿哥又见了一面，没想到她和他居然还能再见。
    只是再见，她张了张嘴。这么多年的漠视，她和他已经没话说了。哪怕面对如今年少的他，哪怕她知道他并非上一世那个人，她也提不起任何情绪了。
    她和四阿哥就这样相顾无言地坐了一会儿，对她来说能够和年少的他再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实属难得，只怕四阿哥大概会觉得乏味吧。
    于是，等分开后她同这位瑾贵妃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想必四阿哥也是一样。若是可以选，说不定上一世他也不愿她为他的嫡福晋。
    这位瑾贵妃应了下来，想必也就不用她再多做动作了。
    接下来的日子，她就每日随着这群秀女一起学规矩。
    倒是新鲜，上一世她是直接被指给四阿哥的，并未经过选秀。
    不过宫中这么多年的生活，对这些个规矩啊，她自然是了如指掌。哪怕是最严厉的嬷嬷来了，也挑不出她的错处来。
    而在这批秀女中，她也见到了上一世许多熟人，只是她并没有上前攀谈的欲望，反正她和她们终究不会再有交集。
    乌拉那拉静知如是想。
    只是她没想到，那位前世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太子妃居然会主动上前来同她攀谈。
    这位太子妃如今并未如前世一般，甚至可以说是活泼的性子，甚至在得知了自己不想嫁给四阿哥的时候，还衷心地祝愿她能够拥有自己想要的人生。
    她想，她会的。
    如今她已经落选，现在只要将乌拉那拉氏一族的异议压下，往后她就能嫁娶自由了。
    乌拉那拉静知睁开眼，眼中划过坚定。
    身后的紫禁城在慢慢变小，从此天高云阔，她身上的枷锁也一层层脱落。
    就像那首诗的最后这样写：
    明日还独行。
    第165章 赐婚
    轰轰烈烈的选秀结束了，在宫中呆了大半个月的秀女也都归家，钰莹也总算是能松了口气，接下来就等着康熙赐下赐婚圣旨了。
    这一日，钰莹在永寿宫里起了一架花藤秋千，她坐在秋千上，清桃在她背后替她轻轻推着秋千。
    春光正好，钰莹靠着秋千眼看就要睡着了。
    “姨母…姨母…”胤禩的声音由远及近，而后还传来零零碎碎的脚步声，听声音看来来找她的还不止一个。
    不过胤禩在，那肯定胤禟和胤也都来了。
    果然，钰莹睁开眼，就看见胤禩走在最前面，身后还跟着胤禟和胤两人。
    不过令钰莹惊讶的是，他们两人还分别拽着胤禛的一条胳膊，看样子像是将胤禛拖了过来。
    再看胤禛，满脸通红，想必是被气着了。
    哈哈，钰莹在心中笑出声了，就连面上都露了三分出来。
    历史上，雍正对八九十这三个人凑在一块儿也很是头疼。没想到到了这儿，胤禛同样也对这三人组无可奈何。
    不过他们之间如今能够如此融洽，这中间少不了胤禩的功劳，钰莹看向因为走的着急而微微冒汗的胤禩。
    不管胤禛情不情愿，四个人还是很快来到了钰莹面前，身后乌泱泱地跟着他们各自的奴才。
    “你们这是干什么？这么着急忙慌的。”钰莹好奇地问，还不忘叫人给他们端来水和帕子擦擦脸。
    几人擦完了脸。
    “快快快，快给爷上几盘点心来。”如今跟个小胖墩似的胤如同回到钮钴禄贵妃的景阳宫一样自在，转头吩咐起候在一旁的宫女。
    可见他平日里可没少跟着胤禩来永寿宫。
    听见他一来就奔着永寿宫的点心来，钰莹打趣道：“小十，你再这么吃下去，待会你额娘可要来找我的麻烦了。”
    胤凑过来，讨着好，“瑾娘娘别告诉我额娘就行了，四哥八哥九哥也都不说，额娘就不会知道了。”
    “咳…”钰咳了一声，“我能答应你，就不知道四哥八哥九哥答不答应你了？”
    钰莹话音落下，胤就先看向最好说话的胤禩，胤禩避而不见，移开了视线。
    胤急了，“八哥！”
    “行行行，我答应你，不过你不能多吃，最多吃三块。”
    “谢谢八哥！”
    胤又看向胤禟，胤禟伸出一只手，朝他招了招手。
    胤理会到了他的意思，心不甘情不愿地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他手上，胤禟立马就收了手，就连给他反悔的机会都没有。
    他最后再看向板着脸的胤禛，有些打怵，但还是鼓起勇气，谄媚地开口，一声四哥喊得荡气回肠。
    钰莹乐得在一旁看热闹。
    见胤禛实在受不了了，才开口解救了他。
    “行了，都跟我进殿吧，点心已经备好了。”钰莹走在前面，身后四个人亦步亦趋地跟着。
    等几人都坐下，钰莹这才开口：“耍宝也耍够了，现在可以说说你们今天要干什么了吗？是又拔了御花园的花？还是吓到了僖嫔的猫？”
    也不怪钰莹这么猜测，他们几个凑在一块儿准没好事。
    “姨母！你冤枉我们了！”胤禩鸣不平，“我们已经都长大了，怎么可能还会做这样的事。”
    “是吗？”钰莹十分不信，“那你们谁来说说你们今天来永寿宫做什么？真是馋永寿宫的点心了？”
    八九十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道：“让四哥来说。”
    于是，钰莹看向胤禛。
    只见他脸又憋红了，支支吾吾的就是说不出口。
    胤禩在一旁干着急，然后忍不住开口了：“姨母，四哥想请你替他向求汗阿玛赐婚的！”
    “赐婚？！”
    “小八！”
    钰莹和胤禛的声音同时响起。
    钰莹睁着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甚至还盯着胤禛看，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胤禛被钰莹盯着，本就红了的脸这下可算是彻底熟透了。钰莹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幅可以称得上是世界名画的场景。
    毕竟胤禛长到现在，还没见过他这么失态的时候呢。
    少年慕艾，情窦初开。
    也不怨钰莹惊讶，毕竟前些日子胤禛还信誓旦旦地在说暂时没有娶妻的打算，怎么这才过了几天就变卦了呢？
    钰莹暂时不去想是谁让胤禛改变了主意，她开口询问：“小四，小八说的是真的吗？”
    却见胤禛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钰莹来了精神，“哦？那不知是小四你看上了谁家的格格呢？”
    钰莹的话音刚落，在一旁看热闹的胤禟和胤纷纷开口。
    “我知道我知道。”
    “我也知道！”
    两个人兴致勃勃的，瞧着比胤禛这个当事人还急。
    钰莹眼中带着疑惑地看着这俩熊孩子，这俩人来凑这个热闹，也不知道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嘿嘿一笑，然后异口同声道：“瑾娘娘，我真的知道！”
    甚至见钰莹怀疑自己，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
    两个人都十分激动，毕竟能看四哥的热闹的时候可不多，也不枉他们俩死皮赖脸地一路跟来，四哥撵都撵不动。

 第137章

    两个人无视了胤禛的眼刀子，还沉浸在能看胤禛热闹的兴奋中。
    这俩傻孩子。
    钰莹好心开口替他们开脱：“行了，还是让你们四哥自己来说吧。”她怕他们俩说出来，胤禛会连夜刀了他们俩。
    “好吧。”两个人泄了气，然后看着胤禛。
    见胤禛还在犹豫，急性子的胤还开口催促：“四哥你再不说，我就帮你说出来了。”
    然后他如愿得到了胤禛的警告。
    胤禛理了理衣袖，一副再郑重不过的模样，他单膝跪地，朝着钰莹行礼，“姨母，我想娶富察格格为嫡福晋。”
    见胤禛终于说出来了，另外三人也跟着帮腔。
    “是啊，姨母，您就帮帮四哥吧！”
    “对啊对啊！”
    “瑾娘娘一定可以的！”
    ……
    叽叽喳喳的，都没给钰莹开口的机会。
    “好了好了，都先住嘴！”钰莹提高了音量，“小四你也先起来。”
    好在，钰莹还算有几分威严，四人还会听她的话。
    “行了先坐下吧，我有事问你们。”钰莹示意几个人都先坐下来。
    “先说说你们是在哪里见到的富察格格吧？”钰莹收起了笑脸。跟康熙相处得久了，钰莹也学了康熙三分威严，看起来有些唬人。
    几个人后知后觉有些心虚。
    毕竟这事儿可大可小，秀女还未正式赐婚下去，归根到底便还是康熙的人，他们这群阿哥，偷偷跑去见秀女，若是被小心眼的康熙知道了，可免不了一顿教训。
    几个人都没说话，但可见的是胤禟和胤最心虚，他们两人恨不得现在有个地洞能让他们钻进去了。
    最后还是胤禛站了出来，他开口请罪：“姨母，是我带着弟弟们悄悄去看了殿选。”
    钰莹瞪了他一眼，“小四，姨母可不是傻子，这事儿你做不出来。”
    胤禛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开口。
    “嗯？”
    胤禛彻底住嘴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现在不说，待会就去你们汗阿玛面前说去吧！”
    钰莹这话一说出口，胤就赶紧摇了摇头，“不行不行，不能去跟汗阿玛去说。”
    胤禟也急忙开口，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是我！是我带着四哥八哥和十弟去的，都是我的主意！”
    “不是的！是我和九哥一起的主意。”胤可不是背信弃义的人，立马站出来跟胤禟一起认错。
    就连胤禩也站出来赔罪，“姨母，是我的问题。明知道小九小十贪玩，还跟着他们一起胡闹，还拉上了四哥。”
    “你们兄弟倒是情深。”钰莹仍旧板着脸，难道是因为现在太安逸了，才让他们一群阿哥精力无处安放，一天天的尽闯祸了？
    钰莹拍了一下桌子，“给我如实招来！”
    几人沮丧着脸，最后还是胤禟将事情娓娓道来。
    时间回到殿选当日。
    “九哥！好无聊啊！”胤趴在上书房的桌子上，闷闷开口，“咱们出去玩吧？”
    他这话，立马就得到了胤禟的高度赞同。
    于是两人头挨着头，嘀嘀咕咕了好一阵。
    “我听说今日咱们额娘她们都在看秀女，要不咱们也去吧？”
    “这样不太好吧？要是被汗阿玛和额娘知道了，咱们就完蛋了。”胤有些犹豫。
    胤禟恨铁不成钢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胤双手捂住头，委委屈屈地问：“九哥！你打我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这样不太好，咱们偷偷去不就行了！再叫上八哥！八哥聪明，肯定能带我们溜进去。”
    胤眼睛亮了亮，“好好好，把四哥也叫上！我听额娘说了，四哥要娶嫡福晋了，我们让四哥把四嫂指给我们看看！”
    说动就动，两个行动派先去找了胤禩，逃课之前，胤禟还不忘交代他的亲弟弟小十一。
    “胤禌，替哥哥们应付一下！”
    说完，也不等胤禌答应下来，就带着胤跑了，留下失落的胤禌只能看着他们的背影。
    胤禌自幼身体就不好，好不容易养到如今的岁数，宜妃可谓是再三叮嘱过不许他跟着胤禟一起胡闹，正好胤禟也不爱跟他这个病殃殃的弟弟玩。
    两人找到胤禩后，又是好一阵软磨硬泡，才让胤禩松口答应。
    然后三人又去找胤禛，一开始胤禩还不同意，但架不住两个磨人精，胤禩才答应跟他们一起去找胤禛。
    果然意料之中的，被胤禛拒绝了。并且告诉他们，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四嫂。
    得，被正主辟谣了。
    两个人好一阵失望，但又立刻振作了起来。
    让四哥挑一个不就有四嫂了！
    然后几个人就围在胤禛身边，胤禛做什么都跟着，看书也看不进去，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胤禛一有动作就往胤禩身后躲，也不管胤禩的身板能不能挡住他们两人。
    胤禛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书放下，“走吧。”
    胤禟和胤对视一眼。
    计划得逞。
    哪怕汗阿玛怪罪下来，他们这么多人，也不怕。
    于是四个人就偷偷摸摸溜到了保和殿。
    他们耽搁了许久，又要躲着人，等他们到的时候选秀已经差不多快要结束了。
    但胤禟和胤还是很兴奋，悄悄躲在柱子后面，看着远处的秀女交头接耳。
    “这个好看，四哥你喜不喜欢？”
    两个人一边看着，还不忘他们的目的是要找个四嫂。于是，扯了扯胤禛的袖子，示意他也一起看。
    胤禛从未有过如此失礼的举动，此刻眉头紧皱，根本无心听他们的，而是一个劲地催着快点离开。
    可谁知这两人不肯走了。
    “快看！快看！这个好看！”
    就在这时候，有富察格格在的这一批秀女上来了。
    胤一个劲地让大家看。
    “四哥你快看看！这个你喜不喜欢！”
    胤的强烈推荐，就连胤禩都没忍住往那边过去看了一眼。
    四个秀女，照理说容貌都不差。可奈何富察格格在其中显得格外突出。
    明艳张扬的容色衬得其他三位格格略显寡淡，跟富察格格一道，另外三位格格的脸瞧着都黑了不少。
    胤禩难得认同地点了点头，也加入了胤禟和胤的阵营，示意胤禛看。
    于是，胤禛难得地没有拒绝，往秀女的方向不经意地瞥了一眼。
    可就这一眼，让向来冷静的胤禛红了脸。
    一直观察着他的其他三人见状，立马就揶揄起了他。
    “怎么样？四哥看上了没有？”这是胤。
    “我方才见这位格格被留了牌子，四哥要不要去求汉阿玛下旨赐婚？”这是胤禟
    “四哥要是不好意思，可以先去跟姨母说。”就连胤禩也帮腔。
    胤禛的确对那个格格有些许好感，但被这三人说的，好像他非她不可了一样。
    “行了，都看完了！咱们赶紧走。”
    最后，胤禛也不管他们有没有跟上，率先离开了保和殿。
    从头到尾，居然都没人注意到他们来过。
    几人交代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用祈求的眼神看着钰莹，希望钰莹不要告诉康熙。
    钰莹听完了，没忍住敲了敲他们的头，“你们一个个才多大？就知道秀女好看不好看了？你们怎么不上天呢？”
    就连一向乖巧的胤禩都没逃过。
    第166章 议论
    教训了四个人一番以后，钰莹又说回正事，她看着胤禛，“真就富察格格了？”
    胤禛肯定地点了点头。
    从保和殿离开后，他也以为自己只是一时的。但回去以后，他发现他忘不了那一眼，甚至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富察格格的身影在心中还越来越清晰。
    就连在上书房都有些走神。
    然后他的魂不守舍就被关心他的胤禩发现了。虽然对弟弟的关心十分受用，但胤禛并不想同弟弟说起他喜欢上了富察格格。
    胤禛闭口不言，胤禩就更想要知道了，毕竟四哥还没有什么事会瞒着他。
    既然四哥不说，那他就去同胤禟胤商量。
    或许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又或许是胤禛被他们磨得没办法了，还真让他们误打误撞猜出来了。
    其实并不然。
    他们逮住胤禛就是一个个问题甩过去，还非要他回答，回答不出来还不许胤禛走。
    于是，一个个问题排查过去，他们这才意识到他们这个向来冷静自持的四哥居然也会有这样的烦恼。
    一个个跟看稀奇物种般的看着胤禛，眼神一个比一个亮。毕竟在他们看来，想要什么就自己争取呗，实在不明白为何四哥如此畏手畏脚。
    最后还是胤禩看着胤禛快要恼羞成怒了，急忙打住了几人还要揶揄的眼神，这才避免了胤禛愤而离开。

 第138章

    于是，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幕——四人齐聚永和宫。
    而钰莹在胤禛点头以后，仍旧盯着他看。
    直到看得胤禛心中越来越没底，怕钰莹这是不打算同意的意思，正要再次下跪请示。
    钰莹终于不紧不慢地开口了：“行，这事儿我去跟你汗阿玛说。”
    胤禛大大松了口气，“多谢姨母。”
    钰莹摆了摆手，呼出一口气，“你汗阿玛本就有意将富察格格许配给你，是我没应下来而已。如今你亲自来求，倒正好遂了你汗阿玛的意。”
    胤禛听了，脸上一喜。
    他没敢亲自去求康熙，就是因为富察格格容貌太盛，他若是亲自求娶，汗阿玛难免会对富察格格印象不好，这才迂回找了钰莹。
    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原来汗阿玛本就属意富察格格为他的嫡福晋。
    见胤禛乐得连平常板着的脸都绷不住了，钰莹真是没眼看，挥挥手想将他们赶走。
    “行了，你们都回去吧，我也要去乾清宫找你们汗阿玛了，免得去晚了，富察格格的婚事已经定下了。”她可是知道，富察格格的家世显赫，不嫁给与皇阿哥为嫡福晋，也会赐婚给宗室王爷，她可别真去晚了待会。
    钰莹这样想着，动作都快了不少。
    四人一听钰莹这么说，也跟着一块儿着急了起来，也催着钰莹快去。
    不过，走？不行他们不走，他们还要等准信呢。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要是想在永寿宫等我回来，就老实点，有什么事找青黛。”
    钰莹带着清桃往乾清宫去了。
    一路畅通无阻。
    也就是钰莹了，能在乾清宫来去自如，甚至都不需要禀报一声，就直接推开了乾清宫书房的门。
    康熙正巧在写赐婚的圣旨，看着御案上洋洋洒洒一堆，看样子已经写了有一会儿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阿莹怎么过来了？”
    钰莹讨好地笑笑，凑过去给康熙捶了捶肩，明知故问道：“皇上，赐婚的圣旨都写完了吗？”
    “没呢。”康熙示意钰莹自己看，“这不正在写着嘛？”
    钰莹随手翻了翻，没看到富察格格的名字，于是向康熙问起她来。
    “不知富察格格，皇上可给她许了人家？”
    康熙摇头，“还没有，阿莹可是有合适的人选不成？”
    钰莹点了点头。
    “皇上之前不是说把富察格格许配给小四吗？我想了想，觉得皇上你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
    “要不就听皇上你的，还是将富察格格许配的小四吧？”钰莹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凑在康熙面前，“我觉得他们俩还挺配的。”
    康熙虽然手中朱笔没停，但心神早就分了一分到钰莹身上去了，这会儿见她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便伸手将一旁的茶递给她，“阿莹，先喝口茶。”
    钰莹倒也没跟他客气，就着康熙的手就喝了一口。
    康熙虽然诧异了一瞬，但还是满意于钰莹对自己的亲近，照顾着钰莹将茶杯倾斜成方便钰莹喝的弧度。
    喝了茶，钰莹用完就丢，急匆匆地问：“皇上，你怎么不回答我？到底行不行啊？”
    “阿莹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康熙没有回答，而是转头问起钰莹。
    只是，钰莹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回答。
    康熙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叹了口气。
    罢了，左不过是一个格格，她既然乐意，便随了她的愿又如何。
    该说不说，康熙是双标的。不过这双标的对象放在自己身上，钰莹表示那很好了。
    钰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康熙给的偏爱。
    康熙松了口，钰莹的目的达到了，于是她用完就丢，毫不留恋地回了永寿宫，留康熙一个人在乾清宫中，周身的凉意逐渐将他包裹住。
    而这边，钰莹从乾清宫出来，就将好消息带回了永寿宫。
    胤禛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衷心地向钰莹道谢。钰莹摆了摆手，“你自己愿意就好。”
    “赐婚圣旨大概要在太子妃的圣旨之后了，这段时间你先别急，耐心等着就行。”
    钰莹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她还真怕这几个人又乱来。于是，钰莹警告的视线扫过在场的四个人。
    四人都心虚地低下了头。
    ……
    而因着选秀结束，宫中各处也忙碌了起来。
    就连每日出宫宣旨的小太监一个个的络绎不绝地往宫外四处跑去。
    得了赐婚圣旨的人府上从主子到奴才都充斥着一股春风得意，一并出去宣旨的小太监每日也是笑容满面。
    毕竟这是再轻松不过的差事，只要说几句吉祥话，就能得到比月钱高不知多少倍的赏钱。
    似乎整座京城都因为这场选秀动了起来。
    酒馆中，茶楼里，就连路边的小摊上，随处可见有人在议论某某某家大人府上出了位贵人。尤其是石府上，那可以说是出了只金凤凰也不为过。
    而且听闻太子殿下也是十分满意这位太子妃的。毕竟按照规矩，太子妃应该是要等大婚以后再行正式册封的，不过据说太子殿下亲自去求了皇上，这才让石家女初封就是太子妃。
    此事还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似乎一个个都亲眼看见了太子去求似的。
    石府。
    石妙琬捧着宫里送来的圣旨，尤其是在看见圣旨上写着的“太子妃”三个字，心中泛起丝丝甜意，整个人脸上洋溢着幸福。
    而一旁的玉扇还嫌不够般，凑过来，将最近京城里传的轰轰烈烈的传闻告诉石妙琬：“格格，听闻这还是太子殿下特意求来的恩典呢，太子殿下对您可真好。”
    自家格格得太子殿下喜欢，等入了宫以后，日子才不会难过，听闻除了太子妃，皇上还指了两位良娣，以及四位格格入太子宫中。
    大婚筹备需要时间，而这些人在自家格格之前先入宫，她真怕太子殿下的心被这些人笼络了过去，到那时她家格格该如何自处？
    但幸好，太子殿下的心中还是有自家格格。
    而石妙琬含羞带怯地瞪了一眼玉扇，“好啦，别打趣你家格格我了。快些将圣旨收好，可别弄坏了。”
    石妙琬恋恋不舍地将赐婚圣旨递给玉扇。
    ……
    “此事可是真的？”
    另一头的大街上，一馄饨摊前。
    一身穿粗织布衣的瘦弱男子抓住身边同样身着布衣但体型胖些的男子，兴冲冲地问。
    “那自然是真的，这可是我那在富察府上当护卫的二舅爷的侄子的姐夫亲口说的！哪里还会有假？”胖子一脸骄傲，他反过来拍了拍瘦子的肩，悄声说：“王兄，此事我可只跟你说。咱们快些用完馄饨，一块儿去富察府等着捡赏钱吧！”
    瘦子闻言，加快了手中的动作，“是是是，都听李兄的，多谢李兄告知王某还有这样的好事！今日这馄饨，就当我请李兄吃的。”
    胖子一听，顿时眉开眼笑，“好好好，不枉我什么好事都不忘王兄你。”
    两人囫囵几下就用完馄饨了，勾肩搭背地往富察府的方向去了。
    一传十十传百，富察府上大门还没开，门口就围满了前来捡赏钱的百姓。
    而这样的事情，这段时日，在京城各处都有发生。
    这一日，早朝过后。
    等康熙离开，胤禛跟着太子胤礽一同往殿外走去。胤禛落后于胤礽半步，将自己与太子之间的分寸把握得刚刚好，而胤礽也时不时回头与胤禛讨论方才的朝事。
    兄弟两人之间，关系倒是和睦。
    只是有人就是看不过眼。
    “老二，还没恭喜你要娶亲了呢。”胤禔拦在两人面前，胤祉也在不远处站着，似乎是跟着胤禔一起过来的。
    胤礽皱了皱眉头，老大真是越来越讨厌了。
    胤礽不高兴，开口就是痛击：“是，孤也该恭喜你又生了个女儿才是。至于恭喜？老大你这空口白牙就道喜？怎么连礼都没备上一份？”
    “你……”胤禔实在不禁说，很快就涨红了脸。
    气氛剑拔弩张起来。
    一同下朝的官员们见了，纷纷都绕着几人走，深怕上前触了霉头。
    胤祉在一旁看见，叹了口气。
    大哥也是，明明每次都斗不过太子，还要连累他也一起被汗阿玛训斥，可偏偏就是这样，他就越要一次又一次地去招惹太子。
    胤祉羡慕的看了一眼在太子身后装木头的四弟，认命般地走上前去。
    胤祉向三人问好，“太子二哥，大哥，四弟。”
    然后他拽了一把胤禔，示意他别冲动。
    他向太子低头，“太子二哥还请见谅，大哥只是太高兴了以至于失言。至于贺礼，必定是少不了的。等太子二哥大婚那日，大哥与弟弟一定备上一份厚礼。到时候大哥和弟弟还想来讨一杯喜酒喝，还请太子二哥别嫌弃。”
    胤祉的态度十分恭顺，胤礽自然不会不给他面子，更何况这还是在群臣面前，胤礽也不愿同胤禔做过多纠缠，于是带着胤禛先一步离开了，看方向是去毓庆宫了。

 第139章

    胤祉这才看向胤禔，“大哥，咱们也先离开吧？”
    胤禔冷哼一声，还瞪了一眼四处窥探的朝臣，气冲冲的走了。
    ……
    等最后一道赐婚圣旨从宫中送出，康熙揉了揉眉心，往龙椅上一靠，眉眼间满是疲惫。
    太子大婚定在来年五月份，而三阿哥和四阿哥的大婚，又分别在太子大婚的日期往后延了两个月和四个月。
    足以预见，康熙三十二年的宫里会有多忙碌热闹了。
    但这一切，都暂时跟康熙和钰莹无关，因为康熙又带着钰莹去了畅春园。
    这一次，除了带上太子和几个阿哥公主，康熙将所有嫔妃都留在宫里了。
    皇上如今一心扑在瑾贵妃身上，她们也看明白了，如今就连嫉妒的心思都提不起来了。
    反正瑾贵妃也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不用伺候皇上，还有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自己，有什么不好的。
    所以，众嫔妃对皇上带着瑾贵妃跑了一事，竟然都接受良好。
    这几年，康熙也一直有拨银子在修缮畅春园。于是，等再踏进这座园子的时候，若非熟悉的牌匾，钰莹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一到畅春园，康熙就迫不及待地将太子以及诸位阿哥公主们打发走了。
    今日天气不错。康熙也也难得有空，更没了碍事的人来打扰自己和钰莹，康熙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
    而没了旁人，钰莹也自在了不少。
    钰莹不得不承认，似乎也只有在康熙面前，她才是最自在的。
    想干嘛干嘛，有什么就说什么。康熙对她的小性子也一应都是包容的态度。
    可按照常理来说，在康熙面前她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才是。
    第167章 观荷
    想到这，钰莹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康熙。见康熙背着手，始终跟在自己半步之外，更远处跟着的是她和康熙的奴才和宫女。
    钰莹深深地看了一眼康熙，然后又重新看向前方的路。
    哪怕康熙一直欣赏着园中的景色，但钰莹方才回过头后又变得面无表情的脸，他也同样也没有错过。
    康熙将视线从远处的景上收了回来，他盯着钰莹的背影，背在身后的手也用力握紧着，直至青筋暴起。
    方才的轻松惬意也没了，眼眸深处里闪着幽光。
    倘若钰莹此刻回头，定会被康熙眼中的势在必得给吓一跳。
    康熙本意是想带钰莹到畅春园来能够与自己培养一下感情，至于先前他曾亲口说过的不爱也没关系，他只当他没说过这句话。
    只可惜，凡万事并非事事都能够如他想的那般顺利。
    也不知钰莹是真不懂，还是懂装不懂，钰莹始终对康熙抛过来的一切避而不答。
    钰莹仍旧活的没心没肺，她会顺着康熙，也会有自己的小脾气，似乎这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可越是这样，康熙心中就越是不甘。
    她似乎从不吝啬，对胤礽，对胤禛，对胤禩都很大方。唯独对他，从不舍得投入一丝一毫的感情给他。
    就比如今日。
    畅春园里的那一池荷花都争先开放了，康熙便邀钰莹前去观荷。
    两人相携着在湖边走着，偶有微风从湖的那面吹到这面来，掀起水中层层涟漪，也给钰莹和康熙吹来阵阵荷香。
    钰莹焦躁了小半月的心，也在这一刻得到了安抚。
    她侧头看向身边的康熙，康熙正巧也在看她，“前些年朕还答应要与阿莹一块儿赏荷，不曾想直至今日才有得以兑现承诺的机会。”
    见钰莹并未露出什么不满来，康熙心中松了口气。钰莹这几日越发脾气大了，他也是真怕她愤而离开。
    钰莹将视线移到满池荷花上。
    说起来，她同清桃一块儿看过御花园的梅花，同僖嫔一起看过这畅春园里的桃花，如今到荷花盛开的时候，又有康熙陪着她一块儿看。
    但她最爱的，其实并非这些鲜妍的花木。
    康熙见钰莹的视线被荷花所吸引，以为她这是喜爱的表现，于是开口：“阿莹可要去湖中心去观荷？”
    “还可以去湖中心吗？”钰莹诧异。
    “那是自然！”康熙眉眼间满是自得，“朕已经命人在前面不远处停泊了一艘小船，阿莹可愿随朕一块儿去看看？”
    钰莹提起了几分兴趣。
    她主动牵起康熙的手，“那皇上，咱们快过去吧？”
    果然如康熙所言，拐了个弯前面就出现了一艘小船，甚至湖中还特意为这艘小船清理出了一条通往湖中心的路。
    这可不是一夕之间能弄好的，可见康熙对今日是蓄谋已久。
    见钰莹狐疑地看着自己，康熙心虚地咳嗽了两声，“来，阿莹。朕牵着你上船吧。”
    康熙主动伸出手，示意钰莹搭上。
    钰莹将袖子挽了上去一两分，双手搭上康熙的手，小心翼翼地往船上去。
    康熙手臂发力，只用一只手就撑起了钰莹的全部重量。
    钰莹没忍住捏了捏手下青筋鼓动的臂膀，肌肉因为用力而变得坚硬，钰莹甚至都没能捏动。
    但也只有这样的臂膀，才会让人觉得安全感十足。
    借着康熙的手，钰莹小心翼翼地踏上了小船。
    小船在湖面上晃晃悠悠，钰莹勉强才能够站稳。她有些害怕，忍不住催促起康熙，“皇上你快点上船啊，还有划船的人呢？怎么还没瞧见？”
    钰莹左顾右盼，就是没有看见船夫打扮样似的人。
    见她钰莹那副惜命的模样，康熙觉得好笑。不过，康熙倒也不忍钰莹一直害怕着，于是转头就踏进了小船上。
    康熙一踏上船，小船又是一阵晃荡，吓得钰莹又赶忙抓住了康熙的手，并且将整个人都埋进了康熙怀中。
    康熙享受着此刻钰莹的投怀送抱，认为今日带钰莹出来观荷真是再正确不过的事。他甚至还坏心眼地故意晃动着小船，让钰莹紧紧抓着他，不敢放手。
    只是，等钰莹冷静下来，她便察觉了康熙的心眼。
    她阴恻恻地开口：“皇上。”
    同时手上也狠狠拧了一把康熙腰间的软肉。
    “阿莹！”康熙一时不察，小船剧烈摇晃了起来。
    “皇上！”钰莹生气了。
    “阿莹别气别气，是朕的错，朕该罚，不如就罚朕给阿莹划船如何？”
    钰莹还是躲在康熙怀中，久久不肯抬头。
    而方才这幕以及钰莹的这声怒吼都被远远躲在一旁的梁九功青黛绿沉都看在了眼里，听在了耳朵里。
    几人对视一眼，眼中闪过无语。
    虽然他们并不清楚皇上和娘娘前面的对话，但看两人的动作和娘娘方才的怒吼声，也不难猜出来这必定是皇上在逗娘娘，结果一不小心就真惹娘娘生气了，于是皇上又只好低声下气地来哄。
    梁九功将拂尘从左手甩到右手。
    也真是的，皇上如今也快四十的人了，竟然也同阿哥们一样幼稚，也不怕被人看了去惹笑话。
    梁九功警告地看了周围驻守的侍卫一眼，而被梁九功眼风扫过去的侍卫们纷纷都低下了头。
    他们都懂，这是警告。
    在宫中做事，要懂得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这样方才是生存之道。
    方才这一幕，他们必定是得当做没看见。
    也正是康熙信任梁九功，笃定他会处理好，这才能够随意行事。
    待小船停稳，钰莹正打算从康熙怀中出来，却听头顶康熙调笑的声音响起：“阿莹难道还舍不得从朕怀中出来吗？朕倒是不介意阿莹一直抱着，只是……”
    康熙故意将话留一半。
    钰莹抬起头来，露出一双因着方才的担惊受怕，泛起一层水花的双眼。
    以及，在康熙怀中闷出来如同三月桃花般诱人的脸庞。
    “只是什么？”钰莹语气臭臭的。
    康熙心神一动，“只是怕要辜负这一趟美景了。”
    “哼，我方才本来要出来了，都怪你作乱。”
    钰莹从康熙怀中出来，且往后退了一步。
    看向身前康熙高大的身影，再看向他们脚下这艘称得上简陋的小船，钰莹一挑眉，“皇上你真的会划船吗？”
    钰莹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不信任，刚拿起一旁船桨的康熙都要气笑了。
    他随意划了两下，还不忘回钰莹一嘴：“怎么办？朕不会，等会儿划到湖中心，船就翻了，朕与阿莹就做一对落水鸳鸯如何？”
    钰莹嘿嘿笑了两声，小声嘟囔：“我觉得不怎么样。”
    船随着康熙的动作，慢慢往前划，“既然不想落水，那阿莹就乖乖坐好。”
    阿莹坐下，不再说话了，而是静静看着湖面上的景色。
    康熙划着船往湖中心去，也没有再开口。
    他是吓唬钰莹的。先不说他不可能让她落水，就算落水了，他也能第一时间将她捞起。
    康熙扫了一眼荷花深处，无风自荡的地方。

 第140章

    这样的地方不止一处，也就是钰莹没有仔细看，才发现不了。
    那都是康熙安排的极善水性的太监在湖中待命。
    康熙亲自划船？
    康熙哪里划过船？这个事康熙一提出来，就遭到了梁九功的强烈反对，这么危险的事，皇上怎可以身犯险？
    哪怕康熙呵斥梁九功，梁九功也只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求康熙收回这个主意。
    可康熙是谁？
    他决定了的事怎么可能轻易改变？
    只不过到底梁九功是为了他好，所以他才退了一步，让人提前在湖中候着，以防万一。
    等康熙载着钰莹的小船慢慢往湖中心去，梁九功一行人这才悄悄抬来另一艘船，远远地跟了上去。
    让皇上和娘娘在湖中待着，而他们做奴才的在岸边等着，这跟将他梁九功的脑袋挂在房梁上有什么区别？
    不妥不妥。
    哪怕今日皇上从湖中心回来怪罪于他，他今日也得跟上去，看见才能放心。
    而正巧，青黛等人也是一样的。
    于是几人一合计，就有了这一遭。不过他们也不敢离得太近，怕打扰了皇上和娘娘的雅兴。
    等康熙将船停稳在湖中心。
    除了来时的那一条路，康熙和钰莹连带着整艘船如今都被荷花包围着，一眼都望不到头。
    这在湖边看荷花，和在湖中心看荷花，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钰莹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池从淤泥中生长出来的荷花。
    康熙不知何时摘了一朵膨大的荷花，走过来递到钰莹面前，“鲜花赠美人。”
    钰莹歪着头，双手接过，“谢谢皇上。”
    钰莹今日穿的一身碧绿色的旗装，一如从前般，整个人都嫩生生的，似乎时光并未在她脸上留下痕迹。
    而此刻，她捧着一朵比她脸儿还大的荷花，低头轻嗅闻着，只留给康熙的是一双低垂的眼和翘而密的睫毛。
    那对睫毛颤颤巍巍地，像两只振翅的蝶，像是要飞进康熙的心里去。
    从心口泛出的痒意，让康熙有些羡慕她手中的那朵荷花，能够夺得她全部的心神，他忍不住开口叫她：“阿莹。”
    声音发出来，晦涩难听，他这时方才察觉到他的喉咙沙哑。
    可钰莹像是没有察觉到他声音沙哑似的，她抬起头看着康熙，“皇上？怎么了？”
    阳光照在她的眼中，她的眼中流光溢彩，像两颗举世难寻的琉璃。
    康熙在她的眼中看见了蓝天白云，也看见了这满池荷花，还有他自己。
    康熙有些愣神，又似是惶恐，他忍不住上前将钰莹拥在怀中。
    方才那朵康熙精心挑选，采摘下来的荷花就这样横亘在两人中间，甚至还因康熙不断用力，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的原因，钰莹都能察觉到那朵荷花已经被挤压得不成样子了，甚至可能花汁都浸染到他们的衣服上了。
    但钰莹此刻却无心关注这些。
    显然，此刻还是康熙的情绪最重要。
    于是，钰莹松开了手中的荷花，抬起双手环住康熙。
    康熙单膝跪地，钰莹坐在船上。
    而为了能够更好地环住康熙，钰莹微微抬起了身子。而这样的动作，竟然让钰莹看着比康熙还高了半个头。
    分明是坐拥天下的帝王，此刻却毫无安全感。
    钰莹在康熙的耳边低声说：“皇上？你怎么了？”
    康熙也不说话，只是一味地将手臂收紧，似乎要将钰莹融入自己的骨血中。
    钰莹一头雾水，只能猜测难不成康熙这是更年期来了？
    但钰莹还是从心的，用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康熙身后的大辫子，脑中思绪却飘到了她还在上学时。
    要说，大学女生宿舍里最多的是什么。
    那绝对是头发。
    钰莹也曾经看着自己日渐稀疏的头发唉声叹气。这会儿摸到了康熙的辫子，她有些酸。
    凭什么康熙每天晚睡早起的，这剃了一半的头发握起来跟她那会儿整头的头发差不多。
    她没忍住，泄愤似的拽了拽康熙的辫子。
    而这样的一幅画面落在远处鬼鬼祟祟的一艘船人眼中，就是帝妃情深最好的佐证。
    康熙察觉到钰莹的动作，回过神来，总算是松了松力道，只是他仍旧轻轻将头搭在钰莹的肩上。
    他闭上眼，像是想要将眼中奔涌的情绪压下。
    钰莹的问题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怎么了？
    他总不能说他想要钰莹满心满眼都是他，可他在钰莹眼中看见的，是他和这世间万事万物，一花一草一叶，并无任何不同。
    她的眼中有他，她的眼中也没有他。
    康熙是皇帝，失态也只是一时的。
    等康熙从钰莹的肩上抬起头来，他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了，就好像方才都是一场错觉。
    “呀，我的花！”钰莹这时候也有心思来查看那朵荷花的惨状了，果然如她想的一样，整朵花都蔫了，而她和康熙的衣服上已经被弄得不成样子了。
    钰莹瞪了康熙一眼。，“这可是我新做的衣裳！”
    康熙赔着笑，“朕赔阿莹！赔十件八件都不成问题！”
    “还有花！皇上也得重新赔我才是。”
    “好好好，朕都赔给阿莹。”
    只是，两人这衣裳不整的模样，终究是让钰莹赏荷的心思淡了下去。
    于是，等康熙重新替她摘了几朵荷花以后，钰莹便率先提出了要回清溪书屋去。
    第168章 旧衣
    康熙带着钰莹又重新从湖中心划回岸边。
    这一来一回，也费了不少体力，康熙倒是难得有如此狼狈的时候。不仅喘着粗气，额间也起了薄汗，更何况还有被弄脏了的衣服。
    而岸上，梁九功和青黛等人都在那儿翘首以盼地候着了。
    该说不说，梁九功不愧是康熙身边的大总管，主打一个贴心。钰莹看着岸边侍卫全都背过身去的身影，忍不住发出感叹。
    等船靠岸。几人七手八脚地围上来。
    梁九功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他伸出手，“皇上，快扶着奴才。”
    康熙没搭理他，而是小心翼翼扶起钰莹，示意钰莹先上去。
    青黛挤开梁九功，示意钰莹将手中抱着的花先给她，而绿沉在一旁没说话，只是伸出手，示意钰莹搭上她的手。
    钰莹上岸以后，回过头来看着康熙。
    梁九功还想扶着康熙，可康熙看都没看他，自顾自就上了岸。
    钰莹忍不住笑出了声。
    梁九功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皇上这是敲打他没将娘娘放在皇上之前。可他本就是皇上的奴才，那自然该以皇上为重才是。梁九功心中无奈，也怕康熙待会治他的罪。不过，这会儿听见了钰莹的笑声，他倒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能够博娘娘一笑，想必皇上看在此事的份上，想必也不会跟他计较了吧。
    此时吹来一阵凉风，让康熙感觉到有些凉意渗进了骨子里。康熙看了一眼一旁身子单薄的钰莹，担心她待会受凉，于是吩咐梁九功尽快去清溪书屋取两件披风来。
    谁知，正巧清桃从不远处走来，而她手里抱着的正好就是两件披风。
    “皇上，娘娘，奴婢瞧着起风了，湖边又正是被风吹的地方，于是便自作主张送过来了，还请皇上，娘娘恕罪。”
    清桃一过来就向两人请罪。清桃今日罕见的没有跟在钰莹身边，是因为钰莹临时让她去了阿哥们和公主们的住处。
    钰莹让她跑这一趟的原因，是她想着毕竟如今这畅春园只有她一个嫔妃，又是刚在畅春园安顿下来，她总得关照一二，毕竟那群孩子最小的如今才六岁，问问他们有什么缺了的漏了的，也好差人给他们补上。也顺便敲打一番伺候他们的奴才，免得有人伺候不尽心，学起拜高踩低那一套。
    而这，交给旁人，钰莹也不放心，只好交给她最信任的清桃了。
    而康熙听了清桃的话，一挑眉，第一次打量着这个在钰莹身边这个跟得最久，偏平日里又最不起眼的奴婢，开口夸了她一句：“不错，阿莹的这个奴婢对你倒是贴心。”
    钰莹闻言，笑着对清桃说：“清桃，皇上夸你呢，还不谢谢皇上？”
    清桃脸上染上喜色，就连语气中都带着昂扬：“奴婢谢皇上夸奖！一切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不错，梁九功待会回了，去给她赏一月月钱。”
    “是，皇上。”梁九功有些发酸，跟在娘娘身边就是好，一点小事也能得到皇上的亲口赏赐。
    别看这一个月月钱不多，但这可是皇上赏的，意义就不同。
    然后康熙伸手接过了清桃手中属于钰莹的那一件披风，康熙将它展开，然后将它披在钰莹身上，他低着头，神色认真地替钰莹将披风系好。
    身边围着的奴才，一个个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第141章

