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第一碰瓷王》 第1章 《修真界第一碰瓷王》作者:时也聆【完结】 本书简介: 修真界生存法则第一条:实力为王。 除非——你像薛瓷一样,掌握了终极奥义:碰、瓷、术。 而且她一碰就碰上了修真界最难摘的高岭之花,把修了百年无情道的剑尊谢无尘,硬生生碰成了恋爱脑,然后靠撒娇一路躺赢。 无情道修炼守则: 第一条:不纵容(谢无尘:不可能。) 第二条:不心动(谢无尘:已破戒。) 第三条:不双修(谢无尘:……正在研究。) 【谢无尘·人设崩塌实录】 晨练时发现薛瓷偷懒睡觉,原想训斥—— 结果用剑气给她织了条云被。 宗门大比要求肃静,薛瓷偷吃零嘴—— 他广袖一挥,用剑鸣声给她打掩护。 发现薛瓷在《最想结道侣排行榜》写他名字—— 于是连夜把第二名到第一百名全踢出榜单。 薛瓷:“剑尊大人,他们说我是关系户!” 谢无尘:“嗯。” 薛瓷:“您不解释下吗?” 谢无尘:“难道不是么?” 薛瓷:“?!” 【天衍宗禁书区·剑尊借阅记录】 《如何优雅认错》→《道侣撒娇指南》→《双修功法大全》 (管理员批注:剑尊,无情道在隔壁书架。) 【撒娇现场·薛瓷篇】 “剑尊大人~”薛瓷拽着谢无尘的袖角晃了晃,“抄宗规手好酸……” 谢无尘面不改色:“嗯。” “字都写歪了……” “嗯。” “能不能……” “不能,”谢无尘抽走宗规,边写边一本正经地说:“但道侣代笔,情有可原。” 【后记】 仙门日报·头版头条 【惊!魔尊闭关三百年,出关即被一剑劈回老巢!】 天衍宗弟子论坛: “剑尊今天护短了吗?”——护了,还顺便灭了十万魔军。 魔界内部通告 “即日起,禁止任何魔修靠近天衍宗,违者逐出魔籍!” 薛瓷(茫然):“我好像……又闯祸了?” 谢无尘(淡定擦剑):“并未,是我恰好手生,找点人练手。” 十万魔军:“你们打架就打架,互抛媚眼是几个意思?!” 仙门日报·特刊号 《震惊!剑尊夫妇昨夜双修爆发魔气,竟是因为——》 小编冒着生命危险揭秘:两位大佬互相喂招,撩到失控…… 天衍宗弟子论坛热帖: “求助!撞见师尊被师娘按在剑冢亲怎么办?” 高赞回复:“建议装瞎,除非你想被罚抄《如何优雅当电灯泡》。” 薛瓷:“谢无尘,你当年不是要修无情道?” 谢无尘:“本尊现在改修……擒妖道。” (小剧场) 薛瓷:“伤在哪?” 谢无尘默默扯开衣襟。 薛瓷:“这明明都快愈合了!” 谢无尘抓住她探向伤口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是这里疼。” 阅读指南: 1.男女主身心唯一,高冷剑尊实则是个护妻狂魔,恋爱脑晚期患者,撩人技能满点 2.前期懵懂小白兔x高冷师尊,后期双a互撩,两个魅魔在线battle 3.前世今生,剑尊大人这次死也不放手 “天道要我无情,可我偏要与你纠缠生生世世。” 第1章 逢春 这正是天衍宗高岭之花,无情道第…… 薛瓷正啃着早上排了半天队才买来的肉包子,蹲在天衍宗山脚下的青石板上,用沾满油渍的手把摊位布铺开。布上歪歪扭扭写着“专业代写情书,十灵石一封,包追到道侣”,角落里还画了个歪七扭八的爱心。 “我看你这字写得跟狗爬似的,真有人信?”隔壁卖符箓的老头斜眼瞅她,满脸的难以置信。 “这您就不懂了吧,”薛瓷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这叫艺术字体,现在小姑娘就吃这套。” 她从怀里掏出一沓花花绿绿的纸笺,最上面那张赫然写着——《天衍宗剑修观察日记:从入门到精通》。 老头眯眼一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 “辰时三刻,周师兄练剑必撩头发三次(疑似发际线焦虑)” “午时用膳,陆师兄必挑出所有胡萝卜(疑似童年阴影)” “申时如厕,祁首席专挑最东边那个茅坑(疑似风水迷信)” “这可是我的独家秘笈,”薛瓷神秘兮兮地对老头眨眨眼,“我观察天衍宗剑修整整三个月才总结出来的,连他们每天几点去茅房都记着呢!” 老头嘴角抽搐:“你这么干就不怕被执法堂逮着?” “怕什么,”薛瓷满不在乎地摆手,“我可是有正规营业执照的!” 她从袖子里抖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盖着个模糊不清的印章,隐约可见“天衍宗认证”几个字。 老头眯眼仔细一看,差点背过气去——那分明是“天衍宗食堂饭票专用章”! 正当薛瓷滔滔不绝地介绍她的“剑修撩汉十八式”时,摊位前来了个穿百草门服饰的小姑娘。小姑娘脸蛋红扑扑的,手指绞着衣角,声音细如蚊呐:“请、请问…..能帮我给天衍宗的师兄写封信吗?” 薛瓷眼睛一亮,立刻换上专业红娘的表情:“师妹有眼光!天衍宗剑修我最熟了,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就……就是经常来百草门取药的那位,”小姑娘头越埋越低,“穿白衣,佩剑上还挂着蓝色剑穗……” “哦——!”薛瓷一拍大腿,“你说的是执法堂的周师兄吧?那我对他可熟悉了,不少小姑娘都朝我打听他呢,所以上回他来买跌打药,我特意旁敲侧击问了他不少爱好呢!” 小姑娘惊讶地抬头:“真、真的吗?” “那当然!”薛瓷信誓旦旦,“我这儿还有他的详细资料呢!”她翻出一本小册子,“周寒,天衍宗执法堂三席,身高八尺,最爱吃辣食,每月初七会去后山练剑……”薛瓷喋喋不休地介绍着,最后关上了小册子总结道:“这些情报加五灵石就一起打包给你!” 正当小姑娘有些激动地准备掏钱袋时,薛瓷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冷笑:“观察得挺仔细啊。” 薛瓷浑身一僵,缓缓转头—— 三个身穿执法堂服饰的剑修正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为首的腰间玉牌上“执法堂首席”五个大字闪闪发亮。 “误会!都是误会!”薛瓷手忙脚乱地收摊,“我就是个卖……卖……” “卖什么?”执法堂首席弟子祁越抱臂冷笑。 “卖……”薛瓷眼珠一转,突然从摊位上抓起一把干花,“卖安神花的!天衍宗特供,专治失眠多梦!” “是吗?”祁越伸手就要抓她,“那跟我回执法堂慢慢解释!”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薛瓷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扑去—— ”咔嚓!”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 祁越茫然低头,发现自己的玉腰带断成两截,裤子正缓缓下滑……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 薛瓷手忙脚乱地想爬起来,结果不小心踩到自己的摊位布,整个人又向后倒去—— “咚!” 第二个执法弟子突然发现自己的佩剑不受控制地出鞘,剑柄精准地敲在自己脑门上,眼前一黑就栽倒在地。 第三个弟子见状立刻掐诀念咒,结果刚张开嘴,不知从哪飞来一只麻雀,把一坨鸟屎精准地投进了他嘴里。 “呕——” 薛瓷看着瞬间团灭的执法堂精英,再看看自己还悬在半空的手:“......我说这是意外你们信吗?” “抓住她!!!” 于是山脚下出现了这样一幕奇景:一个灰头土脸的姑娘在前面狂奔,后面三个衣衫不整的执法弟子边追边喊,其中一个还在不停吐口水…… “我真不是故意的啊!”薛瓷边跑边喊,一个急转弯冲进了天衍宗的山门。 追兵越来越近,薛瓷慌不择路,看到一条云雾缭绕的小路就钻了进去。这条路越走越安静,但薛瓷此刻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 跑了好一段时间,薛瓷听着越来越远的追声松了口气,随后逡巡着四周的环境有些“这什么地方啊……”薛瓷正嘀咕着,突然脚下一空—— “啊——” 她整个人栽进了一片灵草园,在松软的泥土上滑出三丈远,身下好像压到了什么东西。 “我的千年冰魄草!”一声低沉的冷喝从身后传来。 薛瓷僵硬转身,目光瞬间凝固—— 晨光下,一道修长的身影立于灵田之间,白衣胜雪,墨发如瀑,腰间悬着一柄通体晶莹的长剑,剑身泛着凛冽寒光。 他的眉目如画,却冷若冰霜,一双漆黑的眸子深邃如渊,仿佛能摄人心魄。阳光斜斜映在他侧脸,勾勒出完美的轮廓,连睫毛都镀上一层浅金。 第2章 这正是天衍宗高岭之花,无情道第一人,谢无尘。 薛瓷的脑子“嗡”的一声。 完了,踢到铁板了! 谢无尘垂眸,冷冷看着她脚下那株被她踩扁的灵植,然后又抬眸看向惨不忍睹的薛瓷眉头微皱,声音冷淡低沉:“你是何人?” 基于多年的求生欲,薛瓷的脑子迅速运转:“我是新来的……灵药园管理员!” “哦?”谢无尘的声音像掺了冰碴子,“那你可知被你压坏的灵药价值多少灵石吗?” 薛瓷咽了咽口水:“多……多少?” 谢无尘冷笑着开口:“九千。” 薛瓷眼前一黑,差点又栽回去。 “不过,既然你刚刚说你是新来的灵药管理员,那倘若你把这株枯萎的灵植治好,我就饶你一命,否则……”谢无尘语气里满是威胁。 “否则什么?” “你就死定了。”谢无尘淡淡地说,听得薛瓷心惊胆战,立马答道:“我现在就治,现在就治……” 薛瓷压根就不知道怎么医治这株灵植,但为了保命还是硬着头皮接过他手中的灵植, 就在她手指碰到草叶的瞬间—— “啵”的一声,那株草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支棱起来了!原本发黄的叶片迅速转绿,甚至还冒出了两个嫩芽。 谢无尘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你……” 薛瓷也傻了:“我……” 两人大眼瞪小眼之际,远处传来执法弟子的喊声:“那骗子肯定跑不远,继续搜!” 薛瓷正暗道不好,就感觉到领子一紧,下一秒她整个人腾空而起,谢无尘拎着她跳上飞剑,冷香混着剑气扑面而来。 “抱紧我。” 他一把抓住薛瓷的手腕,另一手掐诀,腰间“霜华”剑应声出鞘,悬浮在离地三尺处。 “等、等等!”薛瓷看着那柄寒气逼人的剑,腿肚子直打颤,“我恐高!” 谢无尘充耳不闻,拎着她一跃而上。 “啊啊啊——”薛瓷闭眼尖叫,下意识死死抱住谢无尘的腰,把脸埋在他背上。 谢无尘身体一僵:“松手。” “不行!我会掉下去的!” “你碰到我剑魂了……” “什么魂?” “……” 下一秒,谢无尘的佩剑“霜华”突然开始剧烈摇晃,兴奋得莫名其妙,最后“咻”的一声—— 带着两个人一起栽进了山脚下的温泉池里。 “哗啦!” 巨大的水花惊飞了附近的飞鸟,将池水往外溅出了不少。 薛瓷从水里冒出头,发现谢无尘的白衣湿透后变得半透明,隐约可见精瘦的腰身和…… “再看就把你眼睛挖出来。”谢无尘冷冷道,耳尖却微微发红。 薛瓷赶紧闭眼,结果脚下一滑,整个人又扑进了谢无尘怀里。 “我真的是不小心……”她的辩解被咕嘟咕嘟的水声淹没。 当谢无尘拎着落汤鸡一样的薛瓷回到岸边时,这位以冷静著称的剑尊额头上的青筋已经清晰可见。更糟的是,他的本命灵植不知何时从袖中掉了出来,此刻正在温泉边上疯狂生长,转眼间就长到了三尺高,还开出了几朵小红花。 “本命灵植与剑修共生,可它近三月来日渐枯萎,连药峰长老都束手无策。”他缓缓道,“但你一碰,它便活了。” 薛瓷眨了眨眼:“所以……?” “所以,”谢无尘冷着脸,语气不容置疑,“从今日起,你负责照顾它。” 薛瓷弱弱回答:“那个……我能拒绝吗?” 谢无尘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可以,那就赔九千灵石。” 薛瓷:“......其实我特别热爱园艺。” “还有,”谢无尘补充道,“不准靠近我三丈以内。” “那怎么照顾灵植啊?” “用这个。”谢无尘从一旁扔给她一根三丈长的竹竿,顶端绑着个小水壶。 薛瓷:“......”剑尊大人要求这么奇怪的吗? 就这样,修真界著名碰瓷王薛瓷,被迫成为了高冷剑尊的私人灵植师,开启了她一波三折的碰瓷之路。 而她不知道的是,谢无尘的袖袋里,正揣着那本《天衍宗剑修观察日记:从入门到精通》。 第2章 雪魄 “你有意见?”谢无尘声音不重,…… 薛瓷蹲在青石板小路上,手里握着那根三丈长的竹竿,顶端的小水壶晃晃悠悠。清晨的露水打湿了她的裙角,发梢上还挂着几片不知从哪里沾来的草叶。 “左边……再左边……”她眯起右眼瞄准,突然脚下一滑—— 哗啦! 整壶灵泉水精准浇在谢无尘的云纹靴上。 空气瞬间凝固。 “第三次了。”谢无尘的声音比霜华剑还冷,“你是专程来帮我洗鞋的?” 阳光穿透晨雾,为他镀上金边。水珠顺着他锋利的下颌线滑落,在喉结处短暂停留。薛瓷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剑尊大人,有没有可能是……”她眨巴着眼,“您的靴子先动的手?” 霜华剑“铮”地出鞘三寸。 “我错了我擦!”薛瓷往前冲。 “站住,”剑鞘横在胸前,“三丈。” 薛瓷急刹时,衣袖滑落,露出手腕内侧——一个月牙形的淡蓝印记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谢无尘的目光骤然凝固,胸口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剑刺穿。那个淡蓝色的月牙印记——三百年来,这个画面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魇里。雪原上少女染血的衣袖滑落,露出同样的印记,像一弯坠入血海的冰月。 晨风突然变得粘稠,裹挟着记忆里铁锈般的血腥气。谢无尘自己都没察觉,他此刻的眼神像是溺水者抓住浮木,既不敢确信又舍不得放开。 他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抖起来,连霜华剑都在鞘中发出细微的铮鸣。喉结滚动间,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你......手抬起来。” 薛瓷茫然照做,突然意识到什么,慌忙拉下袖子:“这个胎记……” 话未说完,竹竿突然被拽,整壶水划出弧线—— 哗! 精准泼在路过的祁越脸上。 水珠顺着他抽搐的眉毛滴落。薛瓷干笑:“早、早啊祁师兄……” “剑尊!”祁越咬牙切齿,“这个骗子……” “你有意见?”谢无尘声音不重,却让祁越瞬间噤声。 薛瓷感叹剑尊大人果然霸气,然后转身就把竹竿“啪”地抽在谢无尘肩上。 薛瓷:“……” 谢无尘:“......”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剑尊!”薛瓷快哭出来了。 谢无尘闭了闭眼似乎在忍耐什么情绪:“今日到此为止。明日辰时再继续。 薛瓷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注意到他的那株本命灵植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了她脚边,藤蔓上开满了小红花,其中一朵还歪歪扭扭地摆成了爱心的形状。 “哇噻,”她蹲下来戳了戳那朵花,“你居然还会变成爱心诶。” 小花害羞似的合拢了花瓣。 第二天清晨,薛瓷顶着鸡窝头来到灵药园时,发现谢无尘已经在那里了。昨夜一场暴雨,她的听雨屋果然名副其实——屋里漏雨漏得像水帘洞,她被迫听了一夜的雨。 而且她不得不把床挪到唯一干燥的角落,结果半夜“小伞”蘑菇突然狂喷孢子,呛得她打了一晚上喷嚏。 而谢无尘正背对着她站在一株灵果树下,白衣胜雪,墨发如瀑,晨光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美得像幅画。 “人比人气死人……”薛瓷小声嘀咕,蹑手蹑脚地靠近,在距离三丈处停下,掏出竹竿准备打招呼—— “咚——!” 竹竿顶端不小心戳到了树上的蜂窝。 “嗡嗡嗡——” 黑压压的灵蜂倾巢而出。 谢无尘猛地回头,就看到薛瓷举着竹竿,竹竿上挂着一个巨大的蜂巢,成千上万的灵蜂正朝她扑去。 “趴下!”他厉喝一声,霜华剑出鞘,在空中划出一道冰蓝色的弧线。 薛瓷抱头蹲下的瞬间,剑气横扫而过,所有灵蜂都被冻成了冰疙瘩,“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谢无尘收剑入鞘,无奈地看着她:“你又干什么了?” 薛瓷从指缝里偷看他:我只是想打个招呼的。” 谢无尘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药园深处:“跟上,今日要照料月见草。” 薛瓷小跑着跟上,始终保持着三丈距离。而那株本命灵植的藤蔓正悄悄跟在她身后,时不时碰碰她的脚踝,像个调皮的小朋友。 月见草种植在一片开阔的灵田里,银白色的叶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谢无尘站在田边,指了指其中一株看起来蔫巴巴的:“先救活这株。” 薛瓷举起竹竿,却发现距离太远够不着。她往前蹭了半步—— “三丈。”谢无尘头也不回地提醒。 第3章 薛瓷撇撇嘴,突然灵机一动。她把竹竿插在地上,像撑杆跳一样猛地一跃—— “啪叽——” 她成功越过三丈距离,一头栽进了月见草丛中。 谢无尘:“……” 薛瓷从草丛里爬起来,头发上插满了月见草叶子,手里还抓着那株病恹恹的月见草:“我碰到它了!” 神奇的事情再次发生——那株月见草在她手中迅速恢复生机,银白的叶片舒展开来,甚至开出了一朵小小的白花。 谢无尘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正要说什么,突然脸色一变:“你先别动!” 薛瓷僵在原地:“怎么了?” “你脚下……” 薛瓷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正踩在一株通体血红的灵植上。那灵植被她一踩,正“噗噗”地往外喷红色汁液,把她半边裙子都染红了。 “这是……?” “朱颜血参。”谢无尘的声音有些僵硬,“三百年一开花,汁液……” “汁液怎么了?” “......会让人说真话。” 薛瓷:“???” 她正想追问,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眼前谢无尘的身影突然变成了好多个。 “剑尊大人……”她晃了晃脑袋,“您怎么分身了?” 谢无尘皱眉:“你……” “您长得可真好看啊!”薛瓷突然大声说,然后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不是我说的!是嘴自己动的!” 谢无尘耳根微红,强作镇定:“朱颜血参的效力会持续三个时辰。你现在……” “我现在特别想摸您的剑!”薛瓷的嘴再次背叛了她,“还有您的腰看起来真的好细啊!” 谢无尘:“......”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薛瓷急得直跳脚,结果一脚又踩在了另一株朱颜血参上。 “噗——” 更多的红色汁液喷涌而出。 谢无尘当机立断,一把拎起薛瓷的后衣领。 薛瓷被谢无尘拎着后衣领,像只被抓住后颈的小猫一样悬在半空。朱颜血参的汁液在她体内翻腾,让她脸颊通红,脑袋晕乎乎的。 “剑尊大人……”薛瓷在半空中晃荡,眼神迷离,“您身上好香啊…..”然后头埋在谢无尘的脖颈仔细地嗅来嗅去。 谢无尘的手一抖,差点把她扔出去。 “闭嘴,别乱动。” “您凶起来怎么也这么好看啊…..” 谢无尘忍无可忍,一个禁言术拍在她脑门上。 世界终于清净了。 薛瓷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眼睛湿漉漉的像只饱受委屈的小狗。 “唔唔唔!”她指了指自己嘴巴上的禁言术,眨巴着眼睛看向谢无尘。 谢无尘冷着脸:“再乱说话就禁言三天。” 薛瓷立刻做了个拉上嘴巴的动作,乖巧点头。谢无尘这才挥手解除禁制。 “剑尊大人,我——” “不许说出来——” 薛瓷委屈地捂住嘴。她真的只是想道歉而已!朱颜血参的效果似乎减弱了些,至少她现在能控制自己不说那些羞耻的话了。 谢无尘把她放在一块青石上,自己则站在三丈开外警惕地看着她。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勾勒出完美的侧脸轮廓。明明就是很好看嘛…… “看什么?”谢无尘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视线。 “看您好看。”薛瓷脱口而出,然后惊恐地捂住嘴,“不是,我是说看您衣服上沾了草叶!” 谢无尘低头看了看自己一尘不染的白衣,又抬眼冷冷地看她。 “朱颜血参的效果还没过?”他皱眉。 薛瓷可怜巴巴地点头:“好像……。是的。” 谢无尘叹了口气:“那就别说话。” “好哒剑尊大人!”薛瓷眼睛弯弯地回答,看上去精神状态十分良好。 没过一会儿,薛瓷觉得自己一定不会再乱说话,于是自信开口:“剑尊大人我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嗯,那就走吧。”谢无尘转身往前走,薛瓷也跟着站起来,却瞬间感觉天旋地转。 她看前方谢无尘的身影好像又变成了好多好多个。 “咦?剑尊大人,您怎么又分身了…..”她傻笑着伸手去摸,然后跌入了一个带着冷香的怀抱,谢无尘接住了她。 “好香……”薛瓷把脸埋在他胸前深深吸了一口气,“大人是我闻过最好闻的人了…..” 谢无尘身体一僵,却没有立刻推开,反而皱着眉问道:“你是属狗的吗见人就闻?” “才不是……。”薛瓷抬头,正对上谢无尘近在咫尺的脸。他的睫毛好长啊,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眼睛像是盛满了星光的夜空,看上去就有一种浪漫的感觉。 眼看着两人距离越来越近,薛瓷正有些发晕,却突然注意到不远处的草丛在动。一条银白色的小狼从草丛中钻出来,歪着头看她。 哇!小狗狗!薛瓷眼前一亮,好漂亮的小狗狗,和剑尊大人几乎一样好看。 小狼通体银白,只有耳朵尖带着一点黑,眼睛是罕见的冰蓝色。它慢慢走近薛瓷,在她脚边嗅了嗅,然后——打了个喷嚏。 怎么这么可爱啊,薛瓷的心简直要被萌化了。她正要好好逗弄一番,却发现小狗狗已经转身跑开。 哎,别走啊!薛瓷想追上去,却被谢无尘拦住。 “别乱跑。”谢无尘皱眉看着小狼消失的方向,“我先带你回去。” 薛瓷点了点头乖乖应下。 回到听雨屋,薛瓷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小破屋前围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之前被她泼了一脸水的祁越,他身边站着几个执法堂弟子,还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剑尊大人。”老者向谢无尘行礼,“听说您收了个无品级的弟子?” 谢无尘点头:“药长老有何指教?” 药长老捋了捋胡须:“老朽听闻此女能起死回生灵植,特来一见。” 薛瓷躲在谢无尘身后,悄悄打量这位药长老。他穿着百草门的服饰,但袖口绣着天衍宗的云纹,应该是两派之间的联络人。 “她今日误触朱颜血参,状态不佳。”谢无尘淡淡道,“改日再说。” 祁越冷笑一声:“剑尊何必偏袒一个骗子?她之前假冒百草门弟子行骗,现在又混入天衍宗,谁知道有什么企图?” 我明明是被胁迫回来的……薛瓷默默地想着。 “够了。”谢无尘打断祁越,“薛瓷是我带回宗的,倘若出了问题由我一力承担。” 药长老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薛瓷,又看了看谢无尘:“剑尊,掌门有令,明日所有弟子需重新检测灵根。这位薛姑娘也不能例外,还望剑尊体谅。” 说完,他便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离开。 待他们走远,薛瓷才松了口气:“谢谢剑尊大人刚刚替我解围。” 谢无尘盯着她,“明日灵根检测,你可有打算?” “还没有……”薛瓷诚实地回答。 她又想起之前在其他门派检测灵根时的场景——测灵盘要么直接炸掉,要么弹出奇怪的提示,有些担忧地蹙了蹙眉。 谢无尘看着她欲言又止,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开口道:“不用担心,你随心所欲即可,一切有我善后。” 嗯? 薛瓷猛地抬头,却看见谢无尘此刻已经转身离开。 她于是躺到竹床上,透过屋顶的破洞看星星。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她的脑子乱糟糟的。 突然,窗户传来“咔嗒”一声轻响。薛瓷警觉地坐起来,看见窗台上蹲着那只白天见过的小可爱。 “小狗狗!”她惊喜地小声叫道,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小狼嘴里叼着个东西,放在窗台上——是一株散发着微光的灵草。 “给我的?”薛瓷受宠若惊地接过灵草。小狼点点头,然后突然凑近,在她手上舔了一下。 一股清凉的感觉从手背蔓延开来,薛瓷发现朱颜血参带来的燥热感立刻消退了大半。 “你是来帮我的?”薛瓷感动地看着小狼,“谢谢你!” 小狼歪头看她,冰蓝色的眼睛在月光下格外明亮。它突然用鼻子碰了碰薛瓷的手,然后转身跳下窗台,消失在夜色中。 薛瓷捧着那株灵草,心里暖暖的。她没注意到,远处的一棵大树上,谢无尘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眼中神色复杂。 第3章 护短 “你在质疑什么?”谢无尘侧首,……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照进听雨屋,急促的敲门声就把薛瓷惊醒了。 “薛姑娘!灵根检测要开始了!”门外传来清脆的女声。 薛瓷揉着眼睛坐起身,晨光透过窗子在她瓷白的脸颊上投下细碎光斑。散落的青丝似泼墨般铺满绣枕,衬得那截露在寝衣外的脖颈愈发纤秀如玉。 窗台上那株灵草已然枯萎,薛瓷轻轻碰了碰发黄的叶片,却意外地发现体内朱颜血参的副作用完全消失了。 第4章 “来啦来啦!”她对着门外应声,嗓音还带着初醒的绵软。 开门的瞬间,捧着衣裳的青萝怔在原地。晨雾未散的庭院里,立着个雪堆玉琢似的人儿。少女未施粉黛的脸庞像宣纸上晕开的工笔画,眉如远山含黛,眼若秋水横波。最妙的是右眼尾处一粒小小的朱砂痣,随着眨眼的动作时隐时现,宛若画龙点睛的最后一笔。 “请问是有什么事嘛?”薛瓷看着眼前发愣的人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哦……我是灵兽园的饲养员青萝。”少女眼睛弯成月牙,“剑尊大人让我给你送衣服来。” 薛瓷接过衣服,料子柔软得像捧着一汪春水。袖口绣着几丛小小的铃兰,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出是绣上去的。 “好漂亮……”薛瓷忍不住摸了摸衣裳,“这真的是给我的?” 青萝点头:“剑尊大人说叫你换上这身衣裳去参加待会儿的灵根测试,”她压低声音,“听说今天各峰长老都会到场,连闭关多年的玄机长老都出来了。” 薛瓷心里一沉。 这么大阵仗,难道都是因为她? 换好衣服后,青萝带着薛瓷前往天衍宗的测灵台。路上,薛瓷注意到许多弟子对她指指点点,还有人偷偷用留影石拍照。 “他们这是在干嘛?”薛瓷有些疑惑地问。 “在看剑尊大人从宗门外带回来的女子呀。”青萝眨了眨眼睛俏皮地说道,“你可是剑尊大人第一个带回来的女子呢。” 薛瓷:总感觉这些话有些耳熟…… 测灵台设在天衍宗的主峰上,是个巨大的圆形平台,中央立着一根晶莹剔透的水晶柱。平台周围已经围满了各峰弟子,薛瓷甚至看到几个穿着百草门和合欢宗服饰的人。 “怎么还有其他门派的人?”薛瓷小声问。 “今天是十年一度的联合灵测。”青萝解释,“各派都会派代表来观摩。” 薛瓷腿一软,差点跪下。她这是要在全修真界面前出丑啊! 高台上,谢无尘正与几位长老交谈。 晨光中的剑尊俊美得令人屏息。他今日换了身墨蓝色长袍,玉带束出劲瘦腰身,宽肩窄腰的身形如松如竹。鸦羽般的长发用一根白玉簪半挽,余下青丝垂落肩头,衬得肤色如冷玉般通透。最摄人心魄的是他的那张脸,剑眉星目,薄唇如刃,下颌线条干净利落。 尤其是那双眼睛,漆黑如墨的瞳孔里似有寒星沉浮,眼尾微微上挑,本该显得风流多情,却被通身的清冷气质压住,反倒透出几分不近人情的疏离。 薛瓷看得一怔,脚下不慎踩空。还未等她惊呼,一道清风拂过,谢无尘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她身侧,虚扶了一把又迅速收回手。两人衣袖相触的瞬间,她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雪松冷香。 “小心台阶。”他的声音如玉石相击,清冷悦耳。 “薛姑娘,请上台。”一位执事弟子喊道。 全场目光瞬间集中到薛瓷身上。她硬着头皮走上测灵台,感觉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请将手放在测灵柱上。”药长老和蔼地说。 薛瓷深吸一口气,掌心贴上冰凉的水晶柱。 一秒,两秒,三秒…… 测灵柱静如死水。 台下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果然是个废灵根……”“剑尊大人不会是被美貌迷了眼……”之类的只言片语飘进耳朵。薛瓷咬住下唇,正想收回手,水晶柱突然“嗡”地一震。 柱体内部亮起诡异的红光,表面浮现出一行闪烁的大字: 【警告:未检测到常规灵根模板】 【建议:下载最新版《修真界防骗指南》v9.9】 “这……”药长老的胡子翘了起来。 薛瓷绝望地闭上眼睛,她就知道会这样! “肃静!”掌门清虚子拂尘一挥,眯眼打量着测灵柱,“老夫执掌宗门几百余载,还是头回见到测灵柱弹出……广告?” 药长老突然激动地拍案而起:“莫非薛瓷姑娘是传说中的‘无相灵根’?” “荒谬!”祁越从人群中跨步而出,腰间玉佩叮当作响,“无相灵根千年难遇,怎会出现在一个……”他轻蔑地扫了一眼薛瓷,“......市井女子身上?” 一直沉默的谢无尘突然动了。 他迈步时像一柄出鞘的剑,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在薛瓷还没反应过来时,那只执剑的手已伸到她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曲起,掌心向上。 “手。”就这一个字,却让薛瓷鬼使神差地照做了。 当她的指尖触及谢无尘掌心的刹那,测灵柱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两人交握的手掌间流窜起细小的电光,薛瓷惊得想抽手,却被稳稳握住。 “别动。”谢无尘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而薛瓷清楚地看到,那双永远古井无波的眼睛里,此刻正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半晌过后,金光渐敛。谢无尘松开手时,测灵柱上缓缓浮现出两个古朴的大字: 【无相】 全场死寂。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药长老颤抖的声音:“无相灵根……可融万法,自成领域……”他激动得语无伦次,“上次出现还是三千年前的璇玑老祖!” 祁越脸色铁青:“这不可能!她明明……” “你在质疑什么?”谢无尘侧首,明明语气平淡,却让祁越后退了半步,“我么?” 薛瓷怔怔望着自己的掌心,那里还残留着微麻的触感,像是能感觉到一股暖流在其中流动。 “我提议,”药长老突然说,“既然薛姑娘能起死回生灵植,不如让她试试救治后山那株千年灵茶树?那茶树关系到我宗灵脉,若能救活,便是大功一件。” 掌门捋须点头:“有理。薛姑娘,你可愿意一试?” 薛瓷看向谢无尘,后者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好,我愿意一试。”薛瓷见状突然有了些信心,点了点头回答。 “好!”掌门拍板,“三日后,若你能救活灵茶树,便破例收你为天衍宗内门弟子!” 散场后,薛瓷被青萝带着前往后山查看灵茶树的情况。路上,她总觉得有人在跟踪她们。 “青萝,我们后面是不是有人?”薛瓷小声问。 青萝回头看了看:“没有……啊!” 她突然惊呼一声,指着不远处的树丛:“那是……剑尊的灵兽?” 薛瓷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昨晚才在她屋门口出现的小狗狗,于是有些疑惑地问:“那只小狗狗是剑尊大人的灵宠?” “你说雪魄大人是小狗?”青萝噗嗤一笑,“它是一只雪狼,是剑尊大人的灵宠。” “原来如此。”薛瓷点点头,她就说按照剑尊大人那种清冷高傲的样子,也只有听上去就很霸气孤傲的雪狼才适合当他的灵宠。 薛瓷和青萝正欲上前,就看见雪魄又飞快地离开,很快就不见踪影。 “诶,它怎么跑了。”薛瓷看着跑远的雪魄问道。 “雪魄大人不近生人,平时可高冷了,从来不搭理除了剑尊的任何人,所以现在跑了也正常。”青萝解释道。 薛瓷想起昨晚雪魄给她送灵草的情景,心里泛起了一丝疑惑。 两人一同来到后山,薛瓷终于见到了那株传说中的千年灵茶树。后山的灵茶树比想象中更憔悴。枯黄的叶片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树皮皲裂如老人皱纹。 “据说这株茶树关系到我宗灵脉,”青萝解释,“不过三年前就无端开始枯败,现如今已经枯死大半了,连药长老都束手无策。” 薛瓷走近茶树,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摸树干。刹那间,一股强烈的情绪涌入她脑海——孤独、干渴、还有深深的悲伤…… “它似乎很孤独……”薛瓷喃喃道,仿佛那种难以遏制的情绪也传染给了她。 “孤独?”青萝有些不解。 薛瓷没再回答,口中不自觉地哼起一段旋律,枯枝竟随之轻颤,一片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了出来。 “古籍上说灵茶树喜琴音,但……”青萝的惊呼戛然而止。 薛瓷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一黑,向后倒去。在失去意识前,她似乎看到一道身影向她奔来…… 再醒来时,薛瓷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床榻上。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锦被上投下斑驳光影。 “醒了?” 谢无尘的声音从窗边传来。他正执壶斟茶,修长的手指衬得青瓷茶具格外精致。夕阳余晖为他侧脸镀上金边,连睫毛都洒上了余晖。 薛瓷慌忙坐起:“剑尊大人,我......” “灵力透支。”他放下茶盏,发出清脆的“叮”声,“你让枯死三年的灵茶树发了新芽。” 薛瓷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那里还残留着细微的麻痒感。 “各峰长老现在都在争你。”谢无尘突然走到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药峰要你学炼丹,器峰想教你炼器,连最挑剔的玄机长老都派人送了拜帖。” 第5章 薛瓷咽了咽口水:“那。…..剑尊大人觉得我该......” 话未说完,房门突然被推开。青萝气喘吁吁地冲进来:“不好了!祁师兄带人去灵茶园,说要用什么秘法验证薛姑娘的灵根!” 谢无尘眼神一冷,薛瓷却已经跳下床榻:“我们去看看。” 灵茶园外围满了弟子。祁越正指挥几个阵法师在茶树周围布置符箓,枯黄的落叶被踩得咯吱作响。 “都给我停下。” 一道冷冽的声音破空而来,所有人听到声音后都瞬间僵住,谢无尘不知何时已立在人群中央,墨蓝衣袍垂落如夜色,腰间佩剑未出鞘,却已让空气凝滞。 祁越转身时,腰间的青玉令牌撞出一串慌乱的脆响:“剑尊容禀,弟子只是担忧有人……” 话未说完,他的声音突然哽在喉间——谢无尘只是淡淡扫了一眼,那双寒潭般的眸子里的冷意,已让祁越的后半句话生生咽了回去。 “你最近很闲?” 谢无尘的声音很轻,却像薄刃划过冰面。他修长的手指随意搭在剑柄上,骨节分明的手背上一道淡青血管微微突起。就这么个简单的动作,祁越额前已沁出冷汗,不自觉地退了半步。 四周静得能听见枯叶飘落的声音。所有弟子都低着头,无人敢与剑尊对视。 “自己给我滚去刑堂领罚,”谢无尘抬眸扫过所有人,“一个人都不许少。” 低着头的众人闻言如临大赦,纷纷化作鸟兽散逃离,只剩下薛瓷和谢无尘还站在原地。 “走了。”谢无尘看着还没反应过来的薛瓷说道。 回程路上,薛瓷和谢无尘并肩而行。暮色中薛瓷看着谢无尘被最后一缕天光勾勒出的侧脸,鼓起勇气开口问道:“剑尊大人,我到底是什么灵根?为什么能......” “无相灵根可通万物。”谢无尘停下脚步,“你能听懂草木之言,对吗?” 薛瓷怔住了。她确实能感受到茶树的情绪,却以为那是幻觉。 “三日后掌门会正式收你入门。”谢无尘突然递来一块玉牌,“在此之前,你住我的侧殿。” 玉牌入手温润,刻着“霜天”二字。薛瓷正想道谢,却见雪魄不知从哪钻出来,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裙角。 谢无尘见状眉梢微动,却没有说话。 薛瓷蹲下身,大着胆子摸了摸雪魄的脑袋。狼耳在她掌心抖了抖,冰凉湿润的鼻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腕。 夜色渐浓,山路上两人的影子渐渐重合。薛瓷摸着玉牌,突然觉得,在这陌生的仙门里,她似乎找到了落脚之处。 第4章 承霁 “苦读心法?”谢无尘的声音染上…… 天衍宗正殿前,薛瓷盯着自己脚上崭新的云纹靴,垂眸思考现在逃跑还来不来得及。 “薛姑娘,请抬头挺胸。”青萝在一旁小声提醒,“你现在代表的可是我们剑尊的脸面。” 薛瓷偷瞄了眼站在高台上的谢无尘。他今天换了身月白色长袍,腰间悬着霜华剑,整个人像尊冰雕似的站在那里,周围三丈内无人敢近。 “我哪来的脸代表他……”薛瓷嘀咕着,突然被一阵钟声惊得跳起来。 “肃静!”掌门清虚子手持玉如意,声如洪钟,“今日召集各位,是为宣布一事。” 全场瞬间安静。薛瓷感觉数百道目光像箭一样射向自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经长老会决议,破格收薛瓷为我天衍宗内门弟子。” 薛瓷刚松了口气,就听药长老突然站起来:“且慢!此女能够起死回生灵植,合该入我百草门!” “荒谬!”执法长老拍案而起,“她之前与我堂弟子有过交往,自当入我执法堂!” “交往?!”众人闻言纷纷朝执法堂长老看过去,却见执法堂长老轻咳一声:“曾经有过节也算是交往嘛,你说是吧薛瓷啊。” 薛瓷:“……” “都闭嘴!”一位红脸长老吼道,“这丫头昨天把我养的灵鹤都拐跑了,明显该来灵兽园!” 薛瓷目瞪口呆。她什么时候拐灵鹤了?那明明是那只傻鸟自己跟着她不肯走! 高台上瞬间吵成一团,几位长老为争夺她这个“人才”几乎要动手。薛瓷看见药长老已经掏出了药瓶,执法长老的鞭子开始冒电光,而那位灵兽园长老……似乎在试图召唤昨天的傻鸟? 薛瓷看得目瞪口呆,这些真的是修真界德高望重的长老吗? “够了。”谢无尘冷冽的声音在大殿响起,他缓步走到薛瓷身边,霜华剑“铮”地出鞘半寸:“她碰过本尊的剑。”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薛瓷茫然地眨眨眼,碰过剑怎么了?她昨天还差点用竹竿抽到他脸呢。 青萝在后面拼命拽她袖子,用气音道:“快跪下!修真界规矩——碰过本命剑就是剑主的人!” “啊?”薛瓷差点咬到舌头,这什么封建残余思想?! 但看谢无尘不容置疑的表情,她只好磨磨蹭蹭地跪下:“弟子薛瓷,拜见师……师父?”她不确定地抬头。 谢无尘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嗯。” “这不公平!”祁越突然站出来,“剑尊修的是无情道,怎能收徒?” 清虚子掌门捋须微笑:“正因无情道需断尘缘,收徒反而是种历练。”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谢无尘,“无尘,你以为如何?” 谢无尘面无表情:“我同意掌门的看法。” “拜师礼开始!” 随着执事长老一声宣告,薛瓷被引至大殿中央的蒲团前。她紧张地攥着衣角,余光瞥见谢无尘端坐在师长席上,霜华剑横置于膝,神情依旧冷峻。 第一项是敬茶礼。薛瓷双手捧着茶盏走向掌门,却因太过紧张,指尖一抖—— 茶盏倾斜,清亮的茶汤泼洒在掌门衣袍上。那件据说能自洁的云纹法袍立刻泛起微光,水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但更令人尴尬的是,药长老正好凑过来查看,被甩出的水珠溅了一脸。 “弟子不是故意的!”薛瓷慌忙掏出手帕。 “无妨。”掌门捋须而笑,却见薛瓷手帕勾住了供桌上的锦囊系带。她下意识一扯—— 锦囊“嘭”地炸开,一团淡粉色烟雾如活物般窜出,瞬间在大殿内弥漫开来。那烟雾中竟闪烁着细小的晶芒,如同千万颗微小的钻石在阳光下旋转。离得最近的药长老猛地捂住口鼻,却还是吸入了些许,顿时连打三个响亮的喷嚏,连发髻都震得歪斜。 “合欢宗的凝香散!”药长老的声音都变了调,一边打喷嚏一边踉跄后退,“快……阿嚏!开窗!这玩意儿沾上……阿嚏!能让人打三天喷嚏……阿嚏!” 薛瓷僵在原地,突然感觉腰间一热。那株救活灵茶树时出现的藤蔓再次自发游出,如灵蛇般缠上谢无尘的手腕,顶端还绽放出一朵赤色小花。 薛瓷僵在原地,看着粉色烟雾中众长老狼狈的模样,正想道歉,突然感到腰间传来异样的温热。她低头看去,只见一缕翠绿藤蔓正从她腰带间游出——正是昨日救活灵茶树时出现的那株本命灵植。 藤蔓如同有生命般在空中舒展,通体晶莹如玉,表面覆盖着细密的金色纹路。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它灵巧地绕过粉色烟雾,径直朝谢无尘游去。 “剑尊小心!”有弟子惊呼。 谢无尘眸光一凛,指尖已凝聚剑气。但那藤蔓却在他手腕前三寸突然停住,顶端缓缓绽放出一朵赤色小花。花瓣薄如蝉翼,花心处几点金蕊微微颤动,散发出清冽的草木香气,竟将周围的粉色烟雾都驱散了几分。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那朵赤花轻轻碰触谢无尘的手腕—— “啪”。 一声轻响,赤花突然化作一道红光没入谢无尘腕间。他冷白的皮肤上顿时浮现出一道蔓草状的红纹,又很快隐去。 药长老的喷嚏声戛然而止,他瞪大眼睛:“共生契约?这怎么可能……” 薛瓷被见状慌忙上前:“我、我这就收回来!”她伸手去抓那藤蔓,谁知指尖刚触到,藤蔓突然“嗖”地缩回她袖中,只留下一片赤色花瓣飘落在谢无尘掌心,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终于清理完现场,薛瓷已经想就地挖个洞把自己埋了,但仪式还得继续。 接下来是资质测试。执事弟子捧来测灵玉简:“请新弟子展示灵根特性。” 薛瓷茫然地看向谢无尘,却看见谢无尘表情并没有什么波澜,她于是将手按在玉简上,看见玉简突然泛起柔光,浮现出几行小字: 【灵根特性:月】 【适配方向:万物生】 【潜力评级:甲等】 围观弟子中响起惊叹,祁越脸色阴沉,却被谢无尘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好……很好啊……”掌门看着测试的结果十分满意,示意一旁的执事弟子继续接下来的流程。 执事弟子反应迅速地递给薛瓷一根青玉长竿:“请为剑尊束发。” 第6章 薛瓷瞪大眼睛:“用这个?” “此乃考验灵力掌控。”执事长老解释,“寻常弟子用普通木竿,因你情况特殊……” 薛瓷硬着头皮接过三丈长的玉竿。谢无尘已背对她坐好,如墨长发垂落在地,在阳光下泛着绸缎般的光泽。 她深吸一口气,回忆昨日操控藤蔓的感觉。玉竿顶端的小梳子泛起微光,缓缓靠近那瀑黑发。 第一次尝试,玉竿擦过谢无尘耳际;第二次,梳子勾住了几根发丝;第三次…… “成了!” 玉冠终于稳稳束起长发。薛瓷额头已沁出细汗,却见谢无尘转过头来,几缕未束好的散发垂在脸侧,柔和了往日的凌厉。 观礼席上传来几声压抑的惊呼。薛瓷这才发现,向来一丝不苟的剑尊大人,此刻竟透着几分罕见的慵懒之美。 “合格。”谢无尘起身,袖袍轻振间,那几缕散发已自行归位。 仪式结束,薛瓷长舒一口气,薛瓷瘫在自己的新住处,回想着这灾难般的一天。 “至少正式入门了……”她自我安慰着,突然听见窗外有动静。 轻轻推开窗,她惊讶地看到谢无尘那只小银狼正蹲在院子里,嘴里叼着个东西。 “雪魄?”薛瓷轻声唤道。 雪魄将叼着的玉简轻轻放在地上,薛瓷蹲下身,发现是一卷用青玉轴装裱的卷轴。展开后,烫金文字在月光下流转: 【天衍宗秘授】 【万物生执令使】 【权限:甲等(暂)】 “这不是我的职称证书吧?”薛瓷疑惑地摸了摸卷轴边缘的暗纹,触到的瞬间,那些纹路突然活了过来,化作细小的藤蔓图案缠绕上她的指尖,“执令使是什么?” 雪魄突然用前爪按住卷轴某处,隐藏的文字浮现: 「职责:统辖宗门灵脉蕴养事务」 「特权:可调用药峰三成资源」 「特别备注:每日需向剑尊述职」 小狼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人性化的幸灾乐祸,尾巴尖轻轻甩动,把卷轴又往她面前推了推。 薛瓷突然明白过来:“所以这不是奖励,是加活儿?”她戳了戳雪魄的脑袋,“你们主仆俩专门坑人是吧?” 雪魄高傲地点了点头,薛瓷见状笑着揉了揉它的脸,突然听见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她警觉地抬头,看见一个穿合欢宗服饰的女子正鬼鬼祟祟地向谢无尘的洞府方向摸去。 “这么晚了……”薛瓷蹙了蹙眉,抱起小狼,“我们去看看。” 小狼出奇地配合,安静地窝在她怀里。薛瓷蹑手蹑脚地跟上去,借着月色躲在洞府外的假山后。 那合欢宗女子轻车熟路地找到机关,洞府门无声滑开。更奇怪的是,谢无尘似乎早就在等她,门开的一瞬间,薛瓷清楚地看到他脸上闪过一丝……放松? “什么情况……”薛瓷瞪大眼睛,“剑尊深夜私会合欢宗女修?” 怀中的小狼突然挣扎起来,薛瓷赶紧捂住它的嘴:“别出声!” “你好笨,”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在她脑海中响起,“那是大夫!” 薛瓷差点尖叫出声,低头对上小狼冰蓝色的眼睛——那眼神,那语调,简直和谢无尘一模一样! “你……你会说话?!”她声音发颤。 小狼——不,现在该叫它雪魄了——翻了个白眼:“不然呢?用爪子写字给你看?” 薛瓷脑中灵光一闪:“等等,你和剑尊……” 雪魄突然竖起耳朵:“有人来了,快走!” 薛瓷抱着它转身就跑,没注意到一缕银白色的毛发从雪魄身上飘落,在空中化作点点星光,消散不见。 跑回竹屋,薛瓷把雪魄放在桌上,双手叉腰:“现在,解释一下?” 雪魄优雅地蹲坐着,尾巴绕住前爪:“本尊分了一缕魂魄在它身上。” “啥?!”薛瓷声音拔高了八度,“你是说……你是谢无尘的一部分?” “准确地说,是承载情绪的那部分。”雪魄歪头,“无情道修到极致,需将七情六欲剥离。这具灵兽之身便是容器。” 薛瓷突然想到什么:“所以那个合欢宗女修……” “医师罢了。”雪魄跳下桌子,“每七日需来稳定魂魄,否则……” 它没说完,身体突然晃了晃,然后像烟雾般消散了。 “雪魄?!”薛瓷惊慌地伸手去抓,却只捞到一把银光。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谢无尘清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薛瓷,开门。” 薛瓷心头一紧,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袖口。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剑尊大人深夜造访,可是有什么急事?” 门外的声音顿了顿:“开门再说。” 推开门时,月光如水般倾泻而入。谢无尘站在光影交界处,半边脸隐在阴影中,更显得轮廓分明。他身上的雪松气息混合着夜露的凉意扑面而来,袖口还沾着几片未化的霜花。 “方才......”他的目光在屋内缓缓扫过,“可曾看见什么异常?” 薛瓷不自觉地往床榻方向挪了半步,恰好挡住枕头的角度:“弟子一直在苦读心法,并未注意外界动静。”她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半度,手指悄悄绞紧了衣带。 谢无尘的目光在她微微发红的耳尖停留片刻,忽然向前一步。薛瓷下意识屏住呼吸,却见他只是伸手拂过窗棂——那里挂着几根银白色的毛发,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苦读心法?”谢无尘的声音染上了几分笑意,薛瓷莫名听得耳畔发烫。 “剑尊大人可还有事?”薛瓷有些承受不住,于是趁着说话间隙下了逐客令。 “明日记得把枕头晒一晒。”他顿了顿,“沾了狼毛,容易打喷嚏。” 他说完转身离去时,走时衣摆扫过门槛,带起一阵微风。 直到那道白色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中,薛瓷才发觉后背已经沁出一层薄汗。她缓缓关上门,月光透过窗纸,在枕头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隐约可见几缕银光在枕头缝隙间流转。 第5章 针对 薛瓷看着公告栏,欲哭无泪:“这…… 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天衍宗的晨钟已经回荡在山谷间。 薛瓷顶着一头睡得乱蓬蓬的头发,嘴里叼着半块灵糕,跌跌撞撞地冲上演武场。 “薛师妹,早课已经开始了。”青萝小声提醒她。 薛瓷迷迷糊糊地点头,抬头一看——演武场中央,谢无尘一身雪白剑袍,墨发高束,手持霜华剑,正冷着脸扫视全场。晨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修长的身形,显得整个人都清冷俊逸。 “剑尊大人亲自带早课?!”薛瓷瞬间清醒,手里的灵糕“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谢无尘淡淡瞥了她一眼,嘴角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迟到的,绕山跑十圈。” 薛瓷:“……” 她刚想狡辩,忽然感觉脚下一凉——她的本命灵植不知何时冒了出来,藤蔓卷起地上的灵糕,讨好似的递到谢无尘面前。 谢无尘盯着那块沾了土的灵糕,面无表情:“……不必。” 薛瓷痛心疾首地看着自家不争气的灵植,暗自发誓今晚定要好好教育它多看点提升情商的书,做一个高情商灵植而不是给她优秀的主人丢脸。 早课内容是基础剑招。其他弟子手持寒光闪闪的宝剑,唯有薛瓷握着那根三丈长的竹竿,毕竟最近市场行情不好,她全部身家都买不起半把剑。 她学着其他人的动作,有模有样地挥动竹竿,结果—— “啪!”竹竿扫到旁边弟子的剑,剑直接飞了出去,插在了演武场的旗杆上。 “嗖!”竹竿又甩到另一边,把一名弟子的发冠挑飞了。 “咚!”竹竿顶端不小心戳到地面,反弹回来,直接敲在薛瓷自己脑门上。 全场:“……” 谢无尘闭了闭眼:“薛瓷,你先自己单独练习。” “噢,”薛瓷委屈巴巴地抱着竹竿蹲到角落,小声嘀咕:“这破竹竿,迟早把你烧了!” 竹竿顶端的藤蔓立刻缠紧了她手腕,像是在抗议。 薛瓷看着好像就要和她对着干的竹竿叹了口气,她好像天生就比别人倒霉,做什么都一波三折,现在连剑修都是这样。 “在这蹲着是在想下一个目标是谁么?” 一道清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难得的调侃。薛瓷抬头,看见谢无尘正垂眸看她,那双平日里总是冷冰冰的眼睛里此刻竟含着浅浅的笑意,像是初春融化的雪水,清冽却不刺骨。 “剑尊大人,”薛瓷瘪了瘪嘴,声音不自觉地软了几分,“我真不是故意的。” 谢无尘看着她这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知道了,你可以去和大家一起练习了。”不过最后他还是顿了顿,又补充道,“练习小心些。” 阳光透过他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细碎的阴影。薛瓷忽然发现,原来这位以冷峻著称的剑尊笑起来时,右眼角有一颗极小的泪痣,平日里都被冷意掩盖,此刻却显得格外生动。 第7章 “多谢师尊!”薛瓷眼睛一亮,方才的郁闷一扫而空。她抱着竹竿站起身来,发间的木簪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等我攒够钱买了剑,一定不会再给您添麻烦。” 谢无尘微微颔首,目光在她泛红的指尖停留了一瞬:“练剑时记得注意手腕的力道。”说完便转身走向场中央,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清风,隐约有雪松的冷香。 薛瓷小跑着回到队列中,发现周围的弟子都在偷瞄她。一个圆脸师妹凑过来小声问:“剑尊大人对你说了什么?他平时都不怎么指点新弟子的……” “就……让我注意一下练剑的姿势。”薛瓷看着小师妹八卦的样子有些好笑,她下意识望向场中央那道修长的身影,只见他正在纠正一位弟子的姿势,神情已然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仿佛方才那个带着笑意的眼神只是她的错觉。 “专心练习。”谢无尘的声音突然传来,虽未回头,却像是知道她在张望。薛瓷赶紧收回视线,老老实实地挥起竹竿。这次她格外注意手腕的力道,竹竿竟然意外地听话了许多。 场边的梧桐树上,几片黄叶打着旋儿落下。谢无尘站在树影里,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那个认真练习的身影。薛瓷正全神贯注地挥动着竹竿,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瓷白的脸颊上。她似乎终于掌握了诀窍,竹竿在空中划出的弧线一次比一次流畅。 谢无尘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随即恢复如常。他抬手轻叩剑鞘,清越的声响传遍演武场:“今日早课到此为止。” 弟子们如蒙大赦,三三两两地收起佩剑。谢无尘正欲离去,余光却瞥见一道浅绿色的身影“嗖”地从身旁掠过——薛瓷一手拽着青萝,一手拎着裙摆,像只敏捷的小鹿般冲向膳堂方向,发间的木簪都跑得歪斜了几分。 “青萝!快!”薛瓷的声音里满是雀跃,“我闻到香味了!” 膳堂内人头攒动,薛瓷灵活地在人群中穿梭。她踮起脚尖,从人缝中望向前方的菜台——清炒灵蔬、白玉豆腐、素烩三鲜……一排排素菜整齐摆放,连油花都少得可怜。 “怎么全是素菜?!”薛瓷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难道修真界第一宗门也会虐待弟子! “新来的吧?”旁边正在盛饭的弟子闻言转头,手中的木勺在清汤里搅了搅,“天衍宗修无情道,讲究清心寡欲,膳堂从不备荤腥。” 薛瓷盯着自己碗里绿油油的青菜和寡淡的豆腐,又瞥了眼对方瘦削的身形,忍不住感慨:“难怪师兄师姐们都这么仙风道骨……” 青萝“噗嗤”一声笑出来,连忙用袖子掩住嘴。 “我决定了!”薛瓷突然一拍桌子,碗里的豆腐都跟着跳了跳,“等我当上天衍宗掌门,第一道掌门令就是要将这些白菜换成……”她掰着手指细数,“红烧灵蹄膀、清蒸灵鲤、蜜汁烤灵鸡……” “薛师妹!”青萝吓得差点摔了筷子,左右张望后压低声音,“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我是认真的!”薛瓷眼睛亮晶晶的,凑近青萝耳边,“到时候给你单独开小灶,每天……” 她的话戛然而止,目光突然被不远处吸引——谢无尘的案几上,赫然摆着一盘油光发亮的灵兽肉,香气飘得老远。薛瓷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 “这……这……”她指着那盘肉,声音都颤抖了。 青萝赶紧拉住她的手:“剑尊大人早已辟谷,那是用灵药烹制的灵兽肉,用来补充灵力的。”说着又补充道,“听说光是处理食材就要耗费三块中品灵石呢。” “原来如此。”薛瓷眸光微闪,指尖轻轻敲击碗沿,一个大胆的念头浮上心头。 她故作镇定地端着空碗,状似无意地从谢无尘案几旁经过。就在擦身而过的瞬间,她脚下一绊,整个人向前倾去—— “啪!” 瓷碗不偏不倚扣在那盘灵兽肉上,汤汁四溅。膳堂内霎时鸦雀无声,连筷子落地的声响都清晰可闻。 青萝倒吸一口凉气,手中的汤匙“当啷”一声掉进碗里。 谢无尘执箸的手顿在半空,缓缓抬眸。那双惯常清冷的眼睛此刻如寒潭映月,明明不见怒色,却让人无端脊背发凉。 “剑尊大人……”薛瓷讪笑着直起身,指尖不安地绞着衣角,“这……这可真是巧了……” “我看不太巧吧?”谢无尘垂眸看了眼一片狼藉的餐盘,又抬眼看向她泛红的耳尖,最终还是无奈地开口:“端走。” 薛瓷如蒙大赦,连忙端起盘子,还不忘扯了扯呆若木鸡的青萝。两人快步离开时,她分明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 “你疯了吗?”刚走出膳堂,青萝就拽住她的衣袖,声音发颤,“那可是剑尊的灵膳!听说上次有人碰了他的茶盏,被罚去扫了一个月的剑阁台阶!” 薛瓷夹起一块肉放入口中,满足地眯起眼睛:“值得。”她将盘子往青萝面前推了推,“快尝尝,凉了就腥了。” 青萝盯着那块油光水滑的肉,天人交战了片刻,终究抵不住诱惑接过了筷子。 吃饱喝足,薛瓷和青萝路过宗门公告栏,发现上面贴了新的规定—— 《关于规范演武场安全距离的暂行规定》 1. 禁止使用超过一丈的武器(特指薛瓷的竹竿)。 2.禁止在剑尊三丈范围内进行危险动作(特指薛瓷的滑跪)。 3. 禁止灵植擅自离开主人身边(特指薛瓷的本命灵植)。 “青萝,你说剑尊大人为了防我还特意出了个告示,真是难为他了。”薛瓷摇了摇头对旁边的青萝感慨道,她甚至有些替剑尊大人感到有些心酸。 青萝突然用力扯了扯她的衣袖。薛瓷转头,只见好友脸色煞白,一个劲地朝她身后使眼色。 一股熟悉的雪松香气飘来,薛瓷浑身一僵。她缓缓转身,谢无尘不知何时已立于身后,月光为他俊美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却衬得那眼神愈发清冷。 “剑、剑尊大人!”薛瓷一个激灵,差点咬到舌头。 谢无尘目光扫过公告栏,又落回她脸上:“看来你很有意见?今晚加练两个时辰。” 薛瓷弱弱地回答:“知道了剑尊大人。”她刚刚微弱的心酸一扫而空,瞬间就转变成了咬牙切齿。 晚课时间,其他弟子都回去休息了,只有薛瓷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演武场上,机械地挥动着竹竿。 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在地上洇出深色的痕迹。第不知道五六七八百次挥剑时,竹竿“咣当”一声落地,她的手臂已经酸得抬不起来了。 “继续。”谢无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薛瓷瘫坐在地上,耍赖道:“剑尊大人,弟子真的不行了……” 谢无尘不为所动:“修剑之人,岂能轻言放弃?” 薛瓷眨了眨眼:“我能啊剑尊大人。” 谢无尘转过头去对她的表情视而不见。 她深吸一口气,打算继续碰瓷王的事业,假装脚下一滑,整个人朝谢无尘扑去—— 谢无尘迅速侧身避开,薛瓷“啪叽”一声摔在地上。 谢无尘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起来。” 薛瓷趴在地上装死:“我摔伤了,起不来。” 谢无尘被气得笑出了声,“你确定你起不来?” 薛瓷闻言皱着眉思考该怎么回答,就看见 谢无尘忽然弯腰,然后一把拎起她的后衣领,将她挂在半空中。 薛瓷:!!! “对不起剑尊大人我错了,求求你不要摔我啊啊啊啊啊——”薛瓷闭眼等待着谢无尘把她摔死,结果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反而睁眼是谢无尘那张放大的俊脸。 两人距离骤然拉近,她甚至能闻到谢无尘身上清冷的雪松香气。 “剑、剑尊大人……”她变得有些结结巴巴。 谢无尘依旧冷着脸,语气里满是威胁:“再偷懒,加练到天亮。” 薛瓷:“……我马上继续!” 就这样,薛瓷一丝不苟(划掉,悄悄摸鱼)地练完了来自恶魔剑尊的加练。 晚课结束,薛瓷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回走。 忽然,她看见一只银白色的小狼蹲在路边,歪着头看她。 “雪魄?!”薛瓷惊喜地跑过去,“你是不是想我了呀!” 小狼傲娇地别过头,但尾巴却轻轻摇了摇。 薛瓷蹲下身,揉了揉它的脑袋:“你怎么在这儿?是不是剑尊大人让你来监视我的?” 小狼翻了个白眼(薛瓷发誓她真的看到它翻白眼了),然后叼起她的袖子,拽着她往某个方向走。 “哎哎哎,去哪儿?”薛瓷被它拖着走,很快来到一处偏僻的小厨房。 小狼松开她,用爪子推开柜门——里面居然藏着一盘烤灵鸡! 薛瓷瞪大眼睛:“……给我的?” 小狼高傲地点点头。 薛瓷感动得热泪盈眶:“雪魄!你比你家主人善良多了,我好爱你!” 第8章 她刚准备大快朵颐,忽然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谢无尘冷冷的声音响起:“薛瓷,你在做什么?” 薛瓷缓缓转头,嘴里还叼着鸡腿,一脸呆滞。 谢无尘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到烤鸡上,再移到旁边的小狼身上。 小狼立刻趴下,装睡。 薛瓷窘迫地笑了笑,她现在学不了雪魄装睡,也找不出理由解释,这就很尴尬了。 谢无尘:“吃完记得收拾干净。”说完,他转身离开。 薛瓷愣住:“……咦?他居然不罚我?” 小狼睁开一只眼,得意地晃了晃尾巴。 第二天,宗门公告栏上的告示里面新规再添一条: 《关于禁止私藏食物的补充规定》 1. 禁止任何弟子在非用餐时间进食(特指薛瓷)。 2. 禁止灵兽偷窃厨房食物(特指雪魄)。 薛瓷看着公告栏,欲哭无泪:“这宗门没法待了!” 第6章 头牌 月光悄然爬上他的唇角。 晨光熹微,天边刚泛起鱼肚白,薛瓷就已经睁开了眼睛。她轻巧地翻身下床,连木地板都没发出半点声响。昨夜特意准备好的浅青色交领襦裙整齐地叠放在枕边,衣襟上绣着细小的铃兰暗纹——这是她最体面的一身衣裳了。 铜镜前,薛瓷难得认真地束发。她将青丝挽成简单的垂挂髻,用新买的木簪固定。镜中的少女杏眼明亮,因着精心打扮,连平日里总是翘起的碎发都服服帖帖。 “这回看那个玉衡还有什么话说。”她对着镜子皱了皱鼻子,想起上次被嘲笑“穿得像个小乞丐”的经历不由又理了理衣襟。浅青色的衣料衬得她肤若凝脂,腰间丝带一束,更显身姿挺拔。 推开房门时,晨风送来一阵花香。薛瓷深吸一口气,脚步不自觉地轻快起来。朝阳为她镀上一层金边,连发间的木簪都闪着温暖的光。 山间的晨雾还未散尽,青石板路上沾着露水。薛瓷踮着脚尖溜到山门前,刚要松口气,就听到一声厉喝—— “站住!” 守门的赵师兄从岗亭里探出头来:“薛师妹,这么早去哪?” 薛瓷浑身一僵,随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赵师兄早啊!我、我去山下……”她眼珠一转,“采药!这是昨日药长老给我布置的任务,要求我今日必须完成的!” 赵师兄狐疑地打量着她:“可有手令?” “这个嘛……”薛瓷急中生智,弯腰从路边拔了一株野草,“你看,这是药长老要的……呃……七叶灵芝!” “……”赵师兄盯着那株再普通不过的狗尾巴草,嘴角抽搐,“薛师妹,我虽不是药修,但也认得这是……” “变异品种!”薛瓷信誓旦旦地打断他,指尖轻抚草叶,“你看这叶脉,这色泽,药长老说百年难遇呢!” 两人大眼瞪小眼,赵师兄终于败下阵来:“罢了,不过酉时前必须回来。”他压低声音,“若被执法堂发现……” “我从未见过赵师兄!”薛瓷会意,眨眼间已溜出山门。她没注意到,古松斑驳的树影间,一抹雪色衣角随风轻扬。 —————— 山下的集市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辰。蒸笼掀开的雾气裹着肉香,糖画摊前的孩童踮脚张望,货郎担上的铃铛叮当作响。薛瓷像条灵活的小鱼,在熙攘的人流中穿梭,时不时还要躲开几个相熟的摊主——上回帮王婶代写情书没收钱,这会儿要是被逮到,少不了要被塞一篮瓜果。 醉仙楼的后院小门虚掩着,薛瓷熟门熟路地推开,木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正在账房里拨弄算盘的玉衡闻声抬头,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眼角投下细碎的光斑。他今日穿了件竹青色的直裰,衣摆绣着暗纹,衬得整个人如修竹般清雅。 “啧啧,”薛瓷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玉大掌柜今日这身打扮,莫不是要去相亲?” 玉衡执笔的手一顿,墨汁在账本上洇开一小团:“薛姑娘若是闲得慌,后院还有三十坛酒等着搬。” “别呀!”薛瓷一个箭步窜到案前,顺手捞了块桌上的芙蓉糕,“我这不是夸你俊嘛。说真的,等你这醉仙楼开不下去了——” “承您吉言。”玉衡头疼地打断她,“这月已经是第三次听您这么说了。” 薛瓷三两口吃完糕点,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我这是未雨绸缪。你看城东怡红院的头牌,还没你一半好看呢,听说赎身的银子都攒够三回了……” “我真的服了你了……”玉衡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薛瓷扬唇笑了笑,忽见玉衡从袖中抽出一张洒金帖子:“对了,你来得正好,今日有位贵客包了天字号雅间,点名要听你的《剑尊斩蛟记》,”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赏钱是这个数。” 薛瓷眼睛一亮:“这位客官真有眼光,这个我最拿手!” 她熟门熟路地钻进更衣间,换上一身说书人特制的靛服装青色长衫,靛青色长衫在空中划出流畅的弧线,银丝绦带束出纤腰,木簪将鸦羽般的长发挽成男子发髻。铜镜里映出个英气逼人的少年郎,唯独眼角那颗朱砂痣还留着几分女儿娇态。 “各位客官请了!” 随着一声清亮的开场,薛瓷一拍惊堂木,整个大堂顿时安静下来。她余光瞥见二楼天字号雅间的珠帘微微晃动,但没太在意。 “今日要讲的是三十年前,天衍宗谢无尘剑尊独战东海恶蛟的故事!”她声音清越,在堂中回荡,“话说那恶蛟身长百丈,眼如铜铃,一张口便能吞下一艘渔船……” 薛瓷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手中折扇“唰”地展开,模拟蛟龙摆尾的动作。她时而压低声音制造紧张氛围,时而提高声调渲染战斗激烈,说到精彩处,甚至学着谢无尘平日练剑时的样子,摆出几个剑招姿势。 “那恶蛟掀起滔天巨浪,眼看就要淹没渔村!”薛瓷突然一个转身,衣袖翻飞,“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铮!” 她模仿剑鸣的声音惟妙惟肖,引得满堂喝彩。 台下有客人忍不住问:“听说剑尊大人当年也不过才刚刚入天品,怎么能打得过几乎仙品的千年恶蛟?” 薛瓷神秘一笑,折扇轻点:“这就要说到剑尊大人的独门绝技了……”她突然压低声音,引得众人不自觉地前倾身体,“霜华剑出鞘时,天地为之变色,日月无光……” 她没注意到,二楼雅间的珠帘后,一个戴着斗笠的白衣人正端起茶杯,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 “只见剑尊飞身而起,白衣猎猎如展翅白鹤,一剑刺向恶蛟七寸!”薛瓷说着,突然一个箭步跃上方桌,手中折扇作剑刺出。这个动作她私下练习了很久,此刻早已烂熟于心。 “好!”满堂喝彩声震天响。 铜钱如雨点般落在台子上。薛瓷正要弯腰去捡,忽然听见“叮”的一声脆响——一枚晶莹的玉币滚到她脚边。这玉币通体碧绿,上面刻着复杂的花纹,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惊讶地抬头,正对上一双熟悉的、清冷的眼眸。珠帘后,谢无尘缓缓摘下斗笠。 薛瓷:“!!!” 她的惊堂木“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 醉仙楼后院,葡萄架下。 “剑、剑尊大人……”薛瓷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可怜小猫咪,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您怎么来了……” 谢无尘负手而立,阳光透过葡萄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今日难得穿了件月白色常服,比平日少了几分凌厉,却更显得身姿挺拔,如松如竹。 “刚巧路过。”他淡淡道。 “哦。”薛瓷偷偷抬眼,发现谢无尘今天连发冠都没戴,只用一根素白发带束着,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衬得那张俊脸越发…..好看。 “你很缺钱?”谢无尘突然问。 薛瓷老实点头:“我想买把剑,宗门发的月俸不够。” “为何不与我说?谢无尘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您已经帮我很多了……”薛瓷绞着衣角,声音越来越小,“而且我觉得我能够靠自己的本事赚钱挺自由的。” 谢无尘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拂去她肩上不知何时落下的一片花瓣:“知道了,你继续去说书吧。” “啊?”薛瓷猛地抬头,杏眼睁得圆圆的,“您不阻止我?” “我为何要阻止?”谢无尘反问,眼中闪过一丝薛瓷读不懂的情绪,“天衍宗没有禁止弟子务工的门规。” 薛瓷眼睛一亮,像是有星星落进了眸子里:“那您不会觉得说书有损宗门颜面?” “为何会?宗门颜面难得是要靠你不说书才能得来吗?”谢无尘反问,说出来的话让薛瓷都有些怔愣。 “你讲得很好。”谢无尘语气平淡,却让薛瓷心头一暖,“除了把‘霜华十三式’说成了‘霜华十八式’。” 薛瓷:??!剑尊大人居然一直在听?!还听得这么仔细?! 第9章 “晚点我会过来接你。”谢无尘转身欲走,又补充道,“集市东头那家兵器铺的碧水剑不适合你,明日我带你去剑阁挑。” 薛瓷的指尖还悬在惊堂木上,整个人却像被施了定身咒。直到玉衡的折扇不轻不重敲在她肩头,才惊得她一个激灵。 “这魂儿是被哪位勾走了?”玉衡倚着红木柜台,好整以暇地看着薛瓷,“方才那位公子……” “是我师父。”薛瓷下意识抚过腰间空荡荡的绦带,那里本该悬着天衍宗的弟子玉牌。她忽然笑起来,眼角那颗朱砂痣更显妖艳,“如假包换的谢无尘。” 玉衡手中算盘珠“咔哒”一响,眉梢高高扬起:“早听说剑尊大人龙章凤姿,今日倒叫我们小茶馆蓬荜生辉。”他忽然凑近,带着松墨香气的衣袖扫过薛瓷鼻尖,“明儿让他来说段《剑尊本传》,保管我们这儿的人场场爆满络绎不绝,到时候赏钱分你三成?” 薛瓷差点被口水呛着,“你怕不是掉钱眼里了,既然这也敢想?”让那位一剑霜寒十四州的剑尊大人说书,她怕不是嫌命长。 “说不定真就来了呢。”玉衡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味深长地说。 或许是谢无尘的出现给了薛瓷勇气,下午的《剑尊年少游历记》说得格外精彩。讲到谢无尘一人独挑魔教十八护法时,她甚至即兴编了段打油诗: “白衣胜雪剑如霜, 吓得魔教直喊娘, 要问英雄何处来, 天衍山上谢家郎!” 满堂哄笑声中,薛瓷突然瞥见门口闪过一抹白色衣角。她心头一跳,但再定睛看时,那人影已经不见了。 傍晚结账时,玉衡给将沉甸甸的钱袋推过来,指尖还压着枚羊脂玉佩,“今日打赏特别多,有位客人还留了这个……”他居然压低声音,学得惟妙惟肖,“说书费嗓子。” 薛瓷接过玉佩,灵力化作暖流漫过指尖。她翻到背面,看到小小的“谢”字藏在缠枝纹里,薛瓷的心突然跳得厉害。 “剑尊大人待你倒是……”玉衡的话被叮当作响的银钱声淹没。 薛瓷把玉佩系在腰间,青玉衬着杏色裙裾,像初春枝头绽开的第一朵嫩芽。 山道上的松涛声渐渐淹没了市井喧嚣,薛瓷数着青石板上的裂纹,忽然发现前面一块石板前立着道熟悉的身影。谢无尘的衣被晚风掀起,月光顺着他的轮廓流淌,连发梢都沾着星辉。 “剑尊大人!”薛瓷小跑过去,夜露沾湿了她的碎发,像在月光下缀了细碎的珍珠。“您真的来接我啊?”她喘着气停在谢无尘面前三步处,鼻尖还沁着薄汗。 谢无尘转过身,月光下的面容如玉石般清冷:“嗯。”他的目光落在薛瓷腰间的玉佩上,然后又很快移开。 薛瓷有些高兴地沉甸甸的钱袋举到他眼前,铜钱碰撞声惊起草丛里的夜萤。“您看,我今天赚了好多!” 谢无尘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明日带你去剑阁。” “真的吗?”薛瓷眼睛亮晶晶的,“我听说剑阁里的剑都会自己选主人?” “嗯。”谢无尘迈步往山上走,“不过剑灵脾性各异……”他话音未落,身前忽然空了。 “大人快看!”薛瓷已扑向山路转角。她张开双臂时,漫天流萤自草丛惊起,恍若星河倾泻而下。 谢无尘站在原地。扇风卷着她的笑声掠过耳畔,有几只萤火虫停在他肩头,一闪一闪迸发出点点星光。 月光也悄然爬上他的唇角。 第7章 双标 他望着少女映着朝霞的侧脸,眼底…… “薛瓷!太阳都晒屁股啦!”青萝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剑尊大人已经在山门外等了一刻钟了!” “什么?!”薛瓷猛地从床上弹起来,被子卷着枕头一起滚到了地上。她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今天要去剑阁选剑的事,直到天蒙蒙亮才迷糊过去。 她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结果把里外穿反了;系腰带时打了个死结,急得差点直接拿剪刀剪断;头发胡乱一挽,插上木簪时还扯掉了几根发丝。 “来了来了!”她光着脚丫子冲到门口,差点和端着脸盆的青萝撞个满怀。 青萝眼疾手快地扶住她,递来一个油纸包:“喏,刚出锅的肉包子,路上垫垫肚子。” 薛瓷揭开油纸,热气混着肉香扑面而来。她鼻子一酸,突然抱住青萝:“青萝,你真的比我亲姐还亲!” “少肉麻了!”青萝红着脸推开她,顺手帮她理了理歪掉的衣领,“剑尊大人最讨厌不守时的,你再磨蹭,小心他让你用扫帚当剑使!” 山门外,谢无尘负手立于青石阶前,霜色衣袂被山风掀起,在熹微晨光中如流云书舒卷。 “师父我来啦!” 清脆的嗓音惊飞了檐下栖雀。薛瓷手上拿着油纸包小跑而来,发间束带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她脸颊还带着睡痕,嘴角沾着半粒芝麻,手里捏着的肉包冒着腾腾热气。 谢无尘的目光停留在她嘴角片刻,扯了扯唇:“吃慢点,不着急。” “马上就好!”薛瓷三两口将包子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松鼠。她正要抬手抹嘴,一方素白的帕子就已递到眼前。 她接过帕子胡乱擦了擦,却见谢无尘忽然抬手。微凉的指尖轻轻拂过他的唇角,带走了她遗漏的芝麻粒。 “好了。”他声音依旧清冷,却莫名听得薛瓷耳尖染上绯色,错过了师父唇角那抹稍纵即逝的弧度。 霜华剑铮然出鞘,悬停在晨雾中泛着寒光。谢无尘足尖跃上剑身,朝她伸出骨节分明的手:“上来。” “剑尊大人……”薛瓷皱着小脸,满脸不情不愿,“咱们走着去不行吗?正好……正好锻炼身体!” “剑阁在悬剑峰,走过去要半日。”谢无尘不为所动,手指又往前递了半分。 薛瓷战战兢兢地抓住他的手,下一秒就被一股轻柔的力道带上了飞剑。她下意识环住那劲瘦的腰身,明显感到对方呼吸一滞。 “松手。” “我……我恐高!”她闭着眼往那带着松香的后背贴得更紧,明显感觉到谢无尘浑身都有些紧绷。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后,霜华剑骤然升空。薛瓷尖叫一声,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缠在了谢无尘身上。 “再乱动就把你扔下去。”谢无尘声音低沉,语气冰冷,却没再管她环住他的手。 薛瓷立刻老实了,但还是死死攥着他的衣袖。她偷偷睁开一只眼,只见云海在脚下翻涌,远山如黛,朝阳为身前人的轮廓镀上金边。这一刻,连呼啸的山风都变得温柔起来。 “好漂亮……”她喃喃道,一时连害怕都忘了。 谢无尘微微侧首,晨光为他清冷的轮廓描上金边。他望着少女映着朝霞的侧脸,眼底的冰雪悄然消融。 悬剑峰顶云雾缭绕,一座青灰色石阁巍然矗立。阁前石碑上“剑阁”二字剑气纵横,每一笔划都似要破石而出。走近时,能听见隐隐剑鸣,仿佛万千利刃在鞘中轻颤。 “记住三件事。”谢无尘反手收剑,玄色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其一,不可喧哗;其二,不可妄动;其三……”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促狭,“若不慎招惹了哪柄剑……” “会怎样?”薛瓷紧张地攥住衣袖。 “会很惨。”谢无尘唇角微扬,吐出这两个字时,山风突然卷起她一缕发丝。 沉重的石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缓缓开启。薛瓷刚迈进一步,便惊得屏住了呼吸—— 万千灵剑悬于虚空中,如星河倒悬。赤炎剑周身跳动着真火,连带着四周空气都十分灼热;寒霜通体剔透,剑锋过处凝结出细碎冰晶;青藤剑缠绕着翠绿枝蔓,叶片无风自动;还有柄墨色长剑在阴影中时隐时现,宛如游龙…… “哇……”薛瓷仰着头转了一圈,眼睛亮亮得十分欣喜。她悄悄摸了摸袖中的断剑残片,心跳如擂鼓。 谢无尘站在门口对着薛瓷扬了扬头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去吧。” 薛瓷深呼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踏入剑海。她刚迈出几步,四周剑灵突然奇奇一震,“铮”地一声后退三尺,硬是在剑海中劈出一条空路。 薛瓷:“……” 她不死心地又往前走了几步,灵剑们顿时如潮水般退散,有几柄甚至“咻”地躲到了梁柱后面。 “剑尊大人……”薛瓷委屈得声音都变了调,“它们是不是嫌弃我?” 谢无尘没有微蹙:“没有,不必在意。” 越往前走,灵剑品阶越高,躲得越发利落。就在薛瓷眼眶发红时,剑阁最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清越剑鸣—— “锵!” 一道银光破空而来,稳稳悬在她面前。剑身如冰晶凝就,缠绕着红绳的剑柄末端,还系着个叮当作响的小铃铛。剑格处刻着两个古朴小字:【鸣霄】。 “哇,这是……”薛瓷两眼亮晶晶地看着眼前的剑,然后有些好奇地伸出手。 第10章 “别碰!”谢无尘的警告声与剑鸣同时响起。 但已经晚了。 薛瓷的指尖刚触到剑柄,那把银剑突然欢快地绕着她转了三圈,青铜铃发出清越声响:“小主人总算来啦!本剑等得铃铛都快生锈了!” “会、会说话的剑?!”薛瓷惊得往后一蹦。 鸣霄剑“嗖”地飞到谢无尘面前,铃铛叮咚作响:“咦?这不是天衍山那个小古板吗?当年你师父求着要我我都没……” “你闭嘴!”薛瓷一把抓住乱飞的剑柄。 鸣霄剑在她掌心轻颤,铃声委屈:“好嘛好嘛……”剑身上的纹路流转,竟显出几分可怜巴巴的意味。 谢无尘闭了闭眼,喉结微动:“......回去。” “剑尊大人,”薛瓷小跑着追上,“这剑有什么问题吗?” “鸣霄剑,剑阁三......” “三什么?”薛瓷眼睛亮起来,“三大神剑?” “三大祸害。”谢无尘袖中手指微蜷,“上上任主人闭关时,被它吵得险些走火入魔。” 薛瓷脚步骤停:“什么?!” “诽谤!”鸣霄剑突然挣脱桎梏,“明明是那厮自己偷看合欢宗仙子沐浴......”剑穗上的青铜铃激动得乱晃,“对了小主人,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剑穗?我认识......” 薛瓷突然理解为何这柄绝世好剑会在剑阁吃灰八百年。 返程途中,鸣霄剑的铃铛就没停过: “小主人你俩亲过没?” “剑尊睡觉还板着脸吗?” “霜华剑偷偷告诉我......” “再吵就把你熔了打锄头!”薛瓷一把掐住乱晃的剑穗。 鸣霄剑顿时蔫了,连剑光都黯淡三分。 谢无尘瞥见少女气鼓鼓的侧脸,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认主灵剑......” “不能退换是吧?”薛瓷哭丧着脸。 “但可施禁言术。”他指尖轻弹,一道金光没入剑身。 鸣霄剑“嗡”地一震,铃铛顿时哑了。它愤怒地在空中划出几道剑花,最后蔫头耷脑地插回薛瓷腰间剑鞘。 “多谢剑尊......”薛瓷话音未落,一只纸鹤穿过云层。谢无尘展开信笺时,眉间霜色骤浓。 “出事了?”薛瓷不自觉按住鸣霄剑柄。 纸鹤在他掌心化作飞灰,随风散去。 “天道司来人了。”谢无尘收起纸条,“说要检查‘异常能量波动’。” 薛瓷心里“咯噔”一下:“什么异常能量?” “不知道。”谢无尘淡淡道,“你先回去,我先去一趟天道司。” 薛瓷点点头,心里却莫名不安。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鸣霄剑,发现剑身上的纹路正在微微发光。 薛瓷刚回到住处,青萝就急匆匆地跑来:“薛瓷!薛瓷!出大事了!” 就在这时,院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官袍、头戴高冠的男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卫打扮的人。他们的官袍上绣着“天道”二字,袖口却有可疑的墨渍,看上去像是刚写完小广告还没来得及洗手。 “薛瓷是吧?”领头的男子掏出一块玉牌晃了晃,“天道司例行检查,请配合。” 薛瓷心里一紧:“什么检查?” “有人举报你身上有异常能量波动。”男子眯起眼睛,“我们怀疑你是天道漏洞。” 青萝吓得后退两步:“天道漏洞?” 男子没理会她,径直走到薛瓷面前,掏出一个罗盘状的法器。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后直直指向薛瓷腰间的鸣霄剑。 “就是它!”男子眼睛一亮,“这把剑有问题!” 鸣霄剑突然挣脱禁言术,大声嚷嚷:“你才有问题!你们全家都有问题!老子可是正儿八经的灵剑!” 天道司的人吓了一跳:“它、它怎么会说话?” “关你屁事!”鸣霄剑嚣张地晃了晃,“再bb信不信我砍你?” 薛瓷赶紧按住它:“闭嘴!”然后有些尴尬地看着天道司的人说:“不好意思哈,吾儿嘴贱,还望大人们不要放在心上,我这就好好教育教育它。”说完薛瓷转身就准备溜走。 男子回过神来,厉声道:“站住!这把剑我们要带回去检查!” “凭什么?”薛瓷护住鸣霄剑。 “就凭这个!”男子掏出一张盖着天道司大印的公文,上面赫然写着:“兹有异常能量体扰乱修真界秩序,特批缉拿归案。” “不行!要带它走要先过我这一关。”薛瓷试图耍无赖。 “好,那就带你一起走。”天道司的人毫不犹疑,然后将薛瓷和剑一起带走。 什么!不是他们怎么不按剧本来走啊喂! 第8章 相亲 “本尊的徒弟,何时轮到天道司过…… 天道司大厅 薛瓷被两名侍卫架着胳膊拖进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鸣霄剑在她腰间不停震动,青铜铃铛发出刺耳鸣响:“小主人别怕!看我把他们——” “闭嘴吧你!”薛瓷咬牙切齿,“要不是你多嘴……” 话音戛然而止。彻骨寒意骤然笼罩大殿,霜华剑的凛冽剑气已抵在领头官员喉间。谢无尘不知何时立于殿中,玄色衣袍无风自动,眸中的寒意比剑锋更甚。 “本尊的徒弟,何时轮到天道司过问?”他声音冷洌,语气里的压迫和不满几乎要倾溢而出。 “剑、剑尊明鉴!”官员额头渗出冷汗,官袍后背湿了一大片,“只是例行检测异常灵力……” “例行检查?那为何例行到她头上?”谢无尘扫了一眼天道司的众人,目光又重新落在薛瓷身上。 “呃……这个……”官员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说。”谢无尘耐心告罄,扔出一个字,官员吓得立马回答,“她妨碍公务……” 鸣霄剑突然插嘴:“放屁!明明是你们想强抢民女!” 大殿瞬间安静,众人的目光转来转去,一时间竟不知道是看会说话的鸣霄剑还是天道司众人抑或是薛瓷和谢无尘。 薛瓷:??? 谢无尘:“......” 天道司众人:!!! “咳咳,”一位穿着紫金祥云袍的老者从后堂踱步而出,“诸位别这么剑拔弩张,这些都是误会,误会。” 薛瓷定睛一看,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老者胸前别着个名牌,上面写着“天道司司长·兼职天道代言人·王富贵”。 “王司长,”谢无尘冷冷道,“贵司最近很闲?” “哪里哪里,”王富贵赔着笑,“这不是接到举报说天衍宗有异常能量波动嘛……” 他边说边掏出一个八卦盘,对着薛瓷和鸣霄剑照了照。八卦盘闪烁几下,发出机械女声:“检测完毕,无异常。建议:多喝热水。” 王富贵:“......” 谢无尘拧眉:“这就是贵司所说的异常能量波动?” 薛瓷忍不住问:“你们天道司...平时都这样?” “最近系统升级,”王富贵尴尬地收起八卦盘,“偶尔会有点小问题,别介意,别介意。” 就在众人以为是一场乌龙纷纷准备退场的时候,鸣霄剑突然飞到王富贵面前:“老头,你袖子里藏了什么?” 王富贵慌忙后退:“没、没什么!” “叮当——”一个小册子从他袖中掉出,骨碌碌滚到薛瓷脚边。册子的封面上写道——《天衍宗男团名录》(相亲版) 薛瓷两眼放光,拿起小册子翻开第一页,谢无尘的画像赫然出现在眼前,旁边甚至还有各种各样的小字批注,上面详细介绍了谢无尘的喜好和习性。 谢无尘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误会!都是误会!”王富贵汗如雨下,“这是……这是宣传材料!” 鸣霄剑绕着册字转圈:“哦~原来天道司还兼职姻缘司啊?” “闭嘴。”谢无尘转身离开,离开前还面无表情地看了王富贵一眼,吓得王司长差点坐倒在地。 “诶——剑尊大人别害羞呀!等等我嘛!您看这上面画您还画得挺好看呢!”薛瓷边走边忍不住夸道。 谢无尘并不理会,依旧往前继续走。 山道蜿蜒,暮色渐沉。薛瓷在后面踩着谢无尘被夕阳拉长的影子,嘴里仍絮絮叨叨:“剑尊大人这样的品貌,合该被供在九重天上……” 话音未落,她一头撞上突然停住的背影。谢无尘转生时带起松风,几缕头发拂过她的发丝,痒得她想打喷嚏。 “再乱说,”他忽然倾身,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极近,“明日就让雪魄啃了你的肉包。” 薛瓷瞬间被摸到了命脉,立马脱口而出:“对不起我错了剑尊大人!” 谢无尘直起身,山风穿过两人之间,带着未散的松香与少女发间淡淡的清香。 鸣霄剑在鞘中“嗡”地一颤,又被禁言术压成呜咽。 “天道司……”薛瓷踢着石子转移话题,“真是管姻缘的?” “不是,不过也是一群闲人罢了。”谢无尘望向远处层峦淡声回答。 第11章 “原来如此,但……”薛瓷正想再问,山道转角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只见一群穿着各色服饰的修士围作一团,中间站着个手执扩音法器的黄衫修士,正眉飞色舞地喊着:“独家消息!天衍宗剑尊爱徒今日大闹天道司!”他晃着手中玉简,“《修真界八卦周刊》特刊已收录现场影像,现在订阅还附赠……” 薛瓷脚步一顿起,眼睁睁看着那修士从袖中抖出一摞小册子:“加赠《碰瓷天衍宗高徒的三十六种姿势》,由散修联盟倾情出品。” 薛瓷转头看向谢无尘:“剑尊大人,我能走他一顿吗?” “你打不过。” “哦……” ——— ——— 第二天天光微亮时,鸣霄剑的铃铛声就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小主人快醒醒!外头可热闹了!” 薛瓷揉着惺忪睡眼,推开房门时差点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倒退三步——院门外人头攒动,数十双眼睛齐刷刷投来热切的目光。 “这是……”她“砰”地关上门,转头看向正在盛粥的青萝。 “新弟子报到日呀。”青萝笑眯眯地递过瓷碗,“谁让某人现在是剑尊唯一的亲传弟子呢,大家都对你十分好奇。” 薛瓷凑到窗缝往外看,只见人群中有穿着百草门服饰的丹修,有背着巨剑的体修,甚至还有几个合欢宗弟子正对着她的窗户抛媚眼。 “剑尊大人知道吗?” “知道啊,”青萝啃着馒头,“他让我转告你——” “什么?” “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青萝模仿着谢无尘冷冰冰的语气。 薛瓷:好一个高冷无情六亲不认的剑尊…… —————— 山门前·迎新现场 “排队!都排队!”执法堂的弟子们满头大汗地维持秩序,“天衍宗收徒是有标准的!” 薛瓷躲在试剑石后观望,报名处早已人声沸鼎。 “我先来的!” “放屁!老子半夜就蹲这儿了!” “这位师兄,你看我资质如何?” “小哥哥,双修考虑一下?” 鸣霄剑在她腰间颤动:“小主人,那个合欢宗的女修长得不错!” “那个男修看上去也很秀色可餐!” “闭嘴啊你!”薛瓷一把按住剑柄。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压过了所有嘈杂:“你们天衍宗就是这么待客的?” 人群自动分开,只见一个穿着金色法袍的年轻男子大步走来。他腰间挂着七把不同颜色的小剑,走起路来叮当作响,活像个人形风铃。 “是七星阁的少主!”有人惊呼,“他怎么也来了?” 金袍男子走到报名处,啪地拍出一块金光闪闪的令牌:“我,萧仅,要拜剑尊为师!” 负责登记的弟子面露难色:“剑尊不收……” “不收外人?”萧仅自信一笑,突然指向薛瓷藏身的方向,“那她算什么?一个连灵根都没有的废物都能当亲传弟子,我堂堂七星阁少主凭什么不行?” 鸣霄剑骤然出鞘,剑锋映着朝霞划出赤色弧光:“小爷砍人从不过夜!” 萧仅冷笑甩袖,七枚小剑落地化形。金甲武士结阵而立,剑阵寒光将薛瓷团团围住。就在剑阵即将合拢之际—— “铮!” 一道霜色剑气自九天垂落,如银河倾泻。七名金甲武士瞬间凝成冰雕,在晨光中折射出多彩的光晕。 谢无尘踏空而来,衣袖在晨光中流转如云。 “师尊……”薛瓷仰首,就看见一截冷白的下巴,线条流畅凌厉。 一枚玉牌突然落入她的怀中,“首席大弟子”五个字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谢无尘抬手随意扬了扬袖子,萧仅顿时如断线纸鸢般倒飞出去,在好几丈之外的松枝间挂了个结实。 “本尊行事,”他目光淡淡扫过低头的众人,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千钧,“何须你来置喙?” 就在所有人都噤声不语时,人群中却突然响起一个女声:“剑尊大人,可否让我和薛师姐切磋灵植之术?” 谢无尘看向薛瓷,示意她自己做决定。 “当然……”薛瓷正要拒绝,鸣霄剑突然在她脑海中传音:“小主人答应她!这丫头身上有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她在脑海里问道。 “她腰间那个紫色药囊里,装着能让我升级的星辰砂!” 薛瓷眼珠一转:“当然可以了,比什么?” 白芷自信一笑:“就比谁能在一刻钟内让这株枯死的灵药复活!”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株干巴巴的草药。 围观群众顿时议论纷纷: “这不是已经死透了吗?” “百草门这是在刁难人啊!” “这回有好戏看喽……” 薛瓷十分自信地接过枯草,“鸣霄,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啊。”鸣霄疑惑地回答。 “什么?!你不知道为什么让我答应!”薛瓷瞳孔不断放大。 “我不知道你不知道啊。”鸣霄猜谜似的回了一长串话。 她生无可恋,又偷偷瞄了眼谢无尘,发现对方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剑尊大人……”她小声求助。 谢无尘转过头,忽视了她的求助。 薛瓷:“……”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捧住枯草,闭上眼睛。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枯黄的草茎渐渐舒展,干瘪的叶片重新变得饱满,最后甚至开出了一朵小白花! “这……这不可能!”白芷瞪大眼睛,“这株九死还魂草明明……” 她话未说完,薛瓷手中的花突然“噗”地变成了一团白烟,烟雾中浮现出几个字:“谢谢惠顾!百草门特效药,假一赔十!” 全场哗然。 “她居然让枯死的九死还魂草又活了,难怪是剑尊大人唯一的首席弟子!” “不得了啊不得了……” 白芷脸色煞白:“你……你作弊!” 薛瓷也懵了:“我什么也没做啊!” 谢无尘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很快又恢复冷峻:“百草门比试失败,根据规则薛瓷可以任取一件败方身上的物件。” “我要她身上的星辰砂。”薛瓷扬了扬唇骄傲地说。 “哼,拿去。”白芷气愤地将东西扔给薛瓷,然后愤愤离去。 —————— 午膳时间,薛瓷正躲在天衍宗食堂的角落吃饭,一阵甜腻的香风突然袭来。合欢宗的花无忧不请自来,挨着她坐下时绯色纱衣扫过她的碗沿。 不等薛瓷,对方已经自来熟地挨着她坐下:“我叫花无忧,是合欢宗的弟子” 薛瓷往旁边挪了挪:“不知有何贵干?” “我来就是想请教一下,”花无忧凑近,身上浓郁的香气熏得薛瓷直皱眉,“你是怎么搞定剑尊大人的?” “噗——”薛瓷一口汤喷出来,“什么叫搞定!” 花无忧神秘兮兮地掏出一本书:“《高冷剑修攻略手册》,我写的!但剑尊大人这样的案例还是第一次见。” 鸣霄剑突然震动起来:“我要看我要看!” 薛瓷正要拒绝,一个餐盘“砰”地砸在桌上。抬头一看,是个身材魁梧的体修,肌肉几乎要把衣服撑破。 “俺是金刚门铁柱!”体修声如洪钟,“薛师妹,俺要跟你比力气!” 花无忧嫌弃地翻了个白眼:“死莽夫。” 铁柱不服:“小白脸!” 两人眼看就要吵起来,薛瓷赶紧打圆场:“铁柱师兄想怎么比?” “掰手腕!”铁柱拍桌,“输了的人要答应赢家一个条件!” 鸣霄剑立刻传音:“小主人答应他!这傻大个身上有炼器材料!” “滚,和他这么个大块头扳手腕我手都得被掰断。”薛瓷还记着上午的事情,十分后怕地拒绝。 “放心,这回我是真的有办法。”鸣霄胸有成竹地说。 薛瓷无奈,只好伸出手。两只手刚握上,铁柱就猛地发力—— “咔嚓!” 厚重的餐桌顿时四分五裂。 铁柱瞪着自己陷入桌面的手肘,满脸不可置信。薛瓷茫然地眨眨眼,就听见鸣霄剑得意地在她脑海中传音:“我在他手腕画了重力符~” “有猫腻!”铁柱涨红着脸要再战,却突然僵住。 谢无尘不知何时立在窗边,阳光将他挺拔的身影投在满地狼藉上。他只是淡淡一扫,铁柱就缩成了鹌鹑。 “吃饱了么?”谢无尘看向薛瓷开口。 “啊?饱了饱了!” “跟我来。” 薛瓷赶紧跟上,留下花无忧和铁柱面面相觑。 第9章 幻境 薛瓷被谢无尘的剑法迷得七荤八素…… “剑尊大人,可是有什么要事?”薛瓷跟着谢无尘来到一处僻静的竹林。 细碎的阳光透过竹叶间隙,在他雪白的剑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今日未束发冠,鸦羽般的长发只用一根银丝带松松系着,衬得侧脸轮廓如刀削般分明。 第12章 薛瓷不自觉地盯着他垂落肩头的一缕发丝发呆,直到谢无尘转身。晨光中,他那双凤眼更显深邃,眼尾微微上挑,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薄唇轻抿时,下颌线条绷紧,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三日后宗门将开启幻境试炼,所有弟子必须参加。”他开口道,声音低沉清冷,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 “幻境试炼?”薛瓷眨了眨眼,阳光在她瓷白的脸颊上跳跃,将那双杏眼中的不安照得清清楚楚。她今日随意扎了个马尾,几缕不听话的碎发垂在耳边,随着她的小动作轻轻晃动。 “那个……弟子近来课业繁重……”她小声嘟囔着,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衣带,正努力思考该用什么借口推拒比较好。 “每个弟子都必须参加,你既入我门下,便没有退路可言。”谢无尘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没有给她任何拒绝的余地。 薛瓷顿时蔫了,肩膀不自觉地垮了下来:“那……这试炼可会伤及性命?” 谢无尘抬眸,目光掠过她微微发白的指尖:“不会。” 薛瓷松了口气,动作又开始轻快起来,谢无尘见状勾了勾唇角继续补充:“不过幻境千变万化,全凭应变,重伤乃至残疾者也未尝没有…..” 薛瓷刚扬起的嘴角僵住了。她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在上面碾出一小片尘土:“弟子……知道了。” 一片竹叶打着旋儿落在她发间。谢无尘抬手拂去,指尖在触及她发丝时微不可察地顿了顿:“知道了就多勤加练习,明日辰时,准时到剑坪。” 薛瓷抬头,正对上他如墨的眸子,那里面的关切转瞬即逝,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 ——— ——— 第二日清晨,天衍宗后山传来一阵杀猪般的惨叫。 “啊——!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啊———!” 薛瓷像只树懒一样挂在古松枝头,双手死死抱住树干,双腿在空中乱蹬。她的飞剑正插在头顶的树干上,剑穗在风中欢快地摇曳。 谢无尘抱臂立于树下,月白衣袍纤尘不染:“自己跳下来。” “剑尊大人!”薛瓷声音带着哭腔,“弟子是真的恐高啊!” “修仙之人畏高,”谢无尘抬袖拂去飘落的松针,“如同厨子惧火。” “可厨子被火烧了也会疼啊!”薛瓷把脸贴在粗糙的树皮上,“您就当修真界出了个千古奇才——怕高的剑修!” 谢无尘额角跳了跳:“松手,运转轻身诀。” “我松手就成肉饼了!” “我在下面。” 薛瓷悄悄睁开一只眼,看见谢无尘确实站在正下方。晨光透过树叶在他白衣上投下斑驳光影,那张常年冷若冰霜的脸此刻竟带着几分无奈。 “那……那您接好了啊!”薛瓷心一横,松开手。 预想中的温暖怀抱没有出现——谢无尘轻描淡写地一挥袖,一股柔风托着薛瓷缓缓落地。 “剑尊大人!”薛瓷感受着发软的腿依旧心有余悸,“您这样会……” 一道极具压迫性的目光扫来。 “……会教出修真界最优秀的弟子!”她立刻挺直腰板,笑得谄媚,“方才那招‘清风化羽’简直精妙绝伦!” 谢无尘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抬手召回飞剑:“继续练习。” 薛瓷:“......” 她现在退出宗门还来得及吗! 第二次尝试,薛瓷战战兢兢地站在飞剑上,双手死死抓住谢无尘的袖子。 “松手。”谢无尘冷声道。 “不行!”薛瓷闭着眼摇头,“这是我和地面最后的羁绊!” 谢无尘叹了口气,竟破天荒地没甩开她:“运转心法,感受灵力流动。” 薛瓷努力沉下心平复情绪试着照做,飞剑果然晃晃悠悠地升了起来。她惊喜地睁开眼:“剑尊大人!我飞起——” 话没说完,飞剑突然一个颠簸,薛瓷手一滑,整个人向后仰去。千钧一发之际,谢无尘一把拎住她的后衣领,像提小猫一样把她提了回来。 “你是我教过最笨的学生。”谢无尘面无表情地说。 薛瓷整了整衣领,不服气道:“剑尊大人,您还教过谁啊?” 谢无尘沉默片刻,然后选择了沉默。 训练结束时,薛瓷已经成了个灰头土脸的小泥人。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回走,迎面撞上了法修系的师兄楚子穆。 “薛师妹,”楚子穆忍俊不禁,“你这是去挖灵矿了?” 薛瓷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不,我去当剑尊的沙包了……” 楚子穆笑着递给她一块手帕:“擦擦脸吧。谢师兄一向严厉,但对你已然算是十分特别的了。” “特别残忍吧?”薛瓷接过手帕擦了擦脸上的灰,“寅时起床,子时睡觉,中间除了修炼就是挨骂……” 楚子穆正要说什么,突然神色一肃,朝她身后行礼:“谢师兄。” 薛瓷后背一凉,缓缓转身。谢无尘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白衣胜雪纤尘不染,与她灰头土脸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剑尊大人……”薛瓷干笑两声,“这么巧,您怎么还没走啊?” 谢无尘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帕子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明日考核御剑飞行。” 薛瓷眼前一黑:“还考?” “倘若再不及格就继续加练。”谢无尘说完,转身离去,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清风,正好把薛瓷刚擦干净的脸又吹上一层灰。 薛瓷:他绝对是故意的!绝对是为了报复她!这个记仇的剑尊大人! 楚子穆轻咳一声:“需要再借你块帕子吗?” “不用了楚师兄,”薛瓷生无可恋,“反正之后还是要弄脏…..” 考核当日,薛瓷颤巍巍地站在飞剑上,膝盖抖得像筛糠。谢无尘凌空而立,看上去潇洒自如:“开始。” 薛瓷屏息凝神,闭眼默念口诀,飞剑竟稳稳升起。微风拂过面颊,她睁开眼——自己正悬在云霞之间,脚下山河如画。 “剑尊大人!我成功了!”薛瓷兴奋地挥手,结果乐极生悲——飞剑突然失控,载着她朝谢无尘直冲而去。 “啊——!让开!快让开!”薛瓷手忙脚乱地想要转向,却让飞剑旋转起来,像个陀螺似的冲向谢无尘。 千钧一发之际,谢无尘侧身避让,同时伸手一抓——精准地揪住了薛瓷的后衣领。飞剑“嗖”地一声飞走,插在了远处的山壁上。 薛瓷四肢悬空,四肢悬空和谢无尘深邃的双眼对上视线—— 薛瓷:咳….. 谢无尘:“……” “剑尊大人,”薛瓷小心翼翼地问,“我这次考核…..” “不合格。”谢无尘干脆利落地下结论,拎着她降落到地面。 薛瓷垂头丧气:“我就知道……” “不过,”谢无尘突然话锋一转,“比昨日有所进步。” 薛瓷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剑尊大人!您刚刚是在夸我吗?” 谢无尘已经转身离开,只给薛瓷留下一个清冷孤傲的背影。 薛瓷看着他的背影,内心却对自己的进步十分满足。 接下来的日子里,薛瓷的特训成了天衍宗弟子们茶余饭后的最佳谈资。 “听说了吗?薛师妹昨天练遁地术卡在练功场中央了!” “这算什么,前天她练习火系法诀,差点把藏书阁的窗帘点着了!” “最绝的是上周,她差点把师尊都给带到沟里去了……” 每当这些议论传到薛瓷耳朵里,她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如果她的遁地术够好的话。 这天傍晚,薛瓷正在后山加练御剑,突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循声望去,看见几个剑修弟子鬼鬼祟祟地躲在树丛后。 “你们在干嘛呢?”薛瓷好奇地凑过去。 那几个剑修吓了一跳,为首的师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点!我们在观察剑尊的日常修炼。” 薛瓷这才发现,不远处的空地上,谢无尘正在练剑。月光下,那道白色身影翩若惊鸿,剑光如练,美得不像人间景。 “剑尊大人每晚都这么练剑吗?”薛瓷小声问。 “当然,”师兄一脸崇拜,“剑尊大人是出了名的修炼狂魔,据说他连吃饭的时候都在参悟剑诀。” 就在这时,谢无尘的剑势突然一变,一道剑气朝他们藏身的方向劈来。 “不好!被发现了!”剑修们作鸟兽散。薛瓷也想跑,却被一道无形力量定在原地。 谢无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继续练剑。” 薛瓷欲哭无泪:“剑尊大人,我就是一个无辜的围观群众啊……” 谢无尘不为所动,扔给她一柄木剑:“防御。”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薛瓷体验了一把什么叫“人间疾苦”。谢无尘的木剑每次都能精准地打在她的手肘、膝盖、等不会重伤但绝对会疼的部位。 第13章 “嗷!轻点!” “那里不行!” “剑尊大人我错了!” 薛瓷的惨叫声惊飞了林中的宿鸟。最后她瘫在地上,像条咸鱼一样一动不动。 谢无尘收起木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还偷看吗?” 薛瓷气若游丝:“不看了……再也不敢看了……” 谢无尘似乎满意了,转身要走。薛瓷突然叫住他:“剑尊大人!” “嗯?” “您刚才那招‘月下独酌’真的好厉害呀!薛瓷眼睛亮晶晶的,“能教我吗?” 薛瓷被谢无尘的剑法迷得七荤八素,满脑子都是自己也要和他一样酷! 谢无尘脚步一顿,回头看她。月光下,薛瓷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淡淡地说:“先把你的御剑练好再说。” 薛瓷撇撇嘴,却听谢无尘又补充了一句:“等你御剑考核及格,可以考虑。” 薛瓷立刻满血复活,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一言为定!” 谢无尘轻轻“嗯”了一声,转身离去。薛瓷没看到的是,月光下,剑尊大人的唇角似乎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第二天一大早,薛瓷就破天荒地提前半个时辰到了练功场,开始自主练习御剑。 “薛师妹今天这么用功?”路过的弟子们纷纷侧目。 薛瓷充耳不闻,全神贯注地控制着飞剑。经过无数次摔跤后,她的膝盖上还沾着草屑,手肘处的淤青隐隐作痛。但此刻,飞剑终于不再像脱缰的野马,而是温顺地悬浮在离地三尺处,剑身微微泛着青光。 “剑尊大人您看!”她小心翼翼地踏上飞剑,声音因激动而发颤,“我好像快要成功了!” 古松虬枝下,谢无尘随意倚着树干,一腿微曲踩着粗糙的树皮。雪白的广袖垂落,在晨风中轻轻摇晃。他单手支颐,几缕墨发从束发的玉簪中滑落,懒散地垂落在耳边。听到薛瓷的呼唤,他抬眸看过去,琥珀色的眸子里映着那个摇摇晃晃的身影。 “不错。”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单音。 薛瓷得到回应,顿时信心倍增。她用力一蹬—— “等等。”谢无尘的提醒慢了一拍。 飞剑已如离弦之箭般蹿出…… “让开!快让开!”薛瓷尖叫着在练功场上横冲直撞,弟子们纷纷抱头鼠窜。 眼看就要撞上护山大阵,一道白影闪过,谢无尘稳稳地落在了她的飞剑后端。 “减速,收灵力。”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同时一双手覆在她的手上,引导她控制飞剑。 薛瓷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传来的温度,闻到谢无尘身上清冷的松木香气。她的心跳突然加速,手一抖,飞剑来了个急转弯—— “砰!” 两人一起栽进了练功场边的灵草园里。 当巡逻弟子闻声赶来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幕:平日里纤尘不染的剑尊大人头顶几片灵草叶,怀里抱着灰头土脸的薛瓷;而薛瓷手里还死死抓着飞剑,剑尖上插着个被戳破的浇水壶。 “早……早上好?”薛瓷尴尬地打招呼。 巡逻弟子们面面相觑,齐刷刷转身:“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谢无尘面无表情地站起身,顺手把薛瓷也拎了起来:“今日之事……” “我懂我懂!”薛瓷连连点头,“绝对保密!” 谢无尘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御剑之术虽还不够成熟,但已能看出剑路雏形,继续多加练习…..”他说完便转身离开。 薛瓷站在原地,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还残留着方才御剑时的灵力波动。 看来离学会那招“月下独酌”的日子,或许真的不远了。 第10章 玩火 “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薛瓷近来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每当她路过法修堂时,那些平日里捧着古籍、一脸高深莫测的法修弟子们就会突然安静下来。他们用古怪的眼神打量着她,嘴角噌地翘起,又迅速低下头假装研读典籍,只是肩膀可疑地抖动着。 “奇怪,”薛瓷狐疑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难道是我最近修炼得太刻苦出现幻觉了?” 她刚想凑近问问,结果那群法修立刻作鸟兽散,只留下几本匆匆藏起的册子和几声压抑的窃笑。 不对劲,很不对劲! 薛瓷眯起眼睛,决定一探究竟。 ——— ——— 夜黑风高,藏书阁后窗。 薛瓷鬼鬼祟祟地扒着窗沿,探头往里看。法修弟子们正围坐一圈,中间放着一摞装帧精美的书册,封面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烫金大字—— 《冷剑温药:无情道剑尊的秘密情事》 薛瓷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偷听。 “最新一期写了吗?我要看剑尊大人和药王谷谷主的那段!”一名法修弟子兴奋地搓手。 “写了写了!