    直到康熙替钰莹系好后，他瞧着似乎还觉得不够，又替钰莹将帽子也戴上了。
    而等康熙做完这一切，一旁的梁九功才敢上前来，替康熙也将披风系上。
    康熙微扬起头，好方便梁九功的动作。
    可康熙本就比梁九功高出不少，梁九功系起来实在费劲，钰莹见状，便接替了梁九功的动作。
    换成了钰莹，康熙也配合着钰莹的动作，微微弯着腰，好方便钰莹的动作。
    有了康熙的配合，这事儿就轻松多了。没一会儿，就好了。
    钰莹退开一步，“好了，咱们回去吧。”
    想着身上还沾了不少荷花，钰莹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忍不住催促起康熙。
    “行，今日就先回去吧。”
    康熙牵起钰莹的手，钰莹的手没有一点温度，康熙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中。
    两人就这样一路牵着手，回了清溪书屋。
    路上遇到的奴才，纷纷都避让着两人。
    等回到清溪书屋，两人将披风解下，放到一旁，便分别去沐浴了。
    等钰莹沐浴完，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便看见清桃抱着她换下来的旗装往外走去。
    钰莹心神一动，将她叫到了跟前来，好奇地问：“这衣裳是要抱着去浣洗吗？”
    清桃走过来，点了点头，“是，奴婢想试试能不能将这衣裳上的花汁洗净。”
    钰莹换下了的衣裳是蜀锦，上面还用了不少金线，而且是宫中绣功最好的绣娘费了好些天才绣好的。
    最重要的是，这还是这一批新衣里钰莹最喜欢的一件，于是钰莹忍不住多关心了两句。
    “那若是洗不干净呢？”
    “那自然是拿去烧了，总不能让娘娘再穿这脏了的衣裳。”清桃一脸理所当然，哪怕这件衣赏是她月钱的几十倍，甚至上百倍，她也似乎并不觉得可惜。
    反倒是钰莹，一脸肉疼的表情。
    这件衣服她才穿了一次！就一次！
    康熙见钰莹一直没去找他，他在内室里等了又等，终于坐不住了自己寻了过来，正好就看见了钰莹这一脸舍不得的表情。
    “阿莹这是怎么了？”
    康熙不来还好，一来钰莹就想起了这件衣服穿不得还得怪康熙，于是瞪了他一眼。
    康熙不明白分明沐浴前还好好的，怎么一出来他又是哪里惹了她不高兴了？
    于是，康熙再次疑惑地开口：“是朕惹阿莹不高兴了？”
    钰莹哼了一声，将方才清桃说的跟康熙也说了一遍。
    康熙听完，陷入沉思，“阿莹是舍不得这件衣裳？”
    钰莹点了点头。
    “不过是件衣裳。阿莹若是喜欢，再叫内务府做上一件一模一样的呈上来便是，阿莹若是觉得不够，朕记得今年苏州织造似乎还送来了几匹新料子，也一并给阿莹做衣裳可好？”
    康熙金口一开，钰莹又得了几匹新料子。
    钰莹急了，康熙这分明是误会了她的意思。她的确喜欢这件衣裳，但是她是觉得只穿一次就烧了更加可惜。
    重点是这件衣裳的处理方式，而不是新不新衣裳的问题。
    康熙越听越迷茫了，不过是件衣裳，烧了就烧了，有何可惜的？这宫中短了谁的衣裳也不会短了钰莹的衣裳。
    康熙这样想，也这样说。
    钰莹无奈，偏偏身边围着的几人都是一脸认同，衬得她跟个异类一般。
    钰莹深呼一口气，示意康熙坐下，她让清桃也下去了，让她先去试着洗洗，若是洗不干净，也先晾着，等她来处理。
    康熙一脸不赞同，正要继续开口劝诫钰莹。
    却被钰莹一把捂住了嘴，“皇上你先别说，让我先说。”
    康熙被钰莹捂着嘴，感受着唇上的柔软触感，他顺从地点了点头。
    钰莹这才将他松开。
    她将自己方才脑中一闪而过的想法向康熙娓娓道来：“咱们能否将宫中这些完好的衣裳，统一收集起来，再将这些衣裳交给那些需要的人呢？只是一点脏污，就烧了未免也太过可惜了。”
    钰莹只是想到了现代社区里尚且都设有那种旧衣回收站，她自己也曾经连同室友给山区的人们捐过一批她们已经穿不上的衣服。
    在现代尚且有缺少这些基础资源的人，更不用说这还是什么都落后的清朝了。
    钰莹是真心建议的。
    所以，等她说完，她便满脸期待地看着康熙，期待能够得到康熙的认同。
    康熙听完，神色复杂地看着钰莹。
    良久，他才开口：“阿莹心善。”
    钰莹有些不好意思，“我也只是提个建议，其他的还需要皇上你拍板决定。”
    然后她又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康熙，“皇上的意思是同意了吗？”
    康熙叹了口气，将钰莹拢在怀里。
    闻着从怀中之人身上传来的阵阵馨香，康熙在心中措辞，想着该如何说，才能让钰莹不那么失望。
    “此事没有这么简单。”
    康熙斟酌着开口：“阿莹可知，在这宫中，哪怕只是小小的庶妃，身上穿的也比平常百姓穿的好上许多。”
    “就拿阿莹方才那件蜀锦来说，别说是寻常百姓了，就连商贾之辈都是没资格穿上的。若是将这些衣裳送出宫去，穿在百姓身上，难免遭人眼红，而惹来麻烦。”
    钰莹皱着眉，她懂了。
    寻常百姓身上多穿的是麻布，在她看来只是一件普通衣裳，对百姓们来说却是能带来灾祸的东西。
    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钰莹浑身散发着丧气和不高兴。
    康熙没忍住，揉了揉钰莹的头。方才沐浴完，钰莹的头发并未来得及梳起发髻，只是简单用一根簪子挽着，更多的是披在她身后。
    康熙一上手，就对这去绸缎般顺滑的发丝爱不释手，他的手一时就没舍得放下了。
    见钰莹情绪仍旧没能好转，康熙开口：“阿莹有这份赤子之心，已是难得。倘若百姓们知道了，也一定会感念阿莹的菩萨心肠。”
    钰莹摇了摇头，依旧有些闷闷不乐。她又不是为了名声或者是旁人的感激才向康熙建议的。
    “这样吧，朕每年从税收中抽出一部分用于安置那些穷苦百姓如何？”
    康熙为了哄钰莹高兴，也是下了血本了。
    只是，钰莹还是摇了摇头。
    她只是想废物利用而已。毕竟康熙如今国库里的银两，她其实莫约也猜得到是个什么情况。
    前两年黄河水患，康熙得了水泥方子以后，他就一直没有停下修堤坝以及修路的动作。
    而没有大型机器的辅助，仅仅只靠人工，进度实在缓慢。不说堤坝，就连整座京城里的路也才刚刚修好不久。甚至为此，康熙还将京中那些无所事事的八旗子弟一个个抓壮丁似的抓了过来。
    路修好那日，康熙还带着钰莹去看过。那些个八旗子弟原本羸弱的身子，也因着修路劳作，居然也练的了一副好身板，一个个都改头换面了似的，精神抖擞着呢。
    康熙修的路莫约只能供两辆马车同时通行，相比起现代来说，可以说是简陋，但康熙仍旧满脸骄傲地邀着钰莹与他一起坐上马车，感受一下。
    钰莹还建议康熙可以在路中央划线，这样进城出城各行一边，也方便些。
    甚至当日，康熙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将整个大清都铺满水泥路。
    修路是一大开销，更何况还有战争。
    准噶尔时不时进犯，惹得康熙十分头疼，甚至近期又有了亲征的打算，而这更是需要银子。
    国库空虚，钰莹不赞同地看着康熙打肿脸充胖子。
    康熙也后知后觉想起，他如今的国库可不支持他如此嚯嚯。
    “阿莹，等国库宽裕些，朕答应你的一定做到。”
    钰莹让康熙先别说话，她要想想，到底该怎么办？
    康熙如今方才放出来的大话，如今做不到，这会儿也不敢再随意开口了，当然他心中也是期待钰莹能够有什么新的法子的。
    好在，没用多久，钰莹还真有了主意。
    钰莹重整旗鼓，正好对上康熙饱含期待的眼睛。
    “咱们在那些旧衣上做些标记如何？这样，只需要昭告天下，有统一标记的衣裳是由宫中送出。而且这标记嘛，咱们要做的明显些，让人一眼就能看到。相信真正穷困潦倒的人家，定然不会介意的。皇上觉得如何？”
    康熙听了，满眼欣赏的看着钰莹。
    钰莹有些面热。对她来说，这就如同现在的品牌或者说是工作服一样，她不过是沾了现代的光，当不得康熙如此神情。
    果然下一秒康熙就给了钰莹肯定的回答，“这样，倒是可行。”
    “对吧！皇上！那咱们要不要现在就召集大家将不要了的衣裳收集起来？然后确认一下做何种标记合适？”
    “都听阿莹的。”
    第169章 互动
    在康熙看来，钰莹提出的这个办法对数量庞大的百姓们来说只是杯水车薪，能够起到的作用实在有限。但是，康熙看着钰莹如此兴致勃勃的样子以及眼底的期许，康熙实在不愿意当这个恶人，去扫了她的兴，所以他暂时将心中的顾虑放下，而是主动同钰莹商量起了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第142章

    钰莹的确很高兴，她的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
    她连忙起身走进书房里，从书房的书案上取来了纸和笔，并将这些一并交给了康熙。
    康熙握着纸笔，迟疑地看着钰莹，似乎不明白她此举的用意。
    “咱们可以让绣娘在那些衣裳背后绣上一个特别的花样，然后将这个花样当做是一个标志，让人能够只要一见到这个图案就能明白这是朝廷出品的。”
    钰莹的意思是让康熙来设计这个花样。
    “当然啦，这个花样让皇上你来做主设计最合适不过啦。”钰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康熙，口中说的尽是些好听的恭维之词。
    毕竟求人办事嘛，那态度得有吧？
    不过你以为是钰莹不想自己动手设计吗？
    实在是钰莹这个人吧，她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
    不得不说，她对自己的自我认知十分明确。她连用毛笔写字尚且才到了勉强能认出来的地步，就连曾经信誓旦旦说要教她写字的康熙都放弃了；更不用说还是用毛笔来画画这种高难度的活了，这简直能要了钰莹的命。
    所以在把这件差事甩给康熙以后，钰莹就是一整个大轻松。
    钰莹用双手抻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康熙，见康熙提着笔，却迟迟不见动作，似乎在犹豫什么。她朝着康熙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快一点，她还等着看呢。
    也不知道康熙的审美怎么样？
    见钰莹这样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悠哉悠哉的模样，康熙只觉得自己的牙都痒了。他忍不住磨了牙，伸出另一没有拿笔的手点了点钰莹的额头。
    虽说康熙的手也有保养，但他平常骑马提刀还有布库，哪怕日常保养的再好，指尖也有一层薄薄的茧子。于是他还是不小心将钰莹的额头戳出了几个小红印子。
    但康熙只用了一分的力气，所以归根到底说起来，还是钰莹的皮肤太过娇嫩了。
    而钰莹也顺着康熙的力道，整个人像是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一般，忍不住朝着身后倒去。
    “哎哎哎，皇上你这是干什么！”钰莹一边往后仰，一边还不忘伸出双手在空中挥舞着，等她好不容易抓住康熙作乱的手，钰莹赶紧将康熙的手紧紧握在手中，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康熙也任由她抓着，调笑地看着她，似乎在问她怎么不继续了？
    钰莹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幼稚，她的脸也迅速染上绯色。
    钰莹方才的确是有演的成分在的。但是！演着演着她忽然就真的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后倒去了。还是好不容易抓住了康熙的手，这才稳住了身形，不然她可就要在康熙面前丢脸丢大发了。
    钰莹瞪了一眼康熙，他居然敢看她笑话。
    而康熙呢，莫名其妙被瞪了也不生气。他的目光落到钰莹身上，看着钰莹这般古灵精怪的样子，心中原本因为已经许久没能听见钰莹心声而产生的惶恐与不安，总算是在此刻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
    康熙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听到钰莹的心声了。
    先前也并非没有这样的情况出现，毕竟他也能理解，不可能有人时时刻刻都在心里有说不完的话，所以间隔个三五天，康熙听不见钰莹的心声，康熙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从来没有哪一次间隔了这么久的时间，他一句钰莹的心声都没有听见。甚至有时候，康熙分明能够看出钰莹明明心中憋了话，可他却无法捕捉到那些细微的心声。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康熙感到十分的不适。
    这些年来，康熙已经习惯了每日里有钰莹的心声相伴，如今骤然耳边清净了，他心里只觉得空荡荡的。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那个自称是“系统”的光团将赠予他的这项神通收了回去。
    康熙只能如此猜测，但在他的心中却始终藏着一份不安。尤其是，他瞧着钰莹最近也有些不太对劲，时常皱眉，也时常发呆，甚至要叫她好几声才会回过神来。
    但此刻，看着钰莹笑得开怀的模样，康熙在心中安慰自己，或许是他自己多想了，前几日钰莹只是单纯心情不好而已。
    康熙看着钰莹，这一刻他真心实意地想，或许就这样听不见钰莹的心声了也好，钰莹已经帮了他许多了。
    从很久以前，他就担心他能够听见钰莹心声的事情会有败露的一天，到那时，他该如何面对钰莹？
    他不敢想，也害怕去面对那时得知了真相的钰莹。
    因为没有一个人愿意将自己的心声让另一个人听见。推己及人，倘若他的心声暴露在另一个人面前，他定然恨不得杀了此人。
    康熙将脑中思绪压下。
    “好了，不闹你了。”康熙不再犹豫，唰唰唰只几下的功夫，就在纸上勾勒出了一个图样。然后他将笔搁在一旁，示意钰莹过来看看，觉得如何？
    “阿莹瞧瞧，这个花样是否可行？”
    钰莹缓缓坐起来，她从榻上起身，她挪到康熙身边，与他身子挨着身子，头碰着头，两人齐齐看向桌上铺着的宣纸。
    然后，钰莹神色略带复杂地看了一眼康熙。她一眼就认出了康熙纸上画的是什么东西。
    也不知道该说是她记性好，还是该说是康熙记性好。
    说她记性好吧也没错，毕竟这事都过去好几年了，她还能一眼就认出来康熙画的是什么；说康熙记性好也没错，谁让有这么多可以选择的花样，结果康熙偏偏选了这个。
    康熙画的正是前几年端午节时，他磨着钰莹绣给他的那个香囊上面绣的q版小龙。
    康熙不止字写得好，画功也是了得。短短几笔就勾勒出了那只q版小龙的神韵。
    依旧是短短的四肢和胖乎乎的身子和脑袋。
    不过康熙能够记得如此深刻，或许也有钰莹后来也不愿意再动手给康熙再绣一个香囊的原因在的。
    康熙对它宝贝的不行，每年也只有在端午节前后才会拿出来大摇大摆地挂在腰间，寻常都是好好收着在乾清宫书房的架子上，用盒子装着，寻常就连钰莹都不让碰。
    于是每年，一身龙袍的康熙腰间挂了个四不像，朝中大臣也看见了，后宫嫔妃也看见了，就连胤礽他们也都看见了。
    甚至康熙还被当时年纪还小的胤嘲笑过。
    钰莹想到这就觉得眼前一黑。
    怎么？康熙这是觉得她在整个皇宫中丢了脸还不够，还要让她丢到全国各地去不成？
    钰莹只要一想到，以后有人穿着绣着这四不像的衣裳在街上到处晃，她就得疯。
    不行，得让康熙打消用这个四不像当标志的主意。
    “皇上，你觉得这个合适吗？真的合适吗？”钰莹强调了两遍，说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晃晃康熙，想知道康熙脑子到底怎么想的。
    “嗯？阿莹觉得不合适吗？”康熙将这张宣纸拿起，端详了一番，“朕怎么觉得再合适不过了？”
    哪里合适了？一点都不合适！
    “皇上！这是龙！龙怎么能乱用呢？”钰莹希望可以以此为由打消康熙这个不靠谱的主意。
    毕竟当皇帝的嘛，对龙不都是避讳的紧吗？哪怕再四不像，它也是龙！
    康熙看着钰莹一脸严肃，要是他不同意她的话像是要跟自己拼命的样子，康熙死死忍住了这才没有笑出来。但虽然康熙嘴上憋住了，但眼睛却没憋住。
    他“一不小心”，笑意就从眼睛里跑出来了。
    “皇上！”钰莹恼羞成怒，声音中带着愤慨！她瞪着康熙，似乎康熙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般。
    “好了好了，阿莹别气。”将人逗够了，康熙这才不紧不慢地给钰莹顺毛，“你听朕同你说。”
    康熙一本正经地开口：“朕思来想去，若是绣字，百姓中不识字的人比比皆是，那这字就起不到咱们要的作用了。于是咱们只能选择绣些花样，并且这个花样还要足够独特，又不能太过于复杂了，免得绣娘们绣上去还要费上不少功夫。”
    钰莹静静地听着康熙说话，怎么康熙说的就非这个图案不行了似的？
    钰莹怀疑地看着康熙，眼里是浓浓的不信任。
    康熙继续说：“至于龙？虽说龙自古以来都是天子的象征，但将它绣在这些衣裳上，不正说明了这是皇家特供吗？也正好让百姓们都知道，朕有一位心怀天下万民的贵妃娘娘才是。”
    康熙语气中带着诚恳，可见康熙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甚至说到最后，康熙还忍不住伸手将钰莹搂在怀里，“朕有阿莹这样的贵妃，是朕的福气。”
    这话康熙都不知道对她说了多少遍了，钰莹都听腻了，有她自然是康熙的福气。
    钰莹脸上带着自得，像只骄傲的小猫。
    康熙心中一软，“阿莹考虑得如何了？”
    钰莹脸上的自得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犹豫。但其实她在心底已经被康熙说服了，只是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嘴硬罢了。

 第143章

    于是，康熙又添了一把火，彻底说服了钰莹。
    “更何况，朕现在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更好的，阿莹若是有更好的选择，那咱们换了它也行。不过咱们若是早些确认下来，也好让百姓们早日分得这些衣裳不是嘛？”
    康熙将选择权交给钰莹。
    只见钰莹眉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她多变的表情就如同她的内心一般挣扎，但最终她咬了咬牙，闭着眼睛还是同意了用这个四不像将这样具有特别意义的衣裳与普通的衣裳区分开来。
    花样就这样确认了下来，接下来就该将此事传回宫中了。首先要将各嫔妃和皇子公主用不上了的旧衣收集起来，再通知内务府和绣坊调遣绣娘将这只q版小龙绣到这些衣服上去。
    康熙早就将凤印交给了钰莹，钰莹也一并将凤印带来了畅春园。这样的事也用不着康熙亲自下圣旨，于是钰莹从康熙怀中出来，转身去了书房，将放在架子上的凤印拿了出来。
    将空白的懿旨摊开，钰莹提笔，斟酌着慢慢写下几行字。没过多久，钰莹就将懿旨写好了。但她似乎觉得不够满意，将懿旨拿给了康熙，让康熙替她瞧瞧瞧，看能不能再润色了一番。直到康熙都说没有问题了，她这才郑重其事地盖上凤印。
    钰莹在畅春园，而嫔妃们以及她的旧衣都在宫中，必须有个人将懿旨带回宫里去才是，甚至接下来此人还需要留在宫中盯着才行。
    清桃肯定是不行的。
    钰莹第一个就将清桃排除了，虽然清桃是她最信任的人，但此事还真不能让清桃去办。
    于是，钰莹安排了最沉稳的绿沉带着懿旨回宫，由她负责去跟各宫嫔妃解释，也顺便也替她清理一番衣柜，她应该也有不少不穿了或者穿不了了的衣裳，只是一直没舍得扔，现在可算是能够用上了。
    钰莹倒不觉得可惜，毕竟谁穿不是穿，只要能帮到人就行了。
    钰莹将自己的三个婢女叫到跟前来，她的视线扫过三人，最终停在绿沉身上。
    “绿沉，你收拾收拾，今日就回宫去吧。”
    怕绿沉误会，还特意解释了一番让她回去的目的。
    清桃，青黛，绿沉三人惊讶地看着钰莹。
    她们实在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们娘娘竟然就想出了这样的主意。
    见绿沉少见地发起愣来，一旁的青黛推了推她，示意她还不赶紧应下。
    只见绿回过神来，她沉抬起头，眼眶发红，郑重地向钰莹保证：“是！娘娘，奴婢一定替您将此事办好！”
    第170章 婢女
    绿沉还要收拾行李，得了钰莹的几句叮嘱以后，就拿着钰莹写好的懿旨，先下去收拾东西了。
    而这边，清溪书屋。
    等绿沉人从这里离开后，钰莹这才看向同绿沉相处时间最久的青黛，忍不住开口问道：“绿沉这是怎么了？”
    绿沉方才脸上明显的异样，不止单是钰莹，在场的哪怕是平常大大咧咧的清桃，她都注意到了绿沉方才不同寻常的神色。
    毕竟，绿沉难得有情绪如此外露的时候，她们怎么可能当做视而不见？
    青黛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钰莹。
    她叹了一口气，她已经料到了娘娘会有此一问，所以方才她已经提前在心中打好了腹稿以应对娘娘了。
    于是钰莹的话音刚落，青黛就缓缓开口。
    不过，她倒是没有急着先说起绿沉失态的原因，而是先问了钰莹一个问题：“娘娘，您可知道，这些年里绿沉为何从未与宫外的家中联系呢？”
    青黛还看向一旁做倾听者状的清桃，开口：“清桃你也可以猜猜看。”
    清桃没想到还有她的事，她愣了一下，陷入了沉思。
    而这边，钰莹皱着眉，她犹豫着摇了摇头。
    她当然不知道，毕竟她又不是个喜欢探寻人家隐私的人。不过听到青黛特意提起这个问题，钰莹此刻心中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
    清桃同样欲言又止。
    钰莹和清桃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了彼此眼中的意思。只是，若真是如她们猜想的这样，那绿沉的身世未免也太可怜了些。
    钰莹有些不忍，不知道该不该听下去。虽然当事人此刻不在，但钰莹总有种在揭人伤疤的感觉。
    而一直注视着两人神色的青黛，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两人估计也已经猜出来了，只是碍于这毕竟是绿沉的事，不好随意将猜测说出口罢了。
    不过其实，绿沉本人对于她的身世并不避讳，乾清宫在御前伺候的旧人里大多都知道她的身世。
    也就钰莹来得太晚，而绿沉虽说不避讳，却也没有大肆宣扬的道理，所以钰莹和清桃才不知道。
    也因此，钰莹今日主动提起了，青黛才会在绿沉不在的时候，将此事讲给钰莹听。
    看着钰莹和清桃脸上的怜惜，青黛心中泛起一丝涟漪，她继续开口：“奴婢与绿沉都是康熙十一年那年小选进的宫，自此我与绿沉二人就一直被分配在御前伺候。”
    “只是奴婢与绿沉虽然都是包衣奴才出身，但奴婢进宫却是因诏不得不进宫，这是咱们身为包衣奴才的命。”青黛一提起这个，脸上有一瞬间的黯然，但好在转瞬即逝。
    青黛并未因此伤感太久，她打起精神，“可绿沉进宫却是为了活命……”
    随着青黛娓娓道来，绿沉的过往也慢慢在钰莹面前铺开。钰莹这才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包衣奴才家中都富得流油，那些扎根在紫禁城吸血的包衣世家终归只是少数，更多的是像绿沉一样，家中过得十分拮据，这才是包衣的现状。
    绿沉家中只有她一个女孩，因着家境贫寒，她的阿玛自然也没有纳妾，她也并没有别的兄弟姐妹，倘若她的阿玛没有突然卧病在床，那绿沉的家中大概也算得上幸福美满。
    只可惜，突如其来的病重拖垮了绿沉阿玛的身体，也拖垮了这个家。绿沉阿玛终日与药为伴，只靠额娘每日接些绣活才能养活全家，而那时候小小的绿沉在一旁帮衬着，做些力所能及的活。
    可那一年的冬日似乎格外寒冷且漫长。绿沉额娘的手冻坏了，根本拿不起小小的绣花针，家中没了收入，原本攒下的银子也所剩无几，阿玛的药不能停，每日的膳食也需要钱。绿沉家中已经到了连木炭都买不起的地步，更不用说能够保暖的新衣了。
    为了能够活下去，绿沉一家都只能整日抱着被子缩在床榻上，祈祷着这个冬日快些过去。
    可天不遂人愿，绿沉阿玛还是没有熬过那年的冬日。
    绿沉与额娘好不容易将阿玛安葬后，绿沉就要进宫参加小选了，家中就只剩下绿沉的额娘一人。
    绿沉就这样在额娘的泪眼中一步三回头地走进了宫中。
    绿沉进宫后，整日担心着宫外的额娘，发了月钱也舍不得花，全都攒着。说是要等到二十五岁被放出宫以后，能够带额娘过上好日子。
    可绿沉的额娘没能等到绿沉出宫的时候。康熙十五年，宫外传来了绿沉额娘过世的消息，绿沉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也没了。
    宫外彻底没了牵挂，所以哪怕等到宫女放出宫的年纪到了，绿沉也选择了继续留在宫中。
    钰莹和清桃还是第一次知道绿沉还有一段这样的往事，两人面面相觑，沉默着。
    “所以娘娘，奴婢大概能够理解绿沉的心情。”青黛说完也有些眼圈泛红，这些年里她看着绿沉慢慢变得沉默，其实她心中也不好受。
    在皇上跟前伺候本就是一件再压抑不过的事情，乾清宫的所有奴才包括她，包括梁公公，无一不是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做事的。可绿沉却是特例，她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乾清宫紧张的氛围一般，整日里沉默寡言，分明也才二十几岁的年纪，性子却像个嬷嬷一般无趣。
    并不是感受不到，只是绿沉不在乎罢了。
    但幸好，她和绿沉最后都来到了娘娘身边伺候，青黛在心中庆幸。跟在乾清宫比起来，永寿宫自然快乐多了，也自在多了。哪怕也因着娘娘得宠，她们这些伺候的奴婢也经常能够见到皇上，但在她们娘娘身边，皇上似乎从未动过怒。
    青黛忍不住看了一眼钰莹。
    她与绿沉从一同小选进宫再到一起进乾清宫当值最后再一起来到娘娘身边，算算时间，她们两人在宫中相伴也有二十年了。
    人人都知道御前当差的绿沉是再沉稳不过的性子。可真要说起来，绿沉的年纪明明还比她小上一岁呢。
    见青黛又自顾自陷入了回忆中，钰莹难得地起了好奇，想要了解一番康熙送她的这两个婢女。于是她开口：“那你呢？青黛，你为何没有在二十五岁出宫去呢？”毕竟钰莹可记得青黛方才说的，她不是自愿进宫的。
    没想到钰莹还关心起自己来了，青黛回过神来，继续跟钰莹开口，只不过这一次不像方才那么沉重，而是脸上带着笑意的。

 第144章

    “奴婢的命是绿沉救的。”
    别看她比绿沉大一岁，可实际上是绿沉照顾她许多。她那时候刚进宫，还没有察觉到宫中的可怕。
    不止主子之间争斗不断，甚至奴才之间也有龌龊。
    与她和绿沉同批进宫的，当时还有另外一个人。
    她们三人学规矩时，当时是被分在一间屋子里休息的，那关系自然也要相比起旁人来说要更好些。
    所以，那时候的青黛完全没意识到另外一个人包藏的祸心，也不对，或许她一开始也确实没有祸心。毕竟当时她们也才刚进宫没几天，也只是困在院子里学规矩，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利害关系。
    那时候除了教规矩的嬷嬷严苛了些，根本没碰到什么事，一群小丫头混在一起，自然没什么警惕心。
    可是后来，她和绿沉分到了乾清宫，而另外的那个人却被分到了御膳房。
    御膳房是所有宫女都不愿去的地方，不仅累人，而且能够在主子露脸的地方也少。
    那个人当时就不愿意。她自诩清高，以为去了御前当差，就能被皇上看上，麻雀一举飞上枝头。
    于是她将主意打到了青黛和绿沉身上。可绿沉整日冷冰冰的，看着就不好惹。柿子还挑软的捏，她不敢对绿沉动手，于是就打算陷害于她。
    若非绿沉告知，她可能刚进宫就犯了主子们的忌讳，就得被处死了。
    后来青黛才知道，她为了能够顶走自己，还做了不少小动作，甚至还贿赂了当时的管事嬷嬷。
    难怪她那时候那么自信地觉得，只要没了自己，被分进乾清宫的就一定会是她。
    “所以，在知道绿沉不打算出宫以后，我也就留下来陪她了。”说起这个，青黛还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后悔吗？”毕竟在宫中伺候人二十年，换做是她，她怕是早就疯了。
    “奴婢不后悔。虽然奴婢没有归家，但奴婢时不时还能见到自己的阿玛额娘还有哥哥。”
    可绿沉不一样，绿沉虽然不说，但其实心里是十分依赖青黛的。
    而钰莹在静静听完后，也忍不住替青黛和绿沉的感情感到动容。
    气氛有些沉闷。
    钰莹赶紧拍了拍手，将沉闷的气氛打破。
    “更何况，奴婢如今是娘娘面前得脸的大宫女，这可比出宫的日子风光多了。”青黛也提起精神，忍不住打趣道。
    钰莹闻言，笑开了花，“好了好了，都不说这些奉承话了。你们放心，跟在我身边，保证让你们都好好的！要是现在你们还想出宫了也可以同我说，我给你们备上一笔银子送你们出宫。”
    钰莹这话一出，清桃立刻就急了，生怕自己没来得及表态，就被钰莹送出了宫。
    “不，奴婢才不愿意离开娘娘呢！奴婢跟在娘娘身边，旁人羡慕都还来不及呢！奴婢要陪着娘娘一辈子！”
    瞧着清桃这副急匆匆的模样，钰莹和青黛同时笑了起来。
    “娘娘离开谁也离不开你呀。”青黛开口打趣清桃，又对着钰莹说：“奴婢也愿意一直伺候娘娘，还请娘娘不嫌弃奴婢才是。”
    这一个两个的，都上赶着对自己表着忠心。
    钰莹一高兴，就给两人赏了一大笔银子，就连不在这儿的绿沉，钰莹也没落下，把银子交给青黛，让她先替绿沉收好，等她回来了再转交给她，顺便也将她的话一块说与她听。要是她们之间谁想出宫，随时可以跟她说，她说话算话。
    清溪书屋里，主仆关系其乐融融。
    而另一边。
    康熙方才就被钰莹赶去了九经三事殿。
    关于宫中旧衣回收一事，虽然被钰莹一应全都揽下了。但昭告天下的告示还得由康熙来写，再盖上玉玺，交给底下的人分发到各处去才是。
    康熙面前铺开一道圣旨。但见他手中的御笔上的墨渍都快要凝固在笔尖了可以看出，康熙已经在这静坐了许久，但他却迟迟没有下笔，似乎有什么顾忌。
    梁九功在一旁沉默地替康熙磨着墨，见康熙没有落笔的意思，梁九功也识趣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站到了康熙身后。毕竟身为奴才，最重要的就是有一身见机行事的本事。
    方才钰莹和康熙商量的事情，梁九功也只听了个尾巴，所以这会儿，哪怕梁九功有心想要跟康熙说上两句，也不好随意开口。
    但梁九功装哑巴，可不代表康熙不主动来问他。
    这不，在一段沉默之后，康熙放下了笔，而是转头问起梁九功，“你觉得你贵妃主子如何？”
    梁九功心中警铃大作，这都是我“贵妃主子”了，他怎么可能还敢随意评价，皇上这是想找个由头发落我不成？
    梁九功心思活跃，但脸上却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他赶紧跪下，“奴才惶恐，娘娘自然是极好的。这宫中谁不知道娘娘是最和善不过的主子，这宫里的奴才都盼着能去娘娘宫里当差呢。”
    夸，使劲夸就完事了。
    听着梁九功这插科打诨的话，康熙踢了他一脚，“你这老阉货，这还用你说？”
    梁九功被踹了也不怕，捂着个屁股，赔着笑：“是是是，皇上才是最了解娘娘的人，奴才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还请皇上恕罪。”
    “行了，起来替朕磨墨吧。”康熙的心情好了不少，这会儿就没有犹豫，几下就将圣旨写好了。
    “好了，拿下去吧。去告诉他们，只需要张贴在京城周围即可。”
    康熙思来想去，此事从未有过前例，还是得将它控制在他能掌控的范围内为好，这样即便不行，他也能替钰莹兜底。
    第171章 绣坊
    而此时，绿沉抱着盖了凤印的懿旨，坐在回紫禁城的路上。
    畅春园到皇宫之间的路都已经修好，马车跑在路上，比平日里快了不少，也平坦了不少。
    绿沉掀开车帘向外看去，路边的景色在眼前驶过，道路边还有三三两两身穿着布衣的百姓在赶路。
    绿沉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抱着的懿旨，等这件事昭告天下以后，想必这些百姓也会感到高兴吧。
    马车一路往皇宫驶去，时不时有半大的孩子好奇地张望着。
    等进了宫以后，绿沉甚至都没来得及换身衣裳，便带着懿旨去了钮钴禄贵妃的景阳宫。
    “奴婢是永寿宫的宫女绿沉，还请这位公公替奴婢向贵妃通报一声，奴婢是奉了我们娘娘的命前来，有要事相商。”
    绿沉被守门的小太监尽忠职守拦在景阳宫门口。
    自报家门后，方才还一脸严肃的小太监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原来是永寿宫的绿沉姐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绿沉姐姐恕罪。”
    “绿沉姐姐好，这大老远地过来辛苦了，还请到一旁来歇歇脚，小的这就去向我们娘娘通报。”
    两个人一个赔罪，一个将绿沉带到一旁去。
    永寿宫如今在宫中的名号可谓是响当当，走出去只要一说你是永寿宫的宫女或太监，再难相处的人，也会给你三分薄面。
    “两位公公不必如此客气，烦请公公快些通传才是。”但绿沉并非仗势欺人之人，从前在乾清宫里，她也没有因为自己是乾清宫的大宫女就看不起旁人，如今自然也一样。
    绿沉能在宫中生存，自然是因为除了自己的主子，她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毕竟在这宫中，瞧不起任何一个人，都会有丧命的风险。
    绿沉在一旁等着。
    两个小太监中瞧着个高些的那个叮嘱另一个在门口守着，而他则进了景阳宫宫中，去向钮钴禄贵妃禀报。
    果然没一会儿，那名高个的小太监就带着钮钴禄贵妃的贴身宫女白芷匆匆赶到门口。
    白芷跟绿沉也算得上熟悉，毕竟宫中由钰莹和钮钴禄贵妃两人管着，她们两人的婢女之间也接触良多。
    “绿沉？你这个时候不应该在畅春园吗？怎么回来了？”白芷惊讶地问，甚至还往外看了看，“只有你一个人吗？瑾贵妃娘娘没一起回来？”
    绿沉摇了摇头，“只有我一人回宫，咱们先去找贵妃娘娘吧，我同你慢慢说。”
    “行行行，你快跟我走。”
    白芷带着绿沉走了进去。
    一路上，绿沉将钰莹交给她的事情简单跟白芷说了一下。
    “没想到瑾贵妃娘娘如此心善。”白芷的确十分惊讶，“想必我们娘娘听了也会支持的。”
    两人走进景阳宫大殿中。
    钮钴禄贵妃已经坐在殿中了。
    “娘娘，人带到了。”白芷同钮钴禄贵妃禀告了一声，然后回到了她的身后站着。
    “奴婢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吉祥。”绿沉向钮钴禄贵妃行礼。
    “起来吧。不知瑾贵妃有何吩咐？还是小十又闯祸了？”
    绿沉的马车一进宫，钮钴禄贵妃就收到了消息，所以在得知绿沉在永寿宫没歇脚就赶来了她这儿，她是真怕是胤在畅春园里捣乱了。
    “娘娘，您看了就明白了。”绿沉将怀中的懿旨拿出来，双手奉上。

 第145章

    钮钴禄贵妃示意白芷接过。
    不过，她在心中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胤调皮捣蛋了就行。
    钮钴禄贵妃不紧不慢将它接过，低头看了起来。
    没过多久，钮钴禄贵妃抬起头来，“本宫知道瑾贵妃的意思了，本宫这就去通知各宫众人。”
    “是，娘娘费心了。”
    “无事，这也是善事一件，瑾贵妃又不在宫中，本宫自当尽心。”
    钮钴禄贵妃面色淡然。
    “是，娘娘。那奴婢先告辞了，奴婢还要去内务府差人安排绣娘。”
    “去吧，等旧衣收集完了，本宫再派白芷去永寿宫通知你。”
    绿沉出了景阳宫，沉思了一整，脚步一拐，打算先去了内务府再回永寿宫整理钰莹的衣裳。
    内务府。
    “稀客呀，瞧瞧这是谁来了？”绿沉刚一踏进内务府，就碰上了从内务府里走出来的顾问行。
    “这是什么风把我们绿沉姑娘给吹来了？”
    顾问行就是内务府的总管太监，就算在梁九功面前也是不虚的。他原本管着敬事房，还时不时能得后宫嫔妃的贿赂银子，又有一堆小太监上赶着巴结他，这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顺风顺水。
    可自从钰莹得宠以来，这敬事房就成了摆设，康熙再也不翻牌子了，哪怕由钰莹侍寝，也是自己跑去永寿宫，或者派人将钰莹接进乾清宫。
    这敬事房都成了摆设，顾问行这个总管太监还能有什么用？没了后宫嫔妃给的额外收入，来巴结他的小太监也少了。
    虽说他后来也从敬事房里出来了，但要说起这阖宫上下谁最讨厌永寿宫，他顾问行当居第一。
    毕竟俗话说的好，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虽然他顾问行的父母早就饿死了，但银子就是他的再生父母。而瑾贵妃一人将皇上揽了过去，这让他顾问行如何不气。
    顾问行想起自己在瑾贵妃得宠不久后，带着绿头牌去了乾清宫让皇上翻牌子，结果皇上不仅没翻牌子，还将他给数落了一顿，而这些顾问行通通都记在了永寿宫钰莹的头上。
    但瑾贵妃如今得宠如日中天，他一个总管太监能做什么？他甚至碰见了还得弯腰低头地巴结讨好。
    顾问行心中憋屈的厉害。
    不过，虽然他如今奈何不了瑾贵妃，但刺几句她身边的宫女还是能做到的。
    这会儿看见绿沉了，顾问行可不闻着味就上来了。
    绿沉眉头轻皱，她向来不喜顾问行这拜高踩低之辈，这会儿听见他的阴阳怪气全当没听见，径直往绣坊去了。
    顾问行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太监在看着呢，这会儿见绿沉不搭理他，他好歹是堂堂总管太监，就这么被绿沉在小太监面前下了面子，这他能忍？
    “站住！”顾问行提高了音量，声音又细又尖，听在人耳朵里，让人感到十分不适。
    顾问行领着这两个小太监，将绿沉的路堵住。
    绿沉不喜的抬头看他，“顾公公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绿沉姑娘好大的架子，莫不是瑾贵妃身边奴才都是如这般目中无人吗？”
    绿沉眼神冷了下来，“顾公公慎言，这内务府可不是顾公公你一手遮天的地方，小心这话传进了皇上耳朵里，那对顾公公来说可就不好了，你说是吗？顾公公。”
    绿沉将最后三个字说的又慢又重，语气中含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她本不欲与顾问行纠缠太多，毕竟还是娘娘的差事要紧，可谁知顾问行偏偏就缠着她不放了，于是她这才将皇上的名号搬了出来，希望以此能够吓退顾问行。
    顾问行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太监已有了退缩之意，他们拽了拽顾问行的袖子，“师傅，要不咱们走吧？您不是还有事嘛？”
    可显然，顾问行并非吓大的。他瞪了一眼身后两个没出息的小太监，自觉自己的脸都被这两人给丢尽了，“急什么？我可没有你们这么胆小的徒弟。”
    挨了骂，两个小太监耷拉着脑袋，沮丧地站在顾问行身后，再也不敢开口劝阻了。
    是的，顾问行并没有如绿沉所想的那样，将路让开，而是冷笑一声，“呵，好些日子不见，绿沉姑娘的面子倒是越发大了。我不过是想同绿沉姑娘叙叙旧，绿沉姑娘作何不理不睬呢？
    “莫不是以为自己攀上了瑾贵妃，皇上就会替你一个小小奴婢出头不成？”
    顾问行说到最后，竟然有些咬牙切齿。
    不过绿沉也不虚他，“既然顾公公都知道我攀上了瑾贵妃，怎么还敢拦我的路？”
    “我奉瑾贵妃之命来内务府绣坊调集绣娘，顾公公拦在路中间到底是何用意？耽误了娘娘的差事你担待得起吗？”
    绿沉言辞激烈，说的信誓旦旦，就差没指着顾问行的鼻子让他滚开了。
    这让顾问行一时有些投鼠忌器，他敢刺绿沉两句，但他还真不敢耽误了瑾贵妃的差事。
    见顾问行有些犹豫，绿沉嘲讽道：“怎么？顾公公这是不相信？你且去打听打听，我方才一路从畅春园赶回来，这一路上见到我的人可不少，顾公公可以自行前去求证。”
    “但是，现在……”绿沉将他们三人推开，“别在这儿挡路。”
    或许是顾问行也拿不准绿沉说的是真是假，但他最终还是从心地没有再拦住绿沉，只是看着绿沉消失在道路尽头，这才转身离开。
    一路上，还隐约能听见两个小太监挨骂和认错的声音，惹得周边的小太监纷纷避让，不敢过去触这个霉头。
    而此刻，绿沉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绣坊。
    “你是谁？来我们绣坊做什么？”绿沉被一个年纪不大瞧着莫约是今年新进宫的小宫女伸手拦住。
    对她，绿沉倒是多了几分耐心，“你是绣坊的绣娘吗？我找绣坊的掌事姑姑有事，你能不能替我将掌事姑姑叫来？”
    果然，听完绿沉的话，小宫女眼神一亮，“找姑姑的？那你得等等，姑姑方才有事出去了，还没回来。”
    绿沉想了想，便决定留在绣坊等掌事姑姑回来。
    绿沉站在一旁，方才回答她问题的小宫女凑了上来，眼巴巴地看着绿沉，开口问：“姐姐，你找姑姑有什么事吗？”
    绿沉瞟了她一眼，见她一脸单纯，心中倒也没计较她如此直白的试探，而是回答了她的问题：“我是奉我们娘娘命前来找掌事姑姑有事的，你若是知道掌事姑姑在哪儿，你可愿意替我去将她找来？”
    “哇。”小宫女瞪大了眼睛，“那你一定是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吧！可惜我也不知道姑姑在哪儿，所以帮不了你对不起。”
    小宫女肉眼可见地沮丧了下来。
    “没事，我在这儿等等也行。”绿沉本就没有抱多大希望，这会儿自然也不会怪她。
    听见绿沉说没事，小宫女的眼神唰地亮了起来，“在娘娘身边当大宫女一定很好玩吧！”
    她求证似的看着绿沉。
    绿沉看她。
    “怎么了…是不可以说吗？”小宫女肩膀往后缩了缩。
    “你在绣坊是做什么的？”
    提起这个，小宫女一脸骄傲地说：“我可以帮姑姑分绣线！”
    绿沉一听，难怪她知道掌事姑姑去哪儿了，恐怕她是掌事姑姑有意带在身边的小徒弟吧？
    “银铃！你在跟谁说话呢？让你分绣线，你又偷懒了？”一道严肃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直到走到跟前来了，“哎呦，绿沉姑娘怎么来了！可是瑾贵妃娘娘需要做衣裳了？快快快请进来歇会儿，银铃，快去倒壶茶水来！”
    “哦哦哦，我这就去。”
    银铃跑来了。
    “姑姑，如今绣坊可忙？”
    她斟酌了一番，然后开口：“不忙不忙，各位主子的新衣都已经做完了，宫女太监的分例也都做完了，最近大概也就僖嫔娘娘送了两匹布来，说完再做两身衣裳。绣娘们呐，都有时间！”
    “不知可是瑾贵妃娘娘要裁新衣了？绿沉姑娘你放心！我一定安排最好的绣娘替贵妃娘娘做衣裳！……”
    见她说个不停了，绿沉赶紧制止了她。
    “姑姑，你误会了。娘娘派我来是请姑姑你安排些绣娘出来，人要多些，手艺可以不用太好。你看看，绣这个花样如何？”
    绿沉将四不像的绣样递过去。
    这位绣坊的掌事姑姑，也是绣坊技艺最高超的绣娘，皱着眉头看着图上的花样。
    这个花样她从未见过，但的确如绿沉所言。不需要多高的手艺，哪怕是绣坊里的初学者也能将她绣出来。
    她抬起头，“不知娘娘要将这个花样绣到何处？”
    于是，绿沉又向她解释了一番钰莹的用意。
    原来是绣到旧衣上。
    她恍然大悟，几乎是立刻心中就有了合适的人选。
    第172章 。
    见她低头沉思着，绿沉也没有出声打扰。
    “茶来了，茶来了。”