这段可精彩了,药王谷谷主为了救受伤的剑尊,不惜以身试毒,结果剑尊醒来后,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冷声道:“谁准你为我涉险?”另一名法修声情并茂地朗诵。 众法修:“啊啊啊——!” 薛瓷:!!! 原来高冷的剑尊大人居然有这么一段秘辛往事,薛瓷瞪大双眼十分震惊,甚至忘了自己正趴在藏书阁后窗。 她一个激灵,脚底青苔突然打滑。 “咚!” 看她五体投地摔进阁内,扬起的灰尘里,十几双瞪圆的眼睛正惊恐地望着她。 法修们瞬间僵住,齐刷刷转头,和趴在地上的薛瓷大眼瞪小眼。 薛瓷尴尬地眨了眨她扑闪的大眼,就听到不知谁喊了一声:“快跑啊!”法修们瞬间化作鸟兽散,连桌上的同人志都来不及收。 薛瓷眼疾手快,一把抄起最上面那本,翻开第一页—— 《冷剑温药·特别篇:剑尊与小师妹的禁忌之恋》 薛瓷:??? 她缓缓低头,看向书中插画—— 画面上,谢无尘一袭白衣,墨发披散,正将眼尾泛红,眸光潋滟的她抵在墙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她的下巴,眼神深邃而危险,旁边配字: “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噗——!” 薛瓷一个没绷住,笑声直接冲破了房梁。她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眼角飙出泪花,书页哗啦啦散了一地。 翌日,练剑场。 薛瓷一见到谢无尘,脑子里就自动播放昨晚看的那段离谱的剧情,嘴角疯狂抽搐。 “专心。”谢无尘皱眉,剑尖轻轻点了点她的手腕,“手腕下沉,剑势要稳。” “是,剑尊大人。”薛瓷努力憋笑,结果一抬头,正对上谢无尘那双清冷如霜的眼眸,又想起书里那句“他的眼神如深渊般令人沉沦”,终于没忍住——“噗嗤!” 谢无尘:“?” 薛瓷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我就是突然想到高兴的事。” 谢无尘眯了眯眼:“什么高兴的事?” 薛瓷:“青萝养的灵兽下崽了,我替她高兴。” 谢无尘:“她养的是公鹤。” 薛瓷:“……” 糟糕,忘了仙鹤是公的! 谢无尘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伸手,指尖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弹:“再走神,加练一个时辰。” 薛瓷捂着额头,小声嘀咕:“弹人额头算什么剑尊,书里写的明明是按在墙上……” 谢无尘:“嗯?” 薛瓷立刻正色:“我是说,剑尊大人教训得是!” 谢无尘淡淡收回手,转身走向练剑场中央。薛瓷偷偷瞄了一眼他的背影,宽肩窄腰,墨发高束,白衣在风中微微拂动,确实……挺符合那本同人志的描写的。 不对!她在想什么啊! 薛瓷甩了甩头,赶紧跟上去继续练剑。 ——— ——— 几日后,薛瓷终于忍不住了。 她趁着法修们又一次秘密集会时,直接堵在了门口,双手抱胸,笑眯眯道:“各位师兄师姐,看什么呢?带我一个呗?” 法修们:“!!!” 其中一名女修干笑两声:“薛师妹,我们这是在研习高阶法诀……” 薛瓷挑眉,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冷剑温药》,往桌上一拍:“那这本‘高阶法诀’,可否借我一看?” 法修们集体倒吸一口凉气。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终于,一名胆大的法修小心翼翼地问:“薛师妹……你都看了?” 薛瓷点头:“看了,不仅看了,我还想知道——”她顿了顿,眼睛亮晶晶的,“下一期什么时候出?” 法修们:“……啊?” 薛瓷咧嘴一笑:“写得挺有意思的,就是有些地方不太符合现实。” 法修们面面相觑,随即松了一口气,立刻热情地围上来:“哪里不符合?我们改!” 薛瓷摸着下巴,认真道:“比如剑尊大人其实没那么冷,他偶尔会笑,虽然大多数时候都笑得阴阳怪气的,但是真的很好看……” 第14章 法修们疯狂记笔记:“还有呢还有呢?” 薛瓷:“还有,剑尊大人明明挺爱吃肉的,上次我还看见他在吃烤灵鸡!” 法修们:“!!!” 惊天大瓜!无情道剑尊竟然爱好吃肉! 正当薛瓷说得起劲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凉飕飕的声音—— “薛瓷。” 薛瓷听到熟悉的声音顿时浑身一僵,缓缓回头。 谢无尘不知何时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目光缓缓移到桌上那本《冷剑温药》上。 法修们:!!! 薛瓷:!!! 谢无尘:“……” 众人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三秒后—— “跑啊!!!”法修们瞬间化作鸟兽散,连书都不要了。 薛瓷也想跑,结果刚迈出一步,后衣领就被谢无尘一把拎住。 “剑、剑尊大人……”薛瓷干笑,“好巧啊,您也来……研习法诀?” 谢无尘没说话,只是用两根手指夹起那本同人志,淡淡扫了一眼封面,眉头微挑。 薛瓷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完了,这下死定了。 然而,谢无尘只是平静地问了一句:“写得如何?” 薛瓷:“……啊?” 谢无尘看向她,眼神里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好奇? 薛瓷眨了眨眼,突然福至心灵,试探性地说:“还行……就是有些地方太夸张了。” 谢无尘:“比如?” 薛瓷:“比如您其实不会说‘女人,你这是在玩火’这种话……” 谢无尘沉默两秒,忽然抬手,指尖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微微俯身,声音低沉—— “那你觉得本尊应该说什么?” 薛瓷:“!!!” 她的脑子瞬间炸了。 这、这不对吧??? 书里写的成真了??? “呃……”薛瓷的脸瞬间涨红,好半晌都说不出来一个字。 谢无尘薄唇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声音低沉又带着笑意:“本尊只会说……今日加练三个时辰。” 薛瓷:“……?” 等等,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是故意的吧?! 绝对是故意的吧!!! 薛瓷站在原地,整个人都快冒烟了。而谢无尘已经转身离去,背影依旧清冷如霜,薛瓷却莫名看出了一抹淡淡的嘲笑…… 当晚,法修堂连夜加印了《冷剑温药·特别番外:剑尊的调戏实录》。 薛瓷:“……” 这宗门真的没法待了! ——— ——— 自从那本《冷剑温药》的同人志事件后,薛瓷在天衍宗的地位微妙地发生了变化—— 她成了法修堂的“特邀顾问”。 法修弟子们现在见到她,不再躲躲闪闪,反而热情洋溢地凑上来,神秘兮兮地问:“薛师妹,剑尊大人平时喜欢什么颜色的发带?” 薛瓷:“……青色?” 法修们立刻奋笔疾书:“好!下一章就写‘他亲手为她系上青色发带,低声道:’此物如我,常伴卿侧‘……” 薛瓷:“???” 这群人是不是修炼走火入魔了?? 练剑场上,薛瓷一边挥剑一边叹气。 “薛师妹,怎么唉声叹气的?”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 薛瓷回头,看到楚子穆正含笑看着她。这位法修大师兄气质温润,待人接物如春风拂面,是天衍宗难得的好脾气修士。 “楚师兄!”薛瓷眼睛一亮,“你来得正好,我有事想问你。” 楚子穆挑眉:“哦?什么事?” 薛瓷压低声音:“咱们宗门……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传统‘?” 楚子穆:“比如?” 薛瓷:“比如法修堂集体写剑尊同人志?” 楚子穆:“……” 他沉默两秒,忽然轻笑出声:“原来你发现了。” 薛瓷瞪大眼睛:“还真是传统?!” 楚子穆左右看了看,确认谢无尘不在附近,才压低声音道:“其实不只是法修堂,整个天衍宗……私下都挺爱八卦的。” 薛瓷:“???” 外界传言高冷无情的天衍宗??? 楚子穆见她一脸震惊,笑着解释道:“修真岁月漫长,总要找点乐子。况且……”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以为剑尊不知道这事?” 薛瓷:“!!!” 谢无尘知道??! 楚子穆点了点头。 “你别看剑尊大人平日里不近人情,但并不是真的冷血之人,加上这样的现象即便是禁止也依旧层出不穷,所以他也就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楚子穆认真地给薛瓷解释道。 “原来如此。”薛瓷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楚子穆神秘一笑:“而且其实,剑尊大人当年也看过哦。” 薛瓷闻言感到自己的世界观正在一点点崩塌…… 为了验证楚子穆的话,薛瓷决定去找“知情人士”打听。 她第一个找上的,是执法堂的林榆师姐。 林榆是宗门里出了名的冷面执事,执法严明,不苟言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之前师出同门,所以她和谢无尘平日里冷着脸的样子简直如出一辙。 “林师姐!”薛瓷拦住正要去巡逻的林榆,“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林榆冷冷扫她一眼:“说。” 薛瓷压低声音:“剑尊大人……是不是早就知道法修堂写他的同人志?” 林榆的表情微妙地僵了一瞬,随即恢复冷淡:“知道。” 薛瓷:“那他为何不制止?” 林榆沉默两秒,忽然道:“因为他当年也看过前代剑尊的同人志。” 薛瓷:“什么??!” 林榆看着她震惊的表情,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怎么,你以为剑尊生来就是剑尊?” 薛瓷呆呆地问:“那……前代剑尊的同人志写的是什么?” 林榆轻咳一声:“《冰山剑尊与他的暴躁灵兽》。” 薛瓷:“……” 她突然很想看看那本书。 为了进一步挖掘天衍宗的“黑历史”,薛瓷又去找了百草门的苏小小。 苏小小是她的旧友,同时也是宗门里的“情报中心”,号称“没有她不知道的八卦”。 “小小!”薛瓷鬼鬼祟祟地溜进百草门的炼丹房,“我有事问你!” 苏小小正往丹炉里丢灵草,头也不抬:“如果是问剑尊的八卦,收费十块灵石。” 薛瓷:“……你怎么知道我要问这个?” 苏小小终于抬头,冲她眨了眨眼:“因为今天已经有五个人来问我了。” 薛瓷:“……” 她忍痛掏出十块灵石:“给,我要知道谢无尘年轻时的黑历史!” 苏小小收了灵石,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听说他刚入宗门时,曾经因为练剑太投入,一头撞在了护山大阵上。” 薛瓷:“噗——” 苏小小继续道:“还有,他第一次御剑飞行时,吓得抱紧了师父的腰,全程没敢睁眼。” 薛瓷:“哈哈哈哈!” 苏小小:“最绝的是,他当年为了通过’无情道‘考核,硬是板着脸三个月没笑,结果考核结束后,脸抽筋了。” 薛瓷笑得直拍桌子:“真的假的?!” 苏小小信誓旦旦:“千真万确!我师父亲眼所见!” 薛瓷笑够了,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现在的剑尊,知道这些事流传出来了吗?” 苏小小笑容一僵:“……应该不知道吧?” 话音未落,炼丹房的门被一阵清风推开。 “知道。” 这声音如碎玉落冰,惊得薛瓷发间的木簪都微微颤动。她缓缓转头,只见谢无尘一袭白衣立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 “……” 薛瓷干笑两声:“剑、剑尊大人,你怎么也来这里了呀……” 谢无尘没说话,只是缓步走近。 苏小小立刻举手:“我什么都没说!是薛瓷逼我的!” 薛瓷:“???” 卖队友卖得这么快?! 谢无尘走到薛瓷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忽然问:“好笑吗?” 薛瓷摇头秒答:“不好笑。” 谢无尘沉默两秒,忽然抬手—— 薛瓷下意识闭眼,以为他要弹自己额头,然后 就感到来自额头的痛意——剑尊大人果真弹了她的额头。 “……” “幻境考核在即,你不好好训练,整日就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面?”谢无尘皱眉问道,语气冰冷却暗含一丝担忧。 “弟子知错了……”薛瓷垂下脑袋,发间的木簪随着动作微微倾斜,在阳光下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她悄悄抬眼,从睫毛的缝隙间偷瞄谢无尘的神色。 谢无尘眸光微动,视线聚焦到她发间歪斜的木簪,又落回她强装镇定却微微发红的耳尖。他忽然伸手—— 第15章 薛瓷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却见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只是轻轻扶正了她歪斜的木簪。指尖掠过发丝时带起一丝轻微的触感,让她耳尖更红了几分。 “剑尊大人……”薛瓷抬眸看向谢无尘,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那双杏眼泛着水光,像是清晨沾了露的梨花。 谢无尘的指尖在她额前顿了顿,终究还是收回手,转身往外走。 他走出三步,忽然驻足,侧首时目光对上还在原地发愣的薛瓷:“还不跟上?” 薛瓷眼睛一亮,木簪上的流苏随着她小跑的动作轻轻摇晃,在阳光下划出一道欢快的弧度:“来啦!” 第11章 骄傲 夕阳西下,五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很…… “剑尊大人,我真的错了,您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嘛,”薛瓷在路上边认错边竖起三个手指,杏眼里盛满诚恳,“我下次一定不会再犯了,我保证!” “嗯。”谢无尘终于应了一声。 “诶,剑尊大人您好了?您不生我气了呀!”薛瓷的杏眼流转,听见谢无尘不生气了眼里的光扑闪扑闪着,好看极了。 谢无尘余光扫过她雀跃的模样,原本绷紧的唇角几不可察地松了松。 他垂眸瞥了眼薛瓷亮晶晶的眼睛,指尖微动,忍住了揉她脑袋的冲动,语气依旧冷淡:“幻境考核提前三日,明日辰时开始。” “啊?这么快?!”薛瓷瞬间蔫了,像被霜打过的灵白菜,但下一秒又活蹦乱跳,“那剑尊大人,考核内容是什么呀?有没有什么内部消息……” “没有。”谢无尘打断她,却在看到她垮下脸时,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不过,此次考核内容有所改变,以往都是单人作战,这次为了考核宗门内的默契,改成了宗门组队战。” ——— ——— 翌日,天衍宗试炼峰。 薛瓷紧了紧背上的青布包袱,身上穿着谢无尘命人给她送的那件衣裳,目光有些忐忑地扫过四周同门。 四周的同门个个冷若冰霜,男修负剑而立,眉眼如刀;女修广绣流云,清冷如月。薛瓷偷偷瞄了一眼站在最前方的谢无尘——他墨发高束,玄衣凛冽,即使站在一群天之骄子面前也依旧是高不可攀,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出尘之感,看得薛瓷都一时有些怔愣。 “不愧是天衍宗男团之首……”薛瓷小声嘀咕,“这气场,这颜值,啧,放在凡间都能靠脸飞升。” 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转头望去,是位眉眼温婉的师姐,腰间药囊散发着淡淡清香。 “小师妹,你这是第一次参加幻境考核吧。”师姐压低了声音,“别紧张,待会儿组队战,跟着我们就行。” 薛瓷眨了眨眼受宠若惊:“师姐你们……不嫌弃我拖后腿?” “怎么会,”师姐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我们天衍宗向来对外冷脸,对内护短。”她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薛瓷又看向谢无尘,“况且能得剑尊亲自指点的小师妹,又怎会是庸才?” 薛瓷耳尖微热,正欲答话,忽听前方钟声骤响,浑厚的声浪在山峰间回荡。她下意识抬头,就看见谢无尘转身,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她所在的位置,她慌忙挺直了腰背,袖口的铃兰在晨光中轻轻摇曳。 “参见掌门。” 随着整齐的见礼声,除却谢无尘只是微微颔首外,在场众人纷纷躬身行礼。薛瓷悄悄抬眼,看见高台之上清虚子掌门白须飘飘,一袭素色道袍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晕,仙风道骨之姿令人心生敬仰。 “诸位请起,欢迎你们来到此次的幻境考核。”掌门清虚子立于高台,声如洪钟地宣布。 “此次幻境考核以宗门为单位,每队五人,入’万妖谷幻境‘,斩妖除魔,夺取’幻境核心‘。” “此次积分规则如下——” 他袖袍一挥,空中浮现出金光灿灿的榜单: 斩杀妖兽:低阶(10分)、中阶(50分)、高阶(200分) 破解幻阵:每阵100分 夺取核心:直接胜出,胜出者奖励千年灵脉三成开采权。 台下一众宗门议论纷纷。 “千年灵脉?!”百草门一位丹修瞪圆了眼,“这够买多少珍馐灵草了!” 合欢宗领队轻笑:“天衍宗这次倒是大方,看来此次幻境难度不小啊。” 清虚子捋须微笑,目光却意味深长地扫过谢无尘:“此外,个人表现优异者,可破格晋升内门,或获赠……剑尊亲授剑法一月。” 全场瞬间发出更大的尖叫,不少女修星星眼地看着谢无尘满脸羞红,崇拜他的男修也摩拳擦掌,更加充满了干劲,浑身都散发着跃跃欲试之意。 薛瓷正啃着偷藏的灵果,闻言差点噎住:“咳咳咳……。剑、剑尊亲授,还是一月!” 谢无尘面无表情,但指节微微泛白。 幻境·万妖谷 踏入幻境的瞬间,薛瓷只觉眼前一黑,周身灵力如潮水般被抽离,再睁眼时,已置身于一片幽暗密林。古木参天,枝叶蔽日,远处隐约传来妖兽的低吼,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气。 她下意识地绷紧神经,手指已经摸向腰间的符箓袋,却在这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清冷嗓音—— “别乱动。” 薛瓷回头,谢无尘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玄衣墨发,神色冷峻,手中长剑微微泛着寒光。而在他身旁,另外三道身影也陆续从幻境入口处走出—— 薛瓷回头,谢无尘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玄衣墨发,神色冷峻,手中长剑微微泛着寒光。而在他身旁,另外三道身影也陆续从幻境入口处走出—— 时昭(二师兄·剑修)一袭深蓝劲装,眉目凌厉,腰间悬着一柄乌鞘长剑。他瞥了薛瓷一眼,没说话,只是默默从袖中摸出一颗红彤彤的灵果,指尖一弹,果子精准地飞向她。薛瓷手忙脚乱地接住,低头一看,竟是颗火属性的辣味灵果,咬一口能喷火的那种。 苏璎(大师姐·药修)步履轻盈,一袭月白长裙,腰间挂着数个精巧药囊。她朝薛瓷温柔一笑,指尖轻轻点了点其中一个青色药瓶,低声道:“别怕,师姐带了能放倒蛟龙的软筋散,待会儿要是打不过,我们就下药。” 薛瓷两眼放光,师姐好酷! 陆竹(执法堂二席·法修)则是一身玄色劲装,面容肃穆,手中握着一卷竹简,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浩然正气。他环顾四周,沉声道:“此地妖气浓重,诸位务必小心行事,莫要逞强。” 薛瓷眨了眨眼,目光在四人身上转了一圈,忍不住小声感叹:“哇哦,这阵容……” 谢无尘淡淡扫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手腕一翻,剑尖指向密林深处:“先拿积分,那边有幻阵波动。” 薛瓷立刻点头如捣蒜,小跑两步跟上,结果没注意脚下藤蔓,一个踉跄—— “砰!” 她整个人直接扑到了谢无尘背上。 空气瞬间凝固。 时昭挑眉,苏璎掩唇轻笑,陆竹皱眉,而谢无尘…… 谢无尘缓缓侧头,垂眸看着扒在自己背上的薛瓷,语气平静:“你做什么?” 薛瓷干笑两声,迅速站稳,拍了拍衣袖:“提前练习一下战术……” 谢无尘:“战术碰瓷?” 薛瓷“……” 第一关:鬼藤妖林 踏入鬼藤妖林的瞬间,一股浓重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薛瓷的鼻子立刻皱成一团。四周密林环绕,粗壮的藤蔓如巨蟒般缠绕在树干上,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青黑色光泽。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还夹杂着更为明显的血腥气。 “这地方闻起来像藏经阁底下那间百年没通风的密室。”薛瓷皱了皱鼻子说道,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青玉小瓶,“幸好我带了百草门特制的’清心醒神散‘。” 她刚拔开瓶塞,脚下的土地突然微微震动。 “退后!”谢无尘一声冷喝,手中长剑已然出鞘。 七八根碗口粗的藤蔓破土而出,带起漫天尘土。其中一根直取薛瓷面门,速度快得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 “锵——” 时昭的剑光后发先至,乌鞘长剑带着灼热的剑气将藤蔓斩为两段。断面处喷溅出腥臭的汁液,有几滴溅在他的剑刃上,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味道有毒。”时昭皱眉迅速反应,反手从袖中取出一个赤红玉瓶,“试试这个。” 他手腕一抖,瓶中红色粉末随风飘散,落在藤蔓上顿时燃起幽蓝色火焰。藤蔓剧烈抽搐着,发出类似婴儿啼哭的尖啸声。 苏璎见状眼前一亮:“二师兄这’赤磷粉‘改良过了?燃烧温度居然能提升这么多。” “加了点南明离火的余烬。”时昭说着,突然转向右侧,“小心!” 三根藤蔓呈品字形袭来,苏璎不慌不忙地抛出一枚冰蓝色丹药。丹药在空中炸开,化作漫天霜花。藤蔓接触霜花的瞬间,表面立刻结出一层厚厚的冰晶,动作变得迟缓僵硬。 第16章 陆竹适时展开竹简,朗声诵念:“《天衍宗幻境攻略》第三章第五条:攻击型植物系妖物,弱点在第三节藤节处……” 他话音未落,谢无尘的剑光已如游龙般掠过,精准地斩在几根主藤的第三节藤节上。被斩断的藤蔓顿时萎靡落地,化作缕缕黑烟。 “陆师兄,”薛瓷一边往四周撒着清心散一边吐槽,“你念守则的速度能不能赶上剑尊大人出剑的速度啊?” 陆竹正色道:“规章制度必须字字分明,岂能……” “小心脚下!”苏璎突然惊呼。 数十根细如发丝的藤须从地底钻出,瞬间缠住薛瓷的脚踝。她只觉得一阵刺痛,紧接着双腿就开始发麻。 “是噬灵藤!”时昭脸色骤变,“别用灵力!” 谢无尘剑势一顿,反手取出一张金色符箓拍在地上。符箓化作一道金光没入土中,地底传来一阵凄厉的嘶叫,缠着薛瓷的藤须应声而断。 薛瓷踉跄着后退几步,被苏璎一把扶住。大师姐快速检查她的伤势,从药囊中取出一枚碧绿色丹药:“快服下,能中和藤毒。” “多谢师姐。”薛瓷咽下丹药,突然眼睛一亮,“我有个主意!” 她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把特制符箓,每张符纸上都画着复杂的雷纹:“昨晚研读《万妖图鉴》时特意准备的’乙木正雷符‘,专克木系妖物。” 谢无尘扫了眼符箓,微微颔首:“布阵。” 五人立刻变换阵型。薛瓷将符箓分发给众人,自己则站在中央位置,双手结印。随着灵力催动,数十张符箓同时亮起耀眼的雷光。 “放!” 雷符化作道道电蛇四散飞出,所过之处藤蔓尽数焦枯。整片鬼藤妖林在雷光中剧烈震颤,藏在地底的主藤终于忍受不住,破土而出想要逃窜。 “想跑?”时昭冷笑一声,剑锋上突然燃起赤红火焰,“离火剑诀·焚天!” 炽热的剑光将主藤钉在地上,苏璎趁机撒出一把银色粉末。粉末接触藤蔓的瞬间,整株鬼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风化,最终只剩下一截漆黑的枯枝。 陆竹上前检查后点头:“妖核已毁,这关过了。” 薛瓷长舒一口气,正要说话,却见谢无尘突然转身,剑尖直指她身后—— 一根仅有手指粗细的藤蔓正悄无声息地逼近,藤尖泛着幽蓝寒光。 电光火石间,薛瓷福至心灵,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刃反手掷出。短刃精准地钉住藤蔓,刃身上刻着的镇妖符文瞬间亮起,将最后这株妖藤彻底净化。 谢无尘收剑入鞘,看了眼地上仍在微微颤动的短刃:“反应不错。” “那当然,”薛瓷得意地扬起下巴,像只骄傲的小孔雀,然后把刚才收集的几段藤蔓样本塞进储物袋——这可是炼制新型驱妖符的好材料。 清理完一波藤蔓,众人暂时休整。 薛瓷掏出几瓶灵果汁分发:“各位辛苦了,补充点维生素。” 时昭接过,仰头灌了一口,突然呛到:“等等,这果汁……怎么是辣的?!” 薛瓷无辜眨眼:“哎呀,可能不小心和二师兄的辣果放混了。” 苏璎笑眯眯地摸出一把丹药:“来,试试我新研制的’提神醒脑丸‘,保证精神百倍。” 陆竹谨慎地问:“副作用是?” 苏璎:“可能会看到会跳舞的蘑菇。” 他默默从袖中取出几枚清心丹分给众人,结果被薛瓷一把抓住手腕:“剑尊大人,你的袖子……” 众人低头,只见谢无尘玄色的袖口上,不知何时被画了一只歪歪扭扭的卡通狼崽,还戴了个斗笠。 空气突然安静。 谢无尘面无表情:“谁画的?” 薛瓷(迅速指向时昭):“二师兄!” 时昭(满脸震惊):“???” 苏璎(暗自憋笑):“我作证,是时昭。” 陆竹(严肃):“根据《天衍宗宗规》第二百三十八条,污损剑尊衣物者,罚抄门规百遍。” 时昭:“……”(冤死.jpg) 他们几人修整好过后,逐渐深入妖林中心。 就在一切平稳之际,地面突然剧烈震动。一株巨型藤妖王破土而出,每根藤蔓上都长满了尖刺,花心处还浮现出一张狰狞的人脸。 “擅闯者……死……”藤妖王的声音沙哑可怖。 薛瓷小声嘀咕:“这年头连植物都会放狠话了?” 谢无尘握紧长剑:“准备战斗。” “等等!”薛瓷突然打断,“让我先试试谈判!” 在几人震惊的目光中,她走上前,从储物袋里掏出一面锦旗,唰地展开,上面绣着金光闪闪的几个大字: “年度最佳绿化奖——天衍宗环保协会颁” 藤妖王:“……?” 趁它愣神的瞬间,时昭一把辣果糊脸,苏璎的毒粉紧随其后,陆竹开始高声朗诵《天衍宗宗规》,谢无尘的剑气直接劈向核心—— “轰!” 藤妖王在懵逼中轰然倒地,最后残留的意识里只有一个念头: ……现在的人类修士都这么不讲武德吗? “哇噻,刚刚那个看起来呆呆的藤妖王居然是中阶妖兽,没想到啊没想到。”薛瓷摇摇头十分感慨。 “确实。”苏璎点点头十分赞同。 清虚子掌门痛心疾首看着监控水镜里的画面,胡子都翘了起来喊话道:“这是试炼还是闹剧?!” 薛瓷(乖巧):“报告掌门,我们进行了充分的团队协作。” 时昭(补充):“并且践行了环保理念。” 苏璎(微笑):“还促进了宗门和谐。” 陆竹(严肃):“完全符合《天衍宗幻境考核规范》。” 谢无尘(嘴角上扬):“的确。” 清虚子:“……”(头疼.jpg) 积分榜通告:天衍宗破解幻境+100分,斩杀中阶妖兽+50分,共计增加150分 积分榜榜单刷新: 1.天衍宗 150分 2.玄霄阁 110分 3.百草门 70分 4.幽冥谷 50分 …… “而且我们还取得了优异的成绩!”看到刷新的积分榜单薛瓷两眼放光。 剩下四人俱是双手抱在胸前十分骄傲地点头表示支持。 (掌门:边被打脸边吹胡子瞪眼.jpg) “掌门,倘若无别的事的话我们就先去下一关了。”谢无尘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天衍宗五人小分队的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夕阳西下,五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薛瓷蹦蹦跳跳地走在最前面,时昭和苏璎在后面争论辣果配方,陆竹认真记录本次考核心得,谢无尘走在最后,看着吵吵闹闹的队伍,嘴角笑意渐浓。 第12章 醒灵 像是被困在某个醒不来的梦魇里…… 第二关:镜湖幻阵 穿过鬼藤妖林的阴霾,众人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平静如镜的湖泊铺展在面前,湖面倒映着的却不是周围景色,而是一片扭曲变形的星空,星辰如同被无形之手搅乱,泛着不祥的幽蓝色光芒。 “是心魔幻阵。”陆竹神色凝重,语气严肃,“此阵会窥探入阵者内心,将最深的恐惧具象化。” 薛瓷蹲在湖边,好奇地伸手轻触水面。指尖刚碰到湖面,那扭曲的星空骤然变幻,竟凝聚成一张巨大的食人花脸孔——赫然是上一关那株藤妖王的模样,花心处还诡异地浮现出清虚子掌门吹胡子瞪眼的五官。 “哇啊!”她猛地后仰,手肘不慎撞到了正在给剑刃涂防护药剂的时昭。 “小心——”时昭手腕一抖,玉瓶中的赤色药液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泼洒在陆竹手中的竹简上。《天衍宗宗规》的字迹顿时在药液作用下变成跳动的红色,仿佛有了生命般在竹简上扭动。 “时——!昭——!”陆竹的怒吼惊起湖边栖息的灵鸟,成群的仙鹤振翅飞向扭曲的天空。 谢无尘抱剑而立,玄色衣袍被湖面的荧光映出星河流转的纹路。他垂眸看向还坐在地上的薛瓷,忽然伸出手:“起来。”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悬在眼前,薛瓷眨了眨眼,突然坏心眼地用沾了湖水的手指去勾他的掌心,结果被剑尊大人反手握住手腕,一把拎了起来。 “再闹,”谢无尘的声音里带着警告,“就把你扔进去喂心魔。” 薛瓷:“哦。”(乖巧.jpg) 就在五人即将踏入幻阵的刹那,湖面突然剧烈震荡。无数记忆的碎片从水中升起,化作万千光点将众人笼罩。每个人的身影都在星光中渐渐模糊,最终被拉入属于自己的心魔幻境。 【薛瓷:一片空白】 当幻境的星光裹挟而来时,薛瓷感到一阵熟悉的眩晕。 这种眩晕她太熟悉了——每次好像就快要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时,这种眩晕就会袭来。就像现在,她站在一片虚无的纯白中,连自己的影子都找不到。 “又是这样……”她低头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掌,指尖几乎要融进这片苍白里。心底有个声音在说:你本该记得的,你死过一次的。 第17章 突然,一阵剧痛从太阳穴炸开。破碎的画面闪过: ——冰冷的河水灌入口鼻 ——拼命向上伸出的手 ——水面上渐渐远去的光亮 然后是一片迷蒙,夹杂着锥心的痛苦和无边的黑暗。 “不……不要想起来……”她本能地抗拒着,额头渗出冷汗。这时,脚下传来坚硬的触感。一条石子小路凭空出现,蜿蜒伸向雾中。路旁歪斜的木牌上,血红的字迹像抓痕般深刻:“欢迎来到你的空白。” 雾气渐散,第一个场景浮现: 寒冬的街角,薛瓷从昏迷中醒来。她浑身湿透,长发几乎快要结冰,手中却诡异地攥着半块残玉——玉上刻着半个模糊的“薛”字。她茫然四顾,发现自己完全不记得怎么来到这里的。 “我是谁?”她轻声问,呼出的白气很快消散。路过的修士们行色匆匆,没人注意到这个浑身是水的少女。 虚空中的声音讥讽道:“看啊,不过是一个连自己怎么死过都不知道的孤魂。” 雾气翻涌,场景骤然变换—— 隆冬的集市,她守着一个小小的摊位。每当试图回忆过去,太阳穴就针扎般疼痛。唯一能做的,就是模仿其他摊主的样子画符。可是手指上的冻疮让她握不稳笔,画出的符箓歪歪扭扭。 “这位道友,买符送算命服务啊!”她朝路人卖力吆喝,声音冻得发抖,却依旧无人问津。 紧接着茶楼的场景接踵而至。 茶楼里,她站在说书摊前,眉飞色舞地说书:“话说那剑尊谢无尘,三岁就能一剑劈山……” 台下突然有人拍桌而起:“胡说八道!剑尊明明是四岁才悟剑!”然后下面的人就像有预谋般纷纷起哄,台上的她看着哄乱的人群手足无措,一时间有些发愣。 最后她被轰出茶楼,连说好的灵石都没拿到。 雾气又变—— 深夜的陋室,她伏案誊代写情书。“亲爱的陈师兄,自从那日……”她边写边念,墨迹却被突然滴落的鼻血晕开,整张纸已经糊的不像样子。 “又要重写了……”她叹气,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自从醒来之时,她就发现这具身体似乎受过很重的伤,总是莫名其妙流血。有时半夜惊醒,还会会发现自己在无意识地写着某个陌生的名字…… “这就是你的全部?”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嘲弄。 薛瓷沉默。 浓雾骤然化作血色,天空裂开一道缝隙,巨大的眼睛俯视着她。 “异世之魂!”威亚如山,让她膝盖一沉。 “无根浮萍!”地面震颤,碎石飞溅。 “一片空白!”最后一声如雷霆炸响,震得她耳膜生疼。 薛瓷咬牙,死死撑住不跪。 “闭嘴啊!”她随手抓起身边一块石头,狠狠砸向那只巨眼,“我便是当浮萍又如何?!” 石头击中瞳孔的瞬间,巨眼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碎裂成无数光点。 碎石落地,竟化作三枚铜钱,滚到她脚边。 她下意识接住——这是她穿越后赚到的第一笔钱。 记忆如潮水涌来—— ·茶楼老板娘偷偷塞给她的热馒头 ·摆摊时隔壁大娘硬塞给她的旧棉袄 ·第一次画出真符箓时,小乞丐崇拜的眼神 最关键的画面闪过——寒潭深处,那个华服少女对她微笑,将半块玉佩塞进她手中,然后轻轻一推…… 薛瓷怔住,随即扬了扬唇,笑了出来。 “忘了就忘了吧,至少还有现在。” 铜钱在她掌心发出温暖的金光,幻阵如玻璃般碎裂…… 【谢无尘:前世之殇】 踏入幻阵的刹那,谢无尘感到一阵刺骨寒意钻入骨髓。再睁眼时,整个世界已被血色浸染。 他站在一片焦土之上。天空被浓烟遮蔽,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脚下土地龟裂,裂缝中渗出汩汩血水。远处,燃烧的城池将天际染成赤色,风中飘来血肉烧焦的腥臭与濒死的哀嚎。 谢无尘低头,发现自己手中握着一柄断剑。剑身布满裂纹,鲜血顺着剑刃滴落,在他脚边积成一洼血泊。他的虎口处皮开肉绽,露出森森白骨。 战场景象骤然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一座被烈火吞噬的府邸。 “这是……北境战场?”他的嗓音如有刀割,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突然,一阵热浪扑面而来。战场景象如镜面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正在坍塌的府邸。朱漆廊柱在烈火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瓦片如雨点般坠落。 谢无尘站在院中,四周火舌肆虐,热浪灼人。 “快走!” 一道清冽的女声穿透火海。谢无尘猛然回首,在摇曳的火光中捕捉到一个纤细背影。她站在回廊尽头,素白衣袂被热浪掀起,如蝶翼般翻飞。乌黑长发在背后散开,发梢已被火星点燃。 “别回头!”她的声音带着决绝,“活下去。” 谢无尘向前冲去,却见一根燃烧的横梁轰然砸下。他挥剑劈开障碍,可那身影已如雾消散。伸出的手只抓住几缕飘散的青丝,转眼便在掌心化作灰烬。 “不——!” 嘶吼还在喉间,场景再次变换。这次是最纯粹的黑暗,浓稠得仿佛能吞噬一切。谢无尘站在原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虚无中格外清晰。 “你连她的脸都记不清了。”黑暗中响起与他相同的声音。 谢无尘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一滴滴滴入地底。 “我没有忘记。”他声音冰冷。 “那为何画不出她的模样?”心魔讥讽道,“你甚至连仇人都找不到。” 断剑突然在手中嗡鸣,剑气不受控制地迸发。谢无尘眼中泛起血色:“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偿给谁?”心魔的声音突然贴近耳畔。 “偿给谁……”谢无尘突然抬眸看向虚无,却什么都看不清,就好像很多年以前。 “她早就魂飞魄散了。” 这句话像一柄利剑刺入心脏。谢无尘身形微晃,喉间涌上腥甜。就在黑暗即将吞噬他的瞬间—— “剑尊大人!醒醒!” 清脆的嗓音如利箭穿透黑暗。一束光刺破虚无,照在谢无尘染血的衣襟上。他循光望去,看到薛瓷踮着脚在光的那头招手,发间木簪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幻境轰然破碎。 谢无尘猛地睁眼,发现自己仍站在镜湖畔。薛瓷的脸近在咫尺,杏眼里盛满担忧。她正踮着脚,手指在他眼前晃动:“剑尊大人?回神了!” 她的指尖几乎戳到他鼻尖,谢无尘条件反射般扣住她的手腕。少女的脉搏在掌心跳动,温暖而鲜活,与记忆中冰冷的灰烬形成鲜明对比。 两人四目相对。薛瓷眨了眨眼,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轻颤。 谢无尘倏地松开手,声音低沉:“我没事了。” 可薛瓷分明看见,他素来清冷的眼底还残留着未散的痛色,像是被困在某个醒不来的梦魇里。这样的谢无尘让她心尖莫名发紧,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因为连她自己也亦是如此。 第13章 信仰 “法理为骨,仁心作血。”…… 【时昭:辣味江湖】 踏入幻阵的刹那,时昭的舌尖先尝到一丝熟悉的辛辣。 再睁眼时,蜀川城最热闹的辣子巷在眼前铺展开来。街道两侧的灯笼染着红油般的光晕,空气中浮动着花椒与牛油沸腾的浓香。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麻辣兔头——”“担担面——” 年幼的时昭蜷缩在“张记辣椒铺”的后巷。单薄的衣衫挡不住初春的寒意,怀里放了许久的半个冷馒头已经冻得发硬。店铺后门突然打开,店小二拎着泔水桶骂骂咧咧:“小叫花子又来了!” 他慌忙起身逃跑,却撞翻了门口晾晒的辣椒架。红艳艳的朝天椒瀑布般倾泻而下,在青石板上铺开一片火海。 “小兔崽子!”干瘦的老掌柜一把揪住他的耳朵,“这些可是要进贡的极品!” 时昭被辣味呛得眼泪直流,分不清是疼痛还是辣椒的作用。他蹲下身,冻裂的手指在辣椒堆里颤抖:“我、我能干活抵债……” 老掌柜眯着眼打量他半晌,突然松了手。 “捡干净。”他丢下一句话,转身回了铺子里面。 时昭跪在地上,一颗一颗地捡。辣椒的辛辣钻进他冻破的手指,刺得他手指火辣辣的疼。可他没有停,因为这是他唯一能赔得起的。 幻境如水纹波动。 再睁眼时,他已经站在天衍宗的入门测试场上。已经初初长成少年模样的时昭穿着崭新的弟子袍——那是他用在酒楼帮工的工钱换的。可袖口还沾着一抹污渍,他无论怎么搓洗也洗刷不掉。 “单系火灵根?不错。”考核长老翻着名册,眉头微皱,“不过你身上怎么有股油烟味?” 时昭攥着衣角,喉咙有些发紧。 第18章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 “听说他是蜀川城的小混混……” “好像还偷过东西……” 他的耳根烧了起来,可就在这时,一道冷冽的声音打断了一切。 “明日来报道。” 时昭抬头,看见一袭玄衣的剑尊谢无尘站在他的面前,如同清风朗月,手里还拿着他的报名帖。 “别迟到。” 谢无尘的声音很淡,可时昭却莫名感到掷地有声,一字一句都震颤在他的心上,给了他唯一的希望。 黑暗骤然降临。 无数声音在耳边炸开: “伙夫出身也配拿剑?” “整天研究辣油,不如去当厨子!” 最刺耳的是他自己的声音,冷笑着重复:“你根本……不是修仙的料。” 漂浮的幻象里浮现出他那些“不务正业”的发明:辣椒烟雾弹在滴溜溜打转,麻辣味剑油瓶倒悬着滴落红油,连本命剑上都滑稽地缠着几串干辣椒。 时昭苦笑着去摸腰间的辣酱瓶,却听见—— “时师兄!你上次给的麻辣妖兽干……”薛瓷的声音脆生生穿透黑暗,“我把剑尊的那份也偷吃啦!” 紧接着是谢无尘淡淡的补充:“驱寒效果不错。” 储物袋突然发烫。时昭摸出那瓶“灭世辣王”,翻转瓶身——老掌柜歪歪扭扭的字迹映入眼帘:【蜀川城张老六赠】。 时昭愣住了。 记忆如辣椒入油般炸开。 老人教他辨认香料时粗糙的手掌; 灶台前那句“辣子要炒出剑气”的玩笑; 临终前塞来辣酱瓶时的话:“小子……别糟蹋了你这双手。 时昭的指尖微微发抖。 他猛地攥紧辣酱瓶,抬头看向黑暗,突然笑了。 “我就是火灶房成精怎么了!” 他一把扯开瓶塞,将整瓶辣椒粉撒向虚空。 烈焰轰然炸开,所有幻象在炽热的火光中焚烧殆尽。最后一片灰烬飘落时,他手中只剩下一张油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八个字: 【辣味不改,道心长存】 “二师兄!你流鼻血了!” 时昭猛回神,发现薛瓷正惊恐地指着他的脸。他抬手一抹,满手鲜红——幻境里他情绪太激动,气血翻涌,真流鼻血了。 “没事儿。”他随手抹了把脸,从袖子里摸出油纸包,“要吃辣条吗?” 谢无尘剑鞘“啪”地打在他手背上。 薛瓷却已经眼疾手快地抢过一根,塞进嘴里嚼了两下,突然瞪大眼:“这什么鬼东西?!辣死我了!!” 时昭哈哈大笑,鼻血又流了下来。 谢无尘见状无奈地递给他一块手帕。 时昭接过手帕,鲜血已经浸湿了袖袋里藏着的老张头的食谱。 谢无尘的目光已经落在他手上,没说话,只是并指点在他眉心。 一丝凉意顺着经脉压下翻涌的气血。 时昭咧了咧嘴,把辣条油纸包往谢无尘面前递了递:“剑尊大人,真不来点? 谢无尘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 薛瓷一边吐着舌头哈气,一边流着泪说:“二师兄,你是不是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怨,以后谁得罪我我就把这个送给他吃……” 时昭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没回答。 而他的储物袋里,那张油纸正微微发烫。 【苏璎:药者仁心】 踏入幻阵的瞬间,苏璎的视野被青碧色的雾气淹没。 她眨了眨眼,发现自己站在药修中最隐秘的青玉丹室中。这是她师父专属的炼丹房,平日里连长老都不得擅入。 “这是……”她目光逡巡着四周,试图发现一些线索。 丹室中央的紫金丹炉突然“嗡”地一声轻响,炉盖微微掀起,飘出一缕带着血腥味的青烟。 “璎儿。” 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璎猛地转头——她的师父,前任百草门主正拄着蛇头杖站在药柜前。老人枯瘦的手指抚过一排排药屉,每触碰一个,抽屉就自动打开,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药材。 “师父!”苏璎急忙上前搀扶,“您怎么会……” 话未说完,她突然僵住。师父的手腕上,一道青紫色的毒痕正顺着血管蜿蜒而上。 “药毒本是一体。”师父将一株断肠草塞进她手里,“救人者,先要会杀人。” 苏璎低头,手中的药草突然渗出黑血,所有药柜同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数百个抽屉像野兽的利齿般开合,无数毒虫从里面涌出—— 蜈蚣钻进她的衣袖,蝎子爬上她的脚背,而师父的脸正在腐烂脱落。 “记住,你手上沾的血……”师父的声音混着虫鸣,“永远洗不干净。” “不——!” 苏璎挥袖甩开毒虫,场景骤然变换。窗外暴雨如注,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苦药气。 这是杏林居,专门收治重症弟子的小院。此刻,她正跪在床榻前,床上躺着个满脸通红的小女孩——那是她最小的师妹,今年才六岁。 “师姐……”小女孩气若游丝地抓住她的袖角,“我疼……。” 苏璎颤抖着打开药囊,却发现所有丹药都变成了蠕动的黑色肉瘤。她疯了一般翻找药柜,打翻的抽屉里滚出几颗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她。 “怎么会没有……明明应该有解药的……” 窗外闪电照亮她满是鲜血的双手,那是她为试新药,割开手腕取的血。 床榻上的呼吸越来越弱。 “啪!” 小师妹的手无力垂下,整个世界突然陷入黑暗。无数人影从阴影中浮现—— 一个农妇揪着她的衣领哭喊:“就是你!我娘喝了你的药就吐血死了!” 少年修士掀开衣袍露出溃烂的伤口:“什么药仙子?分明是毒妇!” 最可怕的是,她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根本……不配拿针。” 黑暗中浮现出她常用的那套九灵银针,针尖滴着血,每一滴落地都化作一张痛苦的脸。 当苏璎颤抖着要折断银针时,突然听见—— “苏师姐!我的疖子被你一针就扎好啦!” 这是同门师妹的声音。 “多谢苏师妹上次的安神香。” 是楚子穆。 “咔嗒。” 一颗金灿灿的丹药从她腰间滚落,那是她第一次成功炼出的金疮药,救活了马车被碾伤后腿的灵犬。 丹药发出的微光中,浮现出无数画面: ·瘟疫时她三天不眠配出的药方 ·小弟子们偷偷放在她窗前的野花 ·她义诊时那些原本束手无策之人感激的神情 “原来……”她握紧丹药,“我也救了很多人……” “疼疼疼!苏璎你松手啊!” 苏璎猛然回神,发现自己正死死攥着时昭的手腕,力道大的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时昭龇牙咧嘴地挥舞着胳膊,连连倒吸冷气,旁边还有笑个不停的薛瓷和低头看着他们几人的谢无尘。 “不好意思啦!”苏璎笑着看着眼前鲜活的他们扬了扬唇,心里满是暖意。 【陆竹:天理昭昭】 踏入幻阵的刹那,陆竹的眼前浮现出一行金字—— “持心如衡,以理为平。” 这是他刚启蒙时,师父告诉他的第一句话。 十岁的陆竹跪在戒律堂的青石板上,膝盖早已磨出血痕。 “知错了吗?”执法长老冷声问。 小陆竹背脊挺得笔直:“弟子无错。” “你私放偷药的杂役,还不是错?” 宗规明载,“老弱病残取药救命者,可酌情宽宥。”他声音稚嫩却清晰,“那位婆婆的孙女高热三日,百草门拒诊,她才会偷药。” “啪!” 戒尺重重抽在他掌心,血珠溅在《宗规》封皮上。 “愚钝!”长老怒喝,“规矩就是规矩!规矩是不许忤逆的!” 小陆竹盯着手心血痕,突然抬头:“那要规矩何用?” 眼前的场景扭曲成刑台。 陆竹被铁链锁在斩仙柱上,台下挤满愤怒的同门: “假正经!他判我兄长雷鞭之刑时眼睛都没眨!” “我亲眼看见他放走了魔修!” 最刺耳的是高台上掌门的声音:“陆竹,你可知罪?” 他望向自己血迹斑斑的双手——昨夜他确实放走了一个少年魔修,只因那孩子是被魔气侵蚀,而非自愿入魔。 “宗规第一千二百条,”他沙哑道,“无心为恶者,当予悔改之机。” “分明是出于你私心!你个小人!”人群砸来的石块划破他额头,鲜血模糊了视线。 黑暗中有锁链响动。 陆竹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尸山血海之中,远处,那个他曾放走的少年魔修正狞笑着屠戮村民。 “陆大人,”少年歪着头,魔气缭绕,“您不是说,我还能回头吗?” 第19章 “看看您坚守的正义,”魔修大笑,“救了我,却害死了更多人!” 陆竹的剑哐当落地。 心魔的声音在耳边低语: “你的仁慈,不过是伪善。” “你的规矩,害人害己。” 就在陆竹即将跪下的刹那,忽然听见孩童的歌声。 血海中浮起无数光点—— ·被他从魔修手中救出的孩子们带着笑看着他 ·受他庇护的小精怪们举着歪歪扭扭的“青天大人”锦旗 ·还有那个他误认为救错的魔修,屠的村子也是当地赫赫有名的恶魔村,村里除了不谙世事的孩童几乎人人制毒炼毒以求取钱财 在最亮的光点里,浮现出那位婆婆临终前的景象。 老人颤巍巍地捧着他的手:“陆大人……我孙女离家前说……谢谢您当年给她娘一个悔过的机会,她以后也定会成为一名济世救人的医者。 陆竹突然大笑,染血的手指抓住心魔咽喉: “我判过九百七十二桩案子。” “救过几千条性命。” “岂因一人之错,就否了天理昭昭?!” 戒律册在金光中重组,化作真正的“天理剑”。 “陆师兄?你抹额歪了。” 薛瓷的声音让陆竹回神。他抬手触碰额头,发现那道疤正在发烫。 谢无尘深深看他一眼:“幻境如何?” “见到了些……陆竹将歪斜的抹额扶正,“…..该见的人。” 后来有人看见,执法堂的《宗规》扉页多了一行朱批: “法理为骨,仁心作血。”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第14章 情敌 “幽冥谷,夜无眠。”他微微欠身…… 当五人踏出镜湖幻阵时,悬于半空的金色榜单正泛起涟漪般的波动: 【实时积分榜】 1.天衍宗 250分 2.幽冥谷 230分 3.玄霄阁 210分 4.百草门 170分 …… 谢无尘一行人的积分依旧位列第一,但后面的队伍也咬的很紧,稍有不慎就容易被反超。 “这个幽冥谷是做什么的?怎么积分突然离我们这么近?”薛瓷看到一下冲到积分榜第二的幽冥谷疑惑地问道。 时昭从储物袋摸出油纸包,浓郁的麻辣香气顿时散开:“听说他们专修鬼道,最擅长偷猎他人战果。”他咬了口特制辣条,辣得眼角泛红,“上届考核就因这事闹过风波。” 谢无尘淡淡扫了一眼榜单,手指无意识摩挲剑柄。 “不用管,继续往前。”谢无尘淡声道。 穿过枯木林,十数头风狼正盘踞在岩壁之下。青灰色的狼毛在阳光下泛着冷铁般的光泽,獠牙间残留的血迹尚未干涸,显然刚经历过一场厮杀。 “十头低阶风狼,全灭可加100分。”陆竹翻着积分册说道。 谢无尘并未拔剑,只淡淡扫了一眼:“薛瓷,你去。” “啊?”薛瓷一愣,杏眼瞪得圆圆的,“我?” “练手。”谢无尘言简意赅。 薛瓷悲壮地点了点头,用全力“铮”地一声拔出鸣霄。剑身在阳光下流转着霜雪般的寒光,她深吸一口气,足尖一点,整个人如轻燕般掠出—— 然后左脚绊右脚,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平地摔。 “喝啊——!”她强行稳住身形,一个滑铲冲向最近的风狼。鸣霄剑胡乱挥舞,剑锋在空气中划出凌乱的银光,“别、别过来啊!” 那头风狼显然也没见过这种路数的剑修,愣在原地,獠牙都忘了龇。 (围观的时昭辣条从嘴里掉出来半截) 就在薛瓷即将和风狼面面相觑的刹那—— “唰!” 一道霜寒剑气破空而来,精准地擦过她的鬓发,将那头风狼钉死在岩壁上。冰晶顺着剑痕蔓延,瞬间冻结了狼尸。 薛瓷回头,谢无尘的霜华剑甚至没有完全出鞘,只露出三寸剑锋。他修长的手指按在剑柄上,玄色衣袖被剑气激荡,在风中猎猎作响。阳光穿过林隙,勾勒出他挺拔如松的身影,连垂落的墨发都仿佛镀了一层碎金。 “咦……?不是说让我练手吗?” “我以为你在让它练手。”谢无尘面无表情地收剑。 “噗哈哈哈哈哈哈……”薛瓷身后响起苏璎他们三个无情的嘲笑声。 就在五人准备收取妖丹时,四周突然升腾起诡异的黑雾。那雾气如有生命般蠕动着,转眼间便将方圆十丈笼罩其中。 “小心!”陆竹反应极快,手中竹简“哗啦”展开,一道金光结界瞬间成型。结界上流转的符文照亮了他凝重的面容:“是幽冥谷的噬魂雾!” 黑雾中,数道黑影如游鱼般穿梭。它们没有实体,却能精准地卷起地上的妖丹。其中一道黑影甚至挑衅般地在时昭面前晃了晃到手的妖丹。 “找死!”时昭怒喝一声,手中辣条“啪”地摔在地上。他双指并拢,一道赤红火线自指尖迸发,在空中化作咆哮的火龙。然而那些黑影竟如镜花水月,任由火焰穿透而过。 谢无尘眸光一冷,霜华剑出鞘—— “铮!” 一声清越剑鸣骤然响起。谢无尘的霜华剑终于出鞘,剑锋所过之处,黑雾如遇骄阳般迅速退散。那道剑气去势不减,直接将三个幽冥谷弟子逼得现出原形,剑尖直抵他们的咽喉。 “你们天衍宗就是这么对待友宗的?” 一道慵懒带笑的声音自林间传来。众人抬头,只见最高的古松枝头,一名黑袍男子正悠闲地晃着腿。他墨发用银环松松束着,露出一双妖异的紫瞳。指尖把玩的妖丹在阳光下泛着血色的光。 夜无眠轻巧落地,黑袍上的银纹暗绣如活物般流动。他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众人,却在看到薛瓷时微微一顿。 “久闻天衍宗薛小师妹芳名,”他忽然凑近,紫瞳中流转着危险的光彩,“今日一见,果然......” 薛瓷警惕地后退半步:“你谁啊?” “幽冥谷,夜无眠。”他微微欠身,黑袍翻飞自带一股邪气。 “唰!” 霜华剑横亘在两人之间,剑锋上凝结的冰晶几乎要碰到夜无眠的鼻尖。谢无尘不知何时已挡在薛瓷身前,玄色衣袍无风自动。他眼神冷得吓人,声音冷冽:“妖丹。” 林间雾气氤氲,剑气与鬼息在空气中无声碰撞,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夜无眠立于枯枝之巅,黑袍被阴风掀起猎猎作响。他指尖的妖丹泛着幽绿光泽,映得那双紫瞳如毒蛇吐信:“剑尊的剑倘若指向了我,”他突然诡笑着将妖丹抛向高空,“本少主可就要一不小心把这妖丹喂给魇鬼了呢。” 谢无尘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霜华剑倏然嗡鸣。剑锋上凝结的冰晶折射出七彩寒芒,将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映得如同冰雕玉琢。夜风骤起,玄色衣袍上的银线暗纹流转如星河倾泻,在月光下勾勒出修长挺拔的身影。 当妖丹升至最高点的刹那—— 他足尖轻点落叶,身形如孤鹤掠空。霜华剑划出一道完美的月弧,剑气所过之处,三只魇鬼还保持着狰狞扑咬的姿态,却已被冻成剔透的冰雕。“咔嚓”脆响中,冰晶鬼影碎作漫天星芒。谢无尘反手接住坠落的妖丹,衣袂翻飞间,几粒未消的冰晶悬在墨发间,恍若谪仙坠凡尘。 “我们剑尊大人……”薛瓷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怎么这么帅啊……”苏璎手中的银针差点掉落。 时昭的辣条僵在嘴边:“这合理吗?” 陆竹的竹简“啪嗒”落地:“不合理。” 夜无眠眯起眼睛,忽然化作黑雾消散。下一秒却从谢无尘影子里钻出,苍白手指带着剧毒的黑气直取后心,然后邪笑一声:“剑尊大人最近剑法有所提升啊?” “是么?”谢无尘哂笑一声,连头都没回,反手一剑刺穿黑影。在剑气的震慑下方圆几丈的树叶纷纷落下,夜无眠真身被迫现形时,喉结前正抵着霜华剑的剑尖,谢无尘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锋利的阴影:“许久未见,夜少主的鬼遁倒是又退步不少。” 夜无眠突然大笑,紫瞳燃气幽冥鬼火。他周身浮现出十二盏引魂灯,诡艳青光中衣袍翻飞如堕仙。而谢无尘剑锋一转,漫天冰晶突然折射出璀璨光芒,竟将阴森鬼火映成了九天银河,场面震撼人心。 夜无眠舔了舔嘴边溢出的血迹笑了笑,“不愧是剑尊大人……”他话音未落,谢无尘剑尖突然迸发出凛冽剑气,将他逼退几步。霜华剑归鞘时带起的风将夜无眠额前碎发齐齐削断半寸。 “你还真是丝毫不顾及旧情。”夜无眠脸色难看地说。 “嗯?你们还有旧情?”薛瓷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没有。”谢无尘冷声否定,眼神复杂地看着薛瓷。 “哦~原来是这样啊,”薛瓷点点头,又突然指着夜无眠身后大喊:“小心!你背后有毒蛛!” 夜无眠下意识回头—— 第20章 “啪!” 薛瓷的本命灵植不知何时缠上了他的脚踝,将他整个人倒吊起来。那颗被争抢的妖丹“咕噜噜”滚到她脚边。 “你……”夜无眠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谢啦~”薛瓷眉眼弯弯,冲夜无眠咧嘴一笑,“兵不厌诈嘛。” 幽冥谷弟子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少主像条咸鱼似的挂在树上晃悠。 谢无尘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走吧。” 五人正要离开,夜无眠的声音却从半空中幽幽传来:“薛姑娘,你这灵植倒是别致,和你很相配,不如送我一根?” “想要啊?”薛瓷朝他眨眨眼睛。 夜无眠看着她灵动的样子一时间觉得有些熟悉,怔愣着跟着点点头。 “才不给你!这可是我养了三年的宝贝!”薛瓷摸了摸自己的灵植说道。 夜无眠轻笑一声,指尖突然燃起一簇幽蓝鬼火,轻轻一燎,缠在他脚踝上的灵植瞬间枯萎。他优雅地翻身落地,拍了拍衣袍上的落叶:“那只好本少主亲自取了。” 谢无尘脚步一顿,霜华剑再次出鞘,面色阴沉地看着夜无眠:“你找死?” 夜无眠却忽然收敛了笑意,紫瞳望向密林深处:“剑尊大人与其跟我较劲,不如先关心下你们的积分榜。” 众人闻言一愣,陆竹连忙掏出玉牌查看—— 积分榜: 1.幽冥谷 330分 2.天衍宗 250分 “这怎么可能?!”时昭一把抢过玉牌,“我们明明刚拿了100分!” 夜无眠把玩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的妖丹,笑得意味深长:“忘了说,这片区域的妖兽,都已经被我幽冥谷的引魂香标记过了。” 谢无尘眼神一凛:“调虎离山?” “还是剑尊大人懂我。”夜无眠打了个响指,远处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妖兽哀嚎声,“我的师弟们应该已经清理完东边的兽群了。” 薛瓷气得跳脚:“你们作弊!” “规则只说猎杀妖兽得分。”夜无眠突然凑近她耳边,轻声道,“可没说……不能抢别人的猎物。” 霜华剑的寒气瞬间迸发! 夜无眠早有预料般后撤几步,黑袍化作漫天黑鸦四散。他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薛姑娘,这次见面很愉快。等我们下次见面,我教你真正的鬼道之术如何?” “滚!”谢无尘一剑劈开黑雾,却已不见人影。 林中重归寂静,只剩满地狼藉。苏璎弱弱地开口:“那个……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谢无尘收剑入鞘,声音冷得像冰:“现在跟我去东边” “去干嘛?”薛瓷还没反应过来。 陆竹和时昭不明觉厉,同时看向了谢无尘。 “抢回来。”谢无尘衣袂翻飞,已经率先掠出数丈。时昭兴奋地搓手:“以牙还牙!我喜欢!” 薛瓷正要跟上,突然发现地上有张烫金的符纸。 “咦?这……” “薛瓷。”谢无尘的声音远远传来,“跟上。” “来了来了!”她慌忙把符纸塞进袖袋,蹦蹦跳跳地追了上去。却没注意到,那张符纸在她袖中悄悄化作了缕缕黑烟…… 远处树梢上,夜无眠把玩着一截偷偷取得的灵植根须,目光紧紧注视着跟在谢无尘身后的薛瓷,紫瞳中闪过一丝兴致盎然的玩味。 第15章 成亲 夜无眠低笑出声,指尖挑起她一缕…… 谢无尘带着天衍宗小分队几人疾掠向东,然而还未抵达目的地时,整片秘境就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轰隆隆!” 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地面龟裂,黑雾翻涌,一头体型庞大的高阶妖兽「噬魂魔蛟」破土而出!它浑身缠绕着幽冥鬼气,显然已被夜无眠的引魂香操控。 “不好!”陆竹脸色骤变,“这妖兽至少是高阶级别吧,幽冥谷疯了?他们怎么敢引动这种级别的凶兽?!” 谢无尘眸光一沉,霜华剑铮鸣出鞘:“准备迎战。”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出手的刹那,天空骤然暗了下来。 十二盏引魂灯悬浮于半空,夜无眠立于魔蛟头顶,紫瞳妖异,黑袍猎猎。他指尖掐诀,低笑一声:“剑尊大人,现在才来,未免太迟了些。” 话音未落,魔蛟猛然张口,喷出滔天黑焰! 谢无尘挥剑斩开火浪,但幽冥谷弟子早已趁机结阵,无数鬼影从地底爬出,疯狂收割着被魔蛟重伤的妖兽。积分榜上的数字疯狂跳动—— 幽冥谷:480分 天衍宗:250分 “卑鄙!”时昭怒骂,“他们这是拿整个秘境的妖兽当饵!” 薛瓷咬牙,灵植从袖中窜出,试图干扰夜无眠的控魂术,却被魔蛟一尾扫飞。 一道玄色身影倏然而至。谢无尘单手接住她,另一手持剑横扫,凛冽剑气将魔蛟逼退数丈。他低头看了眼怀中脸色发白的少女,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先破引魂灯。” 五人立即变换阵型。陆竹祭出防御符箓,金光结界如巨碗倒扣;时昭火系法术全力输出,试图烧穿鬼雾;苏璎则闭目感应阵眼方位。薛瓷强忍灵植受损的反噬,再次催动剩余藤蔓缠向最近的引魂灯。 “破!” 谢无尘眸光一凛,霜华剑骤然清吟。剑锋划过之处,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冰蓝色剑气破空而出,在半空中延展成弧形冰幕。黑焰撞上冰墙的刹那,万千冰晶炸裂纷飞,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光华。 “天霜。” 这二字轻吐而出,却让在场众人心神俱震。陆竹的竹简“啪”地落地——霜华十三式中第十式“天霜”,乃是剑尊成名绝技,已有十余年未现于世。 只见谢无尘身形微动,足尖在虚空中轻点,整个人如孤鹤凌云而起。霜华剑在他手中嗡鸣震颤,剑身上古朴的铭文逐一亮起湛蓝光芒。随着剑势展开,方圆十丈内的水汽瞬间凝结,在空中形成无数细小的冰晶。 “咔嚓——” 以谢无尘为中心,极寒剑意如潮水般扩散。地面瞬间凝结出厚厚的冰层,魔蛟喷吐的黑焰在半空就被冻成黑色冰渣,噼里啪啦砸落一地。那些从地底爬出的鬼影更是直接被冻在原地,保持着狰狞的扑杀姿态,化作一尊尊冰雕。 璀璨剑光如星河倒悬,夜无眠身形微晃,紫瞳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指尖的幽冥玉符突然出现裂痕——这是自他执掌幽冥谷以来从未有过的事。 就在霜华剑气即将斩断最后一盏引魂灯的刹那,整片秘境突然剧烈震颤。天空如同被无形之手撕裂,一道耀眼的金光穿透云层。 “考核终止!” 这声音所过之处,万物凝滞。魔蛟狰狞的咆哮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从尾部开始化作点点金光;那些张牙舞爪的鬼影保持着最后一刻的狰狞,如烟尘般消散;就连谢无尘凝结的冰霜领域,也在天道规则下渐渐消融。 夜无眠眯起眼睛,看着积分榜最终定格: 1.幽冥谷 680分 2.天衍宗 550分 幻境外,各派哗然。 “幽冥谷竟然赢了天衍宗?!” “剑尊大人一人独斩两头高阶妖兽,还破了三处阵眼,这实力,输了未免太过可惜……” “可惜啊剑尊大人,”他轻抚魔蛟消散的虚影,“一不小心让我赢了呢。” 谢无尘收剑入鞘,扯了扯嘴角意味不明:“那真是恭喜了。” 谢无尘面无表情地收剑入鞘,剑身入鞘时发出一声清脆的铮鸣。他抬眼扫过积分榜,目光在“幽冥谷”三个字上短暂停留,随即垂下眼帘,长睫在冷白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夜无眠掸了掸衣袖,紫瞳中带着几分得意:“真是承让了,剑尊大人。” 谢无尘没有接话,只是指尖在剑柄上轻轻敲了两下,抬头看向了天空中的那道裂缝。 秘境外,清虚子抚须而笑。 “按约定,”掌门声如洪钟,“幽冥谷少主将获得剑尊亲授剑法一月之期。”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谢无尘,“夜少主可要准时前来啊。” 夜无眠唇角微扬:“一定。”他转向谢无尘,语气轻快,“剑尊大人可要好好欢迎我。” “自然。”谢无尘淡声道,语气说不上好但也并没有明显的讨厌。 清虚子看着两人之间的对话,眼睛眯得几乎只剩下一条缝,声音洪亮:“既然两位都没有意见,”他袖袍一挥,漫天灵光化作请柬飞向各派,“那三日后,天衍宗设宴相迎。” 夜无眠挑眉:“这么客气?” “毕竟——”清虚子笑眯眯地看向谢无尘,“作为剑尊的亲传弟子,总该有个像样的拜师礼。” “那我更要准时前来,给剑尊大人添堵了。”夜无眠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薛瓷的目光在谢无尘与夜无眠之间来回游移。两人之间那种剑拔弩张却又莫名熟悉的气氛,让她想起……想起什么呢? “薛瓷。”谢无尘的声音让她猛地回神。 第21章 “在!”薛瓷一个激灵。 “回宗门。”谢无尘说完转身就走,薛瓷也紧跟其后。 身后传来苏璎幽幽的叹息:“我们是不是也该跟上去?” “可不是嘛。”时昭嚼着辣条含糊道,“剑尊眼里就只有小师妹。” 陆竹默默翻开竹简,在新的一页写下:“宗门历三一九年,剑尊携爱徒先行,余者自便。” 夜无眠倚在残存的古木旁,紫瞳中映着那两道渐行渐远的身影。他忽然提高声音:“三日后见啊,小师——妹——” 最后一个字故意拖得绵长,在空旷的秘境中回荡。薛瓷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反而谢无尘的背影明显僵了一瞬。 夜无眠低笑出声,指尖把玩着那枚出现裂痕的幽冥玉符,眼中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的光芒。 ——— ——— 三日后,天衍宗张灯结彩,各派宾客齐聚,不少爱看热闹的弟子都纷纷来看这场史无前例的拜师宴,毕竟幽冥谷少主拜入天衍宗剑尊门下,这可是百年难遇的稀奇事。 薛瓷倚在殿柱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鸣霄剑柄。苏璎递来一碟桃花酥,她接过后恶狠狠地咬了一口,仿佛咬的是某人皮肉。 苏璎凑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薛师姐,别难过,剑尊大人肯定还是最看重你的。” “希望吧……”薛瓷整个脸皱成一团,气愤地想着夜无眠的那张总是笑得很欠的嘴脸,十分不忿自己的师父又要收一个这样不着调的徒弟。 天衍宗正殿内,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玉地面上投下斑驳光影。谢无尘端坐主座,一袭玄色长袍上银线暗绣的云纹在光下若隐若现。他修长的手指轻搭在霜华剑上,剑鞘凝结的薄霜映得指节如玉般清透。 夜无眠懒散地立于殿中,紫瞳流转间带着几分玩味。清虚子掌门捋须笑道:“夜少主,按规矩拜师需先行三拜之礼。” 夜无眠眉梢微挑:“三拜?” “一拜天地,二拜师尊,三拜宗门。” 说得跟要成亲入洞房似的。 夜无眠转头看向谢无尘,语气轻佻:“剑尊大人,你确定要受我这一拜?” 谢无尘眼皮都没抬一下:“你有意见?” “我哪里敢对剑尊大人有意见。”夜无眠回答。 “夜少主的话当真是越来越多了。”谢无尘听得耐心逐渐告罄。 “我拜就是了。”夜无眠闻言漫不经心地回答,然后他随意地拱了拱手,连腰都没弯一下:“拜过了,剑尊大人。” 大殿内的窃窃私语如潮水般扩散。夜无眠这般敷衍的拜师礼,任谁都看得出是存心挑衅。 谢无尘神色未变,修长的手指依旧平稳地搭在霜华剑上。倒是站在一旁的薛瓷气得脸颊微鼓,手中的鸣霄剑穗无风自动——这个该死的夜无眠,不仅也拜入剑尊大人门下,还这般轻慢剑尊大人! 夜无眠笑嘻嘻地看向谢无尘:“剑尊大人不满意?那要不要我再给剑尊大人拜一个?” “不必。”谢无尘的声音平静无波。 清虚子见状一副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全场只有他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不慌不忙地继续说着接下来的安排:“接下来是敬茶……” 夜无眠接过茶盏,慢悠悠地走向谢无尘。就在两人手指即将相触的瞬间,茶盏突然“啪”地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了谢无尘一身。 大殿内的气氛骤然凝固,众弟子面面相觑,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哎呀,手滑了。”夜无眠毫无诚意地道歉,嘴角还挂着挑衅的笑容。 谢无尘缓缓起身,玄色衣袍上的茶渍格外刺眼。他忽然轻笑一声,那笑意却未达眼底:“这就是幽冥谷的礼数?” 夜无眠耸耸肩:“剑尊大人见谅,弟子笨手笨脚的实属无心之举。” “胡说八道!”薛瓷气得直跺脚。 他们的剑尊大人都被欺负成这样了,凭什么还要忍耐!她内心不爽之火熊熊燃烧,感觉自己一点就要着,完全忘记自己当初拜师的样子比这可惨烈多了。 人啊,就是容易忘本。 谢无尘勾了勾唇角,给薛瓷示意一个安慰的眼神,转头对清虚子道:“拜师礼已成,我先告辞。” 说完他就径直离席,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寒风。 夜无眠望着那道远去的玄色背影,紫瞳深处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他轻佻地勾起唇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幽冥玉佩。 “夜少主,”清虚子干笑着打圆场,“明日辰时开始授课……” “知道啦~”夜无眠懒洋洋地拖长音调,转身欲走,就被一道身影拦住。 “站住!”薛瓷一个闪身拦在他面前,鸣霄剑横在两人之间。 夜无眠突然俯身逼近,紫瞳中流转着兴致盎然的光彩:“小师妹这是……”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剑锋,在薛瓷耳边呵气如兰,“迫不及待要跟师兄单独相处?” “谁、谁是你师妹!”薛瓷耳尖瞬间通红,慌乱后退时差点踩到自己的裙摆,“我入门比你早,是你师姐!” 夜无眠低笑出声,指尖挑起她一缕发丝:“那……师姐要不要教教师弟,怎么讨剑尊欢心?” “薛瓷。” 谢无尘的声音如寒冰乍破,不知何时他已折返殿门。 薛瓷像找到救星般小跑过去,却在距离三步时急刹住脚,规规矩矩站好:“剑尊大人……” 夜无眠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突然扬声:“剑尊大人这般紧张,莫非是怕我……”他意有所指地扫过薛瓷泛红的耳垂,“抢走您心爱的小徒弟?” 谢无尘眸色一沉,抬手将薛瓷往身后带了带。这个保护性的动作让夜无眠紫瞳微眯。 “明日授课。”谢无尘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倘若迟到一刻,就给我滚回幽冥谷。” 他转身时,玄色衣袖状似无意地拂过薛瓷手背。夜无眠盯着这个细微的动作,突然笑得意味深长:“看来这次拜师……会很有趣呢。” 第16章 师姐 “怎么,你不愿意?”谢无尘…… 回廊上,薛瓷踩着谢无尘的影子亦步亦趋:“剑尊大人,您真要教那个夜无眠啊?” 谢无尘突然驻足转身。薛瓷猝不及防撞进他怀里,鼻尖顿时盈满清冽的雪松木香。晨间的阳光正斜斜映在剑尊侧脸,将他惯常苍白的肤色镀上一层暖色,连睫毛都染成了浅金色。 “怎么,你不愿意?”谢无尘的声音比平日低沉,嘴角还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他抬手扶住她肩膀,指尖不经意擦过她颈侧,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薛瓷这才发现,师尊在日光下的眼睛并非平日的深邃漆黑,而是透着琥珀般的暖褐色,看上去比往日带了几分暖意。她无意识攥紧了他被茶渍染深的衣袖:“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谢无尘忽然俯身,阳光从他肩头漏下,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里。他指尖挑起她腰间玉佩,“怕有人抢了你的位置?” 一阵穿堂风掠过,廊外桃树簌簌落下花瓣。薛瓷眼睁睁看着一片桃花沾在师尊肩头,下意识伸手去拂,却在触及前被轻轻扣住手腕。 “这是要造反?”谢无尘扣住她手腕,拇指恰好按在跳动的脉搏上。那急促的频率让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檐角风铃突然叮咚作响,两人同时抬头望去。夜无眠倒挂在廊外,手里晃着个空酒坛:“继续啊?本少主还等着学习天衍宗特有的’尊师重道‘呢~” 薛瓷闻言慌忙后退,却不慎踩到自己的裙摆。晨光透过她微乱的青丝,在瓷白的脸颊上投下细碎光影。因着方才的慌乱,此刻她眼尾还泛着薄红,像极了三月枝头初绽的桃花。 “啧啧。”夜无眠一个鹞子翻身轻巧落地,紫袍在阳光下流光溢彩,腰间挂着的十二个铃铛叮当作响,看上去骚气至极。 他紫瞳微眯,目光流连在薛瓷身上——少女今日穿着天衍宗制式的月白裙衫,腰间束着的绦带衬得那截细腰不盈一握。发间一支素银簪,坠着的流苏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颤动。 “小师姐这模样……”他突然用手中的折扇轻挑薛瓷下巴,“倒像是偷喝了我埋在桃树下的醉仙酿。”扇骨冰凉的温度让薛瓷一个激灵,杏眼中泛起恼怒的水光,更添几分生动。 谢无尘的剑鞘“啪”地打落折扇,在青石地板上砸出个凹坑:“幽冥谷现在改行当登徒子了?” “啧啧,剑尊大人还真护着小师妹啊。”夜无眠摇了摇头,仔细打量着薛瓷。 薛瓷碍于谢无尘还在旁边不能把自己十分介意“师妹”这个称呼给表现出来,此刻只能暗戳戳地瞪着夜无眠这个骚包,却听见谢无尘声音冷淡地开口:“师妹也是你叫的?” 夜无眠眉梢微挑:“哦?那该叫什么?”他忽然向前倾身,紫袍上的银线暗纹在阳光下流光溢彩,“薛薛?阿瓷?还是……” 去你大爷的薛薛瓷瓷,薛瓷在心里暗骂,这笔帐她算是记下了。 第22章 “叫师姐。”谢无尘声音低沉,说出来的三个字却好像早春的第一缕融雪,让她置身暖阳,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肺腑间破土而出。 薛瓷猛地抬头,正对上谢无尘垂落的视线。细碎的光斑透过桃枝,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游移。那纤长的睫毛在光影交错间如同蝶翼,在下眼睑投下淡淡的阴翳。微抿的薄唇线条如剑,却因着这晨光的温柔,少了几分往日的凌厉。 她盯着谢无尘近在咫尺的脸,突然脱口而出:“剑尊大人,您真好看,比天上的星星都好看。” 夜无眠的折扇“啪嗒”掉在地上。 谢无尘和夜无眠同时怔愣,连带着原本准备赶来安慰薛瓷的苏璎都顿住了脚步。 小师妹这么直接的吗? 谢无尘的指尖还虚握着她的手腕,闻言微不可察地一顿。那双向来古井无波的眸子泛起一丝涟漪,却又转瞬归于平静。 “嗯。” 他松开手,转身时玄色衣袂拂过廊下的桃枝,带落几片纷飞的花瓣。那背影依旧挺拔如松,唯有耳际一缕散落的发丝,泄露了几分不寻常的心绪。 花瓣纷扬间,谢无尘已转身离去,唯有袖间残留的雪松冷香萦绕在薛瓷鼻尖。 夜无眠俯身拾起折扇,扇骨在掌心一转,忽然“唰”地展开,遮住半张俊脸,只露出一双含笑的紫瞳:“小师姐脸皮这么薄,往后可怎么受得住剑尊大人的’亲自教导‘?” “要你管!”薛瓷耳根发烫,抬脚就要踩他靴尖,却被苏璎从后拽住衣袖。 “先别管他,我刚刚突然接到传讯,执法堂的周师兄练剑不慎有些走火入魔,急需赤焰草入药,但此季的赤焰草早已衰败,还需你的帮忙才行。”说完苏璎就拽着薛瓷赶忙跑向青玉丹室,一时一刻都来不及耽搁。 薛瓷边跑边抽空有些不忿地回头瞪了一眼夜无眠,却看见夜无眠将手中的扇面突然转向薛瓷,露出背面新题的字:【今日酉时,桃林见】。墨迹未干,显然是他方才现写的。 “夜无眠,”谢无尘冷冽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他竟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你最好别再做什么蠢事。” 夜无眠手腕一抖,扇面字迹竟化作青烟消散。他唇角仍噙着笑,可紫瞳深处翻涌的暗芒却被垂落的眼睫遮得严严实实。 薛瓷跟着苏璎一路疾奔,推开青玉丹室的木门时,浓重的药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周寒躺在寒玉榻上,面色惨白如纸,额间渗出细密的冷汗,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被角,指节都泛着青白。 “情况如何?”苏璎快步上前,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焦急。 守在一旁的小弟子眼眶发红:“苏师姐,周师兄的经脉灼伤越发严重了。”她指着床边铜盆里暗红的血水,“方才又呕了一次血,若是再没有赤焰草入药……” 薛瓷注意到周寒干裂的嘴唇不停颤动,凑近才听清他在呢喃:“璎……璎师妹……” “薛瓷,”苏璎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尖冰凉,“你之前救活过那么多灵植,这次……”她向来沉稳的声音罕见地带着颤抖。 薛瓷抿了抿唇。她确实曾无意间唤醒过枯死的灵植,但那都是机缘巧合。望着苏璎泛红的眼眶,又看了眼病榻上痛苦的周寒,她深吸一口气:“把赤焰草拿来,我试试。” 小弟子连忙捧来一个玉匣,掀开时,里面躺着一株几近枯萎的赤焰草,原本火红的叶片已经蔫黄卷曲,只有根部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灵气。 薛瓷指尖泛起莹莹微光,轻轻覆在赤焰草蔫黄的叶片上。 一息、两息...... 赤焰草毫无反应,枯黄的叶片依旧蜷缩着,仿佛已经彻底死去。 “怎么会......”薛瓷额头沁出细汗,指尖的灵光忽明忽暗。她回想起之前救活灵植时的感觉——那种与草木共鸣的奇妙感应,此刻却怎么也抓不住。 “薛师妹......”苏璎声音发紧。 就在薛瓷几乎要放弃时,她腰间的玉佩突然微微发烫,此刻却透出一丝不寻常的暖意。 “咦?” 薛瓷下意识低头,只见玉佩中隐约流转着一缕月华般的清光。与此同时,她指尖的灵力突然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青翠的灵光中,悄然混入了一丝银白色的月辉。 “这是......” 蔫黄的赤焰草叶片突然轻轻一颤。 紧接着,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那株濒死的灵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开来——枯黄的叶脉重新染上赤红,蜷缩的叶片缓缓舒展,最后竟在叶尖凝出一滴晶莹的露珠,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活了!真的活了!”小弟子激动地喊道。 苏璎接过灵草时,指尖都在微微发颤。她深深望了薛瓷一眼,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眸子此刻盈满难以言说的光彩:“薛师妹,这次真的......”话到嘴边却只化作紧紧一握,转身煎药时,步伐都比往日轻快了几分。 薛瓷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指尖。一缕银白色的月华灵力如薄雾般萦绕不散,在阳光下折射出朦胧的光晕。 她突然想起之前在宗门测试时看到的评语: 【灵根特性:月】 【适配方向:万物生】 【潜力评级:甲等】 那时的她只当是宗门例行公事的评判,甚至暗自嗤笑——一个连自己从哪来都记不清的人,哪配得上什么“甲等”?所以她总是插科打诨、浑噩度日,不过是因为心底始终有个声音在说:你本就不属于这里。 可是她方才看到苏璎从绝望到无奈再到最后到如获新生时的样子,还有此刻,她凝视着苏璎煎药时微微发红的眼角,看着周寒渐渐平稳的呼吸,忽然意识到—— 原来她指尖流淌的月华,真的能让“万物生”。 廊外一阵风过,吹散了她指尖最后一丝灵力。薛瓷不自觉地收拢手指,像是要抓住什么转瞬即逝的明悟。 或许她永远成不了剑尊那样斩妖除魔的绝世强者,但这一手枯木逢春的本事,终究是独一份的。 “好像有些东西还在等着我去做。”她轻声自语,没察觉自己腰间的寒玉佩正泛起微光。 第17章 忮忌 “别看旁人。”“那你也算么?”…… 薛瓷看着苏璎忙上忙下,自觉在旁边似乎也是平白添堵,于是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门。 走出门后,山道上的风突然变得格外清晰,卷着几片枯叶在她鞋尖打了个旋。 她无意识地摊开手掌,一缕银光正在指缝间游走。这抹自温泉事件后就出现的月华,此刻像条顽皮的小鱼,在她掌心忽明忽暗地闪烁。 远处传来沮丧的叹息声。药田边,几个外门弟子对着片枯黄的灵植抓耳挠腮。其中年纪最小的女孩眼眶发红,手里还攥着本被翻烂的《百草书》。 薛瓷的脚尖已经转向下山方向,却突然顿住。她看着自己掌心微光,某种陌生的冲动在胸腔里鼓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那里还残留着月华的清冽气息。 她靠近药田蹲下身假装捡东西时,她的指尖“不小心”擦过田埂边的七星草。银光如晨露般渗入叶片,蔫头耷脑的草茎突然轻轻一颤。 “你们快看!”小弟子突然惊呼,一众弟子纷纷回头,却没看见有人的踪影。 薛瓷早已疾步穿过竹林,唯有那株重现生机的灵草在风中摇曳,叶脉上流转着星子般的微光。 带走远后,她在一处溪边停下,对着水中倒影举起自己的手——这双曾经连基础法术都掐不准诀的手,此刻正在无意识地散发着柔光。 “这是……”她喃喃自语,试探性地捧起一抔溪水。荧光在水面交织成细密的网,几条翻白的灵鱼突然甩尾游动起来,鳞片上的水珠闪烁着珍珠般的光泽。 腰间的寒玉佩突然发出细微的嗡鸣。 她低头查看时,发现那枚玉佩的表面浮现出细小的银色纹路,像某种指引方向的路线。而那纹路指向的方位,是后山那片被列为禁地的古药园。 暮色四合时,薛瓷踩着结界松动的间隙溜了进去。荒芜的园子里,所有植物都呈现出不自然的静止状态,仿佛被施了定身术。最中央那株通体漆黑的老树桩上,缠绕着几道暗沉的锁链。 当她的手指触碰到树皮时,异变陡生。 锁链发出清脆的断裂声,老树桩的裂缝里突然抽出嫩绿的新枝。那些枝条快速生长缠绕,最后在她面前开出一朵晶莹的花,花心里躺着一枚温润的玉简。 玉佩此刻烫得惊人,玉简上的文字在月光下逐渐清晰:《太阴养灵诀·残卷》。 当她颤抖的手指碰到玉简时,整座药园仿佛从沉睡中苏醒。所有静止的植物开始轻轻摇曳,藤蔓为她铺成一条发光的小路,尽头是半块埋在土里的石碑,碑文已经模糊不清。 夜风送来悠远的钟声,薛瓷将温润的玉简揣入怀中,转身离开古药园。不过离开时她没发现,自己走之后的古药园,又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第23章 落日的余晖为青石板小路镀上一层金边,她的衣袂在晚风中轻轻飘动。 桃林深处,夜无眠正斜倚在一株盛放的桃树下。暮色为他墨蓝色的长衫镀上一层柔光,衣襟半敞处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几缕乌黑的长发垂落在肩头,随着他漫不经心摇扇的动作微微晃动。 “小师姐果真来了!”他突然直起身,紫晶般的眼眸在渐暗的天色中倏然亮起。恰在此时,一阵春风穿林而过,惊起满树芳菲。千万片桃花在空中织就绯色烟罗,纷纷扬扬落下时,有一片正巧停在他薄唇边,被他轻轻吹开。 他伸手接住一朵完整的桃花,指尖轻弹间,那花瓣便旋转着飘向薛瓷,不偏不倚地贴在她眼尾的朱砂痣上。那点艳红在粉瓣映衬下愈发鲜明,宛若雪地里绽开的红梅,将周遭的春色都压了下去。 飘落的花影间,薛瓷琼鼻樱唇的精致轮廓若隐若现,几缕被晚风撩起的青丝正拂过她如玉的脸颊。 夜无眠的扇骨“啪”地收拢,怔怔望着这惊鸿一幕。 “夜无眠!”薛瓷清脆的嗓音突然划破桃林的静谧。她双手环抱在胸前,仰起那张明艳的小脸,眼角朱砂痣上的桃花在暮色中格外醒目,“我没找你,你倒先找上门来了。你今日为何要那般对待剑尊大人?” 夜无眠先是一怔,随即轻巧地从桃枝上跃下。墨蓝色的衣袂翻飞间,带落一地花瓣。他含笑凑近薛瓷,在咫尺之距停下,紫瞳中流转着促狭的笑意:“原来……小师姐是为了这个才肯来见我的?” 他修长的手指缓缓抬起,朝着薛瓷眼尾那颗朱砂痣上的桃花瓣伸去。就在指尖即将触及的刹那—— 一阵清冽的雪松香突然将薛瓷包裹,她尚未回神,腰间便被一只温热有力的手臂环住,整个人向后跌入一个坚实的怀抱。后背紧贴的胸膛传来沉稳的心跳声,竟比往常快了几分。 “夜少主看来很闲。” 谢无尘低沉的嗓音擦过她耳际,温热的气息让那小巧的耳垂瞬间染上晚霞般的绯色。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抬起,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眼尾那颗朱砂痣,将那瓣桃花摘下的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珍宝。 薛瓷抬眸时,他正微微垂首,近在咫尺的眉眼在暮色中格外深邃。那双总是淡漠的眸子此刻竟映着桃林的绯色,像是寒潭里落进了春花,荡起细微的涟漪。 “剑尊大人这般紧张作甚?”夜无眠紫眸中闪过一丝玩味,“我不过是见小师姐脸上沾了花瓣……” “不劳费心。”谢无尘指尖一碾,那瓣桃花便化作细碎的光点消散在风中,“她的桃花,我自会料理。” 夜无眠忽然轻笑出声,折扇“唰”地展开:“剑尊这话,倒像是在说……”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别的什么?” 薛瓷只觉得环在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谢无尘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烫得她心尖发颤。正要开口,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闭眼。” 她下意识阖上眼帘,下一秒,便感觉到微凉的指尖轻轻抚过她方才被花瓣贴过的位置。谢无尘的指腹带着薄茧,摩挲过那颗朱砂痣时,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好了。”他的声音比往常低哑几分,“回宗。” 夜无眠望着谢无尘揽着薛瓷转身的背影,忽然扬声道:“小师姐,改日我们再一起过来!”话音未落,一道剑气擦着他鬓边掠过,削断几缕飞扬的发丝。 “再多说一个字,”谢无尘头也不回,霜华剑在鞘中嗡鸣,“下次断的就不是头发了。” 薛瓷被带着往前走去,余光瞥见夜无眠不慌不忙地拾起那缕断发,紫瞳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她正想回头细看,却被腰间突然加重的力道制止。 “专心看路。”谢无尘的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情绪,“……别看旁人。 “哦……” 山道蜿蜒,桃树渐疏。月光从枝叶间隙漏下来,将两人的影子揉成一团暧昧的墨色。薛瓷盯着青石板上时隐时现的光斑,忽然发现谢无尘的步履比平日慢了几分,这个发现让她心头泛起隐秘的雀跃,像捉住了仙人袖口沾的凡尘。 “剑尊大人……”她故意拖长了尾音,指尖悄悄攥住了他垂落的袖角,“您走这么慢,是在等我吗?” 谢无尘的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月光下他的侧脸线条愈发分明。薛瓷看见他喉结轻轻滚动,却故意偏过头不看她:“山路湿滑。” “那您可得牵紧些。”她得寸进尺地往他身边靠了靠,手臂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我要是摔了......” 话音未落,她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栽去。谢无尘反应极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往回带。薛瓷只觉得天旋地转,后背抵上了坚硬的山壁,而身前是他近在咫尺的胸膛。 “故意的?”他低沉的嗓音擦过耳畔,温热的手掌还牢牢扣在她腰间。 薛瓷仰起脸,鼻尖几乎蹭到他的下巴。月光为他纤长的睫毛镀上一层银辉,投下的阴影里,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睛此刻暗潮汹涌。她看得入神,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如果我说是呢?” 谢无尘的呼吸明显一滞,扣在她腰间的手指微微收紧,却又在下一秒突然松开。他后退半步,雪白的衣袖在月色下划出一道清冷的弧线,转身继续往山上走去。 薛瓷却不依不饶地跟上,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侧脸。谢无尘的耳根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红,被她看得实在受不住,终于开口:“好好走路,别一直看着我。” 薛瓷闻言反而踮起脚尖,故意凑近他耳畔:“可是剑尊大人分明说的是’别看旁人‘……”她故意拖长了尾音,温热的气息拂过他泛红的耳尖,“难道您觉得在我心里,自己也应该和旁人一样吗?” 山风忽然凝滞,一片桃花瓣悬停在两人之间。 谢无尘的呼吸明显乱了节奏,扣在她腕间的手指微微发烫。就在薛瓷以为他要说什么时,霜华剑突然在鞘中剧烈震颤,发出刺耳的铮鸣。 第18章 撩拨 他俯身靠近,呼吸温热地扑在她耳…… 薛瓷被谢无尘带着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发现他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正想抬头,却听见“铮”的一声清响——霜华剑竟自行出鞘三寸,剑身泛起不寻常的寒芒。 “别动。” 谢无尘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扣在她腰间的手指却微微收紧。薛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前方山路的拐角处,月光投下的树影似乎比别处更浓稠些。 “有东西跟着我们?”她小声问道,指尖无意识地攥住了谢无尘的衣袖。 话音未落,那片阴影突然扭曲变形,一个模糊的人影从黑暗中剥离出来。薛瓷倒吸一口凉气——那身影的轮廓与谢无尘极为相似,却像是浸在墨汁里一般,唯有手中一柄与霜华剑形制相同的漆黑长剑清晰可见。 谢无尘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左手将薛瓷往后轻推,右手并指成剑,一道凌厉的剑气破空而出。 诡异的是,剑气径直穿透了黑影,在后方山石上留下一道深痕。黑影却完好无损,反而像是被激怒般,以惊人的速度扑来。 “小心!” 薛瓷本能地抬手,掌心月华之力涌动。那道灵力击中黑影的瞬间,它竟然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啸,动作也为之一滞。 谢无尘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被凝重取代。他忽然转身将薛瓷护在怀中,霜华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这一次,剑锋终于碰到了实体——黑影的左臂被削去一截,落地的部分化作黑雾消散。 然而下一秒,更令薛瓷震惊的事情发生了。那黑影被斩断的位置,竟然缓缓“长”出了新的手臂,而形态也变得更加清晰——现在她能看清,那黑影穿着与谢无尘同样的白衣,只是颜色暗沉如夜。 薛瓷虽不懂剑法,但跟在谢无尘身边久了,多少能看出些门道。他的剑向来如寒潭映月,每一招都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可此刻,他的剑势却变得有些……奇怪。 就像方才那一剑,明明该是直刺,却在半途硬生生转了方向,仿佛在刻意避开什么。更诡异的是,那黑影的剑招竟也跟着变了,仿佛在与他镜像呼应。 “他……在学你?”她声音发颤,攥着他衣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谢无尘没有回答,但握剑的手背青筋微显。霜华剑突然光芒大盛,无数道剑气交织成网,将黑影暂时逼退。 “走。”他一把拉住薛瓷的手腕,声音低沉,“不要回头看。” 薛瓷被他带着疾行数步,却忍不住用余光瞥向后方。只见那黑影并未追击,而是站在原地,慢慢抬起手——做了一个谢无尘惯用的收剑动作。 更可怕的是,她似乎看到黑影模糊的脸上,浮现出一个与初见谢无尘时如出一辙的冷漠的笑。 薛瓷心头猛地一跳。 那笑容……太熟悉了。 第24章 就像她曾经看到谢无尘时,他站在山巅,垂眸看她的模样。 可这黑影为何会…… 她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谢无尘,月光映照下,他紧绷的唇角像是镀了一层寒霜,眼底暗流涌动,仿佛压抑着某种即将破笼而出的情绪。 “别看。”他忽然抬手遮住她的眼睛,指尖冰凉,连尾音都带着几不可察的颤抖。 薛瓷睫毛轻颤,扫过他掌心时像受惊的蝶翼。她乖顺地点头:“好,我不看,剑尊大人不必忧心。”声音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山间某种无形的存在。 夜雾愈发浓重,谢无尘半揽着她疾行,掌心始终严实地覆在她眼前。薛瓷只能从指缝间窥见些许支离破碎的光影——被雾气晕染成青灰色的月光,掠过脚边的枯枝残叶,还有谢无尘袖口蜿蜒而下的一道暗色痕迹,在素白衣料上洇开刺目的红。 直到踏入寝殿,谢无尘才松开手。袖摆拂过她手腕时,留下一线黏腻的凉意。薛瓷低头,借着摇曳的烛光看清了掌心血迹,这才发现他右臂的玄色束袖已被利刃割裂,一道狰狞伤口正缓缓渗着血,将银线刺绣的云纹浸得发黑。 “你受伤了?”薛瓷声音发颤,伸手要去碰他的衣袖,却被他侧身避开。 “无妨。”谢无尘径直走向案前,霜华剑“铿”地一声归鞘,震得烛火晃了晃。可剑身仍在鞘中嗡鸣不止,仿佛在警告什么。 薛瓷抿了抿唇,从多宝阁暗格里取出药匣——这是她住进侧殿后悄悄备下的。白瓷瓶里装着月华凝成的药露,指尖刚沾上一点,满室便浮起清冽的莲香。 “坐下。”她难得强硬地按住谢无尘的肩膀,却摸到一片紧绷的肌理。他明明伤在手臂,后背却僵直如临大敌,连呼吸都比平日重了三分。 药露触及伤口的瞬间,谢无尘指节骤然发白。那道伤痕边缘竟泛着诡异的黑气,像极了山路上黑影溃散时的雾气。薛瓷心头一跳,下意识将掌心覆上去,月华灵力如涓流般渡入。 “唔……”谢无尘喉结滚动,忽然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烛光下,他眼底似有暗潮翻涌:“谁教你用灵力疗伤的?” “我、我见药露不管用……”薛瓷被他捏得生疼,却见他瞳孔猛地收缩——她指尖残留的灵力正与黑气纠缠,发出细微的“嗤嗤”声,如同冷水浇进热油。 谢无尘骤然松开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薛瓷踉跄了半步。他扯过外袍掩住伤口,眉宇间凝着从未有过的冷厉:“出去。” “可你的伤——”薛瓷话未说完便哽住了。她从未见过剑尊这般神色,那双总是含着霜雪般清冷的眼睛此刻毫无温度,冷得她心口发颤。 “出去。” 这个重复的驱逐像块冰棱砸在心上。薛瓷抿紧嘴唇,低头时一缕额发垂落,恰好遮住她微微发红的眼角。她安静地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谢无尘的指节无声收紧,剑鞘中的霜华发出细碎铮鸣,像一声未能出口的挽留。薛瓷的背影在月色里顿了顿,终究没有回头。 夜风微凉,她刚走出几步,忽然听见身后一声轻笑—— “小师姐这是……受委屈了?” 他嗓音低哑,带着点刚睡醒似的懒散,尾音却微微上扬,像猫爪子似的不轻不重挠了一下。 薛瓷回头,正撞见夜无眠斜倚在石边,衣襟松散,月光顺着他的锁骨滑落,勾勒出几分漫不经心的风流。他指尖拈着一朵不知哪儿摘的野花,轻轻转着,花瓣若有似无地蹭过她的袖角。 “怎么,是剑尊大人惹你不开心了?”他歪头看她,眼神无辜,唇角却噙着点促狭的笑,“真过分啊……” 薛瓷抿唇没答,他却忽然凑近,声音压低,带着点哄骗似的温柔:“要不要……我帮你气气他?” 花枝在她眼前晃了晃,夜无眠眨了眨眼,笑得人畜无害。 “不需要。”薛瓷闷闷地回答,绕过夜无眠继续往前走。 夜无眠轻轻“啧”了一声,慢悠悠跟在她身后,指尖的花枝一晃一晃。 “师姐对我好冷淡啊……”他拖长音调,语气里掺着点恰到好处的委屈,“若是剑尊大人在这儿,你定不会这样转身就走。” 薛瓷脚步一顿,夜无眠立刻得寸进尺地贴上来,虚虚拦在她面前,低头时发丝垂落,扫过她肩头。 “我若是他……”他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拂去她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瓷器,“绝不会让师姐一个人难过地离开。” 薛瓷抬眼瞪他,夜无眠却笑得更加无害,甚至带了点撒娇的意味:“至少……也该追上来哄哄吧?” 夜风拂过,他忽然将手里那支野花别在她发间,后退半步端详,眼里盛满真诚:“看,这样多好。” 薛瓷抬手就要摘,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夜无眠的拇指在她脉搏处轻轻摩挲,声音低得近乎蛊惑:“师姐别动怒呀……我只是觉得,有些人既然不懂珍惜,不如换个人试试?” 他俯身靠近,呼吸温热地扑在她耳畔:“比如……我?” 薛瓷没有立即抽回手,反而任由夜无眠扣着她的手腕,甚至微微仰起脸,让月光清晰地映出她泛红的眼角。 “换个人?”她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睫毛颤了颤,“夜师弟倒是说说……你能比他好在哪里?” 夜无眠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意更深。他正要开口,薛瓷却突然踮起脚尖—— 不远处的梧桐树上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薛瓷的动作顿住,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她故意提高声音:“夜师弟身上……好像比剑尊大人暖和呢。” “哗啦!”这次是整根树枝断裂的声音。 夜无眠敏锐地捕捉到那声树枝断裂的脆响,眼底掠过一丝了然。他非但没有退开,反而就着薛瓷踮脚的姿势俯身,让两人的影子在月光下几乎重叠。 “师姐既然觉得我暖和……”他故意将声音放得缠绵,指尖却暗中凝起一道隔音结界,“不如我们找个更安静的地方?” 第19章 龙井 谢无尘闻言,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 薛瓷余光瞥见梧桐树上那道骤然绷直的身影,突然伸手拽住夜无眠的衣襟往下一拉—— “砰!” 整棵梧桐树轰然倒塌,惊起满林飞鸟。烟尘中,谢无尘的剑穗铃铛发出“叮叮当当”的暴怒声响,活像被只踩了尾巴的猫。 夜无眠被灰尘呛得直咳嗽:“咳咳……剑尊大人这是要拆家啊?”他转头对薛瓷眨眨眼,“师姐,剑尊大人平常发脾气都这么费树的吗?” 薛瓷还没来得及回答,几道剑气就贴着夜无眠的鼻尖飞过,削掉了他一缕刘海。 “我的头发!”夜无眠惊恐地摸着自己突然变短的刘海,“谢无尘,打人不打脸,削人不削发啊!” 谢无尘冷着脸站在树桩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 “剑尊大人这是怎么了?”薛瓷满脸无辜地问,“是谁又惹您生气了?”她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却把夜无眠的衣襟拽得更紧了。 夜无眠借机往薛瓷身边靠了靠:“师姐,剑尊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吃醋?”薛瓷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一片阴影,“剑尊大人不是常说剑修唯有’清心寡欲方得大道么?” 谢无尘的指节在剑鞘上无意识地敲击,月色将他绷紧的下颌线勾勒得愈发锋利:“我只是恰巧巡夜至此。” “哦——”夜无眠故意将尾音拖得绵长,转头对薛瓷笑道:“师姐,既然剑尊大人要巡夜,我们不如继续刚刚的提议继续去后山温泉......” “温泉?”谢无尘的剑气突然激荡,震得周围竹叶簌簌落下。 “泡脚。”薛瓷淡定地补充道,“夜师弟说他最近脚气犯了。” 夜无眠:“???师姐你……” 谢无尘的表情从阴沉瞬间转为嫌弃,甚至后退半步:“……离他远点。” “剑尊大人方才不是还嫌我碍眼吗?”薛瓷歪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怎么现在反倒管起我来了?” “我是怕你被传染。” 夜无眠委屈巴巴:“我的脚真的很香……不是,我是说我没有脚气!” 谢无尘的冷哼还未完全落下,身形突然一滞。他猛地偏头,指节抵住苍白的唇,一声压抑的闷咳从胸腔震出:“咳……” 薛瓷瞳孔骤然收缩,指尖已经凝聚起莹蓝的灵力。却在灵力即将触及他衣角的瞬间猛然回神,反手将灵力捏碎成星芒。“剑尊若是病重难行,”她故意加重最后两个字,“弟子这就去请药堂长老抬找人您回去。” 谢无尘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倒也不至如此。” “哦~那便好。”薛瓷转身作势要走,“那夜师弟,我们……” “站住。” 谢无尘的指尖刚碰到薛瓷的手腕,突然触电般收了回来。他别过脸去,月光映照下,能看到他喉结微微滚动:“后山温泉……上月清剿的蛇妖可能还有漏网之鱼。” 第25章 夜无眠噗嗤一笑:“剑尊日理万机,连温泉里的蛇都管?” “宗门辖内,自当周全。”谢无尘冷眼扫去,剑气在夜无眠脚下划出一道冰线,“倒是夜少主……”目光落在他蠢蠢欲动想搭上薛瓷肩膀的手,“很闲?” 薛瓷怔了怔,她的确有些畏惧蛇妖。 夜无眠看看两人,突然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个锦囊:“这不是巧了,我刚好带了雄黄粉……” “不必。”谢无尘广袖一拂,山间突然亮起星星点点的结界灵光,“本尊已经布过阵了。” “何时布的阵?”夜无眠眯起眼睛。 谢无尘面不改色:“方才路过后山时。” 夜无眠挑眉:“剑尊不是‘恰好路过’梧桐林吗?怎么又‘路过’温泉了?” 月光下,谢无尘耳廓泛起可疑的薄红:“本尊御剑巡山,自然......” “哦——”夜无眠拉长声调,眼中促狭之意更浓,“那剑尊这是要一直‘巡山’到我们沐足结束?” “自然不是。”他说完霜华剑“铮”地一声出鞘半寸,谢无尘指尖剑气流转:“夜少主似乎近日剑法生疏,不如现在陪本尊练练?” “师姐救我!”夜无眠一个闪身躲到薛瓷背后,抓着她的衣袖探出半个脑袋。 薛瓷看着谢无尘隐隐发青的脸色,唇角微扬:“好啊。”她轻巧地侧身让开,还不嫌事大地补充了一句:“我还正想见识一下剑尊的独门剑法。” 夜无眠盯着那寒光凛凛的剑锋,喉结滚动:“等等!我突然想起……”他边说边往后退,“今日碰见药长老,他说有新炼的丹药还等着我去试......”话音未落,人已退出三丈开外。 他堂堂幽冥谷谷主,对于魔气的运用绰绰有余,但是剑修他可是一窍不通啊! “不急。”谢无尘剑尖轻挑,一道银芒闪过,夜无眠腰间的玉佩应声而落,“试药前,刚好先活动活动筋骨。” “哎哟我的祖传玉佩!”夜无眠慌忙去接,却见霜华剑在空中划出优美弧线,挑飞了他的外袍。月白锦袍翩然落地,他只剩一身素白中衣在夜风中凌乱。 “谢无尘!”夜无眠狼狈地抱住只剩中衣的自己,“你到底要干什么!” 薛瓷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不知从哪摸出一包瓜子:“夜师弟,剑尊这是在教你‘轻装上阵’的道理。” 谢无尘闻言,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你师姐说得对。” “师姐!”夜无眠欲哭无泪,“你们这是合起伙来欺负人!” “夜少主此言差矣。”谢无尘一本正经地挽了个剑花,“本座这是在教你‘入门剑法’第一式——” 话音未落,霜华剑突然化作三道残影,分别袭向夜无眠的头顶、腰间和脚踝。 “这叫‘三花聚顶’?”夜无眠手忙脚乱地格挡。 “不。”谢无尘淡定收剑,“这叫‘削你三处’。” 薛瓷“噗”地笑出声,瓜子都差点全喷了出来。 夜无眠低头一看——发冠被削掉一角,腰带断成两截,裤腿还少了一截。他哀怨地看向薛瓷:“小师姐,你评评理……” 薛瓷擦了擦笑出的眼泪:“其实我觉得剑尊教得还是挺到位的。你看,这一剑既教了你身法,又教了衣品——现在这不对称的裤腿多时尚。” 谢无尘轻咳一声,强压笑意:“继续。第二式——” “等等!”夜无眠突然福至心灵,“剑尊,我突然想起掌门在我入门之前给我的那本《无尘剑谱》我还没参透,不如我们改日再……” 谢无尘挑眉:“正好,本尊亲自示范。” 接下来的半柱香时间里,山间回荡着夜无眠的惨叫: “那是我的钱袋!” “谢无尘!那是我娘给的护身符!” “师姐救命!他连我的鞋底都削!” 薛瓷嗑完最后一粒瓜子,拍拍手站起来:“剑尊大人,夜师弟看上去好像快哭了。” 谢无尘这才收剑,看着衣衫褴褛的夜无眠,满意地点点头:“今日就到这里。” 夜无眠瘫坐在地上,抱着一堆被削下来的衣物碎片,欲哭无泪:“谢无尘,你这真的是要叫我剑法吗?真的不是在教小师姐怎么当裁缝吗?” 谢无尘转身要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了,温泉……” “不泡了!绝对不泡了!”夜无眠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这就回房缝衣服!” 看着夜无眠跌跌撞撞逃跑的背影,薛瓷终于忍不住笑弯了腰。夜风拂过她散落的发丝,月光在扬起的唇角上跳跃,连眼角都泛起晶莹的泪花。 笑着笑着,忽然察觉一道目光。转头正对上谢无尘专注的凝视,那双平日如霜雪般冷冽的眸子,此刻竟映着浅浅的温柔。 “怎么了?”薛瓷下意识摸了摸脸颊,“我脸上沾了瓜子壳?” 谢无尘微微摇头,伸手虚点了下她的发梢:“有落叶。”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方才被风吹散了。” 他的指尖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没有真正触碰,却又让人能感受到那份克制的关切。夜风卷着这句话,轻轻落在两人之间的青石板上。 薛瓷忽然向前一步,绣鞋尖几乎要碰到他的云纹靴:“不过剑尊今日这般大动肝火……”她仰起脸,眼里盛着狡黠的光,“莫不是那温泉池里……真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薛瓷忽然向前一步,绣鞋尖抵上他的云纹靴,只差毫厘就要相触。她仰起脸,月光在睫毛下投出狡黠的阴影:“剑尊今日这般大动肝火……”她尾音拖得绵长,像猫尾巴扫过心尖,“该不会在温泉池里……” “没有。”谢无尘迅速打断,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他转身时带起的风拂动两人衣袂,在空中短暂地交缠又分离。 “哎——”薛瓷小跑着追上去,故意踩住他曳地的剑穗,那招‘削你三处’她歪着头,眼睛亮晶晶地说,“能教我吗?” “……明日晨课。” “那‘裁缝剑法’呢?” “薛瓷!” “在呢……” 第20章 共生 “滴下去,就再无悔路。”云染的…… “咚——咚——” 天衍宗的晨钟在山间回荡, 惊起一群五彩斑斓的灵雀。薛瓷赶在最后一声钟声消散前翩然落在演武场边缘,发梢还缀着几颗晶莹的露珠,在晨光中闪闪发亮。 演武场中央, 谢无尘一袭玄色剑袍临风而立。晨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 勾勒出修长挺拔的身形。他眉目如画,鼻梁高挺,薄唇微抿成一道冷峻的弧度。霜华剑悬于身侧, 剑刃流转着月华般的清辉,与他周身散发的凛冽剑气交相辉映。微风拂过, 几缕墨发掠过他如刀削般的下颌线,更衬得整个人如谪仙临世, 不染纤尘。 一旁的夜无眠却蔫头耷脑, 眼下挂着两团明显的青黑,活像只被暴雨淋透的鹌鹑, 与谢无尘的光风霁月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早啊~”薛瓷眉眼弯弯,目光不自觉在谢无尘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才故意从两人中间穿过, 带起一阵淡淡的幽兰香, “夜师弟这是…..昨晚熬夜偷鸡去了?” 夜无眠闻言立刻像只委屈的大狗般朝薛瓷扑过来,拽着她的袖子不撒手:“小师姐……”他拖长声调,夸张地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你都不知昨夜因为谢无尘非要和我练剑害得我做了多少个噩梦, 他简直和以前一样心狠手辣,小师姐你以后可要擦亮眼睛千万不要被他迷惑了……” “夜师弟说笑了。”薛瓷不动声色地抽回袖子, “咱们剑尊大人是何等光风霁月心系苍生之人,怎么会心狠手辣呢?” 夜无眠依旧不依不饶地凑上来:“还心系苍生,小师姐, 你有所不知,以前谢无尘可不是现在这样的,他……” “夜无眠。”谢无尘闻言微微侧首,晨光恰好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他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看来你昨夜练剑还没尽兴?” 那声音如玉石相击,清冷悦耳,偏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薛瓷注意到他执剑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腕间一道淡青色血管若隐若现,透着习剑之人特有的力量感。 “哦?是这样么夜师弟?”薛瓷歪头轻笑,发间银铃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细碎的声响。