 第146章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方才被掌事姑姑打发去倒茶的银铃嚷嚷着从门外进来。
    “姐姐，请用茶。”她将倒好的茶放到绿沉跟前，没有立刻退下，盯着绿沉看，恨不得凑到绿沉身边去。
    “你看着我做什么？”绿沉好奇地问。
    “姐姐，你是不是比姑姑还厉害啊？”
    银铃整日待在绣坊，在她心中，最厉害的人就是绣坊的掌事姑姑了，可她方才看见就连姑姑都要对绿沉笑脸相迎。那能够让姑姑如此对待的人，除了更厉害，她想不到别的了。
    绿沉噗嗤笑出来声。
    “胡咧咧什么呢？还不给我出去！”
    银铃捂着后脑勺，对着掌事姑姑撒娇：“不嘛，姑姑，好姑姑，求求你，就让我呆在这儿吧。”
    掌事姑姑对她无奈，只好抱歉地看着绿沉，“让绿沉姑娘见笑了，这孩子平日里被我太惯着了，这才这般不懂规矩，还请绿沉姑娘勿怪。”
    “无事。我瞧着姑姑倒不像是会惯着旁人的人，既然愿意惯着她，那想必她也必定有过人之处才是。”
    “是，银铃她年纪小，但在绣活上颇有天赋，我也有意将银铃培养成我的接班人。”
    绿沉心中了然。
    “绿沉姑娘别看她嘻嘻哈哈没个正行，但其实在正事上还是很牢靠的。这次娘娘给的花样，正好可以让银铃也帮着绣。”
    正好娘娘的花样也简单，银铃的绣功也没问题。
    “什么花样？姑姑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绣花了吗？”银铃赶紧开口询问，惊喜的看着掌事姑姑。
    她这段日子分绣线可分得眼睛都花了，可偏偏姑姑就是不让她碰绣花针，她实在是难受得紧。
    这会儿好不容易盼到姑姑松了口，可不得抓住机会。
    银铃这般小孩子气的模样，将这位不苟言笑的掌事姑姑逗乐了，她伸出已经变得苍老的手，点了点银铃的额头，“你呀。”
    “那姑姑现在可以给我看看要绣的花样了吗？”
    银铃乐不可支。
    “行了，怕了你了，给你。”
    “去吧，去将今年新进宫的绣娘都召集在一起，我随后就来。”
    掌事姑姑将银铃打发走，然后继续跟绿沉说：“真巧这批新年的绣娘每日练习绣法也费了不少布料，想必也能赶制几件衣裳出来，希望能够帮到贵妃娘娘。”
    绿沉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赶紧应下：“那是自然，娘娘知道了一定会应下的。”
    “那就好那就好。”
    然后她又提起合适的人选，她方才让银铃前去召集新的绣娘，怕绿沉误会是对瑾贵妃的事不尽心，此刻特意开口解释：“这一批新选的绣娘一共有二十人，虽说是新入宫的，但绣活都没有问题，绿沉姑娘可以放心，不会坏了娘娘的事的。”
    “是，交给姑姑，娘娘和我自然都是放心的。”
    绿沉喝了口茶，茶水见底，于是她起身告退。
    “那姑姑，我就不久留了。”
    “是，绿沉姑娘慢走。”掌事姑姑也随着绿沉一块儿出门，将她送到了绣坊外，这才转身回了绣坊。
    院子里已经站满了被银铃召来的绣娘。
    而此时，钮钴禄贵妃也将此事都已经告知了各宫，而各宫嫔妃们对此都褒贬不一。
    有人认为钰莹此举乃是善举，但也有人认为钰莹这是为了讨皇上欢心。
    但终归有各宫主位压着底下众人，此事在宫中倒是顺利进行了下来。
    一番忙活下来，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而此刻身在畅春园的钰莹，刚与康熙用完膳。
    吃饱喝足后，钰莹让人搬了两张贵妃榻在院中，她瘫坐在贵妃榻上，她仰头看着夜空中繁星点点。
    康熙也学着她的样子，与她看着同一片天空。
    初识时，钰莹在康熙面前还装作守礼的样子，可时间一长，她就装不住，原形毕露了。
    康熙从未见过在他面前如此放肆的人，一开始钰莹只要稍微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就会被康熙皱着眉纠正，那表情就好像钰莹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一样。
    但如今嘛。
    钰莹的一举一动也在影响着康熙，换做从前，这样无所事事地静静的躺在榻上消磨时间，康熙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康熙侧头看着同他的衣袖亲密挨着的钰莹。钰莹并未察觉到他的视线，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空中的某一处。
    起风了，康熙比钰莹还在意她的身体，示意清桃从室内拿张毯子给钰莹盖上。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坐在一起，吹着晚风。
    “阿莹在看什么？”
    良久，康熙打破了沉默。
    [看星星。]
    第173章 戳破
    康熙顺着钰莹的视线也一路往天空中看去。
    阿莹看的是，贪狼星？
    康熙这么想，也这么问出口。
    [对。]
    “阿莹？！”
    康熙猛的从榻上坐起，不可置信地看着钰莹。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从刚才起钰莹就没开口，他听到的一直都是他以为已经消失了的钰莹的心声。
    听着身旁康熙传来的惊呼，钰莹不紧不慢地转过头来，她转动视线，跟康熙的眼神对上。
    对视的两人，一个人眼神充满了震惊和心虚，另一个人眼神中平静无波。
    康熙率先败下阵来。
    他匆匆丢下一句话，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离开了清溪书屋。
    “阿莹，朕突然想起九经三事殿还有些政事要处理，朕就不陪你了，今夜阿莹也不必等朕了。”
    钰莹也没挽留，就这样看着康熙离开。
    等清桃抱着毯子从室内走出来，正好看见了康熙还没走远的身影。
    她走到钰莹身边，将毯子铺开，盖在钰莹身上。
    “娘娘，这么晚了，皇上这是去哪儿？”
    钰莹裹着毯子，淡淡地回道：“去处理政事了。”
    “啊？可用膳前皇上不是说今日政事已经处理完了吗？”
    瞧，就连清桃都能轻易揭穿康熙的推脱之词。
    “兴许是先前忘了，刚刚才想起来。”
    “哦~”清桃做恍然大悟状，“皇上可真辛苦啊！那娘娘皇上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您要等皇上回来吗？”
    “不用，皇上今晚不会回来了。”钰莹顿了顿，继续开口：“清桃你先下去吧，让我吹吹风。”
    “是，娘娘。”
    清桃离开了院子。
    她倒不怀疑钰莹口中话的真实性，毕竟钰莹有什么理由骗她呢。退一步来说，皇上对自己娘娘如何？她这个贴身宫女是都看在眼里的。
    就皇上对自家娘娘那个热乎劲，怎么可能将娘娘一个人留在这儿，定是什么特别要紧的政事，才让皇上不得不留娘娘一个人在院中。
    清桃回头看了一眼钰莹。
    娘娘心中怕也正失落着呢，这才将自己支开了。清桃一步三回头，自顾自地在心中给钰莹脑补出了一个小可怜的形象。
    而此刻躺在院中的钰莹并没有与方才离开的清桃共情。
    夜风习习，吹得让钰莹觉得从没有哪一刻，她会比此刻清醒。
    或许是吃饱喝足以后，人就犯了懒，所以在康熙询问她时，她就没有开口，而是在心里回答了康熙的问题；又或许她不愿意再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地过下去，所以哪怕她明知道在她回答完康熙的问题后，康熙就会知道她知道了他能听见自己的心声的事情，她也仍旧选择这样做。
    是的，钰莹早就猜到了康熙能听见她的心声。或许一开始她还不能确定，但随着她一点点试探，钰莹就越发确实了。
    只是康熙并未跟她挑明，她也就乐得同他装糊涂。
    虽然不知道康熙为什么能听见自己的心声，但想到一开始自己并不知道康熙能听见自己心声的时候，在心里吐槽过的话，大概她在康熙面前早就掉马了。
    康熙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也知道了。难怪呢，无论她拿出什么东西来，康熙都丝毫不意外，也从不问她来历，似乎一切都理所当然。
    可这才是不正常的。
    就康熙那个多疑又敏感的性子，怎么可能在她拿出那么多东西以后不将她抓起来拷问。
    不过后来，钰莹也的确证实了康熙虽然没有将她抓起来，但却派了人一直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不过算康熙还有良心，没有24小时都派人监视着她。
    所以钰莹对此倒是接受良好，毕竟在现代也是生活在监控之下，钰莹就全当康熙给她装了个监控。
    不得不说，钰莹是会开导自己的。
    夜色渐深，月色也渐渐被乌云遮盖，方才离去的清桃又从清溪书屋外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盏精致的宫灯，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找来的。
    “娘娘，这天都变得黑漆漆了，您还要看吗？”
    清桃走到钰莹身边，将宫灯杵在一旁，然后替钰莹把毯子也掖了掖，生怕让钰莹见了风。

 第147章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她才抬头看向天空，不解地问。
    钰莹的视线随着清桃忙活，听见她的问题，她又重新看向天空。
    “清桃你不懂，这样的天空才值得看呢。”
    钰莹的眼中带着怀念。
    清桃又看了看天，似乎是想知道钰莹口中的“值得看”到底该怎么看。
    只是，她有些丧气地低下头，大概是她不够聪明，，她实在没觉得这个黑乎乎的天有什么好看的。
    但看着自家娘娘目不转睛的样子，清桃立刻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娘娘说好看就是好看！
    清桃重新打起精神，在一旁悄无声息地陪着钰莹。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外面传来侍卫换值的动静，清桃这才从瞌睡中惊醒。
    她先是看着仍旧躺着的钰莹，然后她心中升起无尽的懊恼，她没忍住重重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她怎么睡着的？说好的要一直守着娘娘的。
    似乎听见了身后的动静，钰莹轻轻开口：“清桃，你怎么了？”
    “娘娘，奴婢该死，奴婢方才睡着了。”清桃语气中带着深深的自责，她是真的觉得自己罪该万死。
    钰莹闻言，这才恍惚意识到时间很晚了。她似乎留恋地看了一眼夜空，然后她掀开毯子，起身。
    “时候也不早了，过来伺候我回去歇息吧。”
    “是！娘娘！”
    清桃立马打起精神，也顾不上自责了。她上前扶着钰莹，主仆两人一同走进室内。
    等钰莹躺到床上以后，清桃站在一旁询问：“娘娘，今夜让奴婢替您守夜吧？”
    原本康熙也在的时候，守夜的活一般都是梁九功在干，但今日康熙不在，梁九功自然是跟着康熙的。
    钰莹正打算开口拒绝。
    却被清桃开口打断了，“娘娘，奴婢方才已经让人替奴婢在外间将地铺铺好了。”
    钰莹瞪了她一眼，可清桃丝毫不怕，还在傻乐着，“娘娘，奴婢都好久没替您守夜了，您就成全奴婢吧！”
    钰莹叹了口气，“随你。”
    然后就翻了个身，用背对着清桃。
    “是！娘娘！那奴婢将烛火吹灭了。”
    室内暗了下来。
    在视线受阻的时候，听力似乎变得格外灵敏，钰莹听见清桃蹑手蹑脚的脚步声，还有她关门前的小声叮嘱：“娘娘，奴婢就在这儿，您有事就叫奴婢。”
    然后就是“嘎吱——”的关门声。
    世界彻底清静了下来。
    钰莹重新翻了个身，她裹紧了身上的被子。习惯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没了康熙那个大火炉替她暖手暖脚，她似乎连入睡都有些困难。
    她睁着双眼，思及方才见到的同现代相似的天空。在现代，是见不到前半夜那样漫天繁星的场景的，反而是后半夜被遮挡的月色，零星的几个星子才更符合她对夜空的印象。
    直至如今，她才似乎懂了那些离乡的人们为何总要带上一捧家乡的泥土当做行囊。
    她今日的举动就跟同康熙挑明了没什么区别，想必康熙也觉得十分突然吧。没关系，她给康熙一晚的时间，等明早她就跟康熙去开诚布公地好好聊聊。
    钰莹这样想着，而后就模模糊糊地睡着了。
    而此时的九经三事殿里烛火通明，梁九功跟着康熙焦头烂额地在殿中转圈圈。
    方才皇上一言不发地从清溪书屋里走出来，他差点追都追不上。询问皇上怎么了皇上也不说，急得他嘴边都要起燎泡了。
    第174章 齐聚
    近段时间，畅春园里流传着一件怪事，让太子和诸位皇子们都感到十分意外。
    汗阿玛和瑾贵妃两人整日黏在一起，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这么些年，也足够他们看清了，大概他们汗阿玛真的带了他们爱新觉罗家祖传的基因，就爱搞真爱那一套。
    哼，别以为他们不知道那些大臣私底下是怎么议论他们爱新觉罗家的，他们只是不屑去计较这些。
    不过，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平常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两个人忽然不仅不待在一块儿了，而且他们的汗阿玛还跟耗子躲着猫似的躲着瑾贵妃。
    先说好，他们可没有不尊重他们汗阿玛的意思，他们说的可都是大实话！
    这一日，太子与几位皇子们凑在一块儿，就连平日里跟太子最不对付的胤禔都来了。
    “你知道不知道？”
    “你也知道了？”
    “你们都知道了？”
    ……
    胤来一个问一个，都问了一圈，得到的结果是兄弟几人全都知道了汗阿玛和瑾贵妃在闹别扭。
    众人围成一圈，面面相觑。
    还是胤禩率先开口：“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单看汗阿玛的态度，此事一看就知道是汗阿玛的错。”
    大家都点了点头，都赞同胤禩说的话。
    “八哥，你说的这些咱们几个谁不知道，你快说些有用的，赶紧让汗阿玛和瑾贵妃和好吧！汗阿玛最近脾气一点都不好，尽拿我们撒气了。”胤小声嘟囔着。
    但却清晰地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在场的众人，有一个算一个，齐齐面露苦色，可见是都挨了康熙的瓜落。
    “是啊，汗阿玛居然说我是个莽夫，还说我有勇无谋！”胤禔十分愤愤不平。
    “汗阿玛还说我整日风花雪月，没有一点巴图鲁的气质呢。”这是喜文的胤祉。
    “汗阿玛说我整日板着张脸，他嫌晦气，让我少在他面前晃悠。”这是胤禛。
    “汗阿玛说我笨。”这是平日存在感低的胤祺，此刻也委屈的不行，平常好事想不起他来，挨骂倒是没落下他。
    “汗阿玛嫌我走的太慢了。”可他是个跛脚啊！长生天！还有没有天理了！还
    “汗阿玛说我和小九小十整日里不务正业。”这是胤禩，他撇了撇嘴，可见是不服的样子。
    胤禟和胤对视一眼，也站出来连连点头，证明胤禩说的没错。
    ……
    兄弟聚会还没开始，转眼就变成康熙吐槽大会。
    等众人都说完了以后，这才齐齐望向从方才起就一言不发的胤礽。
    虽然没人主动开口，但大家的眼神里都明明白白地写着：你呢？快说说你是怎么被汗阿玛责骂的？
    胤礽被兄弟们围着，忽然感觉此时比平常在朝堂上被大臣们针对还可怕。
    他硬着头皮，绞尽脑汁，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开口：“汗阿玛说孤近日处理政事快了不少，推了许多折子给孤算不算？”
    胤礽眼神带着询问，环视众人，可被看到的人纷纷都不想跟他对视。
    最后还是胤现身说法，他特别委屈，“太子二哥你应该走开，你跟汗阿玛才是一伙的。”
    听到胤这么说，胤礽也不生气。
    他咳了一声，眼中带着笑意，可见心里是对胤这句话十分受用的，他跟汗阿玛本来就是一伙的！
    “你们可别忘了，今日还是孤叫你们来的，怎么这会儿还没聊到正事，就想把孤赶走了？”
    第175章 。
    好了，随着胤礽的话音落下，方才没个正经的几人纷纷扯了扯衣领，端正了态度。
    一个个面色凝重，似乎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一般。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汗阿玛赶紧恢复正常？”胤礽口中充满了对康熙的担忧。
    有钰莹在中间调和，还有康熙自身对胤礽的愧疚，这辈子，胤礽还没来得及跟康熙生出隔阂来。
    “咱们首先得搞清楚，汗阿玛在跟瑾贵妃闹什么别扭？”胤祉开口，然后看向一旁的胤禩，“八弟，此事你可去找瑾贵妃问出来了没有？”
    胤禩满头黑线，迎着几位哥哥们饱含期待的目光，他摇了摇头，“没有。”
    众人的眼神瞬间变得失望，似乎在说他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胤禩抬头望天，全当没看见。
    一群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他们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
    见自己八哥被针对，胤站不住了。
    他挡在胤禩身前，用自己的身子隔开了几人投向胤禩的视线，“干什么干什么都干什么？八哥自己问过了！而且太子二哥不也没从汗阿玛那儿打听出来嘛。”
    胤故作凶狠，一个个地看过去。只可惜这样一副凶恶的表情配上他那圆滚滚的身子和脑袋，威慑性实在是有限。
    至少得了他视线的几人，都未曾觉得冒犯。
    反而因为胤替胤禩出头，后知后觉有种自己在欺负弟弟的感觉。
    尤其是同样没有打听来消息的胤礽摸了摸鼻梁，率先开口缓解气氛：“好了，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先将此事暂且先放放。”
    “可是，太子二哥，咱俩连原因都没找出来，怎么让汗阿玛恢复正常啊。”
    胤禛现在胤礽身边，冷不丁开口。

 第148章

    胤礽回头一瞧，就看见胤禛哪怕带着疑问，脸上也是没什么表情。
    胤礽同胤禛之间，毕竟比其他几位兄弟多了几分真心实意，这会儿听见胤禛骤然开口，差点给他吓一跳，一巴掌就拍了过去。胤禛脑门上就得了个红印，“好你个小四，吓唬你二哥。”
    兄弟一伙人，商量了半天，谁都没能拿个主意出来，一时之间，哀声遍地。
    ……
    “好啊，原来都在这儿。”
    忽然间，众人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兄弟众人心头齐齐染上不妙。
    还是胤禩最先转过身来，露出一个笑脸，“姨母！”
    “诶，小八！”
    钰莹也笑着应了他一声。
    胤礽等人这才转过身来，齐齐向钰莹低头行礼。一时之间，熟悉些的阿哥们诸如太子小九小十几人就叫她“瑾娘娘”，不怎么熟悉的阿哥们也都恭恭敬敬的叫她一声“瑾贵妃”。
    开玩笑，这可是连他们汗阿玛都躲着的人，他们谁敢不尊敬。
    乌泱泱十几个人都在钰莹面前装起了鹌鹑，而胤礽又是站在最前头的那个，他感受着身后无数眼刀子刮过来，沉默。
    太子这选的什么地方？畅春园这么大，怎么还能跟瑾贵妃撞上一块儿了？一群兄弟此刻如同共脑一般，脑中同时升起这个念头。
    畅春园这么大，碰上一块儿确实不容易，可谁让他们中出了叛徒呢。
    而混在人群中的胤禩往胤禟和胤身后缩了缩。
    没办法，康熙一直躲着不肯见她，她就只能走迂回路线了。毕竟钰莹也没想到，她所设想的她和康熙两个人开诚布公地谈一场，共同建设美好大清的想法还没开始实施，就已经胎死腹中了。
    康熙已经躲了她许久了，而她无论是去九经三事殿堵人还是出门偶遇，康熙见了她，那叫一个脚程飞快。
    钰莹看得简直目瞪口呆。
    而这事儿吧，还要从康熙当晚离开了清溪书屋讲起。
    第176章 。
    时间回溯到当日，康熙问完钰莹问题后。
    康熙那时候还存着侥幸，心中只有五分确定他能听见她的心声被钰莹知道了。但当他和钰莹对视过后，他见到钰莹眼中的了然，他也就再不能自欺欺人下去了。
    阿莹真的知道了！！
    他该怎么办？
    康熙当时脑子一蒙，就从清溪书屋跑了。
    从清溪书屋离开后，冷风一吹，方才空白的脑子就清醒了过来，只是这时候，他已经错过了坦白的最好时机。
    康熙从未有过如此畏手畏脚的时候。哪怕是当年面对鳌拜，他也从未有过如此感觉。
    康熙在九经三事殿里一夜未眠。
    第二日，康熙和梁九功这对主仆各自嘴角上都起了燎泡。
    梁九功只看了一眼，就赶紧低下了头。
    但还是晚了。
    康熙本就心情不虞，这会儿看见梁九功嘴角上的燎泡，那更是气上心头，一脚就踹了过去。
    顶着一嘴的燎泡，康熙也不愿意丢脸丢到大臣面前，于是就连早朝都罢免了。
    还是等他好了以后再说吧。
    康熙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可钰莹却没给他机会。
    “皇上，皇上……”魏珠从殿外连滚带爬进来。
    “急急忙忙做什么？身后有鬼撵你不成？”康康背着手，脸上阴云密布。
    再看这里的干爹——梁九功，正弯着腰捂着屁股缩在一旁，魏珠向来眼尖，他可是瞧见了那屁股上还有好几个鞋印子呢。
    魏珠趴在地上，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皇…皇上恕罪……实在是奴才方才瞧着是瑾贵妃娘娘过来了。”
    “什么？”康熙站不住了，提着腿就往他面前来，“你可看清了？真是瑾贵妃？”
    魏珠整个人伏在康熙脚边，“回皇上，奴才看清了！真的是瑾贵妃，奴才瞧着的时候娘娘已经过了万树红霞了，马上就要到了。”
    康熙脸色又惊又怕。
    “快快快！将殿门给朕关上！梁九功！”
    “奴才在！”梁九功也顾不上自己屁股还疼着，跟魏珠跪倒在了一块儿。
    “你，赶紧去九经三事殿外拦住你贵妃主子，不管用什么理由，都不许让你贵妃主子进来。”
    “是！奴才这就去！”
    梁九功领了命就往外跑去。
    “慢着。”还没跑出殿，又被康熙叫住了。
    “对贵妃尊重些，就如同对朕一样，不许伤了朕与贵妃之间的情分。”康熙知道梁九功平日里替他拦了的人不少，但还是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
    “是，奴才遵旨。”只是这回，梁九功的回答可就没有那么有底气了。
    梁九功哭丧着脸出门。
    皇上可真会给他出难题啊，不许这儿，不许那儿的，还得拿娘娘当皇上对待。
    那他该怎么做？
    只能哄着呗，卖惨呗。
    梁九功离开后，康熙还嫌不够保险，叫魏珠替他将殿门关上，还让他守在门外。
    康熙在殿中坐立难安。
    他还没想好该如何同钰莹解释，再等等。更何况，他昨日这一走，钰莹估计正在气头上呢，他还是过些时日再去向阿莹赔罪。
    而这边，梁九功大着胆子拦住了走到九经三事殿的钰莹。
    “奴才给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梁九功跪在钰莹面前，让钰莹不能装作无视他直接绕过去，虽然钰莹很想当没看见。
    但用脚想，都知道梁九功这会儿敢拦她，是得了谁的授意。
    钰莹好整以暇地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九经三事殿，似乎是想透过重重墙壁看见缩在殿中的人，也不知道这会儿又在脑补了些什么，钰莹忽然有些后悔，昨夜不该让康熙一个人跑了的。
    但旋即，钰莹很快收回了视线。
    她学着康熙平日里那谁都瞧不上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梁九功。
    “梁公公，怎么突然行这么大礼？清桃，还不快快将梁公公扶起来。”
    钰莹话音刚落，清桃就上前将梁九功扶了起来。
    梁九功心里在流泪，皇上和娘娘斗法，可苦了他了。就比如这会儿，清桃来扶他，他也不敢继续跪着了。
    “娘娘厚爱。”
    梁九功赔着笑，“娘娘，您可是来寻皇上的？这会儿不巧，皇上昨夜一夜未睡，方才天亮才睡下，今日早朝都罢免了，眼下怕是无法见娘娘。”
    梁九功低着头，不敢去看钰莹的脸色。
    “呵。”钰莹冷哼一声，这借口找的可真是不走心，“那正好，本宫进去照顾服侍皇上。”
    钰莹打算绕开梁九功，往里走去。
    “娘娘！”梁九功追上来，碰一声又跪倒在地，“娘娘恕罪！求娘娘饶过奴才吧！皇上说了今日谁都不见，若是奴才让娘娘进去了，皇上会处死奴才的。”
    梁九功哭得鼻涕眼泪横流，就差没抱上钰莹大腿了。
    钰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阴恻恻的说：“行，那本宫不为难你。本宫明日再来，你且替本宫去跟皇上带句话。”
    第177章 群架
    钰莹没有在九经三事殿门口待多久，带着清桃和青黛从哪儿来回了哪去。
    而这边，梁九功则是转身进殿去向康熙复命。
    “皇上，娘娘已经回去了。”
    “她瞧着心情如何？”康熙问。
    “娘娘似乎与平日里无异，只是没能见到皇上难免有些不开心。”梁九功斟酌着开口，还暗戳戳的抬了一手康熙。
    果然，康熙听了这话，脸上好看了不少。
    “不过娘娘还让奴才给您带句话。”
    阿莹心里有他，康熙心里正美滋滋呢，甚至思考起或许阿莹并没有生气的可能性。
    这会儿听见梁九功说钰莹有话带给他，他停下心中的胡思乱想，盯着梁九功，“那还不快说！藏着掖着做什么？”
    梁九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么重要的事也不早点说。
    梁九功脸上纠结不已，他支支吾吾地开口：“皇上，娘娘让奴才告诉您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梁九功闭上眼，他都不敢想皇上听了以后会有什么反应。
    康熙一愣，完了。
    他果然不该跑的，更加不该将钰莹拦在门外的。
    越错越多。
    于是，从这一日起，康熙就跟躲猫似的一直躲着钰莹。有时候钰莹好不容易逮住了，只看见个影子，康熙就不见了。
    把钰莹都给气笑了。
    康熙幼不幼稚，还玩这种躲猫猫的游戏。
    不过，不得不说，康熙诚心想要躲着一个人的时候，那钰莹确实一时半会还奈何不了他。
    但分明躲着不见人的是康熙，脾气一日比一日差的也是康熙。
    畅春园这段时日里除了钰莹还跟没事人一样，偶尔堵堵康熙，其他人可都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就连畅春园的鸟似乎都察觉到了这里异于寻常的氛围，安静了不少。

 第149章

    是入冬了。
    鸟儿都飞走了。
    当第一片雪花落在钰莹手心中化成水滴的时候，钰莹这才察觉夏日里还开了满湖的荷花如今已经只剩下枯枝残叶。
    果然这世界上万事都不是能件件都如愿的。
    钰莹想跟康熙挑明了，康熙想借着在畅春园的功夫跟钰莹培养下感情，结果谁的目的都没达成。
    快要到回宫的时候了。
    一开始，钰莹也以为康熙只会躲她几天，可这都几个月了，康熙还不肯跟她见一面，颇有一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这让钰莹不得不另辟蹊径。
    于是，这一日钰莹这才堵住了聚在一块儿的胤礽等人，而给她通风报信的人嘛，自然是小八啦。
    胤禩前两日拐着弯儿的来问她，她和康熙之间到底怎么了？
    钰莹看着胤禩担心的样子，钰莹没忍住拍了拍他的脑袋，跟拍皮球似的。她怎么觉得她养的这个胤禩怎么这么…嗯…单纯？
    “是谁让你来问的？”太子？胤禛？还是说都有？
    胤禩自己或许没发现，他一紧张就跟钰莹一样喜欢搓手指。
    钰莹看着他的小动作不断，在心里叹了口气。单纯也好，单纯就代表无害。而无论最后谁当了皇帝，相信都能容下一个没有威胁的弟弟。
    胤禩抿了抿嘴唇，就将兄弟众人的话全都交代了个清清楚楚，顺便还交代了他们碰头的地点和时间。
    钰莹没忍住又摸了摸胤禩的脑袋，笑眯眯的，“小八好乖。”
    于是，就造就了现在的局面。
    乌泱泱一群阿哥们，老实的站在钰莹面前。
    “太子殿下，还有各位阿哥们。”
    钰莹带着人跟众人了打了声招呼，然后说起了自己的目的：“想必大家都听说了你们汗阿玛最近躲着我的事吧？”
    “此事呢，还请太子殿下和诸位阿哥们帮帮本宫，让皇上跟本宫见一面才是。”
    兄弟众人愣了愣，然后一个个都出来表了态，除了胤禔。
    少数服从多数。
    于是钰莹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不等其他人说话，胤禔跳来，指着众人，“你们都是叛徒！你们居然要帮着瑾贵妃要骗汗阿玛！”
    钰莹尴尬一笑，并且试图开导胤禔：“这怎么能算骗呢。”
    “不行，反正我不同意。”胤禔将头扭到一旁，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不行啊，胤禔可是主力，他不同意，这场大戏还怎么唱呢？
    钰莹皱眉。
    这下可有点难办了啊。
    胤禔一个人跟一群人对峙着，场面一时有些安静。
    钰莹的主意其实很简单。
    她想要这群兄弟闹些动静出来，最好大到能将康熙引来。
    但看胤禔这没得商量的样子，钰莹叹了口气，那没办法了，她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装病怎么样？
    钰莹突然想到。
    “那……”钰莹正准备说“那算了”，却听一旁的胤礽开口了：“怎么老大？你这是怕了？”
    胤礽眉眼一挑，豁，对面的胤禔直接红温了。
    钰莹还觉得自己学康熙学的挺像，这会儿见到真像的了，胤礽这简直将康熙的神态学了个十乘十。
    “老二！你胡说八道什么呢？爷的字典里就没有‘怕’这个字！”
    胤禔瞬间暴起。
    “诶诶诶，大哥，你别冲动。”胤祉假模假样地去拦胤禔。
    “老三，你让开！”
    “怎么？他让开你还想跟孤打一架不成？”胤礽继续挑衅，还不忘用眼神示意钰莹。
    不是，这就开始了？
    看着闲庭信步的胤礽，再看看那边张牙舞爪的胤禔。
    这俩果然是天生的死对头。
    胤礽是会激怒胤禔的。
    “老二！你别以为你是太子，爷就不敢动你！”
    “那你动孤一个试试？”
    “大哥冷静啊，大哥！”
    “太子二哥，你也冷静些。”
    兄弟一伙人七手八脚的，乱成一锅粥了。
    而此刻钰莹已经退到了一旁的假山后面去了，她方才已经派人去九经三事殿去告密了，她倒要看看康熙会不会来？
    钰莹带着清桃和青黛，躲在一旁，观察着闹作一团的兄弟团。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或者是谁想借着此事报报私仇，总之，已经不单纯是吵架了，而是上升到了动手。
    不过，众人都是练家子，但也不难看。
    而此时。
    “皇上驾到——”
    梁九功的声音传来。
    来了！
    钰莹眼神一亮。
    总算让她逮住了。
    第178章 。
    “皇…皇上……大事不好了！”梁九功慌慌张张地从门外跑进殿中。
    康熙瘦了许多，就连脸上的棱角都更加锋利了，见梁九功一点规矩都没有的跑进来，康熙狠狠地拧紧了眉头，“把气喘匀了再说话！一天天的，成何体统！”
    “皇…皇上恕罪！方才大西门的洒扫太监来报，说…说是太子和诸位阿哥们在大西门附近打起来了！”
    “什么？”康熙这下可坐不住了，猛的站起来，就往殿外走去，还不忘询问梁九功，太子和谁打起来了吗？
    梁九功一路小跑跟上，气喘吁吁，颤抖着声音回答道：“是…是所有阿哥都打起来了。”
    康熙一脸惊愕地止住了脚步。
    朕的耳朵没听错吧？
    他回头盯着梁九功，一字一句问道：“你！再！说！一！遍！”
    其实梁九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不可置信，也是反复跟那个小太监确认了好几遍，所以再康熙问起第二遍的时候，他也不得不又重复了一遍。
    康熙反复闭眼又睁眼，像是期望这样就能压下心底的怒火似的，但看他的表情，只怕这火是越烧越旺了。
    梁九功在一旁缄口不言，只在心中替各位阿哥们祈祷。
    于是，康熙只身带着梁九功一路疾步去了大西门。毕竟太子和阿哥们打起来了也不是什么好事，为了众人的名声，还有康熙怕传出去自己也得个连孩子都不会教养的名声出来，所以康熙屏退了旁人。
    从九经三事殿到大西门，这段距离可不近。
    所以等康熙走到大西门的时候，倒是看不出方才动了多大的怒，只是面上还是沉着个脸。
    而听见梁九功的声音，众人也停手了。
    众兄弟都乖顺地低着头，向康熙请安。康熙一个也没搭理，看了一眼他们袍子上的印子还有周围被波及的花花草草，轻呵一声。
    众人皆是打了个哆嗦，似乎在等待着康熙的发落。
    一时之间，场面异常安静。
    康熙睨着眼看着他这群不省心的儿子，因着他没有开口，一群人做着自以为隐蔽的小动作。
    大阿哥胤禔一脸不服，明显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却被他身后的三阿哥胤祉拽住衣袖，不让他当这个出头鸟。
    胤祉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他是真的不慌，反正有这么多人陪着，而且还有瑾贵妃在呢。想到这，他的眼神不经意往钰莹藏身的假山处一瞥。
    胤禛站得倒是笔直，生怕旁人看不见他脸上的淤青似的，这么多人，也就他脸上挂了彩，也不知道在得意些什么？
    五阿哥胤祺和七阿哥胤祐两个人缩在一团，身后还跟着有些懵的胤祥，仿佛还不知道为何好好的突然就真的动上手了。
    胤禩这会儿倒是不躲着了，而是在前边站着，护着身后的九阿哥胤禟和十阿哥胤。
    而他身后的胤禟低着头，生怕被人看见他在偷笑。大概也就胤，是真的一脸坦然，他方才可是一点没留手，仗着自己一个比旁人两个壮，哪边都没帮，这边偷偷绊一下胤禔，那边悄悄给胤禛来一下，倒是给自己出了不少气。
    最后是太子胤礽，见康熙看过来，也没躲，就这样跟康熙对视着。长身玉立，端的是气度不凡，若是放在旁的地方，康熙免不得还要夸上一句。
    只是，这会儿见他半分没觉得自己做错了的模样，康熙彻底黑了脸，冷声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钰莹看戏看够了，自然没有让众人承受康熙怒火的道理，于是这会儿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还是由我来跟皇上解释吧。”
    钰莹从假山后面款款走出，被康熙黑脸唬住的众人皆是松了口气。
    康熙循声望去。
    钰莹今日穿了件颜色鲜艳的夹袄，整个人都俏生生的，在这萧索的秋末自成一道风景。
    康熙已经很久没有见钰莹了，这会儿见钰莹从假山后出来，也明白了今日这一出是钰莹为了逼他现身联合这群不省心的儿子们搞出来的。
    照理说，康熙应该生气。毕竟这是欺君之罪，而且还是如此拙劣的骗局。可康熙这会儿看见钰莹不计前嫌地站在那儿，侧头看着他，他忽然发现他心里就连方才来之前动的怒气似乎都平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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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0章

    他看着钰莹，舍不得移开眼睛。这是两人自认识以来，分别最久的一段日子。
    阿莹瞧着像是瘦了，穿的也过于单薄了些。
    莫不是是底下伺候的人不尽心吗？
    康熙皱了皱眉，担心地看着钰莹。
    “阿莹。”短短两个字，康熙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你怎么在这儿？”
    钰莹笑了一下，提着裙子走到康熙身边，打趣道：“我怎么在这皇上不清楚吗？更何况……”钰莹转头看向这群在康熙面前乖得跟什么似的阿哥，“我要是再不出来，怕是有人要在心里骂我了。”
    钰莹这是跟康熙把话挑明了，今日之事她才是主导。
    康熙这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他这群逆子身上，康熙冷声道：“瑾贵妃胡闹，难道你们也跟着一起胡闹？朕教你们读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钰莹方才还笑着，这会儿听见康熙的话，不乐意了，“皇上你说什么呢！要不是你躲着不见我，我能出这个馊主意吗！今日这事，你得付一半责任！”
    钰莹瞪着康熙，颇有种康熙敢不认下这责，就跟他闹个没完的架势。
    康熙看看这个，又看看那边。
    左右为难。
    他一方面不想在儿子们面前丢了身为皇父的面子，另一方面他还真不敢不听钰莹。
    “阿莹…”康熙欲言又止。
    看着康熙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钰莹又重新被逗笑了，“皇上随我回清溪书屋吧？我很久不见皇上了，想你了。”
    钰莹抓着康熙的袖子，说着软话，康熙哪里还舍得拒绝，就这样被钰莹带走了。
    梁九功正要跟上，却见康熙背着钰莹跟他打了个手势。而另一边同样心怀鬼胎的钰莹，也用手示意着胤礽他们赶紧跑路。
    第179章 。
    钰莹和康熙两个人走的好脆，留下康熙这群儿子对着梁九功这张老脸相对无言。
    “这……”梁九功向众阿哥们尴尬的笑着。毕竟康熙和钰莹两个人的小动作被身后的他们看在眼里。
    面对完全相反的两道意思，众人皆是面面相觑。
    “要不，太子殿下和阿哥们都随奴才走一遭吧？”梁九功自然要将康熙的事办好，不然若是等皇上发起火来，他可跑不了。毕竟不是谁都是贵妃娘娘，能让皇上熄火的。
    至于贵妃娘娘的意思？他是听皇上的命，若贵妃娘娘怪罪下来，那便去怪皇上吧。
    至于剩下这群阿哥们嘛。
    他可不信有谁敢真的违背皇上的意思偷溜走。
    于是最后的结果就是，钰莹将康熙半是胁迫半是自愿的带回了清溪书屋，而太子他们则不情不愿地跟着梁九功去了九经三事殿，等着康熙发落。
    离开阿哥后，方才的气氛不再，两人皆是沉默。
    钰莹收起了笑脸，而康熙在心中思索着该如何开口。
    就这样，一路回到了清溪书屋。
    自从那夜过后，康熙再也没回过清溪书屋，平日里起居都在九经三事殿里，就连换洗衣服，都是派人回清溪书屋取的。
    因此这会儿康熙站在门口，竟然还生出了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钰莹率先踏进院子，她回过头来看着在门口踌躇不前的康熙，开口：“怎么？皇上哪怕到这儿了，还想着要走吗？”
    钰莹的语气彻底冷了下来，方才在太子他们面前对他的巧笑嫣然仿佛是错觉。
    原来她方才已经是给他留了面子了。
    康熙在心中苦笑，他提腿走了进去，“阿莹，朕不是这个意思。”
    钰莹没理他，径直往殿中走去。
    康熙追了上去，在她身后进了殿中，并且把殿门关上，将两人的奴才都隔在了门外。
    钰莹已经在主位上坐着了。
    康熙惴惴不安的走过去，想要牵起钰莹的手，却被钰莹毫不留情的甩开。
    “要见着皇上可真不容易。”
    康熙赔着笑，想必也是想起这段时日里自己为了躲着钰莹做的事情了。康熙有些心虚，于是这种时候他也顾不上自己的帝王架子了，他斟了杯茶，然后小心翼翼地递给钰莹，试探着钰莹的态度。
    在看见钰莹接了他手中的茶水以后，不由松了口气。
    钰莹接过茶，却没喝，而是放到一旁。
    “皇上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朕…”康熙面上有些赤红，“阿莹你知道了。”
    他想了想，最后只挤出这么几个字，他从未有过如此嘴笨的时候，康熙在心中懊恼。
    “是，我知道了。所以皇上想好怎么解释了吗”
    康熙心中一软。
    随即，他不顾钰莹的抗拒，强硬地将人搂在怀里。
    “阿莹别动，听朕跟你说。”
    果然，听了这话的钰莹乖乖地任由自己被康熙抱在怀里，康熙将人搂住后，眷恋地蹭了蹭钰莹的脖颈处。
    “朕也很想阿莹。”康熙闷闷地开口，这是在回答钰莹方才说想他了的话。
    “阿莹第一次侍寝以后，朕…”康熙这才刚开了个头，又不知怎么的又住了嘴。
    他叹了一口气，将话补全，“…我得了一个系统。”
    康熙摒弃了“朕”这个自称，此刻同钰钰莹对话的不是那个高高在上，掌握着旁人生杀大权的康熙帝，而是爱新觉罗·玄烨。
    而钰莹在听见康熙的话后，心中却是一跳，反而忽视了他的自称。
    第180章 坦白
    系统？
    钰莹心中升起一丝不服。那些自带系统的穿越文，她也没少看，康熙只一说出口她就懂了。
    只是……
    钰莹用挑剔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康熙，她心中愤愤不平，按照一般的套路，这个系统不应该是给她的吗？
    “所以是皇上你抢了我的系统！”
    她就说嘛！
    她穿越一场怎么可能没有金手指！
    钰莹脸上带着恼怒，都怪康熙！
    碰——
    只听一声，康熙觉得好大一口黑锅就这样砸在了自己头上，砸得他眼冒金星。康熙思来想去，也没明白钰莹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康熙满头黑线，问道：“阿莹在意的是这个？”
    钰莹坐在康熙怀里，揪着康熙的辫子，点了点头，“要是我会读心…”
    钰莹哼哼两句，又突然反应过来，厉色道：“不许转移话题，继续说，从头到尾都不许隐瞒。”
    “好，那阿莹可不能再打断我了。”
    钰莹拧了康熙腰间的软肉一把，瞪了他一眼。
    康熙用单手搂着钰莹，而另一只手握拳，抵在唇边，轻笑出声。
    “我当时一个人宿在乾清宫，系统是突然出现的。”康熙回忆起当时的情形 ，仍旧心有余悸。
    他说起系统说的语焉不详，说自己在前朝找遍了，都没能找到系统口中的“异世之魂”。
    说起这个，康熙愧疚的对钰莹说：“我那时候不是故意忘了阿莹的。”
    “嗯？”钰莹不懂康熙的脑回路。
    见钰莹似乎不记得了，康熙失落于钰莹未曾将他放在心上，所以对那时候他将她忘在了后宫中一事才会这般不计较。
    “后来还是小十三出生，我才知道我寻了这么久的人，原来就在我眼皮子底下。”
    康熙说起这个，唇边勾起一抹浅笑，打趣道：“阿莹那时候似乎还一心一意想等着小十三能给你养老。”
    钰莹似乎随着康熙的回忆也回到了章佳庶妃生产当日的场景，“那还不是皇上你不靠谱。”
    “后面的事，阿莹就都知道了。是我错了，不该瞒着阿莹，也不该在阿莹知道以后就躲着阿莹不见。”
    康熙低头向钰莹认错。
    钰莹一愣，其实她好像也没生气，她的本意也不是要找康熙麻烦的，只是康熙一直躲着她，她有些气恼罢了。
    钰莹抬起头，看着康熙。
    平心而论，倘若真的是她得了读心，她也会瞒着，不会告诉旁人，更加不会告诉被读心的这个人。
    更何况，这些年康熙对她也算做到了予取予求。要她现在板起脸来生气，她好像也做不到。
    而且，大概康熙后来也并未特意瞒着她，这才让她察觉出来了。
    “我本来也没生气。”钰莹忍不住嘟囔出声。
    康熙心头一软，“是，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阿莹自然不是如此小气的人。”
    “那阿莹……”
    康熙话锋一转，不明白为何钰莹突然就不愿意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其实你要是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的，而不是拐无数个弯也说不到重点去。”钰莹想到前段时间康熙的试探就觉得好笑。
    她直起身子，用手掰着康熙的头，让康熙不得不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这里也算是我半个家，我也希望它能越变越好呀。”
    没想到就这样一句话，竟然让康熙红了眼眶。
    他不知道该庆幸钰莹将他的大清当成了家，还是因为钰莹也跟他一样，想要将这个大清变得更好。

 第151章

    “我都还没哭呢，皇上你可别掉眼泪了。”钰莹无奈，“好了，这一篇就翻过吧。我心中所想的那些本就是想要告诉你的。”
    “是，我都听阿莹的。”
    康熙似乎还沉浸在情绪里，整个人都呆呆的。
    钰莹忍不住从康熙怀中钻了出来，抓着他的手臂，摇了摇，“皇上你回回神，我接下来要说的，你可要记好了。”
    康熙怀中空了，下意识地想要将钰莹抓回来，却被钰莹灵敏的躲过了。
    他这才正了正心神，“阿莹想说什么。”
    于是钰莹缓缓开口。先前她已经跟康熙透露过了九子夺嫡，还有胤禛最后登上皇位的事了。
    现在她要讲的是更后面的事，讲乾隆，嘉庆，道光，咸丰，同治，光绪，溥仪，最后讲到慈禧。
    越说到后面，钰莹越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康熙的神色，生怕他一不小心就拿她撒气了。
    想到这，钰莹免不得又挪了挪位置，让自己离康熙远一点，免得被波及。
    察觉到钰莹的小动作，康熙失笑，方才浓稠如墨的气氛总算是散了些，“阿莹这是做什么？难不成在阿莹心中，朕难道就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吗？”
    钰莹很想点头，毕竟康熙可是最懂迁怒的人了，但看着康熙越来越危险的眼神，钰莹这个头就这么僵住了，点也不是，她只好摇了摇头。
    “那阿莹还不坐近些。”
    钰莹不情愿地又挪了回来，她看着康熙，好奇地问：“你听了这些难道不生气吗？”
    “朕自然生气。”甚至更早之前，他就已经气过了，“不过，这些如今都不会发生了，不是吗？”
    “朕有阿莹一直在朕身边。”康熙眼神灼灼，语气里带着势在必得。
    “那是自然，有我是你的福气。”钰莹微微侧头，躲开了康熙的视线，轻声应下。
    康熙微微有些失望，但很快他又将这一缕失望藏了起来，他重新打起精神，握住了钰莹的手，“阿莹想当皇后吗？”
    康熙问的实在突兀，钰莹一时失神。而后，她想要将手抽回，却被康熙紧紧攥在手中，似乎她不回答他就不松手。
    大概是最后的顾虑都没了，康熙今日实在有些感性了。又或许是钰莹对他的感情始终都是回避的态度，这让康熙感到心急，于是迫切地想要她能够离他更近一步。
    “阿莹成了皇后，才能更加名正言顺地站在朕身边不是吗？”
    康熙向钰莹推销起当了皇后的种种益处，但钰莹始终闭口不言，康熙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罢了，朕前三任皇后都不是个命长的，这宫里宫外都说朕是个克妻的命格。比起阿莹成为朕的皇后，朕还是更希望阿莹能够长长久久的陪在朕的身边。”
    康熙目视前方，就这样将此事淡淡的揭过了，只是他心中做如何想就不得而知了。
    “阿莹给朕讲讲阿莹生活的地方吧。”他实在好奇，是什么样的世界才能养出像钰莹这般钟灵毓秀的人。
    听到康熙想听关于现代的事情，钰莹来了精神。这些事情憋在她心中，此刻康熙问起，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给康熙一点震惊了。
    “在我们那儿，已经没有皇上了，甚至紫禁城都不住人了，进去游玩还要买票呢。”
    钰莹果然如愿地看到康熙变了脸色，她躲在一旁偷笑着，“哎呀，这样说起来我如今能住上免费的紫禁城，也是我赚了。”
    “阿莹既然这么说，那明年咱们就在紫禁城里住着，不到园子里来了。”康熙恐吓着钰莹。
    “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嘛，紫禁城太小了。”钰莹说的是实话，“在我们那儿，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出行有汽车，高铁还有飞机，我今日上午还在北京城，下午说不定就到了千里之外了。”
    康熙对钰莹口中的交通工具起了兴趣，钰莹好不容易才跟他解释完这些东西大概是什么样的。
    “可惜了，如今朕的大清还做不出如此神器。”康熙咂吧咂吧嘴，得出如此结论。
    钰莹满头黑线地看着康熙，这还刚学会爬，就想着要飞了，也太痴心妄想了，钰莹不得不出声打破他的美梦，“皇上，连蒸汽机你都还没造出来，就想着要这样了。”
    “嗯？这蒸汽机又是何物？”康熙抓住了重点，“这个大清能造吗？”
    嘶——
    康熙把钰莹给问住了，大清能造蒸汽机吗？
    “这个…要是知道原理的话，按道理是可以的。”钰莹讪讪的说。
    康熙的眼神一亮，“哦，那阿莹可知道？！”
    “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叩叩——
    敲门声响起。
    “皇上，娘娘，可需要摆膳？”是青黛的声音。
    康熙和钰莹这才齐齐看向窗外的景色，原来不知何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皇上，要不咱们先用膳？剩下的我慢慢跟你讲？”钰莹试探着开口。
    “行，传膳吧。”康熙应了下来，见钰莹一脸苦瓜相，还出声安慰了一番，“阿莹若是想不起来也无事，朕的大清人才济济，无需压在阿莹一人头上。”
    钰莹将这话听进去了，更何况她本就不是内耗的人。这会儿，还是眼前的美食更重要些。
    并且可能因为她和康熙也彻底说开了，两人如今相处起来也更加自然了。
    第181章 实情
    等两人用了膳，青黛领着人将膳撤下去。钰莹三步一回头地看着亦步亦趋跟着她的康熙，“皇上你今日不用去处理朝政吗？”毕竟今日已经耽搁了大半天的功夫了。
    可谁知康熙摆了摆手，“无事，朕明日再看也来得及。”
    康熙这是打定主意要赖上她了？
    “嗯？”钰莹像是突然看见了什么，往康熙身后张望着。
    康熙也跟着钰莹的动作回头看，只是他身后什么都没有，“阿莹在看什么？”
    钰莹回过神来，将视线落到康熙脸上，轻声开口询问：“皇上，梁公公呢？这怎么大半天都见他了？”
    钰莹做思考状，似乎是要回想梁九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见了的？
    ！！！
    康熙猛然想起，他让梁九功将他那一溜儿子领去了九经三事殿还没回来！！
    没有他的吩咐，他那群儿子不会还在九经三事殿等着吧？
    康熙想到这儿，坐不住了，匆匆往九经三事殿去。
    “阿莹，朕想了想，朕还是不能懈怠，朕还是先回九经三事殿批折子了。阿莹放心，朕今晚一定回来休息！”
    康熙叮嘱完钰莹，就带着魏珠往九经三事殿去了，钰莹甚至还没来得及再说上一句话，只能目送着康熙离开。
    而此时，九经三事殿内，灯火通明。
    梁九功尽职尽责地将人领到了九经三事殿后，开口：“还请太子殿下和阿哥们在此稍作休息，皇上晚些时候会过来。”
    但康熙并未说时间，所以梁九功也只好含糊其辞。
    众人做了亏心事，自然是不敢不听的，纷纷应下。
    “是，多谢梁公公了。”
    然后这一等就从白天等到了夜晚。
    年纪最小的胤祥不过才六岁，他没忍住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找到了胤禛，拽了拽他的袖子，“四哥，胤祥困了。”
    八九十眼睁睁看着胤祥迷迷糊糊地走向胤禛。
    十三弟什么时候跟四哥这么亲近了？？？
    三人看了看胤祥，又看了看胤禛。
    而被拽住了袖子的胤禛同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和德嫔早已经恩断义绝了，他对永和宫的人向来是敬而远之的，连带着养在德嫔身边的胤祥也不曾亲近过，只在上书房里说过几句话。
    他也一脸茫然地看着八九十，表示他也不知道为何胤祥要找他？
    胤祥找胤禛的理由其实很好懂，一是德嫔时常在他面前念叨着胤禛；二来嘛，这宫里最无法无天的就数八九十这三个人了，而又因着胤禛和胤禩的关系亲近，胤禛向来对这三个弟弟是多加照顾的。照顾得多了，自然就被胤祥看了去。
    于是在小小的胤祥心里，也羡慕过被胤禛照顾的八九十。这会儿他人生地不熟的，又困得迷糊了，自然就想挨着自己觉得最亲近的人。
    胤禛整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但胤祥好歹是弟弟，他也总不能不管。于是他只好将胤祥抱起，放到一旁的椅子上，“十三弟若是困了就在这儿休息会儿吧。”胤禛又转头交代胤禩：“小八，快过来看着十三弟。”
    将胤祥交给胤禩后，胤禛走到梁九功身边，“梁公公，天色也晚了，梁公公可否派个人去问问汗阿玛什么时候过来？”
    别看太子，胤禔各执一边一言不发地站着，但这会儿见胤禛开口，几人默默地都将视线放在了梁九功身上。
    梁九宫成为众矢之的。
    在众目睽睽之下，梁九功连额上豆大的冷汗快要滴进眼睛里了都不敢擦。

 第152章

    可偏偏胤还觉得不够，在一旁嚷嚷着：“对啊，汗阿玛什么时候才来啊，爷都饿了。”
    胤拍了拍肚皮，他还没有挨过饿呢。在宫里，钮钴禄贵妃一惯宠着他，事事以他为先；哪怕现在入了园子，他年纪又小，也有胤禩和胤禟时时关照着他。
    “十弟，方才那盘芙蓉糕不是大半都进了你的肚子吗，你难不成还没吃饱？”
    一旁的胤禔接过话柄，露出诧异的神色，打量着他的肚子，像是惊讶于他的肚子竟然这么能塞。
    胤一听就急了。
    “大哥，你说什么呢，我分明给弟弟们也分了，一盘糕点这么多人吃，哪里吃得饱。”胤仰起头，像一只战胜的公鸡。
    他自己说还不算完，还要拉扯他身旁的胤禟，“九哥你说，我是不是给弟弟们也分了。”
    胤禟自然是与胤同仇敌忾的，一听胤叫他，就站出来替胤叫屈了。
    “是啊，梁公公，汗阿玛也只让我们等他，也没说不让我们用膳啊，总不能汗阿玛一直不来，我们就一直饿着吧？”
    “爷倒是没事，可太子二哥还有这几个小的，若是饿出毛病了，你可担待不起。”
    梁九功越发害怕了。
    “胤禌过来。”胤禟朝着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招了招手，“告诉哥哥，是不是饿坏了？”
    胤禌受宠若惊，毕竟他的九哥难得如此和颜悦色地搭理他。
    他乖巧地走过去，配合的仰起头说：“九哥，我饿。”
    胤禟一听，立马就把矛头对向梁九功，“梁公公，你可听见了？胤禌自幼身体不好，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你该当何罪？”
    胤禌也配合地做出一副难受的表情。他自幼就知道自己不得九哥的喜欢，这会儿见九哥替自己出头，心里美滋滋的，自然是胤禟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果然，胤禟摸了摸他的头表示赞赏。
    “太子殿下。”梁九功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胤礽。
    胤礽方才在一旁看着胤禟胤刁难着梁九功，但这会儿梁九功叫他了，他就不能在一旁装作不知道地看戏了。
    他从一旁走到人前，轻咳一声，“梁公公，摆膳吧。若是汗阿玛怪罪下来，孤会担着。”
    梁九功一听，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嗻，奴才这就传膳，还请太子殿下和诸位阿哥稍等片刻。”
    梁九功很快就退下了。
    胤禔对梁九功对太子和他的其他人的态度感到不服，于是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出言嘲讽：“不愧是太子殿下，就连汗阿玛身边的梁公公都能使唤得动。”
    胤祉一时不察，就又听到了胤禔在攀扯太子，他忍不住眉心一跳，心里怀疑自己真的要站在大哥这一边的决定真的对吗？
    说实在的，他也不知道为何胤禔始终要盯着太子不放。太子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掌权者，就他们汗阿玛对太子的那个态度，哪怕是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上，就这样难不成胤禔还想将太子拉下来不成？
    胤祉虽然有时候也羡慕过汗阿玛对太子的用心，但他也只是羡慕。
    现在的局面，若是想要拉下太子，估计也只有等瑾贵妃娘娘怀上皇子才有可能了。
    只是瑾贵妃压在后宫所有人头上，怎么还不见有孕呢？
    他看得分明，如今太子和四弟交好，而四弟身后又有八弟九弟十弟，九弟还有两个亲兄弟，方才看十三弟的态度，恐怕要他选，也是站在太子这边的。
    而反观大哥这边，除了他本人，就只有一个他了，还随时会跑路。胤祉心中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他可不会看着胤禔做蠢事还要带上自己，顶多在胤禔犯傻时在一旁劝阻几句。
    哦对，还剩一个没站队的七弟和十二弟，看着两人随大流的样子，只要人不傻，都知道该选谁吧？
    但只要瑾贵妃诞下皇子，如今的局面就有打破的可能。
    胤祉觉得方才身上挨了揍的地方还隐隐作痛着，他强忍着才没有呲牙咧嘴，在心里却在想这群人下手可真黑啊。
    然后他又看向一旁的胤禔，幸灾乐祸地想说不定大哥身上比他还疼呢。
    胤祉心中有了成算，他手上用了些力道将胤禔拽到一旁。
    胤禔察觉有人竟然敢拉扯他，正要将来人甩开，结果见是胤祉，他也想起方才打起来时，也只有胤祉在帮他，于是卸了力气，跟着胤祉走到一旁。
    其余人包括胤礽都不甚在意两人的小动作。
    胤祉是个聪明人，倘若他几句话真的就能拦得住胤禔，那自己还要谢谢他。
    胤礽只往那边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他忙着招呼着几个年纪小的阿哥们先坐下。
    而这边见胤祉放开了自己，胤禔就急匆匆地开口：“老三，你拉爷做什么？难不成你觉得爷说的不对吗？”
    面对胤禔的质问，胤祉在心中骂他是个光长个不长脑子的憨货。
    人家太子将责任揽下，那是兄友弟恭。他这个作为大哥的不帮着太子也就算了，还要去指责太子，真是嫌汗阿玛今日还不够生气吗？
    胤祉这样想着，默默远离了胤禔半步。
    “老三，你做什么？”察觉到胤祉嫌弃的眼神，胤禔立刻就不服，追了上来。
    胤祉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简直操着老妈子的心，可偏偏人家还不领情。他语重心长地开口：“大哥，太子做的并无错处。”
    “老三！你到底跟谁一边的！”胤禔立刻就奋起不干了。
    “大哥，你冷静些。”胤祉示意胤禔动静小些，“大哥，你还不死心吗？你也不瞧瞧，这一屋子的人，有几个愿意跟太子作对的。”
    胤禔气没撒出来，卡在半道。这会儿听见胤祉的话，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就又忍不住跳了起来。
    只见除了他和胤祉，其他人都围着太子坐下了。
    好你个黑心芝麻馅的老二，竟然将人心都笼络了过去。
    要是胤礽知道他心中怎么想的，只觉得自己真是冤枉。他只是让大家都坐下，毕竟要摆膳了，可在胤禔眼中就成了他笼络人心了。
    胤禔紧紧握住胤祉的双臂，神情感动，“好兄弟，就只有你跟爷是一块儿。”
    胤祉额头爬满黑线，很想说其实他也不想跟你一道。有时候他也诧异胤禔的脑回路，他的本意是让他别跟太子做对了，怎么胤禔就只看自己想看的呢。
    胤祉将如今的局势分析给胤禔听，还怕胤禔听不懂，还特意说的直白，没有丝毫拐弯抹角。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爷去跟老二低头？”胤禔皱着眉头，斟酌着开口。
    “不行！爷怎么可能跟老二低头！绝对不可能！”
    胤祉还没开口，就见胤禔直接否认三连了。
    胤祉闭上眼，他只觉得跟大哥沟通，他多年养气都白养了。
    他重新睁开眼，“不是叫你去低头，这样太刻意了。咱们只要往后别再跟太子唱反调就行了。”
    “老大，想想日后，想想惠娘娘如今还在宫中呢。”
    果然，一提起惠妃，胤禔脸上就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让爷想想，让爷想想。”
    他没忍住又往兄弟中风光霁月的太子看了一眼，他心中划过一丝不服，凭什么都是汗阿玛的儿子，他胤礽就可以是太子？
    见胤禔脸上又露出了不忿，胤祉连忙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大哥，你方才被揍的地方疼吗？”
    胤祉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个，胤禔觉得自己浑身都疼了起来。
    他呲牙咧嘴地开口：“疼死爷了，方才也不知道是谁给爷肚子上来了一拳。”
    说完还忍不住揉了揉方才被揍的地方，心里想的却是汗阿玛怎么还不来，他回去一定要让福晋好好心疼心疼他。
    “大哥，三哥，先用膳吧。”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的胤禩开口。
    原来是膳已经摆好了，所有兄弟都在等着他们二人了。
    胤禔跟着走了过去，见太子也没有动筷，心中舒服了不少，但脸上还是冷哼了一声。
    见人都来齐了，方才就喊饿了的胤迫不及待地就要开动了。自然，他还不忘拉上他的好八哥和九哥。
    兄弟众人围在一张桌子上用着膳，似乎不久前发生的不快都被抛之脑后了。
    胤礽看了一眼埋头苦吃的胤禔，今日发生的事虽然是瑾贵妃提起的，但其实他也有借题发挥的意思，借着此事揍了一顿一直同他作对的老大。
    方才出了气，如今想想，他都觉得心中十分畅快。
    是的，胤禔方才心心念念的那一拳正是我们的太子殿下下的黑手。
    胤礽夹了一筷子菜，深藏功与名。
    第182章 问责
    等兄弟众人用完膳，原本颓废的心情一扫而空，就连用膳前几个昏昏欲睡的小阿哥们都来了精神。
    整个九经三事殿里都吵吵闹闹的，康熙来时就见到的是这样一副场景。
    若是方才平常，康熙一定很乐意这样一副场景。只是今日他们先是聚众斗殴，然后康熙又在钰莹那儿听完了他们大清日后的惨状，现在又见到他们居然敢在九经三事殿里打闹，丝毫没有悔过之心。

 第153章

    康熙心中那升起又灭了，灭了又升起的怒火此刻彻底爆发了。
    康熙还未进殿，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动静，他停下脚步，并没有急着将门推开。
    梁九功一直跟着康熙，见康熙方才走过来时面色如常，瞧着也不像是要动怒的样子，心中还为诸位阿哥们逃过一劫感到庆幸。
    结果刚走到门口，看见康熙黑沉着的脸，心中暗叫不好，这下诸位阿哥们可惨了。
    可比殿中众人更早遭殃的是他梁九功。
    “朕让你将他们带去反思，你就是这样让他自己反思的？”
    康熙盯着梁九功。
    梁九功跪伏在地，“皇上恕罪！”
    他能说什么？这一群都是大爷，他一个也惹不起，梁九功在心中恨恨地咬紧了帕子。
    但好在康熙只是瞪了他一眼，便推开门进去了。
    “放肆！”
    随着康熙的呵斥声响起，殿中其他的声音都消失了。
    一群人噤若寒蝉地向康熙请安。
    康熙谁都没理，包括太子。他穿过所有人，坐在了主位上。
    而众人也随着康熙的动作，换了个方向跪下。
    康熙不紧不慢地坐下后，将手中的十八碧玺珠串往御案上一掷，往后一靠。
    珠串被丢在御案上发出“砰”的一声，众人也随之一抖。
    而做完这一切的康熙，这才将眼神投向了高低错落跪在御案前的阿哥们。
    没有人开口。
    哪怕最迟钝的胤，这会儿也知道了他们汗阿玛这是在气头上呢。
    可是为什么呢？
    明明汗阿玛跟着瑾贵妃离开之前还好好的。
    众人在底下低着头，打着眉眼官司，但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去触康熙的霉头。
    而这其中，经常惹祸的八九十倒是一副坦然，反正他们挨的骂多了，也不差这一顿，他们倒是颇有摆烂的自觉。
    见无一人吭声，康熙伸出一只手，轻叩响御案，“说说吧，为何要打架？”
    见有人迫不及待地要张嘴，康熙又补了一句：“别想将此事推到贵妃头上，真打还是假打，朕的眼睛不瞎。怕有借着贵妃给的由头，假戏真做吧？”
    方才正要开口的胤住了嘴，汗阿玛说的什么？他怎么听不懂了？
    什么假戏真做？
    胤求助似的看向了胤禩和胤禟，只是这两人都因为康熙的话，陷入了思考，一时都没顾得上他。
    再一看其他人，哪怕是年纪最小的胤祥都陷入了沉思，反倒衬得他这个东想西想的人不合群了。
    于是胤动了动自己的脑子，不管懂没懂，也装作了一副思考的样子。
    唯一坐着的康熙将他的一系列动作收入眼底。
    小十这孩子，傻人有傻福。
    分明没那个脑子，却要去夺嫡，若非他母家势大，怕也是只能落得个不能善终的下场。
    康熙只是扫了一眼，这普通的一眼并没有引起底下一群人的注意，除了太子。
    康熙方才的话一说完，胤礽就明白了他借着瑾贵妃的口教训胤禔的心思被汗阿玛知道了。
    不过他并不担心被责骂，一方面这么多年康熙对他的偏爱在这；另一方面他也懂一个完美的太子实际上并没有一个有缺点的太子讨人欢心。
    哪怕康熙从一进门就沉着一张脸，但他的心中也并未太过忧虑。所以他方才还有心情观察起康熙来，这才没有错过康熙方才看向胤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
    但眼下的确不是思考此事的好时机，他们一群人可都还跪在地上呢。
    胤礽收敛起心中的疑虑，他往前一步，低着头，“汗阿玛，儿臣知错。”
    因着太子认错，几方的反应皆不相同。
    “二哥！”胤禛担心地叫了他一声，随后也低着头跟康熙认错：“汗阿玛，儿臣也知错。”
    “儿臣也错了。”
    “汗阿玛……”
    ……
    一时之间，跪着的一众人纷纷低头认错。
    康熙欣慰地看着这一幕。
    而这时候的胤禔像是反应过来了，他红着眼眶仰起头盯着康熙，手指着太子的方向，“汗阿玛，您要替儿臣做主啊！是老二，是老二他挑衅在先，儿臣这才忍不住先动的手。”
    说完，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低着头认错的胤礽，“好你个黑心的老二，还说什么是瑾贵妃主意，原来是你故意的！”
    胤礽对胤禔的指责充耳不闻，他并不觉得自己揍老大有错，谁让老大整天跟个蚂蚱似的在他面前蹦跶。
    康熙任由胤禔将话说完，然后盯着胤礽，开口：“太子，你可知错？”
    “儿臣知错。”胤礽顺势再次认错。
    “那便说说你何错之有吧？”康熙冷冷地开口。
    而见康熙和太子这样一问一答，聪明的已经明白了汗阿玛这是要借着此事教太子了，而不聪明的还在洋洋得意，等着康熙给胤礽一个教训。
    “汗阿玛，儿臣可以起来了吗？您瞧瞧，儿臣身上都是伤。”
    太子失意，他就得意。胤禔还不忘看了一眼从方才起就降低了存在感的胤祉，像是在说：你瞧，汗阿玛为了我，要训斥太子了。
    胤祉实在没眼看，只当做没看见。
    而康熙看着胤禔，开口对着众人说：“你们是兄弟，是打断骨头黏着筋的亲兄弟，你们可知道若是今日之事传出去以后，朕该当如何？”
    “你们这是要让那些文人指着朕的鼻子骂，说朕连儿子都管教不了，又如何能够治好国？”
    康熙说到最后，甚至带上了些对那些后世不成器的子孙的情绪，他猛的站起来，指着底下众人，脸上带着痛心疾首。
    方才还洋洋得意的胤禔这会儿也不敢卖乖了，嚅嗫着嘴唇：“儿臣知错。”
    而胤礽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大，他们今日虽然有错，但应该错也不至此吧？
    但眼下，谁都不敢惹盛怒中的康熙。现在也只有让康熙将心中的火发了出去，才最要紧。
    而康熙骂了所有人以后还不够，还要继续发挥他嘴毒的个性将人单拎出来骂。
    从最大的胤禔到最小的胤祥，谁都没逃过康熙的嘴毒。
    被骂了的众人脸上皆是菜色，哪怕是先前自信康熙不会过多怪罪的胤礽，这会儿也没有方才的信誓旦旦了。
    “行了，都给朕滚回去反省，没有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了就不用出来了。”
    出够了气的康熙，大手一挥就将他们通通都禁了足，而且解禁的时间未定。
    “是，儿臣这就回去反省。”
    一群人跟霜打的茄子一般慢吞吞地往殿外挪去，还抱着康熙临时反悔，将禁足换成别的惩罚也好的打算。
    “等等——”
    众人眼神一亮，停下脚步，纷纷等着康熙改变主意。
    可惜，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太子留下。”
    康熙只说了这么一句。
    见众人还不死心地等在原地，康熙神色转深，“怎么？这是还舍不得走，还想在九经三事殿里跪着反省不成？”
    康熙话音刚落，众人就跟身后有什么在追赶着他们似的，一溜烟就跑没了。
    守在门口的梁九功等除了太子以外的阿哥都走出来以后，就将殿门关上了，并且守在殿外。
    大概也就只有胤禛，还担心地回头看了一眼被留下来的胤礽，而胤礽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殿门关上后，胤礽转身袍子一撩，又跪在了康熙面前。
    只是这次，可就没人同他作伴了。
    “保成，你可知你错在哪里？”
    “儿臣不该对大哥动手。”胤礽低头认错，但他的脸上还是露出了不服的神色，而这自然也就落在了康熙眼中。
    康熙无奈，他从御案后走出来，将胤礽扶起。
    “朕知你心中委屈，你是否觉得朕对保清太过纵容了？”
    胤礽抿唇不语，但心里的确是这么认为的。他不明白，为何这么多兄弟，汗阿玛唯独对胤禔多有宽容。
    康熙伸出大手摸了摸胤礽的脑袋，胤礽因为康熙这亲昵的动作而有些不好意思。
    他抬起头，孺慕地看着康熙。
    “朕的保成，马上就要娶妻了，怎么还如此小性子呢？”
    “你是储君，要有容人之度。等你继位以后，你的这群兄弟将会是你手中最好用的刀，明明保成可以做得很好不是吗？”对其余兄弟都松弛有度，怎么独独就容不下胤禔呢？
    康熙没有将话说完，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保清…保清虽然为人冲动了，但的确是将帅之材，若是用的好，他将是你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你是君，而他归根到底也只能是臣，你又何须亲自同他动手？平白失了储君的身份。”
    康熙说完，没有再继续开口，而是给了胤礽思考的时间，他相信他会想通的。
    他养大的太子，哪哪都好，但就是这个性子还有得磨。

 第154章

    而胤礽听完了康熙的话，很快就明白了康熙的意思。
    从头到尾，太子的位置，康熙就没有考虑过让其他人来坐。康熙这样明确的意思，让胤礽终日里的惴惴不安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是，汗阿玛，不会再有下次了。”
    “嗯。”康熙欣慰地开口，“今日之事，毕竟是你挑衅在先，朕晚点会派梁九功去给胤禔送东西，朕是替你安抚胤禔。”
    康熙看了一眼胤礽，意思是让他不要再介怀。
    胤礽彻底闹了个大红脸，“是，多谢汗阿玛替儿臣善后。”
    “嗯，你知道就好。你也回去吧，这几日也一并禁足吧。”
    “是，儿臣告退。”
    胤礽从九经三事殿中出来，意气风发，还心情好地跟梁九功道了别，“梁公公，孤先回去了。”
    梁九功简直受宠若惊，“是是是，太子殿下慢走。”
    等出了九经三事殿，胤礽的随身太监何柱儿赶紧迎了上来，将披风替胤礽披上，“殿下，您没事吧！”
    方才见除了自家殿下，其他阿哥们都相继离开了，何柱儿可在外面担惊受怕了好一阵。
    “孤无事，走吧。随孤一起回讨源书屋，孤被禁足了。”
    何柱儿赶紧跟了上去，“怎么会没事呢，您都被禁足了，这哪里是没事的样子。”
    见胤礽还在笑着，何柱儿只觉得自家殿下方才一定受了委屈，这会儿一定是在强颜欢笑。
    胤礽不知道何柱儿心中的腹诽，脸上一直含着笑往西花园的方向走去。
    没走多远，又在不远处碰上了像是特意在等他的胤禛。
    “二哥！”果然，胤禛朝着他招了招手。
    “小四？你怎么没有随小八小九他们一块儿回去？”
    胤礽往他身后看了看，并没有见到其他人。
    胤禛腼腆地开口：“小八他们本来也想一块儿等的，我让他们先回去了。”
    “等孤做什么？这天黑风大的。”胤礽只是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开心的，果然像老大那样不省心的兄弟才是个例。
    “汗阿玛没有罚二哥你吧？”胤禛没有回答胤礽的问题，而是担忧的开口。
    “放心吧，孤没事。”胤礽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随孤一块儿回去，孤也同你们一样，被禁足了。”
    “那就好。我听姨母说了，也快要动身回宫了，想必咱们就算被禁足也禁不了多久的。”胤禛不紧不慢的开口。
    “那感情好，孤今日揍了老大一顿，也算是出了口恶气，孤不亏。”胤礽的语气中带着畅快。
    “二哥，大哥毕竟是大哥，咱们以后还是不要这么做了。”胤禛在一旁开口，他希望太子和胤禔不要再交恶了。
    胤礽看了他一眼，往他背后一拍，“想什么呢！孤是那样的人吗？”胤礽的眼神落在远处，“放心吧，日后若是老大再来挑事，只要不太过分，孤就是让让他又何妨。”
    而看着真的不在意的胤礽，胤禛这才松了口气，兄弟两人相携着一同走远，消失在夜色中。
    第183章 认清
    坦白过后，康熙和钰莹又恢复了往日的相处方式。
    这一日，钰莹躺在贵妃榻上，吃着新进贡上来的葡萄，陪着康熙在清溪书屋的书房里批奏折。
    她本不想来的，可康熙同钰莹分开了这么久，硬是要钰莹在书房里陪着他。
    他也不要钰莹做什么，只是偶尔抬头看一眼钰莹，康熙就心满意足了。
    而钰莹见康熙从下了朝以后到现在，一直忙得没有停下来过，自己却悠闲地在一旁好不自在，钰莹有一瞬间心中的良心在隐隐作痛。
    于是，她翻身站起，走到康熙身边，喂了康熙一颗葡萄，开口：“皇上你要不要先歇会儿？都这个点了，还没用午膳呢？”
    康熙启唇接过了钰莹喂在嘴边的葡萄，听着钰莹口中关心的话，心里十分受用，只觉得比喝了蜜还甜。
    钰莹感受到手指上传来湿润的触感，心里还想着康熙虽然嘴巴毒但是还挺软的。下一秒，像是反应过来，触电般地将手缩了回来，甚至缩回来的途中还不忘瞪了康熙一眼。
    康熙眼中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又或者说康熙根本不加掩饰他的坏心。
    康熙听了钰莹的话，将手中的朱笔放下，他抬起低了许久的头，伸手揉了揉已经有些僵硬了的肩颈处，他不怀好意的开口：“阿莹，朕听见了。”
    钰莹闻言一愣，想到自己方才在心中说了什么，她有些恼羞成怒，捶了康熙一拳，“皇上，你敢不敢脸皮再厚点？”
    这种事情，当做没听见就好了，还要说出来做什么！
    “好了，不逗你了。”将人逗过头了还得自己来哄，康熙还是有分寸的，“阿莹来坐。”
    康熙示意钰莹跟他一块儿坐下，这是有正事要说的样子。
    钰莹将头扭开，哼哼两句，但还是乖乖的坐在了康熙身边，似乎是觉得自己这样乖乖听话丢了面子，还恶声恶气地开口：“干嘛！”
    康熙憋着笑，正经的说：“明日咱们该回宫了。”
    钰莹一听完，情绪就有些低落了。从三月到如今已经十一月了，康熙和钰莹已经在园子里住了八个月了。
    康熙知道钰莹不愿意回去宫里住，所以今年的颁金节康熙都没让钰莹回宫，而且带着众皇子当天去又当天回。
    也因着康熙这般贴心的举动，所以钰莹哪怕不愿意回宫，这会儿也不愿让康熙为难，说什么再在园子里住久一点的话。
    但钰莹实在提不起劲，她闷闷地开口：“那咱们什么时候再回来？”
    这下为难的变成康熙了。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钰莹的神色，轻声开口：“阿莹忘了？等过了年，就该筹备保成和胤祉胤禛的大婚了？明年估计在园子里呆不久。”
    见钰莹没有露出什么不情愿的表情，康熙这才继续开口：“保成自幼没有没有额娘，如今要大婚了也没人能替他操心，朕只能请阿莹替朕看顾些，还有胤禛，如今也养在你身边，他的福晋还是阿莹替他求的，阿莹可不得也替他张罗一二。”
    钰莹…钰莹能怎么办？康熙都说的这么诚恳了，那她还只能应下呗。
    “没想到我自己还没结过婚，如今还要替别人张罗上了。”
    钰莹随口一说，毕竟这感觉还挺新鲜。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康熙心中一紧，他低头看着无知无觉的钰莹，伸出双臂将人拥住。
    康熙突然的动作让钰莹一愣，她反射性地想要抬头，却被康熙禁锢在怀中不能动弹。
    钰莹无奈，她方才说的什么？又触碰到康熙敏感的神经了吗？
    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放松地窝在康熙怀里，轻柔地开口询问：“皇上，你这又是怎么了？”
    康熙闷闷的声音在钰莹头顶上响起：“阿莹，是朕对不起你。”
    在康熙看来，钰莹方才的话就是可惜她没有举行过大婚，一顶小轿轻飘飘地就被抬进了宫里，这实在是委屈了阿莹，分明阿莹值得最好的一切。
    想到这儿，康熙委委屈屈地开口：“阿莹，朕没有给你一个大婚，你可怨朕？”
    钰莹恍然大悟，康熙这是在替她感到委屈？
    她有点想笑，然后也确实笑出了声。钰莹缩在康熙怀中，肩膀一耸一耸的。
    康熙不明所以，但见钰莹笑了，他方才的郁闷也都随着一扫而空了。
    直到钰莹终于笑够了，好不容易才止住笑，然后她从康熙怀中钻了出来，她转过身来盯着康熙，不得不提醒他一句：“皇上，原来的卫钰莹进宫时，我都还没来呢。”
    钰莹盯着康熙，眼睛都不带眨的，盯着康熙的神色。
    康熙身子一僵，眼神里闪过茫然，很显然他的确忘了。
    这样的康熙，钰莹还没见过呢。见康熙一直没说话，钰莹也不打算为难他了，笑着说：“好了皇上，别想了。反正现在是我不就好了吗？”
    “阿莹，朕……”康熙急着想要解释，却被钰莹抬手轻轻捂住了嘴巴。
    “皇上，喜欢美人并没有错。若非卫钰莹生得美，她怎么能进您的后宫呢？而我占了她的身体，能够得以再活一次。”
    钰莹说得随意，轻飘飘的一笔带过。可就是这不曾放在钰莹心上的一句话，落在康熙耳朵里，就像是一根鸿毛飘到康熙的心间，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康熙看着钰莹，他反复张了张嘴，想说他如今对她的种种，并不是贪图她的好颜色，但只要一想到钰莹方才说的话，他又默然。
    这简直就是一个无解的题。
    康熙复而又想起如今还在他的后宫中的那些各色的美人，那些他高兴了就宠上一宠，不高兴了就丢到一旁的嫔妃们。
    虽说自从有了钰莹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召幸过她们。但此刻，曾经的种种不在意终于演变成了一根刺扎根在他的心上。也变成了一堵墙，横亘在他与钰莹之间。

 第155章

    康熙有些眼热，竟是有了要落泪的冲动。他不得不往上看，使劲眨了眨眼，才侥幸不让这泪落下。
    他不愿意去承认，却在此刻不得不承认。或许此一生，他都得不到钰莹的垂青了。
    那些曾经他劝自己说的慢慢来，他有的是时间，反正人都已经在他身边了……如今竟都成了笑话一般的存在。
    长久的沉默过后，康熙只是更加用力地将钰莹嵌进他的怀中。
    “没关系，只要阿莹陪在朕的身边就够了。”
    钰莹只听见康熙像是小声嘟囔了一句，却没有听清康熙说了什么。
    又或许她听清了，只是不甚在意罢了。
    钰莹小幅度地在康熙怀中挣扎了起来，也不知道康熙又发什么疯，把她抱得这么紧。
    她的背后抵着康熙的胸膛，而身前康熙的双臂还在不断收紧，钰莹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动弹几下，康熙就要把她揉碎了。
    她好不容易才将双手从康熙的禁锢中取出来，她一刻也没耽搁，赶紧拍了拍康熙的手臂，“皇上，你快放开我！我疼！”
    康熙这才如梦初醒，他赶紧将钰莹放开，钰莹连忙跳开，离康熙有半丈远。
    康熙有些失落，接着一脸心急地向钰莹道歉：“阿莹你没事吧？朕方才想别的事去了，朕弄疼你了吗？快让朕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钰莹没好气地将康熙伸过来的手拍开，“你走开，不要你看。”
    然后钰莹自顾自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和腰腹处。
    康熙还不死心，还想上前，“阿莹，要不脱了衣裳让朕替你上药，揉揉吧？”
    钰莹盯着康熙，像是想知道他这是真心想替她上药，还是说想要吃肉了？
    康熙维持着伸手的动作，任由钰莹打量。
    良久，钰莹似乎是勉强相信了他，重新坐到康熙身旁，“不用上药，替我揉揉就行。”
    康熙的手比钰莹的手大多了。他伸出一只手，就能将钰莹的腰腹遮住大半，然后小心翼翼地替钰莹揉了起来。
    一边揉一边还不忘观察钰莹的反应，力求让钰莹的体验是舒适的。
    钰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康熙的伺候，她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还别说，虽然一开始康熙还有些生疏，但很快康熙就调整了力道，钰莹变得享受了起来。
    一时之间，岁月静好。
    可偏偏就是有人要将此刻的氛围打破。
    “皇上！娘娘！”青黛从书房外走进来，无意间瞥见了康熙和钰莹此刻的样子姿态。她慌乱地低下头，向两人请罪：“皇上，娘娘恕罪。”
    被青黛看见了，钰莹有些不好意思地让康熙拿开手，她整理了一番方才从康熙怀中挣扎时有些皱了的衣服和几缕散落在脸上的发丝。
    等她自认为自己的形象完好时，这才看向还低着头的青黛，“青黛，是有什么事吗？”
    听见钰莹询问，青黛这才重新抬起头，“回娘娘，午膳已经备好了，奴婢是来请您和皇上移步的。”
    钰莹看向一旁的康熙，而康熙眼神幽深，显然是还在回味方才手中柔软的触感，并未听清楚青黛说了什么。
    “皇上…皇上…”
    还是钰莹叫了他好几声，他这才回过神来。
    他神色温柔地看着钰莹，“怎么了，阿莹？”
    “用膳了！”钰莹翻了一个并不秀气的白眼给康熙。
    而遭了白眼的康熙也不恼，而且牵起钰莹的手，“那走吧，阿莹方才不就说要用膳了？”
    两人移步到餐桌前。
    早就有小厨房的太监们端着盘子在此候着了。
    等康熙和钰莹就坐后，康熙这才示意可以摆膳了。
    于是随着一盘一盘的美食被掀开，钰莹想起康熙躲着她的时候，都是由胤禛或者胤禩他们陪着她用膳的，于是这会儿，她转头问起一旁的清桃：“今日怎么这么冷清？小四和小八他们是不是许久没有过来了？”
    清桃上前一步，露出为难的神色，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钰莹的问题。
    皇上将诸位阿哥们连同太子一起都禁足了，只是皇上交代了不许跟娘娘说，清桃有些左右为难。
    但好在，毕竟是康熙自己亲口交代的，所以这会儿见钰莹提起，他自然没有让旁人为难的道理。只见他将钰莹的话柄接过：“朕给他们都布置了课业，想来是课业繁忙，一时不得闲罢了。”
    钰莹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接着，她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皇上，当你的儿子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又要读120遍，又要背120遍的。”
    钰莹替胤禛他们叫屈。康熙自己是个卷王，还要儿子们也卷起来。
    这在钰莹这种咸鱼眼中，简直就是地狱，所以钰莹此刻终于抓住机会，将自己的提议说了出来。
    “这学习嘛，也要讲究劳逸结合。只要用对方法，其实事半功倍。”
    钰莹这话说的十分有笃定。
    好歹她也曾经经历过高考的，也是被迫卷过的。作为过来人，她也是自有一套自己的学习方法的。
    “哦？”康熙来了兴趣，“那阿莹可要仔细说说才是？”
    康熙环视一圈，最后视线落到梁九功身上。梁九功连忙招呼着众人出去，皇上这是要和娘娘单独用膳。
    等人都走开后，钰莹却神秘一笑：“好啦，先用膳，咱们不急于这一时。”
    康熙也只好顺着钰莹的意，拿起了筷子。但他并没有急于用膳，而是先替钰莹夹了几筷子钰莹喜欢的菜。
    这样的习惯还是钰莹教给康熙的。
    钰莹对着康熙笑笑，也投桃报李地替康熙夹了几筷子。
    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在钰莹这儿通通都不作数，钰莹是怎么自在怎么来。
    她一边享受着美食，一边跟康熙提起现代的教育机构。
    一个人说，一个人听，就这样温馨地将这顿午膳用完了。
    午膳过后，康熙就一头扎进了书房，处理剩余的朝政，而钰莹却是去了卧房小憩了片刻。
    等钰莹再次醒来，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或许人在午睡起来以后总是感觉格外孤独的，钰莹此刻还未完全清醒，只是下意识地去寻找她最亲近的人，她向候在一旁的青黛与清桃追问起康熙此刻在哪儿。
    第184章 二征
    这是在畅春园的最后一夜，明日一早，他们就该回宫了。照理说，明日还要早起赶路，今晚该早些休息才是。
    可康熙不知怎么了，非要在今夜使劲折腾钰莹。分明钰莹已经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可康熙仍旧我行我素，死死地将钰莹按在身下动弹不得，无论钰莹怎么低头求饶都没有用。
    康熙红着眼，眼中满是偏执。
    死死不肯放手。
    这一夜，一直到钰莹昏睡了过去，康熙这才舍得停下。
    他掀开黏在钰莹脸上的发丝，看到的是平日里活灵活现的双眼此刻也紧闭着。
    平心而论，实在算不得好看，但康熙仍旧凝眸注视了许久，一直到最后，他才俯下身，爱怜地吻了吻钰莹的额头。
    钰莹昨夜累着了。
    今日一早该动身回宫了，也没能醒过来，清桃在试探性地叫了几句以后，便被康熙制止了。
    康熙示意清桃和青黛小心地替钰莹更衣，然后由康熙本人亲手将钰莹抱上了回宫的马车。
    车队一路畅通无阻地开进了紫禁城以后，钰莹这才悠悠转醒。
    看到熟悉又陌生的宫墙，钰莹还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恍惚。
    “阿莹醒了？”
    还是康熙开口，才让钰莹清醒了过来。
    “咱们…这是已经回宫了？”
    康熙点了点头，“阿莹饿不饿？已经过了早膳的点了，要不要吃些点心垫垫肚子？”
    康熙不说还好，一说，钰莹就觉得肚子里空空，她不自觉地抚上了自己的肚子。
    她凑过去，捡起一块点心，就着茶水慢慢用着。
    而康熙在一旁冷不丁开口：“阿莹是想住在乾清宫？还是回永寿宫？”
    钰莹想到昨夜自己的惨状，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我还是回永寿宫，快过年了，乾清宫人来人往的，我还是避避嫌吧。”
    康熙自然清楚钰莹并不在意这些，只是估计还是昨夜将她吓到了，这才不愿住在乾清宫。但康熙也没多说什么，顺着钰莹的意思答应了下来。
    “那朕每日去永寿宫看阿莹也行。”
    钰莹摆了摆手，“没事皇上，你先忙你的吧。不用天天来！”她可吃不消。
    钰莹的表情，实在太好懂。惹得康熙一阵大笑，“阿莹想什么呢？朕又不是每日都得做那档子事不成，朕只是想同阿莹在一块儿，用阿莹的话来说，这叫——充电？”
    钰莹诧异地看了一眼康熙，没想到她就跟康熙说过一次，康熙就记住了，甚至还能活学活用。
    两人在宫道上分开。