晨光洒在她瓷白的肌肤上,勾勒出精致的侧脸轮廓。她今日束了个简单的马尾,几缕不听话的青丝垂在颈侧,随着她说话的动作轻轻晃动。杏眸微弯时,眼角的那颗朱砂痣若隐若现,为她凭添了几分妩媚。 她正欲继续调侃,却忽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谢无尘抬眸望来,那双如寒潭映月的眼睛在晨光中格外清透,眼尾一颗浅痣平添几分清冷禁欲的气息。薛瓷猝不及防撞入这片深邃,只觉心头像是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晨风拂过,带着山间特有的清新。就在这静谧将破未破之际—— 第26章 “薛师妹!猜猜我给你带什么来啦?” 一道清泉般悦耳的声音从石阶上传来。三人转头望去,只见苏璎拎着裙摆轻快地跳下最后两级台阶,月白纱裙在风中绽开一朵浪花。她眉眼弯成月牙,右手晃着一个青竹食盒,左手还捏着一枝刚折的山桃花。 “刚出炉的蜜糖酥,我特意……”她突然顿住,目光在谢无尘和薛瓷之间转了个来回,突然噗嗤一笑:“哎呀,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虽然她嘴上这么说着,却已经蹦跳到薛瓷身边,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 薛瓷如蒙大赦般抓住苏璎的手:“师姐来得正好!”耳尖的绯色却更明显了,“是要找我试吃新点心吗?” 苏璎眨眨眼,食盒在手中灵巧地转了个圈:“不止呢~”她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薛瓷耳边,“你还记得前几日我求你帮忙治愈的灵草吗?就是用来医治周师兄的那株……” 薛瓷被她突然的靠近弄得耳朵发痒,笑着偏了偏头:“当然记得,怎么,那柱灵草可是出什么问题了?” “倒也不是……”苏璎正要继续,突然感觉脖子后面传来一阵温热的气息。转头一看,夜无眠不知何时已经猫着腰凑到两人中间,耳朵竖得老高,满脸都写着“我准备偷听”几个大字。 “哎呀!”苏璎夸张地往后一跳,作势要打,“夜师弟你这是要吓死谁啊?” 夜无眠嬉皮笑脸地摆手:“别这么见外嘛苏师姐,有什么秘密是我不能听的?” 苏璎双手叉腰,眼睛滴溜溜一转,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想知道啊?”她故意拖长音调,等夜无眠期待地凑得更近时,突然板起脸,“偏不告诉你!” 说完一把拉起薛瓷的手腕:“走,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说去!”临走还不忘回头对夜无眠做了个鬼脸。 两人七拐八绕来到一处僻静的回廊,苏璎左右张望确认无人后,突然双手握住薛瓷的手腕,眼睛亮得惊人:“薛师妹!那株灵草简直神了!” 薛瓷被她突如其来的激动吓了一跳:“怎么了?难道是……” “超级神奇!”苏璎兴奋地原地跳了一下,发间的珠钗叮当作响,“自从那株灵草被你治愈过后,你猜怎么着?它的疗效比普通灵草强了上千倍!” “上千倍?”薛瓷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师姐确定没有弄错?” 苏璎立即从袖中取出医案,翻到记载周师兄病情的那页:“你看,周师兄虽走火入魔得并不算深,但按照常理至少要卧床七日才能勉强下床。”她指着上面的记录,“可今早我去查看时,他已经能自如行动了,虽然功力还未完全恢复,但经脉的损伤已经好了大半。” 她合上医案,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行医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惊人的疗效。”说着凑近薛瓷,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不是掌握了什么特殊的治愈法诀?” “并非如此。”薛瓷困惑地摇头,忽然想起什么,“师姐可还记得灵根测试时对我的评语?” “评语?”苏璎蹙眉思索,突然眼睛一亮,“万物生!”她恍然大悟,“难道这是你与生俱来的天赋?” 薛瓷迟疑地点头:“我也只是猜测。这能力近日才显现,尚不知……”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不知能否长久维持。” “原来如此……”苏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眼睛一亮,一把抓住薛瓷的双手:“这可是独属于你的天赋啊!”她激动地晃了晃两人相握的手,“薛师妹,这份能力若是好生培养,定能造福整个苍生!” 薛瓷垂眸不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眼前却浮现昨夜那道染血的剑痕。她犹豫片刻,轻声道:“师姐……你那里可有治疗剑伤的特效药?” “剑伤?”苏璎立刻来了精神,从腰间锦囊中取出几个青瓷小瓶,“这要看是什么剑伤了。”她一边分拣药瓶,一边促狭地眨眼,“怎么?是哪位师兄师弟这么不小心,竟让我们薛师妹亲自来讨药?” “我……”薛瓷耳尖微红,“当时情况紧急,没看清伤势。能否……每样都给我一些?” “让我猜猜……”苏璎突然凑近,眼中闪着狡黠的光,掰着手指数道:“是执法堂那位冷面秦师兄?还是上月刚入门的林家小师弟?”她促狭地用肩膀轻碰薛瓷,“总不会……是那个整天跟在你后头转悠的那个夜少主吧?” 薛瓷本来有些心虚,却在听到苏璎报的那些人名过后松了一口气,她也没想到师姐猜了那么多人居然一个都没对上,真是不容易啊。 “没事的师妹,”苏璎见薛瓷沉默,以为她是因为害羞,于是笑着拍拍她的肩,“师姐嘴严得很,保证不会往外说……” 薛瓷:其实说了也没关系…… 不过她心里还惦记着谢无尘的剑伤,于是匆匆告辞:“那就先劳烦师姐保密了,我还有事,改日再聊!”她冲苏璎俏皮地眨了眨眼,转身就往演武场方向跑去。 薛瓷急匆匆跑到演武场,却发现场中早已没了那道清冷身影,只有夜无眠像个没骨头的猫似的倚在树旁,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手里还捏着根狗尾巴草,正对着场上挥汗如雨的师兄弟们指指点点: “哎哎,张师弟!你这招‘燕子抄水’抄的是秤砣吧?” “王师兄!剑不是烧火棍,您老使这么大力气是打算劈柴呢?” “诶呦喂李师姐这招妙啊——妙就妙在独创了‘同归于尽’式剑法,真是令我叹为观止!” 被点评的几位个个都一头雾水,然后在反应过来后都直直地看着夜无眠满脸不虞,被第一个点名的张师弟甚至还削断了身旁的树跃跃欲试。 偏生被瞪的夜少主还是毫无眼力见,边叼着根狗尾巴草继续指点江山:“要我说啊,咱们天衍宗今年的宗门大比,就靠诸位这水平——”他灵活地一个侧身,树枝“嗖”地擦着他耳边飞过,“那绝对是稳稳地垫底!” 薛瓷在一旁听了啧啧摇头,不愧是少主,就是头铁啊。 “小师姐!”夜无眠随意地看向四周,无意之中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薛瓷,于是立刻拿开了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活像只见到肉骨头的大狗般蹿了过来,迅速跑到了薛瓷的身边。 薛瓷看着夜无眠满脸兴奋的样子,挑了挑眉有些好笑地开口:“夜师弟这是兼任执法堂长老了?” “那到没有,不过我也的确在督促同门进步。”夜无眠一副深藏功与名地摆了摆手,“你看啊,被我点评过的师兄师姐,练剑的认真程度起码翻了三倍——”说着他指了指不远处一位满脸通红、提着剑杀气腾腾冲过来的赵师兄,“比如这位赵师兄,现在使剑的力道看上都能劈开我的天灵盖了,效果是不是很好?” 薛瓷看着赵师兄那仿佛要劈山裂石的架势,又看看夜无眠那不知死活还在嘚瑟的样子,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效果的确立竿见影。” 说罢,她毫不犹豫地后退三步,丝毫不顾及同门之情:“夜师弟大义,为宗门剑术进步甘当磨剑石,这份精神令人敬佩。告辞!” “诶?小师姐你等等——嗷!” 薛瓷果然很快就听到了来自夜无眠的哀嚎,不过她还担心谢无尘身上的剑伤,于是跑得更快了。 薛瓷埋头疾奔,冷不防撞进一个带着霜雪气息的怀抱。熟悉的冷香扑面而来,她慌忙抬头,正对上谢无尘深潭般的眼眸。 晨光里,他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薄唇抿成一道锋利的线。玄色衣襟处隐隐透出暗红,显然伤口又裂开了。可即便这样,他的背脊依然挺得笔直,像柄宁折不弯的剑。 “慌什么?”他的声音还是那般清冷,只是尾音比平日弱了三分。他垂眸看着撞进怀里的姑娘,右手虚扶在她肩侧,像是个欲拒还迎的姿势。 “我......”薛瓷一时语塞,手中的药瓶不自觉地紧了紧。 谢无尘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药瓶上:“这是给我的?” “啊?哦......”薛瓷这才回过神,将药瓶往前递了递,“方才苏璎师姐找我说话时随手给的。我……我想着剑尊昨夜受了伤,或许用得上,就……就带过来了。”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磕磕绊绊地到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声音几乎要消散在晨风里。 “这样么。”谢无尘唇角微扬,眼底闪过一丝了然,“那苏璎找你,所为何事?” “呃......”薛瓷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袖,犹豫着是否该说出灵草之事。 谢无尘见她迟疑,剑眉轻挑:”可是与你【万物生】的天赋有关?” “你怎么——”薛瓷瞳孔微缩,话到嘴边突然顿住。 “周寒方才来过演武场。”谢无尘语气平静,“说是要谢你的救命之恩。” 薛瓷心头一跳,没想到周师兄竟直接找来了演武场。她抿了抿唇,低声道:“不过是随手相助,算不得什么救命之恩……” 谢无尘眸光微沉,视线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耳尖上:“周寒此人,向来只识剑不识人。”他声音低沉,“能让他放下剑专程来道谢......” 第27章 话音未落,他突然上前一步。玄色衣袖带起一阵清冽的松木香,将薛瓷笼在其中:“你的【万物生】——”他微微俯身,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很厉害啊。” 薛瓷只觉得耳尖一麻,那气息烫得她浑身一颤。周身都是他身上清冷的松木香,压迫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脸上烧得厉害,她下意识伸手推去—— “唔——” 一声闷哼让薛瓷猛地回神。谢无尘踉跄着后退两步,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血色尽褪。他单手捂住胸口,指缝间隐约透出一抹暗红,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却仍强撑着挺直腰背。 “剑尊!”薛瓷惊呼出声,慌忙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形。手指触到他衣袖的瞬间,一抹温热的湿意便渗了过来。 谢无尘却抬手制止了她的动作:“我没事。”声音虽虚弱,却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这才发现少女眼眶已经泛红。 “我...…”薛瓷声音发颤,盯着指尖沾染的殷红,喉头发紧,“都怪我......” 谢无尘忽然低笑一声,却因牵动伤口而微微蹙眉:“无碍,我回寝殿上药便好。”他强撑着直起身,脸色仍苍白如纸。 “不行!”薛瓷一把拽住他的衣袖,指尖因用力而发白,“让我帮你。”她仰起脸,眼里满是固执,“这伤......本就是因我而加重的。” 谢无尘垂眸看着袖口那只微微发抖的手,沉默片刻,终是轻叹一声:“......随你。” 薛瓷跟着谢无尘回到寝殿,殿内萦绕着与他身上如出一辙的冷松香。谢无尘在屏风后停顿片刻,玄色外袍已滑落在地。 “我脱好了。”他声音依旧清冷,却因伤势带着一丝暗哑。 薛瓷攥着药瓶的手指紧了紧,待绕过屏风时,呼吸不由一滞—— 晨光透过窗棂,勾勒出他线条分明的身形。宽肩窄腰的轮廓如同名家笔下最精妙的工笔,肌理分明的胸膛上还残留着几道旧伤疤,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那道新添的剑伤斜贯左肩,暗红的血痕更衬得肤色如玉。 谢无尘倚在床榻上,墨发散落,有几缕黏在渗着薄汗的锁骨处。他抬眼看她时,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薄唇因失血略显苍白。 “看够了?” 这声轻问让薛瓷猛地回神,耳根烧得厉害。她慌忙上前,却在触及他肌肤时触电般缩回手——太烫了。伤口周围泛着不正常的绯红,与他一贯清冷的气质形成鲜明对比。 “发什么呆。”谢无尘突然握住她悬在半空的手腕,带着她按上自己心口,“不是要上药?” 掌心下的心跳沉稳有力,薛瓷却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话。她强自镇定,指尖蘸着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伤口。可越是上药,她眉头皱得越紧——那些狰狞的伤口不仅不见好转,反而渗出丝丝缕缕诡异的黑气。 “剑尊大人……你的伤……”她抬头询问,却见谢无尘双眸紧闭,鸦羽般的长睫在苍白面容上投下阴影。 “剑尊大人?”她提高声音唤道,手指轻拍他的脸颊。触手一片滚烫,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谢无尘!”她声音里带上了哭腔,颤抖的指尖探向他颈侧脉搏。就在这时,殿门突然无声开启—— “雪魄?!”薛瓷红着眼眶看向门口,只见通体雪白的巨狼踏着冰霜疾奔而来,银白色的尾巴在阳光下划过一道流光。 雪魄径直跃上,冰蓝色的眸子仔细扫过谢无尘苍白的脸庞。它低头轻嗅伤口,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黑气。 “怎么样?”薛瓷攥紧了手中的药瓶。 雪魄抬起头,与自家主人如出一辙的清冷声音响起:“他魂魄本就不稳,再加上受了重伤,能撑到现在已经不容易。”它转身朝门外走去,尾巴轻轻扫过薛瓷的手背,“我去找人来救他,你看着他别让他死了。” “好……”薛瓷怔怔地点头,望着雪魄从容离去的背影,不禁暗自腹诽:不愧是剑尊大人的灵宠,连这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性子都如出一辙,自家主人都命悬一线了,还能这般从容不迫。 雪魄的身影刚消失在殿外,薛瓷便立刻俯身检查谢无尘的状况。 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唇色泛着惨白,看上去十分脆弱。薛瓷咬了咬唇,颤抖的手指轻触他的伤口。 “谢无尘,你可不能死……”她低声喃喃,嗓音里压着哽咽,“你要是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手指触及伤口的瞬间,黑气如活物般翻涌,竟顺着她的指尖缠绕而上!薛瓷猛地缩手,可那缕黑气却如附骨之疽,眨眼间便没入她的皮肤。一阵刺骨寒意从指尖直窜心脉,她闷哼一声,踉跄着扶住床沿。 雪魄踏出殿门,原本从容的步伐骤然加快,化作一道银光掠向山巅。它那双冰蓝眸子此刻冷得骇人——谢无尘的魂魄愈加不稳,看来之前找合欢宗的人暂时帮忙稳住魂魄的法子终归只是治标不治本。 雪魄的尾巴焦躁地甩了甩,速度又快了几分。 药王谷丹房内,一盏青玉药碾翻倒在一旁,珍贵的灵药粉末洒落满地。谷主云染颓然坐在丹炉旁,手中攥着一个刻着并蒂莲纹的药囊——针脚歪斜,显然是初学者的手艺。他另一只手提着酒壶,酒液正滴滴答答落在他的衣袍上。 雪魄轻盈跃入窗棂,带起的微风拂动案上医书。它停在云染三步之外,冰蓝眸子静静注视着他。 “说了别来烦我,都给我滚……”云染头也不抬,嗓音沙哑。 雪魄缓步上前,将叼着的玉简放在他膝上——那是谢无尘的剑纹玉牌,此刻正泛着不祥的血色。 云染手指一顿,迅速反应过来后取过案上醒酒丹含在舌下。待眼中醉意稍褪,他伸手拂过玉牌:“魂魄又开始不稳了?” 雪魄微微颔首,声音如霜雪清冷:“比上次还要严重不少。” 云染沉默着系好散乱的衣带,从药柜底层取出个紫檀匣子。临走前,他回头看了眼滚落在地的药囊,终是弯腰拾起,轻轻拂去上面沾着的药粉。 薛瓷这边,黑气已蔓延至心口。她意识模糊间,感觉有人轻轻托起她的手腕,微凉的指尖按在脉门上。 她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正对上云染疲惫却清明的目光:“你就是无尘第一个破例收的弟子?” 薛瓷张了张嘴,却先咳出一口黑血。她强撑着指向床榻,声音细若蚊蝇:“先……先看看剑尊……他比较严重。” 云染眸光微动,取出手帕替她拭去唇边血迹:“你倒是关心他。”转身查看谢无尘时,袖中金针已滑入指间,“放心,有我在,他不会死。” 金针刺入谢无尘心口大穴的瞬间,云染突然顿住——薛瓷竟同时闷哼一声,腕间浮现出与谢无尘手腕上一模一样的银色纹路。 “有意思……”云染眯起眼睛,突然将两人手腕相叠。只见谢无尘伤口处的黑气如潮水般退去,而薛瓷腕间的银纹却越发清晰。 雪魄在一旁突然叼来一株枯萎的灵草,云染会意,将其放在薛瓷掌心。令人震惊的是,干枯的草叶竟在她手中缓缓舒展,重现生机。 “原来如此。”云染取出一对阴阳玉佩,分别置于两人心口。玉佩同时泛起微光,彼此呼应。“你的灵根天赋,竟能净化他体内的魔气。” “净化心魔?你是说,剑尊大人修无情道,修出了心魔?”薛瓷呼吸一滞,胸口传来的剧痛让她跌坐在床榻边缘。 “你别太激动,我先帮你稳住心脉。”云染立即扶住她的肩膀,一道温和的灵力注入她体内,暂时压制住了薛瓷身上涌出来的黑气。 过后他微微颔首,眉梢微挑:“原来你不知道啊,我以为你连他寝殿都能随意进出,估计这些事早就告诉你了。” 说着云染的神色骤然凝重,广袖一拂间,一道青色结界如水幕般笼罩整个寝殿,连烛火都定格在摇曳的瞬间。“此事关系重大,务必守口如瓶。”他目光扫过谢无尘苍白如纸的面容,声音沉了几分,“他先前一直魂魄不稳竟连我都瞒着......”指节在檀木案几上叩出沉闷回响,“待他醒了再算这笔账。” 他说完重新看向薛瓷,“你现在无意之间也沾染上了他魂魄不稳催生出来的心魔,而且和他的症状几乎一模一样,所以你只剩下两条路可以选择。” 薛瓷不自觉地按住心口:“什么?” “其一,”云染弹指化出一套银针,针尖泛着寒光,“每七日行一次锁魂针,可暂缓症状。”银针在灯焰中渐渐发黑,“但此法如同饮鸩止渴,终会伤及灵根。” “其二呢?”薛瓷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与谢无尘结共生契约。”云染停下手中动作,直视她的眼睛,“你的月灵根属性可净化他的心魔,他的修为能稳固你的魂魄。但…..” 他指尖凝聚一点灵光,在空中勾勒出契约符文:“此法一旦施行,你二人性命相连,再难分离。” 第28章 薛瓷凝视着空中流转的契约符文,指尖不自觉地轻颤。那符文泛着幽蓝光芒,细看之下竟是由无数细小的剑纹与月纹交织而成。 “性命相连......”她喃喃重复,目光不自觉地转向床榻。谢无尘眉心的剑痕此刻正泛着黑气,衬得他面容愈发苍白。恍惚间,她想起那夜在剑阁,他执剑而立的身影——如孤峰般料峭,却又带着说不出的寂寥。 云染忽然撤去符文,从药囊取出一枚冰晶:“此事事关重大,关乎你二人的命运,所以不必即刻答复。此物可暂缓心魔侵蚀,三日内有效。”冰晶落入她掌心,寒意沁入经脉,胸口的灼痛顿时轻了几分。 就在这时,床榻上的谢无尘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缕黑血自唇角溢出。薛瓷心口骤然绞痛,踉跄着扶住床柱——她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痛苦。 薛瓷正因心口剧痛而身形摇晃,忽见床榻上的谢无尘猛然睁眼。那双素来清冷的眸子此刻布满血丝,却仍如寒星般锐利。他强撑着支起身,骨节分明的手指死死扣住床沿,目光却紧紧锁在薛瓷紧按心口的手上。 “我的错,是我连累你了。”谢无尘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所以不管接下来我的情况如何,都不需要你……”他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指缝间渗出暗红血迹。 云染一个箭步上前,掌心青光闪现:“别乱动!你心脉里的……” “我清楚。”谢无尘抬手制止,指尖凝聚一缕微弱却精纯的剑气,轻轻点在薛瓷眉心。那剑气如冰泉入体,瞬间缓解了她体内翻涌的灼痛。 与此同时,雪魄突然从殿外窜入,嘴里叼着一块碎裂的玉佩。谢无尘见到玉佩,瞳孔猛地一缩:“怎么会在......” 薛瓷瞳孔微缩——那半块残玉上的纹路,竟与方才云染展示的契约符文分毫不差。更令她心惊的是,当视线与玉佩相接的刹那,体内月灵根突然自行运转,在丹田处激起一阵温热。殿内无风自动,灵气以她为中心缓缓旋转,形成细小的漩涡。 “谢无尘!”云染脸色骤变,猛地扣住他的手腕,医者素来温和的声音陡然拔高,“你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指尖搭在他的脉门上,灵力探查间脸色越发难看,“你竟敢用禁术强压心魔?!” “我自有分寸。”谢无尘薄唇紧抿,苍白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云染一把攥住他的衣襟,指节发白:“你告诉我这叫分寸?!”向来温润的嗓音此刻嘶哑得可怕,“强修禁术压制心魔,放任魂魄受损至今——”他猛地扯开谢无尘的衣领,露出心口处蛛网般的黑纹,“现在还敢妄动灵力?!” 薛瓷望着谢无尘心口蔓延的黑纹,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那些狰狞的纹路如同活物,每延伸一寸,谢无尘本就苍白的脸色便又灰败一分,连唇色都褪得近乎透明。 “我愿意结契。”就在两人僵持之际,她突然走向前说道。 “不行!”谢无尘猛地撑起身子,眼中寒芒乍现。他强忍剧痛掐诀,一道凛冽的剑气横亘在薛瓷面前,划出深深的沟壑,“云染,带她走……” 话未说完,云染的衣袖已如流云般拂过。三根金针闪着寒光,精准刺入谢无尘后颈大穴。向来所向披靡的剑尊身形一晃,凌厉的眼神开始涣散,却仍死死扣住云染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云染,你……” “对不住了。”云染第四根金针落下,针尾轻颤,“这次由不得你。”谢无尘的手指终于无力松开,整个人如断线的傀儡般倒回床榻。唯有眉心那道剑痕还在不安跳动,仿佛困兽最后的挣扎。 雪魄突然从殿外窜入,口中叼着一卷泛黄的竹简。云染迅速展开,古老的契约符文在烛光下若隐若现:“薛姑娘,时机稍纵即逝。”他执起谢无尘的手,在其指尖轻轻一划。 鲜血滴落的刹那,竹简上的月纹骤然亮起,如同被唤醒的星辰。薛瓷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刺破自己的指尖。血珠悬在竹简上方,映得她瞳孔一片赤色。 “滴下去,就再无悔路。”云染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远。 血珠坠落的瞬间,整座寝殿剧烈震颤。窗外惊雷炸响,一道紫电劈开夜空,将室内照得惨白。竹简上的血纹化作流光,如两条交织的星河,一半没入谢无尘心口,一半缠绕上薛瓷手腕。 “忍住!”云染扶住她摇晃的身形。薛瓷只觉得有千万根冰锥刺入灵脉,眼前闪过无数陌生画面—— 她看见血色苍穹下,谢无尘跪在焦土之上,手中断剑嗡鸣。远处燃烧的城池将他的身影拉得孤绝而漫长,漫天灰烬落在他染血的肩头…… 画面骤然碎裂,又重组为烈火中的府邸。素白衣袂在热浪中翻飞,那人回眸的瞬间,所有景象化作飞灰。唯有几缕青丝从谢无尘指缝间滑落,在风中散作星芒。 “这是......”薛瓷在剧痛中恍惚,突然听见心魔的低语在识海回荡:【你连她的脸都记不清了】 契约之力突然暴动,将她拽入更深的记忆漩涡。黑暗中,她看见少年谢无尘蜷缩在冰窟,怀中紧抱着一柄断剑。冰棱倒映出他不断开合的双唇,那口型分明在重复三个字: 【对不起】 “薛瓷!” 云染的呼唤将她拉回现实。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死死攥着谢无尘的衣襟,而对方苍白的手指悬在半空,似乎有什么要说出口,却又生生止住。 契约完成的银纹在两人腕间同时亮起,映出谢无尘眼中未及掩藏的痛色——那是与记忆中冰窟少年如出一辙的眼神。 银纹的光芒在两人腕间渐渐沉淀,化作一道浅痕。谢无尘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像是触碰了什么灼热的东西又迅速收回。他转身望向窗外,月光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格外孤寂。 薛瓷怔怔地看着腕间的印记,心口突然传来一阵莫名的抽痛。那痛楚并非来自契约,倒像是某种被遗忘的、深埋在骨髓里的旧伤。她下意识按住胸口,却摸到一片冰凉的泪痕——自己何时落泪的? “剑尊大人……”她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哽咽,“我是不是……在以前就见过你?” 在很久以前,在她遗忘的以前。 雪魄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腕,冰蓝的眸子里映出她迷茫的表情。 谢无尘的背影明显僵了一瞬,月光在他肩头凝成一层霜色。“怎么会。”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尾音几乎破碎在夜风里,“你只是……被心魔影响了。” 薛瓷忽然按住心口,那里无端泛起细密的疼。她低头看着腕间闪烁的银纹,恍惚间似乎听见很遥远的地方,有人在唤一个陌生的名字——那声音像极了谢无尘,却又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温柔。 雪魄突然用鼻子碰了碰她的手腕,冰凉的触感让她回过神来。再抬头时,谢无尘已经站在窗前,修长的手指紧握着窗棂,骨节发白。夜风拂过他的衣袖,隐约露出腕间和她如出一辙的银纹,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原来如此……”薛瓷自嘲地勾起唇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印记,“像我这般的无根浮萍,怎会和剑尊大人有过什么前缘。” 窗前的背影微不可察地晃了晃。谢无尘的指尖深深陷入木质的窗棂,喉结艰难地滚动了几下,却最终只吐出干涩的一句:“夜已深了…..明日还要练剑,你先回去休息吧。” 其实在听到她的问题的时候谢无尘无数次都想回头,想问她当年为何要弃他而去,可他却怕看见她眼中熟悉的茫然,怕从她口中再听到那句“你是谁”,更怕这次依旧护不住她。 前世血海漫过记忆,那个在他怀里渐渐冰冷的身体,如今就站在他身后,却隔着比生死更远的距离。 “好。”薛瓷轻声应道,转身时一滴泪毫无征兆地砸在地上。她走得很快,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赶。 而他始终没有回头。夜风卷起他散落的发丝,在苍白的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雪魄突然焦躁地咬住他的衣袖,却在对上那双眼睛时蓦地松口——那里面盛着太多它看不懂的情绪,像是沉淀了千百年的痛楚,又像是即将决堤的温柔。 殿门关上的瞬间,谢无尘终于松开窗棂。木屑簌簌落下,混着掌心渗出的血迹。雪魄仰头看着他颤抖的指尖,轻轻呜咽了一声。 第21章 云染 月光穿过云染的肩头,在地上投下…… “啧啧, 没想到我们名震九州的剑尊大人,竟然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云染从屏风后转出,广袖间还带着未散的药香。他指尖轻轻一弹, 一盏青玉灯在案几上亮起, 映出谢无尘紧绷的侧脸。 谢无尘终于转过身,眼底未褪的血色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骇人:“你明知共生契约意味着什么。”他的声音像是从冰窟里捞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锋利的寒意, “为何不带她走?” 云染突然笑出声来,随手捞起案几上喝了一半的茶盏:“这话说的——”他慢条斯理地抿了口冷茶, “倒像是我把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结契似的。”茶盏落在青玉案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第29章 殿内霎时剑意暴涨, 案几上的医书无风自动。云染的衣袍被剑气割开一道细口, 他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谢无尘:“三年不见, 剑尊大人脾气见长啊?”指尖轻轻抚过衣袍裂口,青光流转间布料已恢复如初。 谢无尘的剑气突然滞住。他看见云染袖口露出的手腕上, 一道陈年疤痕若隐若现——那是当年为他试药留下的。 “我……”谢无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周身剑气渐渐消散。 云染趁机将一枚冰晶拍在他心口:“省省吧, 刚镇压完心魔就动用剑气。”冰晶没入衣袍的瞬间,谢无尘眉心的剑痕终于不再跳动,“你瞒着我魂魄不稳的事,我倒是还没跟你算账。” 雪魄不知何时溜了回来, 嘴里还叼着薛瓷落下的丝带。它蹿到两人之间,左看看右看看, 突然把丝带往谢无尘靴子上一丢,转身用屁股对着云染。 云染被气笑了:“好你个白眼狼,当年谁把你救活的?”说着要去揪雪魄的尾巴, 却被一道剑气拦住。 “好了。”谢无尘弯腰拾起丝带,冰凉的绸缎缠在指间,让他想起少女方才颤抖的睫毛。再开口时,声音里的寒意消散大半:“你要留多久?” “看心情。”云染变戏法似的摸出个酒壶,仰头灌了一口,“毕竟……”他抹了抹嘴角,突然正色道:“薛瓷的月灵根之前被你的心魔侵蚀,若没有我的冰魄丹……” 话未说完,酒壶突然结了一层冰霜。谢无尘的瞳孔微微收缩:“你说什么?” “现在知道急了?”云染晃了晃冻住的酒壶,似笑非笑:“放心,有我在,你那宝贝徒弟不会有事。”他起身时衣摆扫过满地碎木屑,突然转头道:“不过谢无尘……” 月光穿过云染的肩头,在地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你究竟在怕什么?” 雪魄的耳朵突然竖了起来。殿内静得能听见冰晶融化的滴答声。谢无尘站在光影交界处,手中的丝带被攥出一道褶皱。 “出去。” 云染耸耸肩,临走时却故意踩碎了地上半块玉佩。清脆的碎裂声中,他意味深长地留下一句:“有些裂痕,补得越晚,代价越大。” 翌日清晨。 薛瓷刚推开房门,便见云染站在院中,手里捏着一片泛着微光的玉简,似乎在等她。 “醒了?”云染抬眸,冲她笑了笑,“正好,有些事得和你说清楚。” 薛瓷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银纹,点头:“云前辈请讲。” “共生契约已成,你与谢无尘的命数相连,灵力互通。”云染语气认真起来,“但有几件事,你必须记住。” 他竖起一根手指:“第一,契约会逐渐加深你们之间的感应,他的情绪、伤势,甚至某些强烈的记忆,都可能影响你。” 薛瓷想起昨晚那些陌生的画面,指尖微微蜷缩。 “第二,”云染继续道,“你的月灵根能净化他的心魔,但同时,你的灵力也会被他体内的魔气侵蚀。所以,每日需以冰魄丹压制,否则心魔反噬,你也会受牵连。”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瓶,递给薛瓷:“这里有三日的量,之后我会再炼新的。” 薛瓷接过,轻声道谢。 云染看着她,忽然笑了:“最后一点——别自己瞎琢磨,有什么不对劲的,立刻来找我,或者……”他顿了顿,意味深长道,“直接去问谢无尘。” 薛瓷一怔,抬眸看他。 云染却已经转身,摆了摆手:“走了,记得按时服药。” 薛瓷将药瓶仔细收进梳妆台的暗格里,转身时裙角在门槛上轻轻一旋。她三步并作两步穿过回廊,青石板路上还沾着晨露,在阳光下像撒了一地碎银。 演武场的景象让她不由放慢脚步。 谢无尘一袭白衣立在场地中央,像一柄出鞘的剑。三十余名剑修整齐列队,每个人都在他面前演练最拿手的剑招。剑气激起的微风拂动他未束的发丝,阳光在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薛师妹!” 苏璎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薛瓷正要回应,却见谢无尘忽然转头。四目相对的刹那,她分明看见那双总是平静如深潭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像是冰封的湖面突然裂开一道细缝,又迅速恢复如初。 “苏师姐。”薛瓷小跑过去,绣着青竹纹的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摆动,“今日怎么这般热闹?” 苏璎挽住她的手臂,眼睛亮晶晶的:“你入门晚不知道,每年论剑大会前,剑尊大人都会亲自指点。”她压低声音,“去年有弟子得了剑尊的几句指点,剑谱就精进了三成呢!” 正说着,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只见一名蓝衣弟子剑势骤变,手中长剑突然如游龙惊鸿,剑锋在空中划出三道凝实的残影,寒光交错间竟隐隐有凤鸣之声。 谢无尘眸光微动,白玉般的指尖在晨光中轻轻一抬。霎时间,一道月华般的剑气凌空而出,精准地托住那名弟子微微下坠的手腕。阳光穿透他扬起的广袖,在青石地上投下流水般的纹路,未束的几缕墨发被剑气带起的微风拂动,掠过线条分明的下颌。 “看吧看吧!”苏璎激动地掐紧薛瓷的手臂,声音都带着颤,“去年器堂大师兄得剑尊大人这样一指——”她比划着那道月华剑气的轨迹,“后来在论剑大会上直接破境了!” 薛瓷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她看见谢无尘收势时腰间玉佩轻晃,素白剑袍的衣袂缓缓垂落,像收拢的鹤翼。阳光为他挺拔的轮廓镀上金边,连睫毛投下的阴影都显得格外清晰。 “下一个。” 谢无尘的声音如碎玉落冰,明明音量不大,却让整个演武场瞬间陷入寂静。先前被指点的蓝衣弟子仍呆立原地,捧着剑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剑穗上的玉珠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叮咚”声。直到身后同门用力推搡,他才如梦初醒般踉跄着退下。 “薛师妹!你快去试试!”苏璎突然从背后推了薛瓷一把。 薛瓷猝不及防向前踉跄几步,她堪堪在队列前站稳,鞋尖前的青石板上,晨露折射出的细碎光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刹那间,整个演武场的目光如芒在背。连穿堂而过的山风都仿佛静止,只余下她急促的呼吸声在耳边回响。 “我......”薛瓷下意识握紧剑柄,掌心沁出的薄汗让剑柄变得滑腻。腰间剑穗上的玉珠随着她微微发抖的手腕轻轻相撞,发出细碎如私语般的声响。 谢无尘指尖尚未散去的剑气突然一滞。他目光微垂,落在薛瓷皓腕间那枚泛着微光的银纹上。阳光穿过他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清风剑诀第三式。” 依旧是那道清冷的嗓音,却比先前柔和了三分,像是初春时节第一缕融冰的溪水。三缕月华般的剑气自他广袖中流转而出,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如星辰般悬浮在薛瓷周身。 薛瓷深吸一口气,山间带着松香的空气充盈肺腑。她剑锋轻抬,就在起势的瞬间,那三道剑气忽然分出无数细丝般的流光,如春雨般悄然没入她的经脉。原本滞涩的灵力突然如春溪破冰,“哗啦”一声冲开所有淤堵,顺畅地流过每一处穴位。 “手腕再抬高些。”谢无尘不知何时已移至三步之外,玄色腰带上的玉佩纹丝不动。他指尖虚点,一道无形的气劲精准地托住薛瓷的手肘,“肩要松,肘要沉。” 薛瓷随着指引调整姿势,忽然察觉到那剑气正在经脉中游走,如最细致的梳子般为她梳理着每一处紊乱的灵力。剑招行至第七式时,她足尖轻点,青石板上竟悄然凝结出霜花,在阳光下折射出光晕,宛如踩碎了一地彩虹。 “快看她的剑!”有弟子失声惊呼。 只见薛瓷的剑锋上不知何时缠绕着银蓝色光缕,与谢无尘的月白剑气相互缠绕,在空中织就一张流光溢彩的网。最后一招收势时,她腕间银纹骤然明亮如星子,而谢无尘腰间那枚白玉佩同时泛起微光。两相呼应之下,无数细碎星芒迸射而出,如一场微型星雨洒落全场。 整个演武场鸦雀无声。谢无尘抬手,一粒星芒落在他掌心,化作一滴晶莹的水珠。 “月华映雪?!” 一声惊呼如石子投入静水,在演武场激起层层涟漪。周围弟子们纷纷瞪大双眼,有几个甚至不自觉地向前踉跄了几步,仿佛要确认自己是否眼花。 第22章 剑影 双修之前 苏璎突然从人群中钻出来, 激动地抓住薛瓷的肩膀:“师妹你什么时候偷学的!怎么突然这么厉害!” “这怎么可能……”一位年长弟子手中的剑“咣当”掉在地上,“这可是清风剑诀第九重的秘技,连大师兄都……” 议论声如潮水般扩散。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薛瓷的剑尖和谢无尘的玉佩之间来回游移——那尚未散尽的星芒仍在空中交织, 银蓝与月白的光缕缠绵不去, 竟在晴空下勾勒出一幅微型的星河图景。 第30章 最前排的教习长老猛地站起身,白须剧烈抖动:“剑意共鸣!这是百年难遇的剑意共鸣啊!”他颤抖的手指指向两人之间尚未消散的灵力轨迹,“而且契合度如此之高……” 苏璎有些激动地攥住薛瓷的衣袖, 声音都变了调:“师妹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偷偷跟剑尊大人……”话未说完, 突然被一道清越的剑鸣打断。 谢无尘广袖一拂,所有星芒如百鸟归巢般没入他掌心。演武场瞬间重归寂静, 只有他腰间玉佩仍在微微发烫, 在素白衣袍上映出浅浅的光晕。 “今日到此为止。” 他转身时剑袍翻涌如云,却在经过薛瓷身侧时微不可察地顿了顿。一缕清风拂过, 将他的低语送入她耳中:“明日辰时,带上你的剑来沉剑崖找我。” “哦……”薛瓷有些怔愣地点了点头, 看着谢无尘的背影有些出神。 ——— ——— 沉剑崖的晨雾还未散尽, 薛瓷抱着剑匣踏过沾露的青石小径。她今日穿了件淡青色的束腰剑袍, 袖口绣着银线竹纹,随着步伐轻轻摆动。乌发用一根素白绸带松松挽起,衬得脖颈修长如玉。杏眼因晨起的困倦还带着些水汽,唇色如初绽的樱瓣, 在薄雾中格外鲜妍。 崖边石坪上,雪魄正用爪子拨弄矮几上的茶点, 头顶的荷叶歪斜着,露出半只毛茸茸的耳朵。见薛瓷来了,它立刻叼起一块杏仁酥, 献宝似的往她裙边推。 “贪吃鬼。”薛瓷笑着蹲下,指尖刚碰到酥皮,忽觉颈后一凉—— “迟了半刻。” 谢无尘的声音如冷泉击石,自桃林深处传来。薛瓷慌忙起身,转头时呼吸一滞。 晨光穿透薄雾,勾勒出他挺拔如松的身影。今日他未着剑尊常穿的雪白长袍,反而换了件靛青色的窄袖劲装,腰间束着玄色革带,愈发显得肩宽腿长。墨发未束,仅用一根银丝编织的发绳松松系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凌厉的眉骨旁,衬得那双寒星般的眸子越发深邃。 “剑尊大人,我……” “持剑。” 谢无尘抬手抛来一物。薛瓷下意识接住,掌心触到一段带着晨露的紫藤。柔软的花枝在她手中轻颤,花瓣上的露珠滚落,沾湿了她的指尖。 “这是……” “看招。” 话音未落,那截紫藤已如灵蛇般点向她眉心。薛瓷仓促抬剑格挡,木剑与藤枝相击的瞬间,几朵紫花簌簌落下,恰好擦过她的耳垂。微凉的触感让她耳尖发烫,而谢无尘的声音已落在身侧:“左肩沉三分。” 她急忙调整姿势,却见那紫藤忽地一绕,柔软的花枝竟如铁鞭般扫向她手腕。“啪”的一声轻响,腕间银纹微微发亮,一缕灵力自动流向剑锋—— “叮!” 木剑与紫藤相撞,迸出几点星火。谢无尘眉梢微挑,手中花枝忽然化作残影。薛瓷眼前一花,只觉四面八方都是晃动的紫影,下意识闭眼挥剑—— “唰!” 剑气破空声响起,她睁眼时,发现自己竟完美复刻了昨日那招“月华映雪”。木剑尖端凝出三寸银芒,与谢无尘的紫藤交织成网,将飘落的桃花瓣齐齐斩成两半。 雪魄“嗷”地扑向漫天飞花,而谢无尘收势时,一段紫藤不知何时缠在了薛瓷剑穗上,开得最盛的那朵花,正轻轻蹭着她的虎口。 “剑势尚可。”谢无尘抬手拂去肩头落花,袖口滑落时露出腕间银纹,“但灵力运转……” 他突然蹙眉,一把扣住薛瓷的手腕。温热的掌心贴着她突突跳动的脉门,薛瓷能清晰感觉到他指尖的薄茧,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痕迹。 “未按时服药?” 薛瓷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今晨她急着赶来,确实忘了云染叮嘱的冰魄丹。正要解释,远处突然传来破空声—— “接着!” 云染的声音伴着药葫芦呼啸而来。谢无尘头也不回地反手一抓,却见那葫芦在半空突然炸开,数十根银针如暴雨般射向薛瓷面门! “小心!” 薛瓷本能地旋身,木剑在掌心转出圆弧。与此同时,谢无尘的紫藤凌空一抽,银针竟被尽数震飞。最奇妙的是,那些四散的银针仿佛被无形之力牵引,齐齐钉入地面,排成个歪歪扭扭的“双”字。 “哎呀,手滑了~”云染从松树后转出,月白长衫上沾着草屑,显然是一路疾奔而来。他笑眯眯地晃着另一个药葫芦,“不过你俩这配合……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练过合籍剑法呢。” 谢无尘眼神一冷,紫藤如电般袭向云染咽喉。他怪叫着躲到薛瓷身后,却见那花枝突然软化,轻轻环住薛瓷的手腕,将一粒丹丸送到她掌心。 “现在吃。”谢无尘收回紫藤,语气不容置疑。 薛瓷低头吞药,没看见云染冲谢无尘比口型:“这么体贴?” “嗖!” 一段紫藤狠狠抽在云染脚边,吓得他蹦起三尺高。 正午的阳光穿透云层,将演武场照得透亮。薛瓷按照谢无尘的指导,将木剑换成了真正的青锋剑。 “清风剑诀第七式。”谢无尘立于三丈外的试剑石上,衣袂被山风鼓动,“看仔细。” 他并未持剑,只并指为剑,凌空一划—— “铮!” 清越剑鸣响彻山崖。薛瓷瞳孔骤缩,只见一道月华般的剑气自他指尖迸发,所过之处,飘落的竹叶齐齐断成两半,断口光滑如镜。 她屏息凝神,试着模仿这个动作。第一遍,剑气只凝出寸许便消散;第二遍,剑锋堪堪划破一片竹叶;第三遍…… “腕部发力不对。” 温热的触感突然从背后笼罩而来。谢无尘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右手虚虚覆在她执剑的手上。薛瓷能清晰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松木香,甚至感觉到他呼吸时胸膛的起伏。 “像这样。” 他带着她的手缓缓划出弧线。奇妙的事情发生了——薛瓷腕间的银纹突然大亮,她的灵力与谢无尘的剑气水乳交融,竟在剑锋上凝出实质般的银蓝色光刃。 “斩。” 随着谢无尘的低喝,光刃横扫而出。十步外的试剑石轰然裂开,断面光滑如缎。更惊人的是,裂缝中竟绽放出朵朵冰晶凝结的花,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这是……”薛瓷惊得忘了抽回手。 “剑气化形。”谢无尘松开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通常要有一定修为才能……” 话未说完,雪魄突然从崖边窜来,嘴里叼着块留影玉简。玉简落地投射出画面——正是方才两人共执一剑的场景,剑气交织的瞬间,他们的影子在阳光下几乎融为一体。 云染的狂笑从留影玉简中传出:“哈哈哈哈这留影我复刻了二十份!” “诸位在做什么呢这么热闹?”就在几人沉浸在欢快的氛围中时,一道慢悠悠的声音突然出现,几人循声望去,发现时消失了几日的夜无眠。 “小师姐,你怎么和剑尊练剑也不叫上我?抛下我一个人,我可是会伤心的。” 夜无眠不知何时出现在沉剑崖边,一袭暗红色长袍松松垮垮地披着,腰间挂着几枚叮当作响的银铃。他笑眯眯地凑到薛瓷身边,手指一勾,雪魄叼着的留影玉简就飞到了他掌心。 “哎呀,这画面真是——”他故意拖长音调,指尖在玉简上轻轻一点,画面里的谢无尘和薛瓷共执一剑的场景被放大,剑气交织的瞬间,两人的影子几乎重叠在一起。 谢无尘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云染“啧”了一声,伸手去抢玉简:“夜无眠,你这家伙怎么哪儿都有你?” 夜无眠灵活地侧身避开,手腕一翻,玉简已经消失不见。他冲薛瓷眨眨眼,语气委屈:“小师姐,你看他们,都欺负我。” 薛瓷:“……” 她还没开口,谢无尘已经冷冷道:“夜无眠,你擅闯沉剑崖,是想领罚?” 夜无眠摊手,一脸无辜:“剑尊大人,我可是奉掌门之命来送信的。”他从袖中抽出一封烫金玉帖,晃了晃,“几日后宗门大比,掌门特意嘱咐,要您亲自出席。” 谢无尘皱眉:“往年不是由各峰长老主持?” 夜无眠笑眯眯道:“今年不一样,据说有贵客来访。”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薛瓷,语气里满是戏谑。 薛瓷心头一跳,下意识看向谢无尘。 谢无尘面无表情地接过玉帖,指尖微微用力,玉帖边缘竟凝出一层薄霜。 夜无眠像是没察觉到气氛的凝滞,转头对薛瓷笑道:“小师姐,既然剑尊大人要忙,不如我陪你练剑?我的‘幻影剑法’可是连宗主都夸过的。” 谢无尘:“不必。” 云染:“不行。” 薛瓷:“……啊?” 第23章 前世 过去 夜无眠被三人同时拒绝, 却也不恼,反而低笑一声,指尖轻轻拨弄腰间的银铃, 发出清脆的声响。 “小师姐, 你这样偏心,我可是会难过的。”他微微倾身,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眼神却直直地落在薛瓷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 第31章 薛瓷被他看得不自在, 下意识往谢无尘身后退了半步。 谢无尘眸光一冷,袖中剑气微凝, 无形的威压骤然散开。夜无眠眉梢微挑, 却依旧站在原地,唇边笑意不减。 云染见状, 立刻上前一步,一把揽住夜无眠的肩膀, 强行把人往旁边带:“走走走, 我正好有事找你, 上次你答应给我的幽冥谷灵药呢?” 夜无眠侧眸瞥他:“急什么?我又不会赖账。” 云染手上用力,压低声音道:“少在这儿碍事,无尘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 夜无眠轻笑一声,视线越过云染, 看向薛瓷,语气意味深长:“小师姐, 改日我再找你。” 说完,他任由云染推着自己离开,临走前还冲薛瓷眨了眨眼。 待两人走远, 谢无尘才收回目光,淡淡道:“继续练剑。” 薛瓷深吸一口气,将青锋剑横于身前。谢无尘立于三步之外,指尖凝聚出一道莹白剑气,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锋芒。 “清风剑诀第八式——流云逐月。” 他的声音刚落,剑气已如游龙般袭来。薛瓷本能地抬剑格挡,剑刃相触的瞬间,她忽然福至心灵般旋身一转,剑锋划出完美的弧线。谢无尘的剑气竟顺着她的剑势流转,两道灵力在空中交织成璀璨的光带。 “很好。”谢无尘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手中剑气骤然分化,“现在,九式连招。” 薛瓷还未来得及应答,九道剑气已从不同角度袭来。她心跳陡然加速,身体却像有记忆般自动做出反应。手腕翻转间,青锋剑化作一片青光,精准地接住每一道剑气。最奇妙的是,她每一次出剑的角度都恰好与谢无尘的攻势形成互补,仿佛两人已经这样配合了千百次。 “最后一式。”谢无尘突然近身,右手并指成剑,直指她眉心。 薛瓷瞳孔微缩,心脏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这场景太过熟悉——晨光中的剑气,扑面而来的松木香,甚至谢无尘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复杂情绪,都让她恍惚觉得这一幕曾经发生过。 她的剑比思维更快,在谢无尘指尖距她三寸时倏然上挑。两股灵力相撞,激起一圈气浪,震得崖边桃树簌簌落花。谢无尘收势后退,目光深深地看着她,眼里的情绪复杂得让人心惊,却一言不发。 “我……”薛瓷按住隐隐作痛的心口,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越发强烈,“剑尊大人,我们以前……真的不认识?” “时辰到了。”谢无尘突然打断她,转身望向远处钟楼,“今日就到这里。” 薛瓷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方才避开话题的方式太过刻意。 回到寝殿后,薛瓷仍无法平静。她坐在窗前,望着天边那轮明月,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的纹路。今日练剑时那种奇妙的熟悉感挥之不去,仿佛身体里住着另一个自己,对谢无尘的每一个剑招都了如指掌。 “太奇怪了……”她轻声自语,起身来到书案前,点燃一盏青灯。昏黄的灯光下,她取出珍藏的剑谱,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已经翻得有些泛黄的纸页。 当翻到记载“剑意共鸣”的那一章时,她的手指突然顿住。在书页的边角处,有一行极小的批注:“灵犀相通者,非经年累月不可得。若初见即能共鸣,必是前世因果未断。” 这字迹……薛瓷心头一跳。她连忙从储物袋中取出谢无尘早年赐下的《清风剑诀》手抄本,将两处字迹放在灯下细细比对。虽然批注的字迹刻意改变了笔锋,但某些笔画的收势,转折处的力道,竟有七分相似。 “难道这是……剑尊大人的批注?”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窗外一阵夜风吹来,烛火摇曳间,薛瓷忽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妆台前,从最底层的抽屉里取出一个锦囊。这是三年前她在后山练剑时,在一棵古树下偶然挖到的。当时就觉得莫名熟悉,便一直珍藏至今。 她小心翼翼地解开锦囊,取出一支白玉发簪。簪身温润如新,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借着烛光细看,簪尾刻着极小的云纹——与谢无尘剑鞘上的纹饰如出一辙。 “这不可能……”薛瓷的手指微微发抖。她清楚地记得,这支发簪出土时被一层厚厚的泥土包裹,显然已经埋藏了很多年。但上面的纹饰,怎么会与谢无尘现在的佩剑如此相似? 一个荒谬的念头在她心中生根发芽。她匆匆披上外衣,顾不得夜深露重,直奔藏书阁而去。 藏书阁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肃穆。守夜的弟子见她到来,惊讶道:“薛师妹?这么晚了……” “我……我想查阅一些剑谱资料。”薛瓷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明日要考核了。” 弟子了然地点头放行。薛瓷直奔古籍区,在落满灰尘的书架间穿梭。她的指尖掠过一排排古籍,最终停在一本《修真界异闻录》上。 书页翻动的声音在寂静的阁楼中格外清晰。当她翻到“轮回转世”一章时,一段文字跃入眼帘: “剑意共鸣者,多为前世羁绊未断。若两人剑招天然互补,灵力交融无碍,则极可能是前世道侣……” 书页从她指间滑落,发出“啪”的一声轻响。薛瓷靠在书架上,感觉双腿发软。那些零星的记忆碎片——雪地里交握的手,月下共饮的酒宴,还有...血色中那个渐渐冰冷的拥抱,难道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她的眼前忽然浮现出今日练剑时的场景:谢无尘站在她身后,右手虚覆在她的手上,带着她划出那道完美的剑弧。那一刻,她分明感觉到他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所以……他是记得的?”薛瓷喃喃自语,泪水不知不觉滑落脸颊。 远处传来三更的钟声,她这才惊觉已在藏书阁逗留太久。擦干眼泪,她将书放回原处,却在不经意间发现书架底部有一个暗格。好奇心驱使下,她轻轻拉开暗格,里面竟躺着一幅卷轴。 展开卷轴,薛瓷的呼吸瞬间凝滞。画中是一位与她容貌有七分相似的女子,正执剑而舞。而站在女子身旁的,赫然是年轻时的谢无尘。画角题着日期:天启三百二十七年——那是在一百多年前。 画卷从她手中滑落。薛瓷跌坐在地上,脑海中那些零散的画面突然串联起来:她总能在第一次见到某处景致时就准确说出路径;她对清风剑诀的理解总是快得反常;她与谢无尘之间那种莫名的熟悉感…… “原来如此......”她苦笑着站起身,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银辉。薛瓷今日练剑时束起的长发已有些松散,几缕青丝垂落在雪白的颈侧,随着她低头的动作轻轻晃动。那双总是明亮的杏眼此刻蒙着一层水雾,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樱唇微微抿起,将画卷重新收好的手指纤细修长,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回到寝殿的路上,夜风拂过她的衣袂。薛瓷今日穿着一袭淡青色的纱裙,腰间束着银丝绦带,衬得腰肢不盈一握。月光下,她瓷白的肌肤仿佛泛着柔光,眼尾一点朱砂印记在夜色中格外鲜艳。 经过一处回廊时,她忽然停下脚步。月光如流水般倾泻而下,将整条回廊映照得如同幻境。就在她房门前,一道修长的身影静立如松。那人一袭素白长袍,银线绣制的云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月光勾勒出他完美的侧脸轮廓——高挺的鼻梁,如刀削般的下颌线,还有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 谢无尘似乎等了很久,宽大的衣袖垂落在身侧,墨发用一根银带松松束着,几缕发丝垂落在额前,为他平添几分清冷之外的人间烟火气。月光在他长睫下投下一片阴影,薄唇轻抿,整个人如同从水墨画中走出的谪仙。 两人隔着数丈的距离对视,月光在他们之间流淌。薛瓷看到谢无尘的瞳孔微微收缩,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此刻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夜风拂过,带来他身上清冽的松木香气,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香。 最终,谢无尘轻叹一声,声音低沉又有些无奈:“你......都知道了?” 薛瓷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月光照在她微微颤抖的睫毛上,在眼下投下一片颤动的阴影。她今日未施粉黛,却更显得肌肤如玉,唇若点朱。一缕不听话的发丝被夜风吹起,拂过她光洁的额头。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有些记忆......”谢无尘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夜风吹散。他抬起手,似乎想要触碰什么,却又缓缓放下。月光下,他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指尖泛着淡淡的冷光,“忘记了反而更好。” 一阵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夜风卷起几片落叶,在空中打着旋儿。薛瓷抬起头,月光照进她澄澈的眼中,折射出倔强的光芒。她小巧的下巴微微扬起,露出线条优美的颈线,锁骨在衣领间若隐若现。 “那是我的过去,我有权知道全部。”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第32章 谢无尘深深看着她,没有说话。许久,他微微颔首,月光在他比往日都柔和了几分的侧脸轮廓上流转:“明日寅时,我在剑冢等你。”说完,他的身影如烟般消散在月色中,只余一缕松香在空气中缓缓飘散。 薛瓷站在原地,月光为她镀上一层银边。她纤细的身影在长廊上投下长长的影子,青丝被夜风轻轻拂动。望着空荡荡的回廊,她抬手按住心口,那里传来阵阵隐痛。无论明日会听到怎样的故事,她都已做好准备面对。因为那些梦境中的片段,那些心口莫名的疼痛,还有今日练剑时那种灵魂都在颤栗的熟悉感,都在告诉她——这段被遗忘的往事,值得被重新记起。 月光西斜,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第24章 公主 “这次,你逃不掉了。”…… 夜晚的剑冢笼罩在浓雾之中, 薛瓷踏着湿滑的青石阶缓步下行。寒气透过淡青色的纱裙侵入肌肤,让她不自觉地抱紧了双臂。发间的白玉簪随着步伐轻颤,在雾气中泛着微弱的光。 “你来了。” 敲冰戛玉的声音自浓雾深处传来。薛瓷循声望去, 只见祭坛中央立着一道修长身影。月光穿透雾气, 为那人镀上一层银辉。 谢无尘今日未束发冠,如瀑墨发垂落在雪白长袍上,发梢还沾着夜露。雾气浸湿了他的衣袂, 隐约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他转过身时,月光恰好照亮那张令三界失色的面容。最摄人心魄的是他那双眼睛, 如寒潭映月,深邃得能将人魂魄都吸了去。 “剑尊大人。”薛瓷行礼, 声音不自觉地发紧。 谢无尘微微颔首, 广袖轻拂间,四周雾气竟散去几分。他腰间玉佩随着动作轻晃, 发出清越声响。薛瓷忽然觉得那玉佩眼熟得很,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叫你此刻过来, 是要给你看一样东西。”谢无尘的声音比平日低沉, 带着几分她读不懂的情绪。 祭坛中央横着一柄断剑, 剑身虽残,仍能看出昔日的华美。剑格处镶嵌着一枚月形白玉,与谢无尘腰间玉佩的日形纹饰恰成一对。 “这是……” “我们的定情信物。”谢无尘指尖轻抚剑身,动作温柔得像在触碰爱人, “前世我们……很相爱。” 薛瓷的心跳骤然加速,指尖在距离剑身寸许处悬停。“既然相爱, 那你为何一开始不告诉我?”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轻颤。 谢无尘长睫低垂,在冷白的肌肤上投下两道阴影。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那是与断剑配对的另一件信物。“因为……。”他喉结滚动, 嗓音比平日低哑了许多,“我害怕相同的事情再次发生。” “相同的事?”薛瓷向前半步,绣鞋碾碎了地上一朵霜花。雾气在他们之间流转,将谢无尘的轮廓晕染得有些模糊。 月光忽然大盛。谢无尘抬起脸,那张总是冷峻的面容此刻竟显出几分脆弱。他薄唇微启,说出的却是半真半假的谎言:“前一世我们很相爱,可我终究没能护住你。”他指尖凝出一道剑气,在空中勾勒出两个相拥的小人,“直到城破那日,你还在为我挡箭……” 薛瓷呼吸一滞。这画面与她闪回的记忆截然不同——在她的记忆碎片里,分明是她站在城楼上,看着谢无尘浴血奋战却不敢呼喊。 “不对……”她突然抓住谢无尘的手腕,“明明是你——” 话音戛然而止。断剑突然发出刺目寒光,薛瓷的指尖不受控制地贴上了剑身。刹那间,无数画面如利箭穿透脑海: ——重阳宫宴,她当着满朝文武将谢无尘呈上的战报掷于阶前,却无人看见她袖中掐出血痕的掌心。 ——边关雪夜,她站在城垛后目送军队远去,大氅下藏着他送的暖玉,却在他回头张望时慌忙躲进阴影。 ——战前急报,叛军的火箭照亮夜空,她终于撕碎公主威仪奔向战场,却被宫嬷死死拉住。隔着滚滚浓烟,她痛苦地看向身受重伤的谢无尘,却无能为力…… “原来……如此……”薛瓷踉跄后退,泪水模糊了视线。每一段记忆都在诉说同一个真相:她深爱着他,却因金枝玉叶的身份不敢表露半分;而他以为的所有拒绝,竟全是她违心的表演。 “薛瓷?”谢无尘慌忙揽住她下坠的身躯,冰冷的剑气瞬间化作春风般柔和的灵力渡入她经脉。这个总是令妖魔闻风丧胆的剑尊,此刻手指竟抖得不成样子,“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薛瓷想告诉他真相,想说自己每次冷言相向时心都在滴血,想说宫墙里那些辗转难眠的夜…… 但记忆的洪流太过汹涌,她最后只来得及抓住谢无尘的衣襟,呢喃着说道:“无......无......” 薛瓷的呢喃戛然而止,手指无力地滑落。谢无尘僵在原地,怀中人轻得仿佛一片随时会消散的云。那个未说完的称呼像一把钝刀,缓慢地绞进他心脏最柔软处。 “还是......不行吗?”他声音低得只有夜风能听见。 百年前城楼之上,公主也是这样抗拒着他的靠近。那时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无礼”,与今日何其相似。谢无尘自嘲地勾起嘴角,束发的玉冠突然“咔”地裂开一道细纹。 他俯身将薛瓷抱起,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瓷器,可眼中翻涌的情绪却黑得骇人。月光下,他腕间浮现出一道血色咒纹,正随着心跳忽明忽暗——共生契约,这是当年他抱着公主冰冷的尸身,用半生修为换来的禁术,而现在,却在无意之中被重新绑定。 他早已克制过,隐忍过,可天命非要重蹈覆辙——既然如此,又何必再演这场君子戏。 “这次,你逃不掉了。”他低头轻嗅薛瓷发间淡香,语气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 ——— 薛瓷醒来时,最先感知到的是腕间灼热的刺痛。她试图抬手,却发现右手被什么牢牢扣住。转头看去,谢无尘和衣卧在榻边,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另一只手还按在剑柄上,仿佛随时准备拔剑而起。 晨光透过寝殿的窗户,为他凌厉的轮廓镀上柔和金边。薛瓷这才注意到,他眼下有着浓重的青影,唇角还残留着血渍,像是灵力透支的痕迹。 她轻轻动了动手指,谢无尘立刻惊醒。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眼中闪过太多情绪:惊慌、期待、痛苦......最后统统化作深不见底的暗涌。 “为什么......”薛瓷刚开口就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 谢无尘突然伸手抚上她的喉咙,灵力如温水般涌入:“先别说话,你昏迷了三日。”他的指尖在触到她颈侧脉搏时几不可察地颤抖,“记忆......还乱吗?” 薛瓷怔了怔。记忆?那些片段确实混乱,但有一点无比清晰——她爱他,从始至终。正要开口,却见谢无尘已经起身倒水,背影看上去十分僵硬。 “谢......” “把药先喝了。”他打断她,递来的玉碗里晃动着琥珀色液体,“能稳定神魂。” 薛瓷接过碗,指尖相触时谢无尘像被烫到般猛地缩手。药汁晃出几滴,落在她腕间的红痕上,顿时冒起细烟。 “这是什么?”她惊讶地看着那道突然显现的符文,原本的共生契约为何会突然变成暗红色? 谢无尘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你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你先松手,……”薛瓷点点头,又有些难受地说着。 薛瓷话音未落,谢无尘的手却猛地一颤,力道骤然松开。他盯着她腕间暗红的咒印,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疼吗?”他嗓音沙哑,指尖小心翼翼地抚过那道红痕,好像在问那道红痕,又好像在问别的什么。 “嗯。”薛瓷微蹙的眉头稍微抚平了一些。 谢无尘的指尖在薛瓷腕间停顿,那道暗红咒印仿佛灼烧着他的指腹。他忽然低笑一声,嗓音里却裹着刺骨的冷意:“疼?” 他俯身逼近,阴影笼罩住薛瓷,另一只手撑在她耳侧,将她困在方寸之间。晨光映在他半边脸上,却照不进那双幽暗的眼睛。 “当年你替我挡下那一箭时,可比这疼多了。”他呼吸拂过她睫毛,语气温柔得像在说情话,“公主殿下。” 最后四个字咬得极重,里面夹杂着的复杂的情绪似乎就快要满溢出来,痛苦的,挣扎的,渴望的,求之不得的…… “你记得......”她刚开口就被捏住下巴。 谢无尘的拇指摩挲着她唇瓣,眼底翻涌着扭曲的痛楚:“记得你如何骗我说去去就回?记得我抱着你尸体求遍诸天神佛?”他忽然扯开自己衣襟,心口处狰狞的咒痕与她的腕印同频闪烁,“这契约本是为了留住你一缕残魂,可现在......” 他猛地松开她背过身去,薛瓷看见他攥紧的拳头正在滴血,灵力失控地在衣裳上面撕开一道道裂痕。 “谢无尘。”她撑起身去够他袖角,指尖却在即将触碰的刹那被一道无形屏障震开,指节隐隐发麻。 第33章 男人侧脸浸在晨光里,苍白得如同鬼魅,连睫毛投下的阴影都显得锋利。他低低笑了一声,嗓音却冷得像淬了冰:“别碰我。你每次示好,都是为了更方便地逃走。”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药碗骤然炸裂,瓷片四溅,药汁泼洒在床沿,像一滩干涸的血。薛瓷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一颤,下意识往后缩了半步—— “呵……”谢无尘低笑一声,眼底的光一寸寸冷了下去。 她后退的动作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他本就绷紧的神经。他死死盯着她,嗓音低哑得可怕:“你躲什么?” 话音未落,他猛地挥袖,案几轰然翻倒,古籍散落,香炉砸在地上,余烬飞扬。 “你看……”他向前逼近,声音里带着令人心惊的危险,“你连站都站不稳,却还要往后退。”修长的手指抚上她苍白的脸颊,却在触及她轻颤的瞬间收紧,“就这么怕我?” 薛瓷艰难地摇头,干裂的唇瓣开合几次,却只发出气音:“不……”昏睡多日的虚弱让她眼前发黑,撑着床沿的手指节发白。 这个细微的抗拒动作彻底击碎了谢无尘的克制。灵力暴走间,纱帐漫天飞舞,他一把扣住她后颈将人拉近,却在鼻尖相抵时望进她的那双眼。 “说啊……”他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带着几分颤抖,“说你讨厌我,说当年救我只是一时兴起……”指腹摩挲着她颈后脆弱的肌肤,像是捧着易碎的瓷器,“既然要骗,为什么不骗得彻底,为什么要在最后让我知道,为什么不能骗我一辈子?” 晨光穿过翻飞的纱帐,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割裂出明暗交错的阴影。这位素来冷傲的剑尊此刻眼尾猩红,长睫投落的阴影里翻涌着近乎偏执的压抑。他忽然轻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极具痛楚的笑意:“不过可惜了,你还是逃不掉了。” 薛瓷仰头望着他,眼泪无声地落下。泪水砸在谢无尘虎口上,烫得他浑身一颤。 第25章 无情 “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有多恨你吗?…… 谢无尘的手指突然插入她的指缝, 十指相扣着将她双手按在榻上。他垂眸凝视着她泪湿的脸,忽然温柔地吻去她眼角的泪珠,却在下一秒狠狠咬住她的唇。 “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有多恨你吗?”他抵着她的唇轻笑, 眼底翻涌着疯狂, “每日都在想,若是抓到你……”指尖划过她脖颈跳动的脉搏,“该把你锁在哪里才好。” 薛瓷的呼吸骤然急促, 却被他以唇封缄。这个吻带着血腥味,他舔去她唇上渗出的血珠, 声音温柔得可怕:“寝殿的玄铁链我都准备好了……你说,是锁在床头好, 还是直接烙个印记?” 薛瓷颤抖着摇头, 破碎的嗓音从两人交缠的唇齿间溢出:“不是……你听我解释……” “解释?”谢无尘忽然低笑出声,指腹温柔地摩挲着她被咬破的唇瓣, 力道却重得让她吃痛。他执起她的手腕,近乎痴迷地凝视着那道重新泛出银光的共生契约, 眼底暗潮翻涌。 “三百年前……”他声音轻柔得可怕, “你也是这样, 红着眼眶说让我等你。”他指尖突然用力掐进契约印记,“结果呢?”猛地将她拽近,鼻尖相抵,“你最后却毫不犹豫地跟着沈听澜走了。” 他眼底的恨意如滔天巨浪般翻涌, 却又在下一刻化作令人胆寒的偏执:“知道我最恨什么吗?”薄唇擦过她颤抖的睫毛,“我最恨的是你最后连一眼都没再看我, 甚至连装都不能装全。” 薛瓷被他掐着腰按在怀里,睫毛上的泪珠还在颤动,却忽然抬起脸直视他。 “那你现在, 还恨我吗?” 谢无尘的手明显僵了一瞬,随即眯起眼睛:“恨,为什么不恨。”他嘴角扯出冷笑,“还是说,你想让我不恨你?” “想。”薛瓷答得干脆,声音还带着哭腔,眼神却清亮。 谢无尘忽然俯身逼近,呼吸喷在她唇上:“那怎么办——”指尖暧昧地擦过她眼下,“我还是恨你。” 薛瓷勾了勾唇角,苍白的脸上绽开明媚的笑容:“那没办法了。”她仰头凑近他耳边,轻声道:“但我还是爱你。” 谢无尘的呼吸骤然一滞,扣着她腰肢的手指无意识地松了几分力道。他定定凝视着薛瓷近在咫尺的笑颜,眼底翻涌的疯狂渐渐沉淀成深不见底的暗色。 “你……”他的声音罕见地出现一丝动摇,喉结上下滚动,“你以为这样说……”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却在触及她肌肤的温度时微微蜷缩,“我就会心软吗?” 薛瓷敏锐地察觉到他周身凌厉的气势正在消退,紧绷的肩背不着痕迹地放松了些许。她试探性地将手覆在他手背上,感受到他瞬间的僵硬,却没有被甩开。 谢无尘别过脸去,耳尖微微泛红,故作冷淡道:“……今日便先放过你。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带着几分强撑的威严。 薛瓷悄悄松了口气——前世被他锁在寝殿的记忆还历历在目,那时她整整半个月都没能踏出殿门半步。 她眼波一转,忽然凑上前在他紧绷的侧脸亲了一下:“谢无尘……”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你怎么这么……” 话音未落便被卷入温暖的怀抱。谢无尘将脸埋在她颈窝,声音闷闷的:“……不准笑。”手臂却收得更紧,指尖悄悄缠上她一缕发丝。 “咳。”一声轻咳从殿门处传来。云染抱臂倚在门框上,嘴角噙着促狭的笑:“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目光在谢无尘泛红的耳尖上转了转,“掌门请你去商议宗门大比的事,不过好像剑尊现在没什么时间?” 谢无尘瞬间恢复冷峻神色,却仍握着薛瓷的手不放:“知道了。”转头对薛瓷低声道:“在这等我。”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勾,这才起身。 待谢无尘的脚步声远去,云染才慢悠悠地踱进殿内,修长的手指随意拨弄着案几上的茶具。 “三百年不见,小师妹倒是学会主动了。”他斜倚在窗边,阳光勾勒出挺拔的轮廓,“不过那家伙这些年,可不好过啊……” 薛瓷注意到他腰间悬着的玉箫上缠着熟悉的银丝绦——那是她当年给谢无尘编的剑穗样式。 “云谷主怎么也……”她刚开口就被打断。 “去年论剑大会。”云染把玩着箫上穗子,似笑非笑,“无尘喝醉后非说这是门派信物,硬是给我送了一条,”他忽然正色,“薛瓷,你知道他每年七月初七都会去断剑崖吗?” 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云染迅速往她手中塞了块温热的玉简:“看看他这些年的剑谱就明白了。”话音未落,谢无尘已经冷着脸出现在回廊下。 “你还在这做什么?”谢无尘负手而立,语气平淡,目光却落在云染与薛瓷之间过近的距离上。 “哎呀,这不是来关心薛小师妹的伤势嘛。”云染拿起了之前放在腰间的药葫,故意往薛瓷身边又凑近半步,“冰魄丹还够用吗?要不要师兄再给你配几瓶?” 薛瓷刚要开口,就见谢无尘不动声色地插到两人中间:“不必了。”他抬手替她拢了拢鬓角的碎发,“她要是没了我自会找你。” 云染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促狭:“啧啧,咱们剑尊这是信不过我的医术?”他故意拖长声调,“还是说……” “说完了?”谢无尘淡淡打断,袖中的手却悄悄握住了薛瓷的手腕,“说完了就回去炼你的药。” 云染摇头叹息:“见色忘友,世风日下啊~”临走前还不忘对薛瓷眨眨眼,“小师妹,那玉简可要好好看~” “什么玉简?”谢无尘眉头微蹙,目光转向薛瓷手中。 云染眼疾手快地拽住他的衣袖:“剑尊大人,掌门那边可等急了。”手上使了个巧劲把人往外带,“再说,咱们小师妹还不能有点自己的小秘密了?” 谢无尘被拉着走了几步,仍不放心地回头。晨光中,薛瓷握着玉简冲他浅浅一笑,还调皮地眨了眨眼。他脚步一顿,眉头依旧皱着,却终是任由云染把他拉出了殿门。 谢无尘走后,薛瓷暂时松了一口气,有些好奇地打开了玉简。 玉简在薛瓷掌心微微发烫,流转的灵光映得她睫毛染上碎金。她指尖刚注入灵力,玉简便“嗡”地展开半透明光幕,顶端浮着朱砂色的篆字:【天衍宗·玄机玉简·备用权限】 “这竟是师尊的备用玉简?”薛瓷心跳漏了半拍,光幕上突然弹出个圆滚滚的纸鹤图标,扑棱着翅膀撒下星屑:【新用户引导:滑动查看功能】 她鬼使神差地往左一划,光幕顿时分成五彩斑斓的板块: 【宗门论坛】、【宗门任务】、【论剑阁】、【丹鼎杂谈】…… 最底下还有个冒着粉泡泡的【闲情偶寄】板块,旁边标注着(今日热帖:剑尊今日束发的玄冰簪疑似某人所赠) “噗——”薛瓷差点被口水呛到,这分明是宗门八卦区!正想细看,突然跳出条系统提示:【检测到备用玉简,是否同步主玉简收藏?】 第34章 她还没反应过来,光幕就自动刷新,特别关注栏里赫然置顶着三个令她头皮发麻的标签: 【薛瓷今日行程记录】 【防止幽冥谷骚扰的一百种方案】 【养徒弟注意事项(每日更新)】 什么?!谢无尘平时看的就是这些?她一时间有些没缓过神来,却突然又看见光标跳到【宗门论坛】上,似乎在循循善诱着让薛瓷点进去。 “就看一眼论坛……应该没关系吧?反正他用的是备用玉简,主玉简那边不会有记录……” 她咬了咬下唇,指尖轻点【宗门论坛】选项。 刹那间,无数光字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在半空中组成一个立体的光幕。最上方滚动着热门话题: 【热】《惊!剑尊今晨面若寒霜,疑似云染谷主又双叒叕夜闯山门?》 【爆】《八一八那些年被剑尊剑气掀飞的追求者们(持续更新中)》 【新】《丹峰促销:驻颜丹买五赠一,剑尊亲测无效(附图)》 薛瓷噗嗤一笑,没想到平日里庄严肃穆的天衍宗,弟子们在论坛上竟如此活泼。她随手点开一个标着“爆”字的帖子: 《剑尊家小徒弟今日萌度超标实录》(今日热帖回复:2356) 楼主【仙鹤观察员】: 今天又在藏书阁看到薛师妹了!她踮脚拿书的样子像只小兔子,真的超级超级可爱!快把我萌化了,而且我还看见剑尊大人也在旁边看书。不过据我观察剑尊大人表面在看书,实际上一刻钟都没翻页!我赌十块灵石他绝对在偷看师妹! 【附图:模糊的侧影,谢无尘执卷而立,目光却偏向一旁】 【热门回复】 【1l】剑气纵横:楼主不要命了?敢偷拍剑尊! 【2l】桃花劫:啊啊啊薛师妹好可爱!她今天发髻上别的小桃花真的可爱死了! 【3l】戒律堂跑腿:剑尊大人:表面(。-‘w-) 内心(〃’▽’〃) 【4l】天机不可泄:呜呜呜呜呜,我真的严重怀疑我们剑尊大人很快就要脱单了,天啊,我真的羡慕了啊…… 【5l】无情道心: 打断一下,虽然很甜……但我没记错的话剑尊修的是无情道没错吧? 【5l】下方展开3条回复: 御兽萌新:对哦(突然清醒) 符修不秃:对哦(陷入沉思) 丹炉炸了:对哦(手中的瓜子突然不香了) 【6l】幽冥夜: 那……我是不是有机会了? 【6l】下方展开3条回复: 剑气纵横:[系统提示]该用户已被禁言 戒律堂跑腿:[系统提示]该用户已被禁言 天衍执法:[系统提示]该用户已被禁言 [系统公告] 根据《天衍宗网络言论规范》,本话题已开启高阶修士保护模式。 薛瓷:“……”居然还搞神秘,有什么是我剑尊不能看的?(虽然是暂时冒充)(双手叉腰.jpg) 第26章 爱恨 “我爱你,我很爱你,我只爱你。…… 薛瓷的指尖悬在光幕上方, 被那条突然出现的旧帖标题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八一八离魂谷的秘辛往事》。 “离魂谷……”她轻声呢喃,这个名称像一根细针刺入记忆深处,却怎么也想不起具体关联。指尖落下瞬间, 帖子内容如流水般展开: 【楼主】天机不可泄: 今天说点陈年旧事。三百年前离魂谷异动期间, 有人亲眼看见沈听澜深夜拜访谷主,两人密谈至天明…… 文字到此戛然而止,余下内容被大片马赛克覆盖。薛瓷瞪大眼睛, 手指急切地往下滑动,却只捕捉到几条残缺的回复: 【3l】剑气纵横: 沈听澜?他不是已经…… (该回复已被折叠) 【7l】戒律堂跑腿: 据说那天谷中万蛊齐鸣, 连守山弟子都…… (剩余内容不可见) 【12l】幽兰深: 呵,你们天衍宗的人当然不知道, 当年…… (用户已被永久禁言) 薛瓷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正当她要点开被折叠的回复时, 玉简突然剧烈震动,刺目的红光充斥整个光幕: 【警告!检测到禁忌词「沈听澜」】 【根据《天衍宗秘档管理条例》, 您的权限不足】 【系统自动熄屏:00:59:59】 “不!等等——”薛瓷慌乱地拍打玉简,光幕却已化作一片漆黑。她咬住下唇,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沈听澜和离魂谷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为什么连提及都会触发最高级别的禁制? 窗外忽然刮过一阵阴风, 吹得案几上的茶盏叮当作响。薛瓷猛地抬头, 恍惚间似乎看见一道黑影从廊下闪过。她下意识攥紧玉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谁在那里?” 无人应答。只有一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窗棂上,叶脉间隐约泛着不祥的紫黑色。 薛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摩挲着玉简边缘, 忽然触到一道细微的凹痕——是记忆储存阵法的标记!犹豫片刻,她将一缕灵力注入凹痕。 玉简“嗡”地一声轻响, 竟在熄屏状态下投射出一段模糊影像: 暴雨如注的夜晚,沈听澜浑身是血地拽着她的手腕,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薛瓷, 你中的是离魂谷的噬魂蛊!再不跟我走,三日之内必魂飞魄散!” 画面中的她挣扎着回头,泪眼朦胧间,谢无尘持剑立在石阶上,雪白长袍被雨水浸透,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绝望。 “不……这不可能……”薛瓷踉跄后退,影像却突然切换—— 阴暗的地宫里,沈听澜将一枚血色玉佩按在她心口,自己却喷出一大口黑血:“记住……别让谢无尘知道代价是……” 影像戛然而止。薛瓷跌坐在软垫上,冷汗浸透了里衣。这些碎片般的记忆与她三百年来坚信的“背叛”版本截然不同。如果沈听澜带走她是为了救命,那为什么…… “在看什么?” 冰冷的嗓音自头顶砸落,惊得薛瓷指间玉简差点脱手。 玄色衣袂挟着未散的剑气掠过眼帘,谢无尘不知何时已立在案前。他垂眸时,鸦羽般的眼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翳,目光却死死钉在她手中那枚犹自发烫的玉简上。指节分明的手背上,淡青血管倏地暴起。 “云染给你的玉简——”他每个字都像在寒潭里浸过,尾音却淬着毒,“就是让你看这些?” 薛瓷喉间一紧。下颌突然传来剧痛,整个人被狠狠按在雕花屏风上。檀木冷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谢无尘染血的拇指碾过她下唇,在唇瓣上拖出一道艳红痕迹。 “无尘……”她颤声唤道,却在对方骤然收缩的瞳孔里看清了自己狼狈的倒影。 骨节分明的手指顺着颈线滑至喉间,在命脉处暧昧地摩挲:“看到沈听澜的消息,就这么欢喜?”他忽然低笑,气息灼热似毒蛇信子,“要不要为师帮你……彻底断了这念想?” 玉简在谢无尘掌中发出濒临破碎的脆响,灵光忽明忽暗,映得薛瓷脸色惨白。 “不行!”她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谢无尘眸色骤冷,指节却纹丝不动,反而加重力道,玉简表面已浮现蛛网般的裂痕。 “就这么舍不得?”他嗓音低哑,眼底暗潮翻涌,指腹在她腕骨上重重一碾,“沈听澜三个字,就值得你违逆我?” 薛瓷咬紧下唇,喉间发涩,这枚玉简里藏着谢无尘三百年前亲手刻下的神识烙印,是他道心初裂时最脆弱的独白,她只想知道他一个人是怎么度过漫长的这么多年。 眼下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知道即便她解释了,谢无尘也不会相信。 “好,那我不要了,你毁了吧。”薛瓷突然松开了手。 薛瓷松开手的瞬间,谢无尘的指尖几不可察地一颤。 她垂下眼睫,不再阻拦,仿佛真的不在乎那枚玉简的死活。可她的指尖还残留着方才用力抓握他手腕时的余温,微微发抖,像是极力克制着什么。 谢无尘盯着她低垂的眉眼,忽然冷笑一声:“你以为故作姿态,我就会心软?” 玉简在他掌心悬浮,裂痕蔓延,灵光微弱得几乎消散。只需再一用力,这段过往就会彻底灰飞烟灭——连同他从心底里厌恶的一切,和恐惧的一切。 薛瓷没有抬头,只是轻声道:“师尊想毁便毁了吧。”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细针刺进谢无尘的神经。他眸色一沉,忽然扣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薛瓷,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薛瓷没有抬头,只是轻声道:“师尊想毁便毁了吧。”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细针刺进谢无尘的神经。他眸色一沉,忽然扣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薛瓷,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薛瓷没有抬头,只是轻声道:“剑尊想毁便毁了吧。” 第35章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细针刺进谢无尘的神经。他眸色一沉,忽然扣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薛瓷,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谢无尘的手指蓦地收紧,却在触及她肌肤时微微一颤。薛瓷仰着脸,任由他的力道在颈间留下红痕,目光却清澈见底:“谢无尘,我没有玩什么把戏。”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淬火的剑,一字一句都烫得他心口发疼:“我不爱沈听澜,从来都不爱。” 谢无尘的呼吸明显滞了一瞬。他下意识想后退,却被薛瓷抓住了手腕。少女的指尖冰凉,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牵引着他的手贴在自己心口。 “这里,”她将他的掌心按在剧烈跳动的心口,“三百年来,只装过一个人。” 谢无尘的指尖在她衣料上蜷缩了一下。他能清晰感受到掌下急促的心跳,一下下撞着他的神经。 “荒唐。”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手上却使了狠劲将她拽近,“谁教你说这些……”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薛瓷突然踮起脚尖,鼻尖堪堪擦过他的下颌。她身上淡淡的药香混着冷香扑面而来,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需要人教吗?”她轻声反问,呼吸扫过他滚动的喉结,“剑尊大人不是最清楚……我从来只说实话。” 谢无尘忽然掐住她的腰将人按在书架上,竹简哗啦啦落了一地。他低头逼近,却在即将触到她唇瓣时停住:“你……” “我怎样?”薛瓷不退反进,唇瓣若有似无擦过他的,温热呼吸像羽毛撩过最敏感的神经,“师尊现在……是要罚我,还是——” 话未说完便被他狠狠堵住嘴唇。这个吻带着血腥气,像是压抑了太久的野兽终于挣开锁链。薛瓷被咬得生疼,却笑着环住他的脖颈。她眼尾那颗朱砂痣在情动时愈发浓艳,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谢无尘退开的瞬间,她照着他下唇狠狠咬了回去。 “你——”谢无尘瞳孔骤缩,唇上渗出的血珠映得他面容妖异。薛瓷舔去那点殷红,尝到他气息里混着的松雪冷香,还有更深处的颤抖。 “不是恨我吗?”她仰头逼近,将染血的唇印在他喉结上,“巧了,我也恨师尊。”感受到掌下肌理瞬间绷紧,她故意用虎牙磨了磨那处凸起,“恨你明明找了我三百年,见面却只会说狠话。” 谢无尘猛地掐住她的腰按向自己,两人跌进云锦堆里,手腕上的契约印记因剧烈碰撞同时亮起银光。他单手扣住她双腕压在头顶,另一只手捏住她下巴:“恨我?”拇指重重碾过她红肿的唇瓣,“那这是什么?” 薛瓷突然屈膝顶向他腰间,趁他闪避时翻身跨坐上去。散落的青丝垂落,在谢无尘颈侧扫出细密的痒:“当然是……”俯身在他耳垂轻咬,“以牙还牙。” 谢无尘呼吸一滞,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这个连他自己都忘却的弱点,竟被她记得清清楚楚。羞恼之下,他扣住她后脑再度吻上去,这次却在下口瞬间迟疑了——薛瓷唇上还留着方才的伤口,细小的血珠凝在破口处,像雪地里落下的红梅。 “心疼了?”薛瓷看穿他的犹豫,主动加深这个吻。舌尖扫过他唇上伤口时,明显感觉身下人的肌肉绷得更紧。她坏心眼地往他敏感的上颚轻刮,如愿听到一声压抑的闷哼。 谢无尘突然发力将她重新压回身下,十指插入她的指缝紧扣,契约银光因这亲密接触大盛。无数情绪顺着银光涌来——愤怒、不甘、还有深埋在恨意之下的,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思念。 “薛瓷……”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鼻尖抵着她的,“你到底……” “到底爱不爱你?”她接上他未尽的话,突然挣开一只手抚上他心口,“谢无尘,你问这么多遍不累吗?” “我爱你,我很爱你,我只爱你。” 第27章 告白 可是漂亮的女人最会撒谎了。…… 谢无尘的呼吸在薛瓷的告白中停滞了一瞬。 “......真的?”他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 指尖却不着痕迹地收紧了,银白色的契约纹路在他们相扣的指缝间明灭不定。 “真的。”薛瓷仰着脸看他,唇上那点血珠已经凝成暗红, 勾勒出一抹艳色。她忽然笑了, 眼角那颗朱砂痣在月光下为她凭添几分妩媚,漂亮得让人迷了眼。 可是漂亮的女人最会说谎了。 谢无尘忽然俯身吻住她,动作急得差点撞到她的牙齿。他吻得很深, 掌心贴着她后颈微微发颤,仿佛要把这三百年欠下的都讨回来。 又骗他。 谢无尘垂下了眼眸, 舌尖温柔地抚过她唇上伤口。薛瓷在他身下轻轻战栗,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他衣襟。 “我也......”他在换气的间隙贴着她唇瓣呢喃, 故意让尾音变得柔软模糊, 听起来像句未竟的告白。果然感觉到薛瓷心跳漏了一拍,抓着他前襟的手指蓦地收紧。 银光忽然大盛。契约在共鸣, 但谢无尘知道那不过是灵力交缠的假象。他太熟悉这种把戏了——曾经的她也是这样,用温柔缱绻作饵, 等他放松警惕便给予致命一击。 谢无尘忽然咬住她颈侧, 在旧日的契约印记上留下新痕。薛瓷吃痛地吸气, 却纵容地仰起头,露出更多肌肤。这顺从的姿态让他心头火起,手上力道又重三分,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惊觉失控。 “疼吗?”他贴着伤口轻声问, 拇指抹去血珠。月光下看不清表情,但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薛瓷摇摇头, 主动将唇送上来。 谢无尘扣住她后脑加深这个吻,另一只手却悄无声息地按上她气海穴。只要稍用灵力,就能封住她全身经脉。这个念头让他心脏狂跳, 不是出于杀意,而是某种更阴暗的期待:如果现在拆穿她的谎言,那张脸上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但最终他只是松开手,转而抚摸她发烫的耳垂。薛瓷闭着眼,睫毛在月光下投出细碎的阴影,看起来毫无防备。谢无尘凝视着她,忽然觉得胸口发闷。 “睡吧。”他替她拢好散开的衣襟,声音温柔得自己都觉得陌生,“我守着你。” 薛瓷困倦地“嗯”了一声,往他怀里蹭了蹭,很快呼吸变得均匀。谢无尘一动不动地抱着她,直到确认她真的睡熟,才慢慢松开手臂。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割出棋盘般的阴影。谢无尘站在光暗交界处,看着契约银光在她腕间微弱地闪烁。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薛瓷总爱把两人的手举到阳光下,说这样契约就会变成星星。 “......骗子。”他对着虚空无声地说,指尖凝起一点银光,却在即将触到她眉心时蓦然收住。夜风吹得窗纸沙沙作响,那点光亮最终消散在黑暗里。 床榻上的薛瓷翻了个身,无意识地抱住他刚才枕过的位置。谢无尘站在阴影中看着她,忽然极轻地笑了。 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谢无尘垂下眼眸,在薛瓷的唇上印下了一个吻。 天刚蒙蒙亮,晨雾还未散尽,薛瓷就被窗外灵鸟的啼鸣声吵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只余下一丝清冷的檀木香,昭示着昨夜有人曾在这里停留。 她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青丝散乱地铺了满枕,衣襟微敞,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上面还隐约残留着某人昨夜失控时留下的红痕。 “醒了?” 低沉的嗓音从门口传来,薛瓷抬眸,便见谢无尘倚在门边,一袭墨色长袍衬得身形修长挺拔,腰间银丝束带勾勒出劲瘦的腰线。他手里端着一盏热茶,雾气氤氲间,那双狭长的凤眼微微低垂,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晨起的慵懒。 薛瓷眨了眨眼,忽地一笑:“剑尊平日都起得这么早?” 谢无尘没回答,只是走进来,将茶盏搁在案上,淡淡道:“洗漱,用膳。” 薛瓷也不恼,慢悠悠地爬起来,赤足刚踩上冰凉的地板,就“嘶”地缩了缩脚趾。她正想踮着脚跳过去,腰间突然一紧—— 谢无尘单手就把人捞了起来,另一只手顺势抄起她的靴子。薛瓷猝不及防跌进他怀里,鼻尖撞上他的胸膛,顿时闻到清冽的松雪气息。 “剑尊?”她仰头时,一缕发丝勾在他玉带上。 谢无尘垂眸看了眼她悬空的雪白足尖,眉头微蹙:“没穿鞋就别乱跑。”说话间已将她放在梳妆台前的绣墩上,蹲下身握住她纤细的脚踝。 他单膝点地,骨节分明的手指拂过她脚背沾染的灰尘,动作轻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他掌心温度透过罗袜传来时,她才惊觉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吓人。 “抬脚。”他突然出声,仔细为她穿好罗袜和靴子。 “鞋子穿好了,那劳驾我们剑尊大人再顺便帮我梳个头?” 谢无尘闻言抬眸,正对上薛瓷那双含着狡黠笑意的眼睛。他轻哂一声,修长的手指却已拿起案上的玉梳。 “转过去。”他淡淡道,语气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第36章 薛瓷立刻乖乖转身,背对着他坐好。她能感觉到谢无尘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动作轻柔得不像话,生怕扯痛她分毫。 “我们剑尊梳得真好。”她故意往后靠了靠,后背贴上他的胸膛。 “坐好。”谢无尘按住她的肩膀,却没用多少力气。他熟练地将她的长发挽起,用一根玉簪固定住,末了还顺手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 薛瓷从铜镜里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忍不住笑道:“我们剑尊大人怎么连梳头都这么熟练,以前是不是还给别的女孩子梳过头?” 谢无尘瞥她一眼:“没有,只有你这么不识好歹。”话虽这么说,手上动作却依旧温柔。 薛瓷转身拽住他的衣袖:“那以后都让师尊帮我梳头,好不好?” 谢无尘垂眸看她,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却还是轻轻“嗯”了一声。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将这一刻的温情映照得格外动人。 早膳是清粥小菜,还有一碟刚蒸好的灵米糕,甜香四溢。薛瓷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粥,时不时偷瞄谢无尘一眼。 他吃饭时很安静,动作优雅,连执箸的姿势都透露着一丝不苟。晨光透过窗纱落在他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连睫毛投下的阴影都显得格外好看。 薛瓷看得有些出神,直到谢无尘抬眸,淡淡扫她一眼:“看什么?” 她托着腮,笑眯眯道:“看剑尊好看啊。” 谢无尘轻嗤一声,却也没反驳,只是夹了一块灵米糕放到她碗里:“吃你的。” 薛瓷低头咬了一口,甜糯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她满足地眯起眼,像只餍足的猫。 窗外,晨风拂过竹林,沙沙作响,阳光渐渐暖了起来。 谢无尘见她吃得香甜,又夹了一块灵米糕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薛瓷眼睛一亮,刚要伸手去拿,却见他筷子一转,将糕点收了回去。 “谢无尘!”她不满地抗议,伸手就要去抢。 谢无尘手腕一抬,轻松避开她的动作,眉梢微挑着道:“先把粥喝完。” 薛瓷撇撇嘴,不情不愿地端起粥碗,却在低头时偷偷抬眼看他。谢无尘今日穿了件靛青色的长衫,领口绣着暗纹,衬得脖颈修长。她忽然想起昨夜他俯身时,那截线条分明的锁骨在她眼前晃动的模样。 “发什么呆?”谢无尘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那块灵米糕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她碟中。 薛瓷咬了一口,甜糯的米香在唇齿间弥漫。她忽然起了玩心,故意用脚尖在桌下轻轻碰了碰他的小腿:“要不然剑尊大人也尝尝?” 谢无尘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她。薛瓷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却悄悄红了耳尖。她正想收回脚,忽然感到脚踝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握住。 “别闹。”他低声道,拇指在她踝骨上轻轻摩挲了一下才松开。 薛瓷顿时觉得碗里的粥更烫了几分。她小口啜饮着,忽然听见窗外传来灵鸟的啼鸣。抬头望去,只见一对青羽鸟正在枝头互相梳理羽毛,阳光透过竹叶的间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今日天气真好。”她轻声感叹。 谢无尘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金色的阳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连常年冷峻的眉眼都柔和了几分。他放下玉箸,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她唇角,拭去一点米糕碎屑。 “用完早膳,我陪你一起去练剑。”他说话的语气依旧平淡,却比往日多了几分温度。 薛瓷一听要练剑,顿时蔫了几分,不自觉地鼓起了腮帮子。谢无尘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怎么?”他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不想学?” 薛瓷连忙摇头:“怎么会!就是……”她眼珠一转,“师尊你上次教的剑式我还没练熟呢。” 谢无尘轻抿一口茶,茶香氤氲间,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意味深长:“无妨,今日为师亲自陪你练,练到学会为止。” 薛瓷闻言,手中的勺子差点掉进碗里。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上次谢无尘“亲自”陪练,她整整三天拿不稳筷子。 “那个……”她讪笑着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粥,“其实我觉得之前的剑式还可以再巩固一下……” 谢无尘看着她仓鼠般鼓起的脸颊,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不急,慢慢吃。”他优雅地放下茶盏,“我们有一整天的时间。” 窗外,那对青羽鸟不知何时已经飞走了,只剩竹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是也在为薛瓷默哀。 谢无尘见状扬了扬唇角,心情愉悦地出声道:“今日天气的确不错。” 第28章 市集 “我很专心啊!”薛瓷十分理直…… 晨光正好, 薛瓷磨磨蹭蹭地跟着谢无尘来到练武场。她故意走得很慢,一会儿说鞋带松了,一会儿又说发簪歪了, 活像只不愿意去洗澡的小猫。 “再磨蹭就加练三套剑法。”谢无尘头也不回地说道。 薛瓷立刻小跑着跟上, 嘴里还小声嘟囔:“剑尊是后脑勺长眼睛了吗……” 练武场上,谢无尘随手折下一段柳枝,在手中挽了个漂亮的剑花:“今日教你‘流云回雪’。” 薛瓷眼睛一亮:“这个好看!上次见顾瑾师姐使过, 像跳舞一样!” “看好了。”谢无尘手腕一翻,柳枝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他的动作行云流水, 衣袂翻飞间,连阳光都追不上他的剑影。 薛瓷看得入迷, 不自觉地跟着比划起来。谁知刚转了个身, 就被自己的裙摆绊了个趔趄。 “哼——” 她听到一声轻笑,猛地抬头, 却见谢无尘依旧板着脸,仿佛刚才那声笑是她的错觉。 “再来。”他淡淡道。 薛瓷撇撇嘴, 重新摆好姿势。这次她学乖了, 把裙角往腰带里一掖, 露出半截白皙的小腿。 谢无尘眉头微皱:“成何体统。” “这样才不会绊倒嘛!”薛瓷理直气壮,还故意踮起脚尖转了个圈,“剑尊你看,多灵活!” 谢无尘无奈, 只得由着她去。 练到第三遍时,薛瓷已经香汗淋漓。她偷瞄了眼日头, 可怜巴巴地说:“谢无尘,我渴了……” 谢无尘袖中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水囊:“喝。” 薛瓷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突然瞪大眼睛:“是蜜露!剑尊你从什么时候准备的?” 谢无尘别过脸去:“路过厨房顺手拿的。” “骗人!”薛瓷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厨房在反方向!” 谢无尘耳尖微红,轻咳一声:“还练不练了?” “练练练!”薛瓷顿时来了精神,举起木剑像模像样地摆了个起手式,“你快看我这招‘流云回雪’!” 说是“流云回雪”,倒更像“狂风扫落叶”。谢无尘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谢无尘你居然笑我!”薛瓷气鼓鼓地跺脚。 “没有。”谢无尘立刻恢复面无表情,只是眼角还带着未散的笑意,“你看错了。” 薛瓷正要反驳,突然灵机一动:“那剑尊示范给我看嘛!” 谢无尘挑眉:“刚才不是示范过了?” “太快了没看清!”薛瓷理直气壮,“而且……而且你要是手把手教,我肯定学得更快!” 谢无尘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明知是计,却还是走上前去。他站在薛瓷身后,一手扶住她的手腕,一手轻搭在她腰间:“手腕要这样转……” 薛瓷顿时僵住了。谢无尘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带着淡淡的松木香。他的手掌温暖干燥,让她完全忘记了剑招该怎么使。 “专心。”谢无尘低声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 “我很专心啊!”薛瓷十分理直气壮,虽然她是在很专心地想谢无尘。 日头渐高,练武场上的石板被晒得发烫。薛瓷像只晒蔫了的小猫,拖着步子跟在谢无尘身后。 “剑尊……”她扯了扯谢无尘的衣袖,“我们歇会儿吧?” 谢无尘回头看她红扑扑的脸蛋,额前的碎发都汗湿了。他抬手掐了个诀,一阵清风拂过,带走了几分暑气。 “去竹亭。”他淡淡道。 薛瓷顿时来了精神,一溜烟跑向湖边的竹亭。这亭子三面环水,檐角挂着青铜风铃,风一吹就叮当作响。 她刚要在栏杆边坐下,谢无尘却突然出声:“等等。” 只见他袖袍一挥,石凳上便多了一个软垫。薛瓷笑嘻嘻地坐上去,舒服地叹了口气:“我们剑尊大人可真贴心!” 谢无尘不置可否,从袖中取出一个食盒。打开一看,竟是几样精致的点心,还有冰镇过的酸梅汤。 “这是……”薛瓷瞪圆了眼睛。 “厨房送来的。” “厨房还真忙啊……”薛瓷闻言弯唇笑了笑,自家剑尊还是那么嘴硬。 谢无尘面不改色,却在她伸手去拿时轻轻拍开她的爪子,“擦手。” 第37章 薛瓷吐了吐舌头,乖乖用帕子把手擦干净。她捏起一块荷花酥咬了一口,酥皮簌簌落下,甜而不腻的豆沙馅让她幸福地眯起眼睛。 “剑尊也吃!”她举着半块点心凑到谢无尘嘴边。 谢无尘本想拒绝,但看她期待的眼神,还是低头咬了一小口。薛瓷得逞地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 湖面泛起粼粼波光,几尾锦鲤游到亭边,张着嘴等投喂。薛瓷掰了块点心丢下去,鱼儿立刻争相抢食。 “剑尊你看!那条金色的最贪吃!”她兴奋地指着水面。 谢无尘看着趴在栏杆上的徒弟,青丝垂落,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不知怎么,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也曾同样趴在同样的位置喂鱼。 “小心别掉下去。”他下意识伸手,虚扶在她身后。 薛瓷回头冲他一笑:“有你在呢。” 正说着,她突然打了个喷嚏。谢无尘皱眉,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件薄衫披在她肩上:“别贪凉。” 薛瓷裹着还带着师尊体温的外衫,偷偷嗅了嗅上面清冷的松木香。她正想说什么,忽然一阵困意袭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睡会儿吧。”谢无尘的声音难得温和,“申时再去集市。” 薛瓷迷迷糊糊地点头,脑袋一点一点的,最后不自觉地靠在了谢无尘肩上。她含糊地嘟囔了句什么,很快就睡着了。 谢无尘僵了一瞬,终究没舍得挪开。他轻轻抬手,一道结界无声展开,挡住了偶尔掠过的凉风。 风铃叮咚,锦鲤游弋。谢无尘低头看着肩上熟睡的脸庞,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薛瓷是被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吵醒的。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靠在谢无尘肩上,身上还盖着他的外衫。 “剑尊……”她有些迷糊地揉了揉眼睛,“我睡了多久?” 谢无尘收起手中的书卷:“正好申时。” 薛瓷一下子清醒过来:“那集市!”她跳起来就要往外冲,却被拎着后领拽了回来。 “梳头。”谢无尘不知从哪变出把玉梳。 薛瓷这才发现自己的发髻早就睡歪了,几缕碎发俏皮地翘着。她乖乖坐好,感受着梳齿轻柔地划过发丝。 “好了。”谢无尘将最后一支发簪固定好,“走吧。” 山下的长乐坊正值夜市初开,各个摊贩上浮动着灯笼暖黄的光。谢无尘任由她拉着穿梭在人群中,玄色衣袍上银线绣的鹤纹时隐时现,在灯火下流转着细碎的光。 现在集市正是最热闹的时候。青石板街道两旁摆满摊位,吆喝声此起彼伏。薛瓷像只出笼的小鸟,眼睛亮晶晶地充满好奇。 两个人正随意闲逛着,薛瓷突然在一个糖画摊前急刹脚步。 “糖画!”她眼睛亮晶晶地指着转盘中央金灿灿的凤凰,那糖稀勾勒的羽翼在灯火中流转着蜜色光华,每一片翎毛都晶莹剔透,“老伯,我要那个!” 老匠人正往青石板上浇着新熬的糖稀,闻言笑出一脸褶子:“姑娘好眼力,这凤凰可是用崖蜜调的糖稀,比寻常蔗糖更透亮。”他递过缠着红绳的竹签,“转个花样?十文钱一转。” 薛瓷接过竹签时,谢无尘已在她身后半步站定。玄色广袖被晚风轻轻掀起,露出内衬的云纹暗绣。他目光扫过转盘上十二生肖与花鸟图案,在看见角落里憨态可掬的兔子时,眼底掠过极浅的笑意。 “拜托拜托一定要让我转中凤凰!”薛瓷屏息凝神,手腕发力一转。红漆木盘骨碌碌旋转,指针在众人注视下渐渐缓速,最终停在——毛茸茸的兔子图案上。 “怎么又是兔子……”她鼓起雪腮,指尖戳着转盘边缘,“上月在临安城连转三次都是兔子,莫非这转盘……”话未说完,忽然察觉身侧衣袖微动。 谢无尘广袖下的手指在转盘边缘不着痕迹地一叩。青玉扳指与檀木相触的刹那,一缕清风缠绕指针,那铜针竟像被无形的手轻轻拨动,在旁边两人惊诧的目光中,晃晃悠悠越过锦鲤、跳过牡丹,稳稳停在了凤凰图案上。 “师尊你好厉害!”薛瓷瞪圆了杏眼,却掩不住翘起的嘴角。她踮脚凑近时,发间银铃擦过谢无尘的袖角,留下清甜的忍冬香。 老匠人盯着转盘半晌说不出话,粗糙的手指反复摸着檀木边缘。谢无尘面不改色地放下一块碎银:“要凤凰。” “好、好嘞!”老匠人回神,铜勺舀起琥珀色的糖稀。糖浆落在青石板上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他手腕转动间,凤凰的尾羽已初现雏形。 薛瓷扒着案台看得入神,忽觉肩头一暖。谢无尘将雪狐毛大氅披在她身上,修长的手指系着颈前丝带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下巴。“糖吃多了容易牙疼,”他声音比月色还清冷,“少吃点。” “知道啦——”她拖长声调应着,趁谢无尘转身付钱的间隙,飞快舔了下指尖沾到的糖渣。甜味刚在舌尖漫开,就对上师尊突然回望的视线,慌得她一把将糖画藏到身后,反倒让凤凰的尾羽黏在了大氅的绒毛上。 谢无尘看着自家徒弟突然僵住的模样,视线在她泛红的耳尖和身后可疑的动作间转了个来回。他故意多等了一刻,才淡淡道:“走了。” “哦!”薛瓷手忙脚乱地跟上,目光却总忍不住往他背后飘。那撮粘着糖丝的绒毛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在玄色大氅上格外显眼。她憋笑憋得肩膀直抖,又怕被发现,只好假装咳嗽掩饰。 谢无尘忽然驻足,吓得她差点撞上去。只见他慢条斯理地解下大氅,反手披在她肩上:“风大,别着凉了。” 薛瓷顿时瞪圆了眼睛——这下糖渍全粘自己衣服上了!她抬头正要抗议,却见谢无尘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顿时明白这人早发现了。 过分! 第29章 绣球 天造地设 “醉仙楼新菜八折!姑娘公子里面请——” 薛瓷踮着脚尖, 从熙攘的人群缝隙中望见一座飞檐翘角的三层酒楼。朱漆大门前悬着两盏描金红灯笼,二楼栏杆上挂满了大红绸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几个短打装扮的伙计正卖力地敲着铜锣、打着牛皮鼓, 震耳的声响引得街上行人纷纷驻足观望, 将醉仙楼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薛瓷?!”从醉仙楼里急匆匆跑出来的玉衡一眼瞧见人群外的熟悉身影,顿时两眼放光,三步并作两步挤了过来, 活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薛瓷被他这副模样逗乐了,笑着说道:“玉大掌柜, 你们醉仙楼今日是在搞什么名堂?怎的这般热闹?”她好奇地探头张望,完全没注意到身后谢无尘微微蹙起的眉头, 更没发现他握着剑柄的手指已经悄然收紧。 “别提了......”玉衡懊恼地摇了摇头, 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最近这条街上新开了两家酒楼, 生意都被分走了大半。小三子不知从哪儿打探来的主意,说要学江南那边搞个花魁绣球招亲来吸引客人。”他说着叹了口气, “我原想着这法子新鲜, 便应下了。谁知今早花魁突然起了疹子, 整张脸又红又肿,活像个发面馒头,哪里还能见人?” 薛瓷闻言点了点头,纤细的手指轻点下巴:“这确实难办。若是临时取消, 怕是要被街坊们笑话了。” 玉衡闻言眼睛一亮,搓着手凑近了些:“薛瓷啊, 你说我平日里待你如何?” “自然是极好的。”薛瓷不假思索地回答,眼中泛起真诚的笑意,“我初来乍到时身无分文, 每次饿肚子都是玉掌柜接济,这份恩情我一直记着呢。” “那......”玉衡搓着手,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你能不能......来当这个抛绣球的人?” 什么?!薛瓷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回头瞥了眼谢无尘。只见那人依旧面无表情地站着,可周身的气压却明显低了几分。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暗想这玉衡是不要命了吗?居然敢当着谢无尘的面说这种话! “不能。”薛瓷斩钉截铁地拒绝,声音比平时高了好几度。她悄悄用余光打量着谢无尘,生怕下一秒这位剑尊大人就会暴走,把整个醉仙楼给掀个底朝天。 “哎哟我的姑奶奶......”玉衡急得直跺脚,伸出三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我给你这个数怎么样?就当救我一命了!我牛皮都吹出去了,说要找个天仙似的花魁,这满京城除了你,还有谁能顶得上?” 薛瓷刚要摇头,却听身侧传来谢无尘清冷的声音:“你去吧。” 嗯? 薛瓷猛地转头,不敢置信地望着谢无尘。只见那人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方才说的不是让她去抛绣球招亲,而是问她要不要添件衣裳。 “你......当真允许我去?”薛瓷眯起眼睛,声音里带着危险的意味。她暗暗磨着后槽牙,心道你要是敢说个“是”字,今晚就别想睡床了! 可惜谢无尘全然没有察觉到危险,反而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嗯。” “哎呀!连剑尊大人都同意了!”玉衡喜出望外,一把拉住薛瓷的衣袖就往酒楼里拽,“快快快,梳妆的娘子们都等着呢!” 第38章 “好,我、去。”薛瓷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甩开玉衡的手,昂首挺胸地朝醉仙楼走去。她的鞋踩在木楼梯上发出咚咚的闷响,每一步都像是要把楼梯踏穿似的。 谢无尘望着她怒气冲冲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眼,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醉仙楼三楼的厢房里,薛瓷盯着铜镜中陌生的自己怔住了。梳妆娘子给她描了远山黛,点了朱砂痣,云鬓间金步摇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在烛光下流转着细碎金光。 “姑娘这容貌,说是九天玄女下凡都有人信。”梳妆娘子将最后一缕青丝绾好,忍不住赞叹。薛瓷原本就精致的五官被胭脂勾勒得愈发夺目,眼尾一抹绯红像三月桃花沾了晨露,顾盼间自带风流韵味。 楼下突然爆发出一阵喧哗,玉衡焦急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薛姑娘,客人们都等急了!” 薛瓷深吸一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那是今早谢无尘亲手给她系上的。想到那人反常的态度,她赌气似的抓起绣球,红绸金线的球体缀着珍珠流苏,沉甸甸地压在手心。 当朱漆雕花门吱呀开启的瞬间,整条街的声浪突然凝固。薛瓷提着裙摆出现在三楼栏杆前,夕阳恰好穿过飞檐间隙,为她周身镀上一层金边。楼下黑压压的人群中,不知谁先倒吸一口凉气,紧接着赞叹声如潮水般漫开。 “这是画里走出来的仙子吧?” “值了!这趟京城来得值了!” “我从未见过如此貌美的姑娘,我一定要将她娶回家!” 薛瓷目光扫过人群,在角落捕捉到那抹熟悉的玄色身影。谢无尘抱剑倚着槐树,明明站在最边缘的位置,可当他抬眼望来时,薛瓷却觉得满街灯火都黯了一瞬。 “吉时到——”随着司仪拖长的声调,薛瓷将绣球高高举起。珍珠流苏在风中划出银亮弧线,她故意朝谢无尘相反的方向嫣然一笑,纤纤玉指松开—— “我的!” “滚开!这绣球是老子的!” 数十双手臂如林般竖起,绣球在混乱的人潮上方弹跳。有个彪形大汉踩着同伴肩膀跃起,眼看就要抓住流苏,忽然一道银光破空而来。绣球被剑气精准地挑向高空,珍珠串在空中散开,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星雨。 玄色衣袂掠过众人头顶,谢无尘踏着酒旗竹竿凌空翻身,在绣球即将坠地的刹那稳稳接住。当他落在擂台中央时,四周的鼓噪声戛然而止——不是因为畏惧,而是众人看清他容貌的瞬间,本能地屏住了呼吸。 剑眉之下一双寒星般的眼睛,明明该是出尘的谪仙气质,此刻却因紧抿的薄唇透出几分凌厉。他左手还保持着接绣球的姿势,右手握着的长剑甚至未曾出鞘。 “承让。”谢无尘朝呆若木鸡的众人微微颔首,转身时玄色外袍翻涌如墨云,露出内里绣着暗纹的雪白中衣。这个动作让他腰间玉佩显露出来——与薛瓷腰间那块分明是一对。 薛瓷赌气地哼了一声,这男人真是莫名其妙。她眼睁睁看着谢无尘踏着楼梯上来,绣球在他掌心轻抛,珍珠流苏晃出细碎光晕,映得他眉眼如画。 “夫人接稳了。”谢无尘突然将绣球抛来。薛瓷下意识去接,却被一股巧劲带着往前踉跄半步,正好跌进他怀里。清冷的松木香笼罩下来,她听见那人贴着耳畔低语:“现在全京城都知道,薛姑娘的绣球——”温热呼吸拂过耳垂,“只砸得到谢某一人。” 楼下爆发出的喝彩声震得灯笼都在摇晃。 薛瓷被他圈在怀里,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她抬眸瞪他,却见谢无尘眼底笑意清浅,像是寒潭映月,波光潋滟,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冷峻模样? 楼下喧嚣依旧,人群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可薛瓷却觉得,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二人。 “谢无尘,你故意的?”她咬牙,指尖抵在他胸口,想要推开他。 谢无尘却纹丝不动,反而微微低头,鼻尖几乎要贴上她的。他嗓音低沉,带着几分戏谑:“故意什么?” “故意——”薛瓷气恼地瞪他,“故意让我抛绣球,又故意抢走!” 谢无尘低笑一声,指腹轻轻摩挲她的手腕,那里方才被珍珠流苏刮出了一道浅浅的红痕。他垂眸,眼底暗色涌动:“是啊,我就是故意的。” 薛瓷一怔,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他嗓音微哑,带着几分压抑的克制,“你的绣球,只能是我的。” 话音落下,薛瓷只觉得呼吸微滞。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谢无尘——平日里清冷如霜的剑尊,此刻却像是卸下了所有伪装,眼底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将她吞没。 她张了张嘴,还未开口,谢无尘却已俯身,薄唇轻轻擦过她的耳廓,低声道:“就像你,只能是我的。” 薛瓷浑身一颤,耳尖烫得几乎要烧起来。她下意识想躲,却被他扣住腰身,动弹不得。 “谢无尘!”她羞恼地喊他名字,却换来他一声低笑。 “嗯,我在。”他嗓音温柔,像是哄她一般,“怎么,害羞了?” 薛瓷咬牙,抬脚踩他,却被他轻松避开。谢无尘眼底笑意更深,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 “薛瓷。”他低声唤她,语气认真,“你知道我从未对任何人如此执着。” 薛瓷心跳如擂,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他的衣袖。 “所以——”他微微低头,鼻尖几乎抵上她的,嗓音低沉,“别再让我等了。” 话音未落,他已低头吻了下来。 薛瓷睁大眼睛,唇上温软的触感让她瞬间僵住。谢无尘的吻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像是要将她彻底占有。 楼下喧闹声依旧,可薛瓷却什么都听不见了。她只感觉到他的气息,他的温度,他的心跳——如此清晰,如此炽热。 她缓缓闭上眼,指尖攥紧了他的衣襟,回应了这个吻。 第30章 有钱 谢无尘认真补充,手指无意识地卷…… 绣球上的珍珠还在醉仙楼地板上轻轻滚动, 谢无尘的指尖仍停留在薛瓷的腰间,玉佩相贴处传来细微的温热。楼下宾客的欢呼声如潮水般涌上来,可他的目光却凝在铜镜上——镜中除了他们二人的身影, 还有第三个人。 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 玄衣墨发, 霜华剑斜挂腰间,只是那双眼睛漆黑如夜,没有半点光。 又是他。 谢无尘的肌肉瞬间绷紧, 指节无声地扣住剑柄。薛瓷察觉到他的异样,刚要回头, 却被他一把按进怀里,广袖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她的视线。 “别看。”他的声音仍带着方才耳鬓厮磨的温存, 可薛瓷却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心跳快得异常。 “怎么了?”她低声问, 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他的前襟。 谢无尘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铜镜。镜中的“他”缓缓勾起唇角, 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唇齿开合, 无声地吐出三个字—— 「沈、夫、人。」 ——! 谢无尘的瞳孔骤然收缩, 霜华剑“铮”地一声出鞘, 寒芒如雪,映得厢房内烛火皆黯。 薛瓷被他突如其来的杀意惊住,还未开口,便听“咔嚓”一声脆响——铜镜竟凭空裂开一道细纹, 镜中的黑影缓步走出,身形如烟, 却又凝实得可怕。 “终于不躲了?”他轻笑,声音与谢无尘分毫不差,却带着粘稠的恶意, “三百年了,你还要自欺欺人到几时?” 谢无尘一言不发,左手将薛瓷推向身后,右手霜华剑凌空一划,剑气如霜,直劈他的咽喉! ——唰! 剑气迅猛直取命门,可他却完好无损地躲过,甚至嘴角笑意更深。 “没用的。”他缓步逼近,眼中黑雾翻涌,“我就是你,你的剑......怎么可能伤得到自己?” 话音未落,他忽然转向薛瓷,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我最近感觉自己的力量越来越强大了,心情很是愉悦,但是一来看见你们在这里卿卿我我你侬我侬就有些烦躁,不妨聊点让你们不开心的事?比如三百年前的沈——” “闭嘴!” 谢无尘暴喝一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霜华剑上,剑身顿时亮起血色咒印。这一次,剑锋终于触及实体,狠狠劈向他的左肩! “嗤——!” 黑雾般的血液喷溅而出,却在半空凝成无数细小的冰针,朝薛瓷激射而去! “薛瓷!”谢无尘旋身将她护在怀中,后背顿时绽开数十朵血花。薛瓷惊叫一声,却见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手又是一剑劈向心魔咽喉! “真是情深义重啊。”他任由剑锋穿透脖颈,伤口处黑雾蠕动,转眼又恢复如初。他抚掌轻笑,手中突然凝出一柄与霜华剑一模一样的黑剑—— “可惜,你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当年......也是这么护着沈听澜的,对吗?” ——唰! 第39章 黑剑如毒蛇般刺来,剑招竟是寒山剑法中最毒辣的“雪拥蓝关”! ——沈听澜的成名绝技! 谢无尘的剑势微不可察地一滞。 就是这一瞬的破绽,他的黑剑已逼至他咽喉前三寸! “谢无尘!!”薛瓷猛地扑来,月华灵力在掌心凝成光盾,硬生生挡下这一剑。 “铛——!” 光盾碎裂,她被震飞撞上墙壁,喉头顿时涌上一股腥甜。 他冷笑:“不自量力。” 谢无尘眼中猩红暴涨,霜华剑突然脱手飞出,在空中化作万千剑影,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他身形如烟,诡异地闪避着,却不料那些剑影突然转向—— “咔嚓!咔嚓!咔嚓!” 厢房内所有铜镜在同一刻碎裂! 每一块碎片都映出他被剑气绞杀的身影! “你......!”他的身形终于开始不稳,黑雾从伤口处不断逸散。他狰狞地看向薛瓷,“你以为这样就能赢?三百年的折磨,早就在他道心上刻满了——” 霜华剑突然从天而降,将他瞬间钉穿在地! 谢无尘踏着剑光而来,每一步都在地板上留下结霜的脚印。他伸手握住剑柄,声音冷得骇人: “刻满什么?” 他在剑下扭曲,却突然大笑起来。黑雾顺着剑身蔓延,转眼缠上谢无尘的手臂: “刻满你求而不得的恐惧啊!” 他猛地抓住谢无尘的手腕,声音如蛊: “不如看看......你现在最怕什么?” ——! 厢房突然天旋地转! 薛瓷惊恐地看见,谢无尘僵在原地,眼中猩红与清明交替闪烁。他持剑的手剧烈颤抖,剑锋时而指向眼前的人,时而......转向他自己心口! ——他在挣扎! “不要!!”薛瓷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却在触及他的瞬间被爆发的剑气掀飞! “砰——!” 她撞碎窗棂跌出楼外,最后一瞥,看见心魔完全化作谢无尘的模样,正握着他的手,将霜华剑...... 缓缓刺向他的心口! “谢无尘——!!!” 薛瓷在半空猛地拧身,月华灵力在足底凝成光莲,借力反弹回厢房。她不顾一切地撞向剑锋,在霜华剑即将刺入谢无尘心口的刹那—— 硬生生用手握住了剑刃! “嗤——!” 鲜血顺着剑纹滴落,每一滴都绽开一朵小小的金莲。 他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身形在金莲光芒中开始溶解。 “你......竟然用月华血咒......”他的声音支离破碎,“为了这个......” 薛瓷死死攥着剑刃,任凭鲜血染红衣袖。她抬头望向眼神逐渐清明的谢无尘,嘴角扯出个带血的微笑: “这次......换我抓住你了。” 谢无尘的瞳孔猛地一颤。 厢房内,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谢无尘的手仍握着剑,可剑尖已垂落在地。他低头看着薛瓷鲜血淋漓的手,喉结滚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薛瓷松开剑刃,染血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脸。 谢无尘沉默地看着她,忽然伸手,将她紧紧按进怀里。 他的心跳声,终于平稳下来。 “谢无尘......”薛瓷的声音微哑,带着三百年都化不开的涩意,手指轻轻拽住他染血的袖口,“你还要困自己到几时?” 他的睫毛轻轻一颤,像被春风吹落的雪。眼底猩红终于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粼粼的波光,像雪后初晴的湖面,看上去温柔又多情。 两人互相看向对方眼底,就在快要嘴唇相触的时候,却听见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嚎叫: “我的醉仙楼啊——!两位祖宗打架能不能换个地儿?!这琉璃瓦是南海运来的!这雕花柱是千年紫檀木!这、这……”玉衡的声音突然卡壳,接着传来“哗啦”一声巨响,显然是某块残垣断壁又砸碎了他珍藏的美酒。 薛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她低头看见自己正踩在一块牌匾上——“醉仙楼”三个金漆大字只剩个“仙”字还完好,不由得笑得更欢。可笑着笑着,眼眶却红了。 谢无尘沉默地看着她,忽然伸手,将她紧紧按进怀里。他胸口残留的血迹蹭在她脸颊上,温热鲜活。 “赔……”他忽然开口,声音还带着大战后的沙哑。 “啊?”薛瓷愣住。 “赔他的楼。”谢无尘认真补充,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她一缕散落的发丝,“我有钱。” 楼下立刻传来玉衡精神抖擞的回应:“谢掌门英明!不过记得要现银啊,上次赔的灵石都长毛了!”接着又是一阵叮铃咣啷,似乎这位精明的掌柜已经在废墟里翻找值钱的残片。 薛瓷把脸埋进谢无尘肩窝,笑得肩膀直抖。忽然察觉不对,抬头看见三块铜镜碎片正悬在他们头顶——显然是心魔未散尽的余孽。她正要拔剑,却见谢无尘随手弹出一道剑气。 “啪!” “啪!” “啪!” 三块碎片精准地飞向楼下,紧接着传来玉衡惊喜的喊声:“哟!天衍宗的照妖镜残片?这个能卖……不是,能供奉起来!” 这次连谢无尘都忍不住勾起嘴角。他低头看着怀中人,三百年来第一次觉得心跳声如此平稳,仿佛终于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醒来。 楼下玉衡的算盘声已经噼里啪啦响了起来:“门窗损失二百两、酒水损失三百两、精神损失费五百两……对了!”他突然从废墟里探出脑袋,“两位要不要顺便把婚宴定了?本店新推出的‘除魔卫道’主题套餐,第二坛醉仙酿半价!” 薛瓷红着脸把一块碎瓦踢下楼,正好砸在玉衡脚边。掌柜的灵活一跳,头顶的算盘珠子哗啦啦撒了一地,在夕阳下像极了天衍宗药修他们撒帐时用的金莲子。 谢无尘忽然握紧她的手:“这次……不会再有镜子了。” 薛瓷望着满地碎片,狡黠一笑:“没关系,反正……”她故意拖长声调,直到楼下传来玉衡心痛到变调的哀嚎“我的琉璃镜啊——”,才笑着接道:“有人会帮我们数着。” 第31章 长明 不就是勾引,谁还不会了…… 玉衡的算盘声戛然而止。 他缓缓抬头, 目光在谢无尘和薛瓷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嘴角逐渐扬起一抹商人特有的精明微笑。 “剑尊大人——”他拖长了调子, 从废墟里扒拉出一本账册, 唰唰翻到某一页,“既然您这么大方,不如咱们顺便把‘未来可能损坏的财物’也一并算算?” 薛瓷挑眉:“什么意思?” 玉衡笑眯眯地竖起一根手指:“比如——二位日后若是吵架, 剑尊大人剑气失控,劈了我的新楼……” 谢无尘面无表情:“我不会。” “那要是薛姑娘一时兴起, 拿我的店试新符咒?” 薛瓷:“……我看起来很闲?” 玉衡不慌不忙,又翻了一页:“再比如, 二位的小娃娃将来学剑, 一个手滑……” “啪!”谢无尘指尖一弹,一道剑气擦着玉衡的耳朵飞过, 钉在他身后的柱子上。 玉衡摸了摸耳朵,笑容不减:“您看, 这不就提前演练了?” 薛瓷忍笑忍得肩膀直抖, 谢无尘深吸一口气, 从袖中摸出一块沉甸甸的玉牌,丢了过去。 “天衍宗的账房印信。”他冷冷道,“再废话,扣你三成。” 玉衡瞬间变脸, 双手捧住玉牌,虔诚得像捧着祖宗牌位:“谢掌门大气!我这就去给您二位准备上好的合卺酒——保证比醉仙酿还醇!” 薛瓷终于憋不住, 笑出声来:“谢无尘,你完了,他这辈子赖上你了。” 谢无尘低头看她, 眼底难得带了一丝无奈的笑意:“无妨,反正……”他学着她的语气,慢悠悠道,“有人会帮我们数着。” 楼下,玉衡已经欢天喜地地拨起了算盘:“合卺酒一坛、红绸十丈、喜烛双对……哦对了!还得订个抗揍的婚宴场地!” 薛瓷:“……” 谢无尘淡定抬手,“啪”地合上了窗。 回天衍宗的路不算短,山间小径蜿蜒,月色如水,树影婆娑。 谢无尘走在前面,背影挺拔如松,可薛瓷总觉得他今日的步子比往常慢了些——像是刻意等她跟上,又像是……在犹豫什么。 她加快两步,故意踩上他的影子:“剑尊大人,走这么慢,该不会是怕黑吧?” 谢无尘脚步一顿,侧眸看她。月光描摹着他的轮廓,衬得那双眼睛愈发深邃。 “嗯。”他竟坦然承认,“怕黑。” 薛瓷噎住,准备好的调侃全卡在喉咙里。 谢无尘却忽然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她发间不知何时沾上的一片枯叶。动作很轻,却让薛瓷呼吸一滞——他的手指比平时凉。 “你……”她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手怎么这么冷?” 第40章 谢无尘垂眼,目光落在她握着自己的手上,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心疼了?” 薛瓷立刻松手,耳尖发烫:“谁心疼你!我是怕你半路晕倒,我还得背你回去!” 他低笑一声,忽然反手扣住她的指尖,十指相缠:“那牵好,别让我走丢了。” 薛瓷心跳漏了一拍,嘴上却不肯服软:“剑尊大人这么大了,还学小朋友要人牵?” “嗯。”他摩挲着她的指节,语气平静,“怕你走丢。” 薛瓷一怔,忽然觉得这话里有话。 ——他在不安。 这个认知让她胸口发闷。她偷偷瞥他,却发现谢无尘正望着远处的山雾,眼神晦暗不明。 “谢无尘。”她突然开口,“你有没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山风卷着落叶从两人之间穿过,谢无尘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他望着薛瓷的眼睛——那里面映着月色,也映着他自己。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脱口而出。 可掌心的暗纹突然灼烧般刺痛,提醒着他体内蛰伏的危险。 “……没有。”他最终只是抬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衣领,声音轻得像叹息,“风大,回去吧。” 薛瓷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展颜一笑:“好啊。” 她转身走得干脆,裙摆扫过石阶上的青苔,像只翩跹的蝶。 谢无尘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猛地按住心口单膝跪地。一缕黑气从他指缝中溢出,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黄。 薛瓷踏进寝殿的瞬间就倚靠在门的背面,脸色苍白得吓人。 她和谢无尘绑定了共生契约,所以即便谢无尘表面上若无其事,她也能感受到他体内气息在不断紊乱,甚至愈演愈烈。 “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到底是谁?”她喃喃自语,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张与谢无尘一模一样的脸。 烛火摇曳间,她的目光落在了靠墙的书架上。虽然这只是谢无尘寝殿的侧殿,但书架上也摆满了各类典籍。只不过大都晦涩难懂,所以她时常会随手取阅,却从未仔细研究过。 薛瓷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书架。指尖在整齐排列的书脊上缓缓划过,带起一层薄薄的灰尘。忽然,她的手指在一本深蓝色封皮的典籍前停了下来。 “《灵脉异闻录》?”她轻声念出书名,眉头微蹙。这本书看起来平平无奇,但书脊处的磨损程度明显比其他书籍严重得多。 她小心翼翼地将书取下,厚重的书册在她掌心发出沉闷的声响。翻开第一页,一股淡淡的墨香扑面而来,书页边缘泛着岁月的痕迹。 “这是……被人经常翻阅的痕迹。”薛瓷敏锐地注意到,这本书的某些页角有明显的折痕,有几页甚至因为反复翻动而变得格外柔软。 她快速浏览着目录,突然在“心魔篇”的章节处停住了目光。这一页的页角被反复折叠,已经出现了裂痕。 “心魔症状及应对之法……”她轻声念出标题,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 随着阅读的深入,薛瓷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书中所描述的每一条症状,都与她通过共生契约感知到的谢无尘的状态完全吻合: 「心魔侵体初期症状: 一、灵力紊乱如沸水翻腾,难以自控 二、识海出现异常波动 三、性情渐变,多疑或过度克制 四、夜不能寐,常有梦魇缠身……」 薛瓷的指尖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这些症状,不正是这段时间谢无尘所有反常表现的根源吗? 她急切地翻到下一页,想要寻找解决之法。忽然,一个章节标题吸引了她的注意: 【特殊体质应对心魔篇:万物生特性详解】 “万物生?”薛瓷呼吸一滞,这正是她的先天体质。她迫不及待地往下阅读: 「万物生体质者,灵力自带生机,可滋养万物。若遇心魔侵体者,可尝试以下方法: 一、日常肢体接触可缓解症状。万物生灵力会通过接触自然传导,有安抚之效。 二、情绪共鸣能稳定识海。正向情绪可中和心魔戾气。 三、若辅以特定法诀……」 薛瓷刚要细看,却发现这一页的后半部分被人为撕去了,只留下残缺的纸边。 “这是……”她眉头紧锁,手指轻轻抚过那参差不齐的撕痕。这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而且撕得很匆忙,边缘处还留着细小的纸屑。 她不死心地继续往后翻,在最后一页的空白处发现了一行极小的批注: 「切记:万物生虽可缓解症状,但治标不治本。若心魔根源未除,终将反噬。」 这行字迹已经有些模糊,显然是很久以前留下的。但让薛瓷在意的是,这字迹与书中其他批注的风格截然不同,倒像是……某个不愿透露身份的人特意添上去的。 “原来如此……”薛瓷合上书册,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难怪这段时间每当她靠近时,谢无尘的气息就会变得平稳些。 这一切的反常,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薛瓷将书放回原处,缓步走到窗前。夜风拂过她的面颊,带着初秋特有的凉意。透过窗棂,她能清晰地看到对面谢无尘寝殿的轮廓。此刻,那里一片漆黑,但她知道,他一定正在与心魔苦苦抗争。 忽然,一声瓷器碎裂的脆响划破夜空。薛瓷的瞳孔骤然收缩——透过窗纸,她分明看到对面房间里有一道黑气一闪而过。 “谢无尘……”她无意识地攥紧了窗棂,木质框架在她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回到梳妆台前,薛瓷取出了自己常用的胭脂。她蘸取少许,在掌心郑重地写下一个“安”字。这是她临时想出来的法诀——既然万物生能滋养草木,那应该也能安抚心魔。 “等着瞧吧。”她擦掉掌心的字迹,转身走向衣柜。指尖掠过那些素色的日常衣裙,最终停在最底层那抹绯色上。这件留仙裙自从收入衣柜就从未见过天光,此刻在烛火下泛着流水般的光泽。 薛瓷拎起衣裙在身前比了比,镜中倒影霎时明艳三分。她记得买这身衣裳时的心情——那日路过绸缎庄,这绯色在满架素净中格外夺目,让她鬼使神差地掏了银子。可带回宗门后就后悔了,总觉得太过招摇,便一直压在箱底。 “现在倒正好。”她自嘲地笑了笑,手指抚过裙摆上细密的褶皱。既然要治那人的心病,这般明丽的颜色或许比素衣更有效。 铜镜映出她更衣的身影,绯色衣袂翻飞间,手腕上那道银白色契约若隐若现。 “肢体接触……情绪共鸣……”她对着镜中的自己重复要诀,指尖不自觉地触碰契约纹。忽然福至心灵,从妆奁中取出一盒胭脂,用尾指蘸了些许,沿着契约纹的走势细细描摹。 鲜红的胭脂覆在淡金符纹上,竟渐渐融为一体。薛瓷屏住呼吸,感受着契约另一端传来的变化——那翻腾的灵力似乎真的平静了些许。 “果然有用。”她眼睛一亮,立刻又蘸了些胭脂,在左手掌心画下一个安神符。这是她在典籍上看过的古法,以万物生灵力为引,可安抚心神。 窗外传来更漏声,子时已过。薛瓷却毫无睡意,对着铜镜练习明日要做的每个动作:抬手时衣袖该垂下几寸,转身时裙摆该扬起几分,甚至连指尖触碰他手背的角度都反复调整。 “这样应该……”她突然对着镜子伸出食指,作势要戳什么,又紧急刹住,懊恼地摇头,“太刻意了。” 转身从书案取来《灵脉异闻录》,她快速翻到折角的那页,就着烛光再次确认:“接触需自然,情绪要真挚……” 忽然,契约纹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薛瓷猛地抬头,透过窗棂看见对面院落里闪过一道黑影。她下意识冲到窗前,却见谢无尘的寝殿门窗紧闭,唯有檐角的风铃在夜风中叮当作响。 薛瓷眼尾轻挑,唇边漾开一抹玩味的笑,指尖漫不经心地绕上发梢,“不就是勾引?谁还不会了。” 夜风穿堂而过,烛火轻轻摇曳。薛瓷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终于吹熄了灯盏。黑暗中,唯有手腕上的契约纹还泛着淡淡的银白光芒,像一盏小小的长明灯。 第32章 月色 “小心玩火自焚。” 晨光熹微时, 薛瓷已经对镜梳妆完毕。铜镜中的女子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横波,唇上一点朱砂红衬得肌肤胜雪。她将青丝挽成飞仙髻, 斜插一支金丝蝴蝶步摇, 行动间蝶翼轻颤,仿佛随时会振翅飞去。 “这身打扮......”薛瓷对着镜子转了个圈,绯色留仙裙如流水般漾开, 裙摆上暗绣的牡丹在晨光中若隐若现。她抿了抿唇,又往耳后抹了些茉莉香膏, “应该够显眼了吧?” 推开门时,檐下的风铃叮咚作响。薛瓷深吸一口气, 抬脚迈过门槛——然后差点踩到蹲在台阶上啃包子的时昭。 “二师兄?!”薛瓷慌忙收脚, 裙摆却还是扫到了时昭的肩膀。 第41章 时昭叼着半个包子抬头,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他保持着蹲姿向后蹦了半步, 活像只受惊的兔子:“小、小师妹?” 薛瓷挑眉:“怎么,被我美到了?” 时昭艰难地咽下包子, 手忙脚乱地站起来, 结果被自己剑鞘绊了个趔趄。他扶着廊柱站稳, 耳根通红:“不是......你今天怎么......”他比划了个手势,“这么......” “这么什么?”薛瓷故意转了个圈,步摇上的蝴蝶扑簌簌地晃。 时昭的视线跟着蝴蝶飘,结结巴巴道:“这么......好看。” “噗——”薛瓷忍俊不禁, “二师兄,你剑法那么利落, 舌头怎么打结了?” 时昭轻咳一声,突然福至心灵:“我知道了!你是要去见剑尊对不对?”他一脸恍然大悟,“难怪今天这么......” “这么什么?”一个温柔的声音从旁边插进来。药修大师姐苏璎抱着药篓路过, 看到薛瓷时猛地刹住脚步,“天啊!” 药篓“啪”地掉在地上,几株灵草滚了出来。苏璎浑然不觉,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一把抓住薛瓷的手:“小师妹!这裙子——这妆容——”她眼睛亮得惊人,“你终于开窍了!” 薛瓷被她的热情吓得后退半步:“师姐......” “别动!”苏璎从袖中摸出个小瓷瓶,蘸了些许莹白粉末点在薛瓷眼角,“再加点星辉粉,保证剑尊看一眼就挪不开……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多久了!” “苏璎!”时昭红着脸打断,“你别教坏小师妹!” 苏璎翻了个白眼:“剑呆子懂什么?小师妹这身打扮明显是......” “是什么?”一个冷肃的声音突然插入。许久未见的陆竹不知何时站在了廊下,板着脸看向三人。 空气瞬间凝固。 苏璎的手僵在半空,时昭的包子掉在了地上,薛瓷......薛瓷突然觉得脚底发烫。 完了。她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肯定又要写检讨了…… 陆竹的目光在薛瓷身上停留了三秒,然后——“啪”地合上了手中的执法册。 “宗门条例第七百二十三条,”他面无表情地说,“弟子着装需整洁得体。” 薛瓷提着一口气。 “但,”陆竹突然补充,“未规定颜色款式。”他顿了顿,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薛师妹今日......很整洁。” 苏璎:“......” 时昭:“......” 薛瓷:“......???” 陆竹转身要走,又停住:“对了。”他从袖中摸出个小盒子递给薛瓷,“南海鲛珠粉,涂在眼尾……”他干咳一声,“更符合‘整洁’标准。” 说完,这位以古板著称的执法堂二席同手同脚地走了,背影僵硬得像块木板。 苏璎和时昭目瞪口呆。 薛瓷低头看着鲛珠粉,突然笑出声来:“陆师兄他......” “被夺舍了吧?”时昭喃喃道。 苏璎猛地回神,一把抓住薛瓷的手:“不管了!小师妹,趁现在师父在剑坪晨练,我们——” “等等!”时昭突然拦住她们,一脸严肃,“小师妹,剑尊大人最近心情不好,你确定要......” 薛瓷眨眨眼:“就是因为剑尊心情不好,我才要这样啊。” 时昭困惑地挠头:“啊?” 苏璎却突然明白了什么,眼睛一亮:“难道说——” “没错。”薛瓷转了个圈,裙摆如花绽放,“我要去......”她狡黠一笑,“‘请教师父剑法’。” 时昭:哇塞。 苏璎:“噗——” 剑坪上,谢无尘正在练剑。白衣胜雪,剑光如虹,一招一式间尽是凛冽寒意。可若有心人细看,便会发现他的剑势比往日多了三分浮躁,七分克制。 薛瓷站在剑坪边缘,故意让晨风吹起她的裙角。步摇上的金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个小太阳似的扎眼。 果然,谢无尘的剑势微不可察地滞了一瞬。 薛瓷暗笑,抬脚迈上剑坪:“剑尊大人~~”她声音娇软,喊得十分荡漾。 谢无尘闭眼回答:“今日不授课。” “我不是来学剑的。”薛瓷提着裙摆转到他面前,“剑尊您看,您觉得我这身好看吗?” 谢无尘终于不得不正视她。晨光中,绯衣少女明艳不可方物,眼角还闪着苏璎点的星辉粉,活像只开屏的小孔雀。 谢无尘的剑尖垂了下来:“...…胡闹。” 薛瓷凑近一步:“哪里胡闹了?”她故意抬手整理步摇,衣袖滑落,露出腕间银白色的契约纹,“弟子不过是......想讨师父欢心。” 谢无尘的目光在契约纹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尽力压抑声音克制道:“回去换掉。” “不要。”薛瓷又凑近半步,近到能闻到他身上清冷的松木香,“除非......”她突然伸手,指尖轻轻拂过谢无尘握剑的手背,“剑尊亲自帮我挑衣裳?” 谢无尘的手猛地一颤,剑气不受控制地溢出,将旁边一块山石劈成了两半。 薛瓷佯装惊吓,顺势往他怀里一靠:“剑尊的剑气好吓人呀~” 谢无尘僵着身子没动,声音却哑了几分:“......薛瓷。” “嗯?”薛瓷仰头看他,从这个角度能看到谢无尘紧绷的下颌线和微微滚动的喉结。 “你......”谢无尘垂眸看她,眼底暗流涌动,“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薛瓷眨眨眼:“知道啊。”她故意用指尖在他掌心画圈,“我在帮师父......稳定剑气。” 谢无尘突然扣住她的手腕:“谁告诉你的?” 薛瓷有些吃痛,却不挣扎:“共生契约又不是摆设。”她放软声音,“师父,您的手好凉......” 谢无尘猛地松开她,后退两步:“今日到此为止。”他转身便走,背影僵硬,“回去换衣裳。” 薛瓷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提高声音:“师父!” 谢无尘脚步一顿。 “您耳朵红了哟~~” 谢无尘:“......” 远处偷看的三人组,此刻正听取“哇”声一片: 时昭:“哇噻。” 苏璎:“哇噻。” 陆竹:“哇噻。” 午膳时分,薛瓷特意端着食盒去了谢无尘的静室。推门进去时,谢无尘正在打坐调息,听到动静连眼睛都没睁。 “剑尊~”薛瓷把食盒放在案几上,故意弄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徒弟给您送膳来了。” 谢无尘依旧闭目:“放下便走。” “那怎么行?”薛瓷跪坐在他对面,打开食盒,“这可是我亲手做的莲子羹,最是清心静气......”她舀了一勺递到谢无尘唇边,“师父尝尝嘛。” 谢无尘终于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薛瓷笑吟吟的脸和那勺递到嘴边的羹汤。他眉头微蹙:“不必。” “师父~”薛瓷晃了晃勺子,“就一口嘛。” 谢无尘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伸手接过勺子:“我自己来。” 薛瓷却不肯松手:“我喂您嘛。”她故意往前凑,发间茉莉香若有若无地飘过去,“弟子一片孝心......” “孝心?”谢无尘突然冷笑一声,手上用力,薛瓷猝不及防被带得往前一扑,整个人栽进他怀里。 食盒打翻了,莲子羹洒了一地。薛瓷趴在谢无尘胸前,能清晰地听到他急促的心跳。 “这就是你的‘孝心’?”谢无尘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 薛瓷抬头,正对上他幽深的眼眸。她突然笑了,指尖轻轻点上谢无尘的胸口:“师父心跳好快......” 谢无尘猛地扣住她的手腕:“薛瓷。” “嗯?” “玩火自焚。” 薛瓷歪头:“那师父......要罚我吗?” 静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远处传来时昭大呼小叫的声音:“大师姐!陆师兄!你们看到小师妹了吗?她做的莲子羹把我舌头都鲜掉了......” 谢无尘和薛瓷同时一僵。 薛瓷趁机从他怀里爬起来,理了理裙摆:“师父不喝就算了。”她转身往外走,到门口时又回头,“对了,晚课我会穿那件月白的裙子......”她眨眨眼,“更‘整洁’。” 谢无尘:“......” 门外偷听的三人组: 苏璎:“完了完了要出来了!” 陆竹:“快走!” 时昭:“啊?为什么?小师妹的莲子羹真的......唔!” (被苏璎捂住嘴拖走) 傍晚时分,薛瓷果然换了月白襦裙来上晚课。这身打扮比晨间的绯色留仙裙素净许多,却因腰间一条银丝绦而显得格外精致。她特意坐在最前排,托腮看着讲台上的谢无尘。 “今日讲《清心诀》。”谢无尘面无表情地翻开书册,“时昭,背诵第一章。” 时昭苦着脸站起来:“呃,清心如水,清水即心......” 薛瓷在下面偷笑,故意把玩着腰间的银丝绦。丝绦尾端的小铃铛叮叮作响,引得周围弟子纷纷侧目。 第42章 谢无尘的目光扫过来:“薛瓷。” “弟子在呢~” “你来解释‘微风无起,波澜不惊’何解。” 薛瓷站起来,眼睛却看着谢无尘:“就是说......”她缓步走向讲台,“要像师父现在这样,表面上波澜不惊......”她突然伸手,指尖轻轻划过谢无尘的手背,“实际上......” 谢无尘的手猛地一抖,书册“啪”地掉在地上。 满堂寂静。 薛瓷弯腰捡起书册,趁机在他耳边轻声道:“实际上心跳得厉害,对不对?” 谢无尘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后排的苏璎死死捂住嘴,肩膀直抖;陆竹低头猛记笔记,笔尖却把纸都戳破了;时昭一脸茫然:“小师妹说什么了?师父怎么......” 晚课草草结束。弟子们散去后,薛瓷故意磨蹭到最后。等人都走光了,她走到正在整理书册的谢无尘身边:“剑尊……” 谢无尘头也不抬:“还有事?” 薛瓷突然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您感觉到了吗?” 谢无尘触电般想抽回手,却被薛瓷死死按住。他抬眼看她,眸色深沉:“薛瓷。” “我的心跳。”薛瓷直视他的眼睛,“和您的一样快。” 谢无尘的呼吸明显乱了。他猛地抽回手,转身便走:“胡闹!” 薛瓷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喊道:“谢无尘!” 谢无尘脚步一顿。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薛瓷的声音轻了下来,“也知道你在怕什么。”她走到他身后,“但我不怕呢。” 谢无尘的背影僵了僵,终究还是没有回头,大步离开了。 薛瓷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还残留着谢无尘的温度。契约纹微微发烫,传递着另一端复杂汹涌的情绪。 “慢慢来......”她轻声对自己说,“总会好的。” 窗外,偷看三人组: 苏璎:“天啊小师妹太勇了......” 陆竹:“这......这不合......” 时昭:“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苏璎:“剑呆子闭嘴!” 陆竹:“......我去重写门规。” 第33章 情书 薛瓷发现事情不对劲是从第一封会…… 薛瓷发现事情不对劲是从第一封会跳舞的情书开始的。 那日清晨, 她打着哈欠推开房门,一只金光闪闪的纸鹤正在她门前跳踢踏舞,翅膀上还用荧光粉画了颗会跳动的心脏, 旁边歪歪扭扭写着“砰砰”二字。 “这年头连情书都内卷到要才艺表演了?”薛瓷刚伸手, 那纸鹤就来了个后空翻,展开成一张烫金信笺,还自带背景音乐——不知道哪个音修弟子给录了段凤求凰。 「致天衍宗最明亮的星辰: 昨日剑坪惊鸿一瞥, 师妹转圈时飘起的裙摆让在下当场道心不稳,把炼丹炉炸成了烟花。现诚挚邀请师妹共赏后山桃花(备注:在下已提前贿赂了守山灵兽, 不会被剑尊的剑气扫到)。 您忠实的仰慕者丹峰林沐 ps:随信附赠三颗清心丹,方便师妹看完情书后抢救道心」 薛瓷正被这浮夸的文风噎得翻白眼, 突然听见头顶传来“咔嚓”一声。抬头一看, 屋檐上不知何时筑了个由情书纸鹤搭成的鸟巢,此刻正因超载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等等这结构承重不行——” 话音未落, 就听“轰隆”一声,数百只花花绿绿的纸鹤如同雪崩般倾泻而下。有只特别壮实的玄铁纸鹤直接把地面砸出个坑, 展开后字迹力透纸背: 「师妹!俺是器峰王铁锤!俺用千年玄铁打了只会报时的机械鸟(虽然它现在只会骂脏话), 你要是答应跟俺相好, 俺就再给你打对金镯子!(附:机械鸟使用说明)」 薛瓷刚躲开一只喷着香水的粉红纸鹤(那味道熏得她连打三个喷嚏),又撞见一只正在她裙摆上吐丝的蚕宝宝纸鹤。打开一看,竟是天蚕峰大师兄用本命灵蚕吐的丝写的血书: 「小瓷儿:见字如晤。昨夜观星象发现你我姻缘线纠缠,特将本命灵蚕结的茧绣成嫁衣(随信附上), 你若不应,我便让灵蚕绝食!」 最离谱的当属剑冢守墓人写的竹简情书——这老古董居然用上古篆字刻在棺材板上, 还贴心地附了本《古文字翻译大全》。薛瓷费了半天劲才破译出开头:“亲爱的瓷,自从你上次来剑冢挑剑,老夫的棺材板就压不住了……。” “小师妹!!!”苏璎的尖叫声由远及近。薛瓷转头就看见自家大师姐踩着只巨型药杵御空而来, 身后还追着七八只狂撒花瓣的自动撒花机——显然也是哪位追求者的杰作。 “出大事了!”苏璎一个急刹车,药杵把地上还在朗诵情诗的语音纸鹤碾得粉碎,“你不仅在论坛热搜霸榜,连隔壁合欢宗都派使者来打听联姻事宜了!” 薛瓷看着卡在药杵缝隙里顽强播放的语音纸鹤残骸:“……。啊~你的眼眸如同星辰……咔滋……嫁给我……咔滋咔滋……” “这还不算完!”苏璎掏出玉简往地上一拍,顿时弹出个3d全息投影的宗门论坛界面。只见首页飘着十几个爆贴,最上方那条标题正在喷火: 【爆】《剑尊徒弟今日收到情书破纪录!实时统计:537封!(直播中)》 点开就看到丹峰弟子搞的实时计数法器投影,数字每刷新一次就炸开一朵烟花。底下热评第一: 「1l」吃瓜群众:最新消息!剑尊大人晨练时剑气失控,把后山削成了地中海! 配图是谢无尘冷着脸站在一片光秃秃的山坡前,脚边堆着可疑的纸鹤残骸。 薛瓷正看得嘴角抽搐,突然所有纸鹤同时剧烈抖动起来。只见天际一道银光闪过,所有情书瞬间被冻成冰雕,然后“哗啦啦”碎成一地冰渣。 “师、师父的寒冰剑气……”薛瓷咽了咽口水。 苏璎突然露出诡异的微笑:“哦豁~论坛刚更新——剑尊大人把丹峰弟子的炼丹许可证暂扣了,理由是‘丹药香气干扰宗门空气’。”她戳开最新视频,“快看这个偷拍!” 画面里谢无尘正冷着脸给器峰熔炉降温,背景音里王铁锤哀嚎:“剑尊大人饶命啊!玄铁都要冻裂了!””而剑尊大人只是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本座只是担心诸位……热昏了头。” 最绝的是视频角落里,执法堂陆竹正埋头在册子上写:“今日处罚记录:剑尊大人,破坏公物(后山植被),扣……算了当我没说。” 薛瓷突然发现最后一只幸存的情书纸鹤——它居然穿着剑尊同款迷你外袍,展开后是工整的剑痕刻字: 「今日加练《清心诀》五十遍。 谢无尘 注:给我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嫁衣烧了」 薛瓷:……。 半刻钟后,薛瓷被苏璎按在石凳上,面前悬浮的宗门论坛光幕正闪烁着夸张的粉色边框特效。时昭不知从哪掏出一把瓜子,陆竹则默默掏出了执法记录玉简——虽然薛瓷很怀疑他到底是在记录违规行为还是在吃瓜。 “都闪开!让本药修先给小师妹补个妆!”苏璎掏出个雕花玉盒,指尖蘸着星辉粉就往薛瓷眼角点,“这可是能上论坛热搜的脸,必须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薛瓷无奈地任她摆布,浑然不知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摄人心魄——晨光透过她鬓边散落的青丝,在瓷白的肌肤上投下细碎的金影。苏璎刚点的星辉粉在她眼尾流转,仿佛将银河揉碎藏进了那双灵动的杏眸里。 “好了!”苏璎打了个响指,光幕应声展开: 【爆】《天衍宗第一美人易主!薛师妹绯衣照流出!》(热评:5842) 【热】《剑尊徒弟今日收情书破百,创宗门纪录》(热评:3214) 【新】《谁最适合薛师妹?全宗男修实力分析》(热评:1567) 薛瓷指尖轻点第一个帖子,光幕瞬间放大成全息投影。首楼那张偷拍照竟是用留影法器多角度拍摄的立体影像——绯色留仙裙随着她转圈的动作层层绽开,如同朝霞中盛放的牡丹。金丝蝴蝶步摇振翅欲飞,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道璀璨的金线。 “这、这谁拍的?技术不错嘛。”薛瓷看着照片里的自己十分满意。照片里她回眸的瞬间,睫毛在脸颊投下的阴影都清晰可见,唇上那点朱砂红更是衬得肤若凝脂。 【1l】真相只有一个:(尖叫)(扭曲)(爬行)这是我未来道侣没错了! 【2l】剑气冲天:楼上醒醒,剑尊大人的剑气已经锁定你了.jpg 【45l】戒律堂小透明:偷偷说一句,今早剑尊大人对着这张照片看了半刻钟没眨眼…… ………… 时昭突然“哇”地一声指着光幕:“小师妹你快看这个!” 他点开了一个名为《全宗男修求偶实力天梯榜》。 《全宗男修求偶实力天梯榜》(实时更新版) 【系统提示】本榜单由“天机阁八卦镜”自动生成,数据包含:颜值战力、财力指数、撩妹技能、抗剑尊剑气存活率 第43章 top1 天衍宗·谢无尘(战力爆表·隐藏醋王) 外貌:★★★★★+(系统已爆表) “当他御剑掠过云海时,连仙鹤都会忘记扇翅膀” 标志性特征:冷,很冷,超级冷 特长:一剑霜寒十四州,帅得要命 财力:随身带着能买下半座城的玄冰玉,超级有钱 致命弱点:看到徒弟收情书时会无意识冻碎方圆十里的茶杯 最新战况:刚刚黑进榜单系统把自己设为“永久置顶” top2 幽冥谷·夜无眠(暗夜贵公子·作死小能手) 外貌:★★★★☆(扣分项:总在阴影里装深沉) “当他披着貂裘站在月光下时,像极了话本里的反派男二” 标志性特征:腰间永远别着支吹不响的莫名其妙的骨笛 特长:半夜翻墙被剑尊追杀/用幽冥鬼火摆心形(常被当敌袭警报) 骚操作:曾用噬魂蝶给薛瓷送情书(结果蝴蝶被谢无尘做成标本) 当前状态:因频繁擅闯山门,被执法堂做成“禁止入内”表情包 top3 药王谷·云染(温柔毒医·白切黑) 外貌:★★★★★(微笑时能让人忘记呼吸) “当他捣药时垂落的发带,能让药圃灵草集体开花” 标志性特征:袖中永远藏着能毒翻大象的蜜饯 必杀技:暂时没发现(哈哈) 最新动态:正在研发“抵抗剑尊冷脸”特效药(临床试验中) top4 器宗·王铁锤(钢铁直男·反向撩妹王者) 外貌:★★★☆☆(古铜色肌肤上永远沾着炉灰) “当他抡起千斤锤时,肱二头肌能自己吟诗” 标志性特征:总把“俺”说成“鞍” 求偶方式: 送自制机械鸟 高光时刻:当着剑尊的面展示胸肌,被罚扫了一个月剑冢 top5 剑冢守墓人·陈年老棺(远古化石·审美掉线) 外貌:?????(因常年住在棺材里无法测评) “当他从棺材里坐起来时,能把合欢宗女修吓成贞子” 标志性特征:身上永远带着檀香味和霉味 迷惑行为: 用上古凶剑的剑鞘当聘礼 在薛瓷路过时突然推开棺盖:“小姑娘,看老夫新得的紫檀木棺材板……” 现状:被谢无尘亲手钉回棺材并贴了符咒“再出来就超度” 特别放送·奇葩组 丹峰·林沐 必杀技:炼丹炸炉时把自己炸成心形烟云 黑历史:用蚀骨丹在悬崖上刻情诗,结果把“山无棱”刻成“山无棱角” 御兽宗·虎大壮 坐骑:号称能日行千里的剑齿虎(实际恐高) 翻车现场:想让老虎对薛瓷卖萌,结果老虎当场表演了“猛虎落地式求饶” 合欢宗·花想容 绝招:抛媚眼能引发小型地震 现状:被谢无尘一道剑气劈成了“花不想容” ………… 【榜单评论区】 「1l」吃瓜群众:谢无尘各项数据都溢出屏幕了,这还比什么比? 「2l」剑尊毒唯:看到没!我家剑尊连”抗自己剑气”这项都是满分! 「3l」药丸君:云染师兄正在给榜单下毒,说要毒死所有竞争对手... 「4l」器宗憨憨:王师兄说要做个能自动点赞的傀儡,现在傀儡正在殴打评分系统 「最新消息」剑尊大人修改了榜单算法,现在其他人综合分都变成了负数! 薛瓷:…… 苏璎:…… 时昭:…… 第34章 预备 相亲大会火热筹备中(前) 薛瓷被苏璎按在石凳上, 眼睁睁看着论坛光幕上的《全宗男修求偶实力天梯榜》不断刷新,数字每跳动一次,她的太阳穴就跟着抽一下。 “大师姐, 我觉得这事已经超出控制了。”薛瓷有气无力地说, “你看这个——”她指着榜单最下方新冒出来的一行小字:【特别提示:本榜单已获得天机阁官方认证,数据真实可靠】。 苏璎正往薛瓷脸上扑第三层星辉粉,闻言手一抖, 把她的左脸颊涂得闪闪发亮:“哎呀,这下可真是闹大了。天机阁那群老神棍向来只测算天地大劫, 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儿女情长了?” “因为他们阁主上个月刚被道侣甩了。”时昭不知从哪又摸出一把瓜子,边嗑边解释, “据说是因为他总用龟甲算道侣的桃花运, 算一次分手一次。” “噢,原来如此。”薛瓷和苏璎闻言了然地点了点头, 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钟声。 “咦?紧急集合钟?”时昭手里的瓜子撒了一地。 苏璎眯起眼睛数了数钟声:“不对,是长老议事钟, 但怎么少了……”她突然瞪大眼睛, “少了一声!剑尊大人没去!” 三人面面相觑的瞬间, 宗门论坛已经炸开了锅。 【爆】《惊天大瓜!剑尊被排除在长老会议之外!》(热评:8923) 【热】《震惊!谢无尘或遭宗门高层集体排挤?》(热评:6745) 【新】《独家分析:剑尊因过度干涉徒弟姻缘引发众怒》(热评:5212) 薛瓷盯着光幕上疯狂刷新的帖子,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论坛首页飘着的全息投影里,一张谢无尘独自站在悬崖边的侧影被无限放大,配文是:“孤寂剑尊, 众叛亲离”。 “……”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薛瓷一巴掌拍在石桌上,“我们剑尊大人怎么可能被排挤?他可是天衍宗战力天花板!” 苏璎正用清洁术抹掉薛瓷脸上过量的星辉粉, 闻言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小师妹你有所不知,今早我路过戒律堂时,听见清虚子掌门说‘这次绝不能让他搅局’……” “哗啦——”时昭手里的瓜子又撒了一地, “各位长老难道真要给剑尊大人穿小鞋?” 帖子里的留影画面显示,各峰长老正鬼鬼祟祟地往议事堂聚集,而本该站在首位的剑尊位置空空如也。最绝的是留影角落,戒律堂首座陆长老居然在门口贴了张符咒——“防剑气偷听专用”。 他们三人见状互相看向对方,都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剑尊大人的一世英名就要因为他过于爱吃醋而毁于一旦了? 而此时,议事堂内的场景比论坛猜测的还要精彩。 “诸位,情况很严峻啊!”掌门清虚子拍着桌子,桌上茶杯被震得跳了起来,“今早我路过丹峰,看见三个弟子在拿丹药当烟花放!器峰更离谱,王铁锤用玄铁打了座三丈高的薛瓷雕像!” 药峰首座苏半夏幽幽补充:“我药圃里的合欢花突然集体绽放,把来偷灵草的仙鹤都熏晕了。” “这算什么!”御兽峰首座吹胡子瞪眼,“我养了三百年的玄龟突然开始跳求偶舞,龟壳都快甩脱臼了!” 清虚子痛心疾首地捋着胡子:“春季躁动我理解,但今年格外严重,切不可让事情就这样发展下去啊……” 议事堂内,众长老面面相觑。突然,合欢宗花长老“啪”地一拍桌子站起来,胸前挂着的“合欢宗首席红娘”徽章叮当作响。 “依我看——”她甩出水袖卷起三丈红绫,“就该办场轰轰烈烈的相亲大会!让这群小崽子们光明正大地眉来眼去!” “相亲大会?”清虚子掌门眼睛一亮,随即又警惕地左右张望,“这主意不错……但千万不能让剑尊大人知道!” “为何?”御兽峰首座挠头,“谢师弟虽然冷了点,但也不至于……” “不至于?”药峰苏首座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一本小册子,“前日统计,因对薛瓷献殷勤而被谢师弟剑气误伤的弟子——”她哗啦展开卷轴,结果卷轴直接滚到了议事堂门口,“共一百零八人!” 卷轴展开的瞬间,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甚至最后还贴心地附了张“伤势示意图”,画着各种被冻成奇形怪状的弟子——有摆成心形冰雕的,有被剑气剃成光头的,还有个倒霉蛋被冻在了自己写的“薛瓷我爱你”冰雕里。 “这……”御兽峰首座咽了咽口水,“确实有点过……” “何止是过!”戒律堂陆长老拍案而起,“我戒律堂的处罚记录都快被剑尊大人承包了!”他掏出一摞玉简,“《关于禁止在剑坪用剑气画爱心的若干规定》《关于规范玄铁情书重量的通知》……这些全是剑尊大人强迫我们出台的规定,我们戒律堂加班了多久谁知道啊!”陆长老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十分心酸地说道。 天机阁阁主突然从龟壳里探出头:“老夫昨夜占卜……”话没说完,龟壳就“咔嚓”裂成两半,“呃……卦象显示,若让谢无尘知道相亲大会,会场可能会变成……呃……冰雕艺术展?” 众人齐刷刷打了个寒颤。 “那怎么办?”合欢宗花长老急得直跺脚,“总不能真不让他参加吧?剑尊大人要是发现自己被排除在外……” 第44章 清虚子突然露出神秘的微笑:“谁说我们不让他参加了?我们只是……暂时不告诉他具体内容。”他压低声音,“等大会当天,我们就说这是……呃…...宗门团建活动!” “团建?”众人异口同声。 “对!”清虚子越说越兴奋,“就说为了增进各峰弟子感情,特意举办的……呃……剑术交流会!反正谢师弟最喜欢这个!” 药峰苏首座幽幽道:“然后实际内容是……?” “相亲啊!”清虚子理直气壮,看得出来这种“阳奉阴违”的事他肯定没少做,“一边比剑一边相亲,多浪漫!我们还可以设置‘最佳剑侣奖’!” 御兽峰首座弱弱举手:“那个……我养的仙鹤能参加吗?它们最近总对着湖面顾影自怜……” “驳回!”众长老异口同声。 就在讨论热火朝天时,谁也没注意到议事堂房梁上蹲着只通体雪白的灵猫——它脖子上挂着的留影珠正闪烁着微光。 (与此同时,宗门论坛) 【爆】《最新偷拍!长老们的“瞒天过海”计划全记录!》(付费观看) 【1l】楼主:花50灵石绝对值!清虚子掌门说“团建”时胡子翘得能挂茶壶! 【2l】剑修甲:所以…..我们是要在剑尊眼皮底下偷偷相亲? 【3l】丹修乙:这刺激程度堪比在魔尊坟头蹦迪…… 【4l】真相君:最新消息!药峰已经开始研发“防冻伤”胭脂了! 薛瓷看着论坛上的爆料,嘴角抽搐得停不下来:“掌门这是……要搞地下相亲?” 苏璎正往她发间插第三支金步摇,闻言神秘一笑:“你等着瞧,好戏还在后头呢~” 果然,不一会儿就有小道消息传来: ——器峰连夜赶制“防剑气”相亲名牌,结果把“王铁锤”写成了“王铁锤子”,气得王铁锤当场把名牌熔了重做; ——丹峰研制出“一见钟情”丹药,结果试药的弟子对着炼丹炉表白了一整夜; ——还有御兽峰,那些仙鹤听说要办相亲大会,集体开始用喙梳羽毛,有一只甚至偷偷叼走了药峰的驻颜丹…… 薛瓷扶额:“这群人……” “别担心~”苏璎神秘兮兮地掏出一面小镜子,“师姐给你准备了秘密武器!” 镜面上赫然写着:“偷窥剑尊专用——照此镜可反射剑气,售价999灵石/面” 薛瓷:“......” 清虚子掌门刚宣布完相亲大会的决议,各峰长老顿时化作五颜六色的遁光四散而去,活像被剑气劈散的烟花。 【御兽峰】 “砰!”首座直接砸进灵鹤湖里,惊起漫天水花。正在梳羽毛的仙鹤们吓得集体炸毛,羽毛飘成了雪花。 “都给我听好了!”首座湿漉漉地爬上岸,手里举着还在滴水的公告,“下月初一举办相亲大会,所有适龄灵兽必须参加!” 一只三百岁的玄龟慢悠悠抬头:“那老朽也算适龄?” “算!”首座一把掀开龟壳,“你这壳上都被自己刻满‘征婚’了!” 【丹峰】 林药尘长老踩着爆炸的余波冲进炼丹房,正在偷吃壮阳丹的弟子们顿时噎得满脸通红。 “好消息!”林长老一巴掌拍在最新炸裂的丹炉上,“掌门批准我们办相亲大会了!” “轰——”整个丹峰响起此起彼伏的炸炉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放鞭炮庆祝。林沐从废墟里探出头:“师父,那我的蚀骨丹情书……” “准了!”林长老大手一挥,“记得多炸几个爱心!” 【器峰】 铁心长老直接砸穿了炼器房的屋顶,正在打铁的王铁锤差点把锤子扔进熔炉。 “全体注意!”长老踩着烧红的玄铁宣布,“相亲大会要办时装秀,所有人立刻开始打造求爱法器!” “哐当!”王铁锤的锤子终于还是掉进了熔炉:“长老,俺那只会骂人的机械鸟……” “改良!必须改良!”长老掏出一本《情话大全》拍在桌上面色看上去十分凝重,“这上面的话都要让它学会!” 【合欢宗】 花长老甩着十丈红绫飘然而至,正在双修的弟子们手忙脚乱地整理衣衫。 “都别练了!”花长老一鞭子抽碎假山,“全体备战相亲大会!” 弟子甲弱弱举手:“长老,我们合欢宗还需要相亲?” “你懂什么!”花长老甩出漫天桃花,嘴角勾出一抹魅惑的笑容:“这次要正大光明地气死剑尊!” 【剑冢】 守墓人正在棺材板上刻“征婚启事”,突然被一道剑气掀开棺盖。 “老东西,”谢无尘的声音从云端传来,“你要是敢参加就超度你。” 守墓人闻言不语,只是一味地把年龄从“八百岁”改成了“十八岁”…… 第35章 美男 相亲大会火热筹备中(中) 清虚子掌门站在演武场中央, 手里举着一块闪闪发光的玉简,上面写着:“天衍宗第一届仙门偶像选拔大会——相亲大会特别企划!” 台下弟子们瞬间沸腾。 “掌门!相亲大会还能搞偶像选拔?!”一名剑修激动得剑鞘都掉了。 “当然!”清虚子捋着胡子,笑眯眯道, “咱们天衍宗要办就办最时髦的!男团女团各选一支, 作为相亲大会的开场表演!” 话音刚落,整个宗门炸开了锅。 器峰王铁锤闻言就“哐当”一声砸出个铁制大喇叭:“掌门!俺能报名不?俺会胸口碎大石!” “……” 清虚子深吸一口气,正要拒绝, 突然眼睛一亮——他看到谢无尘正御剑而来,白衣飘飘如谪仙降世。 “你不可以!”清虚子果断拒绝, 随后又突然提高音量,“但是, 我们男团需要一位德高望重的队长, 我看剑尊大人就很合适!” 刚落地还没站稳的谢无尘:“?” 谢无尘冷着脸站在选拔台上,周身三丈内无人敢近。清虚子正唾沫横飞地给他洗脑:“谢师弟啊, 这可是关乎宗门荣誉的大事!你作为天衍宗战力天花板,理应带队!” “不去。”谢无尘言简意赅。 “剑尊大人!”戒律堂陆长老突然扑过来抱住他的腿, “您要是不去, 那些弟子能把戒律堂屋顶掀了啊!” 谢无尘低头看着这个平时最严肃的长老此刻鼻涕眼泪糊一脸, 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而且,”清虚子凑近小声说,“薛瓷是女团队长。” 谢无尘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 “行。” 在远处对突然成了女团队长一无所知的薛瓷似有所感,朝这边看了过来, 就看到满面慈祥的清虚子掌门朝她诡异一笑,然后重重打了个喷嚏。 【男团选拔现场】 男团选拔现场设在剑坪, 报名者挤得水泄不通。 “各位师弟,男团选拔第一关——颜值!”苏璎举着评分板,笑眯眯道, “请各位依次上前展示魅力!” 弟子们摩拳擦掌,纷纷使出浑身解数—— “我乃丹峰首席,白子瑜!”一位身着青色长袍的男子翩然上前,手中折扇“唰”地展开,露出一双含情凤眼,“炼丹之余,最擅抚琴作画。” 他话音未落,台下女弟子们已经尖叫一片。白子瑜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枚丹药抛向空中,丹药炸开化作漫天桃花雨,衬得他如玉面容愈发俊美。 “九分!”苏璎在评分板上刷刷写下,“下一个!” “剑峰二师兄时昭,前来应选!”一道红色身影如烈焰般跃上高台。时昭一袭红衣胜火,腰间悬着鎏金长剑,剑眉星目间自带三分不羁。他随手挽了个剑花,剑气在空中凝成一只火凤,绕着全场盘旋一周后消散。 “哇——”台下惊叹声此起彼伏。 时昭勾起嘴角,突然解下腰间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口,酒液顺着下巴滑落,在阳光下折射出琥珀色光芒。他随手抹去,朝台下抛了个媚眼:“师妹们,想不想看更精彩的?” “十分!必须十分!”苏璎激动得差点摔了评分板。 紧接着上台的是剑峰三师兄周寒。他一袭玄衣如墨,面容冷峻如刀削,与谢无尘有三分相似却多了几分少年锐气。周寒一言不发,只是抬手凝出一道冰晶长剑,剑尖轻点地面,霎时间整个剑坪凝结出一层薄霜。 “好帅!”台下有师妹捧着脸小声尖叫。 周寒目光扫过台下,冷冷道:“我只为剑道而来,偶像什么的……”他顿了顿,突然看到人群中某个身影,话锋一转,“……也不是不能考虑。” 苏璎挑眉:“八分,气质太冷了,需要多笑笑。” 随后上台的是执法堂二席陆竹。这位平时铁面无私的执法者今日难得换下官服,一袭月白长衫衬得身姿挺拔如竹。他面无表情地走到台中央,突然从袖中甩出锁链,在空中划出优美弧线。 第45章 “执法堂弟子陆竹,擅长……呃……”他卡壳了,显然不习惯这种场合,“擅长维持秩序?” 台下哄笑一片。陆竹耳根微红,硬着头皮补充:“还会一点鞭法。” 说着他手腕一抖,锁链如灵蛇般在空中舞动,最后精准地卷回袖中。这反差萌的一幕让台下尖叫声更甚。 “七分!”苏璎笑道,“陆师兄需要多练练表情管理!” 接下来上台的是一位谁也没见过的生面孔。少年一袭紫衣,发间别着银铃,行走时叮咚作响。 “音峰洛星河,见过各位师姐师兄。”他声音清越如泉水,“平素闭关修炼,今日特来献丑。” 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支玉笛横于唇边。笛声起时,空中浮现出万千星光,随着旋律流转成河。洛星河站在星河中央,紫衣飘飞,恍若谪仙。 “天哪!音峰什么时候藏了这么个宝贝!”苏璎惊叹,“十分!” 随后上台的器峰弟子却画风突变。一个身高九尺、肌肉虬结的大汉扛着铁锤走上台,声如洪钟:“俺是器峰张大锤!俺会打铁!” 说着他“咣当”一声把铁锤砸在地上,震得整个剑坪都颤了颤。 “……”苏璎扶额,“张师兄,咱们这是选偶像,不是选大力士。” 张大锤挠挠头:“那俺还会胸口碎大石!”说着就要解衣带。 “停停停!”苏璎连忙摆手,“下一位!” 一位蓝衣少年缓步上台,面容精致如瓷娃娃,却带着几分病态苍白。“药峰温言,见过各位。”他声音轻柔,“擅医术,略通毒术。” 说着他指尖轻弹,一缕幽蓝色粉末飘散空中,化作翩翩蝴蝶绕场飞舞。台下众人看得入迷,却见温言突然咳嗽起来,蝴蝶瞬间变成骷髅形状,吓得前排师妹们尖叫后退。 “咳……”苏璎嘴角抽搐,“六分,气质独特但有点吓人。” 选拔进行得如火如荼,各峰美男轮番上阵,剑坪上灵力与魅力齐飞。直到—— “下一位,剑尊!” 全场瞬间寂静。 谢无尘面无表情地走上台,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墨发用一根玉簪松松挽起,露出线条分明的侧脸。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那里,就如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却又内敛深沉。 “呃……剑尊大人,”苏璎小心翼翼地问,“您是要展示什么才艺?” 谢无尘冷冷扫了她一眼:“剑法。” “那……请开始?” 谢无尘抬手,一道剑气冲天而起,在空中化作九条银龙盘旋嘶吼,龙吟声震得众人耳膜生疼。就在大家以为这就结束时,他突然并指为剑,九条银龙瞬间凝结成一朵巨大莲花,缓缓绽放。 莲花中心,谢无尘负手而立,衣袂翻飞如谪仙临世。 全场鸦雀无声,见过装得,没见过装得这么帅的…… “十……十分!”苏璎结结巴巴地打分,“满分是十分的话,这一百分都不够啊!” 谢无尘淡淡点头,转身就要下台。 “等等!”清虚子突然跳出来,“作为队长,谢师弟还需要展示一下亲和力!来,笑一个!” 谢无尘:“......” 他缓缓转头,对清虚子露出一个十分具有“亲和力”的“微笑”,看得众人冷汗涔涔。 清虚子后退三步:“好……好了,下次你还是别笑了……” 【第二轮:才艺展示】 经过首轮筛选,剩下三十名弟子进入第二轮才艺比拼。 “这次比的是综合才艺!”苏璎宣布,“每人三分钟,歌舞乐器皆可!” 时昭第一个上场,他不知从哪找来一面大鼓,边击鼓边唱起边塞战歌。鼓声如雷,歌声豪迈,配上他那张俊美不羁的脸,引得台下尖叫连连。唱到高潮处,他一把扯开衣襟,露出线条分明的胸膛,现场气氛瞬间爆炸。 “十分!”苏璎捂鼻子,生怕流鼻血。 周寒的表演则出人意料。这位冷面剑修居然拿出一把古琴,弹奏了一曲《凤求凰》。琴声淙淙如流水,与他平日形象反差极大。弹到动情处,他抬眸望向台下某处,眼中冰雪消融。 “哇哦~”苏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了然一笑,“九分!眼神很有戏!” 陆竹的表演堪称灾难。他试图表演剑舞,却因紧张同手同脚,最后差点被自己的剑绊倒。台下笑倒一片,连谢无尘都忍不住别过脸去。 “五……五分,”苏璎憋着笑,“重在参与。” 洛星河的表演再次惊艳全场。他不仅吹笛,还随着旋律起舞,紫衣翻飞间银铃叮当,星光随他而动。最绝的是,他边跳边变出十二个分身,组成一个完整的舞蹈方阵。 “十二分!”苏璎破格给分,“太绝了!” 温言表演的是……配药?他优雅地将各种药材放入丹炉,动作行云流水如同舞蹈。炉中药香四溢,凝成粉色云雾笼罩全场,闻到的弟子们都露出陶醉表情。 “这……这算才艺吗?”苏璎犹豫。 “当然,”温言微笑,“这是‘一见钟情’丹的香气,能让人心情愉悦。” “八分!”苏璎红着脸打分,“就是有点作弊嫌疑。” 最后压轴的是谢无尘。所有人都屏息以待,想看这位高冷剑尊如何表演。 谢无尘站在原地沉默片刻,突然抬手结印。霎时间,整个剑坪风云变色,空中浮现出万千剑影,随着他手指轻点,剑影组成各种图案:飞鸟、游鱼、繁花……最后定格为“天衍”二字。 全程无声,却震撼人心,不愧是剑尊大人,就是心胸宽广! “这……这……。”苏璎语无伦次,“一百分!不,一千分!” 于是谢无尘靠着时刻心系宗门的良好形象勇夺选拔头筹! 经过激烈角逐,最终选出九人组成“天衍九曜”男团: 1. 谢无尘(剑峰)- 队长,高冷剑尊,颜值与实力天花板 2. 时昭(剑峰)- 红衣飒爽,桀骜不驯的剑修 3. 周寒(剑峰)- 冷面冰霜,内心炽热的剑道天才 4. 陆竹(执法堂)- 严肃呆萌的反差担当 5. 洛星河(音峰)- 紫衣飘飘的音律美少年 6. 白子瑜(丹峰)- 风流倜傥的丹道公子 7. 温言(药峰)- 病弱美少年毒医 8. 林清风(符峰)- 温润如玉的符咒天才(后补角色) 9. 萧云朗(阵峰)- 阳光开朗的阵法小师弟(后补角色) 宣布结果时,清虚子激动地宣布:“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天衍宗的形象代表了!接下来一个月,要全力排练开幕表演!” 谢无尘眉头紧锁:“排练什么?” “唱跳啊!”清虚子理所当然道,“偶像男团不会唱跳算什么偶像!” 谢无尘:“......” 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第一次集体排练就成了灾难现场。 舞蹈教习是来自凡间的一位老嬷嬷,她看着九 个风格迥异的美男子,笑得合不拢嘴:“哎哟喂,看到你们几个啊,老身这辈子值了!来,先学基本步法!” 音乐响起,九人开始跟着学动作。 时昭学得最快,但总喜欢自己加戏,把简单的摆手动作改成剑招;周寒肢体僵硬如木偶,每个动作都像在挥剑;陆竹同手同脚的程度让老嬷嬷直呼“见了鬼”;温言跳着跳着就开始咳嗽,不得不坐下吃药…… 最让人头疼的还是尊贵的剑尊大人。这位一剑可破万法的剑尊,此刻像个刚学走路的孩童,手脚完全不协调。一个简单的转身动作,他做起来像是要拔剑杀人,吓得老嬷嬷连连后退。 “剑尊大人,”老嬷嬷擦着汗,“您这……这是跳舞不是打架啊!” 谢无尘冷冷道:“本尊觉得没区别。” 洛星河看不下去了:“不如让我来编舞?可以结合大家的特长。” 于是接下来的排练变成了:洛星河吹笛控场,时昭和周寒负责剑舞部分,白子瑜撒花造气氛,温言放毒…。啊不,放药雾营造仙境效果,林清风和萧云朗用符咒阵法打造舞台特效,陆竹……负责站在后排尽量不捣乱。 至于谢无尘?他只需要在c位摆pose,偶尔挥剑制造特效就行——这是大家一致通过的方案,一方面是因为那颜值就光站在那儿尖叫声都足够多了,另一方面是毕竟让剑尊跳舞的风险太大了,要是随机那剑气随机掀翻几个人那就不太美妙了。 排练间隙,九人坐在剑坪边休息。时昭不知从哪摸出酒壶,给大家挨个倒酒。 “说真的,”时昭灌了口酒,“没想到咱们天衍宗还能搞这套。” 周寒默默喝酒,目光不时瞟向远处女团排练的方向。 “剑尊大人,”白子瑜笑眯眯地问,“您为什么会答应参加?” 谢无尘瞥了他一眼:“宗门需要。” “哦~宗门需要~~”众人齐声起哄,显然不信。 谢无尘面无表情地起身:“今日到此为止。”说完御剑而去,背影略显仓促。 第46章 “我赌十块灵石,”时昭咧嘴一笑,“绝对是因为薛师妹。” 众人不屑一顾:“你在说什么人尽皆知的秘密?” 只有周寒望着谢无尘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第36章 女团 相亲大会火热筹备中(下) 清虚子掌门站在女团选拔现场的高台上, 手里攥着一把明显被动过手脚的签筒,朝台下慈祥微笑:“本次选拔绝对公平公正——” “掌门!您手里签筒在冒黑烟!”符峰弟子指着那团可疑的黑雾大喊。 “这是祥瑞!”清虚子面不改色地抖了抖签筒,三支金签“恰好”掉在薛瓷面前, “看, 天意选薛瓷当队长!” 薛瓷盯着手里三支金签,它们烫得像是刚从炼丹炉里捞出来,还散发着可疑的黑烟。她抬头看向清虚子掌门那张写满“我看好你”的脸, 又低头看看自己沾满桂花渣的右手。 “掌门师伯,您是不是拿错签筒了?这看起来像是被雷劈过的。” “胡说!”清虚子一把夺过签筒藏在袖中, “这是本门镇派之宝‘天机签筒’,能自动识别最适合的人才!你看, 它都冒黑烟了, 说明特别认可你!” 台下传来一阵骚动。符峰弟子们交头接耳:“原来冒黑烟是认可的意思?”“那上次我炼丹炉爆炸岂不是天才表现?” “掌门师伯,”薛瓷举起沾着桂花渣的右手, “但我怎么好像记得我连报名表都没填……” “那肯定是你记错了!”清虚子十分笃定,一把抓过她的手按在契约石上, “你看你非常适合这个位置, 我很看好你!这个位置只有像你这样有能力的人才能担任!连天机筒都这么认可你!””他画完大饼后看着依旧满脸疑惑的薛瓷突然压低声音:“而且无尘已经答应当男团队长了。” 薛瓷耳朵“唰”地竖起:“剑尊大人他……?” “没错!”清虚子捋着胡子露出老狐狸般的笑容, “而且之后的蒙面联谊两位队长可必须要待在一起哦……” 薛瓷手里的桂花糕“啪嗒”掉在地上,完蛋了,那这实在没办法拒绝了…… 远处男团休息区,正在擦拭本命剑的谢无尘对此同样一无所知, 就这样,他们完美地进入了清虚字的圈套之中。 女团选拔设在百花谷, 漫山遍野的灵花灵草为舞台增添了梦幻色彩。薛瓷由于已经被内定,于是强烈要求坐在评委席上看接下来的选拔。 “薛师妹,哦不, 现在该叫薛队长了~”苏璎晃着评分板,“咱们掌门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薛瓷随手往嘴里塞了块桂花糕压惊:“苏师姐别取笑我了,我连跳舞先迈哪只脚都不知道。” “没关系,”苏璎眨眨眼,“反正剑尊大人肯定也不会。” 正说着,第一位选手已经登台。只见一位身着翠绿罗裙的少女款款而来,腰间系着一串银铃,行走间叮咚作响。 “音峰柳青丝,见过各位师姐。”她盈盈一拜,抬眸时眼波流转,竟带着几分天然的媚意。最绝的是她眉心一点朱砂痣,衬得肌肤如雪,顾盼生辉。 “哇哦~”薛瓷顿时两眼那放光,,“九分!这眼波,这气质,天生的偶像!” 柳青丝掩唇轻笑,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柄软剑,剑光如水,在空中划出优美弧线。她边舞剑边旋转,裙摆如花绽放,银铃与剑鸣相和,看得人目眩神迷。 “十分!必须十分!”薛瓷激动地拍桌,“实在是太漂亮了吧!” 第二位上台的是符峰楚明月。这位平时总泡在藏书阁的书迷今日难得打扮,一袭月白长衫,发间别着精致的银月发簪,整个人如月光般清冷皎洁。 “符峰楚明月,擅、擅长画符。”她推了推水晶眼镜,声音细如蚊呐。 台下响起善意的笑声。楚明月脸更红了,突然从袖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这、这是我改良的百宝箱。” 她按下机关,木盒“咔嗒”一声展开,瞬间变成三尺见方的舞台,上百张符咒如蝴蝶般飞出,在空中组成“天衍”二字。最神奇的是,这些符咒还能随着她的手势变换图案,最后凝成一轮明月悬在她身后。 “天哪!”薛瓷惊叹,“这机关术太绝了!十分!” 楚明月羞涩一笑,正要收符,突然一阵风吹来,符咒失控地四处乱飞一张变身符贴在了前排弟子脸上,那人瞬间变成了一只呱呱叫的青蛙;另一张爆破符飞向评委席,薛瓷眼疾手快一剑劈开,符咒在半空炸成一朵烟花。 “咳……”薛瓷轻咳了一声,“创意十分,安全性零分,”不过她随即扬唇一笑“,综合还是十分! 接下来上台的是一位谁也没见过的紫衣少女。她赤着双足,脚踝上系着银铃,行走时如猫般轻盈。 “御兽峰花欢颜。”她声音空灵,“平素与灵兽为伴,今日特来献丑了。” 说罢,她轻拍腰间灵兽袋,一只七彩蝴蝶飞出,绕着她翩翩起舞。花欢颜随着蝴蝶旋转,紫衣飘飞间,她的身形逐渐变得透明,最后竟与蝴蝶融为一体! “幻术?”一旁的苏璎瞪大眼睛。 七彩光芒散去,台上哪里还有花欢颜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背生蝶翼的精灵少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是……花仙变身?”薛瓷惊讶地站起身。 花想容的翅膀轻轻扇动,洒落晶莹花粉。她刚要开口,突然打了个喷嚏,翅膀“噗”地缩了回去,整个人从半空掉下来,狼狈地摔了个屁股蹲儿。 “咳咳……抱歉,”她揉着鼻子,“我有点花粉过敏……” 薛瓷心疼地点了点头,果断地打出了“十分”的高分。 随后上台的是一位身着红衣的飒爽女修,腰间别着九节鞭,眉目如画却带着几分英气。 “执法堂沈清歌。”她抱拳一礼,声音清亮如玉石相击,“平日审犯人,闲时爱唱曲。” 说罢,她解下九节鞭“啪”地一甩,竟以鞭击地为节拍,唱起了一首边塞战歌。她的嗓音高亢清越,鞭声如鼓点相和,听得人热血沸腾。唱到高潮处,她一个鹞子翻身,鞭梢扫过评委席前的琉璃盏,“叮”的一声脆响,琉璃盏应声而碎。 “……”苏璎看着一桌碎片,有些好心地提醒,“沈师姐,那是掌门最爱的茶具哟。” 沈清歌僵在原地,英气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我赔。” “十分!”薛瓷突然出声,“气势太棒了,而且勇气可嘉!” “?”沈清歌和苏璎同时看向她,脸上都透露着难以置信。不过显然薛瓷并没有意识到,满脸依旧透露着十分的陶醉。 下一位选手还未登台,先闻到了一阵药香。一位身着淡粉纱裙的少女缓步而来,她手捧药炉,步步生莲,所过之处灵花竞相绽放。 “药峰苏璎,见过各位。”她盈盈一拜,抬头时冲评委席眨了眨眼。 “苏师姐?!”薛瓷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你不是评委吗?” “哎呀,我忘了说,”苏璎笑眯眯地放下评分板,“我也是参赛选手呢~” 说着,她轻拍药炉,一缕粉色烟雾升起,在空中化作各种灵药形状。最绝的是,这些药雾还能随着她的心意变换颜色和形状,最后凝成她的笑脸。 “自创的‘药雾幻术’,”苏璎转了个圈,“既能表演又能治病,一举两得~” 她话音刚落,药雾突然变成绿色,散发出古怪气味。前排几个弟子开始打喷嚏,一个接一个停不下来。 “啊哦,”苏璎吐了吐舌头,“配方比例好像错了……” 薛瓷轻笑一声,不过处于她对苏璎师姐的偏心,依旧毫不犹疑地打出了“十分”。 随后上台的是一位蓝衣少女,她怀抱古琴,气质如空谷幽兰。 “琴峰蓝若水,请多指教。”她声音轻柔似水。 素手拨弦,一曲《清心普善咒》流淌而出。琴声如清泉涤荡心灵,听得人烦忧尽消。更神奇的是,她的琴音竟能引动谷中百花,花朵随着旋律开合,仿佛也在聆听。 “十分!”琴峰长老激动得热泪盈眶,“这才是我琴峰传人!” 蓝若水浅浅一笑,正要收琴,突然弦断了一根,“铮”的一声刺耳噪音,百花瞬间合拢,前排几个弟子被震得从陶醉中惊醒,一脸茫然。 “呃……”苏璎憋笑,“九分,收尾需要改进。” 最后一位选手迟迟不见人影。就在大家疑惑时,天空突然飘来一朵七彩祥云,云上站着一位金衣少女,手持玉净瓶,宝相庄严。 “妙法峰金灵,见过诸位。”她声音空灵,如梵音袅袅。 只见她手拈法诀,玉净瓶中飞出甘露,在空中化作朵朵金莲。她脚踏金莲缓步而下,每走一步,脚下就绽放一朵莲花,端的是步步生莲,神仙气派。 “天哪!”苏璎惊叹,“这排场,这气质,十分!” 金灵微微一笑,正要开口,突然脚下一滑,从最后一朵莲花上摔了下来,“啪叽”一声趴在了台上。她狼狈地爬起来,金钗都歪了,宝相庄严的形象瞬间崩塌。 第47章 “咳咳……”她红着脸整理衣冠,“莲花太滑了……” 苏璎笑得直拍桌子:“十分,创意满分!” 经过首轮筛选,剩下二十名弟子进入第二轮。薛瓷作为队长,不得不打起精神主持。 “第二轮比的是综合才艺,”她照着玉简念道,“每人三分钟,歌舞乐器皆可。” 柳青丝第一个上场,她换了一身水袖舞衣,边舞边唱江南小调。歌声婉转,舞姿婀娜,最绝的是她能将水袖舞出剑招的凌厉,柔中带刚,看得人如痴如醉。 “十分!”苏璎带头鼓掌,“这水平可以直接出道了!” 楚明月的表演再次让人大开眼界。她搬来一个巨大的机关傀儡,操纵它表演了一场傀儡戏。傀儡能歌善舞,还能变脸喷火,最后甚至飞上半空撒下花瓣雨。就在大家惊叹时,傀儡突然失控,追着楚明月满场跑,吓得她眼镜都掉了。 “救、救命啊!”楚明月狼狈地躲到薛瓷身后,“开关失灵了!” 薛瓷无奈拔剑,一剑劈开傀儡胸口,取出核心灵石,傀儡这才“咔嗒”一声停下。 “创意十分,”薛瓷满眼笑意,“安全性还是零分,综合十分!” 花欢颜的表演别出心裁。她召唤来各种灵兽,与它们共舞。灵兔在她肩头跳跃,灵雀绕着她歌唱,最后一只小灵猴还给她献上了一束花。就在大家被萌得心都要化时,小灵猴突然调皮地扯下了她的发带,顿时青丝如瀑散落。 “小混蛋!”花想容红着脸追打灵猴,场面一片混乱。 苏璎笑得直不起腰:“十分!太生动了!” 沈清歌这次换了风格。她解下九节鞭,以鞭击地为节,朗诵了一首自创的《天衍赋》。她的声音铿锵有力,鞭声如战鼓相和,听得人热血沸腾。朗诵到最后一句“天衍荣光,吾辈当强”时,她太过激动,一鞭子抽碎了半边舞台。 “……”苏璎看着满地狼藉,”沈师姐,这是今天你弄坏的第二个场地了。” “我赔。”沈清歌面不改色。 “……”看得出来很有钱了。 “十分!”薛瓷再次力挺,一模一样的话术再次出现:“气势太棒了!勇气可嘉!” 苏璎的表演堪称魔幻。她将各种药材扔进丹炉,炼出了一炉会跳舞的丹药。这些丹药长着手脚,排着队跳起了《小苹果》,最后还组成了“天衍”二字。就在大家拍手叫好时,丹药突然爆炸,喷出一团粉色烟雾,烟雾散去后,所有评委的头发都变成了荧光绿。 “呃……”苏璎讪笑,“意外,纯属意外……” “八分!”绿头发的琴峰长老咬牙切齿,“下次再这样我给你零分!” 蓝若水这次学乖了,换了一把结实的琴。她不仅弹琴,还随着琴声起舞,舞姿如行云流水。最绝的是,她能用琴音操控水流,在空中画出各种图案。表演结束时,水流凝成一只凤凰,绕场一周后消散。 “十分!”琴峰长老激动万分,“这才是我琴峰之光!” 金灵这次放弃了高难度动作。她盘坐台上,手结法印,开始诵经。随着经文响起,她周身泛起金光,脑后浮现出一轮光晕,宝相庄严如菩萨降世。诵经声洗涤心灵,听得人神清气爽。就在大家沉浸其中时,她突然打了个喷嚏,光晕“噗”地灭了。 “抱歉,”她揉揉鼻子,“香灰呛到了……” 苏璎憋笑:“九分!气质这块拿捏得死死的!” 经过激烈角逐,最终选出七人组成“天衍七星”女团: 1. 薛瓷(剑尊唯一徒弟)- 队长,以美貌著称,以会撒娇闻名(只对剑尊) 2. 苏璎(药峰)- 药术天才,活泼搞怪的气氛担当 3. 柳青丝(音峰)- 眼波含媚的音律美人,舞剑如虹 4. 楚明月(符峰)- 书迷眼镜娘,机关术天才但总出意外 5. 花欢颜(御兽峰)- 能与灵兽沟通的精灵少女,变身时灵时不灵 6. 沈清歌(执法堂)- 英姿飒爽的九节鞭高手,破坏力惊人 7. 蓝若水(琴峰)- 空谷幽兰般的琴师,琴音能引动百花 清虚子掌门激动地宣布:“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天衍宗的门面了!接下来一个月,要全力排练开幕表演!” 薛瓷弱弱开口:“掌门师伯,我能不能……” “不能!”清虚子斩钉截铁,“身为队长要以身作则!你看人家谢无尘多积极!” 薛瓷顺着掌门手指方向看去,只见男团那边谢无尘正冷着脸站在c位,周身气压低得吓人,怎么看都不像“积极”的样子。 “剑尊大人他……看起来很痛苦啊。”薛瓷小声说。 “那叫苦思冥想!”清虚子义正言辞,“好了,快去排练!” 女团的排练场设在百花谷,由琴峰长老亲自指导。第一天的场面堪称灾难。 “薛队长,”琴峰长老和蔼地说,“请带领大家站好队形。” 薛瓷手忙脚乱地放下从谢无尘那里顺来的零嘴,差点被自己绊倒:“是、是!” “首先,我们要练的是基本站姿。”琴峰长老示范,“抬头,挺胸,收腹,微笑。” 七人勉强站成一排。苏璎笑嘻嘻地扭来扭去;楚明月推着眼镜一脸茫然;花欢颜的灵兔在她头上做窝;沈清歌站得笔直如标枪;蓝若水安静如画;柳青丝眼波流转间自带风情;薛瓷……薛瓷同手同脚地走到了队伍外面。 “薛队长!”琴峰长老扶额,“你在干什么?” “我、我在带队啊……”薛瓷红着脸解释。 “你走到观众席去了!” 另一边,男团也在进行着惨不忍睹的排练。谢无尘冷着脸站在c位,手脚僵硬如木偶;时昭自己加戏加得飞起;周寒每个动作都像在挥剑;陆竹再次同手同脚;洛星河试图用笛声引导大家但收效甚微;白子瑜忙着对围观女弟子抛媚眼;温言跳着跳着开始咳血;林清风和萧云朗倒是跳得不错,可惜被其他人的混乱完全掩盖了。 唯独清虚子掌门站在高处看着两团混乱的排练,捋着胡子笑得高深莫测:“计划通。” 第37章 调戏 男团女团欢乐多 “啪!” 薛瓷第五次踩到自己的裙摆, 却顺势一个旋身,裙摆如花瓣绽开,稳稳落在刚走过来的谢无尘怀里。 “剑尊大人~”她仰起脸, 眼睛弯成月牙, 指尖故意划过谢无尘的掌心,“接得真准,是不是偷偷练过?” 谢无尘面无表情地松开手, 耳尖却泛起薄红:“站好。” “不要~”薛瓷反而拽住他的衣袖,借着起身的力道凑近他耳边, “剑尊身上有雪松香,闻起来可真舒服。”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 谢无尘的剑穗无风自动。 “薛!瓷!”琴峰长老的咆哮响彻百花谷, “这是你今天第十三次走错位,第七次往剑尊身上摔, 第三次用楚明月的机关鸟当暗器——那上面还粘着你的桂花糕渣!” 薛瓷吐了吐舌头,指尖却还勾着谢无尘的袖角:“长老冤枉人, 明明只有十二次。”说着突然踮脚摘下落在他肩头的花瓣, “师尊沾花惹草了呢。” 谢无尘抬手要敲她额头, 最终却只是拂去她发间并不存在的灰尘:“别总乱动……” 百花谷的训练场上,女团成员们早已见怪不怪。苏璎正往被踩扁的机关鸟里塞爆笑丹;楚明月推着碎了一半的眼镜,指挥符咒拼成“师尊好帅”四个大字;花欢颜的灵兔蹲在洛星河脚边疯狂嗅他衣摆。 终于,琴峰长老忍无可忍, 发出一声怒吼:“薛瓷!你作为队长给我带领大家站好队形,现在开始重新排练!” 薛瓷手忙脚乱地放下从谢无尘那里顺来的零嘴, 差点被自己的裙摆绊倒:“是、是!” 她转身面对六位队员,清了清嗓子:“姐妹们,按刚刚的顺序排成一列!” “好了, 现在练习基本舞步。”琴峰长老强忍崩溃,“跟着我的琴声,一、二、三、四……” 薛瓷全神贯注地盯着长老的脚步,却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节奏。她先迈左脚时别人都迈右脚,她转身时差点撞上苏璎,一个滑步更是直接滑出了队伍,一屁股坐在地上。 “哎哟!” “薛师妹!”苏璎赶忙来扶,却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摆,整个人扑在了薛瓷身上。 楚明月见状想来帮忙,却被机关傀儡绊倒,傀儡失控地开始满场乱跑。花欢颜试图用幻术控制场面,却把自己变成了一只粉色的兔子。沈清歌一鞭子抽过去想拦住傀儡,却把半边舞台的围栏劈成了碎片。 琴峰长老的琴声戛然而止。 “我觉得……”长老的声音颤抖,“我们需要换个方法……” 与此同时,男团的排练场更是惨不忍睹。 谢无尘冷着脸站在c位,看上去旁边围观的人都欠他几百万;时昭自己依旧加戏加得飞起,每个动作都比别人夸张三倍;周寒把每个舞步都当成剑招来练,杀气腾腾;陆竹再次同手同脚,惹得围观弟子哄笑不止;洛星河试图用笛声引导大家,但收效甚微;白子瑜忙着对围观女弟子抛媚眼,骚的没边;温言跳着跳着突然咳出一口血,吓得指导长老差点晕过去……林清风和萧云朗倒是跳得不错,可惜被其他人的混乱完全掩盖了。 第48章 “停!”旁边负责监督的剑峰长老额头青筋暴起,“谢无尘,你是c位,能不能有点表情?” 谢无尘面无表情:“不能。” “为什么?!” “不会。” 剑峰长老深吸一口气:“想象一下你最喜欢的东 西。” 谢无尘的眼神微不可察地飘向远处女团那边正在地上挣扎的某个身影,又迅速收回:“没有。” “那想象一下你最擅长的剑法!” 谢无尘皱眉:“这是跳舞。” “天呐,你居然知道这是跳舞?!”剑峰长老抓狂地揪着自己的胡子,“你们这样怎么参加相亲大会?” 时昭笑嘻嘻地凑过来:“长老别急,我觉得我们跳得很有特色啊!你看周师兄那杀气,多震撼!陆师弟那顺拐,多可爱!温师弟那咳血,多凄美!” “你闭嘴!” 远处高台上,清虚子掌门捋着胡子,满意地看着两团混乱的排练现场。 “掌门师兄,”符峰长老忧心忡忡,“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清虚子掌门神秘一笑,拍了拍师弟的肩膀:“年轻人嘛,需要点刺激。传我命令,从明日起,男女团合并训练!请玉嬷嬷来指导!” “玉嬷嬷?!”符峰长老差点从高台上栽下去,“就是那个八十岁还涂大红胭脂,专爱乱点鸳鸯谱的……” “正是!”掌门眼睛眯成一条缝,顺手从袖中掏出一把瓜子,“她最擅长处理此类状况。” 次日清晨,晨露还未散去,百花谷训练场已经热闹非凡。 薛瓷嘴里叼着半块桂花糕蹦蹦跳跳地进场,突然瞪大眼睛——男团全员整齐列队,谢无尘一袭白衣站在最前,晨光为他俊朗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更惊人的是,一位满头银发却涂着大红胭脂的老妇人,正用保养得宜的手捏着谢无尘的脸颊。 “哎哟喂,这俊俏的小脸蛋,”玉嬷嬷的声音洪亮得震落枝头几片花瓣,“怎么绷得这么紧?放松点!” 谢无尘耳尖红得要命,声音极为紧绷:“放手。” “这怎么行!”玉嬷嬷又捏了捏,力道恰到好处,“年轻人就该多笑笑!来,跟着嬷嬷学——”她突然做了个夸张的笑容,露出八颗闪亮的牙齿。 谢无尘:“......” 薛瓷捂住嘴笑得肩膀直抖,被琴峰长老一把揪住后领:“站好!掌门有令,男女团合并训练,由玉嬷嬷指导!” “报、报告嬷嬷!”负责点名的执事弟子结结巴巴地举手,“男团九人,女团七人,多出两位……” “简单!”玉嬷嬷“啪”地合拢手中绢扇,“多出来的两位公子就凑成一对儿练吧!” “什么?!”男团那边顿时炸开了锅。 风流倜傥的白子瑜正往女弟子堆里钻的脚步猛地刹住,温润如玉的萧云朗手里的折扇“咔”地一声折断。最守礼法的陆竹脸色发青:“男男相配,有违天道!” 玉嬷嬷翻了个白眼,绢扇“啪”地敲在周寒额头:“迂腐!老身曾在皇宫教舞六十年,男男对跳的剑器舞可是很受欢迎的!”她一把拽住想溜的白子瑜的后领,“就你俩了!一个整日招蜂引蝶,一个总端着架子,正好互相治治!” “嬷嬷!”萧云朗向来温润如玉的脸第一次出现裂痕。 玉嬷嬷不由分说从袖中掏出一根红绸带,三下五除二就把两人的手腕绑在一起:“手搭上去!” 白子瑜嘴角抽搐,看着眼前面色铁青的萧云朗,突然露出痞笑:“萧师兄,得罪了~”说着就要去搂对方的腰。 萧云朗“唰”地后退三步:“白子瑜!你敢!” “哎哟喂!”玉嬷嬷气得跺脚,“萧公子你这就不对了!看来老身得用点非常手段!”她突然扯动红绸带,两人顿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近。 “现在所有人跟着音乐练习基本步法!”玉嬷嬷不知从哪掏出一把琵琶,弹起欢快的小调。 谁也没想到,被绑住的白子瑜和萧云朗竟跳得意外和谐。当白子瑜后退时,萧云朗自然补位;当萧云朗旋转时,白子瑜恰到好处地牵引。两人的配合竟比某些男女组合还要流畅自然。 “妙啊!”玉嬷嬷激动得直拍大腿,“瞧瞧这默契!你们这些男女搭配的羞不羞愧!” 被点名的周寒和苏璎组合正僵得像两块木板,闻言差点把对方的手捏碎。陆竹和花欢颜的组合更是灾难——陆竹同手同脚不说,花欢颜还时不时变成兔子。 薛瓷拽着谢无尘的袖子晃了晃:“剑尊大人,我们可不能输给两个男人呀~” 谢无尘看着场中翩然起舞的男男组合,眉头微蹙:“他们确实……” “确实什么?”薛瓷突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他的下巴,“剑尊大人该不会……也想找个男搭档吧?”语气里的酸味让三丈外的苏璎都打了个喷嚏。 谢无尘低头看她亮晶晶的眼睛,突然伸手扶住她的腰:“专心。” 这简单的两个字让薛瓷心跳漏了一拍,差点忘记接下来的舞步。 音乐声中,训练场变成了欢乐的海洋。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对被迫组合——白子瑜似乎找到了新乐趣,变本加厉地调戏一本正经的萧云朗:“萧师兄腰真软~萧师兄身上好香~”气得萧云朗用绸带把他捆成了粽子,早知今日,他以前就不检举白子瑜上课偷吃零嘴传纸条给女生了…… “停!”玉嬷嬷突然叫停,眼睛发亮地指着他们,“所有人看好了!这才叫舞蹈的灵魂!”她冲过去解开绸带,“现在教你们一个高难度动作,男伴托举女伴……!” 周寒手里的剑“咣当”掉在地上:“托、托举?!” “白子瑜!你敢!”萧云朗的警告还是晚了一步——痞笑着的桃花眼公子已经拦腰把他抱了起来。 “萧师兄好轻啊~”白子瑜还故意颠了颠,吓得萧云朗一把揪住他衣襟。 “放我下来!” “转圈圈咯~” 训练场上顿时鸡飞狗跳。被迫在空中转圈的萧云朗羞愤欲死;周寒蹲在角落碎碎念“有违天道”;陆竹好奇地尝试抱洛星河,结果两人一起栽进花丛;温言咳着血还要给这对“新人”送祝福…… 高台上,清虚子掌门笑得直拍大腿:“妙!太妙了!老符你看,白家小子和萧家小子多配啊!” 符峰长老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萧云朗被当众调戏,老泪纵横:“掌门!这有违人伦啊!” “迂腐!”掌门学着玉嬷嬷的口气,顺手把瓜子壳扔到师弟头上,“修仙之人讲究什么男女?” 场中突然传来一阵惊呼——白子瑜转圈太猛,两人一起摔进了刚浇过水的花圃。等爬起来时,萧云朗雪白的长袍上沾满泥浆,白子瑜的桃花眼里进了沙子,两人狼狈的模样让全场笑翻。 趁着这阵混乱,其他组合也在各自磨合: 时昭和沈清歌这对正在比赛谁的动作更夸张,结果双双摔进灌木丛;楚明月试图用符咒帮助笨拙的陆竹,结果符咒失控把两人粘在了一起;花欢颜对洛星河用了幻术,让他以为自己正在和一群兔子跳舞;周寒和苏璎这对组合倒是变得意外合拍,只是周寒每次转身都下意识想拔剑…… 薛瓷趁机整个人挂在谢无尘身上:“剑尊大人可要接稳我哦~” 谢无尘看着远处扭打的男男组合,突然问道:“你希望我找男搭档?” “当然不!”薛瓷立刻收紧环在他脖子上的手臂,像只护食的小猫,“剑尊大人是我的!” 谢无尘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那就专心练习。” 这抹转瞬即逝的笑容被薛瓷敏锐地捕捉到,她正想说什么,玉嬷嬷的琵琶声再次响起。 “现在练习双人旋转!男伴扶住女伴的腰,女伴向后仰——” 谢无尘的手稳稳扶住薛瓷的纤腰,她配合地后仰,长发如瀑垂下。四目相对时,薛瓷看到那双总是冰冷的眼眸里,似乎有星光闪动。 “很好!保持住!”玉嬷嬷满意地点头,突然转向那对男男组合,“白公子,萧公子,你们也试试!” “不!!”萧云朗的惨叫响彻云霄。 训练结束时,薛瓷数了数今天的“战绩”:摔进谢无尘怀里七次,偷摸他手五次,成功投喂桂花糕三块。最妙的是,剑尊大人今天不仅主动扶了她的腰,还对她笑了! “薛!瓷!”琴峰长老的咆哮准时响起,“别对着剑尊发呆了!去把楚明月的机关鸟从树上摘下来!” “来啦~”薛瓷蹦蹦跳跳地跑开,临走还不忘对谢无尘飞了个吻。 谢无尘站在原地,看着她和远处仍在斗嘴的白子瑜、萧云朗,又看了看其他嬉笑打闹的组合。阳光透过花瓣间隙洒落,为这混乱却温馨的场景镀上一层金边。 却没人注意到,他早已冷汗涔涔的后背和掐出血痕的手指…… 第38章 找死 「魂归故里,魄落忘川」 相亲大会当日, 天衍宗山门前彩旗招展,各色遁光如流星雨般划过天际。薛瓷趴在云舟栏杆上,看着络绎不绝的宾客, 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第49章 “合欢宗的飞天花轿、御兽宗的百兽车、丹鼎派的药葫芦……哇噻!”她扭头看向正在给自己梳头的苏璎, “师姐,掌门不是说只是小型团建吗?” 苏璎神秘一笑,将最后一支金步摇插入薛瓷发间:“咱们掌门师兄的‘小型’, 约等于‘把修仙界能请的都请来’。” 云舟缓缓降落在主峰广场,薛瓷刚跳下船, 就被眼前的景象震得一个踉跄——原本庄严肃穆的广场此刻张灯结彩,中央搭起一座巨大的鸾凤台, 四周漂浮着数百盏莲花灯。各派弟子衣着光鲜, 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脂粉香、灵药香和……求偶的灵兽体香。 “小师妹, 快看!”苏璎兴奋地扯着薛瓷的袖子,“合欢宗把他们的镇宗之宝‘千里姻缘一线牵’都搬来了!” 薛瓷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条横贯山谷的红色绸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上面缀满了闪烁的灵石, 宛如星河倾泻而下。绸带两端,合欢宗弟子正忙着给各宗门精英系上特制的“姻缘铃”。 “叮铃——”清脆的铃声响起,薛瓷低头看着手腕上突然多出的银铃,还没来得及反应, 就被苏璎推到了会场中央。 “天衍宗女团,入场!”随着司仪的高声宣布, 七位身着彩衣的仙子踏着花瓣铺就的道路款款而来。薛瓷作为队长走在最前,裙摆上的星辉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宛如披着一身银河。 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男团首位的谢无尘。今日的剑尊大人难得换下了素白剑袍, 一袭靛青色长衫衬得他愈发清俊挺拔。只是那冷峻的面容在看到薛瓷手腕上的铃铛时,明显阴沉了几分。 “剑尊大人~”薛瓷提着裙摆小跑过去,故意晃了晃手腕,“你听,多好听的声音。” 谢无尘目光落在她皓腕上,眉头微蹙:“摘了。” “为什么?”薛瓷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这可是合欢宗特制的姻缘铃,据说遇到命定之人时会自己响起来呢!” 话音刚落,她手腕上的银铃突然无风自动,发出清脆的“叮铃”声。与此同时,谢无尘腰间不知何时也多了一枚一模一样的铃铛,此刻正与他剑穗上的玉饰相撞,发出悦耳的声响。 “这......”薛瓷顿时两眼放光,可真有这个铃铛的! 谢无尘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无聊的把戏。” “哎呀呀!”玉嬷嬷不知从哪冒出来,拍着手笑道,“天意啊天意!老身就说你们是天生一对!” 远处,清虚子掌门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小声对身旁的戒律堂首座道:“幸好我提前让合欢宗做了手脚,不然这铃铛要是真在别人手上响起来......” “那个……剑尊大人……”薛瓷趁机拽住谢无尘的衣袖,眨巴着大眼睛,“既然来都来了,不如陪我逛逛?我保证不参加任何相亲活动!” 谢无尘垂眸看她,冷峻的眉眼稍稍柔和:“嗯。” 薛瓷立刻眉开眼笑,拽着他就往人堆里钻:“快看!那边有糖人摊!” 广场一角,器峰弟子支起了各种小摊。有卖“永不熄灭”的爱心烛台,有卖“自动写情诗”的毛笔,最离谱的是王铁锤的摊位——“玄铁定情信物,砸都砸不烂”。 “这位仙子,来对同心锁吧?”王铁锤热情招呼,“上面可以刻名字,我用玄铁打造,剑尊大人都劈不开!” 谢无尘:“......” 薛瓷憋笑憋得肩膀直抖:“王师兄,你这不是存心让剑尊大人劈着玩吗?” 王铁锤这才注意到薛瓷身后的白衣剑修,顿时脸色煞白:“剑、剑尊大人!我开玩笑的!这锁您一剑就能……啊不是……” 谢无尘面无表情地抽出佩剑。 “等等!”薛瓷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剑尊大人,那边有糖葫芦!我想吃!” 趁着谢无尘分神的瞬间,王铁锤扛起摊位就跑,边跑边喊:“薛师妹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下回给你打把梳子!” 薛瓷拽着谢无尘来到糖葫芦摊前,要了两串山楂的。刚咬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吵闹声。 “白子瑜!你再敢碰我一下试试!” “萧师兄别这么冷淡嘛~咱们可是‘天赐良缘牌’认证的道侣~” 转头一看,白子瑜正嬉皮笑脸地追着面色铁青的萧云朗,手里晃着的玉牌上赫然显示着对方的名字。更绝的是,两人手腕上还系着训练时的那条红绸带,显然是被合欢宗弟子特意安排的。 “哈哈哈!”薛瓷笑得有些直不起腰,“萧师兄你就从了吧!” 萧云朗闻言一个踉跄,白子瑜趁机一把搂住他的腰:“小心点,我的‘道侣’~” “你!”萧云朗气得指尖发颤,“我要去戒律堂告你!” “告我什么?”白子瑜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告我上个月往你茶里放了泻药?还是告我去年在你蒲团下塞了痒痒粉?” 萧云朗:“......” 谢无尘看着这对活宝,无奈地扶额:“真是聒噪……” “多有意思啊~”薛瓷笑嘻嘻地咬了口糖葫芦,突然眼睛一亮,“快看!合欢宗的表演开始了!” 广场中央的鸾凤台上,合欢宗弟子跳起了热情洋溢的求偶舞。花瓣雨从天而降,音乐声渐起,各派弟子开始成双成对地步入舞池。 “我们也去!”薛瓷拽着谢无尘就往里冲。 “不去。”谢无尘脚步生根般纹丝不动。 “就跳一支!”薛瓷使出杀手锏,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剑尊大人~” 谢无尘:“......” 半刻钟后,修仙界出现了千古奇观——天衍宗剑尊谢无尘,正僵硬地随着音乐移动脚步,而他的小徒弟薛瓷则像只花蝴蝶般围着他转圈,时不时“不小心”跌进他怀里。 “剑尊大人,你搂得太紧啦~” “……” “剑尊大人,你耳朵红了~” “……” “剑尊大人,你心跳好快,我都听见了~” “......薛瓷。” 正当气氛暧昧之际,一阵急促的钟声突然响彻云霄。清虚子掌门的声音通过扩音法术传遍全场:“诸位来宾,接下来是本次活动的重头戏——‘真情告白’环节!” 全场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口哨声。 谢无尘眼神一凛,拉着薛瓷就要离开:“够了。” “再等等嘛~”薛瓷拽着他的手不放,“我想看白师兄当众向萧师兄表白!” 台上,清虚子捋着胡子,笑容满面:“有请第一对幸运嘉宾——天衍宗白子瑜,萧云朗!” “我不去!”萧云朗转身就要跑,却被合欢宗弟子团团围住。 白子瑜倒是潇洒地甩开折扇:“既然天意如此,萧师兄,咱们就……”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轰——”一声巨响从谷口传来,紧接着是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被乌云遮蔽,刺骨的寒风席卷整个百花谷。 “敌袭!”清虚子掌门第一个反应过来,手中拂尘一挥,护山大阵瞬间启动。 但为时已晚。数十道黑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会场各处,他们全身笼罩在黑袍中,面上戴着毫无五官的白色面具,出手狠辣,招招致命。最可怕的是,这些人的修为竟都在元婴以上,有几个甚至达到了化神期! “保护弟子!”各峰长老纷纷祭出法宝,会场顿时乱作一团。 薛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谢无尘一把拉到身后。她只觉眼前剑光一闪,三名扑来的黑衣人已被拦腰斩断。但诡异的是,那些尸体落地后竟化作黑烟消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结阵!”谢无尘冷喝一声,天衍宗弟子迅速靠拢,组成防御剑阵。但黑衣人的数量实在太多,而且配合默契,很快就有弟子受伤倒地。 薛瓷看到一名黑衣人朝正在疏散人群的苏璎扑去,想也没想就甩出袖中暗藏的毒针。那黑衣人身形一顿,面具上出现几道裂痕,但随即以更快的速度朝她袭来! “小心!”谢无尘的声音在耳边炸响。薛瓷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等回过神来,已被谢无尘护在身下。而剑尊大人的后背,赫然插着一柄漆黑如墨的短剑! “谢无尘!”薛瓷的声音都变了调。她手忙脚乱地扶住谢无尘,只见那短剑周围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显然是淬了剧毒。 谢无尘脸色惨白,却仍强撑着站起身:“无碍。”他反手拔出短剑,鲜血顿时浸透了半边衣衫。 那持剑的黑衣人似乎愣了一下,面具后的眼睛死死盯着谢无尘的伤口,竟没有立即追击。薛瓷抓住这瞬息的机会,从发间拔下一根玉簪掷出。玉簪在空中化作七道寒光,直取黑衣人周身大穴。 黑衣人闪避不及,面具被其中一道寒光击碎。薛瓷终于看到了他的真容——那是一张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最诡异的是,他的眼睛竟没有瞳孔,整个眼眶里只有一片惨白! 第50章 “小心他的眼睛!”谢无尘突然厉声警告,同时挥剑斩出一道剑气,将那怪人的视线隔断。 但已经晚了。薛瓷只觉一阵眩晕,眼前突然浮现出无数破碎的画面:血色的月亮、倒塌的宫殿、哭泣的婴儿......还有谢无尘,满身是血的谢无尘,对她说着什么,可她怎么也听不清...... “薛瓷!”谢无尘的呼唤将她拉回现实。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跪倒在地,而那个白瞳怪人正被谢无尘的剑气逼得节节败退。 “他们的目标是姻缘铃!”清虚子掌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所有弟子立刻......”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剧烈的爆炸。薛瓷眼睁睁看着那条横贯山谷的“千里姻缘一线牵”被炸成数段,红绸带着火坠落,宛如一场血雨。 混乱中,她感到谢无尘的手紧紧握住了她的。那只总是稳若磐石的手,此刻竟在微微颤抖。 “跟紧我。”谢无尘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无论如何,不要松手。” “不要松手……” 薛瓷怔愣了一瞬,恍惚间记忆好似被拉回从前,也曾有一个光风霁月的男子曾对她说:“不要松手……” 从前她松了手,于是这次她伸出了手。 谢无尘的掌心传来灼热的温度,薛瓷正要握紧,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苏璎的尖叫。她下意识回头,看见三名黑衣人正将师姐逼到悬崖边缘。 “谢无尘!”薛瓷猛地抽出手,“苏师姐她——” 谢无尘剑势已起,闻言硬生生转了个弯。霜华剑化作游龙,剑气横扫之处山石崩裂。可就在他分神的刹那,薛瓷背后突然袭来一阵阴风。 “小心!” 谢无尘的警告与破空声同时响起。薛瓷只觉颈后一凉,三根泛着幽蓝的毒针已没入肌肤。世界瞬间天旋地转,她踉跄着跌进一个冰冷的怀抱。最后看到的,是谢无尘目眦尽裂的脸,和他斩出的那道横贯百丈的惊天剑光。 “薛瓷——!!” 那声音仿佛隔着万水千山。她努力想抬起手,却看见自己指尖开始变得透明。白瞳怪人发出夜枭般的笑声,黑袍翻涌间化作滚滚黑雾。谢无尘的剑光劈开雾霭,却只斩落半截枯枝。 “千里姻缘......”怪人沙哑的声音在虚空回荡,“终究抵不过......黄泉......” 黑雾彻底消散的瞬间,薛瓷腕上的银铃突然炸裂。无数星辉般的碎片在空中凝成八个血色大字: 「魂归故里,魄落忘川」 第39章 夜尊 “我想你爱我。”夜尊的声音温柔…… 薛瓷的意识在黑暗中浮沉, 仿佛被卷入了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她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包裹着,冰冷而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耳边隐约传来水滴声, 滴答、滴答, 像是某种倒计时。 “唔......”她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得像是蒙了一层纱。最先恢复的是触觉——她正躺在一块冰冷的石板上,手腕和脚踝被某种金属环固定着, 稍微一动就会传来刺骨的疼痛。 当视线终于聚焦,薛瓷发现自己身处一座陌生的宫殿。穹顶高得几乎看不见, 四周墙壁上镶嵌着无数幽蓝色的晶石,散发着冷冽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药草的混合气味, 令人作呕。 “这是......哪里?”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却牵动了颈后的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相亲大会、黑衣人袭击、谢无尘受伤、那三根毒针...... 谢无尘! 薛瓷猛地睁大眼睛, 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记得最后看到的是谢无尘那张从未有过的惊恐面容,和他撕心裂肺的呼喊。他现在怎么样了?天衍宗的其他人呢? 她低头检查自己的状况, 发现原本的彩衣已经被换成了一件素白的单薄长袍, 手腕上那枚与谢无尘配对的姻缘铃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圈黑色的符文,像活物般在皮肤下蠕动。 “醒了?”一个嘶哑的声音突然从黑暗中传来。 薛瓷浑身一颤,循声望去。宫殿角落的阴影里走出一个身形佝偻的老者,他脸上戴着一张青铜面具, 只露出一双没有瞳孔的惨白眼睛——正是袭击会场时那个白瞳怪人! “你是谁?为何要袭击天衍宗?”薛瓷强压下恐惧,声音却不受控制地发抖。 白瞳怪人发出夜枭般的笑声, 缓步走近。随着他的移动,薛瓷闻到一股腐败的恶臭。