 第156章

    钰莹迫不及待地带着人回了阔别许久的永寿宫。
    绿沉已经领着永寿宫的奴才们在宫门口候着了。
    见钰莹一脸困倦地从马车上下来，绿沉带着人迎了上来，“恭迎娘娘回宫，娘娘可要沐浴？已经备好热水了。”
    钰莹点了点头，“行，我先沐浴。清桃来替我按按。行李就交给青黛和绿沉她们整理吧。”
    “是，娘娘。”
    等钰莹缓解了舟车劳顿的疲惫，沐浴更衣完出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了。
    钰莹坐在妆镜前，清桃手里拿着梳子在替钰莹梳头。
    “娘娘，方才各宫的娘娘都遣人送了礼过来，您可要看看？”
    青黛从外面走了进来，站在一旁禀报。
    钰莹示意清桃先停下，她从青黛手中接过礼单，慢慢翻看了起来，“有说是为什么吗？”
    这不年不节的，怎么忽然给她送礼？还不是单一个人，几乎是整个宫的人都给她送了份礼。
    “说了。”青黛点点头，“说是给您在园子里照顾诸位阿哥们的谢礼。”
    钰莹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她还真没怎么照顾，这礼收下可真是烫手。
    “各宫的人都走了吗？”
    “都已经离开了。”
    钰莹低头思考了一番，“罢了，都先收着吧，等找机会双倍还给她们便是。”
    “是，娘娘。那奴婢就先将这些都登记入库了。”
    “嗯，去吧。”
    钰莹漫不经心地重新转回到妆镜前，不用钰莹开口，清桃就继续方才的动作了。
    见钰莹注视着镜中的自己，清桃忍不住开口：“娘娘还是一点没变呢。”
    钰莹一愣，“没变吗？”
    她都快要想不起她从前的样子了。
    清桃肯定的点了点头，“是啊，娘娘一点没变。”
    昏黄的暮色透过窗台星星点点地洒在钰莹和清桃身上，室内一片寂静。
    钰莹沉寂了良久，才开口：“那就好。”
    这一年的冬雪在钰莹回宫后的半个月落了下来，康熙说的每日来永寿宫里见钰莹，也因为前朝政务繁忙而不得不搁浅了。
    因着冬雪来得急促，草原那边的情景不容乐观，而准噶尔也在龟缩了两年后，又忍不住冒了头。
    康熙因为这些事情连休息的时间都缩减了，更不用说去永寿宫去寻钰莹了。他只能在繁忙之余的空隙里见缝插针地派梁九功往永寿宫里送了几回东西。
    而康熙不来，钰莹也乐得清闲，躲在永寿宫里猫着冬。
    一直到除夕宫宴当天，康熙才派人将已经梳妆打扮好了的钰莹接进了乾清宫。
    “阿莹先歇会儿，朕马上就好。”康熙坐在御案前，忙得头都没工夫抬，还不忘招呼钰莹。
    “行，宫宴还没开始，皇上你慢慢来，不用管我。”
    钰莹进乾清宫就跟在永寿宫里一样自在，她随意从康熙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就坐在榻上看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抽走了钰莹手里的书，钰莹从书中回过神来。
    康熙将书放到一旁，重新伸出手递到钰莹面前，“阿莹，走吧。”
    钰莹茫然地往四周看了看，不知何时乾清宫中已经燃起了烛火。
    “宫宴要开始了。”
    康熙提醒钰莹。
    钰莹伸手放到康熙的手中，康熙立刻就握住了，将钰莹从榻上拉起。
    康熙就这样牵着钰莹的手一直到了宫宴现场。已经在宫宴上坐着的一众嫔妃们神色复杂的看着相携而来的两道身影。
    无论是康熙还是钰莹，她们都已经是很久没有见到了。
    咱们当今圣上放着满宫的嫔妃不管，只专心跟瑾贵妃过起了两个人的日子。
    瞧瞧瑾贵妃的打扮简直称得上是朴素，可即使是这样，却还是将这满宫精心打扮的嫔妃们比了下去。
    瞧着康熙满眼都是身旁之人的模样，众嫔妃们心酸地想皇上的眼中如今越发容不下旁人了。
    康熙将钰莹送到了座位上，才转身自己坐下。
    参加了这么多次宫宴，所有的流程都大同小异了，钰莹无视着四处投来的目光，捡着桌上能吃的东西入口。
    宫中从未有过如此平和的时候。早些年里，还会有嫔妃借着宫宴来争宠。可如今她们也早已经歇了心思，一场宫宴就这样平静地结束了。
    钰莹今夜随康熙宿在了乾清宫。
    两人分别洗漱完后，躺在床上。
    “阿莹，朕已经打算二次亲征准噶尔了。”康熙有些忐忑地看着钰莹，私心里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得到钰莹的认同。
    此事，康熙已经在朝中提过了，只是刚一提出，就遭到了群臣的反对。
    无论是满臣还是汉臣，齐齐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就连太子胤礽也都不认同他的想法。
    只可惜，康熙意已决。
    这会儿跟钰莹提起，他是抱着钰莹能够站在他这一边的想法的。
    钰莹原本平躺着的身子侧翻过来，“要不还是别去了吧？”
    “阿莹也不赞同朕去吗？”
    钰莹没有正面回答康熙的问题，而是提起了太子的婚事，“太子大婚在即，若是皇上此时决定亲征，怕是赶不上太子大婚了。”
    “皇上你难道不想亲眼看着太子大婚吗？”
    选秀结束后，石妙琬从宫中离开时，钰莹给她赐了一个精通药理的嬷嬷一并回了石府。
    后来，因为及时发现了石妙琬父亲的隐疾，救助及时，石妙琬的父亲保住了性命。而石妙琬不便进宫，还特意委托了太子向她传达了感谢。
    在原本的时间线里，石妙琬父亲和祖父相继离世，因着守孝，她与太子的婚期往后推了一年又一年。
    而如今石妙琬的父亲祖父都还健在，她与太子的婚期自然能够如期进行。
    钰莹提起的，的确是康熙心里最放不下的事。康熙有些踌躇，但将准噶尔一举歼灭的念头实在太过强烈，康熙只犹豫了一会儿，“阿莹替朕看着保成吧，朕已经决心要亲自将噶尔丹斩于马下。”
    康熙说的意气风发，似乎眼前已经浮现了自己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模样。
    反观钰莹却陷入了沉思。
    她在组织语言。
    她该怎么委婉的告诉康熙这一次他不仅没能将噶尔丹斩于马下，他甚至可能连上马的机会都没有。
    康熙三十二年，清圣祖康熙第二次亲征准噶尔，途中身染疟疾，随行的太医全都束手无策，康熙险些丧命，最终还是不得已用了从传教士手中拿出来的金鸡纳霜，才保全了性命。
    而这件事，也让太子与康熙之间产生了隔阂。
    若是可以，钰莹觉得康熙还是哪里都不去为好。
    “阿莹？阿莹？”
    康熙见钰莹又不知走神到了哪里去，开口将钰莹唤了回来。
    “阿莹在想什么？怎么忽然不说话了？”
    算了，委婉不了一点，钰莹一吐为快，将原本的历史告诉康熙，寄希望于康熙听了以后能够打消亲征的想法。
    可康熙听完，却不以为然。
    “既然都已经知晓了，那朕令人备上些金鸡纳霜在身边便是了，这样阿莹可安心？”
    好说歹说，康熙就是非要去，气的钰莹一个翻身，不再搭理康熙。
    “随便你吧，你自己愿意受罪你就去。”
    康熙攀附上钰莹的肩膀，将人带进怀中，“朕知道阿莹心疼朕，不忍心朕遭此罪，但朕并非是那知难而退的人。更何况阿莹也已经改变了许多事情，朕与保成之间也并未生出过嫌隙，阿莹应该要相信自己，相信朕才是。”
    康熙用手轻柔地替钰莹梳着头发，一下又一下，安抚着钰莹的情绪。
    “我可不会心疼你。”
    钰莹将脸埋在康熙怀里，闷闷地说着。
    但康熙明白，钰莹这是妥协了。
    没有人能拗得过康熙。
    在与朝中众臣拉拉扯扯了大半个月后，康熙还是成功下了旨，决定亲征。
    离京的前一夜，康熙与太子胤礽在乾清宫里单独待了许久，一直到钰莹快要睡着了，康熙才回到寝殿。
    看着钰莹分明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执意坐在床上等他回来的模样，康熙心中充满了不舍，恨不得将钰莹揣兜里一并带走。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太子就领着群臣在大清门送驾。
    象征着八旗的彩旗迎风飞扬，在阵前发出声响，而彩旗底下是整装待发的军队。
    康熙身着铠甲，在交代他离宫后的事宜。
    见时间差不多了，他这才翻身上马领着大军出发，裕亲王福全和皇长子胤禔分别跟随在康熙两侧。
    康熙回头看了一眼庄严肃立的大清门，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只是眼下并非是想这个的好时机。
    …………
    康熙离宫后，宫里的头等大事自然就是即将到来的太子大婚。
    这一年里来，胤礽同他的准太子妃石妙琬之间的感情也在慢慢升温，甚至在石文炳生辰之际，还曾亲自到访到石府送上了一份贺礼，可谓是给足了石家面子。

 第157章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太子大婚当日。
    这一日，整座宫里都充斥着喜气洋洋，胤禛以及胤禩等阿哥们更是早早地就去了毓庆宫。
    而在此之前，康熙已经差人送了信回宫，原本该放在大婚第二日的请安被推迟了。
    康熙在信中还提到，他在抵达阵前后的确染上了疟疾，但好在用药及时，并未有什么大碍，让钰莹不必担心。他甚至还在信中提起太医们束手无策，以为自己将要脑袋不保的模样。
    却见下一秒，康熙叫人拿出了金鸡纳霜服下后，病情得到了控制，一群头发都快要全白了的太医们纷纷跪倒在地，高呼着万岁，天佑大清。
    而钰莹彼时正躺在永寿宫新架起的秋千上，乐不可支。
    第185章 大婚
    这一场战役的战线似乎拉得格外长，就像是康熙执意要将准噶尔部全都一网打尽才肯罢休。
    也因此，康熙在错过了太子大婚以后，甚至接下来的三阿哥和四阿哥的大婚，他都没能赶上。
    若非每月固定的时间还有信件从前线传回来，钰莹差点以为康熙就这样失踪了。
    石妙琬入宫后，还特意来了永寿宫一趟向钰莹道谢。钰莹瞧着她眉目含情的样子，想必是与太子相处得不错。
    而钰莹自然是留她在永寿宫里用了午膳，然后给她送上了一份新婚贺礼，才派人将她送回了毓庆宫。
    宫中如今没有皇后，照理说宫权该交到石妙琬这个正儿八经的太子妃手中，但如今宫权都分散在钰莹和钮钴禄贵妃以及另外几个妃位手中，一时半会儿也转交不了，只能等康熙回宫后再商议。
    太子大婚后越发沉稳，行事上相比起之前也更加周全，在处理朝政上也越发显得得心应手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今日，是胤禛大婚后的第二日。依着规矩，胤禛该领着富察氏来永寿宫向钰莹这个名义上的养母磕头请安。
    钰莹早早就醒了，让青黛替她梳妆时还不断在打着哈欠。
    倒是清桃在一旁看着心疼不已。
    “娘娘，时间还早着呢，您往日里从未这般早起过。哪怕起晚了，让四阿哥和四福晋等等也无妨，奴婢们自然会替您招待好他们二人。”
    在清桃看来，没有什么比钰莹更重要。更何况自家娘娘是长辈，四阿哥夫妇是小辈，让小辈等长辈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钰莹眼睛里还冒着水光，她逞强道：“没事，本宫不困。给四福晋的见面礼准备好了吗？”
    “娘娘，您放心吧！奴婢都准备好了，您可要现在过目？”
    “嗯，端过来给本宫看看。”
    清桃闻言，便出去了。
    钰莹也只在选秀时遥遥地看了一眼富察氏，只记得是个姝色倾城的美人，至于其他的，钰莹也不了解。
    所以在见面礼上，钰莹特意让清桃挑了些颜色鲜丽的首饰出来。
    于是，这会儿摆在她面前的有一副头面，一对手镯以及几根簪子。
    每一件都是流光溢彩，惹人夺目。尤其是那一对赤金龙凤宝珠镯，更是出自康熙的私库，恐怕整座宫里也就只有这么一对。
    钰莹视线在眼前的几个托盘中一一扫过，果不其然还是选择了这对镯子。
    而与此同时，走在宫道上离永寿宫越来越近的富察氏这会儿心里也有些紧张。
    毕竟她在宫外也了解过四阿哥的复杂身世。同生身母亲已经恩断义绝，是已逝的孝懿仁皇后的儿子，如今更是养在宠冠六宫的瑾贵妃身边。
    该说不说，四阿哥的确人品贵重。她本是太子妃的预备役，太子妃定下以后，她也想过自己是否会被许给某个阿哥？
    而等到她成为四阿哥嫡福晋的旨意下来后，她才彻底放下心。
    与她适龄的阿哥也就只有三阿哥和四阿哥两人，而相比起三阿哥，她心里还是更属意四阿哥的。
    好在，如她所愿。
    想到这儿，富察·叶嘉对着身旁的胤禛盈盈一笑。
    胤禛轻易就红了耳垂，没有说话，只是将捏了捏手中属于富察·叶嘉的手。
    而富察·叶嘉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四阿哥可否同我讲讲瑾贵妃？”富察·叶嘉柔柔的开口，率先挑起了话题。
    胤禛闻言看了一眼富察·叶嘉，见她脸上带着明显的紧张，这才开口：“福晋不必担心，到时候你就随爷一块叫‘姨母’便是。姨母是最好相处不过的人，不会为难你。”
    胤禛信誓旦旦的宽慰并没有让富察·叶嘉心里放松许多，她羞涩的低下头，遮住了眼中的思考。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永寿宫。
    胤禛将牵了一路的手放开，私底下他随便怎么同自己的福晋亲近，但这会儿到了永寿宫，他还是有些放不开。
    富察·叶嘉看了一眼自己被放开的手，没说什么。
    “走吧，福晋。姨母想必已经在殿中等着我们了。”
    两人并肩踏进了永寿宫中，虽然没有再牵着手，但肩膀挨着肩膀，远远瞧着真是好一对新婚燕尔，郎才女貌。
    “姨母。”
    进了殿中，胤禛开口，而富察·叶嘉也紧随其后叫了一声。
    钰莹自然是笑着应下了。
    而等两人敬完茶后，钰莹就让清桃将那对镯子端了上来。
    “姨母——”
    “瑾娘娘——”
    一阵脚步声从殿外传进了殿中，紧接着就是三道身影出现。
    “你们怎么过来了？”看着这会儿按道理应该在上书房里的三人，钰莹开口：“你们这是又逃课了？”
    钰莹板起脸，等着三人的回答。
    可这三人丝毫不怕，嬉皮笑脸的，一人一句就将自己是来干嘛的，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听到三个人是特意过来看他们四嫂的，钰莹都有些嫌丢脸，不好意思地看向一旁从三个人进殿后就没有做声的富察·叶嘉。
    “行了，这就是你们四嫂。看过了就给本宫老老实实回上书房读书去，不然等你们汗阿玛回来了，被你们汗阿玛知道了，就该罚你们了，到时候本宫可不会替你们求情。”
    “姨母，就让我们留下吧，汗阿玛不在，我们来陪姨母用膳。”
    “对呀对呀，瑾娘娘就让我们留下吧。我们都好久没陪瑾娘娘用膳了。”
    而一旁的富察·叶嘉正惊讶于钰莹大手笔的见面礼，这会儿又见到了另外三个阿哥对钰莹如此亲厚的态度，她瞪大了双眼，似乎不理解眼前的一幕。
    这会儿听见钰莹提起自己，她这才想起向三人问好。
    “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好。”
    “四嫂好。”
    双方互相问过好后，才算是真正打了照面。
    “行了，都别站着了，都坐下吧。”
    钰莹叫人替三人倒了茶，又端来了新鲜的点心。
    三个人乐呵呵的就坐，听着钰莹同四阿哥这对新婚夫妇说话还不够，甚至偶尔还要插上几句嘴。
    而富察·叶嘉这会儿也终于放下了心，看来瑾贵妃的确如四阿哥所言是再好相处不过的人。
    她本就是活泼的性子，先前因着家中嬷嬷说的话对永寿宫多有畏惧。这会儿心中的畏惧散了，自然也就恢复了活泼的性子。这会儿，她正和八九十这三个人聊的正欢呢，反倒是衬得胤禛在一旁格外的寡言。
    钰莹在一旁，看得有趣。
    说到最后，三人口中的这一声“四嫂”倒是喊得格外诚恳。
    只能说，大概是缘分吧。
    等到用了膳，钰莹本就起得早，这会儿是真困得不行了，是坐着都能睡着的程度。
    一旁的胤禩细心地注意到了，于是叫上明显还意犹未尽的胤禟和胤，起身告退。
    钰莹应下后，还不忘提醒他们别将功课忘了。
    等吵吵闹闹的三人离开后，钰莹看着胤禛和富察·叶嘉两人欲言又止。
    “姨母可是还有话要交代？”
    胤禛起身也正准备告退，却瞥见了钰莹的神色，开口询问。
    钰莹点了点头，实在是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好在两人都没有催促，静静的等着钰莹做好准备后再开口。
    钰莹深呼了一口气，开口：“那个…小四啊，你们如今都年纪还小，关于那个…生子一事，还是等晚几年再说吧。”
    钰莹好不容易将话说出来，见两个人都愣住了，钰莹在心里抓狂。
    啊啊啊啊啊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为什么她要来说这么尴尬的话题。
    虽然心里已经想死了，但钰莹脸上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见两人还没反应过来，钰莹不得不再次开口：“那个…你们明白本宫的意思吗？”
    还是胤禛率先反应过来，他的脸透着红，勉强镇定地开口：“是，姨母，胤禛知晓了。”
    怕两人以为自己是什么恶婆婆的角色，钰莹还好心开口解释了一番什么是最佳生育年龄，甚至还将康熙这个现成的例子讲给两人听。

 第158章

    钰莹说的直白，给胤禛和富察·叶嘉这两个货真价实的古人说的满脸通红，像是要熟了一样，反倒是钰莹到最后颇有一种万事看淡了的高人风范。
    说完后，她挥了挥手，示意两人回去再慢慢消化吧。
    等康熙回来了，她一定强烈要求康熙将生物课加到阿哥公主的课程里去，她可不想等胤禩成婚的时候还要再经历第二遍这样的尴尬了。
    钰莹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这会儿躺在床上，临睡前还模模糊糊的想着。
    就是不知道康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
    黄沙滚滚，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
    康熙半褪铠甲，左手手臂上缠着纱布，满身肃杀之气的站在营帐前，静静地听着眼前探子的禀告。
    前几日，他们刚打了胜仗，整个准噶尔部被大清的队伍打的溃不成军，就连他们的首领噶尔丹都狼狈地滚下了马。
    只是可惜的是，还是让他侥幸逃了出去。
    因着对地形的熟悉，噶尔丹从阵前逃了出去以后，清军竟然一时半会儿还真没能找到他的踪影。
    一连几日，得到的都是噶尔丹不知所踪的消息，康熙的耐心即将告急。
    他离京至今已经有大半年了，他不想他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最后得到的还是噶尔丹已经逃走了的信息。
    “去找，再多派些人手去找！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康熙沉声吩咐着，脸上黑黢黢的吓人。
    康熙转身进了营中，营帐中只有福全站在地形图前，胤禔这段时日早出晚归，奔波在噶尔丹可能逃窜去的地方。他在康熙面前已经夸下了海口，誓要将噶尔丹的人头奉上。
    福全正要向康熙行礼，才开了口，就被康熙止住了，康熙也走到地形图前，同福全一起看着。
    “你说，噶尔丹究竟逃去了哪里？”
    地形图上如今插满了代表大清的旗帜，照理说噶尔丹该无处可逃了才是，可偏偏已经搜寻了好些时日，就是不见踪影。
    “这噶尔丹难道还会凭空消失不成？”福全也在一旁不解。
    “呵，朕看未必。”康熙眼中闪过杀意，手指的方向正是大清与沙俄的交界处。
    福全心中一跳，“皇上你的的意思是，噶尔丹逃去了沙俄？”
    “不。”康熙出声否认，“或许从一开始噶尔丹就与沙俄暗中勾结在了一起。”
    “噶尔丹这这可是同外族勾结，要窃取大清的国土？”
    福全恶狠狠的说，语气中满是厌恶。
    康熙不再说话。
    呵。
    康熙目光看向沙俄的方向，他就说噶尔丹怎么这么快就能卷土重来。
    康熙转身将放在一旁的铠甲取下来往身上套，福全急急忙忙地上手制止了康熙的动作，“皇上，你这是干什么？你手上的伤还没好，可别乱来。”
    “朕无恙，都已经让噶尔丹跑了几天了，若是再不动作快点，朕怕噶尔丹此刻已经同沙俄的人碰上头了。若真让噶尔丹逃去了沙俄，那就真的是放虎归山了。”
    康熙不顾福全的阻拦就要往外走，福全在他身后追着。
    一直到康熙点了一队人马，一行人骑着马远去，福全都没能打消康熙的想法，反倒是吃了一嘴马匹奔跑起来时扬起的风沙。
    福全神色复杂地看着康熙消失在黄沙尽头，才转身回了营中。
    他这个三弟啊。
    向来是运筹帷幄的性子，哪里会有像今天这样，竟是一刻也等不了，连探子都没派去，就身先士卒地往前冲。
    这是在宫里有了牵挂。
    每回宫里来信的时候，福全作为副将自然是知晓的，想到康熙接过信时眉眼中的温柔与放松，福全都觉得陌生极了。
    他的思绪忍不住又想到了更多，比如他们的汗阿玛顺治帝与孝献皇后。
    他比玄烨年长些，自然也记得更多。哪怕后来所有人都说他们汗阿玛对孝献皇后情根深种，甚至在孝献皇后离世后，也紧随其后去了。
    但在福全看来，他们的汗阿玛或许是心悦孝献皇后的，但更多的或许是一种对皇祖母的反抗。
    可他看玄烨如今的样子，倒是比起他们汗阿玛来说，用情要更深几分。
    第186章 温存
    康熙要班师回朝了！
    钰莹手里拿着的是前线快马加鞭最新送来的战报，信里面写到康熙竟然只带了百余人就敢只身前往大清与沙俄的边境处，将正要偷渡过去的噶尔丹拦了下来。
    钰莹看到这儿的时候，简直吓了一大跳。
    康熙这简直就是胡来！又不是没人了，要他一个皇帝亲自去追人？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分明不该有这一回事的，怎么也没人拦着康熙？就任由他胡闹？不是说裕亲王跟康熙的关系很好吗？裕亲王去干什么了？
    人都有亲疏远近，此刻钰莹心中不免有些埋怨。
    她接着往下看。
    幸好胤禔带着支援的队伍来得及时，康熙平安无事。钰莹这才放下心来，这才开始为康熙要回宫了而感到高兴。
    钰莹将信收好，转头问起一旁候着的魏珠，“太子殿下可知道了？”
    魏珠点了点头，“回娘娘，皇上给太子殿下也去了信，想必如今太子殿下应该也知晓了。”
    “行。”钰莹表示知道了。
    她算了算时间，信上是写的是五天前的时间，再加上大军赶路的时间，那康熙大概还有半个月就能回来了。
    钰莹心中有了底，“那你先回乾清宫吧。皇上快回宫了，让人把乾清宫好好收拾一番。”
    “是，奴才告退。”
    魏珠从永寿宫离开后，钰莹脸上的笑意就没消失过。
    康熙不在的这大半年里，说一点不想他，那肯定是假的。
    而如今总算是要回来了。
    “是皇上要回来了吗？”清桃从殿外走进来，好奇地问。
    “嗯？”钰莹惊讶地看着清桃，“本宫表现的很明显吗？清桃你一猜就猜出来了？”
    清桃看着钰莹，肯定地点了点头。
    皇上不在宫里的这段时间，虽然娘娘没有说过，但娘娘时常发呆，甚至还在夜里惊醒过，她们不提，也是怕娘娘会想皇上。
    方才她进来时撞见了乾清宫的魏公公，进来后又见娘娘一副开心的模样，这才有把握的问出了口。
    时间又过了半月。
    听闻康熙的圣驾已经快要到城门口了。太子胤礽已经带着朝中大臣以及皇子阿哥们在城门口接驾了。
    沿街两旁也都站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和与有荣焉。
    他们都已经听说了，皇上这次打了个大大的胜仗，以后再也不用怕准噶尔部再骚扰了。
    远处传来马蹄声，已经能够瞧见飘在空中的彩旗了。
    果然，没等一会儿。
    康熙骑着马领着队伍慢慢出现在视线尽头。
    胤礽的脸上带着喜意，“快牵马来！孤要亲自出城去迎接汗阿玛！”
    何柱儿早就将马备好了，将马牵过来以后，胤礽翻身上马，一挥鞭子，转眼便跑出去了几十米。
    “汗阿玛！”
    胤礽的马停在康熙面前，他正要翻身下来，却被康熙制止了。
    “保成过来，随朕一块儿进城。”
    胤礽闻言，眼神一亮。
    康熙身边的福全退后一步，将位置让给太子。
    胤礽朝着福全行礼，“多谢皇伯。”
    “太子殿下客气了。”福全回礼。
    而康熙身边的胤禔看着太子骑着马过来，然后就站在了康熙身边，心中闪过不服。
    他在阵前奋勇杀敌才能够得到站在汗阿玛身边的机会，他老二凭什么就能够凭这几步的距离就让汗阿玛开口让他随行了。
    汗阿玛的心未免也太偏了些。
    但无论他心里如何委屈，却改变不了事实。
    康熙的脸上带着骄傲，他享受着周围百姓们的欢呼声，且自己身边还有自己最骄傲的两个儿子。
    康熙的好心情就这样一直维持到进了宫，并且在乾清宫见到了钰莹。
    身为后妃，钰莹是不能出城去迎接的，虽然钰莹要去也没人会拦着，但钰莹想了想还是不去凑这个热闹了，而是选择了在乾清宫等着康熙。
    只是没想到，康熙竟然回来的这么快？
    毕竟那么多大臣还有太子阿哥们都在呢，难免要寒暄一番，钰莹本以为要用膳的时候才能见到康熙呢。
    所以在见到了本不该现在就出现在这儿的康熙，钰莹瞪大了双眼，呆呆地看着他。
    而见到了朝思暮想之人的康熙立刻翻身下马，走上前去，将钰莹紧紧地搂在怀里，他郑重的开口：“阿莹，朕回来了。”
    康熙抱得很紧，钰莹被禁锢得生疼，脸也被迫贴上了冰冷的铠甲，让钰莹觉得有些不适，下意识地想要挣扎起来。但想到方才匆匆一瞥的康熙脸上疲倦的神色，到底还是软了心肠，静静地靠在康熙怀中。

 第159章

    察觉到钰莹对他的纵容，康熙心中升起了隐秘的欢喜，他更加放肆地将头也搭在了钰莹身上，放任自己全身心地依靠着钰莹。
    两人就这样在乾清宫门口抱了许久。
    周围的奴才和侍卫纷纷都低下了头，眼睛只敢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随意乱瞟，只当自己眼盲心瞎。
    庄严肃穆的宫殿前，冷冰冰的铠甲与柔软的绸缎交融，帝妃两人之间温情脉脉。
    可偏钰莹要做这个破坏氛围的人。
    见康熙还不肯放手，钰莹忍不住推了推他，“皇上，抱够了没有？你还不快放开我。”
    康熙不舍地将钰莹从怀中放开，只是这么久不见，康熙是真的想念地紧，所以哪怕人不在怀中了，康熙也要将人牵在手里。
    钰莹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皇上这一路风尘仆仆的，要不要先沐浴更衣？我已经叫人备好膳了，等皇上你出来我陪你用膳怎么样？”
    钰莹温声询问康熙的意见。
    康熙自然不会忤逆钰莹的安排，他此刻是见到人就万事足了。
    更何况因着抓紧赶路回宫，他此刻也的确有些灰头土脸，是该好好沐浴一番。
    不过，康熙转而又想到，钰莹方才竟然没有嫌弃他，还肯让他抱，心里又甜滋滋的了。
    于是，这会儿康熙看着歪头询问自己的钰莹，忍不住开口：“好，辛苦阿莹替朕操持了。阿莹陪朕一块儿去沐浴更衣如何？”
    分别了许久的有情人，康熙现在是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跟钰莹黏在一起，甚至就连方才要向他禀告这些时日他不在宫中的朝政的太子都被他暂时打回回了毓庆宫。
    康熙还记得方才太子离开前那复杂的眼神，仿佛在说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汗阿玛！
    康熙思及此，还有些羞赧，他眼含期待的看着钰莹。
    钰莹被这样看着，能怎么办？自然是答应了康熙的请求。
    于是，两人相携着去了浴室。
    雾气缭绕间，康熙已经褪去了一身铠甲，坐进了浴池中。终日里的疲倦得到了舒缓，康熙惬意地闭上了眼，他的双手抻开，整个人都倚靠在浴池边。
    只是，身旁的人迟迟没有动作，康熙不由睁开了眼，看向钰莹。
    是的，此刻浴室中只有康熙和钰莹，其他人方才都被康熙叫了出去，甚至就连一个替他擦拭身子的小太监都没留。
    正因为如此，这擦拭一事自然就落在了钰莹头上。
    “阿莹方才还应得好好的，难不成只是哄朕开心的？”
    钰莹回过神来，拿起帕子上前替康熙擦起了身子，只是在手触碰到康熙身上新增的伤疤时，不免放轻了动作。
    “皇上这一趟，身上倒是增添了许多新伤。”
    钰莹冷不丁开口。
    康熙低头，见钰莹的手放在了他的胸前，“阿莹这是在心疼朕吗？”
    钰莹狼狈地偏过头，不再看康熙，只是康熙却不打算轻易放过她，他将钰莹的身子掰过来，逼着钰莹与他对视。
    “阿莹在心疼朕。”康熙又说了一遍，只不过这一遍，语气中带着笃定。
    康熙的眼中闪过惊喜，“这是不是说明阿莹对朕……”
    “好了，皇上。”钰莹厉声打断了他将要说出口的话，“都什么时候了，还尽想些有的没的。我只是在想，这该有多疼啊。”
    钰莹的手还放在康熙的伤上没有移开，康熙将她的手握在手里，“阿莹不必担心，都是小伤。”
    康熙说的云淡风轻，但他也的确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然他也不可能让钰莹看见。
    只是没想到，今日还有意外之喜。
    虽然钰莹不愿意承认，但康熙相信钰莹对他必定不是无情。
    康熙心中畅快，整个人瞧着也容光焕发了，于是看着身边的钰莹，心中难免心猿意马了起来，手上也开始不老实，却被钰莹一巴掌拍开了。
    光是拍开还不够，钰莹起身离康熙远了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皇上身体还没好，还是不要胡闹的好。臣妾手累了，还是见人进来替皇上擦拭身子吧？”
    “阿莹！好阿莹！朕错了！不必叫人来，朕自己擦，钰莹在这儿陪着朕即可。”见钰莹转身就要出去，康熙拿起被钰莹丢在他身上的帕子，急急忙忙开口。
    钰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顺了康熙的意，没有叫人进来。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两人没有再开口说话。康熙方才起的心思也歇下了，而且低头替自己擦洗了起来。
    而钰莹站在浴池边，仗着自己比康熙高，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康熙精壮的身子。
    等康熙沐浴完，要更衣了。
    康熙委屈地看着钰莹，想开口又怕钰莹嫌弃。康熙的意思钰莹自然明白，但方才已经拒绝了他的求欢了，这会儿只是穿个衣服而已，钰莹便没有再拒绝她。
    毕竟是皇帝，平日里被伺候惯了，更何况她也不能总是驳了他的面子。
    看着低头替自己整理衣裳的钰莹，康熙冲动地开口：“朕封阿莹为皇贵妃好不好？”
    钰莹一愣，无奈的开口：“皇上你一定要每次都说的这么突然吗？”
    康熙说完后，心里也有些后悔。不过他倒不是后悔封钰莹为皇贵妃，毕竟在他心里钰莹早就是他的妻子了，就算是当皇后也不为过。
    更何况封钰莹为皇贵妃一事是他亲征前就打定了主意的，只不过在他原本的设想中，此事应该要在他精心准备的场合中再提出来的，而不是像今日这样，仿佛只是他一时兴起。
    康熙观察着钰莹的反应，见她只是埋怨他选的时机不对，而没有对升位有什么意见，他心中松了口气。
    于是，便故作轻松的开口：“虽说是突然了些，但朕却是真心实意的。阿莹若只是觉得朕今日太唐突了些，那等改日朕准备好，再向阿莹问一遍如何？”
    康熙这话的意思是哪怕钰莹今日不答应，他也要再问一遍直到钰莹同意。
    钰莹看着眼前的康熙，他的压迫感极强，又因为才沐浴完，浑身都冒着热气。他低着头，眼中倒映的是她的身影，密密麻麻的情丝像是要将她包裹得密不透风。
    钰莹微微点了点头，“一切都听皇上安排。”
    阿莹没有拒绝自己！
    康熙心神被这个消息占满，脸上也露出了几分傻笑，“阿莹，朕好高兴。”
    这样的喜悦一直伴随着钰莹陪康熙用了膳，康熙不得不去处理这段时日耽搁的政事了。
    他依依不舍的同钰莹分开，千叮咛万嘱咐地让钰莹别走，就在西暖阁里等他回来。
    钰莹只好再三保证她不会回永寿宫的，她看着康熙一步三回头，还是要去书房了。
    …………
    书房里，太子又重新被叫到了御前。
    眼下正恭敬地将这些日子他处理的朝政向康熙一一禀报，而康熙也适时地指出了一番胤礽的不足之处。
    一直到夕阳西下，康熙这才站起来，拍了拍胤礽的肩，满是欣慰地说：“保成，你做的很好，朕很欣慰。”
    这是正事说完了，该联络父子感情了。
    而胤礽则是受宠若惊地表示一切都是汗阿玛教导得好，康熙自然是乐呵呵的应下了，他他心里可不就是这么认为的吗？
    这么优秀的儿子！他教的！
    而察觉到康熙今日心情似乎格外畅快的胤礽此刻也忍不住开口：“汗阿玛可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同儿臣分享？”
    康熙抬眼看了胤礽一眼，倒是没有怪罪他揣测圣意，而是回答了他的问题：“朕打算不日册封贵妃为皇贵妃了。”
    第187章 误会
    胤礽自然不会以为康熙口中的这个“贵妃”指的是钮钴禄贵妃。想都不用想，这个“贵妃”指的只会是如今独得圣宠的瑾贵妃。
    但胤礽还是愣了片刻，直到康熙的脸上变得面无表情，他才抬头一脸感动的看着康熙。
    只是他这一出，倒是把康熙整迷茫了。看着胤礽泪眼汪汪的模样，康熙还以为他这是不情愿看见钰莹成为皇贵妃，康熙皱起眉头，正要开口训斥…
    却被胤礽先一步开口打断了。
    “汗阿玛，儿臣…儿臣知道您是不愿意让儿臣为难。”
    他这话一说，康熙更加迷茫了。他封自己心爱之人为皇贵妃，怎么就变成了不让保成为难了？
    但想到平日里保成并不是那等胡乱说话之人，康熙这会儿也只好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
    而胤礽是真的感动。
    他还以为康熙会册封瑾贵妃为皇后的，毕竟就自家汗阿玛对瑾贵妃的热络劲，甚至还为了她空置六宫的模样，他本以为瑾贵妃迟早会坐上皇后那个位置。
    所以在康熙方才没将话说完之前，胤礽是真的以为自己要多一位正儿八经的皇额娘了。
    所以也正因为如此，胤礽都已经在心中将皇后跟钰莹画上等号了，所以在听到只是皇贵妃，而非皇后的时候，他竟然还生出了一种不过如此的感觉。

 第160章

    难不成汗阿玛对瑾贵妃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情深意重？
    但他单看汗阿玛对瑾贵妃所表现出来的种种也不像作假啊？
    这一刻，胤礽想了很多，甚至怀疑起了康熙对钰莹的感情。
    然后他忽然灵机一动，就又想起了好些年前也有一次，他也以为当时的瑾贵人，如今的瑾贵妃会成为继后的人选。
    甚至当日，也是在乾清宫书房里，同现在一模一样的场景，也是只有他和汗阿玛两个人。
    胤礽抬头看了一眼坐在龙椅上的康熙，他自认为已经看透了自家汗阿玛的想法，所以虽然康熙此刻脸上的表情看着唬人，但胤礽心中竟然也丝毫不害怕。
    当日汗阿玛说的不会再册立皇后的话又清晰地在耳边回响。
    而这一次，他的感动比起上一次还要更深。但汗阿玛如此全心全意替他着想，他也该设身处地的也为汗阿玛想想才是。
    “汗阿玛，儿臣不介意的。”胤礽在心中组织好了语言，再一次开口：“儿臣已经明白了您的苦心，知道您是为了儿臣才不立瑾贵妃为皇后的。”
    看着胤礽一脸感动得不行的样子，甚至下一刻可以为了自己这个皇父去死的样子，康熙难得的对他这个儿子心虚了一瞬。
    胤礽能够想起来的话，康熙自然也能够想起来。所以一直到现在，康熙才搞清楚了胤礽这个样子是闹的哪一出？
    真是好大一个乌龙。
    保成这是以为自己不立阿莹为皇后是为了当日对他的承诺？
    康熙摸了摸鼻子，移开了视线。
    他该告诉保成是他自作多情了吗？毕竟他是皇帝，我行我素惯了，这世上也就一个钰莹能让他再三妥协了。
    他分明是没想起来这回事，不封阿莹为皇后也只不过是因为钰莹不愿意，他不愿意逼迫钰莹罢了。
    不过也不怪保成误会，看着胤礽已经脑补出了一场大戏，康熙叹了口气，毕竟谁能想到成千上万的后宫之人都想要登上的皇后之位会被人弃之敝履呢。
    想到这，原本因为钰莹答应自己愿意成为皇贵妃的喜悦也散去了一部分。
    而这一切，都落在胤礽眼中，就成了自家汗阿玛夹在自己与瑾贵妃之间左右为难的最好佐证。
    胤礽眼中满是愧疚，他上前一步，“汗阿玛，你不必如此，您想立谁为皇后就立谁为皇后吧！儿臣绝无半句怨言，保证第一个支持您！”
    有这些年钰莹在一旁提醒，康熙也时刻警醒着，并未如前世养蛊一般的去对待太子和所有儿子。更甚至对太子，向来是不吝啬夸赞之词的？所以现在的胤礽不仅没有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同康熙生分，更加没有养成敏感多疑的性子，此刻满心满眼的都是康熙。
    胤礽说的大义凛然，一副为康熙着想的样子。
    若非康熙清楚的了解胤礽不可能知道钰莹已经拒绝了他许的皇后之位了，康熙都快要以为胤礽这是在专门戳他心窝子了。
    但眼下，还得先将此事应付过去。
    看着胤礽一脸动容，恨不得要替他下旨了的样子，康熙感到一阵头疼。
    保成的性子原来这么固执吗？
    康熙叹了口气，做出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保成，朕承诺过你的事情自然会做到，断没有食言的可能。”康熙说的义正言辞，真是好一副不愿意徇私，一心为他的做派。
    康熙给足了胤礽反应的时间，见他一副听进去了模样，这才为难的继续开口：“只是朕这心中啊，到底还是觉得委屈了瑾贵妃些。只怕是瑾贵妃心中也不好受啊。”
    康熙说的意味深长，甚至一边说一边还不忘观察胤礽的反应。
    长生天！
    若是此刻殿中还有旁人在，听见了康熙方才说的话，恐怕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都恨不得对着他啐上一口了。
    什么叫委屈了瑾贵妃？这连皇贵妃都是委屈了？皇上您怎么不把她捧上天去？
    皇上您怕是被迷了眼了，您可还记得您在后宫的位分一事之上是有多吝啬了吗？
    只可惜，听到了康熙此番言论的只有胤礽一人。可偏胤礽还一脸认同的点了点头，“的确是委屈了瑾娘娘。”毕竟能当皇后，如今却只是皇贵妃，一步之差，差的却不止一星半点。
    康熙点头，还装做大度地摆了摆手：“罢了，终究是朕对不住她，朕在旁的地方给她补上几分吧。”
    康熙垂着眼，打算就这样将错就错下去，就让胤礽以为钰莹成不了皇后是因为他吧。这样，胤礽对钰莹就会多了几分愧疚之心。
    这样，对钰莹也好。
    康熙为了钰莹，也算是用心良苦，甚至不惜算计起了自己的儿子。
    果然，康熙此言一出让胤礽心中的猜测被证实了。
    汗阿玛竟然真的是为了我！
    汗阿玛好爱我！
    是我对不起瑾贵妃！
    胤礽这下彻底陷入了愧疚当中，急急忙忙向康熙保证道：“汗阿玛，您也是为了儿臣，是儿臣对不住您和瑾娘娘才是。”
    而康熙看着胤礽变来变去的神色，一副被自己忽悠瘸了的样子，也不再开口。
    良久，等胤礽消化完了重新抬起头来，他扬起笑，坚定地对康熙说：“汗阿玛打算什么时候下旨？儿臣一定配合。”
    胤礽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汗阿玛将此事提前透露给自己，是否又需要他在朝堂之上配合他将瑾贵妃晋位一事给敲定呢？
    只是胤礽问了，康熙却没有第一时间给他答复。康熙心中隐隐有一个念头，只是还需要费上些时间才行。
    想到这，康熙便淡淡地表示此事不急，并且开口让胤礽先回毓庆宫吧。
    胤礽自是对康熙言听计从，闻言也不再多问，转身出了书房。
    胤礽离开后，走在回毓庆宫的路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想到这段日子，汗阿玛不在宫中，自己因为监国一事一直不得闲，都没能好好陪自己刚大婚不久的太子妃。
    “何柱儿。”想到这，胤礽开口询问他身后的何柱儿，“孤记得孤的库房里还有一株上好的珊瑚？快派人去取来，随孤一块儿去送给太子妃。”
    “嗻，奴才这就去安排。”
    胤礽离开后，康熙独自在书房中处理奏折。一直到天色已晚，钰莹派了人来催，康熙这才揉着酸胀的脖子往西暖阁走去。
    “你贵妃主子这是心疼朕了。”康熙一边走，还一边忍不住对梁九功炫耀。
    “是，娘娘自然是心疼皇上的，这才派了娘娘跟前最得力的大宫女来请皇上。”
    梁九功在一旁笑着接话。
    康熙傲娇地咳了一声，“你这个奴才懂的还挺多。”
    看着自己皇上又加快了步伐的身影，梁九功在心里嘀咕了几句，又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康熙同钰莹用完膳后，也没再去书房，而是早早的就歇下了。
    毕竟连日奔波，哪怕是要处理朝政，也并不急于一时，更何况大半年不曾和钰莹亲近，康熙今日又特意将人留在了乾清宫，肉都送到嘴边了，那自然得吃进嘴里才行。
    月朗星稀，梁九功守在殿外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皇上和娘娘独处，向来不允许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打扰，只是瞧着天色已经很晚了，殿中还未传来叫水的动静，梁九功不免有些多想。
    殿中，芙蓉帐内，云雨歇下。
    方才的情事总算是满足了康熙心中的思念，钰莹虚弱无骨地趴在康熙胸前，胸膛起起伏伏，还在小喘着。
    一通胡闹下来，龙床上已经不能看了，钰莹瞪了一眼康熙，“皇上还不叫水？”
    康熙看着身上的人还意犹未尽，正打着再来一次的主意。
    钰莹一看康熙脸上讨好的笑就知道他这心里一定没憋什么好事，只见她眼疾手快，一把就捂住了康熙的嘴，“不许说！不行！快点叫人抬水！我要沐浴！”
    康熙被捂住嘴，无奈地点了点头。
    康熙带着钰莹去了浴池，因为钰莹不好意思让清桃她们看见自己身上的样子，就只好让康熙这个罪魁祸首来替钰莹清洗了。
    钰莹眼睛都睁不开了，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康熙的服侍。
    看着钰莹身上星星点点如红梅般的印记，康熙的眼神变得幽深，但到底顾及着钰莹的身子，这才将心中的燥热压了下去。
    只是在钰莹沐浴后，康熙又去泡了个凉水澡。等康熙带着一身冷气回到重新铺好了的床边，钰莹还没睡着。
    听见动静，钰莹艰难地睁开眼睛，向康熙打着招呼，“皇上你回来了？快就寝吧！明天你还有许多事呢。”
    看着躺在明黄色被褥间的钰莹，康熙心中安定，温柔地开口：“阿莹先睡吧，朕马上就来。”
    西暖阁里早就烧起了地暖，康熙在自己身上的冷气全都消了以后，才上床将钰莹搂在怀中，闭上了眼睛。
    一夜好眠。
    出宫这些时日，康熙都未曾睡好。所以在被梁九宫的声音吵醒时，康熙下意识地想要发脾气。

 第161章

    但顾着还未睡醒的钰莹，康熙又将火气压了下去。
    康熙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起来，在床边驻足，静静地看着熟睡中的钰莹，只觉得自己心中也软成了一滩水。
    温柔乡，英雄冢。
    “皇上，快要到上朝的时间了。”梁九功又小心翼翼地躬身进来提醒康熙。
    康熙瞪了他一眼，到底还是跟着他走出了寝殿。
    康熙在外间由梁九功替他穿戴好朝服后，还不忘吩咐梁九功：“等你贵妃主子醒了，告诉她让她先用膳，让她今日也别回永寿宫了。”
    “是，奴才遵旨。”
    梁九功示意魏珠跟上去，而自己留在了西暖阁外。
    今日的早朝是康熙离宫后的第一个大朝会，所有的大臣早早的就来齐了，都三三两两站在殿中，小声讨论着。
    “皇上驾到——”
    魏珠的声音响起，原本四散的朝臣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下跪向康熙请安。
    对于这个才从战场上打了胜仗回来的皇帝，所有大臣心中皆是畏惧的。
    甚至那些因为康熙离宫许久，心思活络，想要站队阿哥的朝臣，此刻心中也退缩了不少，皇上瞧着龙体康健，看来此事还是为时尚早，他们还是先老老实实地办差吧。
    而这其中，又以纳兰明珠为例。他原本想要借着姻亲攀附上瑾贵妃一脉，不曾想被拒绝了。
    不过被拒绝了以后，他也还没死心，还暗戳戳地想要同瑾贵妃打好关系，甚至几次想要接近还在上书房读书的八阿哥。
    只是，虽说八阿哥每次都答应得好好的，但似乎转头就忘，让他到现在都还没有什么进展。
    纳兰明珠抬起眼悄悄看了一眼坐在龙椅上神采奕奕的康熙，压下了心中的小心思。
    罢了，他再等等。
    “有事起奏，无事退堂——”
    随着魏珠声音落下，就不断有朝臣拿着笏板走出来向康熙上奏，请求康熙定夺。
    康熙将底下众人方才的神色收入眼中，开始了今日的朝会。
    第188章 升温
    朝会结束后，康熙还不忘派人提醒胤礽和胤祉胤禛带着各自的福晋到乾清宫来请安。
    而康熙则是迫不及待地回了西暖阁。
    “阿莹！”
    看着还好好还待在西暖阁里的钰莹，康熙迫不及待的上前将人揽在了怀里。
    “皇上用膳了没？”钰莹刚起不久，正用着膳呢，康熙就回来了。
    “朕还未曾用膳。”看着面前桌上摆着的汤汤水水，康熙转头吩咐梁九功：“去，再去取副碗筷来，朕要陪你们贵妃主子用膳。”
    钰莹倒是无所谓，反正她又吃不完，多一个人吃也没啥。
    倒是梁九功看着面前这些贵妃点的膳，观察着康熙的神色，开口建议道：“皇上要不再点两道膳，奴才一块儿去取来？”
    康熙摆了摆手，“不用，朕吃贵妃点的就行。”
    “嗻，奴才这就去。”
    梁九功转头就下去了。
    皇上也真会睁眼说瞎话，瞧贵妃点的那些几乎每一样都放了皇上不爱吃的葱段。怎么，这是因为喜欢贵妃这个人，连这口味都要一样了不成？
    梁九功虽然在心里嘀咕，但脚程可丝毫不见慢，甚至面上都是一副正经样子，哪里能看出他的胆大包天，都敢在心里编排起皇上了。
    没过多久，梁九功就取来了碗筷，而钰莹这时候已经放下了筷子，揉着肚子坐在一旁了。
    钰莹示意康熙将她放开，赶紧用膳。
    康熙不情愿地放开了钰莹。
    看着康熙接过了梁九功手中的碗筷，就亲自上手夹了起来，钰莹在一旁开着玩笑：“这可是我用完的剩菜，皇上你也不嫌弃？”
    康熙在用膳的空档，看了一眼钰莹。
    这一眼里包含了许多，像是在说：“你看朕像是嫌弃的样子吗？”
    这一眼反倒是看得让钰莹不好意思了。说起来，康熙这个皇帝，也就一开始才在她面前摆过皇帝的架子，后面倒是一直都在迁就着她。
    想到这，钰莹的眼神也不免带上了几分动容。
    见钰莹神色变了，康熙也顾不上用膳了，他放下手中的碗筷，而是一脸着急地问：“阿莹这是怎么了？”
    钰莹没有立刻说话。
    康熙摆了摆手，示意奴才们将东西都撤走。
    得，皇上和娘娘这是又有体己话要说。
    殿中的人一看康熙的动作，立刻就跟着梁九功出去了。很快，方才还站满了人的殿内，只剩下了康熙和钰莹两人。
    “好了，现在阿莹可以跟朕说说方才是怎么了吗？”
    钰莹和康熙面对面坐着，她盯着康熙的眼睛，将他眼中的包容也看得一清二楚。
    “皇上会觉得委屈吗？”钰莹轻轻开口。
    “嗯？朕何来的委屈？”康熙像是不明白钰莹莹为何这么问。
    “我藐视皇权，还任性妄为，得寸进尺……”钰莹掰着手指，一一细数着自己身上的缺点，最后直直看着康熙的眼睛，“……甚至连你想要的爱我都给不了，你真的不觉得委屈吗？”
    康熙哑然，他没想到钰莹会想这么多。他的眼神复而变得温柔，他像是一个包容的长辈将钰莹搂紧怀里，“朕从来不觉得委屈，朕并不觉得阿莹所说的都是缺点，正因为有阿莹说的种种，才是阿莹不是吗？”
    “更何况，比起阿莹，朕身上的缺点不是更多？朕敏感多疑，专横独断，甚至要不是因为有阿莹在，朕到最后还会落得个晚节不保的名声。”
    康熙浅浅地开了个玩笑。
    他的手一下又一下的在钰莹背上轻抚着，“阿莹也不必觉得愧疚，朕所给阿莹的一切都是朕想给阿莹的。”
    “不爱朕也没关系，是朕得不到阿莹的喜欢，阿莹并没有错。”
    他毕竟年长她许多，看着钰莹眼中的迷茫，康熙大概明白是因为他所做的种种，让钰莹感到不安了。
    “阿莹别害怕，朕不是非得需要你的回应。”
    康熙静静地说完，他全程盯着钰莹的眼睛，想让钰莹明白他所说的都是真心话。
    钰莹眼圈微红，她伸手主动搂住了康熙的脖子，将脸埋进了康熙的颈间。
    “对不起，皇上。”钰莹闷闷的开口。
    察觉到颈间传来的湿润，康熙只觉得自己整个心都快要揪成一团了，从心间涌出来的酸涩快要将他整个人都吞没。
    他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阿莹永远不必对朕说出‘抱歉’这两个字。”
    “谢谢你，皇上。”
    钰莹仍旧没有从康熙的颈间抬起头来。
    钰莹并非无心，康熙日复一日越来越浓烈的爱意她自然也能感觉到。可有时候，这样的爱意对于永远无法回馈同等情绪的人来说也是一种负担。
    因为自己的所学所思所想，钰莹不可能也不愿意爱上康熙这样的封建帝王。可钰莹也只是普通人，这样大权在握的人只对你低头，又怎么可能真的能够做到无动于衷？
    双重情绪在钰莹的脑中交织，让钰莹终日惶恐不安。
    但好在康熙懂她，懂她的欲言又止。
    或许这一刻，才是钰莹在这个时代最安心的一刻。
    钰莹最后被康熙轻哄着睡了过去。康熙将钰莹抱上了床，又亲自替她脱了外衣与鞋袜，又叫人打了水替钰莹擦了擦脸。
    看着钰莹因为哭得太久，哪怕是闭着眼也微微肿起来的眼皮，康熙拿起帕子轻轻地碰了碰，动作间满是疼惜。
    等做完这一切，康熙才走出殿中。
    梁九功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康熙顺着梁九功的眼神落点，这才想起方才钰莹趴在他身上哭，恐怕此刻他的衣裳也看不得了。
    “朕要沐浴。”
    康熙沉声吩咐。
    等康熙换了一身衣裳出来，胤礽带着太子妃还有胤祉胤禛带着福晋都已经等候多时了。
    康熙又恢复成了那个不苟言笑的帝王，他示意梁九功将人带过来。
    “儿臣/儿媳拜见汗阿玛。”
    三对新婚小夫妻向康熙请安。
    康熙点了点头，示意几人起来。
    等太子妃和三福晋四福晋又分别给康熙敬了茶，康熙也给面子的各自喝了一口后，康熙这才示意梁九功将给几人的赏赐赐了下去。然后又对着几人说了一番话，主要还是盼着他们能够早日诞下嫡子，让他早日抱上孙子的话。
    几人自然是点头应下了。
    说完这些，康熙便示意众人都各自回去了。
    只是临走前，康熙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近日瑾贵妃心情不好，太子妃你们多去永寿宫走动走动，陪瑾贵妃说说话。”
    康熙想了想，与其让钰莹跟他的嫔妃们打交道，还是让钰莹跟这群阿哥福晋打交道吧。
    众人一愣，还是应下了。
    毓庆宫和皇子所在不同的两个方向，出了乾清宫后，胤礽率先和两个弟弟分开了。

 第162章

    走在回毓庆宫的路上，太子妃石妙琬侧头问胤礽：“殿下，皇……汗阿玛方才说的，我应该照做吗？”
    胤礽这会儿正是对钰莹最愧疚的时候，尤其是在听到瑾贵妃心情还不好，心中了然。
    想必是汗阿玛将不能封她为皇后告诉了瑾贵妃，所以在听到太子妃问起，他认真的点了点头：“是，此事还得太子妃多上心些。孤前些日子得了些新奇玩意，待会孤也一并交给你，太子妃也一块儿带去永寿宫给瑾贵妃赏玩吧。”
    “是，殿下放心吧。”
    夫妻俩相携着往毓庆宫去。
    而此时另一边往皇子所去的胤祉和胤禛两对夫妻也在讨论此事。
    “老四，爷怎么不知道瑾贵妃心情不好，你知道吗？”胤祉凑到胤禛身边打探，而他的福晋也拉着四福晋在说着话。
    胤禛从乾清宫出来，就皱着眉头，思考着康熙所说的话，只是一直没有头绪。
    见胤祉开口，他诚实地摇了摇头，“爷不知，前日爷和小八去向姨母请安也并未察觉出什么。”
    胤祉上下打量了胤禛一眼，眼中透着怀疑。
    “你这么看着爷做什么？”胤禛黑着脸发问。
    胤祉一副为他好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开口：“我说四弟啊，这满宫皆知瑾贵妃对你那叫一个视如己出，你可不能因为瑾贵妃只是养母，就不关心她啊！你瞧瞧你瞧瞧，连瑾贵妃心情不好你都不知道。”
    胤祉说到最后，眼中带着谴责。
    胤禛一把拍开了他的手，黑着脸说：“三哥！你怎可空口白话地诋毁弟弟？爷对姨母是打心眼里敬重。但是爷确定！姨母前几日都无恙，想必也只是近日心情才不好的！”
    “好了好了。爷不过也就这么一说，四弟你别生气。”胤祉又巴巴地凑了上来，“那咱们也得知道瑾贵妃到底是为何才心情不好？这样也好对症下药啊？汗阿玛将任务交给咱们福晋，咱们总不能不管吧？”
    “三哥你往后还是不要胡说了，今日就算了。”胤禛大度的原谅了胤祉，“至于姨母的心情为何不好，等明日我和小八去向姨母请安问问看。”
    “行！那此事就交给你了！”胤祉拍了拍胤禛的肩。
    “福晋，咱们走吧。”
    胤祉和胤禛也在皇子所分开。
    等回到自己的住处，富察·叶嘉这才有机会将心中的疑问问出。
    “汗阿玛希望早日抱上孙儿，可姨母不是让我们……”富察·叶嘉有些羞涩，她和胤禛两人也就在大婚当日才圆过房，后面的日子虽然两人晚上都歇在同一处，但顾及着钰莹先前所言，再也没有圆过房。
    胤禛一愣，尤其是福晋还看着自己，等着自己的回答。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
    “四爷，你说呀！咱们到底要听谁的？”富察·叶嘉拽着胤禛的袖子，撒着娇。
    胤禛好不容易压住心中的羞意，“听姨母的，咱们日子还长呢，晚些时候再要孩子也无妨。”
    他这些时日也去太医院问过，也查阅了近些年来大清妇人的生产情况，对这些也有了一些了解。
    可越是了解，他才越是心惊。
    姨母说的是对的，那些年纪较小的妇人产下的孩子夭折率达到了令人觉得恐怖的地步，反而是那些年纪大些的妇人，生下的孩子能够长成的多了许多。
    胤禛将自己查到的事情告诉了富察·叶嘉，吓得富察·叶嘉脸都白了，直至许久以后都对怀孕这件事有着十足的恐惧。甚至那时候的胤禛如何哄着，都不愿意同他圆房。
    当然这是后面的事了，这时候的胤禛只是握住她的手，安慰道：“福晋别怕，爷一定会保护你的。”
    富察·叶嘉钻进胤禛的怀里，不肯出来了。
    而与此同时的钰莹在西暖阁中醒来，她本就不困，只不过是哭累了才睡了过去。
    刚醒来，她环顾了四周，发现康熙不在，她的心中有些委屈，她闷闷不乐地坐在床上，也不叫人进来伺候洗漱，就这样坐着一言不发。
    康熙赶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钰莹。
    他快步走上前去，用被子裹住钰莹，摸了摸钰莹有些发凉的手，“阿莹怎么醒了也不唤人进来伺候？穿得这么单薄，就这样坐着，冻着了怎么办？”
    康熙对钰莹温柔，可不代表对所有人都温柔，见钰莹被裹得严严实实以后，康熙这才训斥起跟着他一块儿进来的宫女：“你们这群奴才！到底怎么伺候的！这么久也没派个人进来瞧瞧？朕养你们有什么用！”
    “皇上恕罪！”
    清桃青黛等人都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钰莹见自己的宫女们都被吓着了，伸出一只手放进康熙手中，康熙下意识地将钰莹的手整个都握在手心里，企图让自己手中的温暖传递到钰莹手心去。
    “皇上，是我没有叫人进来，你不要怪她们。”钰莹开口替她们求情。
    康熙看着钰莹，“阿莹你就是太心软了，这群奴才才会如此不尽心。”
    钰莹没说话，只是晃了晃自己被康熙握住的手。
    “罢了，既然你们娘娘替你们求情，那就一人罚俸三月，以儆效尤。若有下次，朕绝不轻饶。”
    一群人领了罚谢了罪便退出了殿中，几人在门外对视一眼，颇有一种大难不死的感觉。
    “今日是咱们的疏忽，往后皇上不在，咱们还是一定要留一个人在娘娘跟前守着。”
    青黛一开口，几人皆是后怕地点点头。
    第189章 礼物
    钰莹被康熙在乾清宫又留了一晚。一直到第二日清晨康熙去上早朝了，钰莹这才回了她的永寿宫。
    对钰莹来说，乾清宫到底是没有永寿宫自在，还得小心别碰上外臣了。
    等回到永寿宫后，清桃青黛等人才犹豫着上前向钰莹认错。
    三人在钰莹面前跪下，把钰莹吓了一大跳。
    “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起来。”
    三人皆是摇了摇头，不肯起来，“娘娘，奴婢们不起来。您罚奴婢们吧。”
    “好了，这不也没事吗？没让你们在殿内伺候，你们又怎么会知道我醒来了呢？更何况说罚皇上也替我罚过了，你们都起来吧。”
    只可惜，三人还是不起来。
    看着如此固执的三人，钰莹叹了口气：“行，罚！都罚行了吧！就罚你们三人一人替我绣个荷包。”
    “嗯？再不起来，我就真的要生气了。”
    三人心中明白这是她的娘娘为了让她们心里好受些，又见钰莹板起了脸，于是纷纷将罚认下。
    “行了，既然认错了，那此事就算过去了，都起来吧。”
    钰莹也被三人整得心累了。
    三人站起来，清桃磨蹭着上前，小心翼翼地询问：“娘娘，您没生气吧？”
    钰莹给了清桃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
    清桃立刻打蛇上棍，“哎呀我的好娘娘，您说嘛，你快告诉奴婢您没生气对不对？”
    钰莹拍了拍清桃的手，“好啦，本来就不是什么值得放在心上的事情，你们偏要整的这么正经，怎么这会儿还不许我生气了呢？”
    “娘娘，奴婢知错了。”
    就在这时——
    “姨母！”
    “瑾娘娘！”
    依旧是熟悉的先闻其声，再见其人。
    胤禩带着胤禟胤喘着气从外面跑了进来。
    “姨母好，我们来给您请安了。”
    看着瞬间围住自己的三个人，钰莹拿出帕子替三人擦了擦额间跑出来的汗，“跑这么急做什么，姨母又不会跑？”
    胤禩露出一抹腼腆的笑，“姨母，听四哥说您心情不好，姨母您怎么了，可以告诉小八吗？”
    胤禩眼中含着担忧，一旁的胤禟胤也附和着。
    说曹操曹操就到。
    胤禩的话音刚落，胤禛就带着富察·叶嘉走了进来。
    “姨母安好。”
    钰莹看过去，“你们都来了呀？都坐下吧。正好我也想知道是谁传出了我心情不好的谣言来的？”
    钰莹看着胤禛，胤禩三人也一起看了过去，“对啊，四哥，你怎么知道姨母心情不好的？我都不知道。”
    后一句话胤禩是对钰莹说的，他还有些委屈，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里带着对钰莹谴责，仿佛在问钰莹为什么跟他不亲了？就连心情不好他都不知道？
    钰莹摸狗头似的摸了他脑袋一把，“小八乖，姨母心情没有不好。”
    被摸了头的胤禩立马就装不下去委屈了，眼神亮晶晶的看着钰莹。
    钰莹早已经将康熙与历史上的康熙区分开来，自然也不会再将胤禛胤禩等人当成历史上写的那样。更何况这么多年，哪怕没有感情也处成了有感情。
    而这其中，又以胤禩为最。
    胤禩自幼就粘钰莹，初识在延禧宫，胤禩对谁都半天蹦不出一个字来，但为了能见钰莹，那时候小小的他硬是克服了对惠妃的恐惧，主动去惠妃跟前问起钰莹什么时候再来看他。

 第163章

    只可惜，那时候惠妃看不惯钰莹，自然也对喜欢钰莹的胤禩没什么好脸色。
    一直到问了几次以后，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不知道和责骂，胤禩才死了心。
    后来他又被接到了佟佳皇后的承乾宫，在承乾宫的日子比在延禧宫的日子好过得多，还有一个对自己很好的哥哥。但小小的胤禩环顾了四周，还是没有见到自己期盼的身影，只是这时候胤禩已经学会不再问出口了。
    一直到畅春园里，他才得以重新见到姨母。姨母还温柔地引导他说话，他恨不得学得再慢一些，这样就能跟姨母待久一些。
    所以在得知佟佳皇后去世后，得知自己就要被送去永寿宫了，说他白眼狼也好，说他没有良心也罢，得知消息的那一刻他的确是喜悦盖过了佟佳皇后去世的悲伤。
    胤禩心里想着事，见钰莹望过来，下意识地露出一个乖巧的笑来。
    “小八去坐吧。你再不过去，小九和小十可就要将你爱吃的小蛋糕都吃完了哦。”
    钰莹示意胤禩看过去。
    只见说好跟自己一起的两个弟弟正狼吞虎咽着，就连抬头招呼他的功夫都没有。
    胤禩换了一副面孔，气冲冲的走过去，“小九小十！”
    将粘人的胤禩打发走开，钰莹这才看向胤禛，将方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小四，你从哪儿听说了我心情不好？还信以为真地告诉了小八他们？”
    钰莹实在好奇，到底是谁外面四处编排她。
    胤禛见钰莹竟然还念念不忘此事，他看着钰莹与往日别无一二的样子，大概明白了定是汗阿玛小题大做了，于是他摸了摸自己的鼻梁，很没有道德地将康熙供了出来。
    听到是康熙说他心情不好的，而且康熙还让太子妃她们多来永寿宫串串门，钰莹愣住了。
    看着钰莹面有异色，胤禛也有些不安，难不成他不该提汗阿玛吗？
    而一旁的胤禩立马就注意到了钰莹的脸色，他再次走上前来，“姨母，您真的不高兴吗？”
    钰莹这下没法否认了，她在心里腹诽康熙，他们俩的事情，怎么还要宣传得满宫都是了？
    看着眼前眉头紧皱的小少年，钰莹摇了摇头，“姨母只有一点点不开心，小八不要担心。”
    胤禩欲言又止，但看着钰莹很快转移了话题，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了。
    等众人热热闹闹地陪着钰用了午膳后，众人才从永寿宫离开。
    钰莹伸了个懒腰，打算趁着天气好，整理整理永寿宫的库房，将一些东西也拿出来晒晒太阳。
    于是因着钰莹的突发奇想，整个永寿宫上下都忙碌了起来。
    而出了永寿宫的胤禩，将胤禟胤拉到一旁。
    “姨母不开心。”胤禩开口，“咱们要想办法让姨母开心起来。”
    “可是瑾娘娘不是说她只有一点点不开心吗？”胤不解的问。
    “笨！”胤禟毫不留情地拍了胤的脑袋，“瑾娘娘说只有一点，那就是有很多点。毕竟我额娘也是这样，认为咱们还小，所以不愿意告诉咱们。”
    胤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头，傻笑着：“那我都听八哥的，瑾娘娘是好人，我也想要瑾娘娘开心起来。八哥你说，要怎么做？”
    胤禟同样也将目光看向胤禩，等着他拿主意。
    三人就躲在永寿宫一旁的宫道上，嘀嘀咕咕了大半天，然后各自坚定的点了点头。
    瑾贵妃不高兴了一事还真是被宣传得满宫都是了。
    先是钮钴禄贵妃宜妃安嫔僖嫔等人都派了人来关心钰莹，甚至每一个都带了礼物。
    接着又是以太子妃为首的皇子阿哥福晋们又分别前来永寿宫拜访她，于是钰莹又收了一圈的礼，幸好这一批礼物不算贵重，只是新奇些，主打的都是巧思。
    甚至到最后，就连在寿康宫里不问世事的太后都派了人前来宽慰了她几句。
    这么一闹，就连永寿宫里伺候她的奴才都信以为真，以为是自己照顾不周都没发现自家娘娘不高兴。于是，清桃绞尽脑汁地在跟她讲笑话和宫里的八卦来逗她开心；青黛绿沉也整日将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用青黛的话就是“打扮得漂亮了自然心情也好了。”
    钰莹这下真是哭笑不得了，原本心里还存着的那一点别扭硬是就这样散了。
    而一直到这个时候，胤禩几人商量好了的东西才算是准备好了。
    这一日，钰莹才用完膳，一直在胤禩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小福子就因着自家阿哥的吩咐来到了永寿宫。
    “你说胤禩他们请本宫去雨花阁听戏？”钰莹诧异地重复了一遍，盯着面前老实巴交的小福子。
    “回娘娘，是的。”小福子站在钰莹面前，恭顺地回着话。
    “那怎么胤禩不自己过来请本宫？”钰莹反问道，她怀疑地看着小福子。
    钰莹的心中的确存疑。
    宫中有规定，除非逢年过节又或者是哪位高位主子生辰才能去雨花阁点戏。
    这不年不节的，也没听到有谁过生辰的消息，怎么好端端地让她去听戏呢？
    尤其是，来请她的人只是个小太监。要不是这个小太监经常跟在胤禩身边穿梭永寿宫，好歹也在钰莹面前刷了个脸熟，钰莹这会儿心中已经闪过了无数栽赃嫁祸陷害的戏码了。
    这台子还没搭起来，钰莹的心里倒是迫不及待地唱起了大戏。
    小福子来时没想到还要面临瑾贵妃的质问，他家主子也只是让她将贵妃娘娘请过去，也没告诉他如果瑾贵妃不去要怎么办？
    小福子脸上闪过焦急。
    自己要是没完成八阿哥交给他的任务该怎么办啊？八阿哥怪罪起来他该如何是好？
    小福子心里想着自己要是没完成任务后自己的下场，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他“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对着钰莹磕头，一下又一下，很快他的额头就磕出了红印来。
    “娘娘，是真的！奴才真的是来替八阿哥传话的，奴才真的不敢欺瞒您，您要是不信，随奴才一并去了雨花阁便知。”
    小福子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瑾贵妃心软，能发发善心，愿意随他去一趟。
    钰莹看着还没说几句话就开始磕头的小福子，无奈。这样不靠谱的人跟在胤禩身边，她说什么也不太放心啊。
    “行了，起来吧。”既然决定将他换掉，钰莹自然也没有为难他的道理，“本宫随你走一趟便是。”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小福子赶紧谢恩，生怕钰莹反悔似的。
    钰莹示意小福子稍等片刻，她转头吩咐青黛和绿沉在永寿宫里守着，若是待会康熙来了，还得告知他一声她去了哪里。
    青黛和绿沉点头应下，然后钰莹就带着清桃和小卓子跟在小福子身后去了雨花阁。
    雨花阁这时候还没有后来修的那么宏伟壮观，也并不具备礼佛祭祀的功能。这时候的雨花阁只是宫中用来听戏的一个戏台子，而这样类似的戏台子在紫禁城里还有很多个，只是这其中又以雨花阁规模最大。
    钰莹随着小福子踏进雨花阁。
    雨花阁中都被清理一番，只在戏台前摆了一桌，桌上还放着钰莹平日里常用的点心和热茶。
    茶水还冒着热气，可见是才备下不久的。这样看着，钰莹心中已经相信了胤禩的确是请她来听戏的。
    只是环顾四周，怎么不见胤禩他们的身影？
    钰莹带着疑问坐在了胤禩给她准备的位子上。
    只见她刚坐下，方才还静悄悄的戏台上传来了开场的铜锣声。
    钰莹看过去。
    台上出现了三道她很熟悉的身影。
    只见说好请她来听戏的胤禩等人这会儿出现在了戏台子上。
    钰莹眼中来了兴味，这三个臭皮匠又在搞什么鬼？
    等三个人在台上咿咿呀呀的唱完，钰莹没忍住掏了掏耳朵。
    难听！实在是难听！太难听了！
    要不是顾着和胤禩的姨甥情，钰莹早就跑路了。看三个人下台了还不忘招呼钰莹让她等等他们，钰莹只好继续留在原地。
    等三个人将脸上黑的白的红的洗掉，重新换上自己的衣服来到钰莹跟前。
    “你们今天这一出，又是犯什么错了要我替你们求情？”
    “姨母！”胤禩叫了她一声，“您怎么能这么想我们呢？我们也不是天天都在捣蛋。”
    “行吧行吧，那说说吧，你们要做什么？先说好，要是太过分的事情我可不会帮你们！”钰莹想到上次他们是为了遛出宫去玩，上上次是把胤禛的狗毛给剃了，钰莹只好提前给他们打了个预防针。
    “我们不要做什么！只是想让你高兴些！”胤禩将自己这么做的原因说出来，眼中还带着对钰莹误会了他们的委屈。
    只是为了让她高兴？
    钰莹回想起三个人方才调不成调曲不成曲的表现，后知后觉地笑出了声。
    “高兴！姨母自然高兴！”还挺有趣的不是吗？毕竟这可是八九十特意给她准备的。

 第164章

    钰莹伸手分别摸了摸三个人的头，“辛苦你们啦，姨母很高兴。”
    第190章 僵持
    当日的后续就是康熙展找来，并且撞上了又逃课了的三人。
    康熙将三人训斥了一顿并且勒令三人回皇子所反省，并且还罚了三人抄书。
    钰莹全程旁观着，无视了三人求助的眼光。直到三人失落地离开后，钰莹才倒进康熙怀里，笑了许久，还不忘谴责了康熙这个传出谣言的始作俑者。
    胤禩三人的阵仗之大，让钰莹明白了她不高兴的传闻在宫中不仅丝毫没有停歇，而且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怕还有人整出像胤禩三人一样的动静来，钰莹为了阻止谣言的传播还费了不少功夫。
    等误会彻底解除，距离康熙对胤礽他们说起钰莹心情不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了。
    这一日，前朝被康熙的一道圣旨打了个猝不及防。
    皇上竟然当朝宣读了要将瑾贵妃晋为皇贵妃的圣旨。
    若仅仅只是将瑾贵妃晋为皇贵妃，可能也不会激起朝中上下大大小小的官员反对。毕竟皇上如今大权独揽，唯一能在皇上身边劝诫两句的太皇太后也不在了，可以说皇上如今在前朝后宫里可谓是说一不二，不过是一个皇贵妃，也不是册立皇后，就由着皇上高兴也未尝不可。
    但是！
    瞧瞧皇上这圣旨都写了什么？
    不仅保留了瑾贵妃的封号，还将原本的单字封号“瑾”换成了双字“元瑾”。
    落在汉臣眼中，简直是两眼一黑要昏过去了的程度。汉臣最重礼数，这“元”字哪里是皇贵妃能用的？这皇上做的跟那什么宠妾灭妻有什么区别？
    不仅如此，皇上还执意要将皇贵妃的册封礼，换成帝后的大婚礼，还要让皇贵妃出宫从大清门进来。
    得。
    能从大清门抬进来的除了元后赫舍里氏，后面的两任继后都不曾有此殊荣，此举又遭到了那些自诩是满洲贵族的大臣们的激烈反对。
    一个个言之凿凿，说的那叫一个大义凛然，忠君为国的模样。
    康熙冷眼看着殿中除太子四阿哥外，全都跪在了底下，求着他收回成命。
    胤礽是早就知晓有此一事了，虽然他也被自家汗阿玛任性的举动惊到了，但又想到若非他，瑾贵妃原本该坐上皇后之位的，胤礽心里又理解了康熙，想必这些都是对瑾贵妃的补偿吧。
    胤礽想明白了，此刻自然不会跳出来跟康熙对着干，哪怕索额图对着他挤眉弄眼小动作不断，他也权当没看见。
    而四阿哥胤禛此刻是不敢说话了。虽然他也打心底觉得汗阿玛此举不妥，但毕竟得利者是钰莹，胤禛自然也就不能站出来反对了。
    于是，朝中就形成了如今的局面。胤礽和胤禛站在殿中充当柱子，静静听着他们汗阿玛与朝臣对峙。
    “汗阿玛！您请三思啊！”
    入了朝的四位皇子中，两个中宫嫡子都不曾出来反对，胤祉虽然同所有人跪在一块儿，但一眼不大，只是凑数。
    所以方才开口的，自然是胤禔。
    胤禔心里委屈极了，分明他才是长子，先后两位嫡子压了他一头还不够，若是瑾贵妃成了皇贵妃，那养在她身边的八阿哥不是又成了半个嫡子，又要压他一头？
    他心里有一万个不乐意。
    “皇上，奴才求您收回成命，瑾贵妃纵然有千般万般好，但毕竟入宫不久，哪里能担得起皇贵妃之位？”
    见胤禔开口，索额图赶紧跟着开口。
    然后两人对视一眼，带着对彼此的厌恶。没想到自己还有和大阿哥/索额图统一战线的时候。
    下一秒，两人又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各自移开了视线。
    “行了，朕意已决，若无其他事今日便退朝吧。”听来听去都是些相似的话，康熙已经不耐烦了，于是不顾还欲言又止的朝臣，说完这句话一甩袖子就直接离开了。
    梁九功在康熙身后追着，也不敢出声，是人都知道皇上这会儿正带着一肚子火气呢。
    康熙大步流星，一直到快要到西暖阁了，才慢下脚步，嘱咐好不容易追上他气还没喘匀的梁九功：“今日朝堂之上的事情不许跟瑾贵妃透露半个字！”
    梁九功忙不迭地点了点头，“是，奴才遵旨。”
    梁九功低下头，掩盖住心中的异色。想到今日朝中诸位大臣们对瑾贵妃晋位一事的态度，梁九功担忧地看了一眼自家皇上。
    皇上这是打算自己一个人顶住所有压力也要将瑾贵妃捧上高位吗？
    就连皇上向来在意的名声，如今竟也为了瑾贵妃不管不顾了起来。梁九功明白，虽说朝中无一人赞同，但碰到如今连名声都不顾了的皇上，最后的结果也只会是皇上达到他想要的目的这一种可能。
    康熙自然不知道梁九功心中的嘀咕，他在踏进西暖阁以后就将一身的气势收了起来。
    看着坐在西暖阁窗台下与身边的奴婢们嬉笑着，笑得没有一丝阴霾的钰莹，康熙只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康熙驻足，看着眼前的场景。
    “皇上回来了？今日怎么下朝这么早？”钰莹却发现了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康熙，笑着对他招了招手。
    梁九功在康熙身后看着，看着他侍奉了一辈子的皇上在走向贵妃娘娘后，身上那缕孤家寡人的气质逐渐从他身上消失。
    康熙在钰莹身边坐下，很是自然地握住了钰莹的手，回答了钰莹问题：“近日朝中无大事，朕自然就有了更多时间可以陪阿莹。”
    康熙过来了，方才还围着钰莹的奴婢们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那倒不错。前些日子你忙个不停，我看着都觉得辛苦，其实现在太子已经大了，有些事情其实可以交给太子去做了。”
    “是。”康熙含着笑，“朕都听阿莹的，阿莹可是心疼朕了？”
    钰莹白了他一眼，傲娇地别过头。
    康熙自然会包容钰莹的这点小脾气。
    …………
    关于钰莹晋位的事情，康熙和群臣已经拉拉扯扯了小半月了，几乎每日都有人在乾清宫书房外跪着。
    为了怕钰莹撞见，康熙这些日子都没让钰莹来乾清宫了，而是每日自己去永寿宫去寻钰莹。
    “皇上！还请三思啊！”
    …………
    这一日，乾清宫书房大门紧闭，殿外跪满了来自满洲八旗的臣子，求着康熙收回旨意。
    康熙黑着脸，背对着御案。这群人实在难缠，而这其中又以索额图的态度最为激烈。
    胤礽这段时日不仅要劝着索额图放弃阻拦康熙，还要在康熙面前替索额图说着好话，让康熙饶过索额图。
    康熙的耐心即将耗尽。
    “太子！这就是你跟朕说的你劝了？”康熙转过身来看着站在殿中的胤礽，指着门外还不断传来的请求他收回成命的声音。
    索额图已经连续跪了好几天了，每日都是被人用着架子抬回家中，然后第二日下朝后又跪在原地。
    他身边的人换了好几批了，只有索额图还在坚持。
    康熙指责了胤礽还不够，怒气冲冲的打开门，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了索额图身上，将索额图踹倒在地，“你放肆！”
    “汗阿玛！”
    胤礽从殿中追了出来，看着被踹翻在地的索额图，赶紧下跪求情，“汗阿玛，叔祖父年纪大了，还请脚下留情。”
    “留情？你叫朕留情？可有想过他此举，究竟有没有将朕这个皇上放在眼里？索相既然年纪大了，那便早日回家安享晚年吧！梁九功，派人将他送回去，从明日起，朕不想在朝中再见到他！”
    康熙说完，不再看在门口跪着的其余人，转身离开了乾清宫。
    梁九功示意赶紧上来两个侍卫将趴在原地不动的索额图抬走，又看了一眼还跪在原地脸色发白的太子，叹了一口气，开口劝阻道：“殿下，皇上如今正在气头上，您请先回吧。等皇上消了气，您再来替索额图大人求情也不迟。”
    见胤礽跪着不动，梁九功上手将人扶了起来，“您又何必跟皇上倔呢？”
    “梁公公，汗阿玛他……”胤礽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地抓住了梁九功。
    梁九功看着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太子，“殿下别急，等皇上气消了便是，您先回毓庆宫吧，奴才还要去寻皇上呢。”
    胤礽一听，赶紧放开了梁九功，“那将公公你快去，孤先回去了。”
    胤礽不敢耽误，离开了乾清宫。
    而梁九功对着太子好脾气，对剩下这些跟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大臣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脸色了，他一甩手中的拂尘，看着因为方才的动静而被吓蒙了的众人，阴阳怪气地开口：“诸位大人是还打算继续跪着吗？”
    没有人开口，他们的主心骨索额图都被抬走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敢开口说话。
    果然是茅坑里的石头。