“小丫头问题真多。”他伸出枯枝般的手指,指甲漆黑尖锐, “不过没关系,很快你就没力气问了。” 他指尖凝聚出一团幽绿色的火焰,朝薛瓷额头点来。薛瓷本能地偏头躲避,却被他另一只手狠狠掐住下巴。 “别动,否则会更疼。”白瞳怪人阴森地笑着,火焰离她的皮肤越来越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宫殿大门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 “住手。” 一个低沉冷冽的男声响起,如同寒冰坠地。白瞳怪人动作一顿,立刻收回火焰退到一旁,姿态变得恭敬而畏惧。 薛瓷艰难地转头看向门口。一个高大的黑衣人站在那里,脸上戴着半张银质面具,露出的下颌线条锋利如刀。他披着绣有暗纹的黑色大氅,行走时无声无息,宛如幽灵。 “夜尊大人。”白瞳怪人跪伏在地,声音里满是敬畏。 被称作夜尊的男人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薛瓷面前。薛瓷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睛——右眼是深邃的黑色,左眼却被面具遮挡,只从缝隙中透出一丝诡异的红光。 “你对她用了噬魂火?”夜尊的声音很轻,却让白瞳怪人浑身发抖。 “属下只是想......” “滚出去。” 三个字轻飘飘地落下,白瞳怪人却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出了宫殿。大门在他身后无声关闭,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薛瓷和这个神秘的黑衣人。 夜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薛瓷,目光在她颈后的伤口处停留片刻,突然伸手轻触。薛瓷瑟缩了一下,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他的指尖出奇地温暖,甚至带着一丝熟悉的灵力波动。 “毒已经解了,但禁制还在。”夜尊收回手,声音忽然柔和了几分,“饿吗?” 薛瓷愣住了。这算什么?先兵后礼?她警惕地盯着对方:“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夜尊低笑一声,转身走向宫殿一侧的矮桌。薛瓷这才注意到桌上摆着精致的点心和水果,还有一壶冒着热气的茶。他倒了一杯茶,茶香立刻弥漫开来——是薛瓷最喜欢的桂花乌龙。 “先吃点东西,我们再聊。”夜尊将茶杯放在薛瓷够得着的地方,自己则坐在一旁的石椅上,姿态放松得像是在自己家招待客人。 薛瓷盯着那杯茶,喉咙确实干得冒火,但她不敢喝。“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下毒。” 夜尊似乎被逗乐了,他拿起茶杯自己喝了一口,然后重新倒满推给薛瓷。“现在放心了?” 薛瓷犹豫片刻,终究抵不过口渴,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茶水温润甘甜,确实是上好的桂花乌龙,而且......她瞳孔微缩,这味道竟和天衍宗后山茶园的一模一样! “喜欢吗?我特意让人从天衍宗带来的。”夜尊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上扬,“听说你经常缠着谢无尘陪你去那里喝茶。” 听到谢无尘的名字,薛瓷心头一颤,茶杯差点脱手。“你认识他?” “何止认识。”夜尊轻笑,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石椅扶手,“我们可是......老相识了。” 薛瓷握紧茶杯,热度透过瓷器灼烧着她的掌心。“那你应该知道,惹怒天衍宗剑尊的下场。” “呵,手下败将又有何惧?”夜尊突然倾身向前,面具几乎贴到薛瓷脸上,“而且我想知道的是,这次谢无尘又会为了你做到什么地步。” 他的气息冰冷中带着一丝檀香,左眼面具缝隙中的红光忽明忽暗,像是某种活物在呼吸。薛瓷本能地向后仰,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正是那个黑色符文所在的位置。 “疼!”薛瓷痛呼一声,符文仿佛被激活般发出幽光。 夜尊立刻松开手,语气竟带着几分歉意:“抱歉,我忘了禁制会反噬。”他退后一步,做了个安抚的手势,“这禁制是为了防止你逃跑,只要你不用灵力,就不会发作。” 薛瓷揉着手腕,心中惊疑不定。这个夜尊时而冷酷时而温和,言行举止充满矛盾,让人捉摸不透。 “为什么是我?”她直视夜尊的眼睛,“天衍宗比我重要的弟子多的是。” 夜尊沉默片刻,突然抬手一挥。宫殿穹顶的晶石光芒大盛,在半空中投射出一幅画面——正是相亲大会的场景。画面中,薛瓷手腕上的姻缘铃与谢无尘的铃铛同时响起,两人四目相对。 “因为这个。”夜尊指着那对铃铛,“千里姻缘一线牵,是合欢宗的镇宗之宝,能感应到灵魂深处的羁绊。”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危险而低沉,“而你与谢无尘的羁绊,正是我需要的。” 第51章 薛瓷心跳加速,她想起玉嬷嬷说过,这对铃铛只有命中注定的道侣才能激活。“你到底想干什么?” 夜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又变换了画面。这次出现的是一座薛瓷从未见过的血色宫殿,殿中央悬浮着一柄被九条锁链缠绕的黑剑,剑身上刻着古老的符文,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认识这个吗?”夜尊问。 薛瓷摇头,却莫名感到一阵心悸,仿佛那柄剑在呼唤她。 “这是‘断情’,上古时期留下的魔剑。”夜尊的声音带着某种狂热的虔诚,“它能斩断世间一切因果羁绊,包括......”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薛瓷一眼,“灵魂伴侣之间的契约。” 薛瓷脑中灵光一闪:“你想用这柄剑对付谢无尘?” “聪明。”夜尊赞赏地点头,“但要激活‘断情’,需要一对真心相爱的道侣作为祭品。”他伸手轻抚薛瓷的脸颊,动作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你和谢无尘,再合适不过了。” 薛瓷猛地拍开他的手:“你休想!谢无尘他绝不会上当!” “是吗?”夜尊不慌不忙地又切换了画面。这次出现的是一片荒原,谢无尘独自站在悬崖边,面色苍白如纸,背后的伤口还在渗血。他手中握着霜华剑,剑尖指向自己的心口。 “不!”薛瓷尖叫着想要扑向画面,却被禁制牢牢固定。 夜尊冷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看,他多痛苦。为了救你,不惜动用禁术追踪,结果被我的手下引入绝境。”画面中的谢无尘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单膝跪地,“你说,如果我此刻给他一个选择——用你的命换他的命,他会怎么选?” 薛瓷咬破了下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不,他不要会……” “不会放弃你?”夜尊冷笑,“那你看看这个。” 画面再次变换。这次是谢无尘站在天衍宗大殿,面对清虚子掌门和一众长老。他神情冷漠地说着什么,然后——缓缓摇头。 “他放弃了。”夜尊轻声说,“为了可笑的宗门大义,他选择放弃寻找你。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剑尊大人。” 薛瓷的眼泪终于决堤,但她倔强地摇头:“不可能!这一定是假的!” “自欺欺人。”夜尊叹息,突然伸手擦去她的泪水,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何必为一个不爱你的人伤心?跟了我,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力量、地位、长生......” 薛瓷抬起泪眼,看着这个神秘莫测的男人。他的右眼深邃如星空,左眼处的红光却妖异如鬼火。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他身上诡异地融合,令人不寒而栗。 “我只要谢无尘。”她一字一句地说。 夜尊的表情瞬间阴沉,他猛地掐住薛瓷的脖子,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窒息。“愚蠢!”他怒吼,声音突然变得嘶哑可怖,“你以为他真在乎你吗?你不过是个替代品!” 薛瓷挣扎着,视线开始模糊。就在她即将昏迷的瞬间,夜尊突然松手,又恢复了那副温和的面具。 “抱歉,我失态了。”他整理了一下衣袖,仿佛刚才的暴怒从未发生,“你累了,好好休息吧。明天我们再继续......聊天。” 他转身走向大门,临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瘫软在石板上的薛瓷:“顺便告诉你,这座宫殿叫做‘忘川’,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好好享受吧,薛姑娘。” 大门无声关闭,宫殿再次陷入死寂。薛瓷蜷缩在石板上,闭了闭眼,随后又警惕地睁开。 她必须想办法逃出去。 等体力恢复了一些,薛瓷开始仔细观察周围环境。穹顶太高无法触及,墙壁上的晶石似乎是某种灵力来源,大门紧闭没有缝隙。她的目光最终落在矮桌上的茶壶——瓷器,可以打碎作为武器。 薛瓷咬牙忍着禁制带来的疼痛,一点点挪动身体。固定手腕的金属环随着她的动作发出轻微的咔嗒声,似乎......有些松动? 她心头一喜,更加用力地挣扎。就在金属环即将脱落的瞬间,颈后的伤口突然传来剧痛,黑色符文爆发出刺目的光芒。薛瓷惨叫一声,瘫软在地,冷汗浸透了衣衫。 “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白瞳怪人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他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宫殿,“夜尊大人的禁制,连大乘期修士都挣脱不了,何况你这个小丫头。” 薛瓷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着他:“滚开!” 白瞳怪人咯咯笑着,枯瘦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脾气倒挺大。不过很快你就没力气闹了……”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薛瓷心头一凛:“你们把剑尊大人怎么了?” “谁知道呢?”白瞳怪人耸肩,“也许正在某个地方流血等死,也许......”他凑近薛瓷耳边,呼出的气息带着腐臭味,“已经死了。” “你胡说!”薛瓷猛地抬头撞向他的面具。白瞳怪人猝不及防,踉跄着后退几步,面具上出现一道裂痕。 “找死!”他暴怒,掌心再次凝聚出幽绿色火焰。 就在火焰即将落在薛瓷身上时,宫殿大门又一次打开。夜尊站在门口,声音冷得像冰:“我说过,不准动她。” 白瞳怪人立刻跪伏在地:“属下知错!但这丫头实在太不听话......” “她会听话的……”夜尊的声音出奇地温柔,随后又随意地一挥手,白瞳怪人就像被无形的手掐住喉咙,痛苦地挣扎起来。“记住你的身份。”夜尊轻声说,然后像扔垃圾一样将他甩到墙角。 他走到薛瓷面前,看着她因疼痛而苍白的脸色,眉头微皱:“何必自讨苦吃?”说着,他伸手按在薛瓷颈后的伤口上,一股温和的灵力注入,疼痛立刻减轻了不少。 薛瓷警惕地看着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你爱我。”夜尊的声音温柔的同时,又带着嗜血的残忍。 他打了个响指,薛瓷感到一阵眩晕,意识再次沉入黑暗。最后的知觉,是夜尊将她抱起,放在了一张柔软的床上,以及他若有若无的叹息: “这次,我不会再松手了......” 第40章 试探 夜尊嘴角噙着一抹笑,语气里的偏…… 薛瓷的意识从混沌中渐渐浮起, 最先感受到的是温暖的水流包裹着她的身体。她缓缓睁开眼,氤氲的水汽模糊了视线,只能隐约看到几个身着素衣的女子正在为她擦拭手臂。 “这是......”她下意识想坐起来, 却发现全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姑娘醒了?”一个圆脸侍女轻声说道, 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畏惧,“夜尊大人吩咐,等姑娘醒了就为您更衣。” 薛瓷这才看清自己正泡在一处圆形温泉池中, 水面漂浮着各色花瓣,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那些伤痕已经消失不见,连颈后的伤口也只剩下一个淡粉色的印记。 “我这是……昏迷了多久?”薛瓷试探性地问道, 同时悄悄观察四周环境。 这是一间半露天的石室, 三面环墙,一面通向花园。温泉池边摆放着干净的衣物和梳妆用品, 几个侍女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没人敢直视她的眼睛。 “三天了。”圆脸侍女回答, 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 “姑娘要现在起身吗?” 薛瓷注意到侍女们交换了一个紧张的眼神, 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她故意突然抓住为她擦背的侍女手腕:“夜尊在哪?” 那侍女吓得一哆嗦,差点跌进池子里:“奴、奴婢不知......” “放开她!”一个年长些的侍女冲上前,却在接触到薛瓷目光时立刻低下头,“姑娘恕罪,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薛瓷松开手,心中暗自盘算。这些侍女对她的恐惧不似作伪, 看来夜尊在她们心中积威甚重。她故意露出疲惫的表情:“我有些头晕,你们先下去吧,我自己洗。” 侍女们如蒙大赦, 迅速放下浴巾和干净衣物退到门外。薛瓷听到她们小声议论:“听说这位是夜尊大人从死对头那里抢来的......”“嘘!不要命了?” 等脚步声远去,薛瓷立刻从池中站起,水珠顺着她纤细的腰线滑落。她快速检查了石室的每一个角落——没有明显的监视法阵,但墙壁上那些细小的符文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她拿起浴巾擦拭身体,脑中回放着夜尊说过的话。“替代品”、“灵魂契约”、“断情剑”,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她脑海中旋转。最令她在意的是夜尊展示的那些画面——谢无尘真的放弃寻找她了吗? “不可能。”薛瓷对着水面中自己苍白的倒影低语,“剑尊大人绝不会放弃任何一名弟子。”她捏紧了拳头,指甲陷入掌心,“更何况......”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那对铃铛的羁绊。 薛瓷穿好侍女准备的淡紫色长裙,布料柔软却单薄,领口开得极低,显然是为了取悦某个人的审美。她冷笑一声,随手将衣领拢紧。 “软弱是装惧也是。”她对着铜镜整理头发,镜中的女子眼神逐渐变得锐利,“既然逃不出去,就先弄清楚这个夜尊到底想要什么。” 第52章 门外传来脚步声,薛瓷立刻恢复了那副虚弱迷茫的表情。 “姑娘,夜尊大人说您若醒了,可以去花园走走。”圆脸侍女怯生生地探头,“奴婢们陪您去。” 薛瓷露出感激的微笑:“多谢。不知姐姐怎么称呼?” “奴、奴婢小荷。”侍女显然没料到会被问名字,脸涨得通红。 “小荷,这名字真好听。”薛瓷亲切地拉住她的手,“这几日辛苦你们照顾我了。” 小荷受宠若惊,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薛瓷注意到其他侍女投来惊讶的目光,心中暗喜——恐惧的坚冰已经开始松动。 花园比薛瓷想象的还要大,奇花异草间点缀着造型怪异的石雕,远处隐约可见高耸的黑色城墙。天空呈现出不自然的暗红色,没有太阳却依然明亮。 “这里是什么地方?”薛瓷故作天真地问。 “回姑娘,这里是夜尊大人的忘川宫。”小荷回答,随即被年长侍女瞪了一眼。 薛瓷假装没看见她们的互动,指着一株通体漆黑的花问:“这花真特别,叫什么名字?” “那是噬魂花,姑娘千万别碰!”小荷急忙拉住她的手,“花瓣上的露水都有剧毒。” 薛瓷心中一动,脸上却露出害怕的表情:“这么危险的花为何要种在花园里?” “因为......”小荷刚要回答,年长侍女突然插话:“姑娘走了这么久该累了,奴婢们准备了茶点。” 薛瓷顺从地跟着她们来到一处凉亭,心中却记下了那株毒花的位置。亭中石桌上摆着精致的点心和水果,还有一壶冒着热气的茶——又是桂花乌龙。 “夜尊大人对姑娘真用心,特意吩咐准备您喜欢的茶。”小荷殷勤地倒茶,不小心洒了几滴在桌上,立刻慌张地擦拭。 薛瓷接过茶杯,状似无意地问:“夜尊经常带女子回来吗?”氛瞬间凝固。侍女们面面相觑,最后年长侍女硬着头皮回答:“姑娘是第一个被夜尊大人亲自带回来的。” 薛瓷抿了口茶,品味着这个信息。第一个?那夜尊为何对她如此了解?甚至连她喜欢喝什么茶都知道? 正当她思索时,花园小径上传来脚步声。侍女们立刻跪伏在地,连呼吸都放轻了。 “看来你恢复得不错。”夜尊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一丝愉悦。 薛瓷转身,看到夜尊今日换了一身暗红色长袍,银质面具在暗红天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她强迫自己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多谢夜尊关心。” 夜尊似乎对她的态度转变很满意,挥手示意侍女们退下:“陪我走走?” 薛瓷点头,任由他牵起自己的手。夜尊的手掌温暖干燥,触感竟有几分熟悉,但她立刻压下这个荒谬的念头。 “喜欢这个花园吗?”夜尊问道,语气轻松得像是在与老友闲聊。 “很美,但有些花看起来很危险。”薛瓷故意表现出好奇又害怕的样子,“比如那株黑色的......” “噬魂花。”夜尊轻笑,“确实危险,但也很美,就像你一样。” 薛瓷假装害羞地低头,实则用余光观察周围环境。她注意到花园西北角有一扇小门,两个黑衣人守在那里。 “我能出去看看吗?”她小心翼翼地问,“就在附近转转。” 夜尊的脚步顿了一下,面具下的嘴角似乎弯了弯:“现在还不行,外面太危险了。”他捏了捏薛瓷的手指,“等你完全恢复了,我亲自带你出去。” 薛瓷听出了话中的拒绝,却装作天真地点头:“那我能找些事情做吗?整天待着好无聊。” “比如?” “比如......”薛瓷眼睛一亮,“打叶子牌?我在天衍宗经常和师姐们玩。” 夜尊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花园中回荡:“好,我找几个丫头陪你玩。”他忽然凑近薛瓷耳边,呼吸喷在她颈侧,“只要你开心,什么都好。” 薛瓷强忍着躲开的冲动,甚至主动靠在他肩上:“夜尊对我真好。” 她能感觉到夜尊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手臂环住她的肩膀:“这才乖。” 当天下午,三个侍女被派来陪薛瓷打叶子牌。小荷也在其中,另外两个一个叫青柳,一个叫白梅,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看起来怯生生的。 “姑娘想怎么玩?”青柳小声问道,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 薛瓷露出和善的微笑:“随便玩玩就好,不用紧张。”她示意她们坐下,“输的人回答问题,赢的人得这个。”她从腕上褪下一只玉镯放在桌上——这是她身上唯一剩下的首饰。 侍女们的眼睛亮了起来。 几轮下来,薛瓷故意有输有赢,逐渐摸清了三个侍女的性格。青柳胆小怕事,白梅心思缜密,而小荷则最为单纯,偶尔还会流露出对夜尊的不满。 “又是我输。”小荷懊恼地放下牌,“姑娘想问什么?” 薛瓷假装思考:“嗯......夜尊平时都喜欢做什么?” “修炼,还有......”小荷犹豫了一下,“收集各种奇怪的兵器。” “多嘴!”白梅瞪了她一眼,“姑娘别听她胡说。” 薛瓷不以为意地笑笑:“没关系,我就是好奇罢了。”她转向白梅,“该你回答问题了,忘川宫有多少守卫?” 白梅脸色一变:“这、这奴婢不知道。” 薛瓷看出她在撒谎,但不点破,继续玩牌。几轮过后,小荷又输了。 “夜尊有害怕的东西吗?”薛瓷这次的问题更加大胆。 小荷咬着嘴唇想了想,突然压低声音:“听说......夜尊大人不敢看满月。” 薛瓷心头一震。不敢看满月?这是什么奇怪的弱点? “小荷!”白梅厉声喝道,“你不想活了?” 小荷这才意识到说漏了嘴,脸色刷地变白。薛瓷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我们换个话题。”她故意输掉下一局,“你们问我吧。” 白梅犹豫了一下:“姑娘......在天衍宗是做什么的?” “我是药堂弟子,负责照顾受伤的同门。”薛瓷回答,随即补充,“特别是剑尊大人,他经常受伤。” 她注意到提到谢无尘时,小荷的表情有些异样。 “我听说天衍宗剑尊很厉害。”小荷小心翼翼地说,“姑娘和他......” “小荷!”白梅再次打断,“不该问的别问!” 薛瓷却温柔地笑了:“没关系。剑尊大人确实很厉害,对弟子们也极好。”她故意流露出怀念的神情,“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小荷突然凑近,用极低的声音说:“姑娘别难过,我听说......”她的话没能说完,因为房门突然被推开,夜尊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玩得开心吗?”他的声音温和,却让三个侍女吓得跪伏在地。 薛瓷迅速调整表情,抬头露出笑容:“很开心,夜尊要一起玩吗?” 夜尊走近,手指抚过她的发梢:“下次吧,天晚了,该用膳了。”他转向侍女们,“下去吧。” 等侍女们退下后,夜尊在薛瓷对面坐下,拿起她刚才把玩的玉牌:“你倒是会收买人心。” 薛瓷心跳漏了一拍,但面上不显:“只是无聊打发时间。” 夜尊轻笑,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黑色符文立刻显现出来:“别耍花样,薛瓷。我知道你在试探什么。”他的声音骤然变冷,“但记住,这里是我的地盘,你逃不掉的。” 薛瓷强迫自己放松,甚至主动靠向他:“我没想逃,只是......”她垂下眼帘,“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因为我爱你啊。”他嘴角噙着一抹笑,可语气里的偏执,却让薛瓷不寒而栗。 第41章 囚笼 三天了。这是她被囚禁在忘川宫的…… 清晨的第一缕光线透过窗棂洒进房间时, 薛瓷已经醒了。她躺在柔软的床榻上,盯着头顶绣着繁复花纹的帷帐,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那道黑色符文。 三天了。这是她被囚禁在忘川宫的第三天。 薛瓷轻轻翻身, 丝绸被褥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夜尊对她的态度始终暧昧不明——时而温柔似水, 时而暴戾如魔。更令她不安的是,这个男人似乎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从喜欢的茶饮到在天衍宗的日常。 “姑娘醒了吗?”小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带着一贯的小心翼翼。 薛瓷迅速调整表情,换上那副柔弱迷茫的面具:“进来吧。”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 小荷端着铜盆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身后跟着另外两名侍女。薛瓷注意到小荷眼下有明显的青黑, 显然昨夜没睡好。 “夜尊大人吩咐, 今日带姑娘去藏书阁转转。”小荷一边伺候薛瓷梳洗,一边低声说道, “说姑娘喜欢看书。” 薛瓷的手指在水盆里微微一顿。她确实爱看书,尤其喜欢研究古籍中的奇门遁甲, 但这习惯连天衍宗同门都少有人知, 夜尊又是如何得知的? 第53章 “夜尊真是体贴。”薛瓷对着铜镜微微一笑, 看着镜中侍女们忙碌的身影,“他今日在忙什么?” 小荷的手抖了一下,梳子差点掉落:“奴、奴婢不知…” 薛瓷从镜中捕捉到小荷眼中闪过的慌乱,心中一动。她转身握住小荷的手:“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没有……”小荷的声音越来越小, 几乎变成了耳语,“只是今早夜尊大人召集了所有护法, 好像……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 薛瓷的心跳加速。重要的事?会不会与谢无尘有关?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拍了拍小荷的手背:“别紧张,我就是随口问问。” 梳妆完毕, 侍女们为薛瓷换上一袭淡青色长裙,腰间系着银丝绦带。这身打扮清雅素净,与忘川宫阴森的氛围格格不入,却意外地衬得薛瓷肌肤如雪,眉目如画。 “姑娘真好看。”小荷由衷赞叹,随即又紧张地补充,“夜尊大人一定会喜欢的。” 薛瓷对着铜镜转了个圈,裙摆如水波荡漾。她状似无意地问道:“夜尊平时喜欢女子如何打扮?” “夜尊大人从不近女色……”小荷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言,慌忙改口,“奴婢是说,姑娘是第一个被夜尊大人另眼相待的。” 薛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第一个?那为何夜尊对她的喜好如此了解?这个疑问在她心中盘旋不去。 藏书阁位于忘川宫西侧,是一座三层高的独立建筑,黑瓦红柱,檐角挂着青铜铃铛,随风发出沉闷的声响。薛瓷跟随小荷穿过长廊时,注意到守卫比平日少了许多。 “护法们都不在?”薛瓷压低声音问道。 小荷紧张地环顾四周:“都去正殿议事了,只留下几个普通守卫。” 薛瓷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机会来了。 藏书阁内部比外观更加宏伟,高耸的书架直抵穹顶,木质楼梯盘旋而上,空气中弥漫着墨香与陈旧纸张的气息。薛瓷缓步走过一排排书架,指尖轻抚书脊,心中却在盘算着如何利用这个难得的时机。 “小荷,我想一个人看看书。”薛瓷转身对侍女露出歉意的微笑,“你们在外面等我就好。” 小荷犹豫了一下:“可是夜尊大人吩咐……” “就一会儿。”薛瓷握住小荷的手,悄悄将腕上的玉镯滑入对方掌心,“我保证不惹麻烦。” 小荷摸着冰凉的玉镯,咬了咬嘴唇,终于点头:“那姑娘快些,最多半个时辰。” 等侍女们退出藏书阁,薛瓷立刻变了脸色。她迅速扫视四周,确认无人监视后,直奔最里侧的法术典籍区。如果忘川宫真如夜尊所说有“断情剑”这样的上古魔器,必定会留下相关记载。 书架上的古籍大多蒙着厚厚的灰尘,显然少有人翻阅。薛瓷快速浏览着书名,突然,一本暗红色封皮的书吸引了她的注意——《魂器溯源》。 她踮起脚尖取下书册,厚重的书页在她手中自动翻开,停在一幅插画前:一柄被九条锁链缠绕的黑剑,与夜尊展示的“断情剑”一模一样。 “断情剑,上古魔器,可斩因果,断羁绊……”薛瓷轻声念着书上的文字,眉头越皱越紧,“然欲激活此剑,需以真心相爱的道侣之血为引,非祭品…” 薛瓷的手指猛地收紧。夜尊骗她!激活断情剑需要的不是祭品,而是道侣之血!这意味着什么?如果不需要杀死她和谢无尘,夜尊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 正当她思索间,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薛瓷警觉地合上书,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夜尊。 “……无论如何,三日内必须找到他!”夜尊的声音冰冷刺骨,“若让他闯入忘川宫,你们提头来见!” 薛瓷的心跳几乎停滞。他?是指谢无尘吗?难道谢无尘真的在寻找她?夜尊之前展示的画面都是谎言? 她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靠近声源。透过书架缝隙,她看到夜尊背对着她站在走廊上,面前跪着三个黑衣人,正是之前见过的白瞳怪人和其他两位护法。 “大人,天衍宗剑尊已经破了三处结界,我们的人损失惨重……”白瞳怪人声音颤抖,“他好像…好像能预知我们的每一步行动……” 夜尊突然转身,银质面具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废物!”他一掌击在书架上,整排书架轰然倒塌,“他中了我的噬魂毒,撑不了多久!加派人手,务必在他找到这里前解决掉!” 薛瓷捂住嘴,生怕自己惊叫出声。谢无尘不仅没有放弃她,还在不顾生死地寻找她!这个认知让她眼眶发热,几乎落下泪来。 “还有她……”夜尊的声音忽然变得阴森嗜血,“看好她,若让她知道半点风声……” “属下明白。”白瞳怪人低头应道,“不过那丫头似乎已经对大人……” “闭嘴!”夜尊厉声打断,“做好你分内的事!” 脚步声渐渐远去,薛瓷仍僵在原地,脑中思绪万千。夜尊在隐瞒什么?为什么怕她知道谢无尘在寻找她?更重要的是,断情剑的真正用途是什么? “姑娘?姑娘你在哪?”小荷焦急的呼唤从远处传来。 薛瓷迅速擦干眼角,将《魂器溯源》藏入袖中,整理好表情走出书架:“我在这儿。” 小荷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姑娘吓死奴婢了!我们该回去了。” 薛瓷点点头,跟着小荷向外走,心中却已有了计划。经过一个转角时,她故意踉跄了一下,扶住墙壁。 “姑娘怎么了?”小荷慌忙扶住她。 “突然有些头晕……”薛瓷虚弱地说道,同时暗中观察周围环境。这个转角正好是监视死角,两侧的书架挡住了可能的视线。 小荷急得快要哭出来:“奴婢这就去叫人…” “不用。”薛瓷一把抓住小荷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我有话问你。” 小荷惊恐地瞪大眼睛:“姑、姑娘……” “谢无尘在找我对不对?”薛瓷直视小荷的眼睛,声音压得极低,“夜尊在骗我,剑尊大人根本没有放弃我。” 小荷的脸色刷地变白,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薛瓷松开手,从袖中取出那本《魂器溯源》,翻到断情剑的那一页:“还有这个,夜尊说要用我和剑尊做祭品激活断情剑,但书上明明写着只需要道侣之血。” 小荷的眼神闪烁不定,显然内心在激烈挣扎。薛瓷决定再加一把火。 “小荷,我知道你害怕夜尊。”她柔声说道,“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谢无尘攻入忘川宫,夜尊败了,你们这些侍女会是什么下场?” 小荷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 “帮我一个忙。”薛瓷凑近小荷耳边,“我需要知道夜尊的真实目的,还有忘川宫的布局。作为回报,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甚至……”她顿了顿,“带你回天衍宗。” 小荷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真、真的吗?” “我向你保证。”薛瓷郑重道,“而且……”她故意露出神秘的笑容,“你不是一直想见剑尊大人吗?” 小荷的脸突然红了:“奴婢哪有……” 薛瓷心中一动。原来如此,小荷对谢无尘怀有仰慕之情,难怪之前提到剑尊时反应异常。这或许是个突破口。 “剑尊大人对真心待他的人向来宽厚。”薛瓷轻声诱导,“特别是像你这样勇敢的姑娘。” 小荷咬着嘴唇,眼神逐渐坚定:“夜尊大人他……他其实……” “姑娘!小荷!你们在哪?”远处传来其他侍女的呼唤。 小荷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开:“晚、晚上再说!奴婢值夜时来找姑娘!”说完匆匆跑开了。 薛瓷望着小荷离去的背影,长舒一口气。计划已经迈出了第一步,接下来…… “原来你在这儿。”夜尊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惊得薛瓷浑身一颤。 她迅速调整表情,转身时已换上那副温顺的面具:“夜尊怎么来了?” 夜尊今日换了一身墨蓝色长袍,银质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上扬:“来看看我的金丝雀有没有乖乖待在笼子里。” 薛瓷强迫自己露出羞涩的笑容:“我只是来看书……” “是吗?”夜尊缓步走近,伸手拂去她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那些书好看吗?” 薛瓷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知道了?不,不可能,否则不会这么平静。她决定试探:“很有趣,讲的是上古神兵的传说。” 夜尊的手突然扣住她的后颈,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她无法挣脱:“下次想看什么书,直接告诉我。”他的声音轻柔得可怕,“忘川宫有些书……不适合你。” 薛瓷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窜上来。他果然知道。 “走吧,该用午膳了。”夜尊松开手,自然地牵起她的手,“今天有你喜欢的桂花糕。” 回程的路上,薛瓷的心思全在那本《魂器溯源》和偷听到的对话上。夜尊似乎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但并未点破,只是时不时捏捏她的手指,像是在确认她的存在。 第54章 午膳后,夜尊有事离开,薛瓷被送回寝殿休息。她躺在床上假寐,脑中不断回放今日的发现。谢无尘在找她,断情剑需要道侣之血而非祭品,夜尊在隐瞒什么…… 天色渐暗,薛瓷点亮烛火,坐在窗边等待小荷的到来。窗外,暗红色的天空开始泛起不自然的紫色,一轮圆月若隐若现。 满月。薛瓷突然想起小荷说过的话——夜尊不敢看满月。 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小荷鬼鬼祟祟地溜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套侍女服装。 “姑娘,快换上!”小荷压低声音,“今夜满月,夜尊大人会闭关到子时,这是最好的机会!” 薛瓷迅速换上侍女服装,将长发挽成简单发髻。小荷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羊皮纸:“这是奴婢偷偷描的忘川宫地图,红线是守卫巡逻路线。” 薛瓷展开地图,借着烛光仔细查看。忘川宫比她想象的还要庞大,中央是主殿,四周分布着十二座辅殿,外围则是高耸的城墙。地图右下角有一个小标记,旁边写着“断情”二字。 “断情剑在这里?”薛瓷指着标记问道。 小荷点点头:“地下密室,需要夜尊大人的血才能打开。” 薛瓷皱眉思索。夜尊的血……等等,她突然想起每次夜尊触碰她时,那股熟悉的灵力波动…… “小荷,夜尊他……”薛瓷刚要询问,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是刺耳的警报声。 “不好!有人闯宫!”小荷脸色煞白,“一定是剑尊大人!” 薛瓷的心跳加速,既期待又恐惧。谢无尘来了?可他现在身中噬魂毒,如何对抗夜尊? “我们得赶快!”小荷拉着薛瓷往外跑,“趁乱从西侧小门出去!那里守卫最少!” 两人刚冲出房门,一道黑影突然从天而降,拦在她们面前。白瞳怪人阴森的笑声在走廊中回荡:“小丫头,想逃?” 薛瓷将小荷护在身后,手腕上的黑色符文开始隐隐作痛:“让开!” “夜尊大人说得没错,你果然是个祸害。”白瞳怪人伸出枯爪般的手,“既然如此,不如我现在就解决你!” 幽绿色的火焰在他掌心凝聚,直扑薛瓷面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闪过,白瞳怪人的手臂齐肩而断,黑血喷溅在墙壁上。 “谁准你动她的?”夜尊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他从黑暗中走出,左眼面具缝隙中的红光炽烈如血。 薛瓷惊愕地发现,夜尊此刻的气息与平时截然不同——更加狂暴,更加……熟悉。尤其是他持剑的姿势,居然与谢无尘如出一辙。 白瞳怪人惨叫着跪倒在地:“大人饶命!属下只是……” 夜尊一剑刺穿他的喉咙,动作干净利落得令人胆寒。白瞳怪人瞪大眼睛,似乎到死都不敢相信夜尊会对他下手。 夜尊甩去剑上血迹,转向薛瓷时,声音又恢复了那种诡异的温柔:“吓到了吗?” 薛瓷强忍恐惧,摇了摇头。她必须弄清楚夜尊与谢无尘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为什么两人的灵力波动如此相似…… 夜尊伸手想触碰她的脸,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整个忘川宫都为之震动。 “他来了。”夜尊低语,面具下的表情无法窥见,“居然比我预计的还要快。” 第42章 纠缠 “我们注定纠缠。”…… 第三道结界破碎的瞬间, 谢无尘的左眼视野骤然暗沉,仿佛有人在他眼前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黑纱。他下意识地眨了眨眼,却只换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噬魂毒已经顺着经脉侵蚀到了面部, 在颧骨处绽开蛛网般的黑纹, 那些纹路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每一次呼吸都带来火烧般的灼痛。 “咳——”一口黑血从喉间涌出,谢无尘用拇指抹去嘴角的血迹, 指腹擦过干裂的唇瓣。他低头看了眼手中长剑,寒铁打造的剑身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纹, 映照出他半边被黑纹侵蚀的脸——像是一幅被墨汁浸染的山水画,正在一点点失去原本的轮廓。 前方最后一名守卫踉跄着倒下, 咽喉处喷溅出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谢无尘没有躲避, 任由那温热的液体溅在早已看不出本色的白衣上。布料早已被血浸透,沉甸甸地贴在身上, 散发着铁锈与腐烂混合的腥臭。 “剑尊大人……” 身后传来颤抖的呼唤。谢无尘缓缓转身,十二名天衍宗精锐弟子如今只剩下三人还站着。说话的是个面容稚嫩的年轻修士, 握剑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剑柄, 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他脚边躺着同门的尸体, 一具叠着一具,像是秋日里被霜打落的枯叶。 谢无尘的目光扫过那些年轻的面孔——他们中的大多数甚至还没到弱冠之年。 “前方就是忘川宫主殿。”谢无尘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个字都带着血腥气,“你们……” 他没说完后半句话, 只是扯下早已被血浸透的发带。如瀑的长发瞬间散开,被腥臭的风吹得凌乱飞舞, 有几缕黏在他汗湿的颈侧。发带落地时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像是某种终结的讯号。 “你们在此接应。”谢无尘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牌,上面刻着天衍宗的徽记, “若子时我还未出来,立即回宗门禀告掌门。” “您一个人——”年轻修士上前半步,声音里带着哭腔。 剑光乍现。 年轻修士只觉得颈侧一凉,一缕发丝缓缓飘落。谢无尘还剑入鞘的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剑刃与剑鞘摩擦发出的“铮”声还在空气中震颤。 “这是命令。”谢无尘的语气依旧平静,不容置喙。 就在此刻,月光突然变得猩红。 谢无尘猛地抬头,只见天幕中那轮满月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色,像是被鲜血浸染的玉盘。整个忘川宫笼罩在诡异的光晕里,飞檐上的铜铃无风自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他记得古籍上的记载——“血月现,魔门开”。 薛瓷等不了了。 “剑尊大人,您的伤……”另一个弟子犹豫着开口,目光落在谢无尘脸上的黑纹上。 谢无尘抬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噬魂毒正在蚕食他的灵力,像无数细小的虫豸在经脉中啃噬。他能感觉到毒素已经蔓延到了心脉附近,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尖锐的疼痛。但比起这个,更让他痛的是想到薛瓷可能正在承受的折磨。 “记住,”谢无尘最后看了一眼这三个伤痕累累的年轻人,“子时一过,立刻离开。” 说完,他转身走向忘川宫主殿。血月的光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地上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主殿的大门上雕刻着狰狞的鬼面,在红光中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会活过来。谢无尘的手按在门上时,感受到了一阵刺骨的寒意,那不是普通的冷,而是能够冻结灵魂的阴煞之气。 门开了。 浓重的黑暗如潮水般涌出,夹杂着腐朽与血腥的气息。谢无尘没有回头,迈步走入那片黑暗之中。在他身后,三个年轻修士紧紧攥着手中的剑,看着他们敬爱的剑尊大人被黑暗吞噬,就像看着一盏明灯沉入无底的深渊。 主殿前的广场上,三百黑衣死士如铁铸般静立。残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片漆黑的荆棘林。谢无尘的白衣在暮色中格外刺眼,衣袂翻飞间,袖口暗绣的云纹若隐若现。 他踏出第一步时,噬魂毒正在啃噬他的金丹。剧痛如万蚁噬心,丹田处传来瓷器开裂般的细响。第二步,左耳突然陷入深海般的死寂,右耳却敏锐地捕捉到三丈外死士急促的呼吸。第三步,他靴底碾过一片枯叶,脆响让他想起薛瓷被掳那日,她发间那支白玉簪落在地上碎成两截的声音。当时她回头望他最后一眼,记忆就好像被拉回了很多年前。 “杀——!” 三百把长刀同时出鞘的铮鸣撕破暮色,刀光织成一张银亮的网。这声音像极了天衍宗晨课的钟鸣,谢无尘恍惚看见薛瓷站在山门前,捧着新采的朝颜花对他笑。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剑意暴涨,青霜剑发出龙吟般的颤响。 第一剑斩出时,十八颗头颅齐齐飞起。血泉喷涌的瞬间,谢无尘已如鬼魅切入敌阵。他素来以“流云剑法”闻名修真界,剑势本该如行云流水,此刻却粗暴得像头困兽。剑锋过处,残肢断臂如雨纷飞,有个死士的肠子挂在了飞檐的嘲风兽首上。 “咔嚓”一声脆响,谢无尘反手拧断偷袭者的脖子。指骨穿透喉管时温热的触感,让他想起薛瓷煮的君山银针。那日她指尖被茶盏烫得发红,却笑着说要给他煮一辈子茶。 三百、五百、八百……谢无尘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噬魂毒像条毒蛇钻进他的经脉,蚕食着理智,却让身体记住最本能的杀戮。他的白衣早已浸透成血色,右肩一道伤口露出森森白骨。某个瞬间他发现自己站在由尸体堆砌的小山上,脚下黏稠的血浆没至脚踝,泛起令人作呕的泡沫。 第55章 “让开。” 这声轻语让剩余死士如潮水退散。夜尊负手立于九级血玉阶上,银面具在血月下泛着冷光。九条玄铁锁链从他黑袍下蜿蜒而出,末端拴着九个抽搐的活人——最中间那个粉衣少女,腕上还戴着谢无尘送的翡翠镯子。 “我很好奇,”夜尊的声音带着毒蛇吐信般的笑意,“噬魂入心的滋味如何?当年你也是这般......” “她在哪?”谢无尘的剑尖滴着血,声音却平静得可怕。青霜剑感应到主人心意,剑身浮现出蛛网般的冰裂纹。 锁链突然暴起!九个活人被甩向空中,惨叫声中,他们的血肉如烟花炸开。血雾凝成万千细针,每一根都淬着万魂宗的化血剧毒。这招“血狱莲华”需以活人祭炼,中者浑身毛孔都会被血刺贯穿,痛极而死却面容含笑。 剑光遽然暴涨如白虹贯日。 谢无尘的身影在血雾中模糊了一瞬,衣袍上未干的血珠悬停在半空。当他的轮廓再度清晰时,所有血针都凝滞在空中,针尖微微颤动似在挣扎。青霜剑发出清越长吟,那些血针竟调转方向,裹挟着刺耳尖啸射回夜尊! “叮——!” 银面具碎裂的脆响格外悦耳。夜尊急退七步,露出的半张脸苍白如鬼,嘴角却带着扭曲的笑:“你还是和当年救不了她一样......”他突然停顿了一刻,随即露出了极大的嘲讽的笑容,“面对心爱之人,永远无能为力啊......” 回答他的是刺向咽喉的一剑…… 薛瓷听到第一声惨叫时,正在烛光下研究腕上的黑色符文。 那符文像一条盘踞的小蛇,在她纤细的手腕内侧蜿蜒。三天前它突然出现,每当夜尊靠近,就会发烫,仿佛在警告着什么。薛瓷用指尖轻轻描摹符文的轮廓,那触感不像是画在皮肤上,倒像是从血肉里长出来的。 ”姑娘!”小荷猛地撞开房门,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一缕碎发黏在苍白的脸颊边。她胸口剧烈起伏,声音里带着哭腔:”有人杀进来了!夜尊大人命令所有侍女立刻去地宫避难!” “是……天衍宗的人吗?”薛瓷声音发颤。 小荷刚要回答,整座宫殿突然剧烈震动!窗棂外,一道刺目剑光划破夜空,将血月劈成两半。薛瓷冲到窗前,看到远处广场上,一个白衣染血的身影正在尸山血海中挥剑。 即使隔得这么远,即使那人满身是血,她还是一眼认出了剑势——天衍宗秘传的“星河九转”,普天之下只有谢无尘能使到第七转。 “是他……”薛瓷的指甲陷入掌心,留下一排深深的血痕。她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呼吸变得困难。“他果然还是来了......” 身后的小荷却突然开始尖叫。薛瓷回头,看到门口站着三个白瞳怪人,正是夜尊麾下的护法。他们皮肤惨白如纸,眼珠全白没有瞳仁,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口尖牙。为首者向前一步,声音极为嘶哑难听:“夜尊有令,带薛姑娘去断情台。” 薛瓷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冷的窗棂。她悄悄将桌上的青瓷茶壶推向边缘,强作镇定道:“剑尊已经杀到主殿,你们还敢动我?” “正因为剑尊来了,”护法阴森地笑,尖牙上滴落腐臭的黏液,“才更需要薛姑娘当祭品啊。” 茶壶坠地的脆响中,薛瓷纵身跃出窗户!她听到小荷的惊叫和护法的怒吼,下坠时看到广场上那个白色身影突然转向这边—— 然后她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 薛瓷首先闻到的是松木香混着血腥气的味道。 谢无尘接住她的动作很轻,落地的冲击却让他咳出一口黑血。薛瓷这才看清他的状况——白衣几乎被血浸透,左脸爬满蛛网状的黑纹,握剑的右手虎口已经裂开见骨。 “谢无尘!”她伸手想碰他脸上的毒纹,却被抓住手腕。 “别看。”谢无尘用袖子擦去她裙摆沾到的血迹,动作轻柔得像在擦拭瓷器。当他抬头看向那三个追来的护法时,眼神却凶戾得令人胆寒。 “别看。”他将一只手覆在她的眼睛上,薛瓷刚感觉到眼前一黑,就听到三声短促的惨叫。有温热的液体溅到她脸上,谢无尘立即用袖子挡住,她听到布料被腐蚀的滋滋声——是毒血。 “可以睁眼了。”谢无尘的声音很近,他保持着用身体为她挡血的姿势,自己半边脸却被毒血灼出青烟。 薛瓷的眼泪止不住地砸在他手背上:“你中毒了……” 谢无尘却看向她腕上的黑色符文,眼神骤冷:“他动你了?” 远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整座忘川宫都在剧烈摇晃。宫殿的琉璃瓦簌簌坠落,在青石阶上摔得粉碎。薛瓷被谢无尘护在怀中,仍能感受到地面传来的恐怖震颤——那不是普通的地动,而是灵力从地脉深处爆发的撕裂。 “姑娘!”偏门突然被撞开,满脸血痕的小荷踉跄着冲出来,她的衣袖被烧焦了大半,露出血肉模糊的手臂,“夜尊大人启动了自毁大阵,整座宫殿要塌了!” 谢无尘的剑锋瞬间指向小荷咽喉,寒光在她颈间映出一道血线:“你是何人?”他的声音比剑锋更冷,左手却将薛瓷往身后带了带,用半个身子挡住所有可能的危险。 “她是帮我的!”薛瓷急忙解释,“没有小荷我逃不出来……” “她是帮我的!”薛瓷急忙抓住谢无尘持剑的手腕。她注意到小荷腰间挂着的那枚残缺玉坠——那是她们约定的信物,在逃亡前她亲手掰成两半,“没有小荷,我根本逃不出去……”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裂开一道丈余宽的缝隙!谢无尘揽住薛瓷的腰急速后撤,原先站立处的青石板轰然塌陷,露出下方翻滚的岩浆。小荷尖叫着滑向裂缝边缘,薛瓷挣脱谢无尘的手扑过去—— 只见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裂缝中升起。 夜尊的黑袍在热浪中猎猎作响,像一只展开翅膀的夜蝠。他单手拎着小荷的后领,银面具已经碎裂大半,露出的半张脸苍白得近乎透明:“看来我的金丝雀想逃?”他的声音带着某种韵律,每个字都让薛瓷太阳穴突突直跳。 谢无尘的剑尖抵在夜尊咽喉三寸处,剑气在对方苍白的皮肤上划出血痕:“放手。” “真是感人的重聚。”夜尊轻笑,突然将小荷抛向薛瓷,“可惜游戏才刚开始。” 谢无尘接住小荷的瞬间,夜尊袖中射出九枚泛着黑雾的骨钉!薛瓷看到钉身上缠绕的怨灵,那是万魂宗最阴毒的噬魂钉。她想推开谢无尘已经来不及,只见寒光乍现,谢无尘的剑锋画出一道完美圆弧。 七枚黑钉被斩成两段落地,剩余两枚却以刁钻的角度—— “噗——!” 第一枚穿透左肩,溅起的血花染红了薛瓷的衣襟。第二枚直取心口,在最后关头被谢无尘侧身避开要害,却仍没入胸口三寸。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却仍将薛瓷和小荷护在身后。鲜血顺着唇角滴落,在青石板上积成小小的血洼,倒映着天边赤红的火光。 “谢无尘!”薛瓷扶住他发抖的身体,掌心瞬间被温热的液体浸透。她这才发现他的后背早已被血浸透——那些在救她时受的伤,他竟一路都忍着没说。 夜尊站在裂缝边缘,黑袍在热风中翻涌如活物:“噬魂入心的滋味如何?当年你......” 话音未落,谢无尘突然暴起! 这一剑快得超出肉眼捕捉,剑光如白虹贯日。夜尊急退时左臂齐根而断,黑血喷溅在残垣上竟腐蚀出嘶嘶白烟。他却疯狂大笑起来,声音在崩塌的宫殿中回荡:“好好好!这才是我认识的谢无尘!” 地面再次剧烈震动。夜尊后退几步坠入深渊前,染血的手指突然指向薛瓷眉心。她感到有冰冷的东西钻进脑海,同时看清了他做的口型:“你是我的,我们还会再见。” 谢无尘杀出重围时,天已经亮了。 薛瓷记不清他们是怎么逃出来的。只记得谢无尘背着小荷,单手抱着她,剑锋所过之处,所有拦路者皆被腰斩。他的血滴了一路,却在每个拐角都确保没有一滴溅到她身上。 “坚持住……”她不断擦拭谢无尘脸上的血,却发现越擦越多,“快到接应点了……” 十八名手持骨笛的红衣人拦在前方,猩红的斗篷下露出森白指骨。他们站成诡异的阵法,每支骨笛末端都悬挂着婴儿头骨——是万魂宗最精锐的镇魂使。 “闭眼......”谢无尘将她放下,染血的手指轻轻覆上她的眼帘,温度烫得惊人,“数到十就好了。” 薛瓷闭上眼的瞬间,骨笛发出撕心裂肺的呜咽。那声音像千万根钢针扎进颅骨,她疼得蜷缩起来,却死死捂住耳朵继续数数。剑锋切开血肉的闷响、重物倒地的震动、某种液体喷溅在墙壁上的淅沥声......当数到八时,一切归于寂静。 “可以......睁眼了......” 谢无尘站在尸堆中央,长剑拄地才勉强站稳。朝阳照在他身上,白衣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只有左胸位置洇开一片新鲜的暗红——那里的衣料被血浸透后,又被新血染得更深。十八具尸体以他为中心由中间向四周倒下,最近的离他靴尖只有三寸。 第56章 薛瓷跑过去扶住他,指尖触到他皮肤的瞬间,寒意如针刺般袭来——谢无尘的体温低得吓人,仿佛整个人正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吞噬。他的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血沫,唇色已泛出不祥的青紫。 “我没事……”谢无尘试图对她笑,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抽搐,随即咳出一大口黑血,溅在薛瓷的衣襟上,像一朵凋零的墨梅。他的瞳孔微微涣散,却仍固执地聚焦在她脸上,仿佛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记住她的模样。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便向前栽倒。薛瓷用尽全力抱住他,却仍被他的重量带得踉跄几步。小荷慌忙上前帮忙,两人一左一右架住昏迷的剑尊,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谢无尘的剑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剑锋上的血珠在晨光中闪烁,如同未干的泪痕。 薛瓷最后回望了一眼已成废墟的忘川宫。残垣断壁间,黑烟滚滚,曾经辉煌的宫殿如今只剩焦黑的骨架。恍惚间,她似乎看到夜尊站在最高处的断墙上,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孤寂。他的黑袍在风中翻涌,像一只折翼的乌鸦,静静凝视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就在此时,腕上的黑色符文骤然灼痛,如同烙铁嵌入皮肉。薛瓷闷哼一声,夜尊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低沉而阴冷,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我们注定纠缠。” 那声音如附骨之疽,久久不散。薛瓷咬紧牙关,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去看那座燃烧的废墟。她低头看向怀中的谢无尘,他的眉头紧锁,似乎即使在昏迷中,仍能感受到噬魂钉的折磨。 “快走……”小荷催促道,声音里带着恐惧,“再耽搁下去,他的魂魄会被噬魂钉彻底侵蚀……” 薛瓷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谢无尘冰冷的手,迈步向前。天衍宗的接应点就在不远处,可她知道,真正的战斗,或许才刚刚开始。 第43章 傀儡 但现在,她只想带谢无尘回家。…… 血月褪去, 晨光如刀,割开笼罩在忘川宫上空的阴霾。薛瓷搀扶着谢无尘,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他的身体越来越沉, 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只有手腕处偶尔的脉搏跳动证明他还活着。 “再坚持一会儿,前面就是接应点了。”薛瓷轻声说,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她不敢低头看谢无尘的脸——那些蛛网般的黑纹已经蔓延到了脖颈, 像无数细小的毒虫在他皮肤下蠕动。 小荷走在前面探路,突然停下脚步:“姑娘, 不对劲。” 薛瓷抬头,只见前方树林中弥漫着诡异的灰雾。雾气中隐约可见几道黑影, 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 正向他们缓缓靠近。 “是尸傀!”小荷脸色煞白,“夜尊竟然把地宫里的实验品都放出来了!” 谢无尘突然挣开薛瓷的手, 青霜剑出鞘的铮鸣划破寂静。他站得笔直,仿佛刚才的虚弱都是假象, 只有薛瓷知道, 他是在用最后一丝灵力强撑。 “带她走。”谢无尘对小荷说, 声音沙哑却不容置疑,“穿过这片林子往东三里,有块刻着‘天衍’二字的石碑,接应的人就在那里。” 薛瓷抓住他的衣袖:“我不走!” 谢无尘转身看她, 黑纹已经侵蚀了他半边脸,左眼完全变成了墨色。他用还能视物的右眼深深看了薛瓷一眼, 那目光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进灵魂。 “听话。”他抬手想摸她的脸,却在半空停住,指尖微微发抖, “对不起……” 话音未落,第一具尸傀已经扑到眼前。那是个穿着天衍宗服饰的年轻弟子,胸口破了个大洞,内脏早已腐烂,却仍保持着生前用剑的姿势。谢无尘剑光一闪,尸傀的头颅高高飞起,身体却仍向前冲了几步才倒下。 “走!”谢无尘厉喝一声,同时挥剑挡住三具尸傀的攻击。剑锋与腐肉相撞,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薛瓷被小荷强行拽着后退,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看到越来越多的尸傀从雾中涌出,至少有二十具,将谢无尘团团围住。他的白衣在灰雾中时隐时现,剑光如电,却明显越来越慢。 “他会死的……”薛瓷喃喃道,突然转头对小荷说,“我不能丢下他,你先回天衍宗叫救兵!” 她转身冲向战场,却在这时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不是谢无尘的,而是小荷的。 薛瓷猛地回头,看到小荷跪在地上,双手抱头,面容扭曲。她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血管里爬行。 “小荷?” 侍女抬起头,眼神已经完全变了。原本清澈的眸子此刻泛着诡异的红光,嘴角咧开一个不自然的弧度:“薛姑娘……你以为……逃得掉吗?” 她的声音不再是那个怯懦的小侍女,而是混合了男女老少的诡异和声,仿佛有无数人在同时说话。 谢无尘听到动静,一剑劈开两具尸傀,转头看到这一幕,瞳孔骤缩:“薛瓷!离开她!” 已经晚了。 小荷的身体像提线木偶般突然弹起,四肢以不可能的角度扭曲着。她的指甲暴长三寸,泛着青黑色的毒光,直取薛瓷咽喉! 薛瓷本能地后退,却还是被划破了颈侧皮肤。伤口不深,却立刻传来火烧般的灼痛,一股寒意顺着血管迅速蔓延。 “夜尊大人说得对……”小荷的声音忽高忽低,身体像坏掉的傀儡般抽搐着,“你体内有他想要的东西……而我……就是来取的……” 谢无尘怒吼一声,剑势暴涨,硬生生在尸傀群中杀出一条血路。他冲到薛瓷身边,一剑逼退小荷,自己却踉跄了一下,单膝跪地,咳出一大口黑血。 “噬魂毒……发作了……”他艰难地说,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却止不住地颤抖,“她不是小荷……是他的……傀儡……” 小荷——或者说占据小荷身体的东西——发出刺耳的笑声:“剑尊大人果然聪明。可惜……太晚了。”她歪着头,脖子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咔”声,“你以为噬魂毒只是毒吗?那是夜尊大人特意为你准备的……孵化场啊。” 谢无尘脸色剧变,突然撕开自己胸前的衣襟。薛瓷倒吸一口冷气——他心口处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形成一个拳头大小的凸起,隐约可见黑红色的光芒透出。 “玄阴珠……”谢无尘声音嘶哑,“他……竟然想用我的身体……培育玄阴珠……” 薛瓷听说过这种邪物。据传玄阴珠需以金丹修士为鼎炉,用噬魂毒为引,在宿主濒死时才能成型。一旦炼成,可操控万千阴魂,是修真界最阴毒的秘宝之一。 小荷——现在应该称她为傀儡师了——拍手大笑:“聪明!夜尊大人本想用薛姑娘做鼎炉,没想到她体内有克制噬魂毒的东西……幸好还有剑尊大人自愿送上门来。” 谢无尘突然抓住薛瓷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生疼:“跑……玄阴珠快成了……我会……自爆金丹……” 薛瓷拼命摇头,泪水模糊了视线:“不!一定还有办法!” 傀儡师冷笑一声,抬手打了个响指。树林中的灰雾突然沸腾起来,更多的尸傀从中走出——这次不仅有天衍宗弟子,还有万魂宗的修士,甚至几个穿着平民服饰的普通人。他们步伐整齐,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将三人团团围住。 “没用的……”傀儡师的声音带着残忍的愉悦,“夜尊大人早就料到你会反抗……这些尸傀都注入了你的剑气……你每杀一个……玄阴珠就成熟一分……” 谢无尘脸色惨白。薛瓷这才注意到,每当他击倒一具尸傀,心口处的凸起就会跳动一下,黑红光芒更盛一分。 “卑鄙!”薛瓷怒斥,同时感到手腕上的黑色符文突然发烫。那热度几乎灼伤皮肤,却奇异地驱散了颈侧伤口传来的寒意。 傀儡师注意到她的异状,眼中闪过一丝忌惮:“果然……你体内有克制噬魂毒的东西……”她突然尖啸一声,“杀了他们!取珠!” 尸傀大军同时扑来! 谢无尘强撑着站起,将薛瓷护在身后,青霜剑划出一道凄美的弧光。三具尸傀应声倒地,但他自己也晃了晃,嘴角溢出一缕黑血。薛瓷扶住他,感到他的体温低得吓人,像一块冰。 “薛瓷……”谢无尘突然低声说,“还记得...我们前世第一次见面吗…..” 薛瓷一怔。那是很多年前,在御花园,她采了一捧朝颜花,当时他白衣胜雪,眉目如画,与现在这个满身血污、濒临死亡的人判若两人。 “记得……”她哽咽道。 谢无尘笑了,黑纹已经蔓延到了他整张脸,只有眼睛还保留着一点清明:“那时候……你送我的花……真好看……” 话音未落,他突然推开薛瓷,迎向扑来的尸傀群。霜华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剑气如虹,瞬间斩落五具尸傀的头颅。但每杀一具,他心口的凸起就跳动得更剧烈,黑红光芒几乎透体而出。 “不要!”薛瓷尖叫,“你会死的!” 第57章 谢无尘回头看她最后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突然僵住了——一柄漆黑的骨刀从他背后刺入,前胸穿出,刀尖滴着黑血。 傀儡师站在他身后,狞笑着转动刀柄:“多谢剑尊大人……玄阴珠……成了!” 谢无尘跪倒在地,心口处的皮肤突然裂开,一颗黑红相间的珠子缓缓浮出,散发着阴冷的光芒。珠子表面布满细密的纹路,像一张扭曲的人脸,正是谢无尘痛苦的表情。 薛瓷的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 她感到手腕上的符文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像一团火从血管烧到心脏。一股陌生的力量从体内深处涌出,眼前的一切突然变得无比清晰——她能看见空气中灵力的流动,能听见远处树叶落地的声音,甚至能感知到谢无尘体内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 “不……”她轻声说,声音却奇异地回荡在树林中,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 傀儡师正要去抓玄阴珠,闻言猛地回头,眼中第一次露出恐惧:“你……你怎么会……” 薛瓷没有理会她。她走到谢无尘身边,跪下来抱住他。他的身体已经冰冷,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止,只有眼睛还固执地睁着,似乎想最后看她一眼。 “我不会让你死的。”薛瓷说,声音平静得可怕,“夜尊说得对,我们注定纠缠——但不是他想要的方式。” 她抬起手腕,黑色符文此刻完全显现出来——那根本不是简单的符文,而是一个古老的契约印记。薛瓷用指甲划破手腕,让鲜血滴在谢无尘心口的伤口上。 “以血为引,以魂为契……”她念诵着连自己都不明白的咒语,“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鲜血与玄阴珠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红光。珠子剧烈颤抖起来,表面的扭曲人脸发出无声的尖叫,然后“啪”地一声碎裂成无数光点。那些光点没有消散,而是被薛瓷手腕上的符文吸收,符文颜色逐渐由黑转红,最后变成了一种深邃的紫金色。 谢无尘的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心口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脸上的黑纹也在慢慢褪去。但与此同时,同样的黑纹开始在薛瓷脸上浮现,从右眼角蔓延开来。 傀儡师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共生契约!你怎么会这种禁术!”她疯狂地扑上来,“夜尊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薛瓷头也不回,只是轻轻一挥手。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傀儡师击飞,重重撞在树上。小荷的身体像破布娃娃一样滑落在地,一个黑影从她七窍中钻出,发出凄厉的嚎叫,消散在晨光中。 尸傀大军突然停止了动作,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纷纷倒地。树林恢复了寂静,只有晨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谢无尘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落在薛瓷脸上新生的黑纹上。他颤抖着抬手,轻触那些纹路:“为什么……” 薛瓷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我说过,不会让你一个人承受。” 手腕上的紫金符文微微发亮,像一颗跳动的心脏。薛瓷隐约感到,这符文背后隐藏着更大的秘密——关于她自己的身世,关于夜尊的执着,关于那个“注定纠缠”的命运。 但现在,她只想带谢无尘回家。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天衍宗接应的弟子终于赶到。薛瓷看着怀中渐渐恢复血色的谢无尘,轻声说:“我们回家。” 谢无尘虚弱地点头,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她手腕上的符文。那里,一个新的故事正在书写,而他们,都已成为这故事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第44章 黏人 谢无尘第一回这么脆弱,这么黏人…… 晨光穿透云层时, 天衍宗的接应弟子终于找到了他们。薛瓷记得自己将谢无尘交给医修时,手指还紧紧攥着他的衣角,直到被人强行掰开。她眼前最后看到的, 是谢无尘苍白面容上那道正在消退的黑纹, 像退潮时留在沙滩上的痕迹。 再醒来时,鼻尖萦绕着安神香的气息。薛瓷猛地坐起,锦被从身上滑落, 牵动右腕一阵刺痛。紫金色的契约符文在纱帐透入的阳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彩,像有生命般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 “姑娘醒了!”守在床边的绿衣侍女惊喜地叫道, “我这就去禀报掌门!” “等等!”薛瓷抓住她的手腕,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谢无尘呢?” 侍女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剑尊大人就在隔壁厢房, 只是……” 薛瓷已经掀被下床。赤足踩在冰凉的地砖上时,她才发觉自己换了雪白中衣, 长发也被仔细梳理过。窗外竹影婆娑,看日影已是次日黄昏。共生契约在血脉中流淌的感觉如此清晰, 她能感知到谢无尘就在三丈之外的房间里, 生命力像风中烛火般微弱却顽强。 穿过回廊时, 几位正在煎药的弟子纷纷低头行礼,眼神却不住地往她手腕上瞟。薛瓷下意识用袖子遮住那道符文,却在推开谢无尘房门时愣在原地。 素来整洁的厢房此刻一片狼藉。药碗碎片散落一地,床幔被扯下半幅, 连那张紫檀木案几都翻倒在地。更令人震惊的是床上的谢无尘——那位素来冷若冰霜的剑尊大人正蜷缩在床角,将头深深埋进膝盖, 听到开门声时猛地抬头,凌乱长发间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 “阿瓷……”他声音里带着哭腔,伸出的手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般颤抖。 薛瓷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前, 却被谢无尘一把抱住腰身。他滚烫的脸颊贴在她腹部,呼吸急促得不像话:“我以为你不见了……他们都说你没事,可我感受不到契约……” “我就在这里。”薛瓷轻轻抚摸他汗湿的后颈,触到一片冰凉。谢无尘的里衣已经被冷汗浸透,后背嶙峋的脊椎骨清晰可辨。她抬头看向跟进来的医修:“怎么回事?” 年长的女医修欲言又止:“剑尊大人今晨就醒了,但一发现您不在就……”她做了个掀翻东西的手势,“掌门说这是共生契约的反噬,噬魂毒虽然被均摊,但剑尊大人承受得更多,所以……” “所以?” “所以心智暂时会有些……”医修斟酌着用词,“退化。就像受惊的幼兽,只认契约者。” 仿佛印证她的话,谢无尘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溅在薛瓷袖口。她急忙捧起他的脸,发现那些黑纹虽然褪去,却在他眼尾留下了淡灰色的细痕,像瓷器上的冰裂纹。 “疼……”谢无尘抓住她的手腕,将契约符文贴在自己脸上。紫金光晕流转间,他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放松,“这里……好疼……” 薛瓷这才注意到他心口处包扎的纱布又渗出血来。她转头对医修道:“劳烦再拿套干净衣裳来。”等屋里只剩他们二人,她轻轻解开染血的绷带,露出那个狰狞的贯穿伤——本该致命的伤口边缘竟生出一圈紫金色细纹,与契约符文如出一辙。 “玄阴珠留下的伤本该要他的命。”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薛瓷回头,看见天衍宗掌门清虚子正摸着胡须站在那儿,脸上写满了震惊和八卦欲,“啧啧啧,老夫活了三百年,头回见到共生契约能把人变成这样的。” 谢无尘一见外人,立刻往薛瓷怀里缩了缩,手指紧紧攥住她的衣角,眼神警惕得像只护食的狼崽。 清虚子见状,眉毛都快飞到发际线去了:“哎哟喂,这还是我那冷面无情、一剑霜寒十四州的剑尊大人吗?”他凑近几步,好奇地伸手想戳谢无尘的脸,“让师伯看看,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啪!” 谢无尘一爪子拍开他的手指,力道之大让清虚子“嗷”地一声跳起来:“臭小子!就算傻了手劲还这么大!”他甩着发红的手,转头对薛瓷道:“丫头,你这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薛瓷哭笑不得:“掌门,他现在听不得玩笑话。” 果然,谢无尘已经把头埋在她肩窝,身体微微发抖。薛瓷连忙轻拍他的背:“没事,掌门跟你闹着玩的。” 清虚子见状,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老夫懂了!这是‘灵犀返照’啊!”他一拍大腿,“上古记载,共生契约会让修为高的一方暂时返璞归真,呈现幼时心性……”说着突然压低声音,“丫头,他现在是不是特别黏你?见不着你就发疯?” 薛瓷耳根一热,点了点头。 清虚子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妙啊!妙啊!早知道契约有这效果,老夫当年就该……”话没说完,一个枕头迎面飞来,精准砸在他脸上。 谢无尘不知何时抬起了头,眼神凶得像要杀人,偏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活像只炸毛的奶猫。 “哎哟喂,还知道护食了!”清虚子抱着枕头哈哈大笑,却在谢无尘作势要扑过来时敏捷地往后一跳,“别别别,师伯这就走!”他边退边冲薛瓷挤眼睛,“丫头,好生照顾着。等他恢复记忆,想起自己这副模样……嘿嘿嘿……” 最后一个“嘿”字还没落地,谢无尘已经抓起药碗要砸。清虚子“嗖”地窜出门外,声音从走廊远远传来:“记得喂他吃糖!这小子小时候可爱吃蜜饯了——” 第58章 “砰!” 药碗砸在门框上碎成八瓣。谢无尘喘着粗气坐回床上,眼眶又红了。薛瓷连忙捧住他的脸:“不气了,不起了哦……掌门就是嘴欠,其实可关心你了。” 谢无尘抽了抽鼻子,突然指着自己心口:“疼……” 薛瓷会意,将契约符文贴在他伤口附近。紫金光晕流转间,谢无尘长舒一口气,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她肩上。这时门外又传来清虚子鬼鬼祟祟的声音:“对了丫头,他要是哭出灵力结晶记得收好,那玩意儿可比上品灵石……” “咣当!” 这次是铜盆砸在门上的巨响。清虚子的脚步声慌慌张张远去,还伴随着“有了媳妇忘了师伯”的哀叹。 薛瓷忍俊不禁,低头看见谢无尘正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自己,嘴角还委屈地下撇着。她忍不住刮了下他的鼻梁:“以前怎么没发现,剑尊大人这么会撒娇?” 谢无尘听不懂似的,只是把脸往她掌心蹭了蹭,像只终于找到主人的流浪猫。 薛瓷发现,自从谢无尘醒来后,他就像一只刚破壳的雏鸟,把她当成了唯一的依靠。 “阿瓷醒了?” 带着鼻音的嗓音从床幔外传来。薛瓷掀开纱帐,险些撞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谢无尘不知何时搬了矮凳守在床边,此刻正趴在她枕畔,凌乱长发垂落在雪白中衣上,像只守着宝藏的龙崽。见她醒来,立刻用脸颊蹭了蹭她露在锦被外的手指。 “你怎么坐在这儿?”薛瓷伸手拂开他额前碎发,触到一层薄汗。 谢无尘的睫毛颤了颤,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晶莹剔透的珠子:“给、给你。”那些泪滴状的灵力结晶在掌心滚落,映着朝阳折射出七彩光晕,“昨夜……你说这个值钱。” 薛瓷喉头一哽。她不过随口应付掌门的玩笑话,这人竟真记到现在。正要开口,院外突然传来清虚子中气十足的吆喝:“丫头!药膳好了没?再不来取,你那口子又要哭出……” “嗖——” 破空声擦着薛瓷耳畔掠过。谢无尘抄起她枕边的玉梳掷向窗棂,力道之大让窗纸“哗啦”裂开三道缝。院外顿时响起掌门跳脚的骂声,夹杂着“逆徒”“有了媳妇忘了师伯”的控诉。 “不许说阿瓷。”谢无尘对着窗户龇牙,转头却红了眼眶,拽着薛瓷的袖口小声告状,“他……他总笑话我。” 薛瓷看着这个前一秒凶如狼崽、后一秒委屈成团的大型挂件,突然理解了掌门为何乐此不疲地来逗弄——毕竟谁能抵抗高冷剑尊的反差萌呢? 药膳风波在午时达到巅峰。 当谢无尘第三次把药碗推开时,一滴泪珠“啪嗒”落在薛瓷手背。那泪竟凝成冰晶,顺着她手腕滚进契约符文的纹路里,紫金光华骤然大盛。 “呜……好苦……”他抽噎着蜷在太师椅上,玄色外袍滑落肩头,露出锁骨处未愈的伤痕。薛瓷舀起一勺药汁,自己先尝了半口,顿时苦得舌尖发麻——难怪连噬魂毒都能忍的剑尊败下阵来。 “乖,喝完给你蜜饯。”她揉着他紧绷的后颈,像安抚炸毛的猫。 谢无尘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就着她尝过的勺沿将药含进嘴里。喉结滚动间,一滴泪溅在薛瓷衣襟上,化作冰蓝的灵石。 “阿瓷……也苦。”他皱着眉头把蜜饯塞进她嘴里,指尖沾了糖霜,又无意识地舔了舔。薛瓷耳根轰然烧起来,这哪是撒娇而不自知?分明是撩人于无形! 窗外偷看的清虚子发出“啧啧”声,下一秒就被飞来的蜜饯罐砸中脑门。 接下来薛瓷有事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就发现谢无尘不见踪影,她最后还是在藏书阁找到了失踪的剑尊。 那人正抱着她的外袍缩在书架角落,听见脚步声立刻抬头,发间还沾着未干的晨露——显然从清晨守到现在。见她要取高处典籍,谢无尘突然起身,轻松够到书册后却不肯递给她,反而将书按在胸口:“阿瓷……陪我。” 薛瓷这才发现他脚边散落着十几颗灵力结晶,在暮色中莹莹发亮。心尖最软处像被羽毛挠过,她鬼使神差地点头,结果刚坐下就被圈进怀里。谢无尘把下巴搁在她发顶,满足地叹了口气,像巨龙盘踞在珍宝堆上。 “剑尊大人,”她戳了戳腰间越收越紧的手臂,“我要喘不过气了。” 环抱立刻松了三分,但某人湿漉漉的眼神比禁锢更让人心软。薛瓷认命地靠回他胸前,听着胸腔里平稳的心跳,忽然希望时光就此停驻。 然而这份安宁却在第七日清晨被打破。 薛瓷推开净房门时,差点撞上杵在门口的人形立柱。谢无尘连外裳都没披,单薄中衣被晨露浸得半透,见她出来立刻抓住她手腕,指尖凉得像块冰。 “你……进去好久。”他声音闷闷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 薛瓷又羞又恼:“谢无尘!这种事不用守着!” “可是……”他低头用鼻尖蹭她掌心,像犯错后讨好主人的大型犬,“这里……没有契约感应。” 所有火气都被这记直球击碎。薛瓷长叹一声,拽着他往回走,没注意到廊柱后偷看的弟子们掉了一地下巴——谁能想到昔日一剑封喉的剑尊,如今连道侣如厕都要守门。 只不过,这一切都转变发生在满月之夜。 薛瓷半夜惊醒,发现身侧空无一人。契约符文滚烫如烙铁,指引她冲向院中。月光下,谢无尘手持青霜剑凌空而起,剑锋划破夜幕时带起霜雪千重。那凌厉剑势与白日里黏人的模样判若两人,仿佛昔日剑尊已然归来。 她屏住呼吸后退半步,却踩断一根枯枝。 寒芒倏忽而至,又在触及她咽喉前硬生生偏转。谢无尘收势落在她面前,眼中清明与懵懂交织:“阿瓷?”剑尖垂地时,一滴血从他虎口滑落——是强行逆转剑招的反噬。 薛瓷急忙去抓他的手,却被整个拥入怀中。熟悉的青竹气息笼罩下来,谢无尘把脸埋在她颈窝深深吸气,再抬头时,眼底又盈满她熟悉的依赖:“做噩梦了……。梦见你不见。” 月光描摹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薛瓷忽然看清那道淡去的黑纹下,藏着怎样惊心动魄的挣扎——噬魂毒在侵蚀他的神智,而他在清醒与混沌间,始终记得要回到她身边…… 翌日清晨,清虚子带着新炼的丹药闯进院子,正撞见谢无尘在给薛瓷绾发。素来执剑的手捏着玉簪笨拙地比划,发髻歪歪斜斜像团乱云,当事人却满脸认真。 “咳!”掌门故意大声咳嗽,“师侄啊,你这手法连山下梳头娘子都不如……” 寒光闪过,他头顶玉冠“咔嚓”裂成两半。谢无尘保持着掷簪的姿势,眼神凶得像护食的狼,手却还虚虚护着薛瓷松散的发髻。 清虚子顶着半头散发扬长而去,笑声惊飞满树雀鸟:“等这小子恢复记忆,怕是要把整个天衍宗灭口喽!” 薛瓷转头看向正给她揉手腕的剑尊大人,那人立刻露出无辜表情,指尖勾着她一缕头发玩:“阿瓷……香。” 她突然笑出声来。什么高岭之花,分明是只认了主就死心塌地的小狗,凶起来能撕碎敌人,撒起娇却连尾巴都要缠上来。 檐下风铃叮咚作响,谢无尘忽然凑近,在她眉心落下一个轻如蝶翼的吻。薛瓷怔怔望着他映满晨光的眼眸,那里澄澈如初雪,又深邃似星河。 或许某天毒消纹散,剑尊重临九州。但此刻阳光正好,而她的道侣正用剑气凝成冰花,笨拙地簪在她鬓边。 第45章 核善 “再说阿瓷,杀了你哦。”…… 檐角铜铃被风吹得叮当响时, 天衍宗的膳堂正上演着百年难遇的奇观。 薛瓷捧着汤碗的手微微发抖——八张膳桌拼成的长案两侧,密密麻麻挤满了假装吃饭实则偷瞄的弟子。最前排的女修把筷子插进了同门鼻孔,后排的丹修差点把炼丹炉当碗使, 而这一切的源头, 是此刻正把下巴搁在她肩上的剑尊大人。 “阿瓷,喂。”谢无尘捏着勺柄往她手里塞,玄色广袖扫过酱醋碟, 在雪白衣襟上拖出三道油渍。见她不接,那双总是含霜带雪的凤眼立刻泛起水光, 长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活像只被抢了肉骨头的委屈大狗。 “剑尊大人您……”薛瓷刚开口, 就听四周响起一片倒抽冷气声。某个体修手里的馒头“啪嗒”砸中前排器修的后脑勺, 在寂静的膳堂里响得像惊雷。 谢无尘突然转头,眼神锐利如出鞘寒剑。那体修吓得直接翻进汤桶, 溅起的紫菜蛋花汤在空中划出完美弧线—— 然后被突然暴起的剑气冻成冰雕。 “不许,吵阿瓷。”剑尊大人收回指尖, 转头又变回湿漉漉的眼神, 把勺子往薛瓷唇边凑, “尝尝嘛……” 薛瓷在数百道灼热视线中硬着头皮含住勺尖,甜腻的桂花蜜瞬间糊满口腔。她这才发现所谓的“粥”根本是糖水泡米,甜得能齁死一窝蚂蚁。 “好……好吃吗?”谢无尘期待地眨眼,完全没注意身后倒成一片的弟子——天知道剑尊大人是怎么溜进厨房, 又是怎么在炸了三个灶台后熬出这碗生化武器的。 第59章 清虚子的狂笑从房梁上传来:“哈哈哈哈这傻小子!早上偷了膳堂三斤蜂蜜……哎哟!”一颗冻成冰球的汤圆精准命中他眉心。 ………… 午后的演武场更是鸡飞狗跳。 薛瓷不过是去取了趟剑谱,回来就看见教习长老正抱着柱子瑟瑟发抖——他的胡子被冻成了冰溜子, 而罪魁祸首正蹲在梅花桩上,手里攥着刚扯下来的“禁止喧哗”木牌。 “他们,要和阿瓷比武。”谢无尘跳下来时像片落叶般轻盈, 却在落地瞬间踩裂三块青砖。他委屈巴巴地把木牌塞进她手里,“不行,阿瓷会疼。” 被点名的弟子们齐刷刷后退三步。有个胆大的剑修弱弱举手:“我们只是想请薛师姐指点……” “唰!” 霜寒剑气擦着那人发髻掠过,削下来半截玉簪。谢无尘挡在薛瓷面前的样子像极了护崽的母豹,偏生还要回头求表扬:“我,没伤人。” 薛瓷望着满地玉簪碎片哭笑不得。那可是能买下半座城的寒山玉啊!教习长老突然“嗷”地一声冲过来,捧着碎片的手直哆嗦:“剑尊大人!这是初代掌门传下来的……” 话没说完,他手里多了颗鸽子蛋大的灵力结晶——是谢无尘刚刚被说急了眼,含在眼眶要掉不掉的泪珠子。 “赔你。”剑尊大人凶巴巴地瞪眼,转身就把脸埋进薛瓷颈窝蹭了蹭,“阿瓷,我们回去。” 满场弟子石化当场。那个号称“一剑霜寒十四州”的杀神,刚才是在……撒娇? ………… 药庐的老医修正给薛瓷把脉时,门外突然传来“咚”的闷响。窗纸上映出个修长人影——谢无尘抱着剑蹲在台阶上,每隔半刻钟就要探头看看,活像只被主人带去宠物医院的大型犬。 “剑尊大人不如进来等?”医修刚提议,三根银针就钉在了他头顶药柜上,吓得老头差点揪掉自己胡子。 薛瓷无奈地朝窗外招手,那道黑影立刻“嗖”地窜进来,却在门槛处急刹车——因为医修说了句“薛姑娘气血不足”。 “你,凶阿瓷。”谢无尘把剑横在医修脖子上,转头却红着眼眶轻扯薛瓷袖口,“我们换人。” 老医修看着瞬间结冰的脉枕,突然福至心灵:“哎呀都怪老夫没说清楚!薛姑娘这是被剑尊大人照顾得太好,灵脉比上月还强健三分呢!” 冰霜肉眼可见地消融了。谢无尘眨掉睫毛上的水汽,小心翼翼把薛瓷的手指包进掌心:“真的?” “千真万确!”医修抹着冷汗偷偷往门外挪,“那个……剑尊大人要不要尝尝新做的山楂丸?” 于是当清虚子拎着酒壶路过时,看见的正是这一幕:他的高冷师侄盘腿坐在药碾子上,怀里抱着薛瓷的斗篷,正鼓着腮帮子嚼山楂丸。而往日横着走的药庐长老蹲在旁边,捧着蜜饯匣子笑得像朵菊花。 “啧啧啧。”掌门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米,“这要是传出去,魔教那些人怕不是要吓掉下巴……” 话音未落,他手里的酒壶突然结冰。谢无尘不知何时抬起了头,眼神清明得可怕:“魔教,伤过阿瓷。” 满室气温骤降。薛瓷急忙按住他青筋暴起的手背:“都过去了。” 剑尊大人周身的杀气瞬间消散,低头蹭了蹭她发顶:“嗯,我在。”仿佛刚才的锋芒只是错觉。 但老医修已经瘫在了药柜旁——妈呀!剑尊大人发病以来第一次说完整句子,居然是为了放狠话! ………… 然而最劲爆的当属沐浴事件。 薛瓷不过是在温泉多泡了半刻钟,出来就看见谢无尘把三个偷窥的弟子倒吊在歪脖子树上。见她出现,剑尊大人立刻丢下“人形风铃”,湿漉漉地扑过来抱住她:“有老鼠,偷看阿瓷。” 被当成老鼠的丹峰首席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冤枉啊!我们是来采月见草的!” 薛瓷红着脸拽走自家醋坛子,身后传来弟子们劫后余生的啜泣:“原来剑尊大人吃醋这么可怕……”“他到底真傻假傻啊!”“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他居然会吃醋!” 当晚,天衍宗八卦小报的头条是:《惊!高岭之花为爱黑化,剑尊大人竟是病娇属性?》 清虚子读完全文拍案叫绝,第二天就带着小报去找当事人。结果刚进院门就听见“咔嚓”一声——谢无尘正用剑气给薛瓷削苹果,果皮连成长长一串,在晨光里泛着晶莹的弧度。 “师侄啊……”掌门刚举起小报,苹果核就精准卡进了他嗓子眼。 薛瓷憋笑憋得肩膀直抖:“掌门,他现在虽然孩子气,但‘病娇’这词还是懂的。”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谢无尘突然把削好的苹果塞进她嘴里,然后转头对清虚子露出核善的微笑:“再说阿瓷,杀了你哦。” 语气温柔得像是讨论今日天气。 清虚子连滚带爬逃出院落时,听见他那个傻师侄正在用最凶的语气说最软的话:“阿瓷……我保护你。”顿了顿,又小声补充,“一直。” ………… 满月当空时,薛瓷在契约符文突然的灼热中惊醒。她冲进庭院时,看到谢无尘正在月下舞剑。霜白剑气如银河倾泻,每一式都精准复现了《天衍剑谱》第九重——这本该是毒发时绝无可能做到的。 “无尘?”她试探着呼唤。 剑势骤停。谢无尘转身时,月光照亮他半边脸庞——右眼清明如昔,左眼却还蒙着孩童般的懵懂。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他身上撕扯,最终定格成一个踉跄的拥抱。 “记得……”他额头抵着她肩膀轻喘,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阿瓷……喜欢……看剑舞……” 薛瓷有些茫然地看着她,眼眶不自觉红成一片,眼泪无声地落下。 “别哭,阿瓷哭了,我会心疼……”谢无尘突然有些手足无措,手忙脚乱地给薛瓷擦拭着大滴大滴的眼泪。 而两人正忙着你侬我侬之际,丝毫没意识到他们掀起了如何的腥风血雨。 【天衍宗内门论坛·实时热帖】 【爆】《剑尊大人今晨在膳堂投喂实录!现场直击甜度超标惨案!》(回复:4872) 楼主【今天剑尊脱单了吗】: 姐妹们!!!膳堂史诗级场面!!!那个冷面杀神谢无尘正在给薛师妹喂粥!!![留影石画面:剑尊指尖凝霜冻住飞溅的汤水,转头对薛瓷露出狗狗眼] 【热门回复】 【1l】【丹峰药丸】: 救命!剑尊大人袖子沾到酱油了!这不符合他洁癖狂魔的人设啊![附图:玄色袖口三道油渍特写] 【2l】【剑气过敏】: 在现场,甜到打胰岛素。剑尊熬的粥里绝对加了整个蜂巢,本丹修用专业名誉担保——这玩意儿拿去当暗器比我的蚀骨散还好使(╯‵*′)╯ 【3l】【无情道心】: (弱弱举手)那个……说好的修了无情道就能断情绝爱的呢? ▼展开23条回复 【回复】【今天剑尊脱单了吗】:@无情道心你醒醒!剑尊大人昨天还帮薛师妹梳头发来着![附图:谢无尘用剑气当发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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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无尘已蹲下身来。薛瓷犹豫片刻,还是攀上了他的背。他的背脊宽阔温暖, 带着淡淡的松木香气,与记忆中的气息分毫不差。 “抓紧了。”谢无尘轻声提醒, 随即纵身一跃, 竟直接踏空而行。薛瓷惊呼一声, 下意识搂紧了他的脖子。 夜风在耳边呼啸,脚下是万丈深渊。谢无尘的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虚空中无形的节点上,仿佛踩着看不见的阶梯。 “你……完全好了?”薛瓷小心翼翼地问道,声音几乎被风吹散。 谢无尘没有立即回答。他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冷峻, 眉宇间那道常年不散的霜气似乎比从前更浓了。 “嗯。”许久,他才低低应了一声, “都想起来了。” 薛瓷心头一紧。想起这些日子谢无尘心智退化时的种种痴缠,那些撒娇、那些眼泪、那些不顾场合的亲昵……如今他恢复了神智,会不会觉得羞耻?会不会重新变回那个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剑尊大人?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不安, 谢无尘忽然收紧了托着她的手臂。 “别怕。”他说,声音里带着薛瓷从未听过的柔和,“我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这句话像一颗温暖的种子,落在薛瓷心田最柔软的地方。她悄悄将脸贴在他背上,感受着他稳健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谢无尘终于在一处隐蔽的山洞前落地。洞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若非刻意寻找,几乎不可能发现。 “这是哪里?”薛瓷好奇地问,从他背上滑下来。 谢无尘没有回答,而是抬手结了一个复杂的手印。藤蔓应声而动,如同活物般向两侧分开,露出洞内幽深的通道。 “跟我来。”他牵起薛瓷的手,掌心温暖干燥,与从前那种孩子气的紧抓截然不同,却让薛瓷更加安心。 洞内并不如想象中阴暗潮湿,反而干燥温暖。墙壁上镶嵌着会发光的奇异晶石,散发出柔和的淡蓝色光芒。随着他们深入,通道逐渐开阔,最终豁然开朗—— 一个精巧的庭院出现在眼前。假山流水,亭台楼阁,竟是一处隐藏在深山中的世外桃源。最引人注目的是庭院中央那棵巨大的古树,树干粗得需要十人合抱,枝叶间闪烁着点点荧光,如同星辰落入凡间。 “这是……?”薛瓷惊讶地睁大眼睛。 “璇玑老祖的居所。”谢无尘解释道,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她是当今修真界唯一能指导你‘万物生’天赋的人。” 话音刚落,古树下的石桌旁突然出现一位白发女子。她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面容清丽绝尘,却有一双看尽沧桑的眼睛。她身着素白长袍,衣袂无风自动,整个人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谢家小子,你终于舍得带她来了。”女子开口,声音如同山间清泉,悦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谢无尘恭敬地行了一礼:“老祖。” 薛瓷连忙跟着行礼,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 “你不必多礼。”璇玑老祖微微一笑,目光在薛瓷身上停留,“让我好好看看这丫头。” 薛瓷感到一股温暖的力量扫过全身,如同春风拂过每一寸肌肤。璇玑老祖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珍宝。 “果然……纯粹的‘万物生’天赋。”她轻声感叹,随即看向谢无尘,“你倒是会挑道侣。” 薛瓷的脸刷地红了。谢无尘却神色如常,只是耳尖微微泛红。 “老祖说笑了。”他平静道,“薛瓷的天赋需要正确引导,否则恐有反噬之危。” 璇玑老祖点点头,神情变得严肃:“不错。‘万物生’看似温和,实则霸道。若不得其法,轻则灵力紊乱,重则生机反噬。”她转向薛瓷,“丫头,你可愿随我修行?” 薛瓷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下意识看向谢无尘。他眼中含着鼓励,轻轻点头。 “弟子愿意!”薛瓷郑重地跪下,“请老祖指点。” “好,好。”璇玑老祖满意地笑了,抬手示意她起身,“从今日起,你每日寅时来此,我传你‘万物生’心法。” 谢无尘忽然开口:“老祖,薛瓷还需修习剑术以自保。” 璇玑老祖挑眉:“怎么?信不过我徒儿的本事?” “不敢。”谢无尘不卑不亢,“只是上次的余孽未清,她需要更多自保之力。” 薛瓷这才明白,谢无尘带她来此,不仅是为了学习“万物生”,更是为了让她在乱世中多一分生存的保障。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她悄悄握住了谢无尘的手。 璇玑老祖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也罢。”她挥袖道,“剑术你自可教她,但记住,‘万物生’才是她的根本。” 谢无尘郑重点头:“弟子明白。”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璇玑老祖转身走向古树,“丫头,明日记得准时来。”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如烟般消散在空气中。 回程的路上,薛瓷忍不住问道:“无尘,璇玑老祖为何隐居在此?” 第61章 谢无尘脚步微顿:“百年前正邪大战,老祖为封印魔尊耗尽寿元,本应陨落,却因‘万物生’天赋与一棵古树共生,得以续命。只是从此不能远离此树,否则生机断绝。” 薛瓷心头一震:“那她……岂不是被困在这里百年?” “嗯。”谢无尘点头,“所以她才愿意见你。‘万物生’天赋者稀少,她不想让这门传承断绝。” 月光下,薛瓷看到谢无尘眼中隐约闪过一丝痛色。 “我会认真学习的。”薛瓷轻声承诺,不仅是对谢无尘,也是对自己。 谢无尘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月光洒在他俊美的脸庞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他伸手轻抚薛瓷的脸颊,动作轻柔却坚定。 “我知道你会。”他说,声音低沉而温柔,“但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薛瓷眼眶一热。 “我……我很高兴你恢复了。”她小声说,声音有些哽咽,“虽然有时候会想念那个爱撒娇的你。” 谢无尘耳根微红,略显尴尬地轻咳一声:“那些……你不觉得丢脸吗?” 薛瓷摇头,眼中闪着真诚的光芒:“怎么会?你那样子真的超级可爱。” 谢无尘深深看着她,忽然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个轻吻:“嗯,不丢脸就好。” 这个吻轻如鸿毛,却重若千钧。薛瓷呆立在原地,心跳如擂鼓。 “走吧。”谢无尘牵起她的手,“回去休息,明日开始,你会很忙。” 薛瓷点点头,跟着他的脚步,心中满是期待。她不知道未来会面临什么,但只要有他在身边,似乎一切困难都不足为惧。 —————— 璇玑谷的晨雾还未散尽,薛瓷已经站在了那棵参天古树之下。她穿着谢无尘为她准备的素白练功服,衣袂被晨风吹得微微飘动。七天前,当谢无尘第一次带她来到这里时,她满心都是对“万物生”天赋的好奇与期待。而现在,她终于要面对修行路上的第一道难关——洗髓。 “怕吗?” 谢无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比往日多了几分沉稳。薛瓷转身,看见他手持一柄木剑走来,玄色衣袍上还带着晨露的湿气。自他完全恢复神智后,眉宇间那股凌厉的剑气更加内敛,却也更令人不敢逼视。 薛瓷咬了咬下唇:“有点。” 谢无尘走到她面前,抬手轻轻拂去她发间的露珠。这个动作温柔得不像话,与他“一剑霜寒十四州”的威名毫不相符。 “洗髓七天,如同抽筋换骨。”他的声音低沉,“当年我未曾提及璇玑老祖,正是因为不忍你受此苦楚。” 薛瓷仰头看他:“那现在为什么又带我来了?” 谢无尘的眸子暗了暗,眼前闪过那日薛瓷被刺客重伤的画面。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腰间的剑柄,骨节微微发白。 “因为我不能时时刻刻护在你身边。”他最终说道,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痛苦,“而‘万物生’,能让你在最危急的时刻保住性命。” 薛瓷心头一热。她知道谢无尘说的是上次那场意外——当时他为她挡下致命一击,自己却因余毒未清而陷入昏迷。若非清虚子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我不怕痛。”她挺直腰背,声音轻却坚定,“只要能不成为你的累赘。” 谢无尘眉头一皱:“你从来不是——” “我知道。”薛瓷打断他,嘴角扬起一抹浅笑,“但我想站在你身边,而不是永远被你护在身后。” 谢无尘定定地看着她,忽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他的心跳声透过衣料传来,稳健而有力。 “笨死了。”他叹息般说道,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我带你去看洗髓之地。” 璇玑谷深处有一眼灵泉,泉水呈现出罕见的碧绿色,水面漂浮着细小的光点,如同星辰坠入凡间。泉边石壁上刻满了古老的符文,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 璇玑老祖已在那里等候。她今日换了一身墨绿色长袍,白发用一根木簪松松挽起,看起来比初见时更加肃穆。 “来了。”她目光扫过薛瓷,微微颔首,“还算准时。” 薛瓷恭敬行礼:“老祖。” “洗髓七日,每日需在泉中浸泡六个时辰。”璇玑老祖直奔主题,“前三日洗经脉,中二日洗骨髓,最后二日洗灵根。过程痛苦非常,若中途放弃,前功尽弃不说,还可能伤及根基。” 薛瓷深吸一口气:“弟子明白。” 璇玑老祖看向谢无尘:“你确定要守在这里?洗髓过程……并不好看。” 谢无尘面无表情:“她在何处,我便何处。” 老祖轻叹一声,不再多言。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三粒碧绿色的丹药递给薛瓷。 “服下之后便可入泉。” 薛瓷接过丹药,触手冰凉。她看了谢无尘一眼,得到鼓励的眼神后,仰头吞下。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之意瞬间流遍全身。 “去吧。”璇玑老祖指向灵泉,“记住,无论多痛,都不要运功抵抗。” 薛瓷点点头,脱下外袍,只着中衣踏入泉中。泉水比她想象中要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背。她咬紧牙关,一步步走向泉心,直到泉水没过胸口才停下。 起初只是冷,渐渐地,一种奇异的刺痛感从皮肤渗入,如同千万根细针同时扎入毛孔。薛瓷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开始了。”璇玑老祖盘坐在泉边,双手结印,“静心凝神,感受灵力流动。” 疼痛越来越剧烈,薛瓷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她感觉自己的经脉正在被一寸寸撕裂,又重组,循环往复。喉咙里压抑着痛苦的呻吟,嘴角却倔强地抿成一条直线。 谢无尘站在泉边,身形如松。他面上不显,背在身后的手却已握得骨节发白。薛瓷每一次细微的颤抖都像刀子般划在他心上。 第一日结束时,薛瓷几乎虚脱。谢无尘将她从泉中抱出时,她的中衣已被汗水浸透,脸色苍白如纸。 “还……还行。”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声音嘶哑。 谢无尘沉默地用干燥的布巾裹住她,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他掌心泛起淡淡的灵力光芒,为她驱散寒意。 “明日会更痛。”他低声道,眼中满是心疼,“若实在受不住——” “受得住。”薛瓷靠在他肩头,疲惫却坚定,“才第一天呢。” 谢无尘不再多言,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第二日,痛苦果然更甚。薛瓷在泉中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要尖叫着爬出泉水,却在看见谢无尘沉静的目光后咬牙坚持下来。 第三日,薛瓷开始呕出黑色的血块。璇玑老祖说这是经脉中的杂质,是好现象,但谢无尘的脸色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难看。 “够了。”第三天结束时,谢无尘一把抓住薛瓷的手腕,“到此为止。” 薛瓷虚弱地摇头,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脸上:“不行……已经过半了……” 谢无尘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第四日,洗髓进入第二阶段——骨髓重塑。这种痛苦远超薛瓷想象,仿佛有人用烧红的铁棍捅进她的骨头,再一点点搅动。她终于忍不住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音在谷中回荡。 谢无尘再无法保持冷静。他一步踏入泉中,不顾璇玑老祖的阻拦,将薛瓷颤抖的身体拥入怀中。 “我在这里。”他在她耳边低语,同时掌心贴上她的后背,一缕精纯的剑气渡入她体内,“跟着我的剑气走,能减轻些痛苦。” 薛瓷靠在他胸前,感受那道清凉的剑气在体内游走,所过之处疼痛稍减。她贪恋地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泪水混着汗水滑落。 “谢无尘……”她轻声唤道,声音破碎,“我是不是……很没用……” “别乱说。”谢无尘声音沙哑,“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 璇玑老祖看着泉中相拥的两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她本想出言提醒洗髓需独自完成,却在看到谢无尘渡入薛瓷体内的那道剑气后改变了主意。 “以剑气护心脉,倒是聪明。”老祖喃喃道,“罢了,由他们去吧。” 第五日清晨,薛瓷的状态比前几日好了许多。谢无尘的剑气引导似乎起了作用,她甚至能在痛苦间隙与他说上几句话。 “你知道吗……”她泡在泉中,声音轻飘飘的,“小时候我最怕疼了。摔一跤都能哭半天。” 谢无尘坐在泉边,闻言微微一笑:“现在也是个小哭包。” 薛瓷瞪他,却因疼痛扭曲了表情:“才不是!” 谢无尘的笑意更深了。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在他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薛瓷一时看呆了,连疼痛都忘了些许。 就在这时,薛瓷突然感到体内灵力剧烈翻涌,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丹田处爆发。她周身泛起翡翠般的光晕,长发无风自动,整个灵泉的水面都开始泛起涟漪。 第62章 “这是……”璇玑老祖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惊喜,“万物生要觉醒了!” 谢无尘立即起身,却见薛瓷痛苦地弓起身子,双手紧紧抓住胸口。他正要上前,却被老祖拦住。 “别过去!”老祖厉声道,“这是天赋觉醒的关键时刻,外力干扰只会害了她!” 谢无尘握紧拳头,指节发白。他眼睁睁看着薛瓷在泉中挣扎,发出痛苦的呜咽,却无能为力。 突然,一道耀眼的绿光冲天而起,整个山谷的植物在瞬间疯狂生长。藤蔓缠绕,花朵绽放,连石缝中的小草都抽出了新芽。薛瓷缓缓浮出水面,双眸变成了纯粹的绿色,周身散发着磅礴的生命气息。 “谢无尘……”她的声音空灵而悠远,抬手轻轻抚上他紧握的拳头。 奇迹般地,谢无尘感到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连为薛瓷渡剑气消耗的灵力都恢复了七八分。他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又看向薛瓷。 “你的伤……”薛瓷的目光落在他曾经为她挡剑留下的旧伤处,指尖轻轻一点。 谢无尘感到一阵暖流涌入,那道顽固的伤疤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最终消失不见。 “万物生……”璇玑老祖喃喃道,“果然是能生死人肉白骨的天赋。” 薛瓷周身的绿光渐渐收敛,眼中的绿色也褪去大半。她突然身子一软,向前栽倒。谢无尘眼疾手快地接住她,发现她已经昏迷过去。 “灵力消耗过度。”老祖检查后说道,“不过无碍,休息几日便好。” 谢无尘小心翼翼地将薛瓷抱起,走向临时搭建的草庐。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璇玑老祖望着他们的背影,轻叹一声:“情之一字,最是磨人啊……” 第47章 生长 谢无尘抬头看向远方,天际乌云渐…… 薛瓷醒来时, 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简朴的竹屋内。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青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试着动了动手指,一股前所未有的轻盈感流窜全身, 仿佛每一寸肌肤都浸透了灵气。 “醒了?” 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谢无尘端着一碗药汤走进来, 玄色衣袍上沾染着晨露的气息。他眉宇间的霜气似乎淡了些,眼底的关切清晰可见。 薛瓷想要坐起来,却被他轻轻按住肩膀:“别急, 先喝药。” 药汤呈现出翡翠般的色泽,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香。薛瓷接过碗, 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谢无尘的手背,一股奇异的暖流瞬间从接触点蔓延开来。她惊讶地看到碗中药汤表面泛起细小的波纹, 而谢无尘的耳尖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 “这是……”薛瓷困惑地看向自己的手指。 谢无尘轻咳一声, 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你的【万物生】天赋刚刚觉醒,灵力还不稳定。璇玑老祖说需要三日调息才能完全掌控。” 薛瓷小口啜饮着药汤, 感受温暖的液体滑入喉咙。随着每一口药汤下肚,她体内那股躁动的力量似乎渐渐平静下来。窗外传来沙沙的声响, 她转头望去, 惊讶地发现竹屋周围的植物比记忆中茂盛了许多——藤蔓爬满了整面墙壁, 花朵大得惊人,连最普通的野草都长到了齐腰高。 “这些都是……我造成的?”薛瓷睁大眼睛。 谢无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嘴角微微上扬:“昨日你昏迷后,整个璇玑谷的植物一夜之间疯长。老祖说这【万物生】天赋初次觉醒时的正常现象。” 他走到窗边, 伸手轻抚一株异常巨大的紫色花朵:“不过能把普通兰草催生成灵药级别,确实罕见。” 薛瓷放下空碗, 试着调动体内灵力。一股温暖的力量立刻从丹田处涌出,流经四肢百骸。她惊喜地发现自己的感知变得异常敏锐——能听见远处溪流的潺潺声,能分辨出空气中数十种不同的气味, 甚至能感知到谢无尘身上那股独特的松木香气中夹杂着一丝紧张的气息。 “感觉如何?”谢无尘问道,声音比平时低沉。 “很……奇妙。”薛瓷小心地下了床,赤足踩在冰凉的石板上,“就像整个世界突然变得清晰了。” 她走向窗边,想近距离看看那些因她而变化的植物。然而刚迈出两步,一股突如其来的眩晕感袭来。薛瓷踉跄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谢无尘的身影如鬼魅般闪至她身旁,稳稳扶住了她的手臂。 “小心。”他的声音近在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薛瓷的耳垂。 那一瞬间,薛瓷感到一股强烈的情绪波动从谢无尘身上传来——担忧、紧张,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复杂情感。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她回过神来,谢无尘已经恢复了平常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只是扶着她手臂的指尖微微发烫。 “谢谢。”薛瓷轻声道谢,心跳不知为何加快了。 谢无尘松开手,转身从墙边的木架上取来一件浅绿色的外袍:“老祖让人准备的。她说‘万物生’的修行者最好多接触草木之色,有助于灵力稳定。” 薛瓷接过外袍披上,柔软的衣料触感如流水般丝滑。她跟着谢无尘走出竹屋,扑面而来的阳光让她眯起了眼睛。适应光线后,眼前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整个璇玑谷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原本幽静的山谷如今生机勃发到近乎狂野的地步。古树的枝干比之前粗了一倍有余,树冠遮天蔽日,叶片间闪烁的荧光更加密集,如同繁星坠落凡间。溪流两岸开满了从未见过的奇异花朵,空气中弥漫着甜而不腻的芬芳。 最令人震惊的是,谷中央那棵参天古树下,凭空多出了一座由藤蔓自然编织而成的凉亭,粗壮的藤条交错成精美的花纹,亭顶盛开着碗口大的白色花朵。 璇玑老祖正坐在凉亭中品茶,见两人走来,放下茶杯微微一笑:“丫头,感觉如何?” 薛瓷恭敬行礼:“回老祖,弟子感觉……很不一样。” “自然不一样。”老祖示意她坐下,“【万物生】乃上古神族遗脉才有的天赋,千万人中难觅其一。你能觉醒,是机缘,也是劫数。” “劫数?”薛瓷心头一紧。 老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谢无尘:“谢家小子,去把我书房第三格的那卷玉简取来。” 谢无尘领命而去,背影挺拔如松。等他走远,老祖才压低声音道:“丫头,你可知为何【万物生】天下除我之外唯有你一人拥有” 薛瓷摇头,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 “因为……”老祖刚要开口,一阵微风拂过,古树的枝叶沙沙作响,仿佛在提醒什么。她顿了顿,改口道,“罢了,时机未到。先说说你现在的状况。” 薛瓷虽然好奇,却也没再多问。老祖从袖中取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绿色晶石,递到她手中:“握住它,试着引导你体内的灵力。” 晶石入手冰凉,薛瓷按照指示闭上眼睛,尝试调动那股新获得的力量。起初一切顺利,灵力如涓涓细流般从丹田涌出,流向掌心。然而就在灵力即将接触晶石的刹那,一股剧烈的波动突然从她体内爆发—— “啊!”薛瓷惊呼一声,手中的晶石瞬间变得滚烫。她本能地想松开手,却发现晶石已经牢牢粘在了掌心。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晶石内部传来,疯狂吞噬着她的灵力。 “稳住心神!”老祖厉声喝道,“不要抵抗,顺其自然!” 薛瓷咬紧牙关,强迫自己放松下来。随着她不再抵抗,晶石的吸力渐渐减弱,最终停止了抽取。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晶石已经由透明变成了浓郁的翠绿色,内部有细小的光点流转,如同活物般呼吸。 “不错。”老祖满意地点头,“第一次引导就能达到这种程度,比老身当年强多了。” 薛瓷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她小心翼翼地将晶石放在石桌上,晶石与桌面接触的瞬间,一圈绿色的波纹扩散开来,所过之处,石缝中的苔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蔓延。 “老祖,这到底是……”薛瓷困惑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万物生】分三重境界。”老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第一重【草木知春】,能感知并催动植物生长;第二重【血肉重生】,可治愈伤病,甚至断肢再生;第三重【天地同寿】,传说能逆转生死,令人起死回生。” 薛瓷瞪大眼睛:“那我现在……” “刚入门罢了。”老祖轻笑,“不过你的天赋确实惊人,初次觉醒就能达到第一重中期,假以时日,成就不可限量。” 正说着,谢无尘拿着玉简回来了。他将一卷泛着淡淡青光的玉简递给老祖,目光在薛瓷身上停留片刻,似乎在确认她的状态。 老祖接过玉简,却没有立即打开,而是对谢无尘道:“从今日起,你每日教她两个时辰剑术。【万物生】虽强,但若无自保之力,终究是他人觊觎的肥肉。” 谢无尘郑重点头:“我会的” 老祖又转向薛瓷:“上午习剑,下午随我修习【万物生】心法,晚上调息养气。七日之后,我要看到你能自如控制第一重境界。” 第63章 薛瓷肃然应下:“弟子定当努力。” 接下来的日子,薛瓷的生活变得异常充实。每天天不亮,谢无尘就会准时出现在竹屋外,带她去山谷东侧的练武场修习剑术。 “剑道讲究心、气、力三者合一。”第一日清晨,谢无尘手持一柄木剑示范基本姿势,“你初学,不必追求招式精妙,先练好基础十二式。” 薛瓷学着他的样子握剑,却发现看似简单的动作做起来异常困难。不是手腕角度不对,就是脚步不稳,几次三番下来,她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放松。”谢无尘走到她身后,右手轻轻扶住她的手腕调整角度,“握剑太紧反而影响灵活。” 他的胸膛几乎贴着她的后背,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丝薛瓷从未听过的耐心与温柔。一股淡淡的松木香气萦绕在鼻尖,让她心跳不自觉地加速。 “这样?”薛瓷试着按照他的指导调整姿势,却因为分心差点失去平衡。 谢无尘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肩膀:“专心。” 薛瓷红着脸点头,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接下来的练习中,谢无尘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能在她出错时及时纠正,又不会让她感到过于亲近的不自在。 第七日傍晚,薛瓷终于能够完整地演练基础十二式而不出错。收剑时,她兴奋地转身看向谢无尘:“我做到了!”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汗湿的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谢无尘静静地注视着她,眼神深邃如潭水。有那么一瞬间,薛瓷以为他要说些什么,但他最终只是轻轻点头:“不错。”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薛瓷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她能感觉到,这平淡的评价背后,是谢无尘真心的认可。 回到竹屋后,薛瓷发现桌上多了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柄通体碧绿的小巧短剑,剑身如翡翠般剔透,剑柄缠绕着银丝,末端镶嵌着一颗小小的绿色晶石。 “这是……”薛瓷小心翼翼地拿起短剑,立刻感受到一股与她体内灵力共鸣的波动。 “青灵剑。”谢无尘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用璇玑谷特有的青灵石打造,最适合【万物生】天赋者使用。” 薛瓷惊喜地抬头:“送给我的?” 谢无尘走进屋内,月光从窗外洒落,为他俊美的侧脸镀上一层银边:“嗯。剑内有我留下的一道剑气,危急时刻可自动护主。” 薛瓷握紧短剑,感受着剑身传来的温暖脉动。这份礼物太过贵重,她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感谢,只能深深地看着谢无尘的眼睛:“我会好好珍惜的。” 谢无尘微微颔首,转身欲走,却又在门口停下:“明日老祖要检验你的修行成果,早些休息。” 薛瓷点头,目送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月色中。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青灵剑,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短短七日,她不仅初步掌握了【万物生】的运用,还学会了基础剑术,更重要的是……她与谢无尘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第八日清晨,薛瓷早早来到古树下等候。经过一周的修行,她已经能够基本控制体内的灵力波动,不会再出现植物疯长的情况。璇玑老祖缓步而来,身后跟着谢无尘。 “丫头,展示一下你的成果。”老祖开门见山。 薛瓷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调动体内灵力。当她再次睁眼时,双眸已经变成了淡淡的绿色。她伸出手,掌心向上,一团柔和的绿光渐渐凝聚,最终形成一朵晶莹剔透的莲花。 “不错。”老祖点头,“试试治愈术。” 薛瓷看向谢无尘,后者会意,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在手臂上轻轻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立刻涌出,顺着白皙的皮肤流下。 薛瓷上前一步,将掌心对准伤口,绿光从她手中流淌而出,包裹住伤口。片刻之后,当绿光散去,谢无尘的手臂已经恢复如初,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很好。”老祖满意地笑了,“短短七日就能掌握第一重中期,确实天赋异禀。” 薛瓷收回灵力,眼中的绿色渐渐褪去。她刚要说话,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 一双有力的手臂及时接住了她。谢无尘身上那股熟悉的松木香气钻入鼻尖,让她稍稍清醒了些。 “灵力消耗过度。”老祖检查后说道,“休息片刻就好。” 谢无尘扶着薛瓷坐下,眉头微蹙:“她进步太快,根基不稳。” “无妨。”老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玉瓶,“这是固本培元的丹药,每日一粒,连服七日。” 谢无尘接过玉瓶,指尖不经意间擦过老祖的手腕。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表情突然凝固,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老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谢家小子,有些事情,时候到了自然会明白。” 薛瓷迷迷糊糊地听到这段对话,想要询问,却被一阵倦意席卷,最终靠在谢无尘肩头沉沉睡去。 朦胧中,她感觉有人轻轻将她抱起,动作温柔得不像话。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睡吧,我在这里。” 那声音里蕴含的情感让薛瓷即使在梦中也不自觉地微笑起来。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谢无尘正凝视着她安静的睡颜,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谢无尘抬头看向远方,天际乌云渐聚,一场风暴正在酝酿。他收紧手臂,将薛瓷护在怀中,眼神逐渐变得锐利如剑。 第48章 大比 宗门大比在即 薛瓷在璇玑谷修行的第十日清晨, 竹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笑闹声。她刚推开窗,一团粉色的影子就扑了过来。 “小瓷!想死你了!”苏璎一把抱住薛瓷,柔软的脸颊在她肩上蹭来蹭去, “听说你觉醒了什么了不得的天赋?快让我看看!” 薛瓷被撞得后退两步, 却忍不住笑出声来。苏璎还是老样子,温柔活泼得像只永远停不下来的蝴蝶。她穿着淡粉色的纱裙,发间别着几朵小巧的珠花, 整个人散发着甜美的气息。 “苏璎,你轻点。”身后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陆竹一袭青衣, 面容严肃地站在几步开外,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薛师妹刚恢复, 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哎呀,陆师兄就是爱操心。”苏璎吐了吐舌头, 松开薛瓷,却仍挽着她的手臂不放, “小瓷脸色好得很呢, 你看, 比以前还红润!” 薛瓷这才注意到陆竹身后还站着一个人。时昭倚在门框上,阳光透过树叶在他俊朗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见薛瓷看过来,他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薛师妹, 别来无恙啊。” “你们怎么都来了?”薛瓷惊喜地将三人迎进屋,手忙脚乱地倒茶。茶壶刚提起, 一缕灵力不受控制地从指尖溢出,壶中的茶水突然沸腾起来,几片茶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生长, 转眼间就长成了翠绿的嫩枝。 “哇!”苏璎睁大眼睛,“这就是【万物生】吗?太神奇了!” 陆竹眉头微皱,严肃道:“薛师妹,你的灵力控制还需加强。宗门大比在即,若在场上出现这种情况——” “宗门大比?”薛瓷手一抖,嫩枝上的叶片无风自动,发出沙沙声响。 时昭接过话头:“对啊,七日后就是三年一度的宗门大比了。掌门特意让我们来问问,你参不参加?”他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听说这次奖励特别丰厚,第一名能进藏经阁顶层选一本秘籍呢!” 薛瓷咬了咬下唇。自从觉醒【万物生】天赋后,她一直专注于基础修炼,从未想过这么快就要在众人面前展示。掌心不自觉地沁出细汗,她下意识看向门口——谢无尘每日清晨都会准时来带她练剑,今日却迟迟未到。 “我……我不知道自己准备好了没有。”薛瓷有些迟疑地说。随后一缕灵力从她指间溢出,脚下的青石板缝中立刻钻出几株嫩绿的小草。 苏璎握住她的手,温柔却坚定:“小瓷,你可是千年难遇的【万物生】天赋者诶!连老祖都说你进步神速,有什么好担心的?” “苏璎说得对。”陆竹点头,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况且有剑尊大人指导,你的剑术想必也精进不少。” 提起最近的练剑,薛瓷突然想到谢无尘的确变化了许多,让她一时间都有些难以适应。 “薛师妹?”时昭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呢?” 薛瓷猛地回神,脸颊发烫:“啊?哦……我在想大比的事。” “那就这么定了!”苏璎拍手笑道,“我们帮你报名!”她突然凑近,压低声音,“听说这次朗家那个讨厌鬼也会参加,你可要好好教训他!” “朗安?”薛瓷皱眉。那个总是阴阳怪气的朗家少主? 一股莫名的勇气从心底涌起。薛瓷深吸一口气,正要答应,竹屋的门突然被推开。谢无尘一袭黑衣站在门口,晨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他的目光在屋内扫过,在看到三位访客时微微一顿,最后落在薛瓷身上。 第64章 “你们来了。”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却比初见时柔和许多。 “剑尊大人!”苏璎第一个跳起来,“我们在劝小瓷参加宗门大比呢!” 谢无尘走进屋,身上带着晨露的清新气息。他在薛瓷身旁站定,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她绞紧的手指:“你决定好了?” 薛瓷抬头,对上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睛。不知为何,方才的忐忑突然消散了大半。她轻轻点头:“嗯,我想试试。” 谢无尘的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好,那便试试”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让薛瓷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这意味着他会支持她的决定,就像过去七日里每一次她遇到困难时那样。 “太棒了!”时昭欢呼,“这下有看头了!剑尊大人亲自指导的弟子,还是【万物生】天赋者……”他促狭地眨眨眼,“不知道多少人要惊掉下巴呢!” 陆竹轻咳一声,提醒道:“薛师妹虽有天赋,但毕竟修行尚浅。大比中高手如云,切不可掉以轻心。” “陆师兄就是爱操心。”苏璎撇嘴,突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一个绣着桃花的香囊塞给薛瓷,“给,我特意求了平安符,保佑你大比顺利!” 薛瓷接过香囊,一股淡雅的桃花香气扑面而来。她刚要道谢,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情绪波动——感动、喜悦、紧张交织在一起,体内的灵力随之躁动起来。屋内的植物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藤蔓爬上墙壁,花朵竞相绽放,连桌上的茶壶都长出了嫩绿的枝叶。 “薛师妹!”陆竹惊呼,迅速结印布下一道结界,防止灵力外泄。 谢无尘反应更快,他一步上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薛瓷肩上。一股清凉的灵力注入她体内,如春风化雨般抚平了躁动的力量。 “深呼吸。”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沉稳如磐石,“控制它,不要被它控制。” 薛瓷闭上眼,按照他教导的方法调整呼吸。几息之后,屋内的植物停止了疯长,但那些新生的枝叶花朵已经将简朴的竹屋变成了一座小小的丛林。 “抱歉……”薛瓷睁开眼,有些窘迫地看着满屋狼藉。 苏璎却兴奋地东摸摸西看看:“天哪,这也太美了!小瓷,你的天赋简直……简直……”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脸颊因激动而泛红。 时昭捡起一片落在肩上的花瓣,惊叹道:“这要是让药堂长老看见,非得把你供起来不可。这些可都是上好的灵药啊!” 陆竹撤去结界,严肃的脸上也难掩惊讶:“【万物生】果然名不虚传。” 谢无尘收回手,目光在薛瓷泛红的耳尖上停留片刻,才转向三位访客:“她需要休息。” 这是委婉的逐客令。苏璎吐了吐舌头,拉着时昭和陆竹起身告辞:“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小瓷,大比前记得好好准备哦!” 送走三人后,屋内一时安静下来。薛瓷低头看着满地新生的植物,小声道:“我又失控了……” “正常。”谢无尘走到窗边,伸手轻抚一株开得正艳的紫色花朵,“情绪波动会影响灵力。【万物生】与你的心境息息相关。” 薛瓷走到他身旁,学着他的样子触碰花瓣。奇妙的是,当她的手指接触到花朵时,一股愉悦的情绪顺着指尖流回心间,让她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好奇妙……”她轻声感叹,“我能感觉到它们的情绪。” 谢无尘看着她专注的侧脸,阳光透过窗棂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影。有那么一瞬间,他冷峻的面容柔和下来,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七日后的大比,”他突然开口,“不必有压力。” 薛瓷抬头看他:“可是……” “你只需展示你想展示的。”谢无尘打断她,目光深邃如潭水,“不必在意他人眼光。”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薛瓷心中某个紧锁的匣子。她突然明白自己为何会答应参加大比——不是为了证明什么,而是想要堂堂正正地站在众人面前,以真实的自己。 “无尘……”她正想说些什么,肚子却突然发出一声响亮的抗议。 谢无尘挑眉,薛瓷顿时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我早上没吃饭……”她小声解释,耳根红得几乎透明。 出乎意料的是,谢无尘竟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却如春风拂过冰面,让薛瓷一时看呆了。 “走吧。”他转身向门外走去,“带你去个地方。” “啊?现在?”薛瓷小跑着跟上,腰间铃铛叮当作响,“可是大比抽签马上就要——” “饿着肚子比剑,是想给对手送人头?”谢无尘头也不回地打断,声音里带着罕见的调侃。薛瓷瞪圆了眼睛,这语气简直像被夺舍了的谢无尘。 穿过几重院落,谢无尘忽然在一堵爬满紫藤的矮墙前驻足。薛瓷正疑惑,只见他指尖轻点,墙上竟浮现出一道流光溢彩的阵法。“这是……” “近路。”谢无尘伸手虚引,薛瓷眼前一花,再睁眼时震耳欲聋的吆喝声扑面而来。 “刚出笼的蟹黄包——” “芝麻糊现磨现煮——” “糖油果子三文钱一串——” 薛瓷呆立在早市入口,鼻尖萦绕着各种食物交织的香气。她怎么也没想到,传闻中不食人间烟火的谢无尘,竟会带她来这种烟火气十足的地方。 “愣着做什么?”谢无尘不知何时撑开一柄青竹伞,将两人与熙攘人群隔开些许距离,“还是你不饿了?” “才不是!”薛瓷咽着口水指向蒸汽缭绕的包子铺,“那个蟹黄包看起来……” 话未说完,她手里就被塞进个油纸包。揭开一看,金灿灿的蟹黄包正冒着热气,薄如蝉翼的面皮隐约透出内里流动的馅料。薛瓷顾不得烫咬了一口,鲜甜的汤汁立刻在舌尖炸开,烫得她直抽气又舍不得吐出来。 “慢些。”谢无尘变戏法似的递来竹筒装的豆浆,“又没人与你抢。” 薛瓷灌下半筒豆浆才缓过劲,发现谢无尘正盯着她沾了蟹黄的手指,顿时耳根发烫。正要掏帕子,却见他突然伸手,用拇指蹭过她嘴角:“芝麻。” 这个动作让两人同时僵住。薛瓷能清晰看到他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的阴影,闻到他袖口淡淡的松木香。直到身后传来小贩“借过”的喊声,谢无尘才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前面有家馄饨不错。” 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薛瓷感觉自己像掉进米缸的小老鼠。谢无尘带着她在各个摊位间穿梭,每样吃食都只买一小份,偏生种类多得惊人——晶莹剔透的虾饺、酥脆掉渣的油条、裹着花生碎的糍粑……最后停在一家支着蓝布棚子的面摊前。 “两碗阳春面。”谢无尘熟门熟路地坐下,“一碗不要葱。” 薛瓷正惊讶谢无尘还记得她以前的忌口,老板娘已端着面碗过来:“剑尊大人好久不见,这位姑娘是……” “徒弟。”谢无尘将竹筷在茶水里涮了涮才递给薛瓷,“很可爱的那种。” “咳……”薛瓷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夹起一筷子面条吹了吹。清亮的汤底上浮着翠绿菜心,简简单单却香气扑鼻。她忽然想起什么:“你经常来这里?” 老板娘抢着答道:“可不嘛!自从之前前……” “王婶。”谢无尘轻轻打断,“劳烦再添些腌萝卜。” 薛瓷正想追问,邻桌突然传来孩童哭闹声。扎着冲天辫的小女孩打翻了豆腐脑,正被母亲训斥。 谢无尘起身走过去,从袖中摸出个草编的蚱蜢。也不知他低声说了什么,小女孩破涕为笑,捧着蚱蜢蹦蹦跳跳地走了。 “没想到剑尊大人还会哄孩子。”薛瓷托着下巴笑道,“就像没想到你会知道哪家摊子的芝麻糖最香。” 谢无尘垂眸搅动面汤:“那你没想到的事还多着。” 晨光渐炽,青竹伞在木桌上投下晃动的光斑。薛瓷偷瞄对面人优雅的吃相,忽然觉得碗里的面条比山珍海味还要美味。当谢无尘第三次把她想夹的小菜推近时,薛瓷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笑什么?” “我在想啊……”薛瓷故意拖长声调,“要是被天衍宗那些弟子们看到你这一幕,不知道又要在论坛上发表多少个热帖了……” 话没说完,谢无尘突然夹起块腌萝卜塞进她嘴里。薛瓷被酸得皱鼻子,却听见他低声道:“他们不会知道。” 这句话像羽毛轻轻扫过心尖。薛瓷低头猛扒面条,却掩不住上扬的嘴角。远处传来晨钟声,谢无尘起身结账,回来时手里多了个荷叶包。 “拿着。”他将还温热的包裹递来,“豆沙馅的。” 薛瓷打开一看,是两只憨态可掬的兔子馒头。她小心翼翼捏起一只:“现在吃的话,会不会太……” “本就是给你准备的。”谢无尘撑开竹伞,“走了,抽签要迟到了。” “来了!”薛瓷一口咬着馒头,欢快地跟了上去。 第65章 第49章 蠢货 只有实力,才能让蠢货闭嘴。…… 申时未至, 烈日当空。 薛瓷坐在观战席上,手里捏着一把不知从哪儿顺来的芭蕉叶,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风。可这风还没扇凉自己, 先扇得旁边几个弟子频频侧目——毕竟, 她身边坐着的可是谢无尘。 剑尊大人一袭墨色长衫,冷峻如霜,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降了几度。可偏偏薛瓷热得脸颊泛红, 额角沁出细汗,发丝黏在颈侧, 整个人蔫得像晒蔫的小白菜。 “师父……”她扯了扯谢无尘的袖子,声音拖得又软又长, “好热啊……” 谢无尘垂眸看她一眼, 没说话,只是指尖微动, 一缕清凉的灵力悄然笼罩在她周身。 薛瓷舒服地眯起眼,可没过一会儿, 又不安分地凑近:“师父, 这灵力只能凉一会儿, 太阳一晒又没了……” 谢无尘:“……” 她见他不理,干脆整个人往他那边歪,额头抵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像只撒娇的猫:“师父, 我真的要热化了……” 谢无尘终于侧头看她,眸色微深:“你想怎样?” 薛瓷眼睛一亮, 立刻坐直身子,指了指远处一棵巨大的古榕树:“那儿有树荫!我们去那儿看比赛吧?” 谢无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棵榕树枝繁叶茂, 树荫下确实凉快许多,可问题是—— “那是掌门和长老们的席位。”他淡淡道。 薛瓷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可我是你徒弟呀,掌门不会介意的吧?” 谢无尘:“……” 她见他不为所动,干脆拽着他的袖子晃了晃,声音软得能滴出水来:“师父……求你了……” 谢无尘闭了闭眼,终于站起身:“走吧。” 薛瓷欢呼一声,立刻蹦起来,拽着他的袖子就往树下跑。 ——全场一片哗然。 “剑尊大人怎么去那边了?!” “等等,他旁边那个是薛瓷吧?她怎么敢……” “掌门居然没赶他们走?!” 清虚子掌门正坐在树下品茶,一抬眼,就见谢无尘带着薛瓷走了过来,不由得挑了挑眉:“哟,稀客啊。” 谢无尘面无表情地颔首:“借个位置。” 薛瓷躲在谢无尘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冲掌门甜甜一笑:“掌门好!” 清虚子捋了捋胡子,笑眯眯道:“小丫头,热了?” 薛瓷点点头,一脸委屈:“太阳太大了,晒得我头晕。” 清虚子哈哈大笑,指了指身旁的空位:“坐吧坐吧,反正这儿宽敞。” 薛瓷立刻欢天喜地地拉着谢无尘坐下,还不忘回头冲掌门甜甜地道谢:“谢谢掌门!” 谢无尘:“……” 清虚子意味深长地看了谢无尘一眼,压低声音道:“你这徒弟,倒是会撒娇。” 谢无尘面无表情:“她一向如此。” 清虚子笑而不语,心想:你倒是纵容得很。 薛瓷可不管他们在说什么,一坐下就舒舒服服地靠在树干上,眯着眼享受树荫下的凉风。谢无尘瞥了她一眼,见她额上还有细汗,指尖微动,一缕灵力化作微风,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薛瓷舒服得眯起眼,像只被顺毛的猫,小声嘟囔:“师父最好了……” 谢无尘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 ——不远处,苏璎和时昭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我是不是眼花了?”时昭揉了揉眼睛,“剑尊大人居然……笑了?” 苏璎捧着脸,一脸陶醉:“天呐,这也太宠了吧……” 而另一边,朗安咬牙切齿地盯着树下的两人,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呵,待会儿擂台上,看你还怎么得意!” 树荫下的清凉让薛瓷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她晃着脚尖,一边啃着谢无尘不知从哪变出来的冰镇西瓜,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擂台上的比试。西瓜汁水顺着她的指尖滴落,谢无尘皱了皱眉,掏出一方雪白帕子递过去。 “擦干净。”他语气淡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薛瓷笑嘻嘻地接过,故意慢吞吞地擦拭手指,眼睛却一直盯着擂台:“师父你看,那个用双刀的女修好厉害!” 谢无尘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位红衣女修正以凌厉的刀法压制对手。他微微颔首:“确实不错,但下盘不稳。” 薛瓷正要接话,突然听到一阵刺耳的讥笑声。 “哟,这不是靠着师父关系直接晋级的薛师妹吗?怎么,在树荫下乘凉比上台比试更舒服?” 朗安不知何时站在了树下,身后跟着几个狗腿子。他摇着折扇,满脸讥诮:“也是,毕竟有些人除了撒娇卖乖,也没什么真本事。” 薛瓷手里的西瓜“啪”地掉在地上。她刚要起身,一只修长的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谢无尘连眼神都没给朗安一个,只是淡淡道:“聒噪。” 这两个字像是有魔力,朗安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正要发作,执事弟子的声音突然响起: “下一场,薛瓷对朗安,请双方选手上台准备!” 薛瓷猛地站起身,却被谢无尘拉住手腕。他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点,一股清凉的灵力注入体内。 “别紧张,”他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有我在。” 薛瓷重重点头,转身走向擂台时,脚步已经变得坚定。她没看到身后谢无尘眼中闪过的寒光,也没注意到清虚子掌门若有所思的表情。 擂台之上,朗安早已摆好架势。见薛瓷上台,他故意大声道:“薛师妹,要不要再给你点时间吃块西瓜?毕竟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观众席上传来几声窃笑。薛瓷深吸一口气,右手按在剑柄上。她突然想起谢无尘教她的一句话:最好的反击,就是用实力让蠢货闭嘴。 “开始!”裁判一声令下。 朗安率先发难,手中折扇突然化作十二把飞刀,带着破空之声袭来。薛瓷不慌不忙,左手掐诀,一道由藤蔓组成的屏障瞬间成型,将飞刀尽数挡下。 “雕虫小技!”朗安冷笑,双手结印,擂台地面突然变得滚烫,“让你尝尝我的‘焚天诀’!” 炽热的灵力从地面涌出,薛瓷的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她急忙后撤,却见朗安已经欺身而上,掌心凝聚着一团赤红火焰。 千钧一发之际,薛瓷突然松开剑柄,双手同时拍向地面:“【万物生·千叶舞】!” “轰!”擂台剧烈震动,无数翠绿的叶涌而出,每一片都锋利如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这些叶片组成一道旋风,将朗安团团围住。 观众席上一片哗然。 “她居然能把【万物生】运用到这种程度?!”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灵力控制了,这是……” “剑意。”谢无尘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擂台边缘,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她把剑意融入了灵植之中。” 擂台上,朗安狼狈地抵挡着叶片攻击,华丽的衣袍已经被割得破破烂烂。他怒吼一声,祭出一枚赤红玉佩:“这是你逼我的!” 玉佩炸裂,一头火焰凝成的巨狼咆哮而出,瞬间冲散了叶阵。薛瓷被热浪逼得连连后退,额头沁出细汗。她的灵力已经消耗大半,而朗安却越战越勇。 “认输吧!”朗安狞笑着逼近,“不然待会烧伤了你漂亮的小脸,你师父该心疼了!” 薛瓷咬紧下唇,突然伸手拔下谢无尘给她的青玉簪。簪子在她掌心化作一柄小巧的碧玉短剑,剑身流转着莹润的光华。 “最后一招。”她轻声说,将全部灵力注入短剑。 朗安不以为然地挥动火焰巨狼扑来,却在距离薛瓷三尺之处突然僵住——无数细小的花苞从擂台缝隙中钻出,瞬间绽放,释放出浓郁的香气。这些香气竟然让火焰凝固了一瞬! 就是现在!薛瓷纵身跃起,碧玉短剑直指朗安咽喉。眼看就要得手,异变陡生——朗安袖中突然射出一道乌光,直取薛瓷心口! “卑鄙!”台下苏璎尖叫出声。 电光火石间,一道黑色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擂台上。谢无尘单手接住那道乌光——竟是一枚淬了毒的透骨钉!他眼中寒芒暴涨,另一只手轻轻一挥,那头火焰巨狼瞬间灰飞烟灭。 “你……”朗安惊恐地后退,“这是比试,你不能……” 谢无尘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指尖轻弹,一道剑气呼啸而出,直接将朗安轰下擂台,重重撞在防护结界上。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谢无尘转身看向惊魂未定的薛瓷,伸手拂去她肩上的一片落叶:“可有受伤?” 薛瓷摇摇头,突然发现他的指尖在微微发抖——这个一剑惊天下的男人,此刻竟在害怕。这个认知让她心头一热,鬼使神差地抓住他的袖子:“师父……” 谢无尘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平静。他弯腰捡起那枚碧玉短剑,重新变回发簪别回她发间:“做得不错。” 第66章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薛瓷鼻子一酸。她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听到一阵掌声。清虚子掌门不知何时也来到了擂台,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精彩,真是精彩。”掌门捋着胡须,“薛丫头,你这【万物生】用得很有创意。不过……”他话锋一转,看向谢无尘,“无尘啊,你这护短的毛病是不是该改改了?” 谢无尘面不改色:“他违规在先。” “是是是。”清虚子笑得意味深长,“不过你这一出手,后面的比赛还怎么进行?” 果然,观众席已经炸开了锅。谢无尘却浑不在意,只是看向薛瓷:“还比吗?” 薛瓷摇摇头,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吃一碗冰镇莲子羹。 “那走吧。”谢无尘转身向擂台边缘走去,却又突然停步,回头看她,“还愣着做什么?不是喊热吗?” 薛瓷眼睛一亮,小跑着跟上。在众目睽睽之下,谢无尘带着她直接御剑而起,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清虚子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摇头失笑:“年轻真好啊……” 而此刻,没人注意到躺在角落的朗安眼中闪过的怨毒光芒。 第50章 联姻 “吃醋就直说,装什么。”…… 薛瓷刚被谢无尘扶起, 两人还未走出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 “薛瓷!你去死吧!” 朗安竟不知何时爬了起来,双目赤红, 手中捏着一枚血红色的符咒, 猛地朝薛瓷后背掷去! “是‘血煞爆灵符’!”有弟子惊呼,“一旦引爆,方圆十丈内灵力暴乱, 修士经脉尽毁!” 薛瓷瞳孔骤缩,可还未等她反应, 谢无尘已经一把将她拉到身后,同时抬手一挥—— “轰——!!!” 血色符咒在半空中炸开, 狂暴的灵力如怒涛般席卷而来!然而, 谢无尘连剑都未出,只是指尖轻点, 一道无形的剑气屏障瞬间成型,将爆炸的余波尽数挡下! 狂风呼啸, 烟尘四起, 可薛瓷被他护在身后, 连衣角都未被掀起半分。 全场一片死寂。 谢无尘缓缓抬眸,眼神冷得骇人。 “你……”朗安脸色惨白,踉跄后退,“你不能杀我!我是朗家少主!你若动我, 朗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谢无尘冷笑一声,终于拔剑—— “铮!” 玄铁长剑出鞘的瞬间, 天地仿佛为之一静! 下一瞬,剑光如银河倾泻,众人只觉眼前一花, 朗安整个人已经被一道剑气钉在了演武场的石柱上! “噗——!”他喷出一口鲜血,胸口被剑气贯穿,却诡异地没有立刻死去,只是浑身经脉被剑气封锁,动弹不得! 谢无尘缓步走近,剑尖轻挑,将朗安的下巴抬起,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你以为,朗家在我眼里算什么东西?” 朗安浑身发抖,终于意识到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剑、剑尊饶命……”他声音发颤,“我、我知错了……” 谢无尘眸色森寒,剑锋一转,直接挑断了朗安的灵根!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朗安浑身痉挛,修为尽废!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狠辣的手段震慑,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薛瓷站在谢无尘身后,眨了眨眼,皱眉说道:“师父,他好吵啊。” 谢无尘头也不回,反手又是一剑—— “唰!” 剑气横扫,朗安的嘴直接被封住,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薛瓷满意地点点头,笑眯眯地走到朗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朗师兄,怎么不说话了呀,是不爱说话吗?” 朗安目眦欲裂,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周围弟子噤若寒蝉,有人小声嘀咕:“这也太仗势欺人了吧……” 薛瓷耳朵尖,闻言扬起一个微笑开口:“对呀,我就是仗着剑尊大人的势,你们不服也可以试试呀?” 全场:“……” ——天衍宗,清虚子内殿—— 清虚子掌门捋着白胡子,笑眯眯地看着站在殿中的谢无尘:“无尘啊,这次朗家的事,你闹得有点大啊。” 谢无尘面无表情:“他自己找死,我也拦不住。” 清虚子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可朗家老祖已经联合了七大世家,联名上书要求废你剑尊之位,还要将薛丫头逐出宗门。” 谢无尘眸色一冷,冷笑一声道:“他们也配。” 清虚子慢悠悠地倒了杯茶:“配不配另说,但这事确实给了我们一个机会。”他抬眼,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些年,宗门内某些长老和世家勾结,暗中培植势力,是时候清理了。” 谢无尘挑眉:“你是想借机清洗他们的势力?” 清虚子笑而不语,只是从袖中取出一份名单,推到他面前:“这些是已经查实的,与朗家来往密切的长老。” 谢无尘扫了一眼,冷笑:“执法堂大长老也在其中?” 清虚子点头:“所以,我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把他们一网打尽。” 谢无尘淡淡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清虚子眯起眼:“东海龙族。” 谢无尘眉头微皱:“龙族?” “不错。”清虚子敲了敲桌面,“龙族与朗家素有旧怨,若能借他们的势力施压,朗家必不敢轻举妄动。而且……”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谢无尘一眼,“龙族公主敖璃,对你可是仰慕已久啊。” 谢无尘:“……” 清虚子笑得像只老狐狸:“你只需去东海走一趟,与龙族商谈结盟之事,剩下的交给我。” 谢无尘沉默片刻,冷声道:“可以,但联姻免谈。” 清虚子摆摆手:“放心,龙族虽傲,但也不至于强人所难。” 谢无尘转身就走,临到门口时,清虚子突然又补了一句:“对了,薛丫头就别带了,免得……节外生枝。” 谢无尘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别想了,她必须跟着。” 清虚子:“……” ——三日后,东海龙宫—— 薛瓷趴在谢无尘的飞剑上,低头看着下方蔚蓝的海面,兴奋得眼睛发亮:“师父!海里有龙吗?真的像传说中那样能呼风唤雨吗?” 谢无尘单手负后,淡淡道:“嗯,待会见了龙族,记得别乱跑。” 薛瓷笑嘻嘻地点头:“知道啦!” 她话音刚落,海面突然翻涌,一道巨浪冲天而起!浪花之中,数名身穿银甲的龙族侍卫踏水而出,为首之人抱拳行礼:“剑尊大人,龙王已恭候多时。” 谢无尘微微颔首,带着薛瓷跟随侍卫进入海底龙宫。 珊瑚为墙,明珠为灯,整座龙宫金碧辉煌,奢华至极。薛瓷看得眼花缭乱,忍不住小声嘀咕:“这也太有钱了吧……” 谢无尘瞥她一眼:“别乱摸。” 薛瓷吐了吐舌头,乖乖跟在他身后。 ——龙宫正殿—— 东海龙王敖广端坐于王座之上,见谢无尘入内,朗声笑道:“无尘啊,久违了!” 谢无尘抱拳:“龙王。” 敖广目光扫过薛瓷,笑意微敛:“这位是……” 谢无尘:“我徒弟。” 敖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正要说话,殿侧珠帘突然被掀开,一道娇俏的身影快步走出:“父王!谢剑尊来了吗?” 薛瓷抬头一看,只见一名身穿鲛纱长裙的少女款款而来,容貌绝美,额间一枚晶莹的龙鳞熠熠生辉。她目光灼灼地盯着谢无尘,脸颊微红:“谢哥哥,三百年不见,你可还记得璃儿?” 谢无尘:“……” 薛瓷:“???” ——谢哥哥??? 敖璃见谢无尘不答,也不恼,反而笑吟吟地凑近:“当年你说我年纪小,如今三百年过去,璃儿已成年,你总该考虑我们的婚约了吧?” 薛瓷猛地转头看向谢无尘,一字一句道:“谢无尘,你还有婚约?!” 谢无尘面无表情:“没有。” 敖璃跺脚:“怎么没有!当年你亲口答应,等我成年就来娶我!” 谢无尘:“……不可能,我从未说过这话。” 敖璃眼眶一红,转向龙王:“父王!您看他!” 敖广干咳一声:“剑尊啊,此事确实……” 谢无尘冷冷打断:“龙王,本座今日是为结盟而来,不是来谈儿女私情。” 敖广捋须沉吟:“结盟可以,但龙族从不做亏本买卖。”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谢无尘一眼,“若你能娶璃儿,东海自当全力支持天衍宗。” 薛瓷一听,顿时急了,拽住谢无尘的袖子:“谢无尘!” 谢无尘垂眸看她,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别闹。” 薛瓷:“……” 敖璃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悦,突然走到薛瓷面前,居高临下道:“你就是谢哥哥的徒弟?区区凡人,也配站在他身边?” 第67章 薛瓷眨了眨眼,突然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公主说得对,我确实不配。”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可我师父就喜欢带着我,怎么办呢?” 敖璃:“……” 谢无尘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 敖璃气得咬牙,突然抬手,一道水箭直射薛瓷面门! 谢无尘眼神一冷,袖袍一挥,水箭瞬间蒸发! “敖璃。”他声音冷得像冰,“不要再任性,你已经不小了。” 全场瞬间寂静。 敖广脸色一变,连忙打圆场:“剑尊息怒!小女年幼无知,冒犯了!” 敖璃却红了眼眶,指着薛瓷:“她凭什么!一个连灵力都控制不好的小丫头,凭什么让你这么护着!” 薛瓷叹了口气,突然从袖中摸出一颗种子,指尖灵力轻点,种子瞬间发芽,长成一朵七彩斑斓的花。她笑眯眯地递给敖璃:“公主,送你一朵‘真心花’,据说闻了能让人说出心里话哦。” 敖璃狐疑地接过,刚凑近一闻,突然脸色大变—— “噗!哈哈哈……这是什么!好痒!哈哈哈……” 她不受控制地大笑起来,手里的花散发出一阵甜腻的香气,敖璃边笑边跳,根本停不下来! 薛瓷歪头:“呀,不好意思,拿错了,这是‘狂笑跳舞花’。” 谢无尘:“……” 龙王:“……” 龙宫众侍卫:“……” ——堂堂东海公主,此刻正抱着柱子狂笑扭动,宛如醉酒的海马。 谢无尘闭了闭眼,拎起薛瓷的后衣领:“走了。” 薛瓷挣扎:“师父!我还没玩够呢!” 谢无尘:“再不走,龙王就要掀桌了。” 果然,敖广已经气得胡子翘起,拍案怒道:“谢无尘!你徒弟竟敢戏弄我女儿!” 谢无尘头也不回:“不好意思了,明日再会。” 薛瓷被拎着飞出龙宫,还不忘回头冲敖璃挥手:“公主!下次再来找你玩呀!” 敖璃边笑边骂:“哈哈哈……薛瓷!我记住你了!哈哈哈……” ——海面上空—— 薛瓷坐在飞剑上,晃着腿:“师父,我们是不是把结盟搞砸了?” 谢无尘淡淡道:“没有,今日先带你熟悉一下,明日不能再胡闹了。 ” 薛瓷偷瞄他一眼:“那个婚约……” 谢无尘:“假的。” 薛瓷撇嘴:“可她叫你‘谢哥哥’诶,叫得那么亲热……” 谢无尘突然停下飞剑,转身看她:“你很在意?” 薛瓷一噎,耳根微红:“谁、谁在意了!我就是好奇!” 谢无尘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吃醋就直说,装什么无所谓。” 薛瓷:“???” ——她还没反应过来,谢无尘已经御剑加速,吓得她一把抱住他的腰。 “师父!你慢点!” 谢无尘唇角微扬:“抱紧了。” 第51章 私奔 “完蛋了,我不会真的被公主爱上…… 海浪轻拍着龙宫外的珊瑚礁, 薛瓷蹲在客房外的珍珠台阶上,指尖捻着一颗淡蓝色的丹药。丹药表面流转着奇异的光泽,时不时发出“噗”的一声轻响, 冒出一缕粉色烟雾。 “成了!”她眼睛一亮, 连忙用玉瓶将丹药装好,“这‘真心反话丹’可是我改良了三天的杰作,吃了的人半个时辰内说出口的话全是反的, 看那敖璃公主还怎么嚣张!” 她正得意着,身后冷不丁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又在捣鼓什么东西?” 薛瓷手一抖, 差点把玉瓶摔了。她猛地转身,谢无尘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 白衣胜雪, 眉目如画,正微微低头看着她手里的丹药。 “师父!”她连忙把玉瓶往袖子里藏, 脸上堆起天真无邪的笑容,“我在研究能促进两族友谊的灵药呢!” 谢无尘挑眉, 目光落在她袖口, 那瓶子还在可疑地左右晃动。 “明日龙王设宴正式商议结盟之事。”他伸手替她拂去发间沾到的海藻, “别闯祸。” 薛瓷眨眨眼,故作乖巧:“那敖璃公主也会出席吧?” “自然。” “她要是再提婚约……” “没有的事。”谢无尘屈指弹了下她额头,“专心准备,别总想这些。” 薛瓷捂着额头撇嘴, 等谢无尘走远后,她对着玉瓶贼兮兮地笑了:“哼, 明天就让那公主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东海龙宫的水晶殿内,明珠高悬, 映得整座宫殿流光溢彩。薛瓷跟在谢无尘身后,眼睛却忍不住四处乱瞟——那些会发光的珊瑚、游动的彩鱼、还有时不时飘过的水母,都让她新奇不已。 “师父,那个水母能吃吗?”薛瓷扯了扯谢无尘的袖子,指着一条飘过的荧光水母问道。 谢无尘脚步不停:“吃了会发光三天。” “那岂不是很好玩?”薛瓷眼睛一亮。 “是全身发光,包括——” “停!师父你别说了!”薛瓷连忙捂住耳朵,脸颊微红。 谢无尘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继续向前走去。 龙王敖广端坐在珊瑚王座上,见二人入内,朗声笑道:“剑尊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啊!” 谢无尘微微颔首:“龙王客气。” 薛瓷有样学样地抱拳行礼,却被一道锐利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她抬眼望去,只见那位龙族公主敖璃正用刀子般的眼神剜着她,仿佛她是什么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脏东西。 “父王!”敖璃突然开口,声音甜得发腻,”谢哥哥难得来一次,不如设宴款待如何?女儿特意准备了‘醉龙涎’呢!” 敖广捋须笑道:“甚好!剑尊意下如何?” 谢无尘还未回答,薛瓷就小声嘀咕:”醉龙涎是什么?听起来像口水……” “是用千年海灵芝酿制的灵酒,”谢无尘低声解释,“一滴就能让普通修士醉上三天。” 敖璃耳尖地听到薛瓷的话,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怎么,小徒弟没见过世面?要不要尝尝我们龙族的珍酿?” 薛瓷眨了眨眼,突然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好呀,我最喜欢喝酒了!” 谢无尘眉头微皱,刚要阻止,却见薛瓷偷偷对他眨了眨眼。他心下了然,便不再多言。 宴席很快设好,龙族侍女们端上一盘盘海鲜珍馐。薛瓷盯着那些还在蠕动的海参和会发光的贝类,悄悄咽了咽口水——不是馋的,是吓的。 “来,小妹妹,尝尝这个。”敖璃亲自斟了一杯醉龙涎,推到薛瓷面前,眼中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 那酒液呈现出诡异的蓝色,表面还漂浮着细小的光点,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薛瓷端起酒杯,故作天真地问道:“公主姐姐,这酒喝了会变身吗?” 敖璃一愣:“什么变身?” “就是像话本里说的那样,喝了龙族的酒会变成龙的新娘啊!”薛瓷一脸认真,“我可不能喝,不然师父会吃醋的!” “咳——”谢无尘一下子都有些意外地咳了一声。 敖璃脸色铁青:“胡说什么!这只是普通的灵酒!” “哦……”薛瓷失望地撇撇嘴,然后突然眼睛一亮,“那不如公主先喝一杯给我看看?” 敖璃冷哼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看清楚了?该你了!” 薛瓷笑眯眯地点头,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玉瓶:“公主这么热情,我也不能小气。这是我特制的‘清心丹’,可以解百毒,送给公主当见面礼吧!” 敖璃狐疑地接过玉瓶:“你会这么好心?” “当然啦!”薛瓷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公主对我师父一片痴心,我怎么能不表示一下呢?” 敖璃被这突如其来的“善意”弄得有些懵,下意识地倒出一粒丹药吞了下去。 薛瓷见状,立刻端起醉龙涎一饮而尽,然后……面不改色地放下杯子:“味道不错,就是淡了点。” 敖璃瞪大眼睛:“你怎么没事?” “可能是我酒量好吧。”薛瓷耸耸肩,突然凑近敖璃,压低声音道,“公主,其实我师父喜欢会跳舞的女孩子,你要不要……” 敖璃眼睛一亮:“真的?” “当然!”薛瓷点头如捣蒜,“不过要跳那种特别热情的舞才行。” 敖璃犹豫了一下,但想到谢无尘可能正看着自己,便站起身来:“父王,女儿想为大家献舞一曲!” 敖广欣慰地点头:“好啊!我们璃儿的舞姿在东海可是数一数二的!” 音乐响起,敖璃开始翩翩起舞。她的舞姿确实优美,但随着时间推移,她的动作越来越夸张,最后竟然开始扭腰摆臀,活像一条发情的海蛇。 “公主这是怎么了?”龙族长老们面面相觑。 薛瓷憋笑憋得脸都红了,小声对谢无尘道:“师父,我可能……不小心把‘狂舞散’当成‘倾心丹’给公主了……” 第68章 谢无尘扶额:“……你带了哪些药?” “不多,就七八种吧。”薛瓷掰着手指数道,“狂舞散、反语丹、笑不停、说真话…..哦对了,还有那个新研制的‘一见钟情’!” 谢无尘:“......” 就在这时,一位身材魁梧的龙族将军突然站起来,单膝跪地:“公主!属下敖烈,心仪公主已久,请公主下嫁!” 正在疯狂扭动的敖璃闻言,停下动作,怒道:“敖烈!你疯了吗?我怎么可能——” 她的话突然卡住了,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呢?我最喜欢你了!” 全场刹那一片寂静。 敖烈激动得龙角都开始发光:“公主!您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敖璃脱口而出,随即又变成了,“当然是真的!我每晚都梦见你呢!” 薛瓷捂住嘴,肩膀不停抖动。谢无尘瞥了她一眼:“反语丹?” 薛瓷点头如捣蒜:“最新改良版,效果能持续六个时辰!” “我要杀了这个小贱人!”敖璃公主双目赤红,提着裙摆杀气腾腾地向薛瓷冲来,龙角因愤怒而闪烁着危险的红光。 薛瓷原本还躲在谢无尘身后偷笑,见状连忙后退两步:“公主冷静!药效六个时辰就过了!” “六个时辰?!”敖璃的声音陡然拔高,却在距离薛瓷三步远的地方突然刹住脚步。她的表情从狰狞愤怒瞬间变成了诡异的温柔,连声音都软了八度:“我怎么会伤害可爱的薛妹妹呢~” 薛瓷寒毛直竖:“等等,公主你……” 话音未落,敖璃已经一个饿虎扑食将薛瓷扑倒在地。“我最讨厌你了!”公主咬牙切齿地说着,双手却紧紧抱住薛瓷的腰,脸还不住往她颈窝里蹭,“臭死了!让我多闻闻!” “救、救命啊!”薛瓷手忙脚乱地推拒,却被敖璃八爪鱼般的四肢缠得死死的。她向谢无尘投去求救的目光,却发现自家师父正单手扶额,肩膀可疑地抖动着——分明是在憋笑! 龙宫大殿内一片哗然。侍卫们手中的三叉戟哐当掉了一地,侍女们捂住张大的嘴巴,连老成持重的龟丞相都惊得缩回了脑袋。敖烈将军更是如遭雷击,呆呆地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公主正像条发情的海蛇般缠在一个人类女孩身上。 “薛!瓷!”敖璃一边用最恶毒的话骂着,一边在薛瓷脸上胡乱亲吻,“我要撕烂你的嘴!么啊!抓花你的脸!啾!把你扔进深海喂鲨鱼!啵!” 每一个凶狠的威胁都伴随着一个响亮的亲吻,薛瓷被亲得满脸口水,拼命扭头躲避:“公主你清醒一点!啊!别亲了!师父!谢无尘!救命啊!” 谢无尘终于看够了戏,上前一步拎着薛瓷的后衣领把她从敖璃的魔爪中解救出来。然而敖璃依然死死抱着薛瓷的腿不放,仰着头一脸痴迷:“让我再亲一口嘛就一口” “谁要亲你!恶心死了!”敖璃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却诚实地撅起嘴巴,像条搁浅的鱼一样在地上扑腾着要够薛瓷的裙角。 薛瓷手忙脚乱地拍打被公主扯住的裙摆,哭丧着脸:“师父!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反语丹应该只是说反话,怎么还带动手动脚的!” 谢无尘挑眉:“你确定给的是‘反语丹’?” “我确定!”薛瓷信誓旦旦,突然想起什么,声音弱了下去,“呃……可能混了一点点‘钟情散’的粉末……就指甲盖那么一点点……” 谢无尘:“......” 地上的敖璃已经滚到了柱子旁,抱着鎏金柱身一顿猛亲:“该死的柱子!硬死了!我喜欢!”她突然转头,泪眼汪汪地看向薛瓷,“薛妹妹,我们私奔吧!” “不要啊!”薛瓷吓得直接跳到了谢无尘背上,手脚并用缠住自家师父,“师父快跑!” 敖璃见状,立刻调转目标,朝谢无尘扑来:“谢哥哥!我要和你解除婚约!我们明天就成亲!” 谢无尘面不改色,单手结印,一道水幕屏障凭空出现,将疯狂的公主隔绝在外。敖璃撞在水幕上,像块牛皮糖一样贴着屏障慢慢滑落,嘴里还念叨着:“我恨你们……最爱你们了……。” 龙王敖广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拍案而起:“这成何体统!来人!把公主带下去!” 四名虾兵蟹将战战兢兢地上前,刚碰到敖璃的胳膊就被她一把抱住:“滚开!丑八怪!抱紧我!” 侍卫们手足无措地看向龙王。敖广扶额:“直接抬走!” 于是龙宫众人就看着自家高贵的公主被四名侍卫抬着四肢,像条离水的鱼一样扭动着被带离大殿,临走前还深情呼唤:“薛妹妹!我永远不要再见你了!记得给我写信啊!” 殿门关闭的瞬间,薛瓷长舒一口气,从谢无尘背上滑下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吓死我了……” 谢无尘凉凉地瞥她一眼:“玩脱了?” 薛瓷讪笑:“意外,纯属意外。”她突然想起什么,惊恐地抓住谢无尘的袖子,“师父!那个‘钟情散’不会真的让公主爱上我了吧?” 谢无尘还未回答,龟丞相就颤巍巍地插话:“薛姑娘放心,‘钟情散’药效只有十二个时辰。只是……”他欲言又止,“公主醒来后恐怕会……” 薛瓷咽了口唾沫:“会怎样?” “会记得期间发生的所有事。”龟丞相同情地看着她。 薛瓷眼前一黑,仿佛已经看到敖璃提着四十米长的珊瑚刀追杀自己的场景。她僵硬地转向谢无尘:“师父,我们今晚就回宗门吧?” 谢无尘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现在知道怕了?” “我错了!”薛瓷双手合十,可怜巴巴地求饶,“我回去就把所有丹药贴上标签!分门别类放好!再也不敢乱混药粉了!” 谢无尘轻哼一声,转向龙王:“见笑了。” 敖广的表情精彩纷呈,最终化为一声长叹:“谢剑尊,令徒真是……天赋异禀。” 薛瓷谦虚一笑:“没有没有。” 敖广:“……” 谢无尘:“……” 龙宫众人“……” 第52章 归墟 九幽寒铁,生于幽冥之地,通体漆…… 龙王敖广挥袖示意侍从重新布置大殿, 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让剑尊见笑了。来人,上茶!” 谢无尘微微颔首,带着薛瓷重新入座。薛瓷不安地扭动着, 时不时偷瞄殿门方向, 生怕敖璃公主突然杀回来。 “师父,”她压低声音扯了扯谢无尘的袖子,“要不咱们改日再谈?我怕公主待会儿……” “无妨。”谢无尘端起侍从奉上的琉璃茶盏, 茶汤呈现出深海般的蓝色,散发着淡淡灵气, “药效未过前,她出不了寝宫。” 薛瓷讪讪地缩回手, 这才注意到龙王正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她连忙挺直腰板, 摆出一副乖巧模样。 “薛小友的丹药造诣倒是别具一格。”敖广捋着龙须,眼中闪烁着薛瓷读不懂的光芒, “不知师承何人?” “回禀龙王,都是师父教得好。”薛瓷眨巴着眼睛, 一脸真诚。 谢无尘轻咳一声:“她自学成才。” 敖广哈哈大笑, 笑声震得殿顶的明珠微微颤动:“好一个自学成才!谢剑尊, 你这徒弟可比传闻中有趣多了。” 薛瓷耳根发热,低头假装研究茶盏上的花纹。那花纹竟会随着茶水温度变化,显现出不同的海底景象,让她一时看得入迷。 “言归正传。”谢无尘放下茶盏, 神色转为严肃,“三日前东海沿岸出现的黑雾, 龙王可查清来源了?” 敖广的笑容瞬间消失,龙爪在珊瑚扶手上一抓,留下五道深深的痕迹:“正是为此事才请剑尊前来。那黑雾中蕴含的幽冥之力, 与三百年前被封印的玄冥老祖如出一辙。” 薛瓷手中的茶盏“啪”地掉在案几上,蓝色茶汤洒了一片。玄冥老祖——这个名字她在宗门古籍上见过,是曾经差点颠覆修仙界的大魔头。 谢无尘眉头紧锁:“封印松动了?” “不,封印完好。”敖广摇头,“但有人开始模仿他的功法。最近三个月,东海失踪了二十七名水族,包括三名龙族近卫。现场都残留着同样的黑雾。” 薛瓷突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一个玉简:“师父,这是上次袭击我的黑衣人留下的。我偷偷用显影术看过,上面有类似龙鳞的纹路,但更暗沉……” 谢无尘接过玉简,指尖泛起淡淡金光。玉简上的纹路逐渐显现,确实像龙鳞,却泛着不祥的紫黑色。 敖广猛地站起,龙威不受控制地外放:“幽冥龙鳞!这不可能!” 殿内气压骤降,薛瓷感到呼吸困难,胸口像压了块巨石。谢无尘抬手在她肩上轻轻一拍,那股压迫感顿时消散。 “龙王息怒。”谢无尘沉声道,“此事蹊跷,需从长计议。” 敖广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情绪:“谢剑尊有所不知。幽冥龙族早在五千年前就已灭绝,最后一条幽冥龙被先祖亲手斩杀。这玉简……” 第69章 “或许是伪造的。”薛瓷插嘴道,“我在《万兽图鉴》上看过,幽冥龙鳞会吸收周围光线,而这个玉简上的纹路只是颜色相近,并没有吸光特性。” 两位大能同时看向她,薛瓷不自觉缩了缩脖子:“我……我就是随口一说……” “不,你说得对。”谢无尘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这确实是仿制品。但能知道幽冥龙鳞特征的人不多。” 敖广若有所思:“剑尊的意思是,有内鬼?” 谢无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向薛瓷:“你上次遇袭时,对方可说过什么?” 薛瓷回忆道:“没有,但我隐隐约约意识模糊间听见,说要抓我去见什么主人……啊!他还说‘玄冥真水将重现世间’!” “玄冥真水!”敖广脸色大变,“那是玄冥老祖的本命法宝,能腐蚀万物,当年不知多少修士葬身其中!” 谢无尘的手指在案几上轻叩三下:“看来有人不仅模仿玄冥老祖的功法,还在寻找他的遗物。龙王,我们需要合作。” 敖广郑重点头:“东海龙族愿与玄天宗结盟,共抗此敌。” 会谈结束后,薛瓷跟着谢无尘走向客房。龙宫的夜晚格外静谧,廊道两侧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照亮了珍珠铺就的地面。 “师父,那个幽冥龙族……”薛瓷刚开口,突然被谢无尘一把拉住。 “别动。”谢无尘的声音极轻,右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薛瓷立刻屏住呼吸,顺着师父的目光看去——廊柱的阴影处,有一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模糊轮廓正在缓缓移动。 “三个。”谢无尘在她耳边低语,“我左你右。” 薛瓷会意,悄悄从袖中摸出几颗丹药。就在黑影即将扑来的瞬间,谢无尘的剑光如银河倾泻,照亮了整个走廊! “有刺客!”薛瓷大喊一声,同时将丹药砸向右侧。丹药爆开,形成一片紫色烟雾,一个黑影顿时咳嗽着显形。 谢无尘的剑法行云流水,左侧两名刺客根本近不了身。其中一人见势不妙,转身就要逃跑,却被谢无尘一道剑气封住退路。 “留活口!”谢无尘冷喝一声,剑锋一转,直接挑飞了第三个刺客的面具。 薛瓷这边也没闲着,她早已准备好“缠仙绳”,趁着刺客被烟雾影响视力时,一个漂亮的缠绕将其捆成了粽子。 “师父,抓到一个!”薛瓷兴奋地喊道。 谢无尘那边也已结束战斗,两名刺客一个被剑气钉在墙上,一个被打晕在地。龙宫侍卫们闻讯赶来,将三名刺客团团围住。 “带下去分开审问。”谢无尘收剑入鞘,转向薛瓷,“你没事吧?” 薛瓷拍拍胸口:“小菜一碟!不过……”她凑近谢无尘小声道,“我觉得有点奇怪,这些刺客实力一般,不像是来刺杀您的。” 谢无尘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不错,他们是来探路的。” 很快,审问有了结果。被薛瓷抓住的那个刺客意志最薄弱,在龙族的“真言术”下吐露了实情:他们是夜尊派来寻找“玄冥真水”下落的先锋队。 “带我去见他。”谢无尘对侍卫说道。 地牢中,那名刺客被特殊的海藻绳索绑在寒铁椅上,见到谢无尘进来,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夜尊在哪里?”谢无尘开门见山。 刺客咬紧牙关不说话。谢无尘并不着急,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一滴液体滴在刺客手上。 “啊!”刺客惨叫一声,只见那滴液体所到之处,皮肤竟然开始变得透明,能看到下面的骨骼! “这是‘化形水’,能让人慢慢融化。”谢无尘平静地说,“下一滴会滴在你的眼睛上。” “我说!我说!”刺客崩溃了,“夜尊大人在寻找玄冥真水和九幽寒铁,说是要开启什么封印……” “在哪里开启?”谢无尘追问。 “在……在……”刺客突然瞪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脸色迅速变黑。 谢无尘脸色一变,迅速点了他几处穴道,但为时已晚。刺客七窍流血,转眼间就断了气。 “是舌下**。”谢无尘检查后沉声道,“死士常用的手段。” 薛瓷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师父,他说的九幽寒铁是什么?” “一种只存在于幽冥之地的特殊金属。”谢无尘皱眉,“看来夜尊所图不小。” 就在这时,龟丞相匆匆赶来:“剑尊,龙王有请!侍卫在刺客身上搜到了这个!” 他递上一块黑色令牌,上面刻着一个狰狞的鬼脸,下方是两个小字:归墟。 “归墟……”谢无尘眼中精光一闪,“果然如此。” 薛瓷好奇地凑过来:“师父,归墟是什么地方?” “传说中的海底深渊,万物终结之地。”谢无尘收起令牌,“看来我们得走一趟藏书阁了。” 薛瓷眼睛一亮:“我可以帮忙!我最擅长找资料了!” 谢无尘嘴角微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趁机看龙宫的珍本丹方。” “师父英明!”薛瓷笑嘻嘻地拍马屁,“不过这次我是真心想帮忙的!” 谢无尘摇摇头,眼中却带着宠溺:“走吧,别让龙王等急了。” 去往主殿的路上,薛瓷忍不住问:“师父,那个夜尊……会不会就是玄冥老祖本人?” 谢无尘脚步一顿:“为何这么问?” “我也不知道。”薛瓷歪着头,“您想啊,知道玄冥真水和九幽寒铁的人不多,能培养出这种死士的更是少之又少……” 谢无尘沉思片刻:“不无道理。但玄冥老祖当年被七大宗门联手封印,按理说不可能逃脱。” “那如果……”薛瓷压低声音,“有人故意放他出来呢?” 谢无尘深深看了她一眼:“这话在龙王面前不要提起。” 薛瓷连忙做了个封口的手势。她隐约感觉到,自己似乎触碰到了某个惊天秘密的边缘。 主殿内,敖广正焦急地踱步。见到二人进来,立刻迎上前:“剑尊,事情比我们想象的严重。刚收到消息,南海和北海也出现了黑雾!” 谢无尘神色凝重:“夜尊在同时行动?” “不仅如此。”敖广递上一枚传讯玉简,“玄天宗也发来警报,说禁地有异动!” 薛瓷倒吸一口冷气:“师父,我们是不是该立刻回宗门?” 谢无尘沉吟片刻:“不急。既然夜尊派人来龙宫寻找线索,说明这里一定有他需要的东西。龙王,我需要查阅所有关于归墟的记载。” 敖广点头:“龟丞相会带你们去秘藏阁。不过……”他犹豫了一下,“关于归墟的一些记载可能……不太令人愉快。” 谢无尘了然:“龙族的秘密我不会外传。” 薛瓷也连忙保证:“我嘴巴最严了!” 敖广苦笑一声:“希望如此。” 秘藏阁位于龙宫最深处,需要穿过三道机关门。龟丞相一边带路一边解释:“归墟是龙族禁地,任何水族不得靠近。传说那里是上古战场,埋葬着无数大能的尸骨……” 薛瓷听得毛骨悚然,不自觉地靠近了谢无尘。后者察觉到她的不安,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到了。”龟丞相在一扇刻满符文的贝壳门前停下,“老规矩,只能剑尊一人进入。” 薛瓷刚要抗议,谢无尘就递给她一个锦囊:“你去藏书阁查查九幽寒铁的记载,两个时辰后汇合。” 薛瓷接过锦囊,触手冰凉,知道里面定是重要物件,便不再多言:“那师父小心。” 分开后,薛瓷在藏书阁里翻找了半天,终于在一本《天地奇物志》中找到了关于九幽寒铁的记载: 『九幽寒铁,生于幽冥之地,通体漆黑,重若千钧。可破万法,亦能封魔。与玄冥真水相合,可开启上古封印……』 后面的内容被人为撕去了。薛瓷懊恼地合上书,正想继续寻找,突然听到窗外传来奇怪的声响。 她悄悄靠近窗户,只见远处的珊瑚丛中,几个黑影正在快速移动,方向赫然是……秘藏阁! “不好!”薛瓷顾不得多想,抓起几本重要的典籍就往外冲。她必须尽快赶到谢无尘身边! 第53章 幽冥 “谢无尘有危险!” 薛瓷冲出藏书阁, 珍珠台阶在脚下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左手紧攥着那本《天地奇物志》,右手捏着谢无尘给的锦囊,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 “谢无尘有危险!”这个念头驱使她跑得飞快, 龙宫错综复杂的廊道在她脚下仿佛自动缩短了距离。 转过一个珊瑚拱门时, 薛瓷猛地刹住脚步——前方拐角处,两个虾兵侍卫面朝下倒在地上,背甲上冒着诡异的黑烟。 她蹑手蹑脚地靠近, 探了探侍卫的鼻息,还好, 只是昏迷。从伤口看,正是夜尊手下惯用的“幽冥烟”。薛瓷从荷包里摸出两粒清心丹塞进侍卫嘴里, 然后取下他们腰间的传讯海螺。 第70章 “秘藏阁遇袭, 重复,秘藏阁遇袭!”她对着海螺低语, 然后用力吹响。海螺发出低沉浑厚的声响,瞬间传遍整个龙宫。 警报既发, 薛瓷不再隐藏行踪, 直接祭出飞行符, 贴着廊道顶部向秘藏阁疾驰。途中她顺手打开谢无尘给的锦囊,里面是一块温润的古玉,玉上刻着玄天宗的云纹徽记。 “这是……感应玉?”薛瓷将玉佩戴在脖子上,顿时感到一阵清凉气息流遍全身。 秘藏阁外已是一片混乱。六名龙宫侍卫正与五个黑袍人交战, 水箭、冰锥与黑雾在空气中激烈碰撞。薛瓷躲在珊瑚丛后观察,发现这些刺客的招式与之前截然不同——动作更加狠辣, 周身缠绕的黑雾几乎凝成实质。 “是精英小队!”薛瓷心头一紧。她悄悄摸出三颗“迷雾丹”,正准备投掷,突然听到秘藏阁内传来一声巨响——贝壳大门被一股巨力从内部震碎, 木屑纷飞中,一道白色身影如游龙般掠出。 “谢无尘!”薛瓷差点喊出声。 谢无尘手持霜华剑,剑身金光大盛,将周围黑雾尽数驱散。他身后飘着一张泛着蓝光的古老海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各种符号。 刺客首领见状,立刻放弃与侍卫缠斗,转身扑向谢无尘:“拦住他!抢海图!” 五名黑袍人同时结印,五道黑雾如毒蛇般袭向谢无尘。薛瓷再也忍不住,猛地跃出藏身处,三颗迷雾丹精准地砸在刺客脚下。 “嘭!嘭!嘭!” 粉色烟雾瞬间弥漫开来,刺客们的动作顿时迟缓。谢无尘抓住机会,剑锋一转,三道金色剑气呈扇形斩出,直接将两名刺客击飞。 “薛瓷,接住!”谢无尘手指一弹,那张漂浮的海图便朝她飞来。 薛瓷连忙展开衣袖去接,却见刺客首领突然甩出一道黑索,直取海图! “休想!”薛瓷情急之下,从腰间荷包抓出一把粉末撒向空中。粉末遇黑索即燃,爆出一团蓝色火焰,将黑索烧成灰烬。 海图安然落入她手中。薛瓷匆匆一瞥,发现图上标注着东海归墟与玄天宗禁地的位置,两者之间有一条诡异的红线相连,交汇处画着一个眼睛状的符号,旁边标注“幽冥眼”三个小字。 “拦住他们!别让海图——”刺客首领的怒吼戛然而止,谢无尘的剑尖已抵在他咽喉处。 “说,夜尊在哪?”谢无尘声音冷得像极地寒冰。 刺客首领阴森一笑:“剑尊大人何必着急?很快您就能亲眼见到……”话音未落,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黑血喷向谢无尘面门! 谢无尘侧身闪避,却不料那黑血在半空中突然化作数十根细如牛毛的黑针,铺天盖地袭来! “师父小心!”薛瓷想都没想,抓起腰间装丹药的锦囊全力掷出。锦囊在空中爆开,各色药粉形成一道五彩屏障,将黑针尽数拦下。 谢无尘趁机一剑刺穿刺客首领的肩膀,将其钉在珊瑚墙上:“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刺客首领痛苦地扭曲着脸,突然看向薛瓷身后,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丞相大人,还不动手?!” 薛瓷心头一震,下意识转身——只见龟丞相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手中拐杖正对着她的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她胸前的古玉突然爆发出刺目青光,将龟丞相震退数步。老龟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恢复平静:“薛姑娘小心,老朽是来帮你的!” 薛瓷惊疑不定地看着龟丞相,又低头看看发光的古玉,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不是龟丞相!” “老朽当然是……”龟丞相的话突然中断,他的眼睛变成了诡异的紫黑色,手中拐杖猛地朝薛瓷刺来! 谢无尘的身影如鬼魅般闪现,霜天剑横挡,架住了这致命一击。“幽冥傀儡术,”他冷声道,“夜尊好手段。” 假龟丞相见身份暴露,怪笑一声,身体突然膨胀变形,龟壳裂开,露出里面紫黑色的躯体——那竟是一具披着龟丞相皮囊的怪物! “剑尊果然慧眼。”怪物声音变得嘶哑难听,“可惜已经晚了。海图既现,幽冥眼即将开启,主人很快就会——” 谢无尘没等他说完,剑锋一转,直接削去了怪物的头颅。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断颈处没有流血,而是涌出大量黑雾,迅速消散在空气中。 “谢无尘,这……”薛瓷惊魂未定地抓着海图。 谢无尘收剑入鞘:“先离开这里。” 两人刚走出几步,大批龙宫侍卫在敖烈将军带领下赶到。敖烈看到地上假龟丞相的尸体,龙睛瞪得滚圆:“这……这是怎么回事?真正的龟丞相呢?” 谢无尘沉声道:“恐怕凶多吉少。敖将军,立刻封锁龙宫,排查所有人员,我怀疑夜尊的内应不止这一个。” 敖烈郑重点头,立刻吩咐手下行动。薛瓷趁机凑到谢无尘身边,低声道:“师父,海图上标了个叫‘幽冥眼’的地方,就在归墟和玄天宗禁地连线上。” 谢无尘眉头紧锁:“看来夜尊的计划比我们想象的更庞大。”他看了一眼正在指挥搜查的敖烈,“我们必须分头行动。” “分头?”薛瓷心头一跳。 谢无尘从袖中取出一对小巧的玉蝉:“你留在龙宫继续查找关于幽冥眼的线索,我回玄天宗调查禁地异动。这对传音蝉可以让我们随时联系。” 薛瓷接过其中一只玉蝉,入手温凉:“那您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谢无尘看向远处正在集结的龙宫卫队,“夜尊已经行动,我们不能再耽搁。” 薛瓷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那本《天地奇物志》:“师父,这里面提到九幽寒铁能与玄冥真水开启上古封印,但关键页被人撕了。” 谢无尘快速浏览了一下,目光停留在被撕页的痕迹上:“切口很新,应该是最近才被撕去的。”他沉思片刻,“你去找龙王,查阅龙宫近期的出入记录,看谁有机会接触这本书。” “明白!”薛瓷点头如捣蒜,突然压低声音,“师父,您说……龙宫里还有多少这样的内鬼?” 谢无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相信你的判断。记住,古玉能感应玄冥之力,遇到危险它会预警。” 薛瓷摸了摸胸前的古玉,重重点头。 谢无尘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便去向敖广辞行。薛瓷望着师父远去的背影,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自己忽略了。 “薛姑娘!”敖烈的大嗓门打断了她的思绪,“龙王陛下要见你!” 薛瓷跟着敖烈来到主殿。敖广端坐在珊瑚王座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见到薛瓷,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薛小友受惊了。” “陛下,龟丞相他……” “已经派人去他住处搜查。”敖广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没想到夜尊的势力已经渗透到如此地步。” 薛瓷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发现:“陛下,我在《天地奇物志》中发现了关于九幽寒铁的记载,但关键页被人撕去了。师父说切口很新,可能是内鬼所为。” 敖广龙睛一眯:“把书拿来我看看。” 薛瓷递上书籍。敖广仔细检查撕页痕迹,突然龙爪一紧:“是龙鳞割的痕迹!只有龙族才会用这种方式处理纸张。” 殿内气氛瞬间凝固。薛瓷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龙族内鬼?那岂不是…… “陛下,会不会是……”敖烈欲言又止。 敖广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没有确凿证据前,不要妄加猜测。”他转向薛瓷,“薛小友,谢剑尊已经将情况告知于我。你接下来打算如何调查?” 薛瓷挺直腰板:“我想查阅龙宫近期的出入记录,特别是能接触到藏书阁的人员名单。另外,关于‘幽冥眼’的资料……” “幽冥眼?”敖广猛地站起身,珊瑚王座被他的力道震得摇晃,“你从哪里听说这个的?” 薛瓷被龙王的反应吓了一跳:“是……是海图上标注的。就在归墟和玄天宗禁地连线上。” 敖广脸色变幻不定,最终长叹一声:“果然如此……薛小友,你随我来。” 龙王带着薛瓷和敖烈来到一间隐秘的偏殿,从龙袍内取出一枚龙形玉佩,按在墙壁上的凹槽处。墙壁无声滑开,露出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卷泛黄的古老皮卷。 “这是龙族代代相传的秘卷,记载着关于幽冥眼的真相。”敖广的声音变得异常沉重,“三千年前,玄冥老祖与幽冥龙族勾结,试图开启幽冥眼,引九幽之力入侵人间。七大宗门与四海龙族联手将其镇压,但付出的代价是……” 他缓缓展开皮卷,薛瓷凑近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皮卷上绘着一幅恐怖的画面:无数龙族与修士的尸体堆积如山,中央是一个巨大的血色漩涡,漩涡中隐约可见一只狰狞的眼睛。 “……是玄天宗上任宗主与东海龙王的性命。”敖广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们以自身为封印,将幽冥眼暂时封闭。但预言中说,三千年后,当‘九幽现世,真水重临’之时,封印将会松动……” 第71章 薛瓷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夜尊要找玄冥真水和九幽寒铁,是为了彻底打开幽冥眼?” 敖广沉重地点头:“正是。而且……”他犹豫了一下,“预言中还提到,开启幽冥眼需要两个条件:一是玄冥血脉,二是龙族王血。” 薛瓷和敖烈同时瞪大眼睛。 “您的意思是……”敖烈声音发颤。 “敖璃。”敖广痛苦地闭上眼睛,“夜尊抓走她,不是为了报复,而是因为她体内流淌着最纯正的东海龙王血脉。” 薛瓷如遭雷击,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那……那玄冥血脉呢?” 敖广睁开眼,目光复杂地看着她:“这正是最奇怪的地方。玄冥血脉按理说应该已经断绝,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玄冥老祖当年留下了后裔。”敖广的声音越来越低,“或者有人通过某种方式,获得了他的血脉之力。” 薛瓷突然想起刺客首领看她的眼神,那种诡异的狂热……她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胸前的古玉,触手冰凉。 “陛下,”她强自镇定,“我们得尽快找到公主。如果夜尊已经抓到她,那么……”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蟹将慌张跑进来:“报!南海传来急讯,黑雾袭击了珊瑚城,城中所有龙族血脉的居民全部失踪!” 敖广脸色大变:“开始了……夜尊在收集龙族血脉!” 薛瓷的心沉到谷底。她掏出玉蝉,想要联系谢无尘,却发现玉蝉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黑霜,无论如何注入灵力都没有反应。 “通讯被切断了……”她喃喃道。 敖烈急得龙角发红:“陛下,我立刻带兵前往南海!” “不!”敖广厉声喝止,“这正是夜尊想要的——分散我们的力量。”他转向薛瓷,“薛小友,你可有办法联系上谢剑尊?” 薛瓷咬着下唇思索片刻,突然眼睛一亮:“有!但需要借用龙宫的传讯大阵。” 敖广毫不犹豫地点头:“敖烈,带她去。用我的令牌,所有资源任她调用。” 前往传讯阵的路上,薛瓷的大脑飞速运转。夜尊的计划已经逐渐清晰:收集龙族王血和玄冥血脉,找到玄冥真水和九幽寒铁,开启幽冥眼……而玄天宗禁地的异动,很可能意味着那里藏有其中一件关键物品。 “薛姑娘,”敖烈突然开口,打断她的思绪,“你真的只是谢剑尊的徒弟吗?” 薛瓷一愣:“什么意思?” 敖烈欲言又止,最终摇摇头:“没什么。只是……龙王陛下对你的态度很特别。” 薛瓷正想解释,传讯大殿已经到了。这是一座圆形建筑,中央是一个巨大的贝壳状阵法,周围环绕着十二根水晶柱,每根柱子里都封存着不同颜色的海水。 “这是四海传讯阵,”敖烈解释道,“理论上可以联系到任何海域,但需要极强的灵力驱动。” 薛瓷绕着阵法走了一圈,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我有个办法可以增强信号,但需要你的帮助。” “但说无妨。” “这是‘通灵丹’,服下后能暂时提升灵力感应。”薛瓷倒出一粒蓝色丹药,“但副作用是会让人说真话,持续约一个时辰。” 敖烈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丹药吞下:“为了公主,我愿意一试。” 丹药很快起效,敖烈的龙鳞开始泛出淡淡的蓝光。薛瓷引导他站在阵法中央,自己则站在对应的方位上,开始按照谢无尘曾经教过她的方法结印。 “天地无极,玄音通灵……” 阵法逐渐亮起,十二根水晶柱中的海水开始旋转。薛瓷感到体内灵力飞速流逝,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时,阵法中央突然投射出一道模糊的影像——谢无尘的身影若隐若现! “谢无尘!”薛瓷激动地喊道。 影像中的谢无尘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转过身来。但他的样子有些奇怪,面色苍白,嘴角还带着一丝血迹。 “薛瓷?”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禁地有变……夜尊……玄冥真水……” 突然,影像剧烈晃动,谢无尘身后出现数道黑影!薛瓷惊恐地看到一把泛着黑雾的匕首从背后刺向谢无尘! “师父小心背后!”她尖叫出声。 谢无尘似有所感,侧身避开了致命一击,但影像已经变得极度不稳定。 “七日后……归墟……”谢无尘的声音越来越弱,“保护好……自己……” “嘭”的一声,影像炸裂开来,薛瓷被冲击波震退数步,跌坐在地。阵法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薛姑娘!”敖烈连忙扶起她,“你没事吧?” 薛瓷脸色惨白,嘴唇颤抖:“师父有危险……玄天宗里也有夜尊的人……”她突然抓住敖烈的手臂,“我们必须去帮他!” 敖烈为难地摇头:“但龙王陛下说…..” “我知道!”薛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七日后……师父说的是七日后在归墟汇合。”她站起身,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在那之前,我要查清幽冥眼的准确位置,还有……找到救出敖璃公主的方法。” 敖烈被她的决心感染,重重点头:“我帮你。” 离开传讯大殿时,薛瓷胸前的古玉突然微微发热。她低头一看,玉面上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箭头,指向龙宫西侧。 “这是……”薛瓷心头一跳,“古玉在指引我?” 她顺着箭头方向看去,那是龙宫禁地的方向——龙族祠堂所在 第54章 叛徒 “我到底又该相信谁?” 薛瓷站在龙宫西侧的回廊上, 胸前的古玉热得发烫。玉面上那个模糊的箭头此刻清晰指向不远处一座被珊瑚丛环绕的古老建筑——龙族祠堂。 “敖烈将军,”她压低声音,“祠堂里有什么?” 敖烈的龙鳞瞬间炸起:“那是龙族禁地!除了龙王和四大长老, 任何人不得入内。”他警惕地环顾四周, “你去那里做什么?” 薛瓷掏出古玉给他看:“师父给我的感应玉在指引方向。我怀疑祠堂里藏着对抗夜尊的线索。” 敖烈盯着古玉,龙睛中闪过一丝讶异:“这是……玄天宗的‘鉴心玉’?传说能感应邪祟,指引正道。”他犹豫了一下, “但擅闯祠堂是死罪……” 薛瓷咬了咬下唇:“如果夜尊的计划得逞,死的就不止我们两个了。想想敖璃公主。” 听到公主名字, 敖烈的龙爪猛地收紧,在珍珠地面上抓出几道痕迹。他深吸一口气:“跟我来, 我知道一条密道。” 两人避开巡逻的卫队, 沿着珊瑚丛的阴影潜行。敖烈带着薛瓷来到祠堂背面一处不起眼的海藻帘前,轻轻拨开帘子, 露出一个狭窄的通道。 “这是祭祀通道,”敖烈低声道, “只有负责清洁的小妖才会走。现在这个时辰应该没人。” 通道又窄又暗, 薛瓷不得不弯腰前行。潮湿的墙壁上长满发光的苔藓, 提供微弱的光线。她胸前的古玉越来越热,几乎烫到皮肤。 “快到了,”敖烈在前方引路,“祠堂主殿下面有个密室, 只有龙王和龟丞相知道入口。但我小时候贪玩,偶然发现……” 他突然停下脚步, 龙尾绷得笔直。薛瓷差点撞上他:“怎么了?” “有人。”敖烈的声音紧绷如弦,“密室里有动静。” 薛瓷屏住呼吸,果然听到微弱的呻吟声从通道尽头传来。两人蹑手蹑脚地靠近, 透过一道缝隙,看到了令他们震惊的一幕—— 祠堂地下密室里,一个佝偻的身影被锁链绑在中央石柱上,周围散落着各种刑具。那身影的龟壳已经裂开几道缝隙,渗出暗绿色的液体。 “龟丞相?!”敖烈差点喊出声,被薛瓷一把捂住嘴。 老龟似乎听到了动静,艰难地抬起头:“谁……谁在那里?” 薛瓷和敖烈对视一眼,迅速找到机关打开暗门。密室里的气味令人作呕——混合着血腥味和某种腐败的腥臭。真龟丞相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凄惨,原本翠绿的龟壳现在布满黑斑,一只眼睛已经瞎了。 “丞相大人!”敖烈冲上前,试图解开锁链,“谁把您关在这里的?” 龟丞相虚弱地摇头:“快走……这是个陷阱……敖苍大长老他……” “大长老?”薛瓷心头一震,“他是夜尊的人?” 老龟痛苦地点头,龟壳上的黑斑随着他的动作扩散:“三个月前……我发现他在偷偷收集龙族幼崽的血……跟踪他到了归墟外围……看到了……”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一口黑血。薛瓷连忙从荷包中取出一粒保命丹喂给他,但老龟的状况仍在恶化。 “公主……被关在归墟外围的珊瑚监狱……”龟丞相抓住薛瓷的手,力道大得惊人,“夜尊需要她的血……在下一个血月之夜……开启幽冥眼……” 第72章 薛瓷感到一阵寒意:“血月之夜是什么时候?” “七……七日后……”龟丞相的呼吸越来越弱,“和预言……一样……” 敖烈已经解开了锁链,但老龟的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败。薛瓷知道这是幽冥之毒发作的征兆,无药可救。 “丞相大人,”她强忍泪水,“还有什么我们能做的?” 龟丞相的独眼突然亮起诡异的光芒,死死盯着薛瓷胸前的古玉:“你……你竟然能让鉴心玉认主……”他的声音变得嘶哑,“果然……玄天宗没有说实话……关于你的……身世……” 薛瓷如遭雷击:“我的身世?什么意思?” 龟丞相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越过薛瓷,看向密室墙壁上的一幅古老壁画。薛瓷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壁画上描绘着一场惊天大战:人族修士与龙族联手对抗一团黑雾,黑雾中隐约可见一只狰狞的眼睛——幽冥眼! 壁画角落有个细节引起了薛瓷的注意:一个人类女修怀中抱着婴儿,正将其交给一位龙族长老。女修的服饰……分明是天衍宗的样式! “那是……” 龟丞相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薛瓷的手腕:“龙牙……匕首……在祭坛下面……能伤幽冥……生物……”他的指甲深深掐进薛瓷的皮肤,“小心……谢无尘……他不知……道……” 话未说完,老龟的身体突然僵直,然后像破碎的陶器般裂开,化作一堆黑色灰烬。 薛瓷和敖烈呆立原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得说不出话。密室里静得可怕,只有灰烬飘落的声音。 “我们得离开这里。”敖烈最先回过神,“如果大长老发现我们……” 薛瓷却走向祭坛,按照龟丞相所说,在底部找到一个暗格。暗格里静静躺着一把骨白色的匕首,刃口泛着森冷寒光。 “龙牙匕首……”她小心地拿起它,匕首在她手中微微颤动,发出低沉的嗡鸣。奇怪的是,这声音竟与她胸前的古玉产生共鸣,两者同时亮起柔和的青光。 敖烈瞪大眼睛:“这……这不可能!龙族圣物怎么会对你……” 密室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两人脸色大变——有人来了! “从原路返回已经来不及了。”敖烈迅速判断形势,“祠堂正门肯定被堵住了。” 薛瓷握紧龙牙匕首,突然发现壁画旁边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缝隙:“这里有暗道!” 两人刚挤进暗道,密室的门就被撞开了。透过缝隙,薛瓷看到一队龙宫卫兵冲进来,为首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龙人,额头上长着比其他龙族更为粗壮的龙角,眼中闪烁着阴冷的紫光。 “搜!把那个小贱人找出来!”老龙人——显然就是敖苍大长老——怒吼道,“她偷走了龙牙匕首!” 卫兵们四处翻找,很快发现了祭坛下的暗格。“大长老,匕首不见了!还有……这里有灰烬!” 敖苍大步走来,看到地上的黑灰后脸色剧变:“龟老鬼死了?”他突然暴怒,一爪拍碎了旁边的石桌,“废物!连个将死的老龟都看不住!” 薛瓷和敖烈屏住呼吸,缓缓后退。暗道又窄又陡,似乎通向祠堂后方。就在他们即将退出听力范围时,敖苍的一句话让薛瓷浑身冰凉: “通知夜尊大人,计划有变。天衍宗那个小丫头可能已经知道了真相……必须在她见到谢无尘之前解决掉。” 暗道尽头是一处隐蔽的海藻丛。两人钻出来时,夕阳已经西沉,龙宫笼罩在暮色中。薛瓷的手还在发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 “敖烈将军,你听到了吗?他们要杀师父……” 敖烈的表情复杂至极:“薛姑娘,我……我不知道该相信谁了。大长老是龙宫三朝元老,如果他都背叛了……” 薛瓷突然想到什么,从怀中掏出龙牙匕首:“但龙族圣物选择相信我,不是吗?”匕首在她手中再次发出嗡鸣,青光流转,“而且龟丞相临终前说,这能伤到幽冥生物。” 敖烈盯着匕首看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我带你去归墟外围。如果公主真被关在那里……” “不,太危险了。”薛瓷摇头,“你是龙族将军,一旦被发现……” “正因为我是龙族将军!”敖烈眼中燃起怒火,“保护公主是我的职责。更何况……”他苦笑一声,“现在我也成了叛徒,不是吗?” 薛瓷还想劝阻,胸前的古玉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她猛地抬头,看到不远处的珊瑚丛后闪过几道黑影。 “有人跟踪我们!”她压低声音。 敖烈立刻进入战斗状态,龙鳞全部竖起:“走!我知道一个安全的地方。” 两人沿着珊瑚礁的阴影快速移动,身后传来细微的水流扰动声——追兵越来越近。转过一处珊瑚迷宫时,敖烈突然拉住薛瓷,拐进一个隐蔽的洞穴。 “这是……” “我小时候的秘密基地。”敖烈点亮一颗夜明珠,照亮了这个不大的洞穴,“暂时安全。” 薛瓷这才有机会仔细检查龙牙匕首。匕首长约七寸,通体骨白,刃口并非金属,而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材质。最奇特的是,每当她注入灵力,匕首表面就会浮现出细密的龙纹。 “传说这是用初代东海龙王的獠牙打造的,”敖烈敬畏地说,“三千年前用来对抗幽冥入侵的神器。” 薛瓷想起壁画上的内容:“就是那场封印幽冥眼的大战?” 敖烈点头:“龙族典籍记载,当时玄天宗初代宗主与东海龙王联手,以生命为代价封印了幽冥眼。这把匕首是龙王留给后人的武器,但从来没人能真正唤醒它的力量。” “唤醒?”薛瓷疑惑地看着手中青光流转的匕首,“它现在不是已经……” “不,这只是认主反应。”敖烈摇头,“真正的唤醒需要龙族王血。据说完全觉醒的龙牙匕首能斩开空间,甚至……” 洞穴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话。整个洞穴都在震动,碎石簌簌落下。 “他们找到我们了!”薛瓷握紧匕首。 敖烈变回龙形原身,体型几乎塞满整个洞穴:“从后面走!我来挡住他们!” 薛瓷刚要反对,三把泛着黑雾的鱼叉已经刺入洞口!敖烈怒吼一声,龙尾横扫,将鱼叉全部击飞。但更多的攻击接踵而至,黑雾开始在洞穴内弥漫。 “薛姑娘,走!”敖烈喷出一道水箭逼退敌人,“去找天衍宗的人!这把匕首可能是唯一能伤到夜尊的武器!” 薛瓷咬牙转身,却发现后路也被堵死了——两个黑袍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洞穴另一端,手中黑雾凝成长剑。 “小丫头,把匕首交出来。”为首的黑袍人声音嘶哑,“我们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薛瓷背靠墙壁,退无可退。她感到胸前的古玉热得发烫,手中的龙牙匕首也震颤不已。绝望中,她突然想起龟丞相的话——“能伤幽冥生物”。 “想要?自己来拿啊!”她故作镇定地挑衅,同时悄悄将全部灵力注入匕首。 黑袍人冷笑一声,举剑刺来。薛瓷本能地挥匕格挡,出乎意料的是,看似脆弱的龙牙竟然直接斩断了黑雾长剑! “什么?!”黑袍人惊呼后退,“这不可能!” 薛瓷也愣住了,但很快反应过来,乘胜追击。她没学过正经的匕首战法,只能胡乱挥舞,但龙牙匕首仿佛有自己的意识,带着她的手臂做出精妙的攻防动作。 两个黑袍人一时竟被逼得节节败退。敖烈那边也传来好消息,他成功击退了正面的敌人。 “薛姑娘,快走!”敖烈变回人形,嘴角带血但战意高昂,“我来断后!” 薛瓷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趁着黑袍人躲闪的空隙,一个翻滚冲出包围圈。她头也不回地狂奔,耳边是呼啸的水流声和越来越远的打斗声。 不知跑了多久,薛瓷终于力竭,靠在一株巨大的珊瑚后喘息。龙宫已经远远甩在身后,这里是一片陌生的海域,昏暗而寂静。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龙牙匕首,青光已经减弱,但仍在持续。胸前的古玉也不再发烫,反而传来阵阵清凉,缓解着她的疲惫。 “玄天宗没说实话……关于你的身世……”龟丞相临终的话在她脑海中回响。 薛瓷摇摇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纠结身世之谜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到谢无尘,告诉他龙族大长老是内鬼,以及……七日后血月之夜,夜尊将在归墟开启幽冥眼! 她掏出玉蝉再次尝试联系谢无尘,依然没有反应。看来只能按照原计划,七日后在归墟汇合。但现在的问题是……归墟在哪? 薛瓷环顾四周,这片陌生海域没有任何标志物。她突然想起那张海图,连忙从怀中掏出——幸好还在!海图上清晰地标注着归墟的位置,在东海最深处,距离龙宫约三日的行程。 “得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到汇合……”薛瓷自言自语,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过度消耗灵力的后遗症开始显现,她的视线变得模糊。 第73章 就在她即将昏迷的瞬间,隐约看到远处游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白衣胜雪,眉目如画…… “师……父?”她喃喃道,随即陷入黑暗。 第55章 影龙 这次轮到我来救你了。 薛瓷的意识在黑暗中漂浮, 隐约听到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那声音熟悉又陌生,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海水。 “薛瓷……薛瓷……” 她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中, 一抹白色身影正向她靠近。那人踏水无痕, 白衣胜雪,眉目如画——正是谢无尘的模样。 “师父?”薛瓷想要起身,却发现全身灵力滞涩, 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别动,你伤得不轻。”白衣人蹲下身, 伸手探向她的额头。 就在那只手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薛瓷胸前的鉴心玉突然爆发出刺目青光!白衣人如遭雷击, 猛地缩回手, 脸上闪过一丝狰狞。 薛瓷顿时清醒了大半——师父从不会主动触碰她,更不会用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她! “你是谁?”她强撑着向后挪动, 右手悄悄摸向腰间的龙牙匕首。 白衣人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即恢复成谢无尘那副清冷模样:“胡闹, 连为师都认不出了?” 薛瓷心跳如鼓, 表面却强装镇定:“师父, 您怎么找到我的?” “鉴心玉与为师有感应。”白衣人微笑,那笑容完美复刻了谢无尘的神态,“把龙牙匕首给我,夜尊的人正在附近搜寻。” 薛瓷瞳孔微缩——真的谢无尘根本不知道龙牙匕首的事!她最后一次见到师父时, 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这个发现。 “好啊。”她假装顺从地抽出匕首,却在递出的瞬间突然变招, 匕首直刺对方心口! “嗤啦——” 白衣人猝不及防,被匕首划破衣襟。没有流血,只有黑雾从伤口处喷涌而出!那张谢无尘的脸开始扭曲变形, 最终化作一个面色惨白的黑袍人。 “小贱人!”黑袍人声音变得嘶哑难听,“竟敢伤我!” 薛瓷趁机翻身而起,强忍眩晕向远处逃去。身后传来黑袍人愤怒的咆哮和破水声,追兵不止一个! 她跌跌撞撞地在珊瑚丛中穿行,胸前的鉴心玉越来越烫,仿佛在指引方向。薛瓷福至心灵,不再盲目奔逃,而是顺着玉身传来的热度调整路线。 左转、右拐、下潜……七弯八绕后,眼前豁然开朗——一处隐蔽的海底洞府出现在眼前。洞口被茂密的海藻遮掩,若非鉴心玉指引,根本无从发现。 薛瓷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顺手撒下一把“隐息散”掩盖行踪。洞府内干燥得出奇,似乎有避水结界。她瘫坐在地,大口喘息,这才有机会检查自己的状况。 灵力透支、经脉灼痛、右肩还有一道被黑雾腐蚀的伤口……情况糟透了。薛瓷咬牙从荷包里摸出最后一粒“回元丹”吞下,药力化开,总算缓解了些许疼痛。 “得想办法联系谢无尘……”她掏出玉蝉,依然毫无反应。看来夜尊用了某种方法屏蔽了这片海域的通讯。 洞府不大,但设施齐全,似乎是某个修士曾经的临时居所。石桌上甚至还有一盏未灭的鲛人灯,散发着幽蓝光芒。薛瓷借着灯光研究起龙牙匕首和海图。 匕首在灯光下呈现出奇特的纹理——那些细密的龙纹中,竟夹杂着些许玄天宗的云纹!薛瓷惊讶地用手指描摹着那些纹路,突然感到体内灵力被引动,顺着指尖流向匕首。 “嗡——” 匕首发出清越鸣响,青光流转间,竟在空中投射出一幅微缩版的东海地图!其中两个光点格外明亮:一个代表她现在的位置,另一个则是……归墟! “这……”薛瓷瞪大眼睛,“匕首在指引方向?” 更神奇的是,随着她心念转动,地图还能放大缩小,显示出详细的水路和危险区域。其中一条蜿蜒的红线,赫然是从当前位置通往归墟的最安全路线! “太有用了!”薛瓷欣喜若狂,连忙对照着研究那张实体海图。两者结合,她很快制定出一条五日可达的路线——比原计划提前两天,正好能避开夜尊预计的埋伏。 接下来的时间里,薛瓷一边调息恢复,一边整理装备。她将剩余的丹药分类放好,又用洞府内找到的材料临时炼制了几种新药:能短暂隐身的“水影丹”、对抗黑雾的“净光散”、以及三颗威力惊人的“雷火丸”。 第三天清晨,薛瓷正在练习龙牙匕首的基础招式,突然听到洞口海藻丛中传来异响。她立刻屏息凝神,匕首横在胸前,随时准备出击。 “薛……薛姑娘?”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 薛瓷一愣:“敖烈将军?” 拨开海藻,伤痕累累的敖烈跌了进来。他的龙鳞脱落了大半,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但眼中依然燃烧着战意。 “真的是你!”敖烈激动得龙须直颤,“鉴心玉的感应果然没错!” 薛瓷连忙扶他坐下,取出丹药为他疗伤:“你怎么找到这里的?龙宫怎么样了?” 敖烈服下丹药,脸色稍霁:“龙宫变天了。龟丞相的死讯传开后,龙王亲自调查,在敖苍住处搜出了与夜尊往来的密信。”他咬牙切齿,“那老贼见事情败露,杀了三名守卫突围逃走,现在全东海都在通缉他。” “公主呢?” “还在归墟外围。”敖烈眼中闪过一丝痛苦,“龙王派了影龙卫暗中监视,暂时按兵不动,就等血月之夜夜尊现身。” 薛瓷点点头,将这几日的发现和自己的计划告诉敖烈。敖烈听完,从鳞甲下取出一枚龙形玉佩:“龙王命我带给你这个。捏碎它,方圆百里内的龙族都会感应到,前来支援。” 薛瓷郑重接过,贴身收好:“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破晓。”敖烈活动了下刚接好的手臂,“我恢复得差不多了。另外……”他神秘一笑,“我还带了几个帮手。” 随着敖烈的信号,洞府外游进来三条体型较小的龙族——两男一女,都是年轻面孔,但眼神锐利如刀。 “影龙卫精锐,”敖烈介绍道,“专门负责侦查和暗杀。他们会先我们一步探路,清除沿途的眼线。” 三位影龙卫向薛瓷行礼,动作整齐划一。薛瓷注意到他们的鳞片会随着环境变色,几乎与周围融为一体,难怪叫“影龙”。 “有劳诸位。”薛瓷回礼,突然想到什么,“对了,你们知道为什么夜尊要选在血月之夜开启幽冥眼吗?” 最年长的影龙卫沉声道:“血月当空时,幽冥与现世的屏障最薄弱。古籍记载,三千年前那场大战也发生在血月之夜。” 薛瓷若有所思:“所以夜尊是在复刻当年的条件……” 当夜,薛瓷辗转难眠。她起身来到洞府深处的石壁前,借着鲛人灯的光亮,用龙牙匕首在上面刻画出完整的路线图。匕首划过石壁出奇地顺畅,仿佛在切割豆腐。 “奇怪……”薛瓷端详着匕首,“这触感不像骨头,倒像是……” 她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连忙取出《天地奇物志》翻找。在“奇金异铁”一章中,赫然记载着:“九幽寒铁,色如白骨,触之若玉,与玄天宗‘云纹钢’相遇则共鸣……” “九幽寒铁?!”薛瓷差点喊出声,“龙牙匕首是用九幽寒铁打造的?那它岂不是……” 她心跳加速,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在脑海:如果龙牙匕首就是夜尊寻找的“九幽寒铁”,那么开启幽冥眼还需要“玄冥真水”。而谢无尘在玄天宗禁地发现的异动,很可能就是有人在打玄冥真水的主意! “必须尽快赶到归墟!”薛瓷握紧匕首,恨不得立刻出发。 次日黎明,一行人悄然离开洞府。影龙卫在前方探路,薛瓷和敖烈居中,另外两名影龙卫殿后。按照计划,他们将沿着海底峡谷行进,避开主要水道。 前两日的行程异常顺利,甚至顺利得有些诡异。薛瓷的鉴心玉一直保持平静,龙牙匕首也没有异常反应。但越是这样,她越感到不安——夜尊不可能如此松懈。 第三日傍晚,这种不安终于应验。最前方的影龙卫突然发出警报信号——峡谷出口被设下了埋伏! “有多少敌人?”敖烈低声问。 “至少二十,都是夜尊的精英。”影龙卫回报,“他们堵住了所有出口,似乎在等什么人。” 薛瓷思索片刻,突然明白了:“是在等敖苍!夜尊知道我们拿到了龙牙匕首,想等敖苍带援兵来围剿我们。” 敖烈龙睛一眯:“那我们反其道而行之,现在就突围!” “不,等等。”薛瓷取出地图研究,“这里有条支流通向地下暗河,虽然绕远但能直接避开埋伏。” 影龙卫检查后确认可行,一行人立即改道。地下暗河漆黑一片,水流湍急,他们不得不放慢速度。薛瓷的鉴心玉在这里发出微弱光芒,为他们指引方向。 第74章 就在即将离开暗河时,异变陡生!一道黑影从上方岩壁扑下,直取薛瓷咽喉! “小心!”敖烈反应极快,龙尾横扫将黑影击飞。但更多的敌人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被跟踪了! “是影魔!”一名影龙卫惊呼,“夜尊用黑雾复刻了我们的能力!” 战斗瞬间爆发。影魔的数量是他们的三倍,而且每个都拥有与影龙卫相似的隐匿能力。薛瓷背靠岩壁,龙牙匕首在黑暗中划出道道青光,逼退近身的敌人。 “结阵!”敖烈大吼一声,三名影龙卫立刻组成三角阵型,将他与薛瓷护在中央。 影魔的攻击越来越猛烈,黑雾在狭窄的暗河中弥漫。薛瓷感到呼吸困难,右肩的旧伤也开始隐隐作痛。她咬牙掏出一颗雷火丸,估算着距离掷向敌群最密集处。 “闭眼!” “轰——” 刺目的白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整个暗河都在颤抖。等光芒散去,半数影魔已化为黑烟,剩下的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走!”敖烈抓住薛瓷的手臂,一行人趁机冲出包围。 当他们终于离开暗河,来到一处相对安全的海沟时,薛瓷才发现敖烈的后背被黑雾腐蚀了一大片,龙鳞翻卷,血肉模糊。 “你受伤了!”她连忙取出净光散为他疗伤。 敖烈强忍疼痛:“不碍事。倒是你……”他看向薛瓷的右肩,那里的伤口也因战斗而裂开,渗出丝丝黑气。 薛瓷给自己也敷上药,突然发现鉴心玉又开始发烫:“不好,还有追兵!” 果然,远处黑压压的一片影魔正朝他们游来,数量比之前更多!更可怕的是,领头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敖苍大长老! “叛徒!”敖烈怒发冲冠,就要冲上去拼命。 薛瓷一把拉住他:“别冲动!他们人多势众,硬拼只会送死!” “那怎么办?” 薛瓷快速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片珊瑚礁上:“那里!珊瑚礁结构复杂,我们分散躲藏,找机会逐个击破!” 五人立刻分散开来。薛瓷藏在一株巨大的红珊瑚后,屏息凝神。她看到敖苍带着影魔们分散搜索,最近的一个距离她不过三丈远。 “小贱人,我知道你在这里。”敖苍的声音在海水中回荡,“交出龙牙匕首,我可以饶你不死。” 薛瓷握紧匕首,心跳如鼓。就在这时,她注意到一个落单的影魔正向她的藏身处靠近。一步、两步……就是现在! 她猛地跃出,匕首直刺影魔心口!影魔反应极快,侧身避过要害,但龙牙匕首还是划破了它的肩膀。与之前一样,黑雾从伤口喷涌而出,影魔发出凄厉的嚎叫。 这叫声引来了其他敌人。薛瓷转身就逃,但四面八方都是影魔,退路被封死了! “抓住她!”敖苍狞笑着逼近,“夜尊大人会好好‘招待’你的!” 绝境中,薛瓷突然想起《天地奇物志》上关于九幽寒铁的描述。