 第165章

    “诸位大人要跪便跪吧。”梁九功往康熙的方向追了过去，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索额图大人能跪这么些天，还有太子殿下帮着求情，也落得个如此下场。就是不知道诸位大人还敢跪着，仰仗的是什么了？”
    梁九功并不期待有人能够回答他，说完就走了，留下一众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朝臣。
    “那个…索绰罗大人，咱们还要继续跪吗？”
    方才梁九功的话说完，已经有很多人心中都打起了退堂鼓，这会儿其中一人问出口，都默默关注着。
    索绰罗大人作为在场除了索额图以外官职最高的人，索额图被抬走后，众人都指望着他能够站出来拿个主意。
    索绰罗向来是没有主见的，听之任之的。这会儿见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他不由抬起袖子替自己擦了擦额头的汗。
    “咱们……”他嚅嗫着嘴唇，却始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们几人跪在乾清宫门前，除了守门的太监和周围放哨的侍卫，就只剩下他们了。
    看着朱红色的大门，这群人心中闪过后怕。
    终于有一个人受不了此刻的氛围，站了起来，强装着镇定地告退：“诸位大人，微臣突然想起家中还有事，今日就先告退了。”
    说完还不等众人反应，仿佛身后有猛兽在追一般，逃似的离开了乾清宫。
    而他的离开，仿佛一个信号。
    紧接着，所有人都找了借口离开了乾清宫。方才跪着还显得拥挤的乾清宫殿前，转眼就变得空空荡荡。
    穿堂风吹过。
    仿若无事发生。
    而康熙方才气得从乾清宫离开后，不经意间就走到了永寿宫的门口。
    康熙在永寿宫门口站了一会儿，还是怕自己将不好的情绪感染到钰莹，还是离开了。
    临走前，还不忘交代永寿宫守门的小太监不许告诉钰莹他来过。
    康熙继续在宫道上走着。
    其中不乏偶遇上嫔妃们。偶遇上皇上的小嫔妃们先是一喜，毕竟如今瑾贵妃独宠，她们寻常根本见不到皇上，这会儿好不容易在后宫看见了皇上，可不得上前搏一搏，说不定自己就是下一个瑾贵妃呢？
    但看到皇上黑着脸，又不敢上前了。虽然她们想得宠，但她们更怕没命，只能就这样看着皇上从自己面前走过。
    康熙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了慈宁宫。
    看着眼前写着慈宁宫的牌匾，康熙一顿，正准备转身离开。
    “皇上？”身后响起了诧异的声音。
    康熙回过头来，向着来人问好：“苏麻喇姑近来可好？”
    “多谢皇上关心，奴婢近来一切都好。”苏麻喇姑顿了顿，又开口：“皇上可要进来看看？”
    康熙点了点头，随着苏麻喇姑进了慈宁宫中。
    看着慈宁宫里一如既往的陈设，康熙又想起了昔日皇祖母在时的样子，方才在乾清宫受的气忽然就散了。
    不过又想到自己近日来的所作所为，想必皇祖母知道了，怕是不愿意见他了。
    康熙在慈宁宫中慢慢走着，苏麻喇姑跟在他身后，时不时提起太皇太后在世时做过的事情。
    一直到康熙坐下，苏麻喇姑才小心翼翼地开口：“皇上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第191章 开导
    康熙看着站在一旁眼中一如既往地闪烁着慈爱的苏麻喇姑。
    “若是有，不知皇上可还愿意同幼时一样，再将烦心事讲给奴婢听呢？”
    苏麻喇姑如今已经是耄耋的年纪了，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也已经花白，就连曾经一笔一划教他习字的手也已经满是沟壑。
    “朕…朕自然是愿意的。”康熙迟钝了片刻，“苏麻喇姑先坐。”
    “好好好，那奴婢就斗胆坐下听皇上说说。”苏麻喇姑坐在一旁的绣凳上，默默注视着康熙。
    在苏麻喇姑慈爱的眼中，康熙将自己心中的烦闷一一说出口。
    他今日之所以发这么大的火，一方面是因为索额图竟然妄图插手他的后宫之事，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再一个就是因为胤礽，胤礽对索额图的态度始终如一根刺一般扎在他心里，胤礽重情，他是真怕待他驾崩后，胤礽会被外家挟持。
    还有钰莹，钰莹为大清做的贡献哪怕是做无数个皇后也做得了，但这一切却不是都能说出口的。可她如今却也被自己连累，担上了个“妖妃”的名头，他替钰莹感到委屈。
    说到最后，康熙自嘲道：“若是皇祖母还在世，见到朕如此儿女情长的模样，怕是又要拿戒尺打朕的手心了。”
    可苏麻喇姑的眼神并未有任何变化，哪怕是在听到康熙觉得皇后之位都配不上瑾贵妃时，心中再惊讶，也不曾露出来半分。
    “皇上如今还年轻呢，再教教保成便是了，又何苦在此生闷气呢？”苏麻喇姑的语调慢悠悠的，抚平了康熙心中的怒火。
    “至于皇上所说的太皇太后会责怪您？”见康熙看过来，苏麻喇姑才继续说：“奴婢倒是不这么认为。”
    康熙难以置信地看着苏麻喇姑：“苏麻喇姑何出此言？皇祖母明明……”
    “皇上是想说格格明明最恨独宠一事在宫中发生？”苏麻喇姑叫了太皇太后一辈子的“格格”，哪怕是如今也未曾改口。
    她将话柄接了过去，下了结论：“那皇上便小瞧了格格。”
    苏麻喇姑陷入了回忆。
    “格格的确是厌恶如同董鄂氏那般的女子，可皇上方才口中说的瑾贵妃的所作所为难不成都是骗奴婢的吗？”
    康熙赶紧摇了摇头，生怕苏麻喇姑对钰莹的印象不好。
    苏麻喇姑笑着看了一眼着急的康熙，“既然瑾贵妃是和董鄂氏截然不同的两种人，那为何皇上还会觉得格格会厌恶这样的瑾贵妃呢？”
    “您口中瑾贵妃的所作所为，哪怕是格格听了，也会夸她一句巾帼不让须眉。”
    “这样的女子，格格只会可惜她就这样被困在了后宫中，分明她该属于更广阔的天地。”
    康熙震惊地看着苏麻喇姑，惊讶于她口中所言。
    苏麻喇姑是一针见血的，康熙的确因为将钰莹困在了后宫而感到有所愧疚，可说他自私也好，他是绝对不会放开钰莹的。
    钰莹这一辈子，只能生活在他的视线之下。
    “皇上别着急，奴婢也说的也只是凭着对格格的了解的一种猜测。”
    “朕没有急。”康熙矢口否认。
    “好，皇上没急。”苏麻喇姑并不跟康熙争辩，“至于皇上最担心的，关于独宠的问题。”
    康熙下意识坐直了身子，洗耳恭听着苏麻喇姑接下来的话，毕竟作为陪了太皇太后一辈子的苏麻喇姑是除了太皇太后本人最了解她的人，所以苏麻喇姑所言，有极大的可能的确能代表了太皇太后的意思。
    “格格虽然是大清的太皇太后，但也是皇上你的祖母。比起你一辈子当个孤家寡人，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格格自然更希望皇上你的身边能够拥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若是这个人存在，独宠又如何？”
    “难道皇上会是因为情爱就耽搁了朝政的人吗？皇上若真是这样的人，那才是枉费了格格多年的教导。”
    “皇上是皇上，在不动摇国之根本的时候，想要封赏一个自己喜爱的人并没有错。”
    苏麻喇姑说完，殿中只余淡淡的回声还回荡在康熙耳边。
    许久，康熙才看向苏麻喇姑，向她提出了告退。
    “朕知道了。今日多谢苏麻喇姑了。”
    苏麻喇姑站起来，将康熙送到了慈宁宫殿外，“皇上慢走。”
    康熙一身轻地从慈宁宫走了出去，在宫门口碰到了等候多时的梁九功。
    梁九功见康熙出来，赶紧行了上去，“皇上咱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康熙看了一眼梁九功，没有问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而是率先往前去，“走吧，去永寿宫。”
    “皇上您慢点，等等奴才！”
    梁九功跟了上去。
    至于梁九功是如何找到慈宁宫来的？
    那自然是苏麻喇姑派人将他叫来的。在康熙出现在慈宁宫的一瞬间，苏麻喇姑没有在他身后看到跟着的奴才，就知道了康熙定是有心事。
    她将康熙迎进了慈宁宫后，还让人去寻了康熙的奴才，这才有了梁九功为何能够及时赶到。
    第二日，一夜好眠的康熙神清气爽地去上朝了。
    康熙再次将钰莹的晋封圣旨拿了出来，只是这一次，虽然还有反对的声音，但到底是不比之前的理解了。
    有很多人都学会了闭嘴，毕竟就连大名鼎鼎的索相如今都被革职在家，不被允许上朝了，他们又如何敢再反对。
    若不是为了往后历史上自己的名声，他们怕是连出声都不敢了。
    但他们如今已经拦过皇上了，是皇上执意要一意孤行，可不能说他们没有上前谏言了。

 第166章

    一群文官时不时瞥一眼在大殿一旁记录着的起居郎，心里都有了计较。而起居郎早已经习惯了这一切，目不斜视，只是将自己看到的一切都忠实记录着。
    这一日早朝过后，瑾贵妃成了元瑾皇贵妃的圣旨终于在搁置了半个月后，传进了后宫。
    而下了朝后的大臣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讨论着今日朝堂上的事，只是都默契地避开了今日未曾出现的索额图。
    甚至更有大胆者，暗戳戳地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太子。
    胤禛仍旧跟在胤礽身后，旁人的视线他自然也注意到了，只是二哥没停，他也不好停下来。
    紧接着，胤禔从他们面前路过，冷哼了一声走远了。
    就连胤祉也过来了，他拍了拍胤禛的肩，语气中含着感慨万千地说：“老四，你的运气很好。”
    说完，他就离开了，似乎并不指望胤禛会回答他。
    胤禛就算想说些什么，都来不及了。胤禛抿了抿嘴，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是运气好，虽然生母不慈，但他却先后得到了两位身份尊贵又对他关爱有加的养母。
    他看了一眼还在继续往前走，似乎对周边议论一无所知的的太子，心中涌起诸多感叹。
    在这件事上，甚至就连二哥的运气都不如他。
    圣旨晓谕六宫后，自然也一并传进了宫外索额图的耳中，索额图这才明白自己就这样成了杀鸡儆猴中的那只“鸡”，独自在府中跳脚。
    尤其是，他被革职的这些时日，太子竟然一次也没来看过他，甚至就连信都没来过。
    索额图暗中焦急，可却除了一个劲地往毓庆宫递消息，其余的他暂时什么也做不了。
    也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气消，才能让他重新回到朝堂之上去。
    索额图这时候心中才升起淡淡悔改之意。
    而终于将此事解决了以后，不止康熙甚至梁九功以及朝中的众人心中都颇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不过，康熙是乐见其成，梁九功也是早有所料。唯有朝中的所有人对康熙的无情又有了新的认识。
    没看到就连昔日风光无限的索额图索相都被赶出了朝堂之上，连带着太子都被牵连，近些日子里来也不受皇上待见。
    对于索额图被赋闲在家中一事，朝中有诸多议论，不过唯一一个心中只有幸灾乐祸的大概只有索额图的老对手纳兰明珠了。
    纳兰明珠强压着上扬的嘴角回到府中，才放肆地笑出了声。
    哈哈哈——
    索额图啊索额图，你也有今日。
    纳兰明珠一早就知道了昨日索额图被训斥的事情，只是到底没有亲眼所见，更何况往日里也不是说没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但每次都因着太子的缘故一了了之。
    一直到今日，他当真没在朝堂之上看见索额图，纳兰明珠这才确定索额图是真的得了皇上的厌弃。
    所以一整个早朝的时间，纳兰明珠的心情都很好，甚至在皇上再议起瑾贵妃晋位一事都只是装模作样的劝诫了几句，就松口了。
    既然皇上让你在府中安享晚年，那你就不要出来了，纳兰明珠坏心眼的想，他在心中思考该向皇上推荐些什么样的人可以将索额图空出来的位置填上。
    毕竟皇上身边只要有他一个近臣就够了。
    而前朝一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就会被放大无数倍后传进后宫。而康熙闹了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没瞒过后宫。
    若不是康熙不允许有人在钰莹面前提起，此事怕是早已经在后宫里传得沸沸扬扬了。
    前朝后宫历来都是分割不开的。
    那些家中有入宫为妃的嫔妃们早就收到了各自家中的传信，让她们在后宫中也努努力，能在旁边劝上几句，让皇上不要一意孤行。
    而这其中，又以钮钴禄贵妃和僖嫔收到的传信最多。
    景阳宫。
    钮钴禄贵妃坐在榻上，望着窗外。
    “家中送进来的信都已经处理了吗？”她淡淡地开口询问一旁的宫女。
    “回娘娘，都处理了。”白芷恭敬地回话，“只是……”
    白芷皱着眉，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钮钴禄贵妃看向她。
    “只是咱们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娘娘？”白芷看向钮钴禄贵妃，眼中充满了对她的忧虑，“咱们这样当做没看见，大人真的不会怪罪娘娘吗？”
    “呵。”钮钴禄贵妃冷笑了一声，“你也瞧见了，阿玛信中都写了什么。没有问一句本宫在宫中过得如何，只一味让本宫能够在皇上面前说上几句话，话里话外都是若是再多一个皇贵妃，本宫的胤就会受委屈。”
    “娘娘…”白芷心疼的看着钮钴禄贵妃，心里也不免埋怨起了大人此事做的不厚道。
    “本宫无事。”钮钴禄贵妃抹了抹眼角的湿润，“本宫知道，他是还留着本宫能如同姐姐那般，成为下一个继后的念头……”
    可他不知道，她得了胤，便是绝了登上皇后之位的路。皇上是绝对不会让一个有子且身份尊贵的嫔妃坐上皇后之位，威胁到太子的。
    想到皇上曾经厉声警告自己的模样，又想到方才听到的昨日太子在乾清宫被训斥的消息。
    钮钴禄贵妃摇了摇头。
    如今细细想来，皇上对太子的感情，似乎也不过如此。那时候说的话，恐怕更多的是拿太子当做堵她的借口。
    皇上啊，竟然凉薄至此。
    “那咱们不需要回封信给大人吗？”白芷问。
    “不必。”钮钴禄贵妃一口回绝了，“不过，多派些人跟着点胤，别让钮钴禄家的人接触他。”
    “是，娘娘。”
    话已至此，钮钴禄贵妃心中早已有数，白芷也不再劝钮祜禄贵妃了。
    而同一时间的储秀宫，僖嫔正气急败坏地发了好一通火。
    “就知道让本宫去皇上面前做这个恶人！封不封皇贵妃的，跟本宫有什么关系？”
    她如今也看开了。
    她也不奢求皇上的宠爱了，反正宫里除了瑾贵妃，谁都没宠，她好歹还是个嫔位，这宫里反正得好吃好喝供着她。
    她不愁吃不愁喝，干什么要去自找麻烦？
    没有孩子？
    没有孩子又如何。
    瑾贵妃说的有道理，没有孩子她才享福呢，更何况有孩子还老的快。
    僖嫔这时候甚至想回去给当日在长春宫里争夺十三阿哥抚养权的自己一巴掌。
    她当时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
    “娘娘息怒。”红珠在一旁劝着，“瑾贵妃不是说过生气容易老的快吗？”
    红珠轻易就拿捏了僖嫔的心思，毕竟僖嫔最在意的就是她的容貌了。
    果然，僖嫔也想起了钰莹说的话，她深呼几口气，气鼓鼓的坐下，“说的对，本宫不能生气。”
    第192章 讨赏
    后宫中有人对此事放之任之，那自然也会有人为此咬碎了牙。
    延禧宫里不知道换了几批花瓶之类的器具了，惠妃的怒火还是没能平息下来。
    想到皇上要将那么一个丫头片子扶上皇贵妃之位，惠妃心里就忍不住涌出无尽的怨恨。
    延禧宫里伺候的奴才们这些日子也不敢往惠妃面前凑。
    “来人！”惠妃朝着殿外喊，“人都死哪去了？还不给本宫滚进来？”
    “娘娘！奴婢在！”春香急急忙忙地从殿外走了进来，她缩着肩膀，站在惠妃面前，“娘娘，可是有什么事吩咐奴婢？”
    惠妃现在是逮住谁就咬谁的状态，“怎么？现在本宫没事是使唤不动人了吗？你们究竟有没有将本宫放在眼里？”
    “娘娘…”春香赶紧跪了下去，紧接着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奴婢们不敢。”
    “本宫量你们也不敢。”惠妃冷笑着，“本宫宫中的那个卫氏呢？怎么？她的好妹妹如今都要成皇贵妃了，她还缩在本宫的宫中不吭声？”
    “娘娘，卫庶妃…卫庶妃近日一切都很安分。”
    “哦，是吗？本宫还以为她胆子大得很呢，没想到倒是本宫高看她了。”
    “去，叫她身边的奴才好好在她面前说道说道，本宫就不信她能一直缩下去。”
    “是…娘娘…”春香心有戚戚地下去了。她认命地去联系在卫庶妃身边伺候的小宫女。
    延禧宫中的气氛越发紧张了。
    而这边，下了朝的康熙在乾清宫里换上一身常服，就迫不及待地拿起新鲜出炉的圣旨就要去永寿宫去向钰莹邀功。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钰莹是什么反应了。
    康熙一路带着风，走进了永寿宫。
    康熙如今来永寿宫，就跟到乾清宫一样自在，永寿宫的奴才甚至都没来得及请安，康熙就已经路过他们了。
    “阿莹！”康熙见到钰莹，第一时间向她晃了晃手里拿着的圣旨。
    钰莹连忙起身准备迎接康熙，反倒是康熙，制止了她的动作，“阿莹不必起来了。”

 第167章

    钰莹只好又重新坐了下去。
    康熙走过来，挨着钰莹坐下，将手中的圣旨递给钰莹，“阿莹打开看看？”
    钰莹接过了康熙手中的圣旨。
    圣旨她自然不陌生，毕竟她那儿还有康熙送的空白圣旨呢。
    只不过，看着康熙一副示意她快打开，讨赏的模样，钰莹难得来了几分兴趣。
    “皇上这又是写了什么新的圣旨？这么急着就过来了？”钰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圣旨展开。
    康熙不语，只是一味地让她看。
    明黄色的圣旨在钰莹面前展开，她低头看去。
    良久，钰莹都没有抬起头，康熙也并不催钰莹，只是含着笑看着钰莹。
    钰莹这么久都没动静，让她身边的宫女都忍不住好奇了起来，皇上到底写了什么？怎么娘娘还没有反应？
    于是，就在众人的目光下，钰莹将圣旨丢到一旁，伸出手抱住了康熙。
    康熙微微惊讶地看着扑向自己的人儿，然后很快反应了过来，用力将人抱了个满怀，康熙心里满是慰藉。
    不抱白不抱。
    毕竟钰莹难得这么主动。
    “皇上辛苦了！”钰莹笑着开口。
    虽然康熙不说，但钰莹明白这道圣旨能够成功到她手里，康熙怕也是费了很大的功夫。
    但她不会扫兴地去劝康熙将这道圣旨收回去，康熙既然给她了，那自然是希望她能够接受，她可不会跟康熙推辞来推辞去的。
    不过嘛。
    康熙费了心思，那她自然也不会吝啬。
    只见钰莹在康熙怀中直起身子，康熙双手钳住钰莹的腰，生怕钰莹一个不稳就摔了下去。
    康熙没有空闲的手，那自然就只能任由钰莹为所欲为了。
    钰莹双手捧起康熙的脸，眼神灼灼地看着康熙，“给皇上奖励好不好？”
    康熙耳尖染上了一丝红晕，他咳了一声，可见是被被钰莹大胆的话吓到了。
    紧接着，像是虚张声势般的，他看向一旁看热闹的宫女和太监，“还不快出去？怎么？眼睛都不想要了？”
    虽然康熙已经努力板起脸了，但他小心翼翼扶住钰莹的模样落在众人眼里，实在是没什么威慑性。
    众人脸上带着笑，簇拥着离开了。
    等到殿中只剩下了康熙和钰莹以后，康熙这才语中暗含期待地问：“阿莹想给朕什么奖励？”
    若是忽略他的耳朵，倒是还能称他一句稳重。
    钰莹没有犹豫，在康熙的薄唇上亲了一口。再抬起头时，钰莹的唇上也沾上了可疑的水渍，她笑盈盈地对着康熙开口：“这样够不够？”
    康熙心里很是受用，但脸上还是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样后开口：“朕觉得不够。”
    钰莹又吧唧吧唧亲了康熙好几口，“那这样呢？还不够吗？”
    钰莹一脸皇上你太贪心了的模样。
    康熙失笑。
    方才红了的耳朵已经恢复成了正常的颜色。
    这也不怪康熙。
    钰莹方才说完，康熙心中就心猿意马了起来，甚至还将其他人都赶出了殿中。
    可钰莹这个亲法，同小儿无异，瞬间就将康熙心中的旖旎冲散了。
    看着钰莹一脸坦然，康熙都忍不住在心里反思是否是他心思太过龌龊了？
    只是，看着近在咫尺的心上人，尤其是她还是这样一副被自己全然掌控的姿态落在他的手心，康熙的心神忍不住动了动。
    只见康熙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他沙哑着声音开口：“阿莹给朕的奖励，让朕自己来取好不好？”
    钰莹还未曾意识到康熙的危险，她这会儿心情好着呢，这才任由康熙能够一再得寸进尺。
    于是，在听到康熙说要自己来取的时候，钰莹也只是思考了一瞬，就点头同意了。
    下一秒，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康熙翻身将钰莹压在身下。而康熙的动作也惹得一时不察的钰莹惊呼出声。
    只是，这惊呼还未脱口，就被康熙用嘴堵住了。
    康熙吃得特别贪，眼睛也一瞬不瞬地盯着钰莹，像是要将钰莹整个人都吞吃入腹一般。
    钰莹的眼中很快就积攒了水色，整个人也变得柔骨无依，艰难攀附着康熙的肩膀。
    康熙用一只手制住钰莹，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覆在了钰莹的眼睛之上，钰莹只觉得眼前忽然一片黑暗，接下来她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阿莹别看。”
    两人唇齿相依间，康熙吐出几个字来。
    钰莹眼中的水渍清清浅浅，将他这副为了她一个吻就能够搭上一切的，没出息的模样照得清清楚楚。
    康熙在钰莹眼中看见了如此狼狈不堪的自己，只一眼，他就不愿意再看第二眼。
    他不愿意去承认钰莹眼中的那个人是自己，于是干脆将钰莹的眼睛遮住了。
    好像只要遮住了钰莹的眼睛，他就可以继续自我欺骗，就可以当做没看见，他就还是那个掌握着所有人生杀大权的康熙帝。
    康熙此刻心里竟然产生了一丝不甘。
    若不是钰莹，若不是她……
    康熙忍不住用了些力气咬了咬钰莹的唇瓣，钰莹忍不住嘤咛出声。
    可康熙还觉得不够，怎么够呢？
    他复而又撵了撵钰莹如花色的唇瓣，一直到钰莹的唇瓣变得肿胀，康熙才继续往下的动作。
    他用嘴一颗一颗叼开了钰莹身前的盘口，露出了钰莹泛着如玉般光泽的肌肤。
    看着躺在自己身下无法反抗的钰莹，康熙红着眼睛，低下头，张口衔住了一块皮肉，一直到这块皮肉泛起了红痕，康熙这才松口，重新换了块地方。
    从头到尾，钰莹都没有抵抗，任由康熙在她身上为所欲为。
    钰莹看不见，对康熙的动作就越发敏锐了。她能够感觉到康熙的唇在她的身上肆虐，留下一串火热。甚至他还一路往下，甚至到了她的腰腹之下，钰莹这才轻微地挣扎了起来。
    可她的这点挣扎在康熙看来微不足道，康熙甚至从头到尾都没将放在她眼睛之上的手拿开。
    不够，他只觉得不够。
    他迫切地想要钰莹的一切喜怒哀乐都被他掌控，所以康熙没有任何不适地低下头去。
    钰莹浑身一僵，下一秒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康熙……在做什么？
    可不等她奋起挣扎，顷刻间，铺天盖地的情潮将她吞没。
    待一切事了，康熙脸上还带着意犹未尽，他勾着唇，不紧不慢地将钰莹方才被解开的盘扣，一颗一颗的扣了回去。
    钰莹躺在榻上，用手捂住眼睛，她已经不能直视这张榻了，也不能直视康熙。
    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康熙将两人弄乱的衣裳重新整理好，这才开口叫人：“来人……”
    钰莹一骨碌坐起来，慌里慌张地捂住了康熙的嘴，对着门外喊：“不许进来！”
    待钰莹喊完，钰莹感受到自己手中的湿润，康熙方才做的事又在脑中重映，她像是被烫了一般赶紧将捂住康熙嘴的手松开。
    钰莹气的整个脸都红了，“皇上你到底还要不要脸？”
    钰莹只觉得自己整只手都不能要了，她嫌弃地盯着自己的手，像是不知道怎么办。
    “朕怎么不要脸了？朕只是想叫人端盆水来给朕擦擦。”康熙无辜的说。
    至于擦的哪儿？
    想必不用他挑明了。
    康熙欣赏着钰莹的羞怯，拿起钰莹举在一旁无所适从的手，从袖口掏出一张帕子，替她轻轻擦拭了起来，“朕都还没嫌弃，阿莹怎么自己还嫌弃上了？”
    钰莹瞪了他一眼。
    “阿莹不许朕叫人端水进来，难不成阿莹让朕这样出去吗？”
    钰莹的脸黑了又黑。
    她从榻上坐起，拖着还疲软的身子，鬼鬼祟祟走到门口，只打开一条缝，偷感极重地将清桃唤了过来，让清桃给她打盆水来。
    等她从门缝里接过了清桃递来的水，她又毫不留情地将门关上，端着水回了内间。
    看着康熙没脸没皮地坐在那儿，钰莹心里的火气蹭蹭蹭地往上涨。
    她将水盆摆在康熙面前的矮桌上，“行了，水来了，皇上还不赶紧擦擦？”
    看着钰莹这副翻脸不认人的样子，康熙只能屈尊降贵地亲手拧干了盆中的帕子。
    拧干后，他还不是先给自己用，而是替钰莹擦了擦汗津津的小脸以及她方才嫌弃得不行的手心。
    等服侍完钰莹后，康熙这才擦了擦自己的脸和手。
    等一切做完，康熙这才看着明显还不好意思，连坐都坐不安稳的钰莹，“阿莹怎么气性这样大？方才之事除了你我二人又没有人知道，难道说阿莹是觉得不舒服？”
    康熙眼睛闪着光，像是钰莹若是觉得不舒服，就要再来一次的模样。
    钰莹将头扭到边。
    “那钰莹可是觉得不习惯？不习惯简单，往日多来几次便是了。”

 第168章

    康熙逗着钰莹，终于将钰莹惹毛了。
    “砰”一声，康熙被钰莹拽着袖子赶出了殿中。
    康熙讪讪地摸了摸差点被撞上的鼻梁，转过身来，和殿外的宫女太监对视上了。
    尤其是梁九功眼中还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
    “都看什么？都给朕离远点？”
    康熙呵斥道。
    这可是在永寿宫，哪怕康熙再厉色，梁九功心里也像是有所依仗般，根本不怕。
    “是，奴才这就将他们带下去。”梁九功含着笑，示意众人跟着他走。
    等门前的人都走开了，康熙上前拍了拍门，“阿莹，好阿莹，给朕开开门吧。”
    “朕错了，朕发誓再也不说了。朕还有要事没跟阿莹说完呢，阿莹难道一点都不好奇吗？”
    康熙说完，好整以暇地看着紧闭的殿门。
    果然，没过一会儿，门就开了。
    钰莹从里面伸出一只手，将康熙拉了进去，等康熙被拉了进去以后，又瞬间放开了康熙，自顾自地往前走着。
    康熙跟在钰莹身后，一个劲地做小伏低。
    “哼。”钰莹重新坐下，看着眼前的康熙，“皇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就快说吧！”
    “说完就赶紧回乾清宫去，想必乾清宫的折子已经堆得比山还高了，我就不留你在永寿宫里用午膳了。”
    第193章 离宫
    康熙当日自然还是赖在永寿宫里，陪钰莹用了午膳后，才恋恋不舍地回了乾清宫。
    在离开永寿宫之前，康熙将他要给钰莹一个完整的大婚礼，所以钰莹暂时要离宫的消息告诉了钰莹。
    康熙明白现在的钰莹并非是原来的那个卫钰莹，所以还特意问了钰莹的意见，告诉她，要是她在原主的家中待不惯，可以住进他准备的宅子里。
    但钰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康熙的提议。她毕竟占了原主的身子，何必对原主的亲人避之不及。
    康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带着心事回了乾清宫。
    随即到了第二日，一道将卫府一家抬旗的圣旨就从乾清宫赐了下去。
    原本康熙是将钰莹和卫府众人分开来看的，所以一直未曾封赏卫父，但他如今知道了钰莹的态度，并非避之不及，而是隐隐带了些亏欠的态度，那他自然也会帮着钰莹补偿一二。
    既然钰莹愿意给卫府庇佑，那他自然就不会吝啬。这一道圣旨，他不仅将卫家众人抬了旗，还给卫父封了爵，卫母也得了诰命。
    一时之间，原本默默无闻的卫府一家瞬间就进入了京城众人的眼中，不知有多少人都羡慕起他们一家的好运，何德何能出了一个深得皇上喜爱的贵妃。
    不对，晋封的圣旨已经传开了，如今该说称皇贵妃才是。
    真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转眼间，钰莹在宫里又过了一个除夕，虽然册封礼还未曾举办，但宫中都已经改口了，称钰莹为皇贵妃了。
    等过了新年，钰莹收拾收拾东西，带着清桃和绿沉就要出宫去卫府上住了。
    钰莹对出宫一事是兴奋的，但又想到将要和原主的父母弟弟同住，钰莹又有些慌乱，害怕自己露馅。毕竟她虽然有原主的记忆，但到底她和原主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而且这么多年，她在康熙面前都保持着本性，若是换个地方就要她伪装起来，那她也是不愿意的。
    于是，钰莹就在这样有些矛盾的心理中出宫了。
    出宫前一晚，康熙恋恋不舍，钰莹走到哪儿跟到哪儿。
    “阿莹出宫以后会想朕吗？”
    钰莹在收拾东西，康熙在一旁询问。听到康熙的问题，钰莹手里的动作都不带停顿的，她随口敷衍康熙：“会的，我当然会想你啦，皇上。”
    看着钰莹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康熙绕过来，盯着钰莹，“不行，阿莹你再看着朕的眼睛再说一遍。”
    钰莹叹了一口气，心里只觉得康熙粘人的过分。
    结果这个念头一想起，康熙阴恻恻的声音就响起了：“阿莹，朕听见了，你嫌朕粘人。”
    看着康熙哀怨的眼神，钰莹恨不得拍拍自己的头，怎么总是不长记性，又忘了康熙能听见自己的心声了。
    她只好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康熙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皇上，我向你保证，我会想你的。”
    康熙这才停歇。
    可还没消停一会儿，康熙又搂了上来，“阿莹，你还未出宫，朕已经开始想你了怎么办？要不你还是等到册封礼前三天再出宫吧？”
    钰莹转过身来，语重心长，“皇上，不是说好的我提前一个月出宫的吗？怎么临到头来，你又要反悔了？”
    “朕就是舍不得你。”
    “皇上你要是想我了，可以给我写信呀，我保证每一封都会回的，好不好？更何况，一个月很快的，皇上你别急。”
    好说歹说，钰莹总算是让康熙暂时打消了将她留在宫里的想法。
    第二日，趁着康熙去上朝了的功夫，钰莹赶紧带着人离了宫，生怕她走慢了，等康熙上朝回来就反悔了。
    …………
    宠冠六宫的瑾贵妃要回府啦！
    卫家的几人早已经从那个狭窄的小巷子里搬了出来，搬进了康熙为了让钰莹住的舒服而特意赐下的别院里。
    这一日，卫府府门大开。
    夹道两边也都围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
    卫父卫母连同钰莹的便宜弟弟都换上了一身新衣，等候在了府门口。
    “阿玛，姐姐有说什么时辰到家吗？”卫小弟翘首张望着皇宫的方向，询问。
    卫母拍了拍他的背，“好啦，都是要娶妻的人了，还不沉稳点？”
    “知道了，额娘。我这不是因为想姐姐了嘛，我都好久没有见姐姐了。”
    “行了，都安静些。你姐姐如今是皇上的皇贵妃了，可别再口无遮拦地喊‘姐姐’了，该称呼娘娘才是。”卫父在一旁纠正他张口闭口就是“姐姐”。
    “知道了，阿玛。”先后被自己的额娘阿玛说教一顿，卫小弟原本喜悦的心情都跌了半分。
    但看到标志着皇家的马车出现在道路上时，他又立刻打起了精神，他神情激动地摇晃着身边卫父的手臂，“阿玛快看！那是不是姐…娘娘的马车！是不是娘娘要回来了？”
    说到一半时，看着自家阿玛警告的眼神，卫小弟及时改了口。
    卫父卫母的脸上也染上激动，两人相携着走下府门口的石阶，来到路旁，等着马车在他们面前缓缓停下。
    卫小弟看着阿玛额娘抛下他走下去后，撇了撇嘴，然后后脚也马不停蹄地跟了上去。
    马车缓缓驶进，一直到停稳在三人面前。
    还不等三人上前，想要看看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儿/姐姐时，原本跟在马车身后步行的，负责护送着钰莹出宫安全的一队侍卫立刻上前，将马车与人群隔开。
    围观的百姓们地看着眼前带刀侍卫手中的利刃，一个个都噤了声。
    原本还喧嚣不止的大街顷刻间变得安静。
    马车就是在这时候传来了动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眼前这辆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造价非凡的马车。
    驾车的车夫将轿凳放好。
    然后紧接着只听是木门特有的一声开门声，一名身着粉色宫装，头上别着两朵珠花的女子掀开了马车门后的帘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此人正是清桃，而紧随着在清桃身后便是绿沉扶着钰莹缓缓走了出来，绿沉将钰莹的手交给在马车下伸着的清桃。
    两人就这样搀着钰莹下了马车，至于道路两边的盛况，自然是跟她们没有任何关系。
    虽然钰莹再三强调了她可以自己下来，不用扶，但两人是说什么也不愿意，只一个劲地说皇上若是知道了，定会怪罪她们二人的。
    直到钰莹的脚踩上地面，两人才放开钰莹，转而恭敬地站在了她的身后。
    钰莹面前站着的是原主的阿玛额娘还有弟弟，这还是钰莹第一次见原主的家人。虽然原主阿玛在内务府里当差，但平常内务府里行走在后宫之中的多是太监宫女。
    至于额娘和弟弟？
    那更是没机会见到了。
    钰莹在心里犹豫着第一句话该说些什么？才能不显得生分。
    殊不知她对面的三人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地看着她，想要将她如今的样子记在心里。
    三人皆是红着眼。直到现在，他们都还记得，当初小选入宫，自家女儿/姐姐只背了一个小包袱的模样。
    他们一家并非大富大贵之人，也没有野心，不需要自己的女儿/姐姐去挣前程。他们当时心里都盼着原主能够平安混到出宫的日子，甚至为此还特意托了关系要将原主分到偏僻的地方当差。
    可后来，计划赶不上变化。
    康熙一句话，原主就要一辈子留在了宫中。
    消息传回家中以后，卫府上下阴云密布，甚至卫母整日以泪洗面，自家女儿是再单纯不过的性子，怎么可能在那吃人的后宫里活下去呢？

 第169章

    一直到如今，看着面前身着锦衣华服，一身贵气无比，与从前判若两人的钰莹，三人这才彻底放下心。
    “阿玛…额娘…还有小弟…”钰莹有些生疏地开口。
    而对面三人这才像是如大梦初醒般，就要下跪向钰莹行礼。
    “奴才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钰莹吓得赶紧躲到了一旁，避开了三人的行礼，“清桃！绿沉！”钰莹慌张地喊了一声。
    两人立刻上前，将三人扶了起来。
    而随着三人动作如梦初醒的，还有周围的百姓。
    顷刻间，原本还呆愣着的百姓们也随着三人的动作跪了下去。
    环顾一周，除了钰莹从宫里带出来的人已经尽数跪了下去。
    钰莹被眼前的阵仗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还是绿沉在一旁提醒，“大人，不知府上娘娘的住处可准备妥当了？娘娘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进府吧？”
    “好好好，娘娘快快请进府休息。”
    一行人总算是入了府。
    钰莹在堂中坐下，清桃绿沉其中一个留在堂中伺候钰莹，而另一个则先去安置从宫中带出来的行李了。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三人，钰莹示意三人有话坐下再说。
    等三人坐下后，卫母迫不及待地开口，语调中带着哭腔：“我的女儿…受苦了。”
    听到这话的钰莹忍不住想开口替康熙辩解几句，她倒也没受什么苦，这话说的冤枉。
    卫母将话匣子打开后，紧接着卫父和卫小弟的问题就一个接一个的抛了过来，似乎是想要用这一下午的时间就将钰莹这些年在宫中的生活了解完。
    …………
    等好不容易从卫家几人的关心中脱身，钰莹回到了她将要暂住一个月的小院里。
    她揉了揉眉心，是肉眼可见的累了。
    清桃上前替她轻轻按起了额头，“娘娘既累了，何不早点说出来呢？”清桃关心道。
    钰莹闭上眼，享受着清桃的按摩，“不过是坐久了些，又何必说出来扫兴呢？”
    那毕竟是原主的家人，反正以后见面相处的时候也少，她没必要表现得太冷漠，平白伤人心。
    钰莹就这样在卫府住了下来。
    而皇宫中，康熙下了朝以后从梁九功的口中得知钰莹已经离宫了的消息，站在原地，一直没有说话。
    梁九功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康熙的神色，生怕康熙因为钰莹擅自离宫而生气。
    良久，康熙才笑出了声。
    康熙是被气笑了，昨夜他分明再三叮嘱过钰莹等他下了朝以后再走，结果…
    怎么？她这是防着自己不让她出宫吗？
    “皇上…”梁九功试探地叫了康熙一声。
    康熙止住了笑，凉凉地看了一眼梁九功，开口：“拨给你主子娘娘的侍卫她都带走了吗？”
    “回皇上，娘娘都带走了。”
    ……
    又是长久的沉默，康熙看着空空荡荡地乾清宫，只觉得乾清宫里四处都有着钰莹的影子。
    果然，她才刚离开不久，他就已经已经开始想念。
    “让魏珠出宫去。告诉他，这段时日让他在你们主子娘娘身边伺候，替她跑腿。”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梁九功转身就要出门去寻魏珠。
    “等等……”
    却又被康熙叫住。
    “顺道去问问内务府，纳采礼何时可以去送？”康熙已经隐隐有些后悔，将正式册封的日子定在一月后了。将钰莹放出宫，他是真怕钰莹就一去不愿意回来了。
    见康熙没有再要交代的了，梁九功顺利地出了殿门。
    魏珠正好守在门口，他将魏珠拉到一旁，将康熙的话向魏珠简单交代了一番，就去了内务府。
    这事儿吧，他不亲自去盯着，他不放心。
    毕竟这份纳采礼可是全然出自康熙的私库。内务府从前也没听说册立皇贵妃还要准备纳采礼的，只能说当今皇上也算是开辟了头一遭。
    这前面也没个借鉴的，内务府也不知道该给皇贵妃的纳采礼里准备些什么东西合适，这放重了吧，不合适。这放轻了吧，又怕皇上怪罪下来，内务府一时也有些束手无策。
    而正当内务府上下为此愁眉苦脸之际，康熙却看不上内务府里的东西了，于是大开私库，将要给钰莹的纳采礼一应从他的私库出。
    康熙满意了，内务府也不怕被怪罪了。只是这一件件，无一不是万中无一的精品，梁九功生怕被内务府那些个不长眼的弄坏了。
    魏珠得了旨意后，简单收拾了一下包袱，就忙不迭地出宫去了。
    第194章 前夜
    很快，就到了钦天监算好的日子前一晚。
    康熙整个人神情激动，心绪难平。分明已经不年轻，跟钰莹也算得上是老夫老妻了，可临到头来了却还是跟个毛头小子一样。
    康熙不免在心中有些感慨。
    看着乾清宫西暖阁布满了龙凤花烛还有各种剪纸，康熙是怎么也看不够。
    今夜无眠。康熙忍不住在殿中来回踱步，只觉得天亮的时辰来得格外晚些。
    每一分钟对康熙来说，似乎都格外漫长。
    “梁九功，什么时辰了？”
    没过一会儿，康熙就忍不住问身边被迫跟着他一块儿熬夜的梁九功。
    梁九功勉强打起精神，看了一眼春风得意的康熙，“回皇上，现如今才刚过了寅时。”
    寅时。
    钦天监算好的迎钰莹入宫的时辰是辰时三刻。
    康熙在心中计算着还有多久他才能出宫去接钰莹，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了。
    “皇上，要不您先睡会儿吧？时候还早呢，等到时辰了奴才再叫您起来？”
    梁九功好声好气地跟康熙商量着，可谁知康熙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不用，朕精神得很。去，去将书房里的奏折搬过来，朕今晚不睡了。”
    左右今夜他也睡不着了，倒不如批些折子也好打发这难捱的时间。
    梁九功只好依言派人将书房内的折子搬进了西暖阁。
    康熙在书案前坐下，拿起一本奏折，正要翻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问一旁的梁九功：“再去检查一遍，明日朕不希望出什么岔子。”
    “哎哟我的皇上啊，您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您都嘱咐几遍了，内务府里当差的奴才最是机灵，自然不敢出岔子。”
    “咳。”康熙假咳嗽了一声，佯装恼怒地看了一眼梁九功，“狗奴才，就你多嘴。”
    梁九功连忙赔笑，用手打了自己的嘴巴，一连好几下，“是，是奴才多嘴了。”
    康熙不再看他，而是将心神放在了手中的折子上，只是这会儿平日里处理起来得心应手的折子，他竟然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康熙只稍尝试了片刻，就将手中的折子往书案上一扔，整个人往后一仰，就靠在了椅背上。
    “洞房花烛夜…这人生三大喜事中的其一啊，梁九功，朕似乎直至今日才有所体会。”康熙的语气中似有感慨。
    倒是作为康熙倾诉对象的梁九功，大着胆子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康熙，眼中露出一抹无奈。
    咱们家皇上是否已经忘了在皇贵妃娘娘前头他还有三位正儿八经的妻子呢？
    什么叫如今才有体会？
    皇上的意思这是感情前头那几位就都不做数了？
    哪怕他再如何偏袒康熙，此刻也忍不住有些无语，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回话？毕竟皇上可以不将前头三位皇后不当回事，可他梁九功却不能啊！
    但好在，康熙也只是感慨一句，并未真的要求梁九功有所回答。
    梁九功暗中松了口气。
    伺候皇上难，伺候如今大半夜里不睡觉还执意要跟他一个阉人谈心的皇上更是难上加难。
    但康熙可不会体谅梁九功心中的苦楚。
    这不，才消停了没一会儿，康熙又开口了：“梁九功，你说你们主子娘娘是不是也跟朕一样睡不着？”
    看着康熙陷入了自己的猜测中，梁九功心中腹诽，那他看未必，皇贵妃娘娘此刻怕是早就歇息了。
    “皇上，想必娘娘也盼着皇上您早些接她回宫呢。”
    康熙满意了。
    这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等卯时过半，整座乾清宫都活了过来。
    一夜未曾合眼的康熙精神高涨，由着梁九功牵头替他换上一身新衣。
    康熙是打算亲自去接亲的。
    康熙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路往卫府去。他的身后紧跟着的是恭亲王和裕亲王两人。
    康熙今日的高兴是显而易见的。光看他还时不时向跪在道路两旁的百姓招手就能看出来。
    就这样一路骑着马，总算是到了卫府。
    卫父领着卫母和卫小弟，以及特意前来为钰莹添妆的各位夫人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170章