她孤注一掷,将全部灵力注入龙牙匕首,同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刃上! “嗡——” 匕首发出前所未有的清鸣,青光暴涨!薛瓷感到一股奇异的力量从匕首传入体内,她的视野突然变得无比清晰,甚至能看透影魔黑雾下的真面目——那是一张张扭曲的人脸! “斩!”她本能地挥动匕首,一道青色光刃横扫而出,所过之处影魔纷纷溃散!就连敖苍也不得不暂避锋芒,脸色大变。 “九幽寒铁认主?!不可能!”他惊怒交加,“除了玄冥老祖,没人能……” 薛瓷没给他说完的机会,第二道光刃已经劈出!敖苍仓皇躲闪,龙袍被削去一角。他咬牙切齿地看了一眼薛瓷,突然掏出一枚黑色符箓捏碎! “夜尊大人会亲自收拾你!”黑雾爆开,敖苍和剩余影魔瞬间消失无踪。 薛瓷脱力地跪倒在地,龙牙匕首的光芒渐渐消退。敖烈和影龙卫们迅速聚拢过来,个个面露惊色。 “薛姑娘,你刚才……”敖烈欲言又止。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薛瓷虚弱地摇头,“可能是……匕首感应到了危机?” 最年长的影龙卫敬畏地看着匕首:“传说只有真正的英雄才能唤醒龙牙的全部力量。薛姑娘,你刚才那一击,已经有三成当年龙王的风采了。” 薛瓷勉强笑笑:“离归墟还有两日路程,我们得抓紧了。敖苍肯定会去报信,夜尊很可能提前行动。” 众人简单休整后继续赶路。薛瓷被安排在一名影龙卫背上休息,她握着龙牙匕首,思绪万千。匕首对她的精血有反应,说明它确实已经认主。但为什么?她不过是个普通的玄天宗弟子,顶多炼丹技术好一点…… 两日后,当第一缕血月的光芒穿透海水时,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归墟外围。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在海水中缓缓旋转,周围漂浮着数百名昏迷的水族,他们的手腕都被割开,鲜血形成细流汇向漩涡中心。漩涡上方,一个被黑雾笼罩的身影正高举某种容器,里面盛放着散发着紫黑色光芒的液体。 “玄冥真水!”敖烈低声道,“他集齐了两样东西!” 薛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漩涡另一侧发现了一个熟悉的白衣身影——谢无尘!他被数条黑雾锁链束缚,面色苍白但眼神依然清明。 “谢无尘!”薛瓷差点喊出声,被敖烈及时制止。 “看那边。”敖烈指向漩涡下方,一个水晶牢笼中关着奄奄一息的敖璃公主,“我们必须同时救出他们两个。” 薛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影龙卫能解决公主那边的守卫吗?” “可以,但夜尊本人……” “交给我。”薛瓷握紧龙牙匕首,感受着它传来的微弱脉动,“我有办法对付他。” 血月当空,时间所剩无几。薛瓷深吸一口气,从影龙卫背上一跃而下,向着那个决定东海命运的黑漩涡游去…… 第56章 祸乱 天衍宗一级戒备 血月的光芒透过海水, 将整个归墟染成暗红色。薛瓷藏在一块突出的礁石后,屏息观察着漩涡中央的景象。 夜尊悬浮在漩涡上方,黑袍在暗流中猎猎作响。他手中捧着一个紫黑色的水晶瓶, 瓶中液体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波动——那必定是玄冥真水。在他脚下, 数百名被掳来的水族漂浮在血水中,形成诡异的阵法图案。 “师父……”薛瓷的目光锁定在漩涡另一侧的白衣身影上。谢无尘被九道黑雾锁链贯穿肩胛,面色苍白如纸, 但腰背依然挺直如松。更远处的水晶牢笼里,敖璃公主已经现出龙形原身, 银白色的鳞片黯淡无光,龙角断裂了一截。 敖烈在她身旁紧握龙爪, 鳞片因愤怒而微微炸起:“畜生!竟敢如此对待公主!” 薛瓷按住他的手臂:“冷静, 按计划行事。” 她再次检查装备:腰间的龙牙匕首泛着淡淡青光,三颗雷火丸贴身存放, 胸前鉴心玉微微发热。影龙卫已经就位,只等信号。 血月渐至中天, 夜尊高举水晶瓶, 开始吟诵晦涩的咒语。随着咒文响起, 漩涡转速陡然加快,中心处隐约浮现出一只巨大眼睛的轮廓——幽冥眼正在苏醒! “就是现在!”薛瓷捏碎一枚传讯海螺。 “轰!” 远处传来爆炸声,夜尊的仪式被打断。他愤怒地转向声源,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 薛瓷如离弦之箭冲向谢无尘,敖烈则直奔敖璃公主而去。 “找死!”夜尊黑袍一挥, 数十道黑雾如毒蛇般袭向薛瓷。 薛瓷早有准备,甩出一颗雷火丸。“嘭”的一声巨响,刺目白光与黑雾相撞, 暂时阻挡了攻势。她趁机游到谢无尘身边,龙牙匕首一挥,斩断了两根锁链。 “薛瓷?”谢无尘的声音虚弱但清晰,“你怎么……” “师父别说话,我救您出去!”薛瓷又斩断三根锁链,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刺骨寒意——夜尊亲自杀来了! 她本能地侧身翻滚,一道黑芒擦着脸颊飞过,在珊瑚礁上腐蚀出一个大洞。夜尊悬浮在她面前,黑袍下的面容依然被黑雾笼罩。 “小瓷儿,你终于来了。”夜尊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病态的温柔,“我等你很久了。” 薛瓷握紧龙牙匕首,强迫自己镇定:“谁是你的小瓷儿!” 她突然前冲,匕首直刺夜尊心口。夜尊轻蔑一笑,抬手格挡——却见匕首突然变向,划破了遮面的黑雾! 一缕黑发飘落,夜尊的真容在血月下显露了一瞬。薛瓷如遭雷击,匕首差点脱手——那是一张年轻俊美的脸庞,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角带着邪魅的笑意。更让她心神剧震的是,这张脸莫名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喜欢吗?”夜尊的声音突然变得深情,“这张脸,还有这力量,都是为了得到你。” 第75章 薛瓷浑身发冷:“你……你疯了!” “疯?”夜尊轻笑,“不,我只是比谢无尘更懂得珍惜你。跟我走吧,小瓷儿,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一道黑芒直袭薛瓷咽喉,速度快到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闪过,霜天剑的寒光将黑芒击散——谢无尘挣脱了剩余锁链,及时出手! “师父!”薛瓷又惊又喜。 谢无尘虽然虚弱,剑势依然凌厉:“走!幽冥眼要完全苏醒了!” 薛瓷回头一看,漩涡中心的巨眼已经睁开一半,恐怖的吸力开始拉扯周围的一切。夜尊狂笑着高举水晶瓶:“晚了!玄冥真水将重现世间!”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道银光突然从侧面袭来,精准击中了夜尊的手腕——是敖璃公主!她被敖烈救出后,用最后的力量发动了攻击。 水晶瓶脱手飞出,夜尊怒吼一声去抓,却被谢无尘一剑逼退。薛瓷眼疾手快,一个鱼跃接住了下坠的水晶瓶。 “不!”夜尊的声音首次出现惊慌,“把它还给我!那是为你准备的!” 幽冥眼的吸力突然暴增,整个归墟开始剧烈震动。薛瓷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在拉扯她向漩涡中心坠去,谢无尘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抓紧我!” 夜尊在混乱中试图抢夺水晶瓶,却被突然暴走的幽冥眼逼退。血月的光芒在这一刻达到顶峰,夜尊的身影突然变得模糊不清。 “我们还会再见的,我的小瓷儿……”夜尊的声音带着执着的疯狂,“你终将是我的!” 没等她想明白,夜尊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血光中。幽冥眼的吸力越来越强,谢无尘当机立断:“撤退!所有人立刻离开归墟!” 薛瓷扶着脸色苍白的谢无尘,身后跟着被敖烈背着的敖璃公主。一行人风尘仆仆,衣衫上还带着归墟之战的痕迹。守门弟子见到他们,立刻敲响了警钟。 “快!通知掌门!”为首的弟子高声喊道,“剑尊大人回来了!” 清虚子掌门亲自带人迎了出来。看到众人伤势,他立即吩咐药峰弟子接手救治。薛瓷却死死抱着那个紫黑色水晶瓶不肯松手。 “掌门,这是我们从夜尊手中夺来的……”她声音有些嘶哑,双手因长时间紧握而微微发抖。 清虚子面色凝重地接过水晶瓶,只看了一眼就迅速用七道符箓将其封印:“仿制的玄冥真水,但依然危险。你们做得很好。” 主峰大殿内,薛瓷将归墟之战的经过详细禀报。当描述到夜尊的真容时,清虚子手中的茶盏“啪”地掉在地上,碎成几片。 “你确定看到的是这张脸?”清虚子的声音有些发抖,取出一幅画像展开。 薛瓷看向画像,顿时如遭雷击——画中人与她在归墟所见一模一样!只是画像上的男子穿着玄天宗服饰,笑容温和,与夜尊的阴森气质截然不同。 “就是他!”薛瓷惊呼,“掌门,这人是谁?” 清虚子缓缓卷起画像,面色凝重得可怕:“玄霄。” “玄霄……师伯?”薛瓷瞪大眼睛,“就是师父让我去找的那位……” “不错,谢无尘的师兄,我的首徒。”清虚子长叹一声,“三百年前,他在封印玄冥老祖一战中……牺牲了。” 薛瓷脑中一片混乱:“可夜尊明明活着,还对我……” 她突然住口,夜尊那句“小瓷儿”和病态的告白实在难以启齿。谢无尘接过话头:“师尊,夜尊对薛瓷异常执着,称她为‘小瓷儿’,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清虚子眉头紧锁:“夜尊很可能修炼了某种邪功,导致心智扭曲。”他转向薛瓷,“你不必放在心上。” 但薛瓷注意到,掌门说这话时,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玉佩——那是他思考难题时的小动作。 “传令!”清虚子突然站起,声音如洪钟大吕,“启动‘周天星斗大阵’,全宗一级戒备!所有在外弟子即刻召回,闭关长老全部出关!” 钟声响彻天衍宗七十二峰,一重又一重阵法光幕接连升起。薛瓷从未见过这等阵仗,就连三百年前魔教围攻时,宗门也只用到了三级戒备。 “薛瓷。”清虚子严肃地看着她,“从现在起,你不得离开主峰范围。夜尊既然认出了你,很可能会再次出手。” “弟子明白。”薛瓷低头应下。 离开大殿,薛瓷被安排在主峰的一处僻静小院。院外有八名剑峰弟子轮流值守,院内还布有防护阵法。她刚安顿下来,就听到窗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师父!”薛瓷推开门,看到谢无尘站在院中。他的脸色依然苍白,但精神好了许多。 谢无尘递给她一个锦囊:“里面有三道剑符,遇到危险时捏碎。”他顿了顿,“夜尊对你……说了什么?” 薛瓷耳根发热,低头摆弄锦囊:“就是些疯言疯语……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要带我走之类的。” 谢无尘眉头紧锁:“他认识你?” “我不记得见过他。”薛瓷摇头,“但他的脸确实很熟悉……” “此事蹊跷。”谢无尘沉声道,“你先回去休息,我去查些典籍。” 接下来的日子,天衍宗全面进入备战状态。薛瓷从窗口能看到,剑峰弟子日夜操练新阵,丹霞峰弟子往来运送丹药,器峰上空不时传来法宝炼制的轰鸣声。 第五日清晨,薛瓷正在研读清虚子给她的《玄天心法》,突然听到院外传来一阵骚动。 “慕师伯,掌门有令,任何人不得……” “让开!老夫是来送药的!”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 薛瓷推开门,看到一位白衣飘飘的中年修士正在与守卫争执。那人面容儒雅,气质出尘,腰间挂着一串药葫芦。 “慕师伯?”薛瓷试探性地行礼。 慕清羽——药峰首座,谢无尘的师兄——打量着她:“气色不错,看来伤好了。”他递过一个玉瓶,“每日一粒,连服七日。” 薛瓷接过药瓶,突然感到掌心被塞了一张纸条。她不动声色地收下,再次行礼:“谢师伯赐药。” 第57章 执念 “我要让我的爱人复活。”…… 慕清羽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小心身边的人。”说完便飘然离去。 回到屋内, 薛瓷展开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字:“思渊有异”。 “思渊谷?”薛瓷喃喃自语,“那不是宗门禁地吗?” 她正思索着, 胸前的鉴心玉突然微微发热。薛瓷取出龙牙匕首, 发现两样宝物靠近时会发出淡淡青光。更神奇的是,当她把它们放在《玄天心法》的书页上时,青光竟然在纸面上投射出一幅微缩地图! “这是……”薛瓷瞪大眼睛。地图显示的是天衍宗某处, 一个红点标记在思渊谷深处的某个位置。 当晚,谢无尘来查看她的情况时, 薛瓷将发现告诉了他。 “师父,龙牙匕首和鉴心玉指向思渊谷。”她压低声音, “慕师伯今天也给了我暗示……” 谢无尘眉头紧锁:“慕师兄常年闭关炼丹, 突然出关必有缘由。”他沉思片刻,“思渊谷是玄霄师兄的衣冠冢所在, 也是……封印的一部分。” “什么封印?” “三百年前那场大战后,玄霄师兄以自身为引, 将玄冥老祖的部分力量封印在思渊谷。”谢无尘的声音异常沉重, “如果夜尊真是玄霄……” 薛瓷倒吸一口冷气:“那他去归墟开启幽冥眼, 又对玄冥真水如此执着……” “很可能是在解封剩下的力量。”谢无尘站起身,“此事必须禀报师尊。” “等等!”薛瓷拉住他,“慕师伯说‘小心身边的人’,会不会……” 谢无尘目光一凛:“你怀疑师尊?” “我不知道……”薛瓷摇头, “但夜尊能潜入龙宫如入无人之境,会不会是因为有内应?” 谢无尘沉思良久:“先不要声张。明日我带你去见师尊, 你只说宝物异象,别提慕师兄的事。” 次日清晨,清虚子听闻龙牙匕首和鉴心玉的异象后, 反应出乎意料地平静。 “思渊谷确实有上古阵法。”他缓缓道,“但眼下宗门戒备,不宜探查。”他看向薛瓷,“你与这两样宝物有缘,或许……与玄霄师兄有关。” 薛瓷心头一跳:“掌门,弟子不明白……” “三百年前,玄霄师兄曾收过一名女弟子。”清虚子的目光变得深远,“后来在那场大战中失踪了。你与她……有几分神似。” 谢无尘突然开口:“师尊是说,夜尊可能把薛瓷误认为了那个人?” “很有可能。”清虚子点头,“邪修常因执念入魔,产生幻觉。” 离开掌门居所,薛瓷心事重重。夜尊那张俊美而疯狂的脸庞不断在她脑海中闪现,那句“你终将是我的”像诅咒般萦绕耳畔。 “师父,您说夜尊为什么对我……” 第76章 谢无尘皱着眉打断她:“不要多想。夜尊行事乖张,言语不可尽信。” 但薛瓷注意到,师父说这话时,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剑柄——这是他思考难题时的小动作。 回到小院,薛瓷发现桌上多了一封信。拆开后,里面是一张思渊谷的简图,某个位置被朱砂标记,旁边写着一行小字:“子时,独自来”。 “这是……”薛瓷心跳加速。字迹飘逸灵动,与慕清羽给她的纸条如出一辙。 当晚子时,薛瓷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离开小院。鉴心玉在胸前微微发热,为她指引方向。避开巡逻弟子后,她来到思渊谷入口——一道被符箓封锁的石门。 “你来了。”慕清羽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他手持一盏青灯,照亮了儒雅的面容。 “慕师伯,为什么……” “时间紧迫。”慕清羽打断她,取出一枚玉简,“这里面记载着玄霄师弟闭关前的最后研究。他发现了玄冥真水的秘密,但没来得及告诉任何人。” 薛瓷接过玉简:“玄霄师伯真的……变成夜尊了吗?” 慕清羽摇头:“我尚不能确定。但那场大战后,他的命牌一直有微弱反应。”他压低声音,“清虚子师尊知道些什么,但他不肯说。” “掌门?” “小心身边的人。”慕清羽重复道,“包括……剑尊大人。” 薛瓷如遭雷击:“谢无尘?不可能!” “我没说是他。”慕清羽叹息,“但夜尊能轻易潜入龙宫和天衍宗,必有人相助。思渊谷深处有答案,但需要龙牙匕首才能进入。” 他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脚步声。慕清羽迅速熄灭青灯:“记住,子时三刻,阵法最弱时。”说完便消失在黑暗中。 薛瓷匆忙藏好玉简,刚转身就看到谢无尘站在不远处,霜华剑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师父……”她心跳如鼓。 “半夜乱跑,很危险。”谢无尘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我……我睡不着……” 谢无尘走近,目光落在她紧握的龙牙匕首上:“慕师兄找你了?” 薛瓷心头一震:“您怎么……” “我看到了他的药童在附近。”谢无尘沉声道,“他说了什么?” 薛瓷犹豫片刻,决定坦白:“慕师伯给了我这个。”她拿出玉简,“说里面有玄霄师伯的研究。” 谢无尘接过玉简,注入灵力后眉头紧锁:“玄冥真水的炼制方法……但缺了关键部分。” “慕师伯还说……思渊谷深处有答案。” 谢无尘沉默良久:“明日我带你去见掌门,把这一切告诉他。” “但慕师伯说……” “薛瓷。”谢无尘罕见地打断她,“这世上,我只完全信任两个人——你和掌门。” 第二日,清虚子听闻慕清羽的发现后,神色异常复杂。 “清羽还是这么……执着。”他轻叹,“罢了,既然龙牙匕首指引思渊谷,那便去一探究竟。” “掌门!”谢无尘罕见地激动起来,“若夜尊真是玄霄师兄,此去太危险!” 清虚子摇头:“正因如此,才必须弄清楚。”他看向薛瓷,“你愿意去吗?” 薛瓷握紧龙牙匕首:“弟子愿意。” “好。”清虚子点头,“今夜子时,我亲自带你们进入思渊谷。” 等待的时光格外漫长。薛瓷在小院中反复研读玉简,发现玄霄的研究确实惊人——他找到了将玄冥真水净化的方法,但需要一种名为“净世白莲”的灵物作为媒介。 “净世白莲……”薛瓷喃喃自语,“好像在哪儿听过……” 夜幕降临,清虚子和谢无尘如约而至。三人避开巡逻弟子,来到思渊谷入口。清虚子解开封禁,一股阴冷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谷中雾气弥漫,能见度极低。薛瓷的鉴心玉发出淡淡青光,为他们指引方向。随着深入,龙牙匕首也开始震颤,指向谷底的一个石洞。 “就是那里。”清虚子声音低沉,“玄霄的……衣冠冢。” 石洞内,一座简朴的石碑立在中央,上面刻着“玄霄之墓”四个字。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石碑已经裂开,棺椁中空空如也! “果然……”清虚子长叹一声。 薛瓷的龙牙匕首突然脱手飞出,直插入石碑后的石壁。石壁轰然倒塌,露出一个隐藏的密室! 密室内,一株干枯的白莲悬浮在半空,下方是一个复杂的阵法。墙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最上方赫然写着:“玄冥非邪,人心向恶。净世白莲,可化真水。——玄霄绝笔” “净世白莲!”薛瓷惊呼,“玄霄师伯找到了净化玄冥真水的方法!” 清虚子颤抖着抚摸那些字迹:“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谢无尘突然警觉地转身:“有人来了!” 石洞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慕清羽的厉喝:“拦住他们!” 清虚子当机立断,一把抓起干枯的白莲塞给薛瓷:“走!带着这个去找药峰首座!他知道怎么做!” “掌门?” “快去!”清虚子一掌拍在石壁上,开启了一条暗道,“无尘,护她离开!” 谢无尘拉着薛瓷冲入暗道。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清虚子的怒喝:“逆徒!原来是你!” 暗道曲折幽深,不知通向何处。薛瓷的心跳如鼓,脑海中回荡着刚才的一幕幕。慕清羽是叛徒?那他的警告…… “师父,掌门他……” “相信掌门。”谢无尘声音坚定,“我们先去找净世白莲的培育方法。” 当二人从暗道另一端出来时,发现已经来到了药峰后山。远处,天衍宗上空阵法光芒大盛,显然爆发了大战。 “夜尊来了。”谢无尘沉声道,“我们必须尽快……”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拦在他们面前。黑袍猎猎,黑雾缭绕,正是夜尊! “小瓷儿,我说过会再见的。”夜尊的声音带着病态的温柔,“把净世白莲给我。” 薛瓷握紧龙牙匕首:“休想!” 夜尊轻笑一声,突然掀开兜帽——那张俊美如妖的脸庞在月光下清晰可见,与玄霄的画像一模一样! “认识这张脸吗?”他柔声道,“三百年前,我为了救心爱之人,不惜以身饲魔。如今,我要用玄冥真水让她复活……” 薛瓷如遭雷击:“你……你真的……” 第58章 白莲 “我好像知道该怎么让白莲开花了…… 药峰后山的月光被乌云遮蔽, 夜尊的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掀开兜帽,那张与玄霄一模一样的俊美脸庞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妖异。 “小瓷儿,三百年了……”夜尊的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我终于找到了让你复活的方法。” 薛瓷握紧龙牙匕首, 后退半步:“你认错人了!我根本不认识你!” 夜尊轻笑,从怀中取出一枚记忆水晶:“看看这个,你会想起来。” 水晶投射出的画面中, 一名与薛瓷有七分相似的女子正在药圃中照料灵草。她穿着天衍宗药峰弟子的服饰,笑容恬淡。画面一转, 女子跪在重伤的“玄霄”身前,将一枚丹药喂入他口中。 “三百年前, 魔教围攻天衍宗。”夜尊的声音带着病态的温柔, “你为救我,挡下了玄冥老祖的致命一击……” 画面中的女子胸口被黑雾贯穿, 倒在“玄霄”怀中。最后一刻,她伸手轻抚他的脸颊, 嘴唇微动似乎在说什么。 “你说……来世再见。”夜尊的眼中泛起血色, “我找了你三百年!” 薛瓷浑身发冷:“那不是我!只是长得像而已!” “不!”夜尊突然暴怒, 黑雾如浪潮般涌出,“你的灵魂气息一模一样!只是记忆被封存了!” 谢无尘横剑挡在薛瓷身前:“玄霄师兄,你入魔已深。那位师妹若在天有灵,绝不希望你变成这样。” “闭嘴!”夜尊厉喝, 黑雾化作无数利刃袭来,“你懂什么?当年若不是你们延误救援, 她怎么会死?!” 霜华剑金光大盛,将黑雾利刃尽数斩断。薛瓷趁机从侧面突袭,龙牙匕首直刺夜尊肋下。夜尊不躲不闪, 任由匕首刺入身体,黑血涌出的瞬间,他突然抓住薛瓷的手腕。 “跟我走……”他声音突然温柔下来,“玄冥真水已经备好,只要加上净世白莲,你就能恢复前世记忆……” “放开她!”谢无尘一剑斩来,夜尊这才松开手,后退数步。 薛瓷趁机退回谢无尘身边,心跳如鼓。夜尊的偏执令她毛骨悚然,但更让她不安的是,记忆水晶中那个女子临终的口型……确实像在说“来世再见”。 “师父,他在骗人对吧?”她低声问,“转世之说……” 谢无尘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警惕地盯着夜尊:“玄霄师兄,即便真有转世,她也已不是从前那个人。” 第77章 “胡说!”夜尊周身黑雾翻腾,“她就是小瓷儿!只是被你们蒙蔽了记忆!” 薛瓷突然想到什么:“如果你真是玄霄师伯,为什么要帮玄冥老祖?他可是杀害……杀害那个女子的凶手!” 夜尊的表情突然扭曲:“你以为我想?”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一个漆黑的漩涡,“当年为保住小瓷儿一缕残魂,我不得不与玄冥老祖做交易!这三百年来,我每时每刻都在被幽冥之力腐蚀……” 薛瓷倒吸一口冷气。那个漩涡与归墟中的幽冥眼一模一样! “现在明白了?”夜尊重新拢好衣袍,“只有完全掌控幽冥之力,我才能重塑你的记忆和肉身。” 谢无尘突然传音入密:「他在说谎。玄冥老祖已死,他现在是为自己追求力量。」 夜尊似乎察觉到什么,冷笑道:“谢师弟还是这么喜欢说悄悄话。”他抬手一挥,三道黑雾如蟒蛇般袭来,“把小瓷儿还给我!” 谢无尘剑势如虹,斩断两道黑雾,第三道却被薛瓷用龙牙匕首挡下。奇妙的是,匕首与霜天剑同时接触黑雾的瞬间,竟然产生了共鸣——一道耀眼的金光从交击处迸发,将周围黑雾尽数驱散! “什么?”夜尊首次露出惊色,“龙牙匕首怎会……” 谢无尘抓住机会,一把拉住薛瓷:“走!” 二人向药峰主殿疾驰而去。身后传来夜尊愤怒的咆哮,但奇怪的是,他并未追击。 药峰主殿内,慕清羽正在焦急等待。看到二人安然返回,他长舒一口气:“幸好你们没事!” “慕师伯,夜尊他……”薛瓷气喘吁吁地取出干枯的白莲,“这是净世白莲,掌门让我们交给您。” 慕清羽接过白莲,仔细检查后脸色大变:“已经失去活性了!需要重新培育!” 谢无尘皱眉:“需要多久?” “若有灵泉浇灌,三日可发芽,七日开花。”慕羽苦笑,“但关键在于‘真心泪’——必须是为所爱之人流下的真挚眼泪。” 薛瓷心头一跳,不自觉地看向谢无尘。后者却神色如常:“可有替代之法?” 慕清羽摇头:“这是玄霄师弟当年发现的唯一方法。”他犹豫了一下,“夜尊……真的是玄霄?” 谢无尘简单讲述了方才的遭遇。慕清羽听完,长叹一声:“果然如此……当年玄霄师弟痴迷药峰一位师妹,在她死后就变得疯疯癫癫……” “那位师妹……真的和我很像?”薛瓷忍不住问。 慕清羽端详她片刻:“形似七分,神似三分。”他顿了顿,“但转世之说虚无缥缈,夜尊只是执念太深。”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钟声,接着是清虚子的声音通过传音阵法响彻全宗:“各峰弟子听令!夜尊率魔教众人来犯,即刻起启动‘周天星斗大阵’最终形态!” 慕清羽脸色大变:“师尊启动了护宗大阵核心!这是要与夜尊决一死战!” 谢无尘立即转身:“我去助师尊。薛瓷,你留在药峰协助慕师兄培育白莲。” 薛瓷却拉住他的衣袖:“师父!夜尊的目标是我,若我不现身,他必定疯狂攻击大阵!” “正是如此才不能让你涉险。”谢无尘罕见地严厉起来,“这是命令!” 慕清羽看了看二人,突然道:“其实……培育白莲需要‘真心泪’,薛瓷若留在药峰反而危险。不如……” 谢无尘沉默片刻,终于妥协:“跟紧我,不许擅自行动。” 天枢峰顶,清虚子立于阵法核心处,周身环绕着三十六道金色符箓。见三人到来,他微微颔首:“来了。” “师尊,夜尊他……” “我知道。”清虚子叹息,“玄霄入魔已深,今日必须做个了断。” 薛瓷鼓起勇气上前:“掌门,夜尊说净世白莲可以净化玄冥真水……” 清虚子看向她手中的干枯白莲,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不错。当年玄霄发现此法,却未来得及实施。”他指向阵法中央的水晶柱,“我已将仿制玄冥真水置于此处,只待白莲开花。” 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护山大阵的光幕剧烈摇晃。清虚子神色一凛:“他们开始强攻了。无尘,你去东侧阵眼;清羽守西侧;薛瓷留在中央,随时准备注入灵力。” 三人领命而去。薛瓷站在水晶柱旁,看着各峰弟子在长老带领下各就各位。剑峰弟子结成剑阵,器峰弟子操控各式法宝,丹霞峰弟子则负责救治伤员。整个天衍宗如同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严阵以待。 又是一阵剧烈震动,东侧光幕出现裂痕!谢无尘霜天剑出鞘,一道百丈剑光横扫而出,将试图突破的数十名魔修斩落。但黑雾很快再次凝聚,夜尊的身影出现在半空。 “清虚子!”他的声音响彻云霄,“把小瓷儿交出来,否则我让天衍宗鸡犬不留!” 清虚子不答,双手结印,一道金光直射夜尊。夜尊冷笑一声,黑雾化作盾牌挡住攻击,同时分出数百道黑芒袭向各峰。 惨叫声此起彼伏,尽管有大阵防护,仍有弟子受伤。薛瓷看得心急如焚,突然发现手中的干枯白莲似乎吸收了一丝溢散的灵力,微微亮了一下。 “难道……”她福至心灵,将白莲贴近水晶柱,同时运转《玄天心法》。果然,白莲开始缓慢吸收玄冥真水的能量,虽然速度极慢,但确实在恢复活性! “掌门!白莲能吸收玄冥真水的能量恢复!” 清虚子闻言,立即调整阵法,将部分真水能量导向白莲。干枯的莲瓣渐渐舒展,隐约有了生机。 就在此时,夜尊似乎感应到什么,猛地转头看向主峰:“你们竟敢动我的玄冥真水!”他怒吼一声,化作一道黑虹直扑而来! “拦住他!”清虚子大喝。 谢无尘与数位长老同时出手,各色光华交织成网,却只能稍稍延缓夜尊的速度。黑雾所过之处,阵法纷纷崩溃。 千钧一发之际,薛瓷举起龙牙匕首,迎着夜尊冲去! “小瓷儿!”夜尊惊喜交加,伸手欲抓。 薛瓷却突然变向,匕首划过他的手臂,带起一溜黑血。夜尊吃痛,黑雾翻涌着将她逼退。 “为什么……”他眼中血色更浓,“前世你为我而死,今生为何不肯相认?” “因为那根本不是我!”薛瓷咬牙道,“你爱的只是一个幻影!” 夜尊突然安静下来,黑雾在他周身缓缓流动:“不,是你忘记了。”他抬手,一枚记忆水晶浮现在掌心,“让我帮你回想起来……” 水晶投射出的画面中,“薛瓷”临终前轻抚“玄霄”的脸颊,嘴唇微动。这次画面放慢,能清晰看到她说的是:“好好活着……别做傻事……” “你看,你要我好好活着……”夜尊痴迷地说,“所以我必须复活你,我们才能在一起……” 薛瓷心头一震——这与夜尊之前说的完全不同! 谢无尘趁机一剑斩来,夜尊被迫后退。清虚子也赶到薛瓷身边:“他在篡改记忆!玄霄已经彻底疯了!” 夜尊见事不可为,突然狞笑:“既然你们执意阻挠……”他双手结印,心口的黑色漩涡急速旋转,“那就一起毁灭吧!” 整个天衍宗地动山摇,护山大阵出现无数裂痕。清虚子面色大变:“他在引动幽冥眼的力量!” 危急关头,薛瓷手中的龙牙匕首突然自行飞起,与谢无尘的霜华剑交叉在一起。两件宝物共鸣产生的金光形成一个保护罩,将夜尊的幽冥之力暂时阻隔。 “没用的!”夜尊狂笑,“幽冥眼已与我的心脏相连,你们……” 他的话戛然而止,低头看向心口——那个黑色漩涡正在不受控制地扩大! “不……这不可能……”他惊恐地试图压制漩涡,却反而加速了它的扩张,“玄冥老祖……你骗我!” 清虚子当机立断:“所有人撤离主峰!幽冥眼要爆发了!” 谢无尘一把抱起薛瓷,御剑疾驰。身后传来夜尊凄厉的惨叫,接着是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黑光冲天而起,将整个主峰笼罩…… 当黑光散去,主峰已经矮了半截,夜尊和玄冥真水都消失无踪。清虚子灰头土脸地从废墟中爬出,手中紧紧攥着那朵已经开始复苏的净世白莲。 “他逃了……”清虚子咳嗽着说,“但白莲保住了……” 薛瓷从谢无尘怀中跳下,跑到掌门身边:“您没事吧?” 清虚子摇头,将白莲交给她:“幽冥眼爆发时,夜尊用最后的力量护住了这朵白莲……”他神色复杂,“或许……玄霄还有一丝清醒。” 谢无尘检查完主峰废墟回来:“幽冥眼被暂时封印了,但夜尊应该没死。” “意料之中。”清虚子叹息,“不过经此一役,他短期内无力再犯。”他看向薛瓷,“白莲需要‘真心泪’才能完全复苏,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薛瓷接过白莲,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这朵洁白的花苞,需要为所爱之人流下的真挚眼泪才能绽放……而她唯一能想到的人…… 第78章 她悄悄抬眼,正对上谢无尘深邃的目光,两人同时别过脸去。 “好了。”清虚子拍拍手,“各峰统计伤亡,修复阵法。夜尊迟早会卷土重来,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当夜,薛瓷在临时安排的厢房中辗转难眠。她取出白莲放在桌上,在月光下仔细观察。花苞已经微微张开,隐约能看到里面晶莹的花蕊。 “需要真心泪……”她喃喃自语,不自觉地想起谢无尘抱着她御剑逃离时的温度。 门外传来脚步声,薛瓷连忙收起白莲。敲门声响起,是谢无尘。 “师父?”她打开门,发现谢无尘手中拿着一个玉盒。 “给你的。”谢无尘将玉盒递给她,“在废墟中找到的。” 薛瓷打开玉盒,里面是一枚记忆水晶。注入灵力后,浮现出“前世薛瓷”在药峰炼丹的景象。画面中的女子神情专注,手法娴熟,确实与她有几分神似。 “夜尊落下的?” 谢无尘摇头:“清虚子师尊给的。他说……或许对培育白莲有帮助。” 薛瓷心头一跳。难道掌门看出了什么? “师父……”她犹豫片刻,还是问出口,“您觉得……我可能是那个女子的转世吗?” 谢无尘沉默良久:“不重要。” “嗯?” “无论前世如何,今生你就是薛瓷。”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的……徒弟。”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交错的光影。薛瓷突然发现谢无尘的耳根微微泛红,这个发现让她心跳加速。 “师父,您还记得我送您的第一瓶丹药吗?” 谢无尘愣了一下,点头:“清心丹,用料太猛,吃了会全身发烫。” “那您还收着?” “……嗯。” 薛瓷突然笑了,眼中泛起一丝湿润:“我好像……知道怎么让白莲开花了。” 谢无尘看着她眼中闪烁的泪光,突然转身:“不早了,休息吧。”说完匆匆离去,背影略显仓皇。 薛瓷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滴,落在白莲花苞上。花苞颤动了一下,缓缓绽放出一片花瓣…… 第59章 归处 我们一起面对吧。 晨露顺着窗棂滴落在薛瓷手背时, 她正对着白莲出神。那朵被天衍宗奉为至宝的净世白莲在晨光中舒展着花瓣,每一片都晶莹剔透如羊脂玉雕琢而成。指尖刚触及第三片花瓣边缘,一阵尖锐的刺痛突然从太阳穴炸开, 仿佛有人将烧红的铁钉钉入她的颅骨。 眼前发黑的瞬间, 北境的风雪声呼啸着灌入耳膜。薛瓷看见自己的手指变成了染着蔻丹的纤纤玉指,金线绣凤的广袖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记忆如潮水涌来—— 昭阳殿外的青石砖上积着三尺厚的雪,那个总爱穿玄铁甲胄的将军跪在冰天雪地里, 肩头落满晶莹的冰凌。她隔着雕花窗棂,看见他紧握的拳头已经冻得发紫,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在雪地上绽开点点红梅。 “谢将军, 公主的婚事岂是你能置喙的?”李公公尖细的嗓音刺破雪幕, 像一把钝刀割着她的耳膜。 “末将……恳请陛下三思。”他的额头重重磕在青石砖上,血珠渗进砖缝时腾起细小的白烟。那是北境军中最高规格的请命礼——九叩首, 每一下都要见血。 “放肆!凭你也配——” “李公公。”她猛地推门而出,金线绣凤的袖口在风中翻飞如展翅的凤凰。她刻意不去看台阶下那人瞬间亮起的眼睛, 那目光烫得她心口发疼, “北境十七城的布防图, 谢将军可带来了?” 年轻的将军抬起头,眼中未褪的痛色被她尽收眼底。他慌忙解下背囊,粗粝的指尖在她掌心留下灼人的温度:“按殿下要求,标注了所有暗道。”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像是连日策马赶路伤了喉咙。 “三日后大婚,将军记得来饮杯喜酒。”她故意说得轻巧, 却在转身时掐断了小指的指甲。鲜血染红了袖口的金线凤凰,像极了北境战场上不落的残阳。 幻象如潮水退去。薛瓷踉跄扶住药房的玉制药碾,白莲在她掌心发烫, 仿佛要灼穿她的血肉。窗外晨光熹微,照见桌面上几滴未干的水渍——竟是梦中落下的泪,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原来如……”她摩挲着龙牙匕首上的纹路,那分明是北境军徽的变体。匕首突然发出嗡鸣,与远处晨钟形成奇特的共鸣,震得她手腕发麻。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思绪。谢无尘立在门外,玄色衣襟沾着山间夜露,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显然也是一夜未眠。他目光扫过她红肿的眼眶,喉结动了动,最终只吐出三个字:“掌门急召。” 主殿内的气氛凝重如铁。清虚子面前悬浮着夜尊溃散时留下的记忆残片,画面里玄霄正将一瓶紫黑色液体注入自己心口,那液体如同活物般在他血管中蠕动。 “玄冥真水的仿制品。”慕清羽的声音发颤,手中拂尘的银丝无风自动,“他竟用自己试药……” 薛瓷突然指向画面角落:“那是什么?” 众人凝神看去——玄霄袖中滑落半块羊脂玉佩,与她颈间佩戴的残玉竟能严丝合缝地拼合成双鱼图案。玉佩边缘的裂痕如同命运曲折的纹路。 “定情信物?”敖璃脱口而出,又慌忙捂嘴,龙角在阳光下泛着尴尬的粉色。 “铮——”谢无尘的剑鞘重重撞上门框。他大步上前,灵力暴涌间将记忆残片碾成齑粉:“无稽之谈!”他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青筋在手背上蜿蜒如虬龙。 满殿寂静。薛瓷望着师父绷紧的后颈线条,忽然读懂了他三百年前的克制——将军爱慕公主,在话本里是风流佳话,在史书上却是要掉脑袋的罪过。那些欲言又止的眼神,那些恰到好处的距离,都是乱世中最后的体面。 “师父。”她轻声唤,声音柔得像北境初春的第一缕风,“去趟轮回殿吧。” 谢无尘背影一僵。当年他抱着公主焦黑的尸身闯入天衍宗,跪求清虚子施展招魂术的模样,至今仍是宗门禁忌。那日他跪了三天三夜,膝盖磨得见了白骨,却只换来一句“魂魄已散”。 “不必。”他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往事无益。”可他的眼神分明在说,那些记忆早已刻进骨髓,融进血脉,成为他修行路上最难渡的心魔。 清虚子叹息着展开一幅泛黄的画卷,画卷展开时发出细微的脆响,仿佛随时会化作尘埃:“那你们总该看看这个。” 画中北境叛乱的场景徐徐展开:玄霄(当时还是药峰首座)站在城墙阴影处,手中黑雾如毒蛇缠绕。而城下浴血厮杀的谢无尘背后,分明有支淬着幽蓝冷光的箭矢正破空而来!箭羽上刻着细小的符文,是专门破修士护体真气的灭灵箭。 “玄霄要杀的是我?”谢无尘瞳孔骤缩,手指无意识地抚上后心那道陈年箭伤。 “不。”薛瓷的指尖穿过虚影,点在画中另一个角落——华服公主立在角楼之上,长弓拉满如月,箭尖直指玄霄咽喉,“她是为了保护您。”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惊雷炸响在谢无尘耳边。 谢无尘如遭雷击。画中公主的眼神他太熟悉,那是他曾在铜镜中见过千万遍,却始终不敢相认的深情。那双眼睛曾在无数个午夜梦回时出现在他眼前,成为他三百年来挥之不去的梦魇与执念。 “玄霄因爱生恨。”清虚子卷起画卷时,羊脂玉般的画纸竟渗出暗红血渍,仿佛承载了太多血腥记忆,“他得不到的,便要毁灭。”老掌门的袖口沾上血渍,瞬间被腐蚀出一个焦黑的洞。 殿外突然传来琉璃碎裂般的脆响。众人冲出门外,只见护山大阵东侧阵基正在崩塌,黑雾如巨蟒缠绕着青玉柱石——与当年北境城墙上的黑雾一模一样!雾气中隐约可见扭曲的人脸,发出无声的哀嚎。 “夜尊没死!”慕清羽的拂尘掉在地上,银丝瞬间被黑雾腐蚀成灰。 谢无尘已经拔剑而起。霜天剑劈开黑雾的刹那,雾中浮现玄霄扭曲变形的脸:“谢无尘,你以为赢了吗?”他的声音像是千万人同时开口,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回音。 薛瓷的龙牙匕首紧随而至。两件兵器相撞的瞬间,她与谢无尘掌心的血誓符文同时亮起刺目红光,将黑雾撕开一道裂口。符文滚烫如烙铁,却让薛瓷感到莫名的安心。 “师父小心!”她突然瞥见雾中寒光闪过。 谢无尘却反手将她拽到身后。一支淬毒弩箭擦着他脖颈飞过,在汉白玉阶上腐蚀出呲呲作响的白烟——与画卷中一模一样的毒箭!箭尾的羽毛是罕见的玄鸟翎,只有皇室猎苑才养得起这种珍禽。 “三百年了……”夜尊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每个字都带着粘稠的恶意,“你们还是这般……令人作呕!”黑雾中突然伸出无数只枯手,抓向在场每个人的咽喉。 黑雾突然收缩成巨掌,朝薛瓷心口抓来。谢无尘挥剑斩击,却被另一道雾刃当胸劈中,鲜血喷溅在悬浮的白莲上,将洁白的花瓣染成凄艳的红色。 第79章 “师父!”看着他染血的唇角,薛瓷脑中“嗡”地炸开。 前世记忆如走马灯闪回——宫墙下他跪在雪地里求父皇收回成命时,是否也这般痛彻心扉?边关告急那夜,他捧着十七城布防图求见时,甲胄上是否也带着这样的血?那些被她刻意忽视的细节,此刻全都清晰如昨。 “无尘!”清虚子结印撑起金光屏障,老掌门的白发在灵力激荡中飞舞如银蛇。 薛瓷却纵身冲出屏障。龙牙匕首在她手中化作金色流光,每一步都踏在北斗七星的方位,每一击都精准斩在夜尊雾气的节点上。这不是天衍宗的剑法,而是北境皇族秘传的破阵步!她的裙裾在风中翻飞,恍若当年城楼上挽弓的公主。 “你果然是她!”夜尊厉啸着现出原形。玄霄的面容在黑雾中若隐若现,心口漩涡已扩张到脖颈:“那就一起死吧!”他的身体开始膨胀,显然是要自爆元神。 谢无尘突然从后方抱住薛瓷。霜天剑脱手飞出,与龙牙匕首在空中交叠成十字,引动血誓爆发出滔天血光。那光芒中隐约可见北境连绵的雪山,昭阳殿前的风雪,和城楼上那个挽弓的身影。 “北境谢无尘——”他的吼声震碎漫天云雾,回声在山谷间久久回荡,“在此护驾!”三百年来,他第一次堂堂正正地说出这句话。 三百年前未说出口的誓言,终于在此刻兑现。夜尊的躯体在红光中分崩离析,最后时刻竟露出解脱般的微笑:“原来……她选的是你……”他的声音渐渐消散,化作一缕青烟被晨风吹散。 硝烟散尽,薛瓷发现自己被谢无尘紧紧搂在怀中。他的心跳快得吓人,掌心却冰凉如雪,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她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血腥味的松木香,那是北境雪松特有的气息。 “当年……”她轻声问,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他的一缕白发,“你为什么不说?” 谢无尘松开手,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那时候的我……不配。”这几字重若千钧,压得他脊背微弯。阳光照在他染血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锋利的轮廓。 悬浮的白莲突然绽放出七色霞光。第七片花瓣完全舒展的瞬间,花心凝结的露珠滚落,正滴在谢无尘染血的衣襟上——那是她前世今生,都未能落在他掌心的泪。露珠融入血迹,化作一朵小小的莲花印记。 清虚子长舒一口气,皱纹舒展开来:“净世白莲,成了。”老掌门的眼中闪着泪光,仿佛看到了某种轮回的终结。 当夜,药香氤氲的厢房里,薛瓷正为谢无尘包扎伤口。烛火将他轮廓镀上一层金边,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他忽然抓住她缠绕绷带的手,掌心的茧子磨得她皮肤发痒:“当年那杯喜酒……” “。是假消息。”她将金疮药重重按在他伤口上,满意地听见他倒吸冷气,“我若不这么说,父皇怕是当晚就会要你的命。”她的指尖沾着他的血,在烛光下呈现出暗红色。 窗外忽然传来翅膀扑棱声。敖璃的传讯纸鹤穿窗而入,展开后只有一行朱砂小字:“玄霄魂灯未灭,小心慕清羽。”字迹潦草,显然写得很匆忙。 谢无尘捏碎纸鹤,眸色深沉如夜:“明日我去探轮回殿。”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反驳的决绝。 “一起。”薛瓷系紧绷带,故意打了个死结。她抬起头,正对上他深邃的目光,那里面盛着三百年的思念与克制。 他吃痛皱眉,却在她转身时,轻轻勾住了她的小指——就像当年在雪地里,接过布防图时那个无人知晓的触碰。这个简单的动作,跨越了三百年光阴,终于找到了归处。 第60章 往生 而那轮月亮,也和三百年前一样从…… 谢无尘的指尖在她小指上停留了三息。这个在军中代表“同生共死”的暗号, 此刻在烛火摇曳中平添几分旖旎。薛瓷突然想起幻境里那个雪夜,他粗粝的指尖划过她掌心时,也是这般克制又灼热。 烛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将那道从眉骨延伸至下颌的伤疤映得格外清晰。薛瓷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仿佛又回到了三百年前北境的风雪中,那时她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霜天剑主”,他铠甲上的冰晶在月光下闪烁着寒芒。 “轮回殿的往生镜……”谢无尘突然开口, 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能看到魂魄转世的轨迹。”他腰间玉佩随着动作轻晃, 映出她颈间残玉的裂痕——那裂口形状竟与玄霄袖中玉佩完全吻合。 薛瓷瞳孔骤缩。她感到一阵眩晕,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银针在颅内游走。记忆的碎片如雪花般纷至沓来:白莲幻境里最后的画面——大婚前夕的昭阳殿, 自己亲手将半块双鱼玉佩塞进玄霄手中。当时月光透过窗棂, 照见对方眼中翻涌的黑暗,她却误读成了离别的哀伤。 “师父当年……”她故意用指尖划过谢无尘掌心剑茧, 感受那些粗糙的纹路,“可曾见过完整的双鱼佩?” 烛火“啪”地爆开灯花。谢无尘猛地收紧手指, 将她整个手掌包裹在温热掌心里。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两人俱是一愣, 他立即松手, 却在她抽离时不着痕迹地勾了下她尾指。薛瓷注意到他指尖微微发颤,像是压抑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三百年前北境平叛后。”他转身去取药柜顶层的玉匣,宽大的衣袖扫落几粒安神香,香丸落地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玄霄拿着半块玉佩来找我。”青玉匣子开启时发出悠长清响,露出里面冰封的记忆残片——画面里玄霄站在血泊中, 手中玉佩正渗出黑雾,那雾气如有生命般缠绕着他的手腕。 薛瓷突然按住太阳穴。往昔记忆如毒蛇撕咬着神经,她看见自己穿着嫁衣倒在喜榻上, 金线刺绣的凤凰被鲜血染成暗红。玄霄染血的手指正抚过她颈间玉佩,他的嘴唇在动,却发不出声音。“你以为他救你是为了什么?”记忆里的声音带着粘稠的恶意,“谢无尘要的从来都是……” “薛瓷!”谢无尘的轻喝打断幻象。他不知何时已来到身前,掌心贴着她后心渡入灵力,衣袖间松木香混着血腥气将她包围。那些灵力却像有了自主意识,在她经脉中勾勒出北境军阵的纹路——这是当年只有他们二人知晓的秘密联络方式。 她突然抓住他手腕,感受到他脉搏的跳动:“破军阵的阵眼在哪?”这是当年只有他们二人知道的机密,连玄霄都不知晓全部布局。 谢无尘眸光微动,手指在她掌心画下七星连珠:“天枢为引,摇光为刃。”这个在战时代表“绝对信任”的暗语,此刻被他低沉嗓音念出来,莫名带着誓言般的庄重。他的指尖在她掌心停留的时间比必要的长了一瞬,薛瓷能感觉到他指腹上那些细小的伤痕——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印记。 窗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两人同时变色——那是慕清羽独创的“踏雪无痕”,每一步都精准踩在阵法灵力流转的间隙。谢无尘袖中霜天剑嗡鸣震颤,剑柄上镶嵌的北境玄冰正发出诡异蓝光,那是感应到危险时的警示。 “玄冥真水……”薛瓷用口型说道,突然将谢无尘推倒在药榻上。锦被翻飞间她佯装跌倒,右手却精准拍向床底暗格。机关启动的咔嗒声被布料摩擦声完美掩盖,龙牙匕首从房梁暗槽滑入她袖中,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瞬间清醒。 门扉无声开启的刹那,谢无尘突然扣住她后颈往下一压。这个看似暧昧的动作,实则是北境军中最狠辣的杀招起手式。他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畔:“东南角三寸。”这是告诉她暗器藏匿的位置。 慕清羽的拂尘银丝已缠上门框。那些看似柔软的银丝此刻根根直立,在月光下泛着淬毒般的幽蓝。“师兄伤势如何?”他声音依旧温润如玉,眼神却落在薛瓷颈间玉佩上,瞳孔微微收缩,“明日还要去轮回殿……” “不劳费心。”谢无尘撑起身子,这个动作让藏在被褥下的霜天剑抵住慕清羽膝盖。剑锋未出鞘,寒意已刺破衣料:“师弟的踏雪无痕,倒是愈发精进了。”他的语气平静,但薛瓷能感觉到他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空气瞬间凝固。薛瓷注意到慕清羽左手小指不正常地弯曲——那正是当年玄霄炼药时被丹炉烫伤的旧疾。她突然轻笑出声,在两人看向她时晃了晃手中药瓶:“玄冥真水的解药,慕师叔要不要试试?”瓶中药液呈现出罕见的琥珀色,在烛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泽。 慕清羽面色骤变。这个在药峰绝密档案里被称为“彼岸”的毒药,解药配方应该早已随玄霄叛变而失传。他拂尘银丝突然暴长,如毒蛇般缠向薛瓷咽喉:“你究竟是谁?”银丝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叫。 “叮——” 霜华剑与龙牙匕首交叉格挡,迸溅的火星照亮了三人各异的神情。谢无尘剑锋上凝结的冰晶正顺着银丝蔓延,那是专克玄冥真水的“寒髓”;薛瓷匕首尖端则亮起血色符文,与谢无尘腰间玉佩产生共鸣,形成一道淡红色的屏障。 第80章 “药峰首座好大的威风。”清虚子的声音从院外传来,每个字都带着灵力震荡。老掌门拄着龙骨杖缓步而来,杖头镶嵌的鲛珠正照出慕清羽脚下扭曲的影子——那影子脖颈处赫然缠绕着黑雾锁链!锁链另一端延伸至虚空,仿佛连接着某个不可名状的存在。 慕清羽突然暴起发难。拂尘银丝炸开成万千毒针,其中三根直奔薛瓷眉心而去。谢无尘旋身将她护在怀中,后背硬接暗器的闷响令人牙酸。他咳着血笑起来,鲜血顺着嘴角滑落:“这招‘暴雨梨花’……玄霄教你的?”他的声音因疼痛而略显嘶哑,但眼神依然锐利如剑。 薛瓷趁机掷出匕首。龙牙化作流光穿透慕清羽左肩,带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北境地图的模样。她咬破指尖凌空画符,血图瞬间燃起金焰,将试图逃窜的黑雾烧得滋滋作响。火焰中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人脸,发出无声的尖叫。 “往生镜里等着你的……”慕清羽面容开始融化,声音却变成玄霄的腔调,低沉而充满恶意,“可是场好戏。”他的身体突然坍缩成滩黑水,只有那根弯曲的小指还保持着人形,指节上戴着的正是双鱼玉佩缺失的一角。黑水散发着腐臭的气息,在地板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清虚子的龙骨杖重重顿地。整个院落亮起繁复阵纹,将黑水困在金光结界中。老掌门拾起那截断指时,苍老的手竟被腐蚀得血肉模糊:“玄霄把自己炼成了活傀……慕师弟怕是三百年前就……”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悲痛。 薛瓷突然抢过断指。在众人惊呼声中,她将玉佩残片按在自己颈间——严丝合缝的拼接处迸发刺目血光,往昔记忆如决堤洪水涌来: 她看见玄霄在炼丹房割腕取血,用自己心头血喂养那瓶紫黑液体;看见慕清羽在轮回殿偷偷修改命簿,把“公主魂飞魄散”改成“转入轮回”;最可怕的是记忆最后片段——三百年前的自己倒在血泊中,手中攥着的不是谢无尘的军牌,而是玄霄药炉的钥匙!那一刻她终于明白,自己当年并非死于战场,而是…… “原来如此……”薛瓷踉跄后退,被谢无尘稳稳扶住。她摸到对方后襟濡湿的血迹,突然想起幻境里那个雪夜。当时他甲胄下渗出的血,是否也这般滚烫?她的指尖沾上了他的血,那温度灼烧着她的皮肤。 谢无尘突然捏碎腰间玉佩。玉粉飘散中浮现出微型星图,北斗七星的位置与北境十七城完全重合。他蘸着自己的血在薛瓷掌心写下“开阳”二字,这是当年军情危急时代表“向死而生”的密令。他的血在她掌心发烫,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颤动。 “明日辰时。”清虚子抹去地上血阵,鲛珠光芒扫过每个人惊疑不定的脸,“轮回殿往生镜前,一切自有分晓。”老掌门说这话时,目光却落在薛瓷袖中露出的匕首柄上——那里刻着行小字,正是玄霄的笔迹:“得见此刃者,当知吾心。”字迹已经模糊,但仍能辨认。 夜风穿堂而过,带着药圃里雪见草的苦香。薛瓷假装整理鬓发,指尖悄悄擦过谢无尘染血的袖口。这个细微动作被月光无限放大,在青砖地上投出交叠的剪影,恍若命运早已写好的纠缠。她感受到他脉搏的跳动,与自己逐渐同步。 “别怕。”谢无尘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手指轻轻拂过她腕间的伤痕,“这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他的眼神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深邃,仿佛藏着整个星空。 薛瓷点点头,握紧了手中的龙牙匕首。明日轮回殿之行,或许就是一切谜团的终点。她抬头望向窗外的月亮,那轮明月与三百年前她死去那晚的月亮,竟分毫不差。 第61章 心悦 “末将,心悦殿下已久。”…… 轮回殿的青铜门在破晓时分的晨雾中泛着幽冷青光, 门面上古老的饕餮纹路在雾气中若隐若现。那对赤红门环上盘踞的饕餮双目突然转动,獠牙间滴落腥臭的黏液,仿佛随时会活过来咬断擅闯者的喉咙。 薛瓷的指尖只刚触到冰凉的青铜门环, 兽瞳便骤然亮起血色光芒, 就有一道带着腐臭气息的黑气如毒蛇般顺着她纤细的手腕缠绕而上——那是玄霄留下的禁制,黑气中隐约可见细如发丝的咒文在流动。 “小心!”谢无尘的霜华剑出鞘时带起一道雪亮寒芒,剑锋上凝结的北境玄冰与黑气相撞, 发出“嗤嗤”的腐蚀声。那团黑气瞬间如活物般嘶叫着缩回门缝,在青铜表面留下焦黑的灼痕。他侧身将薛瓷护在身后, 宽大的衣袖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剑锋抵着门缝缓缓推入时, 青铜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跟紧我, ”他低声道,声音里带着北境风雪般的凛冽, “殿内机关重重,要十分小心。” 推开沉重的青铜门,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混杂着血腥与腐朽的阴冷气息。殿内光线昏暗, 唯有中央的往生镜泛着诡异的红光。 那面三丈高的古镜镜面蒙着层不断翻涌的血色雾气, 镜框上密密麻麻刻满了名字——都是三百年前北境之战的亡魂,有些名字还在缓缓渗出血珠,顺着镜框蜿蜒而下。薛瓷的目光忽然被镜框角落吸引,“昭阳公主”四个字歪斜狰狞地刻在那里, 字迹深浅不一,像是被人用指甲硬生生抠出来的, 周围还残留着深褐色的血迹。 “开始了。”清虚子将龙骨杖重重插入地面,杖头镶嵌的鲛珠突然大放光明。光芒如流水般漫向镜面时,血雾剧烈翻涌起来。镜中渐渐浮现出玄霄的身影——他站在药峰丹炉前, 素白道袍被炉火映成血色,手中捧着团不断蠕动的黑雾。那雾气时而凝聚成婴儿形态,时而扩散如蛛网,赫然是夜尊的雏形! 敖璃的龙角突然泛起淡蓝微光:“原来夜尊是他炼制的……”她的声音因震惊而发颤,“用自己一半元神为引……”众人这才注意到镜中玄霄心口有个漩涡状的黑色空洞,正不断渗出紫黑液体滴入雾中。 镜中画面突然扭曲变幻:玄霄割开手腕,鲜血如珠串坠入黑雾时,雾中竟渐渐浮现出薛瓷前世的面容!他苍白的手指抚过雾气中那张熟悉的脸,声音温柔却又令人毛骨悚然:“既然得不到你的心……”黑雾突然剧烈翻腾,映出谢无尘执剑的身影,“那就让你的转世……亲手杀了谢无尘。” 谢无尘猛地攥紧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镜中画面再次变换,这次出现的是三百年前的慕清羽——他正在轮回殿昏暗的灯光下篡改命簿,指尖沾着朱砂将“魂飞魄散”的判词改为“轮回转世”。而命簿角落赫然标注着一行小字:“转世者当携龙牙匕,刃上有弑师之咒。”字迹与玄霄如出一辙。 “龙牙匕首?!”薛瓷急忙抽出袖中短刃。当阳光透过殿顶琉璃瓦照在刃身上时,那些看似装饰的血色纹路突然如活物般蠕动起来,细看竟是句缠绕的咒文:“得见此刃者,当诛所爱。”每个字都在皮下如蚯蚓般起伏,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谢无尘却突然按住她手腕。他掌心那道陈年箭伤不知何时已渗出黑血,伤口边缘的纹路竟与匕首上的咒文完全吻合——三百年前射穿他后心的那支灭灵箭,箭羽上刻着的正是与龙牙匕同源的诅咒! “玄霄要的不是复仇……”清虚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大口黑血。老掌门掀开衣袖,众人倒吸一口冷气——他整条手臂都已布满蛛网般的黑纹,那些纹路还在缓慢蠕动。“他要的是……情咒。”话音未落,镜面突然轰然炸裂! 无数碎片如刀锋般四溅,每片都映出不同的往昔片段: ——大婚夜的昭阳殿,公主嫁衣下藏着淬毒的匕首,金线刺绣的凤凰眼睛正是机关所在。而窗外玄霄十指牵动傀儡丝,月光照出空气中密密麻麻的银光; ——北境城墙上,谢无尘背后那支灭灵箭的箭羽上,朱砂写就的符文正与龙牙匕上的咒文共鸣,箭杆刻着“诛心”两个小字; ——最骇人的是一片映着未来的碎片:薛瓷手持龙牙匕刺入谢无尘心口,而他竟在笑,染血的手指抚上她脸颊,脸上的表情让人痛彻心扉地难受…… “幻象而已,不必在意。”谢无尘挥剑击碎碎片,霜华剑划出的弧光如银河倾泻。却有一片薄如蝉翼的镜片突破剑网,深深嵌入他肩膀。鲜血滴落时,往生镜底座突然浮现北境地图——正是用血绘成的十七城布防图,每座城池的位置都对应着北斗七星阵的阵眼! 薛瓷突然割破手掌按向地图。她的血与谢无尘的血交融瞬间,整个轮回殿地砖突然亮起北斗七星阵——每块青砖下的古老符咒都浮现出来,组成巨大的光阵。这才是真正的往生镜!镜面浮现出玄霄被黑雾反噬的画面,他嘶吼着“情咒已成”,身体却如陶器般出现裂纹,黑雾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原来破解之法……”清虚子喘息着指向交融的血迹,那血珠竟在半空凝成并蒂莲形态,“是……同心血契。” 突然,殿外传来地动山摇的巨响,仿佛整座山岳都要崩塌。众人冲出门外,只见护山大阵彻底崩塌,黑雾如海啸般吞没半座山峰。雾中浮现玄霄扭曲的面容,他心口漩涡已扩张到面部,嘴角却扬起诡异的微笑:“薛瓷……我等你那么久,你终于来了。”声音忽远忽近,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回音,让人不禁冷汗淋漓。 第81章 谢无尘立刻结剑阵护住众人,霜天剑分化出七道剑影,在空中排列成北斗七星。剑光交织成网,将黑雾暂时阻隔在外。薛瓷的龙牙匕却突然剧烈震颤,挣脱她的掌控飞向黑雾,刃上咒文亮起刺目血光—— “不要碰它!”谢无尘飞身去抓,衣袂翻飞如鹤翼展开。却见匕首在空中划出诡异弧线,突然调转方向,朝他心口刺来!刃尖寒芒已触及他衣襟。 千钧一发之际,薛瓷扑过去抱住他。匕首深深扎入她肩胛骨,鲜血喷溅在谢无尘脸上时,那些血珠竟在半空化作细小的金莲,花瓣边缘燃烧着淡金火焰。金莲触及黑雾便炸开,将雾海灼出无数孔洞,露出后面灰白的天空。 “净世白莲的……本源之力……”清虚子震惊地看着满地金莲,每朵莲花中心都有一粒血珠如晨露般颤动,“原来在你血脉里……”老掌门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看向薛瓷颈间玉佩——那残玉缺口处正发出微弱金光。 玄霄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黑雾被金莲灼烧得急剧收缩,最终坍缩成颗跳动的心脏——那是半块被诅咒的元神,表面布满薛瓷前世亲手刻下的封印符!每道符文都闪着金芒,如同锁链般缠绕着那颗漆黑心脏。 “你当年……给我下的是情咒……”薛瓷忍着剧痛拔出匕首,鲜血顺着刃槽滴落成线,“却不知道……我偷偷改成了封魔印……”她每说一个字,心脏上的金纹就亮一分。 谢无尘突然割开掌心按在她伤口上。他的血带着松木香涌入经脉,与金莲之力交融成淡金色的雾气。雾气中浮现出当年真相: ——公主在大婚前夜潜入药峰,将玄霄准备好的情咒匕首调换成封魔刃,刃身暗格中藏着白莲花粉; ——她故意在合卺酒中下药迷晕侍卫,激怒玄霄逼他出手,实则是要用自己为饵,诱他暴露与魔族的勾结; ——最动人的画面是雪夜宫墙下,谢无尘跪着磕头时,额上鲜血染红青砖。公主在窗后咬破手指,用血在琉璃上画了颗小小的星星,泪水在寒风中凝结成冰晶,逐渐飘远…… 玄霄的心脏在金雾中灰飞烟灭。薛瓷虚弱地抬手,指尖碰到谢无尘湿润的眼睫:“谢无尘……这次……我没骗你吧?”她染血的唇角扬起,与镜中那个穿嫁衣的少女笑容重叠。 谢无尘将她紧紧搂住,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人揉进骨血里。他染血的唇擦过她耳尖,终于说出那句迟了三百年的告白:“末将……心悦殿下已久。”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滚烫的泪水砸在她颈间,与血交融。 朝阳刺破黑雾的瞬间,净世白莲在废墟中怒放。第七片花瓣上的露珠滚落,映出两人相拥的身影——那露珠里竟封存着往生镜最后的预言: “情劫渡尽处,白首不相离。” 露珠坠地时,满山残雪突然化作梨花纷飞。谢无尘拾起地上龙牙匕,只见刃上咒文已变成缠绕的连理枝图案。他轻轻将匕首插回薛瓷腰间鞘中,手指拂过她散落的鬓发,在晨光中为她别上一朵新开的梨花。 第62章 拯救 “唯愿你能得到拯救。” “轮回井的罡风如刀, 薛瓷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无数光影碎片从身侧飞速掠过——那是三千世界的轮回轨迹。” 谢无尘的手紧紧扣着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薛瓷能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 那温度仿佛穿透了轮回井的冰冷罡风, 直达她的心底。她抬头看向谢无尘的侧脸,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容上写满了决绝,仿佛三百年前那个在北境雪原上为她挡下万千箭矢的将军又回来了。 “抓紧我!”他的声音在呼啸的风中几乎听不清, 但薛瓷还是从他口型读出了这三个字。 她反手与他十指相扣,另一只手按向心口。净世白莲的金色纹路在她肌肤下隐隐发亮, 那些纹路如同活物般游走,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勾勒出复杂的花纹。她能感觉到玄霄魂魄逃窜的方向——那是一种奇特的牵引, 仿佛冥冥中有条无形的线, 连接着她与那个背叛师门的叛徒。 “在那边!”她指向一道暗红色的光痕,那痕迹如同被灼烧过的伤口, 在轮回井的混沌中格外醒目。 谢无尘毫不犹豫,霜华剑凌空一斩。剑锋划过的瞬间, 薛瓷看到他手腕上有一道金色的印记一闪而过——那印记形状奇特, 像是一朵半开的莲花, 与她心口的净世白莲纹路竟有几分相似。但还未等她细想,剑气已劈开混沌,硬生生在轮回漩涡中撕出一条通路。 “走!”谢无尘低喝一声,两人纵身一跃, 坠入那道暗红色的裂隙。 砰! 再睁眼时,眼前已是一片陌生的天地。灰暗的天空压得极低, 铅云翻滚,仿佛随时会倾塌下来。远处山峦起伏,却不见半点草木, 只有嶙峋的黑色岩石裸露在外,如同巨兽的骸骨。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是玄冥真水的味道! “这是……魔渊?”薛瓷皱眉,下意识摸向腰间,却发现龙牙匕首不见了。她心头一紧,那匕首是师父赐予她的法宝,三百年来从未离身。 谢无尘的霜华剑仍在手中,但剑身上的寒芒似乎被某种力量压制,变得黯淡了许多。他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远处一座高耸的黑塔上——塔尖缭绕着暗紫色的雾气,隐约可见人影晃动。 “玄霄的魂魄逃到了这里。”他声音低沉,薛瓷注意到他的呼吸比平时急促了些,“他在借助魔渊之力重塑肉身。” 薛瓷心头一凛。魔渊是修真界与魔域的夹缝之地,这里的规则与外界截然不同。她曾听师父提起过,魔渊中的灵力不仅稀薄,还会被某种神秘力量不断抽取。若让玄霄在此地恢复实力,以他对净世白莲的了解,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在他完全复苏前阻止他。”她咬牙,正要迈步,却被谢无尘一把拉住。 “等等。”他指尖凝出一缕灵力,在地面勾画出一个简易的阵图。薛瓷认出那是北境谢氏独有的探灵阵,但阵纹刚成型就开始扭曲消散,仿佛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般。 “魔渊的规则与外界不同,”谢无尘眉头紧锁,“灵力消耗会加快十倍,且无法自然恢复。” 薛瓷这才注意到,自己体内的灵力正在缓慢流失,仿佛有无形的漏斗在抽取她的力量。她试着运转心法,却发现吸收灵力的速度远不及消耗的速度。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那怎么办?”她抬头看向谢无尘,却见他眸色深沉,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谢无尘从怀中取出一枚赤红色的丹药,丹药表面布满细密的金纹,隐约有火焰流动的痕迹。薛瓷一见那丹药,瞳孔骤缩,心脏几乎停跳。 “焚血丹?!”她声音陡然提高,“你疯了?这丹药是以燃烧精血为代价强行提升灵力,服用者轻则修为尽废,重则魂飞魄散!” 谢无尘却神色平静,仿佛手中拿着的不是致命毒药,而是一颗普通糖果:“魔渊压制灵力,但无法压制血脉之力。”他看向薛瓷,目光灼灼,“你的净世白莲本源在血脉中,不受此地规则限制。” “所以呢?”薛瓷隐隐猜到了他的打算,心头猛地一颤。她想起三百年前那个雪夜,谢无尘跪在父皇殿前三天三夜,只求取消那道将她远嫁他国的圣旨。那时的眼神与现在如出一辙——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所以,我来做你的剑。”他捏碎丹药,赤红色的药粉化作火焰缠绕上霜华剑,剑身瞬间燃起熊熊烈火,“你只需指引方向,我来斩开前路。” 薛瓷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她想说这太危险,想说他们可以另寻他法,但谢无尘的眼神告诉她,这已是唯一的出路。三百年前她没能阻止他为她赴死,三百年后历史似乎又要重演。 “……好。”她最终只说出这一个字,却伸手握住了他持剑的手腕,触手处一片滚烫,“但若你撑不住,必须立刻停下。” 谢无尘唇角微扬,那个笑容让薛瓷想起他们初遇时的春日,少年将军在御花园中为她折下一枝白梅:“遵命,殿下。” 两人朝着黑塔疾驰而去。谢无尘的剑锋所过之处,魔渊的污浊之气被硬生生劈开,赤焰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刺目的轨迹。薛瓷则闭目感应玄霄的魂魄波动,净世白莲的金光在她周身流转,如同一盏明灯,在混沌中指引方向。 随着距离黑塔越来越近,薛瓷能感觉到谢无尘的呼吸越来越重,他的体温高得吓人,那是焚血丹在燃烧他的生命。她想让他慢一些,但时间紧迫,每一秒的耽搁都可能让玄霄变得更强大。 轰——! 黑塔近在咫尺时,地面突然剧烈震动,无数白骨手臂破土而出,抓向两人的脚踝! “小心!”谢无尘挥剑斩断几只骨手,但更多的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整片大地都化作了尸骸的巢穴。一只骨手抓住薛瓷的脚腕,尖锐的指骨刺入皮肉,鲜血顿时涌出。 第82章 薛瓷猛地睁眼,金光从她眸中迸射而出:“是玄霄的傀儡术!他在拖延时间!” 她咬破指尖,一滴血珠坠地,瞬间化作金色火莲,将周围的白骨焚烧殆尽。但更多的骨手仍在涌来,仿佛无穷无尽。谢无尘的剑势已不如先前凌厉,焚血丹的反噬开始显现,他的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没时间了!”薛瓷看向黑塔顶端,那里的紫雾已凝成实质,隐约可见一个人形轮廓正在成形,“玄霄的肉身快要重塑完成了!” 谢无尘眼神一凛,突然将她拦腰抱起:“抱紧我。” 不等薛瓷反应,他已纵身跃起,霜天剑赤焰暴涨,化作一道火虹直冲黑塔!骨手疯狂追击,却在触及火焰的瞬间灰飞烟灭。薛瓷紧紧搂住他的脖颈,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他沉重的心跳。她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在升高——焚血丹的效果正在加剧,他的生命力正在飞速消耗。 “谢无尘……”她声音发颤,却被他打断。 “到了。” 黑塔顶端,紫雾缭绕中,一个身影缓缓转身——正是玄霄!他的肉身已完全重塑,甚至比生前更加强大。漆黑的魔纹从脖颈蔓延至脸颊,双眸泛着妖异的紫光,手中握着一柄由玄冥真水凝成的长剑。 “你们终于来了。”他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笑,“正好赶上我的重生庆典。” 谢无尘放下薛瓷,霜华剑横于身前,剑身上的火焰已开始不稳定地跳动——焚血丹的副作用开始显现了。薛瓷注意到他的手臂在微微颤抖,那是力竭的征兆。 薛瓷上前一步,净世白莲的金光在她掌心凝聚:“玄霄,你逃不掉的。” 玄霄却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癫狂:“逃?我为何要逃?”他张开双臂,魔渊的浊气疯狂涌入他体内,“在这里,我才是主宰!” 他猛地挥剑,玄冥真水化作万千毒针,铺天盖地袭来!谢无尘挥剑格挡,但焚血丹的效力正在衰退,他的动作已不如先前敏捷。一根毒针擦过他的肩膀,瞬间腐蚀出一片焦黑的伤口。 “谢无尘!”薛瓷惊呼,却见他咬牙站稳,剑锋依旧指向玄霄。 “我没事。”他声音沙哑,“继续。” 薛瓷知道,此刻已无退路。她深吸一口气,双手结印,净世白莲的本源之力彻底释放!金光如潮水般扩散,与玄冥真水的毒针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玄霄被金光逼退数步,脸上的魔纹开始扭曲:“不可能!净世白莲怎会有如此威力?!” 薛瓷没有回答。她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谢无尘身上——他的生命力正在飞速流逝,若不能速战速决,他必死无疑! “最后一击。”她低声道,指尖点在谢无尘后心,净世白莲的本源之力毫无保留地渡入他体内。 谢无尘浑身一震,霜华剑上的火焰瞬间转为纯金色,剑身发出清越的龙吟!薛瓷惊讶地发现,当她的力量进入谢无尘体内时,竟如鱼得水般顺畅,仿佛他们两人的灵力本就是同源而生。 玄霄终于慌了:“你们——” “北境谢无尘——!”谢无尘长啸一声,剑光如九天银河倾泻而下,“在此诛魔——!” 金光与火焰交织,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将玄霄彻底吞没!魔渊开始崩塌,黑塔寸寸碎裂,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剑下分崩离析。薛瓷紧紧抱住谢无尘,在坠入虚无前的最后一刻,她听到他在耳边轻声说—— “这一世,我终于护住你了。” 黑暗吞噬了一切。 ………… 薛瓷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她脸上,温暖而明媚。她猛地坐起身,四处张望——这里不是魔渊,而是修真界与魔渊交界处的一片森林。 “谢无尘!”她惊慌地呼唤,随即在不远处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谢无尘静静地躺在草地上,霜华剑斜插在一旁,剑身已恢复了原本的银白色,但剑锋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纹。薛瓷连滚带爬地扑到他身边,颤抖的手指探向他的鼻息——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不……不要……”泪水模糊了薛瓷的视线,她将手掌贴在谢无尘心口,净世白莲的力量源源不断地输入他体内,但就像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就在她几乎绝望时,突然注意到谢无尘的左手手腕内侧,有一道金色的印记正在发光——那朵半开的莲花,与她心口的纹路一模一样!薛瓷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轻轻触碰那道印记,一段陌生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 三百年前,北境战场上。 年轻的公主跪在血泊中,怀中抱着奄奄一息的将军。雪花落在他们身上,很快被鲜血染红。 “殿下……快走……”将军的声音微弱如蚊呐。 “不!我不会丢下你!”公主咬破手指,将一滴血点在将军眉心,“以我净世白莲之名,立下灵魂契约……今生无缘,来世必续……” 记忆戛然而止,薛瓷如遭雷击。原来三百年前,她与谢无尘之间竟有过这样的约定!难怪他的转世之身会带着莲花印记,难怪他们的灵力能够完美融合…… “原来如此……”薛瓷泪如雨下,她俯下身,额头抵住谢无尘的,“这一次,换我来救你。” 她心口的净世白莲纹路完全绽放,耀眼的光芒将她与谢无尘包裹其中。薛瓷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流向谢无尘,但她毫不在意。三百年前他用自己的命换她活下去,三百年后,她愿意付出一切换他回来。 光芒渐渐消散时,薛瓷虚弱地倒在了谢无尘胸口。她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心跳,然后是第二声、第三声……越来越有力。 “殿下……”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抚上她的发丝,“这次……我们扯平了。” 薛瓷抬头,对上谢无尘含笑的双眼。阳光落在他脸上,为他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三百年的轮回,两世的纠缠,终于在这一刻圆满。 “是啊,扯平了。”她微笑着回应,然后俯身,吻上了他的唇。 在他们身后,霜华剑上的裂纹开始缓缓愈合,剑身上浮现出淡淡的莲花纹路。微风吹过草地,带来远处花开的声音。 第63章 凯旋 恭喜二位凯旋而归。 回到天衍宗的那日, 山门前挤满了人。云舟尚未落地,薛瓷就听见下方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她扶着谢无尘站在船舷边向下望去,只见从山门到主峰的十里长阶两侧, 密密麻麻站满了身着各色袍服的弟子。有人挥舞着天衍宗的青鸾旗, 有人抛洒着灵花花瓣,更有剑阁弟子整齐列阵,手中长剑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这阵仗……”薛瓷倒吸一口凉气, 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谢无尘的衣袖。 谢无尘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诛杀玄霄,清理门户, 值得这般礼遇。” 云舟缓缓降落在主峰广场的玉石平台上。薛瓷刚扶着谢无尘走下舷梯,就被扑面而来的声浪淹没了。 “恭迎剑尊大人凯旋!” “薛师姐威武!” “叛徒伏诛, 天衍永昌!” 欢呼声中, 薛瓷看见常年闭关的七位太上长老竟然全都出关相迎,站在最前方的正是须发皆白的掌门清虚子。老人家的眼眶泛红, 手中拂尘微微颤抖,显然情绪激动。 更令薛瓷惊讶的是, 三十六峰峰主全部到齐, 就连一向与她不对付的丹鼎峰主也面带笑容。她这才真切地意识到, 玄霄叛变一事对天衍宗的打击有多大——这位曾经的执法长老勾结魔修,险些毁了宗门千年基业。 “小心台阶。”谢无尘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虽然已经恢复意识,但他的脸色仍有些苍白, 手腕上那道莲花印记也黯淡了不少。薛瓷注意到他每走一步都刻意控制着呼吸频率,显然内伤未愈。 她正要搀扶, 一只柔软的手突然拉住了她的衣袖。转头对上一双含泪的杏眼——是她许久未见的师姐苏璎。 “薛瓷!”苏璎一把抱住她,声音哽咽得变了调,“你们消失这半个月, 我们都快急疯了!掌门师伯用星盘推演了七次,每次结果都模糊不清……剑阁的弟子们把方圆千里的山脉都翻遍了……” “半个月?”薛瓷惊讶地看向谢无尘。在魔渊中,他们明明只待了不到三日。 谢无尘微微颔首:“魔渊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他说话时眉头微蹙,一道血丝从唇角渗出,又被他迅速抹去。 这一幕恰好被清虚子看见。老人家快步上前,一把握住谢无尘的腕脉,脸色顿时大变:“灵魂受损?你们在魔渊到底……” “师伯。”薛瓷急忙打断,压低声音道:“此事容弟子稍后细禀。” 清虚子的目光在二人手腕上来回扫视,当看见那相似的莲花印记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松开谢无尘的手腕,转向众人挥袖道:“好了好了,先让他们去疗伤。庆功宴三日后举行,详情容后再禀。” 第83章 薛瓷注意到几位太上长老交换着眼色,显然都察觉到了什么。她心中微动——这些活了几百岁的老怪物,恐怕都认得这灵魂契约的痕迹。 “小师妹!”苏璎挽着她的手臂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你的院子我每天都打扫,还给你晒了最喜欢的灵菊枕。膳堂的刘师傅特意留了你爱吃的桂花糕,时昭那小子天天想偷吃,被我揍了三回才老实……” 听着这熟悉的唠叨,薛瓷恍如隔世。半个月前离开时,她和谢无尘还各自心怀芥蒂——她怨他三百年前不告而别,他怪她转世后形同陌路。如今归来,却在魔渊中生死与共,连灵魂都纠缠在了一起。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回头。谢无尘正被几位剑阁弟子围着嘘寒问暖,似乎感应到她的视线,他抬眸望来,眼中含着只有她能懂的笑意。 那一刻,薛瓷心口微微发热,净世白莲的纹路泛起一丝暖意。她忽然想起在魔渊最危急的时刻,谢无尘将她护在身下,用身体硬接玄霄致命一击时说的话:“这一次,我不会再先离开。” 七日后,薛瓷从入定中醒来,体内灵力如江河奔涌,比受伤前更加精纯。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舒展筋骨,发现心口的净世白莲已恢复如初,甚至比从前更加明亮。 “小师妹!”苏璎的声音伴着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快开门!掌门师伯召集所有长老和亲传弟子去正殿,说有要事宣布!” 薛瓷整了整衣袍推门而出:“什么事这么着急?” 苏璎神秘地眨眨眼:“听说是关于你和谢师兄的。”她凑近压低声音,“今早长老会开了两个时辰,我师父回来时脸色可精彩了。” 正殿前,七十二根盘龙柱巍然矗立,广场上已聚集了数百名弟子。薛瓷远远就看见谢无尘站在最高处的石阶上。他换了一身崭新的玄色剑袍,腰间悬着那把已经修复的霜华剑,整个人如出鞘利剑般挺拔,丝毫看不出重伤初愈的虚弱。 “剑尊大人这是已经大好了?”薛瓷走到他身边,故意用敬称调侃。 谢无尘唇角微扬:“托殿下的福。”这个称呼让薛瓷耳根一热——自从魔渊归来后,他私下总爱这么叫她,带着几分调侃几分亲昵。 正殿内,三十六峰峰主分列两侧,七位太上长老端坐在掌门宝座下方。薛瓷与谢无尘并肩上前行礼,抬头时对上清虚子意味深长的目光。 “经长老会决议。”清虚子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薛瓷诛杀叛徒玄霄,清理门户有功,即日起晋为天衍宗下任掌门继承人。”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薛瓷愕然抬头,却听清虚子继续道:“诸位且听老朽把话说完。三百年前北境之战,正是薛瓷前世以净世白莲之力封印魔渊入口,拯救苍生。如今她又亲手诛杀堕入魔道的玄霄,此等功德,堪当大任。” 一位丹鼎峰长老起身质疑:“掌门,薛师侄虽有大功,但毕竟年纪尚轻,修为也未至化神……” “李师弟此言差矣。”剑阁阁主突然打断,“薛师侄的净世白莲已修至第七重,同时又拥有【万物生】之天赋相辅相成,放眼整个修真界,能与之比肩者不过五指之数。更何况……”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谢无尘,“有谢剑尊辅佐,何愁不能服众?” 清虚子捋须点头:“正是此理。谢无尘护道有功,晋为首席护法,辅佐下任掌门。另赐‘天衍剑’封号,享太上长老之待遇。” 薛瓷这才明白,原来长老会早已将一切安排妥当。她偷瞄谢无尘,发现对方神色如常,显然提前知晓此事。 “还有一事。”清虚子突然严肃起来,“经查证,玄霄叛变与三十年前的血案有关。当年师尊清微真人遇害,正是玄霄暗中勾结魔教所为。”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众弟子纷纷为之一震,清徽真人之前可是威名赫赫,以兼济天下而闻名,却被玄霄以一己私欲害死,甚至一度成为了悬案,当真是令人唏嘘,连薛瓷的手都不由得握成了拳。 谢无尘目光看向薛瓷,不动声色地握了握她的手,一股温和的灵力传来,安抚着她翻涌的情绪。 “现在,请继承人上前。”清虚子从宝座上起身,手中多了一盏青玉茶盏。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薛瓷深吸一口气,捧着茶盏上前,却在弯腰时听见清虚子用传音入密对她道:“那共生契约,你和无尘早已绑定了吧……” 她手一抖,茶水险些洒出。抬头对上清虚子含笑的双眼,顿时明白这位师伯早已知晓一切——啧啧,不愧是老狐狸啊,难怪之前一直为了她和谢无尘费尽心机撮合在一起,原来早就知道。 “弟子薛瓷,谨遵掌门教诲。”薛瓷努力压制嘴角,恭敬地奉上灵茶,这是天衍宗传承仪式的第一步。 清虚子满意地抿了一口,又从袖中取出一枚青色玉佩:“此乃天衍令,持之可调动宗门大阵,今日便传于你。” 当玉佩落入掌心时,薛瓷感到一股浩瀚的灵力涌入经脉。她忽然明白,这不是普通的传承——清虚子是在借机将部分掌门修为渡给她。 仪式结束后,薛瓷被蜂拥而至的道贺声淹没。各峰弟子争相上前,就连曾经对她冷眼相待的丹鼎峰弟子也恭敬行礼。她应付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发现谢无尘已不见踪影。 “剑尊大人去剑阁了哦。”苏璎贴心地告诉她,“说是要重新温养霜华剑,为年关大比做准备。” 薛瓷点点头,心中却有一丝莫名的失落。自从魔渊归来,他们还没机会好好谈过那灵魂契约的事。 ………… 夜幕降临,薛瓷独自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望着天边的弦月出神。净世白莲的纹路在月光下若隐若现,似乎在提醒她那段被遗忘的记忆。 “殿下真是好雅兴。” 熟悉的声音从墙头传来,薛瓷抬头,看见谢无尘不知何时已坐在那里,手中拎着两坛灵酒,衣袂在夜风中轻轻飘动。 夜风拂过,吹散了他束发的玉冠,几缕墨发垂落在棱角分明的脸侧,更添几分不羁。那双惯常冷峻的凤眸此刻含着笑意,在月色下流转着琥珀色的光晕。他唇角微扬,下颌线条如刀削般锋利,喉结随着呼吸轻轻滑动,整个人宛如一幅泼墨山水,既有剑修的凌厉,又带着几分文人雅士的风流。 “你去偷酒了?”薛瓷挑眉,“这可不是我们堂堂剑尊大人该做的事。” 谢无尘轻盈跃下,将一坛酒推到她面前:“剑阁地窖的百年陈酿,不偷可惜。”他拍开泥封,醇厚的酒香顿时弥漫开来,“今日是你的大日子,当庆祝一番。” 薛瓷小抿一口,热流从喉咙一直暖到胃里:“伤好了?”她又问了一遍白天的问题。 谢无尘晃了晃酒坛:“差不多了。”他挽起袖子,露出手腕上那朵莲花印记,“多亏了这个。” 月光下,两道相似的纹路同时泛起微光。薛瓷的心跳突然加快,三百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北境战场上,谢无尘为护她周全身中魔毒,她不惜动用禁术,以净世白莲为媒,与他结下灵魂契约,将半数生命力渡给他。 “你想起来了?”她轻声问,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自己的印记。 谢无尘的目光柔和下来:“在魔渊面对玄霄时,记忆就全部恢复了。”他指尖轻触自己的印记,“三百年前你与我结约时说,若今生有缘,莲花自会指引我们重逢。” 薛瓷眼眶微热:“所以你转世后才会带着这个印记……” “所以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熟悉。”谢无尘接上她的话,眼中含着笑意,“即使转世重生,灵魂也会记得约定。” 夜风拂过,带着初冬的寒意。薛瓷却觉得浑身发热,不知是酒意还是心绪使然。 “对了,”谢无尘突然转移话题,“听说年关庆典要连办三日?” 薛瓷点点头:“今年恰逢掌门师伯三百岁寿辰,加上诛杀玄霄的功劳,庆典会格外隆重。第一天是祭祖大典,第二天各峰比武,第三天……”她突然顿住,抬眼看向谢无尘。 “第三日是烟花会。”谢无尘接过话头,难得露出几分犹豫,“那……殿下可愿与我同往?” 天衍宗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年关烟花会上结伴同游的男女,多半是两情相悦的道侣。她低头抿了口酒,并没有立刻答应:“剑尊大人这是在约我?” “三百年前欠你一场约会。”谢无尘的声音低沉温柔,“如今补上,不知可否?” 薛瓷抬头,正对上他专注的目光。月光下,谢无尘的眉眼如画,那双向来冷峻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温柔。她忽然想起在魔渊最黑暗的时刻,正是这个人用身体为她挡下所有危险。 “有何不可?”她扬起嘴角,举起酒坛与他相碰。 酒坛相撞的清脆声响中,远处传来悠扬的钟声。 “子时了。”薛瓷起身,“明日还要去藏经阁整理玄霄留下的典籍。” 第84章 谢无尘也跟着站起来,却在转身时被她叫住。 “谢无尘。”薛瓷鼓起勇气直视他的双眼,“这一世,我们不会再错过了,对吗?” 月光下,谢无尘的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他执起薛瓷的手,在她手背落下一吻:“三百年的等待,就为了这一刻。” 天衍宗的夜风拂过庭院,带着初雪的气息。薛瓷望着两人交握的手腕上同时发光的莲花印记,忽然觉得,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第64章 可爱 “诶,我们剑尊大人真是越来越可…… “这件不行!绝对不行!” 薛瓷死死扒着更衣室的雕花门框, 纤细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像只炸毛的猫儿般瞪着苏璎手中那套华美得令人窒息的礼服。阳光透过窗棂洒在那件礼服上,金线绣成的凤凰展翅欲飞, 十二层薄如蝉翼的纱衣叠出云霞般的渐变色彩, 从浅绯到深红,仿佛将天边晚霞裁剪成了衣裳。 “小师妹别跑!”苏璎一个飞扑拽住她的腰带,手腕上的银铃叮当作响, “祭祖大典必须穿正装!这可是掌门继承人的规制!整个天衍宗三十六峰的眼睛都盯着你呢!” 薛瓷绝望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层层叠叠的华服将她裹得像个精致的粽子,领口镶嵌的三十六颗东海珍珠链硌得她雪白的脖颈生疼。“这衣裳起码有二十斤重!”她哀嚎着试图扯松领口, “我宁愿再去魔渊打十回玄霄!至少那时候能痛痛快快地挥剑!” 苏璎憋着笑往她腰间系玉带,手指灵巧地将冰蚕丝绦打成繁复的结:“知足吧, 听说谢师兄的礼服更夸张, 剑阁那几个小子折腾一早上都没给他穿戴整齐......”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薛瓷踮起脚尖, 绣着金凤的广袖滑落,露出一截皓腕。只见剑阁方向有道熟悉的身影御剑腾空, 玄色礼服外套着件松垮垮的中衣, 衣带还系错了位置, 墨色长发只用一根发带随意束着,在风中狂舞如瀑。 “谢无尘!你给我站住!”凌长老的怒吼响彻云霄,“还没戴冠呢!你这像什么样子!” 广场上的弟子们哄然大笑。薛瓷看着那道狼狈逃窜的剑光,突然觉得自己的礼服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她悄悄掐诀, 让净世白莲的灵力在经脉里流转一周,清凉的气息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总算能在这堆绫罗绸缎中正常呼吸。 “师姐,”她突然想起什么,转身时裙摆如红莲绽放, “年关庆典的流程安排好了吗?” 苏璎正往她发间插一支鎏金凤簪,闻言神秘一笑:“第一天祭祖大典后是千叟宴,第二天比武大会,第三天......”她突然压低声音,凑到薛瓷耳边,“听说丹鼎峰那几个不服气的,准备在烟花会上搞事情。李长老那个老狐狸,自从你被立为继承人,他眼里的妒火都快烧穿房顶了。” 薛瓷眸光一冷,腕间莲花印记微微发烫。自从几日前被立为继承人,丹鼎峰就明里暗里使绊子,连她院里的灵植都被人偷偷浇过蚀骨水。她轻抚霜华剑的剑穗——这是谢无尘今早差人送来的,用月华丝编成,在暗处会泛着莹莹微光,如同他注视她时眼中的温柔。 “让他们来。”薛瓷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指尖凝聚出一朵小小的白莲虚影,“正好试试新悟的‘冰封千里’。” ………… 祭祖大典当日,天衍宗三十六峰张灯结彩。薛瓷顶着二十斤重的行头站在祖师殿前,看着脚下绵延至山门的红毯,突然有些腿软。这套礼服在阳光下璀璨夺目,却也让她像只被钉在展示架上的蝴蝶,动弹不得。 “别怕。”谢无尘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侧,声音低沉又有磁性。他今日难得束了全冠,墨发用羊脂玉簪绾得一丝不苟,玄色礼服上银线绣着北斗七星,腰间悬着的霜华剑也换了新的剑穗——与她腕间的莲花同色的冰蚕丝,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薛瓷正想说话,忽然注意到他耳后有一缕碎发没束好,顽皮地翘着,给他平添几分少年气。她忍不住伸手想替他整理,钟声却突然响起。清虚子手持拂尘缓步而来,身后跟着手捧祭器的七位太上长老。 她连忙站直,却听见谢无尘以传音入密道:“忍到午时就好,我在青玉砖下藏了松子糖,倘若饿了我便喂你吃。” 她差点笑出声,连忙用袖子掩住嘴角。啧啧,看来我们一向高冷孤傲的剑尊大人,这是终于开始转性了。 “吉时到——” 随着礼官长吟,薛瓷与谢无尘并肩踏上红毯。她捧着三炷清香,每走一步都能听见礼服上的玉珏相撞,发出清越的声响。走到第七步时,忽然察觉有道阴冷的目光如毒蛇般刺在背上。 “是丹鼎峰的李长老。”谢无尘目不斜视地传音,修长的手指在袖中微微一动,“他袖中有噬魂香,想在大典上让你出丑。” 薛瓷指尖微动,一缕净世白莲的灵力悄然飘出,在空中化作无形屏障。这是她新琢磨出的用法——将净化之力织成天罗地网,专克各种阴毒手段。灵力流转间,她腕间莲花印记微微发亮,与谢无尘腰间的霜华剑产生微妙共鸣。 登上祭坛的瞬间,异变陡生。 清虚子刚点燃第一柱香,祖师像突然绽放金光。薛瓷怀中的天衍令自行飞出,与谢无尘腰间的霜华剑同时发出清越龙吟。两道灵力在空中交织,竟幻化出三百年前北境之战的画面——白衣女子手持净世白莲,黑衣剑修以身为盾,最后时刻两人手腕相贴,结下灵魂契约。画面中两人的容貌,赫然与此刻的薛瓷、谢无尘一模一样! “这是......祖师显灵?”清虚子手中的拂尘差点落地,白须剧烈颤抖着。 全场哗然。薛瓷只觉得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前世今生的画面走马灯般闪过。她看见北境风雪中,自己以身为祭封印魔渊;看见谢无尘抱着她冰冷的身体仰天长啸;看见轮回转世后,他与她初见的第一面滑稽的样子......她踉跄半步,被谢无尘稳稳扶住。男人温热的手掌贴在她后心,精纯的剑意顺着经脉游走,如春风化雨般帮她梳理混乱的灵力。 “别看。”他声音发紧,喉结上下滚动,“丹鼎峰的人在用摄魂术,想趁你神魂不稳时下黑手。” 薛瓷猛然清醒,果然看见李长老袖中藏着面青铜镜,镜面泛着诡异绿光。她冷笑一声,假装体力不支往谢无尘怀里倒,暗中却弹出一缕灵力,如银针般精准刺向那面邪镜。 “啊呀!”李长老突然惨叫,原来破碎的镜片反弹回来,把他精心保养的长须削去半截,露出下巴上一块形似老鼠的胎记。 观礼席上一片闷笑声。薛瓷趁机站直,与谢无尘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两人手腕上的莲花印记同时亮起,将整个祭坛照得如同白昼,光芒中隐约可见并蒂莲的虚影缓缓绽放。 “天佑天衍!”清虚子反应极快,当即高声道,“先祖显圣,印证天定姻缘!此乃宗门大兴之兆!” 这场意外反倒让仪式更加圆满。当薛瓷捧着香炉叩拜时,敏锐地发现祭坛缝隙里卡着块玉简——正是当年玄霄偷偷藏在此处的。她用袖子遮掩着收起来,指尖触及玉简的瞬间,一段残缺的信息如电流般窜入脑海: 【魔渊之眼未灭......月蚀之夜......封印将破......双莲并蒂方可......】 “怎么了?”谢无尘敏锐地察觉她神色不对,剑眉微蹙。 薛瓷摇摇头,将玉简塞进袖袋。现在还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毕竟接下来还有整整三天的庆典要应付。但她心里已经掀起惊涛骇浪——难道三百年前的浩劫并未真正结束? ....……… 比武大会如约而至。 比武当天,薛瓷特意换了身利落的劲装。绯色窄袖上衣配月白长裤,腰间束着银丝绦带,衬得她腰肢纤细如柳。她坐在高台上,看着各峰弟子在擂台上切磋,时不时偷瞄身侧的谢无尘——剑尊大人今日换了墨蓝色窄袖武袍,束发的缎带是和她衣裳同色的绯红,随风轻扬时如一道火焰,比平日更添几分少年意气。 “薛师姐不下来指点几招?”丹鼎峰大弟子突然高声挑衅,声音尖利刺耳,“听说净世白莲第七重有枯木回春之效,不如让我们开开眼?” 场下顿时一静。这是明晃晃的刁难,净世白莲主净化而非治疗,稍有不慎就会灵力反噬。薛瓷看见那弟子眼中闪过的恶意,知道这是故意设的局。 谢无尘手中茶盏重重一放,青瓷杯底在檀木桌上磕出清脆声响。薛瓷却按住他的手腕,指尖触及他腕间凸起的骨节,轻笑道:“好啊。” 她翩然落入场中,衣袂翻飞如蝶。霜华剑的剑穗在阳光下泛着柔光,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那丹鼎峰弟子显然没料到她真敢应战,慌忙祭出本命法宝——一尊冒着毒烟的青铜鼎,鼎身上刻满扭曲的符文。 “请。”薛瓷剑都不拔,只并指为剑。净世白莲的灵力在经脉中流转,让她指尖泛起莹白光芒,如寒星般耀眼。 第85章 三招过后,青铜鼎轰然炸裂。薛瓷本欲收手,却见对方袖中寒光一闪——竟是根淬了蛇毒的透骨钉!她本能地变招,白莲灵力喷涌而出,瞬间将大半个擂台冻成冰雕。那弟子躲闪不及,下半身直接被封在冰里,脸上还凝固着惊恐的表情。 “薛瓷!”谢无尘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如金玉相击。她抬头看见一道剑光如银河倾泻,精准地劈开冰层,将几个被波及的弟子捞出来。男人凌空而立,周身剑气化作千万道虚影,竟在空中组成朵巨大的莲花,每一片花瓣都是凌厉剑意所化,美得惊心动魄。 全场寂静。这是剑意化形的至高境界,整个修真界能使出的不超过三人。 “胡闹!”清虚子适时出现打圆场,拂尘一甩将擂台恢复原状,“比武切磋点到为止,丹鼎峰扣三个月月俸!李长老,管好你的徒弟!” 薛瓷吐吐舌头,小跑着回到高台。谢无尘面无表情地递来帕子,她却看见他眼角微微抽动——分明是在憋笑。 “你故意的。”他压低声音,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那招‘冰封千里’根本没用全力,就是想看我出手。” 薛瓷眨眨眼,长睫如蝶翼轻颤:“是啊,不然怎么逼你出手?”她得意地晃了晃手腕,莲花印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现在全宗门都知道,咱们的灵力能共鸣了。某些人再想使绊子,可得掂量掂量。” 谢无尘耳尖微红,突然从袖中摸出块东西塞进她手里。薛瓷低头一看,是块雕成小兔子形状的松子糖,糖纸还用朱砂画了朵莲花,笔触稚拙可爱,一看就是剑尊大人亲手所绘。 薛瓷看着谢无尘的样子愈发喜欢,朝四周看了眼后一下亲了上去,随后又立马分开。她看着谢无尘惊讶到害羞再到接受的样子笑得快直不起腰。 “诶,我们剑尊大人真是越来越可爱了呢。”薛瓷在心中感叹不已。 不过她没注意到,谢无尘眼里的那团火,正愈演愈烈…… 第65章 焰火 三百年的爱意,终是有了交代。…… 夜色渐深, 天衍宗三十六峰灯火通明,宛如天上星河坠入人间。薛瓷坐在听雪阁的窗前,指尖轻轻拨弄着一盏琉璃灯, 灯芯摇曳的火光映得她眉眼如画。月华裙的裙摆铺散在软榻上, 如星河倾泻,衬得她肌肤莹润如玉,美得如同画中人。 “小师妹!”苏璎风风火火地推门而入, 手里攥着一卷泛着青光的竹简,杏眼里满是焦急, “你看这个!丹鼎峰那几个家伙偷偷摸摸在准备什么‘蚀心散’,说是要在烟花大会上搞事!” 薛瓷挑眉, 接过竹简扫了一眼, 冷笑一声:“看来这位李长老这是不死心啊。”竹简上详细记载了蚀心散的配方和解药,末尾还标注着“烟花大会专用”几个小字, 笔迹潦草却透着狠厉。 “可不是!”苏璎气鼓鼓地坐下,顺手抓起桌上的灵果咬了一口, “幸好温言提前发现了, 不然明天咱们可要遭殃。你是不知道, 这蚀心散能让人灵力凝滞三个时辰,若是明日你在众目睽睽之下……” 薛瓷若有所思地摩挲着竹简边缘,忽然听见窗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她抬眸望去,只见谢无尘不知何时已站在院中的梅树下, 月光透过枝桠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如松的轮廓。 他今日难得未着剑袍, 而是换了一身玄色锦袍,衣襟和袖口绣着暗金色的云纹,腰间悬着霜华剑, 整个人如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内敛却又令人移不开眼。夜风拂过,带起他几缕墨发,更添几分出尘之意。 “剑尊大人深夜造访,有何贵干?”薛瓷倚在窗边,唇角微扬,故意用敬称调侃他。 谢无尘抬眸,目光落在她身上,眼底似有星河流转。他缓步走近,指尖轻轻拂过窗棂上雕刻的莲花纹路,低声道:“明日烟花大会,我想来看看你。”声音低沉温柔,像是怕惊扰了这静谧的夜色。 薛瓷心跳微快,却故作镇定地挑眉:“怎么,怕我跑了不成?” 谢无尘低笑一声,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眉心:“怕你明日太耀眼,和别人跑了。”他指尖微凉,却让薛瓷觉得被触碰的地方像是着了火。 薛瓷一怔,还未反应过来,他已转身离去,衣袂翻飞间,只留下一缕清冽的松木香萦绕在鼻尖。 苏璎在一旁捂嘴偷笑:“啧啧,剑尊大人这是提前来宣誓主权啊?” 薛瓷耳根微热,轻笑一声:“应该吧,毕竟你也知道,他比较闷骚。”说完她和苏璎相视一笑,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了然的神情。 苏璎凑过来,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可听说了,明日烟花大会最后,谢师兄准备了特别的惊喜给你。”她眨眨眼,“整个剑阁的弟子都在帮忙呢!” 薛瓷心头一跳,瞪大了眼睛满眼的好奇:“什么什么,快告诉我!” “啧啧,”苏璎拖长声调,忽然从袖中掏出一块留影石,“那就勉为其难地先让你看看吧。” 灵力注入,留影石上浮现出画面——谢无尘站在剑阁的庭院中,正认真地向几位女弟子请教如何编织同心结。平日里冷峻的剑尊此刻眉头微蹙,修长的手指笨拙地摆弄着红线,那专注的模样像是在参悟什么高深剑诀。 薛瓷“噗嗤”一声笑出来,心头却涌上一股暖流。三百年前在北境,她曾随口说过喜欢凡人界的同心结,没想到他至今还记得。 “这可是时昭偷偷录下来的。”苏璎得意地收起留影石,“剑尊大人为了明日,可是准备了好久呢。” 薛瓷垂眸,长睫掩去眼中的波动:“……怎么这么可爱呢。” 翌日黄昏,天衍宗上下张灯结彩,各峰弟子纷纷换上盛装。薛瓷站在镜前,苏璎正为她梳妆。 “今日定要让你成为全场最耀眼的那个!”苏璎手持玉梳,小心翼翼地为她绾发。灵巧的手指将乌黑的长发挽成流云髻,点缀着几枚小巧的莲花玉簪,既不失掌门继承人的庄重,又透着几分灵动。 薛瓷换上了一袭月白色广袖长裙,衣袂处用银线绣着细密的莲纹,行动间如月光流淌。腰间系着清虚子昨日给的天衍令,玉佩在暮色中泛着淡淡的青光。 “完美!”苏璎退后两步欣赏自己的杰作,忽然神秘一笑,“等等,还差最后一样。”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玉盒,“这是剑尊大人托我转交的。” 薛瓷打开玉盒,呼吸一滞——里面是一支白玉雕成的莲花步摇,花心处嵌着一颗罕见的星月石,在灯光下泛着梦幻的蓝光。这是北境特有的宝石,与他们而言都有特殊的意义 “他什么时候……”薛瓷轻触步摇,指尖微微发颤。 苏璎帮她将步摇簪在发间,笑道:“听说谢师兄特意去了趟北境,差点跟当地的雪妖打起来才拿到这颗石头呢。” 薛瓷心头一热,正想说些什么,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她推窗望去,只见主峰方向已亮起无数灵灯,将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 “开始了!”苏璎兴奋地拉住她的手,“我们快走!” 当薛瓷来到主峰广场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屏住了呼吸——整座广场被成千上万盏莲灯照亮,半空中悬浮着由符修弟子精心制作的灵光花束,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各峰弟子身着盛装,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笑,空气中弥漫着灵果和花蜜的甜香。 “薛师姐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顿时让开一条路。薛瓷缓步前行,感受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身上,有羡慕的,有敬佩的,也有嫉妒的。她神色如常,目光却在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 “砰——” 第一朵烟花在夜空中炸开,金色的流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照亮了整片天穹。紧接着,第二朵、第三朵……无数绚烂的烟火接连绽放,有的如凤凰展翅,有的似蛟龙腾空,更有符修弟子以灵力绘制的巨大莲花,在夜空中缓缓盛开。 “哇!快看!”苏璎兴奋地拽着周寒的袖子,指着天空。平日里冷面示人的执法弟子此刻也换上了靛青色长袍,整个人柔和了许多。 周寒低头看着苏璎,唇角微扬:“嗯,好看。” “周师兄,你脸红了哦~”苏璎笑嘻嘻地凑近。 周寒轻咳一声,别过脸去:“……是烟花映的。” “哦,这样啊……”苏璎看起来满脸可惜,“那我就先去找洛师兄去……”说完她作势就要走,随后又被周寒拽住道:“我说错话了,是你好看。” 另一边,萧云朗正拽着白子瑜的袖子,兴奋地指着天空:“师兄!快看!那是我画的符箓烟花!” 白子瑜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嗯,丑。” 萧云朗不服气:“哪里丑了!明明很漂亮!” 白子瑜沉默片刻,忽然从袖中取出一张银色符箓,指尖轻点,符箓瞬间化作一只银白色的灵鹤,振翅飞向夜空,在最高处炸开,化作漫天星辰。 萧云朗瞪大眼睛:“师兄!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厉害的符术?!” 第86章 白子瑜淡淡道:“……刚学的。” 萧云朗感动得一把抱住他:“师兄果然最疼我!” 白子瑜:“……松手。” 温言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轻咳一声身旁的沈清歌侧目看他:“怎么,羡慕了?” 温言瞥她一眼:“无聊。” 沈清歌挑眉,忽然伸手拽住他的手腕:“那我们也去放烟花。” 温言皱眉看似十分嫌弃地道:“不去。” 沈清歌勾唇一笑,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往人群里走:“这可由不得你。” 温言:“……那你问我的意义是?” 沈清歌:“我就装个样子……” 薛瓷看着同门们嬉笑打闹的场景,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忽然,她察觉到一道视线,转头望去——谢无尘正站在不远处的望月台上,一袭墨色长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薛瓷心尖一颤。谢无尘对她微微颔首,忽然纵身一跃,如一片轻羽般落在她面前。 “殿下今日……”他声音低沉,目光在她发间的步摇上停留片刻,“很美。” 薛瓷闻言唇角上扬,仔细打量着谢无尘道:“剑尊大人今日也十分俊朗呢。” 谢无尘低笑一声,忽然伸手:“既然如此,那殿下可否赏脸同游?” 薛瓷将手放入他的掌心:“自然。” 两人并肩走在灯火通明的主峰小径上,沿途弟子纷纷行礼避让。薛瓷注意到谢无尘今日格外沉默,掌心也有些潮湿,不禁莞尔——原来名震修真界的无尘剑尊也会紧张。 “谢无尘。”她忽然停下脚步,指向远处的亭子,“我们去那里看看吧。” 那是一座建在悬崖边的小亭,视野开阔,能将整个天衍宗的夜景尽收眼底。谢无尘眸光微动,轻轻点头。 亭中早已备好茶点,还有一壶冒着热气的灵酒。薛瓷挑眉看向谢无尘,后者轻咳一声:“……提前准备的。” 薛瓷忍俊不禁,给自己倒了杯酒。酒液入喉,一股暖流直达四肢百骸,她惊讶地发现这竟是北境特产的“雪魄酿”,三百年未曾尝过了。 “你……”她刚想开口,忽然被一阵特别的烟花声打断。 夜空中,无数银白色的光点缓缓汇聚,逐渐形成一把长剑的图案——正是谢无尘的霜华剑。紧接着,又一朵烟花绽放,化作一朵盛开的莲花,与长剑交相辉映。 “这是……”薛瓷呼吸微滞。 谢无尘忽然起身,单膝跪在她面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盏莲灯。灯芯不是寻常火焰,而是一簇跳动的灵光,映得他眉眼如画。 “薛瓷。”他声音有些哑,“三百年前,我未能护你周全。这一世,我想与你并肩而行,共度余生。” 他的声音很轻,却如惊雷般在薛瓷耳边炸开。亭外不知何时已聚集了不少弟子,全都屏息看着这一幕。 谢无尘继续道:“今日星火为证,我谢无尘,愿以剑为聘,以心为契,求娶薛瓷为道侣。”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剑形玉佩,“这是我以本命剑意凝练的玉佩,与我性命相连。今日赠你,生死与共。” 薛瓷眼眶发热,眼前浮现出三百年前的画面——北境雪原上,年轻的剑修将她护在身后,独自面对万千魔物。那一战,他们险些生死相隔。 “谢无尘。”她轻声道,伸手捧住他的脸,“三百年前,我就已经答应你了。” 谢无尘眸光一颤,还未开口,薛瓷已俯身,吻上了他的唇。 夜风骤停,星河倒悬。整座天衍宗的烟火仿佛受到感召,同时升空绽放,在夜空中交织成璀璨的星河。那光芒如此耀眼,连明月都黯然失色。 “亲上了!亲上了!”苏璎兴奋地拽着周寒的袖子,差点跳起来。 周寒无奈地捂住她的眼睛:“……非礼勿视。” 萧云朗激动地摇晃白子瑜:“师兄!我们也……” 白子瑜面无表情地甩开他:“……滚。” 温言看着这一幕,轻咳一声,别过脸去。沈清歌挑眉:“怎么,你也想试试?” 温言冷冷道:“……无聊。” 沈清歌勾唇,忽然凑近,在他耳边低声道:“那可由不得你。” 温言:“……” 第66章 撒娇 《霸道剑尊99次爱上我之撒娇的……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寝殿时, 薛瓷从一场旖旎的梦境中悠悠转醒。她下意识地往身旁温暖处靠去,却扑了个空。指尖触到的只有微凉的锦缎,上面残留着淡淡的松木冷香。 “嗯?”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浓密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一片阴影。床榻另一侧空空如也, 唯有被褥上几道褶皱证明昨夜有人在此安睡。 薛瓷揉了揉眼睛,丝绸般的长发从肩头滑落。她记得昨晚谢无尘明明抱着她入睡时还说过今日要晚起的,怎么天刚亮就不见人影? “该不会是去练剑了吧……”她小声嘀咕着, 赤足踩在温润的玉髓地板上。冰凉触感让她缩了缩脚趾,却还是没去找鞋袜, 就这么踩着晨露未干的地面往外走。 庭院里,那株千年红梅树下, 一道修长身影背对着她。谢无尘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衫, 墨发用一根素色发带松松束着,霜华剑悬于他面前三尺处, 剑身震颤不已,泛着不寻常的暗红色光芒。 薛瓷心头猛地一跳。 ——那是心魔躁动的征兆。 谢无尘许是因为破了无情道之修, 所以心魔总是容易复发, 再加上虽然玄霄被杀, 但是魔教依旧,每当魔气有波动谢无尘的心魔都会愈发严重,想到这个让薛瓷不禁有些蹙眉。 薛瓷放轻脚步走过去,从背后环住他的腰。她将脸颊贴在他背上, 能清晰地感受到衣料下紧绷的肌肉。 “怎么起这么早?”她故意用带着睡意的软糯声音问道,手指在他腰间轻轻画圈。 谢无尘身形明显一僵, 随即放松下来。他握住她不安分的手,声音比平时低沉:“吵醒你了?” “没有。”薛瓷摇头,发丝蹭着他的后背, “但你不在,我睡不踏实。” 她能感觉到掌心下他的体温比平时高,这是心魔影响的迹象。谢无尘转身将她搂进怀里,指尖轻轻抚过她的发丝:“那以后我等你醒了再起。” 薛瓷仰头看他,晨光中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轮廓分明,只是眼底隐约有暗芒流转。她眨了眨眼,忽然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啄一下,笑眯眯道:“谢无尘,你今天真好看。” 谢无尘挑眉:“昨天不好看?” “昨天也好看,但今天格外好看。”薛瓷歪着头,故意逗他,“尤其是现在,眼睛红红的,像只被欺负的小狗狗,可爱得要命。” 谢无尘:“……” 他修长的手指捏住她柔软的脸颊,无奈道:“薛瓷,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太好了?” 薛瓷立刻摇头如拨浪鼓:“不不不,剑尊大人脾气最差了,动不动就冷着脸吓唬人,天衍宗上下谁不知道?” 谢无尘眯了眯眼,忽然低头在她颈侧咬了一口。力道不轻不重,却恰好让她浑身一颤。 “谢无尘!”她瞪圆了眼睛,像只炸毛的猫儿。 “嗯?”他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指尖在她腰间敏感处轻轻摩挲,“不是说我脾气差吗?那我得坐实这个名声。” 薛瓷:“……” ——完了,心魔没压住,反而让他更肆无忌惮了。 她正想着如何脱身,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钟声。那是天衍宗的警讯钟,只有在紧急情况下才会敲响。 午后,薛瓷独自在听雪阁翻阅古籍。窗外阳光正好,照得她有些昏昏欲睡。忽然,一股阴冷的气息从远处传来,让她瞬间清醒。 她放下手中泛黄的书卷,走到窗边。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已被乌云笼罩,黑压压的云层中隐约有血色翻涌。 “魔修?”她皱起眉头,指尖凝聚一缕灵力正要探查,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松木冷香。 “魔界的人。”谢无尘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冷意,“看来是冲我来的。” 薛瓷转身,发现他眼底的暗芒比早晨更浓了,周身气息也比平时更加凌厉。她眼珠一转,忽然扑进他怀里,仰着脸道:“谢无尘,我害怕。” 谢无尘:“……?” 他低头看着怀里装模作样的小道侣,无奈道:“你怕什么?” “怕魔修啊!”薛瓷理直气壮,“他们凶神恶煞的,万一冲进来抓我怎么办?” 谢无尘沉默两秒,缓缓道:“……薛瓷,你上次一个人把三个魔君打残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薛瓷:“……” ——失策,忘了这茬。 但她很快调整策略,拽着他的袖子晃了晃,声音又软了几分:“那不一样嘛,现在有你在,我干嘛要自己动手?” 第87章 谢无尘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 “行。”他点头,语气宠溺又危险,“那我去杀。” 薛瓷眼睛一亮:“真的?” 谢无尘捏了捏她的鼻尖:“你不是撒娇让我去吗?” 薛瓷立刻踮脚亲了他一下:“谢无尘最好了!” 谢无尘低笑一声,转身往外走,霜华剑在他身侧嗡鸣,剑气凛冽。 薛瓷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忍不住上扬。 ——果然撒娇的女人最好命,苏璎之前给她看得那本《霸道剑尊99次爱上我之撒娇的女人最好命》真的太有用了,她下次要和苏璎再去藏书阁偷几本! 天衍宗山门外,魔气翻涌如潮。数十名魔修正合力攻击护山大阵,为首的正是魔界赫赫有名的“血煞魔君”。此人凶名在外,曾以一己之力屠戮三座仙门,手段残忍至极。 “区区天衍宗,也敢拦本君?”血煞魔君冷笑,抬手一挥,魔气化作一只遮天巨掌,狠狠拍向结界。 就在魔掌即将触碰到结界的瞬间—— “轰!” 一道雪亮剑光从天而降,如九天银河倾泻,直接将魔掌劈成两半! 血煞魔君大惊失色,抬头看去。只见云端之上,一道修长身影凌空而立,墨发飞扬,白衣胜雪,手中长剑泛着森冷寒光。 “谢无尘?!”血煞魔君瞳孔骤缩,随即狞笑,“来得正好!本君今日就要——” 话音未落,谢无尘已经一剑斩下! “噗——” 血煞魔君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头颅已经飞了出去,魔血喷溅数丈! 众魔修:“……?!” ——这什么情况?! 谢无尘缓缓落地,目光冰冷地扫过剩下的魔修,淡淡道:“下一个。” 魔修们面面相觑,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跑”,顿时作鸟兽散。 然而已经晚了。 接下来的半刻钟里,天衍宗弟子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剑尊大人单方面屠杀魔修。剑气所过之处,魔修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直接灰飞烟灭。 “这……这是我们剑尊大人?”有年轻弟子咽了咽口水,“他平时不是这样的啊……” “是啊,平时他最多一剑解决,今天怎么……” “怎么感觉他杀得特别……开心?”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齐刷刷地看向站在山门处的薛瓷。 薛瓷正捧着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谢无尘大杀四方,嘴里还小声嘀咕:“好帅好帅……” 众人:“……” ——懂了,原来是道侣在旁边看着,剑尊大人杀疯了。 谢无尘杀完最后一个魔修,淡定地收剑归鞘。转身时,眼底的暗芒已经消散不少。 “满意了?”他低头看着小跑过来的薛瓷。 薛瓷笑眯眯地点头:“满意!特别帅!”她伸手替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襟,“我的剑尊大人最厉害了。” 谢无尘唇角微扬,握住她不安分的手:“那我们一起回去?” “嗯!”薛瓷挽住他的手臂,故意大声道,“谢无尘最厉害了!魔君算什么,一剑就没了!” 谢无尘:“……” ——她绝对是故意的。 果然,不到半日,整个天衍宗都在传—— “听说了吗?剑尊大人今天为了哄薛师姐开心,直接把魔界来犯的人全杀了!” “何止啊!血煞魔君连话都没说完,脑袋就飞了!” “啧啧,果然道侣的力量是无穷的……” “薛师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能让剑尊大人这么听话?”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撒娇的女人最好命!” ………… 消息越传越离谱,甚至有人编出了《剑尊宠妻实录》,详细记载了谢无尘如何因为薛瓷一句话就屠尽魔修。更有甚者,几个擅长丹青的弟子偷偷画了画像,标题就叫——《论撒娇的重要性》。 薛瓷听说后,笑得直不起腰,拿着画像在谢无尘面前晃:“谢无尘,你现在可是天衍宗第一宠妻狂魔了!” 谢无尘面无表情地抢过画像,指尖一搓,画像瞬间化为灰烬。 “薛瓷。”他眯了眯眼,“你是不是觉得我拿你没办法?” 薛瓷眨了眨眼,一脸无辜:“怎么会呢?剑尊大人最厉害了,我哪敢啊?” 谢无尘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寝殿走。 薛瓷:“……等等!你要干嘛?!” 谢无尘冷笑:“算账。” 薛瓷:“……” 夜深人静时,薛瓷懒洋洋地趴在谢无尘怀里,指尖轻轻描摹他胸膛上那道狰狞的伤痕。 “心魔压住了?”她轻声问。 谢无尘“嗯”了一声,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今天故意让我去杀人,就是为了这个?” 薛瓷笑眯眯地点头:“对啊,魔气越浓,心魔越躁动,但杀完就舒服了,对吧?” 谢无尘无奈:“下次别这样。” “为什么?” “太危险。” 薛瓷撇嘴:“我又不怕。” 谢无尘捏了捏她的脸:“我怕。” 简单两个字让薛瓷心头一颤。她往他怀里蹭了蹭,小声道:“那下次我陪你一起杀。” 谢无尘低笑:“好。” 窗外,月光如水,净世白莲在夜色中悄然绽放,映得两人交握的手格外温暖。 薛瓷仰头看着谢无尘安静的侧颜,轻轻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心魔又如何?有她在,他永远不会失控。 而此时此刻,搞完事情的两位并不知道修真界早已炸开了锅。 仙门日报·头版头条 【惊!魔尊闭关三百年,出关即被一剑劈回老巢!】 副标题: “剑尊大人:我赶时间,道侣还在等我回去睡觉。” 据前线修士传回的消息,魔界至尊“血煞魔君”闭关三百年,今日破关而出,气势汹汹直奔天衍宗,扬言要一雪前耻。结果刚露面,连句完整台词都没说完,就被谢无尘一剑劈飞,魔血洒了十里地,最后被属下抬着逃回魔界,据说连本命法宝都碎了。 有目击者称,谢无尘全程面无表情,甚至有点不耐烦,仿佛在说:“别耽误我陪道侣。” 天衍宗弟子论坛 热帖: “剑尊今天护短了吗?” 最新回复: ——“护了,还顺便灭了十万魔军。” ——“纠正一下,不是十万,是血煞魔君带的所有精锐,一个没留。” ——“咱们剑尊大人今天心情不错啊,居然没让他们灰飞烟灭,还留了全尸……哦,不对,血煞魔君的头好像飞了。” ——“薛师姐当时是不是在旁边?我好像听见她喊‘好帅’。” ——“破案了,剑尊今天格外凶残,是因为道侣在看。”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10086…… 魔界内部通告 【紧急通知】 “即日起,禁止任何魔修靠近天衍宗方圆千里,违者逐出魔籍!” 补充说明: 尤其是谢无尘的道侣薛瓷,见到立刻绕道走!谁再招惹她,魔尊说了——“本君不想再被劈第二次!” 魔修们集体沉默,连夜修改《修真界危险区域指南》,将天衍宗列为“禁地”,并在旁边标注: “此处有宠妻狂魔,靠近者死。” 薛瓷对此一无所知,她正窝在谢无尘怀里,睡得香甜。 而谢无尘,则慢条斯理地翻着今日的《仙门日报》,唇角微扬,指尖轻轻摩挲着怀中人的发丝,心想: “下次再有人来打扰,就让他们连灰都不剩。” 毕竟,陪道侣睡觉,可比杀人重要多了。 第67章 真乖 “真乖。”谢无尘十分满意。…… 清晨的露珠还未散去, 薛瓷抱着一摞古籍从藏书阁出来,哼着小曲就要往听雪阁走。昨夜谢无尘被掌门叫去商议要事,她一个人睡得不太安稳, 今早特意挑了本《双修功法精要》准备好好研究研究。 转过回廊时, 她忽然听见前方假山后传来女子娇柔的声音。 “剑尊大人,小女子仰慕您已久……” 薛瓷脚步一顿,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这是家父炼制的九转凝神丹, 对压制心魔大有裨益……” 薛瓷眯起眼睛,轻手轻脚地靠近假山。透过石缝, 她看见一个身着鹅黄纱裙的女子正含羞带怯地站在谢无尘面前,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玉盒。 那女子她认得, 是药王谷长老之女柳青梅, 据说炼丹天赋极高,在修真界小有名气。 谢无尘背对着她, 声音冷淡:“不必。” “剑尊大人!”柳青梅急急上前一步,“我知道您与薛师姐有道侣之实, 但并未举行双修大典。按照修真界规矩……” “规矩?”谢无尘声音更冷了, “本尊行事, 何须他人置喙?” 第88章 薛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正打算现身,却听柳如烟又道: “薛师姐虽强,但终究是散修出身, 如何配得上剑尊大人?我药王谷有数不尽的灵丹妙药,若能联姻……” “啪!” 薛瓷手中的古籍掉在了地上。 假山后的两人同时回头。谢无尘看见是她, 眼中冷意瞬间融化,大步走来:“怎么起这么早?” 薛瓷弯腰捡书,故意不看他:“打扰剑尊大人商议要事了?” 谢无尘眉头微蹙, 伸手想帮她拿书,却被她侧身避开。薛瓷冲柳青梅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柳师妹的丹药还是自己留着吧,谢无尘的心魔……让他自己死了得了。” 她随后面无表情地看了谢无尘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无尘站在原地,看了看薛瓷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一脸尴尬的柳如烟,忽然觉得手里的霜华剑有点蠢蠢欲动。 ——— ——— 听雪阁内,薛瓷把古籍重重拍在桌上,看着正嗑瓜子的苏璎忿忿不平地开口:“散修出身怎么了?散修吃她家大米了?”她气鼓鼓地翻开《双修功法精要》,“还联姻?药王谷了不起啊!” 书页被她翻得哗哗响,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脑海里全是柳青梅那句“如何配得上剑尊大人”。 “谁稀罕配他!”薛瓷把书一扔,正好砸在刚进门的谢无尘胸口。 谢无尘接住书,看了眼封面,眉梢微挑:“你最近就是在研究这个?” 薛瓷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就来气,翻了个白眼语气不善地道:“你管我?” 谢无尘把书放在一旁,走到她面前蹲下,仰头看她:“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薛瓷别过脸,“剑尊大人魅力无边,有人投怀送抱很正常。” 谢无尘低笑一声,忽然捂住胸口闷哼一声。 薛瓷立刻转过头:“怎么了?” “伤口疼。”谢无尘眉头紧锁。 薛瓷慌忙去解他衣襟:“是不是心魔又发作了?让我看看……” 衣襟解开,露出结实的胸膛,那道狰狞的伤疤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只剩一道浅粉色痕迹。薛瓷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谢无尘!这明明都快愈合了!” 谢无尘抓住她探向伤口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是这里疼。” 薛瓷:“……” 掌心下的心跳强而有力,透过薄薄的肌肉传来温度。薛瓷想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按住。 “看见你转身就走,这里疼。”谢无尘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委屈。 薛瓷心跳漏了一拍,强撑的气势瞬间垮了:“谁让你……让她说那种话……” 谢无尘起身,将她搂进怀里:“我都没听她说完。” “她说什么联姻……” “与我无关。”谢无尘捏了捏她的后颈,“我只要你。” 薛瓷把脸埋在他肩头,随后十分不客气地咬了一口:“但是她既然误会了,就是你的问题!” “嗯,我的。” “还有她靠你那么近……” “我后退了。” “她还……” 谢无尘忽然低头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唇,直到她气喘吁吁才放开:“醋坛子。” 薛瓷红着脸瞪他:“谁吃醋了!” “嗯,没吃醋。”谢无尘从善如流地点头,眼里却满是笑意,“那今晚陪我练剑?” “不要,我约了苏璎去……” “我新创了一式剑法,想教你。” 薛瓷眼睛一亮,又强自按捺:“……什么剑法?” 谢无尘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个字,薛瓷耳尖瞬间红透,捶了他一下:“谢无尘!你这是剑法吗!” “双修也是修行。”谢无尘一本正经,“薛道友要不要切磋一下?” 薛瓷:“……” 最终,她还是没抵挡住诱惑,答应了晚上的“剑法切磋”。 ——— ——— 傍晚时分,薛瓷按照约定来到剑冢。这里是天衍宗禁地,平日除了谢无尘没人敢来。无数古剑插在岩石中,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谢无尘已经等在那里,白衣胜雪,墨发用一根玉簪松松挽着,比平日多了几分随意。看见她来,唇角微扬:“来了?” 薛瓷莫名有些紧张,清了清嗓子:“你说的新剑法呢?” 谢无尘手腕一翻,霜华剑出现在手中:“这招叫‘月下交颈’。” 薛瓷:“……”这名字一听就不正经! 她召出自己的灵剑“红袖”,决定先发制人。剑光如虹,直取谢无尘咽喉。谢无尘不慌不忙,剑尖轻挑,将她攻势化解,顺势一带,薛瓷便跌入他怀中。 “这叫‘投怀送抱’。”谢无尘在她耳边低语,热气喷在耳廓,惹得她一阵战栗。 薛瓷羞恼,反手一剑:“谢无尘!你这不是剑法!” “怎么不是?”谢无尘轻松避开,剑势忽然一变,凌厉非常,“认真看。” 薛瓷这才发现,他确实创了一套新剑法,只是每招名字都暧昧得不像话。什么“比翼双飞”、“鱼水之欢”……练着练着,两人的剑不知何时已经落地,谢无尘将她压在剑冢中央最大的那块试剑石上亲吻。 “等……嗯……”薛瓷推他,“这是剑冢……”随时可能有人来。 谢无尘咬着她耳垂:“我设了结界。” 薛瓷还想说什么,却被他吻得七荤八素。衣衫半解之际,她忽然感觉体内灵力躁动不安,与谢无尘的灵力纠缠在一起,竟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共鸣。 “谢无尘……不对劲……”她喘息着推开他,“我的灵力……” 谢无尘也察觉到了异常,两人灵力交汇处,竟隐隐有黑气翻涌。他脸色一变,立刻结印镇压:“屏息凝神!” 薛瓷连忙照做,却发现自己的灵力不受控制地往外涌,与谢无尘的心魔之气纠缠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魔气漩涡! “怎么会……”她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尖萦绕着黑气。 谢无尘当机立断,咬破指尖在她眉心一点:“封!” 魔气被强行压制,薛瓷脱力般跌坐在地,脸色苍白:“我体内怎么会有魔气?” 谢无尘眉头紧锁,将她打横抱起:“先回去再说。” 他们不知道的是,剑冢结界外,一个路过的弟子恰好看见了两人亲热的一幕,以及最后爆发的魔气异象。 当晚,天衍宗弟子论坛炸了。 【爆!剑尊夫妇剑冢play现场直击!】 1l:如题,楼主不小心路过剑冢,看到不该看的……(鼻血.jpg) 2l:展开说说?? 3l:同求细节! 15l:楼主还活着吗?不会被剑尊灭口了吧? 16l:回复15l:还活着,正在写遗书……(瑟瑟发抖.jpg) 17l:所以到底看到什么了?! 18l:回复17l:就……师娘把师尊按在试剑石上亲……然后突然爆出一股超强魔气…… 19l:???双修还能修出魔气?? 20l: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走火入魔式双修?? 【热帖】《震惊!剑尊夫妇昨夜双修爆发魔气,竟是因为——》 小编冒着生命危险揭秘:据知情人士透露,两位大佬互相喂招时因情绪过于激动,导致灵力共鸣异常…… 底下评论一片“学到了”、“这就去和道侣试试”、“剑尊夫妇play实录”…… 而事件的两位主角,此刻正在寝殿里面面相觑。 “所以,我体内为什么会有魔气?”薛瓷盯着自己的掌心,那里已经恢复如常,看不出丝毫异样。 谢无尘若有所思:“北境……” 三百年前那场血战,正是在北境。魔界与人界的裂缝在那里最为薄弱,常有魔物出没。 “难道是之前和玄霄交手……”薛瓷声音发紧,恨不得把玄霄扒皮抽筋,死都死了还给她留下这么一桩子事。 谢无尘握住她的手:“未必。修真界有些特殊体质也会产生魔气共鸣。”他顿了顿,“明日我请云染来看看。” 薛瓷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你今天……是不是故意让我吃醋?” 谢无尘面不改色:“嗯。” “……”这么坦然反而让薛瓷不知该说什么好。 “看你吃醋的样子很可爱。”谢无尘补充道。 薛瓷抄起枕头砸他:“谢无尘!” 谢无尘接住枕头,顺势将她扑倒在床:“我在。” 薛瓷瞪他,却被他眼中的温柔所软化。谢无尘轻抚她脸颊:“不论你如何,亦或是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的薛瓷。” 薛瓷眼眶一热,别过脸去:“肉麻。” 谢无尘低笑,吻了吻她发顶:“睡吧。” ——— ——— 翌日清晨,药王谷谷主云染应邀而来。 云染一袭青衣,面容俊雅,手持一柄玉骨折扇,是天衍宗出了名的风流人物。他一进门就冲谢无尘挤眼睛:“听说昨晚很激烈啊?论坛都炸了。” 第89章 谢无尘冷冷扫他一眼:“有病。” 云染撇撇嘴,转向薛瓷时又恢复了医者风范:“薛姑娘,请伸手。” 薛瓷伸出手腕,云染搭上三指,一缕青色灵力探入她经脉。片刻后,他眉头微皱:“奇怪……” “怎么?”谢无尘立刻问。 云染没回答,反而问道:“薛姑娘可会招魂之术?” 薛瓷一愣:“会一点,但不算精通。” “有意思……”云染收回手,“你体内确实有魔气,但不是天生的,更像是……被种下的。” “种魔?”谢无尘声音骤冷。 云染点头:“而且手法极为高明,寻常探查根本发现不了。这次是因为情绪激动引动灵力共鸣,才让这缕魔气显形。” 薛瓷脸色发白:“谁会给我种魔?” 云染和谢无尘对视一眼,后者沉声道:“玄霄。” “果然是他。”薛瓷真要双眼微眯,让他死得当真是太轻易了。 “招魂术……”谢无尘若有所思,“玄霄可能在你身上留了后手。” 薛瓷眉头微蹙:“那我……” “无妨。”谢无尘握住她的双手,“既然发现了,就有办法解决。” 云染点头:“我可以配些丹药辅助驱魔。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谢无尘一眼,“双修也是个好办法,剑尊的纯阳之气正好克制魔气。” 薛瓷:“……” 谢无尘面不改色:“嗯。” 薛瓷红着脸掐他:“你‘嗯’什么!” 云染哈哈大笑,边挤眉弄眼边摇着扇子往外走:“那我就不打扰二位‘疗伤’了~” 云染走后,谢无尘立刻传讯给掌门,加强了天衍宗各处的结界。薛瓷体内的魔气虽然被暂时压制,但隐患仍在。 “我去藏书阁查查资料。”薛瓷起身道。 谢无尘点头:“我一会儿去找你。” 待薛瓷离开,云染去而复返,脸上戏谑之色尽褪:“情况比想象的严重。” 谢无尘眸光一沉:“说清楚。” “那缕魔气不简单,我怀疑是玄霄的本命魔种。”云染压低声音,“他败于你手,可能早就在谋划复活。薛姑娘体质特殊,能容纳魔种而不被侵蚀,恐怕是玄霄精心挑选的……容器。” 谢无尘手中茶盏瞬间化为齑粉。 “别急。”云染拍拍他肩膀,“好消息是,你们俩的灵力能共鸣,说明你的心魔与她的魔种相生相克。多双修几次,说不定能把它炼化。” 谢无尘冷冷扫他一眼。 云染举手投降:“正经建议!不过……”他话锋一转,“你打算什么时候正式娶人家?总不能一直这么没名没分的吧?” 谢无尘沉默片刻:“在准备了。” “哦?”云染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聘礼已备齐,婚服正在绣。”谢无尘难得在旁人面前话多,“下月初七是个好日子。” 云染挑眉:“动作挺快啊。不过……”他坏笑,“薛姑娘知道吗?” 谢无尘:“……” “哈哈哈!”云染拍腿大笑,“你该不会打算直接把人绑去拜堂吧,不愧是剑尊大人,行事就是豪放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无尘面无表情:“你可以滚了。” 云染笑够了,正色道:“说真的,姑娘家都看重仪式感。你不如……”他凑过去低声说了几句。 谢无尘眉头渐渐舒展:“可行。” “那就这么定了!”云染起身,“我去帮你准备烟花,保管让薛姑娘感动得稀里哗啦。” 谢无尘点头,忽然又叫住他:“不许走漏风声。” 云染比了个“放心”的手势:“惊喜嘛,我懂~” 接下来的日子,天衍宗弟子论坛的热度一直都居高不下。 【求助!撞见师尊被师娘按在剑冢亲怎么办?】 高赞回复: 1l:建议装瞎,除非你想被罚抄《如何优雅当电灯泡》。(狗头.jpg) 2l:楼主还活着吗? 3l:回复2l:还活着……但师尊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我离死不远了…… 4l:怕什么,师娘会保护你的!听说上次有个弟子犯错,师娘一句“小孩子不懂事”就给赦免了~ 5l:剑尊:夫人说得对(宠溺脸) 【热帖】《剑尊夫妇日常甜度分析》 楼主根据多方情报整理: 1. 师娘吃醋时,剑尊会主动哄人(参见药王谷柳师妹事件) 2. 剑尊练剑时,师娘会在旁边喊“好帅”(参见魔修全灭事件) 3. 两人独处时容易引发灵力暴走(参见剑冢play事件) 结论:甜度超标,建议糖尿病患者谨慎围观。 薛瓷翻着这些帖子,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自从剑冢那晚后,她和谢无尘的关系在天衍宗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各种离谱传言满天飞。 “看什么呢?”谢无尘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肩头。 薛瓷把玉简给他看:“他们说你是‘宠妻狂魔’。” 谢无尘扫了一眼,淡定道:“实话。” 薛瓷笑着推他:“不要脸。” 谢无尘捉住她的手,忽然正色道:“薛瓷。” “嗯?” “我们……”谢无尘难得有些犹豫,“办个婚礼吧。” 薛瓷一愣:“婚礼?” “嗯。”谢无尘看着她,眼神认真,“我想娶你。” 薛瓷心跳加速,强装镇定:“怎么突然……” “不是突然。”谢无尘轻抚她脸颊,“想了很久了。” 薛瓷一时间有些眼眶发热,别过脸去:“谁要嫁给你……” 谢无尘低笑,将她搂得更紧:“不嫁我,你想嫁谁?” “啧啧,那可多了呢,比如之前追我的……” “嗯?”谢无尘依旧面无表情,但是薛瓷知道他此刻定是咬牙切齿,她要是真的说出几个人名来估计她今晚就不好过了,于是秉持着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原则,她还是认命地说:“还是你。” “真乖。”谢无尘满意地看着薛瓷,随后吻了上去。 第68章 见证 很快就要迎来属于他们的婚礼 薛瓷盘腿坐在听雪阁的软榻上, 手里把玩着一枚玉简,脸上表情时而忍俊不禁,时而羞恼交加。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苏璎推门而入, 手里端着一盘刚摘的灵果, “我从时昭那里顺来的,尝尝?” 薛瓷接过一枚朱红色的果子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水在口中爆开, 顺手把玉简递给苏璎:“你自己看,这些弟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苏璎接过玉简, 神识一扫,顿时笑得前仰后合:“《剑尊夫妇剑冢play现场直击》?哈哈哈, 这标题起得, 不愧是咱们天衍宗八卦小能手写的!” “还有更过分的呢。”薛瓷夺回玉简,翻到下一页, “你看这个——《震惊!剑尊夫妇昨夜双修爆发魔气,竟是因为——》, 下面评论说什么‘走火入魔式双修’, ‘建议糖尿病患者谨慎围观’……” 苏璎笑得直拍大腿:“这不是挺写实的嘛!谁让你们在剑冢那种地方……” “我们那是正经修炼!”薛瓷红着脸辩解, “是谢无尘说新创了一套剑法要教我,谁知道练着练着就……” “就灵力共鸣,魔气爆发,顺便再走个火?”苏璎挤眉弄眼, “我懂,我懂, 剑尊大人的‘月下交颈’嘛~” 薛瓷抄起一个软枕砸过去:“苏璎!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告诉掌门你偷他药园的灵果!” “别别别,”苏璎连忙讨饶, “我错了还不行吗?不过说真的,你体内那魔气到底怎么回事?剑尊大人和云染谷主查出什么没有?” 提到这个,薛瓷神色一黯:“说是玄霄留下的本命魔种,谢无尘正在想办法。”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丹田处,“不过好在有他在,每次我们都还可以稍作压制。” 苏璎正要安慰,忽然眼睛一亮:“说到剑尊大人,他人呢?平时这个点不都该来黏着你了吗?” 薛瓷撇撇嘴:“被掌门叫去了,说是商讨加固结界的事。”她忽然压低声音,“其实我怀疑掌门是故意的,自从论坛那事之后,他看我和谢无尘的眼神就怪怪的。” “那可不,”苏璎坏笑,“你们俩在剑冢闹出那么大动静,掌门没把你们关禁闭就不错了。” 两人正说笑间,玉简突然亮起一道金光。薛瓷拿起来一看,是天衍宗内务堂发来的通知。 “咦?《最想结道侣排行榜》更新了?”薛瓷好奇地点开,“这是什么榜单?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苏璎凑过来一看,顿时来了精神:“这个啊,是天衍宗弟子私下搞的趣味榜单,每年更新一次,投票选出宗门内最想与之结为道侣的人选。”她指着榜单,“你看看,第一名是谁?” 薛瓷定睛一看,榜首赫然写着“谢无尘”三个大字,后面跟着一串夸张的票数。 第90章 “这……”薛瓷哭笑不得,“这些弟子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别急,往下看,”苏璎神秘兮兮地示意她继续浏览,“惊喜在后头呢。” 薛瓷手指滑动,在榜单第十七名的位置,看到了熟悉的名字——“时昭”。 “时昭?”薛瓷惊讶地瞪大眼睛,“师兄怎么也在上面?” “这有什么奇怪的,”苏璎不以为然,“时昭向来待人和善,他还总是一副人模狗样衣冠楚楚,再加上修为又高,平常也还是能骗到不少小姑娘的好不好……” 薛瓷正要追问,忽就然注意到自己名字后面有个小小的“详情”按钮。她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屏幕上立刻弹出一行小字: “本年度投票记录:薛瓷(自投谢无尘)” “什么?!”薛瓷差点把玉简扔出去,“这怎么可能!我从来没投过……”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想起三个月前,自己确实在某个无聊的下午,随手在玉简上写过谢无尘的名字。当时她以为那只是个普通的记事功能,没想到竟然被系统记录成了投票! “啧啧……”薛瓷捂住脸,“这要是让谢无尘看见……” “看见什么?”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薛瓷和苏璎同时一僵,缓缓转头,只见谢无尘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里,白衣胜雪,眉目如画,只是眼神略带疑惑地看着她们。 “没、没什么!”薛瓷手忙脚乱地想关掉玉简,却不小心按到了放大键,榜单内容顿时以全息投影的形式展现在半空中,谢无尘的名字金光闪闪地挂在最上方。 空气瞬间凝固。 啊哦,好尴尬…… 谢无尘的目光从榜单移到薛瓷脸上,又移回榜单,最后定格在“薛瓷(自投谢无尘)”那一行小字上。 这回谢无尘又能说个不停了…… “那个……”苏璎干笑两声,“我突然想起还有炉丹药没炼,先走一步!”说完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溜出了听雪阁,临走还不忘贴心地关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薛瓷和谢无尘大眼瞪小眼。 “我、我可以解释……”薛瓷开始绞尽脑汁地解释,“那是个意外,我随手写的,不知道会被记录……” 谢无尘缓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接过玉简,仔细看了看榜单内容,然后——出乎薛瓷意料的是——他竟然笑了。 不是那种浅浅的、转瞬即逝的笑,而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发自内心的笑容,眼角微微弯起,像是冰雪初融。 “我很高兴。”他说。 薛瓷愣住了:“嗯?” 谢无尘指着榜单上她的投票记录:“你写了我。” 薛瓷闻言突然有些心虚:“那、那只是……” “我知道。”谢无尘将玉简放到一旁,双手捧起她的脸,“我很高兴。” 薛瓷心跳如鼓,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谢无尘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不过,”他忽然话锋一转,语气冷了几分,“这个榜单上还有九十九个人。” 薛瓷还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就见谢无尘拿起玉简,指尖凝聚一道剑气,在榜单上划了几下。 “你在做什么呢?”薛瓷好奇地凑过去。 谢无尘淡定地将玉简还给她:“清理垃圾。” 薛瓷低头一看,差点惊掉下巴——原本一百人的榜单,现在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名字:谢无尘。从第二名到第一百名,全部被一道剑气划掉了。 “你……”薛瓷哭笑不得,“这也太霸道了吧?” 谢无尘面不改色:“我的道侣,自然只能有我一个选择。” 薛瓷闻言于是反驳:“谁说道侣就一定是你了?我还没答应呢!” 谢无尘眯起眼睛,突然伸手将她打横抱起:“晚了。” “喂!放我下来!”薛瓷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你要带我去哪?” “剑冢。”谢无尘大步流星地往外走,“继续昨晚没完成的‘剑法’。” 薛瓷顿时羞红了脸,把脸埋进他胸口:“谢无尘!你还要不要脸了!” “不要。”谢无尘理直气壮,“要你就够了。” 不过让薛瓷没想到的是,谢无尘对那个榜单的执念远不止于划掉其他名字那么简单。 当晚,她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身旁的位置空着。揉着眼睛坐起身,看见谢无尘正坐在案几前,面前摊开一卷长长的卷轴,神情专注地写着什么。 “这么晚了还不睡?”薛瓷披衣下床,走到他身后,好奇地探头去看,“在写什么?” 谢无尘动作一顿,似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侧身让她看清卷轴内容。薛瓷只看了一眼,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份婚礼筹备清单,密密麻麻写满了各项事宜:聘礼清单、宾客名单、婚服样式、宴席菜单……甚至细致到了婚礼当天要用的花瓣种类和数量。 “这……”薛瓷一时语塞,“你现在就要办婚礼?” 谢无尘点头,将她拉到腿上坐下:“越快越好。” 薛瓷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却又忍不住逗他:“这么急?这是怕我跑了?” 谢无尘竟然认真地点了点头:“嗯。” 薛瓷失笑:“我还能跑哪去?” 谢无尘指着案几另一侧摊开的玉简,正是那个被修改过的《最想结道侣排行榜》:“榜单虽然清理了,但人还在。” 薛瓷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谢无尘是看到榜单上那些潜在“情敌”,产生了危机感。她心里又甜又暖,故意板起脸:“所以你是为了宣示主权才要办婚礼的?” “不是。”谢无尘摇头,眼神真挚,“是因为我爱你。” 这直球打得薛瓷猝不及防,脸颊瞬间烧了起来。谢无尘平时话不多,但每次说情话都能精准击中她的心脏。 “而且,”谢无尘补充道,语气严肃得像在讨论宗门大事,“婚礼筹备至少需要半月,这期间难保不会有人趁虚而入。” 薛瓷哭笑不得:“谢无尘,你可是天衍宗剑尊,修真界第一人,谁会……” “之前的合欢宗冷羽,”谢无尘开始掰着手指数,“玄天宗赵清羽,散修盟李墨白,还有……” “停停停!”薛瓷捂住他的嘴,“这些人我连认都不认识好吗!” 谢无尘拉下她的手,眼神幽深:“他们认识你。” 薛瓷这才意识到,谢无尘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在担心。这个认知让她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嘴角:“你真是笨死了,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谢无尘眸色转深,扣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 “婚礼定在下月初七。”谢无尘声音低哑,“我已经让云染去准备了。” 薛瓷惊讶:“这么快?等等,云染也知道?” “嗯。”谢无尘点头,“他是司仪。” 薛瓷扶额:“那个不靠谱的家伙……”她都能想象云染会怎么调侃他们了。 谢无尘似乎看出她的顾虑:“不喜欢可以换。” 云染:“……” “不用了。”薛瓷摇头,笑道,“反正换谁都会调侃我们的,不如找个熟人,至少笑话听得耳熟。” 谢无尘眼中浮现笑意,又拿出一卷图纸:“这些都是婚服样式,选一个。” 薛瓷接过图纸,只见上面绘制了十几套精美绝伦的婚服设计,每一套都华美非常,既有传统的大红礼服,也有修真界特有的灵丝法袍。 “这些……都是你设计的?”薛瓷惊讶地问。 谢无尘点头:“参考了一些古籍。” 薛瓷心头一热,仔细翻看起来。最后选了一套正红为底、金线绣凤的嫁衣,看上去既不过于繁复,但又实在好看得打紧。 “就这套吧。”她指着图纸说。 谢无尘记下她的选择,又拿出一枚储物戒指:“聘礼。” 薛瓷好奇地接过,神识往里一探,顿时惊呆了——戒指里堆满了各种天材地宝:千年灵芝、万年玄铁、极品灵石……甚至还有几件散发着强大波动的古宝。 “这、这也太贵重了……”她结结巴巴地说,“你把天衍宗宝库搬空了?” 谢无尘摇头:“我的私藏。”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些是这些年除魔所得。” 薛瓷突然想起什么,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摸出一个小木盒:“那……这是我的嫁妆。” 谢无尘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对古朴的青铜铃铛,看起来平平无奇,但细看会发现铃身刻满了繁复的符文。 “这是……” “合欢铃。”薛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是我未入天衍宗之前偶然间得到的,听说只要摇一摇,便能让人心意相通。” 谢无尘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只铃铛,轻轻一晃。没有声音发出,但薛瓷却感到心头一颤,仿佛有什么无形的纽带将他们连接在了一起。 第91章 “很珍贵。”谢无尘郑重地将铃铛放回盒中,“谢谢。” 薛瓷鼻子一酸,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她扑进谢无尘怀里,闷闷地说:“谢无尘,你怎么这么好……” 谢无尘轻抚她的长发,没有说话,但薛瓷能感觉到他胸膛传来的温暖和心跳。 就在这温情时刻,薛瓷突然感到丹田处一阵刺痛,紧接着一股熟悉的阴冷气息开始蔓延——是魔种又发作了! “谢无尘……”她痛苦地蜷缩起来,“又来了……” 谢无尘脸色骤变,立刻将她抱起放到床上,双手迅速结印,一道金光打入她体内:“屏息凝神!” 薛瓷咬牙照做,但这次的魔气来势汹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她感到一股阴冷的力量在经脉中横冲直撞,所过之处如刀割般疼痛。 “啊!”她忍不住痛呼出声,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 谢无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他迅速脱掉外袍上床,将薛瓷搂入怀中,一手按在她丹田处,一手抵住她后心,开始运转双修功法。 “忍着点。”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里是掩不住的心疼,“我要进去了。” 薛瓷虚弱地点点头,随即感到一股温暖而强大的灵力从谢无尘掌心涌入,顺着经脉游走全身。那灵力如春风化雨,所到之处,肆虐的魔气纷纷退散。 但这次的魔气异常顽固,退而不散,反而在薛瓷体内形成一个个小型漩涡,与谢无尘的灵力对抗。薛瓷疼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入谢无尘的手臂。 “坚持住。”谢无尘吻了吻她汗湿的额头,突然咬破自己的舌尖,俯身渡了一口精血给她。 薛瓷感到一股炽热的能量从口中流入,瞬间席卷全身。那能量与谢无尘的灵力融合,化作无数细小的剑气,精准地刺向每一个魔气漩涡。 魔气终于开始溃散,但薛瓷也到了极限,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朦胧中,她似乎听到谢无尘焦急的呼唤,感到自己被紧紧抱住,还有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脸上…… 是眼泪吗? 薛瓷想睁开眼睛安慰他,却陷入了更深的黑暗。 薛瓷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床榻上,窗外阳光正好,照得满室生辉。她试着动了动手指,还好,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只是浑身无力,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醒了?”谢无尘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薛瓷转头,看见他正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他看起来憔悴了不少,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显然是一夜未眠。 “我睡了多久?”薛瓷声音沙哑。 “一天一夜。”谢无尘扶她坐起来,将药汤递到她嘴边,“喝药。” 薛瓷乖乖喝下那碗苦得让人想哭的药,然后被塞了一颗蜜饯在嘴里。甜味冲淡了苦涩,也让她心里暖暖的。 “魔气……” “暂时压制住了。”谢无尘打断她,眉头紧锁,“但情况比想象中的严重。” 薛瓷握住他的手:“云染怎么说?” “魔种在成长。”谢无尘声音低沉,“每次发作,它都会吸收你的灵力壮大自己。” 薛瓷心头一凛:“那岂不是……” “有办法。”谢无尘坚定地说,“双修可以延缓它的成长,但要彻底根除,需要在我们正式结为道侣时,借助天地法则之力将其炼化。” 薛瓷恍然大悟:“所以你急着办婚礼……” 谢无尘点头:“原本只是想尽快给你名分,现在更是迫在眉睫。” 薛瓷心里一酸,突然觉得有些愧疚。如果不是她体内这个该死的魔种,谢无尘也不必如此忧心忡忡。 “对不起……”她小声说,“又让你担心了。” 谢无尘摇头,将她搂入怀中:“不是你的错。”顿了顿,又补充道,“婚礼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们七日后就举行。” “这么快?”薛瓷惊讶地抬头,“来得及准备吗?” 谢无尘嘴角微扬:“天衍宗上下总动员,连掌门都在帮忙。” 薛瓷想象了一下那位威严的掌门大人忙着张罗婚礼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掌门没说什么?” “他说……”谢无尘罕见地迟疑了一下,“早点办了好,省得你们再闹出什么‘剑冢play’的传闻。” 薛瓷顿时涨红了脸,把脸埋进谢无尘胸口:“完蛋了,没脸见人了……” 谢无尘低笑,轻抚她的长发:“休息一会儿,下午苏璎会来帮你试婚服。” 薛瓷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那个榜单……” 谢无尘脸色一沉:“已经处理了。” 薛瓷好奇:“怎么处理的?” “所有上榜弟子,”谢无尘面无表情地说,“全部派去后山面壁思过,直到我们婚礼结束。” 薛瓷闻言忍不住笑出声:“他们可真是无妄之灾……” “掌门同意的。”谢无尘补充道,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说是为了宗门清净。” 薛瓷哭笑不得,心想这哪是为了宗门清净,分明是剑尊大人吃醋了,掌门顺水推舟罢了。 下午,苏璎果然带着几个侍女来了,手里捧着一个大锦盒,脸上写满了兴奋。 “新娘子醒啦?”她一进门就调侃道,“剑尊大人可是守了你一天一夜,连门都不出,可把外面那些好奇的弟子急坏了。” 薛瓷红着脸接过锦盒:“少贫嘴,婚服呢?” 苏璎示意侍女们打开锦盒,里面整齐地叠放着那套薛瓷选中的嫁衣,还有配套的首饰和绣鞋。嫁衣展开的瞬间,薛瓷屏住了呼吸——实物比图纸上还要美上十倍。 正红的绸缎上,金线绣成的凤凰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高飞。衣襟和袖口缀满了细小的珍珠,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这……”薛瓷轻轻抚过嫁衣,生怕弄坏了它,“也太美了……” “那可不,”苏璎得意地说,“这可是天衍宗最好的十二位绣娘,日夜赶工做出来的。听说剑尊大人亲自监督,稍有不满就重做,可把绣娘们折腾坏了。” 薛瓷心头一热,迫不及待地试穿起来。嫁衣上身,竟出奇地合身,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真好看!”苏璎围着她转了一圈,赞叹道,“剑尊大人见了,怕是要当场把你抱走!” 薛瓷对着铜镜转了个圈,也被镜中的自己惊艳到了。正红的嫁衣衬得她肤如凝脂,眉目如画,连她自己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谢无尘的礼服呢?”她好奇地问。 “在这儿。”苏璎又拿出一个稍小的盒子,“也是正红的长袍,金线滚边,和你这身正好是一对。” 薛瓷打开盒子,只见一件做工精良的正红长袍静静躺在里面,款式简约大气,只在衣襟和袖口处用金线绣了云纹,低调中透着奢华。 “他穿一定很好看……”薛瓷不自觉地想象谢无尘穿上这身礼服的样子,心跳加速。 “对了,”苏璎突然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你知道婚礼流程吗?” 薛瓷摇头:“不知道。” 苏璎眼睛一亮:“听说除了常规的拜堂宴席外,剑尊大人还安排了一个特别环节——要去剑冢完成某种仪式。” “剑冢?”薛瓷心头一跳,想起上次在剑冢的“意外”,脸又红了。 “哎呀,想什么呢!”苏璎促狭地戳了戳她的脸颊,“是正经仪式!据说是天衍宗古老的道侣契约,要在剑冢中央的试剑石上完成血誓,得到万剑认可才算礼成。” 薛瓷这才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好奇:“万剑认可?” “嗯,”苏璎点头,“传说天衍宗剑冢里的古剑都有灵性,如果它们不认可这对道侣,就会发出剑鸣示警。” 薛瓷突然有些紧张:“那……要是不被认可怎么办?” “放心吧,”苏璎拍拍她的肩膀,“你和剑尊大人天造地设,那些古剑又不是瞎的,怎么会不认可?” 薛瓷稍稍安心,又试了试首饰和绣鞋,每一件都精美绝伦,显然是花了极大心思准备的。 试完礼服,苏璎和侍女们告退,说明天再来帮她梳妆打扮。薛瓷独自坐在窗前,看着夕阳西下,心里满是期待和一丝忐忑。 七日后,她就要正式成为谢无尘的道侣了。 这个念头让她心跳加速,同时又感到一种奇妙的踏实感——仿佛漂泊多年的船只终于找到了港湾。 正当她出神之际,一道熟悉的气息靠近,接着她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试过礼服了?”谢无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淡淡的笑意。 薛瓷点头,转身面对他:“嗯,很漂亮。” 谢无尘凝视着她,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你会是最美的新娘。” 薛瓷心头一热,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听说婚礼要去剑冢完成仪式?” 谢无尘点头:“天衍宗传统,道侣需得万剑认可。” 第92章 “万一……”薛瓷咬了咬下唇,“万一古剑不认可我们呢?” 谢无尘笑了,那是一个自信而张扬的笑容,看得薛瓷心头一颤:“它们敢。”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薛瓷所有的不安都烟消云散。是啊,有谢无尘在,有什么好怕的? “谢无尘,”她突然认真地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谢无尘眸光一深,低头吻住她的唇。这个吻温柔而坚定,仿佛在无声地许下一个永恒的承诺。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为相拥的两人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 而七日后,这幅画卷将在全宗门的见证下,正式展开它最华丽的篇章。 第69章 永恒 “我也爱你,我的挚爱。”…… 大婚当日, 天衍宗上下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从山门到主峰,每隔十步便悬挂着一对大红灯笼, 灯笼上以金粉绘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各峰之间的云桥上, 飘荡着绣有“囍”字的红色绸带,在晨风中轻轻摇曳,宛如一道道流动的霞光。 听雪阁内, 薛瓷天未亮就被苏璎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新娘子可不能赖床!”苏璎双手叉腰站在床前,身后跟着一队手捧各式妆奁的侍女, “今日可是你与剑尊大人大喜的日子,全宗门都等着看你们这对璧人呢!” 薛瓷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窗外还是灰蒙蒙的一片, 连晨鸟都尚未开始啼鸣。她刚要开口抱怨,就被苏璎一把拉了起来。 “快些快些, 先沐浴更衣!”苏璎指挥着侍女们忙碌起来,“灵泉已经准备好了, 加入了三色花和月华露, 保准让你肌肤如玉, 香气袭人。” 薛瓷被推入早已准备好的浴房,只见一方白玉砌成的浴池中,清澈的灵泉水泛着淡淡的蓝光,水面上漂浮着各色花瓣, 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幽香。四名侍女手持银壶,正在往水中添加最后的香料。 “这也太夸张了吧……”薛瓷瞪大眼睛, 却被苏璎一把剥去了睡袍。 “剑尊夫人可不能马虎!”苏璎眨眨眼,“掌门大人可是特意嘱咐了,要让你今日光彩照人, 艳压群芳。” 薛瓷闻言脸一红,乖乖踏入浴池。温热的灵泉水包裹全身,她感到一股暖流从毛孔渗入,在经脉中游走,连丹田处那一直隐隐作痛的魔种都似乎安静了下来。 沐浴完毕,四名侍女为她擦干身体,涂抹上特制的香膏。那香膏是用千年雪莲和灵蜂蜜炼制而成,触肤即化,留下一层莹润的光泽。 “抬头。”苏璎亲自为她梳理长发,用灵木制成的梳子从发根梳到发梢,足足梳了九九八十一下,“这是古礼,寓意夫妻恩爱长久。” 薛瓷端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一点点发生变化。苏璎的手极巧,不一会儿就将她的一头青丝挽成了精致的朝云髻,点缀上珍珠发簪和金色步摇。 “闭眼。”苏璎拿起一支细毛笔,蘸了朱砂和灵液调制的胭脂,轻轻描画她的眉眼,“剑尊大人特意交代,妆容要淡雅些,说你素颜最美,但今日毕竟是大事,总得隆重些。” 薛瓷能感觉到笔尖在眼皮上轻柔地滑动,苏璎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灵果香气。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苏璎满意的轻叹。 “好了,睁眼看看吧。” 薛瓷缓缓睁开双眼,铜镜中映出的容颜让她一时恍惚——只见她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横波,唇若点朱,腮若敷粉。妆容并不浓艳,却恰到好处地突出了她的五官优势,既端庄又不失灵动。 “这……”薛瓷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脸颊笑着说道:“我都快有些认不出自己了。” 苏璎得意地笑了:“这才到哪,等穿上嫁衣戴上凤冠,保管剑尊大人看了移不开眼!”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掌门浑厚的声音:“新娘子可准备好了?吉时快到了。” “马上就好!”苏璎高声应道,转头对薛瓷挤挤眼,“掌门亲自来催,可见剑尊大人有多着急了。” 薛瓷抿嘴一笑,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侍女们捧来了那套华美的嫁衣,一层层为她穿戴整齐。正红的绸缎衬得她肌肤如雪,金线绣制的凤凰在晨光下熠熠生辉,仿佛随时会从衣袂间飞出来。 最后是那顶精致的凤冠,纯金打造,镶嵌着十二颗东海明珠,冠顶一只展翅欲飞的金凤,口中衔着一串细小的金铃,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 “完美!”苏璎退后两步,上下打量着薛瓷,眼中满是惊艳,“我若是剑尊大人,现在就把你抢走了!” 薛瓷被她说得脸颊发烫,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装扮,心中既期待又忐忑。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穿上这样华美的嫁衣,成为那个人的新娘。 “走吧,”苏璎为她披上绣有百鸟朝凤图案的红盖头,“剑尊大人该等急了。” 盖头落下,薛瓷的视线被一片喜庆的红色所笼罩。她只能透过盖头下方的缝隙,看到自己脚上那双绣着并蒂莲的红色绣花鞋,以及前方一小块地面。 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握住了她的——是苏璎。 “别怕,我扶着你。”苏璎的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兴奋,“全宗门的人都来了,连闭关多年的长老们都出关了,就等着看你们这对神仙眷侣呢!” 薛瓷深吸一口气,随着苏璎的引导迈出房门。一出门,她就听到远处传来的喜乐声和人群的喧哗,显然婚礼现场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走在通往主峰大殿的路上,薛瓷能感觉到四周投来的目光,让她有些不自觉地紧张。 “到了。”苏璎突然停下脚步,压低声音道,“前面就是喜堂,剑尊大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薛瓷的心跳骤然加速,几乎要冲出胸膛。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苏璎的手,后者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别紧张,”苏璎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剑尊大人今日俊美得不像话,我刚才远远看了一眼,差点没站稳。” 薛瓷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骚动,接着是掌门洪亮的声音: “新娘到——” 喜乐声骤然高昂,薛瓷感到苏璎松开了她的手,换了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牵住了她——那触感太熟悉了,是谢无尘。 “我来了。”谢无尘的声音近在咫尺,低沉而温柔,只对她一个人说。 薛瓷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她轻轻“嗯”了一声,任由谢无尘牵着她向前走去。透过盖头的缝隙,她能看到谢无尘今日穿了一双与她绣鞋同色的靴子,靴面上用金线绣着云纹。 随着他们的前进,周围响起一片惊叹和赞美声。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剑尊大人今日太俊朗了!” “新娘子虽然盖着盖头,但看那身段就知道是个绝顶美人!” 薛瓷听得耳根发热,谢无尘却似乎毫不在意,只是稳稳地牵着她,一步步走向喜堂中央。 “一拜天地——” 在掌门的唱礼声中,谢无尘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两人一同转身,对着大殿外的天空深深一拜。薛瓷能感觉到谢无尘的动作庄重而虔诚,仿佛真的在向天地宣告他们的结合。 “二拜高堂——” 转身面对坐在上首的掌门和几位长老,薛瓷随着谢无尘再次行礼。掌门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连点头,而几位平日里严肃的长老也都面带笑容,眼中满是祝福。 “夫妻对拜——” 这一次,谢无尘松开了她的手,两人相对而立。透过盖头,薛瓷隐约能看到谢无尘修长的身影在她面前缓缓弯下腰。她连忙也躬身行礼,却不小心动作太大,凤冠上的金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引得周围一阵善意的笑声。 “礼成——送入洞房!” 按照修真界的习俗,新人在喜堂完成三拜之礼后,应当直接送入洞房。但天衍宗的传统更为复杂,还需前往剑冢完成最后的血誓仪式。 谢无尘再次牵起薛瓷的手,在她耳边低语:“我带你去剑冢。” 薛瓷点点头,随着他的引导走出大殿。一路上,她能感觉到无数目光追随着他们,耳边尽是赞叹和祝福的声音。 “剑尊大人今日真是俊美非凡!” “那身婚服太衬他了!” “新娘子虽然看不见脸,但那身段那气质,绝了!” 薛瓷不禁好奇谢无尘今日究竟是何模样,竟引得众人如此赞叹。她悄悄扯了扯谢无尘的衣袖,小声道:“他们都说你今日特别好看。” 谢无尘低笑一声:“不及你万分之一。” 薛瓷心头一甜,正想再说什么,却感到谢无尘突然停下了脚步。 “到了。”他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前面就是剑冢。” 薛瓷透过盖头的缝隙,看到脚下的路已经从青石板变成了古朴的剑纹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而古老的气息。她知道,这就是天衍宗最神圣的地方——剑冢,历代先贤的佩剑长眠之地,也是他们今日要完成血誓的地方。 第93章 “新娘子可以揭开盖头了。”掌门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剑冢之内,需以真面目示剑。” 谢无尘闻言,转身面对薛瓷,双手轻轻掀起她的红盖头。随着盖头缓缓升起,薛瓷的视线逐渐开阔,最终,她看到了今日的谢无尘—— 一袭正红金纹婚服将他挺拔的身姿勾勒得愈发修长,腰间一条绣有龙纹的玉带束出劲瘦的腰身。如墨的长发用一根红绸带高高束起,露出那张俊美得近乎凌厉的面容。他的眉如剑锋,眼若寒星,唇线却比平日柔和许多,在看到薛瓷全貌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薛瓷一时看得呆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谢无尘——褪去了平日的冷峻,整个人仿佛被喜庆的红色柔化了棱角,却又不失剑尊的威严。他站在那里,就像一柄出鞘的绝世名剑,光华内敛却令人不敢逼视。 “怎么?”谢无尘见她发愣,唇角微扬,“认不出自己的夫君了?” 薛瓷这才回神,脸颊发烫:“你今日……很好看。” 谢无尘眼中笑意更深,伸手轻抚她的脸颊:“不及你。” 两人相视一笑,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善意的起哄声。薛瓷这才注意到,剑冢入口处已经围满了前来观礼的宗门弟子和长老,就连平日不苟言笑的执法长老都来了,脸上带着罕见的笑容。 “咳咳。”掌门清了清嗓子,示意众人安静,“吉时已到,请新人入剑冢,完成血誓。” 谢无尘点点头,牵起薛瓷的手,带着她迈入剑冢。一踏入剑冢范围,薛瓷就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注视着他们。她知道,那是剑冢中万千古剑的剑灵。 剑冢中央是一块巨大的试剑石,通体漆黑,表面布满了各种剑痕。据说这是天衍宗开山祖师留下的宝物,能够测试剑修的资质,也能见证道侣之间的誓言。 谢无尘带着薛瓷来到试剑石前,转身面对她,神情庄重:“准备好了吗?” 薛瓷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虽然有些紧张,但只要有谢无尘在身边,她便无所畏惧。 掌门走上前来,手持一柄古朴的青铜短剑:“请新人割掌立誓。” 谢无尘接过短剑,毫不犹豫地在掌心划出一道口子,鲜血顿时涌出,滴落在试剑石上。薛瓷也伸出手,谢无尘小心地为她划破手掌,生怕弄疼了她。 两人的血在试剑石上交融,缓缓渗入那些古老的剑痕中。 “以血为誓,以剑为证。”掌门高声念道,“今日谢无尘与薛瓷在此结为道侣,生死与共,福祸相依。请万剑见证!” 话音刚落,试剑石突然发出一阵嗡鸣,接着整个剑冢的古剑都开始震颤,发出清越的剑鸣声。那声音起初杂乱,渐渐变得整齐划一,仿佛在回应新人的誓言。 “万剑齐鸣!”围观的弟子中有人惊呼,“这是最高级别的认可!” 薛瓷惊讶地看着四周,只见无数古剑从剑冢各处悬浮而起,在空中排列成阵,剑尖指向试剑石,发出悦耳的共鸣。那场面壮观至极,宛如一场剑的盛宴。 谢无尘握紧她的手,眼中满是欣喜:“它们认可了我们。” 薛瓷心头一热,正要回应,却突然感到丹田处一阵剧痛——是魔种!它在这关键时刻突然暴动,似乎不甘心被天地法则和万剑之力压制。 “啊!”薛瓷痛呼一声,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谢无尘脸色骤变,一把扶住她:“薛瓷!” 魔气从薛瓷体内爆发出来,形成一团黑雾将她包裹。周围的古剑感应到魔气,顿时发出警告的嗡鸣,有几柄甚至调转剑尖,指向了薛瓷。 “不好!”掌门大惊,“魔种在反抗血誓!” 谢无尘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一把将薛瓷搂入怀中,同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试剑石上:“以我之血,镇尔之魔!” 精血落在试剑石上,瞬间被吸收。整个剑冢的古剑同时发出耀眼的金光,那光芒汇聚成一道光柱,将谢无尘和薛瓷笼罩其中。 薛瓷感到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涌入体内,与肆虐的魔气对抗。那力量来自谢无尘,也来自剑冢的万剑,更来自他们刚刚立下的血誓。魔气节节败退,最终被逼回丹田深处,重新被封印起来。 “没事了……”谢无尘紧紧抱着她,声音有些发抖,“我在这里。” 薛瓷虚弱地点点头,靠在他怀里喘息。她能感觉到,经过这次对抗,魔种的力量被削弱了不少,而她和谢无尘之间似乎多了一种奇妙的联系,仿佛他们的灵魂都有一部分交融在了一起。 四周的古剑重新恢复了平静,但剑鸣声变得更加柔和,像是在安抚受惊的新娘。 掌门长舒一口气,高声道:“血誓已成,魔种已伏!今日起,谢无尘与薛瓷正式结为道侣,得天地见证,万剑认可!” 围观的众人发出热烈的欢呼和掌声,有几个年轻弟子甚至激动得热泪盈眶。苏璎冲上前来,想要查看薛瓷的情况,却被谢无尘一个眼神制止了。 “她需要休息。”谢无尘说着,一把将薛瓷打横抱起,“我们先回听雪阁。” 薛瓷虚弱地靠在他胸前,能听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她抬头看着谢无尘坚毅的下巴和紧抿的唇线,心中满是感动和爱意。这个男人为了救她,不惜耗费精血,在众人面前暴露她的魔种隐患,却毫无怨言。 “谢无尘……”她轻声唤道。 谢无尘低头看她,眼中的担忧和柔情几乎要溢出来:“嗯?” “谢谢你。”薛瓷伸手抚上他的脸颊,“还有,我爱你。” 谢无尘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深深的感动。他低头在薛瓷额头上轻轻一吻:“我也爱你,我的挚爱。” 这个称呼让薛瓷心头一颤,一股暖流涌遍全身。是啊,从今日起,她和谢无尘就正式结为道侣了。、 谢无尘抱着她穿过欢呼的人群,所过之处,弟子们纷纷行礼让路,眼中满是敬仰和祝福。薛瓷看到时昭站在人群中,对她微笑着点头;看到云染摇着折扇,一脸促狭;看到苏璎又哭又笑地对她挥手…… 这一刻,薛瓷感到无比幸福。无论前路如何,至少此刻,她在最爱的人的怀抱里,被全宗门祝福着,这就足够了。 谢无尘似乎感受到她的情绪,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我带你回家。” 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为他们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正红的婚服在晚风中轻轻飘动,宛如两团相融的火焰,美丽而永恒。 第70章 夫妻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剑尊大人, 新娘子还没给我们敬酒呢!”一个胆大的内门弟子高声喊道。 “是啊是啊,喜宴都准备好了!”其他人立刻附和。 薛瓷把脸埋在谢无尘胸前,耳尖红得能滴血。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有好奇的, 有羡慕的,更多的是善意的调侃。 “她累了,要先休息。”谢无尘脚步不停, 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 这话一出,立刻引来一阵意味深长的“哦——”声, 几个年轻弟子挤眉弄眼,笑得促狭。 “你这样说, 他们更要胡思乱想了!”薛瓷羞恼地掐了一下谢无尘的手臂。 “那就让他们想。”谢无尘低头看她, 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你!”薛瓷气结,正要反驳, 却见前方苏璎带着一队侍女拦住了去路。 “剑尊大人,”苏璎满脸都是笑意, “掌门说了, 新娘子可以休息, 但您得先去喜宴露个面,各派宾客都等着给您敬酒呢。” “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回听雪阁。”薛瓷轻轻推了推他的胸口。 “不行。”谢无尘手臂收紧,“你刚才消耗太大。” “要不这样, 我送薛瓷回去休息,剑尊大人先去喜宴应酬一下?”苏璎凑近薛瓷耳边, 压低声音道,“云染谷主特意准备了一坛‘百日春’,说是能助兴......” 薛瓷顿时从脸红到脖子根, 狠狠瞪了苏璎一眼。谢无尘虽然没听清后半句,但看两人表情也猜到了七八分,耳尖微微泛红。 “半个时辰。”他终于妥协,小心翼翼地将薛瓷交给苏璎,“照顾好她。” “放心,保证不让您的新娘子跑了!”苏璎笑嘻嘻地接过薛瓷。 谢无尘这次放下了心,转身往喜宴方向走去。薛瓷望着他挺拔的背影,那身正红婚服在夕阳下格外耀眼,不由得抿嘴一笑。 “别看了,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苏璎促狭地戳戳她的脸颊,“走吧,我给你准备了热水和点心,趁剑尊大人不在,好好放松一下。” 回到听雪阁,侍女们早已备好了一切。薛瓷卸下沉重的凤冠,泡了个热水澡,换上轻便的红色常服,整个人总算轻松了不少。 “感觉怎么样?”苏璎递给她一杯灵茶,“魔种还闹腾吗?” “安静得很,可能是血誓起了作用。”薛瓷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谢无尘那边......” 第94章 “放心,我让人盯着呢。”苏璎挤挤眼睛,“云染那家伙带头灌他酒,不过剑尊大人酒量似乎不错,到现在还站得笔直。” 薛瓷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不由得失笑。平日里冷若冰霜的剑尊大人,今日穿着大红婚服被人轮番敬酒,不知是何等有趣的光景。 “薛瓷?”门外传来谢无尘的声音。 “哟,比预计的回来得早啊。”苏璎冲薛瓷眨眨眼,“看来咱们剑尊大人是急着见新娘子呢!” 谢无尘推门而入,脸上带着罕见的红晕,眼神却依然清明。他手里还拿着一个食盒,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我给你带了吃的。”他径直走到薛瓷面前,将食盒放在桌上,“喜宴上的灵食,你喜欢的都有。” 薛瓷心头一暖,打开食盒一看,果然都是她爱吃的点心和小菜,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出锅就打包带来的。 “你不陪宾客了?”她夹起一块水晶虾饺,好奇地问。 “掌门让我回来的。”谢无尘顿了顿,补充道,“他说我再不回来,云染就要把喜宴变成合欢宗的‘双修交流会’了。” “噗——”薛瓷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云染他......” “被我扔进荷花池了。”谢无尘面不改色地说。 苏璎在一旁笑得直拍大腿:“干得漂亮!那家伙活该!” 正说笑间,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接着是一群弟子起哄的声音:“闹洞房!闹洞房!” 薛瓷手一抖,筷子差点掉在地上。谢无尘眉头一皱,起身就要去赶人,却被苏璎拦住。 “剑尊大人,这可是传统。”苏璎笑得狡黠,“您要是不让闹,明天全宗门都会传您‘惧内’呢!” “惧内又如何?”谢无尘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好好好,你惧内,”薛瓷哄孩子似的开口,“不过还是让他们闹吧,难得给他们一次贪玩的时机。” 谢无尘看着她的表情,最终妥协地叹了口气:“只准一刻钟。” 门外的弟子们得到许可,立刻蜂拥而入,为首的正是被扔进荷花池后依然不死心的云染。他头发还湿漉漉的,却兴致勃勃地拿着一卷红绸。 “来来来,第一个节目——‘同心结’!”云染高声宣布,“新人各执红绸一端,不能用手,只用嘴把红绸打成结!” 薛瓷闻言差点夺路而逃,却被谢无尘一把拉住。他接过云染递来的红绸,将一端轻轻咬住,示意薛瓷照做。 在众人起哄声中,薛瓷红着脸咬住红绸另一端。两人慢慢靠近,呼吸交错,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谢无尘的眼睛在红烛映照下格外深邃,带着温柔的笑意,让薛瓷一时忘了害羞。 “快打结啊!” “剑尊大人别光顾着看新娘子!” “亲一个!亲一个!” 在一片嘈杂声中,谢无尘突然伸手揽住薛瓷的腰,带着她转了个圈,红绸不知怎么的就成了一个漂亮的结。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 “作弊!”云染不依不饶,“这不算,得重来!” 谢无尘冷冷扫他一眼:“下一个。” 第二个环节是对诗。弟子们要求新人轮流说一句带“红”字的诗句,说不出来的要受罚。 “红烛昏罗帐。”谢无尘不假思索。 薛瓷想了想:“红藕香残玉簟秋。” “红袖添香夜读书。” “红杏枝头春意闹。” …… 几个回合下来,两人对答如流,毫无压力。云染不甘心地挠挠头:“这不行,得来点难的!”他眼珠一转,“不如就改成带‘双修’二字的诗句!” “云染!”薛瓷羞恼地抓起一个枣子砸过去。 谢无尘则直接拔出了本命剑,寒光一闪,云染头顶的一缕湿发飘然落地。 “我错了我错了!”云染抱头鼠窜,“下一个环节!下一个!” 接下来的游戏是“找红枣”——在装满花生的盘子里找出被故意混入的红枣,用嘴叼起来喂给对方。薛瓷硬着头皮参与,却在低头找枣时被谢无尘偷亲了脸颊,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闹了约莫一刻钟,谢无尘终于忍无可忍,起身赶人:“时间到了。”言外之意便是他们该自觉地滚了。 弟子们虽然意犹未尽,但也不敢违抗剑尊大人的命令,只好依依不舍地退出去。云染走在最后,不死心地回头喊道:“别忘了那坛‘百日春’啊!” 谢无尘直接一个袖风把门拍上,差点夹到云染的鼻子。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红烛燃烧的轻微声响。薛瓷长舒一口气,整个人瘫在椅子上:“总算结束了......” 谢无尘走到她身后,轻轻为她按摩肩膀:“累了吗?” 薛瓷摇摇头,仰头看着他:“你才累吧?被灌了那么多酒。” “我没醉。”谢无尘面无表情一本正经地胡说。 薛瓷忍俊不禁,故意凑近闻了闻:“嗯,确实没醉,就是一身酒气。”她指了指屏风后的浴桶,“我让人准备了热水,你要不要......” 话未说完,谢无尘已经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浴桶:“一起,我们洗鸳鸯浴。” “等等!我不是这个意思!”薛瓷慌忙挣扎,却被他轻轻放入温热的水中,随即自己也跨了进来。 浴桶虽然不小,但容纳两个成年人还是略显拥挤。薛瓷手足无措地缩在一角,看着婚服被水浸湿后紧贴在谢无尘身上的轮廓,脸烫得能煮鸡蛋。 谢无尘却出奇地安静,只是认真地帮她清洗长发,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什么珍宝。酒意让他的眼神比平日更加温柔,甚至带着几分孩子气的依赖。 “薛瓷。”他突然唤道。 “嗯?” “你是我的了。” “......嗯。” “永远都是。” “......嗯。” 简单的对话后,谢无尘满足地叹了口气,将头靠在她肩上,竟然就这么睡着了。薛瓷哭笑不得,只好小心翼翼地帮他擦干身体,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个醉醺醺的剑尊搬到床上。 正当她准备去换掉湿衣服时,谢无尘突然伸手拉住她:“别走。” 薛瓷无奈地拍拍他的手:“我只是去换件衣服。” 谢无尘却固执地不肯松手,甚至得寸进尺地将她拉进怀里,像抱着大型玩偶一样蹭了蹭她的发顶:“不准走......夫人......” 这声“夫人”叫得薛瓷心头一颤,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她轻轻叹了口气,任由他抱着,手指不自觉地描摹着他俊美的五官。 “谢无尘。” “嗯?” “你喝醉后怎么这么粘人?” “......没醉。” “是是是,没醉。” 谢无尘不满地皱了皱眉,突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眼神清明了几分:“我说了,没醉。” 薛瓷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随即失笑:“那刚才撒娇的是谁?” 谢无尘耳尖又红了,却强撑着严肃的表情:“是......酒的问题。” “哦——”薛瓷拉长声调,“原来剑尊大人被酒附身了啊?” 谢无尘恼羞成怒,低头堵住了她的嘴。这个吻带着淡淡的酒香,温柔又霸道,让薛瓷很快就忘了调侃,只能紧紧抓住他的衣襟。 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谢无尘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合卺酒还没喝。” 薛瓷这才想起还有这个重要环节,连忙起身去拿桌上早已准备好的酒壶和杯子。按照习俗,新人要用一个剖开的匏瓜盛酒,夫妻各执一半共饮,象征合二为一。 谢无尘接过她递来的半杯酒,与她手臂相交,在红烛映照下同时饮尽。酒液微苦回甘,正如婚姻的滋味,初尝或许苦涩,但余味绵长。 “礼成了。”谢无尘放下酒杯,郑重地说,“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结发妻子。” 薛瓷眼眶微热,拿起准备好的剪刀,从自己和谢无尘的发尾各剪下一小缕,用红绳系在一起,放入早已备好的锦囊中。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她轻声念道,将锦囊放在枕下。 谢无尘静静看着她做完这一切,突然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盒:“给你的。” 薛瓷好奇地打开,里面是一对精致的耳坠,用罕见的血玉雕成小小的铃铛形状,与她送给他的合欢铃相呼应。 “这是......” “我亲手做的。”谢无尘有些不好意思,“手艺不精,但......” 薛瓷立刻戴上,轻轻晃了晃脑袋,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我很喜欢!”她扑上去抱住他,“谢谢你,夫君。” 这声“夫君”让谢无尘浑身一僵,随即收紧了手臂,将她搂得更紧。薛瓷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快得不像话,忍不住偷笑——原来高冷的剑尊大人也会因为一个称呼而方寸大乱。 红烛摇曳,映照着床幔上交织的人影。谢无尘的手指轻轻描摹着她的眉眼,像是在确认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第95章 “疼吗?”他突然问。 “嗯?” “剑冢里,魔种发作的时候。” “......有一点。” “对不起,我没能......” 薛瓷用手指按住他的唇:“不许道歉。”她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如果不是你,我早就被魔种吞噬了。今天是我们的大喜之日,不许想那些不开心的事。” 谢无尘沉默片刻,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床下摸出一个小酒坛:“云染给的。” 薛瓷一看那坛子上“百日春”三个大字,顿时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你、你什么时候藏在那里的?!” 谢无尘无辜地眨眨眼:“闹洞房的时候。”他打开酒坛,浓郁的酒香立刻弥漫开来,“听说......助兴。” 薛瓷红着脸抢过酒坛:“不许喝!你已经够......”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够什么?”谢无尘危险地眯起眼睛。 “够......粘人了。”薛瓷小声嘀咕。 “那不是酒的问题,我没喝醉也想一直粘着你。”谢无尘义正辞严。 “是是是,不是酒的问题。” 谢无尘不服气地哼了一声,突然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道:“那你要不要看看,不喝酒的时候,我有多......” 后半句化作热气吹进耳蜗,薛瓷浑身一颤,手里的酒坛差点打翻。谢无尘趁机夺过酒坛,仰头喝了一大口,然后扣住她的后脑,将酒渡入她口中。 辛辣中带着甜味的酒液滑入喉咙,薛瓷被呛得眼泪都出来了,却还是咽了下去。酒意很快上涌,让她整个人都晕乎乎的,看谢无尘都有了重影。 “你......作弊......”她软绵绵地指控。 “兵不厌诈。”谢无尘低笑,将她放倒在铺满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的喜床上,“夫人,春宵一刻值千金......” 红烛高烧,帐暖春深。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轻柔地敲打着屋檐,宛如情人的呢喃。听雪阁内,一对红烛彻夜长明,映照着床幔上交织的人影,直至东方既白。 因为有些内容不过审导致被锁章,所以只能加一点小剧场,实在抱歉没能让大家看到。 【小剧场1:剑尊大人的危机感】 清晨,薛瓷正在药圃里打理灵草,苏璎风风火火冲进来:“薛瓷!你家剑尊大人把练武场劈了!” 薛瓷手一抖,不小心剪掉了一株之前从云染那里抢来的百年灵芝:“他又怎么了?” 苏璎憋着笑:“今早弟子们起哄说你另觅新欢,结果他一剑把练武场的试剑石劈成了两半,现在碎石上还冒着寒气呢!” 薛瓷扶额:“他人呢?” “在书房生闷气。”苏璎凑近,“不过说真的,那石头可是玄铁打造的……” 话音未落,云染摇着扇子晃进来:”哎哟喂,咱们剑尊大人这是‘石’破天惊啊!”被薛瓷一株毒蘑菇砸中脑门。 傍晚薛瓷回到听雪阁,发现谢无尘正襟危坐,面前摆着切成心形的灵芝汤。 “......这是?” “赔礼。”剑尊大人耳尖微红,“听说你剪错了灵芝。” 薛瓷突然凑近他耳边:“其实...我更喜欢你吃醋的样子。” 谢无尘手中的汤勺“咔嚓”断成两截,将薛瓷打着横抱抱上了床塌。 【小剧场2:合欢宗秘术教学】 云染神秘兮兮地塞给薛瓷一个玉简:“《合欢宗三十六式》,给你家剑尊开开荤!” 薛瓷红着脸要扔,被苏璎一把拦住:“别呀!给我,我拿时昭的剑谱跟你换!” 两人正拉扯着,陆竹突然出现:“你们二位在做什么呢,掌门找……咦这是什么?”好奇宝宝伸手就要拿。 “砰!”玉简被一道剑气钉在树上。谢无尘冷着脸站在三步外,眼神能冻死一头火龙。 云染立刻举手:“我什么都没干!是苏璎!” 苏璎:“是时昭!” 无辜躺枪的时昭从树上栽下来:“关我什么事?!” 当晚,云染发现枕边多了本《清心咒》,上面是谢无尘写着的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单身狗只配看这个”。 云染:“!!!!!!!!!” 【小剧场3:谁动了剑尊的桂花糕】 薛瓷做了桂花糕,特意给谢无尘留了一碟在书房。结果—— 时昭(舔手指):“我就尝了一块!” 陆竹(鼓着腮帮):“两块……” 苏璎(擦嘴角):“三块!” 云染(举着空碟子):“我连渣都没剩!” 谢无尘站在门口,剑气把所有人的衣带都割断了。众人提着裤子狂奔时,薛瓷端着新做的糕点出现:“怎么都跑了?” 剑尊大人接过碟子,突然低头亲了她一下:“我的。” 躲在树后的四人组: 苏璎:“噫——” 时昭:“辣眼睛……” 陆竹瞪大了眼睛一闪一闪地疑惑:“原来这就是道侣吗……” 云染:“我赌三块桂花糕,剑尊绝对偷练了合欢宗秘术!” 【小剧场4:醉酒事件】 谢无尘被各派掌门灌酒,回来时走路笔直,但会对着柱子喊“夫人”。 薛瓷哄他:“我是薛瓷,是你的夫人啊。” 谢无尘严肃摇头:“你不是,我夫人有酒窝。”说着就要伸手戳她脸颊。 躲在房梁上偷看的四人: 云染:“记下来记下来!谢无尘醉酒会卖萌!” 时昭两眼放光:“这情报值十本剑谱!” 苏璎突然惨叫:“我的留影石!”——被谢无尘的剑气劈成了渣。 第二天清晨,全宗门弟子都收到剑尊手书的《清心咒》抄写任务。 云染边抄边哭:“他怎么记得是我提议灌酒的啊!” 【小剧场5:双修交流会的真相】 云染强行召开“双修心得交流会”,结果—— 谢无尘(冷脸):“清心寡欲。” 薛瓷(捂脸):“他说的对。” 苏璎(拍桌):“骗鬼呢!昨晚上听雪阁的结界都在震!” 时昭(突然顿悟):“原来剑尊把双修当练剑!” 陆竹(天真):“那是不是要喊剑招?” 谢无尘的剑气把交流会招牌劈成了“单修交流会”。 云染看着招牌沉思:“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剑双修’?” (后来听说剑尊当夜确实试验了这个创意,导致薛瓷三天没出房门) 【小剧场6:薛瓷的驯兽日常】 薛瓷养了一只灵猫,性格高傲,除了她谁都不让碰。 某日,谢无尘坐在案前批阅宗门事务,灵猫跳上桌子,一爪子拍在他的公文上。 谢无尘(冷眼):“下去。” 灵猫(高傲甩尾):“喵。”(不动) 谢无尘(眯眼):“……”(指尖凝聚剑气) 灵猫(炸毛):“喵!!!”(飞速逃窜) 薛瓷(无奈):“你别吓它。” 谢无尘(面无表情):“它先挑衅的。” 薛瓷(叹气):“它只是喜欢你。” 谢无尘(怀疑):“……喜欢?” 当晚,薛瓷发现谢无尘偷偷在喂灵猫小鱼干。 灵猫(满足地蹭他手):“喵~” 谢无尘(嘴角微扬):“……还算识相。” 躲在暗处的四人组: 苏璎(捂心口):“剑尊居然会笑!” 时昭(沉思):“原来驯服剑尊的秘诀是猫?” 云染(坏笑):“薛瓷,你家剑尊比猫还好哄!” 陆竹(认真):“可猫不会用剑气轰人。” 众人:“……”(有道理) 【小剧场7:新婚夫妻的“夜生活”】 某夜,苏璎、云染、时昭、陆竹四人偷偷在听雪阁外蹲点,想看看剑尊夫妇的“夜间活动”。 结果—— “砰!”一道结界突然展开,四人直接被弹飞十丈远。 苏璎(揉着屁股):“嘶……这结界也太狠了!” 云染(不甘心):“难道他们真的只是在修炼?” 就在这时,听雪阁的窗户微微开了一条缝,薛瓷的声音飘出来: “谢无尘……你、你轻点……” 四人瞬间竖起耳朵。 下一秒,谢无尘冷冽的声音传来:“专心,这招‘寒梅点雪’要手腕发力。” 众人:“……” 原来真的是在练剑!!! 云染(崩溃):“剑尊大人,新婚之夜你教夫人剑法?!” 谢无尘(淡定):“双修,也是修。” 薛瓷(捂脸):“……” (后来听说那晚的剑招练得太投入,床塌了。) 【小剧场8:谁才是“一家之主”?】 某日,宗门议事,各峰长老齐聚。 掌门(捋胡子):“谢无尘,这次宗门大比由你主持。” 谢无尘(点头):“嗯。” 第96章 就在这时,薛瓷的传音符飞来:“谢无尘,我晚上想吃糖醋灵鱼。” 谢无尘(立刻起身):“今日议事到此为止。” 众长老:“???” 掌门(瞪眼):“可大比的事还没说完!” 谢无尘(淡定):“明日再议。” 说完,转身就走,直奔山下集市买鱼。 众长老(面面相觑):“……” 云染(憋笑):“看吧,剑尊大人只听薛瓷的。” 苏璎(得意):“这叫‘惧内’吗?这叫‘宠妻’!” 时昭(点头):“薛瓷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 陆竹(疑惑):“可剑尊看起来还是很凶啊?” 众人(异口同声):“那是对外人!” 第71章 双修 《道侣撒娇指南》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听雪阁时, 薛瓷正被一阵细微的触感惊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谢无尘修长的手指正缠绕着她的一缕发丝,在指尖绕了又放, 放了又绕。 “醒了?”谢无尘的声音带着晨起特有的沙哑, 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后。 薛瓷下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却被他长臂一揽,整个人被圈进怀里。谢无尘的下巴抵在她发顶, 轻轻蹭了蹭:“再睡会儿。” 这语气温柔得不像话,与平日那个冷若冰霜的剑尊判若两人。薛瓷忍不住仰头看他, 只见晨光为他俊美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长睫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嘴角还带着餍足的弧度。 “你今天不用去晨练?”薛瓷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 谢无尘捉住她作乱的手指, 放在唇边轻吻:“新婚可以三日休沐,掌门特批的。” 薛瓷突然想起什么, 耳尖一红:“那……昨晚……” “嗯?”谢无尘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故意凑近她耳边, “夫人是指哪个部分?是你求我慢点的部分, 还是……你咬着我肩膀哭的部分?” “谢无尘!”薛瓷羞恼地抓起枕头砸过去, 却被他连人带枕一起抱住。 两人笑闹间,门外传来苏璎刻意提高的声音:“剑尊大人,您要的《双修功法详解》我从藏书阁借来了,放在门口啦!” 屋内顿时一片死寂。薛瓷僵在谢无尘怀里, 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脸上。谢无尘则面无表情地松开她,起身走向门口, 步伐稳健得仿佛刚才那个赖床撒娇的人不是他。 片刻后,他拿着一卷玉简回来,神色如常地解释:“是《灵植培育手册》, 苏璎故意说错的。” 薛瓷狐疑地接过玉简,展开一看,确实是灵植相关的内容。她松了口气,却又觉得哪里不对:“等等,你什么时候对灵植感兴趣了?” 谢无尘正在系腰带的手顿了顿:“……你喜欢的灵茶需要特殊培育方法。”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薛瓷便没再追问。直到三日后她去天衍宗藏书阁归还功法时,才在禁书区发现了令人震惊的秘密。 “《如何优雅认错》……《道侣撒娇指南》……《双修功法大全》?”薛瓷一字一顿地念着玉简上的记录,手指微微发抖。 负责管理禁书区的老修士捋着白胡子,笑眯眯地补充:“剑尊大人最近常来,每次都借这些。哦对了,上次他还问有没有《哄道侣开心的一百种方法》,可惜老朽这里没有。” 薛瓷盯着借阅记录上熟悉的字迹,眼前浮现出谢无尘板着脸研究这些书的样子,一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她正想追问详情,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阿瓷。” 她猛地转身,只见谢无尘不知何时站在了书架旁,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只是耳尖红得可疑。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我、我只是来还功法……”薛瓷慌乱地把玉简塞给老修士,转身就要走。 谢无尘却大步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等等。”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支白玉发簪,簪头雕成小巧的合欢花形状,花蕊处嵌着细碎的红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给你的。”谢无尘语气僵硬,眼神却温柔,“我……我亲手做的。” 薛瓷接过发簪,突然注意到他指尖有几道细小的伤痕,显然是雕刻时不慎留下的。她心头一软,正要说些什么,却听那老修士突然插话: “剑尊,您上次问的那本《道侣生气的99招》找到了,就在最里面那个书架。” 谢无尘的表情瞬间凝固。薛瓷瞪大眼睛,看看他又看看老修士,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所以你这几天神神秘秘的,就是在研究这些?”她晃了晃手中的发簪,眼中满是揶揄。 谢无尘的耳尖已经红得能滴血,却仍强撑着面无表情:“……无情道在隔壁书架。”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薛瓷一愣,随即看到老修士指着借阅记录下方的批注:【剑尊,无情道在隔壁书架。】她终于忍不住笑倒在谢无尘肩上。 “原来高冷的剑尊大人也会偷偷看这种书……”她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那今晚要不要实践一下《双修功法大全》第七章的内容?” 谢无尘眸色一深,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步走出藏书阁。薛瓷惊呼一声,慌忙把脸埋进他胸前,却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满足的叹息: “夫人想看,为夫自当……全力配合。” 然而甜蜜的日子没过几天,两人就爆发了第一次争执。 那日薛瓷想去山下的镇子买些胭脂水粉,谢无尘却以“魔种未稳”为由坚决不同意。争执中他一时情急,竟用剑气在听雪阁外设下结界,将薛瓷软禁起来。 “谢无尘!你把我当犯人吗?”薛瓷气得眼眶发红,“我只是去买个胭脂!” 谢无尘抿着唇站在院中,白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魔教最近活动频繁,我不能冒险。” “所以你就要关我一辈子?”薛瓷猛地将茶杯掷在地上,瓷片四溅,“我宁愿被魔种吞噬,也不要当个金丝雀!” 这句话显然刺痛了谢无尘。他脸色一白,转身就走,结界却纹丝不动。薛瓷看着他的背影,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直到傍晚,谢无尘才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胭脂盒。他默默走到薛瓷面前,将胭脂递给她:“山茶花味的……你说过喜欢。” 薛瓷别过脸不接。谢无尘沉默片刻,突然单膝跪地,握住她的手:“我错了。” 这突如其来的认错让薛瓷一怔。只见谢无尘从怀中掏出一卷玉简,赫然是那本《如何优雅认错》。他板着脸,一字一句地念道: “错误一:过度保护反而会伤害道侣的自尊;错误二:没有考虑道侣的真实需求;错误三:用武力解决问题是最差的选择……”念到这里,他顿了顿,声音突然软了下来,“薛瓷,我第一次当人夫君……不太会。” 这笨拙的道歉让薛瓷心头的火气消了大半。她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轻声道:“那结界……” 谢无尘立刻挥手撤去结界,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木偶,雕的正是薛瓷练剑时的模样:“我雕了一下午……手都割破了。”他故意把受伤的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薛瓷终于破涕为笑,接过木偶细看,发现连她眼角泪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她抬头看着谢无尘期待的眼神,突然想起什么:“这是《道侣撒娇指南》第几条?” 谢无尘耳尖一红,却坦然承认:“第三条:适当示弱能激发道侣的怜爱之心。”说完,他竟学着木偶的样子歪了歪头,露出一个堪称“可爱”的表情。 薛瓷被这反差萌击中心脏,再也绷不住脸,扑进他怀里:“不许再有下次!” 谢无尘紧紧抱住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我保证。”停顿片刻,他又补充,“不过《双修功法大全》上说,适当的争执可以增进感情……” 薛瓷从他怀里抬头,眯起眼睛:“谢无尘,你到底背着我看了多少奇怪的书?” 谢无尘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吻住了她的唇,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从书中学到的最重要一课——有些问题,不需要言语回答。 和解后的第二天,谢无尘主动提出要教薛瓷一套新剑法。 “双修剑法?”薛瓷狐疑地看着剑谱上的名字,“我怎么没听说过?” 谢无尘面不改色:“我新创的。双人合练,灵力互补。” 练武场上,不少弟子听说剑尊要亲自演示新剑法,纷纷前来围观。只见谢无尘一袭白衣立于场中,手持本命剑“无尘”,剑锋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第一式,比翼双飞。”他沉声道,示意薛瓷站到他身侧。 薛瓷刚摆好起手式,谢无尘突然伸手揽住她的腰,带着她腾空而起。两人在空中交错旋转,剑光如练,衣袂翻飞,宛如一对真正的比翼鸟。 “第二式,交颈缠绵。”落地后,谢无尘的剑锋轻轻贴上薛瓷的颈部,却没有一丝杀气,反而像情人的抚摸。他的呼吸喷在她耳畔,声音低哑:“脖子要再放松些……” 第97章 围观的弟子们发出阵阵惊叹,只有薛瓷知道这人根本是在借教学之名行调情之实。她红着脸完成整套剑法,到最后“灵犀一点”时,两人的剑尖相抵,灵力通过剑身循环流转,竟在空中形成一个完美的太极图案。 “太美了!”苏璎带头鼓掌,“剑尊大人,这剑法真能双修吗?” 谢无尘收剑入鞘,一本正经地解释:“所谓双修,是指两人灵力互补,共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薛瓷悄悄掐了一下他的后腰。 回听雪阁的路上,薛瓷忍不住问:“那剑法真是你创的?” 谢无尘嘴角微扬:“昨晚你睡着后想的。”他顿了顿,“不过最后一式灵感来自《双修功法大全》第四章……” 薛瓷正要发作,突然面色一变,捂住腹部跪倒在地。谢无尘脸色骤变,立刻将她抱起:“魔种?” 薛瓷疼得说不出话,只能点头。谢无尘二话不说,直接将她带回听雪阁,设下结界后,掌心贴上她的丹田,浑厚灵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她体内。 “别……你的伤还没好……”薛瓷虚弱地抗议。 谢无尘却不管不顾,灵力输出越发强劲。薛瓷能感觉到他温润的灵力如春风化雨,包裹住躁动的魔种,一点点将其安抚。这过程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当魔种终于平静下来时,谢无尘已经脸色惨白,额头布满冷汗。 “你怎么样?”薛瓷慌忙扶住摇摇欲坠的他。 谢无尘摇摇头,突然将她紧紧抱住:“下次……不要吓我。” 这简短的五个字里包含的恐惧让薛瓷心头一颤。她回抱住他,感受到他微微发抖的身体,突然明白了他之前的过度保护从何而来。 “对不起。”她轻声道,“我保证会小心。” 谢无尘将脸埋在她颈窝,许久才闷闷地说:“《道侣相处之道》上说……要坦诚相待。” 薛瓷轻笑,抚摸着他的长发:“那本书还说了什么?” “说……”谢无尘抬起头,眼中带着罕见的脆弱,“爱一个人……就会害怕失去。” 薛瓷心头一热,主动吻上他的唇:“你不会失去我。”她抵着他的额头轻声道,“毕竟……我们还有《双修功法大全》要一起研究呢。” 谢无尘眸色转深,正要回应,门外突然传来云染夸张的咳嗽声:“咳咳!剑尊大人,掌门找您商议要事!” 谢无尘额头青筋一跳,随手抓起茶杯砸在门上:“滚!” 第72章 终章 寒冬已过,春暖花开。……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听雪阁, 在青玉地砖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窗外,几只灵雀在梅枝上跳跃,发出清脆的鸣叫。 薛瓷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 锦被从肩头滑落, 露出白皙的肌肤上几点暧昧的红痕。她下意识地往温暖处靠去,却发现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箍在怀里,动弹不得。 “嗯......”她轻哼一声, 微微睁眼,正对上谢无尘近在咫尺的睡颜。 平日里冷峻如霜的剑尊大人, 此刻竟睡得毫无防备。晨光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呼吸均匀绵长。最让薛瓷惊讶的是, 他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做了什么美梦。 薛瓷忍不住伸手, 用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触感比她想象的还要柔软,带着晨起的温热。 “醒了?”谢无尘突然开口, 嗓音低哑, 带着晨起的慵懒, 眼睛却还闭着。 薛瓷像是做坏事被抓包的孩子,急忙缩回手:“嗯。”她试着从他怀里挣脱,“该起床了,今日还要去给掌门请安。” 谢无尘纹丝不动, 反而收紧了手臂,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再睡会儿。” “剑尊大人, 您这是要赖床?”薛瓷挑眉,故意用指尖在他胸口画圈。 谢无尘终于睁开眼,漆黑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无辜和未散的睡意:“新婚燕尔, 掌门特许我休沐三日。” “可今日已经是第五日了。”薛瓷忍笑道。 “......”谢无尘沉默一瞬,随即理直气壮道,“那便再休沐五日。” 薛瓷哭笑不得,伸手推他:“不行,再这样下去,天衍宗上下都要笑话剑尊沉迷温柔乡了。” 谢无尘轻哼一声,不仅没松手,反而低头在她颈窝蹭了蹭,闷声道:“让他们笑,反正也是事实。”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敏感的肌肤上,薛瓷不由得轻颤。她想起昨夜这人也是用这样的姿势,在她耳边说着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话,最后折腾到三更天才放过她。 “谢无尘!”她红着脸抗议,“你......” 话未说完,唇就被封住。这个吻温柔而缠绵,带着晨起特有的慵懒和甜蜜。直到薛瓷气喘吁吁,谢无尘才放开她,眼中带着得逞的笑意:“夫人若是再动,今日便真的不用起床了。” 薛瓷立刻乖乖不动了,但嘴上还是不饶人:“堂堂剑尊,怎么这般无赖?” 谢无尘将她搂得更紧,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里带着满足:“只对你无赖。” 午后,阳光正好。天衍宗后山的练武场上,薛瓷手持一柄青锋长剑,正在练习新学的剑招。 自从与谢无尘结为道侣后,她的剑法进步神速。一方面是剑尊大人亲自指点,另一方面......薛瓷脸一红,想起那些“特殊”的双修方式。 “手腕再抬高些。”谢无尘负手立于一旁,神色淡淡地指点。他今日穿了一袭月白色长袍,腰间系着薛瓷亲手绣的云纹腰带,整个人俊逸出尘,哪还有早晨赖床时的无赖模样? 薛瓷依言调整姿势,却因为分心,脚下步伐有些凌乱。 “步伐不对,重心要稳。”谢无尘皱眉,走上前来,“这一式,我示范给你看。” 他走到薛瓷身后,从背后环住她,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的剑锋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这个姿势让薛瓷整个人都陷在他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以及耳边温热的呼吸。 “专心。”谢无尘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你这样我怎么专心?”薛瓷小声抗议,耳尖已经红得滴血。她能感觉到谢无尘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与她自己的心跳渐渐同步。 谢无尘唇角微勾,不仅没退开,反而贴得更近,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那便不练了,我们回房。” “......” 正当两人气氛暧昧时,一名年轻弟子匆匆跑来,在十步开外就停下脚步,恭敬行礼:“剑尊大人,薛师姐,掌门请您过去一趟。” 谢无尘淡淡“嗯”了一声,却没动。 那弟子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呃......云染谷主说,若剑尊大人没空,他也可以陪薛师姐去......” 话音未落,一道凌厉的剑气骤然擦着那弟子的耳畔掠过,“铮”的一声钉入身后的树干,剑身还在微微颤动。 弟子:“!!!” 谢无尘面无表情:“告诉云染,若他闲得慌,本尊不介意送他去后山闭关十年。” 弟子吓得连连点头,转身就跑,差点被自己的衣摆绊倒。 薛瓷无奈扶额:“你吓他做什么?” 谢无尘冷哼一声,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走。” “去哪儿?” “回房。” “......掌门不是找我们吗?” 谢无尘头也不回:“老东西,让他等着。” 夜深人静,听雪阁内烛火摇曳。薛瓷沐浴完回到寝殿,发梢还滴着水珠,身上只披了一件单薄的纱衣。 她发现谢无尘正倚在床头,手里捧着一卷玉简,神色专注,连她进来都没察觉。烛光为他俊美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薛瓷好奇地凑过去:“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谢无尘像是被吓了一跳,迅速合上玉简,面不改色:“剑谱。” 薛瓷狐疑地眯起眼:“真的?” “嗯。” “那给我看看。”她伸手就要抢。 “......”谢无尘沉默一瞬,默默将玉简往身后藏了藏。 这个动作更加激起了薛瓷的好奇心。她眼疾手快,趁谢无尘不备,一把抢过玉简,展开一看—— 《道侣甜蜜一百问》 《如何让夫人更开心》 《双修后的温情时刻》 薛瓷:“......” 谢无尘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却还强装镇定:“......藏书阁拿错了。” 薛瓷忍笑,故意逗他:“剑尊大人,您不是修无情道的吗?怎么看这些?” 谢无尘抿唇,半晌,低声道:“......现在修的是薛瓷道。” 薛瓷一愣,随即笑倒在他怀里。她怎么也想不到,曾经那个冷若冰霜、不苟言笑的剑尊大人,如今竟会说出这样的情话。 谢无尘顺势搂住她,指尖轻轻抚过她的发丝,声音温柔:“笑什么?” “笑你。”薛瓷仰头看他,眼中满是笑意,“堂堂剑尊,怎么这么可爱?” 第98章 谢无尘眸色一深,低头吻住她的唇,含糊道:“......没你可爱。” 这个吻逐渐加深,玉简不知何时已滚落床下。纱衣滑落,烛火摇曳,映出交缠的身影。 听雪阁外的梅林开得正盛,薛瓷倚在窗边,指尖轻抚过一枝探入窗棂的梅枝,花瓣簌簌落在她掌心。 “在想什么?”谢无尘从身后环住她,下颌抵在她肩头,嗓音低沉温柔。 薛瓷轻笑,将一片花瓣按在他鼻尖:“在想……剑尊大人当年冷若冰霜的样子,和现在判若两人。” 谢无尘捉住她的手指,轻轻一吻:“后悔了?” “后悔什么?” “后悔嫁给我这个‘判若两人’的剑尊。”他故意咬重字眼,眼底却漾着笑意。 薛瓷转身勾住他的脖颈,仰头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后悔没早点把你从无情道里拐出来。” 谢无尘眸色一深,扣住她的腰将人抵在窗边,梅枝轻颤,落花如雪。他的吻缠绵而炽热,比春风更温柔,比剑意更灼人。 远处传来云染气急败坏的喊声:“光天化日!成何体统!” 谢无尘头也不抬,袖袍一挥,一道剑气“唰”地削断了云染的衣带。 云染:“谢无尘!你——” “再吵,下次断的就是你的剑。”谢无尘冷冷丢下一句,转头却对薛瓷放软了声音,“夫人,我们回房?” 薛瓷笑得弯了腰,被他打横抱起时还在揶揄:“剑尊大人,您这算不算恃强凌弱?” “算。”他理直气壮,“但只对你‘恃弱’。” ——所谓道侣,不过是把最锋利的剑,为她藏进最柔软的鞘。 而天衍宗上下早已习惯了剑尊大人的变化。 ——他会陪薛瓷去山下买胭脂,在琳琅满目的货架前认真挑选,虽然最后总是买下所有她觉得好看的款式。 ——他会亲自下厨给她煮粥,虽然第一次差点烧了厨房,但现在已能做出几道像样的家常菜。 ——他会在薛瓷练剑时,偷偷从背后抱住她,低声说一句“夫人真好看,来给夫君亲一口”,然后被恼羞成怒的薛瓷追着打。 这一日,云染和时昭坐在天衍宗最高的观星台上,看着远处练武场上亲密无间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云染痛心疾首:“完了,我最后的好兄弟也堕落了。” 时昭笑眯眯地补刀:“是啊,也就你一直被甩还追不回来。” “时昭!”云染怒目而视,“你是不是想打架?” 时昭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没空,我要去找我家小师妹了。”说完,潇洒地跃下观星台,留下云染一人对月独酌。 而听雪阁内,谢无尘正将一枚亲手雕刻的玉簪插入薛瓷发间。这枚玉簪通体碧绿,簪头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梅花,花蕊处镶嵌着一颗小小的红宝石,在晨光下熠熠生辉。 “好看吗?”薛瓷对着铜镜左右端详,笑着问道。 谢无尘凝视着她,眸中映着晨光,温柔至极:“好看。” “比剑好看?” “嗯。” “比修炼好看?” “嗯。” “比......” 谢无尘低头,以吻封缄,将她未尽的话语悉数吞下。这个吻温柔而缠绵,仿佛要将一生的爱意都倾注其中。 ——世间万物,皆不如你。 ——余生漫漫,唯愿与你,朝朝暮暮,岁岁年年。 红烛摇曳,映照着这一对璧人。窗外,天衍宗的雪悄然融化,预示着寒冬已过,春暖花开。 (全文完)