    康熙翻身下马，亲自将卫父扶了起来，“岳父不必多礼。”
    态度算得上是和蔼可亲，反倒是卫父受宠若惊，连连摆手，说不敢当。
    康熙也就客套一句，见卫父一脸诚惶诚恐，也退后了一步，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不知皇贵妃可一切准备妥当了？”康熙看向卫父身后的府门，心中只想抛下眼前的众人一走了之。
    “皇上，还请再稍等片刻，吉时还未到呢。”说话的是宗亲里一位父母健在，儿孙满堂的老福晋，真要算起来同皇家也沾了些亲缘关系，这次是康熙特意请了她来作为全福人，替钰莹梳头。
    所以这会儿听她如此说，康熙也只好耐着性子再等待片刻。
    辰时到，康熙被允许去寻钰莹。
    他将身后一众人交给同他一块儿来的福全和常宁去应付，而自己则是去了钰莹在卫府的下榻之处。
    康熙踏进院中。
    只见跟着钰莹出宫的两个宫女此刻正守在门外，康熙三步跨两步，难得不稳重。
    “奴婢参见……”
    “让开。”
    不等两人请安，康熙就开口了。
    清桃和绿沉对视一眼，双双替康熙将阻拦他见到钰莹的最后一道阻碍推开了。
    康熙见此，不再停留，转身走了进去。
    自踏进屋子里后，康熙眼中就再也看不见其他了，似乎感知内的其他一切东西都消失了，此刻他只能看见一身嫁衣，披着红盖头，端坐在架子床上的钰莹。
    康熙慢慢走到钰莹跟前，有些手足无措。
    “阿莹……朕来接你回宫了。”康熙的语调又轻又柔，像是怕惊扰到了钰莹一般。
    听见康熙的声音，钰莹本想点头跟康熙示意，结果她一动，头上顶着的好几斤重的凤冠也随之乱晃了起来，吓得她立马就不敢动了。
    将钰莹小心翼翼的动作看在眼里，康熙弯腰将人抱了起来，“阿莹别动了，朕抱你出去。”
    突然悬空，钰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但闻到熟悉的龙涎香味，钰莹这才停下动作，将自己的头搭在了康熙的肩上。
    第195章 接见
    康熙将人接走了。
    没有人，也没有人敢阻拦。
    一路上都风平浪静，只有康熙骑在马上，时不时回头去看一眼身后的轿子，像是在确认什么。
    见多了康熙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这会儿难得见他如此患得患失，倒是新鲜。
    福全和常宁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意外。
    从大清门进，又过了太和门，最后是乾清门，康熙终于将人领回了乾清宫。
    将钰莹在西暖阁里安顿好以后，康熙还有别的事，要暂时和钰莹分开。
    康熙忙着去祭拜天地与祖庙。
    别说什么册立皇贵妃不必祭祖，这康熙破的例还少吗？一点也不少，根本不差这点了。
    反正如今咱们这位皇上啊，没人能劝得住。
    文官言官们都摆烂了，随皇上高兴去吧。
    康熙的确很高兴。
    他这会儿完全想不起来他的做法是有违祖制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他们爱新觉罗家的祖宗，他得了一个好妻子，至于那些祖宗是否会被他的做法而气的活过来？
    康熙是半点不考虑。
    于是，钰莹就这样成为了整个大清朝唯一的不是皇后却胜似皇后的皇贵妃。
    在这个世界所衍生的后世之中，仍旧被人翻出来津津乐道。他们猜测着康熙皇帝明明给了元瑾皇贵妃远胜于皇后的一切，甚至死后也只有元瑾皇贵妃同他葬在了一起，可见是对其爱之重之。
    甚至于，在元瑾皇贵妃先一步离世之后，康熙皇帝的回忆录里每每提起，也常以他唯一的妻子来称呼元瑾皇贵妃。可正是如此，后世才更加不明白，康熙皇帝却为何不曾立元瑾皇贵妃为后？
    等祭拜了祖宗以后，康熙便迫不及待地回了西暖阁。
    而这一来一回，哪怕康熙并未耽误片刻，等他回到宫中时，西暖阁里已经燃起了龙凤花烛，烛泪一滴一滴滴落，汇集在烛台之上，暗示着时候已经不早了。钰莹就坐在烛火下，早就将盖头掀开了，甚至就连凤冠也一并拆了。
    康熙回来见到后有些失望，他还想着能亲自替钰莹将盖头掀开呢。
    钰莹一见康熙脸上闪过的失望，就知道了他在想些什么。毕竟陪伴康熙这么久，康熙的表情，她不说猜个七八分，那五六分还是有的。
    钰莹坐在榻上，从身后拿出原本盖在她头上的盖头来，递给康熙，“皇上替我盖上？”
    康熙见盖头还在，眼前一亮，立马接过后盖在了钰莹头上。
    看着端坐在榻上的钰莹，康熙拿起放在一旁的喜秤，小心翼翼地将盖头挑开。
    钰莹抬头看着康熙，弯了弯眼睛。
    康熙有些呆愣愣的，他看着钰莹，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阿莹，朕娶到你了。”
    钰莹没想到康熙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这才明白过来康熙为何执意要替她掀开盖头。
    看着这样儿女情长的康熙，钰莹也难免有些心软，也愿意让康熙高兴几分，“是的皇上，你娶到我了。”
    而事实证明，对什么心软都不能对男人心软。对男人心软倒霉的就是自己。
    第二天，钰莹差点没从床上起来。若不是今日还有皇子公主们来向钰莹请安，康熙大概还舍不得放下钰莹这块送到嘴边的肉。
    按理说，各宫嫔妃也该来拜见钰莹的。但康熙现在是巴不得钰莹想不起他后宫中那些嫔妃们来，又怎么可能让她们跑到钰莹面前来刷存在感，于是只让她们在钰莹的永寿宫外磕头就当是拜见过了。
    而今日要见的阿哥公主们，便直接放在乾清宫里接见了。
    钰莹眯着眼由着绿沉等人替她打扮，一脸萎靡之相。反观康熙，活像是那吸了人精气的精怪，倒是满面春风。
    钰莹在几人的服侍下换上一身皇贵妃的吉服。
    说是皇贵妃的吉服，可若是细看，无论是只有皇后能用的明黄色也好，还是吉服上绣着的龙凤呈祥也罢，竟是没一处是符合皇贵妃分例内的。
    康熙在一旁等着，没有丝毫不耐。
    等几人终于停了手，康熙这才走上前来，同盛装打扮的钰莹并肩站在一块儿。
    钰莹还有些不习惯，她从未穿过这个颜色的衣裳。她低着头，扯着衣裳，问康熙：“我这样穿好看吗？”
    康熙看着镜中有些躲避的人，他伸手将钰莹整个人掰正，替她整理方才被她扯乱的衣裙，“自然是好看的，阿莹穿上这身衣裳气派极了，整个人瞧着都带着威仪。”
    威仪……吗？
    钰莹看着镜中的自己，还有一旁俯身的康熙，好像真的在自己身上看出了那么几分气势来。
    钰莹立马就挺胸抬起头，伸出一只手，轻咳了几声，将康熙的注意吸引了过来。
    见康熙没懂自己的意思，钰莹还朝着自己的手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康熙失笑，由着钰莹作怪，伸出双手扶住了钰莹的手。
    钰莹将手搭在康熙手上，神气极了，“好了，那咱们走吧？待会可别让太子他们等急了。”
    “让他们等等又何妨？”康熙皱了皱眉，像是不情愿自己和钰莹的相处时间被占据。
    钰莹瞪了康熙一眼，像是在说：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好啦皇上，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咱们又急于这一时。”钰莹宽慰道。
    这话可说到康熙心里去了，两人这才相携着去了乾清宫。
    钰莹和康熙到的时候，乾清宫里已经站满了人。他们两人从众人中穿过，坐在了正殿的座位上。
    太子胤礽和大阿哥胤禔带着其余阿哥公主们分成两排在底下站着。
    众人脸上神色各异，最后还是太子率先跪了下去，“儿臣拜见皇额娘，皇额娘万安。”
    随着太子的动作，众人这才像是醒过来一般，纷纷跪了下去。胤禟站在胤禩身后，见胤禩似乎心不在焉，悄悄拽了拽他的衣服。
    胤禩这才勉强打起精神，随着众人跪了下去。
    “好了都起来吧。”钰莹受了众人的礼，也将众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自然也看见了胤禩的心不在焉，她将心中的疑虑暂时压下，让清桃将她准备好的给众人的东西赐了下去。
    钰莹一视同仁，给阿哥们的都是玉佩，给公主们的都是首饰。
    等正式拜见完，一行人这才退下。只是钰莹始终记挂着方才胤禩的异样，也没有在乾清宫多留，而是回了她的永寿宫。
    第196章 碰面
    钰莹回到永寿宫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封赏在永寿宫伺候的宫女太监们，永寿宫上到她跟前伺候的大宫女，下到守门的小太监都各赏了一年的俸禄，尤其是清桃，青黛和绿沉三人还另得了一对玉镯和一副头面。
    永寿宫上下脸上都是止不住的喜意，平常走在外面都带着风，不知惹了多少旁的宫女太监的艳羡。

 第171章

    钰莹可没忘她的目的，她转头就吩咐清桃去请八阿哥过来。
    胤禩来了。
    难得的，常年跟在他身后的那两个跟屁虫竟然不在？钰莹还疑惑往门外看了看，猜测另外两个是不是躲在门外？
    “姨母。”胤禩语气不似平常那般飞扬，反而带着浓浓的沮丧，“您不用看了，九弟和十弟不在。”
    被胤禩识破了，钰莹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了视线，她对着胤禩笑了笑。
    不过……
    这是怎么了？
    平日里的快乐小狗怎么闷闷不乐的？
    简直是破天荒地头一遭。
    胤禩这样沮丧的情绪从他能够正常开口说话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怎么今日又有些固态萌发的样子了呢？
    钰莹牵着胤禩的手，将他带到椅子上坐下。
    她蹲在胤禩面前，摸了摸他光溜溜的额头，温柔地开口问道：“小八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跟小九和小十吵架了？有什么委屈跟姨母说，姨母替你做主。”
    胤禩摇了摇头，“姨母，我没有和九弟十弟吵架，是我不让他们跟着的。”
    “那这是怎么了？”钰莹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有些着急了。
    胤禩看着钰莹似乎只要自己说出来，她下一刻就要去替自己做主的模样，红了眼眶。
    “哎呀，小八你倒是说呀，别哭别哭。”钰莹手忙脚乱地替他擦眼泪。
    “小八乖，咱们有什么就说什么，你可不能学你四哥那个闷葫芦的性子。”
    看着钰莹眼含鼓励，胤禩终于开口了：“姨母，我…我碰见额……”似乎有些不愿意说出这个称谓，胤禩改口：“……卫庶妃了。”
    这事儿还要从钰莹被康熙迎进宫那日说起。
    “八哥，咱们去御花园摘花，您不怕被汗阿玛骂吗？”胤禩三人一同走在去御花园的路上，胤禟发问。
    “咱们摘少点，只摘最漂亮的，汗阿玛不会知道的。”胤对此倒是兴致勃勃，“八哥摘花要送给瑾娘娘，我也去摘几朵送给我额娘。九哥，你要不要也给宜妃娘娘送几朵花？”
    ……
    而此时，延禧宫。
    “娘娘，住在梢间里的那位…出去了。”春香摒退了旁人，悄声同惠妃说。
    “是吗？可瞧见她往什么方向去了？”惠妃随口一问。
    “听伺候她的宫女说是往皇子所的方向去了。”
    “她既然想要母子团圆，本宫心善，便助她一臂之力吧。去，打听一下，八阿哥这个白眼狼如今在何处？打听到了便将她引过去。”
    惠妃嘴角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来，她自然知道卫双姐并不能动摇钰莹什么，但是能给钰莹添添堵，惠妃就高兴了。
    像是不经意，惠妃手上轻轻用力，她手中拿着的糕点便化成了碎屑。
    惠妃擦了擦手，“本宫乏了去休息了，春香你将这儿收拾一番。”
    胤禩三人到了御花园。
    三人分头行动，但都离得都不远，各自让跟着自己的小太监走来，要亲自采摘自己心仪的花卉。
    “三位阿哥这是在采花？”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了三人的注意。
    胤禩看见来人，脸上先是闪过意外，而后是不喜。
    胤禟和胤但是没注意到胤禩的脸色，两人脸上皆是被打扰了的不悦。
    “你是哪个宫里的宫女？怎么这般没规矩？”胤率先开口。
    听到自己被认成了宫女，卫双姐眼中闪过恼怒，随即很快恢复了正常。
    “婢妾不是宫女，婢妾是延禧宫的卫庶妃，不常出延禧宫，想必三位阿哥这才不认识婢妾。”
    卫双姐扬起一抹自以为温柔的笑来，开口解释。
    接着又自来熟的问：“婢妾方才经过御花园，看见三位阿哥很是苦恼的样子，不知有什么事婢妾能够帮得上忙的？”
    心中的猜测被证实，胤禩黑了脸，冷硬地说：“不必了，你从那儿来就回那儿去，我们用不上你在这儿假惺惺。”
    胤禟和胤两人想让她帮忙选些花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胤禩打断了。
    两人还在状况外的对视了一眼，八哥这是怎么了？
    胤是真的摸不着头脑，倒是胤禟对眼前之人的身份有了些许猜测。
    果然，只见方才还自称是“卫庶妃”的人瞬间红了眼眶，期期艾艾地开口：“胤禩，额娘只是想帮你…”
    “够了！住嘴！”胤禩将她的话打断。
    气氛变得紧张。
    胤已经被吓傻了，他使劲使着眼色示意胤禟说句话啊。
    胤禟接收到胤的眼神，自己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但胤禩看卫双姐的眼神实在算不得和善，那双和宜妃相似的桃花眼中满是冷眼。
    “八哥，要不让弟弟和这位卫庶妃聊聊吧？”胤禟分明在询问胤禩，但眼神却没有从卫双姐身上离开。
    他们生在皇家，哪怕平日里表现得再无害，那也不可能真的代表他们就能让人欺负到头上来了。
    她是八哥的生母，八哥不好说什么。但他可就没有这个顾忌，他心里已经闪过无数能够给卫双姐定罪的法子了。
    只是这一切，都被胤禩拒绝了。
    “九弟十弟，你们先采花，我去去就来。”
    胤禩大步离开，路过卫双姐的时候，冷冷地留下一句：“你跟我过来。”
    卫双姐匆匆跟上胤禩的步伐，“胤禩你等等额娘……”
    等走到一处偏僻的地方胤禩才停下来，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她，“你不在延禧宫里待着，你怎么出来的？”
    卫双姐有些手足无措，讪讪地开口：“胤禩，额娘是偷偷溜出来的，额娘就是想看看你过得好嘛，额娘很想你，你怎么都不去延禧宫看看额娘呢？”
    胤禩并没有因为卫双姐的话而产生动容，“你不用在我面前表现这些，你到底想说什么？”
    “胤禩你怎么能这样想呢？额娘真的只是想看看你……”
    “行，那你现在我看到了，你可以走了。”胤禩说完就要走。
    “等等……”卫双姐急了，她没想到胤禩一点都不给她机会，只好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你能不能帮帮额娘？额娘在延禧宫吃不好睡不好，惠妃整日磋磨，你能跟皇上提一嘴额娘，让额娘能搬离延禧宫吗？”
    卫双姐眼中闪过期望。
    “你想搬去哪儿？永寿宫？”胤禩冷着脸。
    “其实随便哪儿都行，不过是永寿宫的话当然最好，毕竟你在永寿宫嘛，额娘也想多看看你。”卫双姐故作随意的样子，却悄悄偷看胤禩的脸色。
    胤禩看着她这么多年仍旧毫无长进的样子，虽然对她不抱希望了，但……
    “你想得倒是美，先不说永寿宫汗阿玛已经说过了只供姨母一人居住，更何况你凭什么认为汗阿玛会听我的？”
    “你是他的儿子啊…”卫双姐理所当然的说。
    胤禩默然。
    他看着她，她还是和幼时见到的一样，以为有了他就能得到一切。
    他突然转身就走。
    “等等…”卫双姐慌忙开口，“胤禩你别走，你还没说帮不帮我呢？你得帮我！四阿哥都帮了德嫔，我好不容易生下你，你不能当白眼狼……”
    “卫庶妃，请留步。”
    卫双姐被胤禩的小太监拦下，只能眼睁睁看着胤禩走远。
    回忆到此结束。
    胤禩看着钰莹，眼中闪过无措，“姨母我该怎么办？我明明不在意，可还是会难过。”
    钰莹看着胤禩，又像是见到了当时的胤禛，心里对康熙也生出了一股恼怒。
    但眼下她还是得先将胤禩安抚好，“小八别担心，交给姨母好不好？咱们小八要开开心心才是。”
    这件事的后续就是钰莹下了成为皇贵妃以后的第一道懿旨，旨意的内容是斥责惠妃御下不严，并且罚俸一年。卫双姐被封了良贵人，只是并没有如她所愿的迁出延禧宫，就让她和惠妃继续纠缠着吧。
    毕竟她可不信，卫双姐能在惠妃的重重掌控下偷溜出延禧宫。
    至于被连累的康熙，一个月没能踏进永寿宫的宫门。
    第197章 同悲
    当水泥路铺满整个大清各地的主干道时，时间已经来到了康熙四十二年，而这也是钰莹穿来的第二十个年头。算起来，钰莹在清朝生活的时间已经快要赶上她在现代生活的时间了。
    这十年里，发生了太多事。
    宫里如今空了大半。那些有子的嫔妃都随着自己的儿子长大后出宫建府去居住了。
    太子的地位仍旧稳固。
    胤禔也在一次又一次替惠妃求情里，彻底歇了同太子争斗的心思，他大概明白过来了，有惠妃给自己拖后腿，他无论如何也争不过太子。且看着康熙十年如一日的对太子的态度，他也算是醒悟了过来。
    但好在他醒悟地为时不晚。
    钰莹的身体果然如当初太医说的那般，不易怀孕，康熙也始终也没有再得个一儿半女。

 第172章

    这些年里，康熙陆续将前头八个儿子封为了郡王，而剩下的儿子，也都一并封了贝勒。没有再进一步封为亲王，是康熙留给新皇登基后封赏兄弟的。
    而康熙的女儿们，除了最开始的大公主和主动要嫁去蒙古的四公主，其余的公主们都嫁在了京城，倒是免受了颠沛流离之苦。
    按照原本的轨迹，这一年里，应该是索额图被饿死在狱中，而康熙和太子之间的关系越发紧张的一年。
    可因为钰莹的干涉，索额图如今赋闲在家，但到底保全了性命，赫舍里氏也踊跃了更多的年轻人在朝堂之上，他们成为太子的助力，而非妄图干涉太子的决定。
    而这一年的康熙，已经五十岁。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衰老而变得疑心病更重，而是自然地接受了自己的精力不如从前，转而将更多的事情都推给了太子去做。
    衰老带给康熙唯一的烦恼大概就是钰莹容貌依旧，而他和钰莹的差距却越来越来明显，甚至看起来像是两代人。
    导致康熙如今比钰莹还在意外貌，每日上朝前都要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有没有多生一道皱纹，一根白发。他甚至还抢着钰莹的那些护肤品，每日在脸上涂了又涂。
    因为钰莹的警戒，整个大清如今蒸蒸日上。大清如今有传教士的存在，但康熙始终对那些传教士抱有戒心，没有随意听信传教士的谗言，将那些有能力的人贬职。
    而在收服准噶尔部以后，大清与沙俄之间也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
    一切安好，康熙也早就解除了愚民政策，百姓们只要想就能去学。
    而接下来，康熙剑指海上。他下旨召集了全国的工匠去研究如何造出更大更稳的船，也因此工匠的地位得到提升。
    而果然，在这片神州大陆上从来不缺人才，甚至是天才，越来越多的想法诞生甚至被落实。
    一切都呈现出欣欣向荣的姿态。
    可宫中已经很久没有人敢露出笑来了，而原因是元瑾皇贵妃已经病了快一个月了。
    钰莹是在和康熙巡幸完蒙古回来以后突然病倒的。太医院的太医都诊断了个遍，都没人能说出个病因来。
    康熙站在乾清宫里，喘着粗气，被气的不轻。
    殿中跪满了太医院的太医。
    “朕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何用？这么久了连个病因都查不出来？”康熙指着他们的鼻子骂，“魏珠！将他们都拖出去砍了！”
    梁九功也老了，被康熙开恩准他出宫养老去了，如今乾清宫的大太监已经换成魏珠了。
    “皇上！您息怒啊！”魏珠从门外走进来，同太医们跪在一起，替他们求情：“皇上，娘娘定是不愿意见到您这么做的……”
    听到魏珠提起钰莹，康熙没有再开口。
    良久，还是原先替钰莹诊过脉的周太医颤颤巍巍地开口：“皇上，娘娘的身体底子早些年就坏了，只怕是……”虽然没有明说，但周太医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钰莹如今的寿数将近。
    “滚！都给朕滚出去！”
    康熙一脚踹开了跪在前头的魏珠，指着门口怒吼道。
    一屋子的太医转眼就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就连魏珠也不敢面对盛怒中的康熙，想了想暂时出去了。
    康熙颓废地坐在椅子上，这一个月来因为钰莹病重，康熙将朝中之事都丢给了太子，甚至后面就连上朝都没有去了，可钰莹的病情还是一日一日变得严重。
    “魏珠！给朕滚进来！”
    康熙又喊了魏珠。
    “皇上。”
    “去宣旨，召集天下所有的名医，谁若是能治好皇贵妃的命，加官进爵，良田白银，朕都应允。”
    “是！奴才这就去！”
    魏珠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而康熙整理了一番自己的仪容，就去了西暖阁。
    钰莹如今就躺在西暖阁的床榻之上。
    西暖阁里如今里里外外都充斥着药味，康熙踏进室内，看到钰莹竟然坐了起来，倚在床上，连忙走了过去。
    钰莹穿着一身里衣，因为病重，双颊都凹陷了下去，一整张脸惨白着，唇上也没有一点血色。
    康熙上前替钰莹掖了掖被角，“阿莹今日好些了吗？阿莹不要怕，朕已经去召集天下名医了，一定有人能治好阿莹的。”
    钰莹伸出一只手，搭在康熙手上，“皇上你才不要怕，我已经好多了，让皇上你担心了。”
    康熙反手将钰莹的手紧紧握住，红着眼，摇了摇头，“朕不怕，朕一定能治好阿莹的。”
    “嗯，我相信你，皇上。”钰莹笑了笑，“皇上你瞧，我如今这样，是不是看起来就跟你是同辈人了？”
    康熙勉强笑了笑。
    见康熙好不容易笑了笑，钰莹开口：“皇上，要不让我回永寿宫养病吧？我在这儿你也休息不好。”
    钰莹是有些心疼康熙的，毕竟康熙如今也不年轻了，她偶尔从昏睡中醒过来，便能看见康熙不安稳地睡在一旁的榻上，实在是没有必要
    可钰莹刚说出口，就被康熙拒绝了。
    告示发出去后，就有大夫往京城赶，也有百姓们自发地替元瑾皇贵妃祈福，替她在寺庙里供奉了长生牌。
    西暖阁里整日进进出出，有揭了康熙的告示来的，也有太子四阿哥八阿哥等人从各地请来的神医，可最终还是没有一个人能治好钰莹。
    最后还是钰莹劝康熙说，算了吧。
    康熙不听，陷入了执念。他一边下旨让天下百姓替钰莹祈福，另一边又大赦天下，说是要为了钰莹积德。他甚至再一次去了天坛祭祀，祈求上天用他的寿命去换钰莹的好转。
    可若是真的有用，当初太皇太后那时就该起作用了。
    在康熙将自己的身体折腾到昏迷以后，钰莹终于言辞激烈地让康熙停下了。
    康熙醒来后，迎接他的是钰莹的痛骂。
    “可是，阿莹，朕该怎么做？”康熙的眼眶中满是血丝，他握住钰莹的手，像是握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康熙已经不理朝政了，将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了太子。
    钰莹面对这样失意的康熙，也有些心酸。
    “皇上，万事都强求不来的。生老病死，本就是人生的常态。”
    康熙摇了摇头，“不！阿莹你不要劝朕了！朕不会放弃的。”
    “皇上！不要再折腾了。”钰莹不赞同地看着他。
    望着钰莹仍旧澄澈的眼神，康熙在她的眼中败下阵来，而后整个人变得灰败。
    看着钰莹一日一日衰败的身体，康熙陷入了绝望。
    这一夜，康熙照旧打算守着钰莹。
    [爱新觉罗·玄烨]
    突如其来的声音在钰莹和康熙的耳边炸开，两人皆是一愣，紧接着康熙的眼中爆发出偌大的希冀。
    “这是…系统？”钰莹看了一眼浮在两人中间的小光团，询问康熙。
    第198章 最后
    康熙肯定的点点头。
    钰莹勉强打起几分精神来，她满是兴味地打量着面前的小光团，“我也能看见系统了？”
    没有人回答钰莹的问题。
    “系统，你能救她对吗？你现在出现一定是来救她的对吗？”康熙眼含祈求地看着小光团。
    空中像是有谁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下一秒系统一板一眼的声音响起。
    [很抱歉，我并不能。]
    钰莹第一时间就去看康熙的脸色，她张了张口，可此刻言语却显得太过苍白无力。
    对于自己无药可治钰莹一直都保持着认命的态度。可她认命了，康熙却不认。
    直到听完系统的话，康熙也不得不认。
    “那你现在出现在这里，是不是代表历史被改变了？”钰莹打破低沉的气氛，盯着系统。
    系统闪了一下。
    [是的，历史已经被改变，所以我是来带你回去的。]
    系统丢下一枚炸弹。
    “什么？我还能回去？”钰莹不可置信的出声。
    “阿莹！”康熙惶恐出声，连忙握住了钰莹的手，生怕下一秒钰莹就在他面前消失不见了。
    钰莹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康熙，示意他别紧张。
    康熙这会儿完全没了方才系统出现时的高兴，此刻的他像是一只困兽，怒视着想要将钰莹从他身边抢走的系统。
    系统全然没将康熙的敌意放在心上，它自顾自地说道：“是的，你可以回去了。”
    “那我要怎么样才能回去？”钰莹赶紧追问。她以为她忘了，可当系统再次提及的时候，钰莹才反应过来她从来没有忘记过回家。
    “阿莹…”康熙的语气里带着无助和悲怆。
    [随时都可以。只要你想，我现在就能带你走。]
    “不要！阿莹你不要！”康熙赤红着眼，吼出了声，他真怕钰莹就这样答应了下来，选择一走了之。
    “阿莹，你不要这么狠心，你难道不想同小四和小八他们再告个别吗？若是你就这样走了，你让朕怎么跟他们解释？”

 第173章

    康熙祈求的看着钰莹。
    “我……”钰莹的喉咙如同被堵住了一般难受，她哑着嗓子出声：“我没打算现在就走。”
    钰莹看着空中的系统：“那我这具身体还能活多久？”
    系统闪了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在康熙和钰莹脑中。
    [三个月。]
    钰莹看了一眼康熙，接着询问系统：“可以再给我七天时间吗？我想和所有人告个别。”
    钰莹只剩下三个月的寿数了。
    康熙愣住了。
    他不该阻拦的，他想。
    直到钰莹问起能不能再给她七天时间，康熙的眼里闪过光亮，他赤裸裸的盯着钰莹。
    也许钰莹对他也并非完全无情的对吗？
    至少她还愿意留下来和他告别。
    康熙松开了握住钰莹的手，像是在妥协。
    [可以。]
    系统答应了。
    钰莹和康熙两人对视一眼，钰莹心里的愧疚总算是减少了一些。
    “谢谢你，系统。”
    [不用谢，你可以将这当做一场交易，交易完成了，你自然可以回到你原本的位置。]
    系统的话音刚落，钰莹的身体四周涌起无数光点，而随着光点慢慢消失，钰莹因病而变得沉重的身体重新恢复轻盈。
    钰莹试着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露出惊喜的眼神，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她抬起头，看着系统。
    [这七天，你好好道别。七天后的同一时刻，我会来带你走。]
    系统丢下这句话，就消失不见了，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只是端看失魂若昭的康熙，就知道他们中的谁也不能当做没事发生过的一样。
    西暖阁里只剩下了康熙和钰莹两个人。夜深人静，康熙和钰莹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只余一盏烛火还散发着微弱的光。
    烛火下的康熙想要挤出一个笑来，他试图勾了勾嘴角，可这笑却是比哭还难看。
    “阿莹…”康熙张了张嘴，万千思绪却不知如何说出口。他想问问她有没有喜欢过他，可想想到他这个年纪再谈情爱未免也太过幼稚。
    有些话，不必说出口。
    于是最后，他只是开口让钰莹回去以后一切都要好好的。他甚至就连让她别忘了自己都不敢说出口。
    钰莹眼看着康熙就要哭了的模样，她伸出手捧起康熙的脸，语气里带着释然：“我终于要回家了，皇上。你应该替我高兴才是，我希望你替我感到高兴。”
    钰莹用手抹了抹康熙眼角的水渍，“你比我那个世界的康熙皇帝厉害多了，相信在这里，你一定担得起‘千古一帝’的名头了。”
    “你不要哭，我答应你我回家了也一定会记得你，记得在这个时代发生的一切，好不好？”
    康熙突然将钰莹整个人拉进怀里，头闷在钰莹的脖颈，开口：“好，我会替阿莹感到高兴。”
    钰莹轻轻回抱住康熙。
    像是一对交颈的鸳鸯。
    第199章 七天
    最后七天。
    皇贵妃一夜之间恢复了正常，此事由乾清宫传出后，转眼就传遍了前朝后宫。
    无数人松了口气，后宫不用每日再提心吊胆地害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得掉脑袋了。前朝也是，都盼着皇贵妃病好以后，康熙能早日回到朝堂主持大局。
    可也不乏有聪明之人，担心皇贵妃是回光返照。
    尤其是，在得知皇上还未回到朝堂之上的时候，所有人心中都涌上一股不安。
    第一天。
    在下了朝以后，四阿哥胤禛和八阿哥胤禩迫不及待地往康熙面前递了消息，想要见见钰莹。
    自从钰莹病了以后，所有人想要见钰莹，都先要经过康熙的同意。
    胤禛站在一旁，看着胤禩打转。
    “四哥，他们说的姨母已经好了是真的吗？”胤禩有些怀疑，毕竟昨日他们汗阿玛还发了一场脾气，太医院人人自危。
    “小八你别急，等魏公公出来便是。”
    “魏公公怎么回事，问个话这么久还不回来？”胤禩在胤禛面前走来走去，晃得胤禛头晕。
    “诶诶诶魏公公你总算来了。”胤禩冲过去将魏珠拉了过来，“快同我和四哥说说，汗阿玛怎么说？答应让我们见姨母了吗？”
    “八阿哥您慢点。”魏珠被拽着往前，“皇上让您和四阿哥随奴才去书房。”
    “走走走，还不快走？”胤禩回头拉住胤禛，还不忘示意魏珠跟上。
    来到书房。
    “姨母！您好了！”胤禩忽略了一旁的康熙，惊喜地看着钰莹。
    还是胤禛拽了拽他，才敷衍地向康熙请了安，他的视线从头到尾没有离开过钰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钰莹到底好了没？
    “姨母已经好了，让小八和小四担心了。”
    钰莹走到胤禩的面前，伸出手比划着胤禩的身高，感叹道：“小八长大了。”
    而胤禩主动低下了头，让钰莹的手能够放在他的头上，一如他小时候那般，“长大了也给姨母摸头。”
    钰莹一愣，随即笑了笑。
    自从娶妻以后，胤禩就不许任何人再摸他的头了，想来自己还是占了生病的便宜。
    钰莹心里想着，手上半点不客气的摸了摸他的光头。
    钰莹很快收回了手，而是回到康熙身边，康熙立刻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这一日钰莹嘱咐了两人很多，最后还留两人在乾清宫里用了午膳。
    从头到尾，康熙都不曾说什么。
    两人从乾清宫出去的时候还在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们汗阿玛竟然没有嫌他们抢了姨母的注意力。
    夜间西暖阁里，钰莹有些丧气。
    原来告别根本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说出口的。
    第二日，钰莹回了永寿宫。
    她和康熙只是逛了逛永寿宫，院子里立着的已经有些年头的秋千，还有室内榻上堆放着各式各样的抱枕，那些都是她常待的地方。
    而这一晚，康熙和钰莹是在永寿宫里歇下的。
    翌日清晨。
    钰莹开了永寿宫的库房。
    那些大头出自康熙私库，小头来自各宫嫔妃的赠礼以及太皇太后和太后的赏赐，得以重现天日。
    钰莹将这些东西分了分，大部分留给了康熙的儿子和女儿，余下的钰莹分成了几份，打算去拜访一下同她有交情的嫔妃。
    安嫔。
    安嫔如今同几个公主一起，在京中开起了女子学院，虽说前期无人问津，但好在经过不断的努力，学院越来越好，而她也已是学院里数一数二的夫子了。她未曾入宫前，本就是名声传遍京中的才女，总算没有埋没她的一身才气。
    钰莹到书院时，安嫔正在批改学生的课业。
    见到钰莹，她还惊讶了一瞬。安嫔起身相迎，“你怎么来了？你前几日的病好了？皇上肯放你一个人出宫？”
    “许久不见娘娘了，所以来看看您。皇上在书院外的马车上呢。”
    “我如今可担不起你一句‘娘娘’，况且我啊，更希望你称呼我为‘李夫子’。”安嫔笑着示意钰莹坐下。
    “李夫子。”钰莹这样叫了一声，“我今日来，是来给您送东西的，当初在宫中多亏了您的照顾。”
    安嫔听到钰莹提起旧事，一愣。
    “那时候我也有私心，你不必如此。”安嫔看了一眼钰莹带来的东西，推辞道。
    几番推辞下，安嫔总算是收下了。
    钰莹还赶着时间要去别处，就没有久留。
    安嫔将钰莹送到书院门口，钰莹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她，她还笑着朝钰莹挥了挥手。她如今穿着寻常布衣，并未佩戴任何首饰，瞧着却比从前在宫里还要有生气。
    钰莹笑了笑，也朝她挥了挥手。
    “安嫔娘娘，再见。”
    而后钰莹又去见了宜妃和郭络罗贵人，钮钴禄贵妃，还有章佳氏。宜妃和郭络罗贵人一同住在九阿哥胤禟府上，那些曾经对郭络罗贵人的恨，似乎也已经消散了。
    到底郭络罗贵人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还能提醒她，她叫“纳兰珠”的人。
    钮钴禄贵妃住在十阿哥胤府上，钰莹交给了她一封信，让她四天后再打开。
    信中其实也没说什么，钰莹只是将跟在她身边伺候的奴才们都托付给了钮钴禄贵妃。
    章佳氏如今已经是敏嫔了，她和德嫔同住在十三阿哥胤祥的府上，倒也井水不犯河水，只是苦了胤祥的福晋，要伺候两个婆母。
    最后，钰莹又回了皇宫，她去看了僖嫔。自从钰，教了僖嫔现代的化妆手法后，她整日在储秀宫里捣鼓着这些，倒是宫中难得的热闹地方。
    钰莹特意挑了些精美的首饰送给她，得了她一箩筐的好话。
    康熙只是一直跟着钰莹，没有阻拦她同旁人的告别。
    第四日。
    昨日得了钰莹的赏赐的阿哥公主们纷纷前来谢赏。阿哥们还带上了自己的福晋，公主们也都带上了驸马。

 第174章

    钰莹左瞧瞧右看看，见人来得这么齐全，干脆提议吃起了火锅。这一次，钰莹总算是吃上了她从刚穿来时就念念不忘的牛肉。
    一大群人热热闹闹的，难得没有分什么尊卑。甚至太子胤礽和大阿哥胤禔还抢夺起了桌上的最后一颗牛肉丸。
    最终是太子略胜一筹，他挑着眉得意地看着胤禔，将这颗牛肉丸放进了太子妃石妙琬的碗中。
    惹得胤禔瞪了他好几眼。
    而最后三天，钰莹留给了康熙。
    她和康熙去了畅春园。
    钰莹亲手在清溪书屋旁种了一棵银杏树。
    “皇上，等我离开后，你一定要替我好好养着它。等到它长成枝繁叶茂，等到秋日金黄的叶子落下，皇上你要记得替我画下来。”钰莹给小树浇了一勺水，转过头来叮嘱康熙。
    “皇上？你听见了没有？”
    康熙没有回答，钰莹又强调了一遍。
    而随着钰莹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康熙越发沉默了。
    “好，朕答应你。”
    一出声，已近哽咽。
    “答应我了可不要食言啊。”
    最后一天。
    两人重新回了皇宫。
    系统已经来了，钰莹却嫌它来得太早了，“你能不能先隐身？你这个样子，跟个电灯泡似的，扫兴。”
    系统身上的白光亮了又亮，似乎是被钰莹的话气的不轻，但还是乖乖地隐去了身形。
    “皇上还想要去哪儿？”钰莹看着身边从系统出现后就一言不发的康熙。
    “阿莹先去西暖阁里休息会儿，朕待会再来找你。”
    “行，那皇上你快点啊。”
    两人暂时分开。
    夜幕降临，康熙总算是来寻钰莹了，他带着钰莹两人一起登上了紫禁城里最高的角楼，只让魏珠他们在底下等着。
    明月高悬，满天星斗闪烁，想必明日会是个好天气。钰莹靠在康熙怀里，静静地观赏着夜景，如是想。
    最后的时刻，钰莹和康熙都没有开口。
    系统再次出现。
    角楼上有风肆虐，钰莹隐约间从风中闻到了大学校园里香樟树的味道。
    从角楼上向下俯瞰，紫禁城里万家灯火通明。钰莹最后看了一眼康熙，像是要将他记在脑海里。
    最后，她靠在康熙怀里慢慢失去了生息。
    “阿莹……”
    一片寂静中，康熙试探出声。
    无人应他。
    康熙小心翼翼地抱着钰莹的身体坐下，他看着怀中这具已经失去灵魂的躯壳。一直到他半边身子都失去知觉了，他才看向半空中的系统，“走吧。”
    “你真的决定了吗？”系统再一次询问。
    “是。”康熙看了一眼怀中的身影，再次肯定道。
    系统消失。
    角楼上只剩下一对相拥的人影。
    时间倒回到白日，康熙和钰莹分开后。
    “系统你出来，朕知道你在。”康熙看向虚空中。
    果然，系统出现在康熙眼前。
    “你有什么事？”
    “朕问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朕跟着阿莹一块去到她的世界？既然你说阿莹的到来是一场交易，那么朕就再跟你做一场交易，你要什么，只要朕有就都可以给你。”
    康熙眼神凌厉地盯着系统。
    系统沉默了良久，“我要你身上剩余二十年的龙气和这一世的死后功德。”
    似乎觉得自己的要求太过分，它又找补道：“龙气是你付出给我的报酬，死后功德是用来疏通带你过去的关系。”
    “好。朕答应你。”康熙没有丝毫犹豫。
    就当他意气用事吧，他实在不能想象没有钰莹的日子里他该怎么过？
    保成如今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哪怕没有他，大清交给保成，他也放心了。
    “那么，如你所愿。”
    [全文完。]
    第200章 番外 黄粱一梦
    再难过的情绪也会有被冲淡的一天。
    三个月后，太子胤礽终于不再推脱，在乾清宫登基称帝，改年号为曦宁。
    也是自他起，乾清宫不再作为皇帝寝宫，而只是单纯作为一个办公场所而存在。
    胤礽仍旧住在他作为太子时的宫殿——毓庆宫。这座因他而建，最后却成全了康熙对太子掌控欲的宫殿，在康熙死后，成为了胤礽对皇父最好的缅怀场地。
    忙碌了一天的登基大典过去，胤礽回到毓庆宫。
    太子妃带着一众妃妾都已经搬进了六宫，原本拥挤压抑的毓庆宫也随着众人的搬离而变得空荡。
    胤礽站在院中，望着院中的一花一木，时至今日他都不愿意相信身体一向康健的汗阿玛怎么可能……
    “皇上，时候不早了，奴才伺候您歇息吧？”陪着胤礽在一旁站着的何柱儿出声提醒，“明日还要上早朝呢。”
    …………
    “走吧。”
    胤礽终于转身踏进了殿中。
    今夜是漫长的一夜，胤礽陷入了梦魇中。
    那是与他何其相似却又完全不同的一生，父子离心，兄弟相争。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只是日有所思，所以才梦见了幼时在乾清宫住的日子。可随着时间慢慢往后推移，他却察觉到了不对劲，可这时候他想要醒来，却怎么也挣脱不开了。
    他只能看着梦中的自己走向被废的下场，一直到在咸安宫里被幽禁致死。
    他以为这下自己总该醒来了吧？
    可并没有。
    他的灵魂就好像被困在了紫禁城。
    他看着赢了他们兄弟众人最终登上皇位的四弟累死在御案上。
    一代一代，皇权更迭。
    他从一开始的新鲜到中途奋力想要醒过来，再到变得麻木。
    他不知道这个梦到底要做多久，也不知道梦的尽头是什么。
    他已经不将这场梦当做是自己因为缅怀康熙而生出来的了，他甚至怀疑是毓庆宫闹鬼了，是前朝那些死后亡魂在作祟。不然到底是谁非要让他看着他们爱新觉罗家走向灭亡？
    胤礽飘在乾清宫上空，抬头望天。
    他不想看了。放他醒来。
    无非就是如同前朝一般，被赶出紫禁城罢了。
    快放他醒来！他一分一秒也不想看见老四这些不成器的后代！
    胤礽下定决心，等他醒了一定要替老四好好把把关，可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塞进后院里了，简直有辱他们爱新觉罗家的血统！
    可他没想到更令他呕心沥血的还在后面。
    他试图闭上眼睛不去看眼前如同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可闭上眼，那些声响和气息却越来越清晰。
    他的双眼通红，心头被莫大的绝望笼罩。
    这里真的是梦吗？
    胤礽整个人变得恍惚，没有人看得见他。他行走在那些刽子手当中，想要将这一张张狰狞的脸都记住。 他看着他们手中那些他未曾见过的杀伤力极大的武器，心中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时间继续往前推。
    遍地哀鸿，残阳被鲜血染红，紧接着是旷日持久的黑暗。
    胤礽闭上眼，捂住耳朵。
    不知过了多久，胤礽被一阵响彻云霄的号声吵醒，他睁开眼，是天亮了。
    这片满是疮痍的土地等来了新生。
    整个京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紫禁城里也恢复了人来人往，胤礽最爱做的事就是仗着没人能看见他，听来这里的人讲各种各样的新鲜事。
    最后的最后，像是有预感，胤礽明白自己这场梦将要醒了。
    他略带留念地飘回了乾清宫。
    忽然，他的视线一顿，就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一幕，胤礽在原地愣神，踌躇着到底该不该上前。
    “皇上…皇上……”
    何柱儿的声音忽然从四面八方涌来，整个梦境开始褪色。
    胤礽猛的回过神来，想要接近。
    “汗阿玛!”
    胤礽满头大汗从梦中醒来。
    是毓庆宫的寝殿，还有身边何柱儿担忧的眼神。
    一切的一切，让胤礽不知梦中的那最后一幕到底是否只是他的臆想。
    还有他最后喊的那一声“汗阿玛”，那两个亲密依偎在一起的同汗阿玛和皇贵妃相同面容的人，到底有没有听见？
    他分明感觉最后自己同他们的视线已经对上了。
    因着脑中存着疑问，一直到上朝，胤礽都一脸心不在焉，魂不守舍。
    下了朝，胤禛追了上去。
    “二哥！”
    胤礽一顿，神色复杂的回过头来。他刚做完一场荒唐梦，一方面现在实在不愿意见到梦中的任何人，另一方面理智又告诉他，他不应该这样对待一心向他的四弟。
    “四弟，怎么了？”胤礽脸色已经恢复如常，看了一眼三个月来消瘦了不止一星半点的胤禛，眼中升起一丝关怀，“四弟，在照顾八弟的同时也不能不在意自己的身子啊。”
    胤禛低头应下：“是，弟弟记住了。二哥你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第175章

    虽说记住了，但胤礽知道他怕是半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嗯，四弟你先回去吧。孤…朕改日再留你一聚。”
    等胤礽的身影消失后，胤禛这才转身离开，“走吧，随爷去看看八弟。”
    苏培盛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胤礽将书房里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独自一人坐在书房中。
    不知过了多久，太子妃石妙琬来访。
    胤礽刚登基，还未来得及册立皇后，所以石妙琬暂时还只是太子妃。
    “你怎么亲自来了？”胤礽迎了上去，扶住已经挺着个大肚子的石妙琬。
    石妙琬伸手抚了抚他的脸，“臣妾担心您。听何柱儿说您昨夜又梦见汗阿玛了？”
    胤礽脸色一僵，在心里责骂何柱儿这个大嘴巴，“何柱儿又多嘴了。”
    石妙琬眼中满是疼惜。
    胤礽看着她，无端想起梦中那个为了保全家族而舍弃了他的太子妃，他的手无意识地扶上石妙琬的孕肚。
    那只是一场梦而已。
    他不该当真的。
    不过，梦中那些闻所未闻的东西，倒是可以尝试看能不能在大清造出来？胤礽漂浮的心慢慢安定下来，在心中思考起了这一场梦能够带来的益处。
    “你先回去吧，朕真的没事，朕晚些时候再去看你。”胤礽迫不及待地想要将梦中的东西记录下来。
    而见胤礽恢复了精神，石妙琬这才勉强放下心来。她走到书房门口时，胤礽已经坐在御案面前奋笔疾书了。
    身边婢女扶着她跨过门槛，门外天朗气清。
    “曦”意为希望，光明。
    “宁”意为安宁，安定。
    这将会是崭新的，没有